《少年特工王》 第1章 奇异少年 1927年,蒋介石发动反革命政变,秉承“宁可错杀三千,不可漏网一人”的原则,反革命势力大肆抓捕共产党人,一时间,人头落地,血流成河,监狱里也人满为患。 这是一座临时监狱,位于江湾机场附近,监狱共分为五个监区,一二三监区关押普通犯人,四五监区关押的皆是重犯,不是共党的头头就是杀人越货的江洋大盗,当然,也有屡教不改的惯犯。 此时,在三监区的一个监号里,一个十多岁的男孩子不停地往碗里掷着骰子,他面带笑容稚嫩的脸上带着一点玩世不恭的漫不经心,这表情很容易让人认为他就是个贪玩的少年。他身边围了几个人,个个兴奋的像打了鸡血。 人群外边三步远,一个胡子苍苍的老者一脸的无奈表情,就像被心爱的孙子打搅了睡眠一样。但最终他还是忍不住了,大叫道:“你个小兔崽子,消停会吧,老子烦都烦死了。”说完一转身,面壁而卧,嘴里嘟囔道:“老子倒了八辈子霉了,能遇到你个煞星,小小年纪竟然成了精,他娘的,世道真的变了,老鹰玩不过麻雀了,唉,丢人啊。” 掷骰子的少年笑了,阴谋得逞后的笑容。他闭上眼,嘴里喊了句三、六、九,随即掷出了手中的骰子,骰子在碗里滴溜溜转了好些圈,随后显示的点子赫然就是九点,一个三点,一个六点。围观的人齐声叫好,他们试过很多次,没有一个能掷准,掷出去的骰子没有一次能跟喊出来的点数一样。此时,他们看着少年的表情已经不单单是惊奇了,甚至包含了太多复杂的内容,有羡慕,有惊奇,有无奈,也有气愤。有的人暗地里伸出自己的手看了又看,五根指头似乎没多少差别,那少年的手只不过更细长更白嫩而已,有人暗暗骂娘,也不知骂的谁。 少年闭上眼睛又随手一掷,嘴里轻喝:“四、五、九。”骰子滴溜溜又转了一会,停下来果然是四五九点。 老者看都不看就知道是九点,否则他也不配在赌场里混那么久了,令他吃惊的是这熊孩子才跟他练了一个半月,水平已经远超于他。他娘的,老子可是玩了半辈子多。老者有些愤愤,但是他很快又眉开眼笑了,到时候出去带着他的话,他妈的,那还不得吃遍上海滩? “还有玩的么?小点也行,有个花头总比白玩强,来来来。”少年捏着骰子,环顾了一下四周问道。 没一个人理他,听到他的话都讪讪散了,嘴里还都发出啧啧的声响。也难怪,凡是好赌的人都跟少年赌过,结果就是输光了所有,没有一个人能赢了他,有一个人甚至输掉了身上的唯一的袍子。凡是好赌的人无不相信运气,可是每赌必输,而且输给一个毛孩蛋子,这让他们很怀疑人生,继而怀疑自己的赌技。既然赢不了,铁定了输,而且输光了所有,没有一分的本钱,就是赌瘾再大又如何,被虐的滋味可不好受,是以,没人触那个霉头。 少年大人似得叹了口气说:“高处不胜寒呐,算了,没人玩我自己玩。” 老者冲对面的一个瘦高汉子挤挤眼,又冲少年努努嘴,一脸的幸灾乐祸。 瘦高汉子似乎不买账,苦笑着说:“你老贼王不是自诩赌术上海滩一流么,咋地,也玩不过?这叫教会徒弟饿死师傅,你也别笑话我们,半斤八两,乌鸦可别说猪黑,别不承认,不然你来,你能赢他我拜你为师。” 老贼王尴尬地笑了,摆摆手说:“我老了,老眼昏花,看不清牌了。” 瘦高汉子嗤了一下,显然不赞同老贼王的说辞。 少年似乎乐此不疲,一个上午都在掷骰子,一个骰子掷,两个骰子掷,从两点到十二点,说几掷几,分毫不差。几近到了饭点,少年似乎有些累了,甩了甩手,说:“没劲。” 这个牢房住了八个人,每个人都对老贼王恭恭敬敬,可是此时又多了一个恭敬的对象,那就是眼前这个少年。他们实在弄不明白,眼前这个刚满十多岁的男孩子咋就他娘的那么聪明,嘴里说出来的话他们有的都没听过。这些不说了,最令人称奇的是这家伙学习的能力,简直就是神童,就说掷骰子推牌九吧,没有一个人能赢了他,老者也不行。许多人纳闷,满打满算十多岁的孩子,就是从出生开始练,练到如今也就十多年,十多年竟然萌赢了老贼王,不是神童是什么?问题是人家才练了一个多月。一个多月,去掉睡觉时间,他娘的才二十多天,二十多天就能把骰子牌九玩得这么溜,你说他娘的不是神童是什么。 他在监狱里是个特例,除了不能出那道铁门外,他随便溜达,想去哪个房间去哪个房间。犯人都纳闷,这么小的孩子咋进来了?犯罪肯定不可能,那么只有一个原因,大人犯事了。按理,大人犯事也不应该把小孩子抓进来,又不是大清朝,兴株连九族,如今民国了……说是民国了,其实都知道,时逢乱世,人如飘萍,命如草芥,有些事根本无道理可讲。乱世为什么叫乱世?凡事无章可循,命运无可琢磨,头晚上还可能花天酒地,第二日说不定项上人头落地,国共两党昨日还称兄道弟,今日不也是翻脸无情,命运充满变数,众人猜不透,不过都喜欢眼前这个男孩。枯燥的监狱生活,能有一个讨人喜欢的孩子在眼前走动,也算是一种福利,毕竟人的心中还有一种温情,这孩子会让他们回忆起一些美好的东西或者时光。 掷骰子推牌九赢不了毛孩子,这让江湖上人称贼王的老者挂不住面子。可以这么说,活了诺大把年纪,他最拿手的其一是偷,其二就是赌。如今赌技败在了一个毛孩子手下,这让他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江湖上流传的那样威名赫赫罕有败绩。 老贼王不服输,赌不过毛孩子,那就跟他比手艺。贼王最拿手的就是开锁,无论什么样的锁没有能难住他的,就连最新式的保险柜也难不住他。他决定教授这个毛孩子开锁的技巧,看他是不是也像学习赌技一样有种天生的聪慧加持。 晚饭过后,老贼王笑眯眯地靠近少年,上下打量了一番点点头道:“我教你点别的本事吧?” 少年看看老贼王,摇摇头说:“不稀罕你那下三滥的本事。” 老贼王差点没被气晕过去,他吹胡子瞪眼地扫了四周捂嘴偷笑的众人道:“你小子不识好歹啊,这兵荒马乱的,学了都是吃饭的家伙,多少人想磕头拜师我都没教的。” 少年一句不乐意让老贼王闭了嘴。 有钱难买不乐意,人家不愿意学,你还真没招。 老贼王哼了一声走开了,可没等放屁的工夫又回来了,他说:“你是不是觉得学不会才不学的?” 少年哼了一声说:“激将法,没用,不学。” 老贼王盘腿坐到了少年对面,伸出两只手晃了晃说:“别小看这两根手指头,可是吃不尽喝不尽,黄河北长江南,津浦线上任我玩。” 少年一撇嘴说:“不就是个贼么,有什么值得炫耀的,我只佩服岳武穆文天祥那样的,你这样的我还真看不上。” 老贼王吆喝了一声,面不改色地说:“牛,小小年纪竟然有如此志向,不简单,问题是俗语说艺不压身啊,一技在手吃喝不愁。” 少年叹口气,无奈地说:“我让你说的动心了,要么试试?” 老贼王面色一喜,从衣领里抽出一截钢丝,他晃了晃说:“别小看这骨节钢丝,这世上绝大多数的锁都能开,你不要拿那种眼神看我,老子只是嫌外边太乱,太血腥,才到这里躲躲的,不信,我开你看。”说着,老贼王一个翻身就窜到了门前,也没见他怎么动作,那锁咔嚓一声就开了。 众人的惊呼声中,老贼王洋洋自得地走回来问少年:“咋样?没骗你吧。” 少年点点头说:“这雕虫小技,不难。” 老贼王哼了一声,似乎有些不屑,不过很快又笑了,开始给少年讲解起开锁的技巧和手法等等,那样子真的像是乡下严谨的私塾先生。 少年的学习态度让老贼王很吃惊,那是一种沉浸其中不管不顾的认真,一直到人都睡了,少年还在黑暗中练习,开锁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快得令老贼王吃惊不已,连呼乖乖,他记得清楚的,大徒弟学了两个月才达到眼前这少年的水平,而这家伙半个晚上竟然如此熟练了。 三天的工夫,男孩子就能凭一根铁丝熟练的开锁了,手法跟老贼王如出一辙,快的不能再快。老贼王大吃一惊之后骂骂咧咧:“他娘的,了不得了,你这家伙到底是什么变的呀,咋学啥都快,真他妈的成精了,教会徒弟饿死师傅,我他娘的哪该发贱教你啊,我手痒我在墙上蹭,我也不该教你,四两孩子出半斤鬼,想当年老子可是练了三年才出师,罢了罢了,老子也该金盆洗手了。” 少年笑了,问老贼王:“你玩过华容道么?” 老贼王一愣:“什么华容道?老子只知道茅山老道!” 少年嘴一撇:“这个都没玩过,土老帽。” 老贼王刚要发火,想了想忍住了,他知道在这少年面前占不到一点便宜,索性就闭嘴了,不过闭嘴之前他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老子吃的盐都比你吃的饭都多,玩的东西比你见过的都多。” 少年没生气,凑过来,笑嘻嘻地说:“师父,你还有啥绝活?” 老贼王一愣,随即警惕道:“我不是你师父,你小子一笑准没好事,滚,离我远点。” 老贼王不能不担心,这短短的不到两个月的时间,自己几十年练就的两手绝活被眼前这个十多岁的男孩子全部学去了,而且青出于蓝胜于蓝。少年的学习本领太强,强得超出他的认知,他手下的徒子徒孙不计其数,可是没有一个练就了自己本事的十之八九,最厉害的勉强也就有他七成的功力,可眼前这个毛孩蛋子,他娘的竟然超越了自己,这怎能不令他大骇。不过骇然之余,他还是有些惊喜,甭管怎么说,自己也算有个传人了,虽然没有师徒的名份。 少年攀过来,那样子真的像一个懂事的孙子,他笑嘻嘻地说:“别凶么,你教我也不是白教的,咱爷俩毕竟有缘,等你岁数大了我孝敬你。” 老贼王躲开少年:“别、别、别,你他娘的净给我灌迷魂汤,等你孝敬我,我他娘的早埋土里了。再说了,你凭啥孝敬我?咱俩没关系呀。” 少年神色一正说:“咋没关系呢,你就是我师父呀!” 老贼王摆摆手:“你可拉倒吧,我可不是你师父,愿赌服输,我是打赌输给你才教的你,不算师徒,再说我也不敢认你这个徒弟,他奶奶的,小小年纪净给我设套,我有时就想,你他娘的是什么变的呀,诸葛亮还是孙猴子?唉,我认栽,你离我远点,我清净一下。” 少年大人似的叹口气:“你说你老人家咋小肚鸡肠呢,我不愿意学你的那些下三滥什么赌术什么开锁术吧,是不是你硬要我学的,说什么就当解闷,还说什么艺不压身,你说说,我求过你么?” 老贼王一瞪眼,随即又闭上了,少年说的确实不假,他当时就是无聊,这才叫住路过的少年。少年确实不想学,而且小大人一样告诉他,男子汉大丈夫就应该胸怀天下,救黎民于水火,而不是学那些鸡鸣狗盗之徒的雕虫小技。少年的一句话当时差点气歪老贼王的鼻子,可是,又不得不对少年刮目相看,这个年纪说出如此大人的话,大人想必也不简单。 少年看老贼王不说话,他又往前凑了凑,笑嘻嘻地说:“道不同不相为谋,可你毕竟教过我,老古语,一日为师 终身为父,你这个师傅我是记着了。” 老贼王摆摆手:“你可拉倒吧,我不是你师父,你也不是我徒弟,咱俩是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你小子不坑我就算烧高香了,还孝敬我,你要是能喊我一句老头我就知足了,至于师父,那还是免了吧。” 少年又嘻嘻一笑:“你这就不好玩了,好好好,不说师徒,咱俩是难友吧,一个牢房待着,不是难友说不过去吧!” 老贼王翻了翻眼皮,没吱声,他已领教过这个精灵古怪的小家伙的本领,遇到这么个小鬼头,打不得骂不得,弄不好还被耍,还是少惹为妙。 少年看老贼王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叹口气说:“您老人家咋跟我一个小孩一般见识,不就是打赌输了么,有啥,大丈夫能屈能伸么,我是看你闷的慌才过来陪你的,你以为我没事?我读着书呢,累了转一转。” 老贼王突然心中一动,他反过来往少年跟前凑了凑,低声问道:“你是不是共……” 底下的话他没说,少年肯定懂。可是少年的表现又超乎他的意料,少年一脸懵懂的样子他问:“共什么?” 老贼王一急,压低声音说:“共产党啊。” 少年笑了,左右看看:“别提了,我跟我爸刚下火车就被带到这里来了,我哪知道什么共产党啊。” 老贼王指着少年说:“那你爸一定是,不然为什么抓你们!” 少年嘴一撅说:“我哪知道啊,我爸说来上海会朋友的,哪想到刚下火车就被抓到这里来了,真是冤枉死了。” 老贼王说:“那你爸呢?在哪个监区?” 少年说:“就在这个监区,在最那头呢。” 老贼王说:“他不急?都关了一个多月了。” 少年说:“咋不急呢,都瘦了好多。” 老贼王同情地叹口气:“也是,搁谁都会瘦,你爸怎么说?总不能在这呆一辈子吧,就是真的是那个,要么杀头要么判刑,这么关着算什么!” 少年又四下里看看说:“我爸说了,快出去了,他朋友在外边活动呢。” 老贼王喔了一声,他不相信这么聪明的孩子的老爹会是一般人。这样想着,老贼王不由地再次打量起面前这个少年来,白净的脸上一双如黑漆点过的大眼睛,挺直的鼻梁,从面目推断,这孩子的父母肯定也是相貌非凡,男的帅气女的漂亮,至于本事,想必也是了不得,因为这孩子竟然会说日本话,而且说得溜极了。 老贼王突然有些悲伤,想想自己漂泊一生,虽然也曾吃过喝过看过玩过,可竟连一个亲人都没有,这让他平生出一股悲凉之感。老贼王长长叹了口气。 少年问道:“咋了?有心事?我爸说了,男人不要叹气,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头掉了碗大的疤,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 老贼王摇摇头,想了想,最终还是选择了闭嘴。正所谓烦恼上心头,别人未必知。 少年也摇摇头,一副随便你的表情,爱说不说,不说拉倒。 第2章 受人之托 老贼王确实遇到难题了,他一时解决不了,不得已才躲进了监狱。他认为,躲在这里不光能躲开外边的腥风血雨,更能躲开那些糟心事。任他的徒子徒孙们想破脑袋也想不到他老贼王躲到了这里。当然了,他要想出去随时可以,五根金条的威力可是大得很。 老贼王没成为老贼王之前一直都是独来独往,在他看来,那才真的叫逍遥。从北平到南京,从广州到西安,中国的大城市都偷了个遍,到最后他才落脚这十里洋场的大上海。老贼王是在一次被打后才萌生招收徒弟的。有了徒弟,徒弟又有了徒弟,一传十十传百,就这样,他也有了几百号的徒子徒孙,老贼王当然也成了名副其实的贼王。有了人马,老贼王的心事也来了,最初那些年倒还好,偷来的钱财都交到他手里,然后再由他按劳分配。因为他的公正,倒也没有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可是最近两年,随着他的隐退,接替他的大徒弟和二徒弟有了纷争,盯着他这把交椅暗自较劲,还为此大打出手,分成势不两立的两派。大徒弟二徒弟都好,本领也不相上下,论贡献二徒弟甚至比大徒弟强一点,带出来的人更是比大徒弟多,这让老贼王很为难,手心手背都是肉,纵横江湖几十年的老贼王犯愁了,于是,思考多日之后,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老贼王为突然生发的念头高兴,大徒弟二徒弟不是争么,我谁也不支持,谁也不反对,我老了,要清净清净,干脆把这个难题留给眼前这个小鬼头,让他当贼头。想至此,老贼王笑了,那个开心那个舒展啊。他知道若是把这事说给面前这个叫小安的孩子听,估计能吓他个半死,可是,眼前这个小鬼头实在对他的路子,还真别说,有了这个念头后,老贼王越看小安越好看。 老贼王把自己的打算说于了小安,没想到小安一撇嘴,头摇的像货郎鼓:“我爷爷说过,揍死不做贼,做贼多难听,不干,我还小,我还要上学读书呢!” 老贼王有些尴尬地笑了,小安的回答出乎他的意料,不过想想也很正常,至此,老贼王敢肯定的说,这个小安不是寻常人家的孩子,就凭着说话就能听出来,可是小安越拒绝他越觉得那位子非小安不可。 小安拍拍屁股站了起来:“走了,我要看书去了。” 老贼王欲言又止,最后摇摇头。老贼王摇头的原因不是小安不行,而是他对自己的选择没底,虽然小安近乎神童,这是他五十多年人生中见过的绝无仅有的聪明少年,可是再聪明,毕竟还是个孩子,能力是有,各方面也符合他的愿景,可是他唯一担心的是能不能震倒业已成精的两个徒弟。要知道,那可是水深没过黄浦江的上海滩。 老贼王游移不定。 老贼王真想出去,问一问两个徒弟,可是思忖良久,还是打消了那个念头,就是因为两个徒弟带来的烦恼,烦不胜烦,才躲到这里图个清静的,再回去征询他们,无异于自找烦恼,自打耳光。翻来覆去想了半夜,随后老贼王才在自我安慰中睡去,日子还早呢,明日再说。 老贼王三天没有见到小安,这让他坐立不安,同监房的几个打听过,也说没见到,老贼王迫不得已,贿赂了看守两块大洋,这才知道小安哪也没去,就在屋里读书呢。老贼王有些懵,更觉得小安不是一般的孩子,到这时,老贼王不单想见小安了,他更想见识一下小安的父亲,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养育出了这么一个不同寻常的孩子。 老贼王没有料到下午的时候小安来了。老贼王开心的不得了,招呼小安过来,他有太多的话想跟小安说。 小安手里拿着一个小盒子,没等老贼王开口他就说:“老头,我最多81步就能走出,来,你试试。” 老贼王被小安手中的东西吸引了,听小安一说,他的手不禁痒了,他拿过来就问:“这什么玩意?” 小安说:“华容道。” 老贼王:“华容道?华容道是什么玩意?” 小安说:“就是玩意,我来告诉你怎么玩。” 老贼王有些好奇,活了这么大岁数,吃喝嫖赌抽,都玩过,可就没玩过眼前这玩意,扑克不是,象棋不是,有趣,玩就玩,我就不信玩不了。老贼王的童心上来了,他自认为在玩上他就没输过,在认识小安之前。输给小安,他也不认为那是输,只认为年纪大了,手眼没年轻时快了,要是年轻三十岁,他还真的不服。 同监舍的几个人围了上来,个个都瞪着大眼睛充满好奇的看着小安教授玩的法子。有的人越看越有味道,有的则看得兴趣索然,根本看不懂,看懂的就跟着老贼王一步步比划着,神色中透着欢快。 老贼王两天两夜几乎没合眼,任他绞尽脑汁用尽计谋,这个被称为华容道的游戏他最少也得88步才能走出。同监房的那几个,最好的也要103步。88步是老贼王的极限,相比103步,88步可以是碾压所有人。可是,小安只需要81步。老贼王不信,就让小安走给他看,结果真是81步。老贼王仰天长叹,然后往后一躺,心里头更加坚定了之前的想法。 老贼王把小安拉到跟前,指着华容道说:“这几天你就玩它了?” 小安点点头又摇摇头。 老贼王心服口服地说道:“我是服了,我再怎么走也只能走出88步,多一步都不行,这样看老喽,不中用了。” 小安笑笑安慰道:“已经不简单了,好多人走不到90步之内呢。” 老贼王羞赧地摆摆手:“不服气不行,玩不过就是玩不过。” 小安笑笑,没再言语。 老贼王讨好的一笑,问:“你是怎么走的?教教我。” 小安摆摆手:“教谈不上,一起玩才是真的。” 老贼王不由地感慨,眼前这孩子真的没法说,长得好家教好,还知道给人留面子,他老贼王活了这么大岁数,除了徒子徒孙,还真的没有人多看他一眼,更别说高看一眼了。 小安看老贼王出神的样子说:“我也在想,是不是不用81步就能走出来,可我玩了两天还是不行,我爸也说了,他最少也得81步,也不知道发明这玩意的人多少步能走出来。” 老贼王摇摇头:“我是不行了,还是恁爷俩厉害,不服不行啊。” 小安微微一笑,说:“你也厉害,比那些人都厉害。” 老贼王一撇嘴说:“你可别给我灌迷魂汤,我可不吃你那一套,不行就是不行,这没什么可说的。” 小安说:“我回去再试试,看能不能再少几步,不过我爸说了,81步就是底了,不能再少了。” 老贼王喟然长叹道:“我年轻时觉得我的脑壳最好用,学什么都快,这岁数大了,虽说没以前灵光,可也不算太差,88步我就觉得到底了,81步还想再少,厉害,你们去研究吧,我是不管了。哎呦,脑瓜子嗡嗡的。” 小安笑了,轻轻挥了一下手:“那我走啦。” 老贼王突然想起他的想法,他说了句等下,就抹下手上的戒指,然后伸到小安的面前说:“认得么?” 小安说:“认得,戒指么,以前我家使唤的丫环都戴。” 这是一枚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戒指,说金不金说银不银的,要说区别也只是比寻常戒指粗一点,上面一个铜钱的造型。 “你家使唤的丫环?”老贼王问。 小安点点头说:“确切地说是我爷爷家,我小时候清楚的记得,那些丫环,老妈子都戴耳环戒指什么的,不过都是金子的多,银子的都少,你这个是什么的?铜的?我看不像金子啊。” 老贼王嘿嘿一笑,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稍顷说道:“可叫你说对了,确实不是金子的,不过也不是铜的,至于到底是什么材质,我也不知道,这是我师父传给我的,我就一直戴着,没想那么多。哎,我忘了问你了,你说你爷爷家那么多下人,这么说你爷爷挺有钱喽。” 小安说:“当然,不过到底有多少钱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们家的地很多很多。” 老贼王说:“那你爷爷肯定是大财东。” 小安无所谓的说道:“差不多吧,不过我爸好像不喜欢我爷爷拥有那么多财产,说他只知道剥削。” 老贼王笑了,感觉很有趣,哪有儿子嫌老子财产多的,老子的财产归根结底还是儿子的,儿子嫌老子的财产多,那不等于嫌自己财产多么?老贼王感觉好笑之余又觉得看不懂,哪有人嫌自己财产多的,除非傻子,可看小安的聪明劲,他爹肯定不是傻子,不是傻子能干出傻子的事,这事你说谁能看懂。 小安也许觉得说多了,随即停住了话头。 “你爷爷的财产从哪来的?”老贼王问,“总不是大水淌来的吧。” 小安说道:“我爷爷当过进士,钱从哪里来的不知道,反正都是正路来的,不过都怕他,只有我爸不怕。” 老贼王笑笑问:“呦,进士老爷呢,怪不得,你怕不怕你爷爷?” 小安说:“我又怕又不怕,我家里我爷爷最疼我,我不好好读书的时候他会罚我,不过一般情况下没罚过。” 老贼王说:“就你这聪明劲,才怪。” 小安嘻嘻笑了:“等我们出去就能见到爷爷了,我想他了。” 老贼王一惊:“你们什么时候出去?” 小安说:“不好说,不过我爸说快了。” 老贼王噢了一声,把戒指放到小安手里:“拿着。” 小安摇摇头:“不要,我妈说不能随便要别人的东西。” 老贼王有些急:“我是别人么?你不是说过一日为师 终身为父么?” 小安叹了口气:“我是说过,可你的东西我真的不能要,我爸说,我们很快就能出去了,你要是有什么话要捎带,我帮你就是了,这个戒指就免了,再说啦我手指头那么细,没法戴,还是你自己留着吧。” 老贼王没法当着众人的面说出自己的想法,可是他认定了眼前这个人小鬼大的少年肯定不是简单人物,也许只有他能摆平他认定的烦心事。老贼王想了又想说:“咱爷俩好歹也算认识一场,就当个见面礼吧,拿着,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小安还是摇头:“谢了,您老还是留着吧,再说了,我们还要回南京,以后见着见不着都不好说。” 老贼王那个气啊,可是又不能表现出来,思忖了一下说:“你看这样好不好,你帮我拿着,等你出去了帮我办件事,事先声明,不是白帮忙,给你好处费。” 小安想了想说:“好吧,好处不好处的无所谓,我就帮你一次吧,谁叫咱俩有缘呢!” 老贼王让小安拿着戒指去虞洽卿路一家叫大顺楼的饭店找一个叫二拐的人,把这封信交给他就行。 “就这么简单?”小安问,说着接过信和戒指装到了怀里。 老贼王偷偷笑了,阴谋得逞后的笑,但是,他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你这么小,让你办大事也不放心呀,再说我能有什么大事让你办,说实话,我还有些不放心呢!” 小安拍拍胸脯说:“你放心,我一定把你交代的事情办好。” 老贼王把信和戒指交给小安没一会,小安就和爸爸过来了。 老贼王见到了小安爸爸,老贼王能想到的一个词就是:相貌堂堂。面对眼前这个这个英气勃发的教书先生一样的年轻人,老贼王不由地有些自惭形秽,他由此知道,对方于他就是一个高山仰止的存在,和他根本不是一路人。 小安的爸爸一拱手:“犬子自幼顽劣,叨扰老先生了。” 老贼王慌忙回礼:“哪里,哪里,令郎真的是人中龙凤,厉害,厉害。” 小安的爸爸一笑:“过奖。” 老贼王轻声道:“凭阁下的本事,从这里出去不是难事吧?咋没想着逃出去,还要外边的朋友活动。” 小安爸爸说道:“我们爷俩是被误会了,既然是误会,我就要光明正大的出去,从这出去倒不是难事,问题罪名也就坐实了,你说我来上海走亲访友,人没见到不说,还背个共产党的名声,那样的话多划不来,我是光明正大的进来,也要光明正大的出去。” 老贼王点点头:“原来如此。” 小安爸爸道:“老先生太抬爱犬子了,敢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他去办。” 老贼王摆摆手:“你这儿子可不简单,我敢说,前途不可限量,交给他我放心。” 小安爸爸拱拱手:“多谢信任。” 第3章 忠人之事 小安来辞行,老贼王有些不舍,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是他已经喜欢上这个少年,那是一种近似舐犊情深的情感,就像老爷爷爱孙子,在他心里,已经把小安当成自己的传人了。 “他们愿意放你们出去了?”虽然已经证实,老贼王还是忍不住问,潜意识还是不希望小安出去,或者是多待一些时间,陪陪他。 小安道:“是他爸爸的几个朋友保释的我们,本来么,我爸爸就是来走亲访友的,哼,这帮人,眼瞎。” 老贼王却眉开眼笑道:“眼要是不瞎,咱爷俩咋认识,要说我还得感谢他们呢。” 小安呸了一下,上前就揪住老贼王的胡子:“你感谢他们是你的事,白白的让我们蹲了几十天大牢,我都想掐死他们。” “呦呦呦,快松手。“老贼王忍不住叫道:“我好不容易留的,你给我揪光了咋办,好了,算我说错了,我认错好吧,松手。” 小安松了手,笑嘻嘻地说:“照你这样说,我也得感谢他们,不然的话我拿学会了这个。”说着,小安比划了一下偷的手势,又比划了一下推牌九的手势。 这句话似乎戳到老贼王的痛处了,他满脸痛苦地挥着手道:“他奶奶的,你可别提了,我老贼王攒了这么多年压箱底的手艺都被你学去了,唉,我也不知道是好还是孬,唉,随它去吧,最气人的是还是我求着你学的,他奶奶的,这到哪里讲理去。” 小安攀上去,嬉皮笑脸的说道:“你也别觉得亏,我可是要帮你办事的,你以为我愿意,老贼王教出的徒弟还不都是贼,我爷爷教育我,男子汉大丈夫要顶天立地,为国为民,万万不可做那些鸡鸣狗盗之事,他老人家要是知道我跟一帮贼混在一起,他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老贼王为之一怔,随即问道:“你爷爷是干什么的?我以为和我一样呢,都是老头子了。” 小安一脸崇拜的表情道:“虽然都是老头子,但我爷爷最疼我了,我爷爷干什么,他干的多了,写字,读书,也和家里长工一起干活,不过现在岁数大了,不干了,反正别人都叫他进士老爷。” 老贼王咂了一下嘴道:“我说呢,原来是进士的孙子,不简单啊,那你爹呢干什么?” 小安道:“我爸爸干什么我不知道,回国前在日本留学,回国后做大事,他不说,我们也不问。” 老贼王感慨道:“老子英雄儿好汉,你们一家不简单啊。” 小安笑着说:“一般一般。” 老贼王道:“那你妈妈呢?” 小安说:“我妈妈在老家,带我弟弟妹妹呢。“ 老贼王叹了口气,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稍顷又叹了一口气道:“你别忘了我托付你的事情。” 小安说道:“你放心,不就是带封信么,肯定办成。” 出了监狱,小安把老贼王托付事情的事又说了一遍,爸爸听了很严肃的说:“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走,咱们先把那件事办了。”又对接他们的老陈说:“有人托小安捎样东西,先把那事办了吧。” 老陈点点头:“那是。” 汽车载着小安父子俩去了虞洽卿路,路上老陈很感慨的说:“老李你爷俩这条命算是捡回来了,也多亏你什么都没说,否则我们怎么努力都没用。” 小安爸爸感慨的说:“他们没有找到我一丝破绽,我不承认他们也没招,再说,我把我的社会关系也说了,所以他们得掂量掂量。” 车子到了虞洽卿路,他们找到了大顺楼,这是一幢很气派的饭店,一块黑漆匾额上烫金的大顺楼三个字很有气势,门口两个迎宾的伙计微微弓着腰招呼进店的食客,语气谦恭而又热情。 小安让车子停在了一边,三个大人就等在车里,他们的原则就是能不抛头露面就尽量不抛头露面,其时,街上的气氛依然紧张,警笛时不时的响起。 看到小安一个人,俩伙计狐疑的目光打量着他,他们不相信一个毛蛋孩子会自己来下馆子。小安很不喜欢伙计的样子,看不起人似的,于是就对伙计说:“我找人,找二拐。” 俩伙计大吃一惊,二拐可是他们的老板,暗地里也是他们的贼头,这饭店更是他们的贼窝,可是没有人敢喊二拐,除了他师傅,他们这些小徒弟喊了,不死也得扒层皮。 小安说:“怎么?这里没有叫二拐的?”说着,又抬头看了大顺楼的牌匾一眼:“没错呀,就是大顺楼,这条街上有几家大顺楼?” 俩伙计看看小安,其中一个问:“找他什么事?” 小安说:“我不给你俩说,见到二拐我自会对他说,我就问你俩,到底有没有叫二拐的人,别磨磨唧唧的,我还有事。” 小安小大人的样子让俩伙计有些犹豫,可是一个年龄大一些的说:“那是我们老板,走,我带你去。说”完对另一个伙计交代了句就带头往里走,路上还交代小安,要跟着他叫老板,而不能叫二拐,叫了他会生气,会打人。 小安翻了翻白眼,很不屑的说:“他是你的老板又不是我的老板。” 伙计无奈地说:“随你吧,我可不管了,挨揍你可别怨我。” 伙计把小安领到二楼一个紧闭的门前,轻轻敲了敲门说:“老板,有人找你。” 一声等着,稍顷,门开了,一个瘦高个瓦刀脸的男人出现在门里。伙计又叫声老板,一指小安说:“就是他找你。” 瓦刀脸看着小安,一脸问询的样子。 小安一点都不喜欢眼前这个瓦刀脸,但是他还是礼貌的问道:“你就是二拐?” 瓦刀脸面色一寒,停了一下说:“小子,你胆子不小,敢叫我外号的人不多,行,你算一个,你咋知道我的外号的?” 小安平静的说:“老头告诉我的,他让我给你捎样东西。”说着,小安从怀里掏出信递给二拐。 二拐狐疑的接过信,当即看了起来,看完后一脸的激动,问:“小安,还有一样东西呢?” 小安一愣,随即想起那枚戒指,于是就赶紧掏了出来,递给二拐,然后说:“好了,东西都给你了,我走了。”说完也不理会二拐,就匆匆下了楼。 大厅里,一个伙计拽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吵吵着,小安听了两句明白了,老人吃了碗面忘了带钱,说回来让家人送来,伙计不愿意,拉拉扯扯不让老人走。小安看不过,就停下了脚步,对伙计说:“不就是一碗面么,松手。” 伙计语气不悦地说道:“哪来的毛孩子,多管闲事。” 小安说道:“我就看不惯你这样狗眼看人低的家伙,让你松手就松手,我替他付,几钿?” 伙计松开老人,嘴里嘟囔道:“早这样说不就完了么。” 小安刚要掏钱,二拐出现在楼梯口,他对伙计说:“这位小朋友的钱不用付了。” 小安对二拐拱拱手说:“你这个老板比伙计强多了。”说完对老人说:“老爷爷,走吧。” 二拐对小安说:“小友留步。” 小安说:“我还有事,回头再聊。”说完就跑了出去。 老陈看着小安跑过来,问小安爸爸:“小安有十三岁了吧?” 小安爸爸点点头:“十三岁两个月。” 老陈说:“这段时间跟着你受苦了。” 小安爸爸一笑:“受苦谈不上,这家伙不占便宜就不错了,人小鬼大,有时候我拿他都没有办法,你看,在监狱里还有人托他办事。” 老陈哈哈一笑:“虎父无犬子啊。” 小陈爸爸苦笑道:“学习的事耽误了,可在里面没学好,跟一个老头学会了赌博,还学会了撬锁。” 老陈起初愕然的表情,随即一拍大腿笑着说道:“这叫正打歪着啊,你可得看好了,别小小年纪学坏了。” 小安的到来终止了俩人的谈话,小安爸爸问:“事情办完了?” 小安轻快的说:“小事一桩,走。” 小安爸爸对老陈说道:“说出来你都不信,这小子在监狱里竟然赢了好多钱。” 老陈回过头笑呵呵地看着小安说:“行啊,小子,干脆跟我干得了。” 小安爸爸也笑了:“我看行,历练历练是个好苗子,我进去后,那帮人想从他嘴里套话,一句没套出来。” 老陈呵了一声:“你这样一说我更动心了,咱们的队伍后继有人啊。” 车子在一处绿树掩映的大宅子前停了下来,老陈交代一番后就走了,从爸爸跟他叫柯叔叔的谈话中知道,那是爸爸日本留学时的同学。柯叔叔有一个跟小安差不多大的女儿,似乎很喜欢小安,打过招呼以后就带小安去花园里玩,由此小安知道了这个叫晚晴的女孩子。 花园里,一个正在打拳的白胡子老爷爷吸引了小安的目光,晚晴告诉小安,那是他爷爷,还颇为神秘的告诉小安,她爷爷江湖外号:双钩大侠。 小安来了兴致,问晚晴:“我能不能跟她爷爷学个一招半式?” 晚晴沉吟了一下说:“那就看缘分了,爷爷轻易不收徒弟。” 小安笑嘻嘻地说:“他肯定愿意招我。” 晚晴哼了一声:“想的美。” 小安神情笃定地走向白胡子老爷爷,然后在他身边不远处站定,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看。也许受到了小安的影响,白胡子老爷爷停下了,看到小安,他走了过来,颇为激动地说:“是你!” 小安点点头,笑了,正是在大顺楼遇到的白胡子爷爷。 双钩大侠和蔼的问:“你是谁家的孩子?怎么到这里来了?” 晚晴走上前,告诉了爷爷。 双钩大侠对着小安一施礼:“昨天出去访友,路过大顺楼,饿了,就去吃碗面,结果没带钱,多谢,多谢。” 爷爷的一番动作让晚晴瞪大了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她真的没明白爷爷在说什么。 小安有些不好意思,慌忙给双钩大侠回礼。 双钩大侠看着小安,看了一会点点头说:“你小子练过,根基不错,谁教的?” 小安实话实说:“家里护院的头头教的,去日本后,又跟着爸爸的日本朋友学了空手道和忍术,不过都是皮毛而已。” 小安的话让晚晴的爷爷很高兴,认为他是个诚实的孩子,他问小安:“愿不愿意跟我再学两招?” 小安点头答应,并恭恭敬敬叫道:“师父在上,请受徒弟一拜。”说着跪下就磕头。 双钩大侠开心坏了,他说:“我已经好多年不收徒弟了,也罢,你就算我的关门弟子吧!” 谁知晚晴听了不高兴,撅起了小嘴说:“爷爷你不能收他为徒,他叫你师父,我叫你爷爷,比他低了一辈呢。” 双钩大侠听了哈哈大笑,捋着胡须笑说:“一点我真的没有想到,那你说咋办?” 这时小安的爸爸和晚晴的爸爸走了过来,晚晴爸爸笑着说道:“晚晴呀,干脆你也拜爷爷为师算了,你俩不就平辈了嘛,你也不吃亏,他也不占便宜。” 晚晴摇摇头说:“那不行,我是爷爷的徒弟,爸爸是爷爷的儿子,那我和爸爸岂不是一个辈分了。” 晚晴的话惹得三个大人笑了起来,小孩子的话总是让人出乎意料又哭笑不得。晚晴爸爸摆摆手:“我是文的,你们是武的,不搭界,各叫各的。” 小安爸爸对着双钩大侠拱拱手,不好意思的说:“让您见笑啦,我这个不成器的儿子太调皮了,还望老爷子海涵, 也请老爷子多多调教,在下感激不。” 双钩大侠呵呵一笑说:“这孩子和我有缘,昨天帮我解了围,我看他是个练武的好苗子,调教谈不上,教他个一招半式还是可以。” 小安爸爸对小安说:“还不快谢谢爷爷。” 双钩大侠说:“还是叫师父吧,名正言顺。” 小安笑嘻嘻地说:“在家里跟晚晴一样,叫爷爷,在外面叫师父,可以吧?” 双钩大侠哈哈大笑:“还有这种叫法?” 小安爸爸歉意的说:“别听小安瞎说,自古以来没有这样叫的,师父就是师父,爷爷就是爷爷,哪能乱叫呢!” 晚晴的爸爸插话道:“就叫师父吧。”说着又对小安说:“你要好好的练功,长大了杀敌报国。” 没有举行拜师礼,小安就成了双钩大侠的徒弟,整整一天,小安就在师傅的指导下练习,师傅休息了他也在练,为此惹得晚晴不高兴,直到小安答应她去花园捉蝴蝶,才换来她一个笑脸。 晚晴的爸爸是个医生,忙了一天,凑齐了一箱子的药品,交给小安爸爸时再三叮嘱,务必把他保管好。小安爸爸用坚定的眼神告诉对方放心,然后带着小安回临时住处。 第4章 显露功夫 小安和爸爸刚出柯家没多久,在街口被几个人拦住了,为首的一个客气的对小安父子,主要是对小安爸爸说:“我们老板请这位小友去一趟。” 小安爸爸看了看小安:“没空。 小安爸爸的反应再正常不过,一群陌生人当着你的面要请你年幼的孩子去一趟,当爹的本能的反应就是回绝,谁知道这帮人是什么货色,干啥的。 几个人一愣,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为首的那个看了看小安父子,然后脸一沉,说道:“别为难兄弟,我们也不容易。” 小安爸爸还是一句:“没空。” 那个为首的似乎动了气,他手一挥:“绑也要给我绑回去,老板有令,无论如何都得弄回去,否则打断,啊……” 那人话音未落,鼻子上就挨了一拳,那一拳打得他就像吃了一大口芥末,就觉得鼻子一冲,立马上了脑子,他啊啊了几声,然后大叫道:“给我弄回去。” 几个人扑向小安父子,可是没等他们近身,也都挨了相同的一拳,然后也都捂着肚子倒在了地上。脸上的一拳是小安爸爸打的,肚子一拳是小安打的。 “我最讨厌人威胁我。”小安爸爸道。 “我也是。”小安跟着说道。 “回去告诉你们老板,请人不是这么个请法。”小安爸爸说道,然后扬手招呼黄包车。 那几个人哎呦哎呦叫唤起来,眼看着小安父子俩上了黄包车也不敢再追上去,毕竟挨揍的滋味不好受。其实他们更多的是惊恐,没料到这爷俩竟是功夫高手,远不是他们几个能对付得了的,若是不怕死的追上去,先不说追上追不上的,就是胆气已经怯了。 黄包车夫显然被吓着了,他战战兢兢地停下车子,先看了看小安父子俩,又看看地上躺着的哎呦叫唤的几个人,颤声问道:“去,去哪里?” 坐在黄包车上,小安突然想起,这伙人可能是二拐的手下,是不是二拐的手下先不论,不过也该打,谁让他们说话不客气呢。 “这是伙什么人?”小安爸爸问道。 ”怎么说呢,老贼王的徒子徒孙吧。”小安回答爸爸。 “我告诉你,离他们远点,咱和他们不是一路人。”小安爸爸告诫道。 “放心爸爸,我知道的。”小安说道。 小安爸爸笑道:“我放心,只是觉得你还小,人心险恶,有时候不得不防,再说,你爷爷经常教导我们,李家的人要做就做利国利民的人,那些鼠辈宵小,你爷爷半个眼角都瞧不上的。” “你放心爸爸,他们还奈何不了我的,我也不会跟他们在一起,我跟着你做大事。”小安自信地说道。 “这我倒是放心,好了,不说了,总之,你要记住,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小安爸爸谆谆教导道。“他们叫你能是什么事,你知道吗?” 小安摇摇头道:“不知道,不过也猜得差不多,无非是争位子呗,老贼王让我捎一封信,又捎了一个戒指,估计是戒指的事,老贼王要给我,我没要。” 小安爸爸拍了拍小安道:“你没要就对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爸爸并不歧视他们,也不是说所有的贼都是坏人,像大唐朝 的侠盗空空儿,水泊梁山的鼓上骚时迁,他们也在民间留下好口碑,但是,多数来说还是被人不齿的多,你能拒绝,爸爸很欣慰,说明小安知道好歹。” 小安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回到住处没多久,门被敲响了,进来的是接他们的司机,告诉说外边有人找小安。小安父子俩互相看了一眼,小安爸爸说:“我去看看,你在屋里待着。” 小安点点头。 没一会小安爸爸回来了,面带笑容说:“小安,你下去一趟。” 站在门口的是二拐,身后站着几个人,看到小安,二拐微微弓腰,一抱拳说:“那帮人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还请小友跟我走一趟,有要事相求。” 小安扭头就往回走,不想被二拐拉住了,他陪着笑说:“就一会的工夫,完事后把你送回来。”并对站在门里的小安爸爸说:“这位先生,您放心,我肯定完好无缺的把你家少公子送回来,您要是不放心,跟着去也行,我是大顺楼的掌柜,离这也不远。” 小安爸爸看向小安,然后沉吟了一下说:“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小安,你就去吧,救人救到底,送佛上西天,去吧,快去快回。”说着又对二拐说道:“我家小孩子不太懂事,你要担待一些,不过不能勉强他,别看他年龄小,脾气大着呢。” 二拐微微躬身行礼道:“请先生放心,我不是言而无信的人,完事后保证把你家公子送回来。” 小安坐上了二拐的车,他搞不明白,明明老头交代的事情办完了,这帮人还黏着他干什么?不就是一个破戒指么,难道还会争来争去的? 到了大顺楼,上了二楼房间,小安看到一屋子的人,不过他一点都不害怕,在二拐的引领下坐到了一把坐北朝南的太师椅上。小安有模有样的接过伙计上过来的茶喝了几口,然后说:“啥事?说。” 二拐坐下后清了清嗓子说:“今天召集大家来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商量,师父捎信来了,大家伙也都看了,老二,你说咋办?” 坐在西面的一个长脸汉子皱着眉头说:“师父他老人家糊涂了么?咱兄弟俩哪个不够格?哪个不是劳苦功高的,让这么一个毛孩子当家,我不服。” 长脸汉子话音刚落,他身后十几个汉子也都高喊不服。 二拐摆摆手,示意众人安静,等聒噪声下去了,他才慢慢说道:‘先别说服不服,师父的信你也看了,这是师父他老人家的意思,信在,戒指也在,师父的话不能不听吧。“ 小安算是明白了,感情老贼王让他当他们的头头,他们不服气,小安想,你们不服,我还不愿意呢,这样想着,小安大声说道:“你们爱怎么着怎么着,和我屁毛钱的关系都没有,再说啦,谁愿意当贼啊,我就是一个送信的,信送到了,我的任务也完成了,好了,我走了。”说着,小安拍拍屁股站了起来。 二拐一使眼色,小安被两个人拦住了去路,那两个人就像两扇门,把小安挡在了椅子上。小安也不说话,没见他怎么动作,人刺溜一下就窜过去了。人窜过去了,那两个拦他的人才哎呦一声倒下去,小安的声音已在门外:“就凭你们还想拦住我,哼。” 屋里的人面面相觑,都愣住了,停了一下,二拐才惊叹道:“乖乖,高手呀,厉害啊。” 做贼的身手都还不错,能跑是基本功,能不能打倒在其次,能跑,会跑才是除了偷之外的必备条件,在座的若论能跑,大概都差不多,可是小安展露的功夫却是他们望尘莫及的,他们的所谓的三脚猫的功夫也就是被抓之后脱身的技能而已,完全无法跟小安相比,在座的自忖没有一个能在两个精壮汉子的夹击下逃离,而且没见怎么出手就伤了二人,这功夫可不是寻常人,人家不愿意当贼就理所当然了。 二拐急忙跑出去,对着已经到了大门口的小安叫道:“小兄弟,请留步。” 小安停住了脚步,想一想就这么走了似乎有些不妥,同时在心里打定主意,就是老贼王来了他也不能答应当他们的头,他要跟着爸爸,跟着陈叔叔干更有意义的事情。 跑下楼的二拐对着小安作揖说:“误会,误会,你等兄弟们把话说完再走不迟。” 小安哼了一声:“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我还有事。” 二拐尴尬一笑:“兄弟们不是看你年龄太小了么,不相信啊,俗话说嘴上没毛办事不牢,这帮人可是在江湖上混的老油子。” 小安哼了一声,作势欲走。 看小安的架势,二拐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他作势欲打自己嘴巴的样子说:“瞧我这张嘴,该打,该打。” 小安说:“要不是老贼王的面子,我才不愿意掺和你们的破事呢,你说说,当个贼头还这不服气那不服气,说实话我半个眼角都瞧不上!” 重新回到座位上,二拐把老贼王的信拿给小安看,看过信小安就明白了,原来是老贼王把位置让给了小安,小安把信随手扔到了桌子上,对着众人说:“拿两把锁来。” 有人不明白小安的意思,但还是拿了两把锁来,都是放着亮光的新锁,这也是他们练习撬锁的用具,做贼么,基本功要扎实,不然捣鼓半天撬不开一把锁,那还干甚,不被人家逮住打死才怪。是以,贼没有笨人,笨人也做不了贼。 小安漫不经心的说:“不服气是吧?来,比一比谁开的快。” 众人看了看,没有人主动出来应战,其实心里都琢磨开了,跟一个小毛孩子比试,赢了也不光彩,输了更丢人,是以没有人上前。没有人上前的原因还因为自忖都比不过各自的头头,那就没必要站出来现眼。 二拐看着众人皱了皱眉头,然后对那个长脸的汉子说:“老二,你不试试?” 长脸汉子噌一下站了起来:“试试就试试,我不信一个毛蛋孩子能有多厉害,”说着又问小安:“怎么个比试法?” 小安拿出一截铁丝说:“比谁开的快,开的快的赢。” 长脸汉子笑了,这正是他最拿手的绝活,比大师兄二拐还强那么一点,别的他不敢吹嘘,在偌大的上海滩,除了师父,还真没有人开锁比他再快的人。 在众人的见证下,在二拐的一声开始下,就见小安把铁丝捅进锁眼,没等众人眨眼的功夫,啪一声,锁开了。 众人一声喝彩,喝彩声甫落,长脸汉子才把锁打开。 小安赢了,赢得长脸汉子心服口服,也赢得那些人心服口服,在座的,自忖没有一个人能比得了长脸汉子,既然长脸汉子都输了,他们更是比不了。 小安扫视了众人一眼说:“有牌九么,赌一赌。” 冒着危险偷来的钱财,不上赌场怪对不起自己,于是在座的没有一个不会玩牌九骰子的,而且有几个自诩为高手的,听了小安的话都跃跃欲试。二拐看着小安笑了,他自认为在座的人自己的赌术肯定第一,就是师傅在,也是不相上下,有输有赢,小安说赌一赌,正中他的下怀,二师弟比试开锁技术输了,那他比试赌术赢了,老大的位子无疑是自己的了。 在众目睽睽之下,小安连赢了二拐三把,二拐不服气,提议由自己坐庄,结果又连输了三把。前三把有运气成分,后三把让他无话可说,至此他才明白,他和二师弟无论如何都不会赢了眼前这个少年。 小安看看众人,笑了,问二拐:“我能走了吧?”” 二拐有些为难的表情,顿了顿说:“你是老大,你说的算。 小安摆摆手:“我才不是什么老大呢,我也不愿意当你们的老大,别嫌我说的难听,你们就是一群贼么,不过盗亦有道,我希望你们做贼也要做梁山一百单八将里的鼓上骚石迁那样的义盗,千万不要做下三滥的事,好了,我走了。” 送小安到门口的时候,二拐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让小安留步,然后快速上楼拿了东西回来。他手里捧着那枚戒指,恭敬的说:“这是师傅传给你的,理应归你。” 小安知道戒指的分量,他接过来看了看说:“我说过了,我不会当你们的老大,但是既然和你们有缘,假如有什么事,我倒愿意帮忙,这戒指你先拿着,一年为限,下一年由他掌管一年,等老头子出来再交给他。” 看二拐还要开口,小安摆摆手,制止他继续说下去,然后像个长者似的谆谆教导:“世道不太平,你们要小心。”说完一拱手就上了黄包车。 看着小安远去的背影,二拐苦笑着说:“我真是服了,那么小的毛孩子,竟然成了精了。” 叫龙三的长脸汉子点点头:“自古英雄出少年,这小子,前途不可估量,反正我是服气了。” 第5章 不打不识 小安爸爸临时去了外地,临走前把小安托付给了柯大夫,为此,乐得双钩大侠合不上嘴,他六个徒弟中,就数小安最聪慧,有些招数根本不需要教二遍,小安就能完全领会,而且还能融会贯通别的招数。短短的几天时间,小安比有的师哥练了两年还要厉害。看着小安认真的样子,双钩大侠忍不住笑了,这样下去,十天工夫足够把他的功夫全部学到手,这样资质的练武奇才,他是第一次遇到。 这一日,小安正在院子里站桩,柯大夫急匆匆进来了,他满脸焦急的对父亲说:“爹,出事儿了。” 双沟大侠说:“别急,别急,慢慢说。” 柯大夫说:“我托人买的药让老王带回来,谁知道路上被偷走了,这批药很贵重,组织也急等着用,你的徒弟多,看能不能帮忙找回来。” 柯大侠爽快的说:“这没问题,你把怎么丢的,在哪里丢的说说,我让豪山帮着找,他的人头多,人多力量大,别愁,药么,偷到也没用,又不好吃。” 小安听到柯大夫的话急忙跳下桩来,他问:“柯叔叔,你确定是被人偷走啦?” 柯大夫点点头:“老王在车上打了一个盹,醒来时箱子就不见了,肯定被偷了,怎么,你有路子能找回来?” 小安点点头:“我试一试吧。” 柯大夫有些不相信的看着小安,他知道小安的功夫厉害,但是偌大的上海滩,各色人等,没头没尾的真不好找,但他还是点了点头,不管怎么说,多个人多份力量,也多份希望。 小安出了柯家,叫了一辆黄包车直奔大顺楼,既然柯大夫肯定是被偷的,小安就敢肯定,偷的人一定是老贼王的徒子徒孙,也就是二拐的人,既然是二拐的人,冤有头债有主,找他二拐准没错。 大顺楼宾客盈门,生意火爆,跑堂伙计看到小安,客气地点头招呼,小安没有停留,径直走向二楼,推开了二拐的房门。 二拐正悠然自得地喝着茶,看到小安一惊,随即欣喜地说道:“小安先生,哪股风把您吹来了,快请坐,快请坐,上茶。” 小安大模大样的坐下了,茶上来后,他端起茶杯嘘了一口说:“二拐,我说你的人太没眼力劲儿了,连我的东西都偷。” 二拐不解地看着小安说:“瞧您说的,谁敢偷你呀,那不是疤瘌眼照镜子自找难看么,我也给那些人说过,遇到您躲远点,更不能对你下手,遇到不识相的还得帮你照看点,不能,肯定不是我的人,对了,你丢什么了,我让人去问问。” 于是小安就把老王被偷一事说给了二拐。 二拐听了一拍大腿说:“这帮小崽子真没眼力劲儿,你等一等,我下去问一问有没有这回事,有的的话我让人赶紧把东西给你送回去,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自家人了。” 小安说:“这事很急,晚饭前一定给我送到,否则有你好看。” 二拐陪着笑说:“一定,一定,您放心,只要是我的人我保证给你送到,不是我的人,只要是道上混的,我也给你要回来,可以吧?” 为了表示歉意,二拐挽留小安吃了饭再走,小安想了想答应了,与其回去等,还不如在这里等,拿了走人反倒比回去干等强。二拐派人去叫龙三作陪,正说着话就听一阵吵闹声传了进来,二拐眉头一皱对外边的伙计说:“老四你下去看看。” 没有一会儿楼梯咚咚的响起来,然后老四急赤白脸的进来了,他喘息着说:“老大,有人闹事。” 二怪一愣:“有人闹事?!他妈的也不看看什么时候,走,下去看看。”说完对小安歉意的一笑说:“小安先生稍安毋躁,我去去就来。”然后和老四一起出去了。 小安站到窗前,花格的窗户外边是一片竹林,竹子青青的叶子伸到窗前,随着微风袭来,一股别样的清香钻进鼻孔,小安忍不住深嗅了一口,然后听到老四说到青帮两个字。 二拐随着老四下了楼,四个帮派分子抱着双臂站着,个个鼻孔朝天。看着四个人不可一世的样子,二拐有些生气,可是秉着和气生财的理念,他双手一抱拳:“众位兄弟里面请,小店新来了一个鲁菜大厨,九转大肠做得蛮好,请各位品尝品尝。” 小头目说:“弟兄们刚吃过,吃饭就免了,你把这个月的份子钱交了就行。” 二拐一愣:“不是前天刚交过吗?怎么又要交?” 小头目啐了一口,不耐烦地说:“份子钱是份子钱,这是阿拉老大过寿的份子钱,和那不搭嘎,怎么交一点钱就这么费劲?是不是不想混了?” 二拐刚要说话,身后传来一句就是不想混了,回过头来正是小安。二拐心头一喜,他要看看小安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几个青帮分子看着小安乐了,小头目笑着对二拐说:“这是哪来的毛孩子?是不是欠管教,不行的话,我替你管教管教。” 小头目话音未落脸上就挨了一巴掌,火辣辣的疼,小头目捂着脸气急败坏地骂:“他妈的你敢打我的脸,弟兄们,给我打。” 头头发话,三个小喽啰凶神恶煞一般扑向小安,本就猖狂惯了的他们容不得一点反抗,不然的话他们的日子不好过,是以,他们的心中没有一点怜悯,那架势恨不得把小安撕碎了吃了。 小安出手了,但是谁都没有看到小安怎么出的手,他们每个人脸上都挨了一拳,拳头很重,打得他们捂着脸蹲下了,刚蹲一下,每人身上又挨了一脚,四个人被踹的滚做一团,哀嚎一片。四个大人打不过一个孩子,那脸面就丢大了,爬起来的小头目指着小安色厉内荏地说:“小赤佬,你给我等着。”说完就灰溜溜地跑走了。 小头目跑了,跟着的三个手下也跑了。 二拐看着逃走的四个人开心之余,叹了一口气,他知道大麻烦来了,可是他也不怵,这等事情大不了花一笔钱了结,倒是小安的功夫让他大吃一惊,这么小的年龄功夫竟然如此了得,当初幸亏没有得罪他,否则肯定没有好果子吃,经验丰富的他从小安的一身本领可以推算出来,他肯定不是一般人家的孩子,来历说不准大得吓人。 小安气定神闲地问道:“没给你惹麻烦吧?” 二拐苦笑一下说:“惹都惹了,怕也怕不了,走,吃饭去。” 小安和二拐坐下没多久,跑堂的伙计急慌慌上来通报,刚才逃走的那个人带了人过来了,声言要找小安报仇。 小安轻蔑的一笑说:“吃个饭也不安生,走,会会他们去。”说完放下筷子就走了出去。 大门口,那个挨打的小头目指着走出来的小安对一个面色铁青的中年人说:“师傅,就是他打的我。” 小安看到一个面色严肃的中年人倒背着手站着,看到小安,他好奇地打量了一番说:“刘顺,就是他打了你呀?” 那个叫刘顺的小头目,点点头说:“是。” 中年汉子哼了一声:“有你这样的徒弟真丢人,连一个毛孩子都打不过,我是经常交代你吧,让你好好练好好练,你不听,哎,连个孩子都打不过,丢人啊。”说着连连摇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小安说:“你就是他师父?你看看你教的啥徒弟,我都替你害臊,功夫不咋地,架势可不小,我替你教训教训,省得出去丢你的人。” 中年人被说的脸红一阵白一阵,他有些恼羞成怒的说:“我的徒弟我来管,用不着别人插手,我倒要试试小友的功夫,这样吧,我让你一只手,省得别人说我以大欺小。” 小安一抱拳:“多有得罪。”说着右手握拳向中年汉子的左身打去。 中年汉子答应让小安一只手,是以左手倒背在身后,而那正是他的防守弱点所在。中年汉子咦了一声,未等小安的拳头及身,便一个侧身,同时挥出了右掌切向小安的脖颈,这一招经验老道毒辣,若是被他打到,小安肯定吃不了兜着走。可是谁没想到,小安头一缩,一个躬身到了他的背后,然后一个左肘击中了中年汉子后背,中年汉子吃不住力,被撞出去三步远。中年汉子脸一红,一个急转身,右手变掌为拳击向小安的面门。就见小安一塌身子,同时一偏,右肩膀就撞上了中年汉子的肚子。 中年汉子忍着痛退了两步,大声说:“双钩大侠是你什么人?” 小安愣了一下,才想起双钩大侠就是晚晴的爷爷,自己新认的师傅。小安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而是问他:“你是他什么人?” 中年汉子毕恭毕敬的说:“那是家师。” 小安笑了,对中年汉子施了一礼:“师兄在上,请受小弟一拜。” 中年汉子一愣,随即面露喜色,他双手抱拳回了一礼,爽快的说道:“我排行老五,姓陈,名叫豪山,你叫我五师哥好了。”随即招呼刘顺过来:“还不快快拜见师叔。” 刘顺很不情愿的样子,他实在无法把眼前这个毛蛋孩子跟师叔对上号,当着几个小兄弟的面也不想叫师叔。 陈豪看到刘顺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抬手就给了刘顺一个窝脖:“咋的,师父的话不顶用了?叫你叫师叔你就叫师叔,这还能有假?” 刘顺一缩脖子,说不敢,然后跟小安行了一礼,又叫了声:“师叔。” 小安很大声的应了一声,然后说道:“你这个师叔也不能白叫,见面礼总要给一个。”说着看向二拐:“你去给我师侄封一个红包来,要大包。” 刘顺简直哭笑不得,当着众人的面被一个毛孩蛋子喊师侄,喊就喊了,问题还装模作样的要给红包,真的把他当小辈看待了。想至此,刘顺就觉得腻歪,可是再腻歪也不敢造次,就连师父,赫赫有名的陈三拳都没占到便宜,更别说自家三脚猫的功夫了。 陈豪山的想法却不一样,自从知晓眼前这个毛蛋孩子竟然是师父的关门弟子后,他惊喜的是师弟小小年纪竟然如此的厉害,功夫的修为比他练了几十年的不差,假以时日,修为不可估量,超越师父也不是不可能,传出去他只会更有脸面。 二拐真的拿来一个大红包,他恭恭敬敬的交到小安的手上,然后站到一边,表面平静的他心里却乐开了花,一方面他要看看青帮的刘顺如何应对小安闹的这一出,另一方面他也为自己没有得罪小安暗自庆幸,江湖赫赫有名的陈三拳都占不了便宜,更不要说自己这三脚猫的功夫了。至此,二拐暗暗的佩服起师傅来,据说双钩大侠已经多年不收徒弟了,为了小安竟然也破例了。 小安拿着红包大模大样的说:“师侄,拿着,初次见面,这是师叔的一点心意。” 刘顺哭笑不得的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正犹豫间,头上挨了一下,耳边听到师父说:“师叔给你的就拿着,装什么装?告诉你吧,年龄再小也是你师叔,辈分在那摆着呢!” 刘顺唯唯诺诺,接过红包前的腻歪变成了实实在在的欢喜,因为他掂出了红包的分量,想必少不了。当初之所以从一个码头工人加入青帮,眼馋的就是那份实惠,如今平白无故得了个大红包,先前的腻歪很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毕竟是混江湖的,识得好歹,得了一个大红包的刘顺谄媚的说道:“谢谢师叔。” 陈豪山哈哈大笑说:“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这下好啦,不打不相识,择日不如撞日,我请师弟喝杯酒,嘿嘿,对了,师弟年龄还小不能喝酒,那就喝杯茶吧,也算师兄给你陪个不是。” 小安谦虚的说道:“师兄客气了。” 第6章 又收师侄 正说着话,来了两个警察,一个面皮白净的警察看到陈豪山立马就凑过来,陪着笑脸说:“师父,你咋在这?” 陈豪山把脸一转,不悦道:“袁生,我可不是你师父,我也没有那么大的脸面,当一个警察的师父,这个师父也就免了吧。” 叫袁生的警察依旧陪着笑脸说:“我就想做一个正义的警察,还请师傅多多指教。” 小安扯了一下师兄,轻声问:“师兄咋回事?这家伙态度不错呀,你咋就不愿意认他为徒呢?” 陈豪山面露难色轻声说道:“我最看不惯警察了,简直就是土匪。” 小安由此知道师兄陈豪有可能吃过警察的亏或者和警察有过节,不过,在小安看来,能有一个当警察的徒弟也不是什么坏事,以后很有可能用得上。他想起来父亲和眼镜陈叔叔说过的话,干我们这行的就得认识三教九流的朋友,说不准哪一天就用得上。于是小安就拍拍师兄的肩膀说:“看他态度这么好,你就认了他呗,多一个徒弟多一条路。” 陈豪山似乎很在意小安的意见,他思忖了片刻说:“既然师弟说了,我就答应了。” 袁生看到貌似小孩子的一句话,师傅就答应了,他闹不清小安的来头,但是内心的感激无以言明,他赶紧当街跪下了,喊了声师父,说完恭恭敬敬地磕了一个头。 陈豪作势欲扶袁生,嘴里却说:“这是你小师叔。” 袁生吃惊之余还是不忘跟小安磕了一个头,小安笑嘻嘻地扶起袁生,对二拐说:“再准备一个红包。” 二拐又气又乐,心里对小安却是服气的很,这么小的年龄,行事却是大人的风格,说话办事滴水不漏,还他娘的会笼络人心,想想自己年近四十,真的是人比人该死,货比货该扔。搭了两个红包二拐不心疼,短短的时间认识了青帮的人,认识了有名的拳师,认识了管这片的警察,想一想都他妈的开心,这可都是小安的功劳。 拜了师父,又平白无故得了一个大红包,小警察袁生开心不得了,非得做东,宴请师父和师叔。 小安说:“你请就免了,再怎么说,第一次认识你叫了我师叔,师叔在,哪能让你这个师侄请客呢,当然由我这个师叔请客,你说是不是师兄?” 看着小大人一样的小师弟,陈豪山无可奈何的笑了,心里想,这个小师弟真的成精了,聪明也就罢了,最主要的是人情世故,还拿捏得那么透,比他这个老江湖还强上许多。 席间,小安大人一般教导袁生和刘顺,一定要保持一个武者的本真,不恃强凌弱,欺压百姓,更不要给师门丢脸,否则他这个师叔可饶不了他们。俩人连连点头称是,刘顺因为见识过小师叔的厉害,心里那是一百个服气。可是袁生就有些打嘀咕,虽说知道眼前的这个小师叔说话蛮有分量,可是有分量在哪里他却不清楚,那么小的毛孩子,肯定是师父师兄疼爱他,才令刘顺,他这个师兄跟着尊敬。 小安做主,摆了一桌酒席宴请师兄和他徒弟几个人。二拐为此佩服的五体投地,他实在想不透小小年纪的小安竟有如此的心计,如此下来,大顺楼的生意肯定会越来越好,每月一次的份子钱肯定也免了。哪怕不免,肯定也会特殊照顾,更不用担心有人找麻烦了。 一顿饭吃的是宾主尽欢,为了巴结小安,二拐豪气的说:“以后只要你们来,我请客.” 小安听了摆摆手说:“你以为你是大财主啊,免单就算了,叫我说打个八折就可以了,要是都免单,你这个饭店离关门也不远了。” 众人知道,这都是小安的面子,其实打八折已经蛮有面子了。 陈豪山几个人一起看着小安,心中的想法却出奇的一致,从二拐的言行中可以看出来小安在他心中的分量,可是他们纳闷的是为什么小小的年纪小安竟有如此大的能耐能让一个饭店老板唯唯诺诺,陈豪更是对这个小师弟的来头产生了兴趣,他知道单凭师傅的威望不足以让小安产生这么大的威慑力,那只能说明他的背景深不可测,或者他的来头很大,大到大顺楼的老板忌惮。 小安回到了柯家花园,晚晴看到他嘴撅得老高,不高兴的说:“侬到啥地方了,一天也看不到人,我爷爷刚才还问呢。” 小安笑笑岔开了话题,他说:“我今天有事,我师傅在吗?” 毕竟是小孩子,晚晴一听问到爷爷,她一指二楼亮灯的一间屋子说:“在那,我带你上去。” 说着拉住小安的手。小安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却也没有挣脱,任她拉着上了楼。 “爷爷,你的宝贝徒弟回来啦。”晚晴推开门,欢快地对爷爷说。 柯大侠转过身,温和的给小安招招手,又对晚晴说:“去,给小安倒杯水。” 晚晴欢快的去了,没一会端了两杯茶过来,一杯给了爷爷,一杯给了小安。 小安把遇到师兄陈豪山并和他过了两招说给了师父听,柯大侠听了哈哈大笑,对小安说:“以你现在的功夫肯定打不过你师兄,他可能是让着你,也可能是看你年龄小大意了。” 小安点点头说:“我也觉得师兄让我了,否则真的丢师傅你的脸了。” 柯大侠哈哈大笑,指着小安欲言又止,然后在椅子扶手拍了拍说:“再过个一年半载就不好说了。” 师徒俩这么说的话,门房进来通报说:“老爷,您的徒弟来了,在门外候着呢。” 柯大侠说:“让他们进来吧。” 没一会儿呼啦啦进来一群人, 走在前头的正是五师兄陈豪山,其余的小安一个都不认识。 几个人跟师父行过礼,落座之后,柯大侠看着满屋子的徒弟笑了,笑过以后说:“好好好,你们都来了,省得我挨个叫你们过来啦,来来来,认识一下你们的小师弟。” 陈豪山一副自得的表情,好像在说,咋样,信了吧。 小安不亢不卑,双手抱拳:“见过众位师兄。” 小安的几个师兄也都回了礼,不过都有一种怪怪的感觉,想了一下明白了,原因是小安的年龄太小,就是年纪最轻的五师弟,也比师父新收的小师弟大上两轮不止。同时,他们都很奇怪,许多年前就已经不收徒弟的师父咋又破了戒。 柯大侠让陈豪山把小安挨个介绍给了几个师兄认识,末了不无感慨地说:“时逢乱世,你们平安无事我就心满意足了,今天你们师兄弟第一次见面,为师也没什么要说的,只希望你们不要内讧,各人干好自己的事,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同时,也希望你们师兄弟互相帮衬,特别是你们这个小师弟,不要看他年龄小轻视他,我说句不好听的话,你们几个师兄弟加起来未必有他的成就大。” 有人哼了一声,虽说声音很小,但是都能听出里面的不屑。柯大侠笑着说:“看来有人不服气啊,谁哼的?站出来。” 柯大侠话音刚落,四徒弟唐正虎站了出来,他大声说道:“听五师弟说小师弟很厉害,怕不是师父教的吧,我想跟小师弟切磋一下,还请师父恩准。” 柯大侠点点头:“点到为止,万万不可伤了和气。” 小安也没客气,双手一抱拳,说了句:“师兄,请。”然后欺身而上,一招双风灌耳击向四师兄的太阳穴。唐正虎没有料到小师弟使出如此毒辣的招数,他双手封紧门户,只待小安攻到跟前,利用自己高大的优势绞住小安的双手,那样的话他就赢了,他不相信比他矮一头的小安能逃出他的铁箍一样的双臂。 围观的人笑了,小师弟这招看着毒辣,其实缺点也在那摆着,面对高出他一头的四师兄,小安这一险招就真的变成险招了,自己的险招,而不是对方的险招。 柯大侠没有笑,他知道这很有可能是小安的一个虚招,矮四师兄一头的小安不会把自己的劣势扩大,来这么一招没有把握的险招,这肯定不是聪明的小安的真实招数。 拳到半路,小安突然改变了招数,那招数变得自然流畅,就像他原本就是打算这么出招一样,就见他前扑的姿势变成前弓,像要祭拜的样子,抱住四师兄的双腿使劲一拉,头用力一顶,然后唐正虎就四仰八叉躺在地上了。 站在爷爷身边的晚晴拍手叫好:“小安哥,你真厉害。” 其实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待众人明白过来,唐正虎已经老脸赤红躺在地上了,他一脸的不可思议,根本不相信十多岁的小师弟能把他掀翻在地,尤其令他郁闷的是根本没防住这一招,假如,假如小安是敌人,这一招足以致命。一念至此,唐正虎的汗就下来了,同时心里不得不服气的很,这招数老到,而且攻其不备,颇有杀伤力。 柯大侠捋着胡子笑了,他突然想起一个故人,江湖人称苗南拳的苗长庚。苗长庚赖以成名的就是这招扳倒井。这招扳倒井要快,更要猛,缺点是自己的后背门户大开,所以要快,要猛,更重要的是胆子要大,不是谁都有胆量敢把自己的后背亮在对方眼前的,尤其是高手对决中。只凭这一招,柯大侠就判定,小安的功夫根本不是自己想象的那般了。 唐正虎倒也是条汉子,他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然后双手一抱拳:“小师弟赢了,我心服口服。” 小安一抱拳:“师兄,承让。” 在座的除了柯大侠和陈豪山,其余的几个师兄都目瞪口呆,谁也想不到,小小年纪的小师弟,竟然只用一招就把四师弟摔了个四脚朝天,假若是敌我双方,四师弟肯定会吃大亏,高手对决,有时候就在一招之间分胜负,特别是决定生死的对决,四师弟有可能受伤甚或丢掉性命。 众人知道,如果真的打下去,小安未必是四师弟的对手,可是小安这出其不意的一招,在座的几位师兄就没有人再小看他了,扪心自问,谁都没有把握能躲过小安的这一招。 一阵掌声响起,众位师兄纷纷祝贺师傅又收了一个好徒弟。柯大侠捋着胡须一脸的自得,晚晴稚嫩的脸上也洋溢着甜甜的笑容。 就在众人比划着怎么破解小安的那招时,陈豪山的徒弟刘顺急慌慌的闯了进来。陈豪山喝斥刘顺:“这么大的人了,就不能稳当的?慌慌张张像啥样子。” 刘顺上气不接下气地:“师父不好了,有人踢馆。” 开武馆授徒,有人踢馆也是正常,但是大家都是混江湖的,一般的总要给些面子,轻易的没有人踢馆了,毕竟上海滩这么大,各门各派开馆的总能吃上饭,除非不懂事的愣头青。 刘顺看到一屋子的人,这才发觉自己是有些冒失了,他平复了一下心情,把日本人上门踢馆的事说了,众人听了无不义愤填膺,脾气暴躁的唐正虎已经按捺不住,誓言非得教训一下日本人不可,关公门前耍大刀,外孙子找上姥娘家的门了。 见多识广的柯大侠交代了几个徒弟一番,最后决定由陈豪山应对踢馆一事,毕竟人家找上门的是他开的武馆。不过为了安全起见,让小安跟着去助阵,而没有让脾气暴躁的唐正虎跟着。唐正虎似乎很不服气,可师父一句话打消了他去助阵的念头。柯大侠让唐正虎就留下了,因为他已经想好了怎么破解小安的那招了。 小安跟着师兄陈豪山赶到武馆,就见大门口站了三个日本浪人,个个不可一世的样子。 刘顺指着三个日本人说:“师傅,就是他要踢馆的。” 陈豪山哼了一声走上前去。 为首的一个日本浪人知道来了正主,不屑地环抱着肩膀说:“你就是陈豪山?我叫谷口春治,我要打败你。” 陈豪山轻蔑地一笑,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带头走在了前头。 这时袁生带着两个警察赶了过来,他喝退了围在门口看热闹的人群,安排跟随的警察把住门,自己则跟着进了武馆大堂。 在大堂里站定,陈豪山正要说话,不想却被小安阻止了,小安指着谷口春治说:“就凭你还想踢馆,来,先过了我这一关再说。” 谷口春治愣了一下,看着小安笑了:“豪山武馆难道没人了?竟然让一个小孩子来应战?哈哈哈,真是笑掉大牙了。” 小安面色平静的说:“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就知道了,我早就想会会你们的空手道了,看看是你们的空手道厉害,还是我们的中华武术厉害。” 小安说的是日本话,在场的人全都愣了,包括三个日本人,谁都没有想到小安的日本话说得这么流利。 谷口春志以为小安是日本人,改成了日本话问小安:“你是日本人还是中国人?” 这时小安用的中国话,他说:“我是堂堂正正的中国人,来,出招吧。” 刘顺对师父陈豪山嘀咕道:“师父,我这小师叔什么来历?这小鬼子的话说的咋这么溜咧?” 陈豪山摇摇头:“我也不清楚,有空问问你师爷去,是的,越来越让我看不懂了。” 袁生随和道:“别看小师叔年龄小,肯定不是一般人物。” 面对比自己小了一半的小孩子,谷口春治拿不定主意要不要比试,赢了不光彩,输了更丢人,对方明明就是小孩子,而他一个成年人,就是胜了也没什么好炫耀的。 同来的井上一郎跟谷口春治耳语了一阵,就见谷口春治凝重的脸色变得欢喜起来,他点点头说了一句吆西,然后对小安说:“既然你不识好歹,那就等我打败了你这个,再把你师父干倒。” 感情谷口春治把小安当成了陈豪山的徒弟了。小安也不解释,双手一抱拳说:“请。” 谷口春治双掌摆在胸前,运足力气,正要出招,就见一团黑影向他冲了过来。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觉得肚子一疼,双腿一紧,然后人就腾空摔了出去。武者本能的反应就是就地一个翻滚,可是没等他起身,后背已经被膝盖顶住了,同时脖子被一双有力的手掌切了一下。那一下虽然不很疼,但是已经足够,假如对方再用力或者对方拿着刀那一下足够致命。 只一招就输了,输得彻彻底底,输得毫无脸面。谷口春治不得不服。可是,栽在一个小孩子手里,谷口春治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同来的两个人目瞪口呆,在他们三人当中功夫最强的谷口春治竟然没来及出招就被一个小孩子撂倒在地,一个小孩子就这么厉害,大人的功夫更是深不可测。于是,三个人狼狈地离开了豪山武馆,不过离开前,谷口春治倒也不失一个武者的风度,他恭敬地跟小安鞠了一躬,心悦诚服地说:“败在阁下手里我心服口服,一年后再会。” 小安颇有气势的说:“好,我等着。” 看着日本浪人狼狈逃窜的身影,原本看不上小师叔的刘顺和袁生此时崇拜的看着小安,这么小的年龄,一招就干倒了上门踢馆的日本浪人,作为师出同门的小字辈,虽然年龄比小师叔大许多,但他们全都心悦诚服的承认小师叔的厉害了。 “小师叔,你太厉害了,教教我吧。”刘顺和袁生几乎异口同声的说道。说完,俩人都笑了,陈豪山和小安也笑了。陈豪山心情大悦,他对小安说:“师弟,你就教教他们吧,对了,这招叫啥?” 小安一笑:“这招没名字,不过我自己给他起了个叫猛牛下山。” 众人笑了,想一想,可不是么,扳住两条腿,用头一顶,不摔倒才怪。不过这招看似简单,但使起来却不简单,而且风险极大,因为使用的时候整个背部空门大开,只消一拳或者一掌就能打趴下,一般人还真的没那个胆量。 陈豪山把小安拉到一边,问:“师弟,你这招跟谁学的,我没记得师傅教过这招。” 小安笑了,实话实说:“跟我爷爷家里的护院学的,都叫他苗师傅,不过我没拜师。” 陈豪山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随即问道:“你那师傅叫苗什么?” 小安说:“咱师父猜出来了,说江湖人称苗南拳。” 陈豪山啊了一声,说:“是苗南拳啊,师父经常提起他,说他是八卦掌的嫡传弟子,怪不得呢,我知道你为啥这么厉害了,你从多大开始练的?” 小安想了想说:“大概三岁吧,我记不太清了,跟着苗师父练了六年,九岁那年跟着我爸去了日本,又跟着他的朋友学了一点空手道和忍术。” 陈豪山恍然大悟道:怪不得呢,我明白了。 第7章 劫匪来信 小安还没回到柯家,他打败日本浪人的事迹已经传到师傅的耳朵里了。一听说小安一招打败了日本浪人,晚晴开心的不得了,她拍着双手叫好,为此被爷爷打趣。爷爷说:“小囡,侬长大了嫁给小安可好?” 晚晴一愣,随即脸红了,像个诱人的红苹果,她嘴一撅:“哼,不理你了,爷爷取笑晚晴。” 柯大侠乐呵呵地拍着扶手,想想,孙女和徒弟小安还真的蛮般配,他们的老子也志同道合,早在日本就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假以时日,俩人若真的结合,真是好上加好。 小安刚进门,就见晚晴面带笑容迎了上来,脆生生的说:“小安哥哥,你太厉害了。” 小安笑了,眼睛亮亮的说:“你也知道了?” 晚晴头点的像小鸡啄米,她说:“我听说你一招就把日本人打趴下了,你好棒噢。” 小安谦虚地摆摆手:“那日本人太菜了,也就三脚猫的功夫,不值一提。” 柯大侠指指椅子,示意小安坐下,然后捋着胡须笑眯眯地说道:“小安,你是怎么一招把日本浪人干倒的,你练一下我看看。”说完,又对晚晴说道:“还不快给你小安哥哥倒杯水。” 晚晴一伸舌头,做了个调皮的动作,然后欢快地去了。 小安演练了一下招数,然后说道:“这招是苗大爷教我的,叫猛牛下山。” 柯大侠呵呵笑着,连连点头道:“真的就像猛牛下山,一般人真的防不住,不过这招也有破绽,就是使用的时候过于冒险,因为空门大开,整个背部都在对手面前了。” 小安点点头道:“苗大爷也说过,要的就是出其不意,不过一般人防不住,谁会相信对手会把空门让给你啊。“ 柯大侠感慨道:”也就是苗南拳的胆量,一般人使不出来,这就是艺高人胆大,不过小安你要记住,这招轻易使不得,稍有不慎就把人摔残了,要是后脑勺着地,不死也得废了。” 小安点点头:“我记着了师父。” 晚饭加了菜,师父说要奖赏一下小安毕竟做了一件令国人扬眉吐气的事情,虽然不大,但是也足够让人心情大好,加菜是理所当然。 柯大夫更是开心异常,非得要开瓶红酒庆贺一下,柯大夫说:“小安做了一件了不起的事情,从这件事情也说明中国人不好欺负,东亚病夫的牌子早就该摘掉了,中国人已经不是积贫积弱时候的大清朝的国民了,对待好的日本人我们要欢迎,对待那些无恶不作的日本浪人,我们就要勇于斗争,把他们斗败,斗趴下,来,小安,叔叔给你倒杯酒,敬你。” 小安刚要拒绝,就被柯大侠给拦住了,他对儿子柯大夫说道:“小安还小,不能喝酒,正长身体呢。” 柯大夫嘿嘿一笑道:“十三也不小了,在大清朝早该娶亲了。” ”胡说。”柯大侠呵斥道:”晚晴在呢,你当着小孩的面瞎说什么,我看你那些书读到狗肚子里去,还日本留学回来的,哼,我看你比李先生差远了。” 柯大夫立马噤了声,但是他似乎并不服气,而是给小安和晚晴挤了挤眼睛,似乎对老爹教训的话不敢苟同。 正吃着饭,门房送来一封信,说送信的人指定要交给小安。 小安有些奇怪,随手抽出了没有密封的信纸。 小安爸爸被湖匪绑票了,勒索500大洋,限定两日后的傍晚淀山湖上赎人,否则撕票。落款大三虎。 小安拿着信陷入了沉思,他知道凭爸爸的本事三五个胡匪肯定奈何不了他,既然落到他们手里,那说明这帮湖匪不是一般的湖匪,人数肯定少不了,否则爸爸不会束手就擒,或者爸爸有累赘,迫不得已落在湖匪手里。 信是给小安的,小安又把它给了柯大夫。 柯大夫看完信倒是笑了,他念叨说:“老李啊老李,你也有阴沟翻船的时候,哈哈500大洋,他们太小看你老李了,这帮土老帽,要是知道你的底细肯定会问你要10,000大洋,唉,这帮乡巴佬土匪,有眼不识金镶玉啊。” 小安把信又看了一遍,说:“柯叔叔,钱的事还得您费心,我先替我爸谢谢你。” 柯大夫拍了拍小安的肩头说:“咱爷俩你就不要客气了,救你爸要紧,还好时间来得及。” 柯大侠看看儿子,又看看小安:“那这事我就不插手了,人只要平安,钱不钱的无所谓,有人就有财。” 小安说:“师父您忙您的,有柯叔叔和我呐,您放心,两天后我爸肯定回来陪您下棋。” 柯大侠捻着胡须笑说:“我就喜欢你这口气,有气魄,男子汉大丈夫就得这样,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有你这话你爸肯定平安归来,好,到时候我给他摆酒席压压惊。” 小安行了一礼:“我替爸爸谢过师父。” 柯大侠摆摆手道:“咱爷俩就不要客气了,显外,我是说这世道咋越来越差了,这淀山湖离上海才多远啊,咋就湖匪盛行呢,政府呢。” 柯大夫忿忿地说道:“政府,政府忙着剿灭我们共产党人呢,那个蒋光头才不管这些呢,独裁者都是一个样子。” 柯大侠道:“政府的事先不说,你尽快把赎金准备好,有什么困难说一声。” 两天后的中午,小安和柯大夫就出了城。依着柯大侠的意思,多带几个人过去,不过被儿子柯大夫拒绝了,他说:“绑匪一般的就是勒索点钱财,只要按时赎人,就不会有什么危险,去多了人反倒不好,又不是去打仗,敌暗我明,人多也没用。” 小安知道爸爸的本事,凭几个湖匪肯定奈何不了他,爸爸被绑,只能说明事情不是那么简单,或者是有不得已的原因,前后一合计,小安就放心了,至于到了那里怎么办,只能是见机行事,走一步是一步。 过了青浦,到了淀山湖边,天色已经向晚了,柯大夫看着夕阳下波光潋滟的湖面自言自语道:“是这个地啊,怎么没人呢!” 湖面平静,几只海鸥飞过,苍茫的湖面没有一个人一条船。 小安对着湖面大声喊道:“有人嘛?” 湖面一片平静,没有一丝回声。 过了一会,小安突然叫道:“柯叔叔,你看。” 柯大夫顺着小安手指的方向看去,远处的芦苇荡里晃晃悠悠划出来一条船。慢慢地,船近了,一个渔夫模样的人高喊道:“城里来的么?” 柯大夫回道:“正是。“ ”钱带来了么?“渔夫问道。 ”感情遇到正主了,带了 ,人呢?” “人在湖里了,别急。” 小安急切地说道:“能不急么,我爸爸怎样了,我要见我爸爸。” 渔夫不紧不慢的说道:“他们好着呢,放心,没拿到赎金之前,给他们好吃好喝伺候着呢。” 只一句话小安就明白了,果真跟以前的猜测不差,湖匪说他们,就能肯定不是爸爸一个人,肯定还有别人,大面局是爸爸为了那个人才落到湖匪手中的,或者是他故意留下来的,为的是那个人。 “好吃好喝伺候?才怪,湖匪还能有什么好吃的,又好吃的还干湖匪?”柯大夫奚落道。 渔夫笑着说:“有生意就吃好的,大鱼大肉有的是。” “走吧,快点,我要见到人。”柯大夫说道。 渔夫回道:“去,我就是来接你们的。” 柯大夫面色一松,对小安说道:“我说呢,肯定有比我们还急的,行行有道啊。” 渔夫把船摇到岸边,等俩人上了船,这才问道:“钱呢?” 柯大夫拍拍脚下的箱子说:“在里面。” 船行了大概半个多时辰,进了一条小河汊,又行了没多远,小船靠了岸。 跟着渔夫上了岸,走过一段绿树掩映的小路,他们到了一处荒废的宅院前,宅院规模不小,不知道是哪个地主或者财主的宅院,只不过因为什么遗弃了,刚好成了湖匪的巢穴。 “人呢?”柯大夫问。 “在里面。”渔夫回答,说着带头走在了前面。 小安跟在柯大夫身后,眼睛却四处逡巡着,这处宅院阔大幽深,穿过二层院落才到了正厅。正厅门口两个扛着大刀的匪徒一左一右站着,看到渔夫一行,眉开眼笑的说:“晚上有酒喝了。” 匪首大三虎大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也许为了壮大声威,左右各站了两个持刀的匪徒。只不过那匪徒实在上不了台面,一个斜眼,一个罗圈腿,虽然是来赎人的,柯大夫和小安还是忍不住想笑。 匪首大三虎看着柯大夫和小安说:“嗯,还算准时。” 柯大夫问:“人呢?” 匪首大三虎喊了一声把人带过来,就听一声是,接着从东门进来了两个人,他们抬着担架,担架上躺着一个看不清面目的人,这把柯大夫吓了一跳。小安倒是波澜不惊,他已经看出来躺在担架上的不是爸爸。担架后边又是一个匪徒,小安的爸爸被绑着押了上来。 柯大夫看到小安爸爸笑了,对匪首大三虎说:“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匪首大三虎大声说:“那当然。”然后示意一个匪徒上来拿钱。 柯大夫伸手阻止了匪徒更近一步,他说:“先把人松绑。” 匪首大三虎笑着说:“你他娘的事倒不少,也罢,松绑。” 匪徒给小安爸爸松了绑,那边拿了钱就放了人,小安爸爸活动着胳膊轻声对柯大夫说:“老王受伤了,我们必须带他走。” 柯大夫点点头,轻声问道:“重么?” 小安爸爸点点头,严肃地说道:“不轻,不然的话我早就回上海了。” 一听说要带走受伤的人,匪首大三虎不干了,他说:“五百块大洋可没有他,想带走另外拿钱,也是五百大洋。” 柯大夫气愤不已:“这不是趁火打劫么,就不怕坏了名声?” 匪徒们都笑了,他们干的就是打劫的买卖,能多搞钱,他们才不在乎名声呢,都干土匪了,名声再差又能差到哪里去。 小安爸爸说:“不能再耽误了,老王的伤再拖下去就会要了命。” 柯大夫点点头,低声说:“要么来硬的,抢。” 小安爸爸摇摇头:“老王要是不受伤还可一试,问题是老王受伤了,不好办,不是顾虑老王,我自己早就脱身了,谅他们还困不住我。” 匪首大三虎不满地说道:“你们瞎嘀咕啥呢,给个痛快话,惹急了老子,一枪给崩了。” 小安爸爸对柯大夫耳语说:“要么把小安留下来当人质,我们再去筹钱赎人。” 柯大夫吃了一惊,思忖了一下说:“也只有这个办法了,不知他们答应不。” 小安爸爸严肃的说:“这个人我必须带走,再耽误下去会要了他的命,把我儿子留下当人质,明天我会拿钱赎人,怎么样?” 匪首大三虎看了看小安,眉开眼笑的说:“就这么定了。”在他心里,这是一笔及其划算的买卖,一个十多岁的小男孩肯定比那个半死不活的人值钱,最初他还担心小安爸爸他们丢下不管呢,留着一个半死不活的人一分钱捞不着还晦气,如今对方愿意拿小孩抵押,这正是他们乐享其成的,是以,匪首大三虎交代手下务必把伤者送到岸上。 小安爸爸说:“我和我儿子说句话不多吧?” 匪首依旧眉开眼笑:“你说,你说。” 小安爸爸拍拍小安的肩膀说:“儿子,你安心在这待着,我明天就来赎你。” 小安点点头:“你放心,爸爸。”说着抱了爸爸一下,在他耳边轻轻说道:“爸爸,你不用赎我,你放心,我有办法逃掉。” 小安爸爸笑了:“我信。” 小安松开爸爸,又抱了柯大夫一下,低声说:“柯叔叔,你们不要管我,天不早了,快回吧。” 两个匪徒帮忙抬着受伤的老王出了门,小安故意装作可怜的样子冲爸爸喊道:“爸爸,你明天可要来啊。” 小安爸爸高声回应:“放心,儿子,爸爸一定来。” 第8章 赢遍湖匪 也许觉得小安年龄小,也许根本不怕小安逃掉,匪首大三虎没有让人给小安上绑,而是随意地把他关进了旁边的屋里。关之前恐吓小安:“小崽子,你给我老实呆着,否则把你丢湖里喂王八。” 小安装作害怕的样子点点头,但心里已经骂开了,把我丢湖里喂王八,只怕你没那个能耐吧,惹小爷不高兴了,还不知道谁到湖里喂王八呢,要不是顾虑我爸他们,小爷早就灭了你们这帮乌合之众了,老虎不发威,你以为那是病猫,我现在不跟你们一般见识,等我爸王叔叔安全了,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也许怕吓坏了小安,匪首大三虎又安慰道:“别怕,只要你老子明天拿钱来,我就放你回去,该上学上学,该逛窑子逛窑子。\"也许觉得自己说得有些过分,大三虎竟然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说:“瞧我这张嘴,忘了你还小,不过也不小,能用了。” 小安撇撇嘴,要哭的样子,心里却道:怕你个头,不用你放,我自会走,要你的人送我。其实从进到匪窝的那一刻起,面对着这一群乌合之众,小安就有把握救出爸爸,而不用花一块大洋。 大三虎有些求饶的意思道:“我最看不得小孩哭,好啦好啦,老子不说便是。” 小安心想,这人还不算穷凶极恶,暂且饶他一命。 大三虎不知道,因为他的一念之差捡回了一条命,其实小安已经打算等待爸爸他们安全了,就彻底灭了这帮湖匪,以免祸害周围的百姓。 做了一笔大买卖,匪首大三虎很开心,他让人去买酒买肉,晚上要好好庆贺一下,何况手里还有个人质,还能换来五百大洋,这简直就是意外之喜。没有人跟钱有仇,尤其是意外之财,花得那才叫开心,才叫洒脱,才叫不心疼。当湖匪么,图的就是大口吃肉,大碗喝酒,一个字:爽。 在稻草铺地的偏房屋里,小安美美的睡了一觉,藏在衣服里的手枪让他无比的自信,之所以没有动手,他顾虑的就是爸爸他们,假如没有受伤的老王拖累,爸爸肯定不会被湖匪绑了票,如今带着老王肯定走不快也走不远,小安要保证爸爸他们安全了他才能动手。自从懂事后,小安就一直记得爷爷的叮嘱,那就是男子汉大丈夫,遇事不要怕,胆小的男人成不了大事。 天黑了,上灯了,菜饭也上来了,小安闻到菜饭的香,顿时,他的肚子咕噜噜叫起来,然后他就听到匪首大三虎的声音:“给肉票送碗饭,别饿着他,他娘的值五百大洋呢,上酒。” 有人给小安送来一碗饭,上边盖着几片肉,小安不管不顾吃起来,吃饱了好有劲收拾他们。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大厅里开始有人吆喝耍钱,于是就有人拿来牌九,一边喝着酒一边玩了起来。 一碗米饭进了肚子,小安心满意足地伸了个懒腰,又打了一个舒服的哈欠,然后摄手摄脚走到门口。透过门缝,小安数了数,湖匪一共十五个,除了匪首有一把枪外,其余的都是大刀梭镖, 小安知道,这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制服了匪首,其余的不足为患。 听到小安喊尿尿,一个匪徒不耐烦的叫道:“毛蛋孩子就是事多。”说完骂骂咧咧过来给小安开门。 小安装作尿急的样子缩着身子,但是眼睛却望向那帮赌博 的湖匪。 匪徒推了小安一下,呵斥道:“看什么看,小逼崽子,你懂个屁。” 小安没跟匪徒一般见识,若是放在以前,小安早就把对方放倒了,别说推了,根本就不给他出手的机会。。这样想着,小安的嘴角就浮上一抹笑意。 出了门,匪徒往旁边一指道:“就这里,快点,就你事多,耽误老子赢钱。” 小安一边撒尿一边打量四周,他确信外边没有别的湖匪,所有的湖匪都聚在屋里喝酒赌博了,小安顿时改变了主意,强攻不如智取,上兵伐谋,这才是最佳的用兵之道,能智取就不强攻,只要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放着这么好的机会不用岂不可惜,小安决定利用自己的赌术跟他们玩一玩,赢回赎金再说。 “尿完了?尿完了就给我屋里待着去。”也许是小安耽误了他赌博,湖匪很不高兴,也许是输了钱,总之,那人耷拉着眼皮,一副债主的嘴脸,口气更是差得很,似乎是小安的原因让他输了钱。 小安说:“输啦?输多少?” 那人抬腿就要给小安一脚,小安一侧身子躲开了。对方咦了一声,似乎有些不相信:“关你屁事,毛蛋孩子。老子爱输,爽。” 小安一本正经的说:“我能帮你赢回来,信不?” 那人看了看小安:“就你?拉倒吧,毛都没长呢,你认得牌吧,你要是能认全了我就吃了他。” 小安从兜里摸出两块大洋掂了掂道:“这两块大洋押你手里,我输了就不要了,咋样?” 匪徒来了兴致,他掂了掂大洋道:“说定了。” 小安点点头。 匪徒拍了拍小安的肩膀道:“没想到你这小孩蛮识数么,我可告诉你,输了这两块大洋就是我的了,可不许哭。” 小安点点头道:“放心,肯定不会输,输了也不哭。” 众匪徒看到小安都愣了,醒悟过来后就骂那个匪徒:“胡老三你他妈的喝多了,让一个毛孩子替你。”“胡老三你脑子灌屎了,让小孩子替你。”“胡老三你个狗日的,你是不是糊涂了,没钱了你给老子说一声。”众人一顿臭骂,聒噪声像蛤蟆窝里捣了一棍。 叫胡老三的匪徒说:“这家伙非得要替我赌,我倒要看看他的牌技,他娘的不会是糊弄我吧,你们也别急,输了我给钱行吧,我胡老三说话算话。” 有人嚷道:”这样还差不多,不赖账就行,我最烦输,输个现钱,赢,赢个账,没意思,直接现大洋,多爽。” 匪首大三虎乐了:“这小崽子,有趣,来来来,让他来,他娘的,老子活了几十年还第一次见,让让,我倒要看看这个小崽子能玩出什么花样。” 众匪徒也乐了,让小安坐到了胡老三的位置上,他们也好奇,眼前这个十多岁的人质的赌技,当然最好是狗屁不通,否则怎么能赢胡老三的钱,他们想当然的以为小安替胡老三,输赢都是胡老三的。 小安老赌棍一样往那一坐,气势顿时不像一个肉票了,只见他随即摸起了骰子,扫了众人一眼说:“赌博有赌博的规矩,点子大的赢,不许耍赖。” 众匪徒笑了,匪首大三虎点着小安说:“你他娘的还跟我们讲规矩呢,赌博场的规矩老子都懂,不是吹牛逼,你他娘的还在你爹的腿肚子里转悠的时候老子就赌遍了四乡八集,还来跟我们讲规矩,放心,老子虽然是匪,但赌博场的规矩还是知道的,来来来,都来押喽。” 小安笑笑,拿起色子哈了一口气,他的动作引来一阵笑声,想想也蛮有意思,一个肉票反倒跟绑票的玩起了牌九,而且是一个毛蛋孩子。 小安随手掷出骰子,骰子滴溜溜转了一会停下了,众人看去,点数四五九。九自手,小安先拿了牌。依次亮了牌,三个人最大的点数八点,跟着押了八点偏门的两个都眼巴巴的看着小安,希望他掀开的点数是鳖十。庄家鳖十才能赢钱,现场只有胡老三巴望小安的点子大,因为小安赢了就是他赢了。 小安慢慢地掀开一张牌,四点,有人念叨六,六,六,好几个人一起念叨,四六鳖十,死输,只有胡老三不停念叨五五五。小安掀开牌,正是五点。四五相加九点,通赢。 胡老三眉开眼笑,一把把钱扒拉到自己跟前,他没有理由不开心,分得的大洋已经被自己输的差不多了,再输就得借钱了,而他知道,想在这个匪窝里借钱比吃屎都难,别人问自己借钱的时候不借,你问别人借,别人也不会借给你,同样的道理。 第二局开始,小安照旧往色子上哈了一口气,然后猛地撒了出去。围观的都跟着一起叫,有的叫六点,有的叫七点,也有叫八点的,就是没有叫五叫九的,因为无论是五还是九,都是庄家小安抓牌,而他们想当然的认为,庄家抓的牌肯定好,肯定大,肯定压过偏门。殊不知,在小安这里,无论多大点子,无论谁先拿牌,凭他的技术稳赢,十赌九诈,多数人却不知道,或者说看不到诈在哪里,如何诈,所以以为自己洗的牌,自己掷的点数,输了也只是运气不好而已,完全没往诈上想。 色子转了好些圈终于停了,还是他娘的九点,有人叫骂,骂色子不长眼,小安对于那些叫骂充耳不闻,自顾自拿牌,玩牌有时候比的就是定力,心一旦乱了,牌也会跟着乱,乱的结果就是输,好多人不明白这点。 有人迫不及待亮出牌九,有人捻着牌九慢慢看,无一例外都希望自己的点子大,结果事与愿违,小安起了对子,依旧通吃。 连着赢了三局,有人不干了,也暗自嫉妒胡老三,在众人的提议下,匪首大三虎坐庄,不过他们硬拉着小安,独自算作一门,赢了算自个的,输了就在赎金上加。 赢了钱的胡老三眉开眼笑,跟在小安后边带偏门,此时的他已经深信不疑,眼前这个少年是个高手中的高手,因为从他掷色子就能看出,他是要几掷几,从不落空,单是这水平在场的就无人可比,只是令胡老三纳闷的是,这少年什么来路,年纪小小竟然是个赌场高手,难不成家里开赌场的? 小安大马金刀的坐在了庄家对面,他颇有气势的说:“要来就来大的,小的没意思,敢不?” 有人犹豫不定,大的又是多大,匪首大三虎却大喝一声:“好,老子就喜欢你这样的,过瘾。” 小安道:“一局五十大洋,小的没意思,不压渴,瞎磨手,还不如睡觉呢。” 众湖匪一片惊呼声,一局五十大洋,他们连想都不敢想,眼前这个肉票却狮子大开口,一局就五十大洋,他奶奶的,这哪是赌博啊,这简直就是骂人。 大三虎吃惊地看着小安,然后大拇指一晃道:“厉害,服了你了,五十就五十,还有敢的么?” 看周围无人应答,大三虎骂道:“你们他娘的不嫌丢人,被一个毛蛋孩子吓住了,五十咋了,不就是赌么,既然是赌,就有输有赢,谁敢保证回回赢,又不是神仙,来,玩就玩。” 一个显然好赌的湖匪苦着脸说道:“我的娘啊,五十现大洋,你们谁有,反正我没有,五十我不玩,玩不起,十块还差不多,玩玩得了,还当真。” 大三虎一脚踢过去:“你他娘的郑根弟就是个属狗逼的,只能进不能出,你的钱不花留着生小的的?以前我还觉得你是个人物,这样看也就那样,五十都不敢玩,你说你还能干嘛,明天你去看门去。” 叫郑根弟的湖匪牙一咬,恨恨地说道:“来就来,谁怕谁。” 大三虎问一个叫任老炮的:“任老炮,你呢,敢不敢?” 叫任老炮的也是一咬牙道:“郑根弟敢我就敢。” 大三虎笑道:“这还差不多。” 一个时辰不到,小安面前的大洋堆成了小山,而几个湖匪的面前则空空如也。几人似乎急眼了,个个咬牙切齿的咒骂着,也难怪,大点大输,小点小输,其中一个骂道:“他妈的,真的邪门了。” 有人怀疑小安出老千,可是谁都没看出来,赌博场上的规矩,愿赌服输,他们只能自认倒霉。 小安看着眼前这堆大洋笑了,五百块的赎金不光全部赢了回来,还略有赚头。 有人气急败坏,有人垂头丧气,匪首大三虎倒是波澜不惊的样子,他看了众人一眼,突然说:“你他娘的还是肉票呢!” 众匪徒这才回味过来,这话的意思赢了也是白赢,还得都吐回来,不然怎么叫肉票。 小安面不改色气不喘,他看着大洋笑了,然后问匪首:“什么意思?” 匪首也笑了:“你的人是我们的,钱当然也是。” “是么?” 小安漫不经心的样子,随手拿起一块大洋放在嘴边吹了一下,随着一阵清脆悦耳的声音荡漾开来,小安把大洋一抛,众人的眼光随着大洋看去,半空中的大洋却被小安抓到了手里藏到了身后,等他伸出手来,手中握着的赫然是一把手枪。 第9章 收服湖匪 众人都看呆了,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那把枪却顶上了匪首大三虎的脑门。 小安说:“我最讨厌言而无信的人,赌博场的规矩是认赌服输,输了就是输了,输了耍赖可不行。” 匪首大三虎一脸的迷茫,做梦一般的表情。也是,这场景变换太快,刚才还是一派和谐的赌博场景,立马换了打打杀杀,舞枪弄炮,换得有些快,好多人适应不过来,包括大三虎。大三虎之所以迷茫,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少年手中的牌会变成杀人的手枪。手枪的威力他是知道的,一头猪都能当场撂倒,别说一个比猪轻不少的人了。 小安用枪点了一下大三虎的脑门说:“信不信我一枪下去你这脑袋就炸开花。” 大三虎醒悟了过来,汗珠瞬间就冒了出来,一粒粒,像珍珠,晶莹剔透,他抹了一把汗,点点头,艰难地吐出一个字:“信。” 小安说:“你还是不信。”说着手一挥,啪一枪,然后枪口又对准了匪首的额头,动作快的简直匪夷所思。枪口又对准了大三虎的额头,油灯碎片掉落地上的声音才传到众人的耳朵里。 众匪徒吓了一跳,然后就觉得眼前一暗,原来是东墙上照亮的灯被打灭了一盏。这枪法又快又准,匪首大三虎自愧不如,他的头上汗像下了雨,哗哗地。 小安捏着色子,把它放到了靠墙的供桌上,然后慢慢走到大门口,对着众湖匪说:“都闪开。” 众湖匪明白了,感情眼前这个曾经的肉票少年这是要展示他的枪法了。 小安确实要展示他的枪法,刚才一枪没能让这些湖匪彻底臣服,毕竟那一枪有人认为有巧合的成分。既然不服气,那就让他们服气,让他们见识一下真正的枪法。 小安看众人闪开一条道,笑了笑说:“看好了。”话音刚落,只听一声枪响,众人往供桌上看去,哪里还有色子的影子。不用说,那粒堪比子弹大小的骰子被打飞了,飞得不知所踪。 众湖匪目瞪口呆地看着供桌,这手枪法,简直神了,因为七八步的距离,有人连看都看不清,甭说打啦。 小安说:“还要不要赎金了?” 众人默不作声,齐齐看向大三虎。 大三虎擦了一把汗道:“你们看我干什么。” 胡老三已经自觉不自觉地认为跟这个少年肉票关系不一般了,正因为如此,他的胆子大了许多,他对大三虎说道:“大当家的,你是大当家的,你说要还是不要。” 大三虎几乎要哭了,这帮鸟人真的是无知还是故意的,枪都顶到脑门了,稍微不对脑袋就开花了,要,要你娘的腿,坚决不能要,心里这样骂着,口中说出的话却是:“赎金?什么赎金?” 大三虎装迷糊了。 大三虎装迷糊,有人必须得衬托,于是有人喊:“赎金,什么赎金,都是朋友么,老四,老四,赶紧炒菜喝酒,跟小英雄干一杯。” “对对对,早该如此。“大三虎忙不迭地说道,头点得像小鸡啄米。 小安说:“酒就算了,再说我也不喝酒,你明天一早给我备条船,我急着有事。” 匪首大三虎点点头。 小安说:“别想着怎么对付我,要不是念你们都是被逼无奈做了这行,你们早就死光了。”说着,小安捏住一块大洋,没见他怎么使劲,大洋就被对折了。 众匪徒被小安的这一手惊呆了,他们看天神一般的眼光看着小安,就凭这枪法和这手硬功夫,他们深信不疑小安的话。 小安把匪首大三虎腰上的枪收了,掂了掂说:“这枪你也用不上,我要了。” 匪首大三虎无可奈何的看着小安,可怜巴巴的说:“你把我吃饭的家伙收去了,我咋吃饭了?” 小安一瞪眼:“还跟我讲价?” 匪首大三虎摆摆手:“不敢,不敢,我只是说说。” 小安让人把他赢的钱收了,帮他收钱的两个人一边收钱一边嘀咕,似乎很心疼。也是,费劲吧啦的绑了票,分的赎金又被肉票赢回去了,这他娘的简直就是个天大的玩笑,传出去还不被笑话死。最最丢人的是被一个孩子赢了,这么一帮大人竟然玩不了一个孩子,所以,每个湖匪的脸上都是那种哭笑不得的表情。 小安睡了大三虎的房间,把门一关,往床上一躺,那个美气就不用说了。 小安睡了,大三虎却睡不着,他想了又想,怎么都没弄明白咋被一个孩子给收拾了,而且收拾的一点脾气都没有。自打落草为寇后也做了不少买卖,大小不论,总之都是成功了,可这次却怪异的很,明明是成了,可眼前的事实明摆着被人家摆了,摆得毫无道理可言,真是王八进了锅灶里,憋气带窝火。 睡不着的大三虎起来了,他一起来,众湖匪也都起来了,感情他们都没睡着,也是,遇到这样的事能睡着才怪,看到大三虎,都围过来,围过来都不说话,因为他们郁闷的无话可说,想起来就像做梦,很不真实,有人甚至偷偷咬过自己的手指,确定不是梦。不是梦,却像梦,这就有说头了,可是这说头又从何说起呢,没法说。正因为没法说,才觉得憋气。 大三虎看看众人,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然后轻声问道:”咱是不是做错什么了?” 众人不解,齐齐看着大三虎,然后等待他说出下文。 大三虎说:“咱是不是就不该绑那个受伤的家伙?我总觉得这事是从那起的,胡老三,你说说,你他娘的哪该多事啊。” 胡老三颇为冤屈地说道:“你让我寻找肉票,我看那人带着枪,又受伤了,寻常人能有枪?你说干一票,这不干了么,还赚了五百大洋,咱们可都分了,都有份。” 有人说:“我可不要,我退。” 大三虎笑了,然后骂道:“退你妈的逼,拿都拿了还退,我问你,你还剩几个子?” 胡老三咂咂嘴道:“这样看咱戳到马蜂窝了。” 大三虎深有同感地说道:“我看也是,这少年的老子一看就不是寻常人物,长相咱先不说,你看那言谈举止,一般人看到咱吓得哆嗦,你看人家,非但一点不害怕,还跟咱聊家常,他说的我都没听过, 像听天书,什么阶级,什么工农,咱生下来不就是出力的命么,但凡有点本事也不会走这一步啊。” 有人附和道:“那人一看就不是简单人物,你看他儿子呗,一个人把咱治得服服帖帖,那老子能差?” 大三虎点点头道:“事到如今也别抱怨了,睡吧,睡醒一觉就好了。”说罢,大三虎拍拍腚走了。 大三虎睡不着,众胡匪也睡不着,这是他们几十年的人生经历当中未曾遇到过的事,真的是颠覆了他们的认知。他们怎么都想不到,一个十多岁的小孩子,论脑壳,论武功,论计谋,都是碾压一切的存在,至此,有个别明白的人才知道他们所谓的肉票,其实是他们自己,人家只是不屑于为难他们罢了。他们所谓的刀枪,在人家的眼里只不过是玩具一般。 思来想去了半夜,大三虎决定跟着这个肉票拜师学艺,活了三十多,自诩为是个人物的他这才知道自己的浅薄,若不是对方手下留情,自己以及一帮兄弟,早就成了人家的枪下之鬼了。小安那一枪,根本没有瞄准,只是随手那么一挥就灭了一盏油灯,那利落那准头,就是练上三年五年也未必能达到。至于那一手出神入化的赌术,更是令他震惊和神往,他娘的,就是凭那一手也足够吃香的喝辣的,那还要干这脑袋掖在裤腰带上的营生干啥。 大三虎打定主意,把手下的人召集到一起,被召集的人都狐疑地看着大三虎,以为他要合伙对付那个少年。许多人已经被小安的赌技和枪法折服,打心眼里并不赞同对付小安,因为他们知道,纵使他们全部加起来,也不是对方的对手。可是,事与愿违,等到大三虎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后,竟然没有一个反对的。大三虎满意地点点头道:“好,那就这样说定了,睡觉吧。” 大三虎的铺被小安占了,大三虎只好占了另外一个人的铺,那个人似乎很欢喜,去和别人挤到一起睡了。 天刚蒙蒙亮,小安就被一阵嘈杂的声音吵醒了,他有些气恼,突然想起来身处何处,他又笑了,这帮湖匪,就是一点规矩都不讲,丝毫不顾虑他还处在贪睡的年纪。 小安推开门,结果令他大吃一惊,他看到门口跪了十几个人,大三虎排在前头。这下轮到小安愣了,这种情况是他未曾预料的。他想到过,这帮野惯的湖匪不一定那么听话,也许会弄出一些动静,也许会半夜里鼓噪起来对付自己,可眼前的场景却是大不相同,简直就是反转,巨大的反转。 “师父在上,请受徒弟一拜。” 大三虎带头,后边十几个湖匪也跟着齐声喊道,然后学着大三虎的样子恭敬地磕了一个响头,那面孔虔诚的像是他们面前就是观音菩萨。 小安哭笑不得,随即计上心头,他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慢腾腾的走到大三虎跟前问:“你们这是干啥?” 大三虎说:“我们商量好了,拜你为师,你就收下我们吧。” 众湖匪齐声道:“你就收下我们吧。” 小安拉过椅子坐下,老气横秋的沉吟着,稍顷片刻,他说:“你们拜我为师,想学啥?武功还是赌术?赌术我可不教你们,那是歪门邪道。” 有人啊了一声,显然是想学赌术。也有人说学武术,学了就不受欺负了。 小安说:“你们知道我的师父是谁不?” 众人摇头。 小安说:“我师父江湖人称双钩大侠。” 大三虎“啊”了一声,随即对众人说道:“我听说过双钩大侠的大名,那可是打败江南无敌手。” 小安笑了:“我还有一个师父,不过没拜师,江湖人称苗南拳。” 大三虎又啊了一声,不过没有说话。 众人不解,连忙催促大三虎,一个说:“大当家的,你咋不说话了?” 大三虎哀叹一声说:“这位爷更是位了不起的人物,当年在皇宫当过侍卫总教头,侍卫懂不懂,就是带刀侍卫,保护皇上的,侍卫总教头,你想想,一般人能当上?”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瞬间也就明白了为什么眼前这个看似十多岁的孩子的厉害,感情人家的师父哪一个都是响当当的人物,根本是他们这些凡夫俗子打家劫舍的湖匪望尘莫及的。 小安顺:“都起来吧。” 大三虎带头说:“是,师父。” 身后众湖匪也都齐声跟着说:“是,师父。” 小安哭笑不得,但还是无奈的挥挥手,这样的称呼他还真的不习惯,尤其是面对这一大帮比自己大许多岁的大男人。小安想了想说:“想当我徒弟可不是那么好当的,再说我也不想收徒弟,这样吧,你们要是真的想拜我为师,那你们都得听我的。” 大三虎道:“师父吩咐。” 众湖匪齐声道:“师父吩咐。” 小安摆摆手,想了想说:“我知道你们都是被逼无奈才走上这条路,实话实说,这是一条不归路,也是绝路,现在世道不好,你们还能混口饭吃,一旦政府腾出手,最先灭掉的肯定是你们,这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日子肯定不好过,既然你们非得拜我为师,做师父的总会要为你们的将来考虑,这样,你们容我想想办法,我带你们走条正路,但我声明,在我回来之前你们要老老实实的,千万不要再干打家劫舍的勾当。” 大三虎讨好的说:“你放心师父,我们听你的,都听你的。” 小安说:“快则三五天,慢则十来天,我一定给你们找个出路。” 众人齐声叫好。 小安说:“一旦让我知道你们干坏事,我定饶不了你们。” 第10章 制服混混 大三虎老早就安排了手下做了一顿丰盛的早餐,吃喝完毕,他恭敬地问小安:“”师父,您吃得还可以吗? 小安有些哭笑不得,但是对于大三虎这帮人的态度还是颇为满意,他点点头道:“你费心了。” 被夸奖的大三虎很开心,眉开眼笑地说道:“应该,应该。” 小安问道:“我交代你的事安排的咋样了?” 大三虎道:“妥当了。” 小安点点头道:“那好,走吧。” 出了门,那个渔夫已经候着了,看到小安,他恭敬地施了一礼,然后做了个请的手势。 上了船,小安对大三虎和众匪徒道:“我答应你们的事一定办到,你们答应我的事也要办到,否则我会不客气的,听明白了没有?” 众湖匪齐声应道:“听明白了。” 小安摆摆手,随着船的离岸,岸上的人影渐渐变小,直至消失不见。小安看着浩渺的湖水陷入了沉思,真的就像师父所说,不入江湖你永远不知道江湖中的人和事。 船到了渡口,渔夫把小安送上了岸,岸上早有人牵着马候着了。 那人看到小安和渔夫,先跟渔夫点了一下头,然后微弓着腰把缰绳给了小安道:“一路顺风。” 小安结果缰绳,到了一声谢,然后飞身上马,在三人惊愕的眼神中哒哒远去。 看着小安远去的背影,渔夫好半晌才回过神,他啧啧了两声:“活了三十好几,第一次见识一个十多岁的孩子有如此了得的功夫。” 骑在马上,小安突然觉得大三虎也并不一无是处,从他备马这件事来看,这家伙这个匪首并不是捡来的。 一路上小安都在思考当着湖匪的面应下来的事情,若他们是一帮十恶不赦的坏人倒好办了,索性杀光拉倒,但是他们只是一帮被逼无奈的穷苦人家,而且哭着喊着要拜他为师,俗语说伸手不打笑面人,这反倒难办了,小安想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既然答应了对方就一定要遵守诺言,尽力办成,好在他给自己留了活话,还有个十天八天的时间,这样一想,小安又挥了一下马鞭。 一路无事,进了城却遇到了麻烦,小安唯恐马儿受惊伤了人,是以,他下了马牵着缰绳走在大街上。 正走着,迎面被三个混混拦住了,可能看小安年龄小,好欺负,其中一个笑嘻嘻的说:“小家伙,你从哪里偷来的马?快说,不然把你送到警察局去。” 小安翻了翻眼皮,根本没把这三个混混放在眼里,他说:“滚蛋,别惹我。” 三个混混感觉受到了冒犯,其中一个撸起袖子装作恶狠狠的样子说:“信不信我弄死!” 小安笑了:“谁弄死谁还不好说呢。” 三个混混也笑了,彼此看了一眼,似乎是在商量,谁先动手,假如三个大人打一个小孩,不光路人看不起,自己也看不起自己,传出去别在道上混了。 为首的混混狞笑着说:“小小年纪口出狂言,我就替你大人教训教训你。” 小安站住了,似笑非笑的看着仨混混,他实在想不明白,咋有人这么坏,看到比自己弱的就欺负,看到一点便宜都想占,他们就不知道动脑子想想,一个十多岁的少年一个人牵着马,就没有依仗? 看热闹的人围了一圈,有的暗暗替小安担心,因为谁都知道,这三个混混显然是在帮的,哪怕是最底层的成员,也是一般百姓人家不敢得罪的存在。也有人纯粹就是看热闹的心态,不花钱的热闹不看白不看,毕竟稀奇事不是每天都有。 也许看小安一副无惧的样子,冲在前头的混混举起的拳头又放下了,他冲小安说:“你这马不是偷的是哪里来的?走,跟我去警局,你个小偷崽子。” “你算哪颗葱?”小安不屑的说道:“赶紧让开,我还有事,否则我就不客气了。” 三个混混笑了,其中一个呦呵了一声:“我就看看你咋不客气的,毛都没扎呢,开始说大话了。” 小安皱了皱眉头,他知道想让三个混混知难而退,只怕没那么容易,动手又非所愿,他想到了师父,于是就说:“双钩大侠知道不?那是我师傅。” “双钩大侠?”一个混混一愣,念叨了一遍,继而笑了,指着小安说:“你个小赤老真会说谎,谁不知道双钩大侠只收了五个徒弟,你个小赤老,你还双钩大侠的徒弟,你连他徒孙都不一定认你,还徒弟,你跟我当徒弟吧,我还要考虑考虑,别废话了,走,跟我去警察局。” 小安叹了口气,对混混招招手。 三个混混不明所以,互相看了看还是一起围了过来。哪知道还没到跟前,一人就挨了一脚。那一脚是怎么踢出来的,反正三个混混没看清,围观的群众也没看清,然后就看到三个混混倒在地上了,随之哎呦哎呦的叫声响了起来。 小安最气的就是仗势欺人的主,本来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三个不长眼的混混非得要讹诈他,拦着不让走,哪怕他亮出师父的名号也不行,不得已,小安动了手。 小安没等对方起身,上去揪住为首的那个,噼里啪啦又给了几巴掌,直打得那个家伙晕头转向,求饶的话也说不出了。 围观的群众一阵掌声,他们怎么都没有想到,一个孩子竟然是个高手,一出招就撂倒三个混混。 被打的混混感觉到了疼,最初的愣怔过后,他才明白怎么回事。明白过来的他开始求饶:“大侠,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您就饶了我吧。” 另外两个被踹倒的混混看到带头大哥被扇的求饶,俩人都不敢吭声了,呆若木鸡的愣在那里。 小安抓着混混的衣领说:“当你徒弟我够不够格?” 混混苦着脸说:“够,够,您就饶了我吧。” 小安松了手,又拍一拍,那架势好像混混的手脏了他的脸似的。小安道:“你这样的人,当我徒孙还差不多。” “呦,这是谁这么牛逼,说大话。”人群中站出来一位虬髯大汉。 小安看了那人一眼,没作声,他不想多事。 谁知道被打的混混像是遇到救星一般,立马上前抱住了虬髯大汉的胳膊道:“堂主,你可要替我们做主啊,我们被打了。” 小安笑了,感叹三个混混变脸之快。 虬髯大汉大喝道:“谁敢在我的地盘撒野,我收拾他。” 被打的混混一指小安。 虬髯大汉哈哈大笑道:“一个毛蛋孩子么。” 混混在他耳旁道:“可厉害着呢。” 小安没工夫跟他们掰扯,牵了马就走,可是不想却被虬髯大汉拦住了,他大声说道:“打了我的人就想走,门都没有。” 小安笑了,又遇到一个不识数的人。他叹口气道:“别逼我出手。” 虬髯大汉不怒反笑,他指着小安道:“就逼你出手又咋地?” 小安道:“识相的赶紧滚蛋。” 虬髯大汉突然出手,一招就想把小安揪住。可是他想的过于简单了,他没料到明明可以十拿九稳的事情偏偏出了意外,只见对方一低头就躲开了,动作快的出人意料。 虬髯大汉咦了一声,又去抓,结果又落空了。这让他脸上有些挂不住,身高马大腿长胳膊长的大人竟然抓不住一个少年。虬髯大汉急了,整个人就扑了上去,意欲抓住小安。 小安哼了一声,一个下蹲,就见虬髯大汉像个麻包一样扑倒在地。 虬髯大汉的跌倒引来一阵哄笑,因为那架势让人想起大狗熊。 虬髯大汉爬起来,指着小安恼羞成怒道:“小赤佬,有本事别跑。”说着,虬髯大汉却跑了,快得像一阵风,瞬间就消失在众人的眼中。 人群目瞪口呆看着虬髯大汉消失的方向,本以为有一场惊心动魄的打斗场景,结果竟是如此的无趣,那虬髯大汉也是徒有其表的花架子,唬人还行,来真的就歇菜了。 小安苦笑了一下,这才捡起缰绳牵着马就走。没想到三个混混跟了上来,一脸的谄媚,非得要拜小安为师。 小安哭笑不得,现如今的人咋这样了,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求饶,一点骨气都没有了,说实话小安真的看不上这样的混混,收徒弟也不愿意收这样的徒弟,可是三个人像狗皮膏药一样,紧紧跟着,甩都甩不掉。小安又想到淀山湖里的那帮胡匪,他叹口气,咋净遇到这样的人呢! 三个混混跟着走了半条街,这让小安很为难,他停下了,呵斥那三个混混:“你们跟着我干什么,滚!” 三个混混陪着笑,小心翼翼的样子,其中一个说:“师父,你就收了我们吧,别看我们浑不垃圾的,我们也是经常被欺负,所以才装成这样,其实我们并不坏。” 另外两个附和道:“真的,真的。” 小安叹口气,无可奈何地说道:“你们也不要跟着我了,我还有事儿,我给你们一个地址,你们去那里,就说我让你们去的。” 三个混混面露喜色,其中一个凑上前说:“师父,你答应了?” 小安挥挥手说:“你们去四川北路的豪山武馆,让我师兄教你们,你们这个混蛋样,我师兄不一定能看上。” 被小安扇了几巴掌的那个混混“啊”了一声。 小安不满地问:“咋了?” 那个混混说:“陈豪山真是你师兄?” 小安道:“怎么?不信?” 那个混混说:“一开始你说双钩大侠是你师父,我们真的不信,现在信了。” 小安挥挥手:“好啦,信了你们就去,我还有事儿。” 三个混混兴高采烈的去了,倒是小安郁闷的很,这短短的两个多月的时间,竟然比他记事以来发生的事情都多,而且碰到的几乎都是烂人,不是小偷就是湖匪,不是湖匪就是混混,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遇到了柯叔叔一家,而且还拜了师父。 第11章 苏光有难 对于小安的意外归来,爸爸和柯大夫很吃惊,爸爸一把抱住小安说:“我们已把赎金筹备好了,正要出门呢。” 小安享受了一会被爸爸抱着的感觉,他记得,从六岁开始爸爸就不怎么抱他了,而且经常鼓励他,要做一个真正的男子汉。 松开爸爸后,小安把马背上的小口袋放到了桌上:“赎金又被我给赢了回来。” 爸爸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柯叔叔也是,他俩有些不相信似的看着小安,爸爸激动的说:“给我们说说,咋回事。” 小安叹了口气:“没啥可说的,我正犯愁呢!”接着,小安就把答应湖匪的事说了,末了不无忧虑地说:“我那时只想着赶紧回来,就答应了他们,现在想想,草率了。” 柯大夫又对着小安爸爸晃了晃大拇指:“你家这小安,我是服气了,能从匪窝里逃出来不说,还竟然能让那帮湖匪改邪归正,哎呀,说出去谁能相信是一个孩子。老李,咱们革命后继有人啊,这样看,不愁革命不成功。” 爸爸抚摸了一下小安的头对柯大夫说:“这样看,小安长大了。” 柯大夫点点头说:“这样看,能给小安派任务了!” 爸爸深有同感的点点头:“我觉得他现在缺的就是锻炼。” 柯大夫说:“我相信小安是个好苗子,万里挑一的好苗子,你想,才十三岁,说出来谁会相信?就连我都不相信,可是事实摆在眼前,唉,这样看,还是我家老爷子眼光毒辣啊,前天他跟我说,他那五个徒弟绑一起也不如这一个,这样看,此言不虚啊。” 接下来小安的一番话又把他俩逗笑了,小安说:“先说要紧的,我那些徒弟咋办啊,我可是答应他们了。” 柯大夫看看小安爸爸,不笑了:“这可是个棘手的问题。” 小安爸爸说:“有啥棘手的,现在工厂码头都缺人。” 柯大夫说:“那帮人肯干?” 小安爸爸说:“有个正经工作,总比干湖匪强吧。” 小安说:“定了就让他们来,那帮人你不知道多烦,还是大清朝那一套,跪下就磕头。” 小安爸爸说:“这事得找老黄,码头工厂他都有路子。” 小安说:“我不管了,吃过饭我得睡一会。” 小安走后,柯大夫对小安爸爸竖起了大拇指说:“我是服气了,里里外外一个子没搭,还让小安收服了一帮湖匪,就这一点,当地百姓就得感谢小安。” 小安爸爸笑笑:“运气。” 柯大夫说:“运气?我觉得还是实力。” 小安爸爸说:“不说他了,老王的伤怎么样了?” 柯大夫说:“还好,不过要养一段时间,我想等他伤势好一些就送他去苏州乡下去,这里太危险。” 小安爸爸点点头:“形势越来越严峻了,还好上头及时改变了策略,我们有了自己的武装。” 柯大夫兴奋的说:“太好了,光挨打不还手哪能行呢,有了自己的武装就能跟他们干了。” 小安爸爸说:“刚接到老虎指示,让我们半个月之内必须找到苏光同志,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柯大夫啊了一声:“苏光同志咋了?” 小安爸爸说:“老虎得到的消息,四一二那天夜里,苏光同志被围困在了机械厂,纠察队的同志除了被杀的,几乎都被抓了,据逃出来的同志说苏光同志受伤了,没能跑出来。” 柯大夫说:“被抓了?” 小安爸爸摇摇头:“查了,通过巡捕房的关系查了,没有被抓,所以老虎判断苏光还活着,肯定是躲起来了。” 柯大夫沉思了一下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各种法子都试了?” 小安爸爸点点头:“都试了,也登报了,没有回信,有的同志说极可能牺牲了,不过据我判断,不可能,所以老虎要尽快找到苏光。” 柯大夫说:“不好找呀。” 小安爸爸说:“是呢,还不能大张旗鼓的找,时间紧迫,人手还紧张,我能用的人就小安一个,老虎只给半个月时间,我想,不行就派小安去找,小孩子,不容易引起注意。” 柯大夫问:“小安认识苏光不?” 小安爸爸说:“难就难在这里,小安不认识苏光。” 柯大夫说:“那为难小安了。” 小安爸爸说:“不管了,死马当活马医。” 小安一听说有任务,立马翻身下床。爸爸爱抚的拍拍小安的肩膀,把找人的任务交代给了他。小安愉快的接受了任务,并保证完成。小安不认识苏光,但是爸爸把大概的特征说了:瘦高个,戴眼镜,江浙口音。小安认为,有这就足够了。 小安换了一身行头,此刻的他就是一个捡垃圾的孩子。据爸爸划定的区域,小安直奔闸北的棚户区,据爷俩分析,苏光很可能躲到了那里,正所谓小隐隐于泽,中隐隐于市。 苏州河边,一个个棚子沿河而建,棚子多了,又分出一片片区域,区域和区域之间,一条条七拐八拐的巷子互相连通缠绕着,一般人进去没多久就晕头转向了,小安却不是,他对方向有着出奇的敏锐。他知道自己已经进入了这片棚户区的腹地了,因为有一双双好奇的眼睛盯着他。 在一处胡同中,小安被几个衣衫褴褛的半大小子给拦住了,为首的一个扛着根棍子,很嚣张的说:“知道不知道这是我的地盘?” 小安往后看了看,身后不远处也有一伙衣衫褴褛的半大小子,不用问,他们肯定一伙的。小安笑了笑说:“不知道。” 为首的那个半大小子拄着棍子说:“不知道不要紧,磕两个响头,把东西留下走人。” 小安看了看天空,半阴不晴的天上太阳时隐时现,他打了个哈欠,懒懒地说:“我要是不呢?” “嘿嘿。”为首的那个半大孩子笑了,笑容还没收起,一声上,前后两波人向夹在中间的小安冲了过去。他们手中有的拿着棍子,有的拿着半截砖头,还有的赤手空拳。可是,这帮棚户区出生成长的孩子万万没有料到,眼前这个跟他们差不多大,甚或比他们还小的小子竟然一个腾跳,直接跳上路边的墙头,而他们前后两波人却撞在了一起。 一阵混乱过后,为首的半大孩子指着小安叫道:“有本事下来,躲在墙上算什么英雄好汉。” 小安跳下墙,站在路当中,满不在乎地说:“单挑还是一起上?” 为首的半大孩子愣了一下说:“我小苏北还没有怕的人,单挑就单挑,先说好,你若败了咋说?” 小安漫不经心的说:“你说。” 小苏北说:“败了从我胯下钻过去,滚蛋,以后别再让我见到你。” 小安说:“那你败了呢?” 小苏北一愣,想了想说:“你说咋办就咋办。” 小安点点头:“好。” 在小安看来,小苏北的泼皮打法虽然毫无章法,可是出招就是狠招,拳头直奔小安的面门而来,同时仗着比小安又高又大,丝毫不在意自己的门洞大开,可能在他的想象中,小安受不了他一拳就得跪地求饶,可是,现实比他想象的更要精彩,就见小安一个下蹲,小苏北的拳头就落了空,整个前倾的身子就被小安抗在肩上了。小安连着转了好几圈,在小苏北嗷嗷的嚎叫声中,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小安放下了小苏北。 惊魂未定的小苏北被转晕了,脚步踉跄了好几步才被两个同伙扶住站定。也许在众人面前丢了面子,小苏北指着小安说:“小子,你给我等着,我去叫我大哥来收拾你。”说完带着小伙伴呼啦啦远去了。 小安苦笑了一下,越是怕麻烦越有麻烦。不过,他一点都不担心小苏北所谓的大哥,此刻,他担心的倒是未曾见过面的苏伯伯。 小安又拐过一条小胡同,他不停地打量着路两边颜色各异的晾晒物,期冀着能寻找到不同的蛛丝马迹。小安不敢逢人就问,他怕敌人也在搜捕苏伯伯。从接收任务开始,小安就知道苏伯伯是个重要的人物,寻找重要的人物,当然要慎重,更不能出纰漏,是以,小安先打算熟悉一下地形道路,十天时间,小安有信心找到苏伯伯,只要他还活着。 小安装作捡拾垃圾的样子东瞅瞅西看看,耳朵里却不停的捕捉一个个棚子里的声响。 小安正走着,就听身后一个声音说,那小子在那里。小安转过身,就见小苏北带着一帮小伙计和两个大男人小跑着追了过来。小安站住了,等人走进了,他笑了,两个大男人其中一个竟是刘顺。 小苏北指着小安说:“就是他。” 刘顺一副很大哥的样子,他说:“我来摆平他。”说着,走上前来,不屑的看着小安道:“知道不知道这是谁的地盘?” 小安低眉顺脸的应道:“不知道,可我知道你叫刘顺。” 刘顺吃了一惊,这才认出眼前这个衣衫褴褛的家伙竟然是小师叔。他尴尬的笑着作揖道:“咋是你老人家呢,师叔,你看这事整的,大水冲了龙王庙了,小苏北,快过来。” 小安这下子不装了,他大模大样的说道:“刘顺,你眼里可有我这个师叔?” 刘顺尴尬的笑着说:“误会, 误会。” 小苏北一帮人愣了,没弄明白叫来帮他们出气的领头大哥竟然喊眼前这个半大孩子叫师叔。 刘顺看小苏北一副呆若木鸡的样子吼道:“他妈的,你们这帮不长眼的家伙,竟然敢冲撞我师叔,快点给我师叔赔罪。” 小安摆摆手:“赔罪就算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其实从看到刘顺的那一刻起,小安就有了另外一个主意,那就是利用小苏北的力量来找到苏伯伯。 小苏北似乎做梦一般,他看看小安,又看看刘顺,结结巴巴问:“师、师叔?谁?谁?谁师叔?” 刘顺抬腿给了小苏北一脚:“当然我的师叔了。” 小苏北似乎醒了过来,他比划了一下个头高矮说:“他那么小,怎么成了你师叔了?” 刘顺笑了:“年龄小怎么了,年龄小就不能当我师叔了?晏子八岁称相呢,来,跟我师叔赔个不是。” 小安大度的说:“不打不成交,赔礼就算了,都是小孩子么!” 小苏北听到小安这样说有些不好意思,他挠了挠头说:“我耍赖了,还请师叔多担待。” 刘顺拍了小苏北一下:“什么时候我师叔成了你师叔了。” 小苏北嘻嘻一笑:“那我叫他什么?兄弟?不是占你便宜么!” 刘顺作了一个打人的假动作,吓得小苏北一缩脖子,刘顺骂道:“幸亏我师叔手下留情,不然你小子早就回姥娘家喝稀粥去了。” 小苏北依旧笑嘻嘻的,他摸着脖子说:“我师父爱护我呢。” 刘顺听了一愣,随即说道:“等等,你说啥?你师父?” 小苏北嗯了一声,随即对身后的一大帮小兄弟说:“还不来拜见师父。”说着噗通一声就对着小安跪下了,然后大声说道:“师父在上,请受徒弟一拜。” 小苏北话音刚落,那一大帮小兄弟也都有样学样,呼啦啦跪下了,大声说:“师父在上,请受徒弟一拜。” 这一下真的把小安和刘顺整愣了,小安瞪了刘顺一眼,意思你看,都是你给你我惹的事。 刘顺一脸无辜的看着小安,又看看小苏北,上去就给了小苏北一脚:“你小子倒会打蛇随杆上,你这样一弄,我他娘的成了你师哥了。” 小苏北跪着挨了一脚,随即笑嘻嘻的说:“师哥,大哥都是哥,一样啊,师哥更亲不是。” 刘顺为之气结,小苏北的话让他无话可说。 小安看着跪倒的一帮人笑了,他问小苏北:“真的想学功夫?” 小苏北点点头,大声说:“想学。” 后边一大帮声音跟着喊:“想学。” 小安问:“为什么?” 小苏北说:学会武功就不怕被人欺负了。 小安点点头:“就凭你这话我认了,可是学武可不是容易的事,再说我也很忙,只能抽空教你们。” 小苏北带头回答:“一切听师父的。” 小安让众人起来说话,此时已经有人往这边走过来了,一大帮野惯的调皮孩子突然跪在路上,确实令人注目又令人不解。小安让刘顺忙他的去,刘顺当然明白小师叔是撵他走的意思,可是为了展现一下自己大师兄的威严,他拍拍小苏北的肩膀说:“千万要听我师叔的话,我走啦。” 刘顺走后,小安数了数,一共十三个人,最大的小苏北,年纪十五,最小的顺子,年纪十三,看着这帮贫苦的孩子,小安有些同情,他看看天色,到了饭点,他突然决定有必要带他们大吃一顿。 小安说:“你们认我这个师父不?” 小苏北依然还是他们的领头大哥,他不解的看着师父说:“头都磕了,咋不认?”又回过头问那些小兄弟:“你们认不认?” 众人齐声高呼:“认。” 小安笑了:“既然你们认我这个师父,我不能让你们白认,走,我请客,吃大餐去。” 众徒弟呆滞了一下,随即高声呼喊起来。小苏北做出噤声的动作:“别跟没见过世面似的。”说着又对小安说:“师父让你见笑了。” 小安挥挥手,毫不为意。 小苏北似乎有些不相信,或者是替代众人说出想法,他问:“师父,咱们去哪里吃大餐?” 小安说:“和平饭店就算了,大顺楼可以??” 小苏北明显被惊到了,愣了一下说道:“简直太可以啦。” 路上小安交代众位徒弟:“到了大顺楼不要大呼小叫的,当我的徒弟就得有徒弟的样子。” 众徒弟唯唯诺诺,连连称是。 第12章 吓退浪人 看到小安,跑堂的伙计直接把小安一行带到二楼的一个大包间,然后语气谦恭的问:“请问,您吃些什么?” 小安大咧咧的说:“拣好的上。” 伙计躬身下去了,众徒弟一个个崇拜的眼神看着师父,他们搞不明白师父小小年纪怎么会有那么大的排面,看伙计的架势,师父好像是他们的老板一样。啧啧,这个师父真的没白认,得吃得喝还有面子。 不一会儿,两个跑堂的伙计每人端了四个冷菜上来,还有两壶酒。跑堂的请示小安:“您还有什么吩咐?” 小安说:“把酒拿下去,热菜快上,饭多一些。” 伙计点着头下去了,听话的很。 师父不动筷,徒弟们更不敢动筷,不过看着香气扑鼻的菜肴,有人暗暗的咽口水,这是他们长这么大第一次到这么阔气的饭店吃饭,而且是专门为他们准备的佳肴。有人看着菜,哈喇子流了出来,面对美食,饥肠辘辘的人无法抵御,只求快点吃到嘴里。 上了四个热菜和米饭后,小安才让开吃,徒弟们早就等不及了,十几双筷子像箭,齐齐射进盘子里,一时间各种声音此起彼伏,眨眼间盘子就见底了,比狗舔得还干净。小苏北无奈地冲小安笑笑,自我解嘲说:“都没吃过这么好的菜,师父您别见怪。” 小安摆摆手:“不碍事,随便吃。”然后又对众人说:“别急,还有好多菜呢,红烧肉蹄髈都有。” 小安的话让一帮徒弟满面放光,有人鼓着腮帮子嘿嘿笑,有人被噎着了也不敢吭声,忙不迭地往嘴里灌水,意图把卡在嗓子眼的食物吞下去。 话音刚落,二拐进来了,他站到小安身旁,恭敬的问道:“菜还行吧,你感觉怎么样?“ 小安点点头,微微皱眉道:”你进来干嘛?“ 二拐也不觉得尴尬,还是一脸谄媚地问道:”我就是过来看看,您还有什么吩咐?” 小安说:“没你的事,忙去吧,这些是我新收的徒弟,我带他们来开开荤。” 二拐恭敬的退了出去,走时还不忘把门带上。有人在闷头大吃,有人一边吃一边一脸的问号,他们更看不懂师父了,看那个老板派头的人似乎很听师父的话,让下去就下去,看来这个师父不光功夫好,身份应该也不凡。 一大盆红烧肉眨眼间就光了,为此惹得小苏北呵斥师弟们:“别抢别抢,留一点,师父还没吃呢,唉,你们这帮乡巴佬,真是没见过世面。” 小安笑笑:“别说他们,难得来一次,今天红烧肉管够,不过吃了拉稀我可不管。” 第二盆红烧肉下去的就没那么快了,小安这才夹起来一块,谁知还没放到嘴里,就听楼下哗啦一声,接着一声女人的尖叫传来。小安皱皱眉,放下筷子,让小苏北去看看怎么回事。 没一会小苏北回来了,样子很气愤,对小安说:“师父,下边有日本人闹事,三个浪人,要吃霸王餐,还调戏女人,打了起来。” 小安哦了一声道:“还有这事,这日本人也太猖狂了吧。” 小安话音未落,二拐进来了,样子有些狼狈,没了方才的从容。 小安问道:“你没打过他们?” 二拐有些尴尬,然后说道:“我没打,我开店的哪能跟顾客动手呢。” 小安笑道:“嗯,这像是老板的做派,你做的对。” 正说着话,一个中年商人模样的人闯了进来,指着二拐道:“你这饭店别开了,打我就算了,还欺负我的女人。” 小安冲对方一抱拳道:“这位先生别急,我会让他跟你道歉的。” 那商人看着小安,冷笑了一声,道:“道歉?就凭你?呵呵,日本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商人的样子明显看不起小安,也难怪,一个十多岁的少年说出这话,任谁也不会相信,因为闹事的是嚣张的日本浪人,政府都让着他,更别说普通老百姓了,多数人是敢怒不敢言,一个小孩子说让日本人道歉,那个商人只能当玩笑,小孩子么,说话不知天高地厚。 小安知道对方不会相信,索性不去解释,放下筷子说:“走,看看去!” 二拐面色一喜,躬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师父不吃了,徒弟们当然也不吃了,都放下筷子跟了出去。 一层大堂里,围了许多看热闹的人,人群里巴嘎巴嘎的叫骂声不绝,小安突然觉得那声音有些耳熟,下到楼梯一半,他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正是前些日被他一招打败的日本浪人谷口春治。小安笑了,笑谷口春治不见棺材不掉泪,笑他肯定不会想到在这里又会遇到小安。 谷口春治就像个泼皮无赖,双手抱在胸前,嘴里呜哩哇啦叫着,夹杂着人人都懂的骂人话巴嘎。他面前的地上,三只板凳仰面朝天的仰面朝天,侧倒的侧倒,几只摔坏的盘子和汤汤菜菜,一片杯盘狼藉的景象。围观的人显然忌惮日本浪人,都远远地看着,也有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可是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劝阻。 谷口春治身边站着两人同样装束的日本浪人,也都抱着双臂,鼻孔仰得老高,一脸的不可一世。 靠近窗台坐着一个女人,正低着头抽泣,不用猜,肯定是被欺负的那个商人的妻子。 “呦,真是巧啊,又碰见了。”小安在楼梯半道上站住了,双手扶在扶手上戏谑地看着谷口春治。 小安说的日语。 小苏北和师弟们目瞪口呆的看着师父,只觉得这个师父太厉害啦,竟然还会跟日本人说日本话。看来,这个师父拜对了,不光有吃有喝,还能有面子,这样的师父打着灯笼也难找。 本来气势汹汹的谷口春治听到熟悉的母语先是一愣,随即抬眼往声音的来处看去,看到笑眯眯的小安,谷口春治就像遇到了鬼一样,他“啊”了一声,夺门就跑,跟着他的两个同伙也是,眨眼间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想跑,小安当然不会让他轻松的离开,就见小安一个鹞子翻身,人已经站到门口,然后,蹭一下就不见人影了,快得像一溜烟。 围观的人目瞪口呆,齐齐看着门口的方向,个个一副迷茫的表情,他们本以为会有一场好戏看,可结果是大幕刚拉开就剧终了。有人很扫兴的啐了一口,也有人饶有兴趣地看着小安追出去的方向,他们不明白眼前的这个少年是谁,又是说了什么能让不可一世的日本浪人狼狈的逃窜。 谷口春治跑得飞快,小安追的得更快,只见他迅如疾风,几个腾跳已经追到谷口春治的身后。 自从见到小安之后,谷口春治的恐惧就没停止过,他万万没有料到会再次遇到小安,小安的本领他是真切的领教过,给他十二个胆子他也不敢跟小安刚硬,在他心里,那是神一样的存在的人物,不是他能惹起的,惹不起还躲不起么,是以,谷口春治没命的跑,除了跑,他想不出别的法子。 逃遁中的谷口春治以为自己的示弱会换来和平,用中国人的话说惹不起还躲不起么,可是他万万没有料到小安会追上来,就在他跑得几乎要脱气时,就觉得脖子一紧,随即就喘不过气了,他惊恐地扭转头,看到的正是那张俊秀的稚嫩的笑脸。 小安捏着谷口春治的脖子笑着说道:“跑的倒挺快。” 谷口春治的脸憋得通红,几乎要变成紫色了,他想说我跑的再快也没你快,可是因为脖子被捏着,他一句也说不出来。 小安意识到了自己的行为,于是松开了手。 谷口春治拄着膝盖大口大口喘了一会,然后冲小安道:“我都跑了你怎么还追?” 小安笑了,然后正色道:“做了坏事就想跑,没门。” 谷口春治苦着脸道:“我认输还不行么,杀人不过头点地。” 小安咦了一声道:“呦,中国话学的蛮溜么,问题是还有句你没学到。” 谷口春治愕然道:“什么?” 小安道:“明知故犯罪加一等。” 谷口春治哭丧着脸说:“我认输了,真的认输 了,心服口服。” 小安道:“你认输也没用,我知道你心里正八嘎呢,走,跟我回去。” 谷口春治显然揣着明白装糊涂,他说:“回去干什么,我吃饱了。” 小安道:“你吃饱了我没吃饱,走,回去。”说着小安倒背着手走在前头。 谷口春治看了看另外两个同伙,然后不甘心地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跑不了,打又打不过,跑又跑不了,于是乖乖地跟在了小安后头,那架势像个犯错的孩子,而走在前头的就是威严的家长。 看到小安和身后的日本浪人,围观的人齐齐鼓掌,这样的场景真的令人扬眉吐气。自从外国人在上海建了租界后,真正的国人就没扬眉吐气过,下等人的日子不好过,如今看到不可一世的日本浪人像个灰孙子一样,真的是大快人心。 小安对谷口春治说:“你必须跟这位女士道歉。” 谷口春治乖乖地冲那商人的妻子一鞠躬,然后用中国话说:“女士,真的对不住了。” 商人妻子喜极而泣,,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日本浪人欺负,曾有一瞬间她死的心都有,也暗自埋怨自己的男人没用,护不住自家的女人,现在,她被欺辱的感觉瞬间被喜悦替代,看向小安的眼神里充满了感激和赞赏。 小安道:“你打碎的这些物件,也不要你多赔,十块大洋即可。” 十块大洋,其实远远超出谷口春治打碎的盘子的价值,几个盘子,充其量不足一块大洋,许多人知道,这是小安讹诈这个日本浪人,于是,有人捂嘴偷笑,想看看这个曾经嚣张的不可一世的日本浪人会不会答应。 谷口春治急于脱身,楞没打就掏出十块大洋放到了桌上,然后跟小安一鞠躬,就带着两个同伙走了。 “嗷嗷嗷。”饭店里的众人齐声欢呼,有胜利的喜悦在心头洋溢,有人热泪盈眶,被欺辱的日子不好过,如今好不容易扬眉吐气一回,怎么不彻底释放一下压制多年的情感。 小安潇洒的对身后的徒弟说:“接着吃饭。” 二拐让人赶紧收拾干净现场,完了上来找小安,表示感谢之后又问:“那日本人会不会去叫救兵了?” 小安蛮有信心的说:“你放心,他以后不会再来了,手下败将,不足为虑。” 二拐舒了口气,同时也暗暗庆幸,当初没有跟小安闹僵。 一顿饕餮大餐,直吃得一帮徒弟幸福的直哼哼,喝过饭后茶,小安让人关了门,对着众位徒弟严肃的说:“吃也吃了,喝也喝了,为师要你们做件事,帮要找一个人,瘦高个,戴眼镜,白面皮,可能受伤了,伤哪里不知道,据说就住在你们那一片,你们要帮我找到,这件事很重要,但是找也不能大张旗鼓的找,因为坏人也在找他,你们要悄悄的找,有了确切的消息就告诉我,谁先找到了为师有赏。” 众徒弟欢天喜地领命而去,小安叫住了大弟子小苏北,给了他两块大洋,让他晚上带着师弟们吃宵夜,同时又交代他留意有没有陌生人在那附近以找人的理由出现,若有的话赶紧报告,柯家花园找不到就来大顺楼。 小苏北领命而去,小安又坐了一会,然后去了豪山武馆。 一听说师弟收了好多徒弟,陈豪山苦笑着摇摇头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有你受的。” 小安知道师兄的意思,立马想到了大顺楼的一幕,那么多的菜,那么多的饭,竟然一扫而光,二拐说十几个人吃了三十几个人的饭。此刻小安的想法却是怎么利用这些徒弟的力量尽快找到苏伯伯,至于以后他还没来及考虑。 小安的意思,既然认了徒弟,当师父的不能白当不是,总要教授一些东西,哪怕是三拳两招,而这需要场地,他来就是跟师兄商量借他的场地一用,也不需要多久,半个时辰足也。 一听说半个时辰,陈豪山爽快的答应了,办妥了这件事,小安就去了闸北,找不到苏伯伯总是个心事。 第13章 解救苏光 刚过苏州河,就看见小苏北急匆匆迎上来,小安叫住他一问,这才得知也有人在找苏伯伯。不用问不用猜,小安敢肯定是警察局的人或者是特务处的,己方在找苏光,敌人也在找苏光,双方都知道有个重要人物逃脱了,谁先找到谁都是胜利。小安知道,要尽快赶在敌人面前找到苏光,否则会很麻烦。 小安想了想,一个计谋浮上心头,他让小苏北带路,两人装作捡拾垃圾的流浪儿往那里赶去。 远远的就看见两个人在挨家挨户的打探,一个年轻些,一个大一些,年轻的瘦,像个麻虾,岁数大的胖,像个矮冬瓜。两个人也许是怕打草惊蛇,都穿着便装,可明眼人一看便知是公务人员。俩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丝毫没理会逐渐靠近的小安。 小安一副十足的流浪儿的样子,慢慢向两人靠上去。 一个警察很厌恶的看了一眼小安,不耐烦的挥挥手说:“小赤佬,走开,走开,侬凑啥子热闹,操侬娘老逼,看不到老子在执行公务。” “看热闹也不让看,执行公务,你们到这里执行什么公务,我看你们就不像好人,你们是干嘛的,不会是偷东西的坏人吧。”小苏北不甘示弱地说道,还跟一边的小安挤挤眼,意思我这样说没错吧。 警察没料到小苏北会这样说,一个警察挥着手,瞪着小苏北道:“小赤佬,信不信我把你弄到警察局去,操侬娘个老逼,胆子不小。” “警察就了不起啊,有本事把我弄进去啊,我正想找地方吃饭呢。”小苏北大声说道。 “他妈的,邪了门了,这小赤佬胆子蛮大,不理他,我们忙我们的,别耽误了正事。”一个年长的警察对年轻一些的警察说道。 “你们是警察?我看怎么像坏人。”小苏北继续挑衅道。 年轻一些的警察似乎恼了,他拍了拍腰间道:“小赤佬,吃了豹子胆了,滚蛋,别耽误我们的事,否则我就不客气了。” 小苏北梗着头往警察跟钱凑了凑,然后说道:“耽误你们正事,我一看你们就不是好人,不客气,你客气你能咋地,有本事开枪啊,往这里打。” 年轻的警察气坏了,抬手就要给小苏北一下子,小苏北一缩头,躲开了,然后又往上凑了凑,很挑衅的样子。 小安装作拉架的,挡在了警察和小苏北之间,然后对小苏北说:“走吧,走吧,别惹事。” 说着,把小苏北推到一边,其实他不知不觉间已经把警察腰里的手枪偷到手里了,而那个警察丝毫没有察觉。这点小活对于小安来说小菜一碟,否则白跟老贼王呆了那么久了。想起老贼王,小安有些内疚,当时死活不愿意学,还把老贼王奚落了一顿,认为那是邪路邪术,没想到老贼王传授的技艺如今却派上了用场,大用场。 “这个小赤佬蛮识相么。”年纪大的警察说。 小安跟小苏北使了一个眼色,俩人一前一后离开了。出了巷口,小安把枪交给小苏北,让他藏好,然后又折返回去,不远不近的盯着俩警察,以便他们发现了苏光后及时解救。 俩警察似乎有些累了,一个靠墙一个靠在木电线杆上抽烟,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一棵烟吸到一半,突然年轻的那个警察大叫了一声,吓了年纪大一些的警察一跳。不远处的小安暗喜,知道那是丢枪的警察发现枪丢了,不过他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翻拣一堆垃圾里的东西。 一个警察,丢了配枪可是大事,那个人脸色煞白的往小安走来时,小安装作没看见,继续翻弄垃圾堆。 “小赤佬,我一看你就不是好东西,是不是你偷我的枪!”那个丢枪的警察对小安叫骂道。 小安一下子哭了,很害怕的样子。 丢枪的警察啐了一口,骂道:“操侬娘老逼,哭什么哭,老子问你,有没有捡到我的枪?” 小安哭的更凶了,一边哭一边摇头,随时准备开溜的架势。 “他妈的,港嘟,老子又不吃人,你怕啥,小赤佬,晦气,呸。”年轻警察骂道。 年纪大的警察不解地问道:“什么时候丢的?确定是丢了?” 年轻的警察说道:“刚才还有呢,就在腰里,我想起来了,定是那个小赤佬偷去了。” “不会吧,那小赤佬有那胆子?”岁数大一些的警察自言自语道。 小安脸上哭着,心里却笑开了花。 两个警察也没有心思打探消息了,丢枪的警察一副心急火燎的样子,伙着矮胖警察急急忙忙走了,定是找寻小苏北去了。 看着警察走远,小安折到一边的胡同,看到小安,小苏北一伸大拇指:“师父,你太厉害了,教教我呗。” 小安装作不懂的样子,说:“教你什么?我说了呀,有空就教你。” 小苏北凑近了小安,两根手指做出了一个俩夹的动作,讨好的笑着:“这招,我要会了这招,吃穿不用愁了。” 小安脸一本:“不行,这个你不能学,我这是情非得已才使的。” 小苏北一脸的委屈,说:“你能会我咋不能学呢!” 小安兜手给了小苏北一巴掌:“我学是为了正事,你学,除了做贼还能干什么?给我记住啊,以后不许再提这茬,也不许告诉他们,否则……”底下的话小安没说,小苏北也知道。 小苏北有些崇拜地看着小安,讨好地说:“那你教我一招厉害的,省的他们说我这个大师兄没本事。” 小安笑笑说:“这不难,不过现在我没心情,等找到苏伯伯再说。” 正说着话,小扬州带来了消息,他捡拾垃圾的时候看到一卷带血的绷带,因为用纸包着,他以为捡到了宝贝,打开一看是一截带血的绷带。 带血的绷带,说明有人受伤,而且就在附近,谁也不可能跑大老远扔一包已经被纸包封好的绷带。 小安笑了,对小扬州说道:“小扬州,做得不错,等找到人,我带你们吃大餐。” 小扬州兴奋地几乎蹦了起来,能得到师父的夸赞还有大餐可吃,这对一直过着流浪生活的他来说就是过年,甚至比过年还要过年。 小安让小扬州带路,通过带血的绷带丢弃地点判断受伤的人肯定就在附近。通过一番探查,小安锁定了一户人家。小安借口讨口水喝,敲响了那扇薄薄的木门。小安轻轻靠近的时候听到房子里面有明显压制的咳嗽声。可是此时屋里静静地,一点声音都没有,显然,是故意的。小安嘴里叫着有人吗?轻轻推开了门,他看到里间的床上半躺着一个人,手里黑洞洞的枪口指着小安。看到小安,那人把枪掖到了被子里。 小安有些激动,他认出了眼前形销骨立的伤者正是他要找的苏光,苏伯伯。 其实,小安爸爸和柯大夫都不知道,小安其实是见过苏光的,虽然只是匆匆一面,只一面,小安就记住了苏伯伯的长相,这就是小安的特异之处,过目不忘。 显然,苏光没有认出小安来,也难怪,小安此时的装束就是一个捡垃圾的流浪儿,哪里是他曾经见过的那个调皮聪明的优秀少年。 “苏伯伯,我是小安。”小安走上前去,激动的说道。 “小安?”躺在床上的苏光明显一愣,随即恍然大悟,接着苏光的眼角滴出两颗泪滴。 小安扑上去说:“我们找你找得好苦。” 苏光低声说道:“我腿受伤了,一个工友救了我,这是他家,我哪里也去不了,我想等伤好了再跟组织联系,没想到你找到了。” 小安关切的说:“苏伯伯,你的伤咋样了,我看看。” 苏光掀开被子,小安看到他被绷带简易包扎的伤腿。小安看着苏光有些肿胀的大腿说:“发炎了?” 苏光点点头说:“发炎了,不敢去医院,没有药,慢慢养吧。” 小安安慰道:“以后就好办了,柯大夫会给你治好的,你等着,我先回去告诉我爸爸他们,然后再来接你。” 苏光点点头,眼眸里泪光亮闪闪的。 小安安排了小苏北盯着,他快速地回到了柯大夫家,把发现苏光的消息告诉了爸爸和柯大夫。 得知苏光的下落爸爸当即表扬了小安,柯大夫不无感慨的说:“我是越来越佩服小安了,我看了,这家伙就是干特工的好苗子,什么事都难不倒他,好了,老苏找到了,这下放心了。” 小安爸爸严肃的说:“放心是放心了,不过还不能说百分百放心,把老苏转移到我们这里我才放心。” 柯大夫点点头,说:“有一就有二,找到老苏就是胜利,他的伤不怕,别忘了,我可是医生。” 小安爸爸三人当即商定了救援方案,一切准备就绪后,按照方案,三个人各负其责,目标就是安全地把苏光带出来。 小安和爸爸的任务就是把苏光安全带到柯大夫诊所,因为那里的巷子狭窄,汽车不便于进入,同时也为了不引起敌人的注意,小安爸爸叫了辆黄包车,在小安的带领下去接苏光,而柯大夫的汽车则停在苏州河南岸,随时便于接应,遇到事情也能随时撤退。 刚过苏州河,小安就看到路边停了一辆警车,父子俩下了车,让拉车的老黄等在一边。因为不明敌情,小安让爸爸候在一边,他挥手叫来小苏北,问他具体情况。 小苏北把小安拉到一边,说:“警车上下来四个警察,说要在附近搜捕偷枪的乱党份子,这不,正挨家挨户搜查呢。” 小安问道:“他们来多久了?” 小苏北道:“刚到没多久,不过他们人多,六个。” “我打算好了,要是搜到那里,我就把他们引开,拖一会是一会。”小苏北道。 小安赞许地拍拍小苏北的肩膀道:“干得不错,得空教你两招。” 小苏北一笑,被夸的感觉真好。 小安知道大事不好,敌人肯定也得到了风声,他们要抓捕的要犯就藏在这片棚户区中,再加上警察的枪被偷,敌人判断出附近肯定不寻常,是以,采取挨家挨户搜查的方法,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就会搜到苏光。必须把他们引开才能把苏伯伯转移走,一念至此,小安迅速把想法告诉了爸爸,他让小苏北赶紧召集几个小伙伴听从他爸爸的吩咐,而他则扭头往警车奔了过去。 警车里只有一个司机,正悠闲的叼着烟,淡蓝色的烟雾一阵一阵飘出车窗外。小安贴着墙根,手里拿了半截砖头,走到警车跟前,他使劲敲打了一下车门,只听咚一声,吓了司机一跳,接着就是司机的叫骂声,然后车里伸出一张怒气冲冲的脸。小安没有犹豫,一砖头打了过去,那家伙骂人的话戛然而止,显然晕了过去。小安从一边拉开车门,抽出警察腰间的手枪,对着天空就是三枪,这才不慌不忙躲了起来。 枪声一响,街上就乱了,谁都不知道发生什么,有经验的就抱头蹲在地上了,没经验的撒腿就跑,比狗撵得还快。 站在不远的桥洞下,小安看到四个警察急匆匆跑了过来,看到被打晕的司机,他们慌了神,接着摸出了腰间的枪,警惕的望着四周。确定没有危险之后,两个警察架下了受伤的司机,把他抬到了车厢里,然后由一个警察发动了警车,一溜烟开跑了。 小安手插在兜里跟警车打了个照面,他清晰地看到车上人一脸的惊慌,其实也不怪他们惊慌,竟然有人敢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开枪,并打伤了他们的人,这肯定不是一个人所为,也不是一般人所为,一般人没那个胆,那么只有乱党分子了。 小安确定安全后,带着爸爸和老黄找到了苏光,看到小安几人,苏光长出了一口气说:“听到了枪声我就想,敌人真的冲进来我就开枪,打死一个够本,打死两个赚一个。” 小安爸爸笑笑:“老苏,别说了,赶紧撤,回去再说。” 第14章 夜闯领馆 接了苏光,小安几个没有停留,他怕大批警察会赶过来封锁街道,那样的话就麻烦了,趁着敌人没封锁之前赶快出去,于是一帮人换人不换车,一口气把苏光送到柯大夫的诊所。 柯大夫诊断苏光的伤情后,把小安父子拉到一边很严肃的说:“老苏的腿伤很严重,已经发炎了,而且不止一天两天,搞不好要截肢,我知道有款新药能治老苏的伤,可是市面上买不到。” 小安爸爸说:什么药?“哪里有?就是抢也要把它抢回来。” 柯大夫说:“据我所知,警备司令部有,日本领事馆里有,不过不对外售卖这是新药,不是钱能买得到。” 小安爸爸说:“你把药名告诉我,我来想办法,救老苏要紧,这腿可不能截,要是截了就成废人了,老苏肯定不答应。” 柯大夫把药名写给小安父子看,说:“要尽快,老苏的伤不能等太久。” 小安爸爸点点头:“敌人查得严,老苏又是枪伤,估计警备司令部不好弄,日本领事馆我有个朋友,看看能不能托他帮忙。” 柯大夫欣喜的说:“甚好,有药老苏的腿就没事,我敢保证。” 小安爸爸看看外边说:“时候不早了,我现在就去。” 小安说:“我也去。” 小安爸爸点点头:“快去换衣服。” 换好衣服出门,小安看到小苏北还等在外边,就叫他过来,小苏北四下里看看,直到小安再次喊他,他才明白过来。他看着小安惊异的说道:“师父,你这换了一身衣服我就认不出来了。”此时的小安哪里还有一点流浪儿的影子啊,一身西装的他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小少爷。 小安拍拍小苏北的肩膀说:“刚才没来及介绍,这是我爸。” 小苏北倒也机灵,立马喊小安爸爸:“师祖好”。 小安爸爸无奈的拍了小安一下,有种哭笑不得的表情流露,不过他什么也没说。 小安对小苏北说:“你回去对他们说,晚上我请他们吃大餐。” 小苏北开心的走了,看着小苏北的背影爸爸说:“这倒是有当师父的样。” 小安说:“那是,没有他们,找苏伯伯没那么容易。” 小安爸爸满意的点点头:“这点倒是出乎我意料之外,不错小子,但是不要被胜利冲昏头脑,任何时候都要冷静,记住,只有冷静你才能做出正确的判断,干我们这行的,稍有差池就是灭顶之灾,光功夫好脑子不好没用,功夫好脑子不好顶多逞匹夫之勇,功夫好脑子好,那就不得了了,能干大事。” 小安点点头,突然想起答应那帮湖匪的事情,于是就问爸爸办理的咋样了。 爸爸告诉小安,基本上差不多。 小安最初的想法就是不想让这帮湖匪祸害百姓,若是都杀了也没必要,毕竟不都是十恶不赦之人,能给他们寻一个出路,也是爸爸提倡的解救广大人民脱离苦海的提法的真实的体现。 日本领事馆门口站岗的士兵很不客气的喝令他们父子俩站住,但是一听到小安爸爸一口流利的日语就变换了语气,得知要找他们的领事秘书,士兵立马放行。 找到老同学的办公室,才得知他跟随领事去了南京,什么时候回来未知。一时间,小安爸爸陷入了两难的境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思考再三,他决定回去,主人不在,赖在人家办公室里总不是君子所为。 带着小安走在大街上,爸爸无奈的说:“看来只能另想法子了,我那同学什么时候回来还不知道,就是回来也不一定能买到药,真是有点急人。” 小安说道:“爸爸别急,我来想法子,咱们不能看着苏伯伯受罪。” 小安爸爸欣慰的拍了拍小安的肩膀说:“咱们两步走,你想法子,我去警备司令部那里想法子,无论哪头,只要有一头成功就行。” 小安的法子就是偷,去日本领事馆偷。虽然不知道药放在哪里,但只要有,他肯定能找到,无非费些时间而已。 请了小苏北一帮人到大顺楼吃了一顿大餐,回到住处后小安立马就上床了,只有养精蓄锐才能保证夜里的行动。十二点半,小安就准时起了。他换下了寻常衣服,又戴了顶鸭舌帽,这样的装束很像混夜场的浪荡公子。 夜已经深了,街上几乎见不到行人,小安不慌不忙的到了日本领事馆附近,在路边摊上要了碗小馄饨吃了,然后装作醉汉的样子,踉踉跄跄走着。 领事馆大门紧闭,门前的大灯却依旧亮着,整个领事馆里静寂无声。小安看看表,一点过五分。 小安围着领事馆转了一圈,最后停在了后墙的小巷里。他观察了一下动静,然后一纵身就上了墙。上了墙的小安就没有急着下去,而是伏在墙上观察了一会,确定没有危险后他这才顺着墙轻轻滑下。 进到楼里,走廊里亮着灯,安静的很,小安径直上了二楼,他认为那么稀有的药品,肯定会放在重要的地方,想了想,肯定不会放在小小的医务室,那么只能是领事的办公室。领事馆,领事当然是最大的官。 因为熟识日文,小安毫不费力的找到了领事办公室,令他惊奇的是门竟然没锁,轻轻一推就开了。小安左右看了看,确信无人盯守后,就一闪而入。 一进屋,小安就感觉一股风扑向面门,他一缩头,身子下蹲,一拳结实的打在了对方的肚子上。对方闷哼一声,捂着肚子蹲下了,小安没等对方再出招,脚下一勾,手上用力,对方就仰面朝天了。小安的动作一气呵成,根本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接着一个跨步骑到对方身上,右胳膊压住对方的脖子,左手捂住了对方的嘴巴,唯恐对方叫出声来。 只是令小安感觉有些奇怪的是对方的身子似乎很软,而且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完全制住了对方,小安这才慢慢松开对方的嘴巴,那人大口大口喘息了一会,这才压着声音说:“要杀要剐随你。” 女人的声音。 小安松开了对方,没想到对方一个巴掌就扇了过来,小安似乎早有准备,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腕,低喝道:“老实点。” 女的被制住了,哼了哼不说话了。小安紧紧握了一下对方的手腕,让她感觉到他的力量,然后松开了。小安笑笑说:“不讲道理,就只许你偷就不许我偷。” 女的哼了一声:“我以为……”底下的话没说,想必以为小安是领事馆的守卫了。 小安低声道:“一个女子,胆子倒不小。” 女子回敬道:“一个毛孩子,胆子贼大么。” 小安笑了:“好了,咱井水不犯河水,你偷你的,我偷我的。” 女人哼了一声:“耽误我的好事。” 小安说:“锁开了没有?” 女的没好气的说:“这不刚要动手么,你来了,倒霉,又要分一半了。” 小安说:“你放心,我要的和你不一样。” 女的显然没明白:“不一样?” 小安说:“我要的是药,不是钱财。” 女子咿了一声,似乎很奇怪。 小安没再理会他,捏着手电筒找了起来。最终,他的目光定格在办公桌一头的保险柜上。同时,那女的也跟了过来。 看到小安游移不定的样子,女子哧一声轻笑:“毛蛋孩子,起开,我来。” 小安站到一边,有人动手,他乐意清闲,再说,他倒要看看这个女贼开锁的功夫到底如何。从女贼胆量看不是一般的小偷小摸,但是从身手看一般般,小安打算她弄不开的话就帮她一把,也让她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别一口一个毛蛋孩子的,拿他不当一回事。 只见女子蹲下了,脸几乎贴到保险柜上,手里一截铁条捅进了锁孔里,一只手慢慢转动着刻盘。 小安看到女子年轻好看的脸上严谨的表情,他忍不住想笑,嘴里奚落道:“那么难么?” 女子有些气急败坏,低喝道:“闭嘴。” 小安蹲下了,他看到该女子的额头上已经有细密的汗珠,他说:“不行我来。” 女子没有多说话,又是两个字:“闭嘴。” 小安不说话了,戏谑的看着她开锁。又捣鼓了一会,还是没有打开,这时自鸣钟突然响起,吓了女子一跳,小安轻声说:“时候不早了,还是我来吧。” 那女子有些不甘心的往一边撤开,但是很识趣的接过小安的手电筒帮助照着。小安要过女子手中的铁条,蹲下身子捅进了锁孔里,耳朵贴到保险柜上,一手慢慢的转动刻盘,转了三圈之后,就听啪一声,小安按下把手,保险柜开了。 女子低下身子说:“佩服,请问哪条道上的朋友?” 小安回了句:“没有道,也不是朋友。” 女子一愣,知道对方不愿意告诉她,可是在人家面前栽了跟头,而且还是个毛蛋孩子,不知道对方师承何人,确实有些丢分,可是丢人也没招,打又打不过,技不如人,只好认栽,可是认栽又认的不情愿,于是就哼了一声。 小安笑了笑:“不服气?” 女子说:“都是道上朋友,报个蔓,下次遇到好说话,省的误会。” 小安想,我这次迫不得已,还下次,没下次了,不过也不想让对方太难看,就轻声说:“知道二拐么?” 女子呵斥道:“不许提我师父的外号。” 小安哧了一声道:“你回去问他就知道我是谁了。” 女子哼了一声,半信半疑的样子。 “没工夫跟你闲扯,赶紧干活要紧。”小安说着,蹲下身,果真看到几盒药,拿出来一看正是要找的药,小安拿了药装好,对女子说:“我好了,你快点。” 女子一愣:“见面分一半。” 小安有点气:“药你也要?” 女子知道小安误会了,摆摆手轻声说:“我说的钱,分你一半。” 小安想了想,爸爸的组织也需要活动经费,不要白不要,说了声:“好”。 女子把保险柜里的钱和金条都拿了,然后简单的分了一半给小安,小安看到里面有不少日元,就告诉她,拿了日元基本上没用,女子说:“管它有用没用,反正是鬼子的东西,能拿着都拿着。” 小安无话可说,看女子拿光了钱,他简单翻了翻档案,又给放了回去,不过档案里的东西却基本上记住了。 一切恢复原样后,女子在前,小安断后,俩人悄悄出了日本领事馆。 小安一心记挂着苏伯伯的伤,他跳下墙头就加快脚步,没想到女子跟了过来,小安有些诧异:“跟着我干什么?” 女子一抱拳:“谢谢,小男孩,再会。”说着,急匆匆走了。 小安苦笑着,可不想再会了,于是挥了一下手,快步走向灯火昏黄的大街。 刚出了巷子,小安一下子停住了,然后立马又隐身在了暗处。十几步远,那个刚刚跟他分开的女子被两个巡夜的警察拦住了。 警察问:“干什么的?” 女子说:“不干什么,刚下夜班。” 警察说:“刚下夜班?哪个厂子这个点下夜班?看你穿着就不像下夜班的工人,该不会是盗贼吧,走,跟我们去警察局。” 小安知道女子遇到麻烦了,二拐是她师父,按理她也应该叫自己一声叔叔,当叔叔的不能见死不救,否则以后见了二拐不好说话,再说,要是真的被抓进去,再通报给日本领事馆,这事儿就大了,说不准扯到国与国之间的纠纷。一念至此,小安拉低帽檐,冲着他们的背影冲了过去。十几步的距离眨眼即到,半路上小安已经卯足了劲,凌空飞起两脚,一左一右蹬在了两个警察的后背上。踢出去的时候他就敢保证,两个警察肯定短时间爬不起来。两个警察猝不及防,没来及回头,人就飞了出去。 女子愣了,没想到她称为男孩的小安这么厉害,她知道,这一脚下去够两个警察受的,不躺个十天半月肯定下不了床。 “快走。”说着,小安拉着女子就跑,等到两个警察艰难的转过头,空荡荡的街道上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狂奔了一条街,小安停住了,他松开女子的手说:“你师傅就没教你半夜出来就说家里有病人要抓药!” 女子低声说:“这不是碰巧么,第一次遇到,慌了。” 小安问:“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轻声说:“二香,陶二香。” 小安看看天空说:“不早了,你赶紧回吧,留心点。”说着小安就急匆匆走了,他没留意,陶二香看着他的背影笑了一下,竟然很动人。 第15章 杀张斧头 有了新药,苏光的腿保住了,据柯大夫说,保证老苏三个月后跟好人一样。找到老苏,又救了他,小安居功至伟,但是小安没有把遇到陶二香的事说出来,他认为没必要。再说,那只是碰巧,以后见不见还很难呢。 好消息接踵而至,爸爸答应帮助解决湖匪工作的事情也有了准信,只待人来了就能上工。小安的心头石算是落下了,只是小安有些吃不准,好恶逸劳的他们会不会安心的工作。最后,小安劝说自己,不要多想,见了才能知道,有些事情你不去做,永远不知道结果会怎样,只有做了才会知道结果。 这天早饭过后,小安就直奔淀山湖,快马加鞭,不到一个时辰他就赶到了进湖的那个小码头。看着潋滟的湖光,小安有些感慨,心情跟当初来赎人时已大不相同,那时候多的是担心,现在却是喜悦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能让一帮打家劫舍的湖匪改邪归正,想必也是大功一件。 划船的还是那个渔夫,只是他看到小安时颇为激动,他告诉小安,出事了。 小安示意对方慢慢说,并面色平静地上了船。 小安走后的第三日,从太湖那边流窜来了一股湖匪,那帮湖匪人多势众,武器还好,仗着势力大,强行霸占了大三虎的地盘,并勒令大三虎归顺,否则就灭了他们。因为人数装备均不如对方,迫不得已之下,大三虎暂时归顺了对方,屈就当了二当家的,有一个人不情愿归顺,念叨了两句,就被张斧头当场被打死了,而且当着大三虎众人的面。 渔夫愤愤地说:“这帮人才是真正的湖匪,杀人放火无恶不作,要不是还惦记着你,我早就不干了,他妈的,拿人不当人。”说完,渔夫叹了口气,不无忧虑地看着小安说:“领头的叫张斧头,很厉害,我看你还是回去算了,反正一帮湖匪,犯不上替他们卖命。” 小安摆摆手:“谢谢你的好意,你放心,他们不会把我怎么样的,你不说倒也罢了,你这样一说,我真的要会一会那个张斧头,看看是他厉害还是我厉害。” 渔夫忧郁地看着小安,摇摇头不言语了。 “我答应你们的事有眉目了,所以我就过来了,不要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一个张斧头还不算角。”小安平静地说道。 渔夫急了,连忙说道:“他不是一个人,好几十口子。” 小安道:“在我看来就是一个人,其他的人不足为患。” 渔夫不说话了,显然还是有些不相信小安的话。小安也就不做解释了,因为有些人只相信眼睛看到的。 船正行驶着,明亮的阳光照着白花花的湖面,闪耀着碎银似的光。小安正看得出神,突然传来一声惊呼,随即有叫骂声传来:“你们这帮湖匪,丧尽天良,不得好死……” 渔夫尴尬的看了小安一眼说:“是张斧头的人。” 小安说:“过去看看。” 渔夫犹豫了一下,还是划了过去。 转过一个弯,就看见三条船围着一条打渔的船。骂人的是个中年汉子,此时被绳子绑住了,饶是如此,他还在不停的挣扎。一个年轻的女子已经被掳到了湖匪的船上,她声音凄惨的叫着爹,却挣脱不了四只有力的胳膊。 小安低声说:“靠过去。” 渔夫使劲划了起来,从小安毫无惧色的神态上他想起戏文里常说的一句词:初生牛犊不怕虎。 小安没等船靠近,就大喝道:“住手。” 几个湖匪愣了一下,随即一个络腮胡子笑了,对着渔夫说:“胡老大,你从哪里弄个毛孩子来,快走开,老子的事你不要管。” 小安冷笑了一声:“我偏要管呢!” 络腮胡一愣,随即笑开了,笑着笑着突然刹住了:“那就别怪老子不客气了!”说着拍了拍掖在腰间的短枪。 小安笑道:“趁着我还没生气,赶紧把人放了,不然的话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络腮胡几乎笑弯了腰,停了一会他才止住笑,对着渔夫说道:“我说胡老大,你是从哪里弄来这个活宝,他娘的毛还没扎齐呢就敢说大话,也罢,我也不跟他一般见识,你赶紧走吧,伤了和气也不好。” 渔夫不言不语,他心底早已打定主意,看一看小安怎么制服这帮抢占了他们地盘的悍匪。渔夫表面不动声色,其实巴不得小安灭了他们,自从张斧头带着他们来了之后,渔夫已经被骂了好几次了,若不是顾忌和大三虎的关系,他早就甩手不干了,当初之所以跟着大三虎落草为寇,就是不愿意受那份窝囊气,如今平白无故再受窝囊气,渔夫已经几乎忍无可忍了。 “伤不伤和气不是你说了算,识相的赶紧放人,要是惹了小爷我生气,可没你们好果子吃。”小安大大咧咧地说道。 “哈哈哈。”络腮胡再次大笑起来。 旁边的一个却不耐烦了,他对络腮胡说道:“三哥,你跟一个孩子啰嗦什么,叫我说干脆丢湖里喂鱼算了。” “不不不,这小孩我喜欢,让他认我干爹。”络腮胡说,还煞有其事地晃了晃手指,然后对小安道:“咋样,喊我一声爹,我带你去苏州城吃熏鸡。” “你喊我爹还差不多,你还别说,我以前没那个心思,现在有了,我徒弟好多,干儿子却没有一个,来,喊干爹我就不打你了。”小安戏谑道。 扑哧一声,渔夫再也忍不住笑起来,别看眼前这个少年不大,嘴上丝毫不吃亏,敢让湖匪喊他干爹,只这份胆量就是绝世的存在,要是寻常孩子,早就吓哭了,哪还敢如此的戏谑络腮胡,这不是不识好歹,也不是傻,肯定是艺高人胆大,别的还能怎么解释。 络腮胡恼羞成怒,大喝道:“他妈的,你这个小逼崽子,好坏不分是吧。” 还是旁边那一个人说:“咋样三哥,我说把他丢在湖里喂鱼吧,你还想认他做干儿子,这不是傻是什么,气人吧,动手吧,你要是不舍得动手我替你,我看这孩子我就生气,小小年纪不学好,学吹牛逼了。” 络腮胡哈哈一笑,道:“你还别说,我还真喜欢这样的,敢在老子面前吹牛逼,也没谁了,我喜欢,来,过来。”络腮胡冲小安招招手,然后说道:“跟了老子,别的不敢说,肯定保你吃香的喝辣的。” 小安撇撇嘴道:“小爷我不稀罕,快快把人放了,否则我就不客气了。” 络腮胡还是呵呵一笑道:“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络腮胡旁边的湖匪已经不耐烦了,他对络腮胡道:“三哥,你瞧瞧,他不是吹牛逼是什么?” “你看看是不是吹牛逼?”说着,也没见小安怎么动作,人竟然欺到了那个湖匪的跟前,要知道,两条船的距离足有五步之遥。五步,就是一个成年人也无法跨越,可是眼前这少年竟然轻松跨过,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轻功? 湖匪大吃一惊,刚要摸枪,不想腰间一松,短枪竟然到了小安的手中。 小安把枪顶到了湖匪的胸口上,笑着说:“你的枪管用不?”说着扣动了扳机。 一声枪响,湖匪倒在了船帮上,然后又栽到了水里,只见水面上泛起一串浪花,然后就不见了,只留水面上一抹殷红。 小安一枪就要了那个湖匪的命,本来小安没想杀人的,可面对真正的坏人,小安不想放过他,以免继续作恶,祸害人间。 络腮胡被吓瘫了,众湖匪吓傻了,他们没想到一个毛蛋孩子竟然如此厉害,简直像天神下凡。没有吓瘫的湖匪呼啦啦跪下了,口中喊着好汉饶命,那样子哪还有刚才的嚣张跋扈啊。 渔夫吃惊地看着小安,面色转忧为喜,他实在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少年竟是如此的厉害,厉害的超出他的想象,超出他的认知。 小安指着劫持女子的湖匪说:“放了她。” 湖匪看着小安手中的枪,又看看吓瘫的络腮胡,乖乖的给女子松了绑。 女子得了自由,慌忙蹦到自家的船上,爷俩喜极而泣。少倾,中年汉子给小安深深鞠了一躬,然后又让女儿跪下磕头。 小安朗声说道:“大伯不要多礼,你回吧,再会。” 中年汉子还是让女儿给小安磕了两个响头,听到小安的话,他噙着泪珠给小安拱拱手,然后划着船走了。 小安勒令几个湖匪赶紧滚蛋,看着几个湖匪狼狈逃窜,小安让老胡赶紧划船,就凭刚才几个湖匪的行为,小安决定灭了张斧头,那样的人留着早晚是个祸害。 看到小安,大三虎有些惭愧,他头一勾,唉了一声。 小安没说什么,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跟着他。 张斧头正半躺在大三虎原先那把椅子上,面前摆了一壶酒,一盘盐蚕豆,嘴里嘎巴嘎巴响着,惬意的很。自从被杨团长清剿以来,东奔西躲的日子令他狼狈不堪,好在是凭着他的狡猾和心狠手辣,得以在这远离太湖的淀山湖稳下了窝。一大早他就让手下出去了,对于喜好女人的他来说,没有女人的日子实在难熬,抢一个女人去去火,也算是给多日奔波之苦一个交代。 “呦,小日子不错啊。”小安迈进了大堂,慢条斯理地说道。说完,又扫视了一圈屋子,和几日前相比,一点都没变,差别只是多了一些人。明显能看出,大三虎的人和张斧头的人分了两派,一东一西,站着窝着的都有,松松垮垮的,像一群生瘟的鸡。大三虎的人看到小安,神色似乎一振,好像有了盼头的那种表情。 看到小安和身后的大三虎,张斧头一下子坐了起来,骂道:“哪来的熊孩子,滚蛋,三虎你他娘的犯了哪门子邪,你不是说出去打野鸭去么,野鸭呢?你他娘的可别说给我捡个干儿子,哈哈……” 小安刚要说话,身边冲过去一帮人,领头的正是被他缴了枪的络腮胡。就见络腮胡半跪倒在张斧头跟前,带着哭腔说:“老大,我给你找的压寨夫人被这小子给放了。” “嗯?”张斧头有些不相信的看着小安,伸出手指着小安问络腮胡:“就他?毛还没扎齐呢?你他娘的骗谁呢,该不是你个狗日的没找到人骗我的吧。” 络腮胡苦笑着说:“你问问他们。” 看到几个手下齐齐点头,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张斧头来了兴致,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抹抹嘴说:“你们他娘的不会合伙骗我吧,一个毛孩子就把你们吓成这样,呸,丢人啊,记住,以后不能说是我张斧头的人,你们能丢起,我丢不起那人。” 小安说:“废话太多。” 张斧头顿时勃然大怒道:“我他娘的看你岁数小不跟你一般见识,赶紧滚蛋,趁我没发脾气之前。” 小安说:“该滚蛋的是你。” 张斧头怒了:“你他娘的找死。” 说着就去拔枪。可是,晚了,小安一抬手,砰一枪,子弹正中张斧头眉心,张斧头一脸惊愕的表情,仿佛在说,这怎么可能,然后像木桩一样翻倒在地。 小安的这一手惊呆了众人,不管是张斧头的手下,还是大三虎的手下,都吃惊地看着躺在地上的张斧头,怎么也不会想到威名赫赫的张斧头眨眼间死了,像一条狗,甚至不如一条狗。 屋里静得像坟墓,哪怕落下一根针都听得见,可是就在此时,众人耳中砰的又一声枪响,循着声音看过去,西边的窗前,一个匪徒慢慢地倒下,手中的枪砸到了身边人的脚,饶是如此,那人也没敢吭一声。 原来是有人要偷袭小安,被小安发觉了,一枪干掉了对方 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弥漫在空中,一眨眼的工夫死了两个,张斧头的人瑟瑟发抖,没想到眼前谁都看不起的毛孩子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而且手法快狠准,别说他们,就是张斧头活着也没有这个本领。 大三虎的人心里却乐开了花,这几天,他们被张斧头压制着,大气都不敢喘,如今小安替他们解了围,他们怎能不欣喜万分,更何况他们知道小安回来一定是给他们找着了正道,要带他们去大上海挣台面上的钱了。 第16章 再遇二香 小安遣散了张斧头的人,并严厉告诫他们不得再干老本行,然后带着大三虎的人直奔城里。路上,小安再三强调,每个人都要服从厂里的安排,听从工头的话。众人唯唯诺诺,亲眼见证了张斧头的死,此时的小安在他们心里不亚于神一般的存在。 到了城里,小安把他们交给了工头,再三叮嘱大三虎:“不要想歪门邪道的事,张斧头的下场都看到了。” 大三虎彻底服气了,他知道,若没有小安,他极有可能栽在张斧头的手上,再说,这几天吃亏受气的日子可不好过,再说了,跟着他混饭吃的众兄弟,都被小安描述的日子给吸引了,再说他也知道,做土匪终究不是长法,刀口舔血的日子许多人早就厌倦了,虽说世道不咋样,可都还没过够,大上海的繁华不见识见识算是白活了。是以,对小安的话那是言听计从,开心的很。 安顿了大三虎,小安的心情无比放松,他觉得做了一件有意义的事情,就像爷爷经常教育他的,男子汉大丈夫要穷则独善其身 达则兼济天下,兼济天下办不到,兼济几个湖匪还是可以的。 正走着,小安被人叫住了,回头一看,是个年轻貌美的女子,虽说改变了装束,小安还是立马认了出来。 “陶二香。”小安笑着说。 陶二香吃惊的看着小安:“我化了妆你也能认出来?啧啧,厉害啊。” 小安自得的说:“那是,不是我吹,凡是我见过一面的我都能记得。哎,对了,你干啥去?” 陶二香指指自己:“我?当然找你啊。” “找我?啥事题?小”安问。 陶二香说:“请你吃西餐,咋样?” “那就去呗!”小安说,随即想起昨夜那一幕。 陶二香有些不好意思,扭捏了一下说:“我问过我师父了,按理我得尊称你一声师叔。” 小安摆摆手:“你可拉倒吧,你师父我都不认,更别说你了,想请我吃饭就请,我也饿了。” 陶二香一笑:“好吧,西餐吃的来吧?” 小安满不在乎的说:“生鱼片我都吃的来。” 陶二香吃惊的问:“你去过日本?” 小安点点头:“在那呆过几年。” 陶二香看着眼前跟自己差不多高的男孩,眼睛里充满了谜一样的光,她实在想不出这个一身本领的男孩子什么来路,竟敢冒着生命危险去日本领事馆,仅仅为偷几盒药。陶二香知道,假如没有小安的出手相救,自己肯定在警察局里待着呢! 俩人去了马爹利餐厅,见惯场面的陶二香还是被小安镇定自若的样子给镇住了,就见小安很绅士的做了个请的手势,等陶二香坐定后自己才坐下。 牛排上来后,小安熟练的运用刀叉,很绅士的样子不紧不慢品尝着,陶二香出神的看着,眼睛里漫漶着一种喜爱,她想起死去的弟弟,假如活着的话,也应该这么大。 小安停了刀叉,问:“看我干什么,赶紧吃。” 陶二香笑笑,拿起了刀叉。 小安低声说:“你可别打我的主意,你学艺不精只能怪你师父,我只能帮你一次,不可能帮你无数次。” 陶二香笑笑说:“你想多了,我只是纳闷,你这么小,咋这么厉害,似乎什么都懂,神童啊。” 小安摆摆手:“可没你说的厉害,我只是学什么比较快而已,实际上我不懂的可多了。” 陶二香一副无比崇拜的表情:“我要是有你这样的本事,我得在上海滩横着的。” 小安说:“你可拉倒吧,一个人再有本事,也成不了大事,要想成大事,就必须人多,一个好汉三个帮,诸葛亮还得三个臭皮匠呢。” 陶二香吃了一惊:“成大事?成什么大事?造反?” 小安笑笑,没再言语。 小安低头正吃着,就听一个男人奚落的声音道:“我说呢找不到你,原来是养了小白脸了。” 小安抬起头,看到一个油头粉面的青年男子,他嘴里叼着香烟,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他身边站着一伙年纪相仿的男子。 陶二香似乎很生气,她指着门口的方向说:“钱同魁,你给我滚。” 叫钱同魁的那个青年看着小安,凑到陶二香跟前说道:“你陶二香也太低级了吧,这么小的男孩子你都勾引,怕是鸡鸡还没长大吧。” 陶二香真的急了,抬手就是一巴掌。 钱同魁被打愣了,停了一下说:“行,你陶二香行,敢打我,我要你好看。”说着伸手就打陶二香,可是半路上却被一把虎钳夹住了,他疼得龇牙咧嘴,才知道是被眼前这个少年攥住了手腕,可是少年的力气太大,疼得他忍不住叫出声来。 小安松了手,一字一顿地说道:“要是再满嘴喷粪,我剁了你的狗爪子。” 钱同魁气急败坏地骂道:“哪里来的小赤佬,看我不弄死你。”说着就扑向小安,意图把失去的面子找回来。 小安轻蔑地一笑,还没出手,陶二香就挡在了俩人中间,她猛推了钱同魁一把,然后说道:“赶紧滚,别在这丢人现眼了。”陶二香不想让钱同魁太难看,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邻居,钱同魁不知道小安的身手,她陶二香可是亲身领教过的,那是一般人想象不出的厉害,就连他师父二拐提起小安都心存忌惮,因为不知道他到底多厉害,至于钱同魁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开,在小安手下无异于蝼蚁,随随便便一招就能让他回姥姥家,而且后悔都来不及。可是,钱同魁显然理解错了,以为陶二香向着小安,于是,他的脸色更难看了,他几乎是吼着说:“陶二香,你给我让开,不然我连你一起打。” 小安笑了,然后脸一冷,说道:“我最看不起打女人的人,打女人不是本事,有本事你动他一根指头试试。” 钱同魁一下子愣住了,被小安的气势所惊,因为他突然觉得好冷,砭骨的冷,从脚底一直冷到胸口。可是,钱同魁不甘心就这样被小安的气势吓倒,否则他以后在同事面前很没面子,于是,他装腔作势地说道:“你给我等着,有你好看,老子不把你扔黄埔江里喂鱼老子就白在上海滩混了。” 小安刚要动手,不想却被陶二香拉住了,她不无歉意地说道:“真的不好意思,你别理那人,他就那样,这几年仗着在跑马场当差,牛的不得了,不过我就是看不惯他那副样子才不愿意搭理他的,一个胡同长大的,谁不知道谁呀,其实也挣不了几钿,别看油头粉面的,还问我借过钱呢,人不坏,就是有些虚荣。” 小安指着大门说:“赶紧滚,别再让我看见你,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钱同魁刚要发作,不想却被陶二香拉住了,并且一直把他拉到餐厅外。陶二香急赤白脸地说道:“钱同魁,你要是还认我这个邻居,你给老实的闭嘴,我好不容易请人吃顿饭,你过来搅局,你什么意思啊,你知道不知道他帮了我很大的忙?” 钱同魁张嘴结舌,一时说不出话来。 钱同魁被拉出去了,跟他一起的叫黄友根的脸上挂不住了,因为几个人就数他家世最好,派头也最大,因为今天钱同魁做东请他们吃西餐,结果遇到这档子事,作为混在一起的老大,小弟被一个毛蛋孩子这样呵斥,他脸上挂不住了,他迈前一步站到小安跟前道:“哪里来的小赤佬,说话这么猖狂。” 小安一字一顿的说:“滚远点。” 黄有根的脸色顿时大变,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这么呵斥,而且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毛蛋孩子,这口气钱同魁能忍下,他忍不下,他指着小安道:“有本事到外边去练练。” 小安轻蔑地笑了,然后说道:“就你?还不配。” 黄有根大声说道:“这小赤佬口气不小,该不是怕了吧,我实话告诉你,我是豪山武馆的人,豪山武馆知道不?精武门之后就是豪山武馆。” 黄有根话音刚落,从餐厅里间过来一个中年人,对黄有根说道:“谁在这里吵闹,刚才谁说的豪山武馆?” 黄有根一愣,随即说道:“我是豪山武馆四弟子的徒弟,我叫黄有根。” 中年人说道:“哦,原来是四师弟的徒弟,我是你大师伯,你师祖在里面谈事,你在外边吵闹像什么话。” 黄有根顿时没了方才的嚣张气焰,但是他还是狠狠地瞪了小安一眼说道:“没事,大师伯,我们只是教训一下这个不懂事的小赤佬,你告诉师祖,我们马上就走,不打搅你们谈事。” 中年人起初的注意力全在黄有根一伙人身上,待听说不懂事的小赤佬,并随着黄有根的眼光看过去时,他顿时大吃一惊,随即惊叫道:“小师叔,您也在啊。” 小安笑笑:“碰巧了,和朋友一起吃个饭。” 黄有根几个当即愣在原地,愣了一下,他问中年人:“大、大师伯,你说什么?” 中年人不满地看了黄有根一眼,叹口气道:“这是我小师叔,你小师爷,怎么?小赤佬说的就是他?” 中年人抬手作势欲打黄有根,想了想又放下了,然后恭敬地对小安说:“师叔,您这小徒孙不懂事,我替你教训教训他。” 小安摆摆手道:“算了,算了,你有事忙你的去吧。” 中年人对着黄有根一挥手道:“还不快滚。“然后对小安恭敬地说道:”小师叔,您请用餐,那我就不打搅了。” 小安说:“给你师傅带个好,我就不过去了。” 中年人点点头,微弓着腰退了一步,这才转身离开。 看着钱同魁几人离去的背影,陶二香这才进得餐厅,然后不无歉意地说道:“你看,请你吃饭惹出这么多麻烦,真的不好意思。” 小安道:“你不用道歉,又不是你的错,放心,我不会放在心上的,他们还不值得我生气。” 一顿饭宾主尽欢,临分别时,小安告诉陶二香,有紧急要紧的事情时可以去柯大夫诊所找他。陶二香谢过小安,笑着飘然而去。 小安看着陶二香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谁能想到这么美丽年轻的女人竟然是个江洋大盗?而且,还跟自己有关系。 夜晚的街道人影稀疏,茂密的法桐的叶子遮住了大半个街道,小安心情愉悦的走在街上,脑子里想的却是管家苗南拳教授的一些招数。 拐过南昌路,身后突然传来异常的脚步声,小安情知不好,一个前滚翻窜了出去,同时抽出了腰间的短枪。 两个打劫的壮汉愣了,他们屡试不爽的麻袋套头竟然失效了,对方一个少年的敏锐反应实在出乎他们的意料,不光躲开了他们的偷袭,而且反应异常迅速,在翻身的一霎那还能做出反应,所以他们不约而同的咦了一声,可是等他们再看向准备下手的对象时,俩人就像定住了一般,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 在两个劫匪看来,穿着如小开一样的小安肯定是哪个贪玩的富家子弟,套住这样一个肉票,千八百大洋不在话下,可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对方不光是个练家子,而且是个高手,最要命的是对方竟然有枪,这可不得了,在上海滩能随身持枪的人可不是他们两个小毛贼所能惹起的。冷汗顺着俩人的额头开始下流,面对黑洞洞的枪口,他俩失去了语言能力。 小安收起枪,上去拍了拍一个劫匪的脸说:“醒醒。” 被拍的劫匪啊了一声,随即跪倒在地,嘴里喊着:“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小安乐了,想起了爷爷讲的水泊梁山的故事。 另一个劫匪这才醒过来,不过他倒也聪明,有样学样跟着跪了下来。 小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你俩好胳膊好腿的,干啥不行,非得干这个,起来。” 两个劫匪羞愧的站了起来,一个说:“我们刚从大牢里出来,走投无路了才出此下策。” 小安问:“怎么蹲了大牢?” 那人说:“我俩原来是工人,跟着闹过罢工,厂里成立纠察队,我俩就加入了,谁曾想国民党说翻脸就翻脸,杀了我们好多人,我俩也被关进监狱,这不刚出来,没了工作,也没钱,我俩就想弄点钱应应急,你是我们第一单生意,我认栽。” 小安不由地同情起对方来,他从兜里掏出所有的钱,分给他俩,只把那俩人感动的一塌糊涂,殊不知,小安是看在他们曾经是纠察队的份上,若只是劫匪这个身份,怎么也得让他俩吃点苦头。 小安说:“你俩这样不是办法,弄不好又进去了,长远看还是得找份工作,这样,你俩明天去大顺楼找我,我帮你俩问问,不过不一定能成。” 俩人千感万谢走了,那份激动溢于言表。小安看着他俩的背影陷入了沉思,他知道前路漫漫,道阻且长,这俩人只不过是多数受害者中的少数罢了,不用猜测,不算牺牲的同志,生活陷入困境的必定不在少数,看这两位的情形,真的就像爸爸和柯大夫所说的,我们的事业进入严冬了。 第17章 三虎赌博 小安本以为做了一件好事,令一帮为非作歹的湖匪改邪归正,成了产业工人,可是没想到出事了,爸爸告诉小安时一脸的无奈,说朋友最后通牒,若是再不遵守厂规,将会把他们全部开除,爸爸让小安赶紧过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初到大上海的新鲜劲过去之后,面对各种规章制度,浪荡自由惯了的大三虎一帮人很快就厌烦了枯燥的生活,因为顾虑小安的关系,他们还不敢太放肆,可是下了工就不一样了,有的人悄无声息的进了烟花柳巷,有人一头扎进了赌场。大三虎不好女人,唯独好赌,进了赌场的他如猫见了腥,早已把上班的事忘了个一干二净,他还以为是在淀山湖里他的匪窝呢。 小安找到大三虎时,他被赌场的两个打手摁着正要剁他的手。 大三虎输光身上所有的银钱还不死心,非要压上自己的手赌最后一把,他不相信自己的点子一直那么背。坐庄的本不想继续赌下去,就是赢一根手指又有什么意思,赌场也讲究和气生财。可是大三虎偏偏是个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主,他当土匪的横劲立马上来了,他甩掉上衣,当即骂开了。本着息事宁人的想法,庄家同意就赌最后一次,赢了,桌上的钱全归大三虎,输了就剁掉他一根手指,以后不许踏进赌场半步。 毫无悬念,大三虎又输了,虽然他拿了个天对,可是庄家拿了个猴对,猴子大闹天宫,还是他输。 大三虎倒是条汉子,愿赌服输,就牙一咬:“来吧,愿赌服输,不就是一根手指么,没什么大不了,脑袋掉了碗大的疤。” 举起刀子的手被半空抓住了,那人使劲却没有挣脱,扭脸看去,却是个陌生的英俊少年。 少年正是小安。 小安一用力,抓刀子的人吃不住疼,哎呦了一声丢了。刀子半空中被小安接住了,他啪地把刀子插进了桌面,漫不经心的说:“我来试试。” 众人都看呆了,谁都搞不清楚这个眉清目秀的少年是谁,什么来路。尤其是这手劲,这说明有功夫,不然凭一个毛孩子的力气不会令大汉众目睽睽之下不顾脸面撒手,再看插进桌面的一刀,更是入木三分,几欲穿透台面,这份功夫相信在座的人没有一个能做到。能在赌场混的,眼光都不是太差,坐庄的当即笑了:“这小兄弟够意思,请坐。” 捡了一根手指的大三虎知道又被小安救了,他很恭敬地垂首站在一边,低声对小安说:“这是个高手。” 小安老神在在的坐着,眼皮都不翻一下,他说:“我来玩玩,看看谁是高手。” 庄家笑了,捻着两个骰子说:“赌场的规矩你懂,没有筹码你赌什么?” 这时小安冲人群外一招手,人们看到一个中年男人托着一个托盘过来了,托盘上是红纸包封的大洋,不多不少,整整十根。 一根一百,十根一千,也算个大主顾了。 这下子,众人看向小安的神情充满了好奇,他们都在猜测这是谁家的公子,面生的很。 小安问:“够不?” 庄家笑了:“够。” 小安扫了桌上的牌九一眼,顺手摸起两张说:“好久没玩过了,我先熟悉熟悉。” 庄家不动声色的做了个请的手势,心里头却乐开了花,眼前这个毛孩子,只怕毛都没扎齐,这一千大洋不是白送么! 小安摸了几把,随后放下了,然后拿起一包大洋说:“开始吧。” 庄家显然是个见过世面的人,他没有着急出手,而是盯着小安看了一眼,这才拿起骰子,三根被烟熏黄的手指一捻,然后丢了出去,骰子滴溜溜在桌上转几圈停了下来,点数二三相加,五点,五自手,庄家先拿。 小安胸有成竹的把牌拿到手里,拿到手里却不急着看,而是面带笑容看着庄家。 庄家拿了副对子,而小安只有三点,第一局小安输。 大三虎起初一副期待的表情,可一看到小安的牌时,立马变得沮丧起来,他叹了口气突然嘟囔了一句什么,小安依旧面带笑容,他拍了拍大三虎,示意他稍安毋躁。 第二把牌小安押了二百,然后静等庄家发牌。庄家掷了七点,小安拿牌。 慢慢的捻开牌,看热闹的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大三虎更是激动的要命,恨不得把牌拿过来一下子拍到桌上,因为他看到小安手中的牌是地对,他理所当然的认为庄家的牌肯定大不过小安的牌,他喜欢把牌使劲拍到桌上的感觉,最好的是同时嘴里喊出拿钱。 庄家的牌竟然是天对,天地人鹅,天牌当然大于地牌,第二把小安又输了。 小安皱皱眉头,说:“真是见了鬼了。” 周围看热闹的笑了,都觉得小安就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少爷,纯粹糟蹋钱来了。有人暗暗咂舌,这样输法,家有钱庄也受不了。 一边的大三虎简直要跳脚了,这运气比他还差,他真的想亲自上阵赌一把,可是想了想最终他还是忍住了,一盏茶之前自己的手指头差点不属于他了,这事他还记得,他更记得不久前,在他的老巢被小安赢了的事实,那时候小安还是他的肉票,想一想真可笑,人家哪是肉票啊,反倒自己一帮人才是。 小安面不改色气不喘的把剩下的钱全部押上说:“我就不信这把还输。”话音像一个败家子,又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更像一个资深赌徒孤注一掷的决绝。 庄家笑了:“若是你输了就没有本钱了。” 小安也笑了:“玩玩么,输了就不玩了。” 庄家依然打点数,一个色子四点,一个色子五点,加起来共九点,九自手,庄家先拿,小安后拿。 拿了牌却不看点子,而是盯着庄家的手,看他一点点捻开牌。 众人屏声敛气,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庄家的牌,就见庄家笑了,把牌往桌上一拍,说:我输了,拿走。 众人看到庄家的点球竟然是三点。三点能赢两点,一点,更赢鳖十。为什么没看下家的牌就认输?难道他知道小安的点子比他大?不可能,到目前小安的牌还没掀开呢。 有人迫不及待的想掀开小安的牌看,大三虎更是如此,可是都不敢,毕竟牌场的规矩都懂。 小安伸出两根细长的手指掀开牌,一对二,肯定赢。 小安没有把钱搂到怀里,反倒作势推了一下说:“饿了,最后一把,都押上。” 庄家伸出大拇指:“爽快。” 最后一把,乖乖,可不得了,一千四百大洋,若输了,屌蛋精光,若赢了,嘿嘿,就大发了。 众人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少年这么豪气,一时间桌子周围围满了人,他们倒要看看这一把堪称经典大战到底谁是赢家,毕竟一把一千多大洋的还都没见识过,尤其是那些嗜赌如命的家伙。 依旧是庄家发牌,然后掷骰子,点球五,五自手。庄家似乎胸有成竹,只见他嘴角上扬,不慌不忙的拿起了牌,两只牌扣在一起,然后慢慢的捻开。 离庄家近的人都屏住了呼吸,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庄家的牌看,随着点球渐渐露了出来,众人一阵惊呼,就连庄家的脸色也变了,竟然是个鳖十。 所有点子都赢鳖十除非对方也是鳖十。 至此,小安才笑眯眯的掀开牌,竟然是一点。 一点赢鳖十,毫无争议,毫无疑问,规矩就是如此。 庄家的脸很快恢复了平静,他把牌一拍说:“愿赌服输,你赢了。”说完站起身,也不知是久坐的原因还是输钱的原因,他趔趄了一下,差点摔倒,好在有人扶了一下。众人目送他离开,却没留意他冷冷的眼神凌厉的扫了小安一下,然后恢复了平静。 小安赢了钱,并未喜形于色,他赏了看热闹的每人一块大洋,然后让二拐收了桌上的钱。 大三虎一副谄媚讨好的表情,看二拐往袋子里扒拉大洋,他顺手抓了一把,可是看到小安给了他一个严厉的表情,他又识趣的放下了。 “手指头不想要了?”小安问大三虎。 大三虎尴尬一笑:“那不是脑子一热么!” 小安说:“我觉得张斧头蛮惬意,不吃不喝不嫖不赌。” 大三虎脸色变了又变,不知道想些什么,显然在消化小安的话是什么意思。张斧头已经死了,死在小安的手下,大三虎亲眼所见,他没想到小安杀起人来如此的干脆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哪像一个十多岁的少年干的事啊,说老江湖丝毫不为过。 小安说:“一个大男人连这点爱好都控制不住,你说你还能干什么?就凭你这点本事还想赢人家的钱,我问你,你赢了,人家吃啥喝啥?这么大的房子,这么多的人,茶水点心都给你伺候着,你以为你赢了能拿走?” 啪啪啪,一阵掌声传了过来,小安扭头看去,一个面容清烁的老者一边拍着手一边走了过来,他身边跟随的是刚刚和小安赌输的庄家和四个彪形大汉。 老者对着小安一抱拳:“听闻阁下赌技一流,不知道愿不愿意跟老夫赌一赌。” 小安笑了:“侥幸,侥幸,我还有事,下次吧。”说着一拱手,起身就走。 两个彪形大汉不用吩咐,往当中一站,像两扇门堵住了小安的去路。 小安回过头:“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 老者笑说:“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见识一下阁下的本事。” 小安喔了一声:“你的意思就是我不露一手还不行是吧?” 这时,两个彪形大汉已经一左一右按住了小安的肩膀,而比他们矮上半头的小安真的像是被大人抓住的不听话的小孩了。 老者笑着摇摇头:“绝没那意思,请不要误会。” “那就是我误会喽!” 说着,就见小安突然一个下蹲,摆脱了两只大手,然后在下蹲的同时突然出手,击向两人的腿弯,就听哎呦两声,两个石碑一样的彪形大汉顿时跪在了地上,也许磕疼了膝盖,俩人切牙扭嘴的样子比哭还难看。 小安的功夫震惊了在场所有的人,清烁老者面色一变,随即又恢复了平静,说:“老夫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跟小友喝喝茶,认识一下,熟悉熟悉。” 小安说:“喝茶就说喝茶,我最不喜欢用强,愿赌服输,哪有赢了不让走的道理,就是土匪窝交了赎金还得放人呢。” 清烁老者面不改色说:“小友说笑了。”突然又对着小安身后惊呼道:“不得无礼。” 电光火石的刹那,小安一个低头,右肘一个回击,偷袭他的那个彪形大汉闷哼一声仰面跌出去几步远,然后噗一声,喷出一大口鲜血。众人无不骇然,这才知道刚才打倒两个彪形大汉靠的不是偷袭,而是实实在在的真功夫。如今,偷袭的彪形大汉身子缩成了一团,胸口如同被大锤夯了一击,脸色因为疼痛变得极度扭曲。 老者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说:“请便,欢迎下次再来。” 小安大摇大摆出了赌场,二拐拎着一大包大洋满脸喜色的跟着,大三虎也尴尬地跟在后边,脸上说不出什么表情。 走出去一段路程,小安问大三虎:“你赢了能拿走不?” 大三虎苦笑着摇摇头,他自忖没有小安那样的功夫,在两个彪形大汉面前估计连硬杠的心思都没有,更别说全身而退了,在淀山湖,他还算一个人物,在繁华的大上海,他顶多算个瘪三。 “就你这点道行,还想跟人家玩狠的,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你以为这是你淀山湖的匪窝?由着你来。” 小安毫不客气地斥责大三虎,他知道不让他长点记性,他会木麻不觉,还会一犯再犯。这次差点一根手指,下次就有可能是几根手指或者一条胳膊半条腿。曾经有人耍赖被扔进黄浦江喂鱼,报纸可是实打实刊登过的。 大三虎只有干笑,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尤其当着外人的面。可是他也知道,自己就是犯浑了,是以他连连点头,一副虚心接受的样子。 第18章 路遇杀手 走出赌场没多远,就听身后有人远远的喊留步,小安回过头,看到适才被他打得跪下的彪形大汉中的一个急匆匆的跑过来,到了跟前恭敬地说:“我家老爷有请小友一叙,还请赏光。” 小安眉头一皱,干脆利落地回道:“没空。” 那人尴尬的一笑,随即又是作揖又是鞠躬,就差没磕头了,苦苦哀求小安答应,那个样子似乎小安不答应的话他就会被丢进黄浦江喂鱼。 小安心生恻隐,无奈地说:“你家老爷我不认识呀!” 正说着话,一辆轿车在一边停了下来,先下来一位保镖模样的人,下来后就赶紧跑到后车门旁,拉开车门的同时伸出一只手护在车门上方,以防下车的人碰头。 下来的是一个中年男人,身着马褂长袍,一顶黑色礼帽下一张消瘦的脸,一双细长的眼睛打量着小安,拱拱手说:“在下董天南,幸会,幸会。” 小安回礼道:“幸会,就是要见我?” 彪形大汉谦卑的对小安说道:“这就是我们老板。” 小安哦了一声,随即笑嘻嘻地说:“董老板,该不是想把输的钱要回去吧?” 董天南哈哈大笑,说:“小友说笑了,鄙人一向爱才,看小友年纪轻轻竟有如此本领,突然起了结交的念头,如小友不弃,请到府上一叙如何?” 小安想了想,点点头,然后交代大三虎回去好好上工,又让二拐回去,顺便去柯大夫诊所告知一声,他晚点回去,交代完这一切,这才跟着董天南上了车。 车子上了白莱尼蒙马浪路,董天南才开口说话,他说:“敢问小友尊姓大名?” 小安说:“免贵姓李,单名安字,都叫我小安。” 董天南说:“小安,名字不错,我听老唐说小友赌技了得,功夫更是厉害,敢问师承何处?” 小安说:“哪个师父?” 董天南来了兴致,侧过身子说:“小友还有几个师傅?” 小安想了想说:“教过我的要是都算,五六个,不过那些都没拜师,只有双钩大侠磕过头。” “啊。”董天南叫了一声,说:“我说呢,你小小年纪怎么这么厉害,原来柯大侠是你师父,幸会幸会。”说着,董天南一抱拳,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咦了一声,说:“我没记得柯大侠有你这个徒弟啊。” 小安一笑说:“刚拜没多久,怎么,董老板认识我师父?” 董天南说:“岂止是认识,我俩曾经有过一段误会呢,不过误会解除了,呵呵,柯大侠为人仗义啊,不过好久没见过他了。” 小安说:“他老人家基本上不出门,也就在家里练练拳,喝喝茶。” 董天南点点头:“我也想过那样的生活啊,可是现实不允许啊。” 这话小安没法接,于是,他转头看向窗外,路灯下的人脚步匆匆,四月以来持续的恐怖还未完全消散,整个街道都透出一股萧杀的味道。 车子刚拐过薛华立路司机突然来了个急刹车,原来路当中立着一辆黄包车,若不是司机刹车及时,肯定会撞上去。开车的司机骂了句册那,拉开车门就下了车,意欲把车子挪开。 小安心头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要出事。小安的念头甫落,就听一声枪响,适才下去的司机一个后仰就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坐在副驾驶的保镖愣了一下,随即抽出枪就跳下了车。小安看到三个持枪的壮汉从黄包车后现身,黑洞洞的枪口同时射向了下车的保镖。不用问,他们的目标应该就是董天南。 董天南的保镖还没来及开枪,瞬间就被打成了筛子,这帮杀手显然没打算留下活口,开枪即要命,一枪击毙司机,再接着击毙保镖,然后直奔汽车而来。 电光火石的一霎那,小安打开了车门,他一侧身子,就势翻下了车,同时一把把董天南扯到了车门处。再一把就把董天南扯下了车,然后扯着他猫着腰飞快的躲到墙角。看着一脸惊魂未定的董天南,小安嘘了一声,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射杀掉司机和保镖之后,三个杀手小心翼翼的靠近轿车,其中一个人谨慎的拉开一侧的车门,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对面的车门大开,他们要击杀的董天南则不见踪影。三个人对视了一下眼神,知道董天南肯定没有跑远,一个貌似头头的说:“跑不远,追。” 小安握紧了拳头,其实他本可以一走了之,毕竟对方要杀的人是董天南,但是小安知道,自己一走董天南必死无疑。看在认识师傅的份上,小安也不能撒手不管,更何况他对自己没有恶意。 这显然是有预谋的刺杀,而且是富有经验的杀手。小安不敢掉以轻心,他知道任何一点闪失都会要命,他要确保一击必杀,而且要快,因为他面对的是富有经验的专业杀手,更何况对方有枪。 小安让董天南藏在墙根,他装作路人慢慢走了出去。为首的杀手看到是个半大孩子,枪管指着小安问:“小孩,看到有人过去没有?” 小安摇摇头,装作很害怕的样子,眼睛却扫了一遍三个杀手的情况,后边两个显然放松了警惕,一个骂骂咧咧:“他妈的,真是邪门了,刚刚明明就在车上么,难道上天遁地了不成。” 杀手显然相信了小安的话,也难怪,任谁也不会相信偶尔遇到的陌生少年会是功夫高手,而且跟他们要追杀的目标算作同伙。是以,杀手继续往前搜寻,根本不会相信陌生少年卯足了劲要对他们下杀手。 就在跟第一个杀手擦肩而过的一瞬,小安左手抓住对方的枪,右手狠狠切向了对方的脖颈。就听一声闷哼,走在头前的杀手即刻失去了反抗能力,他手中的枪则到了小安手中。就在后边两个杀手愣神的功夫,电光火石的刹那,小安手中的枪当当两声,两个杀手瞬间被干倒在地。 小安上去收了杀手的枪,又扫视了一下四周,确信再也没有别的杀手之后,小安上了车。车还没熄火,他挂了倒档,倒到董天南身边,一个急刹停下来,然后招呼董天南上车。董天南没有看到小安击杀杀手的身手,但是他看到倒在血泊里的三个杀手,他知道肯定是被小安给解决掉了,他被小安的身手惊呆了,醒过神后快速的钻进了轿车。 小安挂上了车档,猛一踩油门,车子像一头下山猛虎般冲了出去。 毕竟是混过江湖的大老板,吃惊之余董天南对小安一抱拳道:“谢谢小友救命之恩。” 小安一边开车一边戏谑道:“董老板该不是赖账了吧。” 董天南被小安的话逗笑了,他连忙解释道:“肯定不是,小友说笑了。”说着,他神情一凛,慢慢说道:“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是谁要杀我,不是我自我标榜,董某人还没有要命的仇人。” 小安道:“这帮人是专业杀手,肯定不会弄错,定是你的仇人无疑,要我说,你要防着点了,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董天南点点头道:“谢谢小友提醒。” 开出去一段路,确认安全后,小安这才问董天南的住址,然后按照董天南指点的方向快速驶向董家。 董天南紧抓着靠背的手慢慢松了下来,同时心里暗自庆幸,若不是遇到小安,自己肯定交代了,第二天的报纸头条肯定刊登赌场大亨血溅上海滩的新闻。庆幸过后,董天南的脑子却在不停的转着,他在脑子里划拉了一圈,也没想出是哪个仇家派的杀手。黑白两道的生意都做,虽然也曾跟人产生过矛盾,但不足以要他的命,事后也都化解了。想的有些头疼,他干脆不想了,目前暂时还没脱离困境,指不定下一波杀手就候在另一个路口,这样一想,董天南就看向驾车的小安。 小安聚精会神开着车,两个亮晶晶的眼睛闪耀着跟他年纪不相称的机警,三把手枪放在副驾驶的座位上,保证随时都能应付突发情况。 董天南暗暗咂舌,眼前这个少年顶多十三四岁,咋有如此了得的一身本事,会赌也就算了,假如生在嗜赌如命的家里,赌术精湛不是没有可能,有人天生的聪明,学什么都快,问题是还会功夫,而且武艺高强,瞬间击毙三个杀手,那得是多么恐怖的实力啊,也得亏没跟他作对,否则自己这条老命肯定挂了,这样一想,董天南的汗就出来了,看向小安的眼神里就多了一些感激。董天南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结交好小安,不说赌术和功夫,单这出神入化的驾车技术就不是一般人物。董天南起了好奇心,他实在想不透什么厉害人物能养育出如此厉害的孩子,说是神童一点都不过分。 一路上风驰电掣,不过倒也没有遇到麻烦,直到看到自家门口两个黑衣的保镖,董天南才舒了一口气,他知道这条命算是彻底捡回来了,不过一定要找出杀手背后的主谋,否则总是难以心安。 进了董家大院,小安把钥匙交给董天南:“董老板,天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董天南拦住小安:“老夫这条命是小兄弟救的,请容我表示一下心意,否则老夫寝食难安呐!” 小安摆摆手:“不值一提,碰巧而已,董老板不用放在心上。” 董天南正色道:“老夫在上海滩混了这么多年,奉行的就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小兄弟救了董某,不能没有一点表示不是,传出去我还怎么混了?请到屋里稍坐片刻,喝杯茶压压惊,等会我让人送你回去。” 小安无奈地一笑:“我可不敢坐你的车了。” 董天南一怔,随即明白了,他手一伸,做了个请的手势。 盛情难却之下,小安跟随董天南进了董家别墅宽大的客厅,坐下后就有下人奉上了茶水和果盘。董天南请小安喝茶,然后上了楼,没一会下楼了,身后跟着一个下人,手里捧着一个木制的托盘,上边红布蒙着什么东西。 董天南坐下后,让下人把托盘放到茶几上。下人退下后,董天南端起茶盅喝了两口,然后把托盘往小安跟前推了推,扯掉红布,赫然竟是一根根金灿灿的黄鱼,他诚恳的说:“一点心意,不成敬意。” 小安看了一眼,不动声色的说:“董老板言重了,救你也是碰巧而已,算不得什么,换做别人我也要出手,这东西我不能要。” 董天南说:“没有小兄弟今天我董某肯定是交代过去了,这点心意还请小兄弟务必收下,否则董某寝食难安,说句不好听的话,这么多年董某从未欠过任何人的情,小兄弟的情我也不能欠,你是不是觉得少?” 小安摆摆手:“董老板言重了,这钱我真的不能收,心意我领了,好了,茶我也喝过了,后会有期。” 董天南拦住小安:“董某人绝对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觉得小兄弟救了董某一命,一点心意而已,说句不好听的话,董某人在江湖上好歹有点薄名,难道连这点钱不值?你要是不要真的就是看不起我。” 小安叹了口气,拿起一根金条说:“董老板的命无价,我的身手也就值这个价钱,既然董老板执意要我收下,那我就收下这一根,多的我也不要,还望董老板不要为难我。” 董天南舒了一口气,笑说道:“既然小兄弟义薄云天,我也不强人所难,一根就一根,但是我把话撂在这里,以后小兄弟有用得上我的,董某万死不辞,绝不推脱。” 小安笑笑:“谢过董老板,我倒是要提醒你一下,你要赶紧弄清是什么人要杀你,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有这一拨很有可能还有下一拨。” 董天南点点头,深有同感地说:“多谢小友提醒,我会一查到底的,哼,要是真的被我查到了背后主谋,我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小安一抱拳道:“董老板,告辞。” 第19章 又被追杀 董天南执意要车子送小安回去,不过不是方才乘坐的那辆,而是换了一辆,崭新的福特车,同时又加派了两个保镖,个个荷枪实弹,精神更胜一筹。 从心里讲,小安宁愿叫黄包车,虽说速度不比汽车,可是踏实,但是董天南的热情小安无法拒绝,推脱不掉就上了车。董天南在车外挥手告别,并恭敬地等到车子驶出董家大院,直到小安看不到。 董天南的保镖倒是听话,一声不吭地盯着车外,司机专心的开车,车里一片安静。 可是车子拐过一个街区,小安就发现有车跟踪,他脑海里立马浮现出不久前的画面,他由此断定,那帮杀手还没死心。小安不由地纳闷,这董天南是得罪的到底是什么人啊,非得要把他置之死地。 保镖也发现了跟踪的车子,于是,两个保镖都亮出了家伙。为首的对司机说:“注意后边那辆车。”司机点点头,从后视镜里看了看,然后说了声坐好了,就猛踩一脚油门,车子轰一声就窜出去好远。 小安多了个心眼,他没有让车子直接开到柯大夫家,他怕给柯家带去不必要的麻烦,而是让司机往北苏州河路开去,他决定载替董天南解决一次麻烦,让为难他的对手知难而退。小安不知道董天南的底细,但是从董天南对待他的态度可以看出,这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不同于那些靠打打杀杀起家的帮会头子,行事做派倒真的像是个生意人。 小安回头看,后边跟踪的车子并没有甩掉,对方显然也是个老手,很有经验,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一着,所以小安这边的车子一加速,后边的车子也跟着加速,甭管司机怎么努力,对方的车子始终跟在后边几十米远。 过了苏州河,小安让车子停下,想必董天南交代过,司机倒也听话,一声好的就踩住了刹车。两个保镖一头雾水的看着小安,不明白他要干什么。临行前老板交代他们,务必把小安平安送达,可这冷不丁的停在半路上,而且丝毫不顾及后边目的不明的车辆,这让两个保镖有些紧张,更有些糊涂。按照他们的经验,要么甩掉对方,要么干掉对方,这不急不躁的等着对方杀过来,这样的情况真的让他们有些疑惑。 小安看出了保镖的疑惑,他推开车门前告诉一脸戒备的董天南的保镖说:“我下去看看这是一帮什么货色,你们不要慌,就在车上等着。” 两个保镖点点头,个个都表露出担心的神色。在他们的职业生涯里,老板董天南从没有拿一个人这么看重,也没有用自己的车子送过人,而且是送一个少年。虽然知道半个时辰前只身一人逃过一劫,捡回一命,可老板不说,小安不说,目击证人死光的情况下,两个保镖和司机都不会相信正是眼前这个少年救了他们老板。 跟踪的车子显然没料到前边的车子会突然停下,随着一声凄厉的刹车声,跟踪的车子也停了下来。可是等他们看到差点跟丢的车子不但停了,而且下来一位少年时,车上的杀手楞了。 这是执行暗杀的两个小组的备用小组。按照先前的约定,只要看到董天南的车子回到董家,备用小组就知道第一组暗杀失败。因为当初的约定就是他们不会让车子回来,而是用它拉着死尸抛尸黄浦江。董天南的车子完好无缺的回到董家,那只能说明第一组暗杀失败。因为没有机会,守候在董家门口的备用暗杀小组只好等待机会,没想到的是没一会董天南又出来了,于是,备用暗杀小组就跟了上来。 小安吊儿郎当的站在路边,手插在兜里,嘴里吹着口哨,一副富家公子的做派。他知道自己唯有这个样子,才不会引起杀手的戒备,更有可能一击必杀。虽然董天南结交自己的动机一目了然,但是从心里讲,对自己还不错,而且小安还知道,自己以后有可能会用到他,是以,小安起了杀心,那就是替董天南除害,以此让背后的主谋忌惮,或者打消念头。 下车的不是董天南,而是一个少年,这让车上的四个杀手拿不定主意。为首的杀手骂了句脏话,吩咐司机开车,可是,没等车辆起步,站在路边的少年敲响了车玻璃。 敲车玻璃的正是小安。 坐在副驾驶的杀手头子愣了一下,他发愣的原因是没有想到少年会敲他的车窗。杀手头子还是把车玻璃摇了下来,他看到少年一副人畜无害的笑脸。少年俯下身子,半趴在车窗上笑。 杀手本就不爽,如今看到小安有些不怀好意的笑,杀手头子来气了,他冲着小安就骂:“小赤佬,笑什么笑,滚蛋,害老子白跑一趟。” “别那么凶么,这位大哥,我又没让你跟。”小安笑着说道。 “我问你,董天南是你什么人?”杀手头子突然改了主意,既然跟踪的不是董天南本人,那么肯定跟董天南有关,说不定是董天南的儿子,杀不了董天南,杀了董天南的儿子也能交差。 “董天南?我刚认识他,什么人,算是朋友吧。\"小安依旧笑着说,那神色像是跟朋友聊天一样。 ”朋友?你他妈的糊弄谁呢。”杀手头头骂道,其实也不怨他这么想,一个十多岁的少年跟一个赌场老板是朋友,谁信,肯定没人信,杀手头子也不信,只觉得这少年满嘴跑火车,说的话很不靠谱。 小安脸上的笑意更浓了,浓得像化不开的糖汁。 “你这嘴太臭,是该刷刷了。”小安的笑依然浓烈,他上扬的嘴角真的就是一个少年应该有的样子,只是不知什么时候,他的手里多了一柄枪,枪口直对着杀手头头的脑门。 坐在后边的三个杀手不知道前边发生的一切,其中一个问道:“谁的嘴臭?老三,这家伙是不是董天南的崽?叫我说,绑了算了,还能卖两个钱,说不定比咱的佣金都高,干不,老大?” 被叫做老三的杀手头头冷汗直流,他没有回答同伙的话,因为他压根就没听到同伙的话,此刻他只听到自己的咚咚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又一下,像是要跳出胸膛,他知道,干杀手这么多年,这是第一次。 “想活命很简单,说出来谁指使的。”小安说,枪管点了一下杀手头子的太阳穴说,“说出来谁指使的我就饶了你们。” 这时后边的杀手感觉不对劲了,刚才问话的那个说了句老三咋了,然后拉开车门就要下车,不想车门刚打开一半,一条腿刚伸出来,就被一股大力给撞了回来,于是那个杀手的一条腿就被夹住了。杀手杀猪一般的嚎叫起来,就觉得一条腿不是自己的了。另外两个杀手似乎很奇怪,连问咋了。 小安没容后边的杀手下车,那样的话场面有些不好收拾,他认为只要拿住头头就万事大吉了,没曾想这个面相凶恶的杀手头目竟然是个菜瓜,吓得大气不敢喘了,似乎失去了语言功能。小安暗道,这样的人也能当杀手,那我就能当将军了。 后边没有受伤的两个杀手显然察觉出不对劲了,其中一个往前探出身子去看,他想弄明白为什么小组的头头老三不说话。老三不说话也就罢了,恼人的是司机也不说话。可是,他探出去的半截身子立马定住了,因为他看到车门外那个俊美少年正拿着一把枪顶在老三的脑门上,而一向凶狠的老三竟然一言不发,老实的就像个面瓜,而他黄黄的脸上豆大的汗珠一个接一个,滚滚而下。 终于,老三的喉结动了一下,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又艰难地说:“你把枪拿开,对着我说不出话。” 小安把枪移开三寸,说:“呦,有个性,别磨叽,我困了。” 老三说:“我们有我们的规矩,只管拿钱干事,至于主顾是谁,我们一概不知。” 小安噢了一声,随即说道:“命令你的人把枪扔出来。” 在老三的呵斥下,后边的三个杀手不情愿地把枪扔了出来。 小安说:“你的。” 被称作老三的杀手苦着脸把枪递给了小安,可能觉得本身行为过于窝囊,他心不甘情不愿地说:“能不能报个蔓,哪条道上的朋友?” “朋友?”小安嗤了一下,“刚才还想着要我的命呢,现在又是朋友了。” 老三尴尬一笑说:“误会,纯粹是误会。” 小安道:“我知道是误会,你们的目标是董天南,不过我跟董天南是朋友,所以,和你们不是朋友。” 老三道:“不打不相识么,多个朋友多条路。” 小安奚落道:“听你这口气不像吃杀手这碗饭的呀。” 老三苦笑道:“都是混穷的弟兄,没办法,糊口,糊口而已。” 小安道:“好吧,凭你这句话我饶了你,但是我把丑话说在前头,以后再让我遇见你,那就不是这个样子了。” 老三点点头:“明白,明白。” 小安道:“回去告诉你们老大,让他死了这条心,否则可别怪我心狠手辣,好了,滚吧,别再让我遇见你。” 司机显然吓傻了,被拍了三下才醒悟过来,待明白是让他开车时,打了好几下才打起火,发动了车子,开起来了也是吭吭哧哧,一窜一窜的,像个刚学会开车的新手,那还有一丁点老司机的影子。 方才的一切,坐在车里的董天南的两个保镖加一个司机看得清清楚楚,当发现对方的车里坐了足足四个杀手时,董天南的两个保镖浑身紧张的要死,他们知道,对方敢肆无忌惮的一路跟随,显然没把他们放在眼里。两个保镖知道,凭本事,他们不敢跟对方硬拼,唯一的法子就是逃跑。如今,他们要保护的对象竟然让停车,还毫无顾忌地下了车,他们不知道这个少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虽然不知道少年葫芦里卖的的什么药,两个保镖还是握紧了手中的枪,并打开了保险,然后紧盯着车外的少年。 小安的行为惊呆了两个保镖一个司机,两个保镖有些汗颜,原来要保护的对象不是这个少年,而是他们仨。一个少年,竟然制服了一车的杀手,两个保镖若不是亲眼所见,就是打死他们也不会相信,就是说书的也不会编出如此出格的故事。可是,眼前发生的并不是故事,而是实实在在的事实,事实的都不像是真的。 拎着四把枪,小安拉开车门。坐下后,小安掂掂枪说:“不错,一码新的德国货。” 车里没人吭声,一个司机两个保镖都呆了,他们没办法不呆。 小安把枪放到腿上,挨个试了试说:“董老板这下能睡个安稳觉了,开车。” 直到这时,司机才醒悟过来,他哎了一声,发动汽车,踩离合挂挡,车子飞快地跑了起来。 小安握着枪,脸上带着甜甜的笑意,他不知道,无心的帮助董天南竟会遇到太多的麻烦。当然,他就是知道了也不会退缩,他知道有些事情躲是躲不了的,既然躲不了,不如迎头而上面对它,只是令小安不解的要杀董天南的到底是个什么人,自己这趟浑水趟得似乎有些莫名其妙,隐隐约约,小安觉得事情不是董天南所说的那样,他根本不知道得罪了谁。得罪了谁有可能不知道,无意之举也有可能,但是得罪了非得要他命的人,要说一点都不知道显然说不过去。可是小安也知道的,自己只是无意间碰巧救了董天南,既然他不说,自己也没必要问,突然间,小安想起大三虎,既然大三虎不愿意在厂子里干,倒不如让他跟着董老板看场子,也不影响他闲暇时玩一玩。小安为自己这个想法高兴,高兴之余又有些不好意思,这等于给董天南添了麻烦,谁知道嗜赌如命的大三虎会不会好好工作,要是不听话倒真难为人了。 第20章 计谋重重 小安去了一趟大三虎上班的场子,他要看看这帮人是不是真的改邪归正了,若真的不好好干,他小安还真的有责任教训教训他们。 看到小安,大三虎眼前一亮,知道小安肯定有事。 小安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我路过这里,来看看你干得咋样,是不是还想着赌博。” 大三虎尴尬一笑:“我都戒赌了,不玩了,不玩了,没意思。” 小安兜头一下子,骂道:“你狗能改了吃屎?骗小孩子呢。” 大三虎嘿嘿一笑,没有假话被戳穿的尴尬,他挠挠头:“技不如人,服气。” 小安笑着说道:“我本来想把你弄到赌场上班的,你这样一说还是算了吧。” 大三虎啊了一声,懊恼不已,他讨好地问:“真的?你真的这样打算?去赌场我肯定行。” 小安笑说:“你那点小伎俩我不知道?你不就想着挣钱不耽误玩么,你要真的想去,我就跟赌场说说,不过,到了那里你可得听话,不然的话,那些打手可不是吃素的,你也见过,你要是觉得你厉害,你就大胆地玩。” 大三虎摆摆手:“我可没你那本事,你放心,我会好好干,只要你能让我去,这里的活计我不是不能干,就是太他妈的没劲了,啥玩的都没有,上班还不让喝酒。” 小安白了大三虎一眼:“还想喝酒?你以为是你的土匪窝,你等着,我去跟人家说说我就带你走,不过你别跟那些人说你去干嘛,弄不好他们也想去。” 大三虎点点头:“我懂。” 小安带着大三虎去了董天南的赌场,让人叫来那个叫唐久临的清烁老者。看到小安,唐久临立马弓腰作揖道:“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小先生恕罪。” 小安知道董天南肯定特意交代了唐久临,所以也不为意,他一抱拳说:“唐师傅不必多礼,我是有事相求。” 唐久临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说:“小先生不必客气,请到楼上说话。” 双方坐定,上了茶水之后,小安把来意说了,末了指着大三虎说:“烂泥扶不上墙,别的本事没有,就好这一口,人倒不算坏,要是像张斧头那样倒好办了,大三虎,你说是不是?” 大三虎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尴尬地一点头说:“是。” 唐久临不知道其中的原委,但是从大三虎尴尬的神色中可以看出端倪,他爽快地说道:“欢迎三虎兄弟的加盟,我们就缺这样又热爱学习又热爱工作的人。” 小安差点笑喷了。 大三虎的事情有了着落,小安就没有必要再坐下去,他刚提出要走,却被唐久临阻止了,他诚恳地说道:“李先生,请稍等片刻,我们老板找你有事,您先喝茶,我带三虎兄弟下去转转,熟悉一下。” 小安点点头,慢悠悠地品着茶坐等董天南。董天南找自己有事,小安能猜出是因为昨晚上被追杀一事。想必是保镖回去告知了他,甚至不乏添油加醋之言。 小安没等来董天南,却看到唐久临有些失态的脚步,小安就知道没有好事。 原来贵宾包厢里来了一个扎手的角色,已经赢了五千大洋了,唐久临也上去试了三局,三局皆输。对方是个女子,扬言要灭了赌场。董天南是老板,老板不在,唐久临就是赌场老大,这么多年唐久临就是定海神针一样的存在,直到小安出现,这没曾想,第二个小安似的人物出现了,只是不知道哪个厉害,是以,唐久临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小安身上。 “您看,要不要试一试?”唐久临客气着问道。 小安笑了,能连赢唐久临三局,显然是个厉害角色,虽然唐久临一脸讨好的神色,可在小安看来就是求救信号,只是怕惹怒小安,或者说是他的为人之道。小安没有废话,一个请的姿势。 唐久临暗喜,怕就怕小安不接招,带头走在前头,唐久临心下有些忐忑,他不知道小安和那个女的谁的赌术更高。但是从心里讲,他希望小安赢。因为小安赢了对自己没有坏处,假如那个上门找事的女子赢了,后果无法想象,至少,他唐久临没法呆下去了,哪怕老板挽留,他也没脸。人在江湖混,有时候脸面比命都重要。 包间门口围了一大堆人,两个看场子的彪形大汉站在门口,看到唐久临,俩人点点头,推开门让唐久临和小安走了进去。 看到唐久临领了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进来,面色极其嚣张的女子轻蔑地笑了,指着大门说:“老废物,你叫来的就是这个小赤佬?” 小安大模大样地走到牌桌前坐下,然后扫了一眼对方说:“少废话,开始。” 对方赌的不是牌九,是扑克,三张牌的炸金花。 唐久临附在小安的耳朵边说:“三张定输赢,你玩过么?” 小安点点头:“豹子最大么,235压豹子。” 唐久临面色一松:“正是。” 坐在对面的女子不耐烦地说道:“是个雏么,不行就认输呗,拿一个毛孩子来充数了,啥意思,你这沪上赫赫有名的大顺来没人了?没人了干脆关门算了,没必要开下去了。” 站在女人身旁的两个大汉放肆地笑了起来,其中一个谄媚地掏出火机,点燃了女人叼在嘴上的香烟。 女人似乎很享受,猛地吸了一口,然后很惬意地对着小安吐出一口浓浓的烟雾,挑衅道:“是不是刚断奶?” 小安笑眯眯地伸出手拂了拂烟雾,说道:“嘴上逞强没用,发牌。” 女人啐掉口中吸了一口的香烟道:“爽快。” 大三虎挤了进来,手中端着一杯茶,恭恭敬敬地站到小安身边说:“师父,喝茶。” 小安满意地点点头,接过茶杯啜了一口,然后交给大三虎说:“看我怎么赢的,学着点。” 大三虎接过茶杯,高兴地说道:“嘚了。” 荷官发牌,一人一张,依次三回,然后收起,垂手站立一旁。 小安看看荷官,又看了一眼唐久临。唐久临回了他一个点头,小安知道,荷官是自己的人,断没有出老千的可能。 第一局。 小安没有看牌,他盯着对面的女人看。女人一头时髦的装束,波浪头下俏丽的脸上一对细长的眼睛微微眯着,猩红的嘴唇此刻微微抿了一下。女人看看小安,一脸的不屑,随即拿出一百的筹码扔到桌上说:“闷一百。” 小安也没有看牌,他直接扔出一百的筹码说:“跟。” 女人又扔出一百。 小安继续跟。 如此下去,一直到第十回。不算底,每人已经押了一千大洋了。看小安的架势,根本没打算开牌,似乎和对方比的就是一个耐心。 终究还是女人忍不住,只见她拿起牌,一张一张捻开,然后又快速合上,然后拿出二百的筹码,语气平静地说:“跟二百。” 到这时小安依然没有看牌,而是又拿起一百跟了。 女人看看小安,一脸的不解,意思显然是我都看了底牌了你还不看,那不是找输么,这样的赌徒她还没见过,铁定死输,因为她的牌足够大,保准赢他。女人又跟了二百。 小安依然没有看牌,依然又跟了一百。 女人暗自欢喜,这样的玩法正是她希望的,虽然自家拿出的钱比对方多一倍,铁定赢的牌,多多少都无所谓,反正最后都归自己。女人笑眯眯地又押了二百。 对方看牌,己方闷,这在围观的人看来纯粹就是找死,看过牌,知道点子大小,跟闷牌不一样,因为你不知道你闷的牌点子大小。这样一对比,优势就出来了,再闷下去就不明智了,就傻了。可是,作为观众,众人只能在心里暗着急,希望小安赶紧看牌,再依据牌点大小决定跟与不跟。 连着闷了十回,小安还没有看牌的打算,这让对方有些吃不准方寸了,难道?一旦内心有了动摇,信心就受到了打击,意志就不坚定了,于是,那女人就不跟了,选择了看牌,她拿出二百压上说:“看牌。”然后啪地摔到桌上,小安看去,赫然是qka的同花顺。 众人一声惊呼,唯有站在左右两侧的彪形大汉一脸的波澜不惊,似乎这样的牌面司空见惯,理所当然,铁定了赢。也是,自从跟随女主以来,他俩还没见她输过。 女方先亮了底牌,而且是最大的同花顺,那么闷牌的小安的牌倒是大是小,这是众人急于知道的。当然,最想知道的就是那女的,不过看她的样子,似乎胜券在握,一副急于搂钱的架势表露无遗。 小安一张牌掀开,一个2,再掀开一张,依然是个2,大三虎激动地几乎要跳起来,他压着声音喊:“2,2,2。”因为想赢对方的同花顺,两个2显然不够,哪怕配的是最大的a也是死输,只有配成2,三个2,也就是豹子,才能稳赢对方。 小安掀开一张2时,女方不以为然,甚至还很不经意地撇了撇嘴。待小安又掀出一个2时,女方的眼睛瞪大了,同时嘴角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似乎认定了小安的点子最多也就是对2 配别的牌,无论配什么牌都是死输。她不相信小安的点子能大过她的同花顺。 小安不掀了,一副吃定对方的笃定表情。 小安不急,有人急,站在身旁的大三虎早就按捺不住了,他嘴里喊着2,掀开了最后一张牌,不是别的牌,赫然就是张2,三张2,豹子,正好压qka的同花顺, 众人一阵惊呼,大三虎更是洋洋自得,唐久临则是一脸的不可思议。而对方那个女的不淡定了,她几乎是嘶吼着喊出一句:“不可能。” 不可能偏偏就可能,众目睽睽之下,小安的牌就是三个2,妥妥的豹子,妥妥的压qka的同花顺,无论是谁都不能不承认,就是小安赢了。 一把输了三千大洋,还不算底,这让那女的七窍生烟又无可奈何。她嘬着牙花子吸了几口气,强制自己平静下来,说:“再来。” 第二局,小安闷了两把不闷了,选择了看牌,看完牌没等对方说话他就扔了,为此惹得大三虎欲言又止,可能忌惮于小安的威势,他嘴巴张了张又闭上了。 唐久临看到小安的点子,是对8,也不小,他不明白为什么小安连看都不看,再说,钱又不多,就200大洋的事,相比第一把就赢了对方3000大洋,200实在不值一提。可是,唐久临也知道赌场的规矩,小安是主家,他说的算,他说跟就跟,他说不跟就不跟,只是他觉得对8看都不看有些可惜,毕竟对8也不算小。不过,很快他就明白了,因为从对方气急败坏的神态中可以得知,对方的点子肯定不小,否则也不会表现得这么显眼。 第三把,小安看都没看就选择了闷牌,连闷了五把。 小安闷了五把,对方也闷了五把,似乎要在心理上一决高下。 小安看对方没有开牌的意思,他犹豫了一下,又选择了闷,不过闷的价码提了,闷五百。 对方看出小安的犹豫,嘴角不由地浮上一阵笑意,然后毫不犹豫地跟了。 就这样,闷了十把之后,女子选择了看牌。女子看牌的手法很隐蔽,一个角一点点捻开,只留出一点,勉强能看出牌数,别人想看都看不到。女子捻完牌又不动声色地放下,语气平静地说:“跟一千。” 重复了第一把一样的套路,不同的是小安继续选择了闷,一直又闷了十把。小安闷,对方看了牌跟了十把,此次都是毫不犹豫,似乎吃定了小安一样。这时,桌面上的筹码已经一万多了,堆了一堆。旁边看热闹的早已迫不及待了,尤其是大三虎,简直像热锅上的蚂蚁。在他心里,对方看了牌,毫不犹豫的跟,而且跟了那么多,不用说,点子肯定足够大,大到能赢所有的牌。而小安,没看牌,却傻傻地闷了那么多,这在大三虎看来,玩牌不是这么玩的,可是,大三虎又不敢说,毕竟自己跟小安差太远太远。可是,差再远,还是点子大了赢钱,谁能破这个规矩,没人能。大三虎虽然着急,但是无可奈何。在小安没有说看牌之前,他可不敢擅自做主,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 唐久临也吃不准小安的套路,但是他表面上还是装作若无其事,内心里他却希望小安早早开牌,从对方看牌的那一把就该。老江湖的唐久临能猜出对方的牌点一定很大,否则不会毫不犹豫地拿钱往里扔,只是小安的牌多大,他吃不准。 看小安依然不开牌,那女的倒笑了,露出一个笑,奚落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我看牌的还能怕了你一个闷的?来,继续。” 小安又闷了三把,直到桌上的筹码闷光,他这才拍拍手道:“别说没用的,点子赢人,我输了又不是不掏钱,你管我闷不闷,开牌。” 女子呦呵了一声,兴奋地把牌甩到桌上,赫然三个a,最大的豹子。 大三虎的眼一黑,差点栽倒。他在心里哀叹一声,完了,小安死输。 唐久临的脸上肌肉不由地抖动了两下,这女人又重复了先前的套路,在赌场这么多年的他愣是没明白对方怎么又拿了那么大的点子,出老千?荷官是自己人,断没有那个可能,要说运气,也太好了吧。唐久临暗地里摇摇头,哀叹一声,是不是自己老了。 跟随女人左右两侧的彪形大汉喜形于色,跃跃欲试,急等着要把桌上的钱扒拉到口袋里。而那女子,则一脸不屑地看着小安,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大三虎都没有掀牌的勇气了,他呆如木鸡一样垂手而立,那副丧气的架势好像输的是他大三虎而不是小安。 小安笑着道:“呦,点子不小啊,豹子到顶了。”说着,一张一张掀开了自己的牌。 小安的牌点是小的不能再小的235。 235是最小的点子,比234都小,因为234是顺子。 可是炸金花有个规矩,最大的豹子三个a,点子也最大,但是最小的点子235压豹子三个a。只压三个a,其余的哪个点子都比它大。 众人瞪大了眼睛,见了鬼一般的表情。 大三虎差点疯了,呆过之后,他疯狂地跳了起来,然后一把抱住了小安喊:“师父,你老牛了,太结棍了。” 那女的半天才反应过来,然后声嘶力竭地喊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稳赢的牌,却被最小的点子压了,这谁能受了。 牌场的规矩就是愿赌服输,可能不可能都是小安赢了。 “这位女士,请不要大呼小叫的,愿赌服输,这道理你不会不懂吧。”唐久临不无揶揄地说道,但是看他的脸却是满脸的真诚。 那女子颓然地坐下了,坐下了嘴里嘟囔着不可能,魔怔了一般。 小安嘴角露出一抹笑,示意大三虎收钱,然后起身离开了。 第21章 暗下黑手 帮助赌场打败了挑战的黑衣女子,唐久临当然要对小安表示感谢。于是,拉着小安去了顶楼的会客室。会客室装饰富丽堂皇,有台球室,有咖啡机,还有两个绝色的女子。唐久临让女子泡了两杯绿茶,又上了若干鲜果和零食,这才扬起袖子,往下捋了一下,开心地说:“多亏小先生帮忙,否则唐某还真的不知道怎么应对。” 小安笑笑,问:“来历知道么?” 老唐摇摇头:“我们历来不关心客人的来历,来的都是客,管他哪来的,只要不惹事,我们不去管,开门做生意么,什么人都得接,没有挑客的道理。” 小安点点头,问:“你有没有发现,对方不单纯来赌的,我觉得好像报仇申冤的。” 老唐愕然,少顷道:“不会吧,赌徒千奇百怪,什么人都有,报仇,找谁报仇?这女子面生的很。” 小安笑笑说:“那只是我的一种感觉,反正那女的给我的感觉不像真正的赌徒,最好不是报仇,你没见那哼哈二将,功夫显然不弱。” 老唐一愣,随即笑了,知道小安所说的哼哈二将,他说:“像她那样的人带两个打手不足为奇,一个弱女子不带两个扎手的角色,赢了钱未必能拿到手,赌场没事,可保不准有人眼红,半路上砸闷杠子也受不了。” 小安笑说:“是呢,远嫖近赌么。” 唐久临也一笑,心下却暗自惊叹,小安这么小的年纪似乎百事通,他这个老江湖不得服气,就说刚刚和黑衣女子的豪赌,对方怎么出的老千,小安又是怎么出的老千,他愣是没有看出来一点端倪。惊叹完小安的能力,唐久临不由地又对老板董天南佩服的五体投地,也幸亏老板眼光独到,结识了小安这尊大佛,否则他早就横尸街头了,今天的场面也会不可收拾。 辞别唐久临,小安叫了辆黄包车,因为赢了一大笔钱,小安决定给爸爸换一身行头,余下的再交给他。小安知道爸爸的组织遭受了很多困难,经费更是捉襟见肘,有这一笔钱,说不定能派上大用场。 小安就去了先施公司的百货大楼,就在小安对着一身深色西装观看之际,就听一声吆喝:“侬个小赤佬也来逛商场,你实话告诉我,侬是不是偷来的钱,快说,不然我叫警察了。” 小安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随即想起来是陶二香的那个邻居,钱同魁。 看到小安一脸不屑地看着自己,钱同魁来气了,他伸出巴掌就要打小安,嘴里骂道:“小赤佬,看什么看,快说,你是不是小偷。” 小安一低头躲过了钱同魁的巴掌,然后飞起一脚把钱同魁踢出去几步远。 钱同魁不知道小安是黄有根的师叔祖,他和陶二香在西餐厅外说话的时候对里面发生的事一无所知,假如知道的话,打死他也不敢跟小安这么说话。 围观的人不由地叫好,一个成年男人打不过一个少年,这怎不令人欢呼叫好。 “哎呦,哎呦,疼死我了,小赤佬侬给我等着,有你好看。”钱同魁一边骂着一边一瘸一拐地跑走了。 “我等着。”小安笑嘻嘻地冲钱同魁大声说道。 其实看到钱同魁第一眼小安就不喜欢,再加上他对陶二香的态度就让小安心生反感,更何况这又无事生非的找自己的麻烦,是以小安没客气就给了钱同魁一脚。那一脚小安只用了三成的功力,否则的话钱同魁非得在医院躺个十天半月不可。小安之所以脚下留情,还是考虑他是陶二香的邻居,虽然人有些讨厌,但罪不至死,让他知难而退就行了。谁知道那家伙就是煮熟的鸭子,嘴硬,人都伤成那样了,还敢说大话去叫人。小安摇了摇头,有的人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你钱同魁喜欢陶二香就去讨好她,争取她的欢心,干嘛对一个未成年的少年恶语相向,陶二香对你不好又不是我的责任。 小安的心情不错,替爸爸选了一身深色的西装,想一想,又给师父买了一顶黑色的礼帽,结过账,小安拎着衣物正要下楼,就听一声熟悉的声音:“小赤佬,在那呢。” 想都不用想,那声音定是钱同魁无疑。 “你放心,我会让那小赤佬吃不了兜着走,敢打你,反了他了。” 小安只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转过脸,看到刘顺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 刘顺被钱同魁忽悠来给他出去不是白出的,因为钱同魁答应送他一条大前门,并请他去德兴楼搓一顿,可是当他看到小师叔小安时,他的脸色随即大变,于是,他紧跑几步,低眉顺眼地对小安说:“师叔,您也来逛商场。” 这下子轮到钱同魁愣了,他扯了刘顺一下,一脸狐疑地说:“侬搞错啦,我说个就是这个小赤佬。” 刘顺甩手就给了钱同魁一巴掌:“你他妈的说谁小赤佬呢。” 钱同魁被扇愣了,他捂着脸说:“你怎么打我。” 刘顺作势欲打,吓得钱同魁一下子跳开了,刘顺气呼呼地说:“我不光想打你,我都想打死你。” 钱同魁急赤白脸地说:“我让你来替我出气的,你怎么打我呢,你脑子没毛病吧。” 刘顺笑了,说:“你他娘的害我,你知道他是谁么?我实话告诉你吧,他是我师叔,师叔懂不懂?港督。” “师叔?侬师叔?”钱同魁一脸的愕然,“早知道我就不叫你来了,操他娘老逼,真是倒霉透顶了,算了。” 刘顺拉着钱同魁的手说:“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就是我给你讲过的我小师叔,记住,我师叔也就是你师叔,以后可别惹他了,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钱同魁有些愤愤:“我哪能晓得是你师叔呀,咦,你不会骗我吧,他这么小.....” 刘顺说:“师叔还有假的?千真万确的师叔。” 小安给钱同魁招招手,吓的钱同魁反倒退了一步,警惕地说:“侬要做啥子?” 小安笑说:“别怕,你不是喜欢陶二香么,我实话告诉你,陶二香不喜欢娘里娘气的男人,他喜欢真正的男人,好了,话我就说到这里,剩下的事你自己看着办吧。” 钱同魁愣了一下,面露喜色,随即对小安一抱拳道:“谢谢你。” 小安看着钱同魁远去的背影道:“好你个刘顺,咋什么事你都掺和。” 刘顺尴尬一笑说:“朋友叫我我就来了,哪知道是你啊。” 小安指指刘顺,最终问出的话却是:“最近功夫练得咋样了?” 刘顺挠挠头,实话实说:“不咋样,师叔,你那招我练了好些遍,就是达不到你那样的效果,出其不意还行,人家要是有防备就不灵了。” 小安笑了,说:“那你的力道和火候不对,记住,这一招除了出其不意之外,双手和头的力道要同步,力气要用在头上多一些,手上力道少一些,记住,要快。” 刘顺点点头,又比划了一下,然后笑着说:“我下次试一试。” 小安正色道:“这招轻易不要用,弄不好把人尾巴骨蹾坏了。” 刘顺点点头:“我知道了师叔。”说完看看天,骂道:“册那,钱同魁个鸟人说要请我吃饭的,师叔你吃了没有?我请你吃馄饨。” 小安点点头说:“好。” 刘顺说:“我知道那条胡同里有家馄饨店,老牌子了,生意噶好。” 小安说:“我请你。”说完带头走在前边。 刘顺屁颠屁颠地跟在小安身后,丝毫没有留意不远处跟上来两个彪形大汉。 刚到胡同口,两个彪形大汉挡住了去路,加上跟上来的两个,四个人前后夹击,把小安和刘顺夹在了中间。 刘顺有些慌,但是却不失江湖礼节,他一抱拳说道:“在下刘顺,还请朋友让个道。” 堵在前边的一个貌似头头的壮汉哼了一声:“刘顺?你算个鸡巴,没你的事,滚蛋。” 小安笑了,对刘顺说:“这是没拿你当回事啊。” 刘顺脸一红说道:“这帮乡巴佬,不懂江湖规矩,看我怎么收拾他们。” 小安扯了刘顺一下说:“行啦,你省省吧。” 刘顺嘿嘿一笑站到一旁,小师叔的功夫他是见识过,所以并不害怕,他得意的是能亲自跟着小师叔历练历练,以后在师兄弟面前也能吹一吹了。 小安上前一步:“赌场的规矩不懂?只能赢不能输?” 刘顺不明白小师叔说的话,其实小安早已认出来身后两个就是跟随黑衣女人的两个保镖。眼前挡道的两个,毋庸置疑,肯定也是,或者说是一伙的。 挡道的壮汉哼了一声:“这么多年,还没有人能从黑玫瑰手上赢半个铜板。” 小安眉毛一挑说:“那是没遇到我。” “我看你是不知天高地厚。”壮汉说道,然后向前一步,紧握的拳头大如铜钹。 “唉。”小安叹口气,“别扯那些没用的,说吧,想怎地?” “不怎地,只要你把右手大拇指剁掉就行,就一根手指,不过分吧。”壮汉说道。 “确实不过分。”小安点点头,“但是是你的手指。”说着,小安飞起一脚就踢向壮汉。 壮汉咦了一声,显然没有料到小安率先动起了手。他站着不动,料定小安的力气很弱,踢不动自己,甚至反倒被弹了回去,说不定还能把对方的脚拒断。小安不知道,壮汉就凭着一身横练的硬功夫得了一个赛铁牛的江湖名号。 小安踢出去的是真,但是却不是终极杀招,他厉害的杀招中途变了向。赛铁牛根本没打算还击,他胸脯一挺就想把小安踢出来的腿给顶回去,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对方踢出来的腿突然变成了横扫,像一根棍子直奔耳门。耳门是任何人的短处,假如被击中的话,轻则伤,重则死,饶是赛铁牛一身横练功夫了得,他也不敢大意,是以赶紧伸出左胳膊护住左耳门。等赛铁牛抬起胳膊要护住耳门的时候,小安踢出去的腿就到了,就在电光火石的一刹那,小安的右手变掌,结结实实打在赛铁牛的脸上。赛铁牛本来已经挡住了小安的那一记横扫,脸上的这招却没躲过去。一瞬间,赛铁牛就像挨了一闷棍,就觉得眼前一黑,咕咚一声栽倒在地。 一招就击败了壮如猛牛的赛铁牛,说出来根本没人相信,打倒他的竟是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 刘顺在一旁激动地叫好,他知道小师叔的功夫厉害,可是没想到这么厉害,只一招就把对方打倒在地,这下子,刘顺是彻底的服气了,长这么大,他是第一次见识如此厉害的功夫,可以说一招定输赢的必杀技。他激动叫好的同时暗自庆幸,这个小师叔是认对了,得罪他那还有个好,眼前的这个壮汉可是活生生的例子,壮如牛还不是被打得七荤八素找不到北。 他们当中最厉害的赛铁牛竟然在眼前这个毛头小子跟前没过一招,这让跟随的另外三个彪形大汉大吃一惊,然后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突然没了主意。 赛铁牛脸上挨了一掌,这一掌打得他眼一黑,鼻子一冲,就像撒了一把胡椒面,但是,毕竟是练过武的人,他倒地的时候一个翻滚,眨巴了几下眼睛,这才明白着了对方的道。顿时,他的脸不光火辣辣的,还红到脖颈。这一下真够丢人的,还外号赛铁牛,竟然在一个少年跟前没走一招。他娘的,真是邪了门了,这是他闯荡江湖十来年从未遇到的事。一时间,赛铁牛不知道怎样面对。 小安走上前,戏谑地说:“你不是要我的手指头么,来,它就在这里,有本事你来拿。”说着,小安晃了晃大拇指。 赛铁牛还没从愣怔中醒悟过来,他抬头看了看天,又看了看近在咫尺的晃着手指的少年,有那么一瞬,他觉得自己像是梦中,很不真实。 “老大,你没事吧?”叫丁二猛的问赛铁牛。 赛铁牛摇摇头,一咕噜爬了起来,他拍了拍身上的土说:“你他娘的使诈。” 小安笑了,很不屑地说:“要么一起上?” 赛铁牛吼道:“谁怕谁啊。”说着,一记大力拳击向近在咫尺的小安。在他心里,他之所以被小安一击而中,完全是因为自己的轻视,否则凭他在江湖上赛铁牛这个名号,根本不可能在一个少年手下走不了一招。这么多年,他还没遇到过一个一招把他击倒在地的人。是以,赛铁牛要挽回面子,否则以后真的没法混了。 刘顺吓得大叫一声:“小心。” 只见小安就像一架风车,滴溜溜转了三圈,再看他人时,已经转到了赛铁牛的身后。 赛铁牛一击不中,未等招式用老,立刻变拳为掌,左手同时挥出,双双击向小安的胸脯。明眼人看出,这双掌赛铁牛使了八成功力,若是真的被击中,小安不死也得重伤。 可是,赛铁牛的双掌扑了个空,刚才还几乎触手可及的少年突然没了踪影。赛铁牛暗叫一声不好,可是,后背结结实实挨了一拳,这一拳打得他踉踉跄跄了好几步,勉强收住脚步,不想胸口却气血翻涌,忍不住吐了一口鲜血。 “大哥。”丁二猛叫到,上前扶住赛铁牛。 “不碍事。”赛铁牛擦去嘴角的鲜血,有些凄怆的摇摇头,“技不如人,走。” “走?这就走了?”小安拦住急于逃走的赛铁牛四人。 “你不要欺人太甚。”丁二猛气愤地说。 “呵,我欺人太甚?”小安一副戏谑的表情,“是谁拦住路不让走的?是谁想要我一根指头的?” 小安的话让丁二猛无话可说。 “回去告诉你们主子,我最看不起能赢不能输的主,敢在赌场混就得敢输,不然的话回家抱孩子去。”小安说,“今天饶你一回,下次再让我碰见,可不是今天这样了,滚。” 赛铁牛几个狼狈逃窜了,刘顺兴奋地凑过来,笑眯眯地伸出大拇指恭维道:“师叔,你真的太牛了,我是服了。” 小安微微一笑道:“别拍马屁了,走,吃饭去。” 第22章 巧遇师兄 小安要了两碗荠菜大肉馄饨,又每人加了一个卤蛋和一块素鸡,这才大快朵颐起来。小安本就不是个小气的人,如今师侄在跟前,他这个当师叔的更不能小气,不然传出去丢人,虽然她年纪小,但长辈就是长辈,含糊不得。 刘顺喜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殷勤的像个店小二,向店家要了五香粉和香醋,端到小师叔跟前,一边试探着给小师叔加醋,一边问:“够不够?” 小安满意地点点头说:“好了,你赶紧吃吧。” 刘顺依言坐下,坐下后又往小安跟前靠靠,说:“师叔,你怎么得罪了他们?” 小安摆摆手:“吃饭,吃饭,不想聊那些糟心事,这不是赌场输了么,不甘心,找事来了。” 刘顺吃了一惊,随即眉开眼笑说:“小师叔也会赌?” 小安不以为然地说:“你以为呢?” 刘顺嘿嘿笑:“我以为?小师叔肯定是个高手,不然人家会紧跟不放,是不是让他们大出血了?” 小安喝了一口汤,然后笑了,说道:“高手不高手不敢说,赢了他们这个数。”说着,小安伸出一个指头。 “一千?”刘顺惊叫道。 小安翻了翻白眼:“瞧你那点出息,王往大了说。” 刘顺不好意思笑了:“一千还小?不会是一万吧?” 小安笑了:“加个零差不多。” “十万?”刘顺差点栽倒,他确实被惊到了。 小安道:“没有也差不多,我没记,反正把他们赢急了。” 刘顺道:“肯定赢急了,否则他们不会找你麻烦,还大言不惭要你一根手指,师叔,你教教我呗。” 小安眉毛一挑:“怎么,你也想去赌钱?” 刘顺道:“偶尔玩玩,你也知道,没有花头多没意思,可是我赌术不行,输的多赢的少。” 小安慢悠悠喝了一口汤,又咬了一口素鸡,这才说道:“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自古以来,你见哪个人靠赌博发财的,都是设赌局的发财,钱都让庄家挣去了,你还是老老实实地呆着吧,你不是吃那碗饭的人,你没见,刚才都有人要我的手指头,你自己说说,假如你,会不会被他们剁去一根手指?” 刘顺想了想,点点头。 小安道:“这个年月,能吃饱穿暖就不容易了,还想发财,做梦去吧。” 刘顺嘿嘿笑了,然后说道:“我做梦都想发财,可是这都快三十了也没发财,别说大财了,小财也没发,唉,可没有穷人活路了。” “所以说要推翻这个旧社会,建立一个人人平等的新社会。”小安不动声色地说。 “啊.......”刘顺张口结舌,一时呆住了,他实在没有想到年纪轻轻的小师叔竟然跟被称为共匪的共产党说的一样,这不能不令他刮目相看,同时心里也暗暗吃惊,这话没有人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说了,弄不好会被国民党的暗探抓到龙华去。龙华是警备司令部所在地,上海人都知道,进了那里不死也得脱层皮,很少有人活着出来。 刘顺四下里看了看,小声道:“师叔,你这话可不能轻易说,防止隔墙有耳。” 小安头也不抬道:“我说的都是实话。” 刘顺嘘了一声,小安抬头看到一个面色苍老的老者迈着平稳的步子进了店里。 小安第一个念头就是,这老者不是来吃饭,看样子是来找事的,而找事的对象八九不离十就是自己,因为他感受到了一股浓烈的杀机。 老者在小安对面坐了下来,眼色沉沉地盯着小安看,慢慢地,他的面色竟然柔和起来,到最后竟然微微一笑。 小安照旧吃自己的,一副不管不顾的样子。 刘顺也感觉到了不对劲,但是他看了看老者,又看了看小师叔,就低下头吃了起来。虽说装得若无其事,但是刘顺的心里却是咚咚跳得厉害,因为他就觉得紧张,不自在,就像小时候犯了错一样。 老者没有叫吃的,而是一直盯着小安看,似乎小安是他多年未见的嫡亲的大孙子。 小安不管不顾地吃完最后一个馄饨,然后又不紧不慢地喝了几口汤,这才满意地对刘顺说:“这口味蛮正宗,就是汤有点咸。” 馄饨店的伙计可能看出老者不是来吃饭的,但是也不敢明着撵人,就借收拾小安用过的碗筷的工夫一个劲抹来抹去。 小安已经站起了身,阻止了刘顺要付账的动作,径自到柜台付了账,然后站到了门外头等刘顺。小安无意间往外看了看,这才发现之前被他打伤的赛铁牛正站在路口的墙角,一脸的脸不是脸,小安知道,麻烦又来了。 跟在小安身后的刘顺也看到了赛铁牛,刘顺的脸顿时一变,傻子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不过刘顺知晓小师叔的本事,是以,他满足地打了个哈欠,话里有话地说道:“有的人就是没脸没皮。” 小安笑笑,抬步即走。 “朋友,请留步。” 小安回过头,看到适才坐在自己对面却没有吃饭的老者站在三步开外说道。 “有事?”小安问。 “小友打伤了我的徒弟,我想这事不能就这么算完吧。”老者一拱手,表面上很是有理,话里的意思却是替徒弟出气来了,很显然,赛铁牛就是老者的徒弟。 小安一皱眉头道:“你想怎着?” 老头面色一寒:“包骨养伤,再赔一千大洋,否则。“ “否则怎样?”小安冷冷道。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老者冷冷道,说话的工夫,他的身材陡然升高了一寸有余,身上的骨节也爆发出哔哩咔嚓的动响,显然是个不世初的高手。 刘顺被惊到了,他还没遇到过这么令人恐怖的武者,凭他有限的知识,他也能分辨到老者和赛铁牛不同境界的实力。 小安笑了,指着老者说:“你就是个糊涂蛋,你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么?” 老者沉声道:“我不管,你打伤了我徒弟就得承担后果。” 小安道:“说你糊涂蛋一点都不冤枉你,是你徒弟先拦着我要我一根指头好不,迫不得已我才教训了他一下,不然的话,哼。” “我的徒弟用不着你来教训,倒是你打伤了他,你要给个说法。”老者道。 小安嗤一声笑了,“我还没见过你这么护犊子的,好吧,你要个说法是吧,今天我就给你个说法。” 老者道:“年纪轻轻,口气不小,也罢,今天我就替你师父教训教训你,不然的话你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话音甫落,老者欺身而上,一招黑虎掏心向小安当胸打来。 刘顺的功夫只能算作三脚猫,可饶是如此,他也能看出面前老者的功夫已经达到了令人恐怖的境地。别看寻常的一招,出拳时隐约带着风雷之声,显然,这是功力,非一朝一日之功。刘顺不由地替小师叔担心。也是的,毕竟小安年纪在那摆着,哪怕从娘胎里开始练,也就十多年,比起眼前这个六旬老者还是差得太远。 小安暗道一声好,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强劲的对手,不过小安并不惧怕,他一个侧身躲过老者的拳头,同时撩起右腿踢向老者的腿弯处。老者咦了一声,左掌切向小安的右腿,右手变掌击向小安的面门,招数端得火辣老道。 刘顺不由地大叫:“师叔,小心。” 电光火石的一刹那,小安踢向老者的腿变成了拓脚,同时身子一弓一缩,整个人就撞向了老者的怀中。这是一招险招,用不好就成了人家的囊中之物。小安要的就是险中险,否则,取胜还需要时间。而他不想浪费过多的时间。现在的时间对他来说极其宝贵,一分都不能浪费。 老者猝不及防被小安撞出去两步远。他的老脸红了一红,随即一记凌厉的鞭腿扫了过来。这不啻于老虎尾巴的鞭腿使出来,碰者非死即伤。 只见小安一个后翻,竟然凌空飞出去几步远,堪堪避过老者凌厉的一击。 “好。” 刘顺不禁为小师叔美妙的身姿喝彩,他自忖,就是自己再练三年也使不出这一招。 老者一击不中,再次欺身而上,使出的竟然是极其狠辣的双风灌耳。 小安有些恼了,他明显的让着对方了,不成想对方得寸进尺,毫不留情,且招招都是杀招,这令他很不爽。小安知道,眼前这老者肯定因为在徒弟面前夸下海口了,否则不会这么恼羞成怒不顾脸面。 “停停停。” 避开了老者的连续杀招之后,小安摆手叫道。 老者黑着脸住了手,一脸的问询表情。 “有必要这么拼命么?”小安说道。 “你答应了?”老者以为小安怕了,答应了他先前提出来的条件,所以才有如此一问。 “你想多了。”小安道,“我只是不想你输得太难看了,你徒弟在一边呢。” “岂有此理,你小子找死。”老者咬牙道,接着拉开了架势。 “好,既然你不识好歹,那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拳怕少壮。”说着,小安敛气屏神,双足微微分开,右手为掌,左手为拳,同时向前踏出一步,如渊渟岳峙,散发出一股强劲气息。 “停、停、停。”这时老者反倒喊停了,他急不可耐地说道:“苗南拳是你什么人?” 小安愣了一下,随即想起爷爷家的护院苗大爷。“你问这干吗?” “你别问,你就说认识不认识他吧?”老者问。 “认识。”小安实话实说。 “那他在哪里?”老者急切地问道。 “在老家。”小安回道。 “老家?哪个老家。”老者问。 “我老家。”小安道,又问:“你问这干嘛?” 老者扼腕长叹道:“那是我师父呀,我找他找的好苦呀。” 小安笑了:“真是巧了,他也教过我,不过我没拜师。” 老者道:“二十多年前,那还是大清朝,义和拳,唉,那时候还没有你呢,你也不知道,我跟师父在京城走散了,唉,这么多年我找的他好苦呀。” 小安说道:“我小时候他就在我家里护院,我这身功夫主要就是他教的,没想到在这千里之外遇到他徒弟,真是巧啊。” 老者知道了小安和师父的关系,有些尴尬地说道:“按理说咱俩也是师出同门,刚才多有冒犯,师兄给你赔罪了。” 小安哈哈一笑,回说道:“咱俩真正的是不打不相识,你要找苗大爷,我告诉你地址你去找就是。” 老者面露喜色道:“我姓万,万家河,江湖名号霹雳拳。” 小安笑道:“你这名头怪符合。” 万家河尴尬一笑,也许为了掩饰那份尴尬,他招手把赛铁牛叫过来说:“巧了,真是不打不相识,我找到你师祖了,这位,哎,忘了,小师弟,你叫啥名?” 小安一抱拳道:“李安,大家都叫我小安。” “小安兄弟虽然没拜师,但是也是跟我师父学的,咱俩算师兄弟不过分吧?”万家河道。 小安点点头:“不过分。” 万家河把赛铁牛拉到跟前说:“来,认识一下你师叔。” 赛铁牛恭恭敬敬地叫了声:“师叔。” 小安大大方方应了一声,又把刘顺叫了过来,简单介绍了一下,然后对赛铁牛说道:“你跟的那人不行,玩不过就来阴的,功夫深浅你不知道,是非对错你不知道?” 赛铁牛脸一红道:“我知道了师叔,那不是迫不得已么,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好了小师弟,你不要说铁牛了,这事都怨我,半年前我们师徒俩流落到此,迫不得已找了个糊口的饭碗,这事怨我不怨他。说起来还因祸得福呢,不然哪会认识你,还能知道师父的下落。”万家河眉飞色舞地说道。 小安笑说道:“这样看也不全是坏处不是。” 刘顺跟着附和道:“那是,那是,不然的话哪能认识呢,小师叔,我是服了你了,不服不行。” 小安道:“师兄还没吃饭吧,走,我请你吃馄饨,吃完了再从长计议。” 万家河点点头,一脸的喜色。 第23章 为师担当 送走了万家河师徒仨,小安回了住处。爸爸不在,留了一封信,信中交代小安,他要出去半个月,让小安有事就去找柯大夫。小安把给父亲买的西装放好,然后拎着给师父买的礼帽就准备去柯家。可是他刚要出门,就见小扬州一脸大汗的站在门口,看到小安焦急地说:“师父,大事不好了。” 小安示意小扬州慢慢说,原来是小苏北被人打了,为什么打他,因为对方要小苏北加入他们的帮派,小苏北不愿意。 “伤的怎么样?”小安关切地问。 “小苏北说他的胳膊断了,我看也是断了,没一会就肿得老高。”小扬州说。 “其余的人呢?”小安问。 “那些人没挨打,但是都吓坏了,那帮人太凶狠了,都拿着刀。” “小苏北人在哪里?去医院了没有?”小安问。 “没去,没钱。”小扬州回道。 小安想了想,转身锁上门,然后对小扬州说:“快带我去看看。” 小扬州点点头,带头跑在前边。 小安招手叫了两辆黄包车,一人一辆上了车,在小扬州的指引下往出事地点奔去。 看到小安,小苏北顿时哽咽地说不出话来。他抱着的胳膊肿了一大圈,像是紫皮萝卜,看上去有些发亮。 小安没有废话,直接命令小苏北上车,然后直奔柯大夫诊所。 小苏北的胳膊确实断了,好在是柯大夫医术高明,固定后给上了夹板,不吃药不打针就说小苏北可以回去了。 小苏北欢天喜地,他还以为胳膊废了呢,经柯大夫这么一说,小苏北这才知道认下小安这个师父的莫大好处。 小安跟柯大夫告别,出了柯大夫诊所,小安的脸就沉了下来,他决定给对方一些颜色看看,否则的话小苏北他们的日子肯定不好过。既然自己认下了他们为徒弟,就像师兄万家河,他这个当师父的必须要为徒弟撑腰,否则还真不配当这个师父。 “走,会会他们去。”小安冷着脸说。 小苏北面露喜色,点点头,他知道师父这是准备替自己出气了。 打小苏北的是一帮人,为首的叫李豹,自称砍刀帮的堂主,动手砍伤小苏北的也是他。那人好认,脸上斜着鼻梁上一道醒目的疤,小苏北他们更愿意称他为刀疤脸。小苏北不知道他们的堂馆在哪,但是刀疤脸说了,下午还会来,直到小苏北他们一帮人归顺为止。 小安看看天色尚早,就带小苏北几个饱餐了一顿,然后就坐等着刀疤脸的到来。 等人的工夫小安也没闲着,给小苏北几个指点了几招保命的招数,并吩咐他们没事的时候多练练。小苏北几个兴奋的脸上放光,饶是一条受伤的胳膊不方便,他也是有板有眼的练习,并时不时地面露喜色。小安知道,那是他体会出了招数的精髓了,否则不会这么开心。 结果并没等到天黑,离老远就见苏州河的桥上来了一伙人,小安甚至看到他们肩上闪亮亮的刀片泛着夕阳黄灿灿的光芒。 打头的正是一个刀疤脸,不可一世的样子。跟在他身后的虽然长相各异,但无不是刀疤脸的翻版,两个鼻孔朝天,老子天下第一的嘴脸。 其时,因为适逢乱世,上海滩又是各方势力觊觎的十里洋场,于是乎各种帮派沉渣泛起,大的如青帮,小刀会,次一些的如斧头帮,更有各色人等,三五个人也打出帮派的旗号,坐收保护费,更有因为分赃不均的帮派大打出手的,大的灭了小的,小的归了更大的,不一而足。 砍刀帮应该是最近才兴盛起来的,似乎隐约有和斧头帮一争高下之意。至于斧头帮和砍刀帮之争,小安无心关注,可是,一旦欺负到他的徒弟头上,小安就不能无动于衷了,否则他这个师父真的白当了。还有另外一层隐藏的意思,用爸爸的话说,我们要积蓄力量,而作为社会最底层的小苏北们,正是他们力量的来源,拯救劳苦大众于水火,正是我们的宗旨和使命,哪怕小苏北跟自己毫无瓜葛,小安也不能眼看着他们被砍刀帮的欺辱。 小安决定杀杀他们的锐气,同时也替小苏北出一口恶气。打定主意,小安啐掉口中的草茎站起了身。 彼时,因为砍刀帮的存在,路过的人皆贴着栏杆小心翼翼快步走过。还有一些年迈的老妇人挎着篮子踌躇不前。见惯风浪的她们一看到扛着砍刀的帮派人员打心里就怵了,这样的人能躲多远就躲多远,近了绝对没好处,弄不好溅身血。 小苏北似乎还心有余悸,他用没受伤的胳膊指着刀疤脸说:“师父,就是那个砍的我,下手贼很。” 小安安抚似得拍拍小苏北的肩膀说:“那咱也要他一条胳膊。” 小苏北点点头说:“师父,你小心点,他们都带着家伙。” 小安笑了,说:“等会你们不要动,躲远点,看我怎么收拾他们。” 小安站到了桥头的路中间。他稚嫩的脸上带着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神色。他抱着两个胳膊站着,西边瑰丽的夕阳的余晖温柔地照射在他的身上,他的脸上,这让他看起来有一股震人心魄的力量。 走下桥的刀疤脸站住了,离小安有七八步远。刀疤脸有些迷糊,他扭头看了看西边的夕阳,夕阳像个大烧饼慢慢地下落。刀疤脸愣住了,他不明白为什么一个长相英俊的少年会站在路当中。显然,少年在等着他,或者等着他们。 刀疤脸笑了,有趣,突然想起两三个时辰前被他砍断胳膊的另一个少年。刀疤脸不笨,不然也当不了堂主,他立马想起挡路的少年是和被自己砍伤的少年是一伙的。对于这样一帮散乱的还未成长为大人的流浪小子,刀疤脸觉得吓唬他们一下他们就会立马磕头求饶,继而无限欢喜地加入砍刀帮。令刀疤脸没有想到的是,这一帮小子似乎不吃他们这一套,领头的被砍断了胳膊而没有一个人屈服。这令刀疤脸很意外,是以,愿意给他们一段时间考虑后果。刀疤脸更没有料到,他们考虑的后果竟然是让一个更年幼的少年挡住他们的道。刀疤脸眯着眼看了看,他敢肯定,挡路的这个英俊少年顶多十三四岁,十足的毛蛋孩子。刀疤脸笑得更浓了,他觉得很有趣。 刀疤脸示意一个喽啰上去问话,问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拦路干吗,若是活得不耐烦了,老子可以免费送其上路。若是调皮捣乱,玩,那就滚一边玩去,老子没空陪。其实,刀疤脸还有一个隐藏的想法,看拦路的少年不像一般人家的子弟,说不定是哪个军政要员或者显贵人家的子弟,那他就得掂量掂量了,虽说他们砍刀帮是个厉害的存在,不过那是在一般平头百姓的眼中,在那些达官显贵的眼中,他们充其量只是一帮混混,乌合之众,上不得台面,更入不了他们的法眼,他们一句话甚至都能让他们整个帮派消失,从此江湖上再也没有砍刀帮这个帮派。 小喽啰不可一世的样子,扛着砍刀一步三晃地踱到小安的跟前,鼻孔朝天地问道:“哪里来的小赤佬,滚蛋。” 小安没有废话,既然打定主意替小苏北出气,那就按照出气的路子来。他二话没说,一拳直奔小喽啰的面门,只听啊一声,小喽啰跌出三步开外,连哼都不哼了,身子直挺挺躺着,死了一般悄无声息。 刀疤脸和他身后的人都愣了,因为他们没看到小安出拳。再说,他们也不相信小安会一拳打昏一个足够强壮的成年男子。他们只觉得好奇怪,不知道黄三怎么会平白无故飞出去,像一扇猪肉般飞出去。难道那小子会法术?想至此,刀疤脸笑了,他突然觉得很有趣,眼前的这个俊美少年让他觉得三十来年的见识有些差别。 他向小安走去。笑着向小安走去。 刀疤脸往前走,他身后五个人也跟着向前走去。他们没有看躺在地上的黄三,而是看着堂主的后背。这后背给他们力量,也给他们胆量。可是此时,有的人第一次觉得有些心虚,这是从没有过的,心虚什么,不知道,反正就是心虚。有人心虚地转脸去看西天硕大的太阳,太阳像个大火球,慢慢地正在下坠。有人安慰自己,不要怕,有老大在。 刀疤脸走到俊美少年跟前三步远,他惊奇于眼前这个少年的长相,说真的,他还没见过如此长相俊美的少年,他形容不出来,只觉得这少年好俊,俊的几乎像个女孩子。像女孩子又不是女孩子,这从他挺立的站姿和微笑的脸上可以看出来。刀疤脸有些迷糊,有种梦一样的感觉,有那么一刻,他觉得自己又回到锦溪小镇的时光,他带着几个无所事事的伙伴偷鸡摸狗调戏女人的日子。 “小赤佬,好狗不挡道懂不懂?”刀疤脸说,就连自己都觉得今天的自己有些不一样,不一样在哪里,想了想,是此时的自己太过温和,放在以前,谁敢挡道的话砍刀早就砍过去了,哪像现在还讲道理。 “我没挡道。”小安说。 “你没挡道?”刀疤脸有些迷糊,“那你站在这里干嘛?” “等你?” “等我?”刀疤脸更糊涂了,指指自己问道。 “正是。”小安点点头。 “等我?等我干嘛?”刀疤脸愈发糊涂了,因为在他印象里,他不认识眼前的这个俊美少年,不光不认识,甚至一面都没见过。 一个一面都没见过的人说等你,任谁要想一想,刀疤脸也不例外。 “要你一条胳膊。”小安一字一顿地说,但是脸上依然是清朗明媚。 刀疤脸愣了一下,品咂出不是好话,但是他怒极反笑,问道:“为什么?” 小安道:“因为你伤了不该伤的人。” 刀疤脸又迷糊了,不该伤的人?在他眼里,没有该伤不该伤,既然伤了,那就是该伤。刀疤脸经常打打杀杀,他已经记不清伤了谁,再说也没必要记。 小安笑了一下,随即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寒霜,他伸手一指,指向的正是小苏北一伙。 刀疤脸看过去,这才恍然大悟。他看到午时被他的刀背砍伤的小苏北和一群半大孩子。看过小苏北,刀疤脸又笑了,眼前这个俊美少年显然比被他砍伤的小苏北还小,他弄不明白,他为什么敢挡道,敢向他堂堂的砍刀帮的堂主叫阵,初生牛犊不怕虎也不是这个不怕法。刀疤脸向前走了一步,狞笑道:“小逼崽子,你他妈是不是活腻歪了。” “两只胳膊。”小安冷冷地说道。 刀疤脸没弄明白,正要开口,不想眼前一花,然后右手一凉,砍刀就不翼而飞了。靠着街头斗很起家的刀疤脸暗叫一声不好,本能的抬胳膊去挡,就听咔嚓一声,骨头断裂的声音,刀疤脸有些懵,然后才感觉一股钝痛沿着胳膊向肩头蔓延。刀疤脸立马知道,自己的这条胳膊算是废了。 小安的动作太快,快得跟随刀疤脸的几个手下没看清楚,但是,此刻,他们看到他们的堂主手中的大砍刀到了俊美少年的手里,再看堂主,一张脸比死了老爹还难看,呆呆的一动不动了,像被人施了定身术。 “这是一条胳膊。”小安说。 刀疤脸的脸拧成了一团,嘴里吸吸着凉气,显然,麻木过后的疼痛开始了。豆大的汗珠布满了他狰狞的脸。只是那脸上还有一丝迷茫,那迷茫更像是晴天一个霹雳吓得。说晴天霹雳一点都不过分,刀疤脸实在想不明白刀怎么就轻易的到了少年手里,又怎么砍断了自己的左胳膊,这是他三十年的人生中遇到的第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刀疤脸迷糊,但是他身后的五个手下并不迷糊,他们看到堂主的刀到了俊美少年手上,再看堂主,吊着个胳膊,显然是受伤了,伤他的定是少年无疑。于是,几个人举起砍刀嗷嗷叫着冲了上去。这阵势很吓人,也是他们赖以生存的绝技,百试不爽。 站在不远处观战的小苏北他们不由地替师父担心,虽然他们知道师父很厉害。一招就夺下了刀疤脸的刀,并且伤了刀疤脸一条胳膊,这样的功夫让他们口瞪目呆兴奋不已,可是看到五个人狼一样嗷嗷叫着冲向师父的时候,他们还是发自内心的担忧,毕竟对方人多势众,手持利刃。可是,很快,他们又欢呼了起来。 小安真的看不上这帮街头混混,别看他们一样的装束,一样的大砍刀,其实也只是为了唬人,也为了给自家壮声势,就像走夜路吹口哨,给自己壮胆,真会功夫的寥寥无几,真正的高手才不屑与加入他们,丢不起那人,也愧对祖宗。小安垂手而立,刀尖对地,对于这帮斗狠逞凶的帮派分子,小安打算好好教训他们一顿,不为别的,就为反革命政变的时候他们充当了打手,杀害了许多.... 眼看着五把砍刀砍向了小安,不远处观战的小苏北一伙大叫了一声,发自内心的替师父担忧,这情景谁看了谁害怕,五把刀齐下,若真的砍在身上,不成肉泥也得成肉酱。 眼看着五把刀齐齐砍向自己,小安没有躲闪,而是挥刀向前抡了个圆,就听当当当几声,砍刀帮的五个人手中的刀全部飞了出去,然后,每个人胸口又各挨了一脚。这一脚让他们呈扇形跌飞了出去,然后胸口如同被铁锤狠狠夯了一下,疼的五脏六腑似乎挪了位置。 五个人倒下后,飞出去的砍刀才落地,发出当啷的清脆的声响。 小苏北他们看傻了。 刀疤脸也看傻了,然后,他开始后悔,他觉得今天不是个好日子,虽然黄历上是黄道吉日。 哎呦哎呦的叫声不绝,五个人躺在地上,再也没有逞凶的勇气,落在脚边的砍刀他们也没有勇气再看一眼,而是捂着胸口不停地叫唤。其实个个心思明镜似得,五个人拿着砍刀,面对一个少年,竟然没过一招,不光刀被磕飞了,人还被打倒在地,这样的功夫他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他们没有一个人看清少年使的什么招数。他们知道有高手,可是,知道和遇到是两码事。 小安拿着砍刀走向刀疤脸。小安的脸上依旧笑眯眯的,好像他是路过的放学的少年,只是碰巧看到了这样的场景。 刀疤脸倒退了两步,惊惧地看着小安,吐出来的话已经有些打结,他说:“你要干什么?” 小安面色平静地说:“你还欠我一条胳膊。” 刀疤脸脸色一变,突然厉声说道:“你不要欺人太甚,我们砍刀帮可不是吃素的。” 小安笑道:“我没说你们吃素的,你们是吃屎的,不对么,整天对着老百姓喊打喊杀,那算什么本事,我说过,不多,就要你两条胳膊,我说话算话。” 刀疤脸张口结舌,一时说不好话来,过了一会才哀求着说:“少侠,英雄,小少爷,你就饶我这一回吧。” 小安笑了:“这又说软话了,刚才不是这么说的呀,你砍刀帮的怂了?” 刀疤脸苦着脸,一副任你笑贬绝不还手绝不回嘴的姿态。 小安倒不好意思再下狠手了,但是真的就这么放过刀疤脸一行,似乎处罚的有些轻了。小安怕的是刀疤脸卷土重来,把自己吃的亏加倍还给小苏北,那样的话就惨了,毕竟自己不能时刻守在他们身边,小安有些犯难。 刀疤脸以为小安还是不改初衷,迫不得已,他噗通一声跪下了,哀求着说:“我们也是一帮混饭吃的兄弟,破不得以才入了这行,还请英雄饶了我这一回,我给你磕头了。”说着,果真跪下,重重地给小安磕了一个响头。 “好,我这次饶过你,不过你给我记着,不能再恃强凌弱,欺负那帮小子了。”说着,小安对小苏北招招手,让他们过来。 至此,刀疤脸才彻底明白,小安就是为了小苏北他们而来。 “他们是我的徒弟,记着了?”小安问刀疤脸。 刀疤脸连连点头:“记着了。” “我要是再听说你骚扰他们,就不是一条胳膊那么简单了。”小安训斥道。 “是是是,我明白。”刀疤脸连连点头。 “滚吧。”小安说。 刀疤脸如逢大赦,招呼着几个手下急匆匆跑了,快得像一阵风,瞬间消失在桥的那头。 第24章 麻烦不断 看着刀疤脸落荒而逃,小苏北他们齐声欢呼,内心里对小安的尊敬愈发强烈,有如此爱护他们的师父,对于被人欺负惯了的他们内心的感触是何等的深刻,何等的良多,众人皆有种找到靠山的感觉,真正的靠山,坚实的靠山,强大的靠山。 教训了刀疤脸,为徒弟出了气,小安决定再安抚他们一番,算是给小苏北压压惊,于是他一挥手道:“走。” 小苏北吊着胳膊,满脸喜色地问道:“去哪里?师父?” 小安道:“给你压压惊,请你吃好的,大顺楼。” 小苏北惊喜道:“真的?” 小安道:“师父骗过你?” 小苏北连忙说道:“没有,没有。” 小安道:“你受了伤,好好给补补,鸽子汤,排骨汤,使劲造。” 小苏北嘿嘿笑,好像有些不好意思。 到了大顺楼,小安要了二楼的大包间,并吩咐伙计拣好的上,并特意交代,鸽子汤不急,要文火慢熬,直把小苏北感动的眼泪花打转,只差没流下来。有这样厉害还体贴人的师父,不感动才怪。 看着徒弟们大快朵颐,吃得欢畅,小安心里感触良多,看到吃得差不多了,小安表扬了小苏北的志气和小扬州的义气,并谆谆教导他们,万万不可学习砍刀帮,又给他们讲了一些爸爸那里听来的大道理,直听得小苏北一帮人热血沸腾,誓言做个顶天立地的汉子,救黎民百姓于水火之中。 一顿饭吃得师徒尽欢,杯盘狼藉,可也乐得二拐眉开眼笑。小安知道,他定是从徒弟陶二香那里听到了什么,否则不会这样殷勤地亲自倒茶上菜。及至撤去碗筷,上了化食的菊花茶,二拐凑过来,低声说:“我替二香谢谢你。” 小安一摆手:“啰嗦。” 二拐讪笑着说:“我那徒弟任性,没得罪你吧?” 小安眉毛一挑道:“任性不任性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那三脚猫的功夫倒是随你。” 二拐不好意思地笑了:“还请小安师父多多调教。” 小安摆摆手道:‘你可别给我上眼药,那是你徒弟,可不是我徒弟,我没那个闲心,要调教你自己调教,但是我还有一句,一个女孩子还是找个好人家嫁了算了,这碗饭可不是她想吃就吃的。’ 二拐为难道:“这个我也说过,问题那丫头拗得很,说什么自由自在,比在纱厂上班轻松多了,你说,哪有心甘情愿做贼的,还是个女孩子,可是偏偏就有,我有什么招。” 小安点点头道:“你没招,我也没招,看机会吧,我教她一招半式的逃命招数,贼么,只要跑得快就行。” 二拐笑了,一抱拳道:“那我替二香谢谢小安师父了。” 小安摆摆手道:“那你下去吧,我们再聊聊。” 二拐识趣地笑了,说:“那我下去了,有事你招呼。” 小安摆摆手,他可不想在徒弟们跟前显摆,别说陶二香是二拐的徒弟,就是不是他徒弟。那种场合他也要救,当时救她的时候可不知道是二拐的徒弟。小安觉得就是举手之劳的事,更何况二香也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不是已经请自己吃过西餐么,二拐一提再提,那就显得多余了,而且没必要,自己既然答应他了,肯定会做到。 小安高兴,小苏北他们也高兴,一伙人离开大顺楼,非得要送师父小安一程,小安拗不过,笑呵呵地认了,他知道,这伙人需要鼓励,也需要认同,就像爸爸说的,有的人只要给予正确的引导,肯定能成为革命的一股力量,他相信小苏北他们会。 走出一条街区,小安不让送了,喝令小苏北一众人赶紧回去睡觉,并嘱咐小苏北一定要注意保护好胳膊,以防影响恢复。小苏北一众人恋恋不舍去了,走出去好远还挥手跟小安道别。 看小苏北他们走远了,小安拐进一条小胡同,果真没出他所料,两个黑衣人也一前一后跟了过来。小安一个鹞子翻身,顺着墙根的香樟树就上了屋顶,然后俯身在屋脊后边,眼神机警地盯着巷子口。 俩黑衣人跟到了胡同里,往前看去,却一个人都没有,转身看去,胡同口空荡荡的,真是见了鬼了。 “师哥,那小子定是吓跑了。”其中一个说道。 “他妈的,人不大跑得倒挺快,哼,下次要我遇见,非得扒了他的皮不可。”另一个声音阴测恻地说。顿了一顿,又说:“老三,你说咱们会不会看花眼?” “不会,师哥,叫我说李豹子那家伙白搭饭,还他妈的豹子堂堂主,六个人连一个毛孩子治不了,丢人啊。”被称为老三的说道。 “谁不说呢,我看了,也那张脸也就是吓吓乡下人,真不知道这堂主咋当的,害得咱兄弟俩晚饭也没吃上来给他出气,他妈的,倒了八辈子霉了,走,先找个地吃饭去。” “我的大师哥来,你还有心情吃饭,我是一点不饿,你给我说说,那孩子咋在咱眼皮底下不见了,回去不好说啊,跟丢了?” 阴测恻的声音啐了一口说:“老三,你说说,李豹子那小子会不会胡扯?我咋觉得他的话不可信呢,一个毛孩子一招就把他制服了,你信吧?” “我?”那人迟疑了一下说:“我也不大信,你说说,咱哥俩的本事,你我谁都可以一招制服李豹子,问题是一招制服五个人,我不行,你还差不多吧。” 阴测恻的声音咂咂嘴,思忖了一下说:“我也够呛,你别看李豹子那帮手下像砍西瓜那样没有章法的乱砍,其实也不好对付,因为没有套路,没有套路的功夫最难对付,就像咱练武之人常说的,无招胜有招,没套路你就不好防备。” “说实话我是不相信,咱哥俩也练了二十多年了吧,那毛蛋孩子能有那么厉害?我怀疑李豹子故意夸大了,不然显他们多无能。”老三说道。 阴测恻的声音说:“我也纳闷,就凭李豹子几个人干不过一个毛蛋孩子,这话说出去没人相信,说实话老三,我真想会会这家伙,我就不信咱练了二十多年的打不过一个十几岁的,他就是打娘胎里开始练,又能有多厉害。” 叫老三的说道:“你这样一说我也来兴致了,不过那孩子是不是察觉出什么了,躲了。” 阴测恻的声音说:“躲初一躲不过十五,咱兄弟俩这几天的任务就是收拾了那毛孩子,省的李豹子连门不敢出,也真是,让一个毛蛋孩子吓成这样,也真够丢人的。” 叫老三的说道:“可不是,你没见刚才带咱认人的小子,看到那毛蛋孩子就吓跑了,说什么就是他,我还有事,先走了,嗤,我看了,李豹子这个堂主也该换人了,你看我徒弟咋样?。” 老三说道:“你徒弟肯定行,比李豹子强多了,至少胆量没那么小。” 就在这时,俩人头顶传来一阵稚嫩的笑声,接着传来一句话:“胆量小不小不是你说了算。” 阴测恻声音的那人和叫老三的一下子跳开了,同时抽出腰间的砍刀齐齐喊道:“谁?” 小安从树上跳下来,拍了拍手说:“你俩一唱一和的蛮有趣,我忍不住了。” “是你?”阴测测的声音惊叫道。 “是我,你俩不是要找我么,我没跑,我就想看看你俩是什么货色,干吗的。”小安嬉皮笑脸地说道。 叫老三的骂道:“你小子不想活了,没躲那你跑树上干吗?” 小安说道:“听了半天,你俩是替刀疤脸报仇来了,好,很好。” “刀疤脸?”两人一愣,随即明白过来说的是李豹子,俩人不禁笑了,还真是。 “刀疤脸说话不算话,不是个东西,那你俩也不是个东西。”小安说道。 阴测测的声音那人狞笑道:“小子,你将会后悔说了那句话。” 小安淡淡地说:“我从来不干后悔的事,我倒是替你俩后悔,今晚不该来。” 叫老三的说道:“后悔不后悔不是你说的算,我倒是有些纳闷,李豹子咋被你一个熊孩子吓破胆了,小子,现在跪下给我兄弟俩磕三个响头,我俩就放过你,念在你年幼无知的份上,否则,哼哼。” “否则怎样?”小安笑眯眯地问。 “那我哥俩就替你爹妈教训教训你了,省的你黑天半夜不回家到处惹事。”老三说道。 “哈哈,我真叫你俩笑死了,这话该我说才对。”小安指指那哥俩,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语气。 “老三,你给他废什么话,这小子伶牙俐齿,咱不跟他耍嘴皮子,我看了,不给他点厉害尝尝,他真不知道黄浦江的水有多深。”阴测测的声音说道。 “那我先教训教训他,你歇着。”说着,叫老三的把刀递给了阴测恻恻的声音的那个人,又说:“对付一个毛孩子,用不着这个。” 小安一动不动站着,他觉得这俩简直就是活宝,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可是,他们很快就会为他们的轻视后悔。 叫老三的掰了掰左手和右手,随着一阵啪啪的响声,他一步一步走向小安。 小安一个前冲,屡试不爽的那招又使了出来,只见他弓腰扳住老三的双腿,头使劲一顶,就见老三硕大的身躯像一扇大肉飞了出去,然后吧唧摔在了三步开外。 这一下摔的可不轻,人摔下去了,好一会才传来啊的一声,感情把他给摔岔气了。 阴恻恻声音的那个人愣了一下,随即说道:“有两下子,小子。” 小安冲他招招手说道:“对付你,一下子就够了。” 阴恻恻声音那个人扔了手里的刀,又从腰间抽出自己的砍刀,阴测测地说道:“小子,休怪我不客气了。” 小安笑道:“那我也不客气了。” 阴恻恻声音那个人挥着砍刀就来了一招力劈华山。这一招狠辣凶猛,若是真的被砍到,结果就是非死即伤。也许老三被一招放倒,他这一刀用尽了全力,根本没考虑对方的死活,他要的就是一招制敌。 小安未及砍刀近身,人直接跳到一边,然后一记凌厉的鞭腿,狠狠地扫向阴恻恻声音的那个人。小安这一招也用了十分力气,他就要要给对方一些苦头吃,因为对方上来那招显然就是要命的招数,若真的被砍上,不死也得残废,是以小安这一腿的力气用得足足的,足到对方被扫倒在地之后又翻了不下五个滚。 阴恻恻声音那个人当场昏了过去。 缓过气的老三显然被吓呆了,他坐在地上,眼看着老大一声不吭像个死人他也没张口呼喊。自己一招即败在少年的手下,和自己托大没把少年放在眼里有关,老大可是有了防备,而且手持砍刀卯足了劲,依然没能接下少年的一招,少年的功夫到底有多深,你自己想去吧,可以这么说,活了三十有余,练了二十多年功夫真是白练了,想一想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的辛苦,叫老三的几乎要哭出声来,可以这么说,小安的出现击碎了他所有的自信,只让他觉得人生毫无意义,练武也毫无意义,他不应该来十里洋场的大上海讨碗饭吃,而是守在苏北的农村里当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农民或者授徒的拳师。 小安踱到叫老三的跟前,半蹲下,盯着他看,然后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老三无动于衷,像个木头人。 “带着你同伙滚吧。”小安说。 老三依旧坐着,像是被人施了定身术。 “我再给你说一遍,以后再让我看见,信不信我把你们砍刀帮给灭了?”小安拍着老三的腮帮说。 老三依然不说话,茫然地点点头。 小安拍了拍他的脸说:“放心,死不了。” 老三依然点头,像是丢了魂。 小安掸了掸脚上事实并不存在的灰尘,然后吹着口哨扬长而去。 小安走出去好远,才听到一声凄厉的叫喊:“老大,你没事吧。” 第25章 更换帮主 小安回到住处美美地睡了,一直睡到窗外鸟鸣啾啾。洗漱完毕,小安就在狭窄的天井里练了半个时辰的拳脚,然后到街口吃了大饼油条。小安并没有因为爸爸不在而放松对自己的要求,回到屋里,他拿出课本认真的学习起来。其实不用爸爸交代,小安都能自觉的学习,在他看来,所有的知识都吸引他,无论是课本的知识,还是拳脚功夫。小安不知道自己的优点,那就是学什么都用心,也因为用心,他学什么都快。 除了去方便之外,小安一直学习到太阳正午,去楼下吃了碗大肉面,小安决定去看看苏伯伯。对这个外表严肃内心柔软的苏伯伯,小安没来由的好感,尤其是他一肚子的墨水,更是吸引着年幼好学的小安。尤其令小安吃惊的是简单的一些灰不溜秋的土面面掺和在一起,他竟然能制造出威力巨大的炸弹。虽然小安知道那是通过化学的配比,令一些材料发生了巨变,可是在小安看来,这就是本事。对于有本事的人,小安发自内心的尊敬,更愿意跟这样的人学习。因为只有跟强者学习,你才能变成强者。这是爷爷的教导,也是爸爸的教导,更是小安的座右铭。 苏伯伯不在,柯大夫说早就出院了,然后又问小安,找苏光干什么。 小安着实不好回答,笑了笑说:“就是想看看他伤好了没有。” 柯大夫赞许地点点头,一脸欣赏的神色,然后说:“他去了哪里不知道,这也是组织秘密,但是我可以把你的问候带到。” 小安想了想说:“谢谢柯叔叔,那等他回来我再看他吧。” 看柯大夫有些忙,小安就告辞回了,谁知刚出柯大夫诊所,一个人影就撞了过来,小安一个躲闪并拽住了那个几欲摔倒的人。等那人站定了,小安才看出来是外号小皮猴的自己的徒弟,小苏北一伙的。 小皮猴看到小安,神色随之一松,喘了几下说:“师父,大事不好了。”接着就把小苏北小扬州一早被砍刀帮的人掠走一事说,他因为跑肚子才躲过一劫,他找了好几个地方才找到这里。末了,他焦急地说:“师父,他们说了,天黑前见不到你的人,他们就要把小苏北他们砍了喂鱼。” 小安冷笑道:“他敢,看我怎么收拾他们。”说着,小安抬头看了看天道:“天还早着呢,走,你跟我回去一趟,他们说去哪里了么?” 小皮猴说:“远倒是不远,四行仓库挨着。” 小安知道砍刀帮这是狗急跳墙了,派出的两拨人都被自己给收拾了,面子挂不住了,才采取了下三滥的招数,意图拿下他,可是,小安一念至此笑了,我是那么好拿捏的?看我怎么收拾你们,三番五次的给脸不要,可别怪我不客气。 离天黑还有一段距离,北苏州河路上走来两个少年,一个是风姿俊逸的小安,一个是瘦骨嶙峋的小皮猴。俩人不紧不慢走着,像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和书童。但是,谁都不知道,此时小安的心里升腾着一股杀气,他实在弄不明白砍刀帮那帮人的想法,真的是俗语所说的茅坑的石头,又臭又硬。原以为刀疤脸会知难而退,未曾想又派出所谓的高手来对付自己,高手被打败了,按理也应该警醒了,偃旗息鼓啊,可他们不,又采取了下三滥的招数,抓了小苏北等人,真是叫人孰不可忍。 太阳还未落山,橘红色的夕阳已经把大地照耀的绚丽极了,这一片停工停产的厂房也披上了一层耀眼的金纱。此刻,小安没有心情欣赏这向晚的美景,他的心里已经在思谋着下一步的行动,就凭砍刀帮敢劫持小苏北一伙就说明他们已经有了充分的准备,虽说对自己的身手有十足的信心,但是对方人多势众,也不能不小心行事,毕竟这是一伙堪比匪徒的帮派分子。 离主厂房老远,小安就看到门口站了两个扛刀的砍刀帮分子。小皮猴指指前方小声说:“应该就是那里。” 小安嗯了一声,大步向前走去。 离大门还有十余步,小安站住了,朗声说:“小苏北,师父我来了。” 两个把门的帮派分子笑了,其中一个指着小安对另一个道:“就这毛孩子?还自称师父,我可让笑死了,哈哈哈。” 大门洞开着,有声音传来:“好,很好,进来吧。” 小安大踏步走了进去,小皮猴犹豫了一下,也跟了进去。小安的气势感染了他,不自觉的就学着师父小安的样子挺直了腰板。 “师父,师父。”小安甫一现身,小苏北几个就看见了,他们几乎不约而同的叫了起来,同时一股热泪涌出了眼眶。 阔大的厂房没有因为几十人变得拥挤,相反,反而令人感觉更加阔大。砍刀帮一众人分列两边站着,正中的位置临时摆放了一把椅子,上边坐着一个四十出头的中年人,那人一头短短的黑发直竖着,一双细长的眼睛微微眯着,像是刚刚睡醒的样子。看到小安,那人立马睁大了眼睛,端得是凌厉无比。他拍了拍扶手说:“很好。” 小安看到刀疤脸微弓着腰,凑到那人跟前耳语了几句,然后恭敬的退下了。 小安扫了一圈,小苏北被捆绑着,每人身后各站了一个砍刀帮的人。他还看到被他击败那两个所谓的高手,看到小安的目光,俩人都不好意思扭过头。小安笑了,大声说道:“你们砍刀帮真不怕丢人啊,绑我几个徒弟,哼哼,这要是传出去,还能在上海滩混?” 坐在椅子上的中年人脸一沉说道:“他们说都是你小子捣的鬼,本帮主起初还不信,现在我信了。” “你信个屁,想必你就是帮主喽,那我问你,你们和土匪有什么区别?也亏你们想得出,绑我徒弟,你信不信我把你砍刀帮灭了。” 砍刀帮的帮主道:“都说你小子功夫不错,没想到嘴唇子功夫也不差,佩服,小小年纪竟然大言不惭,我倒要看看你是如何灭我砍刀帮的,你当我这几十号人是吃素的。” 砍刀帮帮主话音刚落,一众帮徒里面叫喊:“砍刀所向无敌。” 小安不屑地说道:“把我徒弟放了,我还能放你们一马,否则的话。” “小子,屌毛都还没扎齐呢,在这说大话了,看我怎么收拾你。”说话的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络腮胡,因为一脸浓密的络腮胡,所以看不出年龄。他气势汹汹地从帮主的右侧站了出来,每走一步都让人感觉大地震颤了一下。 小安不屑地说道:“只怕让你失望了。” 络腮胡比小安高出一头,往那一站,真的就像托塔天王在世。他伸出蒜臼大的拳头,晃了晃说:“我替你家大人教训教训你,省的年纪轻轻的就不知天高地厚,还自称什么师父。” 小安笑道:“你要是拜我为师我还不愿意呢,谁愿意收你这样的大狗熊。” 络腮胡显然被激怒了,他大吼道:“你小子找死。”话音甫落,就像一架大车轰隆隆向小安辗轧了过来。 小安右脚画了一个圈,左脚对准络腮胡的胸部连续踢出三脚。三脚快的根本看不清,就像是一脚。在众目睽睽之下,在众人的惊呼声中,络腮胡就像一根巨木一般倒下。 小安知道,砍刀帮这么多人,要想救出小苏北就得快刀斩乱麻,是以,他使出了平素不怎么使的杀招,也是苗南拳传授的拓脚。 络腮胡似乎被踢晕了,他咕咚一声倒下后还一脸的不可置信。是的,是不可置信。明明他像猛虎下山一样欲把小安打倒在地,可没看到人家怎么出招就倒了,而且胸口疼得像是被大锤夯了一下。 小安一出手就震惊了砍刀帮的一众人,就连帮主也变了脸色,几番阴晴转换之后,他陡地站了起来,冲小安一抱拳说:“真是英雄少年,幸会幸会。” 帮主的一番话不光搞愣了一众帮徒,就连小安也有些吃惊,这帮主变脸也太快了吧,刚才还威胁要打要杀的,可自己一出手,他就翻脸比翻书还快,真不愧是帮主,能屈能伸。 “幸会个屁,哪有这样幸会的,绑了我徒弟,土匪么。”小安说道。 “误会,误会。”帮主讪讪笑着,又大声对几个看守小苏北他们的人叫道:“赶紧松绑,快,快。” 小安哼了一声,心里却在揣测帮主的心思,师父曾经给他讲过江湖的凶险和人心的狡诈,是以他不得不防,用师父的话说,因为大意阴沟里翻船的例子数不胜数,而翻船的结果就是做了别人的刀下鬼。江湖险恶,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小心使得万年船,冷静小心才是获胜的不二法宝。一念至此,小安暗暗地做足了戒备,他能保证在极短的时间内拔出枪,并击杀三五个帮众。 帮主对刀疤脸招招手。刀疤脸不明所以,但还是小心翼翼走了过去。不想帮主突然一巴掌扇在了他脸上,嘴里骂道:“他妈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这不是坑老子么。” 刀疤脸捂着脸愣了,这一巴掌打得他晕头转向不知所以,一大早帮主还杀气腾腾说要给小苏北的师父一些颜色看看,否则没法在十里洋场混下去,可现在,变脸比翻书还快,不光只字不提给他们出气,反倒怪他们惹事。可是碍于帮主的淫威,刀疤脸不敢吭声,他实在没想到会是这种结局。 其实不光刀疤脸愣了,就连被小安击败的老大老三也都愣了,帮主的表现实在出乎他们的意料,就凭他们这几十号人也不应该怕了小安,他功夫是厉害,可是再厉害,几十号人一起上,估计也能把他打趴下,而不至于就这样投降认输,帮派的脸面都丢尽了。 帮主又对小安拱拱手说:“都怨在下教导无妨,还请小英雄海涵,来,请上座,看茶。”说着,恭恭敬敬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小安坐到他适才坐过的椅子上。那谄媚的表情好像小安就是他祖宗,甚至比祖宗还祖宗。 小安大咧咧地坐下了,但是脑子里却清醒的很,他倒要看看这砍刀帮的帮主玩的哪一套,能当上帮主,好歹也算一个人物,这当着他众多帮徒的面,如此的低三下四,要说没有套路,谁都不会相信,当然,小安也不信。 于是,有人端了一个托盘上来,上面的香茶冒着袅袅的香气。帮主亲自端过,恭恭敬敬地递给小安,然后说:“请用茶。” 就在小安伸手接过茶杯的空当,帮主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把尖刀,他直直的冲小安刺了过去。这么近的距离,而且毫无防备,帮主以为这一刺必中。一招就能把他手下最厉害的保镖撂倒在地,帮主还未见过,是以,这一招他用尽了全力,只求一招毙命。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对方的功夫如此了得,他只觉得手腕一疼,尖刀就到了对方的手中,再然后,刀子竟然插进了自己的胸膛,直至没到刀柄。帮主不相信地看着自己的胸口,然后就慢慢倒下了,倒下前他还是不明白,明明是刺向对方的刀子怎么会插进了自己的胸膛。 帮主死了,眼睛睁得大大的,似乎是惊吓而死,其实都知道,帮主临死前还不相信,自己准备充分的这一击未能成功地击杀这个少年,反而被对方夺了刀子,插到了自己的胸口,他死不瞑目,他到死都不相信这结果竟然是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的偷袭更像是对自己多年来的反讽。 众帮徒看呆了,看傻了,他们明明看到帮主借献茶的机会欲击杀少年,不曾想被对方反杀,几乎是电光火石般的刹那,刀子到了少年的手中,再然后就到了帮主的胸膛里,少年的这招太过于厉害,更过于诡异,再怎么说,帮主也不是等闲之辈,功夫更是超越众位帮徒,可是竟然在少年手中没过得了一招,而且是出其不意。少年的功夫到底多厉害,没有人知道,跟他交过手的除了死去的帮主,那几个没一个都没能在他手下走过一招。一念至此,众人的心无不凛然,同时感受到了一股深深的寒意,胆子小的,则感觉腿肚子发软,几乎要瘫倒在地。 静,偌大的厂房安静的像个坟场,这一幕是砍刀帮的帮众不曾料到的,眨眼的工夫,帮主死了,死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手里。众人知道,这事怨不得少年,是帮主偷袭人家,无奈技不如人,被对方反杀,正所谓偷袭不成,反丢了卿卿性命。 此刻,茶杯还在小安的手里,他扫视了众人一眼,端起杯子慢慢啜饮了起来,似乎悠闲的很。 没有人说话,此刻他们还未从惊惧中缓过气来,在他们眼中高高在上的帮主竟然以这样一种方式死掉,真是做梦也想不到的事情。在一些人眼里,帮主就是他们的靠山,如今靠山倒了,轰然倒塌,没一点征兆,这让习惯了听帮主发号施令的他们无所适从。当然,也有人在思考着未来,未来何去何从,像雾一样遮住了眼睛。 “你杀了帮主,我要给他报仇。”刀疤脸叫着,用那只没受伤的手举起砍刀就向小安砍去。 小安飞起一脚,踢中了刀疤脸的手腕,就听砍刀当啷一声落在了几步开外。 刀疤脸愣了,看着自己举在半空中空空的手一脸的不可置信。 小安冷笑一声,他明白,刀疤脸这是想借机上位,为自己博取资本,不如此不能解释他的行为,可是,无奈他的本事实在差劲,正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可是正是他这个举动让小安突然萌发出一个念头,倒不如让刀疤脸接替帮主之位,说不定以后还能用上。一念至此,小安笑了,说:“念在你还算有情有义的份上,这帮主你来当吧。” 刀疤脸面露喜色,其实他当初就是这个目的,为了帮主这个位子,冒一次险是值得的。当初他举刀冲向小安的时候已经知道,这一刀根本伤不了对方,而自己却可以凭这一刀博取资本,毕竟他是第一个提出为帮主报仇的帮徒。 小安的话不啻圣旨,再加上他出神入化深不可测的功夫,刀疤脸顺理成章地当了帮主。当了帮主的刀疤脸当即让人放了小苏北一伙,又许诺以后永远不会再找小苏北一伙的麻烦,同时为了表示歉意,赔偿小苏北一伙一百大洋。 这样的结局可以说皆大欢喜,小安也满意这样的结局,想都不用想,刀疤脸做帮主的砍刀帮肯定不会与自己为敌。但是小安也给砍刀帮约法三章,第一条就是不得欺压百姓,否则严惩不贷。刀疤脸当即允诺,并以项上人头担保,他治下的砍刀帮肯定跟以前不一样。 小安带着小苏北一伙离开的时候,天刚刚黑上来。 第26章 再起波澜 收服了砍刀帮,小安觉得做了一件善事,至于会不会往他预想的发展,只能等待时间验证。但是至少他敢保证,刀疤脸不会像先前那样胡作非为,否则他会毫不犹豫地除掉他,像除掉前一任帮主那样。 谁知,就在小安救回小苏北的第二天傍晚,小苏北着急忙慌地砸响了大门,小苏北身边跟着一个汉子,是砍刀帮的人,请小安帮忙来了。 在小安的扶持下,刀疤脸当了帮主,可以说刹那间的工夫,帮主死了,换成了刀疤脸,许多人没回过神来。等他们回过神来,刀疤脸已经当了帮主。这是事实,可是事实归事实,有人却不服气,凭什么他刀疤脸当帮主,就凭他要为帮主报仇那一出?谁不知道那家伙有心机,故意表演给他们看的。有人后悔,有人愤愤,也有人不服,不服气的就是几个自认不比刀疤脸差的人,尤其是一直没有出面的王年堂。 小安击杀前帮主的时候,王年堂奉帮主之命留在了总堂。这个从帮主创业之初就跟随帮主的老人,俨然以二帮主自居,如今不到半天的工夫,帮主之位易人,帮主却不是他,而是他手下的一个堂主刀疤脸。 王年堂的不服气理所当然,在他的想象中,这帮主之位怎么都不会轮到刀疤脸。论资历,刀疤脸入帮时间不长,论功夫,刀疤脸排不到前十,论贡献,更是寥寥无几。是以,当王年堂鼓动众人时,好几个他的铁杆站了出来,逼刀疤脸把帮主之位让出来。 刀疤脸能当帮主全凭小安的支持,当然,他手下也有几个铁杆马仔,不然的话他也不敢动那个心思。机缘巧合下当了帮主,自然不会轻易的舍弃帮主之位,虽说这个帮在十里洋场的大上海实在算不上什么,可是草比地高,再怎么着,一帮之主还是有说不尽的好处,刀疤脸当然不能轻易放弃。 刀疤脸不放弃,王年堂却势在必得,结果就是上演了一场全武行。也不知道王年堂从哪里请来的高手,没几招就把拥护刀疤脸的老大老二几个好手给制服了。没办法,技不如人,不服不行,否则就被丢进黄浦江里喂鱼了。 帮主之位还未坐热窝的刀疤脸当然不甘心,他让一个跟随他多年的小弟去求救,他认为只有小安能帮助他坐稳帮主的位子。 小安本不想管他们的破事,可是一想又觉得非管不可,因为对方打乱了他的布局。一个自己能掌控的帮主总比一个不能掌控的帮主对自己有利。 “走,我去会会那个高手去。”小安说,示意这个叫毛三的带路。 其美路口,小安看到在马路边团团转的刀疤脸。看到小安,他快步迎了上来,一副内疚的表情。小安拍拍他的肩膀,意思你什么都不要说,我懂。然后示意前边带路。路上刀疤脸告诉小安,对方是形意拳的一个高手,自诩为功夫不错的老大老二和大个子三人合起来没能在对方手下走过十招。刀疤脸没见过功夫这么厉害的人,当然,除了小安。除了小安,他实在想不出谁能帮助自己。此时的刀疤脸当不当帮主已经无关紧要了,他要的就是出口气,否则这个上海滩他实在没法呆了。不当帮主他还可以继续混下去,可一旦坐过帮主的位子,再让他像以前一样打打杀杀,他已经不屑于那么做了。 砍刀帮总坛的规模还是让小安吃了一惊,他本以为不入流的小帮派的砍刀帮会蜗居在一片贫民窟中,未曾想到有这么一片规模的宅院。 门口两个帮派分子,看到刀疤脸一愣,刚要开口,可等他们看到跟随的小安时,立马闭了嘴。 小安跟随刀疤脸走进二进院落的时候,耳朵里传来划拳的吆喝声,间或夹杂着喝酒喝酒的叫喊声。刀疤脸尴尬一笑,小安却懂得什么意思,这个帮主还没当稳窝呢,就被撵下去了,如今新帮主正在大宴宾客,他这个被撵下台的原帮主不尴尬才怪。但是,小安没有理会刀疤脸的尴尬,他径直往里走去,既然把刀疤脸扶上了帮主的位子,如今刀疤脸被人撵下台,说穿了就是没拿他当回事。 站在大门里,小安扫视了一下,然后拍响了巴掌。屋里三桌的人,被突然的掌声惊了,齐刷刷看过来,待看到是小安时,见过小安的无不噤了声,不敢弄出一点的响动。有不认识小安的,则投过来生气的目光,嫌弃小安打搅了他们的酒兴。 “不错嘛,都喝上了,帮主来了也不招呼一声。”小安大声说道。 “吆喝,刀疤脸,你还有脸回来啊,这谁啊,谁家的毛蛋孩子跑这里撒野来了,该不是你刀疤脸叫来的帮手吧?哈哈,笑死人了,还以为多厉害的高手呢,原来是个毛孩子。”说话的是个白脸的中年汉子。 刀疤脸轻轻告诉小安,说话的正是王年堂。 “没有人告诉你是我支持他当帮主的么?”小安平静地问道。 “你?你算个屁,该哪边玩去哪边玩去。”王年堂不耐烦地说:“没看到老子正高兴么,滚。” “我要是不滚呢?”小安笑着问。 “那就把你扔黄浦江喂鱼去,小赤佬。”王年堂骂道。 小安上前一步道:“我最不喜欢别人说这句话,凡是跟我这么说话的人最后都怎么了你知道不?” 王年堂一怔,随即骂道:“小赤佬,给脸不要了是吧,我说刀疤脸,你也不嫌丢人,趁我今天高兴,赶紧滚吧。” “我要是不走呢?”小安问道。 “你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说这话的是一个灰衣汉子,看年纪四十有余。坐着的时候不显眼,可是一站起来,那气势就出来了,一双鹰眼像把刀,凌厉的很。 “噢,那我倒想试试。”小安说着,又踏前一步。 灰衣汉子阻止了王年堂继续说下去,而是拂开众人,站到了厅堂的空地上。 “就是他。”刀疤脸说。 小安点点头,知道刀疤脸说的意思。 “小家伙,你师父是谁,说出来我说不定饶了你。”灰衣汉子说,“我手下从不杀无名之鬼。” 小安笑了,说:“我也是,你先说说你叫什么?” 灰衣汉子一愣,随即骂道:“小子,嘴上厉害不叫厉害,也罢,老子就是江湖人称八臂哪吒的于大奎。” “我不管你八臂还是九臂,遇到我叫你一臂都不臂。”小安说道。 于大奎差点气疯,他亮出架势说:“别耍嘴皮了。” 想替刀疤脸出头,那就必须胜了于大奎,否则再会说也没用,小安没有再废话,迎上去接了于大奎的一招。 于大奎果然不是浪得虚名,每一招都是杀招,但是防守的也好,眨眼间两人就对了三四招。每出一招,于大奎的吃惊就加重一分,等到第七招时,于大奎就感受到了压力,他绝对没有料到眼前这个跟自己对招的少年有着如此驳杂的武功,每一招看似稀松平常,但是使出来却又包含雷霆万钧之势,而且每一招后边都藏着他意想不到的杀招,且极难防御。 小安却是打得兴起,跟高手过招就是过瘾,十招过后,小安试探出了对方的实力,于是就决定速战速决,故意卖了个破绽,转等对方上钩。 于大奎越打越气馁,行走江湖二十余年,没料到会遇到如此扎手的角色。饶是他使出十二分的力气也无法占到半点便宜。说时迟那时快,对方的一个破绽被于大奎看在眼里,他以为是对方年幼,气力不逮的缘故,是以来了个古树盘根,企图绞住对方。于大奎知道,凭自己三十余年的功力,若真的被自己缠住双臂,小安纵是个成年武者也得束手就擒。可是就在于大奎以为一招可以制住对方时,小安一个金蝉脱壳摆脱了于大奎,同时一招蝎子摆尾踢中了于大奎的下巴,于大奎闷哼一声跌出三步开外,却再也说不出话来,原来他的下巴被踢脱臼了。 小安上前帮于大奎复原了下巴,并双手抱拳道:“前辈,多有得罪。” 于大奎羞得满面通红,行走江湖二十多年,竟然败在了一个少年手中,这真够丢人的,他也双手一抱拳,长叹一声,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小安看着于大奎远去的背影缓缓说道:“还有不服气的么?” 小安话音刚落,从门外走进来一个老头,老头长得高大威猛,雪白的胡子像是钢针一般刺棱着,一双豹眼大得有些吓人。他倒庭堂上站定,对王年堂一抱拳道:“王帮主,我来晚了。” 本已打算认输的王年堂眼前一亮,顿时来了精神,他也一抱拳道:“感谢杜老前辈前来捧场,请上座。” 被王年堂称为杜老前辈的老头摆摆手道:“不急,我先来会会这个小子。” 小安微微一笑道:“感情请来的帮手还不少啊,也罢,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后边还有么,有的话一起上。” 小安的话无异于耳光,狠狠地抽向王年堂和高个老头,因为人家摆明了就是羞辱你,不管你几个,都上,这得是多大的口气,英武了一辈子的被称为杜老前辈的红圈高手杜常邦顿时气得七窍生烟,他袖子一卷,大喝一声道:“小子,别猖狂,等会叫你哭爹喊娘。”话音刚落,他像一座小山一样向小安扑了过去。 小安没有跟杜常邦刚硬,他一个鹞子翻身,翻到了杜常邦的身后。杜常邦一招扑空,他并没有惊慌,而是右掌变拳,一个后击,企图以攻代守。小安一个侧身,右掌击向杜常邦的肩膀,杜常邦躲不过,硬接了小安一掌,饶是如此,他也被击得往前迈出了一步半。杜常邦吃了一惊,没想到这个少年是如此的扎手,三招使过,不光没沾这对方一片衣角,反倒挨了一掌,幸亏少年的力道不大,否则也是吃不消。他以为小安的力道小,其实小安没用太大力道,否则他早就被击倒在地了。试出了对方功夫的深浅,小安倒不着急取胜了,他要仔细观察一下对方的武功套路,以便为我所用,以后遇到类似的对手也好应对。 二十招过后,杜常邦已经面红耳赤了,白白担了个拳震江南的名号,竟然打不过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而小安则是不紧不慢地见招拆招,似乎玩一样。懂武功的都知道,小安那是稳操胜券,之所以未下杀招,说穿了是戏弄杜常邦。 三十招过后,小安就不再玩闹了,瞅准一个机会,一掌击向杜常邦的胸口,只把杜常邦打得气血翻涌,吐了一口鲜血,踉跄了好几步才勉强站住。虽说胜了杜常邦,小安反倒一抱拳道:“多有得罪。” 杜常邦凄惨地摇摇头,然后踉跄着走了,跟刚开始的时候相比,俨然换了一个人。 小安又问了一句:“还有不服气的么?” 众人沉默无语,一天前小安一招杀了偷袭的前帮主,如今又打败了王年堂请来的俩绝顶高手,这份功夫,简直匪夷所思,在场的人没有一个自忖能在小安手下走过一招,是以,闭嘴成了最佳选择。 “王帮主,你呢?”小安对着王年堂奚落道。 此刻的王年堂心如死灰,原以为经此一战能奠定他帮主的位子,未曾料到花大钱请来的高手竟然败的这么快,这么惨。如今,唯一的依仗没了,王年堂只有认栽,至于以后,只能另作打算。一念至此,王年堂一抱拳道:“也罢,既然如此,老夫让出帮主便是。” 王年堂的话等于承认了自己的失败,理所当然,这个帮主之位还是刀疤脸的。 刀疤脸知道自己之所以能重新坐上帮主之位,全都是小安的功劳,没有小安,自己别说当帮主了,就是保住先前的堂主都难,是以,他对小安言听计从,奉若神明。王年堂的话音刚落,刀疤脸就站到当中大声说道:“以后,凡是我砍刀帮的帮众,不得对少侠无礼,得罪他就是得罪砍刀帮,得罪我,听到没有?” 众人齐声应是。 小安摆摆手对刀疤脸说道:“好啦,你们忙你们的,别给我找事就万事大吉了。” 刀疤脸陪着笑说:“不会,不会。” 第27章 再救帮主 小安一听说王年堂卷土重来立马笑了,他知道作为砍刀帮元老的王年堂肯定不甘心让其帮主的位子易人。第一任帮主在,帮主没他的份,也能让他安心地做帮内的大管家,可是一旦帮主不在了,他想当帮主的心思就像春天里的野草疯长, 他自恃帮里除了帮主就属他资格最老,要当帮主也是他,而不是别人,尤其不能是他手下的堂主。王年堂咽不下这口气,于是托关系请来高手于大奎和杜常邦,原本以为凭他俩可以击败支持刀疤脸的小安,未曾想竟然败了,而且败的一塌糊涂。既然依仗没了,王年堂只能暂时放弃帮主的宝座,但是他打定主意,再请高手,一定要把帮主的位子抢过来,否则他白混几十年了。 这一切刀疤脸都蒙在鼓里,此时的他已经被无尽的喜悦迷醉,相比刚当帮主时候的忐忑,现在的他踌躇满志,唯一的竞争对手,也是唯一的拦路虎王年堂被小安轻易扫除了,他焉能不欢喜不兴奋,于是,在小安走后,他召集几个亲信,喝得天昏地暗,不亦乐乎。 大帮小帮,性质一样,总有几个不安分的,盯着帮主的位子,预谋取而代之,但那毕竟是少数,绝大多数唯帮主马首是瞻,帮主的话于他们就是金科玉律,只有执行,而且是不打折扣的执行,因为在他们心中,帮主就是神一样的存在。这不,几杯酒下肚,叫黄猛的一个手下就开始表现了,他舌头都大了,举着酒杯对刀疤脸说道:“帮帮主,我自从跟你以来,我就,我就觉得,你,你不是凡人,肯定会当帮主的,你,你,有勇有谋,死那个帮主比你差远了,跟你提鞋都不配,是不是兄弟们?” 这话忒顺耳,刀疤脸听得眉开眼笑,但是,好在他还没完全醉,他摇摇头道:“话是这么说,但是功劳还是小安先生的,若没有小安先生,别说帮主了,堂主的位子只怕也没我的份了,我得回老家锦溪养鱼去喽。” 刀疤脸一众喝的不亦乐乎的时候,王年堂已经在谋划下一步的事情了,在他看来,当帮主唯一的拦路虎就是那个叫小安的少年,只要搞定他,一切问题都不是问题。搞定小安的唯一法子就是打败他,打败他,帮主的位子就是他王年堂的了。可是,小安的功夫奇高,高到什么程度未知,若要打败他只能找功夫更厉害的,而这需要花大价钱。好在管家这么多年,家底还算厚实,这也是王年堂敢跟刀疤脸叫板的底气。 三日后,王年堂回来了,身后跟着一位清瘦的老者,刀疤脸手下最厉害的老大老三和大个,三个人合伙没能在老者手下走过三招,三人合伙不但没击败老者反倒被老者打伤。王年堂口气嚣张地说:“要不是考虑都是本帮兄弟,早就把你们扔黄浦江里喂鱼了,咋样,还有不服气的么,一起上。” “这个王年堂倒是个难缠头啊。”小安自言自语道。“他是到了黄河也不死心,不错,不错。” 送信的自称邵虎的汉子说:“他是不服气呢。” “那我就让他服气,走,会会那个高手去。”小安说。 再次走进砍刀帮的总坛时,小安有一种好笑的感觉,砍刀帮这个上海滩不入流的小帮派竟然跟自己有了瓜葛,只是不知道父亲知道后会怎么说。小安自忖自己做得没错,一切只是为了以后作长远打算,至于真实效果如何,只能等以后验证。 大堂里,王年堂坐北朝南端坐在一张太师椅上,神情很是自负。一边的太师椅上,邵虎所说的清瘦老者端坐其上,一双细长的眼睛紧盯着茶杯,根本无视缓步走来的小安等人。这个自称八卦掌高手的李庆天一听说要他对付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时,当即就急了,王年堂信誓旦旦,不惜以家人的生命起誓,才令李庆天半信半疑,答应随王年堂一趟,会一会王年堂口中的小霸王。李庆天不相信一个毛孩子会有那么厉害的功夫,十几岁的毛孩子,就是在娘胎里开始练,又能多厉害,其实他忘了,有一种叫做天分的东西,练武者多如过江之鲫,可真正有大成就者又有几人。他李庆天五岁习武,苦练了五十余年,才在江湖上博得些许威名,要他对付一个毛头小子,他觉得有辱师门,要不是看在是优厚礼金的份上,他早就把王年堂轰出门外了。 嘘了一口香茶,李庆天这才抬起头来,他看到五步开外站着一个俊美少年,不细看还以为是个女孩子。俊美少年除了俊美之外,他实在看不出哪里特别,至于王年堂所说的高手,他更是觉得对方虚夸了,或者说是一个笑话。 “王年堂,你羞不羞?一大把年纪了咋说话不算话。”小安语气和缓地说道,但是所说的话却像一支支利剑,射向端坐在太师椅上的王年堂。 王年堂咳嗽了一声,掩饰性的咳嗽,小安的话实在让他无言以对,因为当初自己可是当着众多人的面说的,要回家养老去,可事实呢,自己却又请帮手去了,说穿了还是贪恋帮主之位。如今,这又是当着众人的面,被一个孩子这么质问,委实不好回答。 “你就是帮助刀疤脸抢去帮主之位的浑小子?”李庆天放下茶杯慢条斯理地问道。 “他本来就不是帮主,何来抢字,倒是他,一张老脸也不要了,自恃年岁大,脸皮厚,盯着帮主之位不放,你说你那么大岁数了,不回家颐养天年,跟着混什么江湖,弄不好被人沉黄浦江喂鱼都有可能。”小安也慢条斯理地说道。 那边王年堂气得七窍生烟,可是又无可奈何,打又打不过,说又没道理,于是,他把希望寄托在李庆天的身上,一个劲跟他使眼色,意思别废话,开干。 李庆天不知是没理会王年堂的眼神,还是有自己的考虑,总之,他没有立马起身跟小安一较高低,而是又慢条斯理地端起茶杯慢慢啜饮了两口,这才放下茶杯说:“听说小友的功夫甚是厉害,敢问师承何方高人。” 小安不想废话,既然是王年堂请来的打手,那就得一决高下,否则刀疤脸这个帮主之位没法安定。于是小安说道:“我师父可不是你配知道的。” 李庆天一愣,这话委实没有料到,显然,对方不认他,更不是他所说的小友,转念一想,是呢,自己本来就是王年堂请来替他平事的,什么小友师承的,说一千道一万,还得功夫上见真章,否则真不好跟王年堂交代,传出去也有损自己一世英名。一念至此,李庆天站起身,他脱掉身上的长衫,露出一身短打,然后站到厅堂中。 “王年堂,这次你要是输了怎么说?”小安问。 王年堂不接小安的话,接了就是一种羞辱,那还不如不接,其实他心里巴不得自己请来的高手赶紧把小安撂趴下,到时候他会立马宣布自己才是货真价实的帮主,至于那个刀疤脸,肯定不能让他待在帮中了,能滚多远滚多远。 “怎么?不敢说话了?可怜啊,还自称堂堂的砍刀帮的帮主,唉,你就不怕传出去丢人?说实话,就凭这点你就不配当帮主,也就对自家人那点能耐。”小安继续说道,看他那架势,根本不像来替刀疤脸出气的,反倒像是替他骂街的。 王年堂被小安笑贬得恨不得逃走,可是,他知道不能走,他要亲眼看着小安败在李庆天的手里,那样的话他才能重新坐上帮主的位子,否则这些天的努力就白费了。 也许碍于小安的年纪,也许自恃在江湖上的名气,李庆天没有表现得不耐烦,他等小安说完,这才缓缓说道:“你败了怎么说?” 小安嗤一声笑:“我败了,立马走人,从此不再过问砍刀帮的事情。” 李庆天呵呵一笑道:“这可是你说的。” 小安点点头道:“亮招吧。” 李庆天微微颔首道:“你小,你先来。” 小安没再言语,欺身而上,出手即是杀招。既然来替刀疤脸夺回帮主之位,那就没必要客气,再说,没摸清对方的功力深浅,若是一味示弱,反倒于己不利,毕竟不知身处何方的刀疤脸可是眼巴眼望等着自己助其翻身呢。 李庆天不相信一个毛蛋孩子有如此高的武学修为,也因着这层心思,他才托大让了小安一招,可是就这一招,他也是惊出一身冷汗,他万万没有料到对方的身手和功力竟然达到了令人恐怖的地步,若不是亲眼所见,亲身经历,说破天他也不会相信。 勉强接了小安十来招,李庆天的冷汗就出来了,他是越打越心惊,可以这么说,对方是他闯荡江湖三十余年极其罕见的高手,他只在二十年前遇到过,那还是他心高气盛的年纪,自认为武功世所罕见,可没想到,自己竟然没在对方手下走过三招。那一仗让他心灰意冷了三年之久,如今,时隔多年,他又有了如此的感觉。 “着。”小安一声暴喝,然后一拳从李庆天意想不到的地方打来,这一拳结结实实打在了李庆天的肚子上。 李庆天闷哼一声,连着退了五六步,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王年堂大吃一惊,转脸去看,就见李庆天脸色惨白,嘴角渗出一缕血丝。 李庆天败了,败得连他自己都不相信,可是,不相信也得信,坐在地上的他脑子里想的却不是败了,而是那一拳对方怎么使出来的,自己明明防备了,偏偏又没躲过,为什么。 “怎么样,还要不要再试试?”小安问道。 李庆天站了起来,他摇摇头说:“我败了,佩服。” 小安一抱拳道:“得罪。” 李庆天擦去嘴角的血丝惨然道:“技不如人,我无话可说,只是我有一事不明,还请少侠告知。” 小安点点头道:“你说。” 李庆天说道:“二十多年前,我在徐州府遇到一位高手,使的招数跟你一样,我想知道那人是你什么人?个头中等,不胖不瘦,大眼睛,浓眉,两手骨节比常人大,江湖人称苗南拳。” 小安一笑:“我说不认识你信不?” 李庆天摇摇头道:“不信。” 小安道:“告诉你也无妨,我的拳脚功夫多数是他教授的,只不过没有师徒名分,他是我爷爷家的护院头头,以他为首的六个师傅都教过我,因为是我爷爷家的护院,不让拜师,所以我喊他大爷,其实在我心里替他就是我第一个师父。” 李庆天恍然大悟般地噢了一声,然后脸色一黯,抱拳道:“我原以为苦练几年能打败他,没想到这么多年以后,竟然打不过他徒弟,唉,也罢,就此不问江湖事了,告辞。”说完,李庆天大踏步离去,甚至连回头看一眼王年堂都没看。 王年堂的脸上像涂了一层猪血,红中带紫,不甘、气恼、无奈等等交织在一起,让他看起来倍感滑稽。他没有想到,花大价钱请来的高手竟然也会败在这个少年手里,此时,他感觉到透骨的凉,一种深深的挫败感充塞心头。 “王年堂,这次你服不服?”小安问道。 王年堂仿佛一下子老了很多,他茫然地四下里打量了一番,然后说道:“服。” 小安道:“服就好办,刀疤脸呢?” 王年堂说:“在后院关着呢,我这叫人放出来。” “好,去吧。”小安道,“越快越好。” “我这就去。”说完,王年堂匆匆而去。 没一会,刀疤脸就过来了,看到小安,他激动的几乎变了调:“感谢少爷,李豹给你磕头了。”说完,跪下就给小安磕了三个响头。 小安扶起刀疤脸,笑着说:“李豹,我还是觉得刀疤脸好喊。” “少爷想喊啥喊啥,随您意。”刀疤脸恭敬地说道。 小安笑着说道:“你还是别少爷少爷的喊了,我怎么觉得别扭,原来在家里被喊小少爷,这又被你喊少爷,我爸知道了又得骂我,他说大家都是平等的,没有少爷老爷的,你要是真想喊,叫我小安就行。”。 “那怎么能行呢,您就是我的恩人,贵人,我还是觉得喊少爷顺嘴。” 小安无奈道:“好了,你的事我帮你搞定了,王年堂呢。” “在呢。”躲在一边的王年堂应道。 “王年堂,按说你犯的错把你逐出帮会都不冤,但是念在你多年尽心尽力的份上,我的意思你还是干你的总管,这么多人没个总管不行,李豹当他的帮主,有事你们商量着来,当然,最后以他的意见为主,你岁数也不小了,再干几年回家养老多好。”小安说道。 “少爷说的是,是老夫一时糊涂,还请少爷责罚。”王年堂低眉顺眼地说道。 “我是念在你对李豹还算仁义的份上,否则的话,好了,不说啦,你们忙你们的,我还有事,走啦。” 第28章 击败倭寇 董天南亲自找上门,小安知道他肯定遇到难题了。董天南放下手中的礼物,对小安一抱拳道:“还请少侠跟我走一趟。” 小安苦笑道:“遇到麻烦了?” 董天南点点头,道:“路上说。” 小安道:“好吧。” 原来是赌场里来了一拨高手,日本人,叫嚣着要赢遍上海滩,董天南的赌场是他们的第二站。三个日本人也不知用的什么招数,半天不到就赢了一万大洋,就连唐久临也看不出对方怎么出的老千。所以,无奈之下才过来请小安,希望凭小安的实力打败他们。 “钱不钱的倒是无所谓,主要是丢不起那人,更看不惯日本人那个熊样,在中国的地盘上撒野,怎么着也得让他们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不是。”董天南说道。 “小日本是可恨。”小安笑着说道:“那就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让他们知道中国人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老唐搞不定,我就指望你了。”董天南说道,一脸的殷切之色。 “我可不敢保证,强中自有强中手。”小安谦虚地说。 董天南微微一笑说:“我相信你的实力。” 车子刚靠近赌场大门,唐久临就迎了上来,并对小安一抱拳道:“就等着少侠了。” 小安摆摆手道:“叫我小安就行。” 唐久临没再客套,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然后带头走在了前头。 大厅里,离老远就能听到一阵叽里咕噜的狂叫,周围的中国人鸦雀无声,可是个个面带气愤,也难怪,在自家的土地上,外来的倭寇还如此嚣张,这是每一个中国人的悲哀。甲午海战的阴云虽然已经淡去,但是一些人的记忆里依旧储存,战场上打不过也就算了,赌场还被他们如此的羞辱,真是令人孰不可忍。孰不可忍也得忍,赌技不行怨不得别人,所以,面对嚣张的叫嚣的日本人,也只能干看着,暗暗生气。 小安懂日语,他听到日本人的叫嚣:“支那人,猪,战场上你们是猪,赌场上也是,猪永远是猪。” 小安走上前去,用日语说道:“小日本,别嚣张,爷爷来了。” 小安的话令三个叫嚣的日本人一愣,其实,不光日本人愣了,周遭的中国人也愣了,董天南和唐久临也愣了,他们没有料到小安还会日本话,只是他们不知道小安说的什么。发愣了一霎,董天南忍不住想,这个小安到底什么人啊,这世上几乎就没有能难倒他的事,问题是偏偏还这么小的年纪,要是大了那还了得。 日本人愣怔过后,一个留着仁丹胡的岁数大一些的人对着小安说道:“小子,你是日本人还是中国人。” 日本人说的汉话,在场的中国人都听得懂,其实不光日本人纳闷,他们也纳闷,也想弄清这个说日本话的少年到底是中国人还是日本人。但也有聪明人早已猜出小安肯定是中国人,不然不会帮着中国人说话。 “我是堂堂正正的中国人。”小安用母语回道。 “吆西,中国人,这个。”说着,仁丹胡伸出小拇指做出了一个向下的动作,以示蔑视之意。 面对如此藐视的动作,小安轻蔑地笑了,然后说道:“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等会让你喊爷爷,裤子都输掉,裤衩都不给你剩下。” 围观的人一阵哄笑,这俊美少年之言太解气,也太有趣,裤子给人家赢了就赢了呗,还裤衩都不给人家留下,难不成让他光腚回他的岛国。 “八格牙路。”仁丹胡听懂了小安的话,气急败坏地骂道。 “急没用,有本事来。”说着,小安坐到了赌桌上,白皙细长的手指玩儿一般摆弄着桌上的牌九。 “吆西,你这赌场是不是没人了,让一个小孩子充数。”仁丹胡狂笑着说。 周围的人也投来不信任的目光,他们可是见证了日本人的赌术,眼前白花花的大洋可是最好的见证。有的人甚至认为,让赌场出出血也不错,至少能让他们出口气,赌徒么,哪个不想赢庄家的钱,管他日本人还是中国人。有这想法的是纯粹的赌徒,眼里除了赌就没有别的,什么民族大义,家国情怀,在他们眼里一钱不值,他们要的就是爽,就是赢。不过也有人起了好奇心,他们倒要看看眼前这个少年用什么招数应对日本高手。 仁丹胡坐庄,左右各站了一个日本人,个个不可一世的样子。 小安坐在了庄家的对面,一副很懒散的样子,像是一个玩累的少年。 庄家掷点子,五自手,庄家先抓,小安随后抓。 庄家似乎胸有成竹,掀开牌,随即摆到桌上,对九。 小安摸了三四七点。当然输。 第二局,小安压了个门清。 仁丹胡忍不住窃喜,自己面前的大洋少说也有一千,若对方输了,那就是一千大洋。一千大洋不多,也不少,绝大多数人一年也挣不到一千大洋。 庄家掷点子,九自手,庄家抓牌,小安随后。 小安鳖十,庄家哪怕是鳖十也赢小安。 连着输了五把,输进去不下五千大洋。小安依旧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似乎输的不是他,而是别人。有的人开始嘴里滋滋吸气,似乎输掉的是他的大洋。而有的人则是怀着狐疑的眼光盯着小安看,似乎想瞧出哪怕一丝端倪,因为他们实在不理解这个少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难道是故意的?没有这么傻的人吧,能赢不赢故意输。故意输,不可能,只能是点子不行,赌术平平,不然怎么连着输。可见,这少年赌术也没什么了不得么,连着输了五局了,输了那么多大洋。总之,围观的人神情各异,心情复杂地看着小安,或者桌上的牌九。而仁丹胡就不一样了,他乐滋滋地,一口一个吆西,气得看热闹的人干生气,心里早已把仁丹胡的祖宗十八代操了个遍。 唐久临神色有些焦急,再看老板董天南,则一脸淡定地坐着,不时端起茶杯啜饮一下,十足的看客做派。 又输了三局,加起来输了一万大洋了。小安故意表现得有些沉不住气了,嘴里骂了句册那,然后卷起了袖子,想想不妥,又放下了。这一幕被仁丹胡看在眼里,他乐得眼睛几乎眯成了一条缝,赌场上就怕心浮气躁,对方越是这样,他赢的把握就越大。 再次赢了一局后,仁丹胡奚落道:“小子,行不行?不行赶紧回家吧,别挨揍。” 小安一副不管不顾的表情道:“小的没意思,来个大的好不,刺激。” 仁丹胡笑了,这样的孤注一掷的赌徒多了去,小安此刻给他的感觉就是输急眼了。他故意吊吊小安的胃口道:“大的,多大?” 小安看了看对方的钱说:“还是门清,不过是你面前所有的钱。” 仁丹胡笑了,看了看面前的钱,他知道,总共赢了两万多块大洋,两万多块可不是小数目,眼前这个少年想一下子把自己赢的钱赢回去,这只能说明对方输急眼了,否则不会这么疯狂地孤注一掷,孤注一掷是赌场的大忌,而这正是高手所喜欢的,好,既然你想死,那我就送你上路,心里这样想着,仁丹胡露出狰狞的笑容道:“门清,你有本钱么。” 没等小安说话,旁边的唐久临就奉上两张银票,不多不少,一张一万。 小安眉毛一挑道:“够不够?” 仁丹胡笑了:“够。” 小安道:“你坐庄,你打点。” 仁丹胡掷出色子,不过不是自手了,而是七点,对川。 小安拿牌。 仁丹胡面色有些凝重,他没明白怎么掷了个七点。这是多年来的第一次,第一次没掷出自手的点数,自己想要的点数。不是自己想要的点数,那牌就变了,不是大牌了,更不是自己想要的牌了。不过仁丹胡不怕,点数不是想要的点数,但是出老千的水平他觉得无人能敌。 旁边的人都屏住了呼吸,这样的局虽然算得上豪赌,但是最吸引人的还是一个少年跟日本人赌。从民族感情上说,也不希望少年输,可是日本人连续赢了好几把,少年一次没赢,这让一些人有些惴惴不安,唯恐少年输了。 唐久临把银票放到桌子上就退到了一边,站定后,他看了一眼老板董天南。董天南没有说话,只是点了一下头。唐久临不知道老板什么意思,看那架势倒是笃定,一副胜券在握的笃定。日本人是高手中的高手,比日前寻仇的黑衣女子高出不少,因为当时和小安是有输有赢,只是最后一局输个大的而已。面对日本人,今日的小安则是一局未赢,唐久临不知道小安葫芦里卖的的什么药,要是真的干不过日本人,唐久临不敢往下想。 几局下来,小安已经摸透了日本人的路数,不得不说,日本人是个高手。在洗牌的时候,日本人利用极快的手法把大牌洗好,然后掷出自己想要的点数,这样的操作是稳赢不输。日本人的手法足够快,快得寻常人根本看不出来,饶是唐久临那样的高手也没看出来,可是小安看出来了。小安看出来了,没急着赢,他要麻痹日本人,否则赢不了大的。几局下来,日本人明显麻痹了,以为小安的赌技不过如此,是以,有些忘形。而小安要的就是这个。 日本人的手快,小安的手更快,抓牌的一刹那,小安已经把牌调了。 仁丹胡没看出来小安的手法,想当然地以为自己抓的还是好牌,是以,脸上还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欣喜表情。 小安不急不忙抓过牌,然后啪一声拍在桌上,众人看去,赫然是个天对,天对只有一副,仁丹胡输定了。 仁丹胡吓了一跳,待看清小安的牌点时,顿时瞪大了眼睛,连呼扫噶。 仁丹胡摸了个地对,地对碰到天对死输。 日本人输了,一局就把赢的钱输得干干净净。仁丹胡不甘心,非得再来一局不可,那架势十足的赌徒。 小安想了想,不屑道:“你拿什么玩?都输光了。” 仁丹胡从衣袋里掏出一张银票,拍到桌上,狞笑道:“支那人,我有的是钱,大大地有钱,都是赢你们支那人的,怎么样,赌不赌?” 众人看去,银票上赫然写着五万元。五万元,乖乖,可不得了了,一局五万,还从来没有人见过。显然,仁丹胡输急眼了,彻底地输急眼了,他急于挽回脸面。 小安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不然的话赢不到仁丹胡的钱,也打击不了他的嚣张气焰。五万块,足够人丹胡肉疼的。 小安装作胆怯的样子犹豫了一下,然后心一横道:“玩就玩,不过这是最后一把。” 人丹胡就怕小安不玩,如今一看小安上了套,乐得他又吆西了一声。 人丹胡为了稳妥,故作玄虚地往骰子上吹了一口气,然后闭眼祷告了一番,这才掷出骰子。骰子在桌上转了几十圈才停下来,可是竟然是两点,这让仁丹胡很是懊恼。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嘟囔了一句脏话。 两点,小安拿牌。 小安拿完仁丹胡拿。可是众人看到,仁丹胡拿牌的手抖了,虽然他极力控制,可是明显的抖众人还是能看出来的。 站在一边观战的唐久临笑了,就凭仁丹胡的手抖,他看都不看小安的点子都知道仁丹胡输定了。赌博场只要怕,肯定会输,正是俗语所说的黄鼠狼单咬病鸭子,越是怕鬼越有鬼,比算的都准。 董天南也笑了,仁丹胡的手抖他也看到了。他知道,看都不用看,小安赢定了。但是,董天南心下暗暗吃惊,小安的手法他愣是没看出来,任凭他再仔细再用心,他也没看出小安的手法。董天南暗暗庆幸,当初幸亏没把小安当成敌人,不说小安救他性命,单是来赌场赌博,就够自己受的。可以这么说,这是董天南开赌场以来遇到的第一个真正的高手,而且是个十多岁的少年。 仁丹胡不明白,自己的手咋不准了,以往可是要几是几,从没出错过,可是今天,真邪门了。看着手中的牌,仁丹胡第一次感觉到害怕,他甚至不敢看牌。洗牌的时候他已经把大牌洗好了,只要掷准点子,大牌就是自己的,可是,点子不准,抓牌的时候就得用手法了,不然的话就输了,而且输个大的。仁丹胡几乎和小安同时伸手抓牌,但还是比对方慢了一点。不过令仁丹胡松了一口气的是他看到的大牌还是被自己抓了过来。 小安把牌抓在手里,然后也不开牌,只是看着仁丹胡笑。那笑容很无邪,正是十多岁的少年特有的笑,人畜无害的笑, 仁丹胡把牌九捂在手心里,慢慢地捻开看,只一眼,仁丹胡就往后倒去,幸亏旁边的两个同伴扶住了才没有摔倒。 小安把牌翻开,赫然又是天对。 小安赢了,一把赢了五万块。 仁丹胡似乎魔怔了,盯着牌一动不动地看。 小安把银票揣到了兜里,对仁丹胡一抱拳道:“多谢。” 小安用的是日语,别人听不懂,但是仁丹胡和两个随从听懂了,这句多谢本是寻常的道谢用语,可此刻在仁丹胡三人听来却包含讽刺意味,对方赢了你,而且赢了一大笔钱,这个多谢要说没有讽刺意味谁都不会信。是以,仁丹胡身边的两个随从噌一下就站了起来,双眼冒火地盯着小安,只等仁丹胡一声令下就要动手。 仁丹胡似乎用尽了力气,他颓然地坐在那里,无力地摆摆手,制止了两个随从。众目睽睽之下,他还不想惹事,赌场的规矩,愿赌服输,他还没不要脸到那个程度。其实,他在思索着,怎么才能把输掉的钱赢回来,传出去的话有损家族名声,更何况他当时豪言,要赌遍支那无敌手。 人丹胡走出赌场的时候似乎老了许多,再也没有当初的意气风发。快到门口的时候,他意味深长地回头看了小安一眼,又抬头打量了一下赌场阔大的穹顶,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29章 化解械斗 当小安把赢来的钱全部交给爸爸时,爸爸激动地抱住小安,动情地说:“儿子,爸爸谢谢你,我代表组织谢谢你,也代表同志们谢谢你。” 小安这才得知,爸爸的组织急需一大笔钱舒困,而这笔钱正好能解燃眉之急。 当得知钱的来历时,爸爸笑了,拍拍小安的肩膀感慨道:“你爷爷最反感的就是赌博,没想到他孙子破了规矩,不过,你爷爷知道了也不会反对,相反,说不定还很高兴,你这可以说为国争光么,打败了小日本,又赢了他们 的钱,不错,不错。” 小安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然后仰起头说:“爸爸,那我以后就经常去,赢的钱都给你。” 小安爸爸笑了,然后严肃地说道:“那可不行,再说了,他们防范你了,你经常去也赢不到钱,都知道你赌术高明,谁还敢跟你赌,那不是疤瘌眼照镜子,自找难看么,那日本人也是不知道,小看你了,所以才让你赢了个底朝天,总之,指望赌博发财那不是正路,再说,我也不希望你沉湎其中,你还小,今后的路还很长,革命的大旗也需要年轻一辈扛下去,虽然我们目前遇到了困难,但是我相信这只是暂时的,总有一天我们会胜利的。”说着,爸爸的声音变得低沉,但是很有力,他握紧了拳头道:“坚持下去,坚持就是胜利,胜利就在前方不远处。” 小安昂然道:“胜利,肯定会胜利。” 小安爸爸笑了,然后严肃地告诉小安,他要出去执行一项任务,长则十天半月,短则三五天,并交代小安练功和功课都不能落下,有事拿不定主意就请教柯叔叔。 小安点头答应,他已经习惯了这种日子,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也越来越相信爸爸从事的是一项伟大的事业,否则也不会放弃优渥的生活到处奔忙,而且冒着掉脑袋的危险。 送走爸爸后,小安决定去看看小苏北他们,毕竟认下了他们做徒弟,这个当师父的不管不问总不合适。于是,小安收拾了一下就出了门,然后直奔小苏北所在的棚户区。 刚过苏州河桥,小安就感觉气氛有些不对劲,过往的路人皆是慌里慌张,唯恐惹祸上身的惊恐表情。小安有些纳闷,拦住一个路人问怎么回事,那人急于脱身,随口扔下两字:火拼。 火拼?那只能说明两伙人在打架。小安来了兴致,他倒要看看是谁在火拼,要是他认识的,说不定要帮一帮,不过,他不希望是小苏北他们。小苏北们的实力在那摆着,太过弱小,无论哪个帮派都能把他们灭了,是以,这也是小安之所以教授他们武功的原因。人只有自身强大了,才会不怕欺负,才能保护自己。 苏州河桥下,马路两侧站着剑拔弩张的两伙人,一帮手持砍刀,一帮手持利斧。 小安乐了,砍刀帮的他认识,因为正中的是刀疤脸。对面手持利斧的想必就是斧头帮的了,只是小安不知道他们为何结仇。小安想劝解双方和解,毕竟光天化日之下如此大动干戈不好。虽说对待这样的事情警察是睁只眼闭只眼,但是闹大了还是会招致舆论批评。同时,小安又觉得刀疤脸的做法有问题,好歹也是一帮之主了,咋还能跟以前一样冲锋陷阵,阴天下雨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不知道?小安想笑,觉得有必要调教调教他。 小安气定神闲地站到路中央。 相比慌慌张张唯恐避之不及的路人,小安的行为可以用惊世骇俗来形容。一个面相俊秀的少年,无视打打杀杀的帮派分子,无视闪闪发亮的刀斧,像一株小树迎风而站。从他沉着镇定的表情看,他面对的不是剑拔弩张的两派即将爆发的械斗,而是两伙光屁股捏泥娃娃的年少玩伴。 小安的表现惊得两帮的人目瞪口呆,路人都唯恐惹祸上身,哪个不是躲着走,而眼前这个少年,显然没把剑拔弩张的两伙人当回事,或者他就是好奇,不谙世事,没看出苗头。 刀疤脸看到小安的那一刻笑了,胜利在望的笑容。 刀疤脸没有立马上去相认,他不想给对方一个请了帮手的说辞,更何况小安是个少年,说出来肯定会笑掉他们的大牙不可。 “小赤佬,走开。” 斧头帮的人发话了。 刀疤脸没说话,也没上前打招呼,小安知道,刀疤脸不想让对方知道他们认识。于是,小安笑了,一副少年应有的好奇的模样问道:“你们干啥呀?是不是要干仗?” 两边的人忍不住笑了,事实上他们就要干仗,不然手握砍刀利斧站在马路上干嘛,肯定不是要砍西瓜。当然更不是剁猪食。 “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聊聊,非得要干仗。”小安继续说道。 斧头帮的老大又气又好笑,这是哪里冒出来的雏啊,面对这种局面竟然问出如此幼稚的话来,要是能聊谁愿意干仗啊,不是聊不到一起么,所以才干仗。干仗不是解决问题最好的法子,但是却是很有效的法子,不然世间也不会有那么多的战争了。气归气,但是斧头帮的老大没有呵斥少年 ,因为从陌生少年的形象看,这不是一般人家的孩子,不是一般人家的孩子,那很有可能是大官贵族家的孩子,上海滩是藏龙卧虎之地,谁知道哪家人家背后站着什么势力,甚至通天的家族不是没有,别看什么斧头帮砍刀帮的在寻常百姓眼里是恐怖的存在,可是在人家眼里,根本不值一提,有人动动嘴都能把他们灭了。 “散了散了,该干嘛干嘛去。”小安不耐烦地说道,似乎面前的两拨人是他家的使唤丫环老妈子。 砍刀帮的一些人认得小安,知道那是一个令人恐怖的存在,如今帮主不说话,他们自然也不说话,但是都知道跟本帮的关系,心下就万分笃定了,无论从何说起,小安只会帮助他们,而不会帮助斧头帮。 斧头帮的人当然不认识小安,帮众不认识,帮主也不认识,可是小安一副小大人的口气却让他们心存忌惮,因为都弄不清小安的来路。但是,凡事总有例外,斧头帮里一个外号臭牛的不爽了,自恃孔武有力的他早就按捺不住,想跟砍刀帮大干一场了,如今一个少年出来搅了局,而且一副让人被轻视的口吻,一向好狠斗勇的臭牛站了出来,他走前几步,晃了晃手中的利斧说道:“小赤佬,滚。” 小安知道,要想平息两帮的争斗,非得用不寻常的法子,好言好语肯定不会让双方偃旗息鼓,因为有这个想法,小安决定震慑一下斧头帮的人,好让他们知难而退,是以,小安卯足了劲,突下杀手,一招飞腿,直接把臭牛踢出五步开外。 当臭牛像一个大麻袋飞出去的时候,斧头帮的人还在纳闷,这家伙咋平白无故飞了出去。没有人看到小安出脚,也没有人相信小安这一脚如此的厉害。可是,事实上,臭牛确实飞了出去,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啪一下,结结实实打在柏油路上,这声音,这场景,让人不由地想起杀牛时牤牛被撂倒的样子。 这一摔,当即把臭牛摔岔气了,嘴里喔喔了半天才吐出一口气。臭牛甩了甩头,似乎大梦初醒,他又左右张望了一下,确定自己躺在地上。臭牛想了想,才想起自己肚子突然挨了一脚,然后就飞了出去。臭牛觉得很奇怪,其实不光他觉得奇怪,整个斧头帮的人都觉得奇怪,没明白臭牛咋飞了出去,要知道,臭牛壮得跟牛样,差不多二百斤的身板。能让二百斤的大块头飞出去好几步远,那得多大的力道啊。所以,没有人怀疑那是小安的一脚所为。可是,臭牛确实是飞出去的,众人可看得清清楚楚。 “你使坏。”清醒过来的臭牛指着小安说道。 应该是小安使的坏,因为众人都看到臭牛离小安最近,更何况这之前臭牛骂了小安。可是,那么小的年纪,看上去顶多十三四岁,说他把臭牛打出去五步远,根本没人信,就是使出吃奶的力气也动不了臭牛分毫。除非,除非小安会法术。可是,都什么年代了,谁还相信法术,那纯粹是骗人的玩意,封神榜里才有。 “我怎么使坏了?”小安坏笑着问道。 “你。”臭牛不知道怎么往下说了,因为他确实没看到自己怎么挨了一脚,更何况他也不相信小安有如此恐怖的实力,这一脚少说也得有几百斤的力,不然不会把自己踢出去这么远,要他相信一个毛孩子能有这么厉害的功夫,打死他也不相信。 斧头帮的帮主不耐烦了,他上前指着小安道:“这里没你的事,走开。” 小安道:“我要是不走开呢?” 斧头帮的帮主一愣,随即狞笑道:“那可不要怪我不讲道理了。” “喔,不讲道理?怎么个不讲道理法?”小安问道。 斧头帮帮主一努嘴道:“把他轰走。” 过来两个大汉,气势汹汹的样子,为了示威,向小安,其实是向马路对面的砍刀帮,对着天空扬了扬手中的斧头,一步一步走向小安。他们扬起斧头是为了吓唬小安,实际上只想把小安吓唬走,帮主只说轰走,他们也不敢拿小安怎么样。他们以为扬起明晃晃的斧头足以吓走小安,可是他们失算了。 小安既然打定主意帮助砍刀帮化解眼前的局势,当然不会被两个大汉吓走。一脚没能吓退斧头帮的人,怪自己出脚太快,小安决定如法炮制,他不相信再来两脚吓不退他们。于是,等两个大汉扑过来时,小安出脚了,跟踢飞臭牛一样的脚法,一样的力道。 两个大汉齐齐飞了出去的时候,胸中的钝痛没能压制他们的吃惊,他们没明白怎么就飞了出去。和两个庞大身躯一起飞出去的还有两柄斧头。落地也几乎同时落地,不过声音不同,两声噗通,两声当啷。 这下子不用怀疑了,就是小安搞的鬼。只是,众人还是没看出小安怎么搞的鬼。 斧头帮的帮主显然更有见识,他知道眼前这个少年绝对是不世出的高手,能让他手下三个大汉连身都近不了飞了出去,这身功夫他只听说过还没见过。 马路对面的刀疤脸乐了,捡到宝贝一样的欢快表情。他手下的帮众也都乐了,能看到对方的人像麻袋一样飞出去,他们的心情无比的开心,比看马戏都开心,毕竟看马戏要花钱,而这一分钱都不用花。 刀疤脸乐了,同时也暗暗庆幸,幸亏自己转变的快,投靠了小安,否则,自己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前帮主就是例子。前帮主不可谓没手腕,没心机,可是,偏偏用错了对象。用错对象的下场就是白白丢了一条命。刀疤脸等于捡了个帮主,对小安心存感激之余,他更多的是忌惮,小小年纪有如此的身手,尤其小安展现的杀伐决断,更是他这个老江湖所不能望其项背的,所以,刀疤脸初当帮主的时候就决定以小安马首是瞻。现在,他更是庆幸自己跟对了人。 三个人被摔的七荤八素,可是又觉得在众人面前丢了面子,是以,以臭牛为首,三个人爬起来,摸起斧头叫喊着冲向小安,大有不把小安大卸八块绝不罢休的劲头。此刻,在他们的脑海里,除了恼羞就是气愤,他们也不相信凭三个人一起动手,制服不了一个半大孩子。 小安当然没有留情,他迎上去,飞快地出脚,一二三,也就是眨眼的工夫,三个大汉又飞了出去,不过这下子就没第一次那么幸运了,每个人就感觉胸口像是被巨石击中一般,疼得他们五官都挪了位,忍不住叫出了声。 小安的功夫惊呆了众人,这时候他们才明白,三个同伙怎么无缘无故地飞了出去的。不怨他们眼拙,实在是少年出脚太快,快得他们看不出。他们实在想不出,眼前这个少年有如此高深的功夫,众人除了惊诧之外,剩下的就是羡慕了,假如,假如自己有如此厉害的身手,在上海滩,那得是横着走了。 众人七七八八的念头像沉渣泛起,但是斧头帮的帮主却一个念头,那就是赶紧认怂。这是他当帮主十几年来遇到最恐怖的高手,一招之间能把二百余斤的大汉踢得飞出去,他目前还没见到过,他觉得再打下去,这几十号人加一起都不够人家塞牙缝的。于是,他一挥手,带着几十号人呼啦啦撤了。好汉不吃眼前亏,这点道理不懂,那这个帮主算是白当了。 看到斧头帮的人撤了,小安笑了。 刀疤脸笑了,他身后的帮众也跟着笑了,他们的笑是舒心的,发自内心的,同时,他们的心中升起一种叫做骄傲的情愫。是啊,怎么能不骄傲呢,这么厉害的高手竟然是向着他们的。于是,有人感慨帮主有眼光,也有诟病前帮主不识数的,放着好好的帮主不当,非得惹这个煞星。 响锣不需重锤,今日之所以能不动手就化解眼前这场纷争,小安居功至伟,虽说不惧对方,但是血拼下去,只会两败俱伤,刀疤脸知道,这一局是自家这边占了上风,于是,刀疤脸对小安一抱拳道:“多谢。”然后率领众人离去。 一刹那,街道变得安静极了。 第30章 桥头大战 上了桥,小安就感觉到一阵杀机,不过,他并不惧怕。他记得爷爷教导过的一句话:有事要胆大,无事要胆小。有些事你怕不了,只有迎面解决,解决完了才知道,那根本就不是事。是以,小安镇定地站着,他倒要看看对方能使出什么幺蛾子来。 桥下并排站着三个日本带刀武士,一色的浪人装扮,一色的东洋刀,一色的白袜木履,要说不同,也就是年龄的差距,正中的显然大些,看样子不下四十,两边的年轻一些,但也有二十七八的样子。三个人直挺挺地站着,怀抱着东洋刀,脸上则是不可一世的傲慢。 小安摸了一下鼻子,想起被自己打败过的谷口春治。想当初,谷口春治也是这样的装扮,也是这样傲慢的表情,只不过,第二次见到他就逃之夭夭了。 三个带刀武士身后,是赌场输给小安的仁丹胡。至于跟在左右的两个帮手则站在不远处,像是望风的毛贼,警惕地打量着街区的动静,全无当初的傲慢。原来你们也有怕的人物,小安心里暗笑,只是不知道,眼前的三个武士是什么水平,千万别是谷口春治那样的货色,看着蛮唬人,其实是银样蜡枪头,中看不中打。 小安笑了,往下走了两步,朗声道:“阁下不是等我的吧?” 仁丹胡道:“正是。” 小安道:“是想抢回你输的钱呢还是想再赌一局?” 仁丹胡似乎有些恼怒,可是并没有接小安的话,而是对站在中间的带刀武士耳语了两句,带刀武士点了点头,神色似乎有些不屑。仁丹胡说完,就退后两步,不再言语。 “输不起就不玩,你师父没教你?赶紧回你老家去吧,别在这丢人现眼了。”小安用日语说道。 三个带刀武士愣了,他们没料到小安的日语说得这么流利地道,而且是纯正的京都口音,这让他们有些怀疑,眼前这个少年是不是仁丹胡口中所说的可恶的狡猾的支那少年,用他们不知道的手段骗了他好多钱。其实,明明是技不如人,可他们就是不愿意承认。 愣了一下,为首的武士往前走了两步道:“你是日本人?” 小安摇摇头,轻蔑地说道:“有的日本人在我眼里不算人。” “八嘎,不是日本人就好办了。”带头的武士说。 “好办不好办不是你说了算,我就想问问,你们日本人是不是都是这个屌德行,赌不过就耍赖,就想来横的。”小安奚落道。“不过,来横的小爷我也不怕,来吧,文的还是武的?” “我要和你赌,你敢不敢?”为首的武士说。 “敢不敢?哼,就你,我还真看不上。”小安打量了对方一小会说道:“在这里?我可没兴趣。” 为首的武士意味深长地回头看了仁丹胡一眼,那意思是说,这少年究竟是不是你说的那么厉害,怎么看样子不像呢,你不会骗我吧,你要知道,骗我的下场,肯定不会好,我再次确认一下,你确定没有说谎,有的话改还来得及。 仁丹胡显然懂了为首武士的意思,点点头说:“武藤君,我说的千真万确,若有半句假话,我愿意剖腹自杀,上海是我登陆支那的第一站,没想到就折戬沉沙,遇到了这个家伙。” 叫武藤凌刚的武士不相信地看看小安说:“这么小的孩子,真的有这么厉害?你知道,欺骗武藤家族的后果。” 仁丹胡一怔,随即点头道:“请相信我,武藤君。” 仁丹胡和武士武藤凌刚说的是日语,但是小安听得明明白白,于是小安笑着说道:“他说的没错,手下败将么,还不敢说假话,也不是我吹,别说你了,你们日本所有的赌博高手组团来也没用,不信走着瞧。” 仁丹胡有些恼羞成怒,但是,想了想又忍住了。 武藤凌刚“吆西”了一声,似乎来了兴致,他说:“我愿意和你赌一局,我不相信支那有如此厉害的高手,我要亲自验证才能相信。” 小安不屑地说道:“你以为你是谁,想和我赌我就和你赌,你算老几,就是你们日本天皇来了我不想鸟他他也没招。” “八嘎,小子你找死。”武藤凌刚骂道。 “我找死?我倒要想看看是谁找死。”小安不屑地说,“我真的挺纳闷的,你们不在你们的国家呆着,非得跑我们这里找虐,是不是你们天生的贱骨头?” 武藤凌刚怒喝道:“小子,不敢赌就说不敢赌,别废话,嘴上厉害是没用的。” “呦,学会了激将法,”说吧,赌什么,老子陪你玩一玩。”小安轻蔑地说道。“色子还是扑克?我奉陪到底,我是看透了,你们日本人都一个德性,就服气强者,那我就让你们服气。” “好,用你们中国人的话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不许反悔。”武藤凌刚说道。 “难道还怕你不成,别啰嗦,赌什么,你划下道,我奉陪到底。”小安干脆地说道。 “我们就比掷骰子,比点子大小。”武藤凌刚说道。 小安笑了,然后点点头问道:“去哪里?” 武藤凌刚说道:“就这里。” 小安想了一下道:“也罢,这里就这里。” 街头巷尾不乏赌局,纸牌、麻将、老迟,甚至划拳都能赌一赌,彩头无所谓大小,民风如此,是以,在大街上赌博也不算出奇,有时候要的就是一个刺激,相比正规赌场,街头的野趣更甚,不过于小安来说,这是一场荣誉之战。 武藤凌刚从怀里掏出一块黑布,一抖,然后铺到了地上。 小安一步步走到桥下,在武藤凌刚对面站定。 武藤凌刚看着小安道:“一局定输赢。” “赌什么?”小安问道。“没有赌注叫什么赌。” “赌一条胳膊。”武藤凌刚平静地说道。 “不赌。”小安道。 “怕了?”武藤凌刚道。 “不是怕了,我从来就没怕过,我只是不想赢你的胳膊罢了。”小安不屑地说道,“再说,你的胳膊也不值钱,赌你一条胳膊不如赌一只猪蹄呢” 练武的人谁知道胳膊值钱,小安故意这么说,其实是气武藤凌刚。 武藤凌刚没有气,他也笑了,然后说道:“那还是怕了,不怕为什么不敢赌?” “赢你一条胳膊有什么意思,不能当钱花,也不能当饭吃,还是跟他——”小安说着,指指仁丹胡继续说道:“我喜欢赢钱,想怎么花就怎么花,再说,我对你的胳膊没有兴趣。” 武藤凌刚不怒反笑,他微微颔首道:“我偏要赌呢。” “那我只好成全你。”小安道:“这可怪不得我了,没了胳膊的武士还叫武士?” 武藤凌刚问道:“要是你输了呢?” 小安道:“我不会输。” 武藤凌刚道:“小孩,不要这么自信,谁输谁赢还不好说呢。” 小安无奈地说道:“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等会输了,可别说我逼你的。” 武藤凌刚拿起三个骰子说:“点子大的赢,你先来还是我先来?” 小安做了个请的手势说:“你先来。” 武藤凌刚郑重地点点头。这时,仁丹胡也围了上来。另外两个武士跟武藤凌刚呈三角形把小安包围了,可能是怕小安输了耍赖。小安当然明白对方的心思,但是依然毫无惧色地站在那里,他自信,没有人能拦住他,假如他想离开的话。 武藤凌刚口中念念有词,然后把三个骰子掷了出去。三个骰子转了好几圈,等全部停了下来,结果竟然是三个五。三个五加起来十五点,但是并不是最大,比他大的还有十六点,十七点,十八个点。 武藤凌刚呆住了,似乎不相信最终掷出点数竟然是十五点。围观的仁丹胡也愣住了,他没想到,日本国赫赫有名的赌场高手竟然掷出了十五点。 围观的另外两个武士也愣住了,显然没有料到会是这个点数。他们目瞪口呆地看着骰子,一副死了老爹的模样。 武藤凌刚可能以为自己看花眼了,他揉了揉眼睛,仔细盯着骰子看,结果还是十五点。不能掷出最高的点数,就有可能输,赌场的规矩都知道,点大一级压死人。 武藤凌钢不知道的是,他掷骰子的时候小安轻轻吹了口气。不吹气的话,武藤凌钢掷出来的点数肯定是三个六。这一吹,点数就变了,变成了三个五。武藤凌钢敢跟小安赌掷骰子,那就说明他的水平极高,而且有十足的把握。赌徒都知道,掷骰子并不难,只要下够足够的功夫,想掷几点就掷几点百分百能做到。小安不想对方掷出十八点,因为自己就是掷出十八点也只是个平手,既然平手,那还得赌下去,费劲,麻烦,干脆就给他使点招,让他输,于是,他使出了在爷爷家住了半年的游方道人教授的吐纳术。这吐纳术,说穿了就是气功,以气驭剑,这是道士所说的最高境界,那个达到很难,甚至说还未曾有过,但是以气驭骰子,易如反掌。 小安漫不经心地捏起骰子,说道:“还要再赌下去么?” 沉默,无声的沉默。 过了好一会,武藤凌刚咬牙说道:“赌。” 小安说道:“那你的胳膊有可能没有了。” 武藤凌刚又是一咬牙道:“没有就没有。” 小安道:“我还真不稀罕你这条胳膊。”说着,小安掷出了骰子,骰子滴溜溜转了好些圈。直看得武藤凌刚和另外两个武士目瞪口呆。倒是仁丹胡嘴里不住地喊着三、三、三。三点怎么都大不过五点,三个三点才九点。 可是,事与愿违,骰子停了,赫然三个六点。三个六点加起来就是十八点,既然比大小,十八点肯定大于十五点。 小安赢了,赢得简单轻松,赢得毫无悬念,赢得光明正大。 武藤凌刚大汗淋漓,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仁丹胡不停地擦着汗,脸上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他没有料到,大日本帝国赫赫有名的赌王竟然也败在一个中国少年的手下。 一个方脸的武士骂了句八嘎,然后抽出武士刀,冲小安喊道:“我要跟你比试,看谁的刀快。” “怎么?耍赖?刚才那局不算了?”小安奚落道。 武藤凌刚拦住方脸武士道:“藤田君,不得无礼。”说完,又对着小安说:“我败了,这条胳膊就是你的了。”说着,挥刀砍向自己的左胳膊。 电光火石般的一刹那,小安一掌砍向武藤凌刚的手腕,只听当啷一声,那柄武士刀就掉在了地上。 武藤凌刚目瞪口呆,他自认为自己的手快,结果没想到小安的手比他还快,而且力道恰到好处。 “我不想要你的胳膊,我只要你们以后别来打搅我就好。”小安说道,然后大步离去。 “谢谢。”武藤凌刚躬身道。 那个方脸的武士竟然跟了上去,像个不依不饶的孩子,非得要跟小安比试一下。他说:“阁下的赌技厉害,但是我想跟你比试一下,看我的刀厉害还是你的功夫厉害。” “藤田君不得无礼。”武藤凌刚叫道。 小安有些气恼,决定给对方一些颜色看看,一念至此,说道:“出招吧,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叫藤田的武士神色凛然,因为他已从小安的赌术中知道,眼前这个少年不简单,不可等闲视之,值得他用心对待,虽然比试的是功夫,而不是赌术。 小安话音刚落,他就欺身而上,只一招就把对方手里的武士刀给夺了过来。这招空手夺白刃的功夫非高手不敢用,否则真的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不单夺不下对方的武器,还很有可能被对方武器所伤。 藤田愣了,也怪不得他发愣,本以为自己的刀快,要跟人家比试,可是一招就被对方夺去了武器,这还怎么比试,这脸真的丢大了,大到姥娘家去了。 “嘿。”小安拍了拍藤田的肩膀,把刀塞到他手里,然后对武藤凌刚说道:“我希望你言而有信,否则的话别怪我不客气。” 武藤凌刚一躬身,红着脸道:“哈依。” 第31章 再遇高手 小苏北带领几个伙伴正在举石锁,每个人都洋溢着一种昂扬的青春气息。看到小安,他们叫着师父,齐齐围过来,脸上的欢喜溢于言表。小安让他们排好队,教了他们三招,之所以没多教,主要是怕他们消化不了,这三招很实用,保证他们在遇到厉害的对手时不至于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小安待了有半个时辰,耐心地帮助他们纠正了一些不规范的动作,并交代他们要多多练习。为了验证这三招的威力,小安让小苏北示范了一遍,然后又亲自演示了一遍,两厢一对比,高下立现,寻常的一招,小苏北使出来跟小安使出来完全不同,威力也不同,小苏北只能把小扬州击得晃了晃身子,而小安却能让小扬州退出去七八步,而且还跌倒在地,其实,小苏北他们不知道,小安只用了两成力气。 小安辞别小苏北一伙时天已黄昏,他留了一些钱给他们,直感动得他们热泪盈眶。小安又问砍刀帮的人又骚扰他们了没有,小苏北实话实说,一次都没有,相反,见到他们还都客客气气的,只是,最近有斧头帮的人找过一次麻烦,不过也没啥大不了的,就是让小苏北的人不要跟砍刀帮的人来往,否则会吃不了兜着走。小安听了笑了,告诉他们,斧头帮的也不要怕,有师父在,翻不了天。小苏北一伙兴奋地直嗷嗷,一直把小安送出去好远。 小安原路返回,刚要上桥,桥上走来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小安只觉得这老人不寻常,也念其年纪大,于是就往一边让了让,谁知老人走到他跟前时,突下杀手,一招击向小安的左肋。小安遇变不惊,一个鹞子翻身,就站到了桥的栏杆上。老头一击不中,又一记鞭腿扫向小安的双腿,若是被他扫中,不受伤也得掉到水里。小安凌空一个腾跳,跳到了另一个立柱上。站在立柱上,小安不开心了,他冲老头叫道:“喂,老头,你讲不讲理?我哪里得罪你了?” 老头嘿嘿乐了,捋了捋胡须说:“果然厉害啊,小子。” 小安跳下来,气鼓鼓地说:“要你管。” 小安知道,若不是躲得快,身上无论挨了哪一招,他都会吃不了兜着走。老头的功夫极高,可以这么说,到目前为止,这是他遇到的最为强劲的对手,没有之一。但是气归气,小安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恨,看老头,显然不像坏人,不像坏人,又突下杀手,只能说明老头有目的。突下杀手,也不是没有留情,至少没出第三招,而是停了下来,夸他。小安有些纳闷,不知道老头的来路。可是,等到斧头帮的帮主缓步从桥上走下来时,小安明白了。 老头依旧笑呵呵的,他对走过来的斧头帮的帮主招招手。 “呦,请来帮手了。”小安奚落道。 “也算也不算。”老头说道。 “在我看来就是。”小安说道。 老头显然是个厉害人物,不可一世的斧头帮帮主见到他也是点头哈腰,那架势好像老头是他亲爷爷一般。 “你没骗我。”老头对斧头帮的帮主说道。 斧头帮帮主低眉顺脸地点点头说:“不敢,不敢。” 老头哼了一声说:“谅你也不敢。” “你们聊吧,我走了。”小安说道。 “等等,别慌。”老头说道。 “你还管饭?”小安奚落道。 “也未尝不可。”老头一本正经地说道。“不就是一顿饭么,你点,是和平饭店还是德兴馆。” “算了,我可没那心情。”小安说。 “我还没见识你的功夫呢,你不能走。”老头急道。 “这就是你请来的高手?”小安指着老头问斧头帮帮主。 斧头帮帮主尴尬地一笑,算是回应了小安的问话。 “你说你丢人不丢人,还斧头帮,做事一点都不敞亮,还请人搞偷袭,我看别叫斧头帮了,叫烂菜帮吧。”小安奚落道。 “小子,不能这么侮辱人吧。”老头打抱不平道:“好歹也是一个帮派呢。” 小安挥挥手,不耐烦地说道:“没你的事,我就说说他,本来要跟砍刀帮的火拼是吧,我路过,本想劝和的,他们不长眼,嫌我多管闲事,你问问他,要不是我手下留情,有他们的好?不给他灭了才怪。” 老头咦了一声道:“小子,口气不小啊。” “我以为你回去能痛改前非,结果还不死心,也罢,今天就让你死心。”小安说完,看了老头一眼说:“你问问是不是这回事,说句不好听的,他们这帮小喽啰,我还真不屑动手,嫌脏了我的手。” 斧头帮帮主显然被激怒了,他叫道:“你小子找死啊。” 小安招招手道:“来,来,来。” 老头不耐烦地冲斧头帮帮主挥挥手,意思你滚一边去,然后笑着对小安说道:“我可不是他请来的帮手,更不是替他出气的,我只是好奇而已。” “好奇?”小安问道。 老头点点头道:“这小子把你说得多厉害多厉害,老头我不信啊,我多少年不问江湖的事了,我就想见识一下,他说的是不是真的,老头子我没别的爱好,就是喜欢跟高手过招,过瘾呐。” 小安哼了一声,敢情这老头是个武痴,可是搞突然袭击可不光明磊落,若不是自己反应快,早就被老头打下水了。 “咋样,我没骗你吧。”斧头帮帮主大声说道。 “我听得见,你那么大声干吗!”老头不耐烦地说道。 斧头帮帮主立马闭嘴不言,似乎对这个老头颇为忌惮。 小安笑道:“试出来了没有?” 老头嗯了一声,想了想说:“像你这个年龄,确实了不得,可是,能躲过我那两招,还算不得厉害,因为我没用绝招。” “那你把绝招我使出来吧,我倒要见识一下他斧头帮请的什么人来。”小安豪气地说道。 老头点点头,颇为赞许地说道:“我就喜欢你这样的,有朝气。”说着,老头脱下长衫搭到栏杆上,然后冲小安一抱拳,说了个字:“请。” 这是小安第一次遇到如此厉害的对手,但是小安一点压力都没有,相反,更加激起了斗志,只有跟高手过招,自己的功夫才能提高的更快。于是,小安没再客气,一挥掌切向老头的左肋。 老头咦了一声,随即闪身躲开,未曾想小安又一记鞭腿扫向他的腰腹。这下子老头更吃惊了,因为小安所使的两招正是他刚才使用过的两招。躲过小安的两招后,老头一下子退出去几步远,伸手阻止了小安的出招,说道:“小子,你这两招跟谁学的?” 小安笑道:“跟你呀。” 老头有些哭笑不得,思忖了一下说道:“学的倒蛮快的,小子,你要是能在我手下走过十招,就算你赢,以后你和斧头帮的事我从此不再过问。” 斧头帮帮主刚要说话,就被老头一个手势阻止了。老头说道:“我说话算话。” 小安说道:“那就试试。”话音甫落,小安就一招童子拜佛,双手合十直奔老头的面门而去。这一招若是击中了,老头不死也得昏厥。 小安带着风声的招数令老头不敢小觑,老头咦了一声侧身躲过,同时手脚齐出,一拳击向小安的面门,一脚踢向小安的膝盖,端得凌厉无比。小安临危不惧,肩膀一沉,就势撞向老头的胸口,同时右腿微曲,躲过了老头的一脚。 刹那间两人斗了十余招,十余招老头竟然没占到一点便宜,可以说是互有攻守,旗鼓相当。 你来我往斗了不下二十招,老头突然想起说过的话,他叫了声停,收了手,退出圈外。 小安打得兴起,这样的打法还是第一次,十足的过瘾,老头一喊停,小安就收了手,他突然想起老头说过的话。 老头沉声道:“小子,你赢了,走吧。” 小安道:“不打了?” 老头像是一下子苍老了许多,他拿过长衫,慢慢地穿着,穿好,系好扣子,他对小安一抱拳,然后慢慢地走下了桥。 “老前辈。”小安叫道。 老头停住了,慢慢转过身,对像小狗一样跟在身后的斧头帮的帮主道:“这少年你惹不起。” 斧头帮帮主唯唯诺诺,十足的乖孙子的模样。 “您是我遇到过的最厉害的高手。”小安诚恳地说道。 “高手?”老头惨然一笑,“高手?屁,我连一个孩子都打不过,还什么高手,枉自在江湖上混了这么多年,丢人啊。” “我师父是谁你不问问?”小安说道。 “你师父是谁?”老头问,眼睛突然一亮,像是瞬间通了电。 “双钩大侠。”小安答道。 “双钩大侠?”老头摇摇头道:“他教不出这么厉害的徒弟,我知道,他几个徒弟我都知道,谁最厉害我也知道,你的功夫路子肯定不是他教的,你说他是你师父我也信,但是你的功夫很杂,但都是厉害杀招,我老了,可我不笨。” “我就是他徒弟,最小的徒弟。”小安说道。 老头摇摇头说道:“你是他徒弟不假,但是你的功夫不是他的,就是有,也是一招半式的,你另有师父。” 小安不由地佩服老头的眼力,那二十余招可是电光火石般快,老头愣是能看出他的功夫不是师从双钩大侠,光是这份眼力就足以令人敬佩,更别说老头的光明磊落了,作为一个武者,练了这么多年功夫,行走江湖几十年,能轻易承认败了,这可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有时候逞强比示弱难,逞强容易,示弱却不容易,并不是每个人都有如此开阔的胸怀和格局,有人宁愿一错再错,也不肯低头示弱。 “我小时候一直跟着家里的护院习武,不过没拜师,但是我心里一直把他们当师父,为首的一个对我特别好,说我是练武的好苗子。”小安实话实说,但是他没说苗南拳对他爷爷说的话,他说小安是世间罕见的练武的好苗子,百年难得一见,有武学宗师的潜质。 老头微微颔首道:“我能看出来,你的路数很杂,不过都是独家秘籍,小朋友,你也不要谦虚,真的再打下去,我未必是你的对手,老夫承认,败了就是败了,不丢人。”说完,又摇摇头叹口气道:“他双钩大侠好福气啊。” 小安不知道怎么往下接,只好默不作声。 老头看着小安,忽然笑了,然后又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 老头的表现让小安很是纳闷,这老头难道受刺激了,一会笑一会叹气的。 老头道:“我要是像他有你这样的徒弟就好喽。” 斧头帮帮主凑近了说道:“我师父也不差啊。” “啪。”老头甩手就给了斧头帮帮主一巴掌,那巴掌快如闪电,根本无法躲避,然后就见斧头帮帮主捂住了脸,一脸的懵逼表情,不就是一句话么,怎么会挨了打呢。 “你师父?你师父笨得要死,你还你师父,你不提我还不气,你看看他带的什么徒弟,搞不定的事还要我出面,老头子我要不是好奇,我才不管你们这些破事。”老头气哼哼地说,脸变得比翻书还快。 斧头帮帮主当即不言语了,但是看表情似乎有些不服气。 小安有些想笑,但是没好意思,别人挨揍你笑,这事小安做不出来。 老头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几个师叔更是没用,市面上那么多开馆收徒的,他们愣是没有一个,你师父倒是自在,偏偏又教出你这样的徒弟,唉,一窝不如一窝啊。” 小安知道这是勾起老头的痛处了,是以,他不动声色地站着,很懂事的样子。 小安的言谈举止更让老头喜欢,可是老头知道,喜欢也是白喜欢,至少目前来说,自己就是想认下这个徒弟,对方也肯定不答应,是想,跟一个你能打过的人学习,傻子才愿意。但是,老头又自恃一身的功夫了得,若真的没有一个可靠的传人,还真的有些不甘。老头眉头一皱,突然跳出一个念头,于是他对小安说道:“咱们结拜如何?” 斧头帮帮主差点背过气去,这叫什么事,请来师祖替自己出气,没想到师祖却跟对方要义结金兰,这不说了,问题是假如成真的,那自己就要低三辈,喊小安得喊师叔祖,这买卖亏大了,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不请。 小安犹豫道:“这不好吧,您是老前辈,不合适。” 老头道:“江湖人还讲那些繁文缛节,我不就是比你大么,只要你不嫌弃我这糟老头子,我就是你大哥,你就是我小弟。” 小安简直哭笑不得,不过不得不承认,这老头倒是蛮对自己脾气。 “好不好兄弟?”老头拽了一下小安的袖子,那样子倒像他是小兄弟了。 “好吧好吧。”小安无奈地说道。 老头眼睛一亮道:“小弟。” 小安一抱拳道:“大哥。” 那边斧头帮帮主差点吐血,这叫什么事啊,真他妈的滑稽,自己这是给自己找了个师叔祖,最气人的是以后还不能把他怎么样。 小安一看斧头帮帮主的脸色就知道了他的心思,他于是对斧头帮帮主说道:“知道砍刀帮前任帮主怎么死的么?” 斧头帮帮主一愕然,然后问道:“怎么死的?” “我杀死的。”小安说道。 斧头帮帮主吃了一惊,“你杀死的?我说怎么换了人呢。” 小安说:“他要偷袭我,被我杀了。” 斧头帮帮主的汗一下子就下来了,感情这个跟自己师祖拜把子的少年根本就没动杀心,否则自己也早就横尸街头了,他自信跟砍刀帮帮主差不多的实力,差不多的身手,对方一招就死了,自己也差不多。一念至此,斧头帮的帮主不由有些庆幸,随即又开心起来,别管怎么着,认下了这个师叔祖,师叔祖肯定照着他,而不会找他的麻烦了。 “来,来,杜三雄,过来拜见你师叔祖。”老头招呼斧头帮帮主。 小安这才知道,斧头帮帮主叫杜三雄。 杜三雄走过来,恭恭敬敬地叫了声师叔祖,然后垂手站到一边。 “叫了师叔祖,咱就是一家人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咱这个徒孙你得帮衬帮衬,否则你这个师叔祖可是白当了。”老头说道。 小安苦笑道:“只要他不做伤天害理的事,我就不会过问,有事当然也可以找我,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没事还是少烦我,我脾气可不好。” 杜三雄唯唯诺诺道:“那是,那是。” 老头道:“认下了兄弟,我还没问你叫啥呢,老哥我姓季,季四海,江湖诨号谭腿季。” 小安道:“我姓李,单名一个安字,都叫我小安。” 老头亲热地叫道:“小安兄弟。” 小安也回道:“季大哥。” 杜三雄颇为尴尬地站在一边,嘴咧着,想笑,却像哭。 第32章 英雄救美 既然认了结拜兄弟,当大哥的季四海当然要请小安吃一顿,小安拗不过,只好去了,一顿饭吃过,天就不早了,席间,季四海跟小安探讨了许多武功招数,小安感觉受益匪浅,就是师父说过的那样,想要提高就要跟高手过招,打一架比练半月都管用。 辞别结拜大哥,小安独自一人走在回去的路上,他不停地揣摩跟大哥季四海打斗时的招数,并分析有没有破绽和最佳的应对招数。正走着,小安听到有人呼叫的声音,可是等他停下脚步细听时,那声音却消失了。小安相信自己的耳朵,肯定没听错,那呼叫的声音消失了,只能说明被捂住了嘴巴,或者遭遇了不测。小安分析了一下,快速地就往一条僻静的胡同奔去。 小安迎面碰到四个人,四个人一色的黑衣,每人手上拿了一把明晃晃的长刀。四个人身后,两个黑衣人劫持了一个女子,女子嘴里被塞了团布,正呜呜叫着。 小安听到的没错,刚才呼救的声音就是那女子发出的。看到小安,那女子奋力挣扎着,无奈两个男子的力气太大,她丝毫挣脱不得。 “滚开,小赤佬。”看到有人站在路中央,打头的一个黑衣人骂道。 “把人放了。”小安说道,声音不大,可是在寂静的暗夜却甚是响亮。 被劫持的女子本来眼睛一亮,可是待看到是个少年时,她顿时不言语了,眼中强烈的求救火苗也慢慢熄灭了,若是一个大人还好说,可是来的竟然是一个少年,别说救自己,估计连自身难保。 “你小子找死。”黑衣人骂道。 “就是找死,怎么了?”小安说道,又往前跨了两步,一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无惧无畏的样子。 黑衣人显然没料到小安有此一着,他顿了顿说:“不关你的事,走开。” “本来不关我的事,可我看到了就关我的事了。”小安不紧不慢地说道。 “小子,知道砍刀帮不?”黑衣人说,显然是想吓退小安。 “噗!”一声,小安笑了,然后说道:“砍刀帮?知道,砍刀帮拿的是砍刀啊,你们拿的是什么刀?切西瓜的刀还是杀鸡的刀?” “老大,别跟他啰嗦,做掉算了。”一个黑衣人恶狠狠地说道:“省得碍事绊脚的。” “小子,快滚蛋,否则。”另一个黑衣人说,说着还晃了晃手中的刀。 “我还是那句话,把人放了,否则我不会走。”小安斩钉截铁地说道。 “妈的,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老子不客气了。”为首的黑衣人骂道。 “你不客气,我还不客气呢。”说着,小安又跨前了两步,此时,他离黑衣人的距离不过五步。 “你他妈找死。”说着,黑衣人举刀冲向小安。 小安一动不动,好像是被吓傻了,可是等到长刀砍向他的肩膀时,只见他一侧身,同时右肩一顶,黑衣人收势不及,连人带刀就扑倒了。 黑衣人显然没有料到,或者是自认为被晃倒的,爬起来又挥舞着长刀砍向小安,小安一低头躲过,顺势撞向黑衣人的胸口,黑衣人当即被撞得向后仰倒,手中的长刀甩了好远。 在场的人都愣住了,尤其是黑衣人的同伙,他们搞不明白老大怎么了,因为小安的每一招都像是他自己不小心造成的,而根本没有怀疑眼前这个少年竟是绝顶的高手。 黑衣人显然懵了,两刀看似准确无误地砍向少年,可是两刀不光刀刀落空,自己反倒摔了两个跟头。坐在地上,黑衣人伸出自己的手掌看了看,空空如也,刀也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这样的情况还是第一次,他自忖不是功夫高手,可是砍人却是多了去了,哪一次也没像现在如此狼狈,真是日了狗了。 “把人留下,你们可以走了。”小安说道。 “留你妈个逼。”一个黑衣人叫骂着,挥舞着长刀砍向小安。 小安最讨厌有人骂他,而且骂他妈,于是,小安没再客气,飞起一脚就把对方踹出去好远。由于小安这一脚用了力,黑衣人当即晕了过去。 也因为天黑,没有人看清小安的一脚,可是,黑衣人飞出去却是看得清清楚楚,再加上飞出去的黑衣人没有发出声音,那些人都以为他死了。 这是什么情况?所有的黑衣人心头都浮起一个不祥的念头,他们奉命劫持这个女子,已经轻轻松松搞到手了,出了胡同上了车就算任务完成了,可谁想到会凭空多了个少年,而这少年浑身都透着诡异,两个会几手拳脚的带刀大汉竟然全部倒在少年手里。这少年什么来路?难道会法术不成,怎么没见他动作,两个人都倒的倒飞的飞。 “我的话没听见是吧?”小安大声说道。 ‘小赤佬,少在这装神弄鬼。’胡同口走来踏踏的脚步声。 小安没有回头,径直走向被劫持的女子。 也许是觉得老大来了,也许是被小安吓到了,看护女子的两个黑衣人竟然毫无阻拦,任由小安解开女子身上的绳子,扯下她口中被塞的布团。女子虽然浑身颤抖着 ,但还是说了句:“谢谢。”小安把女子护在身后,轻声说道:“别害怕,有我在他们伤不了你。” “小子,有种。”还是刚才那个声音说。 小安看过去,对方也是一身黑衣,所不同的是戴了一顶黑色礼帽,礼貌下看不清脸,但是嘴上叼的烟头一明一灭。 “我看上了就不能不管。”小安说道。 “我见过太多的多管闲事的人,不过,他们都进了黄浦江喂鱼去了。”礼帽男人说道,那语气就像是在说一个笑话一般。 “是么,我倒要试试,看看到底是你喂鱼还是我喂鱼。”小安不紧不慢他说道。 “啪啪。”礼帽男人鼓起了掌,他边鼓掌边说:“小子,可别怪我没给你打招呼,要怪就怪你今晚上流年不利,遇到我了。” 礼帽男人话音刚落,身后闪出两个黑衣男子,不过,他们手里拿的不是长刀,而是手枪。 礼帽男人蛮有耐心地说道:“现在后悔还来的及。” 小安装作害怕地问道:“能放我走?” 礼帽男人说道:“当然。” “不要。”小安身后的年轻女子哀求道。 小安轻声说道:“别怕。”然后大声说道:“那我们就走啦。” 礼帽男人大声说道:“你可以,她不可以。” 小安说道:“我说的是我俩。” 礼帽男人狞笑道:“小子,那你就别怪我啦。”说着,他一挥手。 两个持枪的黑衣人一步一步走向小安,可能是怕伤了那个女子,他们没有立马开枪,可是,就在他们走到离小安三步远的时候,小安突然不见了。就在俩人疑惑的时候,小安从天而降,没见他怎么动作,黑衣人手中的枪就飞了出去。小安凌空接住手枪,一左一右对准了黑衣人。 在场所有的人都愣住了,尤其是被小安踢飞了手枪的两个黑衣人,他俩像是中了邪一般,直直地看着小安,嘴巴张的老大,大得几乎能塞进去一个大人拳头。他们长这么大,还未见识过如此厉害的身手,而且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这怎么能不令他们心生恐惧呢。 “我最讨厌有人拿枪对着我。”小安轻哼一声说道,然后就扣动了扳机。 两枪正中黑衣人眉心,两个黑衣人也几乎同时栽倒在地。 礼帽男人失去了威风,他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其余的黑衣人像是吓傻了,也都呆若木鸡。 小安收了枪,拉着年轻女子离开了胡同。 “他们为什么劫持你?”小安问道。 年轻女子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 走出一段路,小安才发现这女子长得很不一般,俊俏就不说了,一看装束就知道是大户人家出身,小安不由地问道:“你家不在这里,你到这里来干啥。” “我是圣约翰大学的学生,我到这里是来看我一个同学,她病了,这条路近,我就抄近道,没想到遇到这帮坏人,他们劫持我我也不知道要干啥,大概是想勒索钱财吧。”年轻女子说道,似乎想起被绑票时的恐惧,为此,她的肩膀抖嗦了一下。 小安摇了摇头说:“没这么简单,这帮人一看就不是劫匪,他们是帮会分子。” “啊!”女子啊了一声,随即感激地说道:“小兄弟,谢谢你救了我。” 小安摆摆手道:“不客气,既然让我遇到了,总要帮一帮的,我最看不惯的就是恃强凌弱,欺男霸女。” “我姓韩,单名一个梅字,梅花的梅,小兄弟,你叫什么?”女子说道,看着小安,忽闪的大眼睛里充满了女性的温柔和甜美。 “我叫小安,姓李。”小安说道。 “小安,那我以后就叫你小安了。”韩梅兴奋地说道。 “以后?我们以后还会遇到么?”小安笑着说道。 “肯定啊,怎么会遇不到呢,我还没向你道谢呢。”韩梅惊讶地说道。 “道谢就不必了,救你的时候也没想着让你道谢。”小安实话实说。 “那怎么可以呢,你救了我,道谢是必须的,你家在哪里呀,我爸爸妈妈也要去的,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不道谢哪能行呢。”韩梅说道。 “搞的太复杂了,没必要,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小安说道,然后往身后看了看,虽然知道黑衣人不敢追上来,可是救人救到底,在没把韩梅送到家里之前,小心些总是不过分,假如是自己,完全没必要,也不怕黑衣人。 走到大街上,小安扬手叫了两辆黄包车,一路相随着韩梅的车,一直到霞飞路。在韩梅的要求下,黄包车在一处大宅子前停下。小安看过去,高大的院墙里是西洋风格的别墅,其实从韩梅的气质和装束上小安已经知道韩梅不是寻常人家出身,如今看到这么一处漂亮奢华的宅院,更是验证了他的判断的正确性。 “我到了。”韩梅欢快地说道,随后轻盈地下了车。 小安没打算逗留,是以,他跟韩梅挥了一下手,算是告别,谁知道韩梅走了过来,一脸诚恳地说道:“谢谢小安弟弟,我郑重的邀请你到我家喝杯茶,也容我表达了一下感激之情。这事对我来说是件大事,我必须告诉我的爸妈,让他们知道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否则传出去,指不定有人说我们韩家薄情寡义恩怨不明呢。” 小安苦笑道:“有那么夸张么,对我来说就是凑巧碰到了,碰到了我不能不管,于是就把你救了,就这么简单。” 韩梅真诚地说道:“对你来说简单,对我来说就是生和死的差别,没有您,我现在是死是活都不知道,更不敢想象,所以,我必须告诉爸妈。” 小安无奈道:“好了,你愿意告诉你就告诉吧,我来上海只是跟着我爸爸走亲访友的,说不定那天就走了,在上海也没固定的地方,至于你说的表示谢意就不必了。” 韩梅哦了一声,似乎有些不相信,只好说:“那好吧。” 小安摆摆手,客气道:“不客气,韩小姐,天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再会。” 看小安的态度很坚决,韩梅沉思了一下道:“那好吧,再会。” 小安说:“你进去,我再走。” 小安的用意韩梅顿时明白了,她感激地点点头,又轻轻地挥了一下手,然后揿响了门铃,就听里面有人回应来了来了,然后大铁门上的小门就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个年轻的男子就出现了,看到韩梅,他的脸上顿时露出了喜色,然后说道:“韩梅回来了,怎么这么晚,你怎么了,脸色不对么。” 韩梅似乎不喜欢对方,很敷衍地嗯了一声,然后回过头跟小安挥挥手,说道:“再见小安。” 年轻男子这才发现小安,只他脸色一变,很不友好地打量了小安一番,然后嘴一撇,人就不见了,随后声音就传过来了:“门口那小赤佬是做啥子的?黄包车夫?” 韩梅道:“你不要瞎讲好不啦。” 小安苦笑了一下,随即对黄包车夫说道:“走喽。” 第33章 巧遇韩梅 董天南的儿子订婚,特意邀请小安参加,小安本想拒绝,可是一想不合适,就接了请帖。看到小安接了请帖,唐久临这才露出笑脸,在这之前,他真怕小安会拒绝。小安在老板董天南心中的分量唐久临知道,这可是不一般的人物,别看年龄小。 小安把时间安排的很紧凑,一天时间,一半用在学习知识上,一半用在练功上,所以一分一秒都不想耽搁。等太阳升起的时候,小安已经站了一个时辰的桩了。站完桩,小安又打了半个时辰的拳,洗漱完才开始去外边吃早点。吃完早点,小安就拿起了课本开始自学,一直到十点半。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他才收了书本,出了门。 离大华饭店还有一段路,小安就下了黄包车,他想了想,不知道该买什么礼物,凭他这个年纪,什么不买空着手也没什么,买不好,或者说买不对,还不如不买,这样一想,小安就释然了,真诚的祝福比什么都好,再说,董天南肯定不差他一点礼物,订婚么,跟结婚不同,结婚必须有贺礼。 大华饭店门口张灯结彩,两个迎宾站在门口,不时地跟道喜的人打着招呼。小安也看到,前来贺喜的人不是商贾巨富就是达官贵人,总之,一个个都是人物。不过,小安还是大大方方走了过去。 两个迎宾皆是老成持重的中年男人,看到小安,他们一愣,其中一个问道:“小朋友,你家大人呢,有请帖没有?” 小安一惊,这才想起请帖忘了带,于是他笑笑说道:“有,忘了带。” “那你家大人呢?”另一个问道。 “就我自己。”小安实话实说。 “没有请帖,也没有大人,那你不能进去。”最先开口的那个说道,因为老唐再三交代,闲杂人等不得入内,这是董老板家的第一件大事,容不得出差错。 “那好,我等一等。”小安说道,在他心里,一点都没有怪罪对方的意思,人家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谁让自己忘了带请帖的。 小安正百无聊赖的站着,突然听到有人叫他,他回过头,看到几日前救过的韩梅。小安冲她笑笑,挥了一下手。 走到近前,韩梅对小安介绍同行的男子:“这是我哥哥,韩冰。” 小安礼貌的点点头,说:“你好。” 韩梅的哥哥回以一笑:“你好。” “韩梅,你也来了。” 小安听到声音,转头去看,那天在韩梅门口遇到的青年正快步走过来。 “你也来参加董公子的订婚宴?”韩梅问小安。 小安点点头:“请帖忘了带,不让进去。” 韩梅道:“跟我们一起进去。” “我说这小子咋这么面熟,原来是你,你来干什么?蹭吃蹭喝来了?”那个青年奚落道。“那天晚上我看你就不像好人,年纪那么小就知道装。” “金翰,你不要胡说好不好,小安不是那样的人。”韩梅说道。 “是不是那样的人你知道?”叫金翰的一副轻佻的口吻,头上的发蜡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我知道,小安兄弟不是那样的人,好了,金翰,都是朋友,没必要这样,走吧,一起进去。”韩冰说道,说完,带头走在前边。 两个迎宾看到小安欲跟在三个持帖的人身后混进去,其中一个伸手就拦住了小安,然后笑着对韩梅三个人说道:“你们可以进去,他不能进。” 韩梅不解地问道:“为什么,我们一起的啊。” 中年男人笑道:“小姐可不兴骗人,刚才我们问过了,他和你们不一伙。” 小安冲韩梅一挥手,意思你们先进去,不要管我,可是金翰却说话了,可是不是向着小安的,他不无嘲讽地说道:“我就说了吧,我们让进人家也不让进,人家知道有人就想骗吃骗喝,我说的没错吧。” “韩小姐,你们先进去吧,我等一会,你放心,不耽误吃喜宴。”小安笑着说道。 “那我们进去吧,问问主家怎么安排的。”韩冰说道。“别是弄误会了。” “主家肯定会把他轰走,小赤佬么,还想来白相,他以为是在他乡下家里啊,册那。”金翰不屑地说道。 “那你再等一会,我先进去,问问到底怎么回事。”韩梅说道,然后带头走在了前边。韩冰冲小安点了一下头,然后也走了进去。金翰哼了一声,也跟在了后边。 这时一个迎宾对小安说道:“不是我们不放你进去,是老爷有交代,还请这位小兄弟谅解。” 小安理解似的笑笑,但却对他们的做法不置可否,这两人认真是认真,但是死心眼,完全可以一个守着一个进去禀告核实,而不用像现在这样把他拦在门外。也得亏自己是个没脾气的人,否则早就拂袖而去,不过那样的话,倒霉的不会是他,而是这两个不知道变通的中年人。 “老唐在不?”小安问道。 “老唐?”中年人一愣,随即明白说的是唐久临,接着就点点头说:“老唐在的。” “你去把他叫出来。”小安说道。 两个中年人面露难色,一个思忖了一下说:“老四,你支应着,我去叫老唐。” 没一会,小安就看到唐久临急匆匆过来了,离老远他就打着拱道:“小安先生,失敬失敬,唐某有失远迎,还望小安先生恕罪。” 小安微微一笑说:“请帖我忘了带了。” 老唐瞪了两个迎宾一眼道:“这是老板请的贵宾,你俩倒好,给拦在外边了,我看你们真是白混了,脑子不灵光了。” 小安笑笑:“不怪他们,怪我忘了拿请帖。” 唐久临呵斥道:“给我记住,看清了,也就是小安兄弟好说话,否则有你俩好,还不快快赔罪,真是撅锭看天,有眼无珠。” 小安刚要摆手,那两个人齐齐施礼,给小安鞠了一躬,其中一个道:“还请小安先生见谅。” 小安也回了一礼:“客气,客气。” 唐久临做了个请的姿势道:“请。” 两个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都是相同的心思,好悬,老板的贵宾被拦在门外不让进,说的好听点是负责,难听点就是狗眼看人低,也得亏那个小安先生大度,否则真的没他们的好,说不定就此被打发回青浦老家不是没有可能。 大厅里人声鼎沸,许多人跟相熟的打着招呼,好像几百年没见了似得。小安对唐久临说道:“老唐你去忙,我随便找个地方坐就行。” 唐久临点点头,道:“那好,老板在里面照应方局长了,您稍等,我去禀报一声。” 小安说:“别那么麻烦,你先去忙,我顺便看看有没有熟人,等董老板忙完了再说,指不定他们谈事呢。” 老唐一抱拳:“失陪,那我去了。” 小安扫视了一圈,看到韩梅坐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正在喝茶,那个叫金翰的眉飞色舞地说着什么。也是巧合,正好韩梅往这边看了过来,看到小安,她点点头,又招了一下手,示意小安过去。小安笑了笑,摇摇头,表示不过去,他可不想跟那个金翰坐到一起,太烦人。 小安坐了下来,随即有服务生端了酒水饮料过来,小安要了一杯茶慢慢啜饮,心里却在想,下次可不来这样的地方了,耽误学习不说,主要是太嘈杂。 小安安静地喝着茶,不料那个叫金翰的端着杯子过来了,然后往小安对面一坐,挑衅的眼光看着小安道:“小子,你怎么混进来的?” 小安撩了一下眼皮,装作没听见的样子把脸转向了窗外。 金翰吃了一个瘪,但是不甘心就这样被小安无视,于是又说道:“有意思么,小小年纪混吃混喝。” 小安笑了,还是没说话,他实在想不明白,金翰这个熊人干嘛跟自己过不去,又没招他惹他的,难道仅仅因为那次送韩梅回家?小安觉得不至于,因为自己的年龄在这摆着。 “你就不怕待会有人把你赶出去?”金翰几乎咬牙切齿了。 小安有些烦,就像面前飞着一个苍蝇,嗡嗡响。他想了想,忍了,毕竟今天是董家大喜的日子,没必要给主家添乱,是以,他把脸一转,干脆不理金翰,期冀他识趣,自己走开。 也不知金翰搭错了哪根筋,跟小安死磕上了,看小安一副不理不睬的样子,他往前凑了凑说:“识相的赶紧滚,等会被主家发现就不好了。” “你信不信我揍你?”小安忍无可忍,但还是笑着说道。 金翰愣了一下,指着小安道:“小赤佬,吓唬谁呢,你信不信我叫人把你丢出去,到这里白象来了,这是你随便来的地方?” “啪!”小安迅捷无比的打了金翰一巴掌,由于速度够快,金翰竟然没看出来。他愣了,捂着火辣辣的脸愣住了,他没有料到眼前这个一直被自己奚落的少年会动手打人,而且力道足够大。 由于小安的这一巴掌够响,许多双眼睛看过来,小安却端起茶杯,一副陶醉其中的样子。许多人看了一眼视线就挪开了,他们没看出来挨了一巴掌的金翰目瞪口呆的样子,也许看见了也不信,试想一个十多岁的少年能打得过一个成熟的成年人,反正他们不信。 愣怔过来的金翰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他看看自己的手掌,不敢确定自己挨了一巴掌,可是脸上火辣辣的感觉确实真实存在的,他咬牙道:“小赤佬,你打我?” 小安一副无辜的表情道:“打你?谁打你?我没看见。” 金翰愣怔了一下,虽然没看到对方出手,但是他敢肯定就是小安打的,别人没有理由打他,也够不着,而自己又不会打自己,那么只有一个可能,是眼前这个少年打的,自己之所以没有看见,可能是一刹那走神了,因为脸上的疼是实实在在的。 “有本事你再打一下试试,看我弄不死你。”金翰恶狠狠地说。 “啪。”金翰脸上又挨了一巴掌,不过他还是没看到谁打的。这一巴掌比刚才那巴掌还重,还响,于是引得众人纷纷侧目看过来。金翰恼羞成怒,他指着小安说道:“就是你打的,我看见了。” 小安笑了,喝了一口茶道:“你看我的手在桌子下,怎么能打你呢,你看错了吧,年纪轻轻的咋花眼了。” “你——”金翰气得说不出话来。 “你们在干什么呀,金翰你也是,跟一个小孩子斗什么气。”韩梅笑吟吟地说道,还促狭地跟小安挤了一下眼睛。韩梅听到巴掌的声响就明白了,但是她希望金翰知难而退,别招惹小安,可是事实证明金翰真的找揍,接着就听到了第二声巴掌响,韩梅觉得不过来不好了,长此以往下去,金翰不被打成猪头才怪,金翰不知道小安的恐怖实力,她韩梅可是亲眼所见,别说一个金翰,就是十个一百个也不是小安的对手,惹他,纯粹就是老寿星上吊——活得不耐烦了。 “他——”金翰无法说出口,总不能当着韩梅的面说小安打他吧,而且,人家根本不承认打他,因为没有证人,说出去别人也不信啊,一个成年男人被一个少年打了脸,说出去没人信。 “好了好了,大家都是朋友,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没必要闹得不开心,再说,这是人家董家的喜事,总得给主家一个面子不是。”韩梅劝说道。 “我可没招他惹他,是他自己过来的,韩小姐你也看到了。”小安一副无辜的表情说道。 “册那。”金翰来了句脏话,小安说的确实没错,是自己主动过来的,人家小安在这里坐的好好的,自己也在那里坐的好好的,可是不知怎地,一看到小安就不爽,可这话金翰不能说,说了真的就是自己的不对了。 “你看看,韩小姐,你这朋友——”底下的话小安没说,但是明白人都明白,小安的意思。 “走吧,到那边去坐。”韩梅拉了一下金翰的衣角,因为见识过小安的身手,韩梅才更怕,若是金翰再不识数,惹恼了小安,一招就能要了他的命,哪怕不要命,打他个半死更不在话下,那样的话就难看了,金翰代表的金家难看,作为主家的东家更不好看,毕竟传出去就是有人在他家的喜宴上闹事。小安就不一样了,他只是个少年,大不了说他年少无知,还能怎样,再说了,人家能请小安,还不知道主家董老板跟小安的关系呢,因为不知道关系,才不能胡乱猜测,才更可怕。 金翰站起身悻悻地走了。走了还不甘心,回过头,指指小安,一副你给我等着的表情。 第34章 小试身手 董天南出现在大厅中,作为当家人,他的出现引起了轰动,嘈杂的人群慢慢安静了下来,眼光也都聚焦到他的身上。虽说是他儿子的订婚宴,可真正的主角是他,大家全都是看他的面子而来,至于他儿子,在多数人的心目中只是一个纨绔子弟,他董家的大少爷而已。 董天南对着人群一抱拳,算是回礼,并对他临近的熟识的人点头,权当招呼了,末了就打量起人群来,像是在找寻谁。 他扫视了一圈,然后目光落到小安身上。只见他快步走过来,脸上带着惊喜的表情。众人都跟随他的眼光看过去,以为来了了不起的人物,可是他们看到的却是一个衣着普通长相俊美的少年。众人纳闷之余,纷纷猜测这是哪家的少爷,或者达官贵人家的公子,能引得上海滩赫赫有名的董老板高规格接待,可有人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出那些权贵人家有这么一号人物,最后有人无奈地摇头,给自己一个解释,这少年太小,未到上台面的年纪。 只见董天南快步走向小安,离老远就开始打拱,满脸喜色地说道:“小安先生,刚才没能亲自迎接,实在抱歉,还请恕罪。” 董天南能屈尊对一个少年这样,众人更纳闷了,他们实在搞不明白,这少年什么来路,能让董天南这样谦卑,难不成是新市长家的公子,或者是京城来的重要人物的家属?其实只有极少数人知道,董天南为什么对小安这么恭敬。 小安一拱手,笑着道:“董老板客气。” 到了跟前,董天南又施了一礼,这下子更惊呆了众人,他们见惯了董天南的杀伐决断,如今面对一个少年,他竟能如此的谦恭,这很不寻常。于是,众人心中,小安成了不世初的豪门世家公子,董老板尊重的肯定是他背后的家族势力,只是,他们实在想不透,董天南又是怎样结识了这样的家族,这又是一个怎样的家族,何等雄厚的实力。 “请到里面叙话。”董天南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跨前一步,带头走在小安的侧前。 小安点点头,面色平静地跟在董天南的后边。 金翰愣了,从董天南打着拱走向小安的时候就发愣了,他实在没有想到,赫赫有名的董天南董老板会屈尊向他称之为小赤佬的人施礼,而且态度极为恭谨。金翰有些后悔,不该招惹小安,是以,他看小安走过来,故意低下头,不跟小安的视线接触,以免尴尬。 这是一间包厢,装修极为豪华,屋里坐了一个身穿制服的中年男人,看到董天南带着一个少年走进来,他有些愕然,但还是欠了一下身子,算作招呼,毕竟见识过场面的人,场面上的事要做出来,甭管对方什么来历,就凭董天南对他的态度就能说明一切,除非你的身份大到可以无视一切的存在,他自忖,除了南京那位,谁也没那个实力。董天南指着西边的座位道:“小安先生,请到这边坐。” 小安知道面前这个身着警服的男人定是老唐口中的方局长无疑,本着与人为善与己为善的想法,他礼貌地冲对方一点头,随即就坐下了。他知道,没必要客气,董天南这么安排自有他的道理,自己只管安心坐了就是。 董天南的态度让方局长一惊,他还没见过董天南这么谦卑,尤其是面对眼前这个陌生少年,他顿时感觉这少年不一般,或者说来路非凡,否则他董天南不会是这副态度。 董天南没有声张被小安救下一事,他知道传出去只会令自己名誉受损,毕竟作为上海滩有名的人物差点死于暗杀,这怎么都不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他不说,他也相信小安不会说,从认识小安第一眼开始,他就觉得这少年不是凡人,他日必定会成就一番事业,有了这样的朋友,对自己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他相信自己看人很准,小安果真没有令自己失望,并很快就兑现了,使自己愣是能从鬼门关里逃回来。 方局长终于还是没能忍住自己的好奇,他问董天南:“董老板,这位小兄弟面生的很,是?” 董天南笑笑道:“朋友,很重要的朋友。” “这么小,朋友?”方局长很吃惊。 董天南点点头,很诚挚的表情,很肯定的表情。 方局长也不是简单人物,一听董天南如此回应,就是心下有疑问也不好再问了,于是就笑笑,夸赞道:“能跟董老板做朋友的,想必也不是一般人物,英雄少年啊。” 小安笑笑,没吱声,人家只是客套,没必要当真,再说,对方对话的对象是董老板,自己插话就显得喧宾夺主了。 董天南亲自端起茶壶,给方局长续了茶水,又给小安续了茶水,然后才给自己续。看董天南没有想给自己介绍这个少年的意思,方局长颇有些尴尬,他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说道:“董老板啊,离开席还早,要么叫人玩两把?就当解解闷。” 听着是征求意见,其实就是他的本意,想想也不奇怪,跟一个少年干坐着也没什么意思,倒不如玩两把,权当消遣。 董天南爽快地说道:“好,我去叫人,方局长稍等。”说完,跟小安一颔首,算作招呼,然后迈步就出去了。 没一会,董天南带进三个人,无一不是生意人的派头,进到屋来,看到方局长,都热情地打招呼,显然认识方局长。其中一个似乎更为熟稔,对方局长打趣道:“该不是方局长手头紧了吧,招呼我们过来,你倒不如直接说,省得费劲扒拉的。” 方局长哈哈一笑,指着那人道:“黄老板说笑了,方某人是那样的人?主要是干等着,没劲。” 董天南拿出牌九放到桌上说:“你们玩,我去招呼一下客人。” 方局长坐庄,四个人熟练地玩了起来,根本没理会一边的小安,他们有的把小安当成方局长的人,也有的当成董天南的人了,总之,看到小安是个少年,也就没多么在意。小安也乐得清闲,他慢条斯理地喝着茶,脑子中却想着书本上的知识,掷骰子的声音,洗牌的哗啦声,根本影响不到他。 方局长的运气似乎不太好,没一会就输了一千大洋,那个黄老板做的不知什么生意,似乎并不买他的账,赢了钱还不忘揶揄方局长:“方大局长,是不是玩女人玩多了,肾虚,连牌也跟着不硬气了。” 方局长干憋气,可是摸起牌依旧是小点子,照旧被三家赢,这是从未遇到过的情况,虽说一千块算不得什么,可也不是小钱,方局长也是人,也看重钱,也想赢,赢钱的感觉多爽,你看他们三个,嘴都几乎咧到耳根了。还有一个最最重要的问题是,他方同广是政府的人,局长,输了多没面子。 又输了一把,方局长借口撒尿,就起身去方便,走之前,他看了看小安,突然生出一个主意,那就是让小安替他一下。他拍拍小安的肩膀道:“小朋友,你帮我来一把,我去方便下。” 小安本想拒绝,可一想,与人方便自己方便,指不定以后有事找他帮忙,就点了点头,但是嘴上谦虚道:“我不太会玩。” “没事,输了算我的。”方局长很干脆地说,然后对那三个人说:“赌怕新手,你们给我注意点。”说完哈哈笑着出去了。 小安装作不太懂的问了好几个问题,然后掷出了骰子,看着小安笨拙的表现,那三个人互相挤了一下眼睛,然后都笑了,很开心的样子。可是等抓完牌,小安亮出牌,他们傻眼了,真的是牌怕新手,小安摆在桌上的牌竟是天对。 第一局小安就赢了。 第二局,还是赢了。点子不大,九点,可是,都比九点小,庄家通吃。 黄老板似乎很不服气,嘬了一下牙说:“我就不信回回赢,事不过三,这把我赢。”抱着这样的心思,黄老板一下子押了五百块大洋。 小安坐庄,掷出点数,按照点数拿牌,拿到牌,捻开,黄老板笑了,来了一对地对,天地人鹅,第二大的牌,肯定赢庄家,于是,他啪地把牌拍到桌上,叫喊道:“上钱,上钱。” 小安不紧不慢地把牌摆到桌上,赫然还是副天对,天对压地对,小安又赢了,至于另外两位,更不在话下。 黄老板的汗一下子出来了,倒不是输钱让他出汗,而是这牌输的让他感觉害怕,方局长在的时候双方互有输赢,己方赢的多,方局长输的多,这也正常,运气有好有坏,谁也不能总是占有好运气,可是这少年上来就是天牌,真的怪异的很,说牌怕新手,问题没有这么出奇的,甭管你点子大小,对方总是压你一头,这情况他还是第一次碰到。 方局长回来,看到小安面前堆了一大堆钱,他似乎有些不相信,也太出奇了吧,自己一直输,只上了一会厕所就赢了这么多。惊奇之后就是欢喜了,只见他眉开眼笑地对着小安竖起大拇指道:“后生可畏呐。” 看到方局长,黄老板就叫开了:“方局长快来,这小子成精了,你看,给你赢了这么多。” 方局长呵呵笑了,这情况是他始料不及的,但是,他还是故作不懂的样子问道:“咋回事?咋回事?” 黄老板叫道:“这一小会我就输了一千,他妈的,真是见了鬼了,总是被这小子压一点,你说怪不怪,我都怀疑你是方局长做的局,坑我们钱,这小子原来是个高手。” 方局长笑呵呵地说道:“这话从何说起,我也是刚认识这个小朋友,不信你问董老板,不过董老板嘴巴封的蛮紧,我问他这小朋友是谁他都不说,我哪能跟他做局呢。” 小安看到方局长,起身让开位置,不过却被方局长给按下了:“你玩,你玩,我抽根烟。” 小安知道,方局长是借他的手赢他们的钱,可又不能明说,只好借口说抽烟。 小安不想露出真实的本领,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于是,决定输一些钱出去,这样的话就说明刚才的通赢纯粹是运气使然,也可以说是新手福利使然,福利不可能常有,使完了就输钱。于是,小安掷出的骰子就随意了,是大是小都不在乎,是输是赢也不在乎。 第一把,小安输了,点子只有可怜的两点。对方三家,一家对子,一家九点,一家八点。因为被小安吓着了,所以押的都不大,是以,只输了五十大洋。虽然输的不多,相比小安赢回来的钱,但毕竟是输了,而坐到牌桌上的人没有一个喜欢输的,赢的感觉多爽。 黄老板有些惊喜地看着牌,然后又不无懊恼,早知道就押大的了,那样的话很快就能把输的钱赢回来,照这样下去,猴年马月也不一定能赢回来。可是,再后悔也没用,谁让自己怂了,不敢押。 有赢的一局打底,黄老板三个人认为否极泰来运气回转了,于是不再像上局一样畏畏缩缩顾前瞻后不敢押大,而是每人押了一百,赌资翻了一倍。 因为抱着无所谓的心态,小安就采取了放任的态度,所以掷出的骰子还是随意,抓起的牌也是听天由命,不问大小。所以,第二局又输了。 小安输了,直把黄老板三个乐得眉开眼笑,根本没想到个中的曲折。 连着输了两把,方局长坐不住了,虽然小安已经把他输的钱全部捞回,还大有盈余,可是他怕好运气弱下去,就揿灭烟头,说:“我来。” 小安故意放的水,他可不想让对方把他当做高手,他要做的就是让对方误认为赢他们纯粹就是新手福利,这样才不至于找麻烦,因为没有人会喜欢赢自己的人,哪怕赢的只是金钱。 就这样,小安起身让了,然后坐在一边闭目养神。 方局长接手后,局面不温不火,双方互有输赢,不过都谨慎了许多,局面也随之呆闷下来,好在是玩玩,也没有人太过计较。 有人过来招呼开席,方局长他们就收了牌局,仔细算了一下,赢了竟然不下一千。方局长很高兴,给了小安一百,小安也没客气,直接装到兜里,小安觉得这钱该拿,毕竟是自己帮他赢的,否则还不知他输多少。 第35章 再救二香 董天南当仁不让坐到了主人的位置,他的左边是方局长,右边是小安。看到唐久临的安排,除了董天南和小安之外,众皆愕然,方局长的尊贵有目共睹,局长嘛,戴着官帽子,掌握着众多警察暗探,维护着地方治安,作为开赌场做生意的董天南当然要仰仗其照拂,问题是那个小屁孩什么来路,无人知晓。更因为无人知晓,众人的口味才被吊了起来,都想知道他董天南最近攀上了什么高官贵胄一方大员,毋庸置疑,这个少年就是代表那个人,或者其背后的家族。问题是没听说董天南攀上的什么高枝,更未听说眼前这少年是哪家的公子,再说,这个年纪出来,也忒小了吧,难道那个家族那个高官没有成年的子女或者兄弟?总之,众人心头皆罩上了一层迷雾,看向小安的眼神也复杂起来,这当中尤其是输钱的黄老板。 黄老板的生意不可谓不小,可此人天生会算计,为此得了个黄鼠狼的外号,他不相信董天南会平白无故把一个少年捧得如此之高,他宁愿相信这背后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或者是动机,总之,生意场上的老油子董天南肯定不会做赔本的生意,那么这个少年极可能就是他新的投资。一念至此,黄老板就不再纠结座位的排序,而是打算好好巴结这个不知名的少年了,就是吃不了肉,至少还有汤可喝,待会趁着酒意套套少年的话,他不相信凭自己生意场上浸淫几十年练就的三寸不烂之舌套不出零星半点的信息。 第一圈酒喝罢,黄老板就出击了,竟然越过了方局长,直接敬小安,为了不得罪方局长,他的话冠冕堂皇,他说:“今天很荣幸参加董家的喜宴,尊敬的方局长稍等片刻,容我先敬一敬这位小朋友,江湖上不是有这个说法么,要想好大敬小,我当然想好,所以,我先干为敬。”说着,黄老板一仰脖子,一盅酒下了肚,为了显示诚意,他把酒盅翻倒,果真一滴不剩。 小安倒很客气,他举着茶杯站起来,颇为得体地说道:“很抱歉黄老板,我不喝酒,请容我以茶代酒,谢谢。”说着,小安举起茶杯喝了一大口,然后微笑着坐下了。 董天南当然知晓黄老板的心思,同时也是为了堵住众人的嘴,打消众人的好奇心,他说:“小安先生不嗜烟酒,还请众位谅解,别的我不多说,吃好喝好玩好,来,我敬大家一杯。” 董天南表明了态度,那就是你们不要再打小安的主意,这是我的私人领地,你们不要插足,别的我也不多说,你们看着办。在座的众人都不是傻子,董天南话已至此,再不识趣的追问下去就没意思了,来日方长么,江湖兄弟江湖见,只要有心,肯定有机会,无非早晚罢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气氛就热烈起来,坐在上首的方局长赢了钱,话题就围绕在赌场上,再加上在座的都是赌场常客,于是,气氛就更加热烈了,甚至有人提议饭后再战。小安嫌其聒噪,再加上烟雾缭绕,就借口方便出了包房。 大厅里人声鼎沸,端得无比热闹,更有天生的自来熟,端着酒杯窜来窜去,以图结交社会名流,以后有事助其一臂之力。小安在人群里看到了金翰,那小子像个老鼠,一会窜到这桌,一会窜到那桌,但是看面色已经喝了不少。小安就有些纳闷,相比较轻浮的金翰,韩梅兄妹俩的表现更像是大户人家子弟,但是他们为什么走的那么近,按理,他们不是一路的人。 小安方便了一下,走向包房的时候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仔细看去,不是陶二香是谁。 陶二香穿着侍应生的服装,站在柱子旁,那样子真的就是现场服务的侍应生。她正像其他侍应生一样,面带微笑看着气氛热烈的场面。 小安不相信陶二香会改邪归正,跑这里干了伺候别人的营生。小安宁愿相信陶二香另有目的,这样的场面对于从事偷盗的她来说,无异于掉进了钱坑,不捞一把怪对不起自己这个职业。但是小安知道,这样的场合看似油水足够,可是风险极高,先不说有统管警察的方局长,单是一些老板带来的保镖足以令一些人胆颤。 小安扫视了一下,他竟然看到了刀疤脸和杜三雄,随即他就明白了,开设赌场的董天南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虽然刀疤脸和杜三雄是上不了台面的小帮派的帮主,可也不愿意招惹他们,生意做久了都是人精,随便一个疏忽都能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毕竟做生意图的个和气生财,正所谓穿鞋的怕光脚的,无非就是多付碗筷的事。 小安决定给陶二香提个醒,别动那个歪心思,否则吃不了兜着走。小安刚抬脚,陶二香却一转身进了屏风后边,难道她发现自己了?小安觉得不可能,再说就是发现了自己陶二香也不会躲闪,也没必要躲闪。那陶二香发觉了什么,主动停手了?小安继续往前走,他必须阻止陶二香,因为这是大庭广众之下,若真的被抓个现行,自己都不好救她。 小安还没走到屏风处,刀疤脸就看到他了,然后站起身直奔小安而来。刀疤脸起身,坐在他对面的杜三雄也看到了,然后他随着刀疤脸看过去,他看到了风轻云淡的小安,然后他也跟着站起来,快步向小安走来。 刀疤脸那个热乎啊,对小安施了一礼就问:“小安先生吃了没?你在哪坐的?我怎么一直没看到你?” 小安笑笑,说道:“吃了,在那边坐的,你赶紧回去吃,不要管我。” 杜三雄也对小安施了一礼,然后恭敬地说道:“小师叔祖好。” 杜三雄的话惊了刀疤脸,不过他当即明白,这里肯定有他不知道的故事,是以,他表现的很平静,但是他的心中已经起了惊涛骇浪,别看斧头帮帮主杜三雄一声小师叔祖,那他和小安的关系就不像他李豹这么脆弱,说一千道一万,能被称为师叔祖,那可不是随便喊的,而自己跟小安的关系,纯粹是因为小安大度,或者是自己见风使舵的本领使然,一念至此,刀疤脸决定以后多跟小安亲近亲近,不然就在斧头帮面前落下风了。 “你们吃,你们吃,等会再聊。”小安一点不想引起众人的注意,两个帮派的头头向他一个少年行礼,想不引起别人的注意都难。 杜三雄以为小安没混上桌,拉着小安就说:“小师叔祖,到我们那桌,还有空位。” 刀疤脸打掉杜三雄的手说:“小安先生有事,不稀罕你那桌。” 杜三雄吃了一呛,可是转念一想,刀疤脸并没有恶意,像小安这样的人物,主家肯定不会没有安排。 正说着话,旁边插进来一个人,矮胖的像一个冬瓜,那人扒拉了一下左右的刀疤脸和杜三雄,高声说道:“我原以为二位遇到了什么大人物了呢,竟然是个毛孩子。” 刀疤脸几乎和杜三雄同时说出口:“不得无礼,童队长。” 小安微微一笑说道:“今天董家的喜宴,你们尽兴,我还有点事,失陪。”小安并不想跟他们多费口舌,他现在一心牵挂的是陶二香,不知道她这个坊间流传的大盗发现了没有,今天的喜宴上海滩的黑白两道来了不少,敢在如此的场合下手,真的是老寿星上吊活的不耐烦了。 童队长似乎受到了轻视,他翻了一下眼皮,一把抓住小安说道:“看小友气度不凡,何不去我们那桌喝一杯,也算交个朋友。” 小安还是一副平静的表情说道:“童队长,下次有机会,一定去。” 刀疤脸和杜三雄急了,齐齐低声喝道:“松手。” 童队长没料到都不给他面子,他瞪着通红的眼睛低声喝道:“不给面子是吧?”说着,松了握着小安的手,然后摸出了手枪。 也没见小安怎么动作,童队长手中的枪竟然不翼而飞,他愕然地看着自己的手,却突然发觉有些不对劲,因为自己的那把枪已经顶在了自己的鼓鼓的肚子上了。童队长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小安把枪塞回童队长的手中,说了声得罪,然后径自走开了。 刀疤脸和杜三雄一人一边扶着童队长回到座位上时,童队长的脸还是煞白煞白。 小安没找到陶二香,问旁人,回说刚才还在。小安又站了一会,还是没看到陶二香,他自我安慰,陶二香肯定是发觉什么了,及时抽身走了。 小安回到包房刚坐下,唐久临就进来了,他在董天南耳边耳语了几句,就见董天南点点头,然后一挥手,老唐就出去了。小安顿时把老唐的进来跟陶二香联系在了一起。于是,小安对董天南说了句我出去一下,就跟在老唐后边出了包房。老唐一直向卫生间走去,也许因为心中有事,他没有发觉小安跟在了身后。 唐久临没有进男卫生间,而是进了女卫生间,小安看到,地上蹲着一个人,四个男的团团把她围在中间,看不清脸,因为长长的头发给遮住了,不过小安知道,她肯定就是陶二香。 看到小安,唐久临一惊,笑着说道:“小安先生,您怎么来了。” 小安故作轻松地说道:“我看你急匆匆的,以为有什么事呢,我想着要不要我帮忙,所以,我就跟过来了。” 唐久临轻松地说道:“没什么事,逮住一个女贼。” 小安故作惊讶地说道:“女贼,不可能吧。” 唐久临道:“千真万确,这女贼也不一般,竟然装作饭店的人,若不是我留心,只怕偷了就跑了。”说着,唐久临踢了女贼一脚,喝道:“抬起脸来。” 女贼抬起了脸,不是陶二香是谁。 小安的脑子极速地转了起来,总不能看着陶二香被抓而无动于衷吧,可又不能跟唐久临说陶二香跟他有不一般的关系,小安真有些犯难,不过这样难不倒他,于是,小安装作大吃一惊的样子道:“二香姐,是你。” 陶二香看到了小安,露出极度羞愧的表情,然后低下了头。 唐久临看看小安,狐疑地又看了看陶二香,问道:“你们认识?” 小安点点头道:“不远的邻居。” 唐久临笑了,然后说道:小安先生“既然认识,这事好办了,快松绑。” “你怎么在这里?”小安明知故问。 “你这邻居可不简单。”老唐说。 “咋回事?”小安故意问,以示自己不知道陶二香的底细。 唐久临指指陶二香,道:“你问她。” “咋回事?”小安问。 陶二香不说话,反倒把头低得更低了。 唐久临说:“你这邻居,唉,不说了,小安先生,这人就交给你了,走人。” 唐久临带着四个手下走了,只把小安和陶二香留了下来。 看人都走了,小安这才拉起陶二香,然后两人离开了卫生间。一路上小安阴着脸,没有说话,一直把她送出饭店大门。 “我看到你就知道没好事,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想钱想疯了?我到处找你呢,没找到,我还以为你走了呢,结果还是,唉。”小安叹口气说道。 陶二香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轻声说道:“我看到你了,还以为你也是——” 小安又好气又好笑,不由地想起日本领事馆的经历,他说道:“看到我了还不走,是不是找打,你不知道这里高手多的是,不少帮派的,还有警察,警察的头头方局长也在呢。” 陶二香嘻嘻笑道:“不是油水多么。” 小安指指陶二香,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说道:“看来得让你师父管管你了。” 陶二香调皮地一伸舌头,然后说道:“你管也行。” 小安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道:“我?我才懒得管你,你说你也不是新手,这点眉眼高低看不出来?” 陶二香道:“风险大利益也大么,再说了谁会在意一个女人。” 小安想想,陶二香说的也不无道理,可是最终还是被人抓了,这样看风险大倒是真的,利益大倒未必。 “谁会在意?那你怎么被抓了?”小安揶揄道。 陶二香哼了一声道:“那个老头是干什么的?” 小安知道陶二香说的老唐,回道:“赌场看场子的,老江湖了。” 陶二香欢喜道:“我说呢,不愧是老江湖,我认栽。” 小安看看天,估计喜宴也快该起场了,于是就对陶二香说:“你赶紧走吧,下次可别让我见到。” 陶二香嘻嘻一笑道:“你就是我的福星。” 小安佯装生气道:“快滚。” 陶二香笑着一抱拳道:“谢谢,我走啦。” 小安无奈地摇摇头,这个陶二香,真不是省油的灯,虽是一介女流,可胆子奇大,只是像这样的好运气可不是每次都有,小安觉得有空跟她聊聊,长此以往下去,总会阴沟里翻船的,那样的话就危险了。 第36章 弄巧成拙 小安回到包房,看到一桌子的人喝大了好几个,尤其是方局长,醉得不省人事,仰面躺在椅子上,嘴角流着黏涎。董天南不在,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小安刚要道别,黄老板发话了,他说:“这个方局长是不是装的,怕我们赢他的钱。” “不会,不会,喝了那么多酒哪能是装的呢。”有人附和道。 另一个道:“也说不准,没见他喝多少呀。” 黄老板推了一下方局长道:“方局长,再喝杯。” 方局长哼了一声,又吧唧了一下嘴,然后继续睡下去。 “真喝多了,不行了。”黄老板无奈地说道,可是当他看到小安时,却眼睛一亮,继而说道:“这位小友,你不是也会么,要么玩一玩?” 小安摇摇头道:“不好意思,我还有事。” 小安刚要迈步,董天南进来了,他愕然道:“小安先生要走?” 小安点点头道:“吃也吃好了,喝也喝好了,谢谢董老板盛情款待。” 董天南客气道:“小安先生客气,那我送你。” 黄老板道:“董老板,你这就不讲情义了。” 董天南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静等黄老板说下去。 黄老板说道:“本来说好吃过饭再玩一玩的,这不,方局长喝多了,人手不够啊,我们想和这位小兄弟玩一玩呢,他说他有事,我想说他运气不错,肯定会赢的,他不来,你来陪大伙乐呵乐呵?” 董天南看了看小安,又看了看黄老板,笑了,然后说道:“真的想玩?” 几个人齐声道:“想玩。” 小安摆摆手,对董天南道:“我可不玩。” 黄老板说:“他不玩你玩。”说着就拉董天南。 董天南说:“你们说我能玩么?我就是想玩也不是今天,好多亲朋好友还在呢,我在这玩牌不合适,你们玩。” 黄老板颇为失望地说道:“真没劲,想找人玩玩都凑不齐。” 董天南说道:“我要么叫老唐陪你们玩玩?” 黄老板摇着头说:“还是算了吧,跟他玩,我们不如直接给他钱呢,谁不知道他给你镇场子,逗我们呢董老板。” 董天南笑笑,给小安使了个眼色,说道:“小安先生,要么你陪他们玩一会,等方局长醒酒了再替你,钱的事你不用考虑,我出,赢了你的,输了我的。” 小安知晓董天南的意思,是让他宰他们一刀,于是他装作不情愿的叹口气道:“唉,也罢,我就陪你们玩一会,怎么玩?扑克还是牌九?” 黄老板面露喜色,面对一个毛蛋孩子,有董老板那话打底,还不狠狠地赢他一回,于是,他掏出牌九说道:“玩就玩个过瘾的,现大洋,咋样?” 董天南让人给小安送来一千未开封的现大洋,笑着对小安说:“尽情的玩,输了还有。”说完,给了小安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小安笑着说道:“这可都是你的朋友噢。”小安话里有话,意思都是你朋友,我赢 他们狠了合适吧?既然是你董老板的朋友,我是不是要给你面子? 董天南当然懂小安的意思,他笑着说道:“赌博场上无父子,你们尽情玩,输赢全凭本事和运气,输了只能说运气不好,怨不得别人。” 黄老板笑着说对众人说道:“你看,还是董老板有腔调,好了,董老板,有事你忙去吧,我们几个玩玩。 董天南对黄老板几个说道:“你们可不能欺负小孩,规矩的玩。” 黄老板一边码着牌一边说道:“瞧你说的,咱们在上海滩好歹也算个人物,哪能做那没腔调的事。你放心,赌博场上无父子,愿赌服输,玩玩么,都是朋友。” 董天南对小安说道:“小安先生,黄老板是大老板,你也不要客气,该赢的还是得赢,反正输了算我的。” 小安点点头,道:“谢谢董老板。” 董天南让人上了茶水和果碟,又对小安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笑,然后带上门出去了。 看董天南走了,黄老板兴奋地伸了伸胳膊,做作地卷了一下袖子,说道:“我推,你们押。” 坐庄有坐庄的好处,闲家有闲家的好处,庄家的好处是一样点子庄家赢,所以有人喜欢坐庄。黄老板就喜欢坐庄。跟方局长一起玩的时候,方局长坐庄,方局长坐庄黄老板不敢跟他争,如今在场的他名气最大,财富最多,他认为理所当然他坐庄。他坐庄别人没意见,小安也没意见。有人喜欢坐庄,也有人不喜欢坐庄,坐庄风险大,收益也大,闲家风险小,收益也小,所以坐庄不坐庄因人而异。 第一把押注,小安只押了最低的十块大洋,而姓丁的老板则押了五十,姓王的老板也押了五十。 掷了骰子,按点数拿牌,然后开牌。黄老板是一副鹅对,其余三家都是杂牌,小安的则是鳖十。 第一局就来了个开门红,直把黄老板乐得满脸放光,他把大洋划拉到自己跟前,嘴里嚷道:“继续,赶紧下注。” 小安还是只押了十块大洋。丁王两位老板依旧跟第一把一样,各押了五十。 拿牌,开牌,三家闲家还是没庄家的点子大,庄家通吃。 连着输了三把,虽然不是很多,丁老板沉不住气了,嘴里骂骂咧咧,一时兴起,押了一百,然后说道:“我就不信把把输。” 王老板慢条斯理地押了五十,然后对丁老板说:“丁老板,赌博么不能治气。” 丁老板气鼓鼓地说:“我就治气,我就押一百。” 王老板笑笑,做了一个随你的表情。 黄老板其实一直想赢小安的钱,可三次小安只押了十块,赢三次才赢三十,这样下去,一千块大洋得赢到猴年马月去。于是,黄老板对小安说道:“小安先生,你押的有点小啊,是不是替董老板省钱,难道怕他到时候说你?” 小安摇摇头说道:“那倒不是,我就是把钱输光董老板也不会说一个不字,我这只是练练手,等会赢你个大的。” 黄老板哈哈大笑,然后一伸大拇指道:“好,有志气。” 第四把,还是庄家赢,庄家的点子倒不大,可是三家闲家的点子更小。 赢了钱的黄老板满眼放光,他捏着色子兴奋地叫道:“押,押。” 输了钱的丁老板似乎更气了,他押了二百,嘴上嘟囔道:“我就不信这么背。” 小安这次押的多了,但是也只是多了一倍,二十块大洋而已,相比丁老板的二百,真是小巫见大巫。 丁老板也看不惯小安的小心,不满地撇了一眼小安道:“又不是你的钱,怕啥,押,一把赢回来。” 小安笑笑,没做声,赌博场上,押大押小随便,别人也不能说什么。 掷完骰子,按点数拿牌,丁老板拿了一副地牌,他兴奋地把牌直接拍到桌上,可是等黄老板掀开牌时,他顿时像泄气的皮球,因为黄老板的牌是天牌,天牌通吃,他还是输了。 小安当然也输了,不过他输了二十。 仔细算下来,小安输的最少,整整一百块,而丁老板输的最多,接近五百了,而这才玩了一小会而已。 黄老板面前赢了一堆,可是赢小安的却最少,真是可惜了他的好点子了,这让他有些不爽,不爽也只能干憋着,因为押大押小都是个人的自由。再次摸起了色子,黄老板看着丁老板道:“丁老板,这次押多少?” 丁老板想了想道:“歇歇点子,押五十吧。” 小安的举动却令他们三人大吃一惊,因为小安拿出一根放到前边,因为一根就是一百,相比前边二十二十的小押,一下子押一百可是破天荒了,可是令他们惊讶的还在后头,就见小安又拿了一根放到前边。小安一下子押了二百。这下子真的惊了黄老板三人。丁老板和王老板是震惊了,黄老板可是笑得像开了花。一直嫌小安不肯押大,如今这小安一押大,他反倒有些不安,不过,那种念头也就一闪而过,就凭自己这么好的运气,肯定能把二百收入囊中。 掷骰子,按点数拿牌,开牌。 黄老板是个人对。 丁老板也是人对。 王老板是杂牌。 小安最后掀开牌,赫然是地对。 小安赢了,一下子赢了二百,不光把之前输的全部赢回来了,还赢了一百。 一样点子庄家赢,丁老板拿了一样的点子也输,直把他恼得捶了自己的大腿好几下,嘴里骂了好几句册那。 小安一下子押了五百。小安的行为惊呆了另外三人,黄老板狐疑地看着小安问道:“你确定押这么多?” 小安轻描淡写地说:“押都押了,玩呗,反正不是我的钱。” 黄老板顿时眉开眼笑,他掂着手中的骰子点点头道:“就得这样玩才过瘾,你俩呢,押多少?” 丁老板似乎受到了鼓舞,他也跟着押了五百,王老板则谨慎了许多,押了二百,为此被黄老板和董老板共同奚落了一通,好在王老板不急不恼,一副姜太公稳坐钓鱼台的笃定。 掷骰子,按照点数拿牌,小安先拿,丁老板次之,王老板随后,黄老板最后拿。 也许押的赌注有些大,丁老板没有像先前那样拿了牌直接掀开亮点子,而是摸到手里,慢慢捻开看,嘴里念念有词。 黄老板则不慌不忙,放在眼前的牌不看,而是点了一支烟猛地吸了一口,再惬意地吐出一根长长的烟柱,然后慢慢地摸起牌。 啪一声,丁老板把牌使劲拍在了桌上,众人看去,赫然是个天对。 “哈哈,不好意思,我赢了。”丁老板笑着,有些手舞足蹈。 王老板的是个杂对。 小安的点子小,只有七点。 七点也赢,因为庄家的是鳖十。 黄老板不笑了,他盯着自己的左右手看了又看,嘴里念叨:“城隍庙的算命瞎子算的不准么。” 小安又押了五百。 丁老板跟着学,也押了五百,王老板似乎受到了鼓舞,也跟着押了五百。 黄老板的表情严肃了许多,他往色子上吹了口气,然后掷了出去。 黄老板一改之前的稳健,摸了牌就看,然后啪一下把牌拍到桌面上。众人看去,那是一副地牌,第二大,除了天牌能赢。黄老板的脸上泛上笑意。 丁老板拿了杂对,输。 王老板拿了九点,输。 小安拿了副天对,赢。 赢两家输一家,有的赚,黄老板还是不开心,他弄不明白,眼前这个叫小安的少年似乎会算,每一次押大都会赢,这可是吓人的事。 丁老板一下子输了五百,颇为气恼地说:“操他娘老逼,真是邪了门了,再来。” 小安看了看天色,不动声色地把眼前的钱全部押上了。这下子惊呆了众人,黄老板更是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似乎他面对的是个怪物。他们都是赌场上的老手,可这么孤注一掷的的还是第一次见,真是崽卖爷田不心疼。 恰在这时,董天南进来了,他抱歉地说道:“怠慢了诸位,晚上我请大家喝茶。” 黄老板摆摆手说道:“喝茶不喝茶的无所谓,这小兄弟可是厉害了,这不,都押上了。” 董天南笑笑,说道:“玩么就要玩个尽兴。” 黄老板点点头道:“可别说我欺负小孩。” 小安道:“输赢就这一把,我还有事呢,快掷。”说着,小安归置了一下不甚整齐的牌九。 因为这局足够大,黄老板变得谨慎了许多,拿起骰子,左右看了看道:“我可掷了,五自手。” 果真五自手。 三人都把牌拿到了手里,唯有小安看也不看放在桌上,一副稳操胜券的样子。 黄老板第三看的牌,只见他面色一变,随即又恢复如常。 三人点子都不大,庄家黄老板,六点。丁老板六点,王老板四点。般大点子庄家赢,黄老板赢两家。 小安没有开牌,黄老板等不及,伸出手就给掀开了,嘴里说道:“我就不信你的点子比我的大。” 小安点子也不大,七点,只比庄家大一点,大一点也是赢。 “册那。”黄老板忍不住骂了起来,他有一种被强暴的感觉,每次都是小安赢,赢得他毫无脾气,只能干憋气,那种感觉忒难受。 小安站起身,笑着说道:“失陪了。”又对董老板说道:“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董天南一拱手,又做了个请的手势道:“您请,你赢的钱先挂着,您什么时候用什么时候来拿就是。”说着,又对那三人道:“请稍等一下,我送送小安先生。” 小安走后,听到黄老板嘟囔了一句:“这小赤佬什么来路,他董老板还要亲自送下楼?” 第37章 意外重逢 董天南一直把小安送到大门口,并抱歉地说道:“还请小安先生见谅,董某不能远送。” 小安笑着说道:“董老板客气,你忙你的,我随便走走,再会。” “小安先生,慢走,恕不远送。”董天南恭敬地说道。 小安知道客走主家安的道理,自己不走,董天南断不会先行离开,只有自己走了,他才会回去照应其他客人,同时也避免行人纷纷侧目,一个大老板模样的人对一个少年如此的恭谨,他是什么来历,是以,小安快步走向马路对边,隐入到行人之中。 走出一段路,小安招手叫了黄包车,能省时间的事情小安绝对不愿浪费时间,他宁愿花些钱解决,省下的时间大有用处,练武或者看书,这就是小安的优点,从不浪费时间,就像爷爷所说,干大事的人就得珍惜每一分每一秒,你看那些日子过得一包糟的人,从不缺少时间,相反还愁着怎么打发时间。 黄包车夫是个精壮的汉子,细长的眼睛透着精光,小安不由地多看了两眼。霎时,小安有似曾相识的感觉,他突然想起刚到上海的那一幕,就是这个精壮汉子下车的时候跟自己撞了一下。 上了车,小安说了柯大夫诊所的地址,精壮汉子赢了句好嘞,抄起车把就跑了起来。 小安坐在车上,看着精壮汉子宽阔的后背,不敢肯定对方认没认出他来。小安有心问一下,可一想到没必要,就压下了那份念头,闭上眼默念读过的课文。 车子刚到霞飞路亚尔培路路口,突然来了个急刹车,小安睁开眼,看到前方四个警察拦住了去路,回头看,后边也四个警察堵住了退路。车夫扭转车身就想往右转弯,可是四个警察用枪指着精壮汉子,一个貌似头头的厉声喝道:“停下,再跑就开枪了。” 小安知道精壮汉子摊上事了,他决定先观察一下再说,毕竟不知道警察为什么抓他。 两个警察端着枪逼停了黄包车夫,又慢慢地靠近,其中一个头头模样的说道:“上次让你跑掉了,这次不跑了吧,有本事再跑。” “老总,您认错人了,我就是个车夫,不信,你问问这位小先生。”精壮汉子装得可怜巴巴的,“再说我也不敢跑啊,主要是车上拉着客人呢,我怕耽误客人的事情,您说谁还没个急事啥的,真的没跑。” “啪!”一声响,警察扇了车夫一巴掌,嘴里骂道:“操侬娘老逼,老子还能看错,就是你,还给我装,还装的他妈的挺像。你以为老子干什么吃的,册那。” “咋回事?”小安坐在车上大声问道,“怎么打人呢!” “没你的事,你给我老实待着,小赤佬。”警察对小安呵斥道。 “他就是个车夫,咋了?我还有事呢,耽误我的事咋办。”小安说道。 “他就是个共匪,什么车夫,车夫是他的伪装,伪装懂不懂?”警察说道。 “什么共匪不共匪的,我不懂,快点让开,不然的话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小安开始惹事。从警察的行动上看,车夫的身份确定无疑,那样的话小安就有责任解救他,否则就是犯错,更是损失。 “册那,小赤佬你听不懂话是不是?小心老子把你也带走。”警察头头大声骂道。 小安下了车,站到车夫前边说道:“你是警察又怎么了,信不信我让方局长撤了你,老子刚和他吃完喜酒,他还没醒酒呢,你们几个小喽啰吵吵什么。” 警察头头一愣,随即色厉内荏地说道:“我们是秉公执法,方局长来了也不怕。” 小安奚落道:“要不要跟我去趟大华饭店,方局长在那睡着呢。” 警察头头思忖了一下,陪着笑脸道:“我看就不必了,小先生您请,我们只是执行公务,您放心,我这就给你派人,把你送到。”说着,警察头头指着一个手下说道:“赵二栋,你,把这位小先生送到。” 小安的目的是救人,可不是让他们把他送到,于是,他把车夫推了一下道:“真没眼色,见到老总也不知道上烟。” 精壮汉子立即明白了,嘴上说着我这就去买,然后迈步就走。 警察头头愣了一下,等车夫走出去几步远了才如梦初醒地大喝道:“赶紧抓住他。” 车夫撒腿就跑,只要跑出去几十步,混进人群中,那就是鱼儿归了大海,再想抓住他就难了。 “喂,你的车子不要了?”小安飞起一脚,看似想把车子踢给黄包车夫,实则是解救他,这一脚小安用了十成的功力,黄包车在小安的大力脚功下立马转了起来,横飞的车把瞬间把追击精壮汉子的四个警察扫倒在地。 就是一眨眼的工夫,精壮汉子窜出去十几步远了。 警察头头急了,跳过车把去追精壮汉子,嘴里招呼剩下的三个发愣的警察道:“都愣着干吗,给我追呀。” 小安没有犹豫,大力一脚踹向车子,车子腾地飞了出去,直接砸向追击的几个警察,然后不等他们回过神来,就快步离开了现场。 小安知道,自己用尽全力的这一脚足以让几个警察躺床上十天半月。只是,他不明白,精壮汉子怎么突然就被警察拦住了,似乎他们张网以待,就等着他钻进来。 小安不紧不慢地走在去柯大夫诊所的路上,他听到附近街区响起了刺耳的警笛声就笑了,他敢保证精壮汉子脱离了危险,而且已经逃离了附近的街区,毕竟人流如织的霞飞路足以隐藏一个普通的身影,更何况还有无轨电车这一绝佳的交通工具。 令小安吃惊的是他竟然在柯大夫诊所见到精壮汉子。精壮汉子乍一看到小安吃了一惊,随即就笑了。 小安也笑了。 “就是这位小兄弟,没有他我就跑不掉。”精壮汉子对柯大夫说。 柯大夫似乎见怪不怪,然后说道:“这是我一朋友的孩子,小安。” “小安你好,我叫钱达礼。”精壮汉子说着,伸出一双大手。 小安握了一下钱达礼的手摇摇,笑着说:“你跑的倒挺快。” 钱达礼笑了,说道:“要不是你帮忙,我肯定跑不了,我就纳闷了,我光顾着跑了,就听哎呦哎呦的,那帮家伙咋弄的?” 小安说:“撞你的车子上了,可惜你那车子了。” “车子倒没事,找人去拉回来就是,我倒是担心你,别他们抓不到我,逮你杀气,那你就冤了。”钱达礼说道。 小安笑说:“我又不认识你,我怎么帮你,是他们没本事,能怨我?” “你俩别光顾着聊了,喝口水再说,哎,小安你过来什么事?”柯大夫问。 小安说:“没大事,就是我的书看完了,您再帮我找一些高年级的书我看。” 柯大夫惊讶道:“你太厉害了小安,高年级的,高年级的就是大学的了。” “大学也没事,我看不懂问我爸,他帝国东京大学可不是白念的。”小安说道。 柯大夫笑了,点着头说:“这点我倒是忘了,有他这个老师,可是没什么好担心的。” 小安道:“我爸爸什么时候回来?” 柯大夫道:“这个我可不知道,不过也快了,你放心就是了,对了,你还有钱花吧?”说完这句柯大夫又自嘲地笑了,然后说道:“瞧我这记性,你小安还能缺了钱花,是吧。” 小安笑道:“你还别说,刚才赢了两千多,不过我没拿。” 柯大夫惊讶道:“两千多?没拿?” 小安点点头道:“嗯,不过董老板说了,给我留着,什么时候用什么时候拿。” 钱达礼惊讶道:“董老板?董天南?” 小安点点头。 “那可是个人物,上海滩不敢说跺一脚颤三颤吧,也是数得上的人物,你咋认识他的?” 小安轻描淡写地说道:“碰巧,救了他一命。” 钱达礼拱手道:“我真的是服气了,今天又碰巧救了我,请受我一拜。” 柯大夫阻拦道:“都是自己人,没必要这么客气,小安,你随便,我要和老钱谈些事。” 小安道:“柯叔叔,你们忙你们的,没什么事我就回去了。” 柯大夫说:“好的小安,有空让老钱请你吃饭。” 小安笑笑,挥挥手告别了柯大夫和钱达礼。出了诊所,小安没有回去,而是又去了事发现场,他不想再让钱达礼找人把车子弄回去,同时也怕警察顺藤摸瓜找到钱达礼。虽然不知道钱达礼的身份,但是就凭他跟柯大夫认识这一条,小安就有理由帮助他,因为柯大夫跟爸爸是一个信仰,都在为党做事,可以说是一个战壕的战友。 霞飞路上人流如织,小安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慢慢向事发地走去。街上警察明显多了,眼睛警惕地扫向人群。小安不怕,知道那只是他们惯常的动作,为的是吓人,制造一种紧张的气氛而已。 到了霞飞路亚尔培路口,小安没看到那辆黄包车,地面上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就像那里从未发生过什么。小安吃不准警察会不会拉走那辆黄包车,毕竟车上都有编号,可以通过车子编号查到车行,再通过车行查到车夫。可是,聪明的警察肯定不会这样想,因为想做这事的人肯定会有准备,不会这么傻,留一条能暴露自己身份的信息。 小安终于在一条小胡同口看到那辆黄包车。小安没有直接拉走,而是装作路人仔细观察了一番,确信无人盯梢后,他抄起车把就跑了起来。 小安一直跑到柯大夫诊所。看到小安,柯大夫一愣,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因为小安满头大汗的样子跟往常不一样。 小安没等柯大夫说话,就一指外边道:“车子我给拉回来了。” 柯大夫面露喜色道:“老钱要去我没让去,太危险了,敌人认识他,好不容易跑出来再让抓住就不划算了,我正要找人去呢。小安,你太厉害了。” 小安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 “你把车子放到后院吧,等老钱来了我告诉他。”柯大夫说。 小安刚把车子送到后院,那边钱达礼就来了,得知小安把车子拉回来,他竖起了大拇指晃了晃,然后说道:“我是服了。” “我怕他们通过车子找到你,所以我就给拉回来了。”小安说道。 钱达礼道:“不会,我没在车行租车,他们找不到我。” 小安笑了,然后说道:“我想也是,不过一辆车子也蛮值钱,丢了怪可惜的。” 钱达礼点点头道:“是呢,这些天我就是通过他混口饭吃。” “警察怎么会盯上你的?”小安问道。 钱达礼想了想说:“半个月前我们执行任务,出了叛徒,老彭为了掩护我们俩牺牲了,一个被抓,我和另一个逃脱了,我想可能是叛徒泄露了我的身份。” “那叛徒在世一天就是一天的危险呀。”柯大夫严肃的说道。 钱达礼点点头道:“基本上可以肯定,被抓的孙伯钱是叛徒。” “那还不快把他除掉?留着他也是个祸害。”小安急切地说道。 钱达礼严肃地点点头道:“我已经上报给组织了,放心,早晚的事。” “是不是他指证的你?没看到他么?”小安说道。 钱达礼说:“他现在肯定不敢出头露面,警察看过照片就能认出来,到不到现场都无所谓。” 柯大夫沉吟了一下说:“留着他也是个祸害,得通知他认识的同志赶紧转移。” 钱达礼道:“已经通知了,全部安全转移了,只是没想到他会叛变。” 柯大夫道:“没经受敌人的酷刑,谁都敢说大话,一旦经受酷刑,意志薄弱份子就露出真面目了。” 钱达礼道:“总会有那么一个两个的。” 柯大夫说道:“那你这些天少出门,等过了这阵风头再说,这次多亏了小安,否则你就进去了。” 钱达礼伸手握住小安的手感动不已,然后真诚地说道:“谢谢你,小安。” 小安微微一笑道:“自家人,不客气,现在要紧的是除掉叛徒,叛徒一日不除就是危险啊。” 钱达礼点点头道:“是呀,问题是难啊,说也不知道叛徒在哪里躲着,所以不好下手,我想,用不了多久组织就会查清楚的,到时候肯定不会放过他。” 小安点点头道:“那就好,你们要是不方便,我来。” 第38章 广撒信息 小安记下了叛徒的姓名,并记住叛徒明显的特征,那就是左手有六根指头。虽然知道叛徒的姓名和特征,小安也仅仅知道而已,因为他不知道叛徒躲在哪里,上海那么大,随便哪里一藏就像鱼儿藏在了大海,让你无从下手。但是小安暗下决心,只要让他见到叛徒,肯定就跑不了。 从柯大夫诊所出来,小安想了想,好久没去看师父了,于是就买了一包杏花楼的糕点去看师父。看到小安,刚放学回来的晚晴立马迎了上来,嘴里亲热地喊着小安哥哥,拉着手把他引到客厅,安排他坐下后,并很快给他倒了一杯香气腾腾的茗茶。 “小安哥哥,你稍等一下,我去叫爷爷,爷爷肯定在楼上写字呢。”晚晴说着,然后欢快地上楼了。 没一会,传来师父柯大侠的声音:“这小子可是好久没来了,是不是把我们忘了。” 小安听到晚晴清脆的声音:“小安哥哥不是那样的人。” “那我是错怪你的小安哥哥喽?”然后是师父爽朗的笑声,再然后师父出现在楼梯口了。 小安站起身迎上去叫师父。 柯大侠慈爱地看着小安道:“又长高了。” 小安道:“哪有那么快啊,还那样。” 柯大侠道:“你这个年龄正是长个的时候,一年长半搾没问题,最近忙啥呢,也不来看看你晚晴妹妹。” 晚晴娇嗔道:“爷爷。” 柯大侠笑着说道:“你看,念叨了好几回,我这一说还不愿意了,口是心非。” 小安指着桌上的糕点转移话题,他说:“师父,您尝尝,刚出锅的杏花楼的。” 柯大侠点点头道:“难为你有心了,你爸爸最近可好?” 小安道:“还好,只是他太忙了,没时间看您。”小安没有告诉师父爸爸已经外出十来天的事实。 柯大侠感慨道:“你爸是干大事的,跟我这老朽不能比,唉,老喽,要是再年轻二十年,我肯定和他们一起干,想一想,热血沸腾啊,自古以来多少仁人志士为了家国不惜搭上自己的性命,叫我说那才是真正的英雄,佩服。” 小安笑道:“师父您有这心就好。” 柯大侠道:“你这是宽慰师父的心呢,不过师父明白,你爸他们不是为自己,那是为国为民呢,师父再老朽但是不糊涂,你年龄还小,但是师父希望你也跟着你爸干一番事业,不然这一身功夫白费了,最近练的咋样?” 小安笑道:“还行。” 柯大侠赞许道:“你说还行就是还行,你这天赋在那摆着,你几个师兄加起来也不如你,你小子天生的就是练武的好苗子,可巧又被苗南拳给发现了,总算没埋没你这棵好苗子,不过你要记住,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万万不可骄傲,只有勤学苦练,才能更上一层楼,练武和做学问一样,没有捷径可走,一份辛勤一分收获。” 小安点点头道:“师父,我记住了。” 柯大侠点点头道:“我听你师兄说,你认了好些徒弟,对于这个我不反对,但是我想说的是人多了,难免鱼龙混杂,你要学会识人,坏苗子要坚决清除,不能让一棵老鼠屎坏了一锅汤。” 小安笑笑,点点头,脑海中想起小苏北他们。想起小苏北,小安的脑子突然闪出一个念头,那就是通过众人来找到叛徒六指,人多力量大么。有了这个念头,小安又陪师父聊了一会,探讨了武学中不甚明了的难点,然后辞别了师父和晚晴,急匆匆去找小苏北。 找到小苏北的时候天已黄昏,小安没有交代过多,只告诉小苏北他们,只要发现有左手六指的三十来岁的那人即刻告知,万万不可招惹他。小苏北虽然不知道师父的用意,但是无不点头答应,能被师父差遣对他们来说就是荣耀,自从认下师父后,他们的日子明显不同以往日,用小苏北的话说,有了盼头,更有了主心骨,而师父小安就是他们的主心骨,他们是打心眼里服气。 小安又来到刀疤脸的大风堂,见到小安,刀疤脸立马笑了,招呼下人赶紧上茶。小安也没客气,美美地喝了一盅茶,这才告诉刀疤脸自己此行的目的,那就是帮他找寻一个宁波口音左手六指的三十来岁男人。小安告诉刀疤脸,这事只能悄悄进行,万万不可声张,找到的话火速通知他,有赏。 刀疤脸笑了,说道:“赏不赏的无所谓,能给您办事,是兄弟们的荣幸。” 刀疤脸所言不虚,小安化解那场跟斧头帮的大战时的表现众人看在眼里,无不对小安佩服的五体投地,小安的话甚至比帮主刀疤脸的话都管用。是以,刀疤脸才有此一说。 小安摆摆手:“荣幸是荣幸,给点彩头多好呢,你就吩咐下去,找到的赏二十块大洋,但是你要告诉他们,这事要悄悄的找,因为动静大了那人就跑了,你也知道,惊了的鸟再找就难了。再说,也是为了保护他们,因为对方有家伙,那家伙也不是善茬,心狠手辣,轻易惹不得。”这是小安故意吓他们,因为为了邀功请赏,许多人会大张旗鼓地宣扬,那样的话有可能打草惊蛇,吓跑了那个叛徒,或者一直隐藏下去,那样的话对爸爸他们的革命事业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刀疤脸的脸色顿时凝重了许多,小安所说的对方有家伙都懂什么意思,不是他们手中的砍刀,而是枪,属于热兵器的枪。在上海滩有枪的人不少,但多数姓公,而不是他们这些不入流的小帮派所能抗衡,所能招惹的。 小安从刀疤脸那里出来,然后又去了杜三雄那里,杜三雄正半躺在躺椅上翘着二郎腿哼唱小曲,显然心情不错,看到小安一惊,立马站起来笑着招呼道:小师叔祖,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赎罪。” 小安摆摆手道:“别给我整那些没用的,我找你有事。” 一听说找他有事,杜三雄立马严肃了起来,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 小安说:“也没什么大事,你帮我找个人,宁波口音三十上下,左手六根指头。” “就这?太简单了。”杜三雄满不在乎地说道。 “这事不能大张旗鼓的找,只能偷偷进行,这人干了坏事,躲都来不及呢,惊了他就不好找了。”小安解释道。 “噢,我知道了。”杜三雄说道,“我这就吩咐下去,立马去办。” 小安摆摆手道:“没那么急,等我说完。这事不是白干,你交代弟兄们,找到了有赏,二十块大洋,找到了不要声张,回来告诉我即可,没什么风险。记住,千万不要声张,也不要招惹他,回来告知一声就能拿到大洋。” 杜三雄笑了,然后说道:“还有这好事?” 小安正色道:“不相信?” 杜三雄立马改口道:“不敢,信,信,谁的不信也得信您的。” 小安道:“我走了,有消息立马告诉我。” 杜三雄唯唯诺诺,一直把小安送出大门。 小安又去了董天南的赌场,那里人多眼杂,消息灵通,是个不可忽视的地方,有人为了解压会到赌场释放一下压力,也有发了横财的人到赌场挥霍一下,满足自己 的虚荣心,更有天生的赌徒,简直把赌场当成了家,人一旦坐到赌场上,对他来说就是幸福至极的事情。 唐久临看到小安立马迎上来,嘴里寒暄道:“这是哪股风把您给吹来了,老板不在呢,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 小安摆摆手道:“不用,我只是来找你帮个忙。” 唐久临立马双手垂立道:“请小安先生吩咐。” 小安就把来意说了,唐久临立马脸上一松道:“我还以为什么事呢,这事好办,我交代弟兄们留意便是,至于你说的赏钱就算了,老板给他工钱呢。” 小安摆摆手道:“两码事,这是帮我办事,我不能白使唤兄弟们不是,弄碗茶钱总是要的。” “那好吧,听您的,我这就吩咐下去。”唐久临恭敬地说道。 小安谢绝了唐久临的挽留,径直去了大顺楼。大顺楼也是人来人往之地,说不定那个叛徒心血来潮去那就餐呢,有枣没枣打一杆子,这是小安目前的想法。 小安径直上了二楼,二拐的门紧闭着,小安敲了敲门,就听里面一个女声道:“来了。”然后门就开了,小安看到陶二香明艳的脸。 看到小安,陶二香面露喜色,转头就说:“师父,来贵客了。” 小安笑了笑,然后迈步跨了进去。他对陶二香所说的贵客有些想笑,这个陶二香,胆子奇大,还爱开玩笑。 二拐匆忙从里面奔出来,嘴里说道:“可不是贵客么。” 小安坐下来说道:“我饿了,你让人弄碗面,越快越好。” 二拐让陶二香下楼通知跑堂的,然后对小安抱拳拱拱手,说道:“我代二香谢谢你,又救了她一回。” 小安哼了一声,然后说道:“不是我说你,你这徒弟可得好好管教管教,眼目高低看不出来?那也是她能去的场子?真是贼胆包天。” 二拐尴尬地笑笑:“我说了,她不听。” “不听?”小安笑了,“那还不好办?棍棒伺候,我不信治不了她。” 二拐苦笑道:“打过一回厉害的,不改,我想,她也不小年纪了,随她吧。” 小安用手指点点二拐,一副欲说还休的样子,最后却改了话题道:“你帮我留意个人,宁波口音,三十上下,左手六个指头。” “干吗?”二拐问。 “你不要问,你只要留意就行,发现了也别声张,派人告诉我就没你的事了。”小安说道。 “要不要我替你?”二拐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小安摇摇头说道:“你不要管,你还开你的饭店,这事你插手不好,传出去没生意了。” 二拐点点头道:“我没想那么多,只要你发话,这饭店不开就不开。” 小安道:“小事一桩,我来处理,你这饭店可不能轻易的说关就关,为了一个小虾米不值得。” 正说着话,陶二香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大肉面上来了,嘴上说道:“师叔,快吃。” 小安道:“你们吃了么?” 二拐和陶二香都摆摆手,说吃过了。于是,小安也就不再客气,端起碗吃了起来,没一会一碗面就下了肚。那边,陶二香早已把沏好的茶端了上来。 小安喝了一口,面色一正道:“陶二香,你坐下来,我有话跟你说。” 陶二香看到小安的神色,立马收敛了笑意,端坐在了小安的对面,一副认打认罚的无畏表情。 小安道:“你那天看到我了么?你给我说实话。” 陶二香点点头道:“看到了。” 小安加重了语气道:“看到了还躲我,还不走?” 陶二香笑嘻嘻地说:“我一想你在,我胆子就大了。” 小安哭笑不得看向二拐,然后说道:“你看看,你看看,成啥了,还我在那,我去赴宴的好不好,我不是像你那样去偷东西的。” “我想,反正师叔在那,我不怕,大不了我跑就是了。”陶二香满不在乎地说。 小安咂咂嘴道:“这倒是我的不是了?你给我滚一边去,谁是你师叔,我可不是,你别乱说。” 陶二香连连摆手道:“我不是那意思,我的意思就是,反正你在那我的胆子就大。” 小安指着陶二香对二拐说:“人说艺高人胆大,你这徒弟,艺不高胆子却大,你不知道他董天南干什么吃的?据说得罪他的人被扔进黄浦江的不下十几了,就你这雕虫小技,哼。” 陶二香说道:“我就是看场面大么,有货,我才下手的。” 小安道:“咋样,刚下手就被抓了吧,不是我说你,人家是干什么吃的,看不出你什么人,那赌场也别开了,叫我说,你这身手溜门撬锁还行,大庭广众之下就差的远了,火候不行啊。” 二拐打圆场道:“二香回来给我说了,被我狠狠骂了一顿,说要不是你,她能不能回来还两说着,还说你是她的贵人,救她两次了。” 小安摆摆手道:“我可不想当什么贵人,这样冒失,早晚要出大事的,我可不敢保证回回救她,我就纳闷了,一个女子胆子咋这么大,是不是俗语说的贼胆包天?” 陶二香扮了个鬼脸,二拐却是尴尬地挠了挠头。 小安无奈地摇摇头,说道:“好了,话说三遍淡如水,我走了,有信息及时通知我。”说完,站起身,走了两步又回过头交代二香道:“下次可别让我见到你。” 第39章 除掉叛徒 撒出消息的第三天,晚饭后,唐久临派人送来消息,说小安要找的人出现了。送走来人后,小安兴奋地擂了一下桌子,只一下子,三指厚的桌子就掉了一个角。小安哭笑不得,只怕又得被爸爸教训了,弄不好还得赔房东买桌子的钱。小安知道,唐久临不是个鲁莽的人,他说发现了自己要找的那个叛徒,那肯定就是,再加上那人六指,很容易辨认。 小安为了稳妥起见,去了柯大夫诊所,钱达礼不在,问柯大夫,柯大夫也不知道钱达礼去了哪里。小安并不着急,因为肯去赌场的赌徒,肯定不会屁股没坐稳就走,最起码的得玩到半夜,甚至玩一夜也不是没可能。赌徒的心思小安明白的,一旦坐下去,就没有轻易起场的。 按照柯大夫所说,他和钱达礼都是单线联系,今天不是联系的日子,除非遇到紧急情况。既然发现了叛徒,那就算紧急情况,于是,柯大夫启动了紧急联系方式,他简单画了一根燃烧的火柴棒的小纸条,绑在了鸽子腿上放了出去。 “老钱很快就会有消息的。”柯大夫笑笑说。 小安安心的等待,他知道柯大夫放出去的信鸽会很快把发现叛徒的信息带给钱达礼,而一心要除掉叛徒的钱达礼会很快赶过来。 果真,大约半个小时,钱达礼进来了,他喘息着,却是很兴奋的表情。 小安没有告诉钱达礼是怎么发现叛徒的,他只告诉钱达礼叛徒所在的地方。钱达礼听了就往外走去,不想却被小安拦住。钱达礼不解地看着小安,问道:“你拉我干什么。” “就这么去了?”小安问道。 “不这么去还怎么去?”钱达礼说道。 “那人不是一个人,据说有四个跟随的,都有枪。”小安说道。 “那也要把叛徒除掉。”钱达礼说道。 “这事不能鲁莽,别叛徒没除掉再搭上一个,你听听小安怎么说。”柯大夫说道。 钱达礼坐了下来,顺手给自己倒了一碗茶。 小安说:“除掉叛徒的事我来,不需要你动手,你只需确定是他就行,我怕弄错了,那不是枉杀无辜么。” 钱达礼吃惊地看着小安道:“你?” 柯大夫说道:“你要相信小安。” 钱达礼点点头道:“好吧,那咱现在就走?” 小安说:“你喝完这碗茶。” 钱达礼喝了两口就搁下了,然后站起身道:“不喝了,我巴不得现在就除掉那个叛徒。” 柯大夫语重心长地说道:“我不得不批评你钱达礼同志,干咱们这行的大忌就是心浮气躁,除掉叛徒是咱们大家的心愿,但是,要计划周密,不能叛徒没除掉再搭上自己的性命,说重点,你这叫冒险主义,说轻点你是不爱惜自己,听我的,坐下,听小安说。” 小安说道:“对于赌场我熟,那里的人我也熟,为了不给赌场添麻烦,我想我们在外边动手比较合适,对于帮助我们的人,我们不能再给人家添麻烦不是,你放心钱叔叔,我帮你除掉叛徒就是,其余的你不要管,你只要指认出确定是他就行。” 钱达礼有些不相信地看着小安,然后道:“你自己?” 小安坚定地点点头。 柯大夫笑着说:“你要相信小安。” 钱达礼无奈地说道:“好吧。” 小安站起身,冲柯大夫笑笑,然后说道:“你就等着好消息吧。” 柯大夫点点头,拍了一下小安的肩膀道:“注意安全。” 到了大东赌场,小安大模大样进了大厅,就见大三虎小跑着奔过来,激动地说道:“师父,您可来了。” 小安皱皱眉,说道:“你跑过来,老唐呢?” 大三虎陪着笑脸道:“老唐在楼上,我就是多日不见你,蛮想的慌。” 小安低声喝道:“是不是又输钱了?” 大三虎尴尬地笑着道:“输了一点,不多。” 小安点着大三虎说:“你就是狗改不了吃屎,给你说多少遍了,你就是不听,你就没想着攒点钱回老家娶个女人过日子?就这样浪荡下去?” 大三虎嘿嘿笑:“玩玩么,你说的我真没想过,以前想过,现在不想了。” 小安问道:“为什么?” 大三虎不好意思地笑笑说道:“这大上海多好,有吃有喝有玩,娶媳妇还得挣钱给她花,我自己还不够花的呢,所以,不想。” 小安无奈地说道:”你是瞎子害眼,没治了,老婆孩子热炕头,多好,一个人就开心?“ 大三虎一本正经地说道:”肯定开心,牌九麻将扑克,随便玩,比我当湖匪那时都开心。“说完,大三虎自知说错了话,一下子捂住了自己的嘴。 小安道:“你信不信我让老唐把你扔黄浦江里喂鱼?” 大三虎脸色一变,随即笑道:“我信,我信,你放心,我就是偶尔玩玩,不信你问老唐。” “那你跑过来干啥?”小安说道。 “我真的是蛮想你的,看到你我就想跟你叙叙话,没别的意思,这位是?”大三虎看着跟过来的钱达礼问小安。 “没你的事,你去忙吧,我还有事。”小安说道。 大三虎点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退到一边了,想一想可能又觉得不合适,说道:”要不要我带你去?” 小安摆摆手道:”不用,忙你的吧。” 看到小安,唐久临立马站了起来,客气道:“小安先生,快请进。”说着,唐久临看了钱达礼一眼,点点头,他知道小安不说,他就没有问的必要,江湖规矩他懂。 小安坐下后问道:“那人还在?” 唐久临点点头道:“在,那人一看就是个老赌棍,坐下就没起来过,连水也不喝,尿也不撒。” 小安转向钱达礼,问询的意思。 钱达礼点点头说:“他是好赌,真的是六个指头?” 唐久临说道:“确定是六个指头,左手,小安先生交代的,不敢马虎,更不敢怠慢,所以就赶紧叫人送信了。” 钱达礼看着小安,不明白这是一个什么厉害的存在,这家赌场规模不小,眼前这个老者也是气度不凡,可是在小安跟前就像个下人似得,一念闪过,钱达礼对小安的佩服又多了几分。 “走,看看去。”小安说道。 “慢着。”唐久临老谋深算地说道,“他们在包房,门关着,里面五个人,都有枪,怎么进去?以什么理由进去?想好了么?可别打草惊蛇,让他们溜了。” 小安说:“叫人送茶水上来,就当我是送茶水的,老钱你在门外看看就行,你认得他,不需要多久。” 钱达礼点点头。 没一会,有人送了茶水上来,小安接过去,端着出了门,直奔叛徒所在的包房,身后几步远,钱达礼不远不近的跟着。 小安敲了门,立马有不耐烦的声音问:“干什么的?” 小安答道:“客官,送茶水的,上好的茉莉花茶。” 可能听到小安稚嫩的声音,门开了一半,一个獐头鼠目的人伸出头,左右看了看,缩了回去,然后有人说进来吧。小安走进去,恭敬地说道:“各位老板,茶水放这里了,请慢用。” “知道啦,去吧,去吧。”一个人不耐烦地说。 小安极快地扫了一圈,屋里五个人,四个人正打麻将,一个人守在门后。他不知道哪个是叛徒,但是他还是多看了一眼坐在北门的那个人。那人的左手放在下边,看不到,右手搭在桌上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的牌,小安觉得那人应该就是钱达礼所说的叛徒,因为另外三个人的双手都放在桌子上。三个人六只手,没有一只的手是六个指头,很显然,左手六指的人不好意思拿出来示众,也是有意掩饰,唯恐别人看到了。 小安慢慢退出,唯唯诺诺的样子,其实他是想让外边的钱达礼看得更清楚。 回到房间,钱达礼跟了进来,颇为激动的说:“就是他,一点不假,跑不了。” 小安说道:“坐北门那个?” 钱达礼点点头道:“你怎么知道的?” 小安说道:“别人双手都放在桌上,只有那人一只手放在桌上,还是右手。” 钱达礼不无敬佩地说道:“你太厉害了,就是他,左手六根指头。” 小安道:“你可以回去了。” 钱达礼不解地看看小安:“回去?那人。。。。。。”底下的话他没说,因为老唐在。 “你放心,跑不了。”小安说道:“我敢保证他吃不到明天的馄饨。” “我不急,反正今晚没事做,我等着和你一起走吧,不然我不放心。”钱达礼说道。 老唐从俩人的谈话中猜测个大概,但是他没有多说话,而是笑笑,然后走了出去。 小安说:“你还是回去吧,到时候还要顾及你,我怕分神。” 钱达礼笑了,说道:“你不相信我?我带枪了,不要你顾及,我肯定能走脱。” “枪?动静太大了,没必要。”小安轻描淡写地说道,“杀他还不需要枪。” “他们可是五个人呀,都带枪呢。”钱达礼吃惊地说道。 “不怕,我有把握。”小安说道,“弄死一个叛徒还是不费劲的,你走吧,到时候会有好消息的,你放心,我保证叛徒活不过今晚。” 钱达礼无奈地说道:“好吧,好吧,那我走了,你要小心点。” 小安挥挥手,“你回去告诉柯大夫,放心,保证给你办妥了。” 钱达礼走了,走得心事重重,他不说小安也知道,明显的不相信他能干掉那个叛徒。 小安一直等到凌晨三点。不过他不是干等,而是坐着默默看书,直到唐久临进来他还在看。唐久临小声说道:“小安先生,他们起场了。” 小安放下书,长出了一口气,他活动了一下四肢,然后说道:“谢了老唐,有空请你吃饭。” 唐久临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说道:“小安先生不必客气。” 小安拱拱手,然后跟在叛徒后边出了赌场。 出了赌场的五个人似乎很小心,直贴着墙根走,前边两个,后面两个,叛徒居中。 小安决定在叛徒上车之前解决掉他,否则一旦上了车就没了机会。于是,小安在离他们还有十来步远的时候飞快地加速,眨眼间就到了殿后的两个特务身边。卯足了劲的小安以掌作刀,几乎同时砍向两个特务的脖颈。两个特务闷哼一声歪倒在地。小安没有停顿,一个箭步窜过去,越过了叛徒,直奔前边保护的两个特务而去,以几乎同样的动作击倒了前边的两个特务。 小安的动作疾如闪电,前后四个人都倒下了,叛徒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叛徒没看清保护他的四个人是怎么倒下的,他只感觉到一阵风,然后就看到一个少年向他走来。这少年有些眼熟,但是他没想起来在哪见过他。 “输了还是赢了?”小安戏谑地问道。 “你?”特务指着小安,然后突然想起来,眼前这个少年就是给他们送茶水的伙计,所以怪不得眼熟。 “想起来?想起来也没用了,你的死期到了。”小安一步步向叛徒逼近。 叛徒突然感到了害怕,因为少年的脸上看不出表情,昏黄的路灯下,少年的样子让他想起戏曲里的英雄罗成。叛徒扑腾一声跪下了,嘴里下意识地喊道:“饶命。” “饶命?你当叛徒的时候就注定了你的结局,死在你手下的那些人同意不?”小安厉声说道。 叛徒看求饶无用,一个猛起身,就冲小安冲过来,他本以为面对一个少年会有机会逃走,可是他忘了,四个保护他的特务怎么死的。 小安一个没有躲闪,更没有啰嗦,他一招擒住叛徒,不容他挣扎,就一掌砍向叛徒的脖颈,然后趁叛徒还没倒下,他双手拧住叛徒的头,只听咔嚓一声,小安才松了手。慢慢放下叛徒发软的身子,小安拍了拍手,然后扬长而去。 第40章 再接任务 柯大夫诊所依然亮着灯,小安走进去,他看到柯大夫正在写着什么,钱达礼坐在一边半打盹的状态,听到动静,他噌地站了起来,直接就问:“咋样,干掉了没有?” 柯大夫处事不惊地放下笔说道:“那是肯定,小安做事肯定成。” 小安道:“叛徒是干掉了,那几个保护他的特务我没杀。” 柯大夫点点头,很欣慰的样子。 钱达礼道:“只要把叛徒干掉就行,那些人杀不杀无所谓,你是怎么干掉?” 小安轻描淡写地说:“我拧断了他的脖子。” 钱达礼吃了一惊,似乎有些不相信,他看向柯大夫,谁知柯大夫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好像小安必须拧断叛徒的脖子才是小安应该做的。。 柯大夫给小安倒了一杯水递给他,然后说道:“这样看,让小安陪你走一趟最合适。” 钱达礼说:“我听组织的。” 柯大夫对小安说:“小安,你过来一下。” 小安上前走了两步,静静地看着柯大夫。 柯大夫严肃地说道:“你爸爸不在,按理我不能指派你干什么,可是我这个当叔叔也算你的长辈不是,虽然你是我家老爷子的关门弟子。”说着,柯大夫笑了,然后接着说道:“这事整得,是这样,组织有一部电台要送到太仓,任务已经交给老钱了,我怕路上不安全,你明天暗地里护送老钱一程,送到就算完成任务。” 小安点点头,问道:“明天什么时辰动身?” 钱达礼说:“一早六点,太早了不行。” 小安道:“好,在哪里碰头?” 钱达礼道:“明早真如市场碰头好不?” 小安道:“我没问题,那就这样说,我回去了,明早见。” 第二日一早,小安稍微装扮了一下就往真如赶去。离老远他就看到钱达礼正坐在一家名为小杨包子的店铺外边吃早点。小安装作不认识的样子,也要了两个包子和一碗豆腐脑。正吃着,一个进城农民模样的人也坐下要了一碗稀饭和五个包子。钱达礼最先吃完的,付过钱,他看了小安一眼,然后背起了脚边的背篓走了。 小安不紧不慢地吃完,然后跟在钱达礼的后边进了市场。小安看到钱达礼正跟一个马车夫正在说着什么,然后看见马车夫掀开草苫子把背篓放进了车厢里盖上。小安走上前,问马车夫去不去太仓,马车夫说去,又问小安:“小朋友,你去太仓干什么?” 小安道:“去看亲戚。” 马车夫道:“那我正好顺路,上来吧。” 小安道了声谢,然后坐到了车帮上。 钱达礼显然跟马车夫很熟,两人杂七杂八地聊了起来,小安由此判定,这马车夫也是跟钱达礼是同一组织的。小安没有插话,他看着路两旁的风景,心下却默念着师父教授的练功秘诀。这就是小安的长处,不浪费任何闲暇的时间。他知道老话说的没错,业精于勤荒于嬉,功夫也是一样,每一次实战之后,再仔细过滤一遍,找出不足或缺点然后改进,那长进就不是一星半点。他会在下一次的实战中更精准更有效的使用同样的招数,效果却是一次比一次更好。这也是练武奇才跟普通人的区别。 车过嘉定出现了情况,离老远,马车夫停住了车,对钱达礼小声说:“前边有检查的。” 钱达礼问道:“是一直都在还是突然的?” 马车夫道:“突然的,不过,以前也有,说不定,我只能说赶巧了。” 钱达礼说:“那怎么办?掉头回?” 马车夫道:“又不是专门对着我们来的,掉头回肯定不行,只能往前走。” 钱达礼无奈地说道:“这条路你熟,听你的。” 哨卡总共四个警察,两个坐在一边闲聊,两个守在卡口检查过往行人。离他们还有十来步远,就见一个警察扬起手,示意马车停下。 马车夫还未等车停稳就跳下了,同时,早已准备好的香烟抽出两根递了过去,等两个警察接了,又过去递给另外两个警察,嘴里说道:“老总,这又是出了啥事了?” 一个警察答道:“也没啥事,例行检查,菜都卖完了?” 马车夫点点头道:“卖完了,都给菜贩子了,价钱低,啊哈哈,可困死我了。” 一个警察道:“这人是谁?” 马车夫道:“朋友,去太仓,搭我的顺风车。” 钱达礼微微弓腰又点了点头,嘴上说着老总辛苦,以示尊敬。 “那这个呢?”警察指着小安问。 小安道:“老总,我也是搭便车,去太仓走亲戚。” 警察看了看小安,指着苫子道:“这下边是什么?” 马车夫不慌不忙道:“没啥,都是剩菜叶子,我没舍得丢,拉回来喂鸭子。 ” “不会有什么违禁品吧?”警察随便翻弄了一下说道。 “瞧你说的,我一个种菜的,就是想那玩意也想不来啊。”马车夫打着哈哈道,又抽出烟一人给了一根。 “走吧走吧。”警察挥着手说。 马车夫一声好嘞,坐上了马车。驶出去好远,马车夫才松了一口气道:“刚才真吓了我一跳。” 钱达礼道:“我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他妈的,这帮白狗子也是,闲的没事了。” 小安笑了笑,没吱声,当时他就想好了,实在不行就动手,他能保证电台不落入敌手。 “过了这个卡口就到太仓地界了,那里还有个卡口,不过也没啥,一帮民团,正经八百的警察就一个,面熟的很。”马车夫慢悠悠地说道。 钱达礼道:“那我就放心了。” 马车夫问小安:“这位小兄弟,你到太仓哪里下?” 小安道:“你们不要管我,你们到哪里我到哪里下。” 因为过了有惊无险的一关,钱达礼跟马车夫闲聊了起来,不过聊得都是稀奇古怪的事。小安半眯着眼,脑海中想的却是爸爸什么时候回来。仔细算一算,爸爸出去已经半个多月了,按照他临走前说的,应该回来了。想至此,小安有些高兴,想想自己,此刻干的跟爸爸一样的事业,小安顿时觉得长大了许多。 远远的,马车夫指着前边的一座桥说:“过了桥就是卡口,过了卡口离太仓城就不远了,办完事我请你尝尝太仓的奥灶面。” 钱达礼笑着说道:“我请你,这一趟多亏你眼目头熟,像我生眼生色的就不好办。” 说话间就上了桥,下了桥就是卡口,两个民团的人背着长枪一左一右盘查着进城的人。马车夫看了几眼,随即道:“不好。” 钱达礼一惊,问道:“咋了?”卡口除了两个盘查的民团的人之外,他数了数,还有三个警察。因为他们其中一个貌似头头的警察很神气地坐在一张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哼唱着小曲。 “比昨晚多了俩人。”马车夫道。 钱达礼不以为然地说道:“那有啥,不就是多了两个人么。” 马车夫边看边说道:“凭空多了两个人,肯定有事。” 小安暗暗佩服马车夫的判断,多了两个人肯定有多两个人的用意,否则不会平白无故多了两个人,因为还没到换班的时间。 钱达礼道:“那怎么办?” 马车夫道:“能怎么办,过呗。” 到了卡口,马车夫照例掏了烟一人一根散了,然后装作好奇的问道:“今天怎么多了人了,有事?” 一个民团的家伙说道:“你这眼神还蛮灵光,这都能看出来,确实有事,有大事。” 马车夫陪着笑脸道:“天天在这条道来来去去,都认识了,多两个人还是能看出来,面生么。” 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唱着小曲的警察听到二人的对话站了起来,然后拦住就要过去的马车夫问道:“这俩人是谁?” 马车夫掏出烟递过去道:“搭顺风车的。” 警察指着钱达礼道:“你下来。” 钱达礼不得不下来,然后赔着笑脸道:“老总,啥吩咐?” 警察看着钱达礼问:“来太仓干什么?” 钱达礼不慌不忙道:“办点事,办完就回上海。” 警察又问:“去哪里办事?” 钱达礼不敢编瞎话,只好说:“钱粮街。” “钱粮街?是不是去富仓杂货店?”警察漫不经心地说道。 钱达礼一惊道:“你怎么知道?”说完这句他立马后悔了,可是也晚了,只见那警察立马掏出了手枪,指着钱达礼道:“蹲下。”然后又对另外两个警察道:“给我绑了,这人是共匪。” 小安一听警察问钱达礼是不是去富仓杂货店,他就知道要出事。假如钱达礼回答不是还好说,一旦回答是,必定会出事。警察能问出这么具体的位置,已经说明钱达礼要接头交货的地方出事了,而钱达礼恰恰说的就是已经出事的地方。 钱达礼被绑了起来,好在是警察没有搜查马车,而是让马车夫和小安离开。 走出去一段路,马车夫这才长出一口气,继而苦着脸说道:“这可怎么办呀。” 小安之所以没有解救钱达礼,他是有自己的考虑,当时他担心的是钱达礼的安危,毕竟那个警察张开的扳机可不是玩的。面对分散的五个带枪的警察和民团的人,小安没有把握能在击倒他们之前保证他们不开枪。一旦开枪,枪口下的钱达礼首当其冲受到伤害。那样的话,自己接受护送的任务就算失败了。钱达礼一旦被捕或者牺牲,此次的接头势必失败,因为单线联系,他和马车夫谁都不知道把电台交给谁。小安决定等一等,寻找合适的机会。 “师傅,你把马车停一边去。”小安对马车夫说道。 马车夫显然乱了方寸,他依言把马车停到了一处空闲的地方,然后问道:“你要干啥?没到城里呢。” 小安说:“不干啥,听我的,你等着就是了。” 马车夫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 小安在离卡口百十步远停了下来,这里可以清楚地看到卡口那边的情况。电台没被发现,这是不幸中的万幸,那样的话解救钱达礼就方便了许多,而不需要分心人机都要顾到。等了没一会,机会终于来了,小安看到两个警察押着钱达礼往这边走来。想都不用想,这是要把钱达礼往城里警察局送,不然没法邀功。 两个警察在后,钱达礼在前,这样反倒方便了小安动手。 两个警察似乎很开心,一个对另一个道:“昨天还说呢,好久没去翠红楼了,这下好了,领了赏不光去翠红楼,县城的饭店还不尽咱可劲的吃,哈哈,真他娘的带劲。” 钱达礼被反绑着双手,一根绳子被一个警察牵在手里,想跑都跑不了。 自从被绑之后,冷静下来的钱达礼倒不考虑自己的安危了,他脑子一直在想,这个警察咋就凭一句富仓杂货店就能判定自己的身份,到最后,他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他即将接头的富仓杂货店暴露了,里面的同志不光被捕了,而且肯定出了叛徒,否则警察不可能仅凭自己这句话就抓了自己。 令钱达礼松了一口气的是电台没被发现,而且放走了马车夫和小安。原来确实看轻了小安,可自从见识了小安的身手之后,钱达礼就觉得这个小安远比想象的还要厉害,是以,当他被警察押着要去警察局时,他就知道小安一定在前方不远等着了。 到了一处拐弯的地方,小安闪身从树后走出来。 看到一个少年,俩警察也没在意,毕竟一个少年,能有多大的威胁,再说了,就是有威胁又能有多大的威胁,他们可是正经八百的警察,而且肩上背着长枪,不是烧火棍。他们不知道,他们马上就要为他们的认知买单,可惜的是,他们再也看不到了。 看到小安,钱达礼笑了,此刻的他淡定的很,他倒要看看小安怎么解救他,虽然知道小安是个高手,可毕竟没有亲眼看到。 小安伸手扯过绳子,这一扯竟然把那个攥着绳子的警察给扯到了跟前。被扯的警察愣了,另一个警察也愣了,他们的愣倒不是这个少年竟然敢扯他们的绳子,谁不知道他们在执行公务,他们还没见过这么胆大的少年。 一声惊呼中,差点被扯倒的警察脖颈挨了一掌,这一掌立马让他变得软绵绵的,像个麻包一样倒下了。 另一个警察似乎被惊呆了,他根本没看到同伙是怎么倒下的。直到小安一个箭步跨到他跟前他还傻呆的表情。小安没有丝毫的停顿,一掌切向对方的脖颈,脸上挂着傻笑的警察闷哼一声倒下了。 小安一把扯断钱达礼身上的绳子,然后一手一个把倒下的警察拎着藏到了一处稻草垛边,又扯了几捆稻草盖上,这才拍拍手对跟过来的钱达礼说:“富仓杂货店不能去了。” 钱达礼点点头,忍不住赞道:“小安,你太厉害了。” 小安道:“肯定出了叛徒。” “我想也是。”钱达礼点点头,他没想到小安不光身手厉害,脑子也聪明。他不由地庆幸,若没有小安,这次自己肯定栽了。 “那我们就进城去,把叛徒干掉,省的再祸害别人。” 钱达礼点点头。 第41章 再除叛徒 马车夫快马加鞭进了城,然后带着钱达礼和小安去了他家。吃了一顿简单的午饭,三个人商量了一番,最后决定由小安出面去钱粮街富仓杂货店打探情况,因为无论是马车夫和钱达礼都不合适,毕竟作为成年人,受关注的程度肯定大于少年小安,而一个少年的身份肯定不会引起敌人的怀疑和关注。 一顿饭让三人熟络了起来,小安得知马车夫就姓马,钱达礼叫他老马,老马呵呵笑,说坊间邻居都这么喊。于是,小安也跟着喊老马。 为了稳妥起见,钱达礼和小安都不赞成老马同去,而是由小安打前站,钱达礼远远跟着,这样做的好处就是又能打探到真实的情况,而又不至于暴露钱达礼。至于小安,没有人会相信来接头的是个半大孩子。 因为敌暗我明,小安简单变换了装束,这样让他看起来就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孩子,调皮捣蛋的普通人家的孩子。钱达礼也在小安的提醒下换了一身老马寻常穿的衣服,以便跟街上的行人毫无二致。 按照商定的计划,小安拎着一个油瓶蹦蹦跳跳进了钱粮街的富仓杂货店。进店前,小安已经知道街口的两个闲人肯定是警察装扮的,因为他们的眼神不同寻常。杂货店里,一个貌似老板的中年男人噌地坐了起来,待看到进来的是个少年时,他往一边的伙计瞄了一眼,小安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这两人其中有一个就是叛徒,至于另外一个,肯定也是警察装扮的。 小安把油瓶往桌上一顿,说道:“打一斤洋油,再买两盒洋火。” 作为伙计却不知道洋油多少钱一斤,小安当即判定,伙计是警察,而掌柜的肯定就是那个叛徒。 也许看小安是个半大孩子,掌柜的丝毫没有掩饰他的不满,他嘟囔道:“告诉你几遍了,就是记不住,要是被他们看出毛翘,你说怨谁?” 伙计似乎跟掌柜一样的想法,他不满地说道:“怨谁?你他娘的敢这样跟我说话,你给我等着。” 掌柜的立马闭嘴了,他突然明白了自己的身份,是以,他看了小安一眼对伙计嘘了一声。伙计似乎也明白了说漏嘴了,也立马不言语了,但是做了一个你行你来的手势。 掌柜给小安打了洋油,又拿了洋火,也许为了挽回刚才的失误,他自言自语,其实说给小安听的,他说:“这个新来的伙计不识数,早晚辞退他,敢跟老板犟嘴。” 小安才不管呢,他的任务已经完成,那就是确定了谁是真正的叛徒,至于怎么除掉叛徒,小安要回去跟老马钱达礼商量后再定。 小安拎着油瓶出了富仓杂货店,他看到对面的面馆里有两双警惕的眼睛看过来,可一看到小安时,那两双眼睛立马低下去了。小安由此判定,放长线钓大鱼的敌人在杂货店周围埋伏了最低五个便衣。 小安前脚回到老马家,钱达礼后脚就跟了进来。小安进店打洋油的工夫,钱达礼装作路人从钱粮街穿过,他告诉小安,钱粮街两头都有便衣,算上小安发现的总共七人,算上叛徒八人,钱达礼说道:“敌人布好了一张网,转等我方的人上钩,殊不知我们已经知道了他们的计谋。” 老马气愤地骂道:“这个可耻的叛徒。” 小安道:“放心,他活不多久了。” 钱达礼道:“他活不多久了是肯定的,问题是我们的任务还是没有完成,电台我们不知道交给谁呀。” 小安想了想说:“上级肯定也着急,一定会想办法的,咱们想一想,假如是你,你会怎么办?” 钱达礼不假思索道:“肯定终止接头,这时候多危险呀。” 老马也点头道:“是呀,当前任务肯定是锄奸,把损失减少到最小。” 小安道:“你们说的都有道理,但是,我想问一问,能不能同时进行呢,锄奸接头两不误。” 钱达礼一愣,随即道:“似乎不太现实吧。” 小安问:“离接头还有多长时间?” 钱达礼看了看手表道:“还有接近一个小时。” 小安道:“能不能这样想,接头的人也很着急,我们也很着急,但是又彼此不认识,只有通过钱粮街的富仓杂货店接头,而富仓杂货店又出事了,那里肯定不能去了,那我们干脆就换个地方接头,同时行动。” 钱达礼为难道:“你说的简单啊,问题怎么找到我们的人。” 小安道:“有没有紧急联络方式?” 钱达礼摇摇头道:“没有,我接到的任务就是把电台交给富仓杂货店的赵掌柜。” 小安思忖了一下道:“赵掌柜的上线肯定也着急,说不定也急于通知我们赵掌柜叛变了呢。” 钱达礼道:“我觉得也是。” 小安说:“那我们就得出招,不然没法找到赵掌柜的上线。” 钱达礼道:“赵掌柜的上线会不会被抓了进去?” 小安道:“很有可能,但是他们不是说抓了三个人么,这样看赵掌柜上线被抓的可能性不大,不管怎么着,我们要试一试,时间越拖下去对我们越不利。” 老马点点头道:“小安说的对。” 小安问老马:“老马,你那有枪么?” 老马点点头道:“只有一把手枪。” 小安道:“足够。” 钱达礼道:“你要怎么干?” 小安道:“我去把叛徒除掉,动静大一点,你们留意一下,我觉得我们的人肯定就在附近,只是不敢贸然行事罢了,老钱,你遇到可疑的人就对暗号,赵掌柜的上级不可能不知道,对上了就说明找对了,让他跟着你走,然后把电台交给他。” 钱达礼点点头道:“这倒是个法子,不过你就能保证那个人没叛变?” 小安道:“这个情况不排除,但是目前没有更好的法子,要真的是那种情况,也不算任务失败,毕竟揪出了叛徒。” 钱达礼道:“就按照你说的办。” 小安把自己装扮了一下,也帮着钱达礼和老马装扮了一番,这让他们三人瞬间变了模样,不是熟识的人根本认不出来。收拾妥当后,小安把老马的枪检查了一下,然后掖到了腰里,然后三个人直奔富仓街。 到了富仓街,小安给分了工,钱达礼负责富仓街的东头,老马负责西头,小安负责把叛徒除掉,然后在富华街碰头。 因为小安是一个普通少年的身份,所以,他的出现没有引起注意。富仓杂货店本就是个人来人往之地,埋伏的敌人注意力都放在成年人身上,谁也不会料到一个少年竟然是绝世高手。 小安进了富仓杂货店,赵掌柜,也就是那个叛徒,看到进来的是个少年,眼睛连抬都没有抬一下,他要的是来接头的人,而不是买货的少年。 不光赵掌柜没理睬小安,那个敌人装扮的伙计也没理睬小安,按照赵掌柜所说,已经到了接头时间,可接头的人竟然还没出现,这让赵掌柜和伙计都有些纳闷,赵掌柜更是着急忙慌,作为刚刚投诚的人员,他急需要一份大礼作为投名状,否则他将会像一条狗一样被抛弃,甚至丢掉性命,因为没有谁会在乎一条狗的命运。 小安凑近赵掌柜,压低声音说:“掌柜的,收不收洋货?”这是接头暗语。 赵掌柜一惊,随即面露喜色道:“那要看是哪里的洋货,东洋货还是西洋货。” 小安道:“上海货。” 暗号对上了,那个伙计也凑了过来,赵掌柜更是疑惑地看着小安,接头暗号是对上了,可看着少年小安,他又有些疑惑,因为小安空着手而来。按照上级交代,暗号对上后,对方会把电台交给他,这才算完成任务,如今暗号地对上了,可赵掌柜却觉得有些不对劲,不光因为接头的人是个少年,而且空着手,这样的接头算啥,他吃不准,是以,他也没法发出信号抓人。当然,旁边的伙计也是一样的想法。 小安笑了,不知从什么时候手中多了一把手枪,他对准赵掌柜的眉心就是一枪。赵掌柜临死前还是一脸的不可置信,他万万没有料到,眼前这个人畜无害的少年竟然会要了他的命,在那一刻,他百思不得其解的就是哪里出了差错。可惜,他永远没机会想明白了,这一枪不偏不倚正中他的眉心,瞬间要了他的命。 赵掌柜倒下后,那个伙计还没从愣怔中醒悟,按理,作为训练有素的特务,他本不该如此,事实情况是小安的行为超出了他的想象,谁会想到一个半大孩子会是他们布下天罗地网要抓捕的共党分子,谁又会想到这个半大孩子会在谈笑间掏出手枪,一枪就要了叛徒赵掌柜的命。 按照商定的计划,小安没有犹豫,一枪又干掉了伙计,然后坐等外边的埋伏人员。 果真没出小安所料,两声枪响过后,他就看到对面的面店里跑出两个人,等两个人跑到街上,往杂货店奔过来的时候,手里都拎着一把张开机头的枪。 小安躲在柜台一边,直到那两个人跑进店里。两个冲进来的敌人没料到刚刚叛变的赵掌柜和他们的埋伏人员一起倒在血泊里,而一个陌生的少年正惊恐地看着他们。可是,马上他们就为他们的认知买单了,等两个敌人进了店里,面对小安毫无防备的样子,小安笑了,掏出藏在背后的手枪当当两声就要了对方的命。 小安跑出富仓杂货店,大声喊道:“杀人啦,杀人啦。” 街上早已乱作一团,小安把枪藏在衣服里,机警地往街口奔去。行至半路,小安看到两个便衣手握短枪往富仓杂货店奔去,等过了身侧,小安掏出枪对着他们的后背一人给了一枪,然后又把枪藏到衣服里,快速地离去。 刚到街口,小安被斜刺里伸出的一只大手拉了过去,小安一翻手就把对方的手握住了,是那种容不得对方反抗的握。对方喔了一声,想要挣脱,无奈之下只好放弃了。小安看去,对方是个浓眉大眼的青壮汉子,看到对方没有恶意,小安松了手。对方甩着被小安弄疼的手说:“好家伙,厉害呀。” 小安道:“你是什么人?” 对方促狭地笑了,然后问道:“上海来的?” 一个念头在小安头脑中闪过,难道对方就是他们苦苦寻找的接头人?于是小安问道:“掌柜的,收不收洋货?” ”这要看是哪里的洋货,东洋货还是西洋货。”青壮汉子回道。 小安笑了,显然对方就是他们要找的人。 “上海货。”小安说道。 青壮汉子激动地握住了小安的手说:“这两天可把我们急坏了,怕就怕我们的同志不知道的情况下闯进敌人布下的埋伏里面,我们已经有三个同志被捕了。” 小安道:“我们刚进太仓就知道了。” 青壮汉子不解地问道:“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小安就把钱达礼说漏嘴的事被敌人抓了一事简单说了,然后说道:“我们这是迫不得已的办法,快走,老钱还在街口等着呢。” 这时街上大乱,警笛声此起彼伏,小安他们刚出街口两辆警车就到了,下来的都是荷枪实弹的警察。看着擦身而过的警察,小安笑了,这一闹腾,可够他们忙活一阵的。 回到老马的住处,钱达礼就把电台交给了青壮汉子,因为组织纪律,青壮汉子没有告诉小安他们自己的全名,只把代号说了,由此小安他们知道他叫青峰。临别前,青峰握着小安的手说道:“感谢你啊小安,是你救了太仓的党组织,十分感谢。” 小安腼腆一笑道:“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本来想请你们吃顿饭的,无奈情况特殊,下次吧,有机会的。”青峰不无遗憾地说道。 青峰走了,钱达礼感觉轻松了许多,这次之所以死里逃生,又顺利完成任务,全是小安的功劳,他准备回去报告给组织,力促小安赶紧进到组织里面,这样的人才委实难得。 第42章 上门借钱 任务完成,钱达礼决定和小安夜里跟随老马回上海,可是,等到出城的时候,才发现敌人加强了盘查,警察荷枪实弹的检查过往的行人,尤其是带着十多岁男孩子的成年人。 “坏了。”老马说道。 “肯定是抓你的,老钱。”小安笑着说。 钱达礼本来绷着的脸也笑了,他回说道:“不见得,说不定是抓你的呢。” 小安道:“你被抓过,他们认识你,肯定是抓你。” 老马焦急地说道:“我的天爷来,你俩还有闲心说笑,都什么时候了,肯定是抓你俩的。” 小安笑了,知道警察的目标就是钱达礼和自己呢,可是小小的太仓城他还不放在眼里。既然出不去,那就留下来,反正敌人总不能无限期的封锁下去。于是,他让老马照旧出城,他们另想办法。 老马的任务就是帮助钱达礼把电台送到太仓,如今他的任务已经完成,听闻小安这样安排,他有些担心地看着他俩,然后掏出一把钥匙说道:“这是我老家的钥匙,你俩去那里将就一夜,离这里不远,槐树巷,从头数第三家。” 钱达礼接过钥匙,说道:“你路上注意安全。” 老马郑重地点点头,说了声保重,就赶着马车往城门的方向走去。 “老马,到上海我请你看电影。”小安冲老马的背影说道。 老马回过头,然后又挥了一下手,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钱达礼看着老马远去的背影沉思了一下,对小安说道:“咱先住下,明天再做打算。” 小安点点头道:“好。” 两人找到老马的老家,点着灯才发现里面收拾的很干净,虽然不常住人,但老马显然经常收拾,简单洗漱一下俩人就躺下了,黑暗中,钱达礼重重叹了口气,说道:“咱俩是不是被盯上了。” 小安道:“肯定。” 钱达礼咂咂嘴道:“这麻烦了。” 小安道:“不怕,明天再说呗。” 钱达礼道:“好吧。” 说着好吧,钱达礼却睡不着,脑子乱七八糟想些事情,他没想到任务完成却出不了城,显然敌人把抓捕他俩当成了首要任务,否则不会这么兴师动众地全城戒严,更在城门口增添了那么多兵丁,虽然知道小安的本事奇高,出城不成问题,但是钱达礼还是不由地有些担忧,毕竟敌人这次是有备而行,己方两人却是赤手空拳。 钱达礼醒来后吓了一跳,因为他看到对面小安睡觉的床空着,而小安不见踪影。可是一想到没有动静,再加上小安神鬼莫测的身手,钱达礼立马放下心来。等他穿好衣服,门却被推开了,只见小安拿着吃食笑嘻嘻地进来了,然后说道:“你是不是没睡好?我听到你翻来覆去的翻身。” 钱达礼尴尬一笑,然后问道:“你买的什么?” 小安道:“大饼油条,快吃,吃了我们回上海。” 钱达礼道:“怎么回你想好了?” 小安点点头道:“你吃完再说。”然后就进了里间屋里。 钱达礼一个大饼没吃完,就见里间屋里走出一个妙龄少女,他一下子呆住了,睡了一夜竟然不知道里间住着少女,这下子可是溴大了,只是不知道这少女是老马的什么人,闺女?没听老马说这老房子有人啊,难道回来的比自己晚? “老钱,咋样?”竟是小安的声音。 钱达礼比刚才还目瞪口呆,他实在没有料到,眼前这个妙龄少女竟然是小安装扮的。这装扮,这动作,这语气,真的就是妙龄少女,哪里还有半点小安的影子啊。 小安拿起油条塞到钱达礼的大张的嘴巴里,然后说道:“没想到吧。” 钱达礼嘿嘿笑,他真的没想到这妙龄少女竟是小安装扮的。 “待会找顶轿子,咱们就装作出城上香的娘俩,保证他们认不出我们。” “娘俩?”钱达礼不解地问道。 小安点点头道:“哪有爷俩出去上香的,要去肯定是娘俩,等你吃完,我再帮你收拾收拾就行啦,保证看不出来。” 钱达礼忍俊不禁,他倒要看看小安能把他这个二五壮实的男人装扮成什么样子。 三下五除二吃过早点,小安让钱达礼闭上眼睛坐着,然后开始在他脸上描呀画呀,没一会,小安喊好了,让钱达礼睁开眼睛。钱达礼睁开眼,看到镜子里一个中年美妇,他知道这是自己,他吃惊地眨了眨眼睛,镜子里的美妇也吃惊地眨了眨眼睛,钱达礼是彻底地服了,再换上一身女人的衣裳,这妥妥的就是富贵人家的太太。 小安自豪地问:“咋样?” 钱达礼伸出大拇指晃了晃,他敢肯定,任是熟识他的人也认不出他了,更别说城门盘查的兵丁了,除非把他的衣裳扒光,而这又是不可能的。 小安又变戏法似得拿出早已备好的衣裳让钱达礼换了,看着镜子里的美妇人,钱达礼乐了,心头的担忧也烟消雾散,凭着这身装扮,他敢肯定,他和小安将会畅通无阻地出城,而不被敌人看出破绽。 出了门,小安才一拍屁股,说了声:“糟了。” 钱达礼吓了一跳,问:“咋了?” 小安道:“你还有钱么?” 钱达礼想了想说:“不多,干吗?” 小安道:“租轿子啊。” 钱达礼翻遍口袋也只翻出两块多钱。两块多钱租轿子肯定不够,小安想了想道:“我刚才买早点的时候路过一家武馆,等会我去看看,能不能借点钱来。” 钱达礼吃惊地说道:“人生地不熟的,你借钱?人家肯借?实在不行咱找青峰去,看问他能不能借点,或者让他帮我们出城。” 小安道:“组织的规矩你不知道?你知道青峰在哪里?” 钱达礼摇摇头,他确实不知道青峰在哪里。 小安道:“你在这等着吧,我去,保证能借来。” 钱达礼只好点点头道:“那你注意点。” 小安道:“你放心吧,就是借不来我也有办法,大不了拿老马的家具典当了。” 钱达礼嘿嘿一笑,心里想的却是这家伙什么脑壳啊,似乎没有能难倒他的事。 买早点的时候,小安看到一家叫振武的武馆,他突然想起师父曾说过,他有个师侄在太仓开馆收徒,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这家武馆,假如不是的,那就顺便问问,毕竟同行间知道的多一些,他不相信打探不出来。 振武武馆还没开门,不过倒能听到里面嘿哈的声音,小安走上去,拍响了那扇厚重的黑漆大门。少顷,大门吱呀一声开了,一张苍老的脸出现在门里。待看到门外站着一个妙龄少女时,苍老的脸一下子笑了,然后温和的问道:“小姐,你找谁?” 小安憋住笑,拿捏着嗓子说道:“我找马啸东。” “你找我家老爷,你是?”老头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别管了,带我去见他就行。”小安说道,心下却是暗喜,没想到一下子就找对了他要找的人。 “那你跟我来吧。”老头说着,带头走在了前头。不过走了两步他又忍不住回头,一脸探寻的神色,他实在想不透眼前这个妙龄少女是哪家的小姐,而且一大早上门要找馆长。难道是?老头不敢往下想,可是他随即又否认了那个想法,因为馆长不是那样的人。 老头带着小安来到一处阔大的房子前,站在门外,老头咳嗽了一声,里面随即传来一声喝问:“谁?” “是我,老爷。”老头轻声说道。 “进来。” 老头领着小安进了屋里,然后垂手而立在一边,这才轻声说道:“这位小姐找你。” 马啸东哦了一声,狐疑地看着小安道:“找我?” 小安点点头,然后施了一礼道:“师兄在上,请受师妹一拜。” 马啸东愣了一下,随即问道:“谁是你师兄?” 小安道:“”你啊。” 马啸东笑了,然后说道:这位小姐,你不是在开玩笑吧,我马啸东何时有你这个师妹,我怎么不知道啊。” 小安不急不躁地说:“双钩大侠认识吧?” 马啸东立马一副恭敬的神色道:“那是我师伯。” 小安道:“他姓柯,他儿子柯大夫。” 马啸东点点头道:“你说的不错。” 小安道:“那是我师父。” 马啸东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然后说道:“我没听说我师伯收了女徒弟呀,年龄还这么小。” 小安面不改色说道:“这是最近的事,我是他老人家的关门弟子。” 马啸东哦了一声,随即说道:“怎么证明?” 小安随即亮了一招,正是师父赖以成名的绝技追风十三钩的第一招,日月分明。 马啸东面色一喜道:“老梁,快上茶。”然后对小安说道:“师伯他来人家可好?” 小安道:“好,一切都好。” 马啸东道:“我好久没见到他老人家了,师妹,你没事的话在这多住几天,我让我家你侄女陪你玩一玩,中午我请你去鸿运楼给你接接风。” 小安摆摆手道:“师兄不必客气,我马上就走,实不相瞒,我是来求师兄帮忙来了。” 马啸东爽快地说:“师妹,请讲。” 小安道:“我回上海的盘缠不够了,还请师兄帮忙借我一点,到时候---” 小安话还没说完就被马啸东打断了,他说:“多少?” 小安说:“五块就行。” 马啸东哈哈大笑,然后说道:“十块,老梁,你去拿十块钱去,我带我小师妹去看看场子去。” 练功场上,十几个精壮小子正嘿哈的练功,马啸东满脸自得地对小安说:“这些都是你师侄,不错吧。” 小安点点头道:“不错,有师兄您亲自调教,肯定差不了。” 小安的话让马啸东很受用,他冲一帮练武的徒弟拍拍手,示意他们停下来。带头的精壮青年一个手势,十几个精壮小子立马停了下来。精壮青年跑过来,恭敬地说道:“师父,有何吩咐?” 马啸东指着小安大声说道:“来,认识一下,这是你们的师叔,我师伯的关门弟子,哎,师妹,你叫什么?” 小安道:“叫我小安就行。” 精壮青年看看小安,然后说道:“在下冯二牛,见过师叔。” 看到大师兄如此,十几个精壮小子也跟着喊道:“见过师叔。” 马啸东乐呵呵地看着小安道:“你看他们,似乎不相信呢,小师妹,要么你给他们露一手?” 小安想,这个钱不能白借,也罢,那就露一招吧,也好让师兄有面子,于是小安指着精壮青年问道:“他是你大徒弟?” 马啸东说道:“三徒弟。” 小安说道:“那我这个当长辈的就跟三师侄切磋一下。” 小安的话引来一阵哄笑,想一想确实有些好笑,一个娇滴滴的少女叫一个精壮汉子师侄,不引人笑才怪。 冯二牛更是觉得好笑,单是叫对方师叔已经足够好笑的了,更好笑的是她要跟自己切磋切磋,娘啊,就她娇滴滴的小姑娘,怎么切磋啊,只怕一招就把她打哭了吧,真是搞不懂,那个大师祖怎么想的,收了一个小姑娘做关门弟子,是不是老糊涂了?可是对方既然是长辈,而且指明了要跟自己切磋,自己也不好拒绝,于是,他点点头,一抱拳,道了声:“师叔,请。” 小安已经看出对方眼里的轻视,道了声:“接招。”然后冲向对方,使用的正是那招赖以成名的绝技--猛牛下山。 众人就觉得人影一晃,没怎么看清楚,就见冯二牛已经像一个麻包一样被甩了出去,直到冯二牛咚一声四仰八叉摔在三步开外后,众人张大的嘴巴久久不能合拢。 其实不光众人,就是马啸东也张大了嘴巴,他完全没有料到,自己这个小师妹会这样厉害,只一招就把已经得到他真传的三徒弟冯二牛摔了个七荤八素,他自忖就是自己也办不到。 小安走向冯二牛,伸出手要把他拉起来,可是冯二牛一个擒拿手就抓住小安的手腕,欲把他掀翻在地,可是他万万没有料到,刚抓住对方的手腕,对方却一个反转,他就觉得胳膊一麻,随即就使不上劲了,再一看,胳膊耷拉着,竟被对方卸脱臼了。 其实,这只是眨眼的工夫,几乎电光火石般那么快,但是,马啸东看得明明白白,却也胆战心惊,他没有料到这个小师妹的功夫竟然如此厉害,简直神鬼莫测,自己肯定不是她的对手,那冯二牛被制也就在情理当中了。 小安一招就卸了冯二牛的胳膊,令一帮精壮小子刚刚合拢嘴巴再次张大了,他们吃惊而又兴奋地看着小安,神色中满是羡慕和崇拜,这样的功夫是他们梦寐以求想学而没学到的。 马啸东呵呵笑着走到冯二牛跟前,然后说道:“这下子服了吧?” 小安笑着说道:“师兄,师侄这是跟我开玩笑呢。”说着,攥着冯二牛的胳膊一推,就听咔嚓一声,冯二牛脱臼的胳膊被复位了。 马啸东说道:“败了就是败了,还想偷袭,也就是你小师叔,要是敌人,还有你活命的机会?二牛,快跟你小师叔道歉。” 在马啸东看来,徒弟冯二牛就是偷袭,偷袭小师叔,而且是个小姑娘,这行为就有些不光彩了,所以理应道歉。 冯二牛还没道歉呢,小安就说:“二牛师侄这是跟我闹着玩呢,当不得真,我这也是教他一招,是不是二牛?” 冯二牛起初的羞愧已经被震惊替代,他实在想不透眼前这个小小年纪的女孩子会有如此厉害的功夫,自己在她跟前一招都过不了,于是,他心悦诚服地说道:“对不住了小师叔。” 小安呵呵笑着,然后冲那帮精壮小子说道:“既然认了我这个小师叔了,也不能白认不是,来,我就教你们一招。” 十几个精壮小子齐刷刷围过来,个个脸上也洋溢着兴奋的光彩,那一招过于奇诡,更是厉害,甚至超出他们的想象,练武的哪个不希望学到绝招,而且是经过实践验证的绝招。 于是,小安就把掀翻冯二牛的那一招演示给他们看,并讲解了要点。 马啸东那个乐啊,看向小安的眼神除了敬佩还是敬佩,于是,他让老梁回去再拿八十块钱去,并对小安说道:“穷家富路,余下的钱你帮我买些礼物看看师伯,顺带给师伯问好。” 小安拿着钱走出去好远了,马啸东及一帮徒弟们还在挥手,依依不舍的样子。 第43章 平安出城 有了充足的盘缠,小安租了两顶轿子,带着轿夫去了槐树巷。 因为小安给的价格高,足足比平时多出两成,四个轿夫乐得像吃了蜜蜂屎,半天都合不上嘴,连说遇到财神了。 小安知道下层人的不容易,特意多给的,也为的是让他们好好的干活,别节外生枝。他知道,有时候一件小小的忽略都能功败垂成,历史上因为小人物改变历史进程的例子举不胜举,再说手头宽裕,根本没必要抠抠搜搜,换轿夫一个笑脸,也换自己一个笑脸,越这样越容易出城。 钱达礼正等得心焦,看到两顶轿子才换了笑脸,不用问也能知道,小安借到钱了,而且租来了轿子。 钱达礼锁了门,把钥匙放到了门缝里,这才对小安道:“见到你师兄了?” 小安点点头,招呼钱达礼,俩人一前一后上了轿子。钱达礼在前,小安在后,真的就像是出门去庙里上香的娘俩。得了多出两成的工钱的轿夫根本没看出眼前的娘俩是男扮女装的冒牌货,而是乐呵呵地喊着号子抬起轿子直奔城门。 城门处的盘查比黑夜里还要严格,四个持枪的士兵左右站立,另外有几个警察在一边监视过往行人,两个负责检查的警察认真地检查出城的人,不过据小安观察,他们对女人似乎网开一面。 两顶轿子一前一后被喝令停了下来,坐在前边轿子里的钱达礼自恃自己的装扮无懈可击,就大方的掀开轿帘,捏着嗓子,学着女人的声音问道:“怎么回事?” 检查的是个岁数大的警察,看到轿子里的是个贵妇人时,他点了一下头,以示尊敬,然后又往后去了。 小安知道到了检查口,不过他一点都不担心,就自己这手跟家里护院和周叔叔学来的易容术,除非扒光了他的衣服才能知道他是个男孩子,至于前头的钱达礼他也不担心,虽说个头不像女人,可坐在轿子里也不好观察,单看脸庞装束,任谁也不会看出他是一个大老爷们,当然,声音不太像,但是可以借口身体不舒服,嗓子疼,就因为身体不好才去上香的,理由无懈可击。 小安不待警察询问,他就主动掀开轿帘,然后抿嘴一笑,那样子真的就是一个妙年少女的姿态。警察似乎也被轿子里的女孩给惊了,他还真的没见过如此标致的少女,简直惊为天人,可能是想多看两眼,毕竟美好的食物谁都想多看两眼,于是问道:“这位小姐面生的很,请问你是哪家的?” 小安轻掩羞口道:“马馆长家的亲戚。”小安之所以没敢说师兄马啸东的家眷,怕的就是这警察认识或者熟知,毕竟这人是坐地户,况且这太仓城又不大。 “哦,马馆长家的亲戚。”警察微微一点头,似乎对马啸东很尊敬,然后他的手一挥,示意放行,他根本想不到,他们心心念念抓捕的人就在眼前,只不过换了一副样子而已。 过了检查,小安掀开轿帘看了一下,然后就掩嘴笑了。 小安跟轿夫讲定要去万佛寺上香,是以,轿夫直奔万佛寺而去。行了一段距离,小安让轿夫停了下来,付了租金,打发走轿夫之后,小安和钱达礼相视大笑。 钱达礼伸出大拇指道:“我是服了你了,真的服了。” 小安道:“雕虫小技,见笑了。” 钱达礼笑说道:“有空你教教我,说不定能用上。” 小安道:“没问题。” 钱达礼一边换衣服一边说道:“可我把拿捏坏了,我一个大老爷们装女人,真是难为人,你不知道,刚才在城门那里吓我一身汗,就怕他们看出来什么。” 小安正色道:“看是看不出来的,除非扒了你的衣裳,我担心的是声音,你嗓子有点粗,还好,他们没听出来。” 在一处稻草垛边换好衣服,恢复原来模样,钱达礼左右看看,这才欣喜地说道:“这样就自在了。” 小安抬头看了看太阳道:“走,咱们到大路上去,看能不能搭到车,这样走回去,估计得半夜。” 钱达礼点点头,指着不远处一个村子道:“我看那有大路,走。” 小安和钱达礼刚走到村口,就听几声狗叫,从胡同里跑出三个持枪的乡勇团团围住了他俩,然后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中年男人不紧不慢地从胡同里走了出来,站定后捻着胡须一副官腔地问道:“干什么的?” 钱达礼一施礼道:“老总,我们只是路过。” “路过?”山羊胡狐疑地看着钱达礼,然后又看看小安,这才说道:“有人报告说你俩不是好人,在那偷偷摸摸换衣服,原来以为你俩是女的,结果竟是男的,说,你们是干什么的?” 钱达礼道:“真的是路过,没别的意思,我们要回上海去。” “回上海去?干吗男扮女装?是不是做坏事了才有如此一举?”山羊胡说道。 “没有,没有,你看我俩像干坏事的人么。”钱达礼否认道。 “好人坏人又不带样,谁知道你俩是不是好人。”山羊胡不客气地说道。“坏人也不承认自己是坏人。” “哪能,哪能。”钱达礼拱拱手说,“我们真的只是路过。” 山羊胡看着钱达礼,又看看小安,若有所思地说:“噢,我想起来了,城里正在搜查共党分子,你俩是不是共党?” 钱达礼装作害怕的样子说道:“老总,可不敢乱说呢,那可是要杀头的,我们爷俩肯定不是你说的什么乱党份子。” “是不是乱党份子你说了不算,走,跟我到乡公所去,到那里一问便知,走----” 山羊胡的话说到一半就不说了,因为他的喉咙被小安捏住了。山羊胡没有料到,三个持枪的乡勇也没有料到,因为他们根本就看不出小安是怎么捏住了保长的脖子。 小安知道去乡公所后的后果,离城这么近,想必城里搜捕共党分子的消息也会传到乡下,前后一联想,只有稍微有点脑壳的人都会想到,所以,小安决定先下手,因为拖延下去一点好处都没有。 “把我们保长放开。”一个持枪的乡勇厉声喝道,说着还拉动了枪栓。 “想要你保长的命就开枪。”说着,小安把保长顶在了前头。 “呜,呜,呜。”山羊胡在小安的手中呜呜叫着。 小安手上加了劲,直把山羊胡捏得脸发紫,然后说道:“你叫他们把枪扔了。” 山羊胡被憋得说不出话,但是手势却指得明明白白。 三个乡勇面面相觑,然后不情愿地放下了枪。 小安手上加劲,直接把山羊胡捏晕了过去,然后在三个乡勇惊诧的一刹那,迈步上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倒了三个乡勇。 收了乡勇的枪栓,小安才对钱达礼道:“这出了城了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麻烦。” 钱达礼一时有些手足无措,他看了看四周道:“总不能把他们都杀了吧。” 小安道:“那边有一处竹林,咱们把他们弄到那边去,快,趁着没人。”说着,一手一个拎了就走,直把钱达礼惊得大张着嘴。 把四个人弄到竹林里,撕了他们的衣裳绑了个结实,小安才对钱达礼道:“事不宜迟,咱们得赶紧走,招来更多的人就麻烦了。” 钱达礼道:“我也是这样想的,毕竟这里离太仓太近,真的把敌人招来就不好了。” 小安道:“咱们先到浏河,那里有通上海的客车,我们从那里回上海就快了。” 钱达礼点点头道:“听你的,咱们赶紧走。” 这时,山羊胡悠悠地醒来了,看到小安,他大惊失色,张口就要叫喊。小安上去就捏住了他的脖子,小声说道:“你再喊我就捏断你的脖子,听懂了没有?” 憋的脸色通红的山羊胡艰难地点了点头,此时的他知道,若是不答应,眼前这个力道奇大的少年真的会要了自己的老命,那样的话真的是得不偿失了,自己半年前新娶的小妾也不会陪伴在他身旁了,至于对方是不是乱党份子真的跟自己无关,有命挣无命花的钱他可不愿意赚。 “算你识数。”小安说道,然后松开了捏在山羊胡脖子上的手。 山羊胡抚摸着自己的脖子,大口大口地喘息着,眼神中充满了庆幸。 等山羊胡喘息均匀了,小安这才说道:“知道我们是谁了吧?” 山羊胡点点头又摇摇头,眼神中再次充满了惊恐,眼前这个少年的手段实在令他惊恐,看着一个文弱的少年,这身手和力量竟是如此的恐怖,有那么一刻,他似乎闻到了死神的味道,那感觉委实可怕,这是他活了四十余年从未经历过的感觉。 “你们村有马车么?”小安问。 山羊胡摇摇头,然后说道:“没有马车,有船。” “船?”小安沉吟了一下,转头问钱达礼:“要么我们坐船?” 钱达礼道:“也好,慢点就慢点。” 小安对山羊胡说道:“帮我们找条船,钱一分不少,记住,别给我耍滑头,否则。” 山羊胡点点头,看了看被绑的三个乡勇。 小安道:“放心,我不会伤害他们。” 山羊胡拱拱手道:“谢谢。” “我们在这等着,找好了你过来,这是船费,你拿着,不能让人家白忙活不是。” 山羊胡不敢接钱,反倒客气道:“钱的事就算了,你保证人回来就好。” 小安道:“这个你放心。”他心下已经打定主意,既然这个保长不要钱,那就把钱给船主。 “那我去了,请稍等一会。”山羊胡恭敬地说道。 小安摆摆手,说道:“别给我耍花招。” 山羊胡点头哈腰道:“不敢,不敢。” 看着山羊胡远去的背影,钱达礼说道:“他会不会不回来了?” 小安自信地说:“不会,我猜这三个中定有他一个子侄,他不敢。” 钱达礼点点头道:“那就好。” 没多长时间,山羊胡就脚步匆匆赶来了,他喘息着说:“问了三家,才有一个有空的,走,船在码头上等着了,我带你们去。” 小安解开绑着三个乡勇的布条,对山羊胡说:“等会他们就会醒来,不要怕,只是晕了而已。” 山羊胡点点头,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然后带头小跑在前边。 河边简易的码头上果真停了一条小船,一个红脸汉子正站在船头上等着。 山羊胡离老远就大声说:“老宽,这就是我要你送的客人。” 叫老宽的汉子点点头道:“放心保长,一定把他们平安送到。” 小安和钱达礼依次上了船,站在船头,小安对山羊胡一抱拳道:“谢谢保长,后会有期。” 山羊胡似乎心有余悸,他勉强挤出一个笑脸,回礼道:“再会。” 红脸汉子一声坐稳了,然后摇起了橹,木橹摇起了清亮亮的水花离开了石砌的简易码头。 小安看着渐渐远去的太仓城,一抹笑容浮上他清秀幼稚的脸。 钱达礼坐在船舱的木凳子上,庆幸多于喜悦,这一趟任务虽说完成了,可其中的惊心动魄真的令他心有余悸,他知道,这一趟没有小安的话,自己大面局正在敌人的刑讯室里遭受严刑拷打,或者死在敌人的乱枪之下。这样想着,他看向小安的目光里就多了敬佩和赞赏。 小安问摇橹的汉子:“你们保长怎么给你说的?” 红脸汉子一边摇橹一边说:“他急急忙忙找到我,让我去跑趟上海,说实话我不愿意去,太远了,当天回不来,看保长急的很,我就想,这保长也算不错,我就答应了,不过钱不能少,他一听我答应了,说钱少不了,还让我开价,你说都是乡里乡亲的,我能狮子大张口么,还是寻常价,跑一趟就是了。” 小安道:“我们不到上海,你把我们送到浏河就行。” 红脸汉子啊了一声道:“不是说到上海么?” 小安道:“到上海要猴年马月,你把我们送到浏河,钱还是到上海的钱,不过你回去别乱说就行。” 红脸汉子点点头道:“晓得了。” 第44章 外生枝 到了浏河,小安另外给了红脸汉子一笔赏钱,让他晚上再回去。叫老宽的红脸汉子喜不自禁,连说遇到贵人了,然后欢快地把船缆好,就上岸闲逛去了。 小安和钱达礼相视一笑下了船。问过路人,得知去上海的客车要半个时辰后发车,时间充足,俩人找了家馄饨店,一人要了一碗大馄饨吃了起来。 吃过馄饨,小安和钱达礼就进了车站。可能是饭点的缘故,车站里人不多,稀稀落落的,几乎都是乡民,有的带着挑子,里面装着水萝卜,还有的带着背篓,看不清里面装着什么,角落里一个老乞丐正歪坐着,面前的破碗里孤零零的躺着一个铜板。 小安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同时想起了老贼王,于是,他掏出一个大洋放到了乞丐面前的破碗里。 老乞丐抬起头,从乱糟糟的长发的缝隙里看着小安,然后说道:“谢谢。” 小安笑笑,摆摆手,意思不用谢,然后环顾了一下四周,一切都很正常,他这才坐到了长条凳上。 钱达礼坐不住,他掏了烟到门外抽了起来,到了此时,他的心才算彻底放松下来,想一想两天的经历可谓冰火两重天,不可谓不凶险至极,幸好最终化险为夷,而这一切都是小安的功劳,若没有小安,后果真的不可想象。这个小安,真的太厉害了,一念至此,钱达礼微笑起来。 小安正眯着眼坐着,突然听到一阵惊呼声,等他睁开眼看去,发现外边涌进来一帮人,个个手持木棍,一边叫喊着一边挥舞,吓得乘客急忙躲到一边。小安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又闭上了眼睛,因为他不知道这帮凶神恶煞一般的人要干什么。 手持木棍的一伙人站到了屋子当中,为首的一个站到了木条凳上,他环顾了一下四周说道:“都回吧,今天的车不开了。” 等车的人都愣了,七嘴八舌嚷嚷起来,有人大老远赶来了,却突然让回去,这放谁身上谁都想问个明白。 小安扫视了一圈,没发现钱达礼去哪里了,但是这帮人显然不是为了他俩而来,于是小安安静地坐着,静观事态的发展,毕竟这不是小事情,车站管理人员也不会放任不管,只是他不知道这帮人为何事而来,目的何在。 没一会来了几个人,为首的一个冲手持木棍的头头说道:“冯四毛,你是不是太不要脸了。” 叫冯四毛的嬉笑道:“王怀安,你给我说明白点,谁不要脸了,你答应的事不兑现,我只好亲自来了。” 王怀安一脸的怒气道:“咱们早就井水不犯河水了,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难道你还想耍赖?” 冯四毛还是嘻嘻一笑道:“你天天吃肉喝汤,兄弟们只能喝西北风,我不找你找谁?” 王怀安怒极反笑,然后说道:“你这叫无赖懂不,你喝不喝西北风关我什么事,识相的赶紧滚蛋,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冯四毛呸了一口道:“你不客气,你能拿我怎么样,你信不信我把你这小小的车站给你一把火烧了。” 王怀安怒道:“你敢。” 冯四毛冷笑道:“我不是吓大的,我今天能带兄弟们来,就不怕你吓唬,咋样,给个痛快话,利润分成咱两家五五开,你一半我一半。” 王怀安笑了,然后说道:“你要疯,再说,这事也不是我说了算,公司有老板,还有股东,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办事的,再说了,你这无理要求,谁也没法答应你,识相的赶紧滚蛋。” 冯四毛道:“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给我上。”说着,冯四毛一挥手,一帮人挥着木棍冲向王怀安。 王怀安三个人一愣,随即撒腿就跑,好汉不吃眼前亏,不跑才傻。 冯四毛的人紧追不舍,没想到被一个乞丐拦住了。冯四毛一愣,眼神怪异地看着乞丐,然后怒喝道:“臭要饭的,找死是不?” 乞丐嘿嘿一笑道:“正是。” 冯四毛又是一愣,虽说世道不好,可都想活着,如今竟然还有人找死,不过他还是没下死手,只是挥着棍子吓唬道:“滚开,这没你的事。” 乞丐道:“路不平有人踩,事不平有人管,我就看不惯你们这帮人。” 冯四毛呦呵了一声,很稀奇的样子,他左右看了看乞丐,然后说道:“我觉得你好久没洗澡了,皮痒痒了。”说着,冯四毛手中的棍子向乞丐肩膀打去。 就在冯四毛手中的棍子就要打到乞丐的肩膀时,就见乞丐一偏身,然后伸手就把冯四毛手中的棍子给夺了下来。冯四毛当即目瞪口呆,他没想到这个不起眼的乞丐竟然是个高手。愣了一下的他随即高声叫道:“给我上。” 冯四毛的手下呼啦啦围了上去,手中的棍子齐齐向乞丐招呼。乞丐毫无惧色,虽然也挨了两棍,但是他左冲右突,几下子就打倒三个人。 小安坐在一边看着眼前的打斗场景,心下对乞丐倒是佩服的很,只是他不明白,乞丐一身的功夫咋就愿意当个乞丐呢。 冯四毛看占不到便宜,一声唿哨就喝止了打斗,此刻,他的人伤了七个,捂头抱胳膊的叫唤着,再看乞丐,头上也挂了彩,额上鼓了一个大包,左脸颊上淤青一片。 小安笑了,感情这个冯四毛也不笨。 冯四毛指着乞丐道:“你有本事给我等着。” 说着,一挥手带头走了,他带来的打手也呼啦啦跟着走了。 有看热闹的人就劝乞丐,让他赶紧走,因为这个冯四毛不是个善茬子,在这一带很有名气,以好狠斗勇着称。本来霸着码头的冯四毛因为客车通达上海线路的开行,严重影响了他的生意,找事已经不是三番两次了,但是像今日这么大的械斗还是第一次。 王怀安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了,他充满歉意地对大家说:“大家不要怕,他冯四毛翻不出多大的浪,客车很快就要到了。”说着又对乞丐一抱拳道:“感谢这位壮士,怎么样,伤的重不?要不要去看看郎中?” 乞丐摇摇头,慢慢走回自己适才歪坐的地方,只是混乱中,那个破碗里面的铜板和小安施舍的大洋已不见踪迹。 客车来了,众人依次上了客车,小安和钱达礼一前一后选了靠窗的位置坐了,可是客车刚驶出车站,就见冯四毛带着一帮人堵住了门口。司机当然不敢硬闯,只好嘟囔着停了下来,小安听出,原来是司机晚上约了人打牌,这样一耽误就不敢保证准点到达上海了。 听到吵闹的声音,王怀安只好出面解决,可是他看到冯四毛扭头就头疼,因为这帮人就是无赖,当初客车刚刚开通的时候已经有过协定,可是生意式微的冯四毛总是破坏自己许下的诺言,三番五次挑起械斗,每次基本上都是以客车公司的让步结束,这也间接鼓励了他的嚣张。汽车被堵在门口,王怀安就不能躲了,否则他这个经理也不用干了。于是,他硬着头皮上前,对冯四毛拱拱手道:“冯老板,有事好商量,你让人堵着车不地道吧,有人急着去上海瞧毛病呢,耽误了不好办吧。” 冯四毛不客气地骂道:“你王怀安少他娘的胡说八道,哪里有去上海瞧毛病的,我还是那句话,你给你东家带个话,以前定的份子钱少了,我要加一倍,否则我天天闹。” 钱达礼有些不开心,客车一会不开,他就存在一会的危险,毕竟这里离太仓城太近,谁知道敌人会不会脑筋灵光乍现,追到浏河来。于是,他皱着眉头道:“这帮人也太无赖了吧。” 小安笑笑道:“再等一下看看,不行的话再说。” 小安的话让钱达礼很心安,看样子小安有些不满了。 小安确实不满了,他拉开车窗喊道:“好狗不挡道,有事一边说去,别耽误发车。” 冯四毛抬头看了看,发现是一个少年,嘴里就呦嘿了一声,他实在没有想到还有如此胆大如此不识数的毛蛋孩子,于是,他一努嘴,一个满脸横肉的黑大汉就拎着棍子上了车。 车上的人都为小安捏了一把汗,他们看着这个陌生的少年,眼神里充满了担忧。 小安迎着黑大汉的眼光看过去,似乎没有惧怕。 黑大汉走到小安跟前,咧嘴一笑,然后说道:“就你能是吧。”说着,黑大汉就要把小安揪起来。 坐在小安后边的钱达礼站了起来,连忙说:“别动手别动手。” 黑大汉以为钱达礼是在跟小安帮腔,殊不知钱达礼是在告诉小安别动手,因为他还不想惹事。可是黑大汉显然误会了,他举着棍子指着钱达礼吼道:“没你的事,我就问问这小赤佬哪来的胆子。” 小安装作害怕的样子道:“别打我,别打我。” 黑大汉嘿嘿笑了,棍子轻轻敲着自己的手掌说:“喊我声爷爷我就不打你。” 小安笑了:“你喊我爷爷还差不多。” 黑大汉怒了,抬起棍子就要打小安,哪想到他还没出手,就觉得眼前一黑,然后什么都不知道了。小安一拳就放倒了黑大汉。一车的人都愣了,他们都不知道黑大汉怎么就突然间像麻包一样倒下了。 车外,乞丐拖着打狗棍站到了王怀安的前边,他冷冷地看着冯四毛说:“你信不信我要了你的狗命。” 冯四毛故作害怕的一缩身子道:“我好害怕呀。” 众人哈哈大笑,谁不知道冯姓是方圆几十里显赫的大姓,一个外乡来的乞丐敢口出狂言要了冯四毛的命,这怎不令人捧腹大笑。 “我看看是谁这么厉害,要我四哥的命?”人群闪开一条道,一个精壮汉子站到了冯四毛的身前。 冯四毛看到来人立马把胸抬得挺直,然后对来人说:“二弟,就是这个臭要饭的屡次坏我的事。” 小安在车上看到,来人正是师兄马啸东的徒弟冯二牛。小安笑了,他倒要看看冯二牛如何处理此事,处理不好,小安倒要替师兄教训教训他了。 冯二牛对冯四毛说道:“四哥,我早就给你说过,你怎么还跟他们打打杀杀的呢,不是早就解决了?” 冯四毛尴尬一笑道:“我就是不服气。” “不服气也得讲理不是,四哥。”冯二牛说道。 冯四毛开始耍无赖,他指着一个受伤的兄弟说道:“你看看把我的人打的,医药费他的掏吧,我的人不能被白打。” 冯二牛稀奇道:“你的人还能挨打?我倒要见识一下谁这么厉害。” 乞丐适时地站出来道:“我打的,怎么了。” 冯二牛一抱拳道:“敢问英雄哪里人?怎么称呼?” 乞丐哼了一声道:“四海为家,无名无姓。” 这口气这应答噎得冯二牛一愣,他一抱拳道:“我是振武武馆的冯二牛,有空请阁下去切磋切磋。” 乞丐回道:“没空。” 冯四毛道:“二弟,你跟一个要饭的啰嗦什么,要我说干一场得了。” 冯二牛道:“四哥,你叫我来就是帮你拦路的?你也不怕乡亲们笑话?叫我说让你的人让开,挡路总不是办法。” 冯四毛道:“他们不答应么,答应了我就让开。” 乞丐叫道:“答应你个头,你要再不让路,我就把你们扔到河里喂鱼。” 冯四毛装作很无辜的样子对冯二牛说:“你看,不是我不讲理吧,他仗着功夫好,欺负人呢。” 冯二牛对乞丐拱拱手道:“那我就领教一下阁下的高招。” “冯二牛,你什么时候成了地痞流氓的打手了。” 众人循着声音望去,车上,一个面容俊秀的少年从窗户探出头来。 冯二牛一愣,随即有些气恼,指着小安道:“刚才是你说的?” 小安点点头道:“是的,怎么啦?” 冯二牛道:“你年纪小,我不跟你一般见识,他们的事我不管,我就想跟他切磋一下,看我新学的一招管用吧。” 小安一笑,明白了冯二牛所说的新学的一招是啥,就挥挥手道:“你试试,试完了我再跟你说。” 冯二牛做了个请的手势,手势刚放下,他一个箭步就冲向乞丐。 其实,乞丐早已严阵以待,他倒要看看对方请来的高手有多厉害。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对方不光未动拳脚,而是对他躬身便拜,这是什么招数?他行走江湖十几年还从未遇到过如此怪异的招数,难道对方觉得打不过,俯首认输了?好像也不可能,要认输早就认输了,也不会要切磋切磋。说时迟那时快,电光火石般的一刹那,乞丐就觉得小腹被顶了一下,双腿一紧,然后整个人就飞出去了。飞出去之后,人还未落地,乞丐还纳闷,这是什么招数? 乞丐飞出去几步远,随着他咕咚一声落地的声音响起,冯四毛的人发出一阵喝彩声。再看冯二牛,一脸的不可思议,他也没有想到新学的一招竟然如此厉害,直接就把对方掀飞了出去,自己要紧跟着再下杀招,乞丐只有吃亏的份,那这场切磋就实实在在的是自己赢了,而且赢得光明正大。冯二牛喜不自禁,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又看了看地上的乞丐,他满脸喜色地一抱拳道:“承让。” 乞丐被摔懵了,他看了看四周,又摇了摇头,似乎才想起方才的情况,他没脸面爬起来,他感觉丢脸丢到家了,若真的对打,挨了两下也是正常,拳来拳往,想要不沾身,似乎不大可能,更何况对方是太仓城有名的拳师的嫡传弟子。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一个回合就被对方掀翻在地,这脸委实丢的有点大。 王怀安的脸变了又变,他没想到武功高强的乞丐没能在冯四毛叫来的人的手下走过一招,乞丐输了,输的也是他王怀安。公司之所以把他放到浏河,看中的就是他的处事能力,可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封门堵路,以致乘客怨声载道,他这个经办算是当到头了。原本指望乞丐能震住这帮坐地虎,以免事态往坏的方向变,可是终究还是没指望上。 “不错,不错,一招制敌。” 众人循声看去,小安从车门处走了下来,他一边走一边鼓掌,那神态举止哪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年郎啊。 冯四毛刚要发火,不想却被冯二牛制止住了,此时的冯二牛有一种感觉,什么感觉呢,就是觉得这里面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他想起早上见过的小师叔,一个俊俏的少女。那个少女跟眼前的少年什么关系,他说不准,但是就是感觉有关系。 “你这招很厉害,我想试试,看看能不能接下你这招。”小安说道。 “哪里来的毛蛋孩子,滚蛋。”冯四毛呵斥道。 小安指指冯四毛道:“这里没你说话的份,我就问问他敢不敢?”说着,小安指指冯二牛。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又有一招干倒乞丐的先例,此时的冯二牛被胜利的喜悦所陶醉,他真的在想试一试这招,是不是屡试不爽。 “得罪了。”冯二牛说着,像箭一样冲向小安,使的招数就是掀倒乞丐的那招。 现实总是很精彩,众人以为冯二牛会再次重现掀翻乞丐的精彩一幕时,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冯二牛会滚出去,像一个粪球那样,滚了几滚。 冯二牛那招对少年不管用。就在冯二牛弓腰,闪电般的用头去拱少年的小腹,并欲双手扳住少年的双腿时,少年一个原地腾跳,就见收势不及的冯二牛就从少年的胯下滚了过去。 滚了几滚冯二牛不知道,他只知道这下脸面丢大了,从少年的胯下钻过不说,问题是像粪球一样滚过去的,而且看热闹的都是四周的乡邻,这要传出去.......躺在地上的冯二牛真的不想起来,他宁愿这是一个梦。 “起来吧。”小安走到冯二牛跟前说。 冯二牛不愿意起来,他希望看热闹的人都走,走得干干净净才好。 “二牛,起来,我师兄看到你这样还不气死,败给师叔我丢人么?”小安说道。 二牛愣了一下,眨眨眼看看小安,突然间他一个鲤鱼打挺就起来了,他满脸喜色地说道:“小师叔?” 小安点点头道:“你还不算笨。” 冯二牛挠挠头,突然间脸红了。 “这个冯四毛是你兄弟?”小安问道。 冯二牛点点头道:“我堂哥。” “你告诉他,吃相别这么难看,有本事放到正路上,要是再遇到我,肯定有他好看。” 冯二牛点点头道:“好好,我这就跟他说。”说着,冯二牛走到冯四毛跟前,跟他耳语了几句,就见冯四毛一挥手,他的人呼啦啦跟着走了。 小安满意地说道:“我要回上海了,有机会我再教你几招,好啦,耽误太久了,走啦。” 小安回到车上刚坐定,王怀安急匆匆上车,对着小安一鞠躬,然后道:“请问小先生尊姓大名。” 小安回礼道:“王先生,不必客气,叫我小安就行。” 王怀安道:“感谢小安先生帮忙,在下没齿难忘。” 小安道:“客气,客气,你让司机赶紧发车,再会。” 第45章 接受任务 小安在柯大夫家里见到了爸爸,看着神色憔悴的爸爸,小安扑过去,父子两紧紧抱在一起。 小安爸爸抚着小安的头,紧闭着嘴唇,努力控制出即将涌出的泪滴。一天前,他从南京逃脱特务的追捕,连夜赶回了上海,这是他参加革命以来最凶险的一次行动,开会的六个人,唯有他成功的逃脱,其余的五个人一个牺牲,四个被抓。 柯大夫看着那爷俩,眼眶有些湿润,他知道,爷俩都经历了一段生死考验,他由衷地说道:“你知道么老李,小安立了大功了。” 小安爸爸抚着小安的头道:“我们家小安长大了。” 柯大夫道:“岂止是长大了,是厉害了,用上海话讲,老结棍了,老李,你不知道,小安现在是咱们手里的王牌了,不是我自吹自擂,小安出马就没有办不成的事,这样看,能加入组织了,成了组织的人我们就能大胆使用了,自古英雄出少年,这个英雄不用实在是可惜了。” 小安爸爸笑笑,然后道:“我总是觉得他还小,这才十三岁多,原本打算等几年,这样看不等了,我尽快打报告,让小安加入到组织中。” 小安在一边不满地说:“我现在还不是组织的人?我可是替你们做了好多事了。” 小安爸爸和柯大夫都笑了,笑容中有欣慰也有苦涩,毕竟小安还只是个少年,让一个少年承担太多的风险,怎么都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过了一会,小安爸爸严肃地说道:“是不是组织的人我说了不算,不过就凭你做的事,组织肯定会接受你,虽然你替组织做了不少的事,但是爸爸还是要提醒你,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做事一定要严谨,要仔细,因为我们做的事随时都会有生命的危险,要想壮大就必须保存实力,这也是做我们这行的规矩。” 小安懂事地点点头。 小安爸爸拉过小安坐下来,然后说道:“爸爸这次能死里逃生,全是因为老方的掩护,要是没有老方,我不一定能回来,也许在监狱里,也许早已就义,南京的组织被破坏的很严重,目前进入蛰伏状态,但是内奸不除,总是祸害,我也报请组织,决定成立一个锄奸小组,小安,这次就由你和另外两个同志一起,负责把内奸找出来,并借机除掉,这是联系人和联系地址,你要记住。”说着,小安爸爸拿出一张纸条。 小安看了两眼,然后郑重的点点头道:“爸爸,我记住了。” 柯大夫惊讶地问道:“就小安一个人?” 小安爸爸笑道:“你刚才不是还说,小安老厉害了么,更何况还有另外两个同志一起参与行动,我们这次开会被敌人抓捕,肯定是有人泄露的理想消息,不然敌人不可能知道的那么清楚,之所以叫小安去,一是他年龄小,不容易引起注意,二是跟南京的组织毫无联系,便于他开展工作。” 柯大夫无奈地点点头,然后说道:“我是说小安厉害,问题是,好了,不说了,我相信小安的能力,是吧小安?” 小安自信地点点头。 小安爸爸道:“我对小安的身手不担心,这孩子天生的就是练武的料,我担心的是他还小,看不透世间的险恶。” 柯大夫点点头道:“这个只能在成长中学习,没有捷径可走,我们的经验可以传授给他,让他少走弯路,不过,老李,我觉得小安不需要,这家伙天生的,用不了我们的经验,你说是吧?” 小安爸爸笑笑,爱怜地看着小安说道:“这孩子从小就聪明,学什么都快,三岁都会背三字经百家姓,问题是江湖险恶,这可不是一个未成年的小孩子能应付得了的。” 小安一挺胸脯道:“我能行,爸爸。” 小安爸爸欣慰地点点头道:“好,来,我来跟你安排一下任务。” 小安知道此行的任务的紧迫性和艰巨性,但是他还是坚决地点点头道:“爸爸,你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 小安爸爸给小安的任务就是尽快查到叛徒,并伺机除掉,期限半个月。 柯大夫有些担忧地说道:“南京那边的人可靠么?我听你这么一说,我咋觉得小安此次任务太过凶险。” 小安爸爸道:“凶险是凶险,不过小安毕竟是小孩,又是生面孔,应该不怕,反过来说,这也是他的优势,小安的难处就是人生地不熟,不过凭小安的本事应该不在话下,当年在日本的时候,那时他才九岁,已经不需要我们担心了,东京怎么着都没法跟南京比吧,毕竟这是在国内。” “那我就叫人给小安订票了,时间不等人,多耽误一天就是一天的损失。”柯大夫面色严肃地说道。 票是夜间的快车,到南京就是第二天的一早,看看离发车时间还早,小安决定去董天南处一趟,因为他听说董天南在南京还有赌场,小安打算利用一下董天南的关系,否则半个月的期限还真的不好说能完成爸爸交给的任务。这就是小安的特长,遇到事情先在脑子里过一遍,滤除有用信息,再综合判断,找出捷径,这样的好处就是高效快捷。 小安刚迈进赌场,大三虎就看到了,他身着赌场制服的样子让小安倍觉好笑,别人的制服穿在身上精气神立马出来了,而他则像个在灶上烧菜的伙夫,小安当时就想,董天南肯定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才留下的他。大三虎正拎着一包东西,看到小安,他立马屁颠颠地跑过来,笑嘻嘻地说:“师父,你咋来了,赌两把?” 小安看都没看大三虎,吐出一个字:“滚。” 大三虎似乎很开心,没有因为小安让他滚而有丝毫的难堪,他依旧笑嘻嘻地说:“说完这句话我再滚,师父,你找老唐有事?” 在赌场里,都喊唐久临唐老,因为从赌场初建到如今,他是硕果仅存的元老,但是大三虎偏偏不喊唐老,而是喊老唐,知道大三虎底细的唐久临不以为意,喊什么都是一个称呼而已,其实,他还是看在小安的面子上。同样,大三虎依仗的也是小安,不然,给他三个胆子他也不敢,别人都喊唐老,就你一个出身不好的湖匪另样?那不是吹喇叭下乡找事么。 小安瞪了大三虎一眼:“就你话多,我问你,最近工作怎么样?有没有闹事?” 大三虎讪讪一笑,又挠挠头,然后说道:“没有,我很乖的。”其实,三日前大三虎就因为一个客人无意碰了他一下,被他抽了一耳刮子,若不是唐久临出面应对,客人非得把大三虎揪到警察局里不可。来的都是客,都是给赌场送钱的,你倒好,打财神,那不是找别扭么,换做别人,肯定就让卷铺盖滚蛋了,这年头什么都缺,就不缺人。 小安指头点了一下大三虎,潜在的意思我什么都知道,你给我老实点,然后迈步往楼上而去。 看到小安,唐久临面色一喜,热情地招呼道:“小安先生来了,请。”说着,做了个请的姿势,带头跑在前头,恭敬地替小安拉开了门。此时的唐久临对小安奉若神明,老板的历险跟赌场遇到的几次难关,全是小安帮助化解的,对待这样一位厉害人物,由不得他不发自内心的尊敬。 进得会客厅,小安很随意地坐了,然后漫不经心低问道:“董老板在不?” 唐久临一边沏茶一边回说:“应该快到了,每天他基本都是这个点来,您稍等片刻。” 小安接过唐久临递过的茶盅,微微欠欠身道:“谢了,那我等他一下。” 唐久临恭敬地说道:“小安先生客气,有什么事您吩咐,老板说过,他在与不在,只要是小安先生发话,我们照做就是。” 正说着话,董天南进来了,看到小安,他惊呼道:“小安先生什么时候来的?” 小安微微一笑道:“刚来,这不,老唐沏的茶还没喝一口呢。” 唐久临识趣地说道:“你们聊,我下去有事。” 看着唐久临带上的门,董天南急切地说:“小安先生,有啥事侬讲,我知道您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只要董某能做到的,就是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小安笑笑,呷了一口茶道:“董老板说笑了,我问你,企图暗杀你的背后力量找到了么?” 董天南摇摇头,神色立马变得沉重起来。 小安安慰道:“我晚上要去一趟南京,有可能十天半月才回来,等我回来我帮你查查。” 董天南兴奋地说:“太好了,我在这里谢过小安先生,你去南京?有事?需要我做什么?” 小安想了想说:“也没什么,我记得你上次说过,你在南京也有生意,我就想问问在哪里,方便不,我不一定能用上,但是我想,有总比没有强吧,所以,才来问问你。” 董天南道:“我在南京确实有一家赌场,那里的头头叫王冬,大家私下里叫他冬瓜,要么我陪你跑一趟,反正我最近也没事。” 小安摆摆手道:“不用不用,你把地址告诉我就行,去不去我还没想好。” 董天南急切地说道:“那怎么可以呢,你去南京必须住到我那里,我给冬瓜打电话,让他务必招待好你,否则我让他滚蛋。” 小安道:“那倒不必,到时候看吧,合适的话我肯定要去叨扰。” 董天南面色一松,然后说道:“那边也有汽车,小安先生不必客气,不瞒您说,冬瓜是我的内侄,您可以随时喝使。” 小安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董天南连忙道:“能被小安先生差遣是董某的荣幸。” 小安笑笑道:“董老板客气。” 小安喝光茶盅里的茶准备告辞,不想却被董天南留住了,他让小安稍等片刻,然后从他的办公室拿过一个盒子回来,当着小安的面打开,说道:“小安先生,这是我们赌场最大的筹码,一万块的,您拿着,说不定能用上。” 小安也没客气,接过直接揣到兜里,然后一拱手道:“谢谢董老板,告辞。” 董天南送小安出门,走到门口,他突然想起什么似得说道:“您瞧我这脑袋,一忙就忘了,我想问一下小安先生,您跟韩邦昌韩老板熟悉不?” “韩邦昌?”小安摇了摇头道:“没听说过这人,有事?” 董天南摇摇头,道:“那算了。” 小安笑着道:“我最不喜欢话说一半。” 董天南笑着说道:“韩邦昌是大实业家,光是厂子就十几家,进出口外贸也做,尤其是东洋货,您也知道,我这赌场虽说收益不错,可总不是正经生意,我想让我儿子走正道,所以想请韩先生帮一帮,无奈交情不够,我儿子订婚宴我也下请帖了,老唐亲自去的,结果他只让他儿子和女儿来的,本人没来,你不认识就算了,我再另想办法。” 小安笑了笑道:“韩邦昌我虽然不认识,但是我认识他女儿。” 董天南惊讶道:“他女儿?您怎么认识的?” 小安笑道:“也是巧了,救了她一命。” 董天南感慨道:“小安先生不光是我的救命恩人,还是韩家的救命恩人,小安先生这是造福呢。” 小安摆摆手道:“谈不上,就是碰巧遇到了,举手之劳而已,不足挂齿。” 董天南道:“董某有个不情之请,还请合适的时候替我引荐一下。” 小安道:“那不是问题,等我从南京回来,不过我可不保证引荐成功,毕竟我不认识韩老板,跟他女儿也不熟。” 董天南说道:“就凭您救他女儿一命,韩老板就不会慢待您,这得是多大的恩情啊,不过您放心,我没别的要求,就是请您引荐一下,剩下的事我去谈。” 小安笑道:“那好,那就不打搅了,再会。” 董天南一直把小安送出门外,期间大三虎看到老板陪着师父小安下楼,犹豫了几下,他想上来搭讪的,可是最终没敢。在掷骰子的技艺上,大三虎有了不小的进步,可是至于怎么出老千,大三虎感觉还没摸到门槛,私底下请教过唐久临,唐久临也顺便露了一手,可大三虎愣是没明白,他怕唐久临说他笨,他就不好意思再追问了,如今好不容易遇到师父,本想讨教一番的,未曾想老板寸步不离,不得已,大三虎只好放弃了想法,在小安即将走出大门的时候招呼了一声师傅慢走。 第46章 车站捉贼 天刚擦黑,老北站已经灯火通明,一辆辆喷着白汽的车头喘着粗气进站出站,端的热闹非凡。候车大厅里人声鼎沸,各种声音此起彼伏,南腔北调都有,间或一两句吴侬软语。有人站着,有人坐着,也有躺倒在木质长椅上酣睡的,呼噜声打得震天响,这嘈杂的候车大厅对他来说无异于他的卧榻。但更多的人在闲聊,话题五花八门,不外乎天下大事,或者江湖异闻,当然更少不了小道消息,明星艳史。 小安拎着一个和他年龄不相称的箱子进了站。他抬头看了看大厅的钟表,离开车时间还有三个小时,三个小时对于许多人来说有些难熬,但是对小安则不存在。小安找了个空座坐了,然后掏出了书本,只要有书,坐一天都没事。两岁习文,三岁习武,每天的时间安排得满满当当,非常紧凑,这样的日子他习以为常。八岁那年跟着父母远赴东瀛,面对山川异域,完全不同的饮食和语言,他也是很快融入,这点令年轻的父母又欣慰又心酸。 小安正看着书,一个瘦如干柴的老汉慢慢凑了过来。起初小安也没在意,看老汉凑过来,还有意让了让,给老汉腾出一点坐的地方,毕竟出门在外都不容易。老汉坐下后,他双臂抱在胸前睡了一会,然后打了个哈欠,把手搭在了小安的箱子上。箱子是柯大夫给的,装了换洗的衣物和几本书,其余别无他物。可是箱子却是个好箱子,一看就不是寻常之物。等老汉把手搭在箱子上之后,小安顿时明白了,这是个贼。小安心里冷笑一声,打定主意注定捉弄对方一番,也算是增点乐子。 小安装作很用心看书的样子,眼睛和耳朵却捕捉着老头的一举一动。老头显然是个老手,他先是把手装作无意地搭在箱子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拍打着,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小曲。看小安专心看书,他又碰了一下箱子,据此判断箱子里的物品和轻重。试出了箱子的轻重之后,瘦老头开始不装了,他站起身打了个哈欠,眼睛机警地朝四下里看了看,然后冲三步开外的两个青年一使眼色。就见那俩青年装作找人的样子走了过来。 这一切都没逃脱小安的眼睛,他知道,他们仨是一伙的,老头为首。 两个青年一左一右挡在了小安跟前,一个装作亲热的问道:“小兄弟,你一个人啊?” 小安嗯了一声,知道这是他们的伎俩,借此让他放松警惕,以便他们下手。 “你这么小,一个人哪能行呐,你去哪里,我们可以照应一下。” 小安笑了,然后说道:“我去南京你能照应?” 其时,小安的箱子已经被瘦老头拎走了,并且走出了三步开外。 “我们只到无锡,你去南京就算了。”看同伙已经得手,两个青年不再伪装,起身就走,但是他们的走位很巧妙,正好挡住了小安的视线和追击路径。 眼看着瘦老头还有十几步就要走出候车大厅,小安就飞身追了过去。候车的人只看到座椅靠背上一道人影闪过,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小安已经抓住了瘦老头的脖颈。 瘦老头正高兴着,凭他的经验判断,这个上等皮箱里肯定装着值钱的玩意,否则谁会用一个好箱子装普通物件。这个男孩虽然懂礼好学,可是他们这行的规矩就是如此,看准的目标就要下手,哪管你年轻还是年老。 瘦老头的高兴不是没有道理,就这样轻松的把箱子搞到手,几乎没费吹灰之力的搞到手,他没有理由不开心。老头拎着箱子快步走着,只要出了车站,他就像鱼儿游进了大海,任何人拿他都没有办法了。可是,眼看着离大门只有十来步了,脖颈怎么突然就一紧,像是小时候一个人走夜路的感觉。电光火石的一刹那,老头的念头转了好几下,最后他才明白过来,脖颈被人抓了。 老头会装,嘴里哎呦着松手,小安松了手他撒丫子就跑,使的正是他们的必备技能,金蝉脱壳。可惜他遇到的不是别人,而是小安。小安有充足的把握,瘦老头跑不出他的手心。小安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而是放任瘦老头跑出候车大厅。 瘦老头一口气跑出好远,他终于能停下来喘口气了,刚才那一下差点把他的胆吓破,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被人当场抓个现行,若不是使出惯用的伎俩,还真的不好说能不能逃脱。瘦老头蹲靠在一棵树上大口的喘息,偷来的箱子就在脚边。对于他来说,甭管怎么着,这笔买卖是成了,虽然吓了一下。做贼么,哪有那么容易的,被吓可以说是家常便饭,这世上没有容易的事,光想吃肉不挨揍,那是不现实的。 “喂,老头。” 瘦老头差点被吓掉魂,他抬起眼,看到正是箱子的主人,那个眉清目秀的少年。 “你说你偷我个破箱子干嘛,里面除了换洗衣裳就是几本书。”小安笑眯眯说道。 瘦老头目瞪口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此时,他的恐惧大于好奇,他实在想不明白,眼前这少年是怎么发现的,又是怎么跟了过来的。难不成刚才脖颈被抓就是他的事?可眼前这个少年实在年幼,看样子顶多十三四,十三四的孩子,怎么都不会有如此的本领,或者说瘦老头根本就不相信眼前这个少年是个少年。有人长得显年轻,有人长得显老,可这个少年肯定不是长得显年轻,看面目神态就是个少年么,这是什么情况,真他妈的邪门了。 “没想到吧?”小安奚落道,“你说你也是,谁不招惹非得招惹我,你说咋办吧?” 瘦老头勾着头,像是一只斗败的公鸡,少顷,他这才咽了口唾沫,艰难地说道:“我认栽,你说咋办就咋办吧。” “识数,不错。”小安笑着说道。 “小赤佬,你以为你是谁啊,老子那是不想跟你一般见识,识相的赶紧滚蛋,否则我就对你不客气。”瘦老头突然变脸,口气也变得强硬起来。 小安知道,瘦老头的帮手来了,肯定是那两个同伙。 ‘咦。’几乎是同时两声咦,瘦老头的同伙,也就是他的两个徒弟,根本没想到小安会追至此,是以,才颇觉吃惊。其实也不怪他们吃惊,本以为一桩手到擒来的买卖竟然砸了,不吃惊才怪。而且吃惊的是面对一个少年,他们竟然无计可施。其实,小安从他们眼前飞速而过时,他俩的吃惊就已经不亚于刚才。 瘦老头确实因为两个徒弟的到来才变得骄横起来。自己一个瘦老头还有些忌惮,有两个二五壮实的徒弟加持,瘦老头的腰杆就硬了。在他的想象里,这个少年一吓唬就跑,说不定趁势还能把箱子留下,因为他一打定主意,这桩买卖做也得做不做也的做,否则传出去他没法在道上混了。 小安眉毛一挑道:“打算耍赖了是吧?” 瘦老头站起身,嘿嘿一笑道:“你也可以这么理解。” 小安笑了,指着两个逼近的青年说:“就他俩?你信不信我让他俩,不,让你们仨吃不了兜着走。” 瘦老头一惊,然后说道:“难不成你爹是吴市长不成。” 小安摆摆手道:“那倒不是,难道非得是吴市长的公子不成?” 瘦老头道:“黄老板杜老板家的也行。” 小安摇摇头道:“也不是。”他知道瘦老头所说的黄老板杜老板就是上海滩赫赫有名的黄金荣和杜月笙。 “那你还跟我在这装蛋,揍他。”瘦老头暴喝一声。 瘦老头话音刚落,他两个徒弟就把拳头往小安身上招呼,他们的本意并不是非得要把小安怎么样,而是让他知难而退,吓走他,可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他们遇到的是小安,他们更是没有想到,小安是一个他们无法企及的存在,高手中的高手。 瘦老头师徒三个本以为制服一个少年手拿把掐,可是,两个青年的拳头撞到一起后,他们才发现少年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在他们的眼前消失了。这情景太过惊人,太过诡异,吓得师徒三个瞬间面色大变。三个人像是遇到了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一脸的惊惧。尤其是瘦老头,活了五十余岁,这样的事情他是第一次碰到。 “嘿,我在这呢。”三人的头顶传来声音,循着声音望去,他们发现少年一手攀着一根树枝,一手冲他们竖起了小拇指,不过指头是朝下指的。 指头的意思谁都明白,蔑视么,三岁小孩都懂。 瘦老头几十年的江湖经验似乎全部抛到脑后了,他气急败坏地说道:‘有本事下来。’ 小安轻轻松松下来了,他站到瘦老头跟前说道:“这么大岁数了还不在家里颐养天年,还出来做贼,羞不羞?” 瘦老头面红耳赤道:“要你管。” 小安嗤了一声道:“我才不管你的破事呢,不过既然你们惹了我,不留下点什么说不过去吧。” 瘦老头三人立马警惕了,大敌来临前的那种警惕,瘦老头说道:“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就此别过。”说着,瘦老头迈腿就走。此时的他已经明白,他们师徒三个根本不是眼前这个少年的对手,只凭他能毫无知觉地追到他跟前,就说明少年的本领非同小可。 “装是吧,我也不要讹诈你们,留下十块大洋即可。”小安说道。 瘦老头道:“别欺人太甚,我没钱。” 小安道:“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在车站得手三次不假吧,一个妇女,一个老头,一个商人,我是第四个,努,钱都在他俩身上。” 瘦老头当即呆住了。 瘦老头的俩同伙,也就是他的俩徒弟也呆愣了。小安说的的确不假,他们在打小安主意之前确实得手三次,从一个妇女身上偷了一个钱包,从一个老头身上偷了一小沓的纸钞,从商人身上则偷了一块怀表。三次得手后,他们盯上了小安,原以为小安是他们的猎物,未曾想自己反倒成了别人的猎物。 小安戏谑道:“我说的对不对?你们还想对一个警官下手,可犹豫了两次,最终没敢下手,是不是怕被当场抓住。” 瘦老头哀叹一声道:“你是什么人?咋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他妈的,真是遇见鬼了。”说完,又抬头看看天空自言自语道:“出门前看过黄历啊,黄道吉日。” 小安乐了,想起老贼王,不知道他出来了没有,相比老贼王,这个瘦老头可差得太远了,一念至此,小安说道:“就你这水平,我看你还是回家抱孙子去吧,再这样混下去,说不定手都没了。” 说完这句,也不管瘦老头脸色难看不难看,对那俩青年人说道:“就你们师父这水平,只会坑害你们,要我说,想吃这碗饭,赶紧另投他人吧,长此下去只怕会毁了你们。” 小安的话音刚落,瘦老头就跳了起来,也不怪瘦老头跳起来,做贼三十多年,这是第一次失手被人笑话的,而且是个少年,在他眼里就是个孩子。瘦老头虽然跳得厉害,可只能干跳,少年说的似乎不错。可是当着两个徒弟的面,他又不甘心被羞辱,于是回嘴道:“也就是遇见你,老子可是三十年未失过手了,真不知道你他娘的是什么变的,小小年纪成精了。” 小安道:“我认识的人比你水平高多了,就你这水平,比他徒弟都不如。” 瘦老头嘴一撇道:“也不是我吹牛,在这上海滩,在这宁沪线上,强过老夫的人还真不多。” 小安也嘴一撇,继续奚落道:“就你这水平还敢说大话,我实话跟你说吧,据我所知,大顺楼的二拐就比你强。” “大顺楼的二拐?”老头脸色一变,然后说道:“那是我师侄,水平也就那样吧。” “那老贼王呢,是比你厉害还是比你差?”小安道。 “老贼王?”瘦老头念叨了一声,随即说道:“那是我大师兄,当然比我强,不过他好赌,这么多年没有长进。”说完这句,瘦老头突然问道:“你认识老贼王?” 小安说道:“当然认识,他那个破戒指要给我的,我没要,不稀罕。” 瘦老头为之气结,他叹口气道:“你知道么,那戒指大有用处,拿着它,可以说天下的贼都得听你的,唉,有眼不识金镶玉啊。” 小安道:“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就不愿意做你们的贼头,男子汉大丈夫要做就做顶天立地的事情,拯救天下苍生才是我的目标,别说那个破戒指,你就是金山银山我都不在乎。” 瘦老头几乎要发狂了,可是,小安的话突然让他安静了下来,面对眼前少年的一番宏伟大论,他除了吃惊还是吃惊,随即心里头翻腾开了,这可是国之栋梁的言论啊,岂是一个贼头所能吸引的。于是,瘦老头对小安的态度立马来了个大转弯。瘦老头感慨道:“老贼王还是有眼力啊,我自愧不如,服了,我真是服了。” 小安道:“我劝你仨还是改邪归正吧,这碗饭不好吃,尤其你俩,年纪轻轻的干啥不好,非得干这个,今天也就是遇到了我,要是别人,哼哼,吃牢饭去吧,好了,我也不多说了,赶紧滚蛋,看见你们就烦。” 瘦老头如大赦一般急急忙忙逃了,他两个徒弟则愣了一下,然后也跟着逃了。 第47章 巧救同志 从上海发车时刚刚子时一分,车到无锡时已经接近丑时。 小安上了车就进入了梦乡,车子停靠站时,他刚刚醒来。 车窗外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几乎都是吃食,香气顺着洞开的窗户飘进来,激起了小安的食欲,于是他掏钱买了两个茶叶蛋和四块香干。 卖茶叶蛋的是个老太太,皱纹满布的脸上绽放着笑意,这让小安想起老家的奶奶。也因为动了这个念头,小安多给了对方两个铜板,可是他没有想到他遇到的是个实在的老太太,说啥也不多要小安的钱,从窗户扔给小安后就颠着小脚跑了。 小安无奈,只好半截身子伸出窗外,远远地把钱投掷到老太太的筐子里。也正因为这个动作,小安看到已经空寂的站台上来了一伙人。 从戒备森严的押运氛围看,这是一伙警察,或者是军人,他们足足六个,六个人呈押运阵型,中间则是一个戴着脚镣手铐的犯人。犯人多大年纪,因为胡子拉碴不好判断,但是从他挺直的腰板看,应该不会太大,顶多三十出头。犯人显然不是一般的犯人,有一种英雄大无畏的气概。这气质学不来,只有心中有坚定信念的人才会有,这让小安一下子想起苏光苏伯伯,还有爸爸柯叔叔他们。 这肯定是一个重要人物,否则不会有这么多人押运。这是小安得出的第一个结论。第二个结论就是,这个肯定不是普通的犯人,极有可能是共党的一个大官。若是国民党的官,他们断不会有如此的防范,至少不会脚镣手铐全部伺候。还有一种可能,这人可能是爸爸的同志,极有可能互相认识。一念至此,小安决定先试探一番,假如真的是爸爸的同志,那就有必要施救。 一伙人上了车,竟然跟小安同一个车厢。这是一节软席包厢,寻常人家不会花大价钱贪图享受,这伙人能如此不顾开销,显然验证了小安的判断,这个犯人极其重要。小安的票是董天南派人买的,最好的软卧车厢。跟这伙人的包厢隔着一个包厢。一伙人刚进来的时候惊动了好多人,一些人好奇地拉开门欲看个究竟,结果却被吓了回去。因为他们看到的是一伙持枪的便衣警察押着一个戴着脚镣手铐的犯人进了包厢。这年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哪怕再好奇,也没人敢找别扭,于是都把头缩了回去,七嘴八舌地胡乱猜测。 小安装作好奇的样子伸出脑袋,他看到四个人押着犯人进了包厢,门口留下一左一右两个守卫。待他们安顿下来之后,小安装作去厕所小便,故意从那个包厢跟前走过。包厢的门紧闭着,什么也看不见,守在门口的两个守卫看了小安一眼就收回了目光,一个少年并不能引起他们足够的警惕。 小安回到包厢,他在等待机会,他不相信那个犯人会一直待在包厢,他极有可能借着上厕所的工夫给自己放放风,假如那样,那就是小安的机会。小安一直在假寐,耳朵却一刻不停地捕捉那个包厢的动静,哪怕微弱的喘息声小安也能清楚地听到,他甚至听到犯人因为翻身,可能触碰到了伤疤而压抑的哼叫声。 终于,小安等到了机会,他听犯人说要去厕所,而且是大的。小安没有马上起身,那样的话会引起对方的警觉,虽说无惧对方六个持枪的警察,可也不想闹得太大动静,更何况一个行动不便的人在他们手上,若是他们作为要挟,还真的不好办。 小安听到一个看守骂骂咧咧,显然那人是个头头,嫌弃犯人打搅了他的好梦。骂归骂,但是他也不敢得罪犯人,毕竟对方是南京点名的要犯,若有一点差池他肯定吃不了兜着走。犯人提着脚镣出了包厢,一前一后跟着两个押解人员。也许觉得火车上保险,余下的四个人继续大睡。 小安装作睡眼惺忪的样子提着裤子急匆匆跑向厕所,他的冒失引来一顿叫骂。一个警察拦住小安,嘴里不干不净地骂道:“小赤佬,滚远点。”说着,手中的枪指了指。 小安装作要哭的样子道:“我憋不住了,要尿裤子。” 另一个警察乐了,也可能想起他的子侄,他笑着说道:“老莫,别吓着孩子。” 说话的警察不知道,就因为他的心软,捡了一条命,因为在接下来的打斗中,余下的五个押运人员皆死在小安的手下,而他只不过被打昏了头而已。 “老陈,你放心,你看他都多大了,吓不着他。”叫老莫的说道,然后把手中的烟蒂狠狠地碾在了车壁上。 厕所的门半掩着,能看到犯人蹲着,戴手铐的双手抓着把手以防晃动。小安故意装得急不可耐的样子在原地打转,同时催促道:“能不能快点,我要尿裤子了。” 小安的话引得厕所里的犯人转过头看小安,小安极快地跟对方眨了两次眼睛,他相信通过这次目光的交流,对方肯定会理解,哪怕不理解也会琢磨小安眨眼的用意,最后他会得出一个结论,小安肯定救他来了。 被称作老莫的警察兜头给了小安一个窝脖,小安没有躲闪,而是故意哎呦了一声,然后问道:“你打我干什么?” 老莫用枪指着小安道:“小赤佬,我们在执行公务,滚远点,出了岔子我毙了你。” 老陈无奈地摇了摇头道:“你这老莫啊,不是我说你,干嘛这么凶呢,唉,等你有了孩子你就知道了,一个小孩子,急等着撒尿,你说你打他干嘛。” 其实小安之所以没有下手,还是顾虑犯人的脚镣手铐,若是有机会帮他把脚镣手铐解除了,小安早就动手了,根本不给老莫打他的机会,别看他拿着枪,小安敢保证他都没有开枪的机会。 犯人出来了,小安立马挤了进去,但是就在两人错身的一刹那,小安塞给犯人一个小纸条。在厕所里,小安听着脚镣的哗啦声渐渐远去,直至没了声音,他才走出厕所,同时,解救犯人的方案在脑海中形成。 躺在铺上的小安静静地等待,等待押送的人都进入梦乡。他决定在临近丑时末尾时动手,那个时段是人最困乏的时段,容易迷糊,正是他下手的好机会。 终于等到人都睡了,耳朵里除了车轮跟道轨摩擦的咣当咣当的声响外,就是各种呼噜的声响。小安轻轻起身,又轻轻地拉开门,他看到押解犯人的那个包厢门口老莫和老陈都耷拉着头在打盹。包厢里面什么情况不知道,但是小安敢保证那个不知名的犯人肯定在热切地期望他的到来。 小安轻轻地走在地毯铺就的过道上,他看似很随意的走着,但是他浑身的力量蓄势待发,只要有一丝异动,他要确保一招毙敌,不给对方还手的机会。 嘴角流着口水守卫的老莫睡得很香,他不知道,这将是他最幸福的时刻,因为他即将没有痛苦地离开了人世。小安没有一丝的怜悯,上去就拧断了他的脖子,就凭他对陌生的小安这样的态度,小安敢肯定,落在他手上的犯人,不管是不是共党,肯定没好果子吃。有的人天生的黑心天生的坏,跟家教无关,老莫就是那样的人,是以,小安手下毫不留情。 拧断了老莫的脖子,小安一掌砍向老陈的脖颈,老陈没吭一声就昏了过去。小安不知道,因为他的仁慈,留了老陈一条命,可是也带给老陈无尽的麻烦,因为事后老陈被审查了多日,受了不少的酷刑,最后结论却是不了了之。特务不相信老陈是无辜的,为什么押解的六个人另外五个都死了,只有他活着,难道只是巧合?确实就是巧合,巧合在老陈的善良上边,因为善良,老陈捡了一条命。 小安拉开包厢的门,黑暗中,他看到两双眼睛射向他,一双是惊喜的,一双是探寻的。惊喜的是那个犯人,探寻的是值班看守。值班看守最初以为是门外值守的老陈或者老莫,结果竟是个少年,这让他有些迷糊,本来他已经困得不撑了。值班看守本能的要开口询问,结果是小安根本不给他机会,上前就拧断了他的脖子。 小安轻轻放好值班守卫的尸首,手指放在嘴上做了个嘘的动作,然后观察了另外三人的动静,看到三人睡得正香,小安开始给犯人开锁。 黑暗中,小安先帮犯人开脚镣,可是就在脚镣打开的一刹那,小安感觉到异常,他扭头看去,一个黑洞洞的枪口指着他,枪的主人一脸戏谑的笑容看着小安。小安根本不给对方发话的机会,快速出手,一把夺过对方的枪,又一个肘击把对方击倒,这一肘击小安用足了力气,他能保证那人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因为有了前车之鉴,小安反倒不忙着给犯人开锁了,他索性解决了另外两个看守,这才帮犯人把脚镣打开。解除了束缚,犯人兴奋的不能自已,他活动了一下手脚,然后深深地给小安鞠了一躬,轻声说道:“谢谢这位小友救命之恩。” 小安轻声说道:“敢问先生你犯了什么罪?” 犯人毫不避讳地说道:“我是共产党,我不认为我犯了罪。” 小安点点头道:“好,我没救错人。” 犯人一愣,似乎有些不解。 小安道:‘看你第一眼我就知道你不是普通的犯人,普通犯人没有这个阵仗,根本不可能派六个人押送。’ 犯人苦笑道:“小友判断的不错,我也不瞒你,我是共产党江南省委的书记,姓邢,单名一个凯字,因为叛徒出卖被捕的,他们这是要押解我去南京领赏呢,不好意思,你救了我,我还没问小友的尊姓大名呢。” 小安道:“邢凯,书记,那我叫你邢书记,我叫小安,我也算你们的人。” 邢凯一愣,欣喜地问道:“也算我们的人?” 小安点点头道:“我爸是你们组织的人,这些天我帮着我爸给你们组织做了不少事,你说我算不算你们的人。” 邢凯笑道:“当然是,你爸是谁?说不定我认识呢。” 小安认真的说道:“不好意思邢书记,我爸的名字我不能告诉你,他说过,那是秘密,就是最亲近的人也不能告诉,请你原谅。” 邢凯赞许地点点头,伸出手握住小安的手说道:“小安,你做得对,目前我们的力量还很弱小,我们必须隐藏力量,积蓄力量,请你给你爸带个好,就说有个叫邢凯的感谢他,感谢他为组织培养了个好儿子。” 小安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他笑笑说:“邢书记,下一站丹阳站,你在那里下车,我这里有点钱给你,别的我就帮不上你了,我到南京也是我爸交给的任务,清查叛徒。”说着,小安掏出两块大洋塞到邢凯的手中。 邢凯攥着小安的手,两行热泪涌出眼眶,他用力地握了一下,说道:“谢谢小安同志,谢谢,祝你马到成功。” 小安帮助邢凯换了一个守卫的衣服,并把他的证件和配枪拿给邢凯,然后说道:“邢书记,就此别过,你现在就到车门那里,车一停你就赶紧下车,这里的事你不用管了,他们就是怀疑也怀疑不到我的头上,我到终点下,后会有期。” 邢凯换了衣服像是换了一个人,不熟悉的人肯定不会想到半个时辰前他还是南京政府点名押解的要犯,此刻的他真的就像是一名执行公务的便衣,他拉开门,左右打量了一番,然后跟小安一挥手,就快步走向车门。 小安看着邢凯的身影消失在车门后边,他把昏睡的老陈和老莫的尸首拉到了包厢里,然后关紧门,又悄悄地回到了自己的包厢。回到包厢的小安很快睡着了,任谁也不会想到一个少年在刚刚凭一己之力解救了一个共党要犯。 第48章 横生枝节 火车还未进站,小安所在的包厢就乱了套了,小安知道乱套的原因,肯定有人发现了押解人员被杀的事情,或者是苏醒过后的老陈报警所致,可是小安懒得理睬,继续睡他的,因为任谁也不会把罪责怪罪到一个小孩子的头上。邢凯已经在丹阳下车,说不定已经乘上了返程的车回到苏州继续战斗了。小安已经没有任何的顾虑和担心,他此刻脑子想的是怎么能尽快地查找到叛徒,至于眼前的纷乱,已经和他无关。 南京点名的要犯丢了,而且被杀了五个押解人员,这么大的事情惊动了有关当局,是以火车刚一进站,大批的军警荷枪实弹包围了整个列车,重点是小安所在的软卧包厢。包厢两头的门都被封锁了,四个荷枪实弹的军警把守,两个年长的军警挨个的点名核验,核对无误后才准其下车。乘坐软卧包厢的非富即贵,可是面对威严的军警也都噤若寒蝉,谁都知道,在这个风口浪尖,稍有一点不慎极有可能被当做乱党分子,谁都知道南京老虎桥监狱可不是个好地方。 小安被巡查的军警叫醒的时候还很不耐烦地嘟囔了一句,也许念其年幼无知,军警倒没为难小安,而是让他赶紧下车,连询问都没有一句。也是,军警也不傻,一个十多岁的少年能干什么呢,说不定见到死人能吓哭。 小安穿好衣服,这才拎着箱子,跟随众人向车门处走去。路过当初押解犯人的那间包厢时,小安往里看了一眼,里面两个军警正在踏勘现场,意图查询到蛛丝马迹。小安不由地笑了,你就是把列车翻个底朝天也没用。 车门口,负责点名核验身份的军警看了小安一眼就不耐烦地挥手让其赶紧走开。也是,面对一个少年,你要是再花精力核验身份,不光是多余,而且是笨蛋,一个看起来十三四的少年能干什么,凭经验也得把他排除在外。 小安拎着箱子下了车,长长的站台上,其余车厢的旅客已经被赶走,站台上除了军警还是军警。小安扫了一眼四周,坦然地往出站口走去。 下了站台,往地下道走去,迎面过来一个年老的警察,此前,他靠在栏杆上正抽烟,几个同伙散在他周围,闲聊着什么。他伸手拦住小安,问道:“小家伙,你自己么?” 小安知道对方的意思,故意不耐烦地回道:“关你屁事,真他妈的活闹鬼,这个屌地方,真的不能来了。” 几个同伙见到年纪大的警察被怼,都乐了,其中一个说道:“老张你也是,跟一个孩子搭什么茬,老毛病又犯了?” 被称作老张的警察回头笑笑说:“我也就是好奇,随便问问,我就觉得这小子不对劲。”说着又问小安道:“你家大人呢?” “你是不是有病?”小安不耐烦地回道,“我坐火车又不是不买票,哪里那么多事。” 老张的同伙又哈哈笑了,其中一个笑着说道:“这么大的案子,肯定不是一个人所为,我判断,最少得三个以上,而且是高手中 的高手,你没听说么,根本没有打斗的痕迹,叫我说,火车上肯定有他们的帮手,不然咋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就把犯人劫走了呢,而且没动一枪一弹,你说一个人,我不信,就眼前这毛蛋孩子,只怕连枪都没见过吧,叫我说,你别吓着人家孩子,你看他那箱子,能是寻常人家的孩子!” 老张嘿嘿一笑道:“所以说你们这帮小年轻啊,嫩着呢,眼里没有案子。” 一个年轻的回道:“你可拉倒吧,你眼里有案子,还不是跟我们一样,天不亮就被召集过来维持秩序,混了这么多年还不是一个小警员?所以说,有些事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的,来,赶紧过来抽烟吧,车上核验过的我们就不操心了,没用,这年月什么事情都不好讲,保住头上这家伙才能有碗饭吃,别的都是假的。” 小安暗笑,拎着箱子往出站口走去,刚走到出站口,就听有人大喊道:“小安先生,这里,这里。” 小安循着声音望去,木栏杆外,一个老板模样的人正冲他招手。他身边两个彪形大汉一左一右虎视眈眈地站着,阵仗大的有些吓人。小安知道,这定是接站的王冬,外号冬瓜的董天南的内侄。 小安刚要回应,不想被撞了一下,接着就被人推到了一边。推到一边也就算了,推他的人还来了句滚开。小安扭头看去,两个保镖一样的大汉簇拥着一个商人模样的人快速地向站口涌去。无故被冲撞了一下,小安颇为不爽,但是他忍住了,他想起爷爷的教导,遇事要胆大,无事要胆小,自己任务缠身,一点小事没必要计较,抱着这样的想法,小安举起手摇了摇,算是对接站人的回应。 小安被撞一幕几步外的王冬看得一清二楚,因为董天南电话再三跟他交代过,务必招待好这个叫小安的少年,要车给车要人给人要钱给钱,并不得有丝毫的怠慢。跟随姑父董天南这么多年,王冬还从未见过姑父如此再三的交代一件事项,而且是对一个少年。难不成他的来头极大,连姑父都忌惮?王冬不敢想象,只把姑父的话当成圣旨。如今,他接的人到了他的地盘,无缘无故被人撞了,被撞的人不吭声,王冬却不答应了,因为那等于他被撞了。被撞也就算了,只要那人老实道歉,不是不可原谅,最气人的是撞人的人不但没有道歉,还恶语相向,那就是叔可忍婶不可忍了。 王冬拦住了出站的两个保镖和他们的主子。王冬没有啰嗦,直接一句:“道歉。” 两个保镖和他们的主人顿时愣住了,面对这个历来不明的跟自己一样阵仗的陌生人,而且这样莫名其妙的一句话,搁谁谁都得发愣。发愣过后,两个保镖掏出了枪。 对方掏枪,王冬的保镖没有理由不掏枪。于是,两把枪对着两把枪,毫不退让。 “在下田有利,请问你是?” “王冬。”王冬爱理不理的样子答道。 “幸会,幸会,王老板。”田有利客气道。 “我认识你么?王冬没好气的回道,因为对方冲撞了他的贵客,王冬当然没有好脸色,其实王冬怕的是小安回去说给董天南听,那不证明他王冬在南京混得不咋地么,他董天南的贵客刚到南京就被人家给欺负了,他这个坐地虎竟然一点表示都没有,只说不过去,也不是他王冬的风格。 “一回生两回熟么,你不认识我你让我道什么歉啊?”田有利也没好气的说。 “你冲撞了我的贵客,当然得道歉,努,就是那位爷。”王冬说着,伸出手掌做了一个指示。 “噢,原来如此。”田有利说道,然后又问自己的保镖:“你们谁冲撞了这位小兄弟?”看到自己的保镖摇头,田有利继续说道:“你也看到了,没人冲撞么,好了,这位兄台,请让道,我还有事。” 王冬一时没了主意,他看向小安,其实他也知道,若是纠缠下去自己也变得无理了,他看向小安的目的就是看小安的态度,小安说道歉,那就必须道歉,小安说没事那就没事,同时,王冬还有一个疑惑,眼前这眉清目秀的俊美少年真的有姑父说的那么厉害?王冬想亲眼 验证,不然他真的没法相信,虽然姑父董天南一言九鼎。 小安明白王冬的意思,他微微一笑道:“他们说没冲撞我那是他们说假话,但是没必要理睬他们,我还有事,你的车在哪里,赶紧走。” 王冬顿时明白了,感情人家不想惹事,既然姑父交代,一切听他的,那就听他的,再说,这里军警林立,气氛异常,傻子都能看出里面出了大事,再纠缠下去没必要,还有可能惹祸上身,接个人而已,也没必要触那个霉头。 小安本着息事宁人的态度想不了了之,可是田有利却不乐意了,因为小安等于指责他说假话,一个陌生少年指责他说假话,而且当着自己保镖的面,他顿时脸一沉道:“谁说假话?不要血口喷人好不?” 小安很怪异地看了田有利一眼,心下有些怀疑,他这老板咋当的,一点气度都没有,难不成仗着保镖护卫就目无一切了?那也太没格局了吧,这样的人无须理睬,办正事要紧,一念至此,小安拎着箱子走在前头,扔下了田有利及保镖,也扔下了王冬一行人。 王冬指着田有利点了一下,然后向小安追去,既然接的人不想节外生枝,他就没理由给对方找麻烦。他跟在小安的身侧,接过他的箱子道:“车在外边,我带您去。” 上了车,小安坐在后排,一左一右俩保镖,王冬解释道:“我姑父再三交代,要保证您的安全,还请小安先生担待一些。” 小安颔首道:“客气。” 司机发动了车子,却走不了,因为前车挡住了路,司机揿了两下喇叭,车子还是一动不动,王冬骂道:“个黑老鬼,想干嘛”。说着怒气冲冲下了车。 小安怕王冬吃亏,刚示意两个保镖也下去看看,话音刚落就见一个黑影砸向车子挡风玻璃,只听嘭一声响,然后紧接着一声哎呦,王冬像一个冬瓜一样滚下了车子前引擎盖。 当着小安的面打接他的人,这让小安有些恼火。小安拦住两个保镖,让他们护住王冬,以免再受伤害。被保镖搀扶起来的王冬恼羞成怒,他气急败坏地对俩保镖喊道:“给我弄死他们。” 打人的是田有利的保镖,此刻的田有利已经换了一副嘴脸,因为他随身的保镖加上来接站的保镖足有六人之多,可能这也是敢于对王冬下手的主要原因。二对二没把握,六对二,有十足的把握。 “你算哪颗葱,跟我装羊蛋,老子今天开心,不然的话把你丢玄武湖喂鱼去。”田有利指着王冬轻蔑地说道。 “你他妈的给我等着。”王冬啐出嘴里的血,气势毫不示弱。 小安伸手阻止王冬继续说下去,而是和颜悦色地问王冬:“要他赔多少钱?” 王冬一愣,随即面带笑容地说道:“我不要钱,我要他跪下道歉,再让我打一拳。” 小安笑笑道:“这好办,肯定满足你。” 田有利笑了,他认为俩人的对话很好笑,尤其是那个少年,他是不是吓傻了,说胡话了,还要他赔钱,真是笑话,那个傻屌也是,不要钱,要跪下道歉,再让打一拳,我操,他以为他是谁啊,今天怎么了,真是活闹鬼了,遇到俩活宝。 小安出手了,没见他怎么动作,田有利就飞进了旁边的花坛里。那一飞,比王冬刚才还远,足足有五六步远。飞出去的田有利可能是吓傻了,落下好久才啊出了声,然后他歇斯底里地叫着:“你们都是猪,给我打。” 田有利的六个保镖这才回过神来,可是没等他们动手,就见眼前一花,随即就被击倒在地了。六个人倒下的时候都在纳闷,难道真的遇到鬼了? 其实不光田有利的六个保镖愣了,王冬和他的两个保镖也同样愣了,他们还真的没遇到过这么厉害的人,一招就能把六个彪形大汉打倒在地,这功夫别说没见过,简直闻所未闻,难怪人家敢说肯定满足你。 小安把让王冬的保镖把田有利从花坛里提溜出来。此时的田有利已经完全没了刚才的凶悍,他可怜巴巴地说道:“小爷,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么,我给你磕头赔罪了。” 说着,果真跪下来磕了两个响头。 小安看着王冬,意思咋办。 王冬也是个聪明人,踢了田有利一脚骂道:“滚蛋吧。” 田有利一愣,随即爬起来就钻进了车里,然后也不管地上的保镖了,车子一溜烟跑远了。 第49章 误入陷阱 乌衣巷3号,这是小安记在心中的联系地点。离接头时间还有半个小时,此时,天正下着小雨,小安撑着一把油纸伞慢慢地走着,他的样子就是放学回家路上贪玩的孩子。来之前,小安让王冬找来南京的地图,他研究了三遍,直到把南京大小的大路小巷记在脑海中,这才出门。 小安先到夫子庙转了一圈,这才不紧不慢地走进乌衣巷。乌衣巷很短,短得稍不留神就走过了。小安确实走过了,不过他是故意的,因为他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不对劲在哪里,小安一时没想出来,不过等他走过了,到了巷子头,他明白了,有限的几户人家的黑漆木门都紧闭着,只有3号这家大门半开着,这显然不寻常。 小安折返回来,左右看了看,径直走进了乌衣巷3号那个半开的大门里。 小安刚走进去,后背就被枪管顶住了。凭小安的本领根本无惧对方,可是小安没有那样做,他装作害怕的样子停住了脚,然后哆嗦着声音问:“干嘛?” 待看到来者是个少年时,两个埋伏的特务顿时放下了枪,其中一个说道:“干嘛的?你干嘛的?” 小安道:“我刚看到一个小花猫跑这里来了,我想逮回家里玩。” 一个特务愕然,问另一个:“小花猫,你看到了?我怎么没看到。” 另一个特务摇摇头道:“我也没看到。” 小安一指墙头道:‘从那上边跑过去的。’ 两个特务几乎同时窝了一声,然后齐齐看向墙头,那里果真有一只小花猫在四处张望。 “你们在干什么?是不是很好玩?”小安问道。 俩特务乐了,其中一个说道:“我们在执行任务,赶紧滚蛋,好玩,好玩你娘个头。” 小安回骂道:“你娘个头。” 骂人的特务愣了,醒悟过来就要揍小安,小安装作很害怕的样子撒腿就跑,可是,他跑的方向不是外边,而是往里面跑去。小安知道,埋伏的肯定不止这俩人,屋里肯定还有,他正好借机探查一番,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线索。 自从进门被枪顶住的那一刻,小安知道,那个叛徒肯定隐藏在更高一级的组织中,因为这是来之前爸爸交代的联络地址,只有极少数人知道。更何况另外两个小组成员的状况一无所知,他们是还未赶到还是已经落入圈套,这都需要印证,装作鲁莽的闯进去,不是最好的方法,但是肯定是最有效的方法。小安不担心自己的安危,因为谁也不会相信一个少年会是锄奸队的成员,他担心的是另外两个小组成员,他们是已经落入圈套还是在来的路上,小安需要准确的答案。 “小崽子,往哪里跑,赶紧回来。”后边的特务一边叫着一边追了过来,样子很急切,似乎很害怕小安贸然闯进屋里。 小安知道屋里肯定有埋伏,只是不知道对方多少人,这个情况他要弄清楚,以便正确应对,所以他跑得很快,眨眼间就冲进了堂屋门口,他像个做错事害怕被打的孩子,直接踹开门躲了进去。 小安呆住了。 屋里的人也呆住了,四个人,门后头俩,东西房间门里各一个,齐齐看着小安,一副懊恼无比又兴趣盎然的复杂表情。 小安的呆是装的。既然是装的,那就装到底,小安愣了一下就往里屋钻,他想看看里屋还有没有别的埋伏,在不明敌情的情况下动手,很容易出错,而他不能有丁点的差错,否则半个月的时间内根本完不成任务。 小安的行为真的就像一个顽皮的孩子,一看到东屋一个人被绑在椅子上,小安快速地退了回来,一脸惊恐的神色。此时小安已经完成了侦查,敌人一共六个,被绑的肯定是己方的人,除了自己,应该还有一个前来接头的人。从此间被埋伏一事可以得出结论,叛徒是高于他们的上一级的人员,不可能在他们三个之间。 “老司,你是怎么搞的?能让一个孩子闯进来。”一个貌似头头的对刚从外边追过来的特务说。 叫老司的颇为委屈,争辩道:“谁知道他娘的谁家的孩子,先是撵花猫,我一吓唬他他就跑进来了。” 骂完老司,头头又骂另一个追进来的特务:“王四,你他娘的吃屎的?老司笨蛋你也笨?” 王四争辩道:“他娘的,别看小,跑得贼快,我哪知道他往这里跑啊。” “你们是干什么的,抓坏人么?”小安好奇地问,“我能不能跟着一起抓,我最喜欢抓坏人了我们小伙伴在一起就经常玩抓坏人…….” 那个头头好气又好笑地挥着手道:“活闹鬼,赶紧滚蛋,我们忙正事呢,走不走,不走把你抓老虎桥大牢里边去。” 小安作势欲往外走,眼睛却扫了四周一眼,心里思忖着,屋里六个人,怎么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击倒他们,而不让他们有时间开枪报警。这是个难题,但并不是没把握,他需要的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但是,小安有一个顾虑,这么小的空间内,一下子击倒六人,难度极大,稍有不慎就有可能打乱他的计划,所以,他要权衡,只有在百分百的把握之下才能动手。 就在小安犹豫之时,就听外边有人敲门,一个浑厚的声音传进众人的耳朵:“有人么,要不要修补瓷器?” 小安知道,这是接头的暗号,当时他之所以没说出来,就因为他已经发现了异常,同时也依仗自己少年的身份,让敌人摸不透他是偶尔因为贪玩误入的少年,而不是前来接头的乱党分子。 特务头头很快做出了决定,他对他的五个手下摇了摇头,示意每个人回到原来的岗位,门外传来的吆喝声已经准确无误的告诉他们,他们等待的鱼儿上钩了。据上司交代,乌衣巷3号,是他们挖好的坑,目的就是引诱一波又一波的人上钩,直到把南京地区的乱党分子一网打尽。如今,他们约定的暗号准时地响起,这怎不令头头欣喜若狂,于是,半棵烟之前这个误入的少年引起的不快已经被鱼儿上钩带来的欢喜所替代,可是,他们千算万算,却忽略了眼前的少年才是致命的存在。 老司打开门率先走了出去,王四紧跟其后。小安想跟着一起出去,不料却被一只手拉住了,小安没有挣扎,抱着静观其变的想法待在了屋里。 屋外,一个头戴斗笠的青年汉子再次问道:“有人么,要不要修补瓷器?” 叫老司的迎上去道:“会修桌椅板凳么?” 戴都来的青年汉子道:“那是木匠干的活,我只修瓷器。 这是接头暗号。 在屋里的小安听得清清楚楚,他知道,接下来敌人肯定会采取措施了,只是不知道敌人会怎么对待自己,但是小安已经打定主意,无论如何都要等到天黑下手。 果然,外边传来青年汉子的惊叫声:“干什么,你们干什么?” 随着青年汉子的惊叫声,接着又传来打斗的声音,只听老司啊一声,随后听到王四的声音:“快来人,快来人。” 埋伏在屋里的特务头头骂了句脏话,随即带头冲了出去,小安看到,戴斗笠的青年汉子已经跑到门口了,王四紧紧地抱着他的腿。地上躺着的老司,不知是死是活。青年汉子显然是个好手,老司和王四竟然没能制服他,反倒被打倒一个。余下的王四也不是对手,但是用上了极为难缠的办法,紧抱着青年汉子的腿不撒手。饶是青年汉子身手不弱,但是无奈被王四紧紧抱住了腿,所以没能逃出院子。 屋里埋伏的四个人都冲出去了,他们没有料到对方是个高手,因为怕打草惊蛇,规定了不能开枪,他们只能依靠人数取胜,更何况同伙紧急求救,令头头一时乱了方寸,从而忽略了屋里的陌生少年。 看着人都冲了出去,小安快速来到屋里,冲被绑在椅子上一脸焦急的紫脸汉子轻声说道:“海上的风浪大,请问你是走陆路还是走水路?” 紫脸汉子一惊,然后低声说道:“陆路水路都不走,我骑马。 这是约定的暗号,对上了就是自己人。 “我是从上海来的,别怕,晚上我救你出去。”小安轻声说道。 紫脸汉子先是一惊,随即又面露喜色,可是,立马又黯然了。小安从紫脸汉子变换的神色中知道,紫脸汉子肯定不会相信眼前这个少年的话。是的,没人会相信一个十多岁的少年会在如狼似虎敌众多敌特的环伺下成功的解救人质。如今,前来开会的同伙又被抓了一个,三人小组只怕还没开始工作就被团灭了,这怎能不令他心急如焚。可是,眼前少年的话又让他似信非信,难不成他还有同伙,或者说真正的第三个小组成员还没现身?于是,他看向小安的眼神又多了一份期待。 为了让对方相信,小安一拳捶向柱子,只听砰一声,小安的拳头在碗口粗的柱子上留下一个深深的印痕。这手功夫非一般人能为,紫脸汉子立马目瞪口呆,这份力道他还真的没见过,而且出在一个少年之手。 小安笑了,知道这一拳起了作用,他冲对方点了点头,然后装作好奇的问道:“不是修补瓷器么,怎么打了起来?快松开,快松开。” 此时,戴斗笠的青年汉子已经被几个人齐齐压在了身下,特务头头在最上边,嘴里不停地说着:“摁住胳膊,摁住胳膊。” 门里面,打斗的人群外,站着一个年轻的特务,他举着枪对着虚空处,一脸的戒备,这么多人缠斗在一起他可不敢轻易瞄准谁,要是一哆嗦走火了可了不得,打了敌人还好说,真的伤了自己人就难办了。 就因为拿枪特务的存在,小安没有动手,他不怕伤了敌人,他怕伤了自己的小组成员。在小安的心中,敌人死多少都不可惜,己方人员伤一个都是不能承受之重。反正计划的晚上动手,虽然这个机会绝佳,小安也不愿意为此冒险,因为从这帮人的身手看,没一个会真正的功夫,这也是小安之所以选择晚上动手的原因。 此时,戴斗笠的青年汉子已经被制住了,四个人摁住了他,但是都累得呼呼喘气,特务头子骂骂咧咧道:“他娘的,几个人摁不住一个,我说你们这些兔崽子天天牛皮哄哄的,现在知道厉害了吧,要不是老子特意多带了人,估计你们他娘的晚上的面汤都喝不到了。赶紧起来,押到屋里去。” “你们这帮人,真有趣,那么多人打一个,也不知道羞,好了,你们玩吧,我走了,回家还要写作业呢。”小安说着,就往大门外走去。 “拦住他。”特务头子对守在门口的特务喊道。 得了指令的年轻特务拦住了小安,嘴一努道:“回去。” 小安装作不解的问道:“去哪里?我要回家,回去晚了我妈妈要的。” 特务头子一边搓着手上的泥巴一边说道:“等一等,吃晚饭的时候放你走,目前你先在这玩一玩。” 小安嘟囔道:“这里有什么好玩的,我要吃桂花糕。” 特务头子没想到小安会有如此一说,眉头一皱道:“桂花糕?你他娘的以为在你家呢,走,进屋,别惹老子不开心,否则揍你一顿,他娘的,没事你看什么小花猫。” 小安撇撇嘴,要哭的样子,然后故意撒泼道:“我就要吃桂花糕。” 特务头子不耐烦道:“吃你妈的逼,进去,老子还没吃上桂花糕呢,你吃,吃你妈的逼。” 戴斗笠的青年汉子已经被绑上了,但是他满脸的不屑,一副大义凛然的不屈的样子,小安看到后,不由地在心中叫了一声好,什么叫汉子,这样的才叫汉子,面对强敌毫无惧色,哪怕被捕。 小安和戴斗笠的汉子一起被赶进了东屋,跟那个早前被捕的紫脸汉子,三个小组成员凑到了一起。门口,一个特务持枪倒坐在椅子上,警惕地看着他们。小安没有被绑,但是不能出屋,为了表现得逼真,小安大声嚷嚷道:“凭什么把我关在这里,放我出去。” 特务头子嫌烦,恐吓道:“你他娘的再嚷嚷,信不信我把你丢河里去?闭嘴,烦死了。” 小安一副想哭又不敢哭的样子,最后似乎不甘心地嘟囔道:“我爸爸很厉害的,他生气了很吓人。” 一帮特务笑了,小孩子吓人的套路都一样,拿大人吓唬人,至于吓唬了吓唬不了,他们是不管的。可是,在不久的将来,他们笑不出声了,因为这个误入的少年才是他们久等不到的煞星。 第50章 将计就计 天渐渐黑了下来,埋伏在屋里的特务小头目有些着急,因为离约定的时间过了三个小时。三个人的小组只来了两个,这怎么都不能算抓捕成功。那个没来的人是谁,为什么没来,是发觉这里是陷阱了还是因为意外耽误了,谁都不好说,只能凭猜测,而猜测是站不住脚的。上级明白无误地告诉了他整个计划,并让他按计划进行,而他只需要带着手下弟兄把人全部抓获就行,至于剩下的事,交给审讯组,再然后,他们就可以领取数额不等的一笔奖金。可是,情况发生了变化,这事要不要跟领导汇报,怎么汇报,还是继续蹲守下去,这都要他这个小头头做决定,这是个很难做决定的决定,别看漏网一个,极有可能因为这个人还未捕获,不但奖金拿不到,反倒很有可能被训斥一顿,谁都知道,领导的口头禅就是,我不管过程,我只要结果。结果不理想,过程再精彩也没用。 终于等到天黑,特务小头头终于下定了决心,不等了。据他多年的经验,猎物这个时候不来肯定不会来了,肯定是来人嗅到了危险,没有钻入他们布下的陷阱。特务头头决定回去汇报,再顺便带辆车来,抓捕的两个共党分子放在自己手下总不是个事。 打定主意,特务小头头突然想起还有一个陌生少年也被看押在屋里头,自己当初答应天黑就放他走,如今天黑了,再也没有理由留下他。于是,特务头头让人把少年放了,然后带着那个老司回了处里。 看小安嘴里嘟嘟囔囔,小特务不开心地踢了他一脚,嘴里骂道:“他妈的,让你走了你还磨磨蹭蹭,嘴里嘟囔什么呢,快滚蛋。” 小安跟两个被绑的小组成员使了个眼色,随即就出去了。走到院子里,小安回头看了一眼已经亮灯的屋子笑了,六个人走了俩,剩下四个就更好办了。 小安出了乌衣巷3号,然后去吃了一晚鸭血粉丝汤和一笼灌汤包。他没有给被捕的两个组员带饭,他想的是到时候带他们去饭店搓一顿,压压惊。 再次回到乌衣巷的小安像是换了一个人似得,此时的他跟先前判若两人,不再是一个学生模样的少年,而更像一个意志坚定的士兵。他的速度很快,简直像一阵风。他一脚踹开了乌衣巷三号那个黑漆的大木门,然后躲到了一边。 门里有人骂骂咧咧,然后就见那个叫王四的伸出头探寻,小安的脸适时地出现在王四面前,这令王四大惑不解,他皱着眉骂道:“活闹鬼,你咋又回来了?” 小安诡异地一笑,说道:“我来送你上路。” 王四一副迷惑的表情,可当他反应过来那不是好话时,他的脖子已经被拧断了,他在人间发出的最后一个音是:“呜。” 小安把王四拉到门里,动作简洁快速。他没有任何的耽搁,直接向堂屋冲去,因为他已经看到堂屋的门洞大开了,有两个人拎着枪冲了出来。小安知道,这之前的踹门已经引起他们的警觉,让他们误以为守候多时的第三个抓捕对象终于来了。 两个特务没想到是刚刚放走的少年,于是他们一愣,不明白这少年咋又回来了。小安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否则他不会踹门。就在他们愣神的一刹那,小安出手了,他一拳击向冲在前头的特务的太阳穴,不待那人有何反应,然后又如法炮制,同样的一招击向后边一人的太阳穴。小安没有停留,直接冲向屋子,因为屋里还有一个看押的特务,以防他利用人质要挟他。 小安冲到了屋里,屋外才传来两声闷响,物体倒地的声音。小安知道,那两拳已经让两个特务相携着走在了黄泉路上,根本没必要回头看,或者顾忌他们死没死,因为他相信自己拳头的力量。 屋里负责看押的特务显然是个新手,听到动静的他没有掏出枪指着他看押的两个共党分子,而是略显慌张的伸头张望,他弄不清外边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先前有踹门的声音,再然后有人倒地的声音,他弄不清是谁倒地,因为没人出声求救,至于己方,守门的一个,刚刚出去的两个,都没有发出声音,这种情况确实让人纳闷,他需要弄明白。 好奇害死人,负责看押的小特务刚一露头,他的脖子就被一只手给捏住了,他艰难地抬起头来,结果看到的竟是刚刚离开一会的那个少年。他有些纳闷,这少年又回来干嘛的,突然间,脑子灵光乍现,这少年该不会是他们要抓捕的第三个乱党分子吧。可是,小特务随即就失去了知觉,停止了思考,因为他的脖子被捏断了,临死前他才明白,为什么等了那么久没等到第三个,感情人家早到了,而且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成功地离开。离开还不算,等头头离开了再杀一个回马枪。小特务唯一不明白的是这个少年是谁,功夫怎么这么高,出手之间就能要了他的命,他不相信一个少年会有如此高的功力,他宁愿相信是索命的无常。 小特务被扭断了脖子,临死前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很不相信,又似乎很不甘心。 小安松开手,冲目瞪口呆的俩人笑笑,这一笑,化开了两人心头积压的灰暗,就如一道阳光照亮在眼前。 虽然知道小安跟自己一伙,屋里被捕的两个组员还是难以置信地看着小安,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眼前这个少年一出招就要了人命,而且四条人命,这身手简直匪夷所思,至少他们没遇到过。能被选为锄奸小组的组员,他们自认为身手还可以,至少三五个寻常人还能对付,可真的像眼前这个少年这身手,别说自己,就是他们的师父也没这本事。 “都被解决了?”紫脸汉子问道,因为他只看到看守他的小特务被捏断了脖子,外边的情况他一无所知,只凭声音判断,他还不敢肯定,或者说不相信没有打斗就灭掉了对手。 小安点点头道:“放心,一个不剩。” 斗笠青年没等双手从束缚中挣脱,他就一脸崇拜地看着小安道:“我该不会做梦吧?” 小安笑笑,认真地说道:“你肯定不是做梦,要么你咬咬手指试试疼不疼。” 斗笠青年果真咬了一下手指,然后说道:“疼,不是梦。” 紫脸汉子说道:“我也以为自己是做梦,真的没想到,这次组织派的人这么厉害,现在我放心了,肯定能完成任务,我姓梁,叫我老梁就行。” 斗笠青年道:“我姓郭,叫我老郭吧。”斗笠青年本想让人称其为小郭的,可一想面前这个少年年纪更小,于是就改了口。 小安道:“介绍一下,我叫小安。” 老梁激动地说道:“有小安兄弟这身手,再大的困难我也不怕了,你们知道么,刚一被抓时,我想完了,这任务还没开始就完了,不甘心呐。” 老郭道:“我也是,当时我是拼了命的想跑,结果没跑了。” 老梁感慨道:“我以为完蛋了,说实话我真的心如死灰,这任务还还没开始呢就被抓了,好长时间我就在想,咱们内部肯定有叛徒,不然敌人不会挖好坑等着我们上套,还好,有小安同志在,那帮特务肯定也没想到小安同志就是来接头的,哈哈。” 老郭感慨道:“我想的跟你想的一样,他娘的,任务还没开始呢就被抓了,丢人啊。” 小安说道:“此地非久留之地,二位赶紧跟我走。”说着,小安从死去的特务身上搜出枪掖到腰里。 俩人看小安如此的精明心思如此的缜密,心下暗暗称道之余,也如法炮制,把搜到的枪掖到腰里跟随小安出了乌衣巷三号。 从乌衣巷出来,走到头左转,上了琵琶街,三个人放慢了脚步,变得跟寻常人一样了。若是走得急急忙忙反倒容易引起怀疑。上了来燕桥,小安就笑了,面对如织的人流,他们就像鱼儿游进了大海,别说对方几个人,就是几十人几百人也休想找到他们了。 小安直接把老梁和老郭带到了王东的赌场附近,带他俩一人吃了一大碗皮肚面,看着俩人劫后余生的庆幸表情,小安有一种发自内心的高兴。 吃完饭,小安找到王东,让其安排了两间独立的房间。见识过小安恐怖的身手后,此时的王东近乎崇拜地看着小安,他恭敬地说道:“小安先生,不要客气,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 小安想了想道:“他俩在这里的消息你谁也不要告诉。” 王东点点头道:“您放心,这里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保证安全。” 小安笑笑,然后说道:“忙你的去吧,我还有点事。” 王东点点头,又对老梁和老郭点了一下头,这才躬身退下。 小安关了门,然后拉过凳子坐在了老梁和老郭的对面,面色严肃地说道:“老梁,老郭,我必须告诉你俩一个事实,这个叛徒肯定就在你们的上一级,不然你俩不会被捕,你想想,敌人再聪明也不会知道咱们要在乌衣巷3号碰头,除非事先知道消息。” 老梁赞同地点点头,气愤地骂道:“这个叛徒真可恶,等我知道了,我非得扒了他的皮不可,坏在叛徒手里的同志已经好几个了,被抓的时候我就在想,问题到底出在了哪里,你这样一说我就明白了,肯定是出在内部,而且是上一级,不然他不会知道的这么准确。” 小郭深有同感地点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这乌衣巷3号,明明就是个陷阱么,人家布好了陷阱就等着我们往里钻,今天要不是小安兄弟,假如换了另一个人,我估摸着咱们一个跑不掉,说不定这时候已经在国民党的审讯室里吃皮鞭呢,谢谢小安兄弟。” 小安摆摆手道:“老郭兄不必客气,都是同志,救你们也是我的责任,来,咱们捋一捋,老梁你先说,给你指派任务的是谁,都有谁知道?” 老梁思索了一下说:“我一般都是负责外围,就是行动组的,负责保护开会的领导和重要同志,八天前那次会议我没参加,我去江北执行另一项任务去了,我回来听说出事的消息,六个开会的同志只跑出去一个,其余的五个一个牺牲四个被捕,当时的判断就是内部肯定出了叛徒,因为敌人不可能知道的那么清楚,指派我进锄奸小组是老王提议,请原谅我不能说他的真名,据我所知,知道的人不多,顶多三个。” 一俟老梁说完,老郭说道:“组织知道我身手好,直接交代我,让我到乌衣巷3号报到,暗号就是要不要修补瓷器,对上了我就听老梁的,至于什么任务没说,只说锄奸,剩下的事你们都知道了。” 小安点点头道:“不瞒你们,唯一逃掉的那个人是我爸爸,他交给我的任务就是锄奸,老梁,你说给你交代任务只有三个人知道,我敢肯定,叛徒就在三个人中间。” 老梁和老郭齐齐点头,表示赞同小安的判断。 小安想了想说:“调查领导,我知道咱们三个肯定没有权限,再说,我还不是你们组织的人,要想调查出叛徒,不能用寻常的办法。” 老梁点头称是。 老郭倒是一怔,随口道:“你还不是组织的人?那组织怎么会派你过来。” 老梁没容小安解释,直接说道:“小安的爸爸是组织的人,肯定级别不低,能派小安兄弟过来,肯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我就觉得派小安兄弟来就对了,就凭这身手,不派他来反倒不正常了,你说我说的对不小安兄弟。” 小安笑笑说:“是不是组织的人都无关紧要,只要做的是正事,好啦,闲话少说,咱们分派一下任务……..” 第51章 分头行动 小安记得陈叔叔说过一句话,那就是直觉有时候很重要。此刻,小安的直觉告诉他,那个人肯定也在盯梢老王,只不过他的盯梢技术有些拙劣,稍微警觉即能察觉。 此人顶多三十岁,消瘦,但是会功夫,这点小安能看出来。 有人盯梢,老王没看出来,小安觉得有些奇怪,自己盯梢他看不出来也就罢了,那个盯梢技术拙劣的人能看不出来,那就说明问题,或者是明知道有人盯梢,而不在乎。 老王,中年男人,微微秃顶,矮胖,走路却虎虎生风。 一天之内去了三个地方,一个是望风茶楼,喝了半壶茶离开,然后去了夫子庙的文苑书店,看了半天的书,再然后去了书店隔壁的小吃店吃了一碗鸭血粉丝汤。吃完粉丝汤,老王从小贩手中买了一包烟,中档次的哈德门,就回了鸡鸣寺附近的家中,晚饭后去了一趟乌衣巷,不过什么也没做,就像路人那样,从这头走到那头,然后叫了辆黄包车回到家中,从此再也没有出过门。 负责盯梢的消瘦男人似乎很不满意,看到老王关门熄灯睡觉,他摇了摇头,这才有些疲惫地往回走。 小安在巷子口拦住盯梢老王的消瘦男人。 男人吃了一惊,随即骂道:“臭要饭的,也不看看什么时辰了,滚蛋,老子晚饭还没混上呢。”感情他把装扮成老头的小安当成乞丐了。 小安又上前一步,慢慢说道:“跟了一天累了吧,我请你下馆子。” 消瘦男子不由地退了一步,吃惊地说道:“什么?跟了一天了,你说的啥,我不明白。” 小安笑着说道:“你这就没意思了,我说的啥你不明白?别给我揣着明白装糊涂,说吧,谁派你来的,说好了留你个全尸,说不好,哼哼。” 消瘦男子一怔,随即狞笑道:“你是谁?敢动我特务处的,你他妈找死。”说着,消瘦男子掏出了手枪。 小安笑了,消瘦男子以为有了枪就有了底气,其实他根本不知道,这掏枪的机会是小安给的,小安不想给的话,他根本没机会。 “特务处的?不好意思我是警察局的,咱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小安说道。 “别动。”消瘦男子阻止了小安欲掏东西的动作,他以为小安也在掏枪。 “给你看看我的证件。”小安说道。 消瘦男子用枪指着小安道:“别给我耍花招,否则枪子不认人。” 小安掏出证件一亮,然后说道:“咋样。”这是小安在火车站从警察身上顺来的,此刻派上了用场。 消瘦男子松了一口气道:“你也在查案子?” 小安道:“可不是么,乌衣巷3号一下子死了四个,上司被骂了个狗血喷头,勒令我们半个月必须破案,所以,兄弟也是加班加点啊。” 消瘦男子喔了一声,然后说道:“这事没瞒住?不对了,警察怎么会知道呢,队长说只有我们内部知道,没报给警察啊。” 小安说道:“一下子死了四个人,能瞒住?也得亏你们队长想得出来,你以为我们警察吃干饭的?我问你,你怎么想起跟踪这个人?” 消瘦男子说道:“头头安排的,别的我不知道,我只负责盯梢,据说这个人是共党的一个头头,我估计跟死的那四个人有关。” “明天还盯吧?”小安问道。 “盯,头头说了,什么时候不盯了会告诉我的,你呢?” 小安说道:“我看你没必要盯了。” 消瘦男子一怔,问道:“什么意思?” 小安笑道:“你们死的四个人跟这人无关。” 消瘦男子问道:“你怎么知道?” 小安笑了,然后说道:“因为那四个人是我杀的。” 消瘦男子当即愣住了,少顷,他惊恐地说道:“你杀的?你是谁?” “我是谁,我是索命的无常。“小安故意阴恻恻地说道。 “你他妈的少给我装神弄鬼,信不信我毙了你。”冷静过来的消瘦男子用枪指着小安道。 “我最讨厌有人拿枪对着我,我实话告诉你,拿枪对着我的人全都死了,你也不例外 。”小安说道。 “我还就不信这个邪了。”消瘦男子狞笑道,然后欲扣扳机。 也没见小安怎么动作,人已经到了消瘦男子跟前,同时一只有力的手握住了对方的枪,以致对方怎么用力都无法扣动扳机,也就是说,那枪变成了铁疙瘩。 消瘦男子惊恐地看着小安,连撤手的想法都没有。也许是本能反应,他挥着左拳击向小安的头部。可是拳到半路,就听一声咔嚓,骨头碎裂的声音,他就觉得拳头不是自己的了。再然后,锥心的疼痛从左手蔓延,一直到大脑。 “我最讨厌有人拿枪对着我,我说了你不信。”小安说道,夺下消瘦男子的枪。 也许感受到了杀机,也许是求生的强烈欲望,消瘦男子抬脚踢向小安,等小安躲闪的空档,他撒腿就跑,此刻,他已经知道,对方真的就是索命的无常,活了三十整,他第一次有了恐惧的感觉,真的就像遇到死神的感觉,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消瘦男子忍受着锥心的疼痛跑,可是他抬头看到那个索命的无常竟然不可思议地站在前边五步远的地方等着他了,他的冷汗顿时下来了,哗哗的,瞬间湿遍了全身,然后,他绝望地蹲下了。 小安走上前,捏断了消瘦男子的脖子,然后拎着他扔到了湖里。 一声物体落水的声音传来,随着一圈圈波纹的扩散,死尸慢慢沉了下去。波纹消失,一切归于平静。 小安拍拍手,默默对着老王住处的方向默念道:“但愿你不是那个叛徒。” 小安回到约定的地方,老梁和老郭已经等着了。按照之前的分工,老梁负责盯梢白毅。之前,小安已经知晓白毅的大概情况。 白毅,年龄接近三十,长相一般,大眼,说话有些口吃。 白毅一直在和记杂货店打杂,只有临近午饭时给附近的一户人家送了一壶烧酒,直到下班。然后回家吃饭,晚饭后去离家不远的澡堂洗了个澡,洗完澡也去了一趟乌衣巷,只不过他是叫了黄包车去的,全程没有下车,路过乌衣巷3号的时候特意看了一眼,然后就过去了,再然后就回家了,洗澡期间碰到的人数不详,接触的人数也不详。 老袁,四十露头,长身,面皮白净,戴一眼镜,开装裱店,一直在店里未曾外出,期间有三个顾客进出。晚上收工后也去了一趟乌衣巷,也是装作路人一般,路过乌衣巷3号的时候也是特意看了一眼,随即也就过去了,然后回到店里,期间也未再外出过。 “三个人都去了乌衣巷,这是个问题,为什么都去乌衣巷,显然有目的。”小安说道。“乌衣巷3号,三个人都知道锄奸小组在那碰头,三个人去那里的目的肯定不同。” 三个人互相通报一下一天的行踪和发现,三个人盯三个人,盯了一天,这是汇总的结果。 在这之前,小安三人的判断就是叛徒肯定出在这三人之间,因为七日前的那次会议只有他们三个人知道。叛徒或者是卧底肯定想一网打尽那次出席会议的全部人员,没想到的是竟然有一个高级别的与会人员在如此严密的布控下逃出了生天。叛徒肯定也知道了上级领导组建锄奸队,令其务必清查出谁是叛徒,于是提前告知了特务处,企图来个瓮中捉鳖,把锄奸队全网打尽。昨日乌衣巷3号的任务也只有他们三人知晓,毋庸置疑,叛徒肯定出在三人中间。 谁是叛徒,这个不能轻易下结论,必须要有证据,而且是铁的证据。小安的计划,锄奸小组全员全部隐藏起来,转入地下工作,给外部一个他们全员已经被捕的假象,同时在隐藏期间,按照分工,各人负责自己盯梢的对象,从他们的行踪中提取有用信息,据此判断甄别,谁是叛徒。 “目前看,都还正常,看不出来谁是叛徒。”老梁说道。他负责盯梢的是白毅,他认识白毅,白毅不认识他,容易跟踪。 “老袁一天没出门,他是前店后家,更不好判断。”老郭说道。 “老王倒是个活跃的人,一天去了三个地方,但是也不好判断,毕竟我们没有证据,没有证据就不能胡乱猜测,所以,明天我们继续盯下去,不过我有一个疑问,乌衣巷他们损失了四个人,这事可不小,他们不会怪罪那个叛徒?”小安说道,脑海里又想起老王吃鸭血粉丝汤那一幕,当时小安和老王隔着一个桌子,他能看到老王油亮的额头上密密麻麻亮晶晶的汗珠子。 小安没有告诉老梁老郭他除掉盯梢的特务一事,他怕说了他俩会紧张,人一旦紧张,动作语音和心理都会有变化,甚至走形,毕竟他俩昨日下午可是被捕过,那阴影可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清除的,再说,小安还有一个顾虑,怕他们遇到相同的情况也会像自己一样动手,虽然他俩的身手不弱,可保不准遇到的是个硬茬子,那结果就不一样了,更何况特务处满大街的抓捕他俩呢。 老梁沉思着说道:“特务处损失了四个人,这事不是小事,负责的头头肯定得挨训,他挨了训,肯定会训下边,那个叛徒肯定也会挨训,弄不好吃枪子都有可能,毕竟得有个背锅的。” 老郭恨恨地说道:“正好,省得我们下手了,要是真的那样就是活该,该,害了我们那么多同志,千刀万剐我都不雪恨。” 小安摇摇头道:“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叛徒不是叛徒,而是他们的卧底?” 老梁和老郭同时一怔,这点他们都没想到。 小安说道:“要是他们的卧底就解释的通了,卧底只负责提供情报,至于行动队怎么行动,结果如何,他一概没有责任,相反,甚至可能立功,七日前那次高级别会议,一下子抓了我们那么多同志,敌人肯定会给他记上一笔,所以,乌衣巷他们损失四个人未必能牵扯到他,你们说是不是?” 老梁点点头。 老郭伸出大拇指道:“别管卧底还是叛徒,只要落在我手里,我非得宰了他不可。” “我们还是继续盯,我不信他露不出马脚,锄奸小组一下子凭空消失,你们说最怕的人是谁?肯定是那个叛徒或卧底,只不过他现在还不知道那个消息而已,咱们明天再盯一天,没结果的话再换招,再狡猾的狐狸总归会露出尾巴的。” 老梁和老郭齐声说道:“肯定会。” 小安笑了,然后说道:“睡觉,明天这个时候再集合。” 老梁一边撕下黏在下巴的胡子一边说道:“你这招真的管用,我自己都认不出我自己来,我想白毅更认不出来,真是服了你了,有空教教我。” 老郭插话道:“我也是,没想到小安兄弟不但功夫高,化妆的水平也高,厉害啊,不服不行。” 小安笑笑说道:“有空咱们交流交流,有时候真的能用得上,我上次化妆成一个小女孩,所有见了的人认不出来。” 老梁端详着小安道:“要我我也认不出来,你长得太俊俏了,你瞧这眉眼,说你是小女孩也有人信。” 老郭点头附和道:“可不是么,要我说你明天化妆成小女孩得了,干嘛化装成小老头啊。” 老梁摇摇头道:“不妥,不妥,哪有小女孩到处跑的,小老头还差不多,小安兄弟,你别信他的,你还是装小老头。” 小安道:“我爸的几个好朋友都教过我,干地下工作就得面面俱到,稍有疏忽就足以致命,这点老梁说的对,我要是装作女孩,肯定很快就会被人发觉,所以,就像陈叔叔说的,装扮和周围环境要相容,否则就是不成功。” 老郭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 “好了,今天到此结束,不早了,都睡吧,我们的任务还很艰巨,我希望早一天揪出叛徒,晚一天就是一天的损失。”小安说道。 “小安说的是,这几天我都没睡好觉,敌人其实并不可安排,可怕的是你不知道身边谁是敌人。”老梁心有余悸地说道。 “等抓到叛徒,我先打他一顿解解气。”老郭说道,眼前似乎又想起昨晚被捕的一幕,若不是小安,此刻他是死是活还不好说。 第52章 实力解围 小安洗了个冷水澡,然后开始打坐,刚坐下没多久门被敲响了,他起身开门,看到王冬一脸的焦急,看到他,王冬长出一口气道:“有您在我就放心了。” 小安笑道:“你再晚来一会我就出门了,什么事?” 原来王冬是求救来了。 火车站吃过大亏的田有利不知从什么渠道打探到王冬的赌场,声称要找回失去的颜面,王冬以为对方要打架,就召集人马准备应战,谁知道对方不动手,而是让一个老头出面推牌九,结果一上午竟然赢了赌场五万大洋,赢了五万大洋也就赢了,问题对方声言明日还来,长此以往,王冬亏不起,无奈之下只好把电话打给老板董天南。董天南没啰嗦,直接让他请小安帮忙,得了老板指示的王冬找了一下午,就差没把南京城翻个底朝天,可也没找到小安,太晚了又不敢打搅他,所以一大早就登门求救来了。 小安一皱眉,想了想说道:“都是事,两件还非办不可,你容我想想。” 王冬恭敬地说道:“不急,不急。”嘴上说不急,其实急得很,否则也不会一大早上门。这就是王冬的长处,求人,就是求人姿态,社会上有许多人,求人办事还大爷似的,被求的人能帮助才怪。 小安一指旁边的椅子,示意王冬坐下,王冬摇摇头,小安没答应之前他可不敢坐。 “我的事比你的事重要,晚了有可能死人,你的事呢,也不能说不重要,损失有点大,不过并不是不能承受。”小安斟酌着说道。 “这…….”王冬欲言又止,他的心里已经叫苦不迭,你的事重要,我的事也同样重要啊,你的事晚了能死人,我的事晚了也能死人,一天亏五万大洋,两天就是十万,不要你说,再亏下去我就得跳玄武湖了。虽然心里焦急的不得了,可王冬不敢言明,毕竟是自己有求于人,再说,他见识过小安恐怖的实力,真怕惹恼了他甩手走人,是以,他眼巴眼望地看着小安,几乎都要给他下跪了。 “你有没有多余的人手,要机灵的,笨拙的我不要。”小安说道。 王冬面露喜色道:“有,你要几个,多没有,三五个还是有的,保证机灵。” 小安说道:“一个,一个就行,你得保证机灵,要是坏了我的事有你好看。” 王冬点点头,又拍拍胸脯道:“坏了你的事拿我是问,随便你处置,我王冬没有二话。” 小安道:“等会你把他叫过来,我给他交代一下,这样我才能帮你解围,他们几点到?” 王冬说道:“我们赌场不打烊,吃住都提供,他们是昨天十点到的,大概今天也是那个时间。” “那好,你赶紧把人叫来,我带他出去一下,十点不耽误你的事。”小安说道,然后又交代王冬,“这事你谁也不要多说,说多了对谁都不好。” 王冬恭敬地说道:“您放心,小安先生,其实昨天警察上门,我都没跟您说,因为那事我能应付,在我心里,小安先生的事就是我的事,您放心,在我的地盘我说了算。” 小安点点头道:“那就好,还请冬哥费心。” 王冬连忙摆手道:“小安先生客气,有什么事您吩咐,那我就不耽误您时间了,人马上到,告辞。” 王冬指派的人果然机灵,一问,练过几年拳脚,看到王冬的态度,这个叫大春的小伙子连忙躬身向小安施了一礼,并恭敬地说道:“小的大春,请小安先生吩咐。” 小安并没有给大春化妆,毕竟他是个生面孔,化不化都无所谓。小安又给大春交代了一些盯梢的要点,并嘱咐他万万不可被对方发现,假如不慎被对方发现了,那就立马终止盯梢。大春点着头答应,又问了他一些问题,小安一一解答后很满意大春的表现,因为只有动脑子了才会提出问题,于是,他带着大春找到正在吃馄饨的老王,指认后他就离开了。 小安赶到王冬赌场的时候王冬早已在门口等着了,看到小安,他满脸欢喜地迎上来,恭敬地招呼道:“谢谢小安先生,谢谢小安先生。” “他们到了没有?”小安一边问一边示意王冬领路。 “还没,估计很快就到,昨天他们放话了,今天还来。”王冬说道。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怕。”小安说道。 王冬把小安领到了贵宾室,又上了上好的糕点和茶水,然后恭敬地说道:“小安先生稍安勿躁,您先歇着,等人来了我再禀报您。” 小安一挥手:“不用客气,忙你的去吧。” 王冬唯唯诺诺退下了,门关上后,小安听到王冬交代属下:“你们两个机灵点,小安先生有什么要求你们赶紧去办,钱的事不用操心。” 两个属下齐齐答应:“是。” 小安笑了,然后盘腿坐下,继续早上未完成的打坐功课。这套吐纳之术,初练时尚不觉得有啥好处,练久了好处才体现出来,每一次吐纳之后,小安总觉得浑身使不完的劲,每隔一段时间功力都大增几分,而别人毫无察觉。初次见到师父柯大侠时,柯大侠还以为年幼的小安打不过他的几个师兄,小安之所以能掀翻师兄陈豪山,靠的就是出其不意,其实他看到 的是表面招数,而小安更为恐怖的是他的内力加持,若真的打起来,短时间未必能赢师兄,时间长了肯定小安胜,战能持久者,气长者胜。 听到敲门声,小安蓦地睁开眼,他知道,田有利的人到了。小安长身而起,吐出一口长长的气息,然后拉开门,豪气地说道:“带路,我要会会他们,让他们知道点厉害,否则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 此刻,田有利带来的老者已经端坐在庄家的位置上了,只见他闭目养神,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田有利则像个跟班一样站在老者身旁,四个保镖分立两侧,阵势端得不小。 小安走进去的时候,正闭目养神的老者突然睁开眼睛,待看到进来的是个少年时,他的眼睛又闭上了。眼睛闭上了,嘴巴却张开了,他沉声说道:“哪位朋友,请现身。” 小安大模大样坐在了庄家对门,语气不屑地说道:“装神弄鬼。” 老头蓦地睁开眼睛,精光闪闪地看向小安道:“不对,我明明感觉到一股杀气,你年龄这么小,不可能。” 小安一惊,但是语气轻松地说道:“什么可能不可能的,你不就是来送钱的么,王冬,准备好口袋。” 跟在小安身后的王冬语气欢快地说道:“得来,早就准备好了,大口袋。” 老者看着小安不屑地说道:“这就是大运赌场请来的高手?乳臭未干的毛孩子,怕还未断奶吧,我看了,大运赌场也该关门了。” 小安简洁有力地说道:“开始,别废话。” 老头点点头,似乎很满意,然后伸出嶙峋的双手,又装模作样地往上一伸,这才开口道:“不错,很对老夫脾气。” 小安嗤了一声,满眼的鄙视,你现在有多拽,待会就有多惨,最后让你哭爹都没地方哭。 双方验过骰子和牌九,然后由老头掷骰子。老头气定神闲地掷出了五点,按照点数拿牌,庄家先拿,小安后拿。 第一局小安押了一千大洋,之所以没有押多,小安是想观察一下老头的路数,只有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在不知道对方的底细之前,小安没必要押多。 第一局,老头九点。 小安七点。 九点赢七点。 第二局,老头掷了个九点。就自手,还是老头先拿,小安后拿。 老头拿了个对八,小安是可怜的三点。还是老头赢。 第三把,老头已经掩饰不住脸上的喜色了,他先是捋了一把灰白的胡须说道:“雏么,我劝你还是回家吃奶去吧,还没掉屎褯子呢就学会了赌博,我看你家大人也不入路么,这么小学这玩意,你家就是有金山银山也可不得这么数啊,走吧,走吧,老夫我赢你也不光彩。” 小安笑了笑没做声,他已经参透了老头的套路。老头在洗牌的时候已经把大牌洗到有利自己的位置,他只需掷出对应的点数即可。老头是个高手,这毋庸置疑,可是要说多强,小安倒不觉得,相比他遇到的仁丹胡和那个黑衣女子,这老头只是强上那么一些,顶多也就是老贼王的水平,甚至比老贼王略逊一筹。 摸清老头的套路之后,小安笑了,顺手抄起一边泡好的上等龙井啜饮了一口,然后漫不经心地拿起桌上的筹码丢了下去,说道:“一千一千的押没意思,押一万,这样才过瘾。” 吃过亏的田有利一下子变得警惕起来,他碰了一下老头的胳膊道:“崔师父,这小子道行可不低,小心点。” 老头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凌厉无比,他看着田有利道:“我刚才明明感觉到了杀气,竟然是这小子的?不像么,不怕,我倒要看看谁厉害,先玩牌,赢完再说。” 老头的有恃无恐让王冬气得牙根痒痒又无可奈何,他恨不得小安赶紧赢,多赢,把他昨天的损失赢回来不算,再赢一大笔,那样才解气。 老头拿起骰子,看了小安跟前的筹码一眼道:“对,这才是赌的样子,一千一千的多没意思,不够塞牙缝的,五自手。”说着,老头把手里的骰子掷了出去。 骰子滴溜溜转了一小会,然后停下来了,结果是四四,四点加四点,八点。老头咦了一声,有些不相信地举起手看了又看,最后气馁地拍了一下道:“奇了怪了。” 老头对面的小安笑了,老头之所以掷不准点数,全是因为他吹了一口气。掷骰子凭的不是运气,而是练习,正所谓熟能生巧,巧能生仙,任何人,或者绝大多数人,只要练久了,基本上要几掷几。至于洗牌,洗大牌还是给对方洗小牌,也是可以练出来的,下的功夫越深洗牌的水平也就越高。当然,也有个别,像小安这样天生聪慧的,可以说一点即透,别人下三年五年的功夫未必强过他三五天下的功夫,这就是天才和庸才的区别。 加了筹码之后,第一局小安就赢了。 老头眼看着洗好的大牌被小安拿走,他疼得心揪揪的,却无可奈何。看到骰子的点数八点,小安就先下手拿了,速度快得出奇,根本令老头无法反应。人家按照点数拿牌,众目睽睽之下你总不能阻拦吧。若是老头先拿,他还可以利用手法调换,别人也看不出来,可是少年先拿,而且快得出奇,老头就毫无办法了。 小安拿了对子,老头的是三点。 王冬划拉筹码的时候老头还在沉思,他弄不明白百掷百准的骰子咋会不听话了。老头举起自己的右手看了又看,瘦骨嶙峋的一只手干干净净,昭示着主人生活的优渥,相比他这个年龄的人已经是顶天的了。中指上绿色的扳指在灯光下发出绿莹莹的光,那光甚是好看,温润润的,绿绿的,看了不光悦目还赏心,不用说,价值肯定不菲。这只手在老头半生的时光里替他挣下了万贯家财,也给他带来一生的荣耀,提起江北彭 一拳,可以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江北彭一拳之所以出名,一是他的拳法,二是他的赌术,相比拳法,他的赌术名头更响更亮。如今,也是他十几年来,第一次,失去了准头,这怎能不令他不怀疑这只手,是不是老了,或者不听话了。 老头的表现让田有利有些困惑,他不知道是老头故意为之还是真的技不如人。十赌九诈,难道老头目前用的就是诈术,好引诱这个少年上钩,田有利吃不准。吃不准,田有利还不敢表现出不信任,这老头的大名可是如雷贯耳,他得罪不起。一局的输赢说明不了什么,田有利安慰自己。 第53章 一较高下 老头的困惑被小安看在眼里,也被王冬看在眼里,相比昨日的洋洋自得,此时的老头谨慎了许多。他看完自己的手又去看小安,弄不明白眼前这个少年用了什么手法。作为资深赌徒,老头对赌场抽老千的方法了然于胸,他不得不承认,他没看出小安的路数。掷骰子是自己掷的,拿的牌也是自己洗好的,若说有什么疑惑,那就是曾经百发百中的掷骰子在少年面前失了准头。 老头拿起骰子,郑重地对着骰子吹了一口气,似乎要借助这口气来个万无一失,可是随着骰子离手,滴溜溜转了几圈后,老头的神色立马变得,像走夜路的胆小鬼遇到了骇人的东西一般。骰子再次失灵了,那口气更是白吹了,骰子转了一圈,竟然不是希望的点数。 六点. 六下一,小安先拿。老头后拿。 小安根本不给老头先拿牌的机会,他知道老头是高手,手法高超隐蔽,寻常人根本看不出来。老头先拿牌,极有可能掉换,换成好牌,这也是小安快速拿牌的主要原因。小安要的就是快,老头快,他比老头更快。 老头不知道,小安知道,也只有小安知道,在老头掷骰子的时候小安又吹了一口气。那口气虽然看不见,但是力道极大,硬生生让骰子没有按照老头的意愿转动,而是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第二局,也是一万,老头又输了。 连输了两局的老头不淡定了,他把牌九一推,气急败坏地说道:“累了,老子歇一歇。”说着,还有模有样地打了个哈欠。 小安奚落道:“这才多会啊,是不是输急了,没事,你要真输急了可以走人,无所谓的,大运赌场赢得起也输得起。” 这话就有点诛心了,大运赌场赢得起也输得起,那意思就是老头输不起了。 老头显然中了小安的圈套,他怒不可遏地说道:“乳臭未干的小子竟然在这里说大话,我什么时候说不玩了,你给我等着,我去方便一下再战,有本事别走。”说着,老头果真拉开椅子,气哼哼地走了出去。 小安笑了,手里漫不经心地玩着骰子,嘴上却对田有利说道:“田老板,你是不是不服气啊,要么出去练练?” 田有利尴尬地不知如何应答,思忖了一下道:“那事先放一边,今天就是来玩玩。” 面对不利局面,田有利只能打哈哈,他是亲自领教过小安的身手,在他请来的高手不在面前的情况下,田有利就是有心复仇也没那个胆,别看身边这四个保镖孔武有力的,那只是个空架子,在面前这少年手下过不了一招。既然这样就没必要找不自在。 小安道:“我一直认为你是聪明人,生意人么,脑子能笨?可是,目前来看,你这生意人也不咋地,是不是继承的祖业?” 田有利大惊道:“你咋知道的?”话音刚落就立即闭了嘴,他顿时明白那不是好话,继承祖业跟自己创业完全两码事,那句话间接地就是说他傻,不聪明,田有利当然不能承认自己傻,所以闭嘴是最佳的选择。 再次坐到牌桌上的老头已经没了锐气,他看着小安道:“风水轮流转,该你坐庄了。” 王冬轻佻地一笑,然后有些嚣张地说道:“坐庄不坐庄可不是你说的算,你想坐就坐,不想坐就不坐,你以为你是谁啊?乡巴佬。” 老头显然怒了,他须眉如戟,猛地一拍桌子喝道:“年轻人不要太嚣张,我愿意坐庄就坐庄,不愿意坐庄就不坐,你管得着。” 老头的一掌把桌子拍了一个印子,赫然就是他的手掌印,深度竟然比一枚铜钱还厚。众人皆大骇,这等功力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田有利洋洋自得,有如此高手坐镇,他真的可以扬眉吐气了。最初光知道老头是个武林高手,没想到竟然高到如此离谱的地步,这一掌要是打在人身上,不死也得重伤。于是,田有利看向小安的神情不由地带着炫耀的意味。 “这是干什么?恃强凌弱么,牌技不比了,开始比武术了?”小安慢条斯理地说着,随手拿起一个牌九把玩着,然后继续说道:“赌博就是赌博,打打杀杀的多没意思,是吧老头?”说着,也没见小安怎么用劲,那枚牌九竟然嵌进了桌子里面,牌面跟桌子齐平。 众人惊呆了,这手功夫显然比老头用力在桌子上留下手掌印要深厚,要知道,牌九的厚度比三个铜钱还厚,谁的功夫强弱一目了然。 老头显然没料到少年的功夫如此的厉害,看着嵌进桌面上的牌九,老头的脸立马变了又变,最终,他长叹一声道:“我输了,老夫认栽。” 老头认栽,田有利却不干了,他大叫道:“还没赌完呢,我就不相信他把把通吃。” 老头很怪异地看了田有利一眼,好像他面对的是一个怪物,有人是不到黄河不死心,他是到了黄河也不死心,老头在心里哀叹,他这祖业早晚得被他糟蹋干净,这人不光狂,而且蠢,老头有些后悔被鼓动出山了。 小安一拍桌子,刚才嵌进桌面的牌九就跳了出来,而且完好无缺。小安懒洋洋地道:“就是呀,还没玩过瘾呢,咋能说不玩就不玩,来么,我推你代,玩个尽兴。” 老头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道:“也罢,押一万。” 小安坐庄,他做了一个请洗牌的手势,然后看到老头一脸探寻的目光,小安点头确认。 老头有些欣喜若狂,出老千就在洗牌上,只要让他洗牌,他就有出老千的机会,那样的话不敢说十拿九稳,至少互有输赢。老头哗啦啦地洗牌,看似随意,其实已经把好牌洗到最有利于自己的牌面。只是老头有些疑惑,搞不懂少年的用意,难道他不知道自己会利用洗牌的机会出老千么,按理不可能。既然不可能,那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人家根本不怕你出老千。一念至此,老头一身冷汗,看向小安的眼神明显表现出怯意了。 小安对于老头的洗牌熟视无睹,只见他拿起骰子随意地掷了出去,骰子转了几圈之后,竟然是七点,七点是对家拿牌,老头先拿。 老头看着少年掷出了七点,他的心跳加快了许多,他敢肯定,自己这局赢定了。 老头不敢相信胜利来的如此的简单,如此的容易,他没有像先前那样得意地把牌往桌面一拍,而是慢慢地捻开,待到点数完全看清后,老头大吃一惊,奇怪,明明是自己洗的牌,明明是自己亲手抓的牌,怎么会变呢,小的不能再小的一点,仅仅比鳖十大。 再看小安的点数,赫然竟是天对,大的无法再大的天对。 老头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放下牌揉了又揉,再看牌时还是一点。老头的心一下子凉了,他实在没看出来对方怎么出的老千。高手,绝对是高手中的高手。 小安看着王东笑眯眯地把筹码划拉到自己跟前。等王东一个不剩地哗啦完,小安捏起骰子掷了出去。骰子滴溜溜转了很长时间,就在众人等得不耐烦之际,骰子突然停了下来,点数还是七点,对门先拿。 老头已经感受不到丝毫的喜悦了,第一把怪异地输掉后,他有片刻的愣怔,他实在想不明白,自己洗的大牌明明是自己拿了,为什么拿到手却是最小的点数。难道这小子会法术?老头为突然冒出的年头吓了一跳,可是眼前的明明是个孩子么,瞧那眉眼,脸上的绒毛都没褪净,不是孩子是什么。是孩子,更是高手,这样的情况绝无仅有,活了几近六十,老头没见过。 老头慢慢地捻开牌,竟然是对子,不小的地对。老头又笑了,感觉这局赢定了,除了天对能赢他,地对是碾压一切点子的大牌。只是老头有些奇怪,这地对应该出现在最后一把,它是怎么跑到前边去的,老头困惑极了。 很不幸,老头又输了,因为庄家拿的是天对。 老头面前的筹码已经所剩无几,老头拿眼看向田有利,田有利似乎出红了眼,失去了理智,只见他冲老头大喊道:“我就不信一把不赢,押,全部押下去。”说着,从兜里掏出一张银票,抖了抖说:“昨天赢的就当没赢么,老子有的是钱。” 老头不悦地看着田有利,当着他的面自称老子,老头不气才怪。也许觉得拿了人家的钱财,老头忍了,他一把扯过银票拍在桌上,然后说道:“押五万。” 五万一局,这就是豪赌了,大运自开张以来单局还没有如此大的赌注。 小安笑了,这孤注一掷的赌法说明对方已经失去了理智,而赌博最怕的就是失去理智。要问赌博场上谁最厉害,其实就是敢于离开牌桌的人。无论什么场合,无论输赢多少,只有敢于离开牌桌的人才是厉害的存在,因为那需要极大的理智和定力,君不见许多人之所以能输得倾家荡产妻离子散,全都是因为贪婪,该离开的不离开,赢的还想赢,输的想翻本,就这样一步步沦陷的,直至万劫不复,后悔都来不及。 “看准了。”说着,小安掷出了骰子。 众人屛声敛气,齐齐望着滴溜溜转圈的骰子,心思各异地期盼着他们想要的点数,甚至有人暗暗念叨“七,七,七。 骰子终于停了下来,一个三点,一个四点,加起来正是七点。五自手,七对川,老头先拿。 老头喜形于色,正是他希望的点数,自己洗的牌,正好又是大牌,于是老头伸出的手不由地有些哆嗦了。其实也不怪他哆嗦,行走江湖这么些年,见识了各种各样的赌场,也出过各式各样的老千,但是像今日这样一局押这么大的赌注,这还是第一次。第一次虽说不是他出钱,但是也由不得他不兴奋紧张,一掀一瞪眼,不是一瞪眼的事,而是五万大洋,乖乖,这数目任谁都不会等闲视之。 老头慢慢捻开牌,随着点数的显现,他“咦”了一声,他明明记得这是一副天对,咋突然变成了鹅对呢。老头甚是困惑,可鹅对也不小,赢所有杂对和单点。于是,老头把牌往桌上一拍,爆喝道:“鹅对。” 鹅对已经不小,一般情况下会赢,鹅对碰上天地人的情况少之又少,除非点子背到家了。 小安饶有兴趣地看着自己手中的牌,然后一点点捻开,这动作直把旁边的王冬引诱得焦灼不安。其实也不怨他焦灼不安,毕竟这是赌场开业以来最大的赌局,一局就是五万大洋,要知道一处好的宅院才上万,五万是个什么概念可想而知。这一局赢了,赢的不单是钱,而是他大运赌场的脸面和名声,还有他王冬的未来。 天地人鹅,小安手中的正是人对。 “人对。”旁边观战的王冬大喊道,然后拿过牌使劲拍到牌桌上。 天地人鹅,人对压鹅对,天王老子来了也是这结局。 老头呆了,田有利也呆了,跟随身后的四个保镖也呆了,原本以为鹅对已经不小了,肯定能赢,结果还是输了。输了也就输了,赌博么,没有和局,只有输赢,问题闹心的是就压那么一点,说得难听点就是强暴。大小点子悬殊过大有人心甘情愿,心平气和,最令人无法忍受的就是只压那么一点点,这就难受了,难受了还没法说出来,这才是最难受的,被强暴的滋味不好受。 老头面色惨白,他勉强站起身,对田有利一抱拳道:“老朽尽力了。” 田有利像是傻了,对老头的话充耳不闻,他看着牌一动不动,似乎那牌有着无限的吸引力,或者说把他的魂给勾走了。 小安笑了,这是许多输牌的人的终极反应,不奇怪。 老头看田有利像是魔怔了,也就不再管他,他对小安一拱手道:“有机会我还是要向阁下讨教讨教的。” 小安潇洒地打了个响指道:“随时奉陪。” 第54章 意外遭遇 夜深了大春还未回来,这让小安隐隐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王冬倒是满不在乎,他说就凭大春那个机灵劲能有什么事,再等等。 再等等,等到子时临近也未见大春的影子。 这下子连王冬也沉不住气了,毕竟是他的人。 小安决定先去碰头,看看老梁和老郭的收获,至于大春,只能等。 老梁和老郭盯梢的结果一样,根本看不出白毅和老袁有什么异常,他们又问小安,老王咋样,小安实话实说,末了不无担忧地说:“我怕那个大春遭遇麻烦了。” “啊!”老梁和老郭几乎同时惊叫了一声,然后齐齐望着小安,期待小安说出他的判断。 为了安抚他俩,小安转换口气说道:“那只是我的一种猜测,也有一种可能大春在回来的路上也说不定,总之,只要大春出了事,那就说明老王肯定有问题,至于他是不是叛徒,我们不妄下结论。” “那明天还要不要继续盯下去?”老梁问道。 “我也这想法,”老郭跟着说道。 小安想了想说:“继续,老王那边还是我亲自盯,咱们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有情况晚上碰头再定。” “好。”老梁老郭齐声道。 辞别老梁和老郭,小安径直去了鸡鸣寺,凭着记忆,他找到老王的住处,那里黑灯瞎火,啥也看不见,小安抬头看了看天空,打算抄近路回去。 巷口有一株法国梧桐,昏黄的灯光下遮出一片黑暗。 离法国梧桐还有几十步远,小安停住了脚步,他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那是人的血。人血味道和动物的血的味道不同,人血更腥,但是不刺鼻,动物血不单腥还刺鼻。这是苗南拳的经验,他说庚子年,北京城里血流成河,他永远忘不了那个味道。 小安的许多经验都是从苗南拳那里得来的,当时他当成故事听,如今却派上了用场。 有人血,必定有人受伤,不管那人是死是活,小安都要看看,因为他想起帮自己做事的大春。难不成这是大春的血?一念至此,小安运足气力向梧桐树奔去。没见他怎么动作,几十步的距离眨眼即到,快得令人难以置信。 梧桐树下果真躺着一个人,小安目光如电扫过,果真是大春。小安伸出手放到大春的鼻子下,还有鼻息,那就证明还活着。小安简单检查了一下大春的伤势,发现他胳膊腿完好,但是内伤严重。小安快速地从兜里掏出一个瓶子,瓶子里是绿油油的的药丸,撒发着浓郁的香气,小安毫不犹豫地倒出两粒,捏开大春的嘴喂了下去。 这是苗南拳赠送的疗伤药,专治内伤,大内独门秘制,当初他出宫的时候把秘方带了出来,费了好多力气和银钱才配制而成,价格无法衡量。苗南拳再三交代,不到万不得已不得使用。小安不管那些,在他心中,此时就是万不得已,虽然跟大春刚刚认识,还谈不上熟悉和要好,但是大春因为自己而受伤,只要能救治大春,多大的价钱他都愿意出,更何况两粒药。 咕噜一声,大春的喉咙动了一下,显然是药效起了作用。 小安揽着大春,力求让他舒服一些,只是他不知道,打伤大春的是什么人,是老王的人还是盯梢的特务,或者是别的不相干的人,而这一切都需要大春来解答。小安的脑子转的比较快,他想了很多,也做了很多种假设,除了以上各种猜测之外,也许还有一种可能,大春也不知道,那样的话就费思量了,更能说明局面越来越复杂了。希望大春能知道答案,小安在心里念叨。 又过了一小会,大春睁开眼睛,他迷迷瞪瞪地问道:“你是谁,你要干嘛?” 小安在他耳边说道:“我是小安,我是小安,你醒醒。” “喔!”随着大春一声喔,他转动了眼珠看向小安,然后就活泛了起来,他说:“小安先生。” 小安点点头道:“你感觉咋样?” 大春慢慢说道:“好多了,刚开始我以为已经到了鬼门关了呢,你不知道,那人一拳打在我胸口上,就像大锤夯的,疼死我了。” “那人?谁?”小安问道。 “我!”不远处有个声音传来。 起初小安没在意,以为是夜过的路人,如今那人一声应答,小安突然觉得很耳熟。 “对,就是他。”大春惊恐地说道。 小安拍拍大春的肩膀,安抚道:“不要怕,你先歇会,是他打的你,那我替你还回去,他打你一拳,我打他两拳。” 大春嗯了一声,两眼瞬间放射出希望的光芒,他只盼小安能把那人狠狠地揍一顿,揍死也没关系,谁让那人太坏了,初见就下杀手,有那么一瞬,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 小安放好大春,站了起来,伤害大春的显然不是好人,不管他是谁,都要承受代价,这是小安的原则。 “咦,是你小子!”对方说道,显然有些意外。 小安这才看清,对方竟然是火车站拦着他检查的那个老警察,这让他也感觉有点意外。 “我就知道你小子有问题,果真没出我所意料,给我说实话,你到底是什么人?”老警察咄咄逼人道。 小安上前一步,不紧不慢地说道:“你管的也太宽了吧,我就问你,你为什么打人?” 老警察不屑地说道:“我看这家伙碍眼,问他啥啥也不说,你说该打不该打?” 小安一皱眉道:“你这警察当得有点霸道啊,怎么随便打人呢,告诉你,别以为你是警察就无法无天,自古以来,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打伤了人还回来,你说不问你要包骨养伤的钱问谁要。” 老警察笑了,然后说道:“我只管案子,别的我不管,凡是妨碍我断案子的,我都要毫不犹豫的铲除,我发现这小子鬼鬼祟祟的,跟我盯的人有冲突,问他啥也不说,所以必须除掉,谁知道这小子命大,我原以为我那一拳会要了他的命,结果看,是我大意了。” 小安道:“你这人太霸道,你不就是个小警察么,干嘛这么卖力,卖力也就卖了,干嘛伤及无辜,警察的职责是什么?你配当警察么?” 老警察不屑地说道:“就因为我是个小警察,所以我才要混出成绩,老子混了这么多年,还是个普通警察,从小警察混到老警察,老子还是这个屌样子,所以我不甘心呐,老子就是要破大案子,只有破了大案子我才能升官发财。” 小安一声唏嘘,摇摇头,眼前这个利益熏心的警察哪里还有警察的样子,简直就是个不择手段的小人,这样的人真的可怕,留不得,一瞬间,小安动了杀机。 “火车上出了大案,我挨不上边,乌衣巷3号也出了大案,也挨不上边,老子不服啊,这么好的机会岂能错过,所以老子要查个水落石出,老子刚查出一点眉目,这小子进来横插一杠子,问他是谁,干啥,啥都不说,坏老子的大事,老子岂能容他。”老警察唠唠叨叨,似乎压了一肚子的委屈要说。 小安讥笑道:“就凭你这本事,你这想法,你一辈子就别想往上爬了,叫我看,你是干到头了。” “你放屁,老子不信,倒是你小子,来历不明,来路不正,当初在火车站我就觉得哪里不对劲,看着你小,老子没放在心上,这样看,老子的直觉还是对的,告诉我,你到底是谁,干什么的,老子也许会放你条生路,否则别怪老子不客气。”老警察狞笑道,说着,又上前了一步,距离小安仅有三步远。 小安点点头道:“你的直觉不错,我也不怕告诉你,火车上的人是我杀的,乌衣巷3号的人也是我杀的。” “哈哈哈。”老警察狂笑起来,然后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我可让你笑死了,就你?你他娘的以为你是谁?二郎神么,火车上5个,要知道那可是受过训练的,乌衣巷3号那几个稍逊许多,但也不是无知白人,你这大话说的,谁信,骗三岁小孩呢。” “信不由你。”小安说道。 “我当然不信,老子习武多年,也不敢这么口出狂言,就你一小屁孩,你他娘的人不大怪能吹,他妈的,活闹鬼么。”老警察语气不屑地说道。 “你打伤了人咋又回来了?”小安问道。 “老子回去后越想越不对,能跟老子一个想法的人不多,我想说不定能从这家伙身上发现什么,于是我就回来看看,要是死了也就算了,要是活着,我就弄到警察局里去,保证能审出东西来,不是我说,警察局那帮猪,肯定想不到火车上的事跟乌衣巷3号的能连在一起,你说是不?”老警察有些洋洋自得。 “你确实很聪明,只是,可惜了。”小安说道。 “可惜什么?”老警察不解地问。 “可惜,你以后不能继续当警察了。”小安说道。 老警察更迷惑了,他不解地问道:“为什么?我再就不能继续当警察了?” 小安一字一顿地说道:“因为死人不能当警察。” “哈哈哈。”老警察狂笑道:“小子,够狂,老子倒要试试你的斤两,看看是你死还是我死。” 老警察说着,踏前一步,一招黑虎掏心,拳头带着风声直奔小安而来。 小安没有躲闪,也是一招黑虎掏心,直奔警察而去。 老警察咦了一声,他没有料到对方不但没有闪避,而且使了一招相同的招数,这怎能不令他大吃一惊。 电光火石的一刹那,两只拳头撞到了一起,只听咔嚓一声,有骨头碎裂的声音。 老警察啊了一声,因为他听到的是自己拳头碎裂的咔嚓声。 小安一招得手,没容对方反应,下一杀招接踵而至,只见他不待招式用老,直接变拳为肘,狠狠地击向对方的胸口。 老警察闷哼一声,后退了三步之多。到这时,拳头碎裂的疼痛才传递到大脑,顿时,他的冷汗冒出来了。他勉强站立住,心头的恐惧却像波涛一般涌上心头。习武多年,练武不辍,自认为罕有敌手,未曾想到在一个少年手下竟然过不了一招,这得是多么恐怖的存在,多么骇人的存在。 小安之所以动了杀机,一是他平白无故伤了大春,若不是大春身体好,抗揍,说不定早就变成一具尸体了。二是他孜孜以求的想升官发财,事实上已经给小安的锄奸行动带来了阻碍,甚至是破坏,是以留不得。 老警察吐了一口鲜血,垂着那条受伤的手就要逃。明知道干不过对手,不顾性命的逞强,这不是他的风格,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青山都不在了,柴当然也没得烧,只要保存了性命,就凭知道的这条信息,他保证能升官,而且不止一级。 小安当然不会让老警察逃掉,只见他一个健步就追上了老警察,同时一掌结结实实地拍在了老警察的后背上,这一掌他用了八成功力,他知道,若是拍在石头上,也足以让石头碎成数块。如今拍在人身上,结果可想而知。 老警察踉跄了三步,终于跌倒了,嘴里大口大口的吐着血沫。习武多年的身体终究没挡住小安的一掌,其实他不知道,若是常人挨了那一掌,早就呜呼哀哉了,根本走不了三步。 小安走上前,然后俯下身子,眼看着老警察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为了不让他痛苦,小安一掌切向他的脖子,只听一声闷哼,警察脸朝地俯下了。 小安叹了一口气,为老警察的利欲熏心,真是一念神,一念佛,就看你怎么对待自己的执念。好的执念能让人好运不断,坏的执念能让人步入地狱,无疑,警察的执念让他步入了地狱。 小安回到住处的时候,脑海中一直有一个疑问,老警察是怎么盯上老王的。 临睡前,小安想到一个妙招。 第55章 释放诱饵 小安等在巷口,看着老梁敲开了老王家的木门。 看到老梁,老王大吃一惊,随即把拉到屋里,追问老梁:“你这几天干嘛去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可担心人了。” 老梁装作很颓废的样子哀叹了一声,然后说道:“乌衣巷3号出事了,我差点被特务抓住,我怕接头不安全,所以躲了起来,想避过风头再说。” 老王点点头道:“我也知道乌衣巷3号出事了,那天晚上我去过那里,因为是上级要求组建的锄奸队,我没有指挥的权利,但是我有配合的权利,你们不回来,我就猜测出事了,放心不下啊,所以我就装作路过看一看。” 老梁问道:“你看到什么了么?” 老王摇摇头道:“黑灯瞎火的什么也看不到,我又不敢去里面看,所以简单看了一下我就回了,不过我预感到出事了,这几天你去哪里了,没事吧?” “我没事,我们小组都没事,暂时隐蔽起来了。”老梁说道,又问:“老白老袁他俩知道不?” 老王说道:“知道,乌衣巷3号出事我们三人都知道,也都去看了,不过都没靠近看,不敢呐,怕敌人有埋伏。” 老梁深有同感地点点头道:“那里确实有埋伏,进去了肯定没得跑。” “那你们下一步的任务呢,叛徒查到了没有?”老王问道,也许觉得不该问,老王摆摆手说:“这是组织机密,我不该问,你也别说。” 老梁笑道:“快了,有眉目了。” 老王一拳头锤在桌面上,然后气愤地说道:“堡垒最容易从内部攻破,越是困难时候越是最能看出人心,等抓到叛徒的时候你跟我说一声,咱也庆贺一下。” 老梁笑道:“没问题,肯定庆贺一下,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辞别老王,老梁又找到白毅,看到老梁,白毅大吃一惊,然后把老梁拉进屋里,急切地说道:“你可回来,这几天同志们都担心死了,乌衣巷3号出事了,我以为你们全部被捕了呢,一点消息都没有。” 老梁笑笑道:“这不是完好无缺么,放心,我们很安全,敌人找不到我们。” 白毅松了一口气,给老梁倒了一杯水,然后说道:“咱们队伍里有叛徒,不然乌衣巷3号也不会出事,那天晚上我去了乌衣巷3号,不过没敢进去,我怕敌人有埋伏,晚上你没回来,我就知道出事了,把我们都急死了,联系不上,是死是活也不知道,你们没事,我就放心了。” 老梁说道:“我们也认为有叛徒,不然敌人能知道的那么清楚,我想来想去,肯定是内部出了问题,但是敌人已经盯上我们了,所以只有暂时隐蔽起来。” 白毅颔首道:“这个叛徒真可恶,前段时间我们被捕了四个同志,牺牲了一个,如今你们三个又差点被捕,不抓住叛徒我们还会有损失啊,老梁啊,你们要快点啊。” 老梁笑道:“你放心,我们正在调查,相信很快就会水落石出。” 白毅点头说道:“好,好,要是抓住叛徒你给我说一声,要庆贺一下。” 老梁笑道:“没问题,抓住叛徒值得庆贺一下,好了,我走了,回头再联系。” 辞别白毅,老梁到了老袁的装裱店,老袁不在,一问说去夫子庙了,一会就回来,老梁在外边等了一会,果真见老袁夹着一捆宣纸过来了,看到老梁,他吃了一惊,随即把老梁引到屋里,待老梁坐定后,急不可耐地说道:“可见到你了,这几天大家都担心你们呢,没事吧?”说着,老袁又笑着说道:“肯定没事,不然你也不会到这里来不是。” 老梁说道:“我们都没事,请同志们不要担心。” 老袁说道:“那晚上你没回来我就知道出事了,我特意去了一趟乌衣巷3号,不过没敢进去,怕有埋伏,当时我就纳闷,你说敌人哪里知道的那么清楚,组建锄奸队,老王白毅和我知道,初次除此之外就是上级领导了,你说叛徒会不会在我们三个之间?” 老梁摇摇头道:“这个我可不敢说,都是自己的同志,没有证据的事不能乱猜测。” 老袁点点头道:“也是,但是我们中间有个叛徒,这总不是事,一日不除一日不宁啊,我们的损失已经够大的了,我们不能再损失了。” 老梁道:“可不是么,本来我们的力量都很薄弱,如今这么一搞,唉,头大。” 老袁叹了口气道:“说实话老梁,这个叛徒隐藏的够深的啊,上次会议一出事我就知道咱们内部肯定出了叛徒,乌衣巷3号一出事,更能肯定了,叛徒就在我们中间,因为知道乌衣巷3号的只有我和老王,还有白毅,当然,上级个别领导也知道,但是我觉得在我们三个中间的可能性最大。” 老梁深有同感地说道:“我也这么猜测的,但是都是自己的同志,我不好胡乱怀疑啊,要有证据,铁的证据。” 老袁问道:“现在查的怎样了?喔,这是秘密,你可以不说,我也不能问。” 老梁笑道:“已经有眉目了,到时候我会告诉你的,放心。” 老袁道:“到时候庆贺一下,我请你喝酒。” 老梁点头道:“好,我等着你庆贺,我还有事,先走了。” 辞别老袁,老梁到了小安指定的接头地点,把见到三人的过程详细说给了小安和老郭,小安听后,很严肃地说:“从他们的反应看,都很正常,判断不出来谁是叛徒,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叛徒肯定出在他们三个中间。” 老郭焦急地说道:“那这样说,我们一时半会查不出来啊,半个月时间很快的。” 小安笑道:“稍安勿躁,我已经有好的法子了。” 老梁惊喜地说道:“什么好法子,快说,我现在一刻都不想耽误,这叛徒太可恶了。” 老郭跟着点头道:“是呢,要不是小安,我和老梁现在是死是活都不好说呢,只要能揪出叛徒,刀山火海我也敢上。” 小安笑道:“不要你上刀山火海,一个叛徒还不值得我们费那么大的劲,既然敌人不出来,我们就引蛇出洞,老梁你负责……..” 小安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地给老梁和老郭交代了任务,起初俩人都是愕然的表情,可随着小安计谋的展开,他俩的脸上慢慢变得明朗欢快起来,末了,俩人一起站起身,老梁看了一眼老郭,愉快地说道:“乌衣巷3号,哈哈,他们想不到吧,以前他们挖坑等着我们往里跳,现在我们挖坑,等着他们往里跳。” 老郭笑眯眯地说道:“不知道他们敢不敢往下跳?” 小安自信地说道:“肯定敢,你不知道他们都急疯了,死了十来个人了,巴不得把南京城翻个底朝天找到我,如今,他们有如此的好事,能不来?我不信。” 老梁说:“那先从谁开始?” 小安道:“谁都可以,你定,叛徒就是叛徒,不是叛徒的谁先谁后都无所谓。” 老梁道:“那我就从老王开始。” 小安微微一笑道:“那就从老王开始,晚上八点在乌衣巷3号,我和老郭在那等着,你通知老王后紧盯着老王,看他去哪里,千万要小心,不能让他发现被盯梢,否则咱的计划就可能失败。” 老梁自信满满地说道:“你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看着老梁急匆匆出了门,小安和老郭又装扮了一番才出门,因为离约定的时间还早,小安得以和老郭不急不躁地每人吃了一碗鸭血粉丝汤,另外又每人吃了一个黄灿灿香喷喷的黄桥烧饼,这才不慌不忙地往乌衣巷走去。 也许是听闻乌衣巷3号出了人命,路过的无一不慌慌张张,唯恐沾染了晦气一般。小安和老郭一前一后从巷子的西头走到东头,然后又从巷子的东头走回来。乌衣巷3号的大门紧闭着,门锁一把黄铜锁。小安看看没人,上前一把把锁拧开了,这动作在小安看来稀松平常,可是却把老郭惊得目瞪口呆,这功力,他自信十个自己也拧不开,他看向小安的眼神里除了惊奇就是崇拜,原以为自己是个武把式,如今看来,充其量只是会两招花架子,小安的功夫才是真正的功夫。 小安四下里打量了一下,西墙根一株碗口粗的香樟婆娑着茂盛的叶子,饶是深秋了也不显凋零之态。小安一个纵身就上了树,站在树上,他看到巷子口有行人走过。这倒是观察的好位置,问题是若是被包围了将会无处可逃。隔壁人家简易的灶屋里一个老头正对着一个土灶煽火,看样子老头不常做那活,因为除了烟还是烟。 小安笑了,跳下树就对老郭说道:“看到巷口修鞋的老头了么?” 老郭一怔,随即说道:“看到了,正在收摊,估计这时候回家了。” 小安说道:“你想不到吧,隔壁就是,正烧锅做饭呢,我估摸着老头就一个人,儿女肯定没在身边,你赶紧去夫子庙买点卤货来,快去快回。” 老郭不解地问道:“买卤货?咱不是吃完饭了么,奥,老梁还没吃呢。” 小安笑着道:“你别管,顺便再买瓶酒来,听我的就是了。” “我这就去。”说着,老郭抬腿就走。 老郭走后,小安又踱到堂屋前,想着三日前那一幕,小安笑了,他相信,在不久的将来,他将会亲手拧断那个叛徒的脖子。 天色暗了下来,小安看看四周无人,就蹭地上了屋顶。伏在屋脊之阴,此时的位置已经足够看清巷子的两头,无论是走出去,还是走进来,皆可看得一清二楚。屋下,一小片竹林,竹林的北边即是窄窄的琵琶街。这可是个伏击的好地方,得手后即可跳进竹林,然后从琵琶街撤离,等人追过来,已经无济于事了,因为谁也无法从如织的人群中辨识出根本不知道面目的杀手。 小安看到老郭拎着卤货和一瓶酒的影子出现在巷口,他这才跳下了屋顶。没等老郭说话,他边拉着老郭去了隔壁家。 看到陌生的两个人,老头满脸戒备地问道:“干什么的,咋不吱声进来了?” 小安笑笑说:“老爷爷,不要怕,我想问你借样东西。” 老头依旧没有放松戒备,他说:“我没有什么东西可借,你们走吧,我要吃晚饭了。” 小安依旧笑着说:“我要借的你有,我知道你会修鞋,街坊邻居都夸你的手艺好,我的鞋坏了,我想借你的钉子定一下。” 老头笑了,随即放松了戒备,然后说道:“钉子有,你等一会吧,等我吃完饭我给你修。” 小安说道:“正好,我这有酒有菜,要么我俩陪你喝一杯?” 老头眼睛一亮道:“那,待会修鞋我就不要你的钱了。” 小安道:“钱不钱的无所谓,咱爷俩有缘,来,拿酒杯来。” 摆好卤菜,倒好酒,小安一举酒杯道:“来,老爷爷,我敬你一杯,祝您老身体健康,财源滚滚。” 不光老头笑了,老郭也笑了。 老头道:“你这孩子,会说话,我一个修鞋的老头子能糊口就不错了,还财源滚滚,不过你这话我爱听,你说谁不想财源滚滚啊,我做梦都想当个地主老财,家里有丫鬟老妈子,嘿嘿,可惜没那命啊。” 小安道:“您老可别这么说,姜子牙八十才封相呢,你这早着呢。” 老头乐不可支,咧着豁牙的嘴道:“我多少年没这么开心过了,来,干杯。 一瓶酒下肚,老头已经醉得不行了,一瓶酒他喝了一多半,不醉才怪。 小安和老郭把老头扶到床上,给他盖好被子,这才笑着回到堂屋,然后静静地等待那个时刻的来临。 第56章 引蛇出洞 夜色笼罩了大地,天地阒寂,万物无声,乌衣巷2号的堂屋里,老郭半靠在墙上,眼睛瞪得大大的,他的手里,一把枪转来转去,显然闲极无聊。一旁的小安则紧闭双眼,一动不动盘腿坐在凳子上打坐。再听那气息,似有若无,一吐一纳之间,不光气韵悠长,间隔时间竟然优于常人五倍不止。 老郭知道小安正在练功,可是练的什么功他一无所知,他搜肠刮肚良久才想起来武把式曾经说过的气功,武把式说气功练到极致能以气驭剑,杀人于无形,咱们练的外家功夫,练到死,也只能是刀枪不入,完全达不到以气驭剑杀人于无形的境界,说着时,武把式一脸的向往,那神情让老郭想起北山寺庙的老和尚提起西天时一样的神情。 老郭练武没那么多的花花绕,就是想不被人欺负。在村里,表面上和和气气,骨子里却是弱肉强食,人丁稀少的人家总是容易被欺负,三代单传的老郭的爹老老郭省吃俭用不惜花费半数的家资让儿子习武,并不是为了光宗耀祖,而是一个简单的朴素的想法,那就是在村子里不被人欺负,能抬头挺胸走在祖祖辈辈生活过的土地上他就是死了也能瞑目。 来南京讨生活前,老郭跟着村里的武把式练了五年,他是为数不多的得到武把式真传的徒弟,十里八村没一个对手,可是自从遇到小安以来,老郭就汗颜的抬不起头来,相比小安的功夫,自己那三脚猫的根本不配称之为功夫。老郭心里已经有了打算,等任务完成后,好好跟小安学学,哪怕磕头拜师也心甘情愿。 黑暗中小安闭目养神,耳朵却捕捉着外边的动静,他听到几片树叶落地的声音,然后邻家鸡窝里的大公鸡挪动了一下爪子,再然后,远处文源桥下有乌篷船慢悠悠划过,带起的水声清脆清脆。 “来了。”小安说道,蓦然睁开的眼睛精光闪闪。 “来了?什么来了?”老郭一个激灵,声音略显惊讶。 “到巷口了。”话音刚落,小安已经到了门外。 老郭跟了出去,发现小安已经上了墙头。上了墙头的小安伏在墙上,若不仔细看,还真的看不出什么。看到老郭,小安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指指大门,示意老郭到那里去。 老郭刚走到大门里站定,就听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又快速地远去,然后隔壁3号的门吱呀一声响了。老郭一动不动,手中的枪却打开了保险,耳朵机警地捕捉着外边的动静。 伏在墙上的小安一动不动,双目如炬般紧盯着大门。来人是一个,因为走得急,喘息有些急促,那人犹豫了一下,然后推开了门。推开门后,那人没急着进来,而是快速地闪到一边,然后慢慢地探出半截身子,观察里面的动静,准备随时逃离。 来人的行动都被小安看在眼里,他掰了半截砖头扔向院子里,因为夜深人静,那声响很大,惊得来人隐入了墙角。少顷,小安看到来人端着手枪一步步,小心翼翼地走进了院里。那人似乎很小心,直贴着墙根走,紧握的手枪随时可以击发的状态。 是老王。 小安悄无声息地滑下墙头,一直紧盯堂屋的老王竟然没发觉。小安觉得老郭该出场了。 只听隔壁大门吱呀一声,稍顷,老郭的身影出现了。 小安看到老王快速地蹲下,眼睛警惕地盯着老郭,稍有不对就准备开枪的姿态。 老郭轻声喊道:“是老王么?” 老王没有回应。他吃不准这是不是圈套,贸然回答立马就暴露了自己的藏身之处。 “老王,我是老梁派过来的,我是老郭。”老郭轻声说道,眼睛四下里搜寻着老王的藏身之处。 老王从黑暗中站出来:“我是老王,老梁呢。” 小安也从黑暗中现身,他迎向老王,然后说道:“老梁还有事,来,进屋说。” 三人进了屋,点亮灯后,看到小安是个少年时,老王吃惊地看着老郭,意思这少年咋回事。 老郭明白了老王的疑惑,随即解释道:“这是上海来的小安同志,他是我们小组的负责人,你不知道吧老王,要是没有他,我现在就见不到你了,死了活了说不定呢。” 老王更吃惊了,他摆摆手道:“你这一说我更糊涂了,你慢慢说,咋回事?我咋听得云里雾里的?” “你们都知道乌衣巷3号出事了,那天确实出事了,我刚来接头,就被特务抓住了,六个特务埋伏在院里,不光我被抓住了,老梁也被抓住了,是小安同志救了我俩,四个看守我们的特务也被小安解决了,所以我们安全的脱身了。”老郭说道,一副劫后余生的庆幸表情。 老王一脸的不可思议,他看着小安,嘴里啧啧有声,他真的难以相信一个少年会有如此的身手,不说四个人,就是一个人他觉得都难以对付,特务,特务,肯定受过训练,至少优于常人,眼前这个少年,看年龄也就十三四岁,能凭一己之力干掉四个特务,救出老梁老郭,老王还是不相信。 小安笑了,知道老王不信,不信就不信,有些人就是这样,认知已经固化,除非亲眼所见才会信,于是小安说道:“老王,我有一事不明,我想问一下。” 老王道:“你说。” “你知道不知道你被一个老警察盯上了?” “老警察?”老王说,“什么时候的事?” “前天吧,这之前就盯上了,多少天我不清楚。” “哦,我想起来了,前些天是有个警察找过我,说登记人口,我也没在意,非常时期么,也正常。”老王回忆道。 “是不是手很大?”小安说。 “手确实大,比常人大,像是练家子。”老王说道。 “他盯上你了,不过被我干掉了。”小安轻描淡写地说道。 “啊!”老王吃了一惊,“啥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你肯定不知道,那人是个危险人物,能力不一般,一心只想升官发财,他盯着你不止一天两天了,那人出手特别狠,根本不在乎对错黑白,只要挡他的道,他就敢下黑手,这样的人早晚是个祸害,所以我只好干掉他。” “唉,这样看我的工作还是有疏忽啊,若不是小安同志,说不定我早就进去了,谢谢啊,真心谢谢。”说着,老王握住小安的手。 “老王,你是自家同志,也不见外,我想问问你,前些天开会那次,你干什么了?”小安严肃地说道。 老王一下子陷入了回忆中,一边回忆一边说:“那天会议的级别很高,我没有参加,我只负责会务,就是我只负责开会的地点安排,至于食宿交通等,由白毅和老袁分头负责,那天一出事我就知道内部有叛徒,不然敌人不可能知道的那么清楚,也因为我们只负责服务,没有参加会议,所以我们三个没有被抓。” “你觉得谁的可能性最大?”小安问。 老王摇摇头道:“这个我可不敢胡乱猜测,都是自己的同志,我就怕猜错了,所以我宁愿不猜,让上级派人查,查出来的才算。” “那要我说你就是那个叛徒呢!”小安说道,突然拉灭了灯。 “我不是。”老王的声音都变了。 老郭一声呵斥:“你给我老实点。”黑暗中,老郭的枪已经顶上了老王的后腰,因为按照事先的约定,小安问话的时候老郭要站在对方侧后,以防对方狗急跳墙,只是被问话的人没有留意罢了。 “是不是叛徒不是你说了算。”小安说着,人已经隐入到外边的黑暗里。 老郭低声呵斥道:“别动,动一动我就开枪了。” 老王怒气冲冲地低声说道:“我不是叛徒,你们什么意思,还想诬陷我?” 老郭低喝道:“你给我闭嘴吧,来人了。” 老王果真一声不吭了,他侧耳倾听,什么也没听到,他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真的有些背了,很明显,这个叫小安的早就听到了,是以才拉灭了灯,一面来人发现。 小安听到巷子口来了三个人,来人脚步两轻一重,轻的功夫显然不弱。来人径直往乌衣巷3号而来,但是从脚步判断,并不慌张,也不急迫,倒像是闲庭信步,平常的很。可是小安有一个疑问,若这三人真的是来抓捕他们的特务,这人数未免太少了吧,吃过大亏的特务并不傻,死四个人还不能让他们警醒,那真是蠢的可以了。 来人推开了虚掩的门,似乎并不惧怕藏有埋伏。 藏在黑暗中的小安蓄势待发,决定只要发现对方是敌人,他一个都不放过。 “师父,师叔,这就是我说的乌衣巷3号。”三人中的一个人说道。 小安听着声音感觉有些耳熟,随即想起了说话的正是那个特务小头头,只是不知道他口中的师父师叔的又是谁,干什么来了,但是很明显,不是抓捕他们来了。于是小安继续藏在黑暗中,暗暗观察,他们到底为何而来,目的何在。 “四个人,皆是一招毙命,这功夫我做不到,师弟,你能做到么?”一个苍老的声音问道。 黑暗中小安笑了,这声音不就是前日田有利请来的老头么,真是冤家路窄,在这里碰到了,这老头简直阴魂不散啊,赌博场上有他,这乌衣巷3号又有他,真的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我….”一个浑厚的声音,显然在犹豫,“这要看情况,不好说。” “我都怀疑是不是一个人干的,哪有那么厉害的高手啊。”特务头头说道。 “高手不是没有,只是你没遇见罢了,以前让你好好练武,你不用心,这下子知道厉害了吧,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中国这么大,有本事的人多得是。”老头说道。 特务头头有些不满地嘟囔道:“我是请您二老来看看的,可不是请您来训我的。” 当师叔的那个笑着说道:“金亮,你也别生气,你师父是为你好,你好歹也是个当官的人了,手底下有十几号人吧,当官了就应该有肚量。” 叫金亮的特务头头说道:“可别提当官了,满打满算就十三个人,一下子死了四个,要不是我平时伺候的好,我他妈的早就进大牢了,这不,官给撸了,事后想一想,也算不错了,那晚上我要是留在这里,估计也是完蛋了。” “要么到里面看看?”老头说道。 “我就不进去了,你们去吧,我抽棵烟,里面太晦气。”金亮说道。 “太晦气?你他娘的怕了吧,不敢进就不敢进,还找借口。”老头骂道。 “行了师哥,你就少说两句吧,我知道你这两天不开心,问题师侄也不开心,随他吧,不进就不进,咱俩看看就行。” 小安尾随着金亮,一直到大门外,然后趁金亮低头点烟的功夫,一掌砍向他的脖颈,只听一声咔嚓,金亮的头就猛地垂下了。此人手上沾了太多同志们的血,这是小安不愿意留下他的原因。小安扶住金亮软软的身子,把他提到黑暗中放好,然后吹了一声呼哨,随即消失在夜色中。 进屋的师兄二人刚刚擦亮火柴,还未来及拉灯照亮,就听到外边一声刺耳的呼哨声传来,兄弟俩来不及察看屋内的情况,一前一后跃出屋子,然后循着声音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小安打着呼哨,已经在半里开外,他故意把老头师兄俩引开,以免他们发现屋内埋伏的老王和老郭。小安知道,凭他俩,哪怕有枪,也对付不了老头师兄俩,按照武学修为,老头师兄俩已经进入高手行列,而练过几年拳脚的老郭充其量只是入门级别,就像三岁小孩面对成年男子一样。 小安打着呼哨,身形快得像一阵风,街上打更的老头揉着昏花的老眼骂自己,他不知道那道如闪电一样快速掠过的到底是是不是人,说是人吧,不可能那么快,比马还快,说不是人吧,可他明明听到清脆的呼哨声,只有人才会吹出的呼哨声。 第57章 再生一计 小安全力以赴,不消半棵烟的时间就到了光宅寺。夜色下,光宅寺孤零零的大殿静卧在一处高地上,像一个迟暮的老人无人问津。 小安停住脚,在大殿跟前的空地上选了一块方正的石头坐了下来。他双腿盘成罗汉状,双手合十叠放在丹田处,只见他双目紧闭,喘息间便进入空灵状态。一路的疾驰没能让他气息变粗,相反,他浑身变得精力充盈,气力更足。 看到那师兄俩出现在殿前,小安长身而起,朗声道:“你俩也太慢了吧。” “你是何人,报个名来。”老头气喘吁吁,可口气却强硬的很。 小安嗤一笑,说道:“我的声音你听不出来?真是老糊涂了吧。” “你?”老头有些疑惑,“你是谁?”虽然听出对方的嘲笑,可他一时真的没想起来是谁。 “管他是谁,把咱兄弟俩引到这里来显然不是好事。”老头的师弟说道。 “啪、啪、啪!”小安鼓掌,然后说道:“到底年纪大了,脑子不行了,你师弟说得没错,不是好事,不过也不是孬事,就看你怎么想了。” “是你个小兔崽子。”老头惊叫道,因为他突然想起赌场上那个神鬼莫测的少年,就是这个少年让他的英名毁于一旦,羞愤地难以自己,如若输给一个成名已久的江湖名人也就罢了,问题是败在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手里,这怎能不令他心意难平,耿耿于怀。 “想起来了?正是我这个小兔崽子。”小安笑着说道。 老头颇为忌惮地对师弟说:“这小兔崽子不是好鸟,赌技惊人,我就是败在他的手下,输了好几万大洋,哼,想想老子纵横江湖几十年,竟然败在这小子的手下,窝囊啊。” 老头的师弟惊讶道:“不会吧,他才多大啊,听声音是个孩童啊。” “谁不说呢,可他妈的就是事实,四两孩子出半斤鬼,这之前我是不信,说破天我也不会信,可是不信不行,你说怪不怪,随便你怎么赌,你坐庄,他坐庄,只要他想赢,你就赢不了,邪门吧,你说十赌九诈,可我愣是没看出来他怎么出的老千,你说不出老千吧,把把赢,能是运气?运气也不能这么好吧。”老头无奈地说道。 “我怎么觉得你说的是故事呢,难不成这家伙是神童不是,他就是打娘胎里开始练,也不能比你这个老赌棍强吧。”老头师弟不可置信地说道。 “不管你信不信,我是服气了,他娘的,老子活了六十多,还真没几个服气的人,你说气人吧,偏偏对一个小孩子没辙了。”老头颇为气恼地说道。 老头的师弟笑了,说道;“师哥,我咋觉得你是骗我呢,十多岁的孩子就是厉害又能厉害到哪里去,我不信,是不是你老了,你再老也不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啊,咱是没他跑得快,但是你的赌术干不过他,你就是说破天我也不信,虽说我的赌术不如你,但是我还想试一试。” “你俩嘟囔啥也不嫌聒噪,也不问问我为什么把你俩引到这里来。”小安慢条斯理地说道。 师兄弟俩这才闭了嘴,是啊,深更半夜的把他俩引到荒废的寺庙里来,肯定不是听他们斗嘴的,为什么俩人就忽略了这个问题呢,是不是自恃武功高强,或者是脑子错乱,俩人真的一怔,顿时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了。 “你那徒弟呢?”小安问道。 “我徒弟?”老头有些纳闷,随即突然惊叫道:“我徒弟怎么了,啊?” 小安说:“你徒弟找你来干嘛的?” 老头又一怔,想了想说:“我徒弟遇到难事了,请我兄弟俩帮忙来了。” “喔。”小安喔了一声,问道:“你俩看出什么了么?” 老头气急败坏地说:“刚要进屋呢,不是被你引到这里来了。” “叫我说你就不该趟这趟浑水,那么大岁数了,不在家享享清福,跟着凑什么热闹,你还以为是你当年的大清朝啊。”小安奚落道。 “我趟什么浑水了?我徒弟遇到坎了,我帮帮不应该?”老头嘟囔道。 “你知道你徒弟干嘛的么?”小安问道。 “干嘛的?当个小官呗,吃的官家饭,他给我说什么,堂堂正正的国军的什么上尉,我也不懂。”老头说着,不自觉的口气就提高了些许。 “屁,他就是个狗特务,专门干坏事的。”小安不屑地说道。 “狗特务?特务是什么官职?”老头不解地问道。 “鹰犬,鹰犬懂不?”小安轻蔑地一笑说,“爪牙。” “你他娘的跟我胡扯,什么特务鹰犬的,我不懂,我就知道他吃官家饭。”老头争辩道。 “也不怪你徒弟那样,有你这样的师父,他能学好才怪。”小安说道。 “你放屁,老子教出什么徒弟关你屁事,你给我说实话,深更半夜把老子引到这里意欲何为?”老头气急败坏地说道。 “引你俩到这里来干什么,就是告诉你收了个坏徒弟,你不教训,我替你教训教训。”小安朗声说道。 老头失声叫道:“你把他怎么了?” 小安说:“没怎么,他悔过自新去了。” “师哥,别听他放屁,我想起来了,这家伙使的定是调虎离山计,肯定怕咱俩发现什么,所以才把咱俩引到这里来的,走,别跟他啰嗦,看看你徒弟金亮到底去了哪里。”老头的师弟说道。 “不错,你老头还真的不如你师弟明白,我就是使的调虎离山,问题是你不是虎,你充其量只是个猫,老猫,病猫。” “你他娘的找死。”说着,老头就向小安扑了过去,意欲一招制服小安。 眼看着就要抓住小安,可是,就在老头本以为得逞时,眼前的少年突然不见了,就像平地消失了一样,而他气势十足的一招也变成空招,他堪堪收住招数,却也被闪得脚步踉跄,前冲了两步才稳住身形。 “我说了吧,老了就是老了,不要不承认。”小安嘲笑道。 老头大骇之下回过头,赫然发现小安就站在他身后三步开外,这是什么步法,老头没见过,但是身后的空当大开,这是对手时的大忌,饶是你武功绝顶,也没有人敢轻易把空门留给对手,除非是已经练就了金刚不坏之躯,老头自忖没有那个实力。大骇之余,老头忍不住暗自庆幸,以为是少年对敌经验不足,殊不知小安根本没下杀手,小安自有原则,除非是十恶不赦之人,否则他会留对方一条性命。 “师哥,这小子有些邪门,你看出来了么?”老头的师弟说道,语气中已经不像之前那般自大。 “我知道。”老头的声音已经透出怯意,但是他并不甘心就此罢手,也许这少年只会一点步法呢,功力未必强到哪里,毕竟年纪摆在那里,有些东西需要岁月浸淫,并不是天赋可以替代的,老头这么认为,是以,老头踢出的一脚用尽了全力,力求一招致胜。 “呦,急眼了,好,这一招不错,不过还是欠一些火候,要是我大哥使出来就不是这样了。”小安戏谑地说道,一个后空翻躲开了老头凌厉的一脚。 老头一招扑了空,这让他恼羞成怒,两招用尽,竟然连少年的衣角没够到,这说出去简直丢死人了,难道在江北赫赫有名的竟连一个小孩都打不过,这名气来的可想而知。 “有本事别躲。”老头说出这话其实连自己都觉得脸红,人家那哪是躲啊,是你打不到而已。 “好,我不躲。”小安说道,然后稳稳地站着,硬生生接了老头一掌。 只一掌,老头就被震出三步开外,双掌火辣辣的,像是抹了辣椒面。老头知道,对方的功力远在自己之上,否则不会有这种感觉。 老头的师弟看出了异常,他大吼一声,双拳齐出,一上一下把小安的门户封住,按照他的想法,无论小安怎么防守,只能防其一不能防其二,因为他的招数暗含四种变化,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他的拳头还未及半道,他的肩膀就觉得一疼,对方的拳头先于他到了,端得快得出奇。 “这小子什么来路。”老头说着,一起加入了战团。 “呦,真是打架亲兄弟啊,来吧。”小安大声说道,双掌齐出,一掌击向老头,一掌切向老头的师弟。 老头师兄弟俩颇有默契,一个攻击小安的上路,一个攻击小安的下路,招招狠辣,力道十足,似有把小安拿下之意。 小安叫了声好,拳打脚踢,跟老头师兄俩杠上了,而且一点不落下风。 你来我往几十招,老头越打越惊心,眼前这个少年的武功之强超出他的想象,许多招数甚是怪异,总是从意想不到的地方袭来,本以为对方攻击的是自家的面门,可是等到防守时,那路数竟然变了,而是击向他的肋下,这是什么招数,他没见过,好像这家伙不止一个师父,使出来的招数甚是驳杂,形意拳八卦掌洪拳拓脚,总之,就像大杂烩,让你防不胜防,眼花缭乱。 “着。”只听小安一声暴喝,老头的胸口中了一拳,这拳头像是一记重锤直把老头击得气血翻涌,后退三步开外,忍了又忍,老头终究没忍住,噗地吐了一口鲜血。他捂着胸口坐下了,冷汗顺着额头滚落。 “师哥你没事吧?”老头的师弟关切地叫道。 “我说了吧,岁数大了就不要逞强了,在家享享清福多好,非得出来找难看,什么叫识时务者为俊杰,老头,这是民国了,不是你当年的大清朝了。”小安一边打着,一边戏谑道,直把老头的师弟气得七窍生烟,却又无可奈何。 “小子,你的话太多了。”老头的师弟怒喝道,这真是杀人诛心,戏耍人。可是随着话音刚落,他的肩膀也挨了一拳,这一拳力道十足,他顿感半个身子变得木麻,踢出的一脚也变得软绵绵的,失去了准头。 “师弟,你没事吧?”老头在一边关切地问道。 “我没事,师兄,你呢?”老头的师弟勉力地挥出一掌,身形却迟滞的像是喝醉了一般,摇摇晃晃,几欲摔倒。 “还行,吃了我一掌还不倒,比你师兄强点。”小安笑着说道,然后收了手。 老头的师弟如得了大赦一般,颓然地坐下来,然后大口大口的喘息,这短短的几十招下来,竟然比他经历的任何一次打斗都要凶险,虽然少年没有杀心,可是每一招都是不离要害,攻其必所救,切凌厉至极,侥幸堪堪躲过,也是连呼侥幸。行走江湖三十余年,还真的没遇到过如此强劲的对手,而且是一个不世出的少年,他的惊骇远小于好奇,他实在弄不明白,这少年什么来路,又是怎么练出这样厉害的功夫,简直他娘的逆天。 “我说过,这已经不是你们称雄的时代了,你们老了,还是回家过安稳日子吧,这江湖也不是当年的江湖了。”小安朗声说道。 “师兄,走吧,他说的没错,我们真的老了。”老头的师弟说道,语气中满满的无奈。 老头叹口气,慢慢地说道:“好吧,也许我真的不该来,扶我起来,走。” 师兄俩果真走了,师弟搀扶着师兄,走了几步,老头停下脚步问道:“我那徒弟呢?” 小安说道:“他去了他该去的地方了。” 老头的师弟叹息一声,俩人相扶着走了,相比来时的身影萧索了很多,就像开始落叶的天气。 看着老头师兄弟消失在黑暗中,小安往大殿的方向瞄了一眼,他总是有一个感觉,黑暗中有一双眼睛盯着他,对方是敌是友,他不知道,但是肯定没有恶意,因为自始至终对方都不愿意现身。既然不愿意现身,小安就没有逼迫对方现身的必要,而且,小安也心存忌惮,这个人的武功之高出他的想象,到目前为止 ,他还没遇到过对手,可黑暗中这个人,可以说是绝对超越他见识过的所有高手,甚至比他师父柯大侠都要强。 既然没有恶意,那就不要管他了,小安折转身,兔起鹘落间掠出几十米开外。 第58章 大显身手 虽然中间经历了一点波折, 但最终排除了老王是内奸的嫌疑,那个叫金亮的特务和他师父师叔的到来并不是老王告密的结果,只是一个巧合而已。 小安把老头师兄弟引开之后,老郭收了顶在老王腰间的手枪,然后用手擦去脸上的汗珠说道:“你知道吧老王,你差点没命了。” 老王也不无庆幸地点点头道:“我明白。” 老郭长出一口气说:“幸好我没开枪,不然就冤枉你了,假如我开枪了你也不能怨我,谁让那么巧呢,你刚来特务就来了。” 老王一屁股坐在凳子上道:“我也纳闷,咋这么巧呢,你们是不是以为那特务是我引来的?” 老郭说道:“你说呢!” 老王笑笑,掏出一根烟点上,猛地吸了一口,吐出一根长长的烟柱后才慢慢说道:“我早就料到会有这个结局,要是我我也会怀疑自己,那次开会,乌衣巷3号,也就是这里,两次出事,基本可以肯定,咱们内部肯定出了内奸,不然敌人不会知道的那么清楚,只是我有一点不明,是什么力量这么强大,竟然能不动声色间干掉四个特务。” 老郭笑了,脑海中想起小安俊秀稚嫩的脸,他缓缓说道:“告诉你也无妨,说实话,放在一天前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老王点头道:“我知道,我的嫌疑还没解除么。” 老郭说道:“说实话,除了小安,我谁也不信,接头那天,其实我被特务抓住了,就关在这里,我当时还想,完了,这任务还没开始呢就被捕了,愧对组织啊,你不知道当时我恼的啊,真觉得亏死了,我不怕死,问题是对不起组织啊,也觉得丢人,我一直认为自己是个厉害人物,天不怕地不怕,咱练过拳脚么,三五个人真的近不了身,被抓之前我真的一直这么认为的,以前在老家,我们那里方圆几十里,可以说我真的没有对手,可是被抓后我就不这么认为了,真的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服不行。” 老王不解地说道:“你说的啥呀,我咋听不懂,你等等,你说你被抓了,就在这地方,那你怎么逃出去的?” 老郭陷入了回想当中:“对上暗号后,我刚进这个院子,俩特务就围了上来,我打倒一个,另一个也被我打倒了,你说我练了十几年能是白练的么,可是,有一个特务真的不怕死,难缠的很,被我打倒了却死死抱住我的的腿不松手,你想想,拖着一个人我能跑多快,还没到大门口呢,特务们冲出来把我围住了。” 老王好奇道:“那后来呢?” “他们人多,我被压住了,然后就被抓了,抓到屋里绑了,我一看,嘿,已经有俩人了,我当时就纳闷啊,抓我,抓咱接头的同志都正常,问题再抓了个少年进来,据说,他是误入了乌衣巷3号,看看一个小猫好玩,就追过来了,误入么,结果被留下了,你想想,一个少年,满打满算十三四岁,谁会怀疑他,肯定没人怀疑,但是,谁都没有想到,他会是第三个接头的人员。不光特务们没想到,我也没想到,被抓的老梁也没想到。” “啊,老梁也被抓了?”老王惊叫道:“我咋不知道呢!” “你要知道就坏事了,你咋能知道呢,知道的人除了我和老梁,六个特务死了四个,这么大的事都瞒着呢。” 老王哦了一声道:“我明白了,你继续说说。” 老郭说:“我没想到这少年就是来接头的,上海来的,得知他是上海来的锄奸小组的成员我当时还看不起,一个毛蛋孩子能干什么,结果是我眼拙了,没看出他才是个高手,这么说吧,这是我们练武的人的说法,我还没见过比他厉害的高手,一出手就能摆平四个特务,你想想,那是什么身手,而且是一招毙命,没有还手的机会,你说可怕不可怕,还有一个,今晚上让你到这里来也是他的计谋,你也知道乌衣巷3号是个是非之地,特务和我们都盯着呢,可他就偏偏敢放在这里。” 老王点点头,深有同感地说道:“当初说到这里来接头,我还以为听错了呢,这乌衣巷3号出了那么大的事,肯定敌我双方都盯着,我不敢多想,老梁一通知我就来了,咋样,我的嫌疑能排除了吧?” 老郭笑道:“基本排除。” 老王叫道:“咋还基本排除呢?” 老郭解释道:“老王你也别急,这事还得小安同志做主,我不轻易表态,我们锄奸小组的任务就是查出内奸,内奸没查出之前,你们都有嫌疑,这么说你不觉得冤枉吧?” 老王点点头道:“不冤枉,那次开会出事我就知道有内奸,偏偏我又知道开会的事,我就是想洗白也没那么好洗,接着乌衣巷3号又出事了,搁谁谁也会乱猜闷,毕竟知道的人就那么几个,一个个的排除也得有我的份,所以我说不冤枉。” “你这觉悟高,要是觉悟不高的早就叫了,毕竟被怀疑的滋味不好受。”老郭赞许地说道。 “现在是非常时期,我理解。”老王说道,然后又问道:“那俩老头又是什么来路,也跟着掺和进来。” 老郭道:“听话因是那个特务的师父,找他帮忙来了,看样子是个练家子,那特务受了处分,气不过么,一下子死了四个手下,说他没责任我不信,不甘心呐,所以请了师父出马,我猜就是这样,碰巧被咱们遇上了。” “喔,这样啊,我明白了,那俩人被引走,肯定是你说的那个小安干的,怕那俩人进来发现咱俩。”老王说道。 老郭道:“那俩老头肯定是高手,我练武的,我知道。” “高手?能有多高?”老王问道。 “多高我不知道,没比试么,比我师父肯定厉害,从走路都能感觉,我觉得三五个我不一定能打过他。” 老王惊叫道:“这么厉害,那小安会不会?” 底下的话老王没说,但是老郭知道什么意思,于是就说道:“你说小安,没事,小安比他们又强多了,你放心,不会有危险。” 老王松了一口气道:“这么厉害啊。” 老郭点点头道:“肯定啊。” “肯定什么么?”小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老郭惊喜地站起身,对老王说:“回来了。” 小安推开门道:“那俩老头被我打发走了。” 老王上下打量着小安道:“真的是英雄少年啊,没想到,没想到。” 小安笑着伸出手。 老王伸出手紧紧握住,然后感激地说道:“谢谢小安同志洗清了我的嫌疑,感激,感激。” 小安理解老王的心情,被怀疑的滋味不好受,尤其是自己的同志,如今被洗清了冤屈,当然由衷地高兴,也感激帮助他洗清冤屈的同志。于是小安客气道:“这是我们锄奸小组应该做的,还请老王同志理解。” 老王笑着说道:“理解,理解。” “那我们现在干什么?”老郭问道。 小安道:“回去睡觉。” 老郭一脸懵:“就这么简单?” 小安道:“今天的任务完成了,不睡觉干嘛去,喔,对了,还有一件事没处理,咱们办完了就回去。” 老郭道:“什么事?” 小安道:“那个特务让我干掉了,还没来及处理呢,找个地方给埋了吧。” 老郭和老王一起说道:“好。” 小安找了一圈没发现特务金亮的尸体,这让他有些纳闷,一具尸体不翼而飞,或者是复活了,根本不可能,因为他当时确定金亮死了,死的人跑了,只有一种可能,被人弄走了,不可能诈尸。诈尸只是小说里的情节,现实中根本没有。 “人呢?”老郭问道。 小安陷入了沉思,然后就听到墙外一声笑,小安随即追了出去,等到老郭和老王跑出门外时,哪里还有小安的影子。俩人一时有些茫然,不知道去还是留。 前边一个影子快速地向前移动,小安也不示弱,几个兔起鹘落,瞬间就拉近了距离。小安没有急着追上去,他倒要看看对方把他引到哪里去,目的何在,至于自身的安危倒没多做考虑,小安相信自己的实力,并不惧怕对方的圈套和任何阴谋诡计。 影子在白鹭塔前停住了,小安也跟着停住了,站在离对方十步开外。 “小子,脚力不慢,大有进步啊。”那个影子说道,语气中不乏赞赏。 “苗大爷。”小安听出了声音,惊喜地扑了上去。 双方抱在了一起,苗南拳抚着小安的后背道:“你小子真的让我惊喜不断,我觉得现在的我能跟你打个平手就很勉强了。”说完,松开小安,扶着他的肩膀左看右看,然后说道:“又长高了,再等一年就跟我般高了,真快。” 小安笑笑道:“苗大爷,你咋来了,有事?” 苗南拳点头笑笑,然后说道:“确实有事,不过已经办完了,也是巧了,让我无意间碰到你了。” 小安惊奇道:“咋会这么巧,我都不知道你来南京。” 苗南拳道:“这事是你爷爷托付的,我已经二十年没出远门了,正好来会会旧友,喏,不远,就在白鹭洲那里,我看着像你,所以我就暗中尾随,看看你到底干的什么,你爸爸我知道,肯定不会干坏事,我想,咱们家小安干的是不是同样的事情,结果还真是,唉,我是服了,你们家三代,就没有一个是那种一门心思过自己小日子的人,心中装的都是家国天下,不服不行啊。” 小安有些不好意思道:“也没您说得那么伟大,就是做点实事而已。” 苗南拳感慨道:“这也是我为什么愿意在你家干了这么多年的原因,当年庚子之变,我们流落到李家庄,你爷爷收留了我们把兄弟几个,也是依着他的庇护我们才不至于像丧家之犬惶惶不可终日,唉,二十多年了,真快,大清国没了,民国了,想一想当年鲁莽啊,被慈禧那个老娘们耍了,唉,不提了,说说你咋到南京来了。” 小安简单把接受的任务说了,末了不无遗憾地说道:“这是我能想到的最笨的法子,不揪出那个内奸,任务就算失败。” “最笨的法子也最管用,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的,不过你要记住,任何时候都不要滥杀无辜,另外,你没事的时候多练习老道教给你的气功,那玩意能镇定心神。” 小安点点头道:“我天天练着呢,老道还好吧?” 苗南拳道:“我有半年多没见他了,谁知道云游到哪里去了,不过你放心,他身体好着呢,保不准现在回了李家庄了,我是脱不开身,能脱开身的话我也跟他云游去,无拘无束的多自在。” 小安笑着说道:“你跟我爷爷说,他一准答应你。” 苗南拳摇摇头道:“这个不能提,我只是说说而已,没事练练拳喝喝茶也不错,托你李家的福,我浪荡一生总算有个安稳的窝,我知足。” 小安问道:“苗大爷,你什么时候回?” 苗南拳道:“明天一早回,火车票都买好了,还是现在好啊,一天就到了,要是搁以前,最少五六天天,还是单趟。” 小安笑着说:“这就是潮流,世界潮流浩浩荡荡,谁也挡不住,阻止不了。” “好,这话我爱听,好了,这深更半夜的,咱爷俩见也见了,该说的话也说了,我走了,你要照顾好自己,千万记住,身体是本钱,本钱在什么都不怕。” 小安点点头,上前抱了苗南拳一下,随即抽泣了一下说:“大爷保重。” 苗南拳感慨地说道:“你说时间过得多快,你小时候我抱着你,那时候的你就是个小肉蛋,现在倒好,我都快抱不过来你了,唉,老喽。” 小安笑笑,却鼻子一酸,从小在苗南拳肩头长大的小安跟他有着非同寻常的情感,那是一种超越师徒的情感,像家人,亲人一样。 第59章 初露端倪 “咚咚咚。”有人拍门,拍门声急促有力,不像寻常邻居来串门借东西叩门,他们一般不这么急,就是拍也是一下一下,慢悠悠,哪像这,如催命。 “来了,来了。”白毅嘴上应着,心里头却烦得很,一早跟女人薛海燕吵了一架,心情本来就不好,如今谁又这么没礼貌,这扇老木门哪经得起他这样拍。 打开门,看到是老王,白毅愣了一下,连忙把他让到屋里,关门的时候他伸头往外看了看,这才把门关上,谨慎的很。 “放心,外边没有尾巴。”老王说道,顺势打量了一下屋子的陈设。 这是再普通不过的房子,下边会客兼饭厅,楼上住人,摆设一般,唯一透出这家主人不一般的是桌上一个花瓶,插着一束雏菊,可能时间久了,已经蔫吧了,除此之外,看不出什么不同。 “怎么,出事了?”白毅问道,脸上是急切的表情。 老王看着白毅,弄不清他是真急还是假急,老王咂了一下嘴道:“出事了,不过不是孬事。” 白毅一愣,然后说道:“不是孬事?难道还有好事?叛徒抓到了?!” 老王说:“快了,已经知道谁是叛徒了。” 白毅一惊,随即恢复了平静,他问道:“谁?那还不快点把他抓了。” 老王摇摇头道:“不急,早晚的事。” 白毅问道:“那好事是什么?” 老王慢悠悠说道:“乌衣巷出事你知道的,我听说光特务死了四个。” 白毅点点头道:“我知道啊,都传开了,据说头头都挨尅了,人没抓到,死了四个,不挨尅才怪。” 老王说:“昨晚上又死了一个,那个小头头,也是一招毙命,脖子都被拧断了。” 白毅“啊”了一声,然后问道:“你咋知道的?” 老王故作高深地一笑,然后低声说道:“他们在咱们这有卧底,咱们在他那也有卧底,卧底传回来的,说那个叫金亮的小头头不甘心,私自带人去了乌衣巷3号,结果什么没发现,倒把命丢了。” 白毅问道:“锄奸小组干的?蛮厉害么,我没见过他们,你见过么?” 老王道:“我也没见过,但是上级领导说过,全都是高手,尤其上海来的那个,更是厉害,你想想,不然特务能死那么多,而且都是一招毙命,根本不用枪。” 白毅喃喃道:“那是厉害。” 老王道:“那是,不然的话会派他们来?好了,不闲扯了,有任务,晚上八点,你出城,去雨花台,这是具体地址。”说着,老王掏出一个纸条递给白毅,然后继续说道:“锄奸小组晚上有行动,咱们负责配合,什么行动,领导没说,只说让咱们配合,我,你,老袁,各负其责,唉,以前是咱领导他们,现在是他们领导咱,不过咱也没二话,谁让出了岔子呢。” 白毅一边看纸条一边说道:“此一时彼一时,都是革命工作,上级的命令咱执行就是了,不过,我可不希望再出事了,乌衣巷3号,咱三人还不是嫌疑最大。” 老王摆摆手道:“今晚就能水落石出了,我也能睡个好觉了。” 白毅附和道:“可不是么,有压力啊。” 老王站起身道:“你这有热水么,给我倒碗,渴了呢。” 白毅不好意思地说道:“你看我,光顾着说话了,忘了给你倒水了。” 老王接了碗,慢慢吹着喝,期间还不忘跟白毅搭话:“你老婆呢?” 白毅没好气地答道:“在屋里睡觉呢,整天就知道打麻将,白天黑夜的打,也不收拾,你看屋子成啥了。” 老王笑笑,理解似得说道:“到底年轻,我家那口子就不爱动,除了拾掇家里就是拾掇家里,你说就我那破旧老屋,有啥拾掇的,唉,人和人不一样啊,好了,我走了,记住,晚上八点。” 白毅点点头道:“你放心,肯定误不了事。” 老王辞别白毅出了门,他看到不远处小安在街口一闪就不见了,老王快步走过去,在一个小巷口看到了小安,小安说:“消息传递出去了?” 老王道:“都告诉他了,就等晚上看好戏了。” 小安道:“晚上你就不要去了,这是锄奸小组的事。” 老王道:“我还是想去看看,看了安心。” 小安道:“算了吧,晚上出城不方便,再说我们还要分心照顾你。” 老王急道:“我要你们照顾干什么,我又不出头露面,我只在暗中观察一下就行。” 小安探头看了一眼,伸手做了个嘘的手势,然后轻声说道:“出来了,出来了。” 老王没敢伸头看,但是他知道说的是白毅出来了。按照之前的约定,老王负责把消息透露给白毅,就像老郭试探老王一样,假如晚上有特务去了雨花台抓捕锄奸小组,那白毅必定是那个内奸无疑,乌衣巷3号已经不能再使用,跟老王商定,老王换了另一处接头地方。 出来的不是白毅,是白毅的女人,这是一个比白毅小五六岁的女人,二十五六岁,打扮很时髦,跟白毅的刻板相比,根本不像两口子。那女人出了门竟然会左右打量一下,这哪像是出门逛街或买菜的居家女人啊,小安第一个判断就是这女人不简单,像是受过训练。 小安留下老王盯着白毅,他则跟在了女人后边。女人挎着小包,不紧不慢地走着,样子像是逛街,但是时不时地回头看一下,就凭这一点,小安就已断定,接下来这女人会去警察局或者接头地点。 白毅的女人走出一段路后,随手叫了辆黄包车,上车之前,她四下里打量了一下,然后跨进了车厢,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身后不远不近地有人跟踪,而她竟然毫无察觉。 小安嘴角不由地浮上一抹笑意,这女人,有情况啊。 黄包车一直走,结果竟然到了大运赌场,有意思,小安远远地看着,据老王说白毅的媳妇喜欢打麻将,问题哪有女人直接到赌场来打麻将的,最不济也是几个要好的姐妹聚在一起,一边打一边消磨时间,或者啦啦东家长李家短,来赌场,肯定不单是为了打麻将。 看着白毅的女人进了王东的赌场,小安脸上露出一抹笑容,一个衣着光鲜的女人独自进了赌场,这样的情况少有,她要么是找人,要么是有事,肯定不会去赌。喜欢赌博的女人不是没有,但多数是几个女人凑在一起打打麻将,玩玩扑克,真正去赌场的倒不多。 小安等白毅的女人进了赌场一会儿,他才踱进了赌场。赌场把门的两个壮汉看到小安一愣,随即恭敬地一躬身,做了个请的姿势,其中一个问道:“小安先生,您有什么吩咐?” 小安摆摆手,问道:“刚才有个女的进了哪个包厢?” “三号包厢,小安先生,要不要我带您过去?”还是刚才那个壮汉说道。 “谢谢,不用。”小安说着,掏出两块大洋,一人给了一块,然后说道:“买点酒喝,不过谁都不要说,就当我没来过。” 俩人感激涕零,他们仰慕的小安先生竟然一人给了一块大洋的小费,这不是钱的事,而是一种尊重,于是俩人齐声说道:“小的记着了。” 小安笑笑,问:“冬瓜在不?” 两人一愣,随即想起冬瓜是谁,冬瓜是他们老板的外号,都知道,但是没人敢喊,他们想笑,又不敢,只好憋着,还是刚才那个壮汉说道:“老板在,我去叫?” 小安摆摆手,径直上楼,王冬的办公室他来过,就在顶楼的最东头那间。 王冬显然心情不错,正哼着小曲摆弄一个新式的打火机,看到小安,他立马站起来,惊喜地说道:“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快请坐,快请坐,小安先生。” 小安也没客气,等王冬把茶亲自奉上才说道:“有个事,你帮我经经眼。” 王冬立马说道:“请小安先生吩咐。” 小安说道:“刚才有个女的进了三号包厢,那女的来路不正,跟我要办的事有关,你派人盯紧点,看看她都跟什么人接触,三号包厢里都是什么人,越详细越好。” 王冬嘻嘻一笑道:“这好办,我这就去。”说着带上门出去了。 小安一盏茶没喝完,门被推开了,王冬笑眯眯地进来了,他说:“打探清楚了,三号包厢有五个人,四男一女,女的就是刚进去那个,四个男的是常客,经常凑在一起打麻将,什么来路不清楚,但是看做派不像是混江湖的,倒像是吃公家饭的,为首的一个姓赵,个头不高,除了麻将不玩别的。” “那女的以前来过么?”小安问道。 王冬摇摇头道:“没来过,今天是第一次,我问过,确实是第一次,你知道,女人一般来的少,好记。” 正说着话,门被敲响了,王冬一声进来,门被推开,快速地闪进来一个小伙子,人进来了门也被快速地关上了,他没有啰嗦,直接说道:“老板,那女的走了。” 王冬说了声好,然后看着小安,静待他的指示。 小安从兜里掏出一块大洋,对报信的小伙子说道:“赏你的,做的不错,等会那帮人什么时候走了你说一声。” 小伙子有些受宠若惊,不敢接小安递过的大洋,而是拿眼看向王冬,得到王冬的首肯后,他双手接过,并恭敬地说道:“谢谢小安先生,那女的要不要跟着?” 小安摇摇头道:“不用。” “那小的下去了,你们聊。”小伙子躬身退下。 小伙子走后,小安说道:“你这些伙计不错。” 受到夸奖的王冬笑着说道:“都是乡下来的,上不了台面,不过倒是都很厚道,听话的很。” 王冬话音刚落,刚出去的小伙子又敲门进来了,他语气激动地说道:“他们散场了,以前都是打到晚上十一点呢。” 小安要的就是这句话,这说明得到消息的敌人要做安排了,肯定跟白毅女人送来的消息有关。小安当即决定跟上去,只凭白毅的女人到赌场来还不能完全确定她就是来送信的,既然抓内奸,就要把证据坐实,不维护,不偏袒,更怕误会了自己人。 “走,看看去。”小安说道。 王冬是个灵通人,他当即走在前头道:“您别出面,我先帮他们留住,你好看仔细。” 小安点点头,这家伙上路啊,不愧是董天南培养出的人,会来事。 王冬紧走几步,追上正要下楼的四人,装作一副很熟络的样子客气道:“赵老板,这就走了,怎么不多玩玩,是不是嫌弃鄙店服务不好?” 姓赵的显然认识王冬,他停住脚笑着说道:“哪里哪里,王老板客气,我这是生意上突然有点事,下次再来,下次再来,请留步。” 王冬的目的就是指认姓赵的,以便让小安记住,眼看目的达到,他施了一礼道:“欢迎再来,恕不远送。” 四个人在街口打拱分开,看样子都是老搭子,只是分开的方向不同,两两一路,一路向东,一路向南。 小安尾随姓赵的二人向南而去,距离不远不近,刚刚能听到他们说话。 姓赵的二人显然很兴奋,步子也迈得很急,他们却没留意身后不远处的小安。 又过了一条街,姓赵的回头看了看,显然是职业习惯,身后不远处,一个少年蹦蹦跳跳走着,这让他不禁莞尔一笑,想起自己小时候的光阴,他在心底叹了一口气,年轻真好。不过,他随即被即将到来的胜利所影响,这消息太及时了,可以说是最近一段时间唯一值得高兴的事情。一念至此,他摩拳擦掌,恨不得立马天黑。 小安眼看着姓赵的俩人进了一个没有牌子的院子。院子没有牌子,却有门卫,双眼警惕地看着路人,看到姓赵的,一个立正,立马帮着开门,显然姓赵的是个官。 小安看着姓赵的进了院子,又停了一下,这才装作路过的样子从大门前走过。 第60章 水落石出 小安找到老王时,老王正满头大汗的在馄饨店里吃着馄饨。小安有些想笑,老王油亮的脑门不由地让他想起刚出锅的卤蛋。 老王选的地方不错,虽然离白毅住所的胡同有三四十步远,可是只要从那里进出总能看得见,更何况这个胡同只有这一个出入口,想跑都没地方跑。 小安坐到老王对过,也要了碗馄饨,老王的吃相一下子勾起了小安的食欲,正长身体的小安毫不犹豫地要了碗荠菜鲜肉大馄饨,并让加俩卤蛋。嘴里说着卤蛋,小安又忍不住看了老王的脑门一眼,然后说道:“不要卤蛋,我要荷包蛋。” 老王不知道小安的心里波动,忍不住嘟囔道:“卤蛋荷包蛋不都是蛋,有什么好挑的,管饱肚子就行。” 小安想笑,但却忍住了,轻声问道“ “怎么样?出去了没?“ 老王摇摇头,吞下最后一口馄饨道:“二半上午那女人回来了,拎了一包东西,像是新买的衣物。” “基本上能判定了。”小安说道,“我看到她确实报信去了,不过不是去的特务处,而是赌场,特务处的人在那打麻将,姓赵。” “是不是个头不高,脸白净的,六合口音。”老王问道。 小安点点头,王冬装作热情的样子恭送那人时,小安就站在二楼的拐角处盯着呢,就是个头不高,白净脸,六合不六合口音小安没听出来,但是肯定是南京当地口音。 “唉,没想到啊,我觉得白毅是被他这个媳妇给带坏的,我一看那娘们就不是好人。”老王说道,语气里满是惋惜。 “晚上就能水落石出了。”小安说道。 “假如,假如要是真的,那女的呢?留不留?老王轻声问道。 小安陷入了沉思,对一个女人,他还真的下不去手,可是想想死在她手里的同志,又必须得下,因为留着也是祸害,连自己男人都祸害的人,肯定就是书上所说的红颜祸水。 盯了一下午,再也没见白毅两口子出来,无论男人还是女人,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 眼看着天黑了下来,小安远远地看了一眼白毅家的方向,疾步离开。 雨花台,南京有名的观景圣地,因遍布五彩斑斓的石子得名。 小安三人吃过晚饭就到了雨花台,雨花台是城南一处高岗,出聚宝门二里路即到,站在雨花台上,聚宝门清晰可见。看着离约定的时间还早,三人各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藏好,暗中观察着城门的方向,盯着是不是有特务们赶来。 小安不打算动手,目的只是验证白毅会不会给特务报信。虽然已经知道白毅的女人确实已经把他们撒出去的饵给咬了,可真的咬着了还是没咬着,过不多久就会见出分晓。 不到七点,天刚黑下没多久,聚宝门的方向开出三辆汽车,车灯贼亮,照出去老远,遇到颠簸处,车灯的光柱就打到雨花台上了,这光亮正好照射到了老郭的藏身处,把他惊出一身冷汗,以为敌人发现了他的藏身处。 小安藏在一棵大树上,虽是深秋,但香樟树茂密的叶子还是一年四季的常绿,丝毫看不出凋落的迹象。之所以选择这棵大树,除了便于观察以外,更因为这树连着另外几棵树,遇到紧急情况,他可以借着这颗树跳到那棵树,然后顺利的离开。 雨花台离城门二里地,不消一会车队就到了。车子还未停稳,三辆车的人就跳下车,然后车子就开走了。跳下车的人分成三队,然后隐蔽到了草丛里。至此,小安三人已经判定,白毅就是那个内奸,而通风报信的就是他的女人薛海燕。 特务们的一举一动都被小安三人看在眼里,按照约定,他们已经没有待下去的必要,他们要趁着特务张网以待的空挡杀到白毅家,除掉白毅。 门被敲响的时候白毅正搂着女人薛海燕睡觉。 损失了四个手下的特务处科长赵守峰本来就看不上叛变的白毅,在他的认知里,这人能背叛共产党,也能背叛国民党,不足以信任。就在他为了四个手下的死因焦头烂额时,他的手下金亮又莫名其妙地失踪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赵守峰食不干寐,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想一想,就把问题聚焦到叛变份子白毅的身上,好在是白毅的女人送来了消息,在他的手上逃脱的锄奸小组的人会在雨花台开会。吸取了前次的经验教训,赵守峰把科里的人员全部带上,并从警察局又要了一队人马,他要确保万无一失,上峰明确告诉他,再有人员损失,你这个科长就不要干了。其实他知道,上峰之所以这么说并不是不能容忍损失,而是不能容忍没有成绩的损失。 赵守峰不知道,他苦苦等待的共党的锄奸小组已经杀回城里了,此刻已经敲响了叛徒白毅家的木门。 听到敲门声的白毅一惊,随即紧张的问道:“谁?” 老王的回答:“我,老王,快开门,有急事。” 白毅刚打开门,一支乌黑的枪管顶住了他的胸口,然后老王的声音道:“进屋。” 白毅苦笑了一下,似乎早就料到会有如此结局,看着三个陌生的脸孔,他愣了一下,随即带头走在前头。 几个人刚进屋,就听楼上传来白毅女人的声音:“黑天半夜的敲门,叫魂呢,咋不去死。” 小安没有说话,冲老梁一努嘴,老梁拎着枪就上楼了。 白毅嘴巴张了张,想说什么的,可能觉得说了也没用,就闭了嘴。 没一会就听楼上一声尖叫,白毅女人薛海燕的声音,然后是老梁的声音:“我认得你是女人,我的枪可不认识。“然后就安静了。 没一会,白毅的女人薛海燕就披头散发下来了,她身后,老梁端着枪,一步一步跟在后边下了楼。 看着自己的女人,白毅上前就是一巴掌,然后骂道:“都怨你个熊娘们,不然话也不会有今天。” 薛海燕一下子呆住了,她没想到唯唯诺诺的男人会动手打她,而且当着那么多的面。愣了一下,她嚎啕大哭:“我还不是为了这个家,整天跟着你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我不愿意。” “再哭我就崩了你。”老梁低声呵斥道。 薛海燕果真不哭了,样子很不服气,似乎察觉不到眼前的危险。 “因为你,我们损失了五位同志,要不是小安同志,我们几个都得被捕,你白毅咋就敢干出这缺德事呢。”老王痛心疾首地说道。其实也不怨老王痛心疾首,因为白毅是他领进组织的,并且一直在他手下工作。 白毅低着头,默不作声,显然内心波动极大。 “你还有什么话可说?”小安问道。 白毅抬起头似乎鼓足了勇气,然后问道:“你是不是早就怀疑我了?” 老王摇摇头道:“早就怀疑了,不光是你,我们知道开会信息的人都被怀疑了,我还差点弄假成真,不过好在是个误会,说实话,我们是今天才知道你就是内奸的,确切地说是没多久,假如特务不去雨花台抓捕我们的同志,我们就是怀疑你也没用证据,正因为他们得到你的信息去了雨花台,这才坐实了你内奸的事实,锄奸小组的同志们刚从雨花台回来,特务去了三大车,这是要把同志们一网打尽啊,这多亏了你的信息。” 老王的话顿时让白毅冷汗淋漓,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说道:“去雨花台就是个圈套?” “可不是么,锄奸小组三个人都在,毫发无损。”小安戏谑地说道。 “你是?”白毅看着小安,一脸的疑惑,他真的很纳闷,这老王带着这个少年干什么,那么小,他又能干什么。 “他是谁你不用知道,但是实话告诉你,他就是上海来的锄奸小组的组长,怎么样,没想到吧。”老王不无自豪地说道。 白毅顿时呆了,他怎么也没想到眼前这个少年竟是锄奸队的,而且找上门来,不用说,这都是他布的局,好让他钻进来,可笑的是自己偏偏就钻了进来。白毅知道,特务处行动队要是再扑了空,那个说话笑眯眯的的赵守峰肯定饶不了他。自从四个手下在乌衣巷3号成仁后,赵守峰的态度就冷淡了很多,而金亮的失踪更加剧了那种态势,用女人薛海燕的话说,那个老赵越来越不待见我们了。 “怎么?不相信?”小安笑着说。 白毅颓然道:“你们是怎么从乌衣巷3号逃脱的?他们不是布下了天罗地网了么?” “这个我来告诉你吧。”老梁说道,“本来我和他。”说着一指老郭,继续说道:“刚进乌衣巷3号,我就被特务抓住了,根本没有反抗的机会,没多久老郭也来了,虽然打倒了两个特务,不过还是被抓住了,当时我就想,组织内肯定出了叛徒,不然敌人不会知道的这么详细,当时我第一个怀疑却是老王,因为是他亲口告诉我的,接头的地方就是乌衣巷3号。” 老王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道:“乌衣巷3号是我给你们锄奸队备下的住处,接头后你们就住那里,谁想到被特务知道了,就是你这个叛徒。”说着,老王上去就给了白毅一巴掌。 “虽然把你们三个都列入怀疑对象,但是老王的嫌疑最大,可是我无意间发现你的女人不寻常,于是我们就把重点放到了她的身上,事实果真验证了我的想法,自从告诉你晚上的行动后,这个女人就出去送信,去的大运赌场,跟那个姓赵的接的头。”小安说道,看着那个叫薛海燕的女人。 薛海燕吃惊地看着小安,她完全没有料到这个少年才是最厉害的存在,感情自己出去送信已经被盯上了,而自己竟然毫无察觉。 “要怪就怪你找了个不安分的女人。”老王说道。 “你个贱货。”白毅咬牙切齿地扑向女人薛海燕,那架势恨不得吃了她才解恨。 老王拉住了白毅,呵斥道:“给我老实点,别出了事全怪女人,你难道就没责任?为什么听她的?说穿了你俩是一样的货色,贪图享受,不愿意吃苦,叫我说,活该。” “白毅,你个没良心的,你他妈怪我,我怪谁去,还不是你出的主意,我说没钱花,要想办法搞点钱,是不是你提议的,要搞就搞大的,你说上海来的大官要召集江南省的主要领导开会,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捞一票大的就出国,这现在你又说我了。”薛海燕一急,什么都给说出来了。 “我看你俩就没一个好鸟,想钱想疯了,出卖自己的同志,你还是人么。”老梁气愤地骂道,上来就踢了白毅一脚,其实也不怪老梁生气,若不是小安,此时的他身处何处,是死是活还不知道呢,但是,肯定没个好。 “好了,好了。”小安说道,抬手看了看手表道:“我估计那帮特务扑空后,会很快来这里,老梁,老郭,准备动手,省得麻烦。” 白毅两口子一听说动手,立马吓得瘫倒在地上。 老梁和老郭抽出刀子,二话没说捅进了两人的胸口。 看着两个人彻底没了生息,老梁和老郭这才慢慢抽出刀子,之所以没有急着抽出来,怕的是溅一身血,那玩意粘身上可不好洗。 老王从兜里掏出一张纸条压在了死去的白毅身上,众人看去,那上边写着黑字:“叛徒的下场。 小安笑了,然后一挥手,带着众人隐没在夜色里。 守在雨花台的特务们等到半夜也没等到一个人影,这让带队的赵守峰很是恼火,心里把白毅的祖宗八代都骂了个遍,决定等回城后好好教训他一番,自从他白毅叛变以来,他的作用似乎越来越小,反倒自己这边的损失越来越大,越来越多,更令他搞不明白的是,小小的一个挫折,竟然导致金亮不辞而别,至于去了哪里,无人知晓。 在雨花台扑了空的赵守峰气哼哼地带着手下直奔白毅的家,没有情报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乱提供情报,他甚至怀疑那个白毅是不是真的投诚了,可是等赵守峰踹开白毅的木门时,一股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印入眼帘的却是倒在血泊中的一男一女,他走上前去,发现正是白毅两口子。 第61章 冬瓜遇险 夜深了,法国梧桐的叶子落了一地,从赌场出来的王冬呼吸了一口凛冽的冷风,然后伸了一个懒腰,这才走向自己的车子。 半个月前,王冬新结识了一个相好,江北人,刚满十八岁。第一眼王冬就看上了她,因为他怎么看她都像中学时喜欢的一个女同学,区别只是一个高一点,一个矮一点,就连笑起来鼻子微微的一皱都是那么像,这让王冬心旌摇荡,不能自持,当晚就把她带了出去。 没想到,她还是是个雏,虽说干舞女已经半年有余,这让王冬喜出望外,当即决定包了她,不就是钱的事么,而他恰恰不缺钱。一个赌场的老板要是缺钱,那只能说明他不是个老板,或者假老板。虽然赌场的幕后老板是姑父董天南,可赌场有王冬一半的股,一半的股就是一半的收益,作为南京城赫赫有名的赌场,用日进斗金来形容并不为过。 这个叫叶子的女子舞跳得好,家务做得也好,竟然把王冬租下的这个独门小院打理的颇有家的样子,这让王冬喜出望外之余不免感叹,年过三十还会有如此美妙的日子。于是,隔三差五的,王冬就会往这靠近鼓楼的那个温柔小窝待一待,哪怕什么也不做也是一种别样的享受,当然,年轻力壮的他不会什么都不做。 原配是姑妈给定下的,一个精明的上海女人,原本不想来南京,看不起南京,虽说南京是首都,首都又怎么了,比阿拉上海差远了,土包子。男人去了南京,不放心花心的男人,迫不得已之下也跟着来了,孰重孰轻她分得清,怕倒是不怕,有姑父那个大老板管着,可男人的天性哪个女人不知道,都是吃着碗里瞧着锅里,所以把王冬看得死死的。看的死死的也没用,又不是物件,能拴在裤腰带上,走哪带哪。精明人有精明人的做法,那就是索取,三天两头的要,直把王冬压榨的腰膝酸软,连呼吃不消。她要的就是男人的吃不消,可是她忘了,再好的饭也有吃腻的时候,更何况她这个越来越没吸引力的女人。虽然她努力的保养,但是毕竟生过孩子,跟含苞待放的青春少女没法比。 想着叶子明媚的笑脸,如水一样的肌肤,王冬的心就活泛起来,他自己也感觉年轻了好几岁。怪不得前朝的皇上都是三宫六院七十二妃,真他妈的爽啊。 一路上王冬都心猿意马的,恨不得插翅飞到那个爱的小巢,他丝毫没有留意身后不远不近跟了一辆小车。 因为小院在胡同里,车子开不进去,王冬只好把车子停在大街上,手里拿着钥匙,口中吹着口哨,欢快地向小院走去,就在他刚要推开给他留的虚掩的小门时,就觉得后脖颈挨了重重一击,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王冬醒来时很困惑,想了一会才明白被人打了闷棍。他想动一动,这才发现手脚都被绑了,王冬气得要命,张嘴就骂:“册那,操侬娘老逼,胆敢绑老子的票,知道老子是谁不?” 王冬骂了一会,竟然无人理睬,他只觉得口干舌燥,便不再骂了,他努力调整姿势,以便让自己舒服一些,窝在地上的感觉实在难受,这让养尊处优惯了的他又忍不住骂娘。 调整好坐姿,王冬靠在墙上,脑子开始转了起来,他实在想不明白,在堂堂的首都,天子脚下,竟然也会被绑票,而且下手干净利索,显然是个老手,或者团伙。由此他敢肯定,这不是一般的绑匪,也更说明对方盯着自己不是一天两天了,把他的作息规律等摸得透透的,趁保镖不在身边的时候下手。高,实在是高。王冬不由地暗叹一声。 王冬开始考虑怎么脱身,他挣了几下,没想到背后被绑的手腕却是越来越紧,他不敢动了,开始看向双腿,脚腕处也是一根不粗不细的麻绳绑着,一点缝隙都没有,想动只能双脚同时蹦,挪动都挪动不了。他努力站起身,一下一下蹦着往窗户边靠近,好不容易挪到窗边,他无论如何都掀不开厚厚的窗帘。王冬急了一身汗,最终无奈地放弃,手脚都被绑着,就是知道身处何处又有啥用。 做生意的脑子就是不一样,既然跑不出去,王冬的脑子就转开了,这绑匪显然求财,不然也不会费劲巴拉的把他弄到这里来,既然求财,那自己的性命肯定无虞了。有了这个想法,他一下一下蹦到门后,坐在地上,双脚用力地踢门,力求绑匪赶快快过来,赎金么,好说。 没一会,果真有人来了,还不是一个,就听一个小子说:“这人太烦人了,一个劲踢门,你们再不来我估计那门能让他踢坏。” “踢坏?让他狗日的赔,他娘的,整天拽的要命,以为有两个臭钱就了不得,让他踢,五倍十倍的要,看他还踢吧。” 王冬果然不踢了,可一想又不解恨,我干嘛听他的,又加劲狠狠蹬了一脚,这一脚让他哎呦了一声,用力过猛了,脚心扯着脚筋一直疼到腚门。 门开了,进来三个人,为首的一个看着面熟,王冬愣了一下,才想起这个人在赌场里见过,那个叫田有利的保镖。一瞬间,王冬全明白了,感情这家伙报复来了。 “王老板,咋样,舒服吧?”那保镖调侃道,还不忘用脚踢了王冬一下。 “舒服你妈的逼!”王冬骂道:“深更半夜把老子绑来干嘛,还不快给老子松绑。” 保镖蹲下来,皮笑肉不笑地说道:“骂,使劲骂,一句十块大洋。” “大你妈的逼,是不是想钱想疯了,有本事把老子放了,看我不弄死你。”王冬骂道。 “啪。”保镖一巴掌打在王冬的脸上,然后骂道:“他妈的,我看你是活腻歪了,惹老子不高兴,先宰了你再说。” 王冬被打的一怔,随即明白了自己的处境,感情小命攥在人家手里,自己只图逞口舌之快,忘了自己就是肉票的事实,可是,一向骄横惯了的他岂肯服软,他骂道:“有本事宰了老子,你一分钱拿不到。” 保镖笑了,指着王冬道:“别嘴硬,想死还不简单,等老子拿到钱就把你扔长江里喂鱼,老子可不是吓大的。” “你不是吓大的,老子更不是,扔长江里才好呢,老子不要车票就回家了,省得在这屌地方受气。”王冬骂道,气势上一点不弱,其实他知道,眼前这个保镖不是正主,正主应该就是保镖的老板那个田有利。 “是条汉子,佩服佩服。”田有利的保镖伸出大拇指摇了摇。 “让田有利个王八蛋来,玩不过老子玩阴的,有意思么,有本事真刀实枪的干,干不死他个王八蛋。”王冬骂道,想起来田有利在自己面前两次吃瘪的样子,他笑了。 “你笑什么?”田有利的保镖问道,他实在不明白这个叫王冬的家伙此时竟然能笑得出来。 “我笑什么干嘛要告诉你,老子想笑,老子就笑,你管的着么,快叫你主子来,老子要跟他盘道盘道。”王冬气势上不弱,正主不来,跟他的保镖斗嘴有什么意思,丢自己的身份。 保镖戏谑道:“你以为你是谁,我老板正睡觉呢,等他醒来再说。” 王冬啐了一口道:“他妈逼田有利,他还没睡醒,老子饿了,快点给老子弄点吃的来,鸭血粉丝汤外加牛肉煎包,我就吃新市口的那家,别的我不吃。” 保镖又给了王冬一巴掌,然后骂道:“你他妈的指使谁呢,你以为你是谁,还新市口的,你吃个耳刮子还差不多,等着吧,等老板醒了再说。” 王冬手脚被捆,无法动弹,他本想指着保镖的鼻子骂的,可是没法,他只好狠狠地说:“你小子给我等着,老子早晚要你好看。” 田有利的保镖嗤地笑了,然后说道:“你能咋地,实话告诉你吧,等拿到钱了,你的小命就玩完了,你以为你是谁,还大言不惭要我好看。” 王冬吃了一惊,弄不清对方这句话到底是真还是单纯为了吓唬他,吓唬他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们要真的那样,自己还真的玩完了。想一想,那个叫田有利的货色并不是个狠角色,从两次打交道来看并不像是,虽然看着蛮唬人,但是谁又能保证他不犯浑呢,毕竟当时势均力敌,半斤八两,如今可不同了,自己现在落在人家手里,就是人家砧板上的鱼肉,还不是任人宰割。这样一想,王冬就有些急了,得想办法出去,问题是被困了手脚,又被人看住了,那又谈何容易,现在王冬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自己人身上,不知道接到绑匪信息的家人或者手下会不会求助小安。他觉得,目前能解救自己的只有小安,别人没那个本事,问题是不知道那帮人会不会想到这一点。 “咋了,怕了?”田有利保镖看着王冬调侃道。 “怕你个头,老子想撒尿。”王冬叫道,“快点,老子快憋不住了。” 田有利的保镖看了看王冬,吃不准他是真的还是假的,正犹豫间,被王冬双脚蹬了一下,他知道对方真的急了,于是蹲下道:“喊大爷,喊大爷就让你尿。” 王冬骂道:“去你大爷的,你他妈的就是个小瘪三。” 田有利的保镖笑了,然后说道:“那你就憋着吧。”说着,扭头就走。 王冬傻眼了,但是随即计上心头,冲田有利的保镖道:“田有利一个月给你多少钱?” 田有利的保镖问道:“你问这个干吗?” 王冬道:“我看你这人不错,蛮实在,不行的话跟我干吧,收入翻一倍。” 田有利的保镖笑了,然后说道:“吆喝,知道用离间计了。” 王冬叫道:“我说的是实话,我一看你老板就知道他抠门,是不是?” 田有利的保镖笑了笑走了,留下王冬无可奈何,眼看着看不到人影了,王冬这才大叫道:“我真的要撒尿,册那,要尿裤子了。” 田有利的保镖走了,没想到田有利却来了,带着两个保镖,样子很悠闲,走到王冬跟前了,他夸张的一抱拳叫道:“王老板啊,幸会幸会。” 王冬翻了翻眼皮,骂道:“田有利,你他妈的少给我玩花样,幸会你妈逼,快把老子放了,不然有你好看。” 田有利笑嘻嘻地蹲下来道:“王老板,想不到吧,你也会落在我的手上。” 王冬骂道:“你他妈的不上道啊,玩阴的,有本事真刀真枪的干。” 田有利不急不躁,他拉了个椅子坐下,然后掏出烟,旁边的保镖见状,赶忙掏出火机给点上,只见他猛地吸了一口,然后慢悠悠地吐出长长的烟柱,喷到王冬的脸上,惬意地说道:“爽啊,真他妈的爽。” 王冬为之气结,没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烟柱他躲也躲不过,只好紧闭了嘴巴,以防吸进嘴里。 “给他解开,让他方便。”田有利对一边的保镖说道。 被解开手脚的王冬活动了一下发麻的手脚,然后被田有利的保镖一左一右夹持着去方便。一路上他都在想着怎么逃脱,可是等他方便完也没想到法子,这俩家伙看护得很紧,几乎寸步不离,哪怕王冬解了裤袋掏出家伙,那俩保镖也眼睛不眨地盯着,似乎他俩不是来看护他的,倒像是来看他的家伙大小的,这令王冬很恼火,他捏着家伙转向田有利的保镖道:“我泚死你们”。 王冬放肆的结果就是挨了两巴掌,一个保镖一个,打得他很疼,下死手的那种打。挨了打的王冬丝毫没有收敛,他大叫着骂道:“操侬娘老逼,你们给我等着,看我不弄死你们。” 俩保镖这次没再动手,而是拖着他扔到了老板田有利的脚下。 田有利一脸的坏笑,他抖着二郎腿道:“王老板,我也不为难你,让你的人拿十万大洋赎人。” 王冬不怒反笑,他挣扎坐起来道:“田有利,你他娘的想钱想疯了,你就不怕我出去弄死你?” 田有利嘿嘿一笑。然后说道:“你王老板好歹也是混社会的人,咋这么幼稚呢,你不想想,我会让你活着离开?” “我---”王冬刚要抬起脚踢田有利,不想却被田有利的保镖一脚给挡了回来,然后狠狠地踩住了,直踩得王冬切牙扭嘴,嘶嘶吸气。 第62章 紧急撤离 田有利示意保镖送了王冬,假惺惺地说道:“松了松了,王老板好歹也是个老板不是,噢,对了,我差点忘了,快给王老板弄点吃的来,他不是喜欢吃臭豆腐么,多给他弄点来,让他吃个够。” 一个保镖得令去了,没多久竟然用铁锹端来一坨粪便。田有利笑得牙花子都露出来了,他捂着肚子叫道:“王老板,你不是饿了么,快吃吧,趁热。” 王冬恶心的连连呕吐,他一边吐一边骂:“田有利你他妈的还是人么,你天天吃屎,你一家人都吃屎,你就是吃屎长大的。” 田有利笑完了,然后指着王冬骂道:“你他妈的嘴巴干净点,你不是喊饿么,要吃东西,这玩意就是专门给你准备的,老子等这一天等了好久,他妈的,你让老子两次吃瘪,我让你吃一次屎又咋地了,吃不吃?” 王冬一怔,随即骂道:“田有利,你他妈的还是人么,我让你吃瘪,还不是你他妈的自找的,有点臭钱就显摆,你他妈的以为你是谁,南京地界你横着走,蒋总司令呀。” 田有利对两个保镖叫道:“让他嘴臭,快给他摸屎。” 两个保镖很为难地看着那坨屎,又看看老板田有利,最后一个保镖摁住王冬的头就往屎上摁。王冬则没命的挣脱,这个时候了,屎不屎的倒在其次,问题是侮辱人。 看到王冬死命的抗争,田有利摆摆手,阻止了保镖,然后说道:“晚上八点,拿到钱撕票。” 王冬终于缓了口气,死命的抗争几乎耗光了他所有的力气,士可杀不可辱,让他吃屎真比让他死了还难受,好歹也是一个老板,不说在南京地界跺一脚颤三颤吧,至少也算个人物,黑白两道都有关系,如今虎落平阳被犬欺,竟然被人摁着吃屎,说啥也得死命拒绝,哪怕粘一脸屎也不能吃,这是原则问题,脸面问题,没有商量的余地。 “把腿给我绑上,别让他跑了,拿到十万块大洋就把他扔长江喂鱼,让他猖狂个够。”田有利阴恻恻地说完,然后就出了房间。” 一个保镖跟了出去,另一个保镖犹豫了一下,然后摸起地上的绳子,把王冬的双脚绑在了一起,一边绑一边说:“王老板对不住了,我也是没办法。” 王冬一脚蹬过去,没有防备的田有利的保镖被蹬了个四脚朝天,他爬起来竟然没有生气,而是又使劲紧了紧绳子。 王冬倒是不骂了,他明白了,骂没有用,小命在人家手里捏着,自己要紧的是怎么逃命,因为只有多半天的时间,一旦家人付了赎金,那就是自己的末日,自己死了也就死了,怕就怕人财两空,这才是最最划不来的事情,他相信一向精明的女人不犯糊涂,别着急忙慌的把钱送来,那样的话自己死的也就更快了。 胡思乱想了一会,王冬突然眼睛一亮,他想起了那个本事奇大的小安,想起小安,王冬就觉得天瞬间就明朗了,有小安在,他敢肯定,自己能安然无恙,可是,怕就怕没人告诉小安 任务完成,小安就没有留下的必要,锄奸小组也顺理成章的散伙。洗刷了嫌疑的老王和老袁非得要请小安吃一顿,一方面表示感谢,另一方面也算尽尽地主之谊,毕竟这一别不知猴年马月才能相见,也许会见,也许永不再见,因为都知道革命工作随时都会有牺牲,有可能这一见就是永别。 小安拗不过他们的盛情,答应会准时赴约,买好回上海的车票后,小安打算把行李箱也带着了,吃过饭就直接去火车站,根本没有回来的必要了。 有了王冬的照拂,老梁和老郭才有了安身之地,小安去向王冬辞行,谁知王冬不在,问过管事,管事也很纳闷,因为王冬一向都很准时,上下不超过五分钟到赌场,可是今天已经过了十点,快十一点了也没见到人影,小安让管事转达他的谢意,并诚心邀请管事去上海的时候一定要说一声,好让他有尽地主之谊的机会。面对眼前这个俊秀的少年,管事再三表示谢意,并恭敬地把小安送出门外。到了明亮的大街上,管事抬头看了看太阳,再次客气道:“小安先生,天也不早了,您是不是吃了饭再走?不麻烦的。” 小安谢绝了管事的好意,告诉对方已经有约了,然后招了辆黄包车,在管事注视的目光下渐渐远去。 老王定的得月楼在玄武湖边,木制的两层楼古色古香,是个雅致的所在。小安下了车,习惯性地四下里看看,然后拎着行李箱上了二楼。 老王已经等着了,看到小安,他热情地伸出手紧紧地握住了,然后对一边的老袁介绍道:“这就是我给你说的小安同志,虽然没正式加入组织,不过也算是组织的人了,别看小,本事大着呢。” 老袁伸出手,使劲跟小安握了握,然后真诚地说道:“感谢小安同志,是你洗刷了我和老王同志的嫌疑,真的很感谢。” 小安笑笑道:“客气了不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也是我应该做的,要说感谢的应该是我,还让老王破费。” “既然是一家人,那就别客气了,快请坐,我让跑堂的上菜,咱们简单一点,小安同志还要赶路。” 这是一间沿湖的雅间,推开窗玄武深秋的景色一览无余,因为有风,小安上去关了,然后问道:“还有人没有?就我们仨?” 老王点点头道:“就我们仨,按理今天也应该把老梁和老郭一起请着,你们锄奸小组任务完成的不错,但是考虑他俩的实际情况,目前还不宜抛头露面,只请小安先生你一个,算是给你送行。” 小安拱手道:“老王客气,客气的话我就不说了,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在这里提醒你一下,白毅那个叛徒是除掉了,问题是他有没有泄露你和老袁的信息,这个不得不防啊。” 老王正色道:“应该还没有,不然的话我还能坐在这里跟你说话?” 老袁跟着点头道:“我觉得也是。” 小安道:“我觉得他们是想放长线钓大鱼,说不定你俩已经在他们的抓捕名单上呢,这两天我一直在考虑这个事情,为什么白毅那个叛徒没有告发你俩,肯定不是良心发现,合理的解释就是这里面藏着阴谋,或者是没来及动手。” 老王大吃一惊道:“要这样说,那我俩就很危险。” 小安道:“我建议你俩赶紧隐蔽起来,换地方,等过了这阵风头再说,白毅死了,敌人肯定不甘心,他没有理由不告发你俩。” 老袁点点头道:“小安说的没错,得知白毅是叛徒之后,我就想过这问题,肯定不是他良心发现,很有可能有更大的阴谋,或者放长线钓大鱼。” 小安道:“老王,老袁,吃过饭你们也别回了,赶紧换地方,我怕你们一回去就落入他们的圈套,白毅不死还没事,白毅一死,他们会盯上你俩的。” 老王和老袁点点头,然后老王说道:“听你的,那我们赶紧吃吧。” 小安道:“你们发生关系的同志那条线也要切断,防止敌人顺藤摸瓜。” 老王道:“这个放心,自从开会出事之后,我和上线下线就没再见过面,老袁也是,没查清楚内奸之前我们都很小心。” 跑堂的上来两个冷菜四个热菜,待跑堂的出去后,老王说道:“本来打算庆贺一下的,小安同志这样一说就算了,那我们吃吧,也别客气。” 虽然是庆功宴,但是小安三人还是各怀心事地匆匆结束了,小安没有明说,但是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白毅被杀,特务处不可能没有动作,要么是在酝酿一次大的行动,要么放长线钓大鱼,若真的以为特务蠢笨,那才是真的蠢笨,他们能把白毅拉下水,那就说明特务处不乏能人,说不定老王老袁,还有自己,此刻已经处在敌人的监视之下。 一念至此,小安放下碗道:“我吃好了,请二位慢用。”说着,不待二人有何表示,小安就推开了房门,装作方便的样子往楼下走去。还真让小安说准了,他刚走到楼梯口,坐在一楼靠过道位置正吃面的一个人抬起头瞄了小安一眼,可能看到出来的是个少年,他又埋下头继续吃面。 一趟厕所回来,小安发现里里外外布置了四个特务,至于外边还有几个,小安猜测,应该不下四个,四个人抓一个,力量应该绰绰有余,可是特务们恰恰忽略了少年小安。 小安不动声色地到了房间,此时,老王和老袁已经吃好了,小安借口还有些时间,就和老王老袁闲聊起来,内心里却在想着脱险的办法。只自己一个,小安有把握安全逃脱,更不惧对方八个人,可是有老王和老袁,小安就得另作打算,再怎么着,也不能眼睁睁地把他们送入虎口。 小安借口有些闷,站起来推开了窗户,他看到玄武湖上一个小船正在慢慢的向这边划过来,船夫一边划船一边打捞水面上的落叶。更远处一个画舫停泊在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隐隐约约有歌声传来,小安问道:“老王,那边唱的什么你听得懂不?” 老王有些愕然,不明白小安怎么突然聊到这个话题,可是他也随即站起来看向窗外,轻声问小安:“有情况?” 小安点点头道:“我还在纳闷他们怎么轻易放过你们呢,原来是放长线钓大鱼,现在外边都是特务。” 老王啊了一声,随即觉得作为一个地下工作者,如此表现有些不合适,他顿了顿说:“那我和老袁掩护你撤。” 老王的地下工作虽然不咋地,但是却有一腔豪情,单凭这句话,小安就不能让他以身犯险,否则他这个锄奸小组的组长就算完成了任务也是不合格的。小安微微一笑计上心头,他冲老王摆摆手道:“不用你掩护,我掩护你俩撤退。” 老王和老袁都是一怔,虽然知道眼前这个少年身手了得,可毕竟年幼,把让一个年幼的孩子掩护自己撤离,留下他面对危险,为人父的他俩可做不来这么丢人的事情,传出去不光无法面对党内同志,也无法面对自己的内心,让一个孩子犯险,自己逃命,他俩都做不出来,于是,俩人坚决地摇摇头,随即掏出了腰间的手枪。 小安几乎要笑出声来,就凭他俩,估计没出大门就会被打成筛子,地下工作他们在行,可是动刀动枪可不是他们的强项,目前还有逃生的机会,可一旦开枪,来硬的,只怕铁定冲不出敌人的包围。 “听我的,这里我职务最高。”老王趴到门前,透过门缝窥视着外边轻声说道:“老袁,等会我开枪引开他们,你和小安从窗户逃,别管我,假如我跑不出去的话,你就告诉我家你嫂子,让他带着孩子回乡下吧,毕竟乡下好混,你能帮衬多少就帮衬多少。”最后这话说的有些悲壮,近乎托孤了。 老袁着急道:“不行,我掩护你撤离,这也是我的任务,你不要争,要是我回不去了,你就告诉我家那口子,去上海找我弟弟,他会帮忙的。” 小安被这俩人的言行打动了,这更坚定了他救他俩的决心,若是硬冲下去,他能保证自己能够脱险,可是并不能保证老王二人,毕竟他俩是寻常人,双拳难抵四手,更何况对方最少八支枪,而且不在同一个地方,饶是他功夫了得也无法同时击毙敌人,能让他俩安全撤离,这还是在对方没有高手的情况下,若是对方这次派来的行动人员中有高手,小安就更没有把握,所以,小安当即决定让老王和老袁撤离,只有他们撤离了,自己才好毫无顾忌地施展自己的本领。 “老王,老袁,你俩听我说。”小安正色道:“你俩也不用争了,还是那句话,我来掩护你俩撤离,否则的话大家都得搁在这里。” “怎么撤离?这里已经被包围了。”老王说道,顺势打开了手枪的保险,那架势随时准备冲下楼去。 第63章 找到小安 老王看看小安,又看看老袁,在考虑小安的提议有无可能,也许觉得有几分把握,他跑到窗前张望,然后低声说道:“那船夫敢答应?” 小安点点头道:“这个不用你操心,我来跟他说,只是,你俩敢跳下去吧?” 老王看了看水面,然后说道:“敢不敢都得跳。” 老袁也郑重的点点头,逃命要紧,哪还顾那么多。 “那就好办了。”小安说道,然后冲不远处的船夫学了几声鸭子叫。 几声惟妙惟肖的鸭子叫把老王二人逗笑了,他们实在没有想到小安还会这个,只怕外边的特务听到也不会想到是人嘴发出的声音。 船夫显然听到了,同时,他看到有人向他招手,于是,他没有任何的犹豫,径直往这边划来。 老王自言自语道:“不知他敢不敢?” 小安微微一笑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船夫把船划到窗下,是个半大老头,他仰脸问道:“啥事?” 小安伸出头道:“大爷,帮个忙,把 两个人带到那边去。”小安说着,往湖对岸指了指。 船夫一听,顿时明白了,但是显然是个胆小之人,他二话没说摇起船就走,唯恐惹祸上身。 “别走呀。”小安说道。 谁知不说还好,越说那船夫划的越快。 小安哪容他逃掉,一个鹞子翻身就跳到了船上。 老头被吓了一大跳,他没想到这个少年竟然从几米高的楼上跳了下来,而且稳稳当当,显然是个练家子,他一个小船夫可惹不起,玄武湖上他可没少见到浮尸,他可不想成为下一个。 小安倒也没为难船夫,他掏出一把大洋,塞到船夫手里,对船夫说道:“不白让你送,这些都是你的,你只需将人送到对岸就行。” 船夫显然没见过这么多的钱,他目瞪口呆地看着手中的大洋,然后机械地点了点头。 小安没有废话,直接说道:“划过去。” 待到小船划到窗下,小安一纵身就上了窗台,然后翻身进了屋里去,身手比猴子还灵活,直看得船夫连连咂舌,暗道乖乖,同时又冷汗直流,他知道,就凭少年这身手,拿捏自己易如反掌,人家根本不需要花钱,之所以给了他一把现大洋,全是因为人家本性善良。 小安站在窗内,提着老王的双手慢慢把他往下放,眼看着离船还有半人高,船夫起身抱住两条腿,然后轻轻地放下。轮到老袁也是如此的操作。待俩人拱手作别,小安让船夫赶紧划船,直到小船慢慢远去,变成一个小点,小安这才放心来。 小安又坐了一会,直到小船看不见了,估摸着船已靠岸,老王老袁脱离了危险,他这才拎起箱子下了楼。 看到小安,守候多时的特务立马掏出了枪,然后冲向二楼。在擦身而过的时候,小安笑了,他能想到特务们目瞪口呆的样子。 小安快步出了饭店,刚走出几步,就听身后大喊:“快拦住那个小子。” 喊话的是冲上楼扑空的特务,他们完全没有料到,两个共党分子竟然在他们的眼皮子地下销声匿迹。抓不到他们要抓捕的共党分子,那么,这个进到那个房间里的少年就成了唯一的线索。 小安听到喊声,微微一笑,然后撒腿就跑,快得就像一股风。 听到喊声的两个特务一怔,随即迎上小安,试图一举拿下。可是,就在他们想当然地误认为拿住这个向他们跑来的少年就是小菜一碟时,少年竟然向他俩撞来,似乎是收势不住。可是他们万万没有料到,撞过来的不是少年,而是一辆隆隆的铁甲车,两人齐齐闷哼一声,然后硕大的身子就飞了起来,一直飞到三步开外的人行道上,顿时昏了过去,手中的枪也甩出好远。 追出来的两个特务和守在另一头的两个特务见证了一生仅见的奇迹,本以为十拿把掐的截击竟然以这样一种奇葩的方式上演,两个大男人,而且受过特殊训练的特务,竟然被一个少年撞飞,简直不可思议。在他们的惊呼声中,少年像一头豹子窜出了他们的射击范围,明知道毫无用处,还是有两个人对着少年远去的背影开了枪,估计是想给上级一个交代,不至于上司追问的时候连枪都没开。 小安一口气跑出三里路,直到火车站的候车室出现在视线中。他没有马上进站,而是找了一处僻静的地方观察了一会,确保后边没有尾巴。小安知道自己的动作纯粹多余,但是爸爸的教导记在了心上,那都是鲜血换来的教训,希望老王老袁能长长记性。 离发车还有二十分钟,小安这才不紧不慢地进站,他估计,那帮特务很有可能封锁了那附近的几个街区,但是肯定想不到他已经到了火车站。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小安还是选择了一个僻静的地方,以便遇到意外情况能随时开溜。 已经开始检票了,小安拎着箱子快步向检票口走去,突然一个声音叫道:“小安先生。” 小安顺着声音看过去,检票口竟然站着一个熟悉的面孔,王冬赌场的管事。 小安第一个念头,出事了。 能到火车站来拦截,没事才怪。 管事姓周,叫家深。 周家深激动地无以复加,他攥着小安的手唯恐他跑掉似得,语无伦次地说道:“我可找到你了,我以为你已经回了上海呢,我等了你半天了....” 小安把周家深拽到一边,拍拍他的肩膀道:“别急,慢慢说。” 王冬被绑票了。 小安有些纳闷,在这天子脚下竟然也有人敢绑票,这显然不是单纯的绑票,极有可能是寻仇,一念至此,小安顿时想到了那个吃瘪两次的田有利,除了他还能有谁。 “说什么时候赎人了么?”小安问道,顺便跟检票的挥挥手,示意自己不进去了。王冬有难,自己再拍拍屁股走人,这不光不好跟董天南有交代,就是对王冬也不好交代,最最重要的是见死不救不是小安的风格。 “今晚八点,城外明孝陵。”周家深道,语气已经不像方才着急。“我想了半天,只有您能救他,所以我抱着运气来这里等你,我想,再等一个小时见不到你,我就得另想法子了。” “人关在哪里知道么?”小安问道。 周家深摇摇头,然后说道:“送信的人走后,我让人跟了,没跟上。” 小安拎着箱子和周家深出了候车室,然后一人叫了辆黄包车回了赌场。 看到小安,一个装扮精致的年轻女人一怔,随即向周家深投去疑惑的目光。也不怪她怀疑,因为她听说的无所不能的小安竟然只是一个少年,这怎能不令她失望,一个半大孩子,再有本事又能有多大的本事。 不用猜测,小安也能知道对方是王冬的老婆,那个精明的上海女人。 周家深对王冬的老婆不无庆幸地说道:“幸亏我一直等在那里,不然的话小安先生就回上海了,好了,您可以放心了,有小安先生在,老板肯定能平安无恙的回来。” 王冬老婆施了一礼道:“还请小安先生费心。”虽然不相信眼前这个叫小安的少年,可是灌入她耳朵的无不是这少年的厉害事迹,束手无策的她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接受了周家深的建议,一切听小安先生的。 小安问道:“钱准备好了么?” 周家深迟疑了一下道:“准备了,但是没那么多,只有五万。” 小安点点头道:“你多准备几个箱子,分开了放,这样看起来多一些。” 周家深点点头道:“这没问题,我们现在干什么?” 小安想了一下说道:“等。” 众人默然,除了等,还真的没有一点办法。 离八点还有五个小时,小安知道,五个小时的时间想找到王冬似乎不太可能,可是就这样干等着也不是法子,于是小安换了身装束出了赌场,往明孝陵的方向奔去。 一路上小安都在思考,那个田有利到底只是为了出口恶气还是想灭了王冬,或者二者兼而有之。一通分析下来,小安得出一个结论,王冬危险了。田有利既然敢下手绑架王冬,凭他的性格,他不会让王冬活着,因为王冬活着就没有他的好日子过,要是自己,也会在王冬临死前讹诈他一大笔钱财,否则单纯要他的命怎么都不划算,还冒着杀头的危险。凭王冬能在京城开这么一处赌场,要说没有关系谁也不信。 既然已经认定是田有利所为,那就干脆找上门去,也省得等到晚上了。一念至此,小安回到赌场,让周家深快速地打探田有利的公司地址或家庭地址。 看周家深一副吃惊的样子,小安有些不悦,然后说道:“我说的你听不懂?” 周家深急忙摆手道:“不是,不是,我在想,小安先生怎么知道是田有利的?” 小安说道:“我想来想去,王冬这些天得罪别人,只有那个吃过亏的田有利,一般的绑匪也不会狮子大张口,十万块,那可不是小钱,田有利在我手里输了五万块,他想连本带利要回去,他知道我不在,所以把目标对准了王冬,哼,他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可他偏偏遇到了我,你赶紧吩咐下去,速速把田有利的地址打探清楚,这个应该不难吧?” “不难,不难,我这就吩咐下去。”周家深说道,内心里佩服的简直五体投地,小安这一通分析,还真的合情合理,除了田有利那家伙,还真的没有别人有那个嫌疑,有那个能力,在晚上城门紧闭的情况下绑了一个大活人而不被别人发现。 不到一个小时,出去打探的人陆续回来了,因为有名有姓,几个人把田有利的情况打探的一清二楚,小安看着递上来的信息,最后选定了前湖边的一处田家宅院。小安让人拿来南京地图,指着田家宅院的地方告诉周家深,应该就是这里。 周家深看着地图,不明白小安咋就这么肯定,随即他又明白了,这处依山傍水的地方正适合藏人,更适合抛尸灭迹。好个田有利,这小算盘打的,太他妈的精明了。周家深心里骂着,却拿眼睛看向小安,静待他的指示。 小安点着地图道:“田有利肯定想不到我们已经知道是他作的恶,干脆不等了,现在就过去,打他个措手不及。” 周家深试探着说:“小安先生,你能肯定是他?要是不是他咋办?我怕....”底下的话没说,潜在意思是怕小安弄错了,耽误了正事。 小安笑笑道:“错不了,错了也不耽误晚上赎人。” 周家深展颜一笑,点点头道:“那就好,需要我做什么,请吩咐。” 小安想了想说:“你给我准备一把枪,实在不行我就硬抢。” 周家深点头去了,没一会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小包裹,打开后赫然是两把手枪,崭崭新。 “够不?”周家深问道。 小安拿起来检查了一下,又看看弹夹,然后掖到腰里点点头道:“足够。” 周家深问道:“除了车子还要啥,我一起办了。” 小安想了想道:“给我买一张晚班的夜车,回上海的。” 周家深惊奇道:“小安先生今晚就回上海?” 小安明白周家深话里的意思,你能确定救回王冬? “晚一点不怕,今晚的就行。”小安强调道。 周家深点点头:“我这就差人去买。” 小安说道:“别的事你不要操心,我七点前回不来的话,你带人带钱去明孝陵。” “这....”周家深当场石化了,感情你也不是百分百肯定,不过他可不敢不听小安的,于是只好点点头道:“是唠。” 小安知道周家深的心思,不过并不在意,判断没错的话,根本用不到七点,这个把握他还是有的。 小安出城的时候天刚刚黑下来。 黄包车夫可能看小安年少,一个劲抱怨路远天黑,意思就是想让小安加钱,小安也懒得跟他一般见识,一个大洋就让他闭嘴。可能觉得闭嘴也不好,他谄媚地说道:“一看小少爷就是个有钱人,您什么时候回去,我等着您。” 小安笑了,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他懒懒地说道:“我到了告诉你,你愿意等就等,不愿意等我也不勉强,不过要是顺利的话,我还坐你的车。” 第64章 破财免灾 黄包车夫笑的牙花子都露出来了,他陪着笑脸道:“我等,我等,只是回去是回去的钱,这样吧,只收你一半。” 离田家宅院还有一段距离,小安下了车,指指一处树下,示意黄包车夫在那等着。黄包车夫得了一块大洋,心里早就乐开了花,虽然天黑了,可这一趟跟他三天的收入,再等一等,说不准这个乘客一高兴又赏一块大洋,是以,他决定等下去,哪怕等不到也不亏,毕竟有一块大洋打底。 这宅院还真的挺不错,黑漆的大门,高大的门楼,高高的围墙,院里一座二层的小楼,只是大门紧闭着,看不清里面,而小安又不屑于趴着门缝看。其实他大可以偷偷跳进院墙里,挨个宰了田有利一帮,那样的话省事倒是省事,可没意思,王冬肯定也不想那样,小安知道,一旦让王冬缓过气来,王冬治人的手法肯定丰富多彩,这也算来南京执行任务之余的一点小快乐。 小安上前,使劲拍了拍门,然后大声喊道:“田有利,你他妈的给我把王冬放出来,否则有你好看。” 小安不知道,他一句话就让屋里的王冬热泪盈眶。太他妈的及时了,小安不知道,这一天不到的时间里王冬度日如年,心情更是如过山车般来来回回的难受,他怕就怕田有利那个货撕票,既然敢对自己下手,他不可能没有打算,最大的可能就是拿了钱撕票,只有死人才不会开口,更因为王冬认识他,明知道认识他还敢露面,那只能说明田有利所谓的拿到钱放了他就是他骂的骗人的鬼话,只怕第一次吃瘪的时候就有弄死他王冬的想法了,只是碍于小安那个煞星才没敢动手。 和王冬的开心不同,一听到小安的声音,田有利差点吓尿裤子,愣了半晌,他趴到窗前向外望去,大门紧闭着,什么也看不到,他一度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可当他看到自己的保镖惊慌失措地跑过来时,他顿时明白了,这不是错觉。那一刻,田有利觉得自己遇到了鬼,原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绑了王冬,这赎金还没拿到,却被这个小煞星找上门来,他妈的,这家伙不是人,简直是神。 “老,老板,那个小鬼来了。”保镖的惊恐不亚于老板田有利,他语无伦次的话语暴露了他的恐惧。 “他妈的,他是怎么知道的?”田有利问保镖,也是问自己,就是警察也不会破案这么快吧,难道那个小煞星是自己肚里的蛔虫,或者他妈的能掐会算,不然怎么会找到这里,还在门外大喊大叫。 “不,不知道啊。”保镖也纳闷。 “咋办呢,他妈的,怎么到哪里都有这小子。”田有利气急败坏地骂道,千算万算,他没算到小安会找到这里。在这之前,他迷糊了一会,梦中看着白花花的一大堆大洋他差点笑醒,可是现在,美梦非但未成真,反倒成了实实在在的噩梦。 “干脆干掉他。”保镖有些心虚地建议道,其实他也知道,这建议未必可行,那少年的身手他是亲眼见过,说这话纯粹是往老板的心眼里碰,为的是他日不被老板算账。 田有利瞪了保镖一眼,然后骂道:“你他妈的开玩笑呢,能干掉他还要你说,我问你,他能明目张胆的找上门来,没有依仗你信?” 保镖顿时不吭声了,吭声挨骂,那还不如不吭声,他是老板,随他去。 “要么跑?”田有利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问询保镖。 “跑?”保镖一愣,随即明白过来,打又打不过,便宜又占不到,不跑更待何时,跑晚了都没好果子吃。 跑也不是好跑的,前门已经被小安堵死,要跑只能从后门,田有利一声招呼,四个保镖护着他蹬蹬蹬就下了楼,然后猫着腰往后门奔去,哪里还有一点绑匪的影子。 到了后门,门锁着,田有利看着紧锁的小门气急败坏,越是急慌越是找不到钥匙,四个保镖似乎也吓晕了,齐齐看着老板,就没想着踹开或者把锁头砸坏,再不济把人托上墙头也行,可是他们眼睁睁地看着老板翻了这个兜翻那个兜,像是忘了逃命这码事。 “找啥呢?”头顶一声像一颗炸雷差点没把田有利吓死,他抬眼看去,那个他畏之如虎的少年此刻正骑在墙头上,一脸戏谑的看着他五个。 田有利想扇自己的脸,此刻的他几乎悔青了肠子,哪该财迷心窍绑了王冬啊,事不过三,已经吃过两次亏了,自己咋就不长点记性呢。 田有利的想法跟四个保镖一样,老老实实任凭发落,不然的话就是老寿星上吊活得不耐烦了,小安的身手他们都见过,就怕你没掏出枪来就玩完了。 小安拿着枪,随便的像是摆弄一件玩具,他指指田有利道:“带我去见王冬。” 田有利乖的像灰孙子,他点头哈腰地说道:“别开枪,别开枪我这带你去。” 门开了,王冬看到田有利大吃一惊,可是当他看到走在最后的小安时,他激动的腔调都变了,他哽咽着说:“小安先生,您可来了。”说完呜呜大哭起来。其实也不怨王冬大哭,你想想,一个本来已经逃生无望的人,如今突然被解救出去,死而复生的感觉怎能不令他悲喜交集,这感觉不经历生死的人无法体会。 小安以枪代指,示意田有利五个人蹲到一边,他亲自上前给王冬松了绑。 得了自由的王冬噗通一声跪下了,也许因为被绑太久,他跪的不稳,身子一歪就要倒下。小安扶住他道:“王兄不可,快起来。” 王冬挣扎着给小安磕了一个头,然后起身照着田有利的屁股狠狠给了一脚,直踢得田有利嗷嗷叫唤却不敢还手。 小安知道王冬憋了一肚子的火,也就索性不管了,只要不打死人就行,被绑了一一天一夜,就是个泥人有得有点土性,更别说一贯嚣张的王冬。 王冬一边踢,一边骂:“他妈的,欺负到老子头上来了,看我不治好你。” 王冬确实下了力气,直踢得田有利五个嗷嗷叫唤,一顿操作下来,直把王冬累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饶是如此他也不解气,上去又给了田有利几个耳刮子,打完田有利又打了要给他屎吃的那个保镖。 小安笑着说道:“差不多了吧王兄,天不早了。” 王冬兀自气呼呼地说道:“不行,我还没打够,你不知道田有利个鳖孙,操他娘老逼,竟然要老子吃屎,不行,我也得让他尝一尝屎的味道。”说完急匆匆下楼去了。 小安哭笑不得地看着田有利几个,然后戏谑道:“ 田老板,你好歹也是个老板,咋干出这等下三滥的事来,难道你以为王冬是软柿子?” 田有利哭丧着脸道:“我就是想逗他玩玩,吓一吓他,真的没想干别的。” 小安嗤一笑:“你骗小孩子?闹着玩没有这么闹的,好姑且算你闹着玩,那十万大洋的赎金怎么说?也是闹着玩?我实话告诉你,你这是犯法知道不,你说你这行为跟绑匪有啥区别,就是绑匪么。” 王冬进来,端着一坨狗屎,他笑嘻嘻地说道:“田老板,看在你我相识一场的份上,我就不让你吃我拉的了,将就点吧,狗屎也不错。” 小安简直乐坏了,这个王冬跟田有利有的一比,不过,想想王冬一天一夜的遭遇,不让他发出来似乎说不过去,于是,小安抱着膀子站着,看热闹一般。 王冬把狗屎端到田有利面前,田有利何曾受过如此欺辱,可是碍于小安就在眼前,他扭过头躲闪,根本不给王冬机会。 王冬叫骂道:“你他妈的躲,躲什么躲。”说着就给了田有利一耳刮子。 田有利躲闪不及,脸上结结实实挨了一下子,顿时,他的脸由白变红,然后留下了四个清晰的手指印。 王冬道:“不吃是吧,那好办。”说着丢下铁锨,夺过小安手中的枪就上了膛,然后一步步走到田有利的跟前,顶着田有利的额头恶狠狠地说道:“好,既然你不吃,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田有利被王冬狰狞的面目吓坏了,他噗通一声跪下了,然后声聚泪下地哭着说道:“王爷,王爷,你就饶了我,我真的只是想吓一吓你,我没别的意思啊,真的,我对天发誓。” 王冬嗤一笑,“你他妈的当我三岁小孩,昨晚上你可不是这样说的,操侬娘老逼,还王爷王爷的叫,我他妈什么时候成王爷了,别说你叫王爷,你他妈的叫我皇上都没用,今天这屎你吃定了,好,不吃是吧,那好,你去见阎王去吧。” 田有利连连作揖,又跪着爬到小安跟前哀求道:“小少爷,我的亲小少爷,您就大人大量饶了我吧,您放我一马,我愿效犬马之劳。” 小安把脸一转,很不屑田有利的态度,有的人就是这样,你是羊他就变成狼,一旦你是狼了他就变成羊了,如今的田有利又变成羊了,半日前,或者昨晚上,他可是要王冬吃屎的,以王冬的出身和行事风格,哪怕田有利落到他手里,顶多打一顿,至于让他吃屎,根本不可能,如今王冬逼着田有利吃屎,显然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怨不得王冬,至少,王冬没让他吃人屎,这已经算是开恩了。 看求不动小安,田有利又跪着转向王冬,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哀求道:“王老板,我真的就是跟你开开玩笑的,我哪有那胆量黑你呀,真的就是开开玩笑,前两次败在你手下,我又不是傻子,我真的就是开开玩笑。” 王冬哼了一声,然后骂道:“田有利,你他妈当我是傻子啊,开玩笑有这么开的么,你分明就是想让老子人财两空,若不是小安先生,你会跪下来求我,别说没用的,快吃,吃了这狗屎我说不定放过你,不吃的话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田有利苦着脸道:“我赔你钱行吧?” 王冬摇摇头:“你吃了再说钱的事,你他妈的不提钱我还不生气,不提钱你说开玩笑我还信,你他妈的狮子大张口要十万大洋的赎金,你他妈的也忒黑了吧,你比黑风口的二秃子都黑。” 二秃子是城外黑风口的大土匪,不过已在半年前被政府军剿灭,人头挂在城门楼子上示众了七天。二秃子以心狠手辣着称,经常性的不按常理出牌,心情好了拿到赎金也会留绑票一只耳朵或一根手指,心情不好,就可能是一只胳膊或者一条腿,还振振有词,我还你的是个活人。真他妈气人,也正因为民愤极大,政府军才不屑血本清剿。 田有利哀嚎连连:“王老板,我真的只是开玩笑,那十万大洋我也没拿到不是,就是吓唬吓唬你啊。” 王冬上去踹了田有利一脚:“你他娘的没拿到?你要拿到了还能这样跟我说话?我他妈的说不定早就死你手里了,我琢磨了一夜,莫不是你个小赤佬想拿完钱灭口吧。” 田有利的脸瞬间变得煞白,自己就是这样打算的,可是他嘴上却不能承认,一承认自己的命肯定没了,于是,他连连摆手道:“天地良心,我就是想吓唬一下王老板,没别的意思,真的,不信你问问他们。” 四个保镖齐齐点头,他们只能顺着老板的话说,不然老板没好果子吃,他们肯定也没好果子吃,帮凶这个罪名可是实实在在的,特别是那个让王冬吃屎的保镖,吓得早就六神无主了,看别人点头,他也跟着点,唯恐落下了挨揍。 王冬又是一脚:“我信你个大头鬼,你他妈的恨不得弄死我,你还只是想吓唬我,我问你,这屎你吃不吃?” 田有利抱住王冬的双腿道:“我错了,我错了王老板,您看这样行不,为了表示歉意,我赔你一万大洋。” 第65章 车站遇险 王冬啐了一口道:“你他娘的讹我要十万,这又出一万大洋赔我,我弄不明白了,到底是你的命值钱,还是我的命值钱。” 田有利连忙道:“当然是您的命值钱了,我这贱命不能跟您王老板比。” “那好,我也不讹你,拿十万大洋我就放了你。”王冬说道。 “啊,十万大洋,王老板,我哪有那么多大洋啊,一万,一万行不行?”田有利大叫,又上前抱住王冬的大腿道:“我说了,我是跟你开玩笑的啊。” 王冬一脚把田有利踢开,继而骂道:“操侬娘个老逼,你以为我傻,你能讹我十万,我咋就不能问你要十万,一报还一报,谁也不吃亏。” 小安笑笑,然后对王冬说道:“你也别为难他了,这黑天半夜的,谅他也拿不出那么多钱,我看田兄也是个要脸面的人,这样吧,两万就算了,都是在南京这个地界混的,撕破脸皮也不好,两万吧。” 说着,小安又对田有利道:“咋样,田老板?你不会连两万也出不起吧。” 田有利哭丧着脸,思忖了一下,咬牙道:“两万就两万,我认了,就当交个朋友了。” 小安拍拍手道:“算你识相,那你赶紧让人送钱来。” 田有利点点头,对一个保镖道:“二猛,你去,赶紧让王管家把钱送来,晚一会我要他好看。” 保镖连滚带爬的去了,像是石块打击下的丧家之犬。其实也不怨他,这种情况下,还不是能跑多快跑多快,能跑多远跑多远,他娘的,太吓人了,什么钱不钱的,保命要紧。 小安对王冬说道:“你看着他们,我去办点事。” 王东看着小安,有点摸不清头脑,但他还是点了点头,然后枪口对着田有利几个呵斥道:“都给我老实点。” 田有利看到枪口对着他,他嗷一嗓子:“王老板,兄弟不是说好了么,已经派人拿钱去了,你枪口别对着我好吧,我有点瘆得慌。” 王冬偏不,用枪点着田有利道:“你他娘的怕了,早干嘛去了,你说咱俩井水不犯河水,各做各的生意多好,你他妈的犯贱,非得招惹我,你瘆得慌,还不是你自找的。” 田有利苦着脸道:“我自找的,我自找的,你把枪口转转好不,别走火。” 王冬把枪口转向田有利的保镖,三个保镖也吓得够呛,看到枪口转向自己,连忙侧身躲开,唯恐枪口对着自己。其实枪口对着自己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保险开着,要是真的走了火,那才冤呢,找地说理都找不着。 小安到了下车的地方,黄包车夫还在,看到小安,他笑着站起身道:“我可等到你了,上车吧。” 小安笑笑,掏出一块大洋,说道:“你去大东赌场,告诉管事的,王老板很快就回了,让他们安心等着就行。” 黄包车一脸惊讶:“就这?” 小安点点头,把钱塞到黄包车夫的手里:“越快越好。” 黄包车夫一声嘚了,拉起车子就跑,跑了几步又停住了,回头问:“我还回来不?” 小安挥挥手:“不用了,你直接回家吧。” 又得了一块大洋,黄包车夫只觉得浑身是劲,这样干下去,两个月就能买辆新车,那自己就不需要租车了,不租车就没有人再收份子钱了,挣多少都是自己的了。黄包车夫越想越美,跑得那个欢啊,满打满算不到五里地又挣了一块大洋,真他娘的开心,晚上一定要犒劳犒劳自己一下。 田有利的人还没到,王冬的管事周家深就到了,他不是不相信黄包车夫的话,也不是不相信小安的本事,只是他不相信这么快就有了结果,而且是好得不能再好的结果,作为管家,虽然传话让他们等着,但总不如亲眼看到心里踏实。 田有利的人之所以没到,是筹钱耽误了时间,两万大洋毕竟不是小数目,一时半会凑不齐也是正常,是以,后来的周家深反倒先到了。 黄包车夫得了两块大洋,送一个信又得了两块大洋的赏钱,这让他简直开心死了,带赌场的人再回一趟,说不定又能得到一笔赏钱,哪怕得不到拉一个人也不算白跑一趟,至于空空的肚子,等会好好给它填一些好东西就是了,盐水鸭、烧鹅、包子都行。 田有利的人终于到了,这让田有利松了口气,短短的个把时辰竟他娘的度时如年,煎熬的难受,他倒不怕管家不送钱来,他怕的是王冬突然变卦,凭着苦苦哀求躲过一劫,要是再因为别的惹怒了他实在不划算。 两布袋大洋让田有利的心在滴血,他恨不得狠狠抽自己几巴掌,干嘛要惹这一档子事。一档子事差点吃了狗屎不说,还白白损失了两万大洋,两万大洋可不是小数目,得费多少力气才能挣来。 得救后的王冬怎么挽留小安都没留住,迫不得已之下,他亲自送小安去车站。去之前,他拿出两万大洋的支票塞给小安,然后真诚地说道:“小安先生,这是田有利那家伙的钱,您别客气,现大洋你携带不方便,我给你换成支票,到上海恒丰银行随便支取。” 小安没有客气,直接塞到箱子里,他知晓王冬的心意,别看田有利声聚泪下地再三声明,绑架王冬只是跟他开个玩笑,其实谁都明白,若没有小安,王冬的结局有可能很惨,极有可能被田有利黑了钱财再被灭口。 “干嘛那么着急,我的意思你再多待两天,我好好陪陪您,以前您忙,我不敢打搅,现在你的事情办完了,回去也没事,您看?”王冬再次挽留,倒不是怕田有利再找麻烦,主要还是想表达一下心意,至于那个田有利,则不必在乎,他相信田有利肯定不会再找他的麻烦了。 小安客气道:“王老板不必客气,以后来南京再叨扰你,我真的有事。” “那好吧。”王冬无奈地说道,“您下次来南京务必给我一次机会。” 小安笑笑,然后问道:“你是不是担心田有利还会找你的麻烦?” 王冬摇摇头道:“这个我倒不担心,他应该不敢了,再说我也不怕他啊,上次是我没留心才着了他的道。” 小安笑笑,没再言语,当王冬那个精明的女人扑过来叨叨时,众人都明白了那晚王冬之所以被田有利抽了空子,全是因为他没回家,而且没带保镖回家。深更半夜不回家,一个成年男人能干什么事,这事用脚趾头都能想象得出来。可能碍于众人在场,可能没有闲心顾及其他,王冬的女人只是上下左右打量自家男人,看看有没有受伤。 “也不知道那家伙咋想的,敢对我下手。”王冬念叨着,眼神有些迷离,显然又回忆起被田有利绑架的那一幕。 “下次你可别自己出门了,你又不是没有保镖。”小安说道,也算是提醒。 王冬尴尬地笑笑:“这是首都呢,谁敢绑票啊,那不是不要命了么。” 小安笑笑:“结果呢。” 王冬也笑笑:“田有利个他妈的就是个港督,谁会想到一个老板会出下三滥的招数啊。” 小安说道:“吃一堑长一智,总之,你要防着点,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王冬点点头:“小安先生放心,我那是大意了,以后不会了。” 离车站还有一段距离,小安就下了车,他不想引起别人的注意,王冬这辆崭新的车子太扎眼,何况送的还是一个少年。 王冬有些不解,但还是听从了小安的安排,他坐在车里,依依不舍地挥手道别,鬼门关里走了一遭的他深知,没有这个少年就没有如今的自己,无论怎么报答都报答不尽小安的救命之恩。 小安拎着箱子快步走向候车大厅,他身后,王冬的车子一直停在那里,直到看不到他才掉头消失在夜色里。 因为夜间,旅人不多,偌大的候车大厅略显空档,小安方便了一下,回来时已经开始检票。小安捏着票快步走向检票口。 检票的是个中年人,沧桑的脸上带着疲惫,他站在高处,摇晃着手中的铃铛,同时大声叫喊着:“去往上海的特快列车检票了,去往上海的特快列车检票了。” 检票前,小安下意识的四下里打量了一下,还好,没什么异常。再有十来分钟就要发车了,王冬管家派人买的软卧,睡一觉就到上海了,一念至此,小安的心情放松了许多。 小安上了软卧车厢,找到自己的铺位后,他把箱子放到床下,然后坐到了窗户前。窗外,空荡荡站台上,两个车站工作人员正溜溜达达走着,只等发车后钻进屋里暖和。 小安看看表,还有三分钟就要发车,可是,站台上突然出现一大批人,目测有十多个,虽然身着便装,但小安还是能看出来,这伙人跟白天围捕老王的是一伙的。他们快步跑着,分头上了火车,为首的一个正是那个白面皮的家伙。小安的心一沉,直觉告诉他,这伙人的目标就是自己。 跑已经来不及,特务们肯定从堵在了门口,然后一节一节车厢搜查,趁敌人还未搜查过来,小安快速地从箱子里拿出王冬赠送的支票揣到兜里,待会打起来,那个箱子就是累赘,理应舍弃,但是两万的支票可是实实在在的大洋换来的,当然没有舍弃的道理。 小安当然不能坐以待毙,他快速的设想了几个应对的方法,可是没一个法子能保证他安全的离开南京。他知道这帮人的能量极大,有阻止火车开动的权力,一旦敌人叫停火车,或者不准许离开南京,那么这个软卧车厢就是囚禁自己的牢房,饶是他身手了得,但总是血肉之躯,肯定抵不过子弹。 小安决定守株待兔,此刻出去,无异于自投罗网,他打算趁特务搜查的时候干掉他们,然后再退到别的车厢,有可能的话趁乱混出车站,待会打起来,肯定会乱成一锅粥,那就是他脱身的绝佳机会。 到了发车时间,火车还是一动不动,虽然喷气的声音呼哧呼哧,但是火车依旧停在站台上。透过窗帘的缝隙,小安看到一大队持枪的宪兵涌进了站台,并兵分两路包围了火车。小安笑了,这真是下了血本了。 小安终于等到搜查的特务,只听他们叫嚷着:“特别搜查,所有人不要动,都老实呆着。”然后,他们就挨个车厢搜查。 有人不满意车子晚点发车,嘟囔着发泄自己的不满,但是随即被搜查的特务以妨碍执行公务给吓得闭口不言了,眼睛不瞎的人都知道,这帮人不是一般的警察,惹他们没个好,被以通匪的名义抓了才真的是得不偿失,火车晚点就晚点,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小安静静地等待着,准备随时给予敌人致命一击。从脚步判断,搜查的人只有两个,但是肯定是老手,听脚步,两人错开有两步距离,这样的话就不好一招毙敌,弄不好放倒一个,另一个就开枪。 终于搜查到小安的包厢了,搜查的特务敲敲门,大声喝道:“特别搜查,里面的人打开门。” 小安躲在一边一动不动,他知道,门口的两个特务枪口正对着包厢,稍有异动,他们肯定就会双枪齐射,里面的人跑也没得跑,躲也没得躲,只有被射杀的份。 “里面没人?”一个特务说道,像是问同伙,又像是问自己。 “有,肯定有,我看到过,是一个小孩。”远处传来一个声音,应该是列车员的声音,换票的时候他亲眼看见小安,当时还很惊讶,这么一个少年没有大人陪同,竟然还买了上等的软卧,这肯定不是一般人家的孩子,当时他心里还感慨,到底有钱好啊,不用挤在普通车厢里忍受嘈杂和各种难闻的味道。 “你确定他没出去?”还是刚才那个特务。 “这---”列车员显然不敢确定了,毕竟他没一直盯着。 “真他妈的邪了门了。”另一个特务说道,然后伸手推开了包厢的门。 躲在门口的小安根本不给这个特务机会,一把把他扯了进来。特务猝不及防,被小安扯得一个前倾,重重地扑向窗台。小安在箭不容发的一刹那,一记重拳轰向他的后颈部,他要保证这一击让对方没有反抗的能力。 第66章 脱离险境 门外的特务怔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他举枪就射,根本不在乎会不会误伤队友。这么狭窄的空间,虽说不惧对方,但难免会被跳弹击中,一招击倒特务,小安一个侧身躲开第一枪,然后一个擒拿手,抓住对方的手腕,只听喀嚓一声脆响,特务的枪已被小安夺下。在特务杀猪般的嚎叫声中,小安一脚把对方踢出去老远。这一脚足以致命,因为那嚎叫声戛然而止,就像正在打鸣的公鸡被突然拧断了脖子。 一声枪响引来了更多的敌人,外边响起凄厉的哨声,车厢两头也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小安握着枪,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往一头冲去,他要保证敌人看到他之前冲到门口,否则的话将会被两头夹击,这么狭窄的空间再好的功夫也不好施展,反倒容易成为对方的活靶子,那样的话别说逃生了,很有可能被敌人射杀。 小安刚冲到车厢的连接处,迎面就碰上四个持枪的特务,箭不容发之际,小安一脚踹向冲在前边的特务,这一脚小安用尽了全力,他敢保证,这特务不死也得重伤。小安势大力沉的一脚不光踢飞了冲在前头的特务,就连后边的特务也被撞飞,直接摔倒在地板上。 就在后边的两个的特务大呼之际,小安砰砰两枪,撂倒了他俩。小安没有停留,一个箭步就冲向前边的车厢,宪兵已经包围了整个列车,此刻下去就是敌人的活靶子,饶是身手了得,小安也不敢以身犯险,乱枪之下谁都不敢保证不会被击中,那样的话连逃脱的机会都没了。 小安拎着枪刚跑进普通车厢的时候,身后传来爆豆子一般的枪声,从另一头追过来的特务看到了己方截击的四个人已全部倒在地上,而一个瘦弱的身影刚刚一闪而没。于是,他们举枪便射,并追击了过去。 听到枪声的乘客都吓得趴下身子,有个别胆大的乘客抬头张望,他们看到一个少年拎着一支枪快步走过来,这让他大吃一惊,没想到这么小的少年竟然是追击的要犯,真的是奇葩年代奇葩事。 小安走到半道,就见两个持枪的特务一前一后迎面而来,也许他们没有料到眼前这个少年就是他们抓捕的要犯,亦或是枪声让他们紧张,总之,他们没有先开枪,可是等他们一前一后中枪倒下时才想起头头的话------这少年是个高手,不可等闲视之。可惜,他们没机会了,因为那一枪正中心脏。 小安刚摸起特务的枪,身后就传来枪响,他迅捷地窜进旁边的空档,瞄都没瞄就是两枪。两枪迟滞了敌人的进攻,使小安得以一个翻滚窜到两节车厢的结合处。 得另想法子,随着敌人越来越多地涌向车厢,小安觉得自己的处境越发地艰难,照此下去,等耗光了子弹,就难以逃脱了。当当当打出几发子弹,小安钻进了厕所,他记得来时解救邢凯的时候他观察过厕所的内部,由此知道厕所的顶部有一扇小门,通过小门可以爬到车头或者车尾。 也许忌惮小安的枪法,特务们小心翼翼地往前逼近,他们不得不小心翼翼,因为目前为止,他们已经折了六人,两伤四死,这伤亡不可谓不惨重,以往的哪一次任务也没今日棘手,一个少年竟然能让他们出动了特务处四分之三的人马,这还不算借调的宪兵队的一个排的士兵。 车厢两头的人会齐了,却没了那个少年,这让带队的小头目困惑不解,想了想,他让人四下里散开,作出随时开枪的战斗状态,然后一脚踹开了厕所的门,几乎在同时,几把枪齐齐射出全部的子弹。 厕所里空无一人,这让所有的人很困惑,难不成这少年飞了?飞了是不可能的,但是躲起来很有可能。躲起来,能躲到哪里?特务唤来列车员,这才得知火车的顶部能藏人。看着这狭小的进口,特务头头示意两个身材瘦小的手下上去。两个手下迟疑了一下,但还是把枪掖在腰间,在众人的帮助下爬上了屋顶。 小安知道,自己逃生的时间不多了,他必须快速地前进,然后找到出口,再从车顶逃离,只要上了车顶,,夜色里这么多的列车都是极佳的掩体,凭自己的身手,完全可以逃离。一念至此,小安快速地爬动,那动作不亚于秋日田野里的老鼠。 进了火车顶部的两个特务傻眼了,停了一会,两人才适应里面的黑暗,可是随着他们的爬动,里面的灰尘顿时飞舞起来,呛得两个人以袖掩鼻,迟迟不愿挪动。 “有人么?”下边的特务喊。 “看不到。”趴在灰尘里的两个特务同时喊道,喊完,随即闭了嘴,灰尘窜进嘴里的感觉不好受。 “往前追,肯定在里面。”特务头头吩咐道:“外边都是我们的人,那共党跑不掉,抓到了重重有赏。” “是。”顶棚的两个特务大声回答道,然后立马闭了嘴。说完是,两人却不愿意往前爬,人影还没见到,就折了六个人,又是在这暗无天日的火车顶棚,谁知道那厉害的杀手在哪个角落里躲着,重重有赏,那得有命花,有命挣没命花,再大的赏赐又有何用。 就在两个瘦弱的特务犹豫着不肯前行的时候,小安已经爬过了五节车厢,从车顶的缝隙看下去,每节车厢都有特务在连接处把守,那架势铁定了心要抓住他。 爬到最后一节车厢,小安停了下来,稍微思考了一下,他又折转身往回爬,要想脱离危险,必须下到车厢,然后再趁机逃离,除此之外别无他法。一念至此,小安没有犹豫,爬到厕所的上方,确定厕所里无人盯守,他轻轻掀开盖板,像猴子一样溜了下去。 溜下车顶的小安没有急着冲出去,而是慢慢地打开门,露出一点缝隙,他看到两个特务守在洗漱台前,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丝毫没留意近在咫尺的厕所门被开了一条缝隙。 小安决定不开枪,在他没跳下车之前能不引起敌人的注意最好,只有迫不得已才能开枪。一二三,小安在心中默念了一下,随即拉开厕所的门。小安的动作快如闪电,两个聊天的特务怎么也没想到厕所里会冲出一个少年,在这之前他们亲自检查了一番,确定厕所里没有人,所以才放松了戒备闲聊起来。 因为背对着小安,听到动静的特务没来及回头,脖子上就挨了重重一击,随即他就软软地倒下了。面对厕所门的特务吃惊地看着厕所里冲出一个少年,等他反应过来伸手摸枪的时候,小安一记势大力沉的拳头就到了面门。 击倒两个特务后,小安没有停留,他两步窜到门口,先是伸头看了一下外边,车门下,两个宪兵一左一右持枪而立,不过全都是背对着车厢。小安轻手轻脚地走下车厢,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掌砍向右边的宪兵的脖颈。宪兵遭此一击,连哼都没有哼一声就倒下了。 左边的宪兵刚回头,还未看清楚什么情况,脖子上也挨了重重一击,在他倒下之前,他看到一个面目清秀的少年对他笑了一下。 小安的行动还是被发现了,在另一节车厢守卫的一宪兵慌忙的举枪就射,枪声响起时,小安已经窜向两节车厢的连接处。小安不敢停留,抓住扶手一纵身就上了车顶。他猫着腰快速地向车尾移动,身边子弹啾啾地擦身而过。 枪声引来更多的宪兵和特务,有的人甚至没看到人影就胡乱的射击,唯恐落后了受到训斥一般。小安跑到车尾,一个空翻就下了火车。守卫在火车另一侧的宪兵不知道对面为何枪声大作,也都有样学样,胡乱地对着天空放枪。可是突然有一个身影从车顶翻下,他们于是枪口齐齐对准了小安。 小安跳下车,一个翻滚就下到两处道轨之间的洼地,他随手甩出三枪,不求打中敌人,只要能迟滞他们的的追击就行,再不济让他们没有时间瞄准开枪。甩出三枪后,小安一个鱼跃然后一个翻滚就到了相邻的火车车底。等追击的宪兵回过神来,哪还有小安的影子。 车底下的小安没有停留,他猫着腰钻过火车,又几个腾跳钻进了另一辆火车的底部,至此,他已抛开追击的宪兵和特务已经在百步开外,这个距离,甭说看不见,就是看见,特务的短枪已经对他毫无威胁了,至于追击的宪兵,更是无需担忧,因为他们连他逃到了哪里都不知道。 虽然暂时逃出了追兵射击范围,但远未脱离危险,只有逃出火车站,那才是逃出生天。小安四下里打量了一下,然后像豹子一样冲向不远处的一株大树。那株大树在墙外,可是有一根枝干伸到了墙里,小安打算借助那棵树逃离,只要出了围墙,饶是再多的特务和宪兵也奈何不了他了,外边不远处的小山包茂密的树林足够他藏身,假如等到追兵包围那片区域时,小安已经跑出二里地开外了。 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间或有手电筒晃来晃去,四处扫射,小安看着不远处明亮的大灯,他抬手就是一枪,随着一声枪响,大灯顿时灭了。可是这声枪响,也引来了追击的敌人,小安没有犹豫,身子像离弦之箭冲向那棵大树,就在小安冲到大树下时,密集的枪声响了起来。 小安一纵身就上了树,可是随即感觉左边靠近肩膀处的胳膊被重击了一下,以致他差点栽倒,他知道这是中枪了,黑暗中敌人的枪法不可能这么准,肯定是流弹所致。小安摸了摸受伤的地方,又甩了一下胳膊,虽然疼,但是还能动,这让小安很是欣慰,立马判断出只是皮肉之伤,而不是伤了骨头。 大灯灭了,可追击的人几乎人手一把手电筒,那么多的手电筒聚在一起竟然比大灯逊色不多少。几十把手电筒明晃晃地,到处扫来扫去,最后集中到围墙上,又集中到大树上。随着手电筒的聚光,枪声密集了起来,全是对着大树射击。 枪声响起的时候,小安已经跳下了大树,子弹虽然密集,打得树叶纷纷落下,身在围墙外的小安还是轻笑了一声,然后撕下半截袖子系在了伤口处。 小安刚系好伤口,就见黑影里走出来两个人,其中一个说道:“厉害,比我想象的厉害多了,这么小的年纪竟然能在几十个特务和宪兵的围捕下逃脱,不简单,真是不简单。” 另一个声音说道:“我就说吧,不然我手下那几个怎么会不明不白地死了,那个金亮应该也是,我就说吧,他不会当逃兵的。” 小安暗叫一声不好,本以为逃出车站就算安全了,可谁曾想到更大的危险还在后头。 “你的手下不会,我的手下也不会,你别看老张不起眼,可对工作认真着呢,身手又了得,好多天不上班了,你说他能去哪里,想来想去,我猜遇害的可能性最大,结果还真让猜准了,定是这少年所为。” 小安故作懵懂地说道:“你们说的什么?” “我们说的什么你当然懂,这一切都是你的杰作,小家伙,束手就擒吧。”说这话的是个中年男子,虽然看不清面目,但是小安听出了声音,就是特务头头赵守峰。 “你认错人了吧!”小安说道,随时准备开溜的架势。 “认错人?呵呵,小家伙,我可是等了你半天了,我没想到在望湖楼饭店你会来那一手,说实话,我当时真的是看走眼了,不过也正是你的表现,我才明白了许多事情,厉害啊。”赵守峰说道,说着话却一步一步逼近小安。 “就是我也不得不佩服,你老赵安排的妥妥的,没想到到手的鸭子还能飞,那个老王,竟然能在你的眼皮底下不见,问题还他妈的神不知鬼不觉的。” “所以么,我要捉活的,这么小,死了可惜了,我老赵也是爱才之人,你说呢老黄。”赵守峰说道,不经意间又近了一步。 第67章 冤家路窄 “就是我也不得不佩服,你老赵安排的妥妥的,没想到到手的鸭子还能飞,那个老王,竟然能在你的眼皮底下消失不见,问题还他妈的神不知鬼不觉的。” “所以么,我要捉活的,这么小,死了可惜了,我老赵也是爱财之人,你说呢老黄。”赵守峰说道,不经意间又近了一步。 “你老赵这点我还是佩服的,你咋能判定这少年要乘火车离开?”叫老黄的那个中年人说道,也是一步步逼近小安,两人呈夹击之势。 “我是怎么判定的?我是从这家伙的箱子上想到的,你也不想想,谁出门吃饭会带着箱子,除非吃完饭要去赶火车。” 小安暗叹一声,这人真是心思缜密,竟然能从他带的箱子判断出他要赶火车,这样说来,要不是解救王冬耽误了太多时间,自己早就逃出生天了,那还有现如今被他堵住一说。再说,他就是判定出了自己要乘火车离开南京也是没招,因为自己早已踏上东去的火车了,南来北往的火车这么多,他又不能准确地确定那班车,所以,还是只能望着远去的火车兴叹。 “赵兄的判断没错,果真让你候着了,黄某佩服,佩服。” 小安目光所及,看到对方一左一右向自己逼近,显然是想左右夹击自己,虽然不知道对方的功夫高低,因为自己胳膊受了伤,所以小安没打算多纠缠,只有彻底摆脱这两个老特务才算彻底安全。 “你们真的认错人了。”小安还是矢口否认,为的是拖延时间寻找机会。 “看着你这么年幼,只要你束手就擒,我可保你安然无恙 ,这么年幼,又这么厉害,在党国也是人才啊,你说咋就跟了共党呢。”赵守峰说道,语气中颇有惋惜的意味。 已经不能再等了,小安骤然出击,打空子弹的手枪狠狠地向赵守峰砸去,同时,一脚踢向那个老黄。 赵守峰咦了一声,堪堪躲过带着风声的手枪,同时一招力劈华山击向小安的面门。 老黄也咦了一声,没料到小安突下杀手,这势大力沉的一脚若是被踹上,估计明天的太阳是看不到了。老黄侧身避过,一记拳头狠狠地向小安受伤的肩膀打过来。这个老手,显然知道小安的弱点所在。 小安一个下蹲,躲过了两人的夹击,在躲闪的同时一个扫堂腿,鞭子一般扫向二人的腿部,若是不幸被扫中,不断也得够二人喝一壶的。 二人同时跳起,堪堪躲过小安凌厉的一击,他们完全没有料到,这少年的战力是如此的强劲,受伤的情况下还是如此的了得。 小安不待招式用老,单掌着地,又连环踢出两脚,直奔二人的面门。 赵守峰和老黄大吃一惊,连忙护住面门,这一下若被踢中,不管伤到哪里 ,他二人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见人了。 小安一击不中,随手抓起了一把沙土撒了出去,只盼能迷住对方的眼睛,然后有机会窜进对面的胡同。 赵守峰和老黄暗暗吃惊,觉得托大了,他以为凭两人之力,完全能拿住这少年,可是,他俩万万没有想到,这少年的功夫是如此的了得,两人倾全力竟然奈何不了对方,反被对方逼得手忙脚乱。 电光火石般的的一刹那,小安撒出了手里的沙土,同时箭一般射向那个黑黑的小胡同巷,此时不跑更待何时,他已经听到围墙里追击宪兵的声音了,若是由他们追过来,自己更没有逃跑的机会了。 赵黄二人暗暗吃惊,刚挪开护脸的双手,突然又一阵劲风直奔面目袭来,两人大惊之下来不及遮护,本能的反应就是一偏头,期冀躲过,可是终究没能躲过,只觉得脸上一阵疼痛,眼睛随即睁不开了,原来是被撒了沙子。 小安也是趁二人一愣神的工夫,三步两步就窜进了胡同里。窜进胡同里的小安唯恐对方还有埋伏,贴着墙极速前进,他知道,待那二人反应过来,加上追击的宪兵,自己真的无法逃脱了。 也许真的是托大,胡同里竟然没有埋伏,小安快步疾驰,像一只猫,瞬间就窜进了另一条胡同。面对密密麻麻如蜘蛛网一般的胡同,小安没有过多的考虑,他相信,就凭他这速度,一般人还真的追不上。 火车站是不能回了,回了就是自投罗网,站在小红山的半坡上,小安停住脚步,环顾四周,他决定暂时不回上海了,这肩上的伤口虽然不严重,但是要尽快处理,否则发炎就不好办了。 大东赌场里灯火通明,乌烟瘴气,看到小安,管家一怔,随即恭敬地招呼道:“小安先生,请。” 此时的王冬正在三楼的办公室独斟独饮,从鬼门关转一遭的他要为自己压压惊,这死而复生的感觉令他终生难。他知道,若没有小安,此时的自己很有可能横尸荒野了,哪有田有利他妈的说的那样只是开玩笑,这玩笑开的未免太大了。册那,老子有一天非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你个港督尝一尝绝望的滋味,恐惧的滋味。 门开了,竟然站着小安,这让王冬以为是幻觉,他揉了揉眼睛,真的是小安,他疾步奔过去,恭敬地说道:“快请,屋里坐。” 小安微微一笑道:“我无处可去了,暂时在你这待两天,等我伤好了再说。” 王冬啊了一声,歉意地说道:“看到你我光开心了,怎么伤了呢,走,我带你去医院。” 小安摇摇头道:“不碍事,一点小伤,你找点酒精和纱布来就行。” 王冬示意垂手一旁的管事周家深道:“老周,快去。” 周家深应了一声快步走了,那步子竟然像是小跑。周家深一边走一边想,小安先生不是乘火车回上海了么,咋又突然回来了,还受了伤,不过还好,看样子无大碍,这小安先生到底是什么人啊,年纪这么小却又有如此厉害的身手,而且脑子出奇的好用,问题是谁伤了他,谁又能伤了他,这两天奇怪的事真是一件连一件。件件让人摸不着头脑。 王冬很关心小安的伤势,可是他又不敢问,想了一下,叫人送来一碗热汤面,这个时候不饿才怪。 一碗面吃完,小安把碗一推道:“我还住我原来的地方,不过你让他们口风紧点。” 王冬看着候在一边的周家深道:“老周,你吩咐下去,谁要是泄露出去,卷铺盖滚蛋吧,不行,卷铺盖滚蛋小了,我打断他一条腿。” 周家深点点头道:“我已经吩咐了,就看门的老钱,还有咱俩知道。” “那你忙去吧,我带小安先生回住处,记住,谁都不能说。”王冬再次强调说。 把小安领到住处后,王冬没过多逗留,他知道此刻的小安需要休息,毕竟是受伤的人,而且年纪这么小。 “那我就不陪你了,有事你叫老周。”王冬说道。 小安点点头,然后说道:“你忙你的,明天让老周帮我买身衣服就行,别的不需要。” 王冬点头应道:“没问题,需要什么您说。” 王冬走后,小安就躺下了,这一番折腾还真的有点累,不过临睡前,他决定等几日再回,至少把那个姓赵的干掉再回,不然这伤白受了,同时也算替老王扫除障碍,只怕老王已经在他们的通缉名单上了,留着这样厉害的对手对于南京的同志来说不是好事情。 小安一觉醒来时已经接近中午,外面的桌上摆着一套崭新的衣服,听到动静,周家深又端来一碗面和两个菜,外加一碗猪脚黄豆汤,他恭敬地说道:“小安先生,快点吃吧,趁热,吃过了我给你换药。” 小安笑笑道:“不用,我自己能换,你能不能给我搞点子弹?”小安说着拿出枪,“这玩意没有子弹就是一块废铁。”两把枪,一把砸赵守峰的时候用了,这把也没子弹了,必须尽快补充子弹,否则真的就是一块废铁。 周家深已经猜到了小安跟昨夜火车站上发生的枪战有关,更何况报纸也连篇累牍地报道了,说政府军跟共党的地下反抗分子交火,打死多少共党分子云云。老周不怎么相信报纸的话,单凭小安能逃出他们的层层包围就说明他们的无能,连一个小孩都抓不住,打死多少人更是不靠谱。 “我尽力吧,你要多少?”周家深问道。 “你看着办,最少二十发。”小安说道:“但是一定要记住,不能留尾巴,尤其不能让人知道大东赌场参与其中,你最好别出面,多花点钱无所谓。” 晚上周家深回来了,带回来一个布包,打开里面都是子弹,粗粗看不下百十枚。他欢喜地说道:“没买多,就买了一百个,价钱还不贵。” 小安要把钱给周家深,被他摆手拒绝了,他说:“老板交代了,您所有的花销全部算他的。” 小安笑笑,就没再言语,单凭救过王冬这一回,他怎么表达感谢都不过分,自己若是不接受,反倒见外了。 吃饱喝足,小安收拾了一下就出了大东赌场,他叫了一辆黄包车直奔火车站,路上,黄包车夫一边拉车一边跟小安闲聊,添油加醋地把昨夜火车站发生枪战的事说了,他说昨晚上乱党分子十多个刚下火车就被政府军盯上了,随即发生了枪战,这一仗可以说血流成河都不为过,乱党份子十个人无一漏网,全部被击毙,而政府军也死伤七八个。 小安坐在车上差点笑出声来,这事真的是越传越邪乎,其实那么多人就围捕一个人,而且让他跑掉了,跑掉的人就坐在这个车上。 到了火车站,已经看不会出昨夜如临大敌的场面,不过四处倒是有溜达的便衣,显然是没放弃抓捕小安,因为他们判定小安大面局会乘火车离开,除此之外只有乘轮船,可是相较于火车,轮船太慢,不过不用猜想,码头也会有便衣查验。为了抓捕自己,敌人也是下了血本了。小安暗自笑道,他们万万没有料到,这个他们千方百计抓捕的对象此刻正在进行他的复仇计划。 小安换了一辆黄包车,让车夫拉着他去了鼓楼大街,在马路对面,丝毫看不出特务处有什么异样,想一想自己赤手空拳伤口未愈,小安就打消了进去试探的念头,让黄包车掉转头把他送到离大东赌场隔一条马路的一家饭店前。王冬是个好兄弟,自己不能给他带去麻烦,自己可以一走了之,王冬不行,他的产业,他的家眷都在这里。 三天后,小安的伤口愈合了,换完最后一次纱布,周家深忍不住赞道:“到底是练武之人,体格就是好,啧啧,这才三天就愈合了,要是寻常人还不得十天八天的,意想不到啊。” 小安笑笑顺势穿上袖子,然后对周家深说道:“老周,还请您帮我买一张火车票。” 周家深吃了一惊:“这就要走?这伤口刚好呢,不再养两天?” 小安扣好衣服道:“买明天白天的,不等了,我还有事。”其实小安怕爸爸把他们担心,毕竟出来十来天了,虽然给自己半月的时间。半个月是下线,而不是上线。 小安正想着怎么除掉那个赵守峰时,赵守峰却来了,不过不是搜捕小安的,而是打麻将来了。王冬告诉小安时,小安一喜,随即在心中就否定了那个想法,毕竟这是王冬的赌场,出了事王冬肯定逃不了干系,要下手也得等他离开,越远越好。 “该不会是他吧?”王冬迟疑了一下说道。 小安点点头,随即说道:“你放心,我不会给你找麻烦的。” 王冬一笑道:“给我找麻烦?我不怕,大不了这赌场不开了,我回阿拉上海。” 小安摇摇头道:“不妥,一旦知道你赌场参与其中,你跑不了,更何况南京离上海这么近,再说,你这做生意的,没必要跟官方为敌。” 王冬挠挠头:“你一个,伤又刚好,我怕。” 小安道:“那是巧了,流弹所致,你不要担心,我看机会,能干就干,干不了不硬干,你放心做你的生意,下次我到南京来还仰仗你。” 第68章 目标一致 王冬摆摆手,连忙说道:“可不能这么说,我保证,你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都是热烈欢迎,我这条命都是您救的,啥也别说了,我王冬不是怕事的人,有事您吩咐,在所不辞。” 小安道:“你的心意我领了,在此谢过,你让人给我买点东西去,我有用。”说着,小安递给王冬一张纸,上边写的他要的东西。 王冬走了,小安闭上眼开始练功,同时也是等待,小安一直等到半夜,赵守峰他们才散场,为了不给王冬添麻烦,他没有选择在赌场动手,可是等他跟出赌场时,赵守峰已经不见踪影。 “不行的话我让人把他车胎给扎了。”王冬说道。 小安笑笑道:“不急,不差这一时半会,你忙你的,不要管我。 ”其实小安还是怕连累王冬,把赵守峰的车胎扎了,赵守峰还是会想到是他干的,别赵守峰没搞掉,先把他搞到特务处或警察局,那样的话得不偿失,甚至有可能打草惊蛇。 小安一连等了三天,三天时间,赵守峰竟然没来赌场。这期间小安去过赵守峰的特务处外边蹲守,从早到晚都没见到他的影子,赵守峰就像消失了一样,多方打探也没打探到他的消息。小安决定再等一天,实在等不到就回上海,毕竟这样等下去也不是办法。 通过打探,火车站已经恢复了往日模样,但是为了不引起麻烦,小安决定化妆成女孩子,同时让王冬的管事周家深送自己一程,只要火车开动,出了南京,他就算安全了,周家深下一站下车即可返回。 可是,就在小安准备妥当,即将启程时,赵守峰竟然又来赌场了,不同的是换了麻将搭子,两个生面孔,一男一女。 王冬也是灵通的人,上前热情招呼道:“赵老板,您可是几天没来了,请上楼。”说着又对旁边一个服务的说:“赶紧给赵老板上茶。” 赵守峰一抱拳道:“王老板客气,我去了上海一趟,这不刚回来就到这里来了。” 王冬也是一抱拳道:“多谢赵老板捧场。” 王冬看着赵守峰四人进了包厢,这才不慌不忙地去把消息告诉了小安。 小安听到消息就笑了,然后说道:“多谢王兄。” 既然赵守峰又出现了,小安决定还是干掉他再走,不然这几天真的白等了。准备就绪后,小安就出了赌场,此时的他已经变成个干瘦的小老头了,饶是周家深都没认出来他,看着小安的背影愣了半晌,才拉过一个小伙子问道:“这小老头也是来玩的?”小伙子摇摇头,一脸的懵,他说:“我没看到。” 小安在大街上扫了一圈,没发现赵守峰的汽车,想必是司机把他送到就走了。司机不在,肯定晚上来接他,一旦他上了汽车就不好办了,那唯一的法子就是让接他的人来不了。汽车乘不了,只有坐黄包车,只要坐了黄包车,那就是小安的机会,因为已经跟赵守峰过过招,虽然他身手不错,可小安有把握干掉对方。 小安竟然看到了老王。 这个老王,很让小安无语。 老王显然盯上了赵守峰。这样看,老王的情报工作做得也不差。 小安笑了,向老王靠过去。 小安还没靠近老王,就看见老袁从另一边靠过来。他俩要干什么,难不成也想干掉赵守峰?凭他俩?肯定不行。赵守峰什么人,小安很清楚。前几日之所以能逃脱,跟赵守峰的托大有关,当初要是一开始用枪,小安自忖未必能全身而退,毕竟当时自己有伤在身。 小安不光看到了老袁,他还看到了老梁。 老梁装作一个黄包车夫,靠在街口懒洋洋的等客。眼睛却是机警地盯着老王的方向。有一个饭店出来的人要上车,不想却被老梁给拒绝了,那人似乎不甘心,对着老梁骂骂咧咧,老梁一个劲冲那人鞠躬,像真的一样。 小安向老梁走过去,他敢肯定老梁认不出来他。 “ 去后宰门。”小安不由分说坐上了老梁的车。 “哎哎哎!”老梁的哎没能阻止这个老头一屁股坐在了他的车上。老梁今天不拉客,他的任务就是帮助老王踏勘路线,然后确定在哪里击杀特务头头赵守峰。 “后宰门。”小安再次说道,依然是老头的腔调,不过有心的人能听出来,这老头的腔调不大对劲。 老梁急了:“你这人咋回事,我是等人呢,月票,下去,不拉。” 小安老神在在地坐着,他就是要逗逗老梁:“你这人傻吧,我又不是不给你钱,双倍价格,快走,不然老头子我生气了。” 老梁还是没听出小安的声音,他可能认为眼前的老头不好说话,或者是不愿意跟老头发生摩擦,他拱拱手道:“老先生,我真的在等人,我已经把钱都收了,我不可能把人扔了送你吧,那人马上就来。” 小安哼了一声道:“你没骗我?” 老梁陪着笑脸道:“我哪能骗你呢,我真的在等人,喏,就在那边,来了。”说着,指向不远处走过来的老王。 小安笑了,低声说道:“老梁,借个地方说话。” 老梁当即愣住了。 小安差点笑岔气,这个老梁,这么长时间竟然没认出他来,这地下工作做的可以啊。 “您是?”老梁迟疑着,还是没认出小安。 “我是小安。”小安无奈道,说着揭下下巴上的胡子。 “啊!”老梁的嘴张得比螃窟还大,简直能塞进去一个拳头,他实在没有想到这个老头竟是小安装扮的。 “想不到吧。”小安说着,又把胡须粘了上去,他要试试老王能不能看出来。 老王急匆匆过来了,待到走近了,看到坐在车上的小安一愣,然后不悦地对老梁说:“这位老先生干什么的?” 老梁憋住笑,没说话,他此时不敢说话,怕一说话就露馅了。 小安装作气哼哼的样子道:“这人不像话,我说去后宰门,他不去,说等人,谁的钱不是赚?” 老王拱拱手道:“这是我定的车,我有急事,还请老先生包涵,那边有车,你去那边吧,抱歉,抱歉。” 小安憋住笑,故意逗老王:“我就不,你去那边叫车不行么,我岁数大了走不动了。” 老梁已经要笑岔气了,他指指小安,又指指老王,直把老王弄得一头雾水。 “老王,你猜猜我是谁?”小安索性不装了。 老王一怔,看着小安一脸的迷茫,他挠了挠头道:“我不认识你啊。” 老梁的腰都笑弯了,这个老王,眼比自己还拙。 小安又好气又好笑,他揭下下巴上的胡须,又把帽子摘下:“这下认出来了吧?” 老王顿时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愣了一会道:“小安,咋是你!” 小安又把胡须粘上,顺便把帽子戴好,吩咐老梁道:“走,去桥头茶馆说话。” 老梁拉着小安走在前头,几十步开外,老王不紧不慢跟在后头,单看表面,谁也不知道他们是一伙的。在他们身后不远,老袁像个行色匆匆的路人,他只知道老王和老梁走了,他们约定的暗号就是去离着不远的一个茶馆碰头,却不知道他们遇到了小安。 茶馆显然是新启用的交通站,里面客户不多,只有两三个闲散的老头在慢悠悠地喝着茶,聊着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跑堂的看到老梁点点头,老梁径直带着小安上了二楼,刚坐定后,老王也上来了,他颇为激动地握住小安的手道:“小安同志,你没事吧?” 小安笑笑:“我这不是好好的么。” “前几天我听说火车站那里出事了,我就担心是你,毕竟特务也不傻,你又拎着箱子,笨心眼想一想,你也可能去坐火车,那天我和老袁安全撤离后,我俩就去火车站候着了,看能不能帮着你,看到你进站,没啥问题,我俩就走了,快给我们说说,你是咋又没走的?” 小安简单说了一下那天在火车上的遭遇,但是他没说自己受伤的事情,又把自己的打算说给了老王,只听得老王和老梁连声叫好。 正说着话,老袁也进来了,看到小安,他一愣,拿望向老王,意思这老头是谁。小安揭下胡子,直把他惊得一愣,随即满脸喜色地说道:“怎么这么巧,小安同志,你是不是也来踩点的?” 小安点点头,把自己的想法说了,然后坚定地说道:“这个姓赵的必须除掉,这人的危险性太大,我就想着临走前替你们拔掉棵钉子。” 老王三人齐声说道:“太好了。” 老王说:“本来我们还担心,现在好了,有你在更有把握了。” 小安笑道:“我盯他好几天了,一直没出现,今天出现了,我想今天把他干掉,然后回上海呢,没想到在这遇到你们了。” 老梁笑着说道:“别提了,我还以为真的是老头呢,没想到是小安,厉害,你这手易容术是跟谁学的,教教我呗。” 老王关上门,严肃地说道:“那事以后再说,咱们先说说计划,小安同志你先来。” 最后,小安四人商定的结果是晚上动手,趁赵守峰回去的路上下手,老王和老袁负责拦截汽车,小安下手,老梁负责接应,毕竟是闹市地段,无论是警察或宪兵,很快就能赶到,他们必须在敌人赶到前干掉赵守峰然后撤离。 任务分派完,小安就回了大东赌场,有了老王三人的协助,事情就好办多了,小安的打算能不动枪就不动枪,跟赵守峰过过招,小安有把握击杀他,动枪是不得已情况下的选择。 夜里十二点,赵守峰包厢的门才打开,四个人兴致阑珊地打着哈欠出了赌场,在大门口分作两路,一路向西一路向东。 小安站在马路对面的阴影里,他在等赵守峰离开,在王冬的赌场门口击杀赵守峰,肯定会给王冬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若是敌人深查下去,小安跟王冬结交的事实有可能暴露,那样的话王冬就危险了。 向西的赵守峰走了几步停了,他的司机迎面忙跑过来跟他说着什么。小安知道,老王他们的行动成功了,至于老王怎么截停,他不管。小安要在他们离开赌场半里地的路口击杀赵守峰,于是,赵守峰在路这边,小安在路那边,像完全陌生的路人一样。赵守峰也许累了,或者说根本没料到有人会伏击他,他抽着烟,不紧不慢走着,司机倒是走得很急,但是距离差着十来步。 快到路口的时候,小安从路对面斜插过去,由于他走得不慌不忙,走在前头的赵守峰斜看了一下,继续走他的路。司机告诉他,轮胎在路口被扎了,怕赵守峰等得急,就先跑过来告知他,然后让他到车上等着,等他换好备胎再走。赵守峰不疑有他,车子在路上跑总会有这事那事发生,车胎被扎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 眼看着离停在路边的汽车还有二十多步,小安开始动手了,他一个腾跳就到了赵守峰的跟前,然后一记拓脚狠狠地踢向对方的后背。听到响声的赵守峰一回头,看到一个黑影向自己扑来,他本能的躲闪,同时一手护住了头部,一手伸向腰间。虽然不执行公务,他的习惯还是枪不离身,掖在腰间的枪遇到紧急情况可是能保命的,所以无需提醒,本能就是掏枪。 小安哪能给他掏枪的机会,这一击本是虚实结合的招数,踢中了就是实招,踢不中就是虚招,既然对手堪堪避过这招,他收腿的同时快速地出掌,结结实实地拍在了赵守峰的胸口上。 赵守峰趔趄了一下,然后靠在了墙上,这一掌如重锤一般,只打得他气血翻涌,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饶是如此,他还是知道自保,求生的本能让他不顾疼痛想再次摸枪。 一掌没能让赵守峰毙命,小安又飞起一脚,直踹对方的胸口,没料到赵守峰重伤之下竟然能一个翻滚,堪堪避开小安势大力沉的一脚。 只听哗啦一声,墙垛被小安蹬倒了。 赵守峰的枪终于掏出来了,可是他未来及开枪,就被一脚踢飞了,就在他惊愕的一刹那,第二脚实实在在地踢到了他的胸口上。 赵守峰临死前还在后悔,火车站那晚为什么给了对方逃跑的机会。可是,他后悔已经晚了,他不甘心地吐出最后一口气,然后头一歪。 赵守峰的司机还没跑到车前就听到身后的动静,他回过头,看到一个黑影扑向他的上司,他刚要喊叫,头上就挨了一棍子。 第69章 再见邢凯 三人一起把赵守峰和他的司机塞到车辆的后备箱里,由老梁开着出了城。 放风的老袁任务完成后,就悄悄消失在夜色里。 按照计划,他们要制造一个赵守峰出差的假象,让特务怀疑不到此乃南京地下党所为。 出城后,老梁沿着宁沪线往镇江方向开去。在宝华镇,车子拐向一条偏僻的乡间小道,前行了大约三里多路,他们在一处山坳间停下,然后下车,拿出早已备好的铁锨草草挖了一个坑,把两具已经发硬的尸体抛进坑里掩埋好,这才重新上路。 车子开到镇江,老王下了车,说另有任务要连夜赶回南京。看着老王进了火车站,老梁这才给小安透实底,他要去无锡执行一项任务,为了安全起见,特请小安一起参加。 老梁看到小安一脸愕然,然后说道:“这不是我的意思,是上级组织的意思,除掉赵守峰的计划老王上报给组织,组织最初不同意,认为风险太大,不值得,可上级一听说有你参加,这才批准,因为除掉白毅这事上级没少夸奖你,按理说你不属于南京组织的人,南京组织无权调用你,但是鉴于你的能力,你的觉悟,组织还是想请你支持一下,也算帮老哥一个忙,对了,我忘了告诉你,我去无锡后接着就要去上海,咱俩做伴,顶多耽误你一两天时间,你看如何?” 小安笑笑道:“你都替我决定了,我还说啥。” 老梁也笑了:“和你在一起执行任务就是带劲,我想了一下,咱俩开着这车会不会太扎眼?” 小安说道:“扎眼那是肯定的,不过咱用不到天明就到无锡了,再说南京的特务就是知道赵守峰没去上班,他们也不会想到他已经遇害了,咱们可以利用一到两天的时间差,办完咱们的事就扔了它,反正无锡到上海的火车那么多,只怕他们发现赵守峰失踪,也万万想不到车子到了无锡,就是查到,咱们也已经到了上海了,放心开,累了我替换你。” “啊,你也会开车?”老梁大惊道,停了一会又说:“天爷来,你到底什么不会吧!” 小安笑笑:“我不会的多了,又不是神仙,哪能什么都会呢。” 老梁咂咂嘴道:“不说多,南京组织要是有一个你这样厉害的,我敢说肯定不会是这个样子。” 小安道:“你过奖了,老梁,革命工作要靠大家,人多力量大么,一个人再有本事又能做多点事啊。” 老梁再次惊奇道:“行啊小安,这理论一套一套的,比我强多了,我只适合干粗活。” 小安笑笑,没再接茬,别人夸你你只能谦虚,再跟着吹嘘就不好了,再说那些话都是从爸爸柯叔叔那里听到的,他只是想起了说出来而已。 “去无锡什么任务?”过了半晌,小安问道。 老梁说:“什么任务不知道,只有接了头才会知道,但是上级组织的意思可能是护送同志去上海开会。” “护送?无锡没人了?”问完这句,小安突然想起被他救下的江南省委书记邢凯,前些日子无锡地下组织遭受严重破坏,邢凯就是那时被捕,这样看无锡的人手还真的不够,在内奸没查出之前,给组织申请从外地或者南京地下组织抽调老梁就不足为奇了,毕竟老梁的身手可以,又经受过考验。 小安没把解救邢凯的事情告诉老梁,他知道,这是组织机密,再说也没必要。 “无锡有人没人我不知道,但是我听说前段时间无锡的地下党组织也遭受严重破坏,比前段时间南京那次还要严重,就因为无锡的力量不足,才把我抽调过来执行任务的。” 两人一路说着话,东方发白的时候看到无锡城的影子。两人先在路边吃了早点,又去给车加油,加油的时候小安没露面,老梁装作很冷的样子遮住半边脸。伙计似乎见怪不怪,嘟囔道:“今年看样子会是个严冬,这才什么时候就这么冷了。” 老梁嗯嗯着,多给了他两毛钱,只把那小伙计乐得咧嘴笑,连说大早上就听到喜鹊叫了,没想到还真的有喜事。 老梁很谨慎,到了接头地点却没直接去接头,而是开着车子转了两圈,这才把车停在一边,他告诉小安:“车子没熄火,你要看到情况不对你就开走,不要管我。” 小安点点头,坐到驾驶室里,又把手枪打开保险放到一边,他要保证一——有情况能随时给予老梁支援,至于老梁说的不要管他,只能当做没听见,自己的同志遇到危险断没有自己逃跑的道理,除非万不得已的情况下,而现在还没严峻到那个程度。 小安看着老梁进了一个铺子,那铺子是什么铺子小安不知道,因为挡门的木板还没拆下。他看见老梁一短两长敲响了门,再然后就见那门开了,老梁人影一闪就没了。过了一会,走出来一个十五岁的少女,她挎着篮子,径直向小安这边走来,小安弄不清什么情况,顺手摸起了一边的枪。 挎篮子的少女走过来,四下里看了看,然后俯下身子,打量车里。 小安慢慢摇下车玻璃,摸枪的右手藏在身后。 “老梁让你过去。”挎篮子的少女说道,一脸柔和地看着小安,那眼神就像看自家弟弟一样。 小安迟疑了一下,随即点点头,能直接喊出老梁,这说明有人认识老梁,否则单凭暗号哪里会知道老梁姓什么。 少女挎着篮子走了,看样子是去买菜。 小安下了车,装作很冷的样子紧抱着双臂,其实,他一只手插在怀里,而手里攥着能随时击发的手枪,假如有意外,他保证能在第一时间出枪,而他对自己的枪法有着十足的自信,但是,对于人生地不熟的无锡城,他可不希望开枪。 小安到了那个店铺前,这才发现这是一家裁缝铺,进门的墙上挂着许多布匹,一个戴着眼镜的消瘦老者正低头在木板上裁布,感觉有人来,他抬头看了一眼小安,然后一努嘴,示意小安进去。小安刚要往里走,老梁迎面走来,拉着小安上了二楼。 小安没有想到,他竟然见到了邢凯,火车上被他救下的江南省委书记。 邢凯看到小安一愣,随即迎上来,攥住小安的双手使劲晃着,一时千言万语却无从说起的激动。 老梁一愣,看看小安又看看邢凯,颇为意外地说道:“你们认识?” 邢凯拉着小安的手对着屋里的另外两人说道:“我来介绍一下,我的救命恩人,小安同志。”说着又紧紧握了一下小安的手接着说道:“又见面了小安同志,大恩不言谢,等事情办完了我请你吃太湖三白。” 小安笑笑,道:“好,我等着。” 邢凯把火车上被小安救下的事简单说了,末了不无感慨地说道:“要不是小安同志,我很可能已经牺牲了。” 原来是邢凯要去上海开会,此前出卖他的叛徒已经查清,因为人手不够,才借调外地的力量,邢凯的打算就是他开会离开无锡前除掉叛徒。 小安有些纳闷,除掉叛徒有那么困难么,邢凯一说他才明白,那个叛徒是个高手,一直负责邢凯的安全。邢凯被捕前他在一次任务中受了伤,所以暗地里调查叛徒的时候把他排除在外,只因一件小事漏了馅,但是鉴于他身手了得,会使双枪,迟迟没有动他,可是留着这么一个定时炸弹总不是办法,考虑再三,邢凯决定不能再等了,因为开会回来肯定会有新的任务,再让他插一杠子,只会让事情更糟糕,迫不得已才请求组织协助,南京党组织于是就派了老梁过来。 “有了小安同志就更好办了。”老梁信心满满地说道。 邢凯也是赞赏地点点头,小安的身手他知道,不然他也不会在戒备森严的护卫下逃出生天,原来还有些担心,现在则完全放心了,没有老梁和众人,一个小安也足够那个叛徒喝一壶的。 叛徒还不知道已经暴露,但是凭他的警惕性,一般人还真的不好接近。邢凯详细把叛徒的情况说给了在座的行动人员,除了已知的老梁,另外两个是苏州派过来的同志,也是一顶一的好手。 邢凯信心满满地说道:“有了南京、苏州来的同志,这次任务我就放心了,总之一个原则,保护自己,再消灭叛徒。” 邢凯安排完任务就匆匆走了,留下来小安老梁等四人商量干掉叛徒的具体细节。 叛徒的伤早就养好了,可他借口伤还未愈,基本上不怎么出门,他也感觉受到了组织的怀疑,是以枪不离身,尤其看到被捕并押往南京的邢凯安然无恙回来后,他知道,自己往后的日子肯定不好过。他本想擒住邢凯再次邀功请赏,无奈邢凯身边两个护卫枪不离手,他没法下手。有心举报,无奈不知晓邢凯新的住址,跟踪又不敢,因为自己的借口就是有伤在身,不宜出去。 叛徒住在老城,离警察局并不远,步行也就一棵烟的工夫,怎么在不惊动警察的情况下干掉叛徒,颇费脑筋,最后商定的方案是由小安实施刺杀,老梁和另外两个同志协助。让小安实施刺杀的理由很简单,一是小安的功夫了得,二是小安是个少年,不容易引起叛徒的怀疑,谁会想到刺杀叛徒会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应该没人相信。 在指定了叛徒的住址后,当地的同志快速离开,小安装作一个问路的少年,慢慢接近叛徒的住处。巷子口,老梁开车停在路边,以便小安完成任务后快速撤离。另外两个同志各自守候在巷子的两头,以防小安刺杀失败,或者出现意外导致叛徒逃跑的时候拦截。 叛徒的家在巷子的深处,一个独门的小院,大门紧闭着,看不清里面。 小安敲了敲门,不疾不徐,不能急,急的话有可能把叛徒吓着,或者让他心生戒备。吓着他或者令他心生戒备都不好,小安要的就是出其不意。面对一个高手,尤其是心里有鬼的高手,一点的风吹草动都能令他逃之夭夭或者早有准备,那样的话,除掉他就要费些功夫。 小安又敲了敲,然后静静地等在门外,他知道,那个叫高斌的叛徒此刻就在家里,邢凯的人盯着他已经三天了。 三天时间,高斌出去了三回,一回买烟,一回去买报纸,还有一回去了警察局。去警察局的时候高斌很谨慎,化了妆去的,不过他化妆的水平不咋样,还是被邢凯的人认出了。如今,他在家里,有人敲门,却不应答,这说明此人很谨慎。 小安继续敲门,然后冲里面喊:“家里有人么?” 过了半晌,屋里有人问:“谁?” “我,毛头。”小安随便编了个名字。 “毛头?干吗?”说着,有人从屋里出来,显然是小安稚嫩的声音起了作用,令屋里的人放松了警惕。 小安透过门缝看到一个精壮汉子快步走出来,因为听说过高斌的长相特征,小安判断出此人定是高斌无疑。 虽然听着是少年的声音,但是高斌还是足够警惕,小安从他插在的腰间的右手就能看出来,此人警惕性很高,连出来开门都带着手枪,虽说地下工作谨慎没错,可如此谨慎就说明问题了。 小安问道:“干吗呢,不开门。” 门里的高斌警惕性真的蛮高,离门还有两步远,他站定了,右手还是插在腰间,他问:“毛头?哪个毛头。” 小安说:“东街的毛头,我的风筝落在你家了。” 高斌四下里看了一下疑惑道:“风筝,没看到呀。” 小安一副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我亲眼看着落你家里了,你是不是想耍赖,不想给我了。” 门里的高斌笑了:“你这毛头,我一个大人还会赖你的风筝不成,简直开玩笑。” 第70章 又生一计 小安说:“那不好说,你家有小孩呢。” 高斌又好气又好笑道:“我没有小孩,你说这你这孩子,这个时候也不是放风筝的时候啊。” 小安道:“我过生日,我央求我爸买的,这不刚放,绳子断了,我追了好远,亲眼看到风筝落你家里了。” 高斌说:“真没有,你走吧,去别人家找找去。” 小安看对方不上套,故意装作生气地说道:“别人家我都找了,都说没见到,你说你也是,一个风筝又不值钱,你要是想要就给你了。”说着,转身作势欲走。 里面的高斌显然急了,别看一个风筝,但是被人诬陷的滋味不好受,尤其是被一个小孩子诬陷。为了证明他的清白,他打开门,喊住已经走出两步的小安,无奈地说道:“你这孩子,说话太气人,来,来,你来找,看我拿没拿你的风筝。” 小安闻道一股酒气,他看着高斌,一副顽皮孩童调皮的样子嘻嘻笑着说:“你拿没拿我看看就知道了。” 说着,装作找东西的样子东看西看,眼睛的余光却扫向高斌,看他插在腰间的右手是否拿了出来。结果是没拿出来,右手依然插在腰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的手有毛病。 “你的手咋了?”小安问道。 “关你屁事,快找你的风筝吧。”高斌不满地嘟囔道。 “我以为你把我的风筝藏怀里了呢,你看你的手一直藏在那里。” 高斌显然有些气恼,他嘟囔道:“一个破风筝,老子才不要呢。”说着,也不管小安了,自顾自进屋,走了两步又道:“待会把门给我带上,老子喝点酒都喝不安生,谁家的熊孩子,捣乱。” 小安装作找风筝的样子在院里走了一圈,一边走一边念叨:“飞哪去了呢,我明明看到落到这里了呀。” 屋里的高斌听了外边少年的念叨摇了摇头,然后端起酒盅一仰脖子倒进了嘴里。领了一大笔赏钱的他原以为自己会过上想要的日子,可是策反他的姚科长要他继续潜伏,并许诺日后他给个一官半职,他知道,上了贼船下来就没那么容易,他除了听从之外没有别的选择,令他万万没有想到是被押解去南京的邢凯,他的顶头上司竟然能活着逃回来,这让他心惊肉跳之余感到了深深的危机,虽然目前没人能知道是他告的密。 “院子里没有。”小安在外边说道,然后又说:“你该不会真给我藏起来了吧。” 屋里的高斌气坏了,这谁家的孩子这么讨厌,明明给他说了没有,他自己也找了没有,偏偏就不死心,非赖他给藏了。 小安的笑脸出现在门口,他笑嘻嘻说道:“呦,喝酒呢。” 高斌不耐烦地挥手道:“滚蛋,滚蛋。” 小安看到高斌右手端着酒盅,左手不耐烦地挥着,他觉得来了机会,他笑着迈进屋里,眼睛四下里打量着,嘴里说道:“别这么凶么,我看看就走,我又不喝你的酒,小气鬼。” “看什么看,滚蛋,扫老子的兴。”高斌不耐烦地骂道,然后端起酒盅吱一口喝光,那表情很享受,也不知是真的享受,还是故意的。 “一个人喝有什么意思。”小安说着,靠近了高斌。 “老子愿意,你管不着,咦,让你滚蛋你咋还不走,小心老子揍你。”高斌斜着眼,夹了一个花生米扔到嘴里,慢慢咀嚼着。 小安一脚踢翻桌子,没等桌子砸到高斌的身上,他欺步上前,一招黑虎掏心直奔高斌的心窝而去。 高斌不愧练家子,临危不乱,他伸出双手,意图拨开砸来的桌子,可是没等他拨开桌子,桌面却碎成两半,一个拳头结结实实打在了胸口上。这如重锤一般的一记,瞬间让他的脸孔扭曲的变了形,“噗,”他吐出一口鲜血,饶是如此,他还是意图摸枪。人的潜能就是这么奇怪,求生的欲望让他受了那么重的伤依然还想摸枪自卫。 小安哪会给他摸枪的机会,一个鞭腿扫过去,直奔高斌的耳门。 高斌来不及摸枪,侧身一滚,堪堪躲过了小安凌厉的一击。 小安暗地里叫了一声好,对方越是强大越是能激发他的斗志,他不待招式用老,右腿甫一落地,左腿又连环踢出,端得快捷无比。 这一招,高斌没有躲过,肩膀挨了一脚,这一脚让他半个身子顿时一麻,掏枪的手停在了半路上。枪就在腰间,可就是掏不出来,这让高斌愈加胆寒,他自诩功夫已经很厉害了,可在这个少年手下竟然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求生的欲望让他连续翻了三个滚,此时的他已经打消了对抗的念头,只求活命。 小安看出了对方的意图,接连踢飞了两把凳子挡住了高斌的去路,想跑,哪有那么容易的事。 高斌眼看着逃不出去,索性不逃了,卯足了劲,双掌直奔小安面门而来,意图凭自己身高体壮的优势,杀出一条血路。此时的他心存希望,依然认为这暂时的劣势只是自己的大意所为,虽然暂时受制,但也不至于败在一个少年手下。自负的人最大的缺点就是从不认为自己差,此时的高斌也不例外,可是他恰恰忽略了一点,这个少年没有必杀技,会独自一人上门杀他? 小安叫了一声好,他要的就是这个结果,他没有闪避,而是变掌为掌,结结实实地接了对方一掌。 一掌让高斌蹬蹬蹬退了三步,后背直接靠在了墙上,若不是那堵墙,他退的还要多,至于双臂更是震得发麻。他惊恐地看着自己的双掌,根本不相信凭自己苦练了十五年的功夫竟然抵不过一个毛蛋孩子,这他娘的还是人么,只怕他的年龄还没自己练武的时间长,可是自己用尽全力的一击竟然让自己倒退了三步,而对方好似闲庭信步,只微微晃了晃,这得他娘的多高深的功夫才能这样。一念至此,高斌的信心就垮了,求生的欲望让他不由自主地软了下来,至此,他还没明白对方是来要他的命的。 “拿命来,你这个叛徒。”小安说着,抽出了匕首。 “你是谁?”高兵胆颤地问道,此时的他已经没了抵抗的勇气。 “要你命的人。”小安说着,移步上前,手中的匕首狠狠地刺向高斌的心窝。 高斌靠着墙,看着心口上的匕首软软地倒了下去,死前,他的眼睛瞪得好大,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怎会死在一个少年的手下。 小安慢慢地抽出匕首,他怕抽快了溅自己一身血。抽出匕首,在高斌的身上擦拭干净,然后带上门出去。 小安刚走到院子,外边传来一声枪响,小安知道出现了意外,按照约定,除非特殊情况才能开枪,显然守在巷口的同志发现了异常,来不及报警,所以情急之下才开枪示警。 小安在屋里跟高斌打斗的时候,坐在车里等待接应小安的老梁看到一伙人急匆匆往这边奔来,心下不由地多了份警惕,凭他的斗争经验,这帮人不是警察就是特务,虽然他们身着便衣。寻常人有寻常人的气势,官家人有官家人的气势,这个学不来,更何况一帮人像是受过训练的,非一般人可比。老梁就留了小心,同时把枪顶上火,以便随时能击发。 这伙人显然奔着高斌来的,走过老梁车旁并没有人多看一眼,而是直奔高斌的家而去,目的很明确。老梁唯恐遇到危险,毕竟对方这么多人,而且个个持枪,于是,老梁发动汽车,然后对着外边开了一枪,他希望这枪能给小安以提醒,或者能把这帮人引开,给小安留下撤离的机会。 枪声响过,胡同里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听声音不下七八个,略微思索了一下,小安一个箭步上了墙头,然后翻过去躲在了墙下。 “谁?”一个抱着孩子的年轻女人惊慌地问道。 小安嘘了一声,示意对方别说话,然后又指指外边轻声说道:“有坏人。” 年轻女子显然被吓住了,她抱着孩子匆匆进了屋,然后关上了门,也不管这个少年什么来路了。 隔壁高斌的门被踹开了,然后好几个人进了院子,其中一个说道:“这家伙不老实,邢凯回来好几天了也没见他动手。” 小安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出了高斌邻居家,他看到高斌门口站了两个便衣,手里拎着枪,警惕地张望着。 小安走出没几步,他就听到一声叫喊,赶快封锁街道,别让凶手跑了。 小安没有跑,依旧不紧不慢地走着,他怕自己一跑,后边的子弹就追过来,倒不是怕逃不出去,只是觉得没必要,任谁也不会怀疑一个少年会是杀死叛徒的高手,毕竟都知道高斌是个高手,能把高斌干掉肯定是高手中的高手。 不用回头小安也能知道几个便衣追了出来,然后又从他身边跑了过去,他们甚至都没看小安一眼,就那么直直地跑了过去,那示警的一枪让他们误认为凶手还没走远,跑得快的话有可能抓住。 小安出了巷子,接应的老梁和汽车都不在,另一个接应的同志也不见踪影。小安估计那一枪肯定是老梁打的,为了引开敌人,至于那个接应的同志去了哪里,小安不好胡乱揣测,也许遇到了特殊情况,跟着老梁一起撤了。 “站住?”小安身后传来一声大叫。 小安继续往前走,似乎没听到那叫声。 “那个小孩,你给我站住,不然我就开枪了。” 小安依言站住,他回过头,一个鹰钩鼻子的男子挥舞着手中的枪气急败坏地跑过来。 “你是叫我?”小安一副懵懂的样子问道。 “不是叫你我叫谁,他娘的,年纪小小的怎么那么聋。”鹰钩鼻子的男子上前气吁吁地说道。 “我哪知道你叫我。”小安说道,然后又嘟囔道:“你怎么骂人呢,我又没得罪你。” “小子,还敢犟嘴,我打你。”鹰钩鼻子作势欲打,“我问你,刚才有人过去么?” 小安说道:“有啊,七八个,都拿着枪,好吓人。” “不是那几个,我说别人。”鹰钩鼻子的男子有些气急败坏。 “别人?没看见,我只看见那几个。”小安说道,心中却忍不住暗笑,他已打定主意坑他一把,对于落单的特务,不坑白不坑,不说别的,单是他手中的枪就不错,斩崭新的德国撸子。 “那几个不算,还有没有别人?”鹰钩鼻子还不死心,继续追问。“手里拿刀的,有没有?”因为特务见到了高斌胸前的血窟窿,是以判断被利器所杀,无非是刀和匕首之类,是以才有如此一问。 “我想想。”小安说道,故意装作回忆的样子,心下却想,你们这帮家伙不傻么,还能看出来是刀杀,其实不是刀,是我的匕首,就在我的腿上,可惜你们看不到。 小安的腿叉子是苗南拳给他的,说紧急时刻能保命。苗南拳是个老江湖,没当皇宫的侍卫教头之前在江湖上闯过几年,江湖的门道他清清楚楚,江湖险恶,好多高手没死在光明正大的决斗中,反倒倒在那些下三滥的招数下,正所谓阴沟里翻船。小安喜欢听那些故事,于是苗南拳就一股脑讲给了小安听,一方面满足他的好奇,另一方面也算是一种教育,毕竟小安以后要长大,要混世,这都是鲜血换来的经验。 “你他娘的想起来没有?”鹰钩鼻子男子不耐烦地骂道。 “想起来了,是有一个人,拿着刀,刀上还有血。”小安装作害怕的样子回忆道。 “在哪里?快说。”年轻男子不疑有诈,挥舞着手中的手枪急切地问道,却不想想没杀高斌之前那带血的刀上是谁的血。 “往那家去了啊。”小安说道,然后一指巷子里高斌的家。 “嗯?你确定没看错?”年轻男子疑惑地说道。 “没错,就是进了那家。”小安又指了指高斌的家说道,然后装作害怕的样子说道:“那人可吓人了,高高的个子,凶神恶煞一般。” “不会呀,我们怎么没遇到。”年轻男子一脸的疑惑表情,然后自言自语道:“难道杀了人还躲在高斌家里?不行,我得回去看看。” 鹰钩鼻子男人立功心切,根本没想到这是一个陷阱,面前这个少年布下的陷阱,目的就是引诱落单的他回到高斌家里,伺机把他干掉,同时也是给老梁那边减轻压力。 第71章 再杀一个 “杀人?哪里杀人了?”小安装作害怕的样子问道。 “没你的事,滚蛋吧。”鹰钩鼻子男子说着,转身往回跑,那架势唯恐别人抢了他的头功似得。 小安暗自一笑,跟在了后边,往高斌家奔去。 看小安跟在身后,鹰钩鼻子男子呵斥道:“滚蛋,你跟着我干什么?” 小安嘻嘻一笑道:“我就喜欢看热闹,你不是说有死人么,我去看看死人什么样子。” 鹰钩鼻子男子为之气结,扬起手枪吓唬道:“你别去,有鬼。” 小安装作吃惊的样子问道:“真的有鬼?那我不去了。” 鹰钩鼻子男子没料到小安转变的这么快,他眼睛一转,笑眯眯地对小安说:“你不是喜欢看热闹么,走,我带你去看看。” 小安不知他怎么想的,但是自己的目的达到了,他故意装作后悔的样子摇摇头:“不看了,吓人。” 鹰钩鼻子男子笑了,然后脸一寒道:“你他娘的逗我呢,走,你给我看看大个子藏在了哪里。” 原来他是要小安帮着找杀害高斌的凶手,殊不知眼前这个少年才是他心心念念要抓的人,至于那个大个子,纯粹是小安编出来的子虚乌有的人物。 小安故意犹豫了一下,撒腿就跑,不想一把被鹰钩鼻子的男子拽住了,他骂道:“他娘的,想跑,往哪里跑。” 小安故意挣扎,心里却道,你他娘的找上门的,可别怪我,然后由着对方把他拉到高斌的家里。 高斌的死显然吓着了鹰钩鼻,一进院子,他就紧张了起来,他松开了小安,双手举枪,一副极其谨慎的样子。 小安故意落在后头,他想等鹰钩鼻进了屋里才动手,隔壁那家有小孩子,开枪会吓着他。 小小的院子一览无余,除了那口水缸之外根本藏不了人,而那口水缸他们事先检查过,只有半缸水。 “人呢?”鹰钩鼻问道。 “会不会藏在屋里?”小安说道,依然装作很害怕的样子,迟迟不敢上前。 “进去看看。”鹰钩鼻用枪指着小安,示意小安先进。 小安摇摇头,表示不敢进,一副爱进不进的表情。 鹰钩鼻想了想,还是示意小安先进去,看小安无动于衷,他做了个恶狠狠的表情,好像在说,你不进去我饶不了你。 小安几乎要哭的表情,大声嚷道:“我就不去,你要去你去。” 鹰钩鼻子的男子气急败坏,显然没想到小安会突然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他恨狠地啐了一口,然后平举着枪贴着墙,小心翼翼地进了高斌的屋子。 三间青砖瓦房,中间地上的高斌已经被一床被子盖上了,鹰钩鼻子冲着东屋喝道:“不许动。” 停了一下,没有动静,鹰钩鼻子的男子才慢慢伸头看看,屋里到底有没有人。 小安跟在鹰钩鼻子身后半步远,趁他伸头往屋里看的时候举起掌,以掌作刀,狠狠砍向他的脖颈。 鹰钩鼻子猝不及防,或者根本没想到少年才是真正的索命无常,一声闷哼,鹰钩鼻子就倒在地上了,他至死也没明白,怎么会死在了一个少年的手下,他不知道,是贪念要了他的命,他原本可以跟随那几个人一起循着枪声去抓共党分子,抓到抓不到先不说,至少安全,哪会像现在,杀高斌的人没逮到,反倒丢了性命。 小安唯恐鹰钩鼻子没死透,上去试探了一下,确定无疑后,他拿下鹰钩鼻子的枪掖在腰间,然后带上门快速离去。 小安回到临时住处的时候老梁还没回来,守在巷口的两个同志却早就回来了,原来在老梁开枪的时候,他俩已经判断出老梁的意图,不过,唯恐小安被堵个正着,俩人都没走远,倘若小安真的被抓,他们就来硬的,打算从敌人手中抢回小安,结果是他俩发现敌人被枪声吸引了过去,情知小安没了危险,同时又怕被敌人搜查,这才撤离。至于老梁,他们没看见,也不好胡乱猜测。 没多久老梁回来了,看到三人安然无恙,他嘿嘿一笑道:“那帮孙子追了我好几条街,两条腿哪能跑过四个轮呢,累死那帮龟孙也追不上啊。” 小安一笑,暗道,两条腿能跑过四个轮子才怪。 老梁问小安:“咋样,干掉高斌那个叛徒了吧?” 小安点点头:“你开枪的时候我已经把他干掉了。” 老梁道:我一搭眼就知道那帮人来找高斌的,我怕撞上你,那么多人,都带着枪呢。 小安道:“又被我干掉一个。” 老梁和另外两个同志顿时目瞪口呆,尤其是那两个苏州来的同志,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眼前这个少年竟然有如此厉害的身手,单干掉一个高斌已经了不起了,因为谁都知道高斌是保护邢凯的,身手了得,谁曾想到,他又顺手捎带了一个。 老梁挠挠头道:“这样看我那一枪纯粹多余。” 小安道:“”也不能那么说,至少那枪给我提醒了,轻易的你也不会开枪。” 老梁嘿嘿一笑,然后说道:“高斌一死,再加上死那个,我估计又得他们忙活一阵了。” 小安说道:“那是当然,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老梁道:“等刑凯同志通知。” 小安道:“你这次惊动了敌人,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定正查你的车子呢,那车子早晚是个累赘,你赶紧处理掉,别让他们通过车子找到这里。” 老梁惊道:“不会吧,这里离那远着呢,再说我之前把车牌子挡了,他们就是找到我不承认也没用。” 小安道:“你把敌人想的太简单了,承认不承认他们都会把你抓走,大刑伺候,到时候可就由不得你了,你以为叛徒一开始就是叛徒?他们一开始也有坚定的信仰,并不是天生的叛徒。” 老梁有些尴尬地说道:“你放心,你老梁哥不是这样的人。” 最后经过商定,把车卖了,这八成新的车哪怕卖一半也是价值不菲,组织缺少经费是摆在眼前的事情,白白丢弃实在太可惜了。 交通员老张有门路,打听后告诉老梁,有人愿意出一半的价格,只是要给送到交易地点。 小安知道做这买卖的都是黑白两道通吃的人物,只怕老梁一个人不安全,于是就跟着老梁去了城南。倒不是怕老梁拿不到钱,怕就怕对方黑吃黑,再反手来个诬告,说老梁是共党分子,一个得了辆车,一个得了共党分子,两头都落好,肯定有不落好的,老梁本事是有,问题就怕双拳难抵四手,这也是小安之所以陪同的主要原因。 一路上,老梁那把枪都压着火,若是真的遇到检查的就硬闯,总不能束手就擒。小安倒是淡定的很,出门前把遮挡号牌的东西摘了,现在任谁也不敢怀疑这车的来历,当然,除非南京的协查通报下发到无锡了,这种情况可以说微乎其微,毕竟赵守峰失踪还不到一天时间。 老张就是小安初次见到的裁缝,一副谨小慎微的样子,紧闭着嘴唇不说话,努力控制着晕车带给的不适。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在城南出口,车子被卡口的警察拦住了,一个大个子警察手伸的老长,示意老梁靠边停。 老梁看看小安,意思咋办。 小安笑说:“靠边停,应该是例行检查,问就说带张老爷去太湖边看看家里的船回来了没有。” 张老爷就是裁缝老张,五十开外的年纪,眼镜一戴倒真的像个老学究。 老梁依言把车停在路边,他摇下玻璃,伸头问:“长官,什么事?” 大个子警察伸头看了看小安,又看看坐在后边的老张问:“干什么去?” 老梁说道:“我家老爷要去太湖看看,家里的大船到了没有。” 车里除了司机一老一少,老少都是那种看起来不是寻常人的样子,大个子警察看不出什么,就对老梁道:“打开后边看看。” 老梁念叨着真麻烦,还是下了车,打开后备箱,里面除了一双胶鞋什么都没有,大个子警察一挥手:“走吧。” 老梁掏出一支烟递给大个子警察,然后陪着笑脸道:“我说什么都没有吧,我家老爷可是正经生意人。” 大个子接了烟,随口问道:“你家老爷姓什么啊?派头不小。” 老梁一怔,就不敢胡扯了,正在他思谋着怎么回答时,车里的小安说话了,他说:“我是荣家的,有什么事问你们蔡局长去,昨天刚在我们家吃过饭。” 大个子不傻,坐好车,又是荣家的人,又跟他们的蔡局长熟,要再拦着不让走那就是傻帽了,这年月混碗饭吃不容易,得罪人可不是聪明人干的事,大个子自认为自己不傻,于是一个立正,手一挥,放人。 经历了一点小插曲,老梁重新发动车子的时候就暗自庆幸,这幸亏带着小安来了,不然他还真不知道怎么应付。 按照老张说的地址,他们到了蠡湖边一处大宅子停下,摁了三声喇叭,大铁门开了,两个劲装的小伙子等他们的车子进了院子又麻利地关上了大门。 下了车,小安四顾了一下,这才随着老张进了屋子。老梁则坐在车上,等会买家看车的时候方便验车。 中间人是个太阳穴长了一个铜钱大小胎记的中年汉子,因为瘦,更显得精干,看到老张,他一指坐在中间太师椅上的一个满脸横肉的家伙说道:“这是万老板。” 老张倒不失江湖礼节,一抱拳道:“万老板,久仰,废话不多说,先看车吧,然后一手交车一人交钱。” 万老板点点头,然后起身,在三个精壮汉子的簇拥下走向院子。 老梁候在车旁,看到来人,立马打个拱,算是打了招呼。 万老板围着车子转了一圈,然后说道:“你这车来路不正啊。” 所有人都一怔,老梁的脸色立马变了又变,他挠挠鼻子,看向小安,小安一副无动于衷的架势,让老梁心静了下来。也是,等这个胖子把话说完,那句话有可能是买卖人惯常的招数,为的是把价格压得更低,褒贬是买主么,做生意的都知道。 老张一怔,随即说道:“万老板开玩笑了,这是生意遇到了困难,不瞒你说,船在运河上遭劫了,刚好少东家在船上,这不,为了应急么。” 万老板哼了一声:“是么?” 老张说道:“你看这车八成新,若没有急事谁会卖它,万老板也是爽快人,江湖上大名鼎鼎,还请万老板给个方便,天也不早了,我们还得赶回去。” 万老板哼了一声,拍拍车引擎盖道:“我说你这车来路不正就来路不正,趁老子高兴,赶紧滚蛋,不然我可叫警察了。” 这什么情况?老张和瘦猴面面相觑,这不是说好的买卖么,怎么变味了,这架势似乎要不按规矩出牌了,难道要黑吃黑? 瘦猴作为中间人,也为万老板的表现吃惊,他弄不清这万老板到底要干啥,于是,他凑过去问道:“万老板,不是说好的么,怎么变了?” 万老板哼了一声,不屑地说道:“不是我变了,是你没说清,这车就是来路不正么,我不敢收啊,这要是让警察知道了,我要吃这个呀。”说着,比划了一下枪击脑袋的动作。 老梁有些急了,但是小安不动他不动,他冷眼看着那个万老板,手却插在兜里,准备随时掏枪。 老张倒是很沉住气,他上前一步,冲万老板一抱拳道:“万老板要是这么说,我也无话可说,要不是少东家出事,我们也不会这么急着出手,我也给你透个实底,这车确实来路不正,但也不是你说的那样,这是东家托人从上海走私过来的,不然也不会是这个价格,万老板要是要,五折,要是不要,我们爷们走人,你看可否?” 万老板呵呵笑了,然后脸一寒说道:“你的意思我万佑山不江湖喽!” 老张一拱手道:“不敢,不敢。” 万老板哼了一声:“一折,不是我欺负你,一折立马成交。” 这就明显是讹人了,五折变一折,价钱可不是一星半点,说白了跟白捡差不多,这个万佑山,吃准了老张不敢声张,但是他恰恰忽略了三人中的小安。 第72章 八折卖车 小安笑笑道:“都是道上混的,万老板可是为难弟兄了,我们回去不好交差啊,还请行个方便,老价格,五折,完了请你喝酒。” 万佑山看着小安,随即嗤一笑道:“这小朋友是谁?” 小安道:“你别管我是谁,你就说行不行吧?” 万佑山哼了一声,然后斩钉截铁地说道:“不行,我说一折就一折,多一个子不出。” 老张和老梁齐齐看向小安,眼中包含太多的不甘,这八九成新的轿车只给一折的价格,跟当初讲定的价格相去甚远,虽说这车等于白捡,但是白捡 也是冒了风险的,这姓万的显然仗着人多势众,有吃定他们的心思,卖不卖是小安一句话的事。 小安脸一冷,随即说道:“不卖,走。”说着示意老张和老梁上车。 这是明亏,知道明亏吃,小安当然不愿意,大不了不卖就是了,推到太湖里扔了也不卖,气人。 万佑山显然没料到会是这样的局面,他冷哼了一声道:“还没有我万佑山做不成的生意,想走,哪有那么容易的。” 瘦猴愣了一下,眨巴眨巴眼问道:“万老板什么意思?” 万佑山哼了一声道:“车留下,人可以走。” 瘦猴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这不是打劫么,感情强买强卖啊,连脸面都要了,直接抢了。 万佑山真的看上这车了,可他也知道这车来路不正,就因为知道来路不正,他才敢如此的杀价,生意么,能多赚谁愿意少赚。 老梁忍无可忍道:“你这不是明抢么!” 万佑山笑了,点点头道:“你要这么理解我也没法,我出一折了,价格已经不低了,还想怎么着。” 老梁道:“那你要这样说,我不卖了,我扔太湖里也不卖给你。” 小安笑了,这是把老梁惹急了,不然老梁不会说出这话。 万佑山哼了一声道:“扔太湖里?你扔我看看,这太湖都是老子的,你怎么扔进去你怎么给我捞出来,别废话,天不早了,我可没功夫跟你们瞎扯,怎么样?还要我多说?” 小安上前一步,对着万佑山道:“五折,一手交车一手交钱。” 万佑山断然拒绝:“门都没有,这里我说了算。” 小安对老梁道:“走吧,不卖了。” 老梁上车,招呼老张也上车,老张犹豫了一下,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上了车。 老梁发动汽车,扶着方向盘道:“这家伙一看就不是好人,那样子吃定咱们了,我就不卖,他能咋地。” 车子开到门口,把门的却不给开门,把老梁气得够呛,他使劲摁喇叭,又把头伸出窗外叫道:“耳朵聋了?快开门。” 把门的不光不给开门,还气势汹汹地走过来,指着老梁道:“你骂谁呢,找揍是不是?”说着,故意露出腰间的短枪。 小安笑了,对老梁说道:“看样子今天要是不打一架还真的出不了门了。” 老梁不满地说道:“干嘛,还想黑吃黑?”话音刚落,一支枪管顶上了他的脑门。 看门的汉子恶狠狠地说道:“想走,哪有那么容易的。” 老梁毫无惧色地说道:“有本事开枪。” 那汉子咬牙切齿道:“别以为我不敢,打死你跟打死只鸡一样。” 老张连忙叫喊道:“爷们,爷们,有话好说,别动枪。” 看门的汉子冲老张骂道:“死老头子,跟谁爷们呢,闭嘴,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老张被呛了一顿,老脸憋得通红,他指着看门的汉子欲言又止,结果最后什么都没说,重重地叹了口气。 小安拍拍老张的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然后从另一边下了车,他走到那个汉子跟前说道:“买卖不成仁义在么,咋地,不让走还管饭么?” 那汉子一甩手就想给小安一耳刮子,同时嘴里骂道:“管你妈的逼。” 小安哪能让他打到,一把抓住那人的手腕,然后一拧,那人就杀猪般的叫了起来。小安夺过他手中的枪,看门汉子赶紧用右手攥紧了自己的左手手腕,哪里还顾及那枪已在不在自己手中。 “给我把嘴放干净点,不然我揍你。”小安说道,手中的枪耍得像是玩魔术一般。 “快来人,快来人。”看门的汉子喊道,似乎来人他的疼就能减轻一些,或者是不疼了。 “呦,知道喊人了。”小安奚落道。 看门汉子的叫喊引来三个人,三个人持枪把小安围了起来,看门汉子看来人了,胆子立马壮了,他指着小安叫道:“把这逼崽子给我扔湖里喂鱼。” 看门汉子的话音刚落,就听砰砰砰三声枪响,三个人的手腕各中了一枪,手中的枪也掉在地上。小安潇洒地吹着枪口的青烟,然后说道:“谁把谁扔湖里喂鱼还不知道呢。” 三个中枪的汉子傻了,到这时才明白自己中枪了,他们看着自己咕咕流血的手腕个个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其中一个被震惊地张大了嘴巴,一个大馒头都能轻易地塞进去。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原本是想吓唬一下卖主,如今不但没吓着人家,反倒被人摆了一道,至于对方怎么开的枪,他们竟然没看清,然后手腕就中枪了,这速度,真的没治了,快的都不像是人。 车里的老梁一副见怪不怪的寻常表情,坐在后排的老张却是吃惊地长大了嘴巴,在三个人持枪把小安围住的时候,他已经打定主意,实在不行一折就一折吧,总比一分没有要强,毕竟对方人多势众,这哑巴亏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可是他万万没有料到,小安一出手就制住了对方,这身手真是出乎他意料之外。 老梁轻飘飘地说道:“咋样老张,想不到吧?” 老张点点头道:“没想到,光知道小安厉害,没想到这么厉害,问题是年纪这么小。” 老梁感叹道:“可不能看年龄啊,得空我再给你聊聊。” 老张笑眯眯地说道:“好。” 既然开了枪,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小安拎着枪直接冲进屋里,没曾想却跟万佑山撞了个满怀。万佑山硕壮的身板随即像一扇门向后倒去,只听吧唧一声,万佑山四仰八叉倒在青砖铺就的屋地上。 万佑山可能被摔懵了,过了一会才坐起来,坐起来了还不知咋回事,右手摸着自己的后脑勺愣了一下,然后破口大骂道:“都他娘的饭桶。” 小安蹲下来,伸手拍了拍万佑山肥厚的腮帮子,笑眯眯地说道:“嘿,看看我是谁。” 万佑山看看小安,突然像蝎子蛰了似得跳了起来,同时大叫道:“快来人。” 小安伸手给了万佑山一记耳光,这一记耳光把万佑山彻底打醒了,他跑到院子里,一看到四个手下个个托着受伤的的手腕,顿时蔫了,看着逐步逼近的小安,张嘴结舌说不出话来。 “活鱼不吃你摔死吃,也不知道你想干嘛。”小安说道,捡起地上的三把枪扔到车里。 “好汉,大爷,不对,应该喊小爷。”万佑山顿时像换了个人似得,拱着手对小安说道,那身姿,那表情,不知道还真的以为小安是他的至亲长辈。 “你看这车能值多少钱?”小安问一边的瘦猴。 瘦子是个聪明人,不然也不会做掮客了,就凭着眼力劲和心眼活泛,联系了不少不明不白的生意,在中间挣点佣金,如今小安如此一问,他当然知晓其中的意思,不然这个掮客也别干了。更何况他已经见识了小安的身手,他知道这个时候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干了这么多年的掮客钱没挣下多少,眼力劲倒是练出来了,这个地头蛇万佑山虽然不是善茬,可眼前这个少年明显更胜于他,人家那身手,那狠劲,根本跟土鳖万佑山不是一个档次,明明是个惹不起的存在,偏偏要去惹人家,那不是老寿星上吊,活得不耐烦了么,于是他看看万佑山,又看看车,像是下决心似得一咬牙道:“最低七折。” 万佑山差点背过气去,这是被瘦猴给气得,可是见识了小安的本事后,他不敢张狂了,他知道凭自己的本事别说七折了,人家要一辆新车钱自己也得给,当初之所以敢狮子大张口,凭的就是手下这几个人几支枪,如今依仗没了,连瘦猴都能看出来,自己再看不出来就是傻了,也罢,吃点亏就吃点亏吧,好歹比丢命强。若来硬的,就怕车子得不到,自己还得搭一辆车钱。 “你看,人家说的可是七折。”老梁轻快地说道,语气中含着讥讽,其实也不怪小安如此,这个万佑山简直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好好的五折卖家已经答应了,偏偏出尔反尔,仗势欺人。 不愧是混江湖的,哪怕是个土鳖,万佑山还是展现出他精明的一面,他咬咬牙道:“七折就七折,不过这几个人的伤怎么算?总不能白伤吧。” 小安笑着说道:“既然万老板如此爽快,我们也不能不爽快,这样吧,还是五折,那两折就算给他们包骨养伤了,你看那咋样?” 万佑山想了想,然后说道:“好,就按你说的办。” 重新回到屋里,气氛变得不一样了,小安大咧咧地坐下来,冲万佑山道:“万老板,你也不上点茶水,我们润润嗓子。” 万佑山点头哈腰道:“那是,那是。”然后亲自冲了一壶茶,又挨个倒了,连瘦猴也有份,直把瘦猴感动得手都在抖,放在以前,别说喝他的茶了,能多看一眼就算给面子了,这当然沾陌生少年的光,于是瘦子看向小安的眼神就多了敬佩。 有市场行情,有瘦猴在中间计算,七折的价钱很快就算出来了,双方确认无误后,小安让瘦猴拿出两折的现洋放到一边,又让老梁收了五折的车钱,这才对万佑山拱拱手道:“感谢万老板,天不早了,告辞。” 万佑山有些受宠若惊,他忙不迭地回礼道:“客气,客气,不知小先生方便不,给万某个面子,请诸位到饭店一叙,也算万某陪个不是。” 小安想了想道:“客气,不麻烦万老板了,下次有机会。” 万佑山无奈道:“好吧,我送送诸位。” 辞别万佑山,天色已经不早了,老梁提着钱笑眯眯地问道:“怎么就这样回去?” 小安道:“不这样回去怎么回去,反正不远,走吧。” 瘦猴凑上来道:“要么你们等着,我去叫车。” 小安道:“算了吧,等你叫来车了我们也走到了。” 老张有些担忧地说道:“这个万老板就认了?我怎么感觉他不甘心啊。” 老梁不屑地说道:“他不甘心他能怎地。” 老张道:“这可是坐地虎呢。” 老梁道:“有小安在,不要怕。” 小安道:“把累赘处理了,赶明了他哭都没有地方。” 老梁眨眨眼,极其得意的表情,可能碍于瘦猴,他没有多说话,他掂了掂手中的钱袋说道:“不错,五折算是便宜他了。”然后又问小安:“要么咱今晚庆贺一下?这几天赶的也太紧了。” 小安笑说:“听你的。”然后又对老张说:“一起吧,你叫着香草姐。” 老张的女儿叫香草,比小安大两岁,就是小安刚到接头地点招呼小安的那个跨篮子的少女。 老张犹豫了一下,然后说道:“你们年轻人去吧,我就不去了,我又不喝酒。” 小安笑着说道:“你不去哪行呢,还指望你带路呢,哪家饭店有招牌菜,我们外地人哪能晓得啊,去吧。” 老张点点头道:“好吧,我叫着香草一起,是要庆贺一下。” 老张找到的这家饭店门脸不多大,可生意好的出奇,主打太湖三白和蹄髈,老梁瞧着门头上的牌匾念道:“醉不归。”然后啧啧说道:“醉了是不回了,喝多了找不到家了。” 小安莞尔一笑,带头迈进了店里,依着小安的意思找间包厢,倒不是显摆,主要图个清净,也便于说话。可跑堂的说包间已经满了,把他们带到大厅靠近角落的一个空桌子前,抹了抹桌子道:“客官,请坐,请问吃点什么。” 小安让老张去点,毕竟这里他熟,老张倒没客气,径直去厨房点了,回来后脸色有些不自然,小安正要问,老张却说了:“麻烦来了,我看到那个万老板了。” 第73章 高薪聘请 小安笑了,随后说道:“不管他,咱吃咱的,他吃他的。” 老梁随和道:“就是,井水不犯河水。” 老张神色依旧没有放松,他压低声音说道:“怕就怕万老虎。” “万老虎?”小安不解地问道:“哪个万老虎?” 老张忧心忡忡地说道:“无锡有名的黑道人物,姓万,叫万佑广,江湖外号万老虎,这人黑白两道通吃,排面很大,我怀疑是那个万老板请的,是不是要对付你?” 小安呵呵一笑,随手给老张倒了一盅茶,然后又挨个给老梁和香草倒了,放下茶壶才说:“管他万老虎的千老虎的,咱吃咱的,两不相干。” 老张点点头道:“那咱等会快吃,吃完了回去。” 小安笑笑,不置可否,知道老张的心思,他怕事情闹大不好收拾,毕竟坊间传闻的万老虎势力强大,甚至都能够到南京上海,至于真假谁也不好说。 小安老张和香草都不喝酒,老梁要了一壶花雕,让人温了端上来,老梁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说道:“好久没喝了。” 小安理解老梁的心思,笑笑没做声,天冷,喝一点暖暖身子,另外再缓解一下压力,未尝不可,毕竟天天紧绷着弦,谁都受不了。 没等菜上齐一壶酒下去大半了。老梁倒不贪杯,一壶喝光再也不喝了,声言明早有事。小安知道老梁的心思,倒也不劝了,任他要了一大碗米饭吃起来。 老梁饭量大,一碗米饭不够又加了一碗,正吃着,呼啦啦来了一群人,走在前头的是一个梳着大背头的中年汉子,他身边跟着万佑山。此刻的万佑山就像个跟班小弟,哪里还有当初的气势。 老张想站起来,可一看到小安大模大样地坐着,他又不动了,有小安在,他的心定了不少。 老梁冲小安嘿嘿一笑道:“怕什么来什么。” 小安笑道:“吃你的,吃完走人。” 那个中年人指指小安,问身边的万佑山:“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小孩?” 万佑山点点头,然后又对小安一抱拳道:“这位朋友,万某没有别的意思,就是随口那么一说,万大老板听说了就想认识认识你,所以就下来了,还望海涵。” 小安一抱拳道:“万大老板,久仰。” 万老板嘿嘿一笑,道:“我听说你的功夫十分了得,万某想见识见识,不见怪吧?” 小安哭笑不得,但是断然拒绝:“没空。” 看小安这样对待他的老板,一个五大三粗的保镖模样的人不服气了,他上前一步,蛮横地说道:“敢不给我们老板面子。” 小安哼了一声,没理睬那个保镖。 保镖感觉被轻视了,也哼了一声,不屑地说道:“是不敢吧。” 其实不光这个保镖轻视小安,另外几个保镖也如此,眼前这个少年长相俊秀,文文弱弱,说他是个学习的好学生有人信,说他是个高手,除了见识过小安身手的人,还真的无法相信,看他的样子,哪里像是会功夫啊,更别说是高手了,只怕一脚能让他翻三个跟头,然后哭鼻子。 万老板倒是个大度的人,他伸手一拦,对保镖说道:“不得无礼。”然后对小安一抱拳道:“既然这位小友不愿意,那就算了,打搅。”说着,带着众人离去。 小安也一抱拳道:“慢走,不送。” 万老板走到楼梯口了,又回道吩咐柜台里的账房先生道:“那桌算我的。” 老梁看着万老板一众人对小安伸出大拇指,然后开玩笑道:“厉害啊小安,人生地不熟的还有人请吃饭,老梁佩服。” 小安道:“吃完了么?吃完了走人,三碗饭堵不住你的嘴。” 老张颇为忧虑地说道:“都说这万老板不是善茬,如今被拒了面子,他会善罢甘休?” 香草满不在乎地说道:“他不是走了么,还能把小安兄弟咋样,都什么人啊。” 小安摆摆手道:“不足为虑。” 老梁放下碗筷,满足地说道:“这是我半年来吃的最多的一顿饭,适意。” 小安三人笑了,这老梁一个人吃了他们三个人的饭还不止,真不知道那些饭装到哪里去了,老梁的肚子还是那样,就像没吃饭一样,丝毫不见鼓起来。 吃饱喝足当然要回了,老梁问道:“这饭钱还要不要付了?” 小安眉毛一挑:“不付,有人买单。” 老张试探着问:“真的要他付?” 小安嗯了一声。 老张继续说道:“我可听说了,在无锡城,都是别人替他付钱,他从来没付钱吃过饭。” 小安霸气地说道:“那就破一次例,让他请我们,再说了,又不是我们要他请的,是他主动请我们的,不怕,走吧老梁。” 老梁满足地拍拍肚子道:“他娘的,要是天天能这样吃就好了。”然后压低声音说:“咱干革命图的不就是填饱肚子?” 小安笑笑道:“老梁同志,你这认识可不行啊,干革命为的填饱肚子,那你也别干了,跟万老板当保镖也能填饱肚子,你看他那保镖,一个个肚大腰圆的,吃得肯定不差。” 老梁嘴一撇道:“我不干,那碗饭我吃不来。” 小安一行出了饭店,老张爷俩回家,小安和老梁回临时住处,两拨人刚要分开,后边有人追上来,大喊着等一等。众人回头看去,就见两个壮汉跑了过来,正是万大老板的保镖,跑在头前的正是最不服气的那个。 小安停住脚步,笑着对老梁说:“那饭不是白吃的。” 老梁也笑了:“有不服气的呦,要么你让他服气,别觉得我们白吃他的一样。” 那个保镖拦住小安,颇不服气地说道:“在下马奎,听说阁下身手了得,想讨教讨教,不知阁下敢不敢?” 话虽然说得漂亮,又是阁下又是讨教的,其实已经包含着讥讽,显然不服气,用的激将法。 小安微微一笑,然后对老梁说道:“这样看这顿饭不是白吃的。” 老梁嘿嘿一笑道:“你就让他死了这条心吧,露一手给他看看,省的他不死心。” 小安无奈地说道:“也罢,听你的。” 马奎喜道:“多谢,多谢。”然后一抱拳,做了个请的手势。 马奎是万大老板的贴身保镖,形意拳的高手,练武之人本就对武术着迷,一听万佑山说到小安是如何的了得之后不服气了,就想找个机会试一试,再加上老板正有此意,于是他就追上来了,否则心里毛糙的都要长毛了。 其实这不单是马奎个人的意思,也是老板的意思,这么大的老板,在无锡城跺一脚都要颤三颤的主,他的保镖已经是顶尖高手,如今听说一个少年很是厉害,他不好奇才怪,同时心里也有一个想法,我倒要看看是那个少年厉害还是我的保镖厉害。 所以,保镖马奎一有想法,万大老板当即默许了,他也想验证一下那个陌生少年是不是万佑山所说的那样厉害。 “你俩一起还是单来?”小安道。 马奎一怔,没料到小安会这么说,这话明显有侮辱的性质,但是毕竟在大老板跟前干了好几年,无论是待人接物还是脾气品性都带有大户人家的沉稳,他一抱拳道:“在下马奎,单挑。” 小安一竖拇指:“是条汉子。” 马奎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双手抱在胸前,右拳平举到跟鼻子齐平,左脚踏出一步,直奔小安的面门。 小安暗自道了一声好,左脚踏出半步,右手一拳直奔对方的肋下。 马奎咦了一声,他完全没有料到对方的出拳速度超乎寻常的快,他的拳到半路,对方的拳头已经触及他的肋下,大惊之下,他快速地变拳为手,意欲锁住小安的手腕。 小安似乎早就预料到一般,他变拳为掌,五指并拢,斜着一划,竟然堪比快刀,只听刺啦一声,马奎的腋下被划了一道口子。 虽然没伤及皮肉,马奎还是吓了一跳,若是刀剑之类的,只怕是血溅当场了。但是他没有收招,以为是自己大意所致,仗着身高臂长,他一掌拍向小安的肩头,这一掌若是被拍中,只怕一个肩膀基本上就废了。 谁知小安不退反进,竟然出乎马奎意料的把整个肩膀给送了上来,可是没等对方的掌到,小安的肩膀已经结实地撞在了马奎的胸口,马奎被撞的噔蹬退了两步,只觉得胸口气血翻涌,勉强稳住身形后,他沉声说道:“朋友,好身手。” 小安一抱拳:“承让。” 马奎有些汗颜,无锡城赫赫有名的万大老板的保镖竟然没能在这个少年手底走过三招,这说出去谁他妈的会信,肯定会被当做笑话看待,有人肯定会说,呀,万达老板找了个饭桶,竟然打不过一个小孩子。坊间传说不可信,也无法阻止别人添油加醋的胡吹海啦,问题是老板怎么想,老板给的价钱不低,花大价钱请你来保护我,这在人家手下没过三招,这水平也太菜了吧,得了,换人吧,三招,别说保护我了,你自保都自保不了。 另一个保镖似乎有些不信眼前的事实,他难以置信的看着马奎,上前低声道:“你没让他吧?” 一句话差点让马奎吐血,老子都使出吃奶的劲了,差点被对方割了腰子,你他妈说我没让他,我他妈的倒想让了,问题是让不了,让倒是有让的,不是我,马奎回道:“没有。” 另一保镖叫姚彪,身手跟马奎不相上下,否则也不会被万大老板选作贴身保镖,马奎的落败没能让他警醒,反倒激起了他的好奇心,他倒要试试眼前这陌生少年的身手,他真的不愿意相信自己在对方手底下走不过三招。 姚彪正要上前,不远处传来一声不可,原来是他的老板带着一众人过来了。未及走到跟前,万大老板就抱拳拱手道:“小友大才,万某万分敬佩。” 姚彪适时地退到一旁,再也不提跟小安切磋的事情,做保镖的,先不说功夫高低,眉眼高低一定要的。 小安也回以一礼道:“万老板客气。” 万大老板笑着说道:“万某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小友愿意不?” 小安道:“啥事。请讲。”之所以没给对方冷脸色,小安考虑的是老张,在无锡的地界上,认识一个这样呼风唤雨的人物,对老张肯定没有坏处。 万大老板道:“万某想请小友到府上坐坐,尝尝我那里的新茶。” 小安一怔,随即说道:“都这个时候了还有新茶?” 万大老板笑道:“铁观音么,一年两季,这是秋茶。” 小安笑笑:“我对茶没有爱好,老张,你呢?”说着,小安问一边的老张。 老张上前一步,说道:“万大老板请了,这面子得给,不瞒您说,我觉得铁观音是男人喝的茶,龙井虽好,但我总觉得有一股胭脂味道,远不如铁观音浑厚。” 万大老板赞许地点点头道:“这位先生说的不错,要么一起,还有这位先生和小姐。” 说的当然是老梁和香草。 香草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面对这么多陌生人,她一直不怎么敢抬头,听到万大老板的邀请,她摇摇头,对老张说道:“阿爹,我先回去了。” 老张虽然有结交万大老板的心思,可也不想让女儿跟那些江湖人士接触,于是就点点头。 小安看着香草离去的背影道:“请吧,万老板。” 老梁欲言又止,末了一点头,跟在了小安后边。 三辆车,鱼贯开在夜晚的街道上,前边一辆坐了保镖,老张和老梁坐在后一辆车上,小安和万大老板坐在中间的车上,一路上风驰电掣就到了万大老板的私家花园。 车子一直开到院里,车一停稳,早就有人上前帮着开门,小安笑了,这万大老板的气派不小,跟董天南有一拼。 进了万家阔大的客厅,立马有使唤的丫环上了茶,然后退到一边听候差使。 大家坐定后,万大老板客气道:“请喝茶。”然后对小安说道:“还没请教小友尊姓大名。” 小安不亢不卑地说道:“鄙姓李,单字安,都叫我小安。” “小安。”万大老板点点头,“不错,鄙人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小安先生当讲不当讲?” 小安心道,你那里那么多不情之请啊,有话就说有屁就放,这文绉绉的哪像是江湖大佬啊,可是嘴上却说道:“请讲。” 第74章 又见故人 小安一笑道:“万老板还没说呢,我哪知道。” 万大老板说:“我就喜欢快人快语,我想请小安先生做我的保镖,薪水你开个价。” 小安笑了,沉吟了一下说道:“真不好意思,万老板,这事我是万万不能答应,这次到无锡来纯粹是一件私事,办完了我就该回去了。” 万老板愕然地看着老张,然后说道:“你是无锡本地人,听口音我就知道,我还以为小安先生也是呢。” 老张笑笑道:“这是我一个亲戚的孩子,准备明天回上海的,今天吃饭就是给他送行。” 老张也说了假话,总不能说小安接受任务来无锡锄奸的吧。 万大老板皱皱眉,然后说道:“小安先生是不是遇到了困难?” 小安心里一惊,随即明白了,感情万佑山把卖车一事说了,所以万老板才有如此一问,正想着怎么回答对方时,老梁接过话题:“我一个朋友,不知什么原因摊上案子了,他媳妇不得已让我帮着卖车,想筹钱打点打点,看能不能捞出来,至于怎么摊上案子的,我也不好问。” 老梁本想编个理由把卖车的事给圆了,不曾想万老板听了立马说道:“万某还有朋友在警局里,你那朋友姓什么,我看能不能打个招呼放出来,不行就花点钱么,钱我出,等你朋友手头宽裕了再还给我就是了。” 老梁暗地里叫苦不迭,这真是编了个谎言要用更多的谎言来掩盖。 正在他不知道怎么应对时,老张插话了,老张低声说道:“那人可能扯上共党的案子了,所以——” 老张聪明的很,他知道此时的环境,凡是跟共党沾上边了,不死也得扒层皮,是以,很多人谈共变色,唯恐躲避不及,哪还敢惹祸上身。 果真如老张猜测的那样,万大老板脸色一变,随即恢复了正常,毕竟混江湖的,孰轻孰重门清,跟政府作对的后果他也知道,他沉吟了一下道:“跟共党有牵连,这事不大好办。” 老梁道:“所以这事不敢声张,怕就怕沾身上甩不掉。” 万老板点点头,接着一指茶杯道:“喝茶,喝茶。” 这万老板显然不想就此话题展开,这也是老梁的目的所在,若是万老板刨根问底追问就怕会露馅,继而会怀疑车辆的来历,那样的话就会很麻烦,最好的办法就是就此打住,让对方知难而退。 眼看无话可说,小安准备告辞,可就在这时,一个下人走进去,恭恭敬敬地对万老板说:“老板,人到了。” 万老板点点头,道:“那就让进来吧,先试试再说。” 然后又对小安说:“招了几个护院的,您也知道世道不太平,虽说我这人手不少,可几处院子总要人看着不是,还请小安先生多待一会,帮我经经眼。” 说完,万老板给管家一个眼色,少顷,管家端着一个托盘上来了,上边是红纸封好的五包大洋。 万老板轻描淡写地说道:“这是万某一点心意,还请小安先生笑纳。” 小安看了一下托盘上的大洋,随即笑道:“万老板好爽气,既然万老板如此抬爱,那我就受之不恭了。” 万老板微微一笑道:“客气。” 被领进来的三个人一看就是武把式,走路都带风,三个人看年纪大概都在四十开外,正是当打之年,而且磨去了火性,看家护院正合适。 小安一眼就相中了这三人,这三个人跟爷爷家的护院一样,恭谨中透着不易察觉的自豪,这是一些功夫高手的傲气,寻常人没有。 在万老板的授意下,三个人各自展示了一下自己的绝学,因为没有对打,花式甚是好看,各自展示完毕,都是面不红气不喘,气定神闲地往那一站,自带有一股武人的风骨。 万老板赞许地点点头,扭头就问小安:“小安先生,这几个咋样?” 小安笑笑道:“确实不错。” 万老板饶有兴趣地问道:“不错在哪里?” 小安毫不避讳,直接说道:“比你的保镖强。” 万老板一笑道:“比你呢?” 小安笑道:“差一点点吧。” 万老板道:“留还不是不留?” 小安道:“万老板说笑了,你是东家,你说的算。” 万老板呵呵一笑道:“留我是真想留,不过我还想看看真刀实枪的对打,那样才能显出真实的水平,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么,你说是不?” 小安笑笑,这个万老板看着是个粗人,其实不然,内心里的花花绕倒是不少,说真的,他的提议没错,因为看家护院不是街头卖艺,图的好看,图的引人,看家护院要的是真本事,若遇到歹人或者土匪就得真上,否则花钱养你干吗。 万老板叫过侍立一旁的管家,对他耳语了几句,管家得令而去,没一会回来了,后边跟着俩保镖,正是被小安击败的马奎和姚彪。 看到坐在主客位置的小安,马奎和姚姚彪神色一凛,然后对万老板微微弓腰施礼道:“老板,有何吩咐?” 万老板微笑着指着那三人说道:“你俩不是自诩为厉害么,去,试试他们的钢火。” 马奎面色一红,心里暗道,我啥时候说过自己厉害啊,当老板也不能这么坑人吧,怎么说瞎话不打草稿呢!不过,腹黑归腹黑,他倒真的想试试那三个人的深浅,打败他们至少自己的位子还能保住,否则的话可就不好说了,谁知道老板有没有替换他的心思。 马奎依言走到那三人面前站定,一抱拳朗声说道:“在下马奎,斗胆向老师傅讨教讨教。” 马奎说的没错,不到三十的他称呼四十来岁的那三个老师傅怎么都不为过,江湖中人,没动手之前怎么都得给对方个面子,这是礼数,跟功夫高低无关。 三个人中站出一个年龄稍许比另外两个小一点的汉子,他一抱拳道:“在下韩邦元,向阁下讨教。” 马奎和韩邦元站到大厅之中,俩人对礼之后开始亮招,起初只是试探,在游走了两圈之后,马奎率先出招,于是俩人你来我往打了起来,因为有言在先,点到即止,俩人互斗 十几招不分胜负。外人看不出门道,小安却是瞧得出来,那个叫韩邦元的并未用尽全力,而马奎则招招皆是杀招,似乎恨不得立马把对方打倒在地。其实也不怨马奎如此,毕竟这有关饭碗,虽说老板没有撤换他的心思,可一下子招来三个人,谁知道老板打的什么主意。 “停、停、停。”万老板叫道,然后皱着眉头说道:“你俩咋跟玩把戏一般,要来就来真的,要是土匪山贼打进来了,你俩这样非得把自己玩死不可。” 马奎和韩邦元尴尬地停了下来,听到万老板的话后,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随即表情都变了,似乎都在告诉对方,我不让着你了,我要来真的了。 再次交手,韩邦元的功力就显示出来了,他不再一味的退让,而是全力以赴,十招过后,马奎背上挨了一击,他踉跄了两步,那疼痛没让他退缩,反倒激起了他的斗志,只见他大吼一声,双拳像是风车一般抡向韩邦元。 又是十来招过后,众人已经看出高下了,那马奎脚步已经虚飘,反观韩邦元,倒是中气十足,双拳依旧是虎虎生风,万老板知道再打下去,马奎肯定得败,为了他的脸面也得叫停了。 只听韩邦元一声“着,”一掌结结实实的拍在了马奎的肩上,只见马奎晃了晃身子,然后一腚拍在地上,再看他的脸色,红的比白的多。 姚彪赶紧上前,关切地问道:“老马,咋样?” 马奎在姚彪的搀扶下艰难地站了起来,他冲韩邦元一抱拳道:“你赢了,马奎甘拜下风。” 马奎的行为倒不失磊落,韩邦元回以一礼,然后说道:“承让。”脸上倒没有赢了的骄傲表情。 万老板呵呵笑了,笑毕,正色说道:“不错,不错,都是条汉子,姚彪,你扶马奎下去歇歇。” 看着马奎姚彪二人离去的背影,万老板赞赏地点点头,然后对小安说:“马奎那小子不服气,现在服气了,不过这小子也可以,功夫一般般,枪法倒不错,最主要的是忠心,就凭这点,我也不能换他。” 小安笑笑,理解万老板的意思,保镖保镖,真的是忠心第一,功夫第二,宁愿要一个一心护主的不要一个二心的,因为你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害你。 马奎和韩邦元的较量让老梁跃跃欲试,他真的也想下去跟韩邦元较量一番,跟小安那是没法比,但是自诩会两下子的他倒想试试自己的斤两。于是,他向小安靠了靠,轻声说道:“我倒想试试。” 小安一笑,正色道:“你不怕打不过?” 老梁道:“技不如人又不丢人,不试试咋知道高低。” 小安道:“你愿意你就试试,我不拦着。” 说完,又转向万老板,道:“老梁想去试试,你看?” 万老板爽朗一笑道:“请。” 老梁借口韩邦元比试过一场,指定另外一个,他不愿意占便宜,唯恐胜之不武。 本来就是应聘护院的,不展示一下功夫似乎理不直气不壮,如今有人愿意比试一下,叫韩邦水的站出来自报家门,众人这才知道原来他跟韩邦元是兄弟俩。 老梁一抱拳道:“请。” 韩邦水也是一抱拳道:“请。”说完糅身而上,使的招数竟然跟韩邦元一样。 十几招过后,老梁渐露不支之态,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又过了三五招,老梁跳出圈外,一抱拳道:“在下甘拜下风。” 小安的眼睛亮了,从韩邦元跟马奎对打的时候他就觉得他的武功套路似乎有些眼熟,再到韩邦水时,小安已经胸有成竹,他沉声问道:“季四海是你什么人?” 韩邦水一怔,随即恭敬地答道:“正是家师。” 小安笑道:“我说呢,咋看着眼熟。” 韩邦水一愣,随即看向同来的师兄赵阔,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疑惑的表情,因为这个陌生少年竟然直接看出他们的师承来历,并能叫出他们师父的名字,犹豫了一下,赵阔上前一步,朗声说道:“请问阁下认识家师?” 小安笑了,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认识,你们知道他现在在哪里么?” 赵阔道:“在南禅寺跟老和尚喝茶呢,他说我们来万府,他就不来凑热闹了。”其实季四海还有话他没好意思说,得知他们师兄弟三个要去给人家看家护院后,季四海不无痛心的说,唉,丢人啊,我季四海的徒弟都沦落到给人家看家护院了。 小安笑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可不想提起季四海是他的拜把子大哥,那样恐有炫耀之嫌,而且占人便宜,自己是季四海的拜把子兄弟,那作为季四海的徒弟岂不是要以叔叔相称呼,所以,还是不提为好。 “那你是小叔叔?”赵阔突然惊喜的问道,因为他突然想起师父说的拜把子的事情,由于没见过小安,他没往那方面想,如今小安问起来,他就灵光乍现想起了。 绝大多数人都愣住了,又没有搞错,那么大的人了竟然叫这个少年小叔叔,这少年多大,只怕十三四岁吧,于是,看看赵阔,又转头看向小安,一副静待谜底揭晓的期盼表情。 这个时候小安想不认也不行了,他点点头道:“正是。” 于是,赵阔叫过韩邦元兄弟俩,一起走到小安跟前,恭恭敬敬地弯腰施礼道:“赵阔见过师叔。” “韩邦元见过师叔。” “韩邦水见过师叔。” 此时,小安想不认都难了,于是,他无奈地站起来,苦笑着说:“我这大哥什么都给你们说了?” 三人几乎同时说道:“说了。” 赵阔笑着说道:“师父交代我们,有机会要跟师叔多学学,还请师叔不吝赐教。” 小安道:“互相学习吧,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说着,又对韩邦元道:“邦元,你跟马奎比试时第三招有点慢,若是再往下三寸更好。” 韩邦元大吃一惊,随即面色一喜道:“多谢师叔指点。” 第75章 一路追踪 小安又对赵阔说道:“赵阔,你右胳膊肘是不是受过伤?你跟老梁比试第五招,我看着你回身肘击,但是总感觉力道差一些。” 赵阔也是大吃一惊,因为小安说的确实不错,三十四那年,他的右胳膊确实受过伤,导致对打的时候受限制,这一点他自己清楚,一般人看出来,可是万万没有想到,年纪轻轻的小师叔竟然如此的厉害,连他的右胳膊受伤都能看出来,这得是多么深的武学修为啊,一念至此,他弓步上前,赞叹道:“小师叔明察,佩服。” 万老板鼓掌道:“真是不打不相识,小安先生,你没想到吧,在万某的家里还能碰到同门,有趣,有趣。” 小安更正道:“季四海是我大哥,我俩不是同门。” 万老板道:“不是同门也是兄弟,快去南禅寺把季四海师傅请来,就说万某人请他吃酒。” 小安笑了:这才刚吃过多久啊,今天就算了吧,改日吧。” 万老板一听,立即呵呵笑道:“那就听小安先生的,明日吧,明日我在玉翠楼宴请小安先生和季四海师傅,在座的一起,不见不散。” 万老板如此一说,小安倒不好再说什么了,转念一想,不就是一顿饭么,没什么大不了,能和拜把子大哥聊一聊倒是不错,至于在哪里吃,吃什么,真的无所谓。 看小安没反对,万老板一拍扶手站起来道:“那就这样说了,不见不散。” 回去的路上,老梁忍不住问道:“这个万老板什么意思,我怎么摸不透了?” 小安眉毛一挑,说道:“管他呢,请你吃饭总不见的是坏事吧!” 老梁担忧地说道:“我咋感觉是鸿门宴呢!” 小安笑说道:“鸿门宴?哼,谅他也不敢。” 请示了上级后,老张答应一起赴宴,上级的指示很明确,要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力量,发展壮大我们的组织,虽然万老板代表着另一个阶级,但是我们可以利用他的身份获取一些有价值的情报,再不济,多认识一个人多一条路,于革命事业总没坏处。 小安没有让万老板派车接,一来不想闹出太大的动静,二来唯恐南京的特务顺藤摸瓜查找到他和老梁的藏身之处。 其实就在小安有意隐藏在无锡的住址时,南京特务处的处长徐丙章已经为下属赵守峰的失踪伤透了脑筋。 通过调查,综合各种信息,赵守峰的汽车连同司机一起从中华门出了城,然后向镇江方向去了,拿出赵守峰和司机的照片,守门的士兵回复说天黑看不清,就搪塞了过去。再问,就不耐烦了,问询的人又不能以此抓人,只好一路问下去,结果又有不同的说法,一个老农说,在宝华镇见过这车,不过没往镇江方向去,而是返回南京了。 调查的人回来报告,倾向于赵守峰又回了南京,因为没有任务,深更半夜去镇江干嘛,而且就俩人。 别人那样想,徐丙章却不那样想,连着几次行动,一点功劳没捞到,还折了好几个人,失踪的金亮到现在还没找到,这如今赵守峰和司机又不见了,你说能是巧合?一次是巧合,两次肯定不是巧合了,上课的老师讲过,巧合多了就是预谋,这赵守峰的失踪肯定不是巧合,只怕和金亮一个结局,被对手干掉了。一念至此,徐丙章的汗就下来了,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他觉得这事不能再耽搁了,必须找那个人了,否则他没法面对同仁的质疑,更无法面对上司的质询。 就在徐丙章为赵守峰的失踪焦头烂额时,小安三人已经坐上了黄包车行进在去玉翠楼的路上。 再三思量,徐丙章决定去找他的老师,也就是提携他的长官冯宝桐。 得意门生上门,冯宝桐特意抽出时间会见了他,看到徐丙章拎着一个细长的盒子,冯宝桐脸色一沉,道:“你怎么也跟那帮人一样,什么没学到倒学会溜须拍马了。” 徐丙章苦涩一笑:“在老师您跟前我哪敢啊,谁不知道你对那套深恶痛绝。” 冯宝桐呵呵一笑,指头点着徐丙章说:“你还知道啊,那你拿的什么?” 徐丙章道:“一个小玩意,郑板桥的一幅竹子,在街头随便买的,我也不懂,值不了几个钱,知道老师您喜欢,我就顺便买下了,您看看真假,我先说好,我不懂,假了你不能骂我!” 冯宝桐哈哈一笑,指指徐丙章,一副让我说你什么好的表情。 徐丙章正要打开,不想却被冯宝桐阻止了:“那个不急,你先说说什么事,我知道你这家伙无事不登三宝殿。” 徐丙章感慨道:“什么都瞒不过老师的眼睛。” 冯宝桐道:“你少给我戴高帽,你没事的话肯定不来,你说说离这么近,你来过几次,我再忙,学生来了连坐下喝茶的工夫都没有?是不是觉得老师不近人情。” 徐丙章道:“老师说笑了,怕打搅老师,您那么忙。” 冯宝桐摆摆手道:“好了,不扯那个,说正事。” 于是,徐丙章把手下被杀,以及失踪的金亮和疑似失踪的赵守峰和司机的事说了,最后不无羞愧的说道:“学生无能,让老师失望了。” 冯宝桐久久没有说话,他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敲打着桌面,发出有节奏的声音。 徐丙章听了老会,本以为是老师用摩斯密码给他传递信息,结果什么也没听出来,原来是老师下意识的动作,只有进入深度思考的状态下才这样。 徐丙章出神的望着老师,思绪却拉回到十年前,当时老师才四十不到,十年过去,不想他的鬓角已现白发,而自己也进入而立之年。 等了半晌,冯宝桐终于发话了,他缓缓说道:“这是个厉害角色啊!” 徐丙章不说话,静待老师继续说下去。 “我觉得火车上的案子可以跟乌衣巷3号的案子,还有你说失踪的那个金,金亮,赵守峰并案,我觉得那是一伙人所为,而且是功夫高手。” 徐丙章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冯宝桐道:“火车上死的那些人押送一个共党要犯,他们在火车上劫人,然后半道下车,再然后乌衣巷3号,那个共党分子是在无锡被抓的,暗里和乌衣巷3号没有交集,可是再往前,你们不是端了共党的老窝,抓住四个打死一个么,问题是还跑了一个,跑了那个会不会到无锡又被抓住了,他们不笨,肯定内部调查,是谁泄露了信息,我觉得乌衣巷3号就是他们设的一个局,目的就是查出那个泄露信息的人” 徐丙章有些吃惊,这点他没想到,明明乌衣巷3号是自己设的局,怎么变成对方设的局了,不过仔细想想,老师分析的也不错,不然死的四个手下无法解释。 冯宝桐继续说道:“我估计那个金亮,还有赵守峰,肯定是查到了共党的蛛丝马迹,不然也不会先后失踪,我估计,大面局是死了,唉,共党厉害啊,竟然有如此厉害的高手,你不说赵守峰的车也跟着失踪了么,人不好查,那就查车,那么显眼的车不可能凭空消失,既然往镇江方向,就不要拘泥于镇江,常州,无锡,苏州,上海,都要查,多派人手,我就不相信查不出来。” 冯宝桐的话让徐丙章茅塞顿开,既然那个共党要犯是从无锡抓住并押解南京的,那就从无锡查起,说不定能查出点什么,不然的话实在无法向上峰交代,也无法向失踪人员的家属交代。 徐丙章当即绕过镇江和常州,带人直奔无锡。 徐丙章思考良久,令人重点去加油站查证,因为他知道赵守峰的车开出去的时候不是满箱,从南京到无锡,那么远的路程车子肯定要加油。 经过多方查证,果真有人见过赵守峰那辆车,不过开车的不是赵守峰的司机老黄,坐车的也不是赵守峰本人,而是另有其人,至于车子去了哪里,加油站的也说不清,但是看到往老城去了。 小安的车子经过一条小路时被堵住了,道路被围了个水泄不通,小安就让黄包车夫绕开,黄包车夫有些不愿意,说这一绕就是好远,小安提出加钱,黄包车夫这才调转车头。可是,就在车子没行出几步远时,一个东西越过老梁的车子,重重地砸在了黄包车夫的后背上,只听一声哎呦,黄包车夫一头栽倒在地,老梁也被甩出车厢,好在他身手敏捷,这才没有跄倒在地。 小安这辆车的车夫倒也机灵,脚底磨地滑了三步远才停下来。小安正纳闷间,一个人疯了一般从车旁跑过,后边几步远,一伙手拿棍子的大汉紧追了过来。小安眉头一皱,本不想管这事,可又不忍那人被这么多人追打,于是就掏出一枚大洋弹了出去。 大洋划过一道白线,直奔追在前头那人的后脑勺,跑在最前头的那人突然觉得后脑勺当了一下,然后眼一黑就栽倒在地了。后边跟随的几个人收势不及,一股脑撞到一起,倒了一地,哎呦声不断。 小安上前,看到老梁那辆车的车夫身边是半截砖头,那人此时已经醒转了过来,一手撑地,一手捂在后背上,显然,那一砖头把他伤的不轻。 老梁则幸灾乐祸地对着那帮人叫道:“活该。” 一番混乱过后,众人纷纷起身,可最先倒下的那个却爬不起来,嘴里哎呦哎呦不停地叫唤,以致被领头的踢了一脚,骂道:“猴子,你叫什么,他妈的摔一下有那么疼么,快起来。” 那个叫猴子的似乎很委屈,他摸了一下后脑勺,一看满手是血,他立马大叫起来:“完蛋了,我的头漏了。” 猴子的话引来一阵哄笑,完蛋了,还头漏了,可笑着笑着就不笑了,因为猴子一手的血,这显然不是开玩笑了。有人帮着猴子看去,猴子的后脑勺上竟然立着一块大洋,大洋没在肉里有半根韭菜叶深,要是再深一些,只怕没命了。 老梁在一边偷笑,他敢肯定,这一定是小安的杰作,别人没那么本事,只是,可惜了那块大洋,能买不少东西呢。 为首的大个子扛着棍子四下里打量了一番,周围看热闹的都赶紧往后退,唯恐惹祸上身,当他看到一脸笑意的老梁时,大个子觉的找到了凶手,他豪横地走过去,拍打着手中的棍子说道:“小子,你笑什么?” 老梁还是一脸的笑,但是他矢口否认:“我没笑,我哪里笑了。” 大个子望着他的一众手下朗声问道:“你们说他笑了么?” 他的一干手下都齐声说道:“笑了。” 就连那个捂着头哼哼唧唧的也跟着说:“笑了,他妈的就是笑了,呦呦。”话音未落,他又捂住了头叫唤。 “我叫你笑。”说着,大个子一转身,兜头向老梁砸去。 小安笑眯眯地看着,心里头乐得不行,可能看他年龄小,大个子没怀疑是他下的手,反倒诬陷老梁,而老梁则一脸的坏笑,你说搁谁谁不怀疑是他。小安不担心老梁吃亏,别看大个子身高体壮的,三个加起来也不一定是老梁的对手,毕竟老梁可是功夫在身,要是真的打不过几个小混混,那以后就别想进锄奸队了。 老梁头一闪,伸手捉住棍子,猛一扯,棍子到了他的手中。 大个子只觉得虎口一热,棍子没了,再一看手掌,血糊淋剌的。愣了一下,大个子急了,一脚踹向老梁,那架势恨不得把老梁踢飞。 老梁哪容大个子的脚踢到自己身上,他一个侧身,右腿一勾,大个子就啪叽摔在地上了。这一摔把大儿子摔得七荤八素,同时也把他的脸面摔碎了,那么大的人,竟然连看都没看到对方怎么出脚的,就被人当场摔在当街了,问题,最要命的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而且当着这么多手下的面,这老脸往哪搁啊,痛定思痛,大个子不起来了,没脸起啊,于是,他大叫道:“你们这些憨货,上啊,揍他。” 大个子的手下一听头头这么喊了,除了那个头破的猴子,其余七八个人一哄而上,抡着棍子冲向老梁。 第76章 意外相逢 老梁毫无惧色,抡着手中的棍子跟对方对打起来,不消一会,地上躺倒一片,老梁只是肩上挨了两下,不过伤的都不重。 人群顿时爆发出一阵鼓掌声,眼见着这帮流氓地痞被打得满地哀嚎,他们只觉得好好地出了口恶气。 老梁蹲下身子,用棍挑着大个子的下巴道:“还打不?我陪你玩个够。” 大个子倒是条汉子,竟然恶狠狠地说道:“你给我等着,老子不弄死你就不是人。” 老梁咦了一声,没想到大个子还这么硬气,他笑着说道:“是条汉子,可是我最看不起你这种人,好狠斗勇,只会对老百姓,有本事你对那些当官的横去,那样我才佩服你,现在的你充其量只是个流氓地痞。” 大个子无言以对,可眼神中透着不服气。 老梁把弄着手中的棍子道:“别不服气,你这样的小虾米,还真不值得我多看一眼。” 大个子狠狠地说道:“报个名,敢么?” 老梁嗤一笑:“咋地,还想报复?我实话告诉你吧,我就是路过的,看你们欺负老实人。” 小安笑着走过来,对老梁说道:“我看你真是闲的,走吧,时候不早了。” 大个子依旧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说道:“知道我是谁的人不?万大老板的,得罪我就等于得罪万大老板,有本事别走。” 小安笑道:“万大老板?我说你信不,万大老板请我们吃饭,玉翠楼。” 大个子啐了一口说道:“就你俩?嘿嘿,也不是我笑话你们,你连万大老板的屁都闻不到。” 小安不紧不慢地说道:“信不信由你,走了,老梁,跟这些小喽啰计较没意思,别让万大老板等急了。” 老梁咔嚓一声把棍子掰断,然后扔到大个子脚下,说道:“我在玉翠楼等着,你敢不敢来,不来你就是孙子。” 大个子看着断成两截的棍子眉头一皱,这功夫真的令他胆战心惊,要是自己 的胳膊,只怕早就被拧断了,可是当着这么多手下的面,他又不愿意服输,于是一咬牙道:“去就去,怕你。” 小安三人走了,老张告诉小安,这帮人真的就是万大老板的小喽啰,经常干些欺行霸市的勾当,老百姓是敢怒不敢言,有人告状,也是求告无门,反倒被打得腿断胳膊折的,刚才那个被追打的人就是因为跟大个子顶了几句,被大个子带人砸了摊子,并殴打到马路上的。 小安听了直皱眉,觉得有必要跟那个万大老板提一提,要是他纵容手下干的,适当给他个警醒,要是真的不知道,那只能说明他御下无方。 到了玉翠楼,万大老板的管家早已候在门口了,看到小安,他小跑着奔过来,拱着手道:‘小安先生,请。”说着,又对老张和老梁拱拱手道:“请。” 小安回礼道:“客气,客气。” 管家小跑在前头,告诉小安道:“老板早到了,楼上等着呢。” 小安问道:“鲁管家,我想问你个事。” 鲁管家一副洗耳恭听的表情恰到好处。 “我刚才路过老街,看到一帮人追着一个卖鱼的打,我看不过去,教训了他们一下,事后有人说是万大老板的人,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还请鲁管家给个准头,别弄得大伙都不好看。”小安说道,一副淡定的表情,像是在说着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鲁管家一怔,没想到小安会提起这样的话题,不过他很快就调整过来,笑着说道:“不可能,我家老爷做的都是正经生意,哪能跟街头那些小混混扯上关系,只怕是打着万老板的旗号吓唬人的吧。” 小安笑道:“你这样一说我就放心了,怕就怕大水冲了龙王庙,要真是万老板的人,那多不好意思,一边来吃他的请,一边教训他的人。” 鲁管家呵呵一笑,走到包房门口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高声叫道:“贵客到。” 马奎和姚彪分列两边,看到小安,齐齐鞠躬道:“小安先生,请。” 万老板坐在了主位,左边是季四海,右边是小安,其余人按照鲁管家的安排坐了,一阵寒暄后进入正题,万老板满面春风地说道:“首先欢迎季四海老先生和他的高徒加入咱们万家帮。” 高阔和韩邦元兄弟站起来一抱拳,算是回应,季四海倒是四平八稳地坐着,脸上看不出悲喜。不过,在他心里,应该是看不起三个徒弟应聘万家当看家护院的,好歹他季四海在江湖上也是大名鼎鼎的人物,他的徒弟理应也不弱,再不济也得开馆收徒的,给人家看家护院只能是不而已而为之的最后选择,而他们恰恰选择这在季四海看来最不得已的之下的无奈选择的选择。 小安理解拜把子大哥心中的无奈,于是投过去一个理解的眼神,打算等会安慰他一番。 “其次,欢迎小安先生张老先生,老梁先生的光临,俗语说多个朋友多条路,认识在座的这么多朋友,万某万分荣幸,今天略备薄酒表表心意,请大家尽兴,鲁管家,告诉伙计上热菜。” 小安不喝酒,以茶水替代,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小安借口出去方便,给了季四海一个眼神,季四海也借口方便跟了过来。俩人走到一个僻静处聊了起来,小安安慰道:“大哥,我看你不开心啊。” 季四海苦笑着道:“你说我能开心么,贤弟,三个徒弟都跟人家看家护院了,你说这丢不丢咱练武之人的脸?”说着,摇摇头,又叹息了一声。 小安笑道:“照你这样说,那我苗大爷就不活了?想当年他那名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如今还不是在我爷爷家看家护院,我这身功夫都是他那几个人教的,你别管干什么,只要不违背武林道义那就不丢人,养家糊口也不是丢人的事,这世道你看有老百姓活路么,多少人吃了上顿没下顿,你这三个徒弟有个安稳的饭碗,我觉得比什么都强,再说,哪里混饭不是混,跟他万老板就低了?” 季四海苦涩一笑道:“你说的道理我都懂,问题是心里不得劲啊。” 小安拍拍季四海的肩膀道:“老不问少事,他们干他们的,你忙你的,南禅寺大和尚请你吃酒了么?” 季四海嘴一撇道:“屁,他又不吃酒,我俩只是闲聊,你有兴趣?得空我带你去。” 小安摇摇头道:“我可没时间,今明我就要回上海了,出来好些天了。” 季四海张口欲言,想了想却没说出来,他拍拍小安的肩膀道:“我跟你是不能比啊,你还小,路还长,我老喽。” 小安理解大哥的苦衷,知道一时半会还无法让他坦然接受,于是就扯开了话题说道:“大哥,你总共收了几个徒弟?” 季四海道:“倒不多,八个,不过说实话,这仨是最笨的。” 小安笑笑:“最笨的身手也蛮厉害,你就知足吧,手指头伸出来还不一样长短,人哪有一样的。” 季四海笑笑道:“也是,哪能都像我兄弟你这样呢,天才,天生习武的料,不服不行。” 俩人正聊着,外边冲进来一帮人,为首的正是大个子,他身边一个五十有余的老头,看样子是他请的帮手,一伙人都拎着棍子,气势汹汹地把柜台围住了,直吓得小伙计缩着身子不敢吭气。 小安冲季四海挤挤眼,然后说道:“这下有热闹看了。” 季四海不明所以,但是眼睛却是亮了,这么多人,肯定有热闹看,那个老头,从他的气势看,功夫定是不弱,这一下子勾起了他的好胜心,很想上去讨教一番。 “来找老梁的。”小安说道:“欺负一个卖鱼的,被我教训了一下,结果赖老梁,打了一架,不服气,找上门了。” 季四海不屑地说道:“欺负一个卖鱼的算什么本事,我最看不惯那样的人。” 小安朝楼上的方向一努嘴,然后说道:“说是万老板的人,咱别吱声,看他们咋办。” 季四海眼睛一亮,然后说道:“那打不起来了。” 小安笑嘻嘻地说道:“这下有好戏看了。”结果,他的话音刚落,大个子一伙人就嘁哩喀喳滚下来了,后边是马奎的声音:“他妈的,眼睛夹屁股沟里了是吧,看不到老板在里面吃饭。” 小安指指那个走在最后,脸色铁青的老头对季四海说:“大哥,那老头功夫不错,你要么会会他?” 季四海正有着气,听小安一说,立马笑了,虽说徒弟给人看家护院令他不爽,但毕竟是自己的徒弟,徒弟找到新东家,他这个当师傅的也帮不上什么忙,但是找个高手打一架,赢了他,徒弟面子上也跟着好看不是。 季四海道:“好,我好久没活动活动筋骨了。” 小安说:“你去吧,我给你观战。” 季四海大步走过去,叫住小安称为老头的老头道:“留步,留步。” 走在最后的李庆天干瘪气,被徒弟的徒弟请来要教训一个说大话的人,可没想到人还没见到就被哄了出来,你让他这张老脸往哪搁?这个徒孙也是,白长了一副好身板,脑子却不太灵光,眉眼高低看不出来,咋混的呀,我李庆天在江湖上也是响当当的人物,竟然被两个毛蛋孩子轰了下来,真是孰不可忍也得忍。 “你叫我?”李庆天停住脚,问季四海。 “正是,咋样老弟,吃瘪了吧?”季四海笑嘻嘻地说道。 “你,你要怎样?”李庆天气哼哼地说道。 季四海依旧笑眯眯地说道:“咋样,是不是有火没处发,走,咱俩过两招。” 李庆天头一扭,说道:“没空。” 季四海道:“你是没空还是怕输?” 李庆天一怔,随即笑了,然后说道:“你划个道,我李庆天奉陪到底。” “呦,原来是震江南李大侠啊。”季四海抱拳道。 李庆天敷衍地回礼道:“大侠不敢当,去哪里?” 季四海走到门口道:“那片小树林可否?” 李庆天道:“去就去。” 李庆天的徒孙大个子正蹲在门口生闷气呢,这好不容易央求师父请来了师祖给他出气,这人还没见到就被老板保镖给轰出来了,轰出来就轰出来,老板在,谁也不敢造次,问题是看师爷脸上显然气得够呛,还有,待会老板要是知道了,能有好果子吃?你得罪谁不好,偏偏得罪老板的客人,这还不说,还兴师动众的过来问罪,老板一生气,别说他这小头目的位子不保,无锡城能不能呆下去都在两可之间。如今,看到师爷气哼哼地和一个老头一前一后走向小树林,大个子顿时愣了,这是什么情况。于是,他一努嘴,一伙人呼啦啦跟了过去。 小安笑眯眯地跟在那伙人后边,不花钱的热闹不看白不看。 包房里的万老板被气得够呛,自己的一帮小喽啰竟然跑上门寻事,这幸亏被保镖哄了下去,不然这脸面往哪搁?别人不说自己也感觉丢人,这老板当得。看到左右两个宾客出去老会还没回来,万老板怕那伙不开眼的小喽啰惹是生非,就让鲁管家下去看看。 鲁管家出了包厢直奔楼下,他看到那伙不开眼的家伙拎着棍子往不远处的小树林走去,客人小安跟在后边,鲁管家赶紧追上去:“小安先生留步。” 小安看到鲁管家笑了,问道:“他们吃的咋样了?” 鲁管家道:“差不多了,就等你俩了,这是要干什么去?” 小安笑笑道:“看热闹去。” 鲁管家哭笑不得,然后说道:“万老板等着呢,叫我过来看看。” 小安道:“别急,别急,很快的,走,看看去。”说着,拽着鲁管家的手就走。 鲁管家不好意思挣脱,心下却想,万老板问起来就说被迫的,其实他也想看看热闹,陪着老板吃饭并不是一件好差事。 那边,李庆天已经跟季四海开打了,俩人都是那种心高气傲的人,彼此谁也不服气谁,是以简单的礼数过后就亮开了架势,拳对拳掌对掌,打得起劲。 第77章 进退两难 按武功修为,季四海强于李庆天,但是也不是强上很多,是以俩人打得有声有色,看热闹的人更是看得如痴如醉。 小安一边看一边思考,从俩人的招数中寻找破绽,虽然两人的功夫可以说已臻化境,可是在小安看来不是气力不逮就是招数用老,总之,若是换做自己,那同样的招数使出来肯定又不一样,但是同时,小安不得不佩服俩人对敌经验的老道,虽然没用尽全力,可是打得也是激烈纷呈,不失为一场罕见的对决,毕竟这样的机会不多。 对阵的双方也是越打越心惊,尤其是李庆天,原以为自己是无锡城绝无仅有的存在,万万没有料到眼前这个比自己还要年长的老头竟然不遑多让,比自己似乎要强上一筹,用尽全力了似乎越来越处于下风。 季四海明白了拜把子小弟的用意,眼前这个李庆天还真的是个硬茬子,不过这倒激起了他的斗志,只见他大喝一声,拳脚上加了力气,虽说不是拼命,但招招不离要害,只把李庆天逼得手忙脚乱,左支右绌,渐露败相。 两人你来我往又斗了十几招,李庆天明显处于下风,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尤其是徒孙的面,他不甘心就此认输,只好勉力硬撑,就在他几欲不支时,季四海突然住了手,然后一抱拳道:“承让,承让。” 季四海本来是个洒脱的人,本就不在乎名利,可一想到三个徒弟在人家的地盘上混口饭吃,就打消了赢对方的念头,更没必要为此结个仇家。 李庆天脸色苍白,这一阵对打,真把他累得够呛,他自以为功夫了得,可没想到眼前这个比自己还要大上几岁的老头竟然比自己还厉害,不出意外的话,用不了五招自己得落败,好在对方给自己面子,及时收手,从而避免了在徒孙面前丢人。看到对方罢战,松了一口气的他也是一抱拳道:“承让,承让。” 小安全程观看了拜把子大哥季四海跟李庆天的较量,就在他以为大哥即将取胜时,大哥住了手,这让小安对大哥的佩服不由地多了一层,什么叫侠义,这就叫侠义,不趁人之危,不恃强凌弱,知道退让,知道适可而止,这就是侠义,做人留一线,以后好见面。 鲁管家虽然不懂功夫,但是也看出来季四海让着对方了,他由衷地感叹道:“季先生仁义啊。” 小安笑笑,上前招呼道:“李师傅,幸会,幸会。” 看到小安,李庆天神色骤变,但他毕竟是老江湖,立马恢复了正常,然后一抱拳道:“小安先生可好。” 小安笑道:“托你的福,还好,还好。” 原本助阵的大个子一伙人愣了,请来的祖师爷非但没能替他们出气,还差点落败,若不是人家让着,只怕早就躺倒在地了。令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对方竟然跟祖师爷还认识,尤其是那个少年,似乎来路不凡,这什么情况,大个子及一帮小弟都愣了。 鲁管家适时上前道:“万老板等着呢,二位,请。” 小安和季四海一抱拳道:“后会有期。” 李庆天神色复杂地回以一礼,然后落寞地走了,连他的徒孙看都没看一眼。 “这个李庆天功夫倒是不弱。”季四海说道。 小安点头道:“就是教出的徒孙不咋样。” 季四海哈哈一笑,然后说道:“走,喝酒去。” 听说季四海打败了无锡高手李庆天,万老板甚是高兴,他举着酒杯说道:“有季师傅的高徒在,我万某能睡好觉了。” 酒宴进入尾声,马奎进来,径直走到万老板的跟前,对他耳语了几句,就见万老板神色一变,随即又恢复了正常,然后挥挥手道:“你对来人说,我半个时辰后到。”说完,又对众人说道:“不好意思,警察局的蔡局长请我喝茶,今天就这样吧,谢谢季师傅,也谢谢小安先生。” 散席后,万老板上车急匆匆走了,季四海去了南禅寺,说跟老和尚没聊够,要秉烛夜谈,问小安去不去,小安怕邢凯随时有事,就找个借口辞了,然后三人一人一辆黄包车回了。 与此同时,徐丙章坐在无锡警察局蔡局长的办公室里一边喝茶一边等待万老板的到来。 徐丙章找到蔡局长时,蔡局长起初很不耐烦,因为来人打搅他休息了,往常这个时候,他必须迷糊一会才上班,不然一下午没精神,可是当来人亮出证件时,他立马一个立正,汗同时也出来了,对方什么来头他十分清楚,那是一个他惹不起的部门,就是他的上司,市长见了也得照办,不打折扣的照办。 蔡局长不喜欢麻烦,一听说要帮助来人协查南京丢失的车辆,他立马想到在无锡地界神通广大的万老板,万老板虽说是老板,但实际上是青帮无锡最大的大佬,手底下号称上千帮众,触角遍及各个阶层,找他打探准没错。 万老板虽说号称帮众过千,可毕竟没法跟官帽子比,是以,蔡局长一声召唤,他立马就赶了过去,路上,万老板脑筋转了又转,也没猜出蔡局长有啥急事。想的有些头疼,索性就不去想了,再加上喝了点酒,他很快就睡着了,等他醒来时已经到了警察局。 万老板理了理头发,抬头看了一眼灰蒙蒙的天空,然后迈开步子往蔡局长的办公室走去。 看到蔡局长的办公室坐着三个陌生人,万老板掏出烟挨个让了,谁知来人全都拒绝了,不过态度都很客气,为首的一个笑着说道:“万老板是吧,我是南京来的,姓徐,徐丙章,这是我的证件。”说着掏出一个本本。 万老板连忙摆手拒绝道:“不必要,不必要。”然后转脸向蔡局长问道:“蔡局长,有事你吩咐。” 蔡局长示意都坐,然后说道:“这是南京来的徐处长,是这样........” 万老板惊出一身冷汗,但是他表现的坦然自若,心里头却暗暗叫苦,这南京要求的协查不就是那个小安先生和老梁么,自家刚刚请人吃过饭,这一转头就把人家卖了,这传出去不好听啊,有失江湖道义。 “还请万老板帮忙,兄弟感激不尽。”徐丙章客气道。 “徐处长客气,你的事就是蔡局长的事,蔡局长的事就是我的事,万某一定尽心。”万老板的话滴水不漏,他之所以如此说,最主要的是表明个态度,虽然姓徐的来头不小,但坐地虎毕竟是蔡局长,姓徐的可以一走了之,蔡局长却不能,甭管咋样,徐处长的面子得给,蔡局长的面子更得给。 万老板的话让蔡局长很受用,慢腾腾地说道:“党国的事,兄弟必须尽心办。” 徐丙章颔首道:“谢谢蔡局长,都是为党国办事,还请理解。” 万老板道:“就这事?” 蔡局长道:“就这事,很急,很重要,还望万老板多多支持。” 万老板道:“必须,必须,没别的事万某这就安排去了。” 回去的路上,万老板琢磨开了,这小安和老梁之所以这么急处理车子,感情是抢来的,俩人胆子也太大了,连特务处的人都敢杀,看南京方面如此的重视,从南京一路追到无锡,这案子可不小,问题是自己要不要把小安他俩交出去,交出去又有什么好处,这得好好的考虑考虑,总不能给他人做嫁衣,自己不落好。 万老板想得头疼也没想出两全其美的法子,既不想得罪小安又不想得罪蔡局长,至于南京来的那个,虽说来头不小,可跟自己没关系,等事情办完他就拍屁股走人,坐地虎还是蔡局长,有蔡局长罩着,自己的生意才好做。 想着想着,万老板的心一惊,假如把小安的事报告给南京来的人,小安他们肯定被抓,那样的话万佑山买的车就等于赃物,势必被南京开走,虽说钱不多,可对于万佑山来说也不是小钱,万佑山是他堂弟,这个忙还得帮,干脆就糊弄,问起来就说没查到。一念至此,万老板就笑了,就按这个法子办,但是万佑山的车得让他藏好,可不能开出来招摇,不行,得让人告知他。 万佑山听说大哥召唤,他让人开着那辆车直奔万家大院,看到万佑山意气风发的样子,万老板的脸立马拉了下来,他赶紧把万佑山让到屋里,语气严厉地告诉他:“老二,你这车不能开了,至少最近不能开了。” 万佑山一愣,随即问道:“咋了,我买的车我咋不能开了,又不犯法。” 万老板为之气结,稍顷道:“你信你哥我的不?” 万佑山当即说道:“信,怎么不信啊,你就是我的榜样。” 万老板哭笑不得,挥挥手道:“别给我扯没用的,我实话告诉你,你买的那辆车是赃物,赃物懂不?” 万佑山大吃一惊道:“偷的?” 万老板道:“要是偷的倒还好说,问题不是偷的。” “抢的?”万佑山问道。 “比抢的还严重。”万老板说道,然后叹口气,“这事我不能多说,你也别多问,这事大着呢,弄不好掉脑袋。” 万佑山啊了一声,然后小心翼翼地说道:“有那么严重?我咋觉得吓唬人的呢,不就是一辆车么。” 万老板想了想说:“南京的人来头很大,蔡局长都得听喝,他们说这车是他们的,还死了个当官的,你说这事大不大?” 万佑山张开的嘴半天没合上,他当初以为买了个便宜,如今看,显然是个当,怪不得那么新的车人家愿意五折卖,敢情不是自己的车,是抢来的,这,那个少年胆子也太大了吧。 “那咋办?”万佑山试探着问。 “找你来就是商量这事的,说实话我也没想好怎么办。”万老板说道。 “干脆把他交出去。”万佑山恨恨地说道。 “不可。”万老板摆摆手道。 “咋了?蔡局长都发话了,又不是咱亲自动手,告诉蔡局长,还有南京来的什么,让他们动手,我一想到那家伙我就头疼,他娘的窝囊气可不好吃。”万佑山说道。 “你觉得那个小安是什么人?”万老板问道。 “什么人?不就是个毛孩蛋子么,就是身手好些,别的有啥。”万佑山道。 万老板摇摇头,说道:“要像你说的那么简单就好了,你不想想,在南京那么多人都没能抓住他,在咱这就能抓住?再说了,他背后有没有势力,什么势力,你知道?不知道的话贸然动手,吃亏的还是咱,蔡局长和南京来的姓徐的拍拍屁股走了,咱可是有家有院的,往哪跑。” “他们不就是两三个人,还怕他不成,你手下不是有上千人么,还能怕他?” 万老板摇摇头道:“老二,不是我说你,你知道你为什么搞不大了吧,就因为你不动脑子,我有个直觉,别说我了,就是蔡局长和那个姓徐的都拿那个小安没招,不信你看着。” 万佑山瞪大眼睛道:“不会吧,不就一个毛蛋孩子么,有那么厉害?”说着,万佑山的心不由地一抖,想起了小安那神鬼莫测的身手。 “不管怎么着,你这车先藏起来,等过了风头再开,咱呢两边都不得罪,你没见赵阔他们的师傅,季四海都跟他拜把子,这里面没有道道?要是你你会吧?”万老板说道。 万佑山摇摇头道:“我不会,谁会跟一个小孩拜把子。” “这就对了,那个季四海你知道的,季四海你不知道,李庆天你知道的,号称无锡第一高手,不也是败在了季四海的手下,据说季四海都打不过那个小安,你说,那得是多厉害。” “再厉害也是人吧,也怕子弹吧。”万佑山不以为然地说道,他不明白这个堂哥在无锡跺一脚都颤三颤的人物咋没有了以前的杀伐决断,变得婆婆妈妈起来,他就不信你再厉害,能躲过枪子,那么多的警察抓不住一个小孩。 万老板摇摇头道:“做事留一线,以后好见面,反正我不能干那事,这样,你让人找到小安,让他们赶紧走,去哪里随便,只要离开无锡就行。” 万佑山迟疑了一下,然后说道:“那蔡局长那你好交代?” 万老板嗤一笑道:“哪有什么不好交代的,就说没找到就完了,我又不是他们的人,不拿他的薪水,凭什么让我做坏人,你就按照我说的办,赶紧去。” 万佑山点点头道:“我这就去。” 万老板道:“人不够的话从我这里叫,越快越好。” 第78章 暗流涌动 万佑山搞不明白堂哥万老板怎么想的,既然是官家抓捕的要犯,干脆给绑了交给官府不就完了么,还有大笔的赏钱,至于前思后想么!那个小安功夫是好,问题功夫再好也不是无敌的吧,自家这么多人,再加上警察,难道他还能插翅逃了不成。 琢磨了一会,万佑山突然想起自己新买的小轿车,这个可是花的自己的钱,千万不能让南京的人给弄走,不然自己就白花冤枉钱了。一念至此,他才明白过来堂哥的用意,原来都替自己考虑呢。 其实万老板考虑的比万佑山多多了,他可以直接把小安的消息告诉南京的人,让警察去抓捕,问题自己能得到什么好处,屈屈千八百的大洋他还真看不上眼,怕就怕万一抓不到,就凭小安神鬼莫测的身手,谁知道会不会找上门来,得罪这样一个不知底细的高手显然划不来,江湖留一线,以后好见面,哪有那么多打打杀杀,和和气气发财多好。 万佑山匆匆往回赶,一路上他让司机开的风快,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家里死人了。司机听了他的话,恨不得把脚插到油缸里,车子驶过,像一条黄龙,卷起的尘土扑了路人一头一脸,惹得路人怒骂不止,回家奔丧呢! 到了家里,万佑山赶紧和司机用稻草把车盖了,一边盖一边告诫司机嘴巴严一些,否则没他好果子吃。 司机唯唯诺诺,大言语没有,老板让干啥就干啥,这年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万佑山刚把车子盖好,还没及喘口气,一辆车子戛然停在了他家门口,下来四个警察就把大门给围了,为首的一个万佑山认识,叫朱本智,他奚落道:“万老板,跑这么快干嘛,家里有吃奶孩子?” 万佑山掏出烟挨个散了,然后笑着说道:“朱队长说笑了,找我啥事?” “啥事?大事,你摊上大事了,知不知道?”朱本智叼着烟说道。 “朱队长说笑了,我就一生意人,我能摊上什么大事,我又不是我堂哥那么大的老板,事多。” 万佑山故意提起他堂哥万大老板不是没有目的,意思就是告诉对方,对我说话客气点,我后边有人罩着。 朱本智岂能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但是此事非同小可,蔡局长可是交代他们,找到车子和人重重有赏,事关自己的钱包和前程,岂是万佑山两句话就能唬住的,于是他说:“兄弟也是公事公办,说实话,你那辆车子怎么来的?” “什么车子?”万佑山故意装迷糊,同时心里暗暗吃惊,这家伙咋知道的。 “万老板,咱都是老熟人,你就别给我装了,你开那么大的车子,谁不知道,还要我点出来,你呀,不够朋友。”朱本智摇摇头,似乎很无奈的样子。 “噢,你说的那个呀,我新买的,你也知道我就是做这生意的,我又转手卖了。”万佑山继续打迷糊样。 “编,继续编,我没想到啊我拿你万佑山当朋友,你倒好,给我编瞎话,有人看到你的车子开回家了,就在刚刚,你这又给我编瞎话,我再说一遍,你要是不承认,我可搜查了,可别怪兄弟不讲情面。” 话已至此,万佑山就不敢隐瞒了,他只好带着朱本智把车子交出来,然后苦着脸说道:“这可是我正经八百买的,八折,你得把钱给我。” “万老板,我说你没糊涂吧,你这叫赃物懂不,没治你的罪就不错了,你给我等着,这事没完,不好意思,你也得跟我去一趟警察局。”朱本智说道,然后一挥手道:“走吧。” 万佑山知道硬不过对方,只好乖乖跟走了。一路上他都在后悔,咋财迷心窍买了辆赃车,可笑的是当初还想讹诈人家,这倒好,连本都亏进去了,这他妈的找谁说理去,这样看,还是堂哥万老板看的远,不服不行。 一听说要扣他的车,万佑山急了,嚷嚷道:“我是看在朱队长你的面子上才跟你来的,你这忒不讲究了吧,那我的钱找谁要去,两千多大洋呢。” 徐丙章冷笑道:“你信不信我毙了你?” 万佑山一愣,随即想起此人应该就是堂哥所说的南京来的人,但是他一点不怕,他是谁啊,天王老子,单凭一句话就要人命,于是他冷笑道:“来,来,照这里打,不打你是王八蛋。” 蔡局长连忙拉开两人,劝说道:“这都不是外人,没必要伤了和气,来,徐处长,我介绍一下,这个万老板,就是万大老板的堂弟,来认识认识,你还要他帮着找人呢。” 徐丙章哼了一声,随即敷衍道:“见过万老板。” 蔡局长又对万佑山说:“这是南京来的徐处长,来,认识一下。” 万佑山也哼了一声,抱拳晃了晃道:“见过徐处长。” 当徐丙章让他带人去找卖主时,他却不干了,他苦着脸道:“不是我不帮忙,人家卖了车就走了,我上哪找去,无锡这么大,再说了,我赚了钱我还管人家住哪里,我管的也太宽了吧,要想找你们去找,你们警察是干嘛的,就是抓坏人的么,我只告诉你们他们的长相就行了,我还有事,车先放这里。” 蔡局长看看徐丙章,意思咋办,徐丙章一皱眉头,然后说道:“蔡局长,你安排人员排查,既然是外地人,肯定住旅店,就从旅店查起,就是把无锡城翻个底朝天也得把人找出来。” 蔡局长瞠目结舌,愣了一下道:“那人要是走了呢,既然是销赃,得了钱还不跑路?车都找回来了,你也好回去交差了,你说是不?” 徐丙章阴沉着脸,他完全没有料到无锡的这帮人竟会这样想,这里里外外牵扯多少人,又死了多少人的共党大案竟然被他们当成一般的偷盗案,气得他真想掏枪崩了两个,这帮糊涂蛋,党国怎么会有这样的糊涂蛋,而且坐到了警察局长的位子上。可是,想了想,他又忍住了,在南京他可以调动许多力量彻查此事,可是在无锡就不行了,虽然他可以要求当地的军警协助,问题是人家表面上尽心内里懈怠他怎么都没有招,就像功夫再高,打在棉花上也是无力。 “你真的以为这就是一桩普通的盗窃案?”徐丙章强忍着怒气问道。 “这难道不是?”蔡局长愕然道。 “我实话跟你说吧,这可不是一般的盗窃案,这事关共党要犯,你知道前段时间在无锡被抓的那个共党江南省委书记么?”徐丙章觉得有必要透露一些信息了,不然他们不会用心。 “知道啊,不是被抓住了么,我亲眼看到押送南京去了,六个人荷枪实弹,那人咋样了?”蔡局长问道。 “半路上被人劫走了。”徐丙章无奈地说道。 “被人劫走了?”蔡局长似乎不相信,“那可是在火车上,怎么劫?明抢?那帮人吃,干什么吃的?”蔡局长想骂那帮人吃屎的,一想不合适,就改了口。 徐丙章说道:“六个人死了五个,一个没死的也伤了,上边-——”徐丙章手指往上指了指继续说道:“上头知道了,气得摔了茶杯,你说这事能轻易糊弄过去?除非脑袋不想要了。我还给你说实话吧,为这,又死了六个,这才是兄弟我一路追过来的原因,人是无锡的人,又在无锡这发现了南京丢的车,你说我当成一般的盗窃案,我回去不得上军法处?” 蔡局长笑笑,咂咂嘴道:“照你这样说,这案子要破了就是大功一件?” 徐丙章说道:“你说呢!” “那我下令,全城彻查,抓到那俩人重重有赏?”蔡局长斟酌着说道。 “好,多谢蔡局长支持,不过你让你手下不要轻举妄动,那俩人身手了得,最好不要打草惊蛇,发现后立马报告,然后定夺。”徐丙章说道。 “好,听你的,不过我有个疑问,那俩共党分子真的有那么厉害么,功夫再好也没我的枪快吧。” “那倒没你的枪快,我不是怕无畏的牺牲么,不过你放心,抓住或者击毙共党分子,我给你请功。”徐丙章说道。 蔡局长一个立正,正色道:“谢谢徐处长。” 按理,蔡局长跟徐丙章一个级别,他原本不需要仰仗对方干什么,问题是人家的部门特殊,握有生杀大权,可以号令他蔡局长协助办案,这才是蔡局长忌惮的原因。 万佑山根本没回家,而是直接去了万家大院,他要找堂哥商量商量,这事自己办得是对是错,最要紧的是能不能托他把车子给要回来,哪怕要不回来,能赔偿相同的银钱也行,总不能让他人财两空吧。 万佑山把走后的经过原原本本说给了万老板,没想到万老板气得一拍扶手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我怎么给你说的啊,别招摇,别招摇,结果咋样,这事,复杂了,你别急,容我想想。” 万佑山不敢吭声,端着茶杯嘘着热茶,心头却是茅草丛生,他真的恨不得扇自己几巴掌,做生意一向精明,咋就偏偏那一刻糊涂了呢,其实想一想,还是觉得有堂哥这个靠山,否则还真的不敢动那个心思。 万老板想了想,对万佑山说道:“这事不简单,照我说的办,你现在回去,就当什么都不知道,车子先放警察局,只要案子没办完,那就说明还有退路,就凭我跟蔡老四的关系,我不信他不给我个面子,你知道不,最难缠的其实是那个姓徐的,那可是南京来的,据说无锡的市长都得给他面子,幸好你没答应他们帮着找人,我实话对你说吧,那个老梁不可怕,反倒是那个少年,这么给你说吧,哥哥我混江湖二十多年,我还真没有看不透的人,但是那少年我确实看不透,真的。” “哥,有你说的那么玄乎么?”万佑山不以为然地说道,“我咋看着都是一个毛孩子,虽然功夫了得,但他总归是个人吧,再厉害又能有多厉害,人多还玩不了他?” 万老板摆摆手,又摇摇头道:“你不懂,这人惹不得,说句不好听的,你我的命在人家手里就跟捏泥蛋一样,别不信,哥就有这个感觉。” “那正好,让他们,让那个姓徐的去斗吧,南京来的有什么了不起,在无锡还不是你说的算。”万佑山不满地说道,其实他就看不惯徐丙章牛气冲冲的样子。 万老板苦笑道:“你以为你哥是万能的,自古以来民不与官斗,理解了这个你才能把生意做大,不然你就当一辈子你的小老板吧。” “咱惹不起还躲不起么,所以我压根就不跟那徐的多一句话,他再牛能咋地,我又不吃他的喝他的。”万佑山不满地说道。 “刚给你说完你又忘了,那徐的不是你能惹起的,表面上客气就行了,但是你记住,不能把脾气挂在脸上,好了,不说那些了,我现在倒是觉得要尽快告知那个小安,让他赶紧离开无锡,不然的话大家都麻烦,走了走了,一走了之,” “你刚不说不掺和他们的事么,这咋又这样想了?”万佑山不解地问道。 “做人留一线,以后好见面。”万老板说道,“咱求的是财,不是什么革命什么斗争,至于国共两派,不就是争老大么,谁当老大都得吃喝,都得有做生意的不是,咱就是那做生意的。”万老板谆谆教导道。 “那问题咱不知道小安住哪里啊,怎么找,蔡局长已经派人全城搜查了。”万佑山说道。 “那更得快,不然大家都有麻烦。”万老板说道,“我不跟你闲扯了,马奎姚彪——” 门外,马奎和姚彪道了一声道,然后俩人几乎同时进来了。 “小安,就是昨天请吃饭的那个少年,还有老梁,他一起的,你们赶紧传话下去,速速找到他们,就告诉他们风紧,他们自会知道什么意思,在玉翠楼吃饭,他们是坐黄包车去的,应该不远,快去吧。” 第79章 江湖道义 警察全城搜捕小安,万老板的人也在找寻小安,无锡城大小的旅馆都被搜遍了也没找到小安二人。 其实,小安和老梁并没有住旅馆,而是住在了老张的老宅子里,吃喝都由香草负责,图的就是隐秘。南京离无锡再远,那么大的汽车,从南京开到无锡,想不被发现,近乎不可能,他们能做的就是低调,小心。 万佑山终于找到老张了,一开始他吃不准是不是老张,因为此时的老张跟他见过的不一样,那时候的老张真的就像个大户人家的账房或管家,哪像现在啊,就是个裁缝师傅。万佑山相信自己的眼光,虽说衣着不同,但面目确实是老张,假不了。 虽然万佑山吃不准这个像老张的人是不是老张,但他还是走过去,一声张先生让老张不能装作不认识。 万佑山笑笑,别有用意的笑,那意思似乎在说,你不是荣家的人么,咋干裁缝了?卖车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啊,你这个老张,不实在啊,我堂哥还把你当人物,结果竟是个裁缝。 老张也笑笑,但是内心却警惕的很,因为他搞不懂对方找到这里是何用意,难不成反悔,想把车退回来?似乎又不大可能,再说,他也不吃亏,那么新的车,八折卖出去也不亏,顶多平头。 万佑山四下里看看,然后说道:“借一步说话。” 老张只好把他让到屋里,至于跟随的两人,老张没让他们,他俩则识趣地等在门口,像是裁缝店的老顾客一样,盯着挂着的布料细细地看着。 到了里间,看看左右没人,万佑山直接说道:“事大了。” 老张神色如常,不疾不徐地说道:“慢慢说。” 于是,万佑山把警察满城搜捕小安和老梁一事说了,末了不无讨好地说道:“我堂哥,万老板,可是好心,到处让我找你们,告诉你们,赶紧躲了,南京来人了,声言不抓到他俩誓不罢休,照我说,你也得避避风头,毕竟知道的人不少,难免不走漏风声。” 老张听了一抱拳道:“谢谢万老板,不怕,他俩走了,跟万老板吃过饭就走了,坐火车走的。” “走了?真的?”我似乎不相信地问道。 老张道:“我能骗你不成,其实我跟他们也不熟,你看我就一手艺人,跟他们不一路啊。” 万佑山神色一松,说道:“走了好,大家都不为难。” 老张道:“我还是要谢谢万老板,仗义,够朋友。” 万佑山道:“客气,那我就不耽误你了,走了,再会。” 老张把万佑山送出门,眼看着他们走远了,这才上了门板,然后挂上一个小木牌,牌子上写着临时歇业。老张站在屋里,镇定了一下心神,他要判断一下这个万老板说的是不是真的,若是真的,那么小安和老梁就很危险,毕竟全城的警察都出动了要抓捕他俩,要是假的,他的目的何在,顶多就是再找补一点车钱,经过分析,老张判定万佑山不是玩笑,也不是想找补车钱,于是,老张决定再核实一番,街口不远就是一家叫悦来客栈的旅馆,正好他跟旅馆的老板老钱喝过几场酒,警察搜查没搜查一问便知。 老张就去了悦来客栈,还没进门就迎上三个警察,三个警察有两个面熟的,其中一个叫张贵的问道:“张师傅,你要住旅馆?” 老张笑笑道:“我一个裁缝我住什么旅馆,我来找老钱借样东西,你们这是?” 张贵有些神秘地凑近老张说道:“咱无锡来了江洋大盗,据说从南京来的,偷了大官的汽车,还杀了人,南京那边一路跟过来了,满城搜查呢,据说还有一个少年,啧啧,你说这什么年头了,小孩子都成江洋大盗了,他妈的胆子奇大,我还听说了,那俩人功夫了得,会飞檐走壁。” 老张笑道:“你是说书呢,哪有会飞檐走壁的,小孩子,江洋大盗?你也信?反正我不信。” 张贵道:“我也不信,问题是上峰就让查找这俩人,还说查到了先别声张,赶紧报告,人多了再抓捕,人少了不行。” 老张笑笑,摇摇头,说道:“你忙,我找老钱去。” 张贵道:“你别找老钱了,不在,伙计说去上海了,明天回来。” 老张想了想说:“也行,反正我那事也不急。” 等张贵走了,老张又站了一小会,这样看全城搜捕小安老梁是真的,万佑山并没有说假话,只要不挨家挨户搜捕,小安他俩暂时是安全的,这样一想,老张就放心了,决定晚上去看他们,白天毕竟有点风险,谁知道那个万佑山安的什么心,说不定暗地里瞄着自己呢,这个时候万万不可马虎,小安和老梁还有护送邢书记去上海开会的任务。 老张又继续开门营业,期间香草买菜回来,他让香草去了一趟老宅子,告知了小安老梁警察全城搜捕他们的事实,让他们安心待着,吃喝不用管,自会有人送上门,然后静等上级指示即可。 老张的一举一动都被万佑山看在眼里,由此他判定,这个老张跟小安是一伙的,不然他不会再去悦来客栈。他去悦来客栈只能是去核实自己消息的准确性,这个老江湖,以为我是骗他呢,老子才没有那个闲心呢,若不是堂哥再三交代,我都恨不得让警察抓住他们揍一顿解解气,连同你老张一起揍。 万佑山等到快天黑,老张也一直没出门,可是等他看到一个年幼的女子回来,万佑山才觉得自己真蠢,竟然把这个忽略了,老张不出门不等于不能传递信息,眼前这个十五六的女孩子完全可以,他妈的,光顾着盯老张了,咋就忽略了一个活蹦乱跳的大活人呢。 万佑山由此判定,老张骗他了,小安和老梁根本没走,只不过没住旅馆,而是另有住处,所以,警察搜遍全城的旅馆也找不到人,感情人家压根就没住旅馆,你哪里搜得到。 万佑山对小安越来越有兴趣,眼看着老张关了店门,万佑山也不盯了,直接去了万老板家里,把看到的事情说给他。 “嗯,这样看跟我预想的差不多。”万老板沉吟道。 “什么差不多?”万佑山不解地问道。 万老板摇摇头道:“这个不能说。” “啊!”万佑山一脸的懵,“我你也不能说?” 万老板摇摇头,认真地说道:“不能说。” 万佑山不解地问:“为什么?我是你堂弟啊。” 万老板看着万佑山,一字一顿地说道:“我知道,我是为你好,知道不?” 万佑山摇摇头道:“我就是个粗人,你就直接告诉我得了,这弄得我一头雾水,今晚上别想睡了,我是心里搁不住事,你又不是不知道。” 万老板笑笑,道:“那是你的事了,好了,什么不要说,回去吃饭睡觉,明天一切烟消雾散,该干嘛干嘛。” “那小安会不会真的是杀人越货的江洋大盗?”走到门口的万佑山又忍不住回头问道。 万老板挥挥手:“走你的吧,明天我再告诉你。” 万佑山摇着头走了,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无奈表情。 万老板等万佑山走后,他沉思了一会,然后让马奎告诉司机备车,等车备好,万老板带着马奎和姚姚彪就出了万家大门,他先让司机去了警察局,得知还没查到人后,就安慰了蔡局长几句后借口告辞了。出了警局,万老板让司机直奔悦来客栈,他记得万佑山说老张那个裁缝店离那不远, 晚上,刑凯派人送来两张明日八点的火车票,不过乘车地点却不是无锡火车站,而是无锡跟苏州交界的一个叫望亭的小站,为什么舍近求远,来人没说,小安也不问,只是让香草找来地图,对着地图研究了半天。 万老板让司机停在路边,他和马奎姚彪下了车,三人直奔张记裁缝店。到了裁缝店,万老板看了看紧闭的木板门,又抬头看了看二楼,低声让马奎喊门。 “邦、邦、邦。”马奎不紧不慢地敲着门,眼睛四下里打量着空寂的街道。 “谁呀?打烊了,明天再来吧。”屋里回应道。 “你就说找老张。”万老板对马奎说,顺手点燃了一支烟。 “老张,老张,我是马奎。”马奎冲二楼的窗户喊道。 “马奎?等下。” 没一会,老张穿戴整齐开门了,看到马奎和姚彪,他愕然道:“二位,有事?” 万老板闪出来,说道:“我找你有事。” 老张一愣,随即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说道:“外边冷,万老板屋里说话。” 谁知万老板摆摆手,又对马奎姚彪二人挥挥手,二人识趣地走开十几步远,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手放在腰间,以便随时拔枪。 “啥事?”老张问道。 “小安先生呢?”万老板问道。 “走了呀!”老张只好说谎,因为他弄不清楚万老板什么目的。 万老板一笑,说道:“都是朋友了,你就别说谎话了,我知道没走。” 老张无言以对,好在天黑,看不清他尴尬的面色。 “警察正在全城搜捕他俩,南京来的人发狠,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找到他俩,我的意思赶紧走,晚一会就多一分危险。” 老张只好说:“我替他们谢谢万老板。” 万老板道:“黑天不好出城。不行用我的车。” 老张迟疑道:“这个我做不了主,得问他们。” 万老板道:“那你赶紧去问,那我先回去,有事去我家找我。” 万老板看着老张凝重地点点头,然后上车走了。 老张在黑暗中站了一会,他不知道要不要告诉小安这个消息,这万老板越来越看不透了,一个混江湖的大老板似乎很在意小安的安危,不惜黑夜里亲自来告知,还主动愿意借车助其脱险,他到底图的什么?老张没有答案。 思考再三,老张决定告诉小安,走不走,用不用都需要他拿主意,自己不好私自做主,毕竟小安的任务是最高机密。 听闻万老板亲自上门,小安想了想道:“这万老板虽说是个黑老大,心却不黑么,也罢,就用他的车吧,我们夜里走。” 看到小安,万老板笑了,他寒暄道:“要不要叫下人弄些吃食?” 小安道:“算了,还是不麻烦万老板了。” 俩人正寒暄着,管家老鲁进来道:“蔡局长来了。” 万老板面色一变,随即说道:“你带小安先生避一避,等会送他出城。” 万老板迎上去,大声叫道:“蔡局长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海涵。” 蔡局长苦笑着道:“老表,不瞒你说,我是到你这来躲清静来了,咋样,要么摆一桌,反正也睡不着。” 万老板惊讶道:“咋地,谁敢让你蔡局长不清净。” 蔡局长道:“还能有谁,那个徐处长呗,我说手下兄弟查不到他要的人,他还不高兴,你说这么大的无锡城,随便藏两个人不跟玩的样,也不是我说,早干么去了,还能让从南京逃出来,这又出什么幺蛾子,说要挨家挨户搜查,他妈的,这是无锡城,大着呢,兄弟们不睡觉了?想什么呢。” 万老板道:“那个人么,不说也罢,老鲁,老规矩,蔡局长既然来了,总不能扫他的兴不是。” 蔡局长眉开眼笑道:“老表就是敞亮。” 万老板打着麻将却心不在焉,老鲁显然没时间安排小安出城,就这么让他等着也不是事,眉头一皱,他计上心来,他装作肚子有些不舒服,喊过一边的马奎道:“马奎,你先替我一把,我去方便一下,他妈的,我这肚子就不能见凉。” 万老板安排了司机送小安,临出门前,他拱手道:“我知道小安先生不是凡人,有机会再见,还请小安先生多多担待。” 小安一抱拳道:“万老板客气,客气话我就不多说了,有机会上海见。”说完,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看着车子驶出大门,万老板这才长出一口气,凭他的车牌,他敢肯定没人敢拦。 第80章 柳暗花明 车子驶出万家大院,小安从兜里掏出两块大洋递给司机,然后说道:“师傅,辛苦你了,拿着,吃点夜宵。” 司机受宠若惊,拉过不少人,有当官的,也有道上的人,但是没一个对他如此的尊重,这让他一下子感动地眼眶子都湿了,他客气道:“不要,不要。” 车子刚拐过一个街口,司机停住了,因为一辆警车拦在了路中间,四个持枪的警察围了上来,喝令司机停车检查。 司机探出头,骂道:“瞎了你们的狗眼,看不出谁的车子?” 司机骂人的时候车里的小安给了老梁一个眼色,老梁立马明白了什么意思,老梁点点头,摸出了藏在腰里的手枪。 领头的警察显然知道车子的主人是谁,哈着腰说道:“万大老板的车子,兄弟们晓得,不过上峰有令,任何人的车子都不放过,还请钱师傅海涵。” 司机骂骂咧咧道:“他妈的,知道万大老板的车子还拦,信不信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领头的警察毫不在意,伸头往里看,由于小安和老梁都坐在后边,以致他看不清楚坐的是谁,于是,他走到后门,伸手就要拉开车门检查。 司机脸色一变,来不及阻止那个警察,车门就被拉开了。 车门拉开了,那个警察却僵住了,像一尊木偶直挺挺站着。其余的警察都纳闷了,搞不明白他们的头头咋了,像是被人施了法术,一动不动。于是,他们围上去,想看个究竟,没想到还没走到近前,只听一声枪响,他们的小头头就像一截木桩倒下了。余下的三个警察一愣神的工夫,车里同时伸出两把枪,一左一右就把余下的三个警察干倒了。 万老板的司机一个激灵,然后一脚油门窜了出去,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正在兴头上的蔡局长一听说死了四个警察立马愣住了,停在半空的手半天没收回来。 “蔡局长,蔡局长,出牌。”万老板叫道。 蔡局长这才回过神来,把手中的牌一推,然后气急败坏的说道:“咋回事?” “西山路派出所报告,说离他们不远的检查站发生枪战,四个警察全部殉职。” “都他妈的饭桶,对方人呢?”蔡局长骂道。 “不,不知道。”报信的小队长说道。 此时,小安和老梁已经到了城市边缘,过了那个道口就算出城了,小安让司机正常速度开,快了慢了都容易引起敌人怀疑。 司机自诩是个见过世面的人,跟着无锡城的老大混了几年,别的不敢说,动刀动枪的场面经历不少,如这俩人厉害的还真没见过,四枪打死四个警察,且都是打在眉心,这枪法,简直神了。 其实小安和老梁是迫于无奈才开的枪,若不是定好的明早在望亭车站碰头,他们完全可以分开走,至少目标没那么明显,可是,四个警察显然不是寻常的例行检查,而是针对他俩而来,万老板的面子都没能阻止他们检查,再不开枪麻烦可能更大。 司机其实有个疑问,他不明白老板那么精明个人怎么会帮助一个仅见过一面的少年,而是是舍命的帮助,若是别人,唯恐避之不及,谁还会惹祸上身啊,这俩人就是道上的,大不了给一笔钱打发了,根本不需要派车专送,难道这少年是老板的私生子?司机顿时明白了,不然无法解释老板的行为,可是这少年哪里有一丁点老板的影子,眉清目秀的像个女孩,跟老板五大三粗的身板差老鼻子了。 “钱师傅,等出了城还得委屈你一下。”说着,小安掏出封好的大洋。“这是一百大洋,算你的辛苦钱,到时候我们把你绑了,就说是我们绑架的你,这样的话万老板就能脱了干系,你也能有个借口。” “不需要,不需要。”司机钱师傅说着,心里顿时明白过来了,眼前这少年确实不简单,这么要命的事情被人家三言两语解决了,而且不留后患,更难能可贵的是人家什么都替你想到了,还给了一大笔钱,要知道自己一个月的薪水才三十块大洋。 “这是你应该得的,跟着我们担惊受怕,拿着。”小安拍拍司机的肩膀道。 离城门还有一段距离,车子慢了下来,司机钱师傅说道:“前边有检查的。” 小安道:“别紧张,开过去看看。” 司机道:“怎么有那么多人?你们等着,我去看看。” “不要下车,开过去看,我怕到时候开枪的话会误伤你。”小安说道。 钱师傅感激地点了点头,这俩人可是杀人不眨眼的狠角色,没想到还这么关心他,这让他觉得这一趟没白来,不说少年给的一百大洋,单是遇到事情的沉着冷静都是自己需要学习的。 徐丙章指使不了万老板,可是指使蔡局长的手下却是绰绰有余,得知全城所有的旅馆客栈没有那二人的消息后,他立马下令全城各个出城的卡点布控,这一番闹腾肯定回惊了对方,惊弓飞鸟,这鸟肯定要挪窝,在卡点守株待兔远比全城搜捕要合算。他怕蔡局长的手下不尽职,和同来的侦缉队老孙兵分两路,一东一北守住出城的方向,之所以选择一东一北,自有原因,至于南边,那是太湖,不可能往那里逃,所以北边东边的几率大。 看到来车,孙队长还是有些诧异,因为这车看着面熟,等到近前,他看到万老板的司机伸出头跟他招呼,他一挥手刚要放行,突然心中一动,该不是这辆车上藏着逃犯吧。 孙队长拦住车子,正欲看个仔细,不想车里伸出一根枪管,直指着他的脑袋,然后从车里的另一边下来一个人,很亲热的搂住他的肩膀说道:“外边冷,到车上坐坐。”说着,不由分的拉开车门把他推到了车里。 老梁枪口对着孙队长道:“让他们放行。”声音低沉有力,不容置疑。 小命在人家手里攥着,孙队长只好跟警察打招呼,说遇到熟人了,有点事情要去处理。 那个警察小头目显然也认识万老板的车,更认识万老板的司机,如今孙队长如此一说,他立马一挥手,示意放行。 车里的孙队长那个郁闷啊,给对方的眼神那家伙竟然看不出来,不过也得亏没看出来,因为后背被枪捅了一下,假如警察有所反应,那第一个死的肯定是自己。 “你不太老实啊。”少年说道。 孙队长一惊,这个小动作竟然没瞒过对方,于是他立马道:“不敢,不敢。” 小安道:“老实点还能留你一命。” 孙队长连忙说道:“我老实,我一定老实,不要杀我。” 小安故意喝斥司机道:“快开车,开慢了打死你。” 车子驶过卡口,快速地往东驶去,大概又前行了十几里路,直到看不见无锡城的灯火才停下来。 “怎么停了?”小安故意恶狠狠地问道。 司机老钱装作可怜的样子说道:“憋不住了,要尿裤子。” “多少屌事,快尿,尿完了好赶路,天亮前必须赶回南京。”老梁说道,既然演戏就要演好。 “去南京?那往东干嘛?”老钱问道。 “哪那么多废话,让你开你就开,信不信我一枪崩了你!”老梁吓唬道。 司机下车撒尿,小安和老梁也一起下车,只留下被绑的孙队长在车上。 “给我老实点,别耍小聪明,我的枪子不认人。”老梁恐吓司机,其实是说给车里的孙队长听。 老钱应着,掏出家伙就尿,同时还很舒服的哼了一声。 老梁轻声问道:“这个人咋弄?干掉?” 小安道:“咱答应了放他一条生路,就不能食言。” 老梁急道:“他可是我们的敌人。” 小安道:“咱不杀他,他回去能有个好?把要犯放走,这罪名不轻。” 老梁笑了:“那也不能轻易放他走。” 小安到:“杀了他倒是省事,但是咱们既然答应他就不能食言,等会把他手脚捆起来,等明天早上有人发现,再赶回无锡,咱们已经走远了。” “那你就不怕他回去为难司机?”老梁问道。 “为难啥,司机跟他一样都是被我们逼的,他自己泥菩萨过河,哪还有闲心管别人。”小安笑着说道。 老梁沉思了一下道:“这样也说的过去哈。” 重新上车,又前行了十几里路,小安喝令司机停车,然后把孙队长揪下了车,孙队长还以为要解决他,噗通一声跪下了,哀求道:“大侠,大侠,求求你们放过我,我刚从老家回来,给老娘送终去了,家里还有老爹,我死了就没人给他养老送终了,求求你们了!” “放了你不难,知道回去怎么做么?”小安挥舞着手枪说道。 “我就说被逼无奈,你们蒙着脸,看不出面目。”孙队长想了想说道。 “还有么?”小安问道。 “还有?还有我上车就被打昏了,啥都不知道,你们去了哪里也不知道。”孙队长说道,眼神热切地看着小安,期盼能放他一条生路。 小安点点头,又喝令司机下来,司机老钱倒是灵通,立马学着孙队长的样子跪下了,然后说道:“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小安想笑,这司机老钱可以啊,学习能力超强,到了大上海说不定能混个演员当当。 “你知道回去怎么说了吧?”小安问道。 “我下车撒尿,就被你们打劫了,然后被逼着开车,吓都吓死了哪还想别的,保命要紧。”老钱说道。 小安满意的点点头,呵斥老钱把孙队长绑起来,老钱果真去后备箱拿了一捆绳子仔细把孙队长绑了起来,一边绑一边说:“对不起了,我也是被逼无奈。” 孙队长倒是心定了,知道自己死不了了,因为要他命的话不会费劲再绑他,赏他一粒子弹即可,这深更半夜的荒郊野外,杀一个人跟杀死一只野兔没什么两样,于是,他说道:“捆吧。” 看着司机老钱把孙队长捆了个结实,小安又把孙队长身上翻了个遍,一分钱都没给他留下。看着孙队长的证件,小安嘴里啧啧有声:“呦,还是个少校,不错。” 孙队长那个郁闷啊,什么少校,他娘的就是个肉票,被人绑了,还要丢在这荒郊野外,好在四周都是农田,不会有野狼什么的,只要他们不杀自己,委屈点就委屈点吧,问题是回去怎么跟徐丙章交代,这倒真的费脑筋,那家伙可不好糊弄,仗着顶头上司是老师,眼里根本不把他们这些人放在眼里,动不动就呵斥这个呵斥那个,似乎整个处里就是他家。 老梁故意说道:“还留着他干啥,一枪崩了省事,留着还是个祸害。” 一听这话孙队长吓坏了,立马求饶道:“大侠,好汉,饶命啊,我刚从老家回来,老母亲去世了,我还有一个老爹需要我奉养,求求你们,我也是职务在身,身不由己啊,我真的没做过坏事,真的,求求你们了。” 小安把枪插进腰里,看着夜空说道:“回去告诉你们头头,别想着抓住我们,我会去南京找他,你告诉他,那个金亮,赵守峰都是我们干掉的,下一个肯定是他。” 孙队长一惊,这才知道徐丙章玩命的追捕这帮人的原因,感情特务处在他回家出殡的这些天竟然折了六个好手,怪不得徐丙章如临大敌,从南京追到无锡,感情不破案子他也有天大的压力。 “你先委屈一下吧,我们到南京等着他。”小安说着就上了车,然后车子就慢慢消失在孙队长充满庆幸的眼中了,捡了一条命比什么都好,至于丢人不丢人这事没法顾忌了。 “你这声东击西弄的不错。”老梁由衷赞叹道。 小安缓缓道:“未必,聪明人也许会猜出咱们是去上海。”说着,小安看看表。 “管他呢,等他知道了我们都到上海了,不过说实话,这几个人也蛮有本事,能一路追到无锡来,要不是你,结果怎么样还真不好说。”老梁说道。 小安没接老梁的话,而是吩咐司机老钱直接去望亭。 第81章 一波三折 到了望亭车站,小安没让老钱停留,车子在站前广场转了一圈就继续往前开,直到开出灯光照不到的地方。下了车,小安又掏出一百大洋给了老钱,让他随便找个地方待一段时间,最好到下午再回去。 老钱不好意思拿钱,毕竟给过一百了,可小安非得给,并正色道:“跟着我们也是玩命的差事,这钱你拿着,只是别逛窑子就行。” 老钱嘿嘿笑,心里正有那想法,老家六合的老婆能干倒是能干,就是长得五大三粗的,像个男人,一想起她就头大,跟着万老板开车之余,没少去窑子店,隔着江回家不那么方便,想了就去泻泻火。人么,不就是那回事么,不然拼命夺力的干嘛,又不是驴,驴到了春天还撒欢呢。 望亭是个镇子,不小的镇子,可是看到的家旅社脏得像是猪圈,臭味把小安熏得一个趔趄,那是一种极其窜鼻子的味道,脚臭味、汗味,尿骚味等等混合在一起的味道,比茅厕还难闻。 老梁骂道:“什么屌地方,比猪窝还不如,我宁愿睡大街我也不住这破地方,不要钱也不住,呸。” 味道确实难闻,小安强忍着干哕,他的想法跟老梁一样,不要钱也不能住,受不了。 两人又转了一圈,看着紧闭大门的望亭车站,老梁眉头一皱道:“睡不睡先不说,至少有碗热水喝喝也好啊。” 小安偷笑,晚饭的时候那碗咸肉炒冬笋被他吃了大半,不渴才怪。老梁当时边吃边说,这菜的味道跟他小时候吃的味道一个味,他多少年没吃过了。小安不知道他说的真假,反正你想吃就吃吧,只要别喊渴就行。结果还真喊渴了,不过也怨不得他,这折腾了大半夜,不光老梁想喝热水,自己也想喝。 菜是香草炒的,那厨艺竟然比操持锅灶几十年的老妇人不差,大米饭焖得不软不硬,紫菜蛋花汤清爽可口,惹得老梁夸赞不已,把香草的小脸夸得像蒙了一块红布。一边夸还一边跟小安使眼色,很促狭的那种,弄得小安如云雾里,弄不清老梁什么意思,吃饭就吃饭呗,夸香草就夸香草呗,跟我挤眉弄眼干嘛,我又没说不好吃。 老梁吞了一口唾沫道:“我看那边有亮,要么我们过去看看?” 大半夜的亮着灯,不是旅馆就是烟馆,当然,也可能是窑子店。虽说政府取缔了烟馆,可保不住有胆子大的,敢挣那份钱,人无外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想要挣大钱,非得搞点歪门邪道不成,这玩意来钱快。正经生意哪有那么好赚的,都是一个铜子一个铜子攒下来的,不容易。 这个小地方不可能有窑子店,要有也是暗娼,亮灯的地方是烟馆的可能大些。不管是不是烟馆,既然亮着灯,天又冷,至少得试一试,不说渴得受了受不了了,冻得滋味也不好受,俩人兜里都揣着钱,尤其小安,富得简直流油,甭管什么店,他都消费的起。 其实不要老梁提议,小安也早有那打算,有个地方歇一歇,至少能保证体力,谁知道接下来的任务会不会出现不可预料的事情,保持体力,保持清醒,使他们这个行当必备的条件,不容闪失。 这是一家赌场,小型的,只摆了三个桌子,门口的灯就是在招揽顾客。小安和老梁刚走到赌场门口,正寻思着要不要进去时,老钱晃晃的过来了,看到他俩,老钱嘿嘿一笑道:“没地方待,外边太冷,走,去里面耍耍,反正睡不着,说不定能赢两个。” 小安一笑没做声,平白无故得了两百大洋,这可不是小数目,老钱说耍耍也就不足为奇了。男人么,耍钱找女人,都很正常,哪有不吃腥的猫啊,有,不过很少,尤其像老钱这样的,跟着万老板混江湖,要说不耍钱,倒真的是买鸡没爪子——少找(爪)。 耍钱是在小安容忍的范围内,只要不欺男霸女恃强凌弱,爱咋地咋地,更何况老钱刚才帮助过自己,再说了,老钱是人家万老板的人,自己没理由管人家的爱好,钱给了人家,就是人家的钱,怎么花,跟你没关系,扔河里也跟你没关系,所以有些事情要拎清。 这个小赌场跟乡下所有的小赌场差不多,感觉总是乌烟瘴气,可中间一个火炉吸引了老梁,按理,南方这个季节没有生炉子的必要,那么只有一个解释,供应茶水。 果真供应茶水,不过是那种廉价的大把抓,茶叶梗子粗得像柴火棒子,好在解渴。老梁上前就咕嘟咕嘟灌了一大碗,一问茶水免费,只需赢钱的时候撂腰即可,撂腰也不多,一个铜板一个毛票都行,看牌局大小。老钱又灌了一碗,这才抹着下巴上的水渍舒服地大喘了一口气,然后惬意地说道:“别看茶叶不咋地,还蛮解渴。 小安笑笑,心里暗道:”什么茶都解渴,就看你渴不渴。 老钱两眼发亮,他从来没有这么阔气过,虽然万老板开的薪水不低,可大半都到了翠红楼的小风的腰包里,一年到头拿到家的寥寥无几,至于赌,也是玩玩的性质,纯粹消遣,没敢大玩过,如今有二百大洋壮腰,老钱走路的姿势都跟以前不一样,都说酒壮怂人胆,其实钱更壮怂人胆。 “远嫖近赌,你可小心点。”小安提醒道。 远嫖近赌,亘古不变的真理,嫖当然要远点,没有熟人么,被人看到也不怕传出去,因为没人认得你,不怕丢人。近赌么,都知根知底,赢了钱能拿走,远了,输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甚至赢了钱拿不走,还有丢了性命的。 老钱笑笑道:“这个小地方,翻不了天。” 跟万大老板混过的人就是不一样,就连气势都不一样,说话豪横的很,也是,离无锡这么近,他有理由豪横,在小地方,他从来不惧,因为他的后台老板是无锡赫赫有名的万大老板。 小安笑笑,不言语了,靠墙角找了个凳子盘腿坐下,很快就进入太息状态,一呼一吸间气韵绵长,间隔久远。 老钱先是看了两局,然后选准一家运气比较好的跟着带偏门,可能那人赢了钱想收手,干脆站起来让他,老钱也没客气,当仁不让坐下了,并让对方把钱拿走。对方也比较仗义,或者说赢了钱不在乎那点小钱,把整的拿走,零的留下。 “好好玩。”那人拍拍老钱的肩膀道。 换了一个生面孔,看样子又是有钱的主,庄家咧开嘴笑了,笑得牙花子都露出来了,他笑着问道:“赶路的?” 在火车站旁边的赌局,又是生面孔,除了等车赶路还能干嘛,是以庄家才有如此一问。不过,他们最喜欢这样的主,输了钱走人,干净利落,不拖泥带水,更不纠缠不休,因为急着赶路。 老钱蔑了一眼道:“问那么多干嘛,输了给你钱,来吧。” 庄家笑了,这样的主他最喜欢,这些年赢了不少乡下去苏州上海做生意的人,当然也有挣了钱回家显摆的主,这样的人的钱最好赚,输了没有闹事的,再说闹事也不怕,愿赌服输么,怪谁。 期间,老梁出去转了一圈,他没看到老钱的汽车,找了一圈,才在一处黑影里看到,这个老钱倒也听话,知道把车藏起来,不过,他嗜赌的行为总是让老梁看不惯,总认为那是害人的玩意,正经过日子的人家哪有赌博的,自古以来赌博倾家荡产有的是,没听说谁为此发家的,当然,开赌场的除外。 老梁站在外边抽了一支烟,一般情况下他不抽,职业习惯,怕留下味道。今天的情况有些特殊,情况堪比乌衣巷3号接头那次,若不是小安果断,只怕又是一场恶战,至于结果如何,只能靠运气了。 这个小安,老梁由衷的佩服。 老梁决定,有机会向他求教求教,就凭他这打坐运气就不是一般人所能为,他敢肯定,这是一套精深的练功法术,绝对对提高功夫有莫大的帮助,不然小安也不会如此的倾心练习。 老钱最初的运气不错,连着赢了三把,三把赢了三十块大洋,这抵他一个月的薪水。他一边下注一边开心,完全把一个时辰前惊险的一幕,甚至孙队长被抛在荒郊野外全部忘记了。可是,第四把开始,他连着输了五把,赌博么有输有赢,哪能一直占着好运气。 输输赢赢,不知不觉间,老钱的二百大洋全部成了别人的,这还不算,兜里的零钱也输光了,现在面前仅有的一点零钱还是上家留下的。老钱不甘心,可是不甘心也没招,点子大赢钱,谁让你点子小。 看着脸前可怜的零钱,老钱不甘心,他决定厚着脸皮问小安借点,以此翻本,把输的捞回来,否则他会睡不着觉,这十年九不遇的遇到小安一个大主顾赏了二百大洋,一次输了个精光,不光自己心里过不去,也无法面对小安。 感觉有人走近,小安蓦地睁开眼睛,看到老钱,他笑笑,然后说道:“输光了?” 老钱尴尬一笑,随即点点头。 “我说过吧,你不信,还想翻本?我实话告诉你,你翻不了的,你一个生茬子,人家会让你赢?赢了你也拿不走。” 老钱挠挠头,样子有些可怜,又有些滑稽。 小安沉思了一下,然后说道:“我替你玩几把。” 老钱惊讶地看着小安,犹豫了一下,他点点头。 看到换了一个少年上来,所有人都笑了,这不是散财童子么,今天真他妈的邪门了,来了个大傻帽,送了二百大洋,这又来了个散财童子,不赢哭他真是对不起人。 小安摆出十块大洋,然后示意掷点子发牌。 看到小安只有十块钱,庄家不干了,皱着眉说道:“小子,十块钱玩啥。” 小安嗤了一声,说道:“你赢了再说。”停了一下又问:“你这牌没假吧?” 庄家笑得牙花子又露出来了,他把牌往小安跟前一推道:“你验验。” 小安拿了两张牌看了看,又把牌洗了一遍,这才拿起骰子捻了捻道:“有的是钱,就怕你没本事拿。”说着,小安拿出跟老钱一样包封好的大洋。 庄家又笑了,心里道,小子,这都是我的了。 小安拿起骰子吹了一口,同时嘴里念道:“天灵灵地灵灵,财神老爷显个灵,保我赢,保我赢。” 一众人都笑了,这少年委实有趣,你看他毛都没扎呢,弄得跟真事样,这是谁家的二世祖啊,拿钱糟蹋来了,你现在装神弄鬼,只怕一会有你哭的。 小安确认骰子无误后,炫技似得扔到桌上,骰子转了好些圈之后停了下来,两个一点,最小的点子,在赌博的验证,这是要输的苗头,可小安毫不为意,因为他只是随便一扔,大小无所谓,麻痹他们更好,反正打定主意吃定他们了。 庄家兴奋地两眼放光,在他看来,这陌生少年眼前的大洋已经是囊中之物,无非就是早晚而已。他拿起骰子叫喊道:“押钱、押钱。” 第一局小安抓了个三点,比所有人的点子都小,就这样,十块大洋没听水响就成别人的了。小安毫不在意,似乎那钱是大风刮来的大水淌来的,十足的败家子的做派。 老钱狐疑地看着小安,弄不明白他懂,还是不懂,看样子玩过,要说多精,只怕比自己差的不是一星半点,你看他拿牌都显笨拙,可是看他输钱那个利落劲,连眼都不眨,又像是赌场老手。不过这样输法,那钱也快,几局的事。 老钱有心替小安赌,可是不好意思张口,毕竟输了那么多,替了又能咋地,可没把握翻盘,再说,钱是人家的,自己不当家啊,也罢,看看吧,输了都死心,就当没来过,好歹也过了瘾不是。 第82章 五体投地 小安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好像赌博的不是他,而是别人,他只是一个看客而已。这样的姿态被多数人看成吊儿郎当,十足的富家公子应有的样子,只是,他们想破脑袋也没想出望亭镇上谁家有如此俊逸的少年郎。 老钱看了暗暗着急,这是赌博呢,老弟,出来进去的都是实打实的大洋,你咋跟玩一样,难道你的钱是大水淌来大风刮来的?这得是多厚的家底才能这样玩啊,坏了,坏了,真不该叫他来,这样下去,肯定比我输的还快,还残。 老钱那边急得抓耳挠腮,可小安却一脸的风轻云淡,先下点饵给你们吃,别上来就把人家吓跑了,不然赢谁的钱去,真是。问题是老钱并不了解他的心思和想法,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庄家满脸红光的摸起骰子,像搜寻猎物的野狼一样的眼神看了一圈,可不是么,在他眼里,这些人都是他的猎物,来给他送钱的,所以他有理由高兴,没有人跟钱有仇不是,也没有人嫌钱多咬手的,家里就是金山银山还是嫌少,人心么,哪有尽头。 有人已经等不及了,督促庄家快点,那样子像饿死鬼遇到美食一样的急不可耐。 庄家掷了骰子,然后按照点数拿牌,小安的牌不大,五点,还是没赢庄家。 又输了十块大洋。 输了十块大洋的小安跟没输一样,脸上还是那样的风平浪静,甚至带着那么一点的玩世不恭,直把老钱急得卷袖子捋腿,恨不得自己亲自上阵。 第三把延续了前两局的牌面,还是输了,就这样,三十块大洋成了别人的,而小安似乎无所谓,图的就是个开心,那样子倒真的就是十足的老赌棍。 第四局,小安似乎有些输急了的那种狠劲,只见他咬着牙说道:“事不过三,我就不信一个劲输,压你门清。” 门清?众人似乎没听懂,要知道庄家面前一大堆钱不下一百大洋,还有毛票,门清就是赢了庄家面前的钱都是你的,输了就要给对方那么多钱,三局才输了三十,这一下子就想翻本,一般人没那个胆,可小安偏偏就这样玩,图的就是刺激。 庄家吃惊地看着小安,然后笑了,心里想,这小崽子肯定输急眼了,想捞回,可能么,于是他慢条斯理地说道:“小家伙,你可想好了,输了就是一百多,你家大人要是揍你咋办?” 小安道:“你是闲得,管我呢。” 其实不光庄家,屋里除了老梁老钱,剩下的所有人都以为老钱是小安的家人,但是肯定不是家长,因为没有一个家长会纵容这么小的年纪赌博,那么,那个人是他什么人呢,下人?管家?叔伯?众人猜不透,不管他了,反正这少年只要玩下去就好赢他的钱,也让他知道,钱不是那么好赢的,求神拜佛都没用。 庄家不怕你押大,就像开饭店的不怕大肚汉一样,你押的越大,他赢的越多,怕就怕你不押,零滴,点灯熬油的零滴多难受,那样的话庄家会找借口结束,或者找人替代,一点屌钱,还不够磨手的。如今小安押这么大,正是庄家所希望的,只见他笑眯眯地抄起骰子,愉快地把骰子掷了出去。 五自手,庄家先拿,小安第三。 拿了牌的人神色各异,或期盼,或紧张,或开心,只有小安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漫不经心地把牌掀开,随着一阵惊呼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小安的牌上,竟然是付天对,无与伦比的大牌。 天对只有一副,小安起了天对,那就说明赢定了,赢所有的点子。 小安赢了,饶是庄家起了个地对,还是输,天对压地对,把庄家压得毫无脾气,点子大赢钱,他无奈地看着小安把他面前所有的钱都划拉到自己跟前。 他妈的,白赢了三把,三把只赢了三十,可他一局就被赢回去了,还搭了七八十。庄家一边在心里骂着,一边笑眯眯地说道:“呦,小子,点子兴啦。” 小安笑嘻嘻地说:“一般,一般,风水轮流转,明年到我家,哪能一个劲输呢,轮也该轮到我了,你说是吧?” 庄家哭笑不得,心里骂道:“你他妈的赢了就开始笑话我呢,等着,不把你赢哭我就不姓马,小逼崽子,毛没扎呢就想出来赢钱,我要不让你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我就不姓马。” 第五局,小安又押了十块,结果又输了。 这结局连老钱都纳闷,难道这小子会算,怎么点子小了不押大,专捡点子大的押,问题是先押才知道点子大小,断没有先知道大小后押的,真是邪了门了。 早上八点的票,小安并不着急,也不想赢太狠了,怕有麻烦,倒不是怕走不脱,怕的是闹大了,惊动了警察,影响后续的行动,所以,他有输有赢,细水长流,结果还是把他们的钱赢了个精光。 虽说望亭是个小地方,赌局并不小,仔细一算,前前后后竟赢了一千多大洋,直把老钱乐得合不上嘴,到了此时,他才发觉,这个小安不是寻常人,不然哪能不动声色的赢了个盆满钵满。 其实庄家早就急了,辛苦了大半夜,赢别人的钱全部被这个少年赢走了,钱不钱的倒无所谓,问题丢不起那人,以后传出去没法出门了,打了一辈子鹰却被鹰啄了眼,而且是个没长毛的小雏鹰,不行,这钱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拿走,一千多大洋呢! “收了吧,没钱玩啥。”小安懒洋洋地说道。若不是老钱输钱,他才没有兴趣跟这帮糙汉玩通宵。他知道这帮人是能赢不能输的主,很有可能耍赖,耍赖不成硬讹,总之不让你把钱拿走。 庄家不甘心,那两个代偏门的也不甘心,庄家的不甘心跟那俩人不一样,那俩人只是输钱不甘心,而庄家又多了一个技不如人的不甘心,方圆几十里,他自诩为赌技第一,这么多年就没怎么输过,不然那两进院落的大宅子是怎么来的。 庄家不相信技不如人,他把输钱怪罪于运气,那少年的运气实在是好,不然哪能输小赢大,但他完全忽略了一个事实,那就是这陌生少年凭什么敢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赌博。 在小安看来,庄家这水平充其量比大三虎强那么一星半点,这水平要是放到董天南的赌场,早把裤子输掉了,哪容他在这里吹胡子瞪眼。小安只是不想罢了,要是愿意,早就把他们赢光了。 “玩,哪能不玩呢。”庄家不甘心,意欲翻本。 “没钱了呀。”一个带偏门的苦着脸说道。 “借,我就不信他运气一直这么好。”庄家咬着牙道。 小安笑了,谁靠运气赢钱啊,运气是最不可靠的玩意,信他就傻了,再说,谁能一直有好运气,要赢钱,靠的是本事。 老钱这时明白过来了,感情这小安是放长线钓大鱼,似乎不把他们榨干不罢休,这几个人到现在还没明白,这个哪是散财童子啊,就他娘的是劫匪,而这帮乡巴佬偏偏看不透,还想咸鱼翻身,咸鱼是那么好翻身的么,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成色。 你还别说,现场真有借钱的,不过利息蛮高,输急眼的人都这样,一心只想着翻本,哪想着那就是饮鸩止渴,多少人为此倾家荡产卖儿卖女。 借了钱重新坐下来之后,庄家和另外两个都近乎疯狂,赌注大得吓人,老赌徒的心态展现地淋漓尽致,大有一把拿下小安的隐秘心思。 小安一脸的风轻云淡,丝毫看不出困意,再看那些人,不管是赌徒还是看热闹的,都是一脸的疲态,油汪汪的,个个像地府来的小鬼。 “来来来,重新开始。”庄家吆喝道。 小安看着庄家道:“咱俩换换,我来坐庄。” 庄家想了想,一咬牙道:“你确定?” 庄家有庄家的风险,赢的大输的也大。 “确定,老是带偏门有什么意思,还是庄家过瘾。”小安说道,那口吻就是十足的老赌徒。 庄家笑了,觉得很好玩,这是他开赌场以来第一次见到这么小的赌徒,第一次要求坐庄。于是,庄家装作不情愿的样子咬咬牙,然后说道:“好,你坐就你坐。” 小安笑了,捏起骰子捻了捻,又在嘴上吹了一下,然后扔了出去 。骰子翻了个跟头,一个两点,一个三点,加起来五点。 五自手,小安先拿。 其余三个人挨个拿了,拿了牌的神色各异,也许是感觉赌注下得大了,也许觉得是借的钱,总之,跟之前相比,多了一份小心。 小安不看牌,妥妥的大牌有什么可看的,说实话,他真的不太想赢他们,可是他们不让,以为他是个小孩子,好拿捏,那就怨不得我了,小安想。 三人的牌都不小,兴奋的原来的庄家两眼放光,以为稳操胜券,他急不可耐地要去掀小安的牌,可一想不妥,就忍住了,忍住了却坐立不安,催促小安开牌。 老钱早已按捺不住了,他也想知道小安到底是什么牌,别当了庄家牌就变了,变大还好说,能赢钱,要是变小就惨了,毕竟赌注下得大了,比先前大得不是一星半点,大得在这个乡下小镇绝无仅有。 看老钱的样子小安就笑了,示意他掀开。 老钱迫不及待地一把掀开,天对。 一个天对让其余三家顿时如泄了气的猪尿泡,一个带偏门的不信邪地说道:“押,我就不信邪,马老三,你呢。” 这时小安才知道原来那个庄家叫马老三,马老三当然是外号,肯定不是本名。 马老三决绝地说道:“押,我也不信这个邪。” 小安笑了,然后说道:“我说,要么收了吧,这天都快亮了。” 马老三立马急了:“收个屁,继续。” 另外两个也跟着叫喊继续。 小安无奈道:“我真的不想赢你们了,现在收手还不算晚,等你们都输光了,哭都没地方。” 马老三恶狠狠地说道:“小子,这不是你管的事,掷骰子吧,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谁的钱不是钱,有本事赢去。” 小安无奈道:“这可是你们硬逼的,可别怨我。”说着话,小安心里已经打定主意,快刀斩乱麻,尽快把他们的钱赢光,因为天快亮了,他打算等天亮好好地吃顿早餐,然后保护邢凯上火车。 小安还是掷了五自手,照旧是小安先拿。 这次小安没有磨蹭,而是直接掀牌,一个地对。 其余的三家都没心情看牌了,因为他们自诩大不过庄家的地对。大不过也得掀,毕竟不死心,可是掀开后都懊恼的不成样子,马老三骂骂咧咧,似乎还对自己的手不满意,先是在身上抹了两下,又伸到眼前反正看了看,然后搓搓手,直接放到脸上捂了一小会,这才说道:“玩起。” 又输了一把,马老三头上开始冒汗,他瞪着小安说:“你他娘的没出老千吧。” 听马老三如此一说,另外两个也跟着叫嚷。 小安不急不躁,说道:“牌九是你的,骰子是你的,我怎么出老千,你们的眼睛都瞪得比牛眼都大,我怎么可能出老千,再说我也不会啊,你要不信你洗牌可以吧?” 马老三一怔,随即笑道:“好,我洗,你来切。”说着,果真把牌打乱,胡乱地洗起来,然后把牌推到小安面前。 小安一边切牌一边问:“这样没问题吧?” 众目睽睽之下,没见小安有多余的动作,他只是把马老三洗好的牌码起来,这么多双眼睛盯着,没有人看出端倪。于是,马老三点头道:“没问题,掷骰子,快。” 小安捏起骰子掷了出去,骰子翻了两个跟头,一个四点,一个五点,加起来九点,九自手,还是庄家先抓。为了避嫌,小安让他们先抓,自己后抓,可是点子亮出来,还是小安最大。 这下子马老三无话可说,只能连声咒骂,骂牌,骂运气,骂的话烂七八糟,跟魔怔了差不多。 小安笑了,一边洗着牌一边说道:“玩不起就不玩,别输了点钱就骂这骂那,没意思。” 马老三气得七窍生烟,可也没招,人家只是说你,又没骂你,你若是急了,就证明你的牌品不行,说出去丢人,于是,他忍了忍道:“我又没骂你,掷点子,快,我就不相信你小子一直顺。” 第83章 被逼无奈 三局过后,小安面前又赢了一堆,再看那三家,个个像斗败的公鸡,垂头丧气不说,还嘶嘶吸气,好像被人踩了脚趾头。马老三更是气急败坏,日娘操老爷的骂牌,骂完牌又呸自己的手,好像那手粘了鸡屎一般让他恶心。 小安端着一杯热茶,慢慢地嘘着喝,一边的老钱眉开眼笑,至此,他再也不怀疑小安的赌技,这哪是运气的事啊,这是高手,是他今生仅见的高手,没有之一。 “你给我等着小子。”输光了最后一个大洋的马老三气急败坏,指着小安喝道。 “我等着,你拿钱去?”小安笑着说,一脸的调侃,这让输钱的人忍不住想打他。 “你等着就是了。”说着,马老三蹬蹬蹬跑了出去,比兔子还快。 有人说马老三去叫高手去了,这镇上最厉害的高手,据说在上海的赌场里混过,不知什么原因回来了,自己对人说告老还乡,但是有心人不那么认为,因为这老头回来的时候是吊着胳膊回来的,显然胳膊骨折了,至于是摔的还是被人打的,谁都不知道,只能胡乱猜测,这个马老三算是老头的徒弟,老头的徒弟十赌九赢,你想老头能差了? 有人幸灾乐祸,有人等着看笑话,老钱催促小安赶紧走,但是好几个人嚷嚷着不让走,说马老三马上就到,说着,马老三果真回来了,后头跟着一个老头,一边扣扣子一边骂骂咧咧,显然是刚从床上叫醒的。 马老三一指小安对老头道:“就是这小子,哼,赢了钱想走,没门。” 小安笑道:“咋地,不服气是吧?” 老头的胳膊显然已经好了,他看着小安一指座位道:“老夫跟你玩两把。” 小安撇撇嘴道:“是不是赢钱拿不走?” 老头一怔,沉声道:“不是。” 马老三急了,扯扯老头的衣襟,老头不耐烦了,骂道:“滚蛋,丢死人了。” 马老三不敢吭声了,老头的赌术他见识过,老头的身手他也见识过,别看瘦瘦弱弱的样子,曾经一个手让镇上三个混混没占到便宜,马老三自忖打不过三个混混,别说一只手,就是双手全用上也打不过。 小安洗着牌,漫不经心地说道:“咋个玩法?” 老头捏起骰子,眯着眼看小安洗牌。 小安很随意地洗着,一边洗一边问老头:“这样洗没问题吧?” 老头双目精光爆闪,把骰子丢了出去,然后说道:“别想着在我跟前出老千。” 小安笑笑,没做声,谁出老千会大声嚷嚷啊,赌场上不出老千的老千很少,职责所在么,不过出不出全凭心情,能实打实的赢钱谁愿意出老千。 小安坐庄,第一局老头也许是试探,只押了二十大洋,其余两家偏门也跟着老头学,也只押了二十大洋。至此,所有的毛票和铜板已经被剔除不用了,这才算的上赌场仅有的一场豪赌。 老头的牌不大,九点,他没把握赢庄家,是以,他拿着牌迟迟不愿意亮出来,另外两家早已迫不及待地亮了出来,一个七点,一个对二。 小安的牌不大,七点。赢一赔二,第一局算输。 老头面色平静,看不出悲喜,好像这牌局跟他无关。 小安暗忖道,这老头倒是在大上海的赌场练出来了,这气势跟唐久临不相上下,只是不清楚他在哪个赌场待过,要是董天南的赌场就有趣了。 老头看着小安,心下也在暗暗咂摸,这小子难道是仅凭运气,运气是有,但是一直赢,就不是运气的事,在赌场那么久,他相信运气,但是不相信一直有运气,肯定是技术加持,只是别人看不出来而已。老古语十赌九诈,说的就是实质,想赢钱不使诈,谁信。不过到目前,老头没看出来眼前这个少年使诈的手法。也许少年没用,因为他没赢。以后使不使诈老头自认为能看出来,只要他使诈。只要使诈,到时候有他好看,那也得按赌场的规矩来,留下一个手指,或者打断胳膊。想至此,老头顿时觉得胳膊又疼了,半年前出老千被抓住打断胳膊的一幕又浮现眼前。 第二局小安又输了,不过输的大洋比第一局翻了一倍,因为老头押注的数额也翻了一倍。另外两家偏门也跟着翻了一倍,他们唯老头马首是瞻,老头押多少他们押多少,亦步亦趋,像俩跟班。 马老三一头的雾水,他弄不明白这少年是怕了还是真的运气下去了,因为两把都输了,输得毫无脾气。照这样下去,自己输掉的师父都会给赢回来。这样一想,马老三立马开心了,至少不会动粗了。当时他就打算好了,若老头不过来,他就动用那几个地痞,凭此招数,好几次输的钱对方都没拿得走。不过那招数轻易不能用,传出去不好听不说,时间长了把自己的路子堵死了,不划算。 第三把开始,老头押大了,一下子押了二百,押完赌注,老头打了个哈欠,转头就骂马老三:“能不能有点出息。” 马老三被骂的一脸的懵逼,咋突然骂我干嘛,玩牌玩的好好的,我哪里得罪你了,喊你来赢钱还有罪,到时候不给你买卤猪蹄吃了,哪找我这么好的徒弟去。 老头骂马老三,其实是觉得他大惊小怪,那么大的人了,在赌场混的年限比少年都大,竟然让少年赢得一干二净,传出去丢人,丢的不是他马老三,而是他刘继祖,毕竟十里八村的都知道马老三是他刘继祖的徒弟。 自从马老三叫来老头后,小安就开始琢磨,是狠狠地赢他一回,还是慢慢地放水,把赢的钱输回去,输光,万事大吉,再赢,只怕走不利落了。这小地方的赌局他门清,老家的镇子上也有,专门坑乡下的那些赌徒,赢,也只会让你赢一点点,赢多了,想走,没门,总会生千方百计的法把你赢的钱给弄回去,不然他们费劲巴拉的开赌场干嘛,反正不是做慈善。 老钱倒是沉住气了,这样输法,没一会肯定能全部吐出去,那样的话大半夜算是白玩了,他现在弄不清了,这个小安是真的赌术出神入化还是仅仅凭运气赢的,当然,他相信前者,虽说相信前者,可他又纳闷,这老头有什么好怕的,该赢赢,赌场无父子么,更何况这老头他们也不认识。老钱不怕拿不走赢的钱,有万大老板的牌面撑腰,老钱还从来没怕过任何的场子,他总觉得没有万大老板摆不平的事。 “别害怕,该赢赢。”老钱凑到小安耳旁轻声说道。 小安笑笑,他还真的没考虑怕不怕的事,别说这小小的望亭,就是偌大的上海滩他也没怕过,他只是不想惹麻烦罢了。小安打算,只把老钱输的钱保住,其余的钱可以输回去,只要等到七点多不耽误乘车就行。 老梁这时走过来,低低在小安耳旁说了句,只见小安点点头。 老头有些不高兴了,喝道:“别磨蹭,下注。” 老头又加码了,这次押了一百块大洋,一局一百块大洋,这在望亭这个小地方可是豪赌了,一百块,跟一个长工大半年的工钱,说不是豪赌的,除非你对钱没概念。 小安笑了,看样子老头吃定他了。 也许把小安的犹豫当成了害怕,马老三奚落道:“小子,怕了?怕了的话把钱留下滚蛋。” 其实小安本来已经打算放过老头,不动声色的把赢的钱输回去皆大欢喜,可这马老三委实气人,主动挑衅,好,既然你作死,那我就成全你,别说你叫你师父来,叫你师爷爷来也没用,我要让你们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赢你们一次狠的,也算替被你们坑害的人出口气。 看似跟以前一样,漫不经心地洗牌,漫不经心地掷骰子,然后漫不经心地发牌,发完牌还打了个哈欠,殊不知,小安已经把最大的牌留在手里了。 老头拿到牌,眼睛一亮,地对,这可是仅次于天对的大牌,稳赢,他不相信眼前这少年的牌会大过他的牌。老头笑了,稳操胜券的笑,这一局,赌注可不小,再来两三局,少年的钱就不是他的了。 另外两家的牌也都先后亮了出来,都不小,最小的九点,他们跟老头一样,满脸的笑意,似乎稳操胜券。可是,他们很快就要笑不出来了,因为小安的点子大过他们所有人的点数。 在众人期盼的眼神中,小安慢慢地掀开牌,天对。 在众人的惊愕的眼神中,小安笑眯眯地把钱划拉到自己跟前,嘴里轻巧地说道:“侥幸,侥幸。” 小安一句侥幸差点没把老头气吐血,这哪是客气,更不是谦虚,这他妈的就是炫耀,真是杀人诛心,赢了你的钱还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老头恨不得一个巴掌甩过去,他最可看不得这样的嘴脸,尤其可恨的是这话从一个少年的口中说出。老头几乎要爆粗口了,忍了又忍,老头压着火气道:“再来,押你门清。” 押庄家门清,这简直就是孤注一掷了,要知道,庄家此时面前的大洋足足有一千之多。赢了,庄家的钱全是你的,输了,你得给庄家相同数量的钱。 马老三这时也害怕了,他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作罢,老头的脾气他知道,这个时候阻止,无异于火上浇油,只会令老头更生气,同时,他也隐隐希望老头这局能翻盘,赌场上,谁敢保证一定赢。 “你确定门清?”小安问道。 老头明显犹豫了一下,然后重重点点头:“确定,咋了?怕了?” 小安嗤一笑,道:“怕了?开玩笑,就你这点钱有什么怕的,我怕的是-------不说也罢。” 老头不依不饶,非得让小安说出留了一半的话,那架势若是不说,他得把小安的耳朵拧下来喝酒。 “真要我说?”小安笑着问道。 坐在炉子前百无聊赖的老梁一脸的笑意,他已经看出小安的心意了,可这帮人却不识好歹,小安岂是你们能逼迫了的人?他坑死你们你们都不知道怎么死的,真是关公门前耍大刀,孔夫子门前卖诗文,等着吧,有好戏看。 老头沉声道:“说。” “我就怕你输急了再把那条胳膊废了。”小安说道。 “你、你、你.......”老头指着小安气得说不出话来,这话太他妈的膈应人了,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自己从上海回来就是因为出老千被人瞧破,被打折了一条胳膊,这已经成了老头心中的隐疾,没想到这小子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这就是赤裸裸的打脸,赤裸裸的揭疮疤。 马老三看师傅气得够呛,支架子要揍小安,想了想可能觉得不妥,又气哼哼地坐下了,坐下了还不甘心,指着小安,一副你给我等着的表情。 “好吧,既然你们想玩,我就陪你们玩个够。” 说着,小安拿起骰子,准备掷出去,不想却被老头喝住了,老头邪魅地一笑,然后说道:“我切牌没事吧?” 小安做了个随便的表情。 老头果真把洗好的牌切了一下,然后示意小安掷骰子。 小安能保证掷出的点数能拿到大牌,无论你怎么切牌,点子自己掌握,老头自以为聪明,其实高手根本不在乎,任你怎么切,他都能拿到最大的牌,小安就有这个本事。 老头拿到牌,没急着看,而是对碰了一下,嘴里念念有词道:天王盖地虎。“” 小安笑了,装神弄鬼是没用的,求神拜佛也没用,点子大赢钱,一副天对在手,任你什么牌都通吃,可怜老头还来玄幻的那一套,那玩意骗骗这些乡下人还行,骗我,想都不要想。 另外两家偏门倒是很干脆,拿到牌往桌上一拍,点子大小立马便知,省去许多猜测,也省去许多烦恼,这样的人没那么不多花花绕,在乎的是赌,是摔牌那一刻的爽。 老头的牌不小,人对,天地人鹅,排第三的大,老头的眉毛一挑,觉得赢了,于是,他面带微笑地把牌摆到桌上,静静地等待小安翻牌。 第84章 教训瘪三 所有人的眼光都盯着桌上小安的牌,若是小于老头的,小安跟前所有的钱都不是他的了,虽然自己赢不了一分一厘,但是掀牌的那一刻也足以惊心动魄,引人眼目,这样的局可不是每天都能看到,有人一辈子都看不到,一千多大洋的赌局可不是小局。 小安不动手,旁边的老钱却按捺不住了,他兴奋地说道:“我给开了?” 众人齐声喝道:“开。” 小安点点头,一副稳操胜券的笃定表情。 老钱慢慢把牌掀开,吓了众人一跳,又是天对。 会看热闹的不用看牌就知道谁赢谁输,因为那都在脸上摆着。 小安笑眯眯地,细长的手指捻着骰子,眼看着老钱帮他装钱。 再看老头三个,无不像斗败的公鸡,真是一念神一念魔,看人家年幼好欺负,结果被人摆了一道,老头撞墙的心都有,这是他人生中的第二次惨败,第一次胳膊被打折,第二次,被一个小孩捉弄,老头觉得自己真的老了,因为明明知道对方出老千,可就是看不出来,这说明对方的赌技高的不是一星半点,说难听点,天壤之别。 马老三瞪着一双牛眼,恨不得把小安吃了的劲头,可是,屋里那么多人,他不敢耍横,愿赌服输这是赌场的铁律,目前还不是他耍横的时候。他在等,等那几个小弟。 “不玩了,没意思。”小安说道,顺便还伸了个懒腰。 这话太气人,赢钱了竟然说没意思,那输钱的呢,不过的啦? 老钱乐得屁都要出来了,输了二百,结果被小安赢回来一千多,这买卖划算,只是他不知道小安会不会把那二百给他,若是不给他也没话说,毕竟是人家赢的,能给个喜面吃就不错了,哪能还奢望再给你二百。退一万步讲,就是不给也能接受,也开心,毕竟让赢他的人吃瘪,他们输钱的样子真的像死了八个爹。 老头差点气吐血,打算就此收手,再也不提赌博的事了,丢人啊,在家门口被一个乳臭未干的毛蛋孩子赢了个底朝天,要再提赌博那就是疤瘌眼照镜子,自找难看。从上海回来的路上他就决定金盆洗手了,可是耐不住寂寞,终究忘了自己的誓言,再加上乡下这帮人实在好糊弄,又被几个拜他为师的家伙怂恿得五迷三道,混过大海的人在小沟汊里意外获得了不一般的尊重,这让他有些飘飘然,理所当然地认为望亭就是自己的一亩三分地,由着马老三几个坑蒙拐骗,可没想到遇到了硬茬子,一场赌局就让他输得掉了底裤。 马老三轻蔑地看了老头一眼,立马扭头出去了,他决定用大招,也是最后一招,不然的话白忙活了,他无法接受在家门口被人赢光又被人拿走。 小安每人给了两块大洋的喜面,乐得那些看热闹的合不上嘴,连说小安大方仁义,也不枉他们跟着看热闹。人有时候就这样,总是崇拜强者鄙视弱者,给他钱的就是大爷,面对这个少年,他们已经收起原先的轻视,变得尊重起来。 小安又给了老钱二百块,笑着对他说:“你的,给你赢回来了。” 老钱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收了,这年月谁跟钱有仇啊,这可是白花花的现洋,能换来好多东西,房子,车子,女子等等,甚至能买来尊严。收了钱的老钱再次以崇敬的眼光看着小安,同时对老板的眼光再次崇拜的不得了,不明白初次见面就会有如此精准的判断。 “小友,哪个道上的?”老头终于忍不住,还是带了一嘴,不然他不甘心呐,虽说输的不多,但毕竟输了,输得不明不白,输得心服口服,但是输给谁却不知道,说出去可够丢人的,更过不了自己内心这一关啊,没事喝闷酒的时候想起来,更觉得窝囊,是以,才有此一问,否则寝食难安。 小安笑了,然后说道:“没有道。” 老头当然不信,眼前这少年满打满算十三四岁,说没经师,打死他都不信,没经师有这么高的赌技,你他娘的骗鬼呢,除非你是天才。到目前为止,他还没遇见过天才,那些出千的高手哪个不是勤学苦练得来的,有的手都磨出了糨子,出老千的技艺也不咋地,你一个乳臭未乾的小子竟然说没有道,没有道,只能说明不愿意说,仅此而已。 小安笑笑,没言语,他当然不能说跟老贼王学的,说了这个老头也未必知道,再说了,也没必要跟老头掏实底,赢都赢了,管那么多干嘛。 “小友不愿意说,我也不强求了,也罢,问了又有何意思,倒不如不问。”老头萧索地说道,瞬间像是老了好几岁。 老头的样子倒是勾起了小安的好奇,他问:“你以前在上海待过,哪个赌场?” 老头似乎来了精神,就像是小安的话是一剂灵丹妙药,让他瞬间恢复了青春,他款款而谈道:“好几个赌场都待过,不过,我在大运赌场待的最久。” “董天南。”小安说道。 老头吃了一惊道:“对,你认识他?” 小安笑着点头。 老头颇为感慨地说道:“董老板人不错,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小安轻描淡写地说:“救过他一命。” 老头愕然,随即若有所悟地点点头道:“我知道了,告辞。”说着,一拱手,大步走出去了,竟然跟方才的萧索判若两人。 小安笑笑,看着老头的背影又摇了摇头,同时想起一个词:英雄迟暮。 “镇上有卖早点的吧?”小安问旁边的一个人。 “有,有,大饼油条,还有面。”那个人热心的说道,“出门不远就是,火车站一边好几家,不过不咋地,别去那里吃。” 正要出门吃早点的小安被堵在了赌场里,堵他的是五个地痞,为首的一个一看就不像好人,左脸被烧了半个,看起来花啦呱嗒的,他嘴里叼着烟,上来就指着小安说道:“想走,简单,把钱留下。” 胆小的都躲到一边去了,别看拿了小安两块喜面钱时好话说了一箩筐,如今没一个敢多言的,个个像避猫鼠,唯恐多一句话招来一顿拳脚,正义在这时一毛钱不值,都知道得罪这帮地痞的后果很严重,严重到他们承担不起。 老钱倒是不怕,整天跟在万老板身边,什么样的地痞无赖没见过,哪一个见了万老板不是毕恭毕敬的,也顺带着对万老板的司机他也是毕恭毕敬。老钱走上去,说了句江湖切口,谁知道对方根本不接茬,显然不懂,老钱暗道,就是几个生瓜蛋子么,可是就是这样的人最难搞,吃硬不吃软,于是,他一抱拳道:“我是万老板的司机,给个面子,去无锡玩我请客。” 花脸乜斜着眼看了老钱一眼,然后把他推到一边:“什么万老板千老板的,不认识,没听说过。” 老钱一怔,随即苦笑道:“无锡城最有名的万老板,你能不认识?” 花脸甩手给了老钱一下子,这一下子打在了老钱的胳膊上,疼倒是不怎么疼,问题是大庭广众之下被打了,老钱受不了,他何时受过这份窝囊气,正要还手,不想却被拉住了,回头一看是老梁,老梁示意别动,忍一忍再说。 “别给我提万万老板,你提蒋总司令都没用,在望亭我花脸说的算。”花脸嚣张地说道。 “是么?”小安说道。 花脸挥了一下手中的棍子,四周扫视了一眼,然后轻蔑地笑了:“看在你小的份上,不为难你,一句话,留下钱走人,利索地。” 小安哦了一声,看看老梁,老梁知道,这小安又憋着坏呢,他知道,就眼前几个瘪三,别说小安了,就是自己也足以摆平,别看他们张牙舞爪的,实际经不起一顿拳脚,面对乡下人还能唬一唬,真正见过世面的根本唬不住,真正厉害的高手才不这么显摆。 “你看呢,老钱?”小安问老钱。 老钱哭笑不得,咋又问我了,这小安啥意思啊,我又不是大老板,问我,顶个毛用,我多说一句就挨揍,你要是想让我挨揍你就明说。 “我,我不怎么看。”老钱回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我说,花脸——” 小安的话还么说完就被一个满脸横肉的家伙打断了,他挥了一下手中的棍子,作势欲打,口中骂道:“小屁孩,花脸也是你叫的?叫花四爷。” “噢,花四爷。”小安笑咪咪地说道,“你看,老钱把他老板都抬出来了,你怎么也得给他点面子不是,你给了他面子,到了无锡,万老板也得给你面子不是,这说出去多有面子,你说是吧花四爷。” 老梁吃惊地看着小安,没明白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要放在以前,只怕不等他们开口早就出拳了,这倒好,攀亲叙旧了,这是知道的,不知道还真以为是熟悉的江湖故旧呢。 花脸不买小安的账,右手的棍子啪啪的打在左手手掌上,不耐烦地说道:“别给我扯没用的,一句话,赶紧滚蛋,趁我还没生气之前,滚得越远越好。” 小安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真不给万老板面子?” “屁的万老板,我认识他老几。”花脸说道。 小安看向老钱,一脸的促狭,他跟老钱挤挤眼,又双手一摊道:“咋样老钱,万老板的面子不够大,要么你回去把万老板叫来。” 老钱哭笑不得,他掂掂装钱的袋子,你别说,还蛮沉,叫万老板,可能么,再说把万老板叫来,这一来一回黄花菜都凉了,再说花脸也不会等那么久不是,老钱由此判定,小安是在憋大招,或者是戏弄花脸。 “老大,别跟他废话,收拾完这小子咱去苏州城玩玩。”还是那个满脸横肉的家伙。 花脸一脸同情地看着小安,然后用棍指着他说:“识相的把钱留下滚蛋,否则,哼哼。” 小安装作无辜的样子说道:“这可是我们赢来的,又不是偷的抢的,凭什么?” 花脸笑了,这小子还在这装憨卖呆,马老三摆局是干嘛的,不就是想坑钱的么,如今钱没坑到,反倒被坑,他当然不干了,马老三亏了,就等于花脸也亏了,当初讲定的分成可是五五分,单一个马老三还撑不起如此复杂的台面,花脸当然不愿意了。花脸不愿意,就得用不愿意的法子,他冷哼一声道:“再废话我割掉你舌头,钱留下,人滚蛋,以后看到你一次打一次。” “真的么?”小安问道,脸上带着笑,那语气就像问要好的伙伴。 花脸脸一寒,抡起棍子就向小安砸去。 围观的人一阵惊呼,这一棍子要是下去,小安不死也得头破血流。就在众人暗暗为小安担忧之际,只见小安伸手一抓,直接把花脸手中的棍子夺了过去,然后在花脸呆愣之际,一棍戳在花脸的肚子上。 花脸捂着肚子蹲下了,嘴里哎呦哎呦的叫唤,这一顶,让他瞬间觉得肝肠寸断,疼得他的脸更花了,同时,冷汗哗哗而下。 满脸横肉的家伙似乎不相信,可是由不得他不信,他看看地上的花脸,又看看手中的棍子,逞强的他不愿意在众人鄙视的眼光中退缩,他大喊一声上,然后抡起棍子往小安身上招呼。 几乎是眨眼的功夫,四个地痞手中的棍子齐齐飞了出去,然后每个人胸前挨了一脚,随着棍子飞了出去。 这什么情况?众人都看呆了,呆过之后,叫好声就起来了,这当中有被欺负过的赌徒,也有本来就看不惯这一帮人的看客,他们实在想不到,眼前这个眉清目秀的少年不光赌技了得,身手还这么好,五个人没沾边就被放倒了,可笑这帮家伙刚才还耀武扬威,不可一世,刚才有多拽现在就有多惨,真他娘的大快人心。 小安蹲在花脸的跟前,一脸戏谑地看着他道:“起来说话,我不喜欢蹲着说。” 第85章 终于脱险 花脸捂着肚子,脸皱成一团,他看着小安,一脸的惊恐,心里却是暗道,我他妈的想起来了,问题是起不来,他娘的,这一棍子是不是把我的肠子给捣断了,怎么这么疼啊,一念至此,花脸彻底慌了,肠子要是断了,那可是会死人的,花脸捂着肚子就要跑,跑去看郎中,保命要紧。 小安哪会让他轻易的离开,棍子直接顶在了花脸的咽喉处,冷冷地喝道:“给我退回去。” 花脸果真退了回去,少年的眼神让他感到砭骨的寒冷,怎么说呢,就像做噩梦一样的感觉。 摔在地上的四个家伙哼哼唧唧爬起来了,都灰头土脸的看着对方,然后尴尬地爬了起来。老大花脸都老实了,他们也应该老实,别看他们方才耀武扬威的,可他们心里明白的,自己在人家眼里连棵葱都算不上,一招就能把他们四人打飞,这身手他们没见过,别说打了,就是让他跑他们都不敢跑,跑得了么。 只听噗通一声,花脸竟然跪下了,跪在了小安面前。 花脸跪下了,他四个小弟也跟着跪下了,看热闹的一脸的懵,这什么情况?打不过就流行磕头么,这几个家伙也太没骨气了吧,刚才不是逞强么,咋这么快就怂了,感情也是家门口的光棍,事实上的怂包。 马老三才郁闷呢,这什么玩意啊,叫他们来给自己撑场子,结果场子没撑起来,被人揍了,揍了也就揍了,问题是怎么还给人家跪下了呢,这是要磕头求饶么,这要是传出去还咋混,人要脸树要皮,这是不打算吃这碗饭了?你好歹给我吱一声啊,我好有心理准备,不过,说实话,这钱要不回来可不能怨我,他妈的,这叫什么事啊。 “大侠,大侠,我要拜你为师。”花脸喊出的话连他自己都吃了一惊,这他娘的怎么了,被虐难道虐出毛病了,不想着怎么打回去,反倒跪下,央求人家收他为徒,这脑子也可以,比他妈的火车轮子转得都快,快得快赶上飞机了。 有样学样,花脸怎么喊,四个小弟也跟着这么喊,这还不算,花脸还没磕头呢,那四个家伙倒先磕上了,嘭嘭嘭嘭,吓人,抬起头时,每个人额头上都是土。 看热闹的笑了,这他妈的真精彩,比看推牌九都精彩,这几个望亭当地的小混混今天真的太让他们意外了,原本上演的一场打斗变成了感人的拜师礼,脑筋转不过弯的看了又看,总是以为在做梦,不真实,什么时候这几个二郎八蛋的家伙变得如此的懂事如此乖,他们原先的好强斗狠竟然是装的,强装的外表下竟然藏着一颗谦恭的心,狗屁,这是打不过人家的,充孬了,认怂了,不得已为之的招数,你想想,一招就被制服了,再逞强不就是傻瓜了。 小安哭笑不得,这几个家伙竟然跟刀疤脸倒有一拼,没打之前跟老虎样,都要吃人,一旦打不过立马认怂,比川剧变脸都快。不过,小安却不打算认他们为徒弟,他丢不起那人,这样的货色只怕学了功夫也是欺男霸女的主,想要他们除暴安良行侠仗义似乎有点难,至于干革命,更是难上加难。 “师父。”花脸喊着,也重重磕了一个响头。 花脸的四个小弟,跪着走过来,跟花脸跪在一起,期盼的眼睛齐齐望着小安。 “你们这是咋回事啊?”马老三终于忍不住了,这他娘的要是拜了师父,不光是损失钱财的问题,还他娘的砸了他的饭碗,没有花脸几个人的帮衬,单一个马老三独木难支,那碗饭估计吃不成了,弄不好还得挨揍。 “你别管了,三叔,我们不跟你玩了,你自己想辙吧。”花脸认真的说道。 马老三差点让气呛,他强忍着咳嗽,怪异地看着花脸:“爷们,你这玩的哪一套,打不过就打不过呗,咋跪下了,男儿膝下有黄金你不知道?快起来,丢人呐。” 花脸一本正经的说道:“拜师没什么丢人的。” 小安差点笑出声,这是一伙什么人啊,自己都没答应呢,他反倒一副铁板钉钉的口吻,不过这小子倒是蛮有眼色,脑子也灵通,见势不妙直接认怂,总比那种一根筋的要强。这样的家伙要是入了砍刀帮,肯定也混得不差,至于在望亭这个小地方么,也就那样了。 花脸没急,马老三倒急了,他能不急么,输的可是他的钱,大半年也没攒下这么多钱,全部给这少年赢去了,花脸不在乎,问题他没出本钱,马老三道:“拜师,拜师,拜个屁,拜这毛蛋孩子?亏你想得出来,那钱的事怎么说?” 花脸一愣:“什么钱?” 马老三顿时气结,这小子这么快就忘了分红了,他娘的 ,难不成一棍子给打傻了,问题打的是肚子呀,又没打脑袋,没听说打肚子还能打傻的。 “什么钱、你他娘的忘了,什么钱你不清楚?可是一大笔呢。”马老三急道,看着老钱手上的袋子直眨眼,意思还要我说,都在那家伙手里。 “钱我不要了,你看着办吧。”花脸满不在乎地说道。 “这----”马老三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本来他和花脸就是一种合作关系,如今人家不愿意合作了,你还真无话可说,无话可说不说就是了,问题赔的可是他的钱,花脸他们一分没掏,分红凭的全是好狠斗勇,问题那玩意说值钱也值钱,说不值钱也不值钱。 “都给我起来说话。”小安说道,二郎腿翘得老高。 “师父,你就答应我们吧。”花脸央求道。 “师父,你就答应我们吧。”另外四个跟着说道。 现在轮到老钱目瞪口呆了,好歹也跟着万老板当了三年的司机,无锡城大小的痞子各色人等也都见识过,狠的,横的,楞的,不要命的,见了万老板无不是尊敬有加,毕竟人的实力在那摆着,认大哥的倒不少,可是认师父的却没有,可这小安倒好,只凭赌技就被人如此的膜拜,真是破天荒第一次见到。问题是这帮家伙刚才还对小安舞枪弄棒,这一下跪倒磕头拜师,这转变也忒快了吧,快得令人难以招架,难以接受。 老梁笑了,幸灾乐祸地笑,奇葩年月出奇葩事,小安的能力简直没治了,一招就能让祸害硕放的小痞子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但是几个小痞子肯定入不了小安的法眼,别说小安了,自己也没看上这帮货色,只会欺软怕硬,一点江湖道义不讲,见风使舵的本领倒是无师自通,看着跪在小安面前的花脸几个,他倒要看看小安怎么办。 “为什么要拜我为师?”小安问道,语气真的就像一个敦厚的长者,哪里还是个稚气的少年啊。 “我要跟你学功夫。”花脸道,然后一脸向往地看着小安道:“师父太厉害了。” “学会了功夫好欺负人是吧?”小安笑着问。 “不是,不是。”花脸赶紧矢口否认,这问题太坑人,就是真的那么想也不能那么说,花脸虽然横,但是不傻。 “就凭你们强取豪夺这一条,我就该收拾你们,这不是第一次吧?”小安说道。 “不,不,也不多。”花脸语无伦次,说真的吧怕,说假的也怕,只好折中。 “马老三,你说实话,这些年你坑了多少不义之财。”小安厉声问道。 马老三吓得一哆嗦,嗫嚅着说道:“都是小打小闹的,没几个钱,不信你问他们。” 小安心里暗道,我这是没空查证,否则真的好好查一下,也替那些被讹诈的乡人出口恶气,有些人天生好赌,那就算了,最可恨的是欺骗讹诈那些老实巴交人的钱财,适逢乱世,真正好日子的人不多,大多数都是穷苦的百姓,在土里刨食的庄稼汉,小安亲自见过输钱上吊的人,一家子的悲惨至今记忆犹新,是以,对那些坑人的货色没有好脸色。 “你们以前的破事我是既往不咎,我希望你以后老实点,说不让你赌博也不可能,但是记住,玩是玩,别动歪心眼,下次我再来的时候要是听说你还干这行,我端了你的老窝。”小安厉声说道,同时咔嚓一声,折断了手中的木棍。 这木棍有胳膊粗,就是一个壮汉要想折断也不是易事,而小安像玩一样不费力气就折断了,这份功夫一下子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只有老梁一脸的无动于衷,毕竟这之前他已经见识过小安的功夫,这只是小小的展示,更厉害的他们不知道。 马老三吓得一哆嗦,头上的汗立马出来了,他自忖自己的胳膊肯定硬不过这木棍,这少年的功力要是使在自己身上,娘啊,那还不吓死人,想至此,马老三的胳膊似乎疼了起来。 “我晓得,我晓得,再也不敢了。”马老三急忙表态,这样看,花脸几个家伙还真的不笨,至少比自己脑壳灵活,人家看打不过,直接磕头拜师,这他妈比磕头认罪划算多了,若答应了,不单能学到这骇人的功夫,还靠上了一棵大树,有这样的师父那还不得横着走,那还要靠一点邪门歪道弄点钱。 “师父在上,请受徒弟一拜。”花脸匍匐在地,恭恭敬敬磕了一个头。 身后的四个小弟也有样学样,齐齐匍匐在地,恭恭敬敬磕了个头,不过因为人多,气势上就大了许多。 老钱打趣道:“小安先生,我看你就收了他们吧。” 花脸几个向老钱投去感激的一瞥,这个时候有人替自己说话,而且是对方的人,效果肯定不一样。 老钱见惯了太多的江湖事,是以对拜师一事司空见惯,小痞子想找个靠山,当然要投靠有实力的痞子,或者帮派分子,虽说拜的是大哥,不是师傅,但是拜的性质一样,若是再坚辞不受,这跪拜的人可要难看了,这小安到底咋想的呀,收还是不收给个话,这样真的很燥人。 “老梁,你说呢?”小安笑着问老梁。 老梁摆手道:“别问我,但是我提醒一下,别忘了正事。” 老梁说的正事是八点在望亭车站上车,护送邢凯一事,那才是正事,组织安排的正事,至于这几个小混混拜师不拜师的真的无关紧要。 小安点点头,看了看手表,离开车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除去吃饭时间也足够,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徐丙章会不会查到硕放来,这种可能性不大,但不是没有,这也是小安不着急走的原因,两个生面孔在这小站很容易辨认,出去倒不如不出去。 “起来说话。”小安对花脸说道。 花脸犹豫了一下,显然在思谋,这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没答应的话这头算是白磕了,所以,他犹豫着要不要起来。 花脸不起来,身后的四个小弟也不起来,他们抱着同样的心思,说真的,他们真的很佩服花脸这个老大,别看长得不咋样,脑壳就是好用,当初他们几个无所事事的时候正是花脸带动的,在街上泼皮耍赖,以致跟马老三合伙坑钱,如今老大见势不妙磕头拜师,他们当然也亦步亦趋跟着来,这少年的身手他们领教过,神一样的存在,拜了这样的师父,学个三招两式的都不得了,这样的机会岂能错过。 看他们跪着不起来,小安不开心了,厉声喝道:“起来说话,我最看不起动不动就下跪的人,做人要有骨气。” 花脸迟疑着站了起来,身后的四个小弟也跟着站了起来,站起来了,却不是先前的耀武扬威不可一世的表情,而是双手垂立,一副随时听候差遣的乖巧表情。 “真的想拜我为师?”小安沉声道。 “想。”花脸立马说道。 “为什么?”小安问道。 “不被人欺负。”花脸说道。 小安被气笑了,这家伙,说假话也不打草稿,望亭上都是他们祸害别人,这他倒一副可怜相,说什么被人欺负,真是日了怪了,是哪个不长眼的欺负他们,难道这望亭还有比他们还霸道的主,小安不大相信,于是笑着问道:“还有人欺负你们?” 花脸点点头道:“我说的以前,现在也有,不过我们给钱就没事了。” 小安嗯了一声,饶有兴趣地看着花脸道:“你说的是镇上的警察。” 花脸惊奇道:“你怎么知道?” 小安道:“警匪一家么。” 花脸道:“不给他们钱,他们要抓人的,你以为他们是活菩萨,心黑着呢,月月上供,给少了不行。” 小安笑着道:“要不要替你出出气?” 第86章 略施小计 花脸一怔,随即面色一喜,然后摇了摇头道:“算了吧。” 小安点点头道:“我收徒弟不是什么人都收的,一看人品,二看缘分,好多人都喊我师父,其实我心底是不认的,既然认了我师父,我就要为他负责不是,所以我很慎重,看在你们诚心的份上,我暂时不回绝你们,不过我还得考验考验再说。” 花脸一挺胸脯道:“没问题。” 花脸身后四个小弟也跟着一挺胸脯齐齐说道:“没问题。” “好了,我还有事,咱们以一个月为期限,到时候你们去上海找我。”小安说着站起来。 “啊!”花脸脸绿了,这话让他一时有些迷糊,去上海找他,娘啊,十里洋场的大上海他可没去过,就连无锡城去的都寥寥无几,说实话他真有些心虚。 其实不光花脸心虚,那四个小弟也心虚,别看他们在望亭这个小镇上人五人六的,他们知道自己的斤两,到了上海,估计连路都分不清东西南北,这冷不丁的让他们去上海找他,他们还真的打怵。 “啊什么啊,不去就算了。”小安说道,迈步就往外走。离约定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吃了早点就差不多了,没必要在这耽搁太久,自己给他们机会了,就看他们怎么抓住了,说心里话,小安真的不想收徒,此时的他的徒弟已经足够他头疼的了,只挂个名又非自己所愿,他可不愿意误人子弟。 “去,去,去。”花脸忙不迭地说道,然后又问:“到哪找您?上海那么大。” 小安想了想道:“砍刀帮,你到砍刀帮找我。”小安心里已经打定主意,就让他们五个先跟着砍刀帮混混,至于以后,看他们的造化,合适的话给找个工做做,至于以前的恶习,一点点纠正,这事急不得。 “砍刀帮?”花脸瞪大了眼睛,心里却暗自腹诽,看不惯我们小混混,咋又让我们去砍刀帮找他,这师父到底什么来路啊,该不是砍刀帮的少帮主吧,不管他了,既然头磕过了,认了这个师父,那就听他的,我们要到上海滩看看西洋景,总比在这小小的望亭强多了。 “你们要去上海就先到砍刀帮找个落脚的地,那里有吃有喝的,总比露宿街头要强,你们要是不去我也不勉强,好了,我就说这么多,去不去你们自己决定,但是我事先声明,你们要是继续为非作歹,可别怨我不讲情面。” 出了赌场的门,看花脸几个还跟着,小安呵斥道:“忙你们的去。” 花脸不敢再跟了,几个人互相看了看,一起跟小安鞠了一躬,然后灰溜溜跑了。 老梁戏谑道:“你的徒弟都够组成一支队伍了。” 小安无奈地笑笑,可不是么,前前后后叫他师父的已经不下几十了,可真正传过功夫的却并不多,这个师父是不是仅仅只是个称呼,他不敢确定。 “走吧,吃完早饭也差不多了,老钱你呢?一起吃还是?”小安问道。 “一起吃吧,我回去早了也没事。”老钱说着,把钱袋子递给了小安,然后说道:“我看看车去。”小安知道老钱是把给他的大洋借口放到车上去,毕竟带在身上不方便。 小安拎着钱袋子掂了掂,笑着对老梁道:“当初老贼王教我赌博,我真的不愿意学,我爷爷再三叮嘱过,谁沾上那玩意就把谁逐出家门。” 老梁道:“那你不惨了。” 小安笑着眨眨眼道:“我不说就是了。” 老梁道:“没有不透风的墙,早晚会传到你爷爷的耳朵里的。” 小安笑着说道:“我爷爷知道了也不怕,因为这钱都当正用了,给组织当经费了,我可没乱花,这些你拿着,你们的经费也很紧张。” 老梁没客气,直接接了过来,感激地说道:“那我替南京的同志们感谢你。” 望亭不大,一条斑驳的老街坐落在运河南岸,也许天色尚早,街上行人稀疏,不过几个早起的老者一副历经沧桑的笃定,慢悠悠地踱到姚记面馆吃面。小安和老梁老钱三人一人要了一碗奥灶面,天冷,热腾腾的面下肚,顿时舒爽无比。 三人吃得正欢,一个人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哆嗦着对老板说道:“来碗大肉面,加点辣子,他妈的,冷死了。” 正是被小安丢在野外半夜的孙队长。 小安暗道一声不好,在这节骨眼上,这家伙怎么跑到这里来吃面了,不行,得想个法子制住他,不能让他阻碍行动。 小安不知道,他们走后,孙队长不甘一个人在荒郊野外待上大半夜,那样的话就是没有狼也冻个半死,求生欲望强烈的他挣扎着站起来,一步一跳地顺着大路往前蹦,他不相信遇不到村子,遇到村子就好办了。 孙队长蹦一会停下来歇歇,蹦一会停下来歇歇,求生的欲望让他坚持到一个村子出现在模糊的视野里。在他即将蹦到村子的时候,绑在脚腕处的绳子竟然松了,这是个可喜的成果,那样的话他就不必继续蹦了。倒腾了好几下,绳子终于开了,解除了束缚的双脚兴奋地踢了好几下,然后,他快步向村子走去。 村子很小,还在沉睡中,不过也有勤劳的农人已经早起了,他在村头拦住一个老头,他的样子吓了老头一跳,好在老头愿意帮助他,问过老头才知道,回无锡的话要小半天时间,但是到附近的望亭镇上可以快不少,因为有通无锡的火车停靠。 孙队长身上屌蛋精光,分文没有,老农也穷的叮当响,孙队长决定去望亭镇上求助,毕竟镇上还有警察,凭他的身份他不相信他们不帮助他。 一到镇上,又渴又饿又冷的孙队长被街上飘荡的香气吸引了,去他娘的,先填饱肚子再说,于是他就跨进了热气腾腾的姚记面馆,忘记了自己身无分文的事实。 孙队长早已饥肠辘辘,根本没心思打量店里的食客,更没留意让他遭受捆绑之苦的主角也在店里吃面,而对方却发现了他。 小安从埋头吃面的孙队长身边走过,脚步比猫还轻。 小安回到赌场。 马老三苦着脸坐在炉子前,花脸几个人一走,他这碗饭就端不牢了,短时间内想找到花脸几个顺手的打手不容易,正经过日子人家的孩子又不肯干这千人恶心万人嫌的下道营生。 看到小安,马老三一惊,以为他找事来了,他紧张的看着小安,竟然忘了打招呼。 小安笑笑,直接问道:“我那几个徒弟呢?” 马老三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就说:“有事?” 小安点点头。 马老三倒也机灵,立马说道:“我去给你喊去。”说完就急匆匆出去了。 也得亏望亭不大,半棵烟的工夫,马老三回来了,后边跟着花脸五个。 看到小安,花脸几个开心的脸上放光,他以为小安现在就要把他们带走呢。小安跟他们几个招招手,示意跟他走,路上小安交代花脸几个,待会到店里把那个生面孔孙队长给弄走,就说欠赌债不还。交代完,小安又每人给了他们两块大洋,让他们完事后洗个澡剃个头,为去大上海做准备。 花脸那个乐啊,这个事情他们最拿手,都要出经验来了,他知道怎么对付那个孙队长。 孙队长吃了一碗热乎面,感觉那个爽啊,可是付钱的时候一摸兜,坏了,没钱,这身上里外昨夜都被人翻光了,就连工作证也没了,这可不好办了。 在望亭,吃饭的都是镇上的熟人,就是有生人也是下边村子的,亲攀亲都能续上,就是没钱也不怕,总能借到,借不到下次赶集来带着就是了,可这个生面孔显然不是那类人,一听说面吃完了没钱,老姚直接就把孙队长揪住了,不依不饶地说道:“我这小本营生,大早上你就赖账,不行,不给钱你不能走。” 小安乐了,知道自己是罪魁祸首,他把孙队长指认给花脸,花脸五个人上去就把孙队长揪出了面馆,然后一边打一边喊:“叫你躲,欠债不还还跑这里吃面。” 姚记面馆的老姚看到花脸几个,立马就自认倒霉,一碗面而已,随他,花脸几个小混混可不好惹,弄不好半夜里给你往门板上泼粪,少惹为妙。 孙队长本就练过功夫,无奈赤手空拳,对方人多势众,在打倒了对方两人后被抱腿的抱腿,搂腰的搂腰,硬生生给他摔倒在地了。 吃了亏的花脸几个岂能善罢甘休,几个人压着孙队长,脚手齐上,怎么随心怎么来,直把孙队长揍得哎呦声声。 挨了揍的孙队长一边挣扎一边叫喊:“你们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你们。” 在望亭,花脸几个的行径早已人尽皆知,对于这几个大恶不做小恶不断的家伙他们除了鄙视之外别无他法,有人远远的就躲了,沾上了没好事。所以,孙队长被小安几个按住揍的时候没有一个人上前拉架,对于一个欠赌债的人被揍同情是不值得的。 对于花脸几个来说,这是师父交代的任务,必须全力以赴完成,此时的小安在他们的心中,不至于大神一样的存在,年纪比他们任何人都小,却能一招制服他们几个,这功夫他们别说没见过,甚至连听说都没听说过,有这样的人当师父,哪怕学几招就够用的,哪还要干这千人恶心万人嫌的坏事啊。 孙队长的郁闷从昨晚开始,在谁看来都是轻松无比的检查,竟然出了岔子,被人挟持着上了汽车,然后被抛弃在荒郊野外,这些都不说了,至少还活着,谁会想到在光天化日之下,竟然被几个小混混诬陷,当成了赖皮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这他娘的跟谁说理去,他,孙敬亭,堂堂的少校军衔的特务处行动队长,竟然虎落平阳被犬欺,真他娘的点子背到家了。他相信,若是证件,枪支在身,哪会是这种遭遇啊。 “知道我是谁吗?”孙队长不甘心的问,企图以身份吓退几个地痞无赖。他堂堂的特务处的行动队长,竟然在这陌生的小镇被当作欠钱不还的赌徒,这他娘的找谁说理去。可是,他完全忽略了一个事实,这是一个局,专为他设的一个局,大早上的要账,对于谁来说都是忌讳。 “你是谁?你是欠钱不还的无赖,实话告诉你,躲是躲不了的。”花脸恶狠狠地说道。 “我……”孙队长为之气结,再次分辩道:“你们真的认错人了,我是南京过来的,公务。” “你就是母务也没用,还公务,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就是你,欠了一百大洋不还。”花脸说道,“再装也没用,赶紧还钱。” 孙队长无奈之下只好说道:“既然你们说我欠你们钱,这样行不,咱们去找警察,我借钱还你们。” “找警察?”花脸脑筋转了一圈,他当然不能让他找警察,毕竟是子虚乌有的事,警察让他们拿欠条呢,他们根本拿不出,虽说跟警察关系不错,可有些事未必见了警察就好处理,师父的用意就是搞他一下,见了警察就不好搞了。 “嗯。”孙队长点点头,他想凭他的身份借点钱回无锡,不然回去没法交差,再晚了徐处长指不定又以为他失踪了。他娘的,这叫什么事,出了南京就没顺利过,这徐处长也是,就这点人还想到无锡来抓人,你以为是你南京,好好的在南京待着多好,找事也不是这么找的。 “老实点跟我走,不然有你好看。”花脸说着,示意几个人扭着孙队长就往赌场走。 孙队长无可奈何,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他说:“这样行不,我给你们打二百的欠条,你们放我走。” 谁知话音刚落花脸就给了他一下子:“你他娘的糊弄谁呢,你就是给我们打一千的欠条又有毛用,我们到哪里找你要钱去。” 第87章 虎口脱险 孙队长那个郁闷啊,本以为许个空头支票能脱身,结果这几个家伙不上当,无奈之下他只好把蔡局长搬出来,他可怜兮兮地说道:“无锡警察局的蔡局长知道不,我认识他,关系不错,我可以带你们去他那里拿钱,你们不是说二百大洋么,我可以多给你们一些,就当辛苦费了。” 花脸哼了一声道:“蔡局长?你说的倒轻巧,到那里你让人抓我们咋办?再安个通匪的罪名把我们投进大牢,想的美,不去。” 孙队长无语了,能想的法子都想了,结果这几个家伙油盐不进,铁定吃准他了,孙队长暗暗发狠,一伺脱身,非得把这几个可恶的家伙给弄到大牢里,不揍他们个半死我就不姓孙,也这这帮不开眼的家伙尝尝大刑的滋味。 花脸几个把孙队长关押到一处废弃的农家小院,关进了一个类似狗笼的木笼子里。临走前恐吓他:“给我老实的待着,等你想清楚了再放你出去拿钱。” 孙队长气急败坏却无可奈何,他趴着木笼的缝隙喊道:“你们给我等着,老子要是出去了有你们好看。” 不管孙队长如何的叫骂,外边毫无回应,他不知道,这处小院关押了不知多少无辜的的人,他只不过是其中的一个罢了,周遭的邻居也对此见怪不怪,也是,都是正经过日子的人家,谁会惹几个地痞无赖,别说惹了,他们是能躲多远躲多远。 骂了一阵子,孙队长口干舌燥,四下里看看,除了一堆稻草之外别无他物。 “他妈的,这叫什么事啊。” 孙队长嘴里骂着,突然灵光一闪,自己这哪是欠了赌债啊,这分明是被人摆了一道,肯定是昨晚那俩家伙干的,不然这帮地痞哪能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人抓人,更何况自己再三申明认错人了。 对,肯定就是这回事,孙队长为自己的分析而高兴,却浑然忘了自己此时身陷囹圄,被关在一个大狗笼子里。 和孙队长的心思不同,徐丙章此时一筹莫展,双眼熬的通红。他监督的北门风平浪静,可是监督东门的孙队长却渺无音信,当消息传到徐丙章的耳朵时,他有片刻的愣怔,孙队长什么时候结交无锡的朋友。据报信的警察说,孙队长上了万老板的车,然后出城了,去了哪里没说,不敢问。 徐丙章觉得蹊跷,有心派人追查,可是深更半夜,又过了那么久,去哪里追查,完全不可行,假如,孙队长真的有无锡的朋友,这样如临大敌的追查岂不是授人以柄,起码的信任不就没了。可是,徐丙章有隐隐的预感,孙队长不是会朋友去了,更大的可能是跟金亮赵守峰一样失踪了,区别在于有人见和没人见。 徐丙章只睡了两个小时,起来时他喝了一杯浓咖啡提神,然后仔细捋了一遍思路,孙队长被劫持了,去向不明,生死未卜,但是只能说明一条,这一路跟对了。既然跟对了,有损失也正常,反正已经死了好几个了,多死一个少死一个无所谓。只是他有一事不明白,他面对的是怎样强大的对手,对手似乎每一步都走在他前边。都算计在他的前面,虽然让他看到一点亮光,可是,等到他到近前的时候那亮光突然又灭了,又把他打回到黑暗中。 突然,徐丙章冒出一个念头,这念头让他欣喜若狂,既然是万老板的车,那这事肯定跟万老板有关,万老板一个黑道起家的人不可能跟共党有瓜葛,但是被共党利用不是没可能,不行,不管有没有瓜葛,这万老板得给个说法,这就能解释清楚为什么对方在全城戒严的情况下为什么能逃出城了。 蔡局长倒是不信,他说:“这个万佑海不可能跟共党有瓜葛,我认识他这么多年了,徐处长,开玩笑可不是这么开的。” 徐处长不急不躁,他笑着说道:“这消息不是我说的,是你的人说的,孙队长跟着万老板的车出城了。” 蔡局长道:“那会不是真的是孙队长遇到熟人了,也不是没可能,据我所知,万老板的车可不是一辆,会不会他的司机私自开车出去玩了,这都不好说。” 徐处长点头道:“你说的不是没有可能,但是,我还是想找万老板核实一下,不管有没有,总得核实了再说。” 蔡局长道:“是你去还是我打电话让他来?” 徐处长想了想道:“我去吧,顺便去东门那里看看,不过徐某有一事相求,还请蔡局长给我派几个弟兄,这里他们肯定比我熟悉。” 于是,徐处长带了四个警察直奔万家大院。 万老板自从当了大老板之后起床都是十点之后,起来喝喝茶,围着院子走几圈,然后再吃早点,一般情况下这习惯雷打不动,没有特别要紧的事,下人们一般不敢打搅他,家人更是由着他的性子来。 徐处长到的时候万老板还没起床,管家老鲁让徐处长等着,这把他气得够呛,可是又不便于发作,只好旁敲侧击询问万老板的车在不,半夜出城干啥去了,话说得阴阳怪气,怨气十足,完全忘了自己是南京来的,上校衔的大处长。 老鲁不愧是万老板的管家,说话滴水不漏,他说:“老板的生意这么大,手下上千号人,再加上运输的卡车,加起来十几辆,他哪管得过来,都是下边人打理,至于生意么,什么赚钱做什么,赚钱么,哪管早晚白天还是黑夜,只要有钱赚,半夜也得干,至于昨晚哪个司机出去,得问管车的人,老板肯定不知道,这么小的事都管着,那不得累死。” 徐处长干憋气,在人家的地盘上他还真没辙,就连蔡局长都十分忌惮万老板的实力,更别说自己这个外来户了。想了想,他起身告辞,等到十点万老板起床,黄花菜都凉了。 徐处长带着四个警察出了东门,开车的是个年轻的警察,对徐处长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可是,在徐处长看来都是小道消息,真正有用的寥寥无几。徐处长想知道蔡局长跟万老板的关系到底铁到什么程度,可是年轻警察的话让他凉了半截,原来他俩是嫡亲的姑表兄弟。 这个蔡九城,隐藏的还蛮深呢,徐丙章在心里说道。 出城三里是个分叉口,一条向东,一条向北,年轻警察听候徐丙章指示,徐丙章想了想,让其向东开,至于为什么,只是一种感觉。 车子开到望亭,徐丙章下车抽了一支烟,然后向路人打探,结果什么都没打探到,来来往往的车子倒是有,昨夜路过的车子谁也没见到,在那一刻,徐丙章几乎都要打道回府了,可是神差鬼使下,他让小警察再继续开,去苏州看一看也不错,总比回到无锡一筹莫展强。 被关在农家小院的孙队长不知道,此时的徐处长正坐在车上,心事重重地往望亭奔来,只不过并不是得到他被关押的消息赶来解救他的,只是心血来潮时的无意之举。 孙队长骂得口干舌燥,也没能招来一个人毛,倒是有几只麻雀蹦蹦跳跳地在院子里觅食,这让他很是羡慕,此刻的自己竟然不如麻雀自由。羡慕之余就开始想法子怎么才能出去,这样下去只会越来越糟,被冻死也有可能被饿死,谁知道那几个家伙把自己关到什么时候,更何况自己在这屌地方一点依仗都没有。 孙队长毕竟是特务处的行动队长,动手的能力还是超出常人,他仔细察看了一下四周,这狗笼子全是木棍定成,但是显然不是正经木匠的手艺,歪歪扭扭不说,还大小不均,有的能伸出一条腿,有的只能塞进两根指头。他使劲晃了晃,竟然发出吱吱嘎嘎的声响,他知道,这笼子不结实。于是,他坐了下来,背靠着木笼,双脚蹬在木栅栏上,嘴里大喝一声,结果两根木棍竟然被他踹掉了,闪出足够一个人进出的空挡。孙队长侧耳倾听,确信外边没人之后,他才慢慢地爬出来。站在院子里,他回头看了一下,内心里哭笑不得,他堂堂的南京特务处的行动队长,竟然被几个小混混囚禁于此,他娘的,这经历说出去谁会信啊,可是,事实的确如此。 “你们给我等着。”孙队长咬牙切齿地在心里暗道,“老子非得扒了你们的皮抽了你们的筋,不然老子没法在特务处混了。” 被几个小混混当做欠债不还的老赖,并被囚禁于一处农家小院,这被孙队长视为奇耻大辱,更可恨的是这几个不开眼的家伙,在自己再三申明不是他们要找的人时,几个家伙不但不思悔改,反倒变本加厉,这就罪不可赦了,他们根本不是认错人了,而是有意为之,至于原因,目前不得而知。 孙队长有些过于乐观了,就在他翻墙而出时,花脸几个正从外边回来,一人掂着两根油条吃得满嘴放光。看到孙队长,几个人一愣,随即嚎叫着奔了过来。 孙队长哪还敢停留,逃命要紧,他撒丫子就跑,疯了一样,他知道,再被抓住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了,肯定没好果子吃,假如被揍个半死,那他娘的才冤枉呢。 那天,望亭镇上的许多人见证了有趣的一幕,镇上的小混混死了命的追一个欠债不还的赌徒,而那个赌徒则死了命的跑,那架势似乎跑慢了就没命了。 孙队长没了命的跑,花脸几个也死命的追,师父交代的事他们不敢不用心,虽说刚认的师父,感情还没培养起来,可这不影响花脸几个对师父的尊敬和崇拜,只那手出神入化的赌术都令他们神往,更不要说高深的武功了,这两样,随便学了哪样都吃不进用不尽,哪还有干那人人鄙视的邪路营生。如今,师父交代的事办砸了,就是师父不说,他们也不得劲了,正是抱着这样的想法,花脸五个嗷嗷叫着追上去。 孙队长边跑边寻思,这他妈的望亭的镇公所在哪里呢,这样没有目的的瞎跑可不行,可是,身后几个地痞不依不饶穷追不舍,又不允许他停下来打听,只能跑,跑到哪算哪。 孙队长毕竟是受过训练的军人出身,饶是花脸几个年轻一些,也是追不上。追不上不过也没落下,两拨人隔着几十步的距离,一个在前边跑,五个在后边追,跑的不停歇,追的也不停歇,就这样一直跑,跑出了镇子。 孙队长其实不知道,望亭镇的镇公所就在他跑过的一个巷子尽头的大街上,没看到镇公所,也没看到警察,孙队长只管没命的跑,他可不想再回到那个农家小院的狗笼子里,因为一旦回去,后果是什么样子真的难料,至少跑出来还有希望。 跑着跑着,孙队长还真的迎来了生机,因为他远远地看到一辆警车迎面而来,不管怎么说,这是个机会,绝对不能错过。孙队长迎着警车跑过去,一边跑一边挥手。 坐在副驾驶的徐丙章笑了,离老远他就看着那个人像孙队长,随着双方距离的拉近,他看清楚了,不是孙队长是谁。 孙队长拦住警车,他实在没力气跑了,他拄着双膝大口的喘着,期间还不忘回头看一眼身后,他真的怕了,那几个无赖泼皮的招数他是领教过了,真他娘的泼皮无赖,打不过竟然抓他的卵蛋,那一下差点没把他的卵蛋抓破。也正是因为这一招,他才浑身没了力气,被那几个家伙压在身下脱不了身的。 花脸几个追得气喘吁吁,他们都没有料到,这个家伙真的蛮能跑,他们几个这么年轻竟然追不上他。其实他们不知道,这是逃命的跟不逃命的区别就在这里。花脸知道,若是这样跑下去,肯定会让对方跑掉,不过这也没法,他们尽力了,说给师傅只怕也不会落责怪,技不如人么,只能说那家伙腿快。 第88章 再救邢凯 花脸看到警车决定不追了,没有那人亲手打的欠条,到哪里都说不过去,再说,师父的本意就是治一治他,如今任务算是完成,没必要在追下去了,见好就收吧。 徐丙章吃惊地下了车,上前扶住孙队长,问道:“孙队长,这是怎么回事?” 孙队长说不出话来,他勉力摇摇头,喘了几口才说:“给我抓住那几个家伙。” 徐丙章没啰嗦,直接让孙队长上车,然后警车直奔花脸几个而去。 花脸见势不妙,一声散了,带头跑开了。 五个人分了四个方向,这令孙队长拿不定主意到底追哪个。倒是徐丙章有主见,对年轻警察说:“追那个跑得最慢的。” 跑得最慢的叫王福,他的一对对脚板没少跑一步,可就是没别人快,追的时候没别人快,逃的时候也没别人快,为此被人起外号王鸭子。就因为被人喊王鸭子,王福的脾气就有些古怪,动起手来也是下手最狠,这点很被花脸赏识。其实在乡里人的口中,这俩家伙因为残疾,所以脾气才不好。 王福跑的不可谓不卖力,可终究跑不过他们几个,当王福跨过一片油菜地,顺着河堤往镇上跑的时候,追击的警察大喝一声就把他定住了,警察喊:”再跑打死你。” 王福不敢跑了,再跑没命了。 孙队长岂能放过王福,就是这小子捏的自己的卵蛋,这仇他记着呢。他上去一脚就把王福踹倒了,然后骑了上去,啪啪啪就是三耳光。 王福本能的护着自己,双手在空中胡乱的抓着,不想把孙队长的脸给抓了几道子,直把他气得差点背过气去,这样子回南京咋解释了,肯定会说是被女人抓的,因为女人喜欢抓脸。 小安和老梁等到七点五十七也没等到刑凯,到望亭的火车七点五十五已经进站,最初小安以为刑凯会卡着点进站,离开车还有两分钟,就是进站也来不及了,那么只有一个解释,出事了,否则不会耽误。 老梁捏着票,往站前小广场方向张望,犹豫着要不要进站。 小安候在一边,已经不打算进站了,要护送的人没到,进站已经没有意义。 远远地跑过来一个人,却不是刑凯,来人二十来岁,倒是蛮干净利落,像是大户人家跑腿的,他一直跑到检票口,看到小安二人,他长出了一口气,喘匀了才说:“是小安么?” 小安上前道:“正是,你是?” 邢凯真的出事了,被一伙来历不明的匪徒绑了票,索要五千大洋,否则撕票,赎人地点在太湖里的琵琶山。 原来邢凯的老家就在望亭镇上,邢家是望亭有名的大户,家里良田几千亩,产业庞大,在琵琶上还有有大片的茶厂,邢家老爷子病了,邢凯替老爷子去收茶钱,结果被一伙流窜的湖匪给绑了,放了同行的伙计小刘回去送信。临别时邢凯把消息让小刘带给火车站碰头的小安老梁,意思不言自明。 湖匪。 小安想起大三虎,还有被自己除掉的张斧头。 邢老爷子病上加气,身子更弱了,可因为独子被湖匪绑票,他强撑着安排管家邢老三去赎人,准备 的五千大洋装在两个箩筐里,上边盖了一层稻草,一左一右驮在马背上。 看到小安和老梁,邢老爷子拱拱手,虚弱地说道:“这是邢家的事,就不劳贤侄操心了。” 小安躬身道:“邢老爷子客气了,我二人本来要护送你家邢先生去上海的,如今他人被湖匪绑票,我俩理应去搭救,哪有操心不操心之说,您老放心吧,我们去了保证邢先生平安回来,我们有这个。”说着,小安拍了一下腰间,意思有武器。 谁知小安不说还好,一听说小安有枪,邢老爷子就更不答应了,他着急道:“湖匪只是求财,不会伤人的,千万不可动粗,我邢家就这一个传人,可不能出差错,多谢多谢,你二人的好意我领了。” 小安知道短时间说服邢老爷子不可能,也知道他担忧儿子的安危,于是爽快地说道:“听老爷子。” 老梁看小安这么说,知道小安的心思,一起行动了这么久,小安的心智以及身手,已经远超他这个成年人,所以,他也心甘情愿的听从小安的指示,小安救邢凯心切,肯定不会眼睁睁地看着邢家的管家邢老三和小刘带着赎金去赎人。 小安借口有事也离开了邢家,然后直奔琵琶岛。 到了太湖边,几个船夫懒洋洋地在渡口晒太阳,闲聊着家长里短陈年往事。问过几个船夫,都不敢摆渡去琵琶岛,说那里闹湖匪,去了就回不来了,还劝小安二人也别去。在小安开出比平时多五倍的价钱后,只有一个岁数大的老头应承,为此还被别人笑话了一顿,说他要钱不要命。 小安笑着安慰老头道:“肯定保你平安回来。” 也许看小安年幼,老头对小安的话毫不在意,他叹了口气道:“说了你这么多钱,我一个老头子也没什么怕的了,回不来就回不来,一条老命而已,跟条狗没什么两样。” 这就是富裕和贫穷的差距,富人惜命,穷人不在乎,说穿了还是一个穷字闹的,这就更加坚定了小安的决心,一定要跟着爸爸他们把革命进行下去,让天下所有的穷人都过上好日子。 冬日下的太湖阔大浩淼,湖上船只稀少,星星点点的渔船上总有渔夫在撒网,银色的水面竟然比天空还要清澈。 老梁问老头:“老人家,这琵琶山上的湖匪是啥时候开始有的?” 老头一边摇船一边思索,少顷说道:“没几天,顶多半月,也不知道这些人哪里来的,原来有一帮,占据焦山,领头的叫张斧头,被政府给清剿了,据说死在外边了,谁这道张斧头完蛋了这又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这股,唉,这世道,要完蛋了,像身上的虱子,怎么弄都弄不干净。” 小安笑了,想起被自己一枪击毙的张斧头。 老梁不解地问道:“你笑什么?” 小安笑说:“没啥。” 老梁一撇嘴:“不信。” 小安道:“张斧头被我干掉的。” 老梁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随即也笑了,然后竖起了拇指晃了晃,表示佩服。 上了岛,小安让老梁和船夫留下来,老梁不愿意,说一个人不安全,两个人好歹梦互相照应,小安倒不在乎,不就是几个湖匪么,用不着。最后,老梁听从了小安的意见,和船夫老头靠岸等着。 小安上岸好一会,刑管家和小刘的船也到了,看到老梁他俩一愣,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他。那个少年不在,不知去了哪里,难道他们赎少东家来了,问题是他们分文没有,怎么赎人,难道仅凭一张嘴? 老梁也不搭话,半眯着眼躺在船舱里,半条腿搭在船舱上,似乎惬意的很。小安的本事他是领教过,别说几个湖匪,正经八百的特务都不在话下,他完全相信小安兵不血刃的救回邢凯,所以,他乐得享清闲,瞧,这云彩多好看,像软软白白的棉花。 小安上了琵琶山,没走多远就见枇杷树旁闪出一个人,端着老掉牙的老套筒喝道:“站住,干什么的?” 小安装作害怕的样子说道:“玩,逛着玩的。” 那人想了一下喝道:“玩?玩你妈个逼,这里是你好玩的地方?赶紧滚蛋。” 也没见小安怎么动作,那人手中的老套筒就脱了手,再看两手,手心血糊淋啦的,脱了一层皮,这是手中的枪被快速抽出的结果。 小安嫌其嘴巴太脏,是以夺了对方的枪,然后咔嚓一声一折两半,随手丢在地上道:“带我去见你们大当家的。” 那人惊呆了,他没料到一个少年竟然有如此骇人的功夫,那自己的胳膊当然比不过老套筒,他乖乖地应了一声,带头走在了前头。 小安问道:“你们是不是绑了刑家少东家?” 那人点头道:“是呢,就等着送赎金来了。” 小安道:“你以为有命花么?” 那人道:“肯定啊,他们的少东家在我们手里呢,我在这里就是等着他们拿钱赎人的。” 小安问道:“你们有多少人?” 那人警惕道:“你问这干什么?” 小安道:“我刚才说什么来,有命挣没命花,知道张斧头么?” 那人惊讶道:“知道,你咋知道张斧头,你认识他?” 小安笑了:“张斧头怎么死的知道不?” 那人道:“听说被人杀了,一个功夫高强的少年,啊,该不会是你吧?” 小安笑着说道:“不笨么!” 那人扑通一声跪下了,连声说道:“少侠饶命,少侠饶命,我只是混口饭吃,我绝对没做伤天害理的事情。” 小安道:“起来吧,饶了你,但你必须带我去见见邢少东家。” 那人点头如小鸡啄米,连声说道:“好的,好的,我这就带你去。” 琵琶山上原来有邢家给茶农盖的房子,如今成了湖匪的巢穴,看到何老四带来一个少年,正在院子里磨刀的侯三不解地问道:“老四,这家伙是谁?不是来赎人的?” 何老四点点头道:“是。” “是?那大洋呢?不是说好的五千大洋么?”侯三不解地问。 “等会跟你说。”何老四道,然后带着小安往屋子走去。路上何老四还想,他娘的,还五千大洋呢,能保住命就不错了,张斧头厉害吧,还不是死在这家伙手里,这趟买卖算是泡汤了,甭惦记大洋了,还是想着怎么逃命吧。 络腮胡半躺在三根粗木棍搭成的凳子上,二郎腿翘得老高,嘴里哼着昆曲。天冷了,正琢磨着做一笔大买卖添些过冬的衣物和粮食,他娘的邢家的少东家上岛了,真是瞌睡来了给个枕头。邢少东家倒是胆识过人,直接让他派人跟着拿钱,他络腮胡知道邢家的势力,哪敢下山去拿钱啊,只怕被绑了送去官府,于是只好留下邢少东家,让他的跟班刘姓的小伙计回去拿钱赎人。 看到何老四领了个人进来,络腮胡立马问道:“钱带来了?” 刚从阳光底下走进来的小安背对着光,以致络腮胡看不清他的脸,他以为是邢家派来的小伙计。 何老四哪敢吱声呀,反正活这么大还没见过谁不费劲就把一杆枪给折断的,张斧头多厉害的人啊,也死在他的手下,自己活腻歪了才敢支楞。 “何老四,你他妈的耳朵塞驴毛了?问你话呢。”络腮胡骂道。 何老四苦着脸,指指身旁的小安,意思有这个煞星在,你还问我,问他吧,也不知道你这老大咋当的,眼神咋不好使了,看不出谁来了,还装大爷呢,快起吧。 “这小子是谁?邢家送钱来的小伙计?”络腮胡问道,还是没瞧清面前人是他噩梦里频频出现的人物。 “呦,你的架子倒不小啊,几天不见牛逼大发了。”小安奚落道,然后拉过一个简易木凳坐了,那样子他才是这里的主人。 络腮胡一愣,待看清来人是小安时,他当即呆住了,过了一会才声音颤抖着道:“怎么是你!” “我说你是不是狗改不了吃屎,在淀山湖我是怎么告诉你的,回去好好做人。”小安一副大人教训小孩的口吻数落道。 络腮胡扑通一声跪下了,然后求饶道:“少侠,少侠,你就饶过我这一回吧,我再也不敢了。” 小安厉声喝道:“邢家少东家呢?胆子不小啊,我的人你也敢绑票。” 络腮胡哀嚎道:“我不知道是您的人啊,要是知道了,打死我也不敢啊。” 小安道:“当初在淀山湖怎么说的?” 络腮胡冷汗直流,吧嗒吧嗒往下掉,当初张斧头被杀后,眼前这少年确实说过,让他们不得再干杀人放火的勾当,当时也都答应了,虽然有人违心的答应是迫不得已的权宜之计,因为都认为以后不会再遇见,谁知道他娘的就是那么邪门,这才相隔多久啊,又碰上了,躲都躲不掉,见识过小安的身手,络腮胡早已酥了骨头,哪里还敢正眼看小安一眼。 小安喝道:“别啰嗦,赶紧放人,等会再给你算账。” 络腮胡如遇大赦,连忙喊道:“赶紧放人。” 第89章 无可奈何 一看黑洞洞的枪口对着自己,王福吓哭了,别看他们几个在望亭不可一世,耀武扬威的,其实他们也明白,没人跟他们一般见识罢了,他们更知道自己的斤两,大户人家从来不去招惹,也不敢招惹,有权有势的更是避而远之,他们欺负的都是比他们弱小的,能欠赌债的也不是什么正经人。被警察用枪触头的情况还是第一次,他知道这玩意的威力,只消轻轻一扣扳机,自己这条小命就要玩完,虽说从小的日子就不咋地,可是再不咋地,好死不如赖活着,他还不想死。 “起来说话,我不打你了。”孙队长厌恶地看着这个哭得鼻子一把泪一把的家伙,他甚至怀疑这家伙跟他卖残,街头的小混混他见得多了,无不是那种得势时张牙舞爪,失势时痛哭流涕的货色,眼前这家伙也是这个熊样。 王福慢慢地站起来,浑身抖个不停,其实他是三分吓,七分装。在街头混了这么久,总归有混的经验教训,卖残不失为一个极其有用的招数,基本上屡试不爽。 徐丙章饶有兴趣地问道:“他到底欠不欠你们赌债?”说着,一指满脸怒气的孙队长。 王福迟疑着,他弄不清怎么回答好,说欠吧没有欠条,说不欠吧己方几个人可是穷追不舍,还把人家关了笼子,而且是狗笼子。于是,他脑筋一转计上心来,他说:“我只管跟着帮忙,头头是花脸,他说谁欠我们就问谁要钱。” “花脸?就是那个脸被烧半个的那个?”孙队长问。 王福点点头。 “走,带我们去找他。”徐丙章道。 徐丙章判断,这个花脸故意在隐藏什么,面对一个生面孔,他不分青红皂白的就诬陷对方欠他赌债,里面没有猫腻才怪,这说不定是对方故意下的套,肯定是孙队长发现了什么,对方迫不得已之下采取的措施,于是,他就问:“这里有火车站么?” 王福连忙说道:“有,就在镇上。” “哦。”这下子徐丙章彻底明白了,肯定是追查的要犯要从这个地方上火车,孙队长极可能误打误撞被对方看到了,而对方肯定以为孙队长对他们的行动构成了威胁,不得已让几个混混出手,肯定是这样,不然没法解释孙队长的遭遇。 “别给我耍花招,否则我让你生不如死。”孙队长对着王福就是一脚,一脚把王福踹得一个趔趄。 徐丙章阻止了孙队长进一步的动作,停住脚问:“昨夜劫持你的是什么人你还能认出来不?” 孙队长点头说道:“肯定能,一个大人一个小孩。” “一个小孩?”徐丙章不解地问。 孙队长点点头,心有余悸地说道:“是小孩,可那小孩不简单,厉害着呢。” 徐丙章来了兴趣:“那你说说,我就不信他共党没人了,派一个小孩执行任务,你确定是小孩,而不是个头矮。” 孙队长无奈道:“大人小孩我分不清么,不是个头矮,就是小孩,看到万老板的车,我上前查看,结果刚到车跟前,被枪顶住了,下来一个人不由分说就把我弄车上去了,我想看看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又把我拉到哪去,所以我也没反抗。” 徐丙章心里暗笑,你这家伙是怕死没敢反抗吧,在我跟前还装,老子又不是傻子那么好糊弄。 “他们逼着司机往东开,一直开到哪里我也不清楚,半路上把我丢下了,然后他们又逼着司机开走了,最后去了哪里我也不知道,我好不容易挣脱了绳索,问过一个老头得知这地方不属于无锡地界了,属于苏州,叫望亭,我知道望亭有个火车站,我想到望亭乘车回无锡,结果正吃面呢就被这几个家伙给缠上了,非得说我欠钱不还。” “你不是还欠人家面条钱没给么!”王福嘟囔着说道。 王福一句话又换来孙队长一脚。 孙队长气得呀,他何时受过如此的羞辱,堂堂特务处的孙队长竟然因为一碗面被人奚落,这不开眼的家伙又当着他的顶头上司说出来了,这他妈的不是揭疮疤么,不揍你揍谁,若不是徐丙章在,孙队长真想把这个对脚板揍个半死,抓自己卵蛋的仇还没报呢,他这又往伤口上撒盐。 “我说的不是真的么?”王福继续嘟囔道,但是已经留了心,防止再挨一脚。 “他妈的,你还说。”孙队长作势欲打,这个对脚板实在是憨得可以,挨了揍还不惊心,竟然还喋喋不休。 “你要是不欠人家面条钱我们就信了,大早上的你欠面条钱不给,一碗面条才多少钱啊,你说是不是,所以我也认为你就是欠债不还的主。”王福继续说道。 孙队长气得七窍生烟,这个家伙说得还他娘的蛮有道理,你一个外乡人大早上的吃面不给钱,任谁也不会把你当成好人,完全没有想到他遭了劫,身上的东西被搜了个精光。 “你见过那两个人么?”徐丙章问。 “哪两个?”王福故意问,其实他明白这个当官的人问的是谁,不就是他们磕头要拜的师父么。 “一个大人,一个少年。”徐丙章说,狐疑地看着王福,他弄不清这个看似憨憨的家伙是真憨还是假憨。 “赌场上见过,不知道是不是你们说的那两个。”王福说道。 “赌场上?”徐丙章和孙队长几乎同时问道,在他们的心中,急于逃跑的那俩人怎么会气定神闲的再去赌场快活,这似乎说不过去,既然劫持了汽车,还不是能跑多远跑多远,断没有停下来玩的道理,除非,除非他们的家就在这里。 警察押着王福去了镇公所,徐丙章证件一亮,镇公所的人都傻眼了,首都来的人,而且是他们惹不起的存在,于是都点头哈腰,极尽谄媚之态,那架势就像来了钦差大臣一般。 徐丙章让镇里派人把剩下的四个人都给抓来,罪名是通匪。镇公所的人不敢怠慢,立马挨家去抓人,可是去了半天竟然一个都没抓到,回说都吓跑了,不知道躲哪里去了。 得了消息的徐丙章暗打自己耳光,他娘的怎么就疏忽了呢,镇上的人都是沾亲带故的,谁也不想待罪人,就是能抓住也不愿意抓住,那几个小混混是轻易不好得罪的人,知道是你带人抓的,等他出来还不报复,点你的柴火垛就够你受的,至于毁坏你的庄稼,往你大门上泼粪,他们不是干不出来,所以,让他们去抓住人纯粹是失策。 看到徐丙章阴沉着脸,带队邢队长干搓着手道:“徐长官,您看这事整得,我还有一事不明,你们刚才开着车带着枪,咋不把他们都给抓了,逮这个呆瓜有啥用处。” 徐丙章想骂人,他妈的五个人分五个方向跑,怎么抓,跑的都比兔子还快,难不成开枪都给打死,问题都带的短枪,够不到啊。 徐丙章只好说道:“跑了?跑和尚还能跑了庙?” “那我们晚上再去,说不定晚上回来睡觉呢。”邢队长说道,那话虽然听着很谦恭,但是明白人都知道是糊弄人的,白天抓不到,晚上更抓不到,借口有的是。 只抓了一个王福,剩下的全跑了,这让徐丙章有些作难,是带走这个家伙还是放了他,带走,显然已经问不出什么,放了他孙队长不答应,最后决定带走,先关他一段时间再说。可是,人还没带走,镇长来求情了,说王福的瞎眼老娘寻死觅活要跳井,若真的把人带走,她就死在镇公所门口,镇长还说,这几个毛蛋孩子调皮是调皮了些,年轻么,等两年大大就好了。徐丙章看向孙队长,孙队长那个腻歪呀,心下恨得牙根疼,可不得不把人放了。 “不查了?”孙队长不甘心地问道。 徐丙章给孙队长使了个眼色,意思上车再说。 孙队长郁闷地上了车,上了车还不甘心,指着镇长道:“这几个家伙你要是不管,我替你管管他们。” 镇长老道地笑着点头,连连称是,又凑到车前对孙队长说道:“孙队长,鄙人姓邢,刑部的邢,下次您来就去寒舍,也没啥好吃好喝的,但是肯定尽心招待,至于去镇上吃面不给钱那事,我想还是尽量避免,传出去会说我望亭人不厚道,专门欺负外地人。” 孙队长差点气晕,他妈的,早上吃面没给钱这么快就传遍了,这让他老脸往哪搁,好歹他也是少校衔的特务处的行动队队长,真他娘的老牛掉枯井里有劲没地使,比窦娥还冤。 徐丙章坏笑着招手道:“多谢邢镇长,再会。” 车子出了镇子,徐丙章让司机停了,然后对孙队长说:“这镇子肯定有问题。” 孙队长道:“我也觉得有问题,问题这帮人——” 徐丙章摇摇头道:“这个理解,所以我们不能来硬的,这样,给你留两个人,你好好摸摸他们的底,我回去调人,看能不能查个水落石出。” 孙队长犹豫了一下,最后咬牙道:“好,再给我留点钱,他妈的。” 徐丙章点点头,一边掏钱一边说道:“注意保护自己,这里的人排外。” 孙队长留了下来,住进了镇上唯一的旅馆。有了钱有了枪有了人的他再也不怕了,他倒要看看这个让他吃亏受辱的望亭是个什么样的存在,能让他这个堂堂的少校队长吃瘪,而且还无处可说。 孙队长喘了口气,又让小警察去药铺买了药抹在被王福抓伤的脸上,然后腰间别着枪出了旅馆。孙队长走得步子很拽,拽得都不像是南京来的人,更不像是堂堂的少校队长,反倒更像个暴发户,恨不得让望亭所有的人都知道,他不是那个被花脸几个小混混追着讨债的人,而是南京来的大人物。 孙队长示威似的走在望亭大街上的时候,花脸几个正聚在王福的家里嘻嘻哈哈,他们把师父给的大洋拢在一起,狠狠地买了几个卤菜,可劲地造起来。期间,花脸不忘安抚王福,直把王福说得不好意思,似乎王福的被抓是件顶荣耀的事情。 “王福兄弟永远是我们的好兄弟,一生一世都是,等咱们到了大上海,吃香的喝辣的少不了你一份,今天的挨揍不能白让你挨,来,咱们敬王福兄弟。”花脸端起碗慷慨说道。 王福被说的不好意思,毕竟自己没有花脸说的那么仗义,更没那么伟大,但是这话忒受用,有这几句话,挨揍也值了。 吃了几口菜,花脸神秘兮兮地说道:“你们知道我为什么要带着你们拜师吧?”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明白花脸的意思,最后都把目光集中到花脸脸上,一副静待解开谜底的期待表情。 花脸呷了一口酒,抹抹嘴巴道:“咱街上的韩瞎子知道不?” 韩瞎子会算卦,在望亭很有名气,望亭人没有不知道的,要说不知道韩瞎子,那肯定不是望亭人。 看到众人点头,花脸这才说道:“韩瞎子前几天给我算了一卦,说这几天我会遇到贵人,抓住了能一飞冲天,抓不住就完了,甚至有生命之忧,你们说咱师父是不是韩瞎子说的贵人?” 众人点点头,又理解,又不理解。 马老三进来的时候苦着脸,看到花脸几个喝得正欢,他直接坐下来就撕了一个鸡翅啃了起来,一边啃一边说:“老子为你们担惊受怕的,你们倒好,吃喝起来了,也不喊我。”说完,端起碗喝了一大口。 花脸陪着笑脸道:“你不是忙么,没敢打搅。” 马老三啐道:“忙你爹个蛋,你没见那孙队长,腰里别个枪满大街窜呢,神气的很呦,你们可得注意点,那家伙可不是咱本地的。” 花脸满不在乎道:“神气个屌,还不是被咱关狗笼子里了,哈哈,有趣吧。” 王福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他夹起一块猪头肉,很陶醉的咀嚼着,然后说道:“他娘的,打我的时候可够狠的,我是替你们挨的好不。” 几个人嘻嘻哈哈,都敬王福。 花脸说道:“你替我们挨揍,我们请你喝酒,来,干了。” 就在花脸几个酒酣耳热之际,王福家的大门嘭一声被踹开了,然后他们听到有人大骂道:“你们这帮小兔崽子给我出来。” 第90章 平安无事 因为张斧头,络腮胡学乖了,他告诫手下兄弟的就是,和气生财。一个打家劫舍的土匪说出这句口号时,连他自己都想笑。看着一帮兄弟憋红的脸,络腮胡一本正经的说道:“知道大当家的张斧头怎么死的么?就因为心狠手辣,那个叫什么大三虎的,不是捡了一条命?所以说,咱们做不了梁山上的英雄好汉,但咱也不能做张斧头那样的,要钱干嘛的?不就是享受么,吃喝玩乐,没命了还享受个球,所以,从今天起,咱们就和气生财,绝对不能又要钱又要命。 绑了邢家的少东家,络腮胡没虐待邢凯,相反,把他伺候的舒舒服服的,有吃有喝,还破例给了一盏油灯让他看书,读书人么,没书看哪成。 其实,络腮胡还有另一个心思,那就是尽量不得罪邢家,而且他还听说,这个叫邢凯的教书先生很有本事,放着少东家不干,非得在省城教书,鼓吹什么共产主义。这样的人一看就不是凡人,虽说目前是自己手里的肉票,可络腮胡知道这是人中龙凤,跟当初见过的那个少年一样,得罪不起。 络腮胡还不放心,喊着放人,带头就往囚禁邢凯的房间走去。小安跟在后边,一点都不担心络腮胡耍花招,他有把握淀山湖那次已经吓破了络腮胡的胆。 看到小安,邢凯微微一笑,放下书道:”还来得及。” 小安知道他说的是乘火车去上海一事,本来这个时候都快到上海了,哪曾想事与愿违,被络腮胡横插一杠子。 小安指着络腮胡道:“要是耽误了正事我扒了你的皮。” 络腮胡一个寒颤,随即说道:“误会,误会。”然后看向邢凯道:“你问问邢少东家,我没虐待他吧,在我心中少东家就是少东家。” 小安被气笑了,还有这样的歪理,绑了人家还把人当少东家,当少东家就不该绑票。 “你的意思我还要感谢你?”小安冷冷说道。 络腮胡双手摆的像荷叶,并说道:“小的不敢,小的不敢。” “五千大洋也不要了?”小安奚落道。 络腮胡苦着脸道:“咱这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 邢凯开玩笑道:“谁跟你一家人?我说了吧,邢家的钱不好拿,你们不信。” 络腮胡可怜巴巴地说道:“这不是被逼无奈么,你看看弟兄们,有的还单着呢。” 络腮胡的日子也不好过,淀山湖回来也没个稳定的窝,东拼西凑买了几杆枪,这才重新拉起队伍,当初之所以答应小安,只是权宜之计,至于干不干老本行,两说之间,首先保命要紧,命都没了,说什么都是空,见识过小安的本事,他们几个确实也打过退堂鼓,可是思来想去,还是只有一条路可走,不为别的,总得把肚子喂饱了。 正说着话,有湖匪进来报告,说邢家赎人的到了,问络腮胡怎么办。络腮胡真想揍那人一顿,这眉眼高低看不出来,都这时候了还提赎人的事,是不是不挨揍皮痒痒。 邢凯道:“大当家的,给个话,那钱我是留下还是带走?” 络腮胡简直要哭了,这话怎么接都不好,若不是小安在场他还敢说两句,如今小安在场,他是一句都不敢多说,张斧头死时的一幕深刻地印在了他的脑海中,以致想起来都心有余悸。 “这样吧,看在你还有良心的份上,我给你留五百大洋,以解燃眉之急,怎么样?”邢凯问道。 络腮胡几乎要下跪了,这样的好事哪找去,对方本来有能力灭了他,如今非但没灭,还给自己这帮人一条生路,饶是你铁石心肠也被感动了。 看到邢凯安然无恙,再看看那个少年笑吟吟地的样子,邢老三和小刘有些吃惊,这根本不像是绑匪跟肉票啊,这简直就像是朋友,要好的朋友一样,难不成绑匪良心发现,这种可能不是没有,可毕竟不多。 “老三,小刘,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说着拉过小安道:“我的救命恩人,别看小,本事大着呢。” 邢凯被叛徒出卖,押解南京之前,邢家老爷子上下打点花了上万块银元也没能救下独子,这事望亭镇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老爷子也是那时病倒的,倒不是疼钱,钱财都是身外之物,疼的是只怕从此爷俩生死两别,白发人送黑发人。就在邢家全家以为邢凯必死无疑,并打算给其准备后事时,邢凯竟然回来了,这怎能不令一家人悲喜交集,倒是老爷子的病一下子好了许多。 得知眼前的少年就是少东家的救命恩人,邢老三和小刘上前恭恭敬敬施了一礼,也为自己当初的轻视道歉。 “见过恩人。”邢老三道。 “见过恩人。”小刘道。 “客气,客气。”小安回礼道。又对邢凯说:“咱能不能别这样,这就是小事一桩。” 邢凯认真地说道:“救命之恩没齿难忘,在你是小事,在我就是生死大事。” 小安笑笑道:“不早了,该下山了。” 络腮胡敬畏地看着小安,心下却暗暗庆幸,幸亏对待这个邢少东家不薄,否则还有个好?别人不知道,他可是亲眼见识过小安的身手,张斧头多厉害的人物,在人家手下就像一只鸡,死时连扑腾都没扑腾一下,也该是自己命大,存了点善心,否则明年的今日就是自己的周年忌日了。 邢凯看着络腮胡,豪气地说:“大当家的,念在你良心未泯的份上,我给你留五百大洋,也让你这帮兄弟添件棉衣,别管干什么,还不是为了吃饱穿暖么。” 邢凯一句话把络腮胡感动的差点流下眼泪,他一抱拳躬身道:“杨文超感激不尽,在下替兄弟们谢谢少东家,谢谢少侠。” 小安笑了,这邢凯的笼络水平那是没得说,不消说,这五百大洋花出去,这太湖地面上的大大小小的湖匪肯定知道邢家的仁义,再也不好意思对其下手了,相反,还很有能暗地里保护使其不受侵害,盗亦有道,湖匪也不全都是大奸大恶之人,多数还是迫于无奈的穷苦人家,将心比心也不好意思了。 这五百大洋花的值。 一听说给绑匪留下五百大洋,余下的四千五百大洋带回去时,邢老三一头雾水的看着邢凯,又看着络腮胡,不明白什么原因让湖匪改了主意,不过既然少东家平安无事,邢老三和小刘也乐得省事,认真数了五百大洋出来,又把余下的重新盖好,驮在了背上。 小安拉过络腮胡,认真地对他说:“你这不守信用的人,按理说不该留你,不过念在你还算老实,放你一码,不过我还是那句话,不要作恶,你给我记住,下次再遇到你就不是这样了,你好自为之。” 络腮胡尴尬地笑着,连连点头,那神情就像一个挨训的小孩子。 再看小安,脸色严峻的像个盛怒之下的老家长,一种和他年龄不相称的的威严在他稚嫩的脸上显现,竟然也有摄人心魄的力量。 络腮胡低着头,后背却湿了一片,他搞不懂为什么看向这个少年会有恐惧的感觉,仅仅凭他杀了张斧头?显然不是,想了好久,他才想起,是这少年身上的气息,让他想起小时候走夜路时的恐惧,由不得的恐惧,哪怕唱歌壮胆也没用的恐惧。 “好了,你就放过他们吧,毕竟还不是十恶不赦的匪徒,算我替他们求个情,还请小安先生高抬贵手。”邢凯笑着打圆场,内心里已经有把他们收入麾下的打算,毕竟这才是真正的无产者。 辞别络腮胡,邢凯和小安一起下了山。 渡口码头上,两条船紧靠着候在岸边,先到的邢老三和小刘招呼邢凯上船,说老太爷在家等着呢。 邢凯让他们先走,然后上了小安这条船,看到老梁,邢凯笑着握握手,对小安道:“我又欠你个人情。” 小安笑笑没做声。 邢凯道:“我真是没想到,这伙湖匪还这么仗义,原来是你小安的功劳,这样看真是应了那句话,恶人自有恶人磨。” 小安笑道:“我是恶人么?” 邢凯一怔,随即笑道:“你当然不是恶人,反倒他们是真正的恶人,可是他们为什么怕你,就因为你比他们厉害,杀了一个张斧头,反倒救了很多人,我就是其中的受益者,不然的话,依着他们的匪性,能把我当客人一样待?我不信。” 老梁说道:“照你这样说,小安的做法是不是就是佛教说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邢凯拍手鼓掌道:“老梁说的没错,小安比建造七级浮屠还要厉害,能让一帮杀人成性的匪徒忌惮,敬畏,你说这功劳大不大。” 小安不好意思笑了,然后说道:“哪里有你们说的那样伟大,我当时就是觉得张斧头那人罪孽太重,留不得,所以才下了杀手,没想到这帮人反倒记着了,说穿了还是怕死,不过也是歪打正着,不然邢书记说不定得吃点苦头。” 得知是小安救了儿子,邢老爷子当即给小安鞠躬致意,慌得小安上前还礼道:“老爷子,使不得。” 邢老爷子一本正经地说道:“您是我邢家的恩人,理当受老夫一拜,跟年龄大小无关。” 小安客气道:“我和邢先生也是同道中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相信以后他们也不会找你们的麻烦了。” 邢老爷子惊奇道:“还有这回事?那我再次谢谢小安先生。” 小安无奈地说道:“还请老爷子别客气,那帮家伙也是欠我一个人情。” 得知为祸太湖周边好几年的张斧头死于小安之手时,邢老爷子感慨不已:“我说张斧头咋没动静了呢,只知道被政府军清剿,没听说伏法,原来是被你给干掉了,好,实在是好,那个张斧头可真是个大恶人,你这算为民除害,来人,赶紧摆酒,我要敬小安先生几杯。” 邢凯笑着说道:“老爷子,您就别跟着添乱了,你没见小安才多大啊,不能喝酒的。”说着又问小安:“你多大?” 小安道:“快十四了。” 邢老爷子嘿嘿一笑:“十四,也不算笑了,当年我十四已经成亲了,倒是你。”说着转向邢凯:“你说你都多大了,咋还不成亲,你想气死我是吧?也亏你读了那么多年的书,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看了,你这书读到狗肚子去了。” 邢凯正色道:“我的事就不烦您老人家操心了,保证到时候给你抱个大孙子就是了,再说了,您也知道我的理想,如今社会动荡不安,国家不宁小家也好不了,还是等等再说,莫急,莫急。” 邢老爷子气得摸起拐杖就要动手,可能忌讳外人在,忍了忍又放下了,拐棍顿着地道:“我说不过你,都是歪理邪说,我不管你信的什么,总之,你别忘了,你还是我邢家的子孙,别管信什么,列祖列宗总不能忘吧。” 邢凯说道:“放心吧,我也不瞒您了,过年时我把你儿媳妇领来你看看,这样行了吧,你让人赶紧开饭,我们下午要去上海。” 邢老爷子笑了,然后说道:“你没骗我?” 小安帮腔道:“老爷子,我觉得你应该相信邢先生,反正这也没多少天了,你就放心等着吧,到时候要是领不来,你使劲揍他也不迟。” 邢老爷子眉开眼笑,顿时感觉病好了许多,他吩咐下人赶紧上饭,他知道儿子的脾气,惹急了他不回来,还得派人去请,划不来。 正吃着饭,外边传来一声枪响,小安和老梁对看了一眼,老梁心神领会,站起来说:“我去看看。” 小安若无其事地说道:“说不定是炮仗呢。”其实小安知道,那不是炮仗,虽然声音很像,但是经常用枪的人知道,炮仗的声音发闷,不如枪声清脆。 外边又传来一声枪响。 第91章 歪打正着 花脸几个喝得正在兴头上,如今有人上门搅局,这几个横惯了家伙岂能容忍,花脸直接抄了酒瓶就冲了出去,就在余下的几个同伙吵吵着冲出去时,就见花脸倒退着回来了,跟着进来的是端着手枪的孙队长。 孙队长戏谑地看着目瞪口呆的几个曾经把他关进狗笼子里的地痞,用枪指着花脸道:“有本事跑啊,咋不跑啦?” 马老三正欲起身求情,被孙队长一枪逼了回去:“这里没你的事,给我一边待着。” 马老三跟花脸几个一样,都是家门口的光棍,遇到拿枪的孙队长立马怂了,都知道这玩意厉害,一粒都能让你见阎王爷,还是老实点为妙,好汉不吃眼前亏,何况他们还不是好汉,那就更不能吃了。 孙队长不知抽哪股子风,刚让马老三坐下,又立马喝令他站起来,站好,立正站好。 马老三不懂立正站好啥意思,迟疑了一下,腿上就挨了孙队长一脚。马老三跳得老高,委屈地说道:“关我什么事,我是来喝蹭酒的。” 孙队长道:“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跟着这几个家伙来往的还有好人?” 马老三嘟囔道:“你这叫诬陷。” 孙队长用枪点着马老三骂道:“诬陷?是不是你个混蛋唆使的这几个家伙?嗯,我就想么,他们几个哪会平白无故的诬陷我,肯定是你,我一看你就不像好人,他妈的,也不打听打听我孙敬亭,老子是欠账不还的人么。”孙队长越说越来气,抬腿又给了马老三一脚,直踢得马老三切牙扭嘴,嘴里疼得嘶嘶的抽气。 花脸几个想笑又不敢笑,这哪扯哪啊,根本没马老三的事,全是他们师父交代的,不过想想也不冤枉,最初就是马老三出的点子,主谋还是马老三,他们充其量算是马老三的打手而已。 “你误会了,根本不是我的事,我都不知道有这一档啊。”马老三叫屈道。 “我误会,他妈的那是误会么,我堂堂的少校被你们几个逼崽子关进狗笼子,我他妈找谁说理去,都给我蹲下。”孙队长吼着,竟然越说越气。 花脸几个乖乖地蹲下了,不蹲不行啊,对方有枪,眼前这个家伙要是发神经给一下子谁都受不了,蹲就蹲吧,谁让当初把人家打了一顿又关狗笼子里呢,这口气得让人家出来,出来就好了。 其实这里面最怕的是王福,虽说已经被揍过一顿,可自己不光抓了人家的卵蛋,还抓破了人家的脸,你看,血红的道子可是在脸上明摆着。怕虽怕,但此时的怕跟第一次的怕不一样,屋里好几个人均分了他的恐惧,有大哥花脸,还有军师马老三,王福想,顶多再挨两脚呗,没什么大不了。 踢完马老三,孙队长踱到王福的面前,他倒是没使劲踢,而是抬起脚,把王福蹬了个四仰八叉,同时嘴里骂道:“你个逼崽子最可恨,差点把我的卵蛋给我捏碎,他妈的,你是从哪里学来的下三滥的招数,不打死你难解我心头之恨。”孙队长一边骂着一边踹了王福几脚。 王福倒是硬气的很,不像上次叫唤的那么厉害,反倒是一声不吭,似乎是个木头人,又似乎孙队长的脚没踹到自己身上。 花脸一边偷看王福,一边暗叹,这家伙平时蔫蔫的,还是条汉子呢。 孙队长累了,拉过凳子坐下,看着杯盘狼藉的场面似乎又来气了,他抄起酒瓶,咕嘟咕嘟灌了两口,然后一抹嘴骂道:“他妈的,你们在这吃香喝辣,老子受气,不行,你们得赔老子的损失,老子也不讹你们,二百块大洋,不然你们都给我进局子吧。” 花脸叫屈道:“我们没有钱啊,有钱谁还干那个。” 孙队长倒没骂人,他想了想道:“是呢,你们是没钱。”可是刚说完,他立马又骂道:“我不管你们有钱没钱,就是抢也得给我抢去,老子不能白受气。” 花脸道:“你这样看着我们也没法给你弄钱去啊。” 孙队长想了想,花脸说的确实有道理,都在这蹲着,哪里去搞钱,但是他不可能都给放出去,最起码留两个人质,否则又是鸡飞蛋打,这个望亭镇,他可是领教过了,没有一个会向着他这个外乡人的。 孙队长留了王福和一个叫赖孩的,其余人都出去给他搞钱。他则坐了下来,抄起他们喝了一多半的酒瓶喝了起来,一边喝一边骂,这帮逼崽子会享受,整得他这个堂堂的少校军官竟然像个苦行僧,吃没吃到,喝没喝到,还苦哈哈地在荒郊野外蹦跶了半夜。 花脸为什么能当几个人的老大,花脸不光脸花,脑筋里也有不少的花花绕,只要出去总会有办法,当然,他没有一跑了之的打算,那样的话可就坑了王福和赖孩了,他这个大哥做不出来。 可是,二百大洋可不是小数目,问马老三借,马老三肯定拿不出来,因为都被师父给赢光了,赢光了也得让他出出血,这几年他可没少坑钱。 一听说让他拿二百大洋,马老三跳得比挨揍的时候还高:“我哪有钱,都让那小兔子崽子给坑走了。”他不说赢,说坑,显然不认为小安靠赌技赢的他。 花脸一听马老三骂他师父立马不干了,他急了,对马老三吼道:“你再说一句脏话试试?” 马老三立马明白了,顿时笑了,然后讨好地说道:“对了,我忘了,那是你师父,你不提我都忘了这坎了,钱都让你师父赢走了,找他要去,他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花脸一想也是,甭管是要还是借,先解了燃眉之急再说,王福和赖孩还在人家手里呢。可是,随即他又打消了念头,因为他不知道师父在哪里,很有可能回了上海了,找不到人,这想法等于白想。 马老三暗自笑了,他不是拿不出二百大洋,而是不愿意拿,假如花脸几个要是继续合伙,他肯定要帮忙,如今和花脸已经分道扬镳,自己就没必要帮衬了,这也是对他们的惩罚,也不知道这几个家伙被灌了多少迷魂药,大上海,大上海哪有那么好混的,还不如眼前的银钱来得实惠,好吧,既然你们想去,我也不拦着,但是我也不帮你们,谁拉的屎谁擦,关我屁事。 “我师父不在。”花脸说道,眉头皱成一团,他有些后悔没攒下钱了,也许因为钱来的容易,不费劲,所以花起来大方的很,根本没想着没有钱的时候。 “那我就没招了。”马老三很无奈的语气说道,心里却是暗喜。 花脸想了又想,决定去借钱,而唯一能借钱的人家就是邢家,邢老爷子的仁义望亭妇孺皆知, 抱着有枣没枣打一杆的想法,花脸去刑家借钱。因为是为了解救王福和赖孩,花脸就显得理直气壮。 花脸的名声都烂大街了,望亭哪个不晓得,所以刑家的下人倒还礼貌,因为谁都怕被烂人粘上。 下人虽然客气,但是当不了家,二百大洋毕竟不是小数目,于是就一层层报给东家。 刑老爷子因为儿子的平安归来心情大好,可一听说是花脸借钱,他的脸一下子拉了下来,花脸的恶行他屡有耳闻,这样的人借钱肯定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可是,他 又想知道花脸为什么借钱,假如要是正用,也不是不可以,于是他让下人叫来花脸,他要当面问询。 走进这望亭最有名气的大宅子,花脸早就虚了,不过这几年练下的厚脸皮让他表现得还算正常,他装作洒脱的样子打量着这高门大院里的布局摆设以及有条不紊的下人们的手里的活计,从而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自卑。 刑家的下人去禀报东家的时候,花脸唯一的担心就是刑家不愿意借钱怎么办,对于自己的名声,花脸有着清醒的认识,可是,既然斗胆来了,总要张一下口,不为自己的脸面,为了好兄弟王福和赖孩,这口也得张。 “花、”刑家的下人老康一时不知怎么称呼花脸,街坊邻居都叫花脸,以至于没人记得他的本名。“我家老爷有请。” 花脸强作镇定地点点头,跟随老康去见刑老爷子。 到了三进院落的正厅,老康在门外停住了,然后冲屋里大声说道:“老爷,人到了。” 屋里一声进,老康作了个请的手势,待花脸迈过了门槛,他才跟在后边进屋。 邢老爷子端坐在太师椅上,手中端着水烟,看到花脸,他一指待客的椅子道:“明子,坐。” 花脸一惊,他的小名多少年没人叫了,反倒花脸喊得最多,如今望亭最有名望的东家一下子叫起他的小名,怎能不令他大吃一惊。惊慌失措之下,他倒还不忘礼数,他弓腰作揖道:“邢老爷子还记得我的小名,惭愧,惭愧。” 邢老爷子笑了,这花脸虽说恶名远扬,但不是鲁莽之人,倒还知道礼节,这点难能可贵。 “按说你不缺钱花呀,我可是听说你们几个天天来钱。”邢老爷子笑着说。 花脸脸色一红道:“那都不是正经营生,没外边说的那么多。” 得知花脸是为了救王福和赖孩,刑老爷子当即让管家取了二百大洋,花脸倒是识趣,对刑老爷子说:“我不识字,签字画押我不会,按手印行吗?” 刑老爷子一愣,随即摆摆手:“我信你,这个也不算我帮你,但我有话在先,你什么时候有什么时候还,我绝不让人上门讨债。” 花脸一怔,没想到会是这种待遇,毕竟二百大洋也不算小钱,这刑老爷子是仁义,可没想到这么仁义,对于自己的名声,花脸有着清醒的认识,人家望亭最大的财东家能高看自己,这份人情让花脸很是感动。只见花脸站起来,恭恭敬敬地跟刑老爷子鞠了一躬,然后说道:“谢刑老爷子,我会尽快还上的。” 刑老爷子摆摆手道:“家里还有客人,我就不送了。” 花脸躬身道:“告辞。” 出了正厅,花脸激动的无以言表,原本以为会很费事,他甚至连说辞都准备好了,结果竟是出奇的顺利,这刑老爷子出名的仁义还真不是虚的。 花脸正急匆匆走着,不想却被人突然拉住了,他转脸看去,拉住他的是刑家的一个伙计,原来是一边的饭厅里出来几个人,意思是让花脸避让一下。大户人家有大户人家的规矩,花脸不以为意,就往一边趔开,等对方过去他再走。 小安没有想到会在刑家遇到花脸。 救回刑凯,而且没交一分钱的赎金,刑老爷子非得大摆宴席,一是庆贺,二是接风。 小安不喝酒,因为要乘火车,刑凯和老梁也只喝了一点,怕有特殊情况耽误事。 “花脸,你干嘛呢?”小安问道。 花脸激动坏了,没想到在刑家会遇到师傅,本以为他已经走了呢,结果在这又意外碰到,一时间,悲喜交集的他有些哽咽了,他迎上去:“师父。” 小安笑着说道:“慢慢说。” 于是,花脸就把被孙队长讹诈一事说了,末了扬扬手中借来的大洋说道:“我是没法了,才来刑家借钱,刑老爷子仁义,没打愣借了,还没让我打借条。” 小安笑笑,对花脸道:“你把钱还了,带我去会会他。” 花脸也笑了,“这刚借的!” 小安道:“是不是你小子想留自己花?” 花脸苦着脸说:“我哪敢啊!” 小安对刑凯道:“刑老师,我去去就来,老梁,你去么?” 私下里,刑凯跟小安讲过,不让小安叫他刑书记,为了方便,他直接称呼小安,小安则称呼他为刑老师,本来他的职业就是大学老师。 老梁没废话,直接说道:“走。” 刑凯笑着说:“别误了点就好。” 小安说道:“火车站碰头。”然后对花脸道:“你带路。” 花脸把大洋交给刑凯,笑着说道:“我就不去打搅你家老爷子了,这钱我还了。”说着一拱手,带头走在前边。 花脸不知道孙队长的悲惨遭遇,全是拜师父和老梁所赐,至于被花脸几个追着打,又被关进狗笼子,说穿了还是小安的指示,如今师父愿意出面解决,花脸乐得屁颠屁颠,再说他也想再见识见识师父的功夫。 第92章 一纸保证 老梁的意思不留后患,干脆干掉那个孙队长,小安也正有此意,毕竟给那人一条生路了,他不珍惜,又往枪口上撞,这就怨不得他不讲情面了。 倒不是怕给花脸几个找麻烦,而是怕顺藤摸瓜找到刑家,刑凯可是敌人想抓而不得的大人物。 老梁守在外边,以防孙队长逃脱,其实他也知道没必要,凭小安的本事根本不用,可是残酷的斗争经验告诉他,小心没有过火的。 花脸在前,小安在后,师徒俩不声不响地进了院子。小安双手背在身后,拎着的手枪已经打开了保险。 孙队长已经喝的微醺了,手枪就放在一边,此刻,他的脸上绽放着笑意,用不多了多久,白花花的大洋就到手了,而且是二百块,他娘的,想想都开心,这帮小逼崽子,肯定后悔当初的鲁莽,若没有他们的诬陷,这二百大洋哪里来啊,有一失必有一得,这样看半夜的煎熬和关狗笼子的屈辱可以抵消了。 墙根处蹲着王福和赖孩,俩人一脸的苦相,心里已经把孙队长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他俩一边诅咒着孙队长,一边又急切地盼望花脸的归来,他们倒不怕花脸丢下他们不管不问,怕的是花脸借不来钱,花脸的名声跟自己的名声一样,甚至比他俩还差,因为他是头头么,可是说狗都嫌弃,要是借不来钱,他俩的结局肯定不好过,这个姓孙的家伙,说不定拿他俩撒气,盛怒之下一枪崩了他俩也不是没可能,然后再安个通匪的罪名,真是喊冤都没地方。 听到动静,孙队长面色一喜,但是他依旧老神在在地坐着,而且还很夸张地往嘴里扔了一个蚕豆,嚼得咯嘣咯嘣响。 看到花脸空着手进来,孙队长的脸立马拉了下来,他正要发作,可是突然间眼睛就一紧一缩,本能的反应去拿枪,可是,手伸到半路就停住了,因为小安的枪口直指着他,他相信,只要自己稍有异动,那枪口里定会射出要命的子弹。 “孙队长,幸会,幸会。”小安不无调侃地说道,顺势坐在了孙队长对面。 孙队长的脸顿时变得无比难看,他不知道眼前这个少年会不会像夜里一样放了他。 “能耐了啊孙队长,敢打他们的主意,知不知道他们是谁?我徒弟啊。”小安说道,面带调侃的意味。 孙队长感觉嗓子像是塞了一团棉花,他使劲咳嗽了一下,艰难地问道:“你徒弟?” 小安点点头说道:“我已经给了你机会,可惜,你没把握住。” 孙队长迅捷无比的去摸枪,他知道小安那句话已经宣判了他的死刑,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拼死一搏,只要枪在手,不说逃得性命,至少还有逃生的机会,否则只会任对方宰割,他相信凭他的身手,有枪跟没枪结果不一样,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他面对的是个多么恐怖的人物,他的手伸到一半,桌上的枪已经到了少年的手中,而且枪口正对着他的脑门。 孙队长的汗唰一下出来了,不是热的,是吓的,他完全没有料到对方会这么快,快得他都没看清,他自诩在特务处,他是数一数二的快枪手,结果离自己这么近的枪居然抢不到手,那只能说明对方的身手远远超出自己。 花脸简直兴奋的要死,他感觉就是眨眼的功夫,桌上孙队长的枪就到了师父的手中,这么快的身手他第一次见识,这样看赌场上赢钱就不足为怪了。 “跟我比快。”小安笑道:“你还差点,我问你,赵守峰跟你谁厉害?” “赵守峰?我俩差不多吧,他的功夫比我强一些。”孙队长一怔,随即问道:“他怎么了?” “见阎王去了。”小安说道。 孙队长只觉得口中发苦,就像吃了一把黄连般的苦,赵守峰,跟他一样,都是徐丙章的得力助手,一个负责情报,一个负责行动,如今,俩人都折在这个少年手中,区别只是一个死了,一个活着,可是活着,也是暂时的,很可能步了赵守峰的后尘,一念至此,求生的欲望让他看向小安的眼神就不一样了。 “我再告诉你一个消息,乌衣巷三号知道吧,那也是我干的。”小安说道,手中的枪被他摆弄的像个玩具,滴溜溜地打转。 “我回老家奔丧去了,回来听说了。”孙队长说道,头上的汗却是淋漓不断,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我索性都告诉你吧。”小安说道:“那个金亮也是我干掉的。” 孙队长的心揪得越来越紧,暗暗为自己方才的鲁莽后悔,金亮,赵守峰,哪个都不是白痴,尤其是赵守峰,论心计论身手,在特务处都是拔尖,可就是这样一个厉害角色,竟然栽在一个少年的手下,这说出去谁会相信,肯定没人相信,可自己实实在在见识过对方的身手,由不得不信,金亮赵守峰的结局摆在那里,自己只怕凶多吉少了。 “你饶了我吧,我保证再也不来无锡了,求求你了。”孙队长噗通一声跪下了,那么大的男人竟然哭得鼻子一把泪一把的,跟之前的嚣张判若两人。 看到师父,王福和赖孩都笑了,他俩知道,救星来了,如今看到孙队长的怂样,王福上前给了他一脚,骂道:“你妈逼的,刚才不是嚣张么,咋现在跪地求饶了,嚣张啊,继续嚣张。” 小安奚落道:“你孙队长好歹也是堂堂的少校队长,哪能膝盖这么软呢,坐起来说话。” 孙队长哪管这些啊,在人家手上不得不低头,别的都是瞎话,保命要紧,磕几个头算什么,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有机会找补回来就是了,是以,他求饶道:“我也是闹着玩呢,我没咋地他们吧,不信你问问他们,之前他们打过我,我们算是扯平了。” 看王福给了一脚没事,赖孩上去也是一脚,把刚要坐下的孙队长踹得一个趔趄,他骂道:“你是光想钱了,不想钱你才没有善心呢。” 孙队长苦着脸道:“我真的没有想把你们怎么样,就是气不平,真的,我有枪,杀个人稀松平常,可是我没有杀人,真的,我对天发誓。” 孙队长有枪,没杀人倒是事实,问题是他并不是好人,不过也不怨他,毕竟平白无故被花脸几个又打又关的,如今有了权力,报复也是正常,至于勒索几个钱,本就是他们惯用的伎俩,不足为奇。 “真想活?”小安问。 孙队长忙不迭地点头,心里却道,这不是废话么,谁不想活,再说我还没活够呢,好不容易当了队长没两天,没捞着享受呢,肯定不想死啊,又不是傻子。 “想活.....”小安沉吟道:“想活很简单。” 本来小安想杀了孙队长,可是转念一想,就这么杀了他似乎有些不妥,甚至给花脸几个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或者灭顶之灾,但是就这样放了又情非所愿,思来想去,小安突然有个想法浮出,那就是策反孙队长,虽然孙队长面对死亡时的表现不够男人,也不够他这个职业应有的操守,可是,不管怎么说,杀掉一个人容易,一招,或者一粒子弹,甚至都不用自己动手,只要给花脸几个一个眼色,他们几个人肯定毫不犹豫地打死他,但是这样用处不大,有些可惜,要是能利用起来,说不定有意外收获,就凭他关键岗位关键时刻,哪怕一条信息也说不定能为党的事业带来益处。 孙队长的脸上洋溢出一种无以言明的光泽,就像一个濒死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的光泽,只要能活,让他干什么都行,他激动地想哭,这感觉犹如死而复生。确实,他就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 “想死想活,全在你的表现。”小安说道。 孙队长一怔,没想到生死突然有了转机,他当然想活,否则也不会不顾尊严的磕头求饶了。他看着小安,似乎不相信,但是看到小安不像是开玩笑,他说道:“想活。” 小安道:“想活很简单,你只要按照我说的去做,保证让你活着回南京,说不定以后还有好处,做好了抱=保你升官发财。” “好处?”孙队长显然没明白什么意思,在他看来,能保住命就不错了,还有好处,怎么可能。 “好处。”小安点点头,不容置疑的口吻。 “好,你说让我干什么?”孙队长痛快地说道,到这个时候了,对方不可能没有条件,自己要是再犹豫不定,对方改变主意惨的还是自己,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是也。 “写个保证书。”小安说道。 “保证书?保证什么?”孙队长迷惑不解,在他心里,写个保证书就能活命,这条件似乎过于简单,或者过于单薄,别管怎么说,自己可是堂堂的特务处的少校行动队的队长,一个保证书能当什么用。 “保证不与共产党为敌。”小安说道,“而且要保证说到做到。” “你是共产党?”孙队长大吃一惊,千算万算,他没料到眼前这个少年竟是共产党,对了,这一切都能对上号了,无论是乌衣巷三号还是火车上的劫人,还有在这之前的那次抓捕行动,以及策反的那个叛徒白毅,都跟共产党有关。 小安摇摇头说:“我不是,但是你要保证。” 孙队长苦着脸说:“我的工作你也知道,就是跟共产党打交道,我没法保证啊,除非我回去辞掉工作,你也知道,我就是辞掉工作,也不会有好结果。” “没让你辞掉工作,只要你在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不作恶,不故意跟共产党为敌就可以。”小安斟酌着说。 “让我反水?”孙队长说。 小安笑了,然后说道:“这怎么叫反水呢,你可以为我们做事,也可以不为我们做事,前提是不作恶,故意作恶跟被动作恶还是有区别的,你又不是改换门庭,你还是特务处的孙队长。” 孙队长咬牙道:“也罢,反正都到这个地步了,就按你说的办!” 小安颔首道:“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爽快,也不是白让你为我们服务,必要的时候我们也可以给你提供便利,让你立功受奖,更上一层。” 孙队长苦笑道:“能保住饭碗就不容易了,那还想着更上一层,那可是在走钢丝。” 小安道:“你多虑了,你以为我们会三天两头的麻烦你?不会,只是在紧要关头,平时你忙你的,互不打搅,有事的时候我们会有人找你,当然,也不是白使唤你,作为交换,我们也可以为你提供情报。” 孙队长道:“那好,成交。” 小安笑笑威胁道:“记住,别跟我耍花样,我的手段你知道。”话音甫落,小安一掌劈向桌子,只听喀嚓一声,桌子厚实的一角被劈了下来。 这一手功夫不单震住了孙队长,同时也把花脸几个震得目瞪口呆,这一掌要是劈在身上,肯定得玩完,谁也不敢说自己的身子比桌子硬,可怜自己几个,当时还不知天高地厚要收拾人家,只怕一出手就被打得屙骨头渣子。 孙队长抹着头上的汗说道:“不敢,不敢。”他说的是实话,就凭小安这功夫,他真的不敢,虽说受过特殊训练,枪术格斗样样涉猎,问题这份功力,他自诩十个也赶不上。 小安哼了一声:“谅你也不敢。” 孙队长尴尬一笑,然后问:“怎么写,你说。” 小安从兜里掏出孙队长的工作证,打开了,一边看,一边念道:“孙敬亭。”小安看看照片,又看看孙敬亭本人,点点头道:“嗯,这名字不错,不像干特务的人。” 孙敬亭苦笑道:“那是家父给起的,不过他老人家倒是希望我做个读书人,唉,不说了,造化弄人啊,未曾想空有抱有一颗报国之心,却干了这个行当。” 小安让花脸出去找笔墨,然后对孙敬亭说:“你还可以反悔,不写这个保证书。” 孙敬亭坚决地摇摇头:“没什么反悔的。” 第93章 瞒天过海 孙敬亭不傻,反悔,等待他的结局只能是死路一条,金亮,赵守峰就是前车之鉴,不就是一纸保证书么,难道还能贵过生命,此刻反悔,只有傻蛋才会,而他不认为自己是傻蛋。 “你的报国心没错,问题是跟错了人,站错了队,你看看你们的政府,还有你们的蒋总司令,是不是还是封建的老一套,搞他姓蒋的家天下,排除异己,独裁统治,这政权早晚垮台。” 孙敬亭吃惊地看着小安,他只知道对方的功夫厉害,没想到这理论也是一套一套的的,这么小的年纪,他从哪里得来的知识啊,唉,真的是人比人气死人,枉他还自诩受过高等教育,竟然不知道这少年说的实在是现实。 “怎么?不信?”小安眉毛一挑,然后说道:“世界大势浩浩荡荡,就像那长江水,肯定不会倒流,你信仰的这个政权,早晚也会垮台,因为他代表的是腐朽的资产阶级,你看看那些底层的老百姓过的日子,吃不饱穿不暖,你说这样的政权能受老百姓拥护?” 其实小安也吃惊于自己的表现,他说的这些话都是从爸爸柯叔叔那里听来的,日积月累下就成了今天教训孙敬亭的词句。 王福和赖孩听得更是如云如雾,这话简直就像天书,听不懂,但是渺渺茫茫又觉得很对,似乎说到心坎里了,他们几个之所以跟着花脸干这些不为人齿的勾当,说穿了还不是没有其他的活路么,否则谁会愿意被人戳脊梁骨骂祖宗十八代,如今这话从一个少年,从他们的师父口中说出来,就像黑暗夜空闪亮了星星,有醍醐灌顶的感觉,就像突然开了窍。 花脸没多久就回来了,手里拿着笔墨,气喘吁吁地说道:“找了好几家,都问我干嘛用,意思不想借,我说借就借,不借拉倒,哪那么废话,那玩意肯定有用么,又不好吃,不然我借它干嘛。” 小安笑了,有时候花脸这种应对方法很管用,估计跟花脸的坏名声有关,因为笔墨得罪他不划算,谁知道他会不会记恨在心,趁着月黑风高往你门上泼粪,或者点你的稻草垛子,所以,能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花脸这种臭大街的人,无疑就是小人之流,千万得罪不起。 “我说你写。”小安说道。 孙敬亭点点头,铺平纸张,蘸满墨汁,顺好笔尖,静静地等待小安,那架势就像一个虔诚的学生等待老师的教诲。其实也怨不得他,事关自己的生死,不规矩才怪,这时候的他唯恐一句话惹恼了这个少年,毕竟他掌握着自己的生死。 小安顿了顿,口述道:“本人孙敬亭,郑重声明……” 看着孙队长一板一眼的写着保证书,花脸一脸坏笑的对小安道:“师父,你太厉害了,只是我有一事不明白,他写了保证书,要是不认账咋办?” 小安故意大声说道:“不认账?好办,我把它登到报纸上,全南京的人都能看到。” 孙队长停笔等着小安,一副极度虔诚的表情,内心里却是惊涛骇浪,这少年 心思之缜密,实非自己所能望其项背,若真的拿着自己的这个保证书登报,别人不弄死他首先徐丙章得弄死他。 “我保证,不主动找共产党的麻烦,遇到他们有麻烦,要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助解决,特此保证,孙敬亭,民国十六年十二月二十五日。” 孙敬亭写好,待墨汁干后,他拿给小安,恭敬的说道:“这样可行?” 小安看着,赞许道:“你这字写的不错,有欧风。” 孙敬亭眼睛一亮:“您也这么说!” 小安道:“怎么?不信?我爷爷是前清的进士,他的字比你的可强多了。” 孙敬亭脸一红道:“不敢,不敢。” 其实,他老爹只是前清的秀才,甭说离举人差了一大骨节,至于进士,更是望尘莫及,自古无考场外的举子,你就是再有本事,在那个科考至上的时代,进士及第,那是每一个读书人至高无上的目标,更是至高无上的荣誉,进士及第,甭说是家族的荣耀,也是一个姓氏的荣耀,孙敬亭耳濡目染,当然知晓其中的厉害,多少人穷其一生,皓首穷经也未必能进士及第。 “回去怎么交差不要我教你吧?”小安一边说,一边把孙敬亭的保证书折叠好放进了贴身口袋里。 “明白,明白。”孙敬亭讨好的说道。 “走吧。”小安挥挥手道。 孙敬亭恭敬地点点头,迟疑了一下,然后迈步向门外走去。他没想到小安会轻易地放了他,虽然他在对方的胁迫下写了保证书。在他心中,保证书就是一张纸,比生命根本不值一提,若是有翻盘的机会,那保证书说不定就是对方的催命符,他会加倍让对方偿还,当然,这只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目前,他拿这个少年无可奈何,这想法只是自欺欺人的一个安慰罢了,当务之急就是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多耽误一分钟就有一分钟的风险,这少年无论是功夫还是心机,都是令人恐怖的存在,他远非对手。 “等等。”小安叫住已经走出院门的孙敬亭。 孙敬亭一惊,瞬间,浑身像是定住了一般,僵硬的几乎迈不开步,他以为小安突然改变了主意,可是他不敢夺路而逃,一是他自忖快不过子弹,二是保证书还在人家手里,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于是,他停住脚步,勉强挤出一丝笑意问道:“啥事?” 小安掏出一把钱,粗略估计有二十来块,他走上前,拿起孙敬亭的手,把钱拍到他手里,说道:“路费。”然后又把枪给了孙敬亭,这才挥挥手,示意对方可以走了。 孙敬亭感动的差点落泪,同时为自己方才的想法羞赧,他把钱装到兜里,把枪掖到腰间,一鞠躬道:“谢谢。” 花脸吃惊地看着师父,他弄不明白师父咋敢把枪还给对方,他不知道枪是空枪,小安已经把子弹全部退出,小安知道,就这样让孙敬亭回去,他不好交差,上司问起枪呢,总不能说丢了,这样低级的借口不能出自特务处行动队队长之口,那么,把枪还给他不失为一记妙招,不光会让孙敬亭心存感激,另一方面也说明并不在乎孙敬亭耍奸。 小安一笑,挥挥手。 孙敬亭犹豫了一下,似乎有话要说,但是他什么都没说,重重地点了一下头,大踏步离去,那一刻,他的气势不再猥琐,倒真的像是一个真正的军人。 孙敬亭的心里波动很复杂,不能一言蔽之,他完全没有料到,这个少年不光放了他,而且两次都是,更重要的是把枪还给了他,还给了路费,这行为已经不能用大度来形容,自己这是祖坟冒青烟了,他赵守峰,还有那个金亮,相比自己,得从土里爬出来理论,凭什么,凭什么三番两次的放了你,平心而论,孙敬亭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他知道,以后对这个少年不能有丝毫的不敬,更不能有糊弄的心态,就凭人家替你考虑周全,你就不能不讲江湖道义了,另外一个,这少年深不可测的身手和心机才是最可怕的,他敢肯定,这枪里没了子弹,常摸枪的人都能感觉出分量,有没有子弹不一样。 看着孙敬亭消失的身影,花脸不解地问:“师父,他可不是好人,你咋还给他钱?” 小安道:“自己想去。” 花脸闹了个大花脸,仔细想了一下,突然面露喜色道:“打一巴掌给个枣,师父,高明啊。” 小安道:“行啦,别拍马屁了,有空你去火车站看看,有异常的话赶紧回来。” 花脸点点头,随即扭身就走,能被师父使唤,在他看来荣幸之至。 小安回到刑家,刑凯和老梁已经等着了,看到小安,老梁一笑说道:“我就知道没事,咱们小安是谁。” 刑凯微微一笑道:“走吧。” 小安特意去跟刑老爷子告别,刑老爷子拉着小安的手依依不舍,慈祥的样子真的就像是一个宠爱孙子的老爷爷。 辞别邢老爷子,三人步行往火车站奔去,一小时后,一班直通上海的火车路过望亭,短暂停留二分钟,他们要乘这班车去上海,有望晚上到达,不耽误明日的会议。 三人行至半路,花脸气喘吁吁的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师父,不、不好了。” 小安示意花脸慢慢说。 花脸喘匀了,这才说道:“火车站那里不对劲,好多警察,是不是专门等着你的?还有那个,孙什么的,孙队长,也在。” 小安不知道,孙敬亭刚回到镇公所,徐丙章就带着大批警察赶到了,原来是回到无锡的徐丙章越想越不对劲,孙队长平白无故被几个小混混诬陷,这肯定不是认错人那么简单,说不定这里隐藏着一个阴谋,而孙队长正好撞见了或者识破了,对方不得已之下怂恿几个混混捣乱,不然无法解释孙队长被诬陷一事,他记得老师说过一句话,所有的巧合加起来就是设计,孙队长被人诬陷肯定不是巧合。 望亭,肯定有敌人一个阴谋,或者行动甚或一个窝点,徐丙章为自己的判断兴奋,他于是让蔡局长给他派了两个小队的警察,然后杀气腾腾直奔望亭。 “孙队长,有什么发现没有?”徐丙章笑眯眯地问道。 孙敬亭的心咯噔一下,但是随即又平静了下来,他斟酌再三说道:“那几个混混被我审问了半天,确实是认错人了,他妈的,这个也能认错,你说我冤不冤。” 徐丙章话里有话地说道:“一个人能认错,两个人三个人也能认错?怕是故意的吧?” 孙敬亭一惊,难道徐丙章发现了什么?不可能,他肯定是试探自己,或者是有什么发现,于是他无奈地说道:“他们五个人,一个为首的叫花脸,他认错了,他们几个当然听他的,唉,我只能自认倒霉,不过……”他笑笑:“都被我教训了一顿,不然这口气我可咽不下,子弹都被我打光了,吓死这帮鳖孙。” 徐丙章笑了笑,若是他也得给那帮不开眼的家伙一点颜色看看,不然的话传出去真的丢了特务处的脸。 “小地方的人,犯不上跟他们一般见识,几个家伙吓得都尿了裤子,这不,赔了我二十块大洋了事。” 徐丙章道:“不算白被诬陷,好歹赔了二十块大洋呢,不过,我觉得没那么简单,综合判断分析,我觉得共党在望亭有个窝点。” 孙队长惊诧地说道:“不会吧,他们的势力都伸到乡下了?报纸上不是说共党已经被清剿的差不多了么!” 徐丙章嗤一声笑:“报纸你也信!都是报喜不该报忧的货色,这样玩法,早晚出大事。” 孙敬亭道:“那我们接下来干什么?再抓那几个小混混?” 徐丙章手一挥道:“几个小混混就没必要了,你审问过了,肯定榨不出有用信息了,我觉得重点应该放在火车站,严格盘查过往行人,稍有不对的就抓,我有个预感,这望亭有大鱼。” 孙敬亭愕然道:“大鱼?随便抓人?这太随意了吧!有目标好抓,没目标咋抓?” 徐丙章不悦道:“委员长怎么说的?宁可错杀三千,不可放过一人。” 孙队长无奈地点点头,脑子里想的却是小安,不知道他们走了没有,孙队长暗暗祈祷,最好不要碰到小安,因为他不知道怎么处理,碰不到是最好的结果,若对方真的拿出保证书,自己还真的不好解释。 徐丙章带队,二十几个警察荷枪实弹的把火车站围了个水泄不通,同时,他下令,若遇到反抗,格杀勿论。连续折损了好几个手下,此时的徐丙章浑身的戾气,不发泄出来可能会爆炸,至于哪个倒霉鬼撞在枪口下,他根本不担忧,安个拒捕的帽子足以了事。 第94章 徒劳无功 孙队长让徐丙章待在车里指挥,他则带人守在了检票口,只要见到小安,他大可利用自己的职权做出选择,一是放他过去,二是当场击毙,两相权衡取其轻,他认为击毙小安的风险最小,可以一劳永逸的解决保证书的事。可是,想一想小安的身手,他又气馁了,他不敢保证一击必中,也担心大庭广众之下不分青红皂白击毙一个少年,这说不过去,孙敬亭犹豫了很久,决定放过小安,那是最稳妥的办法,因为徐丙章就是见了小安也不知道他就是心心念念急于抓到的厉害对手。 得知火车站里里外外都是警察,小安暗叫一声不好,可脸色一如既往的平静,这么多警察,肯定是等着他们自投罗网,不然还能干嘛。会不会是孙敬亭的事,小安吃不准,要是他告的密,肯定不能饶了他,可仔细一想,时间上对不上号,哪怕开车来回,到无锡也没那么快,那么只能有一个解释,碰巧了,指不定敌人有别的行动也说不定。 思量再三,小安决定把他的想法告诉刑凯和老梁,那就是化妆上车,三个人分两拨进站,就当作谁也不认识谁。 三人快速回了刑家,在小安的一双妙手下,老梁成了一个去城里看病的中年汉子,蜡黄的脸任谁看了都觉得这人活不长了,所谓的看病只是个自欺欺人的借口罢了。 刑凯成了一个长须飘飘的账房先生,饶是伙计小刘也没认出来。 小安则把自己化妆成了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身份就是刑凯的小女儿,去上海上学的小女儿。这理由无懈可击,彼时有许多有钱人家都把孩子往上海送,然后再直接出国,一个账房先生尽尽力还是有那个可能的。 小安把枪留给了花脸,他怕进站的时候搜身,并交代花脸在站外候着,假如他们进站的时候遇到阻碍,花脸就在外边开枪,把警察引开即可,开枪后能跑多远跑多远,一定不能让警察抓住。 花脸那个兴奋啊,他感觉了身份有了天地差别,在这之前的自己,充其量只是个小有名气的混混,而现在不一样了,说他混混手里的枪都不答应,有了枪的混混就不叫混混,在望亭,已经算个人物了。有人说酒壮怂人胆,其实枪更是。 花脸遵照师父小安的嘱咐躲在火车站外几十步远的地方,双眼紧盯着火车站的候车室,只待师父的信号就开枪。一开始花脸激动地浑身发抖,手里的枪看了又看,就像拿着一个宝贝,那眼神除了欢喜还是欢喜,这望亭镇上玩枪的人不多,而他是其中一个,而且是年纪最轻的一个,这怎能不令他骄傲万分。 花脸握着枪,握出一手的汗,但是心境也慢慢变得平静下来,他已经留意好后路,假如遇到师父所说的那样的情况,开完枪他就跑,往南跑没多远就是运河,只需把枪往里一丢,再来个翻脸不认账,谁也拿他没招,等事情过去,再把枪捞回来即可。 老梁病歪歪的拄着一根临时找来的棍子当拐棍,慢腾腾地进了候车室。他走几步就咳嗽几声,那克制压抑的咳嗽比大声的咳嗽更令人揪心,他的样子谁看了一眼都不想再看第二眼,唯恐避之不及传染上。 老梁心中暗喜,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这小安实在太厉害,一手易容术出神入化,这小子一身的本事,无论哪样会一招足也,有空的话真的跟他好好学学,不指望它糊口,但至少有利于革命工作。 跟随苗南拳逃出京城的五个人,花四爷的武功最弱,但是,五个人中花四爷的花招也最多,因为他的易容术天下无双,正是凭着这手出神入化的易容术,他们五个一路南下竟然没遇到阻碍。 流落到李家庄的苗南拳几个幸遇到回乡养老的进士爷,他们一见如故就留了下来,充当李家的护院躲过了朝廷的追杀,二十年后,花四爷也把一手出神入化的易容术当着逗引小孩的把戏传授给了李进士的嫡亲孙子小安。 老梁进去没一会,一个中年男人带着女儿进了候车室。男人是那种在大城市见过世面的沉稳模样,而他身边的女儿,则是一副娇滴滴的样子,亦步亦趋跟在他身侧,唯恐走丢了似得。相貌出众的账房先生父女俩很是吸引了一众的眼球,可是,没人能看出来,那个身材高挑长相俊美的小姑娘是男孩装扮的,要是知道了,肯定能惊掉他们的下巴颏。 花脸很纳闷,远远的他听到火车驶过来的轰隆轰隆声,可是师父竟然还没过来,难道是不走了?要是那样的话,这枪就开不成了,真扫兴。 花脸看到一个病怏怏的人慢慢走过,也看到一个中年男人带着一个女孩子快步走过,可是,除此之外,他再也没看到别的乘客往火车站奔去。花脸等得有些心焦,可也无可奈何,最起码要等到火车开走他才能离开。这样看开枪的机会可能没了,不过一想到有了把属于自己的枪,花脸就觉得异常开心,这感觉真他妈的爽,待会肯定要让那几个家伙见识见识,省得他们认为拜师没好处。 孙敬亭也很纠结,心里的两个小人在不停的打架,一个要放走小安,一个要逮住小安,放有放的理由,逮有逮的理由,而且都很充足,谁也说不服了谁。 就在孙敬亭纠结不定的时候,一个账房先生模样的人带着一个女孩子神情笃定地迈进了候车室,继而目不转睛地往检票口走来。这是见过世面的沉稳,小地方的人的经过多少历练才能如此。 乘车的人不多,也是,眼看着腊月了,谁还往外走啊,都忙着回家准备过年呢,不过,也有例外,总归是有来的有走的,毕竟离苏州、上海那么近。 孙敬亭突然觉得徐丙章小题大做,你没有目标的布控不等于玩笑么,只会让来往的旅客平白生出望亭出事了的想法,除此以外没有别的意义。可是,官大一级压死人,他的命令不能不听。 火车吼叫着进站了,停稳后,稀稀拉拉下来几个乘客,都急不可耐的冲向出站口。而过了检票口的乘客则呼啦啦冲向火车,唯恐落下。 孙敬亭从检票开始就把十几个乘客仔细打量了一遍,手下也都认真检查了,所有人都没有所谓的违禁品。检完票,孙敬亭又踱到站台,他这么做只是无意义的无心之举,给人的印象却是恪尽职守。每一个警察都知道他的来历,看到他无不一个立正,让他的虚荣心得到小小的满足。 乘客该下的下了,该上的也都上了,地面上的执勤人员已经跟火车上的执勤人员打过信号,示意可以启动。 火车门关了,火车慢慢启动,孙敬亭看着渐渐加速的火车,脑子里想的却是什么时候回南京。可是,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他悚然一惊,茫然四顾,根本没有声音,耳朵里除了火车喷气的巨大声响外,就是轮轨摩擦的哐当声,就在他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时,那个声音又传到耳朵里,他确信有人在喊他的名字——孙敬亭,他循着声音望去,开动的火车上,一扇洞开的窗户里,一个长相俊美的女孩子正跟他招手,远远地,他听到如同炸雷一般的三个字:“保证书。” 孙敬亭顿时呆住了,像被雷劈了,只见他浑身发抖,脸色苍白,他万万没有料到,那个娇滴滴的小姑娘竟然是小安装扮的,可笑的是自己守在检票口看了又看,尤其是那小姑娘过检票口时还跟他灿然一笑,他竟然没看出来,可想而知自己这个受过特殊训练的所谓特务处的行动队长的眼力劲有多稀松拉垮。 一个有眼力劲的小警察看出孙敬亭的异样,走过来关切地问道:“长官,你没事吧?” 孙敬亭像呆了一般,脑子里不知想些什么,事后想一想,他觉得那一刻他灵魂出窍了,真的,就像梦游一样,所有的一切都是虚幻的,包括小安的声音,火车的哐当声,以及他自己,真的就像是梦里,那么虚,那么假,那么不真实。 几年之后,孙敬亭看过一本书,才突然明白过来,才知道自己那天的表现再正常不过,因为当初自己的潜意识里已经认定小安就是个男孩子,所以对女孩子自然而然的忽视,或者说排除在外,所以,当车上的小安跟他提起保证书时,他的表现才像雷击一般。 小警察没有得到上司的回应,只好尴尬地站立一旁,心里却是十二分的不满,你牛什么,不就是一个破队长么,我才不稀罕理你。 火车渐渐远去,哐当哐当,直到收队的哨声响起,孙敬亭才回过神来,他在心里暗道,这样也好,省的彼此为难,徐丙章问起来就说一切正常。 确实一切正常。那么多警察把进出的站的人都搜了身,什么违禁品都没有,可疑的人也没有,乘客下车,乘客上车,火车正常开走,一切正常。 徐丙章阴沉着脸,他大动干戈的行动竟然以这样一种不尴不尬的方式收场,这说出去可够丢人的。徐丙章亲自坐镇,进出的人都没逃过他的眼睛,虽说距离有些远,但是足以看得清清楚楚,他不相信自己的判断有误,可是总不能全部把人抓回警察局挨个过堂,在他看来,那是最最愚蠢的法子,而且不一定有用。直到火车启动,出站的人走个精光,徐丙章才下令收队,徐炳章已经想好,假如蔡局长问起来,随便编个理由好了,反正他不需要向对方汇报。 看到处长阴沉的脸,孙敬亭也不说话,他知道,这个时候闭嘴是最佳的应对方式,因为你不知道哪句话能让他大发雷霆,共事了三年有余,他太知道这个处长的品性。 开车的小警察也察觉出长官的情绪,坐在车上一动不动,眼睛紧盯着前方,后脊背却湿了一片。 “开车。”徐丙章简短的两个字让同车的孙敬亭和开车的小警察如释重负,随着一声启动的声音,小警察麻利地踩离合挂挡,然后车子平稳地跑了起来。 出了望亭,徐丙章终于从郁闷中舒缓过来,他问孙敬亭:“孙队长,你觉得我们这次有没有收获?” 这话问得,孙敬亭暗自骂娘,有没有收获你自己不知道,问我,给我挖坑呢,我说有你会问我收获是什么,我说没有,你会生气,说明你的决策错误,就在孙敬亭沉思着怎么回答时,徐丙章又问道:“我觉得咱们被带偏了。” 孙敬亭哦了一声,一副洗耳恭听状,这个时候千万不能多言,不然显得你比上司聪明,你能做的就是倾听,最好再表现得受教的样子,不然,他徐丙章这几日积压的火气肯定会对着你发出来,这是孙敬亭跟随徐丙章三年来的心得,当然,这只是他自己的体会。 “赵守峰肯定殉职了,这个不用猜测。”徐丙章喃喃自语,像是说给孙敬亭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会不会还活着,被关在哪里了,只是我们没有找到。”孙敬亭斟酌着说道,一副心有戚戚的表情恰到好处。 徐丙章摇了摇头,沉声说道:“肯定殉职了。” 孙敬亭愕然,没想到徐丙章的判断如此准确。 “啊!”孙敬亭啊了一声,同时又暗暗的庆幸,虽说自己的遭遇足够悲催,可是活着就是最好的结局。 “这个对手太厉害了,厉害的超出想象。”徐丙章感慨道。 “不会吧?”孙敬亭说道,面前浮现的却是小安微笑的样子,然后,他斟酌着说道:“我们在明,敌人在暗,我想这可能是我们的短处,不过,有徐处长您坐镇,这事应该很快水落石出,毕竟线索在无锡出现不是。” “唉,这倒是实话,虽然渺茫,但总比没有强。“徐丙章说道,也算是聊以自慰的,好在是人员没有折损,也算是唯一值得安慰的事情。 “赵科长到底去哪里了,真急人啊。“孙敬亭没话找话。 第95章 路见不平 一个情报科长,一个行动队长,两人一样的级别,一样的军衔,谈不上多好,也谈不上多差,寻常的同僚关系,若说对赵守峰的死没有一点感受,那是不可能,但是要说多悲伤也谈不上。 孙敬亭当然不能说赵守峰已经死了,虽然他知道赵守峰死了,不光赵守峰,还有金亮,还有行动队的四个同僚,都死在那个少年小安的手下,这是小安亲口说的,不像有假。若不是见识过小安的身手,孙敬亭肯定不相信,哪怕小安亲口说出来,可是见识了小安的身手后,孙敬亭深信不疑。 “肯定殉职了,我有这预感,老赵的身手一般人制不住,肯定是遇到高手了,你想想,车子都找到了,人却找不到,要说老赵还活着,我是持怀疑态度,老赵对工作的态度你也知道,他不是那种混日子的人,活着的话肯定会有电话。”徐丙章斩钉截铁地说道。 孙敬亭装作很悲戚的样子叹了一口气,同时又暗暗的庆幸,自己不也是差点死在小安的手下,若不是他改变了主意,自己只怕已经过了奈何桥了,想一想,也算是命大,虽说写了一纸保证书,毕竟保住了性命不是,怎么说都值,只要自己不说,就没有人知道,至于以后会怎样,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想多了没用。 “汽车的下落有了,还是要继续追查那两人,别管抓到抓不到凶手,至少跟老赵家属一个交代。”徐丙章说道,目光竟然无比的萧索,停了一会他又说道:“实在不行找人画像,下通缉令。” 孙敬亭点点头道:“是,这倒是一个法子,问题是什么模样咱们都不知道啊。” “买车的那个家伙不是见过么,让他提供呗。”徐丙章说道。 孙敬亭说道:“那家伙,给我感觉就没实话,从他嘴里套出有价值的信息,难。” “都是老江湖,怕惹祸上身,也理解,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徐丙章叹口气道。 “还是徐处长说的是,毕竟不是干咱这行的,像徐处长这样心系党国的人实在太少了。”孙敬亭恭维道。 得知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却一无所获后,蔡局长倒没表现出一丝的不耐,反倒安慰徐丙章,更是大摆宴席招待他们三人,徐丙章坦然接受了对方的宴请,并言之凿凿地告诉对方,他追查的凶手就在无锡蔡局长的治下,不日即将缉拿归案。 孙敬亭喝着酒,心下却冷笑不已,你徐处长玩的这一出并不高明啊,人家蔡局长哪是给你接风洗尘,人家只是变着法子撵你,而不好意思说出来罢了,你还拿棒槌当真呢,也不知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 蔡局长并没有把徐丙章的话当真,我这是给你面子,至于兜不兜那是你的事,你说凶手在我的治下,我是要人给人要枪给枪,抓不到凶手我看你还能咋说。 蔡局长不说话,饭局实际的东家万大老板说话了,他笑呵呵地说道:“甭管怎么说,凶手既要缉拿,饭也是要吃,徐处长公务繁忙,一心为了党国,万某佩服,既然大家都成了朋友,还望徐处长以后常来常往,虽说这无锡是个小地方,比不得首都南京,可小地方也有小地方的好,就说这太湖三白,吃的就是一个鲜字,来来来,我敬徐处长。” 徐处长也不是憨人,知道刚才那话冒犯了蔡局长,这个万老板自从认识以来总是不离蔡局长左右,警察局就好像有两个局长似得,一个蔡局长,一个万老板,虽说自己以南京特务处处长的身份来办理案子,可在蔡局长的一亩三分地,还真的不太好太刺棱,说不定以后还要打交道,思量再三,他举着酒杯说道:“徐某也是因为案子上火,无锡的事就仰仗蔡局长和万大老板了,我敬你们,先干为敬。”说着,徐丙章一饮而尽。 徐丙章的表现引来一阵喝彩声,万大老板一边叫好一边鼓掌,待徐丙章落座后,他亲自上前给倒了一盅,恭敬地说道:“有徐处长这种工作态度和精神,何愁乱党不灭,何愁家国不宁,来,万某再敬徐处长一杯。” 一桌子的人给足了徐丙章面子,徐丙章也因此把所有的不快都抛到脑后,至于赵守峰的下落,等几天再说,假如真的没有出现,那就按照殉职上报,总不能因为一个人的失踪影响工作,再说处里一摊子的事,不能因为一个人的失踪停摆。 酒酣耳热之际,万大老板凑到徐丙章耳旁问道:“徐处长,我堂弟那辆车您看?” 徐丙章先是疑惑地看着万老板,接着脸色就变得严肃起来,一副想发火硬忍着的模样。 万老板呵呵一笑道:“就当我没说,来喝酒喝酒。” 徐丙章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心里却道,这帮土包子,老子没治你的罪就不错了,还跟我提车的事,要不是讲蔡局长跟你的面子,你那什么堂弟的,早就拘了,不说涉嫌盗卖公车,就一个通匪就够他受的。 万老板也就是随口说说,他知道一旦车子进了警察局,再想开出就难了,虽然堂弟万佑山央求他把车子搞回去,再不济把车钱要回,可他知道,这是与虎谋皮的事,想都不要想,可既然答应了他,总要试一试,不管成不成,好给他个交代。 蔡局长看出徐丙章的不悦,跟着打哈哈道:“万老板只是开个玩笑,来,喝酒喝酒。” 徐丙章一本正经地说道:“这车是特务处的公车,徐某无法私自做主,还请万老板体谅,有机会去南京,徐某定当热情款待。” 话说到这个份上,就没有必要再提了,万老板也好回去跟堂弟交差了,再说起来,只能是自认倒霉,换个说法,没进大牢已经是烧高香了,损失点钱财算啥,人在钱在,吃一堑长一智。 孙敬亭问徐丙章:“处长,咱们还要在这待多久?” 徐丙章眼睛一翻,很是诧异地问道:“怎么?不想待了?” 孙敬亭知道对方误会了,连忙摆手道:“家母不是前些日子过世了么,家父身体欠佳,我想接过来跟我住,一来也好有个照应,二来也省得我两地奔波,你知道,挣点薪水都撂路上了。” 徐丙章缓和了一下脸色道:“明天让人把那两个人的像画出来,再录一下口供再回吧。” 孙敬亭点点头,接老爹只是一个合理的借口而已,最主要的是不想待下去,短短的两天时间,所遭受的苦难和屈辱比前半生所有的糟心事加起来都多,都令他闹心,尤其是两番的惊吓,真是让他身心俱疲,最难受的是还不能言说。 “那个,万老板,对不住了,明日还得让你那堂弟到警局来一趟。”徐丙章说道。“你别误会只是走个程序,我回去也好交差,来,兄弟敬你一杯,干。” 万老板苦着脸,他能想象出堂弟万佑山的表情,那家伙胸无点墨,就喜欢逞强,告诫他多次,非但没有收敛,反倒变本加厉,是以,万老板对这个堂弟也是无可奈何,如今摊上事情,这也是没法的事,他能做的都做了,不然才不花这个冤枉钱请这南京来的徐处长呢,凭什么。 孙队长觉得徐处长纯粹是脱裤子放屁,你亲自出马都没能抓住一个人毛,画像能有屁用,心里这样想,他不能这样说,他担心的就是那个少年拿了他写的保证书能干什么。想起保证书,孙敬亭叹了一口气,就觉得把柄被人攥住了,心里很不得劲。 上了车的小安故意逗站台上的孙敬亭,他要对方知道,保证书在他手里,至于对方怎么想,他就不管了。可看到孙敬亭呆若木鸡的样子,小安笑了,知道达到了目的。 小安跟邢凯坐在一起,老梁则隔着过道,坐在俩斜对面。上了车的老梁不装了,到洗漱台那边把脸上的妆洗了,然后靠在座位上闭目养神。他这个位置很好,邢凯的一举一动都在眼里,若是有人对他不利,自己则可以站在有利位置给予对方沉重打击。 邢凯掏出一本书专心致志地看了起来,周遭的嘈杂对他毫无影响。 小安百无聊赖,就盘腿坐在座位上打坐,一呼一吸间就进入了空明状态,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睡着了。可一边的邢凯知道,这小安练的是一种极高明的功夫,肯定跟道家的气功有关,故而不去打扰他,专心看自己的书。 车到苏州站,上来的人就多了,车厢里乱哄哄了好一阵,这才慢慢安静下来。就在众人昏昏欲睡时,一声尖利的声音叫了起来,然后哇一声大哭。众人循声看去,一个年轻的妇人抱着一个病恹恹的娃娃一边哭一边诉说着,原来是带孩子去上海看病的钱被偷了。 少妇的哭诉引起一阵叫骂,骂世道不太平,骂贼人昧良心,不论谁的钱都偷,可是,都爱莫能助,毕竟谁的手头都不宽裕,再说,廉价的同情容易,真让谁掏腰包,那是不可能,毕竟钱不好挣。 邢凯放下书,皱了皱眉头,开始翻弄自己的衣兜,意欲接济少妇一下。 这时老梁探过头,给了邢凯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瞬间,邢凯懂了,停止了翻找,因为跟小安老梁俩人约定过,尽量不引起别人的注意,毕竟邢凯是国民党通缉的要犯,谁知道这车上有没有特务的暗探,虽然花了妆,但不保证万无一失,能不引起别人的注意尽量不引起别人的注意。 小安也被少妇的哭诉吵醒了,他想了想,决定帮主少妇一下,只是怎么帮他还没想好,当然直接给钱最好,可是也容易引起注意,而他最不想的就是引人注目,因为他的任务就是护送邢凯安全抵达上海,谁知道这三教九流汇聚的火车上会不会有特务的暗探,徐丙章能一路追踪到无锡,这说明国民党里也不都是酒囊饭袋。 少妇哭,她怀里的孩子也哭,她老实巴交的男人手足无措地在一边不得法地劝说着。娘俩哭得周围的人唏嘘不已,有的忿忿不平,咒骂该死的小偷。更多的人则是张望,看哪个都像小偷,同时暗暗捂住自己的裤兜,唯恐被贼偷了。 小偷?小安突然想起老贼王,少妇是在上车后被偷的,那说明小偷还在车上,只需找到小偷,让他把钱还了不就解决了么。一念至此,小安乐了,他离开座位,开始装作找人的样子寻找小偷。 各个行当有各个行当的样子,小偷也有小偷的样子,小安自诩能看出来谁是小偷,谁不是小偷。苗南拳花四爷几个师父,逮住小安一个聪明孩子是可劲的爱可劲的教,把他们所有的本事和江湖经验倾囊而授,不管小安消化不消化。小安本就是聪明的孩子,可以说一点即透,一学就会,这令几个老家伙喜不自禁之余更是卖力,直把小安教成了个百事通万事能,成了远近闻名中的神童。 在相邻的车厢里,小安看到熟悉的身影,走近了一看,乐了,小安有把握替少妇讨回她被偷的钱,因为他遇到了熟人。 瘦老头带着两个徒弟洗劫了好几个旅客,然后回到了自己所在的车厢,这一趟操作下来收入颇丰,乐得瘦老头走路都像踩着云彩。两个徒弟也眉开眼笑,至于那个少妇的哭诉他们根本不在乎,他们在乎的是自己的腰包,只要腰包鼓鼓的,那就是胆气,吃香的喝辣的,可劲造,那才是神仙日子,同情不是贼应有的情感。 小安走上前去,一把揪住瘦老头,扯着他就往外拽。 瘦老头懵了,眨巴着一双小眼睛叫喊道:“干什么?干什么?” 眼看着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扯着他们的师父就走,瘦老头的俩徒弟不愿意了,拉住师父的另一只手不让拉走,直把瘦老头扯的哎呦叫唤,喊:“松手,松手。” 第96章 喜收徒弟 小安松了手,瘦老头的俩徒弟也收了手,老头甩着胳膊晃动着膀子道:“我这老胳膊老腿的还禁你们拽,我说你这小姑娘,你是咋回事,我认识你么,你拽我,是不是有毛病?你家大人呢?” 小安笑着道:“你不认识我,我认识你,快去,把人家的钱还给人家。” 瘦老头一惊,但是他很会装,一副无辜的表情说道:“你说的啥,我咋听不明白,什么钱?这小姑娘看着蛮讨人喜欢,咋是个疯子呢,啧啧,可惜了。” 周遭的旅客也都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幕,纷纷猜测这小姑娘强拉硬扯瘦老头的原因。 小安低声说道:“你偷人家的钱,你可别说不是你的事。” 老头的两个徒弟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个长相俊美的小姑娘,他们没明白这少女咋看出来他们是小偷的。师徒三人趁乱下手的时候可以说是神不知鬼不觉,直到他们回到座位上少妇才第一个发现被偷了,难道这小姑娘也被偷了,他俩互相看了看,皆是问询的表情,其实都一个意思,咱们没对这小姑娘下手啊。 瘦老头跟俩徒弟一样,没明白这小姑娘咋找上门了,而且一副不容置疑的口吻,但是瘦老头是个老江湖,使出了他惯用的招数,开始装憨卖呆,他色厉内茌地说道:“小姑娘不要瞎讲,哪里有小偷啊,我们都是老实人。” “对,对,我们都是老实人,不要血口喷人。”瘦老头的俩徒弟也跟着帮腔,口气强硬的很,那架势真的像小安诬陷他们似得。 小安笑了,这师徒仨简直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上次在火车站饶了他们,结果依然不思悔改,竟然连人家给孩子看病的钱都偷,一点江湖道义不讲了,说是师兄弟,比老贼王可差远了,怪不得老贼王从没提起过这个师弟,原来是不上道,羞于提起。 “要不是看在你是小姑娘的份上,我非得找你家大人去,问问他怎么教养的孩子,年纪这么小,睁眼说瞎话。”瘦老头忿忿不平说道,似乎受了多大冤屈。 小安一副恨其不争的表情,然后摇摇头道:“叫我说你什么好呢,十多天前的事忘了?” “十多天前?”老头师徒仨迷惑的表情,十多天前的事多了,这莫名其妙的提出来,谁知道十多天前是哪一天,又是哪件事。 “火车站。”小安提个醒。 “火车站?”瘦老头还是不明白。“我天天在火车站,我就住在火车站,你说的什么意思?” “就是,就是,瞎讲么,什么火车站,十多天前,莫名其妙么,赶紧走开,别影响我睡觉。”瘦老头的大徒弟说,很不耐烦的样子。 “没想起来?”小安一脸玩味的表情。 瘦老头不明白,他的俩徒弟也是,眼珠倒是滴溜溜的转,似乎在努力回忆。 他们师徒三人的样子在小安看来就是笨蛋的样子,话都点到这个份上了,他们竟然还不明白,这脑壳里难道装的是大粪么?小安决定直接告诉他们,对于没有记性的家伙就应该当头棒喝,谆谆善诱是没有用的。 “我说你还不如二柺,你不信。”小安提示道。 瘦老头的瞳孔立马收缩了,受了惊吓一般,而他的两个徒弟大嘴张得能塞进一个大人拳头。 瘦老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小安,意思你就是那少年? 小安笑笑,点点头,意思再明白不过。 老头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意思你不是男孩子么,怎么变成女孩子了,他娘的,这也好随便变来变去的?老夫是服了,真服了,他娘的,老子活了五十有余,第一次见到这么厉害的少年,难不成这家伙是孙猴子,会变。 瘦老头的俩徒弟的吃惊程度更甚于师父,当初上海火车站被小安教训了一通后,三人很是震惊,小安的身手颠覆了他们的认知,平空让他们生出太多的感慨和忌惮,心里暗暗祈祷,永远也别再碰到那个少年。可是,他们万万没有料到,这才相隔十几天,又意外碰到了,而且以这样的方式,说起来真他妈的邪乎,怕啥来啥,点子弊到家了。他俩甚至怀疑,师父出门前所谓的黄道吉日就是个骗人的玩意,这可是连着两次栽在少年的手下了。 “还要我说怎么办么?”小安戏谑地看着瘦老头师徒三说道。 瘦老头尴尬地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苦着脸说道:“这、这、这。” 贼不走空,贼不回头,否则就不是贼了,这少年显然是想让他们把偷来的钱还回去,你想他们愿意么,肯定不愿意。 “什么这那的,还要我教你们怎么做?”小安低喝道,显然有些不悦了。 瘦老头嘿嘿干笑着,那脸比哭还难看,他俩徒弟也好不到哪里去。 “我数一二三。”小安看似漫不经心地说道,脸上却没有了笑意,这在瘦老头师徒仨看来是要动粗的节奏。 “马五,你去把钱给人家送回去,就说捡的。”瘦老头低声吩咐叫马五的徒弟道,然后又对叫来子的徒弟说道:“来子,你一起去,帮衬着点。” 师兄弟俩应声去了,小安指着瘦老头恨铁不成钢的训道:“我是怎么给你说的,啊。” 瘦老头尴尬地笑着,内心里却是郁闷的要死,怎么到哪里都有这小子啊,简直阴魂不散,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克星?瘦老头暗地里把师兄老贼王骂了一顿 ,不过却不得不承认老贼王的眼力,大徒弟二徒弟都不足以继承衣钵,这个小徒弟他妈的简直成了精,拿捏得他这个没有名分的师叔死死的,手段比老贼王还厉害几分,他娘的,这到哪里说理去。 “你是不是不服气?”小安笑着说道。 瘦老头简直要哭了,他双手一摊道:“不敢,不敢。” 瘦老头确实不敢,打又打不过,逃又逃不了,只能俯首认输,甭管服气不服气,这瘪是吃定了,谁让技不如人呢。 “谅你也不敢。”小安说道。 瘦老头尴尬地笑着,心里头却把老贼王骂了一通,责怪他怎么认识了这个煞星,而且头上还长着反骨,不向着他也就罢了,还逼着他把吃到嘴里的肉吐出去,这他娘的到哪里说理去。 马五和来子回来了,竟然兴奋地满脸通红,原来丢钱的少妇对他俩感激涕流,连连道谢,这让他们惭愧之余不禁暗暗得意,因为这种感觉他们从没有过,原来行善积德的感觉这么好,他妈的,比做贼强多了,也不心虚了。 瘦老头当然不知道俩徒弟的心理变化,看到他俩,他笑得简直比哭还难看,他问道:“都还回去了?”瘦老头嘴上说着,心里却疼得滴血,好容易弄俩钱还倒回去,师徒仨的车票钱谁出?自己的钱也是辛辛苦苦得来的,担惊受怕的,容易么。 马五和来子点点头,那表情比偷了别人的大钱包还开心。瘦老头就在心里骂,俩个憨大,白忙活了咋还高兴,这是不是吓傻了,当初真是走眼了,招了这俩不开窍的徒弟,他妈的,比师兄老贼王还是差了一大截。 事情得到圆满解决,小安就没有留下的必要,他指着瘦老头师徒三人道:“以后再让我见到,有你们好看,记着了吗?” 师徒三人齐齐点头道:“是喽。” 虽说嘴上应着是喽,内心里却是太多的不甘。瘦老头更是郁闷的要死,老子才不愿意见到你呢,孙子才想见你,下次见到你老子赶紧躲,躲远点,不躲是孙子。 “事不过三,下次啥也别说,自断一根手指算是惩罚。”小安说道,这句话是小安想了好久才说出口,原因是这师徒仨似乎没底线,不论谁的钱都偷,人说盗亦有道,这师徒仨显然不是,就像方才丢钱的少妇,这是孩子的救命钱,哪能下得去手,是以,小安才说了狠话,算是给那师徒仨个警示,说起来还不如陶二香呢,只对有钱人下手。 瘦老头师徒仨面色一变,可是却不得不点头答应,心里想的却是最好没有下次,有的话啥也别说,撒腿就跑,就不信他能撵着追,又不是偷他的钱。 “滚吧。” 说完看对方无动于衷,正要发火,突然想起车还没到站,让他们滚,滚哪里去,难不成跳车。小安笑了,该滚的应该是自己,他指指瘦老头,意思给我记住了,心里想的却是回上海后一定要跟老贼王言语一声,毕竟那是他师弟,老贼王的面子不能不给。 小安刚要移步,搁了两排座位站起来一个长须老者,老者面色红润,气度不凡,他喊住小安:“小姑娘,请留步。” 老者长须飘飘,满目精光,显然是个高手。 小安微微一笑道:“老先生,您叫我?” 老者跨过横着的人腿,走过来,笑着道:“借一步说话。”说着带头往两节车厢的连接处走去。 小安知道老者有话要讲,借一步说话就是不想让人听见他们的谈话内容,于是就跟了过去,心里却在搜寻,什么时候见过这个老者。 老者站定,目光炯炯的看着小安,笑着问道:“你明明是个男孩子,咋扮作女孩子?”。 小安一惊,随即逗老者:“我就是个女孩子啊。” 老者笑了,然后正色道:“老夫虽然年老昏花,但是自信眼睛还是蛮准的,你就是个男孩子。” 小安一抱拳道:“佩服。” 这话无疑承认了自己就是男孩子,也就是承认了老头的眼力劲。 老头看小安避重就轻,不愿意回答,于是就不再强求,而是换了个话题问道:“小友功夫高深,敢问师承何处?” 小安眉毛一挑,反问道:“敢问阁下大名?” 老者一怔,随即笑道:“老夫幸得薄名,江湖人称鲁一剑。” “前辈就是鲁一剑?”小安吃了一惊,他知道鲁一剑是名动江湖的大侠,国军的武术总教头。“晚辈姓李,名安,大家都叫我小安。” 老者微微颔首,然后问道:“小友也知道老夫的薄名?” 小安道:“鲁一剑的大名谁人不知,我大爷就经常提起您。” “你大爷?”鲁一剑一脸的迷茫。 “嗯,我大爷,我的功夫都是跟他学的,按理应该是我第一个师父,但是他不愿意我叫他师父,更喜欢我叫他大爷,其实,他比我爷爷小不了几岁。”小安说道,脑海里回忆起小时候的画面,苗南拳又慈爱又严厉的样子。 “敢问你大爷是谁?”鲁一剑问道。小安口中的大爷勾起了他的好奇心,毕竟江湖上有名号的人他要么见过要么听说过,但小安一口一个大爷,江湖上可没有大爷这个名号的高手,是以鲁一剑才打破砂锅问到底。 “我大爷就是江湖人称苗南拳的苗大爷。”小安说道。 “啊,原来是苗大侠啊,怪不得呢,可惜只是闻名,未曾谋面。”鲁一剑说道,一脸仰慕的表情。 “你也知道我大爷?”小安吃惊地问道,一方面又开心的要命,没想到大爷苗南拳的大名这么大,许多江湖中人提起来都是一脸的仰慕和敬佩,如今名满江湖的大侠鲁一剑提起来亦是如此,这怎能不令他异常开心。 “那是,江湖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苗大侠的大名,只可惜好多年没他的音讯了,有人甚至认为他死了,没想到他还活着。”鲁一剑感慨道。 小安想告诉对方苗南拳不光活着,而且活得好好的,前几天还去了南京一趟,不过小安最终还是打消了那个念头,他说道:“在我爷爷家,好着呢。” 鲁一剑颇为激动地说:“有机会一定去拜会一下苗大侠。” 小安笑了笑,没说话,这话不好接,兴许是人家的客套话也未必。 鲁一剑对小安伸出大拇指,夸赞道:“刚才你让几个小偷退钱,老夫就佩服的不得了,别看小友年纪轻轻,颇具江湖道义,佩服,佩服。” 小安不好意思笑了,但内心却很高兴,毕竟没有人不喜欢听好听的话,小安虽说异于同龄人,但毕竟年龄摆在那儿。 鲁一剑问道:“你认识他们?” 小安不屑道:“认识,偷过我,被我教训了一顿,没想到在这里又碰见了。” 第97章 传授绝学 鲁一剑笑了:“怪不得呢,我刚开始还想,这个小姑娘咋这么大的胆量,敢教训那个老贼,不瞒你说,当时我就准备,他们要是伤害你,我就出手,结果没想到,哈哈,佩服,佩服。” 小安不好意思一笑:“不瞒鲁大侠,这老头的师兄想收我为徒的,我没答应,男子汉大丈夫干那些偷鸡摸狗的营生,我丢不起那人,我要是做贼,我爷爷不得把我逐出家门呀,我爷爷也经常耳提面命,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好,好,说的好。”鲁一剑赞叹道,“男子汉大丈夫,生当作人杰,老夫佩服。” 小安笑着说道“老贼王想把位子传给我,我真不稀罕,我要是真接了,我爷爷知道了非得打死我不可,再说了,我也看不上啊,做贼,多难听啊,当再大的贼头还是贼,不干。” “你爷爷?他也是江湖中人?”鲁一剑问道,一个苗南拳足够令人震惊的了,他爷爷难不成比苗南拳还厉害?想一想,江湖上除了一道一僧一书生,没有谁还能比苗南拳的名头响亮。 “不是,他就是一个倔老头,脾气大着呢,前清的进士,喜欢写字做文章。” 小安笑着说道,想起爷爷的样子,虽说爷爷在他犯错的时候严厉的不得了,但是对他的疼爱那是实实在在的,多数时候就是个慈祥的老爷爷,动手也是雷声大雨点小,吓唬一下而已,但是对于自己的几个儿子,那就不一样了,稍有不逊,则是棍棒伺候,一点情面不讲,为此,小安爸爸和三个叔叔一个伯父见了老爹都是规规矩矩,想享受小安这样的待遇门都没有。 “哦。”鲁一剑点点头,“那可是有本事的人,进士及第,可不得了。”鲁一剑由衷地赞叹道。 “鲁大侠有何指教。”小安问道,想起自己的任务,帮助少妇只是额外动作,举手之劳。 “不敢指教,就是看小友义气,想结交一下。”鲁一剑真诚说道。 “鲁大侠过奖。”小安深深鞠了一躬说道。“扶危济困乃是江湖道义,习武之人不可恃强凌弱,晚辈不敢忘,是以才出手相助,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鲁一剑眼瞧着小安,心中的喜欢压不住,这少年太对他的心思了,功夫是有,只是不知道达到何种程度,有机会的话一定给他指点指点,也不枉认识一场。 “柯大侠是我师父。”小安说道,人家既然问你师承,正经八百拜师的师父总要告知人家,否则传出去不好听,也对不起师父柯大侠的栽培。 “啊,善使双钩的柯大侠也是你师父?”鲁一剑惊讶道。 小安点点头道:“这是我正经八百的师父,苗大爷那几个师父也是师父,不过都没拜师,我爷爷的意思要正经八百的拜师,可他们都不愿意,说拜师不拜师的无所谓,苗大侠只让我叫他大爷。” 鲁一剑再次惊讶了,一个苗南拳足以惊世骇俗了,再有几个差不多的师父,加上双钩大侠,这师资阵容也太强大了吧,这得是多深的机缘啊,怪不得瘦老头见了他就像猫见了老鼠,看样子是吃过大亏,否则也不会这样听话,更何况还有俩二五壮实的徒弟,这少年的功夫定是不弱。 “苗大爷说喊大爷更亲,我爷爷就依了他,没拜柯大侠为师之前,别人问我师承何人,我都不知道怎么回答,总不能说我没师父吧。”小安笑着说道。 鲁一剑为小安的实在笑了,这少年委实对自己的心思,聪明而又实在,这是练武人的好苗子,假以时日,前途不可估量,一念至此,鲁一剑决定试一试小安的身手,于是,他一招擒拿手欲擒住小安。 小安一惊,这老头咋说翻脸就翻脸,一言不合就动手,电光火石般的的一刹那,小安翻腕一个反扣,同时左手一撩,五根手指扫向鲁一剑的眉眼,乃对方必所救的要害,同时也解了自己手腕被抓的危局。 鲁一剑叫了声好,右手挡住小安左手的凌厉一招,左手反转欲扣住小安的脉腕,只要擒住小安的脉腕,饶是你再有力气也会束手就擒。 小安当然不能被对方擒住手腕,他五指并拢,以掌作刀,砍向对方的手腕,力道端得凶狠泼辣,招数也精妙无比。 鲁一剑一招不成,中途变招,一个锁喉,欲把小安脖子拿住。喉咙乃人身最柔弱最要害的地方,防护也最弱,若是被锁住,饶是你再有本事也动弹不得。 狭小的空间里,小安一个下蹲,躲开鲁一剑的锁喉,同时右掌变拳,一个炮锤击向鲁一剑的小腹。 鲁一剑一步跳开,笑着摆手说道:“果真是英雄少年,老夫佩服,佩服。” 小安住了手,不解地看着鲁一剑,这老头玩的哪一套,逗我玩呢,随即他释然了,感情老头试探自己呢。 鲁一剑只看出来小安是个高手,并且看出来是个男孩子,可小安的武学修为到底如何,他心里没数,所以才突然袭击,意欲探出小安的实底,结果却是令他大吃一惊,这么小的年龄足以跻身当代十大高手之列,这身手直令他咂舌,这么小的年龄有如此高的武学修为,这不是神童是什么,百年来罕见。 小安知道对方没有恶意,一抱拳拱拱手:“谢谢鲁大侠指点。” 鲁一剑眉开眼笑,这小子太对自己的脾气,假以时日,他敢说,他在小安手下走不了十招,现在他毕竟年幼,功力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甭管拜不拜师,自己都得传授他几招,遇到这样罕见的武学奇才,能传授对方一招两式也足够平慰一生了。 孔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其实,许多人,特别是一技傍身的人,也喜欢为人师表,不带出几个徒弟浑身不得劲,似乎埋没了自己的才能是一种罪过,好为人师是许多人的通病,饶是名满天下的鲁大侠也不例外。 小安内心里也是心潮澎湃,这鲁一剑果然名不虚传,可以这么说,这是他见过的极其罕见的高手,比师父柯大侠还要强一些,不谦让的话应该能跟苗大爷打个平手。 “小子,厉害。”鲁一剑由衷地赞叹道,“这苗南拳的拳法果真不同寻常,不愧做过大内侍卫的总教头。” “鲁大侠也不差。”小安也是由衷地说道。 “小子,我也不图你啥,也不用你叫我师父,来,我传授你两招。”鲁一剑说道,接着亮出了架势。 小安喜不自禁,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一个名动江湖的大侠不惜屈尊教授一个陌生少年绝招,这得是多大的福分,同时小安也知道,虽然人家这么说了,可是这份情他承不起,于是,他不管不顾,直接跪地,嘭嘭嘭磕了三个响头,口中说道:“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鲁一剑乐得泪花都出来了,这意外之喜让他伸出的双手都有些颤抖,他激动地说不出完整的话来,只颔首说道:“好,好,好,快起来。” 鲁一剑打破了自己终生不收徒弟的誓言,愉快地接受了小安的跪拜,并激动地不能自已。虽说曾经任职国军武术总教习,但他不认为那些军人是他的徒弟,充其量只是教过他们一些击杀术,谈不上是他真正意义上的徒弟,在他看来,所谓师徒,必须有跪拜的仪式,实质意义上的教授指导,那才是真正的师徒关系。 小安道:“谢谢师傅。”说完,这才在鲁一剑的搀扶下站起身。 苗南拳跟柯大侠一样,不是那种守旧的人,他们都力求小安不拘泥于一家一派,要采众家之长,去其糟粕取其精华,形成自己的武学风格,成就一代宗师。正因为有这样的理念和想法,小安才会拜鲁一剑为师。 “我就勉为人师教你两招。”鲁一剑笑着说道,自己到了三十余岁才堪堪达到小安目前的实力,而小安才是一个十三四的少年,这份天赋非常人能及,这也是鲁一剑欢喜的原因之一,自己当初发誓不收徒弟,只是因为没有他看上的,要么是资质愚钝,要么是心术不正,总之,他一个没看上,宁愿一身本事随自己消亡,也不愿意降低标准,坏了自己一世英名。 “谢谢师父。”小安恭敬地说道。 李进士的家教甚严,天地君师的观念根深蒂固,对于传道授业的老师尤其尊敬,家风如此,儿子辈及至小安这个孙子辈,总是怀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尊敬,这也是许多人愿意教授小安无论功夫还是知识的肇始初衷,也可以说是本心,是想,谁不愿意教授一个又聪明又礼貌的学生呢。 鲁一剑笑着说道:“为师也没啥可教的,就把这一套剑法交给你吧,虽说没有剑,但招数你记着就行。” 小安点点头,明亮的眼睛满含欢喜,能跟名动天下的高手学个一招半式都是许多人梦寐以求而求不得的好事,而自己却能荣幸地被授予他一生的所学,这是何等的幸运,何等的荣耀。 在火车连接处狭小的空间里,鲁一剑一招一式教小安剑法,鲁一剑最厉害的就是他的剑法,不然也不会被称为鲁一剑了,因为他出剑只一招,绝不出第二招,所以江湖人称鲁一剑。其实没那么夸张,遇到难缠的对手也有一剑解决不了,但是凡是跟他对手的都败了,或死或伤,于是鲁一剑的大名就这样传开了。 这一套剑法是鲁一剑的师父所传,又经过他的参悟,加进了一些实战的招数,比他初学时又凌厉狠辣了许多,更是他的成名绝技,就这样因为小安的善良,不惜倾囊相授,这是小安的福分,其实也是鲁一剑的福分,不然的话这套名震天下的剑法将会失传,湮灭在历史的长河里而无人知晓,多年后他鲁一剑也将会因为没有传承而默默无闻,顶多,有关他的江湖掌故中,也许会留下片光零羽的一点传说,仅此而已。 小安用心地看着,唯恐漏掉一招半式,他一边看一边默记于心,鲁一剑一套剑法演示完,小安也一招不漏地全部记下。其实这就是天资聪颖的完美体现,天才之所以称为天才,就是他有着常人不能企及的聪颖,这样一套剑法,笨的人可能三天学不会,而他一遍足矣。 鲁一剑演练完毕,唯恐小安记不住,正欲再演示一遍,谁知小安竟然说学会了,说着演示一遍给鲁一剑看。 鲁一剑吃惊地看着小安,这也太快了吧,好歹这一套剑法包含繁纷复杂的十三招呢,这小子只一遍就会了,这也太夸张了,要不可思议了吧,难不成这小子天生就是练武的好苗子,不然没法解释。 小安一招一式演示给鲁一剑,竟然丝毫不差,完了,他恭敬地一鞠躬道:“师父,我这第一遍,有点生。” 小安这一套剑法演示下来,鲁一剑张大的嘴巴久久没能合上,他内心的震惊简直用山崩地裂来形容,自己只演示了一遍,这套名为疾风十三式的剑法就被小安丝毫不差地学会了,这悟性真的逆天,要知道,自己可是学了三天才学会,至于真正的参悟透这套剑法的精髓,则是半年后。 “师父,您看哪里还有不对的?”小安笑眯眯地说道,虽然手中无剑,可这套剑法的凌厉和辛辣却能感觉得到。 鲁一剑终于合上了嘴巴,他笑呵呵地说道:“为师可以含笑九泉了。” 小安有些尴尬,这老头,至于么,不就是传授了我一套剑法么,那样子似乎这剑法是他的心肝宝贝,而心肝宝贝找到了可以托付之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把孙女托付给了小安呢,原来说的是剑法。 小安当然不能完全理解鲁一剑的心思,鲁一剑却是发自内心的想法,原以为这套剑法会随着自己的入土而烟消云散,如今看来完全没必要,有了小安这个传人,只会令这套剑法发扬光大,而不需担心辱了师名。 “很好,很好。”鲁一剑频频点头。 第98章 意外之喜 鲁一剑的欢喜无以言表,他没料到在这火车上,竟然机缘巧合下收了徒弟,而徒弟的表现更是令他喜不自禁,这无异于捡来一个宝贝,让他有仰天大笑的冲动,不过怕惊了别人,他忍住内心的激荡,让小安等一下,然后回到座位处,从行李箱里取出一个小包裹,拿给小安,很郑重地说道:“这是我当武术教习的时候蒋校长赠送的勃朗宁手枪,我把他送给你,见到它就等于见到为师。” 小安有些作难,这可是师父的心爱之物,有着特殊的意义,这礼物太过贵重,他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于是他说道:“这么贵重的礼物师父还是您收着吧,我用不到,太扎眼。” 鲁一剑伸手一挡,正色道:“师父给你你就拿着,贵重不贵重的看你怎么看,你觉得贵重它就贵重,你觉得不值钱它就不值钱,为师也没什么可送你,这把枪就当咱师徒俩的见面礼,你放心,这把枪非同寻常,你收好就是了,为师待会在真如车站下车,后会有期。” 鲁一剑的干脆利落让小安颇为动容,他想到了对他爱护有加的苗大爷,也是这般的干脆利落,他点点头,把枪掖到怀里,对鲁一剑鞠了一躬,然后说道:“师父要是找小安,就央人去柯大夫诊所,沪上赫赫有名。” 鲁一剑点点头,然后凑近小安道:“你是不是正在修炼道家气功?” 小安吃了一惊,这个都能看出来,这也太厉害了吧,因为是师父发问,他点点头,师父肯定没有恶意,可能只是好奇而已。 “是不是一个老道,额头奇大?”鲁一剑盯着小安问道。 “师父怎么知道?”小安惊讶地问道。 鲁一剑颇为得意地说道:“你别管,你就说我说的对不对吧?” 小安被师父鲁一剑逗笑了,这么大的岁数了,竟然跟小孩一样,似乎要讨得他的夸奖,他点点头道:“不假,师父认识他?” 老道是爷爷的朋友,跟苗南拳也是朋友,经常来无影去无踪的,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又从何而来,但是一年时间里总会在李家庄待上半年五个月的,然后不告而别。爷爷不问,苗大爷几个也不问,似乎习以为常。 老道姓甚名谁就连苗南拳都不知道,老道不说,他也不问,双方都是直呼自己给予对方的外号,苗南拳称呼老道就是老道,老道称呼苗南拳就叫苗子。老道比苗南拳年长几岁,喊苗子倒也不为过,只是感觉有些怪怪的,毕竟苗南拳岁数不小了。 老道在李家一住就是半年,令李家村人纳闷的是老道不住在李进士家里,而是在李家的田头搭了一个茅屋,吃喝由李家的下人送去,顺便再把上顿的碗筷收回洗刷。令人奇怪的是老道一天只吃一顿饭,而且食量少得可怜。李家是方圆百里有名的钟鼎人家,哪缺老道一点吃食,问过才知道,人家就吃那么一点。 老道在小安三岁的时候就说过,这小子运气实在是好,因为遇到苗南拳和他老道了。他让苗南拳教三岁的小安拳脚功夫,他则说等小安过了十岁再来传授他内家功夫,苗南拳的功夫适宜早练,强健筋骨,而他的功夫适合在十岁后修炼,道理么,说了你也不懂。 苗南拳不以为意,你老道有老道的路子,我苗南拳有苗南拳的路子,反正都是为了小安好,随便。 老道一去好久,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可是隔一年他会回李家村一次,一次待上半年五个月的,期间啥也不干,就是打坐,最多的时候竟然坐了三天三夜,吓得李家的下人以为他死了,结果有个胆子奇大的郭大胆,伸出手去探老道的鼻息,结果一句话没把他吓死,老道说:“今天的菜是小葱拌豆腐。”其实那菜在来的路上呢,送饭的人刚刚出李家大门。 鲁一剑点点头,一脸神往的表情道:“只见过一面,不过说起来有三十年了。” 小安奇怪的问道:“师父,老道是什么人?” 老道是什么人,谁都不知道,在李家村,进士老爷的大名无需多说,单他家里几个护院就了不得,老寨山最大的土匪邵庄户曾经召集上百人围了进士院,结果一点便宜没占到,还折了几十人,至此人们才知道,李家是个藏龙卧虎的地方,老虎屁股,摸不得。也是从此以后,没有土匪敢再打李家的主意。 老道的功夫没人见识过,但老道能掐会算却是实实在在的本事,而且分毫不差,村里人都说,进士老爷认识的人没有无知白人。 “老道是什么人?”鲁一剑咂咂嘴,似乎在斟字酌句,“那时候还是大清朝,当年江湖上流传一句话,一道一僧一书生。” “一道一僧一书生?”小安问道,“什么意思?一个道上,一个和尚,一个书生?” 鲁一剑道:“这是江湖上三大绝顶高手,一道应该就是你家那个老道了。”说完,鲁一剑突然眼睛一亮,因为老道的徒弟也是他鲁一剑的徒弟,而且是正经八百磕过头的徒弟,虽说老道传授给小安功夫了,问题是没拜师,一念至此,鲁一剑忍不住笑了,这样说,他鲁一剑能跟天下第一高手平起平坐了。 小安当然不知晓师父鲁一剑内心的想法,但是看到他笑,也跟着笑了,同时心中升腾起一股温热的感情,他突然想家了,想爷爷,想苗大爷,花四爷,想老道,想那几个大爷,当然,更想妈妈和年幼的弟弟。 “以后有机会好好跟老道讨教讨教。”鲁一剑说道,内心里已经渴望会面的场面,其实对于嗜武如痴的人来说,跟高手交流才是一件美事,而那样的机会可遇不可求。于是,鲁一剑看向小安的眼神就多了一层爱慕,这小子的造化真的是无人能及,单一个苗南拳就足以傲视许多人,可他竟然能有排在三大高手之首的老道来亲自教授,这得有多大的福分啊,小安年纪轻轻有如此的成就也就不足为奇了。 “那您去我家,我爷爷肯定也欢喜的很。”小安说道。“我爷爷虽说是一介文人,但是他喜欢结交江湖人士,我爸爸笑话我爷爷,哪里有进士的样子啊。” “好,好,有机会一定去拜会一下你爷爷,能让苗南拳委身你家这么多年,你爷爷定是个了不起的人物。”鲁一剑由衷地说道,这是小安的机遇,何尝又不是自己的机遇呢。 “我爷爷就是个可爱的老头。”小安说道,脑海中又想起爷爷的样子,突然之间,他觉得很想很想爷爷了,这眼看着快过年了,应该能跟爸爸一起回去过年了。一念至此,小安感觉有好久没见到爸爸了,这一趟南京之行,时间真的不算短。 “好了,我快到站了,我在上海要待上十来天,有机会咱师徒再聚。”鲁一剑说道。 “再会,师父。”小安恭恭敬敬跟鲁一剑鞠了一躬。 鲁一剑挥挥手,快步走回自己的座位。 小安则目送着他,眼神里满是不舍,这短短的时间的相处,让小安喜欢上了这个新认的师父。 看小安回到座位,邢凯合上书本,笑着对小安道:“干得漂亮。” 虽说邢凯的眼睛一直没离开过书本,可少妇丢失的钱财被人捡到送回,这事他还是知道了,邢凯知道这事不那么简单,定是小安的功劳,这小子浑身都是本事,只是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法子。 老梁凑过来,笑着问道:“你用的什么法子让那俩小子吐钱?我看那俩小偷蛮听话。” 小安笑着说道:“被我揍过,能不老实么?不老实我再揍,揍服为止。” 老梁张口结舌,一时说不出话来,这个小安,咋有这么多的故事,火车上,萍水相逢的人竟然也被他揍过,这样看也该着那小偷倒霉,谁不碰到偏偏碰到小安,鬼点子奇多身手又好,不认输才傻。其实他不知道小安刚刚又认了一个师父,而且是江湖大名鼎鼎的鲁一剑,否则他的嘴巴又会张老大。 小安道:“老贼王的师弟,不成器,带着俩徒弟,专吃这沪宁线,前些天去南京,在火车站偷我,被我教训了一顿,结果还不悔改,这又让凑巧碰到了,我吓唬他们,再让我遇到我就要他们一根手指头。” 老梁伸出大拇指:“我是服了,为了那一根手指头也得听话啊。” 邢凯笑笑,心里想的却是,得赶紧把这小子拉组织里头,堪称大用。 “指不定恨死我了,不过没用,老贼王我都不在乎,我还会在乎他们,要不是讲老贼王的面子,我早就给他们点苦头吃了,人家抱孩子去上海看病,这也能下得去手,你说我不收拾他们是不是烧高香了,就真是便宜他们了。” 老梁深有同感地说道:“我看也是。” 火车到上海站天已经黑透了,下火车的时候,拥挤的人群里,小安又见到瘦老头师徒仨,三人鬼鬼祟祟,显然想趁乱再摸一把,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小安有事在身,就没去管他们,他也知道,贼不走空,心想着,下次再见到非得好好教训他们一顿,好让长点记性。 小安还没到出站口就看到董天南的管家站在外边不停地张望,一脸的焦急,像是在找人。该不会是找我吧,小安想,快步向出站口走去。 董天南的管家不是一个人,他身旁站着董天南的俩保镖,小安都认识,于是,小安走向前去,甭管是不是找自己的,小安觉得有必要打个招呼,有事能帮就帮一下,甭管怎么说董天南这个人还是可以的,尤其对自己,可以说是厚爱有加,虽说有依仗利用之嫌。 因为小安还是女孩子的装扮,董天南的管家袁兴家就没留意他,因为他要找的是小安,而不是毫不相干的女孩子。 三天前,赌场来了一个高手,不动声色间赢了赌场五万,五万不是很多,可也不少,问题不是五万的事,因为对方连着来了两日,加上第一日,三日间赢了十五万,这可不得了了,这是赌场开业以来损失最严重的一次,而且没有终止的势头。 面对如此大的亏损,唐久临无可奈何,于第二日一早禀报了老板董天南,董天南的意思看看再说,结果这一看又损失了十万,董天南知道遇到了硬茬子,也遇到了赌场开业以来最严重的危机,有心想动用方局长的力量阻止对方,可是又怕传出去坏了名声,犹豫不定间,想起小安,这才想起对方去了南京,问过王冬,得知小安已经回了上海,寻找无果后,便派人守在火车站,等待小安的归来。因为王东那边传来的消息就是小安已经回上海了,而这边却找不到小安,一番猜测加分析,小安可能另外有事,被耽搁了,因为小安的身手都知道,几乎没有人能留住他。 小安已经走到跟前了,袁兴家也没多看他一眼,他根本没有想到这个长相俊俏的女孩子正是他苦苦等待了三天的正主。 邢凯跟老梁都猜出小安有事,为了不引人注目,他俩互相看了一眼就往站外走去。 “袁管家,你在等谁?”小安问道,眼睛却盯着邢凯的背影。 袁兴家一愣,身边的俩保镖也一愣,这声音有点耳熟。 袁兴家的愣是这女孩子是谁,竟然能认识我,而且知道我是董家的管家。 俩保镖愣楞跟袁管家的愣不一样,他俩只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在哪里听过,一时没想起来。 小安笑了,这身装扮可迷惑了不少人,就连受过特殊训练的孙敬亭都被骗过,更别说寻常人了,倒是师父鲁一剑眼光毒辣,江湖经验丰富,看出他是男扮女妆,由此可见,一行有一行的诀窍,一行有一行的门道。 “我是小安。”小安开门见山,省得他们迷糊。 “小安!”袁兴家失声惊叫起来,可是他又明显的不相信,一双眼睛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自称小安的妙龄少女。 “如假包换。”小安笑着说道。 袁兴家扶住小安的双肩激动地说道:“小安先生,我可等到你了。” 第99章 命悬一线 “小安先生。”俩保镖也激动地无以复加,赌场出事,老板勒令他们务必找到小安,他们在这等了三天了,等得心焦八滚,如今小安出乎意料地出现,怎不令他们悲喜交集。等人的滋味不好受,尤其是不知什么时候的等,简直就是一种煎熬。 “有事?”小安问道,把袁兴家拉到一边。 “赌场有事。”袁兴家说道,“老板让我们务必找到你,他说只有你能帮忙度过难关,所以我们仨在这等三天了。” “董老板没事吧?”小安问道。 “老板没事,可是着急上火吃不下饭。”袁兴家无奈地说道。 “没事就好,赌场什么事能让董老板寝食难安?遇到高手了?”小安问道。 袁兴家点点头,沉声说道:“不是一般的高手,老唐试不出对方的水。” “老唐试不出来,我也不一定能试出来啊,董老板高看我了。”小安说道,脑子里想的却是,这高手,我得试试去,赢他俩钱多爽,组织也需要用钱,你看南京组织都穷成啥样了。 “小安先生过谦了,老板说了,没有小安先生搞不定的事。”袁兴家说道,然后做了个请的手势。 “董老板高抬了。”小安说道,“不过我还有点事情,你们先走,我晚点会过去的。” 袁兴家犹豫了一下,道:“我们不急,要么我们送你,然后咱们一起去见董老板。” 小安想了想道:“我还有两个同伴,你们就不要管了,你回去先告诉董老板,我很快就到,这样他就不急了。” 袁兴家想了想,点点头道:“小安先生,那我们先走了,再会。” 董天南从来没有这么地渴望见到一个人。这个人不是什么大人物,而是一个舞勺少年。这事放在半年前他绝对不相信,遇到困难想的不是方局长等一众大人物,但是现在,他是多么迫切地想见到心心念念的小安先生。 听闻小安救了王冬一命,董天南庆幸之余暗自得意,若不是自己独具慧眼结识了小安,王冬哪还有命,哪还能如此淡定地跟自己聊他的生死经历。 “姑父,你太厉害了,我是服了。”电话那头的王冬心悦诚服地说道。 董天南在电话这头笑笑,对于这个妻侄他是由衷的喜欢,脑瓜子灵活,做生意靠谱,唯一一个缺点就是有一些纨绔子弟的浮夸,好在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收敛。“我是不是告诉你,要好好招待他,姑父我可是很少走眼的。” 董天南不相信小安会有什么意外,肯定是别的事耽误了,这是董天南的判断,所以他派管家袁兴家带着俩人去火车站守候,只要小安乘火车返沪,总能守得到。 这是赌场开业以来遇到的最严重的危机,没有之一。三天时间,赌场损失了十五万。十万已经是赌场的底线,因为超过十万,亏的就是他自己的钱,持有暗股的股东才不管这些,他们要的是持续的分红而不是亏损。 此刻,董天南心绪不宁地坐在高档沙发上,烟缸里的雪茄烟冒着淡蓝的烟雾,一阵香气弥漫在空中。 屋内气氛压抑而又潮闷,显然老天爷在酝酿着一场久违的大雨。 唐久临垂手而立,这沉闷的场面颇令他难受,可是他又无话可说。不是他不想说,而是觉得任何话都没用,既然没用,不如不说。 还是董天南打破了沉默,他指指沙发,示意老唐坐下来,然后抽了一口雪茄这才说道:“今晚上小安先生要是来不到,那就等着关门吧。” 老唐悚然一惊,像是从梦中醒来一般,他犹豫了一会说道:“肯定能等来,冬少爷不是说了么,小安先生肯定是有别的事耽搁了。” 董天南无奈地说道:“这才是最大的变数啊,因为你不知道耽误多久,再耽误两天,黄花菜都凉了,就是小安先生回来也无济于事了。” “再撑撑吧,撑到小安先生回来。”老唐迟疑了一下说道,其实他也知道这话多么无力,纯粹是宽慰人,能撑的话董天南也不会这么悲观。 董天南把雪茄放下,长长吐出一口烟柱,然后说道:“成败就在今晚,拿酒来,咱俩喝一杯。” 唐久临苦笑道:“这个时候您还有心思喝酒?”话说着,还是走到酒柜那边拿了一瓶红酒两个酒杯。 “喝,越是这个时候越得喝,等到赌场成了别人的你就是想喝也没得喝了。”董天南苦笑着说道。 “东家,您别这么说。”老唐几乎哽咽了,这话太让人伤感。“不是还没到那一步么,小安先生来了就好了。” “倒酒,老唐。”董天南也是眼圈红红的,自从赌场开始,老唐就一直兢兢业业,当成自己的事业,就是得罪人的事也都是他大包大揽,就说那次打断刘继祖一条胳膊那次,也是老唐亲自操作,没让他董天南操一丁点的心。 老唐依言倒了两杯酒,一杯老板董天南,一杯自己。也许为了宽慰自己,也许为了宽慰老板,老唐举起杯子说道:“我有一种预感,肯定能找到小安先生。” “借你吉言。”董天南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老唐没有一饮而尽,他喝了一大口,然后拿起瓶子给董天南倒酒,正在这时,门被敲响了,然后传来管家袁兴家激动的声音:“老爷,有消息了。” 董天南的杯子举在半空,方才阴云密布的脸立马晴空万里,他急忙说道:“快说。” 得知小安的确切消息后,董天南舒了一口气,又让老唐开了一瓶红酒,叫着管家袁兴家和俩保镖一起庆贺。 一个时辰后,小安笑眯眯地出现在董天南面前,那时候,他已经独自喝掉了一瓶法兰西红葡萄酒。 看到小安,董天南起身迎上前去,紧紧握住小安的手,千言万语梗在心头却不知从何说起,良久之后,他动情地说道:“谢谢小安先生,谢谢你救了冬子,感谢。”说着,董天南深深鞠了一躬。 小安笑着说:“让董老板久等了。” 董天南彻底放下了心中的石头,他愉快地说道:“你来了就好,这几天可是煎熬坏了。” 小安正色道:“我可不敢保证一定赢,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那点三脚猫的功夫在高手眼里一文不值。” 董天南笑着说:“小安先生说笑了,你不是高手那世上就没高手了,有你在,我放心。” 小安还能说什么,人家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谦虚的话就不能再说了,只有明日战了才能见分晓。 董天南道:“小安先生还没吃饭吧?” 小安实话实说没吃,董天南立马要人准备,不想被小安拒绝了,小安诚恳地说道:“这饭明晚吃,我还有点事,你让人送我去一下大顺楼,送到就行,不用等。” 董天南的心情小安十分理解,这也是他不愿意在那吃饭的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是小安突然想到瘦老头师徒仨,他要去大顺楼问问二拐,老贼王出来了没有,他不敢保证会不会再遇到那师徒仨,再遇到的话他决定惩治对方一下,因为是老贼王的师弟,所以要跟老贼王招呼一声,免得到时候说他目无尊长。 董天南让人把小安送回去,小安也没客气,有时候人家求你办事,给予的方便你要接着,不然人家会感觉亏欠更多。 大顺楼没见到二拐,小安直接回了住处,看到小安,爸爸一把扶住他的肩膀仔细打量着,笑呵呵地说道:“任务完成了?” 小安点点头,然后把南京锄奸的大致经过说给了爸爸,直听得爸爸异常欢喜,连说了不得。 爷俩聊了半宿,这才熄灯睡觉,小安一躺下,就按照老道教授的法子吐纳,不消一分钟,他便进入了虚空状态,随即沉沉睡去。 天刚蒙蒙亮小安就起了,而爸爸正在伏案工作,爷俩彼此互不干扰,小安到了天井里开始站桩,一站就是半个时辰。站完桩,小安开始习练刚从师父鲁一剑那里学来的剑法,不得不说,这一套疾风十三式确实精妙无比,缜密连绵又大开大合,一招杀招连着一招杀招,如雷击电闪,暴风骤雨,威力大得惊人。 等小安赶到赌场时,车马炮都摆好了,只等着他的到来,小安也没客气,直接大马金刀坐了下来,赢钱有什么丢人的,他要光明正大的赢,要想赢钱,首先气势不能输,气势输了,离输钱也就不远了,牌运不会找倒霉鬼。 看到坐下来的是个俊美少年时,清瘦老者哈哈大笑,然后面露不屑地说道:“来个娃娃,好,很好。” 小安大模大样,气势很足,他随手拿起一个骰子把玩着,然后漫不经心地说道:“你管娃娃不娃娃,能赢你就行!” 清瘦老者狂笑不止,声震屋瓦,稍顷,他往前探了探身子,紧盯着小安道:“那就别怪我欺负小孩子。” 小安才不愿意废话,有本事牌桌上见真章,大话谁不会说,有人都能吹破天,到头来还不是输得裤衩不剩,哭天喊地,哀嚎不止,于是小安说道:“开始。” 清瘦老者惊讶地看着小安,眼睛里精光闪闪,在自己强大的压力下,这少年似乎毫无察觉,这要是寻常人早就露出怯意了,难道?清瘦老者不愿意想,他努力抛弃不合时宜的想法,让自己平静下来。 小安一努嘴,唐久临拿出一张支票放在了桌上。小安看看老者,又看看支票,然后说到:“一局五万,敢不?” 清瘦老者一怔,随即哈哈大笑,笑声中不乏得意,就在众人以为他将会大笑不止时他突然刹住了,冷哼了一声说道:“你这支票能提出来钱么?” 小安冷冷地看着清瘦老者,一言不发,就那么定定地看着,似乎像看一个怪物。 清瘦老者看了身边人一眼,那人随即掏出三张支票恭恭敬敬地放在桌上。老者瞄了一眼支票说:“这是我前两日赢的,不多,十五万,想赢回去,那得看你本事。” 小安嘴角上扬,一下子把骰子抛了出去,然后说道:“废什么话,开始呗。” 赌局不赌别的,牌九,比大,据老唐说,清瘦老者的手法没什么特殊的,但是摇出来的点子却是最大的,始终是三个六,十八点。若是掷骰子老唐能保证百分百都是十八点,问题是在骰盅里,这功力他达不到。 “爽快,我葛老怪好久没这么开心了,不多,只跟你玩三把。”清瘦老者嘎嘎笑着,得意地很。 唐久临的心咯噔一下,怪不得这清瘦老头这么厉害,原来是赌场上久负盛名的葛老怪。 二十年来,赌场上有这么一句传说:宁遇赌王不遇老怪,宁遇老怪,不遇老蔡。说的是江湖上盛传的三大赌王,而老怪排在第二,可想而知水平有多高,而小安还是一个未长大的孩子,结局似乎早已注定。 老唐看着骰子一言不发,心里头却是暗暗叫苦不迭,这个老怪传说就是个无敌的存在,他赢下的金银财宝不计其数,简直富可敌国,传言是真是假暂且不去管他,但老怪的赌技之高却是江湖公认的,除了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老蔡之外,只怕没人能赌过眼前这个葛老怪。 老唐的心沉到谷底,仿佛看到了赌场关门的那一幕。 小安拿起骰子,把玩了两下,又抛到桌上,一拿一抛间试出了骰子的真假,真的。倒不是小安不相信赌场的骰子,而是怕对方调包,老贼王讲过,灌了铅的骰子想掷几掷几,而外人根本看不出来。 气氛凝重压抑,很像外边的天气。葛老怪那边轻松欢快,小安这边严肃紧张。其实小安一点都不紧张,有什么可紧张的,不就是输了十五万么,赢回来就是了,你看老唐那脸,如临大敌,至于么。 “你先来我先来?”小安问道,顺便把骰子摆放在桌子的正当中。 第100章 见怪不怪 葛老怪桀桀一笑,只是那笑声有些瘆人,像夜枭一样,令人不寒而栗。他伸出鸡爪子一样的黑手说道:“你先来。” “爽快。”说着,小安右手抄起骰盅摇晃了起来,而闲着的那只左手则掏出一卷书翻看了起来。 众人看去顿时乐了,这少年看的是课本,高中的物理课本。 也不怨众人发笑,这可是一局五万块的大赌局,这身为赌局的当事人,他竟然有心情看书,而且看的是课本,这怎能不令人发笑,这少年太有趣了,什么叫玩,人家这才叫玩,一边看书一边玩,似乎不把这赌局当回事。 小安摇了一会,最后把骰盅往桌上一扣,在众目睽睽之下慢慢掀开,三粒骰子全部黑点朝上,每个骰子上两排三个黑点,一个骰子六点,加起来正好是三六十八点。 围观的人群爆发出一片喝彩声,这赌术也是没治了,谁会想到眼前这个少年一边看书一边玩骰子,竟然能玩出这个水平,想不承认厉害都没行,问题是这么小,简直就是妖孽啊。只是不知道这个葛老怪的赌术咋样,有好戏看了。 葛老怪很吃惊地看着骰子的点数,一时有些难以置信,但是他并不惧怕,因为他也能摇出同样的点数,大不了平局呗,谁怕谁。一念至此,他抄起骰盅,熟练而又花哨地摇了起来,那架势就是十足的老赌棍。 葛老怪摇了一会,然后嘭一声把骰盅扣在桌上,然后慢慢地掀开。 葛老怪第一个瞪大了眼睛,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骰子,然后大叫了一声。 不怪葛老怪大叫,他的点数竟然只有三点,三个一,加起来没小安一个骰子的点数大。 众人也都一脸的不可思议,心里道,比的是大,而不是小,你他妈的玩自己还是没听清,摇出来个最小的点,五万你是输定了,他妈的,这钱也太好赢了吧,这老头是来送钱的么,简直开玩笑,摇出来个最小的点子,你这简直就是送财童子,不,送财老头。 围观的人腹黑完葛老怪开始腹黑小安,这少年什么来路,读着书就把钱赢了,若是有个这样的娃,只怕祖坟都能冒青烟,老祖宗乐得都得从棺材里爬出来,五万块,他妈的能买一大套别墅,啧啧,真是小刀剌屁股——开了眼了,难不成这小子是神童,不然怎么这么厉害,要知道对面老头可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葛老怪,据说赌术天下第二。天下第二什么概念,自己想去吧,就像状元之后的榜眼,比探花还厉害。 也有人觉得小安纯粹靠的运气,巧的爹打巧的娘,遇到巧的姥娘来拉架,巧碰巧了,不然怎么一下子摇出三个六点,巧事不是没有,正好让少年碰上了,不然下一局再看,要是还这样,那就不巧合的事了,是这少年真有本事,不然人家董老板怎么会请他他来坐镇,董老板又不傻。 葛老怪的脸色很复杂,惊奇,懊悔,失望,焦虑等等交织在一起,然后,他举起自己的手看了又看,还是这双手,在这之前的三天连续赢了十五万,偏偏在一个少年面前不灵光,怎么回事,他说不清楚。 第一局输了,输得很彻底,输得葛老怪差点吐血,他搞不明白,手拿把掐的最简单的比点子咋会输,输得一败涂地,输得不可思议。 其实,这里最惊奇的是唐久临,之前三天,他亲眼目睹过葛老怪的厉害,说几点摇几点,从不失手,如今第一局就败在小安的手下,难道小安就是他的克星,至少第一局是,他不相信葛老怪的技术低劣到这个程度,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小安出了老千,问题是在座的谁都没看出小安出老千,怎么出的老千。要真的是小安出了老千,我的天,这出老千的手段也太逆天了吧。 “奇怪。“ 葛老怪说着,抄起骰盅,把骰子摆在手心,一个个看了又看,然后又捏起两个互相敲击,直到三个骰子全部验证完毕,这才把骰子放在桌上。 “你再看也是真的。”小安不屑道:“这里不可能有假骰子。” 葛老怪嘿嘿一笑,被小安说中了心事掩饰性的那种笑。 “看准了,还是大。”小安自信地说道,然后抄起骰盅,快速地摇晃起来,摇了足足有几十下,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把骰盅扣到桌上。 “大、大、大。”有人替小安喊道,多数人站在小安一边,毕竟人都是同情弱者,都觉得年幼的小安肯定比不过江湖赫赫有名的葛老怪,还有,这少年长得是在讨人喜欢,越看越好看,小妮都不换。 小安微微笑着,没有马上掀开骰盅,等众人的情绪都被调动起来,他才慢慢地掀开骰盅。 一开始众人的眼睛都被小安纤细的如女孩子一样的手指吸引了,他们都很纳闷,这如葱白般的手指怎么会长在一个男孩子的手上,只怕女人看了都会嫉妒。可是等骰盅拿开,他们立马发出了大小不一的惊讶声,只见三个骰子呈品字形排列,还是三个六,最大的点数。 这也太神奇了吧,有人念叨,骰子在骰盅里翻滚了不知多少下,到最后竟然是三个六,看热闹的所有人没有人能做到,而面前这个少年却做到了,难道就是因为他长着一双女人的手么?好看的手多了,但是能摇出三个六点的手却不多,甚至说绝无仅有。 葛老怪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要瞪出眼眶,这少年的手法太诡异,诡异的近乎神。他自信能摇出三个六,问题是这可是下了十几年的苦功练出来的,光骰子都磨秃了一缸,而眼前这个少年,他妈的,难道成精了?他不信,问题不是信不信的问题,事实摆在眼前,人家就是摇出了最大的点数,哪怕自己也摇出同样的点数,只能是平手,想赢回来那五万不容易。 这是葛老怪出道几十年,最最紧张的一次,令他恼羞成怒的是面对的对手只是一个少年,确切地说是一个毛蛋孩子,这让他有一种牙根痒痒却无处可挠的愤恨。他奶奶的,真是日了怪了,如今被一个少年拿捏了。 “该你了。” 说这话的是老唐,此时的他满心的欢喜,一丁点的担忧都没了,因为事实证明了他的担忧纯粹没必要,连着两把都是最大的点子,你能说是运气?赌博当然有运气的成分,不能否定,但是最终还是靠技术赢钱,运气只能是一时,而不是一世。 葛老怪皱皱眉头,拿起骰盅唰一下,兜起了三粒骰子,然后快速地摇动起来,他一边摇动着骰盅,一边微微闭着眼睛,耳朵则支楞着,捕捉着骰子在骰盅里碰撞翻动的声音,良久良久,他才把骰盅往桌上一扣。 葛老怪有把握摇出来的点数是三六一十八点。第一局摇出最小的点数,三个一,葛老怪怨自己走神了,可能听成比点子小而不是大。纵横江湖几十年,他自信要几摇几,从无差错,现在,他依然自信,不然江湖上不会流传那句顺口溜:“宁遇赌王不遇老怪,宁遇老怪不遇老蔡。他没跟老蔡交过手,因为连见都没见过,只是听说过,他在心里发狠过,有朝一日得会会这个老蔡,为什么宁遇老怪不遇老蔡,这说的老蔡比他厉害么。 “磨蹭啥,还不快开。“有人急不可耐,其实也不怨别人急躁,主要是这赌局太大,大得令人咂舌,可以说这是大运赌场开业以来最大的赌局,没有之一。有人一生,能见识这样的赌局,也算没白来人世一趟,当然这是对于赌徒来说。 老唐虽说心定了,可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心,小安的点数亮出来了,这个葛老怪的点数还没亮出来,到底是大点子还是小点子,真急人,该不是这个葛老怪怕了吧,怎么连骰盅都不敢掀了。 葛老怪倒不怕,因为他有把握摇出来的是最大的点数,同样的点数,因为没有庄家,所以只能算平手,平手就要继续比,直到分出大小。 终于,葛老怪掀开了骰盅,可是随着他一声怪叫,围观的人看到的赫然还是三个一点,三个红红的点数一。三个一点,加起来就是三点,最小的点数,既然赌的是大,这个点子死输。 人群瞬间安定了,这结果有点诡异,怎么会这样,一个全部是最大的六点,一个全部是最小的一点,说不诡异都没人信。更诡异的是一个是江湖赫赫有名的葛老怪,另一个是名不见经传的陌生少年,葛老怪竟然赌不过一个少年,那这葛老怪天下第二的排名难道是假的,是花钱买来的,或者是以讹传讹的江湖传说。总之,这一老一少的赌局处处都透着诡异,透着邪门。 又是五万,从葛老怪的面前跑到小安的面前,虽说钱没长腿,但是比长腿跑的还快,没留意就跑了,就不属于葛老怪了。 葛老怪没急眼,他身边站立的俩精壮汉子却急了,急了也不敢说话,只是直皱眉,那眉头皱得都拧到一块去了。皱眉就皱眉呗,还两眼冒着火,似乎一点就着那种。 其实葛老怪也急,但是他依旧表现的若无其事,几十年的江湖经历已经练就他波澜不惊的品性,越是输的时候越是要沉住气,否则只会更输,输的更惨,这是他的经验,有时候高手之间比拼的就是定力,定力不定,五根不静,那就等着输钱吧。 葛老怪急的不是输钱,反正都是赢来的,就是再输一局也不亏,顶多算白玩,反正没动老底。他急的是没看出对方怎么出的老千。两局都是力压自己的点数,葛老怪敢肯定这个陌生少年出老千了,不然不能那么巧,也不能是他运气好,这么多年这种情况就没发生过,他不相信是对方运气,是自己的晦气。摇出三个六点不稀奇,他也能,他稀奇的是自己连续两次咋会失手,要知道这天下第二的名头可不是白叫的。 葛老怪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第三次的赌局开始了。 小安拿起骰盅沉思了一下,然后笑着说:“你是不是不服气?” 葛老怪一愣,随即说道:“有什么不服气的,愿赌服输,点子大赢钱。” 小安伸出大拇指一晃:“佩服。” 葛老怪有些哭笑不得,连着输了两把,输了十万块的巨款,竟然被对方赞扬,这他妈的叫什么事,最最气人的是还不能发火,因为那小家伙一脸的真诚。 “你是不是觉得我出老千?”小安问道。 其实不光葛老怪这样想,周遭看热闹的也这样想,问题是这老千怎么输,点数都是自己摇的,没经过别人的手,这道理说不通。当然,还有一种可能,这少年不是人,是神,会法术,可在座的没有人相信这世上真的有神,因为无论年龄大小都没见过,再说神仙也不赌博啊。 “你要是觉得我出老千,你先摇,也可以换骰子。”小安继续说道。 葛老怪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这话虽说说的很坦荡,对别人来说没事,但是对他天下第二的葛老怪来说就是打脸啊,既然你都天下第二了,输赢先不说,至少对方出老千你能看到吧,问题你看不到,甚至出没出老千,怎么出的老千都一无所知,这不是打脸就是挖人家祖坟。 小安的话说得坦坦荡荡,直听得一边的唐久临心中如波涛翻滚,更加佩服老板的眼力,这小安逆天的功夫就不说了,这逆天的赌技也不说了,单说他的坦荡,这就不是一般人可比,隐隐约约,唐久临觉得这小安将会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假以时日,能把上海滩掀个底朝天也说不定。 “没人说你出老千。”葛老怪艰难地说道,喉咙里像是塞了一团纱布,似乎很吃力。 “既然看不出,那就是没出老千,来,继续,你先来。”说着,小安把骰盅推到葛老怪的面前,然后做了个请的手势。 第101章 心服口服 唐久临瞬间明白了,这小安就是给人看,也是给葛老怪看,我赢你,全凭的是运气,是手法,而不是老千,就是赢的你心服口服,毫无怨言。其实唐久临不相信小安凭的是运气,先不说人的运气不可能那么好,连着两次都是最大点子,就说对头葛老怪,有着天下第二的名头,肯定不会连着两次都是最小的点子,这里面肯定有门道,连葛老怪都看不出的门道,不然他的脸色不会那么难看了,至于小安怎么出的老千,唐久临百思不得其解,因为别说他看不出来,就是葛老怪也看不出来,这小安,处处透着古怪,真的不可小觑,一念至此,唐久临又被老板董天南深深的折服,他怎么就能一眼看出小安不是个凡人,这眼力劲,所以人家能当老板,能在上海滩叱咤风云,不服不行。 葛老怪有些尴尬,这他娘的叫什么事,如此被一个少年轻视,还是出道以来的第一次,想一想都脸红,他甚至怀疑这天下第二的名头是不是真的属于自己,是不是身边人为了讨他欢喜编造的谎言。谎言多了,连自己都信了,而且深信不疑。 小安笑笑,继续翻动课本,倒不是非得这个时候看书学习,而是气气葛老怪,人一旦生气,判断就会出现失误,葛老怪的失误就是自己的机会。 葛老怪抄起骰盅,像抄起千钧之物,脸色凝重的不得了,之前两局已经把他的自信打没了,虽然扛着一个天下第二的名头,若是这局再输了,只怕这天下第二的名头易主了,更要命的是传出去没法在江湖立足了,他,葛老怪,赌术天下第二,竟然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打败了,他真的没脸混了,干脆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哗啦啦,哗啦啊,哗啦啦。”葛老怪手中的骰盅传出骰子在里面翻滚碰撞的声响,这声响让人心潮起伏又心生希望,葛老怪尤甚,他希望这次摇出的是最大的点数,而不是邪门的最小的点数。 “你再摇,还是小点子,你可别把骰盅给摇烂了,摇烂了你得赔。”小安玩味的一笑,细长的手指一下一下叩着桌面。 葛老怪啪一下把骰盅扣在桌子上,神色甚是怪异。 小安细长的手指停了下来,他指着骰盅说道:“你们信不信,还是三点。” 葛老怪差点没背过气去,这是什么话,老子还没掀开骰盅呢,你就说三点,要不是三点你给老子吃下去。虽然这样想,葛老怪还是心怀忐忑,他虽然有着十足的自信,自己摇出来的点数是最大的十八点,可是他又怕,因为这之前的两局他也是有十足的自信自己摇出来的是十八点,可是一掀开骰盅就变成三点了,这次会不会也是,他真的不太敢肯定了,他娘的,什么时候自信心被打没的,真是邪门了。 “快开,快开。”有人迫不及待地叫起来,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葛老怪不敢掀开骰盅,但是又不得不掀,他的动作很轻,好像骰盅里是一个麻雀,一掀开麻雀就会飞走了似得。随着骰盅慢慢地掀开,众人屏住了呼吸,映入众人眼里的赫然还是三个鲜艳的红点,三个一,三点,最小的点子。 只听葛老怪怪叫一声,身体向后仰去,所幸的是身边的两个人眼疾手快,一人一边扶住了他,才不至于跌倒。 “葛老,葛老。“葛老怪右边的精壮汉子焦急地喊道,声音已带着哭腔。 许多人一边看着骰子,一边看着葛老怪,眼神中无不透着怪异,他们吃不透这个号称天下第二的葛老怪是装的还是真的,难道是急火攻心才导致如此,应该不会吧,能称天下第二,这得是多少赌山赌海里冲杀过来的,岂能因为摇出最小的点子轻易言败,倘若对方也是最小的点子呢,至多算个平手,大不了重新来过。不过,连着三次都是最小的点子,第四次大点子的几率应该不大,不然也不会急成这样。 在精壮汉子的呼唤和拍打下,葛老怪悠悠醒来,他挣扎着坐起,指着小安道:“该你了。” 小安一脸的真诚:“要不要去医院?” 葛老怪嘎的一声怪笑,接着摆手道:“没必要。” 小安迟疑着说道:“要么不玩了,算平手。” 葛老怪的脸瞬间变了,这话在别人眼里没什么,可在他眼里就是侮辱人,再怎么着,他也是江湖盛名的葛老怪,排名天下第二,而对方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毛头小子,士可杀不可辱,人的名望到了一定的境界,金钱倒在其次了,名声最重要,葛老怪像珍惜羽毛一样珍惜自己的名声,岂能因为小安的两句话就推倒自己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名声,不可能。 “还没分出胜负呢。”葛老怪往支票上拍了一下道:“这都是赢的钱,来吧。” 这一瞬间,葛老怪的气势无与伦比,真的自带光环,也是,毕竟混了那么久的江湖,混出这么大的名头,若是跟江湖小混混一般真的就辱没了一世的清明,人宁可站着死,绝不躺着活。 小安笑了,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假如对方借着身体不适的理由不玩了,他还真的没招,那样的话,董天南赔的五万真的捞不回来了。虽说董天南的目标是击败他,至于那十五万回不回来都无关紧要。说是无关紧要,那是董天南的大度,或者说是计谋,毕竟这是一笔巨款,放在谁身上都不能等闲视之。小安既然接招,不说赢钱,最不济也得把董天南赌场赔的十五万给赢回来,不然怪对不起董天南的信任和希望。 “师父,您喝杯茶。”大三虎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捧着一杯冒着袅袅香气的热茶恭敬地奉上。 小安点点头,接过来品了一口,然后问道:“你这家伙去哪里了,没看到。” 大三虎哪敢说你这场子我没资格看,其实别管是董天南还是唐久临,都知道大三虎是小安的徒弟,是以对他很是照顾,无奈大三虎资质愚钝,干服务实在是不称职,照顾小安的面子,也就随他了,只让他干一些不太重要的活,对他的行为不轻易干涉,所以大三虎有时候玩得不亦乐乎忘了自己是赌场的一员,把自己当成了赌场的客人。 一听说小安先生被请来,正在跟天下第二的葛老怪比试时,大三虎简直跳了起来,他打了自己三巴掌,然后问清了情况,直接往最豪华最大的包间奔去。可是走到半道,大三虎又犹豫了,他怕师父小安又教训他,倒不是怕丢人,怕的是师父,他真的怕小安,说不出来的怕,也不知道怕什么,就是怕。最后,大三虎还是被好奇心勾引,忍不住给自己鼓劲,骂就骂,再骂也得看一下这千载难逢的赌局,妈的,一局五万呢,这可是天局,看了就能吹嘘一辈子,不看就得后悔一辈子。 大三虎已经不是当初的湖匪大三虎了,几个月以来,耳濡目染的学会了伺候人,他倒了一杯热茶给师父奉上,有杯茶在手,师父肯定不会骂自己,这是大三虎心里的小九九。 “我没去哪,一直在。”大三虎说道,然后恭敬地侍立一旁,那样子真的像是个随时听候差遣的下人。 “喔。”小安应了一声,一边端着茶杯,一手抄起骰盅,一边喝一边摇晃起来。 小安的样子气得葛老怪七窍生烟,一边喝茶一边摇骰子,什么意思么,当老子不存在,那个长相猥琐的家伙是什么人,怎么还喊他师父,什么师父?教他赌技还是倒茶的功夫,真他娘的气人,那么小的年纪竟然有那么大的徒弟,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喊,显摆呢。 唐久临笑了,他特别喜欢葛老怪气急败坏的样子,为这,他等了三天。三天里,唐久临的压力一点不比老板董天南小,十五万,可不是小数目,虽然不是他的钱,可老板的钱也是钱,作为赌场的元老,唐久临不能眼看着浸淫了自己心血的事业毁于一旦,得知小安的确切消息,唐久临舒了一口气,但是还是有些担心,毕竟面对的是江湖上盛传的天下第二的葛老怪,结果,结果就是连着赢了两局,轻松赢回十万,唐久临没理由不笑,只是,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小安怎么出的老千,能令对方一败涂地。唐久临没看出来,他相信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看出来。 小安一边喝茶一边摇骰子的时候,董天南就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他一边喝着红酒,一边抽着雪茄,得知连赢两局,赢回来十万之后,董天南笑了,笑得特别舒畅,这个小安,简直是逆天,这么小的年龄一身的本事,他敢说,这样的人百年未必能出几个,这就是所谓的天才少年,天生的。 董天南有时候都奇怪自己的眼光,事后他想了又想,也没想出来怎么就一眼看出了这个少年的不寻常,可是冥冥之中,就觉得要傍上这个少年,因为这少年给了他极强的踏实感,有这少年在,心就非常踏实,也许为了验证这种感觉,这少年在认识不久就救了他一命,这令董天南庆幸之余不仅大喜过望,心里由此认定,这少年绝非凡人,一定要牢牢靠上去。 小安终于停了,他把骰盅一下子扣在桌面上,然后慢慢地掀开。 随着众人一阵惊呼,满目的黑点,不用问,又是最大的点数,十八点。 葛老怪倒没再次怪叫,但是他的神情很落寞,像是一下子苍老了很多,这个结局自从自己再次摇出三点后已经预料。三局,一局没赢,一局五万,三局十五万,怎么赢的就怎么输回去,一报还一报。虽说没亏,但是已经输了,输的一败涂地,从此后,江湖上再也没有天下第二的名号,他葛老怪也羞于再提,败在一个少年手下,他已经没有脸面,退隐是最佳的选择。 小安收了支票,很随意地捏在手里,十五万,竟然很薄很轻,就是一张纸,一张纸的分量。 “谢谢投资。”小安笑着说道。 葛老怪差点没背过气去,听着是道谢的话,其实是打脸,啪啪的。天底下还有这样气人的少年,赢了你的钱还打你的脸,问题是打你的脸并不是真打,可比真打还难受,这是打在心里。 葛老怪没说话,他身旁的精壮汉子却说话了,他咬着牙狠狠地说道:“小子,别猖狂。” 小安睁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四顾了一下问道:“我猖狂了么?我就是表示一下感谢呗,既然不接受,算了,算我没说,喂,你眼睛瞪那么大干嘛,要吃人?” 虽说替董老板赢回了十五万,可一进一出只是平头,没什么值得开心的,能从葛老怪身上再赢一些才算真正的赢,可是,看葛老怪的样子,那是不打算再玩了,老了,他被这三局击败了,英雄暮年,悲哀亦是如此,其实他不明白,强中自有强中手,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并不是天下第二就永远是天下第二,更何况还有第一。 “你——”精壮汉子为之气结,跟一个少年吵架实在没面子,赌又赌不过,说又说不过,还不能动手,真他妈的王八进锅灶——憋气带窝火。 “葛老怪,从此后,你天下第二的名号该摘了。”大三虎说道,然后又一脸欠揍的对小安恭维道:“师父,您太厉害了,什么屁宁遇赌王不遇老怪,老怪,再怪还不是败在您手下,什么天下第二,狗屁,我看都是吹出来的,当不得真,有本事赢了我师父。” 大三虎的话差点让唐久临笑出声,这个湖匪出身的家伙别看一身臭毛病,关键时刻这几句话真的能气死人,不过,也能喜死人,没想到这个家伙还有这才分,看样子得跟老板说说,给加点薪水。 葛老怪能忍,他身边的俩精壮汉子不能忍,右边那个显然脾气更暴躁一些,他狞笑着道:“活腻歪了吧小子,我看你是找死。” 大三虎愕然道:“不会吧,一句话就找死?那我不得死几万回了,叫我说输就输了,赌博哪有不输的,输了再赢么,急啥,这赌场又不是不开了,就是不开了你也能去别的赌场赌啊,天下赌场多得是,有本事尽管赢,这跟我活腻了有什么关系,嗤。” 最后一声嗤,明显是讥笑。 “你信不信我把你丢黄浦江喂鱼。”还是那个精壮汉子阴森森地说道。 第102章 不服再来 自恃有师父在,大三虎的胆子大得出奇,他梗着脖子仰着脸,又用手指指自己的胸口道:“老子不是吓大的,跟你实话说吧,没认识我师父之前,老子干的是湖匪,湖匪,懂不,说出来吓尿你裤子。” 小安差点笑喷,这个大三虎,几日不见竟然长能耐了,怼人也怼出了新高度,而不是像以前只会大呼小叫的骂人。人总是习惯性遮丑,就是好汉还不提当年勇呢,可他倒好,连自己干过湖匪都说出来了,生怕别人不知道似得。 精壮汉子在再也忍不住了,只见他怒喝一声,伸出手掌往桌子上拍了一掌,掌声过后,坚硬厚实的木桌上赫然一个巴掌印。 众人大骇,这一掌要是拍在身上,那还有命在。 “这是什么意思?吓唬谁呢。”小安不满地说道。大三虎是他徒弟,他这个当师父的不能眼看着徒弟被人吓唬而不出声。 那个精壮汉子脸仰得老高,鼻孔冲天,冷哼了一声,一副随你怎么说的表情。 “噢,我明白了,感情是能赢不能输的主,怎么,想用强,钱在这,有本事你来抢,我就不信你能走出这大门。”小安说道,又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然后极其享受的样子说道:“这茶不错,就是有股胭脂味,没劲。” 葛老怪一张老脸变得通红,小安这一阵夹枪带棒的话让他如坐针毡,可是,饶是如此,他也没阻止保镖王石头的妄为,输钱了,输那么多,出口气还不行么。 唐久临上前道:“这桌子是本店财产,损坏了要赔钱的。” 反正有小安这个高手在,任何人都不足惧。别看那个家伙一掌把桌子拍出一个浅浅的手印,比起小安,那还差得远,只是小安不轻易出手罢了。 王石头真的怒了,这简直欺人太甚,这么大的赌局,无论输赢,一个桌子的价钱真的是微不足道,别说拍出一个手印,就是砸了又咋地,值不了几个钱。最最气人的是把他当什么了,小混混么,要知道,他可是天下第二的葛老怪的保镖,在此之前,还真的没有人敢这样跟他说话。 葛老怪说话了,说出来的话令人大吃一惊,不光看热闹的大吃一惊,他的俩保镖也大吃一惊,他说道:“我赔,开个价吧。” 王石头张嘴结舌说不出话来,他怪异地看着葛老怪,不明白他是咋了,难道输糊涂了还是怂了,糊涂了还有谅可原,要是怂了那就完蛋了,真正的完蛋了。王石头内心的波澜像大海遇到了风暴,看过葛老怪,他向苏豪看过去,葛老怪的另一个保镖苏豪也是一脸的懵,这葛老怪真的是老怪了,之前的他可不是这样。 “你看,我说了吧,还是你葛老怪上道。”大三虎笑得牙花子都露出来了,若没有师父在此,他大三虎哪有底气敢跟天下第二的葛老怪对话。 王石头把拳头攥得发白也没敢出手,倒不是怕,最主要的是雇主葛老怪没发话。这个大洪拳的高手自从跟了葛老怪之后,哪一次不是眉开眼笑意气风发。葛老怪并不小气,赢了钱随便一赏就是几十几百,比他们的薪水还要高。这是十几年来的第一次输,而且输得异常的诡异,因为自始至终都不知道怎么输的。葛老怪不知道,王石头和苏豪也不知道。这么多年,他们见证了葛老怪神乎其神的赌技,可是,面对一个少年,他们竟然就像一个白痴,眼睁睁地看着对方出老千,却抓不到任何的把柄,这他妈的才是最憋气的。 “多少钱?开个价,立马就给你。”葛老怪说。 大三虎看向唐久临,他只是随口一说,目的是出出气,没想到对方这么爽气,一个桌子值多少钱,他还真不知道。 唐久临肯定不能让对方赔桌子钱,传出去丢人,说大运赌场小气,抠门,于是就笑着说道:‘算了,小意思,你们继续玩还是就此收手?” 小安当然想继续,这葛老怪的钱还没赢呢,放到嘴边的肉再让跑了,那不亏死了,可是他不能表现得急不可耐,钓鱼就得稳,心浮气躁可不行。 “不比大,比小,敢不?” 葛老怪说道,连着输了三次,三次都是小点子,最小的点子,这让他有些怀疑人生,也怀疑这少年是不是上天派来整治自己的,不然为什么百试不爽的技术会失灵。既然比大比不过你,那就比小,真输了那就认栽,说穿了葛老怪还是不死心。有人不撞南墙不回头,有人撞了南墙也不回头。 小安笑笑,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比大你都输,比小一个样。 大三虎不愿意了,他扮了个鬼脸,也真难为他了,五大三粗的身材扮鬼脸,要多可笑有多可笑,他说道:“比小,你也输,但是得加价,十万。” 大三虎的话像蛤蟆窝捣了一棍,十万,真的能惊掉人的眼珠子,这哪是豪赌啊,这是拼命。在座的多数人自忖不值十万,有的连一万,甚至一千都不值,十万,那可是天文数字。 葛老怪的脸一变再变,十万于他也不是小数字,不得不令他费心思。一句十万,也就是他这样天下第二的人敢赌,轻易的没有人有那个胆量,但是也反映了他的实力,若真的有人跟他玩几百几千的赌局,他还不屑于玩,掉身价么! 唐久临突然对大三虎刮目相看,一点家伙一副混不吝的嘴脸,却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开了窍。小安赢了三局,赢回来十五万,问题这都是大运赌场输的钱,赢回来也就是保本,一分没赚。要再玩一局十万的,那肯定是赚了,大赚特赚。只是,唐久临吃不准,已经输急眼的葛老怪敢不敢再赌一把,至于小安会不会赢,他已经不需要考虑了。 “算了吧,他不敢玩了。”小安懒洋洋地说道,然后打了一个哈欠。 “最后一局,谁怕谁。”葛老怪咬牙道,那副狰狞的嘴脸任谁看了都觉得这人要疯。 “十万!”小安说道,然后又对大三虎说:“你别跟着看热闹不嫌局大,你就是把他老骨头卖了也不值十万,能值一千就不错了,他个老江湖了,激将法没用,散了吧,为师带你去潇洒去了。” 葛老怪知道对方的激将法,但还是身不由己的想应战,他实在是不甘心呐,纵横江湖数十载,没想到阴沟翻船,栽在一个少年手里,这哪讲理去,他恼的想摔头,怎么会这样,他不明白,有道是好奇害死猫,他也好奇,咋就栽了,栽的不明不白,如坠雾里。 “就依你,一局就一局,比小。”葛老怪咬牙道,那样子要吃人。 “你有钱么?”大三虎说道,虽然说是那少年的徒弟,但扔出来的却是炸弹。 这确实是个无法回避的现实,想赌,那得有赌注,没赌注谁跟你玩。嘴上说说的那是小孩玩过家家,当不了真,想赌,那得拿出真金白银。 开玩笑,连江湖盛名的赌王都排在葛老怪之后,号称天下第二的葛老怪说没钱谁信?葛老怪肯定不差钱,十万也不差,大三虎达不到那个档次,以自身的条件衡量和葛老怪,能一样么,云泥之别。 葛老怪笑了,很轻视的那种,老子好歹江湖上挂号的人物,你说没钱,看不起谁呢,老子的金条都能压死你,没钱,没钱谁敢赌一局五万的,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三五十个大洋就是豪赌,我呸。 小安跟前有十五万,所以他波澜不惊,因为是激将法,不能太过,过了适得其反。 “这是十万,花旗银行的支票,全天下通用。” 葛老怪从兜里拿出一张支票,平放在桌上,在灯光的照射下,花旗银行的印签清晰明了,有人瞪大眼睛,恨不得吃到肚里的那种感觉,因为有人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大面额的支票,有的人甚至连支票都没见过,十万的支票可不是谁都能见的。 唐久临的眼睛一眯,随即又精光乍现,这个葛老怪显然是动怒了,这是要拼家底的架势了,不过他还是很佩服葛老怪的本事,凭一手赌术能赢下万贯家产,这样的人又有几个,可以说是凤毛麟角,世所罕见,不由得令他这个在赌场里跌打滚爬了一辈子的人心生佩服。 大三虎看葛老怪上钩了,他笑得嘴巴咧歪着,眼睛盯着那张支票恨不得吞了的那种贪婪样子。其实也不怪他,请问世上又有几个人能见过这么大面额的支票,有的人穷其一生连支票都没见过,更有甚至连支票是什么都没听说,大洋铜板都没见过几个,更别说洋玩意支票了。 小安笑了,就大三虎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就想抽他一巴掌,再怎么说也是我的徒弟,咋这样一副熊样,真够丢人的,等会得给他提个醒,好歹也是混江湖的,也干过一段时间的湖匪,结果还是这么一副没出息的样子。 王石头看着葛老怪把支票摆在桌上,他隐隐约约觉得这个是个套,就等着葛老怪钻进去,十万块,这可不是小数目,因为已经连输三局了,王石头觉得这孤注一掷的第四局肯定也赢不了,为什么,什么也不为,大的点子赢不了,小的肯定也赢不了,不知怎么的,三局过后,王石头就觉得葛老怪赢不了这个少年,虽说葛老怪顶着个天下第二的名头,至于为什么有这种感觉,王石头也说不出来。一念至此,王石头咳嗽了一声,这明显不同于正常的咳嗽引起葛老怪的不满,他瞟了王石头一眼:“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王石头有些为难,这话怎么说呀,总不能说你赢不了,别赌了吧,可是不说,眼看着那是一个大坑,不拉一把说不过去,作为葛老怪的保镖,不单要保护他的人身安全,是不是顺带着也要保护他的财产安全,葛老怪要是输了,自己的饭碗就不保了,犹豫了一下,王石头说道:“没把握的事还是算了吧。” 这话说得,葛老怪很生气,赌场上哪能说这话,既然是赌,哪个敢百分百的说有把握,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不然怎么叫赌,这话从他天下第二的保镖的口中说出来就不对,虽然你是好心,但是也不能这么说,而是你作为一个保镖压根就不能说,输赢都跟你没关系。 “不敢赌就明说,磨磨蹭蹭,啥意思么。”大三虎火上浇油,语气中满含轻视。 葛老怪怒了,啪一下拍着桌子道:“老子从来就没有怕过,老子从八岁上赌桌,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什么样的牌没玩过,来,开始,比小。” 小安笑了,赞许地看了大三虎一眼,这小子上道啊,知道掌握激将法的火候了。 葛老怪话音未落就抄起了骰盅,然后哗啦一下把骰子抄到骰盅里快速地摇了起来,一边摇一边闭着眼倾听,最后大喝一声,把骰盅扣在了桌面上。 葛老怪没有急着亮出点子,而是瞄了一眼小安面前的十五万块的支票,眼神中透着不甘,那三张支票本来是自己赢的,却被自己又给输了,亏自己还顶着个天下第二的名头,咋就不明不白地被眼前这个少年给赢去了呢,这家伙什么来路,又是怎么会连赢三次的,他这个天下第二的资深赌徒竟然一点招都没有,在他看来最简单的比大小竟然连续失手,这肯定有猫腻,只是他不知道这猫腻在哪里。 “怕了?不敢亮点子。”小安奚落道,细长的手指一下一下敲打着桌面。 葛老怪面色一红,怪笑道:“老子从来就不知道怕字怎么写,急啥。” 小安笑笑,心里暗道,我急啥,才不急呢。等会有急的。 在众人翘首期盼的眼神中,葛老怪缓缓掀开骰盅,众人看到的是一二三的点数,比小,三个一是最小的,一二三算什么。看到点子的一刹那,葛老怪的脸色立马变了,他怪异地看着骰子,嘴巴张的老大,那样子就像见了鬼。 众人一阵唏嘘,啥心思都有,你葛老怪号称天下第二,前三局连着三个三点,这局咋了,咋摇出来个一二三点,一二三点可不是最小的点子,这样看,这局又悬了,这可是十万块的赌局,非同寻常,绝大多数人久其一生也挣不下十万块,一掀一瞪眼,十万块就成人家的了,这赌,真的可以发家致富,更可以倾家荡产,寻常人真的玩不起。 “我还要不要摇?”小安笑着问道,说着拿起骰盅。 第103章 财迷心窍 葛老怪没有说话,显然还不死心,既然比小,总得点子说话,一二三不是最小的,但是也不大,不是没有赢的希望。 其实不光葛老怪这样心存妄念,他的俩保镖也是,毕竟这局赌注巨大,大到连号称天下第二的葛老怪都不能轻视。赢了就是十万,输了也是十万,一上一下却是二十万的茬口,了不得。 葛老怪不说话,小安当然要摇出点子,既然比小,那就是小点子赢,于是小安抄起骰盅,快速地摇了起来,摇了一小会,他把骰盅往桌上一扣,然后掀开,三个醒目的红点,三个一点,加起来三点,最小的点子。 葛老怪的脸变得比方才自己摇出六点还难看。 小安赢了,赢得毫无疑义,赌场的规矩历来如此,既然比小,人家点子比你小,那就是你输了,饶是你葛老怪名头再响也没用,你还是输给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了。 这下子葛老怪算是明白了,这少年真的比自己厉害,比大赢不了,比小还是赢不了,只能是自己技不如人,牌九麻将扑克等还可以怀疑人家出老千,这比大小,全部在自己手里掌握,人家怎么出老千,反正他没见过。 葛老怪哀叹一声,把支票推了过去,输了就是输了,输得坦坦荡荡,他是宁愿输钱也不愿意输人,天下第二总得有天下第二的派头。 小安看看支票,笑着一抱拳道:“承让。” 葛老怪站起身,无言地离开了牌桌,被一个少年连续虐了四局,他已经没有脸面再待下去,他知道,自己这天下第二的名头算是完蛋了,从此以后,他再也不敢称天下第二了,没脸面,假如输给天下第一还好说,可是输的却是一个从未听说过的陌生少年,再妄称天下第二就是不要脸了。 得知小安赢了,董天南对唐久临说道:“咋样老唐,我没看走眼吧。” 唐久临点点头,颇为感慨地说道:“这个小安,厉害啊,简直就是天才。” 董天南笑笑道:“不是简直,根本就是。” 唐久临点点头道:“是呢, 走,下去看看。” 看到董天南,小安笑笑,一抱拳道:“幸不辱使命。” 葛老怪走了,俩保镖却愣了一下,他们没料到葛老怪会是这样的反应。王石头盯着那支票看了一眼,突然抓起来就跑,快得像一阵风。 众人都被惊呆了,我靠,还有这样的操作,赢的钱还能这样抢回去,真是开了眼了。进赌场这么多年,看过这么多次,输的哭天喊地的有之,卖儿卖女的也屡见不鲜,至于跳楼的,自残的更是数不胜数,可输钱又在牌桌上抢回去的,这可是第一次见。 王石头抢跑支票,人们都把责任赖到葛老怪身上,因为他是葛老怪的保镖么,保镖抢钱,不赖你赖谁。可是,葛老怪的另一个保镖被惊得目瞪口呆,待回过神来时,再看王石头,已经不见人影了,于是,他撒腿也追了过去。 按理,俩保镖应该跟着葛老怪,葛老怪走了几步,俩保镖还没有跟上来,他有些不满,我输不输钱跟你们没关系,钱一分不少你们的,我走了你们还留着干啥,葛老怪刚要回头,就见保镖王石头像一条野狗从身边窜了过去,他没明白王石头啥意思,就见另一个叫丁东才的保镖也跟着窜了过去。 王石头抢走支票的时候小安正跟董天南打招呼,大三虎看到老板董天南,注意力也被吸引了过去,谁都没想到葛老怪的保镖会干出这样超出常规的事情,是以,眼睁睁地看着王石头夺门而去,忘了追赶。 小安是什么人,当然不会眼睁睁地看着王石头在他眼前逃掉。小安追出门时,王石头已经下到一楼,只消几步就会窜出赌场。小安翻过栏杆,一个鹞子翻身,稳稳地站到了赌场的大门口。 王石头本来没有抢支票的想法,毕竟这不符合赌场规矩,可怎么突然鬼迷心窍下手抢了葛老怪输出去的支票,他也不知道,当时就是脑子一懵,就下手了。 王石头很自信,这位大洪拳高手以为只要逃出赌场那十万块就是自己的了,他内心里一直隐隐有一个想法,拿了这十万就回老家,当一个地主财东家,再也不跟着葛老怪当保镖了。虽然葛老怪给的薪水不低,可一看到葛老怪赢那么多钱,只给那么一点喜面钱,王石头就很气愤,认为葛老怪太抠门,而当一个财东家是他多年的愿望。 王石头只顾着跑,根本无暇顾及他人,当有人碍路时,他不是拨开就是撞开,凭他的身手没有人能拦住,也是自恃一身功夫,他才敢动了歪心思,抢了已经被葛老怪输掉的支票。 葛老怪输的支票,那就不是葛老怪的了,抢了也没心理负担,更何况这支票是葛老怪从一个矿主手里赢来的。 王石头的想法是不错,可是他忽略了一个最最重要的人物,那就是赢了天下第二的葛老怪的那个少年。他抢的支票在一棵烟之前小安不会管他,因为那是葛老怪的,可是现在,被他赢了过来,那就是他的财产了,十万块,无论是谁都不能小觑,一个大学教授的一年的薪水才三千多块,你说十万块钱是不是巨款吧。 当王石头看到一个人影挡住去路时,他径直撞了过去,一张巨额支票已经让他萌生出一个疯狂的念头,挡我者死,是以,他运足了力气撞了过去,他知道,这一撞足以令一头牛受伤倒地,可是,为了十万块的巨款,值了。 小安看到王石头不管不顾地撞过来,他一个侧身,同时腿一伸,就见王石头像一个麻包一般飞了出去,从门里飞向门外,以致看门的两个壮汉拦都没拦住。 王石头飞出去的时候还纳闷,我靠,我咋会飞了,难道是十万块钱的加持,可是有钱人多的是,也没见谁会飞啊,他根本没想到,这是小安一脚绊飞的。 跟在王石头后边的丁东才一边追一边暗骂王石头不讲义气,俩人共局了这么多年,你好歹支应一声,吃独食可不地道。 葛老怪还不知道他输给陌生少年的支票已被王石头抢走,还没等他明白过来,又见丁东才疯了一般追了出去,葛老怪当即愣住了,这什么情况,自己这个主人还没发话呢,这俩家伙一前一后跑了,难道就因为自己输钱了,不可能吧,自己还没疯呢那俩家伙倒失心疯了? 待知道王石头抢了支票逃跑后,葛老怪更愣了,他不明白王石头咋会这么幼稚,怎么像小孩一样,那不是一粒糖块,不是一块糕点,而是十万块巨款,人家赢钱的主能眼睁睁的看着你抢走而无动于衷?能开赌场的人没两把刷子,没有足够的实力,就是开了也开不长,这大运赌场可是上海滩三大赌场之一,要真的让王石头轻易拿走那张支票,这赌场该关门了。 毕竟是功夫高手,收势不及的王石头落地后连续三个翻滚卸掉了大部分力道,他勉强站起,样子已狼狈不堪。王石头不顾形象,撒腿狂奔,他以为只要跑出赌场,甩开追击的人,那十万的巨款就归自己了。 小安咦了一声,这个王石头的身手倒出乎他的意料,原本以为这一绊能摔他个狗啃屎,结果这家伙翻了三个滚爬起来跑了,比兔子还快。小安当然不能让王石头跑掉,倒不是钱的事,主要是传出去有损大运赌场的声誉。 丁东才跑的也不慢,但是相比逃命一般的王石头还是慢了不少,若不是王石头被小安绊了一下,只怕他已经看不到他的背影了。 大街上,过往的行人都吃惊地躲闪着大呼大叫的王石头,慌不择路的王石头知道有人追赶,急中生智的他大喊着杀人啦杀人啦,奔跑的途中不忘拽过行人,以期阻挡追击的人。被拽的行人猝不及防,有的倒地,有的一个趔趄,无不破口大骂,可是骂归骂,没有一个敢追过去理论。 丁东才一直不服王石头,论功夫俩人不相上下,王石头总是一副老大哥的口吻跟他说话,好多时候,近乎是指使他,难道就因为自己比他晚?所以丁东才不服气。不服气的丁东才经常明里暗里跟王石头较劲,可较来较去一直没分出高下,如今王石头一把抢走十万的支票,丁东才打心眼里服了,就凭这胆量,自己就难望其项背。 丁东才追出去没几步他就不追了,因为他看到那个少年兔起鹘落的身形就知道自己跟人家差了不是一星半点。停住脚的丁东才一边大口喘息,一边在心里叹气,你个王石头胆子也忒大了,光天化日之下这个也敢抢,是不是早有预谋,问题是你能跑了吧,跟我商量一下,咱俩一起干,对半分,这样成功的几率就大一些,这单枪匹马哪管。丁东才看向王石头逃跑的方向又暗自庆幸,这少年什么来路,不光赌技了得,功夫更是了得,那身形世所罕见。 王石头跑得肝肠似乎都挪了位,就在他以为已经甩掉了追击的人时,就觉得脖颈一紧,一个声音在耳旁喝道:“胆子倒不小。” 王石头吓得毛骨悚然,有一种被黑白无常盯上的感觉。妈呀,这是什么人,难道是那小子?王石头扭头看去,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不是那少年是谁。 小安简直哭笑不得,这个葛老怪的保镖简直就是个憨大,不论什么钱都敢抢,他就不想想,这支票能当钱花吧,抢了能安生吧,最最重要的是能不能逃得掉。好歹也是三十来岁的人了,做事咋跟小孩子一样,难道这就是人们常说的财迷心窍?不然不能解释葛老怪保镖的怪异的可笑的行为。 “松手松手。”王石头大叫道。 小安果真松了手,他不怕王石头逃掉,因为对方根本逃不掉。 “胆子倒不小,敢抢我的东西。”小安笑着说道。 王石头的脸真的不是个脸,所有的笔墨形容不出他此刻的表情,惊诧后悔懊恼害怕等等交织在一起,但是最后汇成一个颜色:蜡黄。 有人害怕脸会变红,有人害怕脸会变白,王石头因为害怕,脸色却变得蜡黄,当然,也可能跟脖子被捏了一下有关。 “不敢,不敢。”王石头哀求道:“您大人大量,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我倒佩服你的勇气,还没有人在我手下逃脱过。”小安说道,然后手一伸:“拿来。” “拿来?”也不知是装的还是被吓蒙了,王石头一脸的愕然。 小安笑了,愈发觉得这家伙有趣,不去大世界登台演出真的亏了,明明抢了支票,这会却装憨充愣,也不知葛老怪怎么相中他当保镖的,要头脑没头脑,要功夫没功夫。其实小安忘了,就因为自己这个绝顶高手的存在,才觉得葛老怪的保镖是如此的不堪,殊不知王石头的身手真的不弱,只可惜他遇到的是小安,一个天才的武者。 “你就给我装吧!”小安又好气又好笑。 “装?”王石头眨巴着眼,还是不明白。 “支票呢?”小安说道。 “喔!”王石头似大梦初醒一般。 “王石头,你他妈的太不江湖了,我葛老怪的脸都被你丢尽了。”急匆匆赶来的葛老怪离老远就骂,那怒气冲冲的样子就像王石头刨了他家的祖坟。 王石头偷偷打量了一下四周,人来人往的大街形形色色的人,有汽车,有无轨电车,也有黄包车,当然,更多的是各色的行人,此时的他还不死心,总妄想逃掉,十万块的支票已经让他丧失了正常的判断。 “给你。”王石头从衣袋里掏出一团东西向小安扔去,扔的同时一个箭步窜了出去。 小安伸手抓住,却是一团揉皱的报纸。再看葛老怪的保镖,已经窜出十步开外。 第104章 再生父母 这家伙难道失心疯了?真是钱边摸着钱眼里去了,明知道跑不掉还跑,真是愚蠢到家了。小安一边想一边追了过去,他忘了利欲熏心这个词,多少英雄豪杰落得悲惨的下场,不是他们不努力,也不是他们没本事,而是有时候忘了初心,忘了本真,无欲则刚,人一旦有了欲望,必有弱点,这是亘古不灭的真理,概莫能外,当然,王石头也免不了。 也是巧了,一辆有轨电车摇晃着铃铛停了下来,王石头一个箭步就冲了上去,他以为只要上了电车,他就安然无忧了。小安哪容他轻易逃掉,一个起跳加翻身,越过一群人的头顶,堪堪避过一个行动迟缓的老夫人,然后在车门关闭的一瞬间上了电车。 王石头没命的往里挤,就像濒死的人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他以为只要挤到人群里就安全了,就万事无虞了,为此惹来一顿叫骂,他只顾着往里挤了,却没看到小安已经上了电车。车厢中部空了一些,王石头刚刚靠定,眼睛瞬间就瞪大了,他以为已经甩掉的那个少年笑眯眯地正往他这边走来,脸上的笑容那么清晰,那么纯真,甚至还有那么一点调侃的味道。 小安确实在笑,他实在想不明白,一个成年人,成年的武者,好赖也跟着天下第二的葛老怪走南闯北,眼眶子咋就这么低,低得让人看不起,低得没有一点武者的风范。 王石头看到小安,瞳孔立马放大,尻尾就觉得一紧,竟然有想尿尿的感觉,可是他能感觉到这少年的气势,浑身上下充满了浓浓的杀气,这让他心尖发颤,糊里糊涂之下,他掏出腰间的尖刀,拉过一个十多岁的小女孩,尖刀抵在了小女孩的脖颈处,冲小安叫喊道:“别过来,再过来我就杀了她。” 小安没料到葛老怪的保镖会狗急跳墙,更没想到他会劫持人质,一个堂堂的武者,天下第二的葛老怪的保镖,会做出如此下作的事情,也真是丢人丢到家了,这跟地痞无赖有啥两样,甚至比花脸还不如,花脸还知道江湖道义呢,这人,唉,这个葛老怪什么眼光啊。小安只觉得有些悲哀,替武者悲哀,前有季四海的徒弟应聘万老板家当护院,如今又有葛老怪的保镖因为钱劫持人质,当时还不太理解仁兄弟大哥的心情,如今算是彻底明白了。 小女孩后边的一个美妇人经历过最初的愣怔过后,嚎叫着扑向王石头,不用说,王石头劫持的正是她的女儿。女本柔弱,为母则刚,在她眼前劫持她的宝贝女儿,女人拼了命也要跟劫匪斗一斗。可是,没等女人靠近王石头,就被王石头一脚给踹倒了。王石头这一脚够狠,那女人捂着肚子蹲下了,脸疼得扭成了一团。 “妈妈,妈妈。”被劫持的小女孩凄厉的叫喊着,却挣脱不了劫匪有力的大手。 小安双目满含杀气,这葛老怪保镖的行径已经超出了他心底划定的底线,原来只是想把支票拿回来,再教训他一顿了事,毕竟也是一个武者,靠功夫吃饭,一时的财迷心窍并不说明他就是个十恶不赦之人,可是,如今当着他的面劫持少女,还殴打女人,这就有些过分了。 小安的底线就是,男人不能打女人,任何理由都不行。 “别过来,过来我就杀了她。”王石头惊恐地看着慢慢逼近的小安,明晃晃的尖刀不停地颤抖着。 “放下刀,我保你不死。”小安冷静地说道,这个时候,人质的命运有时候不一定取决于劫匪,很有可能跟劫匪面对的力量有关。 “放了我女儿,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坐在地上的美夫人艰难地说道,刚才王石头那一脚足够狠,让她的肝肠似乎都挪了位,但是母性的力量让她忍着疼痛,艰难地对劫匪说出一个母亲应该说的话。 车里的人都惊恐地看着这一幕,脚下却悄悄地挪动,偌大的车厢顿时空旷了不少,他们心惊胆战而又充满好奇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却不明白一个孔武有力的壮汉怎么会在一个少年的逼迫下胆战心惊,似乎那少年就是一个恶煞,他才是恶煞手下弱小的存在。 “妈妈,妈妈。”女孩喃喃地叫喊着,苍白的脸色像狂风暴雨下一朵柔嫩的花朵。 “停车,停车。”王石头大声叫喊着。 司机吱嘎一声刹住车,回过头惊恐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可惜的是他什么都看不见,但是车里紧张诡异的气氛让他感觉到非同寻常。 小安平静地说道:“你以为你能吓住我?” “你下车我就放了她。”王石头声嘶力竭地叫喊道:“我说话算话,否则大家一起死。” 王石头的话引起一阵哗然,一起死,谁跟你一起死,就凭你一把尖刀就能让全车人一起死,帮帮忙好吧,有本事放了女孩跟这个少年单挑,吓唬谁呢,大上海的人可不是吓大的,就凭你一个壮汉面对少年的色厉内茌就能看出来你就是个大兴货。 “你以为你能在我手下走脱?”小安问道,手里的骰子玩耍似得捻来捻去,那架势无异于在赌场里那般轻松。 “你下车我就放了她,我说话算话。”王石头说道。 “我说,你好歹也是习武之人,习武之人不可恃强凌弱,这点你都忘了?”小安奚落道:“你真的让我看不起。” “别跟我废话,你再不下去我就——”说着,王石头的刀子往小女孩的脖颈又逼近了一些,堪堪抵在女孩白嫩的脖子上。 “我再说一遍,把人放了。”小安说道。“现在放了还不晚,等会警察到了,就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了。” 王石头在犹豫,这点他倒没想到,光顾着甩掉眼前这个少年了,至于警察,压根就没在考虑之列,原本只想着拿到支票走人,回去当个土财主,过逍遥的日子,可事实根本不是这回事,光是眼前这个少年就足够头疼的,这冷不丁的又提到警察,他这才悚然一惊,感情这是在大上海,还有军队,还有警察,册那,大意了。 小安已经暗下决心,实在不行就来硬的,他有十足的把握救下小女孩,而不让她受到丁点的伤害,只是,小安有些不忍心,毕竟作为一个武者所受的磨难和艰辛远非寻常人所能比拟,一旦动了杀心,这个葛老怪的保镖非死即残。 小安还在等,等机会,葛老怪保镖幡然醒悟的机会,或者说结局最好的机会。 僵持,有时候比的就是定力,当然,到最后比的都是实力。 小安正要发力,他知道葛老怪的保镖已经走火入魔了,失去了正常的判断和心智,好言好语已经解决不了女孩的危机。 小安捏紧了骰子。 “住手,你不能这样对待一个女孩子。”一个大鼻子老外从车后头挤了过来,对着王石头大声说道:“这样很不道德,快松手,有话好好说。” 大鼻子的汉语说的很溜,你不看人的话还真的以为是中国人。 大鼻子的出现暂时缓解了车内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众人的注意力都被这个突然出现的洋人吸引了,都这个时候了,洋人竟然说出跟现实如此格格不入的话,真的是令人啼笑皆非,说什么的都有。 大鼻子多大,看不出实际年龄,不过会看人的敢肯定他不过二十岁,虽然他一脸金黄的胡子。 年纪大的有年纪大的样子,年轻有年轻的气势,许多人从大鼻子老外身上看出一个词:初生牛犊不怕虎。 王石头没理睬大鼻子老外,单一个小安足以令他压力倍增,他自以为自己是个好手,不然也不会被葛老怪看上当保镖,可是眼前这个少年让他唬不透,按理,他这个大洪拳的高手无惧这个少年,哪怕他练过功夫,又能有多厉害,总比不过自己这个练过二十年的吧,难道仅仅是做贼心虚,肯定不全是。 “我说的你难道听不懂么?”大鼻子又上前一步,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我再说一遍,把人放了,一个大老爷们,劫持一个小女孩,你不嫌丢人我都觉得丢人。” 大鼻子的话把一车的人都引笑了,都当劫匪了,你还跟他谈丢人不丢人,也是单纯的可以了,生死都置之度外了,丢人不丢人的谁还在乎,又不是视名节如生命的贞洁烈女,跟劫匪谈脸面,就等于跟瞎子谈光明,跟聋子谈音乐。 小安笑了,对大鼻子说道:“大鼻子,你说的要是管用,他就不是劫匪了。” 大鼻子挠挠头,似乎在琢磨小安话里的意思,稍顷,他笑了,打了个响指道:“你说的对,他们能听懂的只是法律。” 小安摇摇头道:“你说错了,他能听懂的只是这个。”说着,小安的手一扬,骰子向像支利箭射向王石头的面部。 大鼻子老外和小安的对话让王石头有些懵圈,虽然他很警惕,但是当小安手一扬,他本能的一偏头,可是还是没有躲过去,然后就觉得眼睛一疼,左眼什么都看不见了。 大鼻子很奇怪,这个少年面对手拿尖刀的劫匪非但不害怕,反倒那个劫匪似乎很害怕他,这是什么情况,虽然在中国见识了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但是加起来都没这一件怪异,怪异的不像真的,难道这少年会法术还是这小子是警察,不对啊,哪有这么小的警察,这少年顶多十四五岁吧,这个年龄根本不可能是警察,那么,他为什么怕他呢。 王石头大叫了一声,丢开手中的尖刀就去捂那只受伤的眼睛,从流着粘稠血液的眼眶里,王石头摸到一粒骰子。是的,就是骰子,赌场上常见的骰子,王石头再清楚不过的骰子。跟随天下第二的葛老怪走南闯北,最常见的就是骰子,六个面刻有不同点数的骰子。可是此刻,骰子在自己的眼眶里,毋庸置疑,这只眼睛是瞎定了。 “哇。“大鼻子也大叫了一声,他没看清楚小安怎么出的手,然后就看到劫匪满面的血,这是什么功夫,大鼻子很想知道。 一粒骰子,一粒骰子竟然能打瞎眼睛,这力道恐怖的吓人,王石头这才明白,这个少年才是自己惹不起的存在。在这之前,眼睛里只有十万的支票,完全忽视了少年的身手,稍微理智一点都能想象出这少年是个厉害人物,不然咋会轻易追过来。 小安掷出骰子的一刹那,欺步上前,一把扯过小女孩护在了身后,同时一脚踩住了掉落的尖刀,没有凶器在手并且瞎了一只眼睛的葛老怪的保镖实在不足为虑,怕就怕那个尖刀,谁知道惊慌之下的动作会不会伤及无辜。 女孩被救,最高兴的莫过于她的妈妈,那个被王石头打伤的女人一把抱住了女儿,喜极而泣的说道:“不怕,不怕,有妈妈在。” 女儿懂事的揽住妈妈,问她:“妈妈,你还疼么?” 女人一手捂着肚子摇摇头,继而对小安恭恭敬敬鞠了一躬道:“谢谢。” 小安摆手示意不必客气,然后冷冷地对王石头说道:“我最看不起打女人的,尤其当着我的面打女人。” 因为自小受的教育就是男女平等,别看家里佣人成群,爷爷这个大清朝的进士也不是颐气颇使,反倒是敦厚有加,如今王石头竟然当着他的面劫持女孩,殴打女孩的妈妈,所以小安才突下杀手,打瞎了王石头一只眼睛。 “哇,中国功夫,你好厉害啊,请问,这是什么功夫?朋友。”大鼻子夸张的叫了起来,配合手舞足蹈的样子,让一车的人都觉得很好玩,就像去动物园里看大猩猩一样的好玩。同时,因为大鼻子的表现,也冲淡了车里紧张的气氛,许多人的心不再揪紧,不再为小女孩担忧。 第105章 死缠烂打 小安白了大鼻子老外一眼,这家伙热心倒是热心,但是没眼色,这个时候添什么乱,自来熟也不是这个自来熟法,见一次面就喊朋友,哪扯哪啊。虽然这样想,但是小安却对大鼻子的勇敢颇为赞赏,一车的人都吓得闭口无言,只有这个大鼻子老外敢站出来,可见是个充满正义感的人。 王石头捂着汩汩冒血的眼不停地呻吟,此刻的他后悔得要死,千不该万不该财迷心窍,财迷心窍也就罢了,被少年追上干脆认怂多好,偏偏劫持一个小女孩当人质,真是自作虐不可活,没等小安再言语,他从兜里掏出了抢来的支票,他现在完全相信,这个少年要他的命易如反掌,自己在人家跟前连屁都不是,一个骰子都能把自己的眼给打瞎,这得是多么恐怖的武力,不能往下想,越想越害怕。 “支票给你了,求你放过我吧,我再也不敢了。“王石头哀求道,此刻他求生的欲望占了上风,哪还管脸面不脸面的,保命要紧。 小安接过支票,直接揣在了兜里,然后对王石头说道:“看在你瞎了一只眼的份上饶你不死,滚。” 王石头捂着左眼在众人的倒喝彩声中狼狈地逃窜,可怜的他连回头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了。因为自己一时的贪念,非但一个铜子没捞到,反倒搭了一只眼,这在多日后的王石头看来自己真是愚蠢到家了,他弄不明白自己当时咋就财迷心窍,是非不分呢,不然也不会丢了一只眼吧。 小安不想耽误一车的人赶路,径直下了车,劫匪跑了,自己再也没有留下的必要。 大鼻子看小安下车,他也跟着下了车,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他可不想错过。 小安回头看了大鼻子老外一眼,意思你咋跟着下来了。 “这是什么情况?你太厉害了,这人怎么还给你支票?”大鼻子来外一脸的懵,被少年打瞎眼睛的劫匪亏大发了,这支票数额可不小,就是他这个老外看了都暗暗吃惊,所以大鼻子这才大呼小叫。 “有什么好奇怪的,他抢了我的支票,还给我不很正常么?”小安不以为然地说道,“不然我费劲吧啦的跟过来干嘛,吃饱了撑的?” “喔。”大鼻子老外恍然大悟,然后伸出大拇指道:“你的功夫实在是厉害,太牛逼了,教教我可以么?” 小安不愿意跟大鼻子搭话,这家伙话唠,哪有第一次见面就提出如此非分的要求的,脸皮真是厚到家了。 “恩人,请留步。”小女孩的妈妈说道,此时的她的脸色恢复了正常,方才王石头那一脚让她很受伤,好在王石头没下死手,不然的话她不死也得躺地上。 小安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停住了脚步。 “谢谢你救了阿拉娘俩,这是一点心意,请您收下。”说着,女子从藕白的胳膊上摘下一个绿莹莹的镯子。头兜里有些钱,可是她觉得那些钱不足以表达她的心情,是以把祖传的镯子摘了下来,欲送给小安表示感谢。 小安连忙摆手,救下小女孩只是一个武者的本分,甭管对方以什么理由,他都不能要。 “这位夫人,还请你收起来吧,你没见这位英雄刚才的支票,可是十万块呢。”大鼻子话唠,适时地插话道。 听大鼻子如此一说,那夫人倒不好意思再推让了,再怎么说,她也知道自己这镯子的价钱,可是,面对救下女儿的恩情,她真的不知道怎么表达,就在她为难之际,就听一声:“美娟,你怎么在这里?啊,嫚儿咋了?” 来的人正是董天南。 小安赢回来十五万,董天南高兴的一口干掉半杯的红酒,得知小安又赢了葛老怪十万之后,董天南破天荒哈哈大笑起来,为此惊得唐久临暗暗担心,怕老板董天南惊喜过度,因为他的心脏不是太好。 董天南能不高兴么,多亏自己当初慧眼识英雄,数一数,认识小安后帮他解决了多少事情,否则的话早已跳楼了。董天南当即打定主意,以后小安有什么事情求到自己,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董天南的高兴还在半路,就听到葛老怪的保镖抢了小安赢下的十万块的支票逃了,这下直把董天南笑得喘不过气,这得多笨的傻子才出此下策啊,你葛老怪号称天下第二,这招数也太老土了吧,输了就输了,还指使保镖抢回支票,你也不想想,能赢你的人是个傻子,眼睁睁看重你抢了支票逃得无影无踪,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你葛老怪不知道吧,这个小安不光赌术了得,功夫更是了得,我倒要看看这让我笑肚疼的事情怎么个结束。 敢在小安的手里抢劫,这人不是吃了雄心豹子胆就是傻,董天南倒要看看那人抢了支票的后果,倒不是不相信小安追不回来,而是实在是纳闷,这葛老怪的保镖是脑子进水了还是被钱迷糊了眼睛。 董天南跟出来的时候小安已经远下去了,董天南招呼了保镖追了过去。 因为怕老板有闪失,俩保镖一左一右保护在身侧,而董天南又不是个善跑的人,也得亏王石头叫停了公交车,不然董天南三个也追不上,所以等他们跑到跟前的时候事情已经结束,董天南并没有看到精彩的场面。 被小安救下的美妇正是董天南的三姨太,而那个叫嫚儿的女孩正是他的嫡亲女儿。 看到董天南,美妇人拉着女儿一起扑了过去,这一下子看愣了小安和大鼻子。 大鼻子不愧话唠,愣了一下边用胳膊捣了一下小安道:“这什么情况?有情人终成眷属么?” 小安被逗笑了,这哪跟哪啊,真会扯,简直都能去说相声了。 美妇把小安救下女儿一事简单说了,末了不无庆幸地说道:“多亏这位小兄弟,天南,你要好好感谢人家。” 董天南松开那娘俩笑了,也为没能亲眼目睹小安的义举而遗憾,他不无感慨地说道:“是得好好感谢,以前救了我,这又救了我女儿,这恩情董某没齿难忘啊。” “你们认识?”美妇惊讶地问道。 董天南点点头,颇为动容地说道:“这就是我跟你讲过的恩人,小安先生。” 美妇的眼睛一亮,随即躬身道:“谢谢小安先生。” 董天南拉过女儿,温和地说道:“来,嫚儿,快快谢谢小安先生。” 叫嫚儿的女孩颇为乖巧,立刻冲小安鞠了一躬道:“谢谢小安先生。” 小安一时有些不好意思,大街上被人道谢的感觉真的有些尴尬,尤其是私交很深的董天南董老板一家人一起。 大鼻子老外这时走上前来道:“光谢谢小安先生了,咋不谢谢我?” 小安笑了,这个话唠真是话唠中的话唠,什么事都想插一杠子,不过他说的也没错,毕竟那么危急的关头,大鼻子可是向着小嫚娘俩的,就凭这勇气,感谢也不为过。 得知大鼻子也是见义勇为,董天南一抱拳道:“这位先生,不知您怎么称呼,鄙人董天南,在此谢过。” 大鼻子一开始以为董天南要跟他握手,他刚把手伸出去,一看人家改抱拳了,于是也一抱拳笑着说:“我叫约翰,英国人,在沙逊洋行上班,你好,你好,董天南,是不是大运赌场的董老板?” 董天南愕然道:“您认识董某?” 大鼻子摇摇头道:“不认识,但是久仰大名,我去过你们赌场,玩过几回,不过没赢钱,希望下次看在你的面子上让我赢几把,我好开心开心。” 董天南笑着说道:“没问题,欢迎您的光临。” “走吧,没必要在这客套。”小安说道。 “你就收我为徒呗,我不会给你丢脸的。”大鼻子约翰不光话痨,粘人的功夫也是一流,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讨债的呢! 小安有些哭笑不得,这哪跟哪啊,算一算自从到上海后,杂七杂八认了不下五十个徒弟,就是以开馆收徒为业的师兄陈豪山也没自己的徒弟多,问题是他这个当师父的不够格,感觉对不起他们,更对不起师父这个名号,这个老外又跟着凑热闹,甩都甩不掉,真烦人。 “师父在上,请受弟子一拜。”看小安半天不答应,大鼻子变了路子,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顺势抱住了小安的双腿。 董天南乐了,三姨太和女儿小蔓也乐了,小曼瞪着乌黑的大眼睛问道:“爸爸,这个小安哥哥咋不同意呢,有个大鼻子老外做徒弟多好玩。” 董天南差点笑出声,小孩子的想法就是不一样,但是,他还是故意板着脸道:“你不能喊小安哥哥,要叫小安先生。” 小曼的小嘴一撅,不乐意了,它说道:“为什么呀?为什么不能叫小安哥哥?” 董天南为之气结,也是,都差不多大的孩子,为什么不能叫哥哥呢,是不是自己管的太宽了,问题是小安是自家的大恩人,哪能轻易的攀亲套近,小曼喊哥哥,那自己岂不是长了一辈。 “你起来,起来说话。”小安颇为无奈地说道。光天化日之下,熙熙攘攘的大街上,被一个大鼻子老外抱着双腿,小安的感觉要多尴尬有多尴尬,若是歹人,早就一脚踢边去了,问题是不是歹人,人家还口口声声喊师父,你这就不好办了,俗语说伸手不打笑面人,你大三虎一个湖匪都能认,咋就不能认一个大鼻子老外。 葛老怪也赶了过来,倒不是心疼输掉的十万块,而是想看一看王石头的结局。一个保镖,不想着怎么保护主家,反倒见财起意,抢了主家输掉的支票就跑,这事但凡有点脑子的都做不出来,可偏偏自己的保镖做出来了,这让葛老怪颇没面子,心里腻歪的很,于是就叫着丁东才过来了。 以丁东才的腿脚不耽误看到精彩的一幕,可沉稳的丁东才看到小安的身手后就打消了不合适的念头,老实地跟在葛老怪身侧,是以,也错过了王石头被打一幕。 “人呢,支票呢?都没了?”葛老怪气喘吁吁,语无伦次。 “人跑了,支票在。”小安道:“我说葛老怪,你这保镖可真不咋地啊。” 葛老怪羞愧地摆摆手道:“别提了,怪老夫眼拙,找了个白眼狼。” “我替你教训了他一顿,打瞎他一只眼,你不会怪罪我吧?”小安说道。 葛老怪面色一红,连忙摆手道:“不怪,不怪,告辞。” “要么再赌一局?”小安调笑道,他真的还想再赢葛老怪一笔。 葛老怪闻听此言,立马撒腿就跑,样子像遇见了鬼。 董天南哈哈大笑,然后对小安说:“晚上董某略备薄酒,还请小安先生给个面子。” 小安摆摆手道:“我不喝酒呀。” 董天南笑了,恍然大悟道:“忘了,忘了,小安先生不喝酒,那就喝茶。” 大鼻子在一边大叫道:“光请小安先生,咋不请我。” 小安笑了,这个大鼻子,真会顺杆爬,真不知他是咋想的,不过这样的人好处,不藏着掖着,比那种一包心眼子的闷葫芦强。 “请,肯定请啦,一起去,就算没这事也要请,就当交个朋友。”董天南说道,其实只要小安不讨厌,他乐得卖个人情,更何况这个大鼻子老外却是为女儿帮过腔。 大鼻子约翰眉开眼笑,那满脸的金色胡须像一根根金针跟着抖动,说不出的好玩。 回到赌场,小安把支票掏出来放到桌上,对董天南说道:“董老板,这支票我拿回来了,你收着。” 董天南大吃一惊,连忙说道:“万万不可,这是小安先生赢的,理应归你。” 唐久临也在一边频频颔首,这董老板做得对,若是不客气的收了,那这事就办瞎了,瞎得干净的,他的格局不应如此,这才是能做大事的人。 董天南接着说道:“这支票我不光不能拿,那十五万里我还想拿出一部分给小安先生您,这忙您不能白帮,可以这么说,是您让大运赌场,让我董天南起死回生,董某没齿难忘。” 小安笑道:“既然这样,咱也别客气了,这十万我拿着,别的咱不提了可好?” 董天南迟疑了一下,真诚的说道:“您救了赌场,救了董某,又救了小女,这份情董某承不起啊!” 小安摆摆手道:“拿我当朋友不?当朋友就别说外气话,这么说我还得感谢你呢,不然我哪有机会赢这么多钱。” 董天南呵呵大笑,然后正色道:“一码归一码,那是你凭本事赢的,我当初说过,除了我的本钱,赢多少都归你,我一个不要。” 第106章 张口求人 小安笑着说道:“你不是晚上请我吃饭么,这心意也到了,是真朋友就不要再提了,以后有好事别忘了我就行。” 董天南微笑道:“那好办,问题是我可不想遇到了,揪心啊,若不是您出手相救,我只怕得跳黄浦江了。” 小安呷了一口茶道:“没那么夸张,船到桥头自然直。” 唐久临插话道:“小安先生,我有一事不明,长请教一下,不知当讲不当讲?” 小安放下茶杯道:“请讲,老唐。” 唐久临沉吟片刻,然后说道:“葛老怪天下第二,怎么遇到你就输了呢,以前可是把把赢,一次都没失手过。” 小安笑了,然后说道:“那是因为没遇到我。” 唐久临喔了一声,还是没有解开心中的疑问。 唐久临之问其实也是董天南之问,其实不光唐久临纳闷,就连董天南也纳闷,号称天下第二的葛老怪竟然连连败在小安手下,要说小安全凭运气,打死她也不信,小安肯定出老千了,只是怎么出的连葛老怪都没看出来而已。 “老唐,你会功夫么?”小安问道。 小安这突兀的一问让唐久临一愣,刚说着赌博的事情咋又扯到功夫了,唐久临疑问地看着小安,随口说道:“会一些简单的套路。” 小安继续问道:“你遇到最厉害的高手是谁?” 唐久临想都没想就说:“当然是你了!” 小安说道:“我不算。” 唐久临陷入回忆中,过了一会才说道:“年轻时遇到过一个和尚,能飞花摘叶伤人,我觉得那人的功夫最高,当时我都迷死了,想拜那人为师,可是那和尚看不上我,说我资质寻常,就是练也达不到高手的行列,说穿了就不是吃这碗饭的人。” “这个我倒信,人吃什么饭,都是老天注定的,老天赏你什么饭,你就只能吃什么饭,老唐你就不是练武的人,你只适合玩文的。”董天南说道。 小安笑道:“董老板会相面?那你看看我,我吃哪碗饭?” 董天南摇摇头,然后说道:“您可别抬举我,我哪里会什么相面啊,只是有时候看人比较准罢了。” 小安笑笑,既然人家不愿意说,那就没必要再问,强人所难不是他的处事风格。 董天南不说,小安不问,但唐久临却忍不住了,他特别想知道小安的命运,虽说董天南不会相面,可看人眼睛贼准,从对待小安的态度来看就是明证,当初若是得罪了小安,只怕现在连跟对方说话的机会都没有,这也是唐久临纳闷的原因,老板董天南咋就认定一个少年会有通天的本事呢! “小安先生吃哪碗饭?”唐久临问道。 董天南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然后对老唐说:“你别问我,问我我也不知道,天机不可泄露。” 小安笑着说道:“哪里有什么天机,董老板逗你呢!” 董天南一本正经地说道:“我还真没逗老唐,不过说实话,小安先生的成就不可估量,我是真看不透。” 唐久临深有同感地点点头,小安现在的能力已经是绝大多数人不能望其项背的,假以时日,成就肯定不可估量。 董天南安排的饭店竟然是大顺楼。 大顺楼主打的是鲁菜,这让小安颇为喜欢,虽说已经习惯了本帮菜,但打小养成的味觉还是轻易的改不了,那是一种刻在骨子里的记忆,任何人都概莫能外。 看到小安,二柺就像遇见了救星,激动的连话都说不顺溜了。因为董天南在场,小安就给了他一个眼色,意思饭后再说。 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但是大鼻子却醉烂如泥,刚开始的英雄气概很快就变成了狗熊,一杯白酒下肚就没人插嘴的空了,中国话夹杂着外国话,听得众人如云里雾里。天冷,不知道大鼻子的住处,董天南让人把大鼻子扶到车里睡了,打算等他醒酒了送回去。 老唐看着醉烂如泥的大鼻子笑着说道:“外国佬,你以为中国的酒是你们的甜水水?” 看到小安,二拐直接给免了单,这一下惊得董天南目瞪口呆,心里想,这个小安什么来路,怎么到哪里都是景仰他的人啊,难道这个饭店老板也受过他的恩惠?于是,他看向小安的眼神越发带着欣赏,突然间,他萌生出一个念头,这念头吓了他一跳,不过想想却很美好。 陶二香被抓了。 一个贼,偷东西被抓原本就很正常,常在河边走,没有不湿鞋的,更何况陶二香的胆子奇大,谁都敢偷。 小安不打算过问,因为没法过问,贼被警察抓住,就像猫捉老鼠一样,职责所在,同时他也想让陶二香长点心眼,不说谁的钱都能偷的,盗亦有道,胆子大不是做贼的优点。 二柺急了,他没想到小安竟然不问,怎么说陶二香也不是旁人啊,是他二柺的徒弟,也算是小安的师侄,虽然没有名分。 “您误会了小安先生,这次真的不是。”二柺说道。 “误会?”小安不解道:“难道二香不是偷东西被抓?” 二柺点点头。 喔,小安来了兴致,陶二香不是偷东西被抓,这事倒很稀奇。 “是这样,二香被两个小混混调戏,一怒之下打伤了他俩,结果那混混有一个是城南警察局长的儿子,一个电话就把人抓了,你说这事,要是干那个被抓我也不救了,让她长点记性也好,问题是不是,你说亏不亏。” “是有点亏。”小安说道:“这样看还真的把她弄出来。” “我原本以为花两个钱梦把他保出来,结果人家不愿意,说不要钱,就要她坐牢,你说说,这是惹到人家的蛋根上去了,所以我急啊,到处找你也找不到,真是急死我了!” “我刚从外地回来,你到哪里找我去。”小安说道:“不过别急,我想办法。” 嘴上说着,小安想起董天南儿子订婚宴上的方局长,方局长的官大,肯定比城南警察局长的话管用,那就找方局长。 找方局长捞个人,这在董天南看来就是小菜一碟,别说不说偷东西被抓,就是偷东西被抓,他也有把握让方局长放人。 小安轻易不张口,张口了就得给办,并且办得好好的,董天南认识小安以来就等这个机会,不然总是让小安帮忙,他心里过意不去,更何况刚刚救了赌场,又救了女儿,相对于捞人,孰轻孰重他明白的。 董天南和小安一起去了警察局,方局长不在,一问说下班后就走了,去哪里不知道,董天南一看就是警察局的常客,摸起值班室的电话就打到了方局长家里,回说人根本没回来,去哪里了不知道。 小安就劝董天南算了,明日再来也不迟,早一天晚一天没啥区别,多关陶二香一天也好,省得她到处惹事。 董天南却不这样认为,因为小安不轻易张口,所以他更得把事办好,不然会感觉内疚,小安说是他说的,自己不能当真,董天南想了一下,对小安说:“天还早,找一找说不定能找到。” 连着找了三个地方都没找到,小安就不好意思了,说:“算了,明天上班再找吧,也不在乎一时半会的。” 董天南突然一拍大腿道:“灯下黑。” 俩保镖一愣,灯下黑,啥意思。 小安却懂了,方局长好赌,说不定此刻在董天南的赌场里逍遥,毕竟那赌场有他的暗股。 还真让董天南猜对了,他们刚一进门,唐久临就迎上来,说方局长正在里面骂人呢,让董天南赶紧去劝劝。 董天南笑了,看了小安一眼。 小安当然懂董天南的意思,不趁机帮方局长赢几个,就对不起自己的赌技,然后借机提出来陶二香的事,将会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董天南还没推开豪华包房的门就听到方局长日娘操老爷的骂,因为他骂的是牌,再加上他位高权重,别人也不好回嘴,只在心里暗暗鄙视,同时发狠,多赢他的钱,否则不能白白听了那么多脏话。 看到董天南,方局长泛泛打了个招呼,心情不好,没那么多讲究,再说俩人的关系在那摆着,也没必要客套。可是当他看到董天南身后的小安时,他立马眉开眼笑,冲小安招招手道:“来来来,小友,帮我玩两把,我去方便下。” 当初董天南儿子订婚宴那次,小安帮助自己赢了好多钱,方局长一直记着,回去琢磨了好久,才明白人家赢钱靠的不是什么新人福利,而是实打实的技术,虽然自己看不出来,但肯定赌技超群,否则不可能赢那么多。 小安笑笑,坐在了方局长让出的座位上,然后笑着说道:“输了可不能怨我。” 方局长笑道:“输了算我的,你放心玩,我去去就来。” “方局长,你换这小朋友玩,你可不许说我们欺负他小。”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说道。一个桌子上四个人,他赢的最多,也就数他最开心。 方局长一愣,随即笑道:“待会不许哭的。”说完就就急匆匆出去了,显然憋得不轻。 小安一边漫不经心地洗着麻将,一边笑嘻嘻地说道:“我不太懂规矩,你们该指点的指点。” 还是方才那个大腹便便的老板模样的中年人说道:“敲麻懂不?” 小安点点头道:“懂。” 董天南喝了些酒,兴致蛮高,他辞退了服务的小生,亲自服务,直把方局长乐得合不拢嘴,输钱的阴霾也一扫而光。 方局长带来的三个人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一个做木材生意的姓姚,一个开纺织厂的姓赵,还有一个做进口贸易,姓很稀罕,姓位,叫位寒。说到进口贸易,小安想到一心要拜他为师的大鼻子约翰。 因为有求于方局长,小安没再矜持,一上来就胡了个大的,清一色一条龙加杠后花。只这一把,就把方局长输的钱给赢回来五分之一。 方局长乐得一个劲摸着自己的光头呵呵笑,这少年简直就是他的福星,第一把就给他开了个开门红,大大的惊喜,他一边数着钱一边啧啧有声。 董天南知道小安的用意,不动声色地给小安使了个眼色,意思多赢点,让方局长高兴了,待会求他办事方便。 输了钱的三家都是见过世面的人物,都知道牌怕生手,是以也不在意,一把的输赢能说明什么,这么小的年龄让他两把又有何妨,待会连本带利给赢回来,方局长又怎么了,赌博场上无父子,私下里给你送礼再说送礼的,不搭界。 第二局小安来了个更狠的,直接天听,摸到第二圈,小安来了个自摸。赢的虽然没第一把多,但是喜庆,直把方局长乐得坐不住了,连说这手气真是太好了。 连着输了两局,做木材生意的姚老板有些沉不住气,盯着小安看了好几眼,然后又盯着小安的手看。小安的手纤细白皙,堪比女人的手,只见他一样的洗牌一样的码牌,跟别人并无二致,至于掷骰子,也没见有什么异样,无非是掷骰子的点数是自己先拿牌罢了。 姚老板很困惑。他的困惑是看不出来眼前这个少年出没出老千。看不出来,就说明没有,捉贼捉赃捉奸拿双,你没亲自抓住人家出老千,你就不能说人家出老千,说出去不光丢人,还可能挨揍。虽说在坐的都是有身份的人,但是你说少年出老千,那就是说方局长出老千,方局长是警察局长,谁都得罪不起,真的可能就是少年运气好,姚老板安慰自己,这才两把呢,打着看。 其实跟姚老板一样困惑的还有赵老板和位寒,不过俩人都没吱声,跟方局长打麻将不就是来输的么,无非就是早晚的事,谁知道方局长点子太弊,没来一会就输得一塌糊涂,眼前这少年赢了,也就是方局长赢了,无所谓。 第三把,小安又胡了,不过胡的有点那大,大吊车,自摸,要不是提前讲好了封顶四百,每人得输掉六百六。 四百,这一下子把姚老板又疼得嘴里嘶嘶吸气,好像被人抽筋剥皮一般。这姚老板是被临时拉来凑数的,方局长没见到董天南,一问有宴请,打麻将三缺一最难受,于是让位寒叫人来凑数,一听说能认识方局长,姚老板没打愣就来了,本以为给凑凑数,顺便又认识方局长,谁知坐下去运气好的不得了,没多久就赢了上千,可是这中途一换人,赢的钱三把就输进去了,这让他很怀疑方局长的居心,可是怀疑归怀疑,他没说出来,心里暗暗较劲,不管大小,都得胡牌,先把少年的兴头给打灭。于是,该吃不该吃的都吃,该碰不该碰的不碰,直把赵老板和位寒气得七窍生烟又无可奈何,毕竟没有规定人家不能乱吃不能乱碰。 第107章 眉开眼笑 董天南不动声色,他在暗暗观察小安,不过他没看出来小安怎么出的老千,但是要说他没出老千,打死他都不会相信,怎么可能把把赢,而且赢的方式五花八门,他是彻底叹服了,并暗自庆幸,若不是当初攀上了小安,就凭小安这手出神入化的赌技,若被对手请了去,自己只怕骨头渣子都不剩,更别说他一身高深莫测的功夫了。 方局长的惊喜已经变成感慨了,这董天南真他妈的有眼光,从哪里结识了这个活财神,别看年纪小,可一身本领简直逆天,这哪是运气的事啊,就是赌技高明,不服不行,有空真的巴结巴结他,让他教两手,有这手赌技术那不等于家里开了金矿,比这个警察局长都令人眼热,当警察局长总有下台的时候,而这赌技可以跟自己一辈子。 姚老板第一个听牌,听的还很好,三六九万加九条。姚老板暗自得意,这一把非得胡不可,虽然三个花,就是自摸一家才四十,但是蚂蚱腿也是肉,总比一个劲输强,这样输下去,回家不被老婆骂才怪。 看姚老板听牌,小安也敲了,听的不好,夹三万。 姚老板摸着像万,激动得他他牌猛一拍,结果却是二万,懊恼的他一个劲拍自己的左手面。 姚老板的动作引来赵老板和位寒一阵数落,赵老板生气地说:“好歹也是老板,咋这样,一惊一乍的,想吓死人?” 姚老板尴尬地一笑,在座的除了这个少年,所有人都是他惹不起的存在,方局长就不说了,握有生杀大权,剩下三个老板哪个都比他的腰粗,所以,赵老板一说,他就不吭声了,自己确实鲁莽了。 听三六九万加九条的没胡,听单夹的却胡了,小安笑眯眯地摸着牌,然后把牌往桌上一放,说道:“单夹三万,胡了,十个花,清一色,一家四百。” 姚老板目瞪口呆,他看了又看,怎么也不相信自己四头牌没听来,却让少年的单夹三万胡了,这肯定有猫腻,姚老板断定,可是,他却无法说出口,因为输的又不是他自己,另外两家也一起输,人家没说话,自己贸然说人家出老千,他还没这么傻。 方局长简直乐疯了,这小安的手气也太好了,连坐三庄,三庄赢了小三千,这样玩法,不要一夜,半夜就能成富翁。方局长的毒瘾又上来了,他碰碰小安道:“你喝口茶休息一下,我摸两把。” 小安笑笑,起身让了位子。起身的时候小安看了董天南一眼,然后端起了茶,慢慢呷了一口。 小安的一瞥董天南懂,意思这样行吧,什么时候张口不要我说了吧。董天南给小安续了一点开水,轻声说道:“再等等。” 真是奇怪的很,方局长接过来一把没赢,三把输了两把大的一把小的。这结果让方局长很是郁闷,举着自己肥硕的手掌反正看了足足十秒,嘴里念叨着:“他妈的,真是邪了门了,怎么到我运气就下去了。” 方局长的话引来一阵哄笑,笑声中姚老板的嗓门最大,方局长把那个少年替换下去之后,三把他赢了一把大的一把小的,而且还都是方局长放的炮,由此他断定,这少年一定出了老千,而且手法高明。令他奇怪的是对方这么小的年纪,咋就会有如此厉害的老千手法,真的是活见鬼了,他玩麻将那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碰到。 第四把,方局长拿了副好牌,就在他以为否极泰来百分百胡牌时,赵老板胡了,这让方局长懊恼之余猛然醒悟,这哪是运气的事啊,根本就是技术的原因。一念至此,他把麻将一推,对小安道:“我去打个电话,你先替我玩两把。” 方局长如此一说,姚老板不愿意了,这个少年的赌术他是领教过了,对方十赌十赢。对方十赌十输,那自己就等于给人家送钱,若是平常送钱,人家会感激,最不济也能记着你的好,但是赌博就不一样了,你输再多没人感激,只觉得是自己运气好,凭本事赢的,凭什么感激你,记你的好。 “我又不是不玩了,就打个电话。”方局长说道,然后又对位寒说:“你这朋友性子急啊,是不是不经常出来玩?” 位寒正嫌姚老板没给他壮面子,如今方局长这么一说,位寒的脸色就不好看了,他强忍着怒气说:“老姚,别大呼小叫的,既然出来玩了就开心一些,别怕,我给你兜底可以吧。” 姚老板脸一红,然后说道:“我不是那意思,就是觉得老是换人不好,要么咱们也换换风向?” 小安没意见,换就换,怎么换怎么赢,这点把握没有那怎么赢的天下第二的葛老怪。小安没说赢葛老怪的事,怕吓着他们,别看都是老板,十万块也不是小数目,未必都能拿得出来。 因为心里惦记着陶二香的安危,小安决定快刀斩乱麻,赶紧把那三家的钱赢光,这样的话方局长就不留恋牌桌,董天南就有机会张口求人了。 第一把小安赢了个小的,先把庄家抢过来再说,虽然别人坐庄他也能出老千,可毕竟不如自己坐庄出老千方便,赢钱也多。 被夺了庄家的姚老板又不服气了,嘴里骂骂咧咧,声音不大,却很惹人烦,赵老板敲着麻将怼他:“姚老板,能玩就玩,不能玩一边喝茶去,跟一个小孩置气,也不怕丢你身份,你说是不是位老板。” 位寒尴尬一笑,心里却在想,这个老姚今天咋地了,失心疯了还是输急了,不是跟他说了么,他给兜底,咋还喋喋不休,像个怨妇。 做了庄家,小安第一把就胡了个杠后,这一把就是四百,明知道有人兜底,姚老板还是不干了,他把牌一推,愤愤地说道:“这手太臭,不玩了。” 位寒的脸当即就拉了下来,他皱着眉头说道:“老姚,坐下,听哥哥一句劝,又不是没钱了,这个时候走不是扫大家的兴么,来时我怎么跟你说的?忘了?” 姚老板一拍脑袋,然后尴尬地一笑,说道:“你瞧我这脑子,猪脑子,玩,玩,开心玩。” 董天南不动声色起身出去了,没一会跟着方局长一起进来了,只见他一努嘴,身后跟着的大三虎就把托盘里的筹码挨个摆在了四个人的面前。众人看去都迷惑不解,因为那筹码一个一百,这一人面前足足有五十枚,那就是说每人五千。每人五千,这可不是小数目,饶是他们三个都是老板,也觉得这就是豪赌了。 董天南笑笑,挥退了大三虎,然后说道:“这是董某的一点心意,大家尽情玩。” 位寒悚然一惊,这董老板可是大手笔,一下子两万就出去了,人家竟然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什么叫大老板,这才是,相比自己三个,尤其是老姚,在人家面前,充其量只是个小虾米。 方局长拍拍小安的肩膀,然后说道:“老董跟我说了,今天天晚了,明早就办,你先替我再玩两把,我跟老董有点事。”说完,给董天南一使眼色,走向里间。走了两步,又停住了,回头对位寒说:“老位,你这朋友有个性,你陪他好好玩玩,出来一次不容易。” 方局长的话让位寒听出了不满,可是他又无法当着众人的面发作,再说老姚是自己临时抓差的,输钱有点情绪也正常,于是就压下了那份心思,同时暗下决定,再也不带他出来玩了,不上路。 小安知道董天南这两万块钱是送给方局长的,但是送又不能明说,只能暗送,暗送也有说法,那就是借小安的手赢回来,送的滴水不漏,收的理所当然。这就是董天南的高明之处,不动声色间就把事办了,办得彼此还都满意。方局长既然答应了,这事就不能再急了,那么剩下的就是帮方局长赢钱,不光把董天南送出去的钱赢回来,最好把他们兜里的钱也都给赢回来,这样的话以后找方局长办事才会更方便,更顺利。 有了额外之财的三个人似乎打了鸡血,姚老板更甚,只见他捋了一把大背头,嘬着牙花道:“这事整得,不赢还不行呢。” 位寒看不惯姚老板的做派,故意呛他,也有嫌弃他不给壮面子的意思,他码着麻将说道:“人家董老板要的是大家开心,可不能拿人家的好心不当回事,我还是那句话,要玩就玩得开心,别伤了和气,划不来。” 姚老板当然知道位寒点的是他,再加上有求于他,所以呵呵干笑了两声,心里却道:你巴结人家方局长,那是你想好事,我又不巴结他,我干嘛跟着搭本。 子时刚过,小安的面前堆满了筹码,再看另外三家,面前就像特意收拾过,干干净净,似乎刚刚坐下。 小安气定神闲,那三个则一副斗败的公鸡模样,都耷拉着头,倒不全是输钱的原因,而是小安的赌技让他们有一种深深的挫败感。三人都是老江湖,生意场如此,麻将桌上亦是如此,可是任他们使出吃奶的力气,浑身解数,也没能赢下眼前这个少年。能用的法子都用了,不管你是拐打还是乱打,合起伙来,故意放水,可是还是眼见着面前的筹码慢慢变薄,直至没有。 方局长从里间出来,他看着小安面前的筹码吃了一惊,继而眉开眼笑,说道:“我就跟董老板商量了点事,这家伙运气噶好么!” 小安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说道:“董老板,让人下碗面吧,饿了。” 董天南忙不迭地出去了,没一会,后边跟着两个服务生,每人端着一个暗色的托盘,前边的托盘里四个小菜,后边的托盘里四碗面。董天南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说道:“你们四位先吃,后边马上就到,吃完了接着战。” 位老板像是商量好了似得齐齐摆手,不玩了。 “不玩了,明早还有事情,下次再玩。”位寒说道,心里却暗道,再玩下去裤衩都得押这里,这少年什么来路,不行,等会得盘盘他,这可是个活财神,见到财神不拜一拜,这老板也就当到头了。 散了场,方局长哼着小曲走了,赵老板也随后离开,位寒张口欲言,想了想又不说了,可能觉得姚老板在,不方便,也正巧姚老板拉着他,催他赶紧回去,于是位寒犹豫了一下,还是打过招呼离开了。 看人都走光了,董天南留住小安,正色道:“方局长多问了一句,那个陶什么,受伤了,你可别介意,对方伤的比她也不差,还是三个,方局长的意思这事就此罢了,谁也不找谁的事,各看各的伤,你看如何?” 小安点点头,也理解方局长的难处,于是就说道:“我没意见,感谢董老板。” 董天南客气道:“咱俩就没必要客气了,天不早了,我让人送你,送完你再送大鼻子。”说完,董天南笑了,小安喊大鼻子,他也跟着喊了,不过想想倒也贴切,就是大鼻子么。 小安也没客气,跟随董天南下了楼,看到二人,唐久临赶紧叫了司机,司机小跑着出去开车了,几句话的工夫门开了,车子亮着灯停在了门口。 董天南一抱拳:“不送,请。” 小安也没客套,挥挥手就钻进了车里。坐在副驾坐上,小安回头看了大鼻子一眼,盖着棉袍的大鼻子睡得正香,呼噜打得比猪还响。不过小安倒很喜欢大鼻子,实在,有正义感,虽然有点好赌的小缺点,不过人家也不算赌纯粹是玩,是消磨时间,并不沉迷。人一旦坐到赌桌上,很少有能理智的,大鼻子算是个例外。 “大鼻子,醒一醒,你住哪里啊?”小安拍拍大鼻子。 大鼻子哼了一声,竟然转过身子睡了,因为个高腿长,这让他看起来像个大头虾。 小安无奈地叹口气,脑子里考虑着要不要给他找家旅馆睡了。转过几个念头,小安决定把大鼻子带回去,灌他些茶水,把他弄醒再说。 车子行出一段距离,小安发现一辆车紧紧地跟在后边,一点都不避讳,像狗皮膏药一样。该不会又是暗杀董天南的吧,小安由不得不往坏处想。小安让司机加速,司机倒很听话,一脚油门下去就跟后车拉出一段距离,可是后车显然不想被甩掉,也猛加油门跟了上来。至此,小安确定无疑这辆车必有问题,至于是不是暗杀董天南的则不好判断。小安让司机拐进一条小路,然后关灯停车。司机依言照办,但是明显感觉到害怕了。 小安下了车,隐藏在一株法桐后边,他倒要看看是哪路神仙不知死活地跟上来的。 跟随的车子也拐了进来,因为小安这辆车关了前后灯,以致差点追尾。车子一个急刹停下,副驾驶下来一个人,急忙往前车奔去。 小安从树后闪出,一看却是位寒位老板。 第108章 突发意外 “干嘛紧跟着我?”小安冷声说道,手上却运足了力气,稍有异动,这一掌足以开山裂石。 “小安先生,对不起,我没说清楚。”位寒连忙说道,姿势却是很恭敬的弯着腰。 “哦,你说。”小安缓和了口气。 “是这样。”说着,位寒从兜里掏出一块怀表,然后诚恳地说道:“还请小安先生收下,一点心意,不成敬意。” 小安笑了,这位寒也太有趣了,在赌场的时候不说,非得大半夜死追着说,也幸亏没带武器,否则的话早就一枪撂过去了,那还能让你紧追不舍。 “你这是干啥,有事你说,快快收起来。”小安道,这位老板也是,半夜追过来难道就为了送自己一块怀表,肯定是有事相求,不知道人家求什么,办得了办不了,哪能随便收人家的礼物,于是小安拒绝道。 “是不是你不喜欢?”位寒尴尬地说道,其实他这块怀表是金表,价格不菲。 “我有,真的,你看。”小安掏出自己的怀表。 “我看小安先生的赌技高超,我想跟你学一招。”位寒斟酌着说,“一招也行。” “哈哈哈。”小安忍不住大笑起来,这位老板也太有趣了,原以为是多大的事,弄了一场虚惊却是要跟自己学赌博,唉,好歹也是个老板,这脑回路也是没谁了,不过不得不承认,人家脑子却不差,甚至还很精明,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若是学会了必赢的招数,那还真的不愁钱花,到底是做进口贸易的,连想法都洋气。 位寒一脸的懵,不知道小安为何大笑,在他看来自己真心实意地想拜师学艺的,一点都不好笑,甚至还很感人,深更半夜的紧追慢赶,就是为了拜师学艺,这份虔诚可不是谁都能具备的,尤其他这个做大生意的老板。 “这玩意就是熟能生巧的事,玩多了自然精,你想多了位老板。”小安说道,只想赶紧打发了位老板,大半夜的你不困我还困呢。 “不会吧,我玩的时间可不短了。”位寒一脸的不可置信,虽然他知道熟能生巧,可这个小安明显的不是孰能生巧的事,他这赌技简直炸裂,他才多大,肯定有绝招,只是轻易不示人罢了。 “天也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有机会再切磋。”小安糊弄道。 位寒犹豫了一下道:“那好吧,等几天我约,还是老地方。” 车都开出去老远了,小安发现位寒还站在那里,他无奈地一笑,这人真是工于心计,真不愧做进口贸易的,脑瓜子转得够快,问题是教了他就能成么,不可能,哪有那么容易的事啊,不然赌王就满天飞了。 快到小安住处的时候,大鼻子醒了,他揉揉眼睛,往外打量了一下问道:“这是哪?师父?” 小安让大鼻子逗笑了,这家伙,真会顺杆爬,自己没答应呢,他都喊上了。不过想想也不奇怪,不光大鼻子,自己那些徒弟好多不都是这样。 “大鼻子,你不能喝就不要逞强,你以为中国的白酒是你们的洋酒,度数高着呢。” 大鼻子不好意思地笑了,他有一瓶红酒的量,没想到几杯酒下肚就不知东西南北了,那么好的菜竟然没吃几口,亏大了,这个老唐不地道啊。 “你咋不拦着我,师父。”大鼻子不满地嘟囔道。 小安笑了,想起大鼻子在酒桌上的样子。 “我哪知道你酒量大小,我以为你能喝呢,你能喝我不让你喝你能开心。” 大鼻子叫屈道:“我能喝一瓶红酒,哪里想到你们的白酒这么厉害。” 小安笑道:“别给我扯,以后少喝,你住哪里,送你回去。” 大鼻子坐了起来,看看窗外的街道说:“九江路,离沙逊大厦很近。” 夜深人静,车子很快到了二马路,看着摇摇晃晃的大鼻子,小安不放心,就扶着他,要把他送到楼上去。大鼻子虽然晕晕乎乎,却懂得尊师重道,他摆着手不让送,为了显示自己行,他还拍了拍胸脯,可是这一拍不要紧,竟然把自己拍吐了,他弯着腰吐了起来。 小安皱着眉头帮大鼻子催吐,这味道,真的不如大粪好闻,小安决定,自己长大了滴酒不沾,误事。可是,等他长大了他才知道,有些事真的把控不了,无酒不成席,不喝酒哪成,不过小安的身体素质好,再加上老道传授的内功心法,竟然让他拥有惊人的酒量,白酒五斤,红酒没底。 大鼻子正欧欧的吐着,不远处晃晃的走过来三个人,三个人也不知发哪门子邪,走到小安二人跟前不走了,像看马戏一样围着他俩看。 小安以为那三个跟大鼻子一样,喝多了,就没理睬他们,而是暗暗运劲,帮助大鼻子催吐,他知道喝多的人只有吐干净了才会舒服一些,最最难受的就是想吐吐不出来。 大鼻子终于吐干净了,也舒服了许多,他扶着墙对小安挥手道:“师父,回去吧。” 小安一脸的关切,不知怎的,他对这三个人充满警惕,哪怕这三人目前什么都没做。 “赶紧上去吧,你上去我再走。”小安说道。 大鼻子一边摸钥匙一边说道:“我没事,不就是半斤白酒么,明天早上就好了。” 小安看大鼻子走到门洞里,他还是有些不放心,因为这三个人明显不像好人。 看小安站在十几米之外不走,其中一个说道:“不等了。”然后冲向大鼻子。 几乎是眨眼的功夫,小安听到大鼻子喊:“干什么,法克。” 三个人看到大鼻子喝那个样子,早就起了歹心,因为少年在跟前就没下手,少年走了,再不下手洋人就上楼了,上了楼就没机会了,再说,闯进人家家里下手跟在外边下手性质不一样,一个叫抢,一个叫偷。 三个人也是临时起意,赌场输光的他们逮住如此的好机会,不用简直就是浪费,喝成这个熊样的洋人跟小绵羊有什么区别,别说喝酒了,就是没喝酒也不怕,三个人制服一个洋人还是手拿把掐的。 当时的上海滩,洋人是高人一等的存在,外滩的公园门口就曾经挂有中国人与狗不得入内的牌子,洋人有钱也是真实情况,夜深人静,不搞他一笔就对不起这天气,更何况一个喝多的洋人。 小安一开始就知道那三个人不像好人,好人谁在半夜的大街上晃荡。不是好人,小安也不怕,但是他没想到这三个鸟人敢对大鼻子下手,谁都知道洋人不好惹。不好惹还惹,说明这几个家伙要么有后台,要么利欲熏心,竟然无视他这个超级武者的存在,虽然他看起来就是一个还没长大的少年。 大鼻子晕晕乎乎,不过心里还是很明白,这师父虽说年纪不大,但是很靠谱,竟然亲自把他送到住处,这师傅,没白喊。大鼻子决定等明天不忙的时候买些礼物看看师父去,中国人的习俗他还是知道一些的,好面子,他这个当徒弟的不能不给师父面子。人家大运赌场的老板对师傅都这么客气,自己不得更客气,否则凭什么学到他的功夫,不对,还有赌技。 大鼻子没想到,刚迈进楼洞里,腰就被抱住了,然后就被摔倒在地上了。大鼻子有些懵,这什么情况,他不由地大叫起来。 看着自己的徒弟被打劫,小安笑了,这不是老鼠舔猫屁股作死么。 “法克,法克。”大鼻子的叫声有些含混不清,但骂人的话小安还是能懂。 小安毫不犹豫地走上前,挺直了身子,眼神坚定地盯着混混们。他的声音中带着威严:“住手!” 混混们被小安的气势镇住了,他们短暂地停了下来,然后相视一笑,挑衅地看着小安。 小安并没有被他们的挑衅所吓倒,他冷笑着看着三个不知死活的家伙,心里倒是希望他们就此罢手,赶紧滚蛋。 三个混混显然看出了小安的实际年龄,他们全都露出不屑的表情,也是,大半夜的,一个半大孩子竟然敢多管闲事,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不教训教训他都对不起自己这双双拳头,也罢,让社会这所大学给他增长点知识吧。 “小赤佬,滚,看不见老子喝酒了。”为首的一个混混说,说着还晃了晃拳头,示威一般。 小安上前一步,指着三个混混道:“抢人家的钱你们不悔改,还充愣,信不信我揍你们。” 哈哈哈,三个混混齐声大笑,其中一个嚣张地说道:“小赤佬,你该不会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吧,操侬娘老逼,憨大啊,识相的赶紧滚蛋,老子要不是念你年幼无知,非得把你丢黄浦江里,滚。” 小安笑了,好几天没动手了,手真的有些痒痒。 “法克。”大鼻子似乎清醒了,扶着墙站了起来。 “快跑。”为首的混混说道。虽然他们很嚣张,但是面对洋人,他们还是打心眼里害怕。 小安当然不能让他们跑掉,往前一步,像门一样堵住了三个混混。 ”想走可以,把钱包还给他。” “师父。”大鼻子这才发现小安还没走,并且堵住了刚才抢劫自己的劫匪。 “小赤佬,我让你多管闲事。” 为首的混混嘴里骂道,突然一个直拳就往小安面门而来。再不跑就迟了,洋人要是叫来警察,他们更吃不了兜着走,虽说他们是帮派的,但是帮派的也知道洋人不好惹,因为一点小钱划不来,只有快速解决眼前这个碍事的少年才是正着。 大鼻子的酒醒了不少,他一点都不担心师父的安危,一粒骰子都能打瞎人的眼睛,这功夫他没见识过,面对这三个小混混,那不更是像捏面人。大鼻子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抱着双臂站着,他倒要看看这仨混混在师父的手下能捞到什么好处。 好处肯定没有。 小安哪能容那拳头打到面门,直接一脚就把那家伙踢飞了出去。 飞出去的混混一边哀嚎一边纳闷,操,我的拳头够快的呀,咋没打着他反倒肚子上挨了一脚,册那,这一脚是谁踢的呀,难道是大胡子,不可能啊,那家伙都喝吐了,不可能有那么大的力气,那么,到底是谁呢。嘭,混混这才着地,然后啊啊着说不出话来,原来把他给摔岔气了。 “阿龙,你怎么了,没事吧?”两个混混倒是念及同伙之情,扑上去就问。 “中国功夫,厉害。”大鼻子说着,踢了一个侧腿。因为下盘不稳,这一下子差点让他摔倒。 “他妈的,你敢打我,小赤佬,你给我等着。”被打的那个混混显然不服气,也许觉得在兄弟面前丢了面子,所以咬牙切齿地骂道。 “你他妈的再骂一句试试?看我不把你打出屎来我就不姓李。”小安怒喝道。这个混混显然是真正的混混,脾气里更有混不吝的气势,肚子上挨了一脚竟然不示弱,死要面子的家伙。 挨揍的混混根本没看出来小安那一脚咋踢出去的,就在他们以为老大一拳头能把这个少年打得哭爹喊娘时,令他们目瞪口呆的是老大竟然直挺挺飞了出去,像是夏日里站在黄浦江边洗澡后背落水的姿势。 “老大,你歇着,我来。”一个混混谝能,很有腔调地往手心吐了一口唾沫,搓了搓,然后啊啊着扑向小安,意图利用身高优势把小安压趴下。 小安哪会给他近身的机会,又是同样的一脚,直接把那个混混踢飞。因为这一脚加了力气,那个混混飞得比那个混混远,远了一步多。 “把钱包还给他,我放你们走。”小安说道。 唯一没被踢飞的混混这才知道眼前这少年他们惹不起,连人家的身子都近不了,这架还怎么打,没法打。没法打,那就认栽。黑天认栽,也不丢人,反正也没多少人见到。 三个混混把从大鼻子身上翻出的物件给了大鼻子,也许为了掩饰尴尬,为首的混混说道:“老外,我们是给你闹着玩。” 不伦不类的腔调一下子把小安逗笑了,这都什么人啊,简直就是垃圾。一想着陶二香还在警察局关着,小安就没心思浪费时间了。 第109章 开会出事 老梁有个习惯,到一个生地方他睡不好,怎么劝自己都没用,为了不影响邢凯休息,他只好躺在床上数羊,从一数到一万还是睡不着,这让老梁很生气,生自己的气,明天任务那么重要,自己再不休息好,有事咋办。 好不容易睡着了,老梁却做了个噩梦,梦中自己被特务们追赶,直到把他逼到一个死胡同里,他记得清清楚楚带头的特务是南京那个孙队长。 老梁被吓醒了,这兆头不好,他又想起小安,有小安在,他会放心,他想不透这么重要的任务怎么会少了小安。 老梁醒来后下楼转了一圈,然后找了家早点铺,要了一碗豆腐花和四根油条。一顿饭吃完,浑身有了力气,老梁正要去叫邢凯,不想邢凯却慢悠悠过来了。 他俩装作不认识,默默低下头吃早点。 老梁先吃完的,吃完饭他溜达了一圈,确信没有异常情况,这才给邢凯一个平安无事的信号。 吃完早点的邢凯回了旅馆,因为离八点开会还有一段距离,他就捧起书看了起来。 老梁反正也没事,就一个人装作闲人一般在菜场溜达,其实他还不知道一个小时后开会的地点就在菜场的二楼。 上海的口音跟南京差别太大,老梁一句都没听懂,他很纳闷,这鸟语咋从跟他一样的人的口中说出来的,不都一样的嘴巴一样的舌头么。老梁想,我还是尽量别说话,一说话就露馅。生面孔加外地口音,这特征太明显,谁知道会不会有暗探。 在熙熙攘攘的菜场里,老梁很怀念跟小安一起的时光。踏实,放心,这是他的感觉。老梁觉得组织应该把小安赶紧吸收进组织,这么有本事的人不弄进来就是对革命不负责。老梁决定,有空跟邢凯聊聊,他觉得有责任把这个问题反馈给上级组织,而他见过的最大的领导就是邢凯。 老梁回到旅馆的时候邢凯正在收拾东西,看到老梁说:“八点开会,就在刚才那个菜场二楼,你的任务是跟上海的同志一起负责外围。”说着,邢凯从包里掏出一把枪递给老梁。 老梁接过枪,这是一把毛瑟c96手枪,俗称盒子炮,老梁一边掂着枪一边想,到底是大上海,有钱,最外围的同志用的都是这玩意。老梁没用过这玩意,而他又没地方试枪,只好拉动枪栓检查了一下,再检查一下弹夹了事。事后老梁仔细分析这次之所以被捕,跟第一次使用这盒子炮有关,若不是这玩意后坐力大,精度不高,他完全可以打死追击的三个警察后逃离。 因为冬天,老梁穿得厚,一把枪掖在怀里也不显眼,再加上老梁一副伙计的装扮,所以也没人多看他一眼。倒是走在前边的邢凯,气宇轩昂的样子引得几个路边卖菜的小贩屡屡侧目,这样的人进菜场,肯定是谈大生意的。 看邢凯上了二楼,老梁找了个地方蹲了,掏出烟慢慢地吸。老梁一边吸烟一边想,任务完成后邢凯会不会在上海待两天,若待的话他就请假去见见小安,小安可是答应过他,有空传授他两招。至于上海的繁华他一点兴趣都没有,兜里没钱,繁华跟你没关系,不能吃不能喝的,眼倒是满足了,心却被吊起来了。 天暖和的很,一点不像冬天,进出菜场的人络绎不绝,叫卖声此起彼伏,热闹的很。 老梁吸完最后一口烟,把烟头放在脚下碾灭,这时他看到一个男人往这边走来。 男人一看男人就不是买菜的,老梁有这个把握,老梁把手伸进兜里,他能保证在一秒钟之内开枪。 来人是同志,自称老钱。 老梁不知道老钱是代号还是真姓钱,但是感觉挺近道,因为老钱抬头看天的时候念叨了一句:“我就纳闷了,咋不让小安参加。” 小安?老钱口中的小安是不是老梁认识的小安,老梁不敢肯定,但估计是同一个人,于是就问:“你认识小安?” 老钱似乎很奇怪老梁的问,吐出一口烟道:“咋不认识,救过我的命。” 老梁笑了,当即断定两人口中的小安是一个小安。 老钱问:“你笑什么?不信?” 老梁认真地说:“也救过我的命。” “不会吧!”老钱说道,因为他知道对方是南京来的同志。老钱不知道小安去南京执行过任务,组织秘密,当然不可能谁都告诉。 老钱伸出手。 老梁也伸出手。 两只大手握到了一起。 老钱对老梁说:“任务完成后我请你蟹黄包,老有名气了。” 老梁说:“好,有机会到南京我请你吃盐水鸭。” 然后两人就笑,这是属于两个男人的笑,因为一个少年,小安。因为小安,他们瞬间拉近了距离,只是他们不知道,在不久后,小安再次救了他们。 因为有任务,老钱去了菜场的西边,跟老梁一左一右。若是有敌人来,他俩最先发现,凭压满子弹的盒子炮,完全能阻挡一阵,给二楼逃跑的人争取时间。 不过老梁觉得没必要,这么隐蔽的地方,就是警察来了也不好找,都是老百姓的装扮,往人堆里一扎,那还不像鱼儿进了大海,鸟儿进了森林。 老梁窝在墙根处,像是在打盹,其实那是假象,若是瞪着大眼盯着进出的人群,肯定不合适,这个样子倒很符合半夜起来进菜的小贩。 起初老梁是假迷糊着,可是迷糊着迷糊着就真的迷糊着了,迷糊着了也不是那种死迷糊,有点动静他都知道,譬如谁往这里走了,走近了又离开了,原来是等人的。再譬如有个人把小推车放到一边了,然后又走了。来来回回,走走去去,老梁也习惯了,只要来人不走近他两步之内的距离,他都不需要担心,可是,这次有点不对。 老梁睁开眼,看到三个年轻的脸,都不大,也就是二十出头,不过都不像正经人,痞里痞气的,这样的人他见得多了,喜欢没事找事。老梁又闭上眼,决定不搭理他们。 三个混混看着老梁的样子就笑了,其中一个用脚尖踢踢老梁:“这是爷的地盘,一边睡去。” 这个地方确实是三个吃饱喝足的混混常来的地方,大冬天的,往墙根一靠,晒着太阳,不要太舒服,这个不开眼的乡巴佬占了他们的地盘,他们当然不开心。 老梁往一边挪了挪,还是眯着眼打盹,三个混混还没能让他看重。 “册那,老逼帮子听不懂人话是吧,让你滚蛋呢。”一个混混骂道,还用脚踢了老梁的脚一下。 老梁有些气,想一想还是忍了,有任务在身,不能节外生枝,于是又往一边挪了挪。 钱达理在不远处看得清清楚楚,可是他不能上前帮助,怕的是节外生枝,影响任务,但是他决定,若是事情真的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他必须出手。 三个混混可能看老梁好欺负,其中一个说道:“老逼帮子,老子是让你滚,不是让你乌龟爬。” 老梁来了气,这个选定的最佳的守卫地点可不能轻易的丢了,这三个不开眼的混混严重影响了自己的任务的执行,于是他不再客气,低喝道:“滚,趁老子还没生气。” 三个混混愣了,随即就要动手,可是一看到老梁掀开的棉袄里面的盒子炮,三人立马蔫了,跑得比兔子还快,别看他们耀武扬威的,带枪的人他们可不敢惹,谁知道是警察还是暗探,耽误他们的事情,轻则挨一顿揍,重了的话得进去吃几天牢饭。 “小逼崽子,惹老子不高兴,吓死你们。”老梁啐了一口,感觉出了一口恶气。有人就是这样,你是狼,他就变成了羊,你是羊,他又变成了狼。若不是任务在身,老梁早就出手教训这三个不开眼的家伙了,他妈的,眉眼高低看不出来,还混江湖,撑死了也就是虾兵蟹将,摇旗的小喽啰。 二楼。 邢凯握住李志坚的手久久没有松开,这是两个京都大学毕业的同学几年后的再次相遇,而此时,又成了同一战壕的同志,这怎能不令两人心潮澎湃感慨万千。坐定后,邢凯端详着老同学的面孔说道:“像,真像。” 李志坚一愣:“老邢,什么?” 邢凯笑着说道:”我说小安是你儿子。“ 李志坚笑道:“你看出来了?” 邢凯说道:“我虽然有点近视,但是又不瞎,一开始见到小安我就想,这可能是你老李的儿子,我怎么看怎么觉得眼熟,但是我不敢肯定,真是虎父无犬子啊。” 李志坚笑着说道:“就是调皮了些,你多多调教。” 邢凯感慨道:”你老李命好啊,有这个一个厉害的儿子,我是服了,说起来我得感谢你老李,小安救了我一命,不对,是两命,救了我两次,我欠你老李两个大人情啊。“ 李志坚笑笑,然后说道:”这么说就外了,都是革命同志,别说什么欠不欠的。“说着,他看了看表道:”快八点了。” 就在这时,传来一声枪响,紧接着又一声,枪声有一段距离,但是距离不远。 有情况,这是外围同志报警。 “撤。” 李志坚来不及思考,直接下达了撤退命令,会议虽然重要,但是安全更重要,没了人就没了一切,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在座的都是历经考验的革命同志,李志坚一声撤,众人都掏出了枪,就连邢凯也掏出了那把马牌撸子。 众人简单收拾了一下子各人的物品,随同苏光冲向门口。 李志坚最后看了一眼开会的地方,确信没落下一片纸条,这才拎着枪跟在后边。 因为楼梯狭窄,仅容一人通过,走在最后的李志坚看到马路上一大群警察已经抵近了菜场门口。 枪声不断,你来我往,己方只有一人开枪,这让李志坚心头生出不好的预感,难道负责外围安全的同志已经牺牲了一个?殊不知钱达理的枪因为卡壳,导致第一个被捕,当然不会开枪了。 李志坚边跑边后悔,早知道该让小安过来的,至少小安的武力值能抵挡一阵,开会的同志好从容撤离。 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就是有,现买也来不及。 当初选择开会的地方费了老鼻子的劲,综合各种因素,最后才选定了开会的地方,一来这里不引人注意,二来这里人来人往有情况便于撤离。 菜场的前门被敌人堵住了,肯定出不去,他们逃生的后门是老早就勘查过的,穿过后门就是同兴里,进了同兴里就不怕了,因为同兴里连着一大片的居民区,里面的道路密如蛛网,别说几十个警察,就是上百个也没招。 意外总是在不经意间发生,那个只有到了晚上才会锁上的小铁门不知被谁给锁上了,冲在前头的苏光和另外两个同志一时手足无措,望着围墙一筹莫展,李志坚一声闪开,当即两枪打开了铁锁,就在这时,他看到有警察冲了过来。李志坚抬枪就射,三枪打倒了冲在前头的两个警察。 李志坚冲过小门,头也不回又是两枪,不求能打中追击的警察,只求能迟滞一下他们追击的速度就行。看邢凯跑得慢,他催了一声:“老邢快跑。” 李志坚练过功夫,虽然他不喜欢舞枪弄棒,可架不住家里几个高手再三怂恿,日积月累下也成了不世出的高手,寻常人三个五个近不身。 邢凯就不同了,虽说长得气宇轩昂,可毕竟是个书生,身手和枪法都跟李志坚不同,跑得也没他快,李志坚一边开枪一边跑,饶是如此,还是超出邢凯十几步远。 按照之前的约定,进了同兴里分头撤退,省得人多目标大。就要拐过屋角了,李志坚打光枪里所有的子弹,不管打不打得中,得给邢凯争取时间。可是,就在他换弹夹的功夫,他看到邢凯踉跄着倒下了。 坏了。 邢凯中枪了,一枪打在后背上,像被大锤夯了一下,踉跄了两步,他最终还是倒下了,倒下去之前,他听到老同学喊了一声:“老邢。” 李志坚一口气打光弹夹里的子弹,然后快速地撤离,至于老同学邢凯的安危,他是管不了了,再耽误下去,自己也得搭进去,而现实情况不允许他做出那样的牺牲,他忍痛喊了一声,抹了一把涌出眼眶的泪珠快速地跑向一条小胡同。 第110章 熟人被捕 回到住处,小安有一种久违的亲切感,虽说出去时间不长,可这是他离开爸妈独自外出最久的一次。爸爸还没回来,但是看样子白天在,因为屋里收拾的干干净净,不像长久没人的样子。小安的心安定下来,洗漱完毕就坐下来打坐,半个时辰后才正式睡去。 一觉醒来,天已放亮,窗外小鸟唧啾不停,起来才发现天晴了,不过因为下过雨,整个大地都湿漉漉的那种感觉。 小安看看天色尚早,于是就扎了一会马步,练了三遍疾风十三式,这才洗漱,然后下楼吃早餐。 刚打开门,一辆汽车停在了门口,董天南在车里招了招手。 小安上了车,问道:“董老板早饭吃了么?” 董天南摇头道:“没呢,这不想等你一起吃么,走,我记得警察局旁边有家包子铺,味道不错,吃完了正好能赶上他们上班。” 小安道:“恭敬不如从命。” 一起吃过早点,才看见上班的警察陆续进了院子,董天南带着小安直奔方局长的办公室,看到他俩,方局长停止手中的活,笑着说:“你俩也太早了吧,早饭吃了么?没吃的话我让人送点过来。”得知他俩吃了,方局长举着手中的茶壶道:“别急,容我泡杯茶。” 董天南做了个你随便的手势,然后示意小安坐。小安大方地坐在了那宽大的真皮沙发上,不得不说,这沙发柔软舒适有弹性。 方局长一人倒了一杯茶,然后拉过椅子坐在了二人对面,笑着说道:“昨晚真畅快,那个姓姚的要哭了。” 董天南微微一笑,小安帮着方局长把他们兜里赢个精光,连同他送的每人五千,方局长昨晚净赚三万多,不畅快才怪,谁跟钱有仇啊。 小安呷了一口茶,不得不说,这茶真好,清香醇厚,入口先苦后甘,一片片嫩绿的叶子飘浮着,像翩翩起舞的少女。 “小安先生,我有个问题不知当讲不当讲?”方局长笑着问道。 小安微微前倾,微笑着说道:“方局长请讲。” 方局长沉吟片刻,然后说道:“你这手赌技是咋学的?” 董天南笑了,意味深长的笑,同时心里暗暗替小安发愁,昨日大鼻子老外狗皮膏药一样粘着小安要拜师,如今这个方局长只怕也有拜师的想法,当然,让方局长拜小安为师,那是不可能的事,但是传授一招半式的未必不可行,就当玩儿。 小安笑笑,这问题还真的有点难以回答,虽然有师父,但天赋更重要,有人一学就会,还能举一反三,有人笨的要命,学了一辈子还是拙货,赌博更是一个复杂的游戏,要手眼脑都跟上,缺一不可,虽然熟能生巧,但灵性占有更多的分量,没有灵性,玩一辈子还是个庸手,这样的人占绝大多数。 “我从小就玩,玩了十来年了。”小安撒了个谎,总不能说在监狱学的吧,更不能说自己只学了半个月,那样的话估计能把方局长的下巴惊掉,半个月就能把天下第二葛老怪干掉,说只学了半个月,人家会说信你个鬼。 “你家大人也够宽心的。”方局长笑着说道。能让一个小孩从小就学赌博,不是宽心才怪,这样的父母也是没得谁了,什么不教偏偏教孩子学这个,少见。 “我家大人不知道。”小安诡异一笑;“都是我几个大爷教的,现在我才知道,他们把我当玩具了。”小安嘴上说着,心里却祈求苗南拳几个原谅,我是没法了才拿你们几个当挡箭牌,好再说大爷,方局长董老板也不知道。 “喔!”方局长喔了一声,这才恍然大悟。 小安道:“有机会再跟方局长切磋切磋。” 小安的话说得方局长眉开眼笑,这少年真会说话,指导不说指导,说切磋,真是给了自己偌大的面子,放下杯子才想起来对方干嘛来了,于是他喝道:“来人。” 外边一声道,随即进来一个年轻的警察,恭恭敬敬地一个敬礼,然后说道:“局长,您有什么吩咐?” 方局长道:“小郑,你带这位小兄弟去市南警察局,我跟岳局长打过招呼,让他把人放了就行。” 董天南要陪同前往,被小安拒绝了,方局长也挽留董天南,借口有事商量,董天南就不好再坚持了,他对小安道:“那我就不陪你了,让司机带你们去,我陪方局长。” 方局长摆摆手,道:“让小郑开车去,你就别管了。” 小郑开车,开的却是偏斗摩托,不过感觉比小轿车拉风多了,噗噗噗,像放屁。 小郑知道小安来头不小,态度不止是恭敬,简直就是谄媚了。人家客气,小安也不能不接着,毕竟还指望他去接二香呢。 到了市南警察局,小郑带着小安径直找到局长,姓岳的局长谱摆得很大,让小郑和小安俩人在门口站了一会才让进去。 小安倒也理解,自己的儿子被人打了,好不容易抓住了,这还没怎么呢上司就勒令放人,上司的话不能不听,心里的气发不出去,于是就拿捏下属和来人,不然这分局局长当得也太窝囊了。 小俺倒是不急不躁,因为他知道急也没用,不差这一时半会。 看到小安,岳局长上下打量了一下问道:“你就是那个小安?” 小安点点头,称是。 “那女子是你什么人?胆子不小啊,我的人也敢打,要不是看在方局长的面子上,大牢她是蹲定了。”岳局长口气不善地说道。 小安一抱拳道:“谢谢岳局长,我在这里跟您赔礼道歉。” 岳局长摆摆手道:“你别先谢我,道歉也免了,我听说你赌技不错,哪天有空玩一玩?” 小安笑了:“让岳局长见笑了,比您我差远了,有空一定奉陪!” 岳局长这才露出笑脸,然后说道:“好,一言为定。” 岳局长之所以高兴,第一因为儿子受的只是皮外伤,养几天就好,第二他可是听方局长漏了一嘴,说昨天那个少年帮他赢了三万多块。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爽快地答应了方局长的请托,给方局长一个面子,那方局长就得带着他赢钱,就这么简单,利益交换,谁也不吃亏。 小安点点头:“一言为定。” 岳局长正色道:“人你可以带走了,不过我有句话要说,这个,那个,陶什么,二香,我不管是你什么亲戚,你告诉她,给我老实点,一个女子下手也忒狠了。” “她打人了?”小安明知故问,陶二香的脾气他是知道的,不肯吃亏的主,几个混混惹她,肯定得不好。 “打人了,不过也被打了,你待会就知道了,好了,我要忙了,你们去领人吧。” 小安和小郑被岳局长的手下带着去羁押室,这个瘦弱的大个子警察似乎很同情陶二香,嘴里念叨说:“这下有救了,胳膊肯定是断了,肿的跟萝卜一样。” 看到小安,陶二香一愣,随即眼泪就哗哗的掉。 大个子警察很惊奇,好几个人在岳局长的授意下轮番上阵,皮鞭橡皮棍愣是没能让这个漂亮女子掉一滴眼泪,如今要放出去了,咋还哭起来了。 陶二香能不哭么,算起来已经被小安救了三次了,这男孩不是家人胜似家人,其实想一想也算家人,师父二柺不是让叫他小师叔么,虽然他不承认。 “唉,你呀,真不省心,唉。”小安叹了口气说道。然后从兜里掏出两块大洋塞到大个子警察兜里,客气道:“今天就不请你喝茶了,一点意思。” 大个子警察受宠若惊,只知道这少年来头不小,能让气头上的岳局长放人,没想到还这么会来事,一出手就是两块大洋,于是他客气道:“让您破费了。” 陶二香不哭了,看着小安破涕为笑,直把小安弄得一愣一愣的,这个陶二香是不是脑子被打傻了,不然咋一会哭一会笑的。 小郑倒是机灵,他说道:“出来就出来了,赶紧瞧瞧毛病去,别耽误了。” 小安的大方小郑看在眼里,他不相信给了大个子警察不给自己,为了看不到的好处,自己也得表现一番,最不济也能捞到两块大洋的好处吧。 小安的本意是带陶二香去柯大夫的诊所去诊治,所以不想让小郑知道有这层关系,于是就对小郑说:“不麻烦郑长官了,有事你忙你的,我们叫黄包车。” 小郑不知道小安跟方局长的关系,但是知道方局长对小安很是客气,既然方局长交代了,他必须为好这个少年,所以他摆着手说道:“不麻烦,不麻烦,方局长交代了,您去哪我送你们,叫什么黄包车,太慢了,耽误事。” 小安很无奈,既然小郑执意要送那就送吧,大不了半道下来就是了,不让送岂不是驳了他的面子亏了他的好意,人啊,有时候很在意面子,为此发生械斗丢了命的都有,所以小安笑笑道:“有劳郑警官了。” 小安把陶二香搀扶着坐进偏斗里,他则坐在了小郑的后边。 小郑一声坐好了,一脚就启动了摩托车。 正在这时,两辆警用汽车开进了院子,小郑把车子靠在一边让路,两辆车子一前一后停在了羁押室门口,显然执行任务刚回来。 第一辆车子停稳后,前边的人下车打开后门,先从里面跳下来两个警察,然后一个戴手铐的犯人被押着出现在车门口。 一刹那,小安的瞳孔收紧了,戴手铐的不是老梁还能是谁。 老梁显然受伤了,伤在腿上,这从他下车的姿势可以看出来,不过看样子不是太重,小安敢肯定没伤到骨头,只是不知道是枪伤还是打得。 老梁一副大无畏的表情,他先是抬头看了看天空,然后又四处打量了一眼,结果令他吃惊的是他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小安。一瞬间,老梁激动的不得了,顿时觉得眼前一片光明。 另一辆车下来的人又让小安的瞳孔收紧,竟然是钱达理。 钱达理没受伤,但是样子很狼狈,显然经历过搏斗,衣服都撕扯了。 一路上钱达理都在琢磨,到底是在哪里出现了问题,琢磨的脑袋发胀也没琢磨出子丑寅卯来。临下车前,他突然想起小安,假如小安在的话,肯定不会是这样的结局,自己也不会和南京来的同志被捕。小安,小安,钱达理这才体会出来小安的重要性。可是,现实没有假设,被捕就是被捕,后果难以预料。 下了车的钱达理无意间瞥见小安,顿时,他的眼睛睁大了,心脏血流加快,他没想到在这里会遇见心心念念的小安,而小安则微微笑着,似乎他的被捕是一件很好玩的事情。一瞬间,钱达理觉得有救了,小安不会坐视不管。 小安当然不会坐视不管,只是目前他还没有什么高招,老梁钱达理怎么被捕的都还不知道,还有谁被捕的也不知道,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小安需要了解情况后再做定夺。他给了两人一个坚定的眼神,俩人心神领会,对视了一眼笑了。 “你等会,我去跟岳局长打个招呼去。”小安急中生智,但是理由却是无懈可击。 小郑佩服的要死,这么小的年龄这么世故,真得够自己学习的,别看年龄小,一般大人赶不上。 看到小安,岳局长一愣:“你咋又回来了?” 小安笑道:“人我带走了,我觉得还是跟岳局长打声招呼,希望岳局长赏我个面子,中午有空么,请你吃个饭。” 小安哪是要请岳局长吃饭啊,他是打探消息来了,不过表面上这要请合情合理,而且颇得人心,岳局长拒绝道:“今天不行,刚破了个共党的大案,忙着呢,有空,有空,吃饭不吃饭的无所谓,打麻将,我喜欢打麻将。” 小安点点头,拱手道别,只此一句话,小安就判定肯定是内部出了问题,被捕的不光是老梁和钱达理,很有可能还有重要人物,不然岳局长也不会说大案,单凭抓了两个外围人员,还不足以称为大案。 小安的心一沉,担忧起爸爸和邢凯他们,虽然不知道爸爸有没有参会,但是凭爸爸在组织里的职位,参会的可能性很大。 一念至此,小安快速下了楼,想救老梁和钱达理,必须得好好谋划谋划。 第111章 没事找事 本来要中途下车的,再换车去柯大夫诊所,之所以这么做,就不想让小郑知道他跟柯大夫有关系,这如今老梁钱达理二人被捕,小安更需要去柯大夫诊所了解情况,他就不再打算中途下车了,那样太耽误时间。 小郑把他们送到就要回,临走还热情的告诉小安,有事去警察局找他,大事办不了,小事没问题。 小安凭直觉认为小郑人不坏,就是有着上海人特有的精明,有眼色会来事。因为老梁钱达理被捕,小安觉得这人很有用处,于是掏出十块大洋塞到小郑的手上,客气道:“感谢郑警官帮忙,一点茶钱,不成敬意。” “侬不要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小郑客气道,虽然很想收那钱,可是他不知道小安跟方局长什么关系,钱是好东西,但是有的钱能收,有的钱不能收,传到方局长耳朵里就不好了。 小安知道小郑的心思,压低声音说道:“这是咱兄弟俩的事,跟别人无关,以后说不定还麻烦你,一些小事没必要麻烦方局长不是,他那么忙,收着,再不收就看不起兄弟。” 小安的话再明白不过,这事他不会告诉别人,那自己再不收就是不识抬举了,小郑点点头:“那我就拿着了,有事你说声,兄弟肯定没有二话。” 小安笑笑:“这就对了,多个朋友多条路,再客气就不是兄弟了。”说着,小安把钱塞到了小郑的衣兜里。 小安的行为一下子就把小郑俘虏了,也是,他一个月薪水才二十块大洋,小安口中的一点茶钱就顶他半个月薪水,这怎能不令他心怀感激呢!他激动地不知说什么好,只是握着小安的手抖了抖,借此表达他的谢意,这年月谁跟钱有仇啊。 “谢谢小安先生,有事您吩咐。”小郑总算表达出了自己的想法。 小郑走后,小安带着陶二香直奔柯大夫的办公室,他的熟悉让陶二香很吃惊,这个小师叔咋跟进自己家里一样,他到底是什么人啊,这么小,似乎无所不能,无所不通,无所不知,而且关系还这么强大,自己打了警察局长的儿子,他竟然能把自己捞出来。 柯大夫不在,去哪里了不知道,小安知道不能着急,就先让别的大夫给陶二香诊治,好在只是骨折,打了一针,上了夹板包扎一下就好了,没让住院。 出了诊所大门,小安环顾四周,问陶二香:“你回哪里?” 陶二香笑了,虽然被打后狼狈不堪的样子没有改变,但是自由的感觉还是美妙至极,对这个不肯承认的小师叔,陶二香竟然产生一种莫名的依赖,算一算,自己被他救了三次,这恩情,只怕一生都报答不完。 “嗯?”看陶二香不言语,小安忍不住打量着她,很奇怪的眼神似乎在说,你是不是被打傻了,问话都不知道回答了。 “我回家,你别管我了,忙你的吧。”陶二香愉快地说道。 小安突然想起陶二香还没吃早饭,于是就对她说道:“等着,我去买点吃的。” 陶二香张口欲言,想了想就不言语了,心里头升起一股莫名的温暖,想一想,这世上真的没有几个人关心过她,小师叔不光救了她三次,而且还这么体贴的关心她,给她买早点,这感觉真好,被人疼的感觉真好。 离柯大夫诊所不远有家包子铺,肉多皮薄味道好,小安一下子买了十个,用蒲草包着拎了回来。陶二香胳膊骨折,不方便做饭,这十个包子够她一天吃的。天冷,不怕放坏,至于以后怎么吃,随她。 小安去买包子的时候陶二香站在原地等待,身旁一个黄包车夫支着架势等着拉客,有经验的他知道陶二香是他的潜在客户,他有九成九的把握做成这桩生意,拉了几年车,别的没学会,眼力劲倒是练出来了。 陶二香眼望着小安离去的方向一脸的甜蜜,在这一刻,她感觉不到胳膊的疼痛了,相比夜里的疼痛,现在的疼痛就是挠痒痒,蚂蚁咬了一般。 陶二香看到小安出现在视线里,可是她没看到几个混混拎着棍子围了过来,为首的头上包扎着醒目的纱布,正是被陶二香打伤的岳局长的公子。 得知打人的女子被放了以后,岳局长的儿子冲老爹发火,被训斥了一顿后不甘心,纠集了几个混混到处找陶二香,也该着他们幸运,找了第二家医院就找到陶二香了,岳公子虽说不干正事,但是脑子不笨,找人之前分析了一会,觉得打他的女子肯定会去医院包扎,看她样子不像大户人家的小姐,那么只能去小医院或者私人诊所,就这样误打误撞找到了陶二香。 黄包车夫眼皮活泛,看到几个混混往这里奔过来,同时还指指点点,再结合眼前这个女子有伤在身,社会经验丰富的他当即决定宁愿放弃这桩生意,躲得远远的,这样的事情他见得多了,弄不好的话会溅一身血,晦气。 黄包车的行为让陶二香很纳闷,这人怎么走了呢,她打算等会就坐他的车回家。陶二香突然觉得不对劲,一转脸看到被她打伤的警察局长的儿子几个人挥舞着棍子围了过来,距离只有几步之遥。 胳膊受伤还是影响了速度,没跑几步的陶二香就被岳公子几个追上了,岳公子面含讥笑的叫嚣着:“跑啊,有本事跑啊!” 陶二香无话可说,心里却暗暗发笑,只怕一会你们就不嚣张了,小安的身手她可是亲眼看到过,那不是一般的恐怖,这几个小虾米,就怕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 “臭娘们,你以为上边有人我就拿你没办法了,他妈的,占了便宜想跑,哪有那么好的事情。”岳公子指着陶二香骂道,态度不可一世。 陶二香面不改色气不喘,她冷哼了一声说道:“你到底想怎样?” 岳公子一愣,没想到对方会这样说,他笑了,然后色眯眯地说道:“简单,你陪兄弟们玩玩我就放了你。” “无耻!”陶二香骂道。 岳公子嘻嘻一笑,对几个同伙道:“这小娘们不上道啊。”然后恶狠狠地说:“那就别怪小爷我不怜香惜玉了。” 陶二香哼了一声,她已经看到小安的笑脸了,这家伙越是有事越是笑,似乎有事是件值得可笑的事情。 “你可别怨我没提醒你们,现在走还来得及。”陶二香笑吟吟地说,好看的眉眼别有一番韵味。 “妈的,吓唬谁呢。”岳公子不屑地说,其实也不怨他,他认为陶二香孤零零地站在冷风里,哪怕说再大的话也是虚张声势。 “你不信我也没法。”陶二香说道,然后手一指小安道:“看到了吧!” “哈哈哈!” “哈哈哈!” 岳公子几个人齐声大笑,真的是笑死人了,她陶二香竟然指着一个少年吓唬他们,要是一个壮汉还好说,一个毛蛋孩子,一巴掌把他扇哭,不吓尿裤子就算他胆大。 “咋回事?”小安离几步远就问。 岳公子几个把小安和陶二香围在中间,岳公子指着小安说道:“我还以为什么人物,小赤佬,我问你,让你姐陪哥几个玩玩咋样?” “我姐?”小安顿时明白过来,感情这帮不开眼的家伙把他当成陶二香的弟弟了。 “对,你姐!”岳公子很满意小安的表情,他以为小安害怕了。 “他不是我姐。”小安说道。 自始至终陶二香都不说话,她哪敢当小师叔的姐姐呢,它可是长辈,师祖爷亲传的弟子,虽然双方都不认同。 “不是你姐姐?那还废什么话,小赤佬,耽误老子好事,滚蛋。”岳公子恶狠狠地说。 “干么非得叫姐姐,叫小辈不行?”小安调侃道。这帮家伙不光大胆妄为,还蠢得无边,也不用猪脑子想一想,人家能托关系出来,背后能没有势力?知道有势力还惹,那不是老寿星上吊活得不耐烦了。 “小辈?什么小辈?”岳公子似乎不明白。 一个家伙上前对岳公子道:“可能是她长辈,爷叔或舅舅啥的。” 岳公子哦了一声,随即说道:“这里没你的事,走吧,你这小辈陪我们玩玩就行。” “我要是说不呢?”小安似笑非笑地说道,把手中的包子递给了陶二香。 陶二香的笑意更浓了,她接过包子,放在鼻子下闻了闻,香气扑鼻,确实名不虚传。她拿出一个不管不顾吃起来,她知道,这是小安要动手的节奏。 岳公子愣了一下,没想到小安会这么说,这话不是好话,找揍的话,他实在搞不懂,这少年是傻还是楞,好赖话听不出来。 “老大,还跟他废什么话,他不滚蛋就把他打滚蛋,小赤佬,老驴么!”岳公子一个同伙不耐烦的说道,其实他是被陶二香手中的包子给惹得,从爬起来到现在他连口热水都没混上,所以心头火起,态度恶劣。 “识相的赶紧带着你的人滚蛋,你可别说我没提醒你。”陶二香一边吃着包子一边说,这几个不长眼的家伙不知道厉害,她可是亲眼所见,只怕这几个家伙待会又鬼哭狼嚎了。 岳公子眼睛叽里咕噜转了好几圈,他在琢磨陶二香话里的意思,他不得不承认,陶二香的关系很硬,硬得他爹不得不放人,可是横惯了的他咽不下这口气,这也是他带伤到处找陶二香报仇的原因,不管怎么着,打她一顿再说,起码出口气,如今陶二香有恃无恐的样子让他很困惑,难不成这小子是哪家厉害人物的公子,不然陶二香怎么不怕,也不想着逃跑。 “吓唬谁呢,我倒要看谁能帮你。”岳公子说道,他已经分析了利弊,结果就是这陶二香虚张声势,吓唬他。 “我。”小安说着,身上的杀气暴现。 岳公子吃了一惊,随即笑了,然后一挥手。 几根棍子抡向小安的时候陶二香笑得更畅快了,一大口包子下去,嘴角冒油,真他妈的香,连胳膊的疼都忘了。 躲到一边看热闹的黄包车夫暗自庆幸,眼睛却一直盯着这边,当看到几根棍子抡向少年的时候,他忍不住暗自担心,吓得闭上了眼睛,只怕这个少年要吃亏,吃大亏。黄包车夫虽然同情那个少年,也想帮助他,可是他知道自己的实力,更知道拿棍子的那帮人惹不起。 令黄包车夫目瞪口呆的一幕出现了。本以为少年会吃亏,会被一帮混混打得哭爹喊娘,可是那样的场景并没有出现,他看到的是人群上空飞起了好几根棍子,它们飞得像一群饿瘦的拔毛的鸽子。 其实最吃惊的还是是岳公子一伙,他们根本不知道手中的棍子咋飞出去的。几个人呆住了,都看着自己的手掌,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难道这人会法术?不然手中的棍子怎么会飞了出去,真是邪了门了。 小安没时间跟他们纠缠,是以上来展示了绝顶的功夫,目的就是吓退他们。其实还有另外一层考虑,答应岳局长打麻将了,要是再把他儿子揍个腿断胳膊折的,见面不好说话,更不利于解救老梁钱达理他俩。 “滚!”小安呵斥道,然后冲不远处的黄包车一招手。 黄包车夫跑的比兔子还快,他已经不担心会溅一身血了。 岳公子几个还呆在原地,对小安的呵斥充耳不闻,傻了一般。他们没见过如此厉害的高手,一招之间全部把他们的棍子打飞,最最郁闷的是连人家怎么出手都没看清,你说能有多快吧! “老板,去哪里?”黄包车夫职业性的笑容里多了一份尊敬,但更多的还是惊讶,藏都藏不住。 “把这位小姐送回家。”小安说着,摸出一块大洋递给黄包车夫。 黄包车夫的眼睛再次瞪大了,大得像牛眼,这少年已经给了他一次惊喜,这又给一次,两次都是惊喜,效果却不一样,一块大洋,足够他干三天的,他眉开眼笑地接过,揣进兜里,笑眯眯地一躬身道:“老板发财,谢谢老板。” 小安哭笑不得,走到岳公子跟前,脚尖挑起一根棍子,拿在手里后指着岳公子道:“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功夫。”说着,一根手臂粗的棍子在小安的手下断为两截。 第112章 寻找邢凯 岳公子的汗唰一下就出来了,这要是自己的胳膊,简直不可想象,也不能想象。这时,胳膊似乎隐隐的疼了,他自忖胳膊硬不过木棍,可怜人家就像折断一根豆芽,而自己这帮人还在人家跟前充大头,简直愚不可及。 看着呆若木鸡的岳公子一帮人,小安没有再理会,而是招了一辆黄包车,留下一地凌乱的岳公子几个扬长而去。他相信,自己露的这一手,把几个家伙吓尿了,只要不傻,就能掂出轻重。 小安直接去了柯家,师父柯大侠闻听小安来了,欢喜地从楼上下来,拉着小安的手左看右看,那样子似乎几年没见了。晚晴不在,一问上学去了。一番问候下来,小安才问起柯大夫,柯大侠的脸色立马变得严肃起来,他说:“昨晚上和你爸他俩急匆匆来,又急匆匆走了,只告诉我一句,你要是来就去多伦路的有为书店。” 到了多伦路,一个小伙计直接把小安引到后边,一大间堆满书籍的房子。穿过一条逼仄的过道,小安来到一间挂着布帘的房间,小安撩起帘子,看到屋内一左一右躺着两个人,各自的身上盖着一件棉袍,身下都是成摞的书,也省了床板了。 两个人,一个是爸爸,一个是苏光苏伯伯。 小安没有叫醒二人,而是悄悄退了出去,在外间找了一本书翻看起来,看二人的疲态小安也知道他们肯定通宵未眠,虽然不知道具体的情况,但单凭猜测也猜测的出出大事了,不然老梁和钱达理也不会被捕,凭俩人的身手,要逮住他们可不容易,那么只能说明敌人下了血本。 小安猜的不错,他们确实忙到天亮,刚睡下没多久。 侥幸逃出会场的苏光和李志坚按照提前制定好的撤离路线快速撤离了会场,等到参会人员全部聚齐后才知道损失之大超乎想象,负责外围的同志牺牲一个,被捕两个,被捕一个,而被捕的邢凯同志生死不明,因为据最后逃出来的李志坚,也就是小安的爸爸判断,邢凯只怕是凶多吉少,因为他亲眼看到邢凯中了一枪,而那一枪很可能打中了要害。 小安刚看了两页书,就见柯大夫急匆匆进来了,看到小安,柯大夫一愣,随即面上一喜,激动地问道:“你是啥时候来的?去过我家?” 小安点点头,伸手在嘴上做了个嘘的姿势,柯大夫笑了,看看表道:“他们也睡了三小时了,我还没睡呢。”说着就往里走。 苏光撩着门帘说道:“你没睡说明你这大夫体格好,呀,小安也来了,快进来。” 看到小安,爸爸摸了一下他的头,所有的言语都在这一动作里。 看着爸爸胡子拉碴,小安有些心疼,他知道爸爸的处境很不好,要知道爸爸可是很注重仪表的,一辈子只读圣贤书的爷爷对家人的仪表尤其注重,经常说那是一个家庭一个家族的脸面,万万不可马虎,从穿着打扮到精气神,也能看出一个家庭乃至一个家族是在往上走,还是在走下坡路。小安不知道爷爷看到爸爸这个样子会作何感想,但是他知道,这不是爸爸的本真,出了那么大的事,哪有时间打理个人仪表,革命工作,只好将就了。 柯大夫坐在一摞书上,开门见山就说:“打听到了,邢凯同志还活着,正在圣约翰医院抢救。” “邢凯?邢书记?”小安惊奇地问道。 柯大夫点点头,也惊奇地问道:“你认识?” 小安点点头,心里道,何止认识啊,我救了他两次呢。 小安爸爸无比自责地说道:“这都是我们的责任,邢凯同志的被捕我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当时我俩一前一后上跑出来的,谁知道我跑出胡同没见他跟上来,我亲眼所见,他中了一枪,可是我没法回去救他,唉。” 苏光拍了拍小安爸爸的肩膀道:“老李,你也不要自责,要说责任,咱俩都有责任,不能光你一个人承担,再说,现在也不是自责的时候,我们要团结起来,继续战斗,至于责任,肯定要给党组织,给中央一个说法。” 小安爸爸点点头,沉痛地说道:“希望邢凯同志能躲过这一关。” 柯大夫点点头道:“应该问题不大,圣约翰医院是上海最好的医院,若没有救,敌人也不会费劲巴拉的去抢救。” 苏光叹了一口气道:“那么,我们下一步的任务就是解救被捕同志,尤其是邢凯同志,这邢凯同志的下落我们知道了,南京来的老梁同志和钱达理同志的下落我们还不知道。” “我见到老梁和钱达理同志了。”小安说道。 “在哪里?”三个人几乎同时问道。 “南市警察分局。”小安说道:“我亲眼看到,老梁还受了伤,不过不严重。” “啊,怎么这么巧?”苏光问道。 “他俩被羁押在南市警察分局,这样看还没送到龙华警备司令部,这说明他们不想分功劳,这样的话有利于解救咱们被捕的同志。”小安爸爸兴奋地说道。 “也是巧了,我去捞一个人,走的时候看到的。”小安说道。 “他俩看到你了么?”苏光问道。 “看到了,我用眼神告诉他们,别急,组织会救你们。”小安说道。 “小安做的不错。”柯大夫说道,”这门路比我都广,老李,我看该让小安加入组织了。” “这不已经替组织工作了么,加入不加入还不一样。”小安爸爸一脸自豪的说道。 苏光笑着说道:“那不一样,没加入组织,人家小安就是帮忙,加入了就是工作,两码事,小安,你愿意加入组织吧?” 小安立马道:“愿意,我愿意跟着你们干革命。” 小安的一句话把三个大人逗笑了,笑过之后满是苦涩,因为谁都知道这个是掉脑袋的事业,前有牺牲的诸多同志,近有被捕的老梁钱达理,还有受伤生死未卜的邢凯,而小安这么小的年纪,正是学习成长的年纪,却让他背负这么重的担子。 小安爸爸最先恢复过来,他说道:“革命总有牺牲,我们也有后来人了,这是值得庆幸的事情,小安是一边学习一边成长,两不耽误,好了,咱们说正事吧。” 最后商定的结果让小安去圣约翰医院打探邢凯的消息,以便组织解救,至于老梁钱达理,已经知道具体消息,暂且无须担心,然后根据小安打探的结果再商定解救方案。 小安打探消息有着天然的优势,一是年龄小,没人在意,二是他功夫了得,容易脱身。 圣约翰医院很大,但是这难不倒小安,此时的小安一身漂亮的西装,一个花哨的鸭舌帽,锃亮的尖头皮鞋,这样的装扮让他看起来就是个小开。 依着小安的判断,关押刑凯的病房必定是手术室,而不可能是别的普通病房,另外看守也应该非常严密,不然不符合他共党要犯的身份。 在三楼的楼梯口,小安就发现了异常,虽说允许人来人往,可楼梯口俩便衣,眼睛警惕地扫视着来往的人。再往走廊里看去,走廊尽头的手术室门口,一左一右站着俩警察,这样的防护要说正常才怪。 小安装作看病人去护士站打探。护士是个漂亮的小姐姐,看到眼前这个长相俊秀说话甜美的小男生立马眉开眼笑,热情地问他找谁,期间还偷偷跟另一个护士招手,意思赶紧过来,这里来了一个小帅哥。 小安道:“陶二香,胳膊断了,我来看看他。”说着,小安瞄向墙上的值班表,他猜不透眼前这个护士是叫白芸还是叫胡美静。 护士一边翻看住院记录一边偷偷看小安,眉眼里藏不住的笑意,这么俊美的男孩子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在一边洗手的护士甩着手上的水珠凑过来,看了小安一眼问道:“小白,弄做啥子来,我手还没擦呢。” 小安由此知道这个护士就是白芸,他装作无聊的样子,斜靠在护士台上,眼睛往走廊的尽头看去,他在琢磨怎么才能打探到邢凯的确切消息。 白芸翻看了一遍,确定没有叫陶二香的, 就抬起脸告诉小安没有。 小安当然不能轻易的走开,于是他装作生气的样子自言自语:“我那表哥也太不靠谱了,明明告诉我在这里,咋就没有呢。”说着,小安往走廊尽头一指,然后问道:“那里干嘛的,还有站岗的,不是医院么,动手术还要站岗?” 也许觉得小安小,白芸抿嘴一笑,轻声说道:“这个你可别乱打听,我们也不敢问,说是共党的要犯。” 小安啊了一声,然后睁大眼睛说道:“共党要犯?那还不枪毙了,留着干啥,怎么还给他看病,报纸不是说了么,他们都是匪,共匪,乱臣贼子。” 白芸吓得要捂小安的嘴,小安的嘴没捂到,先把自己的嘴捂住了,她指指楼梯口的俩便衣道:“别乱说话,那俩警察看着呢。” 小安嗤了一声,说道:“警察有什么了不起,我昨天还跟他们的局长一起打麻将呢,方局长,晓得吧。” 白芸轻声说道:“别说了,不让我们乱说的,局长?不认识,我们小护士哪有机会见大人物呀。” 小安笑了,点点头,轻声说道:“那共匪是不是红眼绿鼻子,四个毛蹄子,像鬼。” 白芸啊了一声,似乎很害怕的样子,她哆嗦了一下道;“哎呀,你这个小囝,咋说得这样吓人,快别说了,阿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哪像你说得那样啊,共匪也是人,那人我看着还嘎有腔调呢,高鼻子,大眼睛,一看就是共匪的头头。” 这就对上了,肯定是邢凯,邢凯就是高鼻子大眼睛,小安觉得八九不离十是邢凯,只是不知道他伤势怎样,是死是活。 “哦,我还以为是妖魔鬼怪呢。”小安故意说道:“他们不吃人吧?” “哎呀,你这小孩,咋这么说话呢,吓死人了,人哪有吃人的,又不是妖怪,快别说了,我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白芸夸张的肢体动作和表情让小安想笑,为了安抚对方,他转移话题,问道:“小姐姐,你们上班辛苦不辛苦?” 白芸白了小安一眼,似乎这问题问得很废话,大有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意思,她啪一下合上登记表道:“哪能不苦呢,有时候还要值夜班,哪像你们,整天花天酒地的,嘎快活,唉,命苦啊。” 小安道:“我请你喝咖啡怎么样?” 白芸警惕地看着小安,随即又笑了:“你这么小年纪,花花肠子倒不少,说,是不是想跟我处朋友。” 小安笑了,一副浪荡公子的样子,他从兜里掏出一块大洋抛向空中,一边抛一边说道:“你信不信我能变出两块大洋来。” 白芸撇了一下嘴,一副你逗我玩呢的不屑表情,潜在意思就是你变我看看,变不出来有你好看。 小安接住大洋,展开手掌给白芸看,白芸看清楚后,小安把大洋抛起来,没等大洋落下来就扯过护士的手,然后两只手一起抓住大洋,在白芸的惊呼声中,小安轻声说道:“你看看是不是两块。” 白芸展开手掌,白皙的手掌心里赫然就是两块亮闪闪的大洋,只听她一声呀,随即握紧了拳头,倒不是贪两块大洋的便宜,而是小安的手法让她惊奇,她实在没搞懂,一块大洋咋变成两块的。 “咋样,没骗你吧?”小安表面洋洋自得,心里却在想着怎么才能混进病房里,告诉邢凯,组织正在想法营救他。 “你真的要请我喝咖啡?”白芸眼睛亮亮的看着小安问道。 “这还有假,去不去吧?”小安说道。 “没想到你这么小的小毛头还有这手,去就去,不过得等我下班,现在不行,待会还得给伤者换药呢。”白芸说着,看了看本子上的记录。 第113章 确定无疑 小安瞄了一眼,记录上没写名字,只写手术室,人名一栏空着,岁数三十。三十,邢凯不就是三十么,越来越没错了,不过没见到人,小安还是不敢确定,毕竟巧合的事也不是没有,上海这么大,也不一定没有别的同志被捕。 “不急,不急,反正我闲着也没事,哎,你们护士这工作蛮轻松的哈,不就是给病人打打针吃吃药么,你咋说这工作不好呢,”小安别有用心地问道。 “说你不懂你还不开心,你是光见贼吃肉,没见贼挨揍啊,我们辛苦的时候侬哪能晓得,有时候都累死人了。”白芸不满地说道:“最最重要的是薪水还少,都不够我们逛街买衣服的。” 小安嘻嘻一笑,问道:“现在为什么不能走,不就还差十几分钟么?” “唉,十几分钟也不行,护士长要骂人的,不经过允许私自离岗要扣钞票的,侬晓得吧。”白芸一口浓浓软语,带着怨气却也很好听。 “我想看看你们怎么工作的,可以吗?”小安试探着问道,然后又加了句:“其实我想看看共匪是什么样子,长得吓人不?。” 白芸被小安的样子逗笑了,她打量了一下四周说道:“等会我带你去看看,不过你不能说话,我让你看看共匪是什么样子,不然也不能白喝你的咖啡不是。” 小安心下暗喜,我看看就行,确定是邢凯就算完成任务,至于下一步的行动要谋定后再说。 小安换了护士装,因为他长得眉清目秀,这让他看起来就是个正宗的小护士,不脱了护士装根本看不出来他是个男孩子。 白芸看了换装的小安嘴里啧啧有声,这真是个俊俏的小伙,若不是事先知道他是个男孩子,就这身装扮和长相,说他是女孩子没人不信。 小安跟在在白芸身后,腼腆的像个刚从护校毕业的小姑娘,殊不知,他是一个足以令许多人恐惧的绝顶高手。 白芸走在前边,护士服下是好看的身段,也许后边因为跟着小安,她抬头挺胸,走出了主治大夫的步伐。女人爱美,女为悦己者容,虽说小安是个少年,可女人的天性让她不由地想在这个少年面前展示她的美,满足一下小小的虚荣心。 小安端着托盘,跟在这个叫白芸的护士后边往手术室走去。 俩站岗的警察看到是两护士,手一挥示意进去,一点防范的意思都没有。若不是邢凯受伤,情况不明,小安早就把他俩干掉了,直接把邢凯抢走。 按理,动完手术的病人要转进病房,可能为了安全起见,直接给留在在了手术室,或者等病人病情稳定了再住进病房。 小安轻手轻脚,四下里打量,像是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其实一瞥之间他已断定,床上躺的就是邢凯。 白芸一边检查病人的情况,一边用眼神制止小安,意思别弄出太大动静,省得外边看护的警察凶人。 小安踱到窗前,掀开窗帘的一角,院子里一览无余,他要趁机摸清楚医院的情况,以便解救邢凯的时候便于撤退。 白芸吓坏了,连忙过来拽小安,示意他老实点,他至今忘不了那个警察头头严厉的口气和眼神,警察头头当着医护人员的面下令,若是这个共党有个三长两短,所有人都得进监狱,没有例外。 小安这才凑到邢凯跟前,仔细地端详着他。此时的邢凯紧闭双眼,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故意的。 小安轻声问道:“他没死吧?” 白芸白了了小安一眼,大姐姐嗔怪弟弟那样的眼神,然后压低声音道:“活着呢,咋样,是不是跟我们长得一样?” 小安笑了,轻声说道:“是呢,哪是红眼绿鼻子啊,骗人。” 白芸不无幸灾乐祸的说道:“也就是骗骗你这样的小孩子,大人谁信啊,共党也是人啊,你看看,长得还蛮帅呢,可惜,有点大。” 小安笑了,这白芸有点花痴啊,咋看到好看的男人总是一副酸葡萄的心理。 “是不错,双眼睛高鼻梁。”小安附和着说,心里想的却是不知道邢老爷子知道了儿子这个样子会有多么心疼。 “唉,这样的人咋会是共匪呢,看着一点不像啊。”白芸一边感慨,一边有条不紊地工作。 小安趁白云不注意,弹了邢凯一下,这一下他用了五成力,只一下就把邢凯弹疼了,他呻吟了一声睁开了眼睛。 睁开眼睛的邢凯很茫然,似乎还没醒透,可是等他看到眼前的小安时,他的眼睛顿时睁得老大,不可思议的表情,这一下子显得他的眼睛更大了。 小安怕他出声,伸手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外边俩站岗的警察呢,千万不能打草惊蛇,否则不利于后边的营救。 邢凯显然知道自己的处境,并没有因为小安的出现而表现得情绪激动,他安静地躺着,心里却是开心的很,这个小安真是神通广大,竟然在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自己受伤被捕的情况下找到这里,看来自己有望逃离国民党的监禁,继续自己心中神圣的工作。 “好了,走吧。”白芸轻声说道。 小安冲邢凯微微一笑,给了他一个坚定的眼神,然后端起托盘跟随白芸出了手术室。 换掉工作服,白芸的好身材就展现无遗了,饶是小安还不太懂男女之间的事情,但是也觉得这个白芸长得真好看,细细的腰肢像风摆杨柳那般柔软。 有了邢凯的确切消息,小安的心倒定了,他打算先给柯大夫打个电话,至于怎么营救邢凯和老梁钱达理他们,还需要组织商定好行动,他一个人就是神仙也玩不转,再说,现在邢凯的情况不适合运动,稍有不慎就会危及生命。 小安没想到会遇到韩梅。 其实是韩梅先看到小安的,当时他正想着怎么营救邢凯的方案,没留意迎面而来的韩梅。 “小安,你怎么在这儿?”韩梅招呼道。她穿着一件白大褂,俏丽的脸蛋丝毫不输于白芸,气质上却更胜一筹,毕竟大户人家的小姐,骨子里的高贵,那是硬学也学来的。 “她是谁?”没等小安回话,白芸就问道,语气里带着浓浓的醋味,好像小安是他的男朋友似的。 “朋友。”小安说道,“你在这里上班?”他问韩梅,因为韩梅穿着一袭白大褂,典型医生的装束。 “我在这里实习,还不算正式上班。”韩梅说道,眼睛却向白芸扫了一眼。 护士服跟医生服不一样,对方虽然是实习生,但是出来肯定比自己高,白芸的气势一下子就下去了,但是不甘心的她拉着小安道:“快走,晚了没位子了。” 小安冲韩梅挥挥手,说道:“韩小姐,再会。” 韩梅看着小安,眼神里全是不解,这个小安才多大呀,都谈朋友了?韩梅有些不信,看着小安俩人离去的背影,她陷入了沉思,这个小安,简直就是一个迷。 小安叫了咖啡,等待的功夫他去吧台打了个电话,告诉柯大夫人已找到,生命无虞,至于具体情况回去详说。 看着不远处打电话的俊美少年,白芸暗暗得意,她认为是自己魅力所致,否则不能解释这少年请自己喝咖啡的用意,喝着咖啡,她忍不住有些可惜,若是再大一些多好,不过,她还是很开心,这咖啡浓香四溢,入口虽苦却有回甘,正是上等的原味咖啡。 小安打电话的功夫,外边进来一个人,先是逡巡了一番,然后直奔白芸而去。 看到来人,白芸顿时脸色大变,这个她怎么也甩不掉的混混竟然如影入髓,医院没找到,竟然找到咖啡馆里来了。 混混叫阿良,父母早逝,白芸一个胡同的发小,没有正经职业,靠着家里一间铺子的租金混日子,整天跟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吃喝玩乐打架斗殴,明里暗里把白芸当自己的媳妇叫,不知道的还真的以为白芸就是他媳妇。护士学校毕业的白芸当然看不上阿良,她是能躲就躲,她半个眼角也看不上阿良,瘦得像虾米,没长相没本事。 “呦呵,跟哪个小白脸约会来了。”阿良一副轻佻的口吻,顺手端起另一杯咖啡喝了一口,然后咂咂嘴道:“不错,知道喝原味咖啡了,我说你什么时候口味变得这么重了!” 白芸气得浑身哆嗦,在咖啡馆里喝咖啡的都是有身份的人,哪像这个阿良流里流气的,一看就不像好人,她指着阿良道:“滚,你给我滚出去。” 阿良咂咂嘴,又摇了摇头,嬉皮笑脸地说道:“我那些兄弟都承认你是我媳妇,你咋能轻易让你男人滚呢,侬不要脸面我还要脸面呢。” 白芸那个气啊,还有这么不要脸的人呢,气归气,可是她无可奈何,这人似乎拿定她了,甩都甩不掉,虽说跟自家哥哥说过,期冀他能教训一下阿良,让他知难而退,可小职员哥哥怕得要命,说千万不能惹他们,混江湖的,都是些亡命之徒,闹不好打你闷棍,惹不起就躲躲吧,要么赶紧找个人嫁了算了,嫁人,哪有那么好嫁的,白芸只有叹气。 “我求求你了行不,给我个面子。”白芸哀求道,喝咖啡的有她的同事,她丢不起那个人,是以想赶紧打发走阿良。 谁知阿良不买她的账,原本站着的,听了他的话反倒一屁股坐下了,还大模大样地端起咖啡就喝,好像是他买单。 小安打完电话回来,看到白芸对面坐了一个人,而他的咖啡却被对方端在手里,正很有腔调地喝着,小安问询的表情看着白芸。 白芸急出一头汗,这脸丢大发了,问题是怎么跟这个少年解释啊,她没想好。 “你谁?怎么喝我的咖啡?”小安问道,看白芸的表情就知道,又遇到吃白食的混混了,自古红颜多薄命,长得漂亮的女人总是招小混混。 阿良蔑了小安一眼,虽说穿着打扮不像穷人家的孩子,可阿良真的没把眼前这个长得像小姑娘的少年放在眼里,你的咖啡,哪个是你的咖啡,就是你的咖啡老子就是喝了,咋地。这是阿良的想法,可能是怕白芸不好看,阿良收敛了一些,但还是颇不友善,他眼睛一瞪道:“哪里是你的咖啡,我怎么没看见。” 这是明显的不讲理了,霸王餐也不是这个吃法,霸王餐吃的是店家,可不是顾客。小安笑笑,问白芸:“你朋友?” 白芸点点头,又摇摇头,怎么说啊,有这样的朋友真的很丢人,简直丢到姥姥家去了。 “我女人,怎么了?”阿良说道,似乎很牛皮。 “谁是你女人,弄不要瞎讲。”白云呵斥阿良,语气几乎要哭。 “你这人就不地道了,人家都不承认,你还厚着脸皮说,咖啡算是我请你喝了,识相的赶紧滚蛋。”小安说道,他最看不起欺负女人的男人,而且是一个喝了他咖啡又欺负女人的男人。 “吆呵,小子,谁给你的胆子这么跟老子说话。“阿良说着站了起来。一副要动手的架势。 白芸几乎要哭了,她推着小安道:“你走吧,谢谢你的咖啡。”她怕年少的小安打不过虾米一般的阿良,虽说阿良瘦,可毕竟是成年人,整天又跟着一帮混混打架斗殴,她怕小安吃亏,良心上说不过去。 “好你个白芸,啥时候噶的姘头,你呀太不要脸了,这么小的家伙都不放过,还是个小雏鸡吧,毛扎了没有。”阿良满口脏话,可是没等说完,脸上就挨了一巴掌。 一巴掌足够响,一屋子的人都看向这边。 阿良恼羞成怒,刚要还手,他麻杆一样的胳膊就被抓住了,再一看,正是打他的少年,他努力挣扎了一下,竟然像被箍住了一般,丝毫动弹不得。 白云吃惊地看着小安,没想到他敢动手,更没想到他的身手如此的好,看样子阿良不是他的对手,因为他努的脸通红,也没能挣脱对方的手掌。 小安一松手差点把阿良谎倒。 第114章 无动于衷 阿良在众人面前丢了面子,他指着小安骂道:“小赤佬,你给我等着,有你好看。”说完,灰溜溜跑了。 看着阿良的背影,白芸对小安道:“谢谢你的咖啡,你快走吧,他叫人去了。” 小安满不在乎地冲吧台道:“再来杯咖啡,加糖。” 一杯咖啡刚喝了两口,阿良就回来了,他径直冲到小安跟前,挑衅地语气说道:‘小赤佬,胆子倒不小,正好,老子给你松松皮。” 白芸吓得花枝乱颤,她没想到这么快阿良就叫人来了,原以为喝完咖啡再走还来得及。 一看到几个小混混手拿木棍气势汹汹的冲进来,那些西装革履衣冠楚楚的先生小姐都吓得躲了起来,一时间桌椅相碰倒地的声音不绝于耳,间杂着女人的尖叫,优雅静谧的咖啡店竟成了人间炼狱一般的存在。 白芸已经吓得面如土色,她可是亲眼看见过一帮混混把乡下来的菜农打得满地打滚,哀嚎连连。 小安继续喝自己的咖啡,一副睥睨众生的大度,好像几个混混就像他脚下的蚂蚁一般。 白芸有些羞愧,觉得对不住眼前这少年,少年被打的血肉模糊的样子似乎就在眼前,但是,令她奇怪的是,这个少年似乎很淡定,无所畏惧的样子,这人要么傻,要么装,看他淡定地喝着咖啡,这样子不像是装的。 几个小混混在小安眼里啥也不是,他根本没心思理睬他们,他脑子想的是如何营救老梁和钱达理,至于邢凯,因为他伤势颇重,就是营救也得等一段时间。 小安头都没抬,直接喝道:“滚,别影响我喝咖啡。” 阿良不怒反笑,这个小赤佬,也太能装了,还别影响他喝咖啡,他妈的,你以为你是谁啊,黄老板还是杜老板,老子让你装,一念至此,阿良就想给这少年一个窝脖,妈的,在老子面前装逼,不给你点厉害你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 “阿良。”白芸叫道。 阿良的手停在半空,一脸坏笑的看着白芸道:“求我?” “你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放过他,他还小。”白芸哀求道。 阿良哼了一声,继而怒喝道:“你他妈的知道小了,这么小你也下得去手,你他妈的还要脸么。” 白芸气得浑身发抖,面色发白,这阿良嘴巴像粪坑,咋啥都往外喷,哪扯哪,只是萍水相逢认识了,喝杯咖啡怎么了,这么冷的天,他竟然血口喷人,不顾脸面。憋了半天,白芸才憋出一句:“你无耻。” 一个黄花大姑娘,这一句已经是她骂人的最低的底线了,别的脏话她实在骂不出,比起混社会的阿良,她就是白纸一张。 阿良冷笑着哼了一声,指着小安道:“我约你几次了,你总是推三阻四,难道我请的咖啡不香,就这小赤佬请的咖啡好喝?” 虽说气氛紧张,可阿良的一句话还是把许多人逗笑了,这话咋能说出口呢,人家就是不喜欢和你一起喝咖啡么,哪有什么香不香的问题,问题是跟谁喝,而不是咖啡香不香。 小安侧转身,冷冷地说道:“还在这聒噪,我说的话你没听见?耳朵塞驴毛了?” “你他妈的说——”阿良一句话没骂完,腿上就挨了一脚,一股钻心的疼让他瞬间说不出话来,他弯下腰抱住自己的小腿不停的打转,他觉得这条腿肯定废了。 小安其实没怎么用力,否则的话阿良的腿肯定断成两截,那麻秆似的小腿真不禁踢,真不知道这猴子一般的家伙咋跟着混江湖的。 阿良怪异的表现让白芸有些吃惊,没明白他是怎么了,可阿良接下来的气急败坏让她知道,原来阿良吃亏了。 阿良嘴里嘶嘶着吸气,脸皱成一团,可气的是他竟然没看出少年怎么出的脚,但毫无疑问,就是他踢的。 “他妈的,你敢踢我!”口中骂着,阿良一个巴掌就往小安脸上扇去。 小安是什么人,哪会轻易让他得手,别说他这个小混混,就是寻常高手也沾不了身。 也没见小安躲闪,阿良的巴掌就落了空,这巴掌力气足够大,一下把阿良闪的转了一圈半,阿良懵了,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手,没明白怎么回事,这么近的距离,明明看着扇上了,结果扑个空,差点把自己闪倒,难道这小子会法术? 白芸差点笑出声来,虽然气得脸色煞白,可阿良的动作实在好笑,这让她想起街头耍猴那一幕。 白芸没笑出声,可有人憋不住,尤其几个男的,本来好好的心情被弄坏了,如今看到弄坏他们心情的混混被人像猴子一样戏耍,不放声大笑怪对不住自己。 阿良感觉受到了侮辱,本来混混的脸皮应该很厚的,可因为白芸在一边,他感觉像大庭广众之下被扒光了一般,就是再不要脸也觉得难堪。 跟随阿良帮腔的一个叫二黄的看不下去了,他挥着棍子恐吓道:“都他妈的闲的是吧,给我闭嘴。” 二黄话音刚落,就哎呦一声蹲下了,脚趾头钻心的疼。至于怎么疼的,他竟然不知道。 真是邪了门了。 二黄有理由怀疑这个喝咖啡的少年,可是人家明明没动,可是脚趾头怎么疼的呢,就是踩的也没这么疼啊,这他妈的简直像铁锤砸的,钻心。 “老大,老大!”阿良叫喊着,扭头就往外走,显然去叫人去了。 白芸此时已经放下心来,她知道,眼前这个少年不一般,一个阿良加一个混混都没能碰到这少年一根毫毛,你说巧合没人相信,上海滩藏龙卧虎,这少年是个高手,你看人家那姿势,老神在在的,显然没把阿良他们放在眼里。 “这咖啡不错,加糖味道更好。”小安说道,用勺子轻轻搅动着,“你为什么不坐下来好好品品呢!” 白芸笑了,这少年说的没错,放着好好的咖啡不喝真的可惜了,毕竟一杯咖啡也不少钱,轻易喝不起的。 说话间,阿良回来了,跟着好几个人,其中一人头上缠着醒目的纱布,那人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好像那纱布就是皇帝头上的皇冠,得意的很。 阿良手一指:“就是那小赤佬。” 头缠纱布的正是岳公子,阿良是他手下的小喽啰之一,小喽啰求到大哥,大哥不出头会寒了弟兄们的心,所以一听阿良求助,放下碗筷就过来了。 岳公子拽得很,走路确实有大哥范,几个小弟簇拥着的感觉实在爽,虽说招惹陶二香被揍了一顿,可陶二香也被打骨折了胳膊,当然不是他亲自下的手,但那又什么区别呢。他一句口头禅就是有事找大哥,不然叫你大哥干嘛。 岳公子很奇怪,阿良几个人竟然搞不定一个小开。阿良没告诉岳公子跟白芸喝咖啡的是个少年,不过小安的装束就是个小开,也因为他的身高已经跟成人身高差不多了,差别只是面孔稚嫩,小开哪有岁数大的啊! 韩梅和一起实习的张小娴刚迈进咖啡馆的时候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她愣了一下,这才发现中间一大片都是空的,好多人都挤在两旁,个个是看热闹的样子。这跟平时不一样,此时的咖啡馆就像跑马场,四周都是看客。 韩梅有些犹豫,这咖啡到底要不要喝。张小娴是个大大咧咧的姑娘,她拉着韩梅照样往里走,外边实在有些冷,一杯热咖啡足以慰平生,也可以慰心灵。 韩梅看到小安,面孔顿时变得明媚起来,经历过生死并且被小安救下的她对小安有着本能的信任,有他在,就是安全的,有他在,没人能怎么样。 “两杯咖啡,一杯加糖,一杯不加糖。”韩梅愉快的声音就像树林里的百灵鸟。 反应迟钝的张小娴这才感觉出来有些不对劲,她看了看四周,胳膊肘碰了碰韩梅,轻声说道:“哪能这个样子?” 韩梅反倒大大咧咧地说:“管它呢,我们喝我们的咖啡。” 小安当然看到韩梅了,他笑笑,然后冲吧台那里打了个响指道:“这两杯也算我的。” 张小娴吃惊地问韩梅:“你们认识?” 韩媒轻轻点头,附到张小娴的耳朵边轻声说道:“他就是我的救命恩人。” 张小娴瞪大眼睛,吃惊地看着小安,然后说道:“不会吧!那么小。” “你也不相信是吧?说实话我也不相信,当时我都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可结果你也知道了。”韩梅说着,似乎又回到了那个惊悚的夜晚,她被一帮人绑架的时刻,不过,此时她的脸上洋溢的是恬淡的笑容,而不是恐惧。 “这不正是你喜欢的英雄人物么。”张小娴调侃道:“长的还这么帅。” 韩梅娇嗔道:“侬不要瞎讲好不,人家还是小孩子呢,当弟弟还差不多。” 张小娴抿嘴一笑,拍了韩梅一下道:“哎呦,等两年不就长大了,你不才二十二么!” “喝你的咖啡吧!瞎讲八讲。”韩没白了张小娴一眼,然后轻声说道:“有好戏看了?” “好戏?”张小娴一怔,随即明白了,但她还是忍不住问道:“真有那么厉害?” 韩梅一努嘴,意思我不说,你自己看呗。 本以为一场打斗在所难免,许多人都暗暗替小安担心,一个少年要面对几个凶神恶煞般手持棍子的混混,就是成年人也肯定占不了便宜,更别说瘦弱的他了。 替小安担心的还有白芸,毕竟小安面对的不是瘦猴一样的阿良,而是几个五大三粗的壮汉,而且人手一根棍子。 咖啡馆里唯一不替小安担心的可能只有韩梅,就连张小娴都暗暗捏着一把汗,韩梅的救命恩人,眼前这个少年有着怎样的武力值她并不清楚,而他面对的却是好几个手持木棍的精壮汉子。 可是,所有人都没料到的场面出现了,那个头包纱布气势汹汹的家伙一看清端坐在位子上,慢悠悠地喝着咖啡的少年时,他顿时呆住了,那样子仿佛遇到了鬼一般。 岳公子此前几个差点被小安吓尿裤子,结实的木棍在人家手里就像甜甘蔗,轻轻一掰就断,这样的力量,这样的功夫,别说他们几个,就是他们当中最强壮的阿生也办不到,而阿生还练过几手拳脚。 看着小安离去的背影,岳公子知道碰上了硬茬子了,人家这是没看上他们几个,不屑于动手,若来真的,他们自信自己的胳膊肯定硬不过木棍,一想到胳膊被拧断的场面就不寒而栗,心下再也不想遇到这个煞星。 不想遇到偏偏遇到,真是冤家路窄。谁碰到不好,偏偏碰到他。岳公子的心里直骂娘,骂阿良的娘,你他娘的哪是阿良,分明是阿坏,真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 岳公子上去就给了阿良一个巴掌,直把阿良打得眼冒金星。这猝不及防的一巴掌把阿良打懵了,他捂着脸,委屈地说道:“老大,你打我干嘛,你应该打他。”说着,指了小安一下。 “啪!”阿良脸上又挨了一巴掌。 “还算你识数。”小安轻轻地搅动着银亮的勺子说道。 阿良捂着脸,一脸的不可思议,他实在不明白老大为什么打他,而且当着兄弟们的面打了两巴掌。阿良的脸憋得通红,也羞得通红,任谁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打脸都会感觉没面子,哪怕是自己的老大,或者长辈打。 “老大,我不知道是您,您看,我教训他了,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岳公子谄媚地说着,语气里带着颤音。 这什么情况?看热闹的人一脸的不可思议,本来以为有一场好戏上演,可结果刚开幕就结束了,气势汹汹的几个混混竟然在这少年面前俯首称臣,连动手的勇气都么没有,还给了自己人两耳刮子。 这少年是谁?那个头缠纱布的家伙似乎很忌惮他,你看那点头哈腰的样子,这哪是来替小弟出气的大哥啊,根本就是来赔礼道歉的家长。 “老大?”阿良还是不明所以。 岳公子还想抡起巴掌,想了想又放下了,他对几个同伙挥挥手:“你们下去吧。” 第115章 怕啥来啥 看着几个同伙呼啦啦出去了,岳公子看看白芸,陪着笑脸说道:“侬坐,侬坐,不要管我,我说一句话就走。” 白芸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不可一世的阿良挨了两巴掌竟然不敢吭声,而他招呼过来的老大竟然对这个请她喝咖啡的少年恭敬有加,似乎怕的很,这少年是谁,什么来路,像一团雾笼罩了她。 这时韩梅和张小娴端着咖啡坐到了小安一边,她俩也想知道头缠纱布气势汹汹的家伙咋怂了,难道他头是被小安打的?就是被小安打的,作为男人,应该报复才是,而不是认怂,否则那还叫什么男人,白顶个男人的名号,这样的男人白给都不能要,丢人。 白芸迟疑着坐下,这短短的一会的工夫对她来说就像做梦,很不真实,也很有戏剧性,也符合梦的特点。本来还替这少年担心,可人家根本就不当回事,这还不说,没想到几个混混,尤其是混混头,见到这少年竟然畏之如虎,怕的不要不要的,这什么情况,她猜不透。 “回去跟岳局长说,得空我约他打麻将。”小安慢悠悠地说道。 “啊!您认识我爸?”岳公子吃惊地问道。 “就说方局长约的。”小安说道,心里已经打定主意,趁机获取一些信息,以便营救老梁和钱达理。 “方局长,您也认识方局长?”岳公子更吃惊了,方局长是他爸的顶头上司,他爸都不一定说约就约,而这少年轻描淡写的口气,似乎跟方局长熟的很。 “废话怎么那么多!”小安说道,语气冷冷的,像是动了气。 岳公子陪着笑道:“我一定把话带到,您还有什么吩咐。” “滚吧。”小安说道,像挥一只苍蝇一样挥了挥手。 “好,好,您慢用。”岳公子说着,慢慢退了两步,然后撒丫子就跑,比风还快,这少年恐怖的身手他见识过,此时不跑更待何时,更何况人家提起老爸的顶头上司跟玩一样,无论从哪方面来讲,这少年都是他惹不起的存在,他虽然横,但是并不傻。 这一幕把白芸惊得目瞪口呆,她没料到眼前这个少年竟然是神一般的存在,根本不用动手,一个眼神就能秒杀一帮混混,这得是什么样的实力才能做到,她想不出,只是,她有些纳闷,这少年咋会请自己喝咖啡,难道是看上了自己?白芸有些吃不准,这家伙才多大啊,毛头小子呢,难道是早熟?一念至此,白芸的欢喜像黄浦江的水滔滔不绝,女人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这样看,自己这容貌这身材,不光能迷倒阿良这样的成年男人,也能迷倒眼前这个生瓜蛋子。 小安哪里知道白芸的想法啊,他只是觉得营救邢凯需要白芸这样一个护士打探消息,还有比她更合适的人吗,没有,虽说韩梅也在这个医院实习,可毕竟不是这个科室,若是贸然打探消息,说不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而且不一定有利于营救任务。 韩梅表面上无动于衷,内心里却是波澜壮阔,这个小安,到底是什么人什么来路啊,怎么年纪轻轻有如此厉害的身手,这简直不是人,神童,甚至比神童还神童。面对这个救过自己的男孩,韩梅除了感激还有一种崇拜,于是,她看向小安的眼神就有了一种不一样的东西在里面。 张小娴看出韩梅眼里的异常,该不会这个妮子看上这个少年了吧,不然那眼神怎么如此的特别,如此的另样。于是,她碰了一下韩梅,然后凑到她耳边说道:“该不会看上他了吧?” 韩梅一怔,随即四下里打量,以为张小娴说的是她的心上人。可是,咖啡店里很安静,哪里有那个人的影子。 韩梅的样子在张小娴眼里看来就是装,于是她又碰了一下韩梅,冲小安一努嘴。 韩梅这才明白过来了,随即满脸通红地嗔道:“你瞎说什么。” 张小娴眉毛一挑:“不是?” 韩梅摇摇头,轻声说道:“我把他当弟弟呢。侬不要乱点鸳鸯谱 好不?” 张小娴抿嘴一笑,同时升起另一种好奇,韩梅心中肯定意中人了,是哪个呢?她的脑中开始划拉她所认识的优秀的男人,同时心里又有些替韩梅开心,因为谁都知道家境优渥的她不乏追求者,可貌似她一个都没看上,那么这个人一定很优秀,但是,这个人是谁张小娴猜不出来。 小安心里因为有事,一杯咖啡喝得就有些快,而白芸才喝到一半。小安对白芸说道:“白小姐,有个事我想请你帮个忙。” 白芸抬起头,这就对了,不然不能解释这个少年平白无故的请自己喝咖啡,肯定是有事相求。“侬讲。”白芸说道,就凭这个小安帮助自己,自己怎么也得把人情还回去。 “是这样,我刚才没跟你说实话,其实,特护病房里那个是我叔叔。”小安轻声说道。 “那个共——”白芸知道轻重,所以没敢说全。 小安点点头,然后说道:“帮我好好照看他就行。” “就这?”白芸睁大了眼睛,似乎不相信,这个事情也太简单了吧,就是他不请求自己也会照顾好他,因为他是她的病人,不管他是不是共党。 “嗯。”小安点点头。 “这个侬放心,我还以为什么大不了的事呢,再说照顾病人也是我们的职责。”白芸说道,若这个少年有什么非分的要求她不敢答应,这事根本就不叫事。 正在这时,一个高大帅气的青年男子穿着一身医生服进了咖啡馆,他先是在门口扫视了一下,看到韩梅后,面带微笑快步走了过来。 韩梅也看到了来人,玉手一扬道:“梓梁,这里。” 张小娴几乎懵了,这人正是她的梦中情人,同时,她的心底失落极了,说不出的难受,她知道自己无法跟韩梅竞争,无论从个人条件还是家世,两人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 张小娴借口走开了,满怀欣喜的韩梅也没在意,男朋友在身边,她的注意力已经全部放到他身上,她的眼里只有他。 小安喝完最后一口咖啡就要起身,这时外边来了三个男人,小安一搭眼,随即瞳孔就收缩了,他万万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孙敬亭和小郑。 也许是职业习惯,孙敬亭扫视了大厅一眼,随即坐到了靠门的位子上,然后一招手要了三杯咖啡。一早赶火车,让他又困又乏,来一杯咖啡倒不失补充能量的好办法。 孙敬亭没发现小安,假如不仔细看,他真的认不出来,此时的小安一身时髦的打扮,哪里还是他当初见识的那个普通的少年啊。 想都不用想,孙敬亭肯定是为邢凯而来,这是小安的结论,同时小安也暗暗吃惊,这南京特务处的狗鼻子也太灵了吧,这上海警察局刚破获一起共党大案,他们就能闻到,并追了过来,企图分一份功劳。小安想,这方局长的鼻子能气歪,不过气歪也没用,人家权力大,有公文批示。 孙敬亭确实带着任务而来。警察局联合租界工部局暗探侦破了共党要案,可警察局不想功劳被人分去一部分,是以,案件还没有上报。可是,警察局里有南京特务处的内线,抓住共党要案的事情南京很快就知道了,面对这送上来的功劳,徐丙章岂能错过,所以派了孙敬亭带着公文来了,要把要犯押解南京受审。 孙敬亭接到去上海的命令后,内心里其实是有些排斥的,无锡之行似乎给他心里留下了阴影,一提起出差他就会想起望亭的那个狗笼子,可是,上峰的命令不能不执行,任务倒不难,去上海押解一要犯回南京,至于押解的力量可以借助上海龙华警备司令部。 对于孙敬亭的到来,上海警察局的方局长很不欢迎,他怎么也想不到这消息咋走漏的,难不成这警察局里有南京的眼线?方局长不敢肯定,但是要说没有眼线那南京又是怎么知道抓了共党要犯的。虽然不情愿,方局长还不得不派人带着南京来的孙队长去见受伤的共党要犯,为了表示他的不满,他没有亲自陪同,也没有让副局长陪同,而是让小郑陪同去医院看人。来人走后,方局长郁闷的要死,这南京横插一竿子,这功劳就小了,就像钱,固定的数额,分的人越多得到的越少,这好不容易捞条大鱼,竟然有猫闻腥扑上来了,问题是你还不能不同意。 方局长郁闷了好一会,随即想出一个破解的法子,打麻将,天下大事,万事悠悠,唯有麻将最大。 想起打麻将,方局长两眼放光,那晚上可是收获颇丰,从来没有赢这么多过,那个小安,真的是招财童子,怪不得董天南拿他当宝,有他就等于家里上供了尊财神,想不发财都难。一念至此,方局长摸起电话就打,他要岳局长见识见识,什么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强中自有强中手。 方局长约打麻将,岳局长开心的不得了,他知道这等于给他送钱,方局长虽说官大,可打麻将的水平实在不敢恭维,十赌九输,还乐此不彼,若不是他的官大,陪打的不好意思下狠手,哪次不赢得他骂娘。岳局长送了方局长一个人情,打算晚上好好赢一下方局长,人轻松了,不能白送,总得捞点什么不是。 那边方局长和岳局长脑子里想的是晚上怎么赢钱,而小安这边却在想着怎么尽快把邢凯救出来,晚了真的会被押解去南京,那样的话营救的难度就不是一般的大了,这孙敬亭很有可能是打前站的,这么重要的任务不可能仅仅派两个人来。 小安的分析没错,孙敬亭就是奉徐炳章的命令来探查的,虽说情报来源可靠,但是那个共党要犯能不能救活谁都不敢说,假如那个要犯死了,这功劳就小很多,一个死人,就是个大官也价值不大,而去人实地探查一番很有必要,别黄鼠狼没逮住,再落一腚骚,那就划不来了。 孙敬亭一边喝咖啡,一边跟小郑交谈,对于这个小郑,他倒是蛮喜欢,嘴巴甜,会来事,相比跟来的这个手下,孙敬亭真的很无语,这个笨得像个庄稼汉的家伙是怎么进的特务处的,孙敬亭一无所知,就说上火车吧,竟然不知道怎么找座位,还得他这个长官亲自示范,要说唯一优点就是听话。 得知被抓的共党要犯还在重症监护室里躺着后,孙敬亭有些头大,因为他必须得待上好几天,最起码等那个共党要犯生命无虞之后才能回去,徐炳章不会让他先回去等几天再来,那样不够折腾的,再说自己也没有理由回去。 小郑知道方局长的意思,但是这南京来的人肯定不能得罪,有人不一定能给你带来好处,但是有人肯定能给你坏事,这是当科长的舅舅的肺腑之言,小郑深深记得,并刻印在了脑子里,因为本来有望升为副局长的舅舅就因为一件小事得罪了一个长官,所以才让他的仕途就此止步,舅舅 的悔恨小郑永远记得。 所以,小郑的表现在孙敬亭眼里就堪称完美,就说这咖啡吧,虽然值不了多少钱,自己这一提喝咖啡,人家小郑直接就买了,多有眼色,而且喝咖啡的时候还不忘告诉孙敬亭,晚上方局长有重要客人,明日才能抽出时间给他接风,小郑自己出钱,晚上请孙长官,话说得漂亮,由不得孙敬亭不开心,虽说不喜欢出差,可既然来了,这大上海十里洋场的繁华还是要见识一下的,不然算是白来了。 小安心无旁骛,专心地偷听孙敬亭他们的谈话,虽然他们的声音压得很低,但小安还是听得一清二楚,这个孙敬亭已经在附近的东亚饭店定了房间,短时间是不会走的。这个信息让小安不得不重视起来,这样的话营救邢凯的难度将会加大,因为孙敬亭能调动的力量不单是上海警察局,还有上海警备司令部,自己这边必须在孙敬亭押解邢凯去南京之前把他救出来,否则以后就没有机会了。这个信息得尽快上报,因为谁也不知道孙敬亭什么时候回南京。 第116章 别有用心 人的心思经常会变,还没到午饭时间,方局长的打算又变了,他突然觉得应该招待一下南京来人的,不然传出去说他方局长不上台面。 方局长不想招待南京来人,明个明的是抢功劳的,最不济也是来分一杯羹的,难道还要老子给你笑脸,没门。 虽然这样想,也虽然这样腹黑,明里暗里把南京方面骂了一顿,但方局长还是让人定了酒席,至少面子上过不去,毕竟人家带着尚方宝剑而来,官场上的事有时候难说,有人不一定能给你成事,但是肯定能给你坏事,这一点方局长深信不疑。 方局长招待客人,但他不打算掏钱,于是一个电话就打给岳局长,把南京来人的事简单一说,岳局长自然懂,在电话里骂了一通,算是跟方局长一个立场。县官不如现管,顶头上司的喜好他还是摸得比较透的,不然也不会把那么大的功劳交于他南市警局来办,给谁不是给,就看谁跟领导走的近了。 其实方局长还有个隐秘的想法,通过宴请南京来人打探一下藏在警察局里的南京的眼线,这太他妈的恶心人了,你不知到哪个家伙跟你不一心,时刻防贼的滋味不好受,太累。当然,他也没奢望一下子打探出来,很有可能这两个南京来人也不知道他们的内线是哪个,但是,该做的面子还是要做,官场上混最怕的就是不懂事。 饭店定在离大运赌场不远的华生饭店,方局长的意思吃过饭再玩几圈麻将,工作要做,麻将也要打,不然活着啥意思。 方局长没料到,饭店定好了,客人却找不到了,只有那个跟班在蒙头大睡。这个跟班就是个乡巴佬,一问三不知,还说来上海就晕头转向,分不清东西南北,长官去哪里了他也不敢问,长官走后他也不知道干什么,只有蒙头大睡,别的也干不了。 小郑无可奈何,点着那个憨大却不知说什么,末了他叹口气,告诉对方,孙长官来了让他给局里打个电话,然后就回去复命了。 “人不在?去哪里了也不知道?”方局长有些奇怪,南京来人也太不按套路出牌了吧,你出门之前至少应该跟饭店说一声吧,以便有急事的时候能找到人。 “我猜测是逛街去了,别看是首都来的,就南京那个地方,哪有阿拉上海繁华呀。”小郑说道,戏谑的语气里不乏自豪。 “嗯,有道理。”方局长点点头,沉思了一下说道:“你去大运赌场,让他们留个包间,顺便再问问那个小安先生在不在,那家伙,就是个招财童子。”说着,方局长嘿嘿笑了。 也不怨方局长嘿嘿笑,一场牌局下来赢那么多,睡梦都要笑醒,那可是白花花的大洋,万能的大洋,谁不爱。谁不爱谁是傻蛋。 小郑听说小安,眼睛立马一亮,局长说他是招财童子,他小郑却认为小安是散财童子,那么小的年纪,却出手大方,做事老道,未来真的是前途无量。 小郑有些感叹,有人生来就站在山巅,有人生来就处在半山腰,但更多的人生来就在山脚,想看山上的风景,你得慢慢爬,其中多少艰辛谁都不知道,而这个小安,无疑生来就站在山巅。这个羡慕不得,是命。 一命二运三风水,风水能改,正所谓十年河东十年河西。运气也能变,运气来了大粪也能变成狗头金,运气去了喝凉水都塞牙。而命,却是天注定,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命里三尺难求一丈。 小郑骑摩托到了大运赌场,定了一间包房,然后问小安先生在不,柜上的小伙计不知道,连忙去找唐久临,老唐也不知道小安去了哪里,作为赌场的贵宾,老板董天南的救命恩人,小安的一切行为他都不过问,只要服侍好就行,得知来人找小安陪客,唐久临笑了,告诉自称小郑的警察:“长官放心,我一定把话带到。” 小郑回去的路上暗暗咂舌,他妈的一个赌场装潢的跟皇宫似得,进去赌博的都是什么人啊,我这点薪水想都别想了。 吐槽完赌场的气派,小郑又纳闷了,这小安先生到底什么人啊,怎么哪里都有他的朋友,而且都是一方人物,他日若是长大,那还了得,上海滩不得横着走。一念至此,小郑突然觉得有必要跟他套套近乎,单凭他出手阔绰大方就没亏吃。 没见到要请的人,方局长决定等一等,反正离晚上吃饭早着呢。他同时决定,若是真的找不到,那晚上就跟岳局长几个聚一聚,甭管怎么着,抓捕共党分子也折了五个手下,虽说抓了三个共党分子,也算是大功一件,殉职的同僚不说,活着的也要安抚一下,否则以后谁还跟会给你拼命。 午饭后方局长迷糊了一会,正迷糊着电话响了,原来是南京来电,让他明日午后三点前必须赶到南京参加重要会议。 放了电话,方局长不禁有些纳闷,重要会议,有多重要,难不成是抓捕共党一事,除此之外他想不出还能有啥重要会议,因为剿匪的事情跟他们无关,有军队呢,他们只负责维护地方治安。 虽说不情愿,方局长还不得不去,于是他让小郑定明日一早的特快列车,他不想去早,待没地方待的,难受,再说南京也没有太熟悉的朋友,打麻将都凑不够手,还不如晚上好好乐和乐和。 这期间方局长又让小郑往东亚饭店打了电话,询问孙队长回了没有,结果还是没回。 小郑试探着说:“该不会出事了吧?” 方局长瞪了小郑一眼,随即满不在乎地说道:“出事?能有什么事,一个大男人,除非有病才招惹他,不会,侬不要瞎想八想的,等会你那点茶叶带着,那饭店的茶叶不咋地。” 小郑真的往不好的方向想了,可是方局长这样一说他就释然了,一个带有特殊使命的人物,肯定不会轻易的出事,没联系上只能是玩了,初次来到繁华的十里洋场,谁不动心,不动心才怪。 快到晚饭时间了,南京来的人还没消息,方局长决定不管了,爱来不来,于是就带着小郑去华生饭店,本来就不想请,结果不来,正好,反正心意到了,不来拉倒。 到了华生饭店,岳局长却早已到了,跟随的俩人都是生面孔,令方局长不悦的是每人还带了一个女的,女的也就罢了,问题是嗲的别人骨头发麻,方局长对女人没什么爱好,于是就没好脸色,不过碍于对方是岳局长带来的,也不好太过分,只是稍微冷淡一些。 岳局长以为方局长还记恨南京来人抢功劳,再加上没请到,于是就 丝毫没往那两个女的身上怀疑,所以对那两女人的嗲毫不在意,女人么,嗲点也正常,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就像方局长喜欢打麻将,人家喜欢女人,各管各的,毫不影响。再说吃饭之前,这两人可是每人都送了礼品的,伸手不打笑脸人,就凭这,也得替人家兜着。 吃饭就得聊天,既然是请客,总不能只顾埋头吃吧,作为饭局的发起人,方局长冠冕堂皇的话还是要说的,岳局长的面子还是要给的,毕竟有些活还得安排他去干,就说这次抓捕共党一事,就是岳局长亲自部署的,谁也没有料到,不知那么周密的事情也会出了纰漏,令他们所有人都没料到的是隐藏在租界侦探里的共党潜伏份子会那么不要命,冒死开枪示警,虽说抓捕行动大获成功,可岳局长手下也折了五个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凭这,方局长也得给岳局长面子,又想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那是不可能的。 两位老板一位姓邵,一位姓舒,姓邵的做建材生意,姓舒的做煤炭生意,出门带着装点门面的女人,显然生意都做得不小。不过他们的做派在方局长看来就是暴发户,穷人乍富挺腰凸肚,一点都不假,最可恨的是还带俩妖精,吃个熊饭有必要么。 也可能是岳局长私下告诉的,也可能是俩人看出来的,在座的就属方局长官大,总之俩人的表现还很上道,奉承话就不离嘴,暗里的许诺也都说得冠冕堂皇,说都说方局长的牌技好,等会得给方局长送两个钱等等,直听到方局长眉开眼笑,觉得这俩货跟上次赌局位寒带来的姚老板不一个档次, 这是唯一让方局长满意的地方,只是不知道怎么认识岳局长的。不过方局长也不好奇,管他怎么认识的,等会赢他钱就是了。想起赢钱,方局长有些惋惜,因为小安不在,小安不在,他还真没把握赢,赌博场上,凭的是技术和运气,管你是不是局长。 “你们也不要客气,吃,吃,两位小姐也不要客气。” 方局长客套着,脑子里想的却是找不到小安咋办,凭自己的水平,可不敢保证赢钱,但是到嘴的肥肉又不想就这么丢了,眉头一皱,他计上心来,甭管找到找不到小安,先吊吊他们的胃口再说。 “岳局长麻将打得嘎好,不知道邵老板舒老板麻将打得咋样?”方局长问道,夹起一块红烧肉慢慢咀嚼着,一脸促狭玩味的表情。 邵老板和舒老板还没说话,其中一个女子先说了,她伸出纤纤玉手,往另一个女子身上一指笑着说道:“别人我不知道,燕儿小姐的水平蛮高,差不多场场赢,我是不行的啦,不服不行。” 叫燕儿的女子轻笑一声,随即说道:“哪有那么厉害,就是运气好一些罢了,比在座的老板和长官相比,我们可不敢说赢钱,他们拔根毫毛都比我大腿粗。” 燕儿的话引来一阵哄堂大笑,这话谁不爱听,几乎把在座的人都夸到了,还夸得不露声色,不显山不带水的。 搂着燕儿细腰的舒老板笑得简直过分,透红的牙床都露出来了,他撩起燕儿的旗袍,当着众人的面抚摸着燕儿白嫩的大腿道:“你说的太假,我们的毫毛再粗也没你大腿粗啊,也没你大腿白。”说完,还故意拍了拍,显摆的味道。 “讨厌,人家只是形容嘛,谁当真了。”燕儿点了一下舒老板的额头,端起酒杯倒进了他大张的嘴里。 因为惦记着麻将,这顿饭就吃得有些快,岳局长跟那两个老板也没喝足,但是碍于方局长的身份,也就随了他的心愿,结账走人,然后去大运赌场。 方局长没想到会在大运赌场门口遇到心心念念的小安先生,更没想到会遇到孙敬亭孙队长,看两人的样子像是认识,一问之下果然认识,这让他对小安的敬畏又深了一层,这少年,其身手,其家世,简直神秘莫测,不过不管他了,只要他能帮助自己赢钱就行,管那么多干什么,累。 因为酒没喝到位,岳局长就有些郁闷,如今看到方局长凑够了麻将局,就借口家里有事先走了,等下次再陪方局长好好玩一玩。方局长哪里知道岳局长的心思,打麻将只要不缺人手,他乐得卖个人情,就很大度地说道:“有事你忙,让司机送你回去。” 岳局长谢绝了方局长的好意,我哪里是有事啊,我是没喝够,但是这话不能说。 方局长哪里知道岳局长的小九九,此刻的他满脑子都是麻将,晕晕乎乎的打麻将才有感觉,才爽。 邵老板和舒老板显然也是雀友,一听说打麻将也是两眼放光,酒桌上他们早已发现方局长的不悦了,如今知道方局长的爱好了,那不得好好表现一下,先混个脸熟再说,以后用他的地方多着了,不急一时半会。 孙敬亭想走,可是又觉得就这么走了不好,人家方局长可是备好宴席等着自己了,这是没找到他而已,这是一份人情,要承,要承就不能这么突兀的走,至少要留下来观战一会,否则人家会说你不识礼数。 小安无所谓,孙敬亭是走是留都无所谓,打麻将么,就是玩,他愿意走就走,愿意留就留,随便。 方局长当然要客气,于是就对孙敬亭道:“走,孙队长,我陪你玩两圈,反正回去也睡不着不是。” 第117章 赌场经历 孙敬亭奉命来提审刑凯,可他没想到刑凯伤成那样,别说提了,审都没法审,弄不好人死在半路。这个责任谁来负,当然他不会负。思考再三,他给南京发了电报,然后等待南京指示。 一个电话能搞定的事,处长非得电报,这让孙敬亭有些憋气带窝火,不过他也没招,工作纪律就是这么规定的,凡是涉密的事情不允许使用电话,必须电报。 等待的过程很熬人,走又不敢走,留下来还无所事事,沉思再三,孙敬亭让手下小刘等着,他出去转转,回复结果无非两种,回或者留。 这是孙敬亭第一次来上海,久居南京的他还是被上海的繁华惊呆,他并不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人,可是一看到大马路上的场景还是吃了一惊,虽说首都来的有一种天然的优越感,可囊中羞涩,兜里没几个钱,这让他很没底气,首都来的又怎么了,又不能当钱花,这年月有钱才是爷。 闲逛了大半天,吃了一碗馄饨,四个生煎,孙敬亭四顾茫然,去哪里成了问题。纠结了一小会,孙敬亭决定回去,可是走着走着,他被一个马路对面的招牌吸引了,华灯初上的此时,霓虹灯闪烁,大运赌场四个大字闪着五彩的光芒,就像一个美丽的女人纤细的玉手召唤一般,让人如吃了二十五个小老鼠,百爪挠心,欲罢不能。 这世界对男人来说两个最大的诱惑,一个是女人,一个是赌,孙敬亭也不例外。 回去也是闲着,孙敬亭决定去赌场耍耍,说不定能赢两个。孙敬亭对自己的赌术还是有一些自信,最不济的情况下不输不赢,保本还是不成问题的。其实赌博的人绝大多数都盲目自信,总以为自己赌术天下无双,殊不知老古语远嫖近赌的醒世名言却是亘古不变的真理,可惜的是没有多少人当真。 到底是大上海,孙敬亭立马被赌场里的装饰惊呆了,这哪是赌场啊,简直他妈的就是皇宫。至于玩法,各种各样,应有尽有,想玩哪个玩哪个,不怕你不会,就怕你想不到。至于服务,期间总有西式装扮的侍应生端着茶水饮料不间断地来回穿梭,无论是谁都客气的很,想喝啥喝啥,而且一分钱不花。 踅摸了好久,孙敬亭在一处赌桌前站定。这是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赌法,押大小。孙敬亭看了几圈就明白了,你可以根据自己的想法押大或者押小,然后擎等着庄家摇骰盅亮出点子,根据点子大小定输赢。 孙敬亭觉得这个没有假,因为你不知道对方摇出的是大是小,赢钱全凭运气,好玩。 庄家赢了不少钱,连着赢了三把,这让他的语气里都藏着浓浓的压不住的兴奋和欢喜,也是,谁嫌钱多咬手,除非傻子。 孙敬亭吃不准押大还是押小,犹豫了一下决定押小,因为押大的人多,他决定反其道行之,富贵险中求,押大的人那么多,何况又押了那么多的钱。 庄家笑容满面,也许因为看到了孙敬亭这个生面孔,他故意把骰盅摇得哗啦哗啦响,像展示一件宝贝似得,双目灼灼地盯着孙敬亭看。 啪一声,庄家把骰盅扣到了桌面上,一副姜太公稳坐钓鱼台的笃定。 庄家不急有人急,赌博场的急性子尤其多,押大押小的都有,都急不可耐地让庄家赶紧开牌,那样子像是饿死鬼遇到了热气腾腾的红烧肉一般。 孙敬亭倒不急,他知道这是庄家的招数,故意逗你,吊你的胃口。 庄家吊足了众人的胃口,扫视了一圈之后,然后才自信满满地把骰盅掀开。 骰盅掀开的一霎那,孙敬亭的心咚咚咚跳了几下,他告诫自己,要淡定,不就是玩一玩么。 三点,最小的点数,他赢了。 第一把就赢了,孙敬亭很开心,虽说赢的不多,但是个好兆头。 第二把又赢了。 第三把又赢了。 看着面前的筹码越来越多,孙敬亭暗呼没白来,照这样下去,多了不敢说,千八百的肯定没问题,一念至此,孙敬亭笑了,母亲去世拉下的亏空就能填平了,说不定还有盈余。 不得不说,孙敬亭的运气很不错,十把下来竟然能赢八把,孙敬亭笑得合不拢嘴,回去真的能吹一阵子了,能在大上海的赌场里赢钱,这也是没谁了。 可是,在孙敬亭去了一趟厕所回来后,他的运气就没了,押大大输,押小小输,没一会,他醒来的筹码全部输进去不算,还把兜里的钱输光了,一个子都不剩。在翻遍所有的口袋后,孙敬亭长脸了,他没料到会是这种结局,余下来的几天的饭前住宿钱以及回去的车票钱都被自己输得一干二净,这事,有些挠头了。 按理说没钱就别玩了,走人即可,可孙敬亭不死心,总觉得输钱是去厕所的原因,不去厕所肯定没事,输的钱肯定能赢回来,可是,如今没了本钱,连牌桌都偎不上,没钱,你拿什么来玩,人家也不让你玩。在赌场里白手拿鱼,哪有那好事。 孙敬亭不死心,从腰里掏出配枪,问这个能抵押多少钱,在他来说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他能想到的唯一的办法,当然也可以借,问方局长借,他不可能不借,就说被偷了,甚至还可以反过来倒打一耙,说方局长治下的治安不行,盗贼小偷遍地,可是,想一想,他张不开口,也落不下脸面,再怎么着,自己也是南京来的,堂堂的公务人员。 输钱的赌徒多得如过江之鲫,没钱了还想玩,于是就押东西,押什么的都有,但多数是戒指扳指随身携带的小挂件之类的,当然也有押了衣服的,经办的小伙子显然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他脸色煞白地说不出话来,拿枪抵押的赌徒他还真的没见过。 小伙子简直怕死了,可问题得解决,怕就不解决了,肯定不可能。 有人叫了唐久临过来,路上就把押枪的事说了。在赌场管事那么多年,这样的事唐久临也是第一次见识,但是,他不怕,在上海滩,他身后有董天南,还有实力强大的小安先生,他有什么好怕的,再说,不就是押一把枪么!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押枪,说明是个公职人员,公职人员更不可怕,怕的就是那种一无所有的穷光蛋,耍起横来你根本没招,顶多打一顿了事,而公职人员就不同了,他们要脸。 唐久临冲孙敬亭拱手道:“这位先生,不知你要押多少钱?” 对方客气,孙敬亭不能不客气,他想了想说:“五十块大洋。” 这把枪其实值不了五十大洋,市面上才卖二十大洋,可看这人像是官面上的人,五十就五十,这样的人没必要得罪,开赌场求的是财,再说能结识一个官面上的人也没坏处,虽说是个操外地口音的生面孔。 孙敬亭拿了五十大洋换的五十筹码又杀进了赌场,此时的他信心满满,并同时决定,见好就收,只要把自己的本钱赢回来,再赢几十就走人。 看着那人兴冲冲的样子,唐久临笑了,别看这人人五人六的,官面上的人,又能咋地,还不是一个熊样,连配枪都敢押上,他就不怕输掉裤衩?唐久临摇着头走了,并在心里祝他好运。 孙敬亭没想到狮子大张口的预谋成功了,他心里的底价是三十,原本以为对方会讨价还价,可对方竟然毫不犹豫答应了,这让他有些小骄傲,看来枪杆子真的有作用,有大作用。 重新回到牌桌上的孙敬亭自信心爆棚,可是,再爆棚也没用,连着押了两把小的竟然都输了。第三把他不敢押小了,改押大,可是押大又输了。 第四把的孙敬亭谨慎了许多,也犹豫了一下,最终选择押大,骰盅一掀开,还真是大。赢了。 如此输输赢赢,赢赢输输,不知不觉间他面前的筹码又只剩几枚。 真是理想丰满现实骨感,孙敬亭甚至有些迷糊,又不是一个劲的输,期间赢了不少啊,哪怕不是平头,就是输也不会输这么多吧,难道有假?可是钱都在自己跟前,怎么会少,只能是输了。 输掉最后一个筹码,孙敬亭有些气急败坏,但是,他知道没道理,赌博么,就是有输有赢,没有谁会常胜不败,问题是都不想自己输。 孙敬亭有些头疼,钱输掉就输掉了,也不算太多,五十大洋,还能接受,问题是押的枪怎么弄回来,这是个头疼事。 孙敬亭想破头也没想出来怎么把枪赎回来,因为他此时身无分文,上海也没熟人,认识的两三个又不好意思张口。 思考再三,孙敬亭决定厚着脸皮借,哪怕付点利息也无所谓。 孙敬亭那个郁闷啊,赢钱的时候及早收手多好,何至于落到如此不堪的地步。世上没有后悔药,后悔也没用,孙敬亭只好拿脸踹。 没钱。 没钱怎么赎枪。 小伙子一愣,没有方才害怕了,他挠挠头,看看旁边的同事,意思,你说咋办。 咋办,还是找老唐,管事的老唐。 唐久临知道遇到麻烦了,虽说不大,但也是麻烦。 这么小的事情没必要惊动老板,老唐决定自己处理,处理不了再说。 孙敬亭当然知道自己没道理,没道理也得办,不然没脸回去,就是回去也交不了差,一个行动队队长竟然丢了配枪,这事可不小,轻了受处分,重了撤职丢官。 孙敬亭本想去跟警察局的人张张口,可是因为配枪不在身上,他有有些担心,思虑再三,他问赌场的小伙计能不能先把配枪还给他,他打个借条。 唐久临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货色,为了赌博把配枪押了的混蛋,可是,老江湖的他判断出这个家伙不是耍无赖的人,就同意对方打个借条,拿钱再来换回借条。 孙敬亭低头写借条的时候,肩膀被人猛地拍了一下,这让他有些不悦,心想这是谁跟自己开玩笑呢,可是一回头,他顿时呆若木鸡。 小安向董天南借东西来了,一路上小安都在考虑邢凯的安危,他怕南京方面不顾死活地要把邢凯弄走,那样的话想救他就没那么容易了。可是救邢凯必须得有车,没车绝对不行,弄不好把邢凯害了。小安认识的人里面董老板有车,而且不止一辆。小安的打算借一辆卡车,上边铺好被子,然后把他拉到柯大夫那里。 小安一进门就看到老唐身旁的身影有些熟悉,他顿时想起在无锡被自己收拾过的孙敬亭,于是,上前拍了他一下。 孙敬亭真的吓坏了,他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让他遭受屈辱饱受摧残的煞星。这个逼着自己写下保证书的少年此刻正笑吟吟地看着他,一脸你想不到吧的促狭表情。 不光孙敬亭愣了,老唐也愣了,然后问道:“你们认识?” 小安笑了,问:“干嘛呢?” 老唐以为眼前这个赌徒跟小安关系不错,就说:“算了,算了,借条别写了,自己人。” 小安一摆手道:“等等,什么事。” 唐久临简单把事情原委说了,谁知小安当即说道:“一码归一码,你让他写。” 老唐有些不明白,还是让孙敬亭把借条写了,然后按了手印。 小安奚落道:“孙队长,不至于吧,五十块钱拿不起了?” 孙队长苦笑着不敢吱声,心里却把自己骂了一顿,我他妈的发贱,哪该手痒痒呀,怎么会遇到这个煞星,真他妈倒霉透顶,倒霉他妈开门,倒霉到家了。 “跟我走。”小安说道,然后不管不顾走在前头。 孙敬亭哪敢说半个不字,乖乖地跟在小安后头,小安去哪他去哪。 这回轮到唐久临跟两个伙计愣了,这什么情况,看架势这人似乎很怕小安,你没见刚开始都发抖了,比老鼠见了猫还害怕,难道又是小安新收的徒弟? 看到小安,董天南笑得合不拢嘴,赶紧让小安和孙敬亭坐了,他理所当然认为孙敬亭是小安的徒弟或者什么,就像大三虎。 小安大模大样坐了,还翘起了二郎腿,样子自在的很,再看孙敬亭,像是小安的跟班,双手垂立在小安一边,脸上带着惶恐不安。 第118章 看不起谁 小安一指沙发道:“坐吧,孙队长,坐下说。” 孙敬亭这才坐下,坐下了也是惴惴不安,不知道小安下一步干什么,总之,没好事。无锡不堪的经历就像刀子刻在了心上,而这一切都拜眼前这少年所赐,他真的是又怕又恨又无可奈何。 “孙队长,没想到又见面了吧,说说吧,来上海干什么的,咋又欠了赌场五十块大洋的。”小安笑着问道,接过董天南递过的茶水喝了一口。 “你们聊,我还有点事。“ 董天南说,他突然觉得不是他想的那回事,自己留在这里影响小安,他知道小安从事一种秘密的事情,至于是什么事情,他不必问,也不愿意问,除非他愿意说。 自从小安救了女儿一命之后,董天南对小安的态度跟以前就不一样了,以前是敬畏,现在敬畏里加了亲切,他给自己划了杠杠,小安交代的事全力以赴,要钱给钱,要人给人,他认为小安不会做不好的事情,帮助小安就是帮助自己,帮助董家。 小安微微一欠身:“董老板请便。” 董天南带上门出去了,小安的事情他不愿意插手,也不愿意知道过多,只记住一条就可以了,小安是个干大事的人,别看年龄小。 孙队长苦着脸,不知道怎么开口,因为那是秘密,怎么欠赌场五十块大洋的,当然是赌博输了,一个是秘密,一个是根本无需说,咋说才能让这个煞星满意,这是孙敬亭犹豫的原因,他可知道小安的功夫和手段,那是极其恐怖的存在,没有之一。 “我来上海有任务,没事出来玩玩,谁知道运气不好,输了,就这样。”孙敬亭说,一边说一边看着小安。 “是不是来抓我的?”小安故意吓他,他突然觉得吓一吓他也很好玩。 “可不敢,可不敢。”孙敬亭手摆得像荷叶,真实情况也不是来抓小安的。 “我谅你也不敢。” “小安轻蔑地说道。 孙敬亭尴尬地笑了,又挪动了一下屁股,刚才坐得实在不舒服,屁股只挨着沙发边,几乎要滑下来。 “公干,公干。”孙敬亭说,他以为这句话再明了不过,毕竟跟小安没关系,一句公干也能把真实目的掩藏起来。 “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是干什么来啦。”小安端起茶杯轻轻呷了一口,然后又啐出一片茶叶。 孙敬亭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心里却道,你就是诈我我也不能说,总之我不说你也不知道,公干的内容多了,谁知道是哪一件,随你猜去。 来上海之前,徐丙章把孙敬亭叫到办公室,再三交代,务必把这事办妥,因为之前的事情特务处的脸丢大了,甚至有党国大佬建议裁撤特务处,说得话很难听,更是把徐丙章贬得一无是处,如今隐藏在上海警察局的内线报告了抓捕共党大官的消息,徐丙章觉得这是他自己及特务处翻身的机会到了,肯定要死死抓住,并告诫孙敬亭务必小心再小心,千万不能走漏任何的风声,一旦把共党大官押解至南京,他亲自给孙敬亭请功。 “我知道你是来提人的,共产党的人,但是你也不想想,就凭你也能把人带走?”小安说道,抓起桌子上的骰子闲极无聊地摆弄着。 孙敬亭顿时呆住了,这个少年是什么变的啊,咋什么都知道,自己来上海这么秘密的事情他是怎么知道的,孙敬亭想不透,难道南京还有别的部门别的渠道获得了上海警方抓捕共党大官一事?难道特务处有共党的卧底,把自己来上海的任务泄露了?不可能啊,孙敬亭有些糊涂,但是更惊惧,在这少年面前竟然没有任何的秘密。 “其实上海警方不想让南京知道,嫌南京的手伸得太长,可你们不要脸,不过也不怪你们,毕竟前段时间丢了那么大的丑,怎么着得捞回点脸面吧,这就是上峰派你来上海的用意,你说我说的对不?”小安戏谑地地笑着,这一顿分析加胡蒙,他觉得八九不离十,你看孙敬亭的脸色就知道了。 孙敬亭的汗出来了,不能不出啊老兄,这少年太妖孽了,怎么什么事都知道,而且说得丝丝入扣,分毫不差,就好像他是如来佛,什么事情都在他的掌控之下,就连临来时处长徐丙章的话几乎都不差一个字。 “这么给你说吧,不光你南京,还有别的组织跟你一样的想法,只不过你在明处,人家在暗处,至于是谁,我不说,你自己想想就是了。”小安继续说道。 孙敬亭当然知道,因为除了他们特务处,跟他们做同样事情的还有一家,几乎跟他们水火不容,虽说两边的头头见面嘻嘻哈哈称兄道弟的,但无不都想把对方拿下,以便己方独大。 “着。”小安一声暴喝,只见他手中的骰子脱手而出,然后当一声,嵌进了墙里。 孙敬亭吓坏了,就觉得尻尾一紧,腿裆里挤出几滴尿液,若不是控制的紧,估计得尿湿裤腿,这一下要是打在身手,那还有命,可以说打眼眼瞎,打骨头骨头断,这功夫,世所罕见,十个自己标在一起也不是对手。 “摆在你面前的路有两条,你要不要听听?”小安说道,一脸戏谑的表情。 孙敬亭神色凝重的点点头,他知道,自己的生死就掌握在这个少年手中,单凭那一手把骰子打进墙里的功夫足以要了自己的命,可以这么说,人家要取自己的命易如反掌,自己根本没有逃生的机会,实力的差距就摆在那里,大象与蚂蚁的差距。 “你回南京,就说人伤势严重,短时间肯定没法提审,要提审也得半个月之后。”小安说道。 “这个不难。”孙敬亭咽了一口唾沫说道,事实的确如此,那人背部中枪,据说伤了肺叶,躺着都喘,别说长途颠簸了,很有可能没到南京人就半路上挂了,这个事实报告给南京,饶是立功心切的徐丙章也不会不同意,若人交到特务处的手上,并且死了,这事只会令特务处难办,别说立功受奖了,肯定处分不会小,没有人会傻到接这个烫手的山芋,徐丙章也不会,他并不傻。 “这个是不难,理由也正当。”小安说道。 “那第二条?”孙敬亭忍不住问道。 “第二条就是你在上海玩几天,放心的玩,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小安说道。 “就这?”孙敬亭一怔,这也太简单了吧,简单的都不像真的,这简直不是任务,而是福利,本来自己也动过这念头,奈何囊中羞涩,断了念想。 “就这,但是你手中的公文必须留下。”小安说道:“为了不给你留下麻烦,到时候我会让人告诉你,然后你给南京打电话,就说公文丢了,问你怎么丢的,你就说在旅馆被人家偷了,不过你放心,我会让人真的偷走,能做到吧?” 孙敬亭点点头,这个还真不难做到,明明知道装不知道不就完了,至于那个木头一样的下属,根本无需在乎。 “你也不用苦着脸,我不会让你为难,你只要装的什么都不知道就行。”小安说道,一只手无聊地捏着骰子捻来捻去。 孙敬亭忌惮地看着小安手中的骰子,此时的他唯恐小安突然发力,把那骰子往自己身上打来。 “你也可以把公文交到你那个手下手里保管,你就说出去带在身上不安全,你那个手下看着憨大,其实是徐丙章用来监视你的,怕你办事不用心。”小安说道,内心里是往孙敬亭眼里撒沙子,给他添堵,不过利用那个家伙也未尝不可,毕竟保护孙敬亭对未来并没有坏处,孙敬亭在这个位置上,或者更高的位置上,对组织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孙敬亭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这一点他还真没想过,不过仔细一想却很有道理,能进特务处的人还能有傻子?可这个小孙表现的却像傻子,不是傻子装傻,那只能说明别有用心,这样一想,孙敬亭就明白了,同时也腻歪的不行,感情你徐丙章防着我。老子对你忠心耿耿,尽心尽力做好你交办的事情,结果你老小子竟然不信任我,还派人监督我,哼,老子记着了,你给我等着。 “再给你看一样东西。”小安说道,然后从兜里掏出一支精巧的手枪。 孙敬亭当然认得这是一支勃朗宁,银色的枪身散发着亮闪闪的光,这是一把好枪,而且价值不菲,这是孙敬亭的判断,只是他很迷惑,不明白小安给他看枪是什么意思,于是他看向小安的眼神里就多了询问的意思。 “你再看看上边的字。”小安说着,拿起枪,翻过枪身。 孙敬亭这才看出上边有一行字,他拿到眼前一看,顿时大吃一惊,枪身上三个字是他望尘莫及的存在。 “咋样?”小安笑着说道。 “蒋总司令的字。”孙敬亭喃喃念道,那表情像是失了魂。 小安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你到底是什么人?”孙敬亭失声叫道,原以为小安只是一个高手,少年天才,跟共党有瓜葛,可是如今当着他的面拿出蒋总司令亲笔签名的勃朗宁,这让孙敬亭瞬间木呆了,这得是什么背景才能获得蒋总司令的青睐,赠送心爱的配枪以示表彰。 小安笑了,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后慢悠悠地说道:“我是谁你不要管,你只要按我说的做就是了,对你肯定没有坏处。” 到了此时,孙敬亭是答应不答应都得答应了,人家其实完全可以从他身上把提审公文抢走,然后拿着公文光明正大的提走那个被捕的同党,而不需要他的点头或者首肯,假如怕麻烦,直接把他干掉,反倒更省事。 “你还要我做什么?”孙敬亭问道。 小安摇摇头:“不要你做什么,你只要放心的在这玩两天,就是纯粹玩,什么也不要想,什么都装作不知道,到时候我会通知你,等我通知就行了。”说着,小安从兜里掏出二百块钱的筹码,往孙敬亭跟前一推。 “干什么?”孙敬亭警惕地问道,小安的行为不能不令他警惕,根本不要花钱的事反倒花钱,这事有些蹊跷,所以他不敢拿,面对这个智商能力都高出自己甚多的少年,他唯恐一不小心就着了对方的道,这警惕不是装的,而是发自内心的自然的反应。 小安笑了,然后说道:“你看你,别大惊小怪的了,都把手枪押了,想玩就再玩两把,不想玩了换了钱给你家夫人和孩子,还有老爷子买点特产,也不枉来上海一趟。” 孙敬亭感动的差点哭了,这么小的年纪人情世故竟然这么练达通透,这小子到底什么来路啊,真的是看不透,多数像他半大的孩子,还都在学堂上学呢,至于乡下没上学的,不是顽劣就是愚钝,如眼前这个少年这般妖孽的真的寥若晨星,真是开了眼了,不是天才少年是什么,简直比妖孽还妖孽。 “不玩了。”孙敬亭摇摇头,实际上他被小安说动心了,还掉欠款,余钱足够买一些特产回去,哪怕不是显摆,家里人也会开心的不得了,尤其乡下来的媳妇,更会在邻居面前嘚瑟,其实也不怨她,那帮老娘们没事就喜欢八卦,家长里短的不住嘴,还喜欢攀比。 “好了,不玩就不玩吧,走,我送你。”小安说道。 孙敬亭有些受宠若惊,他微微弓着腰道:“我自己会走,有事忙您的。” 小安满不在乎地说道:”走吧,我也要回去了。” 于是,孙敬亭乖乖地跟在小安身后往外走去。 小安当然有小安的想法,先稳住孙敬亭,拿到提人公文才是营救邢凯的关键,假如邢凯没受伤,单纯的被捕,根本不需要费那么多周章。小安正走着,迎面却碰上方局长,他身后还跟着岳局长和四个生面孔,两男两女。 第119章 使劲打脸 方局长邀请了,孙敬亭得给他面子,可是兜里只有小安给的二百筹码,这点钱他有些发憷,玩不了几把就没了咋办,可是明着拒绝又不合适,于是他把目光看向小安。 小安笑了,这个孙队长也是,想玩就玩,不想玩就不玩,看我干嘛,我可没有管你的意思,爱玩不玩。 方局长并没有察觉孙敬亭的尴尬,他拍着孙敬亭的肩膀对邵老板和舒老板笑眯眯的说道:“来,我来介绍一下,这是南京来的孙队长,公干来了,我在华生饭店安排了一桌,给孙队长接风接风洗尘,我让小郑去请孙队长,结果没请到,等了一下午也没联系上,哦,对了,我想请小安先生作陪的,嘻嘻,你也知道,吃完喝完再打几圈,结果你俩都没找到,巧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怎么,你俩认识?” 小安点点头:“有过一面之缘,孙队长人不错。” 孙敬亭也点点头,算是对小安的回应,既然小安承认,他不可能装作不认识,找别扭的事不能干。 “认识就更好了,走,玩几圈去。”方局长开心地说道,有小安在,自己是稳操胜券,那钱还不是跟大水一样淌来,而且名正言顺的淌来的,你还说不出啥来。 小安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然后又给孙敬亭一使眼色,意思你尽心的玩吧,有我呢。 孙敬亭忐忑不安地跟着进了包房,小安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有他在,反倒不怕了,人家都有蒋总司令赠送的手枪,你怕个毛,大不了输光了不玩了,你还能把我怎样。 方局长四个人按照找好的风向落座,小安坐在一边的沙发上观战,邵老板舒老板带来的女人各挨着自己的男人坐了,两个女的显然也是老手,看摸牌的动作就能看出来。 舒老板很是宠爱这个叫燕儿的女人,他拍着她的大腿道:“乖,你先看两把,等我过会瘾你再玩,保你开心。” 燕儿倒是识趣,她嘤咛了一声,却没有把舒老板放在她大腿上的手拿开,而是娇声道:“我看看就好啦,侬打,只要赢钱给我买礼物就行。” 舒老板乐得哈哈大笑,顺势又捏了一下燕儿的大腿:”好说,好说。” 叫莺儿的跟邵老板发嗲:“邵老板,你赢了钱夜晚给我买礼物。” 邵老板都笑出牙花了:“没问题,没问题。” 方局长一边码牌一边说:“规矩大家都知道吧?” 孙敬亭一边码牌一边问:“上海的规矩我不太懂,是不是听牌就要敲?敲了不能改?” 方局长道:“对,一个花五块,但是一个花不能胡牌,最少要俩花才能胡牌,这个你要记清楚,别到时候说我们上海人欺负你。” 孙敬亭嘿嘿笑,一坐到赌桌上,他的心情立马爽朗了,也不用想那些糟心事了,怪不得那些男人喜欢赌博,甚至输了孩子女人也不悔改。 方局长道:“我先说好,我要是打累了让小安先生替一下没问题吧?” “小安先生?” “小安先生?” 邵老板和舒老板都一怔,哪个小安先生? 方局长一指小安道:“这个小安先生。” 邵老板和舒老板几乎同时笑了,他俩带来的女人也笑了,一个毛蛋孩子么,就是牌技好又能好到哪里去,怕他个鸟,鸟只怕也没长大吧。 “这位小兄弟也是个雀友?”叫燕儿的女子说道,语气里包含着好奇和不屑。 方局长笑着说道:“咋样,我说了你们不信,也好,等会输了可别后悔,别说我没提醒你们。” 舒老板笑了,然后很不屑地说道:“愿赌服输,凭本事赢钱,这有什么后悔的,我就不相信他还能翻天。” 方局长笑了,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到时候有你哭的,可别怨我没提醒你们,小看别人的代价有可能被打脸,这样的例子数不胜数。 邵老板叼着烟,一边码牌一边说道:“方局长你这样一说我倒想跟这个小朋友玩一玩了,难不成他还会法术?” 方局长笑道:“法术倒不会,但是。”话说到一半他就不说了,话说三遍淡如水,意思到了就行。 舒老板又拍了一下燕儿的大腿,然后说道:“燕儿,等会你跟那小朋友玩一玩,但是记住,别把他的鸟玩没了。” 众人一阵哄笑,笑声中燕儿说道:“放心,就是个小雏鸡么,玩是玩不没的,我能把他玩哭。” 众人又是一阵哈哈大笑,哭的意思谁不明白,已经有了另一层含义。在座的可能就小安不懂,毕竟他还未成年。 方局长笑得最狠,这几个人只有他见识过小安的真实本事,可怜这几个老江湖以为小安真的是个雏鸡,那你们可是看走眼了,只怕到时候你们哭都没地方哭,也罢,让你们见识见识,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强中自有强中手。 “你要是输了可别怨我没提醒。”方局长说道。 舒老板看着燕儿,燕儿当然懂什么意思,她向小安瞥了一眼道:“我保证把他赢得裤衩子都不剩。” “哈哈哈。”方局长大笑,然后说道:“可别说大话,小心闪舌头,谁把谁裤衩子赢了还不一定呢。” 燕儿柳眉一竖,说道:“要赢不了他,我改姓。” 邵老板调侃道:“改姓就不必了,你要是输了你脱光就行了。” 燕儿信誓旦旦地说道:“行,说话算话。” 舒老板一指邵老板道:“老邵,你这就不地道了,我看你是吃着碗里的还看着锅里的,莺儿,你揍他,他吃你燕儿姐的豆腐。” 叫莺儿的女子笑着说道:“舒老板你多虑了,燕儿姐肯定能赢,不就是打麻将么,燕儿姐可是有名气的,你看她身上的穿戴,都是赢来的,放心,脱不了衣服。” 邵老板拍了莺儿的屁股一下道:“你看,我们家莺儿都说了,燕儿厉害,干啥都厉害,是不是床上也厉害?” 方局长笑道:“别闲扯了,小安先生还没长大呢,开始。” 孙敬亭一句话都没说,说什么,既然没什么可说的,反倒不如闭嘴,至于方局长所说小安的赌技了得,对此他深信不疑,一个武功深不可测的高手,赌技了得再正常不过,人家一粒骰子都能打进墙里,你说没玩过麻将谁信,只怕那个叫燕儿的会后悔不跌,至于脱光,那是不可能的,她就是愿意,别人也不好意思看不是,玩笑话当不了真。 众人玩笑的时候小安已经如老僧入定了,只要默念起老道传授的口诀,闭上眼睛盘腿坐下,他很快就会进入空明状态,外界的干扰丝毫影响不了他,至于燕儿说的那些话,他根本就没听到,否则也不会帮着方局长狠狠地赢他们了。 玩了大半个时辰,果真是舒老板赢得最多,因为有燕儿指点,本来放炮的牌就不打了,宁愿不胡也不放炮,当然,除非你自摸,那样是没法子的事情,神仙也没招。 不过因为牌不欢,就是输也不大,孙敬亭的二百块竟然还剩一百多,这让他有点不屑,这牌局也不大么,于是,也就心安了不少。 方局长输得最多,不过也就是二百多一点,所以他没有急着叫醒小安,先过足瘾再说,毕竟明天还要早起,不能玩通宵。一念至此,他瞄向孙敬亭,不知道这小子知道开会的事情不。 孙敬亭不知道方局长看自己的用意,难道是扣牌扣的太死,让他不爽了?问题是我也输钱啊,我光放你水了,你赢钱也不给我呀,我都穷得把枪押了,再一个劲给你放炮,我还活吧。 方局长很快就把注意力转到麻将上边了,既然孙队长没有回应的意思,可能他也不知道开会的事情,毕竟两人不是一个系统,不知道也正常,不过这个孙队长显然也不是个大方人,你看那个谨慎劲,生怕我吃你牌似得,实话跟你说吧,我真的不怎么喜欢吃牌,胡的小,赢钱少,其实这也是方局长经常输牌的原因,喜欢搞大,而大牌哪有那么轻易好搞的,正常的做法是顺其自然,大牌大胡,小牌小胡,不刻意,否则会把运气打下去的。 舒老板去方便了,让那个燕儿接手,邵老板看舒老板出去,也把位子让给了莺儿,临走前对俩女的交代,让着方局长点,别赢的太狠了。 燕儿和莺儿点头应允,还不忘跟方局长抛媚眼,其中燕儿说道:“方大局长,你可得让着我们点,别赢我们太狠了,好歹给我们姐俩留点买胭脂的钱。” 方局长笑呵呵地说道:“赌博场上无父子,有本事你们来赢,赢多少都是你们的。” 燕儿抿嘴一笑,又冲莺儿眨了眨眼睛,码牌的手法一看就是牌场老手。 屋里面乌烟瘴气,两个女的此时也夹起了香烟,一手摸牌打牌,一手不时弹着烟灰,样子自在的很。小安受不了这浊气,起身就出去了,看方局长的意思,还得等一会才拉自己上场。 小安找到唐久临,让他拿一千筹码偷偷给孙敬亭送去,待会自己上场的时候他没钱多难看。自己总不能替了方局长再替他吧,那样的话俩老板也不一定愿意。小安知道,用不了一会,方局长就会让自己上场的,只瞄了几眼,小安就知道那个燕儿的路数,确实是个出老千的高手,但是那也只是在方局长眼前,在自己面前,那手法就是小儿科。 邵老板和舒老板伏在栏杆上抽烟闲聊,丝毫没留意从身后过去的小安。虽然他俩的话音不高,但小安足以听得清清楚楚。舒老板的意思他俩不好意思赢方局长的钱,而让燕儿和莺儿就好意思了,俩女人么,一个大男人总不好意思耍赖吧。当然,赢钱归赢钱,该送的还得送,他俩等会下去换两千筹码来,直接送给方局长,人情也有了,面子也有了,再通过燕儿赢回来,谁也说不出别的,方局长还得擎这份情。 小安笑了,这俩人算盘打得真精,问题是能按你们说的路子来吧,只怕等会有你们哭的,你以为方局长是善人,不然喊自己来干嘛,他挖的坑必须有人跳,否则白挖了。 小安刚回来,方局长就急忙招手道:“来来,小安先生,替我玩两把,我去方便一下就来。” 方局长起身让位的时候,舒老板和邵老板一前一后进来了,舒老板把两千筹码放到方局长的面前,笑着说道:“方局长请吃饭,我们也得表示一下心意不是,这两千筹码方局长尽心玩。” 方局长眉开眼笑,虽说这俩人有点抠,但总比没有强,他往孙队长那边瞄了一眼,心里却腹黑道:这俩家伙眼皮太活,这个孙队长你们好歹也表示一下啊,唉,也罢,不该我操心的事我不操心,以后这个孙队长要是找你们麻烦也不能怪我,谁让你们这么势利眼呢。 方局长出去后,邵老板跟舒老板也跟着出去了,不用想,肯定有事,再不济也是借机套套近乎,不然这钱不白花了。 小安坐到了方局长的位置,唐久临悄没声息进来了,往孙队长身边一站,然后低声问小安:“小安先生,吩咐的事办妥了,请问您喝点什么?” 小安瞥了孙敬亭一眼,一千筹码就放在一边的几上,有这一千筹码不至于让他待会出丑。 “来点茶就行,谢了。”小安客气道。 孙敬亭却被小安的一瞥吓得一个哆嗦,这什么情况,难道自己哪里做得不对?这方局长输钱我也输呀,有时候我拆茬子给他吃,他不吃怨我?孙敬亭想解释,可又觉得不合适,就装作有口痰在嗓子里,咳嗽了一下作势欲吐,却看到自己身旁的几上多了许多筹码,看样子上千,这什么情况,难道是?孙敬亭突然明白小安这一瞥的用意了,妈的,胡思乱想了半天却错怪小安的好意了,真不该。 第120章 随便玩玩 既然方局长明早要出差,小安就决定尽快结束牌局,再加上营救任务还没有最终落实,所以小安也没客气,连着就胡了三把大的。 三把都是封顶的三百,三百就让燕儿和莺儿输了九百,辛辛苦苦赢的钱全部倒了回去,这让燕儿有些愤愤不平,他妈的,运气不会这么好吧,可怜自己连出老千的机会都没有就输了,真是王八进锅底,憋气带窝火。 对于燕儿来说,这是她学会打麻将以来的第一次,遇见这么高的高手,赢得你没脾气。因为你都知道对方怎么赢的你,这才是最憋人的,就像两个女人打架,你抓我我挠你,问题人家站那里没动,你的脸却被抓烂了,这到哪说理去,所以,燕儿又气又急,银牙咬得咯咯的,有一瞬间,恨不得把牌桌掀了,否则那口恶气出不来。 方局长回来了,一看到小安面前小山一样的筹码,乐得他眉开眼笑,嘴上却大呼小叫的:“啊,我出去方便一会你就赢这么多,这运气实在是太好了吧,好,年轻人,使劲赢,把燕儿的什么都给赢了。”本来方局长想说裤衩的,可一想小安还未成年,再加上两个女人,虽说俩人一看就是风月场上的老手,可自己毕竟是个局长,话也不好说得太粗糙。 舒老板和邵老板回来时大吃一惊,这才多会啊,燕儿和莺儿面前的筹码竟然没剩几个了,这什么情况,俩人顿时有些懵了,难道都输了,不可能吧,就是撒也没这么快吧。 燕儿几乎要傻眼了,这边刚把牌码好,人家已经听牌了,天听,打了这么久的牌,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这说明什么,只能说明这少年是个高手,高到她可望不可及,高到她输钱都不知道怎么输的。于是,她把眼光投向舒老板,求救似得眼光。 舒老板傻眼了,原以为燕儿是个高手,撒出去的钱能回来大部分,可事实不是那回事啊,问题这还没完呢,这才哪到哪啊,失算了,这肉割的有点疼。 看到舒老板,方局长来了兴致,他问道:“舒老板,刚才说的话还算话么?” 舒老板一愣:“什么话?” 方局长摆摆手:“算了。” 舒老板尴尬地笑了,突然明白了方局长话里的意思,但是不能接茬啊,一接就上当了,于是就装糊涂,坐到燕儿身边,双眼却盯着小安的手,一眨不眨,燕儿的手法他了解过,他倒要看看这个叫小安的少年什么手法,他相信只要对方出老千,他肯定能看到,他对自己的眼睛还是有着充分的自信。 小安又胡了,倒不是太大,每人一百,可这是他连坐六庄了。连坐六庄那是什么概念,猪脑子都能想象出来。 方局长笑得合不拢嘴,这招财童子真的名副其实,放屁的功夫就赢了两千多,照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会就能把他们的钱赢光。 孙敬亭的吃惊比燕儿更甚,这个小安就说功夫好吧,人家有这天赋,咱也认,再说人家师父厉害,名师出高徒么,问题是打麻将咋还这么厉害呢,这小子难道是神仙变的,最最气人的是都看不出他出老千,人家这牌浑然天成,根本没出老千的痕迹,这家伙,到底什么来路啊。这样一想,孙敬亭就暗自庆幸起来,想一想金亮,赵守峰,只怕已经腐烂了吧,而自己还活着,而且活得好好的。 有人笑就有人哭,此刻的燕儿死的心都有,自以为打麻将的高手,可在人家面前竟然连听牌的机会都没有,这得是多么令人伤心令人无奈的事情,问题是曾经说过大话,这不是打脸么,当着众人的面被一个少年打脸,这脸丢大发了,最令她郁闷的是竟然看不出来人家怎么出老千的。 这个小安肯定出老千了,不光燕儿这样认为,一边的莺儿也是,至于邵老板和舒老板,更不要说。其实最难受的倒不是输钱,而是明知道对方出老千了却抓不到任何的把柄。 燕儿有些急了,可是再急也没招,总不能当场掀桌子吧,于是,她看向小安的眼光里就像带着刀子,因为这之前舒老板已经说了,除了本钱,赢的钱都归她。本来已经赢了不少,都过千了,谁曾想换上少年之后就成了人家的了,这怎能不令她恼火,这可是一大笔钱财啊,顶她一年的小费收入都不止。 燕儿急,莺儿也急,怎么放水都没用,本以为下家燕儿会要二五万,可拆了一二三万的二万送,上家小安竟然能碰。燕儿听牌了吧,听三六九条,那个小安竟然能自摸夹三条,你说气人不气人。 这牌没法打了。 没法打也得继续打,方局长不说起场,别人还真的不好意思提。孙敬亭看着越来越少的筹码,心里一直打嘀咕,这小安难道是方局长一伙的,不然怎么给他赢钱那么狠,你没见那俩女的脸都绿了么。 毕竟有南京来的孙队长在,方局长并没有赶尽杀绝,在小安再次赢了一把后,他呵呵一笑,抬手看了看表道:“我明早还要去南京,天也不早了,收了吧,有机会再玩。” 方局长都这么说了,众人又能怎么说,别管输钱赢钱,今天的场到此结束了。问题是燕儿不服气啊,原指望赢一些胭脂钱,可不光没赢,还把赢的全部搭进去了,这让她怎么能服气。 这次方局长倒不贪,把桌上的筹码分了一半,自己拿走一半,一半不用说是小安的。方局长知道,赢钱全是小安的功劳,当然不能独吞,否则下次人家凭什么陪你玩,又不吃你的不欠你的,上次求自己帮忙的事人家也表达心意了。为了长远着想,方局长也不能没数。 小安倒没客气,没必要客气,再说从柜上支取的给孙敬亭的一千也需要还回去,虽然不还老唐也不会提一个字。虽说救了董天南,跟他成了朋友,可小安并不想欠人情,人情多了,累,不利于以后的交往,更不利于今后的革命工作。虽然暂时还没有进入组织,但小安已经自觉不自觉地把自己当成组织的人。 孙敬亭没想到,输了那么多钱还能有五十多的盈利,看着白花花的大洋,他眉开眼笑,按理,他应该矜持一点,毕竟南京来的少校军官,得有官场应有的架子,可他就是憋不住想笑,这短短不到一天的时间,可以用大起大落来形容,而这都是小安的功劳。到此时孙敬亭才发现,只要不跟小安作对,日子并没有那么难过,相反,还很舒服,还很滋润。可是一想到小安手中刻有蒋中正的那把勃朗宁,孙敬亭立马有一种警醒,这个小安,别管他是哪边的,自己一定要紧跟着他,否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孙敬亭遵照小安的指示打了一辆黄包车回了,路上他就决定好了,永不与小安为敌,他说啥就啥,自己能做的就尽心做,做不了的创造条件做,这个小安,别看年轻,不是一般人,无论从能力还是心计,都不是他这个受过特殊训练的特工所能望其项背的,跟他作对的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死,而自己还不想死,身后一大家人呢,年迈的老父亲,还有嗷嗷待哺的孩子,这一切都让他不敢轻易言死,虽然当初的誓言历历在目,并刻骨铭心。 孙敬亭同时决定,回到东亚饭店就把那个提审共党分子的公文交给小孙那个憨大保管,出了事就把责任推给他,当下属有时候就得替长官背锅,不然要你何用。 其实孙敬亭看走眼了,看似憨大的小孙其实一点不憨,所谓的憨都是他装出来的,虽说级别低,但是长官处长交给他的任务就是配合孙队长把犯人提回来,同时有别的事情要及时汇报。徐丙章当然不能明说,其实从无锡之行他心中就有些疙瘩,明明很明了的事情却做得稀里糊涂,结果更是跟想象相去甚远,一个受过特殊训练的特务处的行动队队长,竟然被几个小混混拿捏得死死的,简直不可思议。 对孙队长的怀疑还不能明说,这是徐丙章的痛点,如鲠在喉,可是,又不得不用,去上海这个任务不可谓不重要,特务处此前折损了好多人,得力的干将已经寥寥无几,孙队长成了不二人选,不过怀疑归怀疑,徐丙章没有一点证据,但是,心里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破土发芽是迟早的事情。 孙队长回去的路上一肚子的心事,而小安却很高兴,因为营救被捕同志的计划已经初步形成,当然,这要跟爸爸苏伯伯他们商定后再做决定,毕竟人多力量大,人多想法也多,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没有人是万能的,而计划的每一步都要严丝合缝,否则会因为疏漏而功亏一篑,这样的例子不是没有,损失不可谓不大。 方局长去南京公干,会不会跟上海抓捕我党同志有关,小安不敢确定,但总觉得大差不差,听方局长的口气,去南京开会的机会并不多。 坐在黄包车上的小安起初并没有留意身后跟过来两辆轿车,两辆汽车也像商定好似得,一前一后不紧不慢。 两辆汽车一辆是邵老板的,一辆是舒老板的。 邵老板和舒老板辞别方局长上了汽车,本来打算各走各的,可燕儿却气呼呼地,非要让舒老板坐邵老板的车,她和莺儿坐舒老板的,看燕儿的样子,舒老板就知道燕儿憋着一肚子的火,就依了她,女人么,生气就得哄,否则你不得安生。 “打了一辈子雁被雁啄了,是不是不好受?”邵老板调笑舒老板。 舒老板一笑:“你不也是。” 邵老板一笑,若有所思的说:“也不算,毕竟方局长高兴了,这条线咱是算搭上了,他不能没数吧。” 舒老板颔首道:“不假,只是代价有点大,我没想到那个小安那么厉害。” 邵老板道:“谁不说呢,不知道那家伙什么来路,他妈的,那么小的年纪这赌技也是没谁了,简直出神入化,我都怀疑这小子是不是人。” 舒老板笑了,然后说道:“肯定是人,你没见方局长拿他都当宝贝。” 邵老板啐道:“那哪是宝贝啊,简直就他妈的招财童子,要是我我也得当爷供着,这钱赢得,跟大水淌的呢,真他妈的眼馋啊。“ 第一辆车上的燕儿和莺儿一脸的愤恨,走出赌场的她俩决定要教训一下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太他妈的气人了,竟然能让本姑娘输得一文不名,这还不是最可气的,最可气的是竟然不知道他是咋赢的,被人虐了,却不知道怎么虐的,这气不出来,俩人估计会疯掉,为了不疯掉,那得找个出气筒。 邵老板舒老板不傻,那个少年是什么人物,就从方局长对他的态度上可以略知一二,只要不傻,就能看出方局长对那个叫小安的推崇和依仗,所以,燕儿提出来教训一下那少年的时候舒老板当即表示反对,不就是输了钱么,有什么大不了的,赌博场上哪有常胜将军,再说,教训那少年有什么好处,弄不好还得罪了方局长,那可得不偿失了。 邵老板也跟舒老板同样的想法,巴结方局长都来不及了,还找事,那不是稻糠擦屁股找不利落。 燕儿看舒老板反对,知道硬来肯定不行,她眼珠一转,抱着舒老板的胳膊撒娇道:“人家又没说怎么着他,就想问一问他是怎么出的老千,不然的话死不瞑目啊。” 舒老板笑了,对这个年轻娇媚的燕儿是没了招,这哪跟哪啊,还死不瞑目,扯哪去了,至于么,不就是输了一回么。 “问一问倒不是不可以,问题是你问了又能咋地,还想让人把钱给你退回来?不过说实话,我是服了,这么多年,我就没见过这么诡异的事情,高手也不少,问题是这样的没见过啊,你都不知道怎么赢的你,你说气人吧。”邵老板说了一大通,其实他也想知道那个叫小安的少年用的什么手法,人都有好奇心,不管岁数大小。 舒老板何尝不想知道呢,不过他可不想得罪方局长,于是沉吟了一下说:“你问人家未必会告诉你,不过你要真想问,我也不拦着,但是有一条,不能动粗。” 小安拐进一条相对僻静的马路,尾随的两辆车若是继续跟着,那说明就是奔着自己来的,若不是,那就是自己多心了。 第121章 心有不甘 “小兄弟,你没得罪人吧?”黄包车夫苦哈哈地问。 本来走的大路,至少有路灯,这一拐进小胡同巷,黄包车夫算是明白了,有事,拉车好几年,他也经历不少事情,像这样两辆汽车跟过来的还是头一回,而且针对一个半大小子。 “放心,师傅。”小安笑着说道。 “我是不怕,问题是你,你多大?有十五么?”黄包车夫不无担忧地说道。 “快了。”小安说着,掏出一块大洋递给黄包车夫:“不用找了。” 黄包车夫一愣,随即满脸的喜色,他把大洋小心翼翼地装进内兜里,然后说道:“要么我替你挡一会,你赶紧跑吧。” 小安嗤一声笑:“跑?我的脑子里就没有跑字,你别怕,我倒要看看是什么妖孽,不行就收了他。” 黄包车夫笑了,这家伙脑子有毛病吧,你以为你谁,孙猴子还是如来佛,问题看样子不傻啊,咋说出傻话来。 ‘你别管,躲一边就行,我看看他们到底要干啥。“小安说道,假如真的对自己不利,也不会让黄包车夫跟着受牵连,底层人抗风险的能力较差,一件小事就可能变成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黄包车夫点点头,心里却暗暗嘀咕,我是不怕,我一个拉车的,人家也不犯不上跟我一般见识,问题是你,小小年纪咋会得罪人呢,看样子还得罪的不是一般人,能坐轿车的哪一个是寻常百姓啊,你这小子咋不听劝呢,我是看在一块大洋的份上跟你说实在话,你咋四六不分呢,待会可别说我没提醒你。 小安往巷口看了一眼,两道雪亮的灯光扫了过来,不用说有车跟了过来,小安的脑子瞬间闪过好几个念头,难道是暗杀董天南那一帮人跟过来的?不过看样子不像啊,因为这车跟的不太紧,若是要暗杀自己,完全可以制造一起车祸,再不济动枪也行,自己坐黄包车,再快也快不过汽车,可这一切对方都没做,却不紧不慢跟着,难道是另有所图,问题是自己一个半大孩子,图又能图啥呢。 “跟来了,跟来了。”黄包车夫紧张地说道。 一辆车子从他们身边开过去,然后吱嘎一声停住了。 另一辆车子也吱嘎一声停住了。 两辆车子呈前后夹击之势把黄包车夹在中间。 没等车上的人下车,间不容发的一瞬,小安双手一按,整个身子如燕雀一般飞了出去,眨眼间跳到了路边,又一闪身,整个人影就隐藏到树后了。 最先下车的燕儿就觉得眼前一花,好像有个人影一闪而过,再看黄包车,空空的,哪里还有人影。 黄包车夫显然吓住了,他大张着嘴说不出话来,这少年明明就坐在车上,咋一眨眼就没了,难道自己拉的不是人,是鬼,问题明明是个少年啊,眉目清秀,说话还有礼貌,并且给了自己一块大洋这大洋该不是假的吧,因为听过许多鬼故事,黄包车夫赶紧从兜里拿出大洋,是大洋啊,亮闪闪的,放到嘴里一咬,不假,再拿到嘴边吹,然后放到耳边听,果真不假啊,嗡嗡的金属的鸣响,还带着颤音,问题是这少年呢,难道飞了不成。 “怪了。”燕儿忍不住嘟囔了一声,随即四下里打量。 黄包车夫倒是经验丰富,他一抱头就蹲下了,别说两辆汽车,就是一辆他也惹不起,娘啊,能买起汽车的哪一个是他这样的穷苦人,可以这么说,那是非富即贵,不管富还是贵,都不是他一个拉黄包车的能惹起的,惹不起还躲不起么,双手抱头,爱咋地咋地,这招屡试不爽,而且经过检验。其实黄包车夫们没生意的时候也都扎堆闲聊,一些经验无形之中成了保命绝招。 “咦,人呢。”后下车的莺儿惊奇道。 “我也纳闷,明明看到在车上啊。”燕儿说道,又四下里打量着,有那么一瞬,她以为自己看花眼了,毕竟在这暗夜里,看花眼也正常。 坐在后车里的舒老板和邵老板并未下车,可俩人在车里却是看着车外的燕儿和莺儿,看她俩的架势像是蒙圈了,其实不光燕儿和莺儿蒙圈,舒老板和邵老板也有些蒙圈,明明看到黄包车上一直坐着的小安,可咋就突然不见的呢,难道会飞不成。 “我们要不要下去?”舒老板问。 “等等吧,咱这样下去不合适,以后传到方局长耳朵里不好,咱不出面,那就是两个女人的事情,咱们出面事情就变了。” “这小安咋就不见了呢,刚才明明看着在车上啊,难道这小子会飞不成。”舒老板像是自言自语,但又像是说给邵老板听。 “老谭,你看到了么?”邵老板问司机。 司机老谭摇摇头:“我没留意,只顾着看前边了。” 隐藏在树后的小安从燕儿下车的一瞬间就看出来这是麻将桌上输惨的那个燕儿,功夫高深的小安目力远甚于常人,就是黑暗中,别人目力看不到的地方他也看得到,这得益于长年累月的勤学苦练,再辅以中药的调理,使他的体质和目力异于常人,只是他不知道,这个燕儿半夜里跟踪自己目的何在。 小安看到下车的莺儿,两个弱女子,何况就在不久前一起打过麻将,想必不会加害自己,于是小安从树后现出,朗声问道:“两位小姐跟踪到此,有何指教?” 燕儿吓了一跳,这才知道刚才并没花眼,那个一闪而过的人影确实就是眼前这个小安,令她惊奇的是他怎么会那么快,快得吓人,快得不像是人,人哪有那么快的。 燕儿吓了一跳,莺儿却并不害怕,因为她没看到小安诡异的功夫,只是她有些纳闷,这燕儿姐姐咋了,怎么像是吓傻了,不知道怎么回应了,不是你心心念念要教训一下这个少年,被舒老板阻止后,不是你想问个明白对方怎么出老千的么,咋闷缸了? “你,你是人是鬼?”燕儿问出这句话,越发的害怕起来,从小安现身的一刹那,她有些后悔,压根就不该跟过来的,偏偏自己好奇心重,弄不明白这个少年怎么出老千的,只怕自己会郁闷死。 “是人是鬼你看不出来?我问你,深更半夜跟着我干嘛,有病?”小安语气不悦地说道,能问出这话的人就是没病也差不多该有了。 燕儿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是呀,深更半夜的跟随人家,又说出如此莫名其妙的话来,真的病的不轻。 莺儿笑着说道:“小兄弟不要误会,燕儿姐姐就是纳闷,你是怎么出老千的,她想知道,所以,所以就跟了过来。” “就这?”小安简直哭笑不得,闹了半天为这而来,这燕儿也是没治了,感情是不服气啊,这执念也太执了,简直魔怔了。 燕儿这时也彻底醒悟过来了,她点头像小鸡啄米,原先想教训这个少年出一口恶气的想法已经被恐惧替代,就凭他刚才那鬼魅的身形,她觉得自己之前的想法就是愚蠢,不应该。 “是不是不服气?”小安问道。 燕儿点点头,又觉得不对,接着就摇头。 小安笑了,心里道,你是服气还是不服气啊,给个准话,又点头又摇头是啥意思啊。 莺儿说道:“燕儿姐打麻将基本上没怎么输过,今天被你赢惨了,幸亏那是玩笑话,不然得跳黄浦江去。” 小安知道说的是输了脱光那事,问题是没人当回事啊,再说你又没掏一个子,都是舒老板的钱,你心疼也不是这个心疼法吧,深更半夜跟来,知道的说你不服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有病呢,简直魔怔了。 燕儿说道:“服气。” 小安笑道:“服气,那不就结了么,赶紧回去睡觉吧,你们不困我还困呢。” 莺儿说道:“你是怎么出老千的,我们怎么没看出来啊。” 小安简直哭笑不得,这话怎么回答啊,我难道出老千要告诉你们,我要出老千了,所谓出老千那是低层次的作弊,高层次的作弊就不能叫出老千,因为就像羚羊挂角,无迹可寻,从码牌掷骰子已经出老千了,哪里还需要你打牌摸牌的时候出老千,再说那样风险也高,高手才不屑与那样做。 “你们回吧,天不早了,有空我再告诉你们,省得你们不死心。”小安说道,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 燕儿嗫嚅着,半天没说出话来,最后挤出两个字:“走吧。” 这让莺儿大吃一惊,这燕儿姐姐怎么了,方才还不是恨得牙根疼,发誓要教训一下这个不识好歹的少年么,可是,这差别也太大了,大得让人接受不了啊,追了半天让人几句话打发了,那不行,你不说我说。 其实,莺儿的郁闷一点都不比燕儿少,她更想知道小安怎么出老千的,被人卖不怕,就怕被人卖了还帮着人家数钱,这是莺儿的朴素想法,人不光要活得明白,死也要死的明白。 “走?去哪?”莺儿说道。 燕儿愣了一下:“回家呀,还能去哪?” “那不行,你非得告诉我们不可,不然我俩睡不着。”莺儿坚决地说道,跟先前的柔柔弱弱判若两人。 小安简直哭笑不得,原因为打发了俩人,一个同意了,另一个却不干了,意见不统一,调个了,原来想问的无所谓了,原先无所谓的想问了,女人咋都这么麻烦啊,跟陶二香差不多少,不光好奇心重,还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真是麻烦,下次再也不跟女人打牌了,赢钱也不爽快。 “好不好么,小弟弟,你就答应我们吧。”莺儿抱着小安的胳膊撒娇道。 车上的舒老板看到这一幕,跟邵老板打趣道:“这撒娇的本领用到这小子身上了,不过我估计没用,多大的孩子啊,懂个屁。” 邵老板笑了:“多大?我问你,你多大的时候知道女人的?” 舒老板想了想道:“十岁,我看到狗往狗身上爬,原先不知道干嘛的,因为这个问阿娘,还被打了一巴掌,十岁那年才知道狗爬狗干啥的。” 邵老板笑得前俯后仰,然后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你舒老板厉害,我是十二岁才知道的,你说咱俩一个十岁一个十二岁都知道了,他一个十四五的能不知道?” 舒老板嘘了一声,然后说道:“看看就知道了。” 小安挣脱了莺儿的搂抱,正色道:“莺儿姑娘,不是我不告诉你们,是这没法说啊,说了你们不信啊。” 燕儿又来了兴致,她不解地问道:“什么意思,你说了我们不信,你没说咋知道不信。” 莺儿附和道:“就是,你不说我们咋知道。” 小安无奈地问道:“你们会功夫吧?” 燕儿和莺儿几乎同时说道:“不会。” 小安继续问道:“你们相信有功夫高手吧?” 燕儿看了莺儿一眼,不很肯定地说道:“有吧。” 小安说道:“你俩还是不信。” 听到小安这样说,燕儿和莺儿同时点头。 “信。” “信。” 小安冲黄包车夫道:“师傅,你过来。” 黄包车夫此时一点都不害怕了,他拉起车问道:“走?” 小安点点头,上了车。 燕儿和莺儿傻眼了,这什么情况,咋没说完就要走,耍我们呢,不行。 燕儿拦住黄包车,样子像小时候玩老鹰捉小鸡过家家一般。 莺儿也有样学样,在后边拦住了黄包车。 ”你不说明白不能走,害我们白白跟了那么远,肚子都饿了,宵夜都没吃就跟过来了,这你想走了,休想,你必须说出来,不然我俩就不让你走。“燕儿说着,然后做出一副女子特有的无赖样。 小安笑了,坐在车上说:“你们看看这是什么?”说着,伸出手掌,里面赫然是两粒骰子。 燕儿和莺儿愣了,什么意思,不就是两粒骰子么,常打麻将的人谁不认识,逗我们还是耍我们。 看俩人一副懵懂的表情,小安说道:“我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是真功夫。” 燕儿还明白,莺儿也是,这说出老千的事情咋又扯到功夫了,我们可没功夫跟你闲扯,我们问的是出老千。 小安运足气力,手中的骰子像出膛的子弹射向闪亮的大灯,只听啪一声,闪亮的车灯立马灭了一只。 天地瞬间黑了一片,燕儿和莺儿吓了一跳,还是没有明白。 小安又弹出一粒骰子。 啪一声,另一个车灯也灭了。 “册那,咋回事?” 车里邵老板的司机老谭骂道,本能的反应是车子出了问题,所以就关了引擎,接着又快速地启动,车子是启动了,问题两盏大灯却还是黑着。 燕儿傻眼了。 莺儿也傻眼了。 黄包车夫更傻眼了。 小安轻喝道:“走。” 黄包车夫这才明白过来,拉起车子就跑,眨眼间看不到人影了。 邵老板的司机老谭下来,擦亮火柴一看,我的天,两盏大灯全部碎了,像是子弹打过一般,他顿时吓出一身冷汗,随即失声叫喊:”老板,老板!“ 第122章 营救计划 得知邢凯的消息,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同时对小安越发地佩服起来,这么大的事情,小安几乎没费吹灰之力就办到了,而且还见到了邢凯本人,给他传递了信号。 邢凯的伤势摆在那里,轻易动不得,敌人也不会冒着危险强行提审,或者押送南京,于是营救老梁钱达理成了当务之急。 众人各抒己见,提出好几种营救老梁钱达理的方案,但是都有明显的短板,并且不可弥补,在座的都是绝顶聪明的人,一个人提出方案,其余人查找漏洞,几个能想到的方案连续被否,众人一时陷入了沉默,说到底还是力量薄弱,强攻肯定行不通,强攻行不通,只有智取。 智取也不是那么容易,敌人也不笨,也有高人,最重要的是他们有资源,可以调动一切资源,在剿共大业下,一切都得让路。 众人商谈营救方案的时候,小安一直没插话,各种方案他都仔细听了,并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查漏补缺的结果就是没有一件方案能保证救出老梁和钱达理,而且,无一例外的都有致命的缺点,就是有可能救不出人,还得搭上救人的人,与其那样,不如不救。 革命总会有牺牲,但是革命行动肯定不能盲动,最理想的情况就是在不损失自己力量的情况下保存有生力量,留的青山在,不愁没柴烧,青山都不在了,肯定也没柴烧。每一个革命的力量都需要保存,也需要呵护,但是,为了救助一个革命的力量,牺牲很多革命的力量,任谁也不会下这个命令。 邢凯重伤未愈,可以暂时放一放,也就是说目前不具备营救邢凯的条件,而营救老梁和钱达理却迫在眉睫,经历412的浩劫,革命进入低潮,革命的力量也受到严重的削弱,每一个意志坚定的同志都是革命的中坚力量,更是革命的火种,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都必须要营救,这点毋庸置疑,可是,现实的困境摆在面前,怎么从绝境中杀出一条血路,这考验着众人的智慧,也考验着众人的意志。 不能保证救出老梁和钱达理,那说明方案不成熟,不可行,最怕的就是没把人救出来,反倒再搭进去几个人,那就得不偿失了。 其实还有一个最要命的问题,时间紧迫,谁也不敢保证什么时候会把他俩交给警备司令部,因为这事最终都会上报给他们。人一旦交给警备司令部,营救难度就大大增加,甚至几近于无,那是谁都不希望的结果。 强攻,是最有效的法子,但强攻的前提是你得有强攻的绝对力量,否认人没救出强攻的人也搭进去,目前情况下,不具备强攻的条件,苏光摇着头,否定了自己提出来的方案。 智取无路,强攻无门,众人一下子陷入了沉默。 “小安,你一直没说话,你怎么想?”柯大夫问道,光是几个成年人七嘴八舌讨论了,鬼点子奇多的小安却只言未发,这很不正常。 小安笑了笑说道:“说实话,我也没有好办法,你们说的我听着呢。” 柯大夫双手一摊:“完了,连我们的小神童都没办法了。” 众人笑了,不过都是苦涩的笑。 “办法总比困难多,我就不信大家想不出好办法。”小安爸爸说道,拳头在一边的书上擂了一拳。这一拳是发泄,也是鼓劲,更是一种战斗的宣言,集思广益,众人拾柴火焰高,只要不怕困难,迎难而上,理论上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 “强攻不是不可能,问题我们的力量太弱,对方太强,咱们就四五支枪,肯定干不过警察,据我所知,南市警察局晚上值班的也有七八个,羁押室肯定不会没人,我在想,咱们能不能把他们的力量调走,来个调虎离山,我们的人趁机动手,羁押室的防守肯定不如监狱,应该不多难。”小安斟酌着说,其实他也知道,这只是理论上的可能,具体实施起来肯定有或这或那的困难,但是既然说了,总不能无的放矢。 苏光眼睛一亮:“行啊,这法子行,问题怎么调虎离山,能不能调虎离山。” “能不能制造一场混乱?”小安爸爸插话道,小安的思维也调动了大家的脑壳,正所谓有一个好点子,就会有辅助好点子的措施,就像蒸馒头发面的引子,没有引子,加再多的水也是死面,有了引子就不一样了,这面就活了,就能蒸成又大又白的馒头了,他们能做的就是在这个引子的基础上完善各项措施,力保营救任务顺利完成。 “我就是这想法。”小安说道:“只要把警察局的人调走大部分,我们成功的把握就大一些,问题是怎么调,人少了不行,气势要足,场面要大,不然调不出来。” 苏光看向小安爸爸道:“老李,你要么跟老黄联系一下,借他厂子里的工人用一用。” 小安爸爸直接回绝:“不妥,老黄刚缓过气,这个风险太大,弄不好关了他的厂子就不划算了,要慎重考虑考虑,你原来领导的纠察队呢,能不能抽出十几人来?” 苏光摇摇头:“除了被杀的被抓的,其余的现在都进入蛰伏状态,轻易不好启动,再说,风险也大,国民党重点盯的就是工人这一块,三两个人还不是问题,多了肯定不行。” “不行我来吧,人的事我来安排,救人的事商量商量,几个人,几把枪,什么时候动手,接应的人,用什么交通工具,都得衔接好。”小安说道,此时他的脑海里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一个砍刀帮,一个斧头帮,再不济还有小苏北和二拐一伙,要紧要忙董天南的力量也可以借用。 苏光笑了,指着小安夸赞道:“我就知道小安不会让我失望,你的意思叫小苏北他们?” 小苏北参与过营救苏光的任务,也知道他们是小安的徒弟,所以苏光才有此一问。 小安摇摇头:“小苏北他们不行,力量太小,闹不出那么大的动静,刀疤脸倒可以一试。” “刀疤脸?”苏光一怔,他还第一次听说有人叫刀疤脸的,不过他随即明白了,小安说的肯定是外号。 “帮派的,让他们动静闹大点,就是怀疑也怀疑不到咱们头上。”小安说道。 “刀疤脸可靠吧?”小安爸爸问道。 “可靠,就是让他们闹一闹,不跟警察正面冲突,拿不住他们的把柄,顶多只能算巧合。”小安说道,脑海里想的却是刀疤脸能不能按照预想的去办,调虎离山要是调不走虎,一切都是白搭。 小安又想到杜三雄,斧头帮的帮主,拜把子大哥季四海的徒孙。 干脆让他们两帮火拼算了,动静肯定大,好歹也好几百号人呢。小安忧心的是让他们火拼并不难,难的是火候的掌握,弄不好成真的就麻烦了。不可控的因素太多,怕就怕急眼,要是火候掌握不好闹急眼了,弄不好就血流成河,那就是一场灾难,对双方来说。 会开了很长时间,这几个斗争中历经九死一生的幸存者定下两个方案,一个正式方案,一个备选方案,最后把所有能预料的意外全部考虑进去,这才决定晚上行动。但是,这一切的前提就是要有调虎的力量,否则一切都是白谈。 小安因为要陪方局长和岳局长打麻将无法脱身之外,行动队共五人,由小安的爸爸总负责。 小安找到刀疤脸,看到小安,他大吃一惊,随即笑着招呼道:“小安先生,您怎么来了,快请坐。” 刀疤脸的帮主位子怎么来的,刀疤脸心知肚明,他把小安近乎当神一样崇拜,无论私下里还是大庭广众之下,他总是挂在嘴边,唯恐别人不知道似的。 小安打量了一下道:“你这蛮气派么!” 刀疤脸洋洋自得的表情:“马马虎虎吧。”说完猛一惊,这才想起忘了上茶,被小安一句夸,他有些得意忘形,这帮主的位子怎么来的,别人不知道,自己肯定不能装糊涂,他在谁面前都能装逼,就是不能在小安跟前装逼。 小安掏出两个筹码,一千一个的,摆放到茶几上。 一个筹码一千,两个就是两千,拿着它到大运赌场能换现大洋两千。 刀疤脸一脸的问号,这啥意思,要跟他赌一局? 小安把筹码推到刀疤脸一边,漫不经心的说道:“这筹码拿到大运赌场能换钱。” 刀疤脸喔了一声,知道小安有话说,肯定不是来告诉他拿筹码能换钱这事的,凡是对赌博通一点的人都知道筹码就是钱,钱就是筹码,上海滩几大赌场的信誉就是金子招牌,两千筹码肯定能换两千大洋,这点毋庸置疑。 “有个事你费费心。”小安说道,“这算是,算什么呢,茶钱吧。” 刀疤脸像被蝎子蜇了,立马跳了起来:“啥意思,看不起人?!” 小安笑笑,示意刀疤脸别急,听他说完。 小安没敢对刀疤脸说出全盘计划,他怕刀疤脸搁不住话,做地下工作,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他只告诉刀疤脸,他受一个朋友的请托,制造一点麻烦,动静要大,损失要小,就是闹得警察去得越多越好,地点南市警察局附近。 随着小安的交代,刀疤脸凝重的脸色越来轻松,他在心里暗道:这还叫事么,我们砍刀帮最擅长最拿手的就是打架斗殴寻衅滋事,这事不用求啊,平常我们干的就是这行,别的我们不行,闹事绝对是手上长毛——老手。 刀疤脸把筹码推到小安一边道:“这钱您拿着,你只说什么时候,几点就行,保证不耽误你的事。” 小安又把筹码推到刀疤脸那一边,然后严肃地说道:“明天夜里,凌晨一点,这事绝对不能耽搁。” 刀疤脸胸脯一拍道:“我保证,到时候耽误事你把我脑袋拿去当尿壶,我保证一句怨言都没有。” 小安点点头:“我记着你的话了,这钱你拿着,不许再让来让去,就当请你那些兄弟吃宵夜了。” 刀疤脸知道不能再拒绝了,但是他苦着脸道:“吃宵夜也吃不了这么多啊。” 小安笑了,刀疤脸倒是蛮实在的,并没有因为当了帮主而张扬,于是他说道:“事情办漂亮了没你坏处。” 刀疤脸笑了,这句话他爱听,这小安先生是个一诺九鼎的人,这句话无异于承诺,而且是沉甸甸的承诺。 正在这时,有人进来报告,说有五个乡下人求见,指名非要见帮主不可,刀疤脸有些纳闷,直接让人带过来,他实在不明白,咋会有五个乡下人要见他,难道是因为他混好了乡下的亲朋好友来投靠了?不可能啊,自己当帮主之后压根就没回去过,谁会知道自己当帮主了呢。 进来的人把小安乐坏了,竟然是花脸几个。这几个家伙的眼神竟然跟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样,不知看哪里好了。可是,当他们看到端坐在厅堂上首的小安时,顿时像捡到宝贝一般欣喜的表情,几个家伙顿时抛去了之前的拘谨,齐声喊着师父,激动的语气都变了腔调。 “这什么情况?”刀疤脸有些懵,这几个家伙倒会打蛇随棍上,还没哪里呢就喊上师父了,在这一刹那,刀疤脸突然有些开窍,自己咋就没想到这一层呢。 小安笑了,真是瞌睡了来了枕头,这不正到处找人呢,这正好来了五个,花脸几个虽说能力有限,但是破坏力却不可小觑,南京特务处的孙队长不照样在他们手下吃瘪么,至于整点动静,那还不是手拿把掐的事情。 “师父,没想到您真的在这里,我还害怕找不到您呢。”花脸激动地说道。 “师父?”刀疤脸不解地说道,然后又指着花脸几个,一脸的问号,同时心中郁闷的要死,自己好歹也是堂堂的砍刀帮的帮主,他还没认我当徒弟呢,你瞧这个几个乡巴佬,都什么人啊,不是脸上有缺点就是走路有缺点,其实他却忘了自己脸上的刀疤。 小安点点头,对刀疤脸说道:“我去无锡认识的,以后跟你混了,没提前跟你说声,没问题吧?” 第123章 真正高手 刀疤脸尴尬地一笑:“您这不是拿我开涮么,您说什么就是什么,您现在要我上刀山下火海我要是皱一下眉头我就不是人。” 小安笑道:“不要瞎讲,来来,我来介绍一下。” 花脸几个的欢喜无以言表,他们下了火车一路打听着找过来的,光白眼就遭了不少,你想想,你问寻常老百姓打听砍刀帮的地址,人家不把你当坏人才怪,你打听砍刀帮,肯定也不是好人,再看花脸几个,形象确实不咋地,怎么装,痞气还在,不过也有热心人,给花脸几个指了路,就这样花脸几个一路走一路问找到了砍刀帮。 得知刚来上海滩就能跟着开开眼界,花脸几个兴奋不得了,对于师父的能量,他们已经深刻体会,师父让他们干什么他们就干什么,根本不需要考虑,在他们心中,师父就是大神,大神是用来崇拜的,不是用来质疑的。 小安看着花脸几个风尘仆仆的样子对刀疤脸道:“带他们几个洗洗澡,换身干净衣服。” 刀疤脸依言照办,小安能认下这几个家伙做徒弟,肯定有原因的。 小安看着被带下去的花脸几个,对刀疤脸道:“明晚上带着这几个,试试他们的胆量。” 小安突然想到大三虎,这家伙可是跟花脸不是一个档次的存在,毕竟干过湖匪,脑袋掖裤腰带上讨生活的人物跟小混混肯定不一样,花脸跟着刀疤脸的人闹一闹没坏处,但大三虎肯定不能那样用,好钢要用在刀刃上,到目前为止,小安所能想到的人当中,只有大三虎堪当此任。 大三虎有过使枪经验,绝对可以一用,这个时候对枪法的要求不要太高,会开枪就行,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劫狱的人宁多不少,多一个人多一份把握,这是小安的想法。 大三虎一听说师父找他,他起初一愣,随即面露喜色,自从跟着师父到上海来,师父就没指使过他,这让他很不爽,有种废物的感觉。如今师父找他,肯定有事,在他心中,能被师父差遣是顶有面子的事。师父的本事大着呢,你看董老板对他的态度呗,座上宾,不止是座上宾,简直就是祖宗一般。 也因为是小安先生的徒弟,大运赌场从老板到门童没有一个对大三虎冷言恶语的,也从未因为他干过湖匪而看不起他,相反,他的自由度极大,隐隐约约有三把手的气势。 “有件事想让你帮帮忙。”小安说道,眼睛看着大三虎,若他有点犹豫,就不用他帮忙。 大三虎没有一点的犹豫,直接说道:“师父吩咐。” 小安笑了,拍拍大三虎的肩膀:“怕死不?” 大三虎一怔,随即说道:“不怕,我的命就是师父的。” 小安一怔,这话让他有些费解,他的命怎么是我的了? 其实小安不知道,大三虎确实这么认为的,小安一枪击毙张斧头,而留了大三虎一命,大三虎理所当然认为这条命是小安给的,不然为什么师父有机会杀他而没杀。 “有个极其重要的任务,去警察局救人,不光你自己,还有好几个帮手。”小安怕大三虎打退堂鼓,所以把实际情况说出来。 “没问题,哪怕我自己,只要师父说了我也敢去。”大三虎信誓旦旦,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好,好,但是为师肯定不会让你冒险,去警察局不是抢,是偷,能不开枪就不开枪。”小安说道。 “我不怕,有师父在我更不怕。”大三虎一挺胸脯说道。 “我不去,我脱不开身。”小安说道。 “啊!”大三虎啊了一声,似乎有些失望,但是他随即说道:“师父放心,警察局我还没去过呢,就当玩一玩,看一看,又不是龙潭虎穴,怕个鸟。” 小安笑了,这家伙到哪都想着玩,不过这话听着提气,男人么,就算当不项羽,但是气势要足,有时候什么才是男人,就是男人要有男人的气魄,胆识,方才称得上男人,否则就是伪娘。 “我不是不想去,是我实在脱不开身,方局长岳局长约我打麻将。”小安实话实说,之所以约他们打麻将,其实也是在制造机会。 大三虎笑了,凑近了小安说道:“师父太牛逼了,有空教我两招呗。” 小安说道:“这次任务完成了我教你两招。” 大三虎乐得想抱住小安亲,可是理智告诉不可以,要是有师父一半的本事,在上海滩那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如今师父答应传授他两招,怎能不令他喜出望外。 “好了,你去忙吧,明晚上有人找你,你跟着去就是了,我找董老板有点事。”小安说着径直上了楼,因为老梁的腿受伤,必须要有交通工具,最好的办法就是借用董天南的车,否则人救出来了,还没跑远又被追上了,等于白救了。 董天南看到小安笑了,问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小安就实话实说办完了,随即把明晚上要用车的事说了,董天南没打愣就答应了,说小事一桩,一个电话就行,没必要亲自跑一趟。小安想告诉董天南明晚上借用大三虎的,可一想这事不能麻烦他,都是老唐管事,也没必要。 俩人正聊着闲话,老唐急匆匆进来了,看到小安,他面色一松,然后说道:“三虎挨揍了,小安先生下去看看吧。” 董天南不解地问道:“大三虎挨揍了?谁敢揍他?” 唐久临说:“外边的,也不知三虎咋了,欢得跟母兔子样,不小心跟对方撞了个满怀,三虎道歉也没用,对方打了他一个嘴巴子,那家伙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是个不肯吃亏的主,当即动手了,可没打过人家,还被踹倒了。” 小安当即笑了,肯定是自己找大三虎帮忙的事引得,高兴么,就忘形了,不过小安的脸立即冷了下来,哪怕是大三虎冲撞了对方,道歉过后再不依不饶就不对了,还踹倒了,不知道伤了没有,他这个当师父的更不能不管,更何况在董天南的赌场里。 “走,下去看看。”小安说着站起身。小安不是恃强凌弱的人,但是有人对自己的徒弟恃强凌弱,那他肯定不愿意,别说自己的徒弟,就是路人也不行,这是小安心中原始的正义感,也是他心中秉持的底线。 被踹飞出去的大三虎被摔得七荤八素,疼倒在其次,问题这脸丢大了,丢到姥姥家去了,自己整天在赌场里牛逼哄哄的,好像除了老板和老唐之外就属他了,如今,这当着这么多赌场同事的面,被人打了巴掌不算,还被踹飞了,这以后还怎么混呀。一念至此,大三虎爬起来,骂骂咧咧地向对方扑去,打不过你也得打,宁愿挨揍面子也不能丢,到此刻他才明白那些贞洁烈女为什么宁愿上吊跳河也不愿意失去贞操的原因了,丢不起这脸么。 来人虎背熊腰,面色凶狠,一看就不是个善茬,大三虎也算是个高个了,可在他面前还矮了半头。 大三虎还没近身,就被一脚踹倒了,当胸一脚,差点把大三虎踹岔气,那感觉就像胸口被大锤夯了一击,难受的他说不出话来,啊啊的声音只在喉咙里打转,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那口气才冲出来,啊一声,大三虎才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 “三哥,三哥,别打了,咱打不过。”跟大三虎要好的柳福根扶起大三虎劝慰道,他怕再挨一脚大三虎就挂了,好汉不吃眼前亏,没必要逞强,打不过也没什么丢人的,总比硬挨要强。 大三虎倒真是条汉子,他挥退柳福根,咬着牙说道:“想让老子服气,没门,除非你打死我。”说着,挥着拳头再次向对方扑了过去。 其实大三虎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小心思,师父小安在,肯定不会看着他挨揍,要是自己先认怂了,先不说这么多同事看不起,就是师父也会看不起,能不能和敢不敢是两回事,他大三虎作为小安的徒弟,肯定不能给师父丢人,这也是大三虎心中朴素的想法,别看你厉害,我打不过你,但是我不服气你,我敢跟你玩。 “住手。”小安大喝一声的同时,大三虎又被对方一脚踹飞了。 飞出去的大三虎面上带着微笑,师父出面了,自己的表现至少没给师父丢脸,同事们也肯定不是说自己是个怂货,是个孬种,虽然不是对方的对手,可自己并不怕,这一点足以迎来同事们的敬仰,可不是谁都有胆量敢跟一个高手刚硬的。 小安上前扶起大三虎,低声喝道:“你是憨大?打不过硬打。” 大三虎嘴角洇出血,他擦了一下道:“我不服气。” 小安又好气又好笑,都被人踹飞了还不服气,你要咋样才能服气,这是服气不服气的问题么,是能不能打过的问题,这样逞强,算了,晚上的任务你还是歇着吧,这一脚肯定有内伤,你不知道而已。 小安往一边的唐久临瞄了一眼,唐久临当即喊过两人把大三虎架到一边歇着了,当着他的面打他的徒弟,小安先生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怎么回事?”小安冷冷地问道。 踹飞大三虎的大汉一愣,没明白小安什么意思。 “他撞了你是不对,可不是跟你道歉了么,怎么还动手打人?”小安冷冷地说道。 “我夏天旺打人从来不需要理由。”虎背熊腰的大汉嚣张地说道。“他撞了老子,惹老子不高兴,老子就要揍他。” “你很狂妄。”小安说道。 夏天旺哈哈大笑:“你管得着么小子,我说一句,你赶紧滚蛋,别影响老子的好心情。” “你知道你刚才打的谁不?”小安说道。 “我管他谁,惹老子不高兴老子就教训他。”夏天旺不屑地说道。 “做人不要太霸道,霸道死得快。”小安说道,他已经决定要好好地教训一下眼前这个狂妄的家伙了,就凭他这几句话就不能轻易饶了他,更何况他打伤了自己的徒弟大三虎,影响了他晚上的营救计划。 “霸道?老子就是这么霸道,小子,快快滚一边去,老子要不是看你年龄小,早就把你揍一边去了,这么小的年龄不好好读书,跑赌场里来了。”夏天旺不屑地说道,他实在搞不明白,眼前这个半大孩子竟然这么跟自己说话,而且有恃无恐的样子,真是奇葩年月奇葩事,念在你年幼无知的份上先饶过你。 小安笑了:“你打了我的徒弟,难道还想打我?” 夏天旺吃了一惊,随即笑了:“你徒弟?就刚才那个怂货?” 小安点点头,徒弟被人骂怂货,这感觉不爽,这不等于间接地骂他么。 “我就纳闷了,那怂货咋这个屌样子,还你徒弟,你才多大啊,徒弟这个熊样,你这师父肯定也不咋样么。”夏天旺不屑地说道,然后又往大三虎那边看了看。 “师父不论大小,有本事就能当师父,这道理你不懂?”小安说道。 “哈哈哈,就你?你信不信我一个指头就能把你戳飞。”夏天旺狂妄地说道,他觉得自己已经够忍耐的了,平白无故在这跟他废了不少的口舌。 “我不信。”小安说着,往前迈了一步 。 “师父,揍扁他,把他大肠头打出来。”大三虎在一边叫喊。 许多人被大三虎逗得笑出声来,老兄,拜托,别这么搞笑了好不,你看看你都啥样了,赶紧歇着吧。 小安又好气又好笑,这徒弟也是没谁了,这么多人说出这么粗鲁的话,还真的以为乡下他当湖匪的时光,小安挥挥手,意思你歇着吧,都这样了还逞能。 “好好歇着吧,为师替你教训他,打出他的大肠头就算了,恶心人。” 小安的话引来一阵哄笑,这师徒俩不去说相声简直是埋没人才了,这哪是看打架啊,这就是看滑稽戏,开心,有趣,没白来。 “好,小子,够爷们,既然你不信,那我就让你见识一下。”夏天旺狞笑着说道,同时浑身的骨节啪啪的响了起来,显然这外家功夫已经登峰造极。 小安的脸上有了一抹凝重,他亮出架势道:“出招吧,小子。” 第124章 替徒出气 “师父,小心点,这小子功夫不弱。“大三虎半躺在椅子上提醒小安,虽说师父功夫厉害,可打伤自己的这家伙显然也不差,你就看那块头吧,他妈的简直就是一头大骡子,蹄子是真有劲啊。 小安冲大三虎微微一笑道:”治不服他你就别叫我师父了。” 那边夏天旺笑得嘴巴都咧到耳朵根了,想一想真他娘的好笑,一个二五壮实的大男人叫一个顶多十四五岁的半大孩子师父,这搁谁谁能不笑,一个敢喊,一个敢应,你们是来搞笑的么,他妈的,哎呦,笑岔气了,咳咳,等会,这个笑的毛病还是好不了,一笑厉害就岔气,册那。这上海话也是没谁了,操就说操呗,多简单直接,干嘛非得多一嘴。 “出招吧,小子。”小安说道,他实在搞不懂这家伙笑啥的,有啥好笑的,自己一句话有这么大的笑点?没有啊,自己并没有吹牛,假如打不过这个夏天旺,小安真的不好意思让大三虎叫他师父了,不过,小安有这个自信,别看夏天旺外家功夫登峰造极,但是还不足畏惧,只是这样的对手很少见吧,用心对待每一个对手,取长补短,方能成就。这是苗大爷的谆谆教诲。他还说,江湖就像大海,你永远不知道最厉害的高手隐藏在哪里,只有善于学习,认真对待,你才会立于不败之地,任何的轻敌都是大忌。 夏天旺真的没把小安放在眼里,一个十四五的半大毛孩子,就是大娘胎里开始练武,又能厉害到哪里去,可他忘了世上还有一种叫天分的东西,天才虽然极其罕见,但并不代表没有。这就是井蛙的眼界,他看到的最大的天就是井口那一片,所以以为天就井口那么大,你就是告诉他天很大很大,大得无边无际,他也不信。就像眼前的夏天旺,他总以为自己厉害,这个少年还入不了他的法眼。 “你现在笑,等会有你哭的,我不管你是谁,师承何人,你打了我徒弟,总不能白打吧,传出去我这个师父是不是很没面子。”小安慢条斯理地说道。 “师父,跟他啰嗦啥,揍他。”大三虎叫道。 唐久临笑了,这个大三虎啊,挨了揍咋还这么嚣张,那么大的人了咋就不能跟你师父学学,你看小安先生虽然年幼,却真的有师父的范,这个可不是瞎说的,这董老板的眼力真的毒,不得不服。 夏天旺不笑了,再笑下去得岔气,一岔气肋骨就疼,这架没法打了,对方不打自己自己也站不住。他强忍着笑,对小安道:“小子,可别怪我不留情,是你自找的。” 小安很不屑地说道:“光说不练是臭把式,光练不说是傻把式,我看你就是臭把式,难道你是怕了?怕的话跟我徒弟赔礼道歉我就饶了你,咱算两清。” 夏天旺又忍不住笑起来,我的娘啊,这少年也太搞笑了吧,赔礼道歉,老子自从出道以来就不知道道歉是怎么写的,就你徒弟那个熊样,根本不值得我多看一眼,还道歉,道你个大头鬼,老子就是来被打倒也不道歉,道歉道的不是歉,是脸面,老子是个要脸的人。 “那还废什么话。”小安说道,往前走了两步,离夏天旺只有短短的一步半的距离,这个距离,夏天旺的长臂完全能够到小安的身体。 夏天旺一招黑虎掏心往小安的当胸打去,这一招他用了三成功力,他怕用足了把这少年打死,虽说是少年自找的,可总归是麻烦事,他自信三成功力也能把这少年打趴下,不说受多重的伤吧,躺十天半月肯定的。 面对夏天旺凶猛的一击,小安一个侧身躲过,直拳直奔对方的腋下,打得是不能再巧妙的招数,也是敌所必救的招数。 夏天旺喔了一声,知道腋下是自己的软肋,若是被对方击中,只怕肋骨得断上几根,好在是对敌经验丰富,他一个格挡,熊臂一样粗壮的胳膊就抡向了小安的耳门,这一击弄不好就把小安废了。 小安低头躲过,拳头变掌砍向夏天旺的腰腹。 夏天旺大叫了一声,一个腾跳堪堪避开小安的一掌,然后一个鞭腿踢向小安腰部,招式端得凶狠犀利,这一腿要是被扫上,只怕不死也得残废。 “不错,小子,你师父是谁?”小安一边出手一边不忘说话,神色更是自若的很,这哪像高手比拼,反倒更像是小时候的玩耍一样,毫不费力。 唐久临算是看出来了,这个夏天旺虽说孔武有力,高大威猛,打出的拳脚也是虎虎生风,可那都是表象,说不客气点,在小安跟前就是花架子,你没见小安,人家辗转腾挪就像玩一样,毫不费力,每一招式无不是稀奇古怪,总是能从你意想不到的地方攻击,你没见三招过后那个夏天旺被逼得手忙脚乱么,这仗还怎么打,这样看原来的担心纯粹多余,这小安先生的身手可以说是高手中的高手,非一般武者望尘莫及。 大三虎傻眼了,他没有料到师父的功夫这么的离谱,比自己想像的厉害的多了,照这样玩下去,师父不出招这个夏天旺也得累趴下,就像师父拿的是木头刀,而夏天旺抡的却是大铁锤,不把他个狗日的累坏才怪。 “师父,狠狠揍他,让他嚣张,他妈的,哎呦。”大三虎的表现把围观的人逗得哈哈大笑,这家伙也太搞笑了,难道你就不怕你师父分心么,是不是扽着被夏天旺打疼的地方了,你说你鼻青脸肿的就在那待着呗,干嘛大呼小叫的啊,也是,吃了亏总得找补一点,理解理解。 大三虎哪里知道众人的想法啊,他只觉得开心,过瘾,爽快,提气,虽然挨了一顿揍,可现在的大三虎一点不觉得难为情,相反,更觉得当小安徒弟的荣光,你们行么,我可是我师父认可的徒弟,不然你们叫师父是试,他答应吧,肯定不答应,别看我大三虎混不吝,但我师父肯定向着我,师父说了,等两天教我两招,别管是赌技还是武功,那都是绝招,哼,等着吧,用不了多久,我就让你们高看我一眼,我这师父看了真的认对了,你看,把夏天旺这老小子累成什么样了,快趴下了吧,活该,谁让你逞能,会点三脚猫的功夫就了不起啊,你那是没遇到我师父,遇到我师父,你就是老鼠见了猫,没招。 唐久临算是看出来了,这个大三虎看似混不吝,一身的臭毛病,却也是眼光奇特,不然不会粘着求着认下小安当师父,要知道那时候的大三虎手底下可是有一班人马的湖匪,能有这个眼光确实不简单,单凭这眼光,也说明这大三虎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长处。许多人喜欢牢骚,说遇不到贵人,问题是贵人出现的时候你能判断出贵人吧,而这个大三虎,还有自己的老板董天南,偏偏就能看出,并且牢牢地抓住,而许多人,包括那个什么张斧头,还有砍刀帮的前任帮主,他们不光没能发现贵人,反倒丢了性命,这就不是眼光的问题了,而是愚蠢,非一般的愚蠢。 夏天旺小看了小安的功夫,只见小安一个侧倒,手掌撑地,双腿像一把剪刀,右腿顺势拨开夏天旺的鞭腿,左腿踢向对方的支撑的左腿。 夏天旺吃了一惊,赶紧右腿着地,左腿跳开,这才避过小安凌厉的一招。 小安不待招式用老,直接一个原地的转圈,双腿风车一般踢向夏天旺。 夏天旺被逼得手忙脚乱,心里却是越打越胆寒,原因为很轻松的拿住这少年,未曾想对方才是一个令人忌惮的存在,饶是他这个江湖外号神拳旺的他,竟然十招之内没占便宜,反倒被对方逼得手忙脚乱,险象环生,这么妖孽的家伙哪里来的,师承是谁,自己竟然一点不知道,而且从武功路数上也看不出出来,这家伙的功夫太驳杂了,简直就像是大杂烩,你刚看到有形意拳的影子,下一招却带有大洪拳的刚猛,大洪拳的刚猛还未用尽,竟然有太极拳的阴柔,太极拳的阴柔还未消失,八极拳的披挂就带着破空之声,总之,他妈的难缠,极难缠。 不用说,看热闹的也能看出来夏天旺打不过小安,你看夏天旺左支右绌,疲于应对,就像一个新过门的小媳妇,到了婆家的厨房一样的手忙脚乱,再说你能赢,那就该看眼睛了。 “着。”小安一声暴喝,一掌结结实实打在了夏天旺的胸口上,这一招小安用了七成的功力,直把夏天旺打得噔噔噔倒退了三步,然后哇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哇,师父,你太厉害了。”半躺在椅子上的大三虎不失时机地松出马屁。然后又对夏天旺大喊道:“大马猴,你不是厉害么,你吐的啥玩意,啊,噢,我忘了,你吃的鸭血粉丝汤,你吐的是 鸭血,哎,那粉丝呢,吐不出来?慢点吐,别呛着。 这个活宝,没想到他大三虎还有这搞笑的天赋,整天在赌场里没发现么,这话气人啊,那个夏天旺只怕打不死也气死了,挨揍的滋味不好受,被气的滋味更不好受,挨揍疼消了就不疼了,气却是难以下咽,被活活气死的不是没有,只是不知道夏天旺的肚量咋样,想必不咋地。 老唐看向小安的眼神里不单是震惊,还有许多复杂的东西,一开始他以为要好一会才能取胜,可这满打满算十来招就击败了壮如狗熊的夏天旺,这功夫也是没谁了,于是他看向小安的眼神里又多了一份崇拜。 董天南老神在在地坐着,他根本不担心小安,因为没什么好担心的,他只是在验证一下,小安是一分钟还是两分钟还是五分钟打败这个壮得像大狗熊一样的家伙。大狗熊是个高手,这毋庸置疑,但是很不幸,他遇到的是小安,那他这个狗熊真的就是狗熊了,到目前为止,他还没见小安败过,无论是赌博还是功夫,这可是一个屌炸天的存在,也得亏自己抱上了这条大腿,才数次化险为夷。 “服不服?”小安笑着问道。 夏天旺捂着胸口又吐了一口鲜血,然后艰难地说道:“小子,有本事给我等着。”说完,转身踉踉跄跄的走了,显然伤得不轻。他不知道,这一掌对方没有用尽全力,否则焉有他的命在。 小安朗声说道:“我等着。” “噢噢噢。”大三虎猛地站起来,农妇轰小鸡的架势,“不牛逼了吧,有本事别走啊,什么叫打脸,这就叫打脸,我打不过你,我师父收拾你。” 夏天旺都走到大门口了,他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啊,他捂着胸口道:“我去叫我师父去,有本事给我等着。”话说得怪狠,步子迈得也蛮快。 “就这么走了?”大三虎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粉丝还没吐出来呢,还你师父,哼,你师爷爷来了也是白搭,打不过就是打不过。” “好了,你以后少给我惹事,少给董老板惹事,下次没人能救了你。”小安说道,心下想的却是,这个夏天旺的师父是谁。凭良心说,夏天旺的功夫确实不弱,之所以败那么快,跟他的托大有关,也是,任谁也不会想到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会是绝世高手,至少在他出道的十来年间没遇到过。 大三虎嘿嘿一笑,畅快啊,相比夏天旺的吐血,自己这鼻青脸肿根本不算事,有如此厉害的师父才是值得傲娇的事情,同时也让赌场的同事知道,他大三虎有如此厉害的师父,你们没有吧,急死你们,羡慕死你们。 “他会不会去叫人?”唐久临担忧地说道,一个夏天旺都如此厉害,他的师父岂不是更厉害。 董天南笑了,有小安在,没什么好怕的,他有这个底气,至少到目前为止,他还没遇见过比小安更厉害的高手,而小安才仅仅十四岁。 “不怕,跟高手过招才过瘾。”小安微微一笑说道,,他正要找个高手试试新学的疾风十三式呢。 第125章 借口完美 营救行动的调虎离山有两个步骤,一个调开当日值班的警察,另一个是调开岳局长,至少让他们群龙无首,难以应对。调开岳局长的任务就落到了小安的身上,稍微一思谋,小安就来了主意,他岳局长不是喜欢打麻将么,并自诩是个高手,那就借打麻将的借口调开他,而且这个借口再正当不过。 按照计划,先调开岳局长,于是小安就去了南市警察局分局,临行前他告诉董天南,约了岳局长打麻将,董天南当即知道什么意思,就抄起电话约方局长,可是方局长不在,一问说去南京公干了,大概要两天时间回来。只两个人凑不够家,而董天南又不想直接送钱给岳局长,想了一下,就约了另外两个人凑家。 小安到了南市警察分局,一问说在审讯室,能让一个局长亲自讯问,当然只能是共党的大案,邢凯在医院里抢救,审问的肯定就是老梁和钱达理。 大个子警察认识小安,因为小安给过他二块大洋,一听说找岳局长,大个子警察当即自告奋勇带着小安去找岳局长,在他看来,这个少年还是个毛蛋孩子,局里的事情无需对他保密。 小安当然知晓大个子的心思,说了句有劳,又掏出两块大洋塞进了对方的兜里,动作干净利落。大个子警察乐得合不上嘴,心话,这腿可没白跑,又是两块大洋入账,真他妈的开心。 看到小安,岳局长一愣,随即有些不悦,他呵斥大个子警察:“怎么把小安先生带到这里来了,不知道我在审问犯人?” 大个子警察本以为做了一件让长官开心的事情,没料到拍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因为有两块大洋打底,挨熊也值了,他嗫嚅着说不出话来,心下却不以为然,不就是审个共党份子么,至于么。 小安摆摆手道:“岳局长误会了,我是来赴约的,是我让这位警官带我来的,不关他的事。”小安想的是以后说不准还有用到大个子的地方,给了钱不说,理应还不能让岳局长对他产生不好的印象,是以,把责任揽了过来。 大个子焉能不知,所以感激地看了小安一眼,心想,这小子可处,有空可得好好巴结巴结他,就凭出手这么大方就没自己亏吃。 “赴约?”岳局长还是没明白,但是脸色缓和了许多,毕竟这个少年方局长都奉为上宾,虽说借着方局长的面子要走打人的陶二香,可毕竟自己同意的,也不算对方无理。 “您说的切磋切磋。”小安说着,不经意地看向坐在被审讯座位上的老梁。 老梁虽说被打得遍体鳞伤,可那都是皮外伤,对于他来说这都是小意思,自小练武打下的底子这个时候就显露出来了,但是他表现得却是奄奄一息的样子,为的就是让敌人不敢再动刑。他耷拉着头,耳朵却灵敏的很,外边进来俩人他不用看也知道,可是一听到小安的声音他顿时心中一喜,这个小安肯定是探路来了,自己和老钱肯定很快就会获得自由,他相信小安,更相信小安的实力。 自从见到小安的时候,老梁已经打定主意,敌人休想从他口中得到一个字的信息,凭小安那自信的一笑,他相信自己很快就会自由,小安的本事他可是检验见证过的,根本无需怀疑。所以,审问他的警察轮番上阵也没能让他开口说一个字,哪怕他们换了好几样刑罚,折磨得他痛不欲生。 审问老梁的警察没想到遇到这么一个死硬分子,几种刑罚用下来不单一句话的口供没有,反倒累得几个人气喘吁吁,无奈之下,只好报告给局长。岳局长本以为破获了共党要案立了一大功,可没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羁押室的两个死活不开口,一个在医院里也是死活不开口,当然,两个死活不开口不一样,这个死活不说让他愤怒不已,决定亲自上场,他就不信撬不开对方的铁口。 “切磋?”岳局长一愣,随即明白了,想起方局长说的这小安的事迹,他放下手中的鞭子道:“几点?” 小安笑笑说:“你定,我都行。”怕就怕对方不去,那样的话就影响营救。 “那就晚饭后,董老板那里?”岳局长问。 “嗯。”小安点点头道:“董老板说了,方局长不在,您就是最尊贵的客人,红酒准备好了,雪茄也准备好了,就等着赢你几个钱了。” “哈哈哈。”岳局长开心大笑,这个小安委实会说话,红酒准备好了,雪茄准备好了,就等着赢你两个钱了,这那是准备赢你两个钱啊,是准备送你两个钱,这话让审讯室里的三个下属也听不出这里面有讨好的成分。 小安决定再加点纲,于是说道:“那几个都摩拳擦掌想赢岳局长的钱呢,说平时没机会,也不敢动那脑筋,只有在麻将桌上才能赢岳局长个仨瓜俩枣的。”这话其实就是恭维,但是你还说不出啥来,这就是说话的技巧,就是让岳局长听着开心。 “哈哈哈。”岳局长笑得说不出话来,手指指着小安,意思你让他们等着,谁赢谁还不好说呢。 小安故意一脸懵懂的表情,然后说道:“我说的都是真的,那几个老板确实暗自发狠呢,说岳局长的牌技太厉害,想赢他比登天还难。” 岳局长的不快早就烟消雾散,这几句话不是恭维胜似恭维,试问天下谁不喜欢听好话呢,没有,有时候好话比金钱美色都管用,君不见喊万岁的,哪个人能活一万岁,没有,但是见了皇帝哪个敢不喊万岁,除非你不想活了,别小看一个万岁,其实是天底下最大的马屁,有人不好金钱美色,却好这一口,似乎喊他万岁就真的能活一万岁,盘古开天地以来,喊万岁的,被喊万岁的,早已湮灭在历史的长河中,有的尸骨无存,更别说万岁了。 “那你告诉他们,我准时赴约,想赢我,哼,可不是那么好赢的,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岳局长笑眯眯地说着,语气中却是掩饰不了的自信。 “好,我回去就告诉他们,不过他们还问了,是玩通宵还是半夜。”小安把半夜说的比较重,意思好像是不愿意玩半夜,不过瘾似得,殊不知他在暗暗告诉老梁,半夜里我们来救你,他相信老梁能听懂。 “半夜不过瘾,要玩就玩通宵,看我不赢哭他们。”岳局长自信地说道,然后拿起毛巾擦手。 “半夜。”老梁在心里默念了一遍,他懂小安的意思,跟了小安这么久,这点意思再不懂那真的是愚蠢到家了,这样看小安的突然造访明着是来约这个岳局长打麻将,其实是给自己送信来了,回去后得告诉钱达理,让他也做好准备。一念至此,老梁哼了一声,头一歪,像是要完蛋的样子。 岳局长看了老梁一眼,对手下说:“先送回去,顺便让老魏看看,别他妈的口供没录到人挂了。” 两个人把老梁架走了,从小安身边经过的时候,老梁拖着的两条腿其中一个故意碰了他一下,这一下谁都没留意,就是留意了也不会在意,但是这一碰小安却懂了,老梁用这一碰告诉他,我没事,那都是装的。 “你的工作就是这样?”小安问岳局长,然后不待他回答就说:“怪吓人的,血呼淋拉的。” 岳局长笑了,也不怨他笑,一般人见到这个场面只怕早已受不了了,当场呕吐的不是没有,这小安能这个表现已经很不简单了。 “偶尔,我们警察的责任就是保一方平安么。”岳局长官面上的话喷涌而出,其实也是实情,抓捕共党要犯毕竟是特殊工作,上不得台面。 “那人咋了?会不会死了?”小安心有余悸的样子让岳局长再次笑了,到底年幼,这个场面都吓住了,这个大个子真是不知眉眼高低,哪能什么人都往这里带呢,要是吓着他指不定方局长又说闲话了,他哪里知道这都是小安故意为之,并搭了两块大洋。 “就一共党的死硬分子,死了拉倒,他妈的,这帮人真的是,打死不说,我有时候都怀疑这是不是人,唉,信仰的力量了不得啊。”岳局长感叹道。 小安目中寒光一闪,随即隐没不见,这个岳局长,死硬的反动派啊,有机会真的教训教训他,实在不行就除掉,这样的人留着也是个祸害,对党,对组织,肯定不利,因为这样的人眼中只有利益而没有道义。 岳局长不知道,自己已经在小安心中死了一回,他根本不会想到,他人生长最大的失误就是跟小安做了对头,他将为此付出高昂的代价,包括生命。 跟随岳局长出了审讯室,小安就没必要再逗留,于是就借口离开,至少这个情况要告知营救小组,同时小安也准备把营救路线和羁押室的位置画给他们,这样省得到时候费劲巴拉的找,耽误时间。 老梁被送回羁押室,看着他遍体鳞伤的样子,钱达理关切地问道:“老梁,老梁,醒醒,我是老钱。” 老梁的样子把钱达理吓坏了,敌人的手段他是领教过,那帮豺狼一样的警察为了得到口供,无所不用其极,刑讯室的刑具挨个用了一遍,寻常人稍微骨头软一点,两三样基本上就受不了,有的甚至一看到刑具就招了,不过那是极少数,多数人凭着意志和信念抵制了轮番的刑罚,只要抵过第一轮不招供,第二轮就没什么可怕的了。 因为押解的人还没走远,老梁金闭着眼不吭声,装的跟真的一样。 因为小安,钱达理跟老梁很快熟悉起来,两个革命道路上的同志大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同时因为小安的出现,俩人知道出去只是早晚的事情,他们相信凭小安的本事不会眼睁睁看着他们被捕无动于衷。也正因为有了必胜的信念,俩人互相鼓励,互相打气,顶住了第一轮的严刑拷打,而没有吐出一个字。 钱达理第一个受审,可能觉得上海人胆小,审讯的人一上来就摆出好几种刑具,期冀通过这个让钱达理开口,可是直到他们挨个动了刑,也没能让钱达理吐出一个字。万般无奈之下,他们把钱达理送回羁押室,接着把老梁拉去受审。 看警察走开了,老梁嘘了一声,这一声让钱达理喜出望外,看他的样子,他顿时明白老梁就是装的,不过,外表确实很吓人。 钱达理往老梁跟前凑了凑,低声问道:“你没事吧老梁?” 老梁摇摇头,有些吃力地说道:“我没事,这帮没人性的家伙实在是太狠了。” 钱达理安慰道:“先忍一忍,我们最终要推翻这邪恶的旧制度。” 老梁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了,然后跟钱达理招招手,轻声说道:“你猜我看到谁了?” 钱达理当即说道:“小安。” 老梁吃了一惊:“你看到了?” 钱达理笑了:“除了小安,你还能见到谁,你一个外地的,又不像我,有认识的,我想,除了小安没别人,也没那个本事。” 老梁笑了,然后点点头:“确实不假。” 钱达理道:“小安说什么了?” 老梁道:“他没说什么,没机会呀,但是他告诉我,夜里有人来救咱俩。” 钱达理惊喜地啊了一声,随即说道:“我就知道小安有的是办法,不过我没想到这家伙的路子这么野,竟然能认识 那个岳局长。” 老梁深有同感地说道:“这就是小安的本事,他没明说,但是消息准确无误,就是告诉我半夜会有人来救咱,你想想,不然的话他来干啥。” 钱达理点点头道:“也是哈,那这样说我们有救了。” 老梁点头道:“肯定,有小安在,我们肯定能出去。” 钱达理也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然后笑眯眯地哼起了歌曲,脑海中想象着得救后的美好,他决定尽快跟组织提议,把小安赶紧拉到组织里面来,若是开会有小安负责外围的警戒,他敢说,自己肯定不会被捕。 虽然全身疼痛,但是老梁也是开心的不得了,想一想夜里就能脱离牢笼,这滋味不是美妙一个词能概况的。老梁的想法跟钱达理相同,就是希望组织赶紧把小安吸收进组织,有这样强大的力量,不用实在是太可惜了。 第126章 高手比拼 从警察局出来,小安又去了书店,把从警察局探到的情况跟爸爸他们说了,然后又把计划重新捋了一遍,确定没有漏洞之后,辞别他们去了大运赌场,他怕夏天旺真的带人去赌场报复,赌场的那几个看场子的对付寻常人没问题,一旦跟武者发生冲突,肯定没他们的好,这点小安深信不疑,至于大三虎,那更是谷糠贴门神,一粘不粘。 小安离老远就看到唐久临急得在赌场门口转圈圈,他顿时知道有事了,肯定是那个叫夏天旺的人叫来了帮手,因为临走前他信誓旦旦的会再回来,看来自己的担心没错,因为他从面相看就知道夏天旺是个不能吃亏的主,背后有依仗的话肯定会找回来脸面。 小安下了黄包车,付过钱,然后大步走上前,问唐久临怎么回事。 唐久临看到小安顿时面色一松,随即说道:“你走后没多久,那个叫夏天旺的人来了,带来了一老一少两个人,来人武功之高超出想象,董老板的保镖没能在那个年轻人手下走过三招,有一个还被打得吐了好多血。” 小安哦了一声,带头走在前边,这个夏天旺,真的把自己当个人物了,败了就是败了,还真的不服气,那好吧,不服气就治你个不服气,小安正想试试最近自己的功夫进步到什么程度了,只有跟高手过招才能验证,正愁找不到高手呢,这就送上门来了,也好,顺便试试对方的成色,看是不是夏天旺吹嘘的那样。 大厅里,夏天旺嚣张地坐在大厅的椅子上,鼻孔朝天,一脸的不屑。他身后,一个身穿褐色僧衣的老和尚入定一般盘腿坐在椅子上。老和尚的身后,一个长相帅气,满脸傲气的青年,正不屑地打量着赌场考究的装潢,嘴里冷笑不止。 夏天旺三步远,大三虎半躺在椅子上,被揍得鼻青脸肿,却是一脸的不服气。 大三虎确实不服气,在他心里,这天下就属师父功夫第一,虽然自己很菜,但是徒弟菜并不等于师父菜。大三虎有信心见到一场世纪大战,而胜者正是自己的师父。要问大三虎为什么这么自信,大三虎也说不出来,就是感觉,而且深信不疑。 “呦呵,还真的信守承诺。”小安笑着说道,语气里的轻慢谁都能听得出来,这不是笑话夏天旺的么,打不过他搬救兵来了。 此刻,老和尚依旧盘腿坐着,嘴里念念有词,眼睛连睁都没有睁开一下。而青年则双臂抱在胸前,满脸的不屑,一副鄙睨众生的样子。其实也不怨他如此的傲气,自从一年前出师以来,他还未尝败绩,这个天下第二的徒弟还真的不是虚的,有的成名成家的所谓的高手,竟然在他手下过不了十招,两年下来,败在他手下的高手已经双手都数不过来,这江湖后起之秀中,老和尚的关门弟子的威名已经传遍江湖,所以,他有资格骄傲,在这藏龙卧虎的大上海又怎着,还不都成了他手下败将。 “师父,你可来了。”大三虎挣扎着要坐起来,虽说他的勇猛和无畏很是收获了赌场里的人心,可在师父面前,他是不敢摆谱,这半躺的姿势实在不像一个徒弟见到师父时应该的姿势,这姿势一点都不谦恭,反倒像个英雄。 这师徒仨的样子很让大三虎生气,可是,他只能干生气,巴望师父赶紧回来,教训教训这嚣张的师徒仨,好替自己出口恶气。 被夏天旺打了一顿,不,被打了两顿,大三虎还是不服气,哪怕躺倒在地,大三虎还是输人不输气势,指着夏天旺叫骂,直气得夏天旺捶胸顿足,若不是被师父喝止,估计能把大三虎揍个半死。 大三虎有理由不服气,虽说夏天旺叫来的这一老一少师徒俩,赌场里的几个保镖更没在人家手下走过三招,可那又能说明什么,只能说明保镖菜,而不能说明对方厉害。 看到师父大步走过来,大三虎立马呻吟了起来,声音大得简直像嚎,直把一边围观的同事乐得想笑。这家伙,简直是看热闹的不嫌局大,刚才还咬着牙硬撑,这师父一来他竟然像个小孩,也真的难为他了。 只看大三虎脸上的伤,小安就起了火,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打我徒弟的脸,就等于打我的脸么。小安疾步上前,扶起大三虎坐正,关切地问道:“三虎,你没事吧?” 大三虎哼哼唧唧,指着夏天旺说道:“师父,你给我踩死他,他打我脸。” 大三虎的话引来一阵哄笑,踩死他,这词用得气人,你把他当什么了,蚂蚁还是臭虫,你说打死他没人笑,很正常,问题是踩死,这不是藐视就是轻视,感情没把对方放在眼里。 小安拍拍大三虎的后背安慰道:“好,好,他打你的脸,我打他的脸,可以吧?” 大三虎真会装,他捂着腮帮子可怜巴巴地说道:“疼,你使劲打,不然我好不了。” 小安差点笑出声,这家伙,哪有这个逻辑啊,感情你的欢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啊,不过看他肿的像冬瓜一样的头脸,他点点头:“为师替你教训他,扇他脸。” 听到小安的声音,众人笑了,这师徒太有意思了,师父是个半大孩子,而徒弟却是实打实的成年人,这关系也真的是没谁了,要不是亲眼所见,说出来也没人相信。问题是一个敢说,一个敢接,根本没把夏天旺这边的人放在眼里,说得不好听点,这师徒俩拿人开涮呢。 那边夏天旺气得脸色像是猪肝,这少年的语气不屑也就算了,问题是扇,扇是农村老娘们常用的招数,用在一个武者的身上,那就是侮辱,较量就是较量,打不过也不丢人,问题是当着这么多人,尤其是自己师父的面说要扇他,这侮辱不是一般的侮辱,简直就是刨他夏天旺的祖坟。他咬着牙道:“有本事来吧。”打是肯定打不过对方,但有师傅师弟在,这气势不能输。 小安站起身,指着夏天旺说道:“你打的他?” 夏天旺点点头,很嚣张地说道:“我打的,咋地,他欠打,嘴像大粪坑,不打他打谁。不老实我还要——” 其实不光夏天旺觉得大三虎该打,赌场里好多人也觉得大三虎过分了,人家夏天旺带着师父跟师弟来了之后并没动粗,而是声言等着小安,可大三虎像是吃错了药,乡下俚语夹杂着他学来的洋泾浜的外语噼里啪啦把那师徒仨骂了一顿,老和尚不屑于跟大三虎对骂,师弟又自视甚高,那么出手教训大三虎的任务就落到夏天旺的头上,于是夏天旺就出手了,你不是嘴巴发贱么,那我就打你的嘴巴。 大三虎打不过夏天旺,可毕竟干过一段时间的湖匪,撒泼充愣的水平还是足够在线,直把夏天旺师徒仨褒贬的一文不值,惹得夏天旺火气,反反复复给了他七八个大嘴巴子,直打得大三虎唾沫混着血水往外喷。可饶是如此,他也不服输,直到夏天旺毫无脾气地停手,怕再打把他打死了。 夏天旺的话音未落,只见一个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了过来,他正要躲闪,脸上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这一巴掌力道十足,打得他噗一声,喷出一口血箭,里面夹杂着两颗后槽牙。 这一巴掌小安用了三成的功力,否则一巴掌能把夏天旺掴晕。 “这是替我徒弟打的。”小安冷冷地说道。 夏天旺大骇,他没想到这少年的功夫如此的诡异,那么远的距离竟然一击必中,自己好歹也是练家子,竟然躲不开去,这功夫真的匪夷所思,怪不得他徒弟有恃无恐。 小安正要来第二巴掌,一道凌厉的掌风从侧面袭来,小安心中一凛,知道遇到了高手,他舍掉再打夏天旺一巴掌的想法,侧转身迎上去,结结实实跟对方对了一掌。 这一掌小安退了三步之遥,而对方却退了足足有五六步。 这是小安遭遇的最为强劲的对手,没有之一,但是小安知道,自己这一掌没有用尽全力,至于对方用了几成功力,他也无从知晓。 小安的功力让对方大吃一惊,这一掌他用了八成功力,原想着一击必杀,再不济也打得对方口吐鲜血倒地不起,未曾想不单没能打退对方,反倒被对方震得倒退五六步,这份功力世所罕见,青年登时收起了狂妄之心,看向小安的眼神中已经有了几分忌惮。面对一个比自己小好几岁的少年,自己用了八成的功力,不但没能把对方击败,反倒被对方震退了好几步,再看对方,反倒比自己退得还少,谁功夫强弱一目了然。一念至此,青年起了杀心,假以时日,这少年肯定是自己的劲敌,而且还有可能超越自己,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很好。“小安大喝一声,然后揉身而上,刹那间攻击到青年的跟前。 青年跳出圈外,伸手做出暂停的手势,然后说道:“我乃少林俗家弟子陈罗春,你是谁,报上名号来。” 小安嗤一笑:“你还不配知道我的名号。” 陈罗春气得七窍生烟,这句话太伤人,他一个武林俊杰,年轻有为的少林拳高手,竟然被一个比自己小好几岁的少年奚落,真是叔可忍婶不可忍。 “既然你不识好歹,那我就替你家大人教训教训你。”陈罗春说着,只听浑身骨节噼里啪啦的炸响,比之前夏天旺明显不是一个层次,正是少林有名的外家功夫降虎伏魔功。 小安敛气屛声,却也不敢怠慢,只见他右脚画出半圆,踏前半步,左腿后蹬,左右掌平推,一招排山倒海跟对方的拳头撞在了一起。 众人只听砰一声,两个身影合在一起又瞬间分开,小安跟对方实实在在对了一招。 高手过招没有花架子,可其中的惊心动魄唯有高手知晓,小安这一掌用了九成功力,饶是如此,也是噔噔噔退了五步这才站定,内里气血翻涌,嘴角忍不住渗出一股血丝。 这是小安出道以来见过最厉害的对手,没有之一。 再看那个青年,噔噔噔退了有八步之遥,最后还是收势不住一屁股拍在了地上,然后哇一口喷出了一股鲜血,显然这一掌伤的不轻。 现在,饶是不懂功夫的人也能看出来,小安胜了。 小安胜了,也是残胜,毕竟自己也受伤了,好在是伤势不重,只需调理几日即可。 看着自己的徒弟败了,那个老和尚缓缓站了起来,就在众人替小安担心时,老和尚发话了,他看着小安说道:“老道是你什么人?” “老道?哪个老道?”因为老和尚问得太过突兀,小安一下子没想起他说的老道是哪个,但是随即他就明白了,老和尚说的肯定是跟爷爷谈经论道的老道。 “嗯?”老和尚似乎不相信,因为他从小安的招数里看出老道的影子。 “喔,你说的那个老道啊,怎么说呢,我爷爷的朋友,苗大爷的朋友。”小安说道,因为他觉得没必要隐瞒,听老和尚的话音,他认识老道。 “你爷爷?苗大爷?苗南拳?”老和尚问道。 小安点点头:“正是。” “哈哈哈。”老和尚大笑起来,声震屋瓦,直听得众人胆寒,这气力堪比狮吼虎啸。 “你笑什么?”小安皱眉道,老和尚的这一笑让他内心的气血翻涌的更厉害了,这感觉不好受,但是他还是强忍着不适,冷冷地看着老和尚。 老和尚收了笑,很认真地看着小安道:“很好,很好。” 小安还是冷冷地看着老和尚,既然纵容他的徒弟来赌场寻仇,老和尚在小安的心里不足以赢得他的尊重,哪怕他认识老道。 “一道一僧一书生,我就是那一僧。”老和尚说道。 “哦。”小安哦了一声,这个他听说过,说的是江湖流传的当世的三大绝顶高手,一道就是他爷爷的朋友,也苗大爷的朋友,那个不知姓名的老道,那个传授自己吐纳术的老道,那一僧就是眼前这个老和尚,至于排在第三的书生,小安还没见过。 “很好,很好,老道有眼光,你回去告诉老道,我老和尚服气了。”老和尚说道,然后瞥了一眼夏天旺,呵斥道:“以后给我老实点,别到处惹祸。” 第127章 招财童子 夏天旺唯唯诺诺,大字不敢吱一声。 “告辞。”老和尚双手合十施了一礼,然后仰首走了。 夏天旺看了一眼小安,扶起陈罗春跟在了老和尚身后。 要不说大三虎怎么欠揍来,那边老和尚师徒仨一走,他就像乡下老娘们轰撵别人家的鸡狗一样,双手挓挲着,嘴里还嗤嗤有声,惹得赌场里的人笑声连连,你想,一个鼻青脸肿的人都那个样子了,他还负责制造笑料,你不笑怪对不起他似得,何况本事就十分好笑。 老和尚师徒仨走后,众人围上来,纷纷表达关切之情,老唐上前扶住小安,焦急地问道:“小安先生,你没事吧!” 小安摇摇头,面色凝重地看着大门的方向,轻声说道:“没事。” 大三虎更是变了腔调,若不是亲眼所见,根本没人相信这声音是大三虎的。他抱着小安的双腿说道:“师父,都怨我,我不该给你找事。” 小安抚着大三虎的头顶道:“起来,别弄得跟个娘们样。” 大三虎笑了,虽然师父受伤了,从这句话能听出并不是多重,至少比那个叫什么陈罗春的轻,没见那家伙退了七八步,还一屁股坐地上喷了好多血么,一念至此,大三虎的心就畅快的很,就觉得浑身通透,舒适无比。 老唐喝退众人,扶着小安上了老板董天南的办公室,老江湖唐久临知道小安伤的不轻,毕竟认识小安这么久他第一次见到小安受伤,虽然他说没事,可他知道这时候的小安需要休养。 小安盘腿坐在沙发上,紧闭双眼开始吐呐,两个呼吸之间,胸口涌出一股浓痰冲喉的感觉,他赶紧睁开眼,怕吐出的东西污了地板,未曾想老唐就在一边静候着,见到小安有呕吐的冲动,立马扯过痰盂放到小安面前。 小安感激地看了唐久临一眼,并没有压制呕吐的冲动,而是一运气,那口浓痰冲喉的感觉就变成实在的呕吐了。 小安吐了一大口已经变黑的血块,然后舒心的说道:“好了。” 唐久临吃惊地看着小安,这才知道他伤的比想象中的要轻。 “那家伙我估计得三个月才能好。”小安说道,不过不得不承认,陈罗春的功力深厚超出了他的想象,假如用了十成功力也不至于这样,说不受伤并不可能,但肯定轻一些。 唐久临大吃一惊,虽然看着陈罗春败在小安手下,并吐了一大口的血,没想到会伤这么重,想想真是可怕的很,两个年轻人加起来还没自己年龄大,竟然有如此恐怖的身手,若跟他们为敌,那真是老寿星上吊,活得不耐烦了,只能自求多福吧! “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唐久临问道。 小安摆摆手:“不用,我调息调息就好,有事你忙去吧,别打搅我就行。” 唐久临依言去了,并且小心翼翼关了门,一点声响都没有。小安还听到他跟门外的大三虎和另一个伙计交代,万万不可弄出声响,否则按赌场规矩惩罚。 小安从内衣兜里摸出一个拇指大小的小玉瓶,倒出三粒绿豆大的药丸放到嘴里,然后强咽了下去。这药是苗大爷给的,专治内伤。小安当时还不想要,嫌其累赘,好在这小玉瓶扁而小,不碍事。 苗大爷经常说,江湖就是个大染缸,什么人都有,好人坏人小人,人不可以有害人之心,但不能没有防人之心,因为你不知道谁会害你,好人不会把好人写在脸上,坏人更不会把坏人写在脸上,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小心没有过火的。总之,林林总总的江湖经验丰富的就像一个看不见的宝库,对小安更是倾囊相授,唯恐小安吃亏上当。 三粒药下肚,肚腹处就像生了一团火,暖暖的,舒适的很,同时嘴里一股清香,令他精神振奋,那感觉哪里还有受伤的样子。 小安提出来夜里要借卡车一用,董天南当然得当正事办,所以小安前脚一走他后脚就出了赌场,然后叫了司机就去董家渡货场,自家三辆卡车必须要拿最新的给小安用,他知道小安的事是大事,天大的事,人命关天的事,马虎不得。 董天南一趟董家渡之行,错过了小安跟陈罗春的高手之间的较量,所以他根本不知道小安受伤一事。 进得门来,董天南就看到众人看他的眼神有些异样,董天南也没多想,直到看到鼻青脸肿的大三虎蔫蔫的坐在一边,他才明白过来出事了。 得知小安受伤,董天南大吃一惊,在他心里,小安已经是妖孽级的存在,能打伤他那得多么恐怖的身手,可一听说对方伤的比小安还重时,他彻底松了一口气,心下暗道,还是自己眼光毒辣,慧眼识英雄。饶是这样,他还是不由地担心,自从小安救下女儿小蔓以后,在他心里开始萌生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暗地里他已经把小安当成未来的女婿了,虽然有时候为自己这个小九九发笑,但确实是件值得畅想的事情,因为这畅想如此美好,如此令人期待。 董天南让人买了两只肥硕的鸽子,又加了名贵的中药材,文火慢炖给小安炖了一大碗鸽子汤。他认为小安还年幼,又受了那么重的伤,理应好好补补,他的私心在唐久临及大三虎看来,这个老板拿小安是真的指重,跟这样的老板值,完全不知道他有另外的想法和心思,知道了恐怕得笑打滚,你这董老板心思也太重了吧,想法也太超前了吧,咋把几年十年之后的事都给算计了,真的是老江湖,不服不行啊。 董天南本以为小安会病怏怏的,在他的认知里,人受了伤肯定状态不会好,可是小安的情景令他大吃一惊,看小安神采奕奕的样子,哪里像受伤的呀,他有那么一瞬间,都怀疑是不是老唐忽悠他,逗他玩的,其实他不知道,这全是因为小安所练的内家功夫,更何况他只是内脏收了震动而已,但是也只有小安这样的练武奇才才会恢复的这么快,寻常人得个十天半月的,光是活血化瘀就得几服药。 得知董老板亲自经管熬的鸽子汤,小安有些不好意思,在董天南的催促下,他喝光了一大碗鸽子汤。看着小安红润俊秀的脸孔,董天南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喜欢,这孩子,人小鬼大,浑身本事,可得好好爱护他,指不定哪天还得指望他呢。虽说有俩儿子,可董天南知道,那俩就是绑到一起也不顶小安一个指头,他日若是成了自己女婿,董家至少三代在上海滩横着走。一念至此,董天南看向小安的眼神里就多了许多内容,许多不为人知的内容。 得知小安约了岳局长,董天南特意让老唐准备了一间上等包间,并上了点心水果,小安的事他得当正事办,只有自己对小安好了,小安才会真心帮他,人心都是肉长的,好换好,这是亘古不灭的真理。 岳局长姗姗来迟,并不是他拖延,而是没约好搭子,方局长去了南京公干,总不能他跟小安俩人玩吧,至少还得约两家,否则凑不够一桌。岳局长打麻将是个高手,朋友圈里赫赫有名,是以,好多人不愿意跟他玩,明知道必输,谁还愿意给你送钱,又不是憨大,除非找你岳局长帮忙,而这些朋友又找他帮忙的不多。 岳局长一边生气一边又暗暗自得,都忌惮于自己的威名,一喊打麻将都是借口,这让他又气又无奈,跑了好些路,终于凑够了三个人,岳局长这才让司机把他们送到了大运赌场。路上他就跃跃欲试,我要亲自试试,看你小安是不是方局长说的那样神。 位寒竟然来了,带了一大包礼物,进门就问小安先生在不,弄得赌场里的人以为他是小安的什么亲戚。 大三虎虽然鼻青脸肿,但是并不妨碍行动,他热心地带着位寒去找师父,中途还不忘记炫耀,说小安是他师父,他是小安的大徒弟,在位寒疑惑的眼神下,他指着脸上的伤告诉位寒,一个超级厉害的武林高手,来赌场寻衅滋事,他看不惯,上去教训那人,因为那人武功太高,是天下第二的徒弟,所以他才吃了点亏,他师父看不惯,亲自下场跟那个人比试,几招就把那人打得屁滚尿流,哭爹喊娘逃走了。 大三虎真真假假的话语让位寒吃不准真假,他只知道那个小安赌技了得,没料到他还有一身深不可测的武功,天下第二,那是多么恐怖的存在,中国那么大,天下第二,简直不可想象,而小安又这么年幼,说他赌技厉害,有可能天赋奇高,功夫厉害,那不是勤学苦练的么,问题那小安才多大啊,看样子顶多不超过十四五岁,十四五岁,还是个孩子,能打过天下第二的徒弟,他不太相信,这天下第二不是眼前这个鼻青脸肿的噱头么,为自己找回面子,说不定是被小混混给打的呢,谁知道这人是不是满嘴跑火车,不过,这人跟小安很熟是肯定的,否则也不会自己承认是小安的大徒弟。 因为位寒的突然到来,打麻将的就多了一个,小安没有上桌,坐在位寒旁边观战。岳局长兴致勃勃,心里想,我先过过瘾,等一会再试试小安的水有多深,是不是方局长吹嘘的那般厉害。 岳局长麻将打的确实好,一圈下来他胡了三把,一把清一色,一把杠后,一把大吊车。这开门红乐得岳局长合不上嘴,兴奋地满面红光。人啊,不管多大的官,没有不喜欢赢钱的,能赢钱说明什么,说明自己本事了得,当官都愿意属下服气自己,但是真正的服气才舒服,才爽。 位寒出牌极其谨慎,时不时问旁边的小安,因为有之前的铺垫,再加上又拎了一大包的礼物,小安就不好意思纯粹旁观,遇到要紧的时候也指点一下,避免了位寒的点炮,几局下来,位寒不得不在心里折服,虽说赢不了,但信小安的话至少能不点炮,这赌技也真的不是虚的。 打到半夜,吃了赌场准备的宵夜,几个人继续大战,赢钱的岳局长兴致颇高,气场也最足,一喝三,怪不得他精神百倍,像吸足了大烟。 说好的打通宵,另外三家输家再不情愿也得硬撑着,赌场的规矩历来如此,否则下次没人带你玩,输了就跑,赢了揣兜里,那不是牌品不行,而是人品不行,在座的都是有头有脸有身份的人,宁愿输钱也不丢那个人,身上带的钱不够,从赌场借就是了,大不了让人送,总之,不能中途退场。 三家输家里,位寒输的最少,这得益于小安在一边的零星点拨,没有小安,他早就输的跟大水淹的样啦,哪还能老神在在地坐着,一脸的风轻云淡。 那晚上见识了小安的赌技之后,位寒当即萌生了拜师的念头,他这个生意精算盘打的噼里啪啦的响,哪管年龄大小,只要能赢钱,这年月什么是王道,有钱才是王道,你没见董天南那么大的老板都把这个小安奉若神明么,我生意做得又不比董天南大,我凭什么不能对他恭敬有加,拜师是最佳的也是最有效的门路,一是攀上了这棵大树,同时也拉近了跟董老板及那个方局长的关系,二也学到了赢钱的法门,哪怕不指望赌博为业,在生意场上也有吹嘘的资本,那是一件多么荣耀的事情,这就是位寒急吼吼追着小安拜师的原始初衷。 好几次胃寒都想让小安替他的,一考虑三个输家当中他输的最少就不好意思提了,怕人家说他小气。其实还有一个小心眼,试试小安是不是像上次那么神。 看位寒坐立不安的样子,岳局长看不下去了,他叼着烟慢慢吸了一口,一只手码牌一只手指指大门说:“想尿就尿,别憋坏了身子。” 这话正中下怀,位寒让小安替了他,就急忙往厕所跑去,尿不尿的得把样子做足,而不是他位寒为了想换人使出的伎俩。 位寒故意磨蹭了一会儿,他不知道,小安替他的这一把胡了个大的,不能再大的大。 坐下之前,岳局长就定了规矩,封顶三百,就是你的牌做的再大,也只能赢三百。相对于他一个月二百五十大洋的薪水,三百已经是天局。他倒不怕,问题是那三家,虽说都不是寻常百姓,可一局封顶三百也不是小局,细水长流,没必要,赢狠了下次不跟你玩了,你再想赢也赢不到,与其这样,不如划线,都能接受的局面,输了也没怨言,更不至于伤筋动骨。 位寒坐到小安身边的时候,小安已经连赢了三把,面前堆了一堆筹码。输的那三家除了岳局长,另外两家无不骂骂咧咧,当然是骂牌,骂牌不长眼,看人下菜。 第128章 帮派之争 胃寒笑了,这是输钱人的权利,你还没法说,因为你赢钱了,人家有牢骚你不让发,你啥意思,所以,胃寒干脆不听,自己乐没必要让人知道。 岳局长的吃惊不亚于412那天,换上小安之后,他竟然连输三把,而且两把大的一把小的,气人的是自己没放炮,全是赢家自摸的,这让他狠的牙根疼还无话可说。 岳局长知道有新人福利这个说法,问题是这新人福利也太福利了,三把竟然自摸三把,新人福利也不是这样福利法,到这时岳局长隐约有些信方局长的了,但是他还有些怀疑,所以,他决定等两把再看看,若还是这样,那小安真的是赌场高手。 小安的用意就是震惊岳局长,让他快速的把钱赢了,导致牌局提早结束可不是他的本意,那样的话就把营救老梁钱达理的计划打乱了,所以,他必须留住岳局长,而留住岳局长的招数就是赢他,然后再输给他,一进一出要耗费不少时间,到结束的时候肯定营救任务结束了! 岳局长留了心,小安怎么洗牌怎么码牌怎么掷骰子怎么拿牌,全都没问题,很正常,看不出丝毫的破绽,也没有出老千,可是偏偏就能赢,而且是到顶的大牌,这让岳局长很纳闷,也很郁闷,问题到底出在哪里,他没看出来。 就这样,小安又赢了三把,这让另外两家很气愤也很窝火,本来就输的跟大水淹的样,这又连着输了几把大的,说是雪上加霜一点都不为过,照这样玩下去,玩到天明,说倾家荡产有点夸张,但肯定能输掉裤衩,这少年哪是新人福利呀,简直就是镰刀,收割来了。 又玩了三把,岳局长是彻底服气了,不服不行,你都连人家怎么赢的都看不出来,你说你厉害,又能厉害到哪里去。 岳局长敢肯定小安出老千了,问题是再肯定也没用,因为抓不到现行,抓不到现行,你说人家出老千,只能被打脸,这点才是郁闷的地方,就像在大街上,你明明看到一个小偷,浑身都是偷来的东西,但偏偏没人发现人家是怎么下的手,当然也没人报警,而且你还没有证据证明小偷偷的。 短短的一个多小时,岳局长赢的所有的钱都到了小安的跟前,成了小安的了,岳局长这下是彻底的服气了,不服气不行啊。 小安的目的已达到,就起身让胃寒继续玩,他借口要方便一下,就去了董老板的办公室打了一个电话,按照约定,电话打到柯大夫处,因为受伤同志要放在柯大夫那里治疗。电话响了两声就接了,正是柯大夫,听到是小安他就两字:胡了。 胡了是他们事先定好的暗语,意思就是营救成功,哪怕这电话被人监听,也听不出啥,打麻将胡了,你还能说啥,难道你还能不让人胡牌。 小安回到牌桌上,只不过替岳局长了,岳局长不再怀疑小安的赌技,硬拉小安坐在他的位置上,让小安替他几把,他要方便下。 岳局长方便回来后,小安已经赢了一把,看着小安掷骰子,拿牌,岳局长大吃一惊,小安的牌竟然是天听,而且听三头,岳局长刚要说话,轮到小安摸牌,只见小安摸到牌,啪一声拍到桌上,自摸六万。 岳局长还没说话,下家的姚科长却不干了,他把牌一推,气急败坏地说道:“这牌没法打了。” 岳局长笑了,他就喜欢看到他们气急败坏的样子,他们越这样越说明自己赢的多,三把牌都把自己输了的赢回来,这下子岳局长是真的服了。 岳局长看热闹,仔细的看,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看,结果愣是没看出小安出老千的手法,小安的手法没有什么出奇之处,一样的洗牌一样的码牌一样的掷骰子,一样的拿牌,丝毫没有出奇之处,再说他也相信自己的眼睛,不说火眼金睛吧,至少目光如炬,可他愣是没看出来小安怎么出的老千,这让岳局长很郁闷又百思不得其解,心里直呼遇到高人了。 董天南让大三虎送来八千筹码,一人两千放到每个人的面前,大三虎极其谄媚地说道:“我老板说了,一点心意,不成敬意,望各位贵宾玩的开心。” 这一手惊了众人,不过都知道对方肯定是看在岳局长的面子上,不然哪能出手这么大方,每人两千。其实只有岳局长知道,这是人家小安的面子,自己这个面子在这里就是个屁。 虽说是跑腿的,而且鼻青脸肿,但是众人还是极其给面子,纷纷向大三虎表示感谢。别管谁的面子,这筹码可是实实在在的,拿到柜上能换真金白银,这年月没有谁跟钱过不去,除非傻子,傻子也知道钱是好的。 大三虎很礼貌的一点头,然后凑到小安跟前问道:“师父,您还有啥吩咐?” 小安从桌上拿起五个十块的筹码对岳局长说:“岳局长,赏我徒弟一点小费你不会介意吧?” 小安给自己赢了那么多,这赌场老板又送了两千,里里外外好几千了,别说五十块,就是一百块他也不在乎,于是岳局长就呵呵大笑道:“请便。” 这边小安在赌场里意气风发,那边刀疤脸和杜三雄已经开始准备行动了。 刀疤脸无所顾忌,只要小安满意,在他心里,小安就是神,小安的话就是圣旨,他能做的就是把事情闹大,按照小安的意思闹大。 杜三熊的想法跟刀疤脸差不多,这个小师祖的身手他可是领教过,太过恐怖,别说小师祖给了钱,就是不给钱也得照办,而且办漂亮的,办的让他满意。 刀疤脸和杜三熊坐在咖啡馆里等待丑时的到来。他俩都很纳闷,不知道小安要干什么,想问又不敢问,这滋味不好受。人都有好奇心,他俩也不例外,不明底细的闹腾目的何在,他俩吃不透,就因为吃不透才想知道,可是俩人不敢问,怕挨骂。 看着左右四个小弟,刀疤脸挥挥手:“你们去外边待着去,这一站,弄得我不像好人。” 四个小弟想笑不敢笑,你这哪里是像不像的问题,根本就是好吧,你看你长得,说你是好人问题没人信啊,光这刀疤吧,说你是好人,刀疤不答应。 杜三熊敢笑,他哈哈一笑道:“就你这样,还不像好人,你就不是好人好不!” 刀疤脸笑了,自己确实不像好人,问题他杜三熊也不像好人,脑袋大脖子粗,一脸的横肉,远看像大油桶,近看像杀猪的屠夫。 “咱俩是爷俩比鸡巴,一个屌样,乌鸦也别嫌猪黑。”刀疤脸无所顾忌地说道,都是帮主,谁也不怕谁,再说都是帮小安办事,不分主次,也不分亲疏。 杜三熊嘿嘿笑,然后一本正经地说道:“你可别忘了,他可是我小师爷,咱俩不一样。” 刀疤脸一怔,随即啐了一口,然后慢悠悠说道:“那又怎样,要是按你这样说,我比你高一辈呢!” 杜三熊急了:“滚你的蛋吧,你还想占我便宜,你算个屁,那可是我正经八百的师祖,我师祖正经八百的拜把子兄弟。” 刀疤脸不耐烦的说:“算了算了,我不跟你争,你师祖好吧,我承认还不行么,我说,咱俩也别扯了,只要把事情办好就行啦。” 杜三熊嘿嘿一笑,就喜欢看刀疤脸吃瘪,不过既然他那样说了,自己也得大度些,于是说道:“你放心,保证没问题。” 刀疤脸说:“我的人没带家伙,你的人也不能带。” 杜三熊道:“我也这样想的,怕就怕那帮家伙不明真相,动起手来没个轻重,弄急眼了抄家伙。” 刀疤脸道:“反正我跟我那些弟兄说了,保证不能急眼,谁要急眼我就跟谁急眼。” 杜三熊说道:“好,很好。” 时间刚一交丑时,刀疤脸和杜三熊同时起身,俩人兴奋的说道:“开干。” 市南警察分局不远处的马路上,黑压压的两帮人从两头向中间聚集,偶有走夜路的不明真相的路人吓得赶紧跑得远远的,看样子这是两个帮派即将火拼的节奏,弄不好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还是能躲多远躲多远。 因为帮主交代过,并且都没带家伙,砍刀帮和斧头帮带头的两个都很识趣,隔着马路叫骂起来,演戏么,谁还不会比划比划。 砍刀帮出动了二百多人,斧头帮也差不多少,所以声势很是浩大,大得有些吓人,而且不是一般的吓人。 电话最早是打到市局的,值班的人就打给了市南分局,局长不在,副局长也不在,值班的头头听说后大吃一惊,随即就觉得事情大发了。 警察局值班的头头是科长翁培林,一听说有帮派在闹事,当即侧耳细听,听了一会,果真听到越来越响的嘈杂声。 这什么情况?帮派争斗的情况不是没有,他们也懒得管,只要不造成大的流血事件,他们才不愿意管呢,令他有些纳闷的是大半夜的闹腾,看样子事情不小,翁培林决定去看看,于是就带了两个人去,可是走到门口他又站住了,想一想自己这三人真有点势单力薄,就把局里值班人员都给叫着了,除了俩看门的之外。 路上翁培林交代几个下属,若真的是两个帮派之间的争斗,他们不必理会,只需盯紧即可,帮派的事情由帮派自己解决,他们能做的事情就是不让帮派殃及无辜即可,同时为了防止事情升级,该开枪的时候要果断开枪,但是不能打人。 慢悠悠喝着咖啡的刀疤脸感觉很惬意,杜三熊又何尝不是呢,不过俩人都有一个疑问:这小安先生到底要干啥? 小安先生要干啥,他俩猜不透,但是肯定有用意,不然不会花大钱让他们两个帮派演戏,而且在夜深人静的时候。 刀疤脸的脑子比杜三熊转的快,思来想去这事可能跟警察局有关,是不是哪个不开眼的得罪小安了,小安又不便出面解决,就借用他们的力量给对方上眼药,让对方难受。 杜三熊不愿意想象小师祖的用意何在,给了那么多钱,不认真做事真的对不起小师祖,他还仰仗小师祖在他遇到困难的时候拉他一把呢,所以演这一出戏在他看来稳赚不赔。 帮主喝咖啡,那是帮主的权力,堂主张长顺一点都不眼红,反倒觉得那是应该的,帮主么就应该有帮主的样子,打打杀杀就应该是下边的兄弟们来,否则他们也会看不起。 张长顺没想到李豹子当了砍刀帮的帮主,作为发小,他是由衷的高兴,只是他有些不服气,不服气也没招,人家运气好,逮住了机会,这个他不眼红,他想的就是帮助李豹子把砍刀帮做大做强,只有砍刀帮厉害了,他张长顺才能跟着厉害。只是他有一点不懂,既然跟斧头帮干,为什么不真干,真干多过瘾。不过帮主说了,他必须按照帮主说的来,这样也好,没风险。 斧头帮的管事的叫黄阿根,想法跟张长顺的想法一样,所以,两人站在马路上对骂的时候都忍不住想笑,这他妈的哪是两个帮派的互殴啊,简直就是泼妇骂街。 花脸第一次来上海,下了火车他就虚了,相比他横行霸道的小镇望亭,这上海就像浩瀚的大海,再看望亭,那就是小河沟。虽说忌惮大上海的大,大上海的繁华,毕竟横惯的花脸几个很快就打起精神,去他娘的,不就是第一来么,久了就熟了,也是抱着无畏的态度,一路走一路问,竟然摸到了砍刀帮,而且意外地见到了师父。 此刻,跟着二百多号人在深夜的街头横行,花脸为之前的自己脸红,什么叫气势,这他妈的才叫气势,这气势可不是他三五个人能制造出来的。帮主让他跟着练练,没说练什么,花脸有些纳闷,胆量么,根本不需要练,在望亭的时候就有,可初来乍到的,花脸也不好意思问,罢了,跟着就是了,头头说上东他就上东,说上西他就上西,总之一句话,听着就是了。 直到两帮分列在马路两边,花脸还是有些纳闷,这啥玩意,不干仗骂仗,难道大上海的帮派就这么文明? 花脸有些懵,跟随来的王福、赖孩几个也懵,这还是想象中的帮派争斗么,这不是泼妇骂街么,跟望亭那帮骂街的老娘们一样,光动嘴不动手么。 跟着骂了一会,花脸算是明白了,出门时明确的不让带家伙,那就说明不是奔着打斗去的,很有可能是一场戏,演给别人看的,至于给谁看,他目前还不知道,但是他敢肯定,帮主一定知道,师父也一定知道。 第129章 调虎成功 一想起帮主在师父跟前唯唯诺诺的样子,花脸就觉得倍感有面子,要知道,那可是砍刀帮的帮主哟,手下几百号人呢,难不成那帮主也跟自己一样,是师父的小迷弟,要拜师父为师。一念至此,花脸开心的不得了,那样的话,自己就是帮主的师兄了,甭管你帮主不帮主的,要是拜师,只能排自己后边,这个饶是你帮主也无可奈何,凡事总有个先来后到么,概莫能外。 花脸骂得很起劲,就像憋了很久的窝囊气急需一个发泄口,能在几百人面前大声叫骂,这感觉非同一般,这风头出的也非同一般,按军队的标准,这千把好人都差不多一个团了,想一想都令人血脉喷张,以后也足够炫耀一阵子的,别人未必有那个胆量呢,要知道这是大上海,面对的是斧头帮。 一向以花脸马首是瞻的赖孩王福几个兴奋地双眼通红,这场面可是大场面,他们未曾经历过的大场面,相比望亭,那个寻常的小镇,这大得无法想象的大上海让他们有了一种鱼儿游进大海的感觉,简直是如丝般顺滑,如梦般美丽。殊不知,这样的场面是砍刀帮历史上寥寥无几的大场面,若不是小安,只怕刀疤脸也没那个勇气来支撑这样壮观的场面,为了小安,他砍刀帮几乎倾巢而出,目的当然是制造一场足够大的足够热闹的两帮火拼的场面。而花脸赖孩几个有幸参与其中,以致多年以后他们提起此事还津津乐道,互相诋毁也互相吹捧着那天的壮举。 四百多号人,在深夜的街头聚集,对骂,怎么都不是一件小事,这让翁培林有些头大,局长不在,副局长也不在,他就是局里最大的头头,他没敢太过靠近,唯恐惹祸上身,虽说有警服加持,可他们七个人还真不够震慑全场,那么,他能做的就是静观其变,然后再做决定。 看到警察出现,张长顺来劲了。一般情况下,他还真没有在警察面前表现的机会,帮派跟警察,一个是黑,一个是白,泾渭分明,通常是对立的关系,虽然忌惮,但并不惧怕,有些人反倒暗恨警察,别看穿着一身黑皮,但做事比帮派还不如。 张长顺来劲,黄阿根不能不来劲,演戏么,谁不会,再说也不能被你比下去啊,我身后几百号兄弟呢,虽然演戏,我也不能输,输了没面子,不是在你跟前,而是在我几百号兄弟跟前,人一旦在自家兄弟跟前丢了面子,以后就不好混了,没人服你啊。 你一句,我一句,距离也越来越近,声音也越来越响,大有一触即发之势。 堂主带头,当然也有跟进了,总不能让堂主一个人冲锋陷阵吧,我们也要骂,最起码气势不能输,不然没面子,此刻,维护自家帮派的面子就成了自发行动,帮派的面子就是至高荣誉,容不得践踏,容不得污损。 张长顺和黄阿根保持着足够的理智,演戏呢,重要在演,要是真动手的话干嘛特意交代不带家伙什。 张长顺和黄阿根保持足够的理智,问题是有人不理智,气氛在那呢,更何况己方这么多的人,俗语说酒壮怂人胆,其实人多也壮怂人胆,这就是集体的力量,在集体面前恶会无限放大,因为没有会觉得自己是单独一个的坏人,人多,分担了那份羞耻,人多也助长了人性中最不堪的那一部分的萌生,就像一棵破土发芽的种子被压在石板下,如今石板掀开了...... 也不知是哪个二杆子,感觉不解气,直接上手,一拳打在了对面一个正骂得起劲的家伙脸上。 挨打的家伙当然不干了,也挥拳给了对方一下子,就这样,两个帮派的人马混战了起来。 这个结局谁也没料到,谁也说不清楚是谁先动的手,那么多人,每个人面前都有一个剑拔弩张满脸狰狞的对手,说到激愤处,难免有人忍不住,所以,谁先动手就成了糊涂账。 一动手了,挨揍的当然还手,自己面对比自己强壮的对手未必敢还手,甚或逃离,问题是身前身后左左右右站着自己这么多同伙兄弟呢,这亏当然不能吃,你打我一拳,我肯定还你一掌,而且更有力。 一个动手,两个动手,这局势就像波浪的波纹在快速的扩散,几乎是眨眼的功夫,砍刀帮的人和斧头帮的人都扭打在了一起,那场面真的很壮观,也很有趣,呈现出一种原始的暴力美感。打斗中,有人咬牙切齿地骂,什么话都有,好像是不骂出来气势上就弱了似得,就吃了亏似得。 砍刀帮和斧头帮还是不受控制地打起来了。 事后,刀疤脸不服气,质问杜三雄,咋言而无信。 杜三雄也窝着一肚子的火,这一仗可不轻,虽说没有重伤的,可轻伤的不下二百,至于撕扯烂的衣裳更是不计其数,好多人都是鼻青脸肿,七八个胳膊骨折的,还有一个肋骨骨折的,最奇特的是一个蛋蛋肿得蓿紫,像大号的紫头蒜,这肯定是被对方给搦的,不然咋会那样,那家伙愤愤不平,跳脚大骂的场景差点把杜三雄笑岔气。因为跳动,扯疼了蛋蛋,那家伙弯着腰疼得嘶嘶地,但是还是不依不饶破口大骂,意思要是那玩意不管用了,他就一个人把砍刀帮给灭了。 杜三雄那边的受伤情况刀疤脸不知道,但是他这边也好不到哪里去,最最气人的是一个帮中老兄弟竟然被人砍了一刀,骨头茬都看得清楚的,至于骨折的那几个,被刀疤脸奚落了一顿。刀疤脸想不明白,都再三交代不让带家伙,那又是谁私自做主带了家伙呢,这事还真没地方说理去。 没地方说理,只能慢慢自己消化,当初再三拒绝又被小安硬塞给的大洋就成了救命符,除了伤员的医疗费之外,又全部每人换了一身新衣裳,那被撕扯的还能穿么,简直比叫花子还不如,有很多的人的衣服扯的也不是地方,全部是烂铛,一蹲下就露出男人的玩意,简直丢死先人了。 “打起来了,打起来了。” 翁培林身边的小葛语音颤抖着说道,这样壮观的场面他第一次碰到,由不得的他不兴奋,不惊惧,好在局里几个同事在,否则他早就撒丫子了。家里那个谨小慎微的姆妈经常交代他的就是人多的地方少去,热闹少看。 翁培林头疼的很,表面上却淡定的很,在下属面前,长官的面子必须要有,否则不能服众。他在心里快速谋划着,怎么处理这种帮派纷争,因为没有经验,所以头疼的很。 思忖了好一会,翁培林决定静观其变,他命令手下子弹上膛,但是没有命令不能开枪,若这帮派纷争波及到警察,他们就开枪示警,据以往经验,还没有冲击警局的先例,所以无须担心,但必要的防范还是要有的。 砍刀帮跟斧头帮两派叫骂正欢的时候,早就候在一旁的营救小组的人员一看调虎离山成功,冲在前头的李志坚大手一挥就下了车。 按照计划,强攻是迫不得已这下的选项,每个人的枪里都押满了子弹,遇到反抗格杀勿论,这种情况下任何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同志的残忍,血的经验告诉他们,革命的道路上充满了腥风血雨,要想革命成功,一切能用的手段都得用上,目的就一个,保证营救计划的成功。 带头的李志坚双目炯炯有神,他警惕地观察着四周,以防意外情况的发生,紧握的手枪已经打开了保险,随时处于击发状态,经验告诉他,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为了革命的成功,必须保存有生力量。 警察局的大门竟然敞开着,可能是觉得翁科长并没走远,没必要,这反倒给营救工作带来了便利。五个人悄无声息地进了警局,没遇到一点的阻拦,留守的两个值班人员竟然毫无察觉。 看守羁押室的只有一个岁数大的警察,吃着茶水坐在椅子上唱沪剧,自在的不得了。他不知道,马上,立刻,他的脑门上就会被一支枪顶上,然后在自己掏出钥匙后被打昏。 李志坚快速地拉开门,没等看守有任何反应,乌黑的枪口就顶在了看守亮晶晶的脑门上。 看守几乎吓傻了,册那,这个时候还有来劫狱的,倒霉的是偏偏被自己遇上了。 “别说话,动一动打死你。”压住帽檐的李志坚低声喝道,语气中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决,令人听了不寒而栗。 好汉不吃眼前亏,事是公家的,命是自己的,保命要紧,来人问什么他答什么,钥匙,给,只要能活命。 看守颤抖着掏出钥匙,这个时候听话才是保命的唯一方式,这伙人能深更半夜劫狱,不是亡命之徒胜似亡命之徒,再说人家人多势众,自己一个老警察,实在没有理由拼命,再说拼也拼不过,家里还有老婆孩子呢,犯不上硬刚,就是扒了警服也犯不上,命没了才是真的没了。 拿到钥匙的李志坚没有犹豫,一下子就把对方砸晕了,而且保证一时半会醒不来。 听到外边嘈杂声的老梁和钱达理就笑了,这肯定是小安的招数,调虎离山,然后营救的人才能顺利地行动。虽然浑身疼痛,他俩还是异常高兴,这即将奔赴自由的滋味,没遭受禁锢的人永远不会理解那种滋味。 黑暗中,老梁敛气屛声,听到值班警察出动的声响,他不由地暗叹小安的计谋,不用想也是小安的手笔,别人没那个能耐,老梁知道小安跟帮派的渊源,也知道他跟警局上层人物有不错的关系,这招调虎离山只是减少流血最佳的计谋,这就是小安,总是用最小的代价博取最高的利润,不服不行。 钱达理早就按捺不住了,他趴在铁窗上往外看,外边黑咕隆咚什么也不看不见,可是他还是踮着脚尖看,似乎那里有他未来的希望。 羁押室毕竟不同于监狱,穿过一道铁门就是,简单的两间屋,一左一右对称排列,李志坚打着手电筒只照了一下,就听有人轻声说道:”这里,这里。”激动的语气里带着抑制不住的欢喜。 喊话的是钱达理,这个时候摸黑进来,肯定是来营救他们的自己的同志,多待一分钟就多一分钟的危险,所以他直接招呼,省得营救的同志再费时间。 “是小安么?”躺在地上的老梁一听动静立马坐了起来,由于起得猛,伤口被扽了一下,疼得他嘶嘶吸气,可是饶是如此,他也顾不得了,即将重获自由的兴奋让他忘记了疼痛。 “不要急,同志们,我们来救你们了。”李志坚说着,把手电筒给了身边的同志,拿起钥匙就开了铁锁。 三双大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这场面让历经九死一生的老梁在晚年依旧记忆犹新,那感觉终生难忘。 营救行动出奇的顺利,南京来的老梁同志和钱达理被快速的营救了出去,满打满算才用了三分钟。一人驮了钱达理,一人驮了南京来的老梁同志,李志坚殿后,然后悄无声息地出了警察局。 汽车开出去老远,李志坚才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烟花点燃,绚烂的烟花在暗夜里引人注目。 这燃放的烟花是信号,意味着任务完成,打斗的帮派可以收工。 这什么情况?怎么还有放烟花的,喜事也不能这么搞吧,真是有钱烧的。翁培林吃惊之余忍不住吐槽,这他妈的今天咋回事,怎么到处乱糟糟的,唉,多事之冬啊。 打斗的双方没有人留意不远处天空绚烂的烟花,可是专门等待烟花燃放的刀疤脸和杜三雄却看到了,小安交代过,一旦有烟花燃起你们就罢手,然后回去睡觉。 杜三雄赶紧让人通知罢手,再折腾下去也没意思,身边人立马跑了出去。 刀疤脸也让人去通知,然后对杜三雄一抱拳:“杜帮主,后会有期。”这话说得俨然有了一派之主的风范。 上千号人,说来像潮水,说去也像潮水,来得快,去得也快,原以为会是一场大混战,可结果雷声大雨点小,这让翁培林很郁闷,连觉也不让睡。 看着空空的街道,翁培林心中突然咯噔一下,坏了,他想起羁押室里的两个共党要犯。 第130章 公文到手 孙敬亭回去后果真把装有公文的公文包交给了小孙,当然,借口很冠冕堂皇,同时为了笼络小孙,他给了小孙两块大洋,让小孙没事也出去逛逛,也不枉来大上海一遭,回去后说光在旅馆睡觉了,会被别人笑话的,到大上海出差,可不是谁都有机会的。 小孙被说动了心,笑着应了,平白无故得了两块大洋,搁谁都会高兴。可是他完全没有想到,这是孙队长挖的坑,目的就是公文丢失的时候让他背锅。其实这锅他背也得背,不背也得背,长官让你拿着你敢不听?徐丙章临来时也只是交代,仔细留意孙队长的行为及行踪,可没说不让听他孙队长的,小孙知道县官不如现管的道理,更何况又给了自己两块大洋。 小孙知道公文的重要性,他把公文包压在了枕头下,又把手枪也掖在了枕头下,教官告诉他们,小心没有过火的,别小看一个动作,半秒的时间有可能要了命,有时候生死就在一瞬间。 小孙第一次来上海,第一次住这么豪华的饭店,而且又是单间,这让他开心之余忍不住暗自琢磨,这要是当了科长,那得是多么光宗耀祖的事情,能被徐处长看中,来大上海出差,这让小孙对自己的前途充满信心,可是他不知道,不久后他将迎来人生第一次大的挫折,大到他几乎承受不住。 小安从赌场出来,呼出长长的一口浊气,应付的场面实在情非所愿,可一想起肩上的责任,他很快就振作起来,为了救出邢叔叔,必须尽快拿到提审公文,晚一步就可能增加营救的难度,甚至带来不必要的牺牲,而这是小安所不愿意看到的。 其实离天明没有多久了,街道上打扫垃圾的工人已经在清扫着马路,更有早起的小贩拉着运菜的车子步履匆匆地走过。 小安运足气力拔腿狂奔,快得像一阵风,直奔东亚饭店。 有人就见眼前一花,就觉得有个人影一闪而过,本以为眼神出了问题,甚或没睡醒的原因,就揉了眼再去看,哪里还有那个影子。难道是鬼?有人念叨着,然后继续手底的活,深更半夜遇到鬼也不是不可能,不然人哪能那么快。 小安并没有从大门进入东亚饭店,而是借助墙外的法国梧桐上了三楼的窗台,然后翻身跳了进去,身姿轻盈的就像一只小猫。既然是偷,就得有个偷的样子,偷跟抢不一样,抢需要暴力开道,而偷却需要技巧,要神不知鬼不觉,否则只能说明你是个笨偷,傻偷。 因为提前从孙敬亭口中得知小孙的房间号,小安无需费力找寻,按图索引直奔307号。到了门口,小安左右看看没人,直接从兜里掏出一截钢丝插进了锁眼里。正在这时,对面的房门打开了,里面走出来两个人。小安因为背对着对方,只好停止了手中的动作,装作服务的伙计念叨道:“怎么睡的这么死呢。” 小安没有料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顶在了腰间,凭直觉那是手枪。 “把手举起来,跟我走。”身后低低的声音,显然不想惊动屋里睡觉的人。 因为看不到对手,小安没有轻举妄动,而是慢慢转过身。 对门俩人,人手一柄手枪,直直地指着小安,从拿枪姿势及站位可以判断,这是老手。在老手面前,小安没有轻举妄动,倒不是怕他们,而是怕惊动了别人,特别是那个小孙,打草惊蛇是行动的大忌。 “咦,怎么是个毛蛋孩子。”对方一人惊奇道。 “进去。”顶着小安腰间的那人说道。 小安进了小孙对门的屋子。门关上了,那人指着小安,勒令他靠墙站着,他有话要问小安。 这是俩成年男人,高矮胖瘦基本上差不多,年龄不过三十,浑身上下透着精明干练,不是一般的对手。 可能是看小安是个孩子,俩人也没搜身,同时也放松了警惕,都把枪收了,掖在了腰间,面对一个半大孩子,实在没有必要如临大敌,可是,不久后他们将会后悔,后悔他们的轻视,可是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他们只能到阴曹地府后悔去了。 “说,你是干什么的?”一个恶狠狠的问道,企图吓住小安,逼迫他说实话。 小安故意装糊涂:“我是这饭店的伙计啊,查房来的。” 那个人嗤一声笑了,用手点点小安道:“小朋友,你不老实啊,半夜三更你查什么房,拜托,你还是编个合理的借口吧,可别当我们小孩子。” 另一个接着说道:“小子,我劝你还是说实话吧,这走廊我俩盯老半夜了,你没从那边过来,没从那边过来,那你就是从走廊那头过来的,别蒙我俩,我俩都看过了,我敢肯定你是翻窗户进来的,你说,干什么来了,谁让你来的,说了保你没事,不说你就等着进监狱吧。” 小安笑了,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自己完全没有料到还有盯着孙队长的暗桩,这什么情况,难不成怕孙队长窝里反,不至于吧,不放心他另外派人不就是了,那么只有一种可能,这是另一个派别的人马,也是奔着落网的邢凯而来,只不过孙队长在明,他们在暗,甚至在孙队长押解邢凯去南京的路上劫持,或者暗中保护,分得一份功劳,但是无论哪一种情况,都对营救邢凯的行动增加了难度,而这是小安不允许的。 “我说了你们不信,我哪能办啊。”小安用上海话说。 那俩家伙听得一愣,一个立马说道:“不要说上海话,听不懂。” 小安笑了,然后说道:“你俩是干什么的?不像好人啊。” 那俩家伙为之气结,这小子胆肥了啊,敢问起我们了,我靠,你要搞清楚,到底是谁审问谁啊,都说初生牛犊不怕虎,还真是的。 “哦,不敢说是吧,让我猜猜,你俩肯定是奔着孙队长来的,是不是抢功劳来了,对吧,让我说对了吧,南京来的吧?”小安说道,同时暗暗发力,他要保证一击必中,令对方失去还手的机会。 俩人互相看了一眼,眼中的疑问和惊惧像是化不开的浆糊,浓稠的很,这小子,什么来路,咋啥都知道,难不成是上司派来监视我俩的?不至于吧,虽说抓捕的那个共党分子级别不低,但也不至于大动干戈吧,自己人不信自己人,这还怎么玩啊。 “我给你们看一眼东西。”小安说道。 “别动。”看小安伸手往腰里摸,俩人几乎同时说道,他们本能的反应是小安要去摸枪。 “我不动,你摸。”小安说道,张开了双臂,任你搜查的姿势。 一个人伸手往小安腰里摸去,他摸到一把枪,随手抽了出来,然后惊叫道:“这枪不错。” 另一个不屑地说道:“我猜就是,这小子,想糊弄老子,没门。” 摸枪的那个家伙惊叫道:“老邱,你看看,这勃朗宁呢,咦,怎么还有字。” 那个被称为老邱的凑过来,果真看到枪身上三个字:蒋中正。 就在他俩愣神的功夫,小安双手齐出,一左一右摁住俩脑袋,然后一使劲,就听砰一声,像是西瓜摔碎的声音,两个人就软软地塌下了身子。 小安这一下用了有十成的功力,这俩老小子,就是华佗在世也是回天乏力了。再看那俩,耳朵里汩汩冒出了鲜血,血腥味顿时弥漫开来。 小安没有犹豫,收了枪,然后拎起俩人放到了床上,又用被子盖好,做出一副俩人深睡的样子,这才关了门出来。 小安捅开门,小孙还在熟睡中,小安都凑到他脸前了,他还毫无察觉,可见睡得有多死吧。 其实,小孙一直等到隔壁孙队长回来才睡,收着孙队长交给的公文包,他胡思乱想了好久,兴奋中又掺杂着不安,不知道这孙队长把公文包交给自己是福还是祸,但是无论是福还是祸,自己都得接着,长官的话不听,那不是找死。 小安伸手在小孙的脖颈处一捏,这一捏保证他能死睡半天,而那时,邢凯早就被救走了。 小安从小孙的枕头下抽出公文包,从里面抽出公文,粗粗瞄了一眼就装进了兜里。本来凭爸爸的本事完全可以制作出一份假的公文出来,至于上边的印章,对于爸爸来说更是拿手,而这一切都要归功于爷爷那个金石家,可是,因为孙敬亭拿着他去过一次医院,看守医院的警察查验过,唯恐露出破绽坏了大事,所以才让小安想法子把真的拿到。 孙队长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没有心事的睡眠真的太好,醒来后他故意躺了一会,直到听到走廊里有开门关门 的声响他才起床洗漱。洗漱完毕,孙敬亭坐了一会,他不知道小安把公文偷走了没有,他知道凭小安的身手根本不是问题,问题是没有听到一点的动静。 孙敬亭敲了几下门,小孙竟然没有动静,都几点了还睡那么死,孙敬亭有些不愿意相信,该不会是小安把他弄死了吧,一念至此,他有些慌了,事情没办成,再死一个下属,这事可不小。他一脚蹬开门就冲进了房间,可结果却令他舒了一口气,这个小孙,睡得像猪,唉,到底年轻,孙敬亭在心里叹息道,其实他也就三十多一点而已。 孙敬亭拍了小孙一下,嘴里喊道:“醒醒,醒醒。” 谁知道小孙丝毫没有回应,依然睡得香甜,这小安用了什么招数,难道是江湖上传说的迷魂散?孙敬亭把公文包从枕头下抽出来,打开一看,哪里还有公文的影子,这个小安,简直神鬼莫测,这身手也是没谁了,想一想都恐怖的很,能在他手下活着,也真的是祖坟冒青烟了。 孙敬亭把公文包放好,关好门出了小孙的房间,然后把饭店服务的小伙计叫来,告诉他门锁坏了,让人赶紧修了,然后慢悠悠地去吃早饭,就凭小孙睡这么死,丢公文的责任他想推都推不掉,你没见我怕你出事都把门踹开了,你竟然听不到,而我有小伙计作证明,想至此,孙敬亭笑了,很欢畅的笑,这一趟上海之行,不可谓没有收获。 孙敬亭知道小安不能白拿提人公文,很有可能用它把人提走,这个小孙睡不醒也好,要是老早发现公文没了,报告给他,他就难办了,总不能压着不报吧,报给南京的话指不定南京会通过特殊渠道调人封锁医院,再来个瓮中捉鳖,那事就麻烦了,再不济让自己和小孙去医院守着,那也不好办,直接就跟小安冲突了。 吃过早饭,孙敬亭没有急着回东亚饭店,而是慢悠悠地闲逛起来,一路问一路走,到了四马路,这里卖文房四宝的店铺真多,多得目不暇接,不愧是大上海,有大上海的风范。孙敬亭一边感慨一边溜达,也顺带买了一卷上等宣纸,准备留作求字用,毕竟这宣纸不是谁都能用起的。 孙敬亭是吃过午饭回的东亚饭店,他离老远就发现东亚饭店门口围了好多人,把门都给堵死了。他走上前去,人群里面站着几个警察维持秩序,显然出了大事。孙敬亭的心咯噔一下,该不是小孙出事了吧,他拨开人群往里走,不想却被警察拦住了,并呵斥他离远点,他掏出证件,警察看到立马立正,并敬了一个礼,放他进去了。 孙敬亭刚冲到三楼,就见走廊里有人抬着两具尸体一前一后向这边走来。孙敬亭亮出证件,掀开蒙在死者脸上的白布,当他看到死者面孔的一刹那,他大吃一惊,失声叫道:“黄阳科!” 黄阳科是孙敬亭的同学,俩人一起进的警察学校,一起分配到南京,只不过不是一个部门,俩人来往并不密切,但同学的面孔还是记得清清楚楚,没错,就是黄阳科,跑不了。 黄阳科怎么死了,死在了东亚饭店,他是怎么死的,来东亚饭店干什么,这些问题像谜团一样包围了孙敬亭。 孙敬亭心事重重地回到屋子,还没坐定,小孙像是被夹了尾巴的猴子跳了进来,一进门就急赤白脸地说道:“孙队长,那,那公文没了。” “公文没了?怎么没的?”孙敬亭装作吃惊地问道,其实不装他也是一副吃惊的表情,老同学死了,他怎么能不吃惊。 小孙几乎要哭了,他抖着公文包道:“我睡醒了,那么重要的公文我总得看一看吧,结果一看吓死我了,没了,你说昨晚上我放好好的,包也好好的,那公文能跑哪里去呢,您没拿吧?” 孙敬亭差点笑出来,帮帮忙,我要是拿他我还给你保管,不过他说的却是另外一个样子,他说:“丢了公文罪名可不小。” 小孙几乎要哭了,愣了一下,他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哀嚎道:“孙队长,你可得帮帮我啊。” 第131章 三救邢凯 两个共党要犯被劫走后,岳局长大发雷霆,一晚上赢一万多块大洋的喜悦立马被气愤替代,摔了一个茶杯之后,他还没想出来怎么跟上司方局长交代。 冷静下来的岳局长想到医院里还有一个共党要犯,而这个要犯是要犯中的要犯,必须加强防卫力量,若再被共党劫走了,不光是丢人的事情了,很有可能被处分,于是,岳局长一个电话把翁科长叫来,让他增加人手,务必保证共党要犯的安全,否则军法从事。 翁培林值守下俩共党要犯被神不知鬼不觉的劫走,这让翁培林在同僚面前很没面子,如今局长交代加强看护,他立马带了四个手下去了圣约翰医院,并在心里暗暗发誓,这次再不能出差错了,否则没脸见人了。 翁培林赶到圣约翰医院,仔细检查了一遍防卫措施,又再三强调了一遍,留下四个警察后才离开。他相信,这次没人敢懈怠,因为他丑话已经说在前头,若是跑了共党要犯,所有人都得进监狱,没有人敢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开玩笑。 翁培林离开后没多久,圣约翰医院里来了一辆卡车,驾驶室里下来两个人,直奔关押刑凯的病房而去。 领头的是一个蓄着胡须的中年人,帅气的脸上带着一种不怒自威的威严,他身后,一个卫兵一样的年轻人,炯炯有神的眼睛里透着机警。 看到来人,守护在楼梯口的便衣警察迟疑了一下,还是放任对方过去了,光天化日之下,这俩便衣根本不怕有人营救共党要犯,因为那无异于找死,这里里外外可是埋伏了十个警察,而他们得到的命令就是若是有共党分子闯入,不管什么人都格杀勿论。 守在病房门口的四个警察看到来人,立马警惕起来,四个人商量好似的都把手按到了枪柄上。为首的警察伸手阻止来人,大喝道:“什么人?站住。” 来人站在两步开外,从兜里掏出证件,严肃地说道:“南京特务处的,奉命押解犯人去南京受审。” 为首的警察叫黄嗣玖,他接过证件看了看道:“那个孙队长呢?” 来人不紧不慢地说道:“孙队长得了疟疾,已经回南京了治疗去了。” 黄嗣玖说道:“仅凭你一个证件你是无法把人带走的,我们要的是公文,官凭文书私凭印,这是我们的职责。” “你做的很好,很对,值得表扬。”来人说道,然后一伸手,从身后的护卫手中接过文件包,打开包,然后拿出一纸文书递给黄嗣玖。 这是一份正式的公文,内容就是提审共党要犯去南京受审,黄嗣玖不敢做主,可是也不敢拒绝,他沉思了片刻说道:“长官,请稍等,我去打个电话请示一下。 来人笑笑,做了个请便的手势。 黄嗣玖给几个手下使了个眼色,意思你们看紧点,然后急匆匆去打电话。 黄嗣玖直接把电话打到局长那里,一听说南京来人提审共党要犯,岳局长直接骂开了:“他妈的,南京这帮孙子就会抢功劳,他妈的是狗鼻子,有点腥臭就能闻到,之前让我给推了,我说那个共党分子伤势严重,去南京只怕死在半路上,这他妈的又来烦老子,我就纳闷了,这帮孙子咋啥都知道,难不成上海警察局里有他们的人?他妈的,肯定有,不然不会知道的这么清楚,真他妈的窝心……” 黄嗣玖握着电话哭笑不得,你岳局长光骂得开心了,给不给你倒是给个话呀,骂是不解决问题的,南京来的人级别可不低呢,是个上校,比你岳局长的级别都高。 岳局长骂了一通,气出了不少,一想到手下还在电话那头等着回话,他就停止了叫骂,告诉黄嗣玖道:“你把公文留好,人让他拉走,但是让他们写个,这个什么么,收条,收据,你让他看着写吧,能证明共党要犯交到他们手里就行,这帮孙子,立功不行抢功劳是把好手,操他娘老逼。” 挂了电话的岳局长心情舒畅了不少,再加上头晚上赢了一万多块,仔细一算,立个功劳也捞不到这么多实惠,他的心情就慢慢的平缓了,也罢,那个人伤那么厉害,路上能不能撑住还两说着,随他去,最好路上挂了,那前后功劳那帮鳖孙白忙活。这样一想,岳局长就笑了,得空再约一约那个小安,散财童子可不能让他跑了。 有了岳局长的指示,黄嗣玖就放心了,提走正好,省的担惊受怕的,昨晚局里两个共党分子被劫走之后,值班的人哪个不被骂的狗血淋头,还被扣罚一个月的奖金,最倒霉的是那个看守羁押室的老金,还被打晕了,一个劲喊头疼,也不知是装的还是真的。 黄嗣玖回到看押共党要犯的病房,南京来人似乎很不耐烦,不停地在门外走来走去,脸阴沉的吓人。在看自己几个手下,像受气的小媳妇,看都不敢看对方一眼。 黄嗣玖小跑过去,乖巧的敬了一个礼,然后说道:“长官,人您可以提走,但是必须打一个说明,就是人你们提走了,我们也好交差。” 来人皱了皱眉头,点了点头道:“可以,拿纸来。” 黄嗣玖指使手下去护士台借了纸和笔,南京来人从兜里掏出钢笔,在护卫递过来的公文包上刷刷写了起来,然后递给黄嗣玖:“可以么?” 黄嗣玖看了看,不得不说,对方一手钢笔字实在是好看,确认内容准确无误后,他把纸张折叠好放进兜里,示意手下开门。 刑凯已经醒来了,门外的动静他也听到了,他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老同学老李的声音。不用说,老李来救他了。只是不知道小安来了没有。刑凯也不知道怎么了,此刻就想见到小安。 前日见过小安之后,刑凯笑了,他敢肯定,小安能把他营救出去,小安的本事他领教过,对此深信不疑。这小子,一身的本事,这么短的时间竟然能找到这里,而且混进病房给自己传递信息,要说救不出自己,打死他都不信。 刑凯的伤已经无大碍,子弹从后背进入,不知什么原因,停在了肺叶之外,可能是距离太远的缘故,子弹已经取出,他只所以昏迷那么久,装的成分居多。 门开了,老李进来了,刑凯继续装,现在还没脱离警察的魔爪,他不能给老李错误的信息,让他判断失误,至少目前,他还不能下床行走,这就给老李带来不少麻烦。 “人没事吧?”李志坚问道,语气里有一种上司的威严。 黄嗣玖上前道:“肯定没事,好着呢!” 李志坚皱皱眉,紧盯着黄嗣玖,直把黄嗣玖盯得心发毛。心发毛也不敢表现出来,只好硬撑着,那滋味可不好受。 李志坚说道:“我的意见是等人伤好了再提审,可上峰有令,兄弟也很无奈。” 黄嗣玖点点头,讨好地说道:“理解,理解,职责所在么。” 李志坚说道:“就怕半路上出现问题。” 黄嗣玖信誓旦旦的保证没问题,此刻的他只想来人把这个烫手山芋弄走,至于路上出不出问题他才不管呢,出了事也不是自己麻烦,而是来人。 “确定没问题?”李志坚说道,然后从腰里掏出一把手枪。 这个动作吓了黄嗣玖一跳,这什么意思,人不是答应你可以提走么,咋还掏枪了呢!本能的反应他也去摸枪,可是手伸到半路就停了,没必要。 看到南京来的人掏枪,黄嗣玖几个手下都把手放到了枪的位置上,若南京来人动粗,他们也不打算惯着,警察和特务处本就不是一个系统,强龙难不成还想压地头蛇?没门。 李志坚笑了,把枪递给黄嗣玖说道:“你看看这枪。” 这是一把漂亮的勃朗宁,银色的枪身闪着亮光,黄嗣玖没明白对方给他看这枪什么意思,虽说是一把好枪,但是没必要啊,当警察的谁没见过枪,没见过枪的警察还叫警察么。 黄嗣玖狐疑地接过南京来人递过的手枪,这才看到枪身上蒋中正三个字。 黄嗣玖打了个激灵,立马立正,这可是蒋总司令赠送的配枪,这份荣耀可不是随便给的,可想而知此人来头多大吧,妈的,这是戳到蛋根上去了,若是来人不讲道理,上来给他几个耳光,自己还真的受着,这来头,不是一般的大啊,只怕方局长见了也得冒汗,蒋总司令的配枪可不是随便就能给人的。 “这是将总司令亲自过问的案子,兄弟也是奉命行事,还望诸位兄弟海涵。”李志坚说道,跟先前的威严判若两人,说着,还拍了拍黄嗣玖的肩膀,然后说道:“有机会到南京,我请客,也好让兄弟尽尽地主之谊。” 黄嗣玖感激涕零,甭管这是不是官面话,至少人家当着你的面说了,至于真假,只有自己去了才知道。 “长官有什么吩咐,我们一定照办。”黄嗣玖微微弓着腰说道,仅凭这一把将总司令赠送的这把手枪,己方就得无条件的提供支持,这枪是什么,在前朝就是尚方宝剑,握有生杀大权的,这人就是钦差大臣,自己再不识数也懂得这人把枪给他们看的目的。 南京来人指着床上的共党要犯说道:“你叫来医生护士,我有话要问他们。” 黄嗣玖乖乖去了,没一会跟来一个医生和护士。 南京来人和颜悦色的问医生:“我要把这个共党要犯押解到南京去,他吃得消吧?” 医生沉吟了一下,道:“不是不可以,但是以防万一出现情况,还是要有医生跟随比较好。” 南京来人道:“那好办,我调警备司令部的军医以防万一,你们把路上应急的药品备好即可。” 医生和护士很快就把路上应急的药品准备好了,黄嗣玖也叫人拿来了担架,帮忙把共党要犯抬到了停在院子里的卡车上。 南京来人似乎很满意黄嗣玖的表现,他拍了拍黄嗣玖的肩膀说道:“谢谢,我会记着你的,有机会去南京出差你去特务处找我。” 黄嗣玖感动的一塌糊涂,有这个人这样一通言语,他黄嗣玖可以吹一辈子了,能被南京来的人表扬,这不是一般的荣耀,你想,能被将总司令亲自赠送签名配枪的人能是无名之辈?肯定是亲近的人,或者是得力干将,这人肯定前途无量,就看这长相和气质吧,真是仪表堂堂,人中龙凤。 南京来的长官上了汽车副驾驶座位上坐着了,护卫上了车厢,看护着共党要犯,引擎发动的响声中,黄嗣玖几个恭敬的站着,目送着押解共党要犯的汽车消失在视野里,这才一挥手,离开了医院。 没费一枪一弹,仅凭小安偷来的一纸公文和他师父鲁一剑赠送的配枪就救出了刑凯,李志坚的开心无法形容,这是一个父亲的骄傲,也是一个领导的骄傲,还是一个革命同志的骄傲,更是一个老同学的骄傲。 车厢里,小安摘去唇上的短髭,这样他的本来面目就显露出来了。当时怕看守刑凯的警察看出破绽,毕竟他稚嫩的面孔摆在那里,迫不得已化了妆,唯恐警察看出破绽。 “刑书记,刑书记,醒醒。”小安附在刑凯耳边轻声呼唤。 刑凯笑了,睁开眼,然后说道:“你应该叫我刑叔叔,我跟你爸是同学。” “你没事吧邢叔叔?”小安问道。 刑凯没有回答小安的话,而是直接说道:“小安,你又救了我一次。” 小安嘻嘻笑道:“没有下次了。” 刑凯笑了:“你跟我去无锡算了,你跟了我就没有下次。” 小安摇摇头:“这事我说了不算。” 刑凯感慨道:“是呢,好钢用在刀刃上,你这样的人才必须放在重要的位置才能发挥作用,老李生了个好儿子啊。” “我爸在前边呢,到了地方你俩好好聊聊,他说开会那次根本就没聊。”小安说道。 邢凯感慨道:“是啊,光忙着开会了,谁也没有想到会出事,真悬啊,我老邢这条老命有差点交代了。” 小安劝慰道:“邢叔叔,你也不要多想,现在你只需要安心养伤就好,我爸也说了,现在是革命的低潮期,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 邢凯笑笑,这个老李,总是那么乐观。 第132章 下令彻查 得知共党要犯被南京来的人提走了,方局长有些懵。 岳局长在电话那边也有些懵。 这什么情况,难道南京也是政出多处,都想抢功劳? 岳局长让方局长稍等,然后叫来黄嗣玖,黄嗣玖信誓旦旦保证程序没问题,提人公文验证无误后留存了,并且已经交到局档案室,至于来人,身份也验了,没什么问题,而且来人还亮出有蒋总司令亲笔签名的手枪,这玩意谁敢做假,不要命了。 方局长陷入了沉思,这事蹊跷啊,而且是不一般的蹊跷。南京提人没问题,问题是提的人呢,南京没见到。人不可能蒸发,像空气一样消失不见,那么多人看着呢,问题是人呢,人提走了,南京却说没见到人,这就蹊跷了。 这边岳局长也陷入了沉思,在他们的眼皮底下三个共党要犯先后被救走,这脸丢大发了,先前隐瞒不报的想法也成了笑话,到手的鸭子能飞,而且在守卫森严的警察局,特别守卫的医院,别人不说,岳局长也觉得臊得慌。 方局长感觉丢人,只好把气往下撒,命令岳局长无论如何都得弄清楚问题出在了哪里,并且限定七日破案。 方局长被上司训了一顿,因为上次行动抓捕的俩共党分子被劫走了。可是正训着,另一个受伤的共党大官也被不明身份的人给提走了,提到哪里,没人知道。卧底冒着生命危险提供的消息抓捕的三个共党分子竟然在他们的眼皮底下一个不剩地被救走,谁提起来都生气,方局长觉得挨训一点都不冤。 从南京回来的方局长把具体负责的南市警察局的岳局长骂了一顿,责令他七日必须破案,然后电话一挂就去了大运赌场,他娘的,挨了训不能白挨,得找人放松放松,至于岳局长7日能不能破案,他一点都不关心,南京方面也不是真的要怎样,而是给自己一个台阶下而已。 岳局长差点跳起来,别说七日,他觉得就是给他七个月也不好破案,这里里外外一点头绪都没有,怎么破。但是岳局长不敢跟方局长犟,官大一级压死人,犟是没有好处的。当官的好处就是有权,既然方局长把压力传给他,那他就把压力传给了两个科长,一个翁培林,一个黄嗣玖。 得知让他们七日破案,翁培林当即要撂挑子,不就是两个共党分子么,有必要么,大不了有机会再抓两个就是了,哪有把下属往死里逼的。 翁培林家境不错,这个科长可做可不做,除了一身警服唬人之外,还真的用处不大,至于那点可怜的薪水,还不够他跳舞的门票钱。 翁培林敢撂挑子,黄嗣玖可不敢,全家五口人就指望他当警察的薪水过日子呢,不过,这么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他也不打算接,实在推不过,接了也是做做样子,你们大局长都没招,我一个小科长又能咋地,到时候再说呗,我不相信因为几个共党会对自己人下手。 各怀心事的翁培林和黄嗣玖出了岳局长的办公室,路上,翁培林很不屑地嗤了一声,然后往后看了看说道:“拿鸡毛当令箭。” 黄嗣玖苦笑了一下,然后掏出烟,给了翁培林一支,自己一支,点着后吸了一口道:“这案子叫我说就是个无头案。” 翁培林深有同感地点点头,吐出一口浓浓的烟柱,然后说道:“长官一句话,小兵忙断腿,七天破案,说梦话呢。” 黄嗣玖久久没说话,烟雾里的脸色颇为凝重,吸掉最后一口烟,他问道:“老翁,你说这事岳局长光往下压,咋就不能问问咱们的那个内线呢。” 翁培林吃了一惊:“内线?咱们在共党那里还有内线?” 黄嗣玖一愣:“搞了半天你不知道?不然怎么那么容易,一下子抓了三个,你也知道,这时候跟四一二之前不一样了,共党都转入地下了,找他们比大海捞针还难。” 翁培林点点头道:“我当时还想呢,咋消息这么准确,直奔现场抓人,感情咱有内线呀,既然有内线还费那么多劲干嘛,一问不就知道了。” 黄嗣玖道:“我也这样想的,这次抓捕行动多亏了内线,不然你连一个屁也闻不到,不过这共党也厉害,咱们在他们那里有内线,他们在咱们这里也埋了钉子,要不是那家伙冒死报信,咱们这次能把共党的大人物一锅端,可惜啊,功亏一篑啊。” 翁培林道:“那家伙有种,竟然采取这种方式,你说他们都什么人啊,咋就不怕死呢,老黄,你说信仰的力量就这么强大?” 黄嗣玖摇摇头:“不怕死的人有,尤其是共产党,几乎都是硬骨头,就说抓住的那俩吧,大刑都过了一遍吧,愣是没审出一个有用的信息,我都怀疑这些人是不是钢铁打的,咋这么刚硬呢。” 翁培林道:“你打算怎么办?咱俩光在这发牢骚也不是办法,得想法子应付一下啊。” 黄嗣玖笑了,然后说道:“我跟你不一样,你这科长干不干都一样,我还得指望这养家糊口呢,所以说我得尽心,查到查不到另说着,总之,得让长官看到不是。” 黄嗣玖的想法岳局长不是没有,但是那个内线不归他管,直接归方局长管,而方局长又拿那个内线当宝贝疙瘩,就是问他也不会说。 方局长拿那个内线当宝贝疙瘩不假,问题是那内线也不知道,因为自从开会出事后,所有的人都断了联系,至于怎么救人,都有谁参加,他一概不知,他甚至还不无担忧地告诉方局长,只怕他的身份暴露了,否则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逃得生天的李志坚和苏光当即就怀疑有人走漏了消息,不然潜伏在租界侦探队伍里的我党同志不可能到了会场附近才冒死报信。知道开会的人数有限,稍微排查就能锁定目标,所以营救被捕同志李志坚就亲自参加,以防内奸泄露消息。 愁眉苦脸的黄嗣玖在办公室苦思冥想,脑筋突然灵光乍现,那晚共党之所以把人神不知鬼不觉地从警局羁押室劫走,跟两个黑帮的的火拼有关,是他们把警局值班的力量调走,导致看守人手不足,难道那两个帮派的火拼只是个巧合?黄嗣玖真的不敢相信帮会会被共党利用,因为帮会基本上都是站在政府这边,再不济也不敢明确站队。黄嗣玖有些怀疑共党的力量调动不了帮会,毕竟上千号人呢,那可是要花大价钱的。 抱着有枣没枣打一杆的想法,黄嗣玖直奔翁培林的办公室,那晚他值班,亲眼见证了两派的火拼,找他核实一下总比瞎蒙强。 翁培林竟然不知道火拼的两个帮派是哪两个帮派。黄嗣玖又好气又好笑,有心想怼对方两句,可一想还是算了,两人平级,你凭什么怼人家,再说人家又不是参与方,一句看不见你也没招。 一心想立功的黄嗣玖决定从暗处打探,那么大的动静,那么多的人,总会有人知道是哪两个帮派。 功夫不负有心人,黄嗣玖从一个半夜起来捡垃圾的老头口中打听到其中一个帮派是砍刀帮,因为那一大队帮派份子从他身边浩浩荡荡走过去的时候他听到一句:“咱砍刀帮何时怕过。” 砍刀帮的地盘在苏州河北,而市南不是他们的地盘,这里面肯定有鬼,这是黄嗣玖的初步判断,可是要找到砍刀帮的老巢,再问出那晚的原由,黄嗣玖觉得自己实力不逮,砍刀帮虽说不是大帮派,但也不可小觑,因为最近一段时间以来,隐隐有大帮派的气势。 听说有警察上门,刀疤脸一惊,随即脑筋一转,告诉手下:“就说帮主不在,两个屌警察还来烦老子,老子才没那闲工夫呢。” 手下领命去了,刀疤脸笑了,老子的砍刀帮虽说比不了青帮,但也不是你一个小警察就能随便拿捏的。刀疤脸不傻,那晚上小安让砍刀帮跟斧头帮闹那么一出,说没有目的,傻子也不会相信,但是刀疤脸知道也装不知道,小安的事他不问,也不敢问,但是别人问到,他肯定得给打掩护,这说都不用说,自己这帮主怎么来的,他门清,他曾经发过誓,这世界,他谁都能得罪,就是不能得罪小安。 等警察走了,刀疤脸立马出门去找小安,可是出了门才发现不知道小安在哪里,于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他直奔大运赌场,他知道大运赌场的老板董天南很看重小安,说不定在那里能得到小安的消息。 还真的叫刀疤脸误打误撞对了,一问小安果然在,只是正在陪方局长打麻将。 唐久临认识刀疤脸,知道他找小安必定有事,就答应去楼上支应一声。 小安一听说刀疤脸来了,就借口方便一下让老唐临时打一会。听刀疤脸说有警察上门,小安当即判定警察肯定是调查那晚砍刀帮跟斧头帮火拼一事而来,不过这刀疤脸也太沉不住气了,随便编个借口就行了,哪还要过来告知。这个警察不简单,知道从细微处入手,一念至此,小安暗道一声坏了,不知道刀疤脸被警察跟踪了没有。小安不动声色地叫来大三虎,打算让他把刀疤脸从后门送出去,可是转念一想,这不是欲盖弥彰么,更说明刀疤脸有鬼,仔细思忖了一下,小安带着刀疤脸进了包房。 老唐起身,把位置要让给小安,小安却把刀疤脸按在了座位上,然后对方局长说道:“方局长,这我一朋友,我先让他过过牌瘾,你不介意吧?” 方局长打得正高兴,哪还在乎谁接替小安,只要不三缺一,谁玩不是玩,反正有小安在,自己总归输不了,再说小安这个招财童子在,他要是介意就不是识数了,于是笑呵呵说道:“随便,这位朋友贵姓?” “免贵姓李,方局长。” 刀疤脸简直受宠若惊,能在这豪华的赌场的包间里打麻将,他这个砍刀帮的帮主也觉得特有面子,尤其是这个方局长,那可不是一般的人物,官面上的人,哪是你一个不入流的小帮派的帮主说见就能见的,这还不是托小安的福,否则人家才不理睬你呢。刀疤脸又暗自庆幸,幸亏跟对了人,否则坟头的草都长多高了,前帮主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你知道我?”方局长抬起头看了刀疤脸一眼,然后继续摸牌。 “刚才小安先生说了,前些日子在董老板家公子的订婚宴上也见过方局长。”刀疤脸说,本来心里有些打嘀咕,可想起小安,刀疤脸顿时来了底气,怕个鸟,都是一个头两个蛋的。 方局长笑笑,心里却舒服的很。 刀疤脸坐下没一会,两个警察出现在赌场门口,两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开始在各个赌桌前找人。小安笑了,他由此断定,刀疤脸被人跟踪了,幸亏没让大三虎把他送出去了,否则还真的中了圈套了。 黄嗣玖确实跟踪刀疤脸到了大运赌场,到了赌场时黄嗣玖忍不住嘀咕,这家伙是来报信的还是来赌博的,他吃不准。黄嗣玖希望刀疤脸是来报信的,那样的话离破案就不远了,这想法让他很兴奋,看人的眼光就像探照灯,恨不得照到人家的心里去。 吃不准就查,只凭他不敢露面就说明他心中有鬼,明明在却让手下说不在,说没鬼他黄嗣玖不信,我又不是三岁小孩那么好糊弄。 有了警服和配枪的加持,黄嗣玖根本不惧任何人,老子不是来赌博的,老子是来查案子的,所以,黄嗣玖就显得很招摇,也很霸道,七天的时间,说快也快,他知道哪怕破不了案,也不可能丢官,但是若是破了案子,那肯定得有一大笔赏钱的,这也是黄嗣玖破案的动力所在,既然跟翁培林没法比,那就比功劳。说实话,黄嗣玖看不上翁培林那样的,纯粹就是纨绔子弟的做派,喜欢什么看电影喝咖啡,我呸,那是有钱烧的。 第133章 出师不利 在大堂没有找到刀疤脸,黄嗣玖不但没有烦恼,反倒更加高兴,这说明离他判断的又进了一步,肯定是对方发现他们了,所以躲了起来,或者从后门溜走了。没有确凿的证据判定刀疤脸从后门溜走,黄嗣玖决定继续追查,只要人还在赌场,他有把握给搜出来。 跑了和尚跑不了庙,庙在,就不怕和尚跑。 黄嗣玖挨个包间搜,因为看到的是警察,而且是持枪的警察,所以每一个被推开房间的人无不表现得克制有加,犯不上跟警察杠,这是绝大多数人的共识,何况他们带着枪,那玩意可不玩的,弄不好会要命,而警察有千百个法子为自己洗脱罪名,而你的损失就大了,很可能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二楼所有的包间都搜了,没有刀疤脸的影子,黄嗣玖还不气馁,毕竟三楼还有包间呢。跟随的小警察袁生忍不住嘟囔道:“黄科长,那人会不会溜了,知道我们找他,躲了起来。” 黄嗣玖嗯了一声,确实有这个可能,但是他想,要是真的就好了,这更说明自己追查的方向对了,若不是,那自己这半天算是白忙活了。但是为了不打消属下的积极性,黄嗣玖拍拍袁生的肩膀说道:“嗯,不错,知道用脑子分析问题了。” 其实袁生一点都不喜欢这个黄科长,抠门不说,还他妈的会装,总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好像天底下就他聪明,你聪明,咋混了这么多年还是个小科长,我呸。 二楼没有那就三楼,黄嗣玖带着袁生上了三楼。 三楼一溜包间,装修也更豪华,黄嗣玖没来过这么高档的场所,嘴里一边啧啧有声,心里一边愤愤不平,妈的,在这样的地方打牌,真是烧包,妈的,打牌的地方比老子住的地方都好,还有天理么。 袁生没想到会遇到师叔小安。 袁生跟在长官黄科长身后,眼睛却扫向旋转楼梯下的大厅,站在三楼,他能看到楼下大厅的牌桌上四周的人的头顶,有戴帽子的,有光着头的,还有一个大秃顶,四周的黑毛衬托得中间的秃顶更加明显。 袁生虽然不喜欢赌博,但是毕竟这样的场合不常来,所以对这一切都很新奇,也惊诧于这装潢的豪华考究,说实话,他的惊讶不亚于黄嗣玖,甚至更甚。就在袁生收回目光跟随黄科长往里走的时候,袁生看见一个熟悉的面孔,那个让他激动不已的面孔。 “小师叔,您怎么在这?”袁生惊奇道。 黄嗣玖转过头,很奇怪地问道:“谁?你喊他什么?”虽然一字不差地听到话的内容,但黄嗣玖还是不相信,因为就在三步远的地方只有一个看样子十四五岁的半大孩子,而自己属下袁生当然不会喊一个半大孩子师叔。 “你能在这,我怎么不能在这?”小安笑着说,他没想到跟踪刀疤脸的竟然有袁生,那这事就更好办了,也更有趣了。他有把握袁生这个小师侄向着自己。 “嘻嘻。”袁生笑了,小师叔这话没错,你还是个警察呢,你能来他怎么不能来,这话问得有问题。 “你干什么来了?”小安问道。 “查案子。”袁生脱口而出。 黄嗣玖想阻止的,但已经来不及了,于是就问道:“这位是?” 袁生道:“黄科长,这是我小师叔。” 袁生并没有觉得多难为情,反倒一副极其自豪的表情,这让黄嗣玖有些迷惑,这么小,小师叔,看这袁生似乎很佩服这个半大少年,难不成还真的有本事,不然袁生,这个拳脚功夫不错的属下咋会这副表情。 黄嗣玖点点头,面无表情地说道:“我们在查案子,不打搅了。” 此刻的黄嗣玖有些不悦,这个袁生也太没数了,咋见了这个小师叔比这个长官还指重,看样子得好好敲打敲打他了,在生人面前,哪有你这个小兵说话的份,长官没说呢你倒抢着说,一点规矩都不懂,欠收拾。 袁生哪里知晓黄嗣玖心里的小九九,他兴奋地对黄嗣玖说道:“黄科长,我这小师叔功夫厉害着呢,我这三脚猫的功夫比他一根手指头都不如。” 袁生还想说,却被小安阻止了,他已经明显看出这个袁生口中的黄科长已经很不开心了。 小安伸手阻止了袁生继续说下去,对袁生道:“你们忙你们的,有空再聊。”说完走进了中间的包房。 袁生这才发现自己得意过头了,为了掩饰他的尴尬,他对黄嗣玖微微弓腰道:“黄科长,等会我做东,请你喝咖啡。” 黄嗣玖这才缓和了脸色,这家伙还不笨,于是,点点头道:“查完再说。” 第一间包房没有,第二间也没有,轮到小安进去的房间了,袁生说道:“我小师叔在里面,要么不查了吧!” 黄嗣玖很奇怪地看着袁生,意思,你以为你是谁啊,说这话你有毛病啊,你小师叔,在你眼里是小师叔,在我眼里狗屁都不是,滚开,别耽误老子查案子。 黄嗣玖刚要推门,不想门却打开了,还是袁生口中的那个小师叔,他一抱拳道:“这里就免了吧,有贵客在打麻将呢。” 黄嗣玖怪异地看了小安一眼,那里面的轻视像水一样流出来,就连袁生都觉得这个黄科长过分了,哪能这么看着我小师叔呢,你信不信他一拳能把你打出屎来,也就是你黄科长,要是别人我早就揍他一边去了,敢这么对待我小师叔,你是皮痒痒了。 “黄科长,讲我的面子,这包房就别查了吧。”袁生看出黄科长的不悦,可更看出小师叔的不悦,他知道,这个黄科长发起火来很吓人,可是再吓人又能怎着,问题我那小师叔可是我真的小师叔啊,这关系跟你这上下级关系不一样啊,你调走了你就不是我的上级了,而小师叔到哪里都是我的小师叔。 小安笑了,这袁生蛮上道,知道向着自己,有这句话就行,得空得传授他两招,也不枉今天替自己使脸挖肉,当着上司的面提出这在上司看来不合理的要求。 “不用,不用,随便检查,不过你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进了这门你会后悔的。”小安笑着说。 黄嗣玖一瞪眼,轻蔑地哼了一声,然后说道:“老子查案子,光明正大,后悔,后什么悔,老子就进,谁敢阻拦。” 其实也不怪黄嗣玖牛逼,因为习惯了,而且是当着一个半大孩子的面,他认为自称老子也没啥,口头禅么,谁还会当真。 小安脸色一冷道:“你查案子就查案子,别一口一个老子的,你谁的老子,小心我揍你。” 袁生吓坏了,小师叔的身手他可是亲眼见过,若真的惹急了他,别看黄科长有枪,那也是白搭,你连开枪的机会都没有,就可能倒地不起了。不过,袁生不傻,一边是顶头上司,一边是敬畏的小师叔,两边都不好得罪,于是他打圆场道:“都是自己人,犯不上闹别扭,小师叔,黄科长不是骂您的,就是口头语,说惯了。” 按理这黄嗣玖能听出好孬啊,人家袁生替自己圆场呢,可是他显然高估自己了,他脖子一梗道:“老子就是喜欢说,咋地?” 黄嗣玖话音刚落,脸上就挨了一巴掌,这一巴掌打得他眼冒金星,就觉得耳朵里响起了蜜蜂声,而且是一大窝蜜蜂。 袁生虽然表现的很是到位,但是内心里却畅快无比,就你一个小小的黄科长,我小师叔还真的没放眼里,你找打,可怨不得我没提醒你,活该,打轻了。 醒悟过来的黄嗣玖急了,伸手就要掏枪,可是没等他的手摸到枪柄,却被袁生双手摁住了,他哀求道:“黄科长,都消消气,消消气,自己人,自己人。” 黄嗣玖气坏了,自己被打了一耳光,这袁生竟然胳膊肘往外拐,拦着自己不让拔枪,那老子岂不是白挨揍了,不行,这亏不能白吃,说啥得找回来。 袁生当然知道小安的脾气,惹急他了,管你黄科长还是黄局长,先揍你一顿再说,所以袁生一个劲跟小安使眼色,然后说道:“小师叔,你进去,你进去。” 小安不想让袁生太为难,就扭头进了包房,既然这个黄科长不识数,那就让他不识数,不是想查案子么,让你查。 黄嗣玖气急了,他挣脱开袁生的双手,抬手给了袁生一耳光,嘴里骂道:“你他妈的有病,抱着我胳膊干啥,胳膊肘往外拐。” 袁生捂着脸,心里却恨上了,你他妈的不识数,要不是我,你再挨几耳光也说不定,你以为我小师叔好欺负,那你打错算盘了,好,既然你不识好歹,那随便,可别说我没拉你。 黄嗣玖掏出配枪,一脚把门蹬开,嘴里大叫道:“都给我站好,警察查案。” 屋里打麻将的人吓了一跳,当然,除了小安。小安满脸不屑地坐在一边的沙发上,还很夸张地把一粒干果抛得老高,然后用嘴接住,他倒要看看这个被自己打了一耳光的黄科长会不会再挨方局长一巴掌。 “你小子先给我等着,待会再收拾你。”黄嗣玖指着小安说道,然后又指着坐北朝南的刀疤脸呵斥道:“到处找你呢,原来在这里快活了,走,跟我去警察局。” 刀疤脸脸色一变,这家伙敢情跟踪自己了,册那,盯住老子了,不怕,有小安先生在,怕个鸟。 “你谁?别以为穿身狗皮就了不得,看不见正打麻将呢。”刀疤脸漫不经心地说道,然后摆弄着手中的麻将,似乎根本没把黄嗣玖放在眼里。 黄嗣的鼻子差点气歪,这个刀疤脸还真的给你脸了,别看你是小帮主,可在老子面前狗屁不是,老子想拘你就拘你,胆敢反抗,就地正法,罪名袭警。 “打,打你妈的逼,听不懂人话是吧,老子在查案,走,再不走别怪我不客气了。” 黄嗣玖骂道,本以为借着一身警服和配枪会抖发抖发,再不济也得把刚才的面子给找回来,可这刀疤脸却像个混不吝,竟然当着这么人的面奚落他,真是叔可忍婶不可忍,黄嗣玖越想越气,一巴掌扫飞了一大片麻将牌。 坐庄的时候按照方向来的,方局长摸了个南,所以他坐在了南方向上,麻将场上有麻将场上的规矩,并不因为你是局长就改变的,方局长当然也乐得按照规矩来,反正小安能帮着赢钱,坐哪不一样。 就因为方局长坐的位置,黄嗣玖一开始没看到身着便衣的方局长,否则借他十二个胆他也不敢踹门,并说出这么一通没水平的话来。 “呦,这不是黄科长么,咋的啦,谁惹你生气了,是不是我该给你赔礼道歉啊。”方局长揶揄道,那神情一点生气的样子都没有,那语气就像遇到了老朋友一样,调侃的味道很浓,浓得像化不开的汤汁。 黄嗣玖顿时呆住了,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他的顶头上司的上司方局长就在牌桌上,自己看不见就不说了,竟然不分场合不识好歹地掀了人家的牌局。 “咋啦,咋不说话了?”方局长冷冷地说道,其实从他跟小安在外边说话的时候方局长就隐隐听到了,不过他到没放在心上,属下查案,他没必要全部都知道,那样的话累死自己也管不了,所以就没当回事,可这欺负到自己头上了,就不能不管,打麻将这么多年,还第一次有人掀自己的麻将桌,而且是自己的属下。 躲在门外的袁生一个劲抚胸,妈呀,吓死人了,这黄科长倒大霉了,谁不惹单惹方局长,还出言不逊,活该,自己不是没提醒他,你不听怨谁。 “本局长好不容易出来散散心,查案子,有你这么查的么,查到老子头上来了,猪脑子啊你,是不是想升官发财魔怔了?我说这些天怎么诸事不顺,都是你们这帮愚蠢的猪闹得,我现在命令你,立马滚蛋,有多远滚多远,他妈的,这科长怎么当的,我看岳吉德眼睛有问题啊。”方局长气愤地骂道,手挥得像挥一只苍蝇。 岳吉德是岳局长的本名。 第134章 完美无缺 黄嗣玖浑身发抖,脑子一片空白,方局长说的什么他一句都没听见去,因为他已经吓傻了,脑子里反复一个念头:方局长你不要撤我的职。 方局长本来没那么气,遇到下属查案也是正常,更说明他治下的下属尽心尽责,虽说打搅了自己的心情,并不是不能理解,不能原谅,工作么,问题是这黄嗣玖显然不是尽心工作,说难听点有点耀武扬威公报私仇的意思,更气人的是这家伙没眼色,像木棒杵着,什么意思,不服还是咋地。 门外的袁生倒是聪明,他冲进来跟方局长敬了一个礼,扯着黄嗣玖的衣角就说:“黄科长,咱们再去查下一间。” 面对这冲进来的生面孔,方局长倒也不好再发作,跟一个不知名的下属发脾气,并不是一件英明的事情,于是,他挥挥手,像挥苍蝇一样。 小安笑了,给袁生一使眼色,袁生心神领会,强拉硬拽把黄嗣玖拉出了包间。 重新坐下后,方局长还余怒未消,好好的心情被破坏了,而且是自己的下属,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确实有些不好看。 “好了方局长,别气了,坏心情影响赢钱。”小安劝道。 听了小安的话方局长笑了,这倒是实话,再说,自己再生气的话别人嘴上不说心里也会说,这方局长气量不大么。 “刚才进来的是我师侄,有机会方局长还要多调教调教。”小安不失时机地替袁生说话,别管怎么着,袁生升官了对自己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单凭袁生不惜得罪黄嗣玖而向着自己,就说明自己小师叔这个身份获得了袁生的认可。 “啥?”方局长一边洗着麻将牌一边问。 “我说刚才那个跟你敬礼的小警察是我师侄,以后有机会还请方局长多多调教调教。”小安说道,有些话当成玩笑说,不一定没效果,成就成,不成拉倒。 方局长显然来了兴趣,他沉思了一下说:“你还别说,那小子长得也还可以,也会来事,那就这样说,明天上班我关注一下。” 小安笑着说道:“那我就替我师侄谢谢方局长。” 方局长笑着说道:“谢就不用了,帮我多赢点就是了,往后几天怕是没时间玩了。”说着,方局长还拍了两下椅子的扶手,很感慨地说道:“有个案子出事了,南京很生气,派人过来调查。” 小安心里一惊,知道肯定是邢凯邢叔叔的案子,搭了好几个人,内线冒着暴露的风险传递的消息,抓了共党的重要人物,结果却不明不白地被救走了,方局长脸上不好看,南京更觉得脸上不好看。 “公事你就不要说给我们听了,别再弄得被你的下属查案子,吓人,要不是你在这,还有这几个的好,还是躲远点为妙。”小安笑着说道。 方局长指指小安,意思你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不就是碰巧了么,放心,没有下次了。虽然那样想,但方局长还是笑着说:“什么公事私事,现在都不如打麻将事大,要我说费什么劲,跑了再抓就是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就是,打牌,打牌。”刀疤脸说道。 “方局长,你先打着,我去看看他们走了么,怕就怕你那下属不识数,一根筋。”小安说道,其实是找个借口把南京来人调查的信息传递出去,毕竟邢叔叔有伤在身,行动不便,若是被叛徒出卖或者被警察搜到,总归是个麻烦事。 小安看出来黄嗣玖是一根筋。 黄嗣玖确实一根筋。 被袁生拉出了赌场,黄嗣玖才清醒过来,先不管后果如何,但袁生算是帮助自己解了围,黄嗣玖当然不能也不愿意对袁生表示感谢,当长官的么,总得端着架子,跟属下称兄道弟的除非傻子才那样做。黄嗣玖拍着袁生的肩膀说道:“小袁,好好干,以后亏不了你。” 袁生表现得感激涕零的样子,内心里却很不屑,就你这样的蠢蛋,你还想升官,升你个大头鬼,要不是看在我小师叔的份上,我才不愿意搭理你呢,只怕你的官当到头了,当着众人的面,你不给方局长面子,他能给你面子,才怪。 黄嗣玖提了提上衣领子,眼睛盯着大运赌场的大门。 “还不走?”袁生问。 “我总觉得那个刀疤脸有问题,可谁想到过来跟方局长打麻将来了,他妈的,是我看走眼了?”黄嗣玖自言自语道,其实也不怪他,原先还以为理出了头绪,结果是越理越乱,这个刀疤脸不就是一个小帮派的帮主么,咋跟方局长挂上了钩,难道是自己的出发点就错了?问题没错啊,那么错在哪里了呢,黄嗣玖不甘心呐。 小安跟大三虎交代了一番,大三虎屁颠颠地去了,跑得比兔子还快,能被师父差遣,在大三虎来说是件荣幸的事情。 小安看到了后在外头的一根筋黄嗣玖,他知道这家话还不死心,显然是跟刀疤脸杠上了,小安不得不佩服这家伙的嗅觉灵敏,愣是从众多线索中挑出一条最有用的信息,然后去核实,去验证,这样的人极度危险,因为遇到问题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这样的人也最难对付,有时候油盐不进。 “可惜,你遇到的是我,我不会让你得逞的。”小安心里暗道。 其实干掉黄嗣玖是最简单的法子,可是小安觉得不必要,因为这样反倒会加剧南京方面的调查,而这样的结果是己方所不愿意看到的,这叫没事找事。 赌场进出的人不断,黄嗣玖并没有留意大三虎,他关注的目标就一个,那就是刀疤脸。黄嗣玖决定熬,熬散场,熬走方局长,熬出来刀疤脸。方局长在,我不能咋地你,方局长不在,我有一百种法子制服你,一个小帮主,在我黄嗣玖的眼里还真不算啥。 大三虎叫了黄包车直奔斧头帮,上次警察局没去成,大三虎总觉得欠了师父的,这让他跑腿送信,就是跑断腿他也愿意。 听了大三虎传的话,杜三雄扔掉酒盅起身就走,不就是演戏么,太简单,要说去大世界百乐门咱不敢,也没那本事,但是去大运赌场耍一耍还是要得的,本来打算喝完酒耍一耍的,去哪里耍不是耍,去赌场更带劲。 看到杜三雄五六个人耀武扬威的样子小安就笑了,这小子还真的天生是个演戏的好苗子,这架势一看就不像来赌博的,反倒更像是来闹事的。 一根筋黄嗣玖的精神比袁生大多了,袁生裹紧了大衣靠着墙根大迷糊,心里却把黄嗣玖的祖宗八代骂了个遍,你个老逼养的,在家里睡大觉不香么,这黑天半夜的守在赌场门口啥意思么,这么冷,要等人去里面等不香么,还有免费的饮品,真是憨大,跟着这样的长官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杜三雄不愿意多想,小师祖让他干啥他就干啥,总之,听他的没错,传话的师叔,我操,一念至此杜三雄不淡定了,这个长得就不像好人的家伙竟然喊小师祖师父,那我他妈的不得喊他师叔,册那,这叫什么事,长得还不如我好看,册那,亏大了。 杜三雄一边愤愤不平,一边对一个手下说:“去三楼包房把刀疤脸喊来,记住,一定要悄悄的,不能吵闹,否则饶不了你。” 赌场里候着的小安看到气势汹汹的杜三雄立马笑了,等会一场好戏上演,只是不知道那个一根筋会不会打消查下去的念头。 “师父,我看那小子不服气啊,看我的眼神不对。“大三虎苦哈哈的样子在小安看来很有喜感。 ”有啥不对的?“小安问道。 ”这个杜三雄对吧,帮主的气势倒是蛮足,腔调也有,问题是不愿意叫我师叔,你说这有啥,该叫还是叫么,你说对吧,他叫你师祖,我是你大徒弟,他不得叫我师叔?”大三虎似乎愤愤,其实乐得很,没想到跟着师父还有这便宜可占,而且占得对方没脾气。 小安笑了,这个大三虎,可不是个肯吃亏的主,其实想想也不怨杜三雄郁闷,都差不多的年龄,凭什么喊你师叔,杜三雄的不甘心也正常,没有谁愿意自矮一辈,装孙子那是迫不得已之下的迫不得已的选择,因为绝大多数人都喜欢当大爷。 杜三雄的手下果真把刀疤脸叫了出来,面对这个陌生的脸孔,刀疤脸有些迟疑,转念一想这是在大运赌场,随即就放心跟随对方下了楼。 快到门口的时候,刀疤脸被小安叫到一边,简单交代了一番,这才一挥手。 刀疤脸边走边震惊,一是震惊于那个被方局长骂的狗血喷头的警察的执着,二是震惊于小安心思的缜密,随随便便就是一个点子,若那个一根筋真的候在外边,自己跟杜三雄这一架肯定能打消他的怀疑。 刀疤脸刚出赌场大门,杜三雄隔着马路就迎了上去。杜三雄一边走一边骂:“刀疤脸,有本事再较量较量,躲到这里我就找不到你了?告诉你,只要你在上海,没有老子找不到的人,你砍刀帮不是吃素的,老子的斧头帮更不是吃素的。” 刀疤脸毫无畏惧,指着杜三雄骂道:“他妈的杜三雄,给你鼻子你还上脸了,前晚上在南市你找事我让着你的,别以为老子怕你,你几百号人,老子也不差,要么再喊人,都喊来,老子实话告诉你,老子正跟方局长打麻将呢,方局长知道不,老子的牌友,你给我说说,你跟老子干过几次了,哪次分出胜败了,我记得五次了吧,来来,比试比试。” 杜三雄嗤一声笑了,很嚣张的样子,他指着刀疤脸道:“别拿方局长吓唬我,老子又不是不认识他,还一起喝过酒呢,比试,谁怕谁啊,你砍刀帮有砍刀,老子有斧头,来,来,来,看你的砍刀厉害还是我的斧头厉害。” 看着这一幕,黄嗣玖愣了,感情这俩个家伙是宿仇啊,这一见面就掐起来了,像疯狗,其实想想也不奇怪,一个砍刀帮,一个斧头帮,争地盘在所难免,生存么,谁敢不争,这样看,那晚的械斗只是之前械斗的延续,就像今晚,这样看来,是自己的方向错了,错得很离谱。 黄嗣玖很郁闷,郁闷的不光是方向错了,而且被方局长骂了一顿,在他心中留下了极坏的印象,只这一条,自己的处境就不好过了,得罪谁不好偏偏得罪了顶头上司的上司,只是不知道这点头上司会不会因此训斥上司,那样的话上司肯定会拿自己撒气,谁让自己惹祸了呢,该。 黄嗣玖正要带着袁生离开,刀疤脸和那个叫杜三雄的就打到一起了,黄嗣玖想了想,决定去劝阻一番,他怕这两伙的打斗吵了楼上打麻将的方局长,那样的话方局长会更不开心,更不开心的方局长很可能拿自己出气。 黄嗣玖还没走到两伙打斗的近前,突然炸雷一般的声响传来,吓了黄嗣玖一大跳,循声望去,一个戴毡帽的高大的汉子加入了打斗的人群当中,没见他怎么出手,打斗的人就被他一个个甩了出去,就像甩麻包一样。 刀疤脸被甩出去的时候郁闷的很,他在心里骂道,这他妈的谁啊,看不到老子正忙着呢,坏了老子的事有你好看。 杜三雄跟刀疤脸的想法不同,杜三雄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抓住胳膊的时候他想到的是第一次遇见小师祖的经历,那次,自己的遭遇跟眼前差不多,都是飞出去的,区别只是一个被扔,一个被踹。 人世间还有如此恐怖的身手?这是黄嗣玖的第一个反应,第二个反应就是赶紧走,别被抓着当麻包扔了。 黄嗣玖要走,袁生却不想走,就对黄嗣玖说道:“黄科长,再看看么!” 黄嗣玖怪异地看了袁生一眼,随即笑了:“你想看你看,我不看,你看吧,我走了,小心点,别溅一身血。” 袁生点点头,嘴上说道:“谢谢黄科长提醒。”其实内心里却很鄙视黄嗣玖,你看就这胆量还当科长,赶紧回家抱孩子去吧。 会下象棋的人遇到路边下棋的总想观摩一番,习武的人遇到高手就想切磋一下,袁生习武,但不是高手,他只是好奇,同时也想想看看这个高手什么来路,更想看看小师叔会不会跟对方比试,这样的机会可以说千载难逢,走了真的是可惜了。 “几个小混混还在这逞强,惹老子不高兴老子就收拾你们,识相的赶紧滚蛋。”那个戴毡帽的汉子声若洪钟,粗大的手指像擀面杖指着地上躺倒的刀疤脸杜三雄几个。 刀疤脸看看杜三雄,一脸的疑问,这家伙谁啊? 杜三雄也是一脸的懵,同样看着刀疤脸,这家伙说谁呢? 第135章 纯粹玩笑 此时的刀疤脸已经不是往昔的刀疤脸,他没从杜三雄那里得到想要的答案,他就爬起来指着那个汉子说道:“你是谁,报个号,老子刀下不杀无名之鬼。” 戴毡帽的汉子哈哈大笑,笑毕,一脸的不屑,拒绝回答,那意思就你这样的还不够格。 刀疤脸不惧戴毡帽的高手,杜三雄当然也不能。 杜三雄爬起来,拍了拍手道:“你是不敢说吧,你信不信老子的斧头帮灭了你全家。” 刀疤脸敢说狠话,我杜三雄也敢,别管怎么着,我杜三雄比你刀疤脸强,虽说你的帮主之位是我小师祖给你的,但是你跟他没关系,而我是小师祖的徒孙,我的关系还是比你近。 戴毡帽的汉子笑了,声振屋瓦,被自己一手提留着扔了的家伙,竟然敢大言不惭地吓唬起自己来了,真他妈的有趣,这俩活宝,怪不得能当帮主,敢情胆子大就能当啊,那俺镇上那个傻子也能当,他的胆子就奇大,敢生吃蛤蟆,这胆量够大吧。 其实不管是刀疤脸还是杜三雄,依仗的还是小安,因为俩人知道,小安就在赌场里呢,说不定还看着他俩呢。在小安面前要是表现的怂了,不光没脸见他,还很有可能被他瞧不起,那样的话后果就很严重。 “你他妈的笑个屁。”刀疤脸骂着,一拳捣向带毡帽的汉子的面门,打算打他个乌眼青。这是刀疤脸没当帮主之前的成名绝技,这一招若是被他得手,对方肯定看不清了,只有挨打的份,因为人的自然反应就是捂眼睛。 刀疤脸出拳的一刹那,杜三雄也是同样的招数,这招虽然不太光明磊落,但往往有奇效,正是功敌所必救,因为不管哪个高手,眼睛于他都是弱点。 “我看你们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戴毡帽的汉子一边说着,在间不容发的一瞬,一个野马分鬃,拨开了击向他面门的两个拳头,同时抓住两人的胳膊,又像扔麻包一样把刀疤脸和杜三雄扔了出去。 也许用了力,刀疤脸和杜三雄这下摔的比较疼,俩人感觉屁股像摔碎了一样,从尾巴骨疼到头顶。 刀疤脸看看杜三雄,对方也好不到哪儿去,那脸比黄连还苦。 杜三雄看看刀疤脸,显然刀疤脸也摔得不轻,你看那脸都皱出苦水了。 “来来来,起来再练。”戴毡帽的汉子冲地上的刀疤脸和杜三雄招手,那样子就像大人逗小孩。 大厅里的小安目睹了门外的一切,他已经看出来,这个带毡帽的汉子是个厉害的角色,单凭这臂力,就非常人所为,刀疤脸和杜三雄,一人少说也有一百五十斤,而这人竟然能同时拎起丢出去,而且轻松的不得了,显然这外家功夫已臻化境。 小安很想跟这个带毡帽的汉子比试比试,并不是少年不服输的心念,而是跟高手过招更能提高自己。 刀疤脸不敢再练了,再练屁股真的摔成八瓣了,摔成八瓣的还叫屁股么,那叫蒜瓣。 杜三雄也怵了,这哪里来的妖孽啊,马的,难道是大骡子托生的,咋这么有力气,他娘的,世道是不行了,咋这年把见的都是高手,一个比一个厉害,他妈的,今年什么年,难道注定犯太岁?哎呦,我这屁股咋这么疼啊,他娘的。 杜三雄看向刀疤脸。 刀疤脸也看向杜三雄。 俩人一个心思,你说练我就练,挨揍也得练,我不怕在这高手面前丢面子,我只在你面前不丢面子就行。 俩人一个心思,俩人你看我,我看你,眼神像斗鸡。 带毡帽的汉子笑了,蹲到俩人前边,很不屑地说道:“我就不知道你这俩帮主咋当的,三脚猫都不三脚猫,也好意思出来混江湖,想当年老子在江湖上混的时候哪有你们这帮熊货的份啊,跟我提鞋我都嫌你们的手指头粗,唉,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刀疤脸啐了一口,很不屑地说道:“你少在我们面前充大尾巴鹰,老子只是打不过你,这有什么,老子当帮主凭的是胆识,是脑壳,只会打打杀杀的那是莽夫。” “好,说得好。”没等戴毡帽的汉子开口,杜三雄率先鼓掌,都这时候了,刀疤脸还敢这么说,是条汉子。 “好个屁,叫我说你就这叫莽夫,匹夫之勇,你信不信我一个指头要了你的命。”毡帽汉子说道。 “嗤,你以为你是谁啊,这是大上海好不,睁开你狗眼看看,不是你撒野的地方。”杜三雄骂道,刀疤脸都敢有胆量,自己也不能落后,大厅里小师祖看着呢。 “是条汉子,我喜欢。”毡帽汉子说道。 小师祖。杜三雄突然想起小师祖,也是哈,小师祖让人把自己叫来,说跟刀疤脸再演一场戏,这戏也演了,只不过没按照剧本走,给演砸了,问题看戏的小师祖呢,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我们挨揍他装作看不到吧,他不是那样的人啊。 刀疤脸看向赌场大门,他的眼睛陡然发出亮光,因为他看到小安迈着四平八稳的步子出来了,不用说,自己和杜三雄的表现他都看在眼里。对于这个救世主一般的小安,刀疤脸除了佩服还有敬畏,虽说在杜三雄跟前死吹,但杜三雄的关系却令他羡慕不已,甭管怎么说,甭管辈分低,但人家实打实的喊小安师爷爷,而自己嘛都不是,还不如那个当过湖匪的大三虎呢,就他那个样,他凭什么认了小安师父,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刀疤脸的目光也吸引了杜三雄,跟着刀疤脸的目光看过去,杜三雄立马眉开眼笑,小师祖的出现让杜三雄一下子放松下来,就感觉屁股也不疼了,同时也好奇的不得了,看一看这个小师祖能不能打过这个妖孽,骡子一样的妖孽。 听到动静,毡帽汉子回转头,待他看到是一个少年时,他立马扭过头,一个少年有什么好看的,又不是美女,这俩家伙咋回事,值得用那种眼神么,难不成后边还有人?毡帽汉子站起身,专门往赌场的大门里面看去,大门里空空如也,一个人影也没有。 少年走到跟前停了,对还坐在地上的刀疤脸和杜三雄说:“地上不凉?” 得了令的俩家伙立马站了起来,虽然因为疼,俩人起来的时候嘴里还嘶嘶有声,但起得速度很快,就像屁股下安了弹簧。 “小安先生,这家伙很厉害。”刀疤脸说。 “小师爷,你使劲揍他,哎呦,我的屁股疼。”杜三雄说道,那语气就像吃亏的孩子见到了大人。 面对这个少年,毡帽汉子有些惊奇,这什么情况,俩大人竟然听一个小孩的,看小孩的样子不像小孩,更像个家长,长辈。奇了怪了,行走江湖二十余年,这情况第一次碰到,这小子什么来路,没听说江湖上有这一号人啊,看这家伙,嘴上的绒毛刚长出,也就十四五岁吧,十四五岁,就是打娘胎里开始练,又能练几年。 小安一抱拳:“阁下不分青红皂白乱打一气,是不是该道歉。” 毡帽汉子愣了,这小子敢这么跟自己说话,你以为你谁啊。 “听不懂人话是吧?”小安说道,语气加重了一些。自己安排的计划让他打乱了,怎能不令小安恼火,好在没影响效果,那个黄嗣玖不是走了么。 “小子,你是第一个敢跟我这么说话的人。”毡帽汉子说道。 “怎么,别人怕你我可不怕你,你不拉架也就算了,还出手伤人,这事就得说道说道,你不能仗着会点功夫就横行霸道,这里是上海,不是你的一亩三分地。”小安说道,语气里是不容反驳的决绝。 毡帽汉子不怒反笑,这家伙是来搞笑的么,知道不知道自己是谁,不过也不怨他,一个毛蛋孩子又能知道什么,不知天高地厚说的就是他这个年纪,以为是大人了,其实还是小孩,正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也罢,我就替你家大人教训教训你。一念至此,沾毡帽汉子一挥手,打算给这出言不逊的家伙一巴掌,只不过这一巴掌他没用力,那么稚嫩的脸蛋打坏了也怪可惜的。 毡帽汉子没料到一巴掌挥出去竟然没打到这少年,这让他老脸顿时变得通红,他有十足的把握打到这家伙,如今没打到,只能说明这家伙会功夫,不然不会打不到,要知道自己这巴掌没用力,可速度可是够快,他自信整个江湖上能躲过的人不超过十个,可这少年偏偏躲过去了,奇怪。 毡帽汉子正走神着,就觉得一股凌厉的掌风直奔面门而来,他惊得一声咦,本能的一低头,间不容发的堪堪避过,不过那股掌风也扫得面皮一凉,他知道,若是被这一掌打中,只怕半个脸得肿老高。 这下子嗅大了,这是毡帽汉子的感觉,若不是自己躲得快,只怕当众被打脸了,要是那样的话,自己真的没法在江湖上立足了,传出去能丢死了,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六煞星之一的地煞星竟然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打了脸。 “咦,不错么!”小安咦了一声,自己用足八成功力的一掌竟然没能打到毡帽汉子,这功夫不是一般的高,比前日被打伤的陈罗春还高。 毡帽汉子内心的惊惧就像大海起波浪,排山倒海一般向他袭来,这小子什么来路,功夫竟然高到如此的地步,别小看这一巴掌,只凭这掌风,足以在江湖上横着走,可以这么说,江湖上没有几个能躲得开少年这看似稀松平常的一掌,原因是这掌太快,快若闪电,若不是自己躲得快,只怕一巴掌早就挨了。 “小子,找死。”毡帽汉子大怒,在江湖上还没有人敢打他的脸,过招是过招,但赤裸裸打脸的还没有,所以也怨不得毡帽汉子生气。 “怎么,你摔他们的屁股墩,我打你的脸有错么。” “没错,小安先生,打他,就打他的脸,那么大的人了没眼色,仗着会点功夫就显摆,揍他,揍得他回姥姥家喝面汤去。”刀疤脸忘形地叫着,他也看到小安打脸的那一巴掌了,虽然没打到。 毡帽汉子气坏了还真没遇到这几个混不吝的家伙,也罢,今天就教教他们怎么做人。一念至此,他左手斜着挥出,右手一招托塔天王。这是极其厉害的一招杀招,说是一招,其实是两招,一招击向小安的耳门,一招击向小安的头顶,也就是囟门所在的地方。 小安不敢托大,一个腾跳,避过毡帽汉子狠辣的一招,双腿又连环踢出,正所谓你有来言我有去语,你有降龙功,我有伏虎招。 眨眼间双双对拆了十几招,这十几招快逾闪电,令人目不暇接,只见两团人影忽左忽右忽东忽西,像是两个影子,一会缠斗在一起,一会又乍然分开,直看得人眼花缭乱,暗叹一双眼睛不够用的。 小安是越打越兴奋,毡帽汉子是越打越吃惊。 小安天生是个练武奇才,越遇到高手越兴奋,因为只有跟高手过招你才能更进一步,高手出的每一招都是他通过实战总结来的,干净利落,招数狠辣,力道十足,还实用,因为花架子在实战的时候一点用处都没有,反倒死的快,为了保命,则是化繁为简,能减则减,全是要命的招数。 毡帽汉子的吃惊是一浪高过一浪,他完全没有料到一个十多岁的半大小子竟然会是他平生仅见的劲敌,没有之一。更令毡帽汉子吃惊的是这小子功夫的驳杂,就像吃席时候遇到的大杂烩,啥都有,你根本看不出来他的师承,这大杂烩也就大杂烩呗,问题是全是精华,全是精华组成的大杂烩那还叫大杂烩么,叫,但是已经不是低劣的大杂烩了,而是精品大杂烩。 刀疤脸和杜三雄看呆了,感情人家刚才提溜着把他俩扔了根本就不算功夫,也用不着,这轻视是实实在在的,别看又是什么砍刀帮斧头帮的,还真在人家手底走不过一招。 第136章 鸡毛掸子 刀疤脸和杜三雄看呆了,敢情人家刚才提溜着把他俩扔了根本就不算功夫,也用不着,这轻视是实实在在的,别看又是什么砍刀帮斧头帮的,还真在人家手底走不过一招。 真正的实力根本不需要炫耀,也无需炫耀。显然毡帽汉子具备这样的实力,所以人家才用最不起眼的方式,高深的功夫用不到啊。 高深的功夫得用在高手身上。刀疤脸和杜三雄都不是高手。 其实不光刀疤脸看呆了,大三虎也是看得目瞪口呆,这个能把刀疤脸和杜三雄当孩子一般玩耍的毡帽汉子竟然在师父手下讨不到便宜,师父的功夫厉害不厉害你自己想去吧。一念至此,大三虎暗自庆幸,他妈的自己真是祖坟冒青烟了,能在师父手下保住命,看来真是爷爷奶奶积德,否则早就跟张斧头一样了,烂得骨头渣都不知道在哪。 黄嗣玖骂骂咧咧走了,袁生却留下了,直到小师叔跟这个毡帽汉子打到一起,袁生也没上前,而是躲在一边偷偷的看,一边看一边比划,结果就是看也没看清,比划的更是一点样子都没有。但是袁生的内心除了震撼就是惊喜,这小师叔也太厉害了吧,只怕师父也不是他的对手,为什么,因为小师叔出招的速度太快,快得根本看不清楚。 毡帽汉子浑身冒了白汽,这使他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刚出笼的大馒头。 而小安则完全不同,小安也冒汗,但是他的头顶一股袅袅白汽,远看就像一个小烟囱,而且这白汽笔直笔直。这什么情况,所有看到的人无不吃惊地冒出这个问题,同样是出汗,你看那个毡帽汉子,浑身都出,热腾腾的,很正常,也司空见惯。可是小安呢,别的地方不见出汗,也不见白汽,只有头顶一股白汽,奇怪。 这时已经百招之外了,毡帽汉子光顾着见招招,伺机还击,根本没留意小安的头顶,可在一招横扫千军之后,他看到小安头顶袅袅的白汽,顿时吃了一惊,这就是多少练武之人梦寐以求而求不得的三花聚顶。这小子练的是内家功夫,只有内家功夫练到绝顶才会有此现象,而这样的现象据说五十年没有出现了,只不过不知道是真是假。因为不是所有的武者都能达到这个境界,外家功夫练到刀枪不入金刚不坏也达不到三花聚顶这个境界,这个要靠天赋,而天赋最不容易得到。 毡帽汉子攻出一招,然后跳到圈外,摆着手道:“停、停、停。” 既然对方喊停,小安就住了手,不过他并没有像对方喘得那么厉害,反倒是精神更加抖擞,就觉得浑身是劲,使不完的力气一般。 毡帽汉子累坏了,按理说四十来岁的年纪正是当打之年,可是个中滋味只有他自己知道,眼前这个半大小子有多么的恐怖,多么的妖孽,各种杀招层出不穷,就像个百宝囊,让你防不胜防胆战心惊,若不是他这个身经百战的高手,只怕在这少年手下走不过二十招。一百多个回合,把自己压箱底的绝活都使出来了,可以说吃奶的劲都用上了,竟然奈何不了这小子,无怪乎这小子敢大言不惭地要收拾自己,原来是真有本事,他娘的,自己三个徒弟绑在一起也不是这小子的对手,但愿这小子别参加三日后的聚会。 “怎么不打了?我还没打过瘾呢。”小安说道,满脸的奚落表情,不过不得不佩服,这人的武功之高,可以说碾压绝大多数的存在,这是小安遇到的第一个真正的对手,因为小安从对方身上一点便宜都没占到,相比那个陈罗春,这个毡帽汉子还要厉害一些。 毡帽汉子一边喘息一边思索,突然,脑筋灵光乍现,他想起江湖上久负盛名的一道,难道是老道的徒弟,不然这小子的内家功夫怎地如此的深厚,问题是没听说老道收过徒弟呀,老道多大了,没八十也得有七十多了,能有这么小的徒弟,想想不可能。那么,还有谁能教出如此厉害的徒弟,难道是二僧,据说老僧的徒弟是个后起之秀,江湖上已经传遍他的事迹,是个很厉害的角色,但是老僧的武功套路他知道,走的是刚猛路线,跟自己有一拼,而这少年,内家功夫显然已臻化境,假以时日,一定是宗师级的人物,不是老僧的徒弟。 毡帽汉子想破脑袋也没想出来眼前的少年师承何人,其实离他想的并不远,可惜他想的路数不对,老道难道非得收徒弟才可以传授武学么,不收徒弟也可以,谁让他高兴呢,有钱难买高兴,我想教谁教谁,管不着。 “小子,不错,我再领教领教你的剑法。’毡帽汉子从腰后抽出一根棍子,抖开后却是双节棍。 ”你要不要脸,打不过我师父就用武器。“大三虎咋咋呼呼,其实也不怨他咋呼,这毡帽汉子确实不讲江湖道义,你一个大人打一个半大小子,打不过也就算了,这又拿武器比试,还美其名曰领教,领教你妈逼,就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货色。 ”就是,你算那颗葱,要不要脸。”刀疤脸也跟着大三虎起哄,大三虎是小安的徒弟,问题自己跟小安的关系也不差,所以他不能落后。 “打不过也不丢人,常在河边走没有不湿鞋的,打不过我师祖也不算丢人,敢于承认技不如人才是男子汉大丈夫所为,用武器算什么。”杜三雄跟着开腔了,大三虎是师祖小安的徒弟,他刀疤脸不算啊,连不算徒弟的刀疤脸都帮着小师祖说话,自己这个徒孙再不吱声,可真的没脸没皮了,这个时候,自己人再不站出来说话,传出去不好看。 “江湖道义是什么,就是行侠仗义,戴毡帽的小老头,你输了就输了,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拳脚比不过,武器你也比不过,赶紧滚蛋吧,别在这丢人了。”一旁的袁生也跟着凑热闹,不凑热闹不行啊,那几个都加入战团了,他这个亲师侄再不站出来帮着说两句,自己都觉得脸红。 唐久临差点让这几个活宝笑岔气,打架不行,嘴上功夫一流,若是论嘴功,只怕那个毡帽汉子早就败了,败得一塌糊涂,单一个大三虎说话就能气死人,别说又加了刀疤脸和杜三雄他们了。 毡帽汉子哭笑不得,这都哪扯哪啊,不就是切磋武功么,怎么那么多废话,我用武器又不是不让你用,切磋么,刀枪剑戟随便用,又不是拼命,至于大惊小怪么,不愿切磋拉倒,好像我是江湖败类似得。 “好,我陪你玩玩。”小安说道,四下里看了一下,然后对大三虎说:“我看柜上有鸡毛掸子,你给我拿来。” 这什么情况?听到的人无不大吃一惊,皆露出迷惑不解的眼神,鸡毛掸子,鸡毛掸子也能当武器?那么细那么轻,比这毡帽汉子的双节棍差远了,吓唬吓唬小孩还行,若是对打,只怕一碰就断,这不是明显的吃亏么、 大三虎很快拿来了鸡毛掸子,他很夸张地挥了挥,然后说道:“师父,你是不是想教训教训这个老小子,这玩意打屁股正合适。” 大三虎一说打屁股,刀疤脸立马叫了起来:“对,我们乡下就拿他打屁股,谁不听话了就狠狠打,小安先生,你别客气,使劲打,打哭他我请你同兴楼吃大餐。” 小安刚要回应,那边杜三雄又说话了,可能大三虎一句打屁股让他感觉到方才被毡帽汉子摔过的屁股又疼了,杜三雄道:“小师祖,你就别客气了,这人就是欠揍,别看他双节棍,就是八节棍也没招,你就用鸡毛掸子抽他,狠抽,把他屁股抽开花。” “此言差也,咱们也别在这瞎讲八讲了,还是让小师叔教训他吧。”袁生说道,样子倒符合他这个身份,毕竟穿着一身警服么。 毡帽汉子差点气晕,这一帮垃圾,咋啥话都往外喷呢,你瞧瞧这说的是人话么,把自己当什么了,老子好歹也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好不,老子的名号说出来吓死你们,在我跟前瞎逼逼,老子不跟你们一般见识罢了。 大三虎把鸡毛掸子双手奉上,很严肃的样子让人想笑,只见他微微弓腰,高高举起,就像捧着一个宝物一样。 小安随手接了过来,挥了挥,倒还趁手,鸡毛掸子对双节棍,也还行,只是在力道上吃些亏,倒不是太大,若是刀剑之类的就怕亏大了。 看小安的样子,毡帽汉子差点气晕,显然对方打算拿这个跟自己对阵,双节棍对鸡毛掸子,输赢都不光彩,可看样子这小子没用过武器,也罢,主要是切磋的,并不是拼命,自己留心就是了,尽量别伤着对方,这家伙看年纪不大,他妈的什么背景可没弄清,可不能平白无故的得罪了他背后的人物或者家族。 “出招吧。”小安说道,一瞬间,他感觉手中握的就是长剑。 “小子,你行么?不行的话就不比试了,省得被人说我以大欺小。”毡帽汉子说道,手中的双节棍却抖搂开了。 “不用,我也正好试试我新学的剑法。”小安说道,鸡毛掸子当胸一横,然后一撩,竟隐隐然有了剑的气势。 毡帽汉子竟然有些愣,这是什么招数,怎么有点熟悉。一念转过,毡帽汉子握住的双节棍突然像蛇一般窜向小安的面门。这就是双节棍的特点,有棍的刚硬,也有鞭的柔软,攻敌不备,正是双节棍的长处,因为你永远不知道这棍从哪里来,打向哪里,但是正因为如此,这双节棍也不好练,弄不好容易伤了自己。 小安轻轻一拨,鸡毛掸子顺势砍向毡帽汉子握棍的手,虽然是鸡毛掸子,但给人的感觉小安使的就是剑,而且是削铁如泥的宝剑。 毡帽汉子咦了一声,他完全没有想到,这少年竟然能把鸡毛掸子使出了剑的气势,虽说这一招不会斩断握棍的手指,可是若被扫中肯定也不会好受,小时候挨打的滋味他可记忆犹新,虽然不是鸡毛掸子,但比鸡毛掸子还厉害几分,鸡毛掸子毕竟上边有鸡毛,而打他的可是实实在在的竹子,疼得很。 小安没扫到毡帽汉子的手,鸡毛掸子往上一挑,直奔对方的眼睛而去,别说不是剑,就是鸡毛胆子戳上也受不了,不瞎也得流眼泪。 毡帽汉子暗叫了一声好,一偏头躲过,手中的双节棍一个变招直扫向小安的腰部,这一招实实在在,若是被打中,肯定会失去战力,毕竟血肉之躯干不过特制的木棍。 小安没有回撤,手中的鸡毛掸子向下一劈,直奔对方的手腕,端的快如闪电。毡帽汉子若是不躲避,手腕被劈中的话,扫向小安腰部的棍子肯定会半途掉落,甚至折转方向打向自己。毡帽汉子不待招式用老,一个翻腕,堪堪避过小安的一击,原本扫向小安腰部的棍子就失了准头。 小安打得那个欢畅啊,这疾风十三式果真名不虚传,招招皆是杀招,一点不拖泥带水,凌厉的很。 毡帽汉子越打越困惑,这小子到底什么来路啊,这招式怎么越打越熟悉,但是却想不起来是谁。其实,假如小安用的是剑,毡帽汉子早就看出来了,就因为他用的是鸡毛掸子,鸡毛掸子当然不能跟剑比,虽然是剑法,但因为确实不是剑,这也是毡帽汉子困惑的地方。 你来我往又对阵了十几招,毡帽汉子突然跳出圈外,他摆着手说道:“停,停。” 对方住手,小安断没有打下去的道理,于是就收了鸡毛掸子,一脸玩味的看着对方,看对方还能耍出什么花招。 “鲁一剑是你什么人?”毡帽汉子问道。 “正是家师。“小安实话实说。 “我说你这剑法看着眼熟呢,怪不得,咦,不对啊,没听说鲁一剑收过徒弟啊,谁不知道这老小子眼界甚高。”毡帽汉子自言自语道。 第137章 两年之约 “嘴巴放干净点。”小安冷声道,虽说跟师父鲁一剑只有一面之缘,可师父真的是拿他当徒弟的,不然也不会把蒋总司令赠送的勃朗宁手枪转送给自己,这份情可不轻。 “我就奇怪了,虽说鲁一剑是你师父,问题是你这路数也太杂了吧,我再问你,双沟大侠是你什么人?”毡帽汉子问道。 “那是我师祖,我喊他小师叔,你说双沟大侠是我师叔什么人!”袁生抢着说道,满脸的自豪,因为这个家伙提到自己的师祖了。 “哦,我说呢,原来是双沟大侠的高徒啊,怪不得。”毡帽汉子恍然大悟道。 “双沟大侠也是我师父。”小安笑笑说,仔细数一数,若是教过自己的都叫师父的话,自己的师父不下七八个。 袁生也凑了过来,伸出大拇指高高举着,然后说道:“小师叔,有空教我两招呗。” “那老道呢?”毡帽汉子忍不住问,他实在是憋不住,这少年的武功路数太过驳杂,虽然能看出个七八,可总不如这少年亲口承认好。 “老道?怎么说呢,也算我师父吧,不过他不愿意认我这个徒弟,说什么认了我这个徒弟他就亏死了,所以,我们算是有师徒的实质,没有师徒的名分。”小安说道,想起老道说过的话。老道跟爷爷是生死之交,算作平辈,若是再收下小安作徒弟,那就比小安的爷爷低一辈了,所以他宁愿不要这个名分,也不愿意自降辈分,更何况比他低一辈的苗南拳都被小安称呼大爷。 “这?”这下子轮到毡帽汉子目瞪口呆了,他没有想到猜测成了现实,这小子,他妈的,简直洪福齐天啊,这几个人,无论拉出来哪个都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没想到这小子运气这么好,福分这么高,都收了他做徒弟,有这几个绝世高手栽培,想不厉害都难。 “你认识老道?”小安问道,虽然不知道这个人的名号,有如此的身手,肯定不是泛泛之辈。 “有过一面之缘,不过不熟。”毡帽汉子实话实说,不过他还有实话没说,就是他曾经败在老道手下,当然,那时候的他年轻气盛,自认为武功天下第一,到处找人比试,未曾想在老道手下没走过十招就被老道打趴下了。 “再玩会,我还没过瘾呢。”小安说道,又挥了挥手中的鸡毛掸子,确实没过足瘾,空手比划跟实战不一样,感觉不一样,同样招数使出来的效果也不一样,尤其跟高手对决,每一招都是经验,弥足珍贵,花钱买不来。 “不打了,不打了,没意思。”毡帽汉子说着,突然拔足狂奔,跑了。 众人面面相觑,还有这种操作,打不过就跑,也是没谁了,好歹也是江湖成名人物,咋能说跑就跑呢,脸都不要了?传出去多丢人啊,打过打不过另说着,这样跑了是怎么回事么。 小安并没有追的打算,追上去又有什么意思,再打一架?人家都逃了,明显的不想跟你打么,江湖上断没有追着硬打的道理,做人留一线,江湖好见面。 “师父,你太厉害了。”大三虎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递了过来,那谄媚的样子就像太监侍奉皇帝。 刀疤脸看到大三虎的样子就来气,好家伙,好话都让你说了,我们说什么了,我们还挨了两次摔呢,册那,屁股竟然还疼。刀疤脸看不惯大三虎,可也不敢当面怼他,人家可是小安先生的正牌弟子,老虎屁股摸不得。 “小师祖,有空您也教我两招吧,我堂堂的斧头帮的帮主大街上被人摔屁股墩,这传出去您也不好看不是。”杜三雄也跟着往上凑,大三虎刀疤脸还有那个自称师侄的家伙都打蛇随棍上,自己再不往前靠靠就真的吃亏了,论关系都不差,就看谁靠的近了,近水楼台先得月么,这亏可不能吃。 小安笑了,这些都什么人啊,就不知道让自己喘口气,消化消化一下刚才对打的招数,不得不承认,这个毡帽汉子功夫的精进,打了那么久,竟然没有一招废招,花招,都是招招见肉,全是真功夫,这样的对战真的是大有裨益,每一次跟高手对战,自己的功夫就会增进一分。 “我说就是你小子吧,又长高了不少啊,老头子我的眼力劲还不差。“人群外一个老头拨开人群走了过来,他身后还跟着一个比他年轻少许的老头,只是那老头高大威猛,跟他的瘦弱相比完全就是另一个极端。 老贼王。 小安一喜,张口就说:“老贼王,你怎么出来了,不在里面享清福了?!” “享福?享个屁的福,监狱里能享福?”老贼王叫道,似乎吃了多大的亏似得。 “那你还往里凑,哪个当贼的不是躲得远远的,也就是你老贼王,说什么大牢里清净,要是一般的贼还不是能跑多远跑多远。”小安嘻嘻笑,想起和老贼王在监狱的日子。 老贼王为之气结,无奈地一摊手,对那个高大威猛的老头说道:“你看,没大没小吧,他妈的,我是倒了八辈子霉了,就没遇见过这样妖孽的家伙,你厉害,你来试试。” 这个贸然出现的老头令大三虎等一干人顿时一愣,看这样子跟师父小安很熟啊,不然师父也不会这样直呼其名,老贼王,不是好名啊,噢,想起来了,师父曾经说过,赌技是跟一个叫老贼王的学的,只不过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小安嘻嘻一笑,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别管怎么说,这大运赌场也算是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对于这个有师徒实质没师徒名分的老贼王,小安还是发自内心的喜爱,这老头别看是老贼头,问题对自己可是爱护有加,这份情不能忘。 “你小子在这里混事了?”老贼王打量着四下里问道。 小安摇摇头道:“没有,只是过来玩玩。” 老贼王指着高大威猛的老头对小安道:“这是我师弟,姓马,马明瑞,按理你应该叫师叔,问题你小子不认啊,随你,爱怎么叫怎么叫,反正我都是叫小马。” 小安站定,微微弓腰,然后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道:“前辈,在下小安,以后叫我小安即可。”老贼王能叫小马,因为他是师兄,自己是万万不能叫小马的,叫出来老贼王不打自己自己也得抽自己耳光,可是叫师叔那也是不可能的,因为没认老贼王做师父,所以就没有师叔这一说。 马明瑞倒也识趣,既然这少年对自己行了江湖上很重的礼节,这面子也算给足了,要知道这礼节仅次于跪拜,初次见面,这礼节不可谓不重,于是,他一抱拳道:“客气,客气。” 老贼王摇摇头叹息一声,这小子终究是不愿意认自己这个师父啊,也罢,这小子明显的不是凡人,随他吧,他记着这师徒之情就行。 “老贼王,我打听个事。”小安问道:‘你是不是有个师弟,瘦瘦的。”小安问道,脑子里想起被自己教训过的瘦老头师徒仨。 老贼王点点头:“咋了?被你逮到了?” 小安笑笑,又无奈地摇摇头道:“你这师弟可不咋地啊,不说了,进屋喝茶。” 小安径直把老贼王带到了董天南专门招待贵宾的会客室,这一举动惊讶地老贼王忍不住问道:“这该不是你家的吧?” 小安摇摇头:“朋友的。” 老贼王忍不住吐槽:“我看你小子就不是凡人,能跟董老板做朋友,不一般啊不一般,我说师弟,我给你说的你还不信,这下子信了吧。” 马明瑞摇摇头,不服气地说:“这有什么,我要亲眼见了才服气。” 老贼王突然问:“我那瘦师弟咋得罪的你,你说说呗,我见了也得说说他。” 于是小安简单把两次遇到瘦老头的事说了,老贼王听了直摇头,转脸对马明瑞说道:“你这二师哥多少年了还是不见长进,唉,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小安问道:“你不是嫌外边闹么,咋出来了,里面待着多清净。” 老贼王嘿嘿一笑道:“这不是到了约定时间了么,不然的话我也不出来。” “约定时间?”小安不解地问道。 老贼王看了马明瑞一眼说道:“我这师弟,这些年来一直不服气我,十年前我俩定下的约定,两年一次比武,谁赢了那个扳指就归谁,但是期限两年,这家伙不服气呢。” “我怎么能服气,你的本领跟我差不多么。”马明瑞说道,然后又对小安笑笑说:“我师哥可是净夸你呢,小子,有本事比试比试,看谁厉害,敢不?” “跟他比试,你还是歇着吧,我怕你输了老脸没地方放。”老贼王说道,还故意跟小安挤挤眼,显然用的是激将法。 马明瑞当时就急眼了,冲老贼王说道:“这次我要是输了,我永远不踏过长江半步,黄河南北你随便。” 老贼王笑了,对小安说道:“我俩的界限就是以淮河为界,淮河南是我的地盘,他的徒子徒孙不能过界,淮河北是他的地界,我的徒子徒孙不能过界,这家伙是眼馋我的地界富裕呢,一心想把我比下去,因为我俩当时就约定了,赢的一方可以越界去对方的地盘干活,而输的一方不能越界干活。” 小安噢了一声,这才算是明白了,没想到贼还有这么多的道道,还分势力范围,只是不知道他们比试的是什么,难道就是开锁撬门的技术?不然比啥呢。 “那你们什么时候比呢?”小安问道。 老贼王说道:“明天,在大顺楼,不过明天关门,不营业了,包了场么。” “这么大动静?”小安吃惊地说道。 “那当然,光我俩有啥意思,徒弟们也要参加呢。”老贼王说道,显得胸有成竹。 兄弟俩比试了这么多年,老贼王总是微微胜出一筹,这让马明瑞心有不甘又无可奈何,要是差距太大也就算了,就像二师兄,那水平菜的跟他俩都不像一个师父的,好在他有自知之明,从不参与他们的比试,只在正式比赛这天出席一下,见证一下,算是承认师出同门,仅此而已。 “怎么就你俩出来?”大三虎不失时机地问道。 其实这也是小安想问的,这老贼王师兄俩难不成单纯出来玩一玩,把徒弟留在了外边。 “这位是?”老贼王不由地问道。 “我是他徒弟,他是我师父。”大三虎说道,殷勤地跟每人加了一次茶水,就连袁生的也没落下,直感动地袁生欠起半个身子表示感谢,心里却暗自惭愧,自己这个师侄做得实在不够到位,让大师兄给倒茶,师父知道了肯定得骂自己,失了礼数。 “呵呵,你小子也收徒弟了,行啊。”老贼王赞叹道,也不知是真还是假。 小安才不管呢,心里却道,你要是知道我收了那么多徒弟,准会惊掉下巴,想一想也是,自己这徒弟收的也忒多了,忒烂了,以后可不能这么搞了,误人子弟可不行,爷爷知道了会骂人的。 “一般一般,前门香烟。”小安笑着说道。 “小子,敢不敢赌一赌?”马明瑞对小安说道,其实他很不服气,因为大师兄把小安夸得一朵花,他活了五十有余,还真的没遇到过这么妖孽的孩子,就是天才也不能这么天才法吧。 老贼王把在监狱里跟小安学的华容道交给师弟马明瑞玩,任他使出浑身解数也没比自己多出一步,当他听说小安只需81步就能解开时,马明瑞吃惊的嘴张得能塞进去一个蒜臼子,怎么可能,81步。 马明瑞不信,老贼王也没招,只能告诉师弟,有机会带你看看,毕竟眼见为实么。 “赌什么?”小安问道。 自从赢了天下第二的葛老怪之后,小安在赌技上已经不怵任何高手,至于开锁的技巧也不差,虽然并不常用,比什么,小安都敢于接招,不为别的,就为老贼王争口气,毕竟在监狱的时候老贼王可是倾囊相授,真心的爱护自己。 “我师兄说你华容道能81步就能解开,我不信。”说着,马明瑞从长袍下拿出老旧的华容刀,一看就是经常玩弄的结果。 “你最少多少步?”小安问道。 马明瑞实话实说:“88步,不能走再少了。” “我能走出81步你信不?”小安说道。 马明瑞看着小安道:“你走了再说。” 小安问道:“我要是赢了呢?” 马明瑞想了想道:“你要是赢了淮河北你随便进出,我不拦着。” 第138章 情非得已 小安笑了,这是把自己当贼了,我赢或者输,都不影响我淮河北随便进出,我回老家就路过淮河,因为我老家就在淮河北,这随便进出等于没说,因为我又不是贼,这条规矩对我没用,于是就说道:“那倒不必,我赢了你只需请在座的喝杯咖啡就行。” “就这么简单?”马明瑞似乎不相信,一杯咖啡才多少钱,就是请在座的所有人也没多少钱,他肯定请得起,要知道他是干什么的,贼么,随便动动手就不止几杯咖啡的钱,更何况他是久负盛名的老贼。 老贼王垂手顿足,似乎吃了多大的亏似得,他想告诉小安,别看简单的一句话,淮河北随便进出,其实有事情了完全能号令马明瑞的徒子徒孙,别看不起眼的贼,人数可不少,成千上万总有,而且遍布城乡市镇,至于好处更是不得了,不说钱财,就说这信息网吧,可是遍布淮河北,找个什么人的,根本不在话下。 小安道:“不许反悔的。” 马明瑞一怔,似乎反悔在他的头脑里不存在,想想也是,毕竟是师辈的人物,哪能轻易反悔呢,更何况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尤其是还有这少年的徒弟徒孙什么的,他丢不起那个人。 “不反悔。“马明瑞斩钉截铁地答道,单是这语气就比那个瘦老头强多了,真是龙生九子,子子不同,这一个师父的师兄弟,咋差别这么大呢。 老贼王告诉过马明瑞,小安能走出81步,马明瑞亲自试下来,试了无数次,最低也要88步才能走出,所以他不相信师兄老贼王的话,以为他故意挫伤他,目的是比试的时候受影响,毕竟有自信和没自信不一样。 81步,怎么可能,马明瑞自信自己是天底下最聪明的人,跟师兄老贼王不相上下,他就不相信师兄口中的那个少年能81步走出华容道,要知道,他穷尽毕生的脑壳也没少走一步,在他看来,88步即是顶天了,到头了,他走不出,别人也走不出。其实他忘了一句老话,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强中更有强中手。 “那就开始。”小安说着,当着众人的面演示起来,而马明瑞则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唯恐错过了,不过那表情含着轻慢,意思你再能,还是得88步,我就不信你这81步咋来的。 大三虎刀疤脸杜三雄还有袁生,以前根本没接触过这玩意,但是看高个老头马明瑞打赌的那认真劲,再加上打赌的是他们心中敬重的小安,更何况赢了都能喝上一杯香气扑鼻的咖啡,于是都暗地里给小安鼓劲。 为了众人能看清楚,小安并没有像自己玩时那么快,饶是如此,也惊得马明瑞暗地里直呼乖乖,这手法,这速度,不干他这一行简直可惜了。 小安有心给老贼王争脸面,这从老贼王提出让他跟他师弟比试时已经看出,所以小安欣然接受,并决定让老贼王的师弟输得心服口服,你不行并不代表别人不行,天才稀有,并不是没有。 随着小安的手指,马明瑞的脸色越来越凝重,当小安的手指定格在出口的那一刹那,马明瑞不得不承认,确实是81步,一步不多,一步不少,正正好。可笑的是自己还一直咬牙不肯承认,这下子好了,不承认也得承认了,这么多人看着呢。 “咋样?”老贼王不用看小安就知道小安赢了,看师弟马明瑞的脸色就知道,而且是心服口服。 “我输了,愿赌服输,走,喝咖啡去,我请客。”马明瑞倒不失豪爽。 “去哪里,这里就有。”大三虎说,然后一招手换来一个服务生,然后他数了数说道:“七杯咖啡。” “我就说了,这小子就是妖孽,你不信,咋样,信了吧,你说我老贼王不靠谱,我承认,但是我说这家伙厉害是真厉害,这些年我服气过谁,你知道了为什么这家伙不愿意继承我的衣钵了吧,人家是干大事的人,看不起咱这行。” 小安笑笑,他确实看不起这行,也不愿意做贼,虽然爸爸从事的事业很危险,但是他宁愿跟着爸爸做事,因为那是有关中国命运的千秋大业,想一想都令人热血沸腾,再不济也要行侠仗义,而不是小偷小摸。 老贼王把小安叫到一边,把自己的想法说了,谁知小安听了连连摆手,并说道:“我不掺和你们的事情,我给你说多少遍了,我不是你们的人,你们的事我也不管,爱谁谁。” 小安说的怪直接了吧,可老贼王依旧笑眯眯地,那眼神就像一个慈祥的老爷爷面对顽劣的孙子一般。 “虽然您教了我不少的东西,以后你遇到困难,不光你,包括你那些徒子徒孙,我是能帮的决不推辞,但是你说的这个二年之约,我不管,我不是你们的人,再说我对长江南淮河北的不感兴趣,说再难听点,我不愿意做贼。”小安怕老贼王缠斗不休,所以话就说得难听点。 老贼王不急不恼,静等小安说下去,一杯咖啡端在手里,腔调十足。 老贼王这个样子让小安一愣,随即就不说了,反正表达的意思明白无误,就是不参与你们那破烂事,当个贼头弄得跟打擂一样,至于么。 “说完了么?说完喝咖啡,这咖啡不错,老子在监狱里什么都不想,就惦记这咖啡的香,按说也奇怪哈,你说我一糟老头子,一辈子干的上不了台面的事,咋还跟洋人学会了,就好这一口呢。”老贼王笑眯眯地说道,期间还不忘摆弄着咖啡杯子。 小安无言以对,也不打算对,防止中了老贼王的圈套,就说当初出狱答应他传个信息,弄得自己麻烦不断,被迫跟二拐他们比试了一番。 “知道我为什么要你参加么?”老贼王问。 小安一翻白眼:“不想知道。” 老贼王笑了,这是他预料中的反应,这小家伙几个月不见脾气见长啊。 “这样给你说吧,我不是不想让我那师弟赢,谁赢都无所谓,我这个年纪了,不缺吃喝就行,我也没什么雄心壮志,就想无风无火了此残年。” 小安一撇嘴道:“说得跟你要见阎王的样,别卖残,没用。” 老贼王还是笑眯眯地,喝了一口咖啡继续说道:“他,马明瑞,我师弟,有个徒弟,外号二姑娘,此人有一身好功夫,至于我们这行的手艺也是十分了得,我估计二拐他们不是对手,既然是自家人比试,谁输谁赢都无所谓,说是势力范围,还不是各干各的,各吃各的,天下那么大,养这些人还是没问题的,问题是这个二姑娘心术不正。” 小安撇嘴道:“心术不正?当贼的还能有这一说?” 老贼王收起了笑,正色道:“没听说么,盗亦有道,这二姑娘仗着一身功夫,不把祖师爷定下的规矩放在眼里,他不光偷盗,还欺负人家小男孩。” “还有这癖好?”小安笑着说道,在苗大爷花四爷那里听过太多的江湖奇闻异事,所以小安并不觉得稀奇,大千世界无奇不有,爱好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只要你不下道,不影响别人,爱怎么怎么。 “可不是么,说出去都丢人。”老贼王无奈地说道。 “这就过了。“小安说道:”“那为什么不家法伺候,你们的家法是摆设?” 老贼王无奈一笑:“没证据啊,捉奸说双,捉贼拿赃,光听这样传,没证据。” 小安沉思道:“那这就不好办了,他不是强暴人家,只是…不好办。” 老贼王道:“这好歹还有我们这两个老家伙,他还翻不了天,要是我们这帮老家伙不在了,谁还能治得了他,所以这也是我想要你帮忙的原因,说啥也不能让那个家伙赢了,多少次他都想来江南,碍于规矩在那,他不敢,说什么江南出美女,也出美男,你说说这人心术能正么,帮不帮随你吧。” 小安想饿了想道:“你成功地说动我了,那个二姑娘呢,咋没跟你们一起?” 老贼王说:“本来一道来的,半道上说有事,人就不见影了,咱不管他,反正明天就能见到,比试也就是那两招,开锁撬门,逃跑,看同样的时间下谁快,谁快谁赢。” 小安道:“我可不保证我稳赢。” 老贼王道:“我对你放心,他比不过你,别看他手艺很好,肯定没你厉害。” 小安苦笑道:“你就这么自信,我输了我可不管,可别说我没帮你。” 老贼王笑了,指着小安道:“除非你故意输,否则你怎会输。” 正说着话,方局长差人来叫小安,不用说,肯定是输了,小安跟老贼王打声招呼就上了楼,一边上楼一边想,这个方局长,老是想玩大的,小的看不上,殊不知运气就是这样打没的。说实在的,方局长的牌技并不差,为什么经常输,就因为他贪图那个感觉,做大的感觉,小牌宁愿不胡,大牌哪有那么好做大的,就像缘分,可遇不可求,除非你是顶尖高手,而方局长显然不是,不是的结果就是常输,常输而不自知。 走到一半,小安又折返回来,拉着马明瑞就上了楼,路上小安告诉马明瑞,有个局让他帮帮场,本就心痒痒的马明瑞当即答应,并把里面的道道说给了他听。马明瑞当即点头应允,老江湖的他也知道方局长是个惹不起的人物。 看到小安带一个高大威猛的老头进来,方局长笑了,问小安:“小安,快来,我输惨了,赶紧替我两把,我去方便一下。” 小安笑着说道:“方大局长不能说输惨了,应该说赏给众位了。” 方局长乐得哈哈大笑,这话听着忒舒服。 “我遇到个老乡,我想在陪他聊会,让马老先生替你玩一会,他的水平可不差,你放心方局长,包你满意。”小安说道,陪同方局长出了包房。 “有事你忙,你的人我放心。”方局长说道。 老贼王已经不在座位上了,一问说去里面赌去了。 刀疤脸和杜三雄正在闲扯,但是谁都不服气谁。袁生在一边笑呵呵地,似乎很享受这样的场面。而大三虎则翘着二郎腿,端着一杯咖啡怡然自得。 小安被这一幕逗笑了。 “明天下午,你们都有空的话就去豪山武馆,我传你们两招,省得到时候丢我的人。”小安说道。 四个人面面相觑,以为自己听错了,尤其是袁生,这可是梦寐以求而不得的事情啊,这下赚大发了,能跟小师叔学个一招半式是他多日的心愿,如今这心愿马上实现了,怎能不令他开心不已。 大三虎乐得一下子站了起来,被人欺负的感觉实在不咋地,被人揍得鼻青脸肿还没消呢,要是真学两招厉害的招数,也不至于这么丢人。 杜三雄也都高兴的很,摔屁股的经历提起来不光屁股疼,脸上也火辣辣的,毕竟那么大的人了,好歹也是一帮之主,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连续摔了两个屁股墩,这搁谁能受得了,传出去丢人啊,丢谁的人,第一丢自己的脸,第二丢师父的脸,师父不在,当然丢师祖小安的脸。 刀疤脸激动地差点哭了,虽然在杜三雄跟前不甘示弱,问题是自己这身份很尴尬,真的不如杜三雄硬气,好歹人家的师祖跟小安是拜把子的兄弟,而自己是什么,什么都不是,至于那个大三虎,人家可是小安先生正牌的弟子,双方都承认的。警察袁生也不差,人家的师父可是小安先生的正牌师兄,三个人随便拎出来哪个都比自己硬气。这如今小安先生答应传授两招保命绝技,那以后自己也能以小安先生的弟子自居了,一念至此,刀疤脸当即说道:“谢谢师父。” 刀疤脸话音刚落就被杜三雄怼了,他看着刀疤脸撇了撇嘴道:“你谁啊?还大言不惭地叫师父,册那,怪会顺杆爬呢。” 刀疤脸尴尬地笑着说:“教我功夫,不叫师父叫什么?” 杜三雄道:“叫师祖,跟我一样,想高我一头,没门。” 大三虎笑了,他呷了一口咖啡慢悠悠地说:“我看你俩就是蛋疼,我这个大徒弟都没说啥呢,这里有你们说话的份?你说是吧师父。” 小安又好气又好笑,这都哪跟哪啊,自己这一说,还没见真章呢,这都内讧了,这样看,这徒弟还真的不能太滥,丢人啊。 第139章 恶心到家 “你们要再这样那就算完。”小安不紧不慢地说道。 “啊。”几个人几乎同时惊叫起来。 大三虎呵斥刀疤脸和杜三雄:“咋样,惹师父生气了吧。”说完,又对小安赔笑道:“师父,您的咖啡凉了吧,我再给你加些热的。” “袁生,你再通知小苏北他们几个,好久没见他们了,也顺便教他们两招防身,这世道不太平,多学两招没坏处。” 袁生点头答应,小师叔轻易不使唤自己,这点小事必须办好,不然没脸跟他学功夫,这机会可是可遇不可求的,花钱不一定能买来。 “好了,散了吧,天也不早了,该干嘛干嘛去。”小安说道,然后站起身,端着咖啡去找老贼王。 跟老贼王不算师徒,却有着师徒的实质,更何况是一起蹲过大牢的难友,虽然这蹲大牢对小安来说几乎等于玩耍,可毕竟是国民党的监狱,总不比外边自由自在,更何况老贼王这个人也不错,对他更是倾囊相授,关爱有加,就凭这点,他小安就不能把老贼王忘了,再说,人家可是要把贼王的宝座传给自己的,虽说当贼不好听,可贼王的好处那也是说不尽的,任何一个行当,只要当了头,荣华不一定,但富贵肯定不差,至少不差钱。 老贼王童心未泯,其实是在监狱里憋坏了,否则也不会求着小安跟他学赌博和开锁的技巧,当初纯粹就是解闷,没想到遇到的是个天才少年,这可把他惊呆了,所以深思熟虑后才有托孤的想法,可惜的是人家不认,他也没招,但打心眼里喜欢这少年,活了一辈子就没遇见过这么聪明的孩子。 老贼王选了个最简单的玩法,押骰子大小,虽然看着简单,一掀一瞪眼,考验的绝对是听力,没有几十年功底,想赢,没门。这远比隔皮猜瓜更难,因为骰子是动的,大小全部掌握在摇骰盅的人的手中,你不光要听说出来大小,你还要琢磨透庄家的心思,所以,一项看似简单的游戏其实并不简单。 老贼王押得倒不大,两块三块的押,那样子并不在乎输赢,要的是那种感觉。小安知道老贼王不缺钱,不愿意押大纯粹是心情使然,于是也就不去管他了,只要他高兴,有钱难买高兴,更何况在监狱里蹲了那多么久。说是享清净去了,其实监狱里的清净并不清净,时间久了人心就变了,老贼王深知这一点。 大厅里有些热,小安就出了赌场透透气,脑子里想的却是黄嗣玖会不会就此罢休。按理,黄嗣玖该转移目标了,因为砍刀帮和斧头帮表现的就是两帮有宿仇,至于在哪里械斗,纷争,那就要看机会,那晚上在警察局附近是,今晚上在大运赌场也是。 小安对于自己做的这个局有十足的信心,但是他不敢保证黄嗣玖是不是一根筋。这世上一根筋的人多了,说不撞南墙不回头,不到黄河不死心,有人撞了南墙也不回头,到了黄河也不死心。 希望黄嗣玖会明白,而不是一根筋的追查下去。 小安决定,假如黄嗣玖再盯着刀疤脸不放,那就得找机会除掉他,这样的人留着早晚也是祸害。所以,一根筋的人结局一般都不好。 “小子,想谁呢?” 沉思中,小安听到一个轻佻的声音传到耳朵里,他转脸看去,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正往自己靠近,离老远就闻到一身的胭脂味,若不是看到本人,单凭香味还以为是个女人呢,甚至比女人还女人,一般的女人也没这么香。 小安的脑海中立马想起老贼王所说的二姑娘,他当即断定,这个二姑娘之所以不跟着老贼王和他师父马明瑞,肯定是私下里干坏事去了,因为跟着他俩不方便,再说也不敢,他师父的暴脾气小安可是领教过的。 “我说是不是呀,小兄弟,你怎么不说话呀!” 那个男人扭捏的作态差点把小安恶心的吐出来,你说你一个大老爷们干嘛不好,非得装女人。女扮男装不单不难看,反倒有一种英气,男扮女装可就倒胃口了,又不是演戏,这是现实好吧。 “滚。”小安喝道,一句话都不想跟对方搭茬。 “呦,小帅哥,你咋这么大的火气呢,要不要我帮你泄泻火。”二姑娘捏着娘娘说道,在这冬夜的街头,竟然说不出的诡异。 “你是男的还是女的?”小安问道,心头突然生起了恶作剧的念头,既然你发浪贱,那我就治治你的浪贱,倘若是个窑姐也就算了,人家吃的就是这碗饭,可你一个大老爷们,你给我装,恶心人,那我就让你尝尝被治的滋味。 “瞧你说的呀,我当然是女的啦。”二姑娘说着,就拉住了了小安的手,一边端详着一边啧啧有声,“你瞧这手,多白嫩啊,咋看都看不够。” 小安差点吐出来,真的受不了,你要真的是个女的还好说,问题你是个男的,这真是恶心他妈开门,恶心到家了。 “哎呦,不光这手好看,这小脸蛋也是绝了,啧啧,我就说吧,这江南出美女,也出帅哥,哼,那帮土包子,还不信。”二姑娘说道,眼睛狐媚地看着小安,好像就要把他吞到肚子里去。 小安装作很害怕的样子说道:“你要干什么,啊,我叫人了。” “呦,亏你还是个男人,还叫人,叫什么人呀,我不是人啊,叫呀,就怕你不叫。” 二姑娘说着,伸手就要摸小安的脸,不想却被小安一伸胳膊给挡住了。 “你干什么,放尊重点。”小安说道,心里已经打定主意捉弄他一番了,伤他倒不至于,但是让他吃点苦头倒还是不错的主意。 二姑娘掩嘴吃吃的笑,不知道的还真的以为他是个女人,这姿势实在太像了,甚至比女人还女人,小安心里暗道,这样的人托生成女人多好,老天不公平,偏偏给了他个男儿身,这到哪说理去。 看小安不让摸脸,二姑娘抄起小安的手看了又看,一边看一边抚摸,嘴里啧啧有声:“你说你这么俊俏的小子哪里去找啊,这大晚上的你在这外边站着干嘛,也不嫌冷,你不嫌冷,我都替你心疼,这细皮嫩肉的哪能站外头挨冻呢。” 小安恶心的差点吐了,这话要是出自一个真正的女人口中,他很可能感动,问题是出在一个大男人的嘴里,而且他还知道这个大男人的底细,这样他不恶心就不正常了,他强忍着恶心,嘴里故意带着一抹玩味的笑。 “我没钱吃饭了,回不了家。”小安说道。 “呦,你家大人也太不近人情了吧,这么帅气的小伙子咋舍得不让进家门呢,你家大人也是,你犯了什么错了,咋这么狠心呢。” 二姑娘说道,双目含情地看着小安,好像小安就是他心中心心念念的少年郎。 “我不敢说,怕吓着你。”小安说道,一种犯错后的戒备眼神。 二姑娘又掩嘴笑了,笑完就说:“不敢说,有什么不敢说的,难道你还能杀人不成?多大的孩子啊,谅你也没那个胆不是,是吧,小雏鸡。” 小安撇了撇嘴,要哭的样子,然后犹豫了一下说道:“就是,我杀人了,把整天缠着我的那个女孩给杀了,她太烦人了,天天粘着我,走到哪里跟到哪里,我不喜欢吃糖葫芦,她整天买糖葫芦给我吃。” 二姑娘吃了一惊,随即说道:“哎呦,你这小子心也忒狠了吧,就因为人家粘着你你就把人杀了,那可咋办呀,杀人是要偿命的呀。” 小安神色凝重地点点头,然后说道:“所以我不敢回家呀,家里也不敢让我回去,我又不想自首,自首了会被枪毙的,我害怕,我不想死。” 二姑娘沉思了一下道:“你这么俊俏的小伙要是死了多可惜啊,你看这样行不行,以后你就跟着我混了,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等到明天,明天之后全国各地随便我来去,我带着你,没人能把你怎么样。” 小安装作懵懂的样子问道:“你是警察?能带着我到处跑,还吃香的喝辣的。” 二姑娘很不屑地说道:“哼,警察,警察有什么了不起,让我当我还不稀罕呢。” “那你是干什么的?”小安故意问道。 二姑娘伸手做了个俩夹的动作,然后问道:“这个懂不懂?” 小安摇摇头,心里却暗笑,俩夹不就是贼么,我三岁多就懂,不然苗大爷他们白教我了。 “不懂也好,你只要知道,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就行,就你这小脸蛋,我也不舍得你吃苦受累,那样我会心疼的。”二姑娘说道,伸手又在小安手上拍了一下。 “那我杀人这事咋办?”小安可怜兮兮地说道。 “世界那么大,跟着我没事的。”二姑娘说道。 “那我今晚去哪里住,我没带钱啊。”小安说道。 “这还不好办么,我有钱,我给你钱,你去住旅社,拣贵的住。”说着,二姑娘掏出一把钱,作为一个贼中高手,这点钱对他来说实在不算啥,上海这么大,随便一出手就有了,一个贼再愁没钱花,那你干脆找块豆腐撞死算了,说出去能丢死人。对于高明的贼来说,所有人的口袋都是他的钱庄,他可以随时支取,取多取少随心意。。 小安迟疑着接过钱,心中却暗笑,这二姑娘也是奇葩,明明一个男儿身,却偏偏喜欢男人,唉,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不过看你在钱的份上,暂且饶你一回。 “咋样,够意思吧。”二姑娘把钱放在小安的手中,空出的手顺势往小安的小腹处摸去。 “你干什么?”小安惊叫道,样子真的就像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年。 “嘿嘿。”二姑娘笑了,这个小雏鸡,问的实在是有趣,我能干什么,摸摸呗,不然老娘白给你钱了。 小安攥住二姑娘的手:“再摸我就喊人了。” 二姑娘笑了,然后眼神一凛,不屑地说道:“哼,我看上的人还没有能跑得了的。”说着,上下其手,就要把小安搂在怀里。 小安一个缩身,从二姑娘的怀里挣脱了,就他那点本事,想困住小安,那无异于痴人说梦,小安是什么人,高手中的高手。 二姑娘一愣,这小子明明就要被自己搂住了,咋又像泥鳅一样挣脱了,不行,钱不能白花,惹本姑娘兴起,把你个小雏鸡收拾了,反正你是有命案在身的人,得听我的摆布。 “小子,哪里跑?”二姑娘伸手就往小安的肩头抓来,这抓用足了力气,只要被他拿住,就是一头骡子也挣脱不了,二姑娘相信自己的实力。 小安的身手岂是二姑娘所能拿住的,只见他一左一右一晃,就摆脱了二姑娘的虎爪。 二姑娘咦了一声,他本以为十拿九稳的一抓竟然落了空,这激起了他的好胜心,随即一个错步上前,便欲拿住小安的脖颈,在他心中,你这个小雏鸡我是吃定了,更何况你是杀人犯,你还能跑得了我的手心。 二姑娘还是失算了,就见这少年一低头,以他意想不到的方式躲了去,二姑娘咦了一声,这小子还有两下子么,怪不得敢杀人,原来练过。练武的人胆子大,这是公认的事实,因为他总觉得武艺高强,正所谓艺高人胆大。 “哎呦,你这小赤佬,你怕啥么,跟着我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我会好好疼你的,像疼弟弟,不,像疼小哥哥一样疼你,你知道吧,我从看你第一眼就喜欢上你了,你不要跑么。”二姑娘心生一计,既然抓不住你,那就用情感动你,总之,是要把小安拿捏住。 这下子小安可忍不住了,他双手拄膝真的干呕起来,我的天哪,这话要是唱戏的人说出来还能打动人心,这从一个大男人口中说出来,从大男人口中说出来也没什么,情话么,肉麻点也正常,说不定女人喜欢听,问题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小男人这样说,谁听了不干呕才怪。 “是不是动心了,小哥哥。”二姑娘扭着腰肢走到小安跟前,伸手就帮小安捶背。 小安已经干呕了,呕得眼泪都出来了,哪里还会让对方给他捶背,躲还来不及呢了,捶背,捶你大爷。 小安往前一窜,导致二姑娘的手掌落空,也许小安的行为惹恼了他,他恨恨地骂道:“不识好歹的小赤佬,看老娘怎么收拾你。” 小安笑了,还不知谁收拾谁呢,就凭你这男不男女不女的,我就得收拾收拾你,因为我被你恶心到了,长这么大,头一次遇到这么恶心的事,不收拾你才怪,同时我也要替那些被你亵渎的男孩们出出气,让你发骚包。 二姑娘一个鹞子翻身截住了小安,他张着双臂狞笑着说道:“小子,你成功的惹我生气了,要是不把你收服,我以后就不在江湖上混了。” 小安故作吃惊地说道:“你要干什么?” 二姑娘狞笑着一步步向小安逼近:“我要干什么?我要疼你,你不让,那我就让你疼疼。” 第140章 捉弄老贼 小安摆手道:“你说的什么?我听不懂啊。”心里却道,你让我疼疼,还不知谁让谁疼疼呢,今天我要耍耍你这个不男不女的货。 “听不懂?”二姑娘一愣,随即狞笑道:“你他娘的逗我呢,我说的很明白不过,你要乖乖的听我的话,走,我带你去玩一玩,这话能听懂不?” 小安点点头,心有余悸的样子道:“能听懂,带我玩一玩,去哪里玩,窑子店我可不去,我还没长大呢,我爹说了,去那里的没好人。” 二姑娘被小安引笑了,这小子真的是个雏,谁说带你去窑子店了,是老娘要陪你玩一玩,窑子店,谁稀罕,脏的要命,老娘就喜欢干净的,干净 的小男人,大男人老娘也不喜欢,胡子拉碴的,恶心人。 “谁去那个脏地方,我带你去饭店,吃好喝足了再玩一玩,你想怎么玩都行。”二姑娘说道。 “饭店?饭店可以,我还没吃饭呢,现在就去?”小安说道,故意装作可怜兮兮的样子。 “那好呀,这附近有饭店么?”二姑娘笑道,他以为这少年已经被说动心了。 “有是有,问题你有钱么?”小安问道。 二姑娘一愣,随即想起自己的钱都给小安,于是他说道:“你不是有钱么,我刚刚给你的。” 小安一副守财奴的样子,赶紧捂紧了衣兜,然后说道:“那是我的钱,你给我了就是我的了。” 二姑娘哈哈笑了,笑完又一掩嘴,然后翘了个兰花指,指着小安说道:“你这小家伙,还是个财迷鬼么,老娘刚给你的钱你就死攥着不撒手了,真是财迷,是不是没见过钱啊。” 小安嗯了一声,捂紧衣兜的手还是没有松开。 二姑娘无奈地说道:“也罢,我不用你的钱就是了,也罢,我带你去见识见识,什么叫做家有千金不如日进分文。” 说着,二姑娘四下里看了看,他看到大运赌场出来一个人,从那人走路的姿势看不像输钱的人,因为输钱的人都没精打采的,而这个人却是走路杠杠的,肯定赢了钱。 “你会做生意?”小安故意问道,这话越发地让二姑娘以为他就是个童蛋子,啥都不懂的童蛋子。 “小子,等着。”说着,二姑娘腰肢一扭一扭地靠了过去。 小安心里憋着坏呢,从兜里摸出骰子扣在手里,只等二姑娘走近那人的时候再出手,他要让二姑娘在大庭广众之下出丑。 赢钱的汉子没留意一扭一扭的二姑娘,此刻的他沉浸在赢钱的快乐当中,那感觉像喝酒,让他有些晕。二姑娘判断的没错,他确实赢钱了,而且赢得还不少,这导致他走路都忍不住哼哼,根本没留意靠过去的二姑娘。 小安眼看着二姑娘走近了那个汉子,及时地弹出了手中的骰子,那骰子像出膛的子弹打中了那汉子的脸颊,那汉子吃疼不住,啊了一声,抬头看见一个影子靠了过来,他抬手就是一巴掌。 依着二姑娘的身手,那汉子的一巴掌根本打不着他,问题是二姑娘只顾着那汉子的衣兜了,正准备下手呢,根本没留意小安弹出的骰子会准确无误地击中了那汉子的脸颊。二姑娘刚把那汉子的钱包拿到手,脸上就挨了一巴掌,这一巴掌力道十足,打得他眼冒金星,那一瞬间以为整个人都沐浴在辣椒面里了。 赢钱的汉子脸颊被打,他想当然的以为是眼前这个人打的,不然他靠这么近干嘛,他正要打第二巴掌,正好二姑娘拿钱包的手本能的格挡,这下子那汉子火气大了,原来是个小偷,不打他打谁。 二姑娘被一巴掌扇得心头火起,这汉子又不识好歹地要来第二巴掌,二姑娘当然不会允许,伸手一挡,然后就给了那汉子一巴掌,因为这一掌用足了力气,汉子一下子竟然被扇晕了,倒在地上直接晕了过去。 小安知道二姑娘会功夫,而且身手不弱,他看到那汉子倒下了,因为二姑娘下了杀手,把对方打死了,所以小安来气了,哪有你这样的贼,偷了人东西还把人打死了,这罪过大了,大过他亵渎人家小男孩了,这当街偷人钱财又打死人了,这跟强盗土匪又有啥区别,这样的人就是个祸害啊。 “他妈的,敢打我,看老娘不收拾你才怪。”二姑娘忿忿不平,抬腿又给了地上的汉子一脚,这一脚把那汉子踹醒了,那人杀猪一般嚎叫起来:杀人啦,强盗杀人啦。”不管有没有人听到,反正喊得越大声越好,招的人越多越好,这是那汉子的真实想法,他娘的,好不容易赢一回钱,却倒霉透顶,遇到这么个玩意。 因为在赌场门口,那汉子的嚎叫引得赌场里的人冲出来查看。大运赌场有大运赌场的规矩,来的都是客,客人在自家门口出事,赌场也有责任经管,不然出了赌场门就被抢了,不光坏了赌场的名声,以后谁还敢来玩。 二姑娘一扭一扭地走到小安跟前,对那嚎叫的汉子毫不理会,他捏着那人鼓鼓的钱包晃了晃,不无自豪地说道:“小哥哥,走,我带你吃饭去,拣好的点,我有的是钱。” 赌场里的人得知二姑娘抢了那汉子的钱包,齐齐追了过来,一看到老板都极其尊重的小安,他们都愣住了,都知道小安的为人,所以毫不怀疑小安会摆平着一切,小安的本事他们可是亲眼见识过,至于他的厉害,赌场里哪个不知哪个不晓。 小安挥手让他们离开,那俩人听话地离开了,并安抚那个被二姑娘扇晕的汉子,意思你别叫唤,等会再说。 那汉子不知啥意思,可也知道这里面有道道,于是就骂骂咧咧爬起来,眼睛不住地往小安这边张望。 “你这钱我花着不安心呐。”小安奚落道。 二人姑娘一愣:“你小子什么意思?老娘冒着风险偷钱请你下饭店,你还说这屁话。” “你就是个贼。”小安说道:“你就是请我吃满汉全席我也不去。” 二姑娘怒了,他张牙舞爪地向小安扑来,挨了一巴掌偷来的钱容易么,还这么被他辱骂,真是气死本姑娘了,这小子就是个不谙世事的生瓜蛋子么,欠修理,看来有必要替他爸妈调理一下了,省得年纪轻轻的说出话来噎的人心口疼。 理智让二姑娘犯了练武之人大忌,导致他的门户大开,把整个空门暴露在小安的面前,他把眼前的这个少年当成文弱少年了,跟没没料到这是一个绝顶高手,是他惹不起的存在。 看着门户大开的二姑娘,小安一个下蹲,右拳结结实实地打在了二姑娘的右肋窝。这一下小安用了二成的功力,饶是如此,二姑娘也受不了了,他当即捂着肋部蹲下了,头上的汗珠顿时涌了出来,这一下子让他觉得自己的肋骨肯定断了,而且不止一根,不然怎么五脏六腑都像挪位了,那么难受。 这少年什么来路?这是二姑娘蹲下后的第一个疑问,第二个疑问,他娘的这小子会功夫,而且不弱,为什么装的像不会功夫。 “我劝你以后少干这些歪门邪道的事情,你说你一个大男人不好好的当个男人,干嘛非得装女人啊,装女人你能生孩子?”小安教训道,“你要真喜欢当女人,你把自己割了多好,不对,割了你也不是女人,变成太监了,哈哈,你就当太监吧,反正也不男不女的。” “你——”二姑娘疼得脸色骤变,却说不出话来,心里头却把小安的祖宗八代骂了个遍,册那,这是他新学的上海骂人的话,太监能跟我一样么,老娘那玩意还有,还管用,太监那玩意都没有了,光剩一点茬茬,老娘的可是擎天一柱,罢了,跟你小赤佬论这些干啥,老娘就喜欢你这样的小男孩,咋地。 “这是给你的小小教训,希望你永远记得,否则我会让你当不了男人,当然,也当不了女人。”小安冷冷地说道。做贼就好好做你的贼呗,偏偏做贼又想做女人,想做女人也没问题,但是你不能祸害别人。 二姑娘一个扫堂腿就想把小安扫趴下,挨小安那一击他以为是巧合,这少年满打满算没十五岁,不可能有如此厉害的功夫,这这一击也是自己疏忽了,只顾着想留住他了,忽视大意的结果。小子,既然你不识抬举,那本姑娘就给你教训尝尝,人不大还教训起我来了,难道臭男人都这样么。 小安岂能被他扫中,只见他一个腾跳,就避过了二姑娘的扫堂腿,人在半空中,连环踢出的双腿连续踢中了二姑娘的当胸,就见他碌碌一样连续翻了三个滚,胸口如锤重击,疼得他说不出话来。至此,他才明白,这少年可不是自己认为的不堪一击,而是一个自己惹不起的高手。 “希望你记住我的话,否则下次就不是这样了。”小安冷冷地说道,捡起地上的钱包,撇下二姑娘,快步走开了。 地上,二姑娘恶毒地盯着小安的背影久久不能释怀。第一次,他栽在一个少年手里,最郁闷的是还他妈的搭了好几十块钱,这可是自己冒着风险偷来的,他就觉得一口气梗在心头,堵得难受。 难受也得受,谁让自己打不过他呢,这才是最最郁闷的事情。 小安把钱包递给那汉子,心里却愧疚的很,刚才那骰子把对方打得不轻,你看他脸上一个包,鼓得像个鸽子蛋,这还是没用全力的缘故,要是用尽了全力,只怕这汉子的脸得被打穿。 那汉子哪里知道这其中的花花绕啊,看着失而复得的钱包,这汉子感动地差点要跪下,眼前这少年真的是他的贵人,不光把他的钱包给抢了回来,还把那人打了一顿,替他出了口恶气,这不是贵人是什么。一念至此,那汉子掏钱就要给小安,钱不钱的倒无所谓,就当没赢,问题是有人替你出气了,这钱掏出去也值。 小安当然不能要那人的钱,把人脸打得跟烂梨样,再要人家的钱这心里也过意不去。 那汉子只道是小安谦虚,就推来搡去的,非得要给小安,不然不足以表达心情。 小安看那汉子有些恼脸,只好本着脸说道:“你要是再客气我就生气了。” 赌场里的柳福根知道小安的底细,就对那汉子道:“别再客气了,小安先生是不会收的,走吧,小安先生也需要休息了。” 那汉子终于走了,走了还频频回头,依依不舍的样子。 小安从兜里掏出五块大洋掖到柳福根的兜里,感动的柳福根一个劲说使不得。 小安拍拍柳福根的肩膀道:“天冷了,给孩子添点衣裳。” 赌场里几十个员工的家庭情况,小安熟稔于心,这个柳福根家里并不宽裕,也有感于他跟大三虎的关系,所以小安出手就是五块大洋,反正这大洋是从二姑娘手里骗来的,也算物有所值吧。一念至此,小安笑出了声,只怕这二姑娘今夜睡不着了,正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亏大了。 小安闲逛了一圈,就见老贼王正笑眯眯地往身前扒拉钱,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老贼王的赌技已经炉火纯青,根本不用担心输赢的事,你担心了就是对老贼王的侮辱,所以小安乐得看热闹。 老贼王看到小安跟他眨了眨眼,意思你瞧好吧,我好好的赢几把,过过瘾,老子在监狱里都淡出鸟味了。 其实老贼王在监狱里也没闲着,问题是那些狱友赌技实在是太菜了,赢他们都感觉没意思,更没有成就感。那些人起初也被淡出鸟味了,有人提议当然愿意凑家,问题是一个劲输,从来就没赢过,那谁还愿意,就像明知道前边是个坑,你再往里跳你不就是傻子啦,所以,任凭老贼王再鼓动,也没人陪他玩,反倒是人家几个凑在一起玩了,就是不跟老贼王玩,把老贼王急得团团转,结果就是把赢的钱退给人家,人家才愿意陪他玩。陪他玩之前人家也约法三章,就是你不能赢狠了,赢狠了就不陪你玩了。老贼王当然不在乎钱,他在乎的是玩,所以就答应了。答应是答应了,问题是玩着玩着就露出本性了,把那帮家伙赢得吹胡子瞪眼,声言再陪老贼王玩就不是人。 第141章 十分有趣 庄家认识小安,更知道小安是他们惹不起的存在,有心想让小安玩一玩,可是又不敢,他知道这样输下去也不是法子,因为那老头连续赢了十几把之后,所有押大小的都跟着他押,而且押大大赢,押小小赢。 庄家头上冒汗了,因为那老头越押越大,而且跟他押的人也越来越多,照这样下去,一晚上不输个三万两万的那是过不了关的。 庄家的眼色小安看在眼里,正想着怎么替对方解围时,小安就觉得倒背在身后的袖子被人拉了一下,小安回头一看,是唐久临。 老唐早就知道押大押小的那个老头不是个简单人物,可是换谁都没有用,那老头的赌术实在厉害,竟然能从骰子在骰盅里的声音判断出大小,这可了不得,该不是赌王榜上排名靠前的赌王吧。 宁遇赌王不遇老怪,宁遇老怪不遇老蔡,葛老怪败在小安先生的手下,赌场的人见过,这老头是排名第一的老蔡的可能性不大,但是若是赌王也是他们惹不起的存在,好在还有小安。 小安心生一计,决定逗一逗老贼王,他想看看老贼王被捉弄后的样子,是不是很好玩,很可笑。 小安虽说各方面都已接近大人,尤其是赌术和功夫,更是碾压绝大多数大人的存在,但毕竟还是个半大孩子,偶尔有恶作剧的心思也不奇怪,对他来说,逗一逗老贼王更有趣。 庄家借口去方便,换了一个长须白面皮的账房先生一样的人物代替他玩几把。 老贼王才不管你换谁呢,换谁都是一个样,照赢不误。 老贼王这样想,跟着老贼王押宝的也都这样想,他们此刻看向老贼王的眼神里已经有了一种叫做崇拜的东西。 两千年的秦制下,许多人已经不知道站起来的感觉了,跪久了连站起来都恐高,他们尤其崇拜强人,无论何时何地,在赌场上更是如此。老贼王更是心花怒放,被人崇拜的感觉实在是爽。 小安憋着笑,面色却是沉静的很,他抄起骰盅快速地摇动起来,眼睛却紧闭着,似乎很享受这样的玩法。 老贼王微眯着眼,耳朵却支楞着,随着骰盅里骰子哗啦啦滚动的声音传到耳朵里,他判断出点数的大小,到最后骰盅在这个长须的中年汉子手中扣到桌面上时,老贼王听出三个骰子的点数是大。于是,老贼王毫不犹豫地把钱押到大上。 老贼王押大,他的一帮小迷弟也跟着押大,实践证明跟着这个老头押就是赢,因为十几把下来一把没输过,这样的胜率你说是蒙的,打死他也不会相信,蒙,你能蒙这么准,你蒙个我看看。所以,老贼王押大,所有的人都跟着押大。 所有人都押大,因为这个老头押大了,虽然不认识老头,但是谁跟钱有仇啊,来赌场干嘛的,不就是来赢钱的么,不想赢钱在被窝里睡大觉多好,还有自家娘们可搂。 小安装扮的长须汉子在众目睽睽之下掀开骰盅,令所有人,包括老贼王在内,无不张大了嘴巴,因为这次他们所有人人都押错了,点子是最小的点数,三点,每一个骰子都是鲜红的一个红点,加起来正是三点,最小的,没有比这再小的点子。 人群炸锅了,全都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有人使劲揉了揉,定睛去看,不是三点是几点,准确无误,就是三点,最小的点子。 老贼王也是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这怎么可能呢,明明是大么,怎么会变小呢,难道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问题是没问题啊,听得清清楚楚,就是大,不然的话之前的几十把怎么赢的。在这一刻,老贼王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或者是那一刻走神了。 再来。这是绝大多数人的想法,不就是一局输了么,就是赌神也可能打盹,别说这个老头了。 老贼王的郁闷比谁都厉害,明明是大么,怎么现出来是小,真他妈的邪门了。 小安抄起骰盅快速地摇晃了起来,那表情是笃定笃定的沉着。 人群之外的老唐面带笑容,这小安简直就是个神童,竟然还会易容术,他可听说过江湖上有这门绝活,只是没见过,没想到小小年纪的小安也会,而且技艺高超,若不是亲眼看他化妆,他还真不敢相信这个白面皮的长须汉子竟然是十四五岁的少年装扮的。啧啧,真是开了眼了,不服不行。 唐久临又佩服起老板董天南来,你说都一个鼻子两个眼的,他咋就能看出这个少年非同凡响呢。 唐久临走开了,有小安这个招财童子坐镇,别说你输两千,你输两万他都能给你赢回来,骰子在他手里就像孙悟空的金箍棒,想大就大,想小就小。随你怎么押,押大的多,他就摇出小来,押小的多,他就摇出大来,任你怎么玩,包赢。 方才的庄家叫黄满银,黄满银的名字倒不孬,满银,寓意也好,问题是从小到大就没满银过,别说满银了,半银也行啊,从他记事起,家里就没富足过,除了穷还是穷,一年一年又一年,直到长到二十。机缘巧合下,到了大上海混事,最后落脚在大运赌场。凭着吃苦耐劳,也凭着心眼灵活,黄满银做起了庄家,其实就是一份相比服务生和打杂的高一些而已,可别小看高一些,到手的大洋可是实实在在的多,多一块也是多,更何况不是多一块。 此时,黄满银站在小安身后,内心里已经被小安的赌技所折服,虽说他也在赌术上浸淫了七八年,也不可谓不用功,也算是赌场的老人了,问题是赌技始终在那个水平徘徊,想再进一步总是找不到门路,想拜师学艺都找不到师父。虽说老唐的赌技很厉害,但是在黄满银看来也就是那回事,并不能让他打心里折服,前段时间那个天下第二的葛老怪差点让赌场关门,他老唐不也是束手无策么,要不是身前这个大神,此刻的他能否在大运赌场待下去都不敢打包票。 黄满银看不出小安赢钱的法门,起初,他以为小安凭的就是运气,结果却不是这回事,运气不可否认,但一直好运气,鬼都不信,他黄满银更不信。问题,黄满银看不出来窍门。就说摇骰盅吧,一样的摇法,一样的手势,甚至一样的面部表情,为什么自己老是输,而这个小安先生一直赢。 黄满银不明白,老贼王也不明白,明明听到的就是大,怎么掀开骰盅之后会变小呢,不应该啊。这里面肯定有问题,这是老贼王的判断,但是他判断不了问题出在哪里。这很令人恼火,也很令人无奈,更很令人吐血。高手从来不怕面对高手,最怕的就是你不知道对方是个高手。老贼王现在就有这个感觉。这个白面皮的中年汉子到底什么来路呢,老贼王绞尽脑汁的想,想得头疼,宁遇赌王不遇老怪,宁遇老怪不遇老蔡,这三个人老贼王都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难道是江湖盛传的赌王?或者是老怪?至于老蔡,老贼王压根就没往那方面想,你想,天下第一哪有那么好见的,遇到赌王已经是烧高香了,还老蔡,想都别想。 老贼王又押大,不过他有些迟疑了,虽然是很细微的动作,可黄满银竟然看得清清楚楚,他知道,这个老头乱了,已经不像方才那么笃定,那么老神在在,从另一方面也说明,这老头没把握了。人为什么游移不定,就是因为没把握,有把握的事从来不需要犹豫,更不需要游移不定,十拿九稳的事不需要考虑,需要考虑就不是十拿九稳。 黄满银一动不动盯着小安的手势,摇骰盅的姿势,甚至看不见的力道,但是黄满银丝毫看不出什么不同,他悲哀地想到,难道这就是天才和庸才的区别?天才肯定就是老板奉为座上宾的小安先生,庸才不用说,就是他黄满银自己。 黄满银已经不需要再看,从小安先生的脸上他就得到答案,稳赢。 老贼王越来越心虚,怎么换上这个长须的白面中年人之后一把没押对过,不可能啊,不应该啊,怎么回事啊,遇到鬼啦?老贼王心中无数个念头奔腾而过,又去而复返,来来回回,像拉锯,把老贼王锯得七零八碎,生不如死,他娘的,这刚出狱就遇到这么个东东,晦气到家了。 老贼王倒不是心疼几个钱,钱对于江湖上鼎鼎大名的老贼王来说就是个数字,他郁闷的是自己的输。也不是输不起,点子比大小么,规矩如此,问题是怎么输的不知道,这可就吓人了。就像许多人为什么看见蔚蓝的大海就害怕,因为他不知道大海的有多深。要是知道只不过没过膝盖,就是小孩也不会怕。老贼王怕了,怕的就是完全不知道对方的手段,作为一个一辈子在江湖上闯荡的老贼王来说,不知底细的怕才是真的怕。 老贼王又输了。 老贼王又输了,连输了好几把的跟着老贼王押大小的不再相信这个老头了,他们认为起初的连赢只不过是运气,现在,这老头的运气没了,再跟着他押那就是傻了。 人同此心,理同此理,都按老贼王相反的押,跟着老头押老是输,那就反方向试试,反正不是输就是赢。 小安暗笑不止,这个老贼王是老了,竟然连自己都看不出来。 老贼王押了大,绝大多数人都选择了押小。 小安决定摇大,不信老贼王,那就让你们继续输,这样能让老贼王好受一些。 小安摇了一会,然后把骰盅扣在桌子上,再慢慢掀开,点子是最大的三个六,十八点。 老贼王笑了,这下子没错,自己听的就是大。 押小的那些人懵了,这什么情况,怎么这个老头又灵了,押大押对了。 小安笑了,这老贼王还是那个脾气,一赢就露出孩童般的笑, 又该押了,押大押小成了许多人心中的难题,信老头的,连着赢了好些,又连着输了好些,不信老头的又输了,老头又赢了,这他娘的太难为人了,简直,简直就是煎熬。咋办,不好办。 老贼王继续押大,赢钱输钱倒不是太在乎,在乎的是这种感觉,男人么,没有江山拿来赌输赢,那就拿骰子定输赢,总之,一个赌字成了人生一大乐事,这也是许多男人乐此不彼的原因。 老贼王又连着赢了三把,这让那些不相信老贼王的人后悔不迭,后悔过后,又齐齐转向,继续跟着老贼王押。 小安笑了,觉得很有趣,他就是要看看老贼王吃瘪的样子,这个老顽童一般的老贼王此刻一脸的懵逼,这什么情况啊,咋又跟着我押了,这帮人也是真的势利眼,也罢,随你们吧,老子只要高兴,你们爱跟跟,不爱跟拉倒,反正我又没求着你们。 老贼王押大,小安偏不让他赢,摇出来的点子是最小的三点,直把老贼王气得吹胡子瞪眼,连呼不可能,不可能也得可能,骰子的点子在那摆着,想不承认都不行。 跟着老贼王押大的人又后悔不迭,这什么情况,耍我们呢,耍我们就明说,我们不跟就是了,但是不能这么耍啊,钓鱼你就钓鱼,钓上来再放回去啥意思么,戏弄人玩呢。 又输了一把之后,老贼王彻底没了脾气,他使劲搓了搓自己的耳朵,搓得发热,就像靠在炉子边上一样,老贼王第一次感觉自己老了,不然那么灵敏的耳朵怎么会听错,明明就是大么,怎么掀开骰盅却变成小了,不应该啊。 老贼王不玩了,这是他第一次主动下场,没有把握的事他不干,没有赢的快乐,那还不如看热闹。 看老贼王不玩了,小安把骰盅交给了黄满银,替他把住了场子,如今老贼王自动退出,他就没有必要再玩下去。 小安刚走出几步,不想却被老贼王叫住了,小安停住,心里却已经笑得不行了,这个老贼王看来真的老了,一双精明的老贼眼竟然看不出小安装扮的中年人。 “这位兄台,请留步。”老贼王叫住小安,打着拱说道。 “什么事?”小安故意粗着嗓子说。 “我有一个疑问,还请兄台指教一二。” 老贼王谦卑的根本不像老贼王,反倒像是一个学馆里的新学生,小安想笑,可实在忍不住,这捉弄老贼王真很好玩,这老贼王肯定得气死了,不光耳朵出了毛病,这眼睛也出了毛病。 小安忍不住笑了:“老贼王,连我你都看不出来,我都怀疑你这老贼王是咋当的,我看了,你还是回监狱里算了,那里能养你的老。” 老贼王懵了,随即明白过来了,他伸手就要给小安一个窝脖,嘴里大骂道:“你个小兔崽子,敢耍我,看我不打死你,哇呀呀,真是气死我了,老子打了一辈子的雁却被雁啄了眼睛,别跑。” 第142章 出神入化 老贼王真的是气坏了,弄了半天被这个小兔崽子耍了,而且耍得还不轻,他奶奶的,丢人啊,这小子聪明,功夫好,没想到还会易容,他奶奶的,真是气死人了,小小年纪就如此妖孽,简直成精了,不行,我得揍他一顿才能解气。 小安在前边跑,老贼王在后边追,那情形就像顽劣的孙子被爷爷追着打。 赌场里熟知小安的伙计看到这一幕都惊呆了,这什么情况,敢追着他们心中的大神打的人似乎还没出生吧,这老头子是谁,敢如此的大胆,不行,我们要管管。 也有人想,凭小安恐怖的身手只怕一根指头就能把老头戳倒,小安之所以躲着老头,肯定是怕伤着老头,不然打他十个也拐弯。这老头也太不识数了吧,人家可是让着你,不是怕你。 “老贼王,我看你还是算了吧,打又打不过我,追又追不上,气坏了身子可不划算。”小安边跑边嬉笑着说,期间还不忘扮个鬼脸。 老贼王为之气结,这话一点不假,其实老贼王知道,自己一点都不生气,他之所以追着小安要打,只不过是做做样子,让小安知道,你耍我的后果很严重。 有人拦住老贼王,甭管怎么说,他能追着小安先生打,嘴里还骂骂咧咧,肯定跟小安先生有关系,不然就凭小安先生的身手早就把他揍趴窝了,那还会让他追着跑。 老贼王吹胡子瞪眼的,冲拦住他的人直嚷嚷:“别拦我,我非得把他小子揍一顿不可,气死我了,谁都坑。” 听闻动静的大三虎凑了过来,他看着不远处挤眉弄眼的小安,再看看气得吹胡子瞪眼的老贼王,突然心头一动,想起来了,于是大三虎就拉住老贼王道:“您老人家别气了,气坏了身子可不好,信我的,走,咱喝两杯去。” 老贼王看着大三虎,这家伙咋回事,咋还鼻青脸肿的,是被人打过,打傻了吧,竟然多管闲事,还喝两杯,喝你奶奶 个腿,你以为你是谁,老子还不愿意搭理你呢。 “走,走,我请客。‘大三虎拽着老贼王就走,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俩多熟络呢,其实这才是第一见面。 “你是哪棵葱?”老贼王鼻孔朝天,很看不惯眼前这个家伙,就你那熊样还来劝我,你先把自己的伤养好再说吧,别惹我,惹急了我再给你加一顿,让你鼻青脸肿再加重一些,多管闲事的下场就是这样。 “您甭管我哪棵葱,我是为你好,可别不识好歹。”大三虎说道,心理却不以为然,就你个老贼王,也就是我师父把你当棵葱,说实话我还真不服气你,不论赌技还是功夫,你比我师父差远了,之所以让着你,那是觉得你岁数大,你要是为老不尊,我不介意揍你一顿,替我师父出出气,他认识你,我可不认识你,我就是知道你,我也装不知道,你能咋地。 “嘿,说你是哪棵葱,你还真把自己当棵葱了。”老贼王来了脾气,你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的家伙竟然冒充大头葱,小安我治不了,我还治不了你么,你充其量也就是这赌场的伙计呗,你还能上了天不成。 大三虎笑了,这老头难道蹲大牢蹲出毛病了,好孬话不分,难道年纪大了就是依仗,我还真不吃你这一套,年纪大了惹我,我也照揍,这也就是现如今,要是在淀山湖我当湖匪那会,早就把你扔湖里喂王八了,还冲我吹胡子瞪眼。 “那是我师父,我师父知道吧,你再不讲情面,也别怪我不讲情面。”大三虎说道,说着还故意亮了一下架势,意思你看着办。 老贼王乐了,原来是这回事,不错,徒弟向着师父天经地义,没想到这家伙竟然还收了徒弟,不过这徒弟显然不咋地啊,咋被人揍得鼻青脸肿,难不成是小安揍的,不可能啊,小安揍他干嘛。 “你是他徒弟?”老贼王指着不远处楼梯口的小安问道。 “如假包换,他是我师父,磕过头的师父。”大三虎正色道。 “你这徒弟不咋地啊,脸咋回事?”老贼王故意调笑眼前这个自称小安徒弟的汉子,同时心中有一个疑问,小安咋收了这样的家伙当徒弟,看样子就是个莽夫么。 “嘿,你这话说得,你别看我鼻青脸肿的,我一点都不觉得丢人,你知道这是谁打的么,说出来吓死你,天下第二的徒弟打的。”大三虎竟然洋洋自得,一点都不觉得难为情,好像他的挨揍是件值得骄傲的事情。 老贼王被大三虎的话惊呆了,这人脸皮可够厚的,竟然把挨揍说得如此的清新,也真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这脸皮不是一般的厚,比大牢的墙都厚,你甭管天下第一还是天下第二,你被人揍了,这是事实,难不成挨揍还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还有这理论,也忒不要脸了吧。 “你师父呢,他不管?”老贼王忍不住问道,小安的聪明他可是门清,至于功夫他可是没亲眼见过,眼看着自己的徒弟被打,当师父的要是光看着,那就是当师父的不是了,他不相信小安会撒手不管,再怎么着,挨打的是自己的徒弟,这面子上过不去啊。 “我师父?我师父肯定管啊,把天下第二的徒弟揍趴下了,吐了一盆的血,你不信可以问问他们,他们可都是亲眼看见了。”说着,大三虎还指了指赌场里的服务生。 “天下第二?”老贼王撇撇嘴,“自封的吧。” “你管他自封的还是别人封的,总之那人很厉害,很厉害也被我师父打败了,你说我师父厉害不?”大三虎洋洋自得,那天的一幕历历在目,虽说师父受了点伤,确实把那个陈罗春打败了,吐了好多血,虽说自己说的一大盆有点夸张。 小安的身手到底如何厉害,老贼王还真的没见过,不过他倒是毫不怀疑,这小子的聪明他是领教过,聪明人学什么都快,功夫好也是理所当然。 “你师父那么厉害,你咋如此怂包?”老贼王调笑大三虎,也有调笑小安的意思,你不是厉害么,那你徒弟咋这个怂样,我治不了你,我还不能奚落你徒弟,哼。 大三虎一点都不感觉难为情,徒弟不如师父那是天经地义,不然怎么还会是徒弟呢,之所以拜师,还是觉得不如师父厉害,你可以取笑我,取笑我师父可不行。 “嘿嘿,这话可让你问对了,我怂包可不见得我是师父怂包,不然,你刚才咋输了,输急眼了才追着我师父打么,是不是,要我说,技不如人就得服人,仗着岁数大,哼哼,为老不尊我可看不起。”大三虎话里有话,既然你一个劲的笑贬我,我也不能饶了你,别看你是我师父半个师父,问题我不认识你,我就是认识你我也装不认识。 “我输了?我输了么?”老贼王像是被蛇咬了一口,登时跳了起来,要知道他可是自认为赌技了得,如今这当着他的面说他输,他焉能咽下这口气。 “你没输,没输,押大偏偏是小,押小偏偏是大,您没输,厉害着呢。”大三虎一副心悦诚服的样子,问题是说出的话却是刺棱着,简直堪比打脸。 “你小子看’到了?”老贼王一脸迷惑的表情,自始至终他都没看到这个家伙偎过牌桌啊,他咋知道的? “你别管我看到没看到,你先说是不是吧?我说,你好歹也一把年纪了,输了就输了,赌博赌博,就是有输有赢,输了又不丢人,有啥不敢承认的,天下第二的葛老怪都在我师父手下败得一塌糊涂,别说你这个小老头了,不丢人。”大三虎笑眯眯地说着,其话却是诛心的很。 “什么?葛老怪,天下第二的葛老怪也败在那小子手下?不会吧?”老贼王大吃一惊,他知道小安聪明,绝顶的聪明,但是要赢葛老怪那是何其的难,天下第二可不是白喊的,那得是真本事,来不得半点虚假。 “我师父,不是那小子。”大三虎更正道。 老贼王哈哈一笑:“好,好,你师父,那次他赢了多少?” 大三虎伸出手掌,一翻一正。 “五千?”老贼王说道。 大三虎哼了一声,这老头什么脑子,一翻一正,十啊,咋着也不会是五,咋当的老贼王啊,难不成偷东西不数数。 “一万?”老贼王吃惊的问道,哪里知道大三虎正在心里编排他的不是。 “再猜。”大三虎很不屑地说,还老贼王,就这点眼界?一万,只怕葛老怪听说了得气吐血,我好歹也是天下第二好不好,也太小瞧人了不是,一万,一局还差不多,问题是一局也不是一万啊。 “十万?”老贼王失声叫道,饶是老贼王也认为十万过于庞大,但是十万的局不是没有,甚至比十万还大的也有,问题是少之又少,寻常人哪能玩得起,十块八块还差不多,十万,可以说是天局。老贼王的吃惊确实很有道理,大运赌场都为此差点关门,你要说小局,谁信。老贼王不信,葛老怪也不信啊。 大三虎点点头道:“你没见葛老怪的样子呢,跟死了老爹一样,再也不牛了,可能棺材底都输光了。” 老贼王无语了,赢了天下第二的葛老怪,而且赢了对方十万,那不是把对方的棺材本都给赢光了,十万,那可是巨款的巨款啊,比自己这老贼王都富裕,他娘的,真是成精了,不行,他的赌博的本事是我教的,那也得分我一半。 “小子,你过来。”老贼王冲斜靠在二楼楼梯口栏杆上的小安招手道。 小安知道没有好事,因为老贼王突然笑了,这个老江湖,老贼王,一旦想占人便宜的时候都在这样的笑,刚才还气急败坏追着自己打,如今这笑眯眯的,指不定憋着什么坏呢,可是不去又不合适,于是,一副情不愿的样子慢慢走下来。 “你小子赢了葛老怪?”老贼王没等小安走近了就问。 小安什么人,当即就知道老贼王的心思,于是矢口否认。 这什么情况,大三虎当即懵了,赢了天下第二的葛老怪那是多大的荣耀,师父咋还不承认呢。师父不承认,那就说明自己说谎,问题是自己没说谎。师父不承认,肯定有不承认的理由,这老贼王要是再问起来,那就是自己吹大牛的,大三虎这样替自己圆谎,也是替师父圆谎。 “我怎么听说你小子赢了十万,见面分一半,你至少得给我五万吧。”老贼王笑眯眯地说,十足的老财迷的嘴脸。 “你听到的多了,谁告诉你的我赢了十万,你就不想想,谁能有这么大的胆量玩这么大的赌局,你敢还是我敢?就是你敢我也不敢么,我可没那么多的本钱。”小安面不改色地说道,别说我真的赢了十万,我就是赢了一百万我也不会给你,爸爸他们组织比谁都更需要钱,我还想着怎么向你弄点钱呢,这我还没打你的主意,你倒先打起我的主意来了,没门。 “这小子说的。”老贼王一指大三虎,“他还说是你徒弟。” 大三虎连连摆手道:“我说什么了,我什么都没说。” 老贼王说道:“不是你小子说的么,你师父赢了十万。” 大三虎的话差点把老贼王气晕,大三虎说道:“你耳朵不好使,我说麻将里有一到九万,咋没有十万。” 老贼王忍不住想打人,这师徒俩什么货色啊,说话像放屁,刚说出的话竟然能吃回去,我是老了,可我不聋,也不傻,你们师徒俩就这么玩我,当我小雏鸡呢,册那,老子好歹在江湖上也混了五十年了好不,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不行,不从你师徒俩身上刮块肉下来,枉费我老贼王的称号了,贼不空手不知道? “你小子说话像放屁。”老贼王忍不住骂道。 第143章 难以置信 大三虎嘿嘿笑,看这老头的架势是被自己激怒了,不过他不怕,有师父在,有啥可怕的,老和尚的徒弟厉害吧,还不是照样被师傅干吐血,你老贼王就一把骨头了,我更不怕你。 老贼王的眼珠一转悠,小安就知道这老头憋着坏呢,但是你有张良计,我有蹬墙梯,然你说破天,没钱,也没赢葛老怪,你能咋地,打我也不怕你,只不过不愿意跟你动手罢了,打大不了我跑呗,反正你也撵不上。 “好好好,你教出的什么玩意啊,一看就不像好人。”老贼王奚落小安。 没等小安开口,大三虎先开口了,他笑嘻嘻地说:“我本来就不是好人,我是湖匪,湖匪知道吧,就是土匪,嗯,跟贼差不多,比贼还厉害,是我师父救了我,劝我从善,说什么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你说我不是好人,我自己都承认,那我说你是贼,你也承认吧。” 老贼王差点背过气去,没想到这小子说话这么噎人,你是湖匪就湖匪呗,还他妈的说比贼强,他妈的,你懂个屁,湖匪要的是胆量,不是技术,贼要技术好吧,做贼也是门手艺活好不,他妈的,气死我了,这家伙难道知道我是老贼王,不可能啊。 小安对大三虎伸了个大拇指,别看这家伙贼头贼脑的样子,气起人来确实有一套,这鼻青脸肿就是明证,不然哪会挨揍,不过气气老贼王也好,说不定很快就忘了问他要钱的事了。 “别气,别气,来我们大运赌场都是开心的,你再一气就划不来了,赢钱高兴,输钱也高兴,这才是真正的玩家,你看看你,一副倒霉的样子,还是回家抱孙子去吧,一辈子挣两个钱也不容易,到家儿媳妇别骂你老贼,老不死的,那就划不来了是吧。”大三虎继续添火,似乎不把老贼王气吐血誓不罢休似得,他哪里知道老贼王孤单一人啊,别说孙子了,连儿子都没有哪来的孙子,这话无疑往老贼王的伤口上撒盐,往心窝捅刀子。 老贼王突然不气了,这小子故意的,再气就上当了,再怎么说,这个小安也算是自己半个徒弟不是,监狱里小安可是亲口说的,虽说是安慰他的意思,但是自己确实也有把小安当成传人的想法,不然为什么把那么重要的扳指交给他,徒弟的徒弟不就是徒孙么,跟徒孙制气,犯不上。 “小子,我差点上你的当了,你再说,我不气,我就是要一半的钱,不给我我就大声嚷嚷,反正我这老脸也不值钱。”老贼王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无赖相。。 大三虎当即闭嘴了,这老头油盐不进啊,怪不得能当贼王,这脸皮功夫就非常人能及,自己这说了半天,竟然白说了,到底是老贼王,想糊弄他没那么容易。 小安也一副无赖的样子,不过他还是把手伸进衣兜里,摸出了三块大洋,然后说道:“我就这几个钱了,你想吃点好的就去吃吧,我困了,我要睡觉去了。” 老贼王当即傻眼了,这小子比自己还无赖,暂且不说他赢没赢十万吧,我好歹也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老贼王,你小子竟然拿三块钱打发我,你还真的把老子当要饭的了,真是气死我了,在监狱里白疼你这个白眼狼了。 “拿着吧,拿着吧,三块大洋也能买不少好吃的。”大三虎跟着一副同情的语气把老贼王刚刚熄灭的火又给勾起来了,他抬手就是一个巴掌,扇在了大三虎的肩膀上。他本来想扇这家伙的脸的,一想不合适,人家脸上的伤还没好呢,再说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更何况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尤其当着他师父小安的面,所以,这一巴掌就打在了大三虎的肩膀上。 大三虎被打,大三虎还没急,小安也没急,一边一直暗暗观察的柳福根倒急了,这谁啊,小老头,其貌不扬,一脸晦气,输了钱也不能怪赌场的人吧,要怪就怪自己运气差,手臭,在我们赌场,打我们的人,打我的好哥们,他不还手,我不能看着不管,不然怎么叫好哥们。 柳福根像一头豹子冲向老贼王,离老贼王还有两步远,他就抬起脚了,他打算这一脚把这不开眼的糟老头子踹个大马趴,不给你点厉害尝尝你不知道大运赌场的厉害。 小安的眼光是何等的厉害,没等柳福根近身,他一把扯过老贼王,就在老贼王刚要张口骂人时,他看到方才自己站立的地方窜过来一个年轻人,那人收势不及,踉跄了好几步终于还是一头戗在地上,跌了个大花脸。 大三虎看清楚之后才知道那是柳福根,他上前扶住柳福根,关切地问道:“兄弟,你没事吧?” 柳福根尴尬极了,这脸丢大发了,不单没能替好哥们出气,反倒自己跌了一脚,幸亏前头没有硬物,否则还不得跟大三虎一样,摔个鼻青脸肿。不过,柳福根更是佩服小安先生了,人家的速度明显就是快,快了还不止一星半点,这身手真是没治了,不行,我得好好巴结巴结他。 “哪来的小子,你想要老子的老命,啊,你们赌场是咋回事,还敢动手打客人,还想不想开了?”老贼王得理不饶人,出口就把自己立在了高处,不知道的还真的以为他被赌场欺负了呢,殊不知是事出有因。 柳福根梗着头道:“路不平有人踩,你打他干嘛?”说着,一指大三虎。“我就是看不惯欺负人的,更何况他是我的好兄弟。” 小安笑了,露出一份欣赏的表情,同时也为大三虎高兴,一起混饭的兄弟能做到这样也是可以了,这也说明大三虎身上也不全是缺点,毕竟有朋友替他两肋插刀,不错,这个柳福根,以后还得好好调教调教呢,这样的人有时候能派大用场。 老贼王这才明白这小子要踹自己的原因,感情自己打了大三虎一巴掌,人家替好朋友出气来了,不错,不错,为人处世能混到这个程度也算不错了。 “你这身手不行啊,还得练练,可别没把人打到再把自己腰给闪了。”小安笑嘻嘻地说道,刚才柳福根的样子实在好笑,这让他想起老家一句话:你看你跟抢孝帽子样。 柳福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在这个老板都极其尊重的小安先生面前,他没来由的紧张,不过,看小安先生的话,肯定没有取笑的意思,只是责怪他学艺不精,小安先生您哪里知道我根本就没学过武功啊,有空你得教我两招,不说保命了,至少能让我吹嘘一番吧。 “动作要快,天下武功,唯快不破,你起步的时候要把劲用到腰上,而不是腿上,腰没用劲,你腿上的力量肯定也不行,腰用上劲了,你就是踢不到人也不会谎倒,听懂了么?”小安说道,要不是他对大三虎的友情,小安也不会说这么多。 柳福根没太懂,但是他还是记住了,并点点头,他决定没事的时候试一试,多练练,小安先生的身手他可是亲眼见过,能被他指点一下也是自己的福分,这一脚没白使,虽说摔了个跟头,但是值了。 “他是我柳福根的兄弟,你不能打他,明白不,要不是看你岁数大,我早就把你打出去了。”柳福根说道,依旧很气愤的样子。 老贼王那个气啊,这才明白过来,这小子要揍自己,要不是小安拉他,肯定这一脚挨上了,我又没得罪你,你打我,你打我我还没找你的事呢,你倒先把便宜占了,这小安怎么回事,故意气我是吧,好小子,合伙欺负起老子,哼,你给我等着。老贼王气哼哼地拂袖而去,他知道再待下去,肺只怕要气炸。 小安看老贼王走了,知道他气得不撑,为了安抚他,他快步跟上去,问道:“老贼王,你去哪里,要不要我陪陪你?” 老贼王一瞪眼:“我去哪关你屁事,滚蛋,别跟着我,我看你就烦。” 小安笑了,这才是真实的老贼王,不藏着掖着,不开心了就骂,开心了就笑,活得通透洒脱。 “我说你老贼王又不缺钱,干嘛表现得跟没见过钱的乡下老头呢,走,我陪你过过瘾去,打几把,给你赢点酒钱。”小安攀住老贼王的肩膀,亲昵的像个调皮的孙子。 老贼王白了小安一眼,不过内心里倒是十分高兴,这小子虽说抠门,但是心里有自己,而不是那种有了本事就把鼻孔仰得冲天的人。 “对了,我忘了问你了,刚才我明明听出来你摇出来的点子是大,为什么一掀开就是小了,你小子这老千出得也太妖了吧,快告诉我,你咋出的?老子玩了一辈子,没想到栽在你手里。”老贼王气哼哼地骂道,眼睛里却是藏不住的欣赏和好奇。 “真想知道?”小安问道,一脸玩味的表情。 老贼王一瞪眼:“屁话。” 小安附在他耳边说道:“这个是秘密,你要想知道得给我一万大洋我才能告诉你。” 老贼王立马跳了起来,指着小安骂道:“你个小兔崽子,你是想钱想疯了吧,把主意打到我头上来了,滚蛋,爱说不说。” 小安嘻嘻笑,老贼王的反应一点都不出乎意料,别看老贼王一副看淡世事的样子,其实他把钱看得比谁都指重,想想也不难理解,毕竟是偷来的,冒着风险呢,若被逮住了,轻则挨一顿打,重则蹲大牢或者杀头。 “那算了。”小安说道,其实他知道,凭老贼王的性格,肯定会不甘心,人就怕有执念,有了执念就有了不安,就有了心思,要想放下就得知道答案,否则寝食难安,坐卧不宁,老贼王就是这样的人,小安门清。 “吊我,没门,你小子六月冬瓜,毛嫩。”老贼王不屑地说道,心里却如吃了二十五个小老鼠,百爪挠心。 小安故意打了个哈欠,然后说道:“你听得没错,大点子就是大点子,问题我能让他变小。” 老贼王为之气结,小安出老千的手段他反正是没看出来,虽然知道小安是吊他,可他还是忍不住想知道。想知道,又不想被小安拿捏,老贼王只好装作不在乎。 “你不用吊我,没用。”老贼王说道。 “我吊你干嘛,是你问我好不好,你以为我稀罕你那点钱,我这本事到哪不赢钱,刚才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赢了多少,哼,想知道又不想花钱,哪有那好事。”小安说道,气鼓鼓的样子,其实心里却笑开了花,看有用没用,我不信你不动心。 “一百大洋行不行?”老贼王说道。 “一百大洋?你打发要饭的呢,一万大洋少一块都不行,你不知道我学这招花了多少。”说着小安伸出两根指头。一脸痛苦的表情道:“两万块大洋,你想,这赢钱的独家秘笈人家能轻易告诉你,学会这门手艺,你说你赢两万,你就是赢十万八万也不在话下吧。” 小安说的没错,老贼王不得不承认,可是让他花一万大洋,不是花不起,而是亏得慌,因为这小子可以算是自己的嫡传弟子,哪有嫡传弟子借机敲诈的,这口气咽不下去啊。 “这样吧,我也不为难你,五千大洋,要不是讲你在监狱里照顾我,我说啥也不会同意,你要学会了这招,我就等于多了一个对手,你说是不是,我就吃不成独食了,你说五千块钱算什么,你好好想想。” 小安说道,心里却暗笑不止,我就是告诉你你也学不来,因为这需要内家功夫,以气御剑咱不会,以气御骰子还不难。问题是这独门的气功可不是那么容易学的,就是告诉你口诀也没用,需要天赋,也需要名师指导,若是那么容易练,那天下遍布高手。 “五千就五千。”老贼王咬牙道,样子像下了多大的决心似得,那表情就像割了他的肉一般。 第144章 无迹可寻 小安笑了:“你有五千么?” 老贼王白了小安一眼,意思你是白痴还是看不起人,老子好歹也是贼王不是,一个江湖上响当当的贼王,连五千块钱拿不出来,那不如跳黄浦江算了,活啥意思么。 “我身上当然没有,谁身上带那么多钱啊。”老贼王的眼神很不屑,那样子他就跟一个白痴说话差不多的意思。 “那你要是反悔我咋办?”小安笑嘻嘻地说,他知道老贼王虽然是贼,但是说话一言九鼎,因为丢不起那人,不然怎么服众。 “放屁,我老贼王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啦,一口吐沫一个钉,明天去大顺楼拿,一分不少,少了你抠我的眼珠子。”老贼王忿忿地说道,好像小安那话就是对他的侮辱。 “那倒不至于。”小安说道。“你要是学不会可别怨我。” 老贼王笑了,这一辈子虽说没有功名,做了一辈子的贼,可是要论聪明,他可不输于任何人,做贼,也不是谁都能做的,做贼王更是,别的他不敢自夸,脑子的灵活肯定不输于那些所谓的读书人。 “怨你?不会,不是我自吹,凡是玩的东西我还没有学不会的。”老贼王自信满满,在他看来,凡是玩的东西都有相通之处,无非是眼、手、脑袋,这三样没问题,玩什么都不会太差,他玩了一辈子,也偷了一辈子,所以他不怕,不然怎么当了贼王。 小安让大三虎拿来一个骰盅和三个骰子,让老贼王随意摇,想怎么摇怎么摇。 老贼王接过骰盅和三个骰子麻利地摇了起来,摇了一会,然后猛一下扣在桌子上,却没有把骰盅掀开。 “你猜猜几点?”老贼王说道。 小安笃定地说道:“这个别考我,二三五,十点。” 大三虎狐疑地看着师父小安,他确实认真听了,而且是侧耳倾听那种,闭了眼的听,可是除了哗啦啦的声响之外,他实在听不出几点,要知道那是三个骰子呢,这也能听出来,太牛了,太神了,他早就想到这一招了,可是任凭他私下里怎么练习也没用,就是听不出来,气得他把骰子撒老远,还不解恨,拿过来就近的那个,用脚捻,把脚硌得生疼竟然没碾碎,气得他给扔到马路上去了。 老贼王掀开骰盅,确实是二三五点,加起来正好是十点。这不算本事,老贼王也能听出来,所以老贼王觉得没啥,稀松平常么,用心多练练未必达不到。 小安拿起骰盅,把三枚骰子盖上,然后问老贼王:“你看到了,我没动它吧?” 老贼王点点头,小安却是没动骰子,他相信自己的眼睛,至少目前还没老眼昏花。 “我让他变点数你信不?”小安说道。 “变点数?”就这样变点数?“老贼王问道,然后摇摇头笑了,那意思你逗我玩呢。 小安按住骰盅,然后对着骰盅故作玄虚地吹了一口气,笑着对老贼王说道:“变了。”说完拿开骰盅,三个骰子的点数果然变了,变成了三个三点,共九点。 老贼王吃惊地看着骰子,一脸的难以置信,这怎么可能,没见小安怎么出老千啊,怎么点数会变呢,真是奇了怪了,邪了门了,难道小安出老千的手法已经快到肉眼看不见的地步,就像他们的祖师爷空空儿的本事,当着你的面偷你的钱你都看不到。 “咋样?”小安笑着说道。 老贼王长叹了一口气,然后摇摇头,无比萧索地说道:“服了。” 小安笑道:“明天我去大顺楼拿钱,可不许耍赖。” 老贼王苦笑着说道:“不会,一分不少给你,老头子我丢不起那人,不过你得帮我一件事。” 小安笑道:“什么事,办不了的我可不帮。” 老贼王道:“很简单,明天我怕他们闹事,你给我压压场子就行。” 小安点点头:“那没问题。” 老贼王突然想起什么似得,一拍脑袋道:“要是二拐比不过,你得替他上。” 小安道:“小事一桩。”他想,我就知道这五千块不能白拿,不就是比试么,你又没说必须赢,输了也不能怨我。 老贼王眉开眼笑,像是占了多大便宜似得,可是就在这时,唐久临噔噔噔下楼了,步子快得一看就知道有事发生。 小安迎上去,还没说话,唐久临就惊喜地说道:“小安先生,快去看看吧,打起来了。” “什么情况?”小安问道,快步跟在唐久临的后边往包房走去。 “打起来了?”老贼王笑了,赌博场上打起来的不是没有,但是在包房里打起来的还没听说过,因为都是有身份的人么,有身份的人都在乎自己的名声,轻易的不会打架,丢不起那人。 马明瑞打麻将也是个高手,替方局长赢了好多钱,谁知道最后一把的时候出老千被下家发现了,他不承认,输钱的一方肯定不愿意,一个说出老千了,一个说没出,争着争着就爆了粗口,然后双方说着说着就打起来了,, “这个马明瑞都一把年纪了咋还这么暴躁,出老千被抓住就承认呗,大不了把钱赔了就算了,怎么自己还有理了?”小安说道,然后推开门。 老贼王想为师弟辩解几句的,一想没必要,灭火才是最重要的,因为明天还有正事。 门里,双方已经停止了推搡,都气得愤愤的,像斗鸡。方局长在一边尴尬地笑着,心里却腻歪得很,这个老头,本事比小安差得不是一星半点,脾气却像头倔驴,死活不承认出老千,一口咬定是袖子碰的,你当人傻啊,袖子碰得不是没可能,冬天么,穿得多,问题是你碰的咋那么巧,就是你要换的牌。 一方说对方出老千,出老千的一方不承认,这就不好办了,毕竟不承认的理由也合情合理。问题输钱的亲眼看到你出老千,你还死不承认,这搁谁谁不气,所以,争斗不可避免。 “这是怎么了,玩得好好的咋玩不开心了。”小安说道,示意双方坐下来。 方局长看到小安苦笑一下,意思我不能说啥,你来摆平吧,我作为赢钱的一方怎么说都不合适。 小安也知道方局长不便说话,毕竟是替你玩的,赢钱也归你,你就是站在公正的立场说话,对方也认为你偏心。 本来输钱就有气,又亲眼看到高大老头出老千,坐在马明瑞下家的禇老板当即不干,声言马明瑞换牌,四条换了六筒。马明瑞当然矢口否认,一旦承认了性质就不一样了,这点赌场老油子都懂。马明瑞辩解说袖子碰掉的,因为冬天,棉袍的袖子宽大,扫上再正常不过,拿牌么,总不能吊着胳膊拿,太别扭,再说谁也没规定必须吊着胳膊拿牌。 “有这么打的么,出老千,这可都是朋友啊,朋友,侬晓得吧?”禇老板依旧气哼哼的,怪不得老是输,原来有人出老千,方局长他不敢说,还不敢说一个陌生老头么。 “既然都是朋友,没必要伤了和气,这位老先生可能真的是袖子碰的,不是禇老板您说的出老千,朋友么,没必要出老千不是,再说谁也不缺那几个钱,你看这样行吧,你们输的三家,别管多少,输的就输了,让柜上每人给你们拿两千补上,可以吧?”小安说道。 每人两千,当然愿意,因为有人的本钱也不到两千,就是说去掉输的还有剩余,既然小安这样说了,总不能揪着不放,得饶人处且饶人,这少年的面子不给,方局长的面子总要给的。 小安让唐久临每人分了两千的筹码,然后对马明瑞说道:“你歇歇,我来玩两把。”然后等马明瑞起来,他坐下后,问道:“没意见吧?” 不可能有意见,出老千的下去了,每人平白无故得了两千块钱,再有意见就是不识数了,正所谓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 马明瑞没有急着走,否则就是真的出老千了,不走,反倒是问心无愧的表现。老贼王也没走,就和马明瑞一左一右坐在小安身边观战,都是老赌徒了,哪怕捞不着玩,看一看也是蛮过瘾的,同时,他们也想看一看这个小安的本事,尤其是老贼王,几个月没见,不知道这个神童长进到什么程度了。 连着三局小安都没赢,相反,还输了一把大的。 这让老贼王很困惑,甚至都有要踢他的冲动,这样玩法,两千块钱还真的不够几把输的。 老贼王很困惑,方局长也是,他弄不清小安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有本事赢,却不赢,这里面肯定有道道,而且不是一般的道道。 小安当然看出了老贼王的冲动,他是谁啊,不服气啊,老贼王服气的人很少。 老贼王不服气,但是还是稳稳的,小安摇骰子的水平可真的把他镇住了。 小安拍拍老贼王的手,老贼王虽说看热闹,但是忍不住想摸牌,牌场的规矩他懂,所以那手只是放在桌子边,并没有真的去摸牌。小安这一拍,老贼王是懂了,两个意思,一个是你的手拿开,别影响我摸牌,另一个是看好吧,我要发威了。 小安一边码牌一边说:“咦,别急,我怎么看着是天听。” 小安的话让众人码牌的手都停住了,天听,那他们还有什么机会。 方局长笑了,这才是真实的小安。 老贼王不可思议地看着小安的牌,清一色的条,还真的是天听,但是听的不好,单夹2条。说实话,这牌听的不好,完全可以不听,倒倒牌再听,多听两头岂不是更好,这是老贼王的想法,可是牌在小安的手中,他做不了主。老贼王瞄了一眼下家的禇老板,禇老板手里赫然三张2条。老贼王当即哀叹,完了,完了,就还一张牌,不知道那两家有没有,要是还有一张,那小安这天听就是笑话了,只能当相公,只能看着人家胡牌了。 马明瑞也是一样的想法,若是一张没出还有大大的希望,四张牌已经被人家攥了三张,这牌赢的希望就很渺茫了,渺茫的几乎没有希望。天听,天听又有什么意义,打牌要的是胡,不胡牌你听9头子都没用。就像男人娶媳妇,娶了十个媳妇,结果却一个不能生。 每人只摸了一张牌,每人也只打了一张牌,小安就自摸了,唯一一张2条。 禇老板愤愤地把牌推倒,把三个2条摆到桌子当中,意思你们看看,这小子的运气有多好。 运气好,你就是再生气也没用,人家就是运气好,就最后一张牌人家能摸到,你有啥办法。 禇老板不气才怪,四个2条他摸了3个,只还有最后一个,这个小安偏偏就能摸到,这运气也是没谁了,气人,气得心口疼,可是也没招,人家又没出老千,自摸的,其实这才是最气人的,你有气都没有地方撒。 重新开始,小安又是天听。 老贼王不淡定了,这什么情况,运气再好也不能这么好吧,连着天听,这从来没听说过,一次天听都很少见,连着两次天听,说不出老千都没人相信,问题说出老千,在座的全都没看出来,没看出来你说人家出老千,不挨揍才怪。 老贼王不淡定,马明瑞更不淡定,一次能当成运气,两次还是运气?他不相信。可是不信也得信,因为他没看出来小安怎么出老千。从小安坐下的那一刻起,马明瑞的眼光就没离开过小安的双手,那白皙纤细的一双手真的惹人喜爱,单看手你肯定以为这是一双女孩的手,一双漂亮的女孩的手。这手也没有啥多余的动作,跟寻常一样,确切地说跟自己没出老千时一样。这让马明瑞很纳闷,纳闷的几乎要发狂。 方局长一点都不觉得奇怪,这才是他认识的真正的小安,真正的小安的真实的水平,不然那还是招财童子?招财童子是什么,就是招财的。在赌场上招财,可不就是赢钱么。 第145章 最终胜者 禇老板郁闷坏了,这个小安怎么又天听了呢,而且听得还不错,二五万,这下子悬了,听这么早,又是两头牌,想阻止都不知道怎么阻止对方胡牌。拆对子,让下家碰,问题拆哪个对子,没把握啊。一筒九条,都是边张,容易碰,最终选择了一筒,可是白拆了,打出去一点声音都没有,而且下家立马打了个一筒,这把禇老板郁闷的呀,简直都想扇自己两巴掌,明明已经摸九条了,怎么又犹豫了,摸起一筒打了呢,不打的话就对碰了,唉,人算不如天算啊。 过了两圈,小安摸到了五万,他笑眯眯地把牌插到四万的后边,一下子推倒,口中说道:“来了。” 来了就是胡了,五万,自摸,清一色的万,又是大牌。 老贼王难以置信地看着小安的牌,他清楚地看出外边已经有了六张二五万了,这张五万是最后一张五万,巧不巧的又被他摸到了。老贼王想不服都不行,自己断断是没那个水平的。老贼王肯定小安出老千了,只是他看不出怎么出的而已。老贼王暗叹一声,自己真的是老了,不然怎么看不出小安出了老千。 马明瑞一句话都不想说,说什么,他知道自己跟这个小安的差距不是一星半点。他看着小安,感觉像看一个妖怪,这家伙什么变的,他很是困惑,能在他和师兄老贼王面前出老千,而且不被看出来,这赌技真的是无敌了。 一个时辰不到,每人手中的钱都被小安赢得一干二净。 老贼王乐得呀,牙花子都露出来了,这让他看起来很猥琐,就像一个穷人捡到了狗头金揣着去逛窑子一样的表情。 方局长自始至终都是笑眯眯地,这再次验证了小安这个招财童子的身份和实质。只是禇老板和另一个王老板怪郁闷,带来的钱和赌场送的钱都被输了一干二净,输钱也正常,赌博么,有输有赢,问题这么输法还是第一次,就像打架,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简直就是被虐,有时候连牌都没码好就输了,这感觉太窝囊。 小安一点都不想参加什么所谓的贼王比赛,道不同不相为谋,可是碍于老贼王的面子,小安勉强答应前去观战,但是绝不参加他们的比试,因为他压根就不愿意趟这趟浑水。 小安觉得有些好笑,不单因为跟着老贼王来参加什么所谓的贼王比赛,而是老贼王胜券在握的样子。这还没比赛了你就以为自己稳赢,这不是盲目乐观就是极度自信。 比赛的地点定在了大顺楼,在这之前,大顺楼门口挂出了家有喜事暂停营业的牌子,为的就是不让客人打搅比赛。 对于老贼王的到来,大顺楼所有的伙计都表现得恭恭敬敬,老贼王的徒弟二拐和龙三分立门口两侧,看到老贼王,俩人急忙奔过来,几乎哽咽着跟师父打招呼。老贼王似乎很享受这样的待遇,很随意地说道:“这么多人呢,上楼说话。” 二拐和龙三立刻会意,齐齐对小安一抱拳,然后做了个请的姿势,恭敬地跟在老贼王和小安身后上了楼。 众人落座后,老贼王指指小安道:‘都认识吧?“然后不待众人回应,老贼王又说:”这小子,没看上咱这行当啊。“ 小安笑笑,内心里确实没看上,相比爸爸口中的革命事业,这贼当得再大也没意思,当再大,还是个贼,自古以来,贼哪有能上台面的,充其量是个义盗,在民间传传而已,想救民于水火,那还得跟着爸爸他们,起点不同,结果也不会相同,世界潮流浩浩荡荡,得民心者得天下,贼是永远没有出息的,不光没出息,还是历朝历代打压清剿的对象。 老贼王不说,二拐和龙三也知道,当初代表贼王的扳指给人家小安人家硬是不接,那就说明一切,今天能来,也是看在老贼王的面子上,否则凭二拐和龙三的面子,未必能请动。 小安在人群里看到陶二香,陶二香混在男人堆里实在太过显眼,想不引人注目都难。小安看到陶二香笑了,笑得有些意味深长。小安眼光从陶二香脸上扫过,脑子里想的却是她的胳膊恢复的咋样了,伤筋动骨一百天,这几天不疼就不错了,只怕即将到来的比赛她没法参加了,一只手到底比不过两只手。 “二拐,龙三。“老贼王严肃地叫道。 二拐和龙三齐齐应了一声,知道师父有重要的话要说,同时俩人齐齐挺直了身子,一副洗耳聆听的恭敬的样子。 “这年把我可是没见过你们的本事,有没有长进?“老贼王严肃地说道,”要说真话,假话说了没用,反正等会就见真章了。“ 二拐挠挠头,斟酌着说:“还行吧,我觉得有长进,长进多少不敢说。“ 龙三则自信满满地说道:“不怕,师父,上届他们比不过咱,这届还是比不过,师叔那几个徒弟,我真的没放在眼里。“ 老贼王点点头,颇为欣慰地说道:“好,龙三,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不过我得提醒你们,你师叔这才带来的徒弟很厉害,虽说跟你师叔才不到两年,但本事可不差,不过,就是娘娘气气的。“说着,老贼王笑了,显然是想起二姑娘的样子了。 “娘娘气气?“龙三一愣,”不是女的吧?“ 老贼王摆摆手道:“不是,就是个男的。“ 二拐忽然问道:“该不是二月子吧?‘ 二月子是形容不男不女的,也就是阴阳人。 二拐的话引来一阵哄笑,有人有意无意把目光扫向陶二香,这里可有个真正的女人呢。不过,陶二香的本事他们都见识过,可以说是老贼王徒孙辈的佼佼者,都打心眼里佩服,先不说人家的本事,就说那胆量,可是比一般的男人都大,敢问你们谁敢去日本人的领事馆,那可是龙潭虎穴。其实他们不知道,小安救了陶二香。 “那货还会功夫,很厉害呢。”老贼王说道,眼神中有了忌惮。 对于这个不男不女的师侄,老贼王总是有一种担心,因为二姑娘给他的感觉就是这人心术不正。老贼王不好跟师弟马明瑞明讲,就旁敲侧击地告诉他,让他查查二姑娘的底细,可马明瑞像是捡到宝贝一样,毫不在乎,还出言相相讥,意思师兄老贼王眼馋他收了这样好的徒弟。 老贼王还能说什么,什么都不能说,说了不光没用,还惹师弟不开心,犯不上,反正作为师兄的责任已经尽到,瞎子放驴,随它去。 离约定时间还有半小时,马明瑞带着几个徒弟进来了,其中就有二姑娘。 二姑娘一出现,引来一阵哄笑,虽然二姑娘的表现没什么不正常,可是有老贼王事先的铺垫,再一看二姑娘走路的架势,众人顿时知道谁就是那个二月子了。 二姑娘显然是个人来疯,面对这么多人的哄笑,他非但没有难为情,反倒是大胆地扫视着人群,期冀寻找到帅气的男子。可是当他看到坐在老贼王身侧的小安时,他的瞳孔顿时一缩,没想到在这里遇到那个令他吃尽苦头的煞星。 二姑娘收回目光,随即掩嘴一笑,既然这个帅小伙能参加今日的比赛,那就说明是同门中人,自己更有机会更有理由接近他,他自信没有几人能逃过他的手掌心。这样一想,二姑娘不由地又往小安那里扫了一眼,眼波流转的竟然真的就像一个痴情的女子见到情郎一般。 二姑娘自己觉不得,可他这表情却让众人受不了,有的五脏六腑翻腾的厉害,几乎都要吐了。要是一个大姑娘对你这样,你不晕才怪,问题是一个假女人这样看你,不吐才怪。女人装男人,反倒有一股英气,男人装女人,又是扭扭捏捏,别提多恶心人了。 小安看到二姑娘笑了,这马明瑞也是,咋收了这样一个不男不女的徒弟,难道就仅仅因为他本事大?小安猜不透,但是却没来由地对二姑娘的来历起了疑心,这家伙该不是独来独往的江洋大盗吧,只不过凑巧投奔了马明瑞而已。凭二姑娘的本事,小安也觉得他不会也不愿意甘愿在马明瑞的手下当一个乖巧的徒弟,说不定藏着什么不为外人道也的秘密或者想法。 显然,老贼王也察觉了二姑娘,或者马明瑞的用意 ,所以硬拉着小安观战。 小安虽然不愿意搅和老贼王的破烂事,但是碍于老贼王的面子,还是勉强答应了。答应是答应了,小安决定不管他们,谁输输赢都跟自己没关系,反正自己也不想当什么贼王,他认为自己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而那个事情就是跟着爸爸干革命。, 马明瑞一抱拳,对着众人施了一礼,然后坐在了给他留好的位子上。 这边马明瑞刚一坐定,火车站被小安收拾过的瘦老头竟然也带着好几个人进来了。如今的瘦老头跟火车上的瘦老头判若两人,气势并不比两个师兄差多少。他也是对着众人施了一礼,然后紧挨着马明瑞坐下了。瘦老头坐下了,脸上是那种见惯大世面的波澜不惊,可是当他看到小安时,脸上的肉明显抖动了两下,气势更是顿时萎靡了下去。 跟随瘦老头的几个徒弟,其中两个被小安收拾过,看到小安由不得地一缩脖子,同时就觉得脖子上凉飕飕的,他们是怕了,是真怕,不是假怕。同时他们又纳闷不已,这个家伙,咋跑到这里来了,难不成也要参加比赛? 瘦老头作为见证人,即将见证接下来的比赛。 小安知道,就瘦老头师徒几个的本事,还真的没脸参加比赛,就是参加了也没用,本事在那摆着,与其那样还不如不参加,省得丢人。 比赛很简单,胜者为王。但是为了缩短时间,也为了不必要的纷争,老贼王和马明瑞各派三个人参加,胜者为王。当然,只要本事强大,一个人也可以。 比赛的内容很简单,就三项,一个是开锁技巧,另一个是逃脱技巧,最后一个还是开锁技巧,只有三项都赢才算真正的赢。 先比的是开锁技巧。 双方六个人,每人面前一把锁,确定是新锁无疑后,参加比赛的六个人各用一块黑布蒙上了眼睛。 瘦老头姓赵,赵恒干。 赵恒干验证了六个人的蒙眼布后,然后一声开始,六个人摸起锁就开了起来,他们开锁的工具就是一骨节铁丝。 几乎是同一时间,二拐龙三和二姑娘都把锁打开了。 再然后,余下的三人一前一后把锁打开了。 虽说是几乎同时,但小安还是看出来二姑娘比二拐和龙三快了一点点,因为没有秒表,所以在众人看来就是同时。 六个人淘汰了三个,剩下二拐龙三和二姑娘进行下一场比赛。 老贼王的脸上带着笑,这显然是预料之中。 马明瑞则是一脸的风轻云淡,显然这结果也在预料之中。 倒是赵恒干一脸的凝重,显然这比赛刺激了他,因为包括他自己,蒙着眼也达不到几个师侄和徒孙的水平。这也是他心甘情愿当中间人的原因。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比不过你们还分不清谁厉害谁不厉害么。 赵恒干当公正人没人反对,好在他有自知之明。其实当不当公正人也无所谓,这比赛不好作弊,众目睽睽之下也不好作假,也没作假的想法,因为丢不起那人。 当贼不光要技术好,腿也要快,偷了东西跑不掉也要命,轻则被揍一顿,重则打伤打死,甚至还被送到官府,所以当贼的本领就包括逃。 逃得了才是有本事的贼。 赵恒干把二拐和龙三,还有二姑娘用麻绳捆了个结结实实,为了防止作弊,又各派俩人检查对方阵营的人的捆绑情况,确认无误后把三人分别关进了黑屋子,最先出来的人就是本轮比赛的胜者。 相比开锁,这个难度就大多了,在手脚都被捆绑的状态下逃出黑屋子,这最考验人的本事。 三间屋子相挨着,众人就齐齐往屋门看去,心里都在巴望着是自己这边的人早出来。老贼王的人多,巴望二拐和龙三出来的人也多,这当中以二拐的徒弟陶二香的表情最为迫切,若不是胳膊受伤,她早已上去比试了,她自信不比师父差,更不比那个男不男女不女的什么师叔差。 一开始看到二姑娘的样子时,陶二香笑得最厉害,这是来搞笑的么,男不男女不女的,还对小安眉目传情。当陶二香看到小安的表现时眼睛一亮,她觉得这里有故事,因为小安一脸的戏谑,想想小安的身手,估计这个二姑娘在他手底吃过亏。 第146章 正式比赛 吃过亏的当然不止二姑娘,自己的师叔祖显然也吃过小安的亏,不然看到小安时他不会是那种表情,那是什么表情呢,很复杂,也很简单,一个词:尴尬。至于跟随小师叔祖的师叔,显然更是惧怕小安,不然也不会是那种畏畏缩缩的样子。此时,陶二香想的已经不是比赛了,而是觉得有趣极了。 两年前的比赛,陶二香还有些打怵,毕竟这么多高手,作为二拐的徒弟,她只能暗暗发誓,加倍努力,争取下次比赛给师父壮壮脸面,可是谁能想到,本事也有了,胆量也有了,却偏偏胳膊骨折了,在那一刻,她恨不得把那个岳公子拉过来剁了。 老贼王慢悠悠地喝着茶,似乎是稳操胜券。 马明瑞则严肃了许多,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二姑娘进去的屋子看。 赵恒干则悠闲多了,比赛结果跟他没关系,无论谁胜谁负,他只是一个见证人,他只是有些奇怪,那个让他吃了两次瘪的少年咋出现在了如此重要的场合,难道他只是来看看么。赵恒干不信。他不相信师兄没有另外的想法。他知道,凭这少年的身手,他比赛的话没有别人的份,领教过小安厉害的他深知这是一个多么妖孽的存在,假以时日,不说多,再给个三五年,他的成就将会逆天。 小安知道,凭二姑娘的身手肯定第一个出来。虽然在自己手下吃瘪,但小安不得不承认,二姑娘的身手要强于二拐和龙三,真打起来,他两个绑在一起未必能打得过二姑娘。 果真没出小安所料,只听中间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二姑娘款款地走了出来,一脸的不屑和自得。 二姑娘刚走出来,左边的门也开了,龙三兴奋地走了出来,可他一看到走在前边的二姑娘时,脸色顿时暗了下去。 二拐最后一个出来,走出来的他面色平静,看不出悲喜,颇有大师兄的风范。 这一局,当然二姑娘赢了。 二姑娘赢了,这是毋庸置疑的,赵恒干也宣布了本局的胜出者为二姑娘,不过他叫的却是彭春生。 彭春生就是二姑娘,一个男人的不能再男人的名字。 众人听到彭春生时皆是一愣,彭春生是谁,但是随即就恍然能大悟,过后都笑了,这彭春生倒还不如二姑娘合适呢,你看那走路的架势,那扭捏的做派,就是个女人么,一个浪女人的样子,咋叫了彭春生呢,喜人,有趣,简直笑死人了。 第一局不分胜负,第二局二姑娘胜出。 马明瑞开始笑了,虽然不动声色,可是谁都能看出来,那脸上就是带着笑。能不笑么,他徒弟连赢了两局,虽然第一局有三个人并列,可第二局可是实实在在赢了,二姑娘只需在第三局赢了,那么,就是他马明瑞这派赢了,在接下来的两年时间里,他的人可以在长江南北横行,而老贼王不得阻拦,想想那是什么场景,什么感觉,畅快啊,所以想不笑都不小,人逢喜事精神爽么。 老贼王一脸的波澜不惊,似乎这个结果在他的预料之中,虽说师弟的人赢了第二局,问题还有第三局呢,三局全赢才算真正的赢,因为你是凭本事说话,没人会不服。贼王不是那么好当的,第一你本领得过关,不然别人凭什么服你。虾有虾路,鱼有鱼路,贼也有贼的道,天下无贼,那只是理想。 第三局的比赛倒是出乎众人意料,比赛开锁竟然不是原来的锁,而是最新式的保险箱。 当一台笨重的新式保险箱被四个壮汉吭哧吭哧抬上来的时候,二拐和龙三皆是神色一凛,二姑娘也是。 改规则了?这是除了老贼王师兄弟仨,所有人的反应,不然抬这么笨重的大家伙来干嘛。 这是老贼王的主意。 其实贼也怕偷。 偷来的东西变卖并没有那么快,尤其是一些达官贵人家里偷来的宝贝,变现更是难上加难,因为失主家也在到处找寻被盗的宝物呢,你这贸然的拿出来不被逮住才怪,所以这就要把东西捂一捂,捂到风声没那么紧了再拿出来。问题是这么贵重的东西往哪里放,却成了难题,虽然在贼窝,而且是老窝,可家贼难防啊,谁看了不眼热,所以老贼王想到了保险柜,用这玩意藏那些金叶子珠宝和字画等,于是新买的保险箱就成了比赛的道具。 这什么情况,上次的比赛可不是保险箱,而是暗含机关的一个木匣子,据说叫什么鲁班锁。 其实,这是老贼王和师弟马明瑞商定的结果,作为中国大地最顶尖的盗贼团伙,比试当然也是最顶尖的。既然是最顶尖的,那就按照最严苛的要求来,否则体现不出最顶尖的水平。 普通的贼不需要大费周章,搞这么一个劳什子比赛,当然他们也想不到会有这样一个形式的比赛,这就是团队的力量,集体的力量。老贼王的意思既然要比,那就按照顶尖的比,作为吃这碗饭的头头,他有必要带领大家紧跟潮流,毕竟这西方来的玩意将会是有钱人家的标配,收着这么一个铁家伙存放的金银财宝,你却拿不到,却束手无策,作为一个职业盗贼,这是不允许的,也是极其丢人的。 马明瑞的想法跟师兄老贼王不遑多让,三百六十行,行行有道,作为世人不齿的盗贼,怎么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地把钱财弄到手,这是安身立命之本,而这个外来的新玩意,可比市面上的铁锁难开多了,他曾经守着这么一个玩意琢磨了大半天,这才捣鼓开这个新式的玩意。 老贼王敏锐地发现保险箱将成为未来许多人的标配,那么,他这个老贼王就有责任让他的徒子徒孙们学会这门手艺,否则那不是要饿死。商定的结果就是用这个新式保险箱替代比试了好几届的鲁班锁,检验一下未来接班人的真实的水平到底咋样。 保险箱抬上来时,陶二香倒是笑了,到目前为止,她已经偷了三个保险箱了,她自信,在座的除了小安,没有人比她的技术好,师父二拐也不行。 老贼王站起来,清了清嗓子说道:“这是我和你们的师父师叔商定的结果,别看这么个铁柜子,可不好开,原先的那个鲁班锁换成现在的保险箱,大家不要有什么意见,机会都一样,比赛还是谁开得快谁赢。” 有人问,就一个保险箱,三人怎么开。 这不是难事,老贼王微微一笑道:“三个人轮番来,我掐着表,师弟,你也掐着表。”老贼王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金光闪闪的怀表出来。 马明瑞微微颔首,也掏出一个怀表来,不过他的不是老贼王那样的金黄色,而是闪亮的银白色,很显然,老贼王的那个是黄金的,马明瑞的是个白银的,但是,肯定都价值不菲,但是,肯定都是偷来的,买,那是对贼最大的侮辱,尤其是老贼王这样的人物,他的师弟也是。 小安微微笑了,他敢肯定老贼王的怀表不是他自己买的,一定是偷来的,只是不知道从哪个达官贵人或者富豪手里偷来的,不过这老贼王也不简单,最起码脑壳并不僵化,还知道紧跟潮流,这点倒是很令小安佩服,人不论多大岁数,一旦停止学习那才是真正的老了,能弄出这个一个笨重的家伙出来,这说明老贼王的脑壳还行,不愧是老贼王。 二拐作为大师兄,当然他先开。 二拐面色凝重地走向那个笨重的铁家伙时,众人明显能感觉到他的压力。 陶二香从人群里走出来。 众人看到陶二香皆是一愣,这什么情况,难道她也要参加比赛?问题是比赛已经进行了两场了,这最后一场你就是赢了又有什么意思。 老贼王一脸疑问地看着这个长相俊美的徒孙。 马明瑞不认识陶二香,心里却乐了,师哥倒是心宽,连女娃子都收,看她胳膊吊着,显然被人打得,这样的人也想比赛?该不是晕头了吧,早干啥去了。 陶二香倒是不惧,敢单枪匹马去日本领事馆偷盗,这么多人有什么可怕的,最重要的是还有功夫深不可测的小安先生。 陶二香分别跟老贼王和马明瑞,还有赵恒干施了一礼,然后说道:“这一场我替我师父比赛可以吧?“ 众人皆是一愣,就连三个老家伙也是一愣,哪有这么玩的呀,更何况她还吊着一个胳膊。 “二香,回去,别捣乱。“二拐严肃地说道,但是心里却很欣慰。 其实是二拐没信心,你想,这开锁的活计可不是一只手能干了的,哪怕你技术再好,你能快过两只手?陶二香的本事二拐倒是知道,自己的徒弟什么水平再不知道的话这个师父就别当了,但是面对这样一个新玩意,我当师父的都没把握赢,你一个小女子你能行,二拐很怀疑。 “我没捣乱。“陶二香说道,神情颇有些委屈。 老贼王笑了,后生可畏啊,一个女娃子竟然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挑战,光是这份勇气就值得表扬,年轻不怕,怕的就是暮气沉沉,没有生气。老贼王冲陶二香招招手道:“你师父是你师父,你是你,你要想替你师父比赛,不是不可以,问题得大伙同意,规矩就是规矩,哪能随便改呢。” 二拐冲陶二香说道:“二香,你歇着去吧,胳膊还没好呢就逞能,等你胳膊好了再说。“ 马明瑞还未说话,二姑娘倒说话了,他呦了一声道:“我说大师兄,你要是不敢比试你就说,让你徒弟上是什么意思么,你要是没把握,现在就弃赛也不是不可以的。”说完还掩嘴一笑,不知道的还很的以为他就是个女人,只是长得像男人罢了。 陶二香委屈的要哭,但是她不能哭,她不甘心地退下了,她自信开保险箱的水平超过师父他们三个,在座的除了三个师爷爷的本事她没见识过外,她觉得小安的本事最高,当初在日本领事馆,那可是帮助过自己的。 比赛没有因为一点小插曲失去紧张性,相反,更增加了扣人心弦的力量,二拐知道此战不能败,败了的话不光他这个大师兄没脸面,师父也没脸面,更重要的是要是输了,师叔他们就会到他们的地盘上来活动,而己方不能有一点的怨言,这事关名誉,也事关脸面,同时也事关收入。 二拐先来。 老贼王掐着表。 马明瑞掐着表。 小安有表,却没有拿出来,没必要。更何况公正人赵恒干也有表。没人会在时间上作弊,也做不了。 开锁的工具还是之前那长短相同的铁丝。 二拐没有马上开锁,而是蹲下来细细打量着眼前这个叫做保险箱的铁家伙。这就是二拐的沉稳之处,没把握的话就先研究一下,总比贸然下手要强。 二拐看了一小会,又转了两圈带有刻盘的圆环,这才把耳朵贴近,然后把钢丝捅进了保险箱的锁孔里。 一个保险箱,二拐开了足足有十分钟还没有打开。 围观的人看到二拐的脸上有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 老贼王摇摇头,单凭二拐的汗珠老贼王就觉得这个位子不能传给他,都四十好几的人了,咋还没修炼到宠辱不惊。开了就开了,开不了就开不了,再钻研么,但是内心要笃定,这才是当头头的必备的素质。 随着啪一声,二拐摁下把手,保险箱开了。 二拐用了十三分钟。 老贼王在马明瑞和赵恒干的见证下,又把保险箱恢复到二拐比赛前的状态。 龙三脸色凝重地走上前,他没有像师兄二拐那样细细打量,而是直接把铁丝捅进了锁孔里,然后把耳朵贴到门上,一点点地转动圆环。 虽说排在前边有排在前边的劣势,但是排在后边也不全是好处,至少压力比第一个大了许多。龙三的压力一点都不比师兄二拐小,相反,还很大。龙三一直不服气师兄,明里暗里的较劲过,但是这么一同参加比试,两人总是势均力敌半斤八两。龙三考虑的比较多,他一直担心师父把贼王的位置传给师兄,那样的话自己只能屈居第二,这是一向好强的他不愿意看到的,所以他暗暗下功夫,期冀有朝一日把师兄比下去。 第147章 继续比赛 殊不知,龙三暗下功夫的时候二拐也没放慢,不为贼王的位置,提升自己的能力也很有必要,当贼可不是干别的,失手也不怕,做贼不能失手,失手一次有可能一辈子就完了。 龙三越是急越是打不开,没一会龙三的头上也是冒出了汗珠。能不急么,这可是决定地盘的时候,己方输了就得由着对方到己方的地盘任意造腾,而己方不得跨到对方的地盘,半步都不行,这是规矩。这还不说,因为一旦输了,贼王这个位置肯定不会传给自己,很有可能就是大师兄的了,传长不传幼么,跟皇位差不多。 龙三终于把保险箱打开了,用时十二分半还多,比师兄二拐快了二十一秒。二十一秒很快,但是也很慢,有时候能决定一个人的生死,逃跑的话也能跑出一百多步开外。时间够用不够用,就看你用在什么上,等车就嫌时间难熬,坐在大戏院里时间就过得飞快。 龙三的脸上有些喜气,至少没输在大师兄手下。至于那个假女人,龙三不屑于跟他比,他看不上。男人就得有男人的样,女人就得女人的样,不男不女算什么,又不是前朝太监,丢人。 二姑娘上场了,他先是翘了一个兰花指,大有深意地往小安所在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婷婷袅袅地走到保险箱前,很女人地半蹲了下来。 二姑娘的样子引来一阵心照不宣的笑,有人暗自腹诽,这个师叔咋收了个这么样的玩意,男不男女不女的,恶心人,幸亏早上没吃饭,不然的话都得吐出来。也有人不怀好意的想,这个假女人,撒尿是不是蹲着,你看他蹲下的架势,简直比女人还女人,等会得跟着他看看,还是不是站着尿的爷们。 陶二香简直要笑死了,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这个外号二姑娘的师叔肯定是看上小安了,不然那眼神咋有意无意地往他身上扫,更何况那眼神像是少女看情郎一样,含情脉脉,只是不知道小安怎么想,但是看小安的脸上,像是无动于衷,其实也难怪,他才十四岁,懂个屁。 二姑娘开锁开得很慢,像大姑娘绣花,此时的他倒不像是扭捏的大姑娘了,倒真的像是个老道的贼,只见他把粉白的脸贴在保险箱上,眼睛微微眯着,右手不停地拧着,一脸的沉着。 老贼王心里暗道,这个师侄虽说不伦不类的,但是手法倒是老道,只怕自己两个徒弟肯定得败在他手下了。 二姑娘终于把保险箱打开了,用时竟然比龙三慢了一秒。 老贼王舒了一口气。 这轮比赛龙三赢,二姑娘排第二,二拐当然最后。 三轮比赛竟然没有绝对的优势,这就热闹了。没有绝对的优势,那就得重新比,不然没有结果的比赛那还叫比赛么。两方都憋了一口气,这一口气憋了两年,都以为会赢,结果是谁都没赢,这说明,两年来双方都在较劲,都在暗下功夫,都想赢。 这结果出人意料,但也在意料之中,实力都不相上下的时候比的就是天赋和悟性,当然,也比心态,谁心态好谁的成绩就好。 不光老贼王这样认为,马明瑞也这样认为,他本以为凭着徒弟二姑娘的本事能一举拿下比赛,可是结果却不是想像的那样,这样看,是自己盲目乐观了。 小安觉得二姑娘想的有点多,不然也不会比龙三慢了一秒,要知道一秒就是咔嚓一下的事。 二姑娘显然也很懊恼,原以为赢了这局就是真正的赢了,手到擒来的事么,结果却事与愿违,于是看向小安的眼神竟然有了些哀怨,好像他的失败是因为小安似得。 陶二香那个乐啊,这个师叔二姑娘显然看上小安了,而小安还依然茫然无知,傻小子一般。 陶二香的笑小安看在眼里,他知道她为什么而笑了,原因么,不就是那个二月子么,怪癖,这人世间咋会有这样奇葩变态的家伙,放着美女不喜欢,偏偏喜欢男孩子,你说这不是病是什么。 是病就得治,不然好不了。 小安决定有空真的替二姑娘治治,不然还真不知道会不会干坏事,毕竟他有干坏事的本领。 老贼王笑了,朗声说道:“既然分不出高低,那就重新比,直到比出高低,自古无考场外的举子,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二位师弟,你们有何高见?” 老贼王的话让马明瑞和赵恒干无奈地笑了,他们哪里有什么高见啊,有的话早就提出来了,何必等到现在。既然大师兄说重新比赛,那就重新比赛,半斤八两么,谁也不服谁,谁也不怕谁,说不定超常发挥赢了也说不定。 “那就按照师兄说的来。”马明瑞率先表态,比至少还有希望,而且希望大大的,不比就没希望,他可不想再等两年,两年被压着的滋味不好受,成王败寇,寇的滋味肯定不如王的滋味,不然也不都冒着杀头的危险争着当王了。 一将功成万骨枯,当王了,死的人更多,所以,寻常百姓也自称草民。草民,命如草芥,自生自灭,盛世之牛马,乱世之炮灰。人人都想当王,别看贼不好听,可也有好多人愿意,争破头当这个贼王,甭管什么行当,老大总有老大的威势和好处,那种一呼百应的气势尤其令男人向往,指点不了江山,指点万千个小贼也是快乐的。 马明瑞没有意见,中间人赵恒干更没有意见,谁输谁赢对他来说都无所谓,自己没那个心思,也没那个实力,他安于现状,不愁吃喝就行,多少才是多,没必要。 老贼王慢悠悠地说道:“我有个提议。”说着指着小安道:“他也算是我半个徒弟,让他比比咋样?” 问的当然是马明瑞。 马明瑞一脸的狐疑,随即变得凝重起来,单是小安那一手出神入化的赌技就令他颇为忌惮,他要是参加了,自己这边铁定了失败,可是自己又没有理由拒绝,因为就是要从徒弟徒孙中选拔优秀的人才,不然的话他们这个行当将会慢慢地萎缩,这个庞大的组织也会消散。 “这个,不太好吧,毕竟他不是咱们的人。”马明瑞斟酌着说,但是也没一口否定,毕竟对于这个实力惊人的少年,他了解的并不透彻。 “你呢?师弟。”老贼王问赵恒干。 赵恒干没想到师兄老贼王会问他,他沉思了一下尴尬地笑了,这笑也算回答,其实内心里赵恒干不愿意小安参加比赛,就凭他对待自己师徒仨的态度可以看出,这个少年跟自己不是一路人,这样的人当了他们的头头,对他只有坏处没有好处,管制那么多,搁谁也不愿意,既然是贼了,就不要用圣人的标准要求自己,否则那就不是贼,而是圣人了。 “你笑是什么意思?同意还是不同意,别磨叽,给个痛快话。”老贼王不耐烦地说道。对于这个师弟,老贼王真的很无语,一个师傅出来的,差距咋这么大呢,本领本领不见长,收的徒弟也是那个熊样,有时候想起来都觉得丢人,要知道师父想当年可是赫赫有名的百变神偷。 “我,没意见。”赵恒干下定决心说道,无论是开锁技术还是逃脱技术,他和几个徒弟都没法跟几个师侄比,若不是当初的约定,赵恒干真的不想来凑这个热闹,这他娘的哪是热闹啊,简直就是打脸大会,打他的脸的大会,师兄弟三个,他居中,上有师兄,下有师弟,偏偏他最没本事,最窝囊,技不如人也就算了,问题是还坐在上位,这就不是一般的尴尬了,真他娘的如坐针毡啊。 三比二,三个人俩人同意,马明瑞就不好再说什么了,再不愿意就是你怕了,怕比不过人家,而这个恶名他还不想承担。 师父勉强同意,但是徒弟二姑娘却不愿意了,他说:“要是比也是我们三人重新比,他加进来算什么?” 也许因为在小安手下吃过亏,二姑娘不同意小安比赛,虽说不同意,但是看向小安的眼神却风情无限,不知道的还以为看他的情郎呢,用满目含情毫不为过。 有人反对才好呢,小安才不想搅和他们的破烂事呢,就是自己当了他们的头又如何,说出来还是个贼,在小安所受的教育中,爷爷对他的影响很大,爷爷常挂在嘴边的就是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不为良相便为良医。当一个贼头,别说爷爷看不起,就是自己也看不起自己。 “你要是怕输你就退出,干咱们这行的就是凭本事吃饭,这有什么丢人的,不敢比你就回去,没人请你来。” 二拐怼二姑娘,对于这个不男不女的师弟,他是哪眼看哪眼够,册那,什么玩意,男人你就男人的做派,女人你就女人的样子,这男不男女不女的,算啥。这三师叔也是,难道老糊涂了,手下这么个丢人的玩意,你看那眼神,邪气的很,他当贼王,我不服气。 “谁怕输了,我才不怕呢,三轮比试谁在最后?”二姑娘不依不饶,但是说话的语气让人说不出的倒胃口,尤其是那个兰花指,娘啊,恶心死人了,你等会,我先出去吐一会,不然干哕的难受。 “这不是没定输赢么,有什么怕的,谁不服谁来,我就服气比我厉害的,不管男人还是女人,我说,我是该喊你师妹呢还是喊你师弟?”龙三不紧不慢地说着,语气中的讥诮只要不傻都能听出来。 众人一阵回会心的笑,纷纷给龙三伸出大拇指,别看这个老板板一样的人物,平时总是板着脸,问题这句话问得太有水平,想不笑都难,看了么,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板脸也不能说明不会开玩笑。 二姑娘的脸皮也是厚到家了,他不急不恼,反倒妩媚的一笑,只是在他看来很妩媚的一笑在别人看来却是大倒胃口,他呦了一声道:“瞧你说的,你管他男人还是女人,只要本领高强,他就能当头,否则我不服气。” 马明瑞还能说什么,连他最厉害的徒弟都这样说了,他再说就是不识时务了,更没理由,因为机会均等。 老贼王的用意小安岂能看不出来,老贼王答应,他却不答应,本来就是来玩玩,可没想着入行,哪怕穿金戴银,因为这不是他的理想。 老贼王撺掇小安,小安嘴一撇,就仨字:“不稀罕!” 老贼王却不急不恼,他笑着说道:“我就想看看你的本事长了么。” 小安知道这是激将法,根本不接招,长不长的都无所谓,反正不干你们这行。但是小安说出来的话却让老贼王尴尬不已,小安说道:“长不长的我不知道,肯定比你强,你们玩你们的,别拉着我,我不掺和你们的破事。” 老贼王不怒反笑,他无奈地一摊手道:“他们比他们的,你就跟着陪太子读书行吧,省得那些家伙整天不服这个不服那个的,就算帮我的忙,输赢都没关系,就当个镜子,让他们照照自己。” 小安哼了一声,虽说输赢没关系,问题丢不起那人啊,二拐陶二香他们可看着呢。 看小安犹豫,陶二香凑过来,低声道:“我就看不惯男不男女不女的样子,要是那样的人当了头头,我是宁愿不干了也不跟他这样的人打交道,恶心。” “你的意思让我把他比下去?”小安说道。 “不是我的意思,是我们的意思。”陶二香毫不隐瞒,跟着那样的人混,不被人笑话死才怪,说起你的头,不男不女,别人不笑话自己都得笑话自己。 “要是这样的话我倒是可以帮一下。‘小安笑着说,显然昨天的教训没能让这个不男不女的二姑娘长点记性。 老贼王给了陶二香一个笑意,爷爷对待孙女的那种。 第148章 超级碾压 比赛的四个人中,龙三和二姑娘个个摩拳擦掌,二拐倒显得无所谓,小安纯粹是玩一玩,不过因为小安的加入,比赛的味道更浓了,假如比不过一个半大孩子,那他们的脸就丢大了。 第一局还是蒙眼开锁,四个人全部被蒙了眼,并在赵恒干的验证下拿起了同样的铁锁和同样的一截铁条,四个人齐齐坐在圈子中央,只等一声令下就动手。 围观的人也都敛气屛声,神色各异地盯着这个盯着那个看,心里揣测着谁将会胜出。 赵恒干一声开始,四个人几乎同时动手,只听啪一声,小安手中的铁锁率先打开。 这也太快了吧,快得简直不像真的,就好像那锁根本没锁,只是那么随手掰开一样。 第二个还是二拐,接着是二姑娘,最末是龙三。 二姑娘有些不相信,看着小安的眼神起先是惊讶,然后就变成了柔情,就好像小安赢了是他赢了似得。 二拐和龙三见识过小安的本事,所以显得波澜不惊,似乎这是应该的,不这样就不是小安了。 老贼王一脸的自得,就像小安是他嫡传的徒弟。 马明瑞和赵恒干则是一脸的不可思议,这小子的水平太他娘的邪乎了,就像神手,就是他俩亲自下场也开不那么快,要知道这可是时下最新的铁锁,外国货,并不是老式的中国锁,一捅就开的那种鼻子锁。 第一局小安以无可争议的优势拿下第一。 四个人被绑了手脚分别被关进了屋子,许多人想当然的认为第一个出来的还会是二姑娘,可是也有不少人认为应该是小安,这些人包括陶二香和老贼王,还有一些大顺楼的伙计,因为他们见识过小安恐怖的实力,连日本人见了都吓得夺命而逃的人物,逃生肯定不会差。 就在众人各怀心思等待的时候,就听吱呀一声门响,众人看去,关押小安的那间房屋的门被打开了,小安笑眯眯地走了出来,好像刚才被捆绑了手脚的并不是他,而是另外一个人,跟他毫不相干的一个人。 众人惊呆了,这也太快了吧,要知道可是捆绑了手脚的。刚才参加比赛的四个人被当众捆绑之后还被赵恒干挨个查验了一番,保证四个人的捆绑方式和力道几乎相同,而年轻的小安并没有被区别对待。 有心人默默计算了一下,从小安被推进屋子到小安自个走出来,满打满算不超过十下。十下顶多十秒,十秒,也就是几个眨眼间,他能把手腕上的绳子解掉,并解掉脚踝处的绳子,这得有多快吧,你自己想去吧。 小安的表现把三个老家伙惊得一愣一愣的,老贼王咧着嘴嘿嘿笑,那就不说了,单说马明瑞吧,他像看怪物一样的盯着小安看,确信他身上没藏着利刃,不然的话他怎么能这么快呢,快得都不像真的。十秒钟,在手脚都被捆绑的情况下,你就是有人帮忙也未必能这么快,这小子用的什么手法,他娘的,难道会法术,就像西游记里的孙猴子,身子一缩就脱离了绳索,这不可能吧,毕竟是说书,神话么,不然怎么叫神话,可是眼前这个少年怎么解释,他想不透。 瘦老头赵恒干的吃惊程度不亚于马明瑞,甚至更甚一层,奶奶的,这个小煞星什么来路,开锁快,逃生还快,这也太妖孽了吧,自己这个在贼的行当里浸淫了几十年也达不到如此的水平,这小子怎么会这么厉害,他什么来路,该不是师兄老贼王头头培养的接班人吧,不然怎么这么厉害,你看师兄乐得,肯定是,否则不会这么乐。一念至此,瘦老头赵恒干又有些悲哀,自己这几个徒弟,可以说黄鼠狼下老鼠,一个不如一个,别说当贼头了,就是比赛也进不了前十,充其量也就是个好一点的寻常的贼,自己要想在他们身上找点自豪感,那是想都不要想的事。对于师兄老贼王,瘦老头赵恒干佩服的五体投地,单一个小安,足以甩开他和马明瑞半条街。 看到小安,陶二香激动地差点站起来,她想鼓掌的,可一抬起胳膊才发觉有一只胳膊受伤了,还缠着绷带吊着呢。小安的快,在陶二香的意料之中,因为她见识过小安的厉害,那是妖孽一般的厉害,不是一般的厉害。虽说在意料之中,但陶二香还是被小安的快惊到了,哪有那么快的,刚进去就出来了,好像进去散步一般。 小安坐下后,立马有人奉上一杯香气袅袅的绿茶,小安点点头,这一帮上不了台面的家伙,倒很会享受,喝的这茶竟然是上等的龙井。其实小安忘了一点,再不起眼的行当,当老大的待遇也不是寻常百姓能享受的,更何况老贼王,这个行当的领头人,吃穿用度再跟普通人家一样,那这个贼头当的还有啥意思。 小安的茶刚喝了三口,就见一扇门打开了,因为他被蒙上眼睛关进屋子的时候他不知道挨着他的是谁,就拿眼睛去看,结果是二姑娘。二姑娘一步三摇,像风中杨柳,若是从背后看,准认为她是个不守妇道的浪女人。 二姑娘比小安慢了整整三分钟。 二姑娘看到小安,脸上顿时现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但是那表情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媚笑。 而龙三比二姑娘慢了十三秒。 二拐还是最后一个出来。 这一局,小安以无可争议的事实排在第一。他的快,无论是开锁还是逃生,都远超其他三位。 第三局,也是最后一局,比赛开保险箱,按照抓阄顺序,小安排在最后。 陶二香看着小安,满心的欢喜,这个他不让称呼小师叔的少年,第三局肯定也是他赢,因为陶二香在日本领事馆的时候领教过他的本事,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也是在那次,小安救了她,让她免于牢狱之灾。 第二次开保险箱,二姑娘快了许多,而不是像第一次开了那么久。熟能生巧真是不假,彼时,他用了三分钟。 三分钟就打开了保险箱,二姑娘自己就觉得惊讶,这也太快了吧,相比第一次快的可不是一星半点。二姑娘有理由骄傲,虽然第一局和第二局都输给那个小子,可那又有什么关系,早晚逃不了自己的手心。二姑娘暗下决心,老娘看上的人还没有能逃出我的手掌心的,你功夫厉害又怎地,老娘还没使用大杀招呢,哼,小子,你给我等着。 第三局,龙三也快了不少,竟然比二姑娘快了五秒。别看五秒不起眼,但是按照规则,快一秒也是快。 二拐比第一次也快了不少,四分多钟就把保险箱打开了,但是前边有二姑娘和龙三,他的成绩就差强人意了,弄不好排在最后,所有人都不相信前两局排在第一的小安会第三局失利。 老贼王的笑意压不住,他慢悠悠地呷着茶水,二郎腿不停地抖动着,这结局就在预料之中,在监狱里,他就看出小安不是寻常小子,单那份天赋就足以惊天地泣鬼神,活了一辈子,他没见识过如此妖孽的孩子,聪明的就像是天外来客,一点即透是老贼王能想到的最好的词。当时,老贼王就有把小安收为徒弟的想法,可是经过多日的思考权衡之后,他觉得自己这想法就有问题,小安不是他这个小庙能安置的,确切地说他和小安不是一路人,这小子别看年龄小,他日之后肯定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小安的行为在多日之后也验证了老贼王当初的决定,这小子注定是个干大事的人,这浅滩藏不了卧龙。 马明瑞的脸有些难看,但是他知道这难看毫无意义,本以为稳操胜券的二姑娘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厉害,这说明师兄的两个徒弟二拐和龙三并没有荒废技能,相反,很有可能也在不停地学习,吃饭的手艺哪能轻易荒废,这也是这个行当的性质决定的,因为一旦失手,轻则挨一顿,重则蹲大牢,甚至还有可能丧命,因为你不知道你被抓住后会遭遇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对待,良善之人心生恻隐,会教训一顿放人,那些本身就是坏人的人肯定不会轻易放了,棍棒伺候还是轻的。 赵恒干很尴尬,他的尴尬就是自己及徒弟们落伍了,而且落得不是一星半点,可以说差老鼻子了。别的不说,单说这个叫保险箱的大家伙,他就连见都没见过,更别说几个徒弟,若是说到差距,那就是乡下和城市的差距,就好比人家都玩枪炮了,你还拿着大刀长矛一样。虽说很尴尬,但是赵恒干却没有表现出来,他也在反思,自己这些年干的啥。可是,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这些年相比老贼王和三师弟,真的就是白混了,人家都知道研究这个新式的保险箱了,可怜自己还是老一套,在火车上偷扒为生。 轮到小安上场了,小安把茶杯一墩,接过赵恒干递过的铁丝就走到那个保险箱跟前。 随着赵恒干一声开始,小安蹲下身子,麻利地把铁丝捅进锁眼,然后快速的转动带有刻度的圆盘。就在众人纳闷小安怎么没有向先前的三个人那样把耳朵贴到保险箱上的时候,就听嘭一声,再然后咔嚓一声,保险箱在小安的手底打开了。 小安的目力及听力远超常人,他根本不需要把耳朵贴到保险箱上听,这么近的距离,甚至再远一些,他都完全听得到,齿轮咬合的声音虽然小,但在小安的耳朵里却清晰无比,就像说话趴在他耳朵旁一样的清晰。 乖乖,这也太快了吧。 册那,这什么情况。 哎呦,搞的来。 惊呼声此起彼伏,惊讶,赞叹,愕然,不一而足。 从开始到结束,小安用时三秒。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这其中包括老贼王师兄弟三个。这之前的龙三也差不多用了三分钟,三秒相比三分钟,那简直就是嘲笑,差距不是一星半点,所有人都知道,干他们这行,有时候快一秒就有可能是安全的,慢一秒有可能就是危险的,多一秒就多一分危险,这可不是瞎话。这多了两分多钟,这是什么概念,自己想去吧。 其实最吃惊的是龙三和二姑娘。龙三一直觉得自己很厉害,直到遇到小安,可是面对这个新玩意,他觉得自己的优势就是开过一次,而小安还是第一次,第一次和第二次的差距可以用天壤之别来形容,十几分和不到三分钟对于他们可不是天壤之别么。别说十分钟,就是几秒钟,有可能就是生死之别,而这个小安,开这个新式的保险箱竟然只用了三秒,他娘的,这是什么操作,简直惊瞎人的双眼。 这里面最不惊奇的就是陶二香,因为她知道小安的本事,再说,这保险箱也不是小安第一次接触,说不定在进入日本领事馆之前人家就已经见识过,否则咋会那么干净利索的眨眼的功夫就给打开了。 三局,小安都以无可争辩的事实获得了第一,而且差距不是一星半点。这结局谁都无话可说。 马明瑞的郁闷最甚,他盯着保险箱看了又看,似乎那是个怪物,其实他是不相信小安会开这么快,三秒,令人恐怖的三秒,而他钟意的徒弟竟然用了三分钟,这差距,没法说了。 老贼王看着师弟,调侃道:“你是不是想试试?“ 马明瑞摇摇头,他不是想试,他是不敢试,这么多徒子徒孙呢,要是用时过长,这老脸往哪搁,与其那样还不如不试,也省得丢人现眼。 “你是不敢试吧!“老贼王笑着轻声说道。 马明瑞的脸一红,确实被师兄说中了心事。 赵恒干也是同样的心思,但是他毫不犹豫地走到保险箱前站定,围着它转了一圈,然后说道:“那些有钱人都用上这个了?“ 话是自言自语,但是又像是问话,就看你想不想搭茬。 老贼王笑着说道:“师弟,你这眼界不行啦,连这个都不知道?唉,要我说你该金盆洗手了,火车那碗饭不好吃,风险太大。” 第149章 坚辞不就 赵恒干尴尬一笑道:“师哥,我跟你不一样啊,你有老本,我啥都没有,一天不活动就没吃的,再说,干了一辈子这买卖,不干了干啥去,心里没谱啊。“ 老贼王伸出一根手指头摇了摇道:“你知道你这辈子最大的缺点是什么?“ 赵恒干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确实,这么多年没有人愿意跟他说真话了,说了他也不愿意听,人越到老越容易听不进去忠告,正所谓忠言逆耳,不然哪来那么多昏君,人同此心,都是人,所以人性都一样,好听的话多悦耳。 “你太固执,咱师父这样说你,师兄我也是这个看法,这都什么年月了,民国都快二十年了,你再看看这大上海,变化多快,老黄历不是不能用,而是你不能只用老黄历,我不是一直没放慢么,脑子又用不了,闲着也是闲着。“老贼王像是一个长者,就好像他面对的是个年幼的学子。 “我跟你不能比,你脑子多好用。“赵恒干自嘲道:”打小你的脑子就比我们好用,这个我服气,所以我也没想着追上你,自己多大本事自己知道,你也别劝我了,到时候干不动了我也不找你来讨碗饭吃,不瞒你说,这些年我也攒下一些积蓄,在南汇苏州乡下买了块地,到时候我就去那养老,活一天是一天。“ “随你吧,你能听进去就听进去,听不进去我也没办法,不扯了,咱先定结果吧。“老贼王说道。 结果就是小安赢了,三项比试都是第一,这还有什么争的。 老贼王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这小子,厉害,简直天生就是干这行的料,虽说他不愿意跟着自己干,也不愿意接受贼王这个位子,可那又如何呢,总之是自己看上的人,给他争气了,这就行,这说明我老贼王眼光厉害,独到,慧眼识英雄,谁能否认,想否认也否认不了,有本事你们来,谁能把小安比下去我也服气,不光服气,我还要把贼王的位子让给他,没有么。 相比老贼王的欢喜,马明瑞则失落了许多,不过也不是太多,毕竟实力摆在那里,自己相中的二姑娘被这个叫小安 的少年碾压,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师兄老贼王的两个徒弟不也是被碾压的毫无脾气么,要知道他俩可是比自己徒弟二姑娘大许多,入行早,单项比起来,还是自己徒弟占优势呢,只要这少年不接招,那么自己这边就有机会,凭二姑娘这聪明劲,只会比二拐龙三强,而不是弱,两年之后还指不定贼王的位子是谁的呢,到时候也该我马明瑞抖发抖发了,十年河东十年河西,谁怕谁啊。 赵恒干则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无所谓,比试的的双方无论是谁获胜,都跟他没关系,自己只是个看客,看他们比试,争斗,谁会当贼王,跟自己也没关系,自己的徒弟当不了,谁当自己还是这个屌样,还得自己上山拾柴火,虽说老贼王是自己的师兄,但是好处也没捞多少。 三项比试,小安以无可争议的实力夺得第一。问题是小安不愿意接受,本来就是跟着老贼王看热闹来了,看戏的成了演戏的,他不认。 老贼王有老贼王的心思,那就是把小安绑架在他的车上,不就是一个贼头么,就是个名而已,又不让你干嘛,你该干啥干啥,没人拦着,你只要不让他们变成一盘散沙就行。 可小安的想法却不是这样,革命工作容不得一点的掺假,别说当贼头,就是当皇上我也不愿意,虽说还没加入爸爸他们的组织,耳濡目染下,小安已经把自己当成组织的一员,也按照组织的纪律要求自己,他觉得加入爸爸他们的组织只是早晚的事,那是一项伟大的事业,而不是眼前的一点蝇头小利,更不是做世人所不齿的贼头,男子汉大丈夫,当以解救天下穷苦百姓为己任,当一个贼头,这算什么,不干,打死也不干,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 老贼王的意思,既然小安赢了,那么代表最高权力的扳指就得交给小安。有了代表贼王的扳指,小安才好发号施令,遇到问题的时候才能调动天下的贼们,连要饭的丐帮都有帮主,这天下的贼行没个头头哪行。 此时的小安已经知道那个扳指的分量了,说啥也不接受,接受了就是他们的贼头了,这个就像烙印,哪是轻易能去掉的,所以小安坚决推辞,甚至差点恼了脸。 ”这玩意其实没啥用,就是个扳指而已。“老贼王说道,其实他自己都知道,这是骗人的话。 ”那既然这样,我拿与不拿不一个样?要是丢了咋办。“小安针锋相对,丝毫不妥协。 ”先放你那保管着可行?就一段时间。“老贼王还是不死心。 ”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小安一撇嘴说道。 ”嘿嘿,没人当你三岁小孩。“老贼王笑了,倾心地说,他还真没把小安当大人,不就是个娃娃么。 ”从此以后别提,要是当我还是个朋友咱就处,不当朋友我扭头就走,你们的事我从此不管。“小安说了狠话,就怕老贼王纠缠不清,他的底线就摆在那里,说啥也不当这个贼头,说破天都没用。 许多人觊觎那个扳指,而小安却坚决不要,这很有趣,但是在老贼王却是无奈至极,他看好的接班人竟然没有当头的意愿,而他不看好的却抢破头。没认识小安之前,老贼王原打算把扳指交给二拐的,虽说二拐的本领不是顶尖高手,可瘸子里挑将军,二拐更符合他心中的贼头标准,更何况他是自己的大徒弟,可是跟小安一比,劣势立现,这才是老贼王极力撺掇小安参加比试的主要原因。 ”真不答应我?“老贼王还是不甘心问道。 “道不同不相为谋,你们该选谁选谁,跟我无关。”小安说道,他已经打定主意,无论如何都不会接受老贼王劝说。 老贼王真的很无奈,小安的话说到这个份上,自己就是再想把他留下也是痴心妄想了。确实,小安跟自己不是一路人,虽然不懂他们那个党,但是用前朝的话来说,他们干的就是推翻朝廷的事情,小小的贼头还真的入不了小安的法眼。 陶二香很想让小安当他们的头,不为别的,就因为小安救过她三次。人的一生中能被同一人救过三次,这得是多大的恩惠,多大的缘分啊。 陶二香虽然对小安没有非分之想,但这并不妨碍她以崇拜的眼神看着他。 老贼王多聪明的人,立马看出了陶二香眼神中的内容,可是他想歪了,以为陶二香看上了小安呢,有枣没枣打一杆,这是老贼王的想法,虽然希望很渺茫,但是值得试一试,也许成了呢。 老贼王把陶二香叫到一边,把自己的意思说了,末了,饶有深意地看着陶二香。 陶二香当然懂老贼王的意思,可是她知道老贼王误会了,而这误会一时半会解释不清楚,于是,陶二香坚决地摇摇头说道:“没用,我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师祖,您就别想了,这样下去咱们有事他还能帮忙,要是惹急了他,他撒手而去你也没招,咱这小庙,人家看不上,人家干的是更大的事业,不是咱寻常人能理解的,算了吧。” “算了?”老贼王像是问陶二香,其实他是问自己,这个小安,唉,也罢,他知道这个小安不是寻常人,自己之所以有如此的执念,还是觉得他本事奇大,能带领这帮徒子徒孙兴盛下去,否则干嘛盯着他不放,没必要么。 二姑娘看向小安的眼神充满了非分之想,这个叫小安的少年实在俊逸,长这么大,他还没见过比小安还好看的少年郎,不行,这样的人不能让他跑了,必须拿下。这是二姑娘的心底阴暗的想法,你不是功夫高强么,功夫再高也怕毒药,我就不信毒不倒你。 马明瑞不知道,这个半路收下的徒弟别看年龄不大,但已经是资深的江洋大盗了,可能忌于自己势单力薄,也可能抱着大树底下好乘凉的想法,他认了师父。 总之,各有各的私心,马明瑞的私心就是借着二姑娘的一身本事把贼王的位子抢过来,就这么简单。而二姑娘的心思就是借着马明瑞的实力来增强自己的势力,势单力薄的他已经吃够了足够的亏,饶你武艺高强,作案的时候连个把门望风的也没有,所以好几次都是险象环生,差点被人抓个现行。 马明瑞不得不接受了比试结果,甭管你服不服,确实是老贼王那一派赢了比赛,这个承认不承认都摆在那里,至于这个叫小安的少年接受不接受代表贼王权力的扳指,对他来说真的无关紧要,反正输了,怎么论也不会给他。 老贼王虽然很惋惜,可也很高兴,毕竟那个扳指还留在了自己这边。倒不是把扳指看得多重,对于他这个岁数来说无所谓,问题是师弟马明瑞执念太重,尤其认了个不男不女的徒弟以后,老贼王凭着多年的江湖经验判断,这个不男不女的家伙必将给师弟马明瑞这派带去不必要的麻烦,因为那个人一看就知道心术不正。虽然贼行不是个好行当,可贼行有贼行的规矩,就像土匪,土匪也有土匪的规矩,违反八不抢也会受到惩处,虽然是贼,但也不是什么人都偷的,规矩就是规矩,不讲规矩结果就是无尽的灾难。 小安才不愿意管那些烂事呢,谁爱当谁当,反正自己不当。不过凭良心说,小安倒是希望二拐当,虽然比试的结果二拐不是最强的,但就凭把大顺楼打理的井井有条的,就足以说明二拐这个人有当头的潜质,至于那个龙三,相比二拐就稍逊一筹,但是总比那个不男不女的二姑娘强。 比试结束,就没小安什么事了,小安准备告辞,因为他答应的教大三虎刀疤脸几个几手保命绝招,说不定他们已经在豪山武馆等着了,答应人的事就要办到,否则就别轻易许诺,这也是爷爷教给小安的处事之道之一,男子汉当丈夫,当一言九鼎,一诺千金,否则做不成大事。 老贼王把走到门口的小安叫住,并拉着他走到大厅中央,对着一屋子的徒子徒孙朗声说道:“小安虽然不是咱们这行的人,但是他对咱们的帮助大家有目共睹,以后还可能麻烦他,大恩不言谢,我想说的是,以后但凡小安有什么事情找到我们贼行,我们必须无条件的帮助。”说着,老贼王从衣兜里掏出那块金表拍在小安的手里继续说道:“这个怀表形同扳指,见到他就等于见到我,任何人不得轻视。” 小安没想到老贼王这么仗义,本想拒绝,可是没等话说出口,老贼王就推着小安道:“你忙你的,我们还有事商量,既然你不是贼行的人,我也不撵你,不送,慢走。” 小安哭笑不得,这老贼王还是那直来直往的脾气,不过人倒是厚道,别看一个怀表,但那代表的是一种信任,绝对的信任,虽然短短的一句话,那可是个沉甸甸的承诺,要知道老贼王的徒子徒孙可不止成百上千,据二拐透露,没有一万也有八千,这个力量并不小,虽然他们的行当见不得光。 小安在门口停住脚,他双手一抱拳道:“我也再次声明,只要不违反江湖道义,你们有什么困难可以找我,在下绝不推脱,告辞。” 老贼王欣慰地捋着胡须,脸上带着满足的笑,这小子,还算有良心。可别小看这一句承诺,假如知道小安的本事,你会觉得这承诺实在过于沉重,因为小安是个一言九鼎的人,他说道的话肯定会尽心去做,这个他深信不疑。 二拐亲自把小安送到楼下,对于这个屡次帮助他的小安,他的内心除了感激还是感激,尤其是方才的拒绝,二拐打心眼里不想让二姑娘赢,倒不是嫉妒,实在是因为膈应,膈应的很。 陶二香默默地跟在师父身后,一句话都没有说,不过眼神却十分崇拜地看着小安,多少人争破头的贼王人家竟然连瞧都不瞧一眼,这样的气魄,实在是称得上男子汉大丈夫,虽然他才十四五岁。 第150章 情况危急 小安从大顺楼出来直奔豪山武馆,想一想,第一次去豪山武馆到现在竟然隔了几个月,这让小安生出一种日月如梭的感慨,时间过得真快,眨眼间就要过年了。 小安没想到会在半道上遇到眼睛陈叔叔。可是,陈叔叔的情况很不妙,因为他被人跟踪了。陈叔叔显然也知道被跟踪了,他却不慌不忙的样子,似乎毫无察觉被跟踪了,但是有心的小安发觉,陈叔叔走的路线总是绕来绕去的,结果是半小时后又回到了原路。 小安知道陈叔叔的本事,能跟踪陈叔叔而不被甩掉,这说明那三个跟踪的也是高手,不然不会甩不掉的。 三个人分成两拨,一拨两人在马路左边,一拨一人在马路的右边,离开陈叔叔的距离前后不过五十步。这个距离不远不近,正是跟踪的最佳距离,紧要情况下开枪的话基本上能一击必中。 这是个高手,这是小安的判断。 小安口中的陈叔叔虽然像是个闲逛的路人,可内心里却急得很,这样玩法,只怕过不了多久这伙人就会失去耐心,采取直接抓捕的方式抓捕他,因为被发现了,就失去了跟踪的意义,被跟踪的对象肯定不会再带着跟踪的人直奔自己的目标,除非是叛徒,而叛徒没必要跟踪。 小安决定帮助陈叔叔。 小安从兜里掏出假胡须快速地粘到唇上,又把帽檐拉低,这样的话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他是个少年装扮的。 陈叔叔站到了一家商店的橱窗外,眼睛看似在看橱窗里的商品,殊不知他借着玻璃的反光观察周围的情况,这是最后的机会,他相信跟踪他的三个高手一旦发现被发现了,肯定不会放任他这样继续兜圈子。 这是一块三角地,三条路伸向三个方向,这是唯一的一次机会,能逃脱最好,逃不脱还可以一拼,手枪就藏在腰里,并压满了子弹。 陈叔叔大名陈鲁,此前去了广东,参与领导了一次大暴动,结果暴动失败了,迫不得已又回了上海。这伙跟踪他的人是一路从广东跟过来的,对于这个在他们的眼皮底下逃脱的这个共党的大官,他们得到的命令是必须缉拿归案。三个贪图立功的家伙没有急着下手,想放长线钓大鱼,顺便再抓几个共党要犯邀功请赏,他们知道,共党的党中央就在上海。 陈鲁的心突然咯噔了一下,因为他发现跟踪他的人又多了一个,在这之前是三个人,一个紧跟不舍,另外两个一直在马路对面,真正的高手并不是那种贴身跟随,只要被跟踪的对方不离开视线范围就行,否则极容易被发觉。陈鲁发现一直跟在身后不远的这个敌人后边又多了一个人。那个人显然不是路人,路人不会是那样的步法举止,这也是个高手,一眼便知。 陈鲁的心很沉,他知道这次只怕是凶多吉少了,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动枪时,他突然发现最后那个人动了起来,然后眨眼间就跟一直跟踪自己的这个人并肩而行了。这什么情况,难道他们要动手么。陈鲁慢慢地把手伸进腰里,又摸索着打开了保险,他要保证第一时间开枪,慢一步就有可能遭殃。 陈鲁的枪还没掏出来,他看到方才跟踪自己的那个人竟然慢慢倒下了,而后来的那个人斜刺里往马路对面奔去,速度快得惊人。这什么情况,陈鲁的心头打上一个问号,接头的人不可能在这里碰到,难道还会遇到熟人? 其实还真是熟人,只是他不知道而已。 小安决定快刀斩乱麻,离跟踪陈叔叔的那个敌人还有几步远时,他的右手蓄满了力量,他要保证这一击让对手失去还击的能力,死活倒是无所谓。跟踪陈鲁的确实是个高手,马路斜对面还有自己两个同伙,所以他丝毫不担心身后,对方就一个人,他们三个有十足的把握抓住对方。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世间还有一个词叫巧合,这个叫万野的人会遇到熟人,而且这熟人是个绝顶高手。 跟踪陈鲁的家伙听到风声,他还没来及回头,就听到后脖颈咔嚓一声钝响,然后挨了一记,再然后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有钱难买早知道,到了阴曹地府他肯定会后悔,来啥子上海么,贪什么功,广州那地方待着不好么。 马路对面的两个跟踪的家伙突然发现有些不对劲,这地方怎么有些面熟,仔细观察了一下,他俩才发现又回到了原处。凭他们的经验,立马判断出被跟踪的对象发觉了,不然不可能带着他们兜圈圈。 这什么情况?陈鲁有些纳闷,但是毋庸置疑,这人是自己一伙的,不然不会把跟踪自己的那个人干倒。一念至此,陈鲁也不装了,揣着枪就迎了上去,他要帮助自己的同志一臂之力。两个人的力量肯定大过一个人的力量,干掉那个人是利用对方的大意,再隔着马路干掉那俩,这不是一般的难,敌人肯定有枪,而且不是一把,这才是令人忌惮的存在。 跟踪陈鲁的两个家伙看到被跟踪的对方迎着他们走来,顿时有些慌,一般情况下对方会拼了命的逃离,而不是像这样迎着他们而来。俩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然后看向马路对面的同伙,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那个同伙咋倒在地上了。俩人纳闷的同时,就见到一个黑影像风一样扑来,快得他俩都怀疑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毕竟是高手,跟踪陈鲁的两个特务本能的掏枪,可是他们的枪刚掏出来,还没来击发,两记势大力沉的凌空一脚各自踢到了他们的胸口。这不啻于几百斤大锤的一脚让两个特务在飞出三步开外之的同时喷出一大口鲜血。 到底是高手,俩人倒地的同时扣响了手中的枪,只不过两枪没有对准目标,一个打在了旁边的树上,一个打在了墙上,把墙上的灰皮打掉一大块。两个特务本能地扣响了手中的枪,但是再也没有力气扣响第二枪,他俩互相看了一眼,眼中都是深深的疑问和不甘,然后头一歪,没了声息。 小安这两脚用足了力气,足以开碑裂石,两个特务的内脏早已支离破碎,那一枪只是本能的一个反应,高手的反应。 小安看着奔过来的陈叔叔笑了,他还清楚地记得和爸爸出狱的时候是陈叔叔接的他,这小半年不见,陈叔叔还是那么精干。 陈鲁的吃惊丝毫不亚于两个被小安踢死的特务,这是谁,怎么这么厉害,想一想上海的组织里没有这么恐怖的高手吧,不过也难说,毕竟组织进入了蛰伏时期,单线联系的多,更何况他离开好几个月的时间。但是不管是谁,这个肯定是自己的同志无疑,帮助自己铲除了跟踪的三个特务,不是同志才怪。 “同志,谢谢,谢谢。”陈鲁说道,干感动地伸出手。 小安故意逗陈叔叔,他没有伸出手,而是阻挡着陈叔叔伸出来的手道:“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陈鲁一愣,也是,人家不认识你,这话说得没错,这个同志可不是乱喊的,何况在这个大上海的街头。 其实街上早已乱了,两声枪响把行人惊得像树上的鸟儿,一哄而散,这个年月,这个乱世,谁知道哪天会碰上倒霉事,远离是非是生存的不二法则,管他什么党什么帮,保命要紧。 “谢谢救命之恩。”陈鲁一抱拳,机警地看了看四周,然后支着架子,随时撤离的样子。 “陈叔叔,我是小安。”小安决定不装了,开口说道。 陈鲁看了下四周,似乎不相信这话从面前这个留着胡须的汉子口中说出来的,愣了一下,他才惊喜地说道:“是你,小安!” 小安已经揭下了胡须,俊朗的面孔在陈鲁眼中就是最美的画面,这个小安,本事越来越厉害了么,轻易的就把三个令他头疼的特务打发了,这让陈鲁喜出望外,“你怎么在这里的?” 小安一笑道:“那不是巧了么,巧了碰上,陈叔叔遇到危险,那我不得帮着点。” 陈鲁笑道:“你个小家伙,吓了我一身冷汗,我以为特务又来了帮手了呢,没想到是你,太好了,太及时了。” 小安看了看四周道:“此地不宜久留,快走。” 陈鲁点点头:“有空再联系,我先走了。” 说着,陈鲁掏出枪,对着两具尸体各开了一枪,然后穿过马路又对着那个已经成为死尸的特务开了一枪,然后跟小安挥挥手就快速的离去。 小安的心一凛,不由地更加佩服陈叔叔,又跟着陈叔叔学了一招,看似多余的三枪,其实就把小安的嫌疑摘除了,任谁也看不出来死者是死后中枪,从而产生一个结论,认为是中枪而亡,而不会怀疑被高手干掉的,更不会怀疑到小安身上。 看着陈叔叔消失在街头,小安沉思了一会,这才往豪山武馆赶去,能替陈叔叔除掉跟踪的特务,他还是蛮开心的,更何况又跟着陈叔叔学了一招,怎么在困境中保持清醒的头脑,做出最有利于自己的行为,这是书本上没有的,花钱未必买得到。 小安刚走到街口,迎面来了一辆警车,警车尖利的警笛声和刹车声同时停止,几个警察如老鼠出洞般下了车。小安没有躲闪,也没必要,他这个样子,谁会怀疑他啊,一个半大孩子,说他杀了三个特务肯定没人信。 小安刚走出几步,不想身后传来一声呵斥:“小赤佬,你给我站住。” 小安站住了,这个时候没必要跑,跑反倒证明自己心虚。 “小赤佬,你看到什么可疑的人没有?”一个貌似小头目的警察问道。 “没有。”小安蔑了那个警察一眼,然后很坚定地说道,心里却想,可疑的人,我就是,问题我就不告诉你,有本事你去查,还小赤佬,你才是小赤佬,妈的,一个警察不好好说话,有空看我怎么收拾你。 “看到了不说可是要坐牢的。”那个警察吓唬小安,按理,这么大的半大孩子听到枪声应该很害怕的,可职业习惯让他对眼前这个家伙的淡定产生怀疑,这不像是一般的少年,因为脸上一点害怕都没有,相反还带着淡淡的笑意,这什么情况,难不成他是目击者。 “吓唬谁呢。”小安不屑地说道。 “吓唬?老子要吓唬谁么,我说的可是实话,小赤佬。”对于小安的态度,这个警察小头目不由地心头火起,他还没见过他问话的时候有这样态度的家伙,寻常人见了他,哪个不得瑟瑟发抖,老总老总的叫。 “你信不信我揍你?”小安也是心头火起,他最烦人当着他的面老子老子的,既然你老子老子的,那就要承受老子要揍人。 “呦呵,小子,能耐啊,册那,毛没长齐呢学会吓唬人了,有本事你打老子试试。”那个警察小头目乐了,小安的反应他实在没想到,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啪。”那个警察小头目脸上挨了一巴掌,火辣辣的,显然他口中的小赤佬用足了力气。 小安才不怕呢,本来就不怕,有方局长罩着更不怕,既然你想挨揍,那我就成全你。 这一巴掌小安只用了一成功力,否则早就把那家伙的脸给扇烂了。 当众打警察,那个警察小头目当即掏出了枪,指着小安道:“小赤佬,敢打老子,老子不管你是什么人,这大牢你是坐定了。” 小安冷冷地说道:“你信不信我还揍你?” 那个警察小头目简直暴跳如雷,他张口结舌了一会才吐出一个字:“走。“ “走,去哪里?“小安明知故问。 “去哪里,册那,还能去哪里,跟我去警局。“那个警察小头目气急败坏地说道,枪挥舞的像是风中的旗子。 小安笑了,既然你自找难堪,那我就成全你。 这时又一辆警车开了过来,跳下来一个人,直奔小安而来。 “小安先生,你怎么在这里?“下车的是黄嗣玖。 小安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就是昨晚上被方局长打了一巴掌的黄嗣玖。 第151章 上门踢馆 黄嗣玖看着走过的面孔有些熟悉,想了一下立马想到是昨晚上让自己吃瘪的那个少年,方局长口中的小安先生。此时的黄嗣玖已经被深深的懊恼和恐惧折磨了一夜零半天,如今见到小安,他曾经的盛气凌人荡然无存,他只想托这个小安先生给方局长递个话,让方局长原谅他,不然自己的日子不好过。 小安装作懵懂的样子问道:“是叫我么?” 黄嗣玖满脸堆笑,小跑着过来,点头哈腰地说道:“小安先生,这是要去哪里?” 小安冷冷地说道:“黄长官,有何见教?” 这个时候没必要给他笑脸,那样容易引起他的怀疑,毕竟头晚上发生过误会,不冷不热的态度才符合小安当下的心情。 黄嗣玖尴尬地笑着道:“小安先生说笑了,昨晚上黄某做得不对,我向你道歉,还请小安先生方便的时候在方局长面前替我美言几句,黄某感激不尽。”说着,黄嗣玖又是抱拳,又是作揖,一副谄媚之态。 小安在心里哼了一声,这样的人才最可怕,在没权的人面前极尽权力的嚣张,在有权的人面前又像是个奴才,这也正是这样的人的存在,社会的进步才那么艰难,甚至止步不前,别看他黄嗣玖如今在自己面前这个样子,一旦他掌了权力,很有可能翻脸不认人。虽然这样想,但小安的脸上还是带着笑意,他说道:“黄科长高抬了,我记着了,见到方局长一定跟他说说,不过什么时候可不好说,我现在就要被抓走了。” “什么?“黄嗣玖面色大变,这好不容易求得小安答应在方局长面前美言几句,这哪个不开眼的坏了自己的好事。 “喏,就是他,要抓我坐大牢去。”小安指指那个警察小头目道。 “胡福水,你他娘的不长眼,真是气死我了。”黄嗣玖骂道,上去就给了那个警察小头目一个耳刮子,把那家伙打得一愣一愣的,不明白黄科长咋突然骂人并打人。 “黄科长,咋回事,你怎么打我?”胡福水捂着发热的脸说道,妈的,今天出门没看黄历,这短短的时间里竟然挨了两巴掌,还一巴掌比一巴掌重。 “你招惹小安先生干什么?”黄嗣玖呵斥道,“你知道不知道他是方局长的好朋友。” 胡福水一愣,这什么情况,这么个半大孩子竟然是方局长的朋友,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真的假的啊,你怎么知道。虽然心里腹诽,但胡福水不敢问,他只好委屈地说道:“我看他行迹可疑,想带回局里问话。” “册那,你他娘的脑子有病吧,方局长的朋友有什么可疑的,人家只是路过啊,他才多大啊,你眼睛瞎了?”黄嗣玖骂道,这个胡福水真他娘的脑子进水了,都能养鱼了简直,我已经明白无误地告诉你了,你还狡辩,干脆道歉不就完了么,狡辩,狡辩你妈的逼,你找死可别带着老子,老子还没活够呢。 “啊,方局长的朋友?”胡福水惊叫道,怪不得人家敢打自己耳光,原来是有依仗啊,要是自己是方局长的朋友,肯定横着走,那还了得,方局长是他们的顶头上司 的上司,警察最大的头。 “啊你个头,还不快快道歉。”黄嗣玖呵斥道。 胡福水微微弓腰道:“对不住啦,请侬原谅。” 既然道歉了,自己就没必要紧追不放,得饶人处且饶人,这是小安的处事原则,于是他微微一点头道:“不耽误你们了,再会。” 黄嗣玖眉开眼笑,点点头道:“有空我请小安先生喝咖啡,不打搅您了,我有公务在身,不送。” 小安很潇洒地挥挥手,脑海中想的却是这个黄嗣玖怎么阴魂不散,到哪里都有他。小安吃不准他能不能判断出来,三个被打死的人是被高手所杀,会不会怀疑到自己的头上,假如那样的话,这个人就是个危险人物,留不得。 黄嗣玖沾沾自喜,他哪里会料到自己成了小安要除掉的危险人物,要是知道的话,估计能吓死。 小安叫了黄包车直奔豪山武馆。 一路上,好几辆军车呼啸着从身旁疾驰而过,能看到荷枪实弹的士兵站在车上,个个像木头一般。小安暗自笑了,你们要抓的人就在这里呢,想不到吧。 离豪山武馆还有一段距离,小安就看到豪山武馆门口围了一大堆人,个个都伸长了脖子往里看。豪山武馆的大门紧闭着,什么也看不见,有几个歪着头扒着门缝往里看,可是仅仅能看到门里的几个倒背着手站立的豪山武馆的弟子的背影组成的人墙。 这什么情况,似乎到哪里哪里就有事。 小安下了车,递给车夫一个大洋,一挥手,意思不用找了,乐得黄包车夫一个劲弯腰作揖,连呼老板发财。 小安在围观的人群中发现小苏北几个。小安上前,拍了一下小苏北的肩膀,小苏北回头一看,立马大喜,他激动地腔调都变了:“师父,您来了。” 小苏北一叫师父,小扬州几个也都被惊动了,赶紧围过来叫师父,欢喜的不成样子。也难怪,在他们的眼中,别看这师父岁数不大,甚至比他们还要小上一岁两岁,可这个师父实在太厉害了,不服不行,他们也是打心眼里服气,更觉得认了这样的师父就是祖坟冒青烟了,无上的光荣。 “咋回事?”小安问道,眼睛还是不由地往大门的方向看去。 “我们也刚到,不过我听说有人来踢馆,所以关了门在里面比试呢。”小苏北说道,他这个领头大哥不说话,没人抢着说。 小安喔了一声,开武馆有人来踢馆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问题是豪山武馆的名头和实力在那摆着,你就是不惧陈豪山,但是双沟大侠总得知道吧,既然知道,那就说明对方有恃无恐,那这下可有好戏看了,不过小安颇为师兄陈豪山担心,因为他的功夫小安知道,并不是师兄弟中最强的。 “我们进不去啊,怎么办师父?”小苏北说道,一脸的焦急,师父好不容易找个机会传授他们几招,这没了场地,这怎么能不急死人。 “你去喊门,就说小师叔到了。”小安说道,他有信心里面的人听到了会开门,因为小师叔是谁他们清楚。 遵照师父的吩咐,小苏北几个硬挤过去,为此招致别人的不满,不过一看到都是半大孩子,也都不吱声了,谁都知道这个年龄正是喜欢惹事的年龄,年轻一冲动,弄不好给你一拳头就划不来了。 小苏北嘴巴贴在门缝上,大声冲里面喊:“小师叔来了,快开门,小师叔来了,快开门。” 小苏北的喊话果真起了作用,少顷,倒背着手的几个豪山武馆的弟子就闪开了一条通道,领头的走到门前拉开了门栓。门开了,小苏北看到面熟的几个人,却一下子叫不出名字,想了想才知道有那个大三虎和砍刀帮的帮主,还有斧头帮的帮主,开门的这个小苏北认识,是师伯陈豪山的徒弟,当警察的袁生。 “师兄,我小苏北。”小苏北招呼道,有模有样地施了一礼。 开门的就是袁生,他身后跟着大三虎刀疤脸和杜三雄,这几个都是小安约好的人,跟小苏北一样,学绝招来了。 他们都或多或少见识过小安的身手,没奢望能跟小安一样厉害,但是学个一招半式的保命绝招在他们看来很有必要,俗语说艺不压身,在这人命如草芥的乱世,多一个保命的本事就等于多了一条命,不学才是傻子。 袁生没在围观的人群中看到小师叔,于是就张望着问道:“小师叔呢?“ 也是,师父呢?小苏北也回头张望。 “在这里呢。“小安大踏步走过来,他才不屑于跟一帮人挤在门口观望呢,因为什么都看不到,还不如躲远一点,省得脚被人家无意间踩了,你还不能发脾气。 几个人簇拥着小安进了豪山武馆,随后围观的人被挡在了门外,大门又关上了。倒不是怕人看,而是给双方都留个面子,无论谁输谁赢,做人留一线,江湖好见面。 院子里站了一大圈的人,把比武的两个人围在了中间,小安看到的一个是满脸严肃的师兄陈豪山,另一个则是熟人,夏天旺。 夏天旺就是来踢馆的人。 此行夏天旺只两个人,一个是师弟陈罗春,一个就是他夏天旺。师父去了杭州的灵隐寺会朋友去了,所以夏天旺才有胆量来踢馆。 在小安手下吃了亏,起初陈罗春很是郁闷,没想到他这个打败江湖无数高手的青年才俊竟然败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半大小子的手下,可是一听说天下第一的老道的徒弟后,陈罗春释然了,然后暗下决心一定要打败小安,打败天下第一的徒弟,那就说明他比天下第一的徒弟还厉害,有了这个念头,他才不顾旧伤未愈,跟着夏天旺就来了。高手之所以是高手,就是不愿意放弃任何一个提高学习的机会。 夏天旺虽然在小安手下吃了败仗,可他还是觉得自己功夫了得,也是跟师弟陈罗春一样的想法,斟酌了半天,才找上豪山武馆。上海滩可以说藏龙卧虎,可要论名气,豪山武馆能排前三。 有人踢馆,这还是武馆开业来的第一次,这令陈豪山很是吃惊。他吃惊的是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用这最原始的的法子来提高自己的名气。既然有人来踢馆,不管打得过打不过,都得应战不是,不然的话传出去没脸混了。 夏天旺和陈罗春倒是没表现得咄咄逼人,但是来踢馆足以说明一切,怎么表现都不是,在陈豪山的徒子徒孙们看来,这就是挑衅,上门挑衅,是叔可忍婶子不能忍,陈豪山的大徒弟当即跳出来,要跟来人切磋一番。 陈豪山焉能看不出这个自报家门的夏天旺的外家功夫已经登峰造极,只怕大徒弟不是对方的对手,与其那样,还不如自己亲自应战,人家来踢馆,踢的是馆,管你谁上,无论谁上代表的都是豪山武馆。 小安知道,这个夏天旺肯定不是师兄陈豪山的对手,别看他一身外家功夫登峰造极,但若换上陈罗春,只怕师兄就吃力了。 既然来踢馆,那就没什么好说的,又不是朋友,朋友来了能叙叙旧,喝喝茶,再不济也得坐一坐,起码的礼节得有,踢馆,那就没必要,直接开战。 “请。“陈豪山双手一抱拳道。 当着这么多徒子徒孙的面,陈豪山俨然一派宗师的气势,这气势颇令观战的小安欣赏,打过打不过,这气势不能丢,练武之人的脸面,丢了就捡不回来了。 “得罪了。“夏天旺话音未落就欺身而上,用的却是极其狠辣的一招黑虎掏心。 能上门踢馆,必定不弱,这是陈豪山的基本判断,当对方一招黑虎掏心击向自己的心窝时,陈豪山道了一声好,错步上前,堪堪避开夏天旺势大力沉的一击,然后一掌击向对方的面门,看似是一掌,打得却是对方的脸,你不是来踢馆么,那我就打你的脸。 夏天旺自是不弱,一招黑虎掏心没等用老,一偏脸躲开陈豪山打脸的一掌,右手变拳为爪,抓向陈豪山的肩头,这这一招叫琵琶手,若是不幸被抓上,半个肩膀算是废了。 陈豪山又暗暗叫了声好,不得不说,这鲁莽大汉的身子倒是灵活的很,但是,陈豪山岂能让他得逞,一个缩肩,右腿踢向夏天旺的膝盖,这是撩阴腿的变种,因为实在阴狠毒辣,而他一个名门正派的传人,肯定不会让人诟病,所以就从踢对方的腿裆变成了膝盖。 实战没有花架子,花架子那是表演,玩花架子能把自己玩死,夏天旺和陈豪山都深知这一点,你来我往,招招见肉地对了十几招。 十几招下来,陈豪山瞧准对方的空挡,一掌结结实实击在了夏天旺的肩头,把夏天旺击退了三步远。这一掌陈豪山用足了力气,疼得夏天旺就觉得这条胳膊不是自己的了,有没有还两说着。 “好!“ “好!“ 叫好声不绝,都是陈豪山的徒子徒孙。 第152章 二度交手 夏天旺脸一红,自己是实实在在的败了,没办法,打不过就是打不过,自古以来就有文无第一武无第二的说法,文章好不好,一千个人一千个看法,都有道理,都有好的理由,词句;意境,思想等等,不好评判,水平都差不多的时候就看奶爹文章符合谁的口味,就像是满汉全席,也不一定每个菜都能叫好。武功好不好,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打过就是打过,打不过就是打不过,明白的很,傻子都能判断出来谁胜谁败。 陈罗春站了出来,日前跟小安的一战他吃了大亏,好在有师父的灵丹,让他本来需要静养多日的身体两个日夜就恢复如初。陈罗春一直认为是自己的大意所致,否则不会败在那个少年手下,顶多打个平手,其实他不知道,小安只用了八成功力,否则他伤的还要重。 “我向陈师父讨教两招。” 陈罗春走到陈豪山面前面前,看过师兄夏天旺跟陈豪山的对决,他有把握赢下陈豪山。哼,双沟大侠的徒弟也不咋地么。双沟大侠的名头实在太过响亮,打败他的徒弟那是何等的荣光,一念至此,陈罗春的双眼放光,正是扬名的好时机,万万不可错过。 打败了夏天旺,面对这个面皮白净的青年,陈豪山却没来由的有些紧张,为什么紧张,他弄不明白,于是,他长长吁了一口气,暗地里给自己打气,师兄都被我打败了,师弟又能强到哪里去,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怕他个鸟,都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的,干他,于是他挺直了身子沉声道:“请。” 陈罗春扭头看了一眼武馆东墙上的大字,那是一个武字,远看像一个武者凌空飞腿的招数,只是在他看来,这就是个噱头,真正的武者谁会弄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陈罗春缓缓收回目光,一抱拳道:“阁下要是败了,这豪山武馆的牌匾还是摘下来吧。” 陈罗春的话引来一阵叫骂,当然,这些都是豪山武馆的弟子,也有陈豪山的徒孙,当然还有大三虎刀疤脸杜三雄他们,都是向着豪山武馆的,在他们看来,这个上门踢馆的师兄弟就是找打的主,就这身手还敢来踢馆,还大言不惭地说如此不中听的话,不骂两句出不了心中的恶气,还摘牌子,只怕师父上阵,不哭都没地方哭,手下败将还敢到这里撒野,不把你打出屎来你是不知道屎是臭的。 陈豪山双手虚压,示意安静,然后等声音下去之后说道:“没问题,出招吧。” 踢馆有踢馆的路子,骂人那是泼妇所为,一个武者只能凭武功说话,你骂再响,再难听,还得功夫见高低。 “师父…..”有人大喊,陈豪山这句应诺有点大,大到都觉得师父太过草率,这边败了武馆不开了,那对方败了呢,总不能一头沉吧,哪有这样的比试,不平等条约么。 “你败了呢?”人群中有个胆大的徒弟大声说道。 “我败了?”陈罗春一愣,这个问题确实没有想过,因为自始至终他都觉得自己不会败,这豪山馆长的功夫他基本上已经摸透,肯定打不过自己,既然打不过自己,那还有什么好说的,不存在么。 “就是,你败了你干脆给我师父磕三个响头,喊两声师父就行,这不算过分吧。”还是那个徒弟说道。 “不算过分,好,就依你。”陈罗春说道,然后对陈豪山道:“陈馆长,出招吧。” “且慢。”人群外有人说道,这是一个处在变声期的声音,一听就知道年龄不多大。 众人看去,一个年纪也就十四五岁的半大小子笑眯眯地走进了人圈,他身后跟着几个年龄大小不一的人,但是都一个表情:兴奋。 正是小安。 好多人认识小安,都齐声欢呼起来,不认识的受了这气氛的感染,也跟着欢呼起来,这就是所谓的气场。这欢呼声中尤其以大三虎的为大,因为他见过师父跟这个叫陈罗春的较量,那家伙是师父的手下败将,再打,肯定还是。 “你?!”陈罗春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他心心念念的小安。心心念念倒不是出于友情,而是希望打败他,重拾自己的自信。和小安那一仗,差点把他的自信打没,若不是师父的开导,只怕一时半会缓不过来。 “怎么,我怎么了,怕了?”小安奚落道,面对这个手下败将,就得打掉他的自信,别以为你天下无敌,我都不敢自称天下无敌,你小子倒好,伤还没好不说,这都开始作死,好,那我就成全你。 “那是我没用全力好不,我怕把你打死了。”陈罗春咬牙说道,他怕小安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来,倒不如先下手为强,堵他的嘴比打败他要靠谱。 “嗯,我信。”小安点点头,说那么多废话有什么用,最好的法子就是在众人面前打败他,那样比说什么都管用。 陈罗春没想到小安会这样应对,这小子不按常理出牌啊,于是他准备好的下句就没了用场,也罢,既然师兄弟俩伙着一起来踢馆了,那就用踢馆的方法解决问题,大话说出来了,总不能收回去吧。 “师弟。”陈豪山叫了声师弟,眼眶却湿润了,倒是不跟小安有多深的感情,而是被人踢馆的时候有人相助,虽然相助的是自己最小的师弟,满打满算没见过两面的小师弟,但这份情弥足珍贵,也足以让人感动。 “师兄。”小安握住陈豪山的手拍了拍,以示安慰。 陈豪山当然知道小师弟的本事,那是比自己只强不弱的存在,虽然跟这个叫陈罗春的本家没有较量,但是从他给自己的感觉来看,这小子不是瓤茬子,师弟这么小,就是打输了也不丢人,传出去不会有损豪山武馆的名声,也不会有损师父双沟大侠的名声,至于武馆开不开,只有打过才知道。 “陈罗春,我替我师兄跟你打,有意见么?”小安朗声说道,说实话,那一次他没有过瘾,就像面对一顿满汉全席,刚吃了两口就下场了一样的感觉。 “你?你能代表豪山武馆么?我踢的是他们的武馆,这和你无关吧。”陈罗春说道,跟一个打过的高手相比,他认为还是打豪山武馆的馆长更有把握一些,本来么,自己就是来踢馆的,不能本末倒置,至于这个小安,以后有 的机会打败他,不差一时半会。 “陈馆长是我师兄,你说能不能?你要是怕了你明说,没关系,我就当你没来过。”小安说道,语气中包含轻视,他就是要煞煞陈罗春的锐气,省得他以为自己就是天下第一。 陈罗春迟疑了一下,既然人家是师兄弟,你还真不能说不能,你来踢馆,人家可以让徒弟上场,也可以让徒孙上场,至于师弟上场,也一样,你打赢了他的徒弟也罢徒孙也罢,甚至师弟也罢,都是你赢了,因为应战的就代表豪山武馆。 “也罢,让我领教领教你的大杂烩。” 陈罗春说道,他知道眼前这个半大小子是自己前进道路上的拦路虎,若想天下第一,这个人必须打败,这也是自己登顶天下第一道路上必须跨越的高山,否则,这天下第一的成色就逊色甚多。 “大杂烩?大杂烩能打赢你就行,你管那么多。”小安说道,心中却不由地笑了,这个大杂烩名副其实,被陈罗春这么说出来,想想倒真的很贴切,从苗大爷花四爷几个,到老道,再到柯大侠和鲁一剑,本身他们的功夫就很驳杂,自己一人学了他们好几个人的功夫,更是驳杂的不得了,不大杂烩才怪,问题大杂烩好吃。 “小心点,师弟。”陈豪山说道,重重握了一下小安的手。 “我是把他揍趴下还是给他留点面子?”小安附在师兄陈豪山的耳朵边问道。 陈豪山一愣,这什么情况,这还没打呢就知道自己必赢?这小师弟也太托大了吧,在江湖上混,托大可不好,阴沟翻船的例子可不少,就因为托大。可是,转念一想,这小师弟可不是那样人,那么只有一个解释,肯定能赢他。其实陈豪山不知道,小安跟这个上门踢馆的陈罗春较量过,知道对方的底细。 “你看着办吧,但是别让他太难看了。”其实陈豪山心里也没底,不知道师弟能不能打得过这个踢馆的陈罗春,但是无论打过打不过,他可不想结仇家,毕竟是开武馆的,吃的是生意这碗饭,做生意么,和气生财。 “师兄放心。”小安笃定地说,然后对陈罗春说道:“我没想到你俩的脸皮这么厚,都败在我手下了,还敢找来踢馆,我不知道是谁给你们的自信。” 陈罗春面红耳赤,这话的杀伤力太大了,不就等于当面打脸么,可是既然来了,总不能灰溜溜的走吧,更何况师兄已经落败,打过打不过总得比试一下不是,没打了就认输,这可不是他陈罗春的风格,传出去他丢不起这个人,此时就是刀山火海也得上了。 陈豪山突然明白了,原来这俩货是小师弟的手下败将,怪不得他问是揍趴下他还是给留点面子。 “我觉得应该给你封一个天下第一厚脸皮的称号,不然真的对不起你这个厚脸皮。”大三虎站出来指着陈罗春大声说道。 众人都被大三虎给逗乐了,这嘴巴也太损了吧,天下第一厚脸皮,另一个意思不就是不要脸么,江湖上混,混的就是一个脸面,被人当众大骂不要脸,这个脸可丢大发了,丢到姥娘家去了。 陈罗春面色变了又变,但终究还是忍住了,面对这样一个泼妇一样的壮汉,他没必要跟对方斗嘴,斗了就上当了,不斗还能保持一个武者的本色。 “说你不要脸还是轻的,要是我早就找根裤腰带吊死算了,明明败在我师父手下了,就眼前的事,你还逞能,还踢馆,就你这三脚猫的功夫也配,不是我糟践你,此刻你应该跪下来给我师父磕头,拜他为师,不过我还得告诉你,就是拜了师父,你也得排在后边,我这个大师兄你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大三虎就是个人来疯,人越多他越兴奋,直说的自己都心潮澎湃,我他娘的也是个人才么。 众人这才知道这个莽汉是小师叔的徒弟,功夫不知道咋样,但这嘴皮子的功夫倒是不弱,你看都把来踢馆的那个败在师父手下的家伙说得双拳紧握满目赤红了,这是发怒硬忍的结果。 夏天旺把拳头骨节都握得发白了,他是陈罗春的大师兄,笑贬陈罗春就等于笑贬他夏天旺,可是师弟竟然能沉住气,真是有些奇怪,要知道师弟可是个很傲气的人,一般人他看都不会看一眼。 “也得排在我们后边,快磕头吧,晚了我师父不答应了。”小苏北大声说道,大三虎那个湖匪都这么给力,自己这个正牌的徒弟也不能落下。 小安差点笑出声,这几个家伙,简直是看热闹的不嫌局大,踢馆就是踢馆,哪有你们的事啊,凑什么热闹。 陈罗春双目差点憋出血来,他堂堂的天下第二的爱徒,江湖新晋青年才俊,南派少林拳的高手,竟然被几个街头小混混如此的笑贬,真的是叔可人婶不可忍。 小安双手虚压了一下,嘈杂的人群顿时安静了下来,他双手一抱拳道:“请,陈兄。” 小安就喜欢跟高手过招,那才端的一个过瘾,陈罗春虽说败在自己手下,但不得不承认他是个罕见的高手,对于高手,不能有言语上的侮辱,打败他并不是不尊敬。 陈罗春双脚微微分开,气沉丹田,然后大吼一声,双拳齐出,一上一下,上拳直捣小安的面门,下拳直奔小安的胸口。 小安道了声好,不闪不避,双掌齐出,生生接住了陈罗春势大力沉的双拳。然后往后侧引,陈罗春收势不及,噔噔噔前冲好几步才停住,那架势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第153章 落荒而逃 这一次小安没有托大,一上来就用上了十成功力,高手相斗,有时候输赢就在一招之间,第一次跟陈罗春过招,之所以受伤,跟自己没用全力有关,这次不能再托大了,否则还得受伤,因为他看出来,这个陈罗春已经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为的就是赢下自己。 众人一阵哄笑,看陈罗春的架势就像被棍棒打怕的丧家之犬,那步子踉跄的哪像是功夫高手啊,简直就像被断绳谎过的乡下老娘们。 陈罗春面红耳赤,并没有因为一招扑空而罢手,他一个拧身,稳住身形后就是一招力劈华山,狠狠地向小安劈过来。 小安叫了声好,错步上前,生生接住对方的这一掌,然后一个翻腕,使用了擒拿手,把陈罗春的双手绞住,脚下一个勾连,陈罗春就倒下了。 倒下的陈罗春临危不乱,一手撑地,两脚后踢,形如燕子抄水,姿势端得美妙无比。 围观的人纷纷叫好,别看陈罗春处在下风,可临阵变招的本领实在精妙,而且在劣势下还能反击,足以显示出对方的功夫已经到了何等高深的地步。 小安根本不给对方喘息的功夫,一个错步,肩头往前一顶,正是太极拳中的靠式,把未来及站稳的陈罗春顶出三步开外。 陈罗春就觉得胸口如同大石击中,气血翻涌喉头发甜,终究没忍住,喷出一大口鲜血。这一下伤得可不轻,因为他已经感觉眼前一片发黑,头重脚轻的就像踩在了棉花堆上。 再看小安,面带微笑,平静地看着春罗春,意思却是不服再来。 这一下高下立判,不用说也是小安胜了,打得对方都吐血了,还不叫胜,叫什么?难道非得打死么,没必要,得饶人处且饶人,又没有血海深仇。 大三虎小苏北几个围了过来,兴奋的脸上就像个个脸上涂了一层胭脂,也不怪他们如此的欢快,高手中的高手都被师父打败了,作为他的徒弟们,不为师父的胜利骄傲,那还是嫡亲的徒弟么。 陈罗春的吃惊不亚于跟小安交手的第一次,虽然心里已经有了准备,但他还是没料到小安是如此的厉害,本以为跟他在仲伯之间,没想到差距这么大,没几招就被对方打吐血。陈罗春暗暗分析,这家伙的武功路子太过驳杂,这也是自己在对方手下讨不到便宜的真实原因,因为你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变招,简直防不胜防。 “咋样?”小安戏谑地问道:“还比不比?” 陈罗春摇摇头,这下子他是真的服了,不服不行啊,确实打不过人家,再打下去只怕这条小命就没了,好汉不吃眼前亏,识时务者为俊杰,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反正能劝自己的词和句子他都用上了,为的是给自己一个交代,要知道曾经的他可是心比天高,自以为年轻一辈子他是最厉害的青年才俊。 “那还不滚蛋,还等着管你饭?”小安呵斥道。 陈罗春面红耳赤,这脸丢大发了,他狠狠地剜了师兄夏天旺一眼,意思都是你找的事,不然哪会这样。 “你不是说输了磕两个响头么,咋地,说话像放屁?”大三虎拦住陈罗春戏谑地说道。 “三虎,让他走。”小安说道,要是真的那样的话,比杀了陈罗春都都难受,别管怎么着,陈罗春有如此的成就也不容易,肯定天赋加上勤学苦练得来的,只要他认输就行了,没必要再羞辱他了。 大三虎双手作撵鸡状,嘴上不依不饶,引得大伙笑翻了天,这个大三虎本领不知道咋样,这嘴皮子的功夫却不弱,简直损到家了。 “三虎,不得放肆。“小安轻喝道。 败并不丢人,一次失败也不能说明什么,但是语言的侮辱对于一个武者来说不能接受,大三虎不算武者,而且没被自己收服之前还是个万恶不赦的湖匪,他胡言乱语没什么,但是他这个师父却不能这样,看着大三虎笑贬陈罗春,而不制止,这有失一个武者的身份,也容易结仇,实在没必要,打败他有时候就是对一个武者最大的侮辱。 陈罗春一抱拳,然后在夏天旺的搀扶下离开了。 “师父,那人最可气,脸皮真厚,被你打败了还不承认,又跑到这里来撒野,我就是气不过。”大三虎显得很委屈,依旧气鼓鼓地说。 小安笑了,拍拍大三虎的肩膀道:“男人么,就得大气,别弄得跟泼妇一样,没意思,走,我教你们两招,省得被别人揍得鼻青脸肿的,我这当师父的也觉得不好看。” 大三虎挠挠头笑了,师父这话肯定是说他的,因为他就被夏天旺揍得鼻青脸肿,可是自己没服气么,打不过并不丑,认输才丢人,既然是师父的徒弟,那一定不能给师父丢脸,挨揍算什么,只要揍不死。 陈豪山的吃惊程度不亚于陈罗春,凭经验,他知道自己不是陈罗春的对手,毕竟自己年近五十,拳怕少壮,或许凭经验可以跟对方打个平手,但是只怕时间长了气力不逮,问题是小师弟,这才多大啊,功夫修为竟然如此的高深,相比他这个师兄,真的汗颜,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无比的自豪,毕竟是自己的小师弟,而且赢了不可一世的陈罗春,要知道敢于上门踢馆的人,那功夫一定不弱,可是没想到竟然败在一个少年的手下,这馆踢得,简直丢死人了。 小安笑着说道:“师兄,我是借你的场子来了。”接着,把自己的想法说给了师兄陈豪山听。 陈豪山听了小安的话哈哈大笑起来,他招呼过来众多徒子徒孙,大声对他们说道:“这是你们的小师叔小师祖,方才的场面你们也看到了,他教你们两招,你们愿意不愿意?” 这话问得,简直就像废话,可陈豪山的徒子徒孙可不敢说出来,练武的人谁不想多学几招绝招,更何况刚才这个小师叔小师祖的本事都亲眼所见,打败了不可一世的上门踢馆的家伙,别说教两招,就是教十招八招,教一夜也愿意学啊,练武的谁不想当一个绝世的高手,不说除暴安良,至少遇到对手可以一战,总比让人打趴下了要好,再不济能保命。 “愿意!众人齐声说道。 小安笑着说道:“冬练三九夏练三伏,这武功一路可不是一招一夕就能变成高手的,没事的时候你们还是多下功夫,熟能生巧,巧能生仙,但是这功夫也有套路,练武也不是蛮干,也需要技巧,不掌握技巧,就是再用功未必能达到高手的境界,但是还有一句话,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今天我就替我师兄教你们两招,也算是保命的绝招,希望你们好好记着,没事的时候多练练,说不定能用上。” 小安知道贪多嚼不烂的道理,师兄的这些徒子徒孙都有基础,反倒是自己的几个徒弟没啥功底,所以根据自己的武学经验,又融会贯通了从老道和苗南拳及柯大侠和鲁一剑那里学来的招数,自创了三招绝招,这三招不求伤敌,但是在遇到强敌时至少可以放手一搏,而不至于立马束手就擒,运气好的话能唬一下对方,给自己留下逃跑的机会。 小安只教了三招,一招一式,演练了三遍,力求每个人都能领会,至于贯通不贯通的就不去管他了,因为人的天资有差别,有人一遍就会,有人十遍八遍还不明白,这个是没办法的事情。 陈豪山在一边专心地看着小师弟在众人面前演练,初始不觉得咋地,看似很寻常的招数么,可是在他也跟着演练了一遍之后,他不由地暗自吃惊,这招数的精妙和实用简直匪夷所思,饶是一个初学的武者用上这招也定会让比他高强的好手占不到便宜。 大三虎和小苏北短时间领会不到师父教授的这三招的精妙,因为他们的底子太差,可是陈豪山的那些徒弟和徒孙无不暗自惊叹,直呼厉害,几番演示下来,有人已经迫不及待地跟师兄弟比划起来,不得不承认,这三招比他们之前练过的所有招数都管用,都感觉瞬间提高了很多,心里也都对这个小师叔小师祖佩服的五体投地,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练习,争取达到小师祖的水平。 袁生的欢喜像腾腾的热气,压都压不住,这也太神奇了吧,看似不起眼的招数自己咋就想不到呢,这小师叔真不是盖的。当袁生看到向他走来的小师叔时,他有些惊喜,同时也有些惊慌,不知道哪里做的不对了。 小安走到袁生跟前,看着他认认真真地练着,不由地微微颔首,干什么都要天赋,有人辛辛苦苦练了一辈子,到老了还是个武把式,有人练了短短几天,成就就大得很,这个是没办法的事情,但是练武没有捷径,多练总是比少练强,这个袁生天资并不差,差的只是高手指点一二,这也是小安愿意教授的原因。 “你那个头头你离他远一些。“小安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袁生一愣,却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他回应道:“我知道了,小师叔。“ 小安说道:“那人执念太重,你跟着他不好,说不定跟着倒霉。“ 这话不假,袁生可是亲眼所见,单是得罪方局长,就不是好事,至于后果,还不知道咋样呢,问题是他是长官,不听他的哪行,除非不想干了。 “有机会我跟方局长说一声,把你调走,跟着那家伙没出息。“小安说道,因为那个黄嗣玖已经列入了自己要除掉的名单。 “谢谢小师叔。“袁生说道,其实他早就不想跟着黄嗣玖干了,小气不说,还小心眼,一个不高兴就给下属穿小鞋。 “这两天你想法请假,离他远点。“小安说道。‘得罪了方局长,别你再跟着陪绑,犯不上。” “我知道了,小师叔。”袁生恭敬地说道,心里却是欢喜的很,让你拽,自有人治你,你以为你是谁啊,我呸。 小安相信袁生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他点点头就走开了,不妨碍他们继续练习。 早有人上了茶水,于是,陈豪山和小安就端坐在椅子上一边喝茶一边闲聊,看到哪个招数不到位了,再指点一番,至于气氛,更是融洽的很,陈豪山也越发地对这个小师弟钦佩不已,这个年龄就有如此高的武学修为,假以时日,肯定是个了不起的存在。 师兄弟俩正喝着茶闲聊,来了俩人,都说找小安先生,管家老黄就给领了过来,毕竟小安的名气在那摆着,更何况就在刚刚打跑了两个上门踢馆的高手,找小安的肯定有事,而管家老黄又是一个知道眉眼高低的人。 小安没想到有人找到这里,而且还不止一人。 一个是大鼻子约翰,一个是位寒位老板。 这什么情况,小安有些纳闷,不过两人倒都认识,看到小安立马露出大大的笑脸,尤其是那个大鼻子约翰,很夸张地用手作扇,对着自己挥了几下道:“小安先生,找你可真的费劲啊,整个上海滩我都找遍了,还好,终于找到了,对了,朋友来了你也不招待我喝茶,渴死我了。” 大鼻子的约翰的话把好多人都给逗笑了,这大鼻子外国人这中国话说得可真溜,都赶上地道的中国人了,要不是亲眼所见,谁能想到一个老外中国话说得这么地道。 小安笑了,正要给大鼻子约翰倒茶,那边老黄已经给倒上了,甭管外国人还是中国人,小安先生的朋友不能怠慢了。 大鼻子约翰接过茶杯咕咚喝了一大口,烫得他切牙扭嘴的还是强咽下去了,这一幕又把好多人逗得哈哈大笑,这洋鬼子真有趣。 位寒一直没有说话,大鼻子约翰抢着说,他也不好意思争,毕竟远来是客么。大鼻子喝茶呛了,位寒这才冲小安和陈豪山一抱拳道:“小安先生,借一步说话。” 陈豪山当然明白江湖规矩,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跟大鼻子约翰打趣道:“我说大鼻子,你是没喝过中国茶是咋地,你看你烫得,像杀猪。” 原来是位寒赌博遇到高手了,输了五万块,找小安是来搬救兵。 得知位寒的来意,小安笑了,这哪扯哪,这个位老板也是,把自己当及时雨宋江了,不过他倒想见识一下那高手,比比谁厉害,顺便再赢些钱就更美啦。 第154章 好巧不巧 “五万块钱输了就输了,我认,问题是那人太嚣张了,说什么打败上海无敌手,小安先生,你听听,这话气人不,我当时就想,这是没遇到小安先生您,遇到您他也是白扯,我认为第一高手非你莫属,别的我都不承认。” 位寒认真地说道,好像在说一件跟自己不相干的事情,其实是五万块钱把他的老底快掏干了,所以他才不甘心,到处找小安,不求能把本钱捞回来,至少也得出口气吧,老板当到一定的程度,钱倒是无所谓了,面子才重要。 小安有些踌躇,位寒这个请求是帮还是不帮,对他来说,这就是小事,但是对位寒来说却是大事,小安倒不是不想帮,而是晚上有事,因为很久不见的陈叔叔回来了,陈叔叔和爸爸一样,干的都是大事,他们的事无论哪一件拿出来都比位寒位老板的事大,可以这么说,位寒的事简直不叫事,不就是输了一些钱么,赢回来就是了,也不差一时半会,可看位寒的样子很着急,这也是小安踌躇的原因。 “我没招了,才来找您。”位寒说道。 “你也是,好好做生意不好么,干嘛赌呢。”小安说道。 位寒嘿嘿一笑道:“男人么,哪个不好这一口,都是生意场上的朋友,你说约你玩几把牌,你能不去?” 大鼻子喝过茶也凑了过来,原来是有笔生意,问小安想不想做。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大鼻子约翰没说什么生意,可小安知道,这生意的意义,因为他曾经跟大鼻子约翰说过,能不能搞点紧俏货。大鼻子约翰当然知道紧俏货是什么意思,为了稳妥起见并没有立马答应,而是说了活话,大鼻子的原则就是没把握的事我不胡乱应允,怕坏了自己的名声,做生意诚信最重要。 小安知道这大庭广众之下不宜谈生意,于是就给大鼻子说道:“有空我请你去大顺楼吃鲁菜。” 大鼻子约翰很夸张地哇了一声,然后却说了跟生意毫不相干的话:“有空你教我两招呗,不白教,有这个。”说着,大鼻子比划了一下钱的手势。 小安笑了,这大鼻子真是钱边摸着钱眼里去了,张口闭口都是钱,难不成他们英国人天生的都是做生意的料? 位寒倒是急了,因为他知道,赢钱的家伙一看从他身上炸不到油水的话很可能就溜了,一旦对方溜了,那自己想捞回本钱的想法只能泡汤了,你不可能放了生意不做满世界追,更何况追上也赢不了,还是输。 “你这是拿我当救世主了。”小安苦笑道。 “我这不是走投无路么,还请小安先生帮忙。”位寒说着,从兜里掏出一块玉,然后说道:“这是我家传的一块玉,还请小安先生笑纳。” 小安虽然不懂玉,但也知道这玉价值不菲,更何况是位寒位老板的传家宝,但是,这玉他不能要,要了就有乘人之危的嫌疑,鉴于位寒的态度,再加上当初欲拜小安为师,所以小安决定帮他一把,于是就问:“什么时候?” 位寒喜形于色,打着拱感激地说道:“谢谢小安先生,今晚上,马勒别墅。” 小安道:“几点说了么?” 位寒道:“晚饭后就开始玩,要么你到那里一起吃饭,不过是西餐,不知道您吃得惯吃不惯?” 小安想了想道:“吃饭的事你就别管了,我还有事,我到时候到了就行了,你放心,我答应你了一定到就一定到,不过我可没把握一定赢。” 位寒知道小安一言九鼎,于是就笑了,心事解决了,心情就放松了,但是也不急着走,这豪山武馆第一次来,认识一下豪山武馆的馆长也不错,说不定以后用得上。一念至此,位寒就对小安笑笑道:“我看看不碍事吧?” 坐在一边的陈豪山一直没有插话,如今听位寒这样一说,他当即笑着说道:“不碍事,随便看。” 位寒当然能看出来陈豪山是豪山武馆的当家人,要不然这老板也别干了,这点眼力劲没有,于是,他一抱拳,谦恭地说道:“在下姓位,一位两位的位,请问尊姓大名?” 小安已经走出两步了,他回过头对位寒笑着说道:“这是我师兄,豪山武馆的陈豪山,不要客气,都是朋友么。” 位寒装作很吃惊的样子又是一抱拳道:“一看陈馆长就是高手,你看这身板这气势,久仰久仰。” 大鼻子约翰有一笔生意,这生意是他的好哥们汉斯私自带的货,因为是走私,他一个人搞不定,所以想请小安帮忙,利润四六,小安四,他六。 小安本想拒绝的,可一想到这肯定不是笔小买卖,四六分成也不低了,刚好爸爸的组织经费奇缺,何不趁机给爸爸他们弄些经费,以解燃眉之急,于是就答应了下来。 大鼻子约翰走后,小安就辞别了师兄离开了豪山武馆,留下位老板和师兄陈豪山聊得正欢。 因为惦记着陈叔叔,小安就去了柯大夫诊所。看到小安,柯大夫高兴坏了,直接就伸出大拇指晃了晃,意示对小安的褒奖。 小安随即就明白了,陈叔叔肯定把自己救他的事说了,否则柯大夫不会一见面就伸大拇指。 柯大夫跟助手交代了一声就带着小安去了后边的小会议室, 屋里,陈鲁、苏光,李志坚几个正在开会,看到小安,陈鲁当即拉着小安坐下了,然后笑着说道:“欢迎我们的小英雄。”然后又对李志坚道:“老李,感谢你生了这么个优秀的儿子,要是没有他,我现在可不敢说在哪里了,和你们一起开会,我是连想都不敢想。” 李志坚笑笑,当父亲的他还能说什么,总不能自己再跟着夸自己儿子吧。 苏光点点头道:“我看该把小安拉近组织了,这么一棵好苗子得好好培养。” 李志坚笑着说道:“进不进组织不都是组织的人么,也做了不少的事了,既然你们这样说,我有空打个报告就是了,不过说实话,我还是有些不放心,毕竟还小,我打算过完年让他继续上学,短时期看在上海算是定了,整天这样四六不沾也不行,年轻人还是学些知识为好,也有利益以后的革命工作。” 陈鲁面带微笑说道:“革命学习两不误,小安这功夫和脑壳都已经是高手中的高手,这用好了就是王牌,我看好他,用晚了都是对革命工作的不负责任,也是极大的浪费。” “我看咱们还是谈正事吧,小安已经算是组织的人了,你想想,这几个月来替组织办了多少事,哪一件不办得漂漂亮亮的。”柯大夫说道,顺势爱昵地拍了一下小安的肩膀,对于这个好友的儿子,他是越发地喜欢。 真是巧合,陈鲁晚上的任务就是去码头接一批货,更巧合的是到货码头跟大鼻子约翰竟然一个码头,这样的话就省了小安的事了,省得两头跑,而且还不一定能跑过来。陈叔叔的事情重要,大鼻子约翰的事也重要。 接的什么货,陈叔叔没讲,小安也不便问,他知道这是纪律,用爸爸的话说,不该问的不问,不该说的不说,保密是第一位的工作,非常时期就必须用非常的法子,否则没法在敌人的眼皮下生存工作。 小安的任务就是帮着把货物运到指定地点,时间是夜里十二点,因为那个时候大船过不来,只能靠驳船。 小安领受任务后挨个给参加任务的几个人挨个化了妆,尤其是陈鲁,因为已被全国通缉,所以更得小心,小安给他加了浓密的胡子,使他看起来就像个码头扛包的莽汉,若不是那副眼镜,任谁看了都觉得这人肯定一顿能吃三个大馒头。小安把自己装扮成一个瘦弱的中年汉子,是那种看了就知道是精干的那种,骗不得。 化完妆,几个人互相看着都笑了,不得不说,小安这一手实在是高,就这么出去,就是被熟人见了也未必能认出,更不要说生人了。 李志坚笑着感慨道:“当时我还说,学这玩意干嘛,都是雕虫小技,男子汉么,当学济世报国之学。” 苏光指着李志坚说道:“孟尝君食客三千,最后还不是靠着鸡鸣狗盗之徒才逃出生天,所以不要看不起这些雕虫小技,要紧的时候能保命。” 柯大夫笑着调侃李志坚:“你老李是不是怕小安学坏,所以才不让学的。” 李志坚笑笑,真的被说中了心事,当时就是这种担心,虽然接受了新思想,可骨子里还是信奉学一些科学文化知识才能救国救民,而不是那些雕虫小技。 爸爸他们继续开会,小安看看天色差不多了,就告辞出来,简单在外边吃了碗面条,然后叫了辆黄包车直奔马勒别墅。 看门的看到一个生面孔,就很警惕地问找谁,那样子好像小安装扮的中年男人是个坏人似得。 小安告知对方找位老板,谁知对方还不开门,说位老板交代过,只许放一个少年先生进来,小安笑了,自己这副装扮还真不是少年。 “你去通报一声,或者把位老板叫来。”小安说道。 那个门房看不起人似得乜了小安一眼道:“你等会吧。”说着那张老脸就消失在铁门上的小门洞里面了,同时也把小门洞关上了。 狗眼看人低,小安不由地想起一句话,这正符合眼前这个门房的样子。一念至此,小安又敲敲门,这大冷天的,在外边等着实在不舒服。 门房的脸又出现在小门洞里面了,看到小安,他狐疑地伸头往左右看了看,这才不耐烦地说道:“怎么回事你,烦不烦?” 小安笑道:“我也是真走了你的饭碗也丢了信不信?“ 门房嗤一声,不屑地说道:“你以为你是谁。“ 小安道:“我就是位老板请来的那个客人。“ 门房笑了:“你真会开玩笑,位老板再三交代,那客人是个少年英雄,你都多大岁数了,四五十有吧?” 小安笑了,我的装扮你看不出来,我的声音你还听不出来?你这门房咋当的,不光眼拙,耳朵还背,这马勒别墅的户主肯定非富即贵,咋找了这么一个势利眼来看门,跟这别墅的档次也不符啊,这什么情况,难不成老家的亲戚,除此之外小安想不出别的留下他的理由。 “我就是那个少年。”小安亮出身份。 门房又笑了,指指小安道:“你说你那么大的人了,咋睁眼说瞎话呢,你不看看你的胡子都多长了,你说三十年前是少年我信,赶紧走吧,别在这丢人现眼了,实话跟你说吧,这别墅的门可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 小安很无奈,这人油盐不进啊,这不好办,总不能硬闯进去吧,虽然想进去谁也拦不住,还有一个法子,避开大门,从墙头翻进去,可是这成啥了,自己可是位老板请来的客人,断没有翻墙进去的道理。 就在小安踌躇不定之时,响了三声汽车喇叭,一辆汽车停了下来,从副驾上下来一个壮汉,那人一身的黑西装,鼓得崩崩的肉块,似乎能把衣服撑破。黑衣壮汉下了车直奔后门,殷勤地把后门拉开,又护着车里的人下车,好像里面坐的是什么了不起大人物似得。 小安瞄了一眼,随即乐了,千巧不叫巧,万巧才叫巧,下车的不是葛老怪是谁。于是,小安当即明白了,位寒遇到天下第二的葛老怪,你不输才怪,放眼天下,葛老怪的对手寥若晨星,这可是赌博界的绝顶高手,你一个半瓶子醋想赢他,简直就是异想天开,痴人说梦,不过,请来助战的人算是请对了,因为自己把葛老怪赢得几乎吐血。 这一刻,小安有些同情起葛老怪来,你说你不回家养老,你干么还在上海滩留恋,难不成想把输的钱捞回来再回去,问题是你又碰到我了,不赢你怪对不起这缘分。 葛老怪的想法跟小安猜的差不多,被小安狠狠赢了一回的葛老怪差点郁闷死,倒不是输不起那些钱,最主要的是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半大孩子给虐了,虐的近乎体无完肤不说,还导致一个保镖瞎了一只眼,这让葛老怪愤愤不平之下不得不生出另外一个念头,暗地里找些冤大头,狠狠地收割一回,把输给那个少年的钱赢回来再回去,总之,不能亏了。 第155章 再次较量 门房l老头看到汽车就忙不迭地打开了门,恭敬地把葛老怪一行人迎进院子。小安正要跟随进去,不想却被门房拦住了,虽然很客气,但是却是客气的拒绝,他说:“这位先生,你不能进,请出去。” 葛老怪回头瞥了小安一眼,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那样子很嚣张,简直不可一世。 小安暗自笑了,这葛老怪显然没认出自己,好,既然你嚣张,那我就专治嚣张,看你到时候还嚣张吧,多赢你两个,不然的话怪对不起你的留下来。 显然是汽车的喇叭声惊动了别墅里的人,就见别墅的大门打开了,出来好几个人迎接葛老怪,这其中就有位寒位老板。 小安远远地看到别墅里出来的人向葛老怪打拱问好,那恭敬的架势像迎接天神一般,不知道的还以为葛老怪是个了不起人的大人物。 人都进去了,位老板却没有立马进屋,显然纳闷小安为何没有赶到。可是他忍不住多看了门口两眼,就是这多看的两眼让他看到小安装扮的中年汉子,他是谁,这是位寒的第一个问号,他干什么,这是位寒的第二个问号。 位寒看到小安的时候没认出那个中年汉子就是小安,但是看身形却觉得有些熟悉,熟悉归熟悉,却没有往那方面想,,因为谁也无法把一个中年汉子跟一个半大小子联系在一起,位寒也不能,直到小安喊出位老板。 位寒一愣,这声音忒熟悉,正是日日念念的小安先生的声音,可小安先生在哪里呢,没看到。于是,位寒就四处打量,没想到那个中年汉子却笑了,对他说道:“你找什么呢?” 位寒当即呆住了,这什么情况,这中年汉子怎么变成小安了。就是小安先生的声音,从这中年汉子口中说过出来的。位寒大惊,还是往小安走去,他有一种感觉,梦里的感觉,这太诡异了,诡异的不像真的,这中年汉子怎么会是小安呢。 “位老板,不是你请我来的么?”小安笑着说,他很理解位寒的吃惊,其实不光他,就是自己遇到这样的事也会吃惊,明明是个少年咋变成中年汉子了,不吃惊才怪。 这下子位寒确定无疑眼前这个中年汉子就是小安先生了,只是他还是不甚明白,好好的俊美的少年郎咋会变成了中年汉子,这玩的哪一出,或者说用了什么法子,难不成是孙猴子 ,会七十二变,这样看,自己不光要跟他学赌技,还要跟他学这本领,变得让亲近的人都认不出,这少年到底什么来历,咋会这么邪乎,似乎无所不能。 “你要是不相信我就走了。”小安装扮的中年汉子笑着说道。 位老板的愣是真愣,问题还有一个人比他还愣,就是那个门房老头,他已经不是愣了,而是傻了,他似乎觉得哪里不对劲,但是哪里不对劲,他想破头也没想出来,然后整个的人呈现的状态就是呆滞,跟先前的势利判如两人。这人认识位老板,但是为什么位老板也一脸迷糊呢,我糊涂了位老板也糊涂了?不可能吧。 “真的是你,小安先生?“位寒还是不确定,这太诡异了,诡异的简直就不像真的,这个小安是用了什么法子,能让自己变成一个中年汉子,就是熟悉的人也看不出来,而他自诩眼力劲不差,能当老板的人眼力劲要差了,这生意也没法做了。 小安哈哈一笑,这位老板好歹也是老板,眼力劲咋这么差,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做生意的混江湖的,不会只坐在屋里做生意吧,江湖上的易容术竟然没听说过?似乎不大可能吧。 “如假包换。“小安说道。 “我真的开了眼了,请小安先生赎罪。“位寒极其谦卑地施了一礼道。 “位老板言重了,走吧,只怕他们等急了。“小安说道,带头走在前边。 “我还纳闷呢,小安先生该来了啊,这等了半天没见人影,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位寒说道,小碎步跑在前边。 “来了一会了,门房不让进。“小安说道,又觉得于心不忍,毕竟门房也是职责所在,不能因为自己不高兴撬了人家的饭碗,这年月,哪有容易的事,容易的人,人啊,还是与人为善于己为善比较好,底层的门房更不容易,这小小的门房虽说不咋地,但说不定是他安身立命的饭碗,于是小安继续说道:“也不怨他,你位老板不是也没看出来么。” 小安这句话门房老头听到了,起初吓了一身汗,这个位老板是自己东家的好朋友,他只需一句话就能让自己滚蛋,而这个童声的中年汉子却是这个位老板请的尊贵的客人,自己可是实打实的得罪人家了,就在门房老头惴惴不安之际,小安那下半句又让他舒了一口气,相当于吃了一粒放心丸,然后他就为自己方才的行为脸红,自己不该这么认死理,若真遇到个有脾气的,说不定在老板跟前参自己一本,老板就是不开掉自己,也够自己喝一壶的。 “小安先生大人大量啊,请。”胃寒感慨道,心里却对这个门房生出一些不满,咋就这么没眼力劲,差点把我请的贵客给刺挠走,那样的话我看我不收拾你才怪,我输五万块,你得输掉你的工作。 “那个葛老怪我认识,被我狠赢了一回。”小安说道,“等会你别告他们我的真实身份,尤其那个葛老怪,绝对不能让他知道,不然的话他肯定借口不玩了,那样的话就赢不到他的钱了。” 位寒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原来如此啊,问题是你咋提前制定会是葛老怪的,难道会算?这个念头一起,位寒就不淡定了,这个小安先生,一身的本领恐怕不单是赌技高超,肯定还有着不为人知的本领和身份,不然不会未卜先知化了妆。 “放心小安先生,我就说你是我请来的高手,不过你的声音可不像你这年龄的。”位寒说道,容貌可以化妆,可以男变女,女变男,问题声音不好装,毕竟小安还是半大小子,半大小子的声音跟中年男人的声音肯定不一样,你就是化妆化的再像,但是一听声音就能听出来。 小安笑笑,然后换了一种声音说道:“现在呢?” 位寒当即目瞪口呆,小安的声音就是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低沉,还有点沙哑,这小安,神了,似乎无所不能,若不是知道眼前的小安是真实的小安,你说他就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就是位寒自己也信,因为他实在看不出来,更听不出来。 高手,这才是真正的高手。 位寒高兴的有些手舞足蹈,他相信就是很熟悉小安的人也不一定能认出这个中年汉子就是小安,至于见过一面的葛老怪,更看不出来,自己这个见过几面的人都看不出来,他不相信葛老怪有那个本事。 “我是服了,小安先生,请。”位寒极度自信地说道,瞬间有了底气。 看到位寒带着一个黄面皮的中年汉子进来,位寒的朋友武老板,也就是别墅的主人武继守当即招呼道:“位老板也来了,都是朋友,不客气,,大家入座吧。“ 原来都等得急了,有人甚至以为位老板临阵逃了,只有武老板信誓旦旦说不会,因为他了解位寒的为人,更何况听他说请了个高手坐镇,誓言要赢回输掉的钱,这样的人怎会临阵脱逃呢。 玩的是牌九。 有人喜欢玩牌九,有人喜欢玩麻将,也有人喜欢玩扑克,各有各的玩法,也各有各的乐趣,相比之下,牌九更刺激,一掀一瞪眼,还快,还不用动脑子。 庄家是葛老怪,那个黑西装的肌肉男就站在他身后,像一尊罗汉,只差没怒目而已。 武老板没有上场,作为别墅的主人,他尽力提供方便,茶水,果品,应有尽有,且品种丰富,也是,这么大的局,就得配这样档次的东西,否则会辱没了这别墅的品味,何况相比这么大的局,这点茶水果品的钱就微不足道了。 小安看到这一幕暗自笑了,想起来财迷心窍的王石头,那个被自己打瞎一只眼的王石头,只是不知道他现在身在何处,要是见识这一幕会不会还起歪心思,估计不会,不过也说不好,因为他看到的不是煞星小安,而是一个好不起眼的中年汉子。 人心是复杂的,平常的好人也会突然间变成恶人,这样的例子数不胜数,其实所谓的好人只是没遇到适合的作恶的时机罢了,那恶的种子其实已经深埋在心中,只是没遇到发芽的时机罢了。 “这位面生的很,敢问尊姓大名?“葛老怪一边洗牌一边问小安。赢了位老板五万块,他不可能不想赢回去,而赢回去凭他的本事无异于痴人说梦,那么,他只有请高手助阵,而天底下比他葛老怪还高的高手寥若晨星,葛老怪还真的不怕,但是,只要别碰到那个少年就行,显然,面前这个中年汉子不是,不是,那就放心,狠狠赢,不怕你输的苦,就怕你戒了赌。 坐在小安侧后方的位寒当即说道:“这是我的一位朋友,替我玩几圈,我等会还有事,不能坏了大家的心情不是。” 小安装作不悦地说道:“你管我是谁,输了又不是不给你钱。” 小安的嗓门让位寒彻底放下心来,他怕的就是这个葛老怪听出小安的声音,吓得不玩了,那样的话自己输掉的五万块那是真的输了。只是位寒很纳闷,这小安咋学啥像啥,若不是知道这个中年汉子是小安装扮的,只怕打死自己也不会相信。 “呵呵,这位朋友说的是,好吧,算我多嘴,开始。“葛老怪笑着,瘦骨嶙峋的双手像是变戏法,把一堆杂乱无章的牌九瞬间就码放得齐齐整整,速度快得惊人,这么说吧,就像是牌九自动变得整齐的,根本看不出葛老怪的手在动。 小安看着葛老怪的手势,不得不说,这老怪的洗牌手法已经炉火纯青,高的不能再高,小安看到,眨眼的功夫,葛老怪已经把最大的两副牌洗到了一首一尾的位置,葛老怪只需掷出对应的点数,那么他的赢就是必然。 小安能看出葛老怪的手法,可别人却看不出来,这几乎就是天下绝顶高手的对决,虽然还没开始,那几个人只是个陪衬而已,今天的主角非小安莫属。 第一把小安并没有赢,他不想一开始就咄咄逼人,这样的话会惊了葛老怪,他要放长线钓大鱼,不光要把位老板输的钱给赢回来,还要再从葛老怪身上刮块肉下来,不然怪对不起人似得,因为我已告诉你,让你回家抱孙子,你不听,怨谁。 连着输了三把,位寒有些沉不住气,他有些怀疑小安玩没玩过牌九,要是没玩过的话那就亏大了,可是,玩麻将的顶尖高手没玩过牌九,似乎说不过去吧,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提示时,小安瞥了他一眼,这一眼位寒当即懂了,有数,这是位寒想到的两个字。 一锅揭了,葛老怪赢了五千,虽然他极力压制着笑意,但是从他愉快的腔调上还是能听出他的喜悦。问题是他喜悦了,别人却倒霉了,正是几家欢喜几家愁,赢钱的高兴输钱的骂娘。 摸清了葛老怪的路数后,小安开始出手了。葛老怪掷骰子的时候小安把手放在桌面上,看似很随意的轻轻敲着,暗地里却默念起了老道传授的内功心法,不知不觉间一股真心在丹田汇集,随着他轻轻呼出一口气,葛老怪掷出的骰子虽然也滴溜溜转了好多圈才停下,可是完全没有按照葛老怪理想的那样显出他要的点数。 葛老怪咦了一声,牌九的规矩按点数拿牌,那样的话早先码好的大牌就拿不到手了,这样的话自己死输。死输也没招,总不能当着众人的面硬说不是那个点子吧。 小安看都不用看就知道稳赢,因为这是葛老怪给自己留的大牌,只不过被自己给更改了,改成自己拿那副牌。 第156章 命中克星 终于赢了庄家,位寒眉开眼笑,他突然明白,这是小安先生在钓鱼呢,要是上来就把葛老怪惊了,他不玩或者变得谨慎了就不好办了,俗语说不怕你输的苦,就怕你戒了赌。坊间传闻,经常有赌博高手跟当地的高手联合设局,赢钱就走,五五分账。位寒相信武老板不是那样的人,但是这个人要是赢了钱跑路不是没可能,敢破坏远嫖近赌这个规矩的,定是高人无疑,不然人家怎么敢这样玩,而且不一般的局,这也是位寒求救小安的原因。 葛老怪掷骰子之前用袖子擦了擦骰子,然后又放到嘴边哈了一下,嘴里不知道念叨着什么经道咒语,然后猛地把骰子掷了出去。只要掷出的骰子是自己要的点数,自己稳赢,大牌在那摆着了,什么牌他心里有数,足以赢下那三家的牌。 骰子漂亮地转动,像一枚小小的陀螺,滴溜溜转了好些圈,最终停下了,却是7对穿,葛老怪的对家小安先拿牌。 小安笑嘻嘻地,不紧不慢地拿牌,稳赢的牌没什么好激动的,别人看不出葛老怪的手法,那不是他们眼拙,而是葛老怪的手法实在厉害,快得肉眼都看不清。小安暗暗揣测,这个葛老怪,要是把这个天赋用到武学上,肯定也能成为一个顶尖高手,世间千行万道,天赋最重要,饶你再勤快,天赋达不到,顶多也就是个匠人级别,若有了天赋的加持,成就一番事业那是手到擒来。 位寒不再怀疑小安的本领,他笃定地坐在小安一侧,内心也不再起波澜,稳赢的牌有什么可激动的,又不是毛头小伙子。 小安拿过牌,一只手很老道地掀开,位寒看到这是一副地对,虽然不是最大的牌,但是稳赢,因为另外三家已经把牌掀开摆在桌面上了,都是小点子。 葛老怪简直郁闷死了,他举着自己的手看了又看,一脸的不相信,这百发百中的手咋就失灵了呢,难道自己真的老了?一念至此,葛老怪就看向对面的中年汉子,他的手倒是细嫩,有着跟他年龄不相称的细嫩,这让葛老怪感觉很奇怪,可是又觉得不奇怪,江湖奇人辈出,千人千面,当然又一双保养极好的手也不是没可能,但是,这中年汉子面生的很,细看又不像江湖人士,他能坐到这个私密性很强的赌桌上,肯定来历非同寻常,显然是昨日输惨的那个位老板请来的帮手,既然能被请来,那一定不弱,否则也不会被请来。问题是葛老怪看不出对方的来历和真实水平,自始至终,这人还没表现出不正常,或者真实的水平。 小安又赢了,当然,也是中年汉子又赢了,位寒喜不自禁,忙不迭地给小安端了一杯热咖啡,并开心地说道:“先提提神,等会好好赢。” 小安接过咖啡,慢慢呷了一口,虽说入口有点苦,但是苦中带香,就像现在的牌九,开始输了,但是到最后肯定得赢,不然白来了,也辜负了位寒的信任,同时他也想放放葛老怪的血,既然你撞到我的枪口上,那我就毫不客气了,反正你的钱也是赢来,你能赢我也能赢。 小安又输了一把,故意的,目的就是不让葛老怪怀疑,有输有赢才是赌场的常态,单方面的碾压肯定有假,要么庄家出老千,要么偏门出老千,而那样的结果很可能把人吓跑。 位寒搞不懂小安的想法,但是已经把心放到肚子里去了,见识过小安恐怖的赌技,再怀疑他赢不了钱,那就无异于打脸,打自己的脸,而没有人愿意打自己的脸。 葛老怪赢了,当然很开心,他不再怀疑自己的赌技,更不怀疑掷骰子的手法和技术,他甚至安慰自己,那两下有可能走神了,毕竟年龄在那里摆着,不是小青年了,想当初初入赌场的时候,他可以连续三天三夜不睡,现在不行了,给五千大洋三天三夜不睡也不愿意,受不了,不是不想那五千大洋。 连着赢了三把,葛老怪面前的钱就很可观了,可他还是不揭锅。贪婪是人的本性,尤其是赌场上的赌徒,天下第二的葛老怪概莫能外。什么叫高手,真正的高手是懂得离开牌桌的人,葛老怪显然还不具备这样的素质,或者说心胸气度。 葛老怪笑得不动声色,可是他内心里那个畅快劲就甭提了,这样玩下去,只怕比头晚的收获还要大,五六万块应该不成问题,也能把之前输给那个少年的钱赢回来,至少不输。想起那个让他败北的少年,葛老怪就难受的要命,他堂堂天下第二的葛老怪竟然败在他的手下,简直不可想象,可是一想起那少年恐怖的身手,葛老怪就不寒而栗,单是赌技厉害也就算了,问题还他娘的武功炸裂,妖孽的不能再妖孽,这到哪里说理去。有一阵子,葛老怪暗暗祈祷,永远也不希望再遇到那个妖孽,甚至诅咒那家伙不得好死,最好一夜暴病而亡。 小安粗略算了一下,这一锅有八千块,不小,于是小安一指葛老怪的钱堆说道:“就押你门清。” 位寒眼皮都没有翻一下,这是小安开始反击的节奏,不来一把大的,猴年马月才能把输的钱赢回来,靠谱,这个小安先生靠谱。一念至此,位寒不由地佩服起董天南来,这个董天南也是,眼光咋这么毒,能看出年少的小安是个了不起的人物,自己就不行,相比起来,就差了很多,当初初见时也不是心存轻视,一个毛蛋孩子至于这么看重么,其实不是董天南多高,而是自己的眼界太低,看不透。 押门清。 葛老怪笑了,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小来小去的多没意思,这样玩下去,到天亮也赢不了几个钱,只有玩大的才能赢钱,赢快钱。 另外两家偏门似乎无动于衷,小安押门清,他们照旧还是五百五百的押,似乎他们不是来赢钱的,而是来玩的,来找乐子的,来开心的,在乎的不是结果,而是过程,至于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中年汉子押多少,他们不管,也管不了,反正又不是我的钱,你的钱你想押多少押多少,你就是全部倒黄浦江里我也不管,也管不着,我就不押大。 “确定押门清?”葛老怪笑着问。 “哪那么多废话,输了不给你钱咋地?”小安装扮的中年汉子不悦地说道,同时重重地把咖啡杯墩在了桌上,以示他的不满。 葛老怪有些尴尬,但是也怨不得别人,谁让自己多嘴,人家已经明白地说了押门清,自己再多此一举发问,不怼你才怪。虽然你是天下第二的葛老怪,问题别人不知道啊,知道了谁还跟你玩,给你白送钱么。所以,好多时候葛老怪并不愿意当众承认自己就是葛老怪,名头有用,你得看在什么时候,赢钱的时候就不能提,提了只会少赢钱。 葛老怪的保镖,那个黑西装的肌肉男感觉受到了冒犯,忍不住哼了一声,但是他也只是哼了一声,因为这个东家再三告诫他,赌场里牌桌上没有他说话的份,否则滚蛋。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东家说东就是东,说西就是西,没让你动手的时候你就老实呆着,据听说,这之前的保镖因为不听话被辞掉了,这还不算,还赔了一只眼睛,至于剩下的那只能不能保住还不好说,所以说,多一嘴不如少一嘴,又不少自己的薪水。 因为门清,葛老怪慎重了许多,赢了就是翻倍,输了就是面前的钱都不是自己的了。葛老怪捏着骰子四下里扫了一眼,然后把骰子掷了出去。只要是五自手,自己稳赢,码牌就是按照点子码的,点子不准大牌就是别人的,虽然凭着手法能拿到那副大牌,可风险也是不一般的大,尤其是当着这个面生的中年汉子,他没有把握不被对方看到。 小安岂能让葛老怪的阴谋得逞,等他骰子掷出的一刹那,小安气沉丹田,运足内力,缓缓地呼出一口气,那口气看不到,但是却能令原本显现的五点变成别的点数。 果真,骰子没有按照葛老怪希望的点数停下来。那骰子又转了两圈停住了,却是葛老怪不喜欢的七对穿。 气人的七对穿。 恼人的七对穿。 要命的七对穿。 葛老怪差点被一口气噎住,真是,他妈的,倒霉了喝凉水都塞牙,明明掷的是五自手,怎么会变成七对穿呢,葛老怪看着自己的手,暗自里发出灵魂拷问,难道自己这个天下第二的排名真的就是个虚头巴脑的东西? 七对穿就是中年汉子先拿,也就是小安先拿。 小安把牌拿到手,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双手紧握着牌九,一点一点地往下捻,好像他拿的不是牌九,而是能决定他人生死的催命符。随着牌一点点捻开,一边观战的位寒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饶是他是个不小的老板,这一局八千大洋的局也不是小局,能不担心么。 随着最后点数的显现,位寒激动地差点喊出来,这是一副天对,庄家铁定没有赢的希望,除非他也拿到了天对,般大点子庄家赢,问题一副牌里只有一副天对,小安拿了他就不能拿,否则就是出老千。 不出所料又输了,而且输得莫名其妙,这让葛老怪有气没地方撒,只好拿自己的手撒气,撒气也不能很明显,只好弄桌子边蹭,就像猪蹭痒痒,直把手掌蹭得通红,像染了一层胭脂。葛老怪一边蹭,一边奇怪,咋到了紧要关头,这骰子咋不听自己使唤了呢,是自己老了还是咋地,葛老怪没有答案,因为骰子是自己掷的,牌是自己码的,这还能怨谁,谁都怨不了,这感觉只有在几天前有过一次,就是败在那个少年手里那次。想起少年,葛老怪不由地多看了对面的中年汉子一眼,这个汉子没什么出奇的,要说出奇也就是手比较细嫩,除此之外就是个头略显高一些,瘦一些。 不知不觉间,小安赢回了位寒输掉的五万块钱,这下子可把位寒乐坏了,暗自庆幸这步棋走对了,不是灵机一动想起神鬼莫测的小安先生,别说这五万块了,有可能还得搭五万进去,那样的话自己只有跳黄浦江了。 虽说有输有赢,可撒了一泡尿回来,葛老怪突然发现自己给对门那个中年汉子赢的,自己赢的钱也不少,可眼前却没剩几个豆,都跑到对门中年汉子的手里了,册那,不能细算,一算就吓了一跳,不动声色间那家伙竟然赢了不下五万,把头晚上输的钱全部赢回去了,这什么情况,这还是他葛老怪进入赌场五十余年来的第二次,第一次是几日前输给那个少年那次。难道这中年汉子跟那少年是一路的?想想不可能啊,不可能问题自己咋占不到一点的便宜呢,难道自己真的老了,不适合在江湖上混了? 本事高的人容易骄傲,人一骄傲又容易看不起人,不然就不叫骄傲了。此刻的葛老怪依然还是很骄傲,这天下第二的名头可不是随便叫的,没那本事的话叫了你也撑不起。很多时候,葛老怪很享受这天下第二的名号,天下第二,那不就跟榜眼一样么,仅次于状元。葛老怪没见过老蔡,据说天下第一的老蔡是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就因为神龙见首不见尾,许多人觉得他并不存在,甚至葛老怪也这么认为。葛老怪总想见见老蔡,天下第二跟天下第一比比并不过分,葛老怪甚至还有一个想法,说不定我比老蔡的本领还强呢,不比哪知道。第二名总是不服气第一名,因为他觉得差不多,相反,最后一名肯定服气第一名,他觉得差距太大么,拼命追也追不上,所以第一能跟倒数第一做朋友,却跟第二做不成朋友,因为俩人是竞争的关系。 第157章 照赢不误 小安看了看时间,还不到十点钟,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两个多小时,他暗地里计算了一下,打算十一点散场,赢多赢少都无所谓,不能耽误了正事。在小安的心中,爸爸,陈叔叔、苏伯伯他们的事才算正事,除此之外都是小事。 中年汉子看时间,葛老怪却有些急了,竹篮子打水一场空,这两天算是白磨手了,这是他万万不可接受的,传出去丢脸不说,最要紧的是没赢到银子,这才是最难受的。一个在赌博界排名第二的绝顶高手,竟然赢不到银子,赢不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无名汉子,这怎么能让他服气,让他安心。 太窝囊,这是葛老怪给自己最近的定义。而窝囊是无能的另一层含义。葛老怪一向自视甚高,无能只能用在别人身上,安不到他的头上,因为他是天下排名第二的葛老怪。 “赢钱就走?”葛老怪问,显然问的是对面的中年汉子,因为那两家都没赢钱,只有小安装扮的中年汉子赢钱了。 葛老怪的话引得众人都看向小安装扮的中年汉子,这才几点啊,就这么走就太不够意思了,还没玩尽兴呢。 “谁要走?”小安问道,又端起咖啡呷了一口,还很享受的样子,心里却暗笑,只怕到时候你哭着要走,拦都拦不住,不信走着瞧。 “继续,继续,大家正玩得开心呢。”位寒说道,还不忘帮着把牌都给翻过去,帮着洗牌。 “要么我来推你们押,咋样?”小安装扮的中年汉子说道。 这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有人喜欢坐庄,也有人不喜欢坐庄,葛老怪当然喜欢坐庄,一样的点子庄家赢,只这一点就足够吸引他。但是,中年汉子的提议不是不能接受,其实他也正有此意,换换位子,换换庄家也不错,风水轮流转么,谁敢说哪山出猴子。 庄家没意见,别人也没意见,谁当庄家还是那玩法,照旧刺激,照旧开心。 小安坐庄,跟葛老怪的手法如出一辙,利用神鬼莫测的手法把大牌码好,然后再掷出需要的点数,再然后,就赢了,这是万无一失的出老千手法,而且出得毫无破绽,出得对家看不出,你没法证明对方出老千了。不信你先自己先拿牌,庄家后拿牌,其实结果一样,因为你不知道出老千的根子出在哪里。 葛老怪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中年汉子看,他不得不承认,对手的赌技丝毫不逊于自己这个天下第二,不过令他奇怪的是却从未听闻过对方的大名,这人什么来历,师承何人,简直就像一个迷,不客气地说大江南北长城内外,哪个有名气的赌徒,他基本上都有耳闻,可眼前的中年汉子却像天外来客。 邪了门了,葛老怪暗暗骂道。 小安又赢了不下两万,当然,赢葛老怪的少,满打满算不到三千,相比做庄家的时候的葛老怪,现在的葛老怪谨慎了许多,可饶是如此,他也连输了好多把,若是押的大,只怕也输过万了。 “没意思,不玩了。”小安说道,同时打了个哈欠,他没想到葛老怪不坐庄了,胆量似乎也变小了,因为他从不押多,零滴,那得猴年马月才能赢光他兜里的钱。不得已,小安才决定使出激将法。管用不管用不说,先激一激再说,也许管用呢。 位寒看着小安,有些懵,这才赢多点啊,还不乘胜追击,多赢一些,不然白来了,过了这个村可没那个店,这样的赌局都是来去如风,十年九不遇碰到一回。 葛老怪没吱声,他在揣摩对方的话里的真实意思,是真不想玩了还是嫌局小。 另外两家却不愿意了,因为他们输了不少的钱,输钱的人都这样,都以为还有机会翻本,所以没有愿意起场的,因为一旦起场,就意味着你的输是真的输,只有坐在牌桌上你才有翻本的可能。 “这才几点,赢了钱就想走,这样太不地道了吧,位老板,你真是这样想的?” 武老板问道,他虽然不知道朋友位寒请来的这个人是什么来路,但确实帮位寒赢了很多钱,不光把头前输的都给赢回去了,还大有盈余,这样走的话不是不可以,但是以后的牌局他是别想偎了,清赢不清输的人谁跟你玩,别人又不是傻子,别人不是傻子,你拿别人当傻子,那么结果只有一个,散伙。 位寒笑笑,扯了小安一下道:“我这朋友是嫌局小,他以往玩的都是五万十万的玩,这要不是我的面子,他还不来呢,说没意思。” 位寒不傻,当然明白小安的意思,这个时候不狠赢对方一把才是傻子,既然你抱着祸心而来那我就以祸心对你,让你输的裤衩子都不剩。 小安非常满意位寒的回答,这激将法比他的激将法管用,这不,武老板还没说话,葛老怪却坐不住了,他一脸的鄙视,不屑地说道:“你以为你是谁,还都五万十万的玩,这样的玩法全天下也没几个吧。” 位寒笑了,然后正色道:“你可以怀疑我说的话,但是不能否认他的真实性,萍水相逢的,有必要骗你么。” 也是,人家就是吹牛也不在这个场合吹啊,没必要,但人家对这牌局的轻视却是显而易见的,嫌局小,人家都不想玩了却是真的。 “咱玩不起那么大的,咱玩小一点不行么。”坐在小安下家的吴老板说道,“都是朋友,乐呵乐呵,没必要怎么着,既然玩玩就玩得开心。” 葛老怪简直郁闷死了,这是到大上海后第二次吃瘪,以前的牌局从未有过这样的情况,哪次不是他主导牌局的走势,而且赢的盆满钵满,可现如今倒好,自己这个堂堂的天下第二的高手竟然连续两次栽了跟头,栽得还不轻,算了,不提了,提起就窝心,竟然败在一个乳臭味干的毛头小子手里,真他妈的丢死人了。丢人也就丢了,技不如人那也是没法子的事情,问题是保镖又弄那一出。那个事不提了,过去就过去了,问题是今天这牌局似乎又有了上次惨败的感觉了,他不知道这感觉对不对,但确实有,所以这也是葛老怪犹豫的原因。 “你想玩多大的?”葛老怪咬着牙问道。 “一看你就是揪心赌。“小安不屑地说道。 有人天生的赌徒,玩多大的局都面不改色气不喘,假如有江山的话也敢押,有的人则正相反,赌瘾很大,也愿意赌,但是就是押的小,输一点钱就唉声叹气,难受的很,似乎剜他的肉似得,所以被人称为揪心赌,揪心赌也是对一个赌徒的侮辱。 这句话把葛老怪气得够呛,你可以说我赌技不行,你说我揪心赌我不承认,老子纵横江湖三十多年,从来没揪心过,老子就喜欢赌博的感觉,从小是,现在也是,玩就玩,谁怕谁啊。 “玩多大的?“葛老怪问道,在赌资大小上,他还真没怵过,老子都天下第二了,要是不敢应招,别说别人笑话了,自己都会笑话自己。 “不说多大,最起码一局也要一万吧,否则这么玩下去我都睡着了。“小安懒懒地说道,这话说的蛮气人,赌博,是多么开心刺激的事情,你说你快要睡着了,这是多么大的讽刺,多么大的侮辱啊,就好像面对一个宽衣解带的美女,你说你要睡着了一样。 一局一万,一掀一瞪眼,这么玩法,要是点子弊了,一晚上五十万打不住,问题是在座的哪个有五十万啊,五十万,那可是要倾家荡产的,不能这么玩。 武老板当即反对,他说:“大家都是朋友,别因为钱伤了和气,没必要,玩玩么,就是开心的,太大了不好。” 武老板倒不担心葛老怪会输,因为他见识过葛老怪神乎其神的赌技,他怕的是葛老怪把这帮朋友赢惨了,名声传出去,他没法做人了,说他和葛老怪合起伙来赢朋友的钱,人名声一旦瞎了,想再挽回来就难了。 武老板跟葛老怪约定的就是对半分账,葛老怪负责赢,武老板负责拉人头。因为都是生意场上的朋友,最重要的是有钱,不然葛老怪才不愿意跟他合作呢,弄不来钱,一切都是白扯。 此前的一晚,武老板已经分了五万多块的利润了,可他没想到位寒会请来一个高手,不知道从哪请来的这个中年汉子,虽说不起眼,可细细一算,人家不光把昨晚位寒输的钱赢了回去,还另外赢了两万多,这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这样下去别说分红了,连茶水钱都捞不回来。 武老板使的招数是欲擒故纵,果真没出他所料,他话音刚落,吴老板当即反对,他说:“玩大就玩大,朋友归朋友,俗语说赌博场上无父子,凭的是运气,大小都一样,玩就玩,谁怕谁。” 其实葛老怪也想玩大的,最好一局五万十万的那种,不是刺激不刺激的问题,而是那样省心,年过五旬的他已经经不起年轻时那种消耗了,别说连续不吃不喝坐三天三夜,现在一夜他都不想坐,太累,受不了,玩两局大的,赢了钱走人多好,短平快。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小安的提议获得了多数人的响应,于是,一万一局就成了共识。正是赢的还想赢,输的还想捞,却不知是别人做的局,就等你来钻。 葛老怪心里乐开了花,但是他不知道自己做的局把自己困在了局里,正所谓作茧自缚是也。 小安坐庄,当着众人的面把牌码好,然后扫视了一圈道:“那我可是掷了。” 葛老怪道:“且慢,我切一下牌可以吧。” 小安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重新切牌是押偏门的特权,假如你不让,那就说明有猫腻,小安当然不能不让。看着葛老怪把牌动了一下,小安就笑了,你这样搞有什么意思,我只需把骰子掷准就可以,该我拿的牌,你怎么动都没有用,亏你还号称天下第二,这点道理都不懂。 “还切吧?”小安问道,捏着的骰子蓄势待发。 葛老怪笑了笑,说道:“不切了,开始。” 吴老板笑着说道:“那我也切一下,妈的,最近运气不好,老是输。”说着,不待小安同意,就把牌切了一下。 吴老板切牌,剩下的金老板也跟着切了一下,人么,总喜欢跟风,以为别人切自己也要切,问题是不知道为什么要切,因为他们没有葛老怪的水平。 葛老怪笑了,意味深长的,我看你怎么玩。 小安也笑了,意味深长的,既然你们都切了,那我就不客气了。 小安把骰子掷出去,看都不要看,就是自己想要的点数,自己能在葛老怪掷骰子的时候给他捣乱,但是葛老怪没这个本事,这就是俩人之间的差距。 骰子转了好几圈,最后停在小安希望的点数上。为了表示自己的清白,小安没有挨个给他们发牌,而是让对方先来,最后自己才拿。 因为赌资大了,每个人的脸上都变得凝重起来,摸到牌后,都慢慢捻开,就像手中的牌九是个大炸弹,唯恐一不小心就炸了人似得。 小安想笑,但是又不好意思,他喝了一口咖啡,然后一只手把牌九掀开,点数不大,小对子,但是小安有十足的把握赢他们三家。 三家的点子都没小安大,葛老怪的更是可怜的三点。 般大的点子庄家赢,更何况点子都没庄家大,这一局小安就赢了三万。 位寒喜得合不上嘴,他已经打定主意,以后也抱紧小安这条大腿,就这赌技就值得自己敬仰,虽说不指望这个吃饭,可这逆天的赌技就是偶尔来一回也够吃的,自己不说有他那样的赌技,就是有一半也行,也也能应付一般的场面。一念至此,位寒决定除了自己的本钱,小安赢的钱全部归他,自己万不可被眼前的利益蒙住眼睛,不然人家董天南,还有方局长,为什么拿小安当座上宾。 小安又赢了两局,这下子有人不干了,那个吴老板就肉疼了,他把牌九往桌上一拍就念叨:“他妈的,真是邪了门了,小点子输,大点子也输,不玩了,再玩下去裤衩都没了。” 第158章 庐山真面 其实武老板也暗暗叫苦,这叫偷鸡不成蚀把米,原指望着葛老怪赢钱,再分个三五万的,可他万万没有想到,葛老怪竟然失手了,这哪是天下第二的水平啊,跟他这个寻常人差不多么,不单没赢钱,还倒进去接近五万,这什么情况,难道这中年汉子比排名天下第二的葛老怪还厉害,那真是走眼了。问题是我不知道此人,你葛老怪这个圈子的应该知道吧,不然你这天下第二怎么来的。 其实葛老怪的郁闷一点都不比武老板少,相反还更多,眼前这个中年汉子再次让他萌生退意,他觉得自己真的老了,不适合抛头露面了,因为连着两次都是惨败,这不能不让他心生悲哀。一次还好说,轻敌,两次就不能用这个借口了,这说明他的时代过去了,不光是技术不行了,心态也不行了,金盆洗手是最佳的选择,再这么搞下去,只怕连棺材本都得输进去,而这是他不能容忍的。 “这就不玩了?”小安嬉笑道,并没有制止位寒开始收钱。 “玩个屁,这牌没法玩。”吴老板生气地说道,确实没法玩,怎么玩怎么输,那还玩啥,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输了也肉疼。 “也罢,我也困了,昨晚在苏州玩了一夜,苏州是个穷地方啊,才赢了不到八万。”小安故意说道。 这中年汉子的话太气人,赢了不到八万还不满足,还说苏州是个穷地方,你的意思要是富裕,你就能多赢喽,你说这话气人吧,这不是炫耀么,显摆么,真想揍你一顿解解气。 这是输钱人的普遍心理,不然这口气咽不下去,可是,当场打人也不对,没理由么,再说这场合也不适合动粗,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丢不起那人。 就这样收了场。 有人愤愤不平,有人意味阑珊,也有人暗笑不已。 葛老怪阴着脸,那脸几乎能拧出苦水来,小安起身的时候他也起身,然后和武老板对视了一眼,就率先出去了。那个浑身肉鼓鼓的保镖跟在后边,握紧的拳头昭示着他的愤怒。 “这事整的,还不到半夜呢。” 位寒喃喃自语,不过那话在武老板看来就是胜利者的骄横了,跟前晚比起来天壤之别,也不知这家伙走了什么狗屎运,找来这么厉害的一个高手,竟然能把天下第二的葛老怪赢了,真是小看他了,这家伙隐藏的也忒深了吧,没听他聊过有这个么一个朋友,这么一个关系,看来,以后还得防着他点,别弄了半天给他人作嫁衣裳,真是亏大了。 “位老板,这次赢麻了呀。”武老板阴恻恻地笑着说,牙齿里都满含醋意。 “武老板说笑了,你是没见我头晚输的,不瞒你说,我都想跳黄浦江了,回本,回本而已。”位寒笑嘻嘻地说道。 赢了钱,收了场,就没小安什么事了,屋里太闷,都是烟味,小安就踱出别墅,自个在院子里呼吸新鲜空气。 位寒跟武老板打声招呼也跟在小安身后出了别墅,这一次他可以说满载而归,手提包里除了大洋就是黄金,当然还有汇丰银行的支票,要全部是大洋的话,十万多块他一个人带不走,得用汽车。 “小安先生,你怎么走?我送你。”位寒说道。 小安想了想,拒绝了位寒的好意,因为他不想让对方知道他的行踪,毕竟那是组织的秘密。小安让位寒先走,自己还有别的事要办。 位寒当然不是傻子,他点点头道:“这钱我明天给您送大运赌场去,那我先走了,再会。” “把钱带好,这世道不太平。”小安叮嘱道。 位寒拍拍包,示意小安放心,又说:“我带司机了,不远。” “那好,明天见。”小安挥挥手,快步走了出去。 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小安沿着人行道快步走着,他打算遇到黄包车就坐,遇不到拉倒,反正自己有足够的时间赶到约定的地方。 在小安拐过一个路口后,一辆汽车嘎一声停在了小安的前头,只见葛老怪的那个保镖下来拦住了去路,葛老怪慢悠悠地下了车。 葛老怪的保镖拦住了去路,一副你要不听话随时拿下你的样子,他显然不知道这个中年汉子是个绝顶高手,凭一粒骰子就能把自己的前任,葛老怪的前保镖的眼睛打瞎。 小安笑了,颇为玩味的笑,这个葛老怪,显然是贼心不死啊,人啊,咋就不长记性呢,吃过一次亏还不惊心。 “侬做啥子?”小安问道,作势欲走,显得有些害怕的样子。 葛老怪嘎嘎笑,然后说道:“不干什么,交个朋友。” 小安道:“没空,我还有事,先走一步。”说着,迈腿就走。 葛老怪的保镖当然不会让小安轻易走掉,否则他这个保镖别干了,他就不信凭他一身的腱子肉,练过十几年拳脚功夫的高手拦不住一个瘦弱的中年汉子。 小安并没有动粗,否则别说一个葛老怪的保镖,就是三个五个也拦不住他,他奇怪的很,这个葛老怪到底要干什么,难不成还想把赢的钱给抢回去,不可能吧。 葛老怪不急不恼道:“我想盘盘朋友的道,不然我葛老怪输的不甘心呐。” “甘心不甘心是你的事,滚开。”小安冷冷地说道。 葛老怪还没说话,他的保镖倒不耐烦了,他上前一步,指着小安道:“小子,好好说话,不然有你好看。” 小安笑了,想起王石头,那个王石头当初也不是不可一世的样子,可是结果怎么样,人啊,总是因为自己很牛,殊不知只是一个小丑,而那些真正的高手反倒谦虚的很,从不张狂。 葛老怪的保镖以为小安怕了,冷哼了一声,闪到一边,东家面前,他得表现得像个保镖的样子,毕竟东家才是他的衣食父母。 “我想问问,朋友是不是老蔡?” 葛老怪问道,这个年龄,除了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老蔡之外,谁还能把这出老千玩得炉火纯青不露破绽。宁遇赌王不遇老怪,宁遇老怪不遇老蔡,面前这个人显然不是赌王,赌王的名头排在自己之后,能赢自己的除了前几日的那个少年之外,葛老怪实在想不出来面前这个中年汉子会是谁。 “老蔡?哪个老蔡?”小安问道。 葛老怪为之气结,天下第一的老蔡你竟然不知道,咋混的,但是他还是说道:“宁遇赌王不遇老怪,宁遇老怪不遇老蔡,说的是这三个人的赌技天下前三。” “屁,那是没遇到我,遇到我都给他赢哭。”小安不屑地说道。 葛老怪差点气晕,他翻了翻白眼道:“阁下未免太自大了吧,也不怕闪了你的舌头。” “你别管我自大不自大,我就问你,我赢了你吧?“小安说道,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净往葛老怪的眼窝撒傻子。 “赢是赢了,问题我不服气。”葛老怪说道,因为对方出老千的手法跟自己如出一辙,差别只是比自己更高而已。 “不服气?那怎么才服气?”小安冷笑道。“再来一局大的?” 再来一局大的,葛老怪有那个心也没那个胆了,再来还是输,从下场的那一刻,葛老怪仔细复盘了一下整个的牌局,他发现对方在自己掷骰子的时候总是赢他,而自己一向精准的掷骰子却失了准头,可轮到他的时候,自己一点招都没有,这是个奇怪的事情,葛老怪想弄明白,不然他睡不着。 “不来了,我就想问问,我掷骰子的时候你是怎么作弊的?”葛老怪不甘心地问道。 小安笑了,这个葛老怪显然是不死心呢,也难怪,输钱输了那么多,怎么输的却不知道,这天下排名第二的葛老怪当然睡不着了,弄不清,下次还得输,弄清了就不踩坑了。 “你会功夫不?”小安问道。 葛老怪摇摇头,要是会功夫就不请保镖了。 ”那你 还问啥,我说了你也不懂,你知不知道功夫也分外家功夫内家功夫。” 葛老怪头摇得像货郎鼓,什么外家内家,不都是功夫么。 “你不懂还说啥,我实话跟你说吧,没有内家功夫你赌技再好也就是个半瓶醋,别看你是葛老怪,还天下第二,你那是没遇到我,遇到我你什么都不是。” 葛老怪无话可说。 葛老怪无话可说,但是并不代表他的保镖无话可说,他的保镖冷冷地说道:“信不信我要你一只手。“ “哈哈哈。“小安忍不住放声大笑,就凭你鼓鼓的肉疙瘩,难道葛老怪没跟你讲过王石头的遭遇么,我一粒骰子都能要了王石头一只眼睛,你竟然恐吓我,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其实小安忘了,他这副装扮根本不是葛老怪见到的样子,否则借他十个胆他也不敢,也多亏化了妆,不然还真的赢不了那么多钱,只怕见到自己葛老怪就得跑,别说赢钱了,能不输就烧高香了,小安的身手他可是见识过。 葛老怪有些懵,感觉这声音咋这么熟悉,可是他又十分不解,眼前的中年汉子咋会让他莫名地悸动了一下,不应该啊,不对,这人的 声音咋变了,变得跟牌桌上不一样了。 葛老怪的保镖可能觉得这是他表现的机会,他看到东家失神落魄的样子,便举起了胳膊,冲小安示威似得晃了晃道:“你笑什么,信不信我一拳让你屙骨头渣子。“ 小安笑得更厉害了,这个葛老怪,咋找的保镖都是一个货色,真正的保镖不是这样啊,你看爷爷家的护院苗大爷几个,无不是那种心怀家国天下的响当当的英雄豪杰,哪像葛老怪的前后两任保镖,一个个没眼色不说,还喜欢逞强,以为自己很了不起,这就不是保镖的事了,而是葛老怪眼光有问题。 “你笑什么?“葛老怪的保镖一愣,他感觉自己的气势足够吓到他了,可结果人家竟然笑得比之前还有厉害。 “慢、慢、慢。“葛老怪把保镖推到一边,现在的他虽然迷糊,但是他知道不宜动武,无论输钱还是赢钱,否则会坏了自己的名声,江湖上要是传出去那得没法混了,谁还跟你玩呀,清赢不清输,那跟土匪强盗又有啥区别。 小安掏出一粒骰子,故意在葛老怪面前把玩着,笑容更多了玩味。 “你是!”葛老怪大惊失色,电光火石吧的一刹那他想起一个人,一个令他魂飞魄散的一个人,令他心惊胆寒的一个人,一个少年。 小安点点头,心说,你个老小子还不算笨,这次听出我的本音来了。 “咋会是你呢?”葛老怪虽然猜对了,但是不愿意相信啊,因为那个小安是个少年,满打满算十四五岁的半大小子,而眼前的这个可是实打实的中年汉子,对应不上啊。 小安揭掉下巴山的胡须,掏出一块毛巾使劲擦了一会,这才把头发往后一捋,顿时那个眉清目秀的少年就出现在葛老怪的面前了。” “这下认出来了吧?”小安不无调侃地说道。 “啊。”葛老怪差点跌倒,要不是小安扶了他一下,说不定真的摔倒了。这他妈的太过诡异了,一个中年汉子怎么说变就变,眨眼间竟然变成少年,而且是那个令他十分忌惮的少年。 葛老怪的保镖以为小安要对他的东家不利,呼一拳向小安打来,小安当然不能让他打到,一偏头,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对方的拳头,轻轻一带,脚下一勾,对方就摔了个狗啃食。 “住,住手。”葛老怪的音都变了,自己这个保镖也太鲁莽了,咋能不分青红皂白就动手呢,你知不知道对手是谁,身手如何,你以为就凭你一身腱子肉就天下无敌了,葛老怪急坏了,小安的身手他可是见识过。 葛老怪的保镖郁闷死了,咋一招没用就被放倒了呢,真丢人,这东家也是,咋喊住手呢,我这一摔白摔了? 小安指着葛老怪道:“我的话不管用是吧。” 葛老怪尴尬地笑着,那脸色却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滚吧,别让我再看见你,否则有你好看。”小安说道。 葛老怪跑得比兔子还快,那身形根本不像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人。 葛老怪的保镖愣了,这什么情况,东家咋跑了,还跑这么快,那自己还等什么,还不跑。一念至此,葛老怪的保镖爬起来就跑,速度甚至比葛老怪还快。 第159章 码头遇险 也许因为太晚,街道上别说黄包车了,就是一个人毛都没有。叫不到黄包车,小安索性不叫了,论起来黄包车跑起来肯定没自己快,优点只是省点力气,而自己最不缺的就是力气。于是,小安运足内力,拔腿狂奔,以匪夷所思的步法往码头奔去,端得快如疾风闪电,眼神稍微放慢一点,看到的只是他掠过的影子了。 冷清清的江面上偶尔有一两艘小货轮突突着开过来,又开过去,丝毫没有停下的迹象。码头上也是冷冷清清,大冷的天人都被赶到了屋子里,待在外头的不是流浪汉就是酒鬼,而流浪汉和酒鬼不可能到码头来。 听着远处呜呜的汽笛声,小安没来由的感觉有些不对劲,不对劲在哪里,却说不出来,反正就是感觉不对劲,这感觉不轻易有,他突然想起来了,去南京执行任务那次,进乌衣巷3号的时候有过这感觉。 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但小安并没有退却,就是撤离也得见到陈叔叔再说。 小安并不惧怕大鼻子的走私,毕竟他是外国人,政府不会拿他怎么样,因为他们不受当地政府管辖,要惩处也只能交给租界当局,而陈鲁叔叔就不一样了,大名鼎鼎的他可是全国通缉的共党要犯,要是落在敌人手里,肯定没个好。 小安看看表,离十二点还差十五分钟。他裹紧了衣服往码头走去,有没有敌人的埋伏也得等见到陈叔叔再说,自己的感觉也只能作为参考,这么重要的行动不可能因为自己的感觉说取消就取消。 从一堆木材后边闪出一个人,正是早已等候的陈鲁。陈鲁没有出声,机警地看了看四周,然后示意小安跟他走。 小安没有说话,跟在陈鲁后边进了一个亮灯的小屋子。 屋里好几个人,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认识的都是经过自己手化妆的,不认识的也不知是不是组织的人,小安就不去管他了。 陈鲁看了看时间,对大伙说道:“等会按照计划行事,遇到水警我和小安应付,不过这个点,不一定能遇到,他们说不定在家里睡大觉呢。” 众人呵呵笑,都是斗志昂扬的那种,看了就让人觉得提气。 小安没有当着大伙的面说出自己的感觉,而是把陈鲁拉到一边,凑在他耳旁说了,陈鲁听了脸色立马变得严肃起来,经历生死的他知道,小安不是一般的少年,他的感觉不能不重视起来,任务重要,大伙的命更重要。 “你的意思取消这次行动?”陈鲁低声问小安。 小安想了想,然后摇摇头说:“我也说不好,只是感觉,怎么定你说了算。” 确实不好决定,看阵仗就知道不是小任务,这个时候取消都来不及,哪怕这边临时决定撤离,送货的必定也有危险,假如水警有行动,肯定想卖方买方一窝端,真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不能撤,我们见机行事吧。”陈鲁说道,心里想的却是外边接应的人,哪怕有水警也不怕,近十个人的力量,完全可以应付一阵,这是陈鲁的底气,也是不愿意临时撤离的原因。 小安想着大鼻子约翰的事,因为没见到他,就有些吃不准,小安跟陈鲁说了一声,就出了门。小安刚出门,就见相隔不远的一个屋子里走出一个人,径直向小安走来。 小安装作无所事事的样子慢慢靠过去,虽说天黑着,可货场上的大灯还是能让他看清,不是大鼻子约翰是谁。 大鼻子约翰没认出来小安,装扮成中年汉子的小安葛老怪都没认出来,更别说大鼻子了,对自己的易容术小安还是十分自信的,当初学他只是觉得好玩,没想到还没长大了就派上了用场,也正是得益于花四爷这手出神入化的易容术,苗大爷几个才得以逃出当年戒备森严的北京城,否则早就沦为官兵的刀下之鬼了。 “你是干什么的?”大鼻子约翰问道,虽说在码头见到码头工人太稀松平常,可这大半夜的,还是不由地令人心生警惕。 小安凑向大鼻子,这下子可把大鼻子吓得不轻,他支着拳击的架势道:“no,no,你要干什么?” 小安笑了,说道:“大鼻子,是我。” 大鼻子顿时愣住了,这什么情况,小安的声音怎么从眼前这中年汉子的口中说出来?该不是自己的错觉吧。这样想着,他四下里打量了一下,确认有没有第二个人,有没有小安。 “傻了吧,我是小安。”小安说道,心里却乐不可支,这大鼻子的样子也太好玩了吧,真是洋鬼子看戏傻眼了那种傻眼。 大鼻子终于醒了,醒来后的他一口上海话,连着说了好几句册那,然后一把抱住了小安。 小安挣脱了大鼻子的拥抱,这个礼节他实在不适应。 “神了,我对你太崇拜了,小安先生,你就收我做徒弟吧。”大鼻子一脸崇拜的说道,那架势随时都准备下跪。 “正事要紧,你看看那是不是有船过来。”小安指着远处水面上移动的一个黑影问道。 大鼻子仔细看了看,喃喃道:“差不多,不过别急,没信号就不能过去。” 小安点点头,这事必须稳妥,只是不知道陈鲁叔叔他们看到了没有,小安不敢确定,他更不敢看肯定大鼻子的走私船和陈鲁叔叔的走私船会不会是一条船。 大鼻子约翰很高兴,拍了小安一下道:“你不光功夫厉害,这化妆也厉害,你不说话我真的认不出是你。” 小安笑笑,心里却道,你以为当年江湖大名鼎鼎的花四爷的名头是白叫的,我只不过学了他老人家的七成而已。花四爷的易容术可以说天下绝无,只要材料充足,他能把一个耄耋老头变成大闺女,把一个男人变成妙龄少女。 “师父,有空你教教我吧,哦,对了,不白教,我交学费的。”大鼻子约翰说道,面对这个比自己还小的小安,大鼻子就觉得对方是个宝库,随便一亮都是宝物,别管赌术还是武功,当然,也包括这手出神入化的易容术。 “不教。”小安一口回绝,无论是功夫还是赌技,甚至这易容术,哪有那么容易学的,大鼻子约翰根本没时间学,这才是他不愿意教他的原因。没时间学,当然学不好,三天打渔两天晒网,学一点皮毛有什么意思,与其那样还不如不学。 “为什么啊?”大鼻子吃惊地问道。 “对你没好处。”小安说道,除了防身的武功,赌技和易容术确实对大鼻子约翰没什么用处,说不定还助长他的骄横,而他就是学了,也未必能达到自己水平的一半,那样的话有百害而无一利。人吃哪碗饭,都是命里注定的,不是你想吃就能吃的。 听小安这么说,大鼻子无奈地一耸肩,双手一摊,似乎无话可说了。 小安喃喃道:“十二点了呀,怎么还不到。” 大鼻子四下里看了看道:“不急,说是十二点以后,又没说准时十二点,大船在吴淞口进不来,用的是木船。” “你到底是什么生意,弄得神神秘秘的?”小安轻声问道。 大鼻子凑近小安的耳朵道:“烟土。‘也许怕小安不明白,又加了句:“很值钱的。” 小安笑了,怪不得这家伙鬼鬼祟祟的,烟土自己焉能不知道,堪比黄金呢,国民政府三令五申禁烟,可是总是屡禁不绝,民间也是偷偷的种,数量大得惊人,利润大么,所以总有人敢犯险,这也是一些人敢于走私的原因,这年月就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都准备好了吧?”小安问道,严禁机警地向四处打量。 “一切ok,就等着呢,船一靠岸咱们就上船提货,提了就走,车在外边等着呢。”大鼻子说道,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兴奋,其实也难怪,这笔生意做成了,收入比他一年的薪水都高,不兴奋才怪。 小安却没有那么兴奋,虽然大鼻子许诺的四六分成,小安隐隐觉得这钱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毕竟这不是正经买卖,盯着的人多了去了,不说黑帮,单说水警那关就不好过,他们盯走私就跟狼盯肉差不多。 “船没到,我先方便下。”小安说道,随即向黑暗里走去。 大鼻子当然不能跟着,他打了个响指就钻进了屋子,上海冬天的冷跟老家伦敦的冷有得一比,都是那种湿冷,黏黏的,贴身,能钻到骨头缝里。 小安走进黑暗里,那感觉让他隐隐觉得此时的平静是风暴来临前的预兆,这平静有点反常。 小安轻手轻脚挨着墙根走,耳朵里捕捉着每一条动静,转了一圈,他竟然没发觉有任何异常,这让小安有些疑惑,难道自己是神经过敏,或者是紧张所致,但是,小安觉得不至于,紧张更谈不上,从小历练的就是胆量,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让他怕的。 大鼻子倒显得很轻松,眼前仿佛就是哗哗的票子,但毕竟第一次干这生意,难免有些兴奋,看到黑暗中走出来的小安,他笑着说道:“都是爷们,撒个尿还要跑那么远,你累不累啊。” 小安笑笑,没吱声,心里却想,要是真撒尿就好了,我不是担心么。其实小安一点都不担心大鼻子的走私生意,他担心的是陈叔叔。陈叔叔的生意是什么,小安大概猜得出来,走私的不是烟土,大概率就是枪支弹药,而这更是政府严管的对象,比烟土控制得厉害多了。 终于有船过来了,是木船,划船的人很是谨慎,不细听根本听不出来摇橹的声响。木船终于靠岸了,船上的人拿手电筒关了灭,灭了关,连续三次,显然这是在对暗号。 大鼻子兴奋地像一只母兔子,他快步窜向岸边,然后从怀里拿出手电筒,冲木船快速地闪了三下,三明三灭,跟船上的一样。 暗号对了,大鼻子低声对小安道:“走。” 小安往后一看,不知什么时候陈叔叔带着几个人也跟了过来,显然他的货也在这条船上。小安笑了,真巧,大鼻子的货在这条船上,陈叔叔的货也在这条船上,这倒省自己的事了,省的两头跑。 “你去接货吧,我到门口等你。”小安说道,不待大鼻子约翰回应,然后快步走进了黑暗里。虽说货物靠岸,可小安总觉得不踏实,他要赶紧弄清楚不踏实的原因,确保陈叔叔大鼻子能安全撤离。 大鼻子的货物简单,就一个木头箱子,大鼻子一个人就能拎起。船老大显然经常做这事,全程竟然没说一句话,只是和大鼻子对着手电筒看了一下单据,然后就让大鼻子把木箱抱走了。 陈鲁的货物是三个大木箱,每一个都很沉重,这从船工搬运的姿势看得出来。船老大显然认识陈鲁,看到陈鲁,他一使眼色就进了船舱,然后没一会出来了,俩人互相握了一下手就道别了。 大鼻子约翰把木箱搬上了岸,然后坐在木箱上等人,按照约定,这个时候车子直接开进货场,装车走人。 陈鲁指挥众人把三个木箱抬上岸,箱子刚放下,就听汽车引擎的声音由远及近。陈鲁的脸色立马变了,当即抽出了藏在腰间的手枪。谁知道大鼻子却笑了,说道:“我的车,别慌。” 像这样同时接货的情况时有发生,多的时候甚至有十来拨,听到大鼻子的话,陈鲁把枪插回腰间,然后一挥手,就见三个黄包车先后冲了过来,速度竟然比汽车还快。 黄包车停稳后,黄包车夫帮着把三个木箱抬到车上,然后一车跟着一个人快速地往货场大门处奔过去,动作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显然是训练有素。 黑暗中的小安把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这么顺利的交接似乎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可小安总觉得有些不踏实,直到黄包车装了箱子快速离去后还是没有消散。 突然,一束白亮的光柱直接扫了过来,把整个码头货场照得白昼一样。同时一个声音通过铁喇叭传到众人的耳朵中:“所有人都听好了,我们是水上缉私队,我们怀疑你们走私政府禁品,全部人员都不许动,缉私队奉命检查。” 大鼻子没有等来接应的汽车,黄包车都走了,接他的汽车还没来到,这么短的距离就是走也走到了,汽车的声响明明就在货场大门那里,难道抛锚了?这是大鼻子能想到的最合理的理由。 这就对了么,小安暗道,这感觉确实没错,原来人家布好口袋阵等着他们往里钻呢。 小安的眼睛瞪大了,他看到三辆黄包车被逼停了,因为正当路上,三辆警用汽车庞然大物一般拦在路上,九个持枪的警察一字排开,堵住了唯一的出口。 第160章 码头激战 大鼻子也看到了,当时就傻眼了,他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木箱子,猫着腰往黑暗里跑去,别管咋地,人先跑出去再说,若是被抓了,虽说没有性命之忧,但总是件麻烦事,说不定酿成外交事件也说不准。中国不是有句古话么: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大鼻子乐观了,他还没跑出两步,江面上一束强烈的灯光就射到他身上了,同时有人拿着铁喇叭喊道:“我们是水上缉私队,所有人马上抱头蹲地上,否则开枪了。” 大鼻子不敢跑了,他知道自己跑不过子弹,第一桩生意就遇到水警,真他妈的背到家了。咦,小安呢,之所以把小安叫着,就是看中了他的功夫,有这样的人加入,一般的势力他还真不怕,更不怕黑吃黑。 小安快速地从货堆的顶上溜下来,而没有发出一点声响,他不担心大鼻子的那点货,烟土么,再值钱也没陈叔叔他们的生命值钱。小安猜测,陈叔叔他们的货物很大可能是枪支弹药,不然不会这么沉。欲对共党斩尽杀绝的国民党反动派肯定不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落入他们的手里就等于进了鬼门关,而这是小安不愿意看到的,也是小安不允许的,拼了命也得保护好陈叔叔他们,小安觉得这是自己的职责。 小安利用黑暗的掩护,快速地靠近货场大门,没有靠岸的水警目前对岸上的陈叔叔他们构不成太大的威胁,反倒是堵在门口的警察是他们逃生的拦路虎,小安决定拼着性命也得给陈叔叔他们打开一条生路。 被警察拦路逼停,陈鲁并没有惊慌,干的就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工作,怕并不能解决问题,在灯光照射他的眼睛的那一霎那间,他想的却是怎么能逃出去。面对早有准备的警察,陈鲁没把握能全部冲出去,但是六个人六把枪也是可以一拼的,更何况外边还有接应的苏光和李志坚二人。可是,等江上缉私队的喊话声响起时,陈鲁当即打消了硬拼的念头,前有阻拦,后有追兵的情况下贸然出击,只怕任务没完成人就没了,不划算。对了,忘了还有一个小安呢。 大鼻子想起小安。 陈鲁也想起小安。 此时的小安已经摸到货场外边了,他打算来个里应外合,否则不可能冲出去。小安知道陈鲁叔叔的本领,他不可能都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小安找到暗中接应的爸爸和苏光伯伯。 苏光和李志坚正犯愁呢,因为他们不知道货场里面的情况,若贸然的往里冲,那不是经历多次斗争的他俩的最佳选项。小安的出现让他俩顿时觉得有了希望,而希望有时候就是胜利的原始动力。 三人简单商量了一下,决定以快打快,耽搁下去只会更加不利,趁着敌人不注意,打他个措手不及,只要逃出货场就是成功。 苏光掂着手枪犯难了,因为他俩只有人手一把,而小安赤手空拳。小安看出苏光的窘迫,对他轻声说道:“不怕,我有这个。”说着,小安扬了扬手中的半截砖头。 苏光还有些迟疑,一块砖头能顶什么用,有心想把枪给小安用,可是自己赤手空拳的比小安可差远了,遇到警察,自己可没把握能击倒对方。 李志坚看出苏光的犹豫,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轻声说道:“你放心,小安会使飞蝗石。” 飞蝗石是花四爷的独门绝技,百步之内百发百中,小安虽然达不到他的水平,但也差不多,这么一块砖头打身上,不死也得重伤,威力堪比子弹。 按照计划,小安三人悄悄摸到货场门口,指挥缉私行动的头头显然太过于大意,竟然车上没有留人,这让小安三人方便了许多。 随着一个李志坚一个手势,小安率先把砖头掷向带队的警察头目。 同时,苏光和李志坚的枪也响了。 砖头带着风声把站在中间的警察头头一下子打倒在地,随着枪声响起,两个警察又被当场撂倒。 这几乎是眨眼间的事,背部受敌,这是兵家大忌,慌得余下的警察赶紧找地方躲藏,哪里还顾得了拦住的三辆黄包车。 枪响的时候,陈鲁暗自叫了一声好,拔枪便射,瞬间就击倒一个跑在最后的警察。 前后八把枪,又是偷袭,形势顿时大变。剩下的三个警察哪来及开枪啊,先把命保住再说,至于开枪,连想都不要想,只恨爹娘少生两条腿了,还想玩命,除非是傻子。 陈鲁没有耽误时间,大喊一声冲,带着黄包车就往货场大门冲去,至于江上的缉私水警,留给断后的人处理吧,别看他们有长枪,可要上岸还得一点时间。而这点时间,有断后的人阻滞,他们可以说算是脱离了危险。 这里面最欢喜的其实是大鼻子了,枪响之前他还发愣呢,这他妈的走私生意看来不是那么好干的,第一炮买卖就砸了,钱不钱的倒是小事,被抓到工部局就难看了,不光自己难看,老板也难看。被水警勒令站在原地不动时,大鼻子直呼倒霉,看来叫来小安也没用。咦,不对么,小安去哪里了,咋没见到他么。 枪声一响,大鼻子立马就蹲下了,甭管跑了跑不了,他可不愿意死在乱枪下,别他妈的钱没挣到就把自己交代在这异国他乡了,想想自己还没开始享受生活呢,还没娶到心仪的女人呢,就这么挂了,实在亏的很,真他妈的不甘心啊。 货场门口的枪声很快,也很密,但是很快就停了,倒是身后江面上的枪声响起了,子弹咻咻从一边掠过,似乎把空气都烧焦了。大鼻子不敢动,怕一不小心挨了枪子,那他娘的才冤呢。 陈鲁一边跑一边开枪,打着打不着另说着,必须把警察压制住,这也是他在广州领导暴动时得出的经验。 拉黄包车的腾不出手,双手抓住车把卖力的拉,护卫的可不能闲着了,冲着警察所在的方向一阵激射,先冲出去再说,此时不能心疼子弹。 陈叔叔已经带人跑出去了,小安却还惦记着大鼻子,甭管生意不生意的,大鼻子之所以愿意分那么多的利润给自己,这个朋友就不能丢下。小安从死去的警察手上扯过一把枪,猫着腰快速地移动,黑暗中的他像一只机警的豹子,速度快得简直不像人类。 小安看到大鼻子就笑了,这个家伙倒也不傻,知道躲在木箱子后边,这种情况下临危不乱,足以说明这家伙的应变能力,非一般的胆小怕事之徒。小安一个鱼跃窜到大鼻子跟前,可把大鼻子吓坏了,同时也把大鼻子喜毁了,原以为小安趁乱逃了呢,结果是误会人家了。 “跟我走。”小安没有废话,一手拎起木箱子,一手举着枪。 大鼻子果真没一句话废话,猫着腰跟在小安的身后快步向货场大门跑去。大鼻子一边跑一边咂舌,这小安也太厉害了吧,一手拎着箱子一手拿着枪,竟然跑得比他这个空手的都快,要知道那箱子少说也有五十斤重。 江上缉私艇上的水警对着货场大门方向乱射一通,甭管打着打不着,先开枪再说。等到枪声停了,为首的这才发现岸上那个家伙早已没影了。这计划如此周密的一场缉私行动竟然这样收场,真他妈的气人。水警的头头看着黑黢黢的货场,沉思片刻一挥手:“下船。” 打光弹夹里的子弹,剩下的三个警察就不敢动了,躲在暗处还有活命的希望,一露头必死无疑,孰轻孰重只要不傻还是能分得清的。其实,他们还没从最初的惊惧中清醒过来,李志坚和苏光的骤然出手不光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也把他们的胆量打没了,这他妈的配合水警缉私的戏路没按照剧本往下演么,本以为轻松愉快的摘果子竟然被人摘了果子,而且摘得不明不白的,一下子就死了五个,这亏吃得也太大了,大得简直不能承受。 接应大鼻子的汉斯老早就把车子停在离货场不远的弄堂口了,只等时间一到就开向货场,然后走人,就这么简单,汉斯计算过,这时间两分钟足够。 待在车里吸烟的汉斯没想到三辆警车会从眼前经过,而且直奔货场。汉斯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要坏事。要坏事汉斯也不能走啊,约翰还在里面呢,约翰出事,他也跑不了,因为这是他俩密谋的结果。其实汉斯完全可以悄悄地溜了,可是他不能这么做,什么叫朋友,有事的时候才能试出朋友的成色,汉斯不能做对不起朋友的事。 汉斯不能跑,汉斯决定做点事,做什么事他一时之间想不出来,面对荷枪实弹的警察,而且三辆车的警察,他赤手空拳能做什么,总不能上去说,嘿,哥们,让让道吧,我要走私。就在汉斯一筹莫展之际,他看见一个身手敏捷的像是豹子一样的黑影从货场的墙上溜了下来。起初汉斯以为那是一只猫,因为人哪有那本事啊,落地无声,迅捷无比。汉斯揉了揉眼睛,确定那是一个人,猫没有那么大,那人什么面目却瞧不清楚。那人很快地隐入了黑暗里,再出来时却变成了三个人。三个人两个持枪,一个拿了半截好像砖头的东西,汉斯笑了,他觉得约翰有救了。 枪声响起后,汉斯发动了车子,只待约翰出来拉了就跑,他相信就是有人追来也追不上,他这车可是最新的福特,快得像豹子。 三辆黄包车加六个人迅捷无比地冲出货场,然后消失在暗夜四通八达的街道上,断后的李志坚和苏光并没有恋战,能在这样危险的情况下全身而退,不能不说就是个奇迹,当然他们知道,这是小安的功劳,没有小安就没有他们出其不意的出击,但是小安去了哪里,他们没时间管,也管不了,因为都知道小安是高手,高手都在他身手占不到便宜,更别说一般人了,所以,李志坚和苏光对看了一眼,心照不宣地一摇头:快走。 汉斯不知道这是一帮什么人,但是可以肯定,这是一帮狠人,三下五除二,嘁哩喀喳,眨眼的功夫就结束了战斗,愣是从警察的口袋阵里逃了出来,而且还毫发无损,这战力也是没谁了。帮派,哪个帮派有如此的实力,汉斯想不透。突然间灵光乍现,汉斯想起坊间谈虎色变的共产党,据说那是一帮拥有非凡能力的人组成,个个身怀绝技。定是,定是共党无疑,你看这干净利落劲,一般的帮派还真没那水平。汉斯为自己的发现高兴。 小安到了货场大门外,一回头没看到大鼻子约翰,小安吓了一跳,不会被流弹打中吧,自己在南京那次就是被流弹所伤,就在小安正要回头找大鼻子时,大鼻子气喘吁吁跑来了,小安笑了,就你这小身板,还敢玩走私。 大鼻子确实累得不撑,猫着腰跑跟直着身子跑完全是两码事,那感觉就像被绑了胳膊跑,不得劲,也跑不快。所以,他只能眼看着小安像一阵风越跑越远。可是,后有追兵,不跑也得跑,不跑很可能没命,而他还不想把命交代了,冒着危险走私干啥的,不就是想过更好的生活么,中国人那句话说的真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青山都不在了你烧个屁。 大鼻子刚停住,正拄着双膝大口喘息,接应他的汽车吱嘎一声开到跟前了,就听一声快上车,小安看到同样一个大鼻子的外国脸。 上了车大鼻子约翰才喘匀溜,他连着骂了几句法克,这才笑着对小安说:“以后的生意五五分成,你一半,我俩一半。“ 小安也笑着,跟大鼻子打交道就是舒心,什么都放到明面上,哪像中国人,卖头毛驴还得在袖子里做交易,累。 “咋想起这一出?“小安问道。 “没有你我今天栽了,五五开不亏。“大鼻子毫不隐瞒。 车子开出半里地了,身后才响起乒乓的枪声,密集的像一阵夏日里的急雨。 第161章 立功心切 大鼻子约翰很庆幸,但是更郁闷,第一桩生意就能被一帮警察和水警给围了,他觉得不是巧合,肯定有人走漏了风声,而走漏风声的大概率是那帮人的知情人,自己的不幸就是碰巧了,水警的目标肯定不是自己。 大鼻子的分析获得小安的夸赞,小安也是这感觉,肯定是组织里有敌人的眼线,否则不会计划这么周密,若不是爸爸他们经验丰富,这一次很可能损失惨重,甚至全军覆没。 小安没有提自己的作用,有些事只能做不能说,有些事只能说不能做。事是大家做的,自己只不过贡献了一份力量而已。 “我以为完蛋了呢,你不知道,我看到警察堵住货场门口时的绝望。“汉斯一边开车一边说道,那中国话说得一点都不比大鼻子约翰差。 “知道了我为什么叫着小安先生一起做生意了吧。“大鼻子洋洋自得,有这样的高手帮衬,还愁什么生意做不好。本来都是绝境了,结果却峰回路转,柳暗花明。 岳吉德被方局长骂了个狗血喷头,起初还以为是因为共党要犯被救走一事,可听着听着就听出不对劲了,原来是手下黄嗣玖查案子查到方局长头上去了,怪不得方局长大发雷霆,别说方局长大发雷霆,就是自己听了也气得不撑,这黄嗣玖是真傻还是装傻啊,眉眼高低看不出来?妈的,想立功想疯了,也罢,就给他个立功的机会。 用人之道就是打一巴掌给个甜枣,有恩有威,方能令下属臣服,不然手下不好管。 岳局长见到了蔫蔫的黄嗣玖。 自认为闯了大祸的黄嗣玖从赌场回家后就一直提心吊胆,一夜没合眼。早上起来,也没心情吃饭,就出门上班。他能不怕么,惹恼方局长了,这身警服能不能继续穿下去还两说呢,一家人可都靠着他的薪水过日子呢,虽说有外快,可毕竟不是明的,上不得台面说,也只是当做贴补家用及自己的零花钱,官场上哪能光吃不屙。 黄嗣玖心事重重地到了局里,这屁股还没坐定就见局长端着茶杯进来了。黄嗣玖的汗一下子出来了,他当科长两年半,局长还从来没有单独到过他的办公室,有事都是他去汇报或者让人叫他,这 一大早的登门,肯定没好事。联想到昨晚得罪了方局长,黄嗣玖更加惴惴不安,有一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的恐惧。 岳局长的笑在黄嗣玖看来很阴险,有事还能笑出来,笑面虎也甘拜下风,不是阴险,打死他也不相信。忐忑不安的黄嗣玖虽然一肚子的不合时宜,但是局长来了,该有的尊重还是得有,黄嗣玖一个立正,规规矩矩地敬了一个礼,然后抄起暖壶就给岳吉德倒水,要没这眼力劲,这科长算是白当了。 每个长官有每个长官的御人之术,岳吉德也不例外,越是遇到事情,岳吉德越是笑眯眯的,这让熟悉他的下属都心惊胆战,该风的时候风,该雨的时候雨,这才是正常的反应,问题是反着来,这让很多人不适应,也吃不消,你想想,你犯了错,本以为会挨一顿训斥或者两巴掌,问题这一切都没有,长官反倒对你笑眯眯的,这谁能受得了。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笑脸也算是殷勤的一种。 黄嗣玖也受不了,因为那滋味不好受,你都犯了大错了,就等着挨一顿呢,这非但不打不骂,反而给你笑脸,这感觉能舒服了就是大神了,而黄嗣玖自认自己不是大神,连小神也不是。 岳吉德笃定地坐下,又喝了一口茶,慢悠悠地啐出一片茶叶,这才说道:“我听说昨晚方局长赢海了。” 黄嗣玖不知道怎么接话,假如不知道内情,可以夸一通方局长赌技高超,问题自己是当事人,并掀了牌桌,为此惹得方局长雷霆大发,自己再说就得掂量着说了,说浅了自己给自己辩解,说深了自己挖坑埋自己,一个字:难。 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闭嘴才是最佳的应对方法。 当然,这只是自己认为。岳吉德当然不这么认为,你黄嗣玖昨晚不是牛么,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掀了方局长的牌,现在闷缸了,不说也不能减轻你在方局长心中的罪过,甚至可以定性为抗拒长官的教诲。 “嗯。”黄嗣玖最终还是嗯了一声,局长问话不能不回应,挨了方局长的批,自己再装聋作哑,那就等于罪上加罪,这嗯也有意思,你当成同意也行,当成对你的回应也行,就看你怎么理解了。 “我说你好歹也是科长,咋还这么沉不住气,我就不信一屋子的人你看不见方局长。”岳局长慢条斯理地说,好像在说一件跟他无关的事情,或者是很好玩的一件事情。 黄嗣玖的心一沉,越是担心什么越是来什么,这一切的铺垫都是假的,最终还是回到自己惹方局长发火的事件上来,逃都逃不掉。 “我真的 没看见方局长。”黄嗣玖苦哈哈地说,这话并不假,你想,他光盯着那个刀疤脸,谁知道背对着大门的会是方局长,这方局长也坑人啊,咋就不能事先回头看一看,哪怕什么不说,只看一眼也行,问题他不看,那不是挖坑埋人么,难道当长官的都喜欢这招?阴人。就是阴人,不阴人怎么体现当官的威权。 “没看见?是真没看见还是假没看见,那么一个大活人你会看不见?”岳吉德看着黄嗣玖说道,他的话也是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黄嗣玖的汗一下子出来了,册那,没看见就是没看见,我有必要说那个瞎话么,那不是老寿星上吊活得不耐烦了么,巴结他我都来不及我还找事,是我的脑子坏掉了还是你的脑子坏掉了,咋问出这么低级的话来。虽然那样想,但是黄嗣玖说出的话却是:“真没看见,我不是不上道的人,我又不傻,往方局长的枪口上撞,我不是觉得局里出了点事情么,想将功补过,所以就心急了点。” “你他娘的何止是心急了点啊。”岳吉德笑着说道。 “请长官责罚,我绝无怨言。”黄嗣玖说道,为了显示他的态度,他还挺直了腰板。 岳吉德摆摆手,慢条斯理地说道:“这事不说了,交给你一项任务。”说着话,眼睛却鹰隼一样盯着黄嗣玖,似乎要把他看透,看到五脏六腑里面去。 黄嗣玖又一个立正,挺了挺胸脯道:“请局长吩咐。” 岳吉德摆摆手,示意黄嗣玖坐下,然后说道:“你一直是我的得力属下,过去的事不提了,希望你引以为戒,有个任务需要你去执行,执行好了给你记功,否则数罪并罚。” 黄嗣玖噌站下来,又一个立正:“请长官放心。” 得知晚上配合水警缉私队去执行任务,黄嗣玖又觉得不对劲了,因为水上缉私的事不归他们管,这很冒昧的让他们参与,这是什么意思,肯定有不为人知的秘密,因为按照常理,谁也不会把到手的功劳白白拱手相让。虽然有这有那的想法,黄嗣玖还不得不去,刚刚得罪了上司的上司,可不能再得罪顶头上司了,否则离滚蛋不远了。 晚上九点的黄浦江上依然有船只穿梭,只是比白日里少了许多。黄嗣玖带了八个属下,分乘三辆警车提前到了董家渡的江边码头。因为是秘密行动,他们的人和车藏到直对着货场不足三百米的胡同里。 跟执行缉私的水警接上头,黄嗣玖就回到车上休息。人一旦闲下来就喜欢胡思乱想,想了一会,他又想起得罪方局长那一幕,乱七八糟想了好多,他突然发现袁生没来,要知道那小子以前跟自己跟得很紧,一问才知道请假了,说姥娘病重,跟着姆妈去南汇乡下了。黄嗣玖暗自替袁生可惜,这么好一个立功机会就要错过了。 黄嗣玖不知道,此刻的袁生正在豪山武馆里喝得晕晕乎乎呢,天黑之前,师兄弟们在一起切磋,袁生竟然连赢了三场,他的表现不光赢得一众喝彩,还博得师父一顿夸赞,要知道严厉的师父一向很少夸人。 三日后,得知配合水警缉私的同仁有六个殉职之后,袁生顿时明白了小师叔的用心,于是心里更加敬重起小师叔来,可以这么说,小师叔救了自己一命,同时他也清楚了小师叔的身份。 黄嗣玖敢肯定,警察里面有共党的人,共党里面也有他的同行,不然为什么水警知道的那么清楚。接头的头目告诉他,这不单纯是缉私,最重要的是抓共党,因为水上是他们的地盘,也是他们的职责范围,而货场码头则属于市南警察局的势力范围,至此,黄嗣玖不再想七想八,一门心思想着接下来的行动。 黄嗣玖迷糊了一会,他是被冻醒的,车子一停下来,里面跟外边没什么差别。看看表离十二点差十分。按照约定,只要水警的探照灯一亮,他的人马冲进货场堵住大门即可,剩下的就是怎么立功了。 十二点过五分,黄嗣玖点了一支烟,然后狠狠地吸了一大口,然后对后边说了句准备。 十二点十二分三十五秒,黄嗣玖看到江面上的探照灯像一根棍子戳了过来,他立马扔掉烟头,对司机喝道:“快。“ 黄嗣玖率先冲进了货场,紧随其后的两辆警车一字排开,挡住了货场大门,在水警明亮的探照灯下,他们截住了三辆黄包车,六个人。 黄嗣玖觉得立了大功,六个人,三个大箱子,也幸亏带三辆车来了,否则还真装不下。他喝令对方站住,然后抱头蹲下,丝毫没在乎几十米远那个高个子。 高个子是大鼻子约翰,接应他的汉斯不见踪影,这让他生气的同时又暗暗庆幸,抓一个总比两个都被抓住要好。惊魂甫定之后,大鼻子就想,这帮人把自己连累了,很明显,这水警和警察奔着那几个人来的,而自己只是不幸碰上了而已。 黄嗣玖很开心,别的先不说,光是三个大箱子就没白跑一趟,更何况还有六个活生生的人。这共党也是厉害,政府下了那么大的力气和本钱,愣是没有把他们清剿干净,这是一帮什么样的人啊,敢冒着生命危险继续干下去,难道信仰的力量就是这么强大么,黄嗣玖有些不明白。不明白就不明白,没有他们哪来自己的加官进爵,感谢啊。 “听我的命令,遇到反抗格杀勿论。“黄嗣玖对属下说道。 “是。“八个属下齐声答道,在暗夜里倒也有那么一股子气势。 事后,岳吉德分析,黄嗣玖这个人最大的优点是肯动脑子能吃苦,最大的缺点就是有时候太骄傲,自以为很有本事,不把别人放在眼里,说难听点就是刚愎自用,也正是他的刚愎自用害了他,也害了六个属下。 但凡黄嗣玖多个心眼,在车上留两个人也不至于被人抄了后路而毫无察觉。当带着风声的半截砖头像炮弹一般向他飞来的时候,黄嗣玖甚至觉得马上就能回去睡觉了,瓮中捉鳖么,没什么技术含量。 突然间,后脑勺被重物击打了一下,那感觉怎么说呢,疼倒是不疼,就是眼前一黑,倒下去之前,黄嗣玖还纳闷,这是咋回事。可惜,他永远没有机会弄清楚了,小安运足气力的这一下,足以把墙打出一个洞,别说肉疙瘩了。 黄嗣玖倒下的同时,他的两个属下也分别中了一枪,跟他几乎同时倒下,不过他们的姿势略有不同,黄嗣玖面朝地趴下,抽搐了好几下才蹬了腿,随后温热的血洇湿了他脸下的地面。而他两个属下根本就没蹬腿就被一枪爆头,那么近的距离,再打不中,苏光和李志坚都会觉得不好意思。 群龙无首,剩下的三个警察哪还管缉私不缉私,保命要紧,九个人眨眼间被干倒六个,胆子都被吓破了,他们连那六个人怎么跑走的都不知道。逃得性命的三个警察躲在黑暗的角落里瑟瑟发抖,他娘的这叫什么事,怪不得水警把这么好的任务交给他们,这他娘的哪是好处啊,就他娘的催命符,阎王爷的请帖。 第162章 货物被劫 大鼻子很够朋友,让汉斯开车把小安送到离他最近的街口,然后挥手道别。 第一次走私有惊无险,这让大鼻子的话比浆糊还稠,直听得小安的耳朵都起了膙子,但是还不得不听,人家热脸贴过来,你不能给人家冷屁股吧。絮絮叨叨说了很多,但是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以后继续干下去,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听起来颇有水泊梁山好汉的味道了。 小安之所以没让大鼻子送到门口,怕的就是他找上门来,毕竟大鼻子洋人的特征太过明显,而爸爸的工作不允许跟太多的人接触,能不引人注目最好,地下工作,要的就是一个隐秘。革命进入低潮期,敌强我弱,隐蔽工作,首要的就是安全。 小安没有直接上床,他喝了一杯茶后开始打坐,最近经历的许多事情让他明白,真的是那句老话,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就说比自己年轻不了几岁的陈罗春,就是一个很厉害的存在,自己更不能懈怠了,假日时日,这个人成朋友还好说,若是做了敌人,肯定是自己的一个劲敌,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因为别人在不停的进步。 此时的小安越来越体会到这内功的益处,一旦练下去,浑身就觉得充满力量,按理熬了这多半夜,应该很疲乏才是,可是一个呼吸之间,他就觉得有一种热气顺着周身游走,充盈在四肢百骸,感觉也是如此的美妙,浑身轻飘飘的,似乎要飞起来。 这边小安进入练功状态,那边大鼻子正在往回赶,没了小安在场,俩人恢复了母语交流,大鼻子不无炫耀地说道:“伙计,咋样,我找的人没错吧。” 汉斯因为没见到约翰经历的场面,至于他内心的波动更是无从知晓,对于从鬼门关逛了一圈的约翰来说,小安已经接近上帝,能在如此劣势的情况下反败为胜,并安全撤离,这得是多大的能力和多好的运气,第一桩生意虽说有惊无险,但是也预示着好兆头,万事开头难,开头难过了,以后就顺了,就ok了。 汉斯一边开车一边算计这笔生意能赚多少钱,他炒股的亏空急需一大笔钱来充填,否则被老板发现必定被炒鱿鱼,他将会回到爱尔兰乡下继续当一个农民,信誉的破产比物质的破产更要命,这才是他愿意跟随约翰干走私的原因,而且是主要原因,当然还有另外一个原因,他英国人的身份,无异于护身符的身份,没有这个原因加持,他也不敢乱来,古老中国的牢饭可不是那么好吃的。 按照计划,一俟人货安全后,负责接应的小组即可撤离,如此的暗夜,目标越小越好,越分散越好,目标大了遇到巡逻的警察还是件麻烦事,与其那样,不如化整为零,这跟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一个道理,地下工作主打的就是一个谨慎。 看到陈鲁带着三辆黄包车像猛虎下山一般冲出来,而且后边并没有追击的警察和水警,李志坚完全放下心来,他手一挥示意他们快走,他则和苏光一左一右守住了货场大门,直到陈鲁他们三辆黄包车分三个方向隐入夜色里,他才冲苏光一挥手,两人分头离开,至于小安,他根本无需考虑,他相信儿子小安的本事,若没有小安,这事的最终结果真的难以预料,想想一身汗。 李志坚以为儿子小安睡了,就没打算打搅他,再说小安是个高手,但毕竟还是个孩子,自己从年少时走过来,他知道儿子缺觉。 小安听到门开的声音,就知道爸爸回来了,他没有动,继续打坐,这个时候没必要跟爸爸闲聊,有事明日再说。 李志坚上了楼,他蹑手蹑脚,怕惊醒小安,殊不知他的举动都被小安听在耳朵里,他不知道,此时的小安百米之外的树叶落地的声音都能听到,他再怎么轻,也重过树叶落地。 李志坚有个习惯,临睡前必须把一天的经历在脑子里过一遍,再查漏补缺,分析哪里做错了,或者疏忽了。把一天的工作过滤之后,就是方才结束不久的行动,从头至尾过了一遍,李志坚得出一个结论,这里面就大有问题,肯定有人泄密,不然咋会被水警及警察包了饺子,也多亏小安,不然的话后果不堪设想,自己能不能回到这里都是个未知数。 李志坚有些头大,开会出事那次几个人都判定内部出了问题,排查后也确实挖出了内奸,可这事又有人泄密,肯定不是上次那个内奸了,因为他已经被秘密处决。那这个泄露消息的人会是谁呢,总不能查出一个叛徒又冒出来一个吧,这说明那个隐藏很深的叛徒一直没有被发现,查找出来的只是替罪羊或者小虾米,隐藏更深危害更大的那个人还没找到。 李志坚想的有些头大,他决定暂时不想了,想多了徒增烦恼,还于事无补,明日还有更多更重要的工作要做,没有证据不能怀疑任何一个并肩革命的同志,那样会有损革命事业,他坚信,常在河边走没有不湿鞋的,再精明的狐狸也会露出马脚,先睡觉再说。 “咚、咚、咚。” 门被敲响了,声音不大,却清晰的很,足以把沉睡的隔壁的老太太叫醒。 隔壁是个寡居的老太太,平日里不怎么出门,唯一的爱好就是在小天井里缝缝补补,也不知道她哪来的那么多的衣裳,单的,厚的,夹袄子,棉的,麻的,皮的,像个估衣铺。老太太倒是慈眉善目的,大言语没有,但是就听不得异响,一有动静就扯着嗓子喊出宁波腔,似乎天底下没她的安静重要。 知道老太太的习惯后,李志坚和小安爷俩总是轻手轻脚,其实不要老太太说,李志坚也是如此,地下工作哪能不谨慎,好不容易找了这处合适的住宅,可不像被房东撵出去。 小安开门的时候,正好碰到爸爸也披着棉袍出来,李志坚冲儿子小安道:“你去睡,我去开门。” 小安根本没睡,半个时辰的打坐让他精神百倍,根本没有睡意。而爸爸就不一样了,白天那么忙,晚上刚参加行动回来,肯定很累,一念至此,小安就抢在了爸爸前边。小安的步子快,爸爸话音未落他已经奔下楼了。 敲门的是陈鲁,一脸的事故,不是一脸的故事。 陈叔叔这个脸色,这个时候上门来,肯定没好事,这是小安的预感,而他的预感一向很准。 李志坚一看到陈鲁,心里当即咯噔了一下,瞬间觉得有些头大,但是他还是装作若无其事地让陈鲁坐下,给他冲了一杯咖啡,这个时候想睡也睡不下了,倒不如喝杯咖啡提提神。 果真出事了。 三辆黄包车出了货场按照预先设定的计划分三个方向而去,目的就是分散,不容易被敌人一锅端。 这是走私过来的枪支弹药,遵从中央指示,全国各地要建立自己的武装,没有枪杆子就没有话语权,这是鲜血换来的教训,虽然上海已经不具备大规模武装起义的条件,可为了自保,哪怕是地下武装,也必须有武器,否则只是待宰的羔羊,正规渠道弄不来,只剩走私这一条。 陈鲁的那辆黄包车一路平安无事,顺利到达目的地,可中间那路却出事了,被一伙来历不明的人半道上劫了。 “被人劫了?谁这么大胆?”李志坚皱着眉头问。上海的黑帮经常干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两帮火拼的事情不是没有,至于打黑枪闷棍更是家常便饭,至于黑吃黑,也是屡见不鲜,可是敢下手打劫有枪的人可不多见,显然不是一般的帮派份子。 陈鲁摇摇头道:“黎亮说天黑,看不清。” “范文同志呢?“李志坚问。 陈鲁道:“不清楚,黎亮说范文为了掩护他,没跑出来,生死不知。” “动枪了么?”小安问。 “动了,对方也有枪,但是对方人多,十来个。”陈鲁说。 “那这事难办了。”李志坚咂着嘴说,江湖上的黑吃黑,好多时候做得神不知鬼不觉的,短时间想查出来,只怕没那么容易。 “这上海也不太平啊。”陈鲁感慨道。 “你怀疑这里有叛徒?”李志坚警惕地问道。 陈鲁点点头,然后说道:“水警和警察怎么知道咱们的交易的,难道是碰巧?我不信。” 小安跟着说道:“我也不信,刚进货场的时候我就感觉不对劲,走私的隐蔽性不要我说了吧,他们怎么会知道的那么清楚,要说没有内鬼才怪。” 李志坚道:“我也有怀疑,这个事先不说,救人要紧。” 陈鲁敲着桌子想了一下说:“救人,怎么救,谁劫的不知道,人弄到哪里去了不知道,我是没招了才来找你的,你的路子野,关系也多,要真的是黑吃黑倒还好说,大不了花钱,就怕不是黑吃黑,专门奔着咱来的,那就不好办了。” 李志坚苦笑一下道:“你老陈都没招,我也没招啊,要是警察抓去还好说,问题你不知道谁下的手。” 小安道:“那我试试吧!” 陈鲁和李志坚几乎同时问道:“你有法子?” 小安道:“我没有法子,但是道上有几个朋友,托他们打听打听应该不难。” 陈鲁如释重负,对小安说道:“要是道上的,你就跟他们说,大不了拿钱赎人,只要不太过分就行。” 小安嘴上应着是,心里却暗自发狠,这帮人真可恨,要是黑吃黑那些烟土的也就算了,这可是组织干革命的本钱,你也敢下手,你敢黑吃黑,那咱就来个黑吃黑,看谁吃谁,看谁比谁狠,敢玩阴的,那你就得承受应该承受的代价,端了你的老窝不是没可能。 小安决定先找刀疤脸,毕竟他手下帮众好几百呢。 小安找到刀疤脸的时候那家伙竟然还没睡,跟几个属下玩牌九呢,局倒不大,但是气氛很热烈,吵吵嚷嚷的,不次于赌场。也许被打搅了兴趣,看到小安,刀疤脸一愣,随即不悦地说道:“找谁?” 小安笑了,说道:“找你。” 刀疤脸愣了,这什么情况,明明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个中年汉子,咋声音却是小安先生的。 “你到底是谁?”刀疤脸一脸的迷糊。 小安笑道:“我的声音听不出来?你这帮主当的。” “真的是你,小安先生!”刀疤脸惊喜地说道。 “那还有假。”小安说着,捏起桌上的骰子啪一拍。 众人看去,顿时目瞪口呆,两粒骰子竟然能嵌进桌面里,这份功力,根本不用怀疑,就是小安先生,别人没那本事。 刀疤脸立马一副笑脸,这才想起来把牌一扔,忙不迭地说道:“您怎么来了,有事您吩咐。” “我就不能来了?”小安笑着坐下了。 刀疤脸陪着笑道:“这里您随便来,想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来,快上茶,真没眼色。” “茶就算了,我找你有点事。” 小安把来意说了,刀疤脸听后拍着胸脯道:“我这就差人去办,天亮后给您回话。” “你不要跟对方发生冲突,只要告诉我就行,余下的事我来解决。”小安说道,看着垂手而立的刀疤脸的几个属下,然后挥挥手:“你们玩吧,我走啦。” 刀疤脸对几个属下喝道:“玩个屁,不玩了,收了,赶紧叫人,就说我有事,任何人不得耽误。” 一个刀疤脸还不行,小安又找到杜三雄,杜三雄被人从睡梦中叫醒很不高兴,可一看到叫醒他的是个陌生的中年汉子后,他立马挥着手不耐烦地叫道:“滚滚滚。”然后又骂叫醒他的门房老头:“老魏你他妈的有毛病,什么人也不问就往我这带,你以为都是你的门房间,谁想进就进。” 叫老魏的门房老头苦哈哈地说道:“杜帮主,你也别急,看清了再说么。” 杜三雄不耐烦地挥着手骂道:“看你个头,我看什么看,这人我不认识,深更半夜的,脑子坏掉啦!” 小安笑了,这个杜三雄显然跟刀疤脸一个熊样,肯定没认出自己来,其实也不怨他,葛老怪的眼不可谓不毒吧,赌了那么久不也是没人出他来,这深更半夜的杜三雄睡得迷迷糊糊的认不出来再正常不过,所以小安不急不恼,要是平时,早就一个耳刮子甩过去了。 第163章 帮名黑龙 看小安还站在原地,杜三雄不悦地说道:“你怎么还不走?” “你小子,胆肥了,竟然敢这么跟我说话。”小安笑着说道,丝毫没有因为杜三雄的态度生气。杜三雄没认出自己,说明自己的易容术高明,要是一眼认出来,自己这易容术有多差劲吧,你自己去想。 当初之所以愿意跟着花四爷去学这爸爸口中的三教九流的雕虫小技,全是好奇,因为年幼的他实在搞不明白,都老头子的花四爷了,咋就能变成一个黄花大闺女,就连走路都带有几分像,若是不开口说话,还真的认不出这大闺女是小老头花四爷装扮的。 杜三雄一愣,他的脑子一下子就像停住了,短暂的停车,杜三雄转不过来,因为这声音咋这么熟悉,像一个熟人,师祖的拜把子兄弟小安,自己的小师祖。问题眼前的人明明就是个陌生的中年汉子,咋会是小安呢,该不会是自己耳朵出了毛病吧,不然怎么会听错。 杜三雄看向把他叫醒的门房老魏。老魏也是一脸的迷茫,你看我干嘛,是这人找你,还说你要是不起他就打你屁股。我又不认识这人,要不是说找你的,我早就哄走了,耽误我睡觉,我这一把年纪了,好不容易睡下又被叫醒,我容易么我。 “你是谁?”杜三雄问道,他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刚才出了问题,咋有小师祖的声音呢,难道真的是怕他,才会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问题是没做梦啊,这个陌生的中年汉子就站在跟前,个头高低,眉毛眼睛,瞧得一清二楚。 小安笑了,这个杜三雄,真是睡迷糊了,我的声音你听不出来,这帮主咋当的啊,岁数不大啊,咋糊涂了。 “帮主问你话呢。“老魏有些生气地说道,这人咋回事啊,看到帮主不下跪也就算了,至少行个礼吧,这黑天半夜把人叫起来,难道就是来装哑巴的?下次再来,说破天也不让你进了,找事不是。 “我说杜三雄啊,你小子是真睡迷糊了还是假睡迷糊了,要不要我帮你醒醒酒,你给我说,昨晚喝了多少?“小安戏谑地说道。 “啊!“杜三雄彻底懵了,咋回事啊,这咋是小师祖的声音,一点没错,就是小师祖的声音,问题这中年汉子 是谁,声音像也不能这么像吧。 “你啊个屁。“小安忍不住爆粗口,“刀疤脸可没你这么笨,我一开口就听出来了。” “小师祖?”杜三雄还是有些迷糊,但是刀疤脸三个字他听出来了,本来就对刀疤脸有意见,这刀疤脸三个字一下子入脑了,也入心了,因为小师祖一直都是这么喊的,而且刀疤脸似乎还很荣幸,那表情就像皇上赏了黄马褂似得,有时候杜三雄都忍不住想往他脸上擂两拳,我让你嘚瑟。杜三雄彻底醒了,眼前的不是小师祖还能有谁,自己咋回事啊,是睡迷糊了还是被小师祖这一身装扮给迷惑了,该打,装扮可以改,问题声音没改啊。 “知道喊小师祖了,还不让人上茶,渴死我了。” 小安说道,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这样子就是活脱脱的小安,活脱脱的小安在刀疤脸和他杜三雄跟前的样子。 杜三雄顿时换成了笑脸,变换的速度比川剧的变脸还快。他忙不迭地上前,微弓着腰道:“小师祖,您找我有事?” 小安没跟他客气:“废话,大半夜的没事我找你,闲得?” 杜三雄笑得更浓了,他转脸呵斥门房老魏:“还站着干嘛,憨大啊,还不赶紧上茶。” 老魏忙不迭地去了,他虽然不认识小安,可从帮主对他的态度可以看出来,这个人惹不起,不光自己惹不起,帮主也惹不起,小师祖,这个可不是乱喊的。 小安把来意一说,杜三雄当即表态,立马就办,在他眼中,这个小师祖的事就是自己的事,甚至比自己的事还要紧,否则吃不了兜着走,小师祖不训他,亲师祖也得训,那个季老头,别看平时笑哈哈的,动起手来可不手软,不打你个皮开肉烂都算没打,他亲眼见过三师叔被揍得躺了半个月。被揍得躺了半个月,还开心的不得了,这就是师祖的御人法宝,当时杜三雄还忍不住腹诽,这个三师叔难道是个被虐狂,哪有挨揍了还感恩戴德的。不过以后他慢慢明白了,揍有时候也是一种爱。有时候他就想让小安揍自己一顿,因为挨一顿揍,值。 杜三雄恭恭敬敬地把小安送出大门,他决定等小师祖的事情办完了就张口,向他学两招,别管赌技还是这易容术,这太他娘的惊人了,无论哪个学到手都不亏,都能让自己在这上海滩横着走。 小安没有回家,回去也睡不着,于是决定去大运赌场坐等,毕竟那里有吃有玩,至少好打发时间,其实小安还有打算,那就是有了消息以便及时去解决,他知道那件事情的重要性,既然是黑帮,那就按照帮派的法子解决,不让爸爸陈叔叔牵扯进来,没必要,他们的事情更重要,更伟大。 小安刚迈进赌场的大门,就被身后一帮人挤到一边去了。那几个人很嚣张,全部清一色的黑衣黑裤,一看就是在帮的人。小安没打算跟他们理论,这个时候没必要,也犯不上,其实主要是没心情。 柳福根端着一个托盘从一边走过,可能客人要得急,他没有留意这帮黑衣人,虽然来的都是客,可是各人有各人的分工,柳福根今晚的工作就是给三楼的几个包房上茶水和果品。能进包房的非富即贵,待遇当然跟大堂的那些赌徒不一样。 领头的是个黑壮的汉子,很拽地往里走去,他以为赌场的这个伙计是迎接他的,可是没想到那伙计撇了他,端着果盘径直从脸前走了过去,黑壮汉子当即怒了,这伙计也太不守规矩了吧,看不到老子来了。看不到老子也就算了,端着果盘从我们面前走过,这不是蔑视也是打脸。 黑壮汉子还没发火,跟随他身边的一个同样黑壮的汉子把柳福根拽住了,挥手就给了他一巴掌,这一巴掌把柳福根就打蒙了,我没招你惹你啊,咋平白无故动手打人呢。 小安怒了,可是并没马上动手,毕竟这是董老板的赌场,得照顾他的面子,他的生意,别看是深夜,但是正是赌场生意最好的时候,这一动手,有可能吓跑许多顾客,他决定等一等,看这帮人什么来头,意欲为何。 柳福根捂着火辣辣的脸委屈地问道:“凭什么打我?” 动手的黑壮汉子又扬起了手,他笑着说道:“看来你是不知道为什么打你,那好,我还得来一下,直到把你打明白。” 这话就太不讲理了,你打人还有理了,这是什么奇谈怪论,嚣张也不能这么嚣张啊,这是哪里,这可是大运赌场,打大运赌场的伙计,那不是打大运赌场的脸么,大运赌场的脸面就是老板董天南的脸面。 柳福根往一边趔了一下,他手里还端着果盘呢,客人等着要,他真的怕再挨一巴掌,疼不疼的先不说,太冤枉了。 “你欺负人。”柳福根说道,语气里已经带着哭腔了。 “他妈的,见到七爷也不行礼,不揍你揍谁。”一个矮一点的汉子说道。 “七爷?”柳福根一愣,心里却骂道:去你大爷的七爷,我知道你们哪个灰孙子是七爷,七你娘的腿,还七爷,七孙子差不多。 “这就是七爷,小子,看清了。“还是那个矮一点的汉子,他大拇指一指,不无谄媚地说道。 小安悄悄地把大三虎找来,让他赶紧叫老唐去,然后又回到了门口,他不能眼看着柳福根再吃亏了,这帮家伙下手没个轻重,真把柳福根打坏了就不好了。 唐久临步履匆匆,人还没到话就到了:“诸位爷,鄙人唐久临,这里的管事,有话屋里说,请。” “我听说大运赌场的老唐是个高手。“七爷有些轻慢地说道,左手很夸张地捻了一下右手中指上硕大的黄金戒指。 唐久临抱拳道:“那都是江湖传言,当不了真,让您见笑了。” 七爷乜着眼道:“你的意思我说的是假话喽。” 这明显的就是找茬来了,唐久临焉能听不出来,问题这几个黑衣男子显然来者不善,根本没把大运赌场放在眼里。可是,开门做生意,求的是财,能不动手尽量不动手,毕竟动手对赌场只有坏处没有好处,更何况没摸清这些人的来路和目的之前,只能虚与委蛇,动手,那是迫不得已之下的选择,现今还没到那一步。 “这位人称七爷。“柳福根凑近唐久临说道,然后急匆匆托着果盘去了三楼,有老唐在,那一巴掌肯定会有个说法,对待员工,董天南赏罚分明。 “七爷,里面请。“唐久临恭敬地说道,维持着一个管事人的体面。 伸手不打笑脸人,这个叫七爷的再不讲理也不能动粗了,他冷冷地说道:“给我们弄个包房,兄弟们玩几把。” 唐久临为难了,他知道,包房已经满了,再也没有别的包房了,而这几个来者不善的帮派份子显然是个不好惹的主,他正思考着怎么应付眼下的局面时,跟随在七爷身边的那个黑壮汉子不耐烦了,上去推了唐久临一把,嘴里骂道:“老棒子,老子到这来是给你面子,怎么,还不情愿?” 唐久临依旧笑着道:“诸位爷没提前预约,包房都满了,我正想着怎么给你们安排呢。” “七爷来还要预约,你他妈的脑子有毛病。”那个黑壮汉子骂道,看他那架势就差动手了。 “我这就去安排,诸位稍等。” 唐久临暗暗叫苦,知道这帮人找茬来了,按理这地界上哪门哪派他门清,可这几个显然不认识,他所谓的稍等,其实是给老板请示去了,这事他解决不了,总不能把包房里正玩着的人给撵出来吧,能上包房赌博的,哪个是无知白人,都不好轻易得罪。 “安排不了老子把你这赌场给砸了。”黑壮汉子恶狠狠地说道。 也巧,董天南接待了一个客人后并没回家,而是在办公室里自斟自饮起来,听到唐久临的汇报后,他喔了一声,似乎有些奇怪,因为敢到大运赌场来找事的人不是进了局子就是进了黄浦江,这么明目张胆在大运赌场打赌场的伙计的还是头一个,稀罕。 “走,看看去。”董天南说道,放了手中的酒杯,心里却是很不屑,就几个小混混还敢在大运赌场闹事,真的是不开眼。 看到董天南,七爷倒是没敢造次,而是一抱拳道:“在下秦七龙,人称七爷。” 董天南一抱拳:“幸会,幸会,敢问七爷有啥吩咐,董某一定尽力去办。” 秦七龙扫了一眼大厅道:“哥几个想玩一玩,还请董老板行个方便,弄个包房,我这人有个怪毛病,不喜欢吵吵闹闹的,一听到吵闹的我就想砸东西。” 这话说的,虽说没啥,但是有威胁的意味,你喜欢砸东西,那是你的事,回你家砸去,照你这样说,我还喜欢打人呢。 董天南平静地说道:“很不巧,秦七爷,今天没包房了,下次,下次我提前给你准备好,您看可否?” 秦七龙还没说话,一边的黑壮汉子说话了:“册那,你是不给七爷面子是吧,老东西,信不信我把你的赌场给砸了。” “哪里来的夯货,敢到大运赌场撒野,你砸我看看。”大三虎带着一帮打手围了过来,人手一根可把的木棍。 唐久临管十多年,凭经验知道这帮人不好惹,于是就赶紧叫了看场子的,以防老板受到伤害。 秦七龙冷笑了一声,没等他说话,跟随的七个属下全都亮出了家伙,不过他们亮出的可不是木棍,也不是砍刀,而是清一色的快慢机。 木棍对快枪,孰强孰弱一目了然。 大三虎冷哼了一声,走上前去,把老板董天南护在身后,然后不屑地说道:“哪个道上的朋友,亮亮招子。” 大三虎想通过黑话盘盘对方的道,毕竟干过湖匪,江湖上的门道他比谁都清楚,眼前这帮人显然在帮,只不过不知道是哪个帮派而已,盘一盘说不定有认识的,自己不认识,老板说不定认识,老板不认识,说不定刀疤脸杜三雄他俩认识,中国就是个人情社会么,熟人好办事,熟人也好平事,六亲不认的二杆子毕竟少之又少。 “七爷黑龙帮的。”黑壮汉子不屑地说道,那神情好像黑龙帮是第一大帮似得。 “黑龙帮?”董天南一惊,这个黑龙帮最近很是活跃,以不讲江湖道义闻名,手段更是毒辣凶狠,所以,隐隐有比肩青帮的势头。 第164章 超级震撼 “我跟砍刀帮、斧头帮的帮主都是朋友,七爷行个方便,有空我请七爷吃饭。”大三虎说道。 大三虎本以为说出砍刀帮和斧头帮,对方会顾忌他们的实力而有所收敛,最不济不大动干戈也行,可是他显然高估了砍刀帮和斧头帮的分量,因为对方哼了哼,不屑地说道:“那两个也敢称帮派,哈哈,真是笑死人了,一个砍刀,一个斧头,乡下人么,他们也配称帮派,哼。” 大三虎为之气结,这他妈的什么人啊,生瓜蛋子啊,咋油盐不进,这是我师父不在这,要是他在,不打残你们这帮灰孙子算我大三虎吹牛,砍刀帮、斧头帮都不算帮派,就你们算帮派,册那,这是什么歪道理。 大三虎没招了,看向老板董天南。 董天南只好搬出方局长,上前一步道:“七爷,借一步说话。” 秦七龙哼了一声,很不买董天南的面子,他看着阔大的穹顶道:“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董天南就不再绕弯子,于是说道:“方局长是我很要好的朋友。” “方局长?哪个方局长?”秦七龙不屑地问道。 董天南那个气啊,你他娘的是真不知道还是装,方局长都不知道,你他娘的还嚣张,真不知你是傻还是憨。一念至此,董天南开始想念小安,要是小安在,哪有这几个家伙猖狂的份啊,不弄死你算是你祖坟冒烟了,还在这里跟我嚣张。 “警察局的方局长。”唐久临说道,虽然对方人手一把盒子枪,可他并不害怕,目前还没有谁敢在大运赌场动枪过,南京来的官方的人不敢,你几个帮派的就敢?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信不信小安先生要是在,根本没你说话的份。 “方局长,噢,知道,不过,那又怎样,你开赌场不是让人来玩的么,我要两间包房并不过分吧。”秦七龙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原来你也忌惮方局长,董天南忍不住腹诽,但是他还是一副生意人的面孔,只见他一抱拳道:“实在抱歉,七爷,你看这样行吧,改天,我提前给您预留两间上好的包房,今天么,委屈七爷在大厅玩一玩,老唐,给七爷每人拿一千零花钱,让七爷乐呵乐呵,七爷,您看咋样?” 一人一千,就是八千,这算是割肉了,也就是董天南有如此大的气魄,众人不由地暗暗夸赞,还是老板,能干大事,只是不知道这帮不开眼的家伙会不会答应,要是再不答应,那可就是纯粹找事来了,这么大的面子都给你了,你再不接着,董老板肯定不会再让步了。 大三虎那个气啊,他在心里忍不住骂娘,你们这帮孙子,讹人讹到我大三虎头上来了,这大运赌场虽说没我的股份,可是我在这里谋饭碗,你们这不是砸我的饭碗是什么,唉,董老板怪不得能当老板,能屈能伸,厉害,师父啊,你去哪里啦,你要是在,我觉得这帮王八羔子不敢,你不把他们揍趴窝我管饭。 秦七龙思忖了一下,然后点点头道:“既然董老板这么客气,秦某就接着了。 接着你妈的逼,大三虎忍不住小声骂道,装孙子你还怪装呢,好像你妈逼跟吃多大亏似得,还考虑,唉,八千块啊,一下子让这帮孙子讹去了,肉疼啊,给我够我玩一个月的,册那。 秦七龙答应了,却有人不答应了,只见一个中年汉子淡定地走过来,手一伸道:“且慢。“ 在场的人都愣住了,大运赌场的人愣住了,秦七龙的人也愣住了,这什么情况,且慢啥意思。董天南的人就想,难道不是八个,还漏了一个。秦七龙的人就想,刚才这个被挤到一边的家伙难道不是来赌博的? “你刚才打人那一巴掌怎么算?“小安装扮的中年汉子说道。 在小安的心中,所有人都是平等的,没有谁比谁高一分,也没有谁比谁矮一分,爸爸的组织追求的目标就是天下大同,人人有饭吃,人人有话说,所有人都是平等的,打人就必须付出代价,否则那就乱套了,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秦七爷打人也不行,必须要有个说法。 大三虎愣住了。 唐久临愣住了。 董天南愣住了。 他们的血液蹭一下就冲到了脑门,同时耳朵里嗡嗡的,像是一大片蜜蜂飞进来,全部钻进了耳朵里,钻进了脑袋瓜子里。 大三虎听出来了,是师父小安的声音。 唐久临也听出来了,是小安先生的声音。 董天南也听出来了,是小安的声音。 大运赌场的几个看场子的壮汉也听出来了,是老板尊敬有加的小安先生的声音。 唯有秦七龙的人没听出来,因为他们不认识小安。 大运赌场所有的人都笑了,这下有好戏看了。 “你谁啊?“秦七龙不耐烦地说道,这大运赌场的老板都答应每人给一千玩玩了,这中年汉子且慢是啥意思,难道你还想跟着蹭一下,让大运赌场也给你一千?你是哪棵葱,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配吧,他妈的,揩油也不是这么揩的,揩到老子黑龙帮的头上来了。 “你别管我是谁,一万块钱,我放你走。”小安装扮的中年男子说道。 “什么?”秦七龙一愣,心里却道,这哪里来的疯子,张口就问我要一万块钱,没看到我八个人,没看到我们腰里的枪?老子刚刚好不容易讹赌场八千,你倒好,不动嘴唇就要一万,难道老子还得倒贴两千,册那,穷疯了吧。 “你小子活腻歪了吧。”秦七龙身边的黑壮汉子骂道,一拳向小安装扮的中年汉子捣去。这么多人,他不信治不了这个中年汉子。 没有人能看清小安怎么出的招,就见那黑壮汉子咕咚一声跪在了小安跟前,同时发出一声惨叫。 秦七龙的脸立马变了,没等他发话,余下的六个人把小安围在了中间,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小安。 “啊,七爷,你要给我报仇,杀了这个王八蛋。“倒在地上的黑壮汉子一边惨叫一边骂道。 秦七龙阴测测地说道:“朋友,我很佩服你的胆量,可惜,胆大死得快,这句话你没听说过吧。” 小安笑了,然后说道:“还有一句话你没听到过吧,做人莫猖狂,猖狂见阎王。” “小子,你买了挨揍的票了,买三年的,从此以后,我见你一次打一次,连着打你三年。”黑壮汉子说道,然后一挥手。 “真的么?”话音未落,小安的人突然就不见了,那速度简直快如鬼魅,更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秦七龙大吃一惊,这么快的人他还没见过,他忍不住大喝一声:“亮家伙。” 一枪在手,天下我有,枪是秦七龙的底气,不然为什么他敢在上海滩横着走,敢到背景深厚势力庞大的大运赌场来揩油,凭的就是手中的枪。 枪是好东西。 但有时候也是坏东西,能引来杀身之祸。 秦七龙的几个手下就见眼睛一花,定睛去看,原来被他们围在中间的那个中年汉子哪还有踪迹,就像凭空蒸发了一样。就在他们惊疑之际,就觉得手腕一疼,再看手中,哪里还有枪的影子啊。 小安这次运足了气力,只求一招镇住这帮不开眼的家伙,所以一上手就是简单实用的擒拿手,动作快如闪电,疾如鹰隼,就是不给对方留出反击的机会,这么多人,稍微一个疏忽就有可能酿成灾患,毕竟他们拿的是枪,快枪,而不是烧火棍。 这什么功夫,这他妈的也太邪门了吧,六个人竟然握不住枪,眨眼间全部被人家打掉了,也太吓人了吧,简直不是人啊。 秦七龙惊呆了,但是毕竟从血污中爬过来的,他立马抽枪,有家伙跟没家伙不一样,不求杀人,只求自保,可以这么说,这是他闯荡江湖十几年来遇到的最厉害的对手,没有之一,原以为随着热兵器的应用,练武的人会越来越少,高手也渐次凋零,可没想到,在这繁华的大上海,竟然会遇到如此高的高手,高的简直就不是人,这也太恐怖了,恐怖的人心底发寒,就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直冲头顶。 这是秦七龙第一次感到害怕,就像小时候走夜路,后背凉飕飕的,总以为有人,问题还不敢回头看。 小安用的擒拿手,步法却是八卦掌,游龙一般从黑龙帮一帮帮徒手下夺下他们的手枪时,并没有立下杀手,否则他们几个早已横尸就地了。 秦七龙的枪还没抽出来,就觉得腰间一凉,低头去看,哪里还有枪的影子。再看对面,这个中年汉子手中的枪正对着自己的额头,而他拿的正是自己的这把镜面匣子,崭新的泛着蓝光的镜面匣子。 秦七龙刚要说话,就听中年汉子背后一声哀嚎,就见自己的兄弟秦八虎捂着额头倒在地上,双腿乱蹬,显然疼得厉害。秦七龙看到,弟弟秦八虎的手指缝隙处通红通红,那是洇出来的鲜血。 秦七龙双目圆睁怒目而视:“你把我弟弟咋地啦?” “没咋地,就是教训教训他怎么做人,年纪不大心倒歹毒。”小安装扮的中年汉子当啷一声把夺过来的尖刀抛在地上,一副不屑的口吻说道。 原来秦八虎看中年汉子背对着自己,兄弟情深,他以为小安要对他哥哥怎样,于是就抽出尖刀对着小安的后心窝狠狠扎来。小安当然不会被刺中,后背就像长了眼睛一样把秦八虎手中的尖刀夺下,又顺手赏了他一粒骰子。骰子正中秦八虎的额头正中,像是镶嵌在上边一样。 能打滚喊疼就不怕,怕的是躺在地上不动。秦七龙的几个属下扶起秦八虎,众人这才看清,打中秦八虎的竟然是一粒骰子,那粒骰子不偏不倚打在额头正中,露在外边的却是一点,猩红的一点。这画面实在过于诡异,一个骰子竟然有如此大的威力,这功夫你想去吧。 众人看到这诡异的一幕,秦七龙的人想笑不敢笑,秦八虎这样子让他们想起评书中的二郎神,只可惜那不是一只眼,而是一粒骰子,深入额头半个骰子深的骰子。这骰子要是打眼上,肯定得瞎。有人这样瞎想,然后忍不住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这才发现上边汗淫淫的,吓得。 “不要命的尽管来。”中年汉子冷冷地说道,语气中透着贬骨的寒气。 秦七龙和他所有的属下都吓呆了,一个骰子竟然堪比子弹,那么近的距离,那么硬的头骨,竟然能嵌进去,这是何等的功力,何等的手劲,何等的准头,要是打到眼上,肯定瞎了。 董天南的欢喜像泉水一样汩汩往外冒,这个小安,总是不断给自己惊喜,看来当初的决定是无比正确的,其实要问他为什么会有如此的选择,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就是感觉,凭几十年的江湖阅历得出的感觉,就觉得这少年是人中龙凤,失之可惜。 大三虎乐得差点跳起来,他依稀又想起当湖匪时遇到师父小安的情形,这几个不开眼的定是跟当初的自己一样,轻视了如今称为自己师父的少年小安。他一方面为自己活着庆幸,一方面为自己成为小安的徒弟自豪,有这样牛逼的师父,得吹一辈子。 “我师父,厉害吧!”大三虎忍不住向身边的人炫耀,这份自豪感实在爆棚,高兴的大三虎就想高呼一声,真他妈的畅快。 ‘误会,误会,大侠,这都是误会。“秦七龙嘴上说着误会,但语气却带着颤音。能不怕么,这么多人,竟然没看清人家是怎么把你的枪给下掉的,那假如这人拿的是尖刀呢,一人一个透心凉,那还有你反抗的份,别说说话了,只怕已经躺在地上挺尸了。 “误会,好,既然你说是误会,但打人的事怎么说?“小安装扮的中年汉子冷冷地说道,他决定给秦七龙这帮人一些颜色看看,别以为自己开了染坊就不知道黑白了,同时也是让对方长点记性,这大运赌场可是软柿子,你想怎么捏就怎么捏。 第165章 讹诈成功 “打人?”秦七龙一愣,随即醒悟过来,他赔着笑脸道:“您说,听您的。”虽然陪着笑,但他知道,这笑要多假有多假,都这个时候了,还能笑出来,不容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弱者总是向强者低头,而他一向自认为是强者。 “我也不讹你,一万块大洋,否则你哪个巴掌打的我要你哪个巴掌,这公平吧?”小安说道,看似轻描淡写的就把手中抢来的镜面匣子拧成了麻花。 秦七龙差点吓尿裤子,这功夫也太他妈的邪乎了吧,坚硬无比的德国造的镜面匣子在这人手中竟然像面做的,随随便便就给拧成了麻花,这事别说见识了,就是听都没听说过,虽然也有武林高手能段碑裂石,问题是这镜面匣子可不是石头啊,那可是精钢做成,坚硬比石头逾十倍都不止。 秦七龙差点吓尿裤子,他手下那帮人也一样,有的人甚至想,这要是拧胳膊,那还得了,册那,不能想,一想就胆寒,寒彻骨髓,这他妈的太吓人了,这武力值也是逆天了,咋练的呀,光说武林高手会飞檐走壁,能一掌打死一头牛,那是没见过啊,听说,听说在哪了,问题是现在见识了,而且是得罪了人家,不害怕才怪。 一巴掌一万大洋,还问公平吧,这让董天南这边的人想笑,这小安也太搞笑了吧,你就是公主也没这么娇贵吧,要么,你来打我一巴掌吧,我不要一万,一千,不,一百,不,十块也行,打我十巴掌我就发笔小财了。 秦七龙几欲栽倒,这也太黑了吧,比我们黑帮都黑,一巴掌一万块,想钱想疯了吧,你这哪叫公平,你这是明抢好不,一巴掌一万块,那你打我一百巴掌,抵你一巴掌好不,你也不吃亏啊。 “大侠 ,能不能商量商量?“秦七龙苦着脸小心翼翼地说道,这一万块钱对他来说也不是小数目,既然讲公平,只许你要价就不许我还价么,否则哪还叫公平。 “不能,没得商量,我给你三秒时间考虑,是一万块值钱还是你的一只手掌值钱,一。”小安语气冰冷,心里却暗笑不止,别以为有几把枪就牛得不知天高地厚,今天不杀杀你的威风,你以为上海都是你的呢。 “好,一万就一万。”秦七龙咬着牙说道。“不过我身上没这么多钱。” “你明天中午饭之前派人送来就行,我相信你不会食言。”小安说道,他相信,这个秦七龙不敢反悔。你敢反悔,我就有治你的法子,到时候可就不是一万块钱的事了。 “放心,不会的。”秦七龙说道,此刻的他只想赶紧离开这个煞星,唯恐他一个不高兴就要了自己的命,别说一万了,就是两万三万也得答应,小命没了,你有再多的钱有什么用。 “你可以带着你的人走了。”小安说道,手挥得像是一群苍蝇。 秦七龙如逢大赦,一挥手,七个手下捡起地上的枪都灰溜溜地跑了,连回头都没敢回头。 直到走出去好远了,秦七龙这才停下,不过内衣已经被汗湿透了,方才在大运赌场的感觉就像从鬼门关走了一遭,这是他闯荡江湖十几年来从未有过的感觉,噩梦一样的感觉。 秦八虎气喘吁吁终于跟了上来,一手捂着额头急走已经让他苦不堪言,镶嵌在额头上的骰子又让他心生恐惧,害怕的不得了,恐怕自己会死,如今看到不可一世的七哥突然停住了,他不由地凑上去问:“七哥,咋不走了。” 秦七龙咬牙切齿道:“都是你小子惹得祸。”说着,上去就给了秦八虎一脚。 “我——”秦八虎有苦说不出,以前不都是这个套路么,咋还怨我呢,我都伤成这样了,你还打我。 秦七龙越想越气,又抬腿给了就近的一个手下一脚,直把那家伙踢得嘴里嘶嘶吸冷气,却不敢吱一声。人家打自家兄弟都下狠手,打你又有什么了不起,敢喊,还挨,那倒不如硬挨着,总不能一个劲打吧,谁让他是头头呢,打吧,出出气也好。 “以后你给我少惹事,你这一巴掌一万块啊。”秦七龙想想都肉疼,这一万块怎么挣来不容易,出去却是一句话的事,还没得商量。这是秦七龙出道以来遭受的最大的挫折,没有之一。 秦八虎不敢吭声了,再吭声得挨揍,他可是知道亲哥的脾气,那是一言不合就懂家伙的主,自己小时候可没少挨他的揍,否则也不会长大了还这么怕他。 “算了,不说了。”秦七龙看秦八虎不吭声,还可怜兮兮地捂着额头,况且当着几个属下的面,再这样不分青红皂白揍自家兄弟,倒显得自己不近人情了,毕竟八虎也是为着他的面子才动的手,因为一万块钱伤了兄弟们的心,不值。钱没了再赚,人心没了就不好办了。 “就这样认了?”秦八虎不甘心,一万块钱,可不是小数目,拿着它回老家当个土财主绰绰有余,就这样轻易给了那个陌生人,实在不甘心。 “不认你还能咋地?”秦七龙怪异地看着自家兄弟,这小子惹事是一把好手,都这个时候了还惦记那钱,你以为我想给,那不是迫不得已之下的权宜之计么。想一想那家伙的恐怖实力,他都不寒而栗,他奶奶的,这还是人么,简直就是妖怪,会法术,可怜自己八个人,竟然连开枪的机会都没有,想想简直就像做梦,很不真实。 “要是不送他能咋地?”一个叫周宽的家伙说道:“他又不知道咱住哪里,又没打欠条。” 周宽的话就是赖账,反正他们也不是没干过,对方忌惮于他们的势力,有的不单不要欠账,而且给了他们一笔钱,还美其名曰茶钱,辛苦费,如今这赖一个人的账又有何妨。 周宽的话代表了那几个人,他们也都是这样的想法,抱着这样的打算,躲几天不出门,上海这么大,看你去哪里找,找不到就偃旗息鼓了,这样不就省下一万块钱了。 “你们当我说话是放屁?“秦七龙生气地说道,就凭对方那恐怖的身手,想找到他并不难,而且你躲得了一时你能躲得了一世?以后还想不想在江湖上混了,不想混的话可以那样做,想混就得花钱消灾。羊毛不见羊身上找,要是像贼一样躲起来,怎么弄钱,连吃饭都成问题,再说就是你自己想这样干,帮主也不会答应,帮主的手段可不是狠辣那么简单,治人的法子多得是。 众人都不敢吭声了,这个七爷可是个心狠手辣的人,弄不好没被那个恐怖高手灭了反倒被他揍一顿,划不来,既然你说给你就给,我们无所谓,反正又不是我们的钱。 其实秦七龙也不想给,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弄来的钱就这样被人讹去一万,想想都肉疼,可是面对实力强大的对手,自己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这是他闯荡江湖以来第一次如此的绝望,绝望的想死,天底下会功夫的人多的是,所谓的高手也不少,可如这陌生汉子如此恐怖的,绝无仅有,人家跟玩一样竟然能把他的镜面匣子拧成麻花,那得是多大的手劲啊,简直不可想象,你说你在这样的人跟前耍心眼,你不是打灯笼上茅房,找死(屎)么。 “周宽,你带老八去医院看看,让医生把骰子取出来。“秦七龙说道,语气缓和了不少,钱不钱的先不说,八弟头上的骰子那是非取不可的,他娘的,这什么功夫,一个骰子竟然能打脑门上,晦气。 这边的人垂头丧气,可是大运赌场那边却是另外一番景象。看着秦七龙一帮人落荒而逃,大运赌场的大厅里响起了热烈的鼓掌声和叫喊声。真他妈的解气,一帮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就这样被小安先生收拾了,该。其实不光收拾了,还赔了一万块钱,这买卖,简直没治了。有小安先生在,大运赌场的运气不会差,想一想,小安先生挽救大运赌场的命运已经不是一回两回了,大运赌场的命真好,董老板的命真好。 柳福根上前恭恭敬敬地跟小安磕了一个响头,抬起脸时已泪流满面,能被小安先生如此的抬爱,也不枉跟大三虎兄弟一场,柳福根知道,这里面有大三虎的因素,因为大三虎是小安先生的徒弟。 “男儿膝下有黄金,快起来。”小安说道,伸手把柳福根扶了起来。 “谢谢小安先生。谢谢小安先生。“柳福根哽咽着说,这是第一次被人如此的尊重,这感觉非同一般。 小安扶着柳福根笑着说道:“我丑话说在前头,这一万块钱不都是你的哈。” 柳福根笑了,他心里一点都没奢望那一万块钱都给自己,他认为那一巴掌不值一万块,赌场里的伙计,不被客人打的少,输急眼的赌徒甚至都有伤人的,一巴掌实在不值一提,更何况小安先生已经替自己出气了。 小安真的没打算一万块钱都给柳福根,之所以把丑话说在前头,就是不想让对方误会,人没有利益的时候都是好好好,是是是,一旦跟利益扯上,很少有人能豁达大度,所以,因为钱兄弟阋墙,父子反目的情况屡见不鲜。是以,小安才有此一说。 “福根,你还想拜小安先生为师?”董天南笑着说。 柳福根恍然大悟,这是老板董天南跟自己提醒呢,于是,他作势又要去拜,不想却被小安拉住了,小安笑着说道:“你跟三虎是兄弟,拜不拜的都无关紧要,你哥俩好,有事我总是要帮的,好歹我是三虎的师父不是,咋样,脸还疼吧?” 柳福根不好意思地笑笑,然后说:“不疼了。” 小安道:”有空我教你两招,打不过还躲不过么。” 小安这一句话把柳福根乐得差点跳起来,这句话虽然是一句话,可是分量可重了,这就等于小安先生成了他师父,这待遇可不是一般的好,这一巴掌值了,不亏,赚大发了。 其实好多人都这个想法,于是看向柳福根的眼神就不无嫉妒,暗想,那一巴掌要是我挨的多好啊。 董天南跟唐久临使了个眼色,唐久临就招呼大家各忙各的,董天南就带着小安上楼了,他以为小安必定有事,不然不会这个时候来赌场,毕竟离天明不远了。 小安不说,董天南当然不能问,但是他知道肯定有事,而且不是小事,他能做的就是安排小安休息,别的一概不问,他隐隐约约知道,这个小安干的可是大事。 小安等到二半上午也没等到刀疤脸杜三雄传回的消息,但是却等来了秦七龙。秦七龙这次并不招摇,只带着一个人到了赌场,到了赌场也不敢耀武扬威了,而是问门口的门童老板在不,门童当然知道昨夜的事情,就带着秦七龙上了老板的办公室。 小安正盘腿打坐,董天南则半躺在沙发上看一本最新的杂志,听到敲门声,他威严地道了一声进,然后门就被推开了,他看到秦七龙谄媚的笑脸。 “呦,是七爷啊,快请坐。”董天南故意大声说,以便让盘腿打坐的小安听到。 董天南虽然不知道小安练的什么功夫,但是他知道,那定是一种极厉害极高深的武功,你不见小安的气息悠长,长得简直就不像人类所为,他默默在心里计数,这个小安不呼不吸竟然能长达八分钟,这简直太逆天了吧,寻常人两分钟就算是厉害的了,而他竟然能达八分钟,这什么功夫。还有,人家练功都是浑身冒汗,而他只头顶冒汗,而且直直一条,像一炷香。董天南暗自吃惊之余又暗暗开心,这家伙,要是真的成了自己的女婿,只怕自己都能笑醒,去世多年的老爹只怕也能把棺材盖顶起来。 “您好董老板,我是送钱来了。”秦七龙微弓着腰说道,说话的时候不由地瞟了一眼坐在一边的少年一眼,心里暗暗揣测,这少年什么人,董老板的儿子?不然怎么会在他的办公室打坐,该不会是个和尚吧,要么是道士也说不定。 “请坐,七爷。”董天南一指沙发道,然后对还候在门外的门童道:“你让老唐来一下。” 门童应声而去,快得像兔子。 第166章 上门送钱 董天南给秦七龙冲了一杯咖啡,然后说道:“七爷,请稍等。” 虽然秦七龙被小安治得服服帖帖,乖的像孙子,可毕竟是黑龙帮的,该有的礼节还是要有,这也是董天南厉害的所在,不轻易树敌,做生意图的和气生财,打打杀杀没必要。 秦七龙连忙欠身接了咖啡,嘴里说道:“董老板客气,我不急。” 唐久临看到秦七龙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对方是送钱来的,其实在秦七龙带人像丧家之犬一般逃窜时,他还以为对方会赖账呢,毕竟没有欠条,也没签字画押,不给你送来你能咋地,这年月赖账的人可不少见,可结果并不是他想象的那样,这个秦七龙还算有诚信。 其实,这哪是秦七龙讲诚信啊,他是怕,怕那个高手一气之下追杀他,他知道自己的斤两,就自己武器在手的情况下,而且还那么多的人,不光一点便宜都占不到,反倒伤了自己兄弟,就这恐怖的身手,你要再奢望从对方身手捞到好处,你这脑子不是被驴踢了就是本来就是猪脑子,而秦七龙自信自己不是猪脑子。 董天南 走到小安跟前,轻声喊道:“小安先生。” 小安蓦地睁开眼,双目精光闪闪,这让董天南吃了一惊,这人世间还有如此晶亮的眼睛。 小安舒服地伸了个懒腰,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这才轻快地下了凳子。当他看到秦七龙时,他笑了,这家伙还算守信。 其实小安一点都不担心秦七龙赖账,你敢赖,我就会让你终生后悔,到时候很可能要两万,三万,甚至五万来解决,我不怕你躲,不怕你藏,除非你躲到乡下永远不出来,或者躲得远远地,到国外,到天涯海角,只要你在上海,我不愁找不到你,我就有这个自信。 看到董天南对一个毛蛋孩子毕恭毕敬的,这让秦七龙有些愕然,更有些吃惊,这什么情况,他董天南好歹也是上海滩的一号人物呢,咋对一个少年这样,毕恭毕敬的,这肯定不是他儿子,哪有老子这样对待儿子,那么他是谁呢,怎么会令上海滩赫赫有名的大运赌场的老板都向其低头呢。 “秦老七,你还算守信么。”小安坐了下来 ,坐到了秦七龙的对面。 “这是?”秦七龙不明所以,看着小安,问的却是董天南。 小安嘻嘻一笑,然后一拍大腿道:“我忘了,昨天那个也是我哈。” 秦七龙一脸的懵,还是不明白,这少年啥意思啊,看他年龄也就十四五岁吧,咋说话颠三倒四,糊里糊涂的,什么昨天那个也是你哈,你不是你你是谁,昨天那个是你,今天这个不是你了?册那,跟我捣糨糊呢。 董天南不说话,笑眯眯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似乎很享受这样的场景和时光,也好像秦七龙和小安是他的老朋友,或者亲戚,甚至多年不见的老朋友或亲戚,跟昨夜的剑拔弩张相比,这样的场景可是温和了太多太多,光看表面,谁也看不出来昨日吃瘪的秦七龙是来送钱的,而且是被小安讹诈的一万块,一笔巨款。也难得秦七龙姿态放的这么低,昨夜小安没出手前他可不是这样。 老唐明白了,感情这秦七龙没认出来小安先生,其实也不怪他,小安先生不说话,只怕自己也认不出来,这小安先生的易容术实在太高明了,高明的都不像是人类所为,简直就像会七十二变的孙猴子,指不定哪天给你变出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来。奥,对了,小安先生就曾经变过,连董家的管家老周都没认出来,要知道,老周可是经常自诩眼光奇准,过目不忘。 “钱带来了?”小安问道。 这句话再不明白就是傻子了,秦七龙连忙说道:“那个,那个。”他一时不知道怎么称呼小安装扮的中年汉子了。 “那个中年汉子是不?”老唐问道,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像化不开的糖水。 “对对对。”秦七龙点头如捣蒜,不知怎地,他一点都不想跟这个少年坐对面,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如芒在背的感觉,按理不该有,对方不就是一毛蛋孩子么,可偏偏不自在,还不如跟董老板说话自在呢。 唐久临笑得更浓了,停了一下他说:“他就是。” “什么?“秦七龙一下子就站了起来,高声惊叫道,伴随他的惊叫,他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但是那个人恐怖的身手已经让他足够惊奇了,更惊奇的是你说那个中年汉子就是眼前的这个少年,骗鬼呢,你说他是那人的儿子我信。 “不信?“小安也笑了,确实,要不是知道底细,自己也不会相信,明明就是个中年汉子么,咋会变成一个半大小子了,不信也正常。 秦七龙点点头,他真的有些懵,你说你没空也就是了,咋硬说一个半大小子是你,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有董老板,又是大运赌场,我这钱既然带来了总会给的,可你不能捉弄人不是,我是打不过你,但是我不傻,拿一个毛蛋孩子糊弄我,不带这么玩的呀,我这一万块钱可是不容易,交给一个毛蛋孩子我可不放心。 小安摸出一粒骰子,放在掌心,给秦七龙看。 这是一粒普通的骰子,跟那些赌博用的骰子没什么两样,颜色和大小都是寻常的很,要说区别,也只是这粒骰子在这个少年的手掌心里。 秦七龙一惊,随即就觉得额头凉飕飕的,他想起弟弟秦八虎额头上的那粒骰子。 小安把骰子往桌上一拍,小小的骰子就镶嵌在坚硬的木质桌面里了。小安拿开手,显露的点子猩红猩红,正是最小的点数:一点。 秦七龙起初没明白,这是干嘛,要赌么,要赌也不在办公室赌啊,更何况就在赌场里,没必要。可是,当小安拿开手时,秦七龙顿时呆住了,像被人施了定身术,至此,他不在怀疑了,能把一粒骰子拍进木头里,这功力不是昨夜那个中年汉子还能是谁。 “这下信了吧?”小安一拍桌子,骰子跳了起来,不等骰子落下,就被小安抄到手里。再看方才骰子跳出的桌面,一个跟骰子大小一样的方方正正的小坑。 秦七龙冷汗淋漓,心底的惊骇如巨浪滔天,天啊,这是什么妖孽啊,小小年纪如此了得,这巴掌要是拍脸上,不得把脑浆打出来?这要是惹恼了他,给你一巴掌,你自己想去吧。 小安知道吓着秦七龙了,他看都不看他一眼,端起杯子呷了一口茶,嘴里啧啧有声:“不错,不错,就是你这水差些,带着一股铁锈味,我敢肯定不是泉水。” 老唐陪着笑:“小安先生说笑了,都是自来水,这里哪有山泉啊,您将就着点喝吧,上海的水都是江水。” 秦七龙这才醒悟过来自己来的目的,,自己是来送钱的,不是来品茶的,也不是听他们讨论水质的。于是,他掏出支票,恭敬地递了过去:“这是汇丰银行的支票,一万整,请笑纳!” 小安接过支票看了看,然后不紧不慢地说道:“是不是不服气?” 秦七龙双手摆的像荷叶,嘴里却道:“不敢,不敢。”话一出口,随即又觉得不对,立马改口道:“服气,服气,一百个服气,一万个服气。” 秦七龙冤的很,我都亲自来给你送支票了,你竟然收了支票问我服气不服气,这话问得,简直要命,我能不服气么,我敢不服气么,不过倾心的说,还真的服气了,就凭你这身恐怖的功夫想不服气都难,服气,服气的很。 “好了,你可以走了。”小安说道,旋即把茶杯放到桌上,这也是撵人的意思。 秦七龙立马站了起来,微微弓着腰道:“那我走啦,小安先生。” 小安把茶杯往桌上一墩,瞪了秦七龙一眼,意思小安先生也是你随便喊的。 一个眼神差点把秦七龙吓晕,妈呀,这眼神也太吓人了,就像把刀,凌厉的泛着冷冷的寒芒。 “董老板,再会。”秦七龙一抱拳,再怎么着,起码的礼节不能丢,要是再惹恼了这个小煞星,再讹一万块,那可不得了,哭都没地方哭去。 小安挥挥手,没有再说一句话。 秦七龙小心翼翼地出了房门,这才敢擦一擦额头上的汗,然后快步出了赌场,此时的他的恐惧已经被庆幸替代,那种感觉就像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小安让老唐叫来柳福根,当场给了他一百块钱,把柳福根弄得一愣一愣的,不明白咋平白无故给了他这么多钱,要知道这可抵他三个月的薪水。 “拿着吧,这是那一巴掌的钱。”小安笑着说道,也为柳福根的实在而开心。 “一巴掌?”柳福根随即醒悟过来,问题是这一巴掌也太值钱了,一百块,早知道多挨几巴掌了,虽然这样想,但是柳福根还是觉得这一切都是小安先生的功劳,没有他,别说一百块大洋,就是一个铜板也捞不到,说不定还得再挨一顿揍。一念至此,柳福根就要给小安跪下。 小安一把扶住柳福根,任他怎么想跪也跪不下,同时说道:“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尊师,没必要,快起来。” 柳福根感动的眼泪涌了出来,长这么大,还第一次被人这么尊重,而且是他极其尊重的小安先生,他觉得磕头都不足以表达他的心情,可是,就连磕头都未能如愿,这真的让他有些手足无措。 “别说你跟大三虎的交情,就是一个生人我也不能看着你挨打。”小安说道,又安慰地拍拍柳福根的肩膀。 小人物有小人物的尊严,任何人也不能践踏。 柳福根走后,小安笑问老唐:“给柳福根的钱少不?” 老唐笑了,这哪是少不少的问题啊,是给多了,活这么大岁数,还头一次听说挨了一巴掌能挣百块大洋的,要是有人知道,肯定得求着被打,只要打不死,别说一巴掌了,十巴掌,一百巴掌,一千巴掌都能挨,一巴掌换回一百块大洋,十巴掌换回一千块大洋,一百巴掌就他娘的成了土财主了,那就不需要在赌场当伙计了。 “不少,一百大洋呢。”唐久临说道,心里头却暗暗吃惊,这小安笼络人的水平比老板董天南都高啊,自己一分钱不花,就把整个赌场的人心都给笼络了,钱不钱的先不说,单是替柳福根出气这一招,就足以把那些人感动地涕泪横流,当伙计的,哪个不是被呼来喝去的,被人高看一眼的感觉实在非同寻常,能不感动么。 小安笑笑:“可别觉得我得了一万,怎么只给这点。” “不会,不会。”唐久临摆着手说道:“你替福根出气都已经不简单了,何况又给了这么多钱,再不识数那就不对了,你打探打探,一巴掌一百块钱的,哪找去。” 正闲聊着,大三虎在门外禀报,老唐一声进来,就见大三虎笑眯眯的大脸出现在众人眼中了。 小安一看到大三虎带着刀疤脸和杜三雄一脸兴奋的样子就知道要他们打探的事情有眉目了,不然不会是这种表情。 唐久临是个有分寸的人,一看小安要谈正事,挨个打过招呼后就退了出去。 董天南笑着说道:“我也下去看看,你们聊。”然后跟在老唐后边出去了,并把门也给带上了。 一看两人要争着说,小安伸手阻止了杜三雄,示意刀疤脸先说。 刀疤脸竹筒倒豆子,一股脑把他打探到的消息全部说了,原来半道打劫的是最近新冒出来的一个叫黑龙帮的帮派干的,这个帮派虽说新成立不久,可做起事来很多老帮派都自愧不如,因为他们行事隐秘,手段狠辣,手下全部是短枪,时间不长已经有跟最大帮派抗衡的意思,显然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帮派,来路更是邪乎的很,因为探听不到他们的来路和帮主是谁,只有手下两大堂主出头露面。 “黑龙帮,第一次听说。“小安自言自语道。 “对了,这个帮派的人很邪乎,都穿一身的黑衣黑裤,很好认。“刀疤脸说。 “李帮主说完了,我再说两句。“杜三雄说,功劳不能全部让刀疤脸占了,这是杜三雄的想法,倒不是跟他有仇,就是觉得不能输给他,无论从哪方面。 小安示意都坐下来说,然后让大三虎上茶。大三虎虽说没怎么来过老板的办公室,但是茶壶在哪里还是看得到的。他先跟师父小安倒了,然后分别倒了两杯。刀疤脸和杜三雄倒识数,没让大三虎递过来,就主动去端了,再怎么着,这可是小安先生的大弟子。 “这帮人还有一个特点,就是心狠手辣,据说就喜欢黑吃黑,只要他们看上的生意,做不成就抢,抢不到就给你搅黄。”杜三雄补充道。 “呦,还这么霸道。”小安笑着说道,眼前却想起刚刚走掉没多久的秦七龙。 第167章 要人要货 “何止是霸道,一点江湖规矩都不讲了。”刀疤脸愤愤不平地说道,其实他的属下已经跟黑龙帮发生过冲突,好在是己方人多势众,对方倒是没把他怎么,也正是对方没怎么,刀疤脸才没有寻求小安的帮助,小安这尊大神不能轻易的请,轻易请的动的也不是大神,这是刀疤脸的底线。 杜三雄道:“他们帮主姓甚名谁没打探出来,但是手下两个堂主倒是知道一二,一个姓樊,叫樊开山,一个叫秦七龙,都不是善茬子,抢劫你说的什么的就是樊开山干的。” “他们在哪里?”小安问道。 “闸北隆兴里。”刀疤脸说道:“具体的地方不知道,只知道在隆兴里,据说戒备森严,他们自称龙潭虎穴。” 小安嗤一声笑了,狗屁的龙潭虎穴,那个秦七龙还不是乖乖地把钱给自己送来,看样子这个黑龙帮也不是外界疯传的那样厉害么。历史证明,一些帮派或者教派,总喜欢把自己弄得神神秘秘的,以此来吸引一些不明真相的人参与他们的帮派,目的说穿了就是蛊惑人心,人为的制造一些神秘感,这个把戏,一些邪教玩得贼溜。 “他们就是一帮屁,还龙潭虎穴。”小安笑着说道。 刀疤脸和杜三雄互相看了一眼,咋就一不留神把对方吹那么厉害,要知道咱们面前的可是见神杀神见佛杀佛的小安先生呀,别说黑龙帮了,就是最大的帮派青帮也得给小安先生几分面子,真不知这个黑龙帮的一帮不长眼的家伙咋就敢得罪他,真是老寿星上吊活得不耐烦了。 “是呢,他们狗屁不如,都是自吹的。”刀疤脸不屑地说道。 “说他们狗屁都是抬举他们,小师祖一根指头就能把他们戳死。”杜三雄附和道,唯恐落后刀疤脸半步。 “不错,不错,忙了一夜了,你们都回去歇着吧,这情我记着了。“小安说道。 这一句话把刀疤脸和杜三雄惊得连话都不会说话了,能为他效劳就是荣幸,哪还要小安承这份情啊,并且都是以被小安差遣为荣,有这么一个机会能为他跑跑腿,打探点消息,那就是无上荣光,当然,把那个不讲江湖规矩和道义的黑龙帮给灭掉更好,毕竟是虾都顶鱼,多一个不讲规矩的同行并不是好事,正所谓一粒老鼠屎瞎了一锅汤是也。 小安回到柯大夫诊所,刚好碰到从外边回来的爸爸李志坚和陈鲁陈叔叔,看他俩的神色就知道事情还没有眉目。 柯大夫一看到小安的表情就明白了,陈鲁和小安爸爸李志坚当然也不傻,没有消息小安不会这个点回来,不过小安的速度很令他们吃惊,这满打满算还不到半天时间,这小子可不简单啊,干成了大人没干成的事。 小安就把探听到的信息说给了众人,然后说道:“没别的好招,只能来硬的,我带人去把货物要回来。” “要回来?”陈鲁不解地问,然后不待小安回答又说道:“这个黑龙帮来历不凡啊,竟然人手一支短枪。” 上海的帮派多如过江之鲫,大帮派如青帮,漕帮,小帮派如砍刀帮、斧头帮,哪个帮派也没这个新帮派黑龙帮招摇,人手一把快枪,这样的帮派要说没背景,鬼都不信,只是他们做事诡秘,在加上不与其他帮派通融,所以被坊间传得神神秘秘的,以讹传讹下,更增添了一些诡异和神秘。 李志坚点点头,深有同感地说道:“我也是这感觉,这得多大的实力和财力能支撑起这阵仗,黄老板和杜老板也没这么霍霍吧。” 柯大夫也跟着点点头道:“不简单,我觉得还是慎重些,那帮家伙可都带着枪呢,小安,你不能冒险,这事咱们商量商量,既然知道了也没必要那么慌,从长计议,从长计议。” 小安笑了,从兜里掏出讹诈秦七龙的那张汇丰银行的支票放到桌上说:“还真巧了,昨晚在大运赌场碰到他们了,这不,被我讹了一万块。” 在座的三个大人的眼睛都瞪大了,几乎傻掉了,这什么情况,这简直也太妖孽了吧,竟然能从黑龙帮手里讹一万块钱,这说出去谁会相信,肯定没人相信,若不知晓小安的实力,只怕他们三个也不会相信,能从恶名累累的黑龙帮嘴里抢下一大块肉,这小安也是没治了。 柯大夫来了兴致,问道:“你是咋讹的,说来听听。” 人人都好奇,柯大夫也不例外。 其实小安爸爸李志坚和陈鲁也都好奇,也想听听,柯大夫把他俩想说的话说了出来,所以他俩就不开口了,都笑着看着小安,等他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出来。 小安就简单把昨晚发生的事说了,乐得三个大人直拍大腿,可是,乐过之后,他们都暗暗替小安担心,虽说小安说的轻描淡写,但是谁都知道,面对那么多人那么多枪,稍有不慎就有可能陷入万劫不复,要知道那帮人可都是杀人不眨眼的狠人,要不然也不会在短短的时间里闹出那么大的动静,令坊间百姓谈虎色变。 “别都这眼神看我,没你们想的那么严重,这支票收起来,不要的话我就自个留着了。”小安笑嘻嘻地说道,还故意伸手往桌上上够一下。 李志坚一把把支票搂了过去,嘴上说道:“组织正缺经费呢,再多也不嫌多啊,你那么小,也用不到,我替组织感谢你。” 陈鲁哈哈大笑,指着李志坚对小安道:“是你老爹抢去的,我们可没动。” 柯大夫感慨地说道:“这小安可是帮了大忙了,你说说,给组织提供多少经费了,要是没小安,这日子不好过啊。” 小安正色道:“那我等会就去黑龙帮,再讹点钱回来,也顺便教训教训那帮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几个人商量来商量去就是不同意小安独闯黑龙帮,因为太危险,毕竟不知道对方真正的实力,在没弄清对方的实力之前,小安不宜冒险。其实是担心小安,毕竟作为长辈的他们不能不替小安的安全考虑,相比物资,人命更珍贵,尤其这个多次对组织做出贡献的小苗苗。 小安笑道:“你看你们,真的以为那个黑龙帮就是龙潭虎穴?不就是一个帮派么,还不是什么大帮派,他们之所以有名气,不就是因为有几条破枪么,没什么大不了,秦七龙我能讹他一万块钱,那个樊什么又能强到哪里去,放心,我不会硬来的,打不过我还不会跑么。” 众人笑了,舒心的笑,小安的身手可都是熟知的。 柯大夫说道:“其实要论功夫,我觉得上海滩没几个人能有小安厉害,要知道我家老爷子可是轻易不夸人的,就连他都说小安现在的武学修为已经是顶尖高手了,咱们也没必要再争执了,我建议派两个人跟着,紧急情况下接应一下总比一个人要好。” 陈鲁和李志坚还能说什么,但是派谁又费了不少的口舌,李志坚的意思在座的都不合适,因为都有重要的工作要做。看着他们争论的不可开交,小安一下子站了起来,他笑着说道:“老钱呢?” 众人一愣,这才想起小安说的老钱是钱达理。 小安倒不需要接应,要接应也是接应被抢的货物,他不敢说百分百的把握,可七八成的把握还是有的,毕竟之前已经收服过秦七龙,虽说讹他一万块钱让其不开心,但是他敢肯定,那个秦七龙吓破胆了,未必敢动手。 小安带了钱达理和黎亮去了闸北隆兴里,路上告诫他俩,不要进去,只在街边等着即可。钱达理答应的倒是爽快,因为他知道小安的本事,但是黎亮就不一样了,他不相信一个半大孩子能把被黑帮抢走的货物要回来,但是看钱达理的样子,他又不好意思问,问了就显得自己无知,不问吧又纳闷的很,一路上就在这种纠结中过来的,一直到隆兴里外边的马路上那个心结还没解开。 小安问了好几个人,竟然不知道黑龙帮的存在,这让他有些疑惑,难道刀疤脸杜三雄打探的不准确?不可能,他俩没有糊弄自己的道理,那么只有一种解释:灯下黑。 也是巧了,就在小安犹豫之际,他看到秦八虎从街角走了过来。那家伙苦着脸,额头上缠了一块白布,这让他看起来有些滑稽。他身旁跟着一个小女人,好像是他的媳妇还是情人什么的,反正一看就是关系不一般。那女人似乎很关心秦八虎的伤势,不时地盯着他的额头看,直把秦八虎看的火气,站在路上就凶那个女人,直把那女人凶得眼泪包着眼珠,就差哭出声来。 那女子长得倒是不错,小家碧玉型的,饶是秦八虎把她凶得那么厉害,她也没一扭头哭着跑开。 小安乐了,就你这小样有女人关心就不错了,你还凶人家,是不是欠揍我不知道,我就知道这额头给你揍轻了,该再重些的,省得你炸毛,也省得你凶人家。 小安拦住秦八虎,戏谑地问道:“你额头咋回事?” 秦八虎看到一个半大小子拦住了去路,正要发火,没想到这小子问出更加气人的话来,秦八虎想都没想抬手就是一巴掌。骄横惯了的他一肚子的火,正愁没地方发泄呢,这少年不知眉眼高低往上撞,不揍你揍谁。 自从昨夜被那个中年汉子一个骰子打伤脑门之后,秦八虎就没好脸色过,这太他妈的吓人了,一个骰子在人家手里竟然有那么恐怖的威力,这要是打眼上不得瞎?那个小翠还会看上他个独眼龙?秦八虎越想越害怕,所以从赌场出来后就去了医院,他可不敢私自把额头上的骰子取下来,疼不说,最主要的是吓人。 医生也被秦八虎额头上的伤吓了一跳,他实在弄不明白一个骰子咋会镶嵌到这个伤者的额头上,赌博也不是这么个赌法吧,难道磕桌子上了?这得多大的力道啊,这家伙,没死也是命大。 小安当然不会让秦八虎打中,没看到他躲闪秦八虎的手就落了空。 秦八虎差点把自己谎倒,他没料到这个半大小子能躲过自己凌厉的一巴掌,也因为这一巴掌用足了力,抻得他的额头上的伤口生疼,他嘴里吸了一口气,又挥了一巴掌,他觉得不打这家伙一巴掌自己这口气出不来。这家伙实在太气人了,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竟然敢问我额头咋回事,他妈的,咋回事关你屁事,人不大还怪会多管闲事呢,我看你就是找揍。 “八虎。”跟随秦八虎的女子拉住了秦八虎,让这一巴掌没能打到面前这个半大小子。 “你拦着我干什么。”秦八虎恼怒地吼道。 虽说秦八虎混蛋,但是他身边的这个女子显然是个良家女子,她温柔地说道:“他还是个孩子呢,再说你这伤口还没好,别再抻出血。” “八虎,我问你个事。”小安说道,背后的右手却跟钱达理和黎亮摆了摆,意思你们躲远点,我这里没事。 钱达理当然知晓小安的意思,装做路人一般走到马路对面,远远地看着,只要不离开视线就行,看小安这架势,肯定是找到正主了。 小安走后,黎亮终于忍不住问:“我们就这样等着?” 钱达理点点头,一副稳操胜券的笃定,在他看来,小安出马就没有搞不定的事情,对此,他深信不疑,对小安的怀疑就是对自己的否定。 “我是说他那么小。”黎亮说道,其实潜在的意思他那么小,行不行啊,别在把命搭进去,要知道敢劫他们的这个黑龙帮可不是好惹的,虽说不是龙潭虎穴吧,但也不是谁想去就能去的,更何况人家这帮派份子都是人手一把快枪。 “怎么?不相信?”钱达理看着黎亮道,然后不待黎亮回答,他又说道:“这么跟你说吧,小安出马,就没有办不成的事,不信咱打赌。” 黎亮有些尴尬地笑了:“打赌就免了,我是担心,别人没救出来,再搭进去一个。” 钱达理嗤一声笑了,然后看着小安离去的方向说道:“那你是不知道,你知道了就不会这样想了,昨晚的事你知道谁救了咱们?” 黎亮愕然道:“不是外边接应的同志么?” 钱达理点点头道:“确实是外边接应的同志,但是起主要作用的是小安,没有他就没那么顺利,能不能逃出他们的包围圈都难说呢,好了,我不跟你多说了,就一句话,你放心等着吧。” 那边黎亮不太放心,这边的秦八虎却是一愣,这小子谁啊,咋知道我叫八虎。 第168章 上门要货 秦八虎愣了,那个叫小翠的也愣了,感情八虎认识这人啊,不对啊,认识怎会随便打人,越是认识越不能打啊,这咋回事啊,难道八虎脑子坏掉了?一念至此,小翠就急了,伸手就往秦八虎的额头上摸去,看看那里热不热,因为额头要是发热人就容易糊涂,就容易做傻事。 “你干什么。”秦八虎一把扒拉开小翠的手吼道。 “你不该这么对她。”小安说道,秦八虎的行为无异于打女人,而小安最看不地的就是男人打女人。 “关你屁事。”秦八虎不耐烦地说道,挥手又是一巴掌。 小安一把攥住了秦八虎的手腕,笑着说道:“你信不信我给你折断。” 秦八虎挣了两下没挣脱,手腕处却越来越紧,就像被木棒夹住了一般,慢慢地有一种钝痛从手腕处向外扩散,疼得他不得不嘶嘶吸气。饶是如此,他还是不甘示弱,他咬着牙道:“你小子给我等着,看我不弄死你。” 秦八虎之所以敢说硬话,因为他觉得到家了,到他的地盘了,人就是这样,有人外战内行,有人外战外行,秦八虎典型的家门口的光棍。 小翠看不出来了不妙,她双手抱住秦八虎的胳膊道:“小兄弟,你松手吧,他不会再打你了。”说着,哀求的目光看着小安。 小安松了手,暗地里叹了口气,这么好的姑娘咋看上了秦八虎这个混账东西。唉,人真的很难说,老实人找不到媳妇,那些混混人渣偏偏不缺女人,你说这到哪里讲理去,真的就是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我饶了你是看这位小姐的面子,可不是怕你。”小安说道,然后松开了手。 秦八虎甩着自己的手腕,这少年的力道大得吓人,硬生生的把他的手腕攥出一圈红印子,就像钢箍箍过一般。 “你给我等着,小子。”秦八虎不甘示弱,在自己家门口让他的胆量大了许多,更何况他是个嚣张惯了的黑龙帮的人,一个厉害的少年还不足以让他多么害怕,而他自恃他所在的帮派无所不能,无所不敢。 “我等着你能咋地。”小安笑着说,心里却道,我就是来找你们的,不等着我就来了。 秦八虎气哼哼地走了,打又打不过,骂又没意思,只要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不走,我就能治你的事,不是牛么,等我们的人来了看你怎么牛,不弄死你也得把你弄残,你以为黑龙帮好惹的,那你就错了,错得干净地。 秦八虎走了一段路,可总是感觉不对劲,回头一看,敢情方才让自己吃瘪的小子跟着呢,像条尾巴一样,这让他很恼火,又暗暗畅快,也罢,省得到时候再麻烦,何不把他带到总堂去。 “你跟着我干什么?”秦八虎虽然那样打算,可还是忍不住问。 “我听说你们黑龙帮很牛,我来会会,看看到底是真牛还是假牛,别跟你一样,都是家门口的光棍。”小安说道,面色却是笑嘻嘻地,好像去黑龙帮是件很快乐很好玩的事情。 秦八虎为之气结,这小子该不是失心疯了吧,说胡话呢,黑龙帮岂是你说来就能来的,不过,他倒要看看这小子有什么能耐,还要会会,你以为你是谁,弄不死你也得把你弄残,让你知道得罪我秦八虎的后果有多严重。 秦八虎一度认为这个半大小子只是调皮,说着玩玩,可是没想到还真的跟了上来,一点都不像开玩笑的样子,这让秦八虎很困惑。 小翠看小安跟了上来,欲言又止,如此反复了三次,她终于鼓足勇气,把小安拉到一边小声说道:“小兄弟,你不要跟着了,他们可不是好惹的,你去了只会吃亏的,听姐姐的话,还是回去吧。” 小安很感激,可见这个叫小翠的心地有多么的善良,虽然不能接受她的好意,但是不能辜负人家的好意,于是他微微一笑道:“谢谢,我真的有事,我认识他哥哥秦七龙。” 小翠半信半疑地看着小安,重重舒了一口气,认识秦七龙,那就没啥好担心的了,至少不会挨揍不是。这秦八虎楞,秦七龙更楞,急了是那种敢拿砖头砸自己的人,认识,认识就好说了。 隆兴里的牌匾是三个楷书的大字,不过那是水泥勾画而成,原以为是那种司空见惯的石库门的布局造型,可一进去就不是那回事了,这简直就是个封闭的院落,左侧的一栋洋楼很是显眼,红砖墙让它看起来就像一个大家闺秀的闺房,竟然有着那么一点委婉的气质,任谁也不会想到这是黑龙帮的总舵。 小翠停住了,似乎隆兴里是个不可逾越的禁地,她对秦八虎说:“八虎,别忘了换药,我回了。”话里透着关切,也透着不舍,真的就是小情人那种的语调和表情。 秦八虎似乎很不耐烦,他挥挥手道:“我没事,你回吧。” 小翠走了,临走之前看了小安一眼,似乎有话要说,可嘴巴张了张还是闭上了。 小安知道这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女子,可他弄不清怎么就看上了秦八虎这个混蛋,自古英雄爱美人,问题秦八虎不是英雄呀,充其量只是个小混混,或者比混混强一些的帮派份子。也许他们有着不为人知的过往,小安这样想道。 看到秦八虎,有人跟他打招呼,但是一看到秦八虎身后的小安时,无不露出狐疑的表情,这半大小子是谁,干什么的。可碍于七爷的威势,都是想问也不敢问,毕竟秦八虎那是他嫡亲的兄弟,打架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见识过这哥俩的狠辣,没人会找别扭,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刚跨进小红楼的大门,秦八虎就喊七哥,似乎他的回来是多么了不得的事情,殊不知他是怕了,因为他不知道这个小子跟来到底干啥的,得提前跟七哥打声招呼,不然他生起气来会打人,而且不知轻重 的打,他可是让打怕了,自小就怕。 秦七龙正坐在一把枣红色的椅子上喝茶,弟弟秦八虎的一声叫唤吓得他一个激灵,这小子总是冒冒失失,说多少遍了也改不了。秦七龙没好气:“叫什么叫,就不能好好说话,多大的人了还咋咋呼呼。” 秦八虎被那个陌生的中年汉子一粒骰子打伤之后,秦七龙非但没能为亲兄弟挽回脸面,反倒搭进去一万块钱,这让秦七龙无奈之余又心生恐惧,令他更加恐惧的是那个中年汉子竟然不是中年汉子,而是一个半大小子,这匪夷所思的一幕竟然被自己碰到,说出来自己都不信。高手不是没有,也见过不少高手,可如此高的高手,而且是个半大小子,他可没见过。别看自己有枪,在人家眼里屁都不是,因为你没有开枪的机会,那才是令人恐怖的事情。秦七龙不敢想象胳膊被那个小子当麻花一样拧成麻花的样子,一想就忍不住尻尾一紧,硬生生能滴出几滴尿来。 秦七龙把杯子墩在几上,对樊开山笑笑说道:“我这弟弟,就是毛利毛躁的火性,你别见怪。” 樊开山哼了一声,乜斜着秦八虎道:“八虎兄弟,我怎么听说你被人一粒骰子给打伤了,咋回事啊,骰子又不是子弹,咋还能打伤人呢。” 话说得阴阳怪气,可秦八虎还不能不回应,毕竟他跟自家亲哥是一般齐的堂主,于是秦八虎苦哈哈地说道:“樊堂主,你是不知道,等我有空跟你聊,对了,哥,这小子说认识你,找你有事,你们聊吧,我走啦。” 秦七龙看到弟弟秦八虎身后的小安顿时呆住了,也是吓住了,这小子什么意思,钱不是给你了么,咋还找上门了,要知道这黑龙帮可不是谁都好进的,也不是一般人能知晓的,该不会嫌钱少吧。一时间,各种繁纷复杂的想法一起涌上心头,随着各种念头的泛起沉浮,秦七龙的脸色也丰富的很,不停地变换着,像川剧的变脸。 “咦,这就是黑龙帮的总舵?”小安四下里打量了一下不屑地说道。 “你怎么来了?”秦七龙声音有些颤抖,若不是樊开山在场,只怕他早已跪下了,他可是亲眼见识过这少年的功夫。有一种恐惧叫真的恐惧,虽说是黑龙帮数二数三的人物,可以说在上海滩横着走,问题是没吃过亏,直到遇到这个妖孽一般的少年,不说眨眼间让他们失去还手的能力,只那一粒骰子能打进亲兄弟秦八虎的额头上,就令秦七龙胆寒,毫不夸张地说,人家要杀自己就跟杀一只鸡或者一只蚂蚁那么轻松简单,想一想,就跟自己掌握别人命运一样,生死之在一念间,那就不是一般的可怕了,对待这煞神一般的人物,你不小心点,那你是不想好了,而他还没那个想法。 小安大大咧咧坐下了,然后打量了一下四周道:“你这黑龙帮也不咋地么,怎么,我来了也不上茶。” 秦七龙脸色变了又变,这才喊道:“上茶。” 上茶?樊开山有些纳闷,这个半大小子什么来头,秦七龙还让上茶,看样子来者不善啊,问题是秦七龙怎么还让上茶呢。樊开山不知道,此时的秦七龙的心中充满了恐惧,他搞不明白这个绝顶高手干嘛来了,难道又来讹钱了?不应该啊,哪有这样贪得无厌的人,要真的讹钱的话,甭管打过打不过,也得跟他论论,江湖道义不讲了?就是再缺钱你也不能逮一个人下手吧。 小安呷了一口茶,这才慢悠悠地说道:“我不是找你,我找你们帮主。” 樊开山眼一瞪:“你谁?帮主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樊开山本来想称呼这个陌生少年小赤佬的,可碍于秦七龙的面子,没有把不敬的话说出口,但是态度摆在那里了,就俩字:不屑。 “我是谁,你不用管。”小安说道,慢条斯理地又呷了一口茶,啐出一片茶叶,这才把杯子墩在几上。不得不说,这茶叶很不错,比刀疤脸和杜三雄招待他的茶叶都好,由此小安也可以判定,这个黑龙帮有点臭讲究,或者有点附庸风雅,因为从中堂上的画也可以看出来,四个梅兰竹菊的条幅至少说明这个帮主不是那种莽汉,刀疤脸杜三雄这样的。 “嗯?”樊开山一愣,旋即看向秦七龙,意思这什么人,说话怎么这么拽,一来就要找帮主,好像这黑龙帮就是他家的似得,根本没拿他这两个堂主当回事。 秦七龙哪敢搭话呀,此时的他浑浑噩噩,都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恍恍惚惚,出现在他眼中的全是醒目的红点,骰子的一点。 小安一笑道:“帮主见不到,你俩谁说了算?” 樊开山一愣,随即说道:“我和七爷谁说了都算,他是仁义堂堂主,我是忠义堂堂主,除了帮主就俺俩。” 小安没有再兜圈子,直接挑明说:“昨晚上你们劫了我的货,我来要货来了。” 樊开山一愣。 秦七龙本就浑浑噩噩,这下子更迷糊了。 你的货?你一个半大小子能有什么货,简直就是开玩笑。秦七龙想,可他不敢说,也不敢问。 樊开山的心一动,因为自己昨夜确实劫了一批货物,一个被打伤,还关在库房里呢,一个跑了,没想到这货还没暖热就有人上门来要了,而且还是个半大小子。这小子什么来路,自己做的神不知鬼不觉的,这么短的时间他咋就能断定我黑龙帮干的,这,这消息也太灵通了吧,就好像他亲眼所见一样。 “这是不是误会?”秦七龙说道,他不知道昨夜樊开山带人劫了一批货。 其实是歪打正着,本来樊开山劫的是另一家,因为那家人得罪过他,没想到那家临时改变了主意,好巧不巧的是黎亮和范文押着车误入了樊开山布下的口袋。 深夜,放着黄包车不坐,却装着大箱子,说没有问题谁也不信,肯定是走私货,见不得光,这也是樊开山下手抢劫的理由。人无外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走私的都是值钱货,不抢白不抢,抢了也白抢,这是樊开山常常挂在嘴边的话。他还喜欢说,谁发财不是发,你的就是我的。 “误会?抢了我的货说误会,我是不信。”小安说道。 第169章 再讹一笔 樊开山很是不屑秦七龙的态度,这家伙咋回事么,一向不是很嚣张么,今天怎么软得像面条,一点火气都没,这不是你秦七龙平日的做派啊。 “你是谁?”樊开山问道。 “你管我是谁,你就说有没有这回事吧。”小安不屑地说道。 “那个,你们聊,我出去有点事,失陪了。” 秦七龙的举动彻底把樊开山弄愣了,这什么情况,难道这家伙要躲,问题是不用躲啊,这送上门的菜不吃多可惜,绑了他,再让人拿钱赎人,这不比干什么都强,甚至连借口都不用编,毕竟是他找上门来的,到嘴的肥肉不吃那不是可惜了,你秦七龙的脑袋难道让驴给踢了? 秦七龙出了屋门,这么冷的天也出了一身的汗,此刻的他什么都不想,只想躲得远远的,这少年明显的兴师问罪来了,若是再没眼色跟着樊开山一伙得罪他,那真是白混了,这少年的身手他可是领教过,举手间能要你的命,不怕死的就杠,怕死就躲远点,你想死可别拉着我,我还没活够。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樊开山强硬地说道,在这黑龙帮的总舵,还没有一个人敢这样跟他说话,一个没有,之前进来的都是点头哈腰,谦卑的要命,搞不好小命不保,谁敢刺毛,那是胆肥了。 “识相的把人和货交出来,再赔偿一万块钱。”小安说道。 讹了秦七龙一万,这家伙的性质比秦七龙严重多了,一万已经是格外开恩了,不煞煞他的嚣张气焰,他以为自己是天王老子呢,在我眼里,你就是个土狗瓦鸡,充大尾巴鹰,你还早着呢。 “你他妈的谁啊,在老子面前充大尾巴鹰。“樊开山不耐烦地骂道。 吃到嘴里的肉让我吐出来,你他妈的得有那本事才行,老子这黑龙帮可不是吃素的,定叫你有去无回。一念至此,樊开山就把腰间的枪亮了出来,这乳臭味干的小子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竟敢到我黑龙帮的总舵来要人,难道吃了雄心豹子胆了,而且还这副口气,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既然你不怕虎,那我就给你上一课,也好让你知道社会这所大学学的什么。 “你再骂一句试试。“小安冷冷地说道,眼中寒芒毕露,他最讨厌骂他妈的,而骂他他妈的的人无一例外都被他扇了嘴巴,骂不怕你骂,你只要能承受我的巴掌。 “我骂你怎么了,我还想揍你呢,啊……”樊开山一句话没说完,就感觉嘴巴被石块打中了一样,他啊了一声,啐出一口血污,地上的血污里几颗碎牙,令他奇怪的是碎牙中间竟然还有一粒骰子,在碎牙堆里,那粒骰子是那么的显眼,那么的触目。 这什么情况,难道打碎牙齿的是这粒骰子,这也太他妈的邪门了吧,一粒骰子能有这么大的力道,最初的一瞬,他以为嘴巴被石块打中了呢,不然哪会这么疼。樊开山不相信那是一粒骰子,一粒骰子的威力有这么大?可是除了骰子还有啥,啥都没有,因为这个少年老神在在地坐在那里,身子甚至都没动一动。 “这是对你骂人的教训。”小安说道,然后慢悠悠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再骂,就不是几颗牙的事了,我希望你能明白。” “明白你妈逼,你他妈的找死。”樊开山嘴里含糊不清地骂道,伸手就要掏枪。 小安哪容他掏枪呀,一粒骰子打在了樊开山掏枪的手面上,疼得樊开山叫了起来,不停地甩着手,感觉整个手都不是自己的了。 “来人呐,快来人呐。”樊开山叫喊道,声音恐怖凄厉,就像白日遇到了鬼一般。 门外冲进来三个黑衣人,一律的手持快枪,然后齐刷刷对准了小安。其中一个关切地问樊开山:“堂主,咋回事?” 樊开山疼得切牙扭嘴,再看手背,那里通红一个坑,他气急败坏地指着小安道:“黄三,你们仨把这小子给我绑了。” 有了堂主的命令,黄三直奔小安而来,意欲一招把小安拿下。在他眼里,拿下这个半大小子跟捉一只小鸡差不多,只是不知何故,堂主叫得这么吓人。 黄三还没靠近那个少年,就觉得手中一空,仔细看去,手里的枪竟然不翼而飞了,他大惊失色,好好的枪怎么会不翼而飞呢,他正纳闷着,额头突然一凉,有坚硬的东西抵上了,他看到方才自己手里的枪不知怎么就到了少年的手中了,而且正抵着自己的脑门。黄三的汗一下子出来了,因为他知道这枪保险开着,他更知道这枪的威力,从前额进,后额出,进去一个小眼,出来却是一大洞。 “跟我玩枪,你还差了点。”小安冷冷地说道。 黄三愣了,樊开山也愣了,另外两个黑衣人也愣了,这他妈的太妖孽了吧,难道会变魔术么,怎么黄三的枪会到他的手中,而且抵住了黄三的额头,这咋回事么,黄三是吃屎的,咋把吃饭的家伙交给这个半大小子呢,而且还让他抵着额头。枪指人已经是大忌,抵着额头是大忌中的大忌,除非有血海深仇,否则给你急眼。 “把枪放下。”小安冷冷地说道,枪口指着另外两个黑衣人。 那俩家伙眨眨眼,还没从愣怔中醒悟过来,你都举着枪,却让我们放下,当我们憨大?要放也是你先放啊,这是我们的地盘,你一个外来的毛蛋孩子还想翻天?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黑龙帮的总舵呀。 也没见这这少年怎么动作,就觉得眼前一花,少年竟然站到了樊开山的面前,而他手中的枪口却指向了樊开山的额头。 樊开山本来就有汗,这下子更厉害了,豆大的汗珠像是突然冒出来的,一下子布满了他的额头和脸颊。这他妈的怎么回事,明明枪口对着黄三的,咋会变成对着我了呢,妖怪么?这不是人干的事啊,哪有这么快的身手,他妈的,邪门。 黄三舒了一口气,但是内心里却充满了恐惧,这是他加入黑龙帮以来第一次感到怕,以前的他从来就没怕过,不但没怕过,相反胆量还大的出奇,真是一枪在手天下我有,哪个见了他不得恭恭敬敬的,可是今天倒好,被一个少年夺了枪不说,还被对方用自己的枪指着自己的额头,这可不是一般的怕,怕的要死,他唯恐少年手一抖,那样的话自己这条小命就玩完了。 樊开山的俩手下还没迷糊过来又迷糊过去了,这什么操作,明明对着黄三的少年怎么一下子对着堂主了,没见他怎么动作啊,这小子什么来路,难不成还会法术,据说有一种厉害的功夫能让子弹拐弯,该不是说的就是他吧,这也太吓人了吧。 “有话好好说。”樊开山艰难地说道,喉咙里像是塞满了茅草,一粒骰子已经让他心生恐惧了,这张开机头的快枪又对着自己的额头,这搁谁谁不怕,尤其是常玩枪的他,他知道这枪的威力,不要多,只一枪,保证能让脑袋开花,像不小心摔坏的西瓜。 “让你的人把枪放下,否则我让你的脑袋开花。”小安说着,冰冷的枪口点了两下樊开山的额头。 樊开山只觉得额头一凉,双腿间一热,然后就尿了。 黄三倒是很有眼色,没等樊开山开口,他上去就把那俩人的枪给下了,此时的他已经吓破胆了,根本没有反抗的心思,他知道,少年的身手不是他们几个能干过的,既然干不过,还不老实的缴枪,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他可不想死,加入黑龙帮就是想过好日子的,这好日子没过了就完蛋了,不甘心啊。 樊开山的两个属下手中的枪都被黄三给下了,俩人还是一副迷迷瞪瞪的神情,他俩没弄明白,这少年咋会有如此厉害的身手,如此厉害的胆量,胆敢拿枪指着堂主的额头。再看堂主呗,曾经是多么的牛皮哄哄,多么的凶狠,可是现在跟小绵羊一样,声音低得都听不清,像个初次相亲的大姑娘。 小安把枪从樊开山的额头移开,看着黄三和另外两个哼了一声,手上暗暗发力,当场把枪管折弯了,然后当啷一声扔到了地上,嘴上说道:“就这破玩意还拿出来吓唬人,是不是泥捏的,咋这么不禁玩啊,你们看看,是不是泥捏的。” 樊开山四人一下子张大了嘴巴,若说方才的小安的身手他们还能接受的话,现在这一手功夫实在是震惊了他们,这还是人么,要知道这枪可是精钢锻造,坚硬的很,可这少年简简单单轻轻松松就把他折弯了,就像折一根刚出锅的油条那么简单,那么轻松,这这多亏是一把枪,要是胳膊,要是大腿,折它那不得跟折甘蔗一样,啊,不能想,不可想象,一想就心口发慌,头发发麻,胳膊折断露出骨头茬子的景象他们不是没见过,瘆人,真的很瘆人。 “大,大侠,你就饶了我吧。”樊开山噗通一声跪下了,这眼神太吓人了,他撑不住了,再多看一眼就能死人,而他还不想死。 “我说了,放了我的人和货,再赔偿一万块钱,你没答应么。”小安说道,翘起的二郎腿轻轻摇晃着。 樊开山扭捏着身子,裤裆里湿湿的,凉凉的,这太他妈的难受,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身上虱子多得不得了,不然的话怎么会不停扭动。这尿湿裤子的感觉还是五岁那年,也是冬天这个时候,感觉他记忆犹新,永远忘不了。可是他万万没想到,都三十了还会尿裤子,这真他妈的丢人,窝囊人。 黄三一愣,似乎没听清,但是想一想又听个大概,敢情昨晚抢的货是这个少年的,怪不得人家找上门来了,不对啊,放了你的货和人,怎么还要赔这么多钱呢,一万块,可不是小数目,这劫来的货物和人就是全部卖了也不值这么多钱吧,这不是讹人么。 不光黄三觉得讹人,其实,樊开山也觉得这少年讹人,一万块钱,那可是一笔巨款,按照江湖规矩,放了你的人和货,适当道歉就算完了,毕竟江湖儿女江湖见,误会解开就是了,说不定还能做个朋友,问题这少年显然没往那方面靠,人家就是出气来了。 樊开山很郁闷,但是他不知道昨晚上同帮的仁义堂的堂主秦七龙已经被讹了一万,而且亲手交到这少年手中了,要是知道的话,他的郁闷会少很多,问题是秦七龙当然不能说,或者是至少目前不能说。 “考虑好了没有?我数一二三,要是再不答应,那就是两万了。”小安冷冷地说道,这样的人你不能给他考虑的机会,要搞他就一下子搞彻底,不然的话会很麻烦。 樊开山要哭了,哪有这样霸道的呀,一万块钱不是小数目,你得让我想想吧,可你倒好,坐地起价也起的太狠了,翻倍,娘的,你干脆杀了我吧。 “一。” “二。” 樊开山抱住小安的腿,哀嚎道:“我答应,一万就一万。”虽然答应,可樊开山的心里却在滴血,妈的,一万块啊,我一年才搞几个钱啊,一下子就被你讹去一万块。樊开山不知道秦七龙也被这少年讹了一万块,否则也不会这么难受了,人么,大多数都是这样,大家都在沟里也就心里平衡了。 小安笑了,早干啥去了,不过还好,没让我喊三。按照小安的脾气,就该狠狠治一治这个樊开山,劫货就劫货呗,怎么还伤人,你以为你黑龙帮天下第一,就没人能治住你们了?也太自以为是了吧,那是你们没遇到我,惹急老子了,把你黑龙帮给你灭了也不是没可能。 “赶紧去办吧,我给你十分钟时间。”小安一脚踢开樊开山,那么一个五大三粗的人抱着自己大腿的感觉真的腻歪人。 樊开山连滚带爬出去了,黄三看架势不好,也跟着逃了出去,倒是那俩家伙,又愣了一下,看看小安,这才跑了出去,那架势就跟见了鬼一样。 没多久,黄三扶着一个人一瘸一拐地来了,他身后一辆黄包车,车上装着一个大木箱子,正是小安见过的大木箱。 “小爷,这是你的人和货,原封不动在这呢。”黄三点头哈腰,眼睛都不敢正视小安。 第170章 位寒被劫 黄三话音刚落,樊开山苦哈哈地跑了过来,同样也是点头哈腰的,然后把一张支票递给了小安,嘴上说道:“这是一万的支票,恒丰银行的,随便支取。” 小安接了过来,仔细端详着支票,好像在看假不假。 樊开山吓得一个激灵,讨好地说道:“保证是真的,您放心。” 小安瞄了樊开山一眼,然后把支票装进了兜里,谅他也不敢糊弄自己。 不过不得不说,这黑龙帮蛮有钱,怪不得都想干黑帮,肯定来钱快,要知道这一万可不是小数目,能轻易的拿出来,你说他没钱谁信。一念至此,小安倒觉得刀疤脸杜三雄倒是个好人了,甭管怎么说,他俩还没纵容手下黑吃黑。 “小爷,您还有什么吩咐?我差人去办。”樊开山讨好地说道,在这个煞星没走之前,他可不敢有丝毫的怠慢,若他一个不高兴,那麻烦就大了。 “你小子,眼力劲还行。”小安说道。 樊开山一愣,弄不清这是夸自己还是损自己,但是他打定主意,随你是夸还是损,都无所谓,当然,夸更好。 秦七龙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他很吃惊的样子,恭敬地跑到小安跟前道:”这就要走?在这吃了饭再走吧。” 别管是真是假,这话却没错,小安就不好再耍脾气了,于是微微一笑道:“饭就不吃了,以后有的是机会,不过我希望你们黑龙帮把眼睛放亮点,别谁的货都敢劫。我再说一句,没有下次了。” 樊开山和秦七龙几乎同时点头同时答应,此刻的他们明白了,别管你什么帮派,什么人,带不带家伙,在绝顶高手面前那都是白费,人家要你的命,你甚至都不知道咋回事命就没了,这才是令人恐怖的事情,之所以加入帮派,不就是背靠大树好乘凉,想混口饭吃么,吃饭的家伙都没了,再谈别的不都是空。 “你这桌子不错,可惜年岁有点长啊。”小安说道,拂了一下明亮的桌面。 樊开山和秦七龙又懵了,这什么意思啊,这话题转的也太快了吧,怎么突然扯到桌子上呢,难道他看上了这桌子,不可能啊,一万块钱的支票都给了,这桌子有什么特别的没,没呀,不就是个桌子么。 小安啪一掌拍到桌子上,再看小安拍过的桌子,掉了一块角,要知道这桌面可有足足两寸厚,这么厚的桌子,被他轻轻一拍,就断了一个角,这要是拍人身上,那还有命。 “咋样,我说年岁长了吧,你们看,朽了么,不禁拍,我都没敢使劲,别给你们拍散了。”小安说道,语气中有一些愧疚,好像犯了错一般。 樊开山和秦七龙面面相觑,这功夫简直,简直怎么说呢,太吓人了吧,这是警告我们呢,妈的,这一掌下去,要是拍头上不得给拍扁啊。 樊开山和秦七龙互相看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底的恐惧,也看出另外一层意思,赶紧把这煞星送走吧,再不送走,我都吓屙了,册那,老子,不,我的裤子还湿着呢,真他妈的难受啊,难受也得忍着,千万不能让人知道,否则没脸混了,堂堂的忠义堂的堂主被吓尿了裤子,这事要是传出去,能丢死人不说,自己也没脸干了。一个吓尿裤子的堂主,谁还会听你的啊。 “您还有什么吩咐,我差人去办。”秦七龙讨好地说道,心里却暗自畅快,你樊开山咋也这样了,你不是很牛么。 “把人和货快点交出来,我还有事。”小安说道,然后站起了身。 小安让人把车和人送到隆兴里外边的马路上,那里有接应的钱达理和黎亮。小安不想让他们跟黑龙帮的任何人打照面,谁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干地下工作就得隐秘再隐秘,小心再小心,一点疏漏都能引来灭顶之灾,这样的例子屡见不鲜。 那边钱达理和黎亮早就等得不耐烦了,虽说对于小安的身手毫不怀疑,可毕竟这是黑龙帮的总舵,而且他们清一色的短枪,这就不能不令钱达理替小安担忧,功夫再高也怕菜刀,何况比菜刀厉害一千倍的快枪。 看到小安,钱达理笑了,这个小安,果真没令自己失望。他胳膊肘捣了一下黎亮道:“快看,人出来了。” 其实黎亮早就看到了,可他显然被惊到了,因为看样子这个小安不光没受伤,似乎还很得意,因为得意不是想装就能装出来的。再看他身后,两个黑衣男子,一个拉着车子,一个扶着范文,不是黑龙帮的人是谁。 黎亮很服气,五体投地的服气,只是他很纳闷,这个小安用的什么法子把人和货物要回来的。 其实,黎亮还不知道小安还讹了一万块钱呢,要是知道了肯定得惊呆,人和货要回来已经很厉害很厉害了,还能顺带着要一万块钱,这什么操作,也太结棍了吧,难道他会法术,不然有人有枪的黑龙帮怎会听他的。 钱达理往下拉了一下破毡帽,遮住了半个脸,这样的话想看也看不清他长什么样了。 黎亮也不傻,有样学样,也把自己的脸遮住半个。 钱达理迎上去,故意把腰间的枪露了出来,目的就是给黑龙帮的人看看,你们有枪,我们也有枪,谁怕谁,一人一条命。 “赶紧回去吧,家里等着呢。”小安说道,跟钱达理使了个快走的眼色。 “咋样,范文?你还能走吧?”黎亮关切地问道。 范文点点头,又看看小安,他知道是这个少年救的自己,于是,他艰难地一抱拳道:“谢谢救命之恩。” 小安低声道:“别啰嗦,赶紧走人。”然后又对钱达理说道:“东西送到,赶紧带去医院看看,别耽误了。” 钱达理一言不发,把范文扶上黄包车,然后一挥手,黎亮拉车,他在后边推着就跑。 黎亮一边跑一边问:“这个小安什么来路,怎么这么厉害。” 钱达理道:“现在信了吧?” 车上的范文忍着疼痛说道:“多亏这位小兄弟,我没想着这么快出来,我听黑龙帮的人说,赶紧放人,不然命都没了,太吓人了。” 钱达理笑了,心里暗暗说道,就你们这帮不长眼的家伙,小安灭你们跟玩一样,得罪我们,那你是走眼了。 那边小安慢悠悠走着,倒不是担心黑龙帮的人追出来,可小心总没有过火的,小心驶得万年船,干革命工作更得如此,这是爸爸的教诲,也是鲜血和生命换来的经验。 小安直到钱达理他们看不见了,这才吹着口哨上了一辆黄包车,目的地大运赌场,因为他跟位寒约好的去那里拿钱。 小安没等到位寒,却等来了一个坏消息,位寒被人打了,伤的不轻,在医院躺着呢,小安赢来的钱也被洗劫一空。 传话的是位寒的司机,司机的头上缠着一圈纱布,好在帽子盖着,不太显眼,不过劫后余生的脸上依然还残留着一丝紧张和后怕,能不害怕么,小命差点没了。 位寒不知道谁下的手,但是他敢肯定,就在打牌的几个人中间,因为别人不可能知道的那么清楚,而且打劫的人还蒙着面,生人打劫没必要蒙面,只有怕人人认出来,所以才这样,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隔壁阿二不曾三偷。 位寒司机告诉小安,他和老板一路上都没事,出事是在自家的门口,他们的车刚停稳,后边过来一辆车,下来四个人,都蒙面,一枪指住下车开门的司机,一枪指住刚要下车的位老板。司机刚要叫喊,就被一人用枪柄打破了脑袋,吓得他就不敢再喊了,怕没命。 位老板当然更惜命,钱没了再赚,命没了才是真的什么都没了。问题位寒不甘心,都在自家的门口了,反倒被人劫了,这口气咽不下啊,于是他抱着钱死活不下车,期冀奇迹发生。奇迹哪有那么容易发生的,其结果就是被人打了一顿不说,包也被人抢走了,一个子都没给留下。 小安苦笑着把位寒的司机送走,然后上了有轨电车,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位寒是因为带着自己赢的一大笔钱才被打的,怎么着都跟自己有莫大的关系,不去看看说不过去,同时也想打探一下,到底是何人下的手,以便把钱要回来。 位寒看到小安当即就哭了,感觉比窦娥还冤,能不冤么,好不容易把小安请去,不光把他输的钱给赢回来,还赢了一大笔,可是万万没料到都到家门口了被人给劫了,劫了不说,还被揍了一顿,这到哪里说理去,不哭才怪。 小安等位寒平复了情绪才问道:“位老板,你觉得谁的嫌疑最大?” 位寒想了想摇了摇头,然后苦着脸道:“不敢乱猜啊,都是生意上的朋友,怕猜错了。” 小安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就猜猜,又没说肯定是。” 位寒想了想,还是不敢肯定,但是他觉得武老板的嫌疑最大,为什么这么说,还是因为是他组的局,那个天下第二的葛老怪也是他请来的,葛老怪输了就等于他输了,而他是个不肯吃亏的主。 “你跟他的交情到底咋样?”小安问道,潜在意思就是能不能得罪,不能得罪就算了。 小安想算了,位寒可不答应了,那里有小安帮着赢回来的本钱呢,若没有本钱在内那么一大笔钱也不能说算了就算了,更何况那里有自己的本钱,利息可动,本钱不能动,这是他的底线。 “生意场上的朋友,怎么说呢,要说多好也不是多好,不是过命的交情,也就那样吧。”位寒斟酌着说,这个老江湖知道,怎么说话才对自己有利,怎么说话才不会让小安反感,他目前还没获得小安的完全信任,可不能因为一两句话就把这尊大神得罪了,那样的话肠子都能悔青。 “你这样一说我就明白了,辛辛苦苦赢来的钱不能就这么没了。”小安说道,决定把这钱讨回来,交给爸爸的组织应急也是好的,虽说三番两次的给爸爸的组织送了不少的钱,可那些钱对于那么庞大的一个组织来说还是远远不够,革命到了最困难的时候,哪怕多一块钱,对组织都是莫大的帮助。 “问题是不知道谁下的手啊。”位寒说道,在他心里,虽然说武老板是一般朋友,但是还是不愿意接受打劫的是受武老板指使,想和干是两回事。 “这个你就别管了,我来。”小安说道,眼中闪过一道寒芒,只要查出来是谁,不光让他吐出来,还得收利息,否则不足以惩戒。 辞别位寒,小安回去睡了一觉,等到天黑之后,他化了妆,然后带了师父鲁一剑赠送的勃朗宁手枪出了门。既然位寒怀疑武老板,那就从武老板开始,一个个排除,就像在南京执行任务一样,总会水落石出。 也因为是别墅区,更因为天气原因,天黑下来之后路上行人就稀少了,马勒别墅前的马路更是如此。 小安到了马勒别墅墙外,四下里看了看,确定没人之后,他一个腾跳就翻过了围墙,落地的时候竟然没有半点声响。小安伏在花树后打量一下,确定没有守卫的人员之后,轻飘飘几步就到了别墅跟前。 别墅里灯火辉煌,饭厅里一帮人正在推杯换盏,气氛热闹的不得了。小安侧身看去,坐在上首的是武老板,他左边的主宾位上赫然坐着葛老怪,右边主宾座位上坐着一个满脸横肉的家伙,一看就不像好人的家伙,挨着他的位子排下去 三个人,从身上的打扮可以看出,都是练家子。 小安又细细打量了一番,发现武老板身后的橱柜上放着一个包,正是位寒装钱的那个包。小安不由地感叹,你这操作也太明目张胆了吧,就不知道换个包么,掩人耳目都不掩了,真是大胆的很。 想都不用想,小安当即断定打劫位寒的就是这帮人,显然这顿饭的目的就是分赃,然后各奔东西,可他们明显忽略了一个人,那就是位寒请来的自己。 小安冷笑一声,也真的省我的事了,干脆一锅端吧,别的先不说,先把钱拿回来,位寒的伤不能白受,自己的辛劳不能白出。 小安一脚踹开大门走了进去,倒背的双手中扣着一粒骰子。 踹门声惊得一帮吃饭的人顿时停住了,坐在上位的武老板倒是个人物,他双手虚压了一下,然后侧耳倾听,因为那一下门响之后再大的动静,他吃不准是不是大风刮的。 看到小安,武老板一愣,这少年面生,是谁,干什么来了。 葛老怪就不一样了,他像是见到了鬼魅一般,顿时惊叫起来,整个的人就往武老板身边靠去,那动作表情就是惊吓的孩子靠向大人一般。 第171章 再度出手 这什么情况,一个老头子怎么着胆子都不会这么小吧,一个毛蛋孩子能把你吓成这样,这天下第二的名头怎么来的,真值得怀疑。 不光武老板这样腹诽葛老怪,坐在他一边的满脸横肉的家伙也是一脸的鄙视,至于么,又不是妖怪,这么多人呢,喊什么,不就一毛蛋孩子么,我真他妈的想把你提溜外边扔粪池里边去。 葛老怪确实怕,不是一般的怕,赌不过也就算了,问题这小子身手太厉害,他纵横江湖几十年,从晚清到民国,就没遇到过这么厉害的高手,一粒骰子能把人的眼打瞎,这得是多么恐怖的力量吧,不怕,那是没吃过亏,吃过就怕了。葛老怪不敢想象瞎掉一只眼的日子,赌博凭的就是眼疾手快,眼有毛病了,他就不是天下第二的葛老怪了,是葛老头,和所有老头一样的葛老头,混吃等死的葛老头,独眼龙的葛老头。 “哪来的小子,敢如此放肆。”满脸横肉的家伙怒喝道,气势端得威严十足,蛮横霸道,似乎是个人物。 满脸横肉的家伙显然是头,他的话音未落,坐在他下首的三个家伙全都站了起来,只待一声令下就把小安给扔出去。 “武老板,这小日子不错啊,抢来的钱是不是花着特别舒服?”小安说道,一只脚踏在一把椅子上,语气中包含讥诮,这几个人别看咋咋呼呼,他还真的没放在眼里。 “你是谁?给我滚出去,没有家教的东西。”也许因为有四个请来的高手助阵,武老板毫不客气地怒斥这个贸然闯进来的半大小子,从而忽视了葛老怪为什么害怕这一原因。 “啪啪啪。”小安鼓了三下掌声,然后笑着说道:“得亏位老板把你当朋友,可你这朋友不是好人啊,竟然伙同别人抢朋友的钱财,还把朋友打伤,你说你还是人么,说你是畜生一点都不过分吧。” 小安这一顿夹枪带棒的叱骂把武老板骂得无地自容,他脑子里只一个问题,这小是谁,咋啥事都知道,这个什么帮的不是说没人发现么,得亏还没把钱给结了,否则到哪里喊冤去。 位寒带着小安赢的钱回去的时候就被武老板雇的人跟上了,本来这几个是暗地里雇来压阵的,防止赌博输钱的人狗急跳墙,可千算万算,武老板没有想到天下第二的葛老怪竟然会阴沟翻船,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中年汉子赢得底朝天。武老板咽不下这口气,其实也不是咽不下这口气的问题,而是舍不得输掉的钱。被贼偷去的钱,赌博场上输的钱,都不能后悔,因为后悔没用,可是武老板不单后悔,而且还不甘心,于是就让雇来的这帮家伙把钱抢回来。 “哪里来的野小子,给我滚出去。”说着,离小安最近的一个家伙一拳捣向小安,好不容易吃顿大餐,却被这家伙搅了局,不气才怪。 小安根本没有躲闪,而是伸出手一把攥住了对方的拳头,看似那么轻轻一拉,随着一声哗啦声,那人就趴在椅子上,而那把可怜的椅子撑不住他的庞然大物的身子,咔嚓一声就散了架。散架的椅子靠背又把他的下巴给硌了一下,以至于他的牙齿咬破了舌头,疼得他含混不清地大叫,就像骤然被踩了尾巴的野狗。 这一下看似轻描淡写,但小安却用了暗劲,目的就是教训教训这出言不逊的家伙,不给你厉害尝尝你是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你也不想想,我一个人上门兴师问罪,没点真本事我敢来?憨大一个。 这什么情况,所有人都是一愣,尤其是跟他一伙的满脸横肉的大汉,自己手下的功夫他门清,根本不是这么不堪一击,难道这少年是个高手,问题是不像啊,哪怕练过功夫,这么小的年纪又能有多厉害,问题是自己这个属下可是实实在在摔倒在地了,吃了大亏啦。 “别以为会点功夫就觉得了不起。”小安冷冷地说道:”在我眼里,这三脚猫的功夫给我提鞋我都嫌你手指头粗,你给我趴着吧,别叫唤,再叫唤就把你舌头扯下来喂狗。” 这话真气人,把人当什么了,赤裸裸的打脸,赤裸裸的笑贬。若这话出自一个成年的武林高手口中也就算了,问题出在一个半大小子口中,也不知谁给他的胆量。 满脸横肉的家伙坐不住了,他一使眼色,离小安最近的两个家伙就扑了过来,只求能摁住他就行,可是他们打错了算盘,只见这少年一低头,也没见怎么动作,就从两人的围攻下溜了出去,以至于俩人扑了个空。 “住,住手。”葛老怪语无伦次的喊道,他虽然害怕的不得了,但是他知道眼前这个少年的厉害,别看满脸横肉的家伙看着蛮吓人,那是没遇到这少年这样的高手,一粒骰子都能打瞎人的眼睛,你们几个三流的所谓的高手还真不够打的。 武老板,包括满脸横肉的家伙和他几个属下,都不解地看着葛老怪,搞不明白他喊住手啥意思,更搞不明白他怎么那么怕这个少年,难道在他手下吃过亏?而且是大亏,否则怎么会这样的态度。 “葛老怪,你是咋了?”武老板不满地问道。 葛老怪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尴尬地说道:“我认识他。” 你认识他,他都找上门来了,你认识他管什么用,有本事把这家伙撵出去,不然这钱谁也分不到,这是武老板几个人共同的想法。 虽然那样腹诽,但武老板还是挤出一丝笑意,葛老怪的话不能不听,你看葛老怪的样子你就知道了,这少年不是一般人,不然葛老怪也不会吓成那样。一个大人,江湖成名已久且大名鼎鼎的葛老怪怕一个少年,肯定有怕的理由。 有葛老怪的话,满脸横肉的家伙就不好意思动手了,再说他也忌惮这个身手了得的少年,因为三个手下没在对方身上讨到一点便宜,这还不说,手下丁二冬还摔了一个大马趴,瞧,嘴巴还在流血呢。 “我说,你们也太不够意思了吧,没钱说一声,也不至于明抢吧,武老板,位老板可是拿你当朋友的,你就这样对待朋友的。”小安奚落道,顺手拉了一把椅子坐下。“你们这是不是坐地分赃我不管,但是你们抢的是我的钱,抢我的钱,下场我不说,你问问葛老怪。‘说着,小安指了一下葛老怪。 葛老怪尴尬地点了一下头,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要点头,可能觉得自己的意思表达的不够清晰,他又说道:“我的那个保镖就是被他打瞎了一只眼的。” 小安不满地说道:“说清楚。” 葛老怪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说道:“赌博我输了十万块,我的那个保镖叫王石头,抢了这位小先生的支票就想跑,结果,结果被打瞎了一只眼,用赌博的骰子打的,我亲眼看到,所以才新找的保镖。” 其实,葛老怪说了一半实话,小安打瞎王石头的一只眼睛不假,可他没亲眼看到。这还是没亲眼看到就吓成这样,要是亲眼看到指不定吓成什么样,说不定尿裤子。 一粒骰子?武老板暗自惊骇,这得多大的力量才能把小小的骰子当成武器并且打瞎了一个保镖的眼睛。不能想象,不可想象,一想就吓死人。 一粒骰子能打瞎一个人的眼睛,满脸横肉的壮汉有些不太相信,习武多年的他当然知道在高手的手里,无论什么都能当做武器使用,摘叶都能伤人,更何况一粒实心的骰子,可是,他自信达不到,这少年也达不到,更大可能是别的暗器伤了葛老怪的保镖,而不是他口中的骰子。 “趁着我心情还不错,乖乖的把钱还给我,否则,哼哼。”余下的话小安没有说,自己想去吧,话有时候就像匕首,投出去的时候远远不如握在手里的威慑大。 屋子瞬间陷入了寂静当中,武老板在思量,满脸横肉的家伙也在思量,唯有葛老怪没有思量,他认为当务之急就是赶紧把钱还给这个小煞星,否则的话后果就很难说了,他可不想被打瞎一只眼,若是拿钱换,他宁愿拿钱,钱财乃身外之物,眼睛却是自己的。 “什么钱?”武老板明显在装。 武老板继续装,一脸无辜的表情在小安看来就是阴险狡诈,钱都在一边放着了,你还能装的下去,这脸皮也是够厚的了,不愧是老江湖。 “什么钱?拜托武老板装的时候把钱收起来再装,你看那是什么?”说着,小安一指武老板身后的橱柜,那上边,位寒被抢的包鼓鼓囊囊,安静的像一个酣睡的孩子。 武老板竟然面不改色地说道:“那个包,怎么了?就不能有一样的包了?” 小安简直哭笑不得,这人的脸皮真的比城墙都厚,好,既然你不承认,那咱就翻包看,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不到黄河不死心,问题你脸皮再厚,没用,我就是专治厚脸皮的。 “身正不怕影子斜,既然武老板不承认,那你不介意把包打开我看看吧。”小安说道,起身就要去拿包。 那个满脸横肉的家伙当然不能不肯让小安把包打开,因为那里是他们还未来及分赃的赃物,若是被这个少年拿走了,己方几个人的辛苦算是泡汤了,冒着蹲大牢 的风险抢的钱,任谁也不会甘心被人拿走。 小安的动作快逾闪电,没等那个满脸横肉的家伙靠近橱柜,他已经把包捞到了手里。满脸横肉的家伙大喝一声,然后一把就要夺走小安手中的包。小安岂能让他得逞,一个滑步就躲了开去,以致满脸横肉的家伙扑了个空。 “你最好老实点。”小安说道,然后坐到了椅子上。 满脸横肉的家伙显然是个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主,大吼一声,一招力劈华山向小安劈去,这一招虽说不能开碑裂石,若是打到身上估计也够受的。当然,这是满脸横肉的家伙自己的想法,他的目的就是把包夺回来,因为那里有他的分成,若是被小安拿走,那他几个人岂不是白忙活了,而这是他所不允许的,正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是也。 也没见小安怎么动作,他的人连同椅子往后滑了半步,这半步足以避开满脸横肉的家伙凌厉的一击。 满脸横肉的家伙咦了一声,显然不相信对方会躲过,一招落空,他并没有收招,而是一招横扫千军扫向小安,这么狭窄的空间想躲都不好躲,就在他以为这一记鞭腿能扫倒这个搅局的少年时,他就觉得眼睛突然一疼,随即就看不见了。 满脸横肉的家伙大叫一声,然后捂住了眼睛,众人看去,只见他宽大的手掌缝隙鲜血像虫子一样爬了出来,血红的虫子。 葛老怪吓得脸色苍白,他敢肯定这个少年出手了,而且还是赌博场上常用的骰子。 葛老怪猜的果真没错,小安用的就是骰子,面对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小安一忍再忍,可忍让的结果就是对方变本加厉的攻击,满脸横肉的这家伙真可谓心狠手辣,一招力劈华山一招横扫千军,无论这两招的任何一招打在身上,寻常人必定非死即伤,所以小安才不惯着他,骰子掷出,打瞎了对方一只眼。 钻心的疼,揪心的疼,满脸横肉的家伙疼坏了,他只觉得眼睛疼,并没有料到以后他只能用一只眼睛看东西,走路,过日子了。 武老板大惊失色,他没并有看到少年出招,而他花钱请来的所谓的高手却满脸鲜血,哀嚎不止,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人世间还有这种功夫,这难道就是书上所说的杀人于千里之外?一念至此,武老板的恐惧就像山洪暴发,瞬间蔓延到全身,感情这葛老怪的恐惧并不是凭空捏造,而是真实的感受。 满脸横肉的家伙叫成天柱,此刻的他就觉得眼睛硌得厉害,疼得厉害,他伸手摸去,摸到一个硬东西,他忍痛给抠了出来,放到掌心一看,竟然是一粒骰子。太可怕了,真的太可怕了,一粒骰子竟然能把他的眼睛打坏,这得是多么恐怖的力量,他想不出。此时的他还不知道自己的眼睛瞎了,饶是华佗在世也医不好他的眼睛了。 第172章 三虎心思 “这是给你的教训,下次就没这么便宜了。”小安冷冷地说道,然后起身,拎着包出了别墅。 屋里的人面面相觑,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全都呆住了。 葛老怪的喉咙里咕噜咕噜响,咕噜了半天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说什么呢,没用,赌,赌不过。打,打不过。最主要的是没理。那你还说啥,说了只会被武老板怼,所以干脆不说。问题是不说难受,所以咕噜了半天也没吐出一个字,别人只当他嗓子有毛病。 武老板差点郁闷死,他做的这个局简直就是神仙局,天衣无缝,利用天下第二的葛老怪赢钱,然后按照约定分钱就是了,稳赚不赔的买卖,可是半路上杀出来个程咬金,一个毛蛋孩子竟然生生的把局给搅了。这还不算,只好另辟险招,抢。把位寒的钱抢了,这是迫不得已之下的险招,也是绝招,问题是绝招碰到这个小煞星也变成没招了。真的没招了。赌又赌不过,打也打不过,抢了又被人抢走,真他娘的没天理了,这小子怎么会这么厉害,这个位寒什么时候结识这样厉害的家伙,怪不得这些天走路都跟往常不一样了,册那。 成天柱真想掴自己的脸,咋就财迷心窍接了这桩生意呢,接了也接了,你不该财迷心窍再去抢劫的。抢劫也不怕,你不该得罪这个少年的。你就不能笨心眼琢磨琢磨,人家一个毛蛋孩子敢单枪匹马闯进来,能没有依仗?而你偏偏充能,往人家 的枪口上撞,还不知天高地厚的跟人抢夺,不打你打谁,活该,没打瞎你两只眼睛就不错了。 小安把钱放到了大运赌场。没跟位寒分清之前,这钱他不能独吞,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小安不能做对不起朋友的事情,虽说世道不太平,可江湖道义还得讲。 看到这么多钱,董天南大吃一惊,可他什么都没问,就把那个包给放到了保险柜里。对于小安的事情,董天南从不过问,一句话都不多说,他相信小安,这是一个他不能,也不愿意得罪的人,一个真心实意愿意结交的人,在心里已经把他当成未来女婿的人。所以,小安干什么,他董天南都无条件的支持,哪怕他杀人放火,因为他相信,凭小安的人品杀人放火必定有杀人放火的理由,功夫这么高强的他并不是一个视人命如草介的冷血杀手,否则也不会刚刚相识第一次都出手相救了。 “最近没人来找事吧?”小安问道,接过董天南递过的咖啡喝了一口,跟董天南的关系已从当初的客套变成了默契,所以没必要客气,小安也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 “你是指黑龙帮?”董天南问,心里确实暗自欢喜,这个小安显然把自己当成了自家人,把赌场当成了自家的,否则也不会有此一问,关心说明在乎,不在乎了才不关心呢。 “也不全是。”小安说道:“有人找事你跟我说,我来应付。” 这话其实就是承诺,沉甸甸的,让董天南很感动,很感动。 “那倒没必要,再说没有人敢轻易找事,像黑龙帮那帮不开眼的货色还没有几个 ,哎,这黑龙帮到底什么来历,不一般啊。”董天南说道,自赌场开业以来,还真的没有像黑龙帮那样上门滋事的。 小安摇摇头道:“不太清楚他们是怎样的一个帮派,不过实力倒是真的明摆着,人手一把快枪,这样的帮派上海滩仅此一家,再没有第二家。” 董天南点点头,若有所思地说道:“黄老板杜老板的青帮也没他这气势,不一般啊,不一般。“ “再不一般也不怕,我估摸着他们不敢找事了,再找事的话我就不客气了。“小安说道,脑子里想的却是,黑龙帮的两个堂主我都见识了,这黑龙帮的帮主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却不知道,看来有空的时候真的好好查一下,这样不讲江湖道义的帮派对谁来说都是个祸害,有规矩不怕,共同遵守就是了,怕就怕没规矩,或者破坏规矩的人。人一旦坏起来,那是比畜生还要可怕的动物,尤其是成帮派的人坏起来。 董天南笑了,有小安这句话比什么管都用,虽说赌场里有方局长的股份,可有些时候方局长真的不宜出面,处理事情还得小安这样的高手,文的武的都不怕,随便来。 小安像是不经意地随便问问,他说:“烟土这生意怎么样?” 董天南吃了一惊,但是还是不动声色地说道:“这玩意政府明令禁止,不过暗中做这生意的可不少,利润大么,不过都是走私货,国产的货质量不行,基本上过不来。” 其实董天南也暗自做烟土的生意,用他的话说利润大么,确实,贩卖鸦片的利润不是一般的大,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干的,没门路没势力,你就是想做也做不了。 “位老板受伤了,你有没有门路弄点,那玩意止疼。”小安说道。 位寒受伤不假,可并没有托小安弄鸦片,小安之所以这么一说,还是替大鼻子约翰考虑,他虽然不知道大鼻子约翰的销路,但是知道贩卖烟土的路子要摸清,倒不是要贩卖烟土,而是他的本性使然,什么事情都要弄个明白,这也是小安迥异于别人的所在。 “位老板怎么受伤的?得罪人了?”董天南关切地问道。 位老板精明,却谨慎,生意场上极少得罪人,所以董天南才有如此一问。 小安笑笑:“被人劫了,不过没多大事,都是皮外伤。” 董天南舒了一口气道:“什么人这么大胆,敢劫位老板。” 小安笑着说:“说出来你可能不信,熟人下的手。” 董天南吃了一惊,然后说道:“熟人下手,防不胜防啊。” 小安道:“谁不说来,所以交友不慎也是要命,也幸亏位老板的司机,不然的话很难说。” “什么时候要,我这就让人去弄。”董天南说着站起身,从一边的保险柜里拿出一个小包放到桌上说:“这是我留的一点,以备不时之需,要不要给位老板送过去。” 小安笑了,摆摆手道:“不急,用不用还两说着呢,不是还有医院么,再说那玩意也不是好东西,用多了会上瘾。” 又闲聊了几句,小安起身告辞,可他没料到大三虎会在门外候着,看到小安,他恭敬地叫了声师父,然后示意小安一边说话。 大三虎神神秘秘的样子让小安想笑,什么话不能说,还要避开他的老板,但是还是跟着大三虎走到楼梯的拐角。大三虎的为人他知道,没有隐蔽的事肯定不会避开老板。 原来是大三虎有事拿不定主意,要跟小安商量一下。 大三虎认识了一个经常来赌场消遣的老板,姓熊,狗熊的熊熊猫的熊,名字起得也好,就叫熊三。熊三做什么生意,大三虎不知道,但是熊三喜欢赌,大三虎却是亲眼所见。这个熊三的赌跟一般人不一样,从来不冲动,就一百块钱的本,输了拉倒,赢了也不恋战,到点走人,对于赌场的人也是客气的很,从不摆架子,而且出手还不小气,赢钱了小费没低于两块大洋。因为来得勤,一来二去两人熟识了,前晚上看到大三虎就问他一个月多少薪水,大三虎实实在在说了,结果熊三嫌少,让大三虎跟他干,一个月保证不低于一百大洋。在赌场里大三虎的薪水不算最高,但是也不低,因为他是小安的徒弟,但是相比熊三开出的一百块,还是低了一倍,所以大三虎动心了。人在金钱面前没有几个能不动心的,大三虎也不例外。 大三虎动心了,可他拿不定主意,所以要问问师父,别看师父年纪不大,可大三虎是发自内心的佩服和敬重,师父让他去他就去,不让他干他就不干,就这么简单。经历这么多事情,大三虎把师父小安当成了靠山,事实上也是靠山,否则凭什么在大运赌场混得这么如鱼得水,还不是沾了师父的光。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那个熊三做什么生意你知道吧?” 小安问道,既然大三虎征求自己的意见,那自己这个当师父的就得负起师父的责任来,虽说赌场的薪水不高,可胜在稳定,管吃管喝管住,到手的薪水是纯的,至于那个熊三,到底做什么生意,能做多久,什么来路,这些都要摸清,要是干不几天就黄了,那就等于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大三虎说道:“我也这样想,我怕他诳我,不过那人看着倒不是那种不靠谱的人。”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知人知面不知心,还是小心些为妙。”小安说道,心里想的却是,你要是从面相上看出来忠奸好坏,那世界就简单多了,问题人是最复杂善变的动物,也是最阴险狡诈的动物,用苗大爷的话说,江湖险恶,险恶的都超出你的想象,所以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您也知道,我都三十四了,跟着师父您后我也想过不少事,以前是糊涂,我想这样下去也不是常法,我想多攒些钱,买间小房子安个家。“说这话的时候大三虎的脸有些红,原因是大三虎看上包子铺的那个宁波来的女子了,那女子很能干,也很精明,直接告诉大三虎,我跟你可以,你总不能让我睡马路吧。娶媳妇当然不能睡马路,睡马路怎么过日子。这是大三虎被熊三的许诺打动的原因。 小安笑了,拍拍大三虎的肩膀说道:“行啊,三虎,知道为自己的终身大事考虑了,不错,不错,到时候钱不够了给我说声,我帮你一些。” 大三虎嘿嘿笑,然后又凑近小安道:“师父,我也不要你帮助,你教教我怎么赢钱就行,那个比什么都好。” 小安一脚踹过去,嘴里骂道:“刚夸你有点样子你就飘了,那玩意是正经过日子的人玩的么,教你功夫没问题,赌博的事就不要想了,再想小心我揍你。” 其实小安不是不能教,但是凭大三虎的资质怎么学都达不到绝顶 的水平,最重要的是没有一技傍身,功夫不行,若是出老千被人抓住了,打不过,跑不了,那就惨了,遇到狠人,要你一只胳膊或者一条腿,那就惨了,以后的日子咋过都成问题,所以小安不愿意教大三虎赌技,那玩意可不是谁都能学的,也不是谁都能学成高手的。 大三虎苦哈哈地说道:“不学就不学呗,只要你不怕丢人。” 小安作势欲打,想了想又放下了巴掌,然后笑着说道:“我怕丢什么人,别人说我的徒弟是草包我也不生气,本来就是草包么。” 大三虎挠挠头,本想把师父绕进去,可结果把自己绕进去了,这个师父,别看年龄小,鬼着呢。 “有空带我去看看,不弄清他做什么生意,我不建议你辞了这边的工作。”小安说道。 “其实也没啥,就是帮他提提货,然后送到指定的地点去。”大三虎终于说了实话。 小安当即断定那不是正经营生,正经营生这样的活不会开这么高的工钱,既然不是正经营生,那就说明风险很大,小安判断,那个熊三干的可能是走私的活,就像大鼻子约翰一样。 “你自己会信那是正经营生么?”小安问道,然后不待大三虎回答,又说道:“正经营生一个月开你三十块钱就不错了,还一百,他又不是傻子。” “他说今晚就有活,让我先去试一试,所以我来问问你了。”大三虎说道,心里却对师父的分析佩服的很。 “那好,我跟你看看,也替你把把脉,别被人家卖了还替人家数钱。”小安说道。小安理解大三虎的处境和想法,但是作为师父,他不能不替他把着点,这个大三虎虽说脑子不笨,问题是毕竟眼光有限,这样的人容易被眼前的利益蒙蔽,也容易被人利用。 大三虎带着小安往十六铺码头赶去的时候,小安的心中愈加明朗,这个时候去码头能干什么,肯定是走私。走私也不是不能干,问题不是大三虎这种干法,弄不好就是垫背的。 过了十六铺,大三虎没有停留,而是钻进了一条胡同巷,小安没有说话,紧紧跟在大三虎身后,师徒俩又穿过两条马路,最后在离城隍庙不远的一处亮着电灯的宅院前停下。 大三虎轻声对小安说:“师父,到了。” 小安点点头,敢肯定大三虎之前来过,否则不会摸的这么透。 大三虎看了看高大的门楼道:“我白天来过一次,这附近就属这宅子大,好记。” 大三虎拍了三下门环,没一会一个女人粉白的脸出现在门里,从只开一条缝到露出整个脸,小安就不喜欢这个人,感觉说不出的怪,怪在哪里一时想不起来,直到跟随那个人走向厅堂的时候,小安这才明白,这女人走路的姿势跟寻常人不一样。别人要么外八字,要么内八字,这女人倒是一路小跑,碎步跑得细密,很像在日本时候见过的日本女人走路的姿态。 小安顿时有了警觉,他觉得这个女人很可能就是日本人。 第173章 三虎受伤 女人把大三虎和小安带进客厅里就不见了,快得就像压根没这个人,但是空气中的香味却是女人留下的香味,很不一般的香味,让大三虎想入非非,他不由地想起卖包子的阿花。阿花说不上多漂亮,但是胸大,腚大,脸白。大三虎从小就听说,这样的女人能生育,娶到家绝对能给你生一窝孩子。 小安装作很随意的样子,眼睛却机警地打量着,因为有了第一印象,这宅子给小安的感觉就是透着一股邪气。 没一会熊三迈着四方步走了进来,先是微笑着跟大三虎一抱拳,可是一看到一边的小安时,脸上顿时呈现出不悦的神色,语气生硬地问道:“他是谁?不是让你一个人来么!” “我是他的小老乡,反正睡不着,跟他一起出来玩玩。”小安抢着说,怕大三虎把自己的底细说了。 大三虎当然不傻,他呵呵笑道:“还请熊老板见谅。” 熊三挥了一下手道:“算了算了,告诉你一个人来,你却带两个人来,丑话我先说在前头,一个人和两个人的价钱不一样。” 大三虎陪着笑,嘴上说道:“熊老板放心,我这小老乡不要钱,只是跟着我玩玩,刚来上海,好奇。” 熊三哼了一声,然后一拍巴掌,刚才给大三虎师徒俩开门的那个女人就拎着一个小箱子进来了,她也没说话,把箱子放下后鞠了一躬就退出去了,来去无声,就像一个影子。 小安看到,熊三的眼神闪过一抹凌厉的光,似乎那女人做错了什么。 “你把这个送到大沽路23号,交给门房就行。”熊三交代大三虎,然后把箱子递到大三虎的手上。 “就这么简单?”大三虎拎拎箱子,却不知道里面装的啥,他很想打开看,可是又不敢,毕竟人家只是让你跑腿。 大沽路3号,小安在心中默念着,册那,那不是方局长的家么。这箱子里装的啥玩意,自己不送还专门要别人送。送礼的话哪有不自己送,反而托别人送的,哪个送礼的不是唯恐收礼的人不知道,可这个熊三却有些反常,反常的让小安心生怀疑。 “这什么玩意,这么轻。”大三虎说道,又掂了掂箱子。 “三虎兄弟,该你知道的自会告诉你,不该你知道的你就不该问。”熊三不悦地说道,然后从兜里掏出一沓钱,点点,抽出五张给了大三虎。 “熊老板,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你让我送东西没问题,但是你得告诉我送的什么吧,你不让问,那我说的难听点,你要是送人头我也送?”大三虎说道,也许是仗着师父在场,大三虎的口气一点都不像被雇佣的伙计,倒像个平等的生意伙伴。 谁知熊三的脸当即变了,他忍了又忍,最终说道:“你要是不想去,那你就滚蛋吧,我花钱有的人愿意送。” 大三虎把箱子往桌上一放,语气不悦地说道:“熊老板你这样说话就没意思了,我一个跑腿的就不能知道我送的什么了,说句不好听的话,你要是给仇家送东西,那我不得挨揍啊?我挨揍算谁的?我疼,这个没法让,问题要是被打伤了呢,包骨养伤算谁的?” 熊三一怔,人家大三虎说的确实有道理啊,但是他脑子一转来了主意,他陪着笑脸说道:“刚才不是说了么,送到门房就行,不要跟人打交道的,既然你提出来了,我就告诉你,有什么事我担着,这下行了吧?” 大三虎笑着说道:“熊老板就是爽快,不是不信你,是我第一次干这活,我不得多问问不是,我挨揍不挨揍都是小事,耽误了熊老板的事就是大事了。” 熊老板一高兴,嘴里呦了一声,随即就止住了话头,拍拍大三虎的肩膀道:“去吧,我相信你。” 小安却听出了异常,因为他懂日语,这个熊三要说的是吆西,可是怕露出破绽,就及时刹住了,人在紧张的时候容易出错,但是人在开心的时候容易放松警惕,说吆西只是本能反应。 大三虎点点头道:“我信熊老板不会坑我。” 小安觉得那个箱子里肯定有不为外人道也的秘密,很有可能大三虎说的那样,不然的话他为什么愿意花大价钱送,跑一趟腿能用几个钱,一念至此,小安就上去说道:“你俩在这争执有什么意思,熊老板要是没干坏事的话当然也不怕看,大三虎你也是,打开看看不就完了么。” 大三虎一听笑了,这有什么可争的呀,最简单的法子就是打开看看。 熊三急了,扑过来就要夺大三虎手中的箱子,大三虎当然明白师父小安的意思,把箱子一护,顺手就给了师父小安。 “八嘎。“熊三情急之下忍不住用日语骂道。 大三虎愣了,这八嘎什么意思么,看样子不像好话,不像好话就是骂人的话了,只是他听不懂八嘎是什么意思。大三虎哪里知道,这个熊三是个地道的日本人,骂的也是地道的日本话,混蛋的意思。 大三虎不懂日本话,小安却懂得很,而且还会说,小安笑道:“这日本人骂你呢。” 大三虎愣住了,日本人,这熊老板熊三是日本人,他妈的,这也太可怕了吧,一个日本人中国话说的这么好,这么溜,若不是师父小安,他还真的不知道对方是日本人。日本人,让他送东西,还不告诉他,那能是好事?一念至此,大三虎就喊道:“师父,你打开箱子看看里面是什么玩意。” 大三虎说话的时候小安已经把箱子给打开了,里面赫然是一只带血的手掌,因为失血,那手掌已经惨白惨白,在灯光的照耀下,散发出瘆人的白光。 小安一下子合上了,怪不得这个日本人肯花大价钱,原来干得不是正经事,只是他搞不明白日本人要给方局长送一只人的手掌干嘛,恐吓?除了恐吓还能有什么作用,总不能让方局长拿它做菜吧,红烧人手还是清蒸,他妈的,太邪恶了,只怕方局长看了能恶心死。问题是这手掌哪里来的,又是谁的,这个要搞清楚,要是你们日本人的倒也算了,要是中国人的,那又是哪个中国人的,是直接砍的,还是花钱买的,等等,一系列问题在小安的心中划过,他决定,无论如何都得把这事弄清楚,否则这日本人还会继续作恶。 残我同胞,那就血债血偿,我也残你们,小日本,中国人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师父,那里是什么?“大三虎忍不住好奇问道,可是他话音刚落,嘭一声枪响,大三虎就觉得胸口像是被大锤夯了一下,难受的说不出话来。 小安暗自吃了一惊,真是大意了,自己光顾着想事了,却未曾料到这个日本人会狗急跳墙,动手开枪,打中了大三虎。 大三虎一模左胸,手掌热热的,黏黏的,热乎呼的,带着腥气,显然中枪了,这个叫熊三的日本人打的。那一刻,大三虎郁闷坏了,这他娘的叫什么事,第一趟生意还没做成就挨了一枪,这亏吃大了,也幸亏多个心眼跟师父说了,不然的话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这小日本,太他妈的阴险了。 “师父,快跑。“大三虎说道,摇摇晃晃的就要倒下,挨了一枪能撑到现在,也多亏大三虎身强体壮,否则早就撂倒了。 小安哪能跑,肯定不能容忍熊三开第二枪,大三虎话音未落,他手中的箱子当即向熊三砸去,同时一脚踢飞了凳子,这情急之下的一脚用足了力气,就见凳子带着凌厉的风声狠狠地向熊三砸去。 熊三的枪响了,可是也打偏了,熊三本想开第三枪,可突然眼前一黑,他本能的一偏头,那个装人手的箱子就贴着他的耳朵飞过去了,箱子的一角扫到了耳朵,疼的就像被人狠狠地扯了一下。 小安一把扶住摇摇晃晃的大三虎,同时大声叫道:“三虎,别怕,有师父在。” 熊三暗自庆幸,可是随即就觉得肚子一疼,同时肚子里咔嚓一声,小安这势大力沉的一脚用足了力气,熊三只觉得整个五脏六腑都挪了位,疼得他的脸几乎扭曲成一团,再也没有力气开第三枪了。他不知道,这一板凳砸断了他两侧六根肋骨,顺带着肝脏碎了五瓣。 大三虎笑了笑,然后有气无力地说道:“有师傅在,我不怕。” 小安扯过桌布,直接缠住了大三虎的伤口,止住流血才是当下最要紧的事,至于这个熊三的死活先不去管他了,小日本,这么坏,死不足惜。 枪声惊动了另外屋子的人,小安听到最起码三个人冲了过来,他没有任何的犹豫,背起大三虎就跑,他怕晚一点大三虎就会没命。大三虎胸口中了一枪,能不能救回来和救不救不是一回事,作为师父,小安就一个念头,救三虎。 最先冲进来的是那个开门的女人,她拎着一把枪跟小安撞了个满怀,因为救人心切,小安运足了气力,这一撞就像一辆轰轰作响的汽车,当即把那女人撞飞了出去,女人啊了一声,噗一声摔在地上,然后登时晕了过去。别说是她,一个女子,就是一个壮汉也禁不住小安这一撞。 “三虎,你要挺住,挺住,听见了么。”小安大声说道,也不管这是不是在敌人的老巢了,他知道,这个时候大三虎不能睡,一睡就过去了,肯定救不活。 因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冲过来的两个人一前一后就迎上了小安,小安根本没有啰嗦,他知道多耽误一会大三虎就多一份危险,所以,没等对方开枪,小安手中的骰子就掷了出去,只打对方的眼睛。 冲在前面的那个人还没看清什么情况,就觉得眼睛一疼,随即就啊了一声栽倒在地。因为对方有枪,小安的手上就加了力,防止力道不够被对方反击。 冲在最后的人被突然摔倒的同伙绊了一脚,但是倒地的时候这家伙开枪了,子弹擦着小安身边飞过。小安没有停顿,一脚踢出去,把被自己撞飞的那个女人踢向了开枪的家伙。都这个时候了,肯定不会在乎小日本的死活,哪管你是女人还是男人,挡我者,死。小安的眼中充满杀气,此刻他只一个念头,救大三虎,自己的的徒弟大三虎。 开枪的家伙就觉得一座山向自己压了过来,本能的抬手去挡,却听到咔嚓一声,胳膊断裂的声音,不等他叫出声来,一具软不拉几的身子就把他给砸昏了过去。 驮着大三虎冲到门前,小安根本来不及开门,一脚下去,那两扇门就轰然倒地,没等烟尘扬起,小安就窜了出去,现在的他没有时间跟这帮人算账,先把大三虎送到医院再说。后账要慢慢算,救人要紧。 驮着大三虎的小安丝毫不敢停留,一路上运足气力,快得像一阵风。 好在离医院并不多远,一身鲜血的小安把大三虎送到急诊室的时候,把实习的韩梅吓了一跳。不过这个时候不是寒暄叙旧的时候,韩梅跟随主刀大夫匆匆进了手术室,留给小安一个急匆匆的背影。 这一路疾奔,又驮着一个壮汉大三虎,可把小安累得够呛,看着关上的手术室的门,小安盘腿坐在了长椅上,然后默念老道教授的内功心法,很快就进入空明状态。 不知过了多久,小安缓缓吐出一口白汽,然后神清气爽地跳下长椅。 手术室的门依然关着,预示着手术还在进行中,小安有些自责,怎么会没有预料对方会开枪呢,毕竟已经知道对方是日本人了。这不应该,小安告诉自己,若是自己早有警醒,大三虎不至于被打。这是个教训,小安提醒自己。 手术室的门开了,最先出来的是韩梅,她一脸的兴奋,显然人是救过来了。 第174章 一路追杀 大三虎中了一枪,那枪打在了离心脏三公分的地方,也是他命大,也是小安送来的及时,否则死活真的难以预料。 “他是谁,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中枪了,你没事吧。”韩梅一连串四个问题,根本没有小安回答的机会,四个问题像连珠炮,噼里啪啦响,这就是女人。 察觉到自己的唐突,韩梅笑了,有些不好意思,也是,问话哪有这样问的,太急了,不过能从话语中听出她的担心和关怀,不然人家才不会问呢,不就是个伤者么,医者仁心,但不关自己的事肯定不能问,这是职业道德。 小安理解地笑笑,然后说道:“我没事,他是我的徒弟,被人打了一枪。” “你徒弟?”韩梅显然不相信,随即就释然了,她知道小安的本事,别看年龄小,有徒弟也就不稀奇了,师父不问大小,只要有本事,孔子还说呢,三人行必有我师,更何况小安有那么大的本事。 “你帮我看着他点,我出去办点事。” 小安说道,他已经决定报复了,差一点把自己徒弟打死的日本人必须死。其实在小安心里,就是没有徒弟大三虎这一事,单凭一只断手掌,小安也不能坐视不管,就凭小日本这个民族的特性,远的从明朝开始,倭寇就不断带来灾难,更别说清末的甲午海战了,所以,不能饶了这帮灭绝人性的小日本。 韩梅拉住小安,把他拉到办公室,拿了一个袋子,对小安说:“你看你,一身都是血,这是我给他买的衣服,还没来及给他,你将就着换上吧。” 小安有些犹豫,这衣服显然价值不菲,是韩梅给男朋友,那个高高大大的医生买的,自己换上不合适,也糟蹋了,毕竟血已经渗进衣服里了,会弄脏这身新衣服。再说,既然是去杀人,穿那么好也没必要,这不是参加追悼会,还那么多讲究。 “不用了,韩小姐,这么好的衣服我穿上就糟蹋了。”小安说道,但是心里却是很感激。 韩梅掏出来就要给小安换,嘴上说道:“不就是一身衣服么,再买一身就是了,你这样出去也不方便,大半夜的一身的血,哎呀,真的吓死人了,听我的,快换上。” 小安没有再推让,人家既然愿意拿出来,就不是虚的,自己再让来让去就显得自己虚伪了。 韩梅一边帮着小安换衣服,一边啧啧有声:“你还别说,大小倒差不多。” 小安换上了新衣服,大小正合适,只是裤脚有点长,这也难不倒韩梅,她直接拿来一把剪子就给剪掉一截,并对小安说道:“有空你去敲敲边就行啦。” 小安当然没有时间敲边,对韩梅说了声谢谢就快步出了急诊大楼。 小安刚走到医院门口,一辆汽车疯了一般冲了进来,然后下来几个持枪的黑衣人,这让小安一下子想起黑龙帮。这黑天半夜的来医院干嘛,小安第一个念头想到的就是刚刚动过手术的大三虎,肯定这帮人是针对大三虎而来,而这帮人并不是黑龙帮的,只是都穿黑衣服而已。黑衣服,小安突然想起方才在那个日本人的院子里遇到的那两个黑衣人,对了,定是他们无疑。这样一想,小安就不走了,而是跟在后边上了楼。 要想找到大三虎并不难,只要是稍微受过点训练,顺着血迹跟踪过来即是。这帮人显然就是来找大三虎的,因为他们直奔急诊室,而不是没有目的的瞎找。大三虎中了枪,当然进急诊室或者手术室,这帮人不笨。 “我还没找你们呢,你们找来了,正好,也省得我费劲了。”小安笑了,这帮不知死活的家伙简直疯了,竟然跟到医院里来杀人灭口,那好吧,我就让你们有去无回,也省得我去找你们了。 眼看着这帮人直奔手术室,小安不能再等了,弄不好大三虎的小命就没了,不用开枪,只需拔掉他的氧气就够他受的了。 “喂,桥豆麻袋。”小安说的日语等一下,他相信这句话能留住这四个黑衣人。 四个气势汹汹的黑衣男子果真齐齐回过头来,他们没有想到在异国他乡的深夜的医院里竟然有人用日语说请等一下,而且是个陌生的少年。既然是同胞,既然喊等一下,那他们就没有理由不等一下,反正杀人,也不在乎这一时半会,而据田中正雄说,那个人很可能活不了了,因为那一枪打在了他的胸口。 四个人停下了,眼看着一个衣着光鲜的少年向他们走过来。 少年长得很秀气,长大了定是个美男子,只是这少年的脸上带着一股杀气,一股他这个年龄不该有的杀气,冷冷的,像是索命无常。 四个黑衣男子奉他们的头头井上正雄之命追杀大三虎师徒来了。 受伤倒地的井上正雄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少年把大三虎背走而丝毫动弹不得,那飞来的板凳打断了他的肋骨,导致他一动就钻心的疼痛,至于外边的打斗,在他陷入昏迷之前,他知道己方的三个高手没能拦住那个少年和生死未卜的大三虎。 狡兔三窟,井上正雄也学会了中国的孙子兵法,在这处宅院隔壁又买了一处宅院,让其行动队的四大高手住在那里,以便遇到突发事件时快速支援。这个特务组织最不缺的就是钱,买一处宅子根本不在话下,只要有利于工作,有利于大日本帝国,有利于侵占支那的伟大事业。 第一声枪声响起时,四大高手已经进入梦乡,训练有素的他们听出了枪声是他们日本所产的大正十四年式手枪式手枪所发,所以并不担心,因为开枪的肯定是自己的人,更何况那个院子里还有三个不输于他们的好手,尤其是一个柔道七段的高手。 随着第二声第三声的枪声响起,四个高手坐不住了,他们迅速下床,穿好衣服奔过来时,看到的景象是己方三个高手全部躺在地上,其中那个女的竹下纯子已经没了呼吸。 井上正雄艰难地把情况告知四大高手后,再也没有力气多说一个字了,豆大的汗珠布满了他消瘦的额头和脸颊,那个逃掉的少年让他平白生出一种恐惧,这就是所谓的东亚病夫的支那人?怎么会有如此厉害的英雄少年,这样的人既然不能为大日本帝国所用,那就留不得,必须除之,否则早晚是个厉害的敌人,大日本帝国的敌人。 四个受过训练的高手根本没费力气,只循着气味就追到了圣约翰医院。他们得到的命令就是不惜一切代价灭掉大三虎和那个少年。 领头的渡边二郎很是不屑,他不相信一个少年会那么厉害,简直成神,而他认为,人世间除了大日本帝国的天照大神之外没有别的神。他觉得之所以遭受这么大的损失,跟井上一男的大意有关,他一直不相信支那人会帮助他们做事,因为支那人就是狡诈贪婪怕死之辈,否则那么地广物博的国家不会是东亚病夫。 “田中君,请放心,我一定不辱使命。”渡边二郎虽然答应了田中正雄,心里头却对田中正雄很鄙视,一个中国少年你竟然留不住,还搭了三条人命,呸,大日本帝国要都是你这样的人,别说统治整个世界了,你连中国都占不了。 “打雷戴斯噶?”渡边二郎问道。 “哦雷哇哦码a诺77哦呀大哟。‘小安骂道。 “八嘎!“渡边二郎气急败坏地骂道。 这什么情况,一个会说日语的日本人怎么一上来就骂同胞,异国他乡相遇,不该叙叙乡情么,咋开口骂人,什么素质,简直丢大日本帝国的人。 “八嘎!” “八嘎!” “八嘎!” 其余三个黑衣日本人也跟着骂道,气人,这小子竟然用日语骂人,而且骂得那么难听,所以四个日本人一起骂起来。四个人的力量总比一个的大,骂人也是一样,更何况四个人都骂了。 “小日本,你们不是来找老子我么,老子就在这,有本事的过来。”小安说道,一粒骰子带着破空之声袭向最近的那个日本人。本就对日本人没有好感, 这几个偏偏又是来追杀自己和徒弟大三虎,小安就先下手了。 “气窝此克跌捏。”渡边二郎叫道,伸出手就要接住快如闪电的暗器。在他看来,这个少年撒出的就是暗器,可恶的支那人,他咒骂着,却晚了一步。 只听啊一声,离小安最近的日本人被打中了额头,这不啻一粒子弹的威力直接把他的胆子干破了,他以为自己中弹了呢,不然怎么会是中弹的感觉,问题不对啊,怎么没听到枪声呢。 渡边二郎愣住了,他另外两个手下也愣住了,同伙田中次郎的额头上怎么回事,怎么是一粒骰子呢,赌博用的骰子,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吧,一粒小小的骰子竟然有这么大的力道,能打进坚硬的额头里,这份功力也太他妈的惊人了,饶是他们三个高手也没有一个能达到。 小安又虚晃一下,吓得那三个人不由地把头缩了一下,不待他们拔出枪,小安就顺着窗户跳了下去,同时一个声音骂道:“小日本,不要命的来吧。” 渡边一郎三个追到窗口,只见那个少年已经在五十步开外,正对他们招手呢,意思有本事的过来,我等着。 这是挑衅,赤裸裸的挑衅,士可杀不可辱,自视甚高的四个日本人当即怒不可遏,嘴里不停地咒骂着,追不上你我先骂两句再说。 渡边一郎骂了声八嘎,顺着窗户跳了下去,二楼的高度还不足以吓住他。此时的他已经急昏了头,只想抓住那个家伙碎尸万段。 领头的跳了下去,属下当然不能不跳,可是受伤的田中次郎就没那么勇猛了,他捂着额头,昏头涨脑地往楼下跑去,不想却一头撞上刚出门的韩梅,直撞得他嘴里叽里呱啦的乱叫。 韩梅也吓坏了,同时又很纳闷,我这力量也能把一个大男人撞坏?太夸张了吧,按理应该是你把我撞坏才对。韩梅定睛看去,被自己撞得胡乱叫唤的家伙额头上都是血,诡异的是流血的地方赫然是个骰子,鲜红的骰子。 韩梅毕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过年过节的时候也跟着家里人玩过纸牌麻将,所以对骰子并不陌生,可她奇怪的是骰子怎么会跑到这人的头上呢,就像镶嵌在里面一般,这纹身也不是这么个纹法吧。 田中次郎没有纠缠被自己撞了一击却把自己撞疼的医生,若是寻常人的话他早就一巴掌过去了,他捂着脑袋哇啦哇啦叫着就冲下楼去,此刻的他的心中除了愤怒还是愤怒,他要抓住那个打了他就跑的少年,然后再狠狠地教训他一顿,不然出不了心中的恶气,从而忘了手中有枪的事实。 韩梅看着这个满脸是血的男人调皮地伸了一下舌头,她不知道自己已经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这也得亏田中次郎被小安的骰子打晕了头,否则一枪就撂过去了,反正深更半夜的没有人。 韩梅并没有替小安担心,虽然隐约觉得这帮人是来找小安的,不然怎么会小安带着受伤的徒弟没多久就来了这么一帮人。 小安不想在医院杀人,更不想惊了住院的患者,毕竟有的人再也经不起惊吓。小安更怕这几个日本人一部分对付自己,一部分去对付大三虎,那样的话大三虎必死无疑。看到调虎离山成功,小安哈哈大笑,冲追出来的日本杀手招招手,然后几个腾跳就窜出几十米开外,速度快得惊人。 渡边一郎气急败坏,这少年挑衅的姿势让他瞬间失去了理智,他一挥手,然后带头循着小安的背影追了出去,他决不允许这个少年在自己的手下逃掉,否则就侮辱了他这个柔道高手的威名。 第175章 一网打尽 渡边一郎冲出医院,随后两个手下也气喘吁吁地跟了上来。三人往街道望去,昏黄的路灯下哪里还有一个人影,倒是一阵风吹来,吹起一些枯干的落叶在空中飘飞翻滚。 “八嘎。”渡边一郎骂道,一个少年在己方四大高手的追击下竟然能逃掉,不说这少年的逃跑能力,只说己方的脸面,已经荡然无存。 “我在这里呢。”不远处的一株树后,小安现出身来,他语带讥诮地说道,还不忘伸出小拇指往下指了指。 十足的挑衅。 十足的蔑视。 渡边一郎暗骂了一声,顿时追了过去,就是这个可恶的家伙打伤了田中二郎,要是让他跑掉,他们几个真的没脸回去,更何况上峰给下的死命令,不惜一切代价干掉不肯合作的大三虎和那个少年。 少年不远不近,相隔五十余步的距离,渡边一郎快,少年就快,渡边一郎慢,少年就慢,这显然是故意,直把渡边一郎气得七窍生烟,恨不得立马把对方碎尸万段。 小安故意逗引这几个日本人,让他们追,又追不上,离医院越远越好。小安已经打定主意,必须把这几个日本人解决掉,不管是出于何种目的,就凭他们让大三虎给方局长送一只手掌就不能让他们目的得逞,虽然不知晓为什么,虽然不知晓方局长的为人,但是单凭得罪方局长这一条,小安就不能留下他们,否则还会为非作歹。 渡边一郎停下了脚步,他突然发现这地方很熟悉,四下里打量了一下才发现竟然回到了自己的住处附近,不然也不会感觉这么熟悉。这什么情况?渡边一郎有些发懵。 渡边一郎有些发懵,跟在后边的三个手下也有些发懵,搞来搞去怎么又回来了。难道这个少年是自己人?不然怎么会日语。但是随即他们又否定了那个想法,能把田中一郎的额头打出血,又把他们引到这里来,显然目的不纯,自己人不带这么玩的。 不是自己人,那就是敌人,一个会说日语的少年敌人,这也太他妈的操蛋了吧,编剧本也不能这么编吧。 这个少年是谁,又为什么把他们引到这里,渡边一郎和两个属下都是相同的问题,只有落在最后边的田中次郎不这样想。田中次郎的心中只有两个字:复仇。 额头上挨了重重一击,曾经让田中次郎误以为自己中弹了,这感觉真的跟自己受训时中弹的感觉相似,虽然那是橡皮子弹,但是打在头上也是疼得很。感觉到疼,摸摸一手的血,田中次郎顿时明白自己中弹了,不过没死,不然也不会感觉到疼了。 不对,惊魂未定的田中次郎心中发出一个疑问,子弹哪有方的呀,他还没见过方形的子弹,不光没见过,听都没听过,可是,他的手指实在的感觉就是额头上的这粒子弹就是方的。八嘎,田中次郎暗自骂了一声,决定等任务完成了再去医院。 田中次郎一边跟随己方三个人的脚步一边咒骂,因为随着剧烈的奔跑,他感觉气力越来越不足了,同时额头上的血本来顺着眉间流下来,可是一跑起来,那血就像蚯蚓,刺激的鼻子老是痒痒。痒痒了还不能挠,一挠一脸的血。 终于停住了,田中次郎感觉自己的肠子都跑断了,这少年怎么这么能跑,四个柔道高手竟然追不上。自己追不上还有谅可原,毕竟受伤了,影响行动,问题那三个可是好好的,怎么也追不上呢,追不上开枪呀,只要能杀死那个少年就行,管那么多干嘛,反正上峰要的是少年的命。田中次郎哪里知道,那个少年纯粹是就是戏弄他们。 小安推开门,径直走了进去,他已经决定,把这帮人解决掉,就在他们的巢穴里面。 躺在正堂椅子上的井上正雄疼得切牙扭嘴,那一板凳让他感觉自己离天照大神是如此的近,近的简直唾手可得。等他醒来时才知道那不是自己的幻觉,而是真的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又回来的。井上正雄一边嘶嘶吸着气,一边检讨自己的错误,看着一个头脑发达四肢简单的家伙,怎么会有如此厉害的同伙,更可气的还是个少年,真的太不可思议了,太妖孽了。 井上正雄满以为三个高手能拦住被自己打了一枪的大三虎和那个少年,可未曾想到非但没拦住,三个属下却两死一伤,这么恐怖的战力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而且对方还是在背着一个人的情况下。所以,当闻讯赶来的四个高手进来的时候,他强撑着锥心的疼痛给他们下了死命令,那就是不惜一切代价干掉逃走的两个人,尤其是那个少年。因为这是他整个计划的最重要的一环,一旦出事就是前功尽弃。 井上正雄没能等来胜利的消息,却等来了那个他欲处之而后快的那个少年。少年走进来的时候,井上正雄以为那只是自己的幻觉,不是幻觉的话那少年怎么会站在自己跟前,笑眯眯地看着自己呢,更何况他穿着一身新衣服。 “熊三,你还没死啊。”小安笑眯眯地说道,顺手拉过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这是按照中国风格装饰的房子,一点都看不出日本的痕迹,在日本待过的小安知道,日本人不喜欢坐高的椅子,而喜欢坐在榻榻米上,从这一点上,小安倒很佩服日本人的心思缜密,可见这伙日本人下了功夫了,细节竟然做得的如此到位。 小安当然不知道熊三的本名,只有按照知道的喊。 “八嘎。”井上正雄终于骂出了母语,都这个时候,已经没必要藏着掖着了。骂完后,井上正雄捂着胸口,一脸痛苦的表情,这一气带动了断的肋骨,锥心的疼痛让他五官都挪了位。 “你别八嘎了,我送你上路吧,也省得你受罪。”说着,小安站起身,一步步走向熊三,也就是井上正雄。 井上正雄恐惧地看着小安,近在咫尺的手枪却够不到。因为努力想把手枪够到手,他脸上的汗像是泉眼,瞬间涌出一粒粒豆大的汗珠。可他刚刚摸到手枪的枪柄,胸口就被势大力沉的一脚踩得塌陷了下去。井上正雄临死前听到的最后的声音竟是自己胸骨断裂的声音。 渡边一郎还没进屋就看到正厅的榻上躺着的上司,渡边一郎的心一紧,因为他看到上司不像活人了。不像活人,那么就像死人。活人的话不是这个样子躺着,你看他的胸口瘪了下去,嘴里还往外冒血。 “八嘎。”渡边一郎心胆俱碎,那边还没完成任务,这边自己的头头却被人杀了,不用说,肯定是那个少年干的。 少年呢? 渡边一郎八嘎一声,一掌拍碎了椅子,就在他几欲发狂之际,一声轻笑传了过来,就见被自己追击的少年慢悠悠地从里间走了出来,手里拎着一把手枪,正是上司井上正雄使用的大正十四式。 “你是什么人?“渡边一郎问道,眼睛却扫了已经死去的上司井上正雄的尸体一眼。有那么一刻,他还不太相信井上正雄已经死了,死在了这个少年的手下。 “中国人。“小年傲然答道。 “中国人?支那猪。“渡边一郎不屑地骂道。 小安笑了,这日本人也太有意思了,都这个时候了还从言语上占便宜,那好,我让你占够,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周年。 “骂人不解决问题的,想骂你就骂,中国是打不垮的,也是骂不跨的,你尽情的骂,我不还嘴。”小安说道,把手枪放到了桌上,以示对对方的轻视,你看咋样,有枪我都不用。 渡边一郎一愣,这小子什么意思,把枪放桌上什么意思,随即他就明白了,这是蔑视,对他这个大日本帝国的勇士的蔑视。 “你们中国人就是低等人,支那猪,东亚病夫。”渡边一郎骂道,不过用的是中国话,总不能用母语骂一个中国人吧,他不配,哪怕他会说日本话。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生气么?”小安问道,扯过一把椅子坐了下来,风轻云淡的表情就像跟一个老朋友在叙旧。 “为什么?”小安的行为也让暴怒中的渡边一郎慢慢平复了下来。 “因为你马上就是个死人了。”小安平净地 说道,就像再说一件跟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他说:“跟一个死人计较啥呢,我们中国有句古话,人死为大,活人不跟死人计较。” “哈哈哈。”渡边一郎狂笑不止,这个少年,虽说身手不错,可要在自己这个柔道九段手下讨得半点便宜,那自己这个柔道九段当即剖腹自杀,更何况身后还有三个柔道高手,虽然田中次郎差一些,但也是八段七段高手。 “有那么好笑么?”小安问道,之所以跟这个日本人废话,主要是想一网打尽,余下的三个人到了一起动手,一个一个的很麻烦,而他是个不喜欢麻烦的人。 “不得不说,你胆子很大,小赤佬。”来上海之前已经学会汉语的渡边一郎又差不多学会了上海话,不自觉间就冒了出来,一句小赤佬倒说得蛮地道。 “我胆子大?我不觉得,我倒觉得你们胆子倒不小,就这么一小撮敢到中国的地盘上撒野。”小安轻蔑地说道。 “一小撮?不不不,是很多。渡边一郎摇着食指说道:”我也实话告诉你,这中国到处都是我们的人,在不久的将来,你们这个中国能不能存在都不好说,你们支那人,都是猪,不配在这么好的地方生活。” “渡边君,你跟这个支那人废什么话。”随着人声,依次进来两个人,可是等他们看到死去的井上正雄时,俩人都双目喷火,恨不得把小安吃了那样的表情。 “那个被我打了脑袋的家伙呢?”小安问道,话里的欢快傻子都能听出来。 “马上就到。“渡边一郎说,暗地里跟身后的两个同伙做出一个包围的手势,意思别让这家伙跑了。 渡边一郎的话音未落,田中次郎就气喘吁吁地到了,他一边喘息一边上气不接下气地骂着,谁也不知道骂的谁。 己方的四个人都到了,且把大门堵得死死的,渡边一郎笑了,他冲小安狞笑着说道:“小赤佬,你跑不了了。” 小安嗤一声笑了,我根本没打算跑好不,不把你们几个倭寇收拾了,你就是让我走我也不走。 “井上君是你杀的?“渡边一郎问道。 小安很不屑地说道:“我踩死的,我踩死他就像踩死一只蚂蚁,真的,没骗你,他在我眼里就是只蚂蚁,甚至比蚂蚁还不如。” “八嘎。”渡边一郎和三个手下几乎同时骂道,也几乎同时抽出了腰间的短刀。 小安笑了,正好,也顺便试试最近习练的疾风十三式威力如何。 渡边一郎之所以没有选择开枪,怕的是惊动警察,那样的话肯定有麻烦,而他们的任务就是潜伏,潜伏的同时收集中国各个方面的情报,如今他们的组长死了,在新的组长没有到来之前,他们不宜惹更多的麻烦,虽然用枪比用刀快多了,省事多了。可是,用刀有用刀的好处。用枪有用枪的坏处。 小安几乎跟对手同样的心思,因为他也怕招来警察,倒不是怕警察,怕的是警察来了自己就没有搜查的机会了,他打算解决掉这几个日本人后,再顺便把这里搜个底朝天,看有没有什么秘密和值钱的东西,反正是日本人的,不要白不要。 “呦,用刀啊,我没有刀啊,我用什么么。”小安说道,然后往旁边瞥了一眼,也是巧了,有一只竹制的痒痒挠,也叫老来乐,小安抄了起来,挥了一下,感觉还蛮顺手。 渡边一郎鼻子差点气歪,大吼一声,一招千人斩就向小安劈去,此时的他已经被满腔的怒火激得失去了理智,只求一招结果了这个小赤佬。 这个痒痒挠,除了没有剑的凌厉之外,几乎跟剑无异,小安不等渡边一郎的千人斩劈下,痒痒挠已到了渡边一郎的手腕,然后一个挑刺,从阳池穴划过。 第176章 不明势力 小安丝毫不觉得奇怪,可渡边一郎跟他三个属下都瞪大了眼睛,因为那一刀眼看着就能把这个少年劈成两半,可是刀还未近身,渡边一郎的手一麻,那感觉就像无意间碰到了麻筋,握刀的手再也没有力气,手一松,就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这什么情况,难道这小子会法术?渡边一郎一愣,顿时呆立当场。其实也不怨渡边一郎傻呆,活了几近三十,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碰到,他遇到的最厉害的高手也没能一招让他丢弃兵器,再怎么着也得几十招开外,可眼前这个少年,竟然一招,而且用一个挠痒的工具,竟然能让自己这个大日本帝国的武士失去反抗的能力,这他妈的也太邪乎了吧,简直就是妖孽。 小安一招得势并没停手,痒痒挠像剑一般挥出,姿势曼妙潇洒,玩儿一样,斜着从渡边一郎的右肩划过,然后直到左边腰际,那架势就像顽童在墙上胡写乱画一般。 渡边一郎就听嗤一声,裂帛的声音,低头看去,自己的上衣被斜着划成了两半,露出里面的棉衬衣。 这也太恐怖了吧,也太不可思议的吧,一个少年,仅凭一个痒痒挠就把柔道九段高手手中的刀打掉,这还不算,顺带着划破了他的衣服,这要是把真剑呢,只怕渡边一郎当即血溅当场。 渡边一郎不相信啊,到目前为止,他见过的最厉害的高手就是本国的第一剑客武藤功,而这个少年的功夫丝毫不逊于对方。渡边一郎的汗出来了,啦啦的,像淋了水。 武藤功,大日本第一剑客,打败日本无敌手,一手剑法已经出神入化,几近神人。问题是武藤功已经六十开外,而这个少年才多大啊,看样子顶多十四五岁,你就看他嘴上的氄毛呗,这个可是装不了的。 其实不光渡边一郎愣了,他三个属下也愣了,作为他们四人小组中最厉害的高手,渡边一郎竟然没能在这个少年手下走过一招,而他们就更不用说了。 “再来。”小安脚尖挑起渡边一郎掉在地上的倭刀,踢给了渡边一郎。 渡边一郎像傻了一样竟然不知道接刀,任由那刀像鸟儿一样飞向他的怀中。 渡边一确实傻了,不是吓傻的,是惊呆了,寻常人一旦遇到不能接受的事情就会表现出这样的状态,渡边一郎也不例外。 “渡边君。”渡边一郎身边的小冢一把把他推开,伸手接住飞旋的倭刀,然后大吼一声冲向小安。 小冢的英勇激起了其他两人的勇气,也都挥舞着倭刀向小安冲去。此时的他们已经明白,单凭一个人的力量已经无法拿下这个中国少年,合力才是最佳的选择。他们所受的教育就是只看结果不管过程,过程再美丽,结果不达标也是失败。 小安没敢托大,直把疾风十三式使出了最佳水平,几招过后,三个人的手中全部空空如也,全都被小安的痒痒挠给打落在地。痒痒挠虽说是竹制,可在小安的手下愣是跟真剑一样的凌厉,甚至有过之无不及,刺在身上,砍在手上,总能让几个自命不凡的小日本的武士心惊胆寒,暗呼厉害。 没了武器的三个日本武士已经没了武士的风范,挨了几下之后,个个吃不住疼,手忙脚乱躲闪着,不过嘴里并不服输,哇哩哇啦的叫骂着。 骂人有时候也是转移疼痛的一种方式,尤其是在打不过的情况下。小日本的武士亦不能免俗,他们也疼,也需要转移疼痛,那么,打不过,只有骂,出一出气也是好的。 “好了,都给我歇着吧。”小安说着,手中的剑招一招紧于一招。 竹制的痒痒挠在小安的手中不啻于一柄削铁如泥的宝剑,随着一招平沙落雁,痒痒挠在他们三个人的脖子上依次划过,三个日本武士就觉得脖子一热,火辣辣的疼,伸手摸去,一手粘糊糊的热血。 渡边一郎眼看着三个属下疯了一般围攻这个中国少年而没有伸出援手,直到这三个属下依次慢慢倒下,然后每个人的脖子上喷出一道血剑,他才喔了一声,随即露出欢快的神情。 渡边一郎傻了,疯了。 渡边一郎不是吓傻的,也不是吓疯的。 有人遇到不能接受的事情就会躲避,就像鸵鸟一样,遇到危险就把头伸进沙子里草垛里,只露出屁股,它以为这样就安全了,殊不知危险还是危险,一点都没减弱。这是人的本能,渡边一郎也是,因为他被这个他称为支那的中国少年惊呆了,他接受不了这少年的功夫这么厉害,这么妖孽,也接受不了自己一个柔道九段的高手在这个少年手下没能走过一招,小安打碎了他的自信心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自信心。 所以,渡边一脸疯了。 “你也陪他们去吧。”小安说道,脸上闪过一丝怜悯,然后痒痒挠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从渡边一郎的脖子上划过。 小安丢下痒痒挠,没有再看渡边一郎一眼,这有什么好看的,这一招平沙落雁跟之前的那招平沙落雁一样,足够把这个家伙的脖子弄出一道血剑来。 渡边一郎慢慢倒下了,倒下之前,他的脸上显露出欢快的笑意,就像得到一件心仪的玩具一样的表情,然后双手捂着脖子慢慢倒下了,而鲜血像是泉水一样从他的指缝间喷涌而出,屋子里弥漫着一股血腥的味道。 渡边一郎倒下的时候,小安突然听到院子里有一声动静,虽然那声音很小,几乎像蚊子划过耳旁,可是小安察觉到了,于是本能的反应下一个翻滚躲开了,而那可怜的花瓶就没那么幸运了,当啷一声碎了一地。 突然,小安一个翻滚隐藏到了门后,随后砰一声瓷器破碎的声音响起。小安手一甩,半空中的电灯被打碎,屋子顿时陷入了黑暗中。 黑暗中,小安敛气屛声,眼睛却亮亮地,一眨不眨地盯着门外。 小安感受到了一丝危险,不过他并不惧怕,危险是因为这帮来路不明的家伙不分青红皂白的枪击,显然,这帮人的目标并不是自己,而是这屋子的主人,自己只是碰巧了在灯下被他们看到了而已。这是一帮什么人?小安猜不透,但是肯定是仇家无疑,否则也不会不打招呼就开枪,而且用的是那种安装消音器的枪。能用得起这样的枪械的人不多,肯定背景不一般。 开枪的人咦了一声,警惕地一步步向屋子逼近。 这是三个人,个个人高马大,人手一把安了消音器的手枪。他们今晚的任务就是拿到一份机密文件,再顺带着灭了这帮对手,然后再嫁祸给国民政府。 一石二鸟。 一石二鸟,当谢烈夫说出这个计划时,他的毛茸茸的大手忍不住抚摸了一下自己贫瘠的头顶。虽然刚刚迈入三十的门槛,可家族性遗传的秃顶已经让他头上没有一根黄毛了,远看就像个大卤蛋。 谢烈夫作为苏联驻上海的领事,其实他还有另外一个身份,那就是苏联在远东的情报机构的最高负责人。谢烈夫知道日本人在实行一个秘密计划,名字就叫猎鹰行动。谢里夫不知道这猎鹰计划的具体内容,所以召唤了三个顶级杀手,意图强攻,抢出那份猎鹰计划。 谢烈夫觉得这是冒险,小日本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他抢,而没有反应。所以,谢烈夫跟三个顶级杀手预演了好几遍,把所有的细节推敲了一遍又一遍,以确保万无一失。假如失败了,怎么办,三个人当然知道怎么办,衣领里有备用毒药,只要咬破,三秒钟就会奔赴极乐世界。当然,那是迫不得已之下的无奈选择。 为首的奥卡夫斯基很奇怪,这么近的距离,不到二十米,明明看到一个人影,而且对着那人影开了一枪,可那人影竟然没有被打中,这不可能啊,他对自己的枪法有着绝对的自信的。 作为经验丰富的特级杀手,奥卡夫斯基没有贸然进入屋子,而是手一挥,三人呈扇形守住了屋子的出口,只要人一露头,三把枪齐射,就是只麻雀也休想飞出去。 奥卡夫斯基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其实不光他闻到了,他的两个手下也闻到了,作为职业特工,他们的敏锐已经远超于常人,若是这浓烈的血腥味再闻不到的话这特工也别干了。 奥卡夫斯基觉得很奇怪,按理,一个人的血腥味不会这么浓烈,可是他只看到了一个人影啊,而且还没击中。有那么一刹那,他甚至怀疑,那是不是人影,难道自己看错了?不可能,二十余米的距离再看错的话,自己该退休去伏尔加河上钓鱼去了。 奥卡夫司机没有看错。他的两个手下也没有看错,里面却是有个人影,在奥卡夫斯基开枪的同时,那个人影不见了,快得就像鬼魅,就像一个影子。他们甚至认为,那不是人的影子,因为人不可能那么快,能躲过子弹。 其实小安躲不过子弹,他自忖自己还没达到那个境界,他之所以躲过,那是因为那声细微的动静让他感觉到了危险,那是一种天生的感知危险的能力,书本上没有。 奥卡夫斯基此刻有些焦躁,里面漆黑一团,而己方又不敢贸然进入,对于不明情况的环境,理智离去才是最佳的选择,可是,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他不想失去这个机会。 没进入这个宅院之前,奥卡夫斯基已经做好了强攻的准备,三把加了消声器的手枪足以灭掉这个被他们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日本潜藏特工的窝点。可是奇怪的是,从踏进这个院子开始,他们竟然没遇到一丁点的抵抗,这甚至让他们怀疑,是不是走错了地方。 外边的人着急,里面的小安其实也很着急,就这么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屋里浓烈的血腥味也让他不堪忍受,这比鱼比鸡蛋还腥 的味道让他忍不住想呕。他一手掩住鼻子,一手捏紧了一粒骰子,准备随时招呼闯进来的不明来历的杀手。不分青红皂地就对自己射杀,小安觉得这帮人不值得手下留情。一念至此,小安透过外边照进来的微弱的光亮,用脚勾住一把刀,慢慢地勾过来,拿到了手里。只要敌人敢贸然闯入,他有把握一招制敌,毕竟敌明我暗,占有先天优势。 僵持的时候最能体验一方的定力,谁先动摇谁就输了。 奥卡夫斯基跟两个手下对视了一眼,三个人从对方的眼中都看出了一丝凝重。确实,这样的情况下不得不凝重。此刻的奥卡夫斯基已经基本判定,屋里隐藏的是个绝顶的高手,很大可能是这院子里的日本人都被其杀死了,只剩他一个,而自己恰恰误会了,于情况不明下开了一枪。 敌我不明。 敌我不明,那就没必要做出不必要的牺牲。 奥卡夫斯基当即决定撤退,虽说己方三人,且人手一把枪,问题是敌暗我明,他没把握制服或者消灭对方,与其那样,不如撤退。 奥卡夫斯基一挥手,三人呈战斗队形撤退,以确保不会在撤退的时候被对方打了个措手不及。 小安听出外边三个人,也听出他们撤退的脚步声,虽然那声音很轻,很轻,可在小安听来却很响。这是三个高手,走路的声音足以看出训练有素,因为他们都是脚尖先着地,这样的好处就是声音可以压到最小,另外一个好处就是遇到突发情况下可以猛然发力,前进或后退都可以。 那声音渐渐远去,直到消失不见,小安这才松了口气,他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样的对手,但是凭感觉是外国人,因为能用得起消声器这么先进的玩意,不是哪个帮派能做得到的,你就是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到。 小安放松下来,黑暗难不倒他,凭着极佳的视力,他找到一把手电筒。这小日本真是心思缜密,什么都想的到,这是小安不得不佩服的地方。既然危险解除,小安就有必要查看一番这小日本的窝点,看有没有什么好东西,不然这趟白来了。 小安找了一圈,终于在靠墙的衣柜后边发现一个保险柜。 再好的保险柜也难不住小安,他找来一截铁丝,捅了几下再转动刻盘,保险柜就应声而开。 好东西还真不少,有日元还有美元,有大洋还有金条。小安并没有马上拿钱,反正这些都是我的了,不急,他把手伸到最下层,摸出一个档案袋,档案袋倒没什么出奇的,普通的牛皮纸袋,只在封面上写了四个日本字:猎鹰计划。 小安没心思,也没工夫细看什么猎鹰计划,他找来一个布袋,连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装了进去,然后关了房门,关紧了大门,快速地消失在暗夜里。 第177章 猎鹰计划 猎鹰计划其实很简单,就是利用金钱或者美色等各种方法收买各个关键岗位上的中国人,为日本所用,列入他们一期计划的足有五十人之多,而排在第三位的就是方局长。令小安意外的是大运赌场的老板董天南竟然也位列其中,只不过比较靠后罢了。放下卷宗小安才明白过来,这小日本的计划不可谓不严密周全,这一名单基本上涵盖了各个行业的翘楚,随便一个拎出来在上海滩都是响当当的人物。 前后一分析,小安得出结论,那就是方局长没有答应日本人的要求,否则日本人熊三也不会让大三虎送一个断手掌给他,所谓断手掌,不就是恐吓么,这可比言语恐吓,甚至比送子弹恐吓都要严重的多,厉害得多。可惜的是大三虎多了个心眼,叫上了自己,断手掌没送出去,而且灭了这一帮潜藏的特务,这可能是熊三他们始料未及的。 小安把猎鹰计划连同金银财宝全部交给了爸爸,他相信这些东西足够爸爸他们开心一阵子的,尤其是缴获来的金银财宝,这对于经费日趋紧张的组织来说,无异于雪中送炭。日本人的钱不花白不花,谁让你们存了坏心呢,还想拉拢腐蚀有气节的中国人,没门。 果真,看过猎鹰计划之后,李志坚神色严肃地说道:“中日将来必有一战啊,这小日本早就布局了,了不得。” 陈鲁也点点头,赞同李志坚的意见,他拍着小安的肩膀道:“小安,你又立了一大功啊,这个情报不光对我们党有利,对国家也有利,老李,这不是小事,咱们尽快向中央汇报,争取把这份情报转给国民党当局,虽然目前我们是敌对关系,可毕竟是血肉同胞的兄弟,兄弟阋墙,外人辱之啊,别管谁掌权,这个小日本不得不防啊。” 李志坚点点头,然后说道:“这事得办稳妥,否则的话国民党那边不信啊,怎么又让他们相信,又不暴露我们的关系,这点很重要,就是交出去,也得交到可靠的人手里,要是落到已经被他们策反的人的手里,说不定把这份猎鹰计划给毁了,这点得慎重,不能操之过急。” 陈鲁点点头,李志坚的想法也是他的想法。 小安没有把日本人的猎鹰计划告诉董天南,但是却对方局长产生了兴趣,不为别的,单凭日本人把一只手掌要送给他,就足以说明这个方局长没有答应日本人,否则也不会用这种下作的手段恐吓他。虽然对方局长的爱好不敢恭维,但在民族大义上却不失汉子,于是,小安把自己认识方局长前后的经历说了,也把方局长贪财的一面告诉了众人。 “是人都有弱点,又不是圣人,能在日本人的利诱下保持一个中国人的气节,这已经难能可贵,小安,你有空多往他那跑跑,说不定有意外收获。”陈鲁说道,认识一个警察的局长,对革命工作利大于弊。 “我倒有个想法,不知道可行不可行,小安,你跟方局长的关系不错,你试一试,有没有可能安插一两个人进去。”小安爸爸说道:“那样的话,里面有我们的人了,以后传递情报和信息都方便,及时,这是我最近一直想办的事情,只是没有合适的切入点,你这样一提,我觉得可能性很大。” 这倒是个好办法,局里有人和没人完全两回事,安插进一个自己的同志进去,不单有利于获取情报,就是有社会上的事也好帮助应付,别看一身警服,有和没有差别就大了,因为这代表的是官方。 “我只能试试。”小安实话实说,虽说方局长对自己印象不错,问题是安排人进去可不是一件小事。 “这事也不急,更不能强求,水到渠成最好,否则容易引起怀疑。”陈鲁说道,神色却明显地明朗起来。 “我一个师侄,原来在市南警察局,我想把他调到方局长那里去,我还没开口呢,这一下子提俩,会不会太唐突?”小安说道,虽说被方局长高看,更被他当做财神,但是毕竟自己是个外人,而且年龄那么小。 “那这事先放一放,你先把你那个师侄调过去,这段时间你也多跟方局长走动走动,加深加深感情。”苏光笑着说道,小安这个消息对组织来说就是意外之喜,长远来看,好处大着呢。 “那我今天就去办,是早不宜迟。”小安说道,至少调动袁生比安插一个新人进去方便多了,方局长也不好拒绝不是,先不管袁生是不是我们的 人,至少他是个有正义感的汉子,也很尊重崇拜自己,自己的话至少在他那里很管用,只这一条就足够了,至少他不会坏事。 “你看,小安做事就是靠谱。”苏光微笑着说道,眼神中却充满了赞赏和关爱。 “你们也别费劲了,就凭日本人给方局长送手掌就能看出来方局长的立场,这猎鹰计划给他就行,至于后续的问题,让他去做吧,咱们管不了。”小安说道,顺手把猎鹰计划的袋子拿到手里,又拿过浆糊给粘上。 “这样也好,方局长的职位在那摆着,他比任何人都合适,顺便还能送他个功劳。”李志坚笑着说道。 说做就做,小安拿着猎鹰计划就去找方局长,连借口都编排好了,若方局长问起来这情报哪里来的,就说刚到警察局门口,一个戴墨镜的中年人交给他的,并且给了两块大洋做酬劳,倒不是看上了两块大洋,主要是觉得送给方局长的,顺手代劳的事,就这么简单。 看到小安,方局长立马咧嘴笑开了,哪里还有一刻钟之前的严肃啊。 一刻钟之前,负责治安的副局长报告了一个惊人的消息,离城隍庙不远的一处宅院里发生了一起重大凶杀案,七名不明身份的男人和一名不明身份的女人全部被杀,从现场打斗痕迹看,凶手不止一人,而且武功高强,因为所有人并不是利刃所杀,更不是枪械。可是令人奇怪的是现场竟然留有一枚手枪子弹,而且是市面上少见的外国货,这就说不通了,那就是这 一枪开得好像没必要。 一下子死了八人,这事可不小,好在是发生在半夜,现场封锁严密,并没有那些小报记者,副局长当即决定把这事压下来,至于怎么处理,要等长官决定,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他一个副局长可不敢私自做主。 方局长一下子头大如斗,这么严重的凶杀案还是他上任以来的第一次,弄不好自己的乌纱帽不保,怎么处理这棘手的事情成了摆在方局长面前的难题。 死的什么人,凶手是什么人,现场勘查的警察一点线索都没有,走访问询四周的住户,有的根本没听到动静,有的说听到过响声,以为是放炮,就没当回事,其实最主要的是怕惹祸上身,这年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更何况天气那么冷,除非有病才会出来看热闹。 小安的出现让方局长的心情一下子阴转晴,这个赌技神乎其乎的少年可是帮自己赢了好几万块钱的,面对这样一个财神爷,你想不开心都难,哪怕公务缠身。 方局长赶紧让人上茶,然后拉着小安坐到会客室的真皮沙发上,笑着说道:“是哪股风把小安先生吹来啦。” 小安微微一笑,把牛皮纸袋推到方局长的跟前说道:“我是给方局长送功劳来了。” 方局长一愣,没明白什么意思,这个小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你这个送财童子要说给我送财我信,咋还给我送功劳来了,该不会跟夜里的凶杀案有关吧,一念至此,方局长看向小安的眼神就多了一份内容。 小安继续笑着说道:“不是我说的,我刚到你们局大门口,一个中年汉子叫住我,然后给了我这个纸袋子,让我交给方局长,说给你送功劳来了,那人是谁我也不认识,大高个,戴一副眼镜,不过看不清长什么样,围脖围的太严实,所以我就给拿上来了。” 方局长哦了一声,原来是这么回事,他慢慢地打开牛皮纸袋,从里面抽出一叠稿纸,只扫了一眼,方局长的眼睛就亮了,像刚通了电的电灯泡。 小安知道方局长的眼睛为何而亮,因为这个猎鹰计划用的稿纸不是普通的稿纸,而是带有日本特务机构的标签,只要眼睛不瞎,稍微懂一些知识就不难分辨。 方局长没有再说话,而是急不可耐地看了下去,看了足足有五分多钟,然后兴奋地摔在桌上,大叫道:“畅快,真他妈的畅快,操他娘老逼,活该。” 也许觉得失态了,方局长不好意思一笑,然后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他一指冒着袅袅香气的热茶道:“小安先生,请喝茶。” 小安端起茶杯慢慢呷了一口,喝茶的瞬间快速地扫了方局长一眼,觉得火候差不多了,这才开口道:“方局长,有件事想求你帮帮忙,当然,也不是白帮。” 没等小安说完,方局长直接阻止小安继续说下去,然后说道:“打住,不要说什么帮不帮,小安先生的事就是我的事,你说,方某能做到的决不推辞,做不到的也想法子做,册那,小安先生是什么人啊,我的财神,我的福星。” 小安一拱手道:“方局长,爽快,小安在此谢过。” 方局长哈哈一笑,似乎对小安的赞美很受用,他摆摆手真诚地说道:“小安先生帮了我的大忙了,方某虽然不能投桃报李,但小安先生说了,方某肯定尽心办。” 于是小安就把袁生的事说了,方局长听了一拍扶手道:“我还以为什么事呢,在我这里这事就不叫事,好了,我这就打电话,小事一桩,明天上班之前那个袁生不调到局里,你就别理我了,我没脸见你啊。” 小安呵呵一下,有这话就行啦,多说无益,于是小安就扯开了话题,问方局长什么时候有空,再玩几把。再玩几把的意思方局长当然明白,不就是给自己送钱么。 方局长当然想玩,每次都赢谁不愿意玩,说是玩,收获的却是真金白银,谁跟钱有仇啊,又不是港督(憨大)。可是,没把凶杀案搞定之前,他还真没心思玩,谁想带着心事玩啊,玩也玩不尽兴,还不如不玩。 方局长并没有顺着小安的话说下去,而是又给了小安一个莫大的惊喜,他告诉小安,最近殉职的警察太多,需要填补空缺,问小安有没有至近的亲朋好友,三两个都不是问题,他可以安排进来,当然,得有些文化底子,不识字的可不行。 小安听了暗喜,可是却没有表现出来,他沉思了一下说道:“方局长这么一说我还真的想起两个亲戚没事干,一个是我邻居,一个就是我一个表哥,前几天还托我爸给找份工作呢,我本来想让他去董老板的赌场的,这下真的太好了,瞌睡了给个枕头,太谢谢方局长了。” 小安站起身跟方局长鞠了一躬,慌的方局长赶紧阻止,嘴里说道:“小安先生不必客气,你跟董老板是朋友,我跟董老板也是朋友,咱们也算是朋友了,是朋友就不要太客气,显得生分,记住了小安先生,以后可不许这样,不然的话我可要生气了。” 小安笑着点点头,然后说道:“也请方局长不要喊我小安先生,就叫我小安好了,再怎么着您也是长辈,我都没称呼您叔叔呢。” 方局长也会顺杆爬,当即应了一声,然后笑呵呵地说道:“是呢,你要是叫我一声叔叔也不为过,其实,我觉得你叫我伯父更合适,我怎么着都比你爸爸大吧。” 小安点点头道:“我还是叫您方局长吧,您就叫我小安就行。” 方局长指着小安道:“刚说别客气,你又您您的,我说咱也不客气了,我就叫你小安,你叫我方局长吧。” 小安说好,然后故作可惜地说道:“我要是再大一些的话,我就跟方局长混了,穿身警服多牛。” 方局长哈哈大笑,这小安还是小孩品性,不过他喜欢这一点,真实,于是说道:“你放心,早晚的事。” 第178章 特殊证件 方局长那个乐呀,这个小安太会说话了,有这样一个招财童子当下属,自己这个局长肯定当不长,因为那简直就是浪费,到时候市长都显小,一方大员封疆大吏那都不在话下。虽然这样想,但是说出来的话却不是那样,而是:“小安,你这话我听着嘎好听,但是不可能,我这座小庙可容不下你这活菩萨,不过-----” 方局长故意刹住了花头,端起茶杯慢慢地喝了两口,这才接着说道:“你等下,我给你看样东西。” 小安静静地坐着,间或端起茶杯呷一口,心里却在想,你给我看样东西,你能有什么好东西呢,无非就是古玩字画,我也不稀罕呀,我家里多得是,爷爷可是收藏了好多年的,珍宝似得。 方局长到办公桌旁的保险柜里拿出一个文件袋,然后从里面抽出一个本本拿了过来。坐下后,他又起身到办公桌上拿了钢笔过来,然后对小安道:“你也别等了,我这就给你发一个高级别的警察证,拿着这个证,在上海滩基本上没人敢查你。” 小安的欢喜无以言表,这可等于是一件护身符,也是一个通行证,可是他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装作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玩意,用处真的那么大?” 方局长一边签下自己的名字,一边说道:“你这小子,还怀疑起我来了,我实话告诉你吧,这上海滩这样的本本我才签出三本,算你这本是第四本,你说用处大不大。” 小安接过方局长签完名字的证件,拿到跟前看了看,似乎不太相信似得,而这表情恰到好处,在方局长看来,这就是一个半大小子应有的惊奇,因为谁也不会想到如此年轻的人会有这样厉害的证件,小安也不例外。 方局长指着小安道:“回去把你照片贴上就行,不过一般人没权利查验,查验你也不怕啊,是我方某人亲笔签名的,那还能有假。” “那我以后就谁也不怕了。”小安故意说着孩子话,然后却扭了扭身子道:“你这屋有点热。” 警察局长的屋子要是再冷如冰窟,那后勤的就别干了,一火盆木炭烧得正旺,能不热么。小安说热,方局长顿时也感觉有些热。方局长觉得我四十多的人了都热,你十四五的毛蛋孩子更热,人年轻火力才旺,不旺反倒有问题了。 方局长走到窗前,开了半扇窗,冷风扑面,顿时感觉舒服了许多。 小安解开外套,还故意扇了扇,以便凉快一些,可是随着衣服的掀起,腰间的枪也露了出来。 方局长恰巧看到了,脸色一愕然,随即问道:“你还有枪?”语气很吃惊。 其实也不怨方局长吃惊,一个少年,出门腰间别着一一支枪,你说要是不吃惊就不正常了。 方局长的吃惊倒不是怕,或者怀疑小安会对自己不利,而是这把枪很招眼,懂枪的他知道,小安腰上这把枪价值不菲。方局长想看看这把枪,可是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人家小安并没有恶意,这贸然的提出来,好像不相信人。 小安看看自己的腰上的枪有些不好意思,然后解释道:“我怕不安全,所以带把枪防身。”其实他哪里需要带枪防身啊,可以这么说,偌大个上海滩,能伤了他的人寥寥无几,这把枪对他纯粹就是个摆设。 方局长点点头,这年月有这想法的不在少数,小安赌技那么厉害,带把枪防身也很正常,有枪跟没枪完全两回事。人就是这样,当面对比你弱小的人时,有的坏人会萌发欺负的念头,并付诸行动,可是当他知道你不好惹时,坏人也会收敛,坏心思也会消失,因为他会衡量值不值,而枪就是一个极其重要的武器,随时会要了人的命。 “方局长要不要看看?”小安主动问道,这枪之所以故意露出来,就是要给方局长看的,既然你不提出来看,那我就主动给你看,总之,目的得达到。 方局长一喜,这个小安,简直就是自己肚里的蛔虫,哪知道我想要看看呢,也罢,既然他说了,看看就看看,谁让这把枪实在引人眼球呢。方局长虽说是警察局长,见过用过的枪不少,可是像小安腰间这把枪这么让他动心的却绝无仅有,好东西就是好东西,手下能吸引你的眼球,连眼球都吸引不了,那还叫什么好东西呢。 这是一把银色的精致的勃朗宁,懂枪的方局长当即断定这是限量版的,稀有,贵重,正在他暗暗思忖,这个小安哪里来的这么贵重的手枪时,他看到枪柄上刻着三个字。 三个字差点让方局长晕倒,惊得他立马坐正了身子,额头上瞬间浸出了汗珠,因为他看到蒋中正三个字。 我的神啊,自己还以为是个人物,还沾沾自喜给像赏赐一样给了小安一本特别证件,殊不知人家根本不需要,有总司令蒋校长赠送的亲笔签名的手枪,自己这本证件就是手纸,擦屁股的手纸。 “怎么样,这枪不错吧?” 小安问,嘴角一抹玩味的笑,他知道,这把枪惊着方局长了,要的就是这效果,不然也不会故意露出来。小安心里一边暗笑,一边感激师父鲁一剑,师父啊,谢谢您老人家了,我这是扯虎皮做大旗,您知道了也不会说我不是,我是为了革命事业,总之,我没有拿它干坏事,师父您放心,这枪在我手里干不了坏事,我保证。 方局长的身上也有了汗,比小安身上的汗还多,他能怎么说,当然连连说好枪。除了好枪,他实在想不出该说什么。这小子,简直就是故意的,先不说这枪有没有蒋总司令的亲笔签名,单单这把枪就是珍品,更别说有了蒋总司令 的亲笔签名了,你小子行啊,竟然会有蒋总司令的亲笔签名,不简单啊,真的是小看你了。 小安看着方局长像捧着一件稀世之宝捧着那把手枪,于是就说道:“方局长喜欢,那就送给你了。” 方局长的汗更多了,啦啦的,像一盆水泼的一样,他一只手摆得像荷叶,另一只手就把枪交给小安,嘴里说道:“使不得,使不得,我有枪,你的枪还是你拿着。” 其实,哪是使不得啊,他是不敢要,虽然很想要,这把枪在手,就相当于前朝的尚方宝剑啊,谁个不想要,不眼馋,问题要不得啊,君子无罪怀璧其罪,不属于你的东西你硬要,压不住啊,容易出事,这事要是传到蒋总司令耳朵里,还以为你强取豪夺的呢,那离死就不远了,这孰轻孰重他还分得清。 “不就是一把枪么,有什么使得使不得的。”小安说着,接过了枪。 “嘿嘿。”方局长笑了两声,心里却在说,也就是你小子这样说,别的不敢吹,这把枪若是在市面上拍卖,不知多少人趋之若鹜,争着抢着花钱,能拥有蒋总司令签名的手枪是一件多么荣耀的事情,哪是你随随便便一说的不就是一把枪么,一把枪不假,问题有了蒋总司令签名就不一样了好不,价值连城毫不为过。 小安把枪重新掖到腰里,那架势就跟小时候掖自己的玩具一样,直把方局长看得目瞪口呆又暗自无奈,这个小安呀,到底还是小孩子,这蒋总司令亲笔签名的宝物咋能这样随便掖呢,最起码找个枪套吧,唉,这个小家伙啊,我怎么说你好呢,这把枪要是在我这里,保证给供着,当圣职一样供着。 小安笑嘻嘻地说道:“不就是一把枪么,有机会我给你要一把。” 这句话又把方局长惊得目瞪口呆,这小子什么来历,怎么说得如此的轻描淡写,蒋总司令岂是寻常人想见就能见的,更别说赠枪了,那得是多大的福分啊,祖坟冒青烟也不会有这待遇啊,除非祖坟冒火,冒天火地火。 小安的虚虚实实岂是是从爸爸他们那里学来的,用爸爸的话说,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力量,只要有利用革命,而这个方局长,日本人没能拉拢到,足也说明是条汉子,往大了说民族气节没有丢,往小了说是个值得交往的人,之所以把话说得虚虚实实,实实虚虚,全是因为要在方局长这里树立一个不一般的印象,以利于以后工作的开展。 “感谢,感谢,有你这话就够了,方某感激不尽。”方局长双手抱拳客气道。 方局长看着小安,内心的震惊如山崩地裂,这个少年是什么来头,怎么一件难于登天的事情在他口中就像玩一样,虽然很纳闷,但是方局长不敢问,一问倒显得自己浅薄了,更显得自己无知,官场上,有些事不知道最好,知道了未必有什么好处,你想知道的,人家不告诉你也白搭,人家想告诉你也不用你问。想一想对待小安的态度,方局长有些汗颜,不知天高地厚的自己还在小安面前摆一副局长的架子,把人家当成自己的招财童子,可笑啊,也得亏小安没生气,若是在他背后的势力面前参自己一本,那还有个好,卷铺盖滚蛋都是轻的,安你个玩忽职守,或者聚众赌博,关进大牢都有可能,可是人家小安并没有那么做,反倒对自己一如既往的好,这格局大了,这人情也大了。 “这事还请方局长替我保密,我不想让太多的人知道。“小安说道,诚恳的态度让方局长差点跪下,什么叫格局,什么叫世家子弟,这才是,你看这小安先生,不亢不卑,不骄不躁,未来的国之栋梁啊,人家有这么厉害的背景竟然一点都不招摇,若不是自己问起,人家也不主动透露,这样的人真的少见,不是少见,是绝无仅有。 “明白,明白,请小安先生放心,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不会告诉第二个人。” 方局长连连点头,不自觉的就在小安跟前低了一头,嘴上应着,心里却暗自思忖,不知道董天南知道小安的身份不,要是知道不告诉自己的话,那得说道说道他了,不够朋友么,有这么厉害的关系咋不告知一声,幸亏没得罪小安先生,否则真是比窦娥还冤。 “别的我不怕,我怕麻烦,你也知道,要是知道了我跟南京的关系,那家里还不得踏破门槛,我爸爸也再三交代,低调,做事要低调。”小安说道,神色中有些神秘。 方局长点着头,心里却在思忖小安话里的意思,低调,难道是自己不低调了?不会是间接说我高调的吧,问题是我没高调啊,对了,一开始认识小安的时候自己是有些高调了,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么,没把这个小安当成平等的关系对待,唉,真是的,也得亏人家不计较,否则还有个好,一个电话都有可能个让自己滚蛋,而且还不知道为什么滚蛋的。一念至此,方局长刚刚下去的汗珠又冒了出来,不冒不行啊,太吓人了。 “有些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有时候不知道了能做朋友,知道了反倒做不成朋友了,我可是拿方局长当朋友的。”小安说道,慢悠悠地端起茶杯呷了一口。 方局长顿时一个激灵,忙不迭地拿起茶壶就给小安冲茶,那架势就像小安是他的顶头上司似得。 “谢谢方局长,我自己来。”小安说着,还是任方局长给自己续了茶水。 “我也是拿你当朋友的,侬不要客气,其实不光我,董老板也拿你当朋友的,大家都是朋友,好朋友。“方局长笑着说道,然后又给自己续了茶水。 ”董老板够朋友。“小安说道。 方局长吃不准董天南知道不知道小安的身份,若说知道吧,他没有理由不告诉自己,若说不知道吧,他凭什么对小安那种态度,一时间,各种念头在方局长的心中闪过,他暗暗决定,见了董天南得旁敲侧击问一下,有这个关系咋不跟自己分享一下,你好我好大家好么。 也是巧了,正念叨着董天南,董天南来了,拎着一个小箱子,进门就摘帽子,熟的就像自己的家一样。 第179章 瓷器鉴定 董天南看到小安顿时吃了一惊,随即笑着说道:“小安先生也在,巧了。” 小安点点头,说曹操曹操到,人有时候就是这么邪门,你刚念叨,人就到了,心灵感应么,就这么巧。 方局长赶紧把董天南让到沙发上坐了,然后给他冲了一杯热咖啡,笑着递给董天南道:“这洋鬼子的东西是不错哈,喝了不光暖和还提神。” 董天南笑着接过咖啡,然后说道:“西方来的好东西我们要接受,没有这西方的大炮,咱们兴许还留着辫子,女人还裹着小脚呢。” 方局长点点头笑着说道:“董老板你这生意人竟然比我还会讲道理,这租界不就是国中国么,有人说耻辱呢,不是曾经有人抵制这抵制那么,但是叫我说,哪有那么多的道道,做生意就做生意,按规矩来就是了,但是你不能破坏规矩,破坏规矩你不挨揍谁挨揍。” 董天南笑着把小箱子打开,拿出一个瓷瓶来,对小安说道:“小安先生,你看看这是什么瓷?” 小安笑笑,摆摆手道:“我哪里懂什么瓷啊,还是让方局长看吧,他是行家。” 方局长笑呵呵地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放大镜,然后又煞有其事地找来一把手电筒,然后捧起瓶子慢慢地看起来,那样子真的像是个行家里手。 “这是我去苏州办事,路边一个老头卖给我的,说是儿子抽大烟,卖了还账,三十块大洋,值不值?”董天南双手捧着咖啡,一脸的笑意,那样子就是捡了个大漏似得。 方局长看了半天,神色却逐渐凝重起来,这成化年间的梅花瓶可是不多见的,尤其这个高度,这个釉色,绝对是不可多得的珍品。 董天南当然看出方局长的神色的转换,他的心头也是暗自欢喜,这年月捡漏也是不容易的,能被方局长肯定,基本上可以断定这是件珍品无疑,谁不知方局长在整个上海滩的名气,一个是赌,一个是收藏瓷器。方局长的赌技实在不敢恭维,可是鉴定的水平可以媲美几大当铺的专业鉴定师,对于到手的瓷器,很少能看走眼的。 看着方局长煞有其事的样子小安扑哧一声笑了,这方局长也太好玩了,明明就是一件赝品么,怎么,还当宝贝了,你这眼力劲也太差了吧,连我这半瓶醋都能看出来一眼假,你竟然看不出来,是真看不出来还是假看不出来,或者是照顾董老板的面子不好意思说,都有可能,既然这样,自己也就不多嘴了,别大煞风景。 小安的笑把方局长和董天南都笑愣了,不明白小安为什么笑,是不是想起什么好笑的事了。 方局长看向小安,一脸的问询。 董老板也看向小安,也是一脸的问询。 在方局长和董天南看来,这小安的一笑可不是无的放矢,肯定有缘故,因为都知道小安的本事,别管功夫和赌技,至于别的本事,他们虽然没见识,可谁又能否认,这天才少年可不是浪得虚名,兴许也懂瓷器也说不准,假如真的懂得瓷器的鉴定,他笑也就顺理成章理所当然了。 “小安先生您看看这瓷器咋样?”董天南说道,然后接过来递到小安的面前。 “明明是一眼假么,怎么会是成化年间的呢。“小安说道。 “啊!” “啊!” 前边的啊是董天南的啊。 后边的啊是方局长的啊。 其实方局长看出来是赝品了,只不过不好意思说而已,但是肯定不是小安说的一眼假,这高仿做得确实不错,但高仿毕竟是高仿,不是真品,之所以没说出来,是怕伤了董天南的面子,堂堂的一个大老板被一个老农民骗了,这老脸往哪搁啊。 董天南倒是大度,随即一笑道:“一眼假啊,我是没看出来,也罢,就当花三十大洋买个教训,就留给方局长插花用吧。” 方局长摆摆手道:“我一个大老爷们插什么花啊,你喜欢你就收着,甭管真假,只要喜欢就行,你又不指这玩意发财。“ 董天南笑了,然后无奈地点点头道:“你看了么,这老农民也学会骗人了,我就是看着他老实么,说得有那么可怜,摊上一个败家子,谁不烦心,所以就买了,哪想到这样啊。” 方局长笑道:“老农?你可别小看他们,一眨眼一个心眼子,可不是你说的老实,反正我是不承认,穷山恶水出刁民,骗的就是你这样的大老板,有善心的大老板。” 董老板一摊手道:“可别提了,哪是有善心啊,还不是抱着捡漏的心思,以为占了大便宜呢,唉,也罢,就当花钱买教训了,反正也不多,他就是假,好歹也能值两个钱吧。” 方局长一拍沙发扶手说道:“你要这样说没毛病,不亏,下次记着就是了,花钱买教训么。\" 董天南点点头道:“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咦,对了,小安先生,请问一下,你是怎么看出这是一眼假的?” 小安一笑,摆摆手道:“我也说不上来,反正我看着就觉得不对劲,所以就脱口而出一眼假了。” 方局长和董天南又一愣,看着不对劲,这什么意思,难道你懂瓷器,不可能吧,你这功夫和赌技已经足够妖孽足够逆天了,咋地,连瓷器鉴定也懂,这他娘的说出来谁信啊,多大的孩子啊,难不成这就是传说中的全才?方局长和董天南再次看向小安的眼神就变得明亮起来,这小子,本身就是个宝藏啊,冷不丁的给你来个惊喜。 “你是咋看出来的?反正我是没看出来,看出来就不花这个冤枉钱了。”董天南说道,语气里有一丝自嘲,三十块大洋不算多,可被人骗的滋味可不好受,尤其是当着别人的面。 “我也说不上来,反正我看着就不像,我小时候爷爷家里成化年间的瓷器多了,也许看得多了,假的跟真的一眼就看出来了。” 小安淡淡地说道,脑海中不由地想起爷爷在他的书房擦拭瓷器的表情。那个留着花白辫子的瘦高老头除了书画就是爱好摆弄他的瓷器了,他最喜欢的就是抱着小时候的小安指着这个瓷器告诉他这个瓷器的来历和故事,指着那个瓷器告诉他这是什么年代什么官窑的什么品种,但是不安分的小安一旦把小手小胳膊伸着去往瓷器上够时,吓得小老头就惊呼不止,连说乖乖,这可不能玩,你一玩就是几十两银子,其实是怕小安打了瓷器。 董天南一怔,乖乖,小安这话可大有含义,成化年间的瓷器多了去了,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小安的出身非同寻常,你想想,成化瓷器那可不是一般人家能拥有的,这个小安啊,怎么净给自己惊喜呢。 方局长的惊诧更甚于董天南,喜欢瓷器收藏的他知道,寻常藏家要是有一两件成化年间的瓷器已经足以炫耀一阵子的了,自己收藏这么多年,手底下才有三件成化年间的珍品,可听小安这样说,他爷爷才是收藏的大家,自己一比,那就是叫花子跟大财主斗宝,简直不值一提了。这小安什么来路了,他爷爷是干什么的,咋会有那么多的成化年间的瓷器,这几个问题萦绕在方局长的脑海,不行,得找个机会盘盘他,指不定又给自己偌大的惊喜。 小安笑着道:“你们可能不知道,这都成一个产业了,作假卖假一条龙,一般的都是打着工地挖出来的幌子,也有说赌博输钱了没办法,其实就是工地三件套,这瓶子还有另外两件配套的,不可能只有你这一个瓶子。” 董天南顿时目瞪口呆,这个小安简直就是个神,能掐会算,其实他就是从一个工地门口买到的,巧的也是小安所说的三件套,只是那两件他觉得不咋地,就没拿出来给方局长鉴定,老农民只是他的一个说法,其实就是工地上的老头,浑身都是泥巴,还可怜巴巴的样子。 方局长由衷地赞叹道:“小安先生这眼老灵光了,一眼就能看出来,我就不行了,看了半天才看出来。” 这话明显有恭维的成分,但是董天南还是很高兴,在他心里,已经把小安当成自己未来的女婿了,这家伙真是个奇才,不光功夫好,赌技了得,竟然还能辨识瓷器的真假,这样的人才要是让他跑了,自己能亏死,不行,说啥也得留住他。一念至此,董天南开始发动亲情攻势,笑眯眯地对小安道:“小安,这眼瞅着也快过年了,我家你阿姨老是念叨你,非得让我请你去家里吃顿便饭,她们娘俩都蛮想你的,你可得去啊,就当给我这老脸一点面子。” 小安一怔,这董老板转的也太快了吧,刚说着瓷器的事,咋一转话头就变成邀请了,说内心话,他真不想去,尤其是跟女性一起吃饭,热情的简直受不了,不自在,可人家盛情邀请了,说不去也不好,更何况董老板这人也不错,去不去一句话的事,但是又不是一句话的事,费脑筋。 “我看看吧。”小安说了句模棱两可的话。 方局长焉能看不出董天南的心思,可是怪只能怪自己没生出女儿,只有俩儿子。如今董天南有此想法,方局长心里也寻思开了,我何不让自家两个儿子跟小安做好朋友呢,就凭小安这身手,随便传授两招也是不得了,更何况老大即将去国外留学,学两招防身术那是再好不过。 “你光请小安不请我?”方局长打趣道。 董天南呵呵一笑,给方局长使了个眼色,意思你懂得,然后说道:“当然请你,不过是作陪,陪陪小安先生么,顺便我也请教一下这瓷器的鉴定本事,总不能老是被人骗吧,传出去丢人呢。” 小安挠挠头道:“吃饭就不必了吧,都忙得很,瓷器鉴定我也不懂啊,还是找方局长吧。” 董天南道:“再忙也要吃饭,那就今晚吧,择日不如撞日,我马上安排。” 方局长促狭地问道:“去你哪个家?” 小嫚是董天南二姨太的女儿,而二姨太跟太太的关系又不是多么融洽,为了眼不见心不烦,董天南并没有跟他们住一起,而是另外买了栋宅子,隔三差五的去那边住一住,也算弥补自己的亏欠,所以方局长才有如此的一问。 “上次小安救了小嫚,当然去小嫚那里了。”董天南说道,然后站起身。 “这瓶子你拿走,我可不要。”方局长说道,也跟着站起身。 小安苦笑一下,看来不去是不行了,再怎么说,董老板对自己那可是没得说,自己再坚持不去就不好了,于是说道:“我去医院看个人,晚上一定去。” 董天南笑呵呵地点点头,对这个小安,他是越看越喜欢,不光本事大,长得还好,董天南忍不住想,这小安的父母肯定也是一表人才,于是他说道:“认识你这么久,还没见过令尊令慈呢,有机会的话董某拜访一下,认识认识。” 小安客气道:“董老板言重了,我爸爸就是一个教书先生,不怎么喜欢应酬,我妈妈还在老家呢。” “教书先生?好啊,在哪个学校教书?”方局长饶有兴味地问道。因为见识过小安那把枪,方局长不相信小安的爸爸只是一个普通的教书先生,也有可能背景深厚,人家只是不愿意说出来而已。 小安不敢实话实说,因为那很好查,凭方局长的权利查一个人那还不是小菜一碟,所以小安装的有些不好意思:“原来是教书先生,现在还没找到正式的工作,这也放寒假了,过完年应该差不多。” 董天南不再勉强,笑着说道:“有小安这么厉害的儿子,他爸爸一定也很优秀。” 方局长点点头道:“那肯定,虎父无犬子么,说实话,我也想结识一下令尊。” 小安笑笑说道:“我回去问问我爸爸,有机会的话肯定能见到,他虽然是个教书先生,可并不迂腐。” 小安的话引得方局长和董天南哈哈大笑。 送董天南和小安下楼的时候,方局长对并排的董天南轻声说道:“老董,你赚大发了。” 第180章 领事上门 董天南一脸的懵,这话够不着天摸不着地的,什么赚大发了,不是刚说过三十块大洋买了个假货么,亏大发了还差不多,怎么还赚大发了,这该不是正话反说吧,问题方局长不是那样的人啊,交往这么多年,方局长的人品还是经得住检验的,断没有取笑他的道理,那么他说的赚大发了,只能指 的是小安。一念至此,他想起结识小安以来 的种种利好,还真的就像方局长所说,赚大发了。 “是赚大发了。”董天南难倒了一句,随即脸上的笑容就像花儿一样绽放。这还没成女婿了,要是真的成了我董某人的女婿,那才是真的赚大发了呢。 方局长指了一下董天南,然后又往小安身上一扫,意思你就偷着乐吧。 方局长说的小安的关系,毕竟有蒋总司令亲笔签名的手枪在身,你说他没关系,打死我也不信。跟蒋总司令攀上关系,这等于是通天的关系,别说我一个警察局长了,就是上海市市长也得点头哈腰,你董天南不是赚大发了是什么,你小子还跟我装。 董天南看着方局长,心里却暗自纳闷,什么话你明说么,咱俩多少年的关系了,你老小子还跟我卖关子,他本想开口问问,可又觉得没必要,你说赚大发了就赚大发了吧,反正这瓶子我养花也不错。 都送到门口了,方局长又重复了一句:“董老板你要好好准备,小安喜欢吃什么你知道吧?” 董天南又一怔,这个方局长今天怎么了,咋婆婆妈妈的,跟以前不一样啊,以前给你赢了这么多钱,也没见你对小安多上心啊,奇了怪了,但是,嘴上还是说道:“我不知道,你知道好吧,你放心就是了,美琴的手艺你又不是不知道。” “简单点就行,没外人。”小安笑着说道,在他心里,只要能吃饱就行,哪里还要那么多的讲究。 “你看,小安都说了,简单点,问题是我想吃你家嫂夫人做的菜啊,同兴楼的大厨也做不出那味道,你告诉她,拿手的上来就行。”方局长说道,眼前立马浮现出董天南的二姨太烹制的精美菜肴了。 “也就是你,我那些朋友可没有口福。”董天南说道,口气里有一股自豪。 方局长嘿嘿笑,确实如董天南所说,只有他品尝过董天南二姨太的厨艺。 “方局长,谢谢啊,告辞。”小安说道。 “客气,客气,应该是方某人感谢小安先生,慢走,不送。”方局长客气道。 董天南倒没说什么,跟方局长几十年的交情了,没必要客套,问题他有些不大明白,这小安和方局长咋了,咋两人都互相感谢呢,难道有什么事瞒着我?不管了,反正这俩人都是好朋友,都是值得交往终身的人,至于他俩怎么感谢对方,都跟自己没关系,自己只需做好自己就行,人和人之间必须有些距离,否则离翻脸也就不远了。该自己知道的他们自会告诉,不该自己知道的也没必要打探,毕竟成年人有成年人的格局和肚量。 “再会,晚上见。”董天南挥了一下手说道。 看着小安离去的背影,方局长陷入了沉思,一个日本人的猎鹰计划已经让他惊喜无比,可是一把勃朗宁手枪又让他更加惊喜,这简直就不是惊喜了,而是惊吓,想一想以前对待小安的态度,方局长顿时有些汗颜,虽说没怎么不客气,但是也不是那种发自内心的客气,反倒有一种无形的优越感,自己可是堂堂正正的大局长,问题现在他不这样想了,自己这个局长,在人家眼里就是个屁,屁也不是。人家可是通着天呢,可怜自己还沾沾自喜,以为不得了。 小安跟董天南在警察局门口道别,他要去医院看一看大三虎,这小子虽然有时候有点犯浑,但是人品不差,特别是跟随自己以来,用爸爸的话说,这也是个可以利用的力量。 大三虎醒来了,只是还不能说话,一看到小安,那么大的人眼泪立马出来了,很快就糊了一脸,这小子显然是激动的,毕竟捡了一条命。 小安理解地拍拍大三虎的手,又拿毛巾给擦了眼泪,附在他耳边说道:“等你好了我教你两招绝招,当我的徒弟功夫这么菜,我都觉得丢人,难为情。” 大三虎一下子笑了,可是因为笑扯动了伤口,又疼得他切牙咧嘴的。师父是个好师父,虽然年龄比自己小一截,但是有这样的师父,大三虎觉得十分自豪,世间师父千千万,可像自己师父这么有本事的,大三虎还没见过。 “你小子命大,只差了这么一点就打中心脏了。”小安比划着,内心里也是为大三虎的幸运而赞叹,若真的打中心脏,别说一个大三虎,十个也完蛋了,自己跑再快也没招,回天乏术,说穿了还是大三虎命大,不该死。 大三虎笑了,虽然笑得很难看。 小安又找到白芸,央求她帮着照顾一下大三虎,又掏了一些钱给她,让她帮忙给大三虎增加营养。白芸倒是没推辞,对于这个眉清目秀的半大小子,她此刻的看法已经大不相同,对这个充满神秘的小子除了感激就是崇拜,能为他做事在她看来是件极其荣耀的事情。 这边方局长的惊喜还未平复,不想却有日本领事馆的人找上门来。方局长一边让人带进会客室,一边思忖着,这日本领事馆的人因何而来。突然,他想起来小安送来的那份猎鹰计划,该不是日本人奔这个而来的吧。一念至此,方局长把猎鹰计划拿出来锁到了保险柜里,夹在了一摞文件中间,这才放下心来迎接客人。 半月前,一个姓熊的老板通过朋友的朋友联系上了方局长,方局长本就是个热情好客的人,再加上喜欢打麻将,一来二去的就跟那个熊老板熟悉了,吃了两回饭后,那个熊老板送了三根金条。当局长的人,求他的自然多,方局长也没多想,就收了,第一次就出手这么大方,肯定有事要求自己,可是对方让他加入一个什么组织,方局长顿时不干了,想都没想就一口回绝了,如今看到小安送来的猎鹰计划,方局长恍然大悟。 方局长肯定这日本人是为那份猎鹰计划而来,他的对策就是装不知道,然后再暗地里调查,哪个人入了那个组织,哪个人没入,入了的话肯定就是汉奸。方局长自诩不是个好人,但是让他做汉奸,那是万万不可能,这也是熊三,也就是井上正雄让大三虎给他送断掌的原因。日本人的观点就是,金钱美色收买不了,那我就来暴力,总有一款适合你,我就不信拿不下你。 日本领事留着一撮仁丹胡,气色很不好看,显然是一夜未睡的缘故。这个叫大治郎的日本领事才就任没有两个月,前任领事因为泄密被召回本土,大治郎得以以副领事接了正领事。可是,昨夜发生的一件事让他知道,自己这个位子岌岌可危了,相比前任领事,自己这事就严重得多,多得他承担不起。 日本驻上海的特务组织共有两个系统,一个来自军部,一个来自特高科。两个特务机构都不受大治郎管辖,而作为官面上的大日本国驻上海领事,又必须给他们提供明的暗的支持,而且是不容拒绝的支持。 得知整个特工组集体玉碎之后,大治郎当即就瘫倒了,这事大得他无法承受。无法承受也得承受,密电东京之后,大治郎就焦灼不安地等待东京的指示,好在是临近中饭前,东京的密电到了,指示他尽快处理善后工作,但是当务之急就是找到那份猎鹰计划,否则自戕以谢国人。 大治郎无奈地接受了东京的指示,然后快速地行动起来,可是等大治郎跟当局交涉后赶到现场时,现场已经不是案发时的现场,至于东京严令必须找到的那份猎鹰计划已经不知所踪。 大治郎能想到的当然是警察局,而他在一次酒会上见过方局长一面,所以打算借着方局长的权势不惜一切代价迅速找到那份猎鹰计划。他虽然不知道那份猎鹰计划的内容,但是它的重要性毋庸置疑,否则东京也不会用了三个樱花的符号,那是代表最高级别的密级,特密级。而特密级是需要用生命来扞卫的密级。 在中国的地盘,大治郎还不敢太放肆,看到方局长,他鞠了一躬,然后昂然道:“方局长,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你要给我一个交代,否则大日本帝国驻上海领事馆不答应,大日本帝国也不会答应。” 方局长呵呵一笑,随即明白了日本人的心思,这是跟我玩下马威呢,可是,你想错了,老子就不吃你这一套,看你能咋地。一念至此,方局长说道:“大治郎先生,你说什么,方某不懂,请您再说一遍。” 大治郎的鼻子差点气歪,这个阴险的家伙是故意的还是真没听懂,他搞不明白,随即眼珠子转了一圈,他说道:“我大日本帝国的国民生命受到了侵害,作为大日本帝国驻上海领事,我严重提出抗议。” 方局长不紧不慢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后说道:“领事先生,你说的啥么子?我怎么听不懂,别急,慢慢说,我们中国人历来友好。” 大治郎看着方局长的脸,弄不清楚他的话是真是假,可是他不能等,这样绕下去,别说那个什么猎鹰计划了,就是杀人凶手能不能抓住都还难说。于是,他气急败坏地说道:“我大日本国民在你的治下死了八个,全部是被杀,我希望你必须尽快抓住凶手,否则的话我会告知国际社会,让他们主持公道。” 大治郎显然吃准了国民政府的软肋,直接抛出国际社会了,可方局长并不怕,没有证据么,你日本人那么厉害,有本事你们去抓,老子又不是你日本任命的局长,跟我牛,我才不搭理你呢。 “什么时候的事啊,我这个局长咋没听说啊,你等下,我问问有没有这回事。”方局长煞有其事地说着,还站起身向门外的手下招手,让他把主管副局长叫来,说话的时候还跟手下挤了挤眼。 属下当然明白,立即领命而去。 “你放心,大治郎先生,假如真的像你所说,在我方某人的治下发生这么严重的案件,不管是日本人还是本国人,我都要查清楚,这也是方某的职责所在,但是这么大的事情,方某目前还没接到报案,你说我不能仅凭你一面之词就大动干戈吧。请,大治郎先生,请喝茶。”方局长说得冠冕堂皇,心里却暗自冷笑不已,别说你小日本的领事,就是你们的天皇来了又咋地,这可是中国的地盘,由不得你撒野。 “喝茶就免了,你还是快快按照我说的办吧,案子,案子懂不?”大治郎傲慢地说道,表情里却透露着焦灼不安,其实现在的他哪有闲心喝茶啊,虽然他嗜茶如命。 没一会手下回来了,报告说副局长不在,去了哪里不知道,据说是出警去了,有人听说大马路那里压死了一只狗,而狗的主人是个阔太太。 方局长双手一摊道:“领事先生,你还是回去吧,这事我尽快查清楚,争取给你个交代,你说死了多少?八个人,也太夸张了吧,杀死八个人那得多少人,七八个?十几个?那么多人能没动静?真的死了八个?领事先生,你没骗我吧,你知道的,有人会虚报数字,为的就是引起我们的注意,你不会也虚报了数字吧?” 大治郎气得七窍生烟又无可奈何,他冷冷地说道:“方局长要是不给我个说法,那我就走外交途径了,可别到时候说我不给你面子。” 方局长笑眯眯地说道:“领事先生,你放心,我保证给你个说法,不过你要给我一点时间,这么大的案子,我调查需要时间,时间,懂不?” 大治郎气哼哼地走了,他没看到方局长微笑的模样。 第181章 狼子野心 送走日本领事大治郎,方局长又把猎鹰计划拿出来,仔仔细细又看了一遍,然后重新放进保险柜锁好,然后带人去了事发现场。 事发现场拉上了警戒线,任何人不得入内,但是方局长当然除外。看到方局长大驾光临,值守的小警察立马一个立正,并敬了一个礼。 方局长很满意属下的表现,冲对方点点头道:“我去看看现场。” 小郑率先走在前边,推开了虚掩的大门。 方局长一边看一边咂嘴,这小日本也太会选地方了,这么大一处宅子,不光地势好,离十六铺码头近,最主要的是闹中取静,便于隐蔽,大门一开,隐入人群,四通八达的胡同小巷子,无异于鱼儿回归大海,你去找去吧。 小郑当然不知道猎鹰计划的事情,但是死了八个人的事还是听说了,他打量着四周说道:“局长,这案子不小啊,死了那么多人,叫我说就是帮派血拼,不然哪能死那么多人,八口呢。” 方局长笑了,一副神秘莫测的笑,此刻他的脑海中想的却是小安,这个神秘的少年,出神入化的赌技,高深莫测的绝世武功,还有这唬不透的家世,他到底是什么人人啊,总是给自己带来惊喜,这案子会不会跟他有关? 现场还是那个现场,只不过所有的尸体都被清除干净,拉去殡仪馆。方局长简单看了看就走了,真能看出什么,能看的也就是明面上的东西,更何况属下已经按照流程做了工作,勘查,拍照,记录等,不过方局长知道,这案子肯定破不了,路上,他突然冒出一个主意,日本人的死是内部互殴,因为都是伤重而死,因为一个人功夫再高,也不可能杀死那么多人,尤其是日本人。 对,就这么告诉日本人,看他怎么说。 方局长为这个念头高兴,你把难题抛给我,我把皮球踢回去,哼,日本人,日本人又怎么了,还不是在我民国管辖的地盘上,还不是在我方某人治下,跟我拽,我睬你你就是个人,不睬你,你算哪棵葱。 方局长去了日本领事馆,领事大治郎竟然不在,问去哪里了也不告诉,态度冷硬还傲慢。方局长也不跟他们计较,转头就去了大运赌场,有如此高兴的事不乐呵乐呵,就是亏待自己了。 方局长没有料到会在大运赌场遇到日本领事大治郎。 他妈的,这大白天的你不上班,你跑赌场来了,怪不得不告诉我你个熊玩意去哪了,去赌场了,这能说么,不能说,哈哈,真巧,让我遇到了,好你个大治郎,对你们本国人也不上心么,死了八个人,你到这寻欢作乐来了,还好意思跟我拽熊。 大治郎并不笨,化名熊三的井上正雄认识赌场的一个叫大三虎的他并不是不知道。大治郎知道方局长喜欢打麻将,也知道井上正雄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跟方局长搭上关系的,自然而然认识赌场的工作人员也就不稀奇了。大治郎没奢望能从赌场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可是当他得知那个叫大三虎的赌场的伙计没来上班时,他突然觉得这事不那么简单。 大治郎再也问不到有用的信息,只知道那个叫大三虎的没来上班,至于为什么没来上班,赌场的人都说不知道。大治郎知道,人家防着自己呢。防着自己也不怕,只要下足功夫,那个人的信息还是能打探到的,他相信大日本帝国特工搜寻情报的能力。 “都这个时候了,你领事先生还有闲心来赌场消遣,佩服,佩服,感情领事阁下没把你们的人当回事啊,八个呀,死了八个。”方局长笑着说道,这么个笑贬对方的好机会,他可不能错过,也不愿意错过。 大治郎皮笑肉不笑地说道:“素闻方局长爱好砌长城,果真不假啊,上班时间都出来玩一玩,佩服,佩服。” 这大治郎显然也不是个服输的主,方局长一通夹枪带棒的话被他如数还了回来,这小日本的领事也可以了,至少嘴上没认输。 方局长正色道:“此言差也,方某是来查案子的,据我所知,死的人里面有人经常光顾这家赌场,我想从这里查一查,看有没有有用的线索而已,方某拿着党国的俸禄,总不能尸位素餐吧,虽然死的都是你们日本人,但是还是在民国的地盘上不是,所以,方某的职责就是保一方平安。” 大治郎竟然无话可说,愣了一下,他摆摆手:“你查你的案子,我随便转转。”说着,就往大厅外走去,而他身后的护卫却狠狠地瞪了方局长一眼,警告的意味很浓。 方局长看着大治郎的背影冷笑了一声,你个小日本,还在老子面前摆谱,老子就是有工夫也不睬你,看你能把老子怎么样。别说杀你八个人,杀你八十个才好呢,甲午海战的仇我给你记着呢,想拉拢老子替你们卖命,没门。 董天南听说方局长到了也没当回事,捧着那个赝品梅花瓶一边看一边琢磨,有空的话还真的跟小安去一趟他老家,不说别的,单是小安所说的那些成化年间的瓷器就值得一看,同时他也好奇,这个小安到底出生在什么样的家庭,才会有如此逆天的能力,而且还不止一项。 办公室门被推开的时候,董天南头都没回,直接说道:“这小安眼光贼毒,确实就是假的,这落款就不对,成化年间的落款不是这样的,你看成字这一笔,不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方局长一屁股拍在沙发,不无调侃地说道:“你到现在才看出来啊,不光落款,釉质,胎质都不一样,看来董大老板也不啥都懂啊。” 董天南呵呵笑着放下手中的梅花瓶,然后给方局长倒了一杯咖啡递给他,然后问道:“你这大局长上班时间来赌场可不合适啊。” 方局长不置可否,端起咖啡呷了一口道:“我是来查案子的好不。” “查案子?什么案子要你大局长亲自过问。”董天南笑着说道,因为方局长这个借口说了无数次了,所以才有如此一说。 “出大事了。”说着,方局长凑近董天南,把城隍庙附近那处宅院发生的事简单说了。 董天南哦了一声,随即说道:“我说呢,小日本的领事来过了,到处打探消息呢,这老小子不安分啊,鼻子比狗还灵,不过我跟赌场上下都交代过了,谁多嘴谁滚蛋。” ”大三虎呢?”方局长提示道。 “大三虎!” 董天南暗自吃惊,他隐约觉得这事跟小安有关,能杀死八个日本人,不动刀枪,这本事没有几个人能做到,再联系大三虎的缺岗,董天南觉得这事八九不离十是小安干的,只是他不知道方局长告诉他的目的。 “不要小看日本人,他们可没安什么好心。”方局长说道,又美滋滋地呷了一口咖啡。 “还有这事,这日本人也太可怕了吧,政府难道不管?”董天南说道,他还真的被这事给惊到了,虽说国共两党不和,春末的时候发生过清党,导致两党彻底决裂,可国民党一家独大,也是正经八百的政府,咋就能放任日本人在眼皮底下搞事呢。 “日本人在布局,没想到被人抄了老巢,畅快啊,畅快,老董,你没见日本领事那个熊脸,跟死了娘老子一样。”方局长笑着说,一想起大治郎那张脸他就觉得痛快,比三伏天吃井水西瓜还痛快。 “你不知道?”董天南不解地问道,毕竟这地方治安归方局长管,八个人,可不是小动静,平时竟然没发现,这怎么都说不过去吧,你这当局长的不是失职是什么,你还好意思在这笑。当然,这话不能说出口。 方局长收了笑,严肃地点点头说道:“我确实不知道,你也知道,这一块不归我管,有专门部门管,我管的是中国人,日本人不归我管,我也管不了,人要想做坏事,肯定藏着掖着,出了事才知道。” “这小日本也太猖狂了,狼子野心啊,从明朝就是个祸害,没曾想到如今还是个祸害,唉。“董天南深深叹了口气。此时的他还不知道自己也被列入拉拢的名单,只不过排名比较靠后罢了。 方局长有心想告诉董天南猎鹰计划的,可一想没必要,只能给他徒增烦恼,于是岔开话题道:“有人么,陪我搓两把。“ 董天南笑了,让方局长稍等,然后就出去了,没一会带了两个人进来,一个是唐久临 ,另一个是生面孔的生意人模样的汉子,董天南介绍说姓宋,做纸张生意的宋老板,店铺好几家,专营上等的宣纸,听口音却是安徽人。 有人凑局,方局长才不管姓啥呢,坐下后,他不由地问道:“那个大三虎呢?我咋没看到。” 唐久临一边码牌一边说道:“昨晚出去了,说有点事,你也知道,那是小安先生的徒弟,我也不好意思问,有事?有事的话我派人去找找。” 方局长一边说着不要,一边摸起了骰子:“我就是随口一问,那家伙我觉得蛮有意思的,像个活宝。” 董天南笑道:“不假,不过倒是条汉子,人也义气,小安没看错人。” 方局长笑着说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你看小安先生才多大,竟然有那么大的徒弟,啧啧,有趣。” 董天南道:“有志不在年高,无志空活百岁,小安有本事,有本事就能当师父,这可不稀奇,甘罗八岁还称相呢。” 姓宋的老板一边码牌一边忍不住好奇,问道:“你们说的小安先生是什么人,我咋好奇呢,有空我能不能见识一下?” 唐久临笑了,方局长笑了,董天南也笑了,这宋老板倒也实在,不藏着掖着,这样的人好处。 “有机会,肯定有机会。”董天南道,就是你再想结交,总不能现在就派人去找吧,所以只能这么说。 刚打了三把,包房的门突然被推开了,就见一个记者模样的人举着相机一通猛拍,他身后是微笑着的日本领事大治郎和两个护卫。 董天南气愤地站起来就去推门,企图把人给关到门外,他们三个人都无所谓,但是方局长毕竟是官场上的人,要是被小报记者给登到报上,麻烦肯定不会小,为了朋友,董天南责无旁贷。 董天南没有关上门,相反还被推的一个趔趄,差点倒在麻将桌上。这让董天南很气恼,他指着那个记者模样的人喝道:“你信不信我把你的相机给砸了,他妈的,在老子的地盘上搞事。” 记者倒也不急,转头对大治郎鞠了一躬,随即用日语一哩哇啦说了一通,只见大治郎不住地点头,似乎很满意记者的行为。 “方局长,你就是这么查案子的?”大治郎一副洋洋自得的表情问道。 “你他妈的找事呢,关你屁事。”董天南爆了粗口。 老板的态度摆明了,唐久临上去就夺记者的相机,这个记者和外边的日本人显然没安好心,他敢肯定,他们是奔着方局长来的,方局长跟老板的关系他门清,就是不看中方局长的局长之位,也得照顾老朋友的面子。 “老子查不查案子关你屁事,你他妈的吃饱了撑的,死了人你不去办丧事,你到这里来哭丧呢。”方局长骂道。 方局长很不痛快,这个日本领事他妈的就是个憨大,有事你说事,把记者喊来什么意思么,不就是逼我就范么,老子还真不怕你们,惹急了我把你们全部抓起来,关几天再说,册那,老子打个麻将都不肃静,这帮小鬼子真能搞事,那八个人又不是我杀的,冤有头债有主,有本事你们找去啊,在赌场里跟我捣乱这是啥意思么。 “方局长多虑了,本人就是来验证一下方局长是怎么上班的而已,没别的意思,到现在我知道了,打麻将是方局长的工作,没事,你们继续。”大治郎幸灾乐祸地笑着说道。 唐久临也会一些拳脚功夫,他自信能把那个记者脖子上的相机扯下来,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没等他的手抓到相机的带子,这个记者一个后肘捣向了他的心窝。唐久临临阵变招也来不及,只好生生挨了一击,这一击让他眼前一黑,胸口如锤击一般,他感觉心尖提溜的,就好像要掉了。 第182章 关门打狗 这个小日本记者会功夫,这是在座的四个人都没有料到的,而且是个高手。 唐久临强忍着疼痛,硬生生地把涌到嗓子眼的鲜血吞到肚子里。 “老唐!”董天南叫了一声。 老板董天南的这一叫让唐久临心头一热,他觉得跟这样的老板混世值了。 老唐挨了一击,董天南看得清清楚楚,老唐的身手当然无法跟小安相比,可是寻常的壮汉一般的不是他的对手,能让老唐一招吃瘪的小日本记者,显然是个高手,文质彬彬的外表掩盖了他的凶悍,所以老唐才着了他的道。他妈的,这小日本真的很阴险,也很狡诈,只怕是提前做好的局。 董天南向着自己没错,老唐向着自己也没错,可是俩人明显占不到便宜却是事实,方局长当然不能任由他们胡作非为,就凭这小日本记者的一通操作,他也知道这就是针对他来的,就是这日本领事大治郎设的局,目的简单明了,搞他方局长。 方局长掏出手枪,很有气势地指着门外的四个人道:“领事先生,你这样做很不道德,你信不信我把你抓起来。” 大治郎笑眯眯地说道:“方局长,我提醒你一句,我可是有外交豁免权的,你没权利抓我。” 方局长一怔,册那,这点倒是忘了,但是在小日本面前不能输啊,输了不光自己没面子,这几个同胞也看不起自己啊,好歹自己是堂堂正正的警察局的局长,奴颜婢膝可不是我的风格,不为别的,也得为老唐出口气。于是,方局长也笑眯眯地说道:“哦,原来是这回事啊,那你这样一说我还真的没招啊,不过我到想起来了,你不可能不出门吧,我可不敢保证你不出车祸呦,我也不敢保证你的领事馆不因电线老化失火噢。” “你这叫恐吓,我要控告你,上海政府管不了你,那我就去南京国民政府。” 大治郎怒不可遏地叫道,显然方局长的话戳中了他的痛点,作为一个主管上海治安的警察局长,若真的想搞点事情不要太简单哦,随随便便都够你受的,要真的如他所说,制造个车祸或者火灾,自己还真的无处喊冤去,最难受的是你得时刻提防着,这能把人搞疯。 “领事阁下,您退后。”那个记者模样的日本人说道,期间还不忘跟大治郎鞠了一躬。 大治郎点点头,退出三步开外,但是脸上却是笑眯眯地。 “大治郎,你要是怕了你就老实在领事馆待着,要么滚回你的日本国去,别在老子跟前捣糨糊。”方局长说着,很不屑地啐了一口,一向高高在上惯了的他哪能忍下这口气,就是打不过,嘴上也不能吃亏。 那个日本记者鹰隼一样的眼睛紧盯着方局长,然后一字一句地说道:“方局长,在大日本帝国的领事面前你就是个屁,我还是奉劝你一句,老实的回屋待着去,否则,哼。” 方局长笑了,挥舞着手枪骂道:“你他妈的真有趣,老子玩得好好的,你他妈的来捣糨糊,日本人,日本人又怎么了,还不是中国人的种,去你妈的大日本帝国。” 方局长话音刚落,就觉得手中一空,枪被那个记者夺去了。方局长毕竟见惯了大场面,他面不改色地说道:“看中了?看中了拿去,别弄得跟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一样。我最看不起那样的人。” “八嘎。”那个日本记者骂道,然后把枪口对准了方局长。 枪不对人,这是用枪的规矩,这个小日本也太猖狂了,竟然敢拿枪对着方局长,显然没把方局长当回事,虽然他是堂堂的警察局长,级别也不低。 董天南上去就把方局长护在身后,多年的交情,董天南知道方局长比自己重要,他这个当兄长的不能退缩,男子汉大丈夫,既然是朋友,就要为朋友两肋插刀,为朋友赴汤蹈火。 方局长感动地差点掉泪,什么叫兄弟,这才是,敢替你挡枪的兄弟才是真的好兄弟。兄弟替自己挡枪了,自己却缩在后边,这不是方局长的处事风格,再说多年的官场历练,已经让他深沉老道波澜不惊,他推开董天南道:“小日本,有本事开枪,你信不信,只要你动我一根毫毛,我灭了你全家,灭了你日本领事馆。” 那个日本记者嘴角抽动了几下,最终还是垂下了枪口,甭管怎么说,人家可是正经八百的警察局长,掌握着不小的力量,更何况事情还没闹到开枪的地步。 方局长嗤一声笑,很不屑地说道:“三脚猫的功夫就想在老子跟前显摆,我大中国的高手分分钟灭了你,让你回姥姥家都找不到路。” “小野君,你可以回去了。”大治郎说道,其实是替小野解围,按照中国的官场规矩,小野已经犯了大忌,来之前定下的目标已经达到,没必要再纠缠下去,他要的是今晚的和明天的报纸上必须出现上班时间警察局长打麻将的新闻。目的么,当然是搞臭方局长。 叫小野的那个日本记者一鞠躬,道了声哈依,然后就要走人。 “人可以走,东西必须留下 。”董天南说道,因为他知道那胶卷对方局长的重要性,不然日本领事亲自出马设这个局就失去了意义。 “小野君,不要管他,走你的。”大治郎傲慢地说道,他不相信凭眼前的几个人能拦住他带来的几个高手。 那怎么可以呢,拍的照片还在他的相机里面呢,谁都知道这里面的厉害,绝对不能让那小日本把相机拿走,否则,这大运赌场以后也该关门了,丢不起那人啊。 老唐捂着胸口就要追上去,方才那一击让他半天没缓过劲来,连说话都觉得困难,刚刚缓过来的他不能任由那日本人如此轻松地离开,可是没追出两步就被日本领事大治郎的两个保镖一左一右拦住了。那两人显然功夫不弱,就像一扇铁门挡住了去路。老唐急了,大喊道:“快关大门,快关大门。” 楼下的伙计和看护场子的听到老唐的动静,立马就把大门关上了,几个人齐齐站在门前,甭管什么事,既然老唐喊了,那就按老唐的办。 小野神色一凛,知道疏忽了,若真的被对方堵在屋里,跑不跑得出去先不说,若是把胶卷给抢去就麻烦了,今天唯一的任务就是拍下方局长当麻将的照片,若是胶卷保不住,那就是真正的失败,而这是不允许的,绝对不允许。 柳福根听到老唐的喊声,放下手中的活就往大门跑去,自从小安替他出过气之后,他自觉不自觉地向大三虎看齐,甭管本事大小,男人得有男人味,勇敢是一个男人必备的品质,他柳福根不能落后。 柳福根站到几个同事前边,他还没来及问咋回事,就见一个家伙胸前挎着相机跑下了楼,那人五短身材,样子像一头闯进苞谷地里的野猪,不用问,老唐喊关门,堵的肯定是他,小子,一看就不像好人,哪里跑。 小野看到大门关上了,门前站了好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他愣了一下,又扭头往回跑,这么几个彪形大汉,肯定是赌场看场子的大手,他没把握能冲出去还保持着相机的完好。小野刚跑到楼梯口,就见自己的领事大治郎率先走了下来,身后两个护卫倒退着跟在身后两步开外。 大治郎看到往回跑的小野顿时明白了,他骂了句八嘎,手一指,对小野吼道:“冲出去。” 小野就像打了鸡血,疯了一般向大门冲去,方才之所以没硬闯,怕的就是闹大了不好收拾,这毕竟在中国的地盘上,目前还不是他们撒野的时候。如今领事发话了,他就无所顾忌了,天塌下来有领事顶着。小野一边冲一边把脖子上的相机放到身后,以防打斗起来的时候碍事不说,怕就怕被人抢去,那里面可有不少照片,有的还事关机密。 柳福根看到那个记者模样的人冲了过来,低声跟几个同事交代,千万不能让这家伙冲出去,不要怕,有小安先生在。 柳福根的话无异于奖赏,因为谁都知道小安先生,那是个功夫逆天,赌技无敌的存在,有他在就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怕个毛,我还想挨一巴掌呢,不,挨的越多越好,柳福根一巴掌赚了一百块,哈哈,我要发财啦。 好几个人几乎怀着相同的心思把住了大门,这样的心态导致他们看起来有一种视死如归的大无畏气概,柳福根更是如此,此时的他已经把自己定位成小安先生的徒弟了,虽然磕过头,小安先生并没有承认收他这个徒弟,但是当着众人的面可是答应有空传授他两招了,你说那不是师父是什么。 小野功夫确实不弱,一个抱摔就把挡在面前的家伙给摔出去了,可是没等他出第二招,两条腿却被抱住了,同时身上挨了两拳。 “揍他娘的,敢在大运赌场闹事。”柳福根带头喊道。 小野气得哇哇叫,扫噶,还有这样的打法,不就是乡下泼妇打架么。正郁闷着,脸上挨了一拳,气得小野不管不顾地逮住两个抱住他大腿的家伙就是两拳。可是那俩家伙就像铁了心不让他好过,各挨了一拳并没有松手,一个家伙还逮住小野的小腿就是一口,疼得小野哇哇直叫,这街头泼皮的打法顿时让他陷入了困境,所有的招数路数全都没用,除非你能把他们全部都甩出去,而他还没那个本事。 “打他个狗日的,册那,他娘的,不说中国话,使劲揍,老板有赏。”柳福根挨了一拳吃着疼还不忘记鼓劲。 大治郎愣了,这中国人也太不讲武德了吧,打不过用牙咬,这落后的打法得怕是几百年的吧,又不是小孩子。大治郎不能眼看着小野吃亏,手一挥让两个护卫上,好不容易逮住一个机会,拿捏住方局长的机会,跑不出都是白费。 大治郎的护卫很尽责,并没有两个全上,而是一个上前帮助小野,另一个护卫在大治郎的身后,毕竟后边还有跟过来的四个人呢。 董天南很欣慰,也很感动,自己这帮属下还真的没说的,就看那劲头吧,根本不怕死,尤其那个柳福根,恨不得生吃了小日本,虽然他那吃相很难看。董天南决定,等事情了解之后得给柳福根提提薪水了,有这么尽心的伙计是赌场的福分,不能寒了伙计们的心。另外那些伙计也要加薪水,多少之说,肯定得加。 方局长被眼前的场景震惊了,这大运赌场的伙计可以啊,不光把门给堵死了,还跟小日本打在了一起,那个夺了自己手枪的家伙看似不可一世,但是目前在几个赌场的伙计手下并没有占到便宜,相反还被揍得哇哇直叫。方局长乐了,也真是可以,你看那家伙抱着小日本的腿咬呢,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啃猪蹄呢,这家伙是不是多日不见荤腥了,把这小日本的腿当成蹄髈了。 董天南很欣慰,自从跟小安交好之后,董天南就不担心赌场的安全了,有小安这天神一样厉害的存在,也就没必要再花钱再请看护场子的打手,所以这几个人的战力也就一般般。不过,人没有前后眼,谁能知道小日本的领事会带人来赌场闹事呢。 “快来人,不要让这帮小日本跑了。”董天南大声喊道。 “打,给我使劲打,董老板有赏。”唐久临捂着胸口喊道,虽然一大声胸口就锥心般的疼痛。 老板喊了,老唐也喊了,赌场里又跑来好几个伙计,甚至还有打扫卫生的老谭,手里拿着扫把,气势一点都不输那帮年轻人。 大治郎的护卫出手狠毒,一招就把挡在身前的赌场的伙计打得当场吐血,然后又一个过肩摔把另一个伙计摔出两步开外,然后就去开门。他虽然来中国不久,可也听懂了那话的意思,虽说身手不错,可毕竟架不住对方人多,小野这个柔道八段的高手不也是被人缠住了,所以当务之急就是赶紧开门走人。 第183章 调换病房 小安从警察局出来后直接去了医院,他找到韩梅,让她帮着把大三虎给调到别的病房去,费用他来出。韩梅虽然不明白小安的想法,可她还是答应了,别人的话可以不听,也可以找个借口搪塞,但小安不行,小安的事就是她的事,救命恩人的事不能不帮,哪怕是失去工作,这是她的底线,更何况只是调个病房而已,没什么大不了,自己不行还有梓梁呢,梓梁不行就利用爸爸的关系,总之,得把小安的事情办成。 韩梅很快回来了,说事情办妥了,有一个技术高超的男朋友,在加上她背景深厚的家世,主管的科室主任怎么着都得给她一个面子,更何况综合各种情况,这个挨了一枪的伤者已经脱离了危险,剩下的就是常规的治疗手段了,换个特护病房并不是难事。 “谢谢,韩小姐。”小安鞠了一躬,在小安的心里,救人和求人是两码事,一是一,二是二。 韩梅娇颜一红,这事整得,相比救自己一命,自己调个病房实在不值一提,这个小安,太客气。 “小安弟弟,你要是再这样客气,姐姐我以后可不帮你了,你救过我的命,我无以报答,这点小事根本不值一提,以后可不许这样了。” 小安笑着点点头。 小安亲自帮忙把大三虎安置到了三楼的特护病房,并交代他的主治医师,无论如何都要保证他的安全,这让这个医生有些纳闷,心头平白生出许多想法,这个伤者是什么人,这个少年又是什么人,难道是个大人物?问题没听说啊,若是大人物的话政府的一帮人肯定会来探望啊,问题是一个没见到不说,据说还有人要伤者的性命,难不成是帮派的某个大佬?一念至此,大三虎的主治医师看向小安的眼神就不一样了,里面包含着不屑和忌惮,还有一丝恐惧。 “怎么样?”韩美问道,语气里有一丝讨好的意味,也有一丝炫耀的意思,人么,都是这样做点好事总希望得到夸奖,哪怕一句话。 “很好,很好,谢谢。”小安笑着说道,他没想到韩梅办事这么靠谱,而且速度这么快,原以为要费一番周折呢,可结果就是一小会的功夫,真是朝里有人好办事。 当看到韩梅带着一个高大帅气的医生走过来时,小安当即断定这个就是韩梅的男朋友。小安正要打招呼,不想这个医生当即微微弯腰,向小安鞠了一躬,轻声说道:“我替韩梅谢谢小安先生。” 小安顿时明白了,这是韩梅把自己救她的事说了,不然不会有如此一举,于是小安微笑着说道:“区区小事,不足挂齿,我徒弟的事还请多多关照。” “你徒弟?” 梓梁一愣,衣服却被韩梅扯了一下,随着韩梅的目光看过去,病床上躺着一个伤者,梓梁顿时就明白了,但是心中却是惊骇不已,这个少年,顶多也就十四五岁吧,虽说个头很高,但是一看脸蛋就是个半大小子,一个半大小子竟然有徒弟,徒弟比师父大那么多,有趣,实在有趣。不过转念一想,人家都能救下韩梅,肯定是个厉害人物,听韩梅的语气,这个小安先生有的厉害了,绝对是个超厉害的角色。 小安只是小心而已,追杀他和大三虎的人已经被自己干掉了,可以这么说,除了他和大三虎师徒俩,再也没人知道昨夜城隍庙附近那栋宅子里发生的事了,可是为了安全起见,小安宁愿小心再小心,小心没有过火的,麻痹大意导致阴沟翻船的实在是太多太多,大三虎虽说是个莽汉鲁夫,但是作为他的师父,他不能不管,而且要管好,不然枉费了师父这个名号。 “伤者的情况很好,再等大概一周左右就能出院了。”大三虎的主治医生对梓梁说道,在医院里,梓梁的业务水平比他高,所以才有如此一说,这个是没办法的事,人家技术好,家世好,而且学历还高,在一个吃技术饭的圈子里,学历高的总是受到不一般的优待,这也是普天下遵循的一个规矩。 梓梁点点头对小安道:“你这徒弟身体素质好,比一般人好的快。” 小安想笑,没好意思笑,大三虎这个湖匪身体要是不好那就笑话了,这个梓梁还夸他身体素质好呢,若是知道他曾经是个大湖匪,该不知是什么样的表情了,算了,还是别告诉他了,医生和湖匪本就是两个不同的职业,若不是受伤住院,只怕一辈子也不会有交集。 “谢谢梓梁哥关心。”小安施了一礼,该给韩梅面子还是的给,以后少不了麻烦他。 慌得梓梁手忙脚乱,他又想还礼,又觉得不妥,想握一下手,人家小安还没完全抬起头,最后,他拍了小安的肩膀一下说道:“有事找你哥哥我,找你韩梅姐还不如直接找我呢,还绕一道弯。” 小安一笑,点头道:“好。” 小安又去了一趟护士站。 白芸看到小安,吃惊地当即捂住了嘴,好像小安吓着她了。其实她是激动的,就是这个小安帮助自己解了围,从那次咖啡馆事件之后,阿良再也没骚扰过她,相反见到她还客客气气的,就像换了个人似得。起初她很不适应,慢慢地也就释然了,同时也知道,这都是那个被实习的韩医生称呼为小安的功劳,那天的事情她可是亲眼所见,就连阿良的老大见了小安都吓得哆嗦,那个瘦虾米一样的阿良当然更不在话下。如今,再见到小安,又是这么突然的出现,怎不令她惊喜万分呢。 “咋了,不认识了?“小安调侃道。 “哎呦,哪能不认识呢,我是惊喜的呀,好久不见啦。”白芸语无伦次,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弄得自己在心里笑话自己,至于么,不就是一个小男孩么。 白芸的表现引得另一个小护士抿嘴笑,这个白芸今天是咋地了,平时不是小嘴巴巴的,咋慌得像见到了情郎一般,你看,脸也红了,难道这半大小子真的是她的情郎,这也太过分了吧,人家还没长大呢。 “是有一点时间了。”小安说道。 “你怎么来了?有事?”白芸问道,心里还是希望小安是专门来看她的。 “我刚好有事,想到你在这上班,就来看看你。“小安说道,眼睛却真诚的盯着白芸的脸,心里暗道,这个人咋了,脸咋红了,至于么,不就是请过你一杯咖啡么,至于这么激动么。 “咋了,又有亲戚住院?“白芸说道,想起那个小安口中的叔叔。 “不是亲戚,是我徒弟,被人打了一枪。”小安笑着说,像是在说一件跟他无关的事情,殊不知白芸的心里却惊起了骇浪,你这才多大啊,还有徒弟,转念一想,并不稀奇,就凭小安能吓退阿良那帮小混混,收个徒弟再正常不过。 “哎呦,你那么小就有徒弟,啧啧,厉害。”白芸不由地赞叹道。 “厉害啥,都是他们乱叫的,我也没办法。”小安笑着说道,自己这些徒弟,还真的都是他们硬认下的,他可是没那打算,不过叫着叫着也就默认了。 “我请你喝咖啡去不去?”白芸说道,一边说一边看了看墙上的钟表。 “要请也是我请你,怎么能让你请呢,走吧,我请你,正好发了一笔小财。”小安说道,想起兜里的一万块的支票,得赶紧交给爸爸,放在身上不保险。 “好啊,你稍等一下。” 白芸的语气欢快无比,像是热恋中的少女,步子更是轻盈的像花丛中的花蝴蝶,为此惹得同事那个小护士不住地抿嘴笑,这个白芸可是骄傲的很,今天咋被一个半大小子迷得神魂颠倒,该不是看上人家了吧,这下有故事讲了,等她回来非得审问她不可,不给我带杯咖啡来我都不愿意你。 小安和白芸刚走到楼下就遇到了熟人,小安的熟人,一个小安并不喜欢见到的熟人。 熟人是二姑娘,那个不男不女的二姑娘。 二姑娘被人揍了,头被揍破了,倒不是因为偷。 比赛输了,按照规矩,二姑娘就不能在江南的地界上做生意,也就是行窃,当然,他们的别的活动不受限制,只要不偷,爱干嘛干嘛,赌博逛窑子,随便。二姑娘除了偷,还有个爱好,就是喜欢小白脸,脸越白,人越帅他越喜欢。他不知道,这是病。 这不,二姑娘就看上了一个小白脸,确切地说也不是小白脸,而是一个大帅哥,看着就像电影明星。二姑娘的哈喇子当即流了下来,这样的帅哥哪里去找,他兴奋的两眼放光,于是就不管不顾靠了上去,丝毫没留意他身后几步远的两个壮汉。 二姑娘不知道,他惹的真是一个当红的明星,他还没靠近对方时,就冲过来两个壮汉,一个护住了那个明星,一个对着二姑娘就是一拳。二姑娘当然不弱,躲过对方凌厉的一击,反手就是一掌。对方也不是泛泛之辈,避开二姑娘的一掌,撩起一脚就要把二姑娘废了。 本来二姑娘就跟对方打个平手,可因为另一个壮汉的加入,二姑娘的劣势立马显现,在挨了几拳头之后,二姑娘萌生了逃跑的念头,再不跑就要被打死了,好汉不吃眼前亏,猛攻了两招之后,二姑娘脚底抹油,溜了。 二姑娘一边跑一边暗啐自己倒霉,荤腥还没粘上却挨了一顿,也得亏自己身手不错,否则的话还不得揍个半死,他妈的,那是什么人啊,出门还带保镖。 当红影星的保镖当然不能追赶,他们的职责就是保护影星本人,追人不是他们的事情。再说这样的事件经常发生,没必要赶尽杀绝,追星族么,啥人都有,他们想当然认为被打跑的这个男不男女不女的家伙就是个变态的追星族,追星不是不可以,但不能变态,看他那猴急猴急的样子,恨不得把他们的主顾都吃到肚子里去。 人都是这样,打架的时候丝毫不注意受没受伤,可是一旦打完,才发觉这里破了那里伤了,二姑娘摸着湿湿的黏糊糊的头皮,第一个感觉就是头破了,怎么破的不知道。练武的人从来不怕磕碰,你越不在乎越没事,不知不觉就好了,可是一旦在乎了,心情就变了。二姑娘不在乎不行啊,因为那血似乎止不住,一摸一手血。这让他有些害怕,这是什么玩意打的,不像是拳头啊。 二姑娘没料到会碰到小安,这个令他头疼无比的少年小安。 “呦,咋回事啊二姑娘,是不是被人打了?”小安调笑道,也不知怎地,他就想捉弄对方一番,按理这也不是他的处事风格啊,因为什么,小安也说不清。 白芸吃惊地看着这个男人,却因为小安的称呼笑了,一个大男人,被人称为二姑娘,什么梗啊,真是笑死人了。 二姑娘那个郁闷啊,这家伙咋回事啊,阴魂不散啊,咋哪里都能碰到他。可是,此刻的他已经被恐惧替代,根本没闲心理会小安的取笑,一路上流了有半碗血,这血不光让他腿脚发软还让他心生恐惧,以为自己快死了,不然怎么止不住呢,这样淌法,真的离死不远了,他曾经见过没淌这么多血的人死了,而自己淌了那么多血。 二姑娘当然不能跟小安解释,也没心情解释,于是他瞪了小安一眼就急匆匆跑了,再晚点说不定就完蛋了,这个时候哪还有闲心跟你斗嘴啊。 小安本来没想着取笑二姑娘,按理,他早就该走了,留下来也没意思,因为江南不是你的活动范围,这是规矩,必须遵守,那么他留下来能干什么,肯定干不了好事,干不了好事,所以才被打了,那不是活该是什么。 “真的老吓人了,咋一脸的血啊,你也不帮帮他?”白芸说道,盯着二姑娘远去的背影又啧啧了几声。 “欠揍,你不知道这人多恶心,好了,不说他了,走。“小安说道,心里头却在想,好你个二姑娘,这下子踢到铁板上了吧,把你的头打破是轻的了,要是再不老实,打你半死,看你还敢胡骚包吧。 陪白芸喝着咖啡,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小安无意间往门口一扫,他顿时眼睛一亮,又看到个熟悉的身影,他正要上前打招呼时,却又看到,马路对面一个人正往咖啡馆这边张望,目标显然是刚刚进店的柯大夫。 第184章 巧遇接头 柯大夫被人跟踪了。 小安的判断不错,柯大夫真的被人跟踪了,从霞飞路出来的时候就被跟踪了,怎么甩都甩不掉。柯大夫很急,却没有办法,到了圣约翰医院门口,他才想起来不能就这么进去,否则会坑了接头的人。急中生智后,他进了旁边的咖啡馆,甭管怎么着,先定定心再想其他的办法。 坐下后,柯大夫的心安定了下来,他决定取消这次接头,他并不怕冒险,可是地下斗争经验告诉他,不能冒无谓的险,否则那就是革命的冒险主义作祟,要不得。革命进入低潮期,上级的要求就是保存革命的有生力量,积蓄力量,以待革命高潮的到来。 柯大夫当然没看到小安,看到小安他就不会这么焦急了,有小安在,他根本无需考虑,在小安那里,这就不是事。柯大夫有些后悔,明明有一个武力超强的的老爹,自己咋就不喜欢习武呢,不喜欢也就罢了,但学个三招两式的总没坏处吧,可自己就是不学,一招都不学,怨谁,谁都不怨。 小安没有贸然上去跟柯大夫打招呼,没必要,他在考虑怎么替柯大夫甩掉那个尾巴,而又不造成大的混乱,光天化日的,街上巡逻的警察可不少,动手容易,不引起警察的注意难。小安要的就是神不知鬼不觉地干掉那个尾巴,以保柯大夫的安全。小安虽然不知道柯大夫在爸爸组织内的角色,但是凭着他精湛的医术和家世背景,想必他的贡献很大,级别也不低,否则凭什么经常跟爸爸苏伯伯陈叔叔他们一起开会。 看小安心不在焉的样子,白芸知道他有心事了,随着小安的目光望过去,她没看出什么异常。 “有事?有事你忙你的。”白芸体贴地说道,也不知为什么,对这个少年,她有一种莫名的好感,那感觉说不上来,她能想到的一个词就是神秘。对,就是神秘,这个还是少年的小安怎么会有那么多的神秘啊,家世神秘,背景神秘,做事感觉也神秘。 “没事,就是看到一个熟人。”小安说,随即喝了一口咖啡。 “那你还不过去打招呼。”白云低声说。 “不慌,是不是我看还不敢肯定,就是看着像。”小安说,眼睛却盯着门外。 盯梢柯大夫的家伙靠着墙,街边路人懒散的样子,他以为自己的姿势很潇洒,被自己盯梢的对象毫无察觉,殊不知他已经站在鬼门关上了,只是他不知道而已。他掏出一根烟点了,猛地吸了一口,随着浓浓的一大口烟雾喷出来,他惬意地晃动了一下脖颈,继而开始幻想起来,若是这次立了功,肯定会有一大笔赏钱,因为这次盯梢的应该是个大人物,否则上司不会开这么多的赏钱,而有了这笔赏钱,他可以去盛华定制一身最时髦的西装,穿着它去舞厅,肯定美气的不得了,至于剩下的钱,可以买买跑马场的股票,他心仪它不是三天两天了,闲来无事的他仔细研究过,随着战事和缓下来,下一步肯定会发展经济,人只有吃饱穿暖才会想别的,蚂蚁小虫还知道搬大米粒呢,更何况万物之长的人类。 柯大夫不找接头的人,接头的人却来找他了,正是韩梅的男朋友梓梁。 高高大大的梓梁本就很是吸引人的目光,再加上他那一身白大褂,想不引人注目都难。本来已经到了接头时间,可柯大夫还没到,心神不宁的梓梁走到窗前看去,正好看到熟悉的柯大夫一头扎进了咖啡馆,起初他以为柯大夫是想买杯咖啡,因为柯大夫经常这么干,还说犒劳他,可是等他看到一个人鬼鬼祟祟的往咖啡馆里打量时,他当即断定柯大夫被跟踪了,所以过了接头时间。 梓梁陷入了沉思,按理,柯大夫过了接头时间,梓梁可以单方面取消这次接头,因为按照组织规定,一旦任何一方发现危险,为了安全计,都有权利取消接头,掐断联系。目前梓梁就有这个权利,毋庸置疑的权利,虽然柯大夫是他的上线,为了自身安全,梓梁完全可以取消这次接头。那么问题来了,取消接头可以,但是柯大夫的危机怎么解除,这是个大问题。 梓梁很着急。 梓梁简单思谋了一下,决定冒一下险,就当去喝咖啡了,就是盯梢柯大夫的家伙看到他也无所谓,医院里的人哪个不知道他喜欢喝咖啡啊,而且是天天,除了不上班的时候。 柯大夫心神不定,他还没考虑好对策,怎么才能脱身,至于接头,已经过了接头时间,当然自动取消,问题是他不保证出了这个咖啡馆自己会不会被捕,虽然已经无惧为革命而献身,可是不必要的牺牲没必要。 柯大夫心神不定地捧着咖啡,却没有心思喝一口,可是等他往门口看去的时候,他的瞳孔顿时一缩,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接头的下线竟然直奔咖啡馆而来。柯大夫在心底哀叹,完了,完了,这下可糟糕了。有那么一刻,柯大夫的脑中甚至出现了自己和梓梁并肩被押赴刑场的情景。 梓梁大步走着,出了医院大门的时候还专门往那个盯梢柯大夫的特务看了一眼。那个特务依旧叼着烟,老神在在的样子。梓梁很不屑地扫了他一眼,心里却鄙视的很,你个狗,不就是蒋某人的一条狗么,你肯定不会知道,就是你们这帮狗,才是阻碍中国走向民主自由的力量,你们的下场肯定不会好,也好不了,世界潮流浩浩荡荡,任何力量都阻止不了中国奔向光明奔向自由奔向民主,未来必定是共产党的天下,劳苦大众的天下。 梓梁的出现就像一道光,瞬间让殿堂亮堂了许多,店里的侍应生和老板都认识这个高大帅气的医生,都微笑着打招呼,而梓梁则像一个熟识的老友一样跟他们打招呼。 喝过洋墨水的大夫喝咖啡再正常不过,再加上他们的收入,足以撑得起这份花销,所以咖啡店的店员和老板都知道这个高大帅气的医生喜欢喝咖啡。 小安不用猜都知道,这个梓梁应该就是柯大夫要接头的人。柯大夫是个大夫,梓梁也是个大夫,相同的工作,相同的圈子,互相认识,一方受一方影响再正常不过,小安分析,大面局是柯大夫影响了梓梁,毕竟他年龄大么,而梓梁小上许多。 小安了解科大夫的 困境,他必须帮助柯大夫解决了,这虽然不是他的任务,但在小安的心里这就是他的任务,责无旁贷的义务,因为他是爸爸的战友,是师父的儿子,是晚晴的爸爸,也是自己的柯叔叔。更何况,还有后来的梓梁哥,韩梅姐姐的男朋友。 “你不要动,等我,我去去就来。”小安说着,放下了咖啡,而这杯咖啡被他喝的只剩一点杯底一点了。 白芸点点头。 小安笑了一下,起身就往外走去,走过柯大夫身边时,故意碰了他一下,然后在背后跟柯大夫伸了个0k的手势。 柯大夫刚要发作,因为过道明明很宽,这人走路咋不看道路呢,可是等他看到那背影及手势时,他笑了,真是想啥来啥,瞌睡了来个枕头,想小安小安就出现了,而且给了一个明确无误的手势。柯大夫笑了,这个小安,简直就是及时雨,柯大夫顿觉得轻松无比,他手一仰,爽快地说道:“两杯咖啡,原味的。” 梓梁看到小安,本想招呼一声,可是看到小安的眼神顿时明白了,梓梁突然高兴起来,有种天亮的感觉,这个小安的身手他可是听韩梅讲过的,那可是高手中的高手,别看年龄小,要是小看他的年龄,你就大错特错了,离死就不远了。 梓梁很开心,很开心,甚至比见到心上人韩梅都要开心。 没有人会在乎一个半大小子,那个盯梢柯大夫的家伙也不例外,看到咖啡馆地出来一个半大小子时他甚至都没动一下念头,他的目标是那个戴眼镜的先生,而不是这个半大小子,直到那个半大小子向他走来时,他依然认为那小子不过是凑巧往这边走来而已。 小安吹着口哨,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这大白天的肯定不能把这家伙干掉,否则会很麻烦,也没必要,只需把他引走即可。小安走到那个家伙跟前,一把搂住那人的肩膀,根本不让那家伙有机会掏枪。 小安的动作很快,快得那个家伙都没反应过来。跟踪柯大夫的家伙吓了一跳,本能的挣扎,可是令他绝望的是,他竟然动不了,这半大小子的胳膊竟然像铁箍一样箍住了他两条胳膊,别说掏枪了,就是抽出来都抽不出来,就像夜里被梦靥压住了那种感觉。那种感觉很不好,令人恐惧,令人无奈。 小安笑着说:“你已经被发现了,还傻不拉几的在这等着。” 那家伙一愣,在咂磨小安话里的意思。这小子是谁,什么被发现了,我盯梢的事难道他也看出来了,不能啊,被我盯梢的人都没察觉,他一个毛蛋孩子还能发现,真是怪了,说我傻不拉几的,我傻么,老子可是警察局的暗探,有名的暗探好不。 小安一手箍住那家伙,一手从兜里掏出一个本本,递到那家伙眼前,故作严肃地说道:“看,给我仔细看,看清楚点。” 盯梢柯大夫的家伙不能不看,因为这本本就在他的眼前,而他丝毫动弹不了,不看也得看,同时他也好奇,这少年什么来路,让自己看什么来了,不就是一个小本本么,有什么可看的,你小子给我等着,要是影响我盯梢,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小安的本本就是方局长给他的那个本本,没想到此刻派上了用场。 盯梢柯大夫的家伙吓坏了,不单是这半大小子的功夫把他吓坏了,而是这半大小子的级别比他们科长都高,据他所知,他们局长见了这个本本上的人也得听其号令。他忍不住哆嗦了一小会,然后结巴着说道:“我不知道啊。” “你不知道,这说明你的本事差,被盯梢的人发现了,你却不知道,说明你的本领更差,所以,这也是我找你的目的,这么一条大鱼要是在你的手下跑掉,你十条命都不够赔的,他妈的,你小子太贪功了,贪功懂不懂?” 那家伙吓都吓死了,哪还有分辨的能力啊,他不停地点头,嘴里连连说道懂。 小安松了手,他已经没必要防着这家伙了,他拍了拍那家伙的肩膀道:“你回去吧,就这点能力还出来盯梢,真不知你们长官怎么安排的,受过训练么?” 那家伙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了,哆嗦了半天才道:“长官让我跟我就跟了,说跟个人还不简单么,我也觉得简单,所以就跟了。”这家伙没敢说长官悬赏的事,也没敢说是自己主动要求的事,这一个本本已经把他吓的六神无主了,再说下去惹恼对方就划不来了,谁知道这个家伙来头竟然这么大,大得吓人。 “盯梢要隐秘,懂不,还有,这事你谁也不能说,有人问起,你就说上头也盯了,你被替换下来了,别的不要说,否则没你的好。” 那家伙连连点头,面对这个功夫级别都比自己高许多的半大小子,他此刻除了点头不会别的了。 小安嗤了一声,挥挥手,道:“赶紧滚蛋,别耽误我的大事。” 那家伙溜得比小偷还快,眨眼间就消失在街角了。 小安回到咖啡馆的时候柯大夫已经跟梓梁完成了接头,两人错身而过的时候柯大夫极快地跟小安伸了一下大拇指,以示对他的赞赏。 小安跟白芸简单聊了几句,又给她留了三杯咖啡的费用,让她也请请几个同事,同事搞好关系总没有错。 大三虎受伤了,三天五天下不了地,不跟董老板说声总不合适,也省得别人胡乱猜测,借口他都替大三虎想好了,乡下来信,老爹病重,让大三虎回去。反正赌场的人也不知道大三虎爹娘的情况。 第185章 销毁胶卷 小安到了大运赌场,却发现大白天的赌场竟然大门紧闭,这什么情况,小安心头升起一个不好的预感,四一二清党的时候那么乱,据董老板说也没关过门,赌场么,做的就是开门生意,关门总是个忌讳,除非发生大事。 小安刚要拍门,就听到里面打斗的声音传来,竟然还夹杂着日本人的声音。小安乐了,这怎么到哪里都有日本人啊,简直阴魂不散,能逼得赌场关门想必对方实力超强,也罢,那就让我会会你吧,看看你到底何方神圣,顺带着也替大三虎出口气,那一枪挨的真冤,原本是奔着挣钱去的,可结果是一分钱没挣到不说,还差点送了命,只怕大三虎天天在病床上骂那个熊三吧。一念至此,小安正要踹门,不想大门突然开了,从里面冲出来一个矮壮的家伙,嘴里咦哩哇啦的叫着,像疯狗一般。 正好,也省得分辨是谁的人了,小安一脚踹去,当即把那日本人踹了回去,因为这一脚用了暗劲,那个日本护卫当即倒飞回去,倒地后当即晕了过去,能不晕么,这一脚逾千斤之力,足以把一头牛打飞,遑论一个百多斤的人了。 赌场的大门终于被打开,大治郎松了一口气,别看自己有两个高手护卫,可毕竟对方人多势众,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那么多的人,你不见就连清扫赌场卫生的伙计都拿着扫把过来了。虽说抓住了方局长的把柄,可这一切都是建立在自身安全自由的基础上的,跑不出这赌场的大门,你就是有一千张照片都没用,还不是等于废纸一一堆。 大治郎的笑容还没绽开,随着一个硕大的黑影向他飞来,他顿时惊呆了,本能的一闭眼,随后他听到砰一声,等他睁开眼睛,他看到的是护卫桥本一郎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嘴角涌出了鲜血。 大治郎抬眼看去,只见一个半大小子笑眯眯地迈进了赌场大门。大治郎的心沉到了脚底,一股凉气嗖嗖往上窜,一直窜到脑门。 “呦,怎么这么热闹。“小安笑着说道。 小安的出现差点让董天南笑出声来,这个小安,简直就是神仙,总是能在最要紧的关头出现,福星啊,你不但是 大运赌场的福星,也是我董天南的福星,有你在,大运赌场总能逢凶化吉,我董天南也总能逢凶化吉,哈哈,畅快啊。 其实,欢喜的可不止董天南一人,赌场里的伙计哪个不欢喜啊,小安先生那是个什么样的人大家可都是清清楚楚,功夫天下无敌,赌技天下无敌,还会易容术,有他在,天塌下来都不怕。本来被日本人揍得鼻青脸肿的几个伙计,听到小安的声音,个个像打了鸡血一般,满血复活了,手上也有劲了,心里也有劲了,只觉得有了盼头,有了靠山。 方局长乐了,四周没有凳子,他直接坐在了台阶上,这个小安,总是能给他意外的惊喜,招财童子,福星,贵人,他想不出应该称呼小安什么了,帮他赢钱不说,还递交给他一份有关日本人的秘密,这个东西他知道,递上去就是大功一件,如今在这紧要的关头又出现了,啧啧,神了。 唐久临听到小安声音的那一刻,顿觉得胸口不疼了,有小安在,别说这几个小鬼子,就是再来一搭都没用,虽说会功夫,可在小安面前屁都不是,那也能叫功夫,顶多算花拳绣腿,你看,躺地上这家伙就是样子,不知道死活呢,活该,谁让你招惹大运赌场,大运赌场也是你能招惹起的,别看你是日本人,哪国人都没用,打得你屙骨头渣子。 董天南示意关门,没把交卷拿到之前不能放日本人走,同时也怕传出去有损大运赌场的名声,然后简单把事情的原委说给了小安听。 小安笑眯眯地,一边听着一边扫了打斗的场面,董天南知道,这小子越是笑眯眯地,下手越是狠。 “敢到大运赌场闹事,胆子不小啊。”小安说道,样子却像玩笑。 看到这个陌生的少年一步步逼近,大治郎的另一个叫小尾的护卫低声怒喝:“你要干什么?” 小安笑笑:“不干什么,让你的人把交卷留下,否则一个都别想走。” 大治郎抗议道:“我要控告你们,非法拘禁大日本帝国的领事。” “你爱哪去控告哪去控告,那我问你,你一个日本领事,你到赌场干嘛来了?”小安不屑地说道,手里拈着一粒骰子,样子十足的一个赌徒。 “册那,你到赌场里来搞我的黑材料,你倒有理了,要不要脸。”方局长叫道,到现在他是深切体会了什么叫恶人先告状。 大治郎高高在上的口气说道:“本领事有外交豁免权,想去哪就去哪,你管不着,要管去问你们的政府,你无权要我回答。” 小安看大治郎这副软硬不吃的样子就觉得好笑,你大日本帝国的领事关我屁事,你在领事馆我不管你,我也懒得管,问题是你不在领事馆,你跑到大运赌场来了,惹我不高兴,惹我不高兴了我就拿你出气,我管你什么领事不领事的,不懂事的人我就教你懂事,还领事,领事个屁,在我眼里毛不是。 那个叫小野的知道自己的责任,趁众人说话的时候偷偷往大门溜去,他知道只要逃出这个大门,就没有人能奈何他了,可是他完全想错了,他以为众人的注意力都放到了这个少年和领事身上,可是当他刚溜到大门跟前时,就觉得后脑勺挨了重重一击,像是被棍子打了一下子,瞬间让他捂着头蹲下了。 没人看到小安怎么出手的,但是都知道,肯定是小安先生的杰作,除了他别人没那个本事,难道这小安先生后脑勺长了眼睛,他怎么会发现这个日本人要溜呢,当然,耳朵也能听得到,可是他又是怎么准确无误地打中那个家伙的后脑勺呢,用的什么暗器打的呢。 挨了一击的小野知道自己受伤了,而且后脑勺起了一个大疙瘩,本能的伸手去摸,却吓了他一跳,这什么玩意,疙瘩还有方形的?不对啊,不光方形的,还这么硬。小野骂了一句脏话,想把那个方形的疙瘩抠下来,可是一动就疼得受不了,同时一股热流顺着后脑勺往下淌,不用说,那是血。小野不敢动了,他怕越抠越厉害,而他还不想死。 小野挨了一击大治郎并没有看到,可是小野抱着头蹲下他却看得清清楚楚,他有些纳闷,这小野咋了,平白无故地怎么蹲下了,看样子像是受伤了,问题没人打他啊,更没听到枪声啊,真是奇了怪了。 “我不再说第二遍,不把交卷交出来,你们就在这里过年吧。”小安冷冷地说道,然后背转身负手而立,气势很是十足。 大运赌场的伙计都崇拜地看着小安,什么叫英雄,这才叫英雄啊,你看几个小日本,刚才多猖狂啊,可是现在呢,四个人伤了俩,地上这个生死未卜,门后那个捂着头不吭声,可怜我们这么多人竟然打不过人家两个,可小安先生一招一人就解决了,厉害,不佩服不行,大三虎有福啊,摊上这么个好师父,不行,以后可得对大三虎好些,看能不能沾他的光,哪怕学个三招两式也行。 董天南可是见识过小安的身手,此刻的他满脸含笑,怎么看小安怎么觉得好看,以前只觉得小安是个帅小伙,眉清目秀的,毕竟还没长大,还不足以让人觉得惊艳,可如今一看,这眉宇间的英气远非一个帅字所能概括,这家伙,要是真的成了自己的女婿,只怕自己做梦都能笑醒,只是有一点,董天南不敢保证小安能看上自家女儿,虽说在他眼里自家女儿是天下最好看的女孩。 大治郎并不傻,眼前的形势不得不令他心存忌惮,这个少年什么来头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话有几分可信。事情明摆着,这少年没出现之前,己方占着绝对的上风,因为赌场的大门已经打开了,而且是在自己的护卫小尾君还没动手的情况下取得的优势,绝对的优势,可是随着这少年的出现,事情翻转了,简直就是眨眼间的事,非但没能冲出去,反倒伤了己方两个高手,桥本一郎更是生死未卜,少年的武力不得不令他三思。 大治郎沉思了足足十秒之多,当他抬起头来时,他冲身边的护卫小尾耳语了几句,就见小尾神色严肃地点点头,然后走到小野跟前,蹲下身子跟他一哩哇啦说了几句,这才见小野一边捂着后脑勺,一边拿下了脖子上的相机。 日本话众人听不懂,可小安听得一清二楚,大治郎的意思就是用中国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骑驴看唱本走着瞧,他不信大日本帝国的勇士战不过支那人,他要打电报给国内,另派高手过来,复仇。大治郎说到复仇的时候目露凶光,咬牙切齿,显然恨到极点了。 “你就是把你们日本所有的高手都叫来都没用,来一个灭一个,来两个灭一双。”小安用的日语说的,还满面含笑说的,这让大运赌场的伙计和董天南方局长还有老唐,都以为小安说的客气话,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毕竟对方是日本驻上海领事,该有的礼貌还是要有的。 大治郎愣了,小尾也愣了,就连捂着脑袋的小野也愣了,这什么情况,这小子咋会日语,而且说的还是京都口音,难道是日本人?随即他们又抛弃了那个想法,要是日本人肯定不会这么对待日本人的,这小子,什么来路,真的好好查一查了,这样的人一旦不能为帝国所用,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都是大日本帝国的敌人,一个强大的敌人。 “就这样认栽?”小尾还不甘心,不甘心地问领事大治郎,他觉得还应该再搏一搏,拼了全力搏,说不定还有机会,只要冲出大门就是胜利。 大治郎摇了摇头,他知道,已经败了,从小野被踹回来那一刻起,不知为什么,眼前这少年让他心存忌惮,他自己也很奇怪,按理不应该啊,不就是一个身手好的少年么,为什么要这么忌惮呢,毫无缘由的忌惮,打心眼里忌惮,真是咄咄怪事,回去后真得好好调查调查这个少年的来历背景了,实在不行动用别的力量干掉他,这样的人留着早晚也是大日本帝国的敌人,而对敌人不用手软,也无须怜悯。 “用中国人的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放心小尾君,我们会回来的,到时候整个支那都是我们的囊中之物,这一团散沙的支那人成不了事,他们就是低等民族,只有我们大日本帝国这样的高等民族来统治他们。” 大治郎说话快得像窜稀,可小安一字不落地听到了,小安笑了,然后用日语说道:“别痴心妄想了,就你们那蛋子大的小国,还想统治我们中国,死了这条心吧,中国人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把你们淹死,做梦去吧。” 董天南几个眼睛不眨地看着小安,看着他嘴里吐出日本人的鸟语的颌动的嘴巴,个个震惊地无以复加,这小子到底是什么人啊,小小年纪咋还会小日本的话呢,天才也不是这个天才法吧,应该叫全天才,啥都会的天才,一样天才足以惊动世人的眼球,几项天才那还了得,有这样的天才加持,别说你一个小日本,你全世界的加起来我们也不怕。 小尾看了大治郎一眼,随后把相机里的胶卷取了出来,当着众人的面点燃了。那边小野疼得切牙扭嘴,一边是心疼,一边是肉疼,两种疼混合在一起,真的让他生不如死,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绝望,深深的绝望。于是,他看向领事大治郎的眼神就充满了失望,深深的失望,相比上一个领事,他觉得这个领事太软弱,软弱的不像大日本帝国的领事。 大治郎走了,临走前恶狠狠地瞪了小安一眼,大有你给我等着的威胁含义。 第186章 准时赴宴 小安冷冷地说道:“把你的人带走,别脏了我们的地。” 大治郎的脸色很难看,他让小尾背起桥本一郎,不管怎么着,死还是活,人总得弄回去。谁知小尾刚把桥本弄到肩上,桥本就醒了,哇一声喷出了一大口血,嘴角的血涎像是一根扯不断的红绳晶晶闪亮。 \"小尾君。”桥本喃喃了一句,随即又有气无力地垂下了头。 小野捂着脑勺哭丧着脸跟在后头,到此时他才明白,后脑勺中了暗器。歹毒的支那人。他一边暗暗咒骂,一边拿过小尾脖子上的相机挂到自己胸前。那是本属于他的相机,里面拍满了不同的照片,包括方局长打麻将的照片,面目特写,同桌人士,等等,近景远景也都有,可惜的是都被烧掉了,那是他的心血啊,这深深的失败感笼罩着他,以致他都忘了疼痛。 大治郎阴沉着脸走在后边,努力保持着大日本帝国领事的体面,可是他知道,败了,败得一塌糊涂,他都为自己感到丢脸。丢脸又能怎么办,总不能抱着玉碎的信念跟对方死拼吧,更何况死拼也未必拼得过,无谓的牺牲没必要,用支那人的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大治郎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大治郎走了,身后响起一阵掌声,他知道,那不是给他的掌声,他也不配,而是给那个少年的。你等着,支那猪,我要让你为今天的行为后悔,大治郎暗暗发誓,他相信大日本帝国的铁骑会踏遍这片古老的土地,到时候,哼哼,大治郎阴险地笑了,阴谋得逞后的笑,很阴。 看着日本人狼狈的逃窜,大运赌场陷入了空前的狂热,他们嗷嗷叫着,有人甚至手舞足蹈。 小安伸手阻止了他们的狂欢,实在没必要么,不就是几个日本人么,还是赶紧查看受伤情况为准。 几个青壮汉子都是皮外伤,倒是唐久临受了内伤,这点倒是出乎小安意料,因为他没看到老唐挨了那一肘。 小安为老唐号了号脉,又查看了他的伤口,然后写了方子让人去药房抓药。 这一下子又把老唐惊了,其实不光老唐惊了,董天南和方局长也惊了,这小子什么情况,就是神童也不能这样逆天吧,什么都会那还了得。赌技厉害,功夫厉害也就算了,会易容,还会看病,这已经不是神童了,是天才,是天才中的全才。 小安看出众人的惊奇,笑着说道:“我只会点皮毛,也幸亏伤的不重,我稍微懂一点,看病我真的不行。” 小安的实话在众人看来就是谦虚,都能开方子了,还懂一点,问题你的一点是多少,没人知道啊。年轻人谦虚不是坏事问题谦虚过度就是骄傲了。 小安说的不假,对于中医,他确实懂得不多,但是足以给人开方子了,用老道的话说,这个小安,要是专攻中医,在前朝,凭他的聪慧和认学,假日时日肯定能到宫廷当御医,问题是贪多嚼不烂,再聪明的人也是精力有限,学不了那么多。饶是如此,老道还是吃惊于小安的悟性,这小子的脑瓜子简直逆天,学啥都快,一点即透。 当然这也跟爷爷的教诲有关,爷爷的抱负就是不为良相便为良医,可见医生在他心中的分量,可是,小安的爸爸的想法又是另样,他还是希望按照当下的教育体系把小安培养成一个于国家有用的人才,崇尚西学而弃私塾。好在爷爷不是个顽固不化的老人,最终同意了小安爸爸的安排,并在小安还小的时候同意他一家三口去了日本。 小安去方便了,看着一脸惊喜的方局长,董天南突然生出一个想法,他笑嘻嘻地说道:“咋样,这小安咋样?” 方局长不解地看着董天南,这还要问么,还要说吗,小安的厉害有目共睹,又不是一天两天了,有什么话你说么,别绕圈子。虽然那样想,但方局长说出来的话却是夸赞董天南的话,毕竟这小安是董天南先认识的。 “还是你董老板慧眼识英雄啊,我就不行,看人不准,所以到现在也没几个可用之人。” 董天南凑近方局长,颇为神秘地说道:“你认他做干儿子吧!” 一句玩笑话把方局长吓得差点坐起来,认小安做干儿子,他是连想都不敢想,人家可是通天的人物,就你,一个小小的警察局长就想如此好事,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配不配。方局长惊愕地看着董天南,意思你咋会有如此奇怪的想法,难道你个老家伙不知道小安的身份,不知道他的背景,不应该啊,知道了还提这一侃,什么意思么,挖坑呢,我可不跳,好朋友不能这么玩吧。 “你没事吧?”方局长问了一句在董天南看来莫名其妙的一句话。 董天南不解地看着方局长,不明白他是咋了,似乎很害怕,至于么,认小安干儿又咋了,不是还没认么,就是认了又咋样,又不亏,他的年龄当干儿肯定不亏,你的年龄当老子辈正好,有啥可担心的,认了小安还能有你的亏吃,小安的能力你又不是不知道。 “咋了你?”不愿意还是不想?“董天南问道。 方局长连连摆手,一脸的尴尬,这事能说么,不能说,他甚至怀疑董天南故意逗他的,他难道不知道小安的家世背景?认小安当干儿,你是咋想的呀,反正我不敢,也没那念头,想认你任,你认了好,等小安长大了直接变成女婿,多好,亲上加亲。 “要认你认,我可不敢。”方局长说道,若没那把刻有蒋中正亲笔签名的勃朗宁手枪之前,方局长还敢想一想,好歹自己也算是一方大员,手底下可管着几百号的警察呢,问题是人家一把枪就把自己秒杀了,能有蒋中正亲笔签名的手枪,那得是什么背景,你自己想去吧,反正我是不敢。蒋中正是谁,我不说你应该知道,那是天,中国的天。 董天南更奇怪了,这方局长咋了,不认就不认呗,咋这副表情,比哭还难看,哼,也就是我提提,别人我是连提都不愿意提,还不是跟你关系好么,咋地,怕他沾你的光?想多了吧,人家小安这本事,谁的光不沾也能在这混得风生水起,哪怕不会功夫,不会赌博,甚至不会易容术和中医,单凭人家一口呱呱叫的日本话也不愁没饭吃,真是的,不是跟你这么多年的老关系,我才不跟你提呢。 “以后不许再提这事了,记住老董,一个字都不能提,知道么。”方局长认真的说道。病从口入,祸从口出,一旦传出去他方某人是小安的干爹,怕就怕南京的人不高兴了,你什么人,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还想认小安当干儿子,你单问自己,配不。 方局长的认真吓了董天南一跳,至于么,又不是什么大事,不提就不提,好心惹个驴肝肺,你不愿意认他当干儿,我可是愿意认他当女婿的,唉,小安你什么时候长大呀,快一点长大,我可不愿意等了,一天都不愿意等。其实董天南是担心,一旦小安长大了,凭他的本事和长相,那些大家族的大家闺秀还不得够着往上扑啊,他董家到时候可是一点胜算都没有的,自己几斤几两他门清,大上海藏龙卧虎之地,厉害的家族多着呢,人家只是隐藏的较深罢了,至于通天的家族,更是举不胜举。 “你有什么事瞒着我?”董天南看着方局长问,这时董天南看出了点门道,不是方局长不愿意,是他害怕,能让他害怕的肯定不是小安的功夫,因为不是敌人,也不是对头,那么能让他害怕的只是小安的背景了,小安什么背景,董天南真的不知道,因为没问过,小安也没说过,他认为水到渠成的时候小安会说,自己若是急不可耐的打探未必是好事。 “有些事你不知道最好,放心,我和小安都不会害你。”方局长正色道。他本来想把日本人的猎鹰计划告诉董天南的,可一想到他就是个生意人,没必要知道这么多,所以就打消了那个念头。 董天南吓出一身冷汗,这什么话,有些事我最好不要知道,难道你们有什么事瞒着我?瞒着我不告诉也就罢了,还提醒我不知道最好,这,董天南陷入了沉思,不过他还快明白了,这小安是干大事的人,方局长这话不是无的放矢,但是最后这句让他很放心,我和小安都不会害你。 “不知道就不知道,你们那些事我才不愿意知道呢,除了案子还是案子。” “对了,做好你的生意就好,我和小安是你的后台,有钱大家赚么。”方局长说,心情一旦好起来,他又想玩几局了。 “老唐受伤了。”董天南道,以此提醒方局长三缺一,你就是再喜欢玩,总不能硬拉受伤的唐久临陪你玩吧,那样岂不是强人所难。 中药抓回来后,小安交代了熬制方法和时间及服用禁忌后就离开了,兜里一万块钱的支票他急着交给爸爸,丢了就划不来了。 临出门前,小安被董天南叫住了,提醒小安别忘了晚上的家宴,小安点头答应后翩然而去。 方局长本来的好心情被破坏了,再加上一心的事,也前后脚离开了赌场。 日本领事大治郎的行为让方局长起了戒心,职务的自觉让他不敢独自把那份猎鹰计划放置起来,他决定把他交给市长。 得知小安又赚回一万块,陈鲁笑得合不上嘴,他打趣道:“老李,小安干脆啥也别干了,就去赌场给组织筹措资金吧,无本万利啊,这买卖划算。” 李志坚笑着道:“你以为那钱好赚,偶尔一次两次还行,次数多了谁还跟你玩,明知必输你会玩么?别人傻?白白给你送钱。” 陈鲁摇摇头道:“也是哈,只要脑子没坏掉,肯定不会再玩,那不是给你白送钱么,问题是这年月也没那么多傻子啊,再说傻子没钱啊。” 苏光笑着说道:“连你都这样想,别人肯定也得这样想,小安是咱们的财神不假,可是小安的作用肯定不止这一点,组织需要他干更大的事情,你不能跟个土财主样,见钱眼开。” 众人一阵哈哈大笑,笑声中,小安辞别离去,董老板的家宴不能空着手,必须要备些礼物才好,否则显得没家教。好在小安有的是钱,买啥都不犯愁。 小安给董天南买了玉石嘴的烟斗,给二姨太买了一身貂皮的披风,但是给小嫚买什么却犯了难。一个十三四岁的跟自己年龄相仿的女孩子,他还真的不知道买啥,而这又不能问,再说,凭董天南的家世,应该什么都不缺,思考了半天,在店员的推荐下,小安给小蔓买了一只派克的金笔,上学么,总用得到。 看着时间差不多,小安叫了辆黄包车直奔董家,走到半路小安才想起来,二姨太住的不是这里,这让小安有些犯难,他只好去了大运赌场,老唐肯定知道。 问了地址,一来一回天就黑了,到了地点,小安刚下车,就见一个少女扑了过来,一边叫着小安哥哥,一边就接过他手中的东西,来的正是董天南的女儿小蔓,小安救过一次的小蔓。 听到动静的董天南和二姨太迎了出来,二姨太更是亲热的拉着小安的手不停地嘘寒问暖,亲热的就像多日不见的亲戚。 小安坦然地接受了这母女的热情,他想当然的认为对方是感激他的出手相救,而没有往别的方面想,殊不知董天南已经隐晦地对二姨太表达了他的意思,而二姨太恰好相中了小安,无论从长相和本领,她都觉得小安符合她心中未来女婿的标准,再加上她没有生下儿子,所以看向小安的眼神就多了一层母性的爱怜。 当得之给自己买了一个名贵的玉石烟斗,给二姨太买了上等的貂皮披肩,给女儿蔓蔓买了派克金笔之后,董天南笑得有些收不住,这简直就是未来女婿的标配啊,这小子,人情练达比自己这个老江湖都不遑多让,简直就是个人精,转往你的痒痒肉上挠,这样的女婿谁不喜欢啊,一念至此,董天南越发的开心,若不是碍于现实,他还真的想喊一句:“贤婿,上座。” 第187章 饭后遇险 二姨太的欢喜比男人董天南有过之无不及.这小子咋这么惹人喜欢呢,咋知道我喜欢这件貂皮的披风呢,难道会算?老董没告诉他呀,问题老董也不知道呀,自己这心思谁都没告诉,只觉得今年流行这个,本打算买的,可没买呢就让这小子给买了,哎呀,老董这眼神也是结棍,这小子,百事通呢,他家大人肯定不差,得空得见见,好好夸一夸。 小蔓虽然已经十三,但是女孩子比男孩子成熟早,朦朦胧胧觉得父母对待小安哥哥有了另外一层心思,这让她有些害羞,又有些憧憬,如今见到心心念念的小安哥哥,小蔓的感情是自然流露,虽然她有两个同父异母的亲哥哥,可一年难得见上一面,至于感情,除了敬畏还是敬畏,并没有那种兄妹之间的亲昵。如今看到小安哥哥,给她买了一只贵重的金笔,小蔓懵懂的心思开始起了涟漪,这让她一下子害羞起来。 小安甫一坐定,就听外边汽车的声响,然后方局长的声音就传来了:“董家就是这样待客的?来客了也不出门迎接一下。” 董天南笑着迎出去,嘴上说道:“这客都把我家的门槛踏坏了,还说出如此不中听的话。” 董天南和方局长哈哈笑着走进了客厅,当他看到茶几上崭新的玉石烟嘴后,嘴里啧啧有声:“你个老董,不就是抽烟么,咋还买个玉石烟嘴,到底是大老板,啧啧。” 董天南笑而不语,总不能说是小安买的吧,他不说,可是有人说,二姨太微笑着说道:“这是小安买的礼物,你说来都来了,还买这么贵重的礼物,真的不好意思啊。”嘴上说着不好意思,其实在别人听来就是炫耀。 方局长的眼睛一亮,瞅向小安的眼神就多了一层内容,这什么情况,这么小都知道抱董老板的大腿啦?按理不应该啊,你都通天的人物有必要抱他董天南的大腿么,我的大腿都比他的粗啊。随即方局长又明白了,感情是人家小安的家风好,家教好,客不空手么,初次到董天南的二姨太家里来,怎么都不能空手不是,再说,小安也不缺钱,随便一出手都是几千几万的赢,几十块钱在人家眼里零花钱都算不上。 “有啥不好意思的,那都是小安的心意不是,现在不好意思,以后就好意思了。”方局长话里有话地说道,甚至还促狭地跟董天南点了一下头,意思我说的到位吧。 董天南不接方局长的话,沉稳地坐在沙发上,然后拿起玉石烟嘴在手里把玩,一副极其珍惜极其欢喜的表情。可是这表情在方局长看来就是炫耀,炫耀他有一个好未来的女婿。方局长只能暗自叹息,谁让自己没有女儿呢,有的话非得跟他董天南争一争,问题是没有,没有还想啥,啥也不想,以后跟小安搞好关系即可。 “老董,你抽烟少,这玉石掩嘴让给我呗,我按原价出。”方局长故意逗董天南。 谁知董天南当即把玉石烟嘴放到嘴里,咂摸了几下说:“正好,也省得熏手了。”意思就是不给呗,我都叼到嘴上了,肯定没有让出去的意思。 小安坐在一边,心里却暗笑不住,这董老板和方局长也有意思,一个烟嘴至于这么说来说去的么,可是他并没有搭茬,他们有他们斗嘴的乐趣,不掺和为好。 菜上来了,知道小安不喝酒,董天南让上饭,说边吃边聊,可是方局长不愿意了,他说:“客人来了哪有不上酒的,喝不喝是一回事,上不上是另外一回事。”然后转头问小安:“你说是不是小安?” 小安笑笑,然后说道:“我不喝酒。” 方局长一怔,这话委实出乎他他 意料,按他的想法小安应该说你们喝,我喝水就可以了,可结果他说不喝酒,主客不喝酒,自己这个陪客的再提出来就显得不好了。 董天南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一瓶红酒,打开后对方局长说:“今天高兴,我就陪你喝一杯,小安不喝酒,那就以茶代酒吧,这里也没外人,咱们今天就开开心心的边吃边聊,唉,这日子真快,眼看着快过年了。” 二姨太亲自给小安倒了一杯红枣枸杞茶,看似很随意的问道:“小安,侬去哪里过年啊,实在不行你到阿拉这里过年,小蔓整天说没有伴,放个炮都没人帮着放,那玩意老吓人了,女孩子是不适合放。” 这话说的太露骨了,小安岂能听不出来,他笑笑说道:“谢谢太太的好意,我要跟我爸爸回老家过年,不然的话我爷爷会生气的。” 董天南和方局长也都停住了喝酒,侧耳倾听小安的话,并琢磨里面的意思,从小安的话中,他们得出这样一个信息,小安的家庭是个大家庭,爷爷在,而且很有权威,不然的话也不会说爷爷会生气,那这说明他爷爷也不是个简单的人,至少不会是那种没有见识的土财主,那种土财主肯定教育不出这么优秀的孙子来。 “爷爷在,是得回去,一家人忙一年不就图这个年么,你什么时候回去?”董天南说道,虽然支持二姨太留住小安在家过年,问题是这个只能邀请,而不能强求,毕竟身份和关系摆在这里,别的不好多说,也不便多说,更不便明说。 小安说道:“等我爸爸忙完,他说什么时候回去就什么时候回去。” “有机会带我拜见一下你爸爸,我得好好感谢他。”董天南真诚地说道。 小安点点头。 方局长看着小安,突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这眉清目秀的面孔一会近一会远,竟然像是在梦里一样,这小子是个厉害人物,他爸爸肯定差不了,而不是小安说的只是个教书匠,要么小安不愿意透实底,要么小安另有隐情,不管怎么说,他绝对相信小安的爸爸肯定也是个厉害人物。一念至此,他突然想调查一下小安的背景,可是随即又被自己否定了,别找事,单凭那把刻有蒋中正三字的手枪就足以说明一切,再找事查下去,说不定会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再说人家小安对自己这么够义气,自己在背后这么搞鬼,一旦他知道了,后果不堪设想。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吃着聊着,不知不觉九点多了,撤去杯盘,又喝了一会闲茶,方局长这才和小安告辞回家。 “你怎么来的?”方局长问小安,心里已经打定主意要送小安了,冬天黑的早,黄包车不好叫,在方局长的心里倒不存在巴结小安这个想法,就是觉得作为一个长辈应有的关怀。 “叫黄包车来的,你不要管我,我自己走。”小安说道,内心里倒没想让方局长的车送,夜晚走一走也不错,顺便还清一清脑壳,把近几日做过的事滤一遍,看哪里有疏漏。这也是爸爸的教导,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只有多反思,多总结,才会避免在工作中犯错误,因为做地下工作,一旦犯错误,很有可能就是致命的,你连试错的机会都没有。 “这么晚了,叫不到车子,我让司机送送你,就是一脚油门的事么。”方局长不由分说就把小安拉上了汽车。 既然方局长执意要送,小安就没再坚持,而是和方局长一起坐到了后排,方便俩人聊天。 白天,方局长把日本人的猎鹰计划交给了吴市长,吴市长轻易不喜形于色的一个人硬是亲自给方局长冲了一杯绿茶,还亲切地拍着方局长的肩膀说他立了一大功,不光摧毁了日本人在上海的间谍网,还拿到如此机密的猎鹰计划,他要报告给南京,给方局长记一功。 方局长简直受宠若惊,心里却对小安更加感激不尽,综合小安对待大治郎的表现和那份猎鹰计划,他已经隐约觉得那件事就是小安干的,只不过把立功的机会留给了他方局长。 “小安,谢谢啊。”方局长拍拍小安的手背,真诚地说道。 小安一笑,有些话听着就是了,没必要回应,他猜测应该是猎鹰计划的事情。 因为喝了一些酒,方局长就有些困,聊了没几句就眼皮睁不开了,少顷便打起了呼噜。小安则闭目养神,默念起老道教授的内功心法,不一会也进入了一片澄明空虚状态,真的是物我两忘。 方局长的司机老黄知道方局长的习惯,所以把车子开的四平八稳的,尽量让方局长睡个踏实觉。对于这个年轻的半大小子,老黄则充满好奇,这少年什么来路,竟然能让高高在上的方局长如此的对待。在方局长睡下后,老黄偷偷地从后视镜瞄了一眼,他吃惊地发现这个少年竟然像是睡着了,可奇怪的是他的头顶竟然一缕白汽,直直的,像根燃烧的香。 老黄突然想到他道听途说过的一个故事,说有一种功夫,练到极致了就会三花聚顶,头顶会出现棍子一一样的白汽,那白汽越粗功夫越厉害。老黄一直都觉得那是说书的人瞎编的,目的就是吸引人,什么三花聚顶,头顶出现白汽,出白汽我信,那是汗,白气像棍子却是没见过。先不论这故事的真假,单说这少年的三花聚顶,那他不是绝顶高手了?这么年幼,老黄不大相信,毛蛋孩子么。 老黄摇摇头,专心致志地开车,他知道,自己不能多想,那不是自己该管的事。 老黄正专心致志地开着车,突然发觉一个黑影向他扑来,他本能的一闭眼,然后脚底一个急刹,随着一声凄厉的轮胎摩擦的声响,车子滑出三步远停了下来。 方局长一下子睁开了眼,问道:“什么情况?” 惊魂未定的老黄声音带着颤抖说道:“我看到一个人影飞了过来,我怕撞着人。” 就在这时,车顶上嘭一声,吓得老黄又一个哆嗦。 “走!”方局长低喝一声,他感觉到了危险。 走,往哪走,车前两个黑衣人挡住了去路。 小安拉住正欲下车的方局长,并对老黄说:“别怕,保护好方局长,我下去看看。” 老黄的心定了有些,作为方局长的司机加护卫,他不该如此的慌张,而这个少年给了他莫大的底气,他抽出腰间的手枪,子弹上膛,准备随时开枪。 小安缓缓地打开车门,又缓缓地下了车。他看到车前两个黑衣人,车后一个黑衣人。想必方才老黄发现的人影就是车后的黑衣人,他想起日本的忍术。这显然是日本人,不用猜也是大治郎的人,因为他白天吃过亏。 “小子,听说你很厉害。”一个黑衣人上前一步嘎嘎地说道,声音如夜枭,带着一股摄人心魄的力量,直听得车里的老黄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方局长掏出一根烟抽了,他倒不担心小安的安危,倒是对这三个黑衣人充满了兴趣,深更半夜的敢拦警察局长的车子,这胆子不是一般的小。 “小日本,你们的胆子不小啊,敢拦警察局长的车子。”小安一副兴师问罪的语气,倒不是怕他们,而是希望拦路的日本人有所忌惮,别对车里的方局长和老黄下手。 “哼,警察局长,警察局长在我们眼里狗屁不是,市长我们都不放在眼里,更别说一个小小的警察局长了。”那个黑衣人不屑地说道。 “那你是奔着我来的?”小安来了兴趣,他们咋知道自己在这个车上的,难不成一直盯着我,我怎么没发现呢,不应该啊。 “你很聪明,但是你不该与我们大日本帝国为敌。”那个黑衣人说道。 “井田君,不要跟他废话,做了他走人。”另一个黑衣人说道,唰一声,抽出背后的长刀。 “我呸,还你们大日本帝国,在我眼里,你们就是撮尔小国,至于你们,这个地。”小安奚落道,还伸出小拇指往下指了指,以示藐视。 “八嘎。”被称为井田君的黑衣人骂道,接着抽出了背后的长刀。 车里的老黄慢慢平静了下来,他忍不住替小安担心,毕竟对方三个人,而且都带有长刀,小安不光一个人,还赤手空拳,可再看方局长,一副风轻云淡的表情,还悠然自得地吐着烟圈,那神情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笃定。到底是局长啊,心大。老黄在心底感叹,眼睛却是一眨不眨地盯着外边看,手中的枪把已经被汗打湿。 第188章 击退杀手 “别紧张老黄,你就当看戏,对,看戏。” 方局长笑眯眯地说道,还不忘往闪开一条缝隙的车窗外弹一下烟灰。见识过小安的恐怖的身手,方局长笃定的像个坐化的老僧一般,在他看来,若是紧张或者害怕的话,那你是不相信小安,不相信小安的身手,小日本的领事大治郎算计的不可谓不周密吧,可结果咋样,还不是被小安给逼得当场烧毁了拍有他打麻将的胶卷,所以,好好看戏就行,别的不需要担心。 老黄忍不住浑身发紧,就连握枪的手都僵硬的很,他嗯着,心里却道,看戏,这他娘的是看戏么,哪有这样的看戏法,刀子都递到脖子上了还看戏,你局长大人大量,你看吧,我是害怕的很。 “小子,拿命来。“叫井田的黑衣人怒吼一声,举着长刀向小安砍来,藤田一男的话让他想起来时领事交代的任务,不惜一切代价干掉那个坏事的少年。 井田对外的身份是驻上海领事的武官,其实质身份是日本军方在上海的杀手组织的头目之一,专门负责处理官方不宜出面的事情,绑票暗杀等,并仗着有外交豁免权,躲过数次抓捕。得到领事大治郎的授意后,井田有些忿忿不平,更有些不解,他并不相信一个少年会有如此厉害的武力值,一直到目前,他还没遇到过一个所谓的高手。在他眼里,中国人所谓的武功全是花架子,中看不中用,而他的才是必杀技,一招必杀的必杀技。功夫就是用来杀人的,不会杀人的不叫功夫,叫花架子。 井田所在的家族是个传统的武士家族,以刀法闻名于京都地区,罕有对手的他根本不相信领事大治郎的话,他觉得打败他们的另有其人,那只不过是领事为掩饰失败找的借口而已。 小安不敢托大,原地一个起跳,从高高的树上掰断一根树枝当做武器,虽然不太顺手,比赤手空拳好了甚多。 “拿命来,你以为你是谁,阎王还是黑白无常。”小安不屑地说道,甚至还试了试手中的新鲜树枝称不称手。 井田的鼻子差点气歪,这小子竟然折了一根树枝跟自己对打,这他妈的简直就是侮辱,对大日本帝国武士的侮辱。井田暴跳如雷,狞笑着说道:“别管阎王还是黑白无常,你的死期到了,我就是来收你的小命的。” 小安一边摘着树枝上的树叶,一边不屑地说道:“想收我的命,你还差点,倒是你,该哪来的回哪,你说你也是,在你们小日本混日子呗,干嘛非得到我们中国找别扭,我看你就是老寿星上吊。” 井田一愣,老寿星上吊,什么意思,他不明白,虽然中国话说得蛮溜,但是好多方言俚语他是搞不太清楚,就觉得中国人自己找麻烦,一句话干嘛不痛快地说出来,非得用什么歇后语,麻烦。 “老寿星上吊都不知什么意思,我看你是白活了,实话告诉你吧,老寿星上吊就是活得不耐烦了,不然上吊干嘛。” 井田这才明白老寿星上吊的含义,感情这该死的家伙说自己活得不耐烦了,到底谁活得不耐烦了,我先不管,我先灭了你再说,一念至此,井田一刀横着扫了过去,这一招极其凶狠,若是不幸被砍中,肯定分成上下两截。 真是艺高人胆大,只见小安一个滑步,就避开了井田凌厉的一击,然后一个鹞子翻身,踩着井田的肩膀翻到他的身后,在越过井田头顶的同时,手中的树枝像扫把一样扫向井田的面部。 井田一招扑空,未来及变招,就觉得头顶一阵风,他急忙低头,可饶是他闪避的快,还是不幸被几片树叶扫中,那感觉怎么说呢,就像吃了芥末,又像挨了一巴掌,窜鼻子,随后就感觉半边脸火辣辣的,像抹了辣椒面。 藤田一男吃了一惊,他没有料到刀法一流的井田竟然第一招就吃了亏,好在那少年手中的只是树枝,若是跟井田一样的长刀,只怕井田早已人头落地了。 井田更没有料到这个少年的功夫这么高深,仅凭一根树枝就敢跟自己对打,而且一上来就占了上风。井田大吼一声,刀法舞得一片明亮,煞是好看,此刻的他就一个念头,杀了他,杀了这个让自己丢脸的小子。 “我说,孙子,你这刀法也不咋地么,是不是跟你师娘学的。”小安一脸的轻笑,嘴里却损得很。 井田咬得牙根泛酸,你他娘的有这么笑话人的么,什么跟师娘学的,我这可是正宗的家传刀法好不。 小安一边闪避,一边取笑道:“还说不是跟你师娘学的,你看看,你看看,软不拉几的,能不能用点力,是不是晚饭没混上,就你这刀法,跟街头卖艺的有一拼。” 井田不说话,一刀连着一刀,绵密的像是六月的急雨,针扎不进,水泼不进。 车里的老黄看得胆战心惊,木棍对快刀本已处于下风,而这个小安怎么光顾着躲了,你倒是进攻啊,要是实在打不过咱跑,汽车总比人腿快,更何况我还有枪。 方局长倒是不急不躁,眼看着小安在日本人的刀下像风中杨柳,但是总是奈何不了他,再看小安,哪里像是面对强敌的样子啊,轻松的就像闲庭信步,看着看着,方局长就走神了,走着走着就想到了猎鹰计划,该不是小安从日本人手中抢来的吧。方局长为这么一个念头吓了一跳,不过他随即又否定了那个想法,觉得不可能,毕竟死了八个日本人,那岂是一般的高手所为。但是不管怎样,方局长承小安这个人情。 井田的连环刀法非但没能伤着小安一根毫毛,相反倒把自己的实力暴露出来了。小安一边躲避一边冷笑,你这刀法不咋地啊,你使完了么,使完了该我了,让你见识一下我的疾风十三式。 虽然是一根木棍,带着树叶的木棍,可愣是让小安使出了疾风十三式的精髓,劈,撩,刺,挑,砍,削…..把个井田逼得手忙脚乱,顾头顾不了腚,那架势活像火中取栗的猴子,上蹿下跳,左支右绌,狼狈的很。 虽然伤的不致命,但是井田被打得哇哇叫,树叶树枝打在脸上竟然堪比钢针,铁掌,火烧火燎般的疼痛。 藤田一郎一看大事不妙,招呼了一边的坂田次郎加入了战团。 之所以没有带枪,一是井田三人对自己的功夫有着极度的自信,另一方面怕开枪引来警察,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毕竟上海还不是他们的天下,更不是他们的地盘。 另外两人的加入勾起了小安的斗志,他长啸一声,随即变换了招数,把一根擀面杖粗细的树枝舞得密不透风,水泼不进,针扎不进。 眨眼间斗了十几回合,三个日本人却是越打越心惊,这小子什么来路,简直太妖孽了吧,一根树枝竟然能抵挡我们三大高手的快刀,而且不落下风。 其实小安没用全力,他只是想验证一下自己最近有没有长进而已,顺带着观察一下日本人的刀法到底咋样,知彼知己才能百战百胜,只怕以后跟日本人少大不了交道。 用足了全力竟然没能伤到这少年一根毫毛,这让井田三人渐生畏惧,这可如何是好,逃吧,没法交差,不逃吧,这样打下去,落败是早晚的事,这少年能善罢甘休?三人没有把握。 “忒太。”作为三人的头头,藤田一郎下达了撤退命令,再不撤就没机会了,谁知道警察在不在来的路上,更何况这少年的功夫还未完全施展出来。 “撤退,哪有那么容易。”小安说道,虚晃一招攻向藤田的面门,等藤田脚步一滞,低头躲避的功夫,小安手中的树枝却扫向一边的井田。 井田吃了一惊,藤田说的可是日语,这家伙咋能听懂,看到树枝,井田抬起长刀格挡,并期冀一刀砍断少年手中的树枝,可小安却一个反手,树枝从腋下穿过,正中坂田一郎的面颊。 坂田一郎一刀削空,正欲变招,想给少年后背来上一刀 ,可没等他的刀挥出,一根坚硬的树枝却戳中了他的面颊,疼得他登时跳了起来,然后伸手摸去,一手黏糊糊的,不用猜,肯定是血。 藤田一郎的吃惊并不比井田少,这家伙不光功夫了得,还会日语,这样的人早晚是大日本帝国的祸害,必须处之而后快,问题是怎么除之啊,打又打不过,跑还不让跑。 刷刷刷,藤田一郎快速地挥出三刀,不求伤敌,只求赢得一点喘息的逃跑的机会。 藤田这不要命的刀法确实阻滞了小安一下,就是这一下的迟滞,藤田三人撒腿就跑,眨眼间就逃得无影无踪,用的正是极其擅长的忍术。 小安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下子算是见识了日本人的狡诈,他扔掉树枝,拉开了车门,对老黄道:“跑了。” 老黄似乎有些不相信,这场景转换的委实有些快,他正看得眼花缭乱津津有味,没曾想说散就散了,连声招呼都不打就跑了,不过瘾,这日本人不咋地么,说最狠的话做最怂的事。 方局长虽说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当小安一根树枝击退日本三大高手之后,还是暗暗吃惊,这小子简直就是逆天,这么小的年纪,竟然有如此的武学修为,这要是长大了还了得,跟这样的人作对,纯粹就是作死,先不管他身后的背景如何,单这身手就值得自己终生托付,这条大粗腿可得抱紧了,抱紧了肯定没亏吃,说不定还能捞到意外之喜。 “这帮家伙,打不行,跑得倒挺快。”小安笑着说,其实若真的想追的话,一个人他还是能追上的,可追上干什么,杀了,还是打一顿,都没必要,也没意思,也许是他们的调虎离山计呢,方局长还在车里,谁知道他们安的什么心。 “开车,小黄。“方局长说道,心里头却是乐开了花,这小安原先光知道赌技了得,没想到功夫还这么厉害,怪不得董天南如此厚待小安,感情这老小子啥都知道,人家可不是自己认为的招财童子,还是个功夫高手,有这身武艺傍身,到哪不都得横着走。 老黄一脚油门,车子就像离弦之箭窜了出去,先不管平稳不平稳了,离开这是非之地再说。 “小安,要我说你到我们警察局上班算了。”方局长开玩笑说,心里想的却是,要是有这样一位下属跟随左右,就是去天边也不怕。 “这个可以考虑考虑。”小安也知道方局长说的笑话,所以也就以玩笑的口吻说。 “还是算了。”方局长摇摇头道:“我这小庙可安不下你这大神,认识你我都觉得方某三生有幸,哪还敢奢谈别的。” 这句话倒是真的,方局长有感而发,想一想自打认识小安后帮他赢了多少钱,帮他摆了多少事,单说一个猎鹰计划就价值千金,更别说替他收拾了日本领事大治郎的人,并逼迫对方当众销毁了对他不利的照片。 小安笑笑,然后看着窗外道:“我到了,靠边停。” 老黄把车子停在路边,下了车跑到小安那边就要帮着开门,其时小安已经下了车。小安本想探头跟方局长打声招呼,不想方局长在那边下了车,然后走过来拍了一下小安的肩膀道:“这地方有点僻静,要不要我给你换套房子?” 小安作揖道:“谢方局长好意,这里挺好,就不劳您费心了,天不早了,再会。” 方局长真想给小安换套房子,离自己近些的房子,那样有什么事的话小安也能及时赶过来帮忙,自从拿到猎鹰计划之后,方局长顿时有一种预感,未来的日子不会太平,今晚被日本人半路拦截就是明证。 方局长笑笑,冲小安挥挥手,然后钻进了车里。 小安又冲老黄挥挥手,道:“黄师傅,再会。” 老黄点点头,眼眶子一热,就觉得有眼泪流出,他踩离合挂档,车子跑了起来。 小安抄近路回家,他刚走进那条熟悉的小巷子,就见一个蒙面人挡住了去路。 第189章 暗中试探 小安并不惧怕,心里暗道了一声好家伙,这是跟我干上了,于是,冷冷地说道:“亮招吧。” 对方既然蒙着面,肯定是不想让他看出面目和身份,既然这样,那就直接开干,没什么好说的,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怕也不解决问题,只有直面问题,才是解决问题的最佳方式。 蒙面人没有说话,也没有率先出招,而是缓步向小安逼近。 小安心中一凛,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竟然向山一样压了过来,这是小安从没有过的感觉,长这么大的第一次。虽然这样,小安并没有害怕,相反,却激起了他的斗志,想起爷爷的一句话:男子汉大丈夫,心中就不能有怕这个字,否则就不配作为男人活在这个世上,既然是男儿身,就得做男人该做的事,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来吧,管你是什么人,什么派,多厉害的高手,我就要跟你斗一斗。 小安没有退缩,欺步上前,一招童子拜佛,双掌合十,劈出势大力沉的一击,这一招小安用足了九成的功力,他知道这个对手是他十四岁的人生里唯一仅见的高手,不全力以赴只怕不行。 蒙面人竟然也是一招童子拜佛,似乎有意跟他学,小安搞不懂,也不管了,既然出招,断没有中途收回的道理,我倒要试试你的成色,管你是多高的高手,我可不怕你,相反,只有跟高手过招才能学到真东西。 两掌碰在一起,只听嘭一声巨响,小安被震出三步开外,而对方竟然仅仅晃了晃身子,脚步都没挪懂半下,可想而知,这功夫精深到什么程度。 小安忍不住大骇,这功夫,也太恐怖了,比遇到过的陈罗春和毡帽汉子厉害多了,跟他们还有一战的实力,而跟眼前这个蒙面人,小安却一点没有把握,虽说这一招用了九成功力。 蒙面人并没有说话,而是向小安招了招手,意思再来。 来就来,小安瞬间起了斗志,跟高手过招才过瘾,于是,低喝一声,双拳齐出,直奔对方的面门。 蒙面人一个滑步躲开,反手一撩,竟然以不可思议的招数攻向小安的右肋,这一招看似像挠痒痒一般,小安知道,若是被对方戳中,只怕半个身子不是自己的了。小安暗叫了一声好,半途变招,一个太极拳中的靠,整个身子向小山一样撞向蒙面人。 蒙面人咦了一声,显然小安这一招出乎他的意料,按照正常的应对招数,小安应该护住右肋,右脚起鞭腿最为合适,可是这小子显然不安套路出牌,这太极拳又是跟谁学的,年纪不大,这临阵变招的经验远超一些江湖好手。蒙面人当然不能让小安靠上,这一招若是被他靠上,不受伤也会丢面子啊,所以蒙面人一个下蹲,双拳齐出,攻向小安的腰腹。 小安一个连环腿化解了对方是招数,并且逼得对方连连后退了三步。小安一招得势,又接连踢出几脚,不求打败对方,但求给自己一个喘息的时机,这蒙面人的功夫太高深了,就像一望无际的大海,深不见底。可以这么说,这是小安目前见到的最厉害的高手,没有之一。 蒙面人显然很吃惊小安的身手,他迟滞了一下又攻了过来,拳法使出来如暴风骤雨,而小安则像滔天大浪中的一叶小船,那感觉随时就有翻覆的可能。 小安全神贯注,见招拆招,虽然落在下风,但是倒也不见败象,这小子的功夫路数太过驳杂,上一招是武当的招数下一招就变成少林了,少林的招数还未用尽,竟然又变成太极了,招数繁纷复杂的就像万花筒,让人防不胜防。 蒙面人纵是功夫高出小安,却也不得不防着,谁知道这小子下一招会出什么招,会从什么地方打过来,可以这么说,这小子除了胳膊腿,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能作为攻击的武器,曾经贴身的一招竟然用的是屁股,硬生生把他顶出半步远,别看是屁股,肉嘟嘟的,可是力道竟然大得出齐,你说让人吃惊不吃惊,惊奇不惊奇。 你来我往对战了百余招,小安是越打越吃惊,也越打越兴奋,太过瘾了,过瘾是过瘾,但小安竟然一点没占到便宜,有几次还被对方逼得手忙脚乱,险象环生。好在小安的对敌经验足够丰富,总能够在紧要关头堪堪避开,若不是这样,只怕早就败在蒙面人手下了,小安知道,自己依仗的就是驳杂的武功套路,不得不说,每个门派有每个门派的独门绝招,这还真不是瞎说。 小安使遍了所有的招数竟然奈何不了蒙面人,不过他驳杂的武功路数倒是让蒙面人不停地呵呵,似乎很吃惊小安小小年纪有如此丰富的对敌经验和意料之外的绝招。其实也不怪蒙面人惊奇,任谁见识了小安的武功的驳杂之后也会惊奇,这小子太妖孽了,小小年纪竟然会这么多不同门派的绝招,会不同门派的绝招并不稀奇,令人惊奇的是这小子的临场应变能力,这个可是学不来的,这个需要经验,更需要天赋,融会贯通不是一句空话。 就这样又打了百余招,小安却是越打越勇,已经看不见两人了,就见两团黑影在不停地缠斗翻转跳开,区别只是小安头顶一根白线一般的汽柱,随着他的翻腾跳跃,就像有人在挥舞着一根冒气的棒冰一般。 蒙面人的头上不见热气,但是全身的热气使他看起来就像一个雾人,一团雾包裹住的人。 “住手。” 随着一声大喝,从黑暗处走来一个高大的身影。 蒙面人和小安都住了手,蒙面人站立当场,显然累得不轻,而小安还没等看清楚人影就已经扑了过去,嘴里喊着苗大爷。 这声音太熟太熟,从他记事起听到的都是苗大爷的声音多过父母的声音,这几个江湖闻名的绝顶高手轮番亲昵着东家喜人的大胖孙子,当成了自己的家人一样看待,而这其中就属苗南拳抱的最多,用心也最多。小安当然熟悉这声音,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喊住手的是苗大爷,江湖上赫赫有名的苗南拳。 苗南拳笑呵呵地抱住小安,心头却是感慨万千,这个当初的大胖娃娃如今已长成帅小伙,个头都快赶上自己了,想一想,真有日月如梭,时空飞转,自己真的老了的感慨。不过苗南拳还是很欣慰很高兴,这个小安已经远远超出他的期望了,在暗处观战了这好一会,苗南拳是越看越欢喜,越看越开心,这小子,竟然能跟老道缠斗这么久,厉害,要知道老道可是天下第一的高手,高手中的高手,这小子,不愧神童的称号。 “苗大爷,我可想死你了。”小安紧紧抱住苗安拳,就像小时候那样吊在他的脖子上,区别只是小时候是真的吊着,而现在双脚已经够到地了。 蒙面人扯下蒙面的黑布,昏黄的路灯下,鹤发童颜的老道笑眯眯地看着小安,一脸的慈祥,一脸的笑意。 “你小子,行啊。”老道笑眯眯地说着,还频频地点头,似乎对小安的表现异常满意。 小安松开苗南拳就往老道身上扑去,一边扯着老道的胡子一边说道:“好你个老道,我从今后不叫你爷爷了,骗人,可累死我了。” 老道那个乐啊,一边拍着小安的后背一边护着自己的长须道:“不能再拽了,小时候拽,长大了还拽,李翰林教孙无方,害老道我又少几根胡子,不行,我得找他算账去。” 小安抱住老道,狠狠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那样子真的就是个顽皮的孙子,他晃着老道的肩膀撒娇:“老道爷爷,谁叫你刚才坑我的,可把我吓坏了,我还没遇到过这么厉害的高手呢,我想完蛋了,小命玩完了,打不过呀,打不过也得打,老道的孙子岂能怕,苗大爷不是经常说么,男子汉大丈夫,宁可站着死不能跪着生。” 老道笑得差点岔气,他挣脱小安的搂抱,指指苗南拳道:“你看看,你看看,你看你教出的徒弟,练武之人的胆量呢,打不过跑呗,还能吓死?不过最后这句我爱听,提气。” 苗南拳呵呵大笑,这个小安的成就已经远超他和老道的期望,老道这是高兴呢,正话反说,明着批评,实际是夸赞,就小安这个年纪,放眼武林,已经是顶尖的存在,足以跻身当代十大高手之列了。 “老道爷爷,苗大爷,这深更半夜你们咋来了,老道爷爷还装神弄鬼,蒙着脸,我以为又是小日本那帮人呢。”小安说道,又忍不住晃动着老道的肩膀,样子就是个调皮撒娇的孙子。 老道笑个没停,这小子也有害怕的时候啊,从小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能让你小子害怕,可不容易啊。 老道确实觉得很好玩,深更半夜蒙着脸捉弄一下自己的徒弟确实是件很开心的事情,比喝酒都开心,虽然这徒弟不叫自己师父,自己也不叫这徒弟徒弟。 “咋样老道,被你这孙子说了吧,为老不尊。”苗南拳调侃道。 当老道提出来要蒙面试试小安的功夫时,苗南拳就不赞同,试什么试,明日的武林大会就知道了。可老道非要试,还提出来蒙面,因为要是小安知道的话就试不出真假了,那样就没意思。 “我和我孙子闹着玩,咋就为老不尊了,你苗南拳别以为小安喊你大爷你就不知东西南北了,论辈分我还比大一辈呢,你是小安不挂名的师父,我也是。”老道洋洋自得,甚至还跟小安挤眉弄眼,意思你看,你这苗大爷吃醋了。 苗南拳哼了一声,意思我不跟你争辩,既然你都说了辈分大,我就让着你呗。 小安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的光景,家里这几个绝顶高手争着抢着传授小安功夫,并以小安往其跟前靠为荣,当看到胖嘟嘟的小安扑向某个人时,其余的无不露出遗憾的表情,这当中尤其以花四爷为最。 花四爷最喜欢小孩子,这从他对待小安的态度就能看出来,尤其是小安识字之后,督促小安的武功和功课竟然比他亲爷爷李翰林还上心,同时,小安从他身上学到的东西也最多。 “这小子没辜负老家伙我啊。”老道捻须感慨道,语气里却是抑制不住的欢喜,试想,那个师父不希望徒弟超越自己。 “我就说了吧,小安天生就是个练武的好苗子,五百年难出一个。”苗南拳道,内心里也是欢喜无比。 “你们住哪里?”小安虽然很开心,很激动,可这深更半夜的站在大街上聊天总不是个事,老道七十多了,苗大爷也五十多了,大冷天呢,赶紧找个地方暖和暖和才是正着。 “你小子还算有良心,不过你不要管了,我们有住的,你呢,也别回了,跟我们走吧,明天有事,省得你再往那赶了。”老道说,拉着小安左看右看,像欣赏一件稀世珍品。 “走啦老道,你看看你,你老头子觉少,小安还要睡觉呢。”苗南拳嘟囔道。 “走走走,不过我老道告诉你,小安修炼了我教的内功心法,保证不困,是吧小子。”老道说道,拉着小安的手跟在了苗南拳的身后。 老道和苗南拳住的不远,相隔一条街的华蓥饭店,一路上,小安都在纳闷,老道和苗大爷咋知道自己路过那条小巷子的。 老道笑着问小安:“你是不是很纳闷我们怎么在那等着你的,我实话告诉你吧,我们见过你爸。” 小安恍然大悟,这一切都通了。 “前段时间你爸写信,说你们要年底回去,你爷爷知道我俩来上海,就托我俩过来看看你们爷俩,自从春天出来,老头也想你们啊,整天念叨,说小安这个大孙子又长高了没有,念叨完你就骂你爹,说他不该把你带去上海,外边世道那么乱,在家里多好,至少不耽误上学,唉,人老了就絮叨,没法,你看,我也是。”老道自嘲地笑笑 。 第190章 武林大会 随着热兵器的流行,传统的武术渐渐式微,习武的人也越来越少,吸鸦片的却越来越多,国人的身子也逐渐被侵蚀掏空,更兼着腐败的清政府一次又一次的战败,割地赔款成了常态,于是曾经骄傲无比的大中华儿孙被讥贬为东亚病夫,几十年来未曾改变。 江湖也不是当初的江湖,曾经赫赫有名的武林高手不是去世就是归隐,江湖上已经很少再有当年的传说,一道一僧一书生的故事也罕有人提起,取而代之的就是军阀混战,民不聊生,那些所谓的高手就像一滴水隐入大海,再也掀不起多大的声浪了。 许多江湖上的有识之士,怀着焦灼不安的心思暗暗发誓,一定要恢复武术的荣光,要想抵抗外辱,必须有强健的体魄,不屈的精神,否则只有挨打的份,于是几个还活跃在江湖上的有识之士私下里组织了武林大会,目的就是挖掘新人,培养种子,把历代的武魂发扬传承下去。 说是武林大会,其实是江湖上排名靠前的十几家门派的徒子徒孙切磋交流的一个聚会而已,地点则在安静的周家嘴岛上。 周家嘴是黄浦江上的一个小岛,跟陆地只隔着一条小河,岛上树木郁郁葱葱,实在是个观景的好去处。 上了渡船,眨眼即到,小安先跳下船,然后欲扶老道,不想被老道一个眼神制止了,小安笑了,想想也是,这江湖排名第一的绝顶高手还要人搀扶,传出去只怕是廉颇老矣的感叹。 老道仙风道骨,一袭长袍洗得发白,早已看不出本来颜色,未见他怎么动作,人已飘然而下,真的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家。不知道的人肯定惊诧于他的鹤发童颜,也一定被他这副尊荣和气质所折服,这妥妥的就是心目中得道高人的样板,可是小安知道,这都是外表,真实的老道却是嬉笑怒骂不拘小节,而且特别嗜荤如命,三天不吃大肘子就浑身难受。 苗南拳当然更不用搀扶,年届六十的他依然步履稳健,双目精光。 这是一处硕大的宅院,雕梁画栋自不在话下,令人惊奇的是作为比武场的大厅足够大,四周一圈椅子,显然是留给观看的人坐的,中间一块空地,青砖铺就,已经被擦得锃亮。 早到的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闲聊,互相打着招呼,看到老道和苗南拳,早已有相熟的急忙奔过来,又是鞠躬又是作揖,客气的不得了,显然是江湖故交。 老道找了个椅子坐了,刚坐定,就有人上了上好的茗茶和果品,显然这宅子的主人非富即贵。老道摸起一个桔子就吃,边吃边说:“这余大刀还行么,弄了这么一处宅子比试,不错。” 余大刀本名于开山,自幼习武,长大后却弃武经商,挣下偌大一片家业,人送外号余半街。谁知道人临老了,突然又把年少时的爱好拾掇起来了,也因为家境富裕,有财力支撑他的喜好,他经常邀请江湖上的高手上门切磋较量,武林大会安排在这里,也是他极力撺掇的结果,在他看来,这是一件极其有面子的事,钱算个屁。 老道话音刚落,就听哈哈一声大笑,然后一个浑厚的声音说道:“牛鼻子,你来的可比我早呀。” 老道嘿嘿一笑,掰开一瓣桔子丢进嘴里,慢慢嚼了几下,然后说道:“老秃驴也不晚呀。” 随着又一声哈哈大笑,老和尚带着一左一右两个徒弟迈进了大厅,左边的是夏天旺,右边的是陈罗春,两个都是小安曾经的手下败将。 老道老神在在地坐着吃桔子,苗南拳却迎上前去跟老和尚打招呼,小安也跟在后边。看到小安,夏天旺和陈罗春皆是瞳孔一缩,但是面对上前打招呼的苗南拳和小安,也都按照江湖礼节回了礼。 正所谓不打不相识,打了就相识了。不过看向对方的眼神却大有不同。小安纯粹是礼节性的客套,而夏天旺和陈罗春则不同,他俩除了忌惮之外还有一丝恨意,其实也很好理解,面对一个打败你的人,要想发自内心的尊敬并不是那么容易,而且小安那么小的年纪,不服输啊他俩。 老道老神在在地坐着,打量了一下雕梁画栋的厅堂,一边吃着桔子一边啧啧有声,好似在这地方比武糟蹋了,这地方应该是品茗会友弹琴绘画的场所。 老和尚呵呵笑着,指着小安对苗南拳问道:“苗师傅,这是你徒弟?” 苗南拳笑着回应道:“也算,也不算。” 老和尚一怔,这话倒是出乎他的意料,怎么还有这种回答,也算也不算,啥意思么,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怎么还也算也不算,这苗南拳玩的哪一套。 苗南拳道:“我教过他功夫,但是没拜师,你说算吧,没拜师,你说不算吧,我确实教过他,有师徒之实,你说算不算。” 老和尚噢了一声,意思明白了,然后又问:“老道呢?” 苗南拳一笑:“一样,也算也不算,你说算不算。” 老僧大咧咧地坐下了,然后说道:“我的可都是亲徒弟,磕头拜师过的,来,天旺,罗春,见过苗大侠,老道。” 夏天旺和陈罗春倒很听话,规规矩矩地过来跟苗南拳和老道规规矩矩地鞠了一躬,再怎么牛,他俩可是知道苗南拳的威名,至于天下第一的老道,那可是比他们的师父都厉害的人物,焉能不拜。 小安环顾了一下四周,大部分都是生面孔,他原以为会看到师父柯大侠,毕竟在上海滩他的名头可是足够大,不知道为什么没有,难道是他不够格?小安觉得不至于。 时间到了九点,屏风后陆续走出来一些人,小安看去,走在前头的竟然是师父柯大侠,令小安惊奇的是竟然还有另一个师父鲁一剑。小安乐坏了,感情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 柯大侠和鲁一剑都是比赛的裁判,相当于以后的特邀嘉宾。 主持的当然是余大刀,本比武场的主人,他先是客套了一番,然后进入了正题,基本意思就是友谊第一,比武第二。当然,也都知道那是官面的话,比武,那可都是真刀实枪的比,也都签了生死状的,虽说不允许以命相搏,但谁也不敢说不失手。 比赛很简单,就是比武,强者胜,淘汰制。但是决不允许使用武器,更禁止使用暗器,若是发现,立刻淘汰,武功可以不行,武德却不允许有丁点的瑕疵,这是一个武者必须遵守的规矩和底线。 八个年轻武林新秀,代表八家门派,依次在众人面前亮相。八人年龄各异,最大的二十五,最小的就是小安,但是无不精神抖擞,英气逼人,一看就非常人。 这八个人,代表了新生代的力量,也代表了武林的后起之秀,八家的代表人物也都满面含笑地看着自己的子弟,期冀着能得到一个好的名次。 看到小安的时候,有人窃窃私语,这个娃,年龄也太小了吧,谁家的,难道没人了,找这么个年幼的来凑数,也不怕受伤。 知道小安底细的老和尚却不这么想,他暗暗观察了一会,唯一能阻挡自己徒弟陈罗春获得第一的就是这少年无疑。老和尚看向老道,心里暗暗纳闷,这牛鼻子老道,从哪里找来这么一个天资聪慧的家伙啊,我的徒弟陈罗春已经足够优秀了,没想到这少年似乎更盛一筹,而且还年纪更小,这一点真的佩服老道。 作为比赛的裁判,柯大侠简直乐不可支,他没想到自己的徒弟也来参加比赛,而自己作为裁判,将会见证他的成败。通过暗暗观察,柯大侠觉得那个叫陈罗春的大面局会获得第一,至于自己的徒弟小安,能进前三已经足够优秀,毕竟他还小,年龄摆在那里,而他的对手都是成年的汉子。 鲁一剑的心思跟柯大侠差不多,看着自己新收的徒弟,他的高兴和开心更甚于柯大侠,这小子,你看那精神头就足以让人心生欢喜,八个人中他最小,但是肯定能拿个名次,这是鲁一剑的自信,源于对小安的自信。 比赛分成两组,四对四,全部抓阄,抓到谁是谁,单个淘汰制,打败对手就能晋级。第一轮淘汰四个,剩下的四个依旧是抓阄,依然是淘汰制,剩下的最后两个争夺第一,第三名和第四名在第二轮淘汰的两个人之间进行,胜者第三,败者第四。 小安在人群中碰到好几个熟面孔,拜把子老大季四海也来了,那个毡帽汉子也来了,不过带了俩徒弟,都是精壮汉子,厚棉衣棉裤都遮不住他们的勇武,一看就知道是个高手。 小安没时间上前叙旧,因为比赛已经开始。 最先上场的竟然是陈罗春。 那没办法,谁让他抓了个第一呢! 小安抓的是三号,排在第三,甭管第几,第一还是第三,小安都觉得无所谓,反正都是比赛,打就是了!遇到谁都得打,只有打赢了才能晋级。 比赛规则已经制定,为了不引起纠纷,不允许使用武器和暗器,若是受伤,自认倒霉,对手不承担任何责任,但是对手受伤后,要立刻终止比赛,否则比赛结果归零,并取消比赛资格,一个没有武德的人不配参加这个比赛。 武者,必须品质过硬。 这是所有武者理应遵循的原则,也是底线。 比赛开始。 陈罗春的对手竟然是毡帽汉子的徒弟,那个脸长得像黑铁蛋一样的精壮汉子。 苗南拳转向老道,轻声说道:“老道,你看好谁?” 老道捻须一笑:“我看好这小子。”说着一指坐在圈子外边的小安。 苗南拳笑笑,以前没底,昨夜之后有底了,别看小安最小,基本上第一是稳的了。能跟天下第一的老道对战几百招不落下风,这武学修为可不是一般的强。 “怎么?你不信?”老道问道。 苗南拳微笑不语。 “不信?咱打赌,我赌小安赢。”老道自信满满地说道。 作为小安的授业恩师,老道知道自己做得并不多,传授给小安的仅只是一套修炼内功的法门,至于那些拳脚功夫,一招两式都没传授,也没那个必要,有苗南拳几个高手足也。 老道一直有个担心,天资聪颖的小安会不会因为贪玩懈怠了习武,天资聪颖固然重要,但勤学苦练更加重要,要成为绝世高手,可不是一朝一夕之功。所以,他要亲自试一试小安的成色,结果却是令他大吃一惊,虽说不敢保证能拿第一,但是小安已经跻身绝顶高手之列是毋庸置疑的。 苗南拳摇摇头,然后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茶,然后才说道:“不打,我从来不打赌。” 老道一笑,然后问道:“是不是顾虑进士爷说你,没事,只咱俩在知道。” 老道称呼小安的爷爷进士哥。小安的爷爷称呼老道为道弟,但是在李家庄,无论男女老少都称呼小安的爷爷进士爷,一方面是他辈分高,一方面以示尊重,有的村子出一个秀才都了不得了,举人更是少见,更别说最高级的进士了。 “老道,你想多了,小安什么实力我知道,所以我不跟你打,不过小安要是得第一的话,我可以请你吃大肘子。”苗南拳说道,其实他也知道,小安的第一基本上不是问题。 老道呵呵笑,别看苗南拳武艺高强,相貌粗犷,却烧得一手好菜,尤其是红烧肘子,简直一绝,香的都能把舌头咽下去。老道别的不好,就好这一口。 李家庄的人都以为老道也吃素,可是老道就喜欢吃肘子,他觉得天下最美味的就是肘子,李家庄的人吃不上肘子不怨他,吃素的是和尚,不是道士。但是老道不解释,那是俗人才干的事。 陈罗春跟随师父十六年来,第一次如此的兴奋,从少林寺一路东行,结识了各路豪杰,也跟许多英雄豪杰切磋过,可是,竟然没有一个不败在他的手下。别看他们的江湖名号那般响亮,什么河东双煞,什么江淮第一拳。厉害的能跟他对战百十招,差劲的三招都撑不住,这也让陈罗春的自信心爆棚,心里自认为自己天下第一了,直到遇到小安。 第191章 比试开始 一开始陈罗春并不觉得比小安差,之所以败,他认为是轻敌的原因。从少林寺一路东来的他挫败各路高手二十余人,人送外号玉面佛的他怎么会败呢,他不相信,回去后闭门思过,他把落败的原因归咎于自己的托大,哪曾想一个年龄比自己小好几岁的半大小子的功夫会如此的妖孽,妖孽的他怀疑人生,接连挫败各路英雄豪杰之后,他已经想当然地认为,自己已经忝列当世几大高人之列,更兼着师父天下第二的名头,飘飘然是他这个年龄的武林才俊的通病。 第二次,败在小安手下,陈罗春才真正的认清自己,并不是自己以为的天下无敌,正像师父所说,江湖之大浩瀚如大海,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们几个所谓的高手,也并非绝对的高手,谁知道哪里隐藏着世外高人,人家只是不屑于跟你攀比罢了。所以,这几天他闭门思过,勤学苦练,只求在武林大会上击败小安,再不济也得拿个好名次,也不枉师父的栽培,也不枉自己这十几年的勤学苦练。 陈罗春并不希望一开始就碰到小安,因为他没有十足的把握赢下对方,抓阄的结果也随他所愿,他排第一,小安排第三,这样的结果就是,哪怕遇到小安也应该是在最后的一二名的决战,到时候很可能就他俩争夺第一。 陈罗春知道在场的高手如云,单是江湖传说中的前几高手都悉数出场,他就觉得应该收敛一些了,这个场合,可不是他一路东行遇到的那些江湖人士,这都是实打实的绝顶高手,曾经的大内侍卫统领,乃至天下第一第二的人物。虽然自己顶着个天下第二的徒弟,但是不还有天下第一么,更何况他只是天下第二的徒弟中的一个。 陈罗春站到场地中间,面对跟他年龄相仿,却比他黑壮的对手一抱拳道:“在下陈罗春,请。” 黑壮汉子也一抱拳道:“在下海福,请。” 陈罗春没再客气,既然是比赛,就有输有赢,于是一招罗汉拳的起手式,罗汉拜佛,击向海富。 海富也不示弱,还以一招力劈华山。 刹那间两个武林青年才俊斗到了一起,你来我往,拳拳带风,招招直奔要害,显然都憋着一股气,要把对方快速拿下。 观战的都是武林名宿,各派前辈,更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绝顶高手,面对两个年轻人的出招,无不微微颔首,单凭这出拳的速度和力量,这两人足以跻身高手之列,大有青出于蓝胜于蓝之势。 陈罗春本以为打败这个叫海富的黑壮汉子是件轻松无比的事情,毕竟他师父排在自己师父之后,可别小看这不起眼的排名,就像状元和榜眼,还有探花的区别,至于排在探花后边的那些,更不值得一提,一道一僧一书生,至于后边的,不也一样么。可是,真的打起来,陈罗春暗暗吃惊,觉得自己真的还是有些轻敌了,这海富也不是泛泛之辈,三十招之内竟然跟自己平分秋色,不分上下。 海富也是个年轻气盛的家伙,没想到第一个对手就如此的难缠,因为求胜心切,难免有些心浮气躁,而这正是武者的大忌。真是欲速则不达,越是想赢越容易输。 也许因为经历过挫折,两次败在小安手下的陈罗春变得有些谨慎,不求速战速决,但求击败对方,不然下一场比赛还不知道遇到哪个对手呢。能被八大门派选为比赛的选手,肯定不会太差,没有哪个门派不想争第一,除非脑子进水了。争强好胜是人的天性,免不了。饶是天下第二的老僧亦未能免俗,嘴上说带他们师兄弟俩见见世面,其骨子里还是希望徒弟能拿个第一。 第一场比赛就精彩纷呈,这令在场的这些武林名宿无不暗自欣慰,别管谁输谁赢,在这个武功日渐式微,热兵器横行的时代,还有这样的后辈高手出现,实在是武林的一件幸事,这些千百年来传下的武学要真的失传了,相信每一个武者的心头都不好受,都觉得辜负了先辈的苦心,也辜负了自己的初衷。 海富也是个自视甚高的武者,出道两年来,败在他手下的不下各路豪杰不下三十,强的能跟他对战百余招,弱的在他手下走不过三招,自信都是从胜利中得来的,海富也不例外,这让他就此觉得这些江湖上的高手也不咋地么。可是,直到遇到这一场比赛,遇到这个叫陈罗春的家伙。 二十招开外,海富越打越心惊,急躁的情绪也就慢慢平复了下来,他知道,面对这个高手,自己不应该,也不可能急于求成,稳扎稳打才是不有可能立于不败之地,一念至此,海富摈弃了先前的大开大合,出招也谨慎了许多。 陈罗春也是越打越心惊,用新学的上海话说,册那,这黑大个的功夫也不弱么,出拳怎么这么刚猛,自己的拳路也是以刚猛见长,没想到这家伙的刚猛也不遑多让,来吧,小子,对方的刚猛反倒激起了陈罗春的斗志,只听他爆喝一声,气势陡然暴涨了几分,跟高手对决就是能激发人的斗志果真不是一句空话。 一百招之后,许多人就看出来了,这个海富不是陈罗春的对手,因为他的步法已经没一开始灵活,就连脸色也变了,有点像酩酊大醉后的苏醒,踢腿打拳的动作已经有些迟缓。就在众人以为海富就要落败之际,只听陈罗春一声大喝,踏步向前,一拳直直地捣向海富的胸口。 海富没有闪避开去,胸口直接中了一拳,这一拳打得他当场倒退了三步,然后收势不住,一屁股拍在了地上。 这一拳显然伤得不轻,海富的脸色顿时变了,他黑黑的脸色顿时如蜡纸一般。 陈罗春双手抱拳,冲海富微微弓腰道:“得罪了,海兄。” 这是胜利者的姿态,无可无不可。 海富已经说不出话来,他勉强点点头,算是回应。 有人上来扶起海富离开了赛场,他刚一坐定,他师父毡帽汉子就从兜里拿出一个瓷瓶,倒了两粒药丸出来,让海富赶紧服下。 陈罗春赢了,按照规矩下场休息去了,下场的时候他极力压制着自己的兴奋和自得,赢的感觉中真他妈的爽,不过,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叫海富的家伙确实扎手,赢他并不轻松,好在赢了,这感觉非同一般。 陈罗春跟海富对战的时候老僧并没有表现得多么兴奋,在他心里,自己徒弟要是第一轮次过不去,那只能说明自己的失败,并不能说明徒弟的无能,是自己教出来的徒弟,却打不过江湖排名不如自己的人的徒弟,那还有啥话可讲。在老僧的心里,自己这徒弟纵是得不了第一,但第二应该是稳的,不为别的,就凭自己天下第二的名头,也应该。 苗南拳看着被搀扶下场的海富有些怜悯地摇摇头,这个海富武功比老僧的徒弟并不差多少,之所以落败,还是跟心态有关,心态不好,导致他的功力没能完全发挥出来,纵然不如对方,但应该不会受这么重的伤,因为海富强撑着没有当场吐血,但苗南拳知道,海富伤得不轻,没个把月难以恢复。 老道倒像个世外高人,别人聚精会神地观战,而他不,他一会看看这个,一会看看那个,有跟他回应的,他冲人家笑笑,没有回应的,他就继续看,一边看还不忘剥瓣桔子塞到嘴里吃,欢喜的样子好像是娶了孙媳妇,而他正端坐正堂等待孙子孙媳妇的敬酒。 几招下来,老道就看出黑大个打不过老僧的徒弟,为什么,什么也不为,就是感觉功力差那么一点点,这个一点点有可能是对敌经验,也有可能是天赋,同样的师父,同样的武功套路,有的人厉害,有的人不厉害,就像同样的学校,同样的老师,同样的课本,有人当状元,有人大笨蛋。 陈罗春胜了,在老道看来,他应该十招之前就应该胜的,那招他的气力不逮的缘故,并没有发挥出那招的精髓出来,结果就是被对方堪堪避过,反倒一个回肘,逼迫他不得不多用了好几招才扳回局面。 第一场的比试以陈罗春的胜出告终,他洋洋自得地回到自己的座位时,明眼人都已经看出,他也是强弩之末了,不过总归胜了,哪怕残胜,终归是胜了。 老道知道,这场武林大会大面局小安会第一,因为他试过小安的功夫,这小子的进步远超他的意料,可以说给了他太多的惊喜,由此他也愈加佩服苗南拳,佩服他的眼光独到,竟然发现小安是个罕见的练武的好苗子。神童,文的行未必武的行,而小安却是文武全才,三岁即可背诵百家姓千字文,练起武来甚至比念书还用功。老道知道,这小子未来的成就不可估量。 第二对上场的是两个年龄相仿的青壮汉子,一个叫王春才,一个叫程永梁。 两人按照规矩打过招呼,然后二话不说就打斗起来,谁都想赢,谁都怕输,所以一上来都是厉害杀招,意图立马拿下对方。第一局已经有人打样,谁都不想被对方拖死。可是对方哪有那么好拿下的,水平都差不多,能代表几大门派的青年才俊没有一个弱者,所以,两人打到百十余招还是不分胜负。正是将遇良才棋逢对手,你半斤我八两。 小安聚精会神地看着,不放过任何一个学习的机会,他一边观看一边暗自揣摩,竟然也得到不同寻常的感悟,高手就是这样,能从对方的招式中寻找不足,然后加以自己的理解和想法,让这招更完善,更强大。 打到一百二十余招时,程永梁故意卖了个破绽,引诱王春才上钩,假若王春才对敌经验丰富的话,肯定能看出那是个陷阱,是个虚招,后边埋伏着一招必杀技,可惜,求胜心切的他没有留意,或者说不相信这是招虚招,于是,他心中暗喜,一招古树盘根就想绞住对方的手脚,可是早有准备的程永梁一招金蝉脱壳,不光让对方扑了个空,又在对方猝不及防的一瞬一个回鞭腿,扫中对方的后背,这势大力沉的一下把王春才扫出三步开外,踉踉跄跄收势不及的他最终没能控制住自己的身体,噗通一声摔倒在地。 这一局王春才输了。 当然是程永梁赢了,不过赢得也是费劲巴拉,跟第一局没多大的区别。 “贤弟,怎样,有把握么。”小安不用回头也知道是拜把子大哥季四海的声音。 季四海真的很惭愧,但是同时又觉得无所谓,看着第一场的比赛,季四海就暗自心惊,心里却不得不承认这些青年才俊的武功之高高出了自己的想象,相比这八个武林新秀,自己几个徒弟就是土狗瓦鸡,在这个陈罗春手下,只怕撑不到一百招就得落败,这样看,这八大派可不是狼得虚名,而是有真东西。 “大哥,你先别问我有没有把握,我先问你什么时候到的?”小安笑着说道,能在这里遇到仁兄季四海,怎么都是件高兴的事情。 “我刚到没一会,昨晚喝酒喝多了,起晚了。”季四海毫不隐瞒自己的尴尬,也确实挺尴尬的,差点没进来。 小安微微一笑,接着就把季四海引荐给了苗南拳和老道,得知正端着茶杯笑眯眯地喝茶的老道就是江湖上排名第一的高手时,季四海倒头就拜,慌得老道赶紧去拉,差点把茶杯打落。 “使不得,使不得。”老道说道,双手扶住季四海的胳膊,不让他拜下去。面对一个六十余岁的老头,一向洒脱的老道怎么能让对方拜下去呢,毕竟人家的年龄在那摆着,虽然自己年长几岁。几岁而已,在江湖上就是一个辈分,平辈。 小安嘻嘻笑道:“这是我的拜把子大哥,磕个头也不为过哈,老道,你就让他磕了呗。” 第192章 比武开始 老道吹胡子瞪眼,指头点着小安道:“别给我没大没小的,老道虽然年老,但不糊涂,季师傅的大名我还是知晓的,使不得,你小子别给我上眼药,你拜把子大哥是你拜把子大哥,跟我没关系,我又不是你师父,喏,你师父在那里。”说着,一指苗南拳,一脸的坏笑,祸水东引后阴谋得逞的促狭表情。 苗南拳一脸无辜的表情,摆手道:“我也不是他师父,老道,你说你不是他师父,你是他长辈没错吧?” 老道笑嘻嘻地说道:“此言差也,什么长辈不长辈的,小安喊我大哥我也答应,不就是个称呼么,喊什么不行,又少不了半块肉。” 苗南拳一脸的黑,这老道也真是不要脸了,在李家庄你可不是这样的,当初小安在众人的怂恿下喊你师父时你咋回绝的,你说不能岔了辈分,我跟你爷爷是好友,是兄弟,是平辈,你只能喊我爷爷,道士爷爷就行,这你如今又说这话,要不要脸了。 “我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胡说八道还不脸红,亏你还活了七十多,我看你是白活了。” 老道依旧笑嘻嘻地,对季四海道:“他真的是小安的授业恩师,第一个授业恩师,我就算半路助学,明白不。” 季四海也乐了,这都哪跟哪啊,亏你们说无所谓,叫什么都行,但是一方面不让我称呼你们,按照小安称呼你们,可是一方面你们又很在乎小安的称呼,有趣,你们斗嘴吧,我可不掺和,也掺和不起,一个天下第一,一个江湖鼎鼎大名,都是惹不起的角色。 “我替小安兄弟感谢,感谢。”说着,季四海一揖到地,别管怎么着,这可是小安实打实的授业恩师,辈分不辈分的无所谓,但起码的尊敬要有。 老道一扭身,显然不接受季四海的大礼,意思你爱咋地咋地,我没看见。 苗南拳躬身回了一礼,然后说道:“季师父,咱们都不要客气,都跟小安关系匪浅,客气就见外了,比试完了我请你喝酒,不醉不休。” 季四海眼睛一亮,连连点头道:“好,好。” “光请他不请我?”老道转过身,小孩子一般的委屈表情。 “这是我跟季师父的事,跟你老道有啥关系,你该那边凉快那边待着去。”苗南拳说道,还故意跟小安眨眨眼,意思你看我逗他。 小安笑眯眯地,他知道苗南拳经常跟老道打嘴仗,小时候还怕,唯恐俩人打起来,长大后就明白了,那是俩人相处的方式。 季四海摆手道:“苗大侠肯赏脸,这顿酒我来请。”季四海说道。 苗南拳道:“说好了我请就是我请。“ 季四海道:“我跟小安是兄弟,理应如此 ,该请,该请。” 老道也摆手道:“你跟小安是兄弟不假,问题我跟小安也是兄弟呀。” 老道真是不要脸了,为了不让季四海请他,什么话都说得出口,竟然说小安跟他是兄弟。 一边的苗南拳哭笑不得,你老道也太搞笑了吧,怎么七十多的人了满嘴跑火车,你跟小安平辈,那你怎么不称呼我为苗大爷,难不成你还拉着我一起喊小安兄弟吧,唉,你这老道,洗澡堂子的拖鞋,不分大小啊。 “是不是老苗,你也是。”果真没等苗南拳开口,老道把那话就说了出来。 苗南拳摇摇头道:“老季,你别听老道胡吣,小安叫我大爷,我可不是不敢胡扯。” 季四海嘻嘻笑道:“我喊你苗大爷不合适,我比你大两岁,那我喊你苗师傅吧。”说着双手抱拳,微微一揖,“您没意见吧。” 苗南拳微微一笑,也回了一礼道:“甚好,甚好。” 季四海恭维道:“我都听我这兄弟说了,多亏苗大侠和老道的培养,小安兄弟才有今日的成就,作为他的大哥,我也感觉脸上有光不是。” 苗南拳客气道:‘过奖,过奖。” 老道却感慨道:“培养倒是实话,但是小安能有今日的成就,靠的却是天赋啊,这点不得不承认,这小子简直就是个天才,学啥啥快,一学就会,要说我们,也只是引路而已,这小子,可以说二百年都出不了这么一个练武奇才,你说我就纳闷了,这李进士玩文的,这孙子咋天生是个练武的好苗子呢。” 苗南拳道:“好了,别人不夸你自己夸,哪有你这样的,甭管承认不承认,你总是小安的授业恩师不是,小安能有大成就,咱都高兴。” “苗师傅说的不错,老夫也高兴。”柯大侠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了,他红光满面,精神高涨。 “您是?”苗南拳有些疑惑,因为这人面生,他自信从没见过这个人,可是这人竟然直接称呼他,这不能不令他有些奇怪。 “大爷,这是我师父,双钩大侠柯大侠。”小安介绍道:“我师父对我挺照顾的。” 苗南拳恍然大悟,一抱拳道:“柯大侠,久仰,久仰。” 老道说道:“大家都别客气了,反正跟这小子有关系的都不是外人,要客套等比赛结束,咱们大吃一顿,边吃边聊多好,我听说上海的本帮红烧肉可是一绝,又软又糯,入口即化。”老道说着,还故意做了一个吞咽的表情,好像他面前真的摆着一盘色香味俱佳的本帮红烧肉。 老道的一席话惹得众人会心一笑,什么叫真性情,这就是,想吃就吃,想喝就喝,不藏着掖着。 苗南拳白了老道一眼,心里道,你这老道,一点都不避讳么,好歹也活了七十有余了,你啥没吃过,怎么一天到晚就是吃呢,难道上辈子挨饿了? “没问题,我来,能认识诸位前辈,是我柯某的荣幸。”柯大侠打拱道,作为小安的授业恩师,柯大侠自觉做得不够,人家可都是真正的小安的授业恩师,自己其实有讨便宜之嫌,半途认了小安这个徒弟,而自己并没有尽到一个师父的责任,如今,面对被自己摘了桃子的小安的真正的授业恩师,柯大侠表现的极其谦卑,凡是有个先来后到么,自己明明后到,就不要跟先来的摆谱。 柯大侠的谦卑换来老道和苗南拳的极度客气,俩人同时回了一礼,人家客气你就是再不懂事也得可礼貌回应不是,更何况这个是小安货真价实的师父,同为小安的授业恩师,不管早晚,该有的格局必须得有。 “我来,柯大侠,凡事有个先来后到不是,等有机会你再请。”季四海说道。 柯大侠摆摆手道:“我是地主,理应尽一下地主之谊,你季师父就往后靠一靠吧。” “你看你们,那么客气干啥,等比武结束,我请你们,大哥,你负责张罗就是。”小安说道,又拍拍衣兜,意思我现在有钱。小安真的不缺钱,算一算从到上海开始,算上南京无锡一行,赢的钱单纯过日子的话,早就是个大财主了,妥妥的大财主。 其实,无论是老道还是苗南拳,还有柯大侠,都不知道小安那一手出神入化的赌术已经赢下了令人咂舌的数目,只怕老道知道了得狠狠敲小安一笔竹杠,这老道从不放弃任何一个享受美食的机会。 “你这一说,我就不想看你们比武了。”老道笑嘻嘻地说,那神情已经迫不及待,像个馋嘴的孩童一般。 苗南拳摇摇头,自顾自说道:“都一把年纪了,黄土都埋到下巴了,咋还这么馋呢,我看,真是没治了。” 老道嚷道:“我跟你一样么,想当年你在皇宫当差,你吃的是什么,我那时候吃的是什么,这又说我了,慈禧个老娘们吃的不孬吧,快点告诉我,我也啦啦馋。” 老道的话引来一阵哄笑。 苗南拳确实在皇宫当过差,吃过见过,问题是慈禧吃的那是满汉全席,他们吃的虽然不差,但是相比慈禧,那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苗南拳对吃倒不是太讲究,合口味即可,但是倒是对做菜倒是有一份特别的爱好,比起他的武功在江湖的口碑来并不差。 苗南拳指指老道,意思我说你什么好啊,这是什么场合,你咋跟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呢,张口闭口都是吃,跟你天下第一的名头不符啊。 小安简直哭笑不得,这什么场合呀,你们不交流点武学,倒在这谈论吃喝,这得亏都知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厨师大赛呢,在交流红烧肉的几种做法。唉,转念一想,这也不错了,没在这当场比试就不错了,因为在李家庄,老道和苗南拳喝多了就喜欢当场比试,顽皮的像两个孩童,这也是李家的一景,相反,他俩喝了酒要是不闹一闹,李进士倒有些担心了,以为他俩或者有一个,遇到了烦心事了。 柯大侠笑着说道:“吃饭的事咱先放一放,先说点正事。” 众人听柯大侠这样一说,顿时神色都变得严肃起来。 柯大侠道:“上两场的比试咱都看了,老道爷,你什么看法?” 老道一改方才的嬉皮笑脸,正色道:“别老道爷,叫道兄即可,既然柯大侠问了,老道就说两句,这四个都不是小安的对手。” 苗南拳也跟着点点头,一脸赞许的神色。 季四海洋洋自得地说道:“别看我这兄弟年龄小,功夫可是厉害的很,我相信第一非小安兄弟莫属。” 柯大侠微微一笑道:“你们都这样说,我就放心了。”说着又对小安说道:“小安,为师相信你的实力,但是千万不要骄傲,沉着冷静应对,也不要急于求成,把你平时的功力使出来即可,名次不名次的倒在其次。” 小安点点头道:“我记着了,师父。” 轮到小安上场了。 小安上场的时候引起一阵窃窃私语,知道的倒没什么,不知道的看着小安稚嫩的面孔忍不住嘀咕,这么小也来参加比武大赛,这是哪门哪派的,难道没人了么,这么小,也不怕受伤,毕竟身子骨还没长好。也有人看向小安的神情顿时神色一凛,他知道这是一个不容小觑的高手,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强者的气息。 小安的对手叫赵龙,一个极其精干的青壮汉子,一身短打下壮硕的躯干和肢体,一看就是个外家功夫的好手。 赵龙一看他的对手是个秀气的半大小子时,嘴角明显流露出一丝不屑的微笑,他实在搞不懂,这样的家伙也来参加比赛,难道是来凑数的。赵龙努力摒弃那个想法,毕竟这个家伙代表的是天下第一的老道,老道的天下第一可是公认的,万万不可小觑。可是,赵龙真的担心,自己一拳头下去会不会要了这家伙的命,虽然已经签了生死状,可这比赛毕竟是比赛,没有血海深仇的大恨,不可能下死手,更何况周遭这么多人呢。 小安才不管对手看起看不起呢,既然是比武,那就功夫上见真章,这又不是玩把戏,会耍也会说就能来钱。小安懒懒地往那一站,似乎刚刚睡醒的样子,知道的都暗自发笑,这小子是来搞笑的么,哪像如临大敌的样子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斗鸡玩呢。 赵龙倒是中规中矩,先是抱拳对四周施了一礼,然后对小安道:“请。” 小安也抱拳施礼 ,说了声请,打过打不过,起码的礼节要有,对方比自己年龄大,对方施礼,断没有不回礼的道理。 赵龙一声得罪了,话音未落就揉身而上,一招苍鹰缚兔扑向小安,姿势凌厉又不失美观。 人群一阵叫好。 有人想,这招大有深意啊,你是老鹰,这少年就是老鹰爪下的兔子喽,问题是老鹰能不能捉住兔子,闹不好给你来一招兔子蹬鹰也说不定。 其实武学一路也讲美观,哪怕它是必杀技,杀人技。你若像泼妇打架一般,功夫再高也会被人不齿,会说你练的什么玩意,难看死了额。没有一个武者愿意被人诟病你练的功夫像泼妇打架,所以这赵龙的一招苍鹰缚兔确实美观,不光美观,还实用,这一招若是被他击中,对手不伤也得失去还手之力。 可惜,赵龙遇到的是小安。 第193章 仅仅一招 既然你是苍鹰缚兔,那我就来个兔子蹬鹰,小安没等赵龙招数用尽,后发先至,飞起一脚往赵龙的肚子上踹去,动作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真的是一招必杀技。 小安的动作委实太快,快得都不像人类所为,赵龙人还在半空中,小安的长腿已经到了他的肚子上,此时的他变招已经来不及,慌得他急忙用手去格挡,无奈人在半空中,纵然触及到了小安的长腿,可是无奈那记势大力沉的一脚还是把他当场踹飞了出去。 众人只听哎呦一声,然后噗通一声,再看那个姿势优美的赵龙此时已经四仰八叉摔在三步之外了。 这什么情况,也太诡异了,怎么只一招就分出胜负了,太不可思议了吧,有这么厉害的高手?这小子看着不起眼啊,还没长成人啊,我的黄天,这要是长大了还了得。 众人七嘴八舌,没说出口的也在暗自惊叹,这小子,也太强大了吧,强大的都不像真的。来参加比武的哪有弱者啊,可以这么说,都是青年俊杰,人间翘楚,可这个赵龙咋就这么不堪一击呢,该不会是花架子吧。问题是谁敢拿花架子糊弄自己,那不是往自己脸上抹屎么,傻呀,肯定不会,这能在江湖上排前的人哪个是傻子啊。那怎么回事呢,难道那小子真的有那么厉害,一招制敌,这也太夸张了吧,夸张的都不像真的。 众说纷纭,说啥的都有,唯有老道和苗南拳有限几个人表现的异乎寻常的淡定,小安的实力在他们的预料之中,能跟天下第一的老道对阵三百招开外不落下风,你说这武力值高不高啊。这赵龙虽说是武林后起之秀,但相比天下第一的老道肯定差老鼻子了,不过,小安这一脚也太快了,怎么着也得给对方留点脸面吧。 季四海知道把兄弟小安的身手,可是还是被小安给惊着了,这小子似乎比刚认识的时候又强了好多好多。比赛的结果小安必胜,可是这胜的也太快吧,只一招啊,天爷啊,季四海暗暗咂舌,也暗暗欢喜,为拜把子兄弟欢喜。 小安的表现确实把师父柯大侠给乐坏了,也惊呆了,这身手也太恐怖了吧,只一招就让对方败北,这天底下只怕没有几个是小安的对手的了。 赵龙倒是条汉子,满脸通红地爬起来,然后冲小安一抱拳道:“这位小兄弟武功高强,我承认败了。”说完,对众人施了一礼道:“在下赵龙,技不如人,接下来的比武我就不比了。” 这是第一个弃赛的选手,虽说败了,但是其行为获的大家的交口称赞,这光明磊落的行径却不是谁都能做到的,这得有直面现实的勇气和博大的胸怀,这是一个武者最高的操守,相比功夫,这样的人品值得所有人敬重。 小安走上前去,对赵龙施了一礼,然后说道:“我想跟赵兄做个朋友,不知可否?” 赵龙一愣,随即面露喜色道:“朋友就算了吧。” 小安一愣,这哥们也太直接了吧,这良好人设你可是刚获得,咋就翻脸不认人呢,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么,一个胜者跟你做朋友,你却拒绝,难道方才的言行是说着玩的。 众人也是一愣,跟小安的想法基本上一样,方才的表现可以堪称高尚,可现在的表现却露了底色,原来还是个小肚鸡肠的人啊。 可是,没等众人反应过来,赵龙又说道:“做什么朋友,要做就做弟兄,快意江湖多好。” 小安笑了,长揖到地:“哥哥在上,请受小弟一拜。” 这边赵龙还没动作,那边季四海早已咳嗽上了。季四海的行为惹得众人怒目,人家小年轻义结金兰,倒不失为一段江湖佳话,你个老小子在那咳嗽啥意思,难道你还反对不成。其实,他们不知道季四海跟小安的关系,若是知道了,肯定会会心一笑了。 季四海当然要咳嗽了,你小安又结拜兄弟,但是你别忘了,我可是大哥,要结拜也得排在我的后边。 赵龙的眼眶子一下子红了,有要流泪的冲动,本就灰暗的心像是一下子云开日出,瞬间光亮了。他没想到自己的比武对手这么强大,强大的他都怀疑这是不是真的,在这之前,他毫不怀疑自己是个高手,是年轻武者中的佼佼者,甚至在前两轮比武之后他依然这么认为,可是,轮到自己出场,竟然一招就败在这个少年的手下,这打击实在太大,大的他都怀疑人生,大的他都不想练武了,就此罢手,回家当个庄稼汉。自小受到传统教育的他知道一个武者的尊严,那就是输也要输得光明磊落,输并不可耻,也不可怕,可耻的是不敢承认,而这样的人他看不起。 令赵龙感动的是这个对手,竟然愿意结识自己,这份胸怀也是无敌了,面对一个败在自己手下的对手,这是难能可贵的,这样的对手值得尊敬,也值得学习。人家给自己面子,自己也得接着,于是赵龙也是长揖到地,回敬道:“小弟不必多礼。” 小安和赵龙相扶着笑了,这感觉太爽,一种惺惺相惜的情愫在心头荡漾,从此以后,江湖有你不寂寞。 小安拉着赵龙走到季四海跟前,笑嘻嘻地说道:“大哥,我又认了个二哥,你不反对吧?” 季四海白了小安一眼,这小子就是先斩后奏啊,这又过来问他,这么多人,我一个老头子难道没你们小年轻的胸怀大?这话问的,好像我是个蛮不讲理的糟老头子似得。 “我不光不反对,我还很开心,又多了个兄弟,都是青年才俊,大哥我欢喜还来不及呢,怎会反对,好像我是个冥顽不化的老古董似得,真的小看你大哥我了。” 小安对赵龙道:“这是咱大哥,季四海季大哥。” “季大哥,是不是江湖上人称谭腿季的季老英雄?”赵龙失声叫道。 谭腿季名声极大,也因为放荡不羁闻名于江湖,不过为人极其豪爽,且嫉恶如仇,所以颇得同道中人赞赏。赵龙作为一个后起之秀,且是极其优秀的后起之秀,肯定会知晓江湖上的那些名人轶事,各种传说,况且季四海是个响当当的人物。 季四海嘿嘿一笑,算是默认,能被一个年轻武者敬仰,怎么着都得小高兴一把,虚荣人人有,季四海也不例外。 “英雄谈不上,比你们小年轻更是差得远,惭愧,惭愧。”季四海谦虚道。 “大哥在上,请受小弟一拜。”赵龙说着,长揖到地,心里头却是汹涌澎湃,同时从心里对这个新结识的异姓兄弟充满了好奇,这小兄弟什么来路,竟然能跟江湖上鼎鼎大名的谭腿季结拜成异姓兄弟,看这年龄,说是祖孙也不为过。 季四海呵呵笑着扶起赵龙,然后说道:“贤弟免礼,以后咱们就是异姓兄弟了,既然是兄弟,就不能见外,你说是吧二弟。” 赵龙是真心实意的尊敬,毕竟季四海那么大的岁数了,比自己的师父年纪都大,人家肯认下他这个异姓兄弟,别说长揖到地了,就是跪拜也理所当然。 “谨遵大哥教诲。”赵龙说道,心下对这个异姓大哥更加充满了尊敬,人家的名头也响,岁数也大,能这么屈尊跟自己结拜,真的是三生有幸。 季四海正色道:“刚才输了,是不是很不服气?” 赵龙摇摇头道:“技不如人,没有不服气。” 季四海道一伸大拇指道:”我季四海最佩服光明磊落的汉子,二弟你就是,败了就是败了,没什么丢人的,只有勇于认输,再加上勤学苦练你才能进步,你知道你刚才输在哪里么?“ 赵龙一脸的恭谨,一副洗耳恭听的神情。 季四海道:“你是输在轻敌上,第一招你就孤注一掷,门户大开,凭你的身手,小安兄弟绝不会在三十招之内击败你,是你大意了。” 小安在一旁也附和道:“大哥说的没错,我也相信二哥是这个想法,是不是看我年龄小?” 赵龙嘿嘿笑,他确实是这样想的,一看自己跟一个少年分在一组,他当时就暗自窃喜,一个半大小子,还没长成人,就是天资聪慧又能强到哪里去,一招击败他,不正证明自己的厉害么,所以几欲一招拿下,未曾想自己托大了,这个少年可不是自己认为的那么菜,人家才是顶级的高手。 季四海正色道:“咱们既然是兄弟,我就不说假话,二弟,你这个想法以后一定要改,否则还会吃亏,俗语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当初刚认识小弟时,我也是没看上,我当时就想,一个毛蛋孩子么,就是厉害又能有多厉害,可结果,我也是轻敌了,二十招之内我竟然一点便宜都没占到,所以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永远不要低估对手。” 赵龙点点头道:“我记着,大哥,多谢大哥教诲。” 小安笑嘻嘻地说道:“自家兄弟没必要这么生分,等有空的时候咱哥仨好好切磋切磋。” 赵龙欣喜地点着头,只觉得无限美好,胸内也充盈着一种昂扬的气息,只觉得眼前一片光明。 “等下我带你认识一下道爷还有我大爷。”小安笑嘻嘻地说道,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这称呼好笑,道爷,大爷,这都什么呀,大爷还好理解,道爷又是个什么东东啊,也就是自己这么称呼,换做别人肯定不这么叫,问题谁又知道他家的底细啊,而且就这么叫的。 赵龙被小安说的一愣,认识一下道爷,我大爷,这什么呀,道爷是什么道啊,没听说过这个称呼吧,老爷就老爷,爷爷就爷爷,怎么还有道爷,该不会是盗贼的盗吧,问题是这个称呼有趣,大爷倒是很好理解,赵龙同时有些纳闷,你怎么不介绍你师父呢,来这里参加比试的哪个不是师父带着同门师兄弟来的,家里人来的到没听说,不过也好,仁弟既然提出来了,自己总得尽到礼节不是。 赵龙不知道,令他吃惊的事情还在后头呢,要知道小安口中的道爷就是天下第一的老道时,估计他得惊掉半个下巴,原来这就是小安口中的道爷啊,不过看年龄,喊个道爷也不为过。 结识完季四海,小安把赵龙带到老道和苗南拳跟前,笑嘻嘻地说道:“老道爷爷,我又给你收个了徒弟。” 老道吹胡子瞪眼,手摆的像荷叶,然后说道:“你小子就喜欢给我下套,你结拜就结拜,跟我没关系,我也没徒弟,一辈子都没收徒弟,年轻时没收,到老了更不收。” 赵龙很尴尬,施了一半的礼不知道咋办了,这老道是这新结拜的异姓弟弟的什么人,异姓弟弟怎么喊老道爷爷呢,爷爷就爷爷,老道就老道,还老道爷爷,这什么叫法。 小安碰了赵龙一下,给了他一个怂恿的眼神,赵龙明白了,这异姓兄弟的意思,就是别管老道爷爷怎么说,你该有的礼节你继续。于是,赵龙也是长揖到地,跟着小安喊道:“老道爷爷,请受晚辈赵龙一拜。” 老道的脸比丢了钱包还难看,他指着小安道:“你小子净给我找事,一个孙子不咋地,我又得搭点本不是,你是不是吃准了我老道心软?啊,小子,你给我等着,等见到进士哥,我非得告状不可,让他好好收拾收拾你小子,看你还给老道添心事吧。” 小安一喜,然后扯扯赵龙道:“还不谢谢道爷。” 赵龙如坠云里雾里,老道说的他根本没听懂什么意思,可仁弟让谢就谢呗,反正没亏吃,于是他又是一揖到地,嘴里说道:“谢谢道爷爷。谢谢道爷。” 小安嘻嘻笑道:“等你老了我给你端茶撩水,我服侍你还不行么,告诉你吧,你可不吃亏,哪找我这么好的孙子去,我亲爷爷也就是那样待遇吧,你就知足吧。” 老道吹胡子瞪眼道:“你小子得了便宜还耍乖,我老道什么时候要你端茶撩水,我老了随便找个地方就羽化升天了,我还要你端茶撩水,到时候你小子不知道在哪藏着呢。” 小安对赵龙道:“老道的意思等比赛完了,教你两招。” 电光火石般的一刹那,赵龙突然想起江湖上的一句俚语:“一道一僧一书生...... 老道,感情就是江湖上功夫第一的老道,怪不得仁弟这么厉害,感情是天下第一的徒弟,能不厉害么。一念至此,赵龙俯首便拜,在他心里,磕一个头并不为过,能被天下第一的老道指点,这可是自己修来的福分。 第194章 结拜过后 老道是那种无可奈何又开心的笑容,他伸出双手一托,赵龙便弓不下去了,任凭他怎么使劲,努的脸通红也拜不下去。 显然,老道不让自己拜,赵龙便没有硬拜,但是嘴上还是说道:“谢谢,道爷。” 老道捻须微笑道:“男子汉大丈夫,理应光明磊落,老道我看你是条汉子,答应有空传授你两招,可不是想让你跪拜的。” 赵龙的心微微的颤抖了,同时也理解了自己为什么一招就败在了义弟 的手下,这天下第一可不是白叫的。赵龙 的欢喜无以言表,有了天下第一的徒弟做兄弟,自己想不进步都难,这个义弟啊,真的没白认。 小安拉着赵龙对苗南拳道:“这是我苗大爷,我的功夫最早就是苗大爷教的,我想想,那时我才三岁吧。” 苗南拳微笑着纠正说:“不到三岁,差两月,那时候把你娘疼坏了,说那么小的孩子咋能受这么大的苦啊,问题是你小子不觉得苦啊,反倒觉得很好玩,是不是,我也没招啊,你爷爷可不是了,他说孟夫子怎么说的,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体肤,反正一套一套的,不服不行啊。” 小安嘻嘻一笑,对赵龙说道:“叫大爷,得空也能给你指点指点。” 赵龙规规矩矩地喊了一声苗大爷。 苗南拳应了一声,却冲小安挤挤眼,然后往季四海身上一努嘴。 小安笑了,知道苗南拳的意思,苗大爷逗他呢,你小子就胡乱结拜吧,弄得江湖辈分都让你搞乱了,我看你这拜把子大哥咋叫,是跟着你叫,还是按照江湖辈分叫。 这不,赵龙的师父六煞之一的西煞过来了。 在西煞眼里,自己的徒弟确实优秀,自从武林大会召开的一年前,他就带着赵龙从苗疆出发,一路东来,一方面领略一下山川风光,风土人情,一方面结交武林同道,顺道切磋切磋,甭管真假,切磋的结果就是徒弟无一败绩,这让西煞暗自欢喜,觉得自己的心血没有白费,在不久之后的武林大会上定能大放异彩,夺得个好名次。 观战了两场之后,西煞得出一个结论,这届的青年才俊确实不俗,无论哪一个放到江湖上,都是一顶一的高手,自己徒弟赵龙能不能拿到一个好的名次,他不敢保证,但是若说最差,似乎也不大可能,自家徒弟自己知道,先天条件并不差,再加上这家伙肯吃苦,能下力气,这武学修为在青年一代中已是佼佼者,前三名似乎有可能。 西煞最不看好的是那个少年,别管他代表的是哪门哪派,这么小的年纪参加比赛,那纯粹是来凑人数的,哪怕他知道那是老道的徒弟,也没能让他改变那观点,甭管怎么说,毕竟年龄摆在那里,还没成人的年纪相较于那几个肯定是吃亏的,力量肯定不如他们。 西煞没有料到自己的徒弟竟然一招就落败了,这让他感觉丢人丢大发了,作为师父,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这太他妈的丢人了,丢到姥姥家去了,这个赵龙咋回事啊,难道故意的,问题不可能吧,谁不想赢啊,断没有作假的道理啊。西煞想不开,徒弟赵龙落败后他就把头低下了,丢人啊,一招落败,你好歹撑一会啊,哪怕十招也行。 西煞良久之后才抬起头,总低着头不是办法啊,丢人就丢人啊,谁让自己的徒弟技不如人呢。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打不过就是打不过,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总不能自戕吧,好死还不如赖活着,反正出了这个门也没几个人认识。 西煞看到徒弟赵龙笑着向自己走来,他恨不得上前打他一耳刮子,都这个时候了还能笑出来,你小子被人打傻了还是我看错了?练武之人要的是什么,是脸面,哪有一招落败还能笑出来的,真后悔当初看走眼了。此刻,西煞都想给自己两耳光了,摊上这个么个徒弟,只能自认倒霉。 “师父,我败了。”赵龙说道,说得很坦然,就像是在说一件跟自己无关的事情。 “——”西煞竟然无话可说。 其实不是西煞无话可说,是他自觉没脸,说什么,说什么好,他真的不知道怎么说。徒弟败了,等于师父败了,徒弟不当回事,师父不能不当回事啊,这张老脸还不能不要啊,问题要,怎么要,所以,闭嘴才是最佳的要脸。 “师父不要难过,您不是经常说么,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没什么大不了。”赵龙说道,竟然像个智者。 西煞气得差点闭过气去,你小子长能耐了哈,一招落败还能把败了说得这么超脱,这么清新脱俗,我也是服了,没想到你小子还有这天赋,我就不该教你功夫,你该去学说书去,好歹能发挥你的天赋,省得在这丢人。 “话虽这么说,问题你一招就败了呀,你好歹给我撑几招啊。”西煞憋了半天,终于把心中的话说了出来。 赵龙不以为意,他嘻嘻笑道:“反正都是败,一招跟十招有什么两样?早拜早歇着。“ 西煞真的忍不住了,他双目赤红,差点伸手就要打人,格老子的,一招跟十招当然不一样,十招跟一百招更不一样,一块钱能跟十块,一百块一样么,憨熊。 “别生气师父,怨我,怨我,是我轻敌了,不过你不是也轻敌了,其实也不光你,在座的有几个不那样认为的,看人家年龄小,以为好欺负,结果是,嘿嘿,我就不说了。”赵龙一边讨饶一边说,面色依旧带着笑意。 西煞无话可说,徒弟赵龙说的是实情,不光赵龙轻敌,自己何尝不是呢,这怨谁,要不是轻敌,至少可以提醒一下,不至于一招落败吧,问题是自己这个师父轻敌了,你怨谁,谁都不能怨,要掴巴掌也得先掴自己,子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 赵龙拉着师父就走,脸上却依然笑着。西煞很纳闷,看这小子不像傻了,反倒像拣了元宝一样开心。还是傻了,一招就败了,还能笑出来,除非傻子才这样。 赵龙拉着师父到了人群外,简单把跟小安结拜的事说了,西煞这才明白过来,这小子为什么笑。现在,西煞不觉得自己的徒弟傻了,反倒觉得他很聪明,因为你只有跟比你厉害的人一起才能进步,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若是跟一个不如你的人做朋友,那还不如自己玩。 “好,既然你们都结拜了,为师也不好说什么,希望你们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就行,男汉子大丈夫,当一诺千金,不能出尔反尔,更不能违反江湖道义,纵使不能除暴安良,也不能做坏人的帮凶。”西煞说道,心中的怨气也一点点消散。 赵龙怕就怕师父反对,如今师父这么一说他彻底放下心来,他知道自己给师父丢脸了,可跟打败自己的对手结拜成异姓兄弟,这脸就不算丢,败在兄弟手下并不丢人。 “谢谢师父。”赵龙真诚地说道。 西煞一摆手,那意思别说那些没用的,我正在气头上呢,回去再收拾你小子。 赵龙苦涩地一笑,他知道,这下子真的把师父的脸给丢尽了,问题丢都丢完了,还能咋地,不像丢东西,丢了还能捡回来,这脸丢了,想捡回来可就难了。 “其实,不光结拜了一个,还有一个大哥。”赵龙说道。 西煞一愣,这也太快了吧,眨眼功夫就桃园三结义了?我他娘的还以为你是老大呢,结果你不是,你只是个老二,能做那小子的大哥是个什么角色,我倒是要看一看,应该不是他的手下败将吧,要是那样的话,这大哥当得也太,也太不好意思了吧。 “大哥?你是老二了?”西煞问道,那少年肯定不能是老二,年龄摆着那里,要是论功夫高低排,不可能,世间拜把子的多了,还从来没有按功夫高低排的。 “我是老二,小安兄弟是老三。”赵龙说道。 师徒俩正说着,小安和结拜大哥季四海一起过来了,慌得赵龙赶紧引见给师父,天地君师,师父虽然排在最后,但是足见其重要性,俗语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么。 “大哥,小弟,这是我师父。”赵龙把西煞介绍给新结拜的结拜兄弟。 小安和季四海长揖到地,齐齐喊了声师父。仁兄仁弟的师父也是师父,礼节上理应如此,不能因为年龄大小而忽视,既然磕了头拜了天地,兄弟就是兄弟,兄弟是师长也是师长,规矩不能乱,哪怕你江湖上再有名气。 西煞的脸瞬间变了又变,这个季四海,比自己的年龄还大,这让他不好回应啊,年幼的小安也就算了,比徒弟赵龙还小,问题是季四海,也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如今称呼自己师父,人家敢喊他也不敢答应啊,传出去人家不得笑话你西煞啊,蹬鼻子上脸了,喊你你就应,江湖规矩不讲了? “季师父,可不敢开玩笑,折煞沙某了。”西煞尴尬地回应道,又是抱拳又是施礼,此刻的他真的没有一点江湖上赫赫有名的西煞的煞气了。 西煞姓沙,江湖名号西煞。 “师父过谦了,我兄弟赵龙的师父就是我的师父,应该的。”季四海说道,一脸的真诚显然不是假的。 西煞笑得有些尴尬,仔细想想确实够尴尬的,一个江湖名号不次于你,而且年龄比你大,却喊你师父,你想,谁会受得了,除非不要脸,而他自诩是个要脸的人。 “这,你叫我老沙吧。”西沙说道。 季四海嘿嘿笑,确实有些好玩,你看这西煞的脸,简直哭笑不得,至于么,喊你一声师父那是因为赵龙,既然你是赵龙的师父,应着就是了,哪有那么多的讲究,无非是个称呼而已,喊你师父你又不能长块肉,我也不能掉块肉,你看,弄得跟吃药的样。 季四海正色道:“既然我跟赵龙兄弟义结金兰,那他的师父就是我的师父,理当如此,喊你老沙,要是在半日前还能那么喊,自从跟我赵龙兄弟结拜后就不能这么喊了,不合规矩。” 西煞苦着脸道:“你们结拜是你们的事,我不干涉,咱们还是按照江湖规矩,你叫我沙师傅即可,我叫你季师父,你看咋样?”虽说被季四海尊称为师父,可西煞也知道,这事当不得真,传出去人家会说他摆谱,毕竟季四海的名头和年龄摆在那里,哪怕他跟自己的徒弟结拜为兄弟,那只能说明他们的缘分,而不是他西煞的缘分。 “那我喊你师父没问题吧?”小安插话道。 “这——”西煞真的犯了难,按理是没问题,毕竟这个小安年纪这么小,可是人家师父的名头大啊,自己虽说列在一道一僧一书生之后,问题是自己几斤几两清楚的很,如今这少年又一招赢了自己的徒弟,他真的无话可说了,只感觉怎么说都说不到点子上去,是,还是不是,都是个问题。 “你还是喊我沙师父吧。”西煞艰难地说道,人家仅凭一招就打败了你辛辛苦苦教授了十几年的徒弟,你若在人家面前充大尾巴鹰,别说别人了,就是自己也看不起自己,师父加上姓氏意思就不一样了,可以说跟在路上向人问路时喊大爷大娘一个意思,而不是真的就是大爷大娘。 “我看你西煞越活越糊涂。”随着话音,苗南拳走了过来。“不就是个称呼么,沙师父跟师父不就多了一个字么,这么麻烦干什么,咱都是江湖中人,那些繁文缛节你不嫌烦我还嫌烦呢,你看,赵龙叫我大爷,我不是立马答应了。” 西煞一怔,这人是谁,咋还说我越活越糊涂呢。虽然不喜欢此人的言语,但是他还是表现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因为这话虽说颇为不敬,可总觉得只有近道的人才会这么说。 “您是?”西煞问道。 “还他是,他是谁我告诉你吧。”随着一声颇带玩笑口吻的声音,老道笑眯眯地走了过来。 第195章 甘拜下风 一道一僧一书生....... 老道。 西煞当然认识,天下第一的老道再不认识,这个西煞也太没眼界了。 西煞慌得一揖,然后说道:“道兄,别来无恙。” 老道指着西煞道:“我说你西煞好歹也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咋就一点不大气了呢,小安,老季,既然跟你的徒弟结拜为异性兄弟,喊你师父你答应就是了,江湖儿女,哪有那么多的规矩,不就是个称呼么,你还耿耿于怀,这位是谁,说出来肯定不比你差,南拳苗大侠,听说过吧。” 苗南拳一抱拳道:“见过沙师父。” 西煞姓沙,有人知道,有人不知道,苗南拳当然不能喊人家江湖混号西煞,所以叫了声沙师父,中规中矩,大大方方。 苗南拳,那可是个响当当的人物,人家可是在皇宫当过差的,名头不在一道一僧一书生之下,更不在西煞之下,也因为他的行侠仗义,江湖名号似乎比他们还要高上一筹,只不过最近似乎是销声匿迹了,没想到又重出江湖了。 “见过苗大侠,沙某敬佩,敬佩。”西煞一揖到地,他是发自内心的尊重苗南拳。 就说庚子年,八国联军打进北京城,苗大侠可是救下了好几百人,这样在壮举有几人能做到?尤其难能可贵的是同情光绪帝的他竟然舍弃荣华富贵,辞了官职,跟着一帮志同道合的兄弟行侠仗义,快意江湖,因为惹怒了当局,而被全国通缉,不得已隐姓埋名消失了许多年。许多人都以为苗南拳已经作古,没想到依然在世,而且健硕依然,头发更是没有一根银丝。 “沙师父过奖。”苗南拳也是一揖到地,江湖规矩,多大的礼还多大的礼。 “好了,好了,你们不嫌累我还嫌累呢,西煞,你现在知道我这,我这,小安是啥人了吧。”老道说着,把小安拉到身前,然后笑嘻嘻地笑了。 老道本想说我这徒弟的,可是一想不能这么说,就改口小安,他怕再把西煞给惊着了。 有天下第一的老道,有江湖上大名鼎鼎的苗南拳,西煞再笨也能知道小安跟他们什么关系了,同时也理解了为什么小小年纪的小安会有如此惊人的身手,他隐约觉得,这次的比武头名非眼前这个少年莫属,因为四场下来,只有小安这一场赢得实在轻松,按理自家徒弟赵龙也是武林新秀中的佼佼者,可是竟然一招落败,这其中的差距你自己想去吧。 “好啦,好啦,大家都认识了,咱就别客气了,还是先看比武吧。”小安说道,这些大人们也真是的,怎么这么啰嗦。 老道笑着说道:你看,我们一帮老头子还不如一个孩子看得通透,就是,咱混江湖的,就别那么多繁文缛节了,大家都累。” 西煞笑笑,话虽这么说,该有的礼节还得有,否则那不是乱了规矩,你这老道可以这么说,我们可不能这么做。 “你这徒弟厉害啊。”西煞凑近老道,指指小安说道。 老道伸手做了个暂停的动作,正色道:“我再给你声明一遍,这小家伙不是我徒弟,也不是苗大侠的徒弟。” 西煞愣住了,这什么情况?怎么又不承认了呢,难道这个还难以启齿,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老道看出西煞的疑惑,笑着凑近西煞道:“我教过这小子不假,老苗教过这小子也不假,不过没拜师,他叫我老道爷爷,因为我跟他爷爷是好朋友,老苗呢,也教过他,主要是老苗几个人的功劳,可老苗也没认他这个徒弟,而是让喊他大爷,所以小安就叫苗大爷,那几个师父也是一样,你说我们算不算他师父,算又不算。” 西煞喔了一声,原来还有这么多故事在里面,但是按照西煞的想法,就得算师父,毕竟亲自传授功夫了,那这个不算还有什么算师父的,别管怎么称呼,师父这个实质改不了。不过叫不叫都无所谓,反正是师父无疑,叫别的当然也可以。 “小安好福气啊。”西煞由衷地赞道。 “我实话告诉你吧,那个,那个,都是他师父。”老道指着不远处说道。 西煞一愣,这又是什么情况,怎么还有那么多师父,那个那个的,有一个天下第一的老道足以惊人眼球了,更何况还有个大名鼎鼎的苗南拳,以及他的一帮好兄弟,这又冒出来俩师父,那俩是谁,都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么。 能来武林大会当裁判的,哪一个都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西煞再傻也知道那几个名头并不差,功夫也是绝顶高手。 “那个,双沟大侠。”老道说道:“他可是小安磕过头的师父,不过,都是最近才认下的。” 西煞嘴巴张得老大,这个双沟大侠的大名他是有所耳闻,在江南一代名气很大,没想到他倒收了小安做徒弟,眼光不赖啊,真是让他赚大发了。 “那个,鲁一剑,也是小安的师父,也是磕过头的。”老道继续说道。 西煞本就张大的嘴巴好一会没合上,格老子的,这小家伙的师父无论哪一个放在江湖上都是响当当的人物,这么多师父栽培一个徒弟,这徒弟想不优秀都难,怪不得这小子的功夫这么厉害,博采众长啊,自己徒弟败在他手下不亏,单一个老道就是不可逾越的存在,更遑论这么多厉害的师父了,而自己徒弟只学会了他西煞的拳术,劣势理所当然了。 “国民军的武术教官?“西煞喃喃道。 老道嘿嘿一笑:”不是他是谁。” 西煞无语了。 “都看小安是个可塑之才,都想收他做徒弟,你说说这叫啥事。”老道说着,看似惋惜,实际上很欢喜。 不光他们想,我他妈的都想。西煞暗道,可是说出来的却是:“你老道的眼光毒辣,这个我可比不了。” 老道摇摇头,又点点头道:“小安这家伙,天生就是练武的奇才,真的,老道我游历江湖几十年,为的就是发现好苗子,可是竟然没遇到一个,有的资质是不错,可是总有这样那样的缺点,没想到在李进士家遇到了,不过说实话,这都是老苗的功劳,他们几个闲得蛋疼,那时候小安才不到三岁吧,他们就逗弄他玩,你想,一个胖娃娃谁不稀罕,结果这小子就是个天才,学啥都快,一点即透,那时候,还不到三岁,三字经百家姓都会背了,你说不是神童是啥,结果就是两不耽误,文的武的都没落下。” “李进士?”西煞问道:“小安的爷爷是进士?” “可不是么,原来翰林院的编修,有人称呼李翰林,不过村里人都叫进士爷,我就叫进士哥,我俩是莫逆之交,所以这个小安就叫我道爷了,嘿嘿。” “恭喜道兄收了这么个好徒弟。”西煞笑着说道。 老道笑眯眯地说道:“也算吧,不管承认不承认,外边都这样认为。” 西煞恭维道:“那这个第一非小安莫属。” 老道笑笑:“希望吧。” 第一轮淘汰掉四个人,小安和陈罗春同时进入下一轮比赛。 八个人淘汰掉四个,剩下的四个再抓阄,抓到谁是谁。小安无所谓,反正是来比赛的,无论哪个对手都一样。 小安无所谓,可是别的对手就不这样想了,小安以不可思议的方式赢得比赛,这样强劲的对手没有一个人愿意提前遇到他。遇到他就意味着拿不到名次,虽然都不知道拿到名次的好处,但是都不想输,哪怕什么奖励都没有,毕竟面子也好看不是。自己好看,自己身后的门派也好看。 小安当然不知道对方的想法,也懒得去想,不过当看到对手是一个叫刘江的精壮汉子时,小安还是有些期待。这个叫刘江的对手武功并不弱,应该跟陈罗春不相上下。从他对阵时显露的功夫可以看出,这人的外家功夫已经登峰造极,比那个夏天旺高出不知多少。 也许因为有了前车之鉴,刘江施礼过后并没有冒然出手,而是围着小安游走,意图找出小安的破绽,然后再突下杀手。 刘江知晓眼前这个比自己小十来岁的少年恐怖的武力,只一招就能把比他大好几岁的选手击败,他自信做不到,能来参加比武的没有弱者,可以说都是江湖后起之秀的佼佼者,随便一个拎出来,都是碾压同龄人的存在,可人家一招就能击败对手,自己取胜的事就不要想了,只求能输得好看一些,别一招落败就行,否则丢人丢大发了。 小安懒散地站在圈子中央,那架势他不是在比武,而是在看一件跟自己不相关的事情。 小安的样子惹得老道想笑,这小子,哪像比武呀,简直就像玩。 其实,老道也吃惊于小安的实力,这个天才少年的进步可真的出乎他的意料,知道小安强,但是没想到会这么强,以自己六十余年的武学修为竟然在三百招之内奈何不了他,假以时日,这天下第一的名头只怕得让位了。一念至此,老道笑了,一生未收徒弟,这收了一个不是徒弟的徒弟,竟然会大放异彩。 刘江的汗出来了。不出来不行啊,自己围着人家转了三圈,不是没找到对手的破绽,而是人家全身都是破绽,因为人家压根就没跟自己当真,没当真,说明什么,说明人家根本没在乎你。 若是没有之前一招击败对手的先例摆在那里,刘江早就出手了,管你高手不高手,年幼不年幼,既然站到这个比武场,就得接受检验,问题是一招击败对手,刘江就不敢托大了,他可不想一招败在对方手下,那样的话以后没法混了,能丢死人。 不出手也不行啊,这样下去不被对方打败也得把自己转晕。刘江一边流汗一边暗自思忖,他娘的,咋这么倒霉,遇到这么个妖孽对手。 围观的人乐了,这第二场次的第一场比武咋这么滑稽呢,一个懒散地站着,像是玩一样,而另一个则围着他不停地游走,转了好几圈了却并不出手,你就是忌惮对手的实力,你也不能一个劲转圈吧。转圈能把对手转输的话,我也转圈,大家都转圈,册那,那还是武林大会么,干脆叫转圈大会算了。 小安也乐了,你不嫌烦我还嫌烦呢,出手吧。 小安一个童子拜佛,这招也暗含尊敬的意思,就像下象棋,一般的不走当头炮,当头炮,不礼貌,飞象或上士都比当头炮强。 刘江的汗在那一刻终于停了,对方先出手,等于化解了自己的尴尬,而且人家一招使的是童子拜佛,刘江暗暗叫了一声好,古树盘根就想绞住对手,他知道自己的长处。 小安中途变招,一拳击向刘江的肋下,若这一下被击中,刘江肯定会失去反抗的能力。 好个刘江,临危不乱,一个塌身,堪堪避过小安的拳头,不过也是出了一身汗,这少年的身手实在妖孽,你根本想不到他的拳头会从那里打来,又变到哪里。 小安也暗道了一声好,虽然他知道自己只用了八成功力,这个刘江功夫并不比赵龙强多少,他胜在临场应变能力,这肯定是经过多场实战得来的经验教训,否则根本躲不过自己这出其不意的变招。 说时迟那时快,眨眼间双方已经斗了十余招,但是明眼人看得出来,这是小安让招了,因为这十招小安出了八招,而刘江仅仅出了两招,余下的就是手忙脚乱地应付来招了,若这样打下去,不出一会就得败落,不是对方打的,是累的。 突然,刘江跳出圈外,然后一抱拳道:“在下败了,不比了。” 刘江的行为惊诧了众人,不过随即都释然了,既然知道结果必输,还不如这样大方的承认败了,总比被打趴下要强。 小安也吃了一惊,但是随即被对方的磊落震惊了,承认失败有时候很难,有人宁愿死亡也不愿意承认失败。而眼前这个对手,不仅勇于承认失败,而且承认的坦坦荡荡,这就令人敬佩了,不是每一个人都敢勇于面对失败的。 “承让,承让。”小安一抱拳道,心下有了惺惺相惜的情愫升起。 “多谢手下留情。“刘江一揖到地,他知道人家这是让着自己了,否则也不会给自己主动退出的机会,这情要承,一个武者,必须要光明磊落,输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不敢承认输。 第二场是陈罗春对阵白水涵。 第196章 不分伯仲 这下有好戏看了。 因为一个是老僧的徒弟,一个是书生的徒弟。这天下第一的徒弟是个厉害的角色,大家都见识了,问题这天下第二和天下第三的徒弟谁胜谁负,还真的值得期待。难不成天下第一 的徒弟第一,天下第二的徒弟第二,天下第三的徒弟第三,要那样的话比赛还有什么看头,直接排排坐就完了。 问题不是这样,天下第一的徒弟也未必第一,天下第二的徒弟也未必第二,第一还是第二,得比了才知道,是骡子是马得牵出来遛遛。 陈罗春已经收起原先的狂妄,一个小安足以让他警醒,这世界不是他想象中的世界,这江湖也不是他想象中的江湖。原来的他多牛啊,身为天下第二的徒弟,他认为自己也是天下绝无仅有的存在,直到遇到小安,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绝不是一句空话。 对待这场武林大会,陈罗春有着自己不为人知的小心思,可是,一番比赛下来,他的小心思已经变成味,这第一名是别想了,想也想不到,因为有小安的存在,那是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连续两次败在他手里,陈罗春知道,自己想击败对方那是痴人说梦。 第二名是陈罗春的目标,也是底线。天下第二的徒弟拿个第二名,这怎么都不算丢人的事情,相反,更加能衬托这天下第二的分量,第一我干不过,第二我稳拿,这才实至名归。 白水涵二十出头,长得也是玉树临风,翩翩一公子,相比陈罗春,他的书生气更浓,若不是在这比武场上,他还真的就是一十足的书生。 第一场,书生赢了,但是赢得并不轻松,百十招开外才赢了一招,但是一招却打得对方出血,显然也是个厉害角色。 因为都知道对方是个扎手的对手,所以陈罗春和白水涵都没有急着进攻,而是互相游走,伺机出招。 这样的打法很符合常规,毕竟势均力敌半斤八两,可是围观的耐不住了,你们可是要分出胜负的,这样转圈圈能分出胜负,就是能分出胜负也没意思,比武,要的就是真刀真枪,拳拳到肉,而不是转圈圈。 排名天下第二和第三的徒弟的比试吸引了诸多的目光,天下第二的老僧和天下第三的书生打斗的场面没人见过,这他们的徒弟的比试就带了另外一层含义,许多人把他俩的对决当成老僧和书生的对决,另外,许多人也隐隐有另外一层意思,那就是最好书生的徒弟把老僧的徒弟打败,打趴下,这样才劲爆,才吸引眼球,才知道传说。 陈罗春转圈圈。 白水涵也转圈圈。 不转不行啊,谁不敢贸然出击,因为都知道对方的实力,所以都十分忌惮,怕过早露出破绽,高手相拼,有时候差的就是一招半式,势均力敌的情况下就看谁的破绽多,谁最早露出破绽。谁早露出破绽,谁就吃亏,谁输的面就大。 终究还是陈罗春没忍住。 老僧的脾气不好,暴,所以陈罗春多少有点师父的影子,脾气也有点暴。真是谁的徒弟随谁。想想也不奇怪,一块吃喝,一块一个屋檐下栖息,又有着如此亲密的师徒情分,想完全抹掉师父的影子,难。 同样,书生的徒弟就跟书生一样,能沉得住气。书生是个蔫脾气,白水涵的脾气暴躁不到哪里去。 陈罗春出拳了,一招黑虎掏心向白水涵打去,求得就是速战速决,转圈圈已经激起了他的愤怒和不甘,击败对手才是王道,才是正道,自己这个天下第二的徒弟可不能辱没了师父的大名,否则他会觉得很丢人。本来自信心已经被小安打没了,要是再干不过眼前这个天下第三的徒弟,他这个天下第二的徒弟干脆找根绳子吊死算了。 白水涵暗道了一声好,他也已经被转圈圈弄得有些心浮气躁,自己找对方的破绽,对方也在找自己的破绽,与其那样,还不如直接出招,也免得被人笑话。好在是在转圈圈上,自己熬过了那段艰难的时刻,对方熬不住了,不转了。转圈圈不是常法,比武比武,最终还得拳脚上见真章,以输赢排座次,肯定不会以谁转的圈圈多定胜负。 白水涵避开陈罗春的凌厉一招,一招白鹤亮翅攻向陈罗春,姿势优美,攻势也不差。 于是,天下第二的徒弟跟天下第三的徒弟拳拳带肉,招招带风,你来我往对打了起来。 围观的人看得津津有味,时而为一个出其不意的杀招叫好,时而为一招在他们看来败招的使出摇头叹息。 不知不觉间,陈罗春已经和白水涵对打了三百余招,三百余招两人还没分出胜负,这说明两人的功力相当,半斤八两。 陈罗春越打越心惊,这是他出道以来遇到的第二个最强劲的对手,除了小安,他以为他会是仅次于他的存在,那个天下第一教出的徒弟让他的自信心第一次受到打击,但是总体来说,还在他可以接受的范围内,毕竟那是天下第一的徒弟,名师出高徒么,很正常,问题是自己可是天下第二的徒弟,那按道理也应该是第二,可是这个白水涵怎么比自己竟然不遑多让,三百余招了竟然没能打败他。 陈罗春越打越心惊,可是白水涵却是越打越兴奋,这是他出道两年来遇到的最为强劲的对手,没有之一。虽说自己的师父不差,忝列天下第三,但是白水涵知道,对于这个排名,师父书生似乎不太服气,直言他们三个人并没真正的对战过,那话的潜在意思是,没有真正对战过,所以才对排名有些不服气,毕竟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打败我我才会承认。 白水涵从师父的言语中听出了一个武者的不服气,这也是他对于此次比试比较看重的原因,他要替师父争光。 白水涵虽然越打越兴奋,可是兴奋终究不能替代气力,面对这个此生唯一仅见的对手,白水涵求盛的心念比任何时候都强烈,可是,心念终归是心念,而取胜却要实力说话,对方的实力比不差,可以说跟自己在伯仲之间,想赢,很难,对方肯定也想赢。 老僧一开始很笃定的坐着,通过一番比试,他对自家徒弟 的本事有了更深一层的了解,虽说比试的都是年轻武者中的佼佼者,但水平其实都差不多少,除了老道的徒弟,余下的没有几个有着远超同侪的实力,相比那些武者,自家徒弟最大的优势是对敌经验丰富,这从第一场比试就能看出来。当书生的徒弟跟 自家徒弟转圈圈时,他看得出来,书生的徒弟也是忌惮自家徒弟的实力,所以才不敢贸然出招,由此老僧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自家徒弟肯定能赢,但是得在百十招开外。 书生倒是不紧不慢不慌不忙地喝着茶水,对于自家徒弟的实力他可是门清,别看这家伙不声不响的,练武肯吃苦,敢下功夫,所以书生笃定徒弟白水涵肯定能拿个好名次,当然第一是甭想了。第一不想,第二却不能不想。这是书生的底线,也是徒弟白水涵的底线。 陈罗春累了。 白水涵也累了。 其实两人都累得不行不行的了,都想松口气,是那种倒地四仰八叉的松口气。他妈的,实在太累了,从来没这么累过。两人的招数也不复一开始的大开大合,招招见肉,而是是越来越迟缓,越来越无力,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个醉汉在撕扯,哪里还有青年才俊的勇武和锐利啊。 这已经不像是在比武。 两个人都累了,但是谁也无法打败谁,没有分出胜负,两人还得继续打下去,就看谁能撑住了。 陈罗春丢不起那人。 白水涵只想求胜。 饶是体力不支,俩人还是继续比下去。继续比下去,两人的汗水都把眼睛糊住了,可是也没有人罢手停战,因为都输不起。都不想输,都想赢,赢了才能继续走下去。 老僧很着急,原因无他,老道的徒弟都胜了,排名天下第二的他的徒弟还没胜,这都眼见着奔四百招了,俩人还是半斤八两不分胜负,你这让他老脸往哪搁。人家会说,你这天下第二也不咋地么,你看天下第一的徒弟,人家一招就击败对手,你倒好,你的徒弟倒好,都打成醉汉了,难不成练的是醉拳。 书生也急了。 书生其实不是书生,只因名字叫毕书生,所以江湖上以讹传讹,都觉得他是个书生,也因为武功高超,所以位列当世几大绝世高手之列,一道一僧一书生。 毕书生很对这个叫白水涵的徒弟上心,因为这徒弟就等于他的儿子,是他抱养并养大的,再加上白水涵天资聪颖,肯吃苦耐,所以相较于另外两个徒弟,他倾注的心血也最多,简直当亲儿子来养。 对于这届武林大会,毕书生志在必得,因为他相信徒弟白水涵。自打两年前出道以来,大江南北的高手会了不少,可无一不败在自家徒儿的手下,这让他觉得这武林大会的第一非自家徒弟莫属 ,老婆是别人的好,孩子是自己的好,徒弟也是自己的好,这观点直到看到小安的比赛才打破,相比自己徒弟,这个年纪小上几岁的半大小子,近乎妖孽的身手让毕书生觉得自家徒儿能拿到第二也是心满意足了,如今,第二轮的比赛还未结束,这第二也是镜中月水中花,看来这江湖也不靠谱,真正的高手并没有多少,自家徒弟遇到的那些所谓的高手,其中的 水分可想而知。 老僧急了,忍不住想给徒弟陈罗春指点一二,可是根据比赛规则,这是绝对不允许的,所以老僧急得团团转,明明看着那么大一个破绽,这陈罗春竟然看不出来,该用的妙招绝招不用,反倒以寻常招数对待,这样打下去,猴年马月才能赢。 其实老僧不知道陈罗春的苦,这个就像下象棋,你比对手高出一大截,怎么都好办,而且治得对手毫无脾气,甚至对手下一步怎么走你都有对策,可是一旦势均力敌的两个对手之间,那感觉就不一样了,束手束脚的打不开,现在的陈罗春就是这个感觉,不是他不想赢,而是赢不了,能赢的话早就赢了,谁愿意费劲巴拉的对战四百多招,你知道多累人不。 信念了不得。 白水涵已经累得不撑了,脚步沉重的就像灌了铅,胳膊抬起来,挥出去就像棉花一样软弱无力,可是一个信念支撑着他,必须打下去,直到把对方打趴下。白水涵之所以有如此强烈的求胜欲望,源自他知道自己的身世。对于把他养大并传授他武功的师父,白水涵知道报答师父的唯一方式就是夺得这场比武大赛的第一。第一是不想了,第二也行,这是白水涵最朴素的想法,这也是他强撑着打下去的主要原因,也是唯一的原因。 “老僧,书生。“老道招呼一边不远的老僧和书生。 老僧向老道看过去,眼神中有些疑惑,这老道这个时候想干啥,难不成想看我的笑话?我的徒弟是没你的徒弟强,但是也不弱么。 老僧想当然的认为小安是老道的徒弟,老道也确实站在小安一边,所以,在外人看来小安就是老道的徒弟,至于其中的关系,只有苗南拳最清楚,而他又不愿意解释,解释什么,什么都不要解释,事实上小安也能算是老道的徒弟,虽然看起来老道在小安身上下的功夫并不多,但是苗南拳知道,老道的本事已被小安悉数学去,都倾囊相授了,再说是不是师徒毫无意思。 毕书生看向老道的眼神跟老僧也差不多,你的徒弟是厉害,但这并不是你笑话我的理由。 “让他俩停了吧,这样下去非得把俩家伙累坏不可。“老道提议道。 第197章 捡个第一 老僧和毕书生的老脸一红,就觉得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人家哪是要看你笑话的意思,人家只是替你担心,因为由着这俩无休止的斗下去,最后的结果就是两败俱伤,此时两人都已经到了强弩之末,而这对身体的伤害也最大,弄不好终身残废都有可能。 这个时候喊停没人会说什么,可是老僧和毕书生互相看了一眼,双方都从这一眼中看出不同的内容,那就是输赢怎么算。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哪怕两人都倒下,按照比赛规则,那第一个倒下的就算败了,问题是这时候喊停,只能算平手,而比武要的就是输赢,平手算什么,俩人吭吭哧哧打了半天,结果弄个平手,这也够幽默的,简直就是黑色的高级幽默,双黄蛋。 其实在老道看来,什么名次,什么结果,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人,拿了第一又咋地,没拿第一又咋地,人要是完了才是真的玩了,他之所以提议叫停,全是本着爱惜人才的心思,两个青年武者不容易,冬练三九夏练三伏,苦练了十几年才有今日之成就,因为一个虚名,因为一个所谓的名次,毁了可不划算,也是令人惋惜的。 老僧和书生何尝不是这种心态,问题是打了半天算是白打了,这让有有一种不甘心窝在心头,一百步都走九十九步了,就差最后一哆嗦了,你说亏不亏,亏,亏才不甘心,也很矛盾。 陈罗春咬着牙,继续坚持,他暗暗发誓,就是熬也要熬倒对方。既然功夫上打不败你,那就在意志上打败你。陈罗春有这个自信。 白水涵全凭一个信念支撑,那就是我不能败,打不倒你,熬我也要熬倒你,只要你累趴下,我就赢了。 两人都在熬,都在较劲,都在凭着一个信念硬撑,虽然两人的眼睛都模糊了,看人都出现了重影,但是不影响两人继续出招。其实已经不是出招了,而是抱到了一起,形式上像摔跤,却没有摔跤的实质,俩人看似互相较劲,其实都在靠着对方喘息,就像两棵倒在一起的树,彼此支撑,所以才不会倒下。 武林大会进行三届以来,还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正常情况下对阵过百招基本上能分出胜负,像这么打到四百招开外的还未曾出现过。比赛的规则就是分出胜负,毕竟武无第二文无第一,这没分出胜负,下一场比赛没法进行啊,规矩在那摆着呢。 老僧的心思和毕书生的心思一样,在场的裁判也是这样的想法,虽然都知道这样打下去,两人非得受伤不可,要知道这样的损耗极大,不亚于一场大病。这个时候叫停是最好的法子,毕竟培养这样两个青年才俊真的不容易,别管是谁的人,伤了都是可惜。 小安走上前去,只轻轻一招就分开了对打中的陈罗春和白水涵。筋疲力尽的俩人被小安轻轻一推就像两个泥人瘫倒在地。俩人直挺挺地躺着,虚脱了一般,只是那姿势不太雅观,俩人四仰八叉地躺着,胸口一鼓一股,大口的喘息,嘴张得就像搁浅的鱼。 这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比赛,半斤对八两。谁也没赢,谁也没输,这场比赛没有赢家,也没有输家,也都是赢家,也都是输家。 赢家可能就是这个阻止俩人继续比下去的少年小安,已经胜了两场的少年小安。 小安知道陈罗春和白水涵继续比拼下去的后果,若是不罢手的话,俩人极有可能耗尽精力,灯枯油干,绝气而亡。这样的例子不是没有。若真的那样,这真的太可惜了。小安不管,什么名次,什么名声,都可以抛弃,人都没有了,整那些虚的有什么用,当务之急就是阻止他俩继续比下去。于是小安上前,既然你们都不上去,那我上去就是了,大不了不比了,无所谓。 小安的行为获得一致的称赞,这少年不简单,这武德也足够,甭管他得不得第一,我都要挺你。这是许多人的心里话,相比名次和名誉,还是活着最重要,其他的都是浮云。 老僧上前,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两粒药丸塞进了陈罗春的嘴里。 毕书生也上前,拿出早已备好的药丸喂进了徒弟白水涵的嘴里。 江湖人士,总有独门的秘笈或药丸,或救命,或续命,皆为不传之秘。 白水涵吞下药丸,看向师父的眼神里饱含了太多的歉意,仿佛在说,师父,对不起,我没能打败他。 毕书生拍拍徒弟的肩膀,点点头,意思你不要说,我全懂,一切养好伤再说。 老僧把陈罗春抱出场,就这样占在当中也不是法,还要进行下一场比赛呢。 这比赛没法进行下去了。 四个人唯有小安这一组分出了胜负,胜者小安将对阵陈罗春和白水涵之间的胜者,问题是他俩没分出胜负。这样的情况从未出现过,所以只好暂停。 是让陈罗春和白水涵体力恢复后继续分出胜负,还是直接宣布小安就是唯一的胜者,这在裁判中间起了纷争,有人赞同前者,有人赞同后者,谁也说服不了谁,而且说的还都有道理。 那就休会,吃饭,午饭后继续比赛,直到分出最后的胜者。 因为新结拜了兄弟,赵龙就跟小安走得近了,一听说休会吃饭,他笑着偎了过来,跟在小安和季四海的身后往饭厅走去。人和人就是这样,不认识的时候也许会怀有敌意,可是一旦确定某种关系,那情味立马就不一样了,心里头也感觉近了。 赵龙的资质虽说不如小安,能被选为比武的选手,各方面并不差多少,败在小安的手下他心服口服,但是他不甘心就停留在这个水平上,小安这么厉害的异性兄弟在,该请教的还是要请教,这是赵龙的真实想法,同时他也为自己原先的骄傲惭愧不已,自己这个水平的还骄傲,人家小安兄弟那么厉害,人家还那么谦虚,人啊还真的不能比,一比差距就出来了。 小安没料到会遇到老贼王。 老贼王是贼,这武林大会是武林人士组织的大会,跟贼不搭边,这老贼王来干啥,要么看热闹,要么趁机捞两个。小安替老贼王担心,这里的人物随便拎出一个都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你老贼王到这里来干活,那真是老寿星上吊活得不耐烦了,要论偷,没人比得了,要论功夫,你那三脚猫的功夫只怕连这里最差的都不如。 老贼王显然知道会遇到小安,他笑嘻嘻地把小安拉到一边,挤眉弄眼地问道:“咋样,我可是听说你小子老结棍了(厉害),恭喜,恭喜。” 小安没有回答老贼王的话,而是问道:‘你咋来了?” 小安的意思,这是比武大会,可不是你的选贼头大会,这里来的可都是顶尖高手,你可别没事找麻烦,我可保不了你,要是干的话,赶紧给人家送回去,没动手的话就此罢手。 老贼心嘿嘿笑了,同时也懂小安的意思了,他满不在乎地说道:“我就是好奇,来看看,你放心,我还没傻到那个份上,老子混了这么多年,要是再不分好歹,那岂不是白混了。” “那就好,我可是给你提醒了。“小安说道,心底下却对老贼王的话深深怀疑,你都多大岁数了还好奇,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希望你能听进我的话,我可不是害你。 “你放心,好啦,你忙你的去吧,我看看就走。”老贼王说着,跟小安挥挥手,然后快步向院子里走去,很快就消失在人群中。 “老——”小安把话吞到了肚子里,剩下的贼王没喊出口。 苗南拳盯着小安看了好一会,直看得小安心神不宁,这么被苗大爷盯着看还是第一次,小安知道,肯定是因为老贼王。苗大爷那是什么人啊,眼光毒着呢,这可是名副其实的老江湖,想骗他,门都没有。 “那老头是谁?“苗南拳问道,眼睛依然盯着老贼王离去的方向。 小安苦笑道:“一个熟人。”这么说是最稳妥的法子,也确实是熟人。 “一个熟人?只怕没那么简单吧。”苗南拳说道,因为这个人感觉有些面熟,在哪里见过,却一时想不起来。 小安只好说道:“等以后我告诉你,他是干这个的。”说着,小安伸手做了个夹夹的手势。 苗南拳顿时明白了,也突然想起来了,因为两年前在扬州碰到过一次,所以觉得面熟。就是这人,当着他的面偷了一个客商的金表,而那个客商竟然毫无察觉。依着苗南拳年轻时的性子,早就把这老贼拿下了,可随着岁数的增长,他对这个事情有了另外一层看法,所以想了想就放弃了,鱼有鱼路,虾有虾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都是混江湖的,没必要。 “你咋认识他的?你可不能跟他学坏,听到了么。”苗南拳严厉地说道。 “你放心大爷,这事我爸知道的。”小安说道。 一听小安如此一说,苗南拳就不再言语了,因为他知道李志坚的为人,更知道他是个干大事的人。 小安嘻嘻一笑道:“他想让我跟他干,我没答应,还给我一个破扳指,我也没要,我要跟我爸爸干大事,当贼,没门。” 苗南拳吃了一惊,敢情那人是老贼王啊,江湖上鼎鼎有名的老贼王,虽然为贼,但是老贼王的口碑并不差,可以说是侠盗,尤其是那个有关扳指的传说,据说那个扳指传给了谁,谁就拥有统领天下盗贼的权力,这老贼王愿意把扳指交给小安,只怕也看中了小安,想让小安当小贼王呢。这个小安,咋有那么多人惦记呢,可不得了了。 “别操那个心了,有他爹在,小安下不了道,走吃饭去,据说这里的肘子很有特色。“老道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了,脸上笑嘻嘻地,步子却很快。 苗南拳给了老道一个白眼,都那么大岁数的人了,咋还跟个小孩一样,一提起吃两眼放光,这那是江湖上排名第一的绝顶高手啊,唉,真是丢了武林的人了啊。 小安跟上老道,笑嘻嘻地说:“我要是得了第一我请你吃,大顺楼那里你想吃什么吃什么,鲁菜味道很正宗。” 老道显然来了兴致,笑眯眯地点了点头道:“那是肯定了,你要不是第一,我请你吃,吃半个月的。” 老道有理由高兴,几场比武下来,小安的优势明显,除非他不想得第一,否则没人能拦得住,这样一来,大顺楼的鲁菜自己是可以吃它半个月了。一念至此,老道嘿嘿笑了,能不笑么,大顺楼能吃半个月。 “老道爷爷,你有空教我这仁兄两招呗。”小安不失时机地替赵龙说话。 老道看了赵龙一眼,然后哼了一声,这才说道:“好吧,不过我先声明,这是最后一次,你可别什么阿狗阿猫的都往我这招呼,我没那闲工夫。” 赵龙尴尬地笑了,不过内心里却是欢喜的很,能让天下第一的老道亲自传授几招,这可不是寻常人就能有的机会,可以说可遇不可求,机会难得。 吃过饭继续比赛,四进二那场赛没出结果呢。 陈罗春累得几乎虚脱了,饭也没吃就躺下了,这一战几乎耗光了他所有的力气,短时间是恢复不过来了。 白水涵也好不到哪里去,直接被师父西煞抱到了客房,累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那样子跟死差不多少。 陈罗春跟白水涵的想法一样,那就是不比了,爱谁谁,第几名都无所谓。 这就有意思了,四进二,结果却只有一个,一个人跟谁比去,难不成自己跟自己比,自己跟自己比多没意思。 这是大赛的组织者没有料到的,也是所有人没有料到的。 几个裁判商定后,不比了,第一就是小安。 这结局谁都没有料到。虽说出乎意料,倒也合情合理。 小安倒没有第一的喜悦,因为不过瘾么,在他看来这第一名不符,等于捡来的,捡来的第一跟打来的第一不一样 ,感觉不一样,哪里都不一样。 捡来的第一也是第一。 小安没搞懂,这武林大会的意义,难道仅仅只是为了比赛,从年轻人当中选出一二三来,这有什么意义么。 武林大会不尴不尬地结束了,这是谁也没有料到的事情。 第198章 老僧不服 老道没等到大顺楼的盛宴就不见了踪影,传授给赵龙的两招却让他神魂颠倒,乐不可支,直呼厉害。 老道走后苗南拳也走了,说是回老家,因为要过年了。苗南拳没问小安什么时候回,这让小安有些纳闷。 小安得了第一,最高兴的似乎是季四海,当然还有赵龙,中国人就是这样,不认识你的时候关我屁事,认识的时候屁事都关。 季四海提议晚上喝两杯,庆贺庆贺,赵龙欣然应允。小安不喝酒,可是不好意思拂了他们的意,也只好随了他们,谁让是结拜兄弟呢。 三人结伴同行,可是刚到码头,老僧从后边赶来叫住了小安。一道一僧一书生,老僧的名头在那摆着,小安不能不尊重,虽然当初老僧给他的印象并不好。 “前辈,有何指教?”小安停住脚,施了一礼。 “指教谈不上,我想试试你的火候。”老僧笑着说道。 试试火候,说的好听,说的不好听,我要教训教训你。折中点,就是跟你比试比试。 老僧很不甘心,倒不是因为陈罗春不行。陈罗春是个顶尖高手不假,可是并没有赢了对手,四进二没进了,还差点累死,至于连续两次败在小安手下,那也是事实,就是进二,获得跟小安对手的资格,肯定也不是小安的对手。老僧不甘心的是自己辛辛苦苦洒下的心血因为凭空出来个小安给废了,这口气他咽不下去。 一道一僧一书生,老僧想试试小安的火候,那是好听的,难听的不就是打一架么。老僧那是什么人啊,位列天下第二的绝顶高手,小安再厉害,也只是在年轻一辈中厉害,哪能打得过天下第二的老僧呢。 季四海当即不答应了,他说道:“老僧,你这么有意思么,你的徒弟打不过我兄弟,你这当师父的好意思,败了就是败了,没什么大不了,回去努力就是了。” 老僧不急不恼,笑说道:“你想多了,季大侠,我就是想跟你这把兄弟切磋一下,没别的意思。” “还没别的意思,你多大,他多大。“赵龙叫道,在他心里,小安还是个孩子,哪怕功夫再高,你老僧可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人物,排名天下第二,就是年龄也拐三个弯都不止。 “大哥二哥,别说了,老僧没有恶意,切磋就切磋,没啥大不了。”小安劝阻道,这光天化日的,老僧也没必要对自己下死手不是,他说的切磋切磋真的就是切磋切磋,武者之间的切磋不是很正常的么,不切磋哪来进步。 小安是不可放过每一个提升自己的机会,跟天下第二的老僧过招,是多少武学后进梦寐以求的事,这事当然是好事,可遇不可求呢,可不能错过。 “孺子可教。”老僧忍不住点头,单这份气势,自家徒弟陈罗春都比不上,有些东西能学,有些东西学不来,那是天生的,自带光环。 “不会在这里吧?”小安为难道,毕竟人来人往的,太过扎眼,倒不是怕,既然是切磋,看到的人越少越好,毕竟不是表演,那可是真招对真招,一点假都使不得,否则只会吃大亏。 “跟我来。”老僧说道,带头走在了前边,似乎早已安排好了场地,只等小安同意。 小安跟大哥季四海和二哥赵龙一使眼色,两人跟在了身后。 小安一点都不害怕,相反,心下却是暗暗欢喜,这天下第一的老道也斗过了,只是不知道这排名第二的老僧咋样。 季四海故意落在后边,看到赵龙的步子快,他上前拉了一把,低声说道:“要是情况不妙咱一起上,可不能让老僧伤了咱小弟。” 赵龙点头,其实他也有那心思。 季四海知道打不过老僧,人家老僧是什么人,可是天下第二的大人物,但是你再厉害,小安加上我,还有赵龙,我们三个加一起,可就不是那么好对付了。 老僧把他们带到一处僻静的树林里。树林不是那种野树林,不光打理得井井有条,树林中间还有个小亭子,亭子外一处空地,足够小安和老僧切磋的。显然,老僧早有预谋,当然,前提是小安的第一,若是进不了名次,估计连获得跟老僧切磋的资格都没有,最大的可能是谁获得第一,老僧将会找谁切磋切磋,当然,除了自家徒弟陈罗春,因为没那个必要。 小安看了看问道:”就这?“ 老僧点点头,显然这就是他认定的切磋的地点。 也确实是个好地方,安静,宽阔。 老僧脱掉老旧的僧袍,笑着对小安道:“老道这人不地道,没告诉我他有一如此厉害的徒弟。” 小安笑着说道:“我不是他徒弟。” 老僧一怔,这说法蛮新奇,代表老道参加武林大赛,还说不是他徒弟,你们逗着玩呢。 “不是他徒弟,代表他出战没错吧。”老僧说道,把僧袍搭在了亭子的栏杆上。 “他只是教过我功夫,但是没拜师,我叫他道爷。”小安说道。 “哦,这回事啊,没关系,反正教过你功夫,在我这里你就是他的传人。”老僧说道。 “你要这样说,我也没意见。”小安说道。 “好,痛快,废话少说,开始。”老僧说着,然后亮出了架势。 “那我就陪你玩一玩。”小安说道,然后一招白鹤亮翅,姿势美妙无比。 季四海和赵龙站到一边,打算随时给小安以支援。老僧这么厉害,哪怕是切磋,可万一失手呢,打起来谁敢说,再说这老僧不按常理出牌啊,你什么身份什么辈份,还不惜自降身份跟一个少年切磋,这不由得不由季四海和赵龙多一个心眼。 “大哥,你说小弟能撑几招?”赵龙忍不住问道,这老僧的名头实在太过响亮,你想,那可是天下第二,这天下第二可不是随口说说,而是真刀实枪一仗仗打出来的,他多厉害先不猜,就说他徒弟陈罗春吧,那也是年轻武者中一等一的高手,徒弟都这么厉害,师父能差到哪里去。 季四海盯着打斗中的小安说道:“这个不知道,三十招应该没问题吧。”三十招其实是往多了说的,季四海心中的底线是二十招,他觉得小安能在老僧手下走过二十招就不算输,要知道老僧可是天下第二,天下第二什么概念,你自己想去吧。 “三十招。”赵龙惊叫了一声,能在天下第二的手下过三十招,这功夫也不赖啊,但是凭他跟小安对战的经验来看,应该不止三十招,哪怕他的对手是天下第二的老僧。 “嗯,三十招,三十招你觉得少?”季四海看了赵龙一眼,心里却想,我都不敢说能在老僧手底下过三十招,三十招已经不少了,寻常武者,只怕三招也过不了。 “不少,不少。”赵龙摆手道,心里却说,你是大哥,我不跟你争,但是我敢肯定,不止三十招。 老僧嘴上说是切磋,但是使出来的招数全是杀招,一招接一招,连绵不绝,像是大海的波涛,一浪接一浪,根本不给小安喘息的机会,他要的就是小安的落败,不然的话就失去了切磋的意义。 小安的欢喜无以言表,能跟天下第二的老僧切磋,这机会可不是随便就有的,可以说千载难逢,所以,小安用足了十二分的精神,用足了十二分的功力,只求跟老僧多切磋一会。 高手就是高手,眨眼间就是五十招开外。直把季四海和赵龙看得一愣一愣的,他们没想到小安的身手是如此的恐怖,原先担心的三十招落败纯粹就是瞎咧咧,这五十招都过去了,小安一点落败的迹象都没有。这小子的功力到底深到什么程度啊,还真的看不出来。问题老僧的功夫看不出来也就算了,小安的也看不出来,啧啧,后生可畏啊。 老僧的吃惊丝毫不亚于季四海和赵龙,他是越打越吃惊,越打越服气,这小子,几日不见竟然精进如斯,要是假以时日,不出三年,只怕他这天下第二的位子要让了。 一百招过后,小安越战越勇,已经能跟老僧对打了。起初老僧的强劲很令他不适应,有种束手束脚的感觉,吃力的很,难受的很。可是经历过老僧暴风骤雨般的攻击之后,小安渐渐稳住了阵势,还击的力度也逐渐大了起来。 已经一百招开外了。 “大哥,已经一百招开外了。”赵龙看着打斗中的小安和老僧,用胳膊肘碰了一下季四海说道,意思却是,你看,你说的三十招,这都一百招多了,你这眼光也不准啊,大哥。 季四海的吃惊丝毫不亚于老僧,这个小安,怎么短短的时间怎么突飞猛进的这么厉害,真的是士别三日则刮目相看,不得了啊,原以为你能三十招不败就不错了,可结果一百招了还没露败相,厉害,厉害啊,老哥看走眼了。罚酒,罚酒。 赵龙的欢喜就像泉水一样,汩汩往外冒,这样看,败在仁弟手下一点都不亏,人家都能跟天下第二的老僧对战一百余招都不落败,这功夫真的是没治了,不服不行。 “大哥,这样看小弟还能撑几十招没问题。”赵龙说到,也得亏当时勇敢认输,不然的话跟这个高手就失之交臂了,有这样的结拜兄弟,何愁自己不提高。 季四海点点头,他已经无话可说,这小安的水平已经远超他的估算。唉,长江后浪推前浪,这话可不假,他这个前浪该退了,这已经不是他们这辈人的江湖了,而应该是年轻一辈的,小安赵龙他们的,老喽。季四海忍不住暗自感慨,但心里却是一片澄明,他认为江湖应该就是这样,否则那就不是江湖,而是朝廷。 “不打了,不打了。”老僧攻出一招,然后趁小安回防的机会跳出圈外。 说这话的时候俩人足足对打了近二百招,二百招,没分出胜负。 老僧说不打,小安也收了手,不过他不得不承认,这老僧实在是厉害,这天下第二的名号可不是虚的,二百来招竟然没占到一点便宜,若不是自己招数驳杂,只怕早已败在老僧手下了。 “不打了?”小安问道,脸上笑眯眯的。从老僧身上可学到不少东西,足够自己消化一阵子的。值啊,花钱买不来的机会。 “打个屁。”老僧恨恨地说道,像那种被揪了胡子又不便发作的老爷爷的表情。 季四海和赵龙笑了,有趣。 老僧其实已经迷糊了,倒不是打迷糊的,而是被小安的招数迷糊的,这小子的武功就像个大杂烩,这正用着八卦掌的套路,突然间就变成了南拳的招数,南拳的招数没用两招,竟然又变招了,最气人的是好几招竟然跟自己招数一样,这怎么能不令他大吃一惊,这小子什么时候偷学了自己的独门绝技。 老僧有一段短时间的恍惚,他以为跟自己对阵的是自己的徒弟陈罗春,不然他哪会本门的独门绝技,而且使出来比陈罗春更强,更快,更得精髓。他奶奶的,这小子简直成精了,前后一联系,徒弟陈罗春比人家差的就不是一星半点,简直就是土鸡瓦狗,不值一提。 老僧知道,打下去肯定能赢,但是估计得五百招开外,就算是胜,也是残胜,你一个天下第二的老僧跟一个娃娃斗了五百招才胜,你说你有什么光彩的,毕竟人家是个娃娃,赢了也不光彩。 季四海和赵龙更吃惊,他俩没想到小安在天下第二的老僧手下竟然能撑过二百招,而且丝毫看不出落败的迹象,这小子的功夫强劲到什么程度了可想而知,可笑的是还担心人家,这哪里需要担心啊,真是小看这个年幼的结拜兄弟了。 “没事吧,三弟。”季四海打量着小安,唯恐他受了暗伤,毕竟他的对手是天下第二的老僧。 “没事大哥,打得真过瘾啊,说实话,我还没打够。”小安笑嘻嘻地说道。 老僧拿了僧袍就走,再不走老脸没地方搁啦,天下第二的他竟然二百招没收拾了一个毛蛋孩子,这说出去够丢人的。 第199章 ab计划 “前辈留步。”小安追上去。 老僧就不好再走了,是自己找的人家切磋,就这样不理会走了,说不过去吧,虽然不情愿,老僧还是停住了脚步,他倒要看看这个小家伙留住自己干什么,难不成还想继续打下去? “谢谢前辈指点。” 小安一揖到地,别管怎么着,老僧这算是传艺给自己了,这情得承。说是切磋,其中的受益匪浅,当然,这是对小安这样天资聪慧的人来说,若是笨蛋,则另当别论,因为他看不透火候,也不知道这是一次机会,一次促进自己成长进步的机会,跟天下排名第二的绝顶高手过招,可不是谁都有这个机会的。 老僧一怔,随即笑了,这小子,很对自己脾气啊,胜不骄败不馁,比自家徒弟陈罗春强多了,老道这眼光真的很独到,佩服。 “阿弥陀佛。”老僧双手合十道:“小施主,有机会去河南,我会盛情款待小友。” “谢谢前辈,慢走。”小安也是一抱拳。 机缘结下了,就看以后的缘分了,谁敢说以后见不到呢,谁又敢说以后不去河南呢,江湖儿女江湖见,谁也不好说,因为缘分这东西很奇妙,不想遇见很可能偏偏遇见,思念成疾也未必见得了。 “小子,厉害啊,都把天下第二的老僧打跑了。” 树林外走过来一个人,不是老贼王是谁。他笑眯眯地迈着方步,姿态悠闲的很,那架势就像一个老农在他的田间地头查看长势良好的庄稼一般,非一个自在所能概况。 小安笑了,这个老贼王咋贼兮兮地,他到底干嘛来了,按理这个场合不是他的主场啊,他到底要干什么。 老贼王能干什么?除了赌就是偷,小安想不出别的。 “这是谁?”赵龙问道,他以为又是一个找小安切磋的高手。别看老贼王其貌不扬,但也不是寻常人的气派,举手投足总有着一股自信,而远非真正的庄户老头的畏缩和小心。 “老贼王,你到底干啥来了,快快如实招来。”小安说道,上去就要揪老贼王的胡子。 老贼王慌得连忙躲闪,这个小安,还是那个样子,没大没小的,就这几根胡子还禁他薅啊。在监狱里就被他薅了不少,如今还薅,那成啥了,真的是老贼了,而不王了。 老贼王。 季四海眼睛一亮,这干瘦老头就是大名鼎鼎的贼王?那可是被田督军悬赏十万大洋要其人头的人物? 江湖传言,田督军给老母亲过寿,手下人为了讨好他,花重金买来一枚慈禧西太后曾经的心爱之物碧玉寿桃送给他,作为孝敬的礼物,结果生日当晚就被人给偷走了,气得田督军的母亲当即摔了盘子,认为不吉利,过个寿还被贼人惦记,惦记就惦记呗,看重的心爱之物又被偷走了,而且在戒备森严的督军府。 那寿桃是被老贼王给偷走了。 偷走了就偷走了呗,气人的是还留言,声言是看不惯田督军的人品才故意捣乱的。还讥讽老太太,不配为人母,咋生了这么个破烂玩意。破烂玩意都知道什么意思,因为田督军天生的残疾,少一根指头,这话就伤人了,气得田督军当即下发通缉令,全省通缉老贼王,声言活剐了他。 最终,老贼王没抓到,寿桃也不知所踪,几年后田督军也被赶下台,逃窜到天津卫当了寓公,但是他念念不忘那寿桃,也念念不忘让他屈辱的老贼王,而他的老母亲则在寿桃被盗后的几个月后撒手人寰,据说死前念念不忘那个寿桃,那个慈禧西太好把玩过的寿桃。 义弟小安是什么人物,什么来路,怎么跟老贼王这么熟悉,你看他俩,简直就是祖孙俩,调皮的孙子遇见慈祥的爷爷一般的闹耍。 季四海的心中充满了问号。 “老贼王,老贼王。”赵龙念叨了两句,随即想起江湖上的传言,传言老贼王是个侠盗,专偷达官贵人,偷来的钱财都接济穷人了,所以才有屡次逃脱官府的缉捕的故事。故事中,老贼王会飞檐走壁,神乎其神,能在你的眼皮下把你的东西偷走,而你毫无察觉。 “这是我的两个拜把子兄弟,这是大哥季四海,这是二哥赵龙。”小安拉着老贼王介绍给他。 老贼王一抱拳道:“见过季大侠。” 季四海也还了礼,心下却是大骇,我什么时候见过你啊,不可能啊,我怎么没印象。大骇之后不禁惭愧有加,自己这个江湖人士还不如一个老贼王呢,还妄称什么季大侠,呸。 这正是季四海的可爱之处,能自省,也能自察。 “见过前辈。”赵龙一抱拳,恭敬地说道。此刻,在他的心里,自己这个结拜兄弟小安的来路和出身,远非他这个乡下汉子可比,单说他几个师父吧,那可都是大名鼎鼎的人物,不说天下第一的老道,单一个苗南拳随便拎出来,都是江湖上慕名已久的存在,还有那个双沟大侠,还有那个鲁一剑,哪个不是响当当的人物,这又突然冒出来个老贼王,据说这老贼王富可敌国,是真是假不好判断,但江湖传言总不是空穴来风。 老贼王一抱拳道:“见过赵少侠。” 赵龙有些汗颜,什么少侠,屁,没能在结拜兄弟手下走过一招,还少侠呢,你敢喊我可不敢应,小安还差不多,少年英雄当是。 “哎,哎,你看你们客气的,都自己人,没必要这么客气。”小安说道,然后又问老贼王:“老贼王,你到底干啥来了,快说,不说我还揪你的胡子。” 老贼王很神秘跟小安挤挤眼,那意思等没人的时候告诉你。 这更激起了小安的好奇心,一个是结拜大哥季四海,一个是结拜二哥赵龙,没外人,你给我装神弄鬼,一念至此,小安上去就要薅老贼王的胡子。 没想到老贼王跑得比兔子还快,哪像一个年逾六旬的老人,真不愧是老贼王,脚底的功夫没落下。 “你给我等着。”小安说道,但是并没有追过去,凭他的本事追上老贼王易如反掌,可是老贼王既然不说,就有不说的理由,也不好勉强不是。 老贼王跑出几十步,停下了,然后对小安说道:“有空我找你。”然后一挥手,隐入一片树林就不见了。 这老贼王,玩的那一出啊。 小安苦笑道:“这老贼王就这样,整天神神秘秘的,神龙见首不见尾,大哥二哥,你们一定很好奇我怎么认识他的吧,我说你们可能不相信,老贼王为了图清净,故意把自己弄到监狱待着了,你说正常人谁会想这招。 季四海和赵龙笑了,确实,监狱那是人待的地方,躲都来不及呢,还故意往里去,除非脑子被驴踢了,可是人家老贼王就这么干,你不能说他脑子也被驴踢了吧,要知道多少人想抓住他邀功请赏呢,谁又能想到他自投罗网,真是个奇人。 ”那你是怎么进去的?“赵龙忍不住问道,因为结拜兄弟小安满打满算才十四岁,过了年才十五,肯定不会犯事被抓。 “纯粹误会,国民党不是到处抓人么,我和我爸刚下火车就被当成共党抓了,所以在监狱里就认识了老贼王。”小安轻描淡写地说道。 季四海和赵龙却张大了嘴巴,原来还有这么一档子事,小安肯定没事,那小安的爸爸,被当做共党抓了,这事,不能往下想了,想多了对不住小安兄弟。但是,凭小安兄弟的本事和为人,肯定不是坏人,凭他的一身本事,想抓住他似乎很难,除非他故意的。那么,小安的爸爸肯定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小安都这么厉害,他要是寻常人,打死我们也不信。 季四海正要说话,树林外又走来一人,那人是个生面孔,连小安都不认识,都在纳闷这人干啥来呢,就见那人直奔小安,摘下帽子才看清楚是个女的,长得那个好看,瓜子脸,柳叶眉,没说话就先笑了,但是说出的话却令小安吃了一惊。 来人自称姓岑,名若水。 岑若水告诉小安,有件急事需要他去处理,信物就是爸爸李志坚的亲笔字条,很简单,就一行字:速去望志路8号。 爸爸的字小安当然认得,不存在模仿不模仿的问题,速去,就是赶紧的意思。赶紧就是有要紧的事,不能耽搁。 岑若水把纸条当即撕了,撕得碎碎的,然后揣进了兜里。 小安点点头,随即跟季四海和赵龙言语了一声,然后就跟随岑若水出了复兴岛。 “你也去?”小安忍不住问道,因为这个岑若水一直跟着他,丝毫没有分开的意思。 岑若水点点头,一双好看的眸子像是蓄满了盈盈秋水。 小安叫了两辆黄包车,和岑若水一人一辆往望志路赶去。 望志路8号,是个独立的小洋房,跟两边的住宅毫不相连,一扇灰色的铁门紧闭着。 小安下车,敲了敲门,没一会大门上的小窗户开了,一个老者看到小安一愣,可是当他看到小安身后的岑若水时,立马点点头,随即打开了大门。 小安被老者带上二楼,二楼的一间房门口坐着一个人,看到老者,警惕地点点头,随即站起身推开了门,示意小安可以进去。 屋里正在开会,几乎都是熟人,有爸爸李志坚,陈鲁陈叔叔,苏光伯伯,还有两个生面孔。 看到小安,李志坚笑了,然后问道:“咋样,第几名?” 小安一愣,比武的事没跟爸爸说呀,咋他什么都知道,要知道这可是个小范围的比武,消息封锁的也很严格,一般的江湖人士还真的不知道。 “我算是第一吧。”小安笑笑,这么多人,还真的不好意思说,毕竟有选手弃赛,虽然前两场是凭实力赢下的。 “怎么还算是,第一就是第一,这事还能算?”陈鲁笑着问道。 “那事不说了,什么事?”小安道,这么多人,叫他来肯定不是只问他得了第几的,肯定有任务,而且是个极其棘手的任务。 原来是跟猎鹰计划有关。 从昨日夜间开始,有人被暗杀,到目前为止,已经死了两个,皆是猎鹰计划名单上的人。肯定不是巧合,世间没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巧合的事情多了就是阴谋。 能被日本人列入猎鹰计划的人都不是普通人,无不是各个行业的翘楚,经过分析研判,目前还没有人有明显通敌的证据,但是潜藏的日本特务并没有善罢甘休,已经按照名单上的人名开始清除了,虽然清除的都是比较靠后的人,但总归死的是中国人。 “要我做什么?”小安说道。 “这是我们列出的名单,因为人手不够,组织希望你承担保护名单上的人员的安全,同时帮助查出隐藏的日本特务,我们再联合官方剿灭他们,无论国民党反动派怎么坏,但是死的毕竟是中国人,大敌当前,必须尽快铲除这帮隐藏的敌人。” 李志坚说着,递给小安一个名单,小安看到,排在第一的竟然是韩梅的爸爸,韩大老板。 名单上只有一人,这也说明韩老板在组织眼里的分量。 “好,那我现在就去。”小安说道,转身就走,多耽误一会韩老板就多一份危险,在小安的心里,哪怕韩老板不是组织特意要保护的对象,因为韩梅,小安也不能容忍韩梅的父亲被日本人所杀。 韩梅的家离望志路不多远,小安就没有叫黄包车,一路上他都在想,明明日本人的猎鹰计划已经泄露了,按理这计划就该废止了,可这日本人怎么搞起了暗杀,难道仅仅是为了报复?电光火石的一刹那,小安突然想起,这猎鹰计划的封面上没怎么留意的英文a,难道猎鹰计划还有b。肯定是,猎鹰计划a失败了,也许正在进行中,不想被小安无意间给破坏了,不得已之下,日本人启动了b计划,而b计划就是暗杀,逐步杀掉不妥协的名单上的人。这小日本好歹毒啊,小安忍不住攥紧了拳头,他决定,以后对待小日本不能太客气,血债要用血来还。 第200章 再三劝阻 名单上三十六人,有人暂时不需要保护,或者本身的防护力量比较强,就如方局长,问题是那么多人,怎么保护的过来呢,这是小安心中的另一个疑问,他知道,凭爸爸他们的组织,目前还不具备这样的力量,那么只有一条路,保护要紧的,暂时放弃不太要紧的,这也是无奈之举。 小安瞬间明白了,但是他也为爸爸他们犯愁,保护并不是常法,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要想彻底解除心腹大患,还得釜底抽薪,而釜底抽薪的最佳办法就是把日本人潜藏的杀手全部干掉,这才是一劳永逸,但是,这是何其艰难的事情。 日本人的人手也有限,很有可能只有一两个,或者两三个执行小组,再说,在中国的地盘上,他们还不敢明目张胆的杀人,他们能干的就是暗杀,在保护自己的前提下暗杀。 这是陈鲁的分析 ,跟小安的分析差不多。 小安在韩府门口遇到韩梅,刚下班回来的韩梅一脸的风轻云淡,年轻好看的脸上蓬勃着朝气,并没有劳累了一天的倦怠和疲劳。看到小安,她显然吃了一惊,继而面带微笑地问道:“小安,你好呀。” “韩小姐,又见面了。”小安笑着招呼道。 “小安,你是来找我的么?”韩梅惊喜地问道,然后摁响了门铃。 “是,也不是。”小安说道,“确切地说我是找你家伯父的。” “找我爸爸?”韩梅吃了一惊,在她的印象里,少年小安跟她爸爸没什么接触,这突然的找她,该不是有什么不好的事吧。一念至此,她看向小安的眼神就多了一个问号。 “对,伯父在家么?”小安问道,一副笃定的表情。 这时大门开了,门房看到韩梅,恭敬地叫了声小姐,然后又狐疑地看了小安一眼,见韩梅没有吱声,他就知道了,随后做了个请的手势,让小安也跟着进去。他把小安当成大小姐的朋友了,只要大小姐不特意交代不让进,他就没有理由拦着,再说这个小家伙岁数也不大,还未成年,没什么好顾虑的。在大户人家当差,眼力劲很重要,什么人能进,什么人不能进,必须在很短的时间内做出判断,如今从大小姐面带微笑的样子就能看出,再拦着少年盘问,那就是不识抬举,不给大小姐面子了。 “陈伯,我爸在家吧?”韩梅一边走一边问门房老头。 陈伯拎着棉袍的下摆,小步跟在韩梅后边两步远,这是个头发已经灰白的老头,但是动作却看不出来年纪,轻快不拖泥带水。 “在的,小姐,这位是?” “陈伯好,我是韩梅姐的朋友,我找伯父有些事情。”小安客气道。 叫陈伯的颔首点头道:“老爷在的,我带你们过去。”说着快步走在前边。 “小安弟弟,你吃饭了没有?”韩梅问道。 “还没。”小安回道,这一忙了,确实忘了吃晚饭。 “正好,我也没吃。”韩梅说道,然后又说:“陈伯,你们吃了没有?” 陈伯道:“小姐,我们吃过了,待会我让张嫂去给你们做,想吃啥?” 韩梅说:“随便吧,别麻烦,一人一碗面就行。” 谁知道小安刚跟着陈伯走到韩家的大别墅前,别墅的门开了,两个保镖似得精壮汉子快步走在前头,他们身后一个五十来岁老板模样的中年男子跟了出来。 “爸爸,你们要出去?”韩梅率先问道,其实不问也知道,这个架势根本不像随便走走的样子。 两个保镖恭敬地冲韩梅施了一礼,然后恭敬地站到两边。 中年男人看到女儿韩梅随即笑了,温和地说道:“小梅,下班了,这位是?” 韩梅拉着小安道:“爸爸,这是小安先生,就是我告诉过你的,我的救命恩人。” 小安恭敬地施了一礼,然后招呼道:“伯父好,我是小安。” 韩父盯着小安看了一下,点点头道:“谢谢,容我有空再表达谢意。” 小安道:“伯父客气。” 韩父看着小安,似乎有些不相信,停了一下说道:“我有一件急事要去办,快带你朋友进屋去,外边冷,有话回来再说。”说着,就带头走在前边,步子快得很,显然有急事要去处理,是那种非办不可的急事。 “伯父请留步。”小安说道。 他就是来保护对方的,这个时候出去,实在很危险,虽说自己身手不错,可是他没法保证韩父的安全,假如杀手用枪的话他真的无可奈何,而安心呆在家里虽说不是百分百的安全,但至少安全系数大大提高,在没有清除掉日本隐藏的杀手之前,呆在家里反倒是最佳的选择。 出去就意味着危险,而这是小安所不允许的。 韩父站住了,他疑惑地看着小安,弄不明白这个半大小子叫住自己何事,这么小的家伙又能有何事,该不是张口借钱的吧,若是,借他就是了,毕竟救过女儿一命,这恩情也应该报答,于是,他站定了,等着对方再次张口说个数字。 “伯父是要出去么?”小安问道,其实不用问,对方的架势也是要出门的架势,衣服都换板正的了,大衣搭在胳膊上了,不出门为何要这副打扮。 这时,一辆崭新黑亮的小汽车已经从车库开了出来,就停在几步开外。 “有事?”韩父问道,抬腕看了看表。 小安点点头,然后严肃地说道:“我劝伯父还是别出去,最好待在家里,据我所知,有人要对你不利。” “什么?”韩父不解地问道,随即就变了脸色:“你什么意思?我的朋友死了,我去看看还不行么,有人对我不利?什么人,我不怕,老夫闯荡上海滩这么多年,还没有我怕的人,哼哼。” 两个保镖一左一右逼了过来,显然主人的态度起了至关作用,保镖的职责就是保护东家,如今东家动了气,他们如何能不有所反应,他们的反应就是逼近这个半大小子,因为他让老板不要出去。 这时韩梅也过来了,她不解地看着小安,又看看爸爸,然后问道:“咋回事?有话好好说么。” 小安沉声道:“韩伯父,你知道么,我到贵府来就是保护您的,有人要对你不利,他们要暗杀你,而您排在他们暗杀名单的前头,因为您的影响很大。” 韩父一怔,随即笑了,这少年太有趣了,由不得他不笑。暗杀我,我一个生意人,虽说也有生意场的对手,但是对手是对手,并不是仇人,而我自诩没有仇人,因为最后一个铜板我不赚,要赚大家一起赚,因为赚的少要杀我,除非那人疯了。 “保护我?”帮帮忙,你多大了?” 小安能从韩父的语气中听出不屑,由此小安也判定,当初救下韩梅一事,她真的没有大肆宣扬,否则她爸也不会有如此的态度。轻视的态度,显然不相信小安,一个半大的毛孩子,还提什么保护,我有保镖的好不,这肯定是韩老板目前的想法。 “彭志华彭老板,刘忠刘老板,两人已经死了。”小安说道。 “啊,你怎么知道?”韩父吃了一惊,他正要去彭家吊唁,而那个刘忠,他还没听说,虽然跟刘忠来往不太密切,但酒桌上经常碰到,那是个不大不小的木材老板,竟然也死了,而且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 “彭叔叔和刘叔叔都死了?怎么死的?”韩梅惊叫道。 “这就是我不让伯父出去的原因,因为伯父也在他们的暗杀名单上。”小安一字一顿地说道。 “啊!”韩梅捂住了嘴巴,这消息太惊人,也太吓人,而彭志华和刘忠已经死了,爸爸还活着,而且在他们的暗杀名单上,别管小安说的真假,彭叔叔刘叔叔死了却是现实。 “不信,您可以挨个核实。”小安说道,这事瞒不住,很好核实。 “你彭叔叔确实死了,刚来过电话,确实死于暗杀,凶手是谁不知道。”韩父沉痛地说道。 “日本人。”小安说道。 韩父沉默了一会,然后坚定地说道:“越是这样我必须要出去,我要看看我的好朋友,他俩死了,我不能坐在家里当缩头乌龟,我不怕,死有什么可怕的。” 小安简直无语了,这老头够执拗的啊,你不怕死,问题没有价值的死不值得啊。这个时候逞强,岂不是在正中他们下怀,唉,怎么就不听劝呢,表达心情,可以有不同的方式,派人去也不是不可以,心意到了就行,没必要非得亲自去,其实这不是添光彩,而是找麻烦,跟主家找麻烦,若真的被人暗杀在彭家,这彭家的脸面往哪放,也没法跟韩家交差啊,这点韩老板肯定没想过。 “爸爸,你还是别去了,彭叔叔家刘叔叔家我和哥哥可以代表你去。“韩梅提议道,虽说爸爸表现得足够男人,可是作为女儿,她真的不希望爸爸冒险。 “伯父,韩小姐这个提议很好,彭家刘家也不会因为这个不开心。”小安跟着附和道。 韩父沉默了一下,然后坚定地说道:“我跟你彭叔都四十年的交情了,他死了我不能不去,不见他最后一面我愧对朋友啊,再说,传出去说我韩某人薄情寡义,朋友死了都不去祭奠一下,以后我还怎么见人?” 小安有些动容,这样的友情真的感天动地,明知道出去就是危险,可依然坚定地要去,这可不是一般人就能做到的,他想,也许这就是爸爸的组织派自己过来的原因。 “伯父,您真的想去也不是不可以,这样行不,我给您化化妆,另外,你这俩保镖就别去了,我陪你去。”小安提议道,他相信凭自己的易容术,谁也不会认出韩老板的。 韩父笑了,很温和很宽容的那种笑,这素未谋面的少年能这么说,已经很不简单了,愿意陪着自己,跟自己共同承担风险,但是他又觉得很可笑,这个小家伙,难道不知道自己多大么,满打满算没十五吧,毛蛋孩子,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但是,我不能这么干啊,让一个毛蛋孩子替自己挡枪,别人能做出来,他做不出来,更何况他是女儿的救命恩人。 小安知道韩父的笑的意思,简单一句,看不起他,看他年龄太小。 听到小安的话,韩梅突然眼睛一亮,这真是两全其美的法子,一边不耽误父亲去送彭叔叔一场,一边又能保证安全,对于小安的身手,她深信不疑,他觉得父亲的两个保镖加起来都未必是小安的对手,化化妆,别人认不出来,认不出来,杀手总不能胡乱杀人吧,这样不是就安全了么,好计谋。 “小朋友,你的好意我领了,还是听伯父一句劝吧,你还是回家吧,谢谢。”韩父说道,然后转身就要离去。 两个保镖也一副随时开拔的架势,保镖么,就得看老板的眼色行事。其实,他们已经不耐烦了,这小子什么人啊,怎么大言不惭地要他们留下,他自己跟韩老板去彭家,你当我们什么人了,我们是干啥吃的,保镖保镖,不保护主人,在家里待着,也得亏你小,能说出这样的话,要是年龄再大一点,我真的给你个耳刮子,看不起人咋地。 “爸爸,你就听小安兄弟一句劝吧。”韩梅哀求道,经历过一次生死,韩梅更加在乎亲人的安危。 “小梅,带这位小朋友进屋喝茶,我去去就来。”韩父说着,正了正身子抬腿就走 ,他已经不耐烦了,若不是看在曾经救过女儿一命,他早就让保镖撵人了。 “伯父,慢。”说着,也没见小安怎么动作,就拦在了韩父的面前,既然答应了保护韩父,那就得负到一定的责任,要紧的时候也可以采取一点措施。 “让开。”韩父低声喝道,语气里已经带着不耐,一个毛蛋孩子,敢这样对待自己,在韩父的心里,这已经触犯了他的底线,他上海滩堂堂的实业家,还真的没人拦住他不让走,若不是看在女儿的面子上,早就让保镖轰走了,小孩子管大人的事,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第201章 乔装吊唁 小安站着不动,一脸的坚决。既然接受了任务,就必须完成,不管用什么法子,只要保证韩父的安全,否则就是失败,而小安的字典里还没有失败二字。 韩父显然动气了,对俩保镖说:“把他拉开,别伤了他。” 这是韩父的忍耐极限,这少年怎么不识抬举,自己已经明白无误告诉他了,必须去朋友那里吊唁一下,哪怕看一眼,朋友家都这样了,朋友都死了,自己再不去,良心会不安,传出去也有损自己的名声,人家会说他是贪生怕死之辈,交他这样的朋友等于白交,而这,是他不能容忍的,死并不足惜,怕死却是为人所不齿,为自己所不齿,这少年间接地等于破坏他的声誉,真是叔可忍婶不可忍,不上点手段不行啦。韩老板心地善良,也怕俩保镖动起手来每个轻重,所以交代保镖,毕竟这少年救过女儿的命,对女儿的救命恩人不能太过分。 俩保镖当然听老板的,老板的话再不听那是不想好了,他俩没有言语,但是行动却迅捷无比,很默契地一左一右的使出擒拿手,欲一招把小安拿住。在他们眼里,这小赤佬太过分了,你以为你是谁啊,我们老板的话不听,还大言不惭地让我俩别去,你自己保护他,哎呀,简直笑死人了,帮帮忙,有你这么不知天高地的家伙么,只怕鸟毛还没扎齐吧。 俩保镖出手,小安却笑了,要的就是这个结果,不然还真不好办,总不能上来把俩保镖揍一顿吧,那样也太武断了,不给韩父面子么,当人家的面主动打人家的保镖,你就是做好事人家也不领情啊。 韩家的俩保镖都没用全力,因为他们感觉用不着,对待一个毛蛋孩子,若是再用全力,那简直就是侮辱师门,既然老板说拉开他,别伤了他,抓住他弄一边就是了,老板上了车就好办了,总不能再追着车撵吧,再说人的两条腿也撵不上四个轮子的汽车啊。可是,他们失算了,也是大意了,根本没有料到这少年非但没有被他俩擒住,反倒觉得手腕一紧,自己的手腕反被被少年刁住了,不等他俩变招,就觉得一股大力传来,拉扯着他俩,就像遇到了飓风,不由自主地俩人就飞了起来。 “啊!” “啊!” 俩保镖几乎同时叫出声来,可是,声音一叫出口,俩人又几乎同时闭了嘴,太他妈难看了,不能叫,丢人,所以硬生生地憋住了。 “小安,啊!”韩梅失声叫道,她本想喊手下留情的,可是说时迟那时快,就见家里的俩保镖瞬间就飞了出去,于是,她本欲喊出的话停留在了嗓子眼里。 “啊!” “啊!” 只听噗通两声,俩保镖结结实实地掼在了地上,两人显然被惊呆了,或者被摔晕了,四肢着地趴在地上,起都不想起来了。 这一招小安用了十成功力,要的就是这个结果,就是这个效果,若力道轻了,这俩保镖说不定爬起来接着动手,费那劲干啥,没必要么,就是要他俩知道,你们这功夫还差得远,我说留下你俩不是大话,而是实话。 韩父惊呆了,这什么情况,不是让你俩把这小子拉开么,怎么你们倒趴在地上了,再看那少年,一脸的风轻云淡,刚才什么样还是什么样,就像什么都没发生。 “爸爸,你就信了小安兄弟的吧,他没有恶意。” 韩梅上前,抱着父亲的胳膊摇晃着,只凭这一招,韩梅就对小安深信不疑,救下自己的时候因为害怕,并没有留意小安的身手,再说她也不懂武功,看不出来高低深浅,只凭能救下自己这一条,她就认为小安很厉害,但是爸爸的俩保镖到底功夫如何,她也没概念,如今这一比试,高下立现,没什么可争议的,还是小安厉害,一出手就把俩保镖弄个狗啃食,你说不厉害俩保镖咋倒地不起了。 “这——”韩父真正明白了,眼前这少年才是真正的高手,自家俩保镖没过招就被人家扔出去了,这什么功夫,简直匪夷所思么,自己这俩保镖不差啊,怎么一招没用就出去了,不是什么南派高手么,面糊的?看来,光名气大没用,得比,是骡子是马得拉出来遛遛,一遛便知,就像生意上,货比三家。 “没事吧?”韩梅松开父亲,蹲下身子问俩保镖,女性天生的悲悯让她觉得有必要问候一下,毕竟兢兢业业保护父亲也好几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当然,这也是韩梅的善良所在。 “——” “——” 俩保镖没法回答,没脸回答,继续趴着吧,红还没消退呢,等红消退了再说。 这脸丢大了,俩保镖甚至都不想爬起来,妈的,怎么像做梦,俩人竟然没擒住一个少年,这还不说,还一招就被人家扔了出去,像扔麻袋一样扔了出去,这保镖当的,丢死人了,最丢人的是在大小姐跟前,被大小姐的朋友,一个半大小子给扔了出去,这大小姐还蹲下来问没事吧,帮帮忙,拜托,大小姐你就别问了,有事没事的你快点走吧,不然我俩不好意思起来啊,册那,阴沟里翻船啦,没脸见人了。 “没事的,韩小姐,他俩只是摔了一跤,没留意,地滑。”小安说道,怎么着也得给俩保镖留点面子不是。 俩保镖脸上刚要消退的红又布上来了,通红通红,比方才还。他俩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这脸打得,啪啪响,没留意,地滑,这地哪里滑呀,干干的,唉,这理由也是没治了,问题是不爬起来不行啊,老这么趴着算啥,又不是王八,不吃不喝一个月没事,最主要的问题是老板还有事呢。 俩保镖没敢再炫技,都这个熊样了再炫技更丢人。于是他俩老老实实地爬了起来。问题是爬起来也丢人啊,俩人都不好意思看老板,也不好意思看大小姐,更不好意思看那个少年,只把脸低着,像犯错的孩子。 “唉,那就听你这位朋友的吧。”韩父叹了一口气,声音里有对自家保镖的失望,两个大男人,还是南派高手,竟然在人家少年手下走不过一招,你是说是保镖无能呢还是说少年厉害呢,当然是俩保镖无能,当然更能说这少年厉害。是保镖的无能衬托了少年的厉害还是少年的厉害衬托了俩保镖的无能。总之一个意思,少年厉害,保镖无能。 “伯父,为了您的人身安全,我觉得没必要以身犯险,您就听我一回劝吧。”小安说道,言谈中带着恳求。 韩父思忖了一下,这少年的话不无道理,彭志华只是个生意人,不也是被杀了,凭什么人家能杀他而不能杀你,这少年也是为自己好啊,不然你的死活跟人家何干。 “您去不耽误您去,咱只是改变一下而已,让别人认不出来,这样你要尽到你的心意了,您的人身安全也保证了,一举两得,多好,你说是吧韩小姐?”小安继续说道,而且说的在情在理。 “小安兄弟说的有道理,爸爸,你就听他一回吧,我们都是为了你的安全考虑,爸爸。”韩梅摇晃着韩老板的胳膊,一副娇憨女儿撒娇的口气和表情。 “好吧,就听你的。”韩老板叹了一口气道。 小安笑了,只要韩老板答应,他就能保证别人认不出韩老板,这样的话他的安全就有了保证,日本人再凶狠,在歹毒,也不能见谁都杀,再说也杀不过来啊。 “韩小姐,麻烦你准备一些东西,外边凉,还是进屋再说吧。”小安说道,就是有东西也不能在当院子给韩老板化妆啊,最起码找个凳子,让他坐着,因为化妆不是一下子就能搞定的事,既然为了不让别人认出来,那就得下点功夫。 韩梅按照小安所要的东西,端来了一箩筐,她满脸期待地看着小安,看看他到底能把爸爸化装成啥样子,自己会不会认出来。 小安让韩父坐到椅子上,端详了一番,然后开始调制用料,少顷,恭敬地对韩老板说道:“伯父,您忍一下,可能有点凉。” 韩老板点点头道:“无妨。”其实他也是满含期待,这少年功夫好我是亲眼看见了,你这易容术又是什么鬼,难不成还能把我变成另外一个人。 小安果真妙手天成,没一会,韩老板就变样了,原本老板模样的一个人竟被化装成一个长须飘飘的老者,这跟他先前的他判若两人,若不是亲眼所见,任谁也不会相信,人竟然可以这样,仅凭一些不入门的小东西小道具,神奇,真的太神奇了。 韩父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惊讶地合不上嘴,自己都认不出自己了,别人更难认出。他看向小安的眼神里除了震惊就是喜欢了,这小家伙,人才么,不对,说错了,天才么,功夫好也就算了,问题还有这一招易容术,方才真是小看人家了,后生可畏啊。 韩梅的惊讶丝毫不亚于父亲。小安救过她一命,小安的功夫已经令她惊奇不已了,而这手出神入化的易容术彻底把她惊着了,这小安还是人么,太妖孽了,该不会是神仙下凡吧,来拯救韩家的,不然怎么救了自己一命,这又来救父亲的命,大恩不言谢,韩梅都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心情了。 “待会我陪伯父去彭家,我相信没人能认出您,认不出您,坏人也不会对您下手。”小安说道,冲韩梅笑了笑,意思你看可以吧。 “甚好,甚好。“韩父笑着说道,然后又对一旁侍立的下人说道:”还不快上茶!“ 下人吓得一个激灵,她亲眼看着老爷在这少年的手下变了一个人,饶是她见识不少,也是被惊呆了,这世间还有这门手艺,能把人变成另外一个人,娘啊,这不乱套了啊,也幸亏会的人不多,不然真的乱套了。 “谢谢你小安。”韩梅激动地热泪盈眶,她知道,有小安在父亲的安全有保证了。 “韩小姐客气,没什么事的话我们走了。”说着,小安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韩父又看看镜子了的自己,满意地点点头,笑呵呵地走在了前头。 小安提议坐黄包车,因为韩家的汽车太扎眼,韩父也没再有异议,反倒很感慨地说道:“我可是有时间没坐黄包车了,这乍一坐,感觉又回到了从前。“ 小安笑着说道:“您老人家是生意做的大,时间紧,黄包车耽误生意。” 韩父抚须点头,这少年说话也对品,看着年纪不大,人情世故倒是通透,不知是谁家的孩子,抽空得拜访拜访。 因为彭志华并非正常死亡,而是被他杀,所以来的亲戚朋友并不多,寥寥的几个人,显然都是至近亲朋,人都有趋利避害的心理,唯恐惹祸上身,不敢来或者不愿来也是正常。 韩父在小安的搀扶下迈进彭家的院子,及至看到厅堂当中的棺木时,他悲从中来,忍不住嚎啕大哭,哭他几十年的好友,生活中的兄弟。 彭志华的遗孀守着男人的棺木正暗自哀叹人情淡薄时,远远地就听到一阵哭声,听着蛮熟,可是到了跟前她却愣住了,这人是谁啊,怎么从来没见过。原以为是韩老板呢,可结果不是,只是声音像罢了。 韩老板哭了一会,然后在众人的劝说下止住了哭声,虽说不放声大哭了,可还是有些抽泣。稍稍平复了一下心绪,韩老板对躬身行礼的彭志华的遗孀说道:“志华兄弟走了,节哀顺变吧,有什么事找我,我不会不管。” 彭志华的遗孀愣住了,这人说话咋这么像志华的好友韩大哥啊,问题这人不是啊,韩大哥多有排面,这老头充其量就是个教书先生呗,问题是不认识这老头啊,从来没听志华提起过,至于见,更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您是?“彭志华的遗孀睁着一双哭红的眼睛狐疑地看着眼前陌生的老者。 第202章 贴身保护 “我?“韩父一怔,随即说道:”我是韩济世啊。\" \"韩济世?没见过啊。“彭志华的遗孀依然不明白,其实也不怨他不明白,主要还是这个长须飘飘的老者面生,一次都没见过的那种,但凡见过一面,总有印象,哪怕想不起来,问题是一面没见过,怎么想。 “老韩,韩老板,想起来了吧?”韩老板说着,随即想起自己是化妆而来,他忍不住想笑,可是一想到场合不合适,就硬生生憋住了。他不得不承认,这小安的易容术实在是了得,愣是硬生生把自己这个老板弄成了一个账房先生,老古董。有趣。 “韩大哥?“彭志华的遗孀惊叫道,这委实出乎她的意料,总听着声音耳熟,问题是脸孔太陌生,完全没往韩老板身上想,虽然说话的声音是他,但是声音像的人多了,长得像的也不少,总不能因为声音像就认定是韩大哥吧,那岂不是太冒昧了,容易闹出笑话的。 “正是。“韩老板点头道,就是化妆来吊唁的,再让认不出来人,那岂不是白来了,也失去了来的意义和目的。好在是彭志华的遗孀还没悲伤过度到糊涂的地步,否则还得费心解释,也是麻烦事。 “你怎么这个样子,我都认不出来了,就听着声音像你,我还在想呢,这谁啊,怎么声音跟韩大哥这么像啊。” 彭志华的遗孀说着,眼泪又哗哗地流出来了,男人刚死时,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男人的好友韩老板,那不光是生意场的好友,更是生活中的好兄长,好大哥,彭志华出了事,韩大哥应该一马当先,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失望了,觉得韩老板不会来了,人情薄如纸,什么好朋友,好伙伴,都是假的,生意场上哪有真正的友情啊,都是利用关系,你利用我,我利用你,不然为什么那几个志华生前要好的朋友都不来,来的反倒是那些平日不怎么走动的亲朋。那一刻她有些愤恨,可是事实并不是那回事,是自己想多了,这让她感觉有些惭愧。 “我——“韩老板有些踌躇,一时不知该怎么说。 “韩大哥,你不要说了,我理解你的处境。”彭志华的遗孀哽咽着说道,因为外界有传言,有人悬赏重金刺杀韩老板,而自己的男人就是被那个杀手组织给暗杀的。 韩老板沉思了一下说道:“家里人担心我,让我化了妆过来的。” 彭志华的遗孀一边擦泪一边喔了一声,然后哭着问道:“大哥,志华是怎么死的,他没得罪人啊。” 韩父沉重地点点头,然后说道:“这个我也说不清楚,不过你放心弟妹,我肯定替志华报仇,否则我对不起我兄弟。” “那我代志华谢谢大哥了。”彭志华的遗孀抽泣着说道。 韩老板没有言语,他重重握了一下彭志华遗孀的手,以示安慰鼓励。 “那韩大哥你小心点,我怎么听说你也上了被暗杀的名单,志华死就死了,你一定要保重,韩大哥,这是一帮什么人呢,怎么这么丧心病狂,你们做生意得罪人了?得罪人也不能这么办吧,做生意不是要命啊。”彭志华的遗孀絮絮叨叨,大有不吐不快的意思。 “这个事我也在查,到底怎么回事我也不太清楚,你放心,志华的仇一定要报。”韩老板安慰道,其实他也知道这是宽慰人的话,问题是不然呢,总不能沉默无言吧,于情于理自己都要表这个态,不光给彭志华的遗孀打气,也是给自己打气 。 “那我就谢谢韩大哥了,志华若泉下有知也会感激韩大哥,这个朋友没白交。”彭志华的遗孀噙着眼泪说道。 韩父嘴上应着,心里却愁肠百结,到哪里去找杀人凶手呢,若是知道仇家还好办,问题是不知道,不知道的话查起来就费劲了,而这是警方应该干的活,可是既然答应了,就得尽心办,韩父决定吊唁完就去警察局,求助于岳局长。这事怎么着都是刑案,而刑案则归掌控地方治安的岳局长管制,于公于私都得都得报于他。 从一进彭志华家的门,小安就留意可疑的人,高明的杀手会利用一切条件来进行他的暗杀行动,而这正是合适的场合,时机也恰到好处,毕竟这乱哄哄的场合最适合下手。小安搜寻了一圈,面对这冷清的场面,小安又搜寻了一圈也没发现任何异常。其实想想也很简单,暗杀完暗杀目标,没必要再留在现场,除非另一个暗杀目标也在现场。 彭志华是在自家的大门口被暗杀的,他刚走出大门,正要扬手叫黄包车。司机开车去做保养了,再说彭志华只是去理一个发,没必要等司机回来。年底生意忙,又是要债,又是催款,忙得他连理发的时间都没有。眼看着到年关了,过年么,图个吉利,新年新气象,这发是非理不可了。 彭志华扬手叫了黄包车,黄包车上坐了一个娇小的太太,彭志华没看到,等到了跟前人家黄包车没留步,冲他歉意地一笑就过去了。过去就过去了,再招呗。彭志华的手再次扬起,还没等他的手放下,一辆没有牌照的汽车开了过来,彭志华还以为去做保养的自家车子回来了呢,正要开口说话,车里伸出一把枪,对着彭志华连开了三枪。 彭志华倒在血泊里了,至死他都没明白,谁会这么歹毒,冲着他连开三枪。 三枪打中了彭志华的胸口,这么近的距离想打不中都难。然后,汽车一溜烟远去了,等彭家的人听到枪声跑出来,已经看不到汽车的影子了,只留彭志华仰面躺在冰冷的地上,温热的鲜血洇湿了身下一大片。 看到小安,韩老板点点头,示意回去,小安也点点头,跟在韩老板身后出了彭家。 出了彭家大门,走出去几十步,韩老板低声说道:“去南市警察局。” 小安也点点头,扬手召唤方才送他们的黄包车。 大家族的丧事,肯定有亲朋好友来吊唁,而来的客人不可能都有汽车,而一般家庭出门的首选还是黄包车,所以,送完两个客人的黄包车夫并没有走开,是以,小安一招手,俩人就兴匆匆地跑了过来,得知要去警察局,俩人一声好来,就跑了起来。 小安跟在韩老板的后边,双眼警惕地扫视着前方,怀里的手枪被他暖得滚热。既然保护韩老板,那就得有保护的法子,面对穷凶极恶的杀手,小安不打算手下留情,他要确保在杀手没来及动手之前干掉对方,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他不在乎多杀几个杀手,不管是中国人还是日本人,但凡对韩老板不利的,全都是他的敌人。 一路上,韩父有些感慨,更为好友意外被杀而唏嘘,,继而又对这个保护他的少年起了好奇,这小子是啥人啊,怎么会碰巧救下了自家女儿,说实话,他起初不相信,一个毛蛋孩子能打败众多高手,说书给我听呢,直到自己俩保镖被小安摔出去多远,他才想起一句老话:自古英雄出少年。不是自家保镖不行,而是人家太过厉害,这样看,能救下自家女儿也就不稀奇了。 俩人到了警察局,守门的却不让进,这可把韩老板气得够呛,小安知道,这定是岳局长得到了什么风声,加强了警戒,否则不会连个门都不让进。非常时期非常措施,这也不错,小心没有过火的。 显然韩老板跟岳局长的关系不一般,他怒气冲冲地指着站岗的小警察说道:“警察局的大门什么时候这么难进了?是不是针对我这个小老头,我告诉你,你们岳局长也不能这么对待我。” 小警察一副爱理不理的表情,那意思你谁啊,别跟我充大尾巴鹰,你这样的我见得多了,不是我不让你进,是局长亲自发话了,闲杂人一律不准进入警局,看不好大门,你们都得给我滚蛋。你们滚蛋不要紧,可不能让我搭上性命。这是岳局长的原话,小警察不屑于跟这个一老一少说而已。 小安笑着劝慰道:“伯父,您稍安勿躁,我去通融一下,您别急。” 韩老板无奈地点点头,真是阎王好贱小鬼难缠,一个把门的小警察竟然把他韩大老板挡在门外了,真是咄咄怪事,他岳局长什么时候谱摆得这么大了。 小安对一脸不耐的站岗的小警察说道:“我认识你们岳局长,麻烦通报一下,就说韩老板求见。” 小警察看到这一老一少坚定了摇了摇头,然后把目光转向了一边。他是打心眼里没看起这爷俩,就凭你们还要见岳局长,哼,岳局长是你们想见就能见的,你以为你是谁,还韩老板,你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哪里像老板的样,就一个糟老头子而已,还老板,顶多是个账房。 小警察的嘴脸让小安又好气又好笑,这生瓜蛋子就欠历练,别管什么人,你通报一声不就完了么,又不费劲,何必呢,不能穿了一身警服就变人上人了吧。 “走,不用求他们,等回去我打电话给岳吉德,还真的把警察局当衙门了。“韩老板气哼哼地拉着小安就走,他可不受这个窝囊气。 小安笑着挣脱了韩老板的扯拽,对他说道:“伯父稍等,我再去试一下,不行了咱再走。“说着,小安掏出一块大洋,怎么一着急把这事给忘了,阎王好贱小鬼难缠,咋把这屡试不爽的法子给忘了呢,有这开路,无往不利,我倒要看看你这小警察要不要。 韩老板拦住小安,赌气地说道:“不惯他们的臭毛病,还真的把自己当回事了。” 小警察依旧不看他俩,对他俩的话也充耳不闻,木头人一般。 正在这时远远地,就见一伙人簇拥着一个衣着光鲜的家伙过来了,样子拽得很,很了不起的那种。走近了,衣服=着光鲜的那家伙冲随从一摆手:“你们在这等着,我去去就来。” 小安一看当即乐了,那不是岳公子么,这小子还是不改招摇的臭毛病,这肯定不知又惹啥事了,找他老爹来摆事来了,有趣,我倒要看看你这小警察怎么办。 小安走过去,岳公子已经走进警局大门里了,站岗的小警察显然认识岳公子,他不光给屁颠屁颠地开了门,甚至还鞠了一躬,而岳公子则一脸不屑地大摇大摆地进去了,拽得就像在自己家。 “岳公子。”小安叫道,这下子目中无人的可以啊,一边站着俩大活人他竟然连看都不看一眼,就这么拽拽地进去了。他肯定不会想到是小安,否则他肯定得屁颠屁颠地跑过去,点头哈腰客气的很。 岳公子听到有人叫,他一回头,顿时呆住了,因为这张脸让他瞬间起了一身冷汗,那喊话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令他恐惧的那个少年高手,做梦都吓醒的少年高手,少年煞星。 “大侠,小爷,是你啊,叫我有事?” 岳公子语无伦次地招呼着,屁颠颠地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思忖,这煞星咋来了,自己没得罪他啊,这煞星叫自己可不是好事,可得小心应付,弄不好挨一顿可划不来了,别看在警察局门口,那也是个惹不起的人物,别看小。 “是有点事。”小安笑着说道,他知道这下子有了岳公子就好进去了。 “啥事,您吩咐。”岳公子点头哈腰,样子就像个奴才,他知道,虽然在他爹的地盘上,可他还是不敢放肆,这少年的恐怖战力他可是亲眼目睹的,也亲身经历过,惹不得,除非不想活了。 “你带我进去呗。“小安笑着说道。 “什么?” 岳公子愣了,似乎没听清,带你进去,难道这警察局你进不来,不会吧,就是我爸爸,这个警察局长见了你也得客气的很,更别说他那些手下了。 小警察也懵了,这什么情况,这局长的公子似乎很怕这个小子啊,自己难道做错了?一念至此,小警察的汗瞬间下来了,谁不知道岳公子的脾气,那是一个不好就揍人的主,而眼前这少年,似乎又是岳公子的克星,你不见岳公子的样子,简直都要跪拜了,比孙子还孙子。 “我们进不去啊。”小安说道。 啪一声,岳公子一巴掌甩到了小警察的脸上,嘴里骂道:“他妈的,你眼瞎了,这位爷你也敢拦着。” 小警察捂着脸不住地道歉,唯恐再挨一巴掌。 第203章 原来如此 岳公子指着小警察,似乎在说,你小子找死可别带着我,我他妈的还没活够呢。 “算了,算了,他也是职责所在。” 小安替小警察打圆场,说到底也不能全怪小警察,都是日本人惹的,不然岳局长也不会下这个命令,否则小警察再有胆量,也不会胡来,端谁的碗服谁管,再说了,以后还得跟岳局长打交道,也没必要弄得小警察下不了台,得饶人处且饶人,都是中国人,中国人没必要为难中国人。 小警察感动地差点哭了,人在脆弱的时候最需要安慰,也最容易感动,一句话,一个动作,甚至一个眼神,都能令他感激涕零,他没想到,这个被自己拒之门外的少年还会替自己说话,人家这格局,这心态,真的是没治了,服气了,别看年龄小。 岳公子倒会来事,他对小安说道:“我去叫我爸去。”说着快步跑向楼里,那步子比兔子还快。他一边跑一边擦汗,妈的,我好歹也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岳公子,怎么一见到他还是忍不住打哆嗦,还是快跑吧,我是一眼都不想看见你。 韩老板越发地糊涂了,这怎么回事,这岳公子似乎很害怕这个小安啊,打个比方,就像老鼠见到猫一般,你看那谄媚的样子,你看那嘴脸,你看那腿,跑得比兔子还快,这,难道这岳公子在小安手下吃过亏?否则不然不会这样,肯定了,就小安这恐怖的身手,想来岳公子的亏吃得还不小,怕到骨子里了,装也装不来的。 “咋回事?”韩老板问道,“该不是你教训过这小子吧?” 小安笑了,不置可否,但是那笑容分明说,正是。 “能让这小子服帖的也就是你啊,我可是知道的,这小子就跟个二世祖一样,岳局长都愁死了,不过也好,人活在世上总得有个敬畏不是,假如什么都不怕,那就坏了,尤其是大人物,本事越大破坏力越强。” 小安点点头,那些大奸大恶之人为什么那么坏,因为他毫无底线,也就是说天地万物没有他敬畏的了,没有他怕的了,他以为他自己就是天,就是地,就是万物的主宰,那才是最可怕的,但凡人有一点敬畏之心,未必坏的那么厉害,破坏力那么强。 “也没咋地,就是吓一吓他,再怎么说也得讲岳局长的面子不是。”小安笑笑说,怕韩老板误会他怎么岳公子了,目前看,他跟岳局长的关系似乎比较近,为了以后的工作,也不宜在韩老板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 韩老板笑笑,意味深长的笑,但是什么都没说。 小安和韩老板刚走到楼下,就见岳吉德岳局长和儿子岳公子一前一后迎了出来,一边快步走着一边说道:“欢迎小安先生,欢迎,欢迎。” 韩老板有些纳闷,这岳局长肯定认识这少年,不然的话怎么直接称呼小安先生呢,要知道我俩认识可有十来年了,也没见他这么热情过,虽然他们的交情足以称得上深厚,难道这里面有什么内情?只是自己不知道而已。 韩老板当然不知道这里面的内情,领教过小安的赌技后,岳局长那是崇拜的五体投地,更何况人家的后台比自己硬多了,你没见顶头上司方局长对待小安先生就像座上宾,我岳某岂能怠慢。他曾经闲聊着问过方局长,看似随口就那么一问,但是确实想弄清楚这个少年小安什么背景,可是方局长听了却不明示,一个劲打哈哈,最后才来了一句,一句在岳吉德看来莫名其妙的话。 方局长问你有没有蒋总司令赠送的亲笔签名的配枪。 我得个乖乖,这什么情况,这什么意思么,我怎么会有蒋总司令亲笔签名的配枪,我是什么人啊,在蒋总司令眼里连个蚂蚁都算不上,我哪里会有那个,我要是有那个的话我还窝在这小小的南市警察局?我还会屈尊在你方局长手下当个小分局局长啊,瞧你这话问的,到底是啥意思,你说么! 小安什么背景,什么来路,我一概不知,我也没兴趣打探,但是我只知道,他有蒋总司令赠送的亲笔签名的手枪,别的你自己想去吧 。 这是方局长的原话。 岳局长当即吓出一身冷汗,随即就明白了,为什么这小安那么厉害,为什么方局长对他那么客气,原来如此啊,有蒋总司令亲笔签名的手枪,人家竟然不招摇,也不显摆,只凭这份沉重就不是一般人,辛亏没对他怎么样,否则还能有个好。一念至此,岳局长暗道了一声乖乖,同时心里决定,以后对这个小安客气,再客气,得罪他肯定没好果子吃,而他还没那么傻。 小安拱手道:“见过岳局长。”态度不亢不卑。 “这是哪阵风把您个吹来了呀,抱歉,抱歉,有失远迎,唉,最近不太平,还望小安先生谅解,回头我跟那小警察说,以后小安先生来警局随便进出,不得阻拦,真是的,没长脑子。” 小安笑着说道:“岳局长有劳了,您就别那么客气了,大家都是朋友,见外了不是,有空我还想跟岳局长搓几把呢。” 岳吉德哈哈大笑,这话他爱听,同时也说明人家小安没把这事当回事,这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都不重要。 “请!”岳局长做了个请的手势。 小安也做了个请的手势,人家客气,自己也不能不客气,礼节问题,说小也能小,说大也能大,但是有人就非常在乎,小安却不在乎,谁走在前边都一样,没必要要那个虚面子。 岳局长看着韩老板道:“这位是?” 韩老板当即笑了,这才想起来自己易容过,怪不得岳局长认不出自己,看来这小安的易容术是真的厉害,干警察的岳吉德竟然认不出他来,他顿时来了恶作剧的念头,故意压着嗓子说:“岳局长,你猜猜老朽是谁?” 小安乐了,这韩大老板故意逗岳局长呢,也罢,既然你们是朋友,你就逗吧,我不吭声,我倒要看看这个岳局长的眼力劲咋样,逗他的效果如何。 岳局长狐疑地上下打量着韩老板,一边打量一边摇头,嘴上喃喃道:“这位老先生面生的很,恕岳某眼拙,还真的没认出来。” 小安微微一笑,有趣。 韩老板实在忍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声振屋瓦,方才好友彭志华的遗孀没认出来,气氛在那里摆着,不便于笑出来,如今看到岳局长这个样子,压在心中的块垒烟消雾散,这笑声直抒胸臆,太畅快了,也太有趣了,这小安,确实有把刷子啊,真是小看他了。 “你是,韩老板。”岳局长不敢肯定地说道,虽然面目一点都不像,但是这笑声像啊,认识多年了,这笑声忒熟悉,在听不出来像谁那真的是老糊涂了,而他自诩还没那么老。 韩老板点着头,一副你可猜出来的轻松,这岳吉德还不算笨,一听声音就听出个大概。 “你怎么这个样子,你不说话我还真的认不出来,啧啧。”岳局长说着,嘴里啧啧有声,也怪不得他这么一副惊奇的表情,任谁也都会是这个样子,你认识多年的老朋友,突然以另外一副面孔出现,你不惊诧才怪,其实最主要的是想不到,想不到一个熟人的人会变成完全不认识的另外一种样子。 “这是小安先生的功劳啊,他怕我被坏人认出来,所以给我化了个妆,便于我出来进去的。” 岳局长对小安一抱拳道:“佩服,佩服,小安先生,您实在是太厉害了,有空也让我见识一下呗。” 小安微微一笑道:“雕虫小技,不足道也。” “这是小安先生,这是你韩伯伯,小子,越大没没心眼了,不知道打招呼。”岳局长呵斥儿子道,然后把儿子岳公子拉到脸前。 岳公子那个郁闷啊,我腿肚子都抽筋了,你还想让我怎样,我可不敢插话,我本来想跑的好不好,我是一分钟都不想待在这里,你不知道这小安多吓人,一手轻轻松松就能把木棍拧断,像拧麻花一样,你说我敢说话么,躲都来不及呢。 “小安先生好,韩伯伯好。” 岳公子躬身道,单看他这副彬彬有礼的表情和动作,不知道的还真的以为这是个家教良好的青年,殊不知是江湖上有名的小霸王,只是这小霸王在小安面前抬不起头而已。 “快快屋里请,外边冷。”岳局长邀请道,做了个虚引的手势。 “岳局长,韩伯伯,你们聊,我跟岳公子有点事。”小安说着,拉着岳公子就走。 岳局长也不为意,客气道:“小安先生请便,也请小安先生替我教训教训犬子,这小子实在不像话。” 岳公子的脸比抹了七彩颜色还好看,他忐忑不安地被小安拉着到了一边,架势却是随时准备开溜的架势。怕啊,本来没那么怕的,可老爹这一通话又让他怕上加怕,教训,怎么教训,估计就是打一顿的意思啦。 “你小子最近又惹事了?”小安问道。 “没,没有,阿拉老乖了。”岳公子说道,眼睛却不敢看小安,他不知道小安的目的,所以矢口否认。 “没有就好。”小安说道。 岳公子舒了一口气,幸好没回答错,否则一顿揍是免不了。 “门口那些都是你的小兄弟?”小安问道。 “跟我一起玩的,我们没干坏事,那个阿良,您也知道,没再骚扰过白芸白小姐的,真的,我对天发誓。”岳公子说道,甚至还伸出一只手做出要发誓的姿态。 小安说道:“算了,我信你。” 岳公子感动的差点落下眼泪,这他妈的太不容易了。 “有个事你帮我留意下。”小安斟酌着说道,他不知道说出来会不会吓着岳公子,别看这家伙咋咋呼呼的,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江湖人,而是坊间所谓的小混混而已,不知道他听到了会不会吓着,所以才需要斟酌。 “您说,只要我能做到的,万死不辞。”岳公子渐渐恢复了自信,俨然有了带头大哥的气势。 “你知道不知道城隍庙那边出事了。”小安问。 岳公子点点头道:“我听说了,死了八个人呢,说死的都是日本人,也不知真假,咋会有那么多日本人?该不是胡编乱造的吧,那些小报记者,什么话都敢说,什么故事都敢编,骗人眼球么。” 小安道:“那是真的。” 岳公子瞪大了眼睛,瞬间呼吸变得不畅了,这什么意思,真的,你知道,难道是。岳公子不敢往下想了,他妈的,太吓人了。 “日本人在中国没干好事,杀了咱们好几个人了,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你爸,岳局长也在他们的暗杀名单上。” “啊!”岳公子的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拳头。 “我就想让你打探打探,看那些是什么人,住在哪里。”小安说道,心里已经打定主意,要尽快让刀疤脸和杜三雄,还有小苏北他们动起来,人多力量大,他不相信日本人会土遁,只要在上海滩,他们肯定会露出蛛丝马迹,指望警察,估计黄花菜都凉了。 “光打探就完了?”岳公子问,在他心里,打探消息实在太过于轻松了,没一点技术含量,这跟街坊邻居那些长舌妇有什么两样。 “你还想怎着?就你这三脚猫的功夫,你以为你行?”小安虽然这样说,但一点没有取笑岳公子的意思。 岳公子笑了,不笑不行啊,人家说的就是实话,不过能被小安指使,他还是蛮高兴的,有一种被老师夸奖的快乐。 这边小安和岳公子说事,那边韩老板和岳局长也在说事,内容却是出奇的一致,都是有关日本人搞暗杀的事。韩老板忧心忡忡地说道:“老岳,这样下去不行啊,你得想办法。” 岳局长咂咂嘴,深有同感地点点头,可是心里却暗自嘀咕,这事真有韩老板说的那么吓人? “我刚从彭志华家里出来,唉,没法看啊,我多年的朋友加兄弟,你说日本人刀都架在脖子上了,咱不能等着挨宰吧,就是小鸡还扑棱几下呢。”韩老板说道,一想起彭志华家里的凄切,他都心头堵得慌。 第204章 又遇老外 “老韩,这事你别急,会有办法的,再怎么着,这也是在中国的地盘上,小日本还猖狂不了,顶多制造点小麻烦,用不了多久,就会把他们连根拔起。” 岳局长安慰道,其实他自己也觉得这安慰很苍白,很无力,人都让杀了,连凶手都没见到,你说破天都没用,事实还是人人自危,这不正是日本人要的结果么,不臣服就消灭,不消灭就制造恐慌,总有一款让你防不胜防。 韩老板重重地叹了口气,自己堂堂的上海滩的有名人物,看一个挚友竟然要易容而去,悲哀,真的悲哀,饶你身家千万又如何,还不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别怕,相信我,这事会很快解决。”岳局长说道,伸手做了个请喝茶的手势,别管怎么着,自己作为主管一方治安的警察局长,气势上不能输,也不能软,否则怎么给民心以安慰,给社会以安定。 韩老板端起茶杯呷了一口,想起小安,他突然来了兴致,问岳局长:“你跟那个小安先生啥时候认识的?” 岳局长笑了:“没多久,麻将桌上认识的,他跟方局长关系不错,那个大运赌场的老板,董天南,你认识不,对他很是器重,这小子本事了得,远超你的想象,说实话,他这么大的人,我还真没见过如此厉害的,简直就是神童,太妖孽了,妖孽的你有时候都会怀疑,这还是不是人,哦,对了,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韩老板喔了一声,然后说道:“我是刚认识没多久,满打满算就一天,昨天才认识的。” 岳局长一怔,其实也不怨岳局长一怔,刚认识没多久就跟你来,可能么,小安什么背景我不知道,但是肯定不会对你如此照顾,方局长的排面比你不小吧,董天南的排面比你也不小吧,人家可是不亢不卑的,这里面肯定有道道。 “昨天刚认识就跟着你了?”岳局长不由地好奇,小安的本事他可是知道的,说跟,其实就是保护么,这韩老板的底细别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人家小安都没贴身保护董天南,会单单保护你?怕是没这么简单吧。 “嗯,确实是昨天,嘿嘿。”说着,韩老板嘿嘿一笑,不由地想起昨天自己对待人家的态度,明显的轻视看不起,可结果那脸被打得啪啪的,尤其那俩保镖,“不过,这个小安先生救过我女儿一命。” “啊,还有这事?说来听听。”岳局长说道,现在的他对小安的兴趣越来越浓厚了,这小子,不简单啊。 “我也是听我女儿说的,几个月之前吧,说实话,我当时还不相信,一个毛蛋孩子,可能么,我以为是我女儿编的瞎话,事后我一想,不对啊,她没有欺骗我的道理啊,就半信半疑了,没想到结果是真的,直到昨天见到他我还是那个想法,那么小,就是厉害又能有多厉害,你说是吧。” 岳局长点点头,确实,自己当初也是这想法。 “我不信,我俩保镖不信,结果一试之下,你猜怎么着,我俩保镖愣是没在他手下走过一招。” “啊,这也太厉害了吧。”岳局长惊叫道,光知道小安的赌技了得,没想到功夫也这么了得。 “所以说莫欺人年少,不简单啊,不简单。”韩老板感慨地说道。 岳局长点点头,突然明白了儿子为什么对小安那么客气了,肯定是这小子见识了小安的厉害,否则凭他那二世祖的品性,他会怕谁,还有另一种可能,这小子在小安手下吃过亏。 “好了,不影响你工作了,我走了,保重。”韩老板站起身,郑重其事地跟岳局长拱手说道。 “保重!”岳局长没再废话。 岳局长目送韩老板下了楼,又从窗户看过去,院子里小安正若有所思地看着一棵树发呆,而自己的儿子和那帮小弟已经不见踪影。岳局长一时有些纳闷,自家儿子什么时候认识的小安,没听他聊过啊,这个不可一世的家伙似乎对小安很忌惮,甚至比见到自己还忌惮,这事肯定有道道,不然凭儿子那个脾气,肯定八不买乎。更何况一个还未成年的半大小子。岳局长决定回家时好好问问,他觉得这个小安像团雾,他看不清。 看到小安等在院子里,韩老板心头一热,说道:“回家。” 小安一笑,疾步上前:“那俩黄包车还候着呢。” 韩老板平安到家,小安却提出回去,韩老板死活不让,并给韩梅使眼色,让留下小安吃过晚饭再走。人家费劲巴拉保护你一天了,再不留人家吃口人热乎饭,这怎么都说不过去,传出去也不好听啊,韩大老板那么大那么多的产业,竟然连一个少年的饭不管,是一顿饭也不是一顿饭的事,他丢不起那人。 韩梅把小安拉到一边,热切地看着小安说道:“你就吃过饭再走吧,我爸没别的意思,就是表示一下感谢。” 小安无奈,这时候任何推辞的话都没法说出口,再说就让主家为难了,于是就点点头道:“谢谢韩伯伯,谢谢韩小姐。” 韩老板有些话要问小安,特别是关于女儿被劫一事,至于自己被日本人列入暗杀名单,那倒不稀奇了,毕竟自己的名望在那摆着,之前也确实有人来游说自己,加入什么株式会社,只不过自己没答应罢了。没答应就来硬的,霸王硬上弓,这是韩老板绝不能容忍的,哪有赶鸭子硬上架的道理。如今有好友被害一事,这事更不能答应了,除非不是人。 晚饭还没开始,小安刚刚坐在餐桌边,就听院子里响起汽车的引擎声,少顷,一个爽朗欢快的声音传来:“家里来了客人了么,我都闻到香味了。” 是韩梅的哥哥韩冰。 韩冰推门进来,他身后跟了三个人,三个洋人,一个个都是人高马大的,其中一个特别高,像根电线杆子。 小安看去,乐了,三个洋人,两个认识,一个是大鼻子约翰,一个是汉斯,另一个不认识,就是像电线杆子那个,猛一看壮得像头大狗熊。 看到小安,韩冰一愣,但是还是礼貌地点了一下头,他以为是妹妹韩梅请来的客人,因为他知道小安救过妹妹一命。可是他看到坐在主位的父亲时,韩冰顿时一头的雾水,父亲能亲自陪同小安吃饭,这说明什么,不言自明,自己的朋友过来,父亲还没这么隆重过呢。这个小安不简单啊,这念头从韩冰的脑海划过。 “爸爸,这是我的朋友,沙逊公司的朋友,这位叫约翰,这位叫汉斯,这位叫彼得。”韩冰逐一介绍道,挨个把三个洋人介绍了个遍。 约翰倒是自来熟,微微弓腰施礼道:“韩老板,打搅了。”中国话说得蛮溜,这让韩老板大吃一惊。 韩老板微微一笑道:“你们吃了没有?” 韩冰略带尴尬地说道:“还没吃,没想到家里开饭这么早。” 韩老板道:“既然是你的朋友,那就一起吧,小梅,让香玲加餐具。“然后又问:”你这洋人朋友中国饭吃得惯吧?” 谁知韩冰还没回答,大鼻子约翰就连忙说道:”吃的惯,吃的惯,中国菜,好吃。” 一句话把所有人都逗笑了,这个约翰一点都不客气,直率得像个炮筒子。 看到小安老神在在地坐在韩家的饭桌前,约翰的吃惊一点不亚于韩冰,这个小安先生,咋会成了韩家的座上宾了呢,看样子还不是简单的座上宾,因为他就坐在主宾的位置,显然韩家的主人把他当成最尊贵的客人了,这点约翰懂,否则不会被同事称为中国通了。 小安没有主动跟约翰和汉斯打招呼,毕竟这是在韩府,不好喧宾夺主,更何况人家跟着韩梅的哥哥来的,但是,他还是礼貌地站起身跟韩冰几个点了点头。 其实汉斯也是吃惊的很,他也没想到在这里会遇到小安,这个自己最初不太认同的合作伙伴,直到第一桩生意做成,他才改变了观点。可是,虽然改变了观点,他还是觉得给小安的分成过高,用他的话说不成比例,身边的拳击手彼得就是在他的鼓动怂恿下从广州赶过来的,中国话肥水不流外人田,走私的钱他也想好友彼得也赚一些,这年月谁还怕钱多咬手啊。 看到儿子及他的几个外国朋友都坐下后,韩老板微微一笑,指着小安道:“这是小安先生,我最尊贵的客人,你们认识一下。” 韩冰微微欠身道:“小安先生我见过,算是老朋友了。”说着对小安一点头道:“见过小安先生。”他本想叫小安弟弟的,可既然父亲称呼小安先生,他也必须称呼小安先生,这是规矩,不能乱。 小安也欠欠身,微笑着说道:“韩兄客气,今天可是在你家,叨扰了。” “你就是小安?我听说你很厉害。”叫彼得的老外用生硬的中国话突然说道,冒昧的简直不能再冒昧。 韩老板咳嗽了一声,这老外也太不礼貌了吧,人家都不认识你,你就直接这么问话,没听到我都称呼小安先生,可是碍于儿子的面子,韩老板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悦,但一声咳嗽足以提醒,这是在我家,你们说话要注意点,惹我不高兴,我可是会撵人的。 韩冰也觉得有些尴尬,为了掩饰他的尴尬,他端起茶杯呷了一口,化解尴尬的最佳妙招就是转移视线。 这就不礼貌了,但是知晓老外的直爽,小安也不以为意,约翰和汉斯的朋友,总不能因为这个表现得不快吧,再说,只是个称呼而已,没必要较真。 “彼得,不得无礼。”约翰说道,然后冲小安一抱拳道:“小安先生不要见怪,我这朋友是个直脾气,拳击手。” 拳击手?拳击手都是直脾气?这个还没听说过。 韩父有些微微不悦,小安可是他的客人,你们这帮老外怎么这么没眼色,于是看向儿子韩冰的眼光就有些许的不满。 “小安是我的客人。”韩老板重复道。 “彼得,你是我朋友,有话饭后聊,先吃饭。”韩冰出来打圆场,他知道要是惹父亲不高兴,他可是会当场轰人的,若是那样,自己这张脸算是丢尽了。 约翰当然明白彼得那是不服气,因为自己当他的面说过小安的厉害,问题是你再不服气,也不能在别人的家里惹事,这是原则问题。于是,约翰私下里扯了彼得的衣角,以示提醒。 汉斯当然也看出里面的微妙,他也扯扯彼得的衣角,给了他一个眼神,意思以后日子长着呢,有你见识的机会,稍安勿躁,好好品尝一下韩府的精美美食。 彼得倒很识趣,点点头,意思我知道了。 因为有了约翰三个外国人的加入,这顿饭就吃得有些不尴不尬,韩父本来想好好跟小安攀谈攀谈的心念也变得不那么迫切了,于是,没等众人吃完,他就放下了碗筷,跟小安道了声失陪就上楼了,显然对韩冰带来的人不满,但是为了照顾大家的面子,没有表现得太过火,否则以他的脾气早就呵斥韩冰一通了。 韩冰看着父亲的背影消失在门外,他冲妹妹韩梅扮了个鬼脸,轻声说道:“咱爸咋了?好像不高兴啊。” 韩梅白了哥哥韩冰一眼:“彭叔叔死了,爸爸能高兴?”其实韩梅没好意思说,都是你带来的什么外国朋友的事,你没见老爸方才挽留小安的表情,那叫一个真心实意。 韩冰吃了一惊,失声问道:“彭叔叔死了,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前两天不是还来咱家吃饭么,不像有病的样子啊。” 韩梅轻咬了一下嘴唇,显然是极力压制着那份悲痛,停了一下说道:“彭叔叔被人害死的,昨天的事。” 昨夜韩冰没回家,所以不知道彭志华被害一事。 “被害?为什么?彭叔叔那么好的人也有仇人?“韩冰大声说道,显然也不相信彭志华被害的事实。 第205章 西洋拳法 “这个你问爸爸吧,具体的我不知道。“韩梅说,本来他想告诉哥哥小安知道的,可当着这么多外人的面,她觉得还是不说为好,要说,至少也要小安同意,而这事又不好问。 韩冰顿时变得有些伤感,他靠在椅子靠背上,一副悲戚的神情。彭志华毕竟是爸爸的老朋友,两家又经常互相走动,至于两家的情谊,那也是没得说,彭志华拿韩冰兄妹也是当子侄对待,所以韩冰乍听说彭志华的事情,悲伤却是实实在在的,一点没掺假。 那边,约翰靠近了小安,轻声说道:“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你跟韩小姐是朋友?” 小安笑笑,不置可否,总不能告诉他我是来保护韩老板的吧,曾经救过韩梅,又打过交道,说是朋友也不为过,既然人家问起,总不能不承认吧,不厚道啊。 “我这哥们不服气,说有机会跟你比试比试,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了。‘约翰说着,还用手指指了指彼得。 汉斯不服气,约翰却是服气的很,这个小安用一粒骰子都能把人的眼打瞎,这可是他亲眼所见,再加上码头惊魂一幕,约翰更加坚定了跟小安合伙做生意的决心。无奈汉斯不是太服气,毕竟两次事情他都没亲眼所见,所以对约翰的话半信半疑,或者说信的多,不信的少,但总归不是百分百的信,所以他一个电报把同乡,拳击手彼得招来,目的就是试试小安的功夫到底是不是约翰说的那样。 其实,汉斯还有一个小心思,那就是他有些怀疑约翰给小安的股份是不是真的有那么多,因为这都是约翰说的,他说多少就是多少,汉斯不服气小安分那么多。 小安笑了,爽快地说道:“好啊,我正好也领教领教你们的西洋拳。” 小安听花四爷讲过,西洋拳的厉害全在拳法,论拳法确实不可小觑,但是他们最大的弱点是下盘不稳,真的遇到洋人打西洋拳,不要直功,更不要跟他对打,只需攻击他的下盘即可。 约翰把彼得叫过来,对彼得说道:“你不是不服气么,小安先生就在这,要不要比试一下?” 彼得听了双眼放光,他没想到小安这么痛快,于是就点头应允,这样一次绝佳的机会,他可不愿意错过。 听汉斯说到约翰对小安的种种夸赞,彼得甚是不服气,一个半大小子,就是厉害又能厉害到哪里去,顶多仗着身法灵活偷袭成功,不然哪会有那么厉害的人,还成神了,而一个普通人是不可能成神的。 都是一帮年轻人,说干就干,也不需要另选日子了,于是就到韩家别墅外的草坪上比试。 彼得是个大块头,穿着厚厚的衣服也丝毫掩饰不住他肉鼓鼓的身子。但从身高体量看,小安不是他的对手,这个比小安高出半头的彼得就像一个大猩猩,看他跃跃欲试的样子比母兔子还欢,走路几乎蹦着窜到了草坪上。 小安稳稳地走着,一个大个子还不足惧,越是这样越是外强中干的主,真正有实力的人不这样,气定神闲是最好的注释,除非初出茅庐的生瓜蛋子才嘿哈的,以显示自己练过功夫。 在指定的草坪上站定,彼得脱掉了外套,先是原地几个跳跃,借以活动活动身子,而小安则谢绝了韩冰要帮他脱外套的好意,笃定在站在一边,看彼得像个大马猴一样上蹿下跳。 “咋样?”约翰凑近小安,问道。 “什么咋样?”小安问,看着上蹿下跳的彼得继续嘿哈,活动身子也不需要这么夸张吧。 “有没有信心?”约翰问道,毕竟小安没跟西洋拳手比试过,西洋拳的拳法跟中国的武术完全不是一个套路,而这彼得又以凶狠见长,那拳头 像暴风骤雨,快得令人难以招架。 嗤!“小安笑了。 约翰也笑了,小安的本事他是知道的,之所以提个醒,那纯粹是因为友谊。 ”我要不要给彼得留点面子?“小安笑着问道。 约翰笑了,不置可否,那意思随你,你爱咋地咋地。 正在这时,韩冰凑了过来,他笑着说道:”大家都是朋友,尽量别伤了和气,点到即止可好?” 小安点点头,让他下狠手他也做不出来啊,不讲韩冰的面子,约翰的面子还得讲呢,这家伙可是真心实意的对待自己的,走私分的份子钱可不少,更何况还吵吵着要拜自己为师父,这面子得给他。 韩梅眼睛亮亮地盯着小安看,她根本无需担心小安,更不要考虑打过打不过,因为她清楚地知道,这个洋人,只是个花架子,肯定打不过小安,小安那可是真正的必杀技,一出招就能要人命的必杀技。哪怕他不是花架子也不怕,跟小安比起来肯定差远了,想都不要想,肯定小安赢。 彼得终于活动好了,然后冲小安一摆手,脚步就开始不停地挪动,一副随时攻击的架势。 小安冲彼得一招手,意思过来呀,我等着呢。 彼得跳步上前,一记直拳直奔小安的面门,速度倒也快得惊人。 小安一个侧身,抬起一脚就踢到了彼得的腿上,就见彼得摇晃了几下,最终吃不住疼,抱着小腿倒下了,倒下了还不算,疼得他满地的打滚,给人的感觉就是他的腿断了一样。 其实,小安还没多用力气,否则的话他的腿早断了。 小安看着倒地打滚的彼得,心里想的却是,这花四爷说的没错,西洋拳就是下盘不稳,一脚就让彼得倒地不起,这花四爷的眼光确实独到,只是不知道他跟多少洋人交过手。 “册那!” 韩冰忍不住骂了句粗话,这结果太出乎他的意料了,看架势势头猛的很,似乎打败小安不在话下,哪知道一招就败成,败成这个熊样,疼就疼呗,还满地打滚,这可有辱身份啊,我说伙计,这下你服气了吧,谝能的结果就是丢人,你以为中国武术是花架子,那可都是千百年来实战得来的经验教训,一招必杀,谁跟你玩花架子,上了战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没功夫跟你扯闲,要的就是这结果。 韩梅开心的差点跳起来,一招,老天爷啊,只一招小安就让这个自命不凡的洋鬼子现了原形。韩梅拍着掌,激动的像个得到心爱玩具的小姑娘。被小安救下那次跟这次的心情完全不一样,那时候光害怕了,哪里还有心思想别的,而今不同了,在自家的院子,又是家人的面,她完全就是看热闹的心态,虽然她不懂拳法功夫,也不懂男人们的心思,但是这个大狗熊彼得此刻抱着小腿满地打滚却是真的。 “彼得!”汉斯叫了一声。 “彼得!”约翰叫了一声。 汉斯的叫和约翰的叫不同,汉斯的叫声里包含失望。汉斯很失望,也感觉很没面子,你这么厉害,这么高大,咋一招就被人放倒了呢,好歹你也撑一个回合呀,这一招就被放倒算什么,ko?这就是ko,因为你无法再战了么。唉,这样看,你这有名气的拳击手也不咋地么,一招就满地打滚,有那么疼么,不就是一脚的事么,这么大喊大叫也不嫌丢人啊。唉,走眼了,原以为你很厉害呢。 约翰的叫声里带有关心,他怕彼得的腿真的被小安给踢断了,因为他见过小安一招打瞎了王石头的眼睛。别管交情深浅,总归是同胞,而且又不远万里来到这陌生的土地上,关系无形中就拉近了。 汉斯奔过去,可是面对不停打滚的彼得他束手无策,有心想扶起他,可是没法下手,他不停地翻滚,一个不留心就能把他带倒。 “没事,一会就好。”小安说道,他知道自己的力道用到几分,彼得的腿肯定断不了。既然是韩冰带来的朋友,同时也是约翰和汉斯的朋友,虽然他约的架,但是也不能下那么重的手,对不起朋友的事不能干。 彼得终于停住了翻滚,有那么一会,他都以为自己的腿断了,不然怎么会那么疼,疼得想骂人。等到疼痛减轻,他才慢慢发现只不过挨了一脚,并无大碍。他卷起裤脚,发现膝盖下边通红一片,就像不小心磕到了硬物上。 “没事吧彼得。”汉斯问,内心里有些愧疚,这大老远的把他叫来,第一天就挨了揍,挨揍还不说,只怕对他的自信心有着莫大的打击,毕竟他可是正经八百的拳击手,获得过大英帝国拳击赛的第五名的好成绩,而他看不起的所谓的花架子,却让他一招失去了还手的能力。 “你这不算,你用脚了。”彼得大声叫着,似乎很不服气,意思你破坏了规则,胜之不武。 小安笑了,哪有这个道理,谁说比武不能用脚了,难道我看着你用拳头打我不还手?这洋人,迂腐的可以啊,既然是比武,不就是把对方打趴下么,你管我用手还是用脚,能打败你就行。 “不服气?不服气再来。”小安说道。 “我看还是算了吧。”韩冰劝道,因为他看得明白的,这个彼得根本不是小安的对手,连人家的衣角都没沾到就被人一脚踢倒了,你说你厉害谁信。再说,这个彼得是约翰的朋友,小安伤了他不好。 “再来,你用拳头打倒我我就服气。”彼得高声说道,随即站起来,举着两个拳头跃跃欲试。 “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好,我不用脚,就用手。”小安说道,上前一步,示意彼得攻过来,不给你点厉害尝尝,你真是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别说不用脚,用一个拳头我都让着你,就凭这直来直去的花架子,我真的没放在眼里。 因为吃过一次亏,虽然得到不用脚的承诺,但是彼得还是忍不住去看小安的脚,怕他突然来这么一下子,那痛彻心扉的一脚让他心有余悸,所以才提出不得用脚的无理要求。 “看我不用脚赢你。”小安说着,也学着彼得的样子,双脚不停地倒腾着,伺机寻找进攻的机会。 彼得不敢大意了,瞧准小安的空挡一记直拳击向小安的面门,殊不知他这一招只是个虚招,只要小安上当了,他的计谋就得逞了,直拳只是个幌子,最厉害的还是直拳后边的右勾拳,这一拳要是被打中,他有把握击倒眼前这个面带笑容的少年。 小安根本无惧彼得的直拳,根本没有躲闪的意思,直到彼得的直拳带着风声直奔面门而来时,小安才递出一记直拳,这一记直拳竟然后发先至,没等彼得的拳头到他的面前,小安的拳头已经结结实实捣在了彼得的眼窝。 彼得的虚招还未使完,埋伏的下一招实招还未来及展示,就觉得眼前一黑,鼻子就像吃了一大口芥末被呛着了,眼泪哗哗地流出来了,他中招了。 这拳没法比了,眼睛都睁不开还怎么比。彼得捂着眼蹲下了,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明白对方的拳咋这么快,快得就像闪电,不是你想躲就能躲开的,饶是你先出手都没用,你快不过人家。 汉斯和约翰都围上去,关心地问他伤了哪里,感觉咋样。汉斯没见过小安的身手,约翰却是亲眼所见,彼得三番两次找小安比试,还给他划下不合理的规则,他怕小安一时生气,就地灭了彼得。 彼得捂着眼,嘴里的母语也出来了,不过还好,能骂出来就说明没事。彼得骂的不是小安,也不是自己,更不是围观的人,而是表示不可思议的法克。真的法克,真的不可思议,这世上还有这么快的拳,此刻他甘拜下风,别看对方年龄小,但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的,打不过就是打不过,不承认也得承认。 彼得站了起来,松开了捂着的手,众人看去,忍不住想笑,彼得的眼睛像猫熊的眼,周围一圈黑眼圈。其实这也是小安手下留情,毕竟对方没有恶意,只是比试一下而已,没必要下杀手,否则的话这一拳肯定能让彼得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师父!”彼得作势欲拜,人还未跪下,声音已经喊出来了。 第206章 不服就来 小安架住了彼得的胳膊,让他想跪也跪不下去。自己高低不能再收徒弟了,尽不到的师父的责任,那就是误人子弟,虽说这些想拜师的人都比自己年龄大,可再大也是徒弟辈的不是,更何况一个大三虎足以够自己受的,再收徒弟别人不笑话自己自己也得笑话自己,传出去还不够丢人的,你看老道爷,人家那么高深的功夫也没收徒,自己这个嫡传的弟子人家愣是不要那个名分。 彼得急出一头汗,他没想到自己竟然跪不下去,想认师父就得跪,他见过中国人拜师就是这样,可是跪不下去,这算什么么。彼得挣扎了好几下,最终也没能跪下去,他只觉得有一股大力托举着自己,就像学会游泳的时候,怎么都沉不下去。 “算了,算了,小安先生不收徒。” 约翰过来打圆场,自己想拜小安为师他都没同意,更别说刚刚见了一面就跟人家比试的彼得了,约翰知道,人家小安先生不想收徒,而是觉得你不配做他的徒弟,只不过没明说罢了。 其实,约翰误会小安了,不是他觉得你不配,而是觉得徒弟太多了,挂个名没啥意思,尽不到师父的责任,与其那样还不如不收徒弟,误人子弟么,这事他做不出来。另外,以后肯定跟着爸爸陈叔叔苏伯伯他们干革命,干革命就会有牺牲,谁也不敢保证以后会怎么样,挂个师徒名分实在没什么意思,所以,干脆不收了。 小安笑了,正色道:“也不是不收徒,主要是我练的跟彼得练的不一样,不好纠正,怕耽误了他,丢了这也没学到那。” 彼得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然后说道:“我懂,师父,不管你收不收我做徒弟,你都是我师父,谢谢你。” 小安摆摆手道:“师父可不是那么好叫的,也罢,我就教你一招吧,针对你们西洋拳下盘不稳的缺点,记住了。”说着,认认真真演示了一遍,又怕彼得看不明白,又演示了一遍,这才收势站到一边。 彼得看呆了,这一招看似简单,可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呢,怪不得约翰这个小子不让我跟这个小安先生比试,原来没骗我,确实厉害。 小安看看天色不早了,就要告辞回了,他相信小日本的杀手哪怕把韩老板列为必杀对象,也不会趁这个时间上门刺杀,毕竟杀害彭志华的影响还没消散呢,若是连续的暗杀,只怕会引起强烈反弹,甚至起到发作用,而小日本还没那么傻。更何况韩家也不是没有应对措施,保镖可都是枪弹上膛,遇到不明身份的人擅自闯入,格杀勿论。 “韩小姐,韩大哥,时候不早了,我该回了,再会。”小安说道。 韩梅欲言又止,她想留下小安的,反正家里也不差他一个人住,可是她一个女孩子怎好开口挽留,于是就看向自己的哥哥,可是韩冰显然误会了妹妹的意思,以为是让他送一送小安呢,于是就笑着说道:“我送送小安先生。” 韩梅暗自叹了口气,却也没招,只好跟小安挥了一下手道:“小安先生慢走。” 小安点点头,笑着说道:“明天我还来叨扰伯父,大家不要客气,再会。” 小安走了,约翰几个也跟着告辞,没容小安走出几步,约翰三个撵了上来,说在韩家没喝过瘾,邀请小安去酒吧一醉方休,这里面尤其那个彼得,热情的就差搂小安的脖子了。 “我不喝酒你不是不知道。”小安对约翰说,因为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喝酒误事,所以十四岁的小安从来滴酒不沾。 “也是,不喝就不喝吧,去那里坐坐也不错啊。”彼得用半生不熟的中国话说道,其实他是存了私心的,想趁机多请教小安一些武学的知识,原来的他一向不把这古老东方的武术放在眼里的,以为那是哗众取宠的花架子,只是街头卖艺的那些人糊口的一种手艺而已,至于实战,更是不堪一击,可是真的跟小安比试下来,他发觉自己肤浅了,而且肤浅的很,这东方古国的武术可不是花架子,而是一击必杀的绝技,小看不得,远比他这西洋拳实用,因为身体所有的器官骨骼都能成为武器,别管是脚,肘,还是头,厉害的很,你要是小看了,真的会吃大亏。 “你们去吧,谢谢你们的好意,我真的不去。” 小安说道,在他看来,去酒吧纯粹就是浪费时间,有那功夫还不如打一会坐,哪怕翻几页书也是好的,再说酒那玩意,能成事也能败事,老家村里子不是没有那种酒鬼,正事不干,就喜欢喝,喝得裤子尿得提不动也不管,那样的人跟废人有什么两样,其实不光村里人鄙视,小安也鄙视。人么,来世上一遭不容易,不求你治天下,最起码修身齐家能做到吧。 “那我们也不去了,有空请小安先生吃饭。”约翰笑着说道,他相信,现在的汉斯肯定不会有异议了,因为他亲眼见证了彼得跟小安的比试,一招就被人家打倒,你再说什么都没用,打不过就是打不过。 “我请,我请。”彼得急忙说道。一招败在人家手下他心服口服,何况人家又传授了自己一招,这一招至少能让他面对中国的武者时不至于一招被放倒。 大街上很空旷,也很冷清,阵阵微风从街面掠过,带着枯叶,带着细小的垃圾等,从这边吹到那边。 小安不紧不慢地走着,约翰汉斯彼得三个老外,此刻露出了真性情,用母语交流着,还不时爆发出阵阵大笑,这笑声在寂静的街道上传出好远,好远。 转过一条街,小安发现当路上站着一个蒙面人,很诡异。 来者不善哪,小安暗自思忖,心下就起了警戒,浑身的骨骼都调动了,准备随时出击。 小安停住了。 约翰停住了。 汉斯停住了。 彼得也停住了。 彼得揉揉眼,方才小安那一拳让他的眼窝还是感觉火辣辣的,像撒了一层胡椒面。腿已经不疼了,但是眼窝的感觉还是不太舒服,他知道,这个他要拜师却被拒绝的小安先生,是个高人,否则的话这一拳下去,只怕自己早就横尸当场了,练拳击的他只等,当场撂倒的数不胜数,凭人家小安这本事,撂倒自己跟玩一样,这点他深信不疑。 蒙面人一动不动,像一尊雕像,他右手持刀,随时准备击发的状态,显然等候多时了。 小安笑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正想找你们呢,你们却找上我了,好吧,那就让你们尝尝中国武术的厉害,也顺便让后边的三个老外看看中国的必杀技。一部中国史就是一部战争史,战争的杀戮催生了武术的发展,两三千年下来,哪一个门派不是幸存下来的佼佼者创建的,真正的必杀技可不是花架子,而是一击必杀的绝技,轻易不出,一出必杀,那管你西洋人还是倭寇。 蒙面人持刀站在路当中,离小安他们有三十步的距离。蒙面人一身黑衣黑裤,黑布下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他手中 的长刀也是闪闪发亮,显然是把不寻常的刀,也是把好刀,更是把杀人无数的刀。 看不清蒙面人的相貌,饶是小安视力极佳,也无法看透黑布下的脸孔长什么样,他还没练成透视的功能。 黑衣人要干嘛,这是小安的疑问,但随之他就觉得这疑问纯粹多余,显然,这人是奔着自己来的,不然这个冬天的夜晚堵在路正中干嘛,吹冷风么。肯定不是老道苗大爷,要试探自己的功夫如何,用不着刀,再说老道不用刀,苗大爷也不用刀,他们都是以功夫见长,也用不到,在他们这种绝顶高手的手上,随便摸过来一根草都可以当武器用,带刀,实在太累赘,也不屑于带。 约翰在心里呵了一声,有一种隐隐的兴奋,他倒要看看是小安厉害还是这个蒙面人厉害。他喜欢看小安出手,看小安出手把对方秒成渣,让汉斯明白,自己的眼光非同寻常,而不是小看自己随随便便忽悠他,找个半大孩子当生意伙伴,还分那么高的分成。 汉斯看了看小安,又看了看约翰,顿时心里有底了。彼得没跟小安对战之前,汉斯总是觉得约翰把小安的功夫夸大了,就一个半大小子么,就是从小就练功,又能多厉害呢,哪怕天赋奇高,也不至于像约翰吹嘘的那样无敌吧,可是直到见到他认为的高手彼得在小安手下没走过一招就被放倒,汉斯这才相信,小安的厉害不是一般的厉害,但是他还是有些认为那是彼得大意了,不然怎会一招被撂倒呢,直到彼得不服气又被小安一拳捣在眼窝上,汉斯这才真正的服气,要知道拳击高手彼得练的可是拳击,而拳击手首要的就是要保护自己的脸不被打中,但不幸的是,偏偏就被小安一拳捣了眼窝,这不能再说巧合了吧,实在是实力使然,不服不行。 彼得兴奋地想大喊大叫一番,这个站在路当中的蒙面人显然是奔着小安来的,因为他自诩不可能针对他们三个外国人,这真有点像戏剧,总算启幕了。有好戏看了,这是彼得的想法。自幼习武的彼得总还是武者的思维,他要看看到底是小安厉害,还是这个拿刀的蒙面人厉害,至于希望谁赢,当然是小安了,毕竟自己要拜人家为师的,虽然没拜成,那也不影响他对小安的崇拜,而人没有一个会希望自己崇拜的对象被打下神坛,彼得也不希望。 小安一步步向那个蒙面人走去,一步,两步,三步,就像寻常一样的脚步,丝毫看不出慌乱和紧张。 小安确实没有慌乱,更不紧张,对于拿冷兵器的对手,小安从来不轻视对手,但是对于拿热兵器的对手,那就两样了,否则小安早就出手了,第一,他得保证自己安全,另外也要保证约翰三个人的安全,毕竟是朋友了,而他没有扔下朋友不管的道理。 蒙面人一动不动,倒是手中的钢刀在昏黄的路灯下闪着亮白的光。 小安站住了,离蒙面人五步远的距离,他身后,约翰三个拉开有十步远,三个人并排走着,看到小安站定,他们也站定了。 蒙面人把刀横在地上,瓮声瓮气地说道:“你空手,我也空手。” “阁下倒是条汉子。”小安说道,先不管是不是敌人,只凭这气魄也是个值得尊敬的对手。 蒙面人一抱拳道:“请赐教。” 小安想笑,既然赐教,蒙脸算啥么,可是人家既然蒙面肯定有蒙面的理由,他不会强人所难,除非对方怀有恶意,而目前为止,对方并没有表现出丁点的恶意,只不过装束和蒙面让人觉得来者不善。 小安苦笑了一下,转头去看,约翰三个站在十步开外,并没有偷偷溜走。其实他们就是溜走小安也不会怪罪,这大半夜的见到一个蒙面人,搁谁谁也会不舒服,跑是正常的反应,不跑倒是奇怪的很了。 约翰相信小安的功夫。 汉斯和彼得甚至比约翰还相信,因为他俩自认的高手彼得竟然在人家手底下过不了一招,一招,这是多么恐怖的实力,到目前为止,彼得还没见过这么厉害的高手,让自己一招都出来的高手,可以这么说,人家完全可以秒杀自己。这个蒙面人,别看拿着刀,肯定不是小安的对手,是对手的话干嘛蒙面。 打吧,还废什么话。 小安一个凌空跃起,连环脚踢出,直奔对方的面门,既然打,那就来真的,黑天半夜的,谁跟你客套,打完了赶紧回去睡觉,明天都是事呢。 蒙面人咦了一声,完全没有料到小安一上来就是这么凌厉的攻势,而且是如此厉害的杀招,若真的被他的脚踢中,受伤与否不说,自己也没脸活了,一招就被打脸,传出去能丢死人,还好,多亏蒙面了,不然这张老脸真的没地方搁。 蒙面人连着退了三步,说是三步,却快逾闪电,像脚底安了滑轮,滑出去的。 第207章 高手过招 小安知道碰到对手了。 甫一落地,他又一招苍鹰缚兔扑向蒙面人,躲,哪里躲,既然想比试,那就拿出真功夫,这大半夜的,我才没功夫跟你磨牙,回去睡觉不香么。 苍鹰缚兔。 拜把子赵龙就是这一招败在自己手下,而自己应对的招数就是兔子蹬鹰。他料定,对手肯定也是这一招。 果真没出所料,只见蒙面人一个仰面倒地,准备的动作就是要使用那一招。 蒙面人一招兔子蹬鹰,正是对付苍鹰缚兔的绝招,这一击若是被蹬上,估计够呛,胳膊拧不过大腿,这一招不下千斤之力,蒙面人有足够的把握把小安蹬出几米开外。 因为,他不是赵龙。 真是艺高人胆大,小安的双脚直接蹬在了对方的双脚上,然后一个借力打力,凌空飞起来两人多高,人在半空中,小安一招力劈华山,根本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既然比试,那就拿出你的真功夫。 蒙面人倒吸了口凉气,这小子真是艺高人胆大啊,虽说招数狠辣,但是空门也是大开,毕竟人在半空中么,于是一招托塔天王,跟小安的双掌对撞在一起。玩玩就玩玩,谁怕谁啊,这是蒙面人的想法。 只听砰一声,蒙面人被震得身子晃了晃。 小安并没好到哪里去,只觉得双掌如火烧,落地后不由地退了两步才站稳。 点子扎手啊,小安不由地暗道,这几天遇到的都是高手,奇怪的很,好像他们都是组团来的。 这是个高手,绝顶的高手,不容小安小觑的高手。 但是这样也激起了小安的斗志,没容身子站稳,他就脚踏八卦,欺身而上,一掌拍向对方的肋下,正是攻敌必所救。 蒙面人侧身躲过,一招擒拿手,欲擒住小安的手腕,若是被他拿住,小安即便是再大的力气也挣脱不了了,因为被人拿住命门,也就算输了,动不了,那还不任人宰割。 小安哪是能被轻易拿住的,他变掌为刀,直接砍向对方的手腕,左手五指为爪抓向对方的肩胛骨。这手变招简直匪夷所思,一手是八卦掌,一手却是擒拿手,两种不同门派的功夫同时在他手中使出,这招一般人真的防不住,哪有这样怪异的招数啊,简直就像两个人同时使出,这威力可不是一般的大。 蒙面人叫了一声好,肩膀一缩让小安的鹰爪功落了空,手下的擒拿手一个翻腕,变爪为掌,拍向小安的手面,时机运用的丝毫不差,若是稍有差池,必定挨上小安一招,别管是掌或者抓,挨一下都不是玩的,很有可能受伤,这少年的功夫强得很,自己几十年的修为竟然只把他震出两步,这还不知道他使了几分力量的情况下。 “不错么!”小安说道,一招靠山倒往对方身上靠去。 蒙面人不敢怠慢,更不敢硬接,而是一个格挡,借力滑出三步开外。 小安岂容对方躲远,脚踏中宫,一招黑虎掏心击向对方的胸口。 既然你挑起了我的斗志,那你就要承受这代价,跑,哪有那么容易的。 黑衣人咦了一声,侧身闪避,然后一记鞭腿扫向小安的左胯。 眨眼间两人缠斗了二十余招,小安的攻势不可谓不凌厉,可是竟然连对方的衣角都沾不到,方才的对掌对方只是晃了晃,而自己则退出两步开外,孰高孰低已经一目了然。但是,小安丝毫不惧,却是越打越开心,跟高手过招就是过瘾,非一般的感觉,这也是他这个天赋异禀的武学奇才的奇怪想法,换做一般人早就吓酥了,打不过还不赶紧跑,那还有这份闲心。 又对打了百十招,蒙面人却是越打越心惊,这小子怪不得能在比武大会上不战而屈人之兵,别说自家徒弟了,就是自己短时间想赢他也不容易,而对方只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娃娃,而自己却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人物。这样看,别说自己徒弟,就是那个陈罗春加起来两人也不一定能赢下这个妖孽的家伙,你看他的功夫路子,虽然驳杂,但是每一招每一式无不刚纯,俨然就是这派的嫡传弟子,一百招开外了也不见他气息虚飘,相反越打越有劲,唉,这个老道不愧是天下第一高手啊,收的徒弟都这么妖孽,我书生服了,心服口服。 一道一僧一书生,蒙面人正是白水涵的师父毕书生。 毕书生很不服气,不服气老道,也不服气老僧,更不服气老道的徒弟,那个半大孩子,运气那么好,第二轮没比试就得了第一,这第一近乎是捡来的,这如何让他服气,而自己的徒弟不幸的是遇到实力相近的对手罢了,这个小子只不过运气好,捡了个漏而已,真实本领如何,不能仅凭他一招击败那个赵龙就断定他是第一吧,谁知道那个赵龙是个什么水货,两人商定了也未可知。 又对战了二十余招,书生竟然拿小安毫无办法,明明能制住他的,谁想他竟然会突然变招,而且是你想不到的招数,一番对战下来,毕书生惊奇地发现,这小子竟然使出了不下八个门派的功夫,也就是说,这小子的功夫最少有八个师父传授,而且都是天下一等一的高手,顿时,毕书生明白了,老道为什么不承认这个少年是他的徒弟,因为他不是少年唯一的徒弟。其实,他不知道,那是老道的洒脱,老道才不管什么徒弟不徒弟的呢,只要自己有了衣钵传人,而且足够优秀,叫不叫师父都无所谓,那些虚名,不叫也罢。 小安越战越勇,而毕书生却是越打越心惊,自己这天下第三的高手竟然跟他斗了一百多招,而且这小子竟然丝毫不落下风,刚开始的弱势很可能就是故意的,这小子,有心机啊,只怕再等几年,这小子简直就无敌了。 蒙面人跳出圈外,冲小安摆手道:“不打了,不打了,没意思。” 十多步开外的约翰三个老外懵了,这什么情况,怎么打着打着不打了,正看得过瘾呢,咋停了,在他们的认知里,既然挑战,总得分出胜负吧,而所谓的胜负就是一方把另一方打趴下,然后再读秒,直到读秒过后真的起不来无法再战,这才算获胜。这蒙面人,不讲规矩么,想打就打,不想打就不打,什么意思么,逗着玩呢。 “继续啊,我们还没看过瘾呢,啊。”大鼻子约翰叫道,那声音像驴,在这个寂静的街道传出去好远。 “可不是么!”彼得跟着说道,方才的打斗让他彻底明白了,这古老中国的武术可不是他认为的花架子,而是实打实的必杀技,凭着多年练习拳击的眼光,他知道,自己在这两个人手下一招都过不了,人家无论哪一招,随随便便使出来,都能让他立马失去还手的能力,这个他看得清清楚楚,也明明白白。 小安笑了,对方并没有恶意,既然对方说不打,那就不打,若是再追着打那就是自己的不是了,不讲江湖道义的事他做不出来。 “毕师傅,承让。”小安一抱拳,虽然对方蒙面,但是从对方的武功套路上看,定是那个白水涵的师父,江湖外号书生的无疑。 蒙面人,也就毕书生,当即石化了,说你小子妖孽并不是骂你,可你小子妖孽的实在不像话,竟然能直接叫出毕师傅,难道这小子已经知道我是谁了,不应该啊,我可是蒙面的啊,何况咱俩又没接触过,更没对战过,难道仅凭猜测,那这也太妖孽了吧,天才神童啊。 小安并不是猜测,因为从武功套路上他能看出,跟白水涵一样,差别只是一个更强劲而已,白水涵跟陈罗春对战了那么多招,俩人都打得虚脱,再加上小安天生的对武功套路敏感,所以十几招过后就知道了,只是没来及说而已。 蒙面人扯下蒙面的黑布,不是毕书生是谁。 黑暗中又走来一人,正是白水涵,毕书生的嫡传弟子,跟陈罗春斗得两败俱伤的白水涵。 白白让小安得了第一,许多人并不服气,这当中包括白水涵师徒俩。一招击败赵龙,毕书生的吃惊不亚于白水涵,但是凭他俩事后的行为看,毕书生和白水涵都觉得这两人作假了,哪有一招就把同是比赛的高手击败的,毕书生都不敢这样设想,更何况一个毛蛋孩子。白水涵和陈罗春大战三百回合并没有分出胜负,也因为消耗过甚,两人都没了继续下一轮的资本,迫不得已下让小安捡了个便宜。这个结果在毕书生师徒俩的意料之外,所以,白水涵并不服气,这也是他怂恿师父跟小安比试的原因。 毕书生并没有被徒弟的怂恿搞昏头,他之所以愿意跟小安比试,全是因为好奇,他不相信这么小的半大孩子会有如此精深的武学修为,天才也达不到,不然怎么对得起那些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的辛勤学徒,可是他不知道,世上真的有天赋这种东西的存在,各行各业都有,有些资质愚钝的人,你就是累死也达不到那个水准,八十啦还是当初那个水平,丝毫长进都没有,有些行业,天赋确实无可替代,不承认都不行。 毕书生给小安的定义是天才少年。虽然自己的徒弟白水涵也天资聪颖,但是比起这个小安还是云泥之别,充其量比一般人聪明些罢了,跟这个小安没法比,根本就不是一个层次的,就像癞蛤蟆跟天鹅的区别,虽然毕书生不愿意把自家徒弟比喻成癞蛤蟆。 “多有得罪,还请海涵。”白水涵一揖到地,虽然师父跟小安比试的,但是主因还是他这个徒弟要求的,师父不方便说 的话,他这个徒弟必须说,男子汉大丈夫,当光明磊落。 “白兄客气。”小安笑着说道,也回了一礼,江湖就是这样,一报还一报,有仇报仇,有冤报冤,有礼还礼。 “小子,厉害!”毕书生赞叹道,然后又问徒弟白水涵:“咋样,服气了吧?” 白水涵这下子心服口服了,他知道,自己在师父的手下绝对走不过五十招,而这个小安,则跟师父对打了一百多招还不落下风,还大有越战越勇的气势,只此一点,自己都比不上。 “谢谢前辈指教。”小安也一揖到底,这一番比试看似不起眼,但是他知道对自己的好处有多大,可以这么说,这一场比试,比自己勤学苦练一个月都顶用,高手就是高手,果真名不虚传。 “好了,你也死心了,走吧。”毕书生对徒弟白水涵说道。 白水涵点点头,冲小安抱拳道:“告辞。” 说完,师徒俩消失在朦胧的夜色中,那把刀在毕书生经过的时候突然就到了他的手中,似乎那刀通了人性,自动飞回主人的手中。其实,也就是小安看得清,那是一门极高深的功夫,跟空手夺白刃一样,只不过速度快若闪电,寻常人看不清,所以感觉就像吸过去一般。 约翰三个围了过来,兴奋地像是吸足了大烟一样,尤其是那个彼得,简直手舞足蹈了,亲眼见识了一下自己曾经鄙视的中国功夫,他才发现自己的无知和渺小,同时也为自己的自大而羞赧。什么是中国功夫,这才是真正的中国功夫,而不是在广州的街头看到的那些杂耍。 “没分出胜负么。”彼得说道,似乎意犹未尽。 “分了,我打不过那人。”小安实话实说,他知道书生并未用尽全力,不过能跟天下排名第三的书生交手,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不亏,甚至大有裨益。至此,天下排名前三的绝顶高手小安已经逐个交过手,个中的体会只有他自己了解,一个字:爽。 因为心情愉快,不知不觉就到了住处,看到小安回来,李志坚拍了拍小安的肩膀,以示鼓励,看小安坐定后,他才告诉小安,准备腊月二十五回老家,然后笑着说道:“再不回,你爷爷要揍人了。” 第208章 继续保护 小安算了一下,二十五,还有三天时间,问题是能不能搞定那帮暗杀的日本人,这还是个未知数,若就这样走了,岂不是便宜了他们,于是小安就把自己d的想法说了,看爸爸什么应对措施。 “经过我们反复的分析,都认为日本人不会这么蠢,那样的话将会招致更猛烈的反击,他们之所以那么干,肯定是跟原先的损失有关,一下子死了八个,还丢了那么重要的机密文件,就是蚂蚁也得反咬一口不是,所以,他们要报复。”李志坚说道,然后把商定好的一个计划说给了小安听。 李志坚他们商定的计划就是由官方的警察局出面,以保护日本领事馆为由,把他们全部监视起来,就算给日本人提一个醒,让他们消停消停,至少大家都过个太平年 。 “他们的杀手未必住在领事馆里,这样有用么?”小安提出自己的疑问,在他心里,要想完美的解决日本人暗杀的问题,最直接的方法就是灭掉杀手,别管一个还是一窝,官方的只能放在阳光下,而暗杀从来就不是阳光下的事。 “管用不管用先不说,这肯定是他们主导的,我们一逼迫他们的领事馆,他们应该明白什么意思。”李志坚说道。“只要出门,就派人跟踪,到哪跟他,他们总不能翻脸杀人吧,若真的杀了,就有对他们动手的理由了,到时候也不怕搞大,再怎么着,这是在中国的地盘上。” “要我做什么?”小安问道。 “明天不是彭志华出殡的日子么,你继续保护韩老板,其余的事情你不要管,我们的人会以另外一种渠道传递给官方。”李志坚说道,然后又交代小安:“你务必保证韩老板的安全,这是一等一的大事。” 小安点点头,打算还是采取白天的法子,至少这是最稳妥的法子,成本还小。 “我们的小安长大了。”李志坚说着,爱抚地抚摸了一下小安的头,然后又叹了一口气。 李志坚叹气,是因为整个把小安当大人使了,本来打算送进学校里的,结果刚下火车就被抓进了监狱,以后一连串发生的事情就把小安给扯进去了,他决定,过完年,无论如何都得让小安继续中断的学业,革命工作要干,革命的接班人也要培养,建设国家靠一帮大老粗是不可能的,专业的事情专业的人办,留过学的他这点眼光还是有的,再说,就小安这么聪明的家伙,天生就是念书的好苗子,不能就这么糟蹋了,那样的话对革命工作也是损失。 爷俩正闲聊着,陈鲁来了,看到小安,他眼睛一亮,随即说道:“我们的小英雄回来了,甚好,甚好。” 李志坚知道,这个点陈鲁来肯定有事商量,不过他并没有让小安回避,而是有意识地培养他,让他也旁听一下,提前进入角色,地下工作,好多事情只能隐蔽地去做,这也是陈鲁黑天半夜上门的原因。 “组织批准了邢凯同志回家修养,正好是过年的关口,这理由再正当不过,邢凯家是当地的望族,大户,大过年的,安全不成问题,邢凯也说了,大不了他去岛上,那里清净,也方便隐蔽,正好借修养的机会多看看书,多写点东西,那岛上都是他们家的茶园,也有他们家的产业,隐蔽的很,当然,这是迫不得已之下的无奈之举,正常的情况下就在老家养伤,等开春就好了。” 李志坚问道:“老邢就这么走?不安全吧。” 陈鲁点点头道:“肯定不安全,组织本想派人护送,可实在抽不出人,我过来就是想跟你商量一下怎么办,他要是不有伤在身就好办了,问题是有伤在身。” 李志坚想了想道:“什么时候回去定了么?” 陈鲁道:“还没定。” 李志坚道:“我们爷俩也打算回去,要么我们顺道把他护送回去,反正也路过他们家门口。” 陈鲁笑道:“要不是还是我们的智多星老李同志,你这想法最好,两不耽误,这样省得组织再安排人手了,你也知道,革命最困难的时候,抽一个人都很困难,有恁爷俩,组织也放心。” 小安说道:“你放心,陈叔叔,我们保证把邢叔叔安全送到。” 陈鲁点头道:“有小安在,我肯定放心,谁不知道小安已经是我们的王牌了,小安出马,就没有办不了的事情。” 小安笑笑,有些不好意思。 “什么时候启程?”李志坚问道。 陈鲁看了看表道:“也就是这两天,等你订好了再说。” 第二日一早小安就去了韩家,在韩家门口,他遇到正欲出门的韩冰,一通寒暄之后才知道,他是奉韩老板之命去彭家帮忙的,作为相处了多年的至交好友,不派人过去帮忙肯定说不过去,而作为长子的韩冰理所当然首当其冲。子承父业,这个业也包括责任。 “你进去吧,我爸正在吃早饭,再会。”韩冰上了车,然后汽车喷着尾气跑远了。 看到小安,韩老板面色一喜,随即招呼小安一起坐下来吃饭,得知小安吃过了以后,他让下人给小安上了一杯茶。经历昨天的相处,他已经对这个年纪不大的少年产生了浓浓的好感,这好感不单来自长相,也不单来自他的保护,而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同时他有感觉这个小安有些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的感觉,其实初见小安时他就有一种感觉,但是他怎么想都想不起来。经历一夜安睡,他早上起床的时候突然想起来见过的一个人,那人的面孔似乎跟小安有些相像,,对,肯定是,他当时为自己的想法激动不已。 拿着报纸坐到小安对面后,韩老板拉家常一样的口吻问道:“小安,你认识不认识一个姓柯的大夫?” 小安笑了,这韩老板怎么突然冒出这句话,肯定不是随口问问,而是大有深意,小安点点头道:“认识。” “我也认识,还跟他是好朋友,此人医术了得啊。”韩老板感叹道。 “你说的是柯大夫,我爸爸的好友,他家老爷子是我师父。”小安微笑着说道,并没有觉得这事应该瞒着韩老板。 “啊,柯大侠是你师父?”韩老板惊奇地问道,他真的很震惊,怪不得呢。 “我算是他的关门弟子,不过拜师时间并不长,他也不是我唯一的师父,我其实还有好几个师父。”小安说道,脸上一片明亮,他想起自幼教他功夫的苗大爷,花四爷几个,当然,还有他称为道爷的老道。 “这就对了。”韩老板说道,语气中的欢喜藏不住。确实,这就对上了,他在柯大夫的诊所见过那个人,虽然是短短的一面,但是他印象深刻,就是那个人,小安的面孔依稀有那人的影子。 “柯大侠的武功好,柯大夫的医术很高明。”小安说道,别管韩老板出于什么目的,但是既然对方问起认识不认识,自己也回答了认识,接下去总得说点什么,不然的话也太尴尬了,所以小安加了句,柯大夫的医术高明却是实情,沪上也赫赫有名,不说别人也知道。 “我在他那里见过一个人,感觉你跟他长得有些像。”韩老板说道,一脸的兴趣盎然,这小子,成功地吸引了他,让他这个年过半百的老板也起了好奇心。 小安笑了,韩老板肯定说的就是爸爸,因为爸爸去那里办过事,见过也是正常,而自己本来就跟爸爸长得很像,只是年龄相差一代而已。 “长得像的人也有,还有说我像女孩子呢。”小安说道,不由地想起刚去日本的时候,许多人都认为他是女孩子,因为那时候的他胳膊腿瘦得像麻杆,脸却是眉清目秀的女孩相。 “那人了不得。”韩老板由衷地赞叹,虽然短短的一面,但足以铭记一生。多数人见过也就见过了,不会再有交集,也不会再想起,可有的人见一面就能让你终生难忘,他觉得那个柯大夫称为老李的人就是那样的人,不光长相气度不凡,而且做事干净利落,一看就是有本事的人。 小安知道说的是他爸,可是他不能说啊,谁知道韩老板见的是不是自己的老爸,跟柯大夫交好的苏伯伯,陈叔叔,哪一个不是人中龙凤,也都相貌堂堂,也许这只是个人的感觉也说不定。 “有机会见他真的跟他好好聊聊。”韩老板说道,眼神却是那种向往的眼神。人跟人的交往始于颜值,也就是对眼不对眼,一眼看不上,继续交往下去的欲望也会变弱变淡,但是,归根结底,人和人要相处下去,还是基于相同的理念和眼界格局,正是始于颜值,终于三观,韩老板在柯大夫几个人身上,得到的就是有关这样的感觉,这样的信息,由不得的他不服气,并心向往之,因为那几个人,他觉得中国有希望,更有美好的未来。 小安笑笑没做声。 “你是怎么认识柯大夫的?”韩老板问道。 “我爸认识,所以我就认识了。”小安实话实说。 韩老板顿时明白了,这个小安,没想到跟柯家还有这层关系,怪不得认识柯大夫,柯大夫老爹的徒弟,那不就是跟柯大夫平辈么,这个小安,咋这么有福分呢,拜了这么个有名气的师父,真的不得了。 “那个陈豪山是你师兄喽。”韩老板说道。 这不废话么,他是柯大侠的徒弟,我也是柯大侠的徒弟,他先拜的师,当然是我师兄喽,虽然心里这样腹诽,但小安嘴上不能这么说啊,他点点头道:“那是我二师兄,我师父好几个徒弟。” 韩老板喔了一声,说道:“原来我想请你师兄做保镖的,他不愿意,我也就没勉强,不过柯大侠倒是真正的大侠,韩某佩服的很。” 当着人家徒弟的面肯定得说好话喽,当初被陈豪山拒绝,韩老板确实有点不开心,可随即就释然了,人各有志,人家就是不愿意干伺候人的活,谁也没招。 “我那师兄脾气不太好,不喜欢被管制。”小安说道,虽然跟师兄接触时间不长,可他知道师兄的品性,就是个爱憎分明的人,当保镖虽说轻松,但毕竟是个伺候人的活,有人适合,有人不适合,勉强不了,不是哪碗饭都好便随端的,有人就是端不来。 “等会我们去还要不要化妆?”韩老板问,其实他是不想化妆,别人认不出来,安全是安全了,可他堂堂的一个大老板,却化妆成不是自己的样子去参加至交好友的丧事,怎么都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说出去只能是胆小怕事,而他自诩并不是一个怕事的人,怕事也当不了这么大的老板。 小安想了一下道:“听你的,你说化就化,你说不化就不化,问我,我还是建议化,省心。” 韩老板想了想道:“还是不化了吧,今天是志华兄弟出殡的日子,我再装扮成别人不认识的样子,那不正说明我怕了么,这不正是那些要杀我的人希望的么,不化妆,我就是让他们看看,我韩济世是吓不倒的。” “那就不化,堂堂正正出门,堂堂正常参加彭老板的丧事。” 小安说道,心里已经被韩老板的话感染了,他理解韩老板的想法,我堂堂的中国好男儿,在中国的大地上,去送老友一程还要前怕狼后怕虎的,化了妆安全倒是安全了,但别人也认不出了,传出去会寒了一些生意上的朋友的心,你看,都说你韩大老板跟彭老板关系那么好,他出殡了你连去都不敢去,这样的朋友不交也罢。 “好,好。”韩老板叫了两声好,心里对这个少年小安却越发地欣赏,别看年纪小,有这份胆气在,中国就有希望。 看着时间差不多了,韩老板换了衣服准备出门,临出门前,他想了想,又叫上了俩保镖,他不想因为小安让两个保镖感觉没了作用,虽然他俩合起伙来也不是小安的对手,但是看在他们尽职尽责的份上也不能冷落他们,毕竟以后的安全还要靠他们,而眼前这个少年英雄肯定不会长期待在他的身边,其实就是小安愿意他也不愿意,他知道小安适合放在更重要的岗位上。 第209章 生意对手 韩老板的俩保镖看到小安都有些不好意思笑了,贵为韩老板的保镖,却没能在这个少年手下走过一招,这保镖当得,也够丢人的,俩人当时有了走人的念头,就这菜的不能再菜的身手,别人不说自己也不好意思继续待下去,不过念在多年的情分上,俩人并没有立马提出来走人,他们决定等过几天再说,再不济也得等老板的好友彭老板下葬之后。 “你俩是轻敌了,记住,不要小看任何一个对手,更不可以貌取人。”小安笑着说道。 俩保镖感激的不得了,小安这话是替他俩遮丑呢,什么轻敌不轻敌的,技不如人就是技不如人,不轻敌又怎样,还是打不过,不过人家这样一说,显然是给足了面子,谁让当初看不起人家呢,作为一个胜者,能这样说,足见这少年的格局之大。 韩老板笑了,这小安,可以啊,胜不骄败不馁,这样的人将来必定是个人物。 “多谢小安先生指教。”其中一个保镖说道,态度极其谦恭。 “客气,有机会向你讨教讨教,不打不相识么,谁也不能说一场不败,天下第一的也不敢这么说吧。”小安说道,不由地想起老道,他不相信老道年轻时没败在别人手下过,真正的强者,真正厉害的高手,哪一个不是摸爬滚打过来的,没有谁天生的就是第一。 俩保镖感动坏了,这话实在啊,他俩知道,这话一半说给他俩听的,一半说给韩老板听的,目的还是替他俩打圆场,人家一招都赢了你俩,说讨教,那不是高看你们么,再不识数那不是猪啦,于是俩人一抱拳,意思小安先生的话我们记着了,谢谢。 韩老板看着俩保镖笑了,这俩人可是态度急转弯啊,原来看不起小安,被人家小安一招放倒,再也不牛皮哄哄了,原来可是牛气的很,似乎天底下就他俩功夫好,原来是没遇到高手的事,这遇到高手了,一比才知道,所以,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不遛不知道,一溜吓一跳,真的是肤浅了。 江湖还是那个江湖,却不是自己想像的江湖。 一路无话,很快到了彭家,一俟韩老板的车到,彭家管事的人立马迎了上来,热情地招呼着。主家找他们的目的就是应付场面,彭志华是老板,他的朋友当然多数也是老板,彭家的待客之道就是不能让人说闲话,哪怕当家人彭志华归西,毕竟活着的人还要活着,而人活一张皮,该要的脸面还得要。 早已赶过来帮忙的韩冰也围了过来,告诉老爹一切正常。韩冰去彭家帮忙,一个是面子问题,两家是世交,作为韩家的长子长孙,理应出头露面,代表韩家前去帮忙支应,另一方面,因为他是个年轻人,也是个生面孔,便于观察打探异常情况,毕竟藏在暗处的杀手谁也不知道是哪一个,会不会对前来吊唁的亲朋下手。 小安从一边下了车,先是四下里打量了一番,确认周遭的屋顶没有异样后,这才跟随韩老板进了彭家。 彭家执事的每人发了一朵小白花,小安按照规矩别在了胸口上,然后跟随韩老板进了灵堂。 韩老板按照礼节上了香,又三鞠躬,然后退了出来,这个时候就是个过场,有话罢了事再说。再说该说的也都说了,更没必要耽搁,入土为安,不能给丧家添麻烦。于是,韩老板没有再逗留,直接去了席棚下上礼。 韩老板上了三千块的大礼,这大手笔直惊得执笔的人连说彭老板有福气,遇到这么个好朋友,好兄弟。三千可不是小数目,执事的人明白的,因为到目前为止,执事多年的他还没见过这么大的丧礼,寻常的,像彭志华彭老板这样的界别,一百大洋都算可以了,这一下子上了三千,真的是贵宾中的贵宾,所以,几个执事说话的口气都变了,极其客气。有时候礼金不光代表了实力,也代表了情谊,在这个人情如纸薄的社会,有这样的朋友,值得所有人感动。 按理小安可上,可不上,但是小安还是上了一百的礼金,不为别的,就凭个心意,同胞之情。在小安看来,彭志华彭老板虽然没见过,但是定是条汉子,不然日本人也不会对他下手,这样的人值得尊敬,值得铭记,上礼就是一种态度。 韩老板的眼睛亮了,看向小安的时候又多了一份内容,这小子,总是带给自己惊喜,因为他知道,一百块钱也不是小数目,可在小安那里,就像是零花钱,眼睛眨都没眨一下。 这小子什么家世,什么背景,成了横亘在韩老板心中的谜团。 韩老板正等待着执事上账,可一个轻佻的声音却不合时宜地出现了:“呦,这不是韩老板么,怎么,你也敢来参加彭老板的丧事,佩服,佩服。” 这什么话,什么叫我也敢,我又没做亏心事,我为什么不敢,更何况彭老板是我的至交好友。这是韩老板的真实想法,关系远近怎么体现,就体现在有事上面,同舟共济,互相帮助,这才是真正的朋友,而不是说一套做一套,更不是暗地里使坏。 说话的是个老板模样的人,但是那人矮胖矮胖的,远看像个冬瓜。白净的脸上无须,一双小眼睛像是刀割出来的,不笑的时候还好点,一笑起来就看不到了。 “”李胖子,我看你是狗嘴吐不出象牙,这是什么场合你不知道?“韩老板冷冷地说道,“什么叫我也敢来,我实话告诉你,韩某人生来坦坦荡荡,志华好兄弟去了,我来送他一程不是应该么,有什么不敢的。” 小安在一边乜斜着眼看着这个形如冬瓜的矮胖子,只凭一句话他就知道这个家伙跟韩老板不对付,对付的话不这样打招呼,只是不知道韩老板哪里得罪他了,怎么得罪的,按理韩老板的为人不是那样,那么,只有一个解释,这个李胖子并非善类。 “什么场合?彭老板的丧事,怎么了?“被韩老板称作李胖子的矮胖子不屑地说道。 矮胖子的谱摆得很大,竟然随身带了四个保镖,可是上的礼金却少得出奇,竟然只有二十块钱。二十块钱也不少,搁在寻常百姓手里也是巨款,问题是他是个老板,而且是个大老板,你看这阵仗就能看出,可是就是这么个阵仗的大老板竟然只上了二十块钱的礼金。不过这也没法,人家愿意上几块就几块,那是人家的自由。说不定他还以为自己已经够意思了呢,能来就是给死者面子,给丧家面子。 “我看你不是来送彭老板一程的,你就是来看老彭的笑话来了。“韩老板说道,然后作势欲走,跟不对付的人说话,他一句都不想多说。 “你韩大老板有钱,我没钱,但是我李家胜对得起朋友,不像你,让朋友替你挡枪。”李家胜洋洋自得的,但又不无奚落地说道。 韩老板一怔,这是什么话,有钱没钱先不说,让朋友替你挡枪什么意思,这李家胜话里有话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可不吃你这一套,甭管你是谁,你这红口白牙的说出来,你必须给我个解释,我韩某人再不济,也不会让朋友替我挡枪,更何况我都不知道彭志华怎么死的,这锅我不背。 “你什么意思,别绕来绕去的,是谁让朋友挡枪了。”韩老板说道,若不是碍于好友彭志华丧事这个场合,他早就发飙了,就你,李胖子,我和彭志华怎样,还轮不到你说话。 “我什么意思,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不是跟彭老板交好么,他的死跟你没关系?”李胖子毫不顾忌周围人的眼神,似乎他不说出来能憋死。 “放屁,彭兄弟的死就是个意外,跟我有什么关系。”韩老板忍无可忍,终于动了粗口。 韩老板的底线就是,你可以说我做生意抠门,但是你不能怀疑我的人品,更不能怀疑我对朋友的真情实感,朋友就是朋友,不是可以出卖的对象,否则畜生不如。 李胖子哼了一声,阴阳怪气地说道:“有没有自己知道,说有什么用,反正死无对证。” 这话真气人,连小安都觉得这个死胖子是无礼闹三分,再说了,彭志华的死是日本人捣的鬼,你不去向日本人兴师问罪,在这里对着自己的同胞阴阳怪气,什么意思么,就是以前生意上有磕巴,也不用在这个场合提起,这是什么场合,这是彭志华彭老板的丧事,死者为大,入土为安,既然是彭志华的朋友断没有惹是生非的道理,这个死胖子,简直不可理喻,看来不给他点厉害尝尝,真的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就你这样的,怪不得日本人都看不上,没格局,人品也不行。 “韩老板,您犯不上跟这人一般见识,狗咬你一口难道你还咬狗一口?走吧,那边歇着。”小安说道,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韩老板不好说的话,小安好说,更何况在这些大人眼里自己就是个孩子,一个孩子,说错了话么,你还能咋说,干生气也没招不是。 李胖子来气了,这个小赤佬,谁啊,你大爷的,竟然敢跟我这么说话,信不信我把你煮了吃,册那,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也罢,那我就给你上点眼药膏,于是,李胖子一努嘴。 李胖子一发威,四个保镖顿时站不住了,老板的脸色都变了,你们再看不出来,那岂不是猪了。于是,为首的保镖伸手一挡,把韩老板阻住了。老板要的就是这个气势,不对付的两个人,见面了总是不忘记给对方挖坑,当保镖的有时候就得察言观色,不然要你作甚。 小安笑了,这个死胖子的保镖竟然敢阻拦韩老板,这是要动手的前奏么,也罢,动手就动手,反正是你们先找的事,传出去也不能说韩老板的不是,因为这么多人看着呢,孰对孰错大伙心里有杆秤,只怕单凭上账的礼金,大多数人也会向着韩老板说话,人心向背有时候并不是一句空话。 “李胖子,你什么意思?”韩老板怒了。 李胖子慢条斯理地说道:”韩老板,什么意思,我哪有什么意思,这道你走得我就走不得。” “二位了,二位老板,都别动气,屋里喝茶,屋里喝茶,都是志华兄弟的好朋友,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没必要,没必要啊。”执事的看着事态不妙,及时出来打圆场,主家请他们来就是帮忙摆事的,这在他们的眼皮底下要闹事,他们再不出来说和就说不过去。 韩老板哼了一声。 李胖子也哼了一声。 谁都不服气谁,生意场上俩人是同行,是对手,这丧事上也不待见,所以没必要维持表面的客套。 但是,李胖子的保镖依然挡着路,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因为他的老板还没发话。老板没发话,当然不能随便让,端人家的碗,服人家的管,这是做保镖应该遵循的道理,更何况老板李胖子给他们约法三章过,钱有时候并不是那么好拿的。 李胖子的保镖挡着路,韩老板的俩保镖不愿意了,再怎么着,你一个保镖也不能阻拦我老板的行动,若是你老板亲自出面么,还好说,毕竟老板跟老板的过节,我们做保镖的不便于插手,问题是你老板没发话了,你充能,也怨不得我了。 韩老板的保镖一个上前护住老板,一个挡在老板的面前,运足了气力,企图把对方推出去,可是推了一下竟然没推动,再暗暗使了一下劲,还是推不动。韩老板的保镖的脸一下子红了,红到脖颈,他知道,对方的功夫远高于己。 这场面就尴尬了,本以为能把对方推出去,给自己的老板的一个脸面,可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对方竟然纹丝不动,这脸丢大发了。这是最近连续受到打击,而且一次比一次难堪。 小安看出了异常,于是上前一步,看似很随意的一挥手,嘴上说道:“别急,挨个来。”然后就见李胖子的保镖噔噔噔退了三步,脸上中了邪一样的不可思议。 第210章 不识抬举 别人没看出门道,被小安推出去三步远的保镖却极度惊骇,这什么情况,怎么就像突然来了一股大风,吹得他不由己地往后退,收都收不住,可是推他的明明是个少年啊,一个少年有这么恐怖的力量,有这么高深的武功,他不太相信。 韩老板跟俩保镖过去了,小安却被李胖子的俩保镖拦住了,方才被小安推出去三步远的保镖充满挑衅地说道:“小子,你惹麻烦了,很大的麻烦。” 小安笑了,他经常听到有人这么说,但是无一例外,他们口中的麻烦在他看来就不是麻烦,甚至很好玩。麻烦,有什么麻烦的,其结果无非是打一架,而结果他没怎么输过。 “小子,你笑什么?” 少年轻视的表情让这个李胖子的保镖很不爽,一个毛蛋孩子竟然这么拽,你家大人没教你么,出门要谦虚,见到大人要喊叔叔阿姨。 “我笑你螳臂当车,自不量力。”小安说道,依旧是淡淡的笑意。当初,多少人轻看他是个半大小子,可结果无一例外被打脸,打得啪啪的,远的不说,就说韩老板的保镖,就因为轻视,结果俩人飞了出去,这个保镖也是如此,没差别。 “呵,小子,好大的口气,也不怕闪了舌头你家大人没教你怎么跟大人说话么。”李胖子的保镖怒道,一再的被这个半大小子轻视,他已经压着很久了。 “我家大人教过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小安说道,其实就是苗大爷教的,别人怎么打你你就怎么打回去,这个江湖就是弱肉强食的江湖,你厉害别人都怕你,你软弱别人都会欺负你,善良,只在强者那里有用,弱者那不叫善良,那就懦弱。 “小子,什么道上的,哪门哪派?”李胖子的保镖问道。虽然吃了一瘪,但是这少年显然有门有派,先问清楚再说,省得惹了不该惹的人,假如是平头百姓,那得让他好看。 “你管得着么,识相的赶紧滚蛋,滚得越远越好。”小安说道,脸上的不耐越来浓厚,你一个保镖,问那么多干嘛,想打就打,不想打滚蛋,就那么简单,废什么话。 “呦呵,这小子吃了雄心豹子胆了,敢这么跟我二哥说话。”李胖子的另一个保镖凑过来说道,说着,还不屑地上下了了小安一眼,心里却道,这谁家的小孩子,跑这里闹腾,家里大人也不管了。 “你二哥?你二哥算个屁。” 小安出口不逊,对这样狐假虎威的货色没必要客气,当然,这也是间接地打李胖子的脸,谁让他不给韩老板面子呢。不给韩老板面子,就是不给他面子,不给他面子当然要还回去,而且加倍还回去,别以为你李胖子有两个臭钱就不得里,以为整个上海滩都是你的,你给我省省吧,杜月笙黄金荣也不敢这么干,更别说你一个小老板了。 “小子,你找死!”李胖子的保镖动气了,牙咬得咯咯的,腮帮子的肉一动一动,显然硬忍着的,那情形马上就要发作。 “找不找死你说了不算,我看你才是找死,趁我没发脾气之前赶紧滚蛋。”小安不屑地说道,打也打得过,嘴上更不能输。 那边的李胖子本来就窝了一肚子的气,刚才一顿奚落显然没能激怒韩老板,此刻当着这么多彭家宾朋的面,自己不好继续作难,本想指望保镖替自己出口气,让那个韩老板在众人面前丢丑,可结果也未能如愿,再看两个保镖在哪里磨磨唧唧跟一个少年对话,李胖子就更来气,于是就冲他的一个保镖道:“王前,你去看看怎么回事。” 王前岂能听不出老板语气的不耐烦,点了一下头就去了。 王前还没走到席棚前,就见岳公子带着一个小弟趾高气扬的走了过来,王前赶紧上前打招呼,看到王前,岳公子招呼道:“王前,你不陪你老板,你跑这里干啥来了?” 原来俩人在酒桌上认识过,而且不止一次,是以熟络的很。 王前凑上去小声说道:“老板在那边呢,正怄气呢,这不,我过来看看咋回事。” “怄气?跟谁怄气?大家都是来参加彭老板的丧事的,怄什么气,这个时候怄气不是给主家添心事么,是谁这么没数。”岳公子说道,他是奉老爹岳局长之命过来吊唁的,岳公子反正也没啥事,就叫上一个小弟过来了,彭家的丧事,酒席肯定差不了,说不定还有好看的小姑娘,这就是岳公子一口答应的主要原因。还弄得他爹岳局长感慨不已,这个浪荡公子二世祖,终于长大了。 王前一指道:“就那。” 小安被李胖子的保镖挡住了,所以没看到小安,他随口骂道:‘这是哪个不开眼的在这闹事,走,我去会会他去。”说着,带着小弟就走了过去。岳公子自恃有老爹岳局长撑腰,所以就没有他怕的事情,当然,遇到小安不算。 “小子,我要是不看你年龄小,我早就打你了,识相的喊我一声爷爷,我放你走,否则有你好看。“李胖子的保镖抓住小安的衣领恶狠狠地骂道。 小安冷笑一声:“你信不信我扇你脸。” 李胖子的保镖一怔,这小子显然不怕他,好,既然你不识好歹,那我就替你家大人教训教训你,一念至此,他扬起手就往小安的脸上招呼。 小安不怒反笑,这个家伙显然是个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主,也罢,既然你想尝尝我的巴掌的味道,那我就满足你。小安身手格挡,然后在间不容发的一瞬间先于对方打了他的脸,这一巴掌足够响亮,简直像放炮,引得众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李胖子的保镖愣了,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也不相信自己的脸会被这少年扇了一巴掌,这一巴掌简直就像烙铁,疼得他忍不住捂住了半边脸。更令他吃惊的是自己明明先动的手,咋自己没打到对方,反倒被对方给了一巴掌,这什么情况,难道是这家伙是个高手,比自己还高的高手,问题他才多大啊,半大小子么,就是打娘胎里开始练又能厉害到那去。 “册那!”李胖子的另一个保镖简直惊呆了,这什么情况,明明是同伙先动的手,咋没抽到人家自己的脸反倒被人家抽到了,响的来,像炸雷。 小安举起手看了看,像看一件艺术品。 “册那,你个小逼崽子,敢打老子。”回过味的李胖子的保镖骂开了,支架子就要教训小安。太他妈的丢人了,这可是大庭广众之下,而且自己的老板就在一边,这个亏不能吃,这个气不能忍,否则以后没法混了,丢人啊,被一个半大下子打了,传出去真的没法混了,还保镖,回家种地还差不多。 “信不信我再抽你。”小安说道,一副跟自己无关的语气。 李胖子的保镖顿时气结,忍无可忍之下扬起了手。 “住手。”岳公子大声喊道,因为他已经看清楚一个男人要对动手的节奏,而对手却是他认识的小安先生。岳公子倒不是怕小安打不过那个不长眼的家伙,他怕的是小安看到自己没有阻止那家伙动手。小安是什么人,那个不长眼的 家伙不知道,他岳公子却是领教过的,就一个字:怕。 李胖子的这个保镖认识岳公子,岳公子的面子不能不给,岳公子的话不能不听,于是收回了扬在半空的手,悻悻地说道:“岳公子,你也来了。” 岳公子一看这家伙的脸色就知道这家伙的心思,感情吃亏了,不然他脸上怎么有一个巴掌印,不用说是小安先生赐予的,问题小安先生不是个惹事的人,那么只有一个可能,这不长眼的家伙仗势欺人,得罪小安先生了。 岳公子对小安一抱拳,陪着笑脸说道:“小安先生,又见面了。”说完就把李胖子的保镖推一边了,嘴里说道:“我跟小安先生有点事,你忙你的去吧。” 岳公子是给那个家伙台阶下,谁知道那家伙是个愣头青,四六不分的主,他梗了一下脖颈道:“有事你等会,岳公子,不是我不给你面子,刚才这小赤佬打了我一巴掌,我要还回去。” 岳公子真的让气笑了,妈的,这世上还有这么蠢的蠢货,早知道你这个屌样子,我连理你都不理你了,让小安先生把你打死才好,你以为我真的有事,我那是帮你好不好,可你个傻屌竟然好赖不分,那好,我成全你,于是,岳公子做了一个无奈的表情,站到一边去了。 小安对岳公子一笑,很无奈地说道:“你看到了吧,港督呢。” 岳公子笑了,这李老板的保镖还真的是个港督,你以为这个小安先生只是个普通的半大小子,那你想错了,眼睛瞎了,据老爹岳局长说,方局长见到小安也客气的很,人家不光功夫厉害,背景还是深不可测,至于怎么个深不可测法,没说,越是没说越让人浮想联翩,所以,就算没见识过小安的身手,岳公子也客气的很,更别说见识过了。 “你他妈的说谁港督?”李胖子的保镖怒道,被打了一巴掌已经足够让他恶向胆边生,这又当着岳公子的面说他港督,这个他不愿意忍,也忍不了。 “王兄 ,王兄,你劝劝你同伙,这事就算了吧。”岳公子对往前说道,他真的怕小安一生气把这个家伙揍一顿,倒不是不想看热闹,问题是来彭家吊唁的,这个场合不适合。 谁知王前显然误会了岳公子的意思,他对那保镖说:“吴兄,这事算了吧。” 被称为吴兄的保镖不乐意了,凭什么啊,自己可是挨了一巴掌的,到现在还火烧火燎的,感觉大了一圈都不止,就这么算了,他回去怎么在几个同僚面前抬起头,这面子不找回来,谁说的话也不好使。 “不能就这么算了。” “那好,这里是彭家,有话外边说去。”小安说道,然后就往外走去,步子快得简直不像人类,眨眼间竟然奔出三十多步,然后人影就消失在大门口不见了。 彭家的丧事,小安不想生事,一是对死者不敬,二是不愿给主家带去麻烦,既然你个不开眼的家伙想再挨几巴掌,那好,我成全你,去外边抽你,也省得彭家执事的为难,两边都是朋友,也都得罪不起,去外边练练,彭家完全可以装作不知道,爱咋地咋地。 李胖子的保镖愣住了,这什么情况,跑得也太快了吧,像风一样。看着小安消失的背影,他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出去还是不出去他拿不定主意,于是眼睛就看向老板李胖子。 李胖子本想争口气,可结果却是事与愿违,人家韩老板不跟他搭茬,保镖在一个少年手下竟然没占到任何便宜,李胖子气得像吹猪,干瞪眼没办法,彭老板的丧事又不适合挑事,那样的话将会引起公愤,你跟韩老板的过节是你们的事,彭家的丧事上任何人都不能节外生枝,否则就是针对彭家,针对所有亲朋好友和来宾,他李胖子还没那么傻。 李胖子不敢冒这个险,他不傻。 李胖子本来就郁闷,恰巧那个吃瘪的保镖又把征求的眼光看过来,李胖子就来气,故意把脸一扭不去看他,那意思你看这办,娘的,钱给了不少,饭也尽着吃,一点脸面却抓不来,要你何用,回去就开了你。 李胖子的保镖愣了一下,知道老板生气了,思忖了一下,他随后一跺脚,拔腿追了出去,甭管怎样,大话说出去了,收不回来,实在不行就动手教训那小子一回,让他知道一下他的厉害。 岳公子一边叹息一边摇头,这世上还有这么蠢的家伙,简直比猪还蠢,我都再明白不过地告诉你了,惹不起,你偏偏惹,好吧,好言难劝寻死的鬼,爱咋地咋地吧,可别说我没提醒你。虽然这样腹诽,但是岳公子还是想看看热闹,看看这个李胖子的保镖怎么被小安虐的,小子,不识数的家伙,你就等着被虐成狗吧,哈哈,有趣,哈哈,畅快。 第211章 一再吃瘪 李胖子的保镖追了出去,却发现那个少年正站在斜对面的马路上冲他微微笑着,那意思似乎在说,你怎么才来,是不是怕了,怕的话就滚一边去。 李胖子的保镖顿时来了气,老子难道怕了你不成,于是,大踏步走过去,同时浑身的力量都汇聚到了双拳上,他打算暴揍一顿这不开眼的家伙,哪怕你是小孩子我也不管,先揍你一顿解解气再说,妈的,自从出师以来还没这么窝囊过。 岳公子有些不放心,思忖再三,还是跟了出来,他倒要看看这家伙能玩出什么花样,人不怕没本事,就怕没本事装有本事,最终的结果坑的还是自己,这个李胖子的保镖显然有眼不识金镶玉,不知道这个小安是个令人恐怖的存在,也罢,瞎操什么心,瞎子放驴随他去,自己尽到心了,爱信不信。 “你很大胆,也很无知。”小安说道,嘴角挂着一个顽皮少年阴谋得逞后的淡淡笑意。 “小子,你家大人不管你,我替你家大人管教管教你。”说着,李胖子的保镖伸出蒲扇一般的大手抓向小安。说他胆大他信,说他无知,他不愿意,这等于骂人。 小安没有闪避,一个刁手扣住对方的手腕,然后一用力,配合脚下一勾,那么大的身板就像一大扇猪肉吧唧拍在地上了。 不远处的岳公子看得想笑,这下子知道厉害了吧,告诉你了,不偏不信,咋样,摔的疼吧。当初我也是不信,一个毛蛋孩子能有多厉害,可结果就是被打脸,人家这功夫可不是自己能想象的到的,跟他这个自诩为江湖老大的假老大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 李胖子保镖倒地的声响引得彭家门口的人齐齐看过来,都没明白一个大个子趴在少年的脚下干什么,难道是自己摔倒了,平展展的地还能摔倒,真是邪了门。 李胖子的保镖摔懵了,确切地说不是摔懵的,而是自己被自己整懵的,他不相信一招都没招,就被摔倒在地了,这什么功夫,也太邪乎了吧,自己好歹也是练家子,不然怎么当了保镖,问题是也太快了吧,还没明白了就摔在地上了,这脸丢大了,他都不好意思爬起来了。 “你愿意睡这你就睡吧,我还有事,失陪了。”小安拍拍手,信步往彭家走去,韩老板还在里面呢,不能图一时畅快忘了此行的任务。 岳公子迎上来,跟小安伸了一下大拇指,意思不言自明。他现在一点都不同情李胖子的保镖,这点眉眼高低都看不出来,咋混的江湖,难不成李胖子就是母猪眼,自己的保镖啥水平不知道。其实也不怨李胖子,他们这些做生意的保镖都差不多,功夫再高也怕菜刀,更何况都用枪了,再说了,真正功夫高的人也不屑于给人家当保镖,除非你是了不起的大人物,不然凭什么。 “那小子忒菜了!”小安说道。 岳公子简直哭笑不得,那是人家菜不菜的事么,是你太厉害了好不,年纪轻轻的咋有这么一身功夫,唉,我要是有他一半也好呀,那整个上海滩还不得由我横着走,可惜,学没上好,功夫也不会,只会仗着老爹的身份胡作非为,在这一刻,岳公子突然开悟了,以后不能这么玩了,得找个正经事干。 小安哪知道岳公子的内心想法啊,教训过李胖子的保镖只是不想让他再给韩老板添麻烦,让他知难而退,别节外生枝就完了,至于韩老板和李胖子的过节,由他们去吧,江湖恩怨江湖了,都是生意人,那就用生意人的法子解决,武力并不是万能的,迫不得已下的下策,和为贵么,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没必要。 “小安先生,有空你教我两招呗。”岳公子腆着脸说,没奢望跟小安先生一样厉害,但是会两招有用的招数也不错,至少遇到厉害的茬子能挡一下,不至于一招就被人家收拾了。 “你?”小安看了岳公子一眼,没想到他会提出如此的要求。 岳公子心头一凛,这眼神啥意思,怎么这么吓人,不教就不教吧,不学就是了。 小安笑了,这岳公子也太有意思,都二十了,咋又想起来学功夫,这功夫哪有那么好学的,不过讲岳局长的面子,也不太好驳他,于是就说道:“有空我教你两招,但是这功夫可不是那么简单的,哪有那么好学的,不下苦功夫哪行。” 岳公子心中狂喜,我压根就没想着像你这么厉害好不,我只学一两招,能装装就行,至少让那些小弟服气,再说了,我提起来也是经过师父的,脸上也有面子。 “那我请你吃大餐。”岳公子说道,可能又觉得吃大餐不足以表达心意,接着说道:“让我老爹也请你吃大餐。” 小安笑了,这岳公子也有趣,在他心中,似乎吃大餐就是表达感激的唯一方式了。 “谢谢师父。”岳公子像是突然想起,冷不丁来了这一句。 小安摆摆手:“我可不是你师父,再说我也没教你啥,就是教了我也不是你师父,就当朋友吧,朋友。” 岳公子笑的有些尴尬,这师父白叫了,你说你这么小的年纪喊你师父多有面子,你还不愿意,唉,是不是没看上我啊。 “等有空,我答应 你的事一定办到,放心。”小安拍拍岳公子的肩膀道。 岳公子点点头,他知道这个小安先生是个一诺九鼎的人,他教的两招肯定是绝招,是高招,哈哈,有这两招傍身,至少不会那么菜了。 人都走了,李胖子的保镖又趴了一小会,此时的他的脸已经不红了,就这么趴着也不是事啊,他抬头看了看,还好,没有围观的人,这让他好受了许多,他慢慢爬了起来,又拍打了一下身上的土,动作尽量自然些,让人感觉他就是不小心摔倒的。 李胖子看到小安一愣,他回来了,跟过去的自己的保镖呢,咋没回来,难道?李胖子不由地往坏处想,可是,随即他就看到自己的保镖出现了,那家伙似乎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步子匆匆的像撵鸡,头几乎都耷拉到裤裆了,跟之前出去的时候判若两人,难道?李胖子不敢往下想,于是看向小安的眼神就多了一层戒备。 小安靠近韩老板,低声说:“韩老板,什么时候走?” 韩老板抬头看了看灵堂的方向,停了一下道:“再等会,至少等出棺。” 彭志华的老家在青浦乡下,按照乡下风俗,落叶归根,所以他的家人没有按照时下流行的习俗送到殡仪馆火化,所以韩老板才有如此一说。 小安点点头,没再说话,耳朵里却捕捉到了李胖子呵斥保镖的声音,那个保镖羞愧地无地自容,像个乖孙子,垂着双手听其训示,人家话说得再难听,那是人家的事,跟自己无关。 李胖子跟韩老板不睦,这是生意场上由来已久的事,作为双方的朋友,彭志华为此努力了几次,目的就是说和一下李胖子跟韩老板的关系,做生意么,和气生财,多个朋友多条路,可这个李胖子不知搭错了哪根筋,毫不退让,还声言非得搞垮韩老板的生意,大有势不两立的势头。 韩老板当然不能惯着他,都是做生意的,谁怕谁啊,结果就是谁也没搞垮谁,但是谁也无法说和他俩言归于好,梁子结下了,想解并不容易,单纯一家空想没用。再说,李胖子的为人不行,生意场的口碑并不好,所以韩老板到最后已经提不起任何的兴趣了,道不同不相为谋,跟这样的人做朋友,丢份。 岳公子过来了,跟韩老板打过招呼就走到小安跟前,轻声说道:“小安先生,刚才忘了说,我爸让我给你带个话,请您有空的时候去他那里喝杯茶聊聊天。” 小安微微一笑,点头道:“你告诉岳局长,有空我一定去,还想有空和他切磋切磋呢。” 岳公子大喜,他从老爹岳局长那里听说了小安先生无与伦比的赌技,他真的想见识一下,谁曾想自己还没提呢,小安先生倒提了出来,真是瞌睡来了递个枕头,妙极了,小安这话说到他的心坎里去了。 韩老板眼睛看着虚空的地方,内心却是心潮澎湃,这个小安,前途不可估量啊,就说这个岳公子吧,据说可是个二世祖,就连他爹岳局长都拿他没有办法,可是你看他在小安面前,乖得就像一只猫,哪里还有一点二世祖的样子啊。 这边韩老板心潮澎湃,感慨不已,那边李胖子也是心潮澎湃,只不过他的心潮澎湃跟韩老板的不一样而已。李胖子很郁闷,或者说很恼火,连一个半大小子都打不过,你说你是干啥吃的,这是李胖子堵在心头的话,却没法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他憋了半天,只好黑着脸哼了一声。 那个保镖如同遇到大赦的犯人一般,立马站到一边不吭声了,实在没法言语,说出来太丢人了,连人家的一片衣角都没碰到就被人摔倒在地了,说出去谁信,但偏偏就是事实。 王前轻轻碰碰了一下这个叫顾忠彪的保镖,意思咋回事,怎么灰头土脸回来了。 顾忠彪的脸比死了老爹还难看,他能说什么,就是能说也得回去说,在这说那不是找尅么,你没见老板的脸色多难看。顾忠彪摇了摇头,意思不言自明。 李胖子真的很郁闷,可是当他把眼光落到一个人身上时,他立马眉开眼笑了,就像遇到了财神一般的表情。李胖子站起身,快步迎上去,嘴里招呼道:“陈馆长,幸会幸会。” 来人正是豪山武馆的馆长陈豪山。 陈豪山一身长袍,乍一看像个账房先生,但是走近了看,却是双目精光,炯炯有神,走路更是干净利落,一看就是练家子。 陈豪山愣了一下,这才想起这是有过一面之缘的李老板,具体叫什么名字却是忘记了,只记得姓李,也因为胖,所以想起来倒不是太费劲。不过对于李胖子的热情他却怀有警惕,因为他俩熟络的程度还不足以有这样热情的表现。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奸也谈不上,盗也谈不上,但是有事相求可能八九不离十。 “李老板发财。”陈豪山抱拳道,态度却是不冷不热,概因为这个李胖子在坊间的口碑并不好。 李胖子并不知道,生意场上的朋友给他起了个外号:八不沾。言外之意你想占他的便宜,难。 “陈馆长,借一步说话。“李胖子说着,走开离人群十多步远。 陈豪山只好跟了过去。 一听这才明白,让陈豪山帮着教训一个人,文的武的都行,好处是事成之后赞助武馆一百大洋。 陈豪山真的不缺这一百大洋,他呵呵笑了两声,然后说道:“李老板,你好歹也是生意场混的,这事你也能说出口?今天是什么日子,是彭老板出殡的日子,既然能来,大家都不外,你就是再有矛盾,你也不能使出来,想出气,那也得等彭老板的丧事过后,对不起,你说的事我办不到。” 李胖子脸上堆满了笑,他大拇指一伸说道:“江湖上都说陈馆长是个讲究人,今日一见名不虚传,我也没说非得今天,改天也行,你要是嫌钱少,可以商量。” 陈豪山哼了一声,心里却道:“你小子拿我当什么人了,你的为人我不知道嗨,八不沾么,你爱爱找谁找谁,我才不管你们的破事呢。” 李胖子知晓陈豪山的师承,他师父可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双钩大侠,所以才临时起意,想让陈豪山帮着教训一下那个小赤佬,虽然没见到自己的保镖吃亏的场面,但是李胖子敢肯定,自己保镖吃瘪了,不然不会是这副样子。李胖子的心理,敢让我的保镖吃瘪,那就是让我李胖子吃瘪,打狗还看主人面呢,你小子打我脸,那我就打你的脸,而豪山武馆的陈馆长则是最佳的人选,所以李胖子这才冒昧的上前,不想被人家一口回绝了。 第212章 一波未平 “二百,二百怎么样?”李胖子咬着牙说道,那样子像是在剜他的肉。其实能出到二百,对于这个外号“八不沾”的他来说,已经真的是大出血了,在他看来,二百块买一条人命也够了,更何况这不是买一条人命,只是教训对方一下,出一口气而已。 “失陪。”陈豪山嘴上说着,抬腿便走,因为他发现一个人很像小师弟。能在这个场合见到小师弟,焉有不打招呼的道理。 三日前陈豪山去看望师父双钩大侠,期间聊过小安,陈豪山这才知道,这个小师弟在武林大会上得了个第一。那天双钩大侠破例和他痛饮了一场,并直言,小安是他徒弟中天赋最高的徒弟,同时也希望陈豪山几位师兄爱护这个小师弟,帮着师父照顾他,毕竟他还小,江湖经验欠缺。 陈豪山当即满口答应,但是他知道,这个小师弟不光是天赋高,江湖经验比他这个老江湖并不遑多让,甚至有过之无不及,因为自己几个徒弟,还有当警察的那个袁生,对这位小师叔可是赞不绝口,崇拜的像接天神。据他所知,这个小师弟,功夫,赌技,江湖经验,都已经远超他这个师兄,就说对阵踢馆的陈罗春,当时他真的没把握击败对方,若不是小安的及时出现,他的豪山武馆在不在都不还不好说呢。 果真是小师弟。 陈豪山快步走过去,脸上的笑意像菊花盛开一般。 “小师弟,你怎么也来了!” 陈豪山的人还未到跟前,话就先到了,热切的不得了,就像多年未见似得,语气中有惊喜,也有关爱。 “师兄。”小安也惊喜地回应道,也快步迎上师兄。 师兄弟俩的手紧紧握到一起了。 陈豪山重重握了一下,小安也重重回了一下。这是师兄弟之间的情感,温暖而又亲切。 “你是?”陈豪山问道,本意是你跟彭家有关系?不然你怎么也来了。其实,陈豪山的疑问是你这么小,就是跟这彭老关有关系,也应该是你家大人来才对,哪能派你这样年龄的来,哪怕你是长子长孙,毕竟年龄还是太小了。 小安当然知道师兄话里的意思,低声说道:“我陪韩老板来的,韩老板跟彭老板是好朋友。” “韩老板?”陈豪山目光扫了一下,看到了一边坐着喝茶的韩老板,看到韩老板看过来,他随即冲对方点了点头,算是招呼。 “对,就是韩老板。”小安说道。 陈豪山问道:“那个矮胖子咋回事,你得罪他了?我看了就是港督一个,让我出面教训教训你,你说他不是港督是啥。“说完呵呵一笑,一想场合不合适,又及时刹住了。人家在办丧事,你在这哈哈大笑,总归不合适,那也不是他做人的风格。 “那个矮胖子,跟韩老板不睦,我又是跟韩老板来的,所以——”小安说道。 “册那,别以为有两个臭钱就不得了,要不要我去教训教训一下,敢欺负我小师弟,我看他是不想在上海滩混了。”陈豪山豪气地说道。 小安摆摆手道:“算了,这样的人不值得,再说今天是彭老板的丧事,不能给主家添麻烦,要想教训他,等出了这个门。” 陈豪山点点头道:“那好,我先去上礼去,回聊。” 没一会陈豪山回来了,摇着头连连感慨,无非就是些生命无常之类的话,末了又靠近小安道:“我听说武林大会上你第一,恭喜师弟,厉害,厉害,师兄我也跟着开心,你有空可得请我吃一顿,这么好的事不庆贺庆贺,说不过去啊。” 小安苦笑着道:“我那是捡来的,没比试就得了第一,你说算不算?” 陈豪山一拍小安的肩膀道:“师父都跟我说了,你的第一当之无愧,哪是捡不捡的事啊,别人想捡也捡不到啊,还是有真功夫,不然怎么捡第一,你说捡个第几第几我信,捡个第一我不信,那个陈罗春呢,第几?” “陈罗春跟一个叫白水涵的打了几百回合,没分出胜负,都累虚脱了,没法参加比赛,所以我捡了个便宜。” “那这样说你就不是捡,陈罗春和那个白水涵,陈罗春曾经败在你手下两次,他打不过你,跟他对打的白水涵,两人充其量半斤八两,陈罗春打不过你,那个白水涵肯定也打不过你,你这第一就是实打实的第一,哪能是白捡的呢,所以你得请客。” 小安道:“那倒是。” “也不要你请多好,意思意思就行,不过不能光请我,你那些师侄你也得请,不过你放心,我只叫几个,不会多叫。” 陈豪山拍拍师弟小安的肩膀说道,脸上是那种压不住的欢喜。作为师兄,师弟获得如此的成就他当然高兴,并为之自豪。 小安只好笑了一下,然后说道:“什么时候,你定。” 陈豪山想了想道:“今晚怎么样?” 小安沉思了一下,只要韩老板晚上不出去他就没事,可是韩老板出去不出去他不知道,只能问韩老板,而这个时候去问韩老板显然不合适,人家有可能会迁就自己,本来要出去的也不出去了。于是小安说道:“你先定了,我争取去,不过去不成你也别生气,饭钱我出就是了。” 陈豪山微微一笑,这个小师弟,啥都想到了,这么小的年纪可真的比他这个老江湖都厉害,真是货比货该扔,人比人该死,自己像他这么大的时候,狗屁不懂,光知道练武。 “你要是没空就改天,也不一定非得今天,你不去多没意思,其实主要是你那些师侄和徒孙想见见你,这哪是吃饭的事啊。”陈豪山说道。 小安点点头道:“那你就这么安排吧,就今晚。” 陈豪山聊了几句就走了,说武馆还一摊子事,小安把师兄陈豪山送出彭家大门,折返回来却迎面碰上岳公子,只见岳公子笑眯眯地迎上来,身后跟着李胖子的一个保镖。 岳公子陪着笑脸的样子让小安倍觉好笑,你小子就不能正常点么,弄得我好像是你祖爷爷,哪怕你打不过我也没必要这样奴颜婢膝吧。 岳公子点头哈腰,恭敬地对小安说道:“这王前,李老板的保镖,李老板,嗨,还是你来说吧。”岳公子说着,把王前推到身前。 王前倒是不怵,他一抱拳道:“见过小安先生,我老板让我过来跟你道个歉,对不住了,有机会他请你吃大餐,算是将功补过,李老板面子薄,不好意思,所以让我来,还请小安先生海涵。” 呦,这是什么情况,这个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主咋想起来道歉了,难道是良心发现,估计悬,很有可能是师兄陈豪山的原因,不然这个李老板也不会幡然醒悟让保镖过来道歉 。一念至此,小安笑笑,回了一礼道:“王师傅客气,你回去告诉李老板,不打不相识,这事过去了,再说也不是事,但求他见到韩老板的时候客气一点,大家都是朋友,没必要弄得剑拔弩张的,和气生财么,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再说,多个朋友多条路。” 王前点着头,连连称是。 “再说,这韩老板也是有后台的人,我实话告诉你吧,韩老板人比较低调,他没说,他的关系不光在上海,其实南京也有人,人家只是不愿意招摇罢了,不然人家生意怎么做这么大,岳局长就不要说了,方局长人家也很好,吴市长那里也是经常的喝茶,你看我,一高兴又说多了。” 小安故作后悔状,呸了两口才算作罢。其实韩老板的关系小安根本不知道,他这信口胡诌主要是替韩老板加分,好让李胖子忌惮,别没事找事,一见面就使绊子闹别扭,至于对方信不信,那就不是他能控制的了的,但是,这是个信号,让李胖子掂量掂量,别再傻傻的分不清。 王前神色凝重,小安话音一停,他就一抱拳,说道:“我这就跟李老板说说。”然后快步离去,显然是报告给他的老板李胖子去了。 “是你小子捣鼓的吧?”小安说道,除了岳公子进言之外,他实在想不出李胖子变脸的原因,因为岳公子的老爹是警察局长,而警察局长的面子肯定远远高于开武馆的陈豪山,毕竟一个是民,一个是官。 岳公子察言观色,发现小安并没有生气,他凑近了说道:“是我说的,那个死胖子不长眼,这个场合我又不能教训他,我就告诉他你不光是我爸的座上宾,还是方局长的座上宾,那个死胖子一听吓坏了,他自己不敢来,让保镖过来,怕你揍他一顿,唉,对了小安先生,有空你教我两招呗,不多,两招就行。” 小安白了岳公子一眼道:“你是不是会了又去作恶,不是答应过你了么,你放心,我说话算话,只是今天这场合不合适,等有机会,肯定教你两招,但是我还是那句话,不能胡作非为,记住。” 岳公子手摆得像荷叶,连连说道:“不敢,不敢,小安先生的话我记着了,永远记着了。” 小安嗤了一声:“谅你也不敢,等着吧,等我哪天高兴了再说。” 岳公子点点头,谄媚地说道:“那我是现在叫你师父呢还是到那时候叫?” 小安哼了一声,不屑地说道:“叫我师父?你可拉倒吧,我可不愿意有你这样的徒弟,不够丢人的。” 岳公子脸色微微一红,这话太扎心了,收我当徒弟又咋了,我又不偷不抢的,只不过好玩么,好玩又不犯法。不过,虽然这么腹诽,但是他不敢表现出来,这个拒绝他叫师父的小安先生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可是门清,那令人恐怖的身手可不是假的,可是能要人命的,不能想,一想就胆寒,那胳膊要是被拧成麻花,那该得有多疼吧。 “我问你,你怎么不让岳局长在警察局给你谋一份差事?”小安问道。 “做警察?我才不愿意呢,这样多好,无拘无束的。”岳公子不屑地说道。 小安简直无语了,这混蛋的混蛋逻辑倒也没错,做警察有做警察的规矩,哪像现在逍遥快活,时不时地进出舞厅饭店跑马场,简直就是个二世祖。小安放弃了跟岳公子谈心的念头,这样的人未必多坏,但是肯定不是那么容易教化的,他爹岳局长都不管,自己才不先吃萝卜淡操心。 小安和岳公子正说着话,就见韩冰急匆匆地闯了进来,他眼神四下里打量着,看到小安,他面色明显一松,随即快步奔了过来。 小安知道没好事,有好事韩冰不是这个样子。 韩老板的面粉厂出事了,堆放小麦的仓库起了一场火,好在是白天,损失不是太大,经过查勘,警察断定有人放火,是谁放的,因为现场证据破坏,警察也束手无策,韩冰这才过来报给父亲,他怕还会发生纵火事件。 韩老板当即就起身去面粉厂,这可是他起家的老本,不能有任何的闪失。 小安跟着韩老板上了车,想的却是这会不会是日本人下的手,既然杀不了你的人,给你添点堵也是好的,总之,不会让你好过。小安虽然这样想,但是并没有说出来,他怕引起恐慌。毕竟日本人造成的恐慌已经在不停地蔓延,这个时候再说这个没有证据纯属个人猜测的事情,只会增加恐慌,而于事无补。 跟着韩老板看过现场,小安当即萌生出一个念头:既然日本人能搞事,我们为什么不能搞事。 小安的想法就是闯一闯日本领事馆,与其被动防守,不如主动进攻,也让日本人尝尝被动挨打的滋味,说不定自己这么一搞,日本人就停手了呢。 小安没有跟任何人说起自己的想法,因为不知道后果如何,有些事情你只有干了才知道。 韩老板吩咐工人留心可疑人员,发现纵火者或者抓住纵火者,奖励大洋五百。他相信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五百大洋可不是小数目。 死了至交好友,面粉厂又被人纵火,这让韩老板的心情很不爽,交代完事情就让司机开车回家,他要静一静,捋一捋,怎么才能度过眼前的危局。 第213章 理应请客 小安跟随韩老板回了家,得知韩老板不外出之后,他就去了豪山武馆,答应师兄的事一定要办到,用爷爷的话说男人可以不做大事,不做英雄,但是一定要守信,言而无信的人一定不要深交。诚信是一个人的立身之本,要么不说,说了就要做到。 看到小安,陈豪山当即乐了,对正在练武的几个徒弟和徒孙道:“今晚上吃大户,你们小师叔小师祖请客。” 几个练得正欢的小伙子顿时高兴地不得了,吃不吃倒在其次,主要是见到他们的小师叔小师祖了。你说陈豪山的徒弟哪个不知道小师叔小师祖的故事吧,哪怕刚来三天的小徒弟。 小安不知道,此时的他的故事已经在豪山武馆传开了,而且越传越厉害,简直天下无敌了,甚至比他们的馆长,他们的师父和师祖陈豪山都牛,并且都自觉不自觉地把小安当成榜样来学习。 “我可不是什么大户。”小安笑道。 “没事,你请,我掏钱就是了。”陈豪山小声说道,毕竟小师弟还年轻,未必有多少钱,他主要是找个喝酒的由头,庆贺的由头,至于谁掏钱倒在其次,他这个当师兄的理应替师弟操心。 “不用,不用,师兄,这点小钱我还是能掏起的,大伙乐呵乐呵就行。” 陈豪山一个新收的徒弟走上前,恭恭敬敬地跟小安施了一礼,然后一脸认真的问道:“小师叔,你那招我练了好久,可是没把人掀倒,这还不说,还被破解了,请小师叔指教指教。” 小安笑了,这是个用心练武的好苗子。 “这是我新收的徒弟,叫刘柱子。”陈豪山介绍道。 “来,你对我试试。”小安说道,一脸的鼓励表情。 刘柱子不敢,他犹豫地看向师父陈豪山。 陈豪山给了一个鼓励的眼神,示意他可以试试。 得了鼓励的刘柱子猛地冲向小安,头顶向小安的腹部,双手伸向小安的双腿,意欲使出小安当初成名的那招,可结果就是被小安轻松化解,小安化解的招数很简单,就是往旁边一闪,再看刘柱子,因为这招他用足了力气,结果就是扑了个空,因为收势不住,他踉跄了好几步,最终一头戗倒在地,像个屎壳郎滚屎蛋,翻了两个跟头才停止。 众人笑得前仰后合,一样的姿势在不同的人使出,那真是天壤之别,这个刘柱子使出来,由不得不让人想起屎壳郎滚屎蛋。但是,对于小师叔,小师祖的闪避,那真是目瞪口呆,一个字:快。太快了,简直看不出来,人家就闪开了。 刘柱子爬了起来,但是一脸的欢喜,并没有因为摔倒觉得难堪 ,因为他实实在在看出来了,这个小师叔是多么厉害的存在,人家就轻轻往旁边一闪,自己这招就没用了。 ”我又学了一招。“刘柱子心悦诚服的说道。 小安冲刘柱子招招手,把他叫道自己跟前,给他讲解那一招的利弊,末了告诫刘柱子:”这一招使用的要诀就是要出其不意,对方一旦有了防备就不要用了,另外,这一招面对比你功夫高的人尽量不要使用,空门太大,容易被对方反杀。” 刘柱子欣喜若狂,这一招原来有这么多的学问,真的就像师叔所说,武学也需要勤学苦练,先把基本功练扎实了,绝招才能称其为绝招,否则就是自绝的招,而不是制敌的招。 “咋样,你们也别笑,跟着你们小师叔小师祖多学着点,你们的师兄弟,袁生就很厉害了,有空让他给你们讲讲。‘陈豪山说道,然后大手一挥:“走,准备吃饭去,你们小师叔,小师祖请客。” 豪山武馆不远开了家川菜馆,拐过街口即是,陈豪山打过招呼径直上了楼,虽说来的次数不多,但他的名头足够响亮,附近的谁不知道豪山武馆的陈师傅,除非你是外地来的,而且是刚刚来。 跑堂的伙计是个机灵的小伙子,很快就送上了一壶刚泡好的新茶,像伺候祖宗一样端到陈豪山的面前,恭敬地说道:“陈师傅,请用茶。” 小伙子当然知道豪山武馆的陈师傅,至于他这些年轻的徒子徒孙,则享受不到他师父师祖那样的待遇。 陈豪山点点头,指着小安道:“这是我小师弟,今天他请客,这才是正主呢!” 小伙计倒也机灵,立马对小安弓腰施了一礼,然后赔着笑脸道:“见过师傅。”虽然嘴上客气,这个小伙计还真的没把小安放在眼里,看这小子还没我大呢,怎么就成了陈馆长的小师弟了,这么小,能会什么功夫,只怕是哪个关系户吧,跟着陈馆长播个好名气。 小安看出小伙计眼中的轻视,不过他毫不在意,你要是在意一个跑堂小伙计的看法,你的格局就小了,也没必要,高看低看都无所谓,不就是出来吃顿饭么。 十来个人坐了满满一屋子,好在这包房也足够大,并不显得多拥挤。 小安让师兄点菜,随便点,拣好的点。小安的本意就是既然请客,就不能抠抠搜搜,索性大方的,也让这些师侄徒孙们吃顿好的,练武好有力气。 陈豪山也不客气,一口气点了十个菜,然后笑着对小安道:“我知道你不喝酒,我喝点不为过吧。” 小安笑了,对师兄说道:“您随便,反正我掏钱,你喝醉了也不怕,让你徒弟背回去。” 陈豪山哈哈大笑,这小师弟说话太对他心思,男人么,尤其江湖人士,喝酒再扭扭捏捏就没意思了,大块吃肉大碗喝酒才畅快。 菜上来四个,酒也上来了,机灵的徒弟早就给师父陈豪山满上了,正要给小师叔小安倒酒,不想却被小安阻止了。陈豪山夺过酒瓶道:“你们小师叔不喝酒,我替他喝了。” 众人一阵窃笑,哪有这样的,你想喝就喝呗,还打着替小师叔喝的幌子。不过碍于徒弟的身份,众人并没有表现出一丝的不耐和轻视。其实是不敢啊,否则不罚你站半天桩。 小安说道:“还有想喝的么,想喝就喝点,你们师父也不会怪罪的,男人么,喝点酒也没啥,你说是吧师兄?” 陈豪山还能说什么,自己都带头喝了,自己总不能吃独食吧,于是就爽朗一笑道:“喝,想喝的都倒杯,反正你们小师叔请客,不喝白不喝。” 众人又是哈哈大笑,气氛轻松热烈。 陈豪山呵呵一笑,举起杯却并没有马上喝,而是扫了众人一眼道:“知道今天是什么酒吗?” 众徒弟面面相觑,什么酒,这话问得,我们哪知道啊,不年不节的,虽说离过年很近了,但是总归还没到,更没听说武馆有什么喜事啊,于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不约而同地望向师父陈豪山。 陈豪山感觉坐着不足以表达他的心情,他站了起来,一手端着酒杯朗声说道:“我小师弟,也就是你们的小师叔,昨日在武林大会上力压群雄,夺得了第一名。” 哗一声,掌声响了起来,像暴风骤雨,良久良久才逐渐停歇。 陈豪山的徒弟那个激动啊,有人听说了,有人没听说,但是小师叔在武林大会上得了第一名,这事从师父的口中说出来意义就不一样,第一,那得是多么厉害吧,那岂不是说,他们是武林大会第一名的师侄,这个可有得谝了,骄傲啊。 小安笑笑,没做声,说什么都有自傲之嫌,所以倒不如不说。当师叔就得有师叔的样子不是,哪怕年龄比在座的师侄都小。 “所以,别看你们的师叔小,你们要赶上他,早着呢,得继续努力,勤学苦练,嘿嘿,不过,说实话,勤学苦练也未必能达到你们小师叔的境界,我这个师兄也不行,你说是吧师弟。”陈豪山说着,扭头问小安。 小安笑笑道:“也不能这么说,习武,一方面靠勤学苦练,一方面也需要点天赋,二者缺一不可,你们别信你师父的,我没他说的那么厉害,大家都差不多,侥幸我赢了而已,好了,今天都敞开了吃,师兄,别废话了,你没见我这些师侄都流口水了。” 陈豪山哈哈一笑,然后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豪爽的很。 饭吃到一半,小安起身离席去楼下结账,既然说好了请客,早结晚不结,就凭师兄那个豪爽劲,他要是抢着结就不好了,因为自己答应了请客,怕就怕师兄看他年龄小,以为他没钱。 小安结完账又去了一趟厕所,路过一间包房时,他听到有人在低声训斥,训斥谁不知道,因为被训斥的人一声不吭,显然很是畏惧对方的身份。小安听了几句,顿时眼睛一亮,就这么巧,几句话的功夫竟然听到了一个秘密,而这秘密竟然跟韩老板面粉厂失火有关。 小安笑了,天底下竟然有这么巧的事情,真是瞌睡了来个枕头,饿了来个馒头,巧爹打巧娘,巧的姥娘来拉架,巧碰巧了。 小安听到一个熟人的声音,说熟人也不算熟人,但是见过,竟然是樊开山。 樊开山显然很生气,日娘操老爷的骂,骂得对方不敢吭声。 樊开山骂手下一个叫赖猫的,白白顶了个赖猫的名号,却连一点事都办不成,赖猫终于敢争辩一句了,他小声说道:“我不是点着了么,看着起了火头才跑的,谁知道他们发现早,给扑灭了。” 小安听到咣铛一声,像是板凳倒地的声响,然后就听樊开山猫道:“操侬娘老逼,你个小逼养的还好意思说,放的火被人家一泡尿就给浇灭了,还有脸给老子吹。” 这时旁边有人劝说道:“堂主,别生气了,晚间让赖猫再跑一趟就是了,别气坏了身子不划算,来,喝酒,喝酒。” “小野先生,您看?”樊开山说道,语气变得不像他。 “小野?”日本人。小安一惊,随即恍然大悟,肯定是日本人背后指使的,暗杀不了韩老板,给他添些堵也是好的,想必日本人这么想的,也这么做的,只是不知道,樊开山啥时候跟日本人扯上了关系。 “樊的,你得明白,这次就这样了,但是下次一定要成功,否则,我会饶了你,你们的帮主也不会饶了你,他的手段你是知道的。”小野用流利的中国话说道。 樊开山连连称是,单一个小野并不足惧,怕就怕帮主发火,帮主虽说神神秘秘的,但是帮内的一切似乎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就像他在眼前一样。 小安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就像阴暗的天空突然阳光乍现,也像黑暗的屋子突然开了一扇窗。为什么黑龙帮实力那么强劲,为什么黑龙帮人手一把快枪,敢情后边站着财大气粗的日本人。跟日本人干事,干伤天害理的事,那就是汉奸无疑。而小安最看不起的就是汉奸,用爷爷的话说,就因为汉奸太多,大汉族才被满清奴役了三百年,否则凭他们几十万人,哪能夺得了大明的江山啊。 小安刚要踹门,包房的门突然开了,就见一个瘦弱猥琐的家伙窜了出来,惶惶然如丧家之犬。 小安顿时有了另外一个想法,于是就跟了上去。出了饭店,在一个街角,小安揪住了赖猫,拎着赖猫,小安忍不住想笑,这家伙真轻,怪不得都叫他赖猫,真的跟猫一样。 赖猫差点吓傻,他挣扎着扭头看,谁知不看还好,一看当即吓晕过去了。 小安当即乐了,就你这怂样还能干伤天害理的事,瞧你这胆,比老鼠还小,我又不是凶神恶煞,至于把你吓成这样么。 赖猫悠悠醒来了,此时的他已经被小安抵在墙上了。小安的手捏着赖猫的细脖子,防止他出溜下来。 赖猫看到小安,当即哀求道:“小师叔,你就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都是他们逼我干的,我要是不干他们就杀了我。” 这什么情况,叫我小师叔,小安当即一愣,脑瓜子里开始搜索熟悉的人影,可是他没记起来有这么一个师侄啊,就这熊样,师兄陈豪山半只眼角也看不上啊,那能是哪个师兄的徒弟呢。 第214章 再见小野 赖猫看到小安的脸色显然是不认识自己,为了不被暴揍,他可怜巴巴地说道:“我师父,二拐,大顺楼的。” 小安顿时明白了,感情这家伙是二拐的徒弟,怪不得面生,二拐那么多徒弟,自己哪认得过来,不过他们认识他倒很正常,这个不是小师叔的小师叔有名气么,不认识反倒不正常了。 “二拐,你师父,我咋没见过你。” 小安问道,怕就怕这家伙骗他,混江湖的,哪个没几个心眼子,不然怎么混。扯虎皮做大旗的人多得是,不得不防,这也是花四爷他们的经验,吃亏换来的经验,鲜血换来的经验。 “我师父看不上我,是我硬撵着认的,在我心里,他就是我师父,真的师父。”赖猫说,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好像他是个肯学认干积极向上的好青年似得。 小安笑了,就你这熊样,二拐能看上你才怪,他要是看上你,我就看不起他,什么阿狗阿猫的都收,也不怕砸了自己的招牌,怎么说都是老贼王的大徒弟不是。 事后,小安一回忆就笑了,还说人家二拐,其实自己何尝不是嘿,认了那么多徒弟,也没几个正经人,别的不说,就一个大三虎就够呛,还干过湖匪,这还好意思腹诽人家二拐。 “下次见了二拐我要问问他,要是没这事,哼!” 赖猫可怜兮兮地说道:“我哪敢跟你说假话呀,您一根指头都能捏死我。” 小安哼了一声:“谅你也不敢。” 赖猫不住地点头道:“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小师叔饶了我吧。” 小安笑了,二拐都没认你,你还敢叫我小师叔,小子,打蛇随棍上,这江湖经验可不少,知道拉关系。 “那你怎么有跟了黑龙帮做事?” “我——”赖猫欲言又止。 “说!”小安加重了语气,威严地说道。 赖猫苦着脸说道:“我一个朋友,黑龙帮的,二拐师父不愿意收我做徒弟,我就想实在不行我就加入黑龙帮,您也知道,没个靠山怎么混江湖呀,别管二拐师父还是黑龙帮,我总得找个靠山不是,我要是有您这本事,我谁也不找,我就是自己的靠山,黑龙帮也不好加入,人家看我这个样子,说先试试我,要是试过了合适,就让我加入他们黑龙帮,我就想,这世上哪有白相的好事,就咬着牙答应了,谁知道他们让我去放火,我偷东西敢,问题没放过火啊,那可是伤天害理的事,所以我就糊弄他们,结果他们有跟包的,发现火不大,所以,剩下的事你都看到了,我真的不是想干坏事啊,小师叔,您就大人不计小人过,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小安松了赖猫,赖猫一下子就秃噜到地上了,他的腿软得像面条,他索性坐在了地上,也不嫌凉。他抚着自己的细脖子,劫后余生的表情,他当时真的怕,怕这个不是小师叔的小师叔捏断了他的脖子,这个小师叔的身手他可是知晓的明明白白,哪是他这个小赤佬,小逼崽子无法企及的存在,人家一根指头都能要了他的命,能在他手下逃生,已经是祖坟冒青烟了。 “小子,你给我记着,这次我就饶你一命,下次要是再让我知道你干坏事,我拧断你的脖子。”小安说道,然后大步离开。 赖猫看着离去的小安的背影,一脸的庆幸,他真的怕,这个小安的身手他可是亲眼见过的,简直就是关二爷下凡,厉害的你都简直不敢相信。别看年轻,随便一根手指都能要了他的小命,若不是提起二拐,只怕这时候已经蹬腿了,唉,还是熟人管用,他决定,还是要拜二拐为师,不管他答应不答应,这个师父他是认定了。赖猫可不笨,他能从小安对待二拐的态度看出来,小安是个有情有义的人。 “谢谢小师叔。”赖猫对着已经看不见人影,小安离去的方向磕了一个头,嘴里喃喃说道。 回到川菜馆,师兄陈豪山正四处张望,显然是找小安,看到小安,他顿时笑了,然后说道:“我以为你走了呢。” “哪能不打招呼就走呢,除非有特殊情况。”小安笑着说道。 陈豪山点点头,这个他认可。 小安道:“都吃好了?你酒喝得咋样?” 陈豪山点点头:“我让他们先走了,酒不错,师兄我喝得很开心,对了师弟,我有一事相求。” 小安笑着说道:“师兄你客气了,但凭吩咐,能办到的一定不推辞。” 陈豪山欣慰地点点头,师弟别看年龄小,这话听着忒舒服,他说道:“其实也没别的事,我是说有空,你去武馆指点一二,你不知道你那些师侄徒孙的,可都巴望你去了,简直都把你当神了,提起你,个个都是崇拜的不得了,比我这个当师父的还牛。” 小安一笑道:“我以为什么难事呢,这事不算事,我肯定去,但是不一定什么时候。” 陈豪山道:“不急,过完年再说吧,这都快过年了,都忙,你只要记着有这事就行,咱师父年纪大了,我也不想麻烦他老人家。” 小安道:“那好,师兄,我就不送你了,慢走,我还有点事。” 陈豪山一抱拳道:“那我先走了,再会。”说完,大踏步离去 ,哪里有丁点像喝过酒的样子。 看着陈豪山消失的背影,小安微微一笑,然后快步走到赖猫离开的包房前,一脚踢开了房门。 小野和樊开山喝得正欢,突然嘭一声门被踹开了,这声音很响,吓了他俩一大跳,吃饭喝酒有人把门踹开,这让他俩十分恼火。其实不光他俩恼火,坐在下手的三个黑龙帮的樊开山的手下也十分恼火。这哪个不长眼的家伙喝多了踹门,真是老寿星上吊活得不耐烦了。 小安要的就是这效果,哪管你生气不生气,小爷我找事从来就是凭心情,尤其是对待坏人,对待干坏事的日本人,犯在我手下,没个好,对待朋友我热心,对待坏人,哼哼,还吃饭,吃断头饭还差不多。 “他妈的,这谁不长眼。”樊开山张口就骂,猖狂惯了的人哪会忍住这口气。 “是我!”小安冷冷的口气说道。 樊开山正要骂第二句,可是一看到进来的小安时,他顿时呆住了,像是被人施了定身术,嘴巴张得老大,眼睛也瞪得老大,那样子就像凭空遇到了鬼,吓傻了。 小野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就是这个眼前这个小煞星差点让自己丢了命,一枚小小的骰子竟然堪比暗器,能生生地打进他的头骨里,这份功力真的匪夷所思,更是惊世骇俗,若不是亲身经历,只怕打死他也不会相信,而且对手还是个少年。 小野的恐惧樊开山并不了解,小野目瞪口呆地看着小安,喉咙里像是塞了一团草,想说说不出,想咽咽不下去的感觉,其实他知道,那是恐惧所致,就像夜里的噩梦,喊不出,站不起,动不了,那就是所谓的梦靥。 樊开山的三个手下没见过小安,看到这个少年踹门贸然进来,连招呼也不打,就来了气,再加上他们骄横惯了,其中一个离小安最近的蹭一下站了起来,嘴里骂道:“小——”余下的话还没骂出口,已被这个闯进来的少年一掌砍在脖颈上,然后软哒哒地倒了下去。 倒下去的小子在倒下的那一瞬间脑子还是清醒的,他没弄明白,这小子是谁,也没弄明白,自己怎么一句话没说完就挨了一下,挨了一下就一下呗,问题是这一下太厉害,就像一记闷棍打在脖颈上,这小子怎么这么大的劲,比我这个练家子的劲都大,娘的,活了二十多没想到会栽在一个毛蛋孩子手里,真是倒霉透顶了,真是丢死人了。 小安的出手委实过快,快得都让人看不清,余下的俩人一人惊呼着去扶同伙,另一个就要去腰间摸枪,黑龙帮的人身手不咋地,但是因为人手一把快枪,所以做起事来就肆无忌惮,骄横的很,理所当然,遇到情况时就要摸枪,枪是瘆人毛,枪壮怂人胆,一枪在手,天下我有,不管咋地,先抄家伙再说。 抄家伙的这个家伙还没摸到枪,就觉得腰间一松,再看自己的腰间,哪里还有枪啊,正在他纳闷万分的时候,他突然觉得不对劲,像是有什么东西指着自己,他抬起头来,顿时魂飞魄散,自己腰里的手枪怎么跑到这个少年手里了,而且张开了机头,正指着自己的额头。这家伙顿时吓傻了,额头的汗突然间就冒了出来,快得简直不能再快。 扶住就要倒地的同伙的那家伙终于把同伙扶住了,可是活人和死人两回事,活人好摆弄,死人死沉,其实同伙没死,只是晕了过去,可在俩同伙看来以为死了,不然哪能没声音呢。 “快来帮忙,我扶不住了。” 喊了一声没有回应,这个家伙扭头去看,顿时也呆住了,因为一把枪指着他的额头,示意他老实一些。 这什么情况,这少年怎么有枪,他刚进门的时候没看见他手里有枪啊,不对劲,这枪怎么看着眼熟,跟帮里配枪一样,再看自己的同伙,手里空空,腰里也空空,不要说,肯定是被这小子夺去了,问题是怎么夺去的,没看到啊,难道这小子会法术,不像啊。 被抢去配枪的家伙那个郁闷啊,这是他加入黑龙帮来的第一次,帮规里有人在枪在,枪丢人亡,这算不算丢枪呢,他吃不准,于是望向堂主樊开山,咦,这什么情况,堂主咋一动不动,像傻了一样,咋回事么,难不成枪也被这小子抢去了,不可能啊。堂主这是咋了,胆子不是一向很大么,牛气的很。 再看那个日本人,什么小野的,咋也跟中了邪一样,一动不动,一声不吭,该不是也吓傻了吧,这小子什么来路,能吧这俩大人物吓傻,难道遇到鬼了?不应该啊,这世上有鬼没鬼还两说着呢,难道真的遇见了,眼前这个就是,问题是不像啊,眉清目秀的,就一半大小子。 小安用枪指着俩黑龙帮的帮徒,然后脚后跟关上了门,他怕吓着其他的食客,谁知道有没有女人和小孩呢。 一屋子的人,除了被自己一掌砍晕的家伙外,其余四个几乎都傻掉了。小安拉过一只凳子坐了,眼睛扫了一下桌子,不得不说,这几个家伙怪会吃,基本上川菜的几个名菜都点齐了,毛血旺、酸菜鱼、水煮肉片,等等。这小日本也能吃川菜?不怕麻辣?小安忍不住想,然后用枪指着小野的额头说道:“是不是那粒骰子没让你长记性?” 小野没有动静,好像梦游一样的表情。 小安又把枪指向那个被自己抢了手枪的家伙:“都给我老实的,我问啥你们就说啥,不然的话,可别怪我不客气,我也想知道你们的这枪是不是烧火棍。” 那家伙终于明白了,机械地点点头,不能不点啊,那枪口对着自己呢,吓人,要多吓人有多吓人,他知道枪的威力,那是离老远就能把一个大西瓜打碎的玩意,更何况里面押满了子弹,这可不是玩的。当初教他们的人就严明告诫,枪口不可随便对人,一旦对着那人,那人就是敌人。 小野终于缓过来了,他的脸难看得像是死了八个爹,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他的小绿豆眼转了又转,始终弄不清这个小煞星是干嘛来了。 小野起初是震惊,怎么会在这里遇到这个煞星呢,真他妈的千巧万巧凑一起巧,巧得不能再巧。震惊过后小野就开始害怕,唯恐这个小煞星一个不高兴把自己给杀了。方才那个不长眼的家伙没能在这个小煞星手底走过一招,自己就是略微强些也不行,他是亲身经历过这个小煞星的厉害的,简直就他妈的是妖孽。 “我是大日本的国民,你要干什么?”小野色厉内茌地说道,其实就连他自己都能听出里面的颤音。 第215章 教训小野 小安“嗤”了一下,用枪点着小野的额头道:“去你妈的大日本,你干的什么好事你知道,我问你,彭志华彭老板是不是你们杀的?” 小野的眼珠子咕噜噜转了好几下,然后说道:“你说的什么我听不懂。” 小安一把抓过小野的手指,然后咔嚓一声,就给折断了。妈的,跟我来这套,装,继续装,看你个狗日的就不像好人,他妈的在这里跟我充好人,好,既然你想充好人,我就当坏人,看谁能充到最后。 小野顿时杀猪般嚎叫了起来,他完全没有料到这个小煞星会突下杀手,直接掰断他的手指。十指连心,你说疼不疼吧,刹那间,小野头上的汗珠凭空出现,布满了他不大的额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刚从水里捞出来。 小安笑眯眯地看着小野,看着他的额头上的汗珠一滴滴往下滴,他冷哼了一声,对待坏人你就不能仁慈,因为坏人从来不曾仁慈过,坏人之所以嚣张,因为他从不觉得自己是坏人,这也是一些坏人干起坏事来理直气壮肆无忌惮的 主要原因,想必小野也是。小野所受的教育就是支那人都是低等人,而他们大和民族则是高贵的,高贵的当然要奴役低等的。 小野捂着手,嘴里嘶嘶地吸着气,眼睛凶狠地瞪着小安。 小安把脸转向樊开山:“樊堂主,别来无恙乎。” 樊开山的脸比猪腚还难看,都这样了,他还跟我开玩笑,还别来无恙,这他妈的有恙好不,我他妈的又尿裤子了,有屁快放,有话快说。 小野暗地里松了一口气,这个小煞星的转向让他心头一松,别看这家伙笑眯眯的,但是吓人,被他的眼睛盯上了,小野不由地胆寒,强自镇定都没用,虽然他受过这方面的训练。原因么,不用多说,那一粒骰子让小野夜不能寐,想起来都头皮发麻,感觉凉飕飕的,让他总是无端地想起传说中的索命无常。 樊开山的脸阴晴不定,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小煞星的话,思忖了一下,他苦哈哈地说道:“无恙,无恙。” “无恙你奶奶的腿。”小安骂道,然后一拍桌子。 随着小安的一拍,众人听到咔嚓一声,有木头碎裂的声音,这声音到底从桌子的那个部位传来,没人,也没心思去察看,此时的他们已经被陌生少年的这一手彻底的惊呆了,这功夫可不是一般的厉害,要是拍到身上,结果可想而知,不是骨头断裂就是内脏震碎,妈呀,这也太吓人了。 樊开山吓得一个激灵,人差点秃噜到桌子下边,他勉强撑着,人已矮了半截,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跪在地上跟小安说话。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感觉有多难过,要问他此刻想干啥,他肯定会说你就让我坐地上吧。问题他不敢啊,坐地上是舒服了,坐地上跟这个小煞星说话他可不敢,他知道那样不可以。再说,作为堂主仅存的一点威严,也不能坐在地下,这个小煞星可以不在乎,问题是自己的属下还看着呢,这要是捡条命回去,他们不得编排自己,当然,明的不敢说,但是偷偷的说总可以吧,你也拦不住啊,除非仨人灭口。 “我问你,彭志华彭老板是不是你们杀的?”小安冷冷地说道,跟日本人一起祸害中国人,这已经触犯了小安的底线。兄弟阋墙,那是家事,勾结外人伤害兄弟,那就不是单纯的家事了,这是国与国之间的争端了,任何人都不能轻饶。 “没,没有,真的没有。”樊开山语无伦次地说道,手摆得像狂风暴雨中的荷叶。 小安不说话,直直地盯着樊开山看,那眼神在樊开山看来就是一把刀,一把能杀人的刀。而这把刀只需轻轻一挥,他的脖子就会像削瓜砍菜一般断裂,而且是整齐的茬口。樊开山不敢看,只觉得冷,彻骨的冷,从脚底到脑门,他不由地打起了哆嗦,牙也咯咯地响,认都忍不住。 “真的没有?”小安问道,声音像是来自地狱。 樊开山几乎要哭了,他摆着手道:“真的没有,不信你问他们。”说着,一指他的几个属下。 樊开山那几个属下倒是有眼色,立马点头,像小鸡啄米。不管有没有,点头总没错,这个时候可不能多嘴,可不能引火烧身,这小煞星的本事可是在眼前摆着,一巴掌能把桌子拍成这样,谁能受了啊,可都是爹妈给的肉身,肯定没有桌子硬,桌子都不撑,更别说人了。 小安问道:“嗯,那赖猫放火是咋回事?” 樊开山的汗又出来了,像泉眼,旺得很,他娘的,这小子难道是神仙,咋什么事都瞒不过他,赖猫放火的事只有在座的几个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啊,难道他有千里眼或是顺风耳?不可能吧,猜的?肯定是猜得,不然他哪能知道,这事干得多隐秘啊,连他们帮里的人都没用,可不得了了,以后还真的躲着这小子,惹不起,真的惹不起,简直神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阴阳眼,能看透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别以为我不知道,我告诉你,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们做的事我都知道,我之所以问你,就是看你说实话不,彭志华怎么死的,韩老板 的面粉厂你们放火,还有你们的猎鹰计划的ab计划,你说我哪个不知道吧,我都知道,我就是想听你们亲口说,当然,不说也没什么,小野,你的手指头还疼么?” 小野一个激灵,顿时觉得手指头如针扎一样,痛彻心扉,不提还好,一提似乎比方才还疼。小野脸色苍白地紧闭着嘴,维持着最后一丝倔强。 “这个,都是小野交代的。” 樊开山一指小野,他娘的,都这个时候了,没必要替日本人藏着掖着,这个小煞星可是杀人不眨眼的主,一言不合就把小野的手指头给掰断了,自己要是不小心,被他一枪来个透心凉就划不来了,荣华富贵得是有命在才能享受,命都没了,那些也就是人家的了。 小野的脸蜡黄蜡黄,樊开山一反水,他立马急了,忍不住来了句母语:“八嘎。” 小安一枪头把小野砸得闭了嘴。 小野啊了一声,松开攥着断手的手就去捂头,这一下实实在在,当然没手指头疼,但是他能感觉到一股热乎乎的血像蚯蚓一样在头上往下爬。小野满腔怒火,却束手无策,只能暗地里咬牙,把小安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一遍又一遍。骂虽然丝毫作用没有,但是只是解解气,不然还能怎样。 “小野叫你们放火你们就放火?” 小安一副教训的口吻,中国人怎么这么多这样货色,这钱花着不烫手么,心里能安稳么,唉,中国这是怎么了,自古以来就不缺汉奸,要不是这么多汉奸,满清入关的时候就凭他们那么点人,怎会马踏中原,奴役汉人二百多年,如今,似乎又面对这样的局面,历史总在重复中上演着同样的悲剧。小安很气愤,真的很气愤,你帮派就是帮派,咋能给日本人当狗腿子呢。 樊开山狡辩道:“端人碗服人管,我们也没法啊。” 小安点点头道:“这话没错,问题是你端中国人的碗,啥时候端日本人的碗了?” 樊开山看了一眼小野,似乎很忌惮他在场。 小安站起身,就在众人不知道他要干啥时,他一把捏住了小野的脖子,然后只听咔嚓一声,小野的头就耷拉了下来,再看他的两只眼睛,鼓得像灯泡,似乎要掉下来。 小野死不瞑目,至死他都不明白,这少年咋突然翻脸,要了自己的命。他以为手指被折断,头被打破,这已经足够了,再倒霉也不能这样倒霉吧。 樊开山吓得都不敢说话了,这他妈的太吓人了,咋一言不合就要人命呢,好歹人家也是日本人,难道你就不怕他们找麻烦。虽然这样腹诽,但他不敢说呀,只有心惊胆战地看着对方,生怕他突然给自己来这么一下子,那样的话就真的玩完了。 “好了,没人知道了,这个小野也不知道是你说出去的,说吧。”小安拍拍手道,似乎刚才那一下子脏了他的手,不拍干净不舒服,又像干了一点小活,这拍手动作只是一个爱干净的人的自然动作而已。 “我们帮主是日本人。”樊开山艰难地说道,似乎这一下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若不是小野被这小煞星拧断了脖子,他是万万不敢透露这个消息的,因为这是秘密,说出去的结果就是死,这也是黑龙帮被外界称为神秘的所在,忌惮的所在,未知才可怕。 这一切都明了了,这一切都说得通了,黑龙帮的帮主是日本人,所以,他们替日本人做事。其实,这之前小安已经有了这个猜测,只不过是验证一下而已,结果跟他的怀疑一样,这个黑龙帮的帮主果真是日本人,除了日本人,哪个帮会有如此惊人的实力,放眼整个上海滩,新兴的帮派没有一个有如此扎眼的势力。 “你们帮主长什么样?男的还是女的?”小安问道。 既然开口了,也就没什么可隐瞒的了,于是樊开山道:“男的,不过他手下有四大高手,两男两女,都是用刀的高手,枪法也是百发百中,不过,一般见不到他,有事了都是他找我们,具体住哪里,我们也不知道,。神秘的很。” 小安点点头,拍拍樊开山的肩膀道:“你今天表现不错,看在你表现不错的份上,我就饶你一回,但是记住了,千万别再作恶了,否则小野就是你的下场,你自己思量吧。” 樊开山头点得像小鸡啄米,别管咋地,先答应再说,这个日本人小野不可谓不尊贵吧,可是在人家眼里就是土鸡瓦狗,直接一下子捏死,真的就像捏死一只臭虫,面对这样的对手,你还能说啥,乖乖地点头就是了,别自找别扭,活着才是王道,好死不如赖活着,爱谁谁。 “好了,别的我不多说,望你好自为之。”说着,小安站起身。 “我明白,我明白。”樊开山说道。 “这里你负责搞定,否则我拿你是问,怎么解决是你的事,但是一定要干净利落,否则。”小安说完,人已在门外了。 确定没有动静了,樊开山这才坐到椅子上,他擦着额头的汗问道:“确定走了?”说的当然是小安。 一个属下战战兢兢地说道:“走,走了,堂主。” 樊开山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末了看着房门呆呆地出神。 三个下属也都大言语不敢吱一声,那个被一掌砍倒的家伙不停地揉着自己被砍的地方,瞪着狐疑的眼睛看着堂主樊开山。 小野被那个煞星一下子捏断了脖子,黑龙帮的四个人都是亲眼所见,这功夫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可是真切发生的,不能想,一想脖子都凉飕飕的,像是有一只手就放在那里,随时都能把它捏断。 樊开山终于定了神,那个煞星走了,可是却把难题留给了他们四个。怎么给帮主交代成了团在他们头上的紧箍咒。一个不好,帮主也可能要了他们的命,他们都知道,帮主的脾气比方才那个煞星并不好多少,甚至还厉害。 “堂主,这样行不行,咱们偷偷摸摸把他埋了,有人问起来就说不知道。“一个属下凑近樊开山说道。 这个法子樊开山也想过,可是总觉得不妥,毕竟一个大活人,而且带着任务来的,你说失踪了,谁信,以为日本人是傻子呢,日本人可不好糊弄,这是樊开山打过交道得出的结论。 “要么把他扔到黄浦江里喂鱼去,谁知道他得罪了谁,问我们,我们就说不知道,吃过饭就走了。”另一个属下献计道。 这法子樊开山也想过,跟偷偷埋了一个样,区别只是更省事,只需一个麻袋,再加上一些石头,而且保证浮不上来,而且风险比埋了更低埋了还可能挖出来,丢到黄浦江里,那可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了。 第216章 再去领馆 樊开山思忖了一下,最后咬牙道:“也只有这样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扔黄浦江喂鱼去。” 于是,樊开山让属下找来麻袋,先由俩人架着小野的尸体,装作喝多的样子把他架出了川菜馆,然后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四个人一起把小野的尸体装进了麻袋里,静等路过的黄包车,这么远的路,一路扛过去不是办法,目标也大,容易招来巡捕。 没一会一辆黄包车远远地来了,拦下后,四人把麻袋抬上黄包车,然后一起跟着去了黄浦江边。 黄包车夫不傻,自始至终一句话都没说,至于车钱,随便给,绝不多说一个字,江湖上混饭吃,孰轻孰重他还拎得清,显然这样的情况他遇到过,看破不说破,这才是生存的要诀,正常情况下谁也不会为难一个下苦力的。 打发走黄包车夫后,樊开山每人发了一支烟,点燃后猛吸了一口,这才对着三个属下道:“嘴巴都给我把严点,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这事只有我们四个人知道,谁要是说出去,可别怪我不客气,日本人弄死我之前我先弄死谁。” 樊开山的三个属下当然知道说出去的后果,所以都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其中一个又加了句狠话:“谁要是说出去死全家。” 另外两个也跟着赌咒发誓:“谁要是说出去死全家。” 其实黑龙帮的帮规里就有这一条,本门帮众不得互斗,治人死者必死,治人伤者必伤,意思就是你把对方伤了,你也得按照帮规接受处罚,对方伤哪里,伤到何种程度,处罚的结果跟被你打伤的人一样,假如你要把对方弄死了,你也得死,如今小野算不得他们的同伙,但是却是比同伙更重要的客人,这点从帮主下的命令即可看出,樊开山几个并不傻。 樊开山点点头,然后四个人各扯麻袋的一个角,嘴上齐喊着一二三,然后一松手,把装有小野尸体的麻袋扔进了涛涛的江水里。 麻袋“噗通”一声,砸出一片白亮的水花,然后就慢慢沉了下去,随着水花的消失,江面一切归于平静,就好像从来不曾发生过什么。 樊开山没有犹豫,低喝一声走,四个人缩着身子,快速地隐入了黑暗里,杀人越货是他们的拿手绝活,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教训完樊开山,小安不慌不忙出了川菜馆,正犹豫着要去哪里时,师兄陈豪山却从暗处走了出来,显然等候多时。看到小安,他笑着问:“事情都解决了?” 小安点点头,问:“师兄,你咋还没走?我以为你老早就走了呢!” 陈豪山道:“你有事我能看不出来?我想你没说,我也别多嘴,我怕你应付不过来,想帮帮你,你这当师弟的仗义,我这当师兄的不能不仗义,谁让咱是师兄弟呢,打架亲兄弟么!” 小安的心头一暖,笑笑说:“我没事,师兄,几个小混混还奈何不了我的,不然我怎么当你的师弟啊,天不早了,你回吧,有空我去武馆找你。” 陈豪山看看小安,问道:“确定没事?” 小安点点头道:“确定没事,我也要回去睡了,再会,师兄。” 辞别师兄陈豪山,小安在空旷的街道上思索了一小会,然后快步向日本领事馆奔去。别管怎么样,先去探探底再说,至于樊开山所说的黑龙帮的帮主,那需要时间,慢慢找,总归会找到,而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想法阻止日本人的下一步的行动,以免有无辜的人再遭受不必要的损失。 令小安没料到的是日本领事馆竟然灯火通明,像是在举办什么酒会之类的活动。小安毫不顾忌,大摇大摆地走了过去。 两个站岗的士兵看到小安,齐齐伸手拦住了他,其中一个很不客气地让小安离开,否则就要抓人。 小安一通日语把两个站岗的士兵说愣了,他告诉对方,他是领事大治郎的亲戚,刚从南京赶过来,你们要是不让我进,我可以不进,直接走人便是,但是领事问起来,就说你俩不让进的。 俩站岗的士兵可没那个胆不让小安进去,俩人连通报都没通报,直接挥手放行,在他俩的心中肯定认为这个少年没必要再去通报,小孩子么,能咋地。再说,人家那一口关西口音的日本话可不是白说的,对于说母语的人,他们有一种本能的亲切,放心。放心了当然放行。 日本领事馆果真在办酒会,迎新春酒会。场面不可谓不大,连院子里都有人,用宾客盈门形容丝毫都不为过。 这小日本就是有钱,小安暗自腹诽,若不是在川菜馆吃过,小安必须先大快朵颐一番,如今肚子饱饱的,小安就没了一点食欲。反正不是来吃饭的,先看看再说。 小安看到许多洋面孔,显然各国驻上海领事馆的都请到了。 小安大摇大摆走过去,管他的,反正没有认识的人,当然,有认识的也不怕,实在不行就溜之大吉,他相信,这样的场合没有谁会留意一个半大小子。 小安没有料到会遇到熟人,而且不止一个。 在院子里,小安看到几个洋人扎堆在一起,都端着酒杯高谈阔论着,中间还夹杂着洋话,气氛热闹的不得了。小安本来没打算过去,不认识的,跟他们凑什么热闹,可是就因为多看了一眼,他发现五个洋人里竟然有熟悉的大鼻子约翰。小安乐了,这小子咋跟着混吃混喝来了,不愧是做生意的,哪里有便宜占哪里就有他。这犹太人天生的就会做生意,真的是名副其实,一点都不假。 小安还没走到跟前,大鼻子约翰就发现了小安,他张口结舌,一脸惊呆的表情,那意思你咋来了,好像这地方只能他来,而小安不能来似得。 小安上前拍了一下约翰,笑着问道:“你小子咋来了?也不告我一声,这么多好吃的好喝的。” 约翰这才反应过来,他一把搂住小安道:“我去我们领事馆会个朋友,就跟着领事馆的朋友一起过来了,用你们中国话怎么说,吃大户,不吃白不吃,这小日本有钱不是。”说着,还促狭地眨眨眼,意思你懂,你不是也来了么。 小安笑了,这小子,在中国好的没学到,坏的倒学了不少,你一个英国人,到日本人的领事馆混吃混喝,还用中国话遮脸,真是把犹太人的精髓用到极致了。 “咋样,日本的料理好吃不?”小安调侃道。 大鼻子约翰嘴一撇道:“比你们中国的差老鼻子了,除了料理,生鱼片最多,实话说不好吃,尤其芥末味太浓,呛鼻子。” 小安乐了,这小子,中国话越来越溜了,还差老鼻子了,再待下去就成中国通了。 “可以了,不花钱免费吃,你还嫌弃,日本人知道了鼻子得气歪,你们领事馆什么时候也举行这样的迎新春酒会,我也跟着你去沾沾光。” 约翰摇摇头,一脸的不屑道:“我估计你是吃不到了,我们英国人太抠门,不舍得花钱。” 小安笑了,这约翰太实在,不过也确实把实情说了。 约翰拥着小安站到那几个洋人面前,夸张地介绍道:“这是我的中国师父,功夫很厉害的小安先生。” 小安有些不适应大鼻子约翰的行事方式,可是一想到洋人都是这样直来直去的直筒子,也就毫不奇怪了。想起苗大爷小时候讲过的故事小安就想笑,苗大爷说,一开始洋人进北京城的时候,都说洋人的腿不能曲弯,他们走路都是直挺挺的,就连他们的肠子也是直的。事实呢,跟中国人一样,不同的只是肤色和语言不同,他们也是人,并不是妖魔鬼怪。 几个洋人齐齐鼓掌,似乎很相信大鼻子约翰的话,他们看向小安的眼神除了崇拜还是崇拜,显然,大鼻子约翰没少跟他们灌输小安的英勇故事,不然的话他们咋会对一个中国的少年有如此崇拜的目光。 小安一抱拳,行了个中国礼节:“幸会,幸会!” 几个人的鼓掌让约翰很有面子,他拥着小安说道:“有事你招呼,只要在公共租界,没有哥们搞不定的事情。” 小安微笑着点点头,大鼻子的话可信可不信,但是那是他的一个态度,意思有事他会尽心帮忙。 “小安师父,约翰说你的功夫很厉害,很厉害,能不能表演一下给我们看看?”一个洋人说道,语气虽然很谦恭,但是明显的还是不太相信的意思。 约翰倒是很替小安着想,他对那人摇了摇头,又使了个眼色,那意思这场合不合适,有机会吧。可是那家伙偏偏装作没看见,依然一副饶有兴趣的表情,意思就一小下就行,我的要求不高。 小安微微一笑,这家伙,跟那彼得一样,总是不相信么,那么好吧,就让你见识一下,问题怎么让他服气,这可得费一番脑筋,毕竟在日本领事馆,小安也不想惊动别人,左右看了看,他看到那个洋人手中端着的杯子,于是灵机一动,对那样人说道:“借你杯子一用。” 那样人依言把杯子交给小安,眼神中却散发着期待的光芒,他倒要看看这个小安用杯子干啥,若是用手捏碎,他觉得那倒不是难事,高脚杯本来就薄,可以说轻轻一碰就碎,那样显不出功夫,若是戴上手套,他估计也可以。 约翰虽然站在小安的一边,但是也想看一看小安是咋露一手的,既然经常在朋友面前吹嘘他的中国朋友功夫多么的厉害,如今遇到了,总得让朋友们亲眼见识一下吧,问题是一个杯子怎么能证明功夫厉害呢,无非就是捏碎,而这似乎并不难。 小安轻声说道:“看好了。”然后平托着杯子跟嘴一个平面上。 众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小安,弄不懂他这是啥意思,难道是验证杯子的真假么,根本不用验证,因为刚刚这杯子刚刚装过酒,杯底还有一点红酒,清清楚楚。 小安气沉丹田,运足气力,噗一口,离他嘴巴一尺有余的玻璃高脚杯突然就碎了,毫无征兆的碎了。 这一手确实震惊了所有的人,他们不相信一口气可以这么厉害,能把一个高脚杯吹破,这是中国功夫么,该不是魔术吧,对,肯定是魔术,魔术都能大变活人,变一个碎杯子还不是手拿把掐易如反掌。 没有人鼓掌,几个洋人都惊呆了,这要是功夫的话那就太吓人了,岂不是对着你的脸吹一口就能吹伤。 小安笑了,然后把大鼻子约翰拉到一边,轻声说道:“我还有事,就不陪你了,你慢慢聊,尽情喝,不喝白不喝,再会。” 小安都走出多远了,还听到大鼻子嘟囔,小日本可不是好东西,他的便宜可不好占。 小安乐了,这才走出没几步,都还没进到大厅呢,又遇到两个熟人,而且熟的不能再熟的人——爸爸李志坚,另外一个是老钱,钱达理。 李志坚没料到会在这里遇到儿子小安。 李志坚应他的帝国大学的同学邀请来参加日本领事馆举行的迎新春酒会,顺便打探一些消息,这样的机会难得,不来白不来,所以就跟组织商量了一下,带着钱达理就来了,对外的解释是他的助手。 “小子,你怎么来了?”李志坚问道。 小安嘻嘻一笑:“我来凑个热闹。” 李志坚指了指小安,一副我咋说你的表情,这日本领事馆岂能是轻易凑热闹的地方,肯定有事。 钱达理惊喜地说道:“小安,你也有任务?” 李志坚道:“他有个屁的任务,我问你,韩老板那里没事了?” 小安道:“没事了,我发现点问题,顺道给解决了,我想根子在这里,不如到这里来看看,谁知道这里举行酒会,松下先生邀请的你?” 小安知道爸爸的同学松下幸一郎在领事馆任职,所以才有如此一问。 “有事回去再说,你要注意安全。”李志坚交代小安。虽然知道小安的身手足够自保,可是作为一个父亲,该交代的还是得交代,这个没法,是所有做父母的天性使然,否则就不配为人父。 临分开前,钱达理跟小安伸了一下大拇指,然后举了举,小安知道,那不是夸他的,而是告诉自己,楼上有东西。 第217章 一块砖头 小安装作很好奇的样子,东瞅瞅西看看,然后顺着楼梯往二楼走去。 二楼的楼梯口,两个荷枪实弹的士兵挡住了去路,其中一个用汉语呵斥道:“你的,回去,这里禁止进入。” 小安用日语回道:“我要上厕所。”然后装作憋不住的样子夹紧了双腿,想要上厕所得有个想上的样子。 两士兵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个指着楼下道:“楼下,顺着楼梯右拐,走到底就是,这里,不可以。” 看样子真的有问题,而且问题不小,可是两个日本兵并不让步,小安无奈,只好退了下来。 楼上的安静跟楼下的喧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小安敢肯定,日本人在楼上肯定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或许正在开会,不然不会这么戒备森严,连个厕所都不让上,很有可能,迎新春酒会是他们的一个幌子,目的就是掩人耳目,毕竟关注日本领事馆的耳目太多。 小安走到院子里,他看到大部分房间都亮着灯,只有一间黑黑的,什么也看不见。小安敢肯定,那间关得紧紧的,并且蒙着黑布的屋子正在进行着见不得人的交易或者秘密会议。既然进不去,我也让你们不得好,至少得给捣捣乱。一念至此,小安躲到树丛中,找了好一会,才在一株树下找到埋在土里露出小半截的一块砖头。 真是天助我也,没想到一向以细致着称的日本人竟然没有把草坪打理干净,留下这么一块砖头,是不是专门给我留的,不用上它怪对不起它,一念至此,小安笑了,恶作剧即将得逞前的笑。 小安把砖头从土里拔出来,竟然是大半块,他用手掂了掂,然后用足气力对着那扇黑洞洞的窗户掷了过去,然后在砖头脱手以后,以快得不能再快的身法跃过几株冬青和花坛,然后吹着开心的口哨混进了人群里,而这一切竟没一人看到。 “当啷”一声,窗玻璃哗啦就碎了,然后余势不减,像炮弹一样带着强劲的风声砸到了一个人的后背,那人哎哟一声,没有挣扎,当即伏在了会议桌上。这一砖头,导致他脊柱粉碎,再也站不起来了。 开会的人大吃一惊,这什么情况,怎么会有砖头飞进来,这可是日本领事馆,戒备森严的日本领事馆,谁有这么大的胆子,这砖头又是从哪里来的,离窗户最近的织田造和麻生一郎当即冲到窗前,拨开厚厚的帷幔,探头望去,窗外哪里有半个人影,只剩几株冬青静静伫立在黑暗中,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显然有人捣乱,这是毋庸置疑的,因为砖头不会平白无故飞进来,而且这么大的力道,简直就像出膛的炮弹。那么这砖头是从哪里来的呢,众人颇为费解,纷纷陷入了争论中。开会的楼层离院墙足有五十米远,半截砖头,相信在座的每一个能做到,就是能做到的话,砖头也没有这么大的力道了,那么肯定是有人在窗下扔进来的,可是,窗外明明没有人,这砖头不可能是凭空飞来,那么只有一个解释,有高手混了进来,扔完砖头就跑走了,而这个时间,对于高手来说足够逃离众人的视线。 那么,这个高手干什么来了,难道仅仅为了扔半截砖头,打乱他们的开会节奏,似乎不可能吧,更何况外边的人没有谁知道二楼正在开会,帷幔遮住的窗户没有一丝光透出,任谁也不会多想这不是一间空屋子,而屋子的主人很有可能正在楼下组织酒会,接见各国来宾,而不是另作他用。 “咦,丰川君怎么了?”有人叫了一声。 众人望去,丰川秀男伏在桌上,一动也不动,就像死了一样。 飞来的这一砖头,不光把丰川秀男的脊柱打得粉碎,同时也被打晕了过去。 坐在首位的小田切一郎脸色阴沉地扫视着这一切,那块砖头飞进来的时候他正眯着眼听丰川野汇报计划的进度,他完全没有料到这一块普通的砖头打碎了玻璃之后还能有如此大的威力,这肯定是个高手,而且是极其罕见的高手,难道被敌人发觉了?小田切一郎思忖着,心里头突然冒出不好的预感。 “快快关门。”小田切一郎咬牙切齿地吩咐道,双目圆睁,使他看起来面目狰狞,熟悉他的手下都知道,这是他生气了,很生气,很生气。 “关门?关哪个门?”织田造问道,他真的没明白课长小田切一郎说的关门是关的哪个门,毕竟领事馆可不是一个门,光是大门就有俩,一前一后,区别只是大门大,后门小。 “还有哪个门,当然是大门了。”小田切一郎狰狞着脸,这一刻他的愤怒如滔天巨浪,当着这么多大日本帝国高手的面,可恶的支那人竟然才用如此下作的手段偷袭,真是可恶,可恶至极,他要趁着肇事者还没有时间逃出领事馆,来个瓮中捉鳖,敢到打日本领事馆闹事,必须付出惨重的代价,不然以后还怎么在这个上海滩混下去,那些西方国家的领事可都是不怀好意的,巴不得日本领事馆天天出事。 “这不好吧,领事先生正在举行酒会呢。”织田造提醒道。 日本领事馆举行酒会,各国的领事馆都受邀参加,中国的各界名流也不少,若是就这么贸然的关门,势必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而这不是领事馆能承受了的。而他们也是借着召开酒会的时机进来开会的,毕竟作为日本驻上海特高科的他们受到各国间谍机构的关注可不是一天两天了,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会引起轩然大波,而跟日本不对付 的国家很有可能借此机会发难,或者隔岸观火,所以,织田造的提醒不无道理。 “八嘎!”小田切一郎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然后示意把生死未知的丰川秀男放到地上,然后又让人赶紧去叫医生,先不管丰川秀男死活,就是死也得医生判定。 这会没法开了,作为猎鹰b计划的主要实施者,丰川秀男还没汇报完就意外受伤,这让小田切一郎特别的恼火,他沉思了一下,然后派遣两个人下去查看一下,这么大的动静凶手肯定会留下蛛丝马迹。 屋里陷入了寂静之中,外边隐约传来楼下的喧哗,想都不用想,各国领事和随从,及领事馆邀请的各界名流正在 推杯换盏,高谈阔论,各怀鬼胎。 关于猎鹰计划b,小田切一郎是坚定的执行者,既然a计划已经作废,作为b计划的执行者,小田切一郎必须把它完成,而且要完成的漂亮的,否则无法跟日本本部交代,这也是他召开这次会议的主要原因。 查勘现场的人很快回来了,他们只发现一个新鲜的小坑,显然是这半截砖头原来待的地方,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连脚印都没有。查验的人是特高科的人,竟然查不出来丝毫痕迹,这对手有多么强大这是毋庸置疑的,所以,众人的心头都觉得沉甸甸的,似乎那个破坏他们a计划的幽灵又出现了。 猎鹰计划知道的人不多,但是随着猎鹰计划a 的破产,执行计划的人都感到了一股莫名的压力,包括小田切一郎,他们都搞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完美的计划说失败就失败了,而且失败的那么彻底,这也是他们执行b计划不得不小心的原因,开会当然是为了其中的环节。 小田切一郎更加恼火,伤了一个人,竟然连敌人的影子都没看到,真他妈的邪门了。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这功力又是何等的妖孽,隔着两层黑布幔和一层玻璃,竟然还有这么大的劲。他相信在座的人没有一个能做到,至于最厉害的高手妻福木能不能达到还不好说。这事,棘手啊。小田切一郎在心里暗暗发愁,沮丧像网一样罩住了他。 小田切一郎结束了会议,除了留守看护受伤的丰川秀男的两人外,其余的人都各自离去,只留下他和织田造两个人。 沉默了一会,织田造试探着问道:“是不是支那当局发现了什么?” 小田切一郎点点头,猎鹰计划的a计划泄露之后,才迫使他急不可耐地启动了b计划,否则的话没法跟上司交差,毕竟投入了那么多的人力物力财力,如今,这计划刚刚开始,而且在日本的领事馆里,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你说气人不气人。 “但是,这不像是政府所为啊,更像是一个恶作剧。” 织田造说道,政府所为肯定不是这样,虽然这国民政府刚刚站稳脚跟,但毕竟是政府,政府有政府的运行规则,像这黑暗里投石的套路更像是江湖人士所为,而一个江湖人士根本不可能接触那么高级机密的条件,所以,这恶作剧真的就像是一个顽皮的孩子的恶作剧,而作为顽皮孩子,最喜欢的就是砸玻璃,这不是中国孩子的通病,是世上所有调皮孩子的通病。 确实像恶作剧,要是单纯打碎玻璃也就算了,来的各国宾客里难免有调皮捣乱的男孩子,问题是这明显不一样,寻常的男孩子哪有这么令人恐惧的力量,只有江湖上一等一的绝顶高手才具备这样的实力,这一点小田切一郎看得倍清,不然这课长也别干了。 沉默。 沉默了许久,小田切一郎才无奈地说道:“这事只能暗中调查,这样的高手只怕没那么容易露出马脚。” 织田造点点头,这是事实,否则凭他们受过专业训练的特高科的好手,不可能发现不了蛛丝马迹,可是,偏偏就没发现了,这说明什么,说明 就是高手所为,根本不是顽皮的小孩子所为,说小孩子所为,只是自欺欺人的一个借口而已,他没那么蠢。 “我这去安排。” 没多久,救护车到了,怕引起不良影响的小田切一郎让救护车停在后门,然后由领事馆的几个人七手八脚把丰川秀男抬上了车。然后,小田切一郎就阴沉着脸下了楼,装作很寻常的样子观察人群里可疑的人。 小安不知道他的一砖头有这么大的威力,而且好巧不巧地砸伤了一个日本人。小安转了一圈,又到大厅拿了些吃食,这才笑眯眯地去找钱达理。甭管怎样,给他们眼里撒把沙子总是件开心的事。 钱达理坐在角落里,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充满戒备,虽说以李志坚的助手的身份进的日本领事馆,可他知道,最近日本人在搞事,而且还不小,之所以让他来,就是有搜集情报的任务。二楼上不去,这是铁定的,钱达理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所以一见到小安就给了他一个明确的信号。看到小安,钱达理故意扭过头,装作不认识的样子,谁知道这小日本的老巢隐藏着多少眼睛,凡事小心为妙。 小安坐到了钱达理的身旁,一边吃着东西一边轻声说道:“二楼上不去,估计正在开会。” 钱达理点点头,小安的分析跟他的分析一样,不然那间屋不可能黑咕隆咚的,要知道今天可是个重要的日子,为什么单单那一间黑着。 “里里外外都是人,不好下手,我给了一砖头。”小安说道,添进去一块小糕点。 “我说呢,我刚才看到二楼抬下一个人,我还在纳闷呢,结果是你小子干的。”钱达理笑了,这个小安,总是能给自己惊喜。 “我哪知道,反正就对着那窗户给了一砖头,吓一吓他们也是好的。”小安说道,还拍了拍手,一副很满足的样子,此刻假如有人注意他,肯定把他当成一个贪吃的少年,而不会想到他是个绝顶的高手。 钱达理暗叫了一声乖乖,他可是知道小安的本事的,那一砖头,只怕比炮弹不差吧,砸到人身上不死也得重伤,这哪是吓吓啊,简直就是要命,抬下去的那人还不知死活呢。 第218章 医院搞事 “老钱,抬下去那人去了哪家医院你知道么?”小安问道,就像突然间打开了一扇窗,既然二楼去不了,那就直接找到那个受伤的,假如没死的话肯定能问出点东西。 钱达理摇摇头道:“没看到救护车,他们是把人抬出去的,我想,总归是就近的医院吧,不可能舍近求远。” 其实钱达理也想凑过去,可是又怕引起日本人的警觉,那样的话就得不偿失了,更何况他是以李志坚助理的身份参加酒会的,这样恐怕会给李志坚的同学带去不必要的麻烦,那样的话以后再进日本领事馆就会被特别留意了,那样的话对工作不利,所以只能远远地看着。 小安点点头,钱达理说的确实没错,那么附近的大医院只有圣约翰,日本人肯定不会去小医院,一念至此,小安当即起身,对钱达理道:“我去医院瞧瞧去,只要没死就能问出点东西。” 钱达理从小安的表情上看出了不一般的内容,这个小安,总能从不经意的蛛丝马迹中寻找机会,别看年龄小,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不服不行,于是就说道:“那你小心点,日本人也不能小看了。” 小安一笑,很隐蔽地挥下手,然后就往医院赶去。 圣约翰医院有认识的人,小安当然不愿意浪费时间去问去找,他直接去了护士站,没想到正好白芸值夜班,得知小安的来意,白芸笑了,真是巧了,那个受伤的日本人就是她负责的病房,因为是晚上,值班医生只让其服了止疼药,等明日再做检查诊断。同来的日本人似乎也没办法,只留了一个人看护余下的都走了。 “你跟他有仇?” 白芸问道,大大的眼睛里包含着不解,她不相信小安跟这个刚刚送进来的日本人有仇,不搭界么,他才多大,再说了,人都伤成这样了,也没必要紧追不舍再打他一顿,白芸更愿意相信小安有着另外的目的,她已经隐约觉得这个小安从事的是什么职业了,只是她不敢肯定。 小安摇摇头道:“没有,但是他们是坏人,很坏很坏的人。” 小安当然不能跟白芸说出日本人的猎鹰计划,更不能说出猎鹰计划a已经被自己给破坏了,日本人正在实施猎鹰计划b,这个受伤的日本人就是其中的执行者,而自己的任务,或者说职责,就是破坏他们的计划,挽救同胞的生命财产安全,给狼子野心的日本人以痛击。 这就够了,是坏人,那还说啥,对待坏人咋样都不过分,因为坏人就该死,就该下地狱,留着也是祸害。 “你小心点,那人有枪。”白芸说道,还往走廊两边看了看,神色颇为紧张。其实也难为她了,你想,一个弱女子,能有这样的胆识已经了不得了,。 “你放心,我就是看看,别的不做啥,上次那咖啡咋样,有空我再请你喝咖啡。“小安笑着说道,也有故意缓和紧张气氛的意思,因为白芸的表情太过紧张了,让人一看就知道有事要发生,或者正在发生,精明的人能从她的脸色上判断出异常与否,更不要说受过特殊训练的特工了,而日本的 特高科尤以细致缜密闻名于世。 白芸的神色一下子缓和了,她连忙说道:“谢谢你的咖啡,我那几个同事也谢谢你,让你破费了。” 请同事喝咖啡,而且一下子请了好几个,想不被夸赞都难,毕竟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软,不把白芸夸上天都对不起这杯咖啡。 小安摆摆手,轻声对白芸说:“谁问你,你就说不知道,我去看看。” 白云点点头,葱白的食指一指:“走廊到底第二间。” 小安找到日本人的病房,轻轻敲了敲门,里面一句日语问道:“谁?”可能觉得不合适,又用中国话问道:“谁?” “是我,松本君。”小安从登记薄上看到登记人写的松本,伤者不可能办理入住,登记的应该就是那个看护的人,别管是不是,小安决定试一下。 果真让小安猜对了,病房的门开了,一个身材矮壮的男人站在门里,一脸的警惕表情。 “我是奉领事之命来看看的,我可以进去么?”小安随口编了个瞎话。 也许觉得面前的是个半大小子,也许觉得对方说的是日语,这个姓松本的矮壮日本人放松了警惕,身子一侧,做了个请进的手势。而他万万没有料到,就在少年侧身而过的一瞬间,他的脖子却被一只手给捏住了。 小安一手捏住松本的脖子,脚后跟一磕,就把门给关上了。 松本只觉得喘不过气来,空有一身功夫却施展不了,而被捏住的脖子却越来越紧,直到他呼吸不了一丝的空气。 松本不停地挣扎着,随着脖子上的手劲越来越大,他的双眼几乎瞪出了眼眶,双目赤红的他怎么也不会想到,竟然会死在一个说本国语言的少年的手下。 松本是带着不甘和恐惧离开的人世,他到死都不敢相信,陪护一个受伤的同僚竟然会送命,而且送得稀里糊涂,不知所以。 小安一看这个松本就属于打手那种类型的人,这样的人接触的机密肯定不多,为了不引起麻烦,干脆干掉他最为妥当,对待坏人,小安一点怜悯心都没有,因为事实证明,在革命斗争中,无论对待内奸还是外敌,有时候怜悯反倒会坏事,这样的例子数不胜数,也就是俗语所说的,当断不断,不断自乱。 疼得迷糊的丰川秀男根本没有心思留意谁走了,谁来了。脊柱被砸断的他当即就昏了过去,不过在抬上救护车的时候他醒了,那时候脊柱还麻着,一点都感觉不到疼,可是车到半路的时候就不行了,稍微有一点的颠簸他就疼得受不了,忍无可忍的那种疼。丰川秀男也是个受过特殊训练的特工,面子让他紧咬着牙一声不吭,那滋味实在难受,不过难受也得受,大日本帝国的军人一点痛苦忍受不了,传出去岂不被人笑掉大牙,以后没法混下去了。 救护车终于到了医院,又终于到了病房,躺在床上的丰川秀男一边强忍着颠簸带来的巨疼一边暗自纳闷,正开着会的咋开到了医院,而自己还躺到了病床上,腰部疼得要死,到目前为止他还不知道自己的脊柱骨折了。 仔细捋了好一会,丰川秀男才捋清楚,原来开会的时候自己听到一声哗啦碎玻璃的声响,然后后背就挨了重重一击,然后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一楼正举行迎新春酒会,二楼戒备森严,这是哪个捣蛋的孩子扔的砖头,恰巧砸到了自己。丰川秀男这样想,却忽视了一块砖头能有那么大的能量,不光砸碎了玻璃,而且裹挟着厚厚的两层幔布再打断他的脊柱。 丰川秀男没听到松本次郎的挣扎声,此刻的他无暇四顾,疼痛让他意识模糊,思维不清,不停地咒骂扔砖头的人,更没有留意一个少年面带微笑慢慢向他走来,而这个少年就是让他脊柱碎裂的始作俑者。 “嗨。”小安冲丰川秀男一声招呼,把丰川秀男吓了一下,随即就切牙扭嘴骂开了,嫌小安惊扰了他。身体的疼和精神的双重折磨让丰川秀男气急败坏,骂出来的话就毫无章法,但是骂出来能好受许多,所以,他毫无顾忌地骂。 小安冷冷地用日语说道:“我这一砖头把你砸轻了。” 丰川秀男突然愣住了,什么,你这一砖头把我砸轻了,八嘎,这一砖头是你砸的?我要杀了你,丰川秀男的心中顿时充满了怒火,他怒不可遏地瞪着小安,恨不得把他撕碎吃了。 “我应该多用点力,把你这个小日本砸死才好呢,省得浪费药材。“小安笑嘻嘻地说道,简直要把丰川秀男气死的节奏。 此时的小安有了恶作剧的心态,小日本,你不是厉害么,但是你如今躺在床上了,可以说一辈子都起不来了,这就是作恶者的下场,你说你不好好在日本待着,你跑中国来杀人放火,那哪行呢,千万不要以为中国人好欺负,我就是不好欺负的中国人之一,你骂吧,待会有你好看,看护你的人让我捏死了,我捏死你也跟捏死一个蚂蚁一样,嘻嘻,捉弄一个日本人也不错,很好玩,真开心。 “八嘎。”丰川秀男左看右看,也顾不得喊疼了,其实人在专注于某一项事情时,确实会忘了疼痛。丰川秀男在找武器,他要教训一下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可是躺在病床上的他已经忘了自己就是个伤者,脊柱骨折的伤者,而不是平常时候的特高科的高手。 “别费劲了,你还是老实待着吧,我要是你就老实的躺着,你要是真的老实躺着,我说不定看你可怜,饶你一条狗命,再说了,我这个人不喜欢痛打落水狗,没必要 。”小安说道,语气里的讥讽连傻子都能听懂。 丰川秀男八嘎了好几句,结果正像小安所说,纯粹就是徒劳,一块砖头能把你的脊柱砸断,也能一把拧断你的脖子,更何况你都成了人家眼里的落水狗了。丰川秀男识趣地闭上了嘴巴,与其自取其辱还不如闭嘴,至少心里没那么堵得慌了。 小安把丰川秀男翻过来,别看对方身材粗壮,可在小安的手下就像一个玩偶,随便一翻就翻过去了。这一下把丰川秀男疼得嗷嗷叫,骂得更凶了。 “是不是砸的这里?”小安往丰川秀男的后背摸去,但是手上用了力,就是要折磨这个小日本,当然不能像护士那样轻柔。 丰川秀男疼得啊,疼得他骂不出来了,就觉得后背脊柱骨那里像插进了钢针,一下一下在剜他的心。 病房里回荡着丰川秀男嗷嗷的嚎叫,像狼嚎,瘆人的很。 小安一点点摸下去,细长的手指终于停在了丰川秀男受伤的地方,他一边摸一边按,嘴上笑嘻嘻地问:“咋样,是不是这里,这砖头真好,结实着呢,是不是跟炮弹差不多。” 丰川秀男疼得嗷嗷叫,哪有心思理会小安啊,在他心中,这个笑容邪魅的少年就是个恶魔,就是个厉鬼,折磨人也不待这么玩的,人家都受伤了好不,他妈的,疼死人了。 小安终于住了手,他怕再继续下去这个小子会嗝屁,毕竟面对高达十二级的疼痛,跟女人分娩一个界别的疼痛,可不是谁都能忍受了的,要是把这个家伙弄昏死过去,想问话也问不出了,那样的话就算白来了,不划算。 丰川秀男的嚎叫终于停止了,但是还不是完全的停止,他嘴里不停地呻吟着,哼哼唧唧,像精疲力竭的待宰的猪,甚至双腿还稍微的抽搐,显然小安那几下够他受的。 小安把丰川秀男反过来,让他面对着自己,就是这么一下子,又把丰川秀男疼得嗷一下,不由自主地嚎了起来。 疼啊,疼得确实受不了,叫出来至少能好受一些。 丰川秀男恶毒地瞪着这个陌生的少年,那眼神要是刀子的话,他此刻能把小安杀了不知多少回了。可惜的是,他动不了,眼神再凶狠也没用,他就是个待宰的羔羊,连够都够不到对方,更别说打一下了。 “你们的猎鹰b计划进行的咋样了?”小安说道,笑眯眯地拉过椅子坐了,那样子就像在自己的家里一样,而床上的丰川秀男就像他脚底下安卧的小狗。 丰川秀男登时目瞪口呆,不单因为这个少年说的是日语,而是因为他说出了绝密级的猎鹰计划,b计划。丰川秀男知道,这绝密计划,上上下下知道的人不超过八个,标注三朵樱花,这可是最高密级的,问题这少年怎么知道的,他是谁?日本本部派来的?不可能啊,这小子才多大啊,再说本部派来的也不能把自己的脊柱砸断吧,肯定是敌人无疑。特高科出身的人再判断不出这个问题,那简直白活了。 “你知道a计划是怎么泄露的么?”小安说道,依旧是一口流利的日语。 第219章 气死丰川 丰川秀男不敢骂了,这小子要是再给自己来一砖头,肯定吃不了兜着走,用中国话说,好汉不吃眼前亏,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识时务者为俊杰,反正能劝自己的全都想起来了,不然没法过自己心里这一关,特高科的顶级特工,如今被一关小家伙恐吓,这到哪说理去,丰川秀男只能闭嘴。 猎鹰计划的a计划怎么泄露的,丰川秀男隐约知道一点,但是并不十分清楚,因为该计划的执行者是另一拨人,他这拨是备选计划的执行者,也就是b计划的执行者,这少年如此一问,他只好摇摇头。 这一摇头不咋地,一下子带动了腰椎的神经,疼得丰川秀男忍不住哼了一声。这疼,忍不住,实在是疼。 “是我拿走的,我实话告诉你吧,我不光知道了你们的a计划,我还知道你们的b计划,小野死了你不知道吧?” 说道,一副戏谑的表情,看着小日本吃瘪,真他妈的爽。,反正眼前这个日本人已经形同废人,告诉他也无妨,另外,他的命能不能保住还很难说,可以这么说,就在自己的一念之间,正是一念魔,一念佛,让他活就能活,让他死就活不了。 丰川秀男瞪大了双眼,这什么情况,这小子是谁,显然不像好人啊,不光破坏了a计划,还正在破坏b计划,难道他不是日本人?不是日本人,那就是支那人,问题这小子的日语说得咋这么地道,比日本人还日本人,丰川秀男搞不懂了,他迷糊了。 “不相信是吧,那我还可以告诉你,城隍庙附近,你知道的,那里的八个日本人也是我杀的,真他妈的畅快啊,我说,你们日本人咋这么不禁揍呢,我一脚就能踹死一个,就说你吧,我一砖头竟然能把你打成这样,难道你是纸糊的?不至于吧!” 小安笑嘻嘻的表情,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可是在丰川秀男的眼里,却是十足的恶魔,他面目狰狞,双目赤红,几乎要喷出火来,若是能的话,他肯定想烧死眼前这个敌人,大日本帝国的敌人。一下子干掉他们八个人,这他妈的不是魔是啥,但是丰川秀男又有些不相信,就这么个小家伙,能干掉他们八个特工,这也太夸张,太不可思议了吧,不对,他肯定是胡编乱造,目的就是破坏他们的计划,他身后肯定有能人,有高手,否则凭他一个人,打死他也不相信。 “你不要这副样子么,要吃人,我好害怕啊。” 小安装作一副害怕的样子,还故意缩了一下身子,逗逗这个可恶的小日本真的好开心噢,我最喜欢你看我不顺眼又干不掉我的样子,有本事来啊,别光瞪眼,瞪眼要是能杀死人的话,这世上就不要枪炮了,嘻嘻,有趣,小日本吃瘪的样子委实好玩,继续,你只要不嫌累。 丰川秀男嘴唇咬出了血,他也没能把小安怎么样,他挥舞着双手,也仅仅在他双手的范围内挥动,多一点地方他都到不了,腰断了,其实等于一个废人。其实他挥手也只是气急之下的无奈之举,短时的愤怒让他忽略了腰部的疼痛,可是动作稍微大一点,他就疼得受不了了,切牙扭嘴硬忍着,只为那一点可怜的民族自豪感。疼痛加愤怒,让他的民族自豪感越来越微弱,那玩意不止疼啊。 “我说,你们小日本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得到中国来祸害我们中国人,你们是不是有病,有病的话早治,晚了就来不及了,就像你吧,都这个熊样了,你说还看啥意思,好了也是个废人,说不定躺床上一辈子,吃喝拉撒都在床上,哎呀,啧啧,不能说啦,太恶心人了,你是不是要拉屎?” 小安捏着鼻子,故意凑到丰川秀男的脸前,几乎是贴着他的鼻子说话,气人么,当然要选最气人的话说,反正是可恶的小日本,气死他才好,也省得自己动手了。 “八嘎,八嘎!”丰川秀男破口大骂,可是除了这一句八嘎外,他已经想不出别的词骂人了。 “你大爷的,你就不能换一个词,我听得都耳朵起茧了,嗨,我说,你还会骂什么,我还告诉你,你们这帮鳖孙在我眼里屁都不是,别看你们现在欢,暂时得势,没用,中国人不是那么好欺负的,我更不是,你信不信我一只手就能捏断你的脖子。” 丰川秀男突然住了口,这一通骂差点让他累脱气,腰好的时候真的感觉不到什么,可是脊柱断了真不一样,放个屁都疼得受不了,骂人消耗了他太多的力气,他要喘口气,不然不光奈何不了这小子,自己非得被累死不可。 “你到底是谁?”丰川秀男喘了一口气问道,他不相信这少年就这么直直地进来告诉他这一切,在他们看来就是机密的事情,而且事关猎鹰计划。 “我是谁?我是中国人,我是你小爷爷,我是谁,你大爷的,这还要问么,你猪脑子!?”小安骂道,但却满脸含笑,这表情,十足的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那种。 “支那人?支那猪,哈哈,你们支那人都是猪,在我们大日本帝国的眼里就是劣等民族,你们活该被奴役,哈哈,你信不信,在不远的将来,也就是几年时间,你们所谓的中国将会全部插上我们大日本的太阳旗,哈哈,到时候你就知道大日本帝国的强大。” 丰川秀男像打了鸡血,满面赤红,情绪激动,显然小安的话触发了他的语言开关,让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不过,这一番话可把他累得够呛,说完后就大张着嘴,呼呼直喘,像条抛在岸上的鱼。 小安不屑地说道:“说梦话呢你,就你们那蛋子一样的小国,还想奴役全中国,你死了这条心吧,中国人要是团结起来,别说你一个小日本,就是十个一百个,我们也不怕,中国人何时怕过,有本事放马过来,定杀你个片甲不留。”到最后这句,简直就是戏台上唱戏的腔调了,你说气人不气人。 “八嘎,八嘎!”丰川秀男又激动了,这少年的话太气人,饶是腰部疼得受不了,他也忍不住想骂人,若不是动不了,动得了的话他早就把这小东西打一顿了,年纪不大,净说大人的话,还哪句不气人不说哪句。 “好了,好了,别激动,我还想告诉你,你的同伙叫松本什么的,投奔你们的什么天照大神去了,奥,你没看到哈,来,你看看。”说着,小安闪开身子,指着地上直挺挺的松本说道。 丰川秀男挣扎着看去,因为无法抬头,他只好费力地偏转一下身子,就是这一下也让他费老鼻子劲了,这个腰断了,真的是整个身子都完蛋了,动不了,当他强忍着疼痛偏过一点身子去看,果真看到地上直挺挺的松本次郎。他当即一口血喷了出来,然后头一歪,直接绝气而亡了。 咦,这什么情况,吓死了还是气死了。 小安乐了,一砖头没揍死你,一个死人把你吓死了,你这胆量也太小了吧,咋干的特工啊,还特高科,屁,特低课还差不多。 小安从死去的丰川秀男身上翻出一个小本本,打开一看是工作证,照片上的丰川秀男倒不像一个特工,反倒像一个学生,感觉文质彬彬的,除此之外,只有零星的一点纸钞,显然也是个穷鬼。 小安把丰川秀男的工作证和钱收了,又去翻松本次郎的兜,结果几乎跟丰川秀男的一样,区别只是松本次郎的工作证里加了一张照片,松本次郎和一个女人的合照,看样子是他的媳妇或者恋人,他的嘴抿着,像是不情愿,也有可能太紧张,但是毋庸置疑,这个女人在他心中占有重要的地位。 小安把丰川秀男的眼皮给合上,又把松本次郎的眼皮给合上,别管是日本人还是哪国人,死了就死了,也让他瞑目吧,作恶也未必是他本身的原因,在强大的国家机器面前,有时候个人的力量实在渺小。 为了不给医院带来麻烦,小安找来小车,床单一盖,把两具尸体运到了停尸间,好在是夜里,没人看见。为了区分,小安在两具尸体上各画了一个乌龟,意思不言自明。日本人找不来拉倒,找来的话能气他们个半死,这就是小安的用意。 小安找到白芸,闲聊了几句,这才借口离开,分别前他告诉白芸,病号转院走了,让她不要多问。 白芸点头答应,这个神秘莫测的小安已经给了她太多的惊喜,也给了太多的神秘,她知道,知道多了未必是好事。 小安刚步入大厅,就见一辆救护车嘎一声停下了,急救人员急匆匆打开车门,抬下一个浑身是血的伤者。小安看到,跟随的人有一个面熟,仔细看去竟然是柳福根。 小安的心咯噔一下。 小安疾步走上去,这才看清伤者竟然是唐久临。 小安舒了一口气,最初以为是董天南。 “福根,咋回事?”小安扯了一下柳福根。 因为急,柳福根根本没留意别的,他一心盯着唐久临,唯恐他死了。 看到小安,柳福根一愣,随即面露喜色,他结结巴巴说道:“小小安先生,老,老唐被人刺了。” 小安知道柳福根这是激动地,以前的他并不结巴,他示意他慢点说。 老唐老家来了人了,侄孙,投奔他来了,说家里遭了灾,来找二老爷混口饭吃。孩子不大,赶年十七。虽然个头不高,但有力气。 老唐虽然热情接待了侄孙,但是心里有个疑虑,这都快过年了,哪来的灾,冬天有灾,也只能是雪灾,问题一冬天都暖暖的,一片雪花都没见,哪来的灾,南通离得又不远,隔条江,断没有上海不下南通下的道理。 吃过一顿热乎饭,侄孙才告诉他,所谓的灾就是他爹把十三亩水浇地一夜之间输得一干二净,这还不算,把三间祖宅也输了,一家人只好借住在邻居家里。 这确实是灾,比天灾还是灾。 老唐喝了点酒,没让侄孙喝,年龄还小,过早接触那玩意对身体不好。 老唐打算把侄孙带在身边,等熟悉了再给他找个正经营生,他可不希望侄孙在赌场混饭吃,怕就怕跟他爹一样学瞎了。人学好不容易,学瞎更简单,一会的功夫,拦都拦不住。想一想十三亩水浇地老唐就心疼,想一想侄子一家人更心疼,问题是侄子不争气,你有啥办法,罢了,把这侄孙带好就行了。 晚上九点之后才是赌场的好时光,有人酒足饭饱之后就爱赌两把,于是,赌场就成了不二之选。喝了一点酒的老唐照例巡视一番,看看服务人员着装和服务,成了每天的固定任务。 十点多一点,老唐喝了一壶岩茶,然后又溜达了一遍,然后去门口抽了一支烟,侄孙的到来让他有些郁闷,犹豫着要不要回去一趟,对于他这个亲叔,他的话侄子还不敢不听。 老唐在门口抽了一支烟,捻灭烟头后,他决定过年的时候回去一趟,由着侄子这么作下去,这个家算是完了。 老唐往回走的时候没留意过来一个人,那人的帽子遮住了半边脸,这样的装束再正常不过,天冷,挡风。老唐以为这又是个一个赌客,于是让了一下,让对方先进,客人么,总归给赌场送钱的,理应如此,这也是老唐的职业习惯。 可是,意外总在意想不到的时候发生,所以才有了意外。 帽檐遮住半边脸的家伙和老唐擦身而过的功夫,手中的匕首径直向老唐刺去。 当时柳福根正在门里,正要给来客和老唐开门。看到那人袖子往老唐身上招呼的时候,他还以为那人认识老唐,要跟他客气,让老唐先进。 老唐起初没觉得疼,就觉得腹部一凉,低头去看时,发现一把匕首插进了自己的腹部。老唐本能的一抡胳膊,这拼死的一击当即把那个家伙打懵了,他哼了一声,撒了手就跑,这一下显然不轻。 柳福根跑出去的时候那人已经跑远了,他没有去追,而是扶住了摇摇欲坠的老唐。 第220章 老唐受伤 老唐没觉得多疼,但是江湖经验丰富的他知道,这时候不能拔刀,那样的话自己死得更快,而他还不想死。侄子的事还没搞定,侄孙刚投奔他,自己若就这么交代了,他没法跟祖宗交代,也没法跟侄孙交代,他毕竟还是个孩子,人生地不熟的。 “老唐。”柳福根的腔调都变了,倒不是怕,吃惊的成分居多。 老唐笑笑,气却有些短了,他扶住柳福根道:“别怕,我没事,快叫救护车。” 柳福根一脚踹开大门,冲门里声嘶力竭地叫喊,他一个人可治不了,主要是怕那人再回来,那样的话老唐必死无疑。 柳福根的话招来好几个同事,有人赶紧打电话去了,有人搬来椅子,让老唐先坐下,还有人拿来毛巾,几个结在一起,便想帮老唐绑扎伤口,老唐却摇摇头,刀子还在肚子了呢,怎么绑,没用,只要不把刀子拔出来,问题不大。 老唐的汗滴滚滚而下,自始至终,他都没吭一声,也没喊一句疼。其实是真疼,手上扎个刺都疼的很,更何况肚子里扎进了一个刀子,说不疼那是瞎话。可老唐就是老唐,这也是董天南高看他的原因,赌场的定海神针。 董天南不在,小安也不在,老唐知道,自己不能乱,自己乱赌场就乱了,而这正是敌人想要的结果。 有人看到老唐一衣服上的血,哭了,以为老唐要不行了。 老唐最看不得男人哭,低声呵斥了对方,那人才抽泣着闭了嘴。 老唐交代那几个,你们该干你们的干你们的,留福根一个就行。这时候老唐突然想起大三虎来,那个小子,虽说愣愣的,但是做事还算靠谱,有他在不会这么显乱,那家伙天生的适合当头,能镇住一帮人,这个福根就差点,脾气太面。 老唐知道自己一时半会死不了,仔细想一想,原因是那个杀手个头太矮所致,不然的话这一下要是捅到心口就完蛋了。也得亏那家伙矮,刀子捅到了侧腹部。命不该绝,老唐这样安慰自己。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老唐还这样安慰自己。 赌场没乱,老唐的镇定起了很大作用,再说还有一尊大神呢,那就是小安,赌场里所有的伙计都认为,要是小安在,老唐肯定不会受伤,小安先生那是什么人啊,一粒骰子都能要人命的人,能把天下第二的葛老怪赢哭的人,说句再难听点的话,老唐死了都不怕,但是这想法没人说出口,毕竟老唐这人可不错,再说,赌场的大小伙计,也没有人希望老唐遭遇不测。 路上老唐还很清醒,他分析来分析去,这个杀手最大的可能就是日本人派来的,原因么,日本人刚在赌场吃过大亏。日本人个子都不高,这个杀手也矮,不是日本人能是谁,要是仇人的话,要杀也只能是老板董天南。再说,董天南也曾经被暗杀一回,碰巧被小安救了。 快到医院的时候老唐就感觉不行了,汗珠像豆子啪嗒啪嗒落下,脸色更是白得像纸。这可把柳福根吓坏了,叫喊老唐的声音都带着哭腔。 柳福根虽说胆量还行,可架不住没经过事,此刻的他已经乱了方寸,他看着老唐白得像纸一样的脸,脑子里想的却是老家出殡的场景。 “别动他,这是正常反应。”跟车的护士呵斥柳福根,人还没死呢你叫丧,哪有你这样的。 柳福根不敢吭声了,生生地把哭了半截的音给憋了回去。想想也是,一把刀在肚子里,能不疼么,手指头上扎个刺还疼得不得了呢,更遑论肚子里扎了一把刀。 老唐虽然陷入半昏迷状态,可是他知道,一旦上了救护车,自己这条命算是保住了。人在危难的时候,特别是江湖经验丰富的人,对自己的伤势会有一个基本的判断,这判断不是用眼,用耳,或者用脑,而是感觉,因为濒死的感觉肯定不一样,老唐此刻的感觉还没那么差,就是觉得肚子那里疼,像小时候肚子里有虫子那种疼,一阵一阵的,所以老唐判断,自己死不了,死不了,但是活罪得受,肚子里一把刀呢。 柳福根没想到会遇到小安先生,这突来的惊喜瞬间让他觉得老唐有救了。小安先生是谁,那可是无所不能的存在,赌场里哪个不知,哪个不晓,简直就是神,有神在,老唐就死不了。 看到小安快步走来,白芸瞳孔一紧,这什么情况,因为他身后还跟着一辆推车,推车的人急匆匆地跑着,在这寂静的深夜足够让人惊心,足够让人动魄。 “有人受伤,快叫医生,准备手术。”小安说的比后到的护士还快,还准确。 老唐进了手术室,柳福根终于舒了一口气,他由衷地对小安说道:“有您在我就放心了。” 小安一笑道:“老唐命大,死不了。” 小安是谁,小安说死不了就死不了,对小安的话柳福根深信不疑。 得亏老唐经验丰富,要是拔刀的话就坏了,气一旦进了腹腔,血在倒流回去,那就悬了。老唐死不了,这是小安基于老唐自己正确的应对。小安从小就知道,因为苗大爷花四爷酒后的时候经常聊一些江湖上的奇闻异事,但是也聊他们的经验,其中就包括受伤后的应对方法和采取的措施。 董天南进来的时候小安正盘腿打坐,那神态如老僧入定。 柳福根则盯着手术室的门暗自发急,都进去那么久了,人怎么还不出来,不就是把刀拔出来包上么,咋这么费劲。 看到小安的阵势董天南当即明白,老唐有救。同时董天南又起了一个大大的问号,这小安先生怎么也知道了,并且还守在手术室门口,难不成这家伙真是神仙下凡,不然咋啥事都知道,会算?董天南不由地庆幸,我董天南有福,老唐有福,大运赌场有福,遇到小安这尊真神。 柳福根看到老板董天南,慌得赶紧站起来,为此还差点把自己谎倒。柳福根要叫醒小安,却被董天南手势制止了,他知道小安正在练功,这时候没必要打搅他。老唐没出来,就说明还在手术中,董天南知道,老唐被扎了一刀,这一刀若扎在肚子上,里面的脏器肯定会扎坏,所以这手术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解决的,没扎到要害部位,凭圣约翰医院的水平,老唐肯定生命无虞。 董天南参加一个朋友父亲的丧事去了,年前麦后最容易死人,年前这些天确实死了不少年岁大的,好朋友不去还不行,但是董天南真的不喜欢参加丧事,不想参加也得参加,好不容易熬完时间,又跟着几个朋友去茶楼喝了一会茶,回到赌场得知老唐被刺,他当即直奔医院而来,他隐约有个预感,这老唐是替自己挨的,不然谁会对一个老头动手。 董天南能想到的就是日本人,因为日本人刚在赌场吃过亏,除了日本人他实在想不出别人。虽然此前有人暗杀过自己,幸运的是被小安救下,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人再对自己不利,这次老唐被刺肯定不是那帮人,这个董天南敢肯定,小安恐怖的身手那拨人可是见识过,吓都吓破胆了,还敢动心思,那就是找死。 董天南想起日本领事大治郎,想起大治郎临走时那悻悻的样子,他觉得十有八九是日本人干的,可是董天南又很纳闷,日本人怎么没用枪,用枪多省事,一枪毙命,而且自身还安全。董天南想得有些头疼,他索性不去想了,只要老唐命保住,其他的都先往后放一放,有小安在,他一点都不怕。 手术室的门终于开了,这时候小安也睁开了眼睛。看到董天南,小安微微点头,然后问道:“董老板,你啥时候到的?” 董天南回道:“刚到,老唐出来了。”说着,就奔了过去。 老唐捡回一条命,代价是肠子剪了一大截。那一匕首把老唐的肠子穿了三个眼,幸亏没拔出来,否则得洗腹腔,还得费时。动刀的大夫说了,老唐的应对措施是最正确的,没有之一。 小安和董天南柳福根一起奔过去。刚过麻劲的老唐似乎刚睡醒,看看董天南,看看小安,又看看柳福根,然后笑了。但是只笑了一下,又立马皱紧了眉头,嘴里嘶了一声,显然带动伤口了。 “老唐。”董天南叫了一声老唐,然后就哽咽地说不出话,老唐这一刀是替挨的。 ‘我还以为挂了呢,多亏福根啊,福根,老唐谢谢你啊。”唐久临有气无力地说道,但是脸色比手术前好看了许多,至少没那么白了。 柳福根受宠若惊,他都不知道咋回应老唐了,嘴唇哆嗦了几下,他才说道:“没事,没事,老板在呢,小安先生也在。” 有小安在,柳福根当然不怕,从看到小安的那一刻起他就没再怕过,没必要。更何况老板也来了,老板来了,他柳福根就没啥事了。 董天南俯下身子,离老唐近了一些,他对唐久临笑笑,然后说道:“小伤,小伤,你别多想,就当歇歇了。” 小安也凑过去,对老唐道:“你放心老唐,这仇我替你报,他刺你一刀,我要他命来还。” 唐久临幸福地笑了,老板到了,小安到了,这关切让他很满足,人有时候挣钱多少真的无所谓,但是被关怀的感觉却不一样,挣钱多,又被关怀,这才是幸福的。 “你不要说话,赌场里也不要操心,你就安心养伤就好,你侄孙的事你也不要担心,有我呢。”董天南握着老唐的手说道,反正能想到的都替他想到了。 老唐点了点头,突然有一种特别轻松的感觉,不过他知道,回家过年的计划得变了,这个样子别说不能回,就是能回也不回,传出去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呢,话不传三耳,一传就变味了,乡下尤其如此,过年尤其如此。 董天南从包里掏出支票,交代柳福根:“福根,辛苦你今天在这陪着老唐,明天你把这钱交到柜上,让他们务必给老唐安排个最好的房间,花多少钱都无所谓,不够了我听着。” 柳福根点着头把支票接了过来,可能是第一次接触支票,他小心翼翼地捧着,生怕摔坏了的表情。 小安笑着道:“这事交给我吧,福根不熟悉。” 柳福根当然巴不得,因为他没跟医院打过交道,心里还是打怵,特别是那些好看的护士,跟她们说话他都觉得心虚,让他陪护老唐还凑合,让他跟医院打交道,他真的不愿意。 “那就有劳小安先生了。”董天南笑着说,不得不承认,这个小安先生无所不能,对这个医院似乎也熟悉的很。对了,小安先生怎么会在医院。董天南突然萌生出这个念头,难道他会算?不可能,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他正巧在医院。董天南不去想了,小安先生可不是随便就能猜透的,也没必要猜。 小安找到白芸,让她帮着安排,白芸看到支票,吃惊地瞪大了双眼,她忽闪着睫毛的大眼睛忍不住好奇地看向小安,搞不明白这个少年到底是何来路,他的身上似乎充满了各种谜团,而每一个谜团都让她百思不得其解。一个老头被刺,还拿着这大额的支票交住院费,你说他是寻常人,打死她都不会相信。 董天南叫着小安一起走,被小安拒绝了,小安倒不担心老唐的伤势,虽然医生说还没脱离危险。小安其实在等人,等谁,他没跟董天南说,怕他担心,一个老唐已经都够他担心的了,再加上他,董天南怕是睡不着了。 董天南知道小安有事,就没再坚持,挥手道别后,他去门口小饭馆里给小安和柳福根要了两碗馄饨和两样小菜,大冷的天吃了热乎。 小安看着老唐沉沉睡去,他让柳福根陪着,然后出了病房,他要看看大三虎咋样了,这下子可好了,最熟悉的两个人进了医院,真不知是喜是悲。好在是都还活着,这点值得庆幸,说起来这俩人也够命大的,尤其是大三虎,肯定是阎王把名字勾去又擦去了,不然咋还活着。 看到小安,大三虎差点哭了,这大半夜的,他没想到日思夜想的师父会突然出现。 第221章 安慰三虎 “师父。” 大三虎叫了一声,然后就哽咽着说不出话来,人在脆弱的时候最容易动情,在大上海举目无亲的大三虎,师父小安就是他最亲最亲的人,更何况这个师父救了他一命,而且没要他掏医药费,住的还是特护病房,这乍一见到师父,不哭才怪。 小安快步上前制止了大三虎欲起身的动作,把他放平后道:“别动,别扥着伤口,咋样了,好些没有?” 大三虎咧嘴一笑,抹了把眼睛,扬了扬手,然后握了一下拳头,意思你看看咋样,我棒着呢。 小安笑了,取笑道:“好了后你家伙少吃点,胖的跟肥贼样,你不知道有多重,那天背着你可把我累坏了,我当时就想,难道我背的是个猪啊,咋这么沉,我记得在淀山湖上你不胖啊,来上海吃胖的?” 大三虎嘿嘿笑,有些不好意思,他自己知道,跟着师父到上海后,短短几个月胖了三十斤。原本就不赖的他再胖三十斤,不重才怪。当湖匪能跟在赌场一样么,赌场多滋润,除了早餐不算,一天两顿饭可都是很准时的,有菜有肉还有汤,大米饭随便吃,大馒头随便啃,不胖才怪。淀山湖虽然看着滋润,湖匪头头也就是一个唬人的名头而已,有生意吃得撑得走不动,没生意的时候将就的多,饥一时,饱一时,能胖才怪。什么叫好日子,好日子就是安稳,头都别在裤腰带上还好日子,安稳都谈不谈。 “想吃什么,给我说。”小安道,给大三虎掖了掖被角。 “啥都不想吃,白小姐照顾的可好了,她不在她那些同事也一样,变着花样给我吃,你看,我又胖了。”大三虎说这话时有些不好意思,刚被师父说完胖,自己又提这茬,不过他是真胖了,自己能感觉得到。 小安在白芸那押了足够的钱,目的就是不让亏着大三虎,他也知道这家伙嘴刁,孬的死不吃,好的吃不够,天生就是个馋嘴货,这要是吃食跟不上,影响身体恢复,再说也不差这几个钱,羊毛不见羊身上找,更何况日本人那里钱多得是,随便弄弄就够花的,小安不愁,倒是大三虎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他这当师父的会内疚一辈子。 “等你好了我教你几招保命的绝招,你这徒弟,唉,我看是没治了。”小安叹息道,却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意思在里面。 大三虎嘿嘿笑,高兴的,这简直就是因祸得福,他丝毫没有不高兴,丁点都没有,自己有多菜他自己知道,虽说有个绝顶高手的师父,但是这个师父叫得实在有些勉强,是自己硬够着叫的,人家可不是主动提出来的,这怨不得师父,只能怨自己不行,师父笑贬那是应该的,谁让他是自己的师父呢,其实应该再加一个,师父加救命恩人,若没有师父舍命相救,他此刻还不知道什么样呢。 “师父,那晚我挨了一枪就啥都不知道了,最后咋弄的,你给我说说呗。”大三虎说道,一副巴结的表情,别看挨了一枪,他却很想知道以后的事情,不然以后回到赌场没法出牛啦,别人问起来你都不好意思瞎编。 小安把大三虎中枪后的经过大概说了,直听的大三虎直呼乖乖,同时激动地鼻子发酸,老是想流泪,这师父别看年龄不大,可是他大三虎的再生父母,没有他,别说自己在这里躺着,只怕早就到阎王那里报到了。 小安笑指着大三虎说道:”你小子命大,再偏一点你就回姥姥家喝面汤去了,神仙难救。” 大三虎红着眼眶说道:“师父,不是我命大,是我命好,摊到你这个好师父,不然哪还有我的命在,怪徒弟糊涂,给师父添麻烦了。” 小安一摆手:“别给我扯那些没用的,要怪就怪小日本,他们没安好心,不过,你也不亏,师父可是给你报仇了,实话告诉你吧,刚才我又给弄死了两个,不对,弄死了一个,那个是被吓死的,嘿嘿,那家伙胆子太小,你说胆子那么小怎么干这行的呀。” 其实丰川秀男一半是吓,一边是急火攻心,再加上受伤,多方面的原因造成的,绝不是吓死的,当然,说吓死的也不过分。 大三虎听得目瞪口呆,这什么情况,刚才,又弄死了两个,这是跟日本人干上了,唉,小日本啊,你说你们谁不得罪,你得罪我师父,那还有你们个好,吓都吓死你们。 “师父,小日本跟到医院来了?”大三虎回过神来,问道,他的心里还有一个小九九,这小日本该不是奔着我来的吧,那样的话师父不在我可就危险了。虽然这样想,但是他不能说,一说怕被师父小看了,小安先生的徒弟咋这个送怂货,他可不想听到这句,我大三虎湖匪都干过,可不是个胆小怕死的主。 “没有,在日本领事馆让我一砖头砸伤一个,巧了,送这医院来了,我就跟着来了,看看能不能捞点好处,顺便看看你,没想到遇到了那小鬼子,被我一砖头砸伤那个还有一个陪护的,让我给捏死了,那个受伤的被我吓死了。” 小安微笑着说给大三虎听,却把大三虎听得目瞪口呆,师父真厉害,随便就能把人捏死,我要是有这功夫也不至于在赌场当个小伙计吧,不行,等我好了我得好好练,多跟师父学几招,哪怕没他厉害,也得比一般人强,总不能回回指望师父救命吧。 “日本人就该死,太坏了。”大三虎恨恨地说道,不光拿他当枪使,还差一点要了他的命,这样再不是坏那世上就没有坏人了。 “老唐也被他们给刺伤了。”小安说道。 “啊!”大三虎惊叫了一声,这个结果他完全没有想到,老唐,老唐跟日本人又没有瓜葛,这日本人咋逮谁害谁呢。 “别担心,没多大事,跟你一样,养些日子就好了。”小安拍拍大三虎说道,他怕大三虎害怕,影响身体恢复。 “日本人咋跟老唐杠上了?老唐多好个人啊。”大三虎说道,其实他想说的是老唐个老江湖轻易不得罪人,日本人咋会盯上他的,难不成跟自己一样,也被日本人拉下水了。 “误伤,我感觉是误伤,很可能是奔着董老板去的。”小安说道,脑子里却是柳福根所描述的老唐被刺当时的情景。 “董老板没事吧?”大三虎问道。 “他没事,刚走,不过我没告诉他你也在这里住院了,你们赌场里没有一个人知道你受伤了,我对外的话就是你家里有急事,你回乡下了,你看这样说可行?”小安问道。 “师父!”大三虎的又要抹眼泪,师父这话不是一般的行,简直是太行了,什么事都替自己考虑到了,而这理由还很充分,哪怕自己回到赌场别人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至于自己怎么说,完全可以由着自己编。 “行啦,行啦,别动不动抹眼泪,又不是娘们,你可是个大老爷们,以后也是,咱是顶天立地的大老爷们,以后可不许啊,听见了没。”小安指着大三虎说道,完全一副师父的口吻。 大三虎不好意思笑了,这师父,比自己还小的师父,有趣。 “你别怕,安心养你的伤,等你好了我给你换个活,在赌场干不是常法。” 小安说道,此时的他已经有了另外一个主意,就是托方局长,让大三虎当个警察,最底层的那种,在大街上巡逻的,至少那也是个正经职业,保证大三虎看上的那个翠花会另眼相看,这也算大三虎没白挨这一枪,这也是他这个当师父的为徒弟做的第一件正事。更何况,大三虎进了警察局,以后肯定会有利于爸爸口中的革命事业。 “啊!”大三虎瞪大了眼睛,在这一霎那,他以为看他不中用了,撵他的意思,可是随即他又觉得不应该这样想师父,师父不是那样的人。 “当个马路上巡逻的警察可以吧?”小安问道,“虽然苦一些,但至少是个正经工作,虽然比你在赌场收入少了,可算上外快应该也不少。” 小安知道,哪个警察没有外快,他们的外快甚至比薪水都高,不然也不会有警察像土匪一样的闲话出来了,不过这外快也分人,有人敢搞,有人不太敢,敢搞的富得流油,不敢搞的就苦巴巴地看,但是,警察在寻常人眼里无异于是个好职业,人人眼馋的好职业。 大三虎这下子算是彻底惊呆了,这消息太突然了,太突兀了,他一个当过湖匪的人要去当警察,这可是做梦都没敢想的事情,简直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猪八戒要娶嫦娥,叫花子看上了富家女,怎么着都不太真实。 “不信?”小安说道,大三虎这人就这点好处,不藏着掖着,什么心情直接表现在脸上,装都装不来。 “啊,不是不信,是我不敢想啊,师父,真的,做梦都不敢想。”大三虎说道,声音都带着颤音,太激动了,激动的都觉得像是做梦,其实大三虎做梦也没做过这梦,不敢啊,不敢想啊,祖坟上没长那棵蒿子,更没冒青烟。 “有什么不敢想的,乱世出英雄,你没听说么,帝王将相宁有种乎,你大三虎怎么就不能当警察了,谁规定的?”小安笑着说道,鼓励是建立自信的开始。 “我,我,我不是干过湖匪么?”大三虎一时没了自信。 “嗤,明朝开国皇帝朱洪武还要过饭呢,也不耽误他当皇帝,你当湖匪也不是生活所迫么。”小安说道。 大三虎嘿嘿笑了,这话说到他心坎里去了,听着忒舒服,比赢了钱还要舒服,你说这师父年纪不大,肚子里咋这么多货呢,厉害就厉害了,还百事通,真是人家说的天才啊,不服不行,这一说我立马有底气了。 “等你好了,师父我说到做到,争取明年春天让你娶上媳妇。”小安笑着说道,又拍拍大三虎的被子。 大三虎嘿嘿笑,提起媳妇就尴尬啊,要不是因为急着娶媳妇才财迷心窍着了日本人的道,不然哪有现在躺医院这事啊,不过也不错,捡回一条命不说,还惹得师父动了恻隐之心,给自己找了个警察当当,这事,啊,因祸得福啊,美气。 “你看你喜得,嘴巴都咧到耳朵根了,弄大的人了,就不能稳当点,至于么。”小安奚落道,不过这正是大三虎的可爱之处。 大三虎憋不住笑啊,嘿嘿嘿,收都收不住,没办法,太让人高兴了,只是不知道翠花知道后什么样,会不会也像自己一样乐不停。但是不管怎样,大三虎知道,自己跟翠花的事板上钉钉了。 小安决定第二天找翠花谈一谈,可别觉得大三虎不要她跑了,不然为什么多日不见了,还不打招呼就不见了。 从大三虎病房出来,小安又去看老唐,虽说动过手术,但毕竟没过危险期,更何况老唐比大三虎大多了,一样的伤,放在年轻人身上可能没多大的事,但是放在老年人身上又不一样,挺过今晚,那才算是安全。 小安还没到护士台,就听到一声尖叫,女人的尖叫,小安暗道一声不好,快步向护士台奔去。 护士台前,一个面目狰狞的男子正拽着白芸的衣领骂骂咧咧,虽然说的是中国话,但是一听就知道不是中国人。他旁边站着一个戴礼帽的家伙,一脸的淫邪表情,双目在白芸煞白的脸上扫来扫去。 小安人未到,奔跑中把手中的骰子掷了出去。 那骰子带着风声直奔抓着白芸衣领的家伙的脸颊。那家伙被猝不及防的一记打得一个趔趄,紧抓白芸的手不由地松开了,那家伙啊了一声,伸手摸去,却摸到一手血,然后又摸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镶嵌在脸颊上,这家伙也是个狠角色,使劲一抠,把那玩意抠了下来,虽然沾染着不少的鲜血,那家伙还是能看的出,那是一粒骰子,赌博常用的骰子。 小安的人还没到,抬起的右脚先到了,还没等戴礼帽的家伙明白过来,人就直直地飞了出去,他在半空中啊啊叫着,直到飞出五六步远才砰一声落地,这一下当即让他闭过气去。 第222章 教训鬼子 挨了一骰子的家伙毕竟受过训练,在同伙被踢飞出去的瞬间,他就伸手摸枪,动作也快得很。他知道,一枪在手,天下我有。问题他遇到的是小安,煞星中的煞星,高手中的高手,他的枪刚刚摸出来,还没来及对准小安,小安一掌砍在了他的手腕上。 若不是白芸在场,小安还没这么用力,他唯恐无辜的白芸受到伤害,也怕对方狗急跳墙拿白芸做人质,所以小安就用足了力气,不求一招毙敌,但求让他失去还手的能力。有枪跟没枪不一样,特别是敌人,自己倒无所谓,最主要的是手无寸铁的白芸,小安不想白芸受到丁点的伤害,哪怕她不是朋友,而是一个陌生人,但是,只要她是中国人,他必须得救。 随着一声惊叫,只听咔嚓一声,那家伙的手腕就耷拉了下来,而握着的手枪不由地掉落。不用问,这一下他的手腕被小安生生地砍断了。 小安没容手枪落地,直接用脚踢起来,那枪飞向半空,然后被小安抓在了手里,而这,几乎就是眨眼的功夫,快得不能再快,简直就像变戏法,也像魔术,那个手腕被砍断的家伙只不过是个道具,配合表演的道具。 白芸虽然害怕,但是并未失去意识,再加上实习的时候见识过人体解剖,所以她的胆子倒是练出来了,比一般的女孩都大一些,这也是她能看清事情发展的全过程的原因。 白云没有想到,事情翻转的这么快,刚刚还凶神恶煞一般抓着自己衣领打探消息的两个恶人,眨眼间就一死一伤,其实她不知道,那人只是摔闭气而已,并没有气绝身亡。而这,一切都是小安的功劳。 小安,谜一样的男孩。 原以为他只是个富家公子哥,会些拳脚功夫,没想到是这样恐怖的存在,简直,简直就像索命无常,不,应该是白马英雄,只是没有骑马的白马英雄。 英雄,是这个年代稀少的物种。 “白小姐,别怕。”小安安慰道,顺手把繁乱的本子给它合上。 白芸点点头,虽然脸色苍白,但是已经毫无惧色了,有小安在,她无惧任何人。 “小子,你找人是不是?” 小安戏谑地问道,摆弄着手中的枪,说实话这枪一般般,南部六十四式,也不知道这小日本怎么偷运进来的,似乎他们特别钟爱这款枪。在小安的眼中,这枪实在不咋地,也就是日本人爱用,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但是,再一般般的枪,也比赤手空拳要强,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说的是冷兵器,对于枪这种热兵器,好用才是王道,虽说看不上这南部六十四式,但小安也知道这是杀人的利器,足以夺命。 那家伙冷汗淋漓,但是嘴很硬,紧抿着嘴唇一句话不说,额头上的青筋一跳一跳,像两条不安分的小蚯蚓。面对这个一掌砍断自己手腕的小家伙,这家伙除了惊惧就是好奇,天下怎么会有这么厉害的高手,而且是个半大小子,据他所知,能达到这个水平的,除了他们大日本帝国的第一高手佐藤功。 ”嗯,是条汉子。“小安点点头说道:“我告诉你那俩人哪去了。” 那家伙的眼睛一亮,狐疑地看着小安,显然在分析他说的真假。他确实是奉命来探视丰川秀男的,因为关于猎鹰计划b的一些细节他需要核实清楚,可是到了医院,他和同伙找了半天竟然没找到人,这怎能不令他大感奇怪,因为他知道人就在圣约翰医院住院。一个丰川秀男不见了还好说,问题还有一个陪护的松本次郎也不见了,这样奇怪的事情竟然发生在他的眼前,没有办法的办法,他去护士台恐吓护士,没想到还未问出子丑寅卯,这少年突然出现了,好像还跟这个长相不错的护士认识。 “他俩去哪里了?快说,说了有赏,大大地有赏。”这日本人用中国话说道,虽不是太流利,但是足以表达清楚。 “有赏?”小安眼睛一亮,似乎来了兴致,这神色在白云看来就是个贪财的家伙。 白芸直直地看着小安,弄不清这小子什么来路,怎么看起来有种云山雾罩的感觉,看不真切,也摸不透,别看年龄不大,浑身透着神秘。 “大大地赏,这个可以先给你。”说着,这小日本就用没受伤的手掏腰包。 小安看他不利落,帮他掏,从那家伙的兜里掏出一个钱包。 那家伙似乎忘了自己的手腕就是被眼前这个少年给砍断的,看到小安帮他掏钱,他还赞赏地点点头,嘴里吆西吆西的,可是等他看到小安把他的钱包揣到兜里后,他突然明白了,这小家伙哪里是帮他啊,分明就是抢他的钱包的,帮人断不会把别人的钱包揣进自己的兜里,更何况这个家伙刚刚把自己的手腕砍断了。 “你地大大地坏了。”小鬼子急了,张口就骂。 小安倒不急,他笑嘻嘻地把小鬼子的钱包揣进兜里,然后一拱手道:“谢谢投资。” 小鬼子愣了,这什么操作,自己没说把钱全部给这小子啊,退一万步说,就是答应把钱全部给你,钱包你总不能留下吧,这是规矩,怎么,想钱想迷了,连规矩都不讲了。 “八嘎,你地良心大大地坏了,钱可以给你,钱包还给我。”小鬼子叫道,显然被小安的神操作给弄急眼了。 白芸掩嘴一笑,这小安,怎么这么财迷啊,抢人家的钱也就算了,怎么连钱包也给抢了,就这么缺钱么,难道请我喝咖啡的钱就是这么来的?白芸笑了,这小安,有趣。 “你不说有赏么,还大大地有赏。”小安一脸无辜的表情,似乎是小鬼子在错怪他。 小鬼子一怔,自己确实是说过,问题是你这行为不是我赏的呀,是你抢的好不好,赏是以我为主,抢,是你为主,都把我的钱包装你的兜里了,你再说我赏的,拿我当傻子呢。 “不,不,不。”小鬼子摇着头道:“我的意思是我们大日本帝国有赏,我只能先给你一部分。”小鬼子还想跟小安玩花招,其实他也不想想,小安能把他的钱包据为己有,岂是他一句话两句话就能拿出来的,那样也太小看小安了。 在小安的心中,怎么对付日本人都不过分,更别说诳他两个钱啦,诳死他们都不解恨。 “你以为我稀罕你那两个钱啊,我实话告诉你,我就是想看看你的态度,果真没出我所料,你这小鬼子就是不守信用,我告诉你了,到时候我到哪里去找你要钱去,还不如来点现的划算。” 小安真气人,说着,还笑嘻嘻地拍了一下自己装钱包的衣兜。 这一下真把小鬼子气得够呛,话还没问出来,钱包没了。 “钱包我也不要了,那你告诉我,丰川君去哪里了?”小鬼子突然明白,这钱是要不回来了,好在是不多,不足以让他太过心疼,既然自己的目的是找人,花点钱问出结果也还可以接受,于是就故作大度了。 “见你们的天照大神去了。”小安说道,然后突下杀手,一掌砍在那家伙的脖子上。那家伙闷哼了一声,就软软地倒下了,临死前眼睛瞪得大大的,他完全想不到,怎么一言不合就下死手呢,钱不是给你了么,这支那人真的不讲信誉啊,拿钱了还不办事。 白芸啊了一声,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她没有料到,这刚刚还聊得好好的,怎么一言不合就痛下杀手呢,小安这杀伐决断也太杀伐决断了。 小安笑笑道:“这是日本人,该杀。” 然后,小安走到那个摔闭气的家伙跟前,蹲下后就掐住他的人中,没一会那家伙哼了一声醒来了。显然这一摔把他摔懵了,他眨了眨眼睛,刚睡醒的样子。小安甩手就给了他两巴掌,让他醒了个透。 两巴掌像两块烙铁,确实有作用,那家伙彻底醒来了,伸手就往腰上摸,显然也是要摸枪。这是受过训练的人的本能反应。 小安根本不给他机会,直接把他的双手一拧,就给别到身后了。那家伙哎呦了一声,却不敢挣扎了,再挣扎胳膊就不是自己的了。 “八嘎。”那家伙也是个执拗的主,胳膊都快被拧成麻花了嘴里还逞强。其实也不怨他,谁在这个时候都会破口大骂,打不过你,骂两句解解气也是好的。 “你别八嘎八嘎了,我问你,你干啥来了?”小安用日语说道。 这一下子可把对方惊得不轻,由于胳膊被拧在背后,致使他的头不得不低着,可小安的话勾起了他的兴趣,他努力抬头,想看清这个说日本话的小家伙的面孔,他实在搞不明白,这个家伙是敌人还是自己人。说是自己人吧,一脚就把自己踢飞了,这还不算,现在还拧着自己的胳膊,说是敌人吧,怎么日本话说的这么溜,还带有京都口音,他到底是谁。 “松开我我告诉你。”那个家伙倒不傻,知道讲条件了。 小安果真松了他,就他这样的,给他枪都能保证他开不了。 那家伙显然疼得不轻,他没有立马说话,而是活动着胳膊和肩膀,直到不疼了,他才说道:“我是奉大日本帝国驻上海领事馆领事大治郎先生来探望伤者,你是什么人?” 小安笑了,不屑地说道:“你回去告诉大治郎,给我老实点,也顺便告诉你们的人,都他妈的老实待着,什么猎鹰计划ab方案,都给停了,惹恼了老子,我把你们领事馆踏平,听我的好好过年,否则一把火给你烧了,让你睡觉都没地方。” 那家伙目瞪口呆地看着小安,弄不清这个半大小子是何方神圣,敢说如此的大话,他很不服气地瞟了小安一眼,意思你就吹吧,我大日本帝国分分钟灭了你个小赤佬。对,就是小赤佬,上海话,骂人的,他刚学会。 “不服气是吧,喏,你看看你同伙,在那。”小安一努嘴,要的就是这效果。 那家伙蹭地一下崩了老高,还真的吓了一跳,可不是死了咋地,你看那手腕,明显的不正常么,正常的手腕不是那个形状的,肯定是断了。 “八嘎。”那家伙嘴里骂道,恶狠狠地向小安扑来,完全忘了刚才被倒拧胳膊提溜的疼痛。 小安一脚把那家伙踹倒,然后不容那家伙爬起来,就踩到了他的脸上。 那家伙倒也硬气,嘴里骂不清楚了还在骂,一看就是个执拗的家伙。 小安松开了脚,蹲到那家伙的身边,用手拍拍他的脸道:“你要想死我成全你,反正在医院,直接送太平间,省得麻烦。” 那家伙显然被吓住了,顿时闭了嘴巴,死还真的是个大问题,死在一个支那小孩的手里,真他妈的窝囊,而且不明不白,死后很有可能被官方列为失踪人员名单,而不是尽忠天皇陛下的英雄。 “起来吧,乖乖地回去,告诉你们的人,都给我老实待着,否则我杀上门去,全部把你们灭了。”小安说道,一把拎起那家伙。 那家伙愣了一下,似乎不相信,迟疑着不敢挪动脚步。 小安一脚把死去的那个日本人踢给这个家伙,然后说道:“把你同伙带回去。” 那家伙迟疑了一下,终于下定决心,把同伙的尸首扛在了肩上,然后在小安的注视下快步离开了。 白芸目睹这一切,除了惊讶还是不解,她不由地问道:“你这不是放虎归山么?” 小安一副笃定的表情:“不怕,我就是要他告诉他们的主子,别想着怎么对付中国人,惹我的下场就是死。” 白芸不由地打了个寒战,只觉得一股凌厉的杀气从小安的身上蓬勃而出,她感觉,这屋子的温度似乎一下子降了许多。但是,立马她又感觉暖暖的,中国有这样的人,不怕,亡不了。 小安笑笑,对白芸道:“白小姐,别害怕,他们是日本人,很坏。” 白芸点点头,顿时又有春风拂面的感觉,刚才的害怕一扫而光。她看着小安,弄不明白这是怎样的一个人,年纪不大,功夫了得,心狠手辣,对朋友却极好,而且还出手大方。唉,不管了,只要对我好就行,管他呢,反正不是坏人。 第223章 上点眼药 日本人走后,小安又回到老唐的病房,看老唐睡着了,小安没再打搅他,而是给柳福根使了个眼色,把柳福根叫到了门外。此时的柳福根近乎把小安当神一样崇拜,可以这么说,小安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小安从兜里掏出十块钱交给柳福根,告诉他要照顾好老唐,尤其今晚,千万不能大意,明早会有人来接替他,这是饿了买宵夜的钱,也算奖赏。 柳福根感动地差点哭了,只觉得心暖暖地,同时暗暗发誓,别说熬一夜,熬三夜也得熬,不为这钱,就为这份信任,信任有时候比尊重还重要,信任是尊重的升级版。尊重有时只是客套,而信任却是实打实。 “我有钱,不要。”柳福根推辞道。 “你有是你的,我给你的,你拿着。”小安说道,把钱塞到柳福根手里,再有钱的人也不会嫌钱多,而柳福根只是个赌场的伙计,肯定算不上有钱。 柳福根不敢不拿,再让下去小安先生肯定生气,而柳福根知晓小安先生的为人处事,他最不喜欢的就是虚假,于是,他接过钱装进兜里,嘴上说道:“谢谢小安先生。” 小安一摆手,意思不要再说了,然后回到了病房。 老唐依旧沉睡中,但是脸色在柳福根看来好多了,至少没有手术前白了,那是一种不正常的白,一眼就能分辨,柳福根不傻,看这情形,老唐的命肯定能保住。柳福根打心眼里也希望老唐能挺过这个难关,因为老唐人不赖。 小安看着老唐,拿过他的胳膊给他把了把脉,脉象虽然虚弱,但是很平稳,这预示着老唐已经度过了危险期,他无需担心,剩下的就是好好修养,这么重的伤总得个把月,不过伤好之后就怕留有后遗症了,毕竟肠子截了一大截,不受影响那是不可能的。 小安交代完柳福根,径直回了赌场,一来他担心杀手还会针对董天南,二来他想告诉翠花,大三虎快要娶她。 虽是二半夜,大街上阒寂无声,可赌场里却是另外一番景象,热闹的堪比集市,这是男人的销金窟,也是男人的伤心地,世道再艰难,总有醉生梦死的人,而男人,尤其是兜里有点钱的男人,哪一个心中没有一个赌虫在作祟。其实有钱没钱,嗜赌如命的男人多得是,码头上那些扛活的汉子,兜里有了两个余钱也想来赌场潇洒一番,运气好的话,很可能赢个盆满钵满,运气不好的话能把裤衩输个底朝天。也正因为如此,才吸引得男人趋之若鹜,乐此不疲。 小安推开大门的时候,一阵嘈杂声扑面而来,守在门口的门童正打盹,看到小安一个激灵,顿时醒了个透,连忙招呼道:“小安先生,请。” 小安是谁,赌场里的人可是清楚的很,不过他们也是打心眼里尊重,毕竟小安的实力在那摆着,由不得人。 小安点点头,算是招呼,然后直奔董天南的办公室而去。 刚上到二楼,在楼梯的拐角处,小安差点跟一个人撞个满怀,定睛一看,顿时乐了,熟人,谁也不会想到,这个熟人竟然是孙敬亭。 孙敬亭正要发火,仔细一看顿时吓了一身冷汗,撞架的竟然是小煞星。 背地里孙敬亭就叫小安小煞星。 小煞星,也是孙敬亭的克星,对于这个神出鬼没,武功高强,背景深厚的小安,孙敬亭没来由的怕,屡次在他手底吃瘪,还写了一份保证书的情况下,孙敬亭没有理由不怕,虽然他经常安慰自己,不要怕,大不了一死,可是安慰归安慰,只能暂时宽心,这冷不丁地撞见小安,他还是莫名的怕,这怕不是表面上的,而是刻到了骨子里。 “没撞着你吧?”小安嘻嘻一笑,显然是逗孙敬亭。 孙敬亭那个尴尬啊,为了化解那份尴尬,他笑着说道:“我方便一下。”然后急急忙忙跑了,样子跟真的一样。 小安笑笑,暗忖道:有必要么。 这边小安认为没必要,跑到厕所的孙敬亭确认为很有必要,他一边方便一边暗暗舒了一口气,冷不丁的撞见这小煞星,心里一点准备都没有,说不害怕才怪,不过看小安没有恶意,还跟自己开玩笑,这让孙敬亭的心慢慢稳了下来,这个小煞星干什么来了,成了盘桓在孙敬亭心头的问题。 得了猎鹰计划的南京当局,很快就派人来了上海,而他们派的人就是孙敬亭和一个属下,但不是之前那个小孙。这是孙敬亭亲自挑的人,姓嵇,单名一个智。嵇智,谐音机智,一看这名字孙敬亭都喜欢,至少比那个小孙强多了。随后一路上的表现也符合嵇智这个名字,把孙敬亭服务的美美的,吃的喝的什么都没让他操心。虽然对嵇智满意,但孙敬亭也没让他跟随去赌场,他可不想给留下一个不好的印象,当长官的有时候就得神秘一些,假如什么都让下属知道,你这长官也当到头了。 南京来人,带着尚方宝剑,方局长理所当然的给予热情招待,甭管事情办没办,先吃好喝好,吃过喝过再玩一玩,至于工作,明日再谈。工作么,干不完,干了今天还有明天,所以,不工作的时候该享受就得享受,千里做官为了吃穿。方局长的理由合情合理,真的不好拒绝。 孙敬亭拗不过方局长的热情,再加上他本身就好这一口,方局长一个电话包房就安排好了,不去也不行了。到了赌场后,董天南也颇给面子,一人奉上两千的筹码,尽兴玩,不够再拿。 看到小安,方局长大喜过望,直接站起身招呼小安,让小安先替孙队长玩两圈。 小安摆手拒绝了,寒暄过后,把一边观战的董天南叫出包房。 回到办公室,小安简单把医院发生的事说给了董天南听,直听得董天南目瞪口呆,连呼乖乖,他没想到日本人这么丧心病狂,更没想到小安一人就把所有事情给摆平了。 又坐了一会,小安让董天南把孙敬亭叫来,小安没有隐瞒,直接问孙敬亭:“你打算怎么办?” 孙敬亭一愣,想了一下,才想起小安问的是公事。于是就简单把想法说了,谁知小安听了直皱眉头,说道:“你们这样搞没错,代表官方,但是没用,你没见日本人已经丧心病狂了,不过,今晚之后可能会老实些。” “为什么?”孙敬亭问道。 小安一笑,然后说道:“你别问为什么,我今晚想再给他们加把火,保证他们能老实一阵。” 孙敬亭一副洗耳恭听的姿势,在小安的面前,他已经收敛起曾经的狂妄,他知道,自己连他一根指头都不如,人家随随便便一根指头就能要了自己的命,不说智谋,单说身手,甩自己十万八千里,别看自己受过特殊训练,没用,不是一个层次级的,云泥的区别。 小安道:“你们按照你们官方的来,但是我想出一个招,咱们不能被动挨打,与其那样还不如主动出击,我的意思我今晚去日本领事馆吓一吓他们,明天白天,你们抽空再给他制造个车祸,吓也要吓死他,这叫以其人之道还制其人之身。来而不往非礼也,你搞我的人,我也搞你的人,这都快过年了,你不让我安生,我也不让你肃静,毕竟在咱的地盘上,还能由他做主,甭想。” 孙敬亭笑了,这法子不错,搞他一笔,然后回去过年,两不耽误,回去也好交差,至于上司问起来,就说上海这边帮忙,以上海警察局为主,功劳是自己的,背锅是上海警方,当然,那是建立在假设日本人追究的基础上,不过他相信,有小安在,日本人还真的吃下这哑巴亏。小安是谁,小煞星,不单是他孙敬亭的小煞星,也是日本人的小煞星。 “我听您的,您说咋办就咋办。” 孙敬亭实实在在的说道,他知道,凭自己的本事根本办不成,虽说带着尚方宝剑,可方局长及上海警方不听他的,或者阴奉阳违,他还真没招,说不定别人以为的肥差就是个坑了,他不得不跳的坑,他跳下去就爬不上来的坑,如今有小安先生这一出,说不定收到奇效,小安先生的本事他可是领教过的,别看小,那可是妖孽一般的存在。 “那就这样办了?”小安问道。 “听您的,您说咋办就咋办。”孙敬亭说道,此时的他已经佩服的五体投地,这计谋已经远超他这个受过特殊训练的特工了。 “那好,你明天负责找车,制造一起车祸并不难吧?”小安说道。 “不难,您放心,这事交给我,等会我就派人下去,先在日本领事馆外头蹲守,明天让方局长安排两辆车,确保万无一失。”孙敬亭信誓旦旦地保证,小安都已经把计划制定的完美无缺了,要是再干不好,这事丢脸不说,他基本上没脸见人了。 “那好,你赶紧去落实,我准备一下也要出去了,不给他们上点眼药他们还不知道厉害。”小安说道。 董天南就在一边听着,不说话,可是他也被小安的计谋折服了,这个小安,脑子里到底装的啥呀,这么小的年纪怎会有如此丰富奇怪的想法,不知道的肯定以为这是个老江湖,久经沙场的老江湖,可是,他才十四五,要不是亲眼所见,真的不敢相信。 孙敬亭拱手道别,有了小安计划,他可以安心回南京交差了。真没想到,这简直就是因祸得福,原以为十分棘手的事情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眉目,而且结果似乎差不到哪里去。 “董老板,你忙你的去,我去去就来。”小安说道,其实是撵董天南的意思。 董天南笑着说道:“我去那边看看,您忙你的。” 说着带上门出去了,小安办的事他办不了,不给他添乱就是最好的配合,这点,董天南懂,不然他就不是董天南了。 小安换了一身夜行衣,这是苗大爷那晚上交代过的,便于夜间行动。苗大爷的话当然得听,那可是江湖人士拿鲜血和生命换来的教训。这也是保护自己的一种方式,毕竟去的日本领事馆,再加上他们有枪,乱枪之下谁也不敢保证自身安全,当初在南京不就挨了一记流弹么,小安记忆犹新。 夜间的领事馆灯火通明,小安笑了,知道什么原因了,应该是那个被自己打伤,并被要求回去报信的家伙回来的结果。 出去的人一死一伤,住院的人不知所踪,看护的人也不知所踪,这不得不令大治郎三思。三思过后就是开会,紧急会议。 小安围着领事馆转了一圈,还是选择了第一次进去的路径,看看四周无人,小安悄无声息地上了墙,然后又悄无声息地滑下墙头。谁知甫一落地,就有一股凌厉的罡风扑了过来,小安一个侧身滑过,手中的骰子狠狠地掷了出去。不管怎么着,他不能怜悯,搞不好招来大批的敌人就麻烦了,所以,这一击小安用上了全力,手中的骰子就像子弹飞了出去。 原来是只狼狗。可怜的狼狗还没发出声音就被一粒骰子打进了脑门,然后伏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小安瞥了一眼,又从兜里摸出一粒骰子。 确认没有动静,小安顺着屋角上了二楼,他翻过厕所的窗户进了厕所,然后侧耳倾听,确认无人值守后,轻手轻脚出了厕所。走廊里一个人都没有,小安蹑手蹑脚从会议室门口走过,他隐约听到大治郎的声音,正在怒不可遏的训斥着下属。小安轻车熟路找到大治郎的办公室,结果那门并没有锁,小安一拧就开了。显然大治郎被气晕了,或者说他自认为他的领事馆安全无虞,否则咋会不锁门。 这次小安没有多停留,也无视大治郎的办公室有没有贵重物品,而是把事先写好的纸张用一粒骰子压在了大治郎的办公桌上,然后原路退回。 第224章 计划终止 大治郎气急败坏,奉他命令去医院慰问的人一死一伤,而被慰问的人却不知所踪,不知死活。至于带的话也不是什么好话,说若再不停止猎鹰计划的b计划,他将杀向日本领事馆,这哪是带话,这就是挑衅,这就是羞辱,根本没把大日本帝国当回事,更没把他这个领事当回事。 带话的不敢说话,领事发飙可不是好事,识相的让他骂,骂完就好了,当下属么,有时候就得当领导的出气筒,不然要你干吗。 “对方几个人?” 大治郎终于说到了正题。 “一个,还是个少年。” 大治郎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那少年是谁,因为他已经吃过那人的亏,就是那个少年的凭空出现,才导致他的拿捏方局长的计划功亏一篑,并导致小野等人的受伤。这下可好了,小野也没了,甚至连尸首都没找到,自己没接手领事之前的死的人还好说,还可以记在前领事的账上,问题自己接手之后死的人就不好推脱了,也推脱不了。 “八嘎,我要把你碎尸万段。”大治郎怒不可遏,气急败坏地骂道。 带话回来的手下嗫嚅着问道:“领事先生,他怎么办?” 他,当然指的是他带回来的死尸。 大治郎召集人开会,虽说军部的特高课不归他管,但是作为行政级别最高的领导,他有权过问,这猎鹰计划的b计划有无必要继续执行下去,因为到目前为止,效果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而副作用似乎更大,到目前为止,折损的人已经十好几。当一个计划达不到预定的目标,而且效果比反效果还差时,任何一个聪明人都会终止这计划,而不是愚蠢地继续下去。 十几分钟后,当下属急匆匆赶到会议室的时候,大治郎已经冷静了下来,他决定,无论如何,这猎鹰计划得终止了,否则的话损失会更大,已经被对手知晓的计划再固执地执行下去,那就不是愚蠢的事了,而他还不想步前领事的后尘。 特高课当然不同意就此终止猎鹰计划b,因为在他们看来,一些损失是必要的,他们组织的暗杀行动确实已经让沪上一些有身份和地位的人惴惴不安,若是就此罢手,不单死的人白死,这猎鹰几乎彻头彻尾算失败了。 大治郎当然明白他们的心思,不就怕追责么,问题若单纯的怕追责,而不顾大日本精英的死活,那就是大日本帝国的敌人,作为大日本帝国驻上海的领事,他不光要站在特高科的角度,更要站在帝国的角度,不能因小失大,应及时终止猎鹰计划。 当下属进来偷偷告诉他狼狗被不明物体打死的时候,大治郎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狼狗好好的,怎么会被不明物体打死呢,问题所有人没听到动静啊,这狼狗可不是一般的狼狗,而是受过特殊训练的军犬,一般人甭想近它的身,而这个战功赫赫的军犬,曾经一口咬死一个盗贼。 巡逻的守卫看到地上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时,根本没想到会是他们的军犬。走近了,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才看清那是他们立过功勋的军犬。守卫查看的结果就是这功勋军犬被不明物体击中的脑袋,这才是军犬死亡的唯一原因。他们纳闷的是这军犬临死前怎么没发出警报,至少你叫一声啊。 守卫当即拉响了警报,能把他们的军犬当场击毙的肯定是个高手,无论用枪还是用别的武器,作为守卫,他们有责任示警。 会也不开了,大治郎带头走出会议室,得去看看咋回事,不明物体,啥意思,除了刀枪还能有啥。用枪,怎么没听到枪声,用刀,怎么没听到军犬的叫声。 狼狗已经被拖到灯下了,大治郎走上前去,他蹲下身子,看到狼狗的额头正中间一个血窟窿,正汩汩往外冒着腥臭的血。 “这怎么回事?”大治郎几乎咆哮了。”护卫呢,怎么巡逻的?” 站岗的门卫小跑着过来,低着头不吭声,这狼狗怎么死的,他确实不知道。 领事馆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护卫小队长不可能不上心,他小跑着过来,恭敬地地跟大治郎一鞠躬,然后说道:“都是我的错,请领事责罚。” 大治郎指着狼狗道:“速速给我查明,狼狗是怎么死的。”说完,一甩袖子就上了楼。 护卫小队长点头道了一声哈衣,蹲下身子,拨弄着狼狗,然后仔细审视着狼狗的头,少顷,他让人拿来工具,对于狼狗头上的血洞他心存疑虑,这什么玩意,创口怎么还是方形的。 方形的伤口没见过,方形的子弹更没见过,方形的刀具也没见过,就是钢钎也不可能是方的啊,最多是尖的圆的。小队长用刺刀尖插进狼狗的伤口,一点点的往里探,结果碰到一个硬东西,他让人扳住狗头,刺刀尖往里一插然后往外一撬,跳出来一个方形的东西,仔细一看,竟然是粒赌博场上常用的骰子。 天啊,一粒骰子竟然能有子弹的威力,竟然能打进狼狗的头骨里,这是何等恐怖的力量,简直不是来自地球人的力量,太吓人了。 小队长快步跑着,他要告诉领事大治郎这惊人的发现。 大治郎回到办公室,越想越气,越想越怕,这么大,这么厉害的一个受过特殊训练的军犬竟然在戒备森严的领事馆被人悄无声息地干掉,这得是多么恐怖的实力,不能想象,一想就头疼。大治郎忍不住想起那个让他吃瘪的少年,那家伙的功夫可是不一般,高手中的高手,该不是他偷偷潜进领事馆了吧。 一念至此,大治郎喊道:“来人。” 喊完来人,大治郎的眼睛无意间一扫,顿时他的眼睛瞪大了,因为他看到桌上一张纸,纸上赫然是一粒骰子。他扯过纸来,一行日本字:“小心你的狗命!” 大治郎又气又怒,然后一身冷汗,敌人不光杀了狼狗,还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他的办公室,留下了这张充满恐吓意味的纸条。这身手真的没治了,竟然在戒备森严的情况下不惊动任何人,到自己的办公室留下纸条,而不被发觉,还全身而退,这帮担任护卫的真是一帮废物,一帮蠢货,他大治郎的人头倘若被人摘去一点都不奇怪。 护卫小队长正好听到领事喊来人,他推门直接进去了,他刚要说话,领事大治郎有气无力地指指桌子让他看。 护卫小队长心存疑虑,这什么情况,也不说话,于是顺着他的手指看去,他看到一张白纸,一粒骰子摆在一边。他拿过白纸,白纸上写着日文:“小心你的狗命!” 护卫小队长的汗也出来了,能不出汗么,人家不光一粒骰子打死了受过特殊训练的军犬,还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领事的办公室,留下这么一纸恐吓信。这若是真的想对领事下手,只怕领事早已横尸当场了,这身手也太他妈的恐怖了,简直非人力所为。 “领事先生,请问有什么吩咐?”护卫小队长战战兢兢地问道。 大治郎叹了口气,然后无奈地挥挥手。 护卫小队长下去了,路上他还在庆幸,本来以为领事会来一阵疾风暴雨,可结果却是雨过天晴,这什么情况,难道是吓住了?也有可能,人家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摸进他的办公室,一粒骰子能把狼狗打死,人又比狼狗强到哪里呢。 大治郎真的怕了,不是假的。他的眼前一直晃动着那少年的面孔,肯定是那小子所为,因为她见识过那小子的功夫,一粒骰子就把小野打得没了信息,这样看当时是手下留情了,不然的话跟狼狗的结局一样,他不相信小野的骨头能硬过狼狗。 大治郎重新召集有关人员开会,主题就是立即停止执行猎鹰计划b。 有关人员到会后,得知领事要停止猎鹰计划b,都纷纷表示不解,当大治郎把小安留下的纸条和骰子展示给众人看的时候,都不说话了。可是代表军方的小田切一郎很不服气地说道:“领事先生,支那人已经被我们的行动吓破胆了,被我们杀掉的人虽然不多,但是其中的威慑效果已经达到了,我觉得只消再杀他几个就能达到目的了,就是让他们人人自危,疲于应对,这半途终止猎鹰计划,损失可不是一般的大,我建议继续猎鹰计划。” 大治郎简直嗤之以鼻,你这是自说自话么,还人人自危疲于应对,屁,那是咱们吧,你杀了几个支那人?支那人杀了我们几个?你们统计了没有,没有统计就不要瞎说。 “诸位,你们再说说你们的意见。“大治郎说道,然后扫视了两边的与会人员,但是心里已经打定主意,这猎鹰计划必须终止,假如特高课不听的话,那就上报本部,总有人能制止这个荒谬的计划。 小田切一郎代表的是特高课,他的的意见就是特高课的意见,与会的三个特高课的,课长说话了,他们当然没必要说,课长的意见就是他们的意见。 大治郎看向领事馆的武官本田次郎。 本田次郎虽说是领事馆的武官,但是却代表着军部,他的意见有时候也代表着军部的意见,所以,大治郎有如此的一问。 本田次郎迟疑了一下,然后说道:“我觉得我们完全可以这样——” 大治郎走神了,原以为跟自己走得很近的本田次郎会站在自己这一边,可是没想到,他说了这么多,虽然比较委婉,但是跟特高课的意思差不多,不同的是他的言辞更加激烈,他的意思猎鹰计划非但不能终止,而且要大力气去做,支那人虽然人口众多,但是都是胆小鬼,多杀几个就能达到效果,而不是少杀,或者不杀,大过年的,效果肯定优于平时。 小田切一郎虽然表现得异常平静,可是他的心中却是无比欢喜,他没想到领事馆的本田一郎竟然跟他的想法不谋而合,这点是他万万没有料到的。 “领事先生,我讲完了。”本田一郎说道,态度还是一如既往的谦卑。 大治郎回过神来,目光如剑地看着本田一郎,他没想到在自己面前表现地唯唯诺诺的家伙竟然不跟自己一个立场,这让他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他觉得有必要整肃一下前领事留下的摊子了。 “领事先生,既然你们领事馆的都不同意终止猎鹰计划b,我看还是按照本田先生说的办吧,我们总不能因为我们损失了一些大日本帝国的精英就因噎废食啊,中国人不是在乎这个新年么,他越是在乎,我们就越是给他搞事,这样的效果肯定事半功倍。” 大治郎很怀疑小田切一郎的用心,若按照战场的伤亡比例,己方跟对方的比例很可能是四比一,或者是五比一,这小田切一郎不心疼他的手下,我作为大日本驻上海的领事不能不关心在上海的日侨。你们光想着给国民政府添乱,若是引起公愤,中国人把日本人当成靶子攻击,也够日本人头疼的。 “既然意见不统一,那我就上报外相,由他决定吧。”大治郎无奈地说道。 “那领事先生,在你上报之前,我们是不是可以这么理解,猎鹰计划继续执行?”小田切一郎问道。 “当然是继续执行了,我感觉越快越好,小田切君,我还提醒你一下,我觉得你动用的力量太小了,达不到效果啊,应该多派人手,搞不垮中国人,也要他们这个年也过不安生。”本田一郎说道,显然是故意跟领事大治郎作对。 大治郎不悦地说道:“小田切君,我看这猎鹰计划b就暂时终止吧,我们的人好像比敌人损失的还多,你不觉得这计划有漏洞么,我的意见,在上报东京之前,我们都不要轻举妄动,以免引起国民政府当局的严重不满和关切,你们都是中国通了,支那人最忌讳在过年的时候发生不好的事情,但是,这也容易引起他们的反扑,得不偿失的事情我们不要做,好了,我言尽于此,散会。” 第225章 翠花爷俩 小安找到卖包子的翠花。 看到一个半大小子直接喊她翠花,翠花真的一愣,心想,这谁啊,怎么知道我叫翠花。 赌场不远的胡同口,翠花跟随老爹卖了三年的包子。三年时间,翠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胖了起来,直到现在胖成了包子一样的人儿。你若是见过三年前的翠花,你肯定不敢相信这是一个人。三年前的翠花像一根瘦弱发黄的豆芽菜,而现在的翠花就是个热气腾腾的大包子,肉馅的大包子。 其实翠花可郁闷了,因为人人都叫她包子,而不叫她翠花了。翠花纳闷的是自己也没吃啥呀,包子更是不舍得吃,吃的饭食都是下脚料,小本生意哪敢大吃二喝呀,但是饶是如此,还是慢慢胖了起来,到最后,她只能把自己的胖归咎于上海的水土养人。 二十一岁的翠花在农村已经是老姑娘了,可在上海滩就不显,没人在乎你的年龄,只在乎你的包子好吃不好吃,你的胡辣汤好不好喝。安徽来的翠花就像是一株野草,孤单倔强地挺立在十里洋场的大地上,迎着风霜雨露慢慢地生长。 野百合也有春天,翠花相信她也会有春天。 翠花的爹不愁,不花钱的帮手哪找去,只需给碗饭吃即可,还能给你拆洗缝补,还能喊你爹。 翠花的爹很知足,知足过后又有些许的愁肠,毕竟女儿大了,老古语,女大不中留,自己就是留也不能一个劲留,留下去的结果就是耽误了女儿一辈子。可是,谁会在乎一个乡下来的土妞呢,要脸蛋没脸蛋,要身材没身材,除了嗓门大,似乎一无是处。 这一天,一个人出现了,那个家伙高高大大的,一身匪气,这在十里洋场的大上海并不多见。帮派的小喽喽没少来光顾他们的早点铺,但是他们多的是痞气,并不是匪气,也有吃包子不给钱的,但是并不多,很少,很少,因为他们交过份子钱,江湖规矩,收了钱就得办事,所以这个安徽来的半大老头很知足,上海人,蛮讲究。 这个人在隔壁不远的赌场上班,看样子像个小领班,不然人家咋那么自由。这家伙一身匪气,可是吃包子从来没不给钱,相反,有时候还大方的很,零钱不让找了。这样的客户不多。能上他的早点铺吃包子的又有几个是有钱人。他不算有钱人,但是肯定也不是穷光蛋。 大个子叫大三虎,这是半个月之后翠花爷俩亲口听大个子说的。大个子再来的时候就跟以前不一样了,有时候会拿一包刚开封的茶叶给翠花的老爹,说包房的客人给的。老安徽哪见过这么好的茶叶,坚辞不收,他怕嘴巴喝刁了。大三虎做得满绝,不要是吧,直接给捣到了锅灶里,直把老安徽疼得心揪揪的。翠花倒在一边没心没肺的笑,这个人有趣,拿那么好的茶叶喂灶王爷,问题是灶王爷知道吧。 第二次大三虎给老安徽带了水果,大轮船带来的国外的水果,乖乖,老安徽不敢不要了,怕再捣锅灶里,那一包茶叶让他心疼了好几天,老家的大财主才舍得喝那么好的茶叶,这给了灶王爷喝,那真的是暴殄天物。 老安徽吃了喝了大三虎几回东西,渐渐明白了,这哪是这小子心善啊,而是因为看上自家闺女翠花了。老安徽看向大三虎的眼光就不一样了,挑剔的,不过,他不得不承认,这家伙还不错,至少长相和个头并不差,差的是父母在乡下,上海没住的地。 没住的地是个大问题,小鸟还有窝呢! 翠花也开窍了,再不开窍就成大傻子了,这大三虎醉翁之意不在酒么。爹没反对跟大三虎交往,翠花就跟大三虎嘻嘻哈哈起来,女人么,有的就喜欢有匪气的男人,觉得那是有男人味。老实巴交的男人没几个喜欢的,正所谓男人不坏女人不爱,木头疙瘩谁喜欢,三脚踹不出一个屁来。 曾经有一个帮派份子耍横,被大三虎教训了一顿,一听说大三虎是大运赌场的,那家伙立马跑了,比兔子还快。刹那间,翠花爷俩对大三虎的好感噌噌噌往上升,这年月有个挡风遮雨的人,不错。大运赌场,名气大得很。 大三虎好几天不见了,翠花很不习惯,翠花的爹老安徽也不习惯,以前有一个人在跟前绕来绕去不显眼,可没那个人了,却发现那个人也跟着做了不少活,而且是免费的。 一大早,老安徽就念叨了,这个大三虎死哪去了,就是有事不来也没啥,你总得给个口信吧,什么事情这么要紧,连顺路过来说一声的时间都没有。该不会是回家娶媳妇去了吧?老安徽为自己突然冒出来的念头吓了一跳。于是,他看向自家女儿翠花。 翠花还是那个没心没肺的翠花,一身的肉嘟嘟囔囔,一笑起来浑身都哆嗦,唯一可看的是她那张脸,虽说胖,但是却不难看。 老安徽一边打量女儿一边暗暗叹息,要是真的那样,这翠花可就难堪了。他知道,闺女翠花已经把心交给那个一身匪气的大三虎了。 看到一个半大小子跟闺女翠花打招呼,老安徽就凑过去,只要跟大三虎有关的消息他都要听。 “我是大三虎的师父。”小安笑着说,这句话说出来他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这个年龄当人家的师父,似乎不太像啊,不过确实是,这又有什么办法。 翠花扑哧笑了,这小兄弟真会开玩笑,我没听大三虎说他有个这么小的师父啊,倒是听他说过有个很厉害的师父,都是师父罩着他,也是因为师父在,他在大运赌场算是三老板。听的时候翠花爷俩并没有当真,大运赌场的老板是什么人,他大三虎看着也不像三老板啊,吹吧,早晚有露馅的时候。可是,这个少年说是大三虎的师父,看样子也不像开玩笑,难道大三虎的师父真的就是眼前这少年? 老安徽没有多话,眼睛盯着小安看,他不管这少年是不是大三虎的师父,他需要知道大三虎在哪里就行了,为什么不辞而别。 “是这样,大三虎老家突然有事,很要紧的事,没来及跟你们打招呼就走了,我也是昨晚才知道的,昨晚我见到大三虎了,一切都很好,过完年就回来了,我先给你们说一声。”小安说道,从翠花爷俩的反应来看,人家确实把他当回事了。 “噢,我说呢。”老安徽恍然大悟的样子说道,心头的郁闷淡了许多。 “我还想给你们说一件事。”小安说道。 老安徽拉过马扎让小安坐,他突然觉得这个少年不简单,应该是大三虎的师父无疑,你看人家年纪不大,可说话这副样子,真的带有师父的样子,这个可学不来。 “翠花,别学着没眼色,给这位,这位小兄弟倒碗水去,加茶叶。”老安徽说道,也拉了一个马扎坐在了小安的对面。 翠花抿嘴笑着去了,有了大三虎的消息,不笑才怪。 小安没有立马说,他在等翠花,好消息也要她知道,这也是他这个师父的心意。 翠花来了,端了满满一碗热茶,只是茶碗是盛胡辣汤的大海碗,粗瓷,但是干净的,跟翠花一样喜人。 “是这样,三虎不是一直在赌场么,虽说挣的不算少,可这家伙有时候手痒了总爱玩两把,你们也知道,在那个场合,不玩的少,玩的多。” 老安徽点点头,男人么,总比女人懂男人,他有时候也想玩两把,可是不敢。自己什么身份,自己明白,就打消了那个念头,但是并不等于不好那口。男人的爱好么,除了女人应该就是赌了,这是天性,没办法。 翠花对于赌没有概念,她只要大三虎对她好就行,男人么,就应该干男人的事情,赌也是男人的事情。 看这爷俩似乎对大三虎入了心,小安继续说道:“我也听三虎说了,说翠花是个好姑娘,他想娶你。” 这一句话就把翠花羞得满脸通红,深深地低下了头,一个生人,虽说是大三虎的师父,年龄也不大,问题是她翠花是个黄花大闺女啊,再不害羞那成什么了。 老安徽嘿嘿笑,这小子从来没提过,却跟自己的师父提了,显然这个师父在他心中的分量不轻,甚至超过他爹娘,更超过他这个未来的老岳丈。 “娶你的事先放一放,不过也快,这家伙等不及了。”小安说道,眼前又浮现出大三虎的样子。 老安徽只能嘿嘿笑。 翠花不敢抬头,但心里乐开了花,这等于挑明了,而老爹并不反对,相反还嘿嘿笑,显然是同意了。 “老哥,我这样称呼你没意见吧?”小安对老安徽说道。 “没意见,没意见。”老安徽的手摆得像风中荷叶,人家是大三虎的师父,别看年龄小,师父就是师父,师父是什么,等同于父母,俗语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么,叫他一声老哥正合适。 “我觉得大三虎在赌场干不是常法,我想过完年让他去当警察,但是不是坐班的那种,是街上巡逻的,你们见过。”小安说道,目的当然是促成大三虎的婚事,他相信单凭这一条就能打动这爷俩的心。 老安徽当然见过,一身制服,腰里别着警棍的那种,牛气的很,在他的铺子吃过早点,经常不给钱。老安徽警察暗地骂,这帮人,比土匪还不如。 翠花的心噗通噗通跳个不停,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三虎这师父咋这么有能耐啊,这么小,他说的是不是真的啊,可别是嘴上没毛办事不牢。不过,大三虎要是真的当了警察,第一个有面子的不是他翠花,肯定是老爹。老爹肯定逢人就说,我女婿是个警察。 “那敢情好啊,那敢情好啊。”老安徽几乎语无伦次了,这消息太过突然,也太过惊人,他哪能想到赌场上班的大三虎会去当警察呢,那样的话,他这个安徽佬就能牛气了,在这一片,看谁还敢欺负他。 “这事我已经跟大三虎说了,过完年就去上班,三虎的意思,也想和翠花把婚事办了,你们看怎么样?” 其实大三虎没说这事,小安想,反正是早晚的事,干脆一起说出来算了,这个大三虎是真的在乎翠花,看样子翠花心里也有大三虎,他这个当师父的不操心谁操心。 老安徽又笑了,这事,好事连着好事啊,问题是成婚好成,往哪成?总不能去他河边的小窝棚吧,再说那不成了入赘了么。 小安多么聪明啊,从老头的神色中当然能明白老头的顾虑,于是说道:“房子的事你们不要考虑,这事包在我身上,保证大三虎把翠花娶回家。” 老安徽还是嘿嘿笑,能不笑么,他担忧的都解决了,而且超乎他的想象。 翠花的脸已经不那么红了,此刻的她的心中澎湃着一股说不出来的欢畅,就像小时候的春天,一望无际的麦田里,她想对着远方大声喊,哪怕是简单的喔啊,畅快。 “这是三虎的一点心意。”小安掏出十块大洋放在桌子上,其实这都是小安的意思,马上过年了,得替三虎表示一下心意不是。 老安徽就没停过笑,他也没客气,直接把钱装到了兜里,然后笑着说道:“那我收着了,你告诉三虎,老头子我应了。” 翠花把小安送出去老远,看着她爹老安徽看不见了,翠花上前一步红着脸说道:”我爹老财迷,师父你别见怪。” 小安笑了,翠花这叫法没错,大三虎的师父,翠花理应叫师父,只不过他感觉有些怪怪地,比当初陶二香叫他小师叔还怪。 “有事你去大运赌场,提我的名,我叫小安。”小安说道,然后挥了挥手。 翠花应着,扬起的小胖手在冬日的阳光下散发着瓷一样的光彩。 大三虎命不错,这翠花一看就是旺夫相。 第226章 收礼送礼 赌场刚开门,收拾卫生的小子看到小安,立马笑脸招呼,得知董天南已经在办公室等着,小安直接上楼。 董天南已经安排好了陪护老唐的人选,并且在去的路上,董天南的意思再等两天,没问题的话就接老唐出院,大过年的在医院待着不吉利,也没必要,更何况老唐的侄孙还在,怎么着也算一家人,围在一起过个年总比待在医院要强。 赌场只放三天假,董天南说过年的时候赌场的生意最好,都想取个彩头,腰里也有点余钱,谁不想玩两把,人活一世,草木一秋,不就是图个乐呵么。过日子的人有,不过日子的人也有。 董天南问小安去哪过年,实在不行就跟他过,反正他家足够大,人多也热闹。小安可不敢答应他,没见到爸爸之前,一切都待定。其实他觉得大面局回家,毕竟爷俩出来大半年了。 两人正闲聊着,方局长来了,一见面就跟小安打拱行礼,弄得董天南莫名其妙,搞不懂这俩干啥,咋还客套上了,没必要啊,这方局长玩的哪一套,该不会有什么事瞒着我吧。 孙队长考虑再三,把小安的想法告诉了方局长,其实孙敬亭有个私心,他想回南京过年,老母亲去世后,一家人需要一个团圆年来填补空虚和悲伤,要真的被日本人缠住,那心情爽不爽的不说,还不知道有什么难缠的事发生,而这一切都被小安给解决了。 方局长当然知道小安的能耐,有这么一位排忧解难的小友,在方局长看来就是福星,妥妥的福星。所以,感谢的话要说,当然礼物也少不了。方局长往后一回头,跟随的袁生就把一个盒子放到了几上。 袁生倒是识趣,并没有上前跟小安打招呼,而是感激地冲小安笑了笑,一切尽在不言中。黄嗣玖死了,陪同他赴死的一共六个人,袁生岂能不知,那无异于捡了一条命,而这都是小师叔的功劳,这又把他调到高一级的局里,这牌面大了去了,谁对他好,谁对他不好,他心里清楚着呢。 还没过年,袁生已经收到好几份贺礼了,其中竟然有岳局长的,这可让袁生为了难,但是又不能不收,不敢不收,别管怎么,岳局长的级别在那摆着。袁生就想,有机会回岳局长一份大礼,至少要比岳局长给自己的要大,要值钱,要是再没这个眼力劲,以后别混了,岳局长送礼,还不是看在小师叔的面子,否则凭他一个新人,局长凭啥送你礼,又不有病。 ”我听说小安先生要回去过年,方某也没啥可送的,一点礼物不成敬意。”方局长客气道。 小安笑笑,一拱手道:“谢谢方局长,有空再陪你玩两把,不过要过完年了。”小安笑着说道,意思很明了,我再帮你赢钱,这礼物不白拿。 方局长哈哈大笑,小安这句话相当于发财帖,有了这个保证,过完年得狠狠赢一大笔。 孙敬亭大概没想到这一出,脸色就有些不尴不尬的,这点被方局长看在眼里,帮他解围道:“孙队长,你送小安先生的礼物放在车上了,你是等会还是?” 孙敬亭焉能不知方局长的意思,这是帮自己解围呢,都在官场混的,都是点水自动的聪明人,他当即说道:“我怕小安先生和董老板笑话,没敢拿上来。” 小安笑道:“你看这事整得,我还没给方局长,孙队长准备礼物呢,你们倒想到了,惭愧。” 董天南笑着说道:“大家都是好朋友,没必要这么客套,我给小安先生准备的礼物还没拿出来呢,你们倒先拿出来了,也罢,省得的待会挨个送了,一人一份,都拿着吧,谢谢诸位,省我的力气了。” 说着,董天南从旁边的屋子拿出三个装帧精美的盒子,一份给了孙敬亭,一份给了方局长,一份给了小安。 方局长跟董天南的关系在那摆着,他毫不含糊地接过,然后笑着说道:“董老板费心了。” 孙敬亭接的有些迟疑,毕竟自己跟人家董老板没啥来往,往前断,还曾在人家赌场耍过横,这礼物拿的有些烫手。 董老板岂能看不出孙敬亭的尴尬,他脸色一正说道:“孙队长,你是看不起董某人是吧?” 这话就说得有点重了,但是另一层意思就是你拿了吧,既然给你的就是真心实意的,并不是虚的,其实董天南还真的是真心实意的,也不是临时起意,而是考虑了许久才做的决定,孙队长虽说是南京的,出公差也是临时,但是自家的赌场在南京有生意,虽然由王冬打理,但是董天南觉得结识坐地虎孙敬亭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要知道他可是特务处的人,在南京可是横着走的,所以,这才是董天南送礼的真实想法。 小安笑嘻嘻地接过董天南送的礼物,然后说道:”我就不客气了。” 董天南一笑,给了小安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意思我这都感激不尽了,你要是再不接着,我可要生气了,咱俩谁跟谁,千万不能客气。 小安突然想起,应该去师父家一趟,这都要过年了,当徒弟的总得表示一下心意不是,不然传出去会说自个不懂礼数,而且是拜师的第一年。 去师父家当然不能空手,快过年了,其实过了祭灶都是年,已经算是年里了。小安拎着董天南送的礼物就去了师父家。董天南送的什么,小安没好意思问,也不便于打开,不过应该不用怀疑董天南的出手,肯定价值不菲,因为董天南不是小气的人,小气的人也做不了那么大的生意。 到了柯家,正巧柯大夫也在,看到小安就笑着招呼一起吃午饭,小安还没坐下,那边晚晴已经把饭给端上来了,乐得柯大侠笑着打趣道:“小安,也就是你的面子,晚晴的大舅来也没见她给盛饭。” 小安不好意思一笑,这话没办法接。 倒是晚晴的妈妈笑着说道:“瞧您说的,小安也不是外人么,晚晴念叨小安哥哥好几次了,给他盛饭也是应该的,晚晴大舅来晚晴不在么。” 柯大夫笑了,看了看小安,又看了看自家女儿,心头越发的喜欢。 小安把礼物放到一边,洗了手这才坐下,正斟酌着怎么开口呢,柯大夫倒先开了口,他告诉小安,他爷俩回家的票已经买好,只等着晚上即可启程,还问小安开心不开心,说他已经打算留小安父子在他家里过年了。 小安告诉师父一家,他就是来辞行的,因为来得急,也没买什么礼物,只给师父带了一份朋友送的礼物,借花献佛,还望师父不要见怪。 柯大侠乐得合不上嘴,告诉小安,他是第一个送礼的徒弟,先不管礼物咋样,难得他这份孝心。 柯大夫无奈地叹口气道:“我这个叔叔当得也太失败了,你竟然没给我准备礼物。” 小安笑笑道:“您是长辈,您应该给我发红包。” 柯大夫当即无语了,这小子,倒打一耙啊,不过人家说的也没错,毕竟他还未成年,过年才十五,可不是个孩子么。 “小安说的没错,别没大没小的逗孩子,小安,别听你柯叔叔的,吃饭。”柯太太说道,说完还看了晚晴一眼,似乎大有深意。 晚晴看看小安,又看看爸爸,妈妈话音甫落,她接口说道:“就是,爸爸就应该给我们红包,大大的,爷爷,你也要给。” 柯大侠笑得合不上嘴,连连点头道:“给,给,一个不少好不。” 说着,起身上了楼,也不知拿什么去了,显然早有准备。 柯大夫促狭地给晚晴挤了一下眼睛,然后说道:“我们是不是应该也给?”问的却是自家太太。 柯太太当即白了自家男人一眼:“那还要说。” 柯大夫笑了,伸手拿过小安送的礼物,一边开一边说:“我看看是啥玩意,包装还这么精美。” 柯大侠正下楼,已经走了一半了,看到儿子翻看徒弟送他的礼物,他大叫道:“那是给我的礼物,侬不要乱翻好不。” 一屋子的人哈哈大笑,就连一边的佣人华姐也跟着捂嘴笑,这个柯大侠,真的跟小孩一样。 “我又不要你的,我只是看看。”说着,柯大夫打开了包装盒,盒子里一个精美的小盒子,紫绒布打底,赫然躺着一个黄金飒飒的大金币。金币旁边,一个精巧的戒指。 柯大夫看了小安一眼,那意思这礼物可不便宜。然后他拿起金币端详着,才发现上边书有华茂饭店的字体,而戒指上同样也是有字,只不过少了两个字,只有华茂二字。 “华茂饭店?我可是听说了,有这戒指,到里面随便吃,免单不说,随时都有客房可用。”柯太太说道,一脸的震惊。 华茂饭店作为上海顶级的饭店,普通人一般消费不起,能去那里消费的人非富即贵,饭点时包房更是有钱难求,上海滩的富人圈,都以能有华茂饭店的会员为荣,可是据知情人透露,那枚代表身份的戒指只发出十枚。 “哎呀,这礼物太贵重了。”柯太太惊叫道,饶是她见过世面,也知道这枚戒指的分量,这可不是一般人能享有的,小安能把这份礼物送给柯家,这份情不一般。 小安当然不知道,董天南是华茂饭店的三个股东之一,而且是大股东。 小安笑笑说:“师父用的少,柯叔叔能用上,这金币师父就收着吧,当个藏品。” 说到藏品,柯大侠眼睛一亮,柯大夫叹口气,知道老爷子又要显摆他的瓷器了。 果真跟柯大夫猜想的一样,柯大侠笑着说道:“这金币倒无所谓,我觉得收藏什么也不如收藏瓷器好,最主要的是不光能收藏,还能用,那感觉就不一样了。” 小安笑着说道:“等过完年回来,我给你带一两件,我爷爷的书房里多了,成化年间的也不少。” “啊!”柯大侠吃惊地啊了一声,这倒是出乎他的意料,成化年间的瓷器可是稀罕的很,之前不说,最主要是有收藏价值,沪上的收藏圈,哪个不以收藏成化年间的瓷器为荣,而自己这个徒弟,竟然说他家多了,还语气轻松地说给他带一两件,这个小安家到底是干啥的呀,怎么这么豪横,这徒弟,真的没白认。 “我爷爷是前清的进士,在京城做过官。”小安解释道,省得师父大惊小怪的。 柯大夫只知道小安家境不错,但没想到有这么一层渊源,小安这么一说就解释的通了,无怪乎李志坚做起事情魄力那么大,原来有后盾。 “好好好。”柯大侠连声叫好,当初以为救济了人家,可事实不是那回事,人家不单师承牛,家承更是不得了,在京城做官,怎么着也得是四品以上,跟他这个自以为的武夫根本不是一个档次。 柯大侠拿了一个小罐子出来,颇为自得地告诉小安,他是在城隍庙附近淘的,只花了二十块大洋。 小安接过来一看笑了,跟董天南上的当一样。 看到小安笑,柯大夫也笑了,他知道老爹买的肯定是个大兴货,城隍庙,哪有那么那么多工地挖出来的宝贝啊。 小安不好意思说啊,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他把小罐佯装往桌子上放,却放空了,小罐啪一声掉在地上,碎了。小安还故意啊了一声,很不好意思的样子,像犯错的孩子。 柯大侠能说什么,什么都不能说,二十块大洋的事,碎了就碎了吧。 小安苦着脸说道:“到时候我给师父拿个成化的过来。” 柯大侠苦哈哈地看着小安,还能怎么说,他没搞明白,这小安咋了,一个小瓷罐竟然拿不住,不应该啊,武林大会可是得了个第一,虽然有捡便宜之嫌,但毕竟靠的真功夫赢的前两场,一个瓷罐接不住?显然是故意的。故意摔碎的,那么,在小安的眼中这个瓷罐就不值钱,就是个大兴货,除此之外没法解释啊。 柯大夫笑了,碎了,岁岁平安么,寓意不错,好兆头。 第227章 巧遇花脸 晚上八点的车票,只不过中间需要换乘,过江在浦口转车,再乘津浦线北上。小安看着爸爸收拾东西,当即上前帮忙。其实行礼很简单,来时怎么样,去时还怎么样,一点没添,一点没减,添的都在身上。 ”咱空手回去?”小安问道。 李志坚笑了笑:“不空手还买东西?你不嫌烦?再说,家里什么没有,我可不愿意带,这么远的路。” 小安无语,出来多半年了,这眼瞅着过年了,怎么也得买点东西带回去吧,虽然家里都不缺,不然传出去,别人会说这爷俩咋混的,该不会在外边要饭吧,要知道爷爷对名声一向很在乎,这样回去他就是不说,但肯定没好脸色,惹急了会用戒尺打人,毫不留情的那种打。小安没挨过,可亲眼见过,二大爷就因为骑马回家,没在村头下马,而是让护卫牵马锥凳到家门口,就因为这,挨了爷爷三戒尺,二大爷那时候刚当团在,可照挨,一点脾气都没有。 “你爷爷来信了,啥都不缺,只要人回去就行,再说我也没钱。”李志坚说道,还夸张地翻了翻兜,给小安看,意思我没钱咋办,回去已经是给面子了。 小安笑了,你没钱我有钱啊,爷俩空着手回去也不好看啊,知道的没啥,不知道的还以为爷俩被人骗了呢,哪能一分钱的东西不带回去,就是别人不说,自己也不好意思不是。 “正好方局长送了一幅字,就当给爷爷的礼物,过年了,奶奶,妈妈,还有妹妹,不要做身新衣裳?弟弟小,我们就不管了。”小安说道,一副大人的口吻。 李志坚苦笑道:“他们不可能等你的布料,肯定都备好了,你妈没数,你奶奶能没数?!” 小安无奈地说道:“那好吧,我去去就来,要么咱们在火车站碰头吧,你好意思回去我还不好意思呢。” 李志坚促狭地小安挤了挤眼道:“说不知道你就是招财童子,招财童子得有个招财童子的样子,去吧,我到火车站等你。” 李志坚爷俩对外的口径是李志坚去上海做事,小安去上海读书,李进士家的三少爷去上海做事再正常不过,人家可是喝过洋墨水的,问题是喝过洋墨水的大过年回家空着手,坊间只会说你没混好,连个外边的西洋货都舍不得买,洋墨水白喝了,谁也不会说上学的小安怎么着,人家年龄小,够不着一说。 小安都已经走到楼下了,身后又传来老爸的声音:“老家冷,给我买双棉皮鞋,44码的。” “知道了!”小安故意没好气地说,心里却是暗暗欢喜,在他心中,帮爸爸做事就是帮助爸爸身后的组织做事,没什么好抱怨的,为了那个伟大的理想,多少人都勇于献身,自己只不过做了力所能及的事情,假如需要,他也不怕献身,人固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爷爷不也经常这样教育么。 李志坚冲到窗前,对已经走到门口的小安露出一个笑脸,然后认真地说道:“你也给自己添点衣物吧,省得到家你妈数落我,说我没照顾好你,你说你都弄大了,哪需要我照顾啊,对不对,我老了,你照顾我,儿子照顾老子也天经地义,对不对。” 小安差点笑喷,这样的老子也是天下少有,于是,他对老爸李志坚说道:“我说老李,咱能不能不这样,搞来,你老了,我记得你才三十多岁吧,三十多岁就老了?问题我看你一点都不老了,一顿都能吃两碗米饭,一顿也没见你少吃,这又喊老了,我爷爷要是知道了,哼。” 李志坚讪讪笑着道:“我不是腰包冰凉么,要是有钱我也会花,我原指望着你给我两个呢,结果,哼,你小子没眼色,你没见我烟都换牌子了。” 小安哼了一声,这老爸真是的,你没钱也不能怪我呀,要怪怪你的组织,你的上级,大过年的,难道除了给两张车票就完事了,路上吃的喝的呢,喝的不要问,有白开水,问题吃的不供应啊,看爸爸这架势真没钱,不然也不会这么厚着脸皮要我给买双棉皮鞋。 小安给了李志坚不少的钱,可是李志坚一分都没用在自己身上,大额的都交给组织了,小的也留作了经费,他脚上的鞋还是春天出门的时候的鞋,也得亏上海的天不冷,要是老家,真的受不了。李志坚不是个讲究物质的人,在他看来,衣服能挡寒遮丑就行,没必要那么讲究,除了一身外出时的西装之外,他平时都是很普通的穿着,做地下工作,要的就是不招眼,越是低调越好,越是低调就越安全。 小安笑着摇着头去了,有这样的老爹,也是没谁了,不想着给儿子买,却让未成年的儿子给他买,说出去谁信啊。可小安知道,这就是现实,小安知道,自己交给爸爸的那些钱,都被当做办公经费了,就是这,还捉襟见肘呢,毕竟花钱的地太多,而来钱的路太少。 小安决定,等过完年有机会的话多到赌场转一转,多赢两个钱,帮爸爸解解燃眉之急,不过,不能在董天南的大运赌场玩,都是熟面孔,只怕他们也不愿意跟自己玩,换家赌场就不一样了,一天换一个,上海的赌场那么多,也足够赢一段时间的。 小安逛完百货商店天已经不早了,拎着一大包东西,他叫了辆黄包车,直奔老北站而去,好在路程不远,没一会便到了。 车站内外人很多,熙熙攘攘的,也是,快过年了,有钱没钱回家过年,忙了一年,谁不想老婆孩子热炕头过一个新年,一家人围在一起,吃喝倒在其次了,关键是那个气氛,所以,再远也要回去。 小安没有料到在进站口会堵住,原来有人吵架,围观的人太多,导致想进去的进不去,想出来的出不来,挤成一个蛋。小安不敢硬挤,怕造成踩踏事故,否则凭他的本事根本不在话下。他护着大包,慢慢地往里挨,反正离开车时间还早。 好不容易挤到站里,围观的人突然散了,原来是两个警察过来把吵架的人给拘了,检票口恢复了正常。小安听到有人说抓住了小偷,心中就一动,不由地想起赵恒干,老贼王的师弟,他可是惯偷,这火车站也是他的地盘。于是,小安向警察看过去,谁知不看还没啥,一看却吃了一惊,被抓的人竟然是他的徒弟——花脸。 花脸什么货色,小安知道,但是说他在火车站偷东西,他觉得可能性不大,花脸浑,可不傻,这大过年了,不想好了。 “花脸。”小安喊道,惊得许多乘客齐刷刷看过来。 花脸显然听到了,他回了一下头,然后就被警察一巴掌给掴回去了。 花脸没听清楚喊他的是谁,但是确定有人喊花脸,这才是他忍不住回头的原因,他觉得重名的几率很小,因为这名字实在不咋地,平头正脸的谁会给孩子起名叫花脸啊。 看花脸不老实,站在花脸右边的警察当即给了花脸一个耳刮子,都这个时候了还东瞅西瞧,你以为你是谁啊,难道还有同伙? 小安看到柱子边的老爸李志坚,他快步走过去,把大包往爸爸的怀里一塞,然后说道:“我去去就来。” 花脸的郁闷可想而知,因为他回家的车票被偷了,连同钱包一起。他敢肯定是被偷了,因为进候车大厅之前他还摸了摸,那时候还在。然后到检票口的时候就没了。他想进站,检票的不让,因为这个原因,花脸跟检票的吵了起来。本来花脸不生气的,谁知那人一句话把他惹毛了,那人竟然叫他花脸。这花脸能是你叫的么,花脸甩手就是一巴掌,跟着砍刀帮混了一个多月,花脸什么没学会,脾气倒是见长。 火车站检票的是什么人啊,他哪会吃你这一套,也因为站得高,他回击了花脸一个拳头。拳头倒没把花脸怎么着,因为花脸有防备,可是检票的长指甲却把花脸的脸给划破了,露了血丝。花脸的脸本来就花,这下子更花了,真成了名副其实的花脸。围观的人看了都想笑,忍不住的那种。 花脸急了,花脸能不急么,又还了一手,于是就这样打起来了,所以就把检票口给堵了,堵成了一个蛋,被堵的人中就有他的师父小安,不过那时候小安还不知道,离得远着呢。 小安快步冲过去,他怕花脸被警察带走,那样的话花脸这个年也过不好了。他这个当师父的不见便罢,见了岂能袖手旁观,不管怨不怨花脸,至少弄清楚了再说下一步。 花脸看到师父小安,简直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因为双手被拷,他本想揉揉眼睛的动作改成了眨巴。他连续眨巴了好几下,确定不是做梦,于是花脸嘿嘿笑了,笑着笑着却哭了,他没想到,山穷水尽的时候师父会出现在面前,这下有救了,他知道师父的本事。,在他眼中,师父就是万能的。 “这是我的人,放了他。”小安没有废话,声音冷得像外边的天气。 两警察愣了一下,看着小安笑了,这谁家的小孩子,竟然有胆量来捣乱,佩服。 俩警察互相看了一眼,方才那个打花脸的警察一脸不屑地说道:“你算个屁,你是谁啊,小赤——” 佬在还没吐出口,脸上就挨了一巴掌。恼羞成怒的警察当即就伸手掏枪,可是没等他把枪掏出来,他的手却被按住了,按在了枪套上,他感觉这手像铁钳,任凭他怎么使劲都无法抽出。 “操侬娘老逼,我——” 我字刚说出口,脸上又挨了一巴掌,火辣辣的,比第一下疼多了,这警察也豁出去了,掏不出枪,他就招呼同伙:“老马,干他。” 叫老马的焉能看不出异常,他正要掏枪,不想一柄枪管直直地顶在了他的脑门上,他顿时不敢动了,枪口顶在脑门上意味着什么,这根本不要说,本能的就停了手,管你小詹挨揍没挨揍。 那个挨揍的警察姓詹,二十多岁,显然刚当警察不久,更没吃过亏,可是当他看到自己空空的枪套,再看到老马被自己的枪顶住脑门上时,他知道,遇到硬茬子了。他惹不起,老马惹不起,他俩人加起来也惹不起。 小安一手拿枪,一手从兜里掏出一个本本,递到老马的眼前。 老马差点吓尿,他知道对方的级别比他高得太多太多,比他们的局长都高,据他所知,这样的本本不是一般人所能拥有的,拥有这个本本,可以调动附近的警力,而被他调动的警力要无条件地听从他的指挥。 老马的额头出汗了,不是热得,吓得。 老马年纪大,知道的事比小詹多,所以老马才害怕。 “明白?”小安问,句子短得不能再短。 老马点点头,明白不明白都得明白,枪顶着额头呢。 小詹不明白,可他不敢问,这个半大小子显然也是同行,但是他的本本不是这样的,这样的本本他没见过。老马都明白了,他应该也明白,再不明白的话的这警察也别干了。 “明白就好,你要是不明白的话去问你们的方局长去。”小安说道,也没见怎么动作就把花脸的手铐给打开了。 方局长,老马知道方局长是他们头的头,这少年直接说出,显然不是凡人,怪不得这么牛气,不把自己和小詹放在眼里,问题是不说方局长也没事啊,这本本可不是假冒的,老马知晓其中的厉害。 花脸叫了声师父,然后就哽咽了,失散的孩子找到娘亲的感觉。 “没你们的事了。”小安说道,然后拉着花脸就走。 俩警察面面相觑,然后警察老马突然灵机一动,恭敬地说道:“长官慢走。” 小詹也有样学样,道:“长官慢走。” 老马抹了一把额头,暗道了一声乖乖,然后看着小安离去的背影对小詹道:“以后长点眼色,差点惹下大篓子。” 小詹唯唯诺诺,就凭那少年的身手他就脚底直冒凉气,他知道,那是个高手,高的不是一星半点,否则凭他的力气也不会拔不出枪来。 小安把花脸带到爸爸跟前,对爸爸道:“这我徒弟花脸。”然后没等爸爸招呼,又对花脸道:“这我爸爸。” 花脸不傻,当即喊师祖。 第228章 就黑吃黑 李志坚简直又好笑又好气,这小安怎么什么人都收啊,你这徒弟也太多了吧,良莠不齐啊,收徒弟哪有这样收的,你不看看老道也得看看苗大侠花四爷他们吧,唉,简直没治了。但是,既然是儿子的徒弟,该有的礼节要有,花脸的面子要给,儿子的面子更要给。于是,李志坚微微颔首,算是打个招呼,既然人家都叫师祖了,总得端着点不是。 花脸几乎不敢看李志坚,这个师父的老爸一看就不是常人,你看这气势,简直不怒自威,尤其是一双眼睛,锐利的像是能看到人的心里去,怪不得师父这么厉害,原来是有个厉害的老爸啊。 为了化解那份尴尬,小安把花脸拉到一边,轻声说道:“我爸吓人吧?”然后不等花脸有所反应,他又说:“别怕,我爸其实很好说话,只是你这徒弟我从来没跟他说过。” 花脸点点头,在师父的老爸跟前,在这个气质不俗长相不凡的男人跟前,他有一股先天的自卑,能跟他点头在他看来已经不错了,那还敢奢望对自己多客气什么的,不见面凶他就不错了,毕竟刚才惹祸了,要不是师父,这个时候还不知被关到哪里呢,从另一方面说,也得感谢他生了个好儿子,又做了自己的师父。 “我懂,师父,没事。”花脸说道,心中却很感激,因为师父不光救了他,还在乎他的心情,这样的师父哪找去。 “你回家过年?”小安问,因为一起的好几个,只见到花脸一个,难道那几个不回去过年么? 花脸讪讪笑道:“是,师父。” 小安看花脸笑的有些不自然,就觉得这里有事,但是看样子花脸不想说,既然他不想说,他这个当师父的也不能逼着问不是,于是就问:“刀疤脸不给你们放假?” 花脸一愣,随即想起师父说的是他们的帮主,于是说道:“他让我们看场子,他回老家过节去了。” 小安顿时明白了,敢情这花脸是偷跑回家的,所以一个人,所以没带那几个同伙。 “这家伙,倒会享受。”小安说道,随即又纳闷,他们看场子,什么场子,该不会也设赌场了吧。 “你就不怕他治你的错?”小安问道。 花脸尴尬地一笑说道:“我跟那几个说好了,我很快,去去就来,初三我就回,他们不说帮主也不知道不是。” 小安指指花脸道:“你小子怪会指使人,不过我提醒你,以后这种事少干,想回家就跟他说,别弄得偷偷摸摸的,好事也变成坏事了。” 花脸点点头,讪笑着道:“师父,这不是有您么!” 小安顿时为之气结,敢情这小子拿自己当挡箭牌呢,正事不干,邪门歪道倒琢磨的门清,肯定仗着自己的师父,所以才敢这么做,想了想,他苦笑着道:“别净拿我说事,端人家的碗服人管,要是犯了大错,到时候我也救不了你。” 花脸一挺胸脯道:“师父放心,保证不给你丢人。” 小安又想到小苏北他们,因为事多,这段时间倒是忽略了他们,这急匆匆的只顾着赶火车,也没跟他们见上一面,不过,他相信这小苏北在自己的影响下,已经不是当初的小苏北了,,凭他们几个,再加上刀疤脸杜三雄的关照,他们的日子应该好过多了。一念至此,小安叹了口气,觉得自己这个师父真的就像爸爸所说,没尽到师父的责任。 花脸看了师父小安一眼,不明白他为何叹气,不过他不敢问,谁知道师父会不会凶他,嫌他多事,对于这个年纪比自己还小上许多的师父,花脸可不是一般的忌惮,惹师父不开心的事他可不敢,你没见砍刀帮的帮主刀疤脸和斧头帮的帮主杜三雄见到师父都老实的,更别说自己了。 小安笑着说道:“你这想回家过年,钱包被人偷了,这回去也不好看啊。” 花脸苦着脸说道:“那咋办,不好看就不好看呗,总不能不回了吧,都到这里了,没事,只要上了车就行,有钱有钱的过法,没钱没钱的过法。” 小安扫寻了一下候车大厅,反正离开车还有一段距离,闲着也是闲着,他要帮花脸把丢的钱找回来,顺便教训一下这不开眼的小偷,我的徒弟你也敢偷。 花脸看师父像是在找人,就问找什么,小安微笑不语,没找到小偷之前,他决定先不声张,以免给花脸希望,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只有找到了才算,找不到都是空。 钱包被偷后,花脸气得日娘操老爷的骂,自从加入砍刀帮,他自认为是个人物了,可没想到刚到火车站就被偷了,这怎能不令他火气大涨,这也是他跟检票的打架的原因,钱不钱的倒是小事了,被人看不起是大事,混江湖不就是混的一个面子么,管他检票的还是什么的,揍。 小安逡巡了一圈,以他异于常人的眼光发现两个鬼鬼祟祟的家伙,不用问,肯定是那俩偷了花脸的钱包。小安直奔那俩家伙而去,慢一点可能还会有人被偷,辛辛苦苦一年容易么,好不容易挣两个钱回家过年,再不小心让人给偷了,小心眼的人死的心都有,那可是害人不浅啊。 两个家伙长得并不差,平头正脸的,可在小安眼里就是鼠头獐目的,贼和寻常人不一样,他搭眼就能看出来。找到目标,小安直奔过去,拿不住他俩,我这师父不当了。 两家伙正窃窃私语,显然是密谋下一步的行动,丝毫没注意往他俩奔过来的小安。 小安敢肯定,他们还有同伙,只是暂时还没发现而已。 小安装作路过,硬是从两人中间穿了过去,惹得其中一个大发雷霆,支架子就要揍小安,却被另一个拉住了,不住地给他使眼色,那意思别找事,咱们还有正事,你跟一个毛蛋孩子一般见识干啥,没必要,也没意思。 小安笑了,擦身而过的一瞬,俩家伙的衣兜被他翻过了,果真分工明确,一个兜里空空如也,一个兜里俩钱包,一个皮的,一个布的,都鼓鼓囊囊,显然都有钱。这小偷的眼光也毒,一搭眼就知道谁有钱谁没钱,这个不服不行。 小安走出去好几步了,那个被偷的小偷才发现,他一模衣兜,坏了,刚才同伙转移过来的钱包没了,这可要命了,没法交差啊,肯定会说他迷起来了,不然交给他的钱包咋没有了。 被偷钱包的小偷摸遍了所有的衣兜也没摸到钱包,突然,他一个激灵,算是明白了,黑吃黑,有人把他们的胜利果实摘走了,摘得他俩毫无察觉,这显然是个高手。可是他想了又想,也没想出哪个高手从身边走过啊,除非,对,除非那小子,强行从他俩中间穿过的小子,问题那么小,能是高手?值得怀疑啊。但是值得不值得,不能吃这哑巴亏,于是就追了过去。 听到身后喊那小子你站住,小安知道,丢东西的家伙发现了。而这时候,他快走到爸爸和花脸跟前了。 那小偷加快了步子,终于撵上小安了,可看到他跟一个高大英武的男人站到一起时,他突然有些踌躇,可是再看到那张花脸时,他顿时知道大事不妙,那不是自己偷过的那个家伙么。小偷一般不认人的脸,他们只认钱包,可是这花脸委实长得奇特,想不记住都难。 小偷想走,可他的同伙跟上来了,这让他的胆气壮了许多,黑吃黑,谁也别说谁,论道论道说不定一个祖师爷的。 谁知那家伙还没说出切口,小安却说话了,小安说道:“赵恒干呢?” 俩小偷一愣,赵恒干,谁叫赵恒干?随即又想起来,这名字似乎听说过,问题是一下子想不起来。 小安把花脸的钱包交给花脸,然后说道:“我看你是白混了,钱包还能让人家偷去。” 花脸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好在他的脸花,看不出来,再是师父,这话也不是好话,好话有时候并不受听,尤其是当着祖爷的面,外人倒在其次,反正不认识。 “都是你们的事。”花脸恼羞成怒,抬手给了小偷一耳瓜子。 小偷被打愣了,这一耳挂子力道足够大,一下子让他的耳朵里飞进了好多小蜜蜂。 “你怎么打人?”小偷气急败坏地嚷道。 花脸确实胆大,有师父撑腰,他都敢把天捅下来,在警察面前就没怂过,在小偷跟前更不怂。 “谁让你偷我的钱包的。”花脸说,抬手又比划了一下,吓得那个小偷胳膊一抬,就想挡住,谁知道人家花脸就是比划一下,根本没来真的,倒闪了那个小偷一下子。 “谁偷你的钱包了,谁看见了,不信你翻。”那个小偷强词夺理,是敢让花脸翻,问题是又被偷回去了,翻也不翻不到。 花脸无言以对,这小偷算是拿捏准了。 小安却笑了,既然你们不知道赵恒干,那就滚蛋吧。小安笑着说道:“你跟赵恒干带个话,弄大岁数了,别丢人现世了,大过年的干啥啊。” 俩小偷走了,走时还恨恨地,样子很不服气,不服气也没招,对方比他们人多。 “”又是熟人?“李志坚笑着问小安。 小安也笑了,爸爸这笑没好笑啊。 李志坚道:”老贼王的徒子徒孙?” 小安摇摇头,很不屑地说道:“不算,老贼王的徒子徒孙比他们强。” 说着,不由地想起陶二香,一个陶二香,虽说一女流,但是论身手可比这俩货强多了,跟她比,提鞋都嫌他们手指头粗。 小安不知道,俩小偷一边嘀咕一边往厕所那里走去,他们的师父和师祖都在那个角落里等着呢。按照分工,他俩负责踩点,也就是盯着能下手的目标,然后由他们的师父下手,遇到难缠的主,他们的师祖出手,可是俩家伙一时手痒,顺手就干了两把,可结果却被人黑吃黑,又给顺走了,俩家伙不服气啊,不出了这口恶气晚上睡不着觉。 一听说到嘴的鸭子飞了,俩家伙的师父顿时不愿意了,蹭一下就站起来,要替徒弟挽回脸面,可是却被师父拉住了。赵恒干示意徒弟稍安勿躁,人家能在你的手中把东西顺回去,这水平可不是一般,做贼么,求的是财,不是打架,也不是斗气,除非被人当场抓住,不得已下才动粗,动粗为的是脱身,也不是非得拼个鱼死网破。 “我去盘盘他,看看是哪条道上的朋友。”赵恒干说道,这火车站是他自认的地盘,容不得别人染指,就是师兄老贼王也卖他这个面子,不给我留口饭吃,我给你急。 赵恒干在俩徒孙的指引下直奔那个徒孙口中的小子,可是当他看到小安时,他顿时瞪大了双眼,然后脚步就像焊住了,再也挪动不了一寸。 俩徒孙愣住了,这是咋地了,没到呢,咋停了。 赵恒干头一扭,转身就走,那个小煞星,惹不起,连师兄老贼王都忌惮他几分,更别说自己了,想好看,赶紧撤,撤晚了就完蛋了,那小子的身手他可是领教了好几次,煞星中的煞星,人小本事大。 “师爷,师爷,就那小子。”一个家伙指着小安的方向说道。 赵恒干几乎是跑了,若不是都是人,他早已撒丫子了,娘的,还那小子,那是小子么,是他娘的煞星,别说我,老贼王见了他不也是毫无办法,想把贼王的位子传给他,人家眼皮都不翻一下,就凭那手出神入化的绝技,他当贼王没人不服气,可是人家愣是坚辞不受,这谁看不出来,人家志不在此,这样的人你还喊那小子,那小子一巴掌都能把你的脸掴歪,赶紧躲吧,能躲多远躲多远,可别怨我没提醒你们。 赵恒干一身冷汗跑出候车室后,才倚在一棵树上大口喘息,弄得俩徒孙不知所以然地望着他,搞不清这一向自诩高人的他到底咋了。 第229章 回家路上 终于喘匀溜了,赵恒干这才说道:“都把招子给我放亮点,以后遇到那小子能躲多远躲多远,记住了么?” 俩家伙不敢再问了,师爷爷已经再明白无误地告诉他俩了,再问就是傻蛋了,再问就要挨巴掌了。除非傻蛋,而他俩自认不是傻蛋。其实想想也不奇怪,傻蛋肯定不能当小偷,小偷可不是谁想干就能干的,不光眼疾手快,还要机灵,傻子没有一个是机灵的,所以,有些行当还真的是靠老天赏饭吃。 赵恒干看俩徒孙不再吱声,显然他的话听进去了,于是也就闭了嘴,再说就多了,也显得自己难看,毕竟这么大岁数,怕一个毛蛋孩子,这也丢人啊,唉,真他妈的闹心,这到哪去说理去。 “那,师祖,阿拉做啥子?”终于,一个家伙忍不住了,马上过年了,这火车站可是个捞钱的好地方,几个人空闲着可不是个事,这就像饿了很久的老虎遇见了成群的绵羊,不光手痒痒,心也痒痒。 赵恒干还没从惊悸中平复过来,那个小安跟自己不对付那是肯定的,明明知道了还往他的枪口上撞,那就是疤瘌眼照镜子——自找难看,赵恒干只能暂避锋芒,缓一缓再说,这大庭广众之下,他怕小安那小子不给面子,那样的话他就没法在这火车站混了,丢不起那人。 “等等再说。”赵恒干瞪了一眼徒孙,没看见我正生气着么。 赵恒干的徒弟过来了,凑近了说道:“师父,他是坐火车的,我估摸着快走了,等他走了咱再忙咱的。” 赵恒干这徒弟认识小安,知道小安恐怖的身手,所以师父一跑他就明白了,不过他心下却有些不屑,觉得师父不该跑,那么大岁数的人了,咋这么毛里火性的,这小子就是再厉害,也不能不讲究吧,再怎么说,也是比他高一辈的人,就是不顾师父的面子,老贼王的面子也得给吧,否则就是大逆不道。 赵恒干叹口气,点点头道:“也只能这样了,你等会留意下,看他坐哪班车,等他走了咱再进去,好饭不怕晚。” “就是,师祖,要么有空我们哥几个教训教训那小子,替你老人家出出气。” 那小子看似讨好师祖,殊不知这话戳到了赵恒干的痛处,他抬起脚就给了这个叫二明的家伙,冷哼道:“就凭你们几个,哼哼,也不是我小看你们,你们连人家一个小拇指都顶不了,你不知道他的历来,妈的,就是个妖孽。唉,不得不承认,那小子就他妈的一个天才,老贼王命好啊。” 说着,赵恒干又笑了,老贼王命是不错,问题是这小家伙不睬你,你就是把贼王的扳指交给他,人家也不要,就是让你窝心。 “师父,那家伙真的有师祖说的那么厉害么?”二明不相信地问道,他就是不相信啊,世间哪有什么天才啊,反正他是没见过。 二明的师父兜头给了二明一下子,他骂道:“你个憨大,你师祖还能骗你不成,找打。 二明不敢吭声了,师祖的话半信半疑,师父的话肯定不虚,骗他,没必要,虽然这样想,但是二明还是不甘心,一个毛蛋孩子,就是天才又咋地,还能上天不成。 赵恒干教训俩徒孙的时候,小安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慢慢地进了候车室。 是邢凯,邢叔叔。 “你邢叔叔也回老家,我们负责护送,到望亭有人接。”李志坚低声对小安道。 小安点了一下头,意思明白了,看到花脸,他又笑了,这小子也是望亭的,正好,下车的时候能帮着邢凯一把。 邢凯装作不认识他们,自顾自靠在了柱子上,小安看到,邢凯邢叔叔一脸的汗珠,显然这一顿路让他颇费力气,毕竟有伤在身,也真的难为他了。 “邢家大少爷。”花脸惊叫道。 邢凯显然听到了,转过脸,笑了一下,很勉强。 小安瞪了花脸一眼,嫌他多嘴。 花脸当即吓得一缩头,他知道,犯错了,不然师父不会这么瞪他。随后,他明白了师父的用意,因为这邢家大少爷似乎干的是共党,因为警察去过多家多次,坊间还传言,他是共党的一个大官,国民党悬赏上万大洋缉拿他,自己这猛不丁地叫出邢家大少爷,师父不瞪才怪。 花脸讪讪躲到一边,再也不敢乱插嘴,可是他的心思却翻腾开了,那邢家大少爷是共党的要犯,那师父呢?花脸顿时一身汗就出来了,难道?花脸不敢往下想。可是,他又随即想到,师父年龄这么小,未必是共党份子,很可能就是认识而已,就像他认识李帮主,砍刀帮的帮主,问题也不能说明他就是砍刀帮的。对了,就是这回事,据帮主刀疤脸说,斧头帮的杜三雄帮主还是师父的徒孙呢,一念至此,花脸笑了,感情自己比斧头帮的帮主杜三雄还高一辈。 小安靠近邢凯,和他挨到一起,小声说道:“邢叔叔,我们送你回家,这个花脸认识吧,你们镇子上的,你不要怕,他是我徒弟,自己人。” 邢凯点点头,笑了,舒心的笑,有小安在,他十分放心。小安不说他还没想起来,小安一说花脸是望亭的,邢凯顿时想起来了,望亭街上是有这么一号人,不过名声不太好,是个小混混,属于大恶不做,小恶不断的家伙,这怎么就成了小安的徒弟了,邢凯什么脑子,仔细一想就明白了,肯定是上次无望亭的时候结下的,不过这小安也有趣,咋什么人都收啊,就花脸这样的,他也能看上,不过他不得不承认,这小安收服人心倒有一套,据说他的徒弟对他可都是死心塌地的很。 “我一瞪他吓跑了。”小安笑着说道,又想起花脸吃瘪的样子。 “我家的人会去车站接我,你们不用下车。”邢凯说道,他知道李志坚爷俩也回老家过年,所以才有如此一说,另外,他知道自己在党内的地位并不比李志坚高,组织断然也没有指派李志坚爷俩护送他的义务,李志坚爷俩护送他只能是顺道,但是毫无质疑的,这是最佳的安排,也最牢靠,有这爷俩,可以说一路无虞。 小安点点头,邢家是望亭的望族,大过年的,安全应该能保证。警察也是人,也需要过年,再说都老亲世邻的,犯不上得罪人,要知道邢家在望亭可是名门望族,势力可不一般。 到了检票时间,小安就搀扶着邢凯上了车,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俩是父子,或者叔侄。而花脸和李志坚,也都装作不认识的路人,一前一后上了车。巧的是花脸的座位跟他们挨的很近,只隔一排座位。为了保险起见,李志坚跟花脸换了座位,放在小桌上的皮包开了半条缝,那里面藏着压满子弹的手枪。 车子终于开动,冒着白色蒸汽慢慢驶离了市区,小安装作睡着的样子,靠着靠背闭着眼睛,其实他在练习老道教授的吐纳术。小安知道,业精于勤荒于嬉,一日是一日的功,他不放过任何一次修炼的机会。 邢凯把礼帽盖住半边脸,也是一副睡着的样子,有小安在,他根本不需要考虑自身的安危,更何况一边还有身手照样不凡的李志坚。 花脸睡不着,八点刚过,不是睡觉的点,可是师父和邢家大少爷都不搭茬,一个睡去了,另一个睡没睡不知道,帽子盖住脸,显然也是不想说话。花脸有点后悔换坐,可是他知道不能后悔,师父的话不能不听,别说换座了,就是让他下车他也得下。 李志坚倒没睡,他捧了本书有滋有味地看起来,平时那么忙,他还真的没时间看闲书。 车到昆山停了,上来三个警察,挨个车厢找人,样子很凶恶,人手一把枪,碰到不顺眼的就骂,似乎那人招惹了他们。 李志坚从厕所出来正好迎面碰到三个警察,其中一个骂骂咧咧,原来在找人,是个逃犯,共党的逃犯。说有人亲眼看到上了这列火车,他们已经找了一半了,还没发现。要知道,在拥挤的车厢里找人并不是件轻松的事情,所以三个人都像吃了枪药一样,没一个有好脸色。 李志坚看了他们一眼,随即从他们身边挤了过去,以他的经验,没必要跟这帮人搭茬,都是小喽啰,犯不上。 也许看李志坚气度不凡,三个人只看了一眼就挨个座位找人,那个瘦弱的共党份子要是被他们抓住,能过个好年,因为队长说了,每人赏大洋一百。一百大洋可不是小数目,足够一家人过上一个肥年,还绰绰有余,所以三个人都很上心,说穿了都是钱拱得。 李志坚回到自己的座位,想了想把皮包塞到了座位下,若这三个不开眼的家伙要是搜包的话,麻烦肯定不小,为了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及时化解危机才是正着,他们的目的是找人,搜包的可能性不大,可是为了以防万一,小心没有过火的。 三个家伙警察走过来了,一左两右挨个辨认每一个乘客。碍于警察手中的枪,乘客虽然不情愿,也得让他们看个仔细,这回家的路上,没必要找那个别扭,看一看就是了,又少不了一块肉。 轮到花脸了,走在头前的一个警察笑了,对后边的警察说道:“这小子生人的时候肯定是脸先着的地。” 这话就是骂人了,可能自恃身份,他笑得恣无忌惮,好像花脸就是个笑话。 因为有师父在身旁,花脸的胆子出奇地大,他才不管呢,再加上一直横惯了,他才不吃警察那一套,随即嘴里骂道:“他妈的,哪来的疯狗,怎么乱咬人呢。”虽然没指名道姓,但是骂的谁都知道。 笑贬花脸的警察一愣,他没想到这个花脸会骂人,而且明显的就是骂他。真是叔可忍婶不可忍,那个警察抬手就给了花脸一个歪脖兜,打得花脸一个前栽,差点拱到对过那人的身上。 花脸急了,张口就骂:“操侬娘老逼,敢打我。”到上海时间不长,学会骂人的话就是这句,所以张口就来,不用想。 这个家伙敢骂人,三个警察顿时觉得没了面子,要知道这可是一节车厢的人,百多号呢,而他们是谁,是警察,警察岂能是随便骂的。 “敢骂人,拘了他。”一个警察说道。 挨骂的那个警察立马掏出手铐,直接就要把花脸拘了,至于罪名么,他们已经想好了,袭警。只要下了火车,那还不是他们的天下,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别的不敢肯定,你一定捞不着回家过年了。找不到逃犯正上火呢,你小子往枪口上撞,不办你办谁,更何况抓人都有油水捞。 “住手。” 盘腿坐在花脸旁边的小安大喝一声,吓了那个警察一跳。可是等他看清对方是个少年时,他笑了,抖了抖手中的手铐道:“小子,不关你的事。”说着就要给花脸上铐。 花脸才不怕呢,师父在,天塌下来他都不怕,你三个傻吊没见识过我师父的厉害,我可是见识过的,不想死的你们尽管作,反正我不怕。 “我要说关我的事呢?”小安冷冷地说道。 那个警察一愣,随即恶狠狠地说道:“那你就不要怪老子把你一起拘了。” “啪!”一声响,脆脆的声音,引得许多人都看过来,弄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小安最烦的就是有人在他面前自称老子,所以毫不犹豫就是一巴掌。 花脸想笑,真他妈的爽啊,师父真的不愧是我花脸的师父,说出手就出手,一点情面不留。 那个被打的警察愣住了,捂着火辣辣的脸看着小安,似乎被打蒙的感觉,这小子咋动手了呢,胆子也忒大了吧,知不知道老子是谁。 少顷,被打的警察明白过来了,感情自己被打了,而且打的还是脸,这可是当着一车厢人的面,这脸丢大了。 “你他妈的——”被打脸的警察嘴上骂着,手枪指向了少年的脑门,可是他骂人的话还没骂完,就觉得手中一空,再一看,手中的枪没了,他大惊失色之下望去,那把枪却到了少年的手中,正指着自己的脑门呢。这警察就听耳朵里轰一声,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230章 制服警察 被打警察的两个同伙,亲眼目睹了事情的经过,他们的反应跟被打的警察一样,都懵了,这什么情况,没见那家伙怎么动手的啊,怎么同事的枪跑到他的手里了呢,难不成这小子会法术,不可能啊,那么年幼,你看氄毛还没扎齐呢,看面相顶多是个半大孩子,一个半大孩子能有这本事,也是日了鬼了。 被打的警察面对黑洞洞的枪口终于反过醒来了,他哆嗦着说道:“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确实有话好说,不好说的话一枪就完蛋了。 围观的乘客乐了,真是恶人需要恶人缠,恶人得有恶人磨,你刚才不是牛的很么,恨不得把人当牲口,吆三喝四的,不知道自己吃了几碗干饭,不就是个小警察么,有什么了不起,如今咋样,不牛了吧,你看那脸,像灰孙子,这样的人欠,就该有人收拾,收拾轻了也不行。 小安收了枪,这么多人肯定不能动枪,既然这家伙服软,那就按照服软的来。 花脸兴奋地差点跳起来,师父实在是太厉害了,简直就像天神下凡,反正他是没看清那警察的枪是怎么到了师父的手里的,有这样的师父,真的很自豪,花脸觉得活了二十来岁,最大的成就就是认了这么个师父,了不起的师父。此刻,花脸崇拜地看着师父,他倒要看看师父怎么对付这个打了他一巴掌的警察。 小安不想把事情闹大,旁边还有受伤的邢凯叔叔呢,他的安全可是重要的不能再重要。只要警察不是针对邢叔叔,他可以放他们一马,毕竟都是听差吃饭的人,又不是十恶不赦的坏人。 “知道我是谁么?”小安说道,神色中有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严。 “不,不知道。”那个警察陪着小心说道,生怕惹恼了这个本事高强的少年。 对方确实不知道,在他们眼中,对方就是个毛蛋孩子,谁会在火车上认识一个毛蛋孩子啊,不知道不能硬说知道啊,不说这小子什么来历什么背景,单这身令人恐怖的身手都足以让三个警察一句假话都不敢说,他们完全相信,他们的小命在这少年的手中攥着,少年只需轻轻一捏,就能把他们像蚂蚁一样捏死,你连人家怎么把你手中的枪搞走的你都不知道,你怎么死的肯定也不知道。 小安从口袋里掏出特别警察证,他掏证的样子很认真,也很严肃,很有官样。小安掏证件的时候其实想笑,他不得不承认,这方局长亲笔签名的证件确实有用,有大用,他决定下次见到方局长的时候再弄两本,至少爸爸得有一本,再给爸爸的组织一本,至于给谁,他才不管呢。 那个被打的警察狐疑地看着小安,伸手接过少年递过来的本本,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警察证可不是随便一个小警察就能拥有的,不客气地说,他们的局长都没有这个证,这个证代表着权力,一种可以便宜行事的权力,说句不好听的,这证一亮,他们三个得听人家的指使,可怜自己还张牙舞爪的跟人家刺棱,真的是活腻歪了。 小警察吓坏了,战战兢兢地把本本还给了小安,他脸色苍白地跟小安道歉:“对不起,长官,大水冲了龙王庙了,还望长官恕罪。” 另外两个警察也跟着附和,总之,都是赔罪的意思。 被夺枪的小警察弓着腰道:“长官有空到昆山来,我请客,算是跟长官接风,也算是赔罪,长官,您看如何?” “忙你们的去吧,耽误了我的正事叫你们吃不了兜着走。”说着,小安把枪还给了那小警察,然后一挥手,意思赶紧滚蛋。 三个小警察像丧家之犬仓皇而逃,这个车厢再也不敢检查了,闹不好,惹急了那个大神,这个年能不能过好都还两说着呢,别找事,千万别找事,惹不起,惹不起就赶紧躲开,命比功劳重要,命都没有了,再大的功劳也无福享受。 眯着眼睛的邢凯伸出大拇指晃了一下,意思是对小安的褒奖。 邢凯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安危,有小安在,他可以熟视无睹这三个小警察,他相信小安的实力,不客气地说,再来这样的十个也对小安和自己构不成为威胁,更何况一边还有一尊大神,李志坚虽然没有小安的功夫好,但是人家可是正经八百练过的,那枪法也是百发百中。 花脸兴奋地差点跳起来,册那,有这样的师父实在是太牛了,牛得很,真他妈的解气,能让三个警察如丧家之犬逃离,除了师父还能有谁,这师父没白认。不行,得空得让师父传授两招,师父那么厉害,徒弟那么菜,这传出去不好听啊。别的不学,就学空手夺枪这一招,下次谁要是拿枪吓唬他,就一把夺过来,保证把对方吓住。一念至此,花脸笑得嘿嘿的,像做梦娶媳妇。 三个警察一个口气跑出三节车厢,这才气喘吁吁地靠在两节车厢处大口喘息,也得亏他们都穿着警服,手里拿着枪,不然的话谁跟你让路啊,都这么挤了。 稍微喘匀了,其中一个叫毛贵的问:“老余,我们还查不?” 叫老余的哼了一声:“怎么不查,都查一多半了,大不了我们不惹那个就是了。” 那个,说的就是小安。 其实都不甘心,都查了多半了,谁想到会遇到一个煞星,这眼看这到嘴的肥肉吃不到,还被教训了一顿,三人的郁闷就别提了,尤其被夺枪的的小警察,刚才真的把他吓傻了,哪里会想到一个毛蛋孩子竟然是绝顶高手,不费吹灰之力能把他的配枪抢了,而自己毫无还手之力,虽然躲开了,但是想一想还是心有余悸。 “没想到那人来头这么大,妈呀,戳蛋根上了。”叫孙波的那个警察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先不说那家伙的身手,单那一个特别警察的本本就让他吓了一身汗出来。 “那小子什么来头不知道,但是我敢肯定,他旁边那个肯定不一般。” 叫老余的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说道,他说的是装睡的邢凯,要是知道他们错过了一个通缉的共党要犯,三个人估计能后悔的撞墙,相比追铺的那个逃犯,这个可谓是大鱼了,悬赏更是达到惊人的五千大洋。 “礼帽盖住半边脸那个?”毛贵问。 老余点点头,那人给他的感觉就是深不可测,肯定是个大人物,你想,保护他的人都身手不凡,而且是高级警察,那个人能是寻常人,打死他也不信啊。 “你说的那人我留意了,确实是。”孙波说,然后咂了一下嘴又说道:“那个人不简单,从厕所出来那个也不简单,我怎么感觉他们是一伙的,难不成是南京的人?” 老余又老谋深算地点点头,然后慢悠悠地说道:“那三人哪个都不是寻常人物,我们少惹为妙,走,我们还是查我们的吧,查完剩下的几节车厢就回,抓到抓不到全靠运气了。” 李志坚替那个未曾谋面的同志担忧,邢凯也是。俩人装作上厕所的样子,一起在两节车厢处碰了一个头,临时决定,让小安跟踪那三个警察,伺机帮那同志脱离危险。他们一致认为,有刚才那一出,三个警察不会再找他们的麻烦,除非是不想好了。 小安得到任务笑了,其实他也想帮助那个爸爸口中的同志一把,得到任务后,他装作找人的样子循着三个警察的方向追了过去。因为以警察为目标,小安走得很快,没一会就看到三个家伙正在一个个辨认乘客,显然是贼心不死。 也许三个家伙太过投入,竟没留意从他们身边挤过去的小安。其实哪怕看到是小安,他们也会装作看不到,这个小煞星,少惹微妙,已经知道他的身手和身份,再老虎屁股上拔毛,那真的是找死。 小安抄在三个警察的前边一路走过去,他不需要一个一个的辨认,他就有把握在人群中找出三个警察要找的人。寻常的旅客跟躲避搜查的人不同,别说脸色不一样,甚至连气味都不一样。目光如炬的小安只那么一扫,半节车厢的人都在他的视线里了,没有,众人众态,但是无不是那种或兴奋或麻木或疲惫的脸色和眼神,没有他要找的人。 小安毫不气馁,只要这人在车厢里,他就有把握一定能找到。 小安在倒数第二节车厢里发现异常,倒不是车厢里的人有啥不同,而是厕所里有人咳嗽,按理,火车停了,厕所会关上,停止使用,而这个人不经意的咳嗽告诉他,这人可能就是自己要找的人,都到站了谁还会躲在厕所里不出来。 小安机警地看了看过道,那三个警察还远着呢,只怕到开车都不一定能搜过来。小安伸手敲了敲门,里面顿时没了动静,显然里面的人很警觉。 小安又敲了敲,故意装作很着急的样子说道:“快点,我要拉裤子里面了。” 厕所里的人明显在思考,他停了大概有十秒钟,这才说道:“马上,别急。” 话说完,又等了十几秒,小安听到冲厕所的声音,然后门哗啦一声响了。响了却没打开,显然里面的人在防备着外边的他。单凭这人的行为,小安已经判定,他就是自己要找的人,也就是爸爸邢叔叔要他救的人,虽然不认识。 小安又喊道:“我要拉了。”说着推开门,一闪身进去了,他知道,里面那个定是自己要找的人无疑,否则正常的人谁会待在又骚又臭的厕所里。 小安刚一进去,一个硬东西抵住了他的腰,然后一声:“不许动。” 小安还没说话,那人就把枪收起来了,因为他看到小安就是个半大小子,不是来抓他的警察,对待一个半大小子,没必要,再说这么小的地方,可别走了火,招来警察就得不偿失了。 小安笑了,逗对方:“我要拉屎,你不出去?” 那人也笑了,这小子不是来找事的,看样子真的要拉屎。对方拉屎,他就不好意思看了,他收了枪,掖到怀里,这才把门拉开一条缝,警惕地看了看,然后闪身出去。 小安撒了一泡尿,脑子却转个不停,怎么才能把这同志给救出去成了当务之急,他甚至想到,实在不行押着这个同志跟自己一起走,那三个警察问起来就说案子被自己接管了,可这样也有风险,毕竟这理由说不过去,但不是怕那三个警察,怕动起手来殃及无辜,再引来站上的警察就划不来了,那样的话不单这个同志会有风险,邢凯叔叔也不安全。 一泡尿撒完,小安有了主意,给他们点钱,让他们滚蛋,再不滚蛋就收拾他们,他相信凭方才积下的威能把三个警察吓哆嗦。 一念至此,小安就出了厕所,谁知那人看小安出来,一愣,问:“这么快?” 说完就要扎进厕所,敢情他把那里当成安乐窝了,殊不知那是最不安全的地方,只要把住门,他插翅难逃。 “等等。”小安叫道,既然有主意了,就没必要再让他闻那个味道。 那人一脸的疑问,搞不明白这半大小子叫住自己干啥。 “那三个警察是来抓你的吧?”小安说道,一脸的笑意。 那人立马警觉了,随即就要掏枪,谁知道他的手刚伸进怀里,就被少年的手给摁住了,想动动不了。那人急了,左手往小安头上打去,希望小安撤回摁住他的手,可是他万万没有料到,左手竟被少年抓住了,像铁钳,任凭他努的脸通红也没能挣脱。 “别动,我是来帮你的。”小安说道,然后又加了一下力道,这才松开。 这一下让那人明白,你不是我的对手,我放开你就是证明我真的是来帮你的,而不是来害你的。 那人终于相信了,就凭自己一个成年男人打不过一个少年,他就知道,若是坏人的话,自己早就不是这个样子了,人家有百分百的把握拿住自己。 “你是谁?”那人低声问道,依然一脸的戒备。 第231章 智救同志 “你是谁?”那人低声问道,依然一脸的戒备。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敌人在搜捕你,我知道,已经搜查了一多半车厢了,三个警察,有这回事吧?” 小安说的不假,那人亲眼看着三个警察上了火车,一定是奔自己来的,因为他认识他们,正是抓捕自己的警察。若不是他突然有事耽误了几分钟,此刻的他已经被抓进了警察局。 “大不了我跟他们拼了。”那人说道,伸手就往怀里摸,显然他的依仗就是那把枪,但是他也知道,若真的开枪,自己肯定跑不掉,这火车上,根本没有可藏身之地,若是被发现,基本上没跑。 “没必要,你听我的,你就在这两节车厢等着,别动,也别去厕所,那里不安全。”小安说道,拍了拍那人的肩膀。 “你有办法?”那人问道,显然是不相信眼前这个半大小子。其实也不奇怪,一个半大小子,能有什么能力或者本事让他逃出生天,他不相信实在是再正常不过,因为他一个成年人都没把握对付三个警察,更别说他了。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先试试,等会火车开了我不回来,那就证明没事了,你可以下站下车,买票了没?” 小安说道,已经打定主意主意怎么对付那三个财迷警察了,既然你们想要钱,我就给你们一点甜头,要是再不听的话,就动用自己高级警察的权力,他不信他们不听,实在不行的话就动手,他有把握制服他们三个。 “没有,我跟着人混进来的,也没钱买票。”那人说道,眼神机警地看向过道,右手始终没离开胸前三寸。 小安掏出一把钱,数都没数给了那人,然后说道:“在这等着,别乱跑。” 那人接过钱,看了看愣了,这小子谁啊,怎么这么有钱,还让我别乱跑,他真的有把握摆平那三个警察?一想到少年奇大无比的力气,这人又放心了,这小子,咋回事么,年纪不大怎么力气这么大,抓住我的手腕竟然像铁钳,只怕一使劲能给我拧断。看着小安离去的背影,他心下稍微安定了些,至少这个少年没有恶意,而且实打实的帮助自己,难道,这是组织的人?问题不像啊,他才多大啊,再说,组织的力量还很薄弱,根本没力量帮助自己,因为谁也不知道自己被警察给盯上了。 陌生少年给这人留下了雾一样的迷。 “小兄弟!”那人眼眶一热,叫了小安一声。 小安挥挥手,那意思你安心待着吧,我自有办法。 小安也没把握能弄走三个一心立功的警察,但是,有没有总得试一试,不试哪知道啊。其实,现实中好多人不敢试,总把困难想得很严重,所以,他们一辈子碌碌无为,而那些敢于试错者,许多就成了成功人士,特别是乱世中,成功的几率更大,正所谓乱世出英雄,当然也出枭雄。 三个警察还在挨个人查验,不厌其烦,唯恐错过了发财机会一般。其实这都是老余的主意,他的意思回去还是闲着,还不如继续查下去,说不定能逮住那个共党分子,若真的逮住了,那可是大功一件。混了十几年警察,老余明白,指望按部就班的提升那无异于痴人说梦,要钱没钱,要人没人,你不得在底层窝着咋地,高升,那是对于有钱有势的人说的,像他这样一穷二白的人是没有机会的,他的机会就是立功,这是唯一的机会。 旅客们多数神情麻木,生活已经耗尽了他们所有的热情,尤其在这回家的旅程中。当然,也有胆小的,看到警察,无不报以谄媚小心的笑脸,唯恐一不小心惹上灾祸,但更多的人只是冷冷地看着,眼中的厌恶明白无误,生活中他们被警察欺负的例子不胜枚举,有好脸色才怪。 “要是搜不到咋办?”孙波小声问老余,潜在的意思我们听你的了,跟你来了,要是搜不到那个共党分子,你得请吃夜宵,这么冷的天,不能白来。 老余当然明白孙波话里的意思,正要想着怎么糊弄他,一抬头就愣住了。 “嗨嗨嗨。”小安走上前,离几步远就招呼三个警察,口气像唤狗。 小安确实把他仨当狗了,不然坊间怎么称他们为白狗子。 仨警察被小安的声音给吸引了,其中岁数最大的老余跑过来,谄媚地笑着问道:“长官,有啥吩咐?” 小安故作傲慢地一副官腔:“咋样,找到了没有?” 警察老余讪讪道:“还没,不过快了,他跑不了,我敢肯定,就在车上。” “真是废物。”小安骂道,满脸的怒气,虽然年轻的脸庞带着稚气,可在老余三个看来,这年轻的长官就是生气了。 老余还是讪讪笑,不敢回嘴啊,除非不想好了,打又打不过,官职还没人家大,除了岁数比人家大之外,啥优势都没有,不笑还能咋地,骂吧,骂完就好了,反正又不掉一块肉。 “你俩也别笑,你俩也是废物。”小安一个都放过,脸绷得真的像上司训斥下属。 这下子轮到那俩干笑了,本以为说的是老余,跟自己不搭界,可是祸水东来,一句话没说还能中枪,可想而知这小长官真的来气了。 “党国要是都你们这样的蠢货早就完蛋了,一个小小的共匪都抓不住,我就纳闷了,你们到底是真的看到了还是假的看到了?那共党是傻子啊,往火车上跑,那不是一堵一个准。”小安继续呵斥道,目的就是打消他们的自信,让他们产生怀疑,自己是不是看花眼了。 “咦!”老余咦了一声,他突然发现,这个小长官从反方向过来的,并不是从他们检查过的方向而来,那么他是怎么过去的呢,己方三个人怎么没有发现呢。 “你咦什么,是不是想说我是怎么过去的?”小安什么心思,当然明白这家伙的意思。 老余的汗顿时出来了,这个小长官咋啥都知道,连自己埋藏在心里的想法都知道,册那,这也太神了吧,难道是我肚里的蛔虫,真他妈的吓人,怪不得这小小年纪就能当官,警察中的警察,要是再过几年那还了得。 “嘿嘿,长官教训的是,我就是这么想的。”老余讪讪笑着说道,这一刻,他不敢隐瞒,也没必要隐瞒。 “你们三个猪脑子,也不想一想,我既然能从你们眼皮子底下过去,那个犯人就不能过去?就你们这笨劲,活该你们一直干跑腿的活。”小安训斥起那仨人来毫不留情,哪句不戳心口不说哪句,他要的就是这效果,以便给下一步的行动做铺垫。 围观的旅客都乐了,好奇地看着这个身着便衣的半大小子像训斥小孩一样训斥三个身着警服的警察,他们都搞不明白,这少年啥来路,竟然把三个白狗子训斥地大气不敢喘,这可是千年不遇的新鲜事,足够给家人朋友吹嘘一阵子的了。 仨警察一边挨训一边琢磨开了,这小长官说的有道理啊,他这么一个大活人,而且是训斥过他们仨人的小长官,在他们仨的眼皮底下神不知鬼不觉地过去了,一个人看不见还好说,两个人疏忽了也说得过去,可三个人一个都没发觉,这真的说不过去。难道真像他说的,那个犯人逃走了,从他们仨的眼皮下逃走了。 “那,咱还要不要查了?”孙波小声问老余。 老余一个劲跟他俩使眼色,那意思别说话,等这小长官走了再说,再惹他生气了一人给一巴掌你不是白挨了,咋这么没眼力劲呢。 孙波明白了,查不查是得等这小长官走后再说,看样子他对我们仨不满意,所以训人毫不留情,这个小长官是谁,回去真的好好打听一下,下次见到了好说话,不能像这样挨训都不知道咋挨的。 看到仨警察的样子,小安故意大喝一声:“都给我立正。” 三个警察听到口令,立马站得笔直,本能的反应,若是这点做不到,那真的得回家抱孩子了。 “你们以后长点脑子好不好,别弄得跟憨狗熊一样,办案子不是这么办的,不过这黑天半夜的,你们也不容易,也是为了工作,为了党国的安危,好了,看在你们尽忠职守的份上,我也不多说了,这点钱你们拿去喝茶。”说着,小安掏出十块大洋,掂了掂,拿过老余的手,展开,放在了他的手掌上。恩威并用,威用完了,得恩了,打一巴掌给个甜枣,一般人受不了。 “这——”老余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这弯转得也太急了吧,刚刚明明还训斥着,咋突然给我们仨赏钱,该不是太阳打西出了吧,问题这是夜晚啊,哪有太阳啊。 其实不光老余吃惊,毛贵和孙波也吃惊不已,这就是打个巴掌给个甜枣?这小长官这御人术运用的也太丝滑了吧,年纪不大了,简直比老江湖还老江湖,唉,怪不得人家能当官,这个可不是吹的,真得跟着学学,你看人家,训起你来一副公事公办的脸孔,可是给个甜枣又是那么的亲切,简直就像兄弟,不服不行啊。 “什么这那的,弟兄们也辛苦,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拿着吧,天这么冷,回去喝点小酒不比什么都强,去吧,去吧。”小安一边说,一边挥手,样子真的像一个御下有术的长官。 仨警察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想了想,老余带头,齐齐跟小安敬了个礼,然后走向车门,又先后下了火车。 仨警察刚下火车,就听嗤一声,蒸汽喷出的声音,然后就雾茫茫一片,火车终于慢慢开动了,看着仨警察消失在浓浓的夜色里,小安笑了,恩威并用还是管用,这钱真是个好东西,任何时候都不过时。这样看,以后真的多搞些钱了,自己身上也得多留点,应急用。 小安看着渐渐远去的火车,扭头往车头的方向奔去,他怕自己救助的那个人趁机下了火车,再碰巧遇到那仨警察就麻烦了,巧合的事不是没有,就看你倒霉不倒霉啦。自己没亮明身份,那人对自己不信任或者有怀疑也正常,也许他会以为我去叫警察了也说不定,世道艰难,人心叵测,特别是革命进入低潮期,更要警惕,更要警觉,小心没有过火的,大意失荆州倒是屡见不鲜。 看到小安一个人回来,那人顿时眼睛一亮,显然这少年把事情搞定了,不然不会笑眯眯地一个人回来。这一刻,他的脑海中升起一个谜团,这少年用的杀招搞定了那三个警察,这少年又是啥来路,怎么会莫名地帮助自己。 “搞定了。“小安说道,一脸的轻松,他没想到十块大洋能让那仨财迷警察立马停止了搜博。 其实小安的十块大洋只是加速了仨警察下车的速度,领头的老余被小安训斥一顿本来就打算下车了,再不下车就得跟着到下一站,而回来又不知什么时候了,这大冬天的夜晚,还是屋里比较舒服,虽然想立功授奖,问题你得有那机会,有那机会还得有那运气,老余觉得运气已经过去了,这个时候都搜不到,那个人很可能从别的门下车了也说不定了,黑咕隆咚的天,随便往哪一躲,还真的不好找。 ”谢谢你小兄弟。”那人握住小安的手激动地说道。 “自家人,不要客气。”小安摇了摇那人手说道。 革命最困难的时候,还有人能坚定信念,不畏艰险,不怕牺牲,继续革命下去,这样的人值得敬重,也值得珍惜,更值得以命相救。 “我姓司,都叫我老司,希望以后还能见面,到昆山我请你吃奥灶面。”那人说道,又重重摇了摇握住小安的手,太令人激动了,没想到半路遇到自己的人,还顺带着把他给救了,这怎能不令他感激万分。 “肯定会见面。”小安说道,应该有这个信心,哪个革命者不是怀揣着美好理想献身革命,而信仰和信心却是坚不可摧的基石。 信心有时候比什么都重要。 有信心不一定成功,但是没信心一定会失败。 第232章 捞钱路子 小安在两节车厢的中间遇到老爸李志坚,两人装作不认识的样子擦肩而过,不过,在擦肩而过的瞬间,小安跟他点点头,意思一切顺利。李志坚回了一个舒心的微笑,心里却感慨不已,小安确实长大了,能独当一面了。 邢凯还是那副样子,帽檐压得很低,酣睡的样子。 小安坐下后,花脸凑上来,一脸的讨好,他说:“师父,你老结棍了。” 结棍是上海话,厉害的意思,老结棍,是老厉害的意思。 “记住,花脸,任何时候都不能欺负人,因为总有比你还厉害的人。” 小安告诫道,考虑的却是花脸在帮,而砍刀帮干的就是打打杀杀的活计,得饶人处且饶人,给别人一条活路,其实就是给自己一条活路,最怕的就是有些人,有了一丁点的权力,却以为掌握了别人的生杀大权,无所不用其极,结果是被人暗地里抹了脖子还不知咋死的,到时候后悔都找不到地方。 花脸点头道:“我知道,师父,不会的。” “那就好,我要是知道你无恶不作,我也不会饶不了你,你有空问问,刀疤脸的前任帮主咋死的。”小安说道,不由地想起那个被自己反杀的家伙。 “师父,你什么时候回来?”花脸换了话题,不换不行啊,有压力,脖颈后边都是汗,这师父年纪不大,气场太强了,怪不得帮主他们见了师父也得乖得跟三孙子样,不单我这样。 “说不定,初十以后吧。”小安说道,他是按照常理估算,谁知道爸爸的想法,他的工作可是重中之重,难说的很,爸爸回他就回,爸爸不回他就在家待着。 “一般的初八开市,来早了也没用,我也打算初八之后回来。”花脸说道。 小安向邢凯一努嘴,告诫花脸道:“不该说的不说,不该问的不问,记住了么?” 花脸连连点头,这点要是再记不住可真的是憨大了,他知道这里面的重要性,一拍胸脯说道:“师父,放心,办不好你把我头拧下来。” 小安笑了,这花脸真夸张,再怎么说,我这当师父的也不能这么狠心啊,对待坏人可以心狠手辣,对待自己人哪能这样,那不也是坏人了么,什么叫坏人,就是做起事来只顾自己不顾别人,而且无所不用其极,拿生命不当回事。 “好了,睡吧,不早了,别影响别人睡觉。”小安说道,然后闭上了眼睛。 师父睡了,花脸睡不着也得睡,他可不敢多嘴。 车到望亭的时候已经深更半夜,因为要停好几分钟,小安装作下去透透气的样子护送着邢凯一直到出站口。他看到花脸在一边搀扶着邢凯,小心翼翼的样子就像邢凯的佣人。在出站口,邢家的人来了好几个,直接把邢凯抬上了轿子。上轿前,邢凯往小安这边看了一眼,挥了一下手,然后就钻进了撩起轿帘的轿子里。 小安看到花脸明显有些不知所措,邢家的这种阵仗他完全没料到,他本以为要把邢凯送回家,可没想到邢家一下子来了好几个接站的,还带了一顶老式的轿子,花脸犹豫了一下,往师父小安的方向看了一眼,有求救的意思,小安冲他挥了一下手,意思你跟着就是了。花脸果真跟着那帮人走了,走之前还跟小安挥了一下手。 小安放心地回到车上,路过爸爸身边的时候,小安看到爸爸伸了一下大拇指。 下关车站在江南,下车到对面的浦口乘车要坐轮渡,这时候天已经亮了,渡口上人潮汹涌,嘈杂声堪比集市。路两旁兜售当地特产和吃食的小贩热情地招呼过往的旅客,那架势恨不得把手伸进人家的兜里去,丝毫不顾及凛冽的西北风一阵阵刮来,把他们的脸上生生给吹出一片干红。 李志坚爷俩拎着行李跟随人流往渡船走去,此刻的他们跟那些急于回家过年的旅人没什么两样。李志坚看着寒风中一个个瑟缩着身子卖力吆喝的小贩,心中充满了无以言明的同情和悲悯,他知道,这正是他革命的意义所在,解放劳苦大众于水火,正是党的理想和目标,而他就是其中一个的行动者。 小安的开心无以言表,跟随爸爸出来差不多近一年时间,终于能在年关回家了,这心情足以扫荡想家的难过。好在是事情多,有时候忙得没时间想家。他想爷爷奶奶,想妈妈,想八岁的妹妹,更想不到一岁的弟弟,一想到弟弟胖嘟嘟的样子,小安由不得的心中一片温暖,也一片湿润。其实他还想苗大爷,想花四爷,想那几个没有师徒名分却倾囊相授的跟苗大爷一样的大爷们。 “你看看这些人容易么,大冷天的出来摆摊。”李志坚一边走,一边不忘跟小安灌输他的理念。 小安没有说话,这么冷的天,谁不知道屋里暖和,摆摊是不得已的办法,要吃饭,要穿衣,要太多的花销,可眼前的这景象跟他在日本看到的景象真的是天壤之别,中国那么大,人又那么多,为什么老百姓反倒过得那么差,肯定是人为的因素,因为日本人比中国人并不聪明。 “老百姓要的啥?不就是吃饱穿暖有两个余钱么,可这个许多人一年忙到两头也满足不了,咱村上这样的人不是没有,救济,哪里能救济过来啊,你看,那几个要犯的。”李志坚指着墙根一伙叫花子说道。 “爸爸,你做的不就是要解放劳苦大众么,放心,会实现的。“小安说道,突然也感觉自己也要担负起这个责任,哪怕替爸爸陈叔叔他们分担一些也好。 李志坚慈爱地看了小安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叹了口气道:”儿子,爸爸也要感谢你。” 小安一笑,他理解爸爸的意思,这是间接地表扬自己呢。 “你知道你陈鲁叔叔,柯大夫说你什么吗?”李志坚笑着说道。 “说我什么?” “他们说你是财神爷,组织多亏了你,不然的话真的困难很多,有空你再操操心。” 李志坚笑着说,神色中有些不好意思,作为一个父亲,哪有支持儿子去赌场赢钱的,更何况还是个毛蛋孩子,可他知道组织的困难,革命处于低潮期,有时候是不得已为之,为了革命工作,总得有人牺牲,有人付出。 小安白了爸爸一眼道:”你就不怕爷爷知道了?” 李进士的家规里第三条就是禁止赌博,第一次杖责,第二次逐出家门,第三次移出族谱。 李志坚叹口气,神色坚毅地扫视着面前各色的人等,然后坚定地说道:“你爷爷知道了也会装作不知道,咱爷俩不是为了自己,再说这钱咱也没私用。” 小安笑了,埋怨道:“你以为那钱好赢,你没见,那眼神都跟刀子样,能杀人。” 李志坚笑道:‘天降大任于斯人也....... “老李啊,别死人活人的,咱找地吃点东西吧,我饿了。”小安跟爸爸打趣道。 因为离发车时间还早,爷俩就近找了家面馆,挣钱不挣钱,管个肚子圆,路上还要一天一夜呢,吃饱了再说。 爷俩进了一间看起来颇为干净的面馆,要了两碗皮肚面,一人又要了两个芝麻大饼,然后大快朵颐起来。 这面馆竟然有两层,生意好得很,楼上有弹弦子的,一个女声咿呀的唱起来,声音凄切委婉,颇令一些心软的人听了酸酸的,竟听得痴了,连面都忘了吃,筷子戳在半空中,中了邪一般的表情。 李志坚爷俩坐在楼下,隐约听得弹唱的声响,但是路过的他们丝毫没有上去听听的念头,吃好了还要赶路呢,哪有那闲情逸致,想听,回李家的戏楼上听,随便听,可劲听。 李志坚二五壮实的,饭量并不比儿子小安小,而小安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饭量更是出奇的大,虽然看不出来那饭吃到哪里去了,其实李志坚知道,都成儿子长个的营养了。 爷俩吃了一头汗,面也光,饼也光,汤水也没剩下。 李志坚满意地掏出一根烟,点燃了蹴到门口吸起来。 小安把筷子一放,满足的表情,坐了一夜的火车,这一碗面真的是雪中送炭,美的很。看着爸爸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他笑了,这个老爸,咋不提结账的事呢,该不会又让我付钱吧。 “爸,结账。”小安故意逗老爸李志坚。 李志坚回了一下头,笑着说:“有你在还要我结账?你结不就完了么。”说完,转过脸又惬意地吸了一口烟,然后吐出来,那口烟雾随即就被风吹散了。 “又让我结账,买东西都是我花的钱呢。”小安嘟囔道。 “谁让你有钱呢,我是一个豆都没有。”李志坚笑着说道:“不信,你翻。” 小安顿觉无语,这个老爸也是,难道组织不给薪水?其实小安真不知道,党组织进入最最困难的阶段,有时候连印刷的钱都东拼西凑,更别说大额的房租了,小安断断续续给的钱帮了大忙了,地下组织被破坏的那么严重,组织能勉强运行就算不错了,哪还有余钱啊,不然也不会给受伤的邢凯买了坐票。 李志坚不是不想买年货回家,再怎么着,家里再不缺,毕竟出来快一年了,买些年货回去再正常不过,问题是没钱。组织都穷得勉力维持,他有钱才怪,小安给的钱也都上交组织了,组织穷,他更穷。 小安有钱。 儿子有钱,当然得儿子掏,这是李志坚现实的想法,他甚至都不知道小安有多少钱,反正经他手交给组织的钱每一笔对组织来说都是巨款,都解了燃眉之急。 “哎,老李,我说你是咋混的呀。”小安也蹲在老爸身边,一副调侃的语气说道。 李志坚啐出嘴里的烟头,用脚尖碾灭了,然后看着小安说道:“咋混的,就是这样混的,实话给你说吧,我还算是好的呢。” 小安同情地看着老爸,默默地从兜里掏出一沓钱,数也没数塞到李志坚的兜里,然后说道:“老李啊,回去后可别说得那么可怜,你不怕丢人我还怕呢,好歹喝过洋墨水的人,咱可不能那样。” 李志坚拍拍小安的肩膀,往他身边凑了凑说道:“我刚才瞄了一眼,那边有猜豆粒骗钱的,你不试试?好孬弄两个车票钱。” 小安简直哭笑不得,这个老爹也真的没治了,竟然能生出这个点子,唉,可想而知平时有多捉襟见肘,这革命者当得。 爷俩刚要起身,就听楼上一声尖叫,同时伴有杯盘摔碎的声音传来。爷俩一愣,互相看了一眼,这是有情况啊。爷俩都是好抱打不平的主,彼此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一个意思:看看去。 “他妈的,敬酒不吃吃罚酒,惹恼了老子,老子给你个老棺材瓤开瓢。”一个骂骂咧咧的声音传进李志坚爷俩的耳朵里。 这事小安当然得管,他拍拍老爸李志坚的肩膀道:“老李,你等着,我去看看咋回事,你不是财迷么,我看能不能给你弄俩钱花花。” 李志坚笑着点点头,这小子从不放过一个弄钱的机会,却还说我财迷,行啦,咱爷俩谁也别说谁,反正多弄两个没错,不弄白不弄,弄了也白弄,他相信儿子的本事,功夫不差,弄钱的本事也不差。 小安不慌不忙地上了楼。 楼上已是另外一番景象,许多食客都战战兢兢地躲在一边,另一边卖唱的爷俩正瑟缩在墙角,一个满脸横肉的家伙脚踩着凳子,一脸凶狠地指着怀里抱着弦子的老头,恨不得吃了对方的样子。 老头身后,一个长相标致衣着寻常,年约十六七的小女子正梨花带雨满脸恐惧地躲在老头的身后。 满脸横肉的家伙俩小弟,一左一右站着,抱着膀子,目空一切的傲慢。 “大爷,您就饶了我们爷俩吧,求求您了,我们爷俩就是路过宝地,晚上就走了。”老头哀求道,花白乱糟糟的头发在早上窗外透过来的光亮里形如枯草。 原来是满脸横肉的家伙调戏卖唱的小闺女,非得拉着人家要跟他走,老头父女俩岂能愿意,惹得满脸横肉的家伙一时火起,掀翻了桌子。 卖唱的小闺女长得还真没得说,虽说一身粗布衣裳,但却瑕不掩瑜,反倒衬托得她像一株野菊花,有着别样的美。怪不得满脸横肉的家伙要人家跟他走,估计也就是看人家是外地的,才敢耍横,或者是地头蛇,吃惯了野食。 “你个糟老头子,真的有眼无珠,大爷那是看得起你,你也不私私访访,大爷镇江北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说你是不是死心眼子,这么好的闺女跟了我能有她亏吃,还不是吃香的喝辣的,实话告诉你吧,我哥就是这里的警察局长。”“镇江北”唾沫乱喷,显然说得起劲。 老头一听此话当即跪下了,他一边磕头一边求饶:“求求您大人打量,无奈小女已经在老家许配人家,这次我爷俩回去就是成亲的,再也不回来了,还请大爷放过我们爷俩,我给您磕头了。” 镇江北说了半天等于白说了,他一脚踢飞一个凳子,然后一努嘴,他两个哼哈二将上去就要拽人,直吓得那卖唱的小女子尖叫不止,哭声连连。 老头也是有骨气的很,见求饶不成,干脆丢了手中的弦子,转身抱住一个的双腿,令其挪动不得。 小安当然不能令其猖狂,他大喝一声:“住手。” 第233章 收拾混混 因为小安运足了内力,这一声堪比少林功中的狮子吼,声震屋瓦,震人心肺,吓得所有人一哆嗦,妈呀,这什么声音这么吓人,差点把耳朵震聋,不得了了。胆小的差点吓瘫,胆大的也吃了一惊,这人的声音咋能这么大,比长江上的轮船汽笛声还响,还夺人心魄。 镇江北吓了一跳,等他回过身子看到一个半大小子时,顿时来了气,在他镇江北的地盘上还有人敢多管闲事,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看样子是没吃过亏,没见识他镇江北的厉害,于是,他指着小安骂道:“他妈的,简直活闹鬼,哪来的野小子,坏老子的好事,滚蛋,再不滚蛋我弄死你。” 小安顺手摸过一双筷子,不紧不慢地往镇江北走去,脸上带着淡淡的笑,了解小安的人知道,这小子憋着坏呢,肯定有倒霉的了,这里谁倒霉,只能是镇江北三个,而不是卖唱的父女俩。 小安还真的憋着坏,他最看不起恃强凌弱的人,你有本事你跟比你厉害的人刚硬去,我还敬你是条汉子,问题你净逮比你弱小的欺负,那算什么英雄好汉,今日不给你点厉害尝尝,你是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不知道做坏事是要受到惩罚的,既然没人惩罚你,那我就替天行道,给你点颜色看看,让你长点记性,别仗着有点势力就欺男霸女。 看到陌生小子非但没被吓走,反倒往他跟前走来,镇江北乐了,这大早上净遇稀奇事,吃个皮肚面竟然能遇到卖唱的,然后就遇到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我的话他听不懂么,还得我再说一遍?于是,镇江北大声喝道:“你小子聋了,没听见?趁老子还没生气之前,赶紧滚蛋,坏老子的好事把你扔长江喂鱼。” 小安真的很佩服一些人的胆量,本事没有,就喜欢说大话,就喜欢仗势欺人,而眼前这仨,无疑是,你平时招摇我不管,但是今天犯在我手里,我再不管的话,也别跟着爸爸陈叔叔他们干革命了,革命者的担当都没有,干什么革命。干革命不就是解救劳苦大众于水火么,如今看到劳苦大众被欺负,自己再不出手,那这革命也别干了。 卖唱的爷俩跟小安同乘的一班车,也是要在浦口转车,老头的想法跟简单,反正是卖唱的,哪里卖不是卖,同时也想借机挣碗面钱,可没曾想,一路无事,到了这个面点却被地痞无赖盯上了,这样的事不是没有,但无不求饶了事,大不了再花一点小钱,卖唱的又能有多少钱呢,可今日,看情形不对头,不是钱的事了。 二楼的食客慢慢地安定了下来,虽然这个什么镇江北怪吓人,可并没怎么着自己,另外,这似乎有热闹可看,中国人最喜欢看热闹,到哪里都是,多少年了未曾改变,在这个江边的面馆里依然如此。吃个面能看热闹,谁还愿意走啊,不看白不看,他们倒要看看这镇江北能玩出什么花样,也有人想见识一下镇江北的威势,看是不是传说中那样牛。这半路上出了个程咬金,更是吊足了他们的胃口,他们倒要看看这毛蛋孩子的路数,敢跟镇江北刚硬,显然不一般。 “有热闹看了。”有人暗自嘀咕,兴奋的脸上放光。 镇江北有些怒了,这小子他妈的就一生瓜蛋子,咋好赖话听不出来,让你滚蛋已经是客气的了,不然早就一个凳子砸过去了,哪容你在这充大人,装样。镇江北已经打定主意,要是这小子再不识趣,他不介意教训他一顿,小小年纪就欠收拾。他不能容忍有人挑战他的底线,挑战他的权威,在这片地上,他就是王,一山不容二虎,天上不能有两个太阳。 “小子,耳朵塞驴毛了是吧,滚蛋,趁老子还没生气之前,有多远滚多远。” 小安无视镇江北的警告,他依旧方方正正走着,一直走到离镇江北两步的地方站定,然后一字一句地说道:“放了她。” 说的当然是卖唱的小女子,除了她还有谁。 此刻,卖唱的小女子两只胳膊被镇江北的俩手下抓着,丝毫挣脱不了。你想,一个弱女子,又如何能斗过两个壮汉呢,挣扎的结果就是徒劳。 镇江北不怒反笑,这小子太他妈的有趣了,这二楼少说也有十几食客吧,都是成年人,这些成年人没一个敢吱声的,你一个小毛蛋孩子充大头,那可怨不得我了,谁让你让我不高兴呢,我不介意替你家大人管教管教你,让你也知道这江湖不是你能蹚的,水深着呢。 “你小子,行,你是第一个在老子面前不听话的人,好,有种,但是我希望等会你别哭,知道不知道多管闲事死得快?” “在南京这地盘上我说的话不好使是吧?”小安说道,给外人的感觉却是这小子真能装,那架势,那语气跟南京市长差不了多少。 镇江北这次真的笑了,他妈的,你小子是来搞笑的么,蛋毛都没扎齐了还冒充大尾巴狼,唉,这年月啊,真的是乱了,你小子就是想藉此扬名立万你也不应该找我呀,你会后悔的,后悔的不要不要的,肠子悔青了我都管饭,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给你上一课,告诉你江湖这碗饭不是这么吃的,噎人啊。 “小子,行,比我还能装,还南京的地盘上,老子实话告诉你,在老子的地盘上,不是南京的地盘上。”镇江北不怒反笑,这小子不演戏实在可惜了,竟然敢说在南京的地盘上,听口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南京市长呢。 “你的地盘?你算个屁,我捏你就像捏死一只臭虫,就你这个熊样的,还你的地盘,大言不惭,好话我说了一箩筐,你小子没听到是吧,那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小安说道,眼神冷冷地看着镇江北,他实在没弄明白,就他那熊样的,咋就敢这么猖狂呢,到底依仗的谁,但是不管依仗的谁,就是南京市长也不可以,他必须把人放了,还得赔礼道歉。 镇江北一愣,这小子刺头啊,最气人的是出言不逊,把他说成臭虫,镇江北不怒反笑,可是知道他的人都知道,这是镇江北要发作的前奏,这人狠起来自己都敢砍,更别说惹他的人了。 有人心里说要坏,也有人替小安暗暗担忧,更有人跟小安暗暗伸大拇指,意思少年,好样的。 “哈哈哈。”镇江北笑道,然后脸色一变狞笑道:“小子,既然你不识好歹,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说着,镇江北还捋了一下袖子,这是他的惯常动作,以示他要动手了。 “很好笑是吧。”小安冷哼一声,手中的筷子疾如闪电飞向那两个紧抓卖唱少女的家伙。 ”哎呦!” ”哎呦!” 两声凄惨的叫声几乎同时响起,两个家伙不由地松了手,再看吃疼的地方,妈呀,怎着插着一根竹筷子。 一根竹筷子几乎穿透两人的手背,不疼才怪。两个家伙哇哇叫着,显然乱了方寸,这没入手背的筷子,拔不是,不拔也不是。 镇江北可纳闷坏了,这俩家伙好好的叫啥啊,见了鬼一般,可是定睛看时,才发觉异常,这什么情况,怎么有筷子把张三王五的手背给插伤了,没见这小子出手啊,他妈的,谁这么厉害,这是什么功夫,我操,太吓人了吧,筷子怎么跟箭一样。 小安上前,一手一个把两个家伙扯到一边,护住了卖唱女子和老头。 两个家伙疼得哇哇叫,眼看着筷子却束手无策,不敢拔呀,不碰就钻心的疼,碰了更疼。 镇江北不愧混江湖的,他一声不吭地看着小安,看了足足好一会,这才咬着道:“走。” 镇江北知道碰到硬茬子了,他惹不起的硬茬子,两根筷子竟然能在他的眼皮底线毫无察觉地插进他的两手下手面上,这功夫他听说过,没见过,他知道凭己方三人搞不掂,再搞下去说不定自己手面上也得插筷子。镇江北之所以被称为镇江北,并不是一味的耍横恃强,他还知道审时度势,苗头不对就变方向,搞不过硬搞,那不是英雄,那是愚蠢,而镇江北自信不是个蠢人。 想走,哪有那么容易,小安一闪身就挡住了镇江北三个,最主要的是没搞到钱呢,做了错事就得受到惩罚,你镇江北想拍拍屁股走人,没那么容易,这虽说是你的地盘,但是并不是你说了都算的。 镇江北被惊得目瞪口呆,这小子什么来路,咋这么快啊,没见动作啊,操,该不会是传说中的江湖高手吧。干的就是刀头舔血的行当,可镇江北知道,自己充其量只是个混混,大一些的混混而已,离传说中的江湖远着呢,但这并影响他们以一种崇敬的心态聊起传说中的江湖上的武功高手,那几乎成了他们心中的一个执念,恨不得自己就是个高手。 “我没让你走呢。”小安说道,语气轻慢的很。 镇江北被惊得目瞪口呆,他手下的张三王五更是被吓得浑身哆嗦,那样子就像见到了鬼一般,小安给他们的感觉就是形如鬼魅,不然哪有那么快的人啊,刚刚明明还在那边,咋一下子就到了他们前头,拦住了他们,这也只有传说中的黑白无常才能做到吧。 “你想怎样?”镇江北说出来的话已经变了调,吓得。 “不想怎样,我觉得就这么放你们走,不合江湖规矩啊。”小安说道,不知从哪里摸来的筷子在手中不停地把弄,像玩一个玩具,更像戏台上孙悟空在耍手里的金箍棒,快得简直令人眼花缭乱。 镇江北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本来都认栽了,结果还是不让走,杀人不过头点地,这小子想干嘛? “打碎了盘子怎么算?” “吓着了人怎么算?” “搅了我的心情怎么办?” 小安一连三个怎么办,直把镇江北三个听得目瞪口呆,更把周围观看的食客惊得目瞪口呆,这小子该不是失心疯了吧,人都走了,服软了,还拦着不让走,问出这三个匪夷所思的问题,我操,该不是想让赔钱的吧,有趣,简直太有趣了,这面馆没白来,还有这热闹看,值了。 镇江北愣了,闯荡江湖十来年,还第一次遇到这么奇葩的家伙,说是生瓜蛋子一点都不错,我都认栽了,你还不依不饶,让我赔钱,你就不怕我去叫人,我给你钱你敢接么,也不怕撑着自己,惹急了老子,把我几十个兄弟都叫来,定叫你吃不了兜着走,我让着你你还以为真怕你了。 “我的话你听不懂是吧?”小安继续把玩着筷子,漫不经心地口吻就像在说着玩一样。 “——” 镇江北简直哭笑不得,还有这操作,这不就是江湖上的黑吃黑么,问题你黑吃黑呗,还说得这么冠冕堂皇,跟他妈的生意一样,这太他妈的妖孽了,问题是不带这么玩的呀,做人留一面,江湖好见面,一点面子都不留,不想在南京地面上混了。 张三和王五也愣了,看看陌生少年,又看看老大镇江北,他们倒要看看老大咋应对,因为他们可都是受伤了,难道白受了?受伤的事不提,倒提打碎的盘子,还吓着人,还他的心情,我操,这脑子里装的啥呀。 盘子碎了怎么算。 吓着那父女俩怎么算。 在镇江北看来都好算,盘子好算,那爷俩也好安抚,问题是最后一条,打搅了你的心情,我操,这个也能说出来,你的心情谁知道什么样,是好是孬,还怨我们打搅了,你这不是平事,你这是找事,看热闹的不嫌局大。妈的,看他的意思讹上我了。 ”你想怎么办?“镇江北咬着牙道,他知道,要不是咬着牙,他真的想抄起凳子砸人了,这小子简直欺人太甚,而且还在他镇江北的地盘上。 ”我也很好说话,一百大洋,怎么样,可以吧?” 镇江北差点没气晕,妈的,这年月还有这奇葩的家伙,讹人讹到我镇江北的头上了,你功夫好,让你就让你了,让你也不是没有底线的让,你都骑到我头上拉屎了,我在不动一下我镇江北还是人吧,以后在这片也没法混了,丢不起那人啊。 第234章 二百到手 “你小子穷疯了吧?!” 镇江北还没说话,张三说话了,他疼得心揪揪的,只想赶紧离开,找个郎中或者去医院都行,最要紧的是赶紧把这筷子给弄出来,问题这小子没完没了,所以不待镇江北说话,他就急不可耐地说出了心中想说的话。在他看来,眼前这陌生小子真的穷疯了,不然咋会提出如此无理的要求,混江湖的他们都不好意思这样张口,而这小子却毫无顾忌地说出来,不是穷疯了还能怎么解释。 还是没见小安怎么动作,张三就觉得手面一疼,就像心尖被提溜了一下,再看手上,那根筷子没了,只剩一个血窟窿,在汩汩往外冒血。张三一手把伤口捂住,他怕淌光了活不了。同时,张三的心下大骇,这小子身手不弱了,快得都看不清他是怎么动作的,这要是拿把刀子,随便一划拉,自己肯定不知道的情况下就挂了,一念至此,张三的骨头就酥了,太吓人了,惹不起。 小安一边拈着带血的筷子一边说:“我开口没有还价的。” 这话硬气的很,比镇江北当初还硬,开口没有还价的,意思就是你说几壶就几壶呗。在场的人都暗自发笑,这小子不光身手好,心也蛮黑的,讹诈都讹到镇江北头上了,这下有热闹看了,他们倒要看看不可一世的镇江北咋表现,是花钱免灾,还是强硬不给。 镇江北又笑了,这小子谁啊,你以为你天王老子,还你开口没有还价的,你这狮子大张口好不好,那我的人伤了怎么算,按你这要法,不得赔我一千大洋。 “你他妈的以为你是谁啊。”王五破口大骂,其实他是想让陌生少年也把他手面上的筷子拔掉,张三一句话惹得少年拔掉了他手上的筷子,他王五也可以如法炮制,疼一点就疼一点,总比筷子在肉里强,所以,王五才故意激怒这陌生少年。 可是,王五想多了,因为他骂人了,而且是小安忌讳的他妈的。 小安欺步上前,没见怎么动作,就听王五杀猪一般的嚎叫起来,再看自己的手掌,我操,那筷子竟然穿透了,手面手心各一截。这下子可好了,非但没给拔出来,还又给加重了,加深了。怎么会这样呢,王五百思不得其解,妈的,张三咋那么好运气,轮到老子就不行了呢。虽然心里这样想,但王五已经不敢有丝毫的不二念头了,一根筷子要不了命,怕的要是再给个透心凉就完了,这小子的身手实在是太恐怖了,简直就不像人类所为,高手中的高手,万万惹不起。 镇江北的汗唰一下出来了,作为混江湖的滚刀肉,而且是老滚刀肉,他没想到这陌生少年这么狠,一言不合直接开打,而且心狠手辣丝毫不逊于自己这个老江湖,甚至有过之无不及,妈的,这哪里来的煞星啊,年纪轻轻的咋这么狠,这要是长大了还了得。 王五登时疼得差点昏过去,但是他是改了,一句都不敢吭声了,再吭声小命没了,谁知道这小子什么来路,这架势似乎杀个人就跟杀小鸡一样,脸色都不带变的,简直就是阎罗。 “现在已经不是一百了,二百,少一个子都不行。”小安冷冷地说道,这几个家伙似乎不开眼,还在这讨价还价,你们有耐心,我可没耐心。 镇江北顿时呆住了,这也太离谱了吧,你就是驴打滚的利也没这么快吧,几句话的功夫一百变成二百。这,这简直就是抢劫,对,就是抢劫,明目张胆的抢劫。 围观的食客却乐了,这小子前世一定是放高利贷的,不然咋这么狠,这不是要死人了,这那是驴打滚啊,这就是汽车打滚,这利息也太吓人了,你就是家里开银行的也受不了啊。不过他们很畅快,这个镇江北不能了吧,不猖狂了吧,终于遇到硬茬子了,拿捏得你死死的,看你还牛,仗着什么亲哥当个小小的警察局长就牛的要死,哈哈,今天这碗面吃对了,畅快啊。 “小子,不要太猖狂了,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镇江北决定耍横,这年月软的硬的,硬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我没有你咋办,就是有我也不给,当我是冤大头了,老子辛辛苦苦搞点钱容易么,你一句话倒轻松,一百变二百,也就上下嘴唇一碰的事,不给,坚决不给,打死不给,看你咋办,难不成还想光天化日之下杀人,要是那样倒好了,我可以光明正大的叫警察来抓人,哼哼,进了警察局就由不得你了,一念至此,镇江北笑了,阴谋得逞的笑。 “我数一——”小安说道,眼神冷冷的,像地狱来的阎罗,他知道,不给这些小混混一点颜色看看,他们不知道厉害,这是一帮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主,要拿捏就得拿捏死死的,让他们翻腾不出什么浪花。 小安二还没喊出口,王五却噗通一声栽倒了,这小子已经承受不住了,栽倒反倒是一种解脱,眼不见心不烦,眼不见不害怕,有事让老大摆去吧,疼死我了。王五其实还有一个小心思,看看这个老大镇江北在乎不在乎兄弟们的性命,若是不在乎的话,以后还真的多个心眼,不能那么给他卖命了,你不当我是兄弟,我也不当你是大哥,若这镇江北拿他的性命当性命,那就继续跟他混,卖力混。所以,王五的倒下一半是害怕,一半是试探。 “老大。”张三叫了一声。 镇江北吓了一跳,再看王五一手的血,他也慌了,这筷子感情没插自己手上,不能再拖了,别管怎么着,先把张三王五的伤处理了再说,不然以后谁还跟你,谁会叫你老大,老大意味着担当,也意味着责任,人心散了,队伍就不好带了,特别是在这大庭广众之下,马虎不得。 “好,好,我答应你,不就是二百块么。” 镇江北说道,依然硬装出一副老大的派头,殊不知他的心在滴血,二百块虽然不多,但是憋屈啊,凭什么啊,就凭你拳头硬,唉,我镇江北今天算是丢人丢到家了,问题是技不如人,无可奈何啊,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了,躲不过去,再牵扯下去,只怕王五不流血流死,吓也要吓死了,不能等了。 小安笑了:“算你识数。” 镇江北道:“我没带那么多钱,你等下可好?” 镇江北真的没带那么多钱,耍横耍惯了的他出门根本不带钱,他都是收保护费的,他带钱干什么,这街上要吃的有吃的,要喝的有喝的,谁敢不给吃,谁敢不给喝,除非不想好了,所以镇江北的兜里真没几个钱。其实镇江北还有个小心思,他想借机叫人,叫警察,他不相信警察来了拿这小子没办法,没办法就先关起来,让他家大人拿钱赎人。 小安想了想道:“别给我耍花招。” 镇江北那点小心思小安还真的不怕,但是适当敲打一下是必要的,省得这个家伙还存妄想。 镇江北道:“我现在就去借。”然后高声叫道:“老板,老板,赶快上来。” 面馆老板应着一溜小跑上来了,楼梯踩得咚咚咚响,不知道的还以为地震了,老板看到镇江北一怔,然后赔着笑脸说道:“老大,您有什么吩咐?” 镇江北道:“借我二百块钱,午饭前就还你。” 面馆老板显然没料到会是这事,二百块钱,可不是小数目,他知道对方是啥货色,说是借,基本上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借还是不借,真的费脑筋。借吧,他不相信镇江北会还,不借吧,以后这店肯定开不成,镇江北什么货色他可是明明白白。 “你到底借不借?”镇江北显然怒了,这个面馆老板太不识数了,老子借你钱是看得起你,别人我还不借呢,这次惹急老子,有你好看。 “借,借,借。”面馆老板忙不迭地说道,他怕说晚了这个镇江北会一把火烧了他的店,这个人远近闻名的恶霸,可惹不起,花钱免灾吧,更何况他说是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呢。 “放心,我镇江北说话算话,借就是借,我会还的。”镇江北冷冷地说道,在这少年面前他不敢嘚瑟,在你一个面馆老板面前我还不敢嘚瑟,那我还混个啥意思。 面馆老板蹬蹬蹬下去了,很快拿来一包钱,整的零的都有,往镇江北手上一塞说道:“二百,只多不少。” 然后垂手站在一边,大气也不敢喘,他方才只顾着在楼下招呼客人了,根本不知道楼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他要看看这镇江北到底为何要借二百块。 镇江北看都不看,直接递给了小安,然后说道:“点点。” 小安当然不会去点,多少就这个,没必要点,他接过来,从里面拿出二十块大洋,递给卖唱的爷俩,说道:“这恁爷俩的,拿着它赶紧回家过年吧。” 卖唱的爷俩做梦也没想到会遇到这样的好人,这样的遭遇,但是这钱可不好拿,弄不好爷俩走不脱,得罪人的事呢。 看到卖唱爷俩的样子,小安大声说道:“放心,在这没人敢惹你,赶紧拿了钱走人。” 卖唱老头犹豫了一下,随即面色一凛,接钱的手抖了又抖,这才勉强接住。老头哆嗦着嘴唇说道:“花妮,快给恩人磕头。” 卖唱的女子倒很机灵,立马就要跪下,不想被小安拉住了,一个劲跟他们使眼色,那意思别啰嗦,赶紧走人,那爷俩也是走南闯北的人,看到小安的眼色,立马收拾了东西就走,一点都没耽搁,有少年这眼色,再不走就是不识数了。 小安看那爷俩下了楼梯,又数出十块钱,递给店老板,说道:“这是赔你的家什钱,拿好。” 面馆老板愣了,这什么情况,再说几个盘子碗也值不了那么多钱啊,问题他不敢要啊,镇江北在呐,这钱不能要,咬手啊,谁知道这小子会不会报复,惹了他,肯定没好果子吃。 “你不要怕,这是你应该拿的。”小安说道,把钱拍到了面馆老板的手里。 面馆老板拿着钱,一脸的犹豫,这操作没见过呀,这不是当着镇江北的面打他的脸么,问题是这镇江北似乎还无可奈何,这钱,有趣。 镇江北故意不看,腻歪着呢,被人讹了钱,还当着你的面分,这真是恶心的娘开门,恶心到家了。恶心就恶心呗,问题还不敢表示不满,王五就是个例子,此时的镇江北知道,这小子别看年幼,其实是个狠角色,弄不好真的敢放你的血,你没见弄王五的那个狠劲。 小安分完钱,把剩下的往怀里一掖,然后对镇江北说道:“怎么还不走?!” 镇江北一个激灵,心里却道,你不让我走我敢走么。如今陌生少年发话,他巴不得,于是手一挥,带头走了,那样子跟丧家之犬差不多少。 镇江北走了,众食客可看呆了,这玩法还是第一次见,谁能想到赫赫有名的镇江北竟然这个屌样子,不光被少年治得死死的,还赔了二百块大洋,说出去谁信啊。可是确实发生了,于是,看向小安的眼神除了赞赏还有敬畏,这少年,可不简单啊。 不知是谁带头鼓起了掌,一个掌声响起来,两个掌声响起来,三个掌声响起来,一片掌声响了起来,这是送给小安的掌声,代表着赞赏,代表着感谢,不管这小子哪里来,要到哪里去,至少替他们出气了,尤其是面馆老板,别管借出去的钱能不能收回,至少这个恶霸镇江北今天吃瘪了,这让他出了一口恶气,畅快,无比的畅快。 镇江北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也从来没有这么窝囊过,他简直要疯了,不把这少年碎尸万段难解他心头之恨。离开了面馆,他让张三王五自行去医院包扎,然后叫了辆黄包车往警察局奔去,我搞不定你,让我哥哥搞你,妈的,敢在我的一亩三分地撒野,弄不死你我就不姓蔡,我就不叫镇江北。 第235章 搞钱路子 小安走到面馆老板跟前,对他说道:“你放心,他借你的钱要连本带利的还,不还的话我自会有法子治他。” 这话,面馆老板深信不疑,虽然之前的场面他没看到,但是能让镇江北借钱赔打坏的盘子碗,这本事肯定不是一般的大,更何况镇江北的俩小弟都捂着手,那手可是滴答着鲜血呢,吃了这么大的亏,还得借钱赔人家,可想而知镇江北干不过人家,要知道那小子之前多横啊,仗着哥哥当警察局长,欺行霸市,欺男霸女,真是无恶不作。 “小兄弟,你快走吧,那人要是叫人来你就麻烦了。”有好心人提醒道,这是知道镇江北底细的人,吃了这么大大的亏,镇江北肯定叫人去了,他手下可有二三十号小弟,这还不算,最厉害的是他能叫动警察,这等于黑白两道通吃,这你就拿他没办法了,这也是镇江北敢横行霸道的底气,黑的白的,都能玩的溜。 小安笑笑道:“谢谢您的提醒,放心,不怕,就怕他不来找我,再找的话就不是二百的事了。” 人群一阵哄笑,这小子财迷啊,这么危险,这么吓人的事情,咋一落到最后就是钱呢,不过这也说明这小子不怕,怕的话也不敢说大话,怕的话早就吓跑了。 众人笑过,问题这小子是谁,这是盘桓在众人心头的问题,难不成上边派来的,不然咋会这么厉害,似乎根本没买乎镇江北的账,明知道镇江北叫人去了,还这么轻描淡写,除了有本事之外,肯定也有大靠山。 “这镇江北可不是个善茬,你还是小心点,他哥哥在警察局当局长,横的很。”面店老板说道,若不是小安赔了他十块钱的损失,他才不愿意多嘴呢。 小安笑笑,一副成竹在胸的表情。 面店老板不吱声了,说多了传到镇江北的耳朵里还能有个好,他点点头,快步下了楼梯,生意还得做,钱还得挣。 小安很开心,不是一般的开心,这平白无故又搞了一笔钱,爸爸的零花钱算是有着落了,一个东京帝国大学留学回来的人竟然囊中羞涩,说出来谁信啊,可事实就是。其实小安也知道,钱都让爸爸交给组织了,他一点都没有留存,甚至家里带来的钱也上交组织了,不然也不会这么拮据,要不是自己给他买了衣服,只怕这身行头出来时什么样回去时还什么样。 “我看到那三人的样子我就知道你小子没干好事。”李志坚笑着说,一点都不担心小安的安危。 “欺男霸女就该受惩罚,他以为傍着个当警察的哥就无法无天了,不治他才怪。”小安笑着说,有种小小的成就感,想一想这多半年来,光收服的湖匪就好几十,这还不算被自己干掉的张斧头和砍刀帮的前帮主。相比那些,这个镇江北充其量只是个小混混,翻不起多大的浪,就是叫人来又能咋地,惹我不开心,那就不是二百块钱能解决的。 “也是,大上海都不怕,还怕这几个小混混,放心,老爸支持你。”李志坚说道,他知道,自己的支持真的无所谓,就凭小安这身手,根本不需要他出手,自己只需稳坐钓鱼台即可,此时的小安已经不需要他的帮衬,反过来,有时候自己到需要他的帮衬,就说这活动经费,他有时候真的犯愁,要是没有小安,他该怎么办,结果就是不能想,一想就头疼,没有小安,确实捉襟见肘,确实不好办。 “我还搞了点钱,我可不能白上楼,没要多,二百块,我的时间也是时间,值钱着呢。”小安说道,然后从兜里掏钱。 “你小子就是个财迷。”李志坚奚落道,内心里却乐开了花,这来钱的路子也忒顺畅了,这才多大一会啊,照这个速度下去,当个小财主也就是打个哈欠的事。 “我财迷?我给的钱有本事别要啊,说我财迷,我能花什么钱,还不都给你了,你给我算算,给你多少了,在老家能置多少亩地你自己算,我还没叫亏呢,倒说我财迷,有一个,不是我。”小安抱怨道,不过却是高兴的很,不费吹灰之力搞了镇江北二百块,想想都解气,你看镇江北那副嘴脸,简直比死了八个爹还难看。 小安把钱掏出来时,李志坚笑了,这小子,总是能给自己惊喜,没费吹灰之力就搞到一笔钱,这本事也是没谁了,招财童子差不多少,怪不得陈鲁柯大夫几个给小安起了个绰号:招财童子。这招财童子果真名副其实,吃顿面的功夫能搞来一百多块,要是在老家,这个速度,几天时间妥妥的土财主,名副其实的土财主,实际上那些土财主都是牙缝里刮来的,一点一点的省,一点一点的攒,不知攒了多少年,像小安这么轻松的,哪里找得到。 平白无故得了一百多块钱,李志坚的高兴劲就别提了,他拉着小安出了面馆,说啥都得逛一逛这浦口火车站周遭的景致,反正离开车还有一段时间,干等着也无聊。 爷俩难得有如此轻松的心情,走着看着,遇到有趣的就停下来看一看,倒也觉不得累,时间也好打发。 其实这也是李志坚的习惯,走到哪看到哪,相当于社会调查了,同时,作为情报部门的领导,他更有必要熟悉一些地方上的风土人情和山川地貌,以及城镇街道,这是地下党的职责,也是必备的技能,说不定哪天就能用到,未雨绸缪更是一个合格的地下党应有的眼界和格局,因为谁也不会知道以后的事情会怎么样。 爷俩逛了一圈,去火车站的路上,发现前边路边围了一圈人,正吵吵闹闹的,期间一个女人带着哭腔的控诉把爷俩的脚步给拉住了。李志坚看看小安,这小子的眼贼亮贼亮,显然又想插一杠子。李志坚看看表,时间还早,就给小安一个眼色,意思我在这等着,你去看看吧,最好能搞点钱回来。 小安向人群挤去,挤到近前才知道,女人猜黄豆被骗了,出来买年货的钱一个豆不剩全输进去了,女人怕回家不好交差,哭闹着想把钱要回去,设局的当然不愿意,你是贪财才猜的,输了就得认输,哪有输了钱还想要回去的,那我们吃啥喝啥,赌场规矩,愿赌服输,玩不起别玩。 女人显然也不是个善茬,良家妇女哪有出来赌钱的,按理这样的人不值得同情,但是她的吵闹实在噪人,气得设局的家伙都想揍人了。 小安一点都不同情这女人,你看那架势就是个泼妇,乡下这样的女人多的是,打公爹骂婆婆的货,一点亏都不肯吃,赖皮的很。这样的女人仗着自己是女人,撒泼耍浑,男人拿她也没招,也许吃定了这招管用,她吵闹起来肆无忌惮,好像整条街都是她家的。 泼妇不是善茬,设局的人也不是善茬,看女人吵吵嚷嚷,他举起拳头吓唬女人:“我不打女人,你这样的不值得我动手,只怕我大哥镇江北来了就不好说了,你也知道他的脾气,生气起来天王老子都不怕。” 听到设局的这么一说,那泼妇立马住了声,把脸上的泪一抹溜了,比兔子还快,敢情也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可见这镇江北在这片可不是白混的,单单一个名头就能把她吓跑。真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不怕你撒泼耍浑,就怕没遇到治你的人。 小安乐了,在摊位前蹲了下来。 猜豆粒,可以说是最原始的赌博,地上一块布,摆两个碗,设局的人把三粒豆粒放在地上让你猜哪个碗里有豆粒。干这玩意纯粹就是眼疾手快,猜对了赢钱,猜错了输钱,就这么简单,所以只要不是个傻子都能玩。 设局的是个中年汉子,黑瘦黑瘦,左腮上一个痦子,痦子上一根毛,半榨长,一看就是老油子。 这汉子外号一根毛,设局好多年,不知坑了多少南来北往的客,因为他是坐地户,又有镇江北罩着,所以也没有人拿他怎么样。真有闹事的,能吓唬住就吓唬,吓唬不住就提镇江北,镇江北的名头蛮大,替他摆平不少事,当然,相应的上供也少不了。 看到陌生的小安,一根毛不耐烦地挥手道:“一边去,小孩子看什么看。”显然,他没把小安当成他的潜在客户,不过他算是走眼了,要是知道眼前这个半大小子能把江湖上鼎鼎大名的葛老怪都赢了,他只怕早就吓尿了,就他这点脓包,还真的不够人家挤的。 小孩子当然好奇,喜欢热闹,问题一般的小孩子没钱,这也是设局的一根毛撵小安的原因。 小安不屑地说道:“我当什么呢,这玩意好猜。” 一根毛瞥了小安一眼,这半大小子显然没吃过亏,竟然敢说好猜,只怕我用起手法来,能把你的眼绕花,把你的人绕晕,还好猜,那么好猜的话我吃什么,老虎不发威你当我病猫。老子在这摆了好几年了,凡是说好猜的,哪个不是叫苦不迭。 “这个可不好猜,明明看着是,结果却不是,小子,你可别跟着掺和,小心回家挨揍。”旁边一个叼烟嘴的老头说道。 老头是好心,怕这个半大小子吃亏上当,但却惹得一根毛不高兴,他白了老头一眼道:“多少屁话!” 老头没敢吭声。 老头没敢吭声,小安却出声了,他指着扣在布上的两个瓷碗道:“猜一局多少钱?” 老头张嘴预言,可是想了想又忍住了,这个一根毛明显不希望自己插嘴,问题这半大小子懂个屁,家里大人给两个钱可别让这一根毛给骗去了。老头于心不忍,往小安身上挤了一下,意思你一边去,希望小安知难而退。 老头的好心小安岂能不知,他感激老头的善心,但是不打算就此罢手,他正想赢两个路费呢,这样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哪里找去,于是小安对老头笑笑道:“老大爷,你看这样行不,咱爷俩也算有缘,赢了钱咱俩平分,你一半我一半。” 老头吓得摆手道:“爷们,你这么小,可不能玩这个,听大爷的劝,你还是回家吧。” 小安正想赢钱呢,老头就是说破天也不能回去,他拍拍老头的肩膀道:“你就信我的吧。” 老头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小安,这小子脑子有毛病么,我话说得这么透了,还要我怎么说,总不能把他拉走吧。 小安没理会老头的眼神,问一根毛:“怎么押?” 一根毛笑了,笑老头的善心扔水里了,笑老头的阴谋没得逞,也笑终于有上钩的人了,赢刚才那个泼妇实在没劲,吵的脑子都要炸,那样的钱不赢也罢。 “随便押,猜不准你输,猜准了我输,你押多少我赔你多少。” 自从摆摊以来,一根毛还真没输过,以前也遇到不少这样的生瓜蛋子,好奇么,耐不住,就猜了,结果就是输,没一个例外,他也不相信今天这个半大小子会赢,因为碗和豆粒都掌握在自己手中,自己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小安哦了一声,从兜里掏出一块大洋。 “押一块大洋?”一根毛问。 押一块大洋的主顾并不多,南来的北往的,大多数都是混穷的,有钱人也不在这冬日里的街上赌这个,西北风可怪遛,虽然不多凛冽,但也不好受。 老头暗叫了声乖乖,这小子敢情是个有钱的主,一出手就是一块大洋,真是小看他了,问题是他懂么,这猜豆粒看着简单,其实并不简单,一切窍门都在操纵者的手里,几乎可以这么说,他想让哪个碗里多,哪个碗里就多,想让哪个碗里少,哪个碗里就少,不然人家摆摊吃啥,还不都是吃那些贪心货么。 老头知道拦不住这个陌生少年,索性就随他去了,虽然这少年答应赢钱分他一半,问题是那钱哪有那么好赢的,这一根毛在这地界混了好几年了,岂能是白混的,你就是赢了也拿不走,更何况你赢不了。 老头直叹气。 一根毛双眼放光,一块大洋,可是大主顾,今天不要多,赢他十来把今年就能过肥年。 一根毛把扣在地上的碗亮给小安看,碗里什么也没有。地上三粒黄豆,个个圆溜溜,黄灿灿,显然精选的上好的黄豆。 一根毛用一个碗盖上三粒黄豆,然后说道:“看准了。” 小安点点头,意思看准了。 老头双眼紧盯那个扣了三个豆粒的瓷碗,面色紧张的就像要打仗了。 “我开始动了,看清了。”一根毛说着,一手拿住一个碗快速地动了起来,动作快得人眼花缭乱。 第236章 智猜豆粒 老头真的看晕眼了,他没想到人的手还能这么快,快得都不像人的手,到最后他看到的就是两个碗在快速地倒来倒去,而两只手就像没了,而那碗是自动动来动去的。老头暗叹一声,心说坏了,这小子只怕也晕眼了,这么快,不晕才怪,这样说,这猜豆粒他必输无疑,看都看不清,纯粹靠猜,那只能是公鸡头母鸡头,不在这头在那头。 一根毛感觉差不多,他停了下来,然后一脸的胜券在握,问小安:“哪只碗里有豆粒?” 小安笑着指着左边的碗说道:“这碗。” 老头一惊,因为他觉得豆粒应该在右边的碗里,因为他眼睛一眨都没眨,他敢保证豆粒就在那碗里,要是不在的话他吃了那碗。可是,看少年笃定的样子他又迷糊了,难道是自己看花眼了? 一根毛一惊,他知道少年猜的没错,豆粒就在那碗里,问题是要是掀开碗,他就输了,他一根毛当然不能输,既然你小子说豆粒在那碗里,我就偏偏不让在那碗里,一念至此,一根毛就要掀开碗,他要利用掀碗的时机把三粒豆粒拿走,然后再利用掀开那只碗的时机把手里的豆粒拿走。他干的就是这行,吃的就是这碗饭,这活对他来说轻车熟路,这也是方才那泼妇为什么看着明明在这个碗里,掀开了却不在这碗里的原因,有碗和手配合,寻常人哪里能看出这里的道道。 小安一把压住一根毛的碗,笑着说道:“这老大爷掀开没问题吧?” 一根毛不敢不让掀,人家又没提过分的要求,问题是一掀就露馅了,一掀自己就不当家了,必输无疑。一根毛那个郁闷啊,简直要死,咋遇上这个么个妖孽,看样子,真的小看他了,这小子的钱不好坑啊。一根毛无可奈何,看向小安的眼里就多了一份忌惮。 老头跃跃欲试,虽然他看到的是另一个碗里有豆粒,这个碗里没有,他倒要看看是他的眼准,还是那少年的眼毒,小安的话让他求之不得,一种谜底即将揭开的期盼让他心花怒放。 一根毛在犹豫,最后他觉得不能让对方掀,因为就相当于赌博,我是庄家,我说了算,于是他笑着说道:“我转的,当然我来掀,我是庄家么。” 一根毛的话也有道理,人家摆摊让你猜,你猜的是哪个碗里有豆粒,你掀算什么么。 小安知道一根毛必定耍花招,要不耍花招才怪,问题不怕,你不就是想趁掀碗的时候作假么,利用手法把豆粒拿着,然后再利用掀开另一只碗的时候把豆粒放进去,主打一个你就没猜对,这手法不稀奇,就是赌博中的出老千,问题你遇到的可不是那个泼妇,而是我,有我在,你那点花招不叫花招。 小安当然有自信,天下第二的葛老怪都被自己收拾的服服帖帖的,你一个码头猜豆粒的,充其量就是个小混混,小骗子,翻不起多大的浪。 一根毛暗喜,只要你不掀碗,我就有机会,主动权就在我的手里,哪怕你猜的再准也没招,我想让哪个碗里有豆粒,哪个碗里就有豆粒,吃的就是这碗饭,挣的就是这份钱,想占我的便宜,你打错算盘了。于是,他慢慢掀开碗,趁机利用隐秘的手法把三粒豆粒给抓到了手里,动作快得别人根本看不出来,他也是靠此招赢钱。赢钱的同时他还喜欢看对方垂手顿足的样子,懊恼不迭的样子,捉弄人的感觉忒爽,聪明人戏弄傻蛋的良好感觉。 老头的眼睛一眨不眨,紧紧盯着一根毛手中的碗,生怕飞了的表情。 小安笑眯眯地,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似乎就是玩,根本没把结果当回事。 一根毛掀开碗,自信满满地说道:“你猜错了吧。” 一根毛当然自信满满,他之所以敢说这句话,因为那三粒豆粒此刻就在他的手中。 “没错。”老头的声音。 老头真的有些汗颜,心里头承认自己真的老了,因为确实如少年所说,豆粒就在少年所说的碗中,也就是刚刚掀开碗的地上。 小安笑了,你有把握弄走,我就有把握给你弄来,比比,看谁的技术高。 一根毛一愣,随即面色大变,就像见了鬼一样的表情。那三粒黄豆明明被自己藏到了手里,怎么又多出三个豆粒,真他妈的邪门了,他有心想看看手心里的豆粒,可是又不敢看,怕别人说自己作假,问题是明明被自己弄到手里了,那三个豆粒哪里来的呢,一根毛百思不得其解。 “咋样,大爷,我猜的对吧?”小安笑着问,心里却乐得不能再乐了,你看一根毛的脸色,有趣。 老头点点头,又摇摇头,显然对自己的眼神产生了怀疑,因为他明明看到的豆粒在那个碗里,可结果却恰恰相反,老头只能自愧不如。 一根毛不能耍赖,也耍不了,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他还不能说这三粒豆粒不是当初的三粒豆粒,真正的豆粒就在自己的手中了,真是哑巴吃黄莲,有苦难言,一根毛甭提有多郁闷了,最大的郁闷是郁闷了还不能说郁闷。 老头嘿嘿笑了,这陌生少年赢了,只要陌生少年赢了他就开心,因为对方跟自己算是一伙的,被一根毛怼了几句的他觉得雪恨了,少年替他雪恨了,因为他看到这一根毛的脸不是脸的,方才那泼妇吵闹的时候他也没这表情。 一根毛第一把就输了一块大洋,他不甘心啊,问题不甘心也没招,总不能掀开那碗说这里还有吧,那个不算,那不是打自己的脸么,这事不能干。 小安赢了一块大洋。 小安赢了一块大洋并没有装兜里,而是把自己的本钱一并压上,继续猜,这才到哪,不趁机多赢两个简直对不起人,这么好的发财机会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碰上。 老头扯了一下小安,意思别压那么大,他认为小安纯粹蒙对了,并不是真的看出来豆粒就在那个碗里了,蒙,靠的是运气,运气可不是能一直都好的,要他说,世上最不靠谱的就是运气,比天气还不靠谱。 “两块大洋?”一根毛看看小安,又看看地上的两块大洋。 小安点点头,问道:“怎么,嫌多?” 一根毛嘿嘿笑,他才不嫌多呢,你押五块十块他都不嫌多,多多益善,你押的多我就赢的多,就怕你押少了。 “那还废话。”小安说道,然后又对老头说:“大爷,别急,现在不够分的,等会我多赢点再分。” 小安的话把老头惹笑了,这小子,蒙对一把还真的以为自己本事大,就怕等会有你哭的了,这一根毛的钱可不是那么好赚的,就凭这猜豆粒,一根毛的小日子过得跟油炸的样,要吃有吃,要喝有喝,要是经常输,那不得喝西北风去。 一根毛不甘心呐,把碗倒得像风车,绕得绝大多数人眼花,根本看不出那三粒豆粒到底在哪个碗里了。 一根毛下过苦功夫,而这招是跟一个江湖卖艺的学的,一顿饭的成本,对方把手法和技巧倾囊相授,好逸恶劳的一根毛就像跳井的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觉得来了挣钱的门路,几天下来,他就摸清了门道,然后就开始了他的猜豆粒生涯,虽说都是小来小去的,不过也赚得吃喝不愁,如今遇到这么个妖孽,一根毛把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为的是大洋不落入对方的腰包。 老头被转晕了,真的看不出来了,到最后他看到的就是两个虚幻的碗在倒来倒去,至于那豆粒到底在那个碗里,他是吃不准了,只能靠猜。 小安待一根毛停下后,指着左边的碗说道:“这个碗里没有豆粒。” 这个碗里没有豆粒,那豆粒一定就在那个碗里,这道理三岁小孩都懂。 一根毛出汗了,这碗里确实没有豆粒,那个碗里也没有,他的打算很美好,假如这少年说豆粒在左边碗里,他就掀开给他看,假如少年说豆粒在右边碗里,他也掀给他看,若是掀开没有的碗,再掀那个碗,他就可以利用手段放进去,主打一个赢。他没想到这小子不按套路出牌,说这个碗里没有,这个碗里没有,那个碗里就有,问题是两个碗里都没有,一根毛还不能说,因为一说就是出老千,当场被打脸的事情他不能干,因为打的是自己的脸。 哑巴亏,十足的哑巴亏。 老头乐了,看一根毛的脸色就知道,这少年又赢了,这下子,老头觉得这少年又蒙对了。 吃了哑巴亏的一根毛不甘心,把钱捏起来,重重地放到小安的脚下说:“再来,我就不信这个邪!” 一根毛不信这个邪,吃这碗饭好些年了,还真没遇到过能拿捏他的,无一例外,别管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高的矮的,胖的瘦的,都被他赢得心服口服,垂头丧气,像今天这样连着被一个半大小子赢了两把,还是头一回,而且输得可不少,三块大洋。 “再来,那我押十块,你敢吧?”小安说道,非但没装起赢的钱,反倒又从兜里掏了六块,凑一起正好十块。 猜豆粒,十块钱可不小,简直就是巨款了,寻常过路的哪有这么阔气过,俗语话远嫖近赌,在这鱼龙混杂的车站码头,凡是有一点江湖经验的也不敢这么玩,正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你要是不明白的话,保证有你的亏吃,而且是大亏。在看热闹的人眼里,这少年没吃过亏。 一根毛有些犹豫,十块钱可不是小赌局,这少年显然不是靠运气,难不成这小子是同行,到他这里来盘道来了,一根毛吃不准。想赢又怕输,这是一根毛目前的心态。 “不敢玩你就收了吧,别在这丢人现眼了。”小安奚落道。 一根毛被说得脸色微微泛红,这么多看热闹的人,丢不起这人啊,于是他一咬牙道:“我是怕你输了挨揍。” 一根毛找了个理由,看起来还蛮有道理,小孩子输了钱肯定会挨揍,这个根本不用说,这道理也讲得通,但是熟知他的人都知道,他一根毛什么时候发善心了,这理由还不是为自己的怕找借口,因为连着输了两把,一根毛的自信有点动摇。 “那还废啥话啊。”小安说道。 一根毛豁出去了,他往手心里吐了口唾沫,狠狠搓了搓,似乎是给自己打气,然后把两个碗飞快地倒了起来,那手法不可谓不高明,快得人眼花缭乱,根本分不出豆粒到底在哪个碗里。 一根毛转了好一会,他以为所有人,包括这个少年,肯定也看不出豆粒到底在哪个碗里,因为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到底在哪个碗里了,原因是他转晕眼了。 小安指着一根毛右手边的碗说道:“在这个碗里。” 一根毛吃了一惊,他隐约觉得这少年猜的没错,他正要掀开碗,不想却被少年按住了,少年说道:“就在这个碗里,你别动,让大爷开。” 一根毛不乐意了,我的碗怎么能让他掀呢,豆粒要真的在碗里,那我不就输了,输了个大的,这可不行,本想趁掀碗的功夫使用手法呢,别人掀还怎么使。 “那不行。”一根毛不愿意,“江湖规矩,我的碗我来掀。” 小安笑着说道:“那好,你掀,豆粒就在这个碗里。” 一根毛暗暗吃惊,三个豆粒确实就在碗里,可是不能就这么掀开啊,于是,他运用手法把三个豆粒神不知鬼不觉地藏到了袖子里。既然你说在这个碗里,我就掀开给你看,没有。 没有的话一根毛就赢了,十块大洋,除去自己的,还赚七块。 一根毛洋洋自得,看都不看,因为三个豆粒已经被他偷走了,谁来了碗里都是空,啥都没有。 “啊!”围观的人一阵惊呼,这少年猜的真准,三粒豆粒确实就在这个碗里。娘啊,十块大洋,十块大洋就这么轻松地赢到手了,真容易,比做工容易多了。 一根毛吃了一惊,他低头去看,明明被自己偷走的豆粒怎么还在,大白天难道见了鬼了,不可能吧。 第237章 找回面子 不可能也得可能,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呢,想不承认都不行,当众耍赖,一根毛还没这个实力,这个少年他倒不怕,一看面孔就是外地人,怕的就是这一帮看热闹的本地人,他们的嘴都能把你说死,本来就对他这骗人的小把戏看不顺眼,这再欺负外地一个小孩,难免有人说闲话。 一根毛傻眼了。 老头笑了,暗道,到底年轻,眼力劲就是好,来回倒腾那么多遍,他竟然能看出来豆粒在哪个碗里,不服不行。 老头其实不知道,这个少年可是跟天下第二的葛老怪赌过几万的赌局的,而且赢了对方不止一次,就这么简单的猜豆粒,在他面前就是玩,连赌都算不上。就这最简单的小把戏,小安再看出来,那也别混了。 “拿钱吧,别傻眼了。”小安笑着说道,看一根毛吃瘪的样子小安就想笑,就这小把戏还跟我耍,看谁能耍过谁。 “拿钱,肯定拿钱。” 一根毛说话的功夫已经探好逃跑的路子,就在他身后,从相邻的瓷器摊子窜过,他能保证别人追不上,其实他还有一个妄念,这少年未必追他,或者未必敢追,毕竟对方年少,而他还是个大人。一根毛话音刚落,却趁势不备抓起小安押的钱就跑,竟然比兔子还快。 小安岂能让他跑了,一把抓住一根毛的后背给拽了回来,动作快逾闪电,那胳膊就像凭空长长了一般,也如钩子一般。 看热闹的乐了,这一根毛也太不要脸了,能赢不能输,赢了就把钱装起来,输了抢钱就跑,哪有这个道理啊,丢江北人的脸啊,这火车站码头可是南来北往的人都有,你咋好意思呢。 也有人幸灾乐祸,你一根毛不是厉害么,咋输了两把就耍孬呢,这也太低低级了吧,能玩就玩,不能玩回家抱孩子去,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一个大人跟一个小孩子耍无赖,要是我,我做不出来,既然摆摊干这行,就得承担干这行的风险,什么赌博也没说光能赢不能输啊,打仗还有输有赢呢,可都是枪炮在手吧。 “呦呦呦。”一根毛叫着,身子后仰着,头和脚后弯,成了一个弓形,再差一点就倒地上了。 小安揪着一根毛的后脖领,笑着说道:“还没有人敢欠我的赌债,想跑,没那么容易。” 老头吃惊地看着这少年,人家为什么敢赌,原来是有依仗啊,就这身手,还真的没什么怕的。 “我尿急。”一根毛不愧是混江湖的,理由也变得贼快,似乎跟提前编好似得。 这也是个理由,不过让人哭笑不得,问题是你尿急你就去尿,你抓人家的钱干嘛,难道尿尿还要钱,还要这么多钱,谁这么霸道,尿尿还收钱,没天理了。 “你尿急,你抓我的钱干嘛,还跑,摊子不要了?”小安笑着说道,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这个理由也能编出口。 摊子,其实就一块看不颜色的布,两个粗瓷碗,几个豆粒,要不要都无所谓,几角钱都能买到,相比十块大洋,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孰轻孰重。 一根毛咧着嘴,这半悬空的滋味不好受,少年一松手,他肯定摔个四仰八叉,他尴尬地笑着说:“我怕别人拿去,这街上乱糟糟的。” 小安道:”别给我扯没用的,十块钱,一分不能少,少了我抠你的眼。” “我给,我给,松手,快松手。”一根毛求饶道。 “把钱掏出来我就松手。”小安说道,还故意加了力,让一根毛不敢再有二心。 一根毛只好把钱掏出来。 小安把钱拿过来,然后说道:“这是我的,你输的呢,也要掏。” “我,我没有那么多。”一根毛可怜巴巴地说道,其实他真的没那么多,猜豆粒不需要多大的本,再说他一直赢,拿那么多钱干嘛,没必要。 “没那么多还干这个,说,这些年你坑了多少钱。”小安说道,然后松开了一根毛。 “没,没有,都是小玩。”一根毛尴尬地笑着,又从兜里掏出一把钱,铜板毛票都有,但是肯定没有十块钱。 “就这点?”小安喝道。 一根毛尴尬地笑了,然后说道:“你想,玩这个的哪有有钱人啊,看这玩意简单,都想从我兜里弄两个呢,有钱人也不玩这个呀,天又这么冷,不值得。” 小安接过钱,递给老头,让他数。 老头一脸的谨慎,数了数,加起来不到五块。 小安把老头的手攥住:”这都是你的,我的我拿走。” 老头激动毁了,从来没遇过这样的好事,他嘴唇哆嗦着说:“这哪行,这哪行。” 小安一挥手:“没什么行不行的,叫你拿着你就拿着。” 老头千感万谢,没料到出门还有这好事,怪不得花喜鹊叫,老头笑得合不上嘴,这平白无故得了一笔小钱,不开心才怪,就因为说了几句公道话,于是老头看向小安的眼神就多了一份喜爱,这小子,是个人物。 一根毛不摆摊了,简直倒霉透顶了,这哪里来的小子,竟然敢坏老子的生意。他卷起布夹在胳肢窝就走,这亏不能白吃,得找镇江北去,平时孝敬的他的钱不然白花了。 看到一根毛的样子,众人都散了,但是老头知道这个一根毛的底细,肯定是叫人去了,这地界都是镇江北罩着,肯定是去叫镇江北了,于是老头对小安道:“小兄弟,你赶紧走吧,一根毛叫人去了。” 小安哼了一声,满不在乎地说道:“谢谢大爷好意,没事,不怕。” 老头看看小安,思忖了一下,凭他的经验判断,这小子肯定不是一个人,不然为什么这么豪气,一念至此,老头淡定了,就凭这小子的身手,估计是个高手,不怕一根毛叫人,也就不足为怪了。 一根毛走得很快,碰到好几个人的肩膀也不管不顾,惹得有人骂他眼瞎,若是平时一根毛肯定骂回去,可是现在他没心情,一个豆没赚到,反倒老本都被搞去了,这让他难以淡定,这亏,从来没吃过,从来没吃过这么大的亏,不把镇江北叫来,他今天一天都吃不下饭。同时,他也想试试镇江北的本事,整天吹嘘他的本事,他的后台,这遇到事了,就看你的本事,你的后台咋样了。 好巧不巧,一根毛刚走出十多步,就迎面看到镇江北。一根毛乐坏了,真是瞌睡了来个枕头,馋了来碗大肉,正要找镇江北,他就来了。于是,他欢快地迎上去,趁那小孩子没走远。 镇江北正到处找小安呢。 镇江北到了警察局,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跟当局长的哥哥一说,局长哥哥当即就让两个警察跟他一起去把失去的面子找回来,并对那俩警察说道:“不把那小子给我狠狠教训一顿你们就别回来了。” 话说得蛮狠,意思也很明白,俩警察哪敢不听局长的,头点得像小鸡啄米,这事干好了说不定就能升一级,这个局长就是这点好,谁忠心谁得好处。 警察局就在一边不远,镇江北很快就带着俩警察找了过来,到了面馆一看,没人,一问说走了,镇江北安道一声坏了,那少年要是真走了,可不好找,离火车站这么近,坐火车走了可就是真走了,这亏也就白吃了,白吃定了,镇江北不甘心啊,还有妄念呢,心里却期冀,这小子最好别走,他得把丢的面子找回来。 一根毛拉住镇江北就诉苦,说一个少年欺负他,提镇江北的名号都没用,镇江北一听就问那个小年在哪,一根毛一指,镇江北看到十几步开外,那个让他吃瘪的少年正笑眯眯地迎面走来。 “哦,正好,新账老账一起算,你看我叫人来干嘛的。”镇江北洋洋自得,他觉得凭两个警察收拾一个小孩绰绰有余,毕竟警察是官面的人,敢跟警察对抗就是对抗政府,他相信那少年没那胆量,吓哭他。 “那好,真的狠狠教训那小子,无法无天了。”一根毛眉开眼笑,心里却暗自腹诽,听镇江北这口气,似乎跟自己一样,在这少年手下吃亏了,不然咋会带着警察到处找这小子。 “放心,保证让那小子吃不了兜着走,跑到老子的地盘上搞事,不搞死他我就不是镇江北。”镇江北恨恨地说道。俩手下被少年弄伤的事让他感觉丢了面子。 “就是,就是,那小子太猖狂了,也不知哪来的野小子,看到他我就来气。”一根毛附和道,又跟镇江北伸了大拇指,意思还是你厉害。 镇江北不敢露面,他嘴巴一努,示意两个警察,意思就那小子。 两警察岂能放过表现的机会,上前就把小安拦住了,其中一个说道:“小子,跟我们走一趟,有人举报你是个小偷。” 小安乐了,还真有不长眼的家伙,这么低劣的理由都能编出来,不用说,肯定是那个镇江北的事,不然这俩警察怎么来的,那个一根毛没这本事,也没这关系,不然也不会弄这雕虫小技骗人,弄两个小钱养家糊口,只有镇江北有这本事,有这背景,问题是镇江北呢,没看到,肯定躲起来了。这镇江北也不是个汉子,胆子这么小。 小安没说话,伸手就是两耳刮,一个正手打在一个警察的右脸,一个反手打在另一个警察的左脸。 俩警察当即被打懵了,这什么情况,咋直接上手打人,我操,敢打警察,不想好了。 俩警察醒悟过来当即拔枪,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市面上的老少爷们可都看着呢,两个穿警服的官面人却被一个小孩子给打了,这脸丢大发了,而找回脸面的方式就是掏枪,枪这玩意可不是寻常玩意,代表着权利,也代表着身份,枪一亮出来,这小子还不得乖乖就范,然后,带回局里,那不是想怎么收拾怎么收拾。 可惜,俩警察想错了,因为接下来的事情没有按照他俩的想象发展下去,因为他俩惊奇地发现,自己的配枪掏不出来了,枪套上的手被一只细嫩的手给按住了,就像被大石块压住了一样,抽都抽不出来,更别说拔枪了。 “谁给你们的权利胡作非为。”小安冷笑着说道。 俩警察面红耳赤,竟然没能把手拿开。俩警察显然也不笨,互相对视了一眼,抡起左手就对着陌生少年来了一拳。俩人觉得凭这势大力沉的一拳,足以把这少年打倒,因为俩人都憋着一股劲呢。在大街上,人来人往的,而且不少还是熟人,本想耍威风的他们却被一个少年率先打脸,这谁能受了。骂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脸,尤其是老爷们,这口气肯定咽不下去,不揍死他就算手下留情了。 两警察想的不孬,问题是现实不是那样。俩人的拳头抡了个空,可是,俩人的肚子却都挨了重重一拳。这一拳势大力沉,打得他俩就觉得肝肠挪了位。 在俩警察出手的瞬间,小安一个下蹲,压住两警察枪套的手及时松开,双拳齐出,给了两人一人一拳。 小安没敢太用力,怕一拳把他们打死,也许是三成的力不到,俩警察的脸就皱成一团了。这一拳让他们知道了什么叫肝肠寸断,心如刀绞,疼得他俩捂着肚子当即蹲下了,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俩警察已经没有能力掏枪。 在俩警察拦住小安的同时,镇江北洋洋得意地说一根毛说道:“别急别躁,等会有好戏看,我哥说了,不扒他一层皮就算他这个局长白当了。” 一根毛奉承道:“那是,得罪局长,这小子有苦头吃了。” 镇江北不解地问道:“刚才你说那小子欺负你,咋回事?不让你摆摊?” 一根毛苦着脸道:“那倒不是,不是猜豆粒么,真他妈的邪门,这小子会透视,妈的,我咋转都没用,他都能猜出来哪个碗里有豆粒,你说邪乎不邪乎,最后连我自己都转晕了,这小子还是能猜出来,他妈的,今天不光白干,还搭本。” 第238章 转变态度 镇江北阴恻恻地说:“没事,一会叫他连本带利的还回来,他娘的,在我的地盘上闹事,弄不死他我也得扒他一层皮,跟我搞,他还嫩了点。” 两个警察疼的啊,就觉得有把刀在肚里搅和,难受的没法说,冷汗更是瞬间布满了额头,皱成了一团的脸想死了八个爹,苦的不能再苦。 小安蹲在俩警察面前,不无调侃地说道:“咋样,够味吧,好受吧?别以为有把枪就了不起,在我眼里,屁都不是。” 两警察还是不能说话,这一拳让他们暂时失去了语言能力,一个稍微好一点,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摆着,那意思我不说啦,等会再说。 两警察掏枪的动作镇江北没看到,但是俩警察捂着肚子蹲下去他看得一清二楚,显然,街头械斗斗争经验丰富的他知道,完了,俩警察也搞不过这个少年。镇江北原指望俩警察制住少年之后,他上去给两耳刮子出出气呢,这样看这愿望满足不了了。 镇江北心头闪过不好的念头,他拿不定主意到底是跑还是留,跑吧,以后这面子就没了,不跑吧这少年要是再给自己来这么一下子咋办,打不过是肯定的,挨揍,他还不想挨。问题是跑了不好交差啊,跟俩警察,跟大哥,都不好交差,以后还要在道上混呢,这传出去多丢人,于是,镇江北决定等一等,事情还没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一根毛愣了,这什么情况,俩警察怎么蹲地上了,那少年也蹲地上,就像在商量什么似得,不应该啊,他能想象的就是俩警察把少年逮住,然后押走,可看情形不像。 “老大,这咋回事啊?”一根毛问镇江北。 镇江北没说话,盯着俩警察的方向看,然后示意一根毛也别说话。 “这小子什么来路,狂的很么。”一根毛还在叨叨,丝毫没留意镇江北的脸色。 镇江北终于忍无可忍了,他骂道:“操,你有完没完。” 一根毛顿时闭嘴,再不闭嘴就挨揍了,谁不知道镇江北喜欢打别人的脸,而且好引以为豪,似乎打别人的脸是件值得骄傲的事情,是件快活的事情。 一个警察终于能说话了,他指着小安咬牙切齿道:“好小子,你敢打警察。”话音刚落,脸上又挨了一下,这一下倒不是多疼,但是声音足够响亮,像过年放的炮仗,啪一下,还脆。 围观的人可不敢靠得太近,这年月不想死的都躲得远远的,可是好奇心驱使,还都不愿意走远,谁也不想错过这精彩的一幕,这可比耍猴好看多了,最最主要的是看耍猴的要掏钱,而这个不要花钱,不花钱的热闹不看白不看。 俩警察被陌生少年一拳打得蹲倒在地,围观的群众都瞪大了眼睛,这太不可思议了吧,敢打警察,敢大街上打警察,还敢把警察打得这么狠,他是谁,他是谁家的少爷,太厉害了,太解气了,但是没人敢鼓掌,谁都知道鼓掌的下场,没事找别扭的事不能干,除非活腻歪了,而这么多人,却没有一个活腻歪的。 警察被打,很多人觉得无比开心,无比解气,因为终于有人敢打警察了,这俩警察可不是什么好鸟,该打,打轻了,打死他俩都不解恨,原因是这帮警察太坏了,仗势欺人,横行霸道,比土匪还土匪。 “小子,敢打警察,我看你是找死。”被打的警察恶狠狠地说,肚子被打了一拳也就算了,问题当众打脸,这个他可忍不了,也不愿意忍,这传出去以后还咋在这地面上混,没脸。 小安哼了一声道:“狗屁,还敢打警察,东洋人我都不怕,别说你们俩个土鳖,我实话告诉你,别说是你,就是你们局长我也照打不误,惹老子不高兴,我打不死他我管饭,就你们这小警察局,我还没看上。” “小子,算你狠,问题你敢跟我去警察局吧。” “你不就是想仗着人多收拾我么,我实话告诉你,不是我怕,我是不想,就怕我去了你吃不了兜着走。”小安轻蔑地说道。 “敢报个名不?”一警察问道,小安的话让他听起来不像是大话,跟这样跟他们对话,显然这少年有背景,若是一般的小子早就吓跑了,哪个敢招惹他们。 “报名,我的名字你们还不配知道。”小安说道,站起身看了看。 “小子,别狂,有本事你等着。”俩警察也站起身,那架势却是准备开溜的架势,其实他们是想开溜,不过不是真正的开溜,而是叫人去,叫多多的,就不信治不服这小家伙。 “知道我是谁么?”小安说道,一脸的玩世不恭,心里却道,就你俩不开眼的家伙,上海的警察我都敢打,别说是你们了,别以为穿了身狗皮我就拿你们没招,想弄死你俩,根本都不费劲。 俩警察摇摇头,他俩确实不知道,不就一个外地路过的普通少年么,怎么,你还能有什么来路,这个局长的弟弟外号镇江北,不可能看不出来吧,否则怎么混江湖,他就是坑我俩,也不能坑他哥哥吧,坑他哥哥岂不是坑自己,而镇江北还没那么傻。虽然这镇江北看着粗人一个,但是并不笨,不然光凭打打杀杀哪能混到这个名堂啊。 “好,既然你们不知道,那我就让你们知道,看着,这是什么。” 小安掏出一个小本本,在俩警察眼前晃了一下,又晃了一下,直到他俩看清楚为止,这才装进兜里。 俩警察又糊涂了,这什么情况,这家伙这么小,竟然是同行,级别还不小,因为他们的警察证跟这位的明显不同,人家的级别显然更高,甚至比他们的局长都高,不可能吧。 “你是警察?”一个警察问道,然后看了看同伙一眼。 那警察的同伙也看了他一眼,同样的问号,这么小,能是警察?我怎么不太相信呢,该不会是拾来的证件吧,按常识来说,这个年龄也不可能是警察啊,没有这么小的警察,就是有关系,至少得成年吧,可看这小子,明显的还未成年,还未成年的警察,没听说过。 “不信?”小安笑着说道,也不怪这俩警察不信,因为自己这年龄摆在这里,假如方局长不给自己这个证件之前,他也没见过跟自己年龄相仿的警察。 俩警察不敢说不信,因为见识过这家伙恐怖的身手,他们怕再挨揍,可是对方问了又不能不说话,于是俩人齐齐点了一下头,算是回应。虽然这少年有警察证件,可看他一脸稚气,哪里像警察啊。 小安看出了俩警察的困惑,笑了笑,然后从身上掏出那把银色的勃朗宁手枪,伸到俩警察面前,很不屑地说道:“把你俩的狗眼给我睁大点,看看这是谁的亲笔签名。” 俩警察的汗出来了,因为他们看到这把贵重精巧的勃朗宁的枪身上确实有蒋总司令的亲笔签名。这肯定假不了,他们相信,这个没有人敢造假。顿时,他们明白了,这是踢到钢板上去了,这个少年不光他们惹不起,他们的局长也惹不起,这可是通天的人物,别看小,但是能碾压他们,碾压的死死的那种人。他俩又开始抱怨起镇江北来,你镇江北不是牛么,问题这小子的来路你都探不清,那就敢得罪人,俗语怎么说,莫欺少年穷,更何况这少年看起来不穷,但凡有点脑子也不招惹这煞星啊,不说人家的身份和背景,就这功夫都不能惹。 “看懂了?” 小安笑眯眯地问,他相信,就凭这把枪,他可以在中国的地盘上横着走,没人惹他,犯不上,除非不开眼的找死货。 俩警察不住地点头,有什么看不懂的,他俩就是再笨,也知道这代表着什么,意味着什么。 ”看懂了就好,这把枪下可死了十几个了。” 小安轻描淡写地说道,然后把枪掖到了腰里,不得不说,这师父鲁一剑给的这枪真好,要紧要忙的能派上用场,唬的人一愣一愣的,而且从不失手,到底是人的名树的影,蒋总司令就是这几个字就是尚方宝剑,更是实打实的护身符。 “死的全都是不长眼的家伙。”小安接着说道。 一个稍微大一点的警察赔着笑脸道:“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长官好,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望长官饶了我俩,我俩也是身不由己,长官的命令不能不听,是吧?“说着,他还碰了一下同伙。 ”是的,是的,还望长官恕罪,我兄弟俩给长官赔罪,我俩请您吃饭,算是赔罪,大晏楼可以吧?” “对,对,对,就大宴楼,江北最好的饭店。”另一个附和道。 能被局长派出去替自家兄弟摆事的警察当然不笨,最起码的眼目头活泛,不然派他俩还不如派个傻子呢,所以这俩警察的态度转变的实在快,反倒忘记了刚才挨了一拳的事实。警察证可以造假,问题那把枪,还有那签名,谁敢作假,那岂不是找死,所以,他俩对小安的身份不再怀疑。 “大晏楼就免了,我公务在身,我希望你俩给我记住,今天的事不允许说出去,否则——”小安说道,但是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威严,他知道有那个本本和那把枪,这俩家伙没吓破胆也差不多了,不然也不会是这态度,但是该敲打的话不能没有,就是让他们心存忌惮。 “一定,一定,长官。” “是,是,是长官。” “回去告诉镇江北,也顺便告诉你们局长,别想着找我的麻烦,他们惹不起我,我能让他丢乌纱帽,我也能让他到长江喂鱼。”小安说道,不给他们一点警告,这本本和枪等于白掏了,既然掏出来,就得有掏出来的效果。 俩警察不傻,当即表态,一定把话给局长带到,另一个献媚道:“长官,要不要我们帮忙?兄弟别的本事没有,在这江北的地界上就是人头熟。” 小安道:“算了,也谢谢你们的好意,好了,我还要赶车,唉,责任重大啊。” 两警察目送这个年轻的长官好远,直到看不见了,才互相对看了一眼,然后苦笑着摇了摇头,又不约而同地揉了揉肚子,他们一点都不怀疑这个年轻的长官是他们惹不起的存在,其实不光他们惹不起,他们的局长真的也惹不起,不说那本本,就说那把枪,那玩意搁古代,不,搁前朝,大清朝,那就是尚方宝剑,有先斩后奏的权利,这年轻的长官要真的一怒之下枪毙了他俩,他俩还真的没地方喊冤去,到阴曹地府也只能自认倒霉。 “走,回去跟局长汇报去。”一个警察说。 “是得汇报,妈的,差点捅了大篓子。”一个警察附和道。 躲在一边暗中观察的镇江北和一根毛愣了,这什么情况,咋还让那家伙大摇大摆走了呢。俩警察挨揍他俩看到了,打不过他,有谅可原,那家伙功夫高强,问题有枪也镇不住人家,还被打了,打了能放他走,这什么意思么。 看到小安掏出一个本本,一根毛就自言自语,其实是说给镇江北听的,他说:”这小子也有本本,什么本本呀?“ 其实这话镇江北也想问,问题是他俩都有疑问,但是没人告诉他答案。接着,俩人又吃惊了,那小子有枪,似乎那枪还不一般,竟然是亮晶晶的,像银子。这什么枪,镇江北和一根毛没见过,但是凭感觉和常识觉得那枪不一般,很值钱。 看着自己叫来给自己出气的俩警察像孙子一样不住地点头,镇江北就觉得这气出不了了,虽说以斗狠称霸于江北,但镇江北并不笨,混江湖的大哥你要说他笨,没人会信,他隐约觉得这少年不是凡人了,不然那俩警察不会这个样子,见到长官才有的样子。 镇江北和一根毛迎上去,迫不及待地就问:”王哥,李哥,咋回事?“ 第239章 耳熏目染 俩警察看了镇江北一眼,虽说内心里看不起他,但碍于他是局长的弟弟,他俩也不能表现出来,该给的面子还是得给,于是俩人高深莫测地一点头,其中老王说道:”这事得回局里说。” 镇江北立马无语了,俩家伙跟我装蛋呢,让你们来就是平事的,这事没平了,问你咋样,你跟我说回局里说,回局里说没问题,问题这小子呢,是跟着回局里还是不回,不回局里,那回局里说有啥意思,还不如不说,我要的结果是治服气这小子,或者是把他抓回去,不然算哪门子事么。 被镇江北称作王哥的警察一把揽住镇江北的肩头,亲昵地说道:”兄弟,王哥给你说实话,那人咱惹不起,不光咱惹不起,俺们局长也惹不起,你不知道这小子的来头有多大,大得吓死人。” 镇江北当即站住了,这小子什么来头,他哥哥竟然也惹不起,难不成还是蒋总司令身边的人,问题看着不像啊,这才多大啊,满打满算十四五岁呗,但是看俩警察不像开玩笑的样子,他只好点点头,不然还能怎样呢。 “那我的,那就这样了?”镇江北无奈地说道,其实他想说我的损失的,可一想又有些小家子气,就换了语气。镇江北那个郁闷啊,我不奢求你们把我的钱给我要回来,至少能让我出口恶气吧,不然我以后还咋在这片混啦,人家会说,镇江北也不咋地么,一个毛蛋孩子都搞不了,干脆别叫镇江北了,叫窝囊北算了。 镇江北的想法当然跟俩警察不同,俩警察毕竟是听差的,跟这来头奇大,背景深不可测的陌生少年毫无瓜葛,他们只是奉命来帮助镇江北,可是一旦这事他们平不了,或者说惹了不能惹的人,他俩肯定不会卖命,自己的事跟别人的事还是有区别的,局长的话虽然不能不听,但是一旦威胁到自己的生命,别说局长的话不能听,就是市长的话又咋滴,说一千道一万,自己的命是真的,别的都是假的。 “兄弟,我实话说,你也别觉得老哥说得难听,这么说吧,我哥俩,还有你,咱哥仨能保住命就算不错了,明白不?别的我不多说,你自己琢磨去。”被镇江北喊作李哥的攀着镇江北的一边肩头说道,那架势和语气真是亲昵的很,像发小,又像多年未见的老友。 镇江北在心里说了句我操,并暗自腹诽,你俩就是沾我哥的光,我哥算是瞎眼了,让你们两个来,平时没少喂你俩,就这样给我平事的?唉,也是高看你俩了,看样子得空得跟我哥说说,养一帮什么手下,简直就是白搭饭。 一根毛没敢跟上去,他自忖身份不够,人家镇江北是警察局长的亲弟弟,自己算啥,充其量只是个街头的小混混小骗子,可是他想知道,为啥俩警察轻易地放了那小子,难道俩警察还不搞定这么一件小事,这警察是吃屎的?吃屎的也就算了,只要你俩认,问题还穿着这一身狗皮,丢人现眼。 “好了,兄弟,话我也不多说,你知道就行,别以为你吃亏了,有时候吃点亏就当是你的福气吧,别的不多说,记住,哥哥不会坑你就行了,有空哥哥请你喝酒,跟你细聊,好了,我们走了。”姓王的警察拍拍镇江北的肩膀说道,神色里有一种劫后余生的轻松。 “好吧,王哥,李哥,慢走,不送。”镇江北挤出一个笑脸,其实他自己知道这笑脸有多假,有多难看。 等俩警察走了,一根毛凑上去,一脸讨好地问道:”老大,咋说?” 镇江北的郁闷比一根毛多得多,咋叫出来俩警察不单没收拾人家,反倒被人家给收拾了,这还不说,还警告他不要招惹那小子,你说气人不气人。如今,这一根毛一问,镇江北不乐意了,他有了打人的冲动,他白了一根毛一眼:“操,没咋说。” 一根毛一愣,这叫什么话。 “俩警察搞不定一个毛蛋小子?”一根毛指指俩警察离去的背影不解地问道。 “搞不定。”镇江北气哼哼地说到,至此,他知道,自己那二百块钱等于扔水里了,而借人家面馆的钱也得还,他镇江北横是横,但是没耍过赖,充过孬,不然你咋在这混,混江湖也需要名声,烂大街的名声是撑不起镇江北这个名号的,镇江北不傻,什么钱该捞,什么钱不该捞。 “嘿嘿,老大,你也别生气,我看那小子是个生瓜蛋子,要么多叫几个人,给抢回来。” 一根毛没见到陌生少年的真正实力,可镇江北可是实打实的见识过,多叫几个人,多叫几个?十个八个只怕也白搭,街头打架斗殴还行,若是跟高手过招,镇江北可是知道自己手下小混混的底色,搞不过就是搞不过。 “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说完,镇江北气哼哼地走了,留下一头雾水的一根毛。 这事镇江北第一次吃瘪,而且吃得无可奈何,镇江北一边走一边生气,没料到叫来了警察也搞不定,早知道就不费那个劲了,这叫什么事,问题是还有俩伤员呢,这还得一笔钱才能打发,不然以后谁还跟你混世。 那边镇江北郁闷的要死,这边小安已经跟老爸碰头,然后进了火车站,虽然没搞到一根毛多少钱,但是蚂蚱腿也是肉,一块两块也是钱,更何况令两个警察吃了瘪,想一想都开心。 “这街头摆摊的真穷。”小安感慨道,他实在想不出一根毛靠这个猜豆粒能搞多点钱,难道就不能干点别的。 “中国的底层百姓哪有几个好过的,这还是江南富庶之地,比这差的更多,所以,这也是咱们要革命的意义。”李志坚轻声说道,两道剑眉下的双目透射出一股坚定的目光。 “我懂,爸爸,但是爷爷那里你要说通。”小安说道,眼中浮现出爷爷的影子,离家这么久,他真的很想爷爷,想奶奶,更想妈妈和弟弟妹妹。 “你爷爷不是一个迂腐的人,他懂,不然也不会同意我去日本留学。”李志坚说道。 “爷爷也赞同革命?”小安兴奋地问道。 你爷爷当初就赞同共和,但是想跟我们一样,这需要过程,但是他不会反对,这是肯定的,你越是了解了中国底层百姓的艰辛,你就会坚定改变的决心,这么大的中国为什么这么穷,老是被人欺负,深层次的原因就是人民说了不算,少数人决定了多数人的命运,这个必须改变,虽然皇帝没了,可现实中皇帝更多了,一个军阀就是一个土皇帝,这个必须消灭,不消灭老百姓就没好日子过。” 爷俩终于登上了北去的列车,日暮下的大地在冬日夕阳的照耀下散发出一种萧索的冷硬,列车越往北越显得荒凉,偶尔一片村子出现在视野里,又慢慢地远去,车窗外是裸露的北方褐色的土地和平整的麦田,偶尔有农人在地里劳作着,一两只羊在啃食麦苗。 李志坚看着车窗外的景色沉默不语,相比大上海的繁华和奢靡,这印入眼帘的才是真实的中国,或者是真实的中国的绝大多数,多数人还挣扎着贫困线上,为一日三餐发愁,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不平等,因为特权阶层把持了中国,也绑架了中国,而他追求的大同世界却还遥遥无期,这让他很心痛,但也同时坚定了他奋斗的决心和意志,革命的道路是曲折的,但也是光明的,为了一个崭新的,没有压迫没有饥饿的,人人平等的理想社会,值得奋斗终生,这是他的理想,也是许多有识之士的理想。 “安儿,你看看,那些灰扑扑的村子,大多数都是草房子,瓦房都很少。”李志坚指着车窗外远处的村子给小安说道,以言传身教传递着一种理念,那就是要改变世界的理念,要推翻人剥削人的社会的理念。 小安笑了,见证过日本的发达,见证过上海的奢华,他相信只要有人在,有好的制度,凭勤劳聪明的中国人,肯定会发达起来,肯定会扔掉“东亚病夫”的帽子,因为中国一旦醒来,这个庞然大物肯定会震惊世界。 “爸爸,你放心,我们肯定能建设一个新世界。” 李志坚笑了,这小子,单听这话不看人,你肯定会以为这是个资深的革命者说的话,可事实是小安年仅十四岁,一个少年,一个半大孩子,但是,令他欣慰的是,这个被坊间称为神童的家伙,已经足够一个合格的革命者了,无论是个人力量还是胆识。 李志坚欣慰地点点头,不由地想起国际歌里的那句:要把旧世界打个落花流水...... “逛那一圈又弄了几个钱?”李志佳不由地好奇,这小子弄钱的本领实在太强了,强的他们这几个成年人都不得不佩服,简直就是招财童子,名副其实的招财童子。 “咋,你还踅摸我这两个豆?”小安警惕地问道,讹诈镇江北的一百多都给你了,我兜里就不能留几个? “我不要,就是好奇么。”李志坚说道,为儿子的样子想笑,这一下确实就是小孩子的样子,就像护着自己心爱的玩具一样的表情。 “没弄到,你想想,街头小混混能有几个钱,仨瓜俩枣的我还真看不上。” 小安说道,他才不相信爸爸只是好奇呢,别人不知道,他可是门清,爸爸为了革命工作,兜里从来就没宽绰过,有钱都是交给组织用,还经常接济那些年轻的学生,那就是有座金山银山也经不得这种花法。 李志坚笑笑,没言语。 小安却急了,因为爸爸那表情明显的不相信么。 “搞了一个猜豆粒的,搞了几块钱,费老大的劲了,你说这能算?” 李志坚又笑了,然后问道:”猜豆粒的?怎么个猜法?“ “就是两个碗,一个碗里有,一个碗里没有,扣上后倒来倒去,让你猜,猜对了赢,猜错了输。” 李志坚感慨道:“咱老家镇上就有,这可是最原始的的赌博了,你猜对了几回?” 得了,还是想踅摸我的钱,绕来绕去不就这意思么,小安一脸厌恶的神色道:“那家伙就是个骗子,输了耍赖,只搞了几块,要不要都给你?” 李志坚笑了,摇摇头,算了吧,马上过年了,就让他兜里留几个吧。 “嫌少?”小安问道。 李志坚笑了,这小子,显然不想给,却偏偏装作大气的样子。 小安叹了一口气,一副大人的口吻:“我说老李,你就不能让你儿子省省心,跟你混了多半年,你是一个豆没给我,我给你多少了你仔细算过么,买一栋大宅子得绰绰有余吧,就这三瓜俩枣的你还惦记,这样行吧,等过年,开春,我给你再弄一大笔,也省得帝国大学的高材生弄得跟没见过钱似得。” 李志坚笑了,指着小安道:“我可没逼你,是你自己说的,男子汉大丈夫,可要说话算话。” 小安哼了一声,然后撇撇嘴,那意思我都不想理你,这回家买东西的钱还是我出的呢,这什么没捞到,还欠你一个承诺,什么叫老奸巨猾,这就是。 小安的样子把旁边一个中年汉子惹笑了,这爷俩简直就是活宝,父子关系竟然还可以这样,真的是老的没老的样,小的没小的样,这样的父子关系,他还没见过,依着他的脾气,儿子要是这样跟他说话,早就一巴掌过去了,这一巴掌就是告诉你什么叫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不过,看这小子讨人喜的样子,肯定不能揍,凶几句还是必须的,也是必要的,不然他不得翻天。 中年汉子忍不住了,咳嗽了两下,看着李志坚问:“这是你小子?” 李志坚点点头。 “有胆!”中年汉子说道,其实是贬义的,那意思敢跟你这个当爹的这样说话,不是有胆是什么,有胆还是好听的,另一层意思就是大逆不道。 第240章 又遇故人 李志坚却不这么理解,说小安有胆那是肯定的,都能杀那么多的日本人,你说没胆谁信,这个年月,男人有胆不是好事么,他最看不起的就是男人没胆,男人像女人,那还是男人么,男人就得像荆轲,风萧萧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还。男人就得像关公,一把青龙偃月刀,斩杀四方,令敌人胆寒.....若男人都像女人一样,那这个国家离灭亡就不远了,远的不说,大清朝不就是么,到最后弄的一个个娘娘们们的,后边几个皇上连孩子都生不出来,这样的王朝不灭才怪。 “这小子从小胆子就大,习惯了。”李志坚附和道,就当夸小安了。 中年汉子不易察觉地撇了一下嘴,看对方的意思没明白他的意思,不过也不管了,总不能当面说人家吧,自己也没那资格呀,人家惯孩子是人家的事,跟自己没关系,自己又不是吃饱了撑的,不过说起孩子,他又想起自家的一儿一女,大的已经十七了,还没说下媳妇,真的愁人,他这次执意回来就是要解决这事的。 “老哥,你是做什么的?”李志坚问道,虽然对中年汉子的观点不苟同,但是还是温和的神色,底层百姓,见识和认知肯定不能跟自己一样,强求跟自己一样,那就不是他李志坚了。 中年汉子一摆手:“咱俩差不多大吧,你喊我老哥!” 他话里的意思,我很有可能比你还年轻,你怎么能喊我老哥呢,显然是不喜欢被人喊大,有人就是这样,喜欢被人喊小,哪怕一岁,就好像大了吃亏似得。 “您贵庚?”李志坚打量着中年汉子问道,心中却暗暗发笑,至于么,下了火车谁都不认识谁了,也不会再见,大小在他看来都无所谓,萍水相逢,难道还要按照村里的规矩分个三叔二大爷出来,搞笑吧。 “我三十六。”中年汉子说道,询问的眼神看着李志坚,意思你多大。 李志坚笑了,然后说道:“我眼拙,我三十七了,比你大一岁,那我叫你一声老弟了。” 李志坚目测那人有四十,只多不少,没想到比自己还小,这就有些尴尬了。 “我在蚌埠码头上干,显老。” 中年汉子给自己打圆场。,心里确实吃惊的不得了,他没想到这人比自己还大,但是看年龄,顶多二十八九岁,到底是养尊处优的人,老古语家宽出少年啊,人家是干什么的,自己是干什么的,不能比啊。一念至此,中年汉子看向李志坚的眼神就变了味道。 “兄弟,能问问么,你一个月能挣多少工钱?”李志坚问道。 那人倒也实在,想了想说:“一个月大概二十来块钱,有时候多一点,有时候少一点,均拉匀扯二十来块钱。” 李志坚点点头道:“倒也不少,比种地强多了。” 那人道:“是呢,不打工吃也吃不饱,打工么,也不容易,得有人,不然得受欺负。” “你呢,有人欺负么?”李志坚问道,因为对方是个大汉,光看身板就足以威慑一些宵小之徒,除非不长眼的家伙,而混江湖的一般不长眼的不多。 “我们是在帮的,漕帮,还行吧。”中年汉子说道,隐隐有一种自豪。 “在帮,在帮好多了。”李志坚点点头,却没有了聊下去的心情。 “老哥,看你这小子也不小了吧,说没说下媳妇?” 中年汉子的话一下子把李志坚逗笑了,小安过完年才十五,这么早给他说媳妇,他可没那心思。 “还小,不急。” 李志坚说道,看向儿子小安的眼神就多了一层内容,这小子虽说一脸的稚气,但是个头已经快赶上自己了,老家这个年龄,成亲的不是没有,而且还不在少数,不过,他打心眼里没考虑过小安的亲事,他的思想和思维已经不是乡下老农的思想和思维,哪怕别人说起,他也丝毫没有改变自己的想法,他知道小安的未来肯定不是老婆孩子热炕头,也不是乡下的一亩三分地,他有更重要的事情,有更大的责任。 “你心宽,我不行,到了年龄说不妥媳妇,我这当爹的愁的慌,我十六都娶亲了,我儿子都十七了不娶亲,别人也笑话呀。”中年男子说道,脸上竟然有些自得,想必在他眼中,十六岁成亲是个了不起的成就。 李志坚笑笑,这天聊死了,没法往下聊了。 入夜后,许多人都进入了梦乡,座位上,有的地上,也坐了人,各种各样的睡姿都有,打呼噜的磨牙的,不一而足。 小安盘腿坐在座位上,按照老道传授的内功心法默默地修炼,他从不浪费时间,哪怕见缝插针也要学习,或功夫或课本知识,这也是他优于常人的主要原因。 李志坚睡不着,脑子里不停地想着事情,革命进入低潮,但是好消息也不断的传来,先是在南昌,打响了反抗国民党反动派的第一枪,党有了第一支属于自己的武装,此后起义的队伍如雨后春笋,虽然多数以失败告终,但是这预示着新的希望,有种子就会发芽,而他们就是这种子的一部分。一念至此,李志坚笑了,他坚信革命总有成功的那一天。 看着小安,李志坚的欣慰远大于欢喜,不过作为老子,他觉得亏欠小安太多,本来答应送小安读书的,没想到意外进了监狱,耽误了一段时日,其后发生的一些事情更是打乱了他的计划,以致小安像个流浪儿在外漂着,书没得读不说,还额外给了他不少的任务,利用年龄优势,和他一身功夫,帮助组织做了不少事情,用陈鲁他们的话说,小安可是帮了组织大忙,这样优秀的人才应该进来拉进组织里面来,否则就是损失。 就在众人呼呼大睡的时候,突然一声尖利的叫声把众人吓了一跳,再然后就听到隔壁车厢起了乱哄哄的嘈杂声,再然后有话传过来,说有坏人偷小孩。 坏人偷小孩,这消息立马把人惊醒了,这年月在火车上,还有干这事的,脑子有病吧,哪个大一些的城市没有卖小孩的市场吧,头上插个草棒就是卖孩子,虽然不多,但不乏经常有,哪里还需要偷啊。当然,买要花钱,偷不花钱。问题偷了往他弄,火车不停不靠,就是偷了也带不走啊,难不成还能从窗户丢出去。 小安不信。 李志坚也不信。 凡是有事动动脑子,总不至于被人骗了,说小偷,小安信,说偷人,他不信。 李志坚坐不住了,遇到这样的事他得管管,可是没等他起身,就被一只手拉住了,一看是儿子小安。 小安说:“爸,我去看看。” 小安的本事不需要李志坚担心,于是他一点头道:“好,小心点。” 小安笑了,点点头道:“放心。”他理解爸爸话里的意思,那就是你动手轻点,别没轻没重的,把人打死打伤都不好。 小安挤到隔壁车厢,随着离出事地点越来越近,事情也越来越清楚了,不是有人偷小孩,是有人欺负小孩。 还有人愤愤不平地骂,骂那人流氓,逮一个上厕所的小子乱摸,吓得那半大小子直哭,半大小子的老爹气不过上去教训欺负他儿子的人,不想没打过人家,还被人家打了一顿,还倒打一耙,让他赔钱,说诬陷他。 还有这事,小安不由地想起好那一口的二姑娘,要是打不过二姑娘,自己只怕也被他欺负了。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要说男人喜欢美女,美女喜欢英雄,那也就算了,正常,你说一个大老爷们喜欢男的,这别提有多恶心了,真是恶心他娘开门,恶心到家了。 靠厕所围了一群人,离几步远小安就乐了,原来又遇到熟人了,竟然是二姑娘。 冤家路窄啊,没想到在这深夜的火车上,会遇到故人,可这故人明显不是好人,被自己教训过的不知悔改的二姑娘。 二姑娘靠着门站着,毫无惧色,可是态度却恶心的很,似乎他是受害的一方。 小安知道,二姑娘依仗的就是他一身功夫,虽说在自己眼中不咋地,可他知道,寻常三个五人近不了身。 人群窃窃私语,说啥的都有,但是都是一副看客的心态,因为乘警还没到,谁也不想插手这纷争,这年月多一事还不如少一事,都急着回家过年呢,犯不上,瞎搭时间,瞎费唾沫星子,要是再被揍一顿更不划算了,所以,看热闹的哪怕再气愤,也只是嘴上说说。 二姑娘男不男女不女的,托着腮的手翘着兰花指,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气,脸上的胭脂粉有半尺厚,白白的脸庞再配上猩红的嘴唇,有一种怪异的妖冶。 想都不用想,二姑娘肯定又犯贱了。 这个二姑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二姑娘对面站着一个男人,怒气冲冲的脸上带着伤,显然是二姑娘给打的。那个男人身后站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半大小子,看年纪顶多十五六。半大小子一看就是第一次出门,满脸的幼稚和胆怯,显然吓得不轻。 二姑娘会武,别说一个庄稼汉,三个五个他也不怵,其实他就是仗着这个才敢下的手,不然早就被人毁容了,打不死也得要他半条命。 二姑娘没想到这个半大小子的爹护犊子那么厉害,不管不顾就冲上来,拼命的架势。但是他根本不是二姑娘的对手,还没靠近就被一脚踹出去多远。中年汉子爬起来再冲过去,脸上又挨了一拳,连着挨了三下,中年汉子不敢了,这样玩下去能把自己玩死,所以他就大声嚷嚷起来,反正火车上都是人,总得有个说理的地方。 “嘿,我说你个家伙咋狗改不了吃屎。”小安大声说道。 小安的话引来一阵哄笑,众人循声看去,顿时乐了,敢情是个半大小子,不过这小子的话忒有趣,貌似这个不男不女的家伙干这事不是一回两回了。 二姑娘闻言一愣,当他看到是小安时,他顿时就想跑,可是周围都是人,哪里跑得了啊,再说他也没那本事。犹豫了一下,他还是放弃了逃跑的想法,小安的身手他可是领教过,别说他一个,就是三个绑在一起也不是他的对手。 “小子,不要多管闲事,这里没你什么事。” 二姑娘说道,显然是不想让小安插手,他知道这小子的脾气品性,天生的爱管闲事,爱打抱不平。 “我告诉过你吧,你是不是当成了耳旁风?” 小安一副大人教训小孩的语气,把周围的人听得一愣,这小子是谁,敢这么跟他说话,就不怕他动粗么,这家伙的身手可厉害了,那爷俩都没沾他的身就被揍伤了,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二姑娘支吾了两句,谁也没听明白他说的啥,从二姑娘的态度来看,显然是怕这小子,因为方才他可是嚣张的很。 “我看了,不给你点厉害尝尝你是不长记性。”小安冷冷地说道,内心已经起了教训一下二姑娘的念头,这样的人真的是个祸害,虽然罪不至死,可也不能轻饶了他,管他是不是老贼王的师侄,马明瑞的徒弟,虽然这是马明瑞的地盘。 “你,你敢。”二姑娘说道,最后一个敢字已经听不甚清楚了,小的像蚊子声。 他知道,这个小安没什么不敢的,所谓的你敢,只是自己色厉内荏的表现。 这位大叔,他是怎么打你的,你上去打他。“小安鼓励那个挨打的中年汉子道。 可是,他高估那个汉子的勇气了,最初的勇气消失殆尽之后,这中年汉子面对这个男不男女不女的家伙,除了怕还是怕,那家伙的脚却是实实在在的踹在他的肚子上,打不过就是打不过,连人家的身都偎不上,怎么打,没法打,除了吃亏还是吃亏,自己吃亏,儿子的亏也白吃了,没法,谁让干不过人家呢。 看到中年汉子畏怯的样子,小安笑了,然后说道:“好,你不教训他,那我替你教训教训他,让他长点记性。” 第241章 略施惩戒 中年汉子摇了摇头,意思还是不敢,一个毛蛋孩子的话还没足以给他勇气,而这个不男不女的家伙的一脚却让他知道,这世上还真的有高手,他知道,真的打起来的话,估计三招就能被人家揍死,这一点都不需要怀疑。 小安无奈地笑了笑,然后说道:“我说过不止一回了吧,你是屡教不改啊,这次可别怨我了。” 听到小安这样说,二姑娘显然怕了,在地面上他还可以跑,问题是在这火车上,往哪里跑,而他确实见识过小安的厉害,小安这样一说,他就知道自己在劫难逃了,于是,色厉内茌地说道:“你敢,按道理我是你师兄呢,你这叫以下犯上。“ 小安“嗤”一声笑了,指着二姑娘说道:“小样,还知道师兄弟,我呸,谁跟你师兄弟,就你这样的熊货,看到你我都恶心,还师兄弟。” 二姑娘面色一凛,兰花指也不翘了,他说道:“老贼王不是你师父么,他是我师伯,你说咱俩是不是师兄弟?咱是师兄弟呢,你不能对师哥我这样,不然的话我回去告诉你师父去。” 小安呸了一声,还师父,师兄弟的,谁跟你是师兄弟啊,老贼王我都不不认,别说马明瑞那个糟老头子了,收了你这个徒弟,我都替他感到丢人,拾篮子都是菜,问题是拾之前你得睁眼看看吧,拾的是狗屎还是菜,狗屎也能往篮子里拾,要么是眼瞎,要么是心瞎,不然不会拾。 “谁是你是兄弟,你想多了,老贼王也不是我师父。” “好,算你狠,那既然你不认我是你师兄,我的事也不要你管,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二姑娘说道,转身就要走。 “嘿,你想的倒美,你干下的瞎事就这样算了,那不行。”小安说道。 “小子,你不要欺人太甚,是你说的跟我没关系。”二姑娘说道,手中突然多了一把刀。 众人吓得顿时一阵慌乱,没想到这个娘娘们们的家伙还有武器,看着明晃晃的尖刀,除了小安,没有一个能平心静气地看热闹的,搞不好溅一身血,那可不是玩的,热闹可以看,但是有危险的热闹不看也罢。 趁人群一阵慌乱,二姑娘一头扎进了人堆里,此时不跑更待何时,他知道,自己远不是小安的对手,既然亲情牌打不了,打了也没用,不跑才是傻子。 二姑娘的身手虽说跟小安相比有太大的差距,可是跟一帮寻常人相比,还是有过大的优势,几个眨眼间,他已经窜出十几步开外。 小安看着二姑娘远去的背影笑了,怪不得马明瑞看上了他,这小子偷的技术不错,逃跑的技术更是一流,寻常人还真的奈何不了他,想抓住他更是难上加难,这小偷的基本功他算是练到家了。 小安当然不能轻易让二姑娘溜了,既然要教训他,岂能轻易让他逃脱。一念至此,小安追了过去。 人群就见一个身影在头顶上掠过,抬眼看去,就见方才那少年身轻如燕,几个腾跳已经追出去好远,他们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少年像一只老鹰从车厢顶部飞过,根本不相信这世间还有这么快的人,还有这么厉害的功夫,若不是亲眼所见,打死也不会相信。 二姑娘窜到两节车厢的连接处就蹲下了,这一番下来,弄了一身汗,他正暗自庆幸时,就听到炸雷一般的声音:“想跑,没那么容易。” 小安抱着双臂,冷冷地看着二姑娘。 “你小子阴魂不散啊,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二姑娘站起身,手中的尖刀猛地刺向小安。 围观的人啊了一声,无不替小安担心,看这不男不女的家伙,显然是被这少年逼急了,同时,他们无不替小安担忧,这么狭窄的空间里,想躲可不是那么容易。 小安暗叫了一声好,正欲使出空手夺白刃的绝招,因为他知道,在这乘客密集的场所里,稍有不慎就会误伤无辜,而那就背离了自己的初衷,救人变成害人那就不好了。 二姑娘的本意可不是刺向小安,那只是他的一招虚招,目的就是迟滞或者引诱小安自救,然后他一把抓过旁边的一个小子挡在了身前,以逼迫小安放了他。 那小子被二姑娘拉在身前他还懵着,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会被作为人质,想明白之后,那小子才哇一声,哭出了声,十多岁的小子,哪见过这阵仗,不害怕才怪。 那小子的爹娘不知干什么去了,反正没在身边,否则也不会容忍歹徒劫了他儿子。 可是,小安却不愿意了,你二姑娘不掏刀子,不劫持人质,我说教训你也只是稍微教训一下,你这样一搞,那我就不能轻易地饶你了,不给你点厉害尝尝,你还真的以为你可以无法无天了。 “放了他。”小安喝道,声音虽然不多响,可是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这话真的不像是从一个半大孩子口中说出的。 “你别管,你答应我放了我我就放了他。”二姑娘的尖刀抵在少年的脖颈处,声嘶力竭地叫喊道。 “你小子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你不听话,那我就对不起了。” 说着,小安突然一扬手。 众人还没看清,就听二姑娘啊一声尖叫,顿时捂住了右眼,而手中的尖刀不知什么时候丢掉了。 这咋回事,没见这少年咋动作呀,那个二月子咋捂眼了,装的,肯定装的,人家既然喊出师兄弟了,也许是那少年使出的招数也说不定。 二月子,是称呼那种不男不女的人。 二姑娘啊啊叫着,眼睛太疼了,眼前一片黑暗,他觉得眼瞎了。 众人这才看清,那个二月子的手指缝流出了鲜血,殷红殷红,吓人的很。可是他们都很纳闷,这小子用的什么招数,能隔空打伤人的眼,是暗器么,没看到啊。 二姑娘的眼疼,硌得生疼生疼的那种疼,就觉得眼眶子里有东西,他摸了摸,硬硬的,他一咬牙,狠心抠了出来,日他奶奶的,竟然是粒赌博用的骰子。二姑娘胆寒欲裂,一粒骰子竟然有这么大的力量,能把自己的一只眼睛给打瞎,他肯定,这眼算是废了,眼珠子都没了,不是废了才怪。 众人看向小安的眼神变了,有惊惧,也有赞赏,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 也有人想,这小子谁啊,这么厉害,难道是上天上凡,专门惩治坏人的?于是,有人对着小安就双手合十,膜拜的眼神。嘴里还念念有词。 “这是对你小小的教训,再有下次,哼哼。”小安说道,转身离开,他相信,短时间内二姑娘是不敢作恶了,最起码得养伤。 二姑娘咬牙切齿,众人以为他是疼的,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是恨,此刻的他恨不得把小安碎尸万段,他没想到都提出师父了,这小子还这么不讲究,简直往死里打,太不讲情面了,太狠毒了,哪怕打一顿也行,也不能把我的眼打瞎一个。不说瞎一只眼影响美观,对他的职业也是个打击,小偷瞎了一只眼,那技术肯定得大打折扣。 小安还没回到座位,李志坚就知道小安打瞎了二姑娘的一只眼,看到小安,李志坚说道:“你这手下得有点狠啊。” 小安若无其事地坐下,抽了一下鼻子道:“对这样的人就得这样,犯贱也就算了,还伤人,不给他个教训,以后指不定能干出啥事呢。” “会不会说你不讲情面?”李志坚笑着问道。 小安摇摇头,很不屑地说道:“没一个能看上这家伙,男不男女不女的,干哕人。” “只要老贼王不说啥就好。”李志坚道,眼前又浮现出老贼王的样子。 小安道:“不怕,老贼王也不喜欢那家伙,只是碍于身份不好意思说罢了。” 李志坚一笑,隐隐有种预感,这个二姑娘肯定不会就才罢手,因为对于一个瞎了眼的人来说,脾气只会越来越古怪,而不是会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就此悔过自新,可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事物的发展真的有时不以人的意志转移。 车到临城的时候已经过午,李志坚爷俩决定好好吃一顿,当然是心心念念的羊肉汤和辣子鸡,反正小安兜里不差钱。 天冷,热气腾腾的羊肉汤端上来,顿时让李志坚爷俩的胃口大开。伴着开胃的小炒,李志坚要了一壶温酒,忙活了一年,只有在今天,在这个时刻,他才是放松的,一种游子回到家里的熨帖和幸福充塞心间。 看着老爹惬意的表情,小安倒了一点醋,然后说道:“我说老李,是不是不是你花钱啊,咋还喝上了?” 李志坚眉开眼笑,真他妈的爽,童年的味道啊,干革命工作图啥,不就是劳苦大众都过上幸福的生活么,就像现在,有肉吃有就喝,高兴了还能唱唱小曲。 “你管谁掏钱,先吃了再说,大煞风景。”李志坚夹起一块肉放进嘴里,一脸的满足表情,他知道儿子小安逗他呢,不管谁掏钱,爷俩兜里不缺钱,再说,哪怕一分钱没有也不怕,临城街上还有他同学呢,怕啥。 小安嘟囔道:“我怕你喝多了不认账。” 李志坚嘿嘿笑,这事他确实干过。 吃饱喝足,爷俩去车行租车,五十里地能走到天黑,累了一天多,李志坚实在不想走着回家,倒不是吃不了那苦,只是觉得没必要,省下的时间能干不少事情。 小安无所谓,走也行,租车也行,哪怕兜里没钱也不怕,大不了到家付就是了,反正管家周忠不能不问事。 车行出事了,这是李志坚爷俩没有料到的。 车行出租的是马车,俗称的大车店,本来是打尖住宿的,可车行老板脑瓜子灵活,自己也养了几匹马,找木匠打了几挂马车,请了几个车把式就营业了,生意倒还不错。 车行门口全是叫花子,足有百十口之多,把车行大门堵了个水泄不通,进不去出不来,急得里面的人乱跳脚干着急。 年看着都快过年了,闲人也多,看热闹的比叫花子多出十倍都不止,不花钱的热闹谁不爱看,更何况是百年不遇的盛况。 这什么情况,咋还跟叫花子干上了。 这是李志坚爷俩闷在心头的问题。租不了马车,爷俩只有步行回去。‘小安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遇到这个事情,他非要问个明白不可,这大过年的,这么多叫花子,肯定不会平白无故堵了租车行的大门。 李志坚爷俩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出对方的心思,李志坚的意思,你小子想插手你就插,我不管,但是尽量的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毕竟马上过年了,和为贵。小安的意思,我就知道你想让我看看咋回事,为了不让你步行回家,我怎么着也得把事情给解决了。 看到一个眉清目秀的半大小子往车行走去,围成半圈的叫花子并没有闪开一条缝,意思很明显,谁来也不好使,既然堵门,就是让人进不去出不来,小孩也不行。 小安做了个帮里的手势,意思我是自己人,进去有事。几个乞丐明显一愣,但是立马闪开一条缝,只有帮里的兄弟才会这手势,自己人没有必要拦着。 车行里也围满了人,竟然有三警察,显然正在调解纷争。 原来是车行的少东家得罪了丐帮的人,并且仗着警察局里有人,还把上来讨说法的叫花子打了一顿。被打的叫花子一怒之下叫来了众多帮众,围了租车行。 警察也不想多事,问题出事了就得想法解决,若是寻常的纷争,各打五十大板就是了,问题是丐帮的势力太过庞大,一百多好人呢,天下丐帮一家人,轻易的不能惹。 丐帮的要求是打人者必须道歉,再赔偿五百大洋。 车行的老板当即跳脚,他一年还挣不到五百块呢,就是去医院包谷养伤也用不了那么多,这明显的是讹诈。 第242章 解决问题 警察也觉得花子要的有点多,但是花子的头却说了,一百多人,大老远的赶来,怎么着也得每人两块路费吧,后边还有陆续赶来的,这个给了那个不可能不给,不然队伍以后不好带。这话说得没毛病,搁谁都得这样办。 车行老板瞬间头大了,这一百多叫花子都还没打发呢,还有陆续赶来的,赶来的有多少,不知道,正因为不知道,所以才更吓人,有数的人头好数,就怕没数的,那才是无底洞,他恨得牙根疼,心里直想骂人,他奶奶的,咋招惹了这帮人。 花子的头吃准了车行老板,一副你看着办的表情。 看着办才不好办,车行老板当即给了惹事的儿子一脚,把他踹出去三步远,辛辛苦苦忙了一年给别人忙的,搁谁谁不闹心。问题踹了也没用,事情没解决。那架势你就是把儿子打死也没用,不给钱算是白打。 车行老板头大,警察的头头也头大,一个不愿给,一个不给就不走,杠上了。 警察本来就觉得车行没理,你一个算不上小少爷的小少爷就因为看人不顺眼,打了人家一顿,不就是在你家门口要饭么,至于么,给就给,不给就不给,打人干甚,难道就觉得花子好欺负?那你可想错了,现在知道厉害了吧,花子可是在帮的,也有也有祖师爷的,天下花子是一家,你说天下有多少花子吧,咋样,这下见识了吧。 可是随着越来越多的叫花子围门,警察又觉得叫花子过分了,不就是挨了几脚几巴掌么,赔点医药费完事,大冷天的犯不上,再说了,你们花子不就是下等人么,较什么真,生就的骨头造就的命,花子不就是被人欺负的么,连狗都咬你,更别说人了。 一时间陷入了沉默,两方都在暗暗较劲,店老板就想,来吧,来多少都不怕,要钱没有,要命一条。花子们也在较劲,不赔钱让你过年都过不安生,反正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看谁能摽过谁。 最郁闷的反倒是警察,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看那意思,两头不落好那是定了,没有一头认为他是向着己方的。车行老板觉得警察偏向花子,花子觉得警察偏向车行老板。 看到小安,众人无不一愣,都齐刷刷看着这陌生少年,搞不清他咋进来的,又是谁,干什么来了。大门不是堵上了么,连只麻雀都不让过,他是怎么进来的,飞么。 “租车,去阴平镇。”小安大声说道,很有气势的样子。 “不租,不租,一边去。”租车行老板正生气呢,突然冒出这么个小子,还那么大声要租车,这帮叫花子已经让他肝火大动,这个不识趣的少年无异于又加了一把火。 仨警察也觉得这少年来添乱的,纷争的双方正僵持着呢,他跟着来凑热闹,眉眼高低看不出么,这里有事。可看这小子长相不俗,气度也不俗,倒也不敢太呵斥,于是就挥挥手,意思一边待着去。 叫花子的头头倒乐了,因为他成功地阻止了租车行好几桩生意了,你不是牛么,以为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我偏偏就要你看这钱挣不到手,谁让你得罪我们,看不起我们呢。 “不租?那你这租车行干嘛的?玩呢!我再问一遍,阴平去不去?” 小安故意问,也不满租车行老板的态度,你就是再有气,我可没得罪你,我是来给你送钱的,你就这个态度,可想而知你对待花子们是啥样的态度,可别以为有两挂车就了不起,比你大的老板多了,也没见过你这样的,活该花子围门,真是有什么样的爹就有什么样的儿,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儿子会打洞。 “你小子咋回事,不是说了么,不去,做不成。”车行老板气鼓鼓地说,能不气么,这几天的生意比往常高了两成,车子还是不够用的,他都打算过年再添置两辆大车了,可被花子一搅合,什么生意都做不成了。 “不做就不做呗,吼什么。”小安不悦地说道。 “我吼了么?不做,行啦吧。”车行老板放低了声音说道。 “咋回事,有生意不做,花子堵门咋回事?”小安明知故问,然后大摇大摆坐下了,而且跟警察坐在了一起,那条能坐三人的长条凳。 车行老板一指乌泱泱的花子,一脸的无奈,意思你自己看看,我这生意能做么。 警察倒是乐了,为首的看看小安,一脸的疑问,这小子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还没出穗呢,装大人呢!可看小安相貌不俗,穿着也不俗,于是也不敢小看,就欠了欠腚,挪了一下,算是让点空。 “真是稀奇,花子围了车行,大过年的,较什么劲啊。”小安自言自语地说道。 “你小子是谁?”警察头头问。 “你能租车给我?”小安反问了一句,心下已经看不起这三警察,这点小事还摆不平,白穿这身警服了。 警察头头为之一怔,这小子来者不善呐,我问他是谁,他反倒将我一军,看年纪不大,派头却不小,可是他却不想就这样被拿捏,于是说道:“一边去,这里没你说话的份,跟着凑什么热闹。” 小安笑了,然后正色道:“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白薯,你这警察就这样当的?这点小事解决不了。” 警察头头面红耳赤,这当众被一个毛蛋孩子训斥,还是他穿上警服以来头一回,哪个像他这么大的小子见了警察不是跑得比兔子还快,可这小子倒好,反倒教训起他们来了,真是叔可忍婶不可忍。 “你有本事你来。”警察头头虽然想发火,但是脑筋一转就把难题提给了这陌生少年,你不是厉害么,那你来解决这事,我看你怎么解决,要是解决不了,待会老子不介意把你一起带走,毛都没扎齐,跟老子耍威风,小子,胆子不小啊。 “我来就我来,你一边待着去。”小安说着,还往里挤了挤。 警察纯粹是看笑话的心态,配合地往一边让了让,他们倒要看看这小子咋解决的,他们不介意让一让,哪怕一条凳子都给他坐。 车行老板本就勾着的头也抬了起来,警察的行为让他迷惑,找你们来平事的,事没平了,你们咋把位子让给这小子了呢,啥意思,不想问了?不问也不行,实在不行我找你们局长去,大过年的,我不肃静,你们也别想肃静。 车行老板不开心,警察也不开心,但是花子的头倒乐了,这小子是个人物,只是他有些纳闷,这小子咋进来的,因为他已经交代过,就是只麻雀也不能放进来。不过,花子头倒不讨厌这小子,就凭一条,有胆识,这个年龄,可不是拉出来一个就有胆识的,好多见到生人还往娘老子怀里钻呢,这小子见过世面,而且不是一般的大世面。 花子头一抱拳,来了一套唇典,甭管怎样,先盘盘这小子的道。 花四爷是丐帮的,并且辈分极高,据说现任帮主都是他的孙子辈,小安从小就受花四爷的教导,江湖典故,各个门派帮别的切口那是如数家珍,看花子头盘道,小安当即对上了。 这可了不得了,小安的辈分竟然比对方高出三辈,也就是爷爷辈。 小安当然跟随花四爷来的,因为花四爷把他当成嫡传的弟子,一辈子赖以成名的绝技易容术也倾心传授给小安这个不记名的徒弟,水涨船高,小安也跟着花四爷沾光,虽然他不在帮。 花子头不动声色,有了辈分极高的爷爷,虽然是个半大孩子,可他不敢越矩,辈分在那摆着呢,有八十的孙子,也有三岁的爷爷,有爷爷在,他这个孙子辈的当然不用说话了。 其实,花子头吃惊之余也想试试这个爷爷辈的小爷爷的火力,可别是个瞎白痴,白白担了一个长辈的名,要真的那样,不说自己看不起他,就是门外那一百多帮里弟兄也会看不起,辈分高有屁用,无能就是无能。 小安说话了,既然跟花子们有关系,肯定得向着花子,但是向也不能太过分,那样不是解决事情的根本。 “我说车老板,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车老板一愣,这什么情况,这小子咋编排起我的不是了,我一个车老板,吃的盐比你吃的饭都多,过的桥比你走的路都多,你不向着我也就算了,怎么还替花子说话。 “我不对?我承认是我儿子起先不对,可杀人不过头点地,你看这些花子,他们对么?我儿子得罪一个花子,又不是得罪那些花子,这么多花子围门,这算怎么回事么。” “你好歹在咱临城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咋跟花子杠上了,先不说谁对谁错,就凭你一个车老板,你就不该这么做,俗语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惹急了他们,一把火烧了你大车店,你哪里喊冤去。” 小安这番话明着向着车老板,可细细听来却不是那回事了,这是点拨,更是提醒,也是恐吓,要知道这帮花子可是啥都没有的人,要是真的给你来这出,你还真的受不了。 花子头眼睛一亮,这个小爷爷辈的小爷爷脑子就是好使,我咋没想着这招呢,正所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就是真的是花子放的火,你又能拿他咋样,大不了抓起来,问题抓起来还得管饭,你这车老板的大车店可就没了。 车老板的脸当即变了,这少年说话虽然不受听,可实在啊,自己咋就没想到呢,叫花子们要是真的按照他说的来,吃亏的还是自己,你就是让警察把他们都抓了,又有何用,你的大车店没了,可花子们还是花子,有管饭的地方才好呢,省得风餐露宿的走街串巷的讨饭吃,到时候警察很可能一个都不抓,那不是找事么,一句证据不足就能把自己打发了。 仨警察乐了,这小子行啊,说得在理,比他们的话还管用,不怕租车老板耍横,怕就怕花子们一心,两方都不让步,这让他们很为难,若是三五个花子还好说,问题一百多,你都抓了?问题抓了往哪关?就是有关的地方,那吃饭呢,睡觉呢,都是个问题。陌生少年一番话,不可谓不一针见血,租车行老板再不思量思量,那真的是蠢到家了,这么多花子,随便一个把你的大车店跟你点了,你还真的没地方哭皇天去,所以,聪明些就得让步,哪怕吃些亏也得让,不吃小亏就得吃大亏。 租车行老板不傻,甭管这陌生少年啥来路,站在谁这边,但人家的话没错,自己是穿鞋的,犯不上跟光脚的制气,租车行的老板一拍桌子道:“他敢,大不了拼命,我怕谁,我谁也不怕。” 小安双手一摊:“你看,我跟你好说话,你还跟我杠上了,大过年的至于么,还拼命,这么多人,你跟谁拼,谁又跟你拼。” 其实,车行老板已经怕了,他之所以口气这么强硬,就是想赔钱的时候少赔点。 “我不是说你。”车行老板解释道,那样子跟受了多大的委屈一般,这个老江湖也知道进退,之所以撂下狠话,还是一种策略,他知道只要一松口,就不是三块五块的事,做生意的,算盘不会算,那还做什么生意。 “说不说我都没关系,大过年的,都想图个平安,实在没必要这样,你说是不是,事情总要解决,置气也没必要。” “又不是我的错,你看他们这么多人,这是解决事情的么,这是逼宫。”车行老板说道,巴掌拍的山响,多大的委屈似得。 “别急,别恼,坐下来说。”小安说道。 车行老板嘟囔道:“不急,不恼,问题我想安生,他们让我安生么,你说吧,咋办?” 警察小头头一拍巴掌道:“早这样不就完了么。” 花子头乐了,没想到这小爷爷一番话这么大的威力,这租车行的老板立马怂了,真的是英雄少年啊,只是不知道这身手咋样,据说花四爷是高手中的高手,仅次于帮主的四大长老之一。 第243章 并不太平 小安的意思,凡是来的花子,一人一块钱,没来的不算,只要车行老板付了钱,他保证花子们即刻撤走。 仨警察也觉得这办法挺好,破财免灾么,想一分钱不花,哪有那样的好事。再说,这给的也只是到场的花子,没到场的不算,还不赶紧的把事情解决了,到时候越来越多不是更麻烦。 车老板面露难色,这一百多块钱可不少,要动压箱底了,他犹豫了一下,点点头道:“可不许反悔噢。” 其实,他是被小安的话给吓着了,这帮花子真的是屌蛋精光,跟自己玩,他们能玩起,自己玩不起,要真的一把火烧了大车店,自己哭都没地方,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这花子还真的就是光脚的,而且不是一个,而是好几百,甚至更多。 花子头回应道:“大丈夫一言,驷马难追。” 仨警察笑了,就你一个花子头,还大丈夫,呸,你就别糟蹋大丈夫三个字了,就你这熊样的,还大丈夫,臭要饭的还差不多。 车行老板进屋拿钱去了,警察就没有留下来的必要,大冷的天连口热茶都没混上,三个人也是憋着一股气,不过碍于花子人数众多,没敢表现出来而已。 “我们走了,有什么事去警局报案。”警察小头头对着里屋大声说道,然后看着花子头。 花子头当然明白警察的意思,立马点点头道:“明白,俺们也马上走,保证一个不留。” “明白就好。” 警察小头头说着,又夸张地拍了拍腰间的配枪,意思再明显不过,只要不是傻子都懂。 “长官慢走,不送。”屋里大车行老板的声音,显然正在数钱。 花子头把警察送到门口,然后跟外边的花子们挤了挤眼,意思当然都明白,这事解决了,而且超出预期。花子头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原想着这个大车行老板能割点肉就行,没想到这个小爷爷帮了大忙,愣是让大车行老板出了一回血。 警察走了,这大车行老板也不在,花子头就没了顾忌,他凑近小安,低声说道:“小爷,您有空么,俺们想请你搓一顿。” 小安笑了,你们可都是花子,哪来的钱,还请我搓一顿,要请也是我请好不,但是面对他的好意,不能不回应,于是小安说道:“请就免了,这大过年的都是事,我倒是想说,有空的话我请你们,也顺道见见花四爷。” 花子头吃了一惊,因为帮中辈分极高,功夫极高的花四爷可是大名鼎鼎,只不过他们从未见过,这小爷一说,显然他知道花四爷的底细,不然不会这样说。 “好啊,花四爷在哪?” “花四爷在我家!”小安说道,又想起花四爷的样子。 “您家?”花子头愣了,虽然知道这小爷跟花四爷的关系,但是没想到花四爷住他家,那他家又是哪里,肯定不是一般人家。 “阴平的李进士,那是我爷爷。” “啊,噢,怪不得,我还去要过饭呢。” 花子头笑了,想起那个高门大院,也想起李家的待遇,李家的下人面对他们花子,也从不冷言恶语,显然这是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而不是像一些土财主,看到花子就放狗咬。 “那你没见到花四爷?”小安问道,说完就觉得白说了,花四爷可是轻易的不出门的,偶尔一次不可能碰到,就是碰到了也未必认识。 花子头摇摇头,一副惋惜至极的表情。 小安拍拍花子头的肩膀道:“没事,早晚能见到。” 花子头点点头道:“那,还请您给花四爷带个好。” 小安点点头:“一定。” 花子头凑近小安,又四下里看了看,低声问道:“花四爷是帮里的四大护法之一,功夫荒废了没有?” 小安一怔,这话问的有问题,那是你们帮里的事情,怎么连这个不知道。 “我就是好奇,我可听说过花四爷当年大闹北京城的故事。”花子头笑着说道,似乎为本帮有这么一位高手自豪。 “荒废肯定没荒废,身子骨硬朗的很,一顿还能吃三馒头。”小安说道,顿时明白了花子头的意思,就是想见识一下花四爷的实力。 花子头笑着点点头,心里却道,我一顿也能吃三馒头,饿急了能吃五个,问题这也说明不了问题呀,我问的是功夫咋样,花子头已经存了点私心了,他打算有机会的话请花四爷出山,传授这帮人一二。 小安知道花子头的意思,于是走到门口,指着院子当中的家槐树上的几只麻雀说道:“看到那家雀子么?” 花子头没明白小安的意思,但是还是顺着小安指示的方向看去,家槐树的枝头上真的有几只麻雀在树枝间蹦跶。 “着!”小安低喝一声,手一扬。 花子头看到枝头上的麻雀有一只从树枝上栽了下来,就像被枪打下的一样。他奔过去,麻雀已经掉在了地上,他捡起麻雀,却没有看到血,但是麻雀已经死了,死的透透的,显然是被什么东西击伤的。 “你看看我的骰子呢?” 花子头发动几个花子,果真在树下找到了一粒骰子。看着骰子,花子头的惊惧比第一次出门要饭被一条恶狗追击还要厉害,这个小爷竟然凭一粒骰子就能把麻雀打下来,这身手真的没治了,据说花四爷一手飞蝗石绝技,显然这小爷深得真传,假不了。于是,花子头看向小安的眼神又多了一些东西。 车行老板捧着一包钱出来了,虽然疼得心揪揪的,但是他知道,这是花钱免灾,更何况马上过年了,他可不想跟给自己添堵,大过年的,要真的有花子围门,这脸可丢大了,传出去他没法见人了。 花子头信誓旦旦保证不会再找一丝一毫的麻烦,末了还跟大车店老板保证,有什么用的着的地方他也会帮忙,几句话感动地大车店老板心口发热,看向小安的眼神就多了一份崇敬,这小子,长大后必定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花子头满面喜色地收了钱,然后跟在小安身后出了大车店,在这之前,他已经放过话,要做好在这过夜的准备。花子们都习惯了,随便哪个屋檐下一歪,一个柴火垛跟一趟,怎么的都能凑合一夜,头头发话了,当然得听头头的,钱不钱的不说,不争馒头争口气。 看到方才那个陌生小子大摇大摆地出来,身旁跟着的几个花子,包括他们的头头,那副谦卑的样子,围在门口的一百多花子们都纳闷坏了,这什么情况,这小子就是同门,也不至于这样吧,你看,牛气的很。这几个头头是咋回事,就是这少年帮着拿到钱也不至于这样啊,花子虽然不入流,但也不能没底线啊,祖师爷知道了会怎么看,丢人啊,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后会有期。” 小安一抱拳道,然后上了租车行里驶出的一辆马车。 上了车,李志坚笑着问道:”你小子又忽悠人了。” 小安笑着说道:“这次您可没说准,一对切口,都是花四爷的孙子辈,重孙子辈的,那几个家伙见到我规矩的很,我是连吓唬加诈,店老板就同意掏钱了。” 李志坚笑着说:“比忽悠还严重。” 赶车的汉子插话道:“这老板也是,你说你跟叫花子上什么劲,人家可是啥都没有,还怕你不成。” 说完,又对李志坚说道:你家小少爷厉害,几句话就把俺老板说动了,这之前你不知道,牙咬得死硬,意思跟花子们杠上了,我们几个赶车的可都看得明白的,你说你有家有口的人跟叫花子较啥劲,老古语,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再说,花子都是在帮的,有事了徐州的都能赶过来,跟他们,一般的人还真的玩不起。” 李志坚笑笑,问赶车的汉子:“这都快过年了,你们啥时候收工?” 赶车的汉子说道:“今天是最后一天,按理过了祭灶就不干了,老板说这几天生意好,加了两成工钱,我们呢,闲着也是闲着,多挣两个是两个,再怎么着,也得过年不是。” 小安笑了,爸爸的职业病又犯了,到哪都不忘调查社会真实情况,这个革命者真的不是虚的。 冬天的随河相比夏日山洪爆发的时候简直就像大树跟韭菜似得,细得简直没法比,所以赶车的汉子也没下车,鞭子一挥,拉车的枣红马就奋力爬上了河岸。 河岸边围上来一伙人,拿木棒的,拿耙子的,还有拎着一把菜刀的,反正没空手的。看年龄都不大,顶多十七八岁,最大的一个是个小矮子,比铡把高不了多少,但是显然是众人的头,他站在挡路,手中的砍刀一举,示意马车停下。 李志坚笑了,这都到家门口了难不成遇到劫道的了。他看看小安,一抹笑容浮上嘴角。 小安乐了,这劫道的也太寒酸了吧,你好歹得有把枪吧,再不济一杆老套筒也行,拿把菜刀就敢劫道,你也太把这劫道不当回事了吧。 马车夫勒住了缰绳,高声问道:“爷们,啥事?” 小矮子倒也干脆利落,刀一指说道:“爷们,也没啥,哥几个没钱买炮,想要两个买炮放放。” 马车夫乐了,这帮小子哪是劫匪啊,跟北寨山的邵庄户差远了,人家可是趁着好几杆快枪的大马子,这几个屌家伙,顶多是闲得蛋疼的庄户小伙,有人挑头了,就跟着大鱼上串,反正就当玩了,你看他们的家伙什就知道,他们没觉得这事有多么严重。 “爷们,我是赶马车的,跟你们一样,不是兜里缺钱谁还这个时候跑活,还请爷们担待些,有空到临城我请你们喝羊肉汤。” 毕竟常在这条线上跑,赶车的汉子知道,这帮小熊孩就是闲得蛋疼的那种,你要真的让他打家劫舍,他们未必敢,之所以站在这里装作劫道的样子,还不是仗着人多,人少,他们未必敢。 “喝屁的羊肉汤,爷们几个还没开张呢,别废话,兜里的钱全部拿出来,不然,哼哼。”小矮子的砍刀作出劈杀的架势,显然是想吓一吓赶车的汉子。 赶车的汉子从兜里摸出三个铜钱,展在掌心,面不改色气不喘地说道:“就这仨铜板,要,你们拿去。” 小矮子一把抓了过去,看都没看就掖到了怀里,然后刀一指李志坚:“你还笑,打劫呢,识相的把钱全部掏出来,不然有你好看,我让你大年年过不好。” 李志坚真的在笑,这一帮乌合之众,不就是村里调皮捣蛋的小子么,肯定是受这矮子的撺掇,不然他们还真不敢,毕竟这可是犯罪的营生,在他们眼里,根本就没有犯罪的概念,很可能这小矮子一怂恿,他们就跟着来了,从手中的木棒可以看出,他们一点准备都没有,很可能就是临时组建的,或者是临时起意,甚至是打赌输赢的结果。 “你笑什么?快掏钱。“小矮子大声喝道。 ”掏钱!” “掏钱!” ..... 余下那些小子也跟着叫嚷,手中不同的东西也都举了起来。 “你们村的褚亚青我认识。”李志坚说道,因为他想起一个同学就是这个村的。 “谁是褚亚青,不认识,认识也没用,掏钱。”小矮子说道,手中的砍刀又晃了晃。 小矮子的架势在李志坚爷俩,还有马车夫看来很滑稽,也很可笑,就你那小样还当头,信不信我一脚把你踢翻个。 李志坚没看上小矮子。 小安更没看上小矮子。 马车夫也没看上,马车夫觉得小矮子这个样的他能揍仨,而且还是最少。 “我是进士楼的,我姓李。”李志坚说道。 李家庄的进士楼方圆百里有名,李志坚之所以说出来,就是想不战而屈人之兵,把这帮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吓走更好,这眼看着太阳往下落,再不走到家得黑透。 李志坚显然嘀咕了这小矮子的决心,谁知那家伙听了头一扭,很不屑地说道:“什么进士楼远士楼的,不知道,掏钱,不掏钱不能走。” 李志坚哭笑不得,在大上海他都没怕过,这都到家门口了反倒被这帮小混混都算不上的家伙给堵住了,有趣,真的很有趣,在他们要是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价,只怕这帮家伙早就吓得屁滚尿流了。 第244章 乌合之众 小安一直笑眯眯地看着爸爸跟这帮人斗嘴,这帮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家伙显然都是庄户人口中闲得吱吱叫的人,本质未必多坏,只是闲得蛋疼,再加上人多,所以小矮子一鼓动,他们就敢劫道了,也许回去之后就有人后悔,毕竟都是庄户人家的孩子,没有几个,甚至一个都没有是那种真坏的坏人。 “真的想要钱?” 李志坚还不死心,微笑着问道,他太了解这一帮小子了,纯粹是玩玩的心态,没当成违法乱纪,但是不可否认,假如继续这次事情处理不好,很有可能让他们走上邪路,因为善良和邪恶是人天生居来的东西,就看哪个占上风了。邪恶占了上风,那这个人就成了坏人,善良占了上风,这个人就是个好人,有时候善恶真的就在一瞬间。 小矮子翻了一下眼睛道:“我的话是放屁?不要钱我来干嘛,天这么冷,我在被窝待着不好?别废话,爽快地,不然我让你们撂这荒郊野外,嘿嘿,这夜里有没有狼可不好说。” 李志坚笑了,这家伙显然被猪油蒙心了,李进士能是你惹得起的么,不知道他家的势力么,连县长都得卖他的面子,别说你们几个小毛蛋孩子了,只怕我一亮枪就吓得你们尿裤子吧,不过不得不说,这小矮子人不咋地,胆子倒是不小,若是有了合适的机会,这样的人未必不能干出一番事业。 ”我没钱,你问他要。“李志坚说道,然后一指小安,颇有祸水东引的意味。 小安乐了,这样的老子也真的无敌了,天地间竟然还有这样的老子呢,妥妥的坑娃,兜里明明有钱,还惦记我兜里这几个小钱,问我要,我一个豆都不给,我还得教训这帮不开眼的家伙一顿,在大上海都是我虐别人的份,这都到家门口了,还有人想从我身手刮点油,不知你们是咋想的。 马车夫也乐了,他看看李志坚,又看看小安,心里却想,这爷俩这也是对活宝,世上哪有这样当爹的,你看你穿得人五人六的,长得也是一表人才,不给钱就不给钱呗,咋还让劫匪问自己儿子要钱,啧啧,天下没有第二个,真的是买个鸡没爪子——少找(爪),不过,我倒要看看你爷俩能玩出什么花样,怎么才能打发走这帮劫道的小子。 小矮子也乐了,这个人相貌堂堂穿着也不差,咋混的一个豆没有,还要我们问他儿子要钱,真是天下奇闻,他儿子才多大啊,比我们这一伙最小的还小,他管钱,谁信。小矮子的脑瓜子好用,他觉得没那么简单,可是复杂在哪里,他却不明白,于是,探寻的眼光看向小安。 小矮子的十来个同伙也乐了,没遇到过这样稀奇的事情,钱不在大人手里掌握,在儿子手里,偏偏这儿子比我们还小,爷俩逗着玩呢,逗我们玩,目的就是拖延时间,趁天黑跑走?这似乎不大可能啊,于是,他们的眼睛都看向他们的头头,小矮子。 ”真的想要钱?“小安笑眯眯地站在车上问。 小安本来就比同龄的孩子高,加上又站在马车上,这下子显得小矮子更矮了,简直就像是小人国来的小人,说不出的滑稽和可笑。 小矮子喝道:”哪来的废话,这还有假,给钱立马让你们走,不耽误回家吃晚饭。” 小安故意捉弄的语气道:“我要是不给呢?” 小矮子一愣,感觉被捉弄了,他扬起手中的砍刀一下子砍在车帮上,然后气急败坏地说道:“不给,那就把马留下,二蛋,三狗。” 二蛋和三狗齐齐应了一声,然后不解地问道:“干嘛?” 小矮子这样一说,马车夫却不愿意了,敢情你欺负不过那爷俩欺负起我来了,问题马和马车都是车行老板的,跟这爷俩没有关系,但是我回去不好交差啊,老板会说这马车和马让我迷下了,那我不亏死了,跳黄进黄河也洗不清了,那不行。 “爷们,爷们,有话好说,别砍坏了车子。” 小矮子一怔,随即又举起砍刀,邦邦砍了两刀,不过这力气明显小了,并不是真的要砍坏车子,警告的意味而已,但是在马车夫看来却不是那样,这车这马跟了他好几年了,几乎都当成自己的老伙计了,这小矮子却不识好歹跟车子过不去,但是马车夫敢怒不敢言,只好故作无所谓地说道:“砍吧,使劲砍,反正不是我的。” 小矮子举着砍刀大声说道:“我再说最后一遍,掏不掏钱?” 小安坐下了,坐在了车帮上,他指着小矮子说道:“来来来,这里有钱。” 小矮子信以为真,真的就过来了,他以为小安怕了,毕竟己方十来个人呢,而且都是棒小伙子,他们三个人,还是两伙,就是反抗又能咋地,空手的肯定干不过手里有东西的,棍棒总比拳头强,少年叫他,他一点都不怕,相反还沾沾自喜,这小家伙终于识数了。 马车夫看着小安,心底的石头算是落了地,这事有人接过最好,接不过他也没招,但是他一打定主意,若这帮劫匪真的来硬的,他就跑,回去让老板报官,这帮家伙显然跟真正的劫匪两码事,估计都是附近村庄的闲人,肯定一抓一个准,不怕。 李志坚乐得清闲,他坐在车帮上,笑眯眯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就像在电影院里看电影一样,他不愁眼前这帮闲小子组成的劫匪,他考虑的比较远,也比较深,那就是怎么才能解决乡村的治安问题,其实说穿了还是挣钱的门路太少,人有时候真的不能太闲,尤其是大字不识几个的帮小伙子,这样的人头脑也简单,被人一怂恿就容易热血上头,眼前这帮小子显然就是被这个小矮子给鼓动的,不然没那个胆量,毕竟爹娘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 小矮子笑眯眯地走向小安,他觉得自己这几刀见效了,不然这小子不会招呼自己拿钱,可是他刚一靠近小安,就觉得脖颈一紧,随后双脚就离了地,没等他明白过来,他就飞了起来,这一飞差点没把他吓尿,他看到自己足足飞起来有两人高,然后越过一个坟头,又飞出去足足有七八步,然后吧唧一声,四仰八叉地摔在了麦地上,那砍刀也甩出去老远,都不知道甩哪里去了。 马车夫离得最近,他目瞪口呆地看着小矮子像一条狗一样被小安扔出那么远,半天没回过神,这小子的力量咋这么大,就是我也扔不了那么远,乖乖,真的是神力啊,这小小年纪,怪不得他爹让找他要钱,敢情是这回事啊,有这样厉害的儿子,当老子的不显摆才怪。 小安这使劲一摔,就把小矮子给摔岔气了,他直挺挺地躺在麦地上,喉咙里啊啊着,却叫不出声,直到一口气顶上胸口,他才缓过来,那感觉无异于在阴曹地府走了个来回。 小矮子飞走了,跟他一起的十来个小伙子几乎都傻眼了,他们像看戏一样看着小矮子飞了起来,飞过坟头,然后摔在麦地上。这怎么回事,小矮子什么时候会飞了,没听说过啊,只知道他的脑壳好使,但是没听说过他练过轻功啊。他们根本没往小安身上想,因为小安的动作实在太快,快得就像根本就没动过。 小安脚尖一点,然后一个鹞子翻身,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就落在小矮子的身边了,他一下腰拎起小矮子,就像拎一只鸡一样拎回到了马车旁,然后一丢,就把小矮子丢在脚下了。 小矮子本就被吓得不轻,人正迷糊着呢,如今被小安这一掼,顿时晕了过去。 小安冲那帮已经傻眼的小子们招招手,和颜悦色地说道:“来来来,我有钱。” 小安话音刚落,这帮小子就像枪声下的麻雀,呼啦啦,扑棱棱,全都跑走了,就像狼撵得一样,快得不能再快,根本不在乎小矮子的死活了。 其实,小矮子根本没死,只是被摔晕了。 摔晕了,也有吓的成分,确切地说是吓晕了。 第一次撺掇了一帮小子,第一次当了劫匪的头头,小矮子的理想很丰满,本以为凭他们十多个青皮小子,晚上喝酒的小钱应该不难,可是万万没有料到,这第一炮就没打响,反倒被人虐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小矮子晕的很及时,否则看到这帮同伙跑得比兔子还快,并不在乎他的死活,他的心肯定拔凉拔凉的。 小矮子高估了那帮小子的胆量,低估了他们逃跑的能力。 那帮乡野小子哪见过这个阵仗啊,一个个跑得比兔子还快,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有的人已经出离恐惧了,只是机械地快速地倒腾着腿,惊吓过度有时候真的能让人失去意识。 有点只顾闷头跑,往村子的方向跑。 有的一边跑一遍啊啊啊叫着,就像被鬼撵得一样。 看着小矮子被小安拎小鸡一样拎回来掼在地上,赶车的汉子被惊得合不上嘴了,只知道有人会功夫,可是这么厉害的他还没见过,他认识一个拳师,徒子徒孙好几十,但是比起眼前这个半大小子,似乎差的不是一星半点,能把一个人像提溜小鸡一样扔出去那老远,哪怕那人再矮,总归是个人,不是小鸡,这力量可不是一般的大。 小安把小矮子又提溜了起来,啪啪给了他两巴掌,这两巴掌当即把小矮子给掴醒了,可当他看到面前的小安时,顿时嗷一声,又晕了过去,不过这次是吓得,一点都没装。 小安笑了,就这胆量也敢干打家劫舍的营生,不过这小矮子的脑子并不笨,能鼓动一帮小子跟着,一般人还未必能做到,至少嘴上功夫了得,他不相信一个闷葫芦能撺掇这么一帮小子跟着他干坏事。 李志坚看看天色,天已向晚,再耽误下去也没意思,于是,他招呼小安上车,至于这小矮子,放一边即可,都是乡里乡亲的,没必要下死手,说穿了都是穷人,但凡能吃上饱饭,谁会干这个,往轻了说闹着玩,往重了说就是打家劫舍,再没对己方造成损害的情况下还是得饶人处且饶人。 “这也太瓤了吧。”李志坚笑着说道,“小安,你看看他吓屙屎了吗,别黏你一身。” “别说的那么恶心好不好?”小安说道,蹲下身,扒拉了一下小矮子,然后扭头看向跑走的那帮家伙,这短短的一小会的功夫,那帮家伙已经跑得没影了。 李志坚笑着说道:“可不好说,你还是注意点。” 小安一掐小矮子的人中,小矮子悠悠醒来了,显然不是装的,看到小安,他的脸色变了又变,最终说道:“要杀要剐随便,我万矮子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小安笑了,这哪扯哪啊,不过这小子倒还是条汉子,真不真的至少敢说大话,怪不得能当这些小子们的头。 “就你这熊样,还好汉,你也不看看你那些兄弟跑光了没有。”小安奚落道。 小矮子四下打量了一下,随即破口大骂,骂这帮小子没良心,胆小鬼。 “好啦,好啦,赶紧滚蛋吧,回去晚了糊涂都喝不上了。”小安笑着说道,然后一偏腿就上了马车。 小矮子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小安会放了他,接着他撒腿就跑,速度也是快得不得了,小短腿倒腾的倒也不慢,眨眼间窜出几十步开外。 马车夫一扬鞭子,“啪“”一声,枣红马显然吓了一跳,随即迈开四蹄哒哒地跑了起来。 这一鞭子差点没把小矮子吓死,他以为是枪声呢,也因为一分神,他被麦陇绊了一脚,整个人就一头戗倒在地了,可气的是吃了一嘴的麦苗。 确定自己无恙后,小矮子定了定神,不长的功夫他感觉在阎王殿走了两三个来回。待心跳没那么厉害了,气也喘匀了,小矮子爬了起来,他看到那马车和马车上的三个人已经远去了,他这才抚着胸口自言自语道:“他妈的,这劫道也不是谁都能干的。” 第245章 家里温情 “估计这一回能把小矮子吓屙屎。” 马车跑出二里地后,马车夫由衷地说道,其实不光小矮子吓屙屎,他也吓得够呛,怪不得大人不掏钱,让问小孩要,原来是有依仗,确实,有这样厉害的儿子,就是真正的劫匪也不怕,唉,谁会想到呢,这么一个半大小子会这么厉害,要是我,我也得在一边看热闹。羡慕之余,马车夫不禁为自己俩儿子发愁。 “吓屙不下屙不好说,但是从此绝了那念头倒有可能。” 李志坚说道,看着东边慢慢逼上来的暮色,一抹微笑浮上嘴角,那小矮子被惊吓的样子实在好笑,十足的马戏团里的小丑。可是,李志坚又深深地同情他,同情那一帮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看穿着打扮,这都是穷人家的孩子,没几个像样的,至于文化知识,更是不敢奢求,只怕十多个小子没一个识字的,这年月,能上起学的,家里没二亩地还真不敢说大话。 “就是给他点教训,可别以为撺掇一帮小子就能无法无天了。” 小安说道,当时还真的没下死手,否则十个小矮子也不够他揍的。 “嘿,你要是早说,我也不担心了,这帮小子胆子实在大,以为拿把砍刀就是劫匪了,这年月哪有那么容易的事,这幸亏您爷俩心善,要是遇到硬茬子,二话不说就开枪,那这帮小子哭都没地方哭。” 马车夫说道,手中的鞭子又挥了一下,这次赶车可不亏,挣了钱不说,还见了十年九不遇的一场热闹,他真的有些怀疑这少年是不是人,年纪不大,咋这么有力气,比他这个出力的壮年人还厉害,他自信能把小矮子拎起来扔出去,但是扔那么远,他肯定达不到。 “乡里乡亲的,没必要都赶尽杀绝,养个孩子不容易啊。”李志坚说道,脑子里想的却是,假如引导得当的话,这帮小子也是一股不可忽视的革命力量。 “也就是您这样想,寻常人见了这帮小子,恨不得赶尽杀绝,会说年纪轻轻的就不学好,肯定是大马子的苗子,因为谁生下来也不都是大马子,大马子也是从小马子来的,谁敢肯定这里头以后会不会出现杀人越货的主,谁都不敢肯定,这也是恁爷俩能治了他们,要是治不了呢,这马,这车,还有您带的东西,不都给抢去了,人之初性本善,我是不信的,这年月,没几个好人。” 马车夫一通话说得不是没道理,毕竟他一直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社会的最底层什么样子他最清楚,因为他吃的苦受的气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李志坚爷俩相视一笑,这马车夫显然有感而发,一个阶层有一个阶层的认知,这马车夫说得也没错,正所谓人急了生盗心,真正善良的孩子不可能跟着小矮子学坏,但是,没上过学的他们哪有那么强的分辨力,只是觉得好玩,也仗着人多,所以,才敢跟着打劫,无知者无畏,说的就是他们。 看到小安爷俩不说话,马车夫闭了嘴,他知道,有时候话不能多说,说多了人家烦。 紧赶慢赶,李志坚终于在上灯之前赶回了李家庄。支付了车钱后,李志坚另外赏了马车夫一块大洋,并殷切挽留他过一夜再回,还说路上不安全,其实他真的怕小矮子那几个杀个回马枪,专门等着他也未必不可能。 马车夫谢绝了李志坚的好意,告诉李志坚爷俩,他不回临城了,晚上就在阴平街住下,他一个叔伯姐就在街上,本来要去的,因为没抽开身,这下子正好省了一趟。 小安跟爸爸开玩笑道:“老李,你做得不错,值得表扬一下。” 李志坚一脸的疑问,不知小安何出此言。 小安笑着说:“那一块大洋的赏钱没问我要。” 李志坚笑了,这小子,敢笑贬起老子来了。 “你是不是想给我补回来?” 小安嘴一撇,摇摇头:“也就是你老李,你自己说说有你这样的老子么,遇到劫匪了,自己不出面解决,让我一个半大孩子出头,唉,服了你了。” 李志坚笑着说道:“我傻啊,有你在我还要操心,我这整天操心都操得我神经衰弱了,你就不能替老子摆平这小事,这小事你要是摆不平,我看你这神通的名号该撂了。” 小安不屑地说道:“神童,神童个屁,这世上哪有神童,别人说你就信?我自己神童不神童的我不知道,不就是比般大的孩子早熟点么。” 李志坚爷俩走到自家门口,看着紧闭的大门都愣了,往常这个时候大门肯定开着,李进士的规矩就是不上灯不关大门,省的人家说李家的大门难进。 这是出了什么事了?爷俩的心头一凛,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担心和疑问。 小安上前扣响了门环,硕大的铜门环啪啪打在门钉上,发出不算悦耳的声响。还好,家里有人,因为小安爷俩就听门里有人快速地奔过来,脚步咚咚有力,嘴里还应着来了来了。 爷俩的心头一松,都听出了那是门房老周的声音。老周在李家干了五十多年,无论声音怎么变爷俩都听得出。 门开了,露出老周沧桑的一张老脸,看到李志坚爷俩,老周一愣,随即高声叫喊道:“三少爷回来了。” 三少爷当然是李志坚,李进士三子,他行三,所以李家的下人都称呼他三少爷。 小安一耸肩,对老爸说道:“得了,没我什么事。” 老周一把揽过小安,亲昵地说道:“咋能没你什么事呢,你是小小少爷,我的小小少爷。” 小时候,除了苗南拳几个,小安跟老周最近,因为进出大门都会看到他,而刮风下雨的时候老周都会等他,直到外出玩耍的他出现,否则他会满村子找。 “老周大爷,你想我不?”小安问,也是感觉亲的不得了。 老周拍了拍小安的肩膀,声音有些异样,他点点头,仔细看着小安道:“好家伙,又长高了。” “周大哥,家里都还好吧?”李志坚温和地问道,他知道老周家人口多,日子过得紧巴巴的,是以才有如此一问。 老周用袖子拭了一下眼睛,点头道:“都还好,三少爷,托您的福,家里老少都好,老爷也经常照顾我,吃穿不愁。” 李志坚正色道:“老周哥,我跟你说过多次了,不要叫三少爷,咱俩都是平等的,我叫你老周哥,你就应该叫我三兄弟,记住,咱哥俩没有尊卑,我是弟,你是兄,记住了没,不然我要生气了。” “记住了三,三兄弟。”老周嗫嚅着说道,在他心里,这个李进士的三少爷真的是个奇怪的人,少爷就是少爷,哪能不分尊卑呢,那不乱套了,他能这样说,自己也不能这样叫啊,传出去人家不得说我不识礼数,敢跟三少爷称兄道弟。不过老周心里还是很温暖,这三少爷显然没拿自己当外人。能被东家这样对待,这辈子也值了。 一大群人迎了上来,几乎都是相同的称呼,三少爷,小小少爷之类的客套话。也有人早已把爷俩手中的东西接了过去,一起簇拥着爷俩往正厅走去。 “爹。” “爷爷。” 看到客厅中的李进士,李志坚爷俩齐齐奔了过去。 坐在客厅太师椅上的李进士笑眯眯地看着儿子和孙子,这一天他可是盼望了好久好久。 “小安,过来让爷爷看看。” 没容李进士说完,小安已经奔到爷爷的跟前,上前就抱住李进士,嘴上喊着爷爷,直把李进士乐得合不上嘴,连连拍着小安的肩膀道:“你小子,想爷爷了没?说着,李进士端详着孙子,嘴里啧啧有声:“又长高了。” 李志坚郁闷地说道:“爹,你光管你的孙子不管你儿子了?您好歹也问问我吧,没有我哪有您的孙,是吧!” 李进士啐了一口道:“你都老百了,我还管你,你爱干嘛干嘛去,我跟我大孙子聊聊,还说什么屁话,没有你就没我孙,这不是屁话是什么,我看了,你这书读到狗肚子去了。” 李志坚冲小安笑笑,说了句恁爷俩啦吧,我走啦,就起身出去了,很不爽的样子。 李进士挥挥手,那意思爱咋咋,我只要我孙子在就行。 小安变戏法似得拿着一个卷轴,然后淘气地问爷爷道:“爷爷,你猜这是什么?” 李进士笑了,一看这卷轴就是一幅字或者画,根本不用猜,他奇怪的是他最疼爱的亲孙子能给他带来什么人的一幅画或者一幅字。 “谁的字画?”李进士问。 “我打开您看看就知道了,爷爷。”小安说道,慢慢打开了卷轴。 李进士吃了一惊,这卷轴上的字用笔凝练如篆,泯去起收形态变化,代之以圆浑含蓄,行笔以中锋圆劲、婉转流动为主,不计提按粗细的变化。结构极重视疏密的对比,形简而势满,神清而意长,意境高远,气质浑穆,真的是一幅不可多得的书法佳品,虽然被小安故意遮住了落款,但李进士当即认出这是八大山人的书法。 “哎呦,我的亲孙子来,你小子哪弄的八大山人的书法啊。”李进士惊喜地说道,脸上的笑容像九月菊一样绽放。 看到爷爷高兴,小安道:“爷爷,我奶奶呢?” 李进士哪还有心情搭理小安,干枯瘦长的手指一指,意思都在后院呢。 小安冲爷爷说道:“爷爷,你先看着吧,我去看看我妈妈我弟弟妹妹去。” 李进士一边端详着字画一边笑得合不上嘴,这孙子没白疼,知道给他带礼物了,而且是他十分喜爱的八大山人的书法。 “这小子。”李进士欢喜地摇摇头,然后就把目光转向了字上。 小安直奔后院,刚到院子就听到一阵咯咯的笑声,不用问,肯定是弟弟的。跟爸爸出门的时候弟弟才八个月,现在想必已经会走了。小孩的笑声不一样,一听就听得出来。 小安还没走到门前,门里就冲出来个小女孩,嘴里喊着哥哥,然后就扑到小安的身上了。 “妹妹。” 小安一把抱住妹妹飘萍,把她举得老高。 八岁的小女孩飘萍开心的很,被哥哥小安放下来后拉着小安的手就进了屋。 屋里,奶奶和妈妈都笑吟吟地看着小安,眼中的疼爱那是藏都藏不住。奶奶慈爱地看着小安,眼眶里饱含着泪珠。 “奶奶。”小安叫了一声,蹲到了奶奶的跟前。 奶奶抚着小安的头疼爱地说道:“我的孙子来,这都长成大人了。” 小安被奶奶搂在怀里,但是冲母亲叫了一声妈。 小安妈爱怜地看着小安,满眼都是压抑不住的欢喜。 小安从奶奶的怀抱中挣脱出来,对爸爸怀中的小弟弟拍拍手,谁知那小子竟然趔着架子往小安这边挣,丝毫不给老子李志坚面子。 一屋子的人乐了,奶奶感慨地说道:“你看了么,还是兄弟俩亲,这么小都知道偎他哥哥。” 李志坚把儿子小夏交给小安,无比郁闷地对母亲说道:“你这话说的,我这当爹的就是撂数?” 李志坚的话把老母亲的眼泪都笑出来了,她一边笑一边说:“打架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这小夏跟他爹他哥都是一样时间没见了,这不亲老子亲哥哥,咋回事,俺也不知道,安妈,你说说咋回事。” 小安妈妈笑盈盈地看着儿子小夏在大儿子小安的怀中老实的像个小猫,两只乌黑大大的眼睛好奇地看着哥哥小安,还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扭哥哥的耳朵,似乎小安就是他的大玩具。 一家人亲昵了一会,小安提出来要去看看苗大爷花四爷他们,李志坚当然赞同,提醒小安别忘了给他们带的礼物。小安当然不会忘,别管值钱不值钱的,总是个心意,这几个大爷虽然不是亲大爷,可比亲大爷并不差,因为还兼着师徒的情分,虽然没拜师。 看到小安,花四爷几个稀奇的不得了,围住小安问这问那,眼睛里全是浓浓的慈爱,这半年多不见,这个他们亲眼看着长大的小子又窜了半头高,虽然小安拿的东西不多值钱,但是有那心,难得。 小安没看到苗大爷,一问才知道访友去了,估计三十前能回来,因为当初出门的时候就说了,回李家庄过年,理由是热闹。 第246章 虬髯大汉 过年期间的李家庄是热闹,而热闹的中心却是进士爷家,这个大家族从近腊月以来就宾朋不断,迎来送往的家宴一直摆到最后一个年集,这三少爷爷俩又从大上海回来了,不热闹才怪。 整个李家庄谁不知道进士爷家的三少爷是个平和的人,见到大人小孩无不笑脸相迎,一点大地主家的少爷的架子都没有。至于他那个神童儿子,谁不想多看两眼,哪怕学不到啥,沾沾他的才气也好。 年三十一早,李志坚爷俩天不亮就起床了,大人有大人的事,小孩有小孩的事,爷俩各管各的,互不影响。作为进士爷的三儿子,大哥二哥没回来,许多事情要李志坚出面,作为留学归来的他若是再让老父亲出面,不光别人会笑话他,他自己也会笑话自己,作为一个革命者,首先是作为一个儿子,毕竟留学的费用全是家里掏的,单凭这一点也得替家族出力,同时,这也是观察农村的一个好时机,社会的革新和改良,首先你得懂社会的运行逻辑,方方面面,空想家是干不成实事的。 小安天不亮就起了,没有洗漱就去站桩,按理他这个年龄正是贪睡的年纪,可是多年养成的习惯让他一睁眼就起床,连愣都不打,外边的人都说他是神童,天资聪慧不假,可是没几个人知道他的付出,而这从三岁练就的习惯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小安站了一会桩,然后就听到前院有敲门声,这个时候老周一般的会去开门,可是小安想不透这么早谁会敲门,看样子还挺急。不过小安一点都不担心有歹人,这么多年,李家庄的名声可是传得神神呼呼,总之,就是一句话:别惹李家庄。 说别惹李家庄,其实是别惹李进士家,因为他家的护院厉害的很,能有多厉害呢,单掌能劈死一头牛。单掌劈死一头牛,那什么功夫,你自己想去吧。人比牛小多了,更不沾板。 其实这些都是一些江湖人士传出来的,再加上说的人神神秘秘,掐头去尾,以至于听的人云山雾里的,越传越远,也越传越乱,到最后甚至变成了传说,说李家有镇宅之宝,而李家的镇宅之宝就是个金子的大佛。有年头的大佛,据说是李进士在朝廷为官的时候慈禧西太后赏赐的。 小安不知道这些有关他家的各种传说,但是他知道苗南拳苗大爷和花四爷几个人的身手,这几个江湖顶尖的高手自从投奔爷爷以来,很好的掩饰了自己曾经的身份,安心地在李家做护院以来,虽然有不少的马子和江湖宵小觊觎李家的家财,可是没有一个得手的,相反,还大有损失,至此,人们才知道,李进士家的护院可不简单。 有苗南拳几个坐镇,李家稳如泰山,山南最大的马子头邵庄户没在李家占过便宜后,从此再也没有不开眼的马子骚扰过。所以,天下第一的老道倒用不上了,相应的,老道的名气在李家庄也不如苗南拳几个响亮。老道才不管那些呢,只要有肉吃有酒喝就行了,他在意的是跟李进士的交情,至于其他的,都是浮云。 李家庄的人知道苗南拳厉害,传说的一拳打死一头牛的也是他,但是他们看到这个厉害人物看到老道恭敬的样子,都以为是他这个人谦虚,确实,苗南拳在李家庄谦虚的很,从不吹嘘自己的英勇事迹,一些有关他的传言基本上都是李进士偶尔兴之所至漏出来的一句两句,但是都知道,苗南拳不收徒弟。一些慕名而来的人甚至背着钱财,但是都被苗南拳拒之门外,声言自己只是个武把式,当不了别人的师父,任你再求再跪都没用。 这事只有花四爷几个知道,苗南拳是被大徒弟给害惨了,不然也不会流落到李家庄,心甘情愿地在李家当了护院,而且一当就是二十余年。 小安知道老周会去开门,所以安心站他的桩。 老周确实听见了拍门声,老周喊着来了来了,心里头却不爽,敲门声响起的时候他正提裤子,正小解的他被敲门声吓了一下,导致有几滴尿滴在了鞋面上,这可是老伴上灯给他绱的鞋,沾沾新,过年时才穿的。 门开了,门外是个虬髯大汉,身板像四棱碑,看年纪四十开外,看到老周,张口就问:”苗南拳在不?” 老周弄不清对方是谁,干嘛来了,就没有直接回答对方的问话,而是反过来问道:“您是谁,找苗大哥什么事?进屋喝茶。” 李进士交代过,凡是上门之人,不管是求食还是求财,皆不可冷言恶语,必须好生打发,自己决定不了的事,问管家德平,德平决定不了的才问到进士爷。 虬髯大汉一抱拳:“喝茶就免了,你就告诉苗南拳,我是大胡子,你让他午时去西山崖,我会在那里等他。” 老周还是问道:“等你?等你干什么?你是谁?” 虬髯大汉冷笑了一声道:“干什么?比武呗,这是我俩约定好的,谁不去谁孬蛋,我是谁你不要问,你一说大胡子他就知道我是谁。” 老周笑了,这虬髯大汉怎么跟个小孩样,还谁不去谁孬蛋,敢情又是个找苗南拳比武的家伙。这些年,这样的事屡见不鲜,可是无一例外,都败在了苗南拳的手下。所以,老周一听说找苗南拳比武的,他笑了,肯定又是一个不服气的,问题是不服气也没用,你打不过苗南拳,就凭你这语气就不行,人家老苗那可是大言语没有,稳如泰山,就凭那气势,就能镇住一帮人,你大胡子,充其量也就是个武把式,谷糠贴门神——一粘不粘。 “你笑什么?”虬髯大汉问道,因为他从对方的笑容里看到一种轻视。 老周摇摇头道:“不笑什么。”说不笑什么,老周还是忍不住笑,就这虬髯大汉,老周还是觉得打不过苗南拳,苗南拳是谁啊,方圆有名的高手,江湖上大名鼎鼎,这邪念败在苗南拳手下的人不计其数,数都数不过来,不过大过年的上门比试,这大胡子可是头一个。 “不笑什么?那好,我走了,你告诉他,午时我就在西山崖等他,谁不去谁就败了。”虬髯大汉说完,然后头也不回地大踏步走了。 苗南拳。 老周念叨了一句,随即想起来苗南拳外出已经半月有余了,他清楚地知道,苗南拳答应花四爷几个,年三十一定回来。今天可就是年三十了,老周又念叨了一句,彻底地把油过黑漆的双扇大木门打开,然后摸起了扫把。 虬髯大汉的话不能不告诉花四爷,因为花四爷跟苗大哥最好,俩人是过命的交情。苗南拳的事就是花四爷的事,花四爷的事也是苗南拳的事。 老周扔了扫把,快步向偏院奔去的时候不想正撞上小安,小安一把扶住老周,笑着问:“周大爷,你这么急干什么去,也不看着点。” 老周眼睛一亮,这个小安,可是苗南拳的嫡传弟子,这事得让他知道,同时老周还有个小心思,因为他听苗南拳说过,这个小安可不得了了,在上海的比武大赛上得了个第一,身手好得很。小安的聪明远近闻名,小安的身手咋样,老周当然想看看小安的成色,这个苗南拳口中的第一是不是名副其实。 于是,老周就把虬髯大汉跟苗南拳的约定说了,末了还咂咂嘴,意思苗南拳不在这可咋办。 小安跟着老周去见花四爷。 苗南拳还没回来,这事有点棘手,这人敢下战书,显然功夫不一般,很可能是苗南拳曾经的手下败将,或者是对手,但是不管怎么说,苗南拳不在,爽约的话就算输了,跟苗南拳这么好的关系,肯定不能眼看着认输,思忖了一下,花四爷咬牙道:“实在不行我去会会他。” 花四爷是个高手不假,但是不如苗南拳也是事实,虬髯大汉敢上门约战,身手肯定不一般,要是赢了还好说,要是输了就是苗南拳输了,这个责任可承担不起,江湖人士,要的就是个名,自己输了还不怕,苗南拳输了可不好,毕竟他的大名在那摆着。 “还是我去吧,大爷。”小安说道,他觉得作为苗南拳的嫡传弟子,他应该出面。苗南拳在,他可以,苗南拳不在,他更可以。再说,输了也不丢人,因为他是苗南拳的徒弟,徒弟不如师父也很正常。 “我们都去,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敢跟苗大哥叫板。”江湖人称赛秦琼的李百川说道。 李百川话不多,他也是小安的师父之一,他拿手的却是棍法。 花四爷点点头,道:“苗大哥没回来,人都围家门口了,总不能说家里没人,咱哥几个没苗大哥的功夫好,但是苗大哥的脸面就是我们的脸面,他想打苗大哥的脸,我不愿意,你们愿意不?” 李百川三个摇头齐声说道:“不愿意。” “干他就是了,苗大哥不在咱也不怕他,可别以为会两下就跟苗大哥有一战,哪有这样的好事。”王全说道,他也是小安的授业恩师之一,成名绝技就是二郎刀法。 小安笑了,很感动花四爷几个人的情谊,不管苗大爷在不在,他都想替苗大爷跟虬髯大汉一战,赢了固然欢喜,输了也不丢人。敢上门跟苗大爷约战的,功夫肯定不弱,花四爷几个未必是对手,再说,花四爷几个于己有恩,自己怎么着也不能让他们上场,虽说没拜师,但是在小安心里,这几个叫大爷的就是自己的授业恩师,徒弟在,哪能让师父出面。 “大爷,你们别争了,我是苗大爷的徒弟,也是你们几个的徒弟,徒弟在哪有让师父去的道理,这事必须我去,输了我也不丢人。赢了,嘿嘿,你们好看不是。” 小安的话不无道理,传出去说不定还好听,小孩子么,输了也正常,可要是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输了,那就不一样了,毕竟他们跟苗南拳的关系在这摆着,江湖辈分也相同,他们输了,就是苗南拳输了,而小安若是输了,并不能说明苗南拳输了,顶多说他学艺不精,再说了,那么小的年纪,就是输了也不丢人,毕竟没长大,长大了就不好说了。 花四爷点点道:“好,就小安去,不过我们也不能闲着,咱们也跟着看看,小安一个人去我还不放心呢。” 几个人决定到时候一起去,帮不帮忙倒无所谓,他们也想见识一下这个虬髯大汉的身手,这么多年,虽说上门比试的不少,可真正的高手寥寥无几,哪怕名头起得蛮大,花架子的多。 午时还早着呢,于是各忙各的,小安看到四香正在熬糨子,就知道该贴门对子。 看到小安,四香敞亮地叫了声小小少爷,然后就忙自己的了。 烧火的张嫂嘴里啧啧有声,夸赞小安长得好。 看四香搅得费劲,小安替下她,一大锅糨子搅动稍微慢了就会糊,这可是个力气活,可是对于小安来说轻松寻常。 张嫂毕竟看着小安长大的,除了小安去日本的那几年,张嫂几乎天天都能见到小安,有时候去接放学的小安也是张嫂去,所以她拿小安一点不外,想什么说什么,就像小安是她的子侄。 “小安,大上海好不?”张嫂问,没按四香的叫法喊他小小少爷,太拗口。 小安笑着说道:”好不好我不知道,就是人多楼高,说话蛮,一般人听不懂。” 张嫂笑着说道:“我听说那里的人说话像鸟语,你能听懂?” 小安一边搅动锅里的糨子一边说:“鸟语倒不像,一般人真的听不懂,不过我听得懂,就说面汤吧,咱们喝的面汤叫面汤,他们说的面汤是洗脸水。” 张嫂笑得差点一头攮灶口去,四香抿着嘴笑,她们实在搞不懂,这洗脸水怎么能叫面汤呢,真是笑死人了。 第247章 山顶比武 “八里不同俗,十里改规矩,人家是江南呢。”小安说着,快速地搅动着面糊,他知道,若是搅动的晚了,肯定得糊锅,按照张嫂的说法,来年过日子也是一塌糊涂,不好。 张嫂的忌讳很多,多得让人畏惧,而且他这忌讳还说得头头是道,由不得你不信,不过小安从来不当真,譬如炸丸子,不好随便说糊了,过了,说了灶王爷不高兴,会让老百姓没饭吃,这哪扯哪啊,还有,大过年的不能翻墙头,要翻翻一年等等。 打好糨子,来了好几个下人,两人一伙,各舀了一瓢糨子去了,欢喜的不得了。 小安不知道,这是因为进士爷高兴,一人多发了两块大洋的赏钱所致。两块大洋,也不是小钱,足以抹平一些小来往欠下的债。只是他们不知道小安在上海的赌场赢钱的数目,否则会惊掉他们的下巴,几十的牌局在他们看来都是大局,更别提几千几万的了。想一想也不奇怪,这就是阶层差距,达官贵人一掷千金,底层百姓为一日三餐犯愁,自古以来就是这样,所以,出人头地成了许多人梦寐以求而求不得的妄念。 进士宅院八十九间房,虽说下人众多,可贴门联也花了一上午时间。小安帮忙清理旧门联,弄了一身灰,洗漱过后,换过干净衣服,他就和花四爷几个直奔西山崖,连饭也没来及吃。小安觉得有些不妥,就跑到厨房抓了几个热馒头,几个人吃着说着往西山崖奔去。 花四爷几个虽然没跟着贴春联,但是也没闲着,作为李进士家的护院,他们几个围着整个李家大院细细转了一大圈,又把用于防止火灾的大缸检查了一遍,看到每个缸里蓄满了水,这才放下心来。 回到前院,花四爷这个不是护院头头的老护院临时替代了苗南拳,召集李家十三个家丁开了一个简短的小会,意思就是,越到年根越不能放松,年关年关,年就是个关,不好过,对于某些人,再加上天干物燥,小心烛火,反正能想到的他都说了,想不到的也让大伙多留心,总之,一句话,要保太平。 西山崖离李家庄三里地,这对于五个功夫高手来说就一支烟的功夫,一个馒头吃完就到了山根。 花四爷抬头看了看西山崖,笑着道:“这家伙也会选地方。” 小安笑着道:“是不是怕打不过苗大爷,避开看热闹的?” 花四爷也笑了,指指小安,意思你这脑袋咋想的,打不过的话在哪不是丢人,看热闹的没人就不难看了? “管他呢,会会他再说。”王全说道。 “这都贴完对子了,不知道苗大爷能不能赶回来?”小安有些担忧地说道。 花四爷满不在乎地说道:“你苗大爷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可以这么说,这天底下就没几个能留住他的人,就是老道,想留住他也不容易,他是谁啊,他说能回来就肯定能回来,别人不信,我信,我俩认识这么多年,我就没见他失信过,一个唾沫一个丁,放心,晚上的酒肯定不耽误喝。” 小安笑了,这花四爷说的忒受听,也暗含着他对苗南拳的信任,三十多年的交情可不是白交的。 “小安,花四爷说了,你苗大爷肯定能回来,不过,要想开心喝酒,你得替你苗大爷把这事给办了。” 小安知道王大爷说的是虬髯大汉,就是他必须把虬髯大汉给打败,不然苗南拳来了还得跟他比试,大过年的,哪有那个心情啊,忙了一年了,甭管年景好孬,过个太平年总不为过。 “您放心,王大爷,这事交给我。” 小安说着,有些摩拳擦掌,跟高手过招才过瘾,也能学到许多东西,练十遍不如跟高手打一次,这也是小安对阵经验越来越丰富的原因,再加上他是个天资聪颖的人,融会贯通之后,原来的那招已不是原来的那招的用法,当然,威力也不一样,这也是一些高手败在他手下的原因。取长补短,汇百家之长,这是成就武学大宗师的不二法门。 花四爷几个人相互看了一眼,无不是赞许的神色,这个被他们寄予厚望的小子从没让他们失望过,尤其是从苗南拳的口中得知在上海举行的武林大会上得了个第一的时候,他们几个高兴的差点喝多,小安的荣耀其实也是他们的荣耀,作为小安的授业恩师之一,他们倍觉光彩,比自己得了第一还要开心。 “走吧,早去早回,不耽误喝酒。”花四爷说道,带头走在了前头。 西山崖陡如刀削,却在山顶上有一片极其平整的场地,足有一亩多,在西山崖上观景,天气晴好时,可以看到运河上的帆影点点,所以文峰观湖成了所谓的八大景之一。 不一会儿,几个人上了西山崖,猎猎西北风中,一大片平整的场地上,端坐着一个虬髯大汉,远看像个石雕。 “果真不假,就是他,一脸的大胡子。”花四爷笑着说道。 看到来人,虬髯大汉双目一睁,精光闪闪,可是看到来人没有苗南拳时,他又闭上了,似乎不屑于跟这几个对话。 花四爷是个什么人,老江湖的老江湖,岂能看不出虬髯大汉的心思,于是他笑着对小安道:“没看起我们几个。” 虬髯大汉等的是苗南拳,而不是这几个不认识的人,更何况还有一个半大孩子,所以,他看不起,在他心中,苗南拳才是他值得等待的人物,这几个,与他何干。 “喂,伙计,你要跟苗南拳比试?”花四爷问道。 虬髯大汉睁开眼,又闭上了,既然来人不是苗南拳,他就没有理睬的必要,这几个人是谁名谁,跟他没关系,所以,理都不想理。 虬髯汉子又睁开眼,看了看花四爷道:“我没想到大名鼎鼎的苗南拳是个胆小鬼,懦夫,连露面都不敢。” 花四爷几个笑了,感觉这虬髯大汉就是个半吊子,要说别人是懦夫,是胆小鬼他们信,要说苗南拳是懦夫胆小鬼,打死他们都不信,苗南拳可是个义薄云天的大英雄,都敢跟洋鬼子血拼,更何况你一个不知名的家伙,若不是一脸的毛胡子,谁理你啊,也就是仗着一脸的毛胡子说话,唬人。 “实话告诉你吧,苗南拳出去半个月了,说是年三十回来,今天年三十了,他没回来,没回来可不是怕你,很可能有事耽搁了。”花四爷说道,他觉得有必要跟这个莽汉解释清楚,别弄得以为苗南拳怕了他。 虬髯汉子一愣,随即站起身:“那我就不等了,有时间再约他。”说完,摇了摇头,很失望的神色,说道:“唉,白来了,这么远的路。” 小安一伸手道:“慢着。” 虬髯大汉不解地看着小安,弄不明白这个半大小子要干啥。 “你不是找苗南拳比试么,我是他徒弟,我师父不在,徒弟替他没问题吧?” 小安说道,一副不亢不卑的神情,别看虬髯大汉比他高,但是他一点都不惧,天下第一的老道都比试过,还能怕你不成,别说苗大爷不在,就是苗大爷在,我也不会让他上场,有本事先过了我这关再说。 “哦。”虬髯大汉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看了小安一番,然后笑了,摇着头说道:“你才断奶几天啊,我怕把你个小熊孩废了。” 小安笑了,废我,谁废谁还不好说呢。 花四爷也笑了,其余几个也笑了,先不说小安的功夫咋样,就凭我们几个在,你就不能废了小安,否则,我们几个是吃素的,也太小瞧人了吧,你小子不知道吧,小安的师父天下第一的老道也算一个,只怕说出老道来吓你一跳,你以为你是谁,想废他,没那么容易。 “别笑,我说的真的,这小毛蛋孩子,我怕一拳头就把他打散架,你们还是回去吧,苗南拳没回来我能等,要是废了这小子可就不好了,再说,我也不能这么做,跟一个小孩子比试,我丢不起这人。”虬髯大汉一边说一边摆手,随时撤身的架势。 从苗南拳的口中得知,小安在武林大会上得了第一,作为小安的几个师父之一,他一方面感到高兴,一方面又很怀疑,小安这个第一会不会掺水了,虽说小安是他见过的天才少年,可是毕竟年龄那么小,这个第一的成色到底咋样,他很想试试,而这个虬髯大汉无疑是最好的试金石。 “嘴上功夫没用,得试了才知道,是骡子是马,得拉出来遛遛,不试你咋知道,小,小也能打倒你。” 花四爷说道,有他几个坐镇,就是小安打不过虬髯大汉也不怕,他们不会看着虬髯大汉肆意妄为,若真的遇到危险,他们几个拼了老命也得把小安救下,不过,他相信虬髯大汉不会下死手,毕竟是比试,而不是寻仇。 虬髯大汉哈哈一笑道:“说的不假,是骡子是马得牵出来遛遛,小子,来吧。” 小安微微一笑道:“我不管你跟我苗大爷的过节,今天我替苗大爷跟你切磋切磋,以前你败在苗大爷手下,今天要你败在他徒弟的手下。” 虬髯大汉不怒反笑,这小子看着文质彬彬的,像个中学生,可大话说的实在气人,也不怕闪了舌头,好,既然苗南拳不在,我打败他的徒弟也不错,先收拾了徒弟,再收拾师父,管你苗南拳还是苗北拳。 “这有你笑的,等会有你哭的。“小安说道。 ”小子,说大话的本领不小,该不会苗南拳没教你别的,广交会你吹牛了吧。虬髯大汉说着,脱掉了身上的厚棉袄,露出短褂下鼓鼓囊囊的肌肉块。 ”吹不吹牛等会就知道了,我先问你,要是你败了咋办?”小安问道。 虬髯大汉一愣,显然没想到苗南拳的徒弟有如此的一问,他想了想说道:“我要是输了,我就从这跳下去。”说着,一指十几步外的悬崖。 西山崖,崖高百米,陡如刀削,若真的跳下去,肯定尸骨无存,饶你再好的功夫也白搭。 “那倒不必,大过年的,没仇没怨的,我可不想你跳崖,这样吧,你要是败了,你喊我苗大爷一声师父,咋样?”小安笑着说道,那样的话他就是虬髯大汉的师弟了,不管年龄大小,拜师从不以年龄来算,而是以拜师早晚。 虬髯大汉勃然大怒道:“你小子说话真气人,我宁愿跳崖我也不会喊苗南拳师父的,对了,那要是你败了呢?” 小安说道:“听你的。” 虬髯大汉颔首道:”你要是败了,你叫我一声师爷爷。” 小安叫他师爷爷,意思他比苗南拳高一辈,这家伙,不愿意拜苗南拳为师,反倒想占苗南拳的便宜,说是让小安叫他师爷爷,还是变着法子让苗南拳认他师父,这人,宁愿跳崖也不愿意拜苗南拳为师,难道苗南拳就愿意拜你为师,搞来。 “没问题。”小安说道。 虬髯大汉一愣,没想到这少年答应的这么爽快,但是,随即他就释然了,那些都是假的,只有比了才知道,他不相信凭自己四十年的武学修为干不过一个毛蛋孩子,苗南拳的徒弟又怎么了,我跟苗南拳的差距又不大,只是多年前稍微比我强那么一点罢了,我就不信打不过他徒弟,这小子看样子也就十几岁,他就是从娘胎里开始练又能咋地,毕竟年龄在那摆着,开干。 “小子,可不许反悔噢。”虬髯大汉笑着,然后双手下压,只听一阵骨节的爆响,虬髯大汉的身子像是突然长高了一截。 花四爷几个暗暗大吃一惊,这虬髯大汉的外家功夫显然已经登峰造极,这可是个扎手的角色,花四爷没有把握能赢下对方,他担忧地看着小安,心里已经七上八下的了。 “男子汉大丈夫,没什么可反悔的,我还是那句话,你输了喊我苗大爷一声师父就行了,可不能跳崖。” 第248章 愿赌服输 小安说着,脚踏中宫,一记凌厉的掌法直击虬髯大汉的面门。 虬髯大汉叫了声好,不闪不避,单掌对上了小安的单掌,也许是仗着身高体长的优势,也许是托大,不屑于在几个观战的人面前使用双掌,虬髯大汉的一掌没用全力,只用了八成功力,在他看来,眼前这个文弱小子哪怕是苗南拳的嫡传弟子,就这小身板,小年龄,又能厉害到哪里去,他怕一使劲就把对方打飞了,或者打伤了。 小安一掌用了八成功力,因为不知道虬髯大汉的功夫到底如何,他也不敢过于托大,就凭对方方才的骨节的爆响,他估摸着这虬髯大汉的外家功夫一定不弱于陈罗春,甚至比陈罗春还要强上那么一点。陈罗春已经是年轻一代的佼佼者,比陈罗春还强,小安当然不惧。 “嘭”一声,小安和虬髯大汉结结实实对了一掌。 小安退了两步多才稳住身形,这一掌让他有些吃惊,这虬髯大汉的外家功夫确实比陈罗春强上一些,不然他也不会退出两步开外。 虬髯大汉没有说话,这少年的一掌让他气血翻涌,就像胸口被大锤夯了一击,蹬蹬蹬,他退了三步远。随着一股钝痛从掌心传到肩膀,虬髯大汉就觉得这一掌拍到了石头上,拒得自己胳膊发麻。虬髯大汉吃惊之下,忍不住抬起手掌去看,直到发现没有异常这才放下心来,不过这一掌让他顿时没了嚣张气焰,原来这小子也是个厉害角色,竟然能把自己击退,还比他多退了一步,厉害。 “咋样,够味吧。” 小安说道,然后不等虬髯大汉回答,便欺身而上,使用的正是苗南拳赖以成名的拳法。 苗南拳赖以成名的绝技是一套伏虎拳法,路子偏刚猛有力,但是在小安使来,看似平淡无奇,但是就像大海的破涛之下,招招暗暗杀招,比苗南拳使出来的功效有过之无不及,原因是小安掺杂了自己的东西,更因为小安的武学路数太过驳杂,乍一看,哪里还能看出苗南拳的影子。 “小子,不错,来吧。” 虬髯大汉不敢怠慢,这一掌已经让他心生畏惧,他没想到自己使出的八成功力没能把这小子震伤,反倒让自己退出三步之远,若单凭这一掌,他无疑是输了,可是他不甘心呐,因为只使出了八成功力,没被对方击倒之前,他不相信苗南拳的徒弟这么厉害,厉害的简直就是妖孽,甚至比妖孽还妖孽,要知道那还是个半大孩子,若等他长大了,那还了得。 “咋样?厉害吧?” 花四爷的吃惊甚至比虬髯大汉更甚,作为小安的授业恩师之一,只知道小安这几年的进步,没想到进步的这么神速,简直不可想象。这还是人么,神童的名号果真不假,学什么都快。看小安的样子,再看虬髯大汉的样子,无疑是小安占了上风,总归这一掌虬髯大汉比小安多退了一步,一步就是差距,虽然看不出俩人各自使出了几分的力气。 “这小子简直逆天啊,比我想象的厉害多了,我还担心他在这人手下过不了几招呢,这样看是我想多了。” 王全说道,一脸的喜色那是盖都盖不住,虽然没有苗南拳的名头响亮,但是作为大洪拳的高手,他的江湖地位并不弱,无奈这些年窝在李家庄,导致这些乡村野夫根本不知道他们几个当年在京城的勇武。 花四爷一边颔首一边指着打斗中的小安说道:“我见过聪明的,没见过这么聪明的,人家李进士的祖坟埋得好啊,不服不行。” 王全笑道;“这个没法,人家肚子里的墨水都成缸成缸喝进去的,你才认识几个字啊,我更不行,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没法比。” 花四爷点点头,确实如王全所说,这个李进士,懂得可不少,天底下似乎没有他不知道的,坐在家里竟然能知晓天下大事,这也是没谁了,你说你一个前朝退隐回家的三品大员,爱好诗文也就罢了,竟然还会算卦堪舆,真是邪了门了,除了不会功夫,别的还真难不倒他。最令花四爷几个佩服的还不是这些,而是人家的新思想,真是不见不知道,一见吓一跳,不服不行。这也是花四爷苗南拳几个安心在他家待下去的主要原因。 “小安这小子真是个练武的好苗子,还是苗大哥有眼力,当时这小子瘦得跟赖猴样,唉,没想到啊。” 王全捻须感慨道,那语气像聊前朝旧事一般,根本不在乎打斗的双方谁输谁赢了。 花四爷一努嘴道:”你看,你看。” 小安没打算悠着打,大年三十的,在家里放炮,陪弟弟妹妹玩,总比在这西山崖上比武强,这小西北风嗖嗖的,哪里有屋里舒服呀,所以,因为这个想法,小安的拳头就像暴风骤雨般攻向虬髯大汉,根本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 王全乐了,对花四爷说道:“谁能想到一个十四五的毛蛋孩子会这么厉害呢,搁我我也不相信,问题是就在眼前啊,不信也得信。” 王全这话没毛病,可要是别人听来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别人会说他是自吹自呢,当师父的夸徒弟不就是变相夸自己么。其实王全还真的没有夸自己的意思,毕竟小安的授业恩师不止他一个,他实在是被小安给震惊了,少年高手不是没有,天赋异禀,少年英雄多的是,但小安的身手确实超乎他的想象。 “苗大哥的话你可以不信,老道的话你不能不信。”花四爷沉声说道。 老道曾说,小安是三百年罕见的练武奇才,可遇不可求,你们就烧高香吧,能收到如此天赋异禀的徒弟。 缘分天注定,师徒关系亦是。 因为老道的话,几个人没有拘泥于窠臼,也没争着抢着当小安的师父,而是像爱护自家子侄一样,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把全身所学倾囊相授,悉数传给了小安。 虬髯大汉硬接了小安十几招,这十几招让虬髯大汉的心沉到崖底,他知道,这辈子是甭想打败苗南拳了,他勉为其难地接下了十几招,却根本没有还手的机会,不得不说,这少年的招数让他疲于应对,左支右绌。他越打越心惊,越打越难过,自己辛辛苦苦练了这么多年,竟然打不过一个小子,这让他有何颜面活存于世,可笑的是自己还大言不惭地找人家师父比试,连徒弟都打不过还师父,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脸皮厚到家了。 花四爷笑得合不上嘴,这小安的功夫套路一看就不是苗南拳一脉的,太杂了,就像个杂货店,这一招是北腿,下一招就变南拳了,你不知道他下一招是哪门哪派的功夫,别说这虬髯大汉了,只怕自己也应付不了。 虬髯大汉仗着身高马大,硬接了小安几招,可是这几下震得他双臂发麻,气血翻涌,他知道,用不了几招自己就要落败,因为他已经看不清对方的武功套路,只是凭着本能在应对。那这比试还有啥意思,一边倒的碾压,简直就是狂虐了。 “你看着,他撑不了几招了。”花四爷说道。 王全点点头,他也看出来了,虬髯大汉此时全凭着一口气在硬撑,因为他已经应付不了小安怪异的身手,可以这么说,小安所使的招数没有一招是重样的,全都不按套路来。 又过了十多招,小安瞅准机会,一拳击在了虬髯大汉的肩膀上,这一拳小安用足了力气,之所以选择这个部位,一是不想给予虬髯大汉过多的伤害,二是能立刻打消他还手的机会和能力,能打败虬髯大汉,小安可不想再多浪费时间,大过年的一家人团圆不香么,在这西山崖喝西北风,除非傻子才愿意。 虬髯大汉没有躲开去,他没想到少年的招数这么怪异,明明躲过了那鞭腿,这小子怎么会临阵变招,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挥出这一拳,虬髯大汉想不通,这世间还有这诡异的拳法。 只听砰一声,虬髯大汉的肩膀结结实实挨了小安一拳,随着一阵钻心的疼痛,虬髯大汉就觉得自己的肩膀废了。 虬髯大汉败了,已经抬不起胳膊了还怎么打下去。虬髯大汉抱着膀子就往西山崖边冲去,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说了败了就跳崖,他不能言而无信。 虬髯大汉还没跑到悬崖边就被拽住了,一看拽自己的不止少年一个,他脸一红道:“别拉我。” 小安和花四爷把虬髯大汉拽离了悬崖边,再怎么着也不能眼看着人家跳崖而不管不问,更何况这人又不是坏人,只是一个不服气苗南拳的武者,输了就践行诺言,这样的人值得尊重,哪怕败了。 虬髯大汉没脸啊,他低着头,倔强地说道:“拉我干什么,男子汉大丈夫说话算话,我败了,我承认,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说过的话要算话。” 小安一抱拳道:“前辈,得罪了,我实话告诉你吧,我用的不单是苗南拳的功夫,这不算是苗南拳打败了你。” 虬髯大汉红着脸不吭声,他知道这是少年在给自己面子,可是自己大话已经说了,他丢不起那人啊。不单是苗南拳的功夫不假,但败了确是事实,而且败在了一个少年的手下,这传出去真的很丢人,很丢人。 “走吧,大过年的,去我家喝一杯,说不定我苗大爷已经回来了,等他回来了,也不耽误你跟他切磋切磋,不打不成交么,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 小安劝说道,随手把虬髯大汉的棉袄拿起来披到他身上,他不得不承认,这虬髯大汉倒是条汉子,光明磊落的汉子,言出必行的汉子。 “这不好吧。”虬髯大汉说道,但是神色明显的松动了。 “有什么不好的,再说也不差你一个人啊,是不是花四爷?” 小安跟花四爷挤挤眼,意思你也劝劝,再怎么着我们也不能看着他跳崖,无冤无仇的,又是大过年的,没必要。 花四爷当然明白小安的意思,他帮着虬髯大汉穿上棉袄,拍拍他的肩膀说道:“你家不近吧,听老哥一句劝,咱喝酒去,来的都是客,李进士家可不缺你这顿酒。” 虬髯大汉思忖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我湖西的,二百多里地呢,我姓赵,江湖外号赵一拳,其实我本名叫赵一全。” 花四爷一拱手道:“久仰,在下花炳章,行四,都叫我花四爷。” 虬髯大汉一惊,随即失声说道:“你就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花四爷呀,易容术天下无双的花四爷。” 花四爷笑笑道:“不敢当,不敢当,雕虫小技,不足挂齿。” “咱还是回去聊吧,这里怪冷的,走吧,赵大侠。”小安笑着说道。 这一声赵大侠把赵一全羞得面红耳赤,都打不过这个半大小子,什么屁大侠也不顶用,反倒丢人的很,他连连摆手道:“大侠可不敢当,叫我一全吧。” “那哪行啊,你跟我苗大爷都是平辈,怎么着我得叫你一声大叔不是。” 小安说道,笑嘻嘻地看着花四爷,意思我这样没错吧,这虬髯大汉怎么着也得有四十五六了,叫声大叔也不为过。 虬髯大汉连连摆手,颇为尴尬地说道:“你我非亲非故,叫我一声大哥也不为过,老兄少弟么,谁也不吃亏,想让我去你家喝杯酒,你就叫我赵大哥,不然我就不去了。” 小安踌躇了一下,又看看花四爷,意思不言自明。 花四爷直乐,这个赵一全真是个性情中人,这样的人好处,于是就对小安道:“江湖儿女,无非就是个称呼,赵大侠这样说了,你就这样叫吧,你说是不是赵大侠?” 赵一全摆着手说道:“花四爷可不能这样叫,叫我一全就行,不然我没法跟你去了。” 花四爷道:“好,好,一全兄弟,咱也别在这客套了,走,喝酒去,这天我看着怪暖和,是不是要下大雪了。” 第249章 马子围门 李进士一家守岁到子时过半,然后下人按照往年的规矩搬出来早已备好的花炮放了,看着绚烂的烟花盛况,一家人喜笑颜开,能在一起过个团圆年真的不容易,尤其是在匪患猖獗的乡下。 看着一家老小,李进士捻须微笑,虽然分家的大儿二儿两家未回来过年,可最小的三儿一家老小却全了,并且都围在他身边,这让他分外开心,尤其是被乡亲赞为神童的孙子小安,竟然意外地给他带来一副八大山人的字,李进士想u开心都难。 小安的妈妈早已抱着年幼的弟弟回了后宅,奶奶也借口乏了,跟儿媳妇相携着离去。 屋里只剩下李进士爷仨,祖孙三代。 李进士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满足,年逾七十,还有什么比儿孙满堂更美好的事 ?没有。京城为官二十余年,他认为一生做得最正确的事就是急流勇退,辞官归隐。如今,儿孙满堂,人丁兴旺,如他这般的放眼周边百八十里,还真的寥寥无几。家产财富什么的,李进士倒没放在心上,那都是身外之物,与他来说就是浮云,而让他真正在乎的是三个儿子及八个孙子辈,这当中尤其是自小聪颖无比的孙子小安。 “小安,你要是困了你就睡去。” 李进士慈爱的说道,他知道年轻人容易困,特别是小安这个年龄,还没长大,可是他万万没有料到,修习了老道传授的内功心法后,别说一夜,就是两天两夜也不在话下。 “我不困,爷爷。” 小安说道,难得跟爷爷和爸爸在一起守岁,小安哪里有半点困意啊。 “爹,你别管他,这小子厉害着呢。”李志坚说道。 李进士捻须微笑道:”好,好,一眨眼小安长大了,你看,快赶上你了。” “正是长个的年龄,有自幼习武,肯定比我长得高。”李志坚看了小安一眼,不由地赞叹道。 “身大力不亏,咱李家门没有小矮子。”李进士朗声说道,语气里不乏自豪。 “就怕光长个子不长脑子,傻大个就坏了。”李志坚笑着说道,脑海中不由地想起近门的一个本家兄弟,个子长得跟四棱碑样,就是脑袋不清楚,憨憨呆呆的,正是乡间俗称的傻大个。 傻大个一顿能吃十个煎饼,干活也一个顶仨,但是就是没人给他说媳妇,因为他说话哪句不冒傻腔不说哪句,所以年过三十了还独身一个。李进士让人给说了好几个,无奈女方一听说是李家庄的傻大个,无不没了下文。据几个媒人回来说,女方倒没嫌弃傻大个的傻,但是无不惊惧于他的能吃,光是推磨烙煎饼就是愁人的事,那还干别的吧。 李进士颇为无奈,真是又好气又好笑,还有嫌人能吃的,能吃多好,能吃能干,要是吃饭跟小家雀样,这样的男人不要也罢。 傻大个成了远近闻名的饭桶,至于他的能干到被人忽略了。 “你这话说的,我孙子不会,谁不知道这小子大小就聪明,这神童是咱自己给起的?大过年的,真会说话!” 李进士虽然埋怨儿子,但是那份自豪却是发自内心的,尤其从苗南拳口中得知孙子小安得了个第一的名号时。李进士希望小安还是习文,但是文武双全岂不更好,所以,对于家里的几个护院教授刚会背诵千字文的小安武功时,他一点都不反对,在这个动荡不安的时代,会些防身术总不是坏事。 李志坚嘿嘿笑。 “爷爷,我跟我爸都吃不饱。”小安说道,说完还跟爸爸挤挤眼,意思我不说你,让我爷爷凶你。 “混账东西,我也不知道你整天忙得啥,要么别让小安跟你去了,把他送到济南算了,这么好一棵苗子,我怕你把他糟蹋了。” 李志坚瞪了小安一眼,意思你给我等着,看我怎么收拾你,然后对老爹赔着笑脸道:“哪有,这小子逗你呢,在大上海,还能缺他吃的,你不知道,这小子鬼着呢,哪里还需要我操心。” 李志坚没敢跟老爹提小安在上海替组织做事一事,怕老爷子一生气不让小安跟着他了,那是多危险的事,而他当初跟老爹提出的理由就是带小安去上海读书,毕竟那里的条件好。 “钱不够家里有,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大人吃点苦没什么,别让我孙子吃苦,你爷俩就是在那白吃白喝家里也供得起,亏你还留过洋,我不管你干的什么职业,我也不问,我只一个要求,把我孙子照顾好。” “您放心,亏不了你大孙子,弄得好像俺爷俩在外边要饭一样,没事,好的很。” 李进士指指儿子李志坚,然后说道:“好啦,大过年的不说这事了。” 就在这时,“乒乒乒”大门外响起三声枪声,小安和老爸李志坚互相看了一眼,随即明白了,肯定有马子上门。 李进士神色顿时冷了下来,他沉声道:“稀奇。” 鞭炮声混合着枪声,寻常人还真的听不分明,可是小安和老爸李志坚却听得明明白白,鞭炮声虽说跟枪声差不多,可对于他俩来说差得远了,一听就能听出来。 “爹,我去看看咋回事。”李志坚站起身,作为李家的中坚力量,他当然不能让老爹去。 “爷爷,你就放心吧,没事,说不定是炮仗。” 小安安慰爷爷,炮仗和枪声还是有区别的。瞒不了李进士。 李志坚爷俩奔到前院的时候,花四爷几个正分别守在左右两个角楼上,人手一杆快枪。 李志坚爷俩猫着腰上了角楼,从垛口看去,大门外黑压压的一片,估摸着不下百十口。这不是一般的马子,因为他们人手一杆快枪,人人坐下一匹快马,附近的马子没这么大的阵仗。 赵一全跟随花四爷下山之后,因为路途遥远,他就住了下来,恰好苗南拳在天挨黑的时候回来了,前后一叙谈,那酒就越喝越稠,大有相见恨晚之势。 外边响枪的时候,赵一拳和苗南拳花四爷几个喝得晕晕乎乎,真的是酒逢知己千杯少,就凭赵一全的豪爽和实在,他们几个当即惺惺相惜起来,人有时候就是这样,意气相投可不是一句空话。 李进士家大业大,这么多年来,因为苗南拳几个的存在,觊觎他家的马子不少,可没一个敢上门的,方圆百里,谁都知道李进士家养了一帮高手,打他家的主意无异于自杀,所以这些年倒也太平,再加上李进士的为人处世,官面上也都给他面子。 “这帮马子可不少。”李志坚眉头一皱,粗略算一下,不下七八十口。 “这不是咱本地的马子。”家丁刘四说道,不知是冻得还是吓得,他说话的时候牙齿咬得咯咯的。 “该不会是俺湖西的三歪头吧,我怎么看着像他。”赵一全说道。 “湖西的马子?”李志坚吃了一惊。 湖西到湖东可不近,二百多里地呢,除非坐船,坐船也要百多里。问题是湖西的马子可没到湖东来过,相对湖西富饶的平原,湖东的山地就贫瘠了许多,所谓的大地主大财东也没湖西又油水,所以,湖东的马子到湖西行劫的倒有,湖西的马子到湖东的到没听说过。 这湖西的马子咋盯上自家了,邪门。李志坚心里暗忖道。 “里面的人听着,我是三歪头,今儿我来李家庄讨还公道来了,识相的赶紧把门打开,否则我的人认的你们,我的枪可不认得你们了。”大门口不远处一个高头大马上一个头微微歪着的汉子大声说道。 讨回公道?这啥意思,我们李家跟你们湖西的马子从来没有过节啊,讨还公道也轮不到李家啊。 这不光是李志坚的疑惑,也是小安的疑惑。 小安看看老爸李志坚,李志坚也看看小安。 ”我来问问他们。“小安说道。 李志坚点点头,大上海都混过,他可不惧这帮马子,就凭家里十几杆快枪和苗南拳几个高手,这李家大院可不是那么好进的。 “大当家的,敢问一下,李家何时跟你有过节,你说明白一点。”小安站在垛口后边大声说道。 那个叫三歪头的匪首大马向前了几步,他用鞭子指着小安道:“李家没大人了么,让一个小毛孩子出来说话。” 小安大声说道:“你管那么多干嘛,江湖恩怨江湖了,你这大过年的也不怕坏了规矩,你这大当家的不江湖啊。” 三歪头冷哼了一声道:“江湖?要是跟我讲江湖规矩,李团长就不应该杀了我老爹,俗语说傻福夺妻之仇,我三歪头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小安爷俩顿时明白了,肯定是小安的二大爷,驻守济南的李志浩李团长清剿土匪的时候结下的仇,这三歪头不知道从哪里打探出来的消息,所以直奔李团长的老巢来了。 “我不管你跟李团长什么过节,俗语说冤有头债有主,你不找李团长去,你到我们家干嘛来了。” “笑话,李团长能杀我三歪头的老爹,那我也要杀李团长的老爹,一报还一报,谁也不吃亏。” 小安冷笑了一声道:“你说的倒也不错,问题是你说的哪个李团长,该不会是走错门了吧。” 三歪头破口大骂道:“哪个李团长,就是狗日的杀我爹的李团长,你别想糊弄我,实话告诉你吧爷们,我已经打探清楚了,李团长家就是这里,他爹李进士,就是那个老不死的养出的混蛋,连个老人也不放过,我恨不得把他的皮喝他的血。” “李团长不在家,你还是回吧,有本事你去济南找他去,还不知道谁扒谁的皮喝谁的血呢。”小安大声说道,心里已经动了气。 “这个三歪头不是好人,杀人放火无恶不作,他那老爹也不是好东西,欺男霸女,都快七十了还强行纳了一个小妾,这样的人该死,李团长枪毙他的时候当地老百姓无不拍手称快。”赵一全说道。 “回?你小子逗我玩呢,老子实话告诉你吧,想让我回很简单,把李团长的老爹叫出来我带走,否则我踏平你们这个小小的李家庄。”三歪头嚣张地说道,期间还示威般地举了举手中的枪。 “这家伙油盐不进呢。”小安蹲了下来,看三歪头的架势,劝说他回去无异于痴人说梦。 李志坚苦笑着道:“你二大爷不在,这咱说啥也不能把你爷爷交给他们,花四爷,您看咋办?” 花四爷打了一个嗝,因为赵一全的直爽,他们几个喝得很尽兴,要不是这三歪头上门,只怕这时候已经醉了。 花四爷挠了挠头道:“他做梦呢,就是我们拼死也不能把进士爷交给他们。” 苗南拳过来了,他双目圆睁,显然气得不轻,他说道:“实在不行我们几个冲出去,跟他们玩一玩,老子可是好久没活动脊骨了。” 赵一全接口道:“算我一个。” 小安摆摆手道:“苗大爷,现在不是硬拼的时候,没必要,大过年的。” 苗南拳一怔,随即说道:“大过年的,这帮小子不识数,不给他们点教训那还了得。” 李志坚笑着说道:“苗大哥,别气,硬拼也没必要,这帮家伙可都有枪,俗语说刀枪无眼,他们的功夫未必行,可枪法可都不赖,稍安勿躁,李家可不是那么好进的。” “啪!”一声枪声响起,不过因为周边有零星的炮仗声,倒也不显得多突兀。 三歪头大声叫道:“想好了么?不然的话我可要动粗了。” 小安说道:“我下去会会他们。” 苗南拳连忙摆手道:“不可,太危险了。” 花四爷几个也不同意,虽然马子人数众多,但是凭着这高墙大院,三歪头的人也不是那么容易进来的,哪怕硬冲进来,凭苗南拳他们几个高手也不惧,毕竟近身搏斗枪械的作用就大打折扣,何况又是黑暗中。 李志坚倒不怕,相反,因为小安年龄小,说不定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别看马子人数众多,可就是一帮乌合之众,一旦马子头被拿住,他们的战力也就不足惧了。 “让小安试试吧。”李志坚说道。 第250章 人质小安 苗南拳几个为之一怔,这兄弟的胆子也忒大了吧,虽然知道小安的本领已经不输于他们几个高手,可就像李志坚所说的,刀枪无眼,他真的心宽,竟然让亲生儿子下去跟这帮杀人不眨眼的马子周旋,这进士爷要是知道了,非得给他一巴掌不可。 也得亏进士爷不知道,知道的话肯定一脚把李志坚踹多远,此时的李进士正眯着眼靠在那把老旧的太师椅上,半睡半醒的状态,其实,他根本没睡,这是他考虑事情的一个方式,尤其是夜晚。李进士不担心马子围门,这么多年,还真的没怕过,有苗南拳几个坐镇,他高枕无忧,寻常的马子宵小根本进不了院,大马子又不屑于这个偏僻的乡村。可是,今晚,显然非同寻常,听枪声就知道。 “放心,苗大爷,我肯定没事。” 小安说道,坚定地跟苗南拳几个点了点头。小安知道爸爸的心思,就是利用他年龄小的优势,迷惑对方,然后突然出手,或擒住匪首,或干掉匪首,擒贼先擒王么,革命斗争经验丰富的李志坚知道根本所在,计谋和想法更是一帮马子所能望尘莫及的。 “一,二。” 三歪头大声喊道,火把下的他显得面目狰狞。奔波了二百余里,路上出的汗已经凉透透的,湿衣服贴在身上的感觉实在难受至极,再加上若有若无的西北风,三歪头这帮马子队,恨不得立马冲进这高门大院,别的先不说,生把火烤烤才是正着。 “大当家的,我是李进士的孙子,我替我爷爷跟你回去管吧?” 小安大声说道,略带稚气的声音传得好远好远,就像响在每个人的耳旁。 众匪徒皆是一愣,有种瞬间的错愕,咋回事这是,怎么这声音像趴在耳朵旁说的,这小子年龄不大,倒是中气十足啊,殊不知,小安用上了内力,就是让这帮马子们听到。 “——”三歪头一时无话可说,这情况是他没有料到的,他在权衡,杀一个老头,杀一个少年,似乎不吃亏,问题是这李进士家怎么舍得,这不得不令他费脑筋,该不是什么阴谋诡计吧,难道是为了拖延时间?拖延又能拖延多久,也就是一会的事,没用,最近的警察局离着也好几十里,至于阴平街上的乡公所那几个人,还真的不足为惧,就是得到消息,他们也不敢来,拖延,又能拖延多久,不怕。 “咋了,我的命也是命,不敢拿了?” 小安奚落道,故意激怒三歪头,人在生气的时候容易判断失误,更容易失去理智,怕就怕三歪头不答应,拼了命的硬来,若是那样的话,就凭李家这十几个护院和家丁,真的挡不住这帮如狼似虎的马子。苗南拳几个虽然武功高强,问题是这帮马子都带着枪,远了,饶你武功高强也没用。这也是李志坚忌惮的所在,小安焉能不知。 “李家没人了么,让一个小孩子出来,问题是你是不是李家的子孙我哪里知道,还是让李进士那个死老头子出来吧,别当缩头乌龟,让一个小孩子替他卖命,哼哼。” 三歪头不接小安的茬,他真的弄不清这个半大小子是不是李家的嫡亲子孙,要真的拿一个长工的小孩糊弄他,那不亏大了,这缓兵之计可不能上,李团长的狠劲他可是领教过了,不得不防。 “你那纯粹屁话,怕就是怕了,想那么干嘛,李进士岂是你们这帮打家劫舍的马子可比,他老人家是言出必行,这样的事他做不来,我就是他嫡亲的孙子,这个假不了,也没有假的必要,你不嫌丢人,我们还嫌丢人呢,你实在不相信的话可以打马过来,看看我是不是李进士的亲孙子,胆小就说胆小,净扯那些没用的。” 正在这时,李进士被人扶着上了角楼,看到这么多人,李进士点点头,伸出手抚摸了一下小安的头道:“我这孙子没白疼。” 原来小安跟三歪头的对话他都听到了。 小安嘿嘿一笑,上前扶住李进士,然后轻声说道:“爷爷,您放心,这几个马子还蹬不了蹦,看我怎么收拾他。” 李进士乐得合不上嘴,甭管小安这话是安慰他还是说大话,李家有这样有志气的后代,他真的很欣慰,这可不是一般人敢说的话,尤其是一个半大孩子,做老辈的,还有什么比子孙后代有出息更令人开心的了,没有。 “爹,天这么冷,您还是回屋吧,这里有我呢。” 李志坚说道,他没想到一向宽于待人的老得会深夜里来到前院,来到角楼,可想而知,这老头可不笨,知道李家遇到了起家之后几十年来最大的危机,比当初改朝换代遇到的危机都要严重。 苗南拳几个也跟着劝说,李进士毕竟年岁大了,他在,只会增加顾虑,增加包袱,他不在倒省得派人专门照顾他。 “多谢你们几个的好心,我老头子一个,没什么怕的,要是换我能保全李家的安全,老头子也值了。” 说着,李进士走到垛口前,大声说道:“哪路的英雄好汉,老夫在此,有话请讲,老夫能办到的一定照办,不打折扣,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众人被李进士的无畏折服,这才是文人真正的风骨,苗南拳几个只觉得热血沸腾,依稀又回到了那个动荡不安的年代。 “你个死老头子,你终于露面了,我还以为你当缩头乌龟了呢,别跟我们拽文,拽了我们也不懂,再说了,谁跟你朋友,你想多了,我们就是来要你的命的,现在求饶还来得及,废话少说,赶紧把门打开,兄弟们都快冻死了。” 三歪头在下边大声叫骂,因为正迎着西北风,他的脸被吹得有些发木,再加上一阵疾驰,身上的汗慢慢变凉,那感觉委实不好受,所以他看到李进士就忍不住破口大骂,仇人的老爹当然该骂,哪管他岁数大不大。 “爷爷,您别跟这帮马子一般见识,一个个都是大老粗,犯不上跟他们搭茬子,您还是回屋歇着吧,爷爷您放心,这帮家伙得不了蹦,我收拾他们,不给他们点厉害尝尝,他们不知道这进士们可不是他们这帮马子随便进出的。” 李进士笑得合不上嘴,亲孙子这几句话听着忒舒服,这可是十几岁的小孩子口中说出的话,但是他知道,这不是大话,对于这个坊间口中的神童,李进士信心十足,他点点头道:“爷爷给你准备了压岁钱,等天亮了给你,你弟弟妹妹的都有。” 苗南拳几个笑了,这祖孙俩真的可以,都这样了还闲扯过年压岁钱的事,真不是一般人的胆量和心胸,佩服。 “老头子我老了,我要回去睡觉了,让我孙子陪你玩玩吧,家里别的没有,就是酒多,大当家的上来喝杯酒吧,大老远的赶来,李家不管顿酒说不过去,我下去让人准备,一定要来哈。” 李进士打个拱,笑眯眯地被搀扶了下去。 外边的三歪头愣了,这李老头不按常理出牌啊,老子是来索命的,索你的命,不是来喝酒的,他妈的,这老贼气死我了,也罢,既然你老不死的惜命,那我就拿你孙子抵命,我就不信你舍得。 “有本事别走,个死老头子。” 李进士已经走远了,但风中隐约传来他吟唱的声音:“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 苗南拳几个的意思就是跟三歪头标,凭着这高墙大院的,再加上十几杆枪,还真的不怕,别看他们七八十号人,只要标到天亮,这帮马子肯定会逃走,毕竟临城和县城都有警察和军队。 作为爷爷的李进士不反对,作为爸爸的李志坚也不反对,苗南拳几个知道,他们就是反对也没用,可是,小安毕竟是他们几个徒弟,想不担心都难,他决定最后再劝一劝,非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没必要冒险。 小安的想法却不同,既然这个三歪头找上门来,这说明跟二大爷的仇解不了了,与其被人惦记着,还不如一了百了,替二大爷解决了这个棘手的难题,虽说有些冒险,但是值得一试。 “大当家的,我跟你走可以吧?”小安大声说道。 三歪头当然求之不得,他算透了,一个小孩肯定比一个老头值钱,问题是他没弄明白,这李进士是不是老糊涂了,敢让自己的孙子替自己死,难道岁数大了都怕死?这样一想,三歪头对李进士的鄙视又增了一分。 “大当家的,这小子不是耍滑头吧?” 跟在三歪头后边的三当家的提醒道,这个读过几天私塾的汉子自认为比别人聪明,所以,面对这李进士祖孙的路数由不得他不多想,正因为平素想得多,被中匪徒尊为军师。 “耍花头,能耍什么花头,咱这么多人,这么多条枪,不怕,惹急老子,把这李家庄给屠了。” 三歪头不屑地说道,在心里,甭管咋样,有了这个李进士的孙子在手,他就有了跟李团长叫板的资本,他不相信李团长会不顾亲侄子的死活。三歪头其实有自己的打算,大年三十奔袭李家庄,说是为老爹报仇,其实还是想捞些实惠,否则队伍不好带。作为湖西最大的绺子,三歪头的日子并不好过,因为名头太响,每次官家的清剿都是以他为主要目标,这弄得他名头蛮响,但是实惠没捞到多少,原本三百多人马只剩百十个,而这个年更是过得恓惶,真是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这也是他不惜奔波二百余里来到李家庄的原因。 小安吩咐家丁放他出去后要立马把门关上,防止马子趁机冲进院子。 看着儿子坚定的眼神,李志坚拍拍小安的肩膀,然后把手中的短枪给了小安。小安接过枪,检查了一下,掖到腰里,然后对苗南拳说道:“苗大爷,新年了,等会我给你端两个酒。” 苗南拳的眼泪差点涌出来,这小子,都这个时候了还不忘这茬。 每年的年初一,苗南拳几个就会摆上一桌,而小安,他们几个亲授的徒弟,虽然没拜师,只要在家,都会过来给他们每人端两杯酒,这两杯酒的意思都不说,也都明白。一切皆在酒里。 花四爷的鼻子一酸,打趣道:“那我们呢?” 小安笑道:“一个都不拉,都端,今年我十五了,我也陪你们喝一点,我要尝尝这酒到底哪好喝的,整天把你们迷得不撑。” 小安的话引来一阵笑,不由地想起第一次喂小安喝酒的情形,那时候他才五岁,花四爷骗小安,说那是糖水,不明真相的娃娃小安,半信半疑地看着花四爷,然后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这一口的样子从此就定格在了花四爷几个人的心里,胖娃娃小安的样子把他们几个笑得前仰后合的,简直有趣死了。 小安一抱拳,然后下了角楼,他本可以跳下去的,可又怕引起马子的警觉,于是就让家丁开了门。 随着高大的黑漆大门洞开,小安走了出去,然后,他身后的大门又很快关上了,并在里面上了门插。两个家丁神情紧张地端着枪,一脸的忧虑。 看到这个满脸稚气的小子,三歪头笑了,这小子胆子不小啊,不过他也纳闷,这李进士不按常理出牌啊,咋舍得让自己的亲孙子当人质呢,就不怕当场在他门口给枪杀了。 “大当家的,你要这孩子有什么用,叫我说我们杀进去,就咱这些人马怕个球。” 三当家的进言道,在他看来,奔袭了二百多里地,单纯为了得到一个人质不划算,这大半夜的,弟兄们还都饿着肚子呢,人困马乏的,不进去大吃二喝一顿,简直对不起这营生,这李进士可是前清的进士爷,就凭这名头就知道肯定捞了不少,就凭这高门大院的,打进去还不得发了,说不定还能弄几个娘们玩一玩,在这里跟这个小屁孩闲磕牙,实在没意思。 “杀进去!“ “杀进去!” “杀进去!” ...... 第251章 擒贼擒王 看着属下一阵叫嚷,三歪头不得不慎重了,别看这帮人是自己的属下,可这大冷天的,没吃没喝的,谁也不开心,要知道当初出发前,自己可是跟他们许诺过,到湖东吃饺子喝烧酒去,如今到了李进士家门口,还在冷风里磨迹,搁谁谁不急,特别是之前出了一身汗,西北风一吹,这小滋味,就甭提了。 炮楼上的苗南拳心中一凛,这帮马子要真的拼命强攻,就凭他们几个和十来个家丁还真的应付不过来,若单打独斗,别说七八十马子,就是再来七八十也不惧,问题这是一帮荷枪实弹的马子,乱枪之下饶你武功再高也白搭,没有谁能刀枪不入,自己不行,老道也不行,都是凡体肉胎,挨上一枪也会受不了。于是,苗南拳低喝一声,若这帮马子真的不管不顾硬冲,那就跟他们拼命,先把几个头头干掉再说,擒贼先擒王,历来差不了。 李志坚倒不怕,他握着手中的长枪早已瞄准了当头的马子,虽然视线不佳,但那几支火把的照耀下,几个马子头倒是清楚的很,他能保证一枪撂倒一个,几十米的距离,正是最佳射击距离。 三歪头一伸手,阻止了属下继续聒噪下去,只要拿住这个小子,还愁换不来吃食,虎毒还不食子呢,他就不相信一肚子学问的进士爷舍得把嫡亲的孙子交给他。退一万步说,就是李进士愿意,这小子的爹娘会愿意?三歪头想不明白,想不明白的他决定等一等,这么多手下,他不怕对方跟他玩花招,更何况对方是个毛蛋孩子。 看到大当家的手势,三歪头的手下都不吭声了,好饭不怕晚,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其实他们也纳闷,倒要看看这个毛蛋孩子能玩出什么花样。小安的行为让这一帮土匪算是开了眼界,暗暗佩服这李进士,敢情人家一个毛蛋孩子都敢面对他们这一大帮绺子,那他儿子,那个李团长的谋略和胆识的过人之处也就太正常不过了。 “小子,你胆子倒不小,佩服,佩服。”三歪头坐在马上,由衷地赞叹道。 天冷,又是一个毛蛋孩子,所有的马子都没把小安当回事,原本端着的枪也都背到了背上,或者斜搭在马背上,就连马子头三歪头的双枪都插到了腰里,这个时候的枪冰凉冰凉,拿在手里就像握了个冰疙瘩。 “哪里的绺子,报个蔓。”小安说道,他知道绺子有绺子的规矩,这么大的马子队,不可能没名气。 三歪头一愣,随即笑了,这小子还知道跟自己盘道。 三歪头没有跟小安盘道,也不打算盘道,老子奔波了二百余里,这大冷的天,就是来跟老李家算账的,盘不盘都无所谓,盘了又怎样,不盘又怎样,反正吃定他家了。 “你笑什么?”小安慢慢走着,他不敢走得太快,怕引起三歪头的警觉,整天在刀口舔血,这三歪头也不是傻子,小心为妙。 三歪头笑得更浓了,其实他的心思跟小安差不多,就是引诱这个李进士的嫡亲的孙子过来,然后拿住他,逼迫李家答应自己的条件,有人质在手跟没有人质在手不一样。 “我笑你们老李家,赫赫有名的进士家难道没人了么,派一个毛蛋孩子出来,就不怕有个三长两短么。” 小安也笑着说道:“不需要,老李家的人多的事,不需要他们操心,我就行。” 马子群中爆发一阵笑声,这小子牛皮吹得有点大,就你个毛蛋孩子,还你就行,待会只怕吓尿裤子吧。 三歪头笑了笑,倒佩服这小子的胆量,若是一般的家伙,别说敢出来跟他们应对了,只怕来都不敢来。他冲小安一招手:“小子,过来。” 小安稳稳当当坐过去,三歪头的话让他求之不得,他已经打定主意,擒贼先擒王,只要拿住这个歪头,其他的都好办了。 角楼上的苗南拳花四爷几个不无担心地看着小安,手心里暗暗捏了一把汗。而李志坚则笃定的很,他吩咐手中有枪的家丁,若是看到小安的手势就一齐开枪,但是千万要注意,不要露头,这帮马子别的本事没有,枪法通常都不赖。 小安走到三歪头的马下,一脸无惧地看着三歪头,然后说道:“我要是你我就不会这么愚蠢。” 三歪头一愣,这什么意思,这小子竟然敢说自己愚蠢,他奶奶的,老子活着么大岁数只要别人怕我的份,还没有人敢当我的面说我愚蠢,愚蠢能拉起几百号的绺子? 小安要的就是三歪头的一愣神。这么近的距离,小安有十足的把握一击必杀,可是后果他也知道,杀死歪头后,自己也暴露在这么多马子的枪口下,虽说自己的身手自己知道,可是他可不敢保证子弹会不会招呼到自己身上,更何况这些马子里不乏用枪的好手,所以,小安一开始并没有打算击杀三歪头,而是制住他,逼迫他投降,或者撤走。 三歪头就觉得眼前一花,随即就被一只有力的手拽下了马,再然后,一柄冰凉的枪口顶在了他的太阳穴上。 这是一刹那的功夫,快得比一眨眼都快,快得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三歪头傻眼了。 三歪头的胆子大,被小安制住他并没有害怕,他就是傻眼了,就像梦里的感觉一样,自己明明坐在马背上的,怎么一眨眼就站在地上了,而且脖颈被一只有力的手捏着了,更令他吃惊的是脑袋上还顶着一支枪。三歪头不傻眼才怪,这是做梦都没想到的事情。 所有的马子,当然,这是能看到的,看不到的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到的马子都傻眼了,他们没弄明白,刚才大当家的还好还好地坐在马背上,这一眨眼的功夫咋落到了地上,而且被那个毛蛋孩子拿枪制住了脑袋。 角楼上的众人也看呆了,尤其是赵一全,就小安这个本事,他自愧不如,败在小安手下,他心服口服,于是对苗南拳的功夫也有了个大概了解,他知道,自己再勤学苦练,哪怕到老,也达不到人家是水平,天赋这玩意可不是硬犟的。这少年,显然天赋奇高,世所罕见,不服不行。 李家的诸多家丁也都看呆了,他们方才还替小小少爷担忧,无不纳闷,这进士爷和三少爷的心也太大了吧,大人不出面,让小孩面对这近百号如狼似虎的马子,但凡有点差错,这谁能负担起,依着家丁的意思,应该让功夫最好的苗南拳去,而不是让小小少爷冒这个险。可是,他们随即就明白了,敢情这小小少爷的功夫也是厉害的不得了,看样子比苗南拳差不了多少,众人心头的石头算是落了地,怪不得进士爷和三少爷敢让小小少爷冒这个险,敢情人家有把握。这李家,真是厉害,人才一辈比一辈强。 李志坚笑了。 苗南拳也笑了。 花四爷几个也笑了。 李家的那些家丁也笑了,随着小安这一招,他们紧绷的神经也松弛了下来。 所有人不知道,进士爷并没有睡,他安静地坐在椅子上,面色如常地端着茶杯。没有乱枪响起,那李家就是安全的,怕就怕这帮马子不要命的硬冲猛打。李进士说不担心孙子小安的安危,其实心里还是惴惴不安,毕竟小安还是个孩子,哪怕有神童的名号加持,可是他面对的可是一帮如狼似虎的马子,马子,那可是杀人越货的强盗,而且那么多,李进士不敢保证。可是不敢保证又能怎样,只能寄希望于小安。不过看小安那副笃定神情,李进士又心宽了不少,这小子从没让他失望过。 小安这天才少年可不是吹的,一出手就拿住了匪首,虽然得益于他的出其不意,但是没有过硬的功夫打底,只怕拿不住匪首反倒被匪首拿捏。 “你信不信我能让你的脑袋开花。”小安说道,整个人却躲在了三歪头的身后,若是有人开枪,三歪头就是自己的掩体。不过他相信,三歪头不死还没有人敢开枪。 三歪头当然信,别管什么枪,这样的距离自己的脑袋就是铁皮做的都没用,亲手枪杀过许多人的他当然知道其中的厉害,而且,他的肩膀已经麻了,想反抗都没有力气,他不知道这小子用了什么招数,但是他敢肯定,这是个高手,自己在人家的手底就像个玩具。 “有话好说,有话好说。”三歪头虽然怕的要死,但是表面的样子还得做做,不然会被这些手下笑话死,他们的大当家的是个怂包。 “让你的人都把枪放下,我这人胆小,我怕手一哆嗦,要是走火了可怨不得我。”小安说道,用枪顶了三歪头一下。 凉凉的枪管把三歪头吓的一激灵,然后喊道:“都把枪放下,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拿枪的三歪头的手下不情愿地放下了枪,没办法,大当家的在人家手里呢。 “两条路你选。”小安斟酌着说道,手下却暗暗加力,目的就是逼迫三歪头,让他知道他的小命就攥在自己手里。 三歪头就觉得脖子越来越紧,喘气也越来越困难,而脖子上的手却像铁钳一般,丝毫挣扎不得,而太阳穴上的枪管也未曾离开半分,三歪头知道,自己的小命就在人家手里攥着了,若是自己不答应,只怕这少年没死,自己早已死在他枪下了,自己不辞劳苦奔波二百余里,就换来这个结果,三歪头肯定不甘心,于是,他勉强说道:“有话,好说。” 小安松了一点手劲,再不松就把三歪头捏死了,而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弄死他容易,弄死这么一帮马子就难了,留他一命是最佳的选择,不能因小失大。 “一,赶紧带着你的人滚蛋,永不得再踏进李家庄半步。” “那,二,二呢?” 都这个时候了,三歪头还想着另外的选项,别管几个选项,他总得听完,不然这帮手下那里就说不过去,他知道人心一旦散了就不好办了,跟他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本来多数都不赞同大年三十的晚上夜袭李团长的老巢,毕竟路途太远,二百来里地,就是快马也得两个时辰,而且又是大冷的天,好不容易熬了一年,谁不想就着饺子大醉一场。 “二,拿你的命换我的命,让你的兄弟随便干,但是,你肯定死在我之前。” 小安说道,枪口又往三歪头的太阳穴上擩了一下,他已经看出来了,有人暗暗端起了枪,干马子这营生,肯定多数都是亡命之徒,这其中不乏欲取代三歪头的,所以他把话先说了出来,目的以三歪头制住那些图谋不轨者。 三歪头肯定不傻,玩命的事想都不要想,当然选第一条。虽然干的就是玩命的活,可没有一个人愿意死,干马子干啥的,不就是想活下去么,除非走投无路活不下去。 ”我选第一条。” 三歪头说,声音带着哭腔,因为这一趟算是白来了,人困马乏的,连个屁都没捞到,他没法跟这么多手下交代啊。不过,他随即就生出一个主意,大不了在回去的路上搞一票,他妈的,你们在被窝里睡着等新年,老子肯定不能就这么算了。 “大当家的——”三匪首欲言又止。 三歪头岂能不明白,这帮手下可是憋着气呢,这眼看着到嘴的肥肉竟然吃不到,真是王八进锅灶,憋气带窝火,长途奔袭了二百多里地,冻得跟三孙子样,本想能狠狠捞他一笔,结果不光没吃到肉喝到汤,甚至连个屁都没闻着,这怎能不令一众马子们心生怨气。 三歪头当然明白属下的心思,可是,这不是被人拿住了么,留的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自己要是今晚上撂这里了,那可真的是玩完了,三歪头当然不肯拿自己的命换属下的快乐。三歪头看得明白的,自己这些属下没一个省油的灯,他们以为凭这八十来号人,肯定能攻下这进士宅,代价是顶多损失一些兄弟。 第252章 危机解除 “万万不能胡来,我会给弟兄们一个交代。” 三歪头大声说道,为的就是稳住人心,他真的怕这帮属下不顾他的死活,硬攻这进士家,那样的话他们得利了,自己也完蛋了,这条小命还在这小子手里攥着呢, “啪!”一声枪响,就见不远处一个匪徒栽下马来。 三歪头吓了一跳,因为这一枪就像响在他的耳朵根,然后就觉得一热,开过枪的枪管又抵到他的太阳穴。因为时间短,几乎是眨眼的功夫,三歪头还没来及害怕,不过毕竟是老匪,经过场子,胆量也练出来了,所以表面上看起来比较镇定,在他的属下看来,无异于吃了定心丸。 众人都愣了,这什么情况,怎么开枪了,还打死己方一个小头目。 几十米开外李家的炮楼上的人也愣了,小安咋开枪了呢,为什么啊。 三歪头心底其实已经酥了,这一枪太快了,三歪头就觉得太阳穴一松,然后又一紧,热热的感觉,同时一股烟硝味钻进鼻孔,敢情是这家伙开枪了,快,快得真是不可思议,三歪头自认是个玩枪的老手,可是自忖也达不到这个水平。 被打下马的匪徒真的起了外心,作为中途加入三歪头的绺子,他跟三歪头并不一心,这好不容易奔袭了二百多里地,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办不到,你至少给兄弟们弄碗热汤喝喝吧,可结果不单热汤喝不到,还很有可能空着手打道回府,这叫什么事。 三歪头老了,没胆了,这是这个叫大石怪的马子的想法,他觉得就是三歪头被人干掉,凭着这八十来号人,也能把这进士宅给端了。端了进士宅,肯定是个大买卖,你看这高楼大院的,能没钱么。这也是大石怪想偷偷摸摸下手的主要原因,可是未曾想,枪刚举起来,还没来及开就被一枪撂倒了。 大石怪一头栽下马来,他到死也没明白,这个半大小子是何方神圣,竟然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出枪还快得出奇,比他这个玩枪的好手还厉害。 “想跟我玩花样,哼,他就是下场。”小安哼了一声,大声说道,又用枪擩了三歪头一下,厉声说道:“告诉他们老实点,不然第一个死的就是你。” “别开枪,别开枪,有话好说。” 三歪头叫道,他一点都不怀疑这小子的能力和决心,人家能治住他,而且在他来不仅反应之前就开枪撂倒自己一个手下,自己再不老实,那纯粹是打灯笼上茅房---找死(屎),更是老寿星上吊----活得不耐烦了。 “谁要是再动歪心思,那个人就是他的下场。” 小安大声说道,他不相信这一枪没有威慑力,马子也是人,不可能不怕死,好死不如赖活着,当马子也是想过好日子,不然这头掖在裤腰带上的营生咋屡禁不绝,说是生活所迫,但为什么有人饿死不干马子。 “都给我老实点,大当家的还在人家手里呢。” 三当家的高声说道,有提醒他这一帮马子的心思,别看这八十来号人,三歪头的老底子也就三十多号人,好多都是半路加入的,有的是别的绺子,实在混不下去了,这才投靠的三歪头,方才被打死的大石怪并不是他们起家的老底子,所以,这也让一向一军师自居的三当家的瞬间明白了一些事情。 小安这一枪确实震慑住了这一帮马子,挑头逞能的已经被干掉了,谁也不愿当那个出头鸟了,看不见的钱财虽然诱人,但是眼前保命要紧,没了命,就是给你金山银山又有何用,生带不来,死带不去的。 “想好了么,大当家的?” 小安的枪口还是擩在三歪头的太阳穴上,就像方才根本没有离开过。 “想,想好了,我带着弟兄们回去,不打扰了。” 三歪头说道,目前来说,对他这是最好的选择,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可不想这条小命撂在这里,更何况饥肠辘辘的他最怕的就是做个饿死鬼。 “让你的人退后,退到三百步开外。”小安说道。 三歪头颇为犯难,他怕他的人退了,自己反倒成了这家伙的人质,要知道对方的角楼上可不止一杆枪对着他,他知道成了别人砧板上的鱼肉意味着什么,曾经一些肉票不肯出钱赎人,他可是亲自割了那些守财奴的耳朵,或剁了人家一根手指,如今这角色转换了,自己成了别人的人质,所以,三歪头是得好好掂量。 小安看出三歪头的心思,他大声说道:“我知道你们都是混穷的兄弟,这大老远来了连口水也没捞着喝,这样吧,让你的人退到村口,我等会让人给兄弟们弄碗热汤喝,再给你们点压腰钱,你看行不行?总归大老远的来了,不能让你们空手回去。” 三歪头还能说什么,自己的小命在人家手里攥着呢,要是再不识数,惹急了对方,真的给自己一枪可不合算,死的大石怪怨谁,谁都不怨,只能怨他贪心,把自己这个大当家的不当回事。 大石怪早有异心,这点瞒不住大家,估计他也没想瞒,总是时不时的发牢骚,意思跟着三歪头以为会吃香的喝辣的,没想到跟他单干的时候没两样,甚至还不如,这次长途奔袭,他是反对最激烈的,说大过年的不想动枪,三当家的费了不少的口舌才鼓动他出马,当然条件诱人的很,三当家的把湖东的进士家说得比书里还奢华,库房里的银子比粮食都多,所以大石怪才动了心,可是万万没想到,啥都没捞到,反倒丢了命。 “三兄弟,你带着弟兄们到村外等我,我一会就过去,这小、小兄弟都这样说了,咱也不能不讲江湖规矩。” “大当家的——”三当家的欲言又止,他怕这小煞星会不分青红皂白杀了大当家的,因为这小子已经把大石怪一枪干掉了,虽然大石怪该死,但毕竟是他们的人,哪怕他犯错,也应由他们来处置。 “去吧,去吧。”三歪头挥挥手,第一次觉得三当家的如此的磨叽,叫你走你就走呗,惹恼了这小子给我一枪咋办,大石怪找死,我可不想死。 “那、好吧,你多保重。” 被三歪头称为三兄弟的马子一挥手,八十余匹马和人齐齐转身,很快就消失在黑暗中了,大当家的在人家手里,要是不管不顾硬冲强打,只怕手下的兄弟不答应,因为这违背江湖规矩,不讲江湖规矩,不在乎兄弟死活的人才更吓人,才不能相处。 小安下了三歪头的枪,把他带进了院子里,有这个人质在手,外边的马子至少不会胡来,这样看,三歪头平时的为人还不错,颇得属下的拥戴,否则早就乱成一锅粥了,欲取而代之的人肯定不乏其人。 小安的对策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没想到单凭他一己之力就吓退了这帮如狼似虎的马子,这当中尤以赵一全的感慨最甚,换做自己,肯定办不到,于是,他看向小安的眼神就多了一层忌惮,几层欣赏和敬佩。这小子,是个人才。 得知小安制服了马子头,李进士喜不自禁,当即吩咐下人烧锅做饭,好生招待马子,毕竟小安的话已经承诺,李家也不能做言而无信的人,毕竟马子也是人,能不闹僵尽量不闹僵,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江湖是人情世故。 李家很快烧了两大锅的鸡蛋汤,又把过年准备的馒头抬了两大筐一起送到了村口。饥肠辘辘的八十来个马子很快就把两锅汤和两筐馒头造腾光了。三歪头喝得热气腾腾的,对小安拱手道:“我跟李团长的恩怨没完,但是这李家庄我要是再踏进半步,让我三歪头死无葬身之地。” 小安丢给三歪头一个布包,虽然没看到里面装的什么,但是三歪头凭感觉知道里面全是大洋,这让他有些纳闷,饶他一命已经不错了,这吃了喝了还给盘缠,这,忒仗义了吧。 “这一千大洋大当家的拿着,我爷爷说了,你们大老远来了也不容易,大过年的,没招待好,这点盘缠分给你这些弟兄们,好歹也不白来一趟。” 三歪头一扭头,这让他感觉有些惭愧,这样仁义的人家真的难找,尤其是作为对手,他还能说什么,什么都不能说,还是走人吧。 三歪头接过大洋,小命在人家手里攥着,他没想到会是这样一种结果,对他来说是好得不能再好的结果,再不识好歹的话,只怕今晚栽在这李家庄了。 “我希望你记住自己说过的话,否则。” 说着,小安当即把抢夺的三歪头的盒子炮还给了三歪头。 可是,三歪头的脸随即变了,变得很难看很难看,因为他发现盒子炮的枪管扭曲的像麻花一样。不用说,面前这个少年是个功夫高手,很高很高的高手,比他们附近有名的拳师赵一拳还高,赵一拳曾经当街一拳打死过一头驴,所以被人称作赵一拳。 “放心,三歪头说话算话。”三歪头说道,然后一拱手,转身上了马。 “另外,还请大当家的不要祸害沿途百姓,这大过年了,都不容易,让他们过个安生年吧。”小安说道,声音冷的不能再冷,警告的意味颇浓。 三歪头不傻,当然能听出对方的意思,他点点头说道:“三歪头记着了。”说完,扬起鞭子给了座下的大马一鞭子,那马吃了痛,哒哒哒就迈开了四蹄,没一会就跑远了。 看见大当家的平安归来,三歪头属下的马子顿时欢呼起来,可是三歪头像是遇见了鬼一般,并没有停留,反倒一挥手,示意属下跟他走,那架势好像后边来了多少追兵似得,再不跑就没命了。 一口气跑出十几里地,三歪头总算舒了口气,他没好意思说,看到盒子炮的枪管被扭曲的那一霎,他的尿意不受控制地涌上来,在他的极力控制下,下边还是滴了几滴尿。三歪头知道,自己吓尿了,这是拉杆子十多年来的第一次。他一直以为自己胆子很大,很大,大得没边,因为他不怕死。可是,现在他知道了,自己并不是不怕死,那是没遇到让他怕的事。遇到了,就怕了,就像一顿饭之前。 “大当家的,咱就这样回去了?”三当家的问道,明显的不甘心。 “就是。”有人附和道。 “兄弟们出来一趟,不容易,反正离天明还早,要不要搞一票。” 虽说湖东没有湖西地多,但是靠着铁路近,还有矿,整体水平比湖西不但不差,甚至还强上一些,湖东的名声之所以那么差,跟湖东的马子经常越湖去湖西打劫有关。 三当家的意思,既然来了,何不趁机搞一票再回,反正大年三十的,驻军也来不及,等他们得到信息我们已经回到湖西了。 其实不单是三当家的意思,也是多数人的意思,虽然这一趟没白来,每人也能分个十块八块的现大洋,问题是拾麦打烧饼——干赚的事,不干白不干,干了也白干,反正出来就是打劫的,越多越好,多多益善。 “老三,不是哥哥不答应你,你看这。”说着,三歪头掏出盒子炮给三当家的看。 三当家的很疑惑,搞不清大当家的给他看枪干什么,因为他也有,就在腰里掖着呢。他虽然疑惑,还是接了过来,然后举到火把下看,谁知一看之下顿时大吃一惊,因为这枪管拧的像麻花一样。这得多大的力气才能把枪管拧成这样啊,要知道这枪管可是精钢制作而成,非人力所能为。这枪,算是废了,就算能打响,肯定得炸膛,这子弹不会拐弯啊,更不会顺着扭曲的枪管飞出去。 三当家的一脸忌惮地看向大当家的三歪头,意思,那小家伙拧的? 三歪头点点头,一脸的凝重之色。 三当家的叹息了一声,随即大声说道:“听大当家的,回家过年。” 于是,这一伙马子齐齐扬起马鞭,噼里啪啦的声响里,八十余匹迈开四蹄形成不小的声浪,像暴风骤雨一般掠过镇子,径直向西而去。 第253章 李家麦场 大初一一大早,进士宅第大门洞开,迎接来拜年的各色人物。 作为老峄县的名门望族,李家根深叶茂,关系都做到京城,如今年轻一辈中又出了个国民革命军的团长,所以,就连新任的县长也以结识李家为荣,早早派人来李家行礼。至于乡公所的那帮人,则会在初一这天早饭后,来李家拜年,直到喝得晕晕乎乎方才罢休,名曰拜年,实则攀附,因为不管是财势还是权势,李家都是傲视山南的存在。 至于李家庄的人,拜年的那就更多了,上至耄耋老人,下至刚会跑的娃娃,也有模有样的跟着大人撅起屁股,磕上两个或几个响头,赢得进士爷的两个铜板。 李家的规矩,凡是来拜年的小辈,每人两个铜板,至于吃食,随便,瓜子还是糖果,保你两手满满的。所以天刚拢明,去往进士爷家的村道上就响起了踢踏的脚步声,还夹杂着互相道贺的话语,甭管平素睦 不睦,大过年的要讨个彩头,谁不希望日子越过越好呢。 吃过团圆的饺子,小安回去逗弄了一会弟弟,然后就回屋看书了,老爸已经告诉他了,过完年就去读书,学校已经找好了,他拐弯的同学是那个学校的教务长,小安从初三学起。 深暗孔孟之道的进士爷并不迂腐,但是面对络绎不绝的拜年的人流,他不得不让三儿子出面回礼,别管穷富人家,只要来拜年了,辈分小的就不说了,来者家里有长辈的,则必须回礼。 李志坚是个孝子,大哥二哥不在家,他这个当老三的责无旁贷。于是,他爽快地答应了,别管革命不革命的,这人情往来该行的还得行,毕竟李家还在这里,还要跟这些人处邻居。于是,李家庄的人亲眼看到进士爷家的三少爷,那个相貌堂堂气宇轩昂的留过洋的帅气男人脸上挂着笑,挨家挨户拜年,嘴上说着祝福的话。 多数人敬佩着李家,敬佩着进士爷,这么有权势的家族一点没有架子,依然让亲儿子去跟村里一些长辈拜年,这样的家族,这样的家风,这样的行为,想不发家都难。也有一些小门小户的人家,唯恐进士爷家的三少爷登门,毕竟他寒酸的穷家不配这留洋回来的进士爷家的三少爷光顾,他怕由此被三少爷看低了。 李志坚想的却不是那样,借拜年的时机,他趁机观察了一下村里那些穷苦人家的情况,也弄清了他们的实底,更借此机会,跟他们攀谈,了解他们的想法和诉求,党代表的就是劳苦大众,无产阶级,而这些穷苦的百姓正是真正的劳苦大众,真正的底层的百姓。一个李家庄,不就是整个中国社会的缩写么,所以,李志坚收获颇丰,更加坚定了革命到底的信心,也深信不疑,革命最终会毫无争议的成功。 初一这天小安最闲,一早起来跟爷爷奶奶爸爸妈妈拜过年,他又到前院跟苗南拳花四爷几个拜年,然后就躲到屋里看书去了,头晚上听爷爷话里的意思,过完年必须要上学了,哪怕不在上海上,也得在老家上,总之,不能耽误了小安这个好苗子。小安自己也知道,他的功课耽误好久了。早上爸爸再一说,小安知道,上学的事板上钉钉了,所以他得做点准备。 李进士当然不能跟自己儿子说亲孙子是世间稍有的天才,那样自己也会笑话自己,天才,神童,别人可以说,自家不能说,说了就大了,而孔孟之道讲究的就是中庸,哪怕你是天才,是神童,也不能说。 头晚上小安凭一己之力吓退马子,苗南拳花四爷几个开心的一夜没睡,几个人围着土炉子喝了一夜闲酒,聊得也欢,可是谁都明白,防的还是怕那帮马子再杀个回马枪。虽说小安把他们吓走,可马子又有几个胆小怕事的,都是把头别在裤腰带上的亡命之徒,江湖经验丰富的他们几个不得不防。 喝了半夜的酒,苗南拳几个趁天刚拢明,李家的大门还没开,几个相携着去跟东家拜年,这也成了多年的惯例。从最初的被朝廷通缉,到流落李家庄,这其中的甘苦唯有经历过才知道。在苗南拳几个心里,救他们性命的李进士无异于他们的再生父母,怎么报答都不为过。若不是混在丁忧回家的朝廷命官的随从里,苗南拳几个可不敢肯定能活着踏出京城,毕竟那时候凡是跟拳匪沾边的人,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格杀勿论是朝廷定下的调子,更何况当过大内侍卫头领的苗南拳。 几个人拜完年,吃着热乎乎的饺子又喝上了,赵一全的酒量最大,可架不住众人的热情,晕晕乎乎中,他又想起小安,非得要拜小安为师不可,甚至还起身要去叫小安,为此弄得苗南拳几个哭笑不得,这简直就是八月十五拜年胡来来。 好劝歹劝把赵一全劝到重新坐下,可几个人不敢再劝他了,怕喝多了出事,虽然进士爷家的酒管足,饭管饱。一旦出事,怪不对起这个性格耿直的赵一全的,更何况人家远道而来,是客。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看到小安,苗南拳几个随即笑了,当即站起来,都知道小安给他们拜年来了。每年过年,只要小安在,都会跟他们几个拜年,拉都拉不住。最初是进士爷领着来拜,那时候小安还小,撅着屁股拜年的样子实在可爱。从日本回来后,小安就自己过来了,不要领。 在客套与拉扯中,小安挨个给苗南拳几个磕了个头,轮到赵一全了,小安要拜,刚支架子要跪,不想赵一全却先跪下了,慌得小安把他拉了起来。这什么情况,我还没拜呢你咋先拜上了。小安心里,这赵一全比老爸还大,跟苗大爷花四爷他们平辈,自己磕个头也不为过,谁曾想这赵一全不按路数出牌,还礼也不是这个还法,你至少等我磕完了再还礼,问题就是还礼也不能还磕头啊,哪有长辈跟小辈磕头的,难道喝多了? 赵一全确实喝多了,可还没到喝醉的地步,虽然晕晕乎乎的,但是脑子还算清醒,他之所以要跟小安拜年,他觉得应该,这小安可比自己强多了,还亏自己当初厚着脸皮要跟苗南拳比试,你连人家的徒弟都打不过,拿什么跟人家比,简直丢死人了。 苗南拳和花四爷几个在一边笑得简直上气不接下气,这赵一全倒是条汉子,说到做到,问题小安一切还蒙在鼓里呢,你看他一脸的懵,没遇到过这茬事。 确实不怪小安懵,哪有小辈跟长辈拜年,长辈抢在小辈之前磕头的,没见过。正常的是长辈大马金刀的坐着,等着小辈磕头就是了,若觉得不好意思,上前拉住,客套一番即可,则赵一全不安套路出牌啊,有趣。 “好了,好了,赵兄弟,你可不能拿我们小安开涮,他才多大啊,你就饶了他吧,你这一弄不成了倒反天罡了么,坐下喝酒,坐下喝酒。” 小安看向苗大爷,显然这话里有话,难道赵一全逗自己玩呢,按理不应该啊,怎么着他也是客人,跟我磕头,还真的倒反天罡。 花四爷跟小安挤眉弄眼,就像有好玩的事情发生。 赵一全舌头有点大了,一抱拳对小安说:“我打不过,过你,技不如人我服气,我要拜你为师。” 小安简直哭笑不得,要说这赵一全的功夫可不弱,同样是外家功夫,比陈罗春要强一些,这样的功夫在江湖上绝对是一顶一的好手,只不过遇到自己这个杂家了,人家这个岁数,这身功夫,要拜自己为师,这不是说酒话么,他就是真心,自己也不能接招啊,这成啥了,万万不可。苗大爷花四爷几个还没收徒呢,自己收赵一全为徒,这不是骂人么,这才叫倒反天罡。 小安尴尬地看着赵一全,又求救般地看向苗大爷几个,你们几个倒是说说话啊。 苗南拳拉开赵一全,示意小安走人,你一个没喝酒的跟喝酒的一般见识啥,走了走了,一走即了。 “好了,好了,一全兄弟,坐下喝酒,喝酒,大初一的不谈这事。” 花四爷几个拉扯着把赵一全拉回酒桌上,虽然感觉这赵一全有些幼稚,但显然是个实在人,实在人好处。 喝着聊着,看赵一全要酒喝,苗南拳知道他喝的差不多了,凡是没喝醉的人都会推酒,而要醉的人却说自己没醉,还能喝,苗南拳也怕喝出事,毕竟不是知根知底,要真的喝出事,不好跟赵一全交代,更不好跟主家交代。 苗南拳不敢让赵一全喝了,借口李家的麦场那里每年都有热闹看,于是几个人伙着就去了李家的麦场。 因为苗南拳几个的存在,多年前李家庄的小子们每年的大年初一都会聚在李家的麦场上较劲,虽然知道拜不上师父,但是能得到这几个高手的指点,也是李家庄的小子们求之不得的好事。 李家的麦场足够大,竟然有十来亩,早已围满了人,男女老少都有,外村的也不少,都是来看热闹的,这当中就有八里外孙店的几个棒小子。 几个棒小子都是拳师毛洪川的弟子,为首的叫孙五成,听闻八里外李家庄有高手,这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就来了,倒也不是找事,纯粹就是不服气,他们要试试李家庄的斤两,看是不是传说中的那样神呼,那样厉害。 头晚上进士家遭遇马子围门,可是没一个人敢出来瞧瞧,但是睡不着的都支楞着耳朵听呢,本以为李家会遭遇大劫,因为单听那马蹄声就知道这帮马子人马不少,肯定上百,不然人马少了没那么大的动静。可是,听着听着就没动静了,然后那人马就席卷一般远去了。有胆大的出来察看,可什么都没看到,李进士家的大门紧闭着,大门前干干净净,就像什么都没发生。 有人借着跟李进士拜年的机会套话,结果都讳莫如深,而这话又不能明着问,于是,主管猜测加臆想,这事就越传越玄乎了,说昨夜来的上百马子,全部被李进士家的护院给打跑了。有人信,有人不信,但是李家的实力在那摆着,也得益于李家的实力,方圆大大小小的马子还真的没有敢踏进李家庄半步的,李家庄的人也以自己是李家庄的人自豪,不单是因为出了个进士爷,还因为进士爷家里的护院,那可是个顶个的高手,据说单手都能劈死一头牛。 李家庄的人出去牛,李家庄的小伙子更是牛得很,虽然进士爷家的护院不收徒,可是他们却很乐意指点一二,别看这一二,但是对于这些新手来说,无异于开了一扇天窗,受益不是一般的大,也因为如此,李家庄的小子们在外村人眼中都会功夫。 李家庄的二三十个小子没料到会有这么多人,虽然年年有人围观,可像今年这么多还是第一次,跟年景有关,也跟昨晚的匪患有关,当然,跟天气也有关。 天阴着,没有风,有经验的老农知道,这是老天爷在酝酿一场大雪。 三民是个棒小伙子,刚满十八岁,但是棉袄一脱,浑身的腱子肉就出来了,胳膊一举,上边的肉像小老鼠,在他的棉褂子里窜来窜去。他看似漫不经心地走到场中,先用脚蹬了一下石碌碌,把石碌碌蹬出了两步远,然后一下腰,把它抱住,然后举过了头顶。 这石碌碌可有二百多斤重,在场的没有几个能这么轻松的举起,所以三民的行为获得了一阵掌声,暗地里喜欢他的几个小闺女更是把手拍得生疼。自古以来就是英雄爱美人,美人爱英雄,在李家庄,有本事的男人也惹人爱,三民就是有本事的人。 李家庄的小伙子挨个来,凡是自诩能举起石碌碌的一个个脸上带着兴奋的光,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显眼,那感觉不是一般的爽,尤其是俊俏的女子在场,哪个不想好好表现一番。 谝能,是人的本性。 第254章 上门挑衅 李家庄小伙子们的表现在孙店来的孙五成眼中根本不值一提,举石碌碌算是什么本事,只要有身蛮力就能做到,问题是真的打起来,可不是靠蛮力,不然还学什么功夫,还练什么拳,于是,孙五成嘴巴一努,示意跟他过来的几个同伙一起过去,不就是举石碌碌么,咱们也能做到,做给他们看看,到底谁厉害。 看着生面孔的几个人,三民哼了一声,看样子这几个人是来找事的,周边村子都认识,断不会是这种表情,明显的看不起人。不过虽然对这几个人不感冒,但是心里还有点好奇,要看看这几个家伙气力怎么样,是不是跟己方几个一样,能举起这二百多斤的石碌碌,若是举不起,可得好好笑贬他们一番,到李家庄来谝能,问题还没谝好,谝那地方去。 “伙计,我来试试管不?” 孙五成看着石碌碌说,看似是征求意见,但是脚下却是挑衅,因为他一脚把石碌碌蹬出七八步远,吓得就近的几个人大惊失色慌着躲闪,嘴里发出哎呀的惊叫声,唯恐那石碌碌把自己的脚轧了,这大过年的,可不吉利。 有人就不满这个外村人的做派,你小子不纯粹找事么,这石碌碌要是轧着人咋办,三民几个也是,就由着这家伙在自家门口挑衅,还不赶紧把他撵走,李家庄什么时候由着这帮家伙撒野了。 三民想了想,然后手一指:“随便。” 三民搞不清这家伙的来路,以为是村里哪个人的亲戚,人家没干啥,总不能上来就翻脸吧,而且都是年轻人,心性相同,倒也没多想,就是找事又能找什么事,不就是举石碌碌么,随他去,只要你有力气,你愿意。 叫三用的小伙子靠近三民,轻声说道:“这几个家伙来者不善呐。” 三民一撇嘴,又摇摇头,意思你先看着吧,管他来者善不善的,还能打架不成,就是打架也不怕他们,己方可是十好几个棒小伙子,还怕了他们不成,大过年的,正好消化消化食呢,打就打,谁怕谁啊。 孙五成根本没脱棉袄,他走到石碌碌跟前,没见他怎么费劲,就轻松地把石碌碌举了起来,这还不算,他还举着它转了几个圈,这才把石碌碌扔出多远。 “好,好,好。”跟随孙五成来的人齐齐拍掌叫好,脸上兴奋的跟吸了几口大烟一样。 围观的人也一阵叫好,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你看那家伙,没怎么费劲,那二百多斤的石碌碌在他手中跟线蛋样,要是一个人被他抓住,不得扔摔死,厉害,厉害,比三民他们几个厉害。 孙五成的力气跟三民几个的高下立判,明显的是孙五成高出一大截。 三民他们的脸色不好看了,这等于在家门口被人打了脸。被人打脸倒无所谓,问题是当着这么多村里人的面,尤其是那些大闺女小媳妇的面,这就丢人了。人活一张皮,有时候国与国的战争也是因为脸面,你打了我的脸,我不愿忍,于是,就开战,所以说,才有那么一句:骂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脸。这孙五成虽然没真的打三民他们的脸,可在他们看来,就是打他们的脸了,不打,怎么火辣辣的,还红。 年轻人最要面子,三民他们也不例外。这在自己的家门口被人打脸了,比在外边被人打脸还严重,兴致也不同。所以,气氛就变得不一样了,大有一触即发之势,无形中形成了两派,一派以本村的三民为首,一派以外村的孙五成为首。 人群中的苗南拳看着这一幕笑了,这是砸场子来了,他看出来了,这几个外村的小子明显的有备而来,从走路的架势就能看出来练过,而且不止一年两年。要不是练过,他们未必敢来砸场子。这就有趣了,苗南拳敢肯定,三民几个打不过这外村的几个小子,他知道练过跟没练过不一样,练过的肯定拿捏没练过的,这是铁打的事实,犟不过。 赵一全依旧晕晕乎乎,饶是他酒量惊人,也耐不住打连悠,从昨晚开始喝,一直喝到上午头,你再大的酒量也得醉,好在赵一全能喝也能吃,吃了两碗饺子,又喝了三碗饺子茶,他就慢慢地醒了,醒了的他虽说醒了,可还是有些晕,站在苗南拳身边,他一声不吭,不过他也看出门道了,他指着孙五成说道:“这小子练的是八极拳,功夫不弱呢。” 苗南拳一笑,不弱,那要看跟谁比,跟三民几个当然不弱,可跟他们几个,那肯定是没法比。 花四爷摇摇头,就这功夫,在小安手底下肯定走不过一招,可笑的是这几个家伙竟然敢来李家庄踢场子,有趣,真的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只是不知道他们的师父是谁,知道不知道他们来砸场子,知道不知道李家庄有高手。要是知道李家庄有高手,还怂恿徒弟们来李家庄砸场子,那他这个师父充其量只是个不入流的拳师,因为只要稍微有点江湖名气的,没有人敢小瞧李家庄,敢小瞧进士爷家的几个护院。 “咋样,还试试不?”说着,孙五成走到一个石锁前,用脚尖一勾,然后一挑,那石锁就在半空中了,不等石锁落地,他伸手接住,然后再抛起,抛得老高老高,然后再伸手接住,如此三番五次,竟然面不改色气不喘。 围观的人群又一阵叫好,这石锁少说也五六十斤,可在人家手里竟然跟玩线蛋一样轻松,还抛得屋檐高,不叫好都怪对不起人似得。大过年的,有如此的热闹可看,真是没白来。 三民当然不能服软,此时的他的脸面已经不是他自己的脸面,是李家庄年轻人的脸面,李家庄所有人的脸面,甭管比过比不过,都要试一试,敢不敢是一回事,能不能又是一回事。 这石锁三民并不陌生,这是他们十几个小伙子的练习工具,上边都被汗洇黑了,除了刮大风下大雨,他们午早午晚都会来练上一会,然后心满意足地回去,三民是其中的佼佼者,最多一口气能举二三十个,但是像这样用脚尖抛起来再接住,这样的玩法还没玩过,怕砸脚。 三民走上前,把脚尖伸进石锁的把下,然后使劲试了试,结果是竟然没能提起来,三民没法,拎起石锁就抛了起来,然后等石锁落下来的时候在半空接住,可是只到十个回合,三民就接不住了,那石锁一下子落了下来,把坚硬的地面砸出一个坑。 人群没有鼓掌的,反倒一阵叹息声。当然,也有惊叫声,那一下子,要是砸在脚上,肯定得砸黏。 有不服输的站了出来,学着三民的样子拿起石锁抛了出去,也许是用力过大,没掌握好力度,这小子竟然被抛出去的石锁带倒了,也幸亏往后倒的,不然那石锁就砸到自己头上了。 人群一阵惊呼,有人暗道悬蛋。也有人摇头,嫌这个叫满囤的家伙谝能,没有那个头发硬窝那个卷,幸亏没砸到自己,要是砸头上不得把头砸开花。 李家庄的人暗暗叹息,纷纷摇头,不用说,这十几个小伙子没一个能盖过那个外村小子的,人家用脚尖都能挑起几十斤重的石锁,这可是眼前发生的事实,你说你再厉害也没用,管不管一比就知道,所以才有文无第一武无第二的说法,你管,你上去比他扔的高,扔的远,你就比他厉害,这个不是犟的,也不是吹的,庄户人眼里也容不进沙子。 孙五成笑得前仰后合,他指着一个伙伴道:“二山,你玩几个给他们看看。” 叫二山的家伙当即走上前去,轻轻松松拎起石锁就抛出去多高,然后轻轻松松接住了,然后再扔出去,再接住,如此三番五次,一次都没落空,那样子轻松的很,更是把李家庄的俩小子比了下去。 “你们李家庄的不是说是个男人都会武么,我看也不咋地么。” 孙五成大声说道,语气中的轻视显而易见,只要不是傻子都能听出来。 三民的脸憋得通红,可是技不如人,他无话可说。 “你哪庄的?怎么说话呢。” 四永说道,口气中已经带着火性气,这个外庄的家伙明显是来找事的,不然不会这么让他们当众出丑。抛石锁是抛不过你,问题这不是你笑话我们的理由,泥人还有土性呢,更何况一向骄横惯了的李家庄的这一帮棒小伙子。 “我哪庄的?你管得着么,我实话告诉你吧,我就是不服气,都说李家庄的人个个是高手,这样看也不咋地么,举个石锁都这么费劲,你们就是这样的高手?呸,原来都是胡扯的。” 孙五成不屑地说道,脸上的轻视像一块布挂在那里。孙五成有理由骄傲,因为这么多年来,八里外的李家庄是个神一般存在的村子,种种关于李家庄的传说是不是飘进耳朵里,打小,李家庄就成了他们心中的一个禁地,一个榜样,及至长大,练了十多年功夫的孙五成决定探一探李家庄的底细,所以就吆喝几个师兄弟来了,可是探试的结果大失所望,根本不是传说中的那样么,所以,孙五成有理由口出狂言,面对手下败将,说什么都不过分,因为他们有资格。 “小子,你别猖狂,我们几个根本不会功夫,就是玩玩,就你这样的,连人家一个指头都不如,识相的赶紧滚蛋吧,别一会走不了了。” 三民虽说技不如人,但是嘴上并不服输,因为他已经看到苗南拳几个了。在这一刻,三民心中有些生气,就是你们几个不愿意教我们功夫,才落得现在被人笑话的下场,真搞不懂你们怎么想的,吃李家庄的,喝李家庄的,难道传授给我们几招功夫就亏了?气人。一念至此,三民恨得牙根疼,都知道进士爷家的护院都是绝顶高手,可他们就是不愿意露一手,为什么啊,三民一直不理解。 “嗤,就你们,也不是我量你们,就你们这一窝,我还真不怵,实话说吧,我敢来就不怕在这李家庄能黑天,有本事比试比试,输了我爬着走。” 孙五成嚣张地说道,就凭这最简单的基本功,他已经试出来这伙人的成色,可以这么说,比他们当中最弱的都差,而且不是一星半点。 ”小子,小心风大闪了舌头,李家庄可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你爬着走,只怕到时候你连爬都不能爬了。” 三民恨恨地说道,真是气人,这家伙竟然说他们一窝,只有猪狗猫,老鼠才说一窝,把他们说一窝,这是明显的看不起人,明显的骂人。 ”闪不闪舌头咱先不说,有没有胆量比比吧,输了我就爬着走,说话算话。” 孙五成挑衅道,还故意一脚把石碌碌踢出去多远。 “比就比,谁怕谁啊。” 三民咬牙道,他知道不是对方的对手,但是既然对方划下道了,他不能不接着,当着这么多同村人的面,他丢不起这个人,打过打不过另说,要是不敢应战,那真的是丢人丢大发了,更何况人群中有进士爷家的护院几个呢。 赵一全看得直摇头,他忍不住嘟囔道:“比不比都是输,一个没练过的,跟一个练过的,没法比,比了还是输,啧啧,这小子要是逞能,肯定要丢人了。” 苗南拳笑着说道:“有啥丢人的,年轻人么,就应该有火性,输了也不丑,我倒是更看重气势,连比都不敢,那才丢人呢。” 孙五成一脚把李家的石碌碌蹬出老远的时候,小安正在打坐,看书累了的他不肯浪费一点的时间,索性盘腿坐在板凳上练习老道教授的吐纳术。 听到家丁二拙说花四爷让他去麦场,小安愣了一下,这个时候去麦场干嘛,又不是麦收时节。不过看二拙的样子很着急,小安就穿上棉袍跟在二拙后边直往自家的麦场奔去。 小安离老远就看到自家的麦场上围了好多人,挤进去一看,乐了,村里他叫哥的三民正被一个陌生人压在身下,并逼问他服不服。 第255章 小安出手 在这之前,三民跟孙五成杠了起来,都是年轻气盛毛里火性,谁也不服谁,谁也不怕谁,虽然三民明知道打不过孙五成,但是不得不硬撑,在自家门口,村里人全都看着呢,打过打不过是一回事,敢不敢打是另一回事,三民不能丢那个人。 看到小安,苗南拳笑了,花四爷几个也笑了。 赵一全笑得更欢,他知道,别说这几个小子,就是全部加起来也不是小安的对手,不过他更感兴趣的是这个小安会咋办,会不会亲自下场,毕竟这可是李家庄,他没有理由旁观。 孙五成毕竟经过师,而他的师父也是正经八百的拳师,八极拳在附近很有名气,你想,练过十来年武功的跟没练过的,高下立现,三民被撂倒三回之后,他自知不敌,但是也不肯就此罢休,于是抱住孙五成的腿,企图扳倒他,无奈技不如人,不光没扳倒孙五成,还被孙五成骑在了身上。 “服不服?”孙五成骑在三民的身上,两只手压住三民的手。 这阵势,三民已经败了。 三民打不过这个叫孙五成的家伙,他以为自己比对方差不了多少,可是甫一交手就被对方甩出去了。三民的脸红得像块布,此时的他不管打过打不过,他必须打下去,总不能立马认输吧,他丢不起那人。于是三民双臂乱舞,像风车,可是他这毫无套路,毫无章法的打法在孙五成的眼中就是玩,被他轻松躲过,瞅机会还能给他一下子。 “服你个头,你也就是跟我打,跟俺庄上这些高手比,就跟捏蚂蚁一样把你捏死,就你这样的,你信不信你出不了庄。” 三民虽然被压在身下,但是听口气就像他是个强者。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三民打不过对方嘴上也不愿意认输,这样只是能挽回点脸面,拳头打不过,嘴巴再说不过,这人是丢大发了。三民之所以嘴上逞强,跟人群中叫二花的女子有关,虽说俩人没公开恋情,但是彼此已经心有所属,三民不愿意在心仪的女人面前示弱,那样的话怕被看不起。 “嘿,你小子浑身骨头没牙硬,李家庄的人都是这样么?” 三民的不服输激起了孙五成的火性,在他看来,输了就输输了,承认就是了,问题这小子显然是煮熟的鸭子,嘴硬。嘴硬就嘴硬呗,问题还把他说得一钱不值,还随随便便就能捏死他,你说他气不气吧,我又不是蚂蚁臭虫,随便就能捏死,我好歹也是八极拳高手,哪能由着你这么笑贬。 “不服,就不服。”三民挣扎着,虽然被压住,动弹不了,但是他知道不能认输,男人么,不争(蒸)馒头争口气,二花肯定会觉得自己是个男人,没有哪个女人愿意自己看中的男人是孬种,是怂包,哪怕不是英雄,但是不能是狗熊,没有成家的三民深知这一点,当初二花看上的不正是自己的勇猛么,可不能让她失望。 孙五成使劲坐了几下身下的三民,你不是不服么,那我就让你不服,由于两个手摁住了三民的两只胳膊,孙五成腾不开手来教训三民,只好用最原始的笨法子,用屁股墩,也是功夫的一招,总之让对方不好受。 ”小子,还不服气,打的就是不服气,你说你有啥不服气的,打又打不过,君子动手不动口,咱练武的就按练武的路子来。” 孙五成一脸的洋洋得意,能在外村人眼前露个脸,露个大脸,他觉得这一趟没白来,他相信用不多久,他的威名就会传遍十里八村,师父知道了,肯定会夸他做得好,说不定一高兴再传授给自己一招两招的绝招,那样的话自己真的赚大发了。 三民趁孙五成有些分心,一使劲挣脱了他的双手,再然后一抬腿,想把孙五成绞倒,他本以为这一招能得逞,可是无奈技不如人,非但没能把对方绞倒,脖子反倒被对方掐住了。 “小子,还想得蹦,门都没有,就你这菜鸟,你信不信我让你吃屎。” 孙五成羞恼的是他新做的笼袄褂子被眼前这个叫三民的家伙给撕扯了,忙了一年,到年底做了个新褂子,留着走亲传友穿,这刚穿了两天就被撕扯了,不恼才怪。 三民破口大骂道:”你才吃屎,你一家人都吃屎。” 人群中有人说:“小伙子,赶紧走吧,你以为李家庄没人比你厉害是吧,那是人家不愿意出手,就你们几个,真的不够揍的,绑上双手你都打不过,可别以为自己厉害,在李家庄,从来没有人敢逞能。” 孙五成没把这话当成向着他的话,反倒觉得这是吓唬他,年轻气盛的他因为本来就带着气,这下子更气了,他不屑地说道:“就这样的货,还吹牛,有本事出来试试,还李家庄,徒有虚名,谁来了我也不怕,有本事比试比试,谁输谁赢还不好说呢。” 围观的人一阵聒噪,这哪里来的野小子,竟然敢在这里说大话,你不知道也就算了,我们可是知根知底的,不然昨晚上那么多马子,怎么灰溜溜的退了,马子是什么人,这么多马子敢上门,肯定不是来玩的,肯定不是来给李进士家送年礼的,那么他们咋退了,咋回事,不说也都明白,还不是李家的实力在那摆着,肯定是吓退的呗,喏,进士爷家的几个护院都在那边看着呢,那个苗大侠,那个花四爷,还有那几个,你小子可以无知无畏,但是等下肯定有你好看。 “你看,我就说吧,这小子是抱孩子走丈母娘——谝屌能,别急,有他好看。”人群中的二呱子说道,因为他看到了进士爷的孙子,那个多年前就有神童称号 的小安。 小安凑到苗南拳几个的身边,笑着对苗南拳说道:“大爷,你不上去指点指点?我看这小子是个可塑之才么。” 苗南拳哼了一声没接话,显然没看上那些李家庄人口中的棒小伙。 花四爷笑着说道:“屁的可塑之才,你没见,你苗大爷眼皮都不翻,看不上。” 小安知道,村里这些跟自己年龄相仿或者大一些的小子们的用意,无非就是获得苗南拳花四爷他们的关注,并期冀他们指点一二,可是他们并不知道,苗南拳的心思,作为顶尖的江湖高手,苗南拳有一套自己的理论,看不上的不收,哪怕再哀求也没用,他相信缘分。 其实,了解底细的人知道,苗南拳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原因是他被自己的徒弟坑了,不然的话,凭他的鼎鼎大名,他怎会屈尊在李进士家当一个护院,要知道他可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苗南拳,威震京师的侍卫教头。 “这些家伙,有点晚了。”赵一全说道,因为他们村也有一帮这样的小子,喜欢舞枪弄棒,嘿哈着自学,牛气的不得了。 苗南拳摇摇头道:“晚倒是晚了点,可资质一般,难堪大用,教不出来。” “苗大侠说的不假,骨头硬了,不好弯。”赵一全说道,“不过那小子倒硬气,不服输,要么,得空您指点他一二,怎么着也算给他点奖赏,不容易呢。” “要给你给去,苗大侠可不愿意。” 花四爷说道,跟小安挤挤眼,嘴巴一努,意思你看看,那个外村的小子说话多难听,你去教训一下,我们这些老家伙就算了,丢不起那人,传出去会被人笑话,你小,正合适。 “那我去看看了。” 小安说着,向孙五成走去,他知道花四爷的用意,同时,也想替三民解解围,毕竟一个村的,被人长时间这样压着,脸上不好看,小伙子脸皮薄,长时间下去指不定出什么事。 看小安上前,赵一全乐了,他这个湖西有名的拳师都打不过这个小安,这几个外村来的小子更是谷糠贴门神——一粘不粘,这苗南拳几个也有趣,竟然看着本村的人被虐毫不在意,要是我,哼,我非得教训一下这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不可,转念一想,他又汗颜了,就这修为,比苗南拳几个是差得远了。 “三民哥,别骂了,你歇会。”小安笑眯眯地拍了拍孙五成的肩膀 继续说道:“伙计,行啦,得饶人处且饶人,没什么大不了的。” 孙五成看着小安,眼一瞪,不屑地说道:“哪凉快哪待着去,小毛蛋子,凑什么热闹。” 孙五成可能是看小安的年龄小,所以才有如此一说,可是他很快就为自己的轻视后悔,只不过暂时不知道而已。 “你小子很狂啊,哪庄的?”小安笑着说道。 孙五成从三民身上站起来,上下打量着小安说道:“狂?那是有本事才狂,你让他试试。”说着,手指指的却是三民。 三民一边拍打自己身上的土一边说:“小安兄弟,你要好好教训一下这家伙,能得不撑,他以为李家庄没人呢,你使劲揍,揍得他屙骨头渣子,省得摇骚。” 孙五成笑了,很不屑地说道:“嘴硬有什么用,你小子给我等着,等会我去你家,你得把我的衣裳给我补上,大过年的,晦气。” 小安笑着说道:“是你来找事的,咋还怨人了。” 孙五成强词夺理道:“说好的比试,没说撕我衣裳,撕毁我衣裳不得赔么,我不让他赔就是给他面子了,给我补上不正常?” 小安点点头道:“你说的有理,这衣服的事我包了,赔你一件新的,咋样?” 孙五成一喜,随即问道:“你说话算话?” 三民在一边不屑地说道:“这是李进士家的小小少爷,还能说假,你以为都像你,脸皮厚。” 孙五成一抱拳道:“噢,原来是李进士的孙子,久仰,我听说你是个神童,问题没看出来啊,你哪神的,我倒想见识一下。” 孙五成心直口快,可是这话在李家庄人的口中却变了味道,你小子狂的不行啊,都上天了,见到神童还这样说话,该不会你比神童还厉害吧。小安的身手李家庄没几个人知道,但是,神童的名气在那摆着,李家庄的人有一种天然的崇拜,如今这小子亵渎神童,看不起神童,他们岂能不气。 “揍他,哪来的小子,不知天高地厚,仗着会几手拳脚就到李家庄来撒野。” 人群中有人鼓噪,李进士家的孙子小安可是远近闻名的神童,这小子却看不起,这不是打李家庄人的脸来的么,既然来打大伙的脸,那就不要给对方留面子,不然以后外村的不是想来就来,想笑话就笑话。 “你练了几年了?”小安问道,依旧笑眯眯地。 孙五成一怔,随即答道:“十二年了,咋地,你想试试?就你这小样,我怕一根指头把你戳倒。” 小安笑了,然后说道:“我见过吹牛逼的,没见过你这么吹牛逼的。” 旁边三民说道:“小安兄弟,别跟他啰嗦,揍他,揍改他,你看把他摇骚的,以为练几年拳脚就不得了了。” 孙五成冲三民招手道:“不服气再来。” 三民还要逞强,却被小安挥手拦下了,三民知道不是孙五成的对手,但是就是不服气,他的意思我要是练过我只会比你更厉害,怕你不成。人要脸树要皮,三民当着村里这么多人的面,就是打不过气势也不能输,他丢不起那人更何况小安帮他撑腰。 “你师父是不是毛洪川?”小安问道。 “小子,你谁啊,敢喊我师父的名字,找揍呢。“孙五成攥紧了拳头。 小安笑了,还真的被他猜准了,附近十里八村有名气的拳师就毛洪川一个,他岂能不知,这个嚣张的小子叫孙五成,显然是毛洪川的徒弟,不然岂会八极拳。 “那是我远房表侄,你说我能不能叫他的名?” 孙五成一怔,这个他真没料到,表侄可大可小,可远可近,有八十的表侄,也有刚落地的表叔,这个没法,事实存在,方圆几十里地,要论亲戚,一般还真的都能论上,这个孙五成无话可说。 “我表侄就教出你这样的徒弟!“说着,小安摇摇头,然后接着说道:“有空我真的跟他论论,可以啊,他的徒弟都敢到老姥娘的门口撒野了。” 第256章 一招落败 孙五成恼羞成怒,这样一论,他就是孙子辈的了,他得管这个半大小子叫爷爷,对他来说亏大了,于是他头一梗道:“别说那没用的,我今天来不是跟你攀亲戚的,想让我服气那很好办,露两手。” 人群中也有人说小安,跟他们啰嗦啥,撵走就完了,实在不行揍趴下他,让他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更让他知道李家庄不是他想来就能来的,不然以后阿狗阿猫都来挑衅,谁有那功夫理他,不过日子啦。 小安笑着问道:“那什么有用?露两手就有用?” 孙五成晃了晃胳膊道:“是骡子是马牵出来遛遛就知道了,光说有什么用。” 小安点了点头问:“怎么比?” “很简单,比试拳脚。” 孙五成说道,他觉得凭自己这个八极拳高手,用不了两招就能把这小子打趴下,来李家庄就是砸场子的,不比试拳脚比试啥,总不能比试庄户活吧,铡草,苫屋,耕地,谁跟你比那玩意啊,就比拳脚,你们李家庄不是牛么,我就是比你们更牛。 “你要输了呢?” 小安戏谑想口吻问道,心里却想,既然你这个家伙敢到李家庄来砸场子,那肯定得留下点什么,不然阿狗阿猫的都不把李家庄当回事了,而苗南拳花四爷几个肯定不屑于跟这些乡村野夫动手,那最终的结果就是李家庄的名声坏了,这话要是传到那些马子耳中,少不了麻烦,方圆百里,谁不知道李家庄的进士爷的三进三出的大宅子里有无数的珍宝,哪怕什么都没有,别人也不信啊,大清朝的在京城当官能少捞了,说破天也没人信呐。 “我输了我从此不踏进李家庄,我说话算话。” 孙五成信誓旦旦地说道,期间还不忘拍着胸脯,以显示他是个说话算话的人。 “你算个嘣,还你不踏进李家庄,大言不惭,也不怕闪了舌头。” 人群中有人大声说道。 嘣是屁的意思。 于是,人群一阵哄笑。 孙五成有些急,大庭广众之下被人说是个屁,搁谁谁也急,他望向说话的那人,恨不得拉出来揍一顿,一般的人都没你能是吧,没挨过揍急得,行,你给我等着,有空我在收拾你,看你还说能话吧。孙五成打算过后赶集的时候堵住这人,不揍他一顿也得吓唬他一顿,让他长点记性,要他知道祸从口出的道理。 ”你进不进李家庄都无所谓,但是你得爬着走,我也不为难你,你爬三步就行,爬到孙店有点远,也不现实,那有点强人所难。” 小安说道,脸上的笑意越发的浓烈,此刻他的脑海中已经是孙五成爬行的画面了。对于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有时候打败他很容易,但是要让他记住,不采取一点非常的手段还是有点难的,他太知道这帮乡野小子的德行,有时候为了面子,能把自己吹成花。 “切,那你要是输了呢?” 孙五成不屑地问道,显然他不认为自己会输。说实话,他一点都不怵眼前这个半大小子,哪怕你练过,就凭你这年龄我也不怕啊,还没长成个呢,你看脸上的氄毛,跟没出壳的小鸡差不多少,制服你还不是手拿把掐。 “你想咋地都行,随便。” 小安说道,目的就是引诱孙五成上钩,这小子要是不愿意比试,自己总不能硬来吧,既然打定主意教训他一通,就得让他觉得自己能赢。 “好,这可是你说的,你要是输了,你叫我一声师父,不过也不亏你,我会教你八极拳,八极拳听说过吧?” 孙五成洋洋自得,还有什么比让败者喊师父更侮辱一个练武之人的呢,没有,反正他就这么认为,这比胯下之辱还厉害,因为喊师父不单是承认败了,而且还愿意拜你为师,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这小子的算盘打得可以,只可惜,他不知道的是,马上就要被打脸,打得啪啪响。 “好,好,八极拳。”小安点着头,笑着应道。 赵一全笑得牙花子都露出来了,他见过不识数的,可真没见过这么不识数的,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还想收 小安当徒弟,真是买炮仗没捻子,咋想(响)的,谁收谁为徒还不好说呢,这谁的徒弟啊,这么狂妄,有机会我倒要会一会,看看你这当师父的成色咋样。 花四爷蹲在地上,从烟叶包里捏出一撮烟叶装到烟袋锅里,然后点燃了吧嗒吧嗒吸起来,他觉得今年是最开心的一年,尤其今天,往常的年初一没这么热闹过,外村的来砸场子,这还是头一回,他倒要看看这上门挑衅的家伙是怎么吃瘪的,自家的徒弟自己知道,花四爷心中有杆秤,别说这几个小子,就是这小子的师父来了也白搭,小安已经不是以前的小安了。 苗南拳笑着对花四爷几个说道:“看了么,有人要跟咱争徒弟。” 花四爷本来正抽着烟,被苗南拳这句话逗笑了,可是刚笑出声却呛了,呛得他吼吼吼的咳嗽不止,眼泪都出来了,这苗南拳也逗,竟然来这么一句,想不笑都难,还争徒弟,他个狗脸呀,别说他,就是他师父来了也不够格呀,就这样的徒弟,师父又能强哪里去,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咳咳。 “来吧,开始。”孙五成说着,做了个请的手势。 小安点点头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开始吧。” 说着,小安冲孙五成招招手,意思你先出招。 孙五成没再客气,运足气力,大喝一声,一掌击向小安的面门。 围观的人听到孙五成爆响的掌声,顿时心中一凛,这小子不简单啊。 小安没有硬接这一掌,他怕把孙五成伤了,毕竟大过年的,又是大年初一,虽然这家伙牛皮哄哄,但是也蛮可爱,习武之人的真情流露而已,虽然气势有些盛,为人有些张扬,但是该有的教训还是得给,于是小安一个侧身,顺手刁住孙五成的手腕,然后用力一带,孙五成就像只大鸟一样飞了出去,这样的身手在小安看来就跟没练过一样。 孙五成一掌用了十成的功力,小安那一句爬着走给了他莫大的压力,可是他万万没有料到,一出招还没沾着人家的身,就被拿住了手腕,然后就觉得脚下一空,人就飞起来了,直到飞出去三不多远,吧唧一下摔在地上,孙五成还有些不信,这就完了? 围观的人可算是看到了西洋景,怎么一招都不招咋就飞出去了呢,八极拳还有这招?不对吧,这是被小安扔出去的,这也太快了吧,眨眼的功夫,小安真的有这么厉害,今天算是开了眼了,这神童可不是白叫的,人家就是这么厉害。 “五哥!” “五哥!” ....... 孙五成带来的人齐声叫道,他们也傻眼了,万万没有料到一招就被人家给扔出去了,这武还怎么比。 看到这个嚣张的小子像只乌龟趴在地上,人群爆发出一阵掌声,这掌声像海浪,呼啦一下就起来了,这场面,他们想都没想到,简直太震撼了,也太有趣了,你看那家伙,脸红得像新媳妇的蒙脸盖头,不能了吧,一招就趴地上了,还八极拳,你一极拳还差不多,就一招么,就极了。 人群中赵一全叫得最响,巴掌都鼓红了,热乎的,像烤火一般。 “起来呀,咋不起来了!” 人群中有人喊,奚落的语气。 孙五成不好意思爬起来了,太他妈丢人了,一招就被人家扔出去了,这脸丢大发了,丢到姥姥家去了,这么多人呢,孙五成真的不好意思爬起来,说大话被打脸的感觉实在丢人,实在难堪,此刻要是有条地缝,他肯定想都不想钻进去,太丢人了,尤其当着这么多大姑娘小媳妇的面。 小安踱到孙五成的跟前,然后问道:“还比吧?” 孙五成趴在地上,还好,没人能看到他的脸,此时的他的脸红不红他不知道,但是滚热滚热,人家问了,咋回答呀,问题是不回答也不行啊,唉,长这么大,真的没这么丢人过。 围观的人惊呼过去不乐意了,原本以为会有一场精彩的打斗,可结果是一眨眼的功夫完了,比短捻的炮仗还快,不过瘾么。于是有人喊道:“小子,起来啊,你不是能么,起来,趴地上算什么,冰凉?” 真是看热闹的不嫌局大。 这年过得,开心。 赵一全悻悻地嘟囔了一句没劲,然后也学着花四爷的样子蹲下了。 花四爷笑得合不上嘴,噙在嘴里的烟袋随着他的一吸一合冒出缕缕的蓝烟,而烟锅里的烟叶也一明一暗。 苗南拳摇摇头,这个孙五成,可真的把八极拳的人的脸给丢尽了,你好歹也撑几招啊,可结果一招都没撑,就被小安给撂出去了,这还是小安没下杀手,否则他焉有命在。别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小安的真实功夫有多么恐怖。 孙五成想了又想,突然萌生出一个念头,干脆拜这家伙为师算了,拜师不丢人,被师父打倒也不丢人,这样一想,他随即就兴奋了,然后一骨碌爬起来,对着小安便拜:“师父在上,请受徒弟一拜。” 小安当即愣了,咋还有这操作,不是说好了输了的爬着走么,咋拜起师父了,这师父哪是你想拜就拜的,我还没答应呢,再说我也没想收你为徒呀,这大过年的,整的啥事。 其实不光小安愣了,围观的群众也愣了,这小子玩的哪一出啊,不按套路出牌啊,说好的你爬着走,那可是你自己答应的,人家小安也没让你爬多,就三步,三步你都不愿意,这转头拜小安为师,哪有这好事,说话不算话么,还吹什么吹。 小安正犹豫着,三民却说话了,他一把把孙五成扒拉到一边,不屑地说道:“说话当放屁呢,你不是说输了爬着走么,咋这么不要脸,打不过就拜师,你以为磕个头就行啦,赶紧一边去吧,别在这丢人现眼,李家庄不收你这号人。” 孙五成被说得脸白一阵红一阵的,不过,人家说的也没错,是自己孟浪了,问题是这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若是传到师父耳朵里,就凭师父那暴脾气,结果可想而知。可是,说实话,孙五成真的服气了,外界传言的可真不是假的,就这么一个比自己还小几岁的半大小子,竟然一招就把自己摆平了,要知道自己可是练了十多年的八极拳。练了十年,竟然没能在人家手底走过一招,你说对方的功夫高到什么程度,你自己想去吧。 “三民哥,别这样,都老亲世邻的。”小安说道,然后又对孙五成说道:“你也回去吧,告诉你一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孙五成愣了一下,一拱手,然后带着几个人灰溜溜走了,再也没了来时的意气风发。 在他们身后,倒喝彩声不绝,李家庄的人打心眼里高兴,在这一刻,他们有了一种归属感,他们就是李家庄的一员,李家庄的名声不允许别人败坏,李家庄的人更不是好欺负的。 小安赢了,苗南拳几个就没有再留下的必要,他微笑着对花四爷一招手,高高兴兴回了李家。 这时候,天阴的越来越厚,沉沉的,像扣了个大锅。 小安被一群小伙子留住了,好话说了一箩筐,目的就一个,让小安教他们几招,这其中三民拱得最紧,方才被孙五成压在身下的耻辱让他学武的心尤其迫切,他央求道:“小安兄弟,咱这么大个庄子,就你自己厉害也不是法子啊,我们这些笨蛋扯后腿呢,俺们也不奢望练成你这么厉害,但是至少能应付一下吧,你没见,刚才姓孙的那小子摇骚的呀,真把我气坏了,哪有这样的,不是欺负人么,你说,这人都围门了,我总不能说家里没人吧,算哥哥我求你了,你就教我们两招吧。” 第257章 赌徒大民 小安还能说什么,不过想一想,三民说的也并无道理,一个人再强,终归力量有限,若是这帮人学会一招半式的,对村子的安全并没有坏处,若真的有坏人,也可以对付一二,不至于被人压在身下笑贬。 “教你们两招可以,问题是你们得勤学苦练,可不是学了就能厉害的,怕就怕花架子,中看不中用,武功么,就是必杀技,学好了不容易。” 小安说道,脑子里开始琢磨教他们哪招好,难的肯定不行,没学会走了就想跑,那肯定会摔跤,那就从简单的学起,简单实用的最好,复杂的未必能学会,没有坚实的基础打底,学了也未必有用。 “好,好,你放心,我们肯定用心学。” 三民带头表态,方才被孙五成压在身下的屈辱让他当时的心中的激愤无以表达,两个拳头攥得发白,心中暗暗发誓,若有朝一日,练好了无敌的功夫,非得把孙五成教训一顿不可,打得他满地找牙,再让他跪着求饶,只有那样,才能解他的心头之恨。 “好,看着,若是有人直拳打来时,看准,不要眨眼,不要怕,学我这样,你只要稍微一偏身子,肩头下压,对,像山一样靠过去,记住,不单是用肩膀,脚下也一定得随着,脚怎么用力呢,就是半蹲马步,后脚用力蹬,全身发力,我保证你这招学会当即能把对手掀翻在地,看着,我再练一遍你们看。” 十几个棒小伙子目不转睛地围在小安的身边,看他一板一眼地比划这招,同时有心的人也跟着比划,暗暗琢磨着这招的妙用和要点。有性子急的,小安一比划完,当即就拉了一人演练,恨不得立马掌握这招的诀窍,能使出这招的威力来。 看着这帮生龙活虎的同村的棒小伙子,小安不由地想起徒弟小苏北几个,说来惭愧,他这师父当的很不够格,几个月来竟然没能好好的传授他们个一招半式的,回家来的时候也没能跟他们打个招呼,不知道他们这个年怎么过的。不过小安相信,此时的小苏北他们肯定比以前过得好,这点毋庸置疑,否则不配做自己的徒弟,毕竟他们已经认识了砍刀帮的刀疤脸,斧头帮 的杜三雄,还有大顺楼的二拐。 小安正教着三民他们简单的招数,离老远就有人喊三民,样子很着急。三民看了看小安,征询的眼神,小安一努嘴,意思你去吧,反正也不在乎这一招半式,一时半会。于是,三民撇下众人,向那人奔过去,到跟前才看清是堂哥友亮。 原来是三民的大哥大民,在阴平街上赌博出事了。 大民出老千被人当场抓个现行,对方提出俩条件,一个是砍大民一只手,以示惩罚,另一个是拿五百大洋,算是补偿,二选一,哪个都可以。 大民当然愿意拿五百大洋赎人,砍一只手那多疼,问题是没了一只手,那等于是废人了,庄户人家,少了一只手,傻子都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大民不傻,当然选第二条,问题是家里穷,拿不出那么多钱,就是把家卖了也凑不够五百大洋,这不,喊三民来想办法了。 三民一听鼻子都气歪了,随即头一扭道:“我不管,砍他两个手才好呢!” “那咋办,街上那边还等着回话呢,你知道,那帮人可不好惹。”友亮说道,顿了一下又说:“要么叫俺叔想办法,要是大民一只手没了,这人不是废了,蓿青的青年呢。” “俺爹想办法?他能有什么办法想,这几年你不是不知道,家都让他掏空了,作罢,作到脉了吧,让人要砍手了,活该。” 三民恨很地说道,只好往家里走,说是不管,但毕竟是一奶同胞的大哥,三民只好气哼哼地找去爹娘,不过三民觉得爹娘肯定也没招,这村里没有几家能一把拿出五百大洋,除了进士爷家,可是进士爷最痛恨的就是赌博,别的钱都好借,就是赌博,一分都不借,在他看来,借钱给人赌博就是害人,害人的事他坚决不干。 “那把我就不管了哈,信我也传到了,我走啦。” 三民已经够烦的了,看都不看只摆摆手,他一急,忘了问友亮,你是咋知道我哥出老千被人发现的了。 听说大民赌博出老千被抓,小安摇了摇头,这个大民嗜赌如命,在村里简直成了臭狗屎,凡是儿女不听话的,都拿他当反面例子,是以,大民就成了村人不齿的对象。大民倒是无所谓,媳妇走了还是照赌不误,他爹和他两个弟弟,生了九六法也没能治好他的毒瘾,最后只好瞎子放驴——随他去,就当没这个人。 三民走了,小安却不好意思走,看着村里这十几个比他大的棒小伙子热切的眼神,小安摇摇头,示意接着练。 这些棒小伙子确实见识了小安的身手,一个个兴奋地像吸足了大烟,个个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没有一个人愿意错过。都知道进士爷家的几个护院是本领高强的人,李家庄的人也跟着沾了不少的光,可是,想跟着学个三招两式的,没一个能如愿,如今,他们的高足能传授两招,这十几个棒小伙子没有一个不认真的听,认真的学,他们知道,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 三民气哼哼地去找爹娘,错过这个学习的好机会,他恨不得把大哥拉过来揍一顿狠的,这个败家子,这个搅家星,咋不让人揍死呢,揍死省事了,也省得到处丢人。也因为有这样一个哥,三民的亲事都受影响,说了好几个都没成,一提起来就说那个赌鬼的弟弟,不愿意,媒人这样一说,三民气得呀简直没法说,只好逮家里那棵枣树撒气,让他踹的秃噜皮。 三民相中了村里的二花,二花也相中了三民,可俩人都没戳破那层窗户纸,主要是三民没脸戳,有大哥这个赌鬼,他家的名声瞎得差不多了,家底也被掏空了,拿什么提,三民确实没底气,要钱钱没有,要名名没有,一张脸值几个钱,更何况二花的爹曾经说过,大民那样的人,糊腚眼子烧吃都不要。大民那个样,三民的名声在他心里也好不了,毕竟亲兄弟么。 三民的爹倒是个狠人,一听说儿子大民赌博出老千被人抓了个现行,要么拿五百了事,要么剁掉儿子一个手,他当即头一扭,恨恨地说道:“那就砍他一只手好了,省得不改。” 三民的爹的心是彻底伤透了,曾经这个长相俊俏的大儿子可带给他太多的希望和莫大的骄傲,问题是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随着大民深陷赌博的泥坑里越来越深,曾经的骄傲也荡然无存了,长得好有什么用,不当吃不当喝的。 女人心软,一个好好的人被剁掉一只手,这日子没法过了,不说名声孬好,那不是废人了么,三民的娘哭哭啼啼去借钱,五百大洋,把家卖了也凑不够啊。她不管能不能还上,脑子里就一个念头,儿子的手不能剁。她宁愿拿自己的手换儿子一只手。 三民看到老娘这个样,就知道借钱去了,他无奈地一摊手,对老爹说:“俺娘借钱去了,你不管管?” 三民的意思,要真的借来五百块大洋,怎么还呀,卖宅子卖地也还不上啊,五百大洋,那可是一笔巨款。问题是卖宅子卖地,这一家人还过不过了?大哥做的恶,总不能让一家人来还吧,这讲的什么理。 三民的爹啐了一口,不屑地说道:“你让她借去,我不是晾她,她借不来,谁家有五百现大洋?进士爷家有,问题赌博的钱他不借,这谁不知道,你看着,怎么去怎么回,比算的都准。” 三民不稳心,要是真借来呢,年已二十的三民已经有了私心,若由着大哥这么作下去,这个家马上就要完蛋,心软的老娘心疼大儿子,难道就不想想小儿子的亲事还没着落呢。 三民恨大哥,恨得牙根疼,恨归恨,但他却毫无办法。 “借不来你还让她去?叫我说就得让他吃一次大亏,不然你这次替他还了,下次呢,下下次呢?” 三民气哼哼地说,心里却埋怨老娘心软,惯孩子也不是这个惯法,他都多大了,二十五了,二十五了还惯,早晚惯出事,这不,出事了吧,五百大洋,你就不想想你的面子那么大。 “这个妻侄羔子,可让他作毁了,要么你把你娘拉回来吧,咱爷俩去看看,不行的话给跟人家磕头,让饶过你哥这一回。” 三民的爹说道,然后叹息了一声,作为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他实在想不透,儿子大民咋混蛋成那样,这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他百思不得其解,难道祖坟没埋好?一刹那,他动了迁坟的念头,可是,也就是一刹那的事,迁坟可不是小动静,还是先把眼前的事了了再说吧。 三民跑着追上了哭哭啼啼的老娘,生拉硬拽把她弄回了家,然后跟着老爹往街上奔去,他爷俩怕去晚了大民的手保不住。 路过李家麦场的时候,三民眼馋地看着一帮伙伴正嘿哈的练武,而进士爷的小孙子小安则站在一边不停地指点着。 看到三民爷俩,小安就问:“二大爷,凑够钱了?” 三民的老爹哼了一声,随即摇摇头,无奈地说道:“侄子,二大爷我也不瞒你,就我家,卖了也凑不够啊,俺爷俩去看看,我磕头下跪也行,看能不能让饶过大民这一回,你说咱庄户人家,要是少了一只手,这以后的日子咋过啊,那不是废了么,要饭也不得劲啊。” 小安想了想说道:“要么我跟你们去看看。” 三民的爹一喜,进士爷的大名可以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孙子出面,说不定人家能给他一个面子,一念至此,他感激地说道:“那就麻烦侄子了。” 阴平街的赌场真不咋地,就是一个小院子,三间屋,门后一个土炉子, 上边坐着一个铁壶,正汩汩往外冒着热气。屋子东边一桌牌九,西边两桌麻将。小安跟随三民爹俩进屋的时候大民被捆了手脚,像个狗一样蜷缩在墙角,而牌九的赌局并没有停止,哗哗洗牌的声响闹腾的正欢。 大民看到老爹,带着哭腔喊了一声爹。这一声有委屈,但更多的是希望。缩在墙角的他想了很多很多,但是断掉一一只手的后果无时不在脑中晃悠,那样的话,他觉得生不如死,一只手不单玩不了牌了,要饭吃都费劲,至少一手拿碗一手拿棍吧。 看到来人,坐在牌桌上的人并没有一个招呼,反倒继续玩,庄家还故意地大喝道:“人对,拿钱。” 三民的爹不敢吱声,一分钱没带,没脸吱声,可是他扫了一圈,确定了坐东面西的那个人才是正主,他噗通一声就跪下了,毫无征兆的跪下了。 庄家被吓了一跳,扭头看向三民的爹,然后啐掉嘴里的烟头道:“这谁,干嘛呢,咋不吱声就下跪,啥意思嘛,你们知道么?” 几个打牌的心知肚明,却都摇摇头,意思不知道,装糊涂谁还不会。 “我是他爹。”说着,大民的爹一指大民,“我给诸位庄家磕头了,求您饶了他吧,我家实在是没钱啊,都让这个混账东西输光了哇。” 说着,大民的爹嘭嘭嘭磕了三个响头,实实在在的响头,听得人都觉得疼得慌。 庄家乜斜了一眼大民的爹,摆弄着桌上的牌九道:“没钱?没钱就不要赌,赌场有赌场的规矩,愿赌服输,问题是这小子搞歪门邪道,出老千,坏了规矩就得受到惩罚,没钱没事,那就拿手抵,谁让他发贱的。” “都老亲世邻的,玩这招,那哪行,还不知他出老千赢了我们多少呢,哪能就这样算了。” 一个赌徒跟着庄家附和道,不用说,是跟大民一起赌的赌友,此刻竟然一句都不替大民说话,可想而知有多恨吧。 “爹,咱走,不求他们。” 三民说道,伸手就去拉老爹,因为大民出老千,老爹跪着求人家,三民觉得这脸丢尽了,传出去能丢死人。 第258章 被人小看 小安并没有插话,还不到他说话的时候。三民的爹愿意下跪,那就让他跪吧,他愿意磕头,那就让他磕吧,但是小安知道,肯定没用,你一个庄稼汉的头不值钱,奢望三个头磕下,让人免了五百大洋,或者放了他儿子,那就是妄想,不现实,指望划局过日子的人耳根子不会很软,心肠也不会太善,只怕这仨头白磕了,说不定还得遭受一顿讥讽。 三民的爹甩开三民的胳膊,若就这样起来,那三个头算是白嗑了,他执拗地认为,放屁都添风,石子扔水里都会响,他的头不会白磕。 “小子有志气,我也没让你爹磕头,是他硬要磕的是不是。” 划局的慢条斯理地说道,嘴角的轻视显而易见,这样的场面他见得多了,是以好不为奇,若是三民的爹不跪下磕头,倒是出奇了。 “我真的拿不出五百大洋啊,就是借也借不来,砸锅卖铁也凑不出这么多钱啊,家底早已被他掏空了啊。” 三民的爹依旧跪着,话里已经带着哭腔了。这个纯正的庄稼汉,黑夜里琢磨了多日,也没明白好好的庄户人家咋出了一个赌鬼,一个实打实的败家子。 “我们也不是不讲理的人,既然这样,我们也得给你个面子,三百大洋,少一分不行,咋样,老哥,你这三个头值钱吧?” 庄家说完,就把头扭了过去,他也知道,让一个比他岁数大的人磕头是种罪过,他受不起。再说了,这样的他见得多了,有的甚至鼻子一把泪一把的哭,可那又有什么用,不当吃不当喝的,更不当钱花,谁也别赖,要赖赖你的儿,你的夫,谁让他们心存孬心想赢人家两个的,你要是铁了心不赌,我们也没招,总不能拿枪逼你吧,说一千道一万,自己屙的屎自己擦,自己种的果自己收。 三民的爹想了想,还要磕,谁知三民没拉庄家倒拉住了,他岂能看不出这个庄户老汉的心思,想多磕几个把那三百也抵消了,哪有这好事,他们费劲扒拉的把他儿子绑了还有啥意思,这头,万万不能让他磕了,磕了也没用。 “我说你这人咋这样,给脸不要是吧,你以为你是谁,要是都像你这样玩,那你儿子还不是不长记性,起来吧,有钱有钱的说法,没钱没钱的说法,你要想真磕,我也不拦着,你磕一百都没问题,磕到天明我也不管,但三百块大洋一个都不能少。” ”爹,起来吧。” 三民扶住老爹的肩头说道,语气里的悲愤让他眼眶里储满了眼泪,可他强忍着没让流下来,心里对大哥的恨如滔天之浪,恨不得一脚把他踢南墙上,他实在搞不懂,赌博有什么意思,一掀一瞪眼,这钱拿着买果子,买肉吃不香么,就是不买吃食,买衣裳不好么,穿出去多好看,多排气,这倒好,被人抓了,要剁手,图的啥呀,是不是脑子进水了,或许被什么不好的东西迷住了,该找人观观香,整治整治。 既然人家这样说了,再磕也没用,三民的爹就站起来了,他抹了一把眼泪,走到大民跟前说:“大民,爹也不是不想救你,可爹没钱,谁作的谁受,你就受了吧,放心,爹只要活着就有你一口饭吃。” 大民知道,爹这话就宣告了自己的一只手不属于自己了,他哀嚎一声:“爹!” 三民厌恶地看着大民,心里头的恨如滔天大浪,好好的日子不过,非得走这条歪路,如今出老千被人当场抓住,活该,剁一只手不多,剁两只才好呢,杀了你都不雪恨,你看看好好的家让你糟蹋成什么样子了,二民本来要回家过年的,一听说大民还不收手,捎信不回来过年了,为啥,一回来就吵,就打,他已经灰心了,索性不回来了,眼不见心不烦。 “确定不拿钱了?”庄家问道。 三民的爹点点头,三百大洋,他不是不想拿,问题是实在拿不出,家里那十来亩地,虽说是上好的水浇田,但那是一家人的命根子,卖了就得要饭,再说,十亩地也卖不到三百大洋,这个时候知道你急着用钱,谁还不趁机杀杀价啊,拿一家人的性命换大民一只手,他做不出来,那样的话对二民三民也不公平,没有办法,三民的爹只好点头。 “那就别怪我不讲情面了。” 庄家发着狠,从身后摸出一把刀子。 这是一把砍刀,刀身上泛着瘆人的白光,还没动手呢,大民已经忍不住哆嗦了,被砍掉一只手的后果已经被他幻想了许多遍,每一次都让他胆战心惊,忍不住发抖,一股寒气直从脚底升到脑门,他是真的怕了,彻底怕了,他实在不敢想象自己失去一只手之后的样子,那时候的他只怕只能像个孤魂野鬼四处游荡,谁会对一个被人砍掉一只手的赌鬼高看一眼啊,那时候的他臭狗屎都不如,这场景让他不寒而栗,于是他哀求道:“爹,救救我。” 大民的爹上前扶住大民,抹了自己的脸一下,然后又抹了大民的脸一下,哽咽着说道:“大民,爹实在是没有办法啊,你就受着吧,忍一忍就过去了。” “慢着。” 小安说道,既然跟来了,总不能一点表示没有,再怎么说,大民也是一个村的,他不能见死不救不是。大民之所以沦落到这个地步,跟他的贪婪有关,但是这几个划局的也脱不了干系,肯定是他们生着九六的法子给拉下水的,要说一个人没有人引诱或者怂恿,小安是不信的,你不下饵,鱼都钓不上来,更别说一个大活人了。 “你谁啊?”庄家问道,眼睛瞥了一眼眼前这个半大小子。 “我想跟你玩几把,看能不能赢三百大洋。”小安说道,丝毫不顾忌三民爷仨的眼神。 三民爷仨的震惊丝毫不亚于听说村子里来了马子,这个小安还要跟人家玩几把,还想赢三百大洋,说胡话呢,这大洋哪是那么好赢的,好赢的话大民也不会输了一只手。大民的爹几乎都要跟小安磕头了,我的小小少爷啊,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跟着凑热闹,你说你一个半大孩子,要是在这跟人家赌博,外边不得说是俺爷仨戳激的,肯定不行,可别大民没救出来,再搭一个。 “爷们。”大民的爹欲言又止,他已经找不出合适的语言来劝阻小安了。 小安伸手一挡,意思你不要说话。 庄家乐了,这哪来的毛蛋孩子,一张嘴就是大茬口,还跟我们玩一玩,看能不能赢三百大洋,不过,敢说出这话,也不简单了,问题是我们跟你玩不跟你玩还两说着呢,看不到正生气呢,这死老头,真是舍命不舍财的主,眼看着儿子就要被剁手,竟然不去筹钱,难道真的舍得?虎毒还不食子呢,他咋就这么狠心。 ”不敢?那你还开什么赌场,叫我说赶快关门散熊。”小安奚落道,目的就是激起他的火气,不然怎么才能赢钱。不能赢钱,就不能救下大民,而他跟来的目的就是救大民一把,毕竟还是同门的族兄,不是外人。 庄家果真被惹怒了,在阴平街他好歹也是个人物,不想却被眼前这个毛蛋孩子看扁了,赌就赌,谁怕谁,我就不信你一个没扎毛的小子能日天。 “就你?你家大人不管你?” 虽然被激怒了,但是庄家还是精于人情世故,他怕正赌着,这小家伙的大人来了就不好了,这样的事情不是没发生过,传出去还说他坑小孩的钱,这个锅他不背。 “大侄子,你就别跟着凑热闹了。” 三民的爹拉了小安一下,李进士的家规他可是听说过,凡是族内有赌博者,鞭打三十,罚跪一夜。这小安竟然要跟大人们赌博,要是被李进士知道 ,肯定得说他,怎么不拦着,那时候他没法跟李进士交代。 “没事大爷,你放心。”小安回头一笑,然后看着大民道:“大民哥,你起来,站到我这边来,看我怎么跟他们玩。” 大民爷仨都愣了,这啥意思,难不成还拉着大民一起赌,这小安,胆子可够大的,问题是你会不会玩啊。 大民更是一头雾水,这李进士的孙子玩的哪一出,难道看我笑话还不够,还想羞辱我?按理说不会啊,我跟他没仇没怨的,羞辱我也轮不到他啊,他多大,我多大。 小安大马金刀地坐下了,四下里打量了一下,笑着说道:“多大的局?” 庄家和另外几家偏门乐了,这毛蛋孩子是谁,这架势可不就是个老江湖 么,问题这么小的年纪,赢了他会被说欺负年少,输了会被说管干啥了,几个大人玩不过一个小孩,于是,几个人颇费思量,玩,还是不玩,还真的要考虑考虑。 小安轻蔑地一笑,然后捏起骰子在手中把玩着,殊不知他在试探着骰子有没有问题。有问题的话,庄家占便宜,好在是骰子没问题。骰子没问题,小安不坐庄也不怕,骰子有问题他都不怕,别说没问题。他不相信阴平街上的小赌局会有出老千的高手。 “大民哥,你过来。”说着,小安招招手,然后又对庄家几个人说道:“先把他解开行不,放心,跑不了,跑了我拿钱就是了。” 庄家看着小安,最后牙一咬道:“就信你这一回,不过咱丑话说在前头,你要是输了也得掏钱,不能耍赖,赌博场上无大小,坐在这个位子上你就得认。” 小安点点头,从兜里掏出一把大洋,这还是拜年时那些长辈给的,当然,爷爷奶奶给的最多,二十大洋,加起来差不多三十多,再加上自己兜里的,小安目前手里有五十多大洋,这也算一笔巨款了。 大民的爹扯了扯小安,脸苦得能拧出水来,这叫啥事,人还没救出来,这可别再搭进去一个,小安倒不怕,李进士家大业大,输几千几万也不愁,九牛一毛,问题是自家呢,肯定不会免了大民的罪。 小安摆摆手,对大民的爹说道:“大爷,别怕,我跟他们玩玩。” “爷们。” 大民的爹欲言又止,这可如何是好,要是传出去,进士爷不得怨自己啊,你儿子赌就赌了,咋把我孙子拉下水了,你还是人么,他小,你也小?大民爹能想到的就是落个抱怨,问题是进士爷的抱怨那是抱怨么,那是得罪了他了,谁不知道进士爷的权势,虽然不做官了,可他的关系到底多深多厚反正没人知道,就说昨夜吧,那马子海了去了,还不是败退而去,据说还折了一个属下,你想想,那么多马子,据说好几百,好几百,那可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堪比一个营的军队,结果还不是乖乖地跑了,一点便宜没占到,你想想,得罪李进士能有个好。 ”你放心大爷,我就是好奇,没事,你放心,保证输不了宅子也输不了地。“小安安慰道,随手把骰子扔了出去。 “爹,你别管了,小安兄弟自然说了,肯定没事,咱不走,咱在这看着还不行么。” 三民劝说道,其实三民还有个小心思,就是看看这个小安到底是不是传说中的神童,因为他从小就听说,进士爷的孙子小安的各种非凡事迹,三岁即能背诵千字文弟子规,再加上亲眼见证孙五成没能在小安手底走过一招,所以,三民不愿意老爹一个劲阻拦小安。 “糊涂,小安是什么人,你是什么人,等后悔就晚了。” 三民的爹依旧不依不饶,他真的怕,进士爷虽说为人温和,知书达理,可是发起脾气来也是吓人,亲儿子当军官了都照揍不误,更别说是外人了。 “开始吧。’小安不再理会三民的爹,而是拿出两块大洋押了。 庄家满眼放光,实打实的大洋实在扎眼,所有的赌徒都一个样,只要一坐到赌桌上,啥烦心事都忘了,只觉得世间没有比赌博再令他开心的事了。 第一局小安拿了个九点,结果庄家是对子,通吃,小安输了。 大民惋惜的直咂嘴,他以为小安能赢,九点不小了,可是结果却输了,就这样,两块大洋没了。照这样玩法,别说救自己了,只怕把自己搭进去。 第259章 蚂蚁劈叉 两块大洋没了就没了呗,下一把赢回来,这是小安的想法。小安决定放长线钓大鱼,一上来就赢,把对方吓走了就不合算了,大民赎身的钱还没着落呢,羊毛不见羊身上找,小安可不想为了救大民自己搭本,先不管大民好不好赌博这一茬,他之所以沾上,肯定跟这帮人有关系,人想学好很难,想学坏分分钟的事,特别是有人怂恿,或者拉下水的情况下。跟着好人做好事,跟着坏人学做贼,就是这个道理。 “就你个龟孙羔子能,我们看不到是吧。” 大民的爹一脚踢在大民的腚上,本来对他就有气,还跟着大鱼上串,你什么身份不知道,有你说话的份,真是好了疮疤忘了痛,问题疮疤还没好呢,又开始嘚瑟,你说气人不气人,不踢你踢谁。 三民暗暗欢喜,就觉得爹这一脚替他出了气,本来还算不错的家底被他糟蹋光了还不算,反倒欠了外债,外债也就算了,整个家的名声也算完了,这才是三民最气的地方,提起他们家,都说那个赌鬼家,而三民也成了赌鬼的兄弟,这对于三民来说是最不能容忍的,有一段时间,三民气得诅咒大哥,咋不挨枪子的,再不济让马子给砍了也好啊,就当没这个人,也总比经常被人拿作坏例子要强。 大民当然知道是爹踢的,自觉理亏的他抚着腚挪了挪窝,资深赌鬼的他此刻沉浸在赌博场的氛围里面,哪里还顾得疼不疼啊,更何况是自己的老爹所为,不然他早就急了,赌博最怕的就是有人打搅,说不定把好运气打没了,赌博场上的忌讳他很在意,再说他也没赌,只是看热闹而已。 第二局小安摸了对鳖十。 看到是对鳖十,小安直接把牌一扔,鳖十是最小的点子,哪怕庄家拿了鳖十,般大的点子庄家赢,没的说。 大民没看到小安的牌是鳖十,因为小安的速度太快,再加上方才老爹的那一脚确实力道蛮大,疼得他有些分心。看到小安把牌一扔,大民倒急了,意思你好歹等等啊,庄家还没看牌呢。庄家没看牌,你就把牌扔了,不就等于认输么,玩牌不是这么玩的呀,兴许庄家的点子比你还小呢,你再小能是鳖十么。因为挨了一脚,大民没敢再插话,忍了忍终于把话咽下去了。 小安看出大民的心思,毫不在意地笑着说道:“鳖十。” 鳖十,那是死输,玉皇大帝来了都没招,般大的点子庄家赢,哪怕庄家也拿个鳖十。 于是,小安又输了两块大洋。 大民的爹看得心惊肉跳,乖乖,这样一掀一瞪眼,钱就成人家的了,怪不得大民输那么多,这样玩法,你家里就是有金山银山也不撑撂呀,这都四块了,跟一个小工半月的工钱了。大民的爹疼得心揪揪的,他有心想拉小安,可是又不敢,再说人家也没输你的钱,你凭什么。大民的爹一时间乱了方寸,急得直挠头,他决定回去叫人,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小安输下去,再说他怕李进士怪罪,要知道这四个人里面他岁数最大,辈分最高,李进士会说,他们小,你还小。大民的爹不愿意背这个锅,他也背不起,传出去别人会说小安输钱是他爷仨撺掇的,三个大人哄一个小孩还不容易。 三民在小安身后暗暗咂舌,还真是一掀一瞪眼,这没听水响小安就输了四块大洋,怪不得这几年大哥输了这么多,这还不容易,你要是押的多就输的多,小安才押两块呢,要是二十,或者二百,也是一掀一瞪眼,这钱就是人家的了,照这样玩法,家里就是土财主也不禁玩啊。不过三民保持着一股警惕,说破天我以后也不赌,没意思,除了吓人还是吓人,这一会他的心咚咚跳了两回了,像擂鼓,自己都能听得见,这情况以前可没有过。 小安转过头,笑着对大民的爹说道:”大爷,你别急,我让你开开眼,好戏还在后面呢,我这是蚂蚁劈叉——小玩。” 大民的爹差点栽倒,这才两局就魔怔了?他看着小安,心头的火蹭蹭往上窜,若不是进士爷的孙子,他真的想兜头给他一下子,没出壳的小家雀呢,还让我开开眼,还好戏在后边呢,我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数钱不吱声?传出去不得都说我弄大的人了不分数,咋就不能拉着他,拉不动也得拉,拉不动是拉不动的,拉不拉是另外一回事了。 “爷们,别来了行不,算大爷我求你了,输的这四块大爷替你掏,我卖粮食也得给你补上,管吧,不玩了,咱走。” 大民爹的苦苦哀求没能换来小安的起身,相反,小安拍着他的腿说道:“大爷,你怕啥呢,放心,我不会输的,肯定赢,我要把大民哥输的钱全部赢回来,把他们都赢哭。” 大民的爹简直哭笑不得,这孩子,说胡话呢,就你个毛蛋孩子还跟这一帮老江湖玩,就怕他们玩死你你都不知道怎么死的,眼前的大民就是活生生的例子,这一只手还不知道能不能保住呢,你这又玩这一出,这赌博真的会让人迷失心智,怪不得把好赌的人称为赌鬼,这样看是有一定道理的。 庄家笑了,伸了伸大拇指对小安晃了晃道:“小子,有种,一看就是干大事的人。” 大民的爹暗自腹诽,那是有种呦,钱都让你赢去了,你要是输了你还会说他有种么,怪不得大民输了那么钱,敢情都是你们怂恿的,这帮人肯定也说大民有种,管混,厉害,不然咋入迷了。 “别给我灌迷魂汤,快洗牌吧。”小安说道,还跟大民挤挤眼。 “恁爹是谁?” 庄家一边洗牌一边问,小安的淡定确实让他唬不透,像小安这么年纪赌博的不是没有,但是像他一样老神在在的赌徒却没有,你看这小子输钱根本就不在乎,这样的人的家世肯定不简单,所以才有如此的一问。别看他在阴平还算个人物,可他知道,一些家族他惹不起。 “俺庄上的,进士爷的孙子。” 大民抢着说,提起进士爷,他倍觉有面子,有一种发自内心的骄傲。 “噢,怪不得,明白,明白。” 庄家说道,看向小安的眼神就多了一层笑意。 进士爷是谁,阴平街的没有人不知道的,进士爷家的势力阴平街的也没有不知道的,在阴平的地界上,你可以不认识乡长,但是你不能不认识进士爷,不认识有可能,但是肯定听说过,人家可是有诰命的,也有牌坊,这个可不是谁想有就能有的,据说人家光皇帝赏赐的宝物就有不少,至于金银财宝,那更是不计其数,谁不知道进士爷是方圆赫赫有名的大人物呀。 “你管呢,输了又不是不给你钱。”小安说道,那样子典型的就是个小赌棍。 “也是,怪我多嘴,押不押吧?” 庄家说道,很谨慎地掷出手中的骰子,他在犹豫,要不要继续跟进士爷的小孙子玩下去。 跟进士爷的小孙子赌博,这风险不小,传出去说他设局坑小孩子,哪怕进士爷不怪罪,自己骗小孩子钱的恶名终将落在自己头上,这一刻,他恨上了这个叫李大民的家伙,咋把这小子给引来了。 “押,怎么不押,还没过瘾呢,咋地,我的钱不是钱是吧,开赌局不就是让玩的么,跟钱有仇?” 小安大咧咧地说道,他就要给对方营造一个小赌徒的印象,不然怎么赢对方的钱,这还已经搭了四块钱的本呢,小安可不愿意吃这个亏,平时都是我放狗咬人,你们还想放人咬我的狗,门都没有,我今儿不光替大民哥赢回那只手,我还要赢两个零花钱。大过年的兜里不装多点不得劲。 大民的爹一脸的脸不是脸,我的小少爷啊,你玩的是痛快了,可我呢,我在油锅里煎熬呢,此刻的大民的爹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纠结的眉头皱成了一个蛋,此刻要是有条河的话,他宁可跳下去,眼不见心不烦。 “好,哥几个就陪你玩一玩,我先说好,是你自愿的,输了可不能哭鼻子。” 庄家咬着牙说道,其实是给自己留退路,假如别人问起来,自己也有话说,我去劝过他,是他自己非得要玩,拉都拉不住,不是考虑他是李进士的孙子,谁愿意陪他玩呀,为人三不交,女人,幼童,庄户刁,这家伙就是幼童,也在三不交里面。 三民暗暗咋舌,这小安咋跟大哥一个样,难道这赌博真的有邪魔,能乱人的心性?不然凭小安这个神童,咋会这样呢,似乎很喜欢赌博,看样子还是个老手,这小安跟谁学的,他爷爷李进士不是最讨厌赌徒么,难道他不怕他爷爷?李家庄的人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进士爷的家规甚严,犯错了就是当团长的儿子照揍不误,人家进士爷就有那个本事,那个威望,被揍的人还不敢反抗,别看他是大团长,还是跪在地上乖乖地挨,期间还劝导进士爷别气坏了身子。 “唉!” 三民的爹长叹了一口气,他真的是没招了,说不能说,打不能打,要是自家儿子,早就提溜着耳朵骂走了,问题是进士爷的孙子,他没这个胆,也没这个身份。瞎子放驴,随他去吧,他在心底暗道一声。 “别叹气,大爷,看我怎么赢他们。” 小安说着,故意作势卷了卷袖子,跃跃欲试的样子把庄家几个逗得哈哈笑,屎褯子都还没掉呢,还想赢我们的钱,以为我们傻子呢。 第三局小安又输了,拿了个二对,可庄家拿的是五对。就这样,两块大洋又成别人的了。 大民欲言又止,手不安分地动来动去,那样子想替小安拿牌,意思要是我拿就不会输了。这是典型的赌徒心态,其实不管是不是他拿,那点子也不会变,他拿了也照输不误。 小安又押了两块大洋,嘴里念叨道:”我就不信这个邪了,咋还能把把输,今天大初一,彩头不孬呀,来,接着押,谁知哪山出猴子。” 庄家暗喜,这样玩法,这李进士的孙子用不了多久就会输光兜里的钱,那可是实实在在的大洋,比抓一个出老千的家伙强多了。可是他不知道,这一切都是小安下的食,小安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不然的话不好办。 小安又输了,两块大洋成了别人的了,小安好像急了,掏出一把大洋来,然后问:“押多行不?” 庄家强压着即将冒出来的笑意,坐庄的谁还嫌局大呀,别说你押几十,押几百也敢接招,在阴平地界上,他敢说没有对手,所以,大民这个雏在他面前出老千,他一眼就能看出,太拙劣了。 小安数了数,一共二十三块大洋,他拿出三块,然后一股脑推出去,发狠道:“押二十,我就不信这个不赢钱。” 大民笑了,突然觉得很畅快,其实他早就憋不住了,就这样零滴,多难受,要玩就玩大的,过瘾,赢的也是钱,小来小去没意思,瞎磨手。 本来蹲着的大民爹蹭一下站了起来,他憋红了脸这才说道:“侄子,你这样玩不行,我要告诉你老爷去。” 小安笑了笑,对庄家说道:“掷点子。” 看着庄家眉开眼笑的样子,小安然后又转身对大民的爹说道:“大爷,你这样忒扫兴了吧,大过年的干啥呀,我不就是乐呵乐呵么,没什么大不了的,放心,我不多玩,输了兜里的钱我就回。” 大民的爹为之气结,他无话可说了,愣了一下,他唉了一声,走到门口蹲下了,你说这叫什么事,人没捞出来,还搭一个,这回去咋跟进士爷交差啊,此刻,儿子大民带给的愁肠反倒没小安带给的烦恼多了。 庄家掷了五自手,按点子拿牌,大民忍不住了,伸手就要替小安拿,不想却被小安打了一下,然后呵斥道:“谁让你拿的,你还嫌事轻?” 大民缩回了手,这时候他才知道自己的事没完。 第260章 目标赢钱 小安拿了个天对,只见他不紧不慢地把牌放到桌上,然后笑眯眯地看着众人,此刻,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没用,他的点子最大,没有人能赢了他。 大民依旧一副急不可耐的表情,恨不得帮小安把牌掀开给众人看,可能觉得这样做不妥,或者说怕再挨揍,方才老爹那一脚可是实实在在用上了劲,踢得他腚骨梁子到现在还隐约有些疼,现揍不赊的道理他懂,老爹揍自己,天经地义,骂不能骂,还手更不能,综合各种因素,大民咽了口唾沫,忍下了那份好奇。 小安看着大民那副猴急又忌惮的表情乐了,估计要是他拿到这副牌,能开心的叫起来,这是包赢不赔的天对,一般很少见,喜欢赌博的,那个不乞求回回拿把好牌呢,问题是好牌不常有,烂牌太稀松,不然庄家怎么赢钱。 三民不懂牌,小安的神色又让他摸不透,但是对于小安,三民打心眼里膜拜,原因是人家自小就有神童的称号,这神童却不是乱起的,方圆十里八村的小孩多了,也没听说谁是神童,他自小到大听说的唯一的神童就是本村的进士爷的孙子小安,再加上这之前一招撂倒孙五成,这让三民的心笃定了不少,因为小安实在让他看不透,他自我安慰,神童就是让你看不透的,你一个凡夫俗子能把神童看透,神童就不是神童了,而自己也不是凡夫俗子了。 大民的爹已经无话可说了,此刻的他真的真的郁闷极了,单一个大民已经足够让他头疼的了,又拉下水一个小安,若是一个大民,他生九六的法子,哪怕绑也能把他绑回去,可小安就不一样了,人家可是进士爷的嫡亲的亲孙子,你凭什么说人家,人家又没问你要钱赌博,再说了,你也没权力管人家呀,以本家大爷的身份当然也能劝说,问题是不听你的你也没招,打更不可能,硬拉显然也不现实,人家可是来帮自家的,问题这样输下去还得了,只怕要步大民的老路了。 “大爷,你别愁,这才哪到哪啊,你擎好吧,我包大民哥没事。” 大民的爹嘴唇蠕动了几下什么也没说出来,他不知道怎么说,夸也不行,贬也不行,他实在弄不明白,这毛都没扎齐的小子哪来的自信,真是日了鬼了,咋进士爷家的人怎么说话办事都是这种样子,似乎从来没怕过,似乎这世间就没有能难倒他们的事,唉,怪不得人家能在京城做官,这可是硬学就能学来的,单这份胆量一般人就比不了,不服不行。 “大民哥,等着扒拉钱吧。”说着,小安把牌翻了过来,赫然是副天对,顶天的对子,秒杀一切的天对。 庄家看了小安一眼,又看了牌桌一眼,似乎难以置信,可是小安的牌就在那里摆着,众目睽睽之下,点子就是最大的天对。他已经没有看自己牌的必要,这一副牌中只有一副天对,而不可能有第二副天对,他就是出老千弄出个天对来也不行,先天后不天,他只有认输。 庄家输了,一把输了二十。 庄家很郁闷,赢了四把白赢不说,还搭进去十二,这到哪里讲理去。他把钱往小安跟前一推心里安慰自己,这才哪到哪,早着呢,一把的输赢并不能说明什么,先赢的是纸,后赢的才是钱。 四把输了八块,一把赢回来二十,小安没咋地,可把大民给乐坏了,他嘴里嘶嘶地吸气,好像被砸了脚趾头,其实知道他的人都毫不奇怪,大民赢钱了就这个熊样。 大民的样子为自己换回一脚,不用问,这一脚还是他爹踢的,大民摸着屁股嘶了一声,不满地挪动了一下屁股,心里却郁闷死了,小安输你踢我也就算了,他赢了你咋还踢我。 大民的爹哪眼看大民哪眼烦,又不是你赌,小安赢了还是那样,你跟着乐啥,一副没见过世面的小家子样,男人么,甭管有没有经天纬地的本领,最起码你得站有站样,坐有坐样,你这嘴里嘶嘶吸气,这算啥,牙疼?牙疼就去拔,在这里嘶嘶啥。 “这多过瘾,一把赢回来了,所以,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押四十。” 小安说道,一把把钱往中间一推,孤注一掷的那种,此刻的小安,无论是气势还是架势都像一个资深的赌徒,殊不知这是他下的食,让庄家误会,他知道所有的庄家都喜欢这样的赌徒,不疯不狂的赌徒怎么输钱,输大钱。 “李进士的孙子,果真不同凡响,佩服。” 庄家伸出大拇指晃了晃,然后神色凝重地抓起骰子,双手合在一起抖了抖,然后猛地抛出骰子,殊不知心里却乐开了花,这小子,不怕你输得苦,就怕你戒了赌,你李进士又怎么了,你孙子输了钱我照要,赌博场上无父子,更别说你一个外人了,要怨只能怨你孙子好赌,可不是我们拉下水的,这么多人看着呢。 这次骰子显示的点数是对穿,小安先拿牌。 小安拿到牌,看了一眼,又把牌合上了,点子大小只有他自己知道。 可怜的大民眼巴巴的地盯着,竟然没能看清小安的牌点大小。 小安又赢了,点数只比庄家大一点,庄家五点,小安六点,另外两家更可怜,一个两点,一个鳖十。 小安一下子赢了四十。 大民的眼睛亮了,贼亮贼亮,他不明白,这牌怎么到了小安手中就好了呢,天对赢钱不稀奇,它最大,问题是六点竟然也能赢钱,这到哪说理去,真是没天理了,唉,人倒霉了喝凉水都塞牙,就像自己,可人运气来了,狗屎橛子都能变成狗头金,小安似乎就是,六点也能赢钱,而且一赢四十大洋,啧啧。 三民的眼睛也亮了,这小安带给的惊喜不亚于他一招撂倒孙五成,难不成这小安在赌博上也是个高手?三民不敢想象,神童两个字像蜜蜂在眼前绕来绕去,带着亮晶晶的金色光芒。 大民的爹懵了,一把赢了四十大洋,四十大洋可是一个长工四个月的工钱,乖乖,怪不得说有赌徒一夜输了上百亩地,这样看不是空穴来风,而是实实在在的事情,小安这一局都赢了四十,照这样下去,还真的不好说能赢多少,问题是这是运气还是本事,他不知道,要是运气的话可就不好说了,运气好了赢,运气不好呢,他不敢想。 庄家头上出汗了,这咋回事啊,这骰子咋不听话了,怎么掷出了个对穿,不应该啊,自己这手法可以说要几掷几,不行,肯定是走神了,下把得慎重了。 小安笑眯眯地拍拍大民的肩膀道:“咋样大民哥,我的运气好吧。’ 说着,小安把面前的钱又全部押了,似乎那钱不是他的钱,是大风刮来的。 庄家看着小安面前的钱,心却在滴血,这几乎是两瞪眼的功夫,就让这小子赢去六十大洋,这是咋回事,真是日了鬼了,噢,我明白了,牌怕新手,一念至此,庄家就笑了,好,暂且让你赢几把,就当我放债了,最终还得回到我的腰包,抱着这样的想法,庄家把骰子合在手心里暗暗念叨着我佛保佑。 连着输了两把大的,庄家谨慎了许多,再输下去,真的把老本输进去了,他捏着骰子,停了一下,然后往骰子上吹了一口气,这才把骰子掷出。 众目睽睽之下,骰子滴溜溜转了好些圈才停下,九自手。 庄家先拿牌。 小安拿到牌并没着急看,他指着牌问大民:“大民哥,你说这点子是大是小?” 大民想都没想就说大。 大民的话气得三民想踢他两脚,都这时候了你还跟着往上凑,你什么身份,什么处境不知道么,都要被人剁手了,还狗改不了吃屎,人家小安是玩,人家有实力玩,别说输个几十成百的,人家就是输个成千上万的还不是九牛一毛,你拿什么跟人家比,赶紧一边待着去吧。 大民的爹听到大民说话,气得把头一扭,心下却气得难受,后悔没在大民小的时候掐死他,没想到他李志栓这么老实的人家出了个败家子,大赌鬼,真的是丢死先人了,想想欠下的三百块大洋,他几乎要疯,恨不得拿刀剁了这个不孝子,一点没给家族增光添彩,反倒把他一世的好名给糟蹋殆尽,这到哪说理去。 小安笑了,示意大民掀开。 大民早就跃跃欲试了,看懂小安的意思后,他迫不及待地掀开牌,结果是令他惊奇不已的猴对。这点子,他觉得百分百的赢,这个点子再不赢就没天理了。大民笑得合不上嘴,双眼精光闪闪,比被绳索捆绑的时候亮了许多许多。 庄家的脸几乎绿了,这真他妈的邪门了,那小子竟然又赢了。 小安喜笑颜开,拍拍大民的肩膀道:“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人都说牌怕新手,还真是的。” 大民连连点头,其实他是不信的,运气当然有时好有时差,但是要想一直赢钱,赌技最重要,他后悔自己技术不精,所以才被人家当场抓个正着,否则的话那还有被人要剁手一说。 “还玩吧?” 小安问庄家,其实这也是他的招数,故意激起对方的斗志,不然的话帮大民的三百大洋真的不好办,怕就怕对方中途收手,正所谓不怕你输的苦,就怕你戒了赌,人家要是不想赌,你总不能逼迫人家赌吧。 庄家果真上钩了,或者说他压根就没有停手的意思,毕竟输了一百多了,就这么轻易的让这毛蛋孩子拿走一百多大洋,传出去真的丢死人了,人家会说,你不是能么,咋完了一辈子的鹰咋还没鹰啄了,不争馒头争口气,这是庄家目前的想法,也是唯一的想法,他不相信这毛蛋孩子运气一直这么好。 “玩,怎么不玩,你们玩么?” 庄家说道,问的显然是另外两家偏门。 “玩,谁说不玩了。”一个偏门说道。 “玩,大过年的不玩干啥去。”另一个偏门说。 小安打了个哈欠,摇摇头道:“说实话,你们玩的太小,我真的不大想玩。” 小安用的是激将法,因为这太耽误完成他的目标,要想赢的快赢的多,必须提高筹码,他真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帮人身上。 庄家看了看小安,又看了看另外两家,这局真的不算太大,这小子提出来加钱,而这正是他希望的,要想赢钱,胆子必须大,这李进士的小孙子,一看就是个好玩的主,靠着运气赢了两回就以为自己是个高手了,早着呢,只怕等会有你哭的,不过那也怨不得别人,赌博场上无父子,谁让你坐到那个位子上呢。 大民兴奋的两眼放光,忘记了自己的处境和身份。 而三民却吓坏了,这样玩法,一夜输个几十亩地算是稀松平常,怪不得经常有传言,哪个庄上的谁谁谁输了几十亩地上吊了,哪个庄上的谁谁谁把老婆孩子输了.....现在,三民信了,一局都是上百的输赢,一百大洋可跟一个长工干小一年的,更别说一天一夜不起场了。三民就纳闷,这玩意有啥好玩的,一掀一瞪眼,你的钱给我,我的钱给你,倒来倒去的也不嫌烦。 大民的爹气晕眼了,小安的赌注已经到了令他咂舌的一百块大洋一局,娘啊,一百大洋,他家一年的积余也没有一百大洋啊,就这样一掀一瞪眼的功夫就没了,败家子啊,败家子,我咋跟李进士交代啊。一念至此,大民的爹就踉踉跄跄站了起来,他一刻都呆不下去了,他无法想象小安输了的结果,先不管李进士怎么处罚他的嫡亲孙子,但是自己的责任跑不了,好歹自己爷仨都是大人,而小安还是个半大孩子,这可咋办啊,他只能躲。 看到大民的爹咧着架子要出去,小安把大民的爹叫住了,他说:“大爷,别走,看我咋赢钱的。” 这话说的就是小孩子才能说的话,大民的爹简直要吐血了,你赢了还好说,问题你输了呢,唉,这叫啥事了,本来是解决儿子的大民的事的,咋把小安牵扯进来了呢。大民的爹越想越糊涂,越糊涂越想,可是小安的话却不能不听,既然小安叫他别走,那他就看看这个被称为神童的小子咋赢钱的。 第261章 欲擒故纵 三民怪异地看着小安,心中升起一个念头,这小安功夫厉害,难道赌技也厉害?不然他怎么会留住老爹,不让他走,还看他咋赢钱的。好,俺爹不走,我也不走,我倒要看看你咋赢的。 庄家笑了,初生牛犊不怕虎,说的就是这小子,好,不光他们要看看你咋赢钱,我也要看看你咋赢钱,还没掉屎褯子呢,竟然敢说大话,难不成真的把一时的好运气当成自己的本事了,既然你想玩,我就陪你玩,我倒要看看李进士的孙子能玩出什么花样。 “押一百,省得零提溜烦人,老鹰日鸹子,逮住一下子。” 小安数了一百大洋,又往里推了推,看着一百大洋,其实小安自己的钱就那几块,其余的都是他赢来的。赢来的钱他才不在乎呢,用赢来的钱下注,赢钱,那才爽。 庄家暗暗叫了一声好,然后扫向另外两家偏门,这一下两家偏门明白了,就是要合伙赢这小子。 其实大民不知道,自己之所以输那么多,是三家合谋的结果,人家做局,让他往里面钻,可他还班门弄斧在人家面前出老千,不出事才怪。当然,这些大民不知道,只怪自己出老千的水平差。 “押一百就押一百,谁怕谁啊。” 一个偏门说道,从腰里扯出一个脏了吧唧的布包,哗啦一声倒出里面的钱财,数了一百大洋也学小安的样子往前一推。 另一个偏门也押了,不过这之前他赢了不少,估计都是大民的,所以他倒没掏腰包。 大民兴奋地两眼放光,他没料到这小安的肚子咋这么大,一局一百,这赌局可算是豪赌了,等于一个小工一年的工钱,自己最大的赌局也没这么大,什么叫气魄,这才是,这样的赌局才过瘾,才算是赌博,三瓜俩枣的他还真的看不上,揪心赌多没意思,不如不玩,要玩就玩大的。 大民的爹直咂舌,乖乖,这还了得,要是赢了还好说,问题要是输了呢,那可是一百块大洋呢,能买多少东西吧,他有心想提醒小安一下,可又不敢,看小安那架势,似乎抱定了自己会赢,这个时候打搅他,肯定没用,钱都押下去了,又不能往回拿,真的是难啊,这个小安,年纪不大,胆子倒不一般的大,难道李进士家的人都这样么,胆子大的出奇。 三民已经无语了,此刻的他的心揪得比他爹都紧,但是他知道,小安肯定不是莽撞,既然他敢押那么大,那就看着吧,若是情况不妙,他打算拉起小安就跑,年纪轻轻的,又会武功,肯定能跑过这几个大人。 “我切牌管不?” 小安突然提出一个问题。 局大了,赌注押得多了,小安决定用招,不然怎么赢钱,而切牌就是其中的一招。 切牌是带偏门的权力,庄家没有理由拒绝。庄家虽然很纳闷,但是还是很大度地一点头:“随便。” 庄家有把握赢,因为三家都是他一伙的,想赢还不简单,他们有他们作弊的手段,大民当然看不出来,反倒他们盯大民盯的蛮紧。 大民听到小安要求切牌,大民的眼就瞪大了,他知道小安要用大招了,一局一百大洋呢,他倒要看看小安怎么出老千,难道切牌也能出老千?大民没见过,也想不出来这时候切牌怎么作弊,人家要是不按你切的牌掷点数,你不是白切了。大民想不透这里的机关,毕竟他这个水平根本都不够看的,但是他知道,小安肯定要出老千,不然怎么赢钱,但是他担心小安出老千会被对方看出来,要是看出来,估计又是一只手的惩罚,自己一只手还欠着呢,说啥也不能再让小安欠一只手了。 庄家码好了牌,整整齐齐,他伸出一只手,示意小安随便切,其实他也心存疑虑,他也想看看这个少年要做什么动作,切牌么,任你怎么切,因为拿牌并不是你说了算的,骰子在我手里,我想掷几掷几,你切再好也没用,再说,他不相信这个少年,李进士的孙子凭切牌就能把牌给换了,目前他还没见过这么有本事的人,他曾经的师父也没那水平,他相信这少年也没有。 “天灵灵地灵灵,我切牌我就赢。” 小安念叨着,把牌切了切,很随意的样子,谁都没看出来有什么异样,但是,这看似简单的切牌,小安已经出了老千,他能保证,无论庄家怎么发牌,他的牌始终是最大的,你想想,都能赢了天下第二的葛老怪,这几个乡村的半瓶醋,他再赢不下真的是说不过去了,简直就是阴沟里翻船了。 庄家笑了,另外两家偏门也笑了,要是这样念叨能赢,那神妈子都能成赌神了,不过他们也理解,每个赌徒有每个赌徒的忌讳,每个赌徒有每个赌徒的习惯,祈祷的有之,骂誓的有之,甚至还有的咬手指头的,总之一个目的,希望自己赢。可这些在庄家眼里,无疑是可笑的,这里面的道道你们知道个屁,求神拜佛要是管用,那这世界就没那么多的冤魂了,不能赢你们的钱,我睡大觉不好,我又是茶又是烟的,伺候你们玩呢,我傻。 因为赌注加大了,庄家就谨慎了许多许多,一局一百大洋,这局可不算小了,点子弊了,一夜输个万把不在话下。点子兴了,那就是一夜暴富,赢百八十亩地跟玩一样。一念至此,庄家就兴奋了,这是自赌场开业以来最大的赌局,没有之一,要是再不赢下这小子,他这块招牌算是砸了,这是说啥都不能容忍的,必须拿下。 “不押这么多了行不,我觉得这局有点大,拿出来一半,押五十。” 小安突然说道,似乎有些后悔,其实这是他的招数,欲擒故纵,他倒是怕庄家不答应,若是庄家不答应,小来小去的,赢他们不知道要猴年马月,正是抓住了庄家的心理,小安才故意这么说。 “押都押了,五十跟一百有啥两样?一把两把的事,还是押一百吧,再拿出来多没意思,你可别忘了,你赢也是赢一百。” 庄家一番说教,好像很有道理,其实他是不想让小安拿回那五十,这白花花的大洋实在诱人,拿都拿出来了,断没有让他拿回去的道理。 两个偏门也都连连称是,其中一个说道:“押多赢的多,押少赢的少,拿啥,就这样吧,快,庄家掷点子。” “那,好吧,一百就一百,我怕你们输了拿不出了。” 小安故作无奈地说道,最后一句好像还是替人家操心的。 庄家笑了,这小子,以为自己稳赢呢,等会有你哭的,李进士,李进士又怎么了,李进士的孙子我也照赢不误,只要你坐在了这位子上,一些事就由不得你了。 就连大民都觉得赌注有些大了,他这个资深赌徒最大的局才是一把二十的,这小安竟然敢玩一局一百的,大民的心有些抖,倒不是怕,而是激动的,作为一个天生的赌徒,当然是赌注越大越过瘾,能赌江山才好呢,可惜没有江山让你赌。 “大侄子,别玩了好不,大过年的,意思意思就得了。” 大民的爹哀求道,声音都带着哭腔了,他一年忙到尾都撇不下一百大洋,这小安一把就玩一百大洋,真的吓死人了,一百大洋,能买三头牛了,娘啊,不能看了,再看这心要跳出来了。 三民拍了一下小安的肩膀,却不知怎么开口,他知道自己说话的分量,老爹一个长辈都劝不住,自己这个平辈说了更没用,但是,这一百一局确实大得吓人,他不知道这小安知道不知道一百大洋的价值,一个大财东家的十几岁的小孙子很可能不知道一百大洋的价值也很正常,人家又生意不买卖的,饭来张口衣来伸手,问题是要输多了咋办,他身上又没那么多的钱,这帮人势必要找进士爷去要,进士爷要知道他的嫡亲孙子跟着他爷仨一起,自己肯定算是得罪他了,得罪他的后果不要说也很严重,他们家能不能在李家庄待下去都是个问题,还没失去理智的三民不得不多想。 小安伸手阻止了三民进一步的动作,并且跟他挤了挤眼。 三民虽然不懂小安挤眼的意思,但是看他的样子却是胸有成竹的,都知道小安是个神童,三民于是就抱着一丝的妄念点点头,他倒要看看这一局咋样,要是输了的话他就硬拉着小安走人,反正这一百大洋是赢来的,没搭本。 “五,五,五....”看着滴溜溜打转的骰子庄家兴奋地喊着,似乎要是五他就能赢定了似得。 小安是谁,当然不会让骰子就是五点,只见他轻轻地叹了了一口气,那骰子就停了,点数显示的却是七点,对穿,当然小安先拿。 大民想替小安拿的,被小安打了一下,呵斥道:“是你玩还是我玩,怎么一点规矩都不懂。” 大民讪讪笑着拿开了手。 大民的爹听到小安的话,抬腿就是一脚,剁手的事还没了结呢,还死不悔改,要是赢了还好说,要是输了算谁的。 大民当然不敢吭声,心里却急得狗抓猫蒯的,他急于想知道小安的点子是大是小。大了还好说,要是小了真的完蛋了,他还指望小安赢够三百块呢,不然自己的这手保不住。 小安拿牌,然后啪地往桌上一拍,又是天对。 庄家的汗出来了,他瞪着小安的牌却无可奈何,他妈的,这小子的运气也太好了,这可是连着赢了四把了,四把倒不多,问题输了可不下三百了,问题这才多会啊,要照这样下去,不要多,晚饭前他这赌场就得关门,忙活了一年算是给他忙活的。 另外两家偏门看着小安的牌,一脸的无可奈何,一脸的不可思议,就这么妖孽,还是天对。 一局就让庄家急眼了,眼看着一百块大洋流进别人的腰包,庄家的心疼得揪揪的,那感觉就像在流自己的血一般。不行,我得赢回来,老子辛辛苦苦赢的钱,那岂不是替他赢的,庄家暗暗发狠,同时跟另外两家偏门使眼色,意思配合着点,我要出大招了。 小安根本无惧对方出什么招,你再厉害也厉害不过葛老怪,葛老怪我都能盘得他服服帖帖的,你们这点小把戏我还真看不来,有本事尽管使,不把你们赢吐血,我就算白来。 小安押了二百,那架势有一种赌徒孤注一掷的决绝,又好像是不谙世事的小孩子好奇心所使,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主打一个好玩,主打一个刺激。 小安的行为吓得一帮人胆颤,有看热闹的心里直呼乖乖,李进士的孙子就是李进士的孙子,人家眼里这二百块就是两块,你看,连眼皮都不带眨的,什么叫大户人家,这才是,你看一个毛蛋孩子都是这气势,可不是硬装的,硬装也装不出来,因为拿不出这么多钱。 这当中最兴奋的莫过于大民,小安这种赌法是他最为欣赏,最为推崇的,也是最希望的,什么叫赌博,这才是赌博,过瘾。此时的大民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处境,更忘记了自己还欠人家一只手。 大民的爹吓得直哆嗦,这小安越玩越大,大得吓人,这要是传到李进士的耳朵里,自己这爷仨是脱不了干系了,再怎么着,小安还是小孩,他们爷仨加起来可有差不多一百岁了,不行,不能眼看着小年往火坑里跳,连着赢了几把,他并不觉得是小安的运气好,更不觉得这是小安的赌技高,而是人家下的食,目的就是引诱小安上钩,大民不就是这么被拉下水的么,不给点甜头怎么吸引人,钓鱼还得弄点蚯蚓呢,更别说个大活人了。 “爷们,爷们,走吧,见好就收吧。”大民的爹可怜巴巴地央求道,他知道不能来硬的,他没这资格。 第262章 保住大民 大民不满地瞅了他爹一眼,赌博的最烦的就是兴头上有人打搅,这样的话会坏了运气。脾气好的不说什么,脾气差的能摸刀砍人,这样的事不是没有过,那年西街的郭三不就是因为赌博的时候被人摸了一下头,他摸出腰间的尖刀捅了那家伙么,一刀当场没捅死,他又补了几刀,一边补刀一边说,让你坏我的兴头,让你坏我的兴头。这之前郭三输的跟大水淹的样,被摸头之前刚刚有了点起色。 当然,郭三被砍头了,可是好多赌友替他惋惜,骂那个摸他头的活该,活该不活该的,两条人命就这样没了,却是真的。 忌讳,每个行当都有,忌讳的也不一样。做生意的就怕早上见到兔子,而赌博的就怕别人摸头。 大民的眼神被他爹看到了,招致老爹给了他一巴掌,这一巴掌打得大民有些急,可是他没敢吭声,吭声了还会挨第二下,划不来。 大民的爹气坏了,这个不长眼的东西,不帮我劝着点,反倒鼓动小安,这传出去还能有个好,你小子名声坏了,我们可不想瞎名声,我的名声无所谓,你兄弟三民还没找妥媳妇呢,你烂了,不能让你兄弟也跟着烂,那样的话我还活啥意思。 三民拉住老爹,他倒是不多担心小安输钱,他更想验证一下小安的本事,因为外边把小安传得神乎其乎的,神童这个称呼在他小时候就听说过,小安的功夫他见识过,问题这赌技他是哪里学来的,三民很纳闷,你就是神童也不能百事通吧,读书好也就算了,武功还好,这弄得赌博还厉害,简直比神童还神童。 “三龙,二百一局有点大吧!” 带偏门的春来看着三龙说,眼神里有劝解的意思,其实是怕三龙输了,二百一局可是豪赌了,放眼阴平街转圈,还没听说谁一局二百大洋的,二十一局的局都罕见,玩嗨了真的能倾家荡产,上吊跳井,所以,就连跟三龙一伙的春来也不得慎重,赢了皆大欢喜,输了呢,就是三家平分也不是小数目,别制气,赌博最怕的就是制气,越制气越输,比算的都准。 “对,对,对,春来说的对,确实有点大,都老亲世邻的,玩玩,玩这么大干啥。”另一个叫臭蛋的跟着起哄,其实他也怕了,二百一局,对于在座的人来说没有一个敢轻视,干一年的长工不也就二百来块钱的工钱么,这一眨眼就可能赢,但是也可能输,所以,要慎重。 “带偏门的都不怕,我坐庄的能怕?” 三龙不同意,但兴奋地手直抖,一局二百,这是他开赌场以来第一次这么大的赌注,而且还是跟一个毛蛋孩子一起赌。输赢先不说,传出去也好看,阴平街的三龙玩的局大,只凭这个,他就能傲视那些自称老手的赌鬼,一局二百,你们谁敢,赌博也分段位,大赌的看不上小赌的,小赌的看不上揪心赌的,揪心赌的看不上围观看热闹的,光看有什么意思,连赌都不敢赌,还是个人么。 “这——” 春来无话可说,他带偏门的是能押大,但是也能押小,随心意,问题庄家不能啊,那样会被人家笑话,还坐庄,连带偏门的都不敢接,赶紧回家抱孩子去吧。 臭蛋拽了一下春来,意思玩吧,别让老大看不起。 “要当当皇上,要日日娘娘,来吧。” 三龙拿起骰子,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掷了出去。 骰子滴溜溜转了好些圈,这才慢慢停下,待到停稳后,众人看去,一个三点,一个四点,加起来七点。 七对穿,小安先拿牌。 因为赌注大,每个人拿到牌后的神色都不一样,就连庄家三龙也变得无比的谨慎,他把两张牌握在手里,两张牌对着,一点一点的往下捻,那架势就像他拿的是个大炮仗,一不小心就会炸了似得。 小安一脸的云淡风轻,赢他们还不是跟玩一样,其实他早就看出来了,另外两家跟庄家是一伙的,可怜大民还蒙在鼓里呢,你想,三家合伙赢你,你还有个赢,除非你能玩过他们,而大民那点水平根本不够看的,在他们面前出老千,那不是关公门前耍大刀,孔夫子门前卖诗文,可惜的是,鬼迷心窍的大民愣是看不出来,你说你不输谁输。 春来先亮了点子,不大,七点。 三龙拿了个小对,不过他认为足够了,他看到李进士的孙子拿的点子,他做过手脚的点子,五点。五点想赢对子,门都没有。一念至此,三龙就笑了,胜券在握的笑,这小子,还嫩了点,老子好歹吃这碗饭也十好几年了,要不是在徐州得罪了人,我才不会回这个小地方呢。三龙洋洋自得,只等着小安亮出牌九,然后划拉钱了,二百大洋,想想都他娘的开心,大过年的,开门红啊。 臭蛋叹了一口气,似乎心不甘情不愿,然后他把牌亮了,五点,很小的一个点数。 三龙暗暗吃惊,下家臭蛋咋也是五点,在小安没亮点子之前,他只能认为这是巧合。自己的牌自己知道,小安拿牌的时候他就知道,他拿的是五点,他只要赢小安就行,至于春来和臭蛋,押的都不多,输赢无所谓,反正肉烂在锅里。 这次大民学乖了,没敢抢着掀小安的牌,刚才老爹那一脚可不轻,他不想挨第二下。再说,这局大了,二百一局,他不敢,掀好了小安不说他,赢钱么,怎么都行,要是掀的点数小,输了,他可承担不起,二百大洋呢。 围观的人大眼瞪小眼,激动地就像是自己在赌,二百一局的赌注他们没见过,最值得说道的是下注的是李进士的孙子,十四五岁的毛蛋孩子,十四五岁的毛蛋孩子一局就敢押注二百大洋,你说吓人不吓人,有人连想都不敢想,二百,一年也挣不来二百呀,这小子眼皮不眨的就押了,这胆子也忒大了吧,是个人物,这要是长大了还了得,所以说啊,进士爷家就没有无知白人。 三龙自信满满地当着众人的面用一只手掀牌,一张,然后再一张,两张牌一模一样,四的对子。另外两家已经亮了点子,都比三龙小,输了,可是唯有小安没有掀牌,似乎是怕,又似乎再吊众人的胃口。 众人的胃口确实被调动起了了,都眼巴巴地看着小安的牌,心里着急的不得了,你个小少爷,你倒是亮牌啊,我们要看看,你是几点,到底是输是赢,庄家可是对子,只怕你赢的面小。看热闹的人好多希望小安赢,但是又觉得很渺茫,几乎没有,这小龙三坐庄据说很有一套,几乎没输过,你没见他小日子过得多舒坦,阴平街最排气的店面是谁的,他的,这小子可挣了不少的昧心钱,所以许多人宁愿小安赢。 小安漫不经心地掀开牌,竟然是付地对。 庄家三龙又输了。 一瞬间,三龙的眼瞪得像牛蛋,汗也冒出来了,明明是五点,咋变成了地对,三龙百思不得其解。二百块啊,那可都是自己的真金白银,三龙的眼要冒火,不是傻子都能看出来。 春来傻眼了,他以为三龙稳操胜券,可是竟然输了,输得结结实实,就像一闷棍打在头上。 臭蛋也傻眼了,他没料到三龙会失手,三龙怎么会失手呢,臭蛋百思不得其解,难道是故意的,下食,引诱这小子,不过这本钱也太大了,二百块大洋呢。 看热闹的都乐了,惊奇的不得了,这小子竟然赢了,二百块啊,二百块大洋就这样到手了,这也太容易了,一掀一瞪眼的功夫就赢了二百大洋,神了。 小安又赢了。 看着面前一堆大洋,小安伸了个懒腰,然后说道:“没意思,不玩了。” 庄家三龙愣了一下,这亏吃大了,问题咋吃的,他没明白,明明应该李进士的孙子拿的牌,咋跑到下家手里了呢,他拿眼向下家臭蛋看去,臭蛋也是一脸的懵,显然也不明白。 看着小安往自己身前划拉钱,庄家三龙不愿意了,他伸手阻止小安,笑着说道:“这才哪跟哪,小兄弟,再玩两把。” 小安焉能不知道庄家的心思,能赢够替大民免灾的钱他已经没有再玩下去的心思,就这个小地方,撑死了也赢不了多少,瞎浪费时间,他已经看出来了,庄家急眼了,而自己的目的仅仅是替大民解围,并不是要赢多少钱。 小安数了三百大洋,往前头一推道:“这是买他手的钱,这事一张纸掀过,没意见吧?” 庄家三龙看着眼前的钱堆,点了点头,虽然这钱是自己的,可话一出口,断没有耍赖的必要,在阴平街混,没必要坏了口碑。 “没意见,但是没有下回了。” 庄家三龙说道,也是给大民一个警示,意思下回再这样,还是会剁你的手。 小安把剩下的钱拿在手里掂掂,似乎很无奈地说道:“唉,忙活了半天,才赢这点钱。” 这话差点没把庄家三龙气炸,三百块钱不是你赢去了,不然哪会换的大民一只手,真是哪句不气人说哪句,得了便宜卖乖。 大民尴尬地笑笑,他还能说什么,跟小安一比,自己就是个废物,人家轻轻松松就赢了这么多,等于救了自己,要不然一只手保不住了。只是大民有些纳闷,这小安根本不是运气的事,问题自始至终他都没看出来小安怎么使的手法,难道小安才是个绝顶高手,一念至此,大民摇摇头,要说小安是个神童他信,因为人家确实聪明,不然也不会七八岁就跟着他爹去了东洋国,问题是他跟谁学的呀,要是自己也学到这本事,那不得,大民有些兴奋,决定有机会套套小安。 大民的爹终于松了一口气,他没想到小安又赢了,而且小安大方的很,毫不犹豫地把三百块给了庄家,也就是说,替大民赎了身,不然的话一只手被剁是免不了的。 “熊东西,还不赶紧谢谢你小安兄弟,弄大的人了没熊数。” 大民的爹说着,又给了大民一巴掌,不过这一巴掌劲不太大。 三民激动毁了,他敢肯定,小安是名副其实的神童,要啥啥都行,武功好,赌技也好,他不相信小安一直都是运气好,只是小安怎么赢的他没看出来。 庄家三龙看着面前的一堆钱,心下却游移不定,他不服气啊,就这么眼睁睁地被一个毛蛋孩子给收拾了,可气的是怎么收拾的却不知道,这传出去可不得丢死人了,不行,这面子得捞回来。到目前为止,三龙还不相信小安是凭实力赢的他,而是单纯的运气好。 “天还早着呢,再玩会。”三龙说道,毕竟眼前这堆钱不是从自己腰包掏的,所以就是输了也没那么心疼。 “还不服气啊?”小安笑着问道。 “玩玩么,哪有那么多讲究,大过年的不玩干嘛去,忙了一年,就这两天轻松。” 三龙说道,不过他说的也是实话,除了设赌局的人,那个过日子的不是天明忙到天黑,得闲也就是过年这两天。 “大民哥,要么你玩玩?”小安笑着说道,也不知是真还是假,是调侃还是讽刺。 大民双眼放光,但是随即摇摇头,有老爹和三弟在旁边,他就是再想玩也不能玩,那纯粹是找揍,方才还输了那么多,出老千被人抓住,要不是小安给解围,说不定此刻正在王老中医的药铺包扎断手呢,甭管小安是真是假,今天绝对不能再玩了。 “不玩了,不玩了。”大民摇头拒绝了。 大民的爹不敢对小安怎么着,可对自己的儿子他可一点顾忌都没有,打断他的腿他都敢下这个狠心,小安一让大民的时候他双眼就紧盯着大民,要是他敢点一下他,他的脚就准备上去了,手都要没了还贪恋赌桌,不揍一顿狠的一点都不雪恨。 第263章 当头棒喝 三民微微皱着眉,搞不懂小安啥意思,明明是来替大民解围的,这怎么又把他往坑里推,难道还嫌输的不够么,不可能吧,要那样的话干脆让人家把大民一只手剁了不就完了么,费那个劲干啥。 小安的想法别人当然都猜不出来,小安在给大民下一剂猛药,目的当然是让他彻底戒赌,但是他也知道,让一个赌鬼戒赌的难度,比让狗不吃屎一样难,但是他还是想试一试,小安的法子就是以自己的赌技震慑大民,让他知道真看似简单的玩法却藏着深不可测的技艺,一些人穷其一生也达不到的高度和深度,唯有这样,才能让他忌惮,让他醒悟。 “大爷,你也别急,我让大民哥开开眼界。” 小安说着,然后捏起骰子,对庄家说:“那我就再陪你们玩几把,不过我坐庄,说实话,你们这水平太差,差的不是一星半点,我都不想跟你们玩,没意思,赢你们的钱也没意思。” 庄家很不服气的样子,在方圆几十里的地,他自认为无敌,这个毛蛋孩子却一副教训的口吻,他哪能受得了,更气人的是这小子竟然藐视人,把他们几个说得一钱不值。 “咱也别玩大,一局十块,咋样,说实话,我真的不想赢你们,腿腕子的汗,一晾就干,糊弄一下别人还行,你们这几个我还真看不上。” “别说大话,押就押,我就不信那个邪。” 偏门的春来说道,小安这几句话把他的火气给勾起来了,输赢无所谓,被人看不起的滋味可不好受,再怎么着,他们几个也是在阴平街横着走的人物,哪里受过如此的笑贬和奚落,而且被一个半大小子,这口气三龙能忍,他忍不了,不就是赌么,谁怕谁,我不信我们三个玩不过你一个,难道你还成精了不是。 三龙也被激起了斗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这个庄家,同时也是划局的,咋能咽下这口气,他故意赌气地咳嗽了几声,其实是跟那两家提醒,该合起伙来赢钱了,在这之前,他们三个互相配合,互相掩护,无往不利,所以才赚得盆满钵满,在方圆几十里赢下了名气,说阴平街的赌场藏龙卧虎,轻易的不要去那里想好事。 臭蛋岂能不明白三龙的意思,三人合伙好不容易赢光了李家庄大民的腰包,逼迫他使假出老千,可万万没想到怎么赢的钱原本原的又输了,而且还搭了老本,这咋能让他仨咽下这口气,这等于当面打他们的脸,跑到他家里打的,所以三龙一咳嗽,臭蛋就跃跃欲试,那架势恨不得拉过小安打一顿。 “大民哥你看着,我说掷几就掷几,你信不信?” 小安说道,一脸促狭的表情,三龙几个的赌技在那摆着,小安根本不足惧,可以这么说,闭一只眼都能赢了他们,所以他们仨怎么发狠,在他眼里看来都是小孩过家家,玩,而自己的主要目的并不是赢钱,而是彻底断绝大民的赌瘾,而这需要出大招,出奇招。 大民有些迟疑,看向小安的眼神却是你掷我看看的意思。掷骰子这玩意说难不难,说易也不易,大民专门练过,一个骰子他能保证要几掷几,两枚就不行了,练了多日也不准,偶尔一次对了,纯粹就是运气,至于三粒骰子,那是更别想,他认为做不到。小安拿两粒骰子,说几是几,大民确实不太相信,因为小安太小了,他记得顶多十四五,都知道这小子是神童,可是没听说玩过牌九啊,谁不知道进士爷最深恶痛绝的就两样,一个赌,还有一个抽大烟。 “这骰子没问题吧?” 小安问大民,因为有假的骰子那是要几就能掷几,大民不确定的话他会以为骰子使假了,他自己承认了没问题,到时候再怀疑骰子有假,那就是打自己耳光了。 这骰子大民用过,当然没问题,于是他点点头。 大民没说话,三龙说话了,他佯装生气道:”你这话说的,我这里的骰子怎么能有假的,不信你砸开了看,要是假的我吃了它,我三龙别的不敢吹,使假那是不可能,在咱阴平街,谁不知道我这里最公平。” “没人说你,我俩唠闲话呢。” 三龙哼了一声,要不是这小子是李进士的孙子,他都想找人揍他一顿了,借着这借口,先出口气再说,开赌场好几年,他是第一次吃瘪,而且让他吃瘪的是个毛蛋孩子,这让在徐州混过江湖的三龙如鲠在喉,三人辛苦设局赢的钱竟然跑了,煮熟的鸭子也能飞,搁谁谁不气,如今这小子又一副师尊的架势指导大民,真的是让他们气上加气,脸不是脸的了。 小安把牌九全部推倒,又重新洗了一遍,然后码好,又问大民:”这牌有问题么?” 大民摇摇头,意思没问题,确实没问题,有问题的话他自诩能看出来。 大民的爹趁了好几趁,最后实在忍不住了,他扯了一下小安的衣服说道:“侄子,走吧,天不早了。” 大民的爹不想小安陷进去,他到此时还不知道小安是个绝顶高手,赌博的绝顶高手,他想当然地认为他是靠运气赢的,而他自始至终都认为,运气是运气,不可能一直有好运气,要懂得适可而止,大民的一只手是保住了,既然保住了就没必要再啰嗦,三十六计,走为上策,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别急,大爷,我再玩一会,你看着就是了。” 大民的 爹的心思小安岂能不懂,问题大民的赌瘾还没给戒掉,毒瘾没戒掉,这次赢又有什么意思,与其扬汤止沸,不如釜底抽薪,只有大民彻底地戒了赌,这才算太平,否则还会玩下去,玩下去的结果还是输,这次帮助等于没帮助,既然帮了就要帮到底,让他知道,赌博这碗饭不是他吃的,他吃不起,再执迷不悟,吃下去的结果就是身败名裂,家破人亡。 大民的爹哀叹一声,他知道劝不了小安,小安是谁,他明白的,李进士的亲孙子,人家是谁,自己又是谁,人家能帮你已经是满面子了,这帮了你就趁机提要求,怎么说都有点过分了,于是,他闭了嘴,管不了的事硬管,那就是迂,而他自认为还没迂。 三民扯了老爹的衣服一下,然后一努嘴,意思你擎好吧,这小安不是无知白人,肯定有把刷子,你没见几局就赢了那么多么,更何况现在局小了,就是输也输不多少不是,他既然说玩玩,让大民哥开开眼界,那我们就拭目以待,大民开开眼界,不也是我们也开开眼界,慌啥,别慌,反正都这样了,也不在乎这一时半会的。 三龙几个想赢小安的钱,当然不喜欢大民的爹把人叫走,叫走了他们怎么赢钱了,于是不指名道姓地说道:“愿意看热闹的就看,不愿意看的一边待着去,多嘴比多腚眼强吧。” 最后这话就有点骂人了,大民的爹不敢吭声,血气方刚的三民却不愿意了,因为说的是他爹,再加上大哥大民也在,三民的语气就冲了,他冲三龙说道:“嘴巴放干净点,不会说话别说,没人当你是哑巴。” 三龙吆呵了一声,在他的地盘上第一次有人这么跟他说话,这个气势不能弱,这个场面也不能让,他蹭一下站了起来,指着三民道:“咋地,伙计,不服气啊,不服气外边练练去。” 三民当然不服气,回指着三龙道:“练练就练练,谁怕谁啊。” 小安有气又乐,这哪扯哪啊,我这要断大民的赌瘾呢,你们跟着掺和啥,尤其是三民,你爹看不透,你看不透么,打,你一定能打过三龙,这小子可是练过的,看气势就能看出来,问题今天不是来打架的,打架有什么好,你打我我打你都不好。 “三民哥,你就少说两句吧,耽误我赢钱你给我?” 小安的一句话把众人惹笑了,这小子也逗,年纪不大心眼子倒不少,你玩你的,人家打人家的,互不干涉就是了,再说,你还没玩呢,咋知道就能赢。看热闹的人也不认为小安是个赌博的高手,他们跟大民爹的心思一样,都认为那是运气实然,新手福利么,暂时让你赢几把,你可别认为那新手福利一直有,没拿好事。 三民不说话了,小安在他的心中等同于师父,师父的话不能不听。 三龙也坐下了,有时候气势要摆,不摆不行,未必是真的想打,开赌场求的是财,可不是打架。 小安拿起骰子接着说道:“就是,大过年的别斗气,还是坐下来玩多好,和气生财么,刚才说到哪里了,噢,说骰子有没有问题,你们说有问题么?” 三龙几个摇摇头,他们没看出来有什么问题,没看出来,那就是没问题,因为骰子是他们的,牌九也是他们的,要说有问题,就是打自己的脸。 “好,都说没问题,那就押钱,大民哥你看好了,他们三家的点子都没我的大,我的是个小对。” 说着,小安掷出手中的骰子。 两个骰子翻了个 ,显示的点数是五自手,小安先拿,然后直接亮出牌。 众人大吃一惊,小安的牌就是一副对子,虽然不是大对子,但是足以压所有的单点。 果真就像小安所说,最大的点子是小安的下家春来,七点。 般大点子庄家赢,这一局小安三家通吃,一把就赢了三十块大洋。 “看好了,这把还是我赢。”说着,小安又掷出骰子,还是五自手。 小安先拿,翻开牌,竟然还是对子,比上把还大的对子。 小安的上家臭蛋拿了一副小对,不过没小安的大,还是输。 这一局小安又是三家通吃。 大民一脸的不可思议,这小安咋这么神呼,牌都还没那呢咋就知道自己赢了,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这什么情况,透视眼?不可能吧,哪怕是透视眼,只能看到牌大小,那大牌万万不会自动跑到他的手里吧,这又不是他喂大的狗,你一唤他就听你的。 两局都是庄家赢,而且没掀牌之前就知道结果,就是个实傻子也知道这里面有猫腻了。出老千,这是三个对家的集体反应,可是,虽说对方出老千,但是没有证据,无论是掷骰子还是拿牌,一点破绽都没有,你说憋屈不憋屈,气人不气人。 ”咋样,大民哥?”小安笑着问大民,他敢肯定,这大民懵了,自己这手,一般人没有不蒙的。 大民确实懵了,小安这赌技太匪夷所思,简直不可想象,自始至终,他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可是他愣没看出来小安咋出的老千。掷骰子没问题,拿牌买问题,那么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呢,大民想不透。 其实不光大民懵了,好多人都懵了,他们这才算是见识真正的高手了,相比小安,庄家三龙那点可怜的技法根本不值一提,人家能在你眼皮底下神不知鬼不觉地出老千,你还发现不了,这牌还咋玩。 大民的爹此刻脑子里就一个问题,小安这个神童啥时候学的这一手,难不成跟他爹下东洋学的就是这个,大民的爹摇摇头,哪有让神童学这个的,那么只有一个解释,这神童真的是名副其实的神童,无师自通,学啥都会,不然怎么叫神童。 “不玩了,从此不玩了。” 大民喃喃说道,小安这一手对他的打击太大了,一下子把他的自信心给打没了,原来还有这种操作,别说自家这个小门小户了,你就是有金山银山也没用,根本不够输了,你还没拿点子了人家就知道你输了,这还怎么玩,通过小安的本事,大民得出一个结论,这玩意不是他能玩了的,也多亏小安,让他认识了自己的无知。 大民的爹不相信大民会就此戒赌,但是他既然说了,又知道了这里的道道,总归不是坏事,更比被人家剁了一只手要强,说穿了,人家小安不光救了大民,也算救了他们全家,于是他喝道:“还不快谢谢恁小安兄弟。” 大民实实在在地跟小安鞠了一躬,此刻的他幡然醒悟了,这玩意真不是他能玩的,他没那个本事,也没那个本钱,若是执迷不悟,最终的结果就不是一只手的事了。 第264章 一争高低 小安刚到村头,就见家里的伙计二元跑了过来,离老远就招手,好像有什么急事似得,弄得小安的心咯噔一下,以为家里出出什么事了,可是随即他就知道自己多虑了,家里能有什么事,要知道可是有苗南拳几个顶尖高手在呢,别说寻常人了,就是一般的武林高手也讨不到便宜。 二元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到跟前了才拄着双膝告诉小安,被小安打败的孙五成的师父上门约架来了,苗南拳几个不屑于跟对方比试,再加上对方声明,就要找小安比试,所以几个人根本没当回事,接着摆起了酒局,一年难得有如此清闲的时候,不喝个轰天黑地的哪能算江湖人士。 苗南拳让二元去叫小安,年轻人腿快。交代完二元,苗南拳就进了屋子,再然后二元就听到倒酒的声音。用苗南拳 的话说,谁拉的屎谁擦,既然找小安的,就让小安处理,我们几个老家伙好不容易歇歇,才不替他啰啰那些针鼻点大的事。 二元不知道苗南拳什么意思,但是苗南拳的话不能不听,谁不知道,就连进士爷都拿他当大客待,客气的很。再说,二元对苗南拳打心眼里尊敬,这是一个普通人对江湖高手的尊敬,因为苗南拳几个,李家庄就像风雨中的磐石,纹风不动,这些年来来去去的马子多如牛毛,可没有一个敢打李家庄的主意,更不敢到李家庄打劫,至于那些小混混二流子,更是不敢踏进李家庄半步,李家庄的人也因是李家庄的人自豪,二元当然也是其中之一。 进士爷家有马,而且不止一匹,苗南拳没敢让二元骑着去找小安,怕摔着,大过年的别找事,不能给主家添麻烦是苗南拳几个的底线,更何况阴平街才二里多路,年轻人也就是一棵烟的功夫,顺便也让二元消化消化食,他们知道,这个来找小安比试的孙五成的师父肯定不会乱来。 二元跑出李家大门的时候,还看了站在旁边的那人一眼,这是个中等身材的中年汉子,他一脚踏在李家门旁的下马石上,仰着脸看李家高大的门楣上的耕读传家的四个大字,神气似乎很不屑。二元很是不爽,心里道,就你一个武把式,还敢上门来约架,就你这样的,苗大爷一根指头都能把你戳倒,知道不知道这是进士爷家,县太爷见了也得老实的,恭敬的,要是识相的话赶紧滚蛋,待会要是被打倒可就不好看了。 二元听说小安去阴平街了,可去阴平街干什么他却不清楚,苗南拳让他去他就去呗,能被苗南拳指使也是一件荣耀的事,所以二元跑得飞快,以至于小安看到他时误会了。 “走,会会他去,八极拳,我倒要看看这个八极拳的高手什么成色。” 小安说道,拍了拍二元的肩膀,就孙五成那样的身手,教他的师父也肯定不咋样,并不足虑,相反,小安倒希望对方是个高手,最好是那种顶尖的高手,那样的话切磋起来才过瘾,才有利于自己提高,否则只会浪费时间,连赢的快感都没有,就像一个壮年人揍小孩,你就是把小孩揍哭又有何味,并不能说明你厉害。 三民乐得差点蹦出一个屁,此刻的他犹自沉浸在惊愕中,一路上都没回过神,比小安还大几岁的他打小就知道小安神童的称号,虽说一个村子,可交集的并不多,神童这个称号,乃至他这个人,在三民的心中更多的是一个符号,毕竟人家是进士爷的孙子,有那么厉害的爷爷,有这么厉害的孙子,再正常不过,问题是神童,这称呼可有点大,长大的三民并不相信,他认为充其量只是比一般人聪明些罢了,毕竟人家的家世摆在那里,还有那么厉害的爷爷,想不聪明都难,可是半个时辰前,见证了小安无与伦比的赌技后,三民实实在在的折服了,惊讶了,他这才相信自己错了,小安这神童绝对不掺假,就是神童,他大睁着眼,瞪得比狼子蛋都大,愣是没看出他怎么出的老千。 见证过孙五成被小安一招撂倒的经过,三民毫不怀疑孙五成的师父也不是小安的对手,因为小安实在太强大了,强大的他都不相信人世间有这么厉害的功夫。一个小安都这么厉害,你说教他功夫的苗南拳花四爷几个有多厉害吧,自己想去吧。 二元没去李家的麦场去看三民几个耍把式,但是小安把孙五成打败的事却传到他的耳朵里了,他想当然的认为,这再正常不过,苗南拳那么厉害的人物教出来的徒弟能差到哪去,更何况小安是这几个人共同教出来的徒弟。 “小小少爷,等会你别留情,使劲揍他,我看他鼻孔朝天我就不舒服,我还没听说过哪个敢在进士爷门口撒野的。” 二元说道,很气愤的样子,也怪不得他气愤,因为这么多年来李家庄的人习惯了高高在上,习惯了被人尊敬,就连他们这些进士爷家的佣人也受到不一般的尊敬,这个孙五成的师父,八极拳的高手目空一切的样子让二元感觉受到了冒犯,似乎不狠狠揍他一顿不解心头只恨似得。 小安瞪了二元一眼,然后说道:“告诉你了不要叫小小少爷,咋不听?是不是想挨揍?” 李志坚不喜欢被人称为三少爷,小安当然也不喜欢被人称为小小少爷,用李志坚的话说,这是封建思想作祟,人人都是平等的,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他之所以加入党,就是要建立一个人人平等,没有压迫,没有剥削的大同社会,并愿意奋斗终生,而这称呼,人为的把人分为三六九等,那样的话跟大清朝有什么两样,这是跟他的理想背道而驰的,所以在下人面前,他不允许称呼他为三少爷,大的叫志坚弟,小的叫志坚哥即可,当然,本家辈分低的按照辈分来。 二元嘿嘿一笑,不好意思地一抹后脑勺,然后说道:“叫惯了。” “下次不许了,再叫,扣你工钱。“小安说道,又拍了拍二元的肩膀。 二元点点头,那份感动让他心潮澎湃,眼眶子发热,作为李家的长工,能被主家这么对待,他觉得值了。 三民爷仨的心思各异,半个时辰前小安以一手神鬼莫测的手法赢了庄家,救下了大民,并让大民幡然悔悟,大民的感激自不用说,大民爹几乎要磕头跪拜了,能让一个不惜剁手的赌徒浪子回头,这简直就是他们家的再造之恩,别人不服气,他是彻底服气了,这个神童可不是白叫的,实打实的神童,没掺假的神童。更令人感动的是这一家子人没架子,不摆谱,这才是李家获得尊重的主要原因。 “唉,这一家人都仁义啊,大民,你可得记住了,以后李家有什么事招呼你,你不能这推那推,不然对不起人。” 大民的老爹交代大民,眼神顺势还看了三民一眼,意思在明白不过,这话不光说给大民听的,也说给三民听,不管怎么着,小安是他们一家的恩人,受惠的也不是大民一个。 “大爷你言重了,本家户族的,我帮大民哥不应该么,再说我不也赢了两个零花钱不是,要不是大民哥,我这零花钱哪里赢去,对吧大民哥。” 小安一席话让大民顿时不知怎么说才好,本来一件严肃的事情被他这么一说意思全变了,敢情帮助自己成了他的无心之举,问题人家小安这样说,自己也不能这样认为,要是这样认为的话,自己不就是十足的混蛋了么,一念至此,大民说道:“可别这么说了,兄弟,我当哥的都没脸见人了。” 大民的爹似乎还带着气,听大民这样一说,一个巴掌就扇了过去,嘴上说道:“可说句人话了,知道不知道你娘都要到处求人给人家磕头了。” “咱娘急得都要发疯了。” 三民接着说道,语气里的悲愤显而易见,要不是小安解救了大民,估计三民 要拿?头刨人了,一个家被大民折腾成这个样子,大过年的也不安生,搁谁谁不气,提起大民过往的行径,三民都是一肚子的气。 “好了三民哥,这事过去了,大民哥也不会再赌了,你说是不是大民哥。” 二元惊奇地看着小安,虽然没亲眼看到,但从大民爷仨的对话中可以看出,小安帮了大民大忙了,能让一个赌徒心甘情愿心服口服的戒赌,二元不知道小安用了什么法子,但是小安肯定参与了,不然哪会说赢了零花钱,难道小安也会赌,而且是个高手,这一结论吓得二元一个激灵,谁不知道进士爷对赌博和抽大烟深恶痛绝,这个小安,应该进士爷不知道,只是知道了不知会咋样小安,别看这老头慈眉善目的,可发起脾气来他当团长的儿子照揍不误,他不由地替小安担忧。 “不赌了,高低不赌了,我要好好挣钱还赌债,对了,小安兄弟,我听说你和三叔都在上海,你能不能过完年带我去,那里钱得比咱家里好赚吧,家里没活干。” 大民的眼睛亮亮的,显然已经从之前的不堪中走了出来,这是真正的醒悟,对一个沉湎于赌博的人来说难能可贵,浪子回头金不换,大民算是彻底回头了。 小安想了想道:“这个要跟我爸商量下,你等着就是了,成不成都给你回话。” 李家的门口围了好多人,显然是等着看热闹的。孙五成有些心虚,就觉得脸有点热,作为一个被小安一招撂倒的武把式,再次跟着师父到李家庄,那感觉跟第一次不一样,再加上有人对他指指点点,他真的后悔跟着师父一起来。 孙五成回到村里后,直接去找师父毛洪川,把他去李家庄被小安一招撂倒一事说了,他说的目的并不是要师父给他出气的,而是间接地隐晦地告诉师父,李家庄的高手有的是,而且很高很高,因为师父一直很不屑李家庄的传说,认为那只是个传说,被李进士的名气给带出来的传说而已,可是他的话在他师父毛洪川听来却是另外一种味,于是他把酒杯一放,一个字:“走。” 走,去哪里,当然是李家庄了。 李家庄有高手,毛洪川不是没听说过,作为八极拳正宗的传人,他觉得那只是民间的以讹传讹,话不传三耳,传着传着就走了样,他不也是远近闻名的八极拳高手么,高手不高手的,不比都是高手,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不遛哪知道。所以说,毛洪川一直不服气,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有那几个高手,他这个高手就埋没了,或者说被比下去了。 孙五成几个只好跟着,虽然心里直打鼓,但是毕竟好奇心占了上风,他们这些徒弟也想知道师父跟那个小安谁厉害。 出了村子,毛洪川对着空旷的麦田撒了一泡热乎乎的尿,一边提裤子一边说:“这些年李家庄怪盛,也该会会他们了。” 孙五成几个暗暗挤眉弄眼,师父的行为正中下怀,自古以来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师父整天教育他们要谦虚,万万不可逞强,还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显然这话有点假,不然也不会正喝着酒就撂了筷子去李家庄,看来,人都要脸面,师父也不例外。 人群自动了一个口子,让小安过去。还有相熟的大爷让小安别让他,意思大过年的敢到李家庄来闹事,不给点厉害尝尝怪对不起人似得,以后别的村的人也会拿李家庄的人不当回事。 小安想笑,这李家庄的人也太好面子了,小小一件事情都能扯到脸面,难道脸面就这么重要么,又不能当饭吃,不能当钱花。 看到小安,孙五成当即尴尬的转过脸,这叫什么事,刚刚要拜人家为师,这转头就带着师父上门找事,大过年的,真是不好意思,没脸见小安啊。 第265章 让你三招 孙五成的师父毛洪川看到小安当即就笑了,就这么小个毛蛋孩子,说他是高手,那他毛洪川就是天下第一,他认为徒弟孙五成定是大意了,就是他也未必能一招就把孙五成撂倒,毕竟跟着自己练了十多年了,又正是当打之年,不是大意了能让一个半大小子一招撂倒?打死他也不相信。 “你就是他师父?”小安指着孙五成问毛洪川。 毛洪川点点头:“不错,我就是他师父,我姓毛,毛洪川,听说你是个高手,我来会会。” 看到毛洪川如此坦荡,如此直接,小安点点头,问:“好,去哪里?” 毛洪川看了看,眉头一皱,然后说道:“村外吧,这里人太多。” 毛洪川毕竟近五十岁的人了,倒不是怕别人看,也不是怕输给这个毛蛋孩子,而是觉得大过年的,在人家门口动武总不是个事,输赢都不合适,传出去会说他欺负小孩子也说不定,他可不想背这个恶名,而村外正合适,随便找块地方一比,甭管咋样,那是武者之间的真正的比试,而不是仗势欺人,也不是上门挑衅。 “那就村外,打麦场,那里宽绰。” 小安说着,带头走在了前头,对于这个岁数不小的八极拳高手,小安倒不惧怕,怕的是把对方打败,那样的话对方就失了面子,毕竟岁数不小了,得给对方留点脸面,用爷爷的话说,得饶人处且饶人,不要轻易树敌。小安知道那是爷爷一辈子得来的经验,有它的可取之处,问题是遇到敌人你就不能手软,手软会害了自己,而眼前这个人显然不是敌人,只是一个不服气的武把式而已。 大过年的,难得的清闲,听闻小安跟外庄的拳师比武,许多人就跟了过来,这不花钱的热闹不看白不看,同时,他们也都怀揣着一个朴素的理念,希望小安赢,为什么,什么也不为,就凭一个村子这理由,更何况小安是他们引以为豪的神童,小安赢了他们开心。 一帮人浩浩荡荡地出了村子,足足上百口子,男女老少都有,简直比看戏还热闹。 孙五成跟在师父后边,心里直打鼓,打心眼里他希望师父赢,可是他知道,很悬,这少年可不是一般的高手,他试过,所以才忌惮,他试过,却没有试出对方的水有多深,这才是他忌惮的原因,要是仅仅比他强一些也就罢了,问题是对方给他的感觉就是深不可测。水,并不可怕,浅水沟也不可怕,因为有底,可怕的是深不可测的大海,看不到底才可怕。 毛洪川倒背着手跟在小安的身后,从这少年的背影看,他看不出他的功夫高在哪里,若说这少年有什么出奇之处,也就是他的镇定了,不像他这个年纪该有的镇定。到底是大户人家的孩子,不一般,毛洪川在心里感慨,同时决定,不对这小子下重手,只要让他知道让着他就行,假如服输的话更好。 小安走到自家的麦场,站定后他一句废话都没有,直接一抱拳道:“请。” 既然人家上门比试,那就没有客套的必要,再客套也不能定输赢,最终还要拳头说话,与其那样,还不如干脆些,完了回家吃零嘴。 毛洪川也一抱拳,然后垂手而立,面对这个比自己徒弟还小的家伙,他可不能先动手,面子上不好看。 “小安,小心点。” 三民在一边提醒道,虽然小安一招撂倒孙五成,可这是孙五成的师父,远近有名的八极拳的高手,能一招打倒徒弟,未必能一招打倒师父,小心没有过火的,人家虽说打着切磋比试的名义,其实质还是替徒弟出气来的,这点不能忘记,谁知道他会不会怨恨至极,一出手就是杀招,三民这样想的,小安还小,涉世不深,所以必须提醒小安。 “小安,别留情,到咱庄上来撒野,你不教训他哪行,传出去说不定会说咱李家庄没人啦。” 说话的是叫二呱子的老头,一个看热闹不嫌局大的主,因为说话不停歇,被起了个外号二呱子。 “放心二大爷,擎好吧。” 小安笑着说道,他还真的没把这个叫毛洪川的八极拳拳师放在眼里,真正的高手不是这个样子,这个样子的不是高手,乡间一些所谓的高手那是没见过真正的世面,自以为了不得,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还行,都是家门口的光棍,遇到真正的高手立马认怂,这样的人多的是,只怕这毛洪川也是。 小安那边有人帮腔,师父这边没人帮腔不好看,孙五成上前,接过师父手中的烟杆,对师父毛洪川说道:“师父,小心点这小子不瓤。” 毛洪川点点头,心里却很不屑,一个毛蛋孩子,我小心什么,我怕一使劲把他给打伤了,这才是我要考虑的事,不然他家大人找来算什么事。 “毛师傅,怎么定输赢?” 毛洪川一愣,随即说道:“打不过就是输了。” 这话没毛病,打不过是输了,问题怎么打不过法,是倒地不起还是失去还手能力,大过年的,谁打伤谁都不好,当然是自己打伤毛洪川,小安不相信自己会败在对方手里,所以才有如此一问,不过毛洪川回的也没毛病。 “把他揍趴下,就他这样的还带着徒弟到李家庄来撒野,你也不掂量自己几斤几两,你以为李家庄的人是吃素的,小安,别留情,打得他屙骨头渣子才好呢,省得阿狗阿猫的都来李家庄挑衅。” 二呱子的话简直能笑死人,但是也把毛洪川气得够呛,哪个村里都有这样的人,问题是这样的场合说这样的话,明显的就是瞧不起他毛洪川,但是毛洪川还不能跟对方急,你一急就就失礼了,也中了对方的圈套,正确的应对方法就是不理,打赢了这小子什么都有了,更是对这人最好的回击。 “行啦二大爷,你就口下留德吧,放心,我这就赢给你看。” 小安知道这个二呱子是人来疯,人越多话越多,不阻止的话能说上三天三夜。 正在这时,李志坚从人群中挤过来,对小安道:“大过年的你又找事,赶紧回家去,不然你爷爷要生气了。” 李志坚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去邻村苏秀才家回来,看到自家麦场上围了这么多人,以为出什么事情了,一问才知道是自家儿子要跟别人比武。李志坚一点都不担心小安的安危,他倒担心这小子下手没个轻重的把人给打伤了,大过年的,都老亲世邻的不好看,所以才找借口要把小安叫走。 小安苦笑着说:“我想走了,人家不让啊,非得比试比试。” 李志坚看着站在小安对面的毛洪川,笑着说道:“老哥,犬子生性顽劣,若有得罪,请多海涵,不介意的话去我家坐坐,喝口热茶暖暖身子。” 看着眼前相貌堂堂气势不俗的男子,毛洪川暗暗点头,不错,有这样的老子才能有这样的小子,虎父无犬子啊,但是若这样走了,算什么啊,虎头蛇尾,面子上过不去啊,思忖了一下,他拱手道:“不好意思,听闻你家公子是个高手,我就是想切磋一下,没别的意思,您放心,我不会伤他一根毫毛,点到即止,可好?” 李志坚笑了,这人什么本事他不知道,但是自家儿子什么本事他可是清楚的很,好样的高手都打不过小安,你这个小老头也未必,好吧,既然你这样说,我就不说什么了,于是他对毛洪川一点头道:“好,那你们切磋吧,我有事,先走一步。” 李志坚走了,走前跟小安挤了挤眼,意思你看这办吧,我不管了,但是你给我记住,别让你爷爷知道。 小安嘻嘻一笑道:“我就玩玩,没事的。” 村里人看到进士爷的三少爷时都暗叫一声坏了,以为他是来阻止小安跟这个外村来的什么八极拳九极拳的高手比试的,那样的话他们的热闹都看不成了,可是他们万万没想到,这个小安的老爹竟然不管不问,说了两句竟然走了,乐得村里人连连点头,说进士爷家的人都心宽体胖,不愧是见过大世面的。 “小子,出招吧,不过,看在你爸的面子上,我不会怎着你。” 毛洪川说道,他想当然的认为这个小子的老爹出来说话,目的就是让他让着他儿子的。 “我这人尊老爱幼,远来是客,我让你三招。” 小安说道,一脸的诚恳,可这话一出口,围观的群众却乐了,这是让三招的事么,这是轻视,这是看不起,就跟下象棋一样,让你先走,已经是轻视了,这比武,却要让三招,你说是客气,我不信,我听的就是看不起的意思。 小安丝毫没有轻视的意思,可是任他再诚恳,毛洪川也觉得是对他的轻视,对他的侮辱,什么,我一个成名已久的八极拳的高手还要你让,乖乖,你这话说得也太大了,等下被我揍趴下我看你还说吧。 毛洪川没有再废话,直接一招劈山掌直奔小安的胸口,这一掌他用足了力气,力图一招拿下。 看热闹的人一阵惊呼,虽然不懂拳法,可从这老头的出拳声响就能看出有多吓人,这带着爆响的拳法光看着就胆寒,要是打在身上那还了得,不死也得重伤。 众人的惊呼声中,小安一个闪身避开了毛洪川的一击,然后他并没有还手,既然说过让对方三招,那就不能食言,村里这么多人可是看着呢。 毛洪川一击不中,当即羞红了脸,不还手对于一个自诩的八极拳高手来说就是赤裸裸的羞辱,人家不还手,还让你三招,这就像下棋,让你先走三步,这不是轻视是什么,而这轻视可不是一般的轻视,让三掌,没有极高的功夫谁敢说这大话,只怕一掌都没让就被打趴下了,能让三掌,要么是吹牛,要么是真正的高手。毛洪川当然认为这小子吹牛。 “第一招。” 毛洪川爆喝一声,一个肘击击向闪在一边的小安,他许诺的不伤小安一根毫毛的话已经被抛在脑后,此时的他只想一招制服这小子,不然的话脸丢大了,至于能不能击中这小子,能不能击伤这小子,他已经不多考虑了,到时候顶多赔礼道歉说误伤,大不了再赔点钱买药了事。 小安依旧没有还手,没见他怎么动作,人就闪到了毛洪川的身后,既然说让你三招,那就三招。 “第二招。” 毛洪川一下子不见了人影,顿时大吃一惊,回过头看到少年笑吟吟地看着他,这顿时让他火冒三丈,两招用尽,却连人家衣角都没够到,这,这不太可能啊,这也太丢人了吧。 “师父,小心。” 圈外的孙五成忍不住叫道,他虽然没看清小安是怎么绕到师父身后的,但是他知道这是练武之人的大忌,就等于你把空门留给了对手,若是对手不怀好意,或者是敌人,他只需一掌就能打在师父的后心窝,就能让师父受伤不轻。 毛洪川的老脸一红,他现在真正的体会到了什么叫骑虎难下,此刻的自己就是。这个被自己轻视的毛蛋孩子,果真说到做到,让自己三招,问题是两招都用完了,一点便宜没占到不说,这第三招要是再使出还是打不到对方咋办,继续还是就此认输,两难。 电光火石般的一刹那,毛洪川想了很多,最后一咬牙,既然来了,总得探出这小子的实底不是,两招都出完了,也不在乎这最后一招了,于是一招探马掌击向小安。 “打不过就认输吧,也不丑,拳怕少壮么。” 人群中的二呱子大声说道,虽然他不懂功夫,但是单凭小安敢让对方三招他就断定小安赢定了,没有把握谁敢说这大话,更何况这小子是远近闻名的神童。 人群一阵哄笑,此刻的他们也能看出毛洪川的窘迫,你说你厉害,小安不还手你都打不到他一丝一毫,你的厉害又有个屁用,瞎吹吧。 第266章 师父惨败 毛洪川的脸憋得通红,外人的话他倒没听到,一心一意要打败这个半大小子呢,问题人家让了他三招,让了三招竟然连人家的一根毫毛没够到,这八极拳高手的身手咋样可想而知了。问题他不甘心啊,虽然没打到对方,可对方也是连连闪避,这让他还残存一丝希望,这少年只是步法轻盈,真实功夫未必多厉害。正是抱着这样的想法,他一招紧似一招,招招不离小安的要害,意欲拿下小安。 孙五成看着打斗中的二人,脸上阴晴不定,一方面希望师父打败这个让他吃亏丢人的小子,一方面又怕师父被这小子打败,就凭那小子一招就把自己撂倒,他的心就很惊厥,吃不准师父是不是这小子的对手。是对手,打过那小子还好说,若不是对手,被那小子打败了,就凭师父一向好强的品行来说,不知道后果会是什么样子。 小安让毛洪川三招的时候,李进士家的西院,苗南拳几个喝得正欢。见识了小安身手的赵一全的舌头都大了,饶是你酒量再好,也架不住五六个人轮番敬酒啊,看着那么热切的脸孔,听着那么真诚的话语,赵一全只有一个念头:喝!不喝对不起人啊。 苗南拳几个都是好酒量,混江湖的没有几个不是好酒量,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就是练也练出来了。苗南拳几个真的没有灌醉赵一全的想法,人家远来是客,断没有灌的道理,可是能喝不喝也不管呀,家里再穷自己不喝也得让客人喝好不是,更何况进士爷家里不缺酒。每年腊月初,李进士就会让下人去东边的兰陵去换酒,去时一车的粮食,回来是一车的酒,年年如此。 毛洪川围门的事苗南拳几个全都知晓,对于这个自诩身高的八极拳的拳师,苗南拳一点都不没放在心上,他知道对方的深浅,骗骗一帮乡下没见过世面的毛头小子还行,跟他们这些老江湖比,那还相差甚远,就是他们五个当中最弱的王全也能让他一只手。 花四爷也喝得醉眼迷离的,端着酒杯的手晃来晃去,看到赵一全歪倒在一边,他放下酒杯去扶,结果赵一全没扶起,自己却倒了,他索性不起来了,靠在赵一全身上问:“老苗,你说那个八极拳高手能在小安手下过几招?” 苗南拳半眯着眼睛,他的酒喝得最少,倒不是酒量不行,而是他的习惯,自从到李家庄做了李进士家的护院之后,他就没醉过,唯恐有马子上门,你喝得醉醺醺的那哪行,李进士一家老少的性命可靠他们一帮人保护呢,马虎不得。花四爷一问,他想了想说道:“十招差不多吧。” 花四爷更乐了,还有什么比这更开心的事呢,不客气的说,他们几个把小安当成自己的子侄看待,这小子也忒争气了,总是能给他们意想不到的惊喜,这也是他喝多的原因。 “唉,咱们老了,不服不行啊。”王全感慨道,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苗南拳笑着道:“都多大岁数了啊还不老,再不老就成精了,你们喝吧,我是不喝了,我出去走走。” 三招过后,小安没有急着出拳,他倒要看看这八极拳高手到底高在哪里,同时也想弄清这八极拳的套路,跟别的拳法有什么不同,于是,他一味的闪避,看起来就像不敢跟他对打似得。 小安的不还手在毛洪川看来,是小安实力不逮,不敢跟他刚硬,这样一想,毛洪川的拳法就如疾风骤雨,声势甚是吓人,而小安就像风浪中的一叶小舟,随时都有倾覆的可能。 围观的人看得心惊肉跳的,这小安打不过这八极拳高手呀,你看,只顾着躲了,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不还手光挨打哪行,这样下去不吃大亏啦。 会看的看门道,不会看的看热闹,也有人知道小安肯定稳操胜券,不还手你都沾不了我的身,还手了还有你出手的机会?小安这是戏耍这个八极拳高手呢,别看光躲不还手,那是不想还,你看那家伙拳法倒蛮像一回事的,问题是你得打到小安呀,打不到人,你这拳法不就是空么,到最后再把自己累得半死,这样下去,小安不还手他也得累趴下。 又是三招过后,小安便不再退让,面对毛洪川的步步紧逼,他神色一凛,本以为对方会知难而退,自己给自己留个面子,可是看样子对方没领会他的用意,意欲跟自己比个高低,既然你不识好歹,那就怨不得我了。 毛洪川越打越急,所有厉害的杀招都用遍了,竟然没能挨到这小子的衣角,你说这吓人不吓人,问题是人家还没还手呢,此时的毛洪川当然不会认为小安打不过他了,更不是来不及还手,那么只有一个解释,这小子戏耍自己,就像小时候逮住小狗一样戏耍。 孙五成是越看越心惊,都三十招开外了,师父竟然没能沾到这小子的一片衣角,更别说打到对方身上一拳或半脚了,他想象不出这小子还手的后果,这样看,师父亲自出手也不是这小子的对手,可是,此时的师父真的被自己架在火上烤了,下不来了,孙五成很后悔,就觉得自己把师父坑了。 毛洪川凌厉的攻势已经放缓,这几十招使下来让他出了一身的汗,他从这么紧张过,也从没有像这样有一种忌惮的感觉,这是他习武以来的第一次,四十年来的第一次。至此,毛洪川还没沾到小安的衣角一下,更不要说打得对方认输了。毛洪川觉得自己托大了,不该替孙五成出这个头,可是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后悔也来不及了。 小安瞅准一个时机,在毛洪川招式用老之际,脚下一勾,上身一靠,登时将毛洪川推出去三步远。 小安用的正是八极拳极厉害的一招:靠山倒。 人群一阵叫好,就觉得小安给他们长了脸,把外村的高手打败,在李家庄人的心里,那是比捡了钱都令人高兴的事,他们有一种扬眉吐气的畅快。 毛洪川羞得呀,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被一个高手打败也就算了,只能怪自己技不如人,问题是被一个毛蛋孩子打败,这脸可丢大发了,尤其还当着自己几个徒弟的面,这一刻,他死的心都有。 看到师父被小安打倒在地,孙五成几个顿时呆住了,从而忘记了上前扶师父一把,他们几个完全没有料到,师父这么不禁打,这还是在人家让了三招的情况下。 小安上前,冲毛洪川一抱拳道:“毛师傅,多有得罪。”说着,伸出手,欲拉毛洪川一把。 毛洪川一愣,虽然小安这一击让他当时半个身子一木,但是他自己倒地后活动了一下身子,知道并无大碍,所以他没有接住小安伸过来的手,而是不声不响地爬了起来。 “师父,你没事吧?”到这时,孙五成几个才反应过来,齐齐围过来问候。 毛洪川没说话,抬腿便走,他感觉晚走一会只能让自己的老脸更没地方放。 其实毛洪川的行为有些失当,比武切磋,肯定有胜有败,胜了正常,败了也正常,无论胜败,最起码都能表现的彬彬有礼,至少江湖礼节不能丢,基本的客套还是要有,可他倒好,一句话不说就溜了,这实在有失一个武者的应有的气节。 孙五成看看小安,又看看师父离去的背影,犹豫了一下,又咂了一下嘴,跟了上去。 孙五成跟了上去,那几个小师弟当然也跟了上去。 看着狼狈逃窜的毛洪川师徒几个,围观的人群爆发出嗷嗷的叫声,是奚落,也是兴奋,更是高兴的欢呼。 小安的行为更坐实了李家庄有高人的事实。 一个毛蛋孩子,在让了对方三招的情况下没用几招就把一个八极拳高手撂倒,二呱子当即就编排起毛洪川的不是,让围观的人笑得前俯后仰,乐不可支。 三民吃惊地看着小安,心中兴奋的像是吃了三两大烟,此前小安出神入化的赌技已经让他深深的折服,这又给他来这一出,怎能不叫他惊喜万分,顶礼膜拜。 其实不光三民怀有这样的心思,他的大哥大民,还有他老爹,无不怀着崇敬的目光看着小安,在他们的眼中,小安就是个神,不然咋会这么厉害,要知道那个八极拳高手可是远近闻名,可小安一招就把对方打趴下了,你说他不神,谁信。 三民凑上去,笑嘻嘻地对小安说道:“小安兄弟,你就教我两招呗,省得你不在家的时候外村的人来咱庄上找事我打不过,我打不过还不是丢咱村人的脸面,你说是吧?” 三民的爹也跟着附和道:“就是,侄子,你三民哥说的对,你就教他两招呗,再怎么着,他叫你兄弟不是,咱可是近门,我跟你爸还没出五服呢。” 小安看着三民爷俩,笑了,他没想到三民的爹,他这个老实巴交的本家大爷会突然开窍了,竟然说出这么向着儿子三民的话,不再像之前那样一门心思的让三民做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 “这功夫可不是一日之功,得下苦功夫,我可是从三岁半就开始练了,你这身子骨,不是我说你,三哥,有点晚啊。” 三民啊了一声,很失望的表情。 “不过只要勤学苦练也不算晚,练了就比不练强。” 小安安慰道,源于他突然萌生出一个想法,那就是让村里的青壮年,尤其是那些一到冬天就闲得吱吱叫的小伙子,组建成一个护村队,至少遇到小股的马子或者小偷小摸的,能有一战的能力,也省得他们走下道,干些偷鸡摸狗拔蒜苗的不齿行径。 “就是,我觉得也是,我没事的时候也经常练,你也看过我跟那家伙比试,要知道人家可是经过师的,不然的话谁输谁赢还不好说呢。” 三民说道,依然耿耿于怀于败在孙五成的手下,他自信,若是经过师父,未必打不过孙五成。 小安看了看三民,然后说道:“晚上没事吧?” 三民道:“没有。” 小安说道:“没事,晚上出来玩玩,我教你两招。” 三民高兴的差点跳起来,没想到心心念念的事情突然间就成了。 “小子,年纪不大倒学会说大话了。” 不知什么时候,一个年逾四旬的汉子拦住了去路,指着小安不屑地说道。 这谁?还真的不认识。 小安不认识。 三民也不认识。 三民的爹也不认识,因为这生面孔从来没来过,见过一面的应该有印象。 小安笑了,又来一个找事的。 “你谁?哪庄的?”三民问道,这人对待小安的态度就让他非常的不高兴。 “你管我哪庄的,我就是觉得他吹牛,有本事比试比试?”中年汉子说道,语气中的挑衅傻子都能听出来。 这时,本来已经散去的人群又慢慢围了过来,这大年初一下午李家麦场上发生的事足够他们回忆好久,谁曾想这临黑天了又有热闹看,看样子又来了个不服气的。 “你以为你是谁,想比就比,你想比我还没兴趣呢。” 小安说道,只觉得这个人简直比那个八极拳拳师还令他讨厌。 中年汉子点点头道:”我就知道会是这样,就是么,毛都没扎齐的毛蛋孩子,就是打娘胎里开始练,又能多厉害呢。” 有人笑贬他的偶像,三民顿时不愿意了,他冲中年汉子一撇嘴,然后上下打量着他说道:“又来个谝能的。” 小安拉了一下三民,意思你跟一个不认识的人打啥话茬,不理他就是了,忙活了半下午,嗓子渴得简直冒烟了,所以小安压根就没打算跟对方比试,回去喝点热茶解解渴才是正着。 “小子,谝能不谝能不是你说的,我就是想跟他比试比试,敢不敢吧?”中年汉子上前一步,站在了小安面前三步远,大有不打一架誓不罢休的劲头。 “小安,人都围家门口了,总不能说家里没人吧,比,揍趴下他。”人群中有人鼓动道。 第267章 怪人一个 小安不上那个当,冲鼓动的人说道:“想比,你来。” 那人笑笑道:“我要是管我早就揍跑他了,大过年的找事,我保证揍得他找他五老爷喝酒去。” 人群爆发出一阵哄笑,心中有种同仇敌忾的激动,一个外村人,大过年的到李家庄来找事,管你比试还是切磋,总之,就是没把李家庄看在眼里,没把李家庄的人看在眼里,不胖揍你一顿怪对不起人似得,所以,看热闹的李家庄的老少爷们都极力撺掇,希望小安像揍毛洪川一样揍眼前这个不开眼的男人一顿。 中年汉子倒也不急不恼,他就笑眯眯地站着,眼神中却有一股誓不罢休的执拗,意思你要是不跟我比试,我就不让你过去。 “怎么样?你要说不敢比我就让你过去。” 路很宽,整个麦场都是路,有人挡在面前,扭头或者转身都能走,但是,走了就意味着退让或者认输,小安当然不能就这么走了,哪怕很渴。 三民虽然替小安出头,但是从心里还是希望小安出手教训一下这个不知眉眼高低的家伙,就像方才教训那个八极拳的拳师一样,让他丢人,让他灰溜溜地滚蛋。 “你让不让我都能回家,别激我,没用。” 小安说道,他实在没心情跟这个陌生人比试,赶紧来一碗热茶是当务之急。 “就是,人家不理你你还充赖皮,赶紧回家喝糊涂去吧。” 小安不想比,三民岂能看不出来,所以他当然要替小安说话,他同时也怕这人耽误了小安晚上教自己几招,这样的机会可以说千载难逢,错过了就可惜了。 没见那汉子怎么出手,三民突然就被他抓在了手里,然后就那么随手一扔,就把三民抛了出去,轻松的就像抛一只鸡,或者一只兔子。这人的手劲有多大 ,你自己猜去吧。 三民本想扒拉开这个陌生汉子,可是手没碰到对方呢,就觉得胸口一紧,双脚一空,然后就有种腾云驾雾般的感觉了。 三民飞了起来,不过那姿势实在不好看,就像一个装满粮食的麻包被一个壮汉往车上抛去一般。 三民本能地啊了一声,长这么大,他还从来没飞过这么高过,他敢肯定,自己这一飞比进士爷家的墙头还高。 围观的人齐齐惊呼,这人也太厉害了吧,这三民少说也得百多斤,在这人手里咋跟一个玉米棒子一样,这人实在太厉害了,不说功夫高低,单这力气就比毛洪川厉害多了,不知道小安能不能打得过,毕竟他年幼,而这人可是正经八板的成年人。 那人把三民扔出去之后还是站在那里,就好像三民是自己飞出去的,而他根本没有动手一样。他要的就是逼小安出手,迫不得已之下才出的此招,他觉得应该有用,这小安总不能见死不救吧,不过他的力道拿捏的恰到好处,他保证被他扔出去 的小子顶多吓一跳,并不会有实质性的损害,年纪轻轻的,摔个狗啃屎,顶多把脸戗破皮,伤不了筋也动不了骨。 小安当然不能允许三民摔伤,甭管怎么着,三民向着自己,又是一个村的本家,于是,他一个健步上前,稳稳地接住了还未落地的三民,并把他轻轻放下。 说时迟那时快,其实就是眨眼的功夫,待看到三民安然无恙,人群爆发出一阵掌声,小安这一下,比中年人干得还漂亮。你能扔一麻袋的东西出去,只要有力,但是你要是能接住一麻袋的东西,那就不是单纯有力就能行的,这下坠的力比扔出去的力要大多了,还要巧劲,不然俩人都得摔倒,而小安轻轻松松就把三民救下了,你不服气都不行,李家庄的男人,甭管大小,还真没小安这个本事。 三民红着脸,这一下可吓得不轻,电光火石般的刹那,他以为自己会摔个半死,可结果却安然无恙,愣是被小安接住了。这一下子,三民对小安的崇拜又上了一个台阶,激动地他都想跪下跟小安磕头。 “你这人也太不讲究了吧,要是把我儿子摔伤,我跟你没完,我管你哪来的。” 三民的爹气呼呼地冲中年汉子说道,这是一个当爹的本分,管你高手不高手的,这立场得表示。 三民爹的行为招致一致的好评,这个三脚踹不出一个屁的李老栓还行么,为了儿子敢说狠话了,明知道对方是个功夫高手,还敢说这样的话,不简单,人说女本柔弱,为母则刚,这男人也是护起犊子来也不遑多让,别看没本事,就是一种地庄稼汉,这样的人还真的值得尊重,不是每个男人面对强权都是敢说话的,太多的男人会忍让,并且会自我安慰,自我找下场,而他不是。 “放心,伤不了,伤了包骨养伤,我有数。” 那中年汉子说道,还很自信地拍拍兜,意思里面有钱。 中年汉子本以为这样解释足够了,可没想到三民的爹却发飙了,他冲中年汉子大吼道:“有钱就了不起,你说的倒轻巧,包骨养伤,我把你揍伤再给你包骨养伤你愿意吧?哪来的熊人,一点眼色没有。” 中年汉子尴尬地不行,本意是激怒小安,好跟他比试比试,可结果把这个庄稼汉惹恼了,为了平息对方的怒气,他一抱拳道:“老哥息怒,我在这给你赔不是了,还望见谅,我就是随便开开玩笑,莫当真。” 李老栓哼了一声,人家都认错了,自己不能在不识好歹地不依不饶了,俗语说得饶人处且饶人,三民又没受伤,他再说就过分了,于是就闭了嘴,头一扭蹲下了。 “大爷,你别气了,三民哥没事,这气我替你出,管吧。” 小安说道,心里已经打定主意,就是再渴,也得等打完这架回去再喝,这么多人看着呢,看着这人把三民给扔出去了,这是在李家庄的地盘上,这么多李家庄的人,这脸面不能不要,传出去还不知说成什么样子呢。 中年汉子笑了,一副早这样不就完了么的表情。 “看来不比不行喽,也罢,那我就讨教讨教,也省得你说李家庄没人了。” 小安说道,暗暗攥了一下拳头,对一个陌生人下手,而且有炫耀的意思,若不是自己出手,还不知三民能摔成什么样呢,大初一的,这是忌讳,甭管他的目的是不是为了跟自己比试。 “行不行得比了再说,我就是要跟你这个神童比试比试。” 中年汉子说道,随即一扎马步,摆开了架势,虽然看似随意的一摆,却隐隐有一派宗师的气韵。 小安无奈地摇摇头,这大过年的,想肃静一点都肃静不了,也罢,就跟你比试比试,耽误下去只能越来越渴。于是,小安也敛气屛声,双腿微微分开,浑身鼓满了力道。 “小安,揍他,敢到李家庄谝屌能,他以为他是谁,你看他狗拉屎的架子呀。” 二呱子大声说道,也不管有看热闹的大姑娘小媳妇在场,显然他也被中年汉子的行为激怒了。可是他话音还未落下,人群轰一声笑了,这个二呱子,哪句不惹人笑不说哪句,真会笑贬人,一个大男人,你说他狗拉屎的架子,真好笑。 中年汉子并不恼怒,而是冲人群大声说道:“李家庄的老少爷们别怕,我不会伤了他,我就是跟他比试比试,又不是仇人,没必要。”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比吧,饶是如此,小安也没忘了江湖规矩,他冲中年汉子一抱拳道:“承让。” 小安没打算跟中年汉子磨蹭,所以上来就是杀招,一记黑虎掏心击向中年汉子的胸口,这一招他用了六成功力,他以为又是个跟毛洪川一样的不服气的民间拳师,那样的水平不值得他倾尽全力。六成力道正好,不猛不冲。 中年汉子叫了声好,一个侧身闪过,一拳直奔小安的面门,招式也是毒辣的很。 眨眼间两人缠斗在一起,你一拳我一脚的,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李家庄的人可看花眼了,几招过后,他们根本看不出谁是谁了,就见两个人影缠斗在一起,一会分开,一会合在一起,也不知谁占了便宜谁吃了亏,期间啪啪的声响,沉闷有力,也不知是谁打了谁,谁又挨了揍。 三民的嘴巴张得老大,简直能塞下一个拳头,跟三民要好的一起举石锁的几个伙伴此时也围在三民身边,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小安跟陌生汉子比试,说真的,他们真的看傻眼了,看傻眼的同时又暗暗的惭愧,本以为举了几年石锁,也无师自通都学会了鲤鱼打挺,乌龙绞柱,可再看小安的功夫,简直羞死人了,就他们几个,都不够人家一根指头戳的,什么叫功夫,这才是真正的功夫,虽然没有震天的响声,可是都是招招见肉,你听那掌声都能听出来。 小安越打越兴奋,早已忘了口渴了,他没想到,这个人跟那个八极拳所谓的高手高的可不是一星半点,也比那个吵嚷着要跟苗南拳较量的赵一全厉害多了,这是个高手,竟然跟西煞差不多,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这人的功夫并不在西煞之下,而他喜欢跟高手过招,那才过瘾。 陌生汉子却是越打越心惊,本以为三五招就能拿下这小子,可是三五十招过后自己竟然一点便宜都占不到,占不到就不说了,问题是有两招差点让他着了道,若不是对敌经验丰富,真的可能就吃亏了。中年汉子想不到,对手这么小的年纪,功夫却这么高深,高深也就罢了,问题是武功套路太杂了,简直就像个百宝箱,什么招数都能使出来,让他防不胜防。防不胜防还不得不防,不防就得败,于是,中年汉子一边打斗,一边心惊。 围观的李家庄的老少爷们姊妹娘们,此刻已经被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他们见过打架的,你一拳我一脚的,可小安跟这个人的打架完全不是那回事,先不说好看不好看,就是那招数都快得不得了,根本看不清楚。 小安跟中年汉子又对打了一百余招,不得不说,这中年汉子是他遇到的极少极少的高手,跟西煞差不多,甚至强上那么一点。不过小安并不惧怕,你来我往打得有声有色,他可不愿意放过这个学习的机会,只有跟高手过招你才会提高,才能体会学习的快乐,那感觉一般人不懂。 又对打了二十余招,中年汉子急攻出一招后跳出了圈外,他喘息着说道:“不打了,不打了,累了。” 看到对方主动罢战,小安也不好接着打下去,这一通切磋也把他累得够呛,原因这人武功实在是高,斗了二百余招竟然没能占到半点便宜,可以这么说,这人是不次于苗南拳苗大爷的存在,放眼整个武林,除了顶尖的那几个之外,小安实在想不出这个人是谁。 “佩服,佩服,果真是英雄出少年,尚某佩服。”中年人说道,很郑重地一抱拳。 小安也一抱拳,他知道对方没有恶意,说的切磋就是切磋。 李家庄看热闹的老少爷们愣了,意犹未尽的感觉,这就完了,没分出胜败么,没把那人打趴下么,这叫什么比试,分不出胜败的比试还叫比试?李家庄的人不明白。 三民几个虽然连入门没入门,可是知道这里大有乾坤,俩人谁也没打败谁,那就说明两人都很厉害,厉害的不得了,虽然他们希望小安获胜,可是都知道,中年汉子主动退出比试,那说明中年汉子败了,或者说自认打不过小安,主动住手,为的是面子上好看,不然谁放着能赢不赢,又不傻。 “有空再跟你切磋,我先走了,那边等着我喝酒呢。”中年汉子一抱拳,然后急匆匆走了,快得像一阵风。 小安并没有追赶,看着中年汉子远去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这真是个怪人。问题是,他是谁呢,功夫这么好,没听说江湖上有这么一号人啊。 第268章 歹毒晚娘 “这什么人啊,没见过这样的,打不过就跑,连名号也不敢报。” 三民愤愤不平,替小安抱愧,其实内心里巴不得小安把那人打败,最好是揍倒才好,就像揍那个什么八极拳的高手一样,那样才过瘾,才解气。 “就是,三不拉四不拉的人都敢到李家庄来找事了,你不好好收拾他,指不定阿狗阿猫都敢来,谁有那个闲工夫理睬他们,叫我说得给点厉害尝尝,让他们也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这李家庄不是那么好进的。” 二呱子呱呱呱一阵,就差没拿竹板了,不过他说的倒蛮有道理,至少说到李家庄人的心坎里了,有人纷纷鼓噪,不外乎告诫小安,以后遇到这样的主别手软,该硬气硬气,该撂脸撂脸,敢到李家庄找事,就得承受代价,否则不能威慑那些上门找茬的人。 小安笑了,理解似得拱拱手,快步往家里走去,这嗓子眼要冒火,此时,什么事也没有来一碗茶重要。 小安刚到自家门口就被老周叫住了,老周让他去西院,说苗南拳找他有事。 苗大爷有事,那得去。小安想都没想就往西院奔去,反正那里也有茶喝。 小安还没到大门口,就听到一阵喧哗,期间伴随着碰杯的声音。小安笑了笑,打定主意,他们要他喝酒,他是说啥也不喝。 屋子正中摆了一张八仙桌,四周围满了人,苗南拳和赵一全坐在正北的座位上喝得双眼赤红。赵一全的舌头已经大了,攀着苗南拳的肩头苗师傅长苗师傅短的喊,样子亲昵的不得了。 小安硬着头皮上前打招呼,却没有坐下的打算,他知道这帮人喝起来没个完,不到二半夜不会收场,他要是坐下,少说少说也得个把时辰。 苗南拳看到小安,冲他招手道:“来,小安,坐下喝杯。” 小安拿过一个空碗,兑了半碗凉茶,不热不凉的一碗茶咕嘟咕嘟就进肚了,这才摆摆手道:“你们喝,我就不喝了,大爷,我妈叫我还有事,您好我啥事?” 小安只能临时编个瞎话,不过也不算瞎话,妈妈确实午饭后交代他,叫他哪里都别去,至于什么事,没说。小安当时想着不是要紧事,想着晚上再说,这已经晚上了,所以想起这一茬。 “老道来了知道不?” 小安摇头道:“不知道啊,没看见,什么时候来的?” 老道跟苗南拳几个不一样,他一年十二个月倒有六个月在外边云游,用苗南拳的话说,他哪是云游啊,就是一张大嘴吃四方,哪里有好吃的去哪里。不过花四爷几个也不羡慕老道的洒脱自在,倒愿意安心地在李家庄做李进士家里的护院,而且一做就是二十好几年,图的是个安稳。 花四爷扯过一个凳子让小安坐在身边,总站着不是个事,再喊他们几个大爷,这小安毕竟是东家的亲孙子,下人们嘴里的小小少爷。抛开那些都不说,这小安也是他们几个的亲传弟子,虽说没磕头拜师,但他们打心眼里把小安当徒弟待,小安也真心实意的把他们当师父敬。 “没多久,也不知老道干啥了,年前没回来,到现在才回,还不是一个人。” “咋没跟你们一起喝?” 小安问,心里头却是暗喜,他正要找老道呢,告诉他刚遇到个高手,还跟他打了一架,不过谁也没输,谁也没赢,打了个平手,没打完那人就跑了。 花四爷笑着说道:“嫌吃我们的剩菜,不乐意。” 小安知道花四爷那是开玩笑,更多可能是道爷急着跟爷爷聊天去了,这么久没见,这一文一武俩老头倒聊得来,乍一见面急不可耐地聊聊也是正常不过。 “老道来也不是个事,问题一同来的还有个高手,似乎不服气呢,说要找你较量较量,那人我见过,是个高手,你得小心点。” 苗南拳提醒道,能让苗南拳承认是个高手的,那必定是个高手。 “就这事?”小安问道,突然想起刚才跟自己比试过的那个陌生人,该不会是他吧。 苗南拳道:“就这事。” “巧了,我刚跟一个高手比过,在打麦场。” 小安说道,顿时断定那个中年汉子就是苗大爷口中所说之人,同时也明白了那人的行径为啥那样,比到中途收手的原因。 “这么快!那人也太急了吧,我看了,跟赵兄弟差不多,性子急。” 花四爷惊叫道,然后问小安:“那人输了还是赢了?你可别说没打过他。” “没输没赢,打到一半不打了,他不打了我总不能追着打吧。” “那人是不是有点瘦,个头不高,脸有点窄,尖下巴。” 花四爷比划道,不亏是易容高手,体型脸型记得如此的清楚。 小安笑道:“正是,我纳闷呢,原来是跟道爷来的,确实是个高手。” “想在你小子手下占点便宜,不容易,好了,这下子死心了,老道也赢了。” 苗南拳说道,捏起一个花生米丢到嘴里,一脸的自得。 苗南拳能不开心么,亲授的徒弟进步神速,小小年纪已经跻身当世绝顶高手之列,你说哪个当师父的不自豪,不开心,虽说没有拜师,但是嫡传弟子的实质那是不容抹杀的,活了一辈子,到老了能有如此出色的徒弟,苗南拳做梦也没想到。 小安不知道,跟他比试的那个中年汉子确实是跟着老道来的,虽然江湖名号并没有多响亮,但是确实是个高手,听闻老道的弟子身手好,嗜武成痴的他顿时坐不住了,他不相信世间有如此高的少年好手,说有武林高手他信,但那么年轻他不信,这武学修为可不是短时之功,哪个高手不是修炼了多年。 这个江湖人称西北双雄之一的马马庆元当即跟老道打赌,要是跟小安比武输了的话,他甘愿当老道的随身使唤,老道当即笑了,连说使唤不起这样的高手,但是老道提出来,要是赢了小安,就会把他的不传之秘,那套内功修炼心法赠送于他。 马庆元当即拍胸脯保证,就是跟小安打个平手也算他输,他这话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他有信心赢下老道口中的毛蛋孩子,至于平手,那更是不可能,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怎么着都能分出胜负,他唯一担心的就是怕打伤那小子,不好跟老道交代,更不好跟老道口中的好友,他做客的主家李进士交代。 “道爷呢?”小安问。 “找你爷爷去了,我们让他喝酒他不喝,嫌没有肘子。”说着,苗南拳又指着一桌子的菜说道:“这老道岁数越大嘴越刁,我们这菜差么,你看,鸡鱼肉蛋都有。” 小安笑笑,起身告辞,打算去爷爷那里找老道,自从上海一别后,也不少时日了,这大过年的老道回来,可不容易,正想有问题问问他,真是好巧不巧。 小安正穿过西院的偏门,就见老周慌慌张张走过去了,老周这样子很少见,没有十万火急的事他不会这样慌张。 老周身后,跟着一个人,是保长,同样慌慌张张的,也许因为年龄大,腿脚比小不了他几岁的老周差了不少,被拉下好几步远。 “老周,等等我。”保长一边紧追不舍,一边喊道,别看他是李家庄的保长,可这进士第他来的倒没几回。 小安没有关注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显然是去找爷爷去的,跟他无关,他也知道家族里许多事都是爷爷拿主意,操心,他惦记着妈妈的交代,于是就去了后院。 妈妈倒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情,就是专门向小安打探上海的情况,意思过完年一家人一起去上海可行不可行。 看着刚会挪步的弟弟,小安想的却是,这么小,到哪里咋办。 小安不知道因为此事爸爸妈妈有过一次长谈,同样作为组织的一员,妈妈不甘心就这样在家里侍弄老小,她需要工作,希望跟男人一起革命。作为妻子的入党介绍人,李志坚何尝不希望一家人在一起,至少没了两地想念的苦,问题是因为年幼的一双儿女拖累,事实上不可行,相反危险系数加大,妻子这个样子也没法工作,再怎么着,俩年幼的孩子不能不问,再说,父母这关就过不了。 娘俩正闲聊着,下人石头过来叫小安,说老爷有请。 爷爷有请,小安当即想到老周和保长,问题是请他干嘛,他没想明白,难道是因为老道来了,这个可能更大些。 小安跟随石头去了前院,一屋子的人正在商量事,看到小安,爷爷冲他摆摆手道:“小安,你爸出去了还没回来,你跟保长去一趟吧,这咱李姓门的事不好外人插手。” 什么事小安不知道,他点点头,跟着保长出来,一直走出家门口,才捋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后街的李志龙四个儿子,大儿子原配生的,余下三个续弦生的。后娘对前生的大儿子不好,随着三个儿子长大成人,娘四个有意无意的欺负他,颇有志气的大儿子一气之下离家出走,去了哪里没人知道,李志龙只当这个儿子影灭了。 谁知道五年没见的大儿子年前秋天回来了,还带回个如花似玉的小媳妇和一个会跑的胖娃娃。 李志龙的大儿子叫德彪,长得也是一表人才,衣锦还乡带回来不少好东西,许多都是市面上的稀罕货,一问才知道,人家在蚌埠码头混出了一片天,手下几十号人,三条大船。 不得了了,李志龙的儿子混发了,这是外人给德彪炫耀的。 德彪要的就是这效果。 德彪回来的时候李志龙已经于一年前去世,他在老爹的坟头钱烧了纸,大哭了一场,然后带着媳妇孩子回了蚌埠,丝毫没理会那娘四个跟他分家的提议,没那心情。 这次过年,德彪回来了,目的就是分家。说是分家,其实是不打算来了,只不过跟以往做个了结,做个切割,从此李家庄没有他德彪这一枝了,唯一的老爹没了,没啥可留恋的了。 歹毒的晚娘不愿意凭空回来的大儿子分去一份家产,竟然趁大儿子喝酒的时候,唆使三个儿子把大儿子打死了,然后对外谎称大儿子暴病而亡,不等大儿媳妇到场,娘几个竟然喇叭号子把大儿子德彪给埋了。 当然,这都是村里人的猜测,正所谓民不告官不究,保长之所以找进士爷商量事,原因是德彪的漂亮的媳妇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传言,说自家男人是被晚娘四个害死的,哭着吵着要替男人报仇。 德彪的晚娘四个没当回事,一个外地的小媳妇能翻多大的浪来,正好也趁着那小媳妇不在,娘四个一商量就把德彪埋了,对外宣称的就是入土为安,防止造成病灾,其实还是怕,掩人耳目。 令那娘四个没想到的是,外地的小媳妇几天不见影,再见的时候竟然带了一帮人来,而且个个都是帮会的人,声言要替当家的报仇雪恨,把个李家庄仅次于进士宅地的大院子给围了个水泄不通。 李志龙的续弦媳妇吓毁了,没想到遇到了硬茬子,不得已只好求助于进士爷。 进士爷当然知晓那歹毒娘们的小心思,可是作为李家门的族长,还不得不出面,可是出面又不在理,怎么处理都是里外不是人,这也是进士爷让小安出面的原因,头晚上凭一己之力消除匪患,李进士知道,自己这个神童孙子已经能独当一面了。他去,好办事,办不好也正常,毕竟年幼么,办好了当然更好。 小安知道事情的原委后冷笑了一声,这德彪的晚娘也太歹毒了吧,虽然德彪不是你亲生的,但总归叫你一声娘吧,而且人家在蚌埠闯出一片天,等于给你增光添彩了,咋眼目头这么低,伙着三个儿子把他弄死了。弄死人了以为天下太平了,可万万没有料到德彪的小媳妇竟然有那么大的本事,带来了一帮人给自家男人报仇来了,这事自家摆不平了,求到进士爷,问题求到进士爷还不自己求,让保长出面,小安决定向礼不向人,老古语: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就这么简单。 德彪的晚娘就是个家门口的光棍,仗着儿子多,很是瞧不起人,可是现在,娘四个吓得个个躲在屋里不出来,让三个儿媳妇抱着孩子堵在门口。 德彪的小媳妇是个明事理的人,没有仗着自己的势力强行把三个抱着孩子的妯娌拖走,其实拖走他们就是手拿把掐的事,根本不费劲,要知道她带来的人中,好几个不乏江湖上的好手,自家男人的结拜兄弟。 第269章 唯一要求 围观的人围了里三层外三层,连别的村的人都有,他们倒要看看这个李家庄富户上演的继母弑子的故事到底如何收场。许多知晓这家人家底细的邻居暗暗冷笑,这歹毒娘们显然低估了大儿媳妇的能力,可结果就是被架在火上烤。 德彪的媳妇第一次跟着德彪出现在李家庄的时候,整个人给大伙的感觉就是温婉可人。这小媳妇个头不高,年纪不大,顶多二十来岁,可显然见过世面,跟着德彪跟村里人打招呼,德彪叫啥她叫啥,叫的时候并不是那种不情愿,二十甜的很,无论大爷大娘还是叔叔婶子,乃至年龄小的,都说德彪有福气,找了个这么好的媳妇。于是就有人感慨,出息,出息,只有出去了才能出息,整天窝在李家庄,上哪找这么聪慧甜人的媳妇去。 明白人都知道,这德彪小媳妇显然不打算经官啦,不然也不会带这么多的人来。那么事情的结果很可能就是以命抵命,只是不知道拿谁的命抵德彪的命。善良的村里人绝对没有想到,德彪的小媳妇狠起来的样子,她打算以这娘四个的命抵男人一条命,在她心中,这娘四个绑在一起也不如男人一个。 小安跟随保长,在人群闪开的缝隙中迈进了李志龙的大门。说是李志龙家,其实当家人李志龙已经死去多时,而当家人换成了他的续弦小媳妇,但是村里人还是习惯这么喊,而他的寡妇媳妇则依然被人称作志龙家的。 这是李家庄为数不多的青砖到顶的宅子,前后两进院落,全是李志龙的老爹,那个在县城开酱坊的李老板置下的,好在他就李志龙一个儿子,理所当然,全部家产也归了李志龙,连同三百多亩田产和酱坊。无奈老实的李志龙不善经营,也不喜欢经营,他宁愿待在李家庄热气腾腾的地里除草也不愿意跟一帮生面孔打交道,于是,他老爹经营了一辈子的酱园被李志龙贱卖给了店里的掌柜,换回来了足以他吃喝不愁的三千大洋。 看到进士爷的孙子小安,人群一阵窃窃私语,这李进士咋让小安来呢,小安才多大啊,嘴上没毛办事不牢,这保长也是,咋不动脑子呢。也有聪明人当即明白了进士的心思,连连说高,这事显然是进士爷深思熟虑的结果,明显的是不想替这歹毒娘们说话,派小安过来再合适不过,小孩子么,你还能说小孩子咋样么,办对办错都不错。 德彪的小媳妇一身孝,俊俏的脸上冷若寒霜,不过看到进来的保长和年幼的小安,她顿时一怔,不明白的眼神扫了站在身边的四个壮汉一眼。 四个壮汉当然明白德彪媳妇的意思,都点点头。 四个人的点头给了德彪媳妇莫大的勇气,她对保长说道:“大叔,这事怎么说?” 显然之前已经跟保长打过交道,所以才有如此一问。当初保长也不敢做主,村里的大事无不以进士爷的指令为准,作为保长,他有他的难处,他更恨的是德彪的晚娘,这个眼眶子没门槛高的歹毒女人,你说你大过年的做什么妖,连继生儿子都敢杀,真不知道脑子咋想的,人家就是来分家产也是天经地义,更何况又分不了多少,真是鬼迷心窍了,这出事了来找我保长了,妈的,真是应了那句老古话,女人当家,墙倒屋塌。 保长苦哈哈地对德彪的媳妇说道:“大侄媳妇,我去进士家了,喏,这不把进士的孙子请来了,进士爷说话了,他的话就是进士爷的话,进士爷的话也是他的话,俺村里大事都是进士爷定,你放心,这事得给你咬个牙印。” 小安点点头,算是应诺。 德彪的媳妇吃惊地看着小安,脸上的神色明显的就是不相信,意思似乎在说,你这是开玩笑么,叫一个半大小子来,这么大的事让一个半大小子做主,难道这李家庄没人了,或者说把难题踢给这小子。 在这之前,德彪的小媳妇已经跟保长放狠话,若是不给她一个满意的结果,她会拿这一家人的命抵男人一条命。 德彪媳妇的狠话让保长不寒而栗,若是那样的话,这事可大发了,肯定都能上县志了,一家人的命,大小加起来可有十来口,这可不是玩的。 保长一点都不怀疑德彪媳妇的能力,这从她带来的十来个彪形大汉就能看出,她有这能力。这十来个人一看就不是庄户主,显然在帮,哪个帮倒无所谓了,反正在帮。 保长只好去找进士爷,这世上就没有进士爷摆不平的事,这些年来事实的确如此。只是保长一时半会还想不出进士爷派小安的目的,在他眼中,这小安委实太小,哪怕背着个神童的称号。 “是德彪嫂子吧,我叫小安,咱也不废话,你说说想咋办吧?” 小安说道,完全一副大人的口吻,殊不知这事在小安眼中实在稀松平常,依着他的意思,既然德彪媳妇有这个实力,干脆趁黑把她的歹毒晚婆婆给屠戮了完事,罪魁祸首肯定是她,屠戮了也不亏,更错不了。 小安已经从保长的口中得知德彪晚娘的为人,和种种不为人耻的恶劣行为,在小安的心中,能对自家人下死手,这样的人留着也是祸害,倒不如一除了之,只是他不明白,德彪的小媳妇为什么要大张旗鼓地办这事,办这事大张旗鼓的只能是官府,哪是私人就能做主的,不然还要政府干啥。 德彪的小媳妇看了屋里一眼,咬牙道:”我要他们给我男人陪葬。” 屋里,德彪的晚娘和三个儿子躲在了里面,三个儿媳妇和孙子孙女则被赶出了屋子。 小安的心一凛,知道德彪的晚娘性命不保了,但是若让那兄弟仨都跟着陪葬,这事似乎有点不合适,那这样的话,就等于是一人的命四人赔,于情于礼都有点过,就是经官,也不会这么判,哪怕是娘四个一起下的手。 “都赔?”小安问道。 德彪的媳妇点点头,悲戚的神色中坚定的眼神闪闪发亮。她实在想不透,男人简简单单的一次回乡,竟然能丢了命,这命要是丢在土匪马子手中也就算了,可是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丢在了晚娘和亲兄弟的手中。这让德彪的小媳妇无法忍受,也愿意忍受,江湖规矩,血债血偿,管你德彪的晚娘还是亲兄弟,晚娘请兄弟能对自己人下手?下手了就不再是自家人了。 “你知道是谁杀的你男人不?”小安问道,别管怎么着,没动手的总不能跟着偿命吧,或者说只有主谋偿命。小安不相信那娘四个一起动手了,因为他听说除了老大,那俩都是软蛋,一直活在他们娘亲的阴影下,这导致他们俩的媳妇各自有不少的怨言,觉得自家男人跟老娘一心不跟媳妇一心。 “那娘四个。”德彪的媳妇恨恨地说道,然后又补充一句:”那娘四个没一个好人,都该杀。” “你都问清楚了?” “不用问,就是那娘四个,那娘四个没一个好人,我男人就是他们娘四个害的。” 小安大吃一惊,问询的眼光看向保长,意思这德彪媳妇咋这么肯定,又没亲眼看见,他就不相信德彪的晚娘敢承认。 保长摇摇头,显然不知道,要说德彪的晚娘动手他信,要说都动手,他不信,老三老四没那个胆。可是,这俩货媳妇的不听偏信老娘的,老娘让动手,他们未必敢不听,结果很可能在老娘的逼迫下动手,所以说,除了那娘四个和死去的德彪,谁也不知道真实的情况,而死去的德彪又不会开口说话。 德彪媳妇恨恨地说道:“今早我让人把我男人的墓给起了,我男人就是被砍死的,头上好几,呜呜。” 说着,德彪的媳妇悲从中来,顿时哭了起来。 “你别听她胡侃,她男人就是吃饺子噎死的,她血口喷人。” 屋里,德彪的晚娘大声嚷嚷着,死不承认德彪是她娘几个害死的。她不傻,要是承认,肯定得抵命,仗着德彪的媳妇是外地人,不敢拿她怎么样,所以态度依然很猖狂,似乎忘了德彪的小媳妇带来的十多个二五壮实的汉子。如今,保长带着进士爷的亲孙子来了,这更给了她莫大的勇气和胆量,她觉得进士爷是她男人没出五服的叔叔,肯定会向着她。 小安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这个愚蠢的女人,都这个样子了,谁给你的勇气啊,人家说不到黄河不死心,你是到了黄河也不死心,是不是吃准别人拿你没法,问题是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世道再不济,总归还有国民政府不是,还有法理不是,哪能是你不承认就能万事大吉的呢。 “你看——”保长看着小安说了句囫囵话。看什么,没说,估计是你看,就这样油盐不进的傻老娘们,你说你咋办,干脆让德彪的小媳妇给弄死算了。 小安暗暗咂舌,这老娘们要是聪明的话,就直接把这一切都揽到自己身上完事,德彪媳妇找后账也都算到她头上,这样最起码能保证不把三个亲生儿子拉下水。转念一想,她要是聪明的话也不会害死大儿子,虽然不是亲生的,但好歹喊你娘,更是你三个儿子的亲哥。这一刻,小安很鄙视这个歹毒的娘们,但凡有点点良心也不会做下这大逆不道的事情。 小安摇摇头,把保长拉到一边,轻声问道:“报官了么?” 保长苦着脸道:“报了,问题大初一的没人,当官的都回城里过年去了,留下值班的都是说话不算话的,说要想报官得去县城,你也知道,就我这老胳膊老腿的,我咋去。”说着,保长又凑近小安轻轻说道:“我就是能去我也不去啊,这娘们,忒歹毒了,真能下得去手,再怎么着 ,那也是你儿子不是。” 小安点了点头,想了想,问保长:“就这样也不行啊,还是让德彪媳妇报官最好。” 保长苦着脸说道:“她不报,就要那娘四个抵命。” 小安道:“你是保长,你不能看着这一帮把那娘四个砍了吧。” 保长说:“我也这样想啊,问题我一个老头子,我管不了啊,我去叫你爷爷干嘛的,就是想让他出出点子,唉,没想到他不来,让你来。” 这事实在棘手,小安明白了爷爷不来的原因,这就是浑水,蹚也不好,不蹚也不好。但是,既然来了,蹚不蹚都是蹚了,因为他代表着爷爷,代表着李家庄赫赫有名的进士爷。 小安走向德彪的小媳妇,把她带到一边,说道:“嫂子,你看这样行不,我去核实一下,到底是谁害的德彪哥,核实准了,一命抵一命。” 德彪的小媳妇想了想,扭头看跟过来的三个壮汉。 看德彪的小媳妇看他,为首的一个说道:“他们要是不承认呢?” 小安胸有成竹的说道:“不会,相信我。” “凭什么相信你?你要是跟他家一伙的呢?”一个壮汉说道,语气颇为不善。 小安倒也没跟他辩解,没必要,他温和地说道:“嫂子,你信我不?” 德彪的小媳妇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虽然她很想让人杀了那娘四个,但是她知道,一旦做了,结果就不会利索,李家庄的人不会放任他们屠戮这一家人,虽说他们人数不少,可毕竟是外乡人。 小安走上去拍了拍门,对里面说道:“大娘,开门,我小安。” “小安,我不能开,你没见他们恶的跟老千样,我开了,俺娘四个就没命了。”德彪的晚娘显然不傻,没有因为喊开门的是小安而放松警惕。 “你放心大娘,有我在,他们不敢。”小安说道。 “你?你才多大,你能管了他们?你看一个个恶的跟老千样,还有刀,我信你的,他们要是闯进来咋办?她不是说是我害死的她男人么,你让她的人都走了我自会开,不走,别想让我开门。” 德彪的晚娘不但不开门,还在里面对三个儿子交代,死死顶住,看他们咋办。她想得简单,只要把门守住,德彪的小媳妇就拿他们娘四个没招,熬下去的结果就是滚蛋,可是她显然低估了德彪小媳妇给男人报仇的决心。 第270章 解决争端 “大娘,你把门开开,出来说事,这样躲也不是办法,事情总归得解决。” 小安大声说道,也是说给德彪的小媳妇听的。 德彪小媳妇带来的人显然不耐烦了,骂骂咧咧地上来,一脚就把门踹得尘土索索落下。这是个暴脾气的人,鼻梁上一道醒目的疤痕,这让他看起来有些吓人。 “妈的屄,你以为躲屋里就没事了,想得美,再不出来,再不出来信不信我一把火给你点了。” 一个冬天没下两场雨,天干物燥,饶是这青砖到顶的瓦房也怕失火,毕竟门是木头的,屋顶是秫秸的,只不过在上边糊了一层泥。这人这么说无疑是情急之下的恐吓,未必敢这么做,这么干的天,要是这家着了火,不知得连累多少邻居呢。所以,这家伙这么一说,人群立马骚动起来,不骚动不行啊,好些人的家跟这德彪晚娘家连着呢,德彪晚娘家的房子是青砖到顶的,可他们家的房子可是茅草房,那玩意才怕火呢。 “你别火上浇油行不行,我不正在和他们商量么。” 小安不悦地说道,他怕这刀疤脸这么一吓唬,屋里人更不敢开门了,不开门怎么谈,隔着门谈,总不是那回事,屋里人愿意,德彪的媳妇也不愿意。 刀疤脸不乐意了,就觉得小安肯定向着对方的,于是乜斜了小安一眼道:“我想踹就踹,关你屁事。” 小安没有生气,他和颜悦色地说道:“是不关我屁事,可你这样不解决问题,看不到我正跟他们商量么,别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那人还想再说,不想却被德彪的小媳妇拉住了,她冲他摇摇头,意思等等再说,毕竟这么人多看着呢,无理的事不能做,无理的话不能说。她倒要看看这个被保长都器重的半大小子会怎么做。虽然自家占理,但若是过头了,李家庄的人未必会向着她们。再怎么着,她们还是外乡人。你一拍屁股走了,他们还要在这个村子生活。 小安拍了拍门板说道:“大娘,躲不是办法,你把门开开,咱当面说,没有解不开的疙瘩。” 屋里的德彪的晚娘可不这样想,她怕一开门,德彪的小媳妇会让人冲进来,那些如狼似虎的家伙可不是自己娘四个能应付了的。她想当然的认为,只要她不开门,就没有人能拿他怎么样。不开门,至少她们娘四个是安全的,况且他们手里都拿了东西,有菜刀,有擀面杖,还有凳子,若开了门就不好说了,总不能拿着菜刀谈事吧,所以德彪的晚娘不愿意开门,目的就是熬走德彪的媳妇及她带来的一帮人。 “我说了,赔她一百块大洋算了,人死不能复生,该他倒霉,吃个饺子能把自己噎死,你说自己噎死的,咋还能怨上俺娘几个了,还带人来的,带人来我也不怕,大不了经官,谁怕谁啊。” 德彪的晚娘在里面喋喋不休,还是一副不认罪的口气,在乡下,这样的女人多得是,属于茅坑的石头又臭又硬的那种,一般人治不了,除非你比她还臭还硬。其实是多数人不屑于跟这样的打交道,更不屑于理会这样的人,狗咬你一口,难不成你还咬狗一口不成,所以,正是多数人的忍让,纵容了她们的嚣张跋扈。 德彪的小媳妇气坏了,指着门骂道:“你个歹毒的熊娘们,到现在还死不承认,你给我等着,不扒了你的皮我誓不为人,三兄弟,喊人来,扒她的房子,既然不想出来就不出来吧,埋里面才省事呢。” 德彪的媳妇说的当然是气话,可小安知道,这样斗气下去只会浪费时间,白搭口水,什么事都解决不了,最终的结果还是要坐下来谈,要么没招的招数,矛盾激化,德彪媳妇带来的人跟德彪晚娘四个干一场,谁干死谁挨。 保长无奈地叹了口气,两边都剑拔弩张,一步不让,这事可不好应付,都不是省油的灯,这才是令人头疼的事。 小安摆摆手,示意德彪的媳妇别骂了,因为这样骂下去,骂到天黑也没用,一点都不解决问题,想解决问题,在不经官的前提下,得坐下来细谈,就像做生意,你退一步,我退一步,不然只能来硬的,来硬的,当然是德彪的晚娘吃亏。德彪的晚娘死不足惜,可再让德彪的三个兄弟陪葬,就是地下的德彪也不愿意,更何况德彪三个同父异母的兄弟并不都是十恶不赦的罪人,其中老三就是个老实人,跟他娘完全不一样的老实人。 “德彪的媳妇,你也别说大话,有本事你把房子扒了,我正好想住新房子呢,你扒了我正好盖新的,扒吧,反正我一把老骨头了,我不怕,我再说一遍,说一千遍一万遍,德彪就是吃饺子噎死的,一头摔后边去了,把后脑勺磕了.....” 德彪的娘死到临头的了还不自知,依旧在里面喋喋不休,根本不承认德彪是她娘几个害的,还一个劲的说德彪就是吃饺子噎死的,你说气人不气人。这话在看热闹的人听来都气得慌,人不要脸能到这个程度。 德彪媳妇脸一寒,对小安和保长说道:“你俩都看到了吧,她还死活不承认呢,这可怪不得我了。” “真不开门?”小安大声问道。 “不能开,侄子,你走吧,这里没你的事,你回去对进士爷说一声,咱再吃鼻子屙脓,咱也不能让外边的人骑脖子上拉屎。” 德彪的娘在里面说道,声音随即低了下去,不知道跟她的三个儿子嘀咕些什么。 小安在心里暗忖道,这娘们还怪会挑事呢,不简单,怪不得把三个儿子拿捏得死死的,不单纯的是泼,还有点脑子么。 “你看,还是不开门,还是死不承认,这怎么谈?” 德彪的小媳妇说着,一副恨恨的表情,周围看热闹的人毫不怀疑,假如德彪的晚娘在跟前的话,她会毫不犹豫地冲上去撕烂她的嘴。 小安一伸手,示意你别吱声,我来。 “大娘,我再说一声,你要是不开门我可不问了,他们要是一把火把你这房子给点了,你可不能后悔。” 小安说道,其实是吓唬德彪的晚娘,也是暗暗给德彪的小媳妇提个醒,至于她能不能明白则不是他的事了。 德彪的小媳妇眼睛一亮,不由地多看了小安一眼。这小子啥意思,方才还阻止她的人不让乱来,这怎么又暗暗点自己,给自己提醒,难不成也是被这歹毒娘们给气着了,但是不管怎样,人家这是向着自己,不然也不会说这样的话,自己要是再不明白就是白混了。 “三兄弟,你喊人去,你不仁那就别怪我不义了,点火,烧死活该。” 小安暗笑,这德彪媳妇也不是寻常人物,点水自动,立马就知道自己的意思了,怪不得这十来个彪形大汉心甘情愿听她指使。 “好,嫂子,我这就喊人,老四,,老八,快叫人,不等了。\" 刀疤脸很夸张地指着不远处他们的人吩咐道,显然也是个小头目。 “别,大侄子,你等下,我这开门,咱先说好,开了门你得保证他们不能上来就揍,他们人多,俺娘四个难能打过呢。” 德彪的晚娘显然被小安的话吓住了,这之前她根本没想到这一本,德彪的小媳妇带来的人若真的放火,那她娘四个肯定一个活不了,与其这样,还真得开门好好谈谈,她不相信多赔几个钱了不掉这事,也不相信德彪的小媳妇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她娘四个杀了。杀了她们娘四个,她也跑不了。 门终于开了,先开了一条缝,又慢慢地开大,直到两扇门都打开。 德彪的晚娘还是一副桀骜不驯的架势,她第一个走出来,看到小安就说:“大侄子,我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开的门,不然的话,哼,就凭她,我才不理会呢,她男人就是吃饺子噎死的,怪我们娘四个什么事。” 小安看着这个他称呼为二大娘的老女人,恨不得一掌击毙了她,因为一点家产,竟然对自己的儿子下毒手,虽然不是亲生的,但也是自己儿子同父异母的兄弟咋就下的去手,他搞不明白,这世上咋会有这样歹毒的女人。 “大娘,这话你等会再说,你说德彪哥吃饺子噎死的,那你就更不怕了,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不是你杀的,你关门干啥,凡事总得向个理吧,这事总得了结,别急,慢慢谈。” 德彪的晚娘身后跟着她三个儿子,大儿子,二儿子,三儿子。也正是仗着三个如狼似虎的儿子,德彪的晚娘在村里招摇的不得了,也霸道的不得了,曾经大言不惭地宣扬,村里除了进士爷,她谁也不服。 “要不是看在大侄子你的面子,还有保长的面子,我是不会开这个门的,她以为她是谁,带几个人来我就怕了,哼,想得美。” 德彪的晚娘到此依然不改她张扬的个性,似乎她开门是一种恩赐,对小安的恩赐,对保长的恩赐,也是对德彪的小媳妇的恩赐。不过她这话说得太气人,连看热闹的人都恨不得扇她一巴掌,都这个时候了还牙硬,真搞不懂这人是什么托生的。 德彪的小媳妇带来的人围了过来,一个个怒目圆睁,恨不得吃了这娘四个的表情。 “别说那个,先说这事咋办吧。”小安不客气地说道,他一点都不领情,面子不面子的无所谓,小安只想赶紧回家,这副面孔,他一刻都不想看,所以,小安连个大娘都不叫了。 “我还是那句话,德彪就是吃饺子噎死的,你说他的头破了,那是噎死了倒后边摔的。”德彪的晚娘说道,说着,还不忘拍着手,对着看热闹的人说:“我再坏也不能杀自己的儿子不是,不是我亲儿子我也不不能干这事,好歹他叫我一声娘呢。” 德彪的小媳妇气得浑身发抖,天底下还有这样厚脸皮的人,哪怕自家男人吃饺子噎死,后脑勺也不能摔这么厉害,据男人的拜把子,会功夫的王贵忠所说,除非磕到石头尖子上才会有那样的伤,倒地上怎会是那样,骗傻子呢,就是棍子打的,而且不止一下。 “我男人就是你们娘四个杀死的,后脑勺都打烂了,摔不能摔那样。”德彪的小媳妇愤愤地说道,一张俏脸面若寒霜,最气人的是这熊歹毒娘们还死不承认,都死到临头了还死不承认,这样的人该死,必须死。 “你个熊娘们就是嘴硬,看我不撕烂你的嘴,我嫂子让着你,我可不让你。” 德彪小媳妇身边的壮汉骂道,伸手就要抓德彪的晚娘。 小安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腕,大声说道:“有话好好说,别动手。” 被抓住手腕的壮汉没料到小安会出手,他急了,手上一用劲,就想把小安甩开,可是他努了两下,竟然没能挣开,反倒憋的脸通红。 “呦,小子,有两下子。” “一边待着去吧。” 小安一个翻腕,然后随手那么一推,那壮汉竟然噔噔噔退了好几步远。 小安的行为不单没能吓住那壮汉,相反,十几个人围了过来,他们以为小安是对方请来的高手,不然怎会把他们的人给震退好几步。 小安对德彪的小媳妇说道:“嫂子,你信我不?” 德彪的小媳妇一双美目看了看小安,又轻咬嘴唇沉思了一下,然后说道:“信。” 小安点点头道:“信我,我就把这事弄清楚,然后给你回话,你看怎么样?” 德彪的晚娘看了看小安,又看了看德彪的小媳妇,有些害怕地说道:“什么,弄清什么?” 小安对德彪的晚娘说道:“屋里说话。”然后带头走进了屋里。 那娘四个互相看了一眼,然后跟着小安退回了屋子。 小安坐下后打量了一下说道:“别把人当傻子,给我说实话,德彪哥到底怎么死的?” 德彪的晚娘抢着说道:“就是吃饺子噎死的。” 到这个时候 ,这娘们还嘴硬。 坏人有时候不知道自己是坏人,所以行起恶来肆无忌惮,理直气壮。 第271章 终于承认 小安一下子站起身,他还没遇到过这样不可理喻的人,而且还是个他称呼大娘的老女人。好,既然你找死,那我就满足你,成全你,但是再让你三个儿子陪葬,你愿意就好。 “那我就不说啥了,外边的人你也看到了,既然你不说实话,那你们去跟他们啦吧,我走了。” 既然你不识好歹,那就别怪我,反正这帮人也不是吃素的,你自己应付去吧,在咋地咋地,只要你能应付的了,但是你应付不了的话,再去哭哭啼啼找我们家,我们可不是一推六二五,你这样歹毒又不识数的女人死了活该,死不足惜,问题你三个儿子呢,难道你就忍心你三个儿媳妇都做寡妇,像你一样,问题他们年轻着呢,能守住? 德彪的晚娘一把拉住小安,她知道,凭她们娘四个,肯定不是德彪小媳妇的对手,那可是一帮如狼似虎的家伙,也不知道德彪的小媳妇从哪里叫来的,显然不像好人。这德彪的晚娘就是家门口的光棍,遇到德彪媳妇这样的,她还真的怕,所以一看到德彪的媳妇带着人气势汹汹地进了院子,她立马把门给关上了,而且在里面还上了门插。 李家庄的人不知道,德彪离家出走之后,一路南下,直到在一个叫蚌埠的地方碰到个老乡,然后就在那地方扎下根来,凭着脑瓜子好用和一副好身板,很快就获得了对方的信任,并被照拂有加,半年之后就荣升为当地漕帮的堂主。五年后,德彪已经是当地的一个人物了,手底下几十号兄弟,三条大船,做的生意李家庄的人听都没听过。 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自认为有脸面回乡的德彪动了回家的念头,以来看看老爹,二来也给晚娘,给李家庄的老少爷们看看,他德彪混出息了,而且带着美艳小娇妻和聪明伶俐的一双儿女。 德彪怎么发家的,德彪没聊,因为没聊,所以才神秘,李家庄的人都认为德彪遇到贵人了,而这贵人就是帮助德彪扬眉吐气的,就是给他不待见他的晚娘看的,但是,此时的德彪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好冲动的小伙子了,他回家就是要带老爹去蚌埠享福去的,甭管怎么着,老爹对自己还不错,只不过制不住续弦的媳妇,可是德彪没想到,衣锦还乡的他看到的只是老爹的一座孤坟。 李志龙已经去世,病死的,但是村里人都知道,李志龙死时没有合眼,一直念叨着生死未卜的大儿子,离家五年多未归的大儿子成了李志龙唯一的牵挂,可是他的牵挂也只是牵挂,毫无用处,因为儿子离家出走时,他只是哀叹了数日,而没有想一般走失孩子的爹娘去四下里找寻,他知道,大儿子之所以离家出走,跟他的续弦媳妇,跟大儿子的晚娘有关,可是寻回来又怎地,还是不待见大儿子,相反,只会变本加厉合起伙欺负他,娘四个欺负一个,想都不用想,这日子也不好过,索性就随他吧,说不定在外边能闯出一片天地。 经受丧父之痛的德彪没心思跟晚娘和三个兄弟分家,而是约定过年的时候回来。那时候的德彪已经打定主意,这个家没有什么牵挂了,过年回来把一切交割清楚,他是永远不回来了,蚌埠有家,有媳妇孩子,还回来干什么。 德彪临回蚌埠之前去进士爷家辞行,面对这个敦厚的长者,德彪哭得鼻子一把泪一把的,并按倍数还了当初离家出走之时借下的二十块大洋。进士爷欣然接收了德彪还回的二十块大洋,却退回了德彪所谓的利息,并告诫德彪,既然已经在异乡扎下根,就没必要回这个李家庄了,因为德彪晚娘的为人村里人哪个不知哪个不晓,搅合下去的结果就是伤财又伤心,别看她是一介女流,可心狠手辣,一个德彪肯定玩不过他们娘四个。 好男不和女斗,更何况这个女还是自己的晚娘,进士爷不说,德彪也没打算再回来,这个小小的李家庄不是自己大展身手的地方,此时的他已经不愿意,或者说看不上这个生他养他的小山村了,进士爷说与不说,他都打算这次的告别就是终生的告别,哪里的黄土不养人啊。 德彪当然知晓晚娘的品行,自小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他岂能不知,若不是亲爹护着他,能不能活到成年也未知,他接受了进士爷的告诫,携妻挈子回了蚌埠,并打算年关回一趟老家,把所有的事情了掉完事,从此不再踏入李家庄半步。 德彪没有想到,德彪的小媳妇没有想到,就连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进士爷也没想到,德彪会吃饺子噎死。当然,这都是德彪晚娘放出的风,至于真假,只有死去的德彪和那娘四个知道。 民不告官不究,就是怀疑德彪死于非命,也没有人出头为德彪伸冤。听闻德彪死去的消息,进士爷只能扼腕长叹,李家庄又失去了一个能人。但是进士爷知道,这事没完,德彪的晚娘,这个眼眶子浅得都露脚面子的乡下女人,哪里会想到外边的江湖,外边精彩纷呈的大千世界啊。外边,能人多得是,多得超乎她的想象,多得能彻底颠覆她的认知。 德彪的晚娘,和他三个同父异母的兄弟,以及他们各自的女人,都没想到,或者说都没看起德彪的小媳妇,那个说话慢条斯理的俊俏南蛮子。可见过德彪小媳妇的进士爷却断定,这不是一般的女人,进士爷当时说这话的时候她就坐在德彪身边,一副乖巧小媳妇的样子。 进士爷的话历来没落空地去,可是村里人却不明白德彪的小媳妇强在哪里。直到德彪入土三日后,得信的德彪的小媳妇带着一帮如狼似虎的壮汉围了德彪晚娘家的门,众人这才恍然大悟,进士爷说的果然不假,简直就是铁断。 “你拉我干什么?” 小安故意问道,此刻的他已经明晓了德彪晚娘的心思,这是个敢惹是非又怕吃亏的小心眼的女人,有这一般乡下女人没有的精明和歹毒,但是唯一的缺点就是真的怕死,别看这样的女人经常以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姿态示人,但那只是假象,怕不怕死都藏在她的内心里,在不会死的情况下当然不怕死,也表现的不怕死,可是一旦到了真份上,就彻底暴露无疑了。 “你不能走,你一走俺娘几个咋办?” 德彪的晚娘说道,语气里丝毫没有愧疚的一点意思,理直气壮的就好像小安是罪魁祸首,她才是个受害者。 小安笑了,然后拿掉德彪晚娘的手说道:“德彪哥怎么死的,你们明白,别把人都当傻子,德彪嫂子也不傻,看架势,你不给她个满意的交代,这关还真过不去。” “俺赔钱,多赔点管吧,人死不能复生,再不识好歹俺也没法,大不了经公。” 德彪的晚娘说道,但是语气里有了松动,因为继子德彪怎么死的她门清,要真的开棺验尸,肯定一查便知,磕的和打的不一样,除非是傻子看不出来。 “这样说德彪哥真是你们杀的?” 小安问道,这才是最核心的问题,只有把这事弄清了,才好下一步的谈判,争论的事实都弄不清,肯定没法达成一致。 娘四个顿时沉默不语,似乎默认了这个说法。 过了一会,德彪的晚娘说道:“不是故意的,就是德彪说话太气人,说他爹是俺娘几个虐待死的,我一生气,就想叫他们仨教训他一下,不信你问问,他爹卧床一年多,是谁给端屎端尿伺候的,他说这话是没良心么,可是,活该他命短,大孩就给了他一棒子么,谁知道一棒子就死了,不信你问大孩。” 德彪真的没看上家里这点家产,更何况分成五份的家产,在蚌埠闯出一片天地的德彪此时的眼界已经跟五年前不同了,手底三条大船,随便拿出哪一条,一年的盈利也比这点家产都要多,但德彪气的是晚娘的嘴脸和说话的语气,所以说话就很不客气,反正都要回蚌埠了,再也不回来了,没什么牵挂的了,以前还看她的脸色,现在翅膀硬了的德彪一点都不想看,不单不想看,还想打她一顿出气,可是德彪已经明事理,直把那口气忍了下去,一俟签字画押即可走人,可是,没想道他的气话把自己的一条命给葬送了。 小安看着德彪的晚娘,实在想不明白,这个女人咋这么歹毒,能把杀人说得这么轻描淡写,小安杀过不少人,但是除了日本人之外,他杀的都是十恶不赦之人,他从来不滥杀无辜,可看德彪晚娘的表情,哪里还有一点当娘的慈善啊,这样的人不死,才是天地不仁。 “你愿意赔,那也得她愿意接受,我去跟你说说,我不保证能行,不行的话你们自己解决吧。” 小安说着就出了门,这屋子他一刻都不想再待下去,这娘们比有的日本人还坏,日本人那是外敌,可她却是亲人,德彪同父异母的三兄弟的娘亲。 小安找到德彪的媳妇,把她拉到一边问道:“德彪嫂子,那娘几个说愿意赔钱了事,你看咋办?” 德彪的小媳妇咬牙切齿地说道:“赔钱?哼,我不要钱,我就要一命抵一命,谁杀的我男人,我就要谁的命,经官我也不怕,你告诉他们,我不缺钱。” 小安本想告诉德彪媳妇谁是杀人凶手的,可转念一想又不合适,那样无异于挑事,虽然他很看不惯德彪的晚娘,问题是爷爷让自己过来帮着说事,那就按照说事的路子来,向理不向人,一碗水端平。 “真的没商量?”小安问。 德彪的小媳妇摇摇头,坚定地说道:“没商量,你问问,我杀他的人我赔钱管不?多赔些,比她赔的多一倍。” 小安不知道,德彪活着时,已经把年少时晚娘虐待他的事说给了媳妇听,只听得俊俏的小媳妇抱着自家男人流泪,她没想到这个在蚌埠码头上杀伐果断的男人还有着这么一段不堪的童年。现在,自家的男人又被这个蛇蝎心肠的晚娘给害了,她宁愿倾尽家产也得替男人报仇,不然他无法面对年幼的一双儿女。 小安知道这事没法谈,也谈不拢,沉吟了一下说道:“我问过了,是那娘们唆使他大儿子下的手,跟那俩无关。” 德彪的小媳妇面色一惊,这结果她显然没料到,原以为是那娘四个所为,这也是她犯愁的所在,总不能一下子灭了她全家吧,虽说来时她发狠,要灭了那娘们的全家,可江湖道义还在,对于无辜的人不能滥杀,这也是她没有让这帮人动手的原因,否则依着她的脾气,早就杀光这娘四个跑路了,那还要费这些劲。哪怕惊动了官府,他们也早已替男人报了仇,再说就是抓住,没有证人他们也大可逃脱追查,抓到了死不承认官府也没招。 “那就要她娘俩抵命。” 德彪的小媳妇咬着牙说道,一张粉脸上霎时布满寒霜。 “那我怎么给他们回话?” 小安问道,决定不插手他们的事情了,有些恩怨确实不好办,以血还血,以牙还牙倒不失为一个好法子。再说,德彪晚娘确实该死,村里人提起她哪个不恨得牙根痒痒,这样的人死了倒是除害了。 “你就说没得谈,识相的话自我了断也行,但是想拿钱买命,办不到,我不缺钱。” 德彪的媳妇说道,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小安点点头:“好,那我就这样说,不过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德彪的媳妇一愣,显然没料到小安会这样问,他想了想说道:“这个我还没想好,不过,很快,这么多人太扎眼,惊动官府就不好了。” 小安轻声说道:“那你们就快点,不过我建议,你杀了那娘俩就行了,里外都是她拐的,有她在,这家不会安生。” 第272章 见死不救 德彪的娘不光把自家男人和三个亲生儿子拿捏的死死的,就连三个儿媳妇也没放过,仗着婆婆的身份,对待三个儿媳妇没个好脸色,遇到不顺心的非打即骂,弄得三个儿媳妇见到她都瑟瑟发抖,唯恐这个婆婆突然发邪乱打人。乱打人也就算了,毕竟是个女的,力气有限,但是骂人忒难听了,什么难听骂什么,骂的人不觉得,听的人羞得恨不得有条地缝钻进去,被骂的儿媳妇有时候都纳闷,这婆婆的脏话怎么比茅坑还臭,还脏。 惮于德彪晚娘的恶名,有人走她家门口都绕着走,实在绕不过,也是急匆匆走过,唯恐哪件事惹了她不高兴,谁不知道这娘们口的不让招,骂人三天三夜不带重样的。 李志龙活着的时候有一次被进士爷叫道家里,作为长辈,又是族长,进士爷让李志龙经管经管自家女人,别一个搅家星把家搅散了,也把李家庄的名声给搞坏了,方圆十里八村,哪个不知道李家庄有个恶婆婆,能把儿媳妇骂得走娘家不愿意回来。李志龙被进士爷说得满脸通红,连连点头应诺,可是回到家里还照样,他拿不了这个续弦的媳妇。也是因为续弦的媳妇把头生的大儿子欺负走,李志龙愧疚的很,再加上担心儿子的安危,日积月累下就造了病,然后在大儿子德彪离家四年后郁郁而终。 德彪晚娘的恶名十里八村都知道,小安当然也知道,所以有此一说。最初听闻德彪晚娘恶行的时候,小安还很纳闷,这样的人留着也是个祸害,咋没有人把他清除呢。随着年龄渐渐地长大,小安这才明白,这就是坊间所说的小恶,并不是十恶不赦的大恶,俗语说你跟个娘们上什么劲。为人三不交,女人幼童庄户刁,小安明白了,这样的女人是不能交,不光不能交,还得躲着走,坏了你的名声不说,还很可能要了你的命。 “那不行,动手的也得偿命,一个都跑不了。” 德彪的小媳妇恨恨地说道,显然没打算放过那娘俩。在德彪媳妇看来,这娘四个没有一个好人,老四当时并不大,满打满算也就十二三,可就是那么小的孩子,也被他娘唆使的跟大哥德彪对着干,仇人似得。德彪说这话的时候一脸的无奈,并没有记恨这个比他小十来岁的兄弟,可是堵在心中的结却让他在多年后仍旧难以释怀,他搂着媳妇温软滑腻的身子感叹着,江湖上的打打杀杀比其他晚娘,那简直就是仁慈了,天底下没有他晚娘再坏的女人了。 当时德彪的媳妇一边安抚着男人,一边给他出主意,干脆带一帮人做了她,又报了仇又除了害。可是德彪沉思良久也没同意,晚娘虽说坏得头顶长疮脚底流脓,但毕竟是长辈,是自家同父异母的三个兄弟的亲娘,他这个继子不能下这个手。 “那随你,不过你们白天得老实的,要动手还是晚上,完了走人。” 小安轻声说道,因为这么多人围着看,不可能让他们当着大伙的面杀了那娘俩,这样的话李家庄的人没面子,传出去也不好听。 “我也是这样打算的,怕他们逃走,就围了门。” 德彪小媳妇说道,最主要的是男人死了,一大摊子事,德彪在,她只需侍弄一双年幼的儿女即可,问题德彪不在了,觊觎德彪地位和财势的人多了去了,处理不好的话很可能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这年月不乏铤而走险的人。自己的死并不足惜,从得知德彪没了之后她就想随他而去,可她实在放心不下俩孩子,报仇成了她唯一要做的头等大事,但是报了仇呢,愁肠事也不少,杀了这个歹毒女人,她需要抓紧时间会蚌埠,那里也将会有一番腥风血雨等着她,未必比这里好处理。 小安暗暗赞了一下,这个德彪的小媳妇别看娇小玲珑,杀伐果断不次于德彪,从她带这么多人过来就知道,这肯定不是无知白人,谁要是小看她,那只能说明没眼光。 “你带人先散了吧,都围这里,动静太大。” 小安说道,其实是暗示对方,也能麻痹德彪的晚娘。 “本来我打算让他娘四个抵命的,这样看两个就行了,再怎么着,也是德彪的兄弟不是,我不能赶尽杀绝,他俩也没动手,江湖规矩,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没得说,那我这就撤,就先稳住那娘俩,让她赔钱,我男人不能白死。” 小安说道:“我就给他们这样说,怎么办随你,我可不想掺和这事。” “那,拜托小兄弟了。” 德彪的媳妇施了一礼,她原以为这进士爷家的人会向着德彪的晚娘一家,毕竟一笔写不出两个李来,对于她这个外乡人,肯定排斥,再不济也是糊弄她,最好糊弄走,可这样一看根本不是那回事,人家是向理不向人,这进士爷可不是简单人物,怪不得名气这么大,怪不得能让德彪念念不忘。 小安回到屋里,告诉了德彪的小媳妇的价码,赔五百大洋没事,否则血洗他们家。 德彪的晚娘一听当即就跳了起来,嘴里恨恨地骂道:“熊娘们看着老实巴交的,心眼子还不少呢,也真敢狮子大张口,五百大洋,腚眼子吹喇叭,咋想的?!最多二百,要就要,不要拉倒,不行让她把我的命拿去,老婆子不在乎。” 都说德彪的晚娘是个守财奴,果真不假,就是个舍命不舍财的主么,可惜她不知道,无论她舍不舍,她的命已经在阎王爷那里挂上号了,之所以再留她一时半会,那是德彪的小媳妇的计谋,为的是不引起太大的动静,一俟夜半,她们就准备要了她的命。 小安皱眉道:“你跟我说有用么,给不给在你,根也没我的事,捎也没我的事,随你把吧,爱给不爱,反正又不是我的钱,我是不管了。” 说完,小安拂袖而去,他是一刻都不想在这个屋子里待,一刻都不想见德彪晚娘这泼妇的嘴脸,恶心,腻歪。一个女人,本该是良善的,慈祥的,再不济也是平和的,可她倒好,整个就是个凶神恶煞,男人都不换,这样的女人咋就是女人呢,小安搞不懂,若不是德彪的 媳妇带着人来,得知德彪的死因,小安都想趁黑夜替天行道的,灭了她跟灭了一只小鸡没两样,这德彪的媳妇带着人来,倒省了事了。 “小安兄弟,小安兄弟,别走,别走。” 德彪的同父异母的大弟,也是打死德彪的凶手,一把拉住小安的胳膊,一脸的哀求神色,他知道,当娘的这样一骂,无异于断了拿钱买命的路,这个守财奴的老娘真是头发长见识短,都这个时候了还看不出眉眼高低,还撒泼耍浑,拿对付村里人那一套对付这个外乡的儿媳妇,从而忽略了对方十几个人围门的事实。老娘糊涂,或者说自认为拿捏一切,可德彪的大弟明白,这个小嫂子不是个寻常人物,能让十来个彪形大汉听话,你说她软弱,那你就走眼了。 “什么事?二哥。” 德彪是老大,他的继母生的小孩再牛也是按照他的排行来,他的晚娘再不服气,也只能认,自古以来就是这样,他还倒反不了天罡。 小安虽然不想喊这个叫德虎的本家哥,可碍于两家的房份,不得不喊,毕竟自己是奉爷爷的命令来调解事情的,代表着爷爷的脸面。 “你别跟我娘一般见识,五百块钱是多了些,也算合理,你给我嫂子说说,能不能宽限一两天,这大过年的,五百块大洋就是借也得功夫不是,谁家搁那么多现大洋啊。” 杀了大哥,德虎本就害怕,毕竟杀了人,而且是自己的大哥,小嫂子一围门,德虎就酥了,自感难逃一命,这小嫂子松了口,愿意拿钱走人,这么好的机会对于德虎来说无异于开了天窗,别说五百,就是再加五百他也认,大不了卖地呗,总比没命强,可娘的眼眶子浅,还在这里耍横,问题你不看看什么局面,这些人可不是李家庄这些人,怕你,让着你,这些人什么人你看不出来,都是帮派的,唉。 “那你让大娘别吵了,我去跟人家说说,人家还不一定愿意呢。” 小安说着出了屋子,这样正好,也省得德彪的小媳妇编瞎话了。 “那拜托小安兄弟了。” 德虎在后边说,小心翼翼的样子,此刻的他还真的怕对方反悔,那样的话他的小命就没了,毕竟人是他杀的,虽说在老娘的怂恿下。冤有头债有主,他这个凶手跑不掉,看着十几个凶神恶煞般的威武汉子,他当即后悔的恨不得撞墙上,哪该财迷心窍对自己的大哥下死手啊,可是世间没有卖后悔药的,再后悔也没用,扇自己的脸更没用,事情已经做下,所以,对于拿钱消灾,他是一百二十分的支持,钱没有了再挣,人没了可是真的什么都没了。 小安找到德彪的小媳妇,面无表情地对她说:“他们问能不能宽限两日,一时拿不出那么多钱。” 德彪的小媳妇还没说话呢,旁边一个汉子恶狠狠地说道:“玩我们呢,不行,谁有闲工夫等他们筹钱,今晚上拿不出钱来,那就拿命抵吧。” 小安冷冷地说道:“你是谁?一边去,我正跟嫂子说话呢。” 被一个半大小子轻视,那汉子顿时怒了,他伸出手就推小安,可是他没有料到,这半大小子一个侧身,他竟然推了个空,这一下因为用力过猛,导致他踉跄了两下,差点栽倒在地。 在众人面前出了丑,那汉子挂不住脸了,他指着小安道:‘小子,有两下子,好,那我就跟你玩玩。” “以为我怕你啊。” 小安说道,却转身欲走,给人的感觉说不怕其实还是怕了,殊不知这是小安的小心思,他可不想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跟他们发生冲突,毕竟他是中间人,代表着进士爷家来摆事的。 “小子,别走啊。” 那壮汉说道,却被德彪的小媳妇给拉住了。 小安走出德彪晚娘的家,一边走一边骂骂咧咧,骂的是德彪的小媳妇一帮人,仗着人多欺负人。 德彪的小媳妇明白,可她带来的十几个壮汉不明白,其中一个在大门口拦住小安,逼问小安:“小子,你骂谁?” 小安不屑地说道:”我想骂谁骂谁,你管得着么。“ 那人不乐意了,指着小安说道:”你再骂句试试,看我不收拾你。“ 小安神童的外号人尽皆知,但是小安的功夫好,却不是每个人都知道,毕竟从打败毛洪川才不到一天的时间,所以,小安叫四叔的志强拦在了小安面前,对那人说道:“您别跟小孩一般见识。” 男人哼了一声,打算就此罢休,毕竟在人家的地盘上,他们的本意是来替他们的大哥德彪讨回公道,节外生枝的事能忍则忍,能让则让,这个人这样一说,他就坡下驴,是再好不过,之所以追着这个少年讨回公道,也是给李家庄的人看看,他们是一股强大的力量。 李志强好心好意,小安却不打算接着,因为他就要制造一种向着德彪晚娘家的假象,也省得他娘俩被杀后落闲话,说进士爷家不向着他们。这李志强一劝说,那壮汉就此罢休,却非小安所愿,编好的戏路给改了,那哪行。于是小安对李志强说道:“四叔,你别拉着,我一看这几个熊人我就生气,什么玩意,敢在李家庄撒野。” 那壮汉本来已经熄火了,可是这少年不知天高地厚欠揍的话又出来了,小安这话无异于火上浇油,直气得他七窍生烟,转过身就要揪住小安提溜着扔出去,可是万万没有想到,那小子竟然退出三步开外,速度快得简直不可想象,就像脚底安了滑轮一般。 壮汉咦了一声,似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及至看到小安在三步远的地方看着他笑时,他怒道:“小子,别跑。” 第273章 暗中帮忙 小安大摇大摆地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说:“谁要跑了,我回家喝口茶去还不行?” 饶是小安这样说,壮汉还是脚上加了力,伸出蒲扇一般的巴掌就往小安的肩头抓去,这小子说话太气人,不抓住他教训一顿出不了心中那口恶气。 这个叫顺子的壮汉是德彪的拜把子兄弟,从小嫂子口中得知拜把子大哥死去的消息后,他当即找到几个拜把子兄弟,声言要替大哥报仇雪恨。德彪的为人在那摆着,一听说拜把子大哥被人害了,被顺子激起愤慨的几个拜把子当即同意,一定要替大哥报仇。 其实顺子还有一个不为外人道也的小秘密,那就是他一直暗恋着这个叫梅花的并成了他结拜大哥的媳妇的女子,如今结拜大哥一死,虽然她已经有了两个孩子,可他还是由不得心动,以为来了机会。他觉得好好表现的话,很可能赢得小嫂子的芳心,孤儿寡母的日子并好好过,年轻的梅子肯定需要一个知热知冷嘘寒问暖的身边人。 这确实是个机会,替大哥报仇的机会。顺子知道,这世道,大嫂不可能守着两个年幼的孩子过一辈子,那么,这于他来说,就是个机会,错过了很可能永远没有了。 顺子没有料到,眼看着差了那么一点点,他的手指几乎都抓到这小子的衣服了,可还是让他抓了个空。顺子有些奇怪,这小子又没跑,自己这大步子怎么就追不上呢,难道是自己没用力,不可能啊,这步子够快的啊,几乎跑了。 小安一下子站住了,弄得顺子收势不住,差点撞到他。 “你跟着我干什么?也渴了?渴了跟我家走喝茶去,管够。” 顺子一愣,这小子的话让他哭笑不得,以至于他愣了一下都不知道怎么回答,要教训他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了。人家都让你家去喝茶了,你再要教训人家可就说不过去了。 “怎么,不服气?”小安挑衅般的问道。 顺子的火气又上来了,这小子摆明了要跟自己过不去,不然咋会这么问,这眨眼间的变换还真的让顺子刚刚消下去的火气又蹭地往外冒,有一种被戏耍的感觉,这小子年纪不大,气起人来却是一流。 “小子,你的话很多,你家大人没教教你咋说话?” “你是吃屁吃多了吧,怎么那么多屁话,我家大人教不教我管你屁事,我问你,你们一帮人来李家庄,谁让来的?知道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小心挨揍。” 顺子让气乐了,这小子年纪不大,说话却硬充大人,还谁让来的,谁让来我们就来了,什么地方,不就是个小小的李家庄么,难道还比蚌埠大?可笑至极。 “小子,要不是看你小,我早就揍你了,说话太气人。” 顺子说道,握紧的拳头松开了,当着这么多李家庄人的面,他横不下心来揍一个半大小子,另一方面也怕这家大人找来,或者说怕李家庄的人群起攻之,你一个大男人壮汉,打一个半大小子算什么事么。此时的顺子并没有昏头,他知道来李家庄的目的,也记起了来时路上小嫂子交代的话。 “小安,揍他,这小子还不知自己吃几碗干饭呢,跑李家庄来撒野。” “就是,叫他有来无回,李家庄的事李家庄人做主,哪轮到他外人来插手。” “什么蚌埠不蚌埠的,你让他蹦不起来,还蚌埠,就这几个熊人还真的不够揍的。” ....... 一时间里,围观的李家庄的人七嘴八舌,恨不得用唾沫淹死人的那种,直把这个外乡人说得心头火起,这李家庄的人咋这样,难怪一个当晚娘的敢杀了自己的继子,噢,原来有原因的,这样看来,这李家庄没好人啊,都该杀,你看看一个半大孩子都这样刺棱,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顺子怒目圆睁,满脸的肌肉都绷紧了,熟悉顺子的人都知道,这顺子要是被惹急了就是这个样子,他要发火了,他要动手了,他不愿意忍让了。 “小子,是你逼的我,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来,来,来,我正好皮痒痒了,正要找人挠痒痒呢,正好,你给我挠挠吧。” 小安说道,还故意趔着半个肩膀,意思这里痒,你来帮我挠挠。 顺子的手握得更紧了,都握得发白了,这李家庄的人咋这么恶心人啊,晚娘怂恿亲儿子杀了继儿子,这半大小子又没事找揍,还有那些看热闹出言不逊的人,还那么多,真的是稀奇的很,看样子不揍他一顿他是老实不了了。 “你看,不敢了吧,算了吧,你这笨手笨脚的,挠也挠不好,说不准越挠越痒,我还是自己挠吧。” 小安一耸肩,摆正了身子,他没料到自己及村里这些人话说了一箩筐,这德彪媳妇带来的人竟然还不动手,也算能忍的主。问题是自己就是要给人看的,他不动手哪行。 “小子,是你找打的,可怨不得我了。” 顺子说着,伸手就向小安的肩头抓去,他倒没想着怎么着小安,但是抓住他给他两巴掌出出气是他的心愿,皮锤耳刮子,伤不了他就行。 可是令顺子万万没想到的是,明明看着就要抓住了,可偏偏抓不住,也没见这小子怎么动作啊,就是抓不住,真是邪了门了,似乎就差那么一点点,半个指头都没有。 “来呀,来呀,抓不到,大笨蛋。” 小安扮了个怪脸,完全的调皮少年的玩法。 这可把顺子气得够呛,一个大男人抓不住一个半大小子,这倒没什么,问题是被这小子不停地奚落,这让他的脸往哪搁,不光在众兄弟面前没面子,更在梅子面前没面子,会说他难能干啥,一个半大小子抓不住,平时吹嘘的多厉害难道是吹着玩的,骗人的唬人的把戏。 “说你大笨蛋你还不信,我又没躲,你还抓不到不是大笨蛋是什么。” 在众人看来,这小安就是在戏耍这个外乡人,可是他们乐意看,此时的他们心中对德彪晚娘的气愤转移到这个外乡人头上了,德彪晚娘是可恨,是该死,但是他们不能容忍这个外乡人在他们家门口张牙舞爪,出言不逊,在他们心中,这是两回事,德彪的晚娘该教训,但是这个外乡人也该教训。 “小安,你在耍猴么?叫我说费那劲干啥,把他一脚踹南墙算了。” 人群中不乏看热闹的,但是更不乏嫌事太小的,这大过年的,也是一年中难得的清闲时光,难得有如此的热闹可看,所以,有人挑唆小安,他们认为,只有这样才能扬眉吐气,才能睡好觉吃好饭,同时还能跟亲朋好友谝一谝,他们村怎么怎么厉害。 顺子不信邪,紧跟几步,还是想抓住这个叫小安的少年,可是这次真的抓住了他的肩膀,就在他暗喜之际,突然就觉得手腕一紧,没容他反应过来,脸就贴到地上了,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传来,他才知道,自己趴在地上了,脸贴着地。 这什么情况,顺子瞬间就愣了。 围观的 人一阵哄笑,这人摔的动作就是乡下俗称的狗啃屎,这架势实在不雅,也实在令人好笑,这可是一个壮年男子,可就这么狗啃屎一般趴在地上了,你说好笑不好笑。 “呦,打不过小安也不能这样啊,要磕头就好好的磕,这样算啥,小安,带压岁钱了么,没带的话我有。” 人群又是一阵哄笑,这样的场合总是不缺说能话的人。 说能话的人也沾沾自喜,获得了不一样的满足。 小安挥挥手,心里却想,你就别跟着捣乱了,你没见这家伙都懵了,要是跑你家里要饭吃你给不,压岁钱,想都不别想,也不知你哪来这么多能话。 小安蹲下身子,看着顺子发笑。 顺子愣了好一会才明白过来自己怎么回事,但是他十分纳闷,没明白自己咋不明不白地趴在地上了,他只记得抓住这小子的肩膀了,还没使劲抓到跟前呢,就觉得手腕一紧,然后就趴在地上了,快得比眨眼还快,快得顺子都以为自己在做梦。 顺子还没爬起来,一抬头看到一张脸,吓了一跳的顺子索性不起了,把头埋在胳膊弯,看你能把我咋样。 小安扒拉了一下顺子,语气中不乏讥笑:“就你这样的还混江湖,跟个娘们混有啥出息。” 小安没想到摔了这家伙一跤没事,这一句话却让他炸毛了。 这大个子猛地爬了起来,指着小安道:“小子,信不信我揍你,刚才我那时没好意思下手,让着你知道不知道,我怕打伤了你你家大人不愿意。” 小安乐了,冲顺子一勾手:“谁让谁还不好说呢,来,再试试。” 顺子怒道:“试试就试试。” 说着,一记猛拳捣向小安,小安摔他他没急,小安说他的心上人,他急了。说他的心上人梅子是个娘们,是娘们不假,哪个生过孩子的女人不是娘们,但是,这娘们你不能说,你说了就是冒犯,就得挨揍,你说我也就算了,说她可不行。 小安胳膊一架,拨开顺子的拳头,一塌身子,右肩膀就扛起了顺子。 围观的人一阵叫好,这小安也太厉害了吧,咋轻轻松松就把这大汉给扛起来了,就像扛麻包一样,这要是一撂,还不把这小子摔个半死,你看那小子,晕了吧,也不咋呼了吧,原来就是面蛋啊,样子怪吓人,其实就是个白搭饭。 小安扛着顺子转了好多圈,然后才放下顺子。他没有把肩上的这大个子像摔麻包那样摔下去,他怕那样的话把这人给摔坏了,那样的话对解决德彪的死没有好处。 顺子早就被转懵了,脚沾地了,却像踩在棉花上,软软的,想倒,那架势就像喝了二斤烧酒,当不了自己的家了。这一刻,顺子忘了自己来的目的,也忘了怎么来的了,满脑子就一个问题,这是咋了,咋晕了呢,没喝酒啊。 小安就没再理会顺子,径直回了家。 爷爷在当院子站着,仰头看着树上的鸟窝喃喃自语,看到小安就问德彪家的事处理的咋样了。 小安简单说给了爷爷听,爷爷听了捻须直乐,然后摇摇头说道:“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这娘们是作到脉了,咱不管了,就由德彪媳妇的意思办吧,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自古以来就是这个理。” “还不不知道自己死到临头呢,还以为花两个钱能了了,这志龙大娘太可恶了,该死,你没见那嘴脸。” 小安说道,眼前还浮现着德彪晚娘那副可恶的面孔。 “唉,这德彪可是个人才啊,李家庄少有的人才,可惜了。”进士爷叹息道,然后又说:“老古语,女人当家墙倒屋塌,这兄弟几个可叫他娘给害了。” “爷爷,你说这娘们咋这么歹毒,有德彪哥这样一个儿,多好,要面子有面子,要里子有里子,哪找去。” “唉,所以说眼目头子浅呢,但凡有点脑子也不会这样啊,没办法,天生的歹毒,骨子里带来的。” 爷爷叹息道,一边叹息还一边摇头,显然也是感慨良多。 “爷爷,我晚上要不要去盯着点?”小安问道。 进士爷想了想说道:“你去去也无妨,德彪那小媳妇能答应你,估计不会走扯,问题是她手下那一帮如狼似虎的家伙,要是绑架她就坏了,天冷了尿黄尿,人急了生盗心,这一伙人的力量不可忽视,怕就怕他们急眼了,乱杀一气。” 小安点点头,抬头看了一眼灰沉沉的天空,然后就去了后院。 小安老早就吃了晚饭,然后就去了德彪的晚娘家。 离老远就看到德彪的晚娘家亮着灯,但大门关得严严的。小安隐在一处草垛后,侧耳倾听,隐约听到小孩的声音。这样看,德彪的小媳妇果真守信,没有急着下手,小安的心了下来。 第274章 报仇雪恨 小安靠在草垛边打坐,村里已经关门阖户,就连狗也不叫了,他知道一时半会不会有人来,德彪的小媳妇要杀婆婆娘俩,肯定要趁村里人都睡了再下手,动静闹的太大不好脱身,再怎么说,毕竟还有政府在,闹大了政府不想出面也得出面,安抚一下民心还是必要的。 德彪小媳妇也不敢把事情闹大,闹大了对自己只有坏处没有好处,自古民不与官斗,她虽然十来个人,但总归是民,正经的人家,而不是土匪,得知男人死的时候,她恨恨地想,要是土匪就好了,直接杀过去,把男人的晚娘一家子给灭了,也省事多了,哪像现在瞻前顾后的,还提防着留下把柄。 大车店里倒灯火通明,院子里的马灯在风中摇摇晃晃,店老板王兴堂乐得小眼眯着,嘴巴时不时地咧一下,这大过年的,谁曾想还来了炮大生意,这帮人出手就是不凡,拣最好的上,无论酒还是菜。伙计王山回家过年了,店里只王兴堂两口子,可把他俩忙的够呛,虽说大锅菜,但分量在那摆着,十多个人,一人一碗也得十多碗。 王兴堂终于闲下来了,看着这兵不像兵,匪不像匪的一伙人,他吃不透这伙人干啥的,最最主要的是这伙人口音跟当地不同,这阴平虽说不是交通要道,比不了西边的沙沟和韩庄,可来往的人也不少,他还是能听出个八九不离十。 到最后王兴堂索性不管了,管他们干啥的,杀人放火自己也管不了,那是政府的事,他一个开大车店的,管不了那么多,只要不少一个子就行。 德彪的小媳妇确实小,比李家庄的人猜测的还小,虽然已经俩孩了,但才刚满二十。她一点胃口都没有,两天来的遭遇真的是大起大落,此时的她一嘴的泡,连说话都疼。而她眼前的一碗菜两个馒头还是一动没动,不是吃不下,是没心情吃,男人死了,先不说家里的一大摊子事,单说给男人报仇这事,到如今还没完成,你让她哪有胃口呀。 顺子过来了,把碗往德彪媳妇跟前推了推,却没有说话,这个时候说啥都是多余的,只有把那个歹毒的娘们杀掉才算了结心头之恨。其实不光德彪的小媳妇恨,他的这些拜把子兄弟也恨,尤其令他们气愤的是德彪这个杀伐果断敢打敢拼的带头大哥,咋会阴沟里翻船,死在了晚娘的手下,这个他们理解不了。 这当中只有顺子爱恨交加,恨的当然不用说了,毕竟跟德彪是磕过头的兄弟,兄弟情谊在那摆着,爱的是大哥德彪死了,自己有机会跟小嫂子在一起了,他相信,在不久的将来,一切都会改变,大哥活着,他没那心思,大哥不在了,按照江湖道义,兄弟情味,他也有责任照顾大哥的遗孀和孩子。 德彪的小媳妇摇摇头,端起茶碗喝了一口,然后扫视了一圈道:“等会把账结了,完事后直接走人。” 顺子欲言又止,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然后叹了一口气。 刚到丑时,小安听到动静,他睁眼看去,胡同口过来一帮人,不用问,肯定是德彪的小媳妇带人来了。 果真是德彪的小媳妇一帮人,一帮人都轻手轻脚,可饶是如此,这动静也不是一般的小。动静引来狗叫,一条狗叫,另一条狗也跟着叫,带动村里的狗都叫了起来,汪汪汪,叫得人心惶惶。 这不是一般的动静,狗有灵性,知道今晚必有不寻常的事发生,所以叫得更欢。 叫声把已经睡下的人吵醒了,胆大的坐起来,对着黑暗的夜出神,这什么情况,难道进马子了?不是马子,要是马子能不打枪?那是谁呢,想了半天,突然明白了,定是德彪的小媳妇那帮人,来取他晚娘的命的。 当然更多的人想不透那一茬,狗叫声只是让他们骂了两句又转头睡了,这夜里再有啥热闹,他们也不敢凑,谁知道会不会溅一身血,还是被窝里暖和,睡吧。 这帮人显然不是一般的庄稼汉,更像一帮打家劫舍的土匪,一个人往墙根一蹲,另一个踩着他的肩膀就上去了,动作熟练的不能再熟练。少顷,德彪晚娘家的大门就吱呀一声开了,然后就听到德彪晚娘的声音:“谁呀,黑天半夜的。” 那声音虽然很冲,但是带着颤音,明显的是怕了。 恶人其实也不是没有怕的,恶人最怕的是比他还恶的人,德彪的晚娘就是,别看她平时张牙舞爪的,她却怕死。这世上没有人不怕死,但是怕死跟怕死不一样。有人怕死却不畏惧死,真的到死了倒也死得光明磊落,也有人死得不如一条狗。 门开了,十来个人手持利器和木棍冲了进去,门口留了俩看门的。小安一看就明白了,这帮人都是在帮的,不用问,死去的德彪肯定是帮派的一个重要人物,否则也不会兴师动众的来李家庄给他报仇雪恨。 小安避开俩看门的,悄无声息的翻过墙头,然后沿着墙根摸到窗下。 俩看门的一左一右守在门口,却不知道已经有人悄无声息地摸了进去。他俩不知道,别看他俩在帮,可在小安的眼里还真不够看的,随随便便就能把他俩弄死,甚至弄死了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但是在小安看来没必要。 屋里,德彪的娘已经跪在地下了,棉袄披在身上,正瑟瑟发抖呢。 德彪的小媳妇指着德彪的晚娘控诉道:“你还是人么,自己的儿子都杀,他不是你亲生的,可总归喊你一声娘啊,德彪回蚌埠的路上就跟我说了,家里的家产他一点不要,再说我们也不在乎这点家产啊,可我万万没想到,你真歹毒,为了那么一点家产竟然起歹心。“ 德彪的晚娘已经没了白日里的嚣张气焰,她跪在地上,不停地哀求:“你就饶了我这个老婆子吧,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赔钱,我赔钱,只要你不杀我。” 德彪的小媳妇冷哼了一声道:“现在你求饶了,早干嘛去了,我实话告诉你吧,你再求饶也没用,自古以来就是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去死吧,死老嬷嬷。” 德彪小媳妇话音未落,他身旁一个顺子就手起刀落,德彪的晚娘啊一声就没了声息,原来是头被砍掉了半个,耷拉了下来。 不得不说,顺子这一手漂亮,直到头耷拉了下来那血才喷出来,好在人都躲远了,没沾染上一滴血丝。 德彪的小媳妇没有废话,扭头就出了屋子,然后直奔西院,他知道德彪的大弟就住在西院。 德彪的大弟德虎睡下就惊惊觉觉,白天一听说大哥的小媳妇带了十几个人围门,他就知道大事不好了,当即就想撒丫子,可被堵住了,别人不认识他,嫂子却认识。十几个壮汉拿刀的拿刀,拿棍的拿棍,吓得他两腿直哆嗦,软的像面条,最后只好牙一咬,是死是活随他去。 自家老娘的厉害德虎确实见识了,竟然能让嫂子改变了主意,赔钱了事,还生生从五百给降到二百,不服不行,相比自家女人,德虎觉得老娘就是个水泊梁山的孙二娘,时候合适的话未必不敢卖人肉包子。 嫂子带人走后,德虎破天荒约和二弟三弟喝了一场酒,没说压惊,但都明白,平时他们三个哪敢喝酒,要喝也是来客的时候陪一点,否则得被骂死,惹老娘发急了,棍棒伺候,别看兄弟三都娶妻生子了,可还都老实的,打小揍怕了,到大了还是怕。 德虎住在西院,听到狗叫时立马醒啦,心慌慌的难受,他觉得这狗叫得不正常,一定有事,不然不会全村的狗都叫。德虎没敢点灯,摸索着穿了衣服,然后从门后摸了一根木棍,这木棍平时顶门用的,风大的时候用,可今晚正好派上了用场。 女人胆子比德虎大,早已披衣坐了起来,她一边往窗外打量一边说道:“该不会是大娘们又来了吧。” 大娘们是德彪晚娘对德彪小媳妇的称呼,所以她也跟着这样喊。 “别胡说,她来干什么?” 德虎不满意女人的话,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德虎听得烦。 “那能是谁呢,大过年的。” 女人继续叨叨,从得知自家男人在婆婆的怂恿下杀了大哥德彪之后,她就知道自家男人算是毁了,毁得干净的。同样是女人,她就不明白,这世间还有如此歹毒的女人,如此歹毒的晚娘。在德虎女人的眼里,这个跟自家男人同父异母的大哥很可以了,不光混的可以,做事也可以,可是她就不明白为什么婆婆会下死手,这不是惹祸上身么,那一刻,她恨婆婆恨得牙根疼,诅咒她死晚了,早死就好了,可偏偏不死。 “别吱声,我听着有动静。”德虎不耐烦地凶女人。 而此时,德彪的小媳妇已经带着人围到了门口。 顺子猛跑了两步,一脚就把木门踹开了,而躲在门里的德虎被这一股大力顶得当即四仰八叉,半天没爬起来。 有人擦亮了火柴,点亮了早已备下的蜡烛,举着照亮,德彪的小媳妇看到地上装死的正是他要找的人,杀她男人的凶手,德彪的同父异母的兄弟德虎。 “别装了,起来吧,装也没用,今晚你必须得死。” 德彪的小媳妇话音刚落,里屋冲出来一个女人,她噗通一声跪下了,抱住了德彪小媳妇的腿,哭着哀嚎道:“嫂子,嫂子,我的亲嫂子来,你就饶俺男人一命吧,这一切都是死老嬷嬷教的,要杀就杀死老嬷嬷。” 德彪的小媳妇冷冷地说道:“现在知道求饶了,早干么去了,我就不明白了,你说都是老嬷嬷教的,你男人又不是小孩了,香臭不分?别求我,没用,他娘俩都得死,一个跑不了。” 顺子一手拿刀一手把德虎拎了起来,这个家伙已经瘫成了一摊泥了,根本立不住。没办法,顺子只好一手拎着,一手把尖刀捅进了德虎的胸口里。 德虎哼了一声,睁开眼,看了看自己的胸口,然后舒了一口气,头一歪,断了气。 黑暗中没有人发现隐藏着的小安。只要这帮人不乱杀无辜,小安就不打算出手,德彪的死,直接原因是晚娘出于嫉妒,那么,罪魁祸首就是晚娘和亲自动手的大弟德虎。德彪的小媳妇答应过小安,自古以来就是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娘俩的命抵德彪一命,怎么都说得过去了。 显然,德彪的小媳妇是个说话算话的人,并没有让人大开杀戒,也没有像一般打家劫舍的土匪那样翻箱倒柜大肆掠夺,而是一挥手,一帮人隐入了黑暗中,端得是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德虎媳妇凄厉的叫声传了很远,很远。小安也悄悄地回了,只在心底暗自叹息,替德彪叹息,那么精明能干的一个人竟然死在自家兄弟的手下,虽说其妻报了仇,可说起来甚是悲哀,兄弟阋墙的悲剧总是轮番上演。 小安回到家,没料到正屋里的灯依然亮着,他推开门,看到爷爷和爸爸一左一右坐着,显然在等他回来。 “完事了?”爸爸问道,顺手往火盆里添了一块小木炭。 进士爷嫌北窑的炭难闻,所以取暖都用的木炭,这木炭可比北窑的炭贵多了,不过李家家大业大用得起,不过这也被李志坚诟病,不想却被老子教训了一顿,说你不用我不用,那烧炭的人不就失业了,还亏你心怀天下苍生,书读狗肚子去了。 李志坚被老爹说得无话可说,但心里却不以为然。 小安点点头,伸手往火盆上烤烤。 ”德彪嫂子是个人物,一介女流却能让这些人听话,不简单,他们只要了那娘俩的命就走了,其余的什么都没拿。” “我早就看出这小媳妇不简单,也就是二娘们眼界低,这不,把命丢了吧,唉,魔怔了呀,不然哪能对自家人下手,活该。” 进士爷叹息道,二娘们当然是德彪的晚娘。 “那我回去睡了,不早了。”小安打了个哈欠。 “去吧,不过这事谁也不要说,官家肯定会来调查,过场还得走一走的,不然没法交差,我可不想咱家掺和进去。”爷爷叮嘱道。 第275章 专治不服 小安一大早就起了,赵一全回湖西老家,主家当然要送一送,对于这个直爽的 汉子,苗南拳几个,以及小安,都很喜欢,原因么,这人直爽,不藏着掖着,是个真性情的汉子。这样的人谁不喜欢,没心机的人才好处,相处不累是人际交往的最高境界,无关财富学识和本事。 赵一全自从败在小安手下之后,心悦诚服地把苗南拳几个人当师父待,他原以为自己有跟苗南拳一战的实力,跟小安比试之后才深切地明白,自己跟苗南拳差的不是一星半点,简直就是天与地的区别。 赵一全很羡慕苗南拳几个人的生存状态,恨不得跟他们一样,就窝在这偏居一隅的李家庄,在进士爷当安心当一个护院拳师,吃喝不愁,最开心的是有一帮能聊得来的同行,忙时的时候就不说了,闲来没事的时候喝喝酒,切磋一下,真的是美的不能再美,对他来说就是神仙日子,简直人生巅峰了。可是,他必须回去,这样的日子只能羡慕,毕竟家里一大家的人呢。 赵一全哭得像个孩子,攥住苗南拳几个手握了又握,囫囵话说了又说,一嘴的酒气,原来是喝了一夜。 苗南拳抖着赵一全的手说:“咱们兄弟早着呢,来日方长,这李家庄又不远,你想起哥几个了你就来。” 赵一全眼里含着泪花,他抽泣着点点头,终于松开了苗南拳的手。 花四爷拍着赵一全的肩膀道:“你要是实在舍不得我们几个,你干脆举家搬过来算了,进士爷家有的是地,给你几十亩就够你种的。” 花四爷是玩笑话,这哪有那么随便的,举家东迁,意味着要跟生活了几十年的这片土地做个切割,亲戚朋友,故交好友,等等,除非生活不下去,而赵一全的日子比进士爷当然不能比,但是也是个小财东家,不然他哪有能力到处寻访名家,切磋武功,不说路费什么的,单吃喝也不是一笔小钱,寻常百姓可供不起。 赵一全的眼睛一亮,但是也仅仅一亮,就暗了下去,举家搬迁,哪有弄容易的,就是自己同意,一大家人也未必都同意,故土难离,有一分之一的希望谁也不会离开故土,只有迫不得已之下的无奈选择。 小安却想笑,湖西到湖东又不远,乘船的话只有百十里地,这一去弄得跟生死离别的样,看着不像是江湖人士啊,倒像个回娘家的小媳妇。 赵一全抱住小安,拍着小安的后背说道:“爷们,等我回去再练几年,到时候再跟你比试比试,大爷我不服气啊,真的不服气。” 这一通话说得苗南拳几个哈哈大笑,离别的愁绪一扫而光,这就是赵一全的可爱之处,从不藏着掖着,直爽,这样的人好处,没坏心眼,不用提防,而且不会害你,逼到份上,这样的人能为朋友两肋插刀。 小安哭笑不得,我都喊你大爷了,你竟然还这么说,这么放不下,于是只好点头道:“管,我好酒好饭准备着,大爷随时来我随时欢迎,不过,过完年我要去上海念书去了,你去不去?” 赵一全挠挠头,显然没料到这一着,他嘿嘿笑了,摇摇头道:“不去,我转向。” 苗南拳笑着说道:“一全,甭管你服气不服气,小安你是撵不上了,我知道你服气的很,你是故意这么说的,没事,小安不在我在,你什么时候来,我随时奉陪。” 赵一全哈哈一笑,其实他并不是不服气,相反,他服气的很,他知道年纪青青的小安已经是他望尘莫及的存在,他更知道,天赋这玩意可是没法犟的,犟也犟不过,就像读书,他一摸起书就困一个道理,而自家的小侄子,才十岁,看起书来简直废寝忘食,叫几遍才应,赵一全觉得这就是天赋,没办法,而小安的天赋更是如此,只怕他到老,到胡子花白,也赶不上小安的十分之一。 “没事,苗大哥经常不在家,我在家,随时恭候。” 花四爷说道,上前握了握赵一全的手,这几天要论喝酒,花四爷跟赵一全喝的最多,酒量更是不分伯仲,饶是如此,也把赵一全骇得不行,毕竟花四爷比他年长了十几岁,而他自认为酒量惊人。 赵一全终于走了,他一抱拳,瞬间就变得豪气万丈,他对着众人说道:“我就不去跟进士爷道别了,就此别过。” 说完,大踏步走了,那夙夜的酒气在这一刻竟然荡然无存。 小安跟随苗南拳一起把赵一全送出李家庄,在村头挥手告别,看着赵一全走远了,小安直奔自家麦场,他要看看三民那帮人是不是三分钟的热度,练武要持之以恒,单纯的喜欢那是不够的。 离老远小安就看到自家麦场上一帮生龙活虎的家伙,正嘿哈有力地练着自己教他们的招数。此时的小安已经有了打算,要是真有合适的,他不介意带到上海锻炼锻炼,守在乡下这个小山村能有什么出息,出息出息,只有走出去才有出息,窝在家里是没有出息的。 看到小安,三民几个人围上来,告诉小安,这几招他们都练会了,看能不能再传授几招。小安知道他们所说的会了,也只是招数的路数会了,至于能不能有实际的效果,那真的不好说,真实的对阵跟练习两回事,正所谓纸上谈兵,他决定试一试他们。 “你们几个谁最厉害?”小安看着一个个兴奋的面孔问道。 共同推举出来的是三羔。三羔并不是人高马大的那种类型,相反,正是坊间所称的车轴个子,像个大号的石碌碌。三民十几个人当中,他最有力气,因为去邻村拜年被灌醉了,所以错过了昨日麦场上的精彩,后悔的他一个劲骂灌酒的老表不是东西,亲老表算个屁。 三羔不知道,他亲老表为了招待他,愣是把八月十五攒下没舍得喝的酒拿出来,要是知道三羔这样说,非得给他一顿拳脚吃吃,好生招待你,你还屁话连篇,怨这怨那,早知道我这酒还不如给狗喝呢,你嘴馋怨我,欠揍。 三羔跟三民几个学的招数,但是用起来数他威力最大,十几个人先后败在他的手下,这让他不禁洋洋自得,感觉颇有面子。这当着众人的面被推举出来跟小安过招,这让他跃跃欲试之余不禁有些担心,别惹恼了这个进士爷家的小小少爷。 小安看出了三羔的担忧,冲他招招手道:“有劲尽管使,别怕,我不信你能撂倒我。” “好,你说的昂。” 三羔如得了鼓励,没有任何犹豫,大吼一声扑向小安,企图利用自己的蛮力把小安抓住。他想的很简单,凭自己能举起三百斤石碌碌的身板,只要抓住小安,他就别想跑。抓住他,抱住他,让他动弹不得,那自己就是赢了。跟别人打着玩,三羔这招屡试不爽,可是他不知道,这小安可不是村里那些莽汉,一点不会功夫的莽汉,此时的小安的功夫已经是令他恐怖的存在。 三羔哪里能近了小安的身,就在他的大手堪堪抓住小安的肩膀之际,就觉得肋下一麻,就感觉一条胳膊登时不是自己的了。三羔差点吓屙,这什么功夫,还能把人的胳膊给卸了。三羔真的以为自己的胳膊没了,不然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可是他明明看到自己的胳膊就连在肩膀上,好好的,没出血,也没破皮,单褂罩着呢,还鼓鼓的肉。这是咋了,三羔没弄明白。 小安就是一招把三羔吓住了,他要让三羔知道,练过的就是跟没练过的不一样,经师的就是跟没经师的不一样,有几分力气虽然有用,但是没大用,蛮力只是蛮力,而功夫却不是蛮力。 众人看到三羔突然住了手,也是纳闷的很,你三羔不是信心满满牛皮哄哄么,咋一招都没招就完钱了,该不会是被小安制住了吧。 三羔的胳膊是咋回事,脱臼了?问题是没见小安怎么着他呀,咋就脱臼了呢,肯定是小安,别人没这个本事。 三羔的脸很难看,一招就失去了继续动手的能力,这点他始料未及,这小安的厉害可不是假的,真的不能再真了,厉害,不服不行,问题是这胳膊咋了,得赶紧弄好,时间长了坏了咋办。 “没看清是吧?” 小安问道,他敢保证,自己这招他们所有人都没看清,心下想着慢慢演示给他们看,可是临阵却自然地激发了本能,一招制服三羔。 众人点点头,确实没看清,就见三羔突然停住了,以一种怪异的姿势停住了,就像被人施了定身术一样。 小安上前拍了三羔的肋下一下,笑着说道:“别怕,没事。” 三羔的胳膊恢复了知觉,方才那感觉就像无意间碰到了麻筋一样,他搞不明白,怎么还没抓到小安的肩膀,自己的胳膊倒麻了,因为他自始至终都没看到小安出手。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来,三羔,你再使刚才那招试试。” 三羔有些忌惮地看着小安,犹豫了一下,得到一个鼓励的眼神后,大吼一声,再次扑向小安,这次用的无论是力气还是速度,都比方才强了一筹都不止,同时,他的眼睛也紧紧盯着小安的双手,以防他再次出手给自己那么一下子。三羔确实怕了,那下子很不舒服,要是再着了道,面子也不好看呀,第一次是大意,第二次不能再说大意了吧。 小安还是那招,只不过故意放慢了速度,可饶是如此,还是在三羔的五指抓住自己肩膀前,两根指头戳在了三羔的腋下,只不过不同的是没有戳下去。 “看到了么,这就是三羔的破绽,真正的高手能在你出招后破了你这招,让你的招数毫无用处。” “啊!” 人群一阵惊呼,好几个人顿时失望无比,这要练到什么时候。 ”咋样,泄气了吧,我就给你们说过,练武哪有那么容易的,想一口吃个大胖子,门都没有。” 被说中了心事的几个家伙顿时红了脸,颇有些不好意思,这之前自己可是急吼吼的争着嚷着要跟小安学武的,这三分钟的热度都没有就凉了,也不怪小安奚落。 为了安抚他们,小安笑着说道:“要练成绝顶功夫是没那么容易,但是这样练下去,对付三五个人还是没问题的,的,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不吃苦想成为高手,门都没有。” 三民他们连连点头,别看小安比他们都小,这功夫确实实实在在的厉害,他的话他们深信不疑,若是会了那一招,那不得横着走啊,谁还敢欺负,谁还敢小瞧,练吧。 三民呵斥那几个道:“还看着干嘛,练啊。” 看到三民一伙继续练下去,小安都打算要回家了,可是一转身看到村头来了一辆马车,马车上坐满了人,赶马车的正是昨日被自己打败的毛洪川。小安当即乐了,这又是一个不服气的找上门了。 三民停止了动作,指指走过来的一帮人道:“找事的来了。” 毛洪川咽不下那口气啊,被一个毛蛋孩子给收拾了,这让他的老脸没地方搁了,思索了大半夜,他决定请师父出山,师父远在百里地外的徐州,他也等不及,连夜让徒弟套了马车去请师爷。 听闻徒弟被被一个毛蛋孩子收拾了,江湖混号霹雳拳的洪老爷子坐不住了,当夜跟着徒孙来了,别的先不说,他倒要会一会这个徒孙口中厉害的不得了的小子,在他的印象里,江湖上还没有哪家的小子如此厉害,自己的徒弟虽说不是顶尖的高手,可也不是白搭饭,咋能在那小子手下走过几招呢。他觉得徒孙和徒弟都有点虚,很可能编了瞎话骗他出马。 那帮人下了马车,把马拴在麦场边的槐树上,然后一起走了过来,看人数足足有七八个之多,气势也足得很,那架势就是来打架的。 第276章 霹雳神拳 小安笑了,这年月怎么这么多不服气的人啊。好吧,既然来了,既然不服气,那就让你们服气,我要让你们知道,这武学一脉,总有天赋异禀者,而我就是。 徒孙孙五成指着一伙人中的一个站立不动的半大小子对师父的师父外号霹雳神拳的蔡宝元说道:“师爷,就那小子,厉害的很。” 毛洪川老脸一红,但是也接受了徒弟孙五成的说辞,不厉害的话能把你打败,不厉害的话也不会连夜把师父从临城请来,这一刻,毛洪川有些后悔,不知道这事做的是对是错,都这么岁数的人了,怎么还跟小孩一样,争强好胜,不甘失败。 霹雳神拳蔡宝元最先看到的却是这个村子的气象不简单,因为三里外的尖山子正对着村子当中最高的一座楼。山尖在这座楼的正中,一条线,不偏不倚,略懂一些风水的霹雳神拳觉得这户人家的风水不错,这个村子的风水也是一样,最佳的风水不就是前有照后有靠么。 前有照,正是村前的一片水塘,再远处有一条蜿蜒的小河。后有靠,当然是连绵的群山,其中最高的就是这尖子山。尖子山两边的牛头山和狮子山和尖子山合在一起,形似一把椅子,两边的牛头山和狮子山就是椅子的扶手,二尖子山就是椅子的靠背,这正是勘舆古论上八大靠中的上等靠。 “不简单啊,不简单。”霹雳神拳感慨道,最后又肯定地来了句:“这村子有高人啊。” 师父的行径让毛洪川有些迷惑,这师父啥时候会看风水了,我请你来可是为我找回面子的,可不是看你搞闲篇的。 其实不光毛洪川不解,孙五成几个也不解,这祖师爷是咋地了,怎么看起风水来了,我们找你来是助威的,是帮我们教训一下那个让我们吃瘪,颜面无存的臭小子的,你咋跟我们扯起了风水,难道霹雳神拳出名的不是霹雳拳,而是神么,没听说他会看风水啊。 “这,这村里出了个进士,前清的进士,这不民国了么,告老还乡了,在这十里八乡有点名气。” 毛洪川给师父霹雳神拳解释道,心里却不以为然,一个大清朝的糟老头子,就喜欢吟诗作对,家里养着一大帮的闲人,若不是那时候搜刮的民脂民膏,哪来的钱这么糟蹋,不见吃不上饭的穷苦人家也不少……反正,毛洪川把听来的进士家不好的传言全部卖给了师父听。 “哦,这里还出了个进士,不简单,不简单,我说这村里的气象不简单,这么好的风水不出人才不可能啊。” 毛洪川简直无语了,他心心念念的小子就站在不远处,这师父反倒跟他叨叨这些八竿子也打不着的闲篇,可师父显然正在兴头上,他不敢打断他的话,否则得挨一顿批,别看他徒弟一大帮,师父的脾气他可是了解的很,发起脾气来地动山摇,要吃了人的那种。 孙五成的郁闷一点都不比师父少,去请师爷爷的时候说得明明白白的,就是教训一下一个愣头青,而不是一大早到这地方给看风水来了,师父不吱声,他也不敢,在师父跟前可以说两句,在师爷爷跟前,他是半句都不敢说,他知道这老头脾气臭,一言不合就炸毛。 终于,霹雳神拳不扯风水了,他往小安看过去,饶有趣味地说道:“噢,那小子啊,走,会会他去,一个毛蛋孩子,我就不信有那么妖孽!” 毛洪川和孙五成师徒俩皆是脸色一红,这话说的,虽是无意,但是总觉得在打他们的脸,师徒俩干不过一个毛头小子,还要请他这个老头子亲自出山。 一帮人往这边走来,打头的竟然是昨日的对手孙五成和他的师父,他们身后正中,是一个生面孔的老头,老头个头一般,但是气势足得很,在一帮年轻人的簇拥下威风凛凛地迈着方步,颇有一股强者的气势。 “孙五成,是不是不服气,叫帮手来了?” 三民高声奚落道,昨天的一幕让他倍感耻辱,不过有了小安坐镇,他一点都不怕了,连孙五成的师父都败在李家庄,这面子算是找回来了,还加倍,所以三民毫无顾忌,完全的胜利者的姿态。 “三民,我不让你摇骚,等会咱俩再比试比试,不把你制服我不姓孙。” 孙五成恼羞成怒,当着他师父和师祖的面奚落他,那等于当面打他的脸,挂不住脸的他当然跟三民约架。 “吹牛逼没用,你师父不是照样败在小安兄弟的手里?这老头是谁?你师爷爷?我说你孙五成师徒俩真的是瞎子害眼没治了,连老棺材瓤子都请来了,不过,我实话告诉你,没用,谁来了都得败,来两个扁一对,来三个,让对半,叫我说你们赶紧回去算了,再败了咋办,难道把祖坟刨了?” 三民这一通话太损,连小安听了都觉得过分,笑贬人哪能这么个笑贬法,这简直比骂人还骂人,人家老头气势足得很,哪里有一点棺材瓤子的样子啊,连刨祖坟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只怕他那地下的老祖听到了也得气得掀棺材板。 果不其然,孙五成立马恼了,骂人没有这么骂的,比武切磋么,也正常,我打不过你,我找能打过你的人来,没仇没怨的,不就是练武之人的习性么,不然怎么提高,不然怎么闯出名气。 毛洪川气得想上前给这个出言不逊的小子一顿,你爹娘没教你说话,我不介意教教你,大早上的哪有这样说话的,简直是屎壳郎打哈哈,满嘴喷粪。 “你小子给我等着,嘴上逞强没用,有本事咱私下里比比。” 孙五成指着三民发狠,师父,师爷爷不方便跟他对话,自己对不对都得对,不然太气人了。 孙五成急,他师父毛洪川也急,但是霹雳神拳却不急,这让一向自认为了解师父的毛洪川有些纳闷,这老头什么时候改性子了,原来可是一句不合就动手,不然也不会有这霹雳神拳的称号。 霹雳神拳往下压了压双手,示意都别说话,等到人群都噤声了,他冲小安一抱拳道:“素闻小友大名,在下蔡宝元,江湖朋友送外号霹雳神拳,老夫想跟小友切磋切磋,不知意下如何?” 小安乐了,这是武把式么,怎么说话跟爷爷一个味,文绉绉的,不过小安知道,许多练武之人并不是大字不识的鲁汉子,相反,许多都是饱学之士,这个外号霹雳神拳的理应也是。 毛洪川一伙也是愣了,这师父咋了,不是以往的风格啊,咋还文绉绉拽上了,你不是霹雳神拳么,叫我说改叫棉花神拳差不多,难道这村里出了个进士,就值得你这样呀,太让我们失望了。 人家客气了,小安不能不客气,他刚要搭话,大老远就有人喊:“等一等,等一等。” 喊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小安送走的赵一全,江湖人称赵一拳的赵一全。 这赵一全咋又回来了,难道忘了东西?小安随即就否认了那个想法,因为赵一全空手来的,走也是空手,哪会忘什么东西。 赵一全本来都走到阴平街了,可是在街口他看到了昨日被小安打败的孙五成。因为孙五成,赵一全就多了个心眼,就跟在他们后边,看看他们到底要干什么,结果没出他所料,这帮人显然是奔小安去的,于是他就一路跟了过来,就是帮不了忙,帮帮人场也好,其实他并不知道,还是自己的好奇心所致,他倒要看看孙五成请来的高手到底成色咋样,别跟自己一样,没几招就败在小安手下,那真的没意思了。 赵一全都跟到村头了,想一想又觉得不太合适,走都走了,咋又回来了,不好解释啊!刚好来了便意,赵一全就踅到沟里拉了一泡屎。拉屎以后,赵一全就笑了,我就帮帮场子,不回进士的家不就完了。 小安乐了,哪有这样的,走了又回来,你让主家咋办,这赵一全也是没谁了,一根草棒都能给拦住。不过也好,再让花四爷几个陪他喝喝,省得回到老家说在进士爷家没喝足。 赵一全本就直爽,再加上心向着小安,所以人还没跑到跟前,话就到了,他说:“想比试是吧,我来。” 霹雳神拳看着这个半途跑来的大个子,面色顿时不悦,你是哪根葱的话还没说出来,就被徒弟毛洪川抢了先。 毛洪川看到这个陌生的面孔顿时有些生气,可是不明对方的身份之前,他还是客气道:“这位壮士,这里没你的事,有事等会再叙谈。” 赵一全一指小安道:“你们不是找他比试的么,我是他大爷,你说跟我有关没有关系?” 赵一全的话让三民几个乐了,作为本村人,小安俩大爷谁不知道,一个在徐州做大生意,一个在济南当国军团长,这个大爷,村里人没见过,也没听说小安还有一个大爷,就是近门的大爷我们也都知道,你算哪门子的大爷啊,这年月真是啥事都有,还有冒充别人大爷的。不过他们没有上前戳穿,倒要看看这个大爷接下来干什么。 “你是他大爷?什么大爷?”孙五成问道,他也打听了小安的家世,所以才有此一问。 “你管什么大爷,你们不是要跟他比试的么,来,先过我这关再说,要是连我都打不过,你们还是赶紧回家吧,咋样,敢不敢?” 赵一全天生就是个武痴,虽然资质有限,但是从不放过一个比试提高的机会,既然孙五成师父的师父都来了,再怎么着也得跟他比试一下,不比试谁知道谁厉害谁不厉害。 半路上杀出个程咬金,这可把毛洪川气得够呛,你说根也没你捎也没你,碍你啥事了,你还跟着掺和,问题是人家明说了,是这小子的大爷,你当着人家大爷的面要跟人家比试,当大爷的还不能说一声了,所以,毛洪川又觉得人家说得没错,也罢,既然你是他大爷,那就先跟你比试比试,打败了大爷也算出了口恶气。 霹雳神拳看着赵一全,看了好一会,然后指头点着赵一全道:“你是不是湖西的赵一全,江湖人称赵一拳的赵一全。” 赵一全大吃一惊,这白胡子老头咋认识我,问题是我不认识他啊。 霹雳神拳兀自笑着道:“不假,就是赵一全。” 赵一全越发的糊涂了,也更尴尬了,人家认识你,还能叫出你的名号,你却不认识人家,这尴尬不是一般的尴尬,他只好一抱拳问道:“敢问前辈尊姓大名?”本来想问你谁啊的,没好意思。 “你不认识我,我认识你,老夫霹雳神拳。” 霹雳神拳也很尴尬,简直就是热脸贴了冷屁股,都叫出你的名号了,你还不认识我,难道是装的不成,问题不像啊,于是只好自报家门。 赵一全还是不知道,因为他从未听说过霹雳神拳这个名号,他自认为江湖人物他认识不少,见没见不过不说,至少知道有这么一号人,可这霹雳神拳似乎从未在脑子里过过,可是为了掩饰他的 尴尬,他只好说道:“久仰,久仰。” 霹雳神拳一抱拳道:“赵大侠,你先一边歇着,我先跟这小朋友切磋切磋。” 赵一全暗道,你这老小子还是替徒弟徒孙出气来了,问题你要切磋的对手是小安,我这当大爷的不能不管,虽然他知道小安的本事,但是他这个当大爷的不出头,以后见了苗南拳花四爷几个不好说话啊,说你不向着你大侄子,你还胳膊肘往外拐,这酒没法喝了。 “哎、哎、哎——” 赵一全一时不知道称呼霹雳神拳什么,知道他姓甚名谁还好称呼,问题是不知道,喊霹雳神拳吧又太不礼貌,脑子一急,他干脆说道:“前辈,你也别跟他比试了,咱俩比试一下吧。” 霹雳拳神愣了。 毛洪川也愣了。 孙五成几个也愣了。 小安倒是笑了。 小安一笑,三民他们也跟着笑了。 三民的笑跟小安不一样,三民他们觉得很兴奋,也很幸运,这孙五成师徒带着这么一大帮子人来,肯定少不了一番打斗,这样的话他们能看到一番大热闹。同时他们很想知道,来的这白胡子老头厉害还是小安厉害。当然,他们希望小安胜,问题是看这白胡子老头功夫肯定厉害,就凭一把胡子也差不了。 “伙计,你啥意思,都说了,等会再跟你叙谈,你咋就听不懂呢。”毛洪川面对这个叫赵一全的虬髯大汉失去了耐心。 赵一全不急不恼,笑着说道:“咋地,你想比试比试,我告诉你,你不是我对手,你师父还凑合。” 第277章 半斤八两 赵一全的话没毛病,却把毛洪川一帮人气得够呛,霹雳神拳也气得不撑,这赵一全就是二百五么,我们找的是这小子,你一个外乡人跟着凑什么热闹,凑热闹也就罢了,还说话损人,真是叔可忍婶不可忍,办他。 徒弟孙五成打不过,师父又不方便打,那么,只有自己最合适,于是,毛洪川冷冷地说道:“阁下是个高手喽,那我就向你讨教一番,出招吧。” 霹雳神拳拦住徒弟毛洪川,对他说道:“你退下,我跟他切磋切磋,我倒要看看是他赵一拳厉害还是我霹雳神拳厉害。” 毛洪川知道自己不是这赵一全的对手,哼了一声退到一边,师父既然说了,那一定有道理,若是自己上去败了,自己不好看,师父也不好看,反过来还得师父上去比试,与其那样,还不如亲自上场。 赵一全冲小安挤挤眼,意思我先给你趟趟路,我打不过你再上,打过的话你也没必要上了,然后对霹雳神拳一抱拳道:“请。” 霹雳神拳,脾气也够霹雳的,没再废话,直接一个炮锤击向赵一全的胸口,这拳带着风声,也带着气,他嫌这个赵一全不识数,明明都说让他一边待着去,可他非得逞强,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赵一全叫了声好,一个侧身躲过,反过来给了霹雳神拳一拳。 赵一全就这个好,一打起架来就心无旁骛,管他天王老子还是江湖高手,打就是了,打过打不过先不说,总之,气势没输过,猛的很。 两人都是以拳法见长,于是你一拳我一拳缠斗起来,短时间竟然也分不出高低,正所谓棋逢对手,半斤八两。 赵一全越打越心惊,这老小子功力不弱啊,若不是知道真实年龄,单听拳声肯定会以为对方是个血气方刚的青壮汉子,谁能料到这老头六十开外了,不简单,这霹雳神拳果真霹雳,不服不行。 小安倒像是看热闹一样,抱着膀子饶有趣味地看着,在他看来,赵一全胜在年轻,气力足,霹雳神拳胜在经验老道,招式繁杂,但是两人的水平差不多少,只怕这一打,一百招之内分不出输赢,时间久了,只怕这霹雳神拳要败,拳怕少壮么。 三民一伙人可是看傻眼了,这样高强的高手比拼他们可是第一次见,这一看他看得他们热血沸腾,也看得他们心灰意冷,不知自己什么时候才能达到这样的水平,只怕练到老也未必能达到。不过,他们全都看得津津有味,这不同于村里莽汉厮打的高手对决,让他们对功夫有了一个全新的认知。 那边赵一全越打越心惊,这边霹雳神拳又何尝不是,这个叫赵一全的家伙确实和他有关一面之缘,只是他没想到,这小子竟然想不起来,霹雳神拳甚至想到,他是不是装,我那么大岁数都记得,你年纪比我小多了竟然不记得。好,不记得就不记得吧,偏偏你小子还要跟我切磋,不过实打实的说,这赵一全果真名不虚传,竟然功夫高深到这个程度,老夫真的是小看你了。 赵一全和霹雳拳两人你来我往打了一百余招竟然没分出胜负。小安看出了,赵一全要不是凭着年富力强,还未必能打过这个霹雳拳,拳怕少壮不是假的,也正因为如此,赵一全才能跟霹雳拳打个半斤八两。 霹雳神拳有些急,照此打下去,自己非败不可,毕竟岁数大了,气力不行,而眼前这个对手,似乎更善于耗,耗下去的结果自己必败无疑,所以,霹雳神拳不得不使出绝招,再不使出绝招真的要危险了,危险倒不怕危险,只不过挨一两拳的事,问题一帮徒子徒孙看着呢,要是败了,这老脸往哪搁? 霹雳神拳一顿急如暴风骤雨的拳法使出来,顿时把赵一全逼得手忙脚乱,身手连续挨了两拳,不过好在霹雳神拳气力不逮,没怎么受伤,不过这也让他的老脸也一红,好在一脸的胡子遮住了,看不到。 赵一拳一边应招一边暗自心惊,这一趟外出,遇到的净是高手,这霹雳神拳虽说一个糟老头子了,这火力却不输于他这个壮年人,至于妖孽般的小安就更别提了,竟然在人家手下走不过十招,这份恐怖的武力真的不敢想象,是在一个半大小子身上体会的,至于苗南拳,那就更不用说了,功夫高的深不可测。 其实这里面最急的反倒是毛洪川,原本指望师父出马能制服这个让自己蒙羞的小子,可这半路上杀出的赵一全让他的希望落了空。师父打败他还好说,打不败的话可就骑虎难下了,是走是留都两难。原本指望师父几招就把这赵一全给干败,可是这样看,是自己过于乐观了,这都百十招过后了,师父还是拿对方没办法,长此以往下去,什么结果,简直不用猜就能知道。 霹雳神拳一招紧似一招,招招不离赵一全的要害,可挨过两拳之后的赵一全显然学乖了,不直接刚硬了,学会躲闪了,辗转腾挪的像只灵活的猴子,任你暴风骤雨的招数也尽数落空,玩去,让你玩不着,瞎费力气,早晚把你累趴下。 霹雳神拳也是急得不能再急,这绝招都使出来了,竟然奈何不了这小子,你这让他的老脸往哪搁,只怕这一战之后得金盆洗手了,人说江郎才尽,廉颇老矣,真的就是说的自己么,不然一辈子赖以成名的绝技咋奈何不了这个同样使拳的好手。 赵一全被打得火起,这哪是切磋啊,简直就是拼命,好,既然你不讲情面,我也不讲了,拼着老命我也得跟你玩玩,不图别的,就图别被小安看轻了。抱着这样的想法,赵一全开始反击,一套不要命的拳法使出来,跟霹雳神拳的威势丝毫不差,似乎还更胜一筹,只把霹雳神拳逼得连连后退,进攻势头不再。 毛洪川看得大惊失色,孙五成也是把搦着蛋,惭愧的不能再惭愧,敢情这之前的自己就是个二半吊子么,半瓶醋都不半,就这一点本事还敢到李家庄挑衅,真的是不知天高地厚,就自己这功夫,差老鼻子了,就怕再练十年也未必能达到师爷爷的水准,看来,以后还真的窝着尾巴蹲着了。 本来能取胜的,赵一全却收了手,他想的很简单,这霹雳神拳这么大年纪了,打败他面子不好看呐,徒子徒孙都在呢,要是结下梁子就更不好了,也没必要,趁着还没分出胜负,这样两方的面子都好看,平手么。 霹雳神拳岂能看不出来赵一全的意思,他喘息着也住了手,再打下去的结果肯定是两败俱伤,没必要,没仇没怨的,赵一全肯定也是这意思。 “前辈,我说句不中听的话,您还是回去吧。” 赵一全诚恳地说道,因为他知道,这霹雳神拳远不是小安的对手,别看一把年纪,功夫也不弱,但是比起小安来,那不是一个级别的,因为他亲自试过。不试不知道,一试吓一跳。 赵一全的话让霹雳神拳一愣,这什么话,听你这话的意思我打不过这小子?问题还没比试么,你怎么知道,我就不信一个半大毛孩子能多厉害,难道比你还厉害。虽然这样想,但霹雳神拳却没这么说,他一抱拳道:“赵一全果真名不虚传,老夫佩服。” 小安拍拍赵一全的肩膀笑着说道:“还不服气呢。” 赵一全撇嘴道:“连我都打不过,还想跟你打,唉,比我还拗。” 霹雳神拳确实累坏了,十几年没这么拼过,他没想到这个赵一全这么抗揍,挨了自己几拳竟然跟没事人一样,若是继续打下去,耗都能把自己耗倒。 毛洪川把师父扶到马车上歇着,然后为难地说道:“要不行咱还是回去吧。” 此时的毛洪川已经看出来了,就是师父出马,也丝毫奈何不了这个半大小子了,这个赵一全,不光是这个小子的帮手,还是这小子的手下败将,他跟师父都打成平手,那岂不是说师父也打不过这个小子,那么大的岁数了,再输了,他这徒弟也难看啊。 霹雳神拳无奈地叹了口气,想了想说道:“也罢,回吧。”语气中说不尽的萧索和苍凉,这一战让他心灰意冷,只觉得自己是真的老了,否则凭他年轻时,这个赵一全还真的不是对手。 赵一全倒有些过意不去,毕竟人家能叫出自己的名号,而自己却对人家一无所知,于是,他上前道:“老师傅英雄不减当年啊,要不是年轻,我还真的不是您的对手。” 赵一全能说这话,那是给自己面子,霹雳神不能不接着,江湖么,你敬我一尺,怎么着我也得还你一尺,除非那种二百五,傻实心的家伙不知好歹,于是霹雳神拳一抱拳道:“赵师傅承让,真是不打不相识,得空去临城,我请客。” “好的,一定去。”赵一全爽快地答道,然后又凑近霹雳神拳说道:“你知这小子谁的徒弟不?” 霹雳神拳一怔,满眼询问的神色,但是他没有急着问,而是等赵一全说出答案。 “苗南拳知道不?” “啊,苗南拳,知道,名满江湖的苗南拳苗大侠谁不知道,他怎么了?” 霹雳神拳失声叫道,因为苗南拳的名头实在过于响亮,虽然他有心结交,但是无奈机缘未到,只闻其名未见其人。 “那小子就是苗南拳的徒弟。” 赵一全指指几十步外的小安说道,言辞间满是恭谨。 “噢,怪不得呢,苗大侠的徒弟,明白了,明白了。” 霹雳神拳恍然大悟道,然后又笑着对徒弟毛洪川和徒孙孙五成几个说道:“那要这样说,你们败的不冤,苗大侠的徒弟还能差了么,不亏,不亏。” 赵一全笑道:“您先听我说,我还没说完呢,江湖上谁最厉害?” 霹雳神拳一怔,不明白赵一全什么意思,但是既然人家问了,总得要回应不是,于是他说道:“不是一道一僧一书生么,这可是公认的三大绝顶高手,嘿嘿,不过我都没见过,惭愧,惭愧。” 赵一全笑了:“老道天下第一不假吧,也是这小子的授业恩师。” “啊!” 霹雳神拳惊讶地叫出声来。 毛洪川也啊了一声,瞬间明白了。 孙五成暗暗咂舌,感情那小子是天下第一的徒弟,怪不得这么厉害,这样说败在他手下不亏。 “老道就在他家呢,我昨黑见过。” 霹雳神拳喃喃道:“怪不得呢。” “花四爷知道吧?” 赵一全问道,索性一股脑说给他们,省得他们以后还惦记。 “就是大名鼎鼎的易容高手?”霹雳手问道。 庚子年,八国联军进犯北京城的时候,多少武林豪杰血洒京城,霹雳神拳当时远在徐州,可那些大英雄的事迹多多少少传到他的耳朵里,所以正值壮年的他很是钦佩那些为国捐躯的豪杰,随着清廷的没落,一些英雄豪杰也失去了踪影,江湖上上只流传他们的故事,至于本尊去了哪里,是生是死倒无人知晓了,没想到几十年后的今天,竟然意外得知他们的消息,而且就在这个小山村里隐居,这怎能不令他悲喜交加,感慨万千。 “正是,还有好几个,都是当时大名鼎鼎的人物,都是这小子的授业恩师,不过都没拜师,据他们说,他们不配做这小子的师父,因为——”“赵一全没有继续说下去,这在霹雳神拳等人看来就是卖关子,其实不是,赵一全只觉得说出来有些夸大的嫌疑。 ”因为啥?“几个人几乎异口同声地问道,赵一全这话说半截留半截,确实把他们的好奇心给勾起来了。 ”因为这小子是神童。” “神童?” “不可能吧!” “有啥不可能,人家三岁就会背千字文百家姓,五岁就会作诗,所以,都说他是神童,这功夫你们也见识了,十四五的半大小子,谁的武学修为有他高?你们有么?反正我没有,我跟他比试过,唉,说来惭愧,没能在他手底走过十招。” “啊!”这下子霹雳神拳的惊讶最甚,因为赵一全没能在那小子手下走过十招,那不是也说明自己在人家手下也走不过十招,俩人差不多呢,那还气势汹汹地来给徒弟徒孙出气,这简直就是个笑话。 赵一全嘿嘿笑了两声,意思不言自明。 第278章 贼心不死 霹雳神手顿时冒汗了,这事整得,这不是疤瘌眼照镜子——自找难看么,天下第一什么成色,自己什么成色,还有江湖闻名的苗南拳苗大侠,易容第一高手花四爷等,这些人哪个随便拎出来不是名动江湖,真能把他们这些人秒成渣渣,真是马尾巴穿豆腐,连提都不能提,思忖了一下,他冲毛洪川道:“还在这丢人现眼,还不走。” 霹雳神手当然有发火的道理,你毛洪川离李家庄这么近,竟然不知道这里隐藏着这么多江湖上的顶尖高手,还大言不惭地广收徒弟,纵容徒弟到这龙潭虎穴显摆找事,就你这三脚猫的功夫,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可以了,关公门前耍大刀,孔夫子门前卖诗文,不要脸到家了,用一句粗鄙的话来说,就是抱孩子走丈母娘家——谝屌能,问题是也连累他这个年逾六十的老头子跟着丢人,你说不凶你凶谁,好歹也四十多的人了,咋一点眼力劲没有,咋混的。 毛洪川的脸顿时红得像蒙了块红布,虽然不是别人,是自家师父凶自己,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师父呵斥,这让他难堪得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再怎么着,也是四十大几的人了,人要脸树要皮,而且还当着一帮徒弟的面,所以师父一说走,他一屁股坐上了马车的车帮,再也不说话了。他无话可说啊。 这下可把孙五成吓毁了,师爷爷发脾气了,连师父都吓得不敢吭声,他更不敢,说穿了,这一切都是他引起的,若不是他逞能到李家庄来切磋显摆,也惹不出这么多的事,不知天高地厚地要跟天下第一的徒弟比试,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这多亏人家手下留情,否则能有个好。 孙五成上了马车,脸不是脸的,内心里却对师父有些埋怨,我们年轻,您呢,这么近,这李家庄有如此多的高手你竟然不知道?一般江湖人士你不知道也就罢了,这名动江湖的大侠客,天下第一的绝顶高手,你竟然不知道,唉,井底的蛤蟆也比不了您老人家啊,说啥说,走吧。 看着霹雳神手一帮人落荒而逃,赵一全呵呵一笑,快步撵了过去,不再理会愣在当场的那些棒小伙子们和小安。既然走了,那就没必要再啰嗦,送君千里终有一别,江湖儿女江湖见,就此别过是最好的分别,再不走就不是江湖儿女所为了。 在三民一伙人的眼中,霹雳神手一伙落荒而逃是解气了,但是美中不足的是没看到小安跟霹雳神手对阵,不过,从赵一全的话里能听出小安是个高手,不一般的高手。赵一全在小安手下走不过十招,而那霹雳神手又跟赵一全打个平手,那就是说,这个霹雳神手在小安手下也走不过十招,这样一想,三民他们顿时神清气爽,看向小安的眼神就跟以前不一样了,除了满满的喜悦就是敬佩了。 “小安兄弟,你太厉害了,有空多指点指点俺们呗,俺们几个不白让你教,拔钱请你喝羊肉汤。” 三民说道,热切的眼神炯炯地看着小安,他只能用这样的方式说服小安,用请喝羊肉汤表达心意,除此之外,他实在想不出什么法子让小安动心,或者说说动小安。 “羊肉汤就算了,有空我就教你们几招,不过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要想成高手,得下苦功夫,多练,熟能生巧,别的没好法子。” 小安知道,这些人的天赋有限,再说已经过了最佳的习武年龄,但是只能这么说,否则打搅了他们的积极性。 “你放心,我们保证勤学苦练,没事就练,别愣着了,练吧。” 三民带头表态,小安能这么说,对他们来说已经是额外开恩了,小安是谁,他们很明白,这个可是自小有着神童称号的进士爷的嫡亲的孙子,人家可是跟着他老爸去过东洋的,能让他传个三招两式的,已经是祖坟冒青烟了,哪还敢奢望别的。 “那你们练吧,好好练,我还有事,明天有空的话我就来看看你们练得咋样了。” 小安刚回到家里,大民拎着一只老母鸡进了进士爷家的大门,他是奉父母之命道情的,要不是小安,他此刻一只手早就没了,应该疼的娘啊爷啊的叫唤呢,多亏小安,保住了他一只手。 大民的爹娘都是老实人,虽说心疼这只养了三年的老母鸡,可家里实在拿不出送人的东西,无奈之下只好拿老母鸡充数,值钱不值钱的不说,心意得表达到,省得落下无情无义的孬名声,本来名声都够孬的了,千万不能再孬了。 老周看到村里人鄙视的赌徒加败家子大民拎着一只老母鸡笑眯眯地走了过来,老周拦住大民,审视的眼光看着他,似乎要看到他的心里去,对这个屡教不改的赌徒,老周一点好感都没有,不光没有好感,相反,还很鄙视,你还是个人么,这话在老周的嘴里打转了好几圈终于没能说出口,这大过年的,太伤人。 “大民,你这是干啥?” 大民嘿嘿笑,然后举了一下手中的老母鸡说道:“大爷,小安兄弟帮了我的忙,俺爹娘让我表示一下心意,你也知道,家里没啥好东西,这俺娘喂了三年的老母鸡,也不知小安兄弟嫌弃不嫌弃。” 老周手摆的像荷叶,对大民说道:“信大爷我的不?信我的你就拎回去,进士老爷肯定不会要,再说他家也不缺老母鸡,你知道的,上百只鸡哪吃得完。” 大民为难地看着手中的老母鸡,思忖了一下说道:“我都拎来了,哪能再拎回去啊,你别管了大爷,我去看看,要是真不要我再拎回去。” 老周挥挥手,那意思你去吧,被拒回了别怨我,反正我提醒过了。 大民都走出去十几步远了,就听老周在后边问:“小安帮你,帮你啥?替你揍人了?” 大民一惊,这才想起进士爷家规里禁止赌博那一茬,他支吾着道:“没,没有,哪能呢,大过年的揍谁,都净好无歹的,没有。” 老周足不出户就听说三民被人撂了好几个个子,还听说小安替他出了气,把撂三民个子的外村的家伙给摆弄的不轻,连他师父都喊来了,结果还是被小安揍了,难不成大民替三民来道谢的,哥替兄弟也正常,老周感慨,这大民要是不赌博多好,原来多好的小伙啊,一赌博就瞎了,瞎得干净的,你说他爹弄老实一个人,儿子咋学瞎了呢,唉,没法说。 进士爷正在赏梅,那株干瘦的枝干开出三朵嫩黄的芽孢,在这萧索的冬日里尤其惹人喜爱。听到动静,他扭头看到大民拎着一只毛色鲜艳的老母鸡就乐了,这大民名声可不咋地,除了没打爹骂娘之外,基本上能干的坏事都干了,只是不知道大过年的他拎着一只老母鸡到他家作甚。 “大老爷,昨天小安兄弟帮了俺家一个大忙,俺爹俺娘让我来表示一下心意,您也知道,这两年让我折腾坏了,也没啥好东西,这老母鸡留恁炖汤喝。” 进士爷眯着眼看着大民手中的老母鸡,脑子里想的却是,这小安帮大民家什么忙了,没听说啊,也没听说大民家有什么忙要帮,他家缺的除了钱还是钱,问题小安又没有钱,再说了,就是有钱也不会平白无故地给大民还赌债吧,甭看进士爷老谋深算,他也没弄明白孙子小安帮的大民什么忙,值得大民家拎着这下蛋的老母鸡来道情。 “一家子,帮忙不是应该的么,这鸡你拿走,我家可不缺这个。” 进士爷挥挥手,一只鸡他真的没看眼里,但是大民能说这话,让他颇为欣慰,小孙子人不大,倒能当大人使唤了,不错,知道帮助别人了,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这还没达呢,就知道兼济本村了,不孬,至于鸡不鸡的倒无所谓,关键是心意。 “您嫌少?” 大民使出了撒手锏,乡里乡亲的,有时候互相照应,互相接济,有时候客气,对方总要来这么一句,嫌少,这话一出,对方就不好意思不收了,再不收就坐实确实嫌少了。 “你这熊孩子,说傻话呢,大老爷不是嫌少,是我家真的不缺,听大老爷的话,你赶紧拎走,回去跟你爹说,大老爷说过了,就当我吃了。” 进士爷知道大民家的底细,一只鸡对自家来说就是一只鸡,就是餐桌上的一道菜,可对大民家不一样,尤其这大民粘上赌博的这两年,他家还指望着嬎蛋卖两个钱买盐呢,不过他实在纳闷,小安到底帮了大民家什么忙,能让他牙齿刮土地的老娘舍得把这么个宝贝送人。 大民嘿嘿笑,知道进士爷真的推辞,于是就一扬手中的老母鸡说道:“那我就拎回去了。” 进士爷一副顽皮的表情道:“大民,你给我说说小安帮你啥了,值得恁娘让你送老母鸡来。” 大民一惊,知道不能说实话,李家庄的人谁不知道进士爷最反对赌博,对赌徒他是连半个眼角都瞧不上,若不是下定决心戒赌,大民也不敢来,怕进士爷把他轰出去。要是跟进士爷说小安赌博,而且是个高的不能再高的高手,只怕进士爷发起脾气来能把小安揍毁,李家庄谁不知道进士爷家规甚严,谁不知进士爷有把专门揍人的藤条。 “也没啥,就是帮我戒了赌,真的,我以后再也不赌了,再赌剁我的手。” “真的?”进士爷半信半疑的神色,因为这之前,大民的名声大了去了,他爹曾经给他下跪都没能让他戒赌,小安能让他戒赌,他不是太相信,大民连他爹的话都不听,能听小安的? “真的,我哪能骗您呢,确实我得感谢小安兄弟,我准备过完年出去做工去,再也不赌了,好好干两年,把账还了,俺爹俺娘岁数也不小了,我不能再让他们操心了,可能的话我再把孩娘叫回来。” 大民说着,一副悔恨至极的表情。 进士爷点点头,挥挥手,意思你走吧,大民不想说,他也不能强求,总归过不了多久,小安帮大民的事就能传到他耳朵里。 大民刚走到前院,老周就急匆匆过来了,看到大民那只鸡还在手里,就说道:“我说了吧,老爷不会要你的鸡的,你还不信。”说着,脸没转就往里奔去,似乎有什么要紧的事。 大民知道进士爷家的事多,也没多做他想,就拎着鸡回了。 大民越想越想笑,不知道老娘看到拎回来的鸡能高兴成什么样子,他看到爹逮鸡的时候娘心疼的样子,就像剜了她的心头肉似得,这让大民惭愧了半天,这才知道这几年对这个家的破坏有多厉害,一只鸡都成了宝贝疙瘩。 “大民,大民。” 大民循声望去,阴平街上划局的三龙在一棵树后冲他招手,身后还站着两熟面孔,一个是臭蛋,一个是春来,都是大民熟知的牌友,也是把他带进赌博这个行当里的老师。 大民左右看了一下,快步走过去,不冷不热地说道:“我不玩了,真的。” 三龙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大民,似乎不相信大民的话,停了一下说道:“狗能改了吃屎?你们信不?” 臭蛋和春来摇了摇头,又笑嘻嘻地说道:“你不玩,你能憋住?” 大民扭头就走,既然已经决定戒赌,那就跟这帮人一刀两断。 三龙拦住大民,笑嘻嘻地说道:“行啦行啦,你不玩就不玩吧,死了王屠夫还不吃活毛猪了嗨。” 三龙的话虽然难听,但大民心想难听就难听吧,反正我不跟你们玩了,话越难听我越开心,至少心里不愧疚。 走了几步,大民突然犯过醒来,这三龙一大早来李家庄,肯定没好事,指不定憋着什么坏呢,大民可是见识过他们的手段,因为一个欠赌债还不起的家伙被他们绑了双腿,倒着提溜在井口,吓得那家伙屙了一裤子的事。随即,大民就明白了,他们的目标肯定是小安。不过大民并不担心,小安的事迹已经灌满了脑子,就三龙几个,能不能出了李家庄都是问题。 “识相的赶紧回吧,这李家庄可不是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三龙笑嘻嘻地,一指进士宅第的大门,小安正不慌不忙地走了出来。 “俺们请了高手,就问他敢不敢再比试比试。” 第279章 圣手六指 大民“嗤”了一声,看看走过来的小安,又看看三龙几个,很不屑地说道:“也不是我谅他,再高的高手在小安面前也是瞎子点灯白搭蜡,还高手,也不嫌牙碜。” 三龙不急不恼,说有什么用,最终得赌桌上见真章,你大民当然不是高手,也没见过真正的高手,小安帮了你,你当然向着他说话,问题他来的目的不是跟大民斗气的,而是撺掇小安的,于是对小安一抱拳道:“敢不敢再去玩一玩?” 小安笑了,这一伙人还不死心,还嫌自己没赢够,好吧,送上来的钱不要白不要,这年月还没有人嫌钱咬手的,既然你想送,那我就却之不恭,收着就是了,哪有什么敢玩不敢玩的道理和说法,干就是了,管你什么高手不高手的,天下第二的葛老怪我都不怕,还怕你一个无名之辈不成。 “有什么不敢的,你们的钱是不是多得没地方花了,还要给我送两个。” 三龙笑眯眯地,头一扭,意思走呗,多说没用。 小安笑问大民:“大民哥,你还去不去?就当看看热闹。” 大民尴尬的一笑,举了举手中的老母鸡道:“我就不去了吧。” 语气说的并不坚决,其实大民也想去看看,赌高低是不赌了,但是看看也不错,尤其是看小安跟三龙所谓的高手对战,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问题是咬牙赌咒发誓完了,总不能说话不算话吧,这么大岁数的人了,不能再让爹娘操心了,不给他们争光争脸面也就算了,再往他们脸上抹黑,这就说不过去了。 小安点点头道:“好,你在家好好待着吧,看我咋赢他们。” 说着,又对三龙说道:“是你们找上门来的,别怪我。” 三龙满脸带笑问道:“你带钱了么?” 小安拍拍衣兜,意思多着呢。 “就那点?!” 三龙显然不满意,就这点钱 ,点子弊的话也就一两把就输光了,问题是自己找上门的,没理由让人家多带多少钱,虽然不认可,也只能这样将就了,有进士爷的威名,三龙不怕小安赖账。 “这点?也够你赢的,你别管我带多少,输了我有的是钱给你。” 话说到这个份上,三龙就不好再说什么了,但是为了防止小安赖账,他故意吓唬他:“赌场可不兴赊账,都是现的,不然谁跟你玩,输,输个现大洋,赢,赢个账。” “你多少屁话,我什么时候也没欠过一分钱,别废话了,赶紧走吧,你不说我还想说呢,你们别是设局坑我,我不得小心点。” 小安的话把三龙说得哭笑不得,这小子,人不大,猴精猴精的,真是四两孩子出半斤鬼,这进士家咋培养的,般大的孩子没他能。 “三龙哥也就是这么说说,别急,别急,玩的就是开心。” 臭蛋打圆场道,对于这个进士爷的孙子,臭蛋忌惮的很,因为这小子自小就有神童的称号,什么是神童,你自己想去吧,一般人哪敢称神童啊,过天,除非真的是有着逆天的聪明才智才能被称为神童,阴平镇方圆几十里,除了进士爷的小孙子,还没听说过哪个还敢称神童的。 小安心里哼了一声,玩的开心,当然是我玩的开心,不是你们玩的开心,你们玩的开心我就不开心了,我不光让我自己玩的开心,我还得很开心才是,不然大过年的我陪你们,我脑子有病啊。 三龙请来的高手有十二根指头,左右各六根,这样的可不多见,只不过那多出来的指头明显的短一截。可能觉得短得扎眼,六指故意把指甲留得很长,伸出来差不多跟第五根指头般长,目的么,折折丑。 小安坐下后,盯着那人的手仔细的看了一会,脑海中突然想起花四爷曾经说过的一个赌场高手:圣手六指,那人左右手各六根指头,俗称十二指。据花四爷说,这十二指的赌技出神入化,虽然在江湖上排在赌王、葛老怪和老蔡之后,但是赌技应该差不了多少。江湖之大如浩瀚海洋,有本事的未必有多大的名气,有名气的基本上都有本事,像十二指这样的人江湖上多得是,名气不见得多响亮,但实际功夫可不差,因为有的人不在乎那点名气,追逐名利的人多,淡泊名利的人也不少。 “这就是你说的高手?” 十二指冷笑着问三龙,显然看不上眼前这个半大小子。其实也不怨他轻视,任谁见了小安也几乎都是这样的想法,概因为他实在太过年轻,太过幼稚,哪怕他老神在在地坐下,被人也不由得认为他是装的,因为脸上的稚气在那摆着,那可是装都装不来的。老江湖的眼力劲差不了,差了就不老江湖了,十二指看到的小安就是个半大孩子,一个半大孩子,那就是再聪明又能咋地,毕竟没长成个,不足为虑。 三龙恭敬地点点头道:“就他,别看年龄小,可怪厉害。” 三龙曾经在徐州城混过几年,不知什么原因回了阴平,据街上的人说,三龙曾经也是个人物,在徐州城很是吃得开,因为得罪了一个大人物,不得已才回来了,三龙吹没吹牛不知道,但是隔三差五的有人来找他喝酒却是真的,来的人都不是什么正经人,一看就是混江湖的。 三龙回到阴平没几天就开了这家赌场,虽说规模不大,但是却有模有样,徐州城里的赌场该有的都有了,很是吸引了周边村子的一些赌鬼,有吃有喝还暖和,谁不爱去这样的地方,所以,阴平街的人都喊三龙老板,乐得三龙经常摆酒场,一边喝一边玩,神仙般的日子。可是,恨三龙的也很多,但是忌惮于他的势力,所以恨他的人只能背地里骂骂,暗自雪恨。 三龙能请来十二指,这让小安对他有些刮目相看,这阴平街也有能人么,能把这么厉害的高手请来,不简单。虾有虾路,鱼有鱼路,三龙当然有他的路,混江湖的这点本事没有那就别混了,回家种地算了。 三龙的表现像个灰孙子,简直把十二指当爷伺候着,不过,对小安也不差,不单身边放了茶水,还摆了两碟果子,一碟羊角蜜,一碟炒好的葵花籽。 “咋地,看不起人?”小安啐出一片茶叶说道。 小安大马金刀坐着,不时捏两三个葵花籽嗑着,虽说这阴平街的小赌场简陋,但也有样学样,该有的摆设也有,这果盘就是,这也从另一方面说明这划局的见过世面。 “我可不想待会你家大人把你揍一顿。” 十二指翘着二郎腿说道,眼前这小子明显就是个半大孩子,半大孩子赌博的他见过多了,无不是那种偷偷摸摸背着大人的,有的玩得正嗨的,被大人揪出去就打,有的力气使得没轻没重的,打得那小子鬼哭狼嚎的,影响他的心情,所以才有如此一说,他怕眼前这小子就是,仗着过年收点压岁钱就不知天高地厚了,不糟蹋光不开心似得。 “你放心,我家大人不管我,只要我赢钱回去。” 小安的话引来一阵笑声,这小子,有趣。 看热闹的倒不少,围了个严严实实密不透风,都知道这局不一般,但是到底怎么个不一般,他们心存疑虑,一个半大小子和一个双手十二个指头的家伙,到底能玩出什么花来,他们很是期待。 十二指不屑地摇摇头,对三龙说道:“要不是看你小子还上道,我是真不愿意来,这么小的家伙,传出去说我欺负小孩。” 三龙恭维道:“您就当到俺这乡下散散心,消化消化食啦。” 十二指哼了一声,来都来了还能怎么说,既来之则安之,同时他也想见识一下这个被三龙吹嘘赌技如何了得的小子,这么小,赌技如何了得,这在十二指看来,要么三龙夸大了,要么这小子吹牛了,不过在他看来,三龙夸大的嫌疑多些,一个毛蛋孩子,打娘胎里开始学,又能学多少东西,充其量只是聪明点罢了,运气好些罢了。 小安放下茶杯问道:“咋玩?骰子还是牌九?” 十二指哗啦哗啦洗牌,然后问道:“你还会玩别的?” 小安漫不经心地说道:“会一点。” 十二指喔了一声,显然来了兴趣,他把牌一推道:“那我就单跟你玩,三局定胜负怎么样?” 小安无所谓的表情说道:“随便。” 三龙吆呵了一声,这李进士的孙子不简单啊,小小年纪竟然啥都会,令他纳闷的是这小子跟谁学的,李进士不是最讨厌子孙赌博么,他怎么敢。 围观的人乐了,这小子看着年龄不大,口气倒不小,比赌了几十年的老赌棍还牛,只是不知道赌技咋样,可别回去挨揍,据说李进士的家法甚严,揍起人都是用藤条,这小细皮嫩肉的可不经揍。 “比点子大小,这玩意简单。”十二指说道,然后高声叫喊:“再拿一个骰子来。” 三粒骰子摆在了桌子上,十二指一指骰子说道:“比大,谁点子大谁赢,三局两胜,管不?” 小安点点头,然后问道:“白玩?” 十二指一愣,随即明白了小安的意思,他说道:“当然不白玩,你说押多少?” “一把一百大洋咋样?”小安说道,大一点最好,赢了赶紧走人。 “就依你。”十二指指爽快地说道。 小安摸了摸衣兜说道:“我没带这么多钱,先欠着管吧,我输了你派人去李家庄拿钱,提起进士爷没有不知道的。” 十二指呵呵一笑道:“怪不得,好,我信你。” 三龙插话道:“我要是让人去拿钱你爷爷揍你可不能怨我。” 小安满不在乎地说道:“还不知谁输谁赢呢,你想的有点多。” 围观的人笑了,这小子不光胆大,还特自信,好像吃定了自己稳赢似得,这神童的外号可不是白来的,就凭人家这气势就不一般,一般这个年龄的小子哪敢这样玩啊,只怕早就吓屙了,别说一张口就是一百大洋的赌注了,了不得。 三龙想了想道:“一百有点少吧,照我看一局二百算了,三局六百,好听,大过年的,吉利。” 原来是三龙不甘心,想要十二指不单把昨日输给小安的赢回来,还要他多赢一些,毕竟请十二指也不是白请的,这年月不花钱哪管,下次谁还跟你打交道,闯荡江湖的三龙知道这个道理,但是他又不想多搭本,羊毛不见羊身上找,赌注大一些就回来了,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有些钱不是那么好赢的。 “呦,怪渴呀,问题你要输了呢,可别到时候拿不出来,我总不能赖着不走吧。” 小安奚落道,心里却乐开了花,自己没加码,这个三龙倒加了,这等于平白无故又多给自己送了三百块,三百块虽然不算多,可也不少,蚊子腿也是肉,爸爸那可是缺钱缺得厉害着呢。 三龙还没说话,十二指却说话了,他沉声道:“放心,他没有我有。” 说着,十二指从脖颈上抹下一个细绳吊着的玉佩,玉佩泛着深绿,莹莹濯濯的,一看就不是凡品,至于价值,定当不菲。 十二指道:“这玉佩值一千大洋,他掏不出我掏。” 话说到这个份上,小安就不再说啥了,之所以强调输赢,就是想堵住三龙耍赖的路,他知道,这帮人输急了 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耍赖也不是不可能,小钱不耍赖,大钱可就说不准了,六百大洋,可是能买几十亩田地的,值得耍赖。 小安一指骰盅说道:“你先来。” 十二指抄起骰盅晃动着说道:“押大。” 十二指不停晃动骰盅的时候,看热闹的都大眼瞪小眼地盯着骰盅看,虽说什么都看不到,但是不耽误脑子里不停地转,跟着头盅里的骰子转,这李进士的孙子真不是无知白人,年纪轻轻的就敢玩一局二百大洋的,要是赢了还好说,要是输了呢,回去不得给剁手,谁不知道李进士最讨厌家人赌博,钱不钱的倒是小事,问题是名声出去了就坏了,小小年纪的敢这样赌,大了还了得。 第280章 老神在在 “啪!“一声,十二指把骰盅扣到了桌子上,他目光炯炯地看着小安,一脸自得的笑容,他实在想不明白,这个龙三咋输在了这小子的手里,看年纪也就十四五,十四五岁还是个毛蛋孩子,要说赌技出神入化,打死他也不信啊,他觉得龙三更多的是想靠上他这棵大树才是真的,一个毛蛋孩子还真的不值得自己出手。 看热闹的人不少,都在为小安捏着一把汗,人都是这样,总喜欢同情弱者,崇拜强者,在他们心中,这李进士的嫡亲小孙子当然是弱者,你看他才多大啊,还没掉屎褯子呢,跟人家玩,肯定得输,这可是三龙请来的高手,你一个没出穗的半大小子能玩过老家雀,难,你没见这高手的手法多溜,一看就是手上长毛,老手了。 看热闹的三龙最兴奋,因为这事关他的输赢,他信心满满地坐在一边,甚至还很悠闲地端起茶杯嘘了一口滚烫的热茶,其实他自己知道,这都是装的,一局二百大洋呢,想不紧张都难。他想赢,但是又怕输,虽说请来的十二指是高手中的高手,但是他还是感觉没底,面对这个本镇的李进士的自小就有神童外号的亲孙子,三龙没来由的紧张,这感觉可是从来没有过。 “开!’ “开!” 围观的人里有人叫道,语气里透着不耐烦。看热闹的从来不嫌局大,面对这激动人心的时候,猴急的早已绷不住了,恨不得上前把骰盅拿开,看一看到底这点子是大还是小。赌博,谁还在乎你过程漂亮不漂亮啊,最终还是以点子定输赢,过程再漂亮,手法再好看,点子小,还是没用,赌博就一个标准,就是赢。 三龙蠢蠢欲动,真的很想替十二指掀开骰盅,可是他忍了忍,最终还是没有动手,他知道赌博的人忌讳啥,有人就那么要把,你碰都不能碰,你碰了他会认为你把他的运气碰走了,会发脾气,会骂人,有脾气暴躁的还会打人,三龙不知道这十二指的脾气,更何况是第一局,可别惹他不高兴,别管怎么着,这可是托人请来的高手,为自己撑场子出气来了。小不忍则乱大谋,千万不能乱。 十二指拿足了气势,这才不慌不忙自信满满地掀开骰盅,看都不用看他就知道肯定是最大的点数十八点,他有这个把握,否则那就是白混了三十余年,也不配在江湖上混,更不配圣手六指这个称号。 “啊! ..... 一阵惊呼声也没能让十二指脸色大变,手拿把掐的事还有什么需要怀疑的,他认为这一阵啊的惊呼声是对他摇出的点数的惊奇,因为寻常人没有谁有那个本事摇出同样的点数,有人穷其一生也摸不到边,怎么说呢,这需要天赋,光是勤奋未必就能达到的,而天赋这玩意学不来。 有一段时间,十二指认为自己天生就该吃赌博这碗饭,不然的话怎么平白无故让他比别人多长出俩指头。他从一开始的自卑变得极度自信是从十五岁那年跟着嗜赌如命的三叔去赌博场那次,他抓起骰子的手竟然像庄户老农抓起锄头时一样,有种自然的亲切和笃定。他也确实有天赋,没几天工夫,他那个赌了半辈子的三叔竟然不敌他这个才沾染赌博的生瓜蛋子,输的一塌糊涂依然不相信会败在年幼的侄子手中。 三龙傻眼了,确切地说他以为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因为他看到的并不是最大的点数十八点,而是可怜的九点,三个骰子,一个一点,一个五点,一个三点,这点数随便摇摇也能摇出来,哪是最大的点数啊。三龙揉揉眼,确定没看错,这才用胳膊肘轻轻捣了十二指一下,意思你自己看。 “我操。” 十二指吓了一跳,自己摇出的点数竟然只有九点,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骰子,也傻眼了。十二指一时有些迷糊,这百发百中的圣手六指咋会失了手呢,这太不应该了有。三龙这骰子没问题啊,自己可是亲自问过,也亲自验证过。 小安老神在在地坐着,眼睛微微眯着,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淡然,葛老怪厉害吧我都照赢不误,就凭你三龙请来个手指怪异的人,我才不怕呢,有我在,他永远摇不出大点子,不信,走着瞧,想给我送钱,我不收着怪对不起人,老亲世邻的面子得给啊,一局二百大洋,在这乡下也是豪赌了,不收白不收。 三龙看着骰子,又看看十二指,心里腹诽,我操,该不是玩我的吧,不是高手么,江湖上鼎鼎大名的圣手六指,咋会失手呢,该不会是吹的吧,没有真本事,不然怎会摇出九点,这也太稀松平常了,我随便摇摇也能啊,难道第一局是试试火候,第二局才发力?不可能吧,这可是约好的赌局,一局二百大洋呢,二百大洋,我的二百大洋啊,肉疼。 “咦.....” 有人咦,这肯定不是夸赞,咦的意思傻子都明白,这是讽刺,是挖苦,是看不起,是失望,是别丢人了,赶紧滚蛋吧..... 十二指拿起骰盅看了看,又捏起骰子看了看,所有人都明白,他是不相信。不相信也得信,点数在那摆着,就是九点,不多不少。看热闹的人哪怕不识字,哪怕不会算账,但是能到赌场里看热闹,骰子上的点数还是认得的,不然咋看热闹。 小安笑道:“该我了吧?” 十二指神色凝重地把骰盅往小安那边推了一下,紧紧抿住的嘴唇泄露了他的惊惧。手拿把掐的事竟然失手了,这可是过往人生中绝无仅有的存在,他搞不懂,咋会是这样。骰子和骰盅都没问题,那么问题只能出在自己的手上。而这双他引以为豪的手此刻跟往常没什么不同,有着超出他这个年龄的白皙和细嫩。因为这双手,带给十二指非同一般的财富和荣耀,所以,十二指异常小心保护这双手,保护 的近乎苛刻,比大财东家的小姐还要上心。 小安抄起骰盅,动作快得不能再快,眼拙的都没看清这骰盅咋到了小安的手中的。小安闭着眼摇着骰盅,一副十足的赌徒模样。小安的这副样子惹人笑,有一种硬充大人的做派,所以看起来很好笑。 人群中有人笑,这小子人不大倒是个老手,你看这骰盅摇得多熟练,没玩过的肯定不是这样,一看就是手上长毛——老手了。只是不知道他摇出来的是大是小,要是超过十点的话那就是稳赢了,想想真容易,眨眼的功夫就是二百大洋到手,这他娘的钱挣得也太容易了,怪得不赌博上瘾,这玩意比种地强多了。 “啪!”一声响,把众人吓了一跳。 小安把骰盅扣到桌上,笑着对三龙说:“准备拿钱吧。” 小安自信满满的表情让三龙那个腻歪呀,这还没掀开骰盅看到点数呢,你小子就敢肯定自己赢?再急也不是这个急法吧,总得看到点子才能决定输赢吧,嘴上赢不是真正的赢,只有点子才能说话。 小安在众人的催促声中掀开骰盅,骰盅里三个骰子形如品字,每个骰子都是六点朝上,三六一十八,十八点,最大。 小安赢了。 十二指暗暗吸了一口凉气,这他妈的太诡异了吧,我一个江湖久负盛名的圣手六指竟然第一局摇出个小点子,而这小子竟然摇出最大的十八点,这到底怎么回事啊,一瞬间,他冒出一个连他自己都不相信的念头,虽然那念头一闪而过,那就是是不是这小子和三龙联手做局坑自己,他随即就否定了那个念头,人家能坑你什么,钱是三龙出的,他一个豆不出,要坑也是坑三龙,可人哪有坑自己的道理,可是看着骰子上的十八点的点数,十二指真的有些迷糊。 三龙强自镇定,可是额头冒汗了,一局二百大洋出去了,连声响都没有。三龙安慰自己,还有两局呢,只要后边两局赢了也不亏,就是少赢点呗,但是至少那口气是顺了,不然这个年算是没过好。 第二局,气氛就诡异了许多,十二指也不敢托大了,最初趾高气昂的姿态也变得平和了起来,牛不牛,不是自己说的算的,比武,要用拳脚说话,赌博,要用点子说话,亘古不变的真理,点子大赢人。所以说,有时候赌博是最公平的交易,摆在明面,按照规矩定输赢,管你是王公大臣还是平头百姓,一切以规矩说话。 “还是押大。” 十二指说道,示意三龙把大洋推到牌桌中间。 三龙倒是听话,依言把二百大洋推到牌桌中间,然后看了看十二指,眼神颇为复杂。人是自己请来的,依仗的就是十二指,等同于贵客,那是半点不好怠慢的,问题这都是建立在赢的基础上的,你稳赢,我当然好好待承,你要是输,呵呵,我就不说啥了。 十二指也是老江湖,岂能不懂三龙眼里的意思,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开局不利,由不得他不慎重。第一局败了还好说,大意了,或者说巧了,要是第二局再败了,这就不是大意了巧了能圆的借口了。 围观的人都敛气屛声,大眼瞪小眼地看着,这热闹可以说千载难逢,一个江湖有名的高手,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想一想这场面都令人兴奋,而且是豪赌,大局,二百现大洋的一局,一局跟一个长工一年的工钱,阴平街的赌局从来没有这么大过,想都没想过。 小安不急不躁,这有什么可急躁的,面对葛老怪他都没急躁过,更何况比葛老怪还差的十二指,而且还是在家门口,小安有把握赢,但是他知道,这不能表现出来,扮猪吃虎才好赢,赢得才有趣。 十二指抄起骰盅,神色谨慎了许多,第一局没有想象中的开门红,反倒是输了,这让十二指由不得的谨慎,混江湖这么久,他知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年纪小,未必没有真本事,就像眼前这个小子,看着年纪不大,可就冲这沉稳劲你就不能小看,肚子了没货肯定没这么沉稳,吓也吓尿了。 大民虽说下定决心戒了赌,可小安被三龙叫走后,大民还是忍不住想去赌场,赌肯定是不赌了,但是看看热闹总不过分,这是他的想法。把老母鸡扔到院子里后,大民没有马上去阴平街的赌场,而是跟着老爹在墙根说了几句闲话,简单把进士爷的话重复了一遍,末了不无感慨地说道:“进士爷就是进士爷啊。” 老爹一瞪眼道:“屁话,就说咱老峄县又有几个进士,进士爷不是进士爷是谁。” 大民知道老爹不待见自己,借口就溜了,溜了也不敢直接去阴平街,而是绕到村北,再折转向西,然后往南,直奔阴平街赌场。 大民到赌场的时候十二指正摇着骰子。大民不知道第一局小安已经赢了,赢了足足二百大洋。浸淫赌场几年的大民一看这个面色深沉的家伙就知道这人不简单。人人带样,农民有农民的样,商人有商人的样,武者也有武者的样,这赌博高手也带样。大民知道,眼前这个白胡子老头是个高手,他从没见过的高手,要问凭什么说他是高手,大民也说不出来,就觉得这是个高手,感觉。 大民再看小安,小安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自在的很,一手托着一把瓜子,一手捏着,然后放在嘴上磕,样子很满足,也很享受,而小安的面前堆着一堆钱,全是白花花的大洋,诱人的很,那一刻,大民的心蠢蠢欲动,就像春天里的草,毛毛糙糙的不得劲。 十二指摇了好一会,然后啪一下把骰盅扣在了桌面上。 随着这啪的一声响,看热闹的悚然一惊,几乎都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其实内里头还是在乎那二百大洋。这当中,三龙尤甚,其次是春来和臭蛋,因为这当中有他们的份,赢了有他们的份,输了也有,跑都跑不了。 第281章 马子上门 骰盅被十二指慢慢掀开,就见他脸色一变,倒吸了口凉气,因为三粒猩红的点子仰面朝天,三个一点,加起来三点,最小的点数。 众人一阵惊呼,有人暗自发笑,拜托了老兄,你押的可是大啊,怎么摇出小了,该不会是记错了吧。大和小也能记错,真的服了你了,问题是你记错,别人可没记错,押大摇小,那你死输,输的定定的。 还有人不明所以,看看骰子又看看十二指,几乎就要问出了,你到底玩的哪一套,脑子坏掉了?不然咋会摇大的摇出小来,你是逗我们还是逗三龙,逗我们无所谓,我们就看热闹,哈哈一笑,问题是三龙愿意么,输的可是他的钱。 总之,十二指摇出来的点数不光惊了自己,也惊了众人,这当中最惊讶的要数三龙和臭蛋,当然还有春来。三龙傻眼了,臭蛋春来也一样,押大你咋摇出小了,三点,那可是最小的点数,你确定不是玩我们吧,你到底向着谁,这可是第二把了,四百大洋呐。 小安笑了,拿起骰盅问道:“我还要不要摇?” 小安的意思很明白,押大,你摇出小,而且是最小的点数,这个赌博跟牌九不一样,就俩人,没有庄家一说,两人只有输或者赢,没有平局一说,六指摇出最小的点数,小安随便一摇都能赢,所以小安才有如此的一问。 十二指牙一咬,说道:“这局我认输。” 说着,很生气地把面前的大洋往小安跟前一推,赌气似得。其实也不怨十二指恼火,几十年纵横江湖,大大小小的赌场进了不少,可像今天这样莫名其妙的却是第一次,他也不明白咋会押大摇出小来,真是日了怪了,见了鬼了,众目睽睽之下,你输了就是输了,不痛快地承认,不是他圣手六指的风格,问题出在哪里,却令他百思不得其解,他看向小安的眼神已不是最初的轻视,而是忌惮起来,这小子,难道会妖术?但是他随即否定了那个想法,最后直把输钱怪罪到运气上去,就不该来,本来是不想来的。 小安一抱拳道:“承让。”然后欢天喜地地把钱全部搂到自己跟前,那嘴脸就跟要饭的花子捡到狗头金似得,直气得三龙几个牙痒痒,恨不得上前揍他一顿解气,他们不知道,这是小安故意的,一来气气他们几个,二来麻痹一下十二指。人只有在骄傲的情况下才容易出错,才容易判断失误。 三龙差点没气吐血,他看向十二指的眼神就跟先前不一样了,不再是崇拜的尊敬的眼神,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不解和怀疑,你这高手到底是真高手还是骗子,真高手怎么连输两把。两把不咋地,那可是真金白银,白花花的四百大洋呢,四百大洋都能买十头骡子了,这样输法,不要你动手,我们都得上吊去,玩不起啊,一把二百,这样玩法,还不如我自己玩呢,碰巧摇出个大点子也说不定,总比你这把把输强多了。虽然这样想,但是三龙不敢表现出来,因为对方是他人托人脸托脸请来的,不能让托的人难堪。 看热闹的都直呼乖乖,小安这第二局也太容易了,千算万算也没料到不用比就能赢下二百大洋,这简直跟拾没什么两样。这个十二指也是,到底是不是高手啊,咋看着连菜鸟都不是,该不会是这小子的托吧,合起伙来坑三龙的钱,问题是三龙也不傻啊,咋能由着他坑呢,啧啧,真是日了怪了,看热闹从来没看过这样的热闹,有趣,没白来。 也有人仔细地审视着小安,期待能从他稚嫩的脸上看出端倪来,都知道这个李家庄进士爷的小孙子是个神童,自小就是,问题也没听说哪个神童赌博出名啊,都是念书吟诗作对出的名,难不成这小子是全才?要是全才的话可就成精了,这才多大啊,以后还了得,这李进士到底是李进士,不一般,儿孙都厉害,据说这小子八岁时候就跟着他老爹下东洋了,难道是在东洋国学的,真是没治了,不服不行。 大民兴奋地差点跳起来,这太他妈的解气了,不战而屈人之兵啊,大民突然想起听书听过的这句话,小安都没比,就赢了二百现大洋,说出来谁信啊,可偏偏就是事实,到现在大民已经毫不怀疑小安的本事了,这是个他永远都无法企及的高度,这个进士爷的孙子神童的称号可不是一种恭维,而是实实在在的本事,他是服了,彻底的服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说的一点不假,自己那点水,就是腿腕子的汗,风一吹就干,也幸亏小安在悬崖边拉住自己,否则只怕自己此刻正哎呦哎呦疼的叫唤呢,砸破一根指头都能疼半天,砍掉一只手不知疼到什么时候呢,说不定能疼死人。 “六爷!” 三龙可怜兮兮地叫了声,心头有万千话语要说,他的意思这局要么就不赌了,好歹不用再掏二百现大洋了。赌了还是输,那还赌啥意思,不就是明着给人送钱么,输是输的,明着给人送钱他不愿意,怕被说大怨种。 “嗯?!” 十二指嗯了一声,看向三龙的眼神就不和善了,你小子什么意思,请我来不就是让我跟人家赌的么,赌博赌博,既然是赌,就有输有赢,世上就没有不输的人,据他听说,天下排名第二的葛老怪也输过,而且还输得不少,天下第二的都输,更何况我比天下第二还差点,我就怎么不能输,男人么,赌就赌了,千万要大气,别弄得揪心赌,没意思,也会被人看不起,不就是六百大洋么,你输不起我掏就是了,别弄得跟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一样,传出去丢人。 三龙登时噤若寒蝉,不敢再言语一声,十二指的本事他知道,得罪他,他能让自己分分钟吃瘪,可以这么说,虽然不在徐州混了,十二指还是有本事能给自己添堵,要收拾他也是一句话的事,十二指在帮,而且帮中的地位还不低,是个三龙忌惮的人物。 三龙知晓六指的底细,问题臭蛋和春来不知道啊,看十二指给三龙脸色看,臭蛋不乐意了,他嘟囔道:“我还以为是多高的高手呢,结果连个小孩子都不如,我真弄不明白,三龙你咋请了这么个人来。” “就是,一把没赢,一把没赢啊,四百大洋没了,这能买多少麦子啊。” 春来接话道,最后这句几乎捶手顿足了,显然这四百大洋让他出了血,感觉到了疼。 问题是这话太伤人了,这不是质疑三龙,而是赤裸裸的打十二指的脸,还四百大洋能买多少麦子,你娘的,哪有这么算的,赌博就是赌博,跟麦子有什么关系,要是你这样算,那世上就没有赌博的事了,都他妈的良民,谁会拿麦子当筹码赌博呀,早知道不来了,就这样的熊货,就这样的熊眼眶子,咋开的赌场啊,这三龙的眼目头不咋地啊。 十二指的脸红了,确切地说是恼怒了,这不是打脸么,打得啪啪的响,这让他如何能忍,在徐州城他好歹也算是个人物,可到了这个叫阴平的小镇,没想到阴沟里翻了船,翻了船不说,还被请来的人奚落一顿,十二指咽不下这口气,一怒之下,他一把把骰子和骰盅都给划拉到地上了,老子不玩了。 哗啦一声,桌子差点被弄翻,牌九散了一地,小安赢的大洋差点也撒了,好在小安及时出手,稳住了桌子。饶是这样,也掉了两三块桌角边的大洋。 小安怒了,这叫什么事,你们斗气,可别拿我的大洋撒气,小安正要发火,突然就听咣铛一声,大门被踹开了,同时几个声音齐齐喊道:“都给我老实的。” 众人顿时懵了,这是遇到打劫的了。 随着一阵哈哈大笑,几个持枪的汉子把门堵了个严严实实,为首的一个汉子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看到屋里的场景顿时愣了一下,随即说道:“这是咋回事,咋不赌了?没事,你们玩你们的,我看看就行。” 没有人回应,这一伙马子显然来者不善,谁都不想出那个头,马子是干嘛的,一言不合就敢开枪的主,还是少惹为妙,枪打出头鸟,没有谁愿意当那个出头鸟。 马子头自报家门:“我就是二结子,台儿庄那边过来的,路过,路过。” 二结子是近几年风头正盛的马子头,据说使得一手好枪法,不过口碑还不错,喜欢杀富济贫,至于真假,谁也不知道,都是听说,但是再好的马子也是马子,也吓人,谁也不想被马子盯上。 有人郁闷的很,怎么在这阴平街,光天化日之下还有马子,镇公所那帮民团是吃屎的?咋能由着他们来去自如呢,我们纳粮交税白纳了白交了,妈的,看个热闹也能遇到马子,真的是人倒霉了喝凉水都塞牙。虽然暗自腹诽,可没一个人敢反抗,都老实的待着,大气也不敢喘,唯恐惹了马子不开心,抬手就是一枪。 胆小的一听说马子,偷偷的就想溜,可是没挪到门口,就被一杆枪逼了回来,面对黑洞洞的枪口,他就是再想走也不敢走了,刀枪无眼,这可是一伙马子,要是惹急了给你一枪就划不来了。 “呦,这赌局可不小啊,这么多大洋,这阴平街的人怪有钱么,看样子今天发事,我二结子没白来啊,不错,不错,很不错。” 二结子拿起一块大洋看了看,又猛地吹了一下,放到耳朵边上听,一阵金属的鸣响带着颤音传来,他满意地点点头,又把大洋抛起,然后接住,玩一样。 “这是我的钱,放下。” 小安不紧不慢地说道,期间还不忘捏起一个瓜子扔到嘴里嗑,那架势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自在,根本没把眼前的几个凶神恶煞般的马子放在心上。 “呦呵,小子,有胆,敢这样跟我说话。” 二结子伸出大拇指,很夸张地晃了晃,他看着眼前这眉清目秀的小子,不由地暗暗佩服,敢这样跟他说话,要么有胆,要么憨傻,不然不敢这么说,看他样子,不像憨傻,不憨傻,那就是有胆,像他这么大的小子胆子大的不多,所以,二结子不由地喜欢上了这小子。 众人知道要坏,被一个马子头夸可不是好事,谁知道这是不是正话反说,这小安也是,胆子也忒大了,你赌技好,这个都承认,问题是现在面对的是马子,有枪的马子,杀人不眨眼的马子,你小子还敢呵斥人家,让把钱放心,你这不是老寿星上吊活得不耐烦了么,什么你的我的,谁有枪是谁的,这点眉眼高低还看不出来,这神童,唉...... “我赢的钱,当然是我的了,你说是不是?” 小安依旧面无惧色地说道。这几个马子别看人手一杆快枪,他还真的不怕,更何况这二结子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那种无恶不作的马子,而是有着义匪名号的马子,不过,他倒要验证一下是不是真的如坊间所传的那样。 二结子大马金刀地坐了下来,冲小安一招手道:“你赢的当然是你的,但是那是之前,我来了就不是你的了。” “你来了我的还是我的。”小安淡定地说道,丝毫不惧眼前的二结子。 二结子咦了一声,然后笑着说道:“没事的时候我也玩两把,要么咱俩玩两把?” 小安不屑地说道:“你有钱么?” 二结子笑了,你问一个马子头有钱么,就等于问一个土财主有地么,马子头未必有钱,但是手中有枪啊,这年月有枪即是拥有一切,钱,田地,女人,等等,只要你想要。 许多人纳闷,这二结子咋光天化日之下来阴平街打劫了,这胆子可不小啊,阴平的大马子邵庄户愿意?据说马子有马子的地盘,别的马子不能轻易越界,这台儿庄过来的二结子明显越界了。 第282章 实力碾压 二结子确实越界了,但是他是邵庄户请来的,目的就是去湖西干一票大的,邵庄户的力量不够,所以才邀请二结子,有饭一起吃,有钱一起花,这是邵庄户的立世根本,所以二十余年来,老峄县的马子多如牛毛,被清剿的不计其数,而他能屹立不倒,那不是没有原因的,兔子不吃窝边草,邵庄户一直遵守这个自己定下的规矩。 邵庄户在阴平的名声不孬,赶集上店的也都表叔爷们的嬉打哈笑,没人把他当马子头待,没人把他当马子头待,但因为他的名头过于响亮,所以每次清剿都少不了他的份,弄得他的队伍和实力总是不上不下的,正所谓赚了名气,没赚到实际。 邵庄户从不在湖东地界上干买卖,当然,他们所谓的买卖还是吃大户,专拣湖西有名气的大地主,大财东下手。可是,大地主大财东家里都有家丁护卫,弄不巧就折在人的手下,偷鸡不成蚀把米,这样的事邵庄户不干。自从马八出事后,邵庄户就憋着一股劲,非得拿下那个黄财东不可。 半年前,邵庄户带着二十几个马子围了黄财东的家,原本没打算来硬的,人家高门大院的不好硬来,于是就让马八翻墙进去,打算来个里应外合,谁知道马八刚进去就被发现了,不过马八倒不傻,直接钻到牛棚里去了,躲在牛肚子下面,一边给牛挠痒痒,一边浑身抖得厉害。 外边的邵庄户一看不妙,打马到黄财东的后门出砰砰砰开了两枪,又打马到黄财东的大门外开了两枪,对着虚空处大喊,不要慌,不要怕,大部队马上到了。 邵庄户的虚张声势果真把黄财东的家丁吓坏了,谁都知道马子大部队来到的后果,马子血洗哪个哪个村子的传言从没断过,说得都有鼻子有眼的,吓人的很。也是借着这个机会,马八偷偷地溜了出去。 马八回到老猫洞就开始屙绿屎,有经验的人说马八吓破胆了,救不回来了,果真,马八连续屙了三天的绿屎,然后人就不行了,到晚上太阳落山就断了气。 马八是最早跟邵庄户起家的元老之一,也是他老表,邵庄户觉得对不住老表,发誓要给他报仇,他不说马八是被吓死 的,反倒说是被黄财东害的。别管怎么着,大当家的发话了,地下的也都群情激奋,声言要替马八兄弟报仇雪恨,其实好多人激愤是真的,但是借机干一票大的也是真的。 邵庄户知道自己的实力,通过底播探听到黄财东的情况后决定趁大过年的动手,可他知道自己的实力,为了保险,他请台儿庄的二结子相助,所得也是二一添作五,对半。 都是道上混的,谁能说不用谁,所以,二结子没打愣就应承了,这年过得浑身骨头都上锈了,再不活动活动就怕拽不动了,官军来清剿的话不擎着被抓。所以,二结子把人心一鼓动,手下都坐不住了,呼啦啦跟着二结子来了。帮忙归帮忙,但是二结子多了个心眼,并没有倾巢而动,而是留下了一半的人马,他还怕被人端了老窝呢。 邵庄户的山寨在北寨山的老猫洞,二结子不想费劲吧啦爬山,就派人告知邵庄户他在阴平街等着,等着的二结子闲极无聊,就决定找个地方消磨时间,而在当街的三龙的赌场就成了首要目标。 三龙本就在大城市徐州城混过,知道地段的重要性,不顾老爹的反对,毅然把回门东的大门改成回门朝北,也就是朝着大路的方向。这阴平街虽说不是太过繁华,但毕竟也是方圆几十里有名的大镇子,再加上一条官道通往临城,所以三龙的赌场很扎眼,大过年的,又没有红白喜事,赌场进进出出的人就引起了二结子的注意,一问才知道是个赌场。 马子哪有不好赌的,女人和赌,当然,还有酒,是他们消磨时间的所在,也是他们干马子的终极目标,水泊梁山的好汉不都是大块吃肉大碗喝酒么,可真的干马子了才知道,那都是书上瞎编的,哪有那么多快活的好事,遇到年景不好的,能吃饱饭就算不错了,还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做梦去吧。 二结子没打算做买卖,毕竟在邵庄户的地盘上,邵庄户的面子还得给,但是赌一赌并不违反约定,开赌场的不怕有生意,笑迎八方客么,问题是赌场里的人,甭管赌徒还是看热闹的,都以为二结子是打劫来了。 二结子没有钱,但是有枪啊,他把枪摆到桌上,四下里打量了一下说道:“有玩的么?” 问题谁敢玩呀,这可是枪,能要人命的枪,没人吱声,更没人回应,都在琢磨着怎么溜呢,除非不要命了,跟一个马子头赌,赌赢了赌输了都没好处。招着都比害眼毒。 二结子没看上小安,他想当然的以为一个半大小子肯定是替他家大人说话的,小孩么,谁好意思对他下手,所以,小安出言讥诮他也没在意。 二结子喜欢掷骰子,简单快捷,还刺激,一掀一瞪眼,比牌九还快,而他自认为自己掷骰子的水平很高,因为这么多年他赢的最多,没几个人能比的了他,提起马子头二结子,都知道他枪法好,赌技高。 “拿枪押注?” 小安问道,随手拿了起来,看了看又放下,期间还摇摇头,似乎没看上这枪。 二结子胆子大得出奇,或者他根本不怕面前这少年摆弄他的枪会对他不利,可是看到少年的神色,他笑了,这小子胆子倒大得很么,显然见过世面,于是他点点头。 “管吧,我出门没带钱,不过我二结子说话算话,不耍赖,赌博么,就得按赌博的规矩来,不然没意思,再怎么着,我这枪也值几十大洋吧,咋样,玩不玩?” “你这破枪值不了几个钱,顶多二十大洋,一把都给你赢没了,再说一局二十大洋也忒没意思了,刚才俺们可是二百大洋一局。” 小安不屑地说道,还很自在地端起茶碗喝了一漱了漱口,然后哗一下吐了出来。 二结子的眼瞪大了,这小子是谁,什么来路,竟然敢玩二百一局的,不简单啊,怎么没听说江湖上有这么一号人呢。这到底是真是假,别是忽悠我的,让我知难而退,问题我可不能被这小子吓倒,传出去能丢死人了,说一个马子头竟然不敢跟一个半大小子赌。 “真的,一局二百。” 三龙说道,心里反倒有点小自豪,周围乡镇也有开小赌场的,但是二百一局的赌注还没听说过,毕竟这是乡下,好赌的人也都是小来小去的,根本没那么多钱,他三龙这赌场名声传出去,不说有啥好处,肯定是压他们一头。 十二指一声不吭,心里对小安的佩服却是实实在在的,这小子不一般啊,面对这马子也是轻松自如,先不说这赌技,就凭这胆量就不一般,寻常人,他这个年龄,只怕早就吓尿了,更别提跟马子叫板了,这谁家的小子,不简单啊。 ”我说当家的,您还是回吧,您赢不了他。” 十二指指也是老江湖,胆量也不是一般的大,所以才好言相劝,他怕的是这马子头要是输急眼了,会大开杀戒,他可不愿意跟着遭殃。来给三龙抬台面,输赢先不说,要是再跟着丢了命,那才冤呢,所以先提个醒,至于你听不听,那就不是我的事了。 “我还偏不信这个邪了,没赌你怎么知道,他厉害,你得看到跟谁比,遇到我,哼哼,未必。” 二结子来了兴致,就是凭着一股不服输的气势他才在鲁南搏下如此的大名,他可不会被一个陌生人几句话就打发了,他信奉的就是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没赌怎么知道,要是提前知道输赢,那就不是赌了,赌博的美妙就在于不知道输赢,提前知道输赢就没意思了。 “我就是输在他的手下。” 十二指说道,语气不疾不徐,但是给人的感觉却是很笃定。能把输赢说得这么轻松,显然也不是常人,毕竟那是二百大洋一局呢。二百大洋的价值只要不傻都知道,顶一个好长工一年的工钱了,一局赢一个长工一年的工钱,你说这局大不大吧,除非你是腰缠万贯的大财东。 “你?真的?” 二结子看看十二指,又看看小安,一脸的难以置信。 十二指点点头,并不觉得有多难为情,毕竟这么多人看着呢,他没法说假话,也没必要说假话。 二结子他就笑了,指着小安道:“好,自古英雄出少年,那我就跟你赌一把,你要是赢了,这枪就是你的,我没二话,要是输了,我也不问你多要,二十块大洋,咋样?你可别说你没有,这一堆呢。” “此话当真?” 小安问道,他真的不怕跟这个马子头赌一把,他担心的是这马子头在阴平大开杀戒,毕竟他们人手一把快枪。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这是咱俩的赌局,跟他们无关。” 小安的话把周遭的人感动的暗自唏嘘不止,小安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你二结子要是输了,你不能对这些人下手,小安怕就怕对方不对他干啥,反倒对这些人下手,羊毛不见羊身上找,先把规矩定了再说,你只要答应了就好办,除非不讲规矩的马子,而二结子自诩是个讲规矩的马子头。 “明白,你放心,输了我二话不说走人,你们玩你们的,我二结子说话算话。” “好,大当家的爽快,怎么玩你说。” 二结子捏起骰子先扔了出去,然后又捏到手里说道:“比点子大小,我押大。” 说着,一把抄起骰盅摇晃了起来,那半眯着的眼睛却机警地盯着小安看,他实在想不明白,这么小的年纪赌技高又能高到哪里去,到此时,二结子还是没把小安放在眼里,他忘了一句老话: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摇了一会,二结子“啪”一声把骰盅扣在了桌子上,然后目光炯炯地看着众人说道:“大伙可都看清了,我说的押大就是押大,赌场规矩,点子大赢人,我的点子就是大。” 众人在等着二结子掀开骰盅,可小安一把把枪搂了过去。这什么情况,不单二结子不解,众人也不解,这还没比呢,你咋能知道你赢了,难道是你想对二结子动武?不可能吧,对方可是好几条枪呢。 二结子不解地看着小安,又好气又好笑。 “啥意思,小子?” 小安嘴一撇道:“你五点的点子,咋赢?” 众人惊奇的不得了,更纳闷的不得了,就连赌博的高手十二指也是如此,你都没看你咋知道他的点数大小,虽然有高手能听出来点子大小,可这高手谁也没见过,以为都是夸大之词,若是不受干扰的情况下,自己摇骰盅,十二指自信能做到,问题是别人摇的骰盅,离那么远,他不相信这小子能听出来。 二结子也是惊奇的不得了,自己明明押的大,摇的也是大,咋会是五点呢,他不信,就觉得这小子神神叨叨的,你又不是阴阳眼,能看清骰盅里的骰子点数。可是,随即他就被惊得目瞪口呆,因为三粒骰子显示的点数就是五点,两个一点,一个三点,加起来就是五点。 神了。 不光二结子觉得神了,就连十二指都觉得神了,至于那些看热闹的,更觉得神了,不服不行。 二结子倒是个爽快人,把骰子一推道:“算你赢了,但是你得拿点子说话啊,兴许你的点子比我的还小呢。” 二结子说的没错,他的五点,毕竟,四点,三点,都比五点小,至少他还有一点机会,虽然机会很小,很渺茫,但那也是机会。赌,不就赌的机会么,不然怎么叫赌。 小安嗤了一声,道:“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 小安话音刚落,就听一个声音恶狠狠地说道:“你小子不想好了是吧,敢跟大当家的这么说话。” 说话的是二结子的一个属下,一杆长枪指了指小安,样子吓人的很。 小安捏起一个骰子说道:“我用一个骰子都能摇的比你的大。” 第283章 不可思议 一个骰子最大的点数是六点,这结果很有可能。问题是一个骰子和三个骰子,难度不一样,一个骰子摇出六点比三个骰子摇出六点难的不是一星半点,再说,比的是三个骰子,你用一个骰子,那是坏了规矩。其实坏规矩不坏规矩的没人在乎,而是这话就是看不起人,实实在在的看不起人。 二结子还没说话,还是那个拿枪的家伙说话了,他说:“大当家的,别上他的当,一个骰子好摇,三个不好摇。” 说的蛮有道理,估计是吃过这方面的亏,不然不会比二结子还急。这也从另一方看出,这二结子颇得手下人的拥护,患难见真情,遇到真章见真心,这个家伙对二结子死心塌地。 二结子点点头道:“金奎,把枪放下,别吓着人。” 小安笑了,不信是吧,那我就做给你看,一念至此,他抄起骰盅把三粒骰子收入其中,然后闭着眼快速的摇动起来,只听哗啦啦,骰子在骰盅里滚动撞击的声响,竟然悦耳的很。 众人都敛气屛声,唯恐惊了小安似得谨慎表情。这局面没有人吱声,也不敢吱声,因为对赌的已经不是这个小子和那个三龙请来的高手,双手十二个指头的那个,而是鲁南地界赫赫有名的马子头,大马子二结子。二结子是谁,这可是个敢跟警察局长对着干的狠人,据说杀人不眨眼。 二结子落草的原因并不复杂,因为他杀了警察局长的老爹,作为警察局长,当然要替其父报仇,你来我往斗了好几回,谁也没能把谁拿下,但是二结子跟警察局长斗法的事情却传了出来,以至于他在鲁南的名气比许多年长的马子头还响亮。 二结子没做马子头之前是个勤快正干的棒小伙,因为会几手拳脚,性格上就有些江湖气,二十二那年去韩庄街卖瓜,没想到那次卖瓜彻底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也改变了他的命运,使他从一个老实本分的庄稼汉蜕变成了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马子头。 二结子当时挑着瓜从大财东王明志的家门口经过,嘹亮的吆喝声把正在午睡的王明志吵醒了,王明志坐在高大门楼的过道里,睡眼朦胧的把卖瓜的小伙招呼到跟前,问他瓜甜不甜,得到的回答是不甜不要钱。老奸巨猾的王明志要的就是这句话,一招手招来五六个家丁,当着二结子的面嘁哩喀喳把他的瓜给干掉了一多半,吃得嘴上还沾有瓜子的王明志把瓜往二结子的筐子一丢,说卖的什么屌瓜,一点不甜。 吃都吃了,还吃那么多,竟然说不甜,那时候的二结子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几句话就跟王明志吵了起来,丝毫不顾忌他是个大财东,可是王明志的几个家丁却不干了,竟然把二结子往外赶,一边赶还一边拳打脚踢。这什么道理,吃瓜不给钱还打人,别人能忍,二结子不愿意忍,就还手了,虽然打倒了三个气势凶狠的王家的家丁,无奈人越来越多,到最后二结子被打得半死不活,被人给扔到了东大沟里,若不是路过的一个老头相救,二结子估计早就坟头的草长多高了。 二结子浑身是血被人救下后,那个救他的人把他送到了韩庄街有名的老中医韩邦佩那里,并留下了十块大洋的诊金,伤愈后,二结子气不过,决定报复,他把看病剩下的七块大洋和从朋友那里借来的十五块大洋一起,买了把半新不旧的短枪,然后直奔王明志的家。 王明志正在门楼下的过道上休憩,当他被一个头戴草帽的家伙吵醒时,气得像吹猪的一样,张嘴就骂这个不识数的家伙打搅了他的清梦,二结子才不管呢,掏出枪对着王明志当当当就是三枪,然后扬长而去,等王家的家丁闻声追出来时,二结子已经消失不见了。 王明志是县警察局局长的老爹,老爹被人枪杀在自家的门口,这让警察局长王本礼怒不可遏,发誓要替老爹报仇雪恨,于是,就上演了警察局长跟二结子斗法的故事。 ...... 十二指微微闭着眼,两只耳朵支楞着,他百思不得其解,怎么十拿九稳的事情偏偏没了准头,难不成这小子会法术不成,可是,这都是传说啊,谁也没见过,只听说有一种内功,会隔山打牛,能以气御剑,问题是光听说过,谁也没见过呀,难道这小子会?不可能,那都是说书的骗人的玩意,谁信,那么只有一个解释,这小子克自己。 二结子饶有趣味地盯着小安手中不停晃动的骰盅,期间不忘抓几粒瓜子慢慢地嗑,那架势就像在自己家那么随便,那么自如。这个少年很可能赢自己,但是要说他是个赌场高手,他是不怎么相信,这才多大啊,肯定没那个能耐,运气好我信。 运气是个什么东西,没人能说得准,但是没有人不相信运气一说,十二指信,二结子也信,在座的看热闹的都信,他们一直认为,是这进士爷的孙子的运气好,小孩子么,运气好再正常不过,大了就未必了。 小安把骰子往桌上一扣,一脸自信的表情看着二结子,然后当着众人的面慢慢掀开。 随着众人的目光看去,三粒骰子呈三角形排列,每个骰子都是黑点朝上,一码黑的黑点,不多不少,都是一模一样的六点。 三六一十八,十八点,傻子都能算出来,最大的点数 。 这还有什么话可说,二结子笑笑,一副见了鬼的表情,但是他爽快地说道:“小子,你赢了,这枪就是你的了,愿赌服输,我二结子没二话,拿去吧。” 这是众人都没有料到的结果,有些人已经暗暗替小安捏着一把汗了,谁要是能相信一个马子头的话,那基本上不是傻就是迂腐,马子是干什么的,那是杀人不眨眼的土匪,他跟你讲信誉,你想多了。也有随时准备开溜的架势,以防这马子耍赖动枪,刀枪无眼,还是能躲多远躲多远,看热闹可不能把命丢了,划不来。 小安却把枪推到二结子面前,笑着说道:”大当家的爽快,这把不算,你肯定以为我是巧了运气好,要不再来一把试试?” 二结子来了兴趣,还别说,他还真是这么想的,这小子的一番话正和他的心意,他笑笑道:“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认输就是了,不过你说再比试一把,那我就陪你玩玩,这局不比大,比小,咋样?” 小安微微一笑,别说一把,就是十把我也不惧你,这样想着,他把骰盅往二结子面前一推,示意二结子先来。 看热闹的顿时又来了精神,但是也有暗自腹诽的,你小子赢了一把行啦,见好就收吧,咋还跟这马子头杠上了呢,别看他现在和颜悦色的,谁知道他下一秒会不会翻脸,到时候你哭都没地方哭,唉,到底年轻啊,年轻不怕你年轻,就怕你不懂事,这可如何是好,劝不能劝,听天由命吧,只希望这马子头看在进士爷的面子上饶过这小子。 二结子也没客气,抄起骰盅就把骰子收到里面,然后快速地摇起来,然后一边摇,一边听,神色谨慎了许多。第一把输了,你可以说你大意了,第二把要是输了,就没借口了,而且这才摇的不是大,而是小。 小安才不管不问呢,他抄起茶杯一看没水了,就把杯子递给三龙,让三龙给续水,三龙一愣,但还是乖乖招办,这小子的气势已经把他拿捏得死死的了,他不敢不倒。 二结子摇了好一会,这才把骰盅一扣,然后掀开,三粒猩红的点数出现在众人面前,三个一点,加起来三点,最小的点数。三个骰子加起来,最小的点子就是三点,没有比他再小的点子了。 二结子洋洋自得,最小的点数,这次稳赢,总算把局面扳回来了,也不算太丢人。 小安笑了,然后拿起骰盅摇了起来,既然你不信,那我就摇给你看。 十二指也笑了,心里道,我倒想看看你怎么赢这二结子,三点是最小的点数,难不成你还能摇出一点不成。 二结子自信满满,哪怕这小子摇出三点,那也不能说明他就赢,顶多算是平手,那他二结子也没输,至少面子能挽回来一些。 围观的人乐了,一个不服一个,这二结子虽说是马子头,可也是个光明磊落的主,没有恃强凌弱,也没有出尔反尔,倒是大大方方承认了,先不说他马子不马子的,就凭这行径就说明是条汉子,不服不行,也怪不得人家能干出一番事业。 三龙的心情很复杂,他没料到会是这样的一种局面,自己请来的高手没能赢下小安,赌局还没结束,这马子头二结子横插一杠子,这叫什么事啊,看这意思,自己的四百大洋横竖是捞不回来了,唉,啥都不怨,就怨自己发贱,输了就输了,偏偏不服气,连夜找什么高手来,这高手也不高,白搭了四百大洋,还不知这二结子什么性子呢,这家伙可是带枪来的,惹不得,抢了自己这赌场也没招,空手的干不过拿枪的,自古以来就是。 臭蛋和春来的郁闷一点都不比三龙少,甚至还多,生性谨慎的春来劝过三龙,李进士那门咱惹不起,干脆认栽吧,反正羊毛不见羊身上找,慢慢地薅呗,一个大民不玩,还有无数大民不是,这男人生性好赌,赌场开门不愁没生意,犯不上跟威名赫赫的进士爷的嫡亲孙子杠,结果咋样,没听水响那四百大洋就成别人的了,你说到哪里喊冤去,问题还没完呢,这半路来了马子,真是倒霉了喝凉水都塞牙,看来流年不利啊,得去找金半仙给算算了。 小安用了暗劲,把骰盅摇得快如疾风,直至一片幻影,围观的人都看不清了,有人暗自惊骇,这也太快了吧,是人的手么,人的手能有这么快,乖乖,我算是见识了,这神童果然不一般啊,摇骰子还能摇这么快,这手法,不赢才怪。 十二指大吃一惊,心下顿时明白了,这是个高手,比自己高很多的高手,这手法使出来,别说是他,只怕赌王来了也认栽。 二结子愣了,这小子玩什么花招,怎么快得看不出了。 围观的人也都看呆了,这世间还有这么快的手法?这也太快了吧,快得都不像是人手。问题是你再快,摇出来最小的点数也只能是三点,因为没有比三点还小点数。 可是,众人听着听着就觉得不对劲了,因为哗啦哗啦的响声没了,就好像骰盅里的骰子没了。骰子没了,那可能么,问题是咋没声音了呀,难不成背着小子出老千给倒走了,不然咋没声音了。 就在众人不解之际,小安把骰盅一扣,然后慢慢掀开。 众人看到哪里还有骰子的影子啊,就是一堆细面面。 人群一阵哗然,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三粒骰子竟然化为齑粉。这还怎么比啊,别说三点是最小的点数了,人家连一点都不点,主打一个没有点数。 “我操!” 二结子忍不住叫了一声,这结局他没料到。 十二指的汗霎时就出来了,这绝对是高手,毋庸置疑的高手,小安这一招他没见过,料是自己也做不到。 三龙看呆了,这坚硬无比的骰子竟然能摇成粉末,这事别说见了,就是听都没听过。 臭蛋和春来也看傻了,他俩搞不明白,好好的骰子怎么会变成粉末呢,就是用磨碾也没这么细吧,真是邪了门了。 “大当家,这算几点?” 小安笑着问道,还伸出手捻了捻粉末,好像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会是这种结果。 “你小子使诈。” 还是方才那个叫金奎的叫道,手中的枪直直指着小安。 也没见小安怎么动作,那杆长枪已经到了他的手中,他用枪指着金奎冷冷地说道:“我最讨厌有人拿枪指着我。” 金奎傻眼了,看着空空的双手愣了,这枪怎么就跑了呢,跑到这小子手里了,难道他是孙猴子么,会变。 第284章 救命恩人 “你的人不讲究啊,大当家的。”说着,小安把枪掼到了地上,一脸的不屑和戏谑,好像方才掼的是他的一个玩具或者木头棒子。 周围的人看傻眼了,令他们惊奇更惊奇的是这小子不光赌技了得,似乎身手也非凡,不然怎么一把就把一个马子的枪给夺了,而且那马子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就好像故意让他夺去一样。看他夺马子长枪的快捷,你说他不会功夫,傻子也不信,这小子,娘的,简直就是妖孽,你说你赌技好也就算了,还身手好,怪不得人家这么自如,原来是有依仗,正所谓艺高人胆大是也。 小安的话让二结子急了,你可以说我狠,也可以说我滑,但是不能说我不讲究,因为二结子自认是个讲究的人,不讲究的话早就一枪崩了你了,那还容你说三道四的,信口雌黄。 “金奎,滚蛋,别在这丢人现眼了。” 二结子呵斥金奎,虽说知道金奎向着自己,可是这么多人呢,你向也不能这么个向法,赌博有赌博的规矩,我这正主还没说话呢,那轮得道你说话,你这样不是帮我,而是害我,传出去说我二结子赌博场上恃强凌弱,那以后谁还跟我玩,我不是这样的人,这恶名我不背。 金奎的手火烧火燎的疼,拿眼看去,两只手掌心都被撸了一层皮,这是枪被夺去所致。令他不解的是这小子的力道怎么这么大,大得他都怀疑这是不是人力所为。力道大也就算了,问题是太快了,他都没反应过来枪就到对方手里了。这不能不令他心生忌惮。 大当家的这么一说,他很委屈地站到一边去了,枪都被人夺了,还笑贬你不讲究,这搁谁谁能受得了,可大当家的偏偏就能受了,金奎抬眼看向那小子,心中恨恨地想,好小子,你给我等着。其实,金奎也知道自己只是说狠话,人家能轻易地把你手中的枪夺走,你一点反抗的力量都没有,让人家等着,也只能是自我安慰的一句废话。 “你赢了,我认赌服输。” 二结子说着,把盒子枪往小安跟前一推,单凭小安这一手把骰子摇成面面的功夫,二结子就知道自己不是这小子的对手,他知道,这民间高人多的是,远不是他一个马子头所能对付了的,在他印象中,救他的那个老头就是个高手,因为人家背着他到韩邦佩的药铺的时候就像玩似得,当然,这都是听老中医韩邦佩说的,让韩邦佩佩服的人不多,而救二结子的那个老头是一个,而且是很佩服的一个,因为中医韩邦佩也会功夫,造诣也不浅,但是他看不出这老头的深浅,背着一个大男人面不改色气不喘,你说这功力深到什么程度,自己想去吧。 “大当家的爽快,这枪你还是收着吧,你吃饭的家伙什,我不能夺你的饭碗不是,再说我也用不到。” 小安说着,把枪推回到二结子的跟前,这把枪他还真的没看上,再说,这二结子的名声并不差,这才是小安愿意放过他的原因,否则早就动手灭了他了,省得为祸乡里。这年月马子多如牛毛,你就是想灭也灭不了,这二结子的口碑还不错,至少不是那种罪大恶极之人,留着他未必是坏处,至少能让一些为非作歹的地主财东有个忌惮。 “好,小兄弟够朋友,有空到台儿庄去我请你吃河鲜。” 二结子抱拳道,他知道,这是这小子给自己面子呢,人家赢了你,又给你面子,他得兜着,否则传出去不够丢人的,混江湖么,要里子也要面子,有时候面子比里子还重要,他二结子的好名气可不能让自己瞎了。 “大当家的——” 金奎很委屈,本来他想教训这个不开眼的小家伙的,大当家的这样一说,他就不好说什么了,依着他得脾气,不揍这小子一顿也得勒他两个钱,他真搞不懂大当家的咋这样,一点便宜没占着不说,还邀请人家去吃河鲜,把他当朋友了,你咋忘记了他把我的枪给抢了,而且当着你的面给掼到地上了。 二结子瞪了金奎一眼,吓得金奎立马闭嘴,他是知道二结子的脾气的,拿你当兄弟不假,但是他的话也是一言九鼎,我大当家的都认可这个朋友了,你什么意思你。 “谢了,大当家的,有空我一定去拜访。” 小安说道,笑眯眯地捏起一个大洋看了又看,好像那大洋就是朵好看的花似得。 “好,不打搅了,你们继续玩。”二结子一抱拳,然后瞪了金奎一眼,示意走人,再待下去也是无脸。 “大当家的慢走,不送。”小安随口说道,脸都没转一下,就好像二结子一伙是他的家丁或者手下,不光不得不说,小安这态度震惊了赌场里所有的人,什么叫气势,这才叫气势,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这小子,是个人物,长大后肯定更不简单。 大当家的说走,金奎再不愿意也得走,于是就弯腰把枪捡起来,可是随着他“啊”一声惊叫,众人吓了一跳,不明白他为啥惊叫。于是随着他的眼光看去,众人这才发现金奎手中拿着半截枪,那枪管和枪身分成了两半,就像半截木头。应该是方才给掼的,不然不会断成两半,多数人这样想。 二结子却脸色大变,他知道遇到高手了,这肯定是这小子所为,因为除他之外别人没摸过枪。能在箭不容发的一瞬间夺过枪,借着掼的力道并折断,这功夫简直匪夷所思,让他用脚跺未必能跺断,这可是铁家伙,好钢锻造。二结子的冷汗出来了,这让他突然想起救自己的那个高手老头。韩邦佩为人忠厚,医德高尚,他的话理应不虚。一念至此,二结子灵机一动,这小子功夫这么好,向他打听一下试试。 走到门口的二结子停住脚,对着小安一抱拳道:“小兄弟,我向你打听个人。” 小安笑了,点点头,这事太简单了,只是不知道他打听的谁,先听听他的意思再说,要是打探仇人,就是知道也不能告诉他,毕竟他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马子头,告诉他就是害了那人,要是无关紧要的,恰巧自己认识,告诉他也无妨,举手之劳的事,没必要藏着掖着。 “大当家的请讲。” “这说起来也五年多了,对,五年零六个月,当时,说实话我也是听人说的,是个老头,不高不矮,不胖不瘦,浓眉大眼,留着黑胡子,两只拳头比一般人的大,就这,我还是听韩老中医说的。” “韩老中医?你还是听他说的,你呢?” 小安不由地问道,原来这二结子是替别人打探的,他没见过这个人。 二结子摆摆手道:“我?我当时受伤了,被人打昏了,我拿记得,要不是救命恩人,我早就没命了,这些都是听韩老中医说的,救命恩人把我送到就走了,还留了钱,我好了之后你说我不得找么,救命之恩呐,可惜我找了好几年都没找到,所以,向你打听打听。” 小安乐了,听二结子的描述,这不是苗大爷是谁,肯定,绝对是苗大爷,二结子找苗大爷找不到也正常,除了在李家庄之外,他很少出门,出门也都是远门,一出一两个月,应该是苗大爷回李家庄的路上救了二结子,以至于二结子念念不忘,这二结子倒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可惜的是咋走上了这条路。 二结子看到小安的面色当即明白了,他顿时欣喜若狂,上前攥住小安的手激动地说道:“你知道是不是,你肯定知道,我一看就明白。” 小安故意逗二结子:“我知道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二结子愕然,随即也笑了,他拍着小安的肩膀道:“别逗老哥了,小兄弟,我知道你肯定知道我的救命恩人,不然你不会是这副样子。” 小安笑了,心下释然了,这二结子不是寻找仇人,而是寻找他的救命恩人,这个不能不告诉,只是他不知道,这耿直仁义的苗大爷知道他救下的小伙子日后成了有名的马子头会作何感想,会不会后悔就下了他。 “你说的救命恩人跟我认识的一个人很像,只不过我不知道他是不是。” 二结子惊喜地说道:“肯定是,他在哪里,我要见见他,你不知道,这些年我真的到处打听,可惜到现在都没打听到,还请小兄弟快快告诉我。” “你说的这人可能是我苗大爷。” “啊,你苗大爷?他在哪里?” “我现在不能告诉你,不然的话他会生气,这样吧,你有事忙你的,我回去问问我苗大爷,他要是答应见你,他就会见你,他要是不答应,我也没招。” 二结子连连点头,欣喜地说不出话来,这消息实在太令他惊喜了,既然知道了,早见晚见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同时二结子瞬间就明白了,那老头是个高手,这小子也是个高手,这就说得通了,自己的救命恩人是这小子的大爷,这事整得,实在太好了,往远了说还得感谢邵庄户呢。 ”那我就等小兄弟的好消息,谢谢了。” 说着,二结子长揖到地。 小安笑着道:“大当家的不必客气,我回去就办。” 二结子给了金奎一脚,骂道:“还不滚蛋,丢人现眼。” 金奎如梦初醒,拿着半截枪就跑,比兔子还快。 二结子一抱拳,然后举了举,然后大踏步离去,那气势像个得胜的将军。 十二指看着离去的二结子,有些懵,更是一脸的骇然,这小子的功夫实在太强大了,这手劲要是用到人身上,折骨头还不跟扳黄瓜一样。 三龙早已吓得面如土色,这才知道自己的鲁莽无知,他恨不得扇自己的脸,反扇正扇,白白混了这么多年,这么一尊大神竟然看不透,还不知天高地厚的要跟人家比试,这哪是给人家找不痛快啊,这简直就是作死,就这小子这功夫,捏死自己还就真的跟捏死一只蚂蚁差不多少。 “小少爷,你就饶了我吧,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我给你磕头了。” 说着,三龙跪下就跟小安嘭嘭嘭磕了三个响头。 三龙的行为一下子把众人给惊呆了,这三龙咋回事啊,咋还跪下了,跪下了还不说,还磕起头来了,这事跟你没关系啊,你又不是二结子一伙的。 别人不知道三龙因何而磕,可十二指门清啊,三龙一磕头,十二指的心跟着一抖,自己可是三龙请来摆事的,唉,就自己这赌技,还跟人家比试,真的是不知天高地厚,简直丢死人了。 十二指尴尬地笑着,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心里有多苦涩,有多震撼,他决定从此不再踏入这阴平半步,丢不起那人啊,被一个半大小子虐了,自己还不自知,若不是半道而来的马子插一杠子,只怕那二百也输进去了,这样一想,十二指觉得怪对不起三龙的,非但没给他把事摆平,还给输掉四百现大洋,真是丢死人了。 “那四百我赔你。”十二指拍拍三龙的肩膀说道。 “都走了,我也走。” 小安说着,从兜里掏出一块布兜住了赢来的大洋,然后也扬长而去,留下一屋子凌乱的人群。 回到家里,小安没敢去正厅,他怕爷爷看到了会问这钱哪里来的,就在他往后院走去时,却被从屋里出来的爸爸叫住了,看小安鬼鬼祟祟的样子,李志坚就坏笑着问道:“你小子是不是又没干好事?” “哪有。”小安躲躲闪闪,把大洋藏在了身后。 李志坚走过来,笑着说道:“小子,有你的好事来了。”说着,就伸手要拿小安的布包。 小安没法,苦着脸说道:“什么好事?我没觉得有好事。” “这么多钱哪来了?”李志坚夺过小安的布包问道。 “我说捡来的你信不?” 小安不甘心地说道,虽然这钱打算交给爸爸,可自己交跟他硬要是两码事。 “小子,又去赌喽?”李志坚掂掂手中的大洋,眉开眼笑地说道,凭手感,他就知道,这得好几百。 “这钱我先拿着,你去堂屋吧,你爷爷等着了。”说着,李志坚直奔后院,也不管小安不情愿地站在当院子了。 小安看看到正北的太师椅上一左一右坐着俩老人,东边的当然是爷爷,西边的不认识。老头下首还坐着一个西装笔挺的中年人,看年纪跟自家老爹不相上下,甚至可能还大一点。 看到小安,进士爷呵呵笑了起来,然后对一边的老头说道:“山东人真是辟邪的,念叨谁谁到。”说着,又冲小安招招手道:“小安,快过来,认认你表老爷,还有你表大爷。” 第285章 初遇情敌 小安依言过去,规规矩矩地叫了声表老爷爷,又对着中年汉子规规矩矩地叫了声表大爷。他知道,凡是带表的都是亲戚,反正爷爷让叫啥他就叫啥,谁让自己辈分小呢。 被小安叫表老爷的老头仔细打量着小安,然后频频地点头,嘴里说道:“不错,不错,跟你家三侄子像得很。” 小安坐下了,心下却有些纳闷,这表老爷父子俩来做客也轮不到自己陪啊,爷爷在,爸爸在,哪里需要我坐着啊,也没话可说啊,所以他只能规矩地坐着,而且要面带微笑,大户人家的体面要保持。 好在没一会爸爸进来了,然后拿着一本书给了小安叫大爷的那个,那人道谢后,笑着对李志坚道:“原来听说你家侄子顽皮,这不是老实的很么,你看坐得笔直,我看传言都是虚的。” 李志坚看了小安一眼笑着说道:“二哥,咋样,看中了没?” 被小安称作表大爷的黄炳谦笑着说道:“不孬,不孬,快赶上你的个头了。” 夸是夸了,倒没接李志坚的话茬,这让李志坚吃不准他的心思,于是就凑近了说道:“这小子还不知道呢,你看坐哪老实的,其实心眼子可不少,人小鬼大。” 李志坚可没敢跟黄炳谦说小安的事,怕吓着对方,对于这个远一层的老表,小安未来的岳父,现在说的越少越好,说漏了说不定就成不了。不过,李志坚并不赞成小安这个年龄说亲,太小了,还未成年呢,不过碍于老爹的面子,他才没提反对意见,他认为至少要等十八岁之后再说,现在还为时过早,再说未定因素实在太多,假如过段时间再去上海,自己的工作性质决定了以后的日子不会太安稳,至于危险,更是难以预料,所以,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想多了也没用。 “那是,那是,不然怎么称神童啊。” 黄炳谦呵呵笑着,说实话,眼前的小安长相没得说,至于个头还是言谈举止,黄炳谦也满意,毕竟这进士爷这样的家风肯定培养不出孬孩子,要说唯一一点差强人意的就是稍微有点瘦,不过他也知道,小安这个年龄正是长身体的年龄,假以时日肯定又是个高大英俊的才俊,因为他爹的身高长相在那摆着。 小安不知道大人们的心思,但是心里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因为这表老爷和表大爷看自己的眼神似乎有另外一种东西,但是他并没有多想,以为就是久不走动的亲戚没有话题之下的无奈选择,拿他这个小孩当话题,仅此而已。 “那就趁他爷俩没去上海之前见见吧,老表,你看如何?” 进士爷说道,端起茶盅慢慢呷了一口,这个小孙子他最疼爱,年逾七十的他也早点想把小安的亲事定下来,虽然崇尚三民主义,可他还是有着一个爷爷的心念和想法,一辈人有一辈人的事情,一辈人有一辈人的责任,他的责任就是替孙子物色一个好孙媳妇,而他这个老表,也跟他一样有着同样的心思。 “还如何,他们年轻的一辈是该见见了,再不见见就更不认识了,哪像咱那会,一年不见个几次就不算老表。” 进士爷留了客,小安父子作陪,那爷俩似乎很满意,辞别的时候进士爷破例把那爷俩送到大门口,看着那爷俩上车走远了,这才对儿子李志坚说道:“明天你带小安去一趟,来往来往,你不来我不往,那还叫什么来往。” “爹,我觉得小安还小——” 李志坚还要说下去,却被老爹伸手阻止了,进士爷思忖了一下说道:“别多想,就是走动走动,你就当走亲戚就是了,这世道,一切难以预料啊。” 李志坚瞬间明白了老爹的心思,显然是自己的意见听进去了。 李进士一家不急,并不代表黄家不急,小安满打满算才十五,而黄家的丫头都十七,十七岁可算是个大姑娘了,身为马兰名门望族的大户人家,求亲的几乎踏破门槛,不定下来总归是个心事,这也是黄家父子亲自上门的原因,毕竟几年前的一次酒桌上两人就这个事情调侃过。 出了李家庄,上了大路,黄氏父子这才敞开心扉,老爹对儿子道:“那小孩我看了,一脸英气,将来必定是个人物。” “我——” “有话就说,不必遮掩。” “那小子是不孬,问题是他爹,我说的是志坚老表,我怎么听说干的不是稳当的营生。” 黄老爷子白了儿子一眼,不满地说道:“什么叫不稳当的营生,你就直接说人家是共匪呗。” 黄炳谦咳嗽了一声,借以掩饰自己的尴尬,他真的听说这个二世老表在上海干的就是这杀头的买卖,但是不能问啊,问了人家也未必会说,与其那样还不如不问。可是,作为心莲的老爹,要把闺女托付给这样的人家,他还是有着深深的顾虑,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女儿着想,大户人家上演的悲剧哪个不是以女子的悲惨作为代价,他可不想自己的亲闺女走这条老路。 “共匪不共匪的我不管,我只信进士老表的,你没见么,他是两头通吃,这个老狐狸,算盘打得真精。” “您是说当国军团长的二老表?”黄炳谦说道,瞬间明白了老爹说的啥意思,他不得不承认,老爹说的没错,二儿子姓国,三儿子姓共,这两头一般沉,无论那边好了他都没坏处。 “还能说谁!” 黄老爷子有些生气地说道,内心里虽然不看好共产党的未来,可是对于李进士,他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再看看自家,两个儿子无不是那种规矩守成之人,这样的人太平年代没问题,怕就怕动乱年代,动乱年代,那就是割肉的主,而反观李进士三儿子,一个国,一个共,相当于都是开疆拓土之人,未来的成就不可估量,还有那个小孙子,一看就是人中龙凤,他一点都不怕自家孙女看不上人家,反倒怕人家看不上自己孙女。 送走黄氏父子的这一晚,李志坚跟老父亲爷俩聊了很久,最后一致决定,若是黄家催的急的话,就说等小安年满十六再说,末了,进士爷笃定地说道:“有了确切的时间,黄家应该不会再提。” “希望吧,那俺爷俩明天就去!” 第二日早饭后,李志坚爷俩带着早已备好的礼物上了马车,赶车的韩柱笑呵呵地看着三少爷爷俩上了车,这才嘚驾一声扬起了马鞭。对于这个对下人如同亲人的三少爷,韩柱表现得一如既往的尊敬,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有那么好的运气摊上一个好主顾的。 马兰是个大镇,在李志坚的指引下韩柱把车赶到了一家高门大户的门口。因为在李家做长工二十余年,见识过李家的气派,面对这跟李家不相上下的高门大院,韩柱表现的并不稀奇,他认为门当户对才是天下之道,不然容易出问题。 看到有马车来,黄家的家丁当即迎出来,得知是东家的亲戚后,热情地把李志坚爷俩往客屋里带,同时让一个年轻的伙计赶快禀告东家。 得到消息的黄炳谦父子早已在客屋门前候着了,见面后免不了一番问候,虽然分开才一天时间。一番寒暄后,黄炳谦对一个比小安大不了两岁的叫子成的年轻人说道:“子成,你带你小安表弟去转转吧,他第一次来,认认门,熟悉熟悉。” 小安对这个安排甚是开心,听大人们聊天实在情非所愿,他还是愿意跟年龄相仿的人玩,至少有话说,能说到一起去。 子成把小安带到西院,院子里好几个年轻人,有大有小,但是大的也不过二十来岁,小的跟小安相差无几 ,看到子成,其中一个说道:“子成,你到哪里去了,正等你玩牌呢。” 子成笑着说道:“这个老表你们认识不?” 看几人摇头,子成把小安往前一推,接着给小安介绍,然后又挨个介绍了一遍给小安,小安这才知道这几个都是子成的老表,有舅家的,有姑家的,远近都有。小安一一打过招呼,然后站到了一边。 几个人刚要进屋,外边来了一群人,女的,年龄大小都有,子成轻轻对小安道:“俺娘俺婶子俺姑都来了,我让你叫什么你叫什么。” 小安点头,来时他就知道有这一关,叫什么都无所谓,只是他不知道大过年的有没有压岁钱。 为首的是个老妇人,看气势就知道是这家的老祖宗,子成一介绍果真是,小安乖乖地叫了声奶奶,直乐得老太太连声说好,然后对着几个夫人说道:“咋样,跟他爹一样,一表人才,就是稍微单薄了点,不过还长呢,大了就好了。” 几个夫人频频点头,脸上都带着笑,其中一个小安叫三大娘的对小安叫二大娘的说道:“这下子满意了吧,你看这长相,真的没得说,比他爹还俊。” 小安隐隐约约觉得不对劲,这架势咋跟相亲一个样,问题是老爹没说啊,我还小呢,我可没那想法。 老妇人一行走后,几个小年轻顿时欢了起来,有人提议出去逛逛,也有人提议打麻将,提议出去逛逛的是最大的蔡波,提出打麻将的是邱建平,一个是子成姑家的老表,一个是子成舅家的老表。 子成很为难,就让众人决定,天阴着,不冷,但是多数人要玩牌,说出去没意思,店铺都没开门。 蔡波没招,就怂恿新来的小安出去走走,不想却被邱建平拉住了,并对蔡波说你要去你自己去,我们正好凑家。 小安正为难着,就被子成拉到牌桌上坐了,刚坐下,外边又进来一个,穿得像新郎官,看到子成就说:“老表,俺心莲妹妹去哪了?” 蔡波正气着,听朱浩这么一说,顿时没好气地说道:“你算老几,还惦记心莲妹妹,这不,给你心莲妹妹提亲的来了。”说着,一指小安。 对于这个不肯跟他出去逛街的小安,蔡波打心眼里气,别人不去也就算了,你一个远一层的小表弟还不听话,正好,这个看上心莲妹妹的朱浩来了,让他给你添点堵。 子成介绍后,小安跟朱浩打了一声招呼,虽说对这个头发油亮的家伙没好感,可毕竟第一次见面,该有的礼貌要有,可这个朱浩明显的对小安没好感,眼神中有敌意不说,还不屑地看着小安说道:“毛都没扎齐么,懂个屁。” 小安没理会朱浩,笑笑坐了下来,这样的人犯不上搭理,疯狗咬你一口,难不成你还咬疯狗一口不成。 “好啦,好啦,你再发气倒包也没用,这事心莲妹妹说了又不算。” 蔡波说道,一副不怀好意的笑,这话乍一听是劝慰,其实是挑事。 朱浩指着小安说道:“你一边去,我玩,小熊孩子跟着凑什么热闹。” 子成看不惯,对朱浩说道:“老表,过分了哈,都是老表,别弄得大家都不开心,你来的晚,你就一边看着,这小表弟是小一点,可人家小时候就是神童,你比不了。” “神童?!”朱浩冷哼了一声,不屑地说道:“只怕是自吹的吧,这世间哪有神童,我倒想看看他神在哪里?” 小安笑笑,没吱声,对这样的人没必要搭理,爱怎么说怎么说。 朱浩以为小安怕了,冲小安一挑眉毛道:“小子,要么你露一手我看看。” 小安不知道,这个朱浩看上心莲了,十七岁的心莲出落得亭亭玉立,谁看了谁说好看,这个叫朱浩的惦记心莲不是一天两天了,无奈黄家没看上他,而是有意把她许配给李家庄的进士爷的孙子小安,可进士爷觉得小安还小,答应再等两年,小安满十六再说。得知黄家的态度,朱浩也没招,家族势力不如黄家,更不如李家,他只好干吃醋,所以见到小安,得知小安是心莲未来的夫婿,他更来气,说话就夹枪带棒的。 小安笑笑道:“别听他们胡说,哪里有神童啊,开始,开始。” 第286章 诈胡包庄 朱浩冷哼一声道:“我就说么,哪有什么神童,都是吹出来的,你会玩么?不会玩别跟着大鱼上串,俺们是玩钱的,你带了么?” 子成笑笑,对小安说道:“弟兄们就是图个彩头,你没带钱我给你两个。” 子成是心莲的哥哥,当然要向着这个未来的妹夫,虽然知晓朱浩的心思,但是都是亲戚道理的,不好太拉下脸说朱浩,更不好太向着小安,怕被别人说闲话,更怕刺激到朱浩,说出更难听的话来。 “赌钱啊,赌钱就算了,你们玩吧。” 小安说道,然后就要起身,他可不想给黄家留下不好的印象,倒不是在乎他们所说的亲事,而是不想给爷爷丢脸,爷爷可是在家规里再三申明,戒赌戒抽,赌,当然是赌博,抽,当然是抽大烟,他说这两个都是败家的玩意,只要沾上就甩不掉,比狗皮膏药粘得还结识,不想家破人亡流落街头,这两样就必须远离。有时候小安想想又惭愧的很,觉得愧对爷爷的教诲了,自己不光沾赌了,而且赌了还不止一次,好在是赢的钱都用到正事上了。 “一看就是馊抠子,兜里肯定没钱,他不玩咱玩,玩大一点,反正兜里都有压岁钱。” 朱浩说道,大模大样地坐在了北门。 蔡波最大,可蔡波不玩牌,朱浩认为自己理所当然坐上首。 小安一听朱浩这样说,本来不想玩的也坐下不走了,既然你小子出言不逊,那我就让你长点教训,赢哭你,省得屁话连篇,你喜欢心莲跟我有什么关系,有本事让你家大人提亲去,逮我撒什么气,我什么都不知道呢。 子成不悦地说道:“老表,过了哈,你知道他是谁吧?进士爷听说过吧,阴平的进士爷,有名的大财东。” 峄县的地都集中在地主的手里,几顷几十顷地的地主最多,几千亩几万亩的地主也有,只要家里拥有万亩以上土地的人家才能被称为大财东,一般的地主也只能称为小财东,大财东可不是随便乱喊的,所以,子成才有如此一说,同时也是有警告朱浩的意思,因为祖奶奶都出面了,这意味着黄李两家当家人的层面已经定了。 朱浩一惊,随即哼了一声,不由地多看了两眼小安,然后不阴不阳地说道:“噢,怪不得,原来人家有钱啊,啧啧,有钱就是好啊。” 朱浩家也是个地主,可论财势肯定比小安家差远了,充其量只是个有着几百亩土地的小财东,小财东在大财东面前当然不值一提了,这朱浩虽然不当家做主,但是大财东和小财东的区别他还是明白的。 子成道:“别屁话了,对倒胡,还是老规矩,一局一块大洋,现开,大过年的,不来赊账的。” 子成快人快语,因为有人喜欢赊账,赊赊着就没了,赢的也不好意思要,输个现钱赢个账,搁谁都不舒服,再说虽然都是地主家的少爷,可谁兜里也没有多余的闲钱,自己花都不够呢,谁愿意赢钱赢个空。 “老表,你都说大过年的了,价码还不加大一点,五块一局怎么样,敢不敢?” 朱浩说道,眼睛却不时地了向小安,看小安这年龄,比他小了三四岁,拿捏他还不跟玩一样,先不管跟心莲那层关系,赢他两个钱再说,至少心里好受些。 刘来飞苦着脸说道:“都是老表,有必要玩那么大么,你说呢子成哥?” 这些老表家,就属刘来飞家赖吧,当然,是跟黄家李家这些大户而言,比起寻常人家还是好上不止一星半点,他兜里的钱他清楚,要是一块一局的还能跟着凑合一下,毕竟不是没把都输,但是五块一局已经超出他的心里承受能力,兜里这几个钱,运气不好的话用不几把就会输光,钱不钱的不说,脸上也不好看啊,大过年的。 子成思忖了一下,看看小安,方才小安都要起身走了,谁曾想又坐下了,定是被朱浩给刺激的,一把五块大洋也不是小局,不是不敢玩,怕传出去挨训,再怎么着自己作为主人,赢客人的钱不好,尤其是这小安,自己未来的妹夫,所以这才是子成犹豫的原因。 谁知道小安笑着对刘来飞说道:“来飞哥,不怕,有我呢。” 小安算是看出了,这一群人中,刘来飞的条件最差,一块一局的还能凑局,五块一局的远超他的能力,所以他决定帮助一把,目的就是就是煞煞这个朱浩的锐气,把他赢哭,原因是这人实在讨厌,仗着自己兜里有两个钱,就胡乱加码,殊不知正中自己下怀。 刘来飞苦笑了一下,人家都这么说了,自己说啥都不合适了,来吧,谁知道输赢呢,说不了赢了呢。 朱浩暗喜,赢这几个菜鸟还不手到擒来,这三人等于给自己送钱,小安帮刘来飞撑梗,他求之不得,因为在这之前,十局朱浩能赢八局。 子成看看小安,唬不透小安什么意思,难不成他要替刘来飞出那份钱?这小子也太胆大了,一局五块可不是小局了,就是过年挣压岁钱又能挣多少,他自己收的钱自己有数,也就三十块大洋,小安就是多一些又能多多少,撑死了五十。子成当然不知道小安的赌技,要是知道的话肯定会惊掉下巴,会暗自欢喜,这分明是给朱浩挖坑。 刘来飞感激地点点头道:“谢了老表。” 然后开始码牌,看样子对那个朱浩很不满意。 “一局五块,把把开,概不赊账,大过年的,我可不想输个现钱赢个账,另外,我先说一声,我不借钱,任谁也不借。” 朱浩一边码牌,一边说道,语气里的意思显而易见,他已经看出子成的偏向,他怕这个小安输钱了不好意思问子成借,反过来问他借,他先用话堵住小安的嘴,到时候让他难看。 不论坐那里,先找庄,小安没有动用技术,而是拿起骰子随便掷,掷几是几,坐不坐庄无所谓,刚开始,不能太冒高,把朱浩吓跑就没趣了,他要玩一出猫捉老鼠的游戏,让他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真正含义,省得以为自己了不得,不知吃几碗干饭。 子成点子最大,十一点,子成坐庄。 第一局小安该胡没胡,太小,没必要,要胡就胡大的。 千刀万剐不胡头把。 朱浩胡了,虽然不大,但乐得他切牙扭嘴,像是吃了蜜蜂屎,他一边洗牌一边叫道:“开门红,不孬,不孬,上钱,上钱。” 刘飞来放的炮,本就不开心的他语气讥诮地说朱浩:“至于么,嘴都咧到耳朵根了,千刀万剐不胡头把,不知道?”说着,拿出五块大洋丢给了朱浩,样子很不屑。 朱浩哪管这一套,只要赢钱,他才不管这些,他一边码牌一边笑:“赢到手就是钱,你管呢,你赢了我也给你。” 子成偷偷往小安一边放了十块大洋,他怕小安输了不好看,因为他不知道小安兜里带了多少钱,出门走亲戚,未必把所有的压岁钱都带上。 邱建平看到,冲子成一挤眼,示意子成也赞助他两个留他当零钱花花,子成也跟他挤挤眼,意思你懂,然后对他说道:“我那本书不要了,送给你看了。” 邱建平哼了一声,然后说道:“偏向。” 其余几个人不知邱建平话里的意思,听了也都听了,也都没在乎,心思都在麻将上了。 脸上压不住笑的朱浩扫了众人一眼,然后捏着骰子问道:“好了么,好了我就掷了。”话音甫落,手中的骰子就掷了出去,第一把就赢了,兆头不孬,由不得他不开心。 第二把小安就发力了,直接听胡,直惊得几个人吃惊不已,尤其是子成,他看了又看,似乎不相信,其实他怕小安诈胡,按照规矩,诈胡包庄,包庄不说,就是输钱,问题诈胡丢人啊,说明你水平菜,打麻将还能诈胡,不是菜是什么。 小安不想赢别人的,就想赢朱浩的,你不是能么,我就专门赢你,赢哭你,那两家我一个不赢,叫你能够。 朱浩放了炮,这让他很不爽,不爽也没招,人家听夹二条,自己五条不打偏偏提溜出二条打,他后悔的想扇自己。更可气 是他是给了小安开杠后又放的炮,明杠三块,暗杠五块,这一把他就输了十块。算一算,这才两把,赢了一把没够这一把输的,你说憋气不憋气。 小安决定不给朱浩喘息的机会,别的我只治了你,打麻将再治不了你我就甭在大上海混了,于是,第三把小安又逮住朱浩。 朱浩急了,连着两把放炮,怎能让他不急,而且赢钱的还是他最讨厌的小安,本来朱浩捏死小安的心都有,这又让他连着赢了两把,朱浩气得七窍生烟,把麻将一个劲往自己身前扒拉,似乎想把运气全部扒拉到自己这边。 刘来飞和子成想笑,这朱浩显然就是清赢不清输的主,这才放两炮就捉不了了,气生拉死的,没点牌品,打牌么就是有输有赢,哪能输了两把就这个样子。 刘来飞就笑,对朱浩说道:“老表,这哪到哪啊,这才刚玩呢,早着呢。” 朱浩哼了一声,没心情理会刘来飞的调侃,也是,才两把呢,早着呢,不急,自己小心些就是了,宁愿不胡也不放炮,看你能咋地。 接下来的牌真的是这样,只要小安听胡,朱浩就不打算胡了,宁愿拆茬子也不放炮,不明所以的子成和刘来飞各放了一炮,小安自摸了一炮。令朱浩憋气的是,子成和刘来飞也各自胡了一把,算来算去他们三个人白玩,都让小安赢去了。 几把下来,子成乐了,这个小安,一把没输过不说,还一把没放胡,这什么情况,他不是说刚学么,咋这么厉害,难道是是装的,问题装的也不能这么厉害吧,肯定是新手福利,一般的新手都会赢钱,但一旦不是新手了就开始输了,对,就是这样,也只能是这样。 因为起风了,再加上没人陪他逛街,蔡波就坐在一边看热闹,人多,七嘴八舌的,又有茶水和瓜子,是比逛街强多了,看小安赢钱,他坐不住了,碰了碰小安,意思让他玩两把。 小安求之不得,本就不想给人家一个会赌博的印象,这有人替换自己,他乐意下场。 可小安乐意,朱浩不乐意,三家的钱都让小安赢去了,赢了钱想走,没门,他伸手阻止蔡波,对他说道:“老表,你等会,这还没坐稳窝呢就换人,那不行,最起码得三圈才能换人,你要是觉得看热闹没意思,等会我赢钱分你一半,放心,我输了不问你要一个子。” 朱浩这么大方还是第一次,不过知道朱浩的都明白,这小子是跟小安杠上了,平时的他锱铢必较,可没有这么大方,能说这话来,可想而知对小安有多不待见。 蔡波笑着说道:“这可是你说的,大伙可都听见了,别到时候耍赖。” 朱浩哼了一声,拿起一块大洋扔给蔡波:“我何时吹过牛,你就擎好吧,我还没出大招呢。” 小安暗笑,你还没出大招来,是我还没出大招好不,不叫你能,等会让你输得裤衩都不剩,大过年的跟我找别扭,不讲究亲戚道理的,早给你难看了,就你这水平,我都不想赢你。 小安坐庄,直接天听,直把子成几个惊得目瞪口呆,天听不是没有,问题是天听五头子牌的还没听说过。五头子牌,一头子四张牌,那就是听二十张牌,我的天,那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啊,这牌没法玩了,认输吧,下一把。 “天听,老表,你可看清,可别是诈胡。” 刘来飞对小安印象不错,所以说话都向着他,在他眼中,这个小安可比朱浩强多了,虽然岁数不大,可说话办事都让人舒服,不愧是进士家的出身,不一般。 朱浩显然不信,他冷哼了一声说道:“诈胡包庄。” 第287章 当众打脸 咋胡,怎么可能,但是小安并没有说话,诈胡不诈胡,要拿牌说话,只有把牌亮开才知道你诈胡,否则说什么都没用,爱信不信,就是天听。 围观的蔡波和邱建平都是一脸的不可思议,听说小安天听后,都凑过来看,只见小安的牌全是万,由于小安没按顺序摆放,以至于俩人看了半天,尤其是蔡波,还伸出手捋着牌,嘴里轻声念叨着,捋了好几遍才把牌捋清楚,可不是天听么,一点都不假,不过他很是纳闷,这小老表怎么一眼看出来的,这眼神和脑瓜子也太厉害了吧。 邱建平啧啧了两声,看向小安的眼神除了崇拜还有狐疑,他实在搞不懂这个比自己还要小的八竿子打不着的老表是怎么一眼即能看出来这把牌是天听的,这眼神也太神呼了吧,难道他会出老千?邱建平随即否定了那个想法,哪扯哪啊,他才多大啊,就是会出老千也不可能这么厉害吧,直接让自己的牌天听,这本事他反正没听说过,又不是牌九,好出老千,就两张牌么,这麻将可是十三张牌,哪有那么好出老千的。 子成欲言又止,想一想还是算了,偏向不能太明显了,这个小安再是自己未来的妹夫,也没必要凡事都向着他,打麻将么,有输有赢,赢了也没啥,输了也没啥,不就是年轻人在一起玩玩么,消遣消遣,又不是赌博,没什么大不了,他就是诈胡也没事,不就是包庄么,反倒还能落个笑话。 轮到小安摸牌,他拿过牌,用手一摸,有了,正是二万,只见他轻轻把牌摆在桌面上,然后推倒自己面前的牌笑着说道:“二五八万带三六万,胡了,你们看看有没有诈胡。” 朱浩不甘心,伸出半截身子来看,小安清一色的万牌看得他迷迷糊糊,他没看出来咋能听五头子牌。 看热闹的邱建平帮着把牌按顺序摆好,一栋牌一栋牌分开,众人这才看清,小安确实胡五头牌,二五八万加三六万。这么多牌,又是刚刚开始,想不胡都难。 刘来飞已经数钱了,他已经仔细看过了,小安就是听五头子牌,二五八万加三六万,这牌还不随便胡,听这么早,这么多,想不胡都难。这还有什么好说的,拿钱呗。不过小安赢钱他暗暗畅快,谁让那个朱浩看不起人的,陪着朱浩数钱他也开心,就喜欢看他吃瘪的样子。 子成笑了,突然觉得这个未来的妹夫不寻常,也由此想起小安神童这个称号,这样看,这神童还真不是 恭维,显然是有真本事的,就凭这几把麻将,子成就能看出这个小安非同寻常,长大了更是个厉害人物。一念至此,子成不再对家里给妹妹心莲说下的这个亲事有少许的轻视,因为当初看到小安时,总觉得小安太小,不配自己如花似玉的妹妹心莲。 朱浩不甘心,也更不开心,嘴里念叨:“先赢是空,后赢才是钱。” 话是这么说,可谁都能听出来,这是自我安慰呢,先赢是空,后赢是钱,问题是你得赢啊,你不赢,先输后输都是输的钱,只有赢了才是赢,不赢就是输么,怎么安慰也没用,赌博就是一是一,二是二,赢就是赢,输就是输。 小安不言不语,跟别人一样洗牌,可是谁也看不出,他已经把牌洗成自己要想要的牌,而且别人看不出破绽,自己坐庄,他能保证拿到好牌,而这一手,别说他们几个了,就是再高的高手也看不出来,许多人以为出老千是在摸牌阶段,真正的高手早已在洗牌阶段就做好了。 小安依旧不骄不躁,面色如常,稳赢的牌有什么必要咋咋呼呼,玩就是了,再说他也没想赢多少钱,就是陪他们玩,若不是朱浩针对他,他才不想赢他们呢,至少不用手段赢他们,顺其自然的玩,可朱浩这么老是冷言相对,那不赢他简直对不起人了。 其实,凭小安的赌技,赢朱浩一百次都没问题,这么简单的麻将,赢他真的就是小菜一碟。可小安也不想太过火,大过年的,又是亲戚连亲戚,没必要单独针对他,虽然他单独针对自己。他可不想给人一个俩人一见面就杠上的印象,传出去会说李进士的孙子小心眼。 “老表,你这本事在哪学的?” 刘来飞一边摸牌一边问,要说小安这一手纯粹是运气好,打死他也不信,运气好不是这么个好法,他宁愿相信这个比他还小的小安是个赌场高手,因为只有赌场高手,而且是非常高的高手,才能赢的这么毫无破绽。 小安当然不能太过谦虚,说自己没玩过麻将,那样说只会引来别人的 反感,你都赢这样了你还说你没玩过,骗鬼呢,于是小安笑笑道:“家里的护院没事的时候经常玩,我有时也跟着凑局,慢慢就学会了。” 朱浩哼了一声,显得很不屑,殊不知他心里都恨得不能再恨,光赢他的钱也就算了,还把他心爱的女人给夺走了,有那么一刻,朱浩杀了小安的心都有。 “我听说你家的护院很厉害,有没有这回事?” 刘来飞这话虽说听着像好奇之下的正常问询,可他分明就是故意气朱浩的,借以问询小安护院的事委婉隐蔽的告诉朱浩,人家的家世可不是你一个小财东家可以攀比的,能养起护院的人家肯定不是一般的财东家,这点你要弄清。 朱浩不傻,岂能听不出这里的意思,他没好气地数落刘来飞:“打你的麻将吧,一屋子的人都没你话多。” 小安笑笑道:“一般,一般,也就那样吧。” 小安连着坐了五庄,另外两家的桌面上一分都不剩了,刘来飞欠了小安十五块大洋。 朱浩厚实点,一块不欠,可兜里的钱也输光了,他没想到这小子竟然连做了五庄,加上之前输的,他竟然输了四十五,本来想谝一谝,顺便再赢几个零花钱,没想到一会的功夫净输了个一干二净。 朱浩坐不住了,玩还是不玩成了摆在面前的难题,玩吧,没钱了,要借,不玩吧,输了那么多,不甘心,尤其输在这家伙的手下,更是不甘心。自主不自主的,他把小安当成了情敌,败在情敌手下,这是他不能容忍的。 “老表,借我五十块钱,等会就还你。” 子成看着朱浩,一脸的不可思议,因为这中间他出去了一会,邱建平替的他,这短短的一小会就输光了,也太快了吧。再看小安面前,大洋堆了一小堆,显然都让他赢去了,子成笑着道:“别玩了,马上吃饭了。” 朱浩不愿意啊,所有的压岁钱都输光了,还搭了老本,这让他如何能咽下这口气,要是继续玩下去,说不定还有翻盘的希望,若是就此罢休,那是真的输了,等午饭后各回各家,尤其这个阴平来的家伙,再见只怕没那么容易了,输给别人他还能忍受,输给他,朱浩忍受不了,他觉得能难受死,所以子成一说收了,他不愿意了,可怜巴巴地说道:“再玩两把,还没到吃饭的点。” 刘来飞却不愿意玩了,本就是玩玩呢,还能当真不行,再加上已经输光了,还欠着小安的,他们说啥也不玩了,更没有翻本的想法,无论朱浩怎么求,他们都不答应,朱浩没法,只好气哼哼地指着他说道:“就这个局就把你们吓住了,没胆,真不是男人。” 邱建平本来就不想玩,这替子成一会,就把子成的钱给输光了,这要是继续玩下去,得自己掏钱了,小安什么赌技别人不清楚,他一个看热闹的可看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小安给他的感觉这就是个高人,你没见人打牌这个笃定劲,根本不费劲就赢了,快的你都不知道他是怎么赢的。 刘来飞没理朱浩,邱建平却不乐意了,指着朱浩骂道:“你是男人,有本事别输呀。” 朱浩被噎住了,翻了翻眼皮扭头坐下了,打牌输钱跟是不是男人有啥关系,男人该输也得输。 小安笑着把钱推到桌子中间,数了一摞往刘来飞面前一推,然后笑着说道:“老表老表,见面就捣,来,老表,这是你的,你拿回去。” 刘来飞一惊,随即尴尬着拒绝道:“不了,输了就是输了,哪有要回的道理。” 小安又数了一摞,推到子成的面前,笑着说道:“子成哥,这是你的,看看对不对。” 子成也不好意思拿,毕竟这么多人呢,一来他是主人,二来他岁数大两岁,这输了钱哪有再拿回的道理,传出去他可丢不起这人。 朱浩暗喜,心里却对刘来飞的行为嗤之以鼻,你小子最穷,却在我们面前装清高,要是我,说啥也得拿着,这钱花着不香么,去台儿庄看大戏多美气,傻子才不要。 可是朱浩没等来小安把赢他的钱退回来,就见小安把钱一划拉,全部装进腰包去了,一个子都没剩。 朱浩傻眼了。 看热闹的邱建成和蔡波也傻眼了,这小安看人下菜呢,这不是赤裸裸的打脸么,打朱浩的脸,这小子也忒直爽了吧,打脸也不避着点,这么多人,当众人的面打朱浩的脸,有趣。 朱浩的脸红一阵白一阵,他完全没有料到这小子竟然当众打他的脸,让他下不了台。 子成笑了,这小安,有性格,不过他倒是喜欢这种爱憎分明的人,年纪不大,胆子倒不小,敢不给朱浩面子,谁不知道朱浩是马栏镇有名的地头蛇,仗着家里有钱横行乡里,是那种只能占便宜不能吃亏的主。 “小子,你给我等着。” 说着,朱浩一甩脸走了,连饭也不打算吃了。 子成在后边喊他也不理,气得撅撅的,很快就没影了。子成无奈地笑了一下,对小安道:“这老表是个直性子,你别在乎,放心,在黄家他还不敢乱来。” 小安才不怕呢,要不是觉得在黄家,他早就收拾他了,治他还不跟提溜小鸡一样。 在黄家吃过午饭天就落雪了,小雪花一片片,因为雪越下越大,李志坚怕在路上窝住,不顾黄家再三挽留,带着小安上了马车就回了。 李志坚喝得高兴,一看就带着酒意,出了马兰镇,他让韩柱把车停在路边,迎着漫天飞舞的雪花小解,一边小解一边说:“这泡尿憋了半天了,哎呀,太舒服了。” 小安窝在被窝里,只留俩眼睛,身下的麦瓤厚厚的,暖和的他想睡觉。可是雪花落在脸上,冰凉冰凉,感觉又很提神。 韩柱偏腿坐在车上,看着飘舞的雪花忍不住念叨:“老天爷开眼了。” 李志坚冷哈哈地跑过来,上车后把被子一掀就躺到了车厢里,看小安半眯着眼的舒服样子,用胳膊肘捣了他一下说道:“我听说你赢了好几十块大洋。” 小安问道:“你有听谁说的,嘴咋这么快。” 李志坚笑着道:“你管我听谁说的,有没有吧?” 小安挪了一下,让自己更舒服一些,他一抬胳膊无奈地说道:“自己掏吧,真是的,老是惦记我这点压岁钱,有意思么。” 李志坚从小安兜里摸出一把大洋,看都没看就装进了自己腰里,一边晃动着身子一边说:“你小孩,花什么钱,丢了就不好了。” 小安嗤了一声,不再言语。 韩柱想笑,这爷俩真是一对活宝,老子掏儿子的钱,这少东家也是,喝过洋墨水的人咋一点不在乎脸面呢,缺钱去柜上拿就是了,进士爷还能不给? 雪越下越大,很快就白了地,马车刚到火神庙,就听见身后哒哒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响成一片,听蹄声,不下七八匹马。 小安没从车厢里起身,却来了句:“麻烦来了。” 李志坚扭头看了一下,白茫茫一片,啥都看不清,但是马蹄声却越来越近,期间还有嘚驾的吆喝声,显然赶路赶得蛮急,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不然这么大的雪谁会出门。 第288章 半道被劫 韩柱“啪“地一声,长鞭子在半空中甩了个鞭花,那马就跑了起来,迎着西北风,迎着漫天飞舞的雪花,直奔李家庄。马儿虽然跑起来了,可拉着马车,马车上又拉着三个人,饶是韩柱的鞭子不停地在半空中炸响,可后边的马蹄声却是越来越近。马儿根本跑不快,韩柱就有些急,时不时回头看,可白茫茫一片,哪里看得见。 看不见。身前身后都是雪,鹅毛一般簌簌落下,密集的很。 看不见却听得见,哒哒哒的马蹄声,敲击着干硬的路面,清晰地传到三人的耳朵里。不确定这身后的马蹄声是不是奔着他们来的,韩柱有些怕,车上可是三少爷爷俩呢,虽说小小少爷是个人物,可架不住土匪多啊,土匪是啥,都是些杀人不眨眼的家伙,这要是被他们盯上,这事大发了。 寻常人家哪里会有马呢,有马的人家多的是,那些大财东家多的都有几十匹马,可这大雪天这么多马,迎着大雪这么急,除了马子还能有谁,定是在马兰镇上被马子的底播给盯上了,不敢在马兰动手,这一路跟来了,正是这样,韩柱越想越觉得合理,不然这么大的雪谁会冒雪赶路,又没有十万火急的事情。 韩柱不敢明说,心里透亮的很,他能怎么办,只能挥舞鞭子,把马车赶得快一些,到了阴平就好了,毕竟乡公所里有民团,马子们不敢硬杠,大过年的,划不来。 “儿子,你说是不是奔咱来的?” 李志坚仰着脸,任凭大片的雪花落到脸上,喝过酒的身子暖暖的,凉凉的雪花落到脸上凉飕飕的,感觉甚是舒服,他很享受这样的时刻,也很喜欢这样的雪景,这偌大的雪里疾行,这样的机会可不多,虽然在日本的北海道的大雪里游玩过,但那时的心情完全不一样。 小安懒懒地说道:“八九不离十。” 小安也不敢肯定这伙土匪奔着他们来的,可是他隐约有一种预感,而他自认为这预感比较准,其实准不准不难验证,因为这伙人很快就到近前了,负重的马肯定跑不过轻装的马,若不是奔着他们来的,这伙人必定会超过去,大雪天,谁不想找个暖和的大车店歇歇,马上毕竟冷得很,时间长了吃不消。 “三少爷,要么您爷俩下去躲躲,这伙人要不是奔咱来的,我到前边等恁爷俩,要是奔咱来的也不怕,大不了这马车给他们。” 韩柱提议道,他知道这提议未必行得通,但是他必须得提,一个长工的命比东家少爷父子的命不值钱,马子们不会为难他一个干活的,顶多把马车给拉走。 李志坚爷俩当然不愿意,再怎么说这韩柱也是李家的人,主人断没有撇下下人逃跑的道理,要躲也是韩柱躲,既然人家奔自己爷俩来的,不能再拉着韩柱,没必要,也划不来,这也不是他李志坚爷俩分风格,再说,有小安这个高手在,李志坚才不怕呢,想咬小安一口,你得有那副好牙口。 “老韩哥,你安心赶你的车,这伙人要真是奔咱来的,就像你说的,大不了把马车给他,不是奔咱来的最好。” 韩柱还能说什么,三少爷爷俩都不在乎,你一个长工在乎啥,于是,双腿一个虚蹬,大喝一声“嘚驾!” 李志坚紧了紧大衣,胳膊肘捣了一下小安,然后说道:“要是奔咱来的咋办?” 小安懒散地说道:“我可没钱,别打我的主意。” 李志坚笑了,哼了一声道:“我没打算要你的钱,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又赢了不少。” “我说老李啊,你就不能出息点,咋整天盯着我的腰包,我挣点压岁钱容易么,还遭人记恨。” 李志坚嘿嘿笑,然后转移了话题,问道:“那个,你见了没有,咋样?” 小安苦着脸道:“什么我见了没有?那么多人,我知道哪是哪,你说的什么我不懂,睡觉。” 李志坚笑了,想起年轻时候被老爹逼婚的情形,小安这样,其实非他所愿,不过碍于老爹的面子,他不得不勉强同意,毕竟小安还小,一切皆有变数,就像自己,当初不也是走了这个过程么,可结果呢,还不是自己选下的妻子,父亲不也是没说什么。 正说着,后边的马队已经赶了上来,有两匹马从马车边冲了过去,随着一声灰噜噜的马的嘶鸣,两匹马在马车前十几步远停了下来,一左一右横在了路中间,拦住了韩柱马车的去路,马车后边,余下的几匹团团围住了马车,也围住了这主仆三人。 韩柱勒住马,刹住车,站到地上一抱拳道:“在下李家庄的,进士爷家的车把式,不知当家的有何吩咐?” 韩柱虽说是一个庄户把式,可也吃过见过,所以并不惧怕,更何况少东家爷俩在,也不能 让东家小瞧了不是,他相信就是真正的马子也不会不分青红皂白就开枪杀人,又没有那么大的仇,更没有那么多的恨,他们下着这么大的雪,肯定是求财。年关年关,年关对于寻常人是关,对于马子也是关。韩柱这样想,真的把这伙拦住他们的马子当成饥不择食的马子了,却没想到是来寻仇的马子。 前边马上的一个精瘦的汉子斜着眼冷哼了一声道:“没想到下这么大的雪还跑这么快,害得弟兄们一阵好追。” 李志坚顿时明白了,这是被人盯上了追过来的,不然不会有这话,问题是谁盯上的自家,他百思不得其解,因为认识他爷俩的并不多,知道他爷俩到黄家走亲戚的也不多,不可能是碰巧,因为人家是追过来的,要说半道上被人劫了,那是巧合,也该自己倒霉,冒着雪追过来,不是被人家盯上了是什么。他决定有空的时候真的好好问问黄家,该不是你们得罪了马子,马子不敢找你们的事,逮我们这些亲戚撒气吧。 韩柱也不傻,这话再明白不过,这伙马子就是奔着自家来的,确切地说是奔着少东家爷俩来的,小小少爷那么小,不可能得罪人,那么极有可能是三少爷的仇家,而仇家又不方便,所以就花钱请了马子,这样的好处显而易见,又能报仇,又不让知道是谁。 小安躺在被窝里笑了,果真没猜错,他的面前立刻闪现出朱浩狰狞的脸,他觉得,这伙马子,大面局是那家伙请来的,不然不可能这么巧,这么大的雪,又是大年初二,马子也过年,谁会傻到这个时候出来,除非穷到尽了。 “哪路的朋友,我是阴平李家庄的,我姓李,李志坚,还请诸位当家的行个方便,要是哪里得罪了诸位当家的,赶明我一定带着烟酒上门赔罪,这大雪天的,你们回去喝酒吃肉,我们也要赶路,还请行个方便。” 李志坚话音刚落,那个精瘦的汉子说话了:“这进士爷家的三少爷怪会说话么,问题是你说的再漂亮也没用,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今天不是哥几个不给你面子,是有人不给你面子,你家小少爷得罪人了,三少爷,别废话了,跟我们走吧。” “跟你走?去哪?” 李志坚问道,不由地看了小安一眼,意思这事可不小啊,不要钱要人了,因为这马子没提钱的事,可想而知这小安得罪人有多狠吧。 “哪那么多废话,去了就知道了。” 马子头不耐烦地说道,到此时他还没有发现,这在他眼中无异于肉票的人非但没有一丁点的害怕,反倒似乎开心的很。 这时,他身边的家伙打马靠了上去,低声对他说着什么,只见他不住地点头,意思知道了。 “大当家的,方便说个数不?我给你,再说都是老亲世邻的,没必要红脸不是,有话好好说,冤家宜解不宜结,你说个数,就当我赔不是了。” 李志坚说道,从对方的话语中听出来了毛窍,这伙人并不是自家的仇家,而是受人所托,不得已为之,小安得罪人,那么就简单了,肯定是那帮小年轻,问题是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咋还惊动马子呢,这是看热闹的不嫌局大,要致人死地啊,这个小安,到哪都不省心。但是,又一个问题冒出来,能去黄家玩耍的小年轻,不都是黄家的亲戚么,这亲戚对亲戚咋还能这么玩,这得有多大的火性吧,值得请马子出来。就不怕传出去污了自家名声。 “家有家规,行有行规,你只能认栽,谁让你得罪人了呢,噢,对了,忘了告诉你,你儿子呢,把他交出来我也能放你回去,放心,我不会对你儿子咋样,只是让他去见一个人。” 李志坚可让纳闷死了,小安就跟着自己去了一趟黄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咋就得罪人了呢,并且得罪的还很厉害,都动用马子来对付他了,这小子,总是能给自己不一样的惊喜,问题是这已经不是惊喜了,而是实实在在的惊吓,这也亏得经多见广,一般的庄户主早就被吓尿了。 “朱浩个王八羔子,我没找他的事他倒找我的麻烦,我要是不收拾他我就不是人。” 小安一把掀掉身上的被子骂道,显然已经猜出是什么人 所为,不然不会直接点名骂人。 马子头吃了一惊,到现在才发现他要找的人在车厢里躺着呢,令他更吃惊的是这小子一下子就猜出了主谋,他们真是朱浩请来专门对付小安的,代价就是二百大洋。这朱浩显然也是下了血本了,二百大洋可不是小数目,都能买七八条快枪了。 大当家的二结子回老家过年了,窝在芦苇荡里的斜眼几个闲得无聊,酒也不想喝了,牌也不想打,正寻思着找点事干干呢,驻守马兰的底播狗剩来了,拎了一包炸丸子和一坛子烧酒。 大年初二,又下着小雪花,斜眼知道来生意了,待一听说要对付一个毛蛋孩子时,斜眼就笑了,觉得有种牛刀杀鸡的感觉,但是为了稳妥,他还是招呼了六个人,穿戴齐整就出发了,二百大洋值得他们几个跑一趟,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一个毛蛋孩子咋会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的,而这个掏钱的真主有必要花这大价钱对付一个毛蛋孩子么。 “朱浩?就是子成的那个老表?” 李志坚吃了一惊,他吃惊的倒不是小安咋得罪他的,而是这小子通匪,这么一件小事就动用马子,可想而知小安把这小子得罪的有多厉害吧。问题是年轻人在一起,又没动刀动枪的,单纯言语上的冲突也值得叫马子?李志坚顿时觉得那个什么朱浩不是好人,再怎么着也是拐弯的亲戚,哪能这么玩呢,这叫马子,玩命呢。 “不是那个龟孙羔子是谁,他一见我就不顺眼,我没理他,撺掇着打牌,想赢我,结果被我赢干了,嘻嘻,擎赢不擎输的主,看我下次怎么制他。” 斜眼呵斥道:“别跟我废话,走吧,省得爷们动手了。” 金奎的枪被小安折断后就没了枪用,没枪用的马子就少了气势,他只好找人去修枪,台儿庄是水路两用码头的地,能人不少,修火车的都有,更别说一把破枪了,但是得等几天,修枪师父回家过年了,要拿枪最起码等开市后才能拿。 金奎一想,开市就开市吧,又不急着用,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三当家的斜眼接了一桩买卖。这买卖很简单,替人教训仇家一顿,打断一条胳膊一条腿都行,随便,价码么,二百大洋。二百大洋,可不少,都能买一条人命了,买一条胳膊,金奎一听就知道赚大发了,这活太轻松了,跟玩一样,只要跟着去了,少说也能分十块大洋。 没有枪的金奎多了个心眼,把已经退下来的砍刀背在了后背上,别人都有枪,他空着手觉得没底气。因为没底气,金奎就故意落在最后,乡间小道,也不好并排着骑马。这一落后,金奎就落下百八十步,百八十步已经看不清前边的人影了,但是好在雪还不算厚,只薄薄的一层,马蹄声还是哒哒的响,不至于走岔路。 第289章 一掌退敌 一伙人追上马车,也拦住了马车,金奎没带枪,也就不想往近前靠,反正出来了都有份,靠前不靠前都无所谓,于是,他就打马站在最后,一切有斜眼呢,头头在,显不着他。 这年月有马车的肯定是个富裕户,不是财东就是地主,更何况跟马兰镇上最大的财东家有亲,金奎就隐约觉得这买卖有些不大对劲,不对劲哪里,他也说不出来,可能跟他看到的那个气宇轩昂的男人有关。 金奎看到马车上下来的男人气度不凡,心下就有些替他可惜,这样的人物要真的少了一条胳膊,或者一条腿,那不就废了,白搭这副好身板好脸孔了。金奎虽然觉得惋惜,可他没办法,头是三当家的,三当家的接了买卖拿了钱,这桩买卖就算成交了,大当家的虽说是个马子,但为人实在,这斜眼也是秉承了大当家的作风,肯定会用心完成这桩买卖,怕瞎了名声。 雪越来越大,地都白了,原先发绿的麦子也都被覆盖了,整个大地变得白茫茫一片。金奎缩着肩,冷风一阵一阵从领口灌进来,原先出汗的身子这么被风一吹,这小滋味真的没治了。 金奎看到车厢里坐起一个人,因为雪太大,看不清楚,可一听声音,金奎觉得在哪见过这个人,不然不会有熟悉的感觉,想了一下,金奎突然的一个激灵,倒不是冻得,而是吓的——他想起他的断枪。 又听了两句,金奎确定无疑,就是这小子,一把把他的枪给折断,这事想忘也忘不了,不但忘不了,相反越记越深,连睡梦里都有。金奎是真吓怕了,不是假的,你想,一个半大小子,就那么随手一下子,钢枪竟然能被折断,你说这力道有多大吧。 金奎突然有一个想法,这三当家的斜眼上当了,上大当了,肯定是出钱的主干不过这小子,借刀杀人呢。一念至此,金奎坐不住了,他赶紧下马,跌跌撞撞跑到斜眼的跟前,仰着脸急切地说道:“三当家的,三当家的,咱回吧,这、这、位爷咱惹不起。” 斜眼愣了,这什么情况,这金奎难道失心疯了,不然怎么说胡话呢,什么惹不起,就这三人,赤手空拳,咱们还怕他们不成,老子手里可是有六杆枪,制服这三人还不手拿把掐,惹不起,我偏要惹看看,谁能在我斜眼的手下蹬蹦,宰了他跟宰只小鸡没两样。作为老匪的斜眼手底下不下五条人命了,他不在乎多杀一个两个的,不过,只要不反抗,他基本上不开杀戒,他求的是财,不是人命,大当家的也再三交代,不可滥杀无辜。 “金奎,咋了,好好跟三当家的说话。” 骑在一边马上的王奋呵斥道,他实在想不明白,这都把肉票围住了,插翅也难飞 了,你却说什么这位爷惹不起,哪里惹不起了,有没有枪,赤手空拳的,要知道咱们可是六杆枪一柄大砍刀,两个人对付一个也还富余一个。 小安却笑了,这个二结子的手下肯定认出自己了,这事应该好办了,雪越下越大,他想赶紧回家,等雪下大了就不好走了,弄不好马车滑沟里去就麻烦了。此刻,回到家里,围着火炉,喝一碗热糖茶,成了小安心头最大的期盼。 “他,他是大当家的朋友。” 金奎灵机一动说道,他知道抬出大当家的跟不抬不一样,大当家的朋友,更好使。 “大当家的朋友?我怎么不知道,该不会是你小子的什么亲戚吧。” 斜眼半信半疑,因为跟随二结子那么长时间,他从未听说过大当家的有这么一号朋友,巧合的是正要收拾这三人,金奎就跳出来,由不得斜眼不多想,不然为何平白无故的向着这伙人,他不好意思说,所以拿出当大家的当挡箭牌。 金奎急赤白脸地说道:“我可不敢骗三当家的,不信你回去问问就知道了,大当家的还要请他去咱台儿庄吃河鲜呢。” 斜眼踌躇了,这不好办了,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钱也拿了,灾却消不了,这算啥事么,有心退回去吧,又不甘心,毕竟白花花的大洋呢,再说,这么大大的雪天,又跑了这么远的路,白跑腿,跟弟兄们不好交差啊,白跑腿,下次谁还愿意跟你出来,这么大的雪,这么冷的天,在屋里烤火喝酒打牌侃大山不好么。 “金奎,你说的真的?” 斜眼问道,大当家的朋友,那是万万不能再动手了,大当家的什么脾气品性他门清,绑他的朋友,那不是明着跟他作对么,他斜眼不能做。 金奎把胸脯拍得山响,他一脸的决绝,仰着脸说道:“我要是有半句假话让我天打雷劈,是不是回去一问就知道了,我见过这位,确实是大当家的朋友,我怕别因为这事惹大当家的生气。” 斜眼思忖了一下,这事整得,有意思了,看金奎这样子,定是真的无疑,他也没有必要说这假话,再说回去一问便知,他也没胆量说假,斜眼费思量的是怎么跟金主交代,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总不能说要消的灾跟他们大当家的是朋友吧,这话也没法说出口啊,要是传出去对这三人也不好,说他们通匪,自己这边无所谓,反正是匪,问题这三人不是啊,这事,可得好好琢磨琢磨了。 “三当家的,这是我的一点小心意,拿去给弟兄们买酒喝。” 小安说着,掏出一把现大洋,反正是赢朱浩的,也不心疼,动手小安倒是不怕,问题是能不动手尽量不动手,这帮马子都在马上,站的又分散,他可没把握短时间内把他们一一制服或者拿下,那么,破财免灾就成了最佳选择,既然有人认出自己,这大雪天的,散一点钱最合适不过,双方面子都有了,也省得动刀动枪了。 斜眼难办了,既然是大当家的朋友,这钱他拿了就不好了,大当家的那里不好说话了,虽说是马子,可斜眼也是个要面子的人,江湖规矩也要讲,他思忖了一下道:“小兄弟,这钱我不能拿,拿了就坏了规矩了。” 小安笑着说道:“那既然三当家的不要,我也不勉强,我先撂个话,有用到我的地方你吱一声。” 斜眼不知道这句话的分量,可金奎却明白,这小子是谁啊,进士爷的亲孙子,方圆几十里赫赫有名的神童,他能说这话,可是把你当一号人物的,要是再不识好歹,那真的是瞎子害眼没治了。 斜眼想了想说道:“我也不知道你跟那人什么过节,我拿了人家的钱,总得有个说法不是,不然我回去不好交差啊,既然你是大当家的朋友,我总不能再为难你不是,不过——” 金奎急得直跺脚,这个小煞星连大当家的都十分忌惮,你还弄这跟他讨价还价,这么大的人了,都老江湖了,这点瞎话不会编,还三当家的,干脆回家捋牛尾巴算了。 “不过什么?你回去告诉那人,大过年的我心情好,不跟他一般见识,惹急了我让他吃不了兜着走,你也别告诉我,我知道是谁,你想要个说法,好,我给你。” 小安话音未落,人竟然到了斜眼的跟前,这不光吓了斜眼一大跳,也把他六个手下也吓了一大跳,这什么身法,怎么这么快,快得就像鬼魅,简直不像人类所为,不过金奎倒是平静得多,因为他知道这个外号神童的小子有一身恐怖的功夫。 “你要干什么?” 斜眼确实被吓得不轻,小安这一下让他由不得的脖颈发凉,这小子要是手中有刀的话,只消来那么一下子,只怕自己就完蛋了,其实斜眼那句不过,只不过是他的习惯,一旦有些主意拿不定时,斜眼喜欢用不过来铺垫,可他面对的是小安,小安的理解却不是那样,以为他还有什么想法呢。 “你不是要给你一个说法么,好,我给你。” 说着,小安暗暗运足了力气,挥掌向斜眼座下的马头击去,这一掌他用了十成功力,同时也想验证一下这老道教授的内功到底威力如何,这之前的跟人对阵他还没完全尽力,这一掌不求击毙这大马,但是击倒他也就足够了,至少能让这帮马子见识一下自己的功夫。 “昂昂昂。” 斜眼座下的大马一阵嘶鸣,似乎难受的不得了。 斜眼坐在马背上不由地勒紧了缰绳,眼前飘落的雪花让他看东西更费劲,他得扭着头看小安,这让他的姿势看起来有些滑稽。 站在地下的韩柱想笑不敢笑,怕这斜眼一个不高兴把他给崩了,谁不知道这帮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强盗。 李志坚已经坐回了车厢里,小安在,他一点都不担心走不脱,更何况这帮马子只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并不是有深仇大恨,若是一言不合就开枪,倒是不那么好对付,只要一停下来论道,小安有的是机会,凭他的身手,这几个人绑一块也不是他的对手。 簌簌的雪花飞舞,每个人的头上都落了雪,白白的,像个雪人。斜眼,以及他的六个手下,都不明所以地看着地下的小安,这什么套路,就那么一掌,这就是他说的给个说法?这叫什么说法,玩呢,玩也不是这个玩法吧,没法服人啊。是跟大马打招呼么,问题大马只是头牲口,跟他打什么招呼么,跟它打招呼也没用啊,它又不认识你。 小安扭转身,一步一步向马车走去,那样子就跟怕滑倒似得那般小心。小安不知道自己这足以开碑裂石的一击会不会把这大马给击毙,但是打倒它应该不是难事,这点他还是有把握的。 斜眼正要说话,突然就觉得身子一歪,身下的大马毫无征兆地倒下了,连叫都没再叫一声。 斜眼被甩到了沟里,好在穿得厚没摔着,可饶是如此,也是狼狈的很,没摔着是没摔着,可吓得不轻。 众人惊呼了一声,有喊三当家的,有喊小心,可是都没来及下马,三当家的就被甩出去了,而他座下的大马也像一堵墙一样轰然倒塌。 斜眼吓出一身冷汗,这小子一巴掌就把大马给打死了,这说出去谁信,可是信也得信,不信也得信,这自己胯下的坐骑就是死了,你看,一点动静都没有了。 金奎上前扶住斜眼,他能听到自己牙齿咯咯的抖动声,更能感觉到三当家抖动的身子,他敢肯定,这不是冻的。 爬到路上,斜眼冲小安一抱拳:“多有得罪,请。” 韩柱也被惊呆了,这小安原来这么厉害,说神童还以为单是读书好呢,结果功夫也好,怪不得都说李家庄藏龙卧虎,这样看真不假,一个半大小子随便一出手就能毙了一匹马,更别说那几个老江湖了,其实韩柱不知道,小安的功夫已经足以比肩他的师父们了,甚至比有的师父还要厉害了。 韩柱打马就走,没有任何的犹豫,他知道,这伙马子能放他们走,就说明小安彻底地镇住他们了,你看那斜眼的脸,白得像纸,说不定吓尿裤子了,让他们走,多一个字都不敢说。 小安扯过被子,不满地对老爹说道:“你躺车里还怪舒服呢,给我点被子。” 李志坚笑了,往小安跟前靠了靠,嘴上说道:“都给你,我不盖。” 韩柱笑了,这爷俩,真少见。 大雪越下越大,茫茫一片,已经分不清天和地,看着慢慢消失不见的马车,斜眼颓然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斜眼的动作吓了几个人一大跳,人都走了咋还坐地上了。 斜眼对搀扶他的金奎说道:“奎弟,今天感谢你,真的。” 金奎理解斜眼的心情,虽说什么都没发生,可他知道,自己等于在鬼门关走了个来回,若不是金奎提醒,死还是活还真的不好说,人家一掌都能把马拍死,那拍一个人还不跟拍蚂蚁一样,轻松的很。 “走吧,三当家的,咱俩骑一匹马,慢点就慢点。” 金奎说道,搀扶着斜眼往自己的马走去。 斜眼恨恨地骂道:“朱浩个龟孙羔子,这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呢,妈的,回去我得找他算账去。“ 第290章 登门赔罪 天虽然黑了下来,老马识途,又有白亮的雪给指着路,主仆三人终于在天黑后没一会赶回了李家庄。 看着浑身冒着白汽的大马,韩柱心疼地拍着马背说道:“老伙计别生气,等会多喂你点好吃的,豆粕多给你掺点,让你吃个够,人过年了马也得过年,今晚你好好歇着明儿不派你活,有活让它们干。” 李志坚和小安爷俩相视一笑,什么叫过日子人,这韩柱就是,拿牲口当人待,这样的人孬不了。 老周袖着手跑过来,笑着说:“你们赶得也巧,刚黑就到家了,这雪真大,都以为你们今黑不回来了呢,这不,我正要关门呢。” 韩柱刚要跟老周说路上遇到马子的事,可一看那爷俩风轻云淡的样子,就适时地闭了嘴,主家不说,他一个长工也不能说,再说他也不是个好说的人。 “还是家里舒服,外边住不惯。” 李志坚说着,爷俩就进了家,虽说车上有被子围着盖着,总归不如家里舒服,再说,这嗓子眼早已渴的冒烟,来杯热茶倒成了当务之急。 一家人都等着了,等小安的好消息,进士爷喝了两盅酒,兴致勃勃地抽着水烟,咕噜噜的一阵水声响起,他脸上的笑纹就扩散了一圈,能跟志同道合的黄家做亲,进士爷没来由的开心。黄家的家教当然无须说,女孩子他也见过,知书达理,长相没得说,这样的人家,这样人家的女孩子,配自家的孙子,一斤的瓶装十六两——正好。 小安的奶奶倒是有些担心,从下雪时就在心里念叨,怕就怕看不清路掉沟里去,马和马车到无所谓,怕就怕孙子小安,还没长成个,要是摔出个毛病来就不好了。虽说在心里念叨,但老太太没敢表现出来,也跟着进士爷畅想未来的日子,也许过不了两年,就会四世同堂,在这个不算太平的年份,这也算是值得开心的一件事,先开花后结果,这小安第一次去未来的丈人家,还不知娘娘爷爷呢,毕竟年龄在那摆着,不知道黄家能不能相中。 小安的妈妈因为哄孩子睡觉,早早回了,回了也是不放心,中间还来过一趟,她可不担心那爷俩,她知道这爷俩的本事,在这峄县地界上,这俩都能横着走,尤其是儿子小安,别看年纪不大,长相也最容易迷惑人,你要是真的觉得他是个半大孩子,那就等着吃亏吧,这家伙自小都不是个肯吃亏的主,就是绊倒了了也得抓把土攥手里,不能白绊倒,要是有不长眼的找他麻烦,只怕麻烦没找到反倒给自己惹麻烦。 看到儿子和孙子爷俩笑眯眯地进来,进士爷笑了,当即指指椅子,示意儿子爷俩坐,然后不等李志坚坐下就问:“咋样,满意吧?” 李志坚笑了,不置可否地一点头道:“满意倒是满意,可我没喝足,黄家几个陪客酒量不行。” 进士爷瞪了儿子一眼骂道:“都弄大的熊人了,咋还跟没见过世面的样,今天你不是主角,能让你上桌都不孬了,还嫌没喝够,你说这个要是传出去,可真丢死人了。” 说完,也不管儿子了,随即笑咪咪地问小安:“你表老爷家的心莲见了么?” 小安一怔,哪个心莲,于是摇摇头道:“心莲?不认识啊,一大帮人,都是女眷,我也没细看啊,不过好像没有哦。” 进士爷笑了,定是黄家的那些女眷先看他这个未来的姑爷呢,第一次,心莲不出面也是正常,毕竟都没公开说开,对小安来说就是认认门,毕竟年龄还小,不过听儿子的话口,黄家应该很满意。哼,我的孙子要是再不满意,那天下就没有能让你满意的了。进士爷在心里念叨,脸上的笑却掩饰不住。 “没见就没见吧,你回屋睡觉去吧,我跟你爹说点事。” 爷爷这么一说,小安巴不得,大人说大人的事,他才不愿意听呢,白天跟几个老表一聊,虽说人家没在大上海混,可书也没少看,还有一个老表已经计划好过完年就出国留学了,这么一聊,小安竟然有一种紧迫感,好像比他们落后了。小安决定趁过年这几天不忙,好好下功夫读读书,毕竟过完年要上学了,这可是老爹答应过爷爷的。 小安走后,李志坚往老爹那边凑了凑,笑着说道:“这小子没见到心莲,我可见到了,还喊我表叔呢。” 李志坚的母亲迫不及待地问道:“那小闺女长得咋样?” 进士爷指指自家夫人,笑着说道:“你看你,就关心这个。” 老太太笑着回道:“我不关心这个我关心哪个?货卖一张皮,我自个的孙媳妇我不关心?!” 进士爷无奈地摇摇头,对儿子李志坚说道:“你听听,你听听,这叫什么话,什么货卖一张皮,咱是找孙媳妇,不是买卖,你赶紧歇着吧,我跟志坚商量点事。” 爷俩畅谈了好一会,末了李进士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递给儿子,然后说道:“我和张金湖有过一段交情,后天是他的七十大寿,我岁数大了,身子骨不禁折腾,你去,也是代表咱老李家,东西都准备好了,他的徒子徒孙可是遍布运河两岸,上海滩的黄老板都是他的小辈,据说蒋某人也卖他三分面子,你去了没坏处。” 李志坚接过信,想了想说道:“不知道明天路咋样,好走的话我明天就去,不好走我后天一早去。” “这个你定,但是注意安全。” 爷俩正说着话,二元进来禀告,说门外有一群人找小小少爷,说赔罪来了,二元说来人一看不像好人,没敢开门,苗大叔让过来禀报一声,是撵走还是留客,东家给个话。 李志坚当即乐了,这深更半夜的,还下着大雪,会是谁呢,还一帮人,还赔罪,李志坚脑子动了一下,不由地想起斜眼,除此之外他想不出别的,于是对二元道:“你让等一下,我去叫小安,这大冷天的,来赔罪了,总不能撵人走吧。” 进士爷一脸的疑惑,出去走个亲戚 咋还惹上事了,不惹上事何来赔罪一说。 “咋回事?” 李志坚笑着说道:“路上遇到点小麻烦,不过都过去了,我猜可能是那帮人。” 进士爷来了兴趣,他喔了一声,笑了,这个小安,到哪都不是省油的灯,这么大的雪,这么冷的天,上门赔罪,可见把人家吓得不轻,不然的话好歹也得等雪停了吧,这是谁啊,咋这么大的心性,就不能晚一天,等明日雪停了,既然赔罪,想必事情也大不到哪里去,真的是小题大做了,可见这人在小安手下没占到便宜,这亏估计吃大了。 进士爷在身后叮嘱道:“要真是来赔罪的,可得好生待承,这么大的雪,不能慢待了人家。” 李志坚应了一声就去了后院,他能想到的应该就是斜眼一伙,问题是这事在李志坚看来没必要,都过去了,这不是脱裤子放屁自找麻烦么,小安又没说要怎样,这斜眼上门赔罪,难道还有什么说法或者道道么?李志佳想不透,更把想不通这个斜眼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要么他另有图谋,不过李志坚一点都不放在心上,这几个人在小安手底都没占到便宜,这在李家庄更不可能,一个苗南拳都够他们喝上一壶的,更别说还有花四爷他们几个。 小安还没睡,正在打坐,听到动静,就跳下床开了门,看到老爹,随即说道:“老爹,这么大的雪你可别喊我出去,忒冷了。” 李志坚笑了,扶着门框说道:“我也不想喊你,是有人喊你,说给你赔罪来了。” 小安愣了一下,挠挠头,苦笑着说道:“该不会是斜眼吧!” 李志坚笑得更欢了,爷俩想一家粥去了,他能想到的就是斜眼,而小安想到的也是斜眼,这小安,脑子可不笨。 “我猜也是,估计是被你吓得,不然这大半夜的,又这么大的雪,没事找事啊。” “这个斜眼,看我怎么收拾他,不想好了这是。” 小安穿上鞋子,又穿上棉袍,扣好扣子才跟着老爹出去。 “要是斜眼真的来赔罪的,咱还真不能慢待人家,你爷爷说了,好生待承。” “待承个屁,大半夜的他不睡觉别人不睡?我看他是被吓屙屎了,不然冒着这么大的雪,有病,赔什么罪,他一个马子,不回他的老窝待着,我看就是吃饱撑的,等会我得凶他一顿。” 小安气哼哼地说道,不过一想起斜眼的样子他又笑了。 爷俩往前院走去,看着厚及脚面的雪,李志坚有些犯难,这明日去不去台儿庄啊。去雪太大,未必能成行,不去,又得耽误一天,一天时间对他来说至关重要,不想白白浪费,因为临来时,上级给他的任务就是尽快联系上地方的党组织,调查出地方党组织的具体情况,大城市的党组织被破坏的不成样子,地方上的应该也好不到哪里去,但是具体咋样,也不清楚,而这就需要调查,以便党中央做出有利于革命的决策。 大门紧闭着,门里几个家丁如临大敌,看到三少爷爷俩,老周连忙说道:“老苗在上边呢,让我们别开门,等三少爷到了再说。” 李志坚爷俩上了炮楼,马灯微弱的光亮里,苗南拳正双目炯炯地盯着下边看,都快六十的人了,无论身板还是精神,都不比小年轻的差,有时候还胜似一筹。 “苗大哥,咋样?”李志坚问道。 看到李志坚爷俩,苗南拳笑了,指着纷纷雪花里的一群人道:“都是生面孔,我没让开门。” 小安放眼望去,炮楼下十几步开外立着七八匹马,马上各坐着一个人,其中两个举着火把,把那一片照得透亮。小安看到,为首的一个人不是斜眼是谁。斜眼太好认,穿着明显不一样,一件皮袍子,还在腰上系了条宽布带子,头上的皮帽子支楞着,虽然看不见他的脸,但是一想到他的斜眼小安就想笑。 斜眼身后的马上也坐着一个人,不过被绑了,绳子牵在另一匹马上的人手中。 被绑的人是朱浩。 小安乐了,这玩的哪一出,虽然能想象的出是咋回事,可是斜眼这一出还是惊得李志坚爷俩暗暗咂舌,这么大的雪,谁会想到斜眼这么玩,你就是再怕死,再想讨好小安,大可不必这样吧,这简直要人的命。不要问,出钱让斜眼教训小安的定是这小子无疑,不然也不会被斜眼绑来。 小安不知道,他爷俩上了车,在韩柱的快鞭下,马车很快就消失在斜眼一众人的视线里。小安走了,斜眼却越想越怕,他牵着缰绳,人却走了神。一掌能把他的坐骑拍死,这要是拍在人身上还有命?斜眼不敢想,一想就浑身发紧,不由地尻尾一松,挤出两滴尿液。 这是斜眼活三十好几以来第一次如此的害怕,当然,这个不能说,说了丢人。 快到马兰镇的时候,斜眼看着茫茫的街道发狠,这个姓朱的小子哪是找他摆事啊,简直就是坑他,要不是金奎在中间遮掩,只怕自己跟座下的马一样,完蛋了。不行,我得把这口气出了,不然的话睡不着,就像心尖扎了一根刺。 “金奎,你说这个姓朱的家伙是不是坑咱弟兄?” 金奎已经下了马,他仰头看向斜眼,这时候好几片雪花落在了他的脸上,冰凉冰凉,他弄不清斜眼的意思,但还是点了点头。 “他明知道这小子不好惹,惹不起,偏偏让咱们给他出气,这不是坑咱们是什么。” 斜眼的声音大了起来,丝毫不顾忌雪花把他白了半截。 斜眼的几个手下不明所以地看着斜眼,弄不清他说这话啥意思,钱你都赚了,一分没少,怎么怨起主家了,事没了掉是没了掉的,钱没耽误赚,咋还一肚子的怨气呢,虽然搭了一匹马,可那不都是小事么,四十块大洋就能买一匹上等的好马,这么冷的天不赶紧回去,弄二两烧酒一喝,不比什么都强,弄这大雪天的街头乱思谋什么。 第291章 玍古斜眼 可是,没人敢说,斜眼本事不小,脾气也不小,连大当家的都让着他三分,这么冷的大雪天,惹他更没必要,他骂就让他骂呗,他不走我们就陪着呗,骂够了自走,难不成还能在这大雪里过夜。 骂了几句,斜眼不骂了,看着空荡荡的街道,对金奎说:“走,去朱家。” 金奎几个愣了,这什么情况,拿人钱财替人消灾,难不成斜眼嫌钱少了?嫌钱少了也不能嫌,当初已经答应了,断没有反悔的道理,传出去有损名声,说他不仁义,而大当家的最烦人家说他不仁义。 看金奎几个愣着,斜眼不满地说道:“咋了?不敢?不敢我自己去,我就不信他还能反了天。” 金奎几个苦笑着摇摇头,三当家的都这样说了,他们还能咋地,跟着就是了。 到了朱家,斜眼让人把朱浩叫了出来,听说斜眼叫他,朱浩乐得眼睛都眯成了缝,这大洋没白花,这么快就有结果了。 其实朱浩已经躺下了,大雪天里没有比被窝再舒服的地方了,不过躺下了也没睡着,脑子里幻想着小安被斜眼收拾的场景,他没敢让斜眼下死手,只是让斜眼教训教训那个让他吃瘪的小安一顿,当然,给的钱也是他偷偷攒下的,哪敢明目张胆的问家里要啊,找死啊,黄家要是知道了,他根本没命了,敢找黄家看下的未来女婿的麻烦,别说你一个朱浩,十个也没用。 顶着大雪到了门外,朱浩还没看出来斜眼满脸的怒气,他迎上前刚要说话,就被斜眼一脚踹倒了。朱浩懵了,这什么情况,他脑子一时反应不过来了,连爬起来都忘了,就那么坐在雪地上,不解地看着斜眼。 “你他妈的坑死老子了。” 斜眼骂道,上去又给了朱浩一脚,不过这一脚的力道小了许多。 朱浩委屈地看着斜眼道:“当,当家的,您可冤枉死我了呀,您说的什么我都不知道啊,什么坑死您了,我不是给钱了么,不就是教训一下那个家伙么,咋叫坑你了。” 斜眼兜头给了朱浩一下子,这朱浩要是直接认错也就算了,可这小子还牙硬,给钱,给钱坑我还是坑,坑就是坑,跟给钱不给钱没关系。 朱浩被掴懵了,这大雪天的,雪花落脸上冰凉,这斜眼犯什么邪,是我找的你不错,问题价钱也讲好了,当场给了,事情办得咋样了你还没告诉我呢,这一上来就给我一顿拳脚,这算啥生意么,你不能仗着你是马子就为非作歹,无论干什么,你得讲道理吧,坑你,咋坑得你得说明白吧。 “不明白是吧?好,那我让你明白,来人,给我绑了。” 斜眼不正眼看人,因为正眼看人看不全,只有斜着看才是全的。 斜眼看的是三愣,三愣知道,这是使唤自己呢。 鱼有鱼路,虾有虾路,马子也有马子的路,马子里也是各色人物都有,三愣没当马子之前杀猪,因为刀挑了强暴他媳妇的保长,不得已才落了草。三愣到哪里都喜欢带一卷麻绳,斜眼一看三愣,三愣就知道绑人这事跑不了了,谁让他会绑人呢。 三愣绑人确实有术,别人绑的容易散,他绑的却是越动越紧,直到绳子勒近肉里。所以,马子队里但凡有绑人的活,少不了三愣,三愣也以自己有这门手艺骄傲。马子里会手艺的不多,于是会手艺的自觉不自觉的就觉得高人一等,虽然多数时候马子干坏事的时候用不到手艺。 斜眼让三愣绑朱浩,三愣有些犹豫,这朱浩虽说有些吊儿郎当,可家世却不孬,在这马兰镇上也是排得上号的人家,得罪他不划算,尤其是他护犊子的爹,不一般的难缠。作为镇子下边庄上的人,一般人不轻易惹坐地虎,三愣就是这个心思。可是,三当家的说了,三愣不能不办,头头的话你不听,你想干嘛。 三愣跳下马,从马兜里取下绳子,然后一步一步走向朱浩,那脚下似乎坠了铅。斜眼不畏惧朱家大少爷,可三愣不行啊,三愣的家就在这街上,离朱家也就三百步不到,你让他绑朱浩,这,这不是开玩笑么。三愣虽说不情愿,可斜眼什么 人他是门清,惹急了六亲不认的主,连大当家的都给他三分薄面,他三愣不敢啊。人说十残九玍,斜眼这斜眼也算是残,脾气也玍古,三愣不想惹晦气,那么只有对朱浩下手,好在只是奉命绑他,啥也没做,料定朱浩也不会记恨他。 朱浩看到三愣手中的绳子,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他噗通一下跪下了,棉裤厚,地上又有雪,朱浩磕得不疼,可架势有了,甭管怎么着,这可是朱家的大少爷。朱家的大少爷,何时给别人下跪过,马兰镇,除了黄家有这排面,二结子也不行。 三愣拿着绳子,心下却是郁闷的很,好在飘落的雪花遮住了他的脸面,这让他看起来跟平时没两样。他低声说道:“朱少爷,你也别怨我,这是三当家的吩咐的,你就将就点,我保证不勒紧。” 三愣能做的只有这么多,朱浩记恨不记恨也就这样了。 朱浩带着哭腔道:“三当家的,到底为啥呀,就是死你也得让我死个明白啊,我花钱找你办事,咋还把我自己给套进去了呢。” 斜眼冷哼一声道:“死不了你,但是我得让你知道点厉害,坑我的下场是什么样。” 听到斜眼大的话朱浩一愣,什么?死不了?死不了你整什么幺蛾子,这么大的雪,回被窝里睡觉不好么,折腾啥啊,有话说不明白不好么,绑我干啥。朱浩还是喊冤,只不过这声音在大雪飞舞的街道上很微弱,十几步开外就听不到了。 三愣低声说道:“朱少爷,你就少吱声两声吧,三当家的说了,不会让你死,别喊了,惹毛他给你一枪就不划算了。” 还是这句话有用,朱浩当即闭了嘴,人都怕死,朱浩也一样。一听说自己死不了,朱浩就稳心了不少,于是他的脑子开始转动起来,转来转来转去的结果就是这斜眼追上小安他们了,肯定是没收拾了人家,反倒被人家收拾了,问题是怎么收拾的朱浩不知道,但是看斜眼他们也不像被收拾的样子啊,难道?难道人家反过来给斜眼钱了,给的比他朱浩给的多得多,斜眼这才反过来找事,要把他绑了,对,肯定就是这样,不然斜眼让三愣绑自己干嘛。 “我给钱行不?三当家的,我给钱,绑就算了,有啥事你吩咐,我尽量去办。” 朱浩可不傻,能用钱解决的事还是尽量用钱解决,这一绑,可就不是那回事了。 “再给我讨价还价我一枪崩了你。” 斜眼说着就去摸枪,也不知是真还是假,但是那动作却把朱浩吓了一跳。 三愣把朱浩绑了,但也只是象征性地绑了胳膊,而且还不紧,他能保证别人看不出来对朱浩的优待,绑票的事干了不少,这还是三愣第一次没下狠手。若是下狠手的话,只怕朱家大少爷早就杀猪般地嚎叫了,绑猪他有那个本事,绑人也照样。 斜眼没有立马去李家庄,肚子还空着,扎不紧的空心袄老是往里面灌风,他决定饱餐一顿再说。这个点,街上没有吃的,只能回老窝。 “看到斜眼一帮人把自己往镇外带,朱浩又害怕了,这是要去哪里啊,可别刚才是骗自己的,目的是把他骗出镇子。朱浩越想越觉得是,越觉得是就越害怕,虽说在马兰镇上横行霸道,但是毕竟才十八,刚成年,心智还年轻,于是,朱浩就哭了,当然吓得。 “你妈逼,哭啥,老子又没说要你的命,只是让你去赔礼道歉,再哭,我真的把你办了,这大雪天,随便一埋,谁也不知道。” 斜眼是吓唬,也是实情。 朱浩顿时止住了哭泣,只要能活着,赔礼道歉算啥,问题是给谁赔礼道歉,肯定是那个小安了,可是至于么,朱浩想不明白,这斜眼忒不江湖了,哪有这样做买卖的,有违江湖道义啊,不是说二结子的人很仁义么,看来就是个屁,马子仁义,那还是马子么。朱浩想扇自己几耳刮子,这他妈自己脑子抽筋了,干嘛想着对付小安啊,别管怎么说,还是亲连亲,赌博输了就输了,自己技不如人,唉,这样看真是活该。 回到老窝,斜眼一帮人吃饱喝足,打马往李家庄赶去。这个点,说实话都不想出门,下着雪,深更半夜,你说这个点出去打劫,都是钱也不想去,问题不去还不行,三当家的一包的劲,你不去不合适,再说了,三当家的说了,不白去。 斜眼脾气不好,人玍古,但是却不黑心,对手下也算照顾,所以说他一说动身,所有手下都穿戴整齐带了武器,这活他们顺溜。 跟随斜眼的这一帮人想得比较美,以为三当家的带着他们干买卖去呢,所以个个兴奋的很,那么大的雪都没能打灭他们心中洋溢的欢乐,富贵险中求,这个时候去李家庄,谁不知道几十里外的李家庄的进士爷啊,据说家里的地库都盛不下他家的银钱。 朱浩也有一匹马,虽说双手松了绑,可这匹马却跟斜眼的马拴在一起,目的就是防止他跑了。有这待遇,朱浩心满意足,只要不要命,干啥都行,反正这斜眼也没亏待自己,他们吃喝也给他吃喝,他们有马也给他一匹马。 三愣不明白这三当家的怎么了,斜眼手下几个马子也都纳闷死了,你做买卖就做买卖呗,咋还带着朱家的大少爷,难不成想把他拉下水?任何人都觉得这事不靠谱,那么,只有一个解释,三当家的迂魔了。 斜眼就是迂魔了,他竟然想绑了朱浩去李家庄跟进士爷的孙子赔罪。这大雪天的,说出来谁信,不是迂魔是啥,不然带了朱浩干嘛。所有人都觉得没必要,根本没必要,那事已经一张纸掀过了,钱也拿了,事也完了,朱浩你也揍了,你还这样搞,为啥么。 巴结进士爷也不是这么巴结的。 众人都认为斜眼就是想巴结进士爷,不然为啥这么干,不图麸子不图面的。问题是巴结进士爷有什么用,能给你二亩地还是能给你一官半职的,进士爷是大清朝的进士爷,可如今现在民国了,进士也没啥用,更何况那么老了。 虽然不情愿,又是大雪天,可斜眼的话得听,大当家的不在,二当家的死了,三当家的就是头,头头的话你不听,你想干嘛。 “三当家的,您带我究竟去哪了,给我个底啊。” 朱浩哭丧着脸说道,长这么大,他还真的没受过这样的苦,阴平就在西北方向,迎着西北风,一张嘴就灌进大口的雪和大口的风,噎人不说,还睁不开眼,这罪可不好受。 “多少屁话,问啥问,跟着走就是了。” 斜眼不耐烦地骂道,语气却坚定地很。 朱浩不能问,但是金奎却能问,金奎能问也不是这个问法,金奎知道斜眼的脾气,这个人就是顺毛驴,不能戗,戗了他会跟你急。 “去李家庄会不晚?” 斜眼道:“不怕,晚了就住下。” 金奎不说啥了,走吧。 一行人迎着风雪终于到了阴平,得知李家庄还有二里多路时,斜眼总算听进了众人的劝说,进了镇子东头的大车店歇歇。 大车店一年四季无休,也不像那些店铺要等到初八开门,但是这么大的雪天,店老板临时充当了伙计,没等天黑了下来就把大门关了。说是关了大门,耳朵却留意着外边的动静,说不准有过路的呢,谁知道谁会有急事。 店老板王兴堂听到马的嘶鸣,他顿时一喜,果真让自己猜对了,还真的有生意上门。王兴堂打开门,一股子冷气直扑面门,纷纷扬扬的大雪里,他看到形同虚设的大门外,几匹马正喷着热气聚在门口,马上的人头顶都白了,个个脸冻得像青杏。 第292章 寻找恩人 王兴堂什么人,开大车店的岂能看不出这是一帮马子,可他并不惧怕,除了一溜大车店和一溜草棚外,他兜里连两块大洋都没有。再说,他也知道,这大车店不是马子的菜,这帮马子只是投宿,这么冷的天就是马能受了人也受不了,除非逃命,而这帮人显然不像逃命,倒更像是做了一笔买卖,因为一个地主家少爷的家伙跟这帮人格格不入。显然,这地主少爷是这伙马子的肉票,等着拿他换赎金。 马子打家劫舍再正常不过,开店的王兴堂知道不能多说,也不能多问,只要招待好这帮煞神就行,至于银钱,应该少不了,谁也不能保证下次会不会落脚这地,没必要断自己的生路。 王兴堂烧了热水,又按照这伙人的要求炖了一锅猪肉白菜,这伙马子才算缓过热乎气。王兴堂能看出这伙人的头头是那个斜眼的家伙,因为他谱摆得很大,就这样的大雪天,就这样的大车店,他竟然还要喝酒,喝酒还要人陪。 王兴堂不敢多嘴,问他们干嘛去,他知道多嘴的后果,弄不好的话会丢了命,这年月只有自找不自在才会在一帮马子面前多嘴。不敢多嘴,但是马子问话可不敢不回答,不回答也是要命的事,问题还不能装傻,装傻也是要命的事。 斜眼问王兴堂:“伙计,我听说李家庄的进士爷家有一帮高手,真的假的啊?” 王兴堂不敢说假话,就把道听途说的一些有关进士爷家的各种传说告诉了斜眼,斜眼听了那叫一个兴奋啊,这就对上了,不然那小子不会这么厉害,一掌就能把他的坐骑给打死。 “你要是骗我,哼,你知道后果。” 王兴堂陪着笑脸道:“不敢,不敢,这进士爷家的一帮护院肯定是高手,据说人家原来在京城混过,紫禁城,那还是大清朝那会,真的假的咱不敢说,但是确实有这回事,反正都这么传,那还能有假?” 斜眼喝了一口酒,又吃了一口菜,这才说道:“邵庄户知道不?” 邵庄户就是阴平地界最有名气的马子,以仁义着称,他的规矩就是兔子不吃窝边草,所以,邵庄户在峄县地界的实力一般般,但是名头却很是响亮。邵庄户从不在附近祸害乡邻也是真的,他都是去湖西打劫,远是远了,但是相对来说安全,在家门口要是有仇人,日子肯定不好过,邵庄户深谙这一点,所以名声还不错。 “邵大当家的知道不知道我不敢说,估计应该知道。” 王兴堂说道,他知道马子们有时候也联手做买卖,他可不能,也不敢在斜眼面前说邵庄户的坏话,再说,邵庄户的名声还行,也没必要说他的 坏话,谁知道哪里有邵庄户安排的底播。 斜眼嗯了一声,心里有底了,这邵庄户肯定知道,要么双方都忌惮对方的势力,不然怎么相安无事。 “老板要去李家庄?”王兴堂小心翼翼地问,他知道这话不该问,犯忌,但是又忍不住问,也算给这伙人提个醒。 斜眼点点头,饶有兴趣地看着大车店的这个老伙计,到此时斜眼还以为这王兴堂是大车店的老伙计,而不觉得他就是店老板。 “咋了?” 王兴堂摆摆手,心里却道,咋了,就你们几个人,只怕没好果子吃,但是明面上不能这么说啊,于是说道:“不咋,不咋。” 斜眼笑着说道:“听你语气不对啊,有啥话你就说,没事。” 王兴堂跟进士爷有拐弯的亲戚,当然向着进士爷家,倒不是怕这伙马子,最主要的是大过年的,不想让这伙马子围门,围进士爷家的门,这传出去也不好听啊。 “我听说前两天,应该就是年三十夜里吧,湖西过来一帮人,据说上百口子,也都是大马,不过——” “不过什么?”朱浩迫不及待地问,忘记了自己被绑的事实,也忘记了自己此刻的处境和身份。 “让你说话了么?”斜眼乜斜了朱浩一眼。 朱浩吓得顿时一个激灵,也是,这里哪有他说话的份,问题朱浩最纳闷,最郁闷的是,这斜眼不按常理出牌啊,我花钱让你了事,你事没了不说,咋还把我绑了要交给对方,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啊,哪有这样玩的,这传出去了不把名声瞎了?朱浩想不透。 “你说。” 斜眼放下酒碗,只这百十口马子就让他来了兴致。 “上百号人,动静可不小,这街上乡公所的民团没有敢出门的,都吓毁了,上百号人呢,可这上百号人到了李家庄,愣是没占到一点的便宜,据说还搭了好几个人,没一会就撤走了,你说进士爷家有没有高手吧。” 王兴堂当然也是道听途说,再加上他这里又是大车店,来往的各种人各种事都能在这里汇聚,只要不傻,分析个大概,三十那夜,确实有大队的马子直奔李家庄,当然,肯定也没占到便宜,因为李家庄的人嘴里的话都能验证,那晚,马子确实吃了亏,不然也不会连夜撤走。 “小子,明白了吧?” 斜眼看向朱浩,一脸的自得。 朱浩那个郁闷啊,什么明白了不明白的,朱浩真的想不明白这斜眼到底要干啥,我不就是花钱让你教训教训那个家伙么,现如今你非但没教训,反倒把我绑来了,这叫什么事,哪有这样的玩法啊,不江湖啊。 看朱浩那个表情,斜眼就知道这小子一脑子的浆糊,于是就说道:“你小子惹事了,惹了不该惹的人。” 朱浩真的郁闷死了,这哪扯哪啊,哪怕就是惹了,那你也没必要把我绑了呀,我得罪人家是我的事,你一个马子头,难道还要讨好人家不成,你就是讨好,又能得到什么好处,拿我换钱?想要钱直说,我给你不就是了,我没钱家里有啊,这大雪天的,真是服了,这人不光眼斜,看样子心也斜,捉摸不透。 王兴堂看看斜眼,又看看朱浩,迷糊了,马子绑票再正常不过,问题这马子绑票咋把金主给绑了,这还是马子么,这是警察干的活啊,难道这马子改邪归正了?不可能啊,难道是讨好进士爷?那似乎也没必要啊,抓钩子剃头——两道啊,进士爷是什么人,马子是什么人,进士爷能跟马子打交道?没人信,王兴堂也不信。 酒喝得差不多了,饭也吃得差不多了,斜眼给了王兴堂五块大洋。这顿饭连菜加酒也就两块大洋,多给了三块,乐得王兴堂合不上嘴,连说老板发财。虽然王兴堂看出这是一伙马子,可他不能直接称呼,这年月,该装傻的装傻,没坏处。 斜眼带着一帮人围了进士爷的大门,这可把值班的家丁乐坏了,年三十夜里那么多马子都落荒而逃,就你们几个歪瓜裂枣的家伙还敢围门。进士爷家的家丁真的没把这帮人放在眼里,但是马子围门总得告知苗南拳几个,至于他们告诉不告诉进士爷,那就不是他们管的事了。 这么大的雪,经年少有,瑞雪兆丰年,有这因素,苗南拳几个就把酒夜话,上了年纪的人就睡不多,弄俩小菜,温壶辣酒,真是舒服的不能再舒服。马子围门,这让苗南拳好气又好笑,哪里的马子这么不开眼,大雪天来找事。 苗南拳就放下了酒杯,抓起棉袍就出了屋。 花四爷几个也跟上了,不过手里都摸了家伙,距离远了还是这玩意好用,进士爷家里有的是钱,当然子弹也管够,所以进士爷家的护院都是打枪的好手,比那些打家劫舍的马子并不差。 起先落脚李家庄的苗南拳几个对这洋枪并不喜欢,因为他们在京城吃过洋枪的亏,可是并不迂腐的苗南拳还是听从了进士爷的劝说,时代潮流不能逆,这几个武功高手也学会了打枪,不过平时他们并不屑于用枪,就觉得失了身份似得。不过,今晚马子围门,就不能不小心了。 雪花飞舞,但是没先前那么密了,透过纷飞的雪幕,苗南拳看着不远处马上的那个人愣了一下,就觉得那人有些面熟,在哪里见过,一时没想起来 ,但是他敢肯定,这人他见过。 苗南拳的目力本就异于常人,若不是大雪阻挡了,他完全能看到斜眼的斜眼。 “哪里的朋友,报个蔓。”苗南拳大喊道。 楼下的斜眼差点没掉泪,这声音忒熟了,到死他也忘不了,就是这人救了他一命,在黄风口,当时他还是一个拉脚的汉子,靠往利国驿拉脚为生。 拉脚就是车夫,跟随工头把中兴煤矿出的优质煤运到利国驿,因为利国驿出铁矿石,炼铁用煤量大。拉脚是个力气活,苦活,但是挣钱现快,比种地强多了,斜眼当时二十郎当岁,有的是力气,斜眼知道自己的缺点,找媳妇不好找,除非有钱,所以,那时候的斜眼一门心思挣钱,不惜力气,不怕吃苦。 当时,自己的救命恩人就是一掌打死了劫道的马子一匹马,救下了拉脚的斜眼和三个同伙,救下斜眼几个人的恩人没等斜眼几个有任何的表示,人就飘然不见了,感动的斜眼几个直呼遇到了神仙。能一掌劈死一匹马,不是神仙是什么,人哪有这样的力道。 斜眼就是被小安的一掌给震醒了埋藏心中已久的心结,虽然混得不咋样,虽然最终落草为寇,但是斜眼依然记着救命恩人的好,只是苦于找寻不到,也无所找寻,因为他一说出这个恩人一掌把打马拍死,听的人就不信了,谁有这么厉害的功夫,那还是人么,那是书里的神仙,或者是瞎编的,所以,斜眼寻人的结果可想而知。 “我,我,台儿庄的斜眼。” 楼下的斜眼兴奋地语无伦次,找到救命恩人的他幸福的眼泪当即涌出了眼眶,不过他的眼泪却不斜,顺着鼻翼滚落下来。 金奎几个差点笑出声,三当家的斜眼竟然直呼自己斜眼,也就是他和大当家的敢这么叫,他们几个可不敢这么叫,背地里也不敢,怕斜眼知道了急眼。急眼的斜眼很吓人,六亲不认的那种,都知道斜眼一手好枪法,惹急了他给你一下子就吃不消。如今听斜眼自报家门称自己斜眼,金奎几个暗笑的同时无不纳闷,这斜眼咋地,认亲来了?没听说他跟这李进士有亲啊。 “斜眼?不认识。” 苗南拳说道,脑子里开始搜寻斜眼这个人,台儿庄的二结子倒是时有耳闻,斜眼是何方人士,苗南拳还真的不知道。 “您打开门说话,外边太冷。” 斜眼几乎急得要跺脚,无奈人在马背上,脚在马蹬里,饶是如此,他也把脚蹬得一冲一冲的,弄得胯下的马很不舒服,弄不清他是要走还是要留。 苗南拳笑了,花四爷几个也笑了,这小子说胡话呢,开门,凭什么给你开门,主家不同意,谁敢给马子开门啊,虽然不惧这几个马子,可苗南拳为了稳妥起见也不会给斜眼一伙马子开门,除非脑袋被驴踢了。 “要想开门很简单,把你们的武器交上来。” 花四爷说道,还不忘跟苗南拳挤挤眼,意思我这法子可否,要是答应了,就凭我们几个收拾他们易如反掌。 谁知花四爷话音刚落,斜眼就吩咐几个手下缴枪,怕手下弟兄们不听话,他自己先把枪抽了出来,高举着问道:“咋个交法?” 那边进士爷家的家丁早已把绳子系着的篮子从炮楼上放了下来,这样的事他们常干,不过多数时候是往下放东西,吃食和银钱,像这样往回收东西,而且是枪支,这还是头一次。 斜眼的人把所有的枪支都给放到了篮子里,七条枪加上子弹也蛮沉,可是拉绳的俩家丁却笑得合不上嘴,还有这样傻的马子呢,主动送上门来,还主动缴枪,他们这是玩的哪一出。 “把门打开吧,我倒要看看他们能玩出什么花招来。” 苗南拳说着,一步一步下了炮楼,就这几个马子,他还真的没放在心上,他自己都收拾得了,根本不要花四爷几个出手,更不需要惊动东家一家人。 第293章 拜见恩人 大门开了,斜眼头一个就扑了进来,再不进来只怕要冻僵了,骑马确实省力,问题没个挡风遮雪的地方,一点暖和气早就被西北风给吹没了。 苗南拳依稀想起这个斜眼了,是见过,肯定见过,在哪见的却完全忘记了。斜眼都缴枪了,苗南拳当然不能把人当马子待了,只是他没搞明白,这斜眼咋还带着一个肉票,难道是顺路又干了一票?这斜眼要干啥? 马子绑肉票,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问题绑了肉票到进士爷家来,没遇到过。这大过年的第一件稀奇事把苗南拳弄得一头雾水,饶是他经多见广,江湖经验丰富,他也没弄明白这斜眼干啥来了。 苗南拳正纳闷着,斜眼“噗通”一声跪下了,没容苗南拳伸手阻拦,一个响头就磕下了,嘴里喃喃道:“恩人呐,我可找到你了。” 斜眼这一出不光把花四爷几个弄愣了,同时也把金奎几个弄愣了,但是最愣的却是朱浩,这什么情况,你斜眼犯哪门子邪,这大雪天的把我弄来就是看你跟人家磕头的?朱浩再笨,想想也不应该是这回事,这里面有道道,什么道道不知道,但是对于自己来说肯定没好事,不然这斜眼也不会把自己带到这里来。 “起来说话,起来说话。” 苗南拳把斜眼扶起来,然后把他带往西院,这大雪天的,可不能把人落在外边,甭管是不是马子,这待客之道可不能没有,传出去不好听,再说,就是马子也不怕,人家的枪都交了,肯定没恶意,否则哪个马子会把枪交出来,吃饭的家伙呢。 进士爷的家丁乐了,这大过年的什么稀奇事都有,竟然大半夜里有马子上门,马子上门却不是来打家劫舍来了,而是来报恩来了,你说有趣没有趣,这苗大爷也是厉害,怪不得江湖传说名气那么大,这样看可不是虚的。 斜眼跺着脚连连点头,虽然浑身没一丝的热乎气,可此时的斜眼却激动的无以复加,终于找到救命恩人了,能不激动么。自从小安一掌把他的坐骑击毙后,斜眼的惊喜就如波涛翻滚,当年,救他的人也是这样,一掌就把劫匪的大马给劈死了,斜眼由此断定,眼前这个半大小子肯定跟自己当年的救命恩人熟识,因为他还没见过第二个人有如此高深的功夫,只怕谢家镖局的谢老爷子也没这么厉害。 朱浩看到斜眼噗通跪倒的刹那顿时明白了,这斜眼是报恩来了,问题你报恩就报恩呗,你把我绑来干啥,说穿了应该感谢才是,我不花钱请你教训那个小安,你哪能从小安那里得到你救命恩人的消息,真是的,还绑我,早说呀。 “想起来了吧?我斜眼,那年,黄风口,您救了俺几个,一掌打死大马.....”斜眼说得语无伦次,一方面是冻得,一方面是激动的。 苗南拳噢了一声,突然想起来了,好像是有那么一回事,他没想到这个斜眼记得这么清楚,而且念念不忘,这大雪天找来了。 “想起来了,你们几个拉脚的是吧?” 斜眼嘿嘿笑,当年他确实拉脚,往利国驿运煤炭,挣几个苦力钱。 “不对呀伙计,看你这身不像拉脚的啊!” 苗南拳的语气里没有调侃,多的是不解。 斜眼不好意思笑了,现在确实不拉脚了,改行了,干马子,而且是个头头,问题是咋回答啊,真好不意思回答,尤其是面对救命恩人,所以他只有笑。 “你这又是干什么?咋还带着一个肉票?” 斜眼改行干马子,苗南拳一点都不惊奇,说是民国了,哪是民的国啊,还不是军阀混战,争地盘,老百姓的日子没有好过的,天冷了尿急尿,人急了生盗心,这峄县的马子也是多如牛毛,小的一两个,多的几百成千,那就是所谓的大马子了,这斜眼是大马子小马子,一搭眼即知,这大雪天的七八个人出门,在附近也算是不小的马子了,不过苗南拳纳闷的是这斜眼咋大雪天里找来的,难道就因为那个肉票? 斜眼还是嘿嘿笑,笑了一小会道:“这小子想对付进士爷的孙子,恰巧找的我,这不,我把他绑来赔罪了。” 苗南拳看了朱浩一眼,闹不明白小安咋得罪这小子了,这小子一看就不是寻常百姓家的,细皮嫩肉的,肯定是财东家的少爷,问题他不知道小安的底细么,敢花钱请马子对付小安,这小子的胆子也够大的,难道他不知道小安是个高手?应该不知道,否则还不吓破他的胆。 朱浩看到斜眼口中的恩人,那个目光如电的老头向他看过来,他不由地打了寒战,这什么眼神,怎么这么吓人,像把刀子,凌厉的很。 “请,这边请。”苗南拳做了个虚引的动作,然后带头走在前边。 去西院的路上,苗南拳让一个家丁去叫小安,这东家的人甭管大小得有一个,不然进士爷知道了不好,平白无故往家里带马子,容易惹是非,这点规矩他懂,虽然进士爷拿他没当外人。苗南拳知道,进士爷拿自己没当外人,可是自己不能就认为跟东家一样,否则那就是没眼色,江湖几十年白混了。 屋里炉火正旺,菜却凉了,冷不丁涌进来这么多人,三间大屋子也显得不宽敞了。苗南拳把斜眼几个安排坐下,上了茶水才说起正题,众人这才知道这斜眼是个有情有义的人,虽说干的营生有点磕碜。 斜眼怎么落草为寇的,苗南拳并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这年月谁还没个一言难尽的愁肠,落草那是迫不得已之下的无奈选择,就像当初和花四爷几个,跟着辞官回家的李进士落脚这鲁南的李家庄一样,当时只想着有个落脚的地方,暂避一下风头,可没想到这一暂就是快三十年。 小安一看到朱浩就乐了,这小子干嘛来了,难道是赔礼道歉来了,还是输得不服气来报仇。接着,小安看到半道上打劫自己的斜眼。 看到小安,斜眼当即站了起来,一抱拳道:“这位小兄弟,斜眼我有眼不识泰山,我来给你赔罪来了,对不住了。” 小安摆摆手,很不在意地说道:“算啦,算啦,你干嘛来了?” 小安只是觉得很有趣,这斜眼脑子要是没坏掉的话不至于这大雪天跑几十里地来赔礼道歉,还带着朱浩。哦,对了,肯定是朱浩这小子找的斜眼对付自己,结果没对付了。没对付了就没对付了呗,这把朱浩带来干啥,难不成还想让朱浩再赔礼道歉?这事整得,不按套路出牌啊,编书的都不能这么编吧。 朱浩再傻也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了,就见朱浩对着小安就跪下了,也不知是吓得还是故作的,那眼泪和鼻涕就出来了,他望着小安道:“老表,我是跟你闹着玩的,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您就饶了我吧。” 朱浩此时是真的怕了,斜眼牛吧,见了这进士爷家的护院都是噗通一声跪倒,人家能救了你的命,当然也能要了你的命,不说别的,你光看这高门大院吧,哪是他一个寻常财东家能比得了的,斜眼都跪了,自己再不求饶,只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朱浩话音刚落屁股上就挨了一脚,是斜眼,斜眼一脚把朱浩踹倒,然后骂道:“有你这样闹着玩的么,我要不是讲着你朱家为人处世还可以,我早就把你小子给放血了。” 土匪黑话,放血就是杀了的意思,朱浩当然懂。 小安一把扶起朱浩,笑着说道:“既然你喊老表了,我就让你这一回,下次就没这好运气了,玩也不是这样的玩法,你说是不是?” 朱浩连连点头,小安能这么说,至少说明自己没有性命之忧了。当初出了马兰镇,朱浩越走越心凉,这斜眼不提赎金,那就是没拿自己当肉票,不当肉票,还看着自己,唯恐自己跑了,这斜眼到底要干啥啊,朱浩心里没底,越想越害怕,越害怕越冷,上牙下牙抖得那个欢啊,简直就像机关枪,只不过那时候都忙着赶路,没人留意他罢了。 斜眼哼了一声,但是随即笑着说道:“你小子是不是吓屙了?” 朱浩不好意思地笑了,当时确实吓毁了,不知道斜眼带他干嘛去呢,未知才害怕。 “不过我得感谢你小子,要不是你弄这一出,我还找不到我的救命恩人呢。” 斜眼说道,又对苗南拳一施礼,当初要是没苗南拳出手相救,他坟头的草不知多高了,至于斜眼这个名号,那是更不会有。 苗南拳一挥手道:“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你能记着我很高兴,来喝酒。” 斜眼端起酒杯,颇为动情地说道:“人呐,有时候还真的讲不清,缘分这东西,咋说呢,很奇特,我找了多少年的救命恩人竟然这样阴差阳错找到了,你说有趣不有趣,说起来还得谢谢朱浩这小子。” 小安这才明白,敢情这斜眼被苗大爷救过,苦苦找了好多年,可巧又接了朱浩一炮活,让斜眼教训一下让他吃了大苦头的拐弯的老表一顿,结果没想到的是斜眼被非但没能教训小安一顿,还差点被小安给收拾了,正是小安的这一掌,让他看到了希望,因为他有一种预感,这小子跟自己的救命恩人肯定有关系,因为这样厉害的功夫在这之前只见过一次,那就是救命恩人就自己那次。 “好啦,别一个劲挂嘴上了,小事一桩,不值一提。” 苗南拳说道,当时就是看斜眼几个可怜,辛苦干了一个月,好不容易发了工钱,却被几个劫匪给抢了,苗南拳不出手都觉得对不起自己的名号,所以一拳把土匪头子的大马给打死了,吓退了那帮马子,讨回了斜眼一伙人的工钱。 斜眼摆手道:“对您是举手之劳,我可不那样想,要不是您,那天我就完蛋了。” 小安笑道:“你今天差点完蛋了你知道不知道?” 斜眼点头如捣蒜:“我咋不知道,不过我不多害怕,我当时就想,我的救命恩人会不会是你师父,我长这么大,还真的没遇到这么厉害的高手。” 金奎插话道:“我当时还以为三当家的吓傻了呢,不过我可是吓坏了,这掌要是打我身上,那我还有命啊,不得屙骨头渣子呀。” 金奎的话引来一阵哄笑。 朱浩这才明白自己有多傻逼,敢情这小安是个绝顶高手啊,竟然一掌拍死一匹马,娘啊,这得是什么样的功力啊,简直不可想象,唉,再对比自己之前的行为,真的是可笑的很,简直就是傻得冒泡,还自作聪明的找斜眼要教训他一顿,人家这是根本没把他当回事啊,要是当回事的话只怕自己早没命了,一念至此,朱浩就冷汗直流,这平白捡了一条命啊。也多亏斜眼把自己弄来了,否则以后不知深浅的对待这个小老表,那才可怕呢。一念至此,朱浩不由地暗自庆幸。 “老、老表,我对不住你,不该对你动歪心思,希望你能原谅我这一回,我再也不敢了。” 小安哈哈一笑,拍了拍朱浩的肩膀,他知道,经此一回,朱浩肯定不敢再动歪心思了,所以没必要不原谅他,再说了,都是沾亲带故的,没必要下死手。 斜眼眼巴巴地看着苗南拳道:“恩人,你能不能教我两招?” 苗南拳白了斜眼一眼:“你学好了好打家劫舍,祸害乡亲是吧?” 斜眼尴尬一笑,连连摆手道:“没那想法,没那想法,就是觉得牛气。” 苗南拳摇摇头,上下打量了一下斜眼,然后问花四爷:“花四爷,你看管吧?” 花四爷看着斜眼摇了摇头道:‘也不是我小看你,你这样的,练五百年都白搭,生就的骨头造就的肉,你不是练武的料,别说你现在三十多有了吧,你就是打小练也没用,练武这个,不是光靠练就成的,这个要靠天赋懂不?你没有。” 第294章 了却心愿 斜眼那个尴尬啊,简直无地自容,人家的意思不是不教你,是你笨,只不过人家说得比较委婉含蓄,没好意思说你傻,说你笨就是了,给你留个脸面,江湖上混的,不要脸面哪成,哪怕是个马子。 马子也得要脸。 斜眼尴尬,金奎几个也尴尬的不得了,说他们的三当家的笨,不就是说他们笨么,头头都这么笨,手下也聪明不了,可人家说的也没错,这功夫要是那么好练,那天下都是武功高手了。都是武林高手,等于都不是武林高手,还是一样,就像现在,绝大多数都是寻常人。 “苗师傅,您看看我呢,我才刚十八。” 朱浩话音刚落就挨了斜眼一下子,他想当然的认为这小子是拆自己的台,这一下子是告诉他,这里没你说话的份,你小子想谝能我不管,但是你谝能不能衬托我们的蠢笨,那样的话我就教训你,别管怎么着,你小子还算我的肉票不是,你要弄清楚你的身份。 朱浩一缩脖子,心下却郁闷的很,人家说的没错,就你这样的还想练武,当马子你都没当明白了,你以为你是谁,要不是你手中有枪,我才不睬你呢,你算个屁,我可是朱家的大少爷,你能比的了。朱浩不敢这么说,但心里已经打定主意,有空得请教这个远房老表几招,不求能有他那个实力,但是在马兰镇可是能抖发抖发的。 “你也晚了,不过用用功多学学,对付三五个人还是不在话下。” 苗南拳笑着说道,虽然对这个叫朱浩的没多少好感,但人长得比较不赖,年纪又轻,所以苗南拳也实话实说。 “就是这小子,花钱让我教训教训这位小兄弟一顿,这不,我把他绑来了,你看咋办?” 斜眼讨好小安,确实是被他那一下给吓着了,又通过小安找到当年的救命恩人,大雪天里把朱浩绑来总得有个说法,不然的话白来了。 小安看着朱浩笑了,这家伙,年纪不大倒是记仇,在牌桌上没占便宜,却敢花钱请马子来摆事,这得多大的仇性啊,人家见了马子都是能躲多远躲多远,唯恐粘上,可他倒好,找马子跟玩一样,你说他是胆子大还是笨,真的不好说。 看到小安冲自己微笑,朱浩却吓得不撑,如今落在他的手里,要他死要他活,还不是人家一句话的事,不说他自身的身手,看人家这高门大院的,实力比自家强多了,自己就是疤瘌眼照镜子——自找难看,更何况有斜眼加持,一念至此,朱浩就怂了。 “老表,老表,我就是跟你闹着玩的,你别当真。” 那边小安还没说话,斜眼一脚就上去了,斜眼给了朱浩一脚还不解气,又给了一巴掌,然后怒喝道:“有你这样闹着玩的么,你小子胆子不小,还不快快认罪。” 朱浩那个郁闷啊,你这斜眼到底是哪头的啊,出钱的是我,你没帮我办成事不说,咋还向着人家,向着人家也就算了,你不能一个劲逮我收拾吧,好歹我花了二百大洋呢,你就是这样对待主顾的,就不怕二结子到时候收拾你,二结子的仗义可是有名的,哪像你翻脸比翻书还快。可是,虽然这样腹诽,朱浩还是按照斜眼的交代,低着头赔礼。 “老表,我那时一时糊涂,还请看在亲戚的份上饶我一回,我再也不敢了。” 小安呵呵一笑,上前拍了拍朱浩道:“既然是老表,我就给你一句话,你听着,别想着怎么对付我,你惹不起。” 朱浩连连点头,这小安说的确实是实话,他真的惹不起,千算万算也没算到这斜眼竟然有那曲里拐弯的心思,竟然通过小安的一手功夫找到救命恩人,你说这事整得,编故事也不能这么编吧,这小安家到底藏着多少秘密,多少高人啊,一个护院就能有如此厉害的身手,自己还不知天高地厚地要对付人家,真是老寿星上吊,活得不耐烦了。 小安又对斜眼道:“我说斜愣眼子,你这人不江湖啊。” 斜眼一愣,随即尴尬的不得了,活这么大,还没有一个人敢当面叫他斜愣眼子,尤其是干了马子之后,哪个人见了他不得恭恭敬敬的,如今被一个半大小子叫斜愣眼子,他还真没招,这人不光身手厉害,而且还跟他的救命恩人有关系,斜眼除了尴尬就是尴尬,别的心思一点没有,当然,也不敢有。有枪的时候不敢,如今没枪了也不敢。 小安继续说道:“你找救命恩人也就算了,你把这朱浩绑来算啥,投名状么?你就不怕别人说你出尔反尔,不讲道义?” 斜眼嘿嘿笑,当时真没想那么多,就一门心思通过小安那一掌找到救命恩人。 “还不快快给他松绑,既然老表老表的喊着,总不能这样待客吧。” 斜眼嘴一努,金奎和三愣就上前把朱浩身上的绳子给解了。 “谢谢老表,我再也不敢了。” 朱浩真诚地说道,确实,他说的是实话,他真的不敢了,不说小安的家族势力,单是小安一个人就够他喝一壶的,哪怕自己再惦记心莲,他也不敢再招惹小安一下,同时,他也知道,自己惦记心莲就不应该,两家门户不般高,黄家看不上自家也是有谅可原,相比这个小安,自己一点优势都没有,除了岁数大一点之外,没一点值得说道的东西。 “好了,这事就过去了,你们聊,我要睡觉了。” 小安一抱拳道,他实在不愿意跟这帮人打交道,若不是苗大爷差人叫,他连来都不想来。不过知道了斜眼的目的后倒是放心了,没想到这中间还有这么一拐,这个苗大爷啊,到底干了多少好事啊,能让一个马子头冒着这么大的雪亲自上门表达谢意。这斜眼也是,哪有这么急的事啊,等雪停了就晚了,这深更半夜的,这么大的雪,唉。 斜眼一伙和朱浩恭敬地目送小安出了屋子,斜眼和朱浩的心思一样,都有种 劫后余生的庆幸,否则的话,现在是死是活还不好说呢。朱浩更是后悔的要死,暗骂自己混蛋,差点闯下大祸,也多亏斜眼有了另外的心思,这才让他们逃过一劫。 小安走后,苗南拳对斜眼道:“天也不早了,我也不留你们了,袁三,他们的枪给他们带走,咱不要。” 苗南拳当然不能留斜眼他们过夜,这传出去肯定对东家不利,说东家家跟土匪有勾结,他作为李家的护院,必须得替东家考虑,不然对不起进士爷的知遇之恩。 斜眼看着苗南拳欲言又止,想了想,他从腰间掏出一块玉佩,诚恳地说道:“苗师傅,我也没啥送您,这块玉佩就是我的一点心意,您也别嫌弃,这不是我抢的。” 苗南拳倒没推辞,直接接过,然后随手放进兜里,然后一指门外道:“我也不送你们了,五六十里地,也不会太久,送客。” 斜眼就不好再磨蹭了,于是一抱拳道:“苗师傅,诸位师父,告辞。” 苗南拳一行把斜眼送出大门外,把他们的枪还给了他们,另外又给带了两壶酒,告诉他们路上喝两口,不至于冻坏了身子。 其实斜眼已经打算住在阴平街的大车店了,虽说那地方不咋地,可架不住有吃有喝有火炉子啊,这样的地哪找去,他可不想连夜往回赶了,这跟来时不一样,心情也不一样。 斜眼可没有在阴平做一笔买卖的打算,他知道,就是苗南拳饶了他,他也饶不了自己。在进士爷的家门口找事,那纯粹是找死,再说,有救命恩人这一茬,斜眼就是再想也不能干,更何况在邵庄户的地盘上,而邵庄户跟大当家的二结子交情很不错。 打马赶路的时候,斜眼看着大红灯笼下的苗南拳有些感慨,唯一令他感觉欣慰的是总算有机会表达一下自己的感激了。那块玉佩还真的不是抢来的,而是在台儿庄的澡堂子捡的,好孬他不知道,但是看品相有年月了,值钱不值钱不好说,但肯定值得留着。 到了大车店,一股热气直扑面门,舒服的斜眼几个想哼哼,斜眼脱袄的时候就听当啷一声,低下头去看,不是自己送给苗南拳的那个玉佩是什么。 小安感慨着苗大爷的侠义,却迎面碰上老爹。难道老爹也知道了斜眼上门的事?小安还没开口,老爹却发话了,他说:“明天你把那把枪带着。” 小安点点头,肯定是老爹今天被斜眼拦路给刺激的,不然这黑天半夜的大雪天咋专门提这事,明早说就晚了? 小安回到屋里却一时睡不着,就觉得这斜眼有些好笑,不按路子出牌,你找救命恩人就找呗,还把朱浩给卖了,只怕这朱浩郁闷的要死吧,明明是主家花钱请斜眼了事,咋转眼的功夫就变成肉票了,好在虚惊一场,不然这朱浩到阎王爷那里也得喊冤。 小安猜的没错,朱浩郁闷的简直要死,这叫什么事,本以为斜眼能帮着自己出口恶气,可万万没有想到,这恶气没出还差点把自己搭进去。终于逃过一劫,朱浩打算回家好好睡一觉,这一通折腾,可把这个打小养尊处优的大少爷折腾的够呛,此刻的他只想洗个热水澡然后钻进被窝里。 可一听说斜眼不走了,朱浩的腻歪比外边的雪花还多,这个大车店能住人么,大通铺,那被子脏的都是油蛋,锃亮锃明的,只怕针缝里都是虱子。斜眼不走,朱浩不敢单独回去,这大雪天,要是走迷了咋办,他可没这个胆。 斜眼棉袄一脱就甩铺上了,然后大声吆喝着喝酒,甭管怎么着,这多年的心事了结了,不喝个痛快怪对不住自己。 临近天明的雪停了,这一场雪虽说下得时间不多长,可奈何雪又大又密,却也下得沟满河平,若不是路边的树指引,还真的分不清哪里是路哪里是沟。 这次换成了二元驾车,虽说不如老把式韩柱,但也差不哪里去。 马还是昨日那匹马,健壮温顺,跟韩柱很像。不过它也不认生,换了二元还是那样默默拉车,丝毫不因大雪天而有任何的不耐。 车厢里铺了厚厚一层麦瓤,李志坚和小安爷俩一人一床厚被,惬意地躺着,头上,一个精美的木制匣子,那是进士爷给张金湖准备的礼物,什么玩意不知道,李志坚爷俩也没心思看,他俩都被这雪后初霁的天色给吸引了。 天蓝得像一泓秋水,水洗过一般。远山冷硬冷硬,矗立在雪后白茫茫的大地之上。天地阒寂,只有车轮轧在雪上的吱嘎声和马蹄沉闷的哒哒声。 第一次跟三少爷和小小少爷出门,二元很拘谨,对于这爷俩,他没来由的心虚,想一想不外乎这爷俩太出色,去过东洋国,喝过洋墨水,这对于大字不识一个二元来说,就像瘸子见了正常人一样,由不得的自卑。没办法,这想法不是一天两天了,不是说改就能改的。 “没忘吧?”李志坚冷不丁的来了一句。 小安懒懒地应了声没忘,眼睛盯着雪地上蹦跳的老鸹,脑子想的却是又不是打仗,带枪干嘛,难不成有人要为难张金湖张老爷子?不可能吧,谁不知张老爷地威势啊,连南京都来人给他祝寿,谁还有那个胆子找事。 车过金陵寺,后边跟上来一队人马,看样子不下七八匹马和人,他们似乎很兴奋,嘴里吆喝吆喝叫喊着。小安眼尖,这不是昨夜上门的那个斜眼嘛,他咋落后边了,难道昨晚嫌雪大没走,很有可能。 斜眼一觉睡到大天明,泚了一泡热尿后,他当即让店老板烧火做饭,说吃了好赶路。台儿庄的张金湖张老爷子过寿,台儿庄的人没有不知道的,你可以不知道县长是谁,但是你不能不知道张老爷子。 第295章 张家寿宴 张老爷子过寿,斜眼可轮不到上场,但是斜眼爱看热闹啊,错过了就得等下年。别人不知道斜眼的想法,斜眼内心里可是把张金湖张老爷子做榜样。张老爷子什么人,别看在这老家小城颐养天年,可他的徒子徒孙可是遍布全国,至于大上海的黄老板杜老板也得尊称他一声老爷子,蒋总司令见了他也得执弟子礼,你说人混到这个份上还说啥,没啥可说的了,一个字:牛。 斜眼没有捞一票的想法,这大雪过后,除非万不得已谁会出门啊,再说,才大年初三呢,忌讳,再是打家劫舍的马子,也不能让人骂不通人性,你得多下三滥才大年初三就开始干这营生啊。所以,斜眼就一门心思往回赶,同时也怕大白天的遇到民团的人,就这七八个人,他还真的怕被民团给捂住。大财东家的,谁家没养个十几二十多人的民团,人家可是腿壮腰粗,武器可比一般的马子的武器好多了,子弹也是跟大水淌来的样,多的很,不像他,枪里没几颗子弹。 离老远就看到前方一挂马车,正不紧不慢地行在雪后白亮的路上。斜眼的心突然一动,可别是昨日遇到过的进士爷家的小小少爷,那个功夫极其厉害的小安啊。 不是小安是谁,本来躺在车厢里的小安已经坐了起来,看到跟过来的斜眼笑了笑,大有一种看热闹的意思,潜台词在说,你这家伙不会临时起意要打劫我吧。 斜眼看到小安,瞳孔一缩,真是他,好在是认识了,也不觉得多怕了,他觉得有救命恩人那一茬事,这个小安不会对他怎么着,再说,自己对他丝毫没有一点歪念头,这个小安也不会拿他咋样。 “呦,斜眼,这是干嘛去啊,着急忙慌的。” 小安坐在车里,调侃的语气看着斜眼一行人,他没想到斜眼落在他们后边,但是他敢肯定,这斜眼不是奔着他们仨人来的,斜眼没那个胆量,借他俩胆也不敢。 斜眼赶紧下马,陪着笑脸道:“是小小少爷啊,我还以为是谁呢。” 斜眼是按照昨日进士爷家的下人叫的,进士爷的孙子,可不是小小少爷么。 谁知小安一摆手道:“别跟我扯没用的,说,昨晚去哪里干坏事了?” 昨晚斜眼没走小安就回去睡觉了,但是他知道斜眼半夜里走了,被苗大爷撵走的,其实苗南拳不撵,斜眼也没打算在进士爷家留宿,进士爷是什么人,他斜眼是什么人,这点他还是分得清的,进士爷不在乎他的名声,他斜眼也不敢往进士爷头上泼污水呀,别说家里那些武林高手了,单他一个小孙子都够斜眼喝一壶的,斜眼有这自知之明。如今斜眼跟在后边,所以小安才有如此一问。马子么,本行就是打家劫舍,大半夜的不回他的老巢,由不得的小安多想。 斜眼登时闹了个大花脸,他干笑着说:“哪也没去,在大车店没走,雪忒大了,真的没干坏事,不信你问他们几个。” 金奎几个齐声道真的,就像商量好似得口气,不过看面孔不像作假,做没做,心虚不心虚,一般人掩饰不了。 朱浩凑上来道:“真的,老表,这个我给作证,雪太大,回不去,就住在大车店了,这不一早往回赶呢。” 小安看看斜眼,又看看朱浩,斜眼敢骗自己,谅他朱浩也不敢。 “在我救命恩人的地盘上,我哪敢呀,再说大过年的,这丧良心的事咱不能干。” 斜眼拍着胸脯说道,斜的那眼瞪得提溜圆,好像小安冤枉他似得。 小安笑了,就斜眼这样的还良心不良心的挂嘴上,一个马子头,说这话似乎很滑稽,不过看他一脸的真诚,也就算了,能记恩的人就是坏也坏不到哪里去。这斜眼还算良心未泯,跟死在自己手下的张斧头不一样。张斧头实在该死,属于十恶不赦的那种,这斜眼呢,至少还没让小安动杀心。 李志坚乐了,到哪咋都能遇到这斜眼啊,他懒洋洋地问道:“我说斜眼啊,你大过年的不在窝里待着到处乱跑啥,是没吃的了还是没喝的了?” 斜眼平素最烦人喊他斜眼,可是现在,他一点都不生气,相反还喜欢,他知道这个相貌堂堂的男人是谁,是他惹不起的存在,人家的儿子都一掌劈死一匹大马,他就是没那本事,但也知道这人不是凡人,朱浩把他知道的李进士家的情况都给斜眼说了,斜眼当然知道眼前这个人物是留过东洋的,跟他这个土鸡瓦狗没法比,脱鞋光脚丫子都撵不上,所以,斜眼点点头道:“这不是昨晚雪忒大么,没走成,耽搁了。” “噢,耽搁了,耽搁了就赶路啊,咋地,要护送我们一程?” 李志坚调侃道,虽说对方是个马子,可他打心眼却恨不起来,他知道,这些马子,绝大多数是吃不饱穿不暖的穷人,走投无路之下的无奈选择,有吃有喝的谁干这事,死了都进不了祖坟。再说,这营生实在危险,头掖在裤腰带上,说没了就没了,一般的没人愿意干,有人宁愿要饭也不干马子。 斜眼笑得有些尴尬,他吃不准对方要不要护送,还是只是说说玩笑。送,肯定没有那想法,只是碰巧遇到,可人家这话都说了,是不是有这意思,他吃不准,难道是点我?斜眼不能不这样想,不过斜眼也打算了,护送就护送,没什么大不了,看他们的意思,应该也是去台儿庄,很大的可能是去张金湖张老爷子家拜寿去,这大人物有大人物的关系,有头有脸的肯定跟有头有脸的打交道。 “您要是我斜眼护送也行,反正俺也往那去。” 小安动了一下身子,让自己躺得更舒服一些,他对老爹李志坚说道:“行啦,你就别拿他开心了,你愿意让护送我还不愿意呢,这成啥了,我可丢不起这人。” 斜眼笑得更尴尬了,自己马子这身份,人家看不上啊,哪怕自己想送人家,人家也不领情啊,这事整得,你就是这想法,不说出来多好。 李志坚挥挥手,往下缩了缩身子,下雪不冷化雪冷,气温明显比昨日低了许多,一条被子裹着,也还是把脸冻得冰凉。 “你忙你的去吧,我们还要赶路。” 小安说道,示意二元赶路,意思却是撵人,就是明着告诉斜眼,你走你的,别跟着我,否则我生气了。 斜眼嘿嘿一笑,一抱拳,带头从马车边超了过去,别看他眼斜,心眼子却不少,不然怎么能混成三当家的。 朱浩这次变得很有数,从马车边经过的时候点点头,看着眯着眼睛的小安道:“我走啦,老表,到马兰我请你们吃饭。”然后打马走了,疾驰的马蹄弹出几团雪雾。 小安挥挥手,没言语,跟这个朱浩实在没有什么好说的,再说他也不想说话,一张口往嘴里灌冷风,那滋味不好受。 “他就是二结子?” 二元好奇地问道,因为二结子的名头实在太过响亮,提起二结子,很多人吓得浑身发抖,坊间甚至有传言,这个二结子会飞檐走壁,官军拿他没办法,所以清剿了多次也没能拿他咋样,正因为如此,二结子的名头远超一般的马子头。 “他可不是二结子,是二结子的三当家的,斜眼,你没见他的眼斜么,看人都不正眼看。” 小安说着就想笑,这斜眼若是正眼看你的时候必定是斜着看,若是斜着看你的时候未必是看你,很有可能看的别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斜眼看不起人,其实不是,知道的若是看到斜眼正眼看你时,你千万别误会,那不是看你。 “啊,他就是斜眼啊,听说枪打得不错,就这眼斜成这样了还能打枪,还打得不孬,这说出去谁信啊。” 二元自言自语道,突然忍不住笑了起来,方才光顾着害怕了,没敢仔细看斜眼,如今细细一想,斜眼的样子就出现在眼中了,真的好好笑,真的就像小安所说,他看你的时候不是看你,而是看向别人。 “这个可不好说,眼斜又不耽误打枪,又不是瞎。” 小安悠悠地说道,这江湖上什么人没有,缺胳膊少腿的未必不是功夫高手,腿脚齐全的软蛋也多的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斜眼只是眼斜而已,不过,人倒不算多坏。昨日斜眼要是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动手,小安早就干掉他了,所以说斜眼在鬼门关前走了个来回,只是他不知道而已。要是知道的话,估计得吓他一身冷汗。 马车刚进马兰镇,街头就过来一群人,有的手中拿着板凳,有的手中拎着暖壶,还有几个空着手,但是都是一副热切的表情,似乎等待李志坚他们很久了。 小安看到为首的是个中年汉子,他身边是见过的朱浩,不用猜,定是朱浩的家人。小安一时有些头大,这朱浩搞什么,就是待客也不能这样啊,太隆重了,弄得本来不想下车的他们也得下车了,不然岂不是失了礼节。 朱浩的老爹朱开志并不认识李志坚爷俩,但是毕竟有着拐弯的亲戚,所以不待李志坚的车停稳,他就疾步上前,施了一礼道:“老表路过家门口了,怎么着也得认认门,喝杯茶不是。” 李志坚爷俩可没打算喝茶,雪大得远超想象,路也难走得超乎想象,他们怕耽误了赶路。但是 这个自称老表的中年人大冷天的候在路口,不下车打声招呼说不过去,于是,李志坚爷俩就下了车,还一边下车一边寒暄,人家这么热情,总不能失了礼数不是。 “老表,我是给你道歉来了,朱浩这小子作了恶,他都给我说了,还请老表原谅,年轻不懂事,我回去好好教训他,瞎目日眼的,连亲戚都不认得,你说这是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己人不认自己人了。” 朱浩的爹都这样说了,李志坚不能不表态,于是他笑着说道:“老表言重了,小年轻,火性大,闹个误会也不稀奇,毕竟见面少,好了,这疙瘩解开了,以后还是好亲戚。” 一阵寒暄之后,象征性地喝了几口热茶,李志坚爷俩就告别了朱家的人上了马车,然后频频挥手,直到送行的人渐渐变远,变小。 “这朱浩蛮上路么,不过动静有点大。” 小安说道,把帽檐往下拉了一下,阳光太刺眼,照得人发晕。 台儿庄,张家的排场足够大,一街筒子都是车,有汽车,有马车,还有轿子。张家安排的伙计在街口支应,帮着客人引路,帮着客人停车拴马,虽说闹,但是忙中有序。 李志坚父子来的不早不晚,得知客人来自阴平,这人顿时客气的不得了,并告诉李志坚父子,他的妹妹家就在阴平街上,又问赫赫有名的李进士是这爷俩的什么人,得知客人是李进士的儿子孙子后,他小跑着引在前边,唯恐怠慢了似得。 客屋已经坐了好几个人,都是生面孔,毕竟都是有身份的人,也都客气地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小安坐了一会就坐不住了,借机方便一下就出了客屋。 张家也足够大,也是前后三进的大院落,令小安惊奇的是有个直通花园的月亮门,上书归隐俩字,小安怎么看怎么觉得眼熟,盯着那字看了一下会,嘿嘿笑了,这不是爷爷的字是谁的字。 正在这时,身后传来一个娇笑的声音,那声音问道:“小兄弟,你笑啥?” 小安回过头,看到一个着青绿色长裙的年轻女子,雪白围脖上一张俊美的脸,一双杏眼正看着自己,长长的睫毛让她看起来像是笑着。她身旁一个丫鬟模样的少女低垂着眼脸,但是那嘴角明明是笑着,硬绷着的那种。 小安没直接回答,而是转移了话题,他总不能告诉这女子,那字是爷爷写得吧,那样会让人觉得他显摆,而这也不是他的风格,爷爷的字好,远近闻名,但那不是自己显摆的理由,他知道,只有啥都没有的人才需要借助别的显摆,他,小安不需要。 第296章 教训袁林 “这花园我可不可以进去?” 那女子抿嘴一笑,随即说道:“当然可以。” 花园里已经有人了,好几个人,男男女女都有,不过都比小安大,但是也大不了多少,基本上都是十七八、二十来岁的样子,看穿着打扮,都不是寻常人家的子女,更像大户人家的少爷小姐。 看到青绿色裙子的女子,其中一个女子叫道:“荷叶姐,快过来,你这几个老表太坏,老是往人家领子里灌雪,凉死了。” 小安看着叫荷叶的女子忍不住笑了,你还别说,她这身打扮还真的跟荷叶有点像,绿绿的,挺直。 “你往他们领子里灌呀,长手干啥的。” 荷叶盈盈地笑着,显然很喜欢这样的场景,这样的玩闹。 荷叶这样一说,刚才那个叫屈的女子立马抓了雪就向往她身上撒雪的家伙身上撒去,一边撒一边咯咯的笑,显然开心的很。 小安一个都不认识,也就没太往跟前靠,萍水相逢,吃过饭就回了,以后有可能不会再见,没必要瞎搭话,搭话也未必有人理,因为所有人的焦点都落到这个叫荷叶的女子身上,而自己这个年龄肯定会被他们看不上,长大了,谁还愿意跟比自己小的玩,烦都烦不过来,大人有大人的心思,大人有大人的玩法,跟小屁孩搭话,他们都嫌丢份。 “这样不就对了么,谁撒你你撒谁,一报还一报,谁也不吃亏。” 荷叶笑着说道,俨然一副大姐的派头。 小安离开那帮人有十来步远,他无心听他们聊什么,而是盯着一株含着芽孢的梅树细细地端详,相比自家那几株梅树,这株更大一些,更粗一些,跟爷爷画中的瘦梅相去甚远,不过因为枝头上落了雪,这含着的芽孢却多了一些生机,也多了一些色彩,在这雪后的花园里确实引人注目。 荷叶的到来没能阻止一场雪战,反倒因为她的话双方本来闲着的人也都加入了战团。一时间,雪团飞舞,你来我往打得好不热闹。不过因为男人劲大,手也准,女性人多还是落在了下风。 这张家的花园也足够大,亭台假山一应俱全,跟南方的那些商家巨贾的后花园不遑多让,概因为这是张老爷子请来的工匠全是南方的能工巧匠,也按照江南园林的风格打造而成,没成想却成了这帮小年轻的玩闹的极佳场所。 小安正专注地端详着梅树,突然一股凌厉的劲风直奔面颊,小安本能的伸手去抓,抓到手里一片冰凉,展开一看才知是个雪团。小安毫不为意,以为这是误打误撞,巧了而已。他冲那几个正在打闹的大哥哥大姐姐们一笑,继续看他的。 可是,当第二个雪团直奔脑勺的时候,小安就觉得不对劲了,因为自己离他们还有一段距离,再说,这边也没他们的人,第一次是巧合,那么第二次就不是巧合了,很可能就是故意的。只是,小安搞不明白,谁会对自己下手,自己又没碍他们的事,你们打你们的,我看我的花,互不打搅。 当第三次雪团再次砸向小安的时候,小安真的恼了,这谁这么讨厌,专盯着我砸,我又没跟你们玩,碍你们什么事了,小安捏着雪团,厉声道:“谁的事?” 人群中走出来一个趾高气扬的家伙,他打量着小安道:“小子,我嫌你太碍眼了,多大了?怎么这么没眼色,去,一边玩去,别跟着大鱼上串。” 小安顿时乐了,这偌大的花园,你们玩你们的,我怎么又碍你的眼了,找事也不是这么个找法吧,大家都是来做客的,没必要这样吧,难道看我小,好欺负?那你可是打错算盘了。 “袁林,你不要这样么,看不见他还小。”荷叶顿足道,显然看不惯这个叫袁林的行径。“咱们玩咱们的,你招惹人家干嘛,来的都是客。” 袁林哼了一声:“小?他要是月窝地我就不吱声了,都这么高了,也该有眼色了。” 小安有点纳闷,我在这赏景关你什么事,我咋没眼色了,要是只有两个人在这谈情说爱,我站这里不合适,你可以说我碍事,这你们一大帮人,打着玩,我咋还没眼色了,我随便看看倒碍你的眼了,你是谁啊,这么霸道,合着你在我就不能在这待着,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你爹是省长也不能这么霸道吧,既然叫袁林,那就不是张老爷子的孙子什么的,那你一个来客,一个外姓,咋笑贬起我来了,真是岂有此理。 “你要再这样我就不理你了,以后你也不要再来了,这位小兄弟又没惹你。” 荷叶生气地说道,虽然不知道这个眉清目秀的半大小子,但是一看就知道不是寻常人家的小子,再说,作为主家,今日的寿星的亲孙女,荷叶不敢慢待任何一个客人,谁知道这客人什么来路,跟爷爷又是何种关系,更何况爷爷一直交代,对待客人要彬彬有礼,万万不能辱没了张家的名声。 “荷叶,我错了,我再也不这样了,行吧,我跟那小兄弟逗着玩呢。” 袁林说道,立马另一副嘴脸,变得简直比翻书还快。 明眼人即可看出,这袁林对荷叶有意思,不然不会这么听话,问题是都知道,这荷叶对他没意思,大家都不傻,有没有意思搭眼便知,这个叫袁林的就是剃头挑子一头热,以为别人不知道,其实他那点小心思瞒不了别人,只是众人搞不明白,这袁林对着那个生人摆什么谱,你是客人,人家也是客人,又没招惹你。 “逗着玩,人家理你了么,他也是张家的客人。” 荷叶哼了一声说道,她实在没搞明白这袁林咋对一个比他小几岁的半大小子动手,而且有明显的恶意,好在是三次都没打到人家,否则要是引起打斗就不好了,传出去会说张家没招待好客人,爷爷也会说她没尽到主家的责任,这是她不能容忍的。 袁林讪讪笑着,却冷冷地瞄了小安一眼,那意思都怨你,你一个外人跟着凑什么热闹,还不滚蛋。 “这位小姐,虽然我不知道他跟你什么关系,但我不得不说一声,这人真不咋地,你还是离他远点。” 小安说道,慢慢地把玩着手中的雪团,那雪团在他的手中越来越小,也越来越硬,到最后变成一个鸽子蛋大小的小雪球。小安之所以说这话,并没有挑拨的意思,这个叫袁林的,确实不咋地,你就是想出风头,获得荷叶的关注,完全有别的法子,但是你不能拿我耍着玩。 “小子,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么,小心我揍扁你。” 袁林说道,转过脸给了小安一个警告的眼神,似乎在说,你小子给我等着,等会再找你算账。袁林没料到这个半大小子当面这么说他,等于戳穿了他的遮羞布,等于扒他的豁子,所以他不能忍,也不愿意忍,在台儿庄的地头上,这么说他,他颜面何在。 “袁林!哪有你这么说话的,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荷叶顿足,一张粉脸变得通红,显然是生气了,当着她的面吓唬她家的客人,荷叶当然不愿意,再说了,你比人家大几岁,你先动的手,这如今又吓唬人家,哪有这样的道理啊,别管怎么着,这是在张家,你当着主人的面吓唬主人的客人,你什么意思么,你就是再霸道也不能这么玩。 “你是谁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你快挨揍了,你信不信?” 小安笑眯眯地说道,脑子里想的却是朱浩,这小子跟朱浩差不多,喜欢吃醋,喜欢吃莫名其妙的醋。你说你好歹也是个大男人,至于么,要想获得一个女子的芳心,单凭吃醋就能行?小安虽然不大,但是感觉不太靠谱,书上不是没有,男人么,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有本事,大英雄,仁义,义气等这才是获取女子芳心的不二法门,哪是吃醋就能解决的,更何况吃自己的醋更没必要。 “小子,年纪不大怪会吹,你信不信我一脚把你踹南墙根去,识相的赶紧滚蛋,别弄这碍事绊脚的,要不是荷叶姐讲情,我早就把你揍一边去了。” 袁林指着小安说道,语气里满满的轻视,可是他不知道,他即将为自己的话打脸,打自己的脸,要是知道他面前站着的这个半大小子是个绝顶高手,估计打死他也不会这样说。 有人上来劝架,一边拉袁林,一边劝导他,还有人给小安使眼色,那意思你少说两句,要么你走吧,别等会挨揍,这个袁林可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主,在台儿庄横行霸道惯了,还没吃过亏,招惹他犯不上。 “这位小兄弟,不好意思,这人就那样,脾气不好,你担待点。” 荷叶冲小安歉意地说道,她真的没明白这袁林发的哪门子的邪,人家又没招惹他,难道就仗着自己的老爹是镇公所的镇长,那也没必要吧,你是来张家做客的,而不是来张家找事的。 “没事,没事,都是闹着玩的。” 小安说道,心里已经打定主意,要教训一下这个脑子有问题的,叫袁林的家伙,你不是想谝能么,那我就让你谝个够,我叫你出丑,出大丑,看你还能吧。 “那好,谢谢小兄弟。” 荷叶展颜一笑,没料到这半大小子这么好说话。 小安最看不惯这样的男人,总是从比自己弱小的人身上找优越感,或者说以欺负弱小的为乐,这个叫袁林的显然就是这样的货色,自己要是不教训他一顿,似乎怪对不起他的 张扬和无理。一念至此,小安手中的雪球箭矢一般飞向袁林的额头,端得是快如闪电,在场的除了小安,没有人看见。 只听袁林哎呦一声,立马捂住了额头。 小安这一下子用了五成的功力,若是用足力气,只怕袁林早已倒地,哪怕不死也得受伤,初次见面,这人虽说讨厌,但小安还是不想把事闹大,只想给他个小小的教训即可,让他知道疼,让他知道有人不是你想惹就能惹的。 众人不明所以,无不纳闷地看着袁林,弄不清他咋地了,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捂住了额头,也没听到有什么异常的动静和声响呀,这是怎么了,装的?对,应该是装的,目的是引起荷叶的注意,有人为袁林这个下策嗤之以鼻,这也太小儿科了,幼稚。 袁林就觉得像是被人迎头打了一棍子,什么东西打的,没看清,就觉得很疼,也很凉。袁林急了,这冷不丁来这一下子,心头的火立马窜出来了,他忍不住叫骂道:“哪个狗日的事,有本事给我出来。” 袁林压根没往小安的身上想,他想当然的认为自己的额头是被墙外的人打的,所以,他叫骂的时候看的是不远处的院墙,而不是小安。 “咋回事,我看看没事吧。” 到底是女人心软,荷叶还是关切地查看袁林的脑门,在她的心里并没有男女之间的一点情愫,纯粹因为袁林是张家的客人,客人受伤了,主家总归不好看不是。 袁林松开手,顿时把一帮人惹笑了,他的额头正中,一个鼓鼓的包,有鸽子蛋大小。袁林不明所以,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这才发现鼓起了一个大包。大包确实不小,正火火的跳着,像是有什么东西要蹦出来,疼得很。 荷叶也忍不住想笑,这袁林的头上这冷不丁地冒出一个大包,想想都让人发笑,这报应来的也太快了吧,这简直就是现世报啊,可荷叶不能笑,她忍住笑,装作关心地问道:“没事吧,要不要包扎一下。” 小安吹着口哨往园外走去,看到袁林额头的包,他忍不住想笑,得亏自己没用全力,否则这袁林只怕此时正躺在地上呢,那还能活蹦乱跳的叫骂。 看到小安自在的样子,尤其是吹着口哨,袁林顿时怒了,这小子显然幸灾乐祸,自己都这样了他还吹口哨,不是幸灾乐祸是什么。突然间,袁林一个激灵,该不会是这小子的下的手吧,于是,他冲小安叫道:“小子,别走。” 第297章 一波又起 众人不明白袁林喊什么,那小子又没招你惹你的,你就是想出气也不能找他啊,又不是他打的你,难道你袁林是个看人下菜的主么,讹不过香瓜讹蚂蜂,柿子单拣软的捏。 荷叶有些气恼,这袁林咋这样呢,那小子又没招你惹你,干嘛跟人家过不去呢,难道你就不知道今天来的都是客人,在张家的花园找事就是给主家惹事,就因为你爹是镇长?是镇长也不行,也不看看今天什么日子。 “袁林!” 袁林恼羞成怒,却也知道轻重,他摆摆手道:“我说那小子!” 小安停下了,脸上带着浓浓的笑意,一看到袁林头上的鸽子蛋,小安就忍不住想笑,这让他想起西游记中的二郎神,问题二郎神的是眼,而袁林的是疙瘩,大疙瘩,没法跟二郎神比,再说,他也没有二郎神的本事。没二郎神的本事,装二郎神,不是可笑是啥。 “叫我干嘛?还嫌疙瘩小?要么再来个更大的。” 小安的话差点没把袁林气晕,听这话的意思他额头上的疙瘩拜这小子所赐,这让袁林心头的火蹭蹭往外冒,可是他还有个疑惑,这小子用什么东西把自己的额头打了个大疙瘩的,而且没见他有什么动作。雪团?雪团哪有那么大的劲头,容易散,袁林更相信那是个石头,只有石头才有如此的威力。 众人一阵窃笑,尤其是荷叶,小安这话确实让人忍俊不禁,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不知道这个袁林在台儿庄就是个二世祖么,哪吃过这样的亏,你还这样笑贬他,就不怕他报复么,在张家他不能把你怎样,除了张家谁好说,虽然窃笑不已,但是荷叶还是替这个看上去十四五岁的半大小子担心,哪怕他是李进士的孙子,问题是鞭长莫及啊。 “你小子找死是不是,你信不信我让你出不了台儿庄。” 袁林恶狠狠地说道,恨不得把小安吃了的表情。 “袁林!” 荷叶生气地叫道,有警告的意思,在她心中,袁林的话已经出格了,虽说素不相识,但是能来张家给她爷爷祝寿,显然都有关系,有关系就不能说出格的话,否则那就是不讲究,就是不给张家面子。 “我-不-信。” 小安一字一顿地说道,一脸的不屑。 “你给我等着。” 袁林指着小安,眼中的威胁意味更浓。 “我等着就等着,别说你这小小的台儿庄,就是徐州城我也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还让我出不了台儿庄,你就不怕说大话闪了舌头,我实话告诉你吧,刚才那一下只是给你个小小的教训,要是嫌疙瘩小的话,我不介意再给你来一下。” 小安倒背着手,一副怡然自得的表情,那样子根本就无惧袁林的恐吓,反过来更像他对袁林在敲打。 “小子,怪狂啊,不是我惹的他,你们都看见了,是这小子惹我。” 袁林气得七窍生烟,弯腰就要抓东西砸小安,可是地上除了积雪还是积雪,他只能抓起一把雪往小安撒去。可是一把雪能把小安怎样呢,还没近身就散了。 小安一摆手道:“你们玩吧,我走了。” 袁林那个气啊,有心想追上去打那小子一顿出气,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不好意思真的追过去,那成什么了,别人肯定会说他仗势欺人,当着心仪的荷叶的面,他不想被荷叶看扁,他只好哼了一声,心下却打定主意,等张老爷子寿宴结束后,找人教训这小子一顿,否则他没脸面在台儿庄混了。 小安哪里知道袁林的心思,开心至极的他刚出花园就见到了一个熟人,正是老贼王的师弟马明瑞。 马明瑞心无旁骛,在张家下人的引领下往客屋走去,高大威猛的身形走出一股虎虎生风的气势。 没容小安上前招呼,马明瑞已经跟一个熟人招呼上了,那也是个年逾五十的老者,只是比马明瑞矮了小半头。小安听到马明瑞叫对方赵帮主,而对方称呼马明瑞为马帮主,这让小安有些纳闷,这马明瑞什么时候成了帮主了,什么帮的帮主却不知道。 小安想起了二姑娘,自从几日前在火车上打伤他之后,不知道这二姑娘咋样了,如今见到马明瑞,小安突然觉得还是躲着一点好,甭管怎么着,这马明瑞还是老贼王的师弟,而自己却亲手打瞎了他徒弟的一只眼,这等于不给他面子,只怕见了也没好脸色。 这样一想,小安就住了脚,这天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竟然能碰上老贼王的师弟马明瑞。还好,二姑娘没来,否则还真的尴尬的很,只怕二姑娘杀了自己的心都有,毕竟害他成了真正的独眼龙。 小安不知道,此时的二姑娘正在徐州乡下的老家赌博呢,别看在小安的手下一粘不粘,可在这帮乡下人眼中,这独眼龙二姑娘却是个厉害人物,因为自从坐在牌桌上之后,二姑娘已经赢得三家带偏门的头上冒汗了。 小安唯一担心的是二姑娘瞎一只眼的事马明瑞知道不知道,不知道的话还好说,知道的话肯定没有好脸色,甭管怎么说,他一直以小安的师叔自居,哪怕小安不承认,老贼王也不承认。 小安不想跟马明瑞打照面,不想马明瑞却看到了小安,他撇下那个寒暄的赵帮主,直奔小安而来,小安想躲也来不及,再说,也没太想躲,凭他跟老贼王的关系,小安也得尊称他一声前辈,更何况这人比瘦老头赵恒干强多了,至少像个前辈的样子。 “小子,看到我了是不是想躲?” 马明瑞开门见山,直接把小安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你好歹也是五六老十的人了,说话咋这么直接,不过脑子,我躲你什么,我又不欠你的,哪怕我打伤二姑娘,也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这样的人甭说是你马明瑞的徒弟,不是你的徒弟我还是照打不误,谁让他犯贱,做坏事的代价就是这样。 “马,前辈,您也来啦,我看着面熟呢。” 小安嘻嘻笑着,没接马明瑞的话茬,他打算对方不提他也不提,随便打个招呼应付过去就行,都是来张家贺寿,碰巧了而已,再说也跟他没啥可聊的。 “你小子忒不讲究了吧,我正要找你呢,嘿,没想在这碰上,不孬。” 马明瑞点点头,似乎很满意这样的会面。 小安揣着明白装糊涂,他哈了两下手,又四下里看了看,然后说道:“这个天真冷,待会咋坐席啊。” 马明瑞一愣,随即哭笑不得,我这跟你说正事呢,你跟我打哈哈胡扯,于是他脸一本,语气严厉地说道:“我问你,二姑娘好歹跟你同门吧,咋下得去手啊,教训一顿也就算了,咋还打瞎他一只眼呢。” 小安这下子不好再装了,也是讲着老贼王的面子,不然的话他早就扭头就走了,你马明瑞还好意思找我来兴师问罪,你就不说说你这徒弟是个啥货色,偷就偷呗,反正干的就是这个,问题是你耍流氓,这个就不对了,耍流氓还打人,那不是罪加一等,我不教训他,下次指不定闹出什么更大的事来,我教训他就是爱护他,不讲老贼王的面子,我弄死他的心都有。 ”他该。“ 马明瑞一愣,没想到小安拿这话来怼他,依着马明瑞的意思,小安说句软话,或者解释一番也就算了,可这小子显然没打算这么做,而是直接来了这么一句,这让马明瑞的火一下子就窜上来了,可是他知道,在这里动手不合适,也不能动,忍了又忍,马明瑞才蹦出一句话:“行,你小子真行。” “你知道他能干啥事不?他能干我都不好意思说,我说你马老头也是,咋收了这么个玩意,不男不女的,人家老贼王再不济,人家收的徒弟也是正常人,你说你,唉我真不知道怎么说你好,罢了,我也不说你了,大过年的,好自为之吧。” 马明瑞一张老脸是紫了又红,红了又紫,小安这一顿夹枪带棒的呵斥真的让他无地自容,自家徒弟自家知道,什么身手什么品行,问题是这小安是谁,是老贼王的徒弟,虽说没拜师,可事实上就是,问题是这小子显然没把自己当回事,自己好歹也算是他师叔吧,这小子竟然一点情面不讲,真是气死我了。 “你小子,行,真行。” “好啦,您老人家也别气了,该干嘛干嘛去,有空咱爷俩再絮叨絮叨,那个二姑娘,你记住,离他远点,这家伙帮不了你,但是肯定能赘你,不信走着瞧。” 小安说完,也不管马明瑞老脸如何变换了,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小安百无聊赖地在张家的院子里闲逛,不知不觉就跟着一帮人到了厨房。厨房里好几个厨师热火朝天地忙活着,大冷的天脸上也冒着汗。看到一个陌生的半大小子,正在切配凉菜的师父笑着问道:“饿了?” 小安笑笑,摇摇头,看到邻桌的那个厨师也在切配凉菜,不得不说,这厨师的刀工不错,这猪肝切得厚薄均匀,这还不说,主要是他的刀块,切的时候看都不看手中的刀。最奇怪的是这人用刀的手却是左手,现实中左撇子并不少,左撇子用刀,用的这么好的却不多,小安敢肯定,这人肯定是个用刀的好手,别看现在拿的是切菜刀。 “你这刀工不错。” 小安说道,脑海中却想起了师父鲁一剑的疾风十三式。 那人停顿了一下,看了看小安,然后埋下头继续切菜,似乎小安的话惹恼了他一般。或者是不屑于跟一个半大孩子搭话,毕竟手里的活要紧。 “你还没见他真正的刀法呢。” 旁边一个打杂的小伙子说道,脸上羡慕的神色甚浓。 “一边待着去,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另一个厨师呵斥道。 被呵斥的小伙子一脸的委屈,最终还是蹲到了一边,也许为了表示不满,他往锅灶里添了好几根劈好的木柴,直把锅灶口塞得满满地,连根火钩也插不进去。 小安愣了一下,心里隐约觉得有些异常,就因为一句话就凶人,那么这话有什么不妥么,更何况自己外表看起来只是个半大小子,防备一个半大小子,那说明什么?说明了这里面有问题。 该不会是张老爷子的仇家吧? 小安被这个念头吓了一跳,有心想提醒张老爷子一下,可怎么提醒小安却犯了难,难道仅仅就凭一句话就说厨师有问题,张老爷子信么,估计不会信一个半大小子的话吧。再说,就凭张家老爷子的地位,他家经办此事的管家肯定会小心行事,毕竟来的达官贵人可不少,出了篓子,谁都担待不起。 小安刚从厨房出来,离老远就看见袁林带着一个彪形大汉正在四处找人,小安知道,这吃了亏的袁林定是找人来替自己出气了,而出气的对象肯定是自己,毕竟把他的额头打得起包的不是别人。 小安并不怕袁林和他的同伙,只是觉得在张家动手不合适,爷爷知道了肯定会骂人,再怎么说,毕竟是客,哪有客人在主家打架的道理,哪怕你有道理。于是,小安一转身又进了厨房,这里香气四溢,又暖和的,倒也不失个躲人的好地方。 看到去而复返的小安,那个切菜的厨师停下了手中的刀,一脸问询的表情。停了一下,他又抄起刀,继续手中的活,眼神凌厉的很,像是要把小安砍了的狠劲。 “去去去,一边玩去,这里不是你待的地方,碍事绊脚的。” 另一个厨师一边往锅里添水一边撵小安,其实小安并没有碍他们的事,甚至还能帮他们一点忙,毕竟小安刚蹲下就往里续了一根木柴。 这下子小安更断定这俩厨师有问题了,不然咋这么希望他赶紧离开。但是虽然那样琢磨,小安还是起身离开了,快要走出厨房的时候,他差点撞上一个人。这人戴着一顶瓜皮帽,浑身上下透着精干,他上下打量了小安一遍,侧身就进了厨屋。随即小安听道:“十二点上菜,准备的咋样了?” 第298章 装腔作势 小安听到切菜的那个厨师回道:“周管家,放心吧,保证不耽误。” 周管家并没待下去,听到确切的回复后就出来了,看到小安站在一边,他停下了,客气道:“这么冷,怎么不去屋里喝茶?” 说话得体,态度温和,不愧是张家的大管家,一看就是见过世面的人物。 小安笑笑道:“饿了,看看什么时候开席。” 周管家笑了,这小子实在,问题看穿着打扮和长相,不像穷苦人家的孩子啊,那么只能说明,这小子不做作,实在,见过世面,而不像一般的农家孩子,大人一问说话就打结,甚至脸红着跑开。一照面,周管家喜欢上了这个眉清目秀的半大小子。 “马上就开席,快去客屋等着吧。” 小安应了一声,跟着周管家 的后边离开了厨屋,人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再赖在厨房就不是一个客人的本分了,哪怕你年龄再小,也不至于等在厨房门口,那样会被人家笑话,传出去说他不识礼数,其实没有一个人知道,那不是小安的本意,一开始只是无聊,再来就是躲避那个讨厌的袁林,至于发现那个厨师有问题,也只是看到他不凡的刀法而已,而且还不能说,你总不能说一个拿刀的厨师要害人吧,问题说了也没人相信。 客屋门口,三个年长的执喜老者正在安排客人入席,看到小安,其中一个留着山羊胡须的老者把小安领进了一间客屋,并对他说:“小孩都在这屋,坐吧,马上开席了。” 说着,又对另外两个人感慨,现如今的小年轻咋都那么洋气,跟他们那个年龄完全不一样,到底是民国了。 一个老者接着说了,那时候是什么年份,大清朝呢,能一样么,那时候还留着长辫子呢。 小安进到屋里一看,好家伙,好几个熟面孔,不正是在花园里打雪仗的那几个么。不过没见到袁林,小安顿时明白了,这小子肯定到处正在找自己呢,还没来及坐席,只是不知道,袁林看到自己坐在这里会是什么反应,总不至于在这酒桌上当场打起来吧。 看到小安,已经坐下的几个人无不露出怪异的表情,应该是知晓袁林到处找小安的事实,不然不会是这种表情,有怜悯,有同情,也有点幸灾乐祸,反正,那表情很复杂,很怪异。小安才不管呢,别说一个袁林,就是十个他也不怕,不就是他爹是镇长么,上海大吧,上海的警察局长我都不怕,我还会怕你一个小小的镇长,真是笑话。 小安自忖在座的他最小,加上来的晚,就坐在了下首背对着门的位置,因为不熟,他只是冲他们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能坐在一个桌子上吃饭,怎么着都得跟张家有点关系,说不定还有拐弯的亲戚,打个招呼不为过,又不是巴结他们。 有人送来了开水,说天冷,先喝点茶暖和暖和,一会好使劲喝酒。又说今天是老爷子的七十大寿,会喝酒的必须喝醉,不然老爷子不开心。还说,这一桌都是小年轻,童蛋子,肯定能喝,能喝就多喝,喝多了也不怕。 其中一个显然认识这人,问他喝完酒干什么去。那人显然被问愣了,想了一下告诉他,这个得问你自己,爱干嘛干嘛。然后压低声音说,可别找事,大过年的,那些人也得歇歇不是。说的时候还挤眉弄眼,大有深意。 张老爷子的寿宴到底办了多少桌,小安并不知晓,反正外边执喜的招呼个不停,人声嘈杂,到处都是闹哄哄的。小安也不知道老爸坐到了哪里,有心想问一下,一想没必要,到时候走的时候只要在门口等着总能等到。不过小安心里一直有个感觉,那厨师来者不善。 小安正低头喝着茶,就听一个声音传来:“那小子估计是吓跑了,我找遍了整个张家也没找到,操,便宜那小子了,让我抓住,非得把他一层皮不可,哼,要不是荷叶在,我早就揍他一边去了。” 说话的袁林,他并没有看到坐在门里背对着他的小安。 小安虽然知道这袁林说的谁,但是并没有站起来理论,都要上菜了,这个时候理论就是给主家添乱,这不懂事的做法他不干,丢不起那人,再说,自己又没吃亏,吃亏的是袁林,额头那么大的疙瘩,总得让他出口气不是。 袁林看到有人跟自己挤眉弄眼,他不明白啥意思,但是依然语气张狂地说道:“要不是在这张家,他还能跑了?揍不死他我都管饭。” 袁林额头的包足有鸽子蛋大小,这袁林看不到,但摸得出,再加上那地方火火的跳疼,让他异常的恼火,恨不得把小安给丢到运河里喂鱼,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他出丑,袁林的火蹭蹭往外冒,压都压不住。 小安走后,众人看着袁林额头上的血包,又笑了一阵子。别人笑话自己倒无所谓,问题是荷叶在呢,荷叶也在笑,笑得花枝乱颤,忍都忍不住。袁林就觉得丢了人,气哼哼地叫人去了,不收拾那小子一顿,他能气炸,要知道,袁林作为镇长的儿子,在这台儿庄可是个豪横的主,长了一十八岁,还没有人敢动他一根指头。一个外来的小子,他才不怕呢。 袁林仰仗的人外号叫大笨熊,当然,没人敢当面这么叫,否则得吃一顿揍。大笨熊不笨,就是块头大,走路像狗熊,所以得外号笨熊。笨熊是个练家子,力大无比,据说跟运河南的孙长卿练过长拳,再加上皮糙肉厚抗揍,很快名声就出去了,南来北往的客商,只要在这台儿庄下船,总会听到笨熊这个人的故事,于是大笨熊的故事也随着运河上的船只南下北上,传得好远好远。 有了名声,大笨熊就在台儿庄开了家武馆,门下弟子倒也有几十,但是因为疏于管教,他的弟子当中以二流子居多,所以大笨熊的名声并不是太好,子不教父之过,生不教师之惰么。这些二流子当然仗着师父的名声做点乡邻不齿的事情,但那些家伙并不笨,倒也有不少人隔三差五的给他送点这送点那,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以至于徒弟出了事,大笨熊不能不兜着。 袁林就是大笨熊的徒弟之一。 之所以拜大笨熊为师,袁林纯粹就是图个名声,他本是对练武并不热心,那玩意,吃苦受累的,没意思,都什么年代了,还学武,你再厉害你有枪厉害!抱着这样的想法,袁林纯粹就是蹭个名气,台儿庄谁不知道大笨熊啊,提起大笨熊,袁林就觉得有面子,别人也不敢惹。 袁林找到大笨熊,还没说话眼泪就出来了,这是路上袁林就想好的招,意思就是给师父大笨熊看看,你的徒弟被人欺负了。大笨熊护短,这是他那些徒弟都知晓的事情,只要一声师父一喊,大笨熊就等于上套了,所以,才有了大笨熊的外号 。 看到袁林额头上的大包,大笨熊当即怒了,这台儿庄还有人敢拍他的锣,打伤他的徒弟,那是不想好了。不用袁林诉苦,大笨熊就主动要替袁林出气,当即放了茶杯就让袁林带他去,他倒要会会那个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的人。 “快给师父我说说,是谁动的手,我去替你出气,在这台儿庄还有敢跟你动手的,那是不想好了。” 袁林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通,目的就是激起师父的愤怒,等下手的时候别因为对方年幼留情,可是一听说打伤袁林的人是张家的客人之后,大笨熊立马就蔫了,告诉袁林,等那小子从张家出来了再教训他,保证满足袁林的要求,他王培林的徒弟不能由着别人欺负。 在台儿庄,张家绝对是个顶天的存在,没有之一,别看大笨熊整天咋咋呼呼的,在张家的眼里,他就是个小混混,根本不值得跟他一般见识,一个不入流的武把式,靠着这一身横肉骗一帮没见过世面的家伙拜师,交一点 学费而已。 大笨熊不笨,他知道惹不起张家,张家随随便便一句话就能让他第二天漂在运河里。这运河上下三千多里,张金湖的徒子徒孙不计其数,就连南京的蒋总司令也称其为老爷子,大笨熊再笨也能知道深浅,不然张老爷子的七十大寿没邀请他参加,就一个原因么,不够资格。人啊得有自知之明,不是你自认为是个人物,得别人认为才行。 袁林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他谎称带笨熊认认人,并不是让其现在就教训他,大笨熊这才在袁林的带领下进了张家草草找寻了一番,然后在袁林的恭维声中快步离开了张家。其实大笨熊一点底气都没有,心虚的要命,就怕张家人问起来,还好,各忙各的,没有人问起来。 反正面子做足了,袁林这才回到客屋准备坐席,可他万万没有料到,他要找的人就坐在跟前,并不是他认为的没吃饭就吓跑了,若是知道了,估计不敢这么说,那一下子可不轻,到现在还火火的跳疼。 方才和袁林在一起打雪仗的曹飞龙看着兴冲冲的袁林伸手指指小安,意思这小子在这坐着呢,你光知道说大话,我看你怎么收场。 袁林不明所以,随便看了一眼就做到了给他预好的座位上坐了,然后大言不惭地说道:“我估计看到我师父吓跑了,哼,算那小子识趣,不然的话,有他——” 好看俩字还没说出口,袁林的嘴巴就张开了,像是被塞进了一个熟鸡蛋,因为他看到把他额头打了一个大包的小子正笑眯眯地盯着自己额头上的大包看呢,那表情就像看一件怪物。 “还疼不疼?不疼的话我再给你来一下,省得你不长记性。” 小安笑眯眯地说道,这袁林真是属破车的,不修理不行,要是别人,额头上这么大个包,早就回家了,简直丑死了,就是再想吃这大席也不吃了,丢人啊,那么大的人啦,别人问起来总不能说被人打的吧,所以,还是回家待着比较好看。 “你——” 袁林气得立马站了起来,他气势汹汹地指着小安,最后来了句:“你给我等着。” “我等着你能咋地,你还是老实的坐那吃饭吧,有话出了这个院子再说。” 在张家都是客人,又马上上菜了,你就是再有气也不能在这打起来,听这小子这么一说,袁林就哼了一声坐下了,为了表现自己的气势,他故意拉了一下凳子,以示不服气。 四个凉碟一上,宴席正式开始,坐在上首的袁林摸过桌上的兰陵大曲酒就打开了盖子,举着酒瓶问谁喝,然后不待众人有所回应,自个给自个倒了一酒盅,显然经常喝。 正在这时,主家执喜的拿着个温酒的酒壶过来了,笑着说道:“呦,到底年轻,怪燥,不温就喝了?” 袁林满不在乎地说道:“温个屁,到肚子就暖和了。” 众人都笑了,也有人要过瓶子给自个倒了,到最后,一桌的人只有小安不喝酒,这让袁林突然就有了快意,似乎喝酒是件多了不起的事情。 随着门外一阵鞭炮齐鸣,就见张家的伙计围着崭新的红布围裙,嘴里喊着油着油着,快步端着各色菜肴挨个屋子上菜。 小安不喝酒,他们喝他们的,他吃他的,但是也不是没眼色的那种吃,上菜了,小安就侧身接过放到桌子上,等喝酒的动筷他才动筷,以免被人笑话没见过世面。其实他完全可以不在乎他们的感受,自己又不喝酒,干嘛要看他们的脸色行事,极大的可能就是见了这一面以后永不再见,之所以坐在同一个桌上,全是因为张老爷子的七十大寿。 热菜上的差不多了,小安也吃得差不多了,他借口看看饭好了没有,起身离开了客屋,到目前为止,一切看似正常,可小安知道,这里面潜伏着一个惊人的危机,只不过还没引爆而已。 第299章 鬼手三刀 小安踅到厨房,厨房门口候着六个等着上菜的伙计,个个都是二十郎当干净麻利的那种,看到小安,其中一个笑着说道:“一点酒气没带啊!” 小安还没回应,一个长相清秀的伙计说道:“李三,你看不到这小兄弟多大,故意的是吧,他这么小,能喝酒?” 叫李三的对小安说道:“只最后一个辣子鸡了,辣子鸡一上菜就齐了,忙回客屋等着吧。” 小安笑笑,反倒扎进了厨房,缭绕的香气里,小安看到方才切菜的那个厨师眼神凌厉地扫了小安一眼,然后快速地颠着炒锅。 小安毫不在意,我就是来看着你的,你能把我怎样。 最后一个辣子鸡上桌,厨师把勺子一扣,冷着脸问小安:“你小子不走在这干嘛?” 小安笑着说道:“这屋暖和,我来暖和暖和。” 那个厨师哼了一声,拿起抹布开始收拾锅灶。 正在这时,一个中年男子悄无声息地进来了,他声音沉稳地说道:“三刀,别吓着小孩子。” 那个厨师悚然一惊,随即失声道:“你认识我?” 这时另一个厨师把擦布往桌上一摔,恨恨地说道:“我就说吧,早动手,早动手,这不,还是被人看出来了。” 中年男人是张家的管家,叫周乾,他对小安说道:“小朋友,你走吧,这里没你的事。” 周乾是张府的管家,当然不能,也不愿张家的客人掺和进来,更何况还是个半大小子,传出去会败坏张家的声誉,说连一个小客人都保护不了,妄称台儿庄的豪门,是不是张家日落西山了,张金湖的时代过去了。总之,周乾作为张府的管家,想得很多,这也是他让小安走开的原因,待会动起手来,他怕伤及无辜。 小安没有走,反倒嘻嘻笑道:“我就喜欢看热闹。” 小安的话让周乾为之气结,不由地多看了两眼这个眉清目秀的半大小子,弄不清这小子什么来路,胆子竟然大得如此出奇,他觉得自己的面色已经告诉他了,这个场合不适合他这个年龄的逗留,更不适合他看热闹,他希望自己的眼神能把这小子吓走,免得等会动起身来碍手碍脚。 “周管家,你别管我,你忙你的。” 小安的话让周乾一愣,这小子竟然知道我是张府的管家,那么,只能说明一件事,这小子不是简单的家伙,不光胆子大的出奇,似乎还会几手拳脚,不然不会这么有恃无恐,好吧,既然说你也不听,那就随你吧。 “鬼手三刀,想不到啊,你竟然甘心做一个厨师,就为的混进张府?” 周乾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道,双眼鹰隼一般盯着被他称为鬼手三刀的那个厨师。 “那又如何,你们这个张府,也不嫌牙碜,还张府,我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你说一个糟老头子,黄土都埋到脖颈了,装什么大尾巴鹰,七十大寿,这摆谱摆得也忒张狂了吧,不过我倒有个疑问,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 叫三刀的那个问道,说着,手中的菜刀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一把二尺有余的快刀,那刀在不甚明亮的厨屋里闪闪发光,刀身竟然带有一抹令人心悸的深蓝,有经验的江湖人都知道,这上边啐了剧毒,见血封喉。 小安的瞳孔不由地收缩了一下,好家伙,这是玩命来了,他听苗南拳说过江湖轶事,有一些江湖人士用的暗器都淬了剧毒,见血封喉的那种,不过一般不轻易使出来,因为那样有违江湖道义,只在保命的时候用到,向这个鬼手三刀如此的明目张胆,显然来者不善。 “我是从你用刀的姿势看出来的,江湖上左手使刀的好手就一个,那就是鬼手三刀,据说你用刀不过三招,所以外号鬼手三刀,我说的不假吧。” 周乾朗声笑着,双脚却微微分开,并呈一前一后的姿态,显然准备动手的节奏,这仇家都找上门了,你总不能装作不认识吧,他作为张府的大管家,尤其不能露怯。 “动手吧,三哥,人家都把咱的老底给盘透,说啥说。” 鬼手三刀后边的汉子怒声说道,那语气恨不得把周管家剁了似得。 “还有你,阎罗四镖,谁不知道江湖上的三四不分,有三必有四,鬼手三刀在,能少了你阎罗四镖。” 周乾指着靠后的那个叫阎罗四镖的人说道,却冲小安使眼色,意思你快走,这不是一个高手,而是俩,更何况这俩货在江湖上以狠辣着称,不然这刀上也不会啐了剧毒,你一个半大小子,跟在这凑什么热闹。 虽说不认识这小子是谁,但肯定是东家的客人无疑,因为张家的小辈他都认识,这个小子面生,那么只能是今日来参加东家大寿的客人的孩子,作为张家的管家,客人的孩子有丁点的闪失,也是他这个管家的责任不是,这小子在在这非但不能帮忙,反倒是个累赘。 “周大叔,你不要管我,我就喜欢看热闹。” 小安的话让周乾哭笑不得,这谁家的熊孩子呀,怎么这么不听话,还喜欢看热闹,这是热闹的事么,这可是生死相搏,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只怕待会吓哭你,你知道么,你在我就不能全力以赴,我还要照顾你呢,你走了我倒轻松了,你说这热闹有什么好看的。 ”小子,有种。” 鬼手三刀冲小安竖了一下大拇指,能在如此剑拔弩张的场面下玩笑一般,这小子不是傻就是胆子大,看样子不傻,那么,只能说明这小子胆子大,这个年龄有如此的气度,饶是鬼手三刀这个老江湖也不由地刮目相看。 其实,周乾是在上凉菜之前发现的异常,若不是鬼手三刀左手用刀,他还发现不了对方,毕竟十几年的岁月,容貌跟以前大有不同,况且鬼手三刀乔装的情况下。左手用刀的厨师不是没有,但是这刀法怎么看怎么熟悉,因为周乾曾经在这刀下吃过亏,好在是当时己方人多,让这个鬼手三刀溜了,不然的话哪会有十几年之后的再次相见。 十几年前,漕帮的大佬张金湖在运河东平湖被一伙人给劫了,他们没有料到劫的人是他们惹不起的存在,等他们发现时为时已晚,老大东平胜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想手刃了这个漕帮的大佬,可是没等他动手,张金湖的管家周乾就带着人围了他们的老巢,这一仗啊,盘踞东平湖十多年的金刀帮就此瓦解,只剩老三鬼手三刀和老四阎罗四镖因事外出躲过一劫,为老大复仇的老三鬼手三刀一路跟踪张金湖的船队南下,在微山湖上跟断后的周乾干了一仗,那仗周乾挨了鬼手三刀一刀,好在没伤到要害,可鬼手三刀也被周乾一拳打在胸口,修养了三个月才复原。 “到外边去吧,把这十几年前的仇恨了结了结。” 周乾说道,他可不想在这里开打,东家七十大寿,他这个管家跟仇人在厨房里开打像什么话,传出去这张家岂还有脸面,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慢待了厨师呢,不然怎么会跟厨师打了起来,甚至有可能被人编排,说张家卸磨杀驴,厨师那边刚把菜上齐,这边就欺负厨师,不愿意给人家工钱。 这话正中鬼手三刀的下怀,既然人家都发现了,再也没有偷袭的可能,也没有隐藏的必要,其实他也不想在这动手,他知道张家好手多的是,不可能就这周管家一个好手,张家的好手都过来,凭他鬼手三刀和阎罗四镖肯定不是对手,弄不好得交代在这里,周管家提出来出去,打过打不过的,至少还有逃命的机会,这也是鬼手三刀毫不犹疑跟着出去的原因。 “三哥!” 阎罗四镖叫了一声,针对这才复仇,他俩可是准备了好久好久,就这么轻易放弃了,实在心有不甘。 “走吧,出去再说。” 鬼手三刀沉声说道,他懂阎罗四镖的意思,可是,他又何尝想这样呢,不过是无奈之下的无奈之举,在这里打下去,他俩甚至都没有活着走出这张府的可能,大面局会倒在张府的乱枪之下,那样的结果是他不能接受的。 看到小安依然跟在后头,周乾乐了,这小子敢情是个憨大胆啊,不过他也管不了,再三告诫他让他走,他不走咋办,又没时间找他家大人,唉,跟着就跟着吧,料定这鬼手三刀和阎罗四镖也不会为难这小子,毕竟张家,包括自己这个张府的管家,才是鬼手三刀要对付的目标。 周乾带头走出了张府,他竟然没有叫帮手,这让小安有些纳闷,因为他不知道这周管家的身手到底咋样,要是能力压这什么鬼手三刀和阎罗四镖也就罢了,要是打不过呢,难道就白白地认命?这周管家的脑子不至于这么迂腐吧。小安想替周管家报信的,可一想周管家都不言语,这里面肯定有他的考量,所以也就不多话了,反正只要自己跟着,他能保证这俩人伤不了周管家。 小安原本没打算过问张家跟这鬼手三刀的恩怨的,江湖事江湖了,小安气的是这个鬼手三刀不友善,杀心太重,而周管家就和善多了,而且三番五次爱护自己,就凭这份,小安也得帮周管家一次,更何况爷爷跟张老爷子交好。 过了一条街,又穿过一座桥,到了一片白雪覆盖的荒地上,周乾站定了,他缓缓脱下长袍,就那么长身而立,一脸傲气地看着鬼手三刀和阎罗四镖,然后朗声说道:“是一起上还是单打独斗?” 鬼手三刀嘿嘿笑了三声,随即说道:“我们本来是找张老头报仇来了,你是他的管家,既然你来送死,我们兄弟也就当仁不让收着了,要不是你,说不定他早就死了,也罢,送你上西天之后再找他算账,我们金刀帮三十三号兄弟的命也是命,拿命来吧。” “等等,等等。” 鬼手三刀还没动手,不想却被跟随他们看热闹的半大小子叫停了,鬼手三刀不明所以地看着小安,弄不清这小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张家的大管家周乾也愣了,这小子咋回事,看热闹就看热闹呗,咋还叫等等呢,难不成看热闹的不嫌局大,还要出什么规矩不成,亦或是看自己势单力薄,要帮助自己,随即他就否定了那个念头,从情理上他是张家的管家,这小子是张家的客人,帮助自己没得说,但是就这小子,还没长成人,他能帮自己什么,这可不是闹着玩,这是以命相搏,都这样了,这小子喊停,只能说明他看不清局势。 “你们两个对一个,不公平,有本事一对一,我没话说。” 陌生小子的话把要血拼的两方都逗笑了,你小子以为我们仅仅是切磋么,我们可是宿仇好不,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哪有你想像的那样啊,还公平,屁的公平,要公平就不是这样的局面了,这是寻仇来了,玩的就是拼命,就是你死我活,不然这结解不开,这仇消不了。 “滚蛋吧,哪边凉快哪边待着去。” 阎罗四镖不耐烦地说道,期间还撸袖子卷胳膊的,就差把小安当成一个小物件扔出去了。 小安手插在兜里,十足的看热闹的样子,他笑嘻嘻地说道:“别那么凶么,大过年的打打杀杀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坐下喝杯酒,相逢一笑泯恩仇,没必要非得拼个你死我活的。” 鬼手三刀和阎罗四镖皆是一愣。 张家管家周乾也是一愣,这小子可以啊,这番话不像一个半大小子说的话啊,难道这小子长得嫌年幼,其实不小了?不像啊,你看脸上还有着稚气呢,哪里都不像,就是个半大小子。 鬼手三刀和阎罗四镖互相看了一眼,这一眼双方都明白了,不能听这小子忽悠,这仇恨压了十几年了,不可能因为这小子一句话就消弭于无形,既然报仇,哪还管什么江湖规矩江湖道义,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先把这拦路虎给干掉再说,运气好的话趁着张金湖喝醉了,说不定能报大仇。 周乾没想到鬼手三刀和阎罗四镖同时出手,他的本领原本就不比他俩中的任何一个要强,这俩人联合起来抢先动手,仓促之下,周乾只好连连后退。可是,就在这时,阎罗四镖也出手了,唰地就是一镖,直奔周乾的面门而来。 第300章 阎罗四镖 周乾已经是顾了前顾不了后,顾了左顾不了右,说时迟那时快,周乾刚避开鬼手三刀凌厉的一招横扫千军,就觉得一股劲风直奔面门而来,就在周乾哀叹一声糟了的时候,就听“当啷”一声响,那飞镖就转了方向,斜斜地飞落在两步开外。 周乾等于捡了一条命,这飞镖无论扎到哪里,周乾都必死无疑,这阎罗四镖的名头可不是瞎叫的,见血封喉的毒镖只要沾上,焉有命在,也正因为如此,阎罗四镖的身手并不是顶尖的,名头反倒响亮的所在。江湖上使用暗器的不少,尤其是一些会拳脚的马子,那暗青子就是用来保命的,但是像阎罗四镖这样淬了剧毒的,却是少之又少,那玩意能害人,也能害己,寻常人谁敢使用。 把飞镖撞落的竟然是一个雪团。 雪团虽硬,但是遇到飞镖却四下里飞散,成了冰渣渣,落地无痕,再也找不见。 打斗中的三人都被惊呆了,这什么情况,一个雪团也能把飞镖撞落,这功夫简直匪夷所思,若不是江湖上顶尖的高手,三人中的任何一人自忖都没那个实力,用飞镖撞飞雪团还差不多,用雪团撞飞飞镖,那是连想都不敢想的事,因为都知道自己的能耐,阴天下雨不知道,自己有多大本事还是能不知道? 这当中周乾的惊异最甚,雪团撞飞飞镖,无异于救了自己一命,可是,这个高手在哪里呢,现场除了这个半大小子,再也没有旁人了,可是,没见这家伙出手啊,再说,这么半大的小子,谅他也没这功夫,这手功夫,几乎已臻化境,可以这么说,单这雪团击飞飞镖的这一招,放眼整个江湖没有几个能做到。问题是除了这小子,再也没有外人了,难道这小子?周乾不敢往下想了,再想就觉得超出他的认知了。周乾又庆幸又纳闷,一度纳闷的感觉超过了庆幸,救自己的人到底是谁啊。可纳闷死了。 可纳闷死了。 其实在场的除了小安都纳闷,因为这手雪团击飞飞镖的功夫打斗中的三人没有一人能达到,三人加在一起也达不到,这力道,分寸,速度,都要拿捏的恰到好处,缺一不可。 阎罗四镖的惊异一点都不比周乾小,他本以为这一镖能稳稳地把这个张家的大管家给干掉,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半路上飞来个雪团,能把他赖以成名的绝技给破掉,机会把握住,用飞镖击落飞镖,或别的兵器击落飞镖不是不可能,问题是用一个雪团,这简直匪夷所思,不可想象,这得是什么样的功力才能达到,反正他是没见过。现场除了他们三人,就只有那个半大小子,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别人,而这小子显然不可能有如此深厚的功力,问题来了,那个隐藏的高手呢,难道就是江湖传言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第一高手老道,老道就是功夫再高,也不可能会隐身吧,真是活见鬼了。 阎罗四镖的心有点虚,因为隐藏的高手显然是站在对方那边,不然不会击飞他的飞镖,一个周管家凭他俩人堪堪能搞得定,问题再加上一个神秘莫测的高手,别说搞定周管家了,不被人拿捏就算烧高香了。 鬼手三刀一看周乾愣住了,他一刀斜斜地劈了下去,这一刀若是被砍上,只怕周乾的半个肩膀就没了。可是就在鬼手三刀暗自得意之时,又一个雪团快若闪电般打在闪着蓝光的刀身上,鬼手三刀几乎握不住,差点就脱手而去,这一刀当然也砍了个空,不单砍了个空,还斜斜地荡飞了出去,像风中摇摆的旗子。 鬼手三刀大骇,就觉得脸上一片生疼,原来是被刀身撞碎的雪粒子打到了脸上。鬼手三刀愣了,放眼四望,除了几步开外的那个半大小子之外,哪里还有第五个人影。 真是见了鬼了。 真是活见鬼了,这不但是鬼手三刀的想法,同时也是阎罗四镖的想法。 周乾遍体冰凉,因为他自忖那一刀他躲不过,但是躲不过也不能束手挨刀,他卯足了力气,打算挨对方一刀的同时也得把对方毙于掌下,临死也得拉个垫背的,不能便宜了他。可是,没等鬼手三刀近身,他的刀就被打偏了,差点脱手而去,周乾知道,自己又被救了一回。 “哪路英雄好汉,给我站出来,有本事跟俺鬼手三刀比一比,藏在暗处算什么英雄好汉。” 鬼手三刀叫喊道,颇有些暗夜唱歌给自己壮胆的意味,他不知道,自己 声音已经吓变腔了,一个雪团把阎罗四镖的飞镖撞飞,可能有巧合的成分,可有一个雪团把他手中的钢刀打偏,那就不是巧合的事了,肯定是对方有意为之,不让他俩伤到张府大管家。显然,这藏在暗处的高手跟他俩不是一伙的,是敌非友,这么一个绝顶高手是敌非友,那意味着什么,自己想去吧。能不能报仇不说,能不能走脱都难说。 “出来吧,我看到你了,不然我一镖扎死你。” 阎罗四镖对着一棵大树吼道,就像吓唬躲猫猫的小孩子一样,他想当然地认为那个高手躲在大树背后了,不然躲在哪里了。此刻,他俩已经忘记了向周管家寻仇的事了,而是一心盯着那个暗中偷袭的高手,高手不露面,他们总是个心事,一个雪团能把飞镖打飞,把钢刀打偏,这要是打在他们身上呢,肯定非死即伤,隐患不除,隐患不出,都是个问题,谁也不敢保证那雪团会不会奔自己而来。 “老四。” 鬼手三刀叫了阎罗四镖一声,有提示的意味,也有壮胆的意思,因为他看到阎罗四镖的表现就像一个被吓住的孩子,大哭只是为了给自己壮胆,一个大男人,一个混江湖的好手,这个样子就有些难堪了,有点自乱阵脚了,殊不知鬼手三刀不知道,自己的行为比阎罗四镖也强不到哪去。 “三哥,我逮住那家伙非得扎死他不可,装神弄鬼,就是不敢绕面,算什么本事。” 阎罗四镖把镖在手心掂着,准备随时发出致命的一击,但是,他的表情已经十足的装腔作势了,其实想想也不怪他,一个雪团就能把他的飞镖打飞,这身手足以让他心生忌惮,雪团跟飞镖,这功力高下立判,只要不傻,谁都知道雪团打飞飞镖的难度。 周乾确定无疑两次救自己的人肯定是个高手了,就凭一个小雪团打飞一个飞镖还能说巧了,但是能打飞一柄大刀,那就不是巧了能解释的事了。自己的救命恩人就是个武功高手,而且是那种高得不能再高的高手,就是自己,也许拿刀能挡开鬼手三刀的那一刀,但是凭一个雪团,那是万万做不到的,不光自己做不到,就是谢家镖局的总镖头谢老爷子也未必能做到,虽说他也是个很有名气的高手。 就在鬼手三刀和阎罗四镖装腔作势要吓唬出隐藏的那个高手时,小安笑了,就这样的货色还想报仇,只怕没偎到张老爷子的身边就挂了,那个高手就在你们眼前,你们却看不见,这里除了你们三个,剩下的一个就是我了,难道我就不能拿雪团打飞你们的武器?真是门缝里看人,把人看遍了,也罢,为了不让你们疑神疑鬼,我还是现身吧。 “别找了,就是我打的。” 小安说道,其实也是不想再让张家的管家周乾纳闷,说这话的时候他手中托着一个雪团,一上一下的把玩着,就像把玩一个好玩的玩具一般。 那确实是个雪团,鸡蛋大小,白白的,就像个鸡蛋。 鬼手三刀和阎罗四镖齐齐看过来,皆是一脸的懵逼,什么,你就是,你就是什么?虽然没说话,但那表情明显就是这意思。 鬼手三刀和阎罗四镖没有料到,眼前的这半大小子竟是他们要找寻的高手,所以,他俩的眼神除了震惊还是震惊,除此之外没别的了。其实,也不怪他俩,别说他俩了,江湖上绝大多数人,肯定也想不到,这个半大小子会有如此深厚的功力,这么年轻,谁信啊。 开什么玩笑,这是周乾的真实想法,就是你两次救了我?我咋不太相信呢,拿雪团击飞武器,就凭你一个毛蛋孩子,这也太夸张了吧,年纪不大怪会编瞎话呢,肯定是那个隐藏的高手让你说的,他不便出面罢了。 鬼手三刀不信。 阎罗四镖不信。 周乾也不信。 “不信?” 小安扔了手中的雪团,又弯下腰,抓了一把雪团在手里,然后大喝一声,雪团直飞鬼手三刀的面门,鬼手三刀还没从愣怔中醒过来,直到雪团就要打到脸上了,他才本能的一偏头,意欲躲过袭来的暗器一般的雪团,可这雪团实在太快,快逾闪电,容不得他躲开去,然后就听砰一声,那雪团就结实地打在鬼手三刀的脸上了,然后崩得四下飞溅。鬼手三刀啊一声,不由地抹了一把脸,这脸除了疼,还有点湿,到此时,鬼手三刀才真实地相信这个高手就是眼前他看不上的半大小子。 阎罗四镖吃惊地看着小安,遇见了鬼一般的表情,这太不可思议了,这半大小子怎会有如此高深的功夫,简直不可想象,能把一团雪使出飞镖的威力,他这个江湖诨号阎罗四镖的也比不上,不光比不上,是绝对做不到,这功夫,比自己高深的不知多少,他自忖做不到,哪怕再练三十年。 周乾吃惊地看着小安,目光中不单有惊奇,还有深深的欢喜,就是这小子三番两次救了自己,可笑的是自己竟然不知道,还胡乱猜测,小看了他,他当即羞愧满面,上前深深鞠了一躬,对小安道:“多谢小友相救,周乾感激不尽。” 鬼手三刀的脸鼓起了一个包,他一摸,那包越来越大,他啐了一口,吐出来的却是一口血。 鬼手三刀终于醒悟过来了,他满眼恐惧地看着小安,到此时他还是不愿意相信眼前这个半大小子竟然是个绝顶高手,自己这三脚猫的功夫在人家面前就是土鸡瓦狗,一个雪团就能把你打伤,你要是再不知深浅高低的话,那就别混了,可笑的是自己一直看不起这小家伙,还满心乱想,有绝世高手在暗中帮助周乾,哪里会想到这个绝世高手就明个明的站在眼前而不自知,真是可笑之极。 “说实话,我倒很佩服二位的忠勇仁义,这么多年还记着那份兄弟之间的情谊,还念念不忘替兄弟们报仇,是条汉子,冤家宜解不宜结,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 小安说道,他知道不会凭自己一句话这二人就会放弃报仇的执念,但是他还是要说,江湖上的恩怨有时候谁又能说的清,有时候的杀身之祸就因为一句话,或者一件小事引起。冤冤相报何时了,该放下就得放下。 鬼手三刀三刀和阎罗四镖互相看了一眼,然后突然拔足狂奔,有这个煞星少年在,别说替兄弟们报仇了,自己能不能活下来还两说着,他俩已经明白,就凭他俩,哪怕联手也不是这小子的对手,再待下去也没意思,要是张家的人寻过来,那就麻烦他娘开门,麻烦到家了,这小子没动杀心,可保不齐张金湖动杀心,那个老家伙可是心狠手辣的主。 周乾看着鬼手三刀和阎罗四镖远去的背影摇了摇头,这么多年过去,他以为事情已经过去,可没想到还会被仇家惦记着,今日多亏有这小子帮助,否则的会还不知道会有多大的篓子,这也得亏这鬼手三刀和阎罗四镖是江湖中人,所采用的报仇也是江湖方式的报仇,而不是时下施行的暗杀,或者用枪,那样的话真的防不胜防,功夫再高,你也挡不了子弹。 “回吧,他们走了,我相信他们不会再来了。” 小安说道,带头走在了前头,你还别说,这外边还真的蛮冷的,西北风嗖嗖的,像小刀。 第301章 戏谑笨熊 周乾笑了,满脸感激地跟在了小安的身后往回走,走了两步可能觉得不合适,就紧跑两步跟上去,和小安并排着走,若不是这个半大小子出手相救,他只怕此时已经横尸在地了,这情,大了去了,等于再造之恩。另一方面,周乾又觉得有些惭愧,都这个岁数了,竟然被一个不知名的小子救了,敢情自己这四十多年算是白活了。 “小兄弟,敢问尊姓大名?” 小安笑笑道:“我姓李,单名一个安字,都叫我小安,周管家就叫我小安好了。” “小安兄弟,谢谢救命之恩。” 周乾感激道,说这话的时候双目晶莹,他确实发自肺腑的真情流露,你想想,本来以为不会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这如今不单能活着,还活得很好,作为一个混江湖那么久的人来说,平淡的日子已经消磨了太多的血性,用老爷子的话说,兄弟们太平日子过久了,就不想打打杀杀了。 周乾想起老爷子说的话,他扪心自问,其实我也不想,问题是有人要你想,这鬼手三刀和阎罗四镖就是,谁会想到十几年前的仇他们还记得,还不忘挖空心思扮作厨师混进张府意欲替死去的弟兄们报仇,这份执念也是没谁了,真是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今日若没有小安出手相救,这老爷子的七十大寿到底如何收场还真的不好说。 周乾原本是想多叫几个帮手的,可又怕动静大了惊动了老爷子,作为自二十来岁就跟随张金湖走南闯北的得力干将,老爷子什么脾气品行他一清二楚,作为张府的大管家,周乾有责任把杀手潜藏进张府的消息掩盖,毕竟这不是什么好事,原因为自己的出面能让鬼手三刀和阎罗四镖知难而退,没成想这俩家伙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主,非但没有逃之夭夭,相反还跟他出去遛一遛,这样的话周乾就更不能叫帮手了,传出去说他周大管家以多欺少,而忽略了他俩上门寻仇的事实。 “小事一桩,不足挂齿,周管家客气了。” “你家大人是?” 周乾试探着问道,他敢肯定这个半大小子是张家的客人,来跟张金湖祝寿的,可来往宾客这么多,他作为张府的大管家也是认不全,毕竟小孩子么,都是跟大人来的,打招呼也只是跟大人打招呼,哪会单单把一个半大小子放在心上,所以,周乾才有如此一问。 “我阴平的,我爷爷,李进士。” “噢,怪不得这么厉害,原来是小神童啊,我知道了,你爹下过东洋。” 周乾还真不是恭维小安,因为东家老爷子跟阴平李进士的关系非同一般,从老爷子的话中他倒是经常听到有关进士爷家的各种消息,至于小安的传闻,也是经常提及,周乾只不过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罢了,当时的周乾认为,这只是老爷子对于好友孙辈的吹捧和喜爱,可是如今一见,才知道这哪是吹捧啊,人家实打实的就是神童,就这身功夫,一般人还真的达不到,足以跻身当世几大高手之列,哪怕达不到,也是相差不多。 小安笑笑,人家夸你的话不能当真,人家可以夸,但是你只能听听,否则会说你不懂事,再说打小被夸惯了,小安也就觉得无所谓了,夸不夸我都是我,就当进步的动力吧。 “这鬼手三刀和阎罗四镖跟你有仇?” “唉,小孩没娘,说来话长,快二十年了吧,这鬼手三刀和阎罗四镖原来是什么金刀帮的,盘踞在东平湖一带,说是金刀帮,其实跟梁山那帮好汉差不多,那次,他们把老爷子给劫了,就此结下了梁子。” 周乾没敢告诉小安,就是他当时带着一大帮人灭了金刀帮,鬼手三刀和阎罗四镖因事外出,侥幸逃过一劫,没想道漏网之鱼为了替帮里兄弟报仇,在十几年后的今天扮作厨师上门寻仇,不说别的,他一直在想,当年是不是太过于心狠手辣了。 “这俩人也算汉子,不然的话我就把他俩留下了。” 小安的话,周乾一点都不怀疑,凭小安用雪团击飞阎罗四镖的飞镖和鬼手三刀的大刀,那俩人肯定逃不掉。 小安想的也是,留下那俩的性命易如反掌,可有违江湖道义,虽说那俩来张家寻仇,可毕竟还有那么一些江湖道义和血性,也正因为如此,小安才决定放他们一码,冤家宜解不宜结么,都过去这么多年,再纠结于前朝旧事也没多大意思,毕竟有错在先的是金刀帮,他们先劫持的张金湖张老爷子。 “你们这镇上一个叫大笨熊的,咋样?” 周乾愣了一下,不明白小安为何由此一问,不过既然小安问起,他实话实说:“一个二把刀的武师,靠着身高体长赚点虚名,咋的?得罪你了?那我找人教训他一顿,敢跟张家的客人作对,不想好了。” 小安笑着摆摆手:“不用,不用,我就是随便问问。” 既然小安这样说,周乾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不过,他打算等忙完老爷子的寿宴,要找大笨熊谈一谈,在这台儿庄的地界上,你要弄清谁是老大,敢对张家的客人不敬,那就是对张家不敬,这是绝对不允许的,别说你大笨熊,就是镇长也不行。 到了张家,宴席已经散了,周乾抱歉地说道:“你还没吃饭吧,我这让人再给你做点,天太冷了,吃点热乎的。” 小安摆摆手道:“光是菜就吃饱了,你忙你的去吧,我等等我爸,趁天没黑,看能不能赶回去。” 周乾一抱拳道:“有情后补,恕我不能作陪啦。” 说罢,急匆匆走了,周乾作为张家的大管家,深知自己的责任,另外他也打算把鬼手三刀及阎罗四镖上门寻仇的事说于东家听,至少得让他知道他干嘛去了,同时也得让他知道,张家欠了李家一个天大的人情,不管鬼手三刀阎罗四镖俩人会不会就此放下仇怨,至少知道有这么一个仇家惦记着自个。 小安找到自家的马车,正要跨步上去,就听一个声音道:“就是那小子,我还以为吓跑了呢,哈哈,这下子跑不了,师父,快点。” 正是阴魂不散的袁林,他身边应该就是那个外号大笨熊的所谓的高手。 袁林在前,大笨熊在后,正往小安这边追过来。那大笨熊真的就像个大笨熊,走路咚咚咚,很是吓人,怪不得有那么个外号,实在贴切。 小安停下了,笑眯眯地看着袁林,心里始终搞不明白,这袁林咋揪着自己不放,难道就因为一个雪团就记仇,这也太小心眼了吧,你说你有那闲工夫,你去做点别的不好么,跟我一个生人较什么劲,真是吃饱了撑得,闲得蛋疼。好吧,既然你不识数,那也别怪我不客气了,不给你点厉害尝尝,你也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 “小子,我也不为难你,给我磕个头我就放过你,不然有你好看。” 袁林气势汹汹的说道,额头上的大包反倒因为喝了酒更红更亮,这让他更添了一份有趣,谁看了不笑才怪,好好的一个人,额头上一个大包,鼓鼓的,血管和青筋清晰可见,几乎就像要蹦出来,不光好笑,还有点吓人。 他旁边的大笨熊则是一副之高昂扬的姿态,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拽样,不过,虽然穿着厚厚的棉衣,但笨熊一副短打的装扮还是跟寻常人不同。他这副模样,让人一看就觉得很厉害,就是会武的人,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三百六十行,行行不一样,他这副装扮,就好像唯恐别人不知道他是个练武的似得,其实,真正的武者,真正的高手,从不把这副装扮放在明面,人,别管干什么,到了一定的境界,从不显摆,因为没必要,只有那种一瓶子不满,半瓶子咣当的人才会显摆,大象无形,说的就是这,普通人哪理解得了。 小安忍不住想笑,真的,袁林这额头实在好笑,要是淌血便罢,问题是没淌血,没淌血就有趣了,大蛋长小蛋,蛋蛋不同。不是不同情袁林,是确实好笑。 “我说袁林,你这额头咋回事,怎么长了个小蛋,问题小蛋也不该在那里长吧,是不是长错地方了。”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周遭还有不少人呢,张家的客人正在陆续告辞,送客的人也是一波又一波,看热闹的闲人也是不少,作为镇长的公子被人这么调侃,袁林登时气得七窍生烟,这小子不单没有他想想的害怕,反倒是一脸的笑意,这,这,这,真是气死人了,揍他。揍他,是此时的袁林唯一能想到的解决办法。你想,你的缺点被别人无限放大,而且毫无顾忌,毫无顾忌你的脸面,你的尊严,你说谁能忍,更何况袁林,他爹可是台儿庄说一不二的镇长,这个气他不吃。 大笨熊并没有立马动手,在他看来,袁林的话是袁林的话,实际情况是实际情况,面对这么一个半大小子,眉清目秀的半大小子,他怕自己一拳头把对方给揍死,哪怕揍不死也得伤,因为不明对方的底细,他不敢贸然动手,虽然这袁林的老爹是镇长,可比镇长大的官有的是,比镇长有势力的也有的是,比镇长家有钱的也有的是,在台儿庄的地界混,他要是没点眼力劲哪行,在他看来,眼前这小子肯定不是寻常人家的孩子,这从穿着打扮及气势上可以的看得出,袁林可以鲁莽,他不能鲁莽,谁让他是袁林的师父呢。 “小子,你谁家的?” 大笨熊终于问道,可在袁林看来大笨熊已经不是前几年的笨熊了,现在的他没了以前的勇武,多了份沉着,这对于袁林来说不是好事,在这一刹那,袁林很怀疑,这大笨熊是不是不打算替自己教训这小子了。 “你管我谁家的,有屁就放,别耽误我睡觉。” 小安说道,一条腿搭在车帮上,随时准备上车睡觉的架势。 大笨熊本来不生气的,面对一个眉清目秀的半大小子,他真的无法横下心来教训他一顿,只要这小子态度足够好,他甚至打算饶他这一回,在他眼中,这个半大孩子还小,小孩子之间闹点别扭太正常不过,又没有深仇大恨的。可是他完全没有料到,这小子说话这么呛,一句话就把人拒到南墙上,这让他一时心头火起。 “你看,咋样,我说他就是欠揍吧。” 袁林不忘火上浇油,他知道师父大笨熊的脾气,这人就是顺毛驴,不能戗着,一戗就炸。 大笨熊还没说话,袁林及时地加了把火,目的当然是激起大笨熊的火气,袁林虽说才刚满十八,可脑子却不笨,这点可得他镇长老爹的亲传。 “小子,你知不知道自己欠揍?” 大笨熊举起拳头,这蒜臼一般大的拳头确实有些吓人,再加上他天上的大块头,一般情况下对方早就酥了,要么救地求饶,要么逃之夭夭,可这小子既没求饶也没逃之夭夭,却说了这么句惹他生气的话。 “谁揍谁还说不定呢,来,大笨熊,你过来,我看到底是你揍我还是我揍你。” 小安戏谑的一句话差点把大笨熊气炸,虽然他的外号叫大笨熊,但是没有一个人敢当面这么叫,如今这小子竟然当着外人的面喊出来,真是叔可忍婶不可忍。 袁林笑得嘴咧歪着,他早就想喊大笨熊了,可他不敢,怕挨揍。可是随着笑容荡漾开来,带动了额头上的大疙瘩,又疼得他嘴里嘶嘶的吸气。 大笨熊几个大步跨过去,就在他刚举起拳头时,就听一声大喝。 “大笨熊,你胆子不小啊,敢得罪张家的客人。” 大笨熊回头一看,呵斥他的是张家的管家周乾。别看周乾只是个管家,但是他代表的是张家,张家的威势台儿庄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得罪张家,分分钟能让你到运河里喂鱼。别看大笨熊自我感觉是个人物,可是面对巨无霸张家,他是打心眼里发怵。 “周,周管家,是您呐,你说什么,这小子是张家的客人?对不起,我不知道啊。” 周乾冷冷哼了一声,然后说道:“你该庆幸你还没动手,否则的话,哼,你去跟老爷子解释去吧。” 第302章 他乡故人 大冷的天,笨熊的头额竟然出了汗,他不由地向袁林瞥去,心里却骂上了袁林,你他妈的咋没说这小子是张家的客人,这不是坑我么,你个小狗日的,年纪不大还怪会耍人呢。 袁林确实没说小安是张府的客人,带着大笨熊去张府找人的时候只说看见那小子混进张府了,大笨熊也就信了,一个半大小子么,厉害又能厉害到哪去,所以才跟着袁林找了一圈,找了一圈也是浮皮潦草的找,他可不敢在张府放肆,要不是袁林,这个镇长的儿子带着,他连进去都不敢,谁不知道张金湖张老爷子是谁,他大笨熊可是明白的很,这是个他惹不起的人物,不光他惹不起,台儿庄没人能惹得起。 “我跟这小兄弟闹着玩呢,没,没动手,您放心周管家,我真的跟这小兄弟闹着玩,不信你问他。” 笨熊可怜巴巴的样子让小安觉得很好笑,不过他说得确实不错,没动手。没动手也不表示什么,毕竟想动了,没来及,不过小安也没打算怎么着,这大笨熊虽然看着人高马大,长得像猛张飞,他小安实在看不上,充其量也只是另一个毛洪川类似的武师罢了,真本事没多少,在附近名头倒不小,这样的人寥寥的蛋茬子,吓唬一些乡下人还行,吓唬他,门都没有。再说,他也不怕吓唬,鬼手三刀阎罗四镖又如何,还不是被吓得屁滚尿流。 “周管家,找我有什么事?” “感谢小兄弟的帮忙,我家老爷有请,请。” 周乾再也不理会大笨熊,而是对小安态度极其谦恭地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单手虚引走在前头。 寿宴结束,张老爷子回到书房歇息,周管家把鬼手三刀和阎罗四镖上门寻仇一事说了,同时也把小安帮着打跑他俩说给了张老爷子,张老爷子听了双眼爆射精光,倒不是在意鬼手三刀和阎罗四镖,那俩个人在金刀帮覆灭之际已经掀不起大浪,更不足惧,张老爷子没料到的是好友进士爷的亲孙子这么厉害,当初苗南拳花四爷几个暂住李家庄的时候,张老爷子就有把他们拉过来的心思,无奈他们几个不愿意再涉足江湖,明着说要对得起进士爷的救命之恩,可明眼人都清楚,人家是看透了,不愿意蹚江湖这汪浑水了,张金湖只得作罢,犟扭的瓜不甜。可他万万没有料到小安会这么厉害,厉害的超出他的想象。 “真的用雪团把他俩的武器打飞?” 张老爷子半信半疑地问道,江湖上好手如毛,多得如过江之鲫,当初他的手下也不是好手如林,只不过随着岁月渐次凋零了,再说,有了新武器,习武的人少了,日子动荡不安,那还有时间习武,习武,已经变成奢侈的玩意,寻常家庭已经负担不起了。 “我亲眼所见,不然的话我也捞不着站在这里了,这些年,鬼手三刀和阎罗四镖没少下功夫,我能感觉到,比金刀帮的帮主都还厉害。” “喔,这俩家伙心性怪重,憋了这么多年,不简单啊,那个小安走没走?你赶紧去看看,帮了咱这么大的忙,不表示一下哪行,传出去说我这个爷爷当的不合格啊,我去李家庄见到进士哥不好说话了,快,去请。” 周乾早有此心,东家这么一说,他就迫不及待地出门了,晚了怕客人走了。 这什么情况? 不光袁林看呆了,大笨熊也看呆了,张家老爷子有请,而且让管家亲自来请,这幸亏没动手,否则还有个好,不说别的,单一个管家也不是他大笨熊能惹得起的,据说也是个功夫高手,大笨熊一阵后怕,看向袁林的眼光就带着凶光了。 袁林岂能不知的大笨熊的意思,他连忙说道:“师父,我不知道啊,我真的不知道,以为都是跟随大人来玩的,谁知道跟张家什么关系。” 台儿庄是个水路码头,张老爷子七十大寿,这么大的阵势,当然有人来看热闹,再加上台儿庄的兰琪书场有说打鼓的,街上也有玩狮子舞龙的,热闹的很,所以就吸引下边的村子的人来看,袁林说的当然没错,但是他知道自己唬弄大笨熊了,他知道要是早说小安是张家的客人,大笨熊肯定不会出头,大笨熊看着笨,却不傻。 笨熊想了想,指指袁林,然后什么话都没说,大踏步走了,留下袁林暗自庆幸。 袁林暗自庆幸,大笨熊也是暗自庆幸,得亏没对那小子动手,否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这张老爷子的帮众遍及大江南北,别人不知道他的威势,大笨熊再不知道那可是傻实芯了,若不是人家看不上他,这台儿庄哪有他容身之地啊。不行,有空得教训教训袁林这小子,不能仗着你爹当镇长就胡作非为,这台儿庄也是藏龙卧虎,不起眼的人说不定就是个高手,千万不能小看了,别到时候吃了大亏怨我没提醒。 小安跟随周管家进了二进的院子,到了正中的房屋前停下,门口侍立的两个年轻汉子当即恭敬地叫了声周管家,然后替他开了门。 门开了,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就见堂屋正中的八仙桌的东首,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正笑眯眯坐着,看到小安,他缓缓地站了起来,冲小安招招手道:“来,让老头子我看看。” 小安直奔张老爷子,眼睛的余光却扫了一眼屋子里的人,八仙桌西边的贵客不认识,但是两旁的椅子上分别坐了两个人,东边的是爸爸李志坚,西边的竟然是熟人方局长。能在千里之外的张家见到方局长,真的很令小安吃惊,他吃惊的是这张老爷子的排面真的足够大,竟然能让方局长屈尊来给其拜寿。 小安不慌不忙,不亢不卑地走到张金湖跟前,跪下磕了一个头,然后说道:“祝张爷爷寿比南山,福如东海。” 来之前,进士爷就交代过,这张金湖别看是个帮派大佬,可为人仗义,乐善好施,但跟他是莫逆之交,叫他一个爷爷辈分没得说,也应该。进士爷没跟李志坚爷俩说起他和张金湖之间的陈年往事,更没跟他俩说起他救过张金湖一次,张金湖救过他一次的事实,大恩不言谢,有些交情不是言语所能表达的,记着就好。 张金湖弯腰扶起小安,哈哈笑着说道:“快起来,快起来,哪能让小神童给我磕头呢,可折煞老头子我了。”说着,对一边的管家周乾说道:“周管家,有赏。” 周管家应了一声,立马下去了。 “小安先生,怎么是你。” 方局长惊叫道,这才发现进来的小子竟然是小安。换了一身当地衣裳的小安跟在上海的小安,单从穿着上看不像一个人,再加上天冷,穿得厚,小安就显得胖了许多,也臃肿了许多,更何况小安进来的时候他正跟旁边的李志坚聊天,没太留意进来的是谁。 小安微微一笑,然后微微颔首道:“方局长,新年好,新年发财。” 方局长哈哈大笑,笑声声振屋瓦,新年发财,确实不错,更何况这话是从小财神的口中说出。 张金湖大惊道:“方局长,你们认识?” 方局长点头道:“何止是认识啊,说来话长啊,老爷子,您是不知道啊,这小安先生可是帮了我大忙了,你们山东出人才啊。” “方局长,您可别这么说,犬子还小,可不能这样捧。” 李志坚在一边谦虚道,别人一个劲夸你的孩子,你作为大人的再不出来谦虚两句实在说不过去。 方局长笑着道:“可不是捧,是真的,小安先生确实是少年英雄,了不得,真的了不得。” 这时坐在八仙桌西侧的那位说话了,他说:“听闻周管家把这位小友夸赞的不得了,如今方局长又赞不绝口,我想见识一下小安先生的真功夫,这不算冒昧吧?” 小安不知那人是何许人,但是从他的座位上可以看出来,这个人物肯定比方局长还大,还重要,因为方局长都要坐在他的下首,你说他比方局长官职小,打死小安也不会相信。 张金湖捻须微笑着说道:“好小子,你就演示一下给吴市长看看吧,老头子我也想开开眼。” 吴市长,难道是上海的吴市长?小安一惊,这样看方局长坐下他下首也就不足为怪了,不过这张金湖老爷子的排面确实够大,竟然能让远在千里之外的党国大员亲自来给其贺寿,足以说明他的实力和身份。 小安点点头,四下里看了看,从兜里摸出一粒骰子,随手一挥,就听当啷一声,五步开外花架子上的花盆应声而碎,就像被锤头打碎了一般。再然后,花盆掉在了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短时的安静,随即噼里啪啦的掌声响起,小安这一手,确实震惊了众人。 张金湖一边鼓掌一边点头,然后不无感慨地说道:“真是名不虚传啊,我已开始以为神童是吟诗作对的好呢,没想到功夫还这么厉害,英雄少年啊,李进士可是生了个好孙子,服了,我是真服了。” 随着花盆应声而碎,吴市长确实吃了一惊,但是毕竟在官场混的,他瞬间就恢复了平静,他一边拍手一边微笑,心里却是翻江倒海,这身手可比自己的护卫强多了,一粒小小的骰子竟然有如此的威力,这要是打在人身上,比子弹也差不多少,这小子要是能拉入自己麾下多好,自己的安全就有了保证。 周管家端着一个托盘进来了,托盘式上五个红纸包封的长条,不用问,肯定是大洋,一封一百,五封五百大洋。 “我这个爷爷可不是白喊的,你这个头可不是白磕的,这五百大洋算是咱爷俩的见面礼,志坚啊,你回去跟进士兄言语一声,就说我等穿暖花开去看他,这小孙子我喜欢。” 小安不讨厌钱,白花花的大洋谁不喜欢,他知道,没有客套的必要,要真的扭扭捏捏不要,反倒不好了,于是,他上前接过,朗声道:“小安谢过张爷爷。” 张金湖哈哈大笑,满面的春光,笑毕,对众人说道:“方才人太多,不便于一一照应,等晚上,老头子备下家宴,宴请吴市长方局长,贤侄恁爷俩作陪,如何?” “二叔之命不敢不从,晚宴还早,我先去拜会一个同学,应该不耽误吧?” 李志坚说道,然后站起身来,他来的路上就打算好了,要找到老同学,也是党内同志孙柏涛。 张金湖笑着说道:“你先忙你的去,上午的酒还没醒呢,晚宴六点开始。” 小安和老爸李志坚爷俩告辞出了张家,看看四周无人注意,小安把大洋从兜里掏出来递给老爸道:“咋样,我一个头给你赚五百大洋。” 李志坚笑着接过大洋,塞进了包里,然后拍拍小安的肩膀道:“这都是你的功劳,我给记着呢。” 小安问道:“你真去你同学家?” 小安以为这是爸爸急于脱身编排出来的托词,所以才有如此一问。 李志坚点点头,去同学家并不是一时之念,大革命的失败让一些同志跟组织断了联系,组织交给的任务就是趁过年的时候联络一些失去联系的同志,以便在当地开展活动,同时传达党的最新最高指示,那就是武装开展革命。 “你干嘛去?要不跟我一起去?” 李志坚说道,面对人生地不熟的台儿庄,他并不害怕小安有什么闪失,在这小小的台儿庄,就是没有张家的庇护,他也不惧任何人任何事。 “二元呢?我看看二元在不,别找不到咱着急。” “没事,都在客屋待着呢,张家的人都招待的好好的,咱不走他肯定不敢走,我不管你了,你随便吧,晚上的晚宴别忘了就行,噢,对了,你等会开三间上好的房间,晚上咱不住张家,让来让去的太客气,也太累,咱爷俩睡好了明天早走。” “不知道那方局长他们住哪里?” “我问过了,他们回徐州,不在这里住。” 小安咂了一下舌头:“这路能走?晚上喝完酒还不知几点呢。” “那就不是咱管的事了,你不跟去你就回屋吧,外边冷。” 李志坚拎着包匆匆走了,留下小安站在当路上想了又想,最后他决定去澡堂子泡个热水澡,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第303章 澡堂风波 按理,所有的生意都要到正月初六之后才开业,但是作为水陆两用码头的台儿庄却不一样,既要照顾码头的工人,又要照顾货场的工人,有钱挣,那些陈规陋俗就暂放一边了,所以,台儿庄的赌场茶楼饭店还有澡堂子,照开不误,来的时候小安已经留意了,有冒烟的烟囱,那定是澡堂子无疑。 人倒是真不少,看来贪图享受的人也不少,这个时候出来洗澡的都是图个舒坦,大冷的天,往热水里一泡,人就酥了,洗过搓过,再松松骨,这一年算是没白过,神仙也不换。 小安把自己泡在热水里的时候突然想到,应该叫着二元一起的,也省得留着二元在那里坐卧不安。二元老实,跟生人打交道还很拘谨,不知道这一段时间是咋熬过来的。想归想,小安也不想就这样起来去叫二元。 小安找了个角落,只把头露在外边,他闭上眼睛,默念着老道教授的内功心法,不一会儿,他头脑一片澄明,浑身像是沐浴在春风里,周围的嘈杂和水声似乎全都消失不见了。 “袁林,你小子可把我坑苦了,你说你谁不惹,你惹张家干嘛,你不知道张家干嘛的?” 小安就是被这话惊醒的,不用说袁林和大笨熊也来了,难道跟着来找事的?小安觉得不可能,更大的可能是碰巧了,而且也没看到他,否则不会这样说话。小安索性装作没听到,也不想理睬他们,你们洗你们的,我洗我的,懒得理你们。 “瞧您这话说得,我哪能坑你呢,再说了,咱也没惹张家啊,没事,你别放心上,我赶明让我爹跟张家说一下不就得了么,误会,误会。” 袁林的声音,想都不用想是袁林讨好笨熊,请他泡澡消消气来了,除此之外没有别的理由。 确实是这回事,大笨熊被张家管家周乾呵斥了一顿,大笨熊吓得大气不敢喘,别看他在台儿庄一些人的眼中算个人物,但是他自己知道,在张家这个巨无霸面前,他就是个屁,人家随便一句话都能让他在台儿庄无立足之地,只不过张老爷子的格局大,为人豪爽,不跟他一般见识而已。 周乾走后,大笨熊当即把袁林的脖子给掐住了,虽然这袁林是镇长的儿子,可也是他的徒弟,师父教训徒弟,再正常不过,大笨熊咬着道:“你小子要作死,可别拉着我。” 袁林知道大笨熊不会把自己怎么样,他笑嘻嘻地说道:“您看您说的,我哪能坑您呢,好歹你也是我师父不是,那小子有点邪门,我治不过他,所以来请师父帮忙,我哪知道他是张家的客人呀,没事,没事,咱又没咋地他,松开,松开,师父,我下次不敢了。” 大笨熊的脸色缓和了不少,也得亏自己没动手,否则还不知道后果咋样呢,再说这袁林的爹是镇长,好歹得给他点面子不是,于是就松开了打手,但是松开是松开了,该教训还得教训,于是又拍了他的后脖颈一下道:“以后长点心眼,别摇骚,这台儿庄虽说不大,可也不小,天南海北的人都有,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记住了!” 袁林嘴上说记住了,心里却不以为然,也就是张家有这威势,别人他还真的不怵,他爹是镇长呢,好歹手下也有十几号背枪的民团,更何况街上还有警察局的派出所。 大笨熊松了袁林就走,既然教训过这小子,他就没有继续待下去的必要,再让周乾看到了,再训他一顿就不合算了,好歹在台儿庄他也是个人物不是。 袁林看着大笨熊急急忙忙离去的背影大声说道:“师父,我先回家一趟,等会我请你泡澡去。” 澡堂子本就是个鱼龙混杂之地,而且是个消息集散之地,要想知道台儿庄新近发生了什么事,你到澡堂子准能知道个七七八八,更何况张金湖张老爷子的七十大寿这么大的排场,台儿庄人哪个不知哪个不晓,除非瞎了聋了,瞎了也能听到,聋了也能看到。 澡堂子么,什么话都能聊,也什么话都有人接,说起张金湖张老爷子的七十大寿,立马有人插话道:“今天张老爷子的七十大寿,排场大了去了,谁敢惹事,那不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真是老寿星上吊,活得不耐烦呀。” “死老头子,我看你是浑身皮痒痒了是吧,说谁呢。” 袁林忍不住大骂道,不敢惹张家,还不敢惹你个糟老头子,请师父泡澡是无奈之举,是为讨师父欢心,这个不识眉眼高低的家伙竟然跟着插嘴,不凶你两句不好受是吧,这里哪有你插话的份。 那个老头显然没想到有人敢怼他,透过氤氲的雾气,他细细看了看,这才发现怼他的是镇长的宝贝儿子,那个小霸王袁林。老头知道,张家不好惹,这个混小霸王王也不好惹,于是,就缩了缩身子,没到水里不吭声了,犯不上跟一个小年轻置气。一点好处都没有。 大笨熊不吱声,硕大的身躯没到水里,直露鼻孔以上的部分,不得不说,这开年的第一次泡澡,简直舒服的不得了,袁林这小子真他妈的会享受,比我这个师父都会享受,正因为大笨熊舒服的浑身骨头都酥了,袁林骂人他也没当回事,也不怨袁林那小子骂人,你说一个老头子,根也没你,梢也没你,你跟着掺和啥,你不知道找事的就是袁林这小子么,不骂你骂谁。 “我说,你小子嘴巴就不能放干净点,影响老子泡澡呢。” 小安忍不住破口大骂,其实也想替老头出口气,甭管怎么着,人家一把年纪呢,你不能像骂小孩一样骂,起码的尊重还是要有的,不能仗着你爹是镇长就为所欲为,再说人家老头也没说你啥啊,你心什么惊的。 众人就听“啊”一声,再然后“哗啦”一声,有人入水的声音,原来是袁林跌落水池里了,小安这一通呵斥,可把袁林吓个够呛,他万万没有料到,会在这里遇到这个小煞星。跌落水池的袁林那个郁闷啊,有心请大笨熊泡个澡消消气,哪里会想到又在这里遇上了,真是人倒霉了喝凉水都塞牙。 落水的袁林像个猴子上蹿下跳的,这水有点热,烫得他切牙扭嘴,但是更多的是被吓得,额头上的包还没消呢,虽说不疼了,但是还是感觉不一样,就觉得那里平白无故地高出一块来,咚咚咚要跳出来。 笨熊也看清了小安,他讪讪笑着,都忘了拉袁林一把。自己几斤几两他是弄清了,眼前这小子他惹不起,没见张家的大管家见了他都毕恭毕敬的,而自己在周家的大管家眼里屁都不是,笨熊外号大笨熊,其实并不笨,若是眼目头高低再看不出来,他在台儿庄就别混了。若张家是大鱼,他就是小虾米,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虾米吃泥土,他大笨熊就是个吃泥土的命,跟大鱼斗,那纯粹就是找死,而他还不想死。 “想泡澡就老实的,别张牙舞爪的。” 小安说道,语气虽然平缓,但是在袁林听来却是教训他的。 “就是,你小子就是欠揍,到哪都这个熊样,记住了么,以后别张牙舞爪的了。” 大笨熊跟着教训袁林,就好像袁林犯了多大的错是的,这可把袁林给郁闷坏了,我请你来泡澡,可不是请你来教训我的,这小子仗着张家,说几句也就算了,你大笨熊算是怎么回事么,虽然这样腹诽,但袁林不敢争辩,只好闷着头说:“是了,我知道了。” 小安没再理会袁林和笨熊,裸着身子躺到了木床上,由一个干净麻利,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伙计给其搓背。 袁林看到小安走开了,他讪讪笑着靠近大笨熊,虽说不惧怕大笨熊,可依仗他的地方也不少,关系不能搞僵了。大笨熊的名头在张家眼里一文不值,但在一般的人眼里还是能唬人的。 大笨熊瞪了袁林一眼,大有你离我远点的意思。看袁林不上道,他掬起水就往袁林身上泼,一边泼一边道:“你小子离我远点,我说今天不发事,都是你小子的事,净给我惹事。” 大笨熊没看到两个光着身子的汉子进了池子,他鞠起的水好巧不巧地泼到了其中一个人的身上,那人被泼得火起,指着大笨熊骂道:“你是不是眼瞎。” 大笨熊一看是个生面孔,再加上口音有些不一样,他顿时来火了,噌一下从水里站起来,指着陌生的汉子骂道:“他妈的,你骂谁呢,信不信我让你出不了台儿庄。” 那汉子轻蔑地笑了,然后一个健步冲上去,以手作刀,快捷无比地砍向大笨熊的脖颈。 大笨熊没想到对方一言不合就动手,等他反应过来都来不及了,他本能地抬手挡了一下,却不料对方的招式变了,大笨熊就听啪一下,然后脸上就火辣辣的,原来是被打了一巴掌。 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大笨熊在自己的家门口被人打了,就是个泥人也有土性,更别说在台儿庄也算个人物的他了。 大笨熊当即大吼一声,四棱碑一样的身子就向陌生人压了过去,大家都光着身子,没有武器,所以只有凭拳脚说话,大笨熊的想法很简单,就我这个身个,压也能把你压趴下。 可是大笨熊失算了,那个家伙竟然像泥鳅一样从他的腋下滑了过去,然后后背被猛推了一把,大笨熊就真的像一头大笨熊一样扑倒在池子里了。池子并不大,大笨熊这一下子就像水缸里扔了个大石头,顿时水花四溅,漾得到处都是。 “各,各,各位爷,都,都都,消消气,大过年的,和气生财,罢、罢、罢了吧。” 开澡堂子的魏四结巴着说道,本来紧张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很搞笑了。 大笨熊恼了,他抹了一把脸,然后骂道:“给我玩,我玩不死你,走,出去练练。” 那陌生汉子哼了一声,然后坐到了水里,似乎不屑于跟大笨熊动手。 有熟悉大笨熊的都劝他,都这台儿庄地面上的人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消消气,大过年了,没必要为仇,等等一番话把大笨熊劝得不好意思再找事了。但是就这样罢了却情非所愿,于是,他上前一步,指着坐在水里的陌生汉子道:“要不是讲这些人的面子,哼,我让你横着出去。” 坐在水里的汉子不吱声,另一边的陌生汉子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招古树盘根把笨熊给别倒了,然后胳膊肘压着大笨熊的脖子,膝盖顶着大笨熊的胸口,恶狠狠地骂道:“你信不信老子把你开膛破肚。” 大笨熊一下子懵了,这人的力道超出他的想象,尤其是脖子这里,几乎要喘不出气了,有种近乎窒息的感觉,这一刻,大笨熊怕了,自己远不是这人的对手,看这家伙的眼神,也许真的能要了命。 袁林差点吓尿,这什么人,咋跟煞星一样,一言不合就动手,而且一招就把大笨熊放倒,这身手,比大笨熊厉害的可不是一星半点,若是打在自己身上,只怕半条小命没了。 “嗨,嗨,嗨,干什么呢,还让不让人洗澡了,想打架一边打去。” 小安裸着上身,下身围着一个毛巾,葱白一样细长的手指指着水池中打斗的二人说道,声音不大,但足够传进众人的耳朵。 这时,令人吃惊的一幕出现了,方才还不可一世的陌生汉子听到那小子的声音后,如遇鬼魅一般,跳出水池就往外跑,比兔子还快,也不管光没光着身子。 另一个本来已经泡在水里的汉子也如法炮制,跑得比那个汉子并不慢,一身水汽地逃了,似乎晚了没命似得。 大笨熊觉得自己就要死了,随着掐住他脖子的大手的松开,他大口大口地喘息着,他知道是那小子救了他的命,那小子不说话,这陌生汉子也不会松手,只是令他不解的是这陌生汉子咋会见到这小子就跟老鼠见了猫似得,一句话就能把他俩吓得狼狈逃窜,也不管自己光着身子,丢人不丢人。 “洗个澡也不肃静,气人。” 小安自言自语道,然后跨进了池子。 第304章 来钱门路 大笨熊又羞又怕,羞的是差点被人掐死,怕的是又遇到了这小子,而这小子似乎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厉害,一句话就能把那俩高手吓得狼狈逃窜,连澡也不洗了,这小子有多厉害你自己想去吧。俩高手什么来路不清楚,但是显然是个极厉害的茬子,一言不合就动手,还把自己拿捏的死死的,自己竟然一点还手的力气都没有,你说多恐怖吧。 犹豫了一下,大笨熊往小安跟前凑了凑,讪讪笑着说道:“对不住哈,米二柱给你赔礼了。” 说着,笨熊不伦不类地一抱拳,其实他本来是想鞠躬的,可一看自己光着,实在不雅观,就打消了那个念头。 小安哭笑不得,大家都光着身子,尤其是一个大笨熊一样的光着身子的汉子跟你赔礼道歉,想一想都好笑,于是,他笑着摆摆手道:“洗你的吧。” 笨熊讪讪地坐下了,不过打心眼里却是感激这小子的,虽然人家似乎不待见自己,若是没这小子一句话,自己是死是活还不知道呢,就人家那身手,弄死自己跟弄死小鸡差不多少,虽然萍水相逢,没有深仇大恨,但是一言不合拔刀就砍的多了,对于一些人,杀人根本不需要借口,就看他高兴不高兴,有的人就那么立楞,你多看他一眼他就不爽。 袁林的心突突的跳得厉害,他自己都能感觉得到,胸口咚咚咚,像擂鼓,似乎要跳出胸膛。袁林是怕,因为小安一句话就能让那两个煞星不顾脸面的逃之夭夭,那么他一句话也能让自己死。若不是亲眼看见那俩煞星被这小子一句话吓跑,他自己根本不会相信这小子有这么恐怖,要知道笨熊在人家手下可是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就这么令人恐怖的实力,自己还不知天高地厚的招惹的人家,这不是找死是什么。所幸的是这小子根本没拿自己当回事,否则,怎么死的还真的不知道,你没见大笨熊都服软了。 “那个,小兄弟,对不住啦。” 袁林讪讪道,说出这话自我感觉也是很尴尬,先前可不是这样对待人家的,能让两个煞星吓得屁滚尿流,那实力在那摆着,人家之所以没跟自己一般见识,只能说明人家大度,没把自己和大笨熊放在眼里,否则还能有个好。 “洗你的澡吧。” 小安回了这么一句,然后自顾自洗了起来,他可没闲工夫搭理这家伙,一个雪团已经给他教训了,这家伙还不识数,现在识数了,也就没必要搭理他了,只希望他躲得远远的,眼不见心不烦。 “好,好,不耽误你洗了。” 袁林点点头,往旁边趔了趔,这话,他巴不得,他可不想靠近这小子,至此,他彻底明白了自己有多蠢,这小子,最好能躲多远躲多远,惹不起。 袁林还没靠近大笨熊,大笨熊就瞪了他一眼,警告的意味颇浓,袁林嘻嘻笑着,丝毫不顾忌大笨熊的警告眼神,再怎么着,他一声师父是真喊的,再加上他爹的威势,大笨熊只好苦着脸,指着小安的方向,示意袁林老实点,别惹了那位不高兴。 袁林当然懂什么意思,在台儿庄混了这么久,这点眼色再没有那可是白混了,以前知道张家惹不起,现在也知道了张家的客人也惹不起,刚才那俩人什么来路不清楚,那身手可是明明白白的,眼看着一招就制服了大笨熊,差点都把大笨熊给搦死,大笨熊什么人啊,好歹也是台儿庄附近赫赫有名的拳师,谁料竟然在人家手底下走不过一招,而这小子竟然一句话能把人吓跑,两相一比较,自己琢磨去吧,大笨熊不提醒他也不敢造次了。 “师父,刚才那俩家伙什么来路?太猖狂了,要不要找人教训教训他一顿?” 大笨熊又瞪了袁林一眼,这小子咋回事啊,怎么记吃不记打,那俩人岂是你能随便招惹的主,你找人,找谁?再说了,那俩人和这小子什么关系,你弄清楚了吗,别看那俩人见了这小子吓得跑,那肯定是认识他,认识这小子,别管是敌是友都不能惹,这大过年的,别惹事。 “你小子皮痒痒了是吧,洗个熊澡还不消停,我看你是头上的疙瘩小了,就应该给你弄大点。” 袁林没想到大笨熊会来这么一通,他嘟囔道:“我还不是向你的。” 大笨熊摆手阻止道:“行啦,行啦,我的小少爷,你要是不给我找事我就烧高香了,你向着我,我领情了。” 这话就没法接了,袁林一赌气,整个把自己没在水里了,这样的师父,早知不认了。 不认了认谁,都知道台儿庄功夫最好的属谢家镖局的谢老爷子身手最好,曾经在去东昌府的路上力毙十三名劫匪,一杆花枪使得比花都好看,问题是人家不收徒,除了自家侄男阁女,一概不外传,磕破头都没用。除了谢老爷子,那就数张家了,张家的管家和护院,随便拎一个出来都是碾压大笨熊这样的寻常的武师的存在,问题是张家那是什么门户,人家也不需要收徒弟混口饭吃,退而求其次,只能选大笨熊这样的人认师父。 大笨熊嘿嘿笑了,这个袁林,还是小孩子心性,说两句重了就挂在脸上,一点都不知道藏着掖着,倒是不远处这个小子,道行深得他这个老江湖都看不出,就凭方才一句话就吓退那俩,你说这小子凭的是显赫的身份,大笨熊觉得不是,更大可能是这俩货在这小子的手下败过,或者是吃过大亏,不然也不会吓成这样,那这样说来,袁林这小子额头上的包,肯定就是这小子所为了,可怜这袁林还木麻不觉,找着要教训人家,可笑之极啊。 那边袁林师徒俩咋嘀咕,小安才不管呢,洗好后等浑身干透的他才去柜台结账,可是掌柜的却告诉他已经有人替他结完了。小安有些纳闷,这台儿庄自己是第一次来,没有熟人啊,谁会替自己结账,饶是他聪明绝顶也没想出来替他结账的是谁。 难道是张家?据说这张老爷子的产业遍布台儿庄城,问题是张家也没几个人认识自己啊,小安觉得那种可能性不大,只能是熟人,只不过自己没看到而已。 不管了,结了就结了,反正也没几个钱。 小安浑身神清气爽地走出澡堂子,迎面却看到街对面的店铺门口有人招手,小安定睛看去,正是朱浩。 “老表,我看到像你,果真是你。” 朱浩亲热的跟昨日判若两人,他搂住小安的肩膀,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俩真的是亲的不能再亲的亲老表。 “我还想,这台儿庄谁给我垫钱,原来是你,谢了。” 朱浩笑着说道:“我出来的时候看到背影像你,一眨眼你进去了,我想,老表来洗澡,我得表示表示,谁让咱是老表呢,我请老表洗澡,这没说的吧!” 小安似笑非笑地看着朱浩,这小子在这里等着自己,肯定有事,不然不会这么巧。什么事呢,朱浩不说,他也不问,到最后他肯定绷不住,自己不急,急得只能是朱浩。 果真,朱浩憋不住了,他四下里看了看,像是干什么坏事似得,他凑到小安耳旁说道:“老表,我给你找条来钱的路你干不干?” 小安一怔,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他搞不明白有来钱的路朱浩喊他干嘛,再说跟朱浩也不熟啊,还没到有挣钱的路喊他的地步,那么,只有一个解释,这小子要自己帮他,自认识他以来,这小子就是个不肯吃亏的主,迫不得已在自己手下没占到便宜,这又想着从别处捞呢,肯定是。这样一想,小安抬头看看西天,冬天太阳下得快,估摸着个把时辰就黑了,不过这段时间屁事没有,要真的有来钱的路,他不介意搞一笔。 “你不会坑我吧?” 朱浩立马举手发誓,样子真的不能再真的那种。 “老表,大年节的,我发誓,我要是坑你.....” 小安打断朱浩的话,让他带路,在这小小的台儿庄,他还真的没想到这大过年的有什么来钱的路,除了赌,他实在想不出别的来钱的路,而赌对他来说,就是玩,就是强项,强的不能再强的强项。 朱浩不止一个人,还有三个同伙,一个小安认识,另外两个不认识,肯定是朱浩交代过,三个人对小安毕恭毕敬的,跟在后边倒更像小安的跟班。 果真没出小安所料,跟着朱浩起拐八拐,他们竟然在一处宅子前站住了,朱浩冲小安眨眨眼,意思别急,就见他上前拍了拍门,没一会门开了,门里闪出一个女人的脸来,这脸雪白雪白,两瓣红唇像吃了死孩子一般血红。 小安退了几步,抬头看了看门匾,期冀从中看出什么来,门匾上三个字:雅荷居。名字倒是古色古香的,但给小安的感觉就不像好地方,良家妇女不是这样打扮。 朱浩拉了小安一把,笑着说道:“老表放心,我能坑你么。” 朱浩没明说,小安却懂得,这肯定不是窑子。 “这原来是孙家的宅子,他家败了,被米仓大买了,他也不常住,这宅子就让他的小媳妇给她娘家兄弟看管着,吃的喝得玩的都有,哥哥我带你来是这里有划局的,也不知哪里来的高手,可把咱台儿庄的坐地虎给赢惨了,不瞒你说,我在这输了三百多,本来我没想着赢回来,这不遇见你了么,我觉得你本领大,这不是给你送钱么,嘿嘿,就这意思吧。” 小安一拍朱浩的肩膀道:“好,你这老表我认了,有你这话,赢钱分你一半。” 朱浩笑得合不上嘴,然后不无炫耀地对三个小兄弟道:“我这老表,神童,说出来吓晕你们,你们就给我擎好吧,老表分我钱我也得分你们,见面分一半,咋样 ?” 上了一处宅子的二楼,朱浩推开花格的木门,一股浓烟扑面而来,烟气竟然带着缕缕的香,根本不像寻常的香烟味道。朱浩挥了挥手,给小安做了个请的手势,坐在东边的一个叼着香烟的家伙一边看着手中的牌一边说道:“猪羔子,你还敢来,我咋听说你爹把你吊梁头上揍的,有没有这回事?” 四周的人一阵哄笑,哄笑声中,朱浩面不改色地笑着说道:“哪个狗日的散我的消,造我的谣,也不是我吹,听说我赌博输钱,我爹还说输少了,这不,又给我拿了钱让我过来玩,我一个人玩没意思,叫我老表一起来玩了,郝仁,我看你就不是好人,你应该叫坏人。” 叫郝仁的那个人笑得嘎嘎地,就见他“啪”一声把牌九拍在桌上,嘴里大喊道:“拿钱,拿钱。” 然后又对朱浩说道:“我不叫你小子牙硬,等会让你输得裤衩不剩。” 朱浩走到郝仁的身边,看了看桌上的牌,又看了看其余三个牌搭子,然后对郝仁的上家,一个尖嘴猴腮的家伙说道:“小福金,你不是说再赌剁你的手么,咋说话不算话?” 叫福金的那个家伙白了朱浩一眼,然后又上下打量了小安一番,不屑地说道:“猪羔子,你这小子不地道,咋谁都坑,你老表这才多大啊,你都教他学坏,你不怕你老表回家挨揍?” “老表,给他十块大洋,让他让窝,一看就小揪心赌。” 这个叫福金的确实是揪心赌,无论牌好牌孬,他是不押多,要不是牌搭子突然闹肚子,才不会让他凑局。 本来就不想凑这个局,太大,他承受不起,小安这么一说,正中下怀,他立马把位子让给了小安。 朱浩兴奋地直搓手,看着庄家面前的一堆大洋眼睛里放射出贪婪的光,恨不得搂到怀里的那种。他没跟别人说,年前年后,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在这雅荷居输了三百多大洋,这都是他的老本,疼得心揪揪的,好些天就没想别的,就一门心思怎么捞回来。 第305章 扮猪吃虎 xs7.com 穷人的钱是钱。 富人的钱也是钱。 虽说朱浩是朱家的大少爷,手头比一般人宽裕,但是谁不知道钱是好的呀,别人有不如自己有,爹娘近吧,爹娘有也不如自己有,自己有随便掏,爹娘有,还得张口要。 小安大马金刀坐了下来,这个样子让对面的几个赌徒不由地笑了,年轻人好赌,这个没得说,问题这个年龄的可不多见,你看嘴上的氄毛,不就是个半大孩子么,这小地主羔怎么差不多都喜欢赌博,而且一个比一个胆子大,不过这样也好,他们不玩的话还真的不好赢钱花,那些老赌徒把钱看得跟月姥娘样,恨不得赢你的,哪像这些生瓜蛋子啊,脑子一热不管不问,只管下注,哪管输赢,只图个乐呵,图个开心,图个牛气。 福金虽然让位给了小安,可他并没有走开,他好奇的很,倒要看看这个毛蛋小子输了会不会急,因为他见过不少,输了钱乱拾头的,还有扬言要跳运河的,后悔的扇自己耳刮子的更是数不胜数,总之是各有特色,只是他猜不透眼前这小子会是哪种。正因为猜不透,所以才吊口味。 “老表,你不能光让我帮你捞本,你得弄点好吃的犒劳犒劳我,上午的宴席我光吃菜了,没吃饭,饿了,你弄点好吃的我垫吧垫吧。” 小安说道,摸起骰子随便掷了一下,他要判断一下这局有没有假,他不坐庄,骰子要是假的话,想赢庄家就费点劲,不过听骰子滚动的声音判断,这骰子没问题 ,骰子没问题,这事就好办。 朱浩点着头笑着说道:“老表你想吃什么,这雅荷居里什么都有,不管是徐州城的炒货还是临沂城的果子,只要你说,我这就给你拿去,也不是老表我吹,别人拿没有,我拿必须有。” 朱浩三个同伙齐齐点头,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三个家伙的家境也都不差,差了也玩不到一起去,无论什么时候,交朋友还是交肩膀头一码齐的,穷的穷的玩,富的富的玩,富的穷人家的也不敢偎,他们也不愿意跟那些人玩。朱浩是他们几个中家境最好的人家,再加上又是独子,所以朱家对他的宠溺那是肉眼可见,在马兰,提起朱家大少爷,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就是在台儿庄也是久负盛名,所以,朱浩说这话也不是吹牛。 郝仁看着小安,心里冷笑不止,这小地主羔还怪摇骚呢,打着牌还得要吃的,好吧,随你,反正一会有你哭的,不把你赢哭我就不姓郝,我改姓坏去。 郝仁,名字起得不孬,他爹找一个私塾先生给起的,姓郝,叫郝仁,这名字多喜庆,郝仁的爹喜得眉开眼笑,好人就有好名声,儿子长大了也好说媳妇,一打听,好人么,好名难得,就这名字了。有人喜欢跟好人调侃,你是好人是吧,我故意不叫你好人,叫你坏人,你姓坏。 “押多押少随意么?” 小安问道,怕的就是不让押多,那样的话赢钱就费事了,费时费力,他可不想把时间都耽误在这赌博场上,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哪怕没重要的事,要做的事也多得很,看书练功,哪一样都比赌博重要,爸爸他们的事业也需要他尽快长大,尽快拥有更多的本事,否则怎么应对将来的腥风血雨。 “随意,但是一把不能少于两块大洋吧,再小就一边去吧,又是茶又是烟的,少了人家笑话。” 虽然知道这小子是朱浩的老表,但是郝仁吃不准这小子胆大还是胆小,所以一上来就定了价码,就是每把押注不能低于两块大洋,在他看来,两块大洋也不小了,点子弊的话一晚上输个二三百不在话下,对他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这年月谁跟钱有仇啊。 郝仁故意把底线划出来,怕的就是这小子一输钱就敢押大了,那样的话赢他的钱就费劲了,之所以没说上不封顶的话,怕把这家伙吓跑了,朱浩的钱好赢,这小子的钱应该也不难赢,但是前提有一条,别把他吓跑了,吓跑了就没得玩了。 小安掏出一把大洋,数了十块押到桌上。既然上不封顶,我就先押十块试试,探探路,两块两块多没意思,要当当皇上,要睡睡娘娘,既然替朱浩出头,那就拿出朱浩的气势来,他相信有这十块大洋打头,等会再提赌注就不会吓着他们了。总之,赢他们不是问题,小安也怕把他们吓跑了。 “小子,押十块?” 福金吃惊的声音,他本以为朱浩的这个小老表能押五块就不简单了,可没想到一上来就押了十块,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可是他要是知道小安在上海曾经一把赢了五万,只怕他的眼珠子能惊得掉下来,十块比五万,那还不是玩一样,简直不值一提,毛毛雨都不算。 “我先试试水,说不定一把押一百呢。” 小安不屑地说道,捏起一个大洋嗖吹了一口气,然后放在耳边听大洋的真伪,样子老练的就像一个几十年的老赌鬼。小安之所以这样,也有跟这些人摆明的意思,别想着糊弄我,我不是小孩子。 郝仁吃惊地看着小安,心下却欢喜的不得了,坐庄的就不怕你押大,怕的反倒是福金这样的揪心赌,遇到性子急的肯定不跟他那样的玩,不过瘾,瞎捞忙,小安这样的生瓜蛋子最好,敢押,上性了都敢偷家里的地契押,不过那样的少之又少。 “好,爽快,天门押十块,你俩呢?押多少?” 郝仁摸起骰子,脸上都笑出了花,开店的不怕大肚汉,开赌场的不怕你押大押多,这小子一下就押了十块大洋,显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好小子,你这样押我不怕,就怕朱浩回来找后账,不过,那也不关我的事,我可没让你押十块。 庄家的上门是个枯瘦的老头,脸如刀刻,皱纹深的如一条条地沟,瘦如鸡爪的手指轻轻敲着桌面,似乎拿不定主意押多少,郝仁一问,他才下定决心似得,捏出十块大洋押了,那表情就像剜了他的心头肉似得。有经验的赌徒都知道,这样的人可不是揪心赌,千万不要小看了,这样的人输赢倒不一定在乎,他们在乎的就是坐在牌桌上的感觉。 郝仁一下子吃惊地不得了,因为这个人称老余的老头轻易的不押大,十块大洋是他的底线。这个在台儿庄大户禇家码头当账房先生的老余只一个闺女,以前闺女没出嫁还有个人管着他,这闺女一出嫁这老余就撒欢了,像挣脱缰绳的野马没了羁绊,一个月能有二十五天吃住都在赌场了,不过虽然好赌,但是他从不胡乱下注,图的就是个乐子,看他的意思输赢倒在其次了。 “你呢,老旺?” 郝仁问下门,问的时候还挤挤眼,给人的感觉有调侃他的意思。 下门是个白面书生一样的中年汉子,他嘿嘿笑了两声,然后也押了十块大洋,然后嘬着牙说道:“这大过年了,你们押了我哪能不押,再说了,这小兄弟都敢押十块大洋,咱们要是不跟着,那岂不被人笑掉大牙,再说赌博,谁好意思,我不管你们押不押,我是押定了,再说,谁知道谁输谁赢,谁知道哪山出猴子。” 这样一来,这局立马就变大了,而不是之前很寻常很寻常的一个小局了。一局押十块,运气差的话输个千儿八百的不在话下,千儿八百,在这台儿庄肯定是大赌了,一个码头工人一年满打满算才能挣二三百,一晚上要是输个千八百的,你说是小局,人家会说你摇骚,你有多少钱啊还小局。 小安伸出大拇指晃了晃,笑眯眯地说道:“爽气,这台儿庄的人太爽气。” 福金插话道:“小子,这台儿庄你以为瓤玩的?咱峄县第一镇,比县城都牛,有钱人多的是。” 小安瞪了福金一眼,他不喜欢这人,揪心赌不说,身上一股子霉味,蹿鼻子。 福金吓了一跳,这小子的眼神怎么这么吓人,像把刀。 福金很纳闷,这小子年纪不大啊,眼神咋这么吓人,跟杀过人似得。其实福金不知道,死在小安手下的坏人可不少,至少一搭都多。眼神这玩意可不是练得,想练练不出来。 郝仁刚摸起骰子,朱浩就端着一个木托盘过来了,上边竟然还有半只烧鸡,在封闭严实的屋子里顿时引起一阵吞咽的声响,这烧鸡的香味太诱人,饶是你不饿,也被引得直流口水。 小安乐了,这个朱浩可以啊,原指望他能搞点果子或葵花籽花生之类的就可以了,没想到这家伙还弄来半只烧鸡。 小安也没客气,直接撕下鸡大腿就啃,一边啃一边说:“老表,你等着,我给你多赢钱,保证你买烧鸡够吃到三月的。” 朱浩笑得牙花子都露出来了,有小安这话,比大热天渴了喝冰糖水都开心。吃烧鸡吃到三月,这才正月初三,吃到三月,那得多少烧鸡啊,烧鸡可不便宜,寻常人哪吃得起,不要说,这小安要是满意了,肯定能把自己输的钱给赢回来,而朱浩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别的咱不敢吹,在这台儿庄就没有咱搞不来的东西,老表,你放心吃,等会我再跟你弄两个肘子去。” “好了,好了,我开始了哈,五自手。” 郝仁掷出手中的骰子,嘴里叫喊道,瞬间,众人的心思从烧鸡就转到骰子上了,烧鸡再诱人,也没赌博诱人。有人不吃烧鸡行,不赌博不行。还有人压根就不喜欢吃烧鸡。 那骰子滴溜溜转了好些圈,然后先后停下了,果真是一个两点一个三点,二加三,五,五点,正是庄家喊出的五自手。 小安暗忖道:这郝仁还有把刷子啊,第一把就五自手,还想给我来个下马威,哼哼,让你失望了,我管你五自手还是六下沿,总之,今晚就拿你翻本,替朱浩翻本,顺带着再给老爸赢一笔,自日本国回来后他的手头似乎就没宽绰过,给他多少都能花光,似乎他身后就是个无底洞。不过小安理解,毕竟那么多人,那么多需要钱的事,而这都是在秘密的情况下工作,而来钱的路少之又少。 小安没有掀牌,而是用左手蹚了一下,点子不大,九点,不过也不小,但是小安知道,这把肯定赢不了庄家,因为庄家是个对子。 郝仁直接亮牌,对四。 上门一个五点,下门一个七点,天门的小安是九点,庄家通吃。 郝仁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一边划拉钱一边说:“这事整得,通吃,可不好。” 老旺哼了一声,一边吸着气一边说:“我最烦赢钱的人说风凉话,你赢了就赢了呗,又不是不给你钱,说那屁话有啥用。” 郝仁还是嘿嘿笑,赢钱的心情就是爽,他没心思跟老旺斗嘴,赌博场上赢钱才是王道,呛你哪啦,我不在乎。 小安又押了十块,那架势吃鸡才是正着,而赌博只是吃鸡的一个陪衬。又好像那十块大洋就是一把米,随便就丢出去了,一点都不心疼,更不在乎。 福金在一边嘶嘶的吸气,好像小安输的钱是他的。 “老表,这烧鸡咋样?” 朱浩问道,第一把输了,他并担心,相反,他笑得更欢了,第一次见小安,他也是这样吊人,他就是吃了亏的,他知道,老鼠拉木锨,大头在后边,小安这小子一向喜欢扮猪吃虎,不急,慢慢来。 第二局小安又输了。 郝仁连着赢了两把,两把就赢了六十现大洋,这让他越发地收不住笑,直到他笑得两边腮帮子生疼发木,他才揉一揉,定了定神,若是太招摇了可不好,人家会记恨。 第三局小安又输了,他似乎有点沉不住气了,他接过朱浩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手,然后说道:“老表,这点子太弊了,是不是今天不是打牌的日子。” 朱浩笑了,小安开始出招了。 第306章 孤注一掷 “老表,咱不就是图个乐呵么,大过年的,压岁钱不花搁着干嘛,又不能生小的。” 小安双手洗着牌点点头道:“也是哈,有钱不花撂了白搭,好,信你的,玩,输光拉倒。” 小安押了一百,自己的加上朱浩的,全都押上去了,兜里只剩不到三十块钱,这孤注一掷的劲头把好几个人吓了一跳,初生牛不怕虎,还真是的,你看这家伙,屎褯子都没掉干净呢,就敢出来赌博,而且还敢这么押,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崽卖爷田不心疼。玩吧,我看你输了咋办。 郝仁看到小安孤注一掷的样子就笑了,所有的生瓜蛋子赌博新手都是这个德性,以为押一把大的就能全部赢回来,殊不知是沙窝淘井越掏越深,这赌博场上的钱哪有那么容易回去的,不然我们吃什么喝什么,怎么买房子置地。不怕你输得苦,就怕你戒了赌。不怕你押得大,就怕你不押。 看着郝仁码好牌,小安问道:“我能不能切下牌?” 郝仁一愣,随即说道:“随便。” 为了表示他的大度,他还做了个请手势。庄家洗牌码牌,断没有不让下家切牌的道理,你要是反对,或者不让人家切牌,那是没道理的,只能说明你这赌局有假,别的什么也说明不了,郝仁当然不能干那傻事。 小安看似很随意地切了两下牌,这招式看得郝仁几个想笑,心里都觉得有趣,这小子,以为切牌就能有好牌了,做梦去吧。要是随便切牌就能有大点子,好点子,那谁不不切,问题是不是你简单的切牌就能赢的,除非是高手,在切牌中出老千,而那样的高手少之又少,也不会到这个小地方的小赌场来,丢不起那人。 小安当然不是简单的切牌,小安的目的就是赢钱,切牌当然是保证自己必赢,否则切它干什么。小安的手势已经达到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步,别说这几个人,就是顶尖的高手来了他也不惧,因为他的手势实在太快,快得你根本看不出来,也就是小安这样的天才才能做到。 郝仁掷出了点子,可结果并不是他念叨的五自手,百发百中的手法竟然失算了,这让他有些奇怪。不过这也就是一刹那的功夫,总不能因为不是你念叨的点子就不拿牌吧。 郝仁拿牌的手有些犹豫。 这是多年来的第一次,第一次他没把握赢。 朱浩不动声色地笑了,给三个小伙伴挤了一下眼睛,意思擎好吧,好戏就要上演了。 朱浩的三个小伙伴不明所以,但是还是相信朱浩,不为别的,因为他是大哥。大哥的话要听,大哥的信心要相信。 小安抓起牌并没有马上掀开,而是闲聊一般的口吻跟朱浩说:“老表,你说这一把要是输了咱还玩不玩?” 朱浩愣都不打就说:“玩,咋不玩,兜里还有钱呢,再说,三兄弟那里也有钱,凑一凑还不少。” “好,听你的,玩。” 福金笑了,真是小孩心性,这才哪到哪,都开始打退堂鼓了,你们这玩法那是赌博啊,纯粹就是玩命,也不讲究个细水长流,不过他也理解,这样的赌徒不在少数,他们在乎的不是坐在牌桌前的感觉,而是一掀一瞪眼的刺激,刺激当然不能多,但是要足够大,那样才过瘾。 可以这么说,在座的除了朱浩,没有人知道小安的底细,尤其是赌博的水平,在黄家,朱浩可是亲眼所见,连人家怎么赢的都不知道,就稀里糊涂输光了,你说运气,有,但是不可能从头到尾都有,而且像那种天听什么的,朱浩打那么久的麻将也没遇到过,他更愿意相信是小安的本事,只是人家不愿意张扬而已,如今,小安说这个话,跟那天的口吻一样,就是扮猪吃虎,这小子,不知道的肯定得被他坑得死死的,想赢他的钱,做梦去吧。 庄家拿了个对子,对五。 上门拿了个九点。 下了门拿了个小对,对二。 三家都亮了牌,庄家赢,只有小安没亮牌。 众人无不盯着小安的牌看,因为他们不知道小安的牌是大是小。这一局可是一百的局,堪称豪赌。台儿庄水陆两用码头,有钱人不少,可一局一百现大洋并不多见,而且这还是一个半大小子,那就更值得说道说道了。许多人希望小安赢,为什么,因为从心里都是自觉不自觉地站在庄家的对立面。 “小子,亮牌啊,不亮牌咋知道输赢。” 早已沉不住气的福金叫道,若不是忌惮牌场规矩,他早就替小安翻牌了,三家都亮牌了,你还在墨迹,真是急死人。 小安笑笑,瞪了福金一眼,然后慢慢地把牌翻开,赫然是副天对。 郝仁的眼睛瞪得提溜圆,天门一把不光把之前输的三十赢回了,而且又刮走七十,这买卖,简直划算的不能再划算了。而自己,却白白输了七十大洋。好在是那两家又输了,这坑填那坑,自己并不吃亏,可也没占便宜。 朱浩笑得合不上嘴,高兴的差点要跳起来,他洋洋自得地冲那三个伙伴努嘴,意思咋样,让我说准了吧。当初朱浩跟这三伙伴说他遇到一个大神时,那三个人的不屑显而易见,就差没说朱浩吹死牛逼了。他们根本不相信朱浩说的什么高手,一个年龄比他们还小几岁的家伙能是高手的话,他们就是圣手了。及至看到小安时,三个人更觉得朱浩说瞎话,这小子,要是高手,那我倒着走给你看。 其实不光朱浩和三个伙伴,就连离小安最近的福金都没看出小安怎么出的老千。当然,他们没人相信小安出老千,只觉得他连着输了三把,这把碰巧了运气好而已,运气好赢了把大的,你总不能就说人家出老千吧,那样没天理了。 福金嘶嘶吸气,倒不是疼的,主要还是嫉妒,嫉妒小安一下子不光翻本,还外带着多赢了七十大洋,这样的买卖三做滴,一天不要多,赢这一把的钱就行,赢一把他就念叨感谢天老爷了。可惜,赢的不是自己。 老旺和老余也是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老余伸出枯瘦如鸡爪子一般的手摸起一对牌,啪地合在一起,似乎要验证这牌的真假,我连着输了好几把了,输了好几十,这小子怎么一切牌就赢了,没道理啊。 郝仁额头出汗了,这是他的特点,也是毛病,一急就要出汗,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郝仁已经好几年没出汗了,当然说的是在赌博场上,别的场合出汗不算。赌博出汗,就说明郝仁遇到高手了。 看着朱浩把钱扒拉过去的样子,郝仁的心疼得揪揪的,这不是钱呐,是他的小心肝,小肉蛋啊,就这么跑走了,不回来了。 看朱浩着急忙慌的样子小安就笑了,这才哪到哪啊,至于么,跟没见过钱的样,好歹你也是朱家的大少爷,就不能有点大少爷的样子,唉,可想而知这之前输怕了,输得沉不住气了,否则不会是这样,简直就像饿死鬼投胎。 这局小安没切牌,但是他依旧押了一百大洋,这让郝仁松了一口气,小安之所以赢了上把,他认为是小安切牌所致,不切牌,郝仁很放心。 郝仁又掷了个对穿,这让他有些纳闷,怎么这赌注上去了,怎么自己一掷却是天门先拿牌。郝仁掷骰子很少有失手的时候,可今天已经连着两把了,以前他可是要几掷几,准得不能再准,比兰琪书场门口算卦的韩瞎子都算的都准。 兰琪书场门口的韩瞎子多大岁数了没人能说得清,台儿庄上了年纪的人都说他在那好多年了,韩瞎子算卦很准,但是也不是谁去都给算,他一天只算三卦,多一卦不算,理由是天机不可泄露,算多了会折寿。 郝仁曾经找过韩瞎子算过一卦,问的是什么时候能发财。当时郝仁还在码头扛包,一天下来骨头都散架了,郝仁不愿意吃苦,就索性花点小钱找韩瞎子算一卦,韩瞎子给算的是赶紧改行,不然会有性命之忧。郝仁信了韩瞎子的,不抗包了,结果第二天遇到本村干厨师的老梁,就跟着老梁学手艺,再然后又遇到来饭店吃饭的米老板,一来二去的看郝仁机灵,就收了郝仁做伙计,以后的事大家都知道了,郝仁就在米大仓买下的孙家的宅子里坐镇开赌场了。 小安先拿牌,拿了牌却不急着掀开,而是笑眯眯地磕他的瓜子,磕瓜子的壳也不乱扔,全都攥在左手的手心里,这架势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来的,有教养。 庄家拿了个地对,天地人鹅,地对第二大。 郝仁笑了,这牌稳赢,再不赢没天理了,想着二百多大洋即将到手,郝仁忍不住哼了起来。 上门九点。 下门对六。 天门没开牌。 不光郝仁急不可耐,朱浩几个也是急不可耐,就连看热闹的也急不可耐,他们不知道小安的点子是大是小,但是绝大多数人都觉得小安必输无疑,要知道庄家拿的可是地对,除非你拿了个天对才能赢,天对哪有那么好拿的,这里已经出了个地对。更何况上一把已经拿了个天对,再拿个天对,那真的是没有天理了。 朱浩跃跃欲试,可他不敢轻易的掀小安的牌,小安的本事他可是亲眼看见过,惹恼他弄死自己跟玩一样,一匹大马都能被他一掌劈死,你说人在他手底根本不算事,那不跟纸糊的一样么。 小安看出朱浩的心思,微微一笑道:“老表,你掀。” 朱浩得了小安的话,伸出早已跃跃欲试的手就把牌掀开了。 随着一阵惊呼声响起,郝人顿时惊呆了,千算万算,他没想到天门的牌是天牌。天牌压地牌,你就是玉皇大帝来了也没招,就这样定的。 小安又赢了一百,这可把朱浩喜得合不上嘴,手忙脚乱的像个第一次入洞房的新郎官。他冲三个小兄弟挤眉弄眼,那意思咋样,信我的没错吧。 郝仁的汗像下雨,他抹了一把又一把,眼看着朱浩把钱全部划拉到小安的面前。输了就是输了,虽然不甘心,但是你也不能阻止人家收钱。 郝仁牙一咬道:“再来,我就不信你小子运气这么好。 福金侧脸看着小安,像是要把他给看透似得,这小子咋回事,怎么连着赢了两把大的,难道运气这么好么,这太邪门了吧,我坐在这里怎么老输呢,难道看人来的,不可能吧,妈的,真是没天理了,这两把要是我赢的好吧,想想做梦都能笑醒。 至此,五把牌小安输了三把,赢了两把,按照牌次算,小安还多输了一把,可是钱数却不一样,前三局拢共才六十大洋,而后两把足足二百大洋,赢了三把没人一把赢的多,你赢的回数再多又有什么用。 “你还有钱么,你还来,叫我说赶紧回家哄孩子去吧。” 小安笑着说道,其实他用的是激将法,这才两局呢,离他心中预想的目标还差了一大截,要是真的把他吓跑了,再把他叫回来就难了。 郝仁的脸比死了亲爹还难看,小安玩笑的一句话,却不知却戳了郝仁的痛处,因为郝仁光杆子一根,根本没媳妇,没媳妇拿来的孩子呀,所以,小安话音甫落,一阵笑声就如蛤蟆窝捣了一棍。其中一个跟郝仁相熟的汉子说道:”郝仁,你要真是好人你就能找妥媳妇了。” 郝仁那个尴尬啊,可是你又不能急眼,天门这小子明显是无意的,为了化解那份尴尬,郝仁把骰子抄在手里道:“我郝仁有的是钱,开饭店的不怕大肚汉,坐庄的没钱还怎么玩,小子,别猖狂,别以为赢了两局就不得了,接着玩,押吧。” 小安很豪气地把钱随便往前一推,然后侧脸对朱浩说道:“老表,不是有那么一句话么,老鹰日鸹子,逮住一下子,这二百全都压上吧,小来小去没意思。” 第307章 好人吃瘪 小安这句话把朱浩吓了一跳,本来一局一百大洋就足够惊人的了,这一下子又加了一百,一把二百大洋的局,在台儿庄可以说极少极少,除非是家有矿场的那些大财东,不然的光吓也吓死了,一个长工一年才挣二百多块大洋,这一局就没了,你说吓人不吓人了,可是朱浩知道小安的本事,随即就淡定了下来,这世上谁都能怀疑,就是不能怀疑小安。 小安是谁,自小便有着神童的称号。 郝仁再一次惊呆了,愣了一下,他好像不相信似得看着小安,又看看桌上的钱,这才抹了一把汗问道:“一把押二百?!” 一把押二百不是没有,但不应该是眼前这小子。 小安笑了,点点头,然后说道:“你要嫌局大你可以不玩,换人,我就看看这雅荷居有没有人敢玩一把二百的。” 这话就有点大了,台儿庄有钱人多得是,一把玩一千的都有,只不过人家不到这个地方来玩就是了,开货场的,开煤矿的,搞轮船运煤的,有钱人多的是,二百一局还真的不算大,只不过从这小子口中说出来,意思就不一样了,为什么,就因为这小子忒小了,你看嘴上那氄毛,说他刚出蛋壳的小鸡子一点都不夸张,但问题是,这小子敢,胆量足够大,这想不引人注意都难。 郝仁一边洗牌一边说道:“小子,我不让你猖狂,我先说好,待会输了可不小哭鼻子的,更不许要死要活的,这赌博场场可不管你大小,一切按照牌场规矩来。” 小安还没说话,朱浩接了一句:“你拿我当你,快洗牌,敢玩就快点,磨磨唧唧,就好像俺输了你给钱似得,就你郝仁话多。” “你看,俺老表凶你了吧,闲嘴比闲腚眼强吧。” 小安调侃道,这郝仁虽说名字叫郝仁,可一看面相却不像好人,就这吊眉三角眼吧,谁看着都觉得这家伙心术不正,总是给人一种感觉,这小子要憋着坏心耍人,从你兜里坑钱。 “你——” 好人欲言又止,可能觉得跟俩小子斗嘴不划算,所以话到嘴边硬生生的给忍下了。 “什么你我的,别磨磨唧唧的,咋跟个娘们样,开始。” 朱浩在一边催促道,他可是急着回本呢,哪会让你磨磨蹭蹭,你以为请这小老表容易啊,也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再把他给刺棱走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就你小子急,早急的话孩子多大了。” 郝仁嘟囔着,摸过骰子攥在手里。 小安想笑,因为他突然想起黄家的心莲姐,朱浩心心念念的心上人,因为这个,朱浩对自己抱有敌意,处处针对自己,结果是吃了大亏,不然哪有现在老表长老表短的喊。不过说心里话,小安对那个心莲倒是没有另外的感觉,只是觉得长得好看而已。 郝仁明显的慎重了许多,他拿起骰子的架势给人的感觉就像有千斤重,其实也不怨他,别看他赌了这么多年,坐了这么多年的庄,可是,一把押二百的赌局今天还是头一回,这让他的手忍不住颤抖,哪怕极力控制,还是微微有些颤,没法,这赌注超出了他的承受能力。 福金的神色也变得紧张起来,要知道这可是一局二百大洋的局,吓死他都不敢偎的局,不过,他有幸见证了,也够吹嘘一阵子的了。二百的局虽然大,大到他感觉心惊肉跳,但是让他感觉心惊肉跳的还是这个被朱浩称为老表的小家伙,这才多大啊,胆子倒是大得出奇,似乎拿钱不当钱,这样的家伙,假以时日的话,肯定也是个混世魔王级别的,这小小的台儿庄只怕撑不下他。 这边朱浩开心的眉飞色舞,那边三个小伙伴却酥了,这一局二百大洋,输了咋办,太吓人了,小来小去的玩一玩也就罢了,怎么还玩这么大,你这老表靠谱吧,可别拿着你的钱糟蹋,人不都是这样么,花别人的钱不心疼,你朱浩可别犯傻,输多了俺们也兜不住,一块玩可以,一块输钱那是不可能。 “朱哥,一局二百是不是有点大?” 朱浩一摆手,意思你们别管,擎等着看热闹吃喜面,没有金刚钻,我肯定不敢揽那个瓷器活,你们不知道这老表的本事,我可是亲眼所见,说出来吓死你们。 郝仁终于掷出了自己想要的点数,五自手,可是看到牌的时候他的心凉得透透的,就像大冬天掉进了河里,因为他拿到的是小的不能再小的点子:鳖十。 一刹那,郝仁的汗出来了,像从水里捞出来一般,看热闹的知道,这郝仁的点子必定大不了,大了不是这个样子。点子大了,好人自觉不自觉地想笑,人都忍不住,嘴咧得跟瓢杈样。按理,坐庄的人应该波澜不惊,点子无论大小都不能表现出来,可是,这郝仁就不是,许多人都奇怪,大老板米大仓咋会让郝仁在这里坐庄。不过,郝仁坐庄也不赖,输的少赢的多。 看到郝仁的样子,有人暗自畅快,你小子也有今天啊,平时赢我们的时候可是嚣张的很,摇骚的很,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啊,该,输了该不多,把这雅荷居给输了才好呢。 下门亮了点子,是个二对。 上门也亮了点子,九点。 郝仁迟迟不亮点子,他在期待天门的点子比他的小。没有比鳖十再小的点子,但是般大的点子庄家赢,所以郝人有那么一点点的小期待,虽然这期待很渺茫,近乎没有。 小安岂能不知郝仁那点小心思,所以他第三个亮了点子,三点。 小安铁定赢郝仁,既然铁定赢他,还有什么好怕的呢,亮点子就是了,别管你点子大小,最后还是要靠点子说话,你不亮点子就能赢钱,可能么,历来也没这规矩,赌场的规矩就是点子大赢,不亮点子,你就是天对也不算。 不了解郝仁底细的人不由地替小安捏了一把汗,三点,这点子实在太小,相比下门的二对,上门的九点,这点子必输无疑,般大的点子庄家赢,庄家要是三点你也得输,二百大洋,有点可惜了。 郝仁迟迟不亮牌,朱浩却不干了,你啥意思啊,别人都亮牌了,你庄家不亮,是死是活屌超上,你不亮点子咋知道输赢。 “郝仁,亮牌。” 福金都看不下去了,虽说是揪心赌,但是福金却看不惯郝仁不亮牌,下家都亮牌了,哪有庄家不亮牌的道理。 “我说郝仁啊,你这郝仁看着不像好人啊,别人都亮牌了,你咋不亮,是个爷们你就亮牌,别磨磨唧唧的像个娘们。” 说着,福金伸出手就想掀郝仁的牌,既然你不掀,我替你掀。 谁知郝仁出乎意料地把牌往牌堆里一扔,随即说道:“我输了,我输了还不行么。” 这下子都知道了,郝仁的牌肯定是鳖十,不然不会这么痛快。 三家牌,最小的点子是三点,庄家是鳖十,通赔,饶你天皇老子来了也没招。 赢钱的都笑眯眯地,赢钱的高兴先不说,看到郝仁吃瘪才开心,能让这小子吃瘪,可是不容易。 小安一把又赢了二百。 三点也能赢钱,这运气简直没治了,看热闹的无不替小安咂舌,三点能赢钱,还赢了这么多,这到哪说理去,新手福利到这个程度,也是没得说了,早知道该跟着这小子带个偏门的,好歹也能赢些小钱。 朱浩笑得合不上嘴,一个劲老表长老表短的喊,生怕别人不知道似得,其实到底跟小安什么关系的老表,他至此也没弄清,他只知道喊老表没错,拐弯的老表也是老表。 二百大洋,可是不小的一堆,朱浩一边替小安划拉钱,一边笑,这感觉忒爽,想憋着都憋不住。 郝仁悻悻地站起了身,然后对小安说:“等下,我去小解去。” 然后,人就没影了,步子快得像被狗撵得一样,还带着风。 有人说郝仁输不起,躲了。 也有人说郝仁叫高手去了,这雅荷居里有高手坐镇,不然就凭一个郝仁撑不起这么大的场子。 还有人说郝仁不能输,一输了就屁眼疼,肯定是去拉屎了。 最后的话引来一阵哄笑,这毛病还是第一次听说。 “老大,别是他喊人去了吧!” 叫大成的有些心虚地问朱浩,他听说过划局的人都养有一帮打手,生人赢了钱也带不走,所以才有了远嫖近赌之说。 “叫人?!” 朱浩冷哼了一声,见识过小安的身手后,他才不怕对方叫人呢,你就是叫人来,又能咋地,能一掌劈死一匹马么?我敢说,这台儿庄有名的镖师,谢家镖局的谢老爷子也没这本事,不怕他叫人,就怕他一去不返。 郝仁真的是去叫人了,但不是叫打手,而是去叫高手去了,能赢这小子的高手。叫打手,他没那想法,传出去也不好听,说雅荷居不守规矩,这传出去老板肯定不乐意,再说郝仁也不敢。 开赌局的没个能镇场子的高手,那你这赌局也别开了,刚好,镇场子的高手老绵羊的师哥也来了,郝仁要叫的就是镇场子的高手,外号老绵羊的杨绵斋和他的师哥,一个长有十二指头的家伙。 十残九玍,这是郝仁的认为,因为有这样的认为,他顺带着也把十二指头的老绵羊的师哥也给贬低了,所以才叫他家伙,而不尊称为先生。 雅荷居的老板米仓大什么背景,台儿庄没几个知道的,只知道十年前他在火车站下车时排场不小,光是使唤的就四五个,清一色的棒小伙子。这米仓大来到台儿庄就住进了破落财东的家里,没几天周围邻居才知道,这宅子换了主人。 自从孙大帅被赶走之后,米仓大就去了枣庄,据说开了两座煤矿,这买来的孙家的宅子因为风水极佳,又靠着运河边,所以装修了一番改名字雅荷居之后,就成了台儿庄有名的销金窟了,赌博抽大烟随便你玩,而且都是上好的家伙,就说这牌九吧,清一色的象牙制作,珍贵的很。 郝仁不是雅荷居最大的庄家,雅荷居最大的庄家轻易不出面,能让他出面的一般的是下边人罩不住了,下边坐庄的轻易也不会找麻烦,丢不起那人。 ”什么?来了个高手,连赢了你三把大的?三把大的多少?几十?” 外号老绵羊的杨绵斋立马坐不住了,抽着的大烟也停住了,不可思议地盯着郝仁,那架势恨不得把他吃了。 斜躺着的十二指轻笑了一声,随即对师弟杨绵斋道:“别咋咋呼呼的,有话慢慢说,没人跟你抢。” 郝仁这才敢说话,他嘟囔道:“不是几十,是四百。” 杨绵斋又炸毛了,这郝仁玩的局并不大,毕竟有钱人并不多,一局二十的都算大局了,这郝仁咋还输了这么多呢。 杨绵斋和十二指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眼神里看懂一个意思:走,看看去。 郝仁前头带路,杨绵斋和十二指跟在后头,三人往赌场走去。 快走到门口了,十二指的心突然一个咯噔,可别是遇到那个小煞星了吧,要是真的遇到,别说一个郝仁,就是加上师弟杨绵斋和自己也不是那家伙的对手,十二指纵横江湖那么多年,大大小小的赌局也参与了很多,但是像那个小煞星那样的,他还没遇到过,别说赢人家了,就是明知人家出老千了你却没有招,这才是最难过的,这次要真的是他,啥话也别说了,赶紧走人吧。 杨绵斋不相信这台儿庄还有比自己还高的高手,当他看到郝人口中所谓的高手是个半大小子时,他轻蔑地笑了,就这小家伙,看我怎么收拾你。 可是,十二指的表现却不是这样了,当他看到小安时,顿时瞳孔一缩,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小子不正是让自己吃瘪的那个小家伙么。十二指没敢跟小安打照面,而是不声不响退了出去,连招呼都没打就溜了。 第308章 遇见神童 杨绵斋坐下后才发现师兄不见了,这什么情况?杨绵斋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只能以为他去茅房了,不然怎么会错过这精彩的场面。杨绵斋无奈,总不能因为师兄不在自己也溜掉吧,否则那成啥了,这雅荷居关门算了。 其实十二指并没有走远,躲在走廊尽头的他很纠结,要不要提醒师弟杨绵斋一下,这个小煞星可是你惹不起的存在,师哥我都没能在人家手下讨到便宜,更别说你了。 犹豫再三,十二指决定跟师弟摊牌,可能的话送这小煞星一笔钱也比跟他比下去要强。因为他知道,赌下去的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输。这小子什么本事,他可是门清的很,妖孽一般的存在,谁要是小看他,离吃大亏不远了,这么多年,他遇到的高手不计其数,但是像这小子看不清路数的,他还是第一次遇到,就像面对深不可测的大海一样的感觉,真因为看不透,所以才害怕,才恐惧。 十二指回到赌场上的时候,小安押了二百的赌注,这让坐庄的杨绵斋很是吃惊,一个半大小子,一把就敢押这么大,这是谁家的少爷,他不知道,也还没想出来,想来想去脑子里没这个人,台儿庄的财东家他几乎如数家珍,谁家的小子多大了,沾不沾赌,他都打探 的一清二楚,怕的就是被他们拉下水的人家动用权势给他们找麻烦,虽说老板米大仓也不是善茬子,可毕竟不是本地人,就像张金湖张老爷子,米大仓见了也得恭敬地很,一时间,杨绵斋,也是外号老绵羊的他起了无数个念头,到最后只能心一横,不管他了,先赢了这局再说。 杨绵斋刚把骰子抓到手里,就从人缝中看到门口的师兄正跟自己招手,杨绵斋没管师兄什么意思,只给了他一个眼神,意思你等等,等我赌完这把,然后掷出了手中的骰子。在杨绵斋看来,师兄肯定是有什么不便于当面说的事,可是他想不透,师兄避讳什么,俩人一起吸烟的时候不说,偏偏这个时候要他出去说。 手中的骰子投出去了,就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杨绵斋决定赌完这一把再说,他不相信师兄有火上房的事,既然没有,那就不慌。 门外的十二指那个急啊,我都叫你过来了你还大样的坐着,你不知道我叫你干嘛的,也不想想我这个时候叫你肯定有事,咱师兄弟一场,我叫你肯定有叫你的原因,我叫的是你么,是钱,你倒好,给我装迷糊,也罢,让你输了这把再说吧。 杨绵斋不怕眼前的这小子,只当他是运气好才赢了郝仁,年轻么,总归火气旺,火气旺,运气也好,这个没法说,犟不了,只能认。 杨绵斋本领比郝仁强多了,否则米仓大也不会把赌场让他打理,自己放心当了甩手掌柜。杨绵斋和十二指都在徐州城混过事,也都拜过徐州城有名的二财神为师,跟着二财神的大徒弟在通来赌场干过三年的伙计,两人都是以师兄弟相称,但是杨绵斋自认为赌技并不比十二指差多少,所以并没有太在意十二指的眼神。 杨绵斋自认为万无一失的掷骰子竟然出现了差错,因为按照他的意思,牌码好了,只需按照掷准的点子拿即是赢了,因为这副牌在他手里玩了不下千百遍,闭着眼都能知道哪个牌是什么牌,码牌的时候他利用极其隐蔽的手法把牌码到便于自己拿的位置,可是他万万没有料到,点子不是自己想要的点子。 杨绵斋的头有点大,这什么情况,该不会见鬼了吧,怎么会失手了呢,不应该啊,杨绵斋看看自己的手,有些不相信似得。这双手跟了自己三十多年了,除去小时候那十多年,这些年可是为自己立下过汗马功劳,也为自己挣下不小的家业,如今却不听话了,这让杨绵斋很郁闷。 看到师弟杨绵斋的表情十二指就知道师弟栽了,这表情他忒熟悉,走路突然掉坑里的表情,不是好表情。十二指甚至有点小小的幸灾乐祸,叫你你不听,怨谁。 杨绵斋眼睁睁地看着天门拿了本该属于自己的大牌懊悔不迭,这一局就是二百,没听水响就没了,真够倒霉的,到此时他还没往那方面多想,自己面对的是个深不可测的高手,而只把他当一个运气好到不能好的半大小子。 小安拿到牌,不动声色地笑了,从对方的表情他也知道,这把自己赢定了。 朱浩不傻,看到小安的表情就知道赢定了,他顿时咧开了嘴,想笑,硬忍着的那种,他知道,不能太张狂,不然引人记恨就不好了,有人说的难听,叫吃屎骗渣,他好歹也是财东家的大少爷,得稳着点,不能让人看扁了。 上门拿了个小对,对二。 下门拿了个小对,对四。 杨绵斋拿了个六点。 小安还没掀牌,但是杨绵斋知道,小安的牌是全场最大的牌。 小安的牌确实是全场最大的牌,地对。 所有人都惊异地看着小安,想不明白这小子今天的运气咋这么好,可是他们完全忽略了,或者不相信,这半大小子才是绝顶的高手,不次于传言的老怪和老蔡。 小安又赢了二百。 朱浩一边帮着扒拉大洋,一边洋洋自得的跟三个小伙伴挤眉弄眼,意思咋样,现在信了吧。 当初,朱浩跟这几个 家伙说他遇到一个赌博高手,并且年纪不大时,几个小伙伴全部不信,一个十几岁的半大小子,比他们还小的半大小子,哪能那么厉害呢,吹吧。朱浩平时说话就有些夸张,他们想当然的以为这次朱浩也是夸张的说法,十几岁,怎么可能。 其实朱浩不挤眉弄眼,他这几个伙计也看得明明白白,朱浩这个老表确实厉害,厉害的他们都不知道这么厉害,一掀一瞪眼的牌九会把把赢,赢得那个郝仁怯场,不得已叫人,如今换了人还是赢,确实牛,不服不行。 眼看着师弟输了二百大洋,十二指却束手无策,犹豫了一下,他决定拦住师弟,不然的话他哭都没地方哭去。于是,十二指硬着头皮走上前,攥住杨绵斋的右手道:“师弟,别赌了,你赌不过他。” 说完,对着小安一鞠躬道:“这是我师弟,他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小友海涵。” 小安看到十二指就顿时乐了,这家伙低三下四的样子也不容易,见到自己知道低头了,不过,为了逗弄他,他故意问道:“这位老哥,啥意思,我不懂啊。” 十二指哭笑不得,没想到这小子跟我玩迷糊样,装,可是你再装也没用,我高低是不能让我师弟跟你赌了,明知是个坑还往里跳,那不是傻子么,这是不见便罢,见了不能不管。 那边杨绵斋还一头雾水呢,这什么情况,师兄是啥意思啊,怎么攥着我的手不让赌了,还跟这小子低声下气的讨饶,至于么,不就是运气好么,我不信他还能翻了天,也不看看这是在谁的地盘,别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这东家米仓大的实底的,在这台儿庄,除了张家老爷子,就属他势力最强大。 “师兄,啥意思?我还没玩过瘾呢。” 十二指附在杨绵斋的耳朵旁说了几句,这几句把他听得脸色从红到白,然后又从白到红,他不住地点头,然后把牌一推,不玩了。 “这就不玩了?这才哪到哪啊?来,继续玩,我还没玩够呢。” 小安说道,一脸的认真。 小安认真,但是杨绵斋却不敢认真了,再认真输的还是真金白银,就像师兄所说,这小子的路子妖着呢,玩不过的,玩不过硬玩,那不是傻么,哪有拿钱往水里扔的,往水里扔还能听个响,往这小子手里扔,只能说明傻,传出去没脸混了,所以,为今之计,只能认输。 “真不玩了,家里来客人了,再好玩总不能把客人丢家里不问事吧。” 杨绵斋说着,就拱拱手,支架子要走。 这场面出乎众人的意料,这不是虎头蛇尾么,本想看个大热闹,未曾想刚开始就结束了,不过瘾呐。问题因为什么,众人搞不懂,就因为那人跟老绵羊说了几句话,问题几句话也不至于吧,这小子又不是他师父,值得投降。 小安笑笑,人家不赌了,你还真没招,于是他拍拍手站起来,对朱浩说:“老表,收钱。” 朱浩眉开眼笑地应了一声,不知从哪里拿出一个小布袋,显然是早有准备,然后一抖,张开了口,和那三个小子一起把大洋收了进去。然后,还不忘掂一掂,试试轻重。 十二指把小安拉到一边,苦笑着从兜里掏出一张银票,硬塞到小安的手中,并客气道:“一点心意,不成敬意,还请小友收下。” 小安笑了,毫不犹豫地接过来,看了看折叠起来放到兜里,然后一拱手道:“多谢!” 朱浩都看傻眼了,赌博还能这样玩,牌场上赢也就算了,不赌了还有人送钱,赌博赌到这个份上也值了,这种情况真的是第一次遇见,若不是亲眼所见,别人说了他还不信呢,那得多大的排面才有如此的待遇啊,只怕张金湖张老爷子才有这待遇,这小老表,到底什么来路啊,厉害。 “要么屋里喝茶?” 十二指做了个请的手势,甭管喜欢不喜欢这个小煞星,但是起码的江湖礼节得有,否则这钱就白送了。 “多谢!我还有事,就不耽搁了。” 小安一抱拳,然后就大摇大摆出去了,人家不跟你玩了,再待下去也没意思,更何况天也快黑了,张家的宴席还等着呢。 看着小安几个离去的背影,杨绵斋嘴里嘶嘶吸着,就好像牙疼似得。满打满算也就两炮烟的功夫,竟然赔了五百多大洋,这可是他坐镇雅荷居以来的头一回,若不是师兄的提醒,只怕一千大洋也打不住。 “这小子什么来路?” “什么来路我不知道,就听说是阴平进士爷的孙子,这小子跟他爹去过东洋,师父是谁没人知道。” “啊,我知道了,那小子,神童,打小就是,怪不得。” 杨绵斋大吃一惊道,因为他老早就听说过阴平那边有个神童,三岁会背千字文百家姓,原以为只是读书厉害,没想到赌博也厉害,真是名副其实的神童。 “那这样说败在神童手下也不亏,幸好你及时收手了,不然输的更多。” 十二指说道,心下已经释然了,人家那么小都是神童,你一个凡夫俗子败在神童的手下也不亏,相反,应当感到高兴,有面子才是,一般人还真的没机会跟神童比试呢,以后也够吹一阵子的了。 “不亏是不亏,这本钱下得有点大,肉疼啊。” 杨绵斋苦笑着说道,原本还想着派几个打手暗地里给抢回来,这样一来就彻底断了念头,谁不知道阴平进士爷的势力呀,这台儿庄最有实力的张金湖张老爷子跟他据说是莫逆之交,更何况人家的儿子还是国军的一个团长,岂是他一个江湖小混混惹得起的。 “你就庆幸吧,这才多点钱啊,那小子要是一把押一千,你怎么办?那么多人看着呢,你总不能不接招吧,传出去这赌场还开吧,还不被人家笑话死,开赌场的玩不过一个毛蛋孩子,被人吓尿了。” 杨绵斋想想还真是。 接下来杨绵斋开始为怎么补上这好几百大洋的窟窿发愁,这大过年的,甭说开门红了,这简直他妈的就是开门黑,可是,就像师兄所说,庆幸吧,幸亏输的不多,输多了更难办。 那边杨绵斋愁的一张白脸都能皱出苦水来,那边朱浩笑得脸都生疼,拎着一袋子大洋的他走路都觉得轻飘飘的,像驾了云。他的心里不再嫉妒小安,更不仇恨小安,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敬佩和折服,这是个他骑着马也追不上的厉害人物,自己没有理由跟他作对。 第309章 君子复仇 李志坚依稀记得老同学孙柏涛住在月河街一带,可是他打探了好一会也没打探到有这个人,但是一说到十几年前在济南上过学的二堂,好几个在墙根扯闲篇的顿时来了兴致,纷纷告诉他,这个二堂不叫孙伯涛啦,而是改名孙东涤了。 也不住在城里了,而是搬回了老家夏家庄,因为三年前他家遭了匪患,他老爹被运河南来的马子绑了票,索要赎金一千大洋,结果钱给了,却换回来一具硬邦邦的尸体。 孙伯涛的兄弟气不过,卖了十几亩河边的好地,买了好几杆枪和子弹,约了几个近门的兄弟偷袭马子,结果去了五个人,只回来一个,那四个全部都被马子砍了头。不过那一仗马子死伤十几,大马子头也被孙伯涛的兄弟孙伯海给咬掉了一只耳朵。 孙柏涛老爹的赎金有一部分是借的,死了三个本家的兄弟要安抚,孙家一下子就败了。 不知何种原因,也可能怕马子报复,化名孙东涤的孙伯涛就把台儿庄城的宅子作价卖了,连老带少搬回了老家夏家庄。许多人说的对,孙家的老根在那,过好了东山再起不是没可能。 李志坚听得瞠目结舌,没想到好友加同学孙柏涛家里的变故这么大,他惋惜不已,然后决定去夏家庄一趟,看看对方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他要助其一臂之力,不过他相信,有勇有谋的孙柏涛不会被苦难打倒。 夏家庄离台儿庄六里地,没叫到黄包车的李志坚只好徒步前往,也正因为如此,他错过了见到孙东涤的机会,他不知道的是,孙东涤此时并没有在夏家庄,而是就在他刚刚离开的台儿庄,离他只隔着三条街。 家里遭了匪患,明着从事教书,暗地里从事工运的孙东涤很生气,气自己白白读了那么多年的书,竟然连父亲和弟弟的仇报不了。孙东涤一肚子的墨水,他没打算跟马子硬杠,马子人多,他人少,干不过,弟弟几个人的前车之鉴摆在那里,所以说读书人的脑子好用,他用的是智取。硬的来不过,我跟你来暗的,来阴的,看谁能斗过谁。 孙东涤打探到马子头是运河南黄山套马庄的,外号马二炮,也就是被弟弟亲口咬掉半只耳朵的马子头。他还打探到马子头马二炮有个相好的,叫凤莲,就住在台儿庄的临河巷。 当然,为了这些信息,他花了十几块大洋。不过,孙东涤觉得值。 凤莲怎么认识马二炮的,没有人知道,熟悉凤莲的也不说,整天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心过自己的小日子,更不跟巷口那些老娘们扯闲篇,东家长李家短的琐事人家一概不参与。至于自己的儿子稀罕,和稀罕的爹,凤莲对外就说是跑船的。 跑船的都知道,那是一个什么活,整天价跟在船上东跑西颠南下北上,吃住都在船上,上海、南京、扬州哪里都去,赶哪是哪,个月成十的才回来一趟。 凤莲这个瞎话编得很合适。 凤莲给马子头马二炮生了个大头儿,这可把马二炮给乐坏了,但是当马子头的他知道仇家太多,就没敢明目张胆把凤莲接回山寨,也没敢送回老家住,回家事小,要是被人拿住就坏了。马二炮四十挂零了,可以说是中年得子,把这个小名稀罕的儿子稀罕的不得了,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好吃好喝好穿的紧着他,唯恐受了委屈。 因为有了儿子,有了不一样的心思,更有了盼头,而不是像先前那样过一天是一天,混天了日的,所以马二炮的活动就频繁了,底线一再被拉低,什么活都干,什么人都绑,弄得他的马子队人人谈虎色变,恨不得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也因为马二炮确实有本事,再加上生性狡诈,几次清剿都让他逃出生天,正因为如此,他的名气才越来越响亮。 凤莲没有住在娘家,而是选择了隔着一条街的临河巷独门独院的一处宅子,三间瓦房和东边两间偏房,娘俩加一个雇来的老妈子倒也宽绰的很。这一切都是马二炮给的钱,隔三差五的马二炮会下山偷偷溜进来跟凤莲娘俩亲热亲热,然后住一晚上再回他的山寨,不过马二炮谨慎的很,每次都是化妆而来,不时的变换样子,唯恐城里的警察认出他来。 当然,台儿庄城里的警察也没想到马二炮会如此的胆大包天,竟然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养了一家人,否则,早就抓他了,要知道抓住马二炮的赏金可是一千现大洋。但是,一般人还真的不敢觊觎那一千现大洋,都知道大洋好,但你得有命花,就说孙家的二少爷吧,卖地买枪找马二炮报仇,可结果怎样,还不是折了四个人,连个全尸都没落下。 马二炮也知道自己的仇人多了去了,他不得不小心行事,也是艺高人胆大,这好几年竟然没人能认出他来,也没人知道经常光顾临河巷凤莲家的不同的人物竟是同一个人,竟是赫赫有名的马子头马二炮。知道的只怕会惊掉大牙,这马子头也忒大胆了吧。 每次去凤莲家,马二炮都会带一个随从,这随从也不贴身跟着,目标太大不安全,俩人都是装作不认识的,一前一后进城,以便有事的时候便于照应。距离么,不超过五十步,这样的距离不远不近,远了够不到,近了容易被人发现。跟经常变换的随同不同,马二炮腰里必须揣着两把盒子炮,盒子炮里押满子弹。就是凭着这两把盒子炮,他三次逃脱了警察的围剿,一次在张金湖老爷子的护卫队手下硬是捡回一条性命。 知道的都说马二炮命硬,不知道的就把马二炮传得神乎其乎的,说他脚上长满了毛,腿上也长满了毛,就是俗称的飞毛腿,一般人轻易抓不住他,就是抓住了也会溜掉。还有人说马二炮会躲子弹,再密集的子弹也近不了他的身,更有甚者,说子弹见了马二炮会拐弯。 许多手下劝马二炮,把嫂子放在台儿庄城好是好,问题是太远,不便宜。说的不便宜,内里是提醒他不安全,都希望他把嫂子接到山寨里。可马二炮有马二炮的想法,活了半辈子多,好不容易有了后,他可不想他的这个“稀罕”走了他的老路,而是希望他跟其他寻常百姓家的孩子一样,该读书读书,该娶亲娶亲,及至他百年之后坟头上有个烧纸的人,他这辈子就没白活。 孙东涤没打算对女人孩子动手,那和他受的教育不同,这样的事他做不来,但是拿女人孩子当诱饵,他能狠下心。让他家破人亡,若是再讲那一套迂腐的规矩,那孙东涤这书算是白读了,这党算是白入了。孙东涤就是打算利用凤莲母子引诱马二炮上套,他觉得对待一个十恶不赦的马子头没什么好仁慈的,杀他即是为民除害。 这计谋孙东涤年前就谋划了,但是年前马二炮谨慎的很,竟然派了四个马子暗地里保护凤莲娘俩,他自己竟然不现身。孙东涤就两个人,搞不过对方,想报警,又怕惊了马二炮,从此没了机会,所以就一直在等,他相信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更何况紧绷神经的人。 孙东涤算准了过年的时候马二炮没来,过完年肯定得来,这是人之常情。再说,过年这几天都松,都忙着过年,谁还有心情防着马子啊,再说,马子也过年。既然来,肯定就在这几天,只要候着,总能候到。 孙东涤买了枪,枪里压满子弹,三胖没摸过枪,就准备了一把尖刀,孙东涤觉得只要治住了凤莲娘俩,马二炮就不敢轻举妄动,那样的话他俩就有机会,他不相信有关马二炮的那些神乎其神的传说,他相信马二炮也是人,不然怎么会被他孙东涤的弟弟咬掉半拉耳朵。 李志坚赶到夏家庄,一问孙东涤不在,年前回来过一次,放下过年的东西就回台儿庄了,问干啥就是不说。三十回来后,过了一个初一,初一晚上就走了,还留了十块大洋。 孙东涤的女人说这话的时候一脸的担忧,年轻的脸上已经带有沧桑的痕迹。 孙东涤俩孩子,一男孩一女孩,大孩子已经十三岁了,是个女孩,很灵巧,二的还抱在怀里。寒暄了一阵,李志坚留下了一百块大洋就告辞回了台儿庄,知道友人的消息李志坚就放心了,他打算回上海之前再来,只要孙东涤还在夏家庄,不愁找不到他,说不定得到消息的他会到阴平找自己也说不定。 看到一切太平,马二炮把暗地里保护凤莲娘俩的四个属下放回了家,自己则化装成一个老头,包裹得严严实实下了山。年前去邳州干了炮大活,得了一副金镯子,他要当成新年礼物送给他马家的大功臣——凤莲。一想起儿子胖嘟嘟的脸蛋和凤莲热乎乎的身子,马二炮就感到心里暖呼呼的,浑身充满了力量。 马二炮算准了时间,黑天到台儿庄就行,去早了也没意思,最主要的是怕人见到,不安全。没当马子之前台儿庄倒是常来,问题一当了马子反倒不随便了,毕竟想要他命的人可不止一个,他不得不小心行事,好日子还没过够呢,这凡尘俗世值得留恋。 孙东涤不急,他知道这事急不得,急了就可能把马二炮惊了,惊了的马二炮很难搞,毕竟是多年的老匪,简直成精了,不然也不会这这么多年了还活着。孙东涤知道,不到天黑这马二炮不会露头,所以他决定先把自己喂饱再说,吃饱喝足好有劲干活。 孙东涤没敢再叫别人,怕连累了他们,怕坑了他们,之前自家兄弟约合的四个近门兄弟,五个人死了四个,这让孙东涤心有余悸,可是论单打独斗,孙东涤又知道自己远非马二炮的对手,所以就叫上了小舅子三胖。 大过年的饭店都不开张,只有雅荷居有吃的,可是孙东涤不愿意去,因为那是他家的老宅子,睹物思人,让他去了只有难过。可是不去也得去啊,不然没吃的,他可不想跑到东大街,那里有清真的饭店,人家只过人家的节,不过春节。 三胖想去雅荷居,说那里的把子肉一绝,吃了三天不吃饭都不饿。眼里的馋劲是真的,话里的意思也是真的。孙东涤知道叫小舅子来是玩命的活,不给好吃的说不过去,虽然不情愿,但也只好就近去了,这愿望满足不了小舅子,这姐夫当得也太失败了。 孙东涤裹紧了棉衣,这下雪不冷化雪冷倒是不虚,在屋里觉不着,到外边一走,冷风像刀往脸上割,往脖子里灌。因为走得急,孙东涤一头跟刚开门的一个小子撞了个满怀,好在是里面的小子足够灵敏,敏捷地往旁边一闪,这才导致两人看似撞上了,实则没撞上。 这小子的动作足够快,快得孙东涤都有些不相信,这世上还有这么敏捷的人,简直就像下山猛虎,或者出山的豹子。 “对不住了。” 孙东涤点点头,抱歉地一笑,然后身子一趔,示意对方先走。谁知对方反倒闪到一旁,给孙东涤两人让开了路。孙东涤忍不住多看了这小子一眼,然后往里面走去。 让路的正是刚刚赢了钱的小安和朱浩几个。 朱浩拎着小安赢来的钱,心里头却乐开了花,不过他有些为难,不好意思张口分钱,毕竟钱都是小安赢的,自己只是把他鼓动来。就在朱浩犹豫之际,小安突然停住了,因为刚刚过去的那个人有些面熟。 走出去几步远的孙东涤也突然停住了,方才给他让路的小子怎么有种熟悉的感觉,他忍不住回头,回头的孙东涤顿时乐了,因为那小子也回头看他。 “您是不是孙叔叔?” 小安想起来爸爸的好友孙柏涛叔叔。 “小安?!” 孙东涤想的却是好友李志坚的儿子。 对上了。 第310章 瓮中捉鳖 孙柏涛,也就是现在的孙东涤,也想起了同学李志坚,眼前这小子十足的李志坚的翻版,所不同的只是稚嫩的太多,完全就是个半大小子, 好在是眉眼和身架都跟李志坚十分相像,所以,才能在一个照面间认出小安来。 其实,血缘真的很奇妙,有一种父子或者母子,站到一起未必很像,但是你只要一想,就敢肯定那是亲生的母子或是父子。说不出来哪里像,或者哪里不像,但是神韵像,这点做不了假。 两个人拥抱在了一起,一声叔叔,一声小安,彼此都觉得鼻子一酸,然后又分开了,彼此忍不住打量对方起来。 一个大了。 一个更成熟了。 小安没跟着爸爸去东洋前见过孙东涤,那时候的孙东涤真的是意气风发,在济南的一所着名的中学做代课老师。他是李志坚中学时很要好的同学,也因为同在济南求学,又同是老乡的缘故,是以俩人走得非常近。小安也知道,这个孙叔叔也是爸爸的同志,只是岁月沧桑,世事更迭,他跟爸爸很久没有见面了,未曾想到的是爸爸专门去找他,而他偏偏出现在这里,真是造化弄人。 朱浩没敢上前插话,只安静地待在一边,他可不傻,能从双方的语气中听出小安跟这人的关系非同一般,小安都这样的本事,想必这人也厉害的很,就看那气质就不一般,认识小安之后,朱浩收敛起了曾经的骄横,变得懂事起来。 “孙叔叔,您见到我爸爸没?” “你爸爸?没见到。” “找你去了呢,在张府吃过午饭去的。” “啊,这下子可糟了,我搬家了,你爸去了肯定找不到的,我搬回老家了。” 孙东涤一下子懊恼的很,自从跟组织失去联系之后,他就像暗夜里的孤舟,不知道驶向何处,到处都是暗礁和漩涡,一不小心就会翻船,所以,他过得很不得劲,有种有劲无处使的挫败感,再加上家里遭受重大变故,很是让他消沉了一阵子,若不是杀父之仇,他还真的不知道怎么打发这无聊透顶的日子。 “那倒不怕,找不到再回来呗,又不远,孙叔,您这是干嘛去?” “小安,这是你胖叔,我家你妹妹的小舅,俺俩没事喝两杯去,正好遇到你了。” 孙东涤拉过三胖介绍给小安,他当然不能跟小安说要收拾马子头马二炮一事,这小子这么小,别头脑一热硬跟着去,那就坏菜了,虽说有多一个人多一分力的说法,但是小安毕竟还小,还没长成个,可不能坑他,哪怕旁人也不能坑,更何况他是好友的儿子。 小安什么人呀,从孙东涤的脸上也能看出有事,而且不一般的事,这大年初三的,哪有姐夫带着小舅子到赌场来喝一杯的,要喝也是在家里喝,断没有到赌场喝的道理,这事不是小事,小安断定。 “好,那您去吧,要是找我爸,就去张府,今天晚上俺爷俩都在。” 孙东涤点点头,拍了拍小安的肩膀,然后对小安道:“我原先的名字改了,不叫孙柏涛了,叫孙东涤,东方的东,涤荡的涤。” 小安点点头,示意知道了。 看着孙柏涛俩人上了楼,小安把赢来的钱分了两份,一份给朱浩,一份自己留着,并让朱浩到张府替他言语一声,他不回去参加晚宴了。 小安觉得孙叔叔的事更重要,去张府吃一顿可有可无的饭对他来说无所谓,他要帮助孙叔叔一臂之力,虽然他没要求自己这么做,虽然小安不知道孙叔叔面对什么样的棘手的事情,但是这个忙得帮,不为别的,就凭他是爸爸的同志。哪怕他不是爸爸的同志,小安也要帮,因为这个孙叔叔一心为了天下苍生的胸怀,这可不是一般人就能做到的,这样的人就是时代的英雄,值得帮。 “就这?”朱浩一脸愕然。 “就这,能不能办到?” 朱浩当然能办到,而且非办到不可,因为这事太简单了,这点要是办不到,他朱浩干脆跳运河算了。 “那你现在就去,拜托了。” 拎着沉甸甸的大洋,朱浩笑得合不上嘴,辞别小安,他带着三个伙伴快步向张府走去,路上,他跟三个伙伴每人分了五块大洋,乐得三个家伙大哥长大哥短的喊不停。朱浩倒是冷静的很,他知道,这都是小安的功劳,指望自己,别说赢钱了,只怕输得没脸见人。小安的本领他是见识过了,小安的豪爽和大气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小安能分他一半的钱,这一半可不是小数,足够买下好几亩水浇地的,朱浩觉得这个老表认得值。 孙叔叔能有什么事,缺钱的话小安能帮助,不过看孙叔叔的意思并不是钱的事,钱能解决的事在小安看来不是事,钱解决不了的事才叫事。钱解决不了的,只能是仇,不共戴天之仇,杀父夺妻之仇。小安不相信孙叔叔跟别人有夺妻之仇,那么,就很简单了,肯定是杀父之仇。能跟孙叔叔有杀父之仇的,应该就是马子,因为孙叔叔家曾经也是个不大不小的财东家,马子绑票,很可能杀了孙叔叔的父亲,除此之外,小安实在想不出别的。 要是那样,就更简单了,帮助孙叔叔除掉马子就是了,不过小安吃不准这马子是不是二结子,亦或是斜眼,不过据说二结子蛮仁义,又是当地人,应该不会跟孙叔叔结仇,运河南的马子倒有可能,问题是大过年的运河南的马子都窝在运河南呢,就凭孙叔叔俩哪行,尤其那个三胖叔,一看就是个生瓜蛋子,很可能连枪都没摸过,可想而知,这孙叔叔山穷水尽到何种程度了。 小安折转身回了雅荷居,他找到吃饭的地方,不动声色替东涤付了账,到此时他已经知道孙柏涛改名叫孙东涤了。付了帐,小安就找了个僻静的地方躲了,他相信自己的直觉,这孙叔叔肯定有事,有大事,不然他不会是这种装束,以前的他可不是这个样子。 小安不知道苏东涤的家败了,更不知道为了替父亲和兄弟报仇,他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今天这顿饭,大有风萧萧兮易水寒的豪迈,但是在小安看来,当初意义风发的孙叔叔远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用颓废不恰当,应该是破落更符合此时的孙叔叔,也更贴切。 孙东涤跟小舅子好好吃了顿,一碗大肥肉膘子被小舅子吃了一多半,直吃得他嘴角冒油连呼过瘾。吃过饭一结账,听说有人结完了,孙东涤当即断定是小安结的,因为他刚刚见过小安,除此之外,他想不起别人。在台儿庄地界,孙家没破落之前还有可能有人替他结账,破落之后根本不可能了,世态炎凉在这个时候体现得真真实实。 “有人结账?肯定是刚才那小子,姐夫,那小子什么人?年纪不大,气势倒不小,我一看就知道不是寻常人,问题才多大啊。” 三胖吃得几乎要扶着墙走,嘴巴却像倒豆子,噼里啪啦说了好多。 “那小子,我同学的儿子,自小就是神童,厉害的很啊,我就没见过这么聪明的小子,多大,也就是十四五岁吧。” 孙东涤说着,眼睛中有光亮在闪烁,当老师的都爱才,这个小安,在孙东涤的眼中不是一般的才,而是天才,少见的天才。 “神童!怪不得我一看就不一般,你看,年纪轻轻的就知道替咱付账,嘿嘿,早知道再加两个好菜了,这雅荷居的厨师真的有把刷子,这红烧肉做得没在的好,姐夫,等仇报完了你得再请我一次,我吃个够。” “好,就听你的。” 孙东涤说着,眼神却一下子变得黯然了许多,他知道,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问题是能不能做到他心里没底,据侥幸讨回来的堂弟说,那个马二炮可是个高手,不单枪法好,身手也好,三两个近不了他的身。面对这样的马二炮,孙东涤只有小心再小心,他觉得只要不怕死就不会死,毕竟自己在暗,马二炮在明。 天黑得很快,眨眼的功夫太阳就落下去了,天越发地冷了。 孙东涤俩人裹紧了衣服,拉下了帽子,只留俩眼睛,一是防止别人认出,二是防冷。孙东涤很小心,不时地回头看一眼,唯恐别人知道似得,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小安竟然会跟在后边。 对于高手小安来说,跟踪孙东涤俩人实在轻松,根本不需要费什么劲。至此,小安敢肯定,这个孙叔叔干的事不小,不然不会这么小心。从孙东涤的身上可以判断出,他腰里一定藏有武器,至于那个胖子,应该也是,因为腰里都鼓鼓的,要说没藏东西,反正他小安不信。 孙东涤摸到了凤莲家,他四下打量了一下,然后踩在胖子的肩膀上了墙。上了墙的孙东涤并没有立马跳进去,而是机警地打量了一下四周,确认没什么问题后,这才伸手把胖子拉了上去。 小安就候在不远处的墙角,他弄不明白这孙叔要干什么,这翻墙的行为似乎不应该是孙叔能干的事啊,但是看孙叔那架势,肯定不会是那种江湖宵小小偷小摸所为,肯定有着小安不知道的秘密或者原由。 小安等了顶多一根烟的功夫,就听路那头有了动静。听脚步,俩人。俩人似乎都很小心,走路不是那种毫不顾忌的噗踏,而是压低了声音走,像是怕发出声响似得。 有狼子剥了。 小安知道,这肯定跟孙叔叔有关。 两个人进了巷子,都在孙叔叔翻墙进去的这家门前停下了。其中一个岁数大些的对另一个说道:“三山,你先搁门口等会,我进去看看,没事的话你去雅荷居乐呵乐呵。” 叫三山的嘿嘿笑,没吱声,显然懂什么意思。 小安看到三山紧了紧衣服就蹲到了门口,而那个岁数大的人则轻轻叩响了门鼻。 马二炮没有听到惯常的人声,也没听到脚步声,他顿时抽出了腰间的枪,然后就躲在了门垛一边。 这人不简单,这是小安得出的结论,就凭这人掏枪的动作和利落劲,小安就判定这人不是个老匪也得是个老警察,但是,这个时候不穿警服,大面局的是个老匪。 两拨人,一拨是老匪,另一拨是孙叔叔,小安由此断定,孙叔叔是奔着老匪来的,很大的可能这是老匪的家,或者他的窝点,孙叔叔想来个瓮中捉鳖。 “嫂子不在?” 三山问,虽然声音压得很低,但是小安听得清清楚楚。 “没道理不在啊,袁嫂不在我知道,回乡下了,稀罕娘俩能去哪?” 马二炮说道,然后从腰间掏出一把尖刀,开始拨弄里面的门插。没几下,门插就被拨开了,动作真是老道的就连小安都佩服。 马二炮拨开了门栓,却并没有立马进去,而是把刀插回了刀鞘里,打开了枪机机头,然后对三山叮嘱道:“你在外守着,我去看看,娘的,大过年的不让老子省心。” 三山显然也不是个生瓜蛋子,他点着头把枪握在了手里,眼睛机警地扫向巷子两头。 小安看马二炮进去了,就从暗处走来,装作路过的样子,一边走一边哈着手。 三山机警地看着胡同两头,当他看到依稀看到一个人影向他走来时,他不由地握紧了手中的枪,枪口对着来人,只要有个风吹草动就先开枪,这是马二炮教给他的生存之道,也确实得益于这招,他两次死里逃生。 待看到眼前的是个半大小子时,三山舒了口气,随即垂下了枪口,这么大的小子对他一点威胁都没有,他不值得自己动枪,更何况这是个路过的小子。 小安往前凑了凑说道:“这大黑天的你弄这做啥,吓了我一跳。” 三山听了嘿嘿笑,可不是么,自己站在这门楼下,又是一码的黑,要说不吓人也不实在。 “你是这家的亲戚吧,咋不家里去,外边多冷。” 小安貌似很关切地又靠近了一步。 三山突然觉得不对劲,这小子怎么这么多话,这么多话也就算了,咋越靠越近。三山顿时警觉起来,刚要抬枪,就觉得一股风扑面而来,没等他有所反应,就觉得头一懵,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小安一拳撂倒这个叫三山的土匪之后,随手就抽了他的枪,然后悄无声息地往里走去。 孙东涤确实轻敌了,其实也不怨他,怪就怪他面对的马二炮确实是个狡猾的不能再狡猾的老匪,不然他也不会屹立运河南十几年不倒。 第311章 大意失手 孙东涤制住了凤莲,让小舅子三胖在里屋看住了小稀罕。 孙东涤没打算怎么着凤莲,对一个女人下手,他做不来,跟自己的信仰也不符。他只是利用凤莲制住马二炮,替老爹和兄弟报仇,可他显然低估了一个女人的决心。 凤莲才不管你什么官不官匪不匪的呢,只要对她好,对她的儿子好,这就足够了,至于马二炮杀人越货,那是他的事,你说一个马子头干的不就是那事么,不然还叫什么马子头。 听到外边的动静,凤莲知道马二炮来了,来看她和儿子小稀罕来了。甭管怎样,马二炮是她凤莲的男人,她不想男人死,于是大喊一声:“二炮,快跑。” 孙东涤显然没想到一个弱女子会这样,想堵她的嘴已来不及,只好抓起抹布胡乱地塞住了凤莲的嘴。 “我不想杀你,可你别逼我杀你。” 孙东涤故意恶狠狠地说道,他真的很生气,气这女人坏了他 的计划,可是若真的要了这女人的命,他真的没这想法,对妇孺下手,他孙东涤做不来,也违背他的良心,但是,不能让她再说话了,不然马二炮跑了就得不偿失了,现在,孙东涤已经不敢打包票马二炮不跑,毕竟一个老匪,性命要紧,人多数时候是自私的,哪管你老婆孩子的生死,只要自己活着,怕就怕马二炮也这样想。孙东涤站在凤莲的一侧,只能赌马二炮不这样想,赌马二炮还顾怜凤莲娘俩,或者顾怜他的大头儿子小稀罕。 凤莲此刻一脸的坦然,之前的惊恐已经荡然无存,这个漂亮的小女人,为了马二炮也是拼了,原因无他,这个马二炮是唯一对她好的男人,吃喝用度尽着他不说,自从生下儿子小稀罕之后,对她更是好上加好,恨不得捧到手心里的那种,含到嘴里的那种,这样的男人,打着灯笼也难找,岁数大怎么了,马子头怎么了,只要对我好。 凤莲没跟马二炮之前有个男人,问题那男人太不是东西,不把她当女人,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不说,还喜欢喝酒,喝多了就打她,没好歹的打,一点不怜惜。打就打呗,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凤莲也没招,只好忍,她觉得忍一忍就会过去,等生了孩子就好了。可结果是没等生孩子,她男人就喝多掉河里淹死了。 凤莲死了男人,没了地方去,婆家嫌弃她,娘家不能回,凤莲只好租了间小屋,靠给人家缝补过日子,好在是台儿庄的码头足够多,码头工人也足够多,虽说不能大富大贵,但勉强混个温饱不是问题。 也是巧,马二炮路过讨水喝,看到了俊俏的戴孝的凤莲,马二炮记住了,回山寨的路上眼前还闪烁着那个小寡妇好看的脸蛋,那一刻,马二炮的心像春天的田地,莫名的想法开始像野草疯长,以至于他食不能寐 。 马子头的做事风格就是马子头的做派,第三日,马二炮带着抢来的大金镯子和一包大洋找到了凤莲,面对一身匪气的马二炮和白花花的大洋,还有已经被马二炮套到她白皙手腕上的大金镯子,凤莲就像迷失的小鹿,瞬间就不辨东西南北了。 不得不说,有时候强攻比什么都管用,就凭一个大金镯子和一包大洋,马二炮一下子就攻陷了凤莲的城池。 一句话对于老匪马二炮已经足够,示警的作用达到了,至少让他马二炮知道屋里有仇人就行了。凤莲也不管堵嘴不堵嘴了,剩下的就听天由命吧。 二胖哄小孩子确实有一套,没一会就哄得稀罕睡在他怀里。可是,就在二胖刚刚把稀罕放在被窝里时,马二炮竟然反制住了孙东涤。 马二炮确实有两下子,自从叫人不应之后,他就知道出事了,作为多年的老匪,他知道这个时候应该扯呼,可是,他不甘心呐,屋里有他的女人和大头儿子呢,就这么走了,他很有可能一辈子就见不到她娘俩了。及至听到女人凤莲让他跑的声音,他反倒不跑了,也是艺高人胆大,马二炮端着枪蹑手蹑脚地靠近堂屋,贴着墙蹲下来,然后顺着门缝往里看,他看到自己的女人凤莲被绑在椅子上,嘴上塞了团布,而他身边一个男人警惕地站在一边,手上握着一把枪。 马二炮没有贸然行动,因为他不知道儿子稀罕在哪里,是死是活,那可是他的命根子,比凤莲都主贵,凤莲可以死,稀罕可不能死。马二炮听到屋里有动静,确定儿子稀罕应该就在屋里,那么,屋里还有一个人,这才是马二炮忌惮的原因,可是就这么耗着也不是办法,耗下去的结果就是对自己不利,马二炮决定冒险闯一闯,他觉得凭他的本事这险值得冒。 马二炮猛地推开门,门开的一刹那,手中的尖刀甩向那人的面门,而他自己则一个翻滚,快速地靠了上去。 屋里的孙东涤听到了外边的脚步声,但是外边人说什么却听不清,那脚步声并没有远走,他由此判定,自己等的人到了,而且不止一人。俩人,孙东涤也不怕,只要制住了凤莲娘俩,马二炮总得投鼠忌器,孙东涤觉得这计策好得不能再好,除此之外,他实在想不出什么好招来。 孙东涤没料到马二炮的胆子如此的大,他本以为依仗着手中的人质跟马二炮谈一谈,然后借机干掉他,两个人的力量毕竟比一个人强,哪怕外边的两个人都进来他也不怕,他不相信马二炮不顾及凤莲娘俩的安危。 孙东涤端着枪,他打算只要马二炮进来,他就有把握击杀他,不为警察的悬赏,只为报父亲和兄弟的仇。好好的家被马二炮弄得家破人亡,孙东涤咽不下这口气,这马二炮一日不除,他就一日心不安宁,所以,不惜一切代价也得要他马二炮死。 门猛地开了,进来一股凉气,等孙东涤发现这股凉气不一般,下意识的闪身躲闪时,一个黑洞洞的枪口指向了自己,而他手中的枪还在,可是并没有及时指向对方。 这初步的较量马二炮占了上风,他只要动动手指,眼前这个有些面熟的家伙肯定死在他之前,这个把握他还是有的。 马二炮一把扯掉凤莲嘴里的布团,示意孙东涤扔下手中的枪。 “小子,跟我玩,你还嫩了点。” 孙东涤毫无办法,只好把枪扔到地上,他知道凭自己的身手很大的可能就是没开枪之前身上会被打成窟窿,此时的孙东涤把希望寄托在了东屋的三胖身上,只要三胖把孩子抱在手里,那么他俩就有翻盘的机会,否则弟俩的性命就难说了,因为这马二炮可是杀人不眨眼的马子头。 “不愧是马二炮,佩服,佩服。” 三胖不知外边的情况,也是没有对付土匪的经验,他握着尖刀露面的时候已经决定了他的境遇不会太好。 门开了,三胖也听到了动静,但是他按照姐夫的吩咐没有露面,而是盯着床上的孩子,据说这是那个老匪马二炮的宝贝疙瘩,有他在手,不怕马二炮不投鼠忌器,而他们就是要利用这个机会制服马二炮,或者干掉马二炮。 面对黑洞洞的枪口,三胖愣了,然后脸色煞白煞白,再看自己的姐夫,那个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教书先生,也是一脸苍白的站在那里。三胖就一个念头:这仇报不了了。 孙东涤那个恼啊,他简直恨死自己了,咋这么无用呢,一招没用就被人制住了,这还是他妈的计划了很多日子的情况下,这仇不单报不了,而且很可能栽了。自己栽了也就栽了,问题是妻弟三胖呢,他还没成家呢,这到了地下怎么面对死去的岳父岳母啊。 “我不管你俩是谁,都给我老实的,大过年的我不想见血,可是我不也不介意见血,就当开门红了。” 马二炮说着,一手举枪一手解开了凤莲身上的绳子,这也多亏孙东涤心存怜悯,只是简单绑了绑,并没有用劲,否则不是那么容易解开了。就是这样,孙东涤也是有过一丝愧疚,觉得这样对待一个女人,有违他一个男人的品格,可一想起父亲和弟弟,还有三个堂弟,孙东涤又觉得只要杀死马二炮,这一切又都是值得的,那愧疚就减弱了些许。 绳子解开了,凤莲一头攮进马二炮的怀里,浑身抖个不停。 马二炮知道凤莲吓坏了,一手抚着凤莲的头,心里却动了杀机,拿他的女人和儿子当人质,这是他不能容忍的,但是他不能在这里动手,否则会连累了凤莲娘俩,再说,在这个院子里,这就是他的家,不吉利。 “莲,没事了,没事了,你看看孩子咋样了。” 马二炮说,已经决定到外边动手了,他和三山两个人,用刀把这俩人弄死,然后再扔进河里,真是神不知鬼不觉,等到人飘上来不知猴年马月了,要是运气好飘到冰下边,要想浮上来只能等化了冰。 凤莲这才想起孩子还在屋里呢,她忙不迭地跑进东屋,看到孩子安然无恙,她这才松了一口气,俯下身子抱住了儿子,嘴里喃喃道:“我的宝贝蛋,我的小宝贝蛋。” “稀罕没事吧?” 马二炮冲屋里喊,此刻他最担心的就是他的稀罕,没当爹之前,他不觉得孩子有什么好,曾经也狠下心灭过下邳一户财东的全家,连那家五岁的娃儿也没放过,可是自从有了儿子之后,马二炮这才发现日子不是原先那个日子了,简直好得不得了,但是也比以前更惜命了,他要为儿子活着,不能让儿子打小没了爹。 “没事,他爹,稀罕好好的,睡着了。” 屋里凤莲的声音传来,喜极而泣的声音在马二炮听来却是人间最美妙最动听的声音,要是儿子有个三长两短,他肯定当场就把这俩人射杀了,哪怕为此招来警察也做所不惜,儿子好好的,那就按儿子好好的办,这俩人留不得,杀父之仇,俗语说杀父之仇,夺妻之恨,这仇解不了,不是你死就是我活,马二炮当然不愿意死,那么就是这俩人死。 凤莲出现在门口,看着堂屋的马二炮和另外两个陌生的男人,她艰难地对马二炮说:“二炮哥,能不能放了他俩?” 这俩人不是坏人,凤莲看得出,之所以绑了她,还是因为男人马二炮杀了人家的老爹和兄弟,但是人家对自己并没有咋样,对孩子也没招一下,这样的人杀了有些丧良心,她的心本来就软,有了儿子之后心更软,她不希望男人马二炮手上再有血债,他更不想他的儿子打小就没了爹。 “你别管了,回屋睡吧,我一会就回来。” 马二炮当然知道女人心软,可他又不能明说,我不杀他俩他俩就杀我,我和他俩之间要么我死,要么他俩死,没有商量的余地,可凤莲都这么说了,他也不想多说,说多了没意思。 凤莲犹豫了一下,然后叹口气,爱怜的眼神看了看那两个陌生的男人一眼,然后就 进里屋去了,她知道,这是男人的事,她管不了,马二炮能听她的就不是威名赫赫的马子头了,之所以对自己和颜悦色,因为自己是他的女人,是他孩子的娘。 “走吧,外边聊聊去。” 马二炮的语气异常的轻松,他当然有理由轻松,制服了两个要他命的人,马二炮说不出的轻松和开心,这么多年,光是官军就清剿了十几次,他还不是照样活得好好的,这两个不知死活的家伙还想拿住我,哼哼,也不是我谅你们,六月冬瓜——毛嫩。我马二炮要是那么容易被拿住,悬赏我的赏金能值一千大洋?这大过年的,我不想杀人,可是我不想杀也得杀,是你们要杀我,可怨不得我。 孙东涤无奈地叹了口气,他看向二胖的眼里多了一份愧疚,这老爹的和弟弟的大仇没报,还把自己搭进去了,搭进去了不说,还把小舅子也搭进去了,他突然想起那么一句话:秀才造反三年不成。唉,悔之晚矣。 xs7.com 第312章 遭遇强敌 三胖胖的脑袋一直晕乎着。 从被马二炮拿枪逼着蹲到地下开始,他就很纳闷,一直崇拜的无以复加的姐夫——这个一肚子墨水,脑子无比聪明的姐夫,咋会被这个他恨之入骨的马子头给制住了呢!手里有枪,还有个女的人质,枪是真枪,又不是烧火棍,你就是瞎打,这么小的地方也可能蒙到吧,咋回事啊。 三胖想不明白,你要是没把握,你给我支应一声啊,你要是给我喊一声,我抱着那孩子,局面至少五五分,也是半斤八两吧,你那有危险,我这可是一个小孩子,我都给哄睡了,唉,咋回事呢,难不成这马子头有三头六臂,问题没看出来啊,不就是寻常的庄户汉子么。 “三胖,姐夫我对不住你......” 孙东涤很惭愧,天衣无缝的计划怎么一落实就走样了呢,不单没制住马二炮,却被马二炮反手制住了,他孙东涤并不怕死,可是心有不甘,尤其是把无辜的小舅子捎带上,真的到了阴曹地府,他不光没脸见老父亲和弟弟,也没脸见已经逝去的老岳父母,他怎么说啊,只怕老岳父也会埋怨他,这书读到狗肚子去了,俩人竟然弄不了一个马子。 “姐夫——我怕。” 三胖突然哭了出来,这一声声如裂帛,一下子把众人吓了一跳。 其实也不怨三胖害怕,毕竟才刚满二十,看着身板孔武有力,心智还是个半大孩子,作为家里的老小,一向都是被疼爱有加,哪里见过这阵仗啊,尤其是被枪逼着,而且是被一个杀人不眨眼的老匪用枪逼着,想想都胆寒。 屋里的小稀罕竟然被吓哭了,好在随即就传来凤莲哄孩子的声音。 “哭你妈个逼。” 马二炮那个气啊,上去就给了三胖一脚,我倒无所谓,可恨的是你把我的儿子吓哭了,不揍你揍谁。一边踢一边冷哼不止,就你这怂样,还想给我设套,也不是我谅你,就你这怂样,我连半个眼角都瞧不上。 这样想着,马二炮就看向孙东涤,这才想起来三年前被他绑票的孙财东,看这面相,定是那孙财东的儿子无疑,当初孙财东的二儿子带着几个人打他的埋伏的时候,他还以为遇到了剿匪的官军,尤其令他难忘的是被绑上的那家伙竟然趁他不注意,硬生生用牙齿咬下他半拉耳朵,火冒三丈的马二炮当即一枪结果了他,没想到都三年了,还被这家人给算计了,好在是,这人的经验和身手都不足惧,否则自己早就挂了。 三胖哭了,孙东涤无言以对,这个时候任何话语都是苍白的,一点作用都没有,他只能点下头,惭愧的低下头,大仇未报,还把小舅子搭进去,这脸丢得,孙东涤突然觉得自己很无能。 三胖突然止住了哭声,也许觉得很丢人,也许是不敢再哭了,总之,连抽泣都没了,他擦了一把眼泪,突然把胸脯给挺起来了。 三胖的行为让孙东涤突然觉得很欣慰,这小子还是条汉子。 三胖不是不害怕,看到姐夫无惧的样子,他突然觉得这个姐夫还是以前他崇拜的姐夫,面对死亡,竟然无所畏惧,什么叫男子汉大丈夫,这才是真正的男子汉大丈夫,以前都以姐夫为豪,尽量学习姐夫,如今面对即将到来的死亡,姐夫有一种泰山崩于前而岿然不动的豪迈和沉着,他三胖无论如何也不能丢人。 这一刻,三胖的人格得到了升华,他不知道,也是从这一刻起,他成了事实上真正的男人。有人长着一副男人的样子,骨子里未必是真正的男人,男人,并不是长相,而是一种男人的气势和内涵,不是所有的男人都是男人。 在马二炮的枪口下,孙东涤和三胖俩人只好乖乖地往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兄弟俩对望了一眼,这一眼对出了绝望,但是也对出了生机。孙东涤的意思,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拼,就咱兄弟俩,要真的拼命的话说不定还能活一个,要是不拼的话就真的死一对了。 三胖并没有看懂姐夫的意思,他抹了一把眼泪,踉跄着往前走,心里头已经空白一片。 三胖的意思都这样了,我先走了,咱来世还做兄弟。 孙东涤很无语,原以为三胖懂他的意思,结果却不是,这最后的希望算是破灭了,孙东涤打算跟马二炮拼命,绊住他,让三胖逃命,可看三胖的架势,根本没那意思,没那意思还怎么弄,孙东涤很无奈。 无奈的孙东涤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他打算出了这个院子再动手,无论三胖懂不懂,他都得给三胖拼出一线生机,他不相信拚命之下给三胖挣不出几秒的逃生机会,只要几秒十几秒,三胖跑出这个院子,那就算有了生机,自己死死抱住马二炮,他再厉害又能怎地。 这样一想,孙东涤走路的气势就不一样了,同时全身也在暗暗使劲,只等那一个合适的机会,自己的命也就这样了,三胖的未来还长着呢,哪怕自己死了,凭三胖的善良也会替自己照顾家人,毕竟那是他一奶同胞的亲姐和亲外甥女。 院子里站了一个人,雪光下,能看出是个半大小子。半大小子瘦高,但是站得却很笃定,给人的感觉稳如磐石。 这不但出乎孙东涤俩人的意料,也出乎马二炮的意料。 这小子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孙东涤笑了,随即又担心的不得了,可不能再搭上一个人了,两个人都够亏的了,而且这小子是自己同学的儿子,叫自己叔叔的小安,要是再有个三长两短的,他这个叔叔当得也太失败了,一个词:窝囊。 “快走。” 孙东涤咬牙吐出两个字。 “我为什么要走?” 小安的话很奇怪,好像他故意过来看笑话的,或者是故意来找茬的,当然,肯定不是找孙东涤的茬,那么,只有找马二炮的茬了。 “这里没你的事,听我的,赶紧走。” 孙东涤可不想再搭上小安,两个人已经够亏的了,再搭上小安,他能亏死,能屈死,小安还是个孩子,孙东涤当然不忍心,哪怕不是好同学的儿子也不忍心。 小安不单没走,还往前进了一步,毫无畏惧的样子,就像这里是他家,而马二炮只是个贸然闯入的邻居。 马二炮看着这个半大小子,搞不明白这是凤莲的什么人。因为跟凤莲不是明媒正娶,凤莲也没张扬自己跟马二炮的关系,知道他俩关系的凤莲的亲戚可能只有凤莲的独眼老娘和一个弟弟,而且又是这么冷的天,这小子来干嘛,马二炮没想明白。 马二炮把小安当成凤莲的亲戚了,不然这么个半大小子怎么会平白无故地闯了进来,肯定是个亲戚,或者是邻居,因为没吱声,也没叫门,生人断不会这么做。 马二炮随即有些迷糊,这个三山呢,咋没言语一声,虽说没动枪,可这声音够大啊,除非走了,问题没等到自己的信号咋走了呢,不行,回去得好好教训教训他,光想着回家了,把老大的安危忘了,那那行。马二炮对属下的要求很严,说一不二,为这,马二炮没少替换随身的下属,这三山是跟他最久的,很顺手,也很贴心,今天怎么了,马二炮有些吃不准。 “你谁?” 马二炮问,语气冷得很,他突然发现有些不对劲,因为这小子让他有一种没来由的紧张,他也不知道咋回事,就是紧张,浑身发紧,牙齿也忍不住抖。冷,没感觉,他敢肯定不是冷,他穿的并不少,新棉袄新棉裤,压风着呢。那么这冷,就不是真的冷了,而是一种感觉,遇到危险的心理反应。 “我说孙叔叔,妇人之见可要不得啊。” 这陌生小子说了一句在马二炮听来莫名其妙的话,但是他随即明白了,这不是凤莲的什么亲戚,因为这小子喊了孙叔叔,孙叔叔不就是这个被自己制住要杀自己的家伙么,那么,这小子就是姓孙的一伙的,跟自己不一伙。跟自己不一伙,那就是敌人,不过,马二炮也不在乎了,一个牛是放,两个牛也是放,他不在乎多杀一个人,因为你不杀他他就杀你,你死我活的事就没得商量。 马二炮手中有枪,所以,马二炮的胆量又大了起来,就感觉没那么冷了。 孙东涤苦笑了一下,这话他没法接啊,虽然事实是这样,若不是自己的妇人之见,还真的不会是这个样子,假如马二炮踢开门的时候就开枪,哪怕打不死他,至少也会打伤他,再不济也能把他吓跑,哪像现在倒成了人家手中的猎物,说是托大,是妇人之见,其实还是经验问题,这个不得不承认。 “我见过你,是你垫的钱,小安是吧。” 三胖的脑子终于又活泛了,他想了眼前这小子就是在雅荷居遇到的叫他叔叔的小子,只是他没明白,这小子咋来了,要命的是还贼大胆,竟然拦着这马子头,难道初生牛犊不怕虎说的就是这家伙?唉,问题是来了也白搭,这马二炮是何人啊,运河两岸有名的马子头,老匪,你一个毛蛋孩子还能翻了天,可惜,又搭上一个啊。 “我第一次听见一个男人哭得这么大声。” 小安说道,当时他真的感觉有些好笑,一个大男人竟然能被吓哭,这也是没谁了,这孙叔叔也真有眼光,找了这么个活宝当帮手,能被吓哭的帮手还叫帮手?叫累赘差不多,真不知道这孙叔叔咋想的,要找你也得找我这样的吧。 马二炮有些迷糊,这小子干嘛来了,咋像叙旧来了,问题这是叙旧的场合么,这俩人犯在我的手里了,我是没打算放过他,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我一个马子头总不能心善放虎归山吧,那我是不吹喇叭下乡找事干么,给自己仇人,那不是傻蛋是什么。问题这小子干嘛来了,难道看不出好歹?虽然跟你小子没关系,但我不介意多杀一个。 “嘿嘿。” 三胖竟然被说得不好意思笑了起来,似乎忘记了眼前的处境。 孙东涤却不这样想,小安平白无故的出现,让他看到了生机,这有着神童外号的小安,肯定不会只是个不谙世事的毛蛋孩子,敢自己找上门来,你说他傻,或者没有依仗,别人信他孙东涤不信。 孙东涤知道李家庄的进士爷,更知道进士爷有几个护院,全是深藏不露的高手,这当然都是同学李志坚亲口对他说的,当然,外边也有传言,因为这么多年这传言就一直没断过,而且能验证真伪的就是嫁出去的闺女或者嫁进来的小媳妇的话,这么多年,峄县大大小小的马子多如牛毛,但是没有那个哪伙马子敢跨进李家庄半步的,为什么,自己想去吧。 马二炮不耐烦了,虽然抖得有点厉害,但他还是呵斥道:“哪来的熊孩子,给我滚远点,别碍老子的事。” 小安并没有挪开半步,而是坚定地站在当院子,他冷笑了一声道:“你就不问问你的同伙干嘛去了?” 马二炮一惊,被他们一通话给打断了,方才他就想了,这三山干嘛去了,不是让他在外守着么,这小子这么一说,他不由地问道:“干嘛去了?” 小安一字一顿地说道:“见、阎、王、去、了。” 马二炮一惊,抬起枪就射,这是一个老马子的本能反应,可是,他终究慢了一拍,他的枪刚对准这个陌生小子,突然觉得眼前一黑,锥心的疼痛顿时让他不由地捂住了眼睛。 马二炮毕竟是老匪,一只眼睛看不见了,他左手捂住眼睛,还是抬枪就射,多年的经验让他生出一种本能的反应,保命要紧。 可是,小安哪能给马子头马二炮机会,一个移形换位就闪到一边,同时手中的大洋就出手了。大洋带着一股凌厉的风声直接钻进了马二炮另一只眼睛中。 第313章 留他一命 马二炮就听到噗一声,眼窝就像被棍戳了一下,左眼随即看不见了,这一下比第一下还疼,疼得他丢了手中的枪就去捂眼睛,这一捂不打紧,马二炮顿时肝胆俱裂,自己的眼中赫然嵌着两块大洋似的物件。马二炮看不见,使劲往外一薅,果真是两块大洋,还带着热乎的鲜血。 小安不是不想要马二炮的命,而是不想在这里要他的命,毕竟这是凤莲的家,孩子还小,你当着人家的面杀了人家的男人,这似乎说不过去,虽说马二炮是个人皆该杀的马子头,恶贯满盈,罪行累累。小安觉得不杀马二炮,弄瞎他两只眼也够了,让他再也作不了恶,双眼瞎了,就成了真正的瞎子了,正所谓死罪难饶,活罪难逃,让他的余生在黑暗中度过,也未必不是另一种惩罚。 马二炮嗷一声,在这寂静的夜晚就像狼嚎,听起来瘆人的很。 马二炮知道,自己的眼瞎了,被两块大洋给打瞎了。 马二炮自诩会几手拳脚功夫,可这么厉害的功夫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这世间竟然有如此厉害的功夫,比谢家镖局的谢老爷子还厉害。他曾亲眼见到过谢家镖局的谢老爷子一掌把门板拍烂,看这小子的功夫,似乎比那谢老爷子更胜一筹都不止。马二炮知道自己废了,可怜他马二炮英雄一世竟然毁在一个毛蛋孩子手里,马二炮软得像一滩泥。就像被抽掉筋骨的赖皮狗。 孙东涤目瞪口呆地看着小安,小安这两下真的把他给镇住了,没见他怎么出手,就把马二炮的眼睛给打瞎了,这功夫别说在台儿庄了,就是在全国也没几个,不服都不行。问题是小安什么时候练就的这绝世武功,他怎么没听说过,早知道还费那个劲干嘛,找小安帮忙不就行啦。 三胖傻眼了,这小子硬生生把他从死亡的悬崖边给拉回来了,他真的有种梦中的感觉,忒不真实了,要是早来哪有这一出啊,害得自己还吓哭了,白白被他笑话了一顿,唉,简直丢死人了。 在这之前,三胖最佩服的人就是姐夫如今的孙东涤,以前的孙柏涛,可是,现在,经历方才一事之后,他对姐夫的敬佩和崇拜就逊色了许多,相反,他现在最佩服最崇拜的就是眼前这小子,叫自己叔叔的小安。这小子是人么,简直就不像人,人哪有这么厉害,就凭两块大洋就能让马二炮失去还手的能力,还把他的两只眼给打瞎,自己要是有这样 的功夫,在这台儿庄还不得横着走,可惜,自己这样子,就怕给人家提鞋人家都嫌手指头粗。 “马二炮是吧,你不是想知道你的同伙去哪里了么,我告诉你吧,去见阎王了。” 小安冷冷地说道,弯腰捡起了地上的盒子炮。他怕马二炮情急之下摸到枪乱打,对于双眼都被打瞎的人来说,知道眼瞎之后容易疯狂,而这马二炮又非一般的马子头,从他被打瞎一只眼之后的行为就能看出,这是一个极其老道的马子头,不一般的马子头,身手也不是一般的好,可以说是从枪林弹雨中闯过来的,所以,他一出手就是奔着马二炮的双眼。 “你是谁?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这么待我?” 马二炮嘶吼着问道,捂着双眼的手指缝流出几股鲜血,在他的认知里,假如没有仇怨,别人就不会对他下手,可是他完全忘了,他手下的冤魂何止十个八个,人家也没对他怎么样,都是无辜的庄户人,就因为勤劳肯干积攒下一些钱财,就被马二炮盯上了,绑了票,这就是典型的强盗逻辑,只需我抢你,你不能还手,可是他忘了,天道轮回,苍天放过谁,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 “我是谁你不需要知道,你只要知道你罪大恶极就行,你是和我无冤无仇,可是死在你手下的无辜百姓多了去了,我就是替他们讨还公道的,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就你这样的马子头,人人得而诛之,你还有脸跟我提无冤无仇,我问你,那些人跟你也无冤无仇呢,你还不是照样下手,一点不留情。” 小安把枪插到腰里说道,他本来想要了这马二炮的命的,可一想到屋里就有马二炮的女人和孩子,就动了恻隐之心,这马二炮两只眼都瞎了,想必也没有能力害人了,若是他不再作恶,守着这娘俩过日子,也未必不是最好的结果,英雄难免阵前亡,一个罪大恶极十恶不赦的马子能有这个结果也算不错了。 “好,算你狠,我认栽,我那个兄弟呢,我得把他埋了,好歹跟我兄弟一场。” 马二炮不愧是个狠人,双眼全瞎了竟然不叫疼了,都这样了还想着手下的兄弟,怪不得能在运河两岸横行这么多年,这样看不是没道理的,人再坏,如秦桧,还是有两个帮腔的,这马二炮虽说心狠手辣,却也不是一无是处。 “在外边躺着呢,你去给他收尸吧。” 马二炮定定地站着,怪不得三山没动静,一开始还误会他了,原来是被这小子给干掉了,想想也不稀奇,就凭两块大洋就能打瞎自己的双眼,弄死一个三山,那还不是跟弄死一只小鸡一样。 孙东涤上前拥住小安,激动的一句话说不出来,他使劲拍着小安的肩膀,千言万语都在不言中了。 三的 胖总算明白过来了,自己这条命算是捡回来了,他也上前抱住小安,嘴里嘿嘿地笑着,为捡了一条命,也为自己方才的大哭。 “小安,谢谢你。” 孙东涤松开手,使劲拍着小安的肩膀真诚地说道,谁都知道,要是没有小安,自己这条命算是交代在今晚了,当然,还有三胖的一条命,谁不知道这马二炮杀人不眨眼,如今你犯在他手里,肯定没个好。被马二炮制住的刹那,孙东涤心如死灰,他没料到自己准备的这么充分,竟然还治不了马二炮,惭愧,真的惭愧至极。 “马二炮,知道我是谁么?” 孙东涤给了马二炮一脚,这一脚有杀父之仇的恨,更有方才被羞辱的恨,当然,还有兄弟被杀的恨,几种恨汇聚到一起,孙东涤的脚上就加了力,恨不得踢死马二炮。 马二炮不愧老匪,都伤到这样了,依然虎死不倒威,他捂着双眼道:“仇人,来吧,有本事给老子一枪,二十年后老子又是条好汉。” 马二炮很明白,那小子不杀他,但是他可没说别人不能杀他,这人设计要拿住自己,若没有深仇大恨不可能,问题是他手下的人命海了去了,大黑天的让他一下子说出仇家是谁,他还真的说不出来,脸上又没贴纸条,只能凭感觉猜。因为看过这人的面相,马二炮搜肠刮肚了一会,终于想起一个人来。 三胖也上去给了马二炮一脚,嘴上骂道:“好汉恁老爷个屌,都这个时候了还嘴硬,看我不揍死你个狗日的。” 三胖当然愿意给马二炮一脚,姐夫都给了,他凭什么不给,要知道刚才可是被这马子头马二炮吓哭了,好歹也是二十岁的人了,被吓哭,这多难为情,而这个小安,才多大,所以,就为了装面子,也得踢他几脚解恨,他妈的,让我不好过,我也得找补回来。 小安没拦着三胖,就这样让他出出气也好,毕竟方才吓得不轻,再说,就这样恶贯满盈的老匪,留他一条命已经是开恩了,踢几脚算什么,打他个腿断胳膊折的也没啥。 马二炮竟然一声不吭,任凭三胖拳打脚踢,显然是个狠角色。也可能怕还手会招致更多的报复,所以宁愿挨着忍着也不吭声。殊不知马二炮的双眼疼得要命,三胖这拳脚倒像是挠痒痒了,根本没法跟眼睛的疼相提并论。 孙东涤上前拉住三胖,把气喘呼呼的三胖拉到一边,小安没说怎么处置这个马子头,孙东涤就不好说别的,这马二炮的双眼被小安打瞎了,也算是罪有应得,三胖再不依不饶的就没意思了,小安也会看扁,毕竟方才都吓哭了,再这样打下去,马二炮不吭,小安不说,孙东涤也觉得不好看,那样的话会被小安认为他仗势欺人,那样就不好了。 “姐夫,杀了他,留着他也是个祸害。” 三胖想当然的以为姐夫拉开他是想亲自动手,不然拉他干嘛,他还没打过瘾,气也没出够。 ”差不多就行,别没数,小安,你说咋办?” 孙东涤的脸转向小安,人是小安制住的,这主意得他拿,虽然马二炮是他的杀父仇人,杀弟的仇人。 “孙叔,要么饶他一命吧,都这样了,也不会再祸害乡里了。” 小安劝说道,倒不是马二炮不该死,而是照顾屋里的那娘俩,虽说马二炮是个废人了,但屋里有个男人跟没个男人不一样,当然,小安不敢保证马二炮的那些仇人得到他的真实情况后会不会上门寻仇,上门寻仇的话会不会要了马二炮的命。但是那不是他管的事,也管不了,在他手上,马二炮不能死,也没必要死。当然,一切是为凤莲娘俩考虑,也就是说,是凤莲娘俩救了马二炮一命。 “这——” 三胖欲言又止,想一想,干脆就闭口不言了,这里还真没他说话的份。 小安这样说了,孙东涤还能说什么,什么都不能说,再说就是不识好歹了,也掉份,再怎么着,他都是高小安一辈的长辈,人,有时候得知足,对一个横行霸道的马子头来说,瞎了双眼未必比一枪毙命好过,很有可能,马二炮的余生在担惊受怕中煎熬,毕竟想要马二炮性命的可一抓一大把。 “好,小安,听你的。” “好了孙叔叔,没事了,走吧。” 孙东涤踢了马二炮一脚,然后说道:“念在小安的面子上饶你一命,咱俩算是两清了,从此你马二炮的生死跟我没关系了。” 马二炮一声不吭,心里却暗自庆幸,至少还活着。马二炮并不怕死,可是他怕他死了他的儿子小稀罕娘俩会受委屈,他在,至少有个安慰,所以,现在的马二炮并不想死。 “妈的屄,活该。” 三胖上前给了马二炮一脚,然后畅快地骂道。 马二炮的眼疼得难受,他哪还有心思想别的,可是自己一命保住了这个事实他却是明白了,虽然两眼瞎了,可毕竟还活着,还能看到,不,还能听到凤莲和儿子的声音,这对自己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至于,得到他双目失明的消息的那些仇家会不会上门寻仇,那也得等以后再说了。 “小安,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是埋藏在孙东涤心中的问号,所以由不得想问。 “就是,我也纳闷。” 恢复正常的三胖也跟着问,不能在雅荷居见了一面就判断他俩将会有危险吧,又不是神仙,韩瞎子也算不这么准啊。 “嘿嘿,想知道吧?我偏不告诉你们。” 小安调皮地说道,总不能说一路跟踪他们吧,这样似乎不太好,干脆不如卖个关子。 孙东涤一笑,随你吧,不告诉就不告诉。 “我爸爸找你去了,不过他肯定想不到,咱爷俩阴差阳错见着了。” “你爸爸找我?那肯定找不到,我搬家了,搬回老家了,为了防止马子报复,我改名字了。” 小安三人刚走出大门,就听一个女人的嚎叫:“稀罕爹,你咋了啊!” 一路上,孙东涤简单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末了不无歉疚地说道:“小安,这次多亏你了,大恩不言谢,孙叔这条命是你救的,我代表我一家人感谢你。” “我也是。” 三胖随后说道,不过,三胖说这话的时候有些脸红,好在是黑天,也没人看。 “孙叔、胖叔、你们都别客气,遇到这事我肯定得帮忙,这伙马子太没人性,咱们就是替天行道。” “说实话小安,刚才我真想杀了那个马二炮,这人太坏。” 孙东涤恨恨地说道,牙咬得咯咯响,要不是小安拦着,他真的就当场把马二炮打死了。 第314章 夜回山寨 “姐夫,这马二炮瞎了,可他那些手下还在啊,他们要是找上门来咋办?” 三胖担忧地问道,一个马二炮都有这样的本事,他手下那帮马子能差到哪里去,再说了,这个小安是厉害,问题人家要是走了咋办,总不能再去找他帮忙吧。 三胖问的不无道理,孙东涤听了也是悚然一惊,光顾着跟小安说话了,倒把这一笔忘了,这三胖胆子不大,想得却不少,毕竟马二炮不是一个人,他身后还有一伙马子,据说上百号人,这大当家的被人打瞎双眼,这伙人肯定不能消停,估计也不会消停,最大的可能是为了树威,为了报复,拿别的无辜的乡亲出气,那样的话又有很多人遭殃。 孙东涤看向小安,这一看不言自明,所有的担忧全在这一眼里了。 小安笑了,这三胖的担心倒也不是多余,他想了想道:“那干脆把那伙马子给灭了不就完了么,省得再祸害乡亲们。” 孙东涤一惊。 三胖也是一惊。 小安这话说的,这伙盘踞在运河南黄山套的马子可不是一般的马子,官军清剿了多少回也没把他们咋样,就像割韭菜,割了一茬又一茬,茬茬割不完,就凭他们三人,孙东涤不敢想,三胖也不敢想。一个马子头马二炮都够他们喝一壶的了,若不是小安,只怕此刻已经变成一具尸体了,哪还有机会在这担心。 “只怕没那么简单吧。” 三胖试探着来了一句,他不是没胆,而是不敢相信,他知道这小安的本事是厉害,可面对一个马二炮是一回事,面对上百号荷枪实弹的马子又是是另一回事,乱枪之下,只怕你武功再高也白搭,快,谁能快过子弹,硬,谁又能硬过子弹,他敢说,没有人敢保证能在乱枪下平安无事。 “那有什么,我说的灭了他们可不是硬拼,硬拼的话别说咱仨,咱来仨也没用,智取,只能智取。” 小安说道,他根本没打算硬碰硬,那么多官军清剿了多次都没能伤马二炮一根毫毛,若不是孙东涤的弟弟用计谋打了个埋伏,被马儿跑抓到后,趁着跟马二炮咬耳朵说话的功夫咬下他半拉耳朵,还真的没人能伤了他,更何况他手下百十号马子,哪怕再是乌合之众,也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我觉得也只能这样。” 孙东涤附和道,其实他一点底气都没有,方才马二炮给他上了生动的一课,这让他认识到自己的差距,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对于身经百战的马子来说,自己就是个刚出壳的小雏鸡,除了智取没别的好招,硬碰硬那就是找死,但是孙东涤没有好法子,智取也只是个名词而已,连想法都不是,因为想法是小安的。 “智取,怎么智取?” 三胖忍不住问道,一个智取激起了他的好奇心,此时的他就像个还未长大的顽童一般,一脸的崇拜看着小安,期冀从他嘴里说出智取的法子来。 “今天是不行了,这么晚了,明天咋样?” 小安笑着问道,不由地想起大三虎,相比马二炮,这大三虎简直就是好人,比起张斧头,马二炮似乎无不及,如今马二炮瞎了,肯定翻不起浪了,可他的手下呢,还盘踞在老巢呢,再说,当初杀害孙叔兄弟的肯定不止马二炮一个人,甚至马二炮都没动手也说不定,但是头头是他,孙东涤当然把账算在他的头上。 “明天?就咱仨?” 孙东涤难以置信的表情问道,这打瞎马二炮的双眼还能说得过去,这对于一手好功夫的小安似乎并不难,问题是这伙马子可不是一个人,而且都有枪,一个马子都这么难缠,几十号马子,甚至上百号马子,想都不要想,官军都办不到的事,小安一个,难,更何况小安还是同学的儿子,可不能让他冒这个险,不然对不起老同学。 “怎么?咱仨不行?” 孙东涤苦笑道:“不是不行,我觉得太冒险了,是不是再合计合计。” “当然得合计,哪有那么简单的事啊,这事要么不做,要做就彻底的斩草除根,否则他们肯定会拿老百姓出气,咱仨当然不够,我的意思以咱仨为主,八字还没一撇呢,回去再说吧。” 小安这边救了孙东涤,那边李志坚正为同学加好友孙柏涛的遭遇唏嘘不已,好在是知道孙柏涛的下落了,李志坚心里就稍微有些底了,他打算明日再去孙家一次,先把关系接上再说。 李志坚回到张府的时候天刚上黑影,还没等开席入座,就见张府的管家周乾上前对着张金湖一阵耳语,然后张金湖的脸色就变了,但那也就是一瞬的功夫,随即又恢复正常,再然后,周乾就出去了,脚步匆匆,显然有意外发生。 虽然一屋子的客人,但主家不说,客人也不能问,张金湖看到众人的表情后哈哈一笑,随即说道:“一点小事,我让下人去办了,准备开席,不能因为几个蚂蚁小虫影响了咱的兴趣不是。” 主家这样说了,别人更不好再问,但是无不纳闷,这是哪个不开眼的家伙敢惹张老爷子,真是老寿星上吊活得不耐烦了,难道出门不看黄历么,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么,这台儿庄的人还有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的,真是咄咄怪事了。 这事肯定小不了,能到张老爷子这里,要说小事,李志坚不信,不过这跟他没关系,人家不说自己总不能打破砂锅问到底吧,再说,这张老爷子的势力在这摆着,台儿庄地界上有什么事他搞不定,在这台儿庄,你可以怀疑任何人,但是就不能怀疑张老爷子,怀疑他,就是对他的侮辱。 临入席前,张金湖把李志坚拉到身边,笑眯眯地问道:“你家那小子呢?” 李志坚不知道张金湖突然提起儿子小安啥意思,就当人家是客套,于是就说道:“小孩子贪玩,咱不管他。” 张金湖笑笑道:“好,咱先不管他,开席,放心,饿不着他,一天十二个时辰,家里从来不断吃的。” 这话,李志坚信,半个台儿庄都是他的产业,他有资格说这话。其实不光台儿庄,张老爷子的势力南到杭州,北到北京,可以这么说,运河多长,他的手就有多长,这从大上海的吴市长方局长亲自上门给其祝寿就能看得出来。 “谢谢老爷子,犬子顽皮不假,要说饿着他我也不信,您别忘了,他兜里还有您给的磕头钱呢。” 张金湖呵呵大笑,想起了小安给磕头的情形,不得不说,这进士哥的小孙子甚得他的欢喜,长相不说,主要是有本事,少年英雄,谁不喜欢,这让他不由地想起小时候的自己。 因为上午喝了酒,晚上这顿酒宴就进行的有些快,再加上天冷,不到八点就进入了尾声,撤去杯盘,移步客厅,喝了一盅茶之后,吴市长几个贵客就借口告辞,送走客人后,张金湖留下了李志坚。 张金湖确实遇到了一点棘手的事,说棘手倒不是多难,而是遇到了日本人。 周乾作为张家的大管家,有权处置一些他分内的事,可是这事他不敢做主,事关两国关系,谁不知道日本人的强大,所以,周乾要东家拿主意。 张金湖留下李志坚也是此意,因为李志坚在日本留过学,懂日语。他张金湖手下徒众成千上万,在身边的人还没有一个懂日语的,不是配不起,而是没必要。 那边张金湖跟李志坚商量着日本人的事情,这边凤莲几乎都吓呆了,等人都走后,凤莲才敢放下儿子稀罕,她怕外边的人一个不高兴把她和儿子一起杀了,当娘的当然不能看着儿子被杀,舍出一条命也要护卫儿子周全,所以马二炮的遭遇她不甚清楚。 确定人都走了,她奔向马二炮,别管马二炮是不是马子头,可是她凤莲实实在在的男人,疼她,爱她,在乎她的男人,给她吃,给她喝,给她钱花的她的男人。看到马二炮血胡淋拉的脸,她不知道怎么办才好。马二炮不亏老匪,他忍着疼,咬着牙让凤莲拿布去,待到凤莲拿来布,他让凤莲帮着把瞎了的双眼包上。这时候的马二炮还不想死,也许正因为见惯了生死,马二炮瞎了双眼倒是很坦然。 回到屋子,马二炮坐了一会,当即决定回山寨,可是这大半夜的咋回,这可把凤莲给难住了,马二炮双眼不瞎当然没问题,问题是双眼瞎了,又是深更半夜的,好人都走不好,更别说一个双目失明的瞎子了。最后还是马二炮想出了法子,拿了两块大洋让凤莲去借匹马来,理由是要把有病的亲戚送到徐州去,明天一早就走。 凤莲倒是听话,没多久果真借来一匹马,一问是从谢家镖局借的,因为是街坊邻居,人家也没问,凤莲倒是会办事,留下两块大洋,越是街坊邻居,越不能让人家说闲话。 马借来了,凤莲还是不知道马二炮咋走,一只眼瞎了还好办,两只眼瞎了咋办,马又不认识路,老马识途不假,问题没去过咋识。马二炮又掏出五块大洋,让凤莲叫个至近的人送他。 凤莲一点都不拖泥带水,她相信她的男人这么做有他的用意,这时候不是疼钱的时候,该花就得花。 五块大洋可不少,凤莲很快叫来一个叫二成的娘家兄弟,然后由他牵着马往马二炮的山寨奔去。 二成倒是个胆大的小伙子,送一个人就能得到五块大洋,这对于他来说就是天上掉馅饼,这漫长冬夜,反正也睡不着,有大洋赚,冷点怕啥,挣钱哪有容易的。 黄山套的樊家寨不近,不过也不算远,二十多里地,等马二炮回到山寨的时候正好鸡叫头遍。 看到大当家的这个样子,看门的兄弟大吃一惊,然后一边开门一边让人去叫二当家的几个。 二当家的并没睡,这大过年的除了吃就是睡,个个精神足着呢。没事干啥,当然不是喝酒就是赌,一众人听说大当家的回来了,无不吃了一惊,这个点回来,肯定有事,因为山寨的人都知道,大当家的下山是去看他的小媳妇和大头儿子去了。 众人看到蒙着双眼的大当家的被人搀扶着走进山寨的大屋时,无不呆住了,这下午下山去会情人,咋会这个样子回来,难不成被仇家盯上了?肯定被仇家盯上了,不然不会这样,不过令众人纳闷的是,这仇家是谁,也太厉害了吧,能把大当家的伤成这样。 “大当家的?你这是咋了?”二当家的失声叫道。 马二炮摆摆手,摸索着坐到自己熟悉的位子上,然后沉稳地说道:“没事,二当家的,被点子蛰了。” “啊!” .... 众人一阵惊呼,被点子蛰了,这是什么点子,弄瞎大当家的双眼,却留了条命。 干马子,就是刀口舔血的买卖,被仇家惦记,被仇家报复,都是正常,可大当家的什么人啊,那可是这运河南北有名的大马子,不光枪法了得,一身功夫也了得,能摘了大当家的一双招子,这仇家可不简单,要么是中了人家的圈套,不过,被摘了两只招子还能回来,不得不说,这大当家的不是一般的厉害。 “大当家的,是谁,你给我说,我带兄弟们灭了他。” 二当家的说道,抽出了腰间的盒子炮恶狠狠地说道,甭管真假,这气势得做足。 “对,我们要替大当家的报仇。” “报仇!” “报仇!” 马二炮伸手制止了众兄弟的鼓噪,待众人平静下来后说道:“也怪我不小心着了对方的道,报仇这事先放一放,这大过年的,坏了弟兄们的好心情,这事你们就别管了,该喝酒喝酒,该打牌打牌。” 说完,让身边人扶着,回了自己的屋子。 众人皆是一愣,大当家的这样他们没有料到,不过瞬间也就明白了,被仇家弄瞎了双眼,留他一条命,这报仇的事只怕没那么简单,也没那么容易,大当家的能这样淡定已经实属不易,于是,众人都不言语了,看着二当家的。 二当家的思忖了一下,对大伙说道:“都散了,我去看看大当家的去。” 第315章 找好退路 马二炮有马二炮的打算。 被一个来历不明的小子弄瞎双眼,而且是用大洋当武器,这让他没来由的胆寒。起初他以为对方用的是暗青子,混过江湖的马二炮袖子里的内袋里就常备暗青子,以备不时之需。在江湖上混,谁也不敢保证没有仇家,而暗青子是保命的,活着才有资格说话,死了,谁还会记得你。 可是自从用上快枪之后,那暗青子就用不到了,你暗青子再快也快不过快枪,可是这小子竟然拿大洋当暗青子,显然人家是随便出手的,这得多厉害的功夫才能达到,马二炮自忖没见过这么厉害的人物,除了台儿庄赫赫有名的谢家镖局的谢老镖头之外,他还不知道台儿庄的地界上有如此厉害的人物,而且是个小子,这一瞬间,马二炮除了胆寒还是胆寒,他一点报仇的想法都没有,不单没有,他还不希望手下去为自己报仇,找得到人找不到人不说,他觉得属下五十几号人,没有一个会是那家伙的对手,别看有枪。 有枪也没用。 马二炮可是有枪,而且就拿在手中,随时能开枪的那种,可结果怎么样,还不是被打瞎了双眼。所以,马二炮明白的很,什么人能招惹,什么人不能招惹,这个打瞎他双眼的小煞星就不能招惹,因为,这不是一般人,近乎神。 谁敢惹神,那真是打灯笼上茅房——找死(屎)。 既然没有报仇的打算,马二炮当然有另外的打算,自从有了儿子稀罕之后,马二炮已经萌生退意了,单杆子的时候还好说,反正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讨生活,有今儿没明儿的,过一天是一天,如今不一样了,他要过日子,过寻常人的日子,要把稀罕抚养大,好让他给自己养老送终。正因为有了这样的心思,马二炮连夜赶回来的,他怕那些仇家知道后寻上门,凤莲一个弱女子哪能护得了他,或者仇家不上门,警察知道了也不会放过自己,总之,瞎了双眼的自己没法在台儿庄待下去,只能回山寨。 马二炮其实是攒了一些钱的,不然也不会有养家的打算,只不过马二炮把钱藏得很隐秘。马二炮知道瞎了双眼的自己当不了大当家的了,一个废人而已。现在的马二炮只求余生平平安安的,藏的钱是他的棺材本。这山寨马二炮也不想待了,他知道瞎了双眼的自己也待不下去了,赶紧拿了钱走人,再不走人的话说不定没死在仇人手里反倒死在自己人手里,他知道盯着自己位子的人不是一个两个。没瞎眼之前他不怕,没人敢,瞎了双眼的自己不就是过时的凤凰么,要没这点眼力劲,这么多年的马子头就白当了。 二当家的好一会没回过神,大当家的马二炮半夜里回来也就算了,问题是被仇人打瞎了双眼回来,这结果他没料到。马二炮是谁,这运河两岸的提起来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甚至有孩子不听话,一句马二炮来了,吓得小孩都不敢哭了,可是现如今,却被人打瞎了双眼,这仇不小,都把双眼给打瞎了这仇还能小了?问题是打瞎双眼却不要他的命,这就有说道了,这瞎了双眼的马二炮还是马二炮么。 “大哥,你一个人行吗,我叫耗子过来服侍你。” 马二炮摆摆手,没言语,显然是不用。 “多谢二弟关心,我没事,你先睡吧,我也要睡了,累了。” 话说得怪客气,其实是撵人的,二当家的再傻也能听出来,不然就不是二当家的了,于是,他站起身,一抱拳,却突然发现自己这礼节多余了,大当家的马二炮根本看不见。 “好,大当家的,那我下去了,你好好歇着,我走了。” 二当家的走到门外,对门口的王孩招招手,王定就跟着过来了,走出十几步远,二当家的站住了,把手拢了拢,对王孩说:“你等会哪也别去,就在外边候着,大当家的眼目头不好,别磕着碰着的。” 看王孩不明白,二当家的使劲拍了拍他的肩膀,加重语气道:“我的话听不明白?” 王孩真的没听明白,这话还要交代么,我一直就是跟着大当家的,服侍他不是应该的么,你这话说的,好像我不愿意干似得,但是他还是点点头,二当家的这笑面虎,谁知道憋着什么坏呢。 二当家的喜欢笑,可是他的笑在一些人看来不是真笑,真笑不是那样笑,他的笑阴测测的,皮笑肉不笑,所以,背地里人称笑面虎。 “好,很好,只要你好好照顾大当家的,亏不了你,明白么。” 王孩这下子明白了,敢情大当家的眼瞎了,他要篡位呢,拉拢自己呢。问题拉拢不是这个拉拢法啊,要拉拢得拿钱,哪有空口许诺的,空口许诺不就是个屁么,这笑面虎还真的是笑面虎。 二当家的是有那意思,但是不能明说啊,提醒王孩,就是要告诉他,这山寨要变天了,大当家的都几乎是明示了,这小子还看不出来,问题是这事还不能明说,明说了就不对了,有人会说他趁火打劫,不江湖,老大还在呢,就想着篡位。 “二当家的慢走。” 王孩恭敬地说道,看二当家的笑面虎走远了,王孩这才往旁边啐了一口,以前大当家的好好的时候,这二当家的可不是这口气说话,这大当家的眼一瞎,二当家的真面目立马显现了,王孩觉得很不好。 回到自个屋里的二当家的没有点灯,独自在黑暗中坐了下来,大当家的被仇家弄瞎了双眼,这是他没有想到的,不单没有想到,相反,还十分吃惊,这是什么样的仇家啊,没有要了他的命,却把他的双眼给弄瞎。把双眼弄瞎,其实比当场弄死还要狠,弄死很简单,一刀,或者一枪,弄瞎双眼却留着他一条命,对于马二炮来说甚至比杀了他都难过,瞎了双眼的马二炮就不是闻之丧胆的马子头了,而是一个瞎子,毫无用处的瞎子,任人宰割的瞎子。 越想越觉得开心,可是二当家的又不敢太过于表现出来,他嘿嘿笑了两声,抽出腰间的盒子炮,轻轻抚摸着道:“看样子得干点活了。” 二当家的笑面虎有他的打算,大当家的不干了,他就是大当家的了,当了大当家的就得立威,他决定得干一炮大的,不然不服众,于是,黑暗里,笑面虎开始谋划哪里下手合适。 二当家的笑面虎不知道,他走后,大当家的马二炮哼了一声,很不屑的那种,但是,随即他又重重叹了口气,心事重重的那种,这一声叹息,有太多的不甘,有太多的无奈。 “这是来看我的笑话眼呢,你想看,我偏不要你看,我眼瞎了怎么了,我还有大头儿子,我还有媳妇,我还有钱,老子找个地方买几十亩地,照样过我的好日子,谁想看我的笑话,甭想。” 二当家的在屋里胡乱琢磨的时候,马二炮已经在收拾东西了,双眼瞎了,这大当家的位子肯定得让出去,不然的话不会有好结果,弄不好被人打黑枪,马二炮不傻,别看只是个马子头,惦记的人不在少数,自己主动退位还好说,要是赖着不让,就凭自己双眼都瞎了,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不被打黑枪,也很有可能被人卖了,要知道警察局的悬赏可是一千块大洋。 干了近二十年的马子头,要说没点积蓄鬼都不信,更何况马二炮是个心狠手辣的人,没钱的人家他连看都不看一眼,绑的都是大户人家的肉票,当然,索要的赎金也是惊人的很。所以,很多人,包括同行,当然也包括二当家的,三当家的,都认为大当家的马二炮有钱的很。 马二炮当然有钱,他不像一般的马子,有钱的时候大吃二喝,赌钱抽大烟,这两项马二炮都不沾,除了喜欢老本行之外,马二炮唯一的爱好就是打猎,打兔子,打獾狗子,打野鸡,这也练就了一手好枪法。马二炮有多少钱没人知道,但是他有钱是肯定的,不然怎么能养得起那娘俩,还在台儿庄给置了一处不好不孬的宅子。这让他手下几十号兄弟很眼馋,不过也只能眼馋,一没那财力,二没那胆,但是有心的都憋着劲,暗暗向大当家的看齐。 马二炮并不怕死,自从干马子开始,他就知道这条路走下去的结果是什么,刀口舔血的日子,谁也不知道能活多久,癞蛤蟆趴热鏊子上----舒服一会是一会,可是自从有了儿子稀罕之后,马二炮不那么想了,他要活下去,而且活的好好的,不然这 儿子从小就没爹了,虽然他这个爹不是好爹,顶着个马子头的帽子,可再孬的爹也是爹,总比没爹强,可以这么说,凤莲娘俩是马二炮活下的动力,尤其是儿子小稀罕。 东西很简单,一个包袱就装得下,颇有心机的马二炮早已把历年抢来的财物换成了金条,再加上抢来的金银细软,马二炮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归拢到一起,然后揣到了怀里。一切收拾妥当之后,马二炮让人叫来二当家的,说有事相商。 二当家的不傻,能当上二当家的,不光得有一身本事,脑子也不能差了,不然镇不住手下一帮刀口舔血的亡命之徒。一听说大当家的有事相商,他顿时明白了,这大当家的要让位了。二当家的一路暗喜,有种凭空捡到宝贝的感觉。 马二炮不敢耽搁,怕天明之后自己被人打瞎双眼的事情传出去,那样的话不用警察,光是这些年得罪的仇家就够他喝一壶的,除非他躲在山寨不露头。问题山寨里就安全么,马二炮心里跟明镜似得,自己好好的,保证没人觊觎这大当家的位子,也没有人敢有二心,问题是双眼都瞎了,瞎了双眼的马二炮还是他马二炮么,当然不是,瞎了双眼的马二炮就是个废物,就是过时的凤凰,就是虎落平阳,与其这样,他还不如早做打算,趁着仇家,警察都还不知道,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凭自己这近二十年来攒下的家业,他马二炮还是不耽误吃香喝辣。 马二炮之所以让人把二当家的叫来,当然是交代事情,虽说干的是世人不齿的马子,可这山寨毕竟耗费了自己的心血建成的,不容易,这当中历经三次焚毁,是建了拆,拆了建,当然,拆的人是官军,而不是别人。马二炮一直把山寨当成自己的家经营,不甘人后的马二炮一直有个理想,就是做马子也要做大马子,而不是那种不入流的打家劫舍,他要做水泊梁山那样的马子,所以,他山寨里的大屋就叫聚义厅,问题是时代不同了,饶是他再殚精竭虑,苦心经营,他的队伍一直没有超过一百号人。一百来号人的绺子也不算小了,所以在运河两岸的马子中,他马二炮算一号。 二当家的只想着大当家的马二炮叫自己的目的,在他看来,这大当家的是废了,废了的大当家的下一步怎么走,二当家的想不出,但是他觉得自己来了机会,虽说已经是二当家的了,但是好多时候还是说了不算,作为一个同样有野心的人,二当家的一直觊觎大当家的那个位子,宁当鸡头不当凤尾,这也是他一直藏在心里的话,他万万没有想到,这老天就突然给了他机会,当老大的机会。 “二弟,我要下山养伤,这里就就交给你了。” 马二炮开门见山,都这个时候了,完全没必要藏着掖着。 “大哥,下山养伤?你就不怕?” 二当家的话没说完,意思马二炮当然懂,目前来说,至少这山寨是安全的,下山,警察能放过他,那些仇家也不会放过他,多少人想抽他的筋扒他的皮喝他的血要他的命。 “这个你就别管了,你只要把咱这山寨经营好就行了,从此后你就是大当家的了。” 第316章 虎落平阳 二当家的刘发财心中一喜,但是明面上不能表现出来啊,他语气哽咽地说道:“大哥,你这眼咋样?要不要紧?” 这话问的,还要不要紧,都瞎了还要不要紧,看是看不到了,废人一个而已。 不过,哪怕心中暗喜,二当家的刘发财也不能表现出来,否则会被人笑话,说他不仁义,不念兄弟旧情。 马二炮凄惨一笑,然后说道:“瞎了,没救了,所以我才下山寻个另路,也是不想让弟兄们看笑话,看了也难受,对山寨不利,说一个瞎子为头,好不了。” “真的没救了?台儿庄咱看不好咱去徐州看,那里有大医院,好医生,医术也好,咱有钱。” 二当家的刘发财说道,哪怕就是再想坐上大当家的位子,这个时候也不能表现的太过显眼,传出去会说他不讲情谊,毕竟跟着大当家的混了那么多年。 马二炮摆摆手,说道:“我自己的眼,我自己有数,没救了,眼珠子都破了。” “大当家的,这是谁这么狠,不行我现在下山灭了他,灭他全家,敢对大当家的下狠手,真是不想好了。” 刘发财面目狰狞地说道,同仇敌忾这个词他虽然不会说,但是作为一锅摸勺子的兄弟,敢对大当家的这样,也敢对他二当家的这样,不报复回去,真的没人拿他们当回事了。 马二炮叹口气,心有余悸地说道:“是谁我不知道,本来我已经得手了,想对付我的仇家被我反制了,眼看着就成了,谁知道半路上杀出一个家伙,就把我的眼给打瞎了。” 二当家的李发财啊了一声,然后问道:“几个人?” “一个,一个半大小子,看不太清楚,听话音也就十四五,顶多不过十五六。” 二当家的惊叫道:“十四五?不可能吧,是谁,这么厉害?” 马二炮摇摇头,是谁他确实不知道,但是肯定是孙家的人,因为他叫仇家孙柏涛叔叔,而且向着孙家。 “咱得罪的人没有江湖上的呀,这台儿庄有这么厉害的高手?难道是谢家镖局的?” 二当家的刘发财喃喃自语,这大当家的口中的半大小子确实吓着他了,十四五岁,就能把马二炮的双眼给打瞎,马二炮什么本事,他门清,寻常人根本近不了他的身,更别说伤他了,就凭他百步穿杨的好枪法,一般人也不敢找他的麻烦,可是,不但找了,还把他的双眼打瞎,这身手你自己想去吧。 “别乱猜,但是我敢肯定不是,谢家镖局的暗青子不是那玩意,我知道。” 马二炮确实敢肯定那小子不是谢家镖局的,谢家镖局没这号人,作为运河南北有名的马子头,马二炮可不是那种憨大胆,也不是那种愣头青,台儿庄城有他的眼线,可以这么说,台儿庄城谁家有钱,谁家没钱,他一清二楚,当然,谁家有势力,谁家跟军警有关系,他也摸得一清二楚,作为台儿庄有名气的几大家族,马二炮更是摸得透透的,那小子不是谢家镖局的,他敢打包票。 “暗青子?什么暗青子?” 二当家的刘发财惊叫道,他还没来及猜测这大当家的双眼是咋瞎的呢,只是被他双眼瞎了的事实给惊到了,看着大当家的凄惨的样子,他的心就觉得凉飕飕的,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他知道自己比大当家的本领还差了一骨节,真的是兔死狐悲,心有戚戚。 “大洋。” “大洋?” 二当家的刘发财又惊叫道,没一会的功夫他连着惊叫了好几回,江湖上使用暗青子的人多如牛毛,他一个马子也用暗青子,就是藏在腰里的匕首,可大洋当暗青子,他还第一次听说。大洋也能当暗青子,说出去谁信,那么,只有一股可能,就是人家顺手拿的,可以这么说,拿到什么用什么,不管什么,在人家的手里都能当武器用,当暗青子用,哪怕吃饭时的筷子。 “大洋当暗青子,头一次听说。” 二当家的刘发财摇摇头,只觉得口干舌燥,那要是拿的是刀,或者枪,大当家的岂不是没命了,大洋都能打瞎他的双眼,用刀的话弄死他不跟玩一样?这太他妈的吓人了,简直闻所未闻,听都没听到过,只怕说出去也没人相信。可是,事实是大当家的双眼确实瞎了。 “以后你遇到这人也小心点,那小子出手太快,比我出枪都快,说实话我马二炮活了四十多年,还真的没遇到过这么厉害的对手,说实话,到现在我都不大相信。” 马二炮心有余悸地说道,下意识地低了一下头,到现在他都没明白,一块大洋咋在那小子的手里使出了一般暗青子都达不到的威力。这还是人么,简直就是神,问题确实是人,他眼睛没瞎之前看得清清楚楚,就是个半大小子,瘦高瘦高的半大小子。 “你去哪里养伤定了么?” “定了,去西边的山里,一个亲戚那。” “可靠不?” 二当家的刘发财问道,因为他知道他们在民间的名声,多少被他们绑票的仇家恨不得喝他们的血,扒他们的皮,抽他们的筋,他们人多,那些人不敢拿他们怎么样,可是一旦落单,尤其大当家的这样,要是被人知道了,肯定不会放过这报复的机会,就凭他,眼睛没瞎之前谁也不惧,眼睛瞎了谁也不惧他,单枪匹马一个人,而且瞎了双眼,只要脑子没坏就能想象出,这往后的日子不好过啊。 “可靠,绝对可靠。” 马二炮没说,根本没那么一个亲戚,他要去的是他一个老弟兄家,也是跟他干过马子的,因为伤了一条腿,就回了老家置了十几亩地过起了小日子,因为山里,倒也没人打搅,真的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马二炮倒是很在意那个瘸了腿的兄弟,时不时的接济他,可以这么说,这世上,那是除了凤莲,他马二炮唯一能相信的人。 “你这一走,咱山寨里咋办,弟兄们舍不得你啊。” 马二炮凄然一笑,然后说道:“我这个样子还能当大当家的么?肯定不能了,唉,想我马二炮英雄一世,最后落个这样的下场,唉,不说了,我走后还请二当家的把这摊子撑起来,也不枉咱兄弟们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你也知道,有这山寨还有咱兄弟的一席之地,要是没了山寨,兄弟们的性命都不保啊。” 二当家的刘发财上前抱住了马二炮,哽咽着说道:“大哥,你别走,在这里你就是大哥,你眼睛看不见了,但是兄弟们服你,啥也不用你干,你只需要坐镇就行,我怕大当家的离开山寨——” 马二炮拍拍二当家的刘发财的后背说道:“二弟,我都这样了,在山寨里也是废物一个,我就不拖累弟兄们了,兄弟一场,好聚好散,这山寨就交给你了,好了,别的不多说了,后会有期。” 二当家的刘发财把马二炮送到山寨寨门,对着马二炮一抱拳道:“大哥,恕不远送了,您慢走,有啥事让人捎话,无论什么时候,你都是我大哥,都是这山寨的大当家的。” 马二炮挥挥手,被搀扶着上了马,然后一抱拳,说了句:“二弟保重。” 看着马二炮消失在夜色里,二当家的刘发财冷冷一笑。 马二炮又给了二成十块大洋,让二成往西走,去哪,没说。 二成没见过这么多钱,接钱的手都发抖,这钱来得也太快了,简直就像捡。知道这人是大马子,二成却不害怕,至近的亲戚都知道凤莲找的这个头不是寻常人,但是谁敢吱声,那可是杀人不眨眼的马子头,犯不上找别扭。二成不笨,不然也不会被凤莲叫来送人。苦是苦点,但有钱赚,二成不光不觉得苦,相反还觉得很满足,一个夜里挣这么多大洋,这好事哪里找去,打着灯笼都难找。所以,马二炮一说向西走,二成连问都不问,他想的是只要把这他叫姐夫的人送到就行。 向西行了有三里地,后边传来马蹄声,这让坐在马上的马二炮顿时警觉起来,这可不是好事,江湖经验丰富的他当即让二成把他扶下马,俩人找了个土沟躲了起来,若是平时,马二炮一点都不怕,别说来的有三匹马,就是五匹他也不怕,问题是双眼都瞎了,等同于个废人,马二炮不敢硬杠。 马二炮眼瞎了,心却不瞎,他敢肯定,后边追过来的这伙人是奔着自己来的,警察不可能,别的马子也不可能,这整个黄山套就自己这一伙马子,只是他吃不准,是好是孬。 马二炮虽说心狠手辣,为人歹毒,但是自信还有几个心腹,这追上来的人到底是心腹还是二当家的人,马二炮不敢胡乱猜测,所以,就握紧了手中的枪,支着耳朵听,他已经打定主意,若真的是对自己不利,他就先开枪,打死一个够本,打死两赚一个,总之,不能让他们小看了。 那伙人过去了,马蹄声渐渐远去,可是马二炮却很犯难,唯恐那伙人杀个回马枪,犹豫了一下,他俯下身子,把脸贴在地上,听了一小会,然后紧皱眉头站起来,让二成扶他上马。 二成哪懂得这些道道啊,马二炮让他干嘛他就干嘛,反正给的钱不少,看到马二炮谨慎的样子,二成也不由地紧张,这三更半夜的,咋有了做贼的感觉。 二成不懂江湖险恶,马二炮却明白的很,别看当大当家的时候风光八面,说穿了有人有枪,问题现在不是了,眼瞎了不说,也没人了,就这一个花钱雇的二成,一点用都不挡,甚至有可能没摸过枪,这样的人别说帮手了,不赘趟子都不孬,至于过去的人是敌是友,暂且不去管他,先躲开了再说,江湖险恶,谁知道谁是好人谁是坏人,小心点没过火的,小心使得万年船,不然的话早就坟头的草多高了。 马二炮没猜错,追过来的人就是二当家的刘发财的人,二当家的当然也有心腹,二当家的不便出面,也不好出面,所以只能心腹出面。二当家的把马二炮送出寨门的时候暗暗发狠,他不甘心那么多的金银财宝落到一个瞎子手中,马二炮没瞎之前是 大当家的,瞎了双眼就不是了,他不配拥有那么多财富。 二当家的刘发财叫来几个心腹,如此这般交代了一番,明着是保护瞎了双眼的大当家的,实质是把带走的金银财宝抢回来,至于瞎了双眼的马二炮,一个废人,也没有活着的必要。 得了原先的二当家的,如今的大当家的刘发财的命令,这个叫常保的带着四个人就出发了,这深更半夜的,常保有把握拿回属于山寨的金银财宝。二当家的当然不能说财宝是他的,一旦那样的话会不服众,但是一旦说是山寨的,那意思人人都有份,就不会有二话了。 常保一路追来,都追出山口了,还没见到人影,在亮亮的雪夜里,常保停了一会,然后打马回转,一个不能骑马的瞎子,肯定不会跑这么远,为什么没追到,要么是追岔道了,要么对方听到动静躲起来了,常保更倾向于第二种,虽说瞎了双眼,但是常保一点都没小看瞎了双眼的马二炮,马二炮什么本事,身为下属的他们门清,若不是知道马二炮瞎了双眼,他们连追都不敢追,没那个胆,可现在不一样了,瞎了双眼的马二炮就是再厉害,又能厉害到哪里去。 常保几个人又折返回来,唯恐放跑马二炮,常保把人分作两路,此时的马二炮在常保眼中已经是个废物了,瞎了双眼的人就是再会打枪又有什么值得害怕的,所以常保跟几个人鼓劲,他说:“大当家的说了,追回咱们兄弟的东西,额外多分给咱一成。” 没有人不喜欢钱的,这几个二当家的心腹也不例外,常保这样一鼓动,就没有人再心存忌惮了,你马二炮没瞎之前我们怕你,现在再怕你那不是瞎扯淡么。于是,五个人分成两路,一路向北,一路向南。 第317章 自家兄弟 常保三人向北。 既然没追上马二炮,常保觉得马二炮向北的面大,因为稍微动点脑子就能知道,向北一直走就能到运河,运河通南北,那不是想去哪就去哪,只要有钱,到哪里都不愁,我要是马二炮我也这样办,这是常保选择向北追的理由。 而南边是山,过了山才是一马平川的田野和村子,而深更半夜的,山路肯定不好走。 山下边不远是个村子,马二炮没打算留宿,就自己这个样子,要是被仇家发现了,肯定是死路一条,身揣金银财宝的马二炮当然不想死,一想到他的肉蛋儿子他就浑身是劲,哪怕现在瞎了双眼他也觉得前途光明。马二炮此刻最怕的倒不是那些不知道他底细的仇家,反倒是身后的追兵,他敢肯定,这帮人是奔着自己来的,原因不外乎身上的银钱。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二当家的刘发财也不能免俗。 马二炮刚到村头,后边的马蹄声骤然响起,马二炮暗叫一声不好,再想跑哪里还来得及。 “二成,快跑。” 马二炮从马上滚下来,虽然眼睛瞎了,可多年练就的功力一点没丢,否则他也撑不到现在。 二成当场愣了,他搞不明白这个他喊姐夫的马子头咋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一路上马二炮温和的很,因为凤莲,他对这个远房小舅子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想着自己以后跟凤莲娘俩在一起过日子,马二炮收敛气以前的戾气,很是家常的跟二成聊这聊那,弄得二成有好一会没明白,这马上的人是不是传说中杀人不眨眼的马二炮。 马二炮的威名运河南北传遍了,当然,他都是以恶魔的面孔出现,因为传颂他的都是他的仇家,一被传成了二,再经过别人口舌的加工,就变成了三,变成了四,于是,一个杀人不眨眼,喜欢吃活孩子的马子头就矗立在运河两岸的百姓的心中了。 马二炮急了,虽然看不见,但大体感觉不差,于是就伸手给了二成一下子,倒是巧的很,这手打在了二成的腿上。马二炮快速地从兜里掏出一把钱,金条大洋都有,拽着二成的裤腿子给了二成,然后说:“往村里跑,这钱给你凤莲姐,你告诉她,我要是回去就回去,回不去就别等了,只要把稀罕养大就好。” 二成这下子明白了,这马二炮等同于托孤了,于是把钱掖到怀里就跑,快得像受惊的兔子。他知道,跑得慢了小命就得交代在这了。 常保看到路正中的一匹马,那马倒老实的很,不声不响,像是在等他们三个。常保没有因为马二炮眼瞎了就很大意,大当家的本事毕竟摆在那里,这几年跟着他混世,本领学多学少先不说,大当家的那份谨慎倒是都学到了。 小心驶得万年船,这是马二炮经常挂在嘴边的话。 马二炮没有料到,这话竟然被用在了自己的身上。 “啪。” 一声枪响,把常保三个吓了一大跳,然后本能地就趴在地上了。这也是马二炮传授的保命的绝招,一个是跑,一个是躲,跑,怎么跑,躲,怎么躲,都手把手的教,全是多年积累的干货。常保三人没有料到,大当家的会先开枪,而且是在瞎了双眼的情况下,这要是没瞎的话,常保可是不敢跟过来。可饶是如此,三个人也是怕的要命,这怕是骨子里带的,第一眼见到大当家的时候落下的。 马二炮开了一枪,明知道打不中人也得开,要是能吓跑最好,吓不跑就完蛋。 因为眼瞎,马二炮这一枪就打了空,要是不瞎的情况下,他还真的不惧这三个人。眼瞎了,虽然没打到人,但是大体方向也不差,几乎都要打到人了。 常保三个伏在地上,这时候也不在乎地上凉不凉了,保命要紧,子弹可不认人。钱是好东西,可你得有命花,没命花的钱不是钱,是纸,是空。 就那么趴了一会,常保的胆子就慢慢大了,大当家的枪法他们可是见识过,如今一个没打中,那只能说明他真瞎了,一个瞎子,要是再能打中就神了。一念至此,常保就爬了起来,然后一挥手,示意另外两个靠过去。靠过去是靠过去了,不过都把手中的长枪端起来了,目标当然是原先的大当家的马二炮。 “是刘发财让你们来的吧?” 刘发财是二当家的名字。 马二炮能想到的人只有二当家的刘发财,也只能是刘发财,别人不知道他眼瞎,更何况又是大冷天的深更半夜。伏在雪地上的马二炮脑子一转就明白了,这刘发财是看上自己的钱财了,不然没别的原因,一个瞎子,又把大当家的位子让给他了,按理他该感激不尽,如今派人追了过来,只能是图财了,干马子图的不就是这玩意么,反正是抢,抢谁的不是抢。 常保也不藏着掖着了,没法藏着掖着了,人家都猜出来了,再藏着掖着没必要了,于是就慢慢站了起来,既然马二炮已经挑明了,再藏着掖着就没意思了,也会被那俩小子看轻,大当家的眼都瞎了,再害怕就没道理了。 “大当家的,我们来是想送送大当家的,没别的意思。” 常保说道,其实连他自己都不相信,这话骗鬼还行,骗一个老匪,鬼才相信。 马二炮哼了一声,这话骗小孩呢,他呵呵笑着说道:“噢,是常保兄弟啊,好啊,感谢你们还送我马二炮一程,好了,弟兄们的情谊我领了,回吧,后会有期。” 常保来的目的可都是说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哪能轻易地就被马二炮给打发了呢,再不济也得把钱拿到手,至于留不留他的一条性命,那还在两可之间。常保倒没想要马二炮的命,毕竟这马二炮是他们的大当家的,对大当家的下手,他不好意思,但是听话口,二当家的有那意思,但是没明说。 “真的,你可不能亏了兄弟们的好心,我们仨就是要送一送大当家的,没别的意思,听说大当家的招子不亮了,兄弟们很难过,怕你路上有个闪失。” 常保说起假话来脸都不带红的,自从落草以来,他一直跟的二当家的,对大当家的除了敬就是怕,如今大当家的瞎了,常保就没那么怕了,尤其作为三个人的头头,他更不能怕,他不相信凭他三个好人干不过一个瞎子。 “那这样我得谢谢兄弟们了,这深更半夜的,真的不好意思。” 马二炮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同时手中的枪慢慢地抬了起来,方向对着声音的来向。 马二炮知道,凭三两句话是没法打发了常保他们了,那么,只有一条道,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没得选。 马二炮握紧枪把的时候就觉得有些悲哀,他马二炮一世英雄,没死在仇家手下,反倒要被自己人杀死,虽说自打干马子起就知道会有这个结果,可这结果一旦来临,他还是不由地不甘心,就一个感觉:窝囊。 李满慢慢靠近了马二炮,他觉得常保废话太多,对付一个瞎子还这么小心,有必要么。 马二炮毕竟不是天生的瞎子,耳朵没那么灵敏,等到一个人偎过来,枪口顶到他的胸口时,他顿时愣住了,但是也就是一刹那的功夫,毕竟作为经年的老匪,马二炮立马镇定了,他故作害怕的样子道:“别开枪,我把钱都给你们。” 李满垂下枪口,心下却暗暗欢喜,这马二炮并不是不怕死么,枪口擩胸口上就怂了,也好,只要他乖乖地把钱交出来,也不是不能留他一命,毕竟是个瞎子了,还不是大当家的了,留他一命也未尝不可,好歹也是兄弟一场,哪怕大当家的没把他们当兄弟待。 可是李满显然大意了,等他看到马二炮拿出的不是想象中的钱财时,已经晚了,晚得干净的,就见一道寒光闪过,李满的脖子一凉,然后一股血喷洒而出。 李满到死都不知道,一个瞎子的身手竟然还这么好,还能让他一刀毙命。 可惜,晚了。 李满捂着脖子,双手的血热乎乎的,他瞪着惊恐的双眼,一脸的不可思议,然后,慢慢地倒下了。 常保愣了,然后才明白过来,他端起枪对着马二炮就是一枪。 在常保开枪的同时,马二炮也开枪了,俩人几乎同时开枪,可是,一个双眼锃亮,一个双目失明,其结果可想而知。饶是如此,马二炮的一枪也是擦着常保的耳边飞过,带起的风竟然让常保有一种走夜路招鬼的惊悚。 常保一枪打在了马二炮的肚子上,当场把马二炮打得一个屁股墩拍坐在地上。这一枪没有立马要了马二炮的命,马二炮都坐在地上了,手中的枪还是没停,竟然在这样的情况下打光了匣子里的子弹。 老匪的经验就是经验,拿命换来的,这是本能。 常保在马二炮开第二枪的时候就趴倒了,可一边的同伙,叫德旺的就没那么幸运了,竟然好巧不巧地挨了一枪,这一枪打在他的膝盖上,让他当即跪倒在地。 常保没敢贸然起身,这马二炮的本领他是真正见识了,在双眼瞎了的情况下竟然能让他们三个人一死一伤,这要是双眼全呼的,那还了得。 马二炮捂着汩汩冒血的肚子,摸索着扯下缠在腰间的绑带,这么多年,他随身携带的就这几样,枪就不用说了,除了管枪伤的药就是绑带了。可是,没等他把绑带缠到伤口上,他的额头触到一个冰凉的玩意,凭感觉,那是枪管。 “大当家的,你可别怨兄弟不讲情面,要怨你就怨二当家的吧。” “常保,算你狠,来吧,怕死就不是人养的。” 马二炮知道自己必死无疑,挨了一枪之后反倒坦然了,只是这结果有点难以接受,因为没死在仇家手里,也没死在官军的手里,却死在自己手下的手里。 “大当家的,对不住了。” 说着,常保当胸给了马二炮一枪。 常保还是怕,别看马二炮已经成了废人,但常保就是没缘由的怕,他怕再耽搁下去,自己玩不过马二炮,夜长梦多。 马二炮往后一仰,直挺挺地躺下了,手中还拿着一截绑带。 常保从马二炮怀中搜出不少好东西,到最后连他手中的盒子枪也给拿过来插到腰上。 “咋样了德旺?” 常保关切地问道,还弓下身子要把德旺扶起来。 德旺哎呦哎呦叫着,拄着枪也没能站起来,这近距离的一枪把他的膝盖骨给打碎了。 ”我扶你上马,回去再说。” 常保使劲去拉德旺,不想德旺疼得站不起来,不拉叫的还没那么响,一拉反倒疼得鬼哭狼嚎一般。 “你把枪背着,我来背你。” 常保说着,帮着德旺把长枪背到背上。 德旺一边骂一边扶着常保的肩膀,骂倒不是骂马二炮,而是骂自己倒霉,竟然被瞎子一枪蒙上,其实想想也是,马二炮可是胡乱开的枪,没打中常保,却把他给打中了,而且打得是极其重要的膝盖,要是打在胳膊上还好点,打在腿上怎么上马。 “你等着,我去牵马。” 德旺不等也得等,此刻的他一步都不能走,一动就疼得钻心。 德旺没等来马,却等来一杆枪。 德旺看到胸口上顶了一把枪,他顺着枪管看过去,他看到两只手,两只手成开枪的姿势,一只握着枪身,一只放在扳机处。再然后,他看到的是常保,常保的脸看不清楚,但是德旺就觉得冷,他不由地打了寒战。 “常保,你要干什么?” 德旺挤出这句话,这话像是从牙缝间挤出来的,所以听起来很瘆人。 “德旺兄弟,要怨就怨你倒霉,你活着也是个废人了,这辈子就这样了,到那边享福去吧。” 常保一枪就把德旺打倒了。 德旺直挺挺地倒下了,像一截木头。 常保收了李满的枪,又把德旺的枪也收着了,然后翻身上马,看着雪地里三个人的尸首,常保冷冷一笑,然后对着东边山寨的方向说道:“二当家的,对不住了,我走了。” 第318章 谋划得当 意外得知孙柏涛的消息,李志坚高兴地拍着小安的肩膀道:“我忙活了半天还不如你呢。” 小安笑道:“有句话怎么说来,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说的就是我这样的,没办法,谁让咱运气好呢。” 接着小安又把跟孙东涤谋划好的事说了,李志坚听了直摇头,因为他们三个人的力量太过薄弱,要知道马二炮那帮马子可有上百之众,而且这帮马子以凶狠着称,三个人,无异于蚂蚁撼树,力量太过悬殊。 李志坚给出的建议就是借助张金湖张老爷子的力量对付马二炮的马子队。虽然马二炮已经被小安打瞎了双眼,可毕竟还有二当家的坐镇,据说那也是一个比马二炮不遑多让的厉害人物,甚至有过之无不及。只不过李志坚吃不准,张老爷子会不会掺和这件事。 李志坚其实是怕,怕小安有个意外,也怕以前的孙柏涛,现在的孙东涤有个意外,这可都是党的中坚力量,要真的折在一帮马子的手里,那真的是莫大的损失,他到哪里喊皇天都没用了,妥善的办法就是借助张老爷子的力量,一举灭了那帮盘踞在黄山套的马子队,为运河两岸的百姓争得一个太平。 小安倒不怕,但是他也知道,这帮马子是一帮虎狼之师,军队都搞不动,老爸的担心并不是多余,因为那帮马子都是使枪的好手,而枪弹又不长眼,稳妥之际就是听从爸爸的建议,谋定而后动,方能百战百胜。 第二日一早,李志坚就赶到张金湖张老爷子的家,在管家周乾的带领下找到正在喝辣汤的张金湖。李志坚没想到,还没等他把来意说完,张老爷子就把碗一推,让周乾招呼人。 原来张家跟黄山套的马子还真的不对付,年前就被马子抢了一船的货,至于前些年结下的怨仇不下五起,张家干不掉马子,马子也吃不下张家,就这样形成了鼎足之势,但是仇怨越积越深,以至于张老爷子曾经发誓要灭了这伙马子,如今有这么一个绝佳的机会,张老爷子当然不愿意放过,正是瞌睡了来个枕头,新的一年,他不介意见红,开门红更好。 ”贤侄好气魄,一看就是干大事的人,没问题,今天咱就扫了他,这帮家伙,整天给蝇子样,烦人的很。” “有您老支持,那还不是铁板钉钉的事。” 李志坚恭维道,不过他也是打心眼里佩服,这老爷子都七十了,气势一点不减当年,而且杀伐决断干脆利落,眉头都不皱一下。 可是当李志坚把跟小安商定的计划说给老爷子时,老爷子顿时愣了一下,然后摇摇头,又伸出大拇指冲李志坚晃了晃道:“爷们,还是你厉害,不服不行。” 李志坚笑道:“您老就甭笑话我了,比起您来,我连半个手指头都不如,想当年,您可是咱——” 张老爷子打断李志坚的话:“行啦爷们,你就别给我戴高帽了,就凭你敢让小安去冒险,这点我就不如你,我说真的,你可想好了?” 小安插话道:“张爷爷,您可别说我爸了,这都是我的主意。” 张老爷子一怔,随即哈哈大笑,然后说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老头子我老了,管,管,爷们,不服不行。” 小安道:“这样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他们肯定不会在乎我一个半大小子,这就是兵家所说的出其不意,擒贼先前往,弄住他们的头头就好办了。” 张老爷子不由地伸出大拇指,内心里确实感慨万千,这进士哥的命也忒好了吧,三个儿子个个不凡,这个孙子更是堪当大任,小小的年纪就如此的逆天,将来的成就必定不可估量。 周乾召集了三十余口人,人手一杆快枪,子弹更是满满登登,然后齐聚在张家的院子当中,等着东家训话。 张老爷子气势很足,往那一站不怒自威,他挨个扫视了家丁一遍,然后沉声说道:“马二炮欺负咱们不是一天两天了,就说年前吧,抢了咱一船货,还杀了咱俩伙计,大伙说咋办?” 众人齐声说道:“灭了他,灭了他。” 张金湖微微一笑,满脸欣慰地捻着银白的胡须说道:“好,灭了他就灭了他,以前之所以没下死手,以为他们会收敛些,这样看不行了,你退一步他进一步,欺人太甚,别的我不多说,保护好自己,凡是杀掉一个马子,赏大洋一百,回来结现钱。” 众人一阵欢呼,一个马子一百大洋,足够买几亩田地的,这奖励可不少。 李志坚凑近张金湖问道:“老爷子,要不要跟镇长打个招呼,再让他们出几个人。” 张金湖手摆得像荷叶,他苦笑着说道:“爷们,不是我看不起他,你看看镇公所那帮人,哪个成个?全都是酒囊饭袋,指望他们,你还不如指望猪会爬树,他们不去还好,去了反倒添乱,干活不行,抢功第一名,还是算了吧,这大过年的,指望他们黄瓜菜都凉了,还是自己爬山拾柴火。” 小安根本没打算硬拼,占据地利优势的马子相比张家的家丁,那优势不是一星半点,更何况他们的人马又多,又都是亡命之徒,除非傻子才那样干。 此时的小安不知道马二炮已经命丧荒野,他能想象的借口就是装作凤莲的家人,来给马二炮拿一些寻常的用物,他觉得,就凭他一个半大小子,马子肯定不会把他怎么样,而这正是他的机会,谁会想到一个半大小子是他们的索命小鬼呢,当初马二炮也不相信啊。 李志坚对于小安的计划一百个放心,可孙东涤却不愿意,非得要跟着小安一起,虽然见识小安的身手,可孙东涤觉得老同学李志坚太过余托大,甭管小安如何的厉害,毕竟一个人,跟昨晚面对马二炮不同,这可是马子窝,上百号人的马子窝,孙东涤不敢让小安冒险。 其实,所有人都不知道,马二炮的马子队并没有传说中的上百号人,而是一半,五十几个号,上百号人都是吹出来的,目的么,不言自明。 “孙叔叔,你别跟我爸争了,就按照我说的办吧,到时候以枪声为号,听到枪声你们就冲,遇到还手的就开枪,格杀勿论。” 孙东涤还能说什么,他无奈地用手指点着李志坚,意思我说你什么好呢,这么大的事,这么危险的事,你竟然放手让一个孩子打头阵,世上有你这么当爹的么。 李志坚坚信不疑,这帮所谓的马子队,在马子头马二炮被小安打瞎双眼之后,就是一帮乌合之众,马二炮没有瞎之前还有战斗力,瞎了就两样了,说不定正在闹内讧呢,中国人历来如此,最擅长的就是窝里斗,正是外战不行,内战第一名。 马二炮死没死,二当家的还真不知道,派出去五个人,却回来俩个,这让他纳闷的一夜没睡。单纳闷还不至于,问题是郁闷的不撑,常保,李满,德旺,都是他带出来的人,这三个人一个没回来,是生是死也不知道,照这速度算,人都追到徐州了,他不相信马二炮会往徐州去。 头天夜里,躲在一垛麦秸垛后的二成亲眼目睹了姐夫马二炮怎么杀人,又亲眼目睹了马二炮怎么被杀的。二成看得浑身发冷,缩成一团,短短的一会的功夫,竟然响了好几枪,死了三个大活人。 二成不知道过了多会,反正那时候夜静得要命,他都能听出自己咚咚咚的心跳声。确信周遭无人后,二成小心翼翼接近马二炮。这一刻,二成很是吃惊于自己的大胆。看着夜色里的三具尸体,二成一点都不害怕了,多年以后,二成给人津津乐道的就是自个当晚的壮举。 二成把马二炮还没凉透的身子抱上了马背,像口袋一样搭在了马背上。至于那两个人,二成给拉到了沟里,抱了几捆秫秸给盖上了,怕野狗给吃了。 二成这样说的,确实也是这样做的。然后,二成牵着马,连夜赶回了台儿庄。二成说,都说马二炮心狠手辣,可对他二成还不错,一来一回五十里地,就给了他十五块大洋,就凭这十五块大洋,马二的尸首得以回了台儿庄,否则凭他积下的仇怨,肯定得不了好。 二成把马二炮的尸首带回了台儿庄,至于凤莲怎么对待她不是男人的男人,二成就不管了,他困得像狗屎,连怎么回家的都不知道。其实,他确实不知道,这困是真的,吓也是真的。深更半夜带个死尸回台儿庄,你就是胆子再大也得心虚,有人说夜里子时死的人最有可能变成厉鬼。 二当家的没等到常保三个人回来,不放心的他又让人顺着常保北去的路寻了一遍,结果还是一无所获。二当家的刘发财没往好琢磨,他觉得可能是常保跟着马二炮跑了,就凭马二炮腰里那些钱,还真的能拐跑那三人。 二当家的郁闷的很,一大早就让人炒菜喝酒,一碟干鱼,四个咸鸭蛋,摆在二当家的桌上的时候,他决定晚上干一炮大的去,据他所知,台儿庄的张老爷子七十大寿,收了不少好东西。 原本二当家的刘发财没那个胆,谁不知道张老爷子的势力,可问题是年轻明明抢了他一船货,还杀了他两个胆敢反抗的伙计,可这老头竟然没反应,所以,张金湖张老爷子给马二炮他们的影响就是这老头老了,没火性了。 年前在运河上,马二炮带着人搞了张老爷子一船的货,还杀了他一个伙计,这让二当家的很是生气,因为这一船货竟是一半大米一半的青砖。大米还行,能吃,能换钱,青砖有屌用,不能吃不能喝的。 二当家的刘发财喝着喝着就后悔了,昨晚上哪该妇人之见放了大当家的马二炮啊,反正眼馋他那些财宝,还假惺惺地送他走,出了寨门就该抢下来的,瞎了双眼的大当家的已经不是当初的大当家的了,是个废人,自己干嘛要仁义那个虚名啊,真是吊死鬼搽粉——死要面子。这倒好,不单没追回来那些财宝,还搭了三个人。三个人也就算了,问题还搭了三匹马,三杆枪。 酒喝到二八沟,二当家的刘发财当即让人把昨晚回来的大用和孙三喊来,当着好几个人的面问他俩:“你俩往北找到哪?” 其实大用和孙三找到那个叫黄庄的庄子就回去了,天忒冷,大用和孙三找了个背风的地方烤了好一会的火,然后俩人统一好口径,问起来就说追到运河边也没看到半个人影。如今二当家的,也就是现在的大当家的问起,俩人当然还是那样说,说完了,大用还不忘跟二当家的上眼药,他凑近了二当家的刘发财说道:“我觉得他们是不是分了钱跑了?” 这可能不是没有,就凭马二炮腰里的那些钱,到山下买宅子置地,妥妥的财东家,马二炮为了保命,很可能拉拢人,而那三个家伙,哪一个不是见钱眼开的主,更何况马二炮之前就是他们的大当家的。 刘发财名字起得不孬,可活到三十三也没发财,反倒落草为寇成了黄山套的二当家的。要说钱,刘发财也积攒了一些,他也有个财东的梦,他打算在四十岁之前,攒够理想的数字后就下山,找一个远一点的地方,买房子置地,好好地当一个财东家,家里有使唤的,不愁吃不愁喝的。 刘发财喝得晕晕乎乎,突然有人来报,说大当家的的家人来了,来拿大当家的的日常物件。刘发财醉眼迷离,看着来人愣了一下,才想起说的大当家的是曾经的大当家的马二炮,而不是刚刚当上的大当家的刘发财。 一听说来人是个半大小子,刘发财当即让人带进来,他正要借机打探一下马二炮的去向呢。我放了你一马,你他妈的把我的人给拐跑三个,这也忒不江湖了吧。 来人被带到大当家的刘发财跟前,看着眼前这个眉清目秀的半大小子,刘发财乜着眼问道:“小子,你是马二炮的什么人?” 第319章 恩威并用 半大小子说邻居,马二炮让过来拿一些寻常用的物件,昨晚走得匆忙,没来及带。 事能对上,马二炮确实没带什么东西,这个刘发财亲眼看见的,于是他就问:“大当家的还好?” 刘发财当然想从这小子的口中得到马二炮的确切消息,常保三人未回,可把刘发财那么死了,是死是活给个准信啊,像现在不知死活真的是太闷人了,同时,刘发财还想知道,这马二炮用 的什么手段,能把他刘发财的人给笼络了,竟然抛弃了他,而跟着马二炮走。 半大小子说还行。 “还行?” 刘发财笑了,这哪是眼睛不好啊,是瞎了好不,不过一想跟这半大小子废什么话,就让人带着这小子下去,一点破烂东西,刘发财还看不上眼,唯一能看上的就是马二炮那件皮袍子,可是因为马二炮瞎了双眼,他感觉晦气,拿起来又给扔床上了。 扔床上了还不解气,又吐了两口唾沫才算解恨。 此时,刘发财突然来了主意,那就是让人去常保家看看,看看常保回了没有,若是没回,那是铁定跟马二炮走了,那样的话,刘发财绝不能饶了常保的家人,背叛我刘发财的后果就是这个下场,管你七大姑八大姨,谁都不行。常保是刘发财的二世老表,刘发财带上的道,想当然的认为常保是他的人。 刘发财千算万算,就是没有算到常保杀了马二炮和同伙德旺之后跑了,此刻的常保已经进了徐州城,找了一家大车店正呼呼大睡呢。 常保跟着刘发财混,可是他眼馋正常人的 生活,尤其是那些大户人家,他跟着马二炮刘发财劫过不少大户人家,看到人家的高门大厦,看到人家的吃穿用度,他不由地眼馋,什么叫生活,这他妈的才叫生活,他们过的哪叫生活啊,纯粹就是活着,牲口一样的活着,由此,他也窥探到了为什么马二炮刘发财心狠手辣的原因,是因为他们仇视财东家的生活,既然得不到,那就毁了他,而不是想着努力过上那样的生活。 常保一直在留意这样的机会,他知道常在河边走,没有不湿鞋的,这样跟着马二炮刘发财混下气,其结果很可能就是哪天被人抓了,或者被流弹打死,自从加入马二炮的马子队以来,他亲眼见过好几个同伙,头晚上还好好的,一起喝酒吃肉赌博,第二天就变成一具尸体了,这样的结局常保不希望,人活一世,就这样死了太亏了,所以,常保一直在寻找机会,一个可以脱离眼前生活的机会。 常保做梦都笑醒了,他不知道刘发财知道他的消息后会气成什么样子。论起来,刘发财不如马二炮,虽然刘发财跟常保沾亲带故,常保看不起刘发财,哪怕跟他有亲戚关系,比起大当家的马二炮,刘发财差的不是一星半点,除了心狠手辣之外,刘发财半点比不上马二炮,这是常保得来的结论。 半大小子走后,李发财想想觉得不对劲,就摇摇晃晃跟着去了大当家的马二炮的屋子。他有点纳闷,这马二炮都这样了,怎么还惦记这点破乞烂蛋,有钱什么不能买。 半大小子当然是小安。 当小安缩着身子抖抖索索地往寨门走过来的时候,看守寨门的俩马子正在聊大当家的马二炮,看到一个半大小子,他们毫不为意,因为总有拾柴的从门前过,可是当半大小子越来越近时,其中一个端起枪,问干嘛的,一听说给大当家的马二炮拿东西的,俩人丝毫没有怀疑,留下一个看门,一个带着小安就往寨子里去。 小安看到为首的一个正在喝酒,屋里好几个马子,小安没有立即动手,别看这帮马子都吊儿郎当的,可都是用枪的好手,这么小的地方,真的动起手来,谁敢说会不会有流弹。功夫再高也怕菜刀,更何况比菜刀还厉害的枪弹。小心驶得万年船,千万不能小看任何一个对手,否则,后悔的只能是自己。 小安装作收拾马二炮的东西,眼睛却留意门口的动静,跟随的马子俩人,一个站在门口,一个跟了进来,很随意地翻着,看样子心里已经不把马二炮当回事了。也得亏马二炮瞎了双眼,不当大当家的了,马二炮还是大当家的时候,没有人敢随便进他的屋子,二当家的进去也得禀报一声。 “呦,还有大洋呢。” 小安故意惊叫一声,随即丢下两块大洋,目的是引诱门口的马子上当。 跟在一旁的马子立马凑了过来,问道:“哪了?哪了?” 站在门口的马子听说有大洋,立马窜了过来,这大当家的马二炮是大当家的时候他们不敢进这间屋,这如今大当家的不在了,眼又瞎了,谁还在乎这个呢,这年月谁跟钱有仇,这小子不就是个半大小子么,拿马二炮的衣物没问题,要是拿钱走,门都没有,这是山寨的财物,理应归山寨。 小安要的就是这个机会,趁俩人伸头乱瞅的功夫,小安运足力气,一掌砍在头前一人的脖颈上,然后没等第二个发出声,也如法炮制,又是一掌把另外一个马子砍倒在地。这两掌,小安用足了力气,所以俩马子连哼都没哼一声就见了阎王,既然要剿灭这山寨的马子,早灭掉一个是一个,这伙人,没有值得同情的,马二炮那么残忍,这伙人也不差,都该死。 刘发财晕晕乎乎地迈进了大当家的马二炮住的屋子,当他看到地上躺着的俩人时,他立马吓醒了,伸手就要摸枪,可是他没等他的手放到腰上,他的额头上抵上了一把枪,一把银亮的手枪。 刘发财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枪,他见过的手枪,无论是盒子炮还是花牌撸子,都是黑色的,像这样银亮的手枪他还是第一次见。有那么一瞬,他以为那枪就是个玩具,哪有银色的枪啊。可是,这抵在头上的冰凉的感觉又让他觉得这不是玩具,是真的手枪。 刘发财不敢冒险,虽然多数时候他表现得很爷们,不怕死。这时候的刘发财又晕乎了,这小子是谁,什么来历,不是给马二炮拿东西的么,咋玩这一套呢,地上这俩人是死是活呢,没听枪响,难道被打晕了?打闷杠子是他们的绝活,他没想到这小子也会。 这小子是谁,马二炮的亲戚,没听过有这么一号人啊,难道是来寻仇的么,发现了他派出去的人了,要么马二炮还活着,那么常保么,常保不在,那李满呢,德旺呢。一时间,刘发财的脑袋就乱了,跟一团麻绳一样乱。 “爷,爷们,有话好好说。” 刘发财结巴着说道,平时的他可不结巴,显然是吓得,凭心论,这点刘发财不如马二炮。 “谁跟你爷们,你也配。” 小安说着,扯下这人的枪掖到自己的腰里,面对杀人不眨眼的老匪,小安一点都不敢马虎,昨晚的孙叔叔就是前车之鉴,若不是遇到自己,这孙叔叔此刻肯定凉透透的了,所以,仁慈也得看对谁,对敌人就不能仁慈,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他可不想阴沟里翻船。 这小子谁啊,说话这么硬强。 刘发财眨巴着眼,一时不知道怎么接小安的话。 “知道我是谁么?” 小安问道,枪管点着刘发财的额头问道,这老匪苦瓜脸的样子,小安就忍不住想奚落对方。 刘发财苦着脸想了一会,这才摇摇头,这半大小子,他真的没见过。 “不,不知道啊。” “我是南京来的人,看到了么,这是什么?” 小安把枪上的字给刘发财看,这也是计划的一部分,有这枪,一般人都得被唬住,别人你可以不知道,蒋总司令你总得听说过吧,只要知道蒋总司令,这事就得按照他的路子来。 刘发财不识字,看了也是白看,可这小子让自己看,他不敢不看,看了不认识,等于白看,刘发财只好说不识字。 小安简直哭笑不得,原想拿这把枪吓唬一下这个马子头,可没想到这家伙不识字,不识字咋办,那也得告诉他,于是小安说道:“这是蒋总司令的字,蒋中正,知道吧。” 刘发财好像被人敲了一闷棍,蒋中正,那不是蒋总司令么,我一个马子头,值得你蒋总司令出手?刘发财不相信,不相信马二炮,或者自己,有那么大的面子,能惊动蒋总司令。问题是自己不识字,更要命的是这把枪不寻常,银色的,一看就是纯银打造,纯银打造的枪他还没见过,不光没见过,是连听说都没听说过。 “不相信?” 刘发财点点头,又摇摇头,不是不相信蒋总司令的手枪,而是不相信蒋总司令会派人来收拾他,他自信自己没那个分量,又不是当年抱犊崮的孙美尧爷几个,抢了一火车,都惊动外国人了。外国人那是随便招惹的么,所以,那是大事,惊动了朝廷,问题是自己,马二炮,充其量也就是这运河两岸有点恶名,能惊动蒋总司令,刘发财觉得不至于。 “你们的坏事干得太多了,蒋总司令让我来收拾你们。” 小安说道,绷着笑的感觉实在不爽,不过不爽也得忍着,既然拿出蒋总司令的名头,那就装得像一些。 “啊,不会吧。” 刘发财懵了,蒋总司令那么大的官,就跟皇上样,会惊动他?这一刻刘发财恨上了马二炮,肯定是马二炮的事,得罪了台儿庄的张金湖张老爷子,据说这张老爷子背景厚着呢,难不成是张老爷子告的状,所以南京派人来收拾他。只能是这样,年前马二炮就捋过张老爷子的胡须,抢了他一条船,还杀了他两个伙计,刘发财越想越觉得对,他妈的马二炮,怪不得把大当家的位子让得这么痛快,原来是憋着坏呢,你拉屎,让我擦屁股,我操,我刘发财对你这么仁义,你都瞎了我也没拿你怎么着,你可倒好,给我来这招。 “怎么不会,不过蒋总司令说了,你们要是表现的好的话,也不介意把你们收了,毕竟你们也是逼上梁山不是,谁生下来也不是天生的马子。” 刘发财又愣了,收了?收了什么意思,一个收了就是弄死他们,一个收了就是招安,像水泊梁山的英雄好汉那样,表现好,怎么个表现好法,他不明白。 “就你这笨蛋,咋当的大当家的啊。” 小安语气不屑地讥诮道,相比那个被自己打瞎双眼的马二炮,这家伙差得可不是一星半点。 “能给我个一官半职干干?” 刘发财的脑子终于开窍了,他能想到的就是这点,既然是招安,肯定得给个一官半职的,不然咋叫招安,想当年宋江不也是给了官职,造反的目的不就是那一套么。 “只要你听话,不是没这可能。” 小安笑着说道,手中的钱不停地转着,就像玩具一样,手法利落的很。 “我听话,我听话,我早就不想干这买卖了,整天提着脑袋干,敢问一下,能给个团长干干不?” 刘发财一副财迷心窍的表情,根本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张口就是团长,他不知道团长多大,反正在他的认知里,这团长就是很大很大的官。 小安冷笑了一下,就他这几十号人,别说团长了,连长也不够格,不过为了稳住他,小安点点头,然后说道:“差不多吧,不过得看你的表现,这团长也不是随便就给你的。” 刘发财语气颤抖着说道:“那让我干什么,我听你的吩咐就是了。” “召集你的人,都到院子集合,听我训话,不然的话你这团长不光当不成,我还会带兵来剿灭你,徐州来的大部队把这里围住了,我一声令下大炮就轰过来。” 刘发财点点头,他信了,虽然眼前的这个家伙年龄有点小,可就凭人家这枪他都信了,银子打造的枪,他还没见过,他抢的财东家不少,可用得起银子的手枪的,他还没见过一家。 第320章 妙计招安 多年之后,曾经跟着刘发财干过一段时间马子的王发营回忆起那天的经过,他坚信刘发财喝多了,不然也不会被一个半大小子忽悠了,不过,王发营很是敬佩那小子,他说就没遇到这么聪明胆大的小子,一看就不是一般人,说是人中龙凤一点都不为过。 小安攀着刘发财,也就是此时的山寨的大当家的肩膀到了山寨的大院子站定,然后替代刘发财吆喝。 “都过来,都过来,大当家的有话说。” 小安一嗓子就把人引来不少,一看到这个面生的小子跟大当家的扒脖搂腰的,众马子都乐了,这大当家的马二炮的亲戚咋跟先前的二当家的这么好,好的就像多年不见的老朋友一样,你看,还扒脖子搂腰的,二当家的一点都不生气。 二当家的刘发财敢生气么,人家是南京来的,带着尚方宝剑,就他一个小山窝窝的马子头,能被南京高看一眼,他都觉得祖坟冒青烟了,其实,到现在他都晕乎乎的,一方面确实是因为酒喝多的缘故,另一方面,被南京来人的许诺给砸晕了,当初当马子,纯粹就是为了讨个活路,哪想着光宗耀祖啊,可现在倒好,天上掉下来个大馅饼,一下子就砸到他刘发财的头上了,马二炮就没这个命。 刘发财不晕才怪。 “知道他是谁么?” 刘发财带着酒气问道,然后忍不住打了个嗝,喷出一嘴的酒气。 刘发财之所以喝了那么多,当然跟心情有关,大当家的瞎了,主动让了位子,这事值得庆贺庆贺,虽说这山寨是个马子窝,可手下毕竟五十几号人呢,也是一股不小的力量,一般人还真的哈着他,另外,常保遵照他的意思去了,马二炮揣走的那一笔钱刘发财想着就心疼,他不相信一个瞎子能护住这么多钱,常保回来后,他也算有钱人了。有这俩理由,当然得好好喝喝。 小安强忍着恶心,使劲搂了刘发财一下,示意他按照刚才的话说。 “知道他是谁不?蒋总司令派来的,怎么说呢,招安,对招安咱们来了。” 刘发财醉醺醺地说道,但是基本上把那意思表达出来了。 四十几个马子各种姿势站在当院子里,这消息有点突然,他们都听得有点懵,这大当家的不是说胡话吧,什么蒋总司令,什么招安,这地界上原来不是石主席么,蒋总司令会在乎他们这些土鳖?招安,招什么安?难道要收编他们,给个一官半职? 刘发财冲一个叫孙茂本的招手道:“秀才,你识字,你来看看。” 孙茂本根本不是秀才,只是识几个字而已,但是被人给起了个秀才的外号。听到大当家的如此一说,他毫不犹豫地走过来,就连脚步都带着风,这几十号人里面,他是唯一一个识文断字的人,这让他有一种天然的自豪,虽然当初因为落草为寇汗颜了多日,觉得对不住自己念的书,识的字。但是,这么一个难得露脸的机会,还是让他觉得识字真好,不然这大当家的怎么不叫别人,单单叫了他。 “你看看这小兄弟的枪上刻得什么字?” 刘发财说道,还不忘拍拍小安的肩膀,神色是那种谄媚的神色。 小安把手枪上的字展示给孙茂本看,眼神冷得像一把刀,那意思就好像是,这个外号秀才的人根本不配看这个手枪上的字似得。 孙茂本还没看清枪上的字,就被眼前这半大小子的眼神给吓坏了,这小子才多大啊,怎么眼神这么吓人,几乎都能杀人了,乖乖,可不得了了,怪不得能跟大当家的扒脖搂腰,不把这大当家的当盘菜。 “咋样,刻得什么字?” 刘发财迫不及待地问道,生怕被人骗了的那种。 孙茂本看清楚了,也认得那字,就三字:蒋中正。 孙茂本吓得一个激灵,这小子,通天啊。蒋总司令别人不知道,也不关心,但是他孙茂本知道,孙茂本关心啊,那可是现如今中国最炙手可热,最权势滔天的人物。问题这小子是谁,怎么会有蒋总司令亲笔签名的一把枪。而这把枪也不简单,竟然是纯银的,世所罕见。 “大当家的,正是蒋中正三个字,蒋中正是蒋总司令的名字,这个假不了。” 孙茂本说着,拿眼去看这个半大小子,眼神中充满了敬畏,这还了得,这等于以前的钦差大臣,这把枪就是尚方宝剑,有先斩后奏的权力,这小子是谁,来路不简单啊,你看那眼神,简直都能杀人,乖乖,还是躲远点吧。 “那就错不了了,这小兄、不对,小长官说得对,他就是南京派来的。” 刘发财自信满满地说道,神色间颇有自得的意思了,那仿佛在告诉他的属下,原来你们跟着马二炮没这好事吧,你看,我一当大当家的就来了这好事,谁对你们好,你们应该有数吧。 “大当家的说的没错,蒋总司令就在南京坐朝廷。” 孙茂本沾沾自喜地说道,这个露脸的机会难得,要是真的招安了,凭自己识文断字的本领,也得比那些人的官职更高。其实当初落草为寇的时候孙茂本并不甘心,只觉得埋没了自己一身本领。可是马子哪有那么容易的,一凭身手,二凭凶狠,这两样他都没有,所以只好干些溜边的活,也不被人看起。 刘发财拍了拍孙茂本的肩膀说道:“刚才,这位,这位长官说了,招安了兄弟们就是官家的人了,我当团长了,也亏不了大家。” “什么,团长,乖乖,那还了得,那可是不小的官了。” “大当家的当团长了,那怎么也得给咱个营长,连长的当当吧,不孬,不孬。” “大当家的要当团长了,那我们也得有个一官半职的了,管,老子就盼望着这一天了。” “.........” 一时间众声嘈杂,像蛤蟆窝捣了一棍子,说啥的都有,个个脸上兴奋地像吸足了大烟,有的甚至手舞足蹈了,这可是做梦都不敢想的好事,当马子,谁不想落个善终啊,能有机会洗白,谁不愿意谁就是傻子了。 “听我的,把枪都摆到院子里,听长官训话。” 一个刘发财的话还不能让这帮马子相信,可有了孙茂本的话就不一样了,孙茂本是谁,相当于水泊梁山的军师吴用,军师都发话了,我们还等什么。 许多马子还没从头晚的宿醉中醒来,原先的二当家的,如今的大当家刘发财这么一说,一个,两个,三个,接着许多,就呼呼啦啦啦地上前,把枪全部给扔到当院子了。原本当这个人人不齿的马子就情非所愿,如今有这么一个上岸的机会,他们当然不愿意错过,总之,相信大当家的没错,要真的弄个一官半职的,不光能光宗耀祖,甚至还能还能升官发财,吃香喝辣。 看着马子们把枪都堆在一起,小安笑了,看来这把枪的作用真的很大,蒋中正三个字也确实唬人,可笑的是这帮马子还真的信了,相比马二炮,这个二当家的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啊。 刘发财不喝酒很精明,一喝酒就像换了个人,马二炮被人打瞎双眼,自己就等于白捡了个大当家的位子,原想着常保会把马二炮带走的钱财给抢回来,谁曾想不光钱没抢回来,人也没影了,这事让刘发财很郁闷,不喝酒干啥。大当家的瞎了,不干了,二当家的理所当然就成了大当家的,这让一帮手下把巴结的对象变成了二当家的刘发财,酒敬了不少,恭维话说了不知道有多少,刘发财不晕才怪。 “咋,咋样,长官,我的人都在这里了,枪也在这里了,你,你说话。” 刘发财像是风中杨柳,前仰后合,不过却没倒下,显然在努力控制。 小安扫视一圈,然后朗声说道:“蒋总司令说过,只要归顺政府,不再做恶,可以对你们既往不咎,但是——” 众马子听得热血沸腾,但是一个但是又让他们心生惊惧,所以,都瞪着双眼看着小安,唯恐他说出什么对他们不好的事情来,毕竟他们的枪都按照大当家的吩咐放到了地上,现在的他们可是赤手空拳。 “长、长官,但是什么?你可得替兄弟们做主啊,我还想混个团长当当呢。” 刘发财嘟囔道,一脸不解地看着小安,唯恐小安骗了他似得。 “但是,你们得听话,不然的话,马二炮就是你们的下场。” “马二炮?” “大当家的!” “大当家的眼睛不是瞎了么?咋又提起他了?” ..... 众人七嘴八舌,议论纷纷,这小子认识大当家的马二炮,还马二炮就是我们的下场,难道大当家的就是毁在这家伙手下?不然怎么说这话。 其中一个跟马二炮要好的马子吼道:“大当家的眼睛是你弄瞎的?” 小安不屑地说道:“你觉得呢?” 那个马子双目赤红,攥紧了拳头,大声叫着:“我要替大当家的讨回公道。” 说着,直奔小安而来,似乎要把小安吃了似得。 这个叫王家满的跟马二炮要好,这在山寨里不是秘密,王家满也一直自诩是马二炮的人,好不避呼别人的眼光,昨晚上马二炮被人打瞎了双眼,当时王家满就要抽枪替马二炮报仇,无奈被众人拉住了,因为马二炮只字不提报仇的事,你一个外人瞎操什么心。被众人拉住的王家满心下愤愤,这帮人,不值得交,大当家的都这样了,这些人竟然不想着替他报仇,反而跟没事人一样,王家满的心很冷,很冷。 二当家的刘发财似乎真的喝多了,他竟然晕晕乎乎地攀住了孙茂本,并没有阻止手下人。 小安当然明白刘发财的意思,没有确定他这个团长之前,他还是顾虑手下的一众兄弟的情绪,不提马二炮没事,提起马二炮,这让他们有种同仇敌忾的义气在心中升腾,甚至还可以这么说,马二炮的遭遇让他们有种兔死狐悲的悲戚,至于当不当官暂且放在一边,马二炮这事得有个说法。 刘发财不能不说不精明,可是这点小心思瞒不了小安,小安冷笑了一声,心里有了主意。 孙茂本不知道二当家的啥意思,小心翼翼地扶住他,唯恐他摔倒了。孙茂本扶住了大当家的刘发财,可是心里却嘀咕开了,这王家满是原来的大当家的马二炮的人,你不拦着点他,怎么还纵容他跟南京来的钦差大臣叫板,喝多了?喝多了也不能这样吧,小不忍则乱大谋,招安重要还是给马二炮要个说法重要,这点咋看不明白呢。 这个跟马二炮要好的马子还没近小安的身就被小安一脚给踹飞了,这一脚小安使出了八成的功力,直把这家伙踢出五六步开外,目的么,当然是惩戒加震慑,自己一个人,要是这帮马子起乱子,还真的不太好摆弄,枪打出头鸟,既然你出头,那我就给点厉害尝尝,让那些蠢蠢欲动的家伙就此罢了念头,再也不敢动歪心思。 这个叫王家满的家伙当即摔岔气了,这势大力沉的一脚让他差点见了阎王,好在是冬天穿得多,再加上院子里半尺厚的积雪,才让他从鬼门关上捡回一条命,否则只怕一佛出窍,二佛生天了。 小安这一脚彻底震慑了这一帮天不怕地不怕的马子,他们看着摔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王家满,再看看站在那里就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的小安,无不瞪大了眼睛,这什么情况,这小子是谁,怎么这么厉害,一脚就能把人给踢死,天生神力也不能这么厉害吧,怪不能蒋总司令派他来招安,原来真有两把刷子。 “不怕死的再来。” 小安沉声说道,眼光威严地扫视了一圈,凡是被他眼光扫中的马子,无不惧怕地低下头,唯恐被猛兽盯上的那种感觉,刀头舔血的他们毫不怀疑,这小子要是想要谁的命,还真的跟玩一样,反正他们没见过这么厉害的高手,台儿庄谢家镖局的总镖头也不过如此。 第321章 大获全胜 没有人应声。 躺在地上的王家满是死是活还都不知道,谁还敢触那个霉头,除非脑子被驴踢了。虽然干的是刀口舔血的营生,不怕死敢拼命跟找死是两回事,世道不济,落草为寇,但还没人想死,好死不如赖活着,大当家的马二炮都那样了,还拿了钱跑路呢,还不想死呢。 马二炮肯定下山过好日子去了。 这是想都不要想的事情,谁不知道大当家的马二炮有个比他小接近二十的小媳妇,嫩的一掐一包水。 所以,没有人想死。 马二炮跑了,把大当家的位子让给了二当家的刘发财,如今的大当家的刘发财伸出胳膊一挥,满嘴酒气地说道:“招安后弟兄们都是吃官饭的人了,吃香的喝辣的更不在话下,我丑话说在前头,谁要是愿意走我也不留,但是想捣蛋,别怪我不客气,谁要是不听,就是他王家满的下场。” 正在这时,王家满悠悠醒来了,他迷迷瞪瞪地坐了起来,像是刚睡醒的样子,他有种做梦的感觉,明明挥拳向那个家伙冲了过去,咋还没偎上去就飞了起来呢,当时疼得肝肠都像错了位,他感觉都要死了,然后就双眼一黑飞了出去。飞出去的那一瞬,王家满就像做梦一样,周遭是无边的黑暗,而他在往下掉,不停地往下掉,掉的时候他还在想,咋没人救我呢。 “二当家的你叫我?” 王家满问道,这才发现自己还坐在雪地上,肚子虽然没那么疼了,但是也不好受,同时有种想哕的感觉。 “一边待着去,没你什么事。” 刘发财呵斥道,他没料到王家满还活着,以为被这小子一脚给踢死了呢。什么时候不醒,偏偏这个时候醒,这不是拆我刘发财的台么,所以,刘发财就没好气,更没好脸色。更何况,这个不识眉眼高低的家伙还叫自己二当家的,你小子难道被踹糊涂了,不知道现在我是大当家的了,踹你活该,怎么不踹死呢。 王家满一愣,被当众呵斥的滋味可不好受,人要脸树要皮,他王家满好歹也是个小头头不是,如今被大当家的这么一呵斥,他顿时蔫了,心下却暗暗恨上了,拽什么拽,不就是捡了个大当家的么,大当家的马二炮要是在,哪里轮到你,要本事没本事,要脑子没脑子,还在这里吆三喝四的。 “怎么样,长,长官,我的人都在这里了,您接着训话。” 其实小安能一脚要了那个马子的命的,可一想都是穷苦人出身,也就留了他一命,不知道那人的劣迹之前,他还不想赶尽杀绝,哪个落草为寇的人没有一段辛酸的往事,有一分一的出路谁会干马子。 小安环顾了一下四周,这帮马子确定被自己给镇住了,训话,已经没有意义,他要的是收服这帮马子,缴了他们的枪,让他们没有继续作恶的本钱。 ”还有不服气的么,尽管过来比试比试。” 五十大几号人,没有人敢接招,方才王家满的遭遇他们可是看得清清楚楚,都没近了人家的身就被一脚踢飞了,谁要是再触那个霉头不是傻就是憨,这样的本事他们没见过,原以为大当家的马二炮已经够厉害的了,可现在看来,那是马尾巴串豆腐,一提都不能提,人家既然是来招安的,就得好生待承,再不服气,那不是给自己找别扭么。 许多人被小安的身手镇住了,还有一些人正在幻想着被招安后的荣华富贵呢,别人可能不知道,但是当马子的他们深深地知道,当官和做匪的区别,那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当官,能光明正大明目张胆的纳粮收税,他们不行,他们只能抢,抢不好被大户人家反杀的例子多得是,人家辛辛苦苦收下的粮食,挣下的银钱,凭什么给你,所以,拼了老命反抗的也不在少数,马子,也不是那么好当的。有这么一个绝佳的机会放在眼前,谁愿意轻易的放过。 “没有不服气的,也不是我吹,有我在,没有敢的。” 刘发财谄媚地笑着说道,一个王家满已经让他恼羞成怒,在这节骨眼上,他可不想让手下这帮没见识的家伙坏了他的好事,要是真的当上了团长,那真的是祖坟冒青烟了,光宗耀祖更不在话下,原来不敢想,现在大好的机会就摆在眼前,要是泡汤了,自己能后悔死,别说没人要跟这个长官比试,就是有,他刘发财也得给压着,还反了不成。 小安没想到这帮马子这么怂,讲好的以枪声为号,小安却没了开枪的借口,正在这时,一只老鸹扑棱着飞过,小安抬手就是一枪,那老鸹也应声落地,只剩几根羽毛在空中慢慢飘飞着下落。 五十几个马子一阵惊呼,小安这一手枪法确实再次震惊了他们,原来都觉得大当家的马二炮的枪法好,可眼前这小子的更不差,空中飞过的老鸹那多难打,人家随随便便,抬手就是一枪,根本瞄都没瞄,一枪就给打下来了,所有人,有一个算一个,谁也没那本事,曾经的二当家的,如今的大当家的刘发财也没这本事, 小安这一手镇住了这些以枪为生的马子,他们自信每个的枪法都不差,可是比起眼前这个小子可是差得远了,就是大当家的马二炮在,也未必比他强。 小安这一枪既是震慑,更是信号。 候在山门外的一众人听到枪声立马往山寨里冲去,李志坚和孙东涤并肩冲在前头,张府的管家周乾带着四十几个家丁和伙计,紧跟在后边,个个脸上是那种紧张又兴奋的表情,许多人在心里默念着三百,这是东家许下的赏金,干掉一个马子赏三百大洋。 这赏金不可谓不丰厚,三百大洋,够买十来亩水浇地的。 张老爷子气的很,这帮运河南的马子忒不江湖了,不讲道义不说,还蛮横无理,简直就是一帮畜生,有这么一个机会,张老爷子当然不能放过,花大价钱也愿意,只要能灭了那帮为非作歹的马子队。 听说二当家的召集人议事,看守寨门的俩马子也乐颠颠去了,外边哈气成冰,没有人愿意在冷风里站岗,大过年的,谁会光顾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所以,李志坚孙东涤他们没遇到任何的抵抗。 孙东涤虽然见识了小安的身手,可还是由不得不担心,毕竟他是孤身一人,所以听到枪声后,他看了李志坚一眼就往里冲,他打算只要遇到抵抗的就开枪,昨晚的亏吃得足够大,要不是小安的出现,自己只怕成了一具尸首了。 李志坚一点都不担心小安,这小子经常扮猪吃虎,而这正是小安的优势,再不济,凭他神鬼莫测的身手也足以自保,寻常人要想拿住他,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事实已经证明了小安的厉害,不过按照计划,只要听到枪响就得冲,所以,孙东涤动身的同时李志坚也动身了,甚至比他还快上那么一些。 竟然没遇到任何抵抗,这让孙东涤和周乾一伙人很是纳闷,倒是李志坚一副胜券在握的淡定表情,这个结局,他早已预料,定是小安的功劳,这小子竟然会给你来个惊喜,显然这次也不例外。 听到动静的马子一回头,登时傻眼了,外边冲进来的人哪是什么政府军啊,其中有人还认出来张府的大管家周乾,可是等他们想拿枪时却晚了,一帮人只能被冲上来的几十号人团团围住了。 都到这个时候了,刘发财还是没醒透,他看着眼前的一帮人,又看看小安,问道:“啥意思?” 孙东涤用枪指着刘发财,呵斥道:“啥意思?你说啥意思,给我老实的。” 刘发财一脸的懵,他问小安:“这是官军来招安的么?” 一帮人那个乐啊,这个二当家的到底喝了多少猫尿啊,枪都擩头上了还醉醺醺的,不过听话音,定是小安忽悠他们了,要招安这伙占山为王的马子队,不过他们都没明白,这小安用的什么手法,能让这伙杀人不眨眼的马子信服的。 “刘发财,做梦是吧,好,那你接着做。” 周乾说道,给身边的人一使眼色,就有人拿着绳子要把刘发财给绑了。 刘发财当然不愿意了,挣扎着不肯让绑,无奈酒还没醒,浑身一点的劲没有,只能由着对方绑了个结结实实。 “二当家的,没想到吧,哈哈,你也有今天啊。” 孙东涤戏谑道,马二炮害得自己家破人亡,这小子也没少作恶,据说是他亲手砍了弟弟的脖子,还跟人吹嘘,对待这样的就不能手软,要斩草除根。 “你是?” 刘发财还是迷迷瞪瞪,瞪着一双金鱼眼看着孙东涤,努力要搜寻出这个人的印象。 “台儿庄的孙家,知道不,就是拜你们所赐,弄得我家破人亡,马二炮废了,你的报应也到了。” 孙东涤哈哈笑着,突然就给了刘发财当胸一枪,因为事发突然,小安也没来及阻止,刘发财当即直挺挺地倒下了,流出的血把身下的雪洇了通红一片。 二当家的当场被射杀,那些马子想蠢蠢欲动也不敢了,赤手空拳拿什么跟人家拼,所以,在黑洞洞的枪口下都闭口不言,但是心下却惴惴不安,因为不知道面临什么样的结局。 周乾让人把这伙马子绑了,因为没那么多的绳子,就把人各自绑了一只手,串成了一大串,想跑也跑不了。 孙东涤让人把山寨里里外外翻了个遍,值钱的都给拿着了,不值钱的一把火给烧掉了,对着这个让他死了好几个家人的马子窝,他恨得不能再恨,烧掉就是便宜他们了,依着他的意思,这帮马子一个都不能留,全部统统枪毙,没一个冤枉的。 孙茂本早就吓酥骨头了,因为离小安近,这个半大小子浑身散发出来的那种杀气让他不寒而栗,这么年轻,怎么会有这种杀气,怪不得大当家的马二炮会折在他手里,再加上踢飞王家满的那一脚,和打掉老鸹的那一枪,孙茂本觉得,这山寨不灭简直就没有天理了。 “小子,真有你的。” 李志坚看着儿子小安,满眼的欢喜,这帮盘踞黄山套的马子可以说是台儿庄方圆百里的最大的祸害,多少年来,官军都拿他们没办法,可是,就这样被小安轻松地解决了,而且不费一枪一炮,这要是传出去,肯定能把小安传成神也说不定。 “小安,我的好侄子,孙叔我得好好谢谢你。” 孙东涤抱住小安,眼眶不由地湿了,这一天,来之不易,他心心念念了很久很久,可以这么说,若没有小安,这个仇他肯定报不了,如今大仇得报,而且剿灭了这马子队,孙东涤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感动,他使劲抱着小安,久久不愿意松开,千言万语,此刻都在这一抱之中了。 黄山套的马子队被灭了,沿途得到消息的的老百姓一传十十传百,都站在路边看,一边看一边指指点点,有胆子大的就摸了石块往马子身上招呼,直把这一溜被麻绳拴着的马子砸得嗷嗷叫,左躲右闪的像个猴子。 依着孙东涤的意思,一枪一个崩了算了,省事,但是李志坚和周乾都不同意,他们的意思要把这马子带回去,要杀也得当众杀,有杀一儆百的效果,借以提醒那些心怀不轨的人要小心些,这些马子就是这样的下场。若是民愤不大的,或者是手上没有血债的,那就酌情放了,毕竟每个人落草有落草的苦衷。 这边马子刚刚被带到镇公所的大院里,来说情的人围了满满登登,一些是马子的亲属,还有是马子的亲属托的人,都是一些有头有脸的人物。有人问到管事的周乾,毕竟这台儿庄的势力数张家最大,他的话当然有用。 周乾很为难,人是小安抓的,这事当然得问小安。李志坚听说求情的那么多,当即决定,除了几个罪大恶极的,那些干坏事少的,或者没怎么干坏事的,一律释放,但是一个条件,签字画押,保人在场,否则不予放人。 周乾对李志坚的这一手佩服的五体投地,事情完毕后,带着李志坚爷俩去见东家张金湖张老爷子,不费力气,没有伤亡,只身一人就把黄山套的马子队给拿下,这足以写进县志了,英雄少年可不是白说的,周乾要为这个救命恩人讨些奖赏,他相信张老爷子不会亏待这个小安。 第322章 日本间谍 其实李志坚父子没想那么多,为民除害哪有那么多的想法,干就是了。 五十几个马子的队伍确实壮观,这也成了台儿庄百年罕见的一景,这让围观的百姓长长地舒了口气,怎么看这帮马子怎么想笑,这一串马子从前到后串了一大截,不由地让人想起秋日里逮住的蚂蚱。 盘踞在黄山套的马子得有快二十年了,官军清剿了不止一次两次,像走马灯一样,什么李团长杨团长石司令的,动静闹得都不小,钱粮也用去不少,可无一不是虎头蛇尾,这匪患非但没有清除,反倒是越来越厉害,因为每次的清剿过后,马子的报复都一次比一次厉害,到最后,台儿庄周遭的老百姓都怕了,有钱人家更是苦不堪言,把政府军骂得猪狗不如,老百姓有什么法子,只能骂骂雪恨。 如今,这黄山套的马子被全部端了窝,张家的名声不长时间就传遍了运河两岸,都觉得这张老爷子做了一件善莫大焉的善事,好事,不光得入县志,还得给其立块功德碑。为什么都把这功劳归于张家,因为张家的大管家和这几十号伙计,可都是熟头熟脸的街坊邻居,至于,生面孔的李志坚父子倒被忽略了,谁也不会想到,这端了马子窝的是走在队伍中间的半大小子。 孙东涤跟李志坚肩并肩走着,内心的感慨却如波涛汹涌,一天前的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其实是不敢想,这盘踞在运河南黄山套的马子能被一锅端。这是几任县长都做不到的事,没想到在他孙东涤的眼前发生了,而他有幸是个参与者,见证者。想一想,真有种梦里的感觉,这一天,他盼望了三年,可以说,无时无刻不在计算着这伙马子倒台的日子,如今,终于实现了,孙东涤想大哭一场,到父亲的坟前。 刚进张家的大门,就看见几个家丁押着两个人进了西院,李志坚爷俩也没在意,作为漕帮的顶尖大佬,张金湖老爷子虽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江湖上一些事还是要找他定夺,尤其是这台儿庄上下百十里的运河上,提起张金湖张老爷子,那就是一道金字的招牌,但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各种势力,帮派混杂,难免有一些仇家,像方才那两个人,谁知道是不是做坏事被抓了也说不定,作为外人,李志坚爷俩也不好说什么。 到了客厅坐下,下人上了茶水,周乾还没来及坐定,就被门外一人招手叫了出去。 李志坚爷俩当然不能走,要走也得见过张金湖老爷子之后,哪有不跟主家辞行的客人,更何况他跟自家老爷子的关系摆在那里,所以,李志坚父子俩只好等下去。 孙东涤回家了,第一要事就是上坟,他要把这喜讯亲自告诉地下的老爹,同时也告诉地下的亲兄弟和那几个堂兄弟,马二炮虽然没死,可瞎了双眼的马二炮跟死了没什么两样,更何况他亲手建立的马子队被端了老窝,官军多次清剿依然屹立不倒的山寨也被孙东涤一把火给烧光,至于那些盆盆罐罐,则能砸的砸了,能摔的摔了,孙东涤的恨在那一刻终于得到的释放。 大约有一盏茶的功夫,张金湖老爷子在几个人的陪同下迈进了客厅,看到李志坚,他笑着说道:“爷们,可真不得了了,这黄山套的马子窝能被你们给端了窝,厉害,厉害,不服不行啊。”说着,又冲小安招招手道:“来,大孙子,让你张爷爷我看看,原来说你小神童我还怀疑,这哪是小神童啊,就是神仙也不过如此啊。” 小安只有笑,他自认为只不过利用了人性的弱点而已,没什么值得骄傲的,更何况为民除害也是党的宗旨之一,虽然他还是不是个党员,但小安一直按照爸爸口中的党员的标准来要求自己,救黎民百姓于水火,建立一个没有剥削的大同世界,灭几个马子,还真的算不了什么。 张金湖却是越看小安越喜欢,这小子能成大事,不骄不躁,有大将风度,不显山不露水的把为祸台儿庄周遭近二十年的马子给端了窝,这功劳足以彪炳史册,他张金湖权势滔天,不也是拿这伙马子没辙么。一念至此,张金湖张老爷子抹下手上的一个镶嵌着红宝石的戒指递给小安,然后笑着说道:“老头子也没啥送我这大孙子的,这戒指陪了我四十年了,就送给你当个见面礼吧。” 小安不知道这镶嵌着红宝石的戒指的价值,当然,价值不菲是肯定的,不说黄金,单说那粒红宝石肯定也便宜不了。 李志坚肯定这戒指价值不菲,他知道这张家老爷子的身份,寻常的物件肯定入不了他的法眼,这么一枚价值连城的戒指就这么给了小安,李志坚觉得不合适,小安那么小,戴着这么一个硕大的戒指算什么,不能要。 周乾却惊得目瞪口呆,别人不知道,他可知道的清清楚楚,这运河南北几千里,凡是有漕帮的地方,只要是漕帮的一员,无论辈分高低,见了这枚戒指就等于见到了张金湖张老爷子,他的话得听,他的吩咐要办,而且不得耽搁。也可以这么说,拥有了这枚戒指,也就有了调动漕帮帮众的权力,全国上下漕帮的帮众多如牛毛,你说这戒指的作用大不大。 “谢谢张爷爷,这戒指我不能要,我爷爷说过,君子不夺他人所好,这是张爷爷的心爱之物,我不能要,再说我也不喜欢戴这玩意,还请张爷爷收起来吧。” 张金湖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他拿过小安的手给他戴上,然后说道:“我张金湖送出去的东西没有拿回来的道理,这戒指你戴不戴都是你的了,拿着,乖,就凭你端了马子窝,这功劳无价。” 小安看向老爹李志坚。 李志坚一瞪眼,然后笑了,说道;“看我干什么,你张爷爷给你的,又不是给我的,拿着吧,别辜负了你张爷爷的一片好心 。” 张金湖笑了,然后一拍脑袋说道:“光顾着开心了,正事给忘了,真是瞌睡了来个枕头,贤侄,你在东洋留过学,日本话咋样?” 李志坚一愣,不明白张老爷子咋突然有此一问,但还是实话实说:“凑合吧。” 别人说凑合只能是凑合,李志坚说凑合就不是凑合了,张老爷子当他是谦虚,谁不知道进士爷的三儿子留过东洋,据说那鸟语说的溜的很,比中国话还溜。 “我说贤侄你就别谦虚了,我正好有件事找你,换了别人我还真不信,不管你凑合不凑合,这事还真的你来办,走,跟我看看去。” 原来是张家抓了俩人,这俩人在渡口鬼鬼祟祟的记着画着什么,张家的伙计看这俩人不像好人,就给捉来了,为什么判定是日本人呢,因为这俩家伙偷偷交流的时候说的话谁也听不懂,叽里哇啦的,说给周乾,周乾跟着老爷子走南闯北,听出那是东洋人,报告给老爷子,老爷子正犯愁呢,因为身边没有一个懂东洋话的人,看到李志坚这才想起来他去东洋留过学。 “有俩东洋人,在渡口那鬼鬼祟祟的,伙计觉得不像好人,上去一问,俩家伙还力愣,你说在咱的地盘上,能惯着他俩?几个人就给扭回来了,本来没事,这俩家伙一急就露馅了,竟然说起东洋话了,你说这事有猫腻吧,问题都不懂,正好你在,你去盘道盘道,没事的话就放了吧,别弄大发了不好收场。” 日本人,鬼鬼祟祟,写写画画,难不成是间谍?这是李志坚的第一反应,李志坚知道,这小日本狼子野心,自甲午海战开始,就有吞并中国的野心,这很可能就是提前做准备,绘制地图,总之,不得不防,但是此事颇为棘手,弄不好上升到两国外交层面,怎么处置,还真的好好谋划。 李志坚爷俩跟着张老爷子去了东院,在一处偏房前停下,离老远就听有人喊:“快放我俩出去,不然有你们好看......” 张老爷子哼了一声,然后看向李志坚说道:“俩家伙猖狂的很呀,还有咱好看,就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李志坚搭眼一看就知道这俩不是中国人,原因这俩都是坊间俗称的车轴个子,不是说中国人没有矮人,而是这俩家伙的矮跟中国人的矮不一样,一看这俩家伙生活不孬,面色不说了,单看一身鼓鼓的肉就能知道平素伙食不孬。而一般的庄户人家哪有这样的身板啊。李志坚都没说话,当即断定俩人就是日本人,只不过中国话说的溜,显然是经过培训的,或者说在中国待久的缘故。 “我是桥本株式会的,有什么能帮你们的么?” 李志坚一通日语不光把张老爷子几个给听愣了,也把里面关着的俩日本人也听愣了,但是,俩日本人一脸的喜色,互相看了对方一眼,随即露出了笑容,其中一个用日语说道:“这帮支那人,太可恶了,毫无缘由就把我们给绑来了,我要他们付出代价,请问您如何称呼。” 李志坚随便编了个假名,其实也不假,是他在日本留学时的房东的名字,俩日本人也深信不疑,其中一个说道:“桥本君,把耳朵附过来。” 李志坚凑了过去,那个日本人把他们在徐州的联系地址和联系人告诉了他,然后拍拍李志坚的肩膀道:“桥本君,一切拜托了。” 小安暗笑,这日本人也太傻了吧,咋干的间谍啊,随随便便就相信了一个陌生人的话,难道就因为我老爸日语说的好?不过想想也不怨这俩日本人傻,在这小地方,能有说日本话的人,而且说得有鼻子有眼的,由不得他们不信,更何况被他们口中的支那人给关了黑屋子,早已心浮气躁,不辨南北了。 李志坚不动声色,用日语告诉对方,要想出去还得费点周折,并让他俩稍安勿躁,他会解救他们出去。随后问道:“有没有把柄落到人家手里,否则救他俩出去没那么简单。” 俩日本人告诉李志坚,他们随身携带的物品都被搜走了,值钱的倒没有,不过也不怕,谅他们也不懂,问起来就说他们喜欢画画,是业余画家,看到这当地的风景好看,一时技痒,就给画了出来,就是看出来也不怕,没什么大不了。 李志坚告诉他俩,越是小地方越不好打交道,尤其是生人,让他们少说话,他会想办法救他们,但是没那么快,很可能要三两天,大雪过后,路不好走。 俩日本人老实了,也许没有料到这么快就有救兵了,为了打消他俩疑虑,李志坚低声告诉他俩,不要怕,外边到处是我们的人,为了不引起支那人的怀疑,还得待一段时间,他会尽力救他俩尽快出去。 出了关押俩日本人的屋子,李志坚跟小安一笑,小安顿时明白了,这老爹又想耍花招了,这正是勒索日本人的好机会,当然不能错过。 回到客厅,小安心中就有了计谋,这俩日本人是间谍无疑,他画的虽说是草图,但一个村子,一座庙宇,乃至一株大树,一口水井,都标得清清楚楚,要是打起仗来,这地图用处就大了去了,跟实地没什么两样。这小日本真是狼子野心啊,竟然偷偷派人干这个勾当,难道单纯为了探明矿产,肯定没那么简单,说不定是为日后侵略中国做准备,好,既然你们这样,那就要你们付出代价。 张老爷子一听说这俩日本人是间谍,当即要亲手杀了他俩,在李志坚的劝说下,他才愤愤地坐下,李志坚不知道这张老爷子怎么这么痛恨日本人,一问才知道,庚子年那年,在北通州曹运码头,他被一伙日本兵打劫过,要不是手下拼了命保护,只怕已经埋骨异乡了。 “这俩日本人在徐州城有据点,还奢望我帮着他传话呢,传话么,肯定要传,但是不能白传,得让他们出点血。” 张金湖笑着说道:“侄子,随你,你想咋办咋办,但是想让我放了那俩日本人,就像你说的,得出点血,我不怕闹大,闹到南京国民政府我也不怕,老子这口鸟气受够了,好不容易有这么一个机会,哼哼。” 小安插话道:“张爷爷,我倒有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既让你出气,又能让日本人没话说。” 第323章 挖坑埋人 张金湖满意地看着小安,不说别的,单凭小安这话就很对他的脾气,他喜欢这种少年英气,于是,饶有兴趣地看着小安,期待他说出两全其美的法子。 “不是还有咱抓来的马子么!” 响鼓不需重锤,在座的都是明白人,小安这个两全其美的法子不光可行,而且还能让日本人无话可说,最后把一切全部栽赃到马子的头上,气也出了,日本人的面子也给了,在乡间还能搏个好名声。 “高,高,这招高啊,侄子,我这小孙子可不简单啊。” 张金湖老爷子捻须微笑,他不得不得不承认,这小安的脑子超乎寻常的好用,就连他这个老江湖还没想好完全之策,小安早已把问题想到前头去了,确实高,不得不承认,什么事,往马子头上一栽,饶是你日本人也没招,这鲁南的匪患又不是一天两天了,民国初临城劫车案震惊世界,这区区两个日本人那还不是小菜一碟,马子,马子,管你哪国人,他要的是钱,就是玉皇大帝来了也没用,劫了再说。 周乾的心中如波涛翻滚,这小子,心机也忒厉害了吧,小小年纪比他这个老江湖不遑多让,谁要是得罪他,真的有好受的了,不光身手惊人,心机也非同寻常,假日时日,这成就肯定不可估量,于是,看向小安的眼神除了欣赏,还有敬佩,当然还有那么一丝的忌惮。 “老爷子过奖了,犬子自幼顽劣,还是小孩子的心性,日本人哪有那么傻的,我在日本待过我知道,谁要是小看日本人,肯定得吃大亏,通过多年的观察,我觉得咱这个小邻居,必成中国的心腹大患。” 张金湖张老爷子大吃一惊,惊问道:“贤侄说的当真?” 李志坚点点头,语气沉重地说道:“这小日本的野心不止如此,你看他们的国民面貌都能看出来,咱们比不了,这帮家伙就是喂不熟的白眼狼,姥娘门前的狗,我断定中日间必有一战。” 李志坚这话震惊了在座的除小安之外的所有人,这观点听所未听闻所未闻,简直骇人听闻,匪夷所思,中国那么大,日本那么小,就是再贪婪也不能贪婪到这个程度吧,也不怕肚子小撑死,可是,甲午年的海战才过去三十多年,岁数大的记忆犹新,当时全国上下都以为日本战败了呢,结果,赔钱的却是全大清国的国民,李志坚这话不可谓不振聋发聩,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 张老爷子的眼神顿时黯然了,末了,一拍扶手道:“以后的事咱不管,也管不了,先把眼前的事办了,老周,你去。” 谁知张老爷子的话音刚落,就被李志坚阻止了,李志坚的理由是他懂日语,好跟日本人交涉,周乾江湖经验是丰富,问题没跟日本人打过交道,不了解日本人的品性习惯,容易闹误会,而他正合适。 黄山套马二炮的马子队盘踞在运河南这么多年,张金湖愣是没能平掉对方,这被好友的孙子小安用计给端了老窝,这让张老爷子丝毫不怀疑李志坚爷俩的能力,可是这事也是间接地打了他的脸,虽然他心里没有一丁点的不开心,但是,这逮住日本人的事再劳驾李志坚就说不过去了,再怎么着,他张金湖手下也是能人多得是,再让李志坚去,他没法跟好友进士哥交代,人家嘴上不说,自己心里也不得劲。 “侄子,这事你就不要管了,徐州城,还是咱的天下,这事我来操办。” 李志坚哪想那么多,更没琢磨张金湖张老爷子的心思,他只想办事,最好的是掐断日本的魔爪,断了他们觊觎中国的野心,但是他也知道,单凭抓了俩日本人,肯定不可能,在日本统治者的眼里,这些人就是工具,为了目的可以舍弃,别说两个,就是二十,二百,乃至几千几万也不在话下。 “我会日语,我去正合适,你们去了日本人不认咋办,人家不承认有这两个人,到时候不是骑虎难下了,你说你是杀了还是放了,杀容易,放了难。” 这话不无道理,真的说服张老爷子了,在座的众人也都沉默无言,因为都不懂日语,见了日本人那还不是跟哑巴聋子一样,你说的我听不懂,我说的你也听不懂,鸡同鸭讲,啥事也办不成。 李志坚当机立断,立马要动身去徐州,不想却被小安拦住了,小安的意思这点小事还劳你大驾,我去即可,说不定比你捞的还多。 在李志坚的心里,小安早已是个大人了,没有什么不放心的,无论心智还是武功,一般的江湖高手还真的在他手下讨不到便宜,他去,说不定比自己去还合适,小安搞钱的手段他可是见识过了,自己去未必能搞那么多,所以,小安一提出,他就当即同意了。 别人被李志坚的决定惊得目瞪口呆,还有这样当老子的呢,把这么小的儿子当大人使唤了不说,还敢让他自个去徐州,心也是够大的。不过,随即又释然了,这黄山套的马子厉害吧,马二炮厉害吧,还不是被这小子用计给端了,一个不剩,从此,运河南也就没有马二炮这一号了。 张金湖笑眯眯地看着小安,那份欣赏溢于言表,这小子可不是寻常人,自小就有着神童的称号,人家的爹都不担心,外人担心什么,更何况他知道这小子救了管家周乾一命,也顺带着把来寻仇的鬼手三刀和阎罗四镖给吓跑了,单凭这一件事,放眼整个台儿庄,又有谁能做到,除了谢家镖局的总镖头谢老爷子外,估计没人能做到,要是真的,谢老镖师也未必能处理这么圆满。 小安没费吹灰之力就找到春来旅社,这春来旅社开在火车站对过,不用问就看得到。小安看着春来旅社四个大字,忍不住想,这小日本倒会选地方,名字起得也不赖。 春来旅社门边蹲了个花子,也不嫌冷,正捧着一根大骨头啃得正香。一问才知道,这春来旅社昨日突然住进来一大批人,把整个旅社都给占满了,老板一高兴,顿顿大鱼大肉招待,也不知道哪来的钱。 小安跟花子盘过切口,花子被惊得骨头也不啃了,当即就跟小安磕了个头,按照花四爷的辈分,小安是叔叔辈。小安从兜里掏出两块大洋,让他多叫几个人过来,随时听候差遣。 那花子得令去了,乐得一蹦一蹦的,两块大洋可够他买不少的东西,这长辈真大方,别看年龄小,他乐意听他的。 柜台里一个伙计拿着鸡毛掸子正在拂拭柜上的物件,看到小安当即说道:“今天店里有事,还请客官担待。” 小安说道:“我不住店,我找人。” 伙计看着小安犹豫了一下,这才低声问道:“你找谁?” 小安用日语说了一句,那伙计听了当即放了鸡毛掸子往后院去了。 没一会来了一个中年人,黑短的胡子,鹰隼一样的眼睛,看样子就不像个善茬。 来人自称邱掌柜。 小安告诉对方,有两个人落到了黄山套马子的手中,为首的马二炮索要赎金一千大洋,限期三天,也就是初六必须见到钱,否则就撕票。 小安说的是日语,由不得邱掌柜不信。 邱掌柜实则是日本人,以开旅社为掩护,刺探中国的各种情报,一月前,他接到驻上海领事馆命令,搜集徐州方圆百里的地形情报,并绘制地图,完毕后交于领事馆。 如今,撒出去的大队人马都回来了,唯有派去台儿庄的俩人未归,本以为是雪天路不好走耽误了,谁曾想被马子给绑票了,邱掌柜暗骂了句八嘎,面带笑脸问小安何许人,一个半大小子,又说着跟他们毫无二致的日语,邱掌柜起了爱才之心,这小子,留下来肯定是个好手,谁会在乎一个半大小子啊。 小安只告诉邱掌柜自己是大日本帝国的一员,而没有说其他的,因为这邱掌柜一个电话即可打到日本驻上海领事馆核实,原先的目的就是骗一笔钱,这样看,骗钱的同时还得把日本人的这个窝点给端了,但是怎么端要费脑壳,毕竟这是个不小的动静。 小安装作不耐烦的样子,反过来呵斥邱掌柜,嫌其派出去的人都是白痴,咋能被马子绑了票呢。邱掌柜一边陪着笑,一边把小安拉着进了后院的一间屋子。 屋子里炉火正旺,炉上一个铁壶正嘶嘶啦啦冒着热气,邱掌柜屏退伙计,亲自给小安泡了一杯茶,让他稍安勿躁,然后就走进里间。 小安喝着茶,侧耳倾听里面的动静,这个邱掌柜现在不装了,直接用日语跟里面的人交谈,没一会领着一个人出来了,拎着一包东西,他把那人带到小安跟前说道:“这位是小原次郎,中国名字叫郑长河,由他陪着你去赎人。” 叫小原次郎的跟小安点点头,眼神里的惊异却是藏不住的,他没料到对方这么年轻,顶多十四五岁。 “我就不去了吧,那伙人可是凶恶的很。” 小安说道,装作心有余悸的样子。 邱掌柜愣了一下,随即摇摇头,拍着小安的肩膀道:“作为大日本帝国的一员,你有责任帮忙把我们的人救出来。” 小安故意为难道:“那可是一帮土匪,杀人不眨眼,你就不能经过官府解决?” 邱掌柜摇摇头,语重心长地说道:“不不不,这事不能经过官府,只能私下解决,再说了,我不相信南京的国民政府,他们办事太拖沓,等他们,我们的人早被撕票了,这帮土匪要钱,那就给他钱,只要人放回来就行。” 小安当然知道邱掌柜的顾虑,之所以这么说,就是要打消他的顾虑,让他自己走进坑里,那俩日本人哪是被马子绑票了啊,马二炮早已不是黄山套的大当家的了,就是他的马子队也被全部收拾了,之所以把赃载到马子的头上,就是不想让张老爷子麻烦,这日本人要是盯上你,肯定不是好事情。 邱掌柜又往小安的兜里塞了一些钱,并拜托小安帮忙带路,邱掌柜没说,这台儿庄是进出徐州的重要门户,他派去的这两人也是骨干,但是小安能从这邱掌柜的表情和语气看出,这事对于邱掌柜来说非同小可。 吃过午饭,小安就带着这个本名小原次郎,化名郑长河的日本人上路了。走之前,他看到门外聚了好几个花子,都懒洋洋地靠在背风的地方晒暖,小安借口方便一下,就去了不远处的公厕。 小安刚进去,早先那个花子就跟了过来,极其恭敬地冲小安一点头,低声说道:加我“五个,够不?” 小安笑了一下,又摸出十块大洋,告诉这花子,晚上等他信息,其余时间该玩的玩,天黑之后在春来旅馆对面的火车站售票室那里碰头。 小安和郑长河出了城,打马往东北狂奔,邱掌柜给郑长河的任务是天黑前必须赶到黄山套。邱掌柜并不担心马子,他怕的是被马子发现破绽,因为那两个人一个是中国通,另一个副手刚来中国三个月,中国话说的不溜。马子发现破绽倒不怕,怕的是交给官方,那就麻烦了,笨心眼想想也没那么简单。他交给小原次郎的任务就是拿钱赎人,把人平安带回来,否则切腹自杀。 小安不急,郑长河急,上了一个山坡,小安勒住马头,不待郑长河发问,他就跳下马,直向一片松树林跑去,样子急得不能再急。 郑长河勒住马头,以为小安内急,也就没下马,可是一等不来,二等不来,他就急了,一百多里地,这才哪到哪,这样耽搁下去,天黑肯定到不了。 小安看着马上的郑长河暗自发笑,你个小日本,还起个郑长河的名字,你咋不叫郑短命呢。不下马是吧,反正我不急,急的是你,看你来不来。 郑长河终于下马了,他把两匹马拴在一起,然后抽出了腰间的手枪,然后小心翼翼向着小安的方向摸过来。这显然是个经验丰富的家伙,肯定受过专业的训练。 郑长河的一举一动都被小安看在眼里,他顺手摸起一块石头,只待郑长河靠近了就干掉他,哪会留着他到台儿庄呢。 第324章 春来旅社 “鸠山君,鸠山军。” 鸠山是小安告诉邱掌柜的他的日本名字,这郑长河,也就是小原次郎当然这样称呼他。 鸠山是小安随便胡诌的名字,不过也不算胡诌,是他在日本时认识的卖早点的一个老头,那老头很敬业,也很和善,小安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还稍微有那么一丝的愧疚,在心里默念,老大爷,你可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们政府,派人来我们国家捣乱。 小安从树后闪出来,笑着对郑长河说道:“刚才有只兔子,可肥了。” 郑长河又气又急,可是又不敢发作,只好收了枪,不耐烦地说道:“走吧,时候不早了,我们赶紧地赶路,耽误了事我可负不起责任。” 小安掂掂手中的石头,颇为惋惜地说道:“要是被我砸到就能吃兔子肉了。” 郑长河毫不在意小安手中的石头,他可能觉得不宜对小安用强,或者觉得有求于他,于是从兜里掏出两块银元塞到小安的兜里,笑着说道:“我请你,晚上吃大餐,一个兔子没什么了不起,这钱你买肉吃,买多多地,大大地,咱们快点赶路吧,时间不早了。” 郑长河,也就是小原次郎,确实急,长官酒井交给他的任务就是快速地把人把资料带回来,小安这拉个屎还弄闲情,说什么看到大兔子,要抓住吃兔子肉,没办法,他只好拿钱笼络他,两块大洋,他觉得足够打动这小子,说完话,他带头向路上走去。 小安要的就是这机会,手中的石头结结实实砸向郑长河,也就是日本人小原次郎的后脑勺。 这一下,小安用足了力气,根本没打算让这日本人活着到达台儿庄。 寻常人一块石头砸上去就不得了,更何况功夫高手小安。 小原次郎连哼都没哼一声,就扑倒在地。 小安这一下实在是狠,把小原次郎的脑浆都给打出来了。这小原次郎做梦也不会想到,他一个受过特殊训练的特工会死在一个半大小子的手下。但凡,但凡是个成年人他也会多一点警惕,但是他面对的是个未成年人,再加上对方日语纯熟,所以,他毫无防备,就这么着了小安的道。 小安扔了手中的石头,冷哼了一声,又用脚踢了一下小原次郎的尸体,确信死的定定的,啐了一口唾沫后,小安又骂道:“小日本,别怨我,要怨就怨你们长官,谁让你大老远跑中国来作恶的,在家过你的小日子呗。” 小安从小原次郎身上搜出手枪,又把他背上的包裹给摘下了,一千大洋就此到手。 这松树岗真是个好地方,莽苍的松树像一个个兵士,真是个藏人的好地方。 小安突然想笑,自己怎么跟马子一个手法,喜欢打闷棍。小安之所以没在当路上把小原次郎击杀,怕的就是被人发现,给附近村民带来危害,谁知道无孔不入的日本人能干出什么事情,凭他们狡猾奸诈的手段未必不会借刀杀人。杀完人再把罪责推给土匪马子,老百姓谁能分辨出来。 小安把小原次郎的尸体拖到一个低洼处,胡乱扒了一些雪草草盖上,这还不算,他又折了一些松树枝覆上在上边,垒了几块大石块,这才满意地拍拍手,然后骑上马返回徐州城。 小安根本没打算救回那俩日本人。 不见到小安,张老爷子也不会放了那俩日本人,这是早已约定好的。 一千块大洋,实在不算事,小安的目的可不止这一千大洋,他有更大的想法。 小安在火车站附近另外找了家旅馆住下,看看天色尚早,他到街上转了一圈,虽说还没开市,但毕竟是大城市,还是有没关门的店铺,他买了些易容所需要的东西,然后返回了旅馆。要探查春来旅馆的底细,就不能以先前的面孔出现,不然会坏事。 春来旅社看着不起眼,可是实打实的龙潭虎穴,据花子说,这几日陆续回来的人不下三十多,怕倒是不怕,可无畏的牺牲没必要,小安的目的不是杀人,而是破坏掉敌人的成果。这帮间谍搜集的各种资料,肯定会汇总交到邱掌柜的手中,而邱掌柜不可能随身携带,很可能放在一个隐秘的地方,甚至有专人把守也说不定。 小安要找到那个藏资料的地方,然后予以破坏,这是小安返回的主要目的,当然,能顺便再捞点钱那是再好不过。 天黑之后,小安化了妆出门,任谁也不会想到这个步履悠闲的中年汉子是半大小子装扮的。 不得不说,小安易容的水平实在是高,饶是店伙计见了他也是没察觉出这个中年汉子就是方才进去的半大小子。但是,面对这个脸生的人,他还是多看了两眼,没明白这人是谁,什么时候进去的,在他的印象里没这个人。这伙计自诩他的眼力好,准,再加上大过年的,店里没几个人,凡是住店的他都能认出来,可这个中年人他一点都想不起是那个房客,什么时候进的店。 伙计刚要说话,小安却先跟他打招呼,小安笑着说道:“我出去一下,看看这徐州的景。” 伙计一愣,这声音却有些耳熟,他一个伙计当然不能像审犯人一样盘查客人,之后点点头说道:“要看景,那得走远点。” 小安点点头,左右看了一下,然后直奔春来旅社。看景,我才没那个闲心呢。 春来旅馆门口没人了,那群花子也不见了,小安从春来旅馆门口经过,还故意咳嗽了一声,等他走出去十几步远了,小胡同里窜出好几个花子,为首的一个拦住小安看了看,失望地说道:“不是,认错人了。” 一个花子说道:“潘老大,你耳朵是不是有毛病,小年轻跟小老头分不清?你不是耳朵怪灵么?” 叫潘老大的喃喃自语道:“听着音熟悉啊,咋不是呢。” 小安想笑,这潘老大的耳朵是好使,只见过一面,说过几句话,他就能听出来,不简单,他肯定是听出自己咳嗽了,所以才迎过来,不过看面相没认出来。小安笑着想,就是让你们认不出来的,认出来我还易什么容。不过说来这还是你们爷爷辈的功劳,要不是花四爷倾囊相授,小安还真的不会捣鼓这玩意,把自己变成了一个中年汉子。 没等小安应声,潘老大挥挥手,几个人又躲进胡同里,动作倒也快得很,显然在等人。 小安跟在后边进了胡同。 “你跟着我们干什么?” 潘老大警惕地问道,据他的经验,这人是奔着他们来的,来人是敌是友还真的分不清,所以,由不得他不警惕。 小安笑了,指着潘老大说:“我,你都认不出来了?” 潘老大仔细打量着小安,随即摇摇头,这黑天里,虽然胡同口有亮,但是他依旧没认出眼前这个陌生的中年汉子,但是没认出来,却听出来了,正因为这样,他才又摇头,然后又点头。 潘老大听出来这声音很熟,像是一个人,问题看着不像啊,这人是个中年汉子,跟认识的那人相貌相差甚远,根本没法比。 潘老大的举动把几个花子都弄愣了,这人是谁,显然认识潘老大,问题是潘老大什么样啊,又是摇头又是点头的,认识就认识,不认识就不认识,又摇头又点头是什么意思嘛。 “我让你叫几个人候着,忘了?” 潘老大愣了一下,然后激动地握住小安的手,语无伦次地说道:“没忘啊,是你啊,你不是,咋变成这样了,嗨,我说呢,这音听着熟,快来,快来。” 六个花子围过来,这潘老大是他们的头头,头头的话虽然没听明白,但是头头的话不能不听,于是齐齐围了过来。 “天这么冷,你们等了多会了?吃饭了么?” 小安问道,看这几个人脸冻得跟青杏一样,这让小安莫名的感动了一下,谁说花子低贱,花子也是讲义气的好不,显然等待自己多时了,躲胡同里,肯定是怕别人看见,另外也避风,胡同口毕竟太冷,风嗖嗖地,像小刀,而他们穿的又不是多厚实,小安决定请他们吃一顿,吃饱了好干活。 得知几个花子还没吃饭,小安手一挥,示意跟他走,他兜里有的是钱,别说一顿大餐,十顿也请得起。 潘老大知道这是个有钱人,一出手就是两块大洋,他还没遇见过这么阔绰的主,只是他不明白,这个辈分比他高的半大小子是谁,又要干什么,但是,他又没来由地相信,相信这个人不会害他。 小安把几个花子带到一个饭店门口,这是附近唯一开张的饭店,看到几个花子呼啦啦涌进来,伙计刚要撵人,小安就把两块大洋拍到柜上了,让拣好的上,不够的话再补。 六个花子哪见过这阵仗啊,看着小安,看着干净的桌椅,都有一种梦里的感觉,寻常遇到红白事,能有一个馒头一碗杂菜汤那就是顶天了,那想过会坐到桌上吃一顿正经八百的大席啊,可如今竟然实现了,而且是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虽说是帮里的长辈,可平白无故的请吃大席,怎么着都觉得心不踏实。 小安看到众人的样子笑了,知道这些人的疑虑,索性明着告诉他们,这顿饭不白吃,要他们几个帮个忙。 潘老大笑了,拍着胸脯说道:“都是帮里的兄弟爷们,这忙哥几个帮定了,您说话。” 小安从兜里掏出二十块大洋摆在桌面上,扫视了一圈说道:“春来旅社知道不?” 众人皆点头,都是附近混穷的花子,哪家店铺的老板黑心不黑心,哪家店铺的店铺的老板娘娘家哪里的,他们不说门清吧,也知道的八九不离十,说起春来旅社,几个人顿时神色一凛,这老板什么来头不知道,但是派头大得很,脾气也差得很,动不动就喜欢撂脸子,好像人家欠了他八百吊钱似得。 “这春来旅社吧,老板姓邱,据说北边来的,北边哪里,不知道,他这旅馆吧,生意不好不孬,经常有外地口音的人投宿,老板不面善,我们很少到他门口要饭。” “我实话告诉你们,这春来旅社的老板不是中国人,是日本人。” “啊!” “日本人?你咋看出来的?我听说话都是咱中国人啊,没搞错吧?” 潘老大难以置信地看着小安,嘴巴张得能塞进去一个馒头。 另一个花子恍然大悟,然后说道:“我明白了,我记得有一次,一个乡下来的人尿急,在春来旅社门口的电线杆子那里撒尿,邱掌柜骂了一句八嘎,当时我还想,八嘎肯定是骂人的话,问题是哪里的骂人话,咱不知道啊,现在看来,那句可能就是急了的骂人话。” 小安笑笑,这人不笨,没想到花子里也有脑袋瓜子这么好使的人。 “你说的没错,八嘎就是日本骂人的话,咱的话混蛋的意思,日本人爱干净,可能看到随地撒尿的人急了,所以把母语给带出来了。” 那人被说的不好意思,一个花子,平素哪有被夸的机会啊,不是被人吆喝就是被人骂,遇到脾气不好的人还动手,多数人没把花子当人看待。 “那,您要俺们做什么?您尽管说,保证不拖后腿。” 潘老大带头表态,就是傻子也知道请你们来吃大餐肯定有事相求,不然的咋会平白无故的请你们吃大餐,就凭你们几个花子?面子也太大了吧。 小安神秘兮兮地一笑,然后说道:“先吃饭,吃完再说,不急,对了,忘了问,你们要不要来点酒?” 潘老大有些不好意思,犹豫了一下这才扭捏着说道:“来点也行。” 花子都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哪有闲钱喝酒啊,十年九不遇地捡到点钱,也是先买好的犒劳一下五脏庙,至于喝酒,那是梦里的事,现实中想都不要想。 好人做到底,送佛上西天,小安索性要了一壶酒,让温过之后端上来。 第325章 教训四皮 伙计显然是个见过世面的人,本来轻视的眼光因为那两块大洋立马转变了,只不过他有些纳闷,这人请一伙花子干嘛,难道是有钱没地花烧得,烧得也不至于吧,去大烟馆,济窑子店,到那里逍遥多得劲,再不济给自己买身好衣裳,也比花在花子身上强吧。 “伙计,你这都有什么好酒?” 听伙计报过酒名,小安选了一款最贵的酒,十年九不遇的来这么一回,没必要抠抠搜搜,要请就请最好的,要么别请,那种又想请客又不想花钱的事,他做不来。 “好的就别要了,一般化就行。” 一听说一瓶好酒就要半块大洋,潘老大被惊得连连咂舌,可以这么说,活了这么大岁数,他还第一次坐在这种场合,第一次有人请他,而且要了这么好的酒。他一个叫花子,何时有过这样的待遇,以往,没有哪个人会高看自己一眼,看到他们,无不是那种鄙视嫌弃的眼神,恨不得躲得远远的,恨不得眼不见心不烦。如今,潘老大的眼眶不由地湿润了,他为了掩饰,伸手抹了一把脸,平复了一下情绪。 其实不光潘老大如此,那几个花子也一样,甚至比潘老大还激动加感动,他们颇为局促地坐着,心里的怯在这一刻显露无疑。叫花子下饭店,而且全都是大菜硬菜,还上了饭店最好的酒,这待遇,做梦也想不到啊,多少次,他们做的梦无非就是能多给一个馒头,或者一碗剩菜,就是那样的梦也是奢侈的很,一般都不容易梦到,如今,坐在温暖的烧着炉火的饭店里,怎能不令他们感慨万分,激动不已。 小安当然看出他们的窘迫,酒上来后,他抄起酒壶就给没人倒了一盅,然后自己举着茶杯道:“新年大吉,吃好喝好。” 潘老大几个也端起酒杯,但是鼻子无不一酸,这个年月,还有人这样在乎他们几个,只觉得就是以后上刀山下火海也值了,来人世一遭,这人上人的待遇终于经历了,以后也有吹嘘的资本了,一念至此,几个人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人生得一知己足矣。 人终其一生,许多人在寻找,寻找那个跟自己契合的知己,寻找另一个自己,可是许多人终其一生也未必能找到。 潘老大几个有遇到知己的感觉,那感觉让他们心中澎湃着一种难以言明的激情,就觉得浑身暖暖的,都是劲,甚至还想大喊一声,头顶昏黄的电灯也顿时明亮无比,整个屋子都是那种亮堂堂的感觉 。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小安这才把来意说了,潘老大听了当即一拍胸脯道:“上刀山火海咱们可能还打怵,这点事就不叫事,我让弟兄们弄些石头瓦块什么的挡路上不就完了么,小事 ,再不行咱去偷辆大车给拦在路口,火车站那里拉脚的大车多的是。” “实在不行咱搬几根道木,那玩意又沉又占地方。” “王家烧饼铺门口有青砖,还有劈柴用的木墩子,都能给弄来,完事后还给他就是了,我知道,他回老家过年了,得初八才回来。” “咱就是用身子拦,到时候也得给拦住,我就不信他们敢从我的身手轧过去。” ....... 几个花子七嘴八舌说开了,全是一些歪点子,但是小安看得出,他们确实上心了,确实动脑子了,真是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有这几人还真的省不少心。 小安的计划是找到春来旅馆存放资料的屋子,一把火给烧了算完,但是毕竟春来旅馆离离火车站近,而火车站旁边就是救火队,怕就怕没烧完被救灭了,为了阻止救火,潘老大几个把路口给堵上,不要多,十来分钟就行。 当然,这是计划,事实会怎样,谁也说不准,小安要的就是谋划得当,以免节外生枝导致计划受损。 潘老大倒是个识数的人,一壶酒喝光就不要再加了,怕喝多了耽误事,小安就没再劝,毕竟这事动静不小,怕他们喝多了耽误事,完事后走不脱,那就麻烦了,他不希望这帮人涉险。于是,就要了热馒头,上了鸡蛋汤,开始吃饭。 小安结过账去了一趟茅厕,正提着裤子就听外边吵起来了,仔细一听,竟然有潘老大的声音,小安有些纳闷,这饭都马上吃完了,咋吵了起来,刚才气氛多好,哪有像吵架的样子。起初小安以为潘老大跟自己的人吵的,可听着听着就不对劲了,因为他听到有人叫嚷,花子不该进饭店,下三滥。 花子虽说是花子,不受人待见,可是人家花钱进店,谁也没有理由撵人不是,连店伙计都不敢表现出轻视,这又是哪个不开眼的家伙找事,小安决定帮帮潘老大一伙。我请的客人,还轮不到你们指手画脚。 大堂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潘老大一伙正跟一伙人推推搡搡,骂骂咧咧的要动手,而那个跑堂的伙计夹在中间,不停地告饶,求两派都消消气,有话好好说。 跑堂的伙计怕,打起架来吃亏的只能是店里,当然,还有他这个伙计,赔钱与否,他一顿数落是免不了的,忙乎了一天了,到晚上再来这么一出,想想都屈得慌,怨得慌,摔了盘子打了碗 ,当然打架的赔,问题这里有一帮花子,穷的屌蛋精光,你让他们拿什么赔,那伙人要是看花子不赔,他们也不愿意赔呢,所以,店伙计急得都要哭了,头上的汗珠子一个个的,亮晶晶的。 潘老大很生气,大声叫嚷道:“花子怎么了,花子就不是人了?花子就不能下饭馆了?你以为你是谁,会拳,会拳老子也不怕,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 潘老大身后的花子也同仇敌忾,举着拳头齐齐叫嚷道:“不怕!不怕!” 对方为首的是个精壮的汉子,看年纪二十三四岁,一脸的傲气,他指着潘老大不屑地说道:“什么时候下九流的人能入席了,我说你这饭馆开的还是饭馆么,快点给我撵走,不然的话我让你这店开不成。” 小安暗地里呵了一声,这人是谁,口气可不小,花子怎么了,花子就不是人了,都什么时代了,民国了好不,还上九流下九流的,虽然这样想,但是小安并没有上前理论,还有正事要做,他可不想节外生枝。 “潘老大,咋回事?” “他欺负人,说我们下九流的不该来饭店吃饭,我们都吃完了这都要走了,他拦着不让走,你说不是讹人是什么。” 小安问道:“他谁?认识不?” 潘老大低声说道:“认识,外号四皮,仗着会点功夫,在这火车站附近横行霸道,地头蛇,别理他,他也拿我们没法,又不吃他的喝他的,凭什么。” “会点功夫?会点功夫就摇骚了,谁的徒弟?有名有姓么?” “有,他师父名头还不小,叫什么镇彭城,镇彭城的师兄名头更大,叫什么霹雳神拳。” ”霹雳神拳?霹雳神拳不是临城的么,怎么跑到这徐州来了?” “临城的不假,那是他老家,他师兄弟在咱这,那老头经常来,帮着他师兄弟照看一下武馆呢,生意么,一般般,这年月有几个习武的呀,吃都吃不上了,也就硬撑吧。” “潘老大,你少放屁,俺们武馆生意好着呢,拜师的都挤不动,你以为你们花子,吃了上顿没下顿。” “四皮,叫你师父过来说话,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小安慢悠悠地说道,本来不想惹事,可一听到霹雳神拳他就乐了,在李家庄还没跟他交手呢,就被赵一全给挡回去了,没想到在这里碰上了,怎么着也得絮叨絮叨,本事不大,教出来的徒弟倒是猖狂的很。 “你谁啊?敢这么跟老子说话。” 叫四皮的当众被人叫了外号,脸上挂不住了,伸出手掌就要推小安。 小安没等四皮的手沾到身上,一把就给逮住了,然后轻轻一捏,四皮就杀猪一般嚎叫起来,声音大的吓人,就像小公猪被骟了蛋。 小安松了手,佯装不知道,语气惊讶地问道:“你这是咋了,被蝎子蛰了?” 四皮有苦说不出,只觉得整个手掌火烧火燎的疼,他甩着手嘶嘶吸着气,然后不甘心地指着小安道:“你小子死定了,你给我等着,有你好看。” 小安轻声一笑:“好,我等着。”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四皮,咋回事?老远就听到你叫唤,都这么大的人了咋还不稳当。” 人群自动闪开一条道,道的尽头是三个老者,当中的不是霹雳神拳是谁。 原来每年的正月初五,是霹雳神拳师兄弟三个相聚的日子,老大老二老三轮流着来,今年轮到老二镇彭城做东,在徐州的兄弟俩刚从火车站接了大师兄霹雳神拳下车。 小安一看,乐了,走在最中间的可不是霹雳神拳是谁,不过,此时的霹雳神拳很有气势,派头也足,他微皱着眉头喝道:“吵什么,跟一帮花子有什么好吵的。” 明着呵斥四皮,语气里显然没把花子当回事。 要在平时,潘老大就咽下这口气了,可今天不行,或者说这顿饭不行,他是正经八百花钱吃饭,都是顾客,你凭什么看不起人,再说了,十年九不遇的做一回人上人,一下子被人打回原形,他不愿意,手下一帮兄弟也不愿意,你四皮一帮人,俺们也是一帮人,谁怕谁啊,天塌下来有长辈顶着,他的长辈当然是小安。神秘莫测的叔辈级的人物。 小安确实是叔辈级的人物,论辈分就是比他们大一辈。 “花子怎么了?花子又不吃你的喝你的,都是下馆子,咋就你能下,俺们不能下,这讲的哪的理?” 霹雳神拳被噎了个踉跄,他指了指潘老大,最终却什么都没说,显然自恃身份,不愿意搭理潘老大一伙,但是,人进屋了,话却传出来了。 “我说老二啊,这片你的面子不咋地么,几个花子都镇不住。” 说的是他师弟老二镇彭城,但是打的却是四皮的脸,作为老二的大徒弟,让师伯不满意,那岂不是说他办事不行,白混了。 “你给我等着,我非得弄你好看,走,外边说话。” 潘老大胸脯一挺,豪气地说道:“还外边说话,你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我也不怕,走就走。” 小安笑了,这潘老大够爷们,没白搭这顿饭,有机会的话还真的带带他。 潘老大往当路上一站,双手抱着膀子,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这正是他的拿手绝技,要饭的,没点撒泼耍浑的本事,还真的不好混,尤其在这火车站鱼龙混杂的地方。 四皮跟了出来,很小心的把门给带上,然后指着潘老大骂道:“就你们几个熊叫花子,我不信你们还能翻了天。” 然后飞起一脚往潘老大身上踢去。 潘老大虽说是个花子,可身子却灵活异常,一偏身子就躲了开去。 四皮脸一红,好在天黑没人看见,他没料到这潘老大还这么灵活,一击不中他立马变招,一个扫堂腿扫向潘老大,目的就是教训教训潘老大,在这火车站附近,敢不给他四皮面子。 四皮还没扫到潘老大,人就被提溜起来了,这可把四皮吓得不轻,这什么情况,抬头看去,原来是方才那个中年汉子,可还没等四皮说话,人就飞了出去,被人当物件一样扔了出去。 四皮啊啊啊叫着,落在了几步开外的雪堆上。好在是穿的厚,又是一屁股坐在雪堆上的,四皮才没有受伤,可是这一下当即把他吓酥骨头了,他敢肯定,这是个高手,高的不能再高的高手,自己在人家手底就像老鹰捉小鸡,没有一点还手之力。 潘老大几个目瞪口呆地看着四皮,又看看小安,这一手别说没见过,听都没听过,这身手也太牛逼了吧,要知道他四皮好歹也得百多斤,寻常人扛着都吃力,可他倒好,一把就给扔出去了。 四皮愣了一下,爬起来就窜进饭馆,快得像狼撵了一样。 第326章 不服就上 这时掌声才响起来,潘老大几个都把手拍红了都没停,太激动人心了,比他们捡到个铜板还兴奋,这下子好了,没有人会欺负他们了,除非不想好了。 潘老大他们几个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什么话都表达不出他们此刻的心情,总之,他们有一种找到靠山的踏实。虽说在帮,可帮的力量毕竟有限,他们几个只好合起伙,以潘老大为首,潘老大也没什么本事,只是年龄大一点,见识多一些,仅此而已。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有个帮里的长辈,而且身手这么好,他们就没什么可怕的了,一招能把四皮给扔小鸡一样给扔了,这本事,他们不光没有,问题还没见过。 “噢噢噢。” 反应过来的潘老大几个对着四皮消失的背影噢噢叫了起来,不是起哄,是开心,是发泄,也是炫耀,你四皮不是牛么,仗着会两下拳脚就目中无人鼻孔朝天,可是现在不拽了吧,不牛逼了吧,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有本事的多得是,这下子吃瘪了,不能了,跑了,真他妈的畅快。 潘老大他们几个平日里压抑的憋屈一下子得到了释放,这让他们每个人都有一种轻松的快感,一种无以言明的冲动和欣喜充塞心间,这感觉是那么的舒畅,那么的好受。 “个熊四皮,不能了吧。” “活该,谁让他牛逼的不撑。” “以为会两下子就不是他了,这下子好了,保证不能了。” 潘老大几个七嘴八舌,纷纷表达自己的愤懑和开心,有这么个直抒胸臆的机会,当然要把压在心中的不满和怨怼释放出来。其实潘老大他们不知道,这四皮并没怎么着他们,而是平日里受的气全部归咎到了四皮的身上,四皮只是替他们代为受过。想想也不怨潘老大他们,毕竟遭受的苦难和轻视太多,可以这么说,没有几个人会把他们当人看,有的心术不正的人拿他们开心,更有品行不端的人放狗咬他们,或者拿砖头石块轰他们。 “酒也喝好了,饭也吃饱了,走,你们先找个地方歇歇去,等会我叫你们。” 小安打算等人都睡下了再动手,那时候的人警惕性最差,同时也好留给火势起来的时间,不然的话瞎耽误功夫,也达不到效果,他要的就是干净彻底地销毁这帮日本特务的心血,让他们白忙活。 小安潘老大他们刚走出十几步,就听身后有人喊道:“朋友,请留步。” 小安听出竟然是霹雳神拳的声音,这声音他听过不止一次,所以耳熟的很。小安想笑,因为自己易容成了一个中年人,否则,这霹雳神拳估计早吓跑了。既然霹雳神拳没认出自己,他也干脆装到底,看看这霹雳神拳玩的到底哪一出。 霹雳神拳师兄弟三个,数他功夫最强,也数他脾气最暴躁,得知师侄被人教训了一顿,他当即把酒杯往桌上一墩,不愿意了,打他师侄的脸就是打他师兄弟三个的脸,他这个当老大的再坐着大样的喝酒,他就不是霹雳神拳了,师侄丢失的场子,他必须给找回来,师弟镇彭城不找,他霹雳神拳找,不然他没脸当这个师伯。 小安停住脚,一脸玩味的表情,他不知道,这霹雳神拳得知自己真实身份后的表情,但是他敢肯定,绝对很好玩,很好笑。 “你叫我?” 小安说道,故意变调的嗓子连自己听了都认为是另一个人发出的声音,此时的小安,无论从相貌还是声音,跟十五岁的小安大相径庭,别说霹雳神拳了,一般的熟人也是认不出他来。 潘老大几个吃惊的不得了,这,这小长辈的声音咋变了,像个中年汉子,要是不知道的话还真的以为他就是个中年汉子呢,这一手本领,潘老大几个羡慕的不得了,那不等于孙猴子的七十二变么,像变啥变啥,别人还认不出来,刚才只羡慕他的功夫,现在羡慕的就不是一星半点了,简直就是崇拜了,不崇拜才怪,简直就是个神,啥都会。 霹雳神拳师兄弟三个竟然都出来了,为首的霹雳神拳指着小安道:“阁下还是个高手,没看出来么!” 潘老大抢话道:“你没看出来的多了,眼目头不好使怨谁!” 要是放在一天前,潘老大绝对没那个胆量,遇到这样的场合他是能躲就躲,能躲多远就躲多远,这样的场子不是他一个叫花子能偎的场子,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有小安在,他什么也不怕,别说四皮,四皮的师父,在这小长辈的手里,还真的不算菜,打哈哈的功夫就把他们给办了。 霹雳神拳没理会潘老大的讥讽,他迈前几步,站在离小安五步远的地方,冲小安一抱拳:“老夫霹雳神拳,向这位老弟讨教讨教。” 小安才没有跟对方较量的心思呢,大冷的天回客栈待着多好,更何况晚点还有事,退一万步说,就是没事,他也不想在这大冷天的街头浪费时间,至于这个霹雳神拳,根本没有跟自己动手的资格,他连赵一拳都打不过,而赵一全都要跪拜认师父。 小安冷哼了一声。 “赵一拳你都打不过,你还想跟我较量。” 霹雳神拳一愣,随即惊叫道:“你是谁?你怎么知道的?” 霹雳神拳确实吓了一跳,因为这事没几个人知道,知道的除了李家庄的人和自己的徒子徒孙外,他实在想不起还有谁,问题是眼前这中年人不光知道,还知道他打不过赵一拳,这事,有点丑了,尤其当着师弟和师侄的面,所以,霹雳神拳的声音都变了。 小安哧一笑:“说你老糊涂了你还不承认,这才几天的事。” “师兄,他是谁?你们认识?” 四皮的师父镇彭城问道,他的纳闷一点都不比霹雳神拳少。听这人口气,认识师兄,问题是师兄却不认识对方,什么这才几天,什么赵一拳,怎么越听越糊涂。其实霹雳神拳还没来及跟他们讲跟赵一拳比试的事情,当然,就是讲也不是眼前这中年人这样的讲法,一点面子都不给。 霹雳神拳面色沉重的摇摇头,三天前,他替徒孙孙五成去李家庄出气,没想到跟湖西的赵一拳打了一架,堪堪打了个平手,而他要出气的对象根本没出手,因为人家赵一拳说了,他没能在这个小子手下走过十招。自己跟赵一拳半斤八两,那岂不是说,自己在这小子手下也走不过十招。 “声音像,人不像。” 霹雳神拳神色凝重地说道,然后又摇了摇头。 “会不是易容了?” 四皮的师父镇彭城说道,以前江湖上有一门技艺,就是俗称的易容术,能把男人易成女人,能把女人易成男人,当然,把年轻人易成老头,更不在话下,据说当代最厉害的易容术是花四爷,丐帮曾经的四大长老之一的护法长老,只不过这人多年未在江湖上露面了,是死是活还不知道呢,难道这小子会易容术,不然声音咋有些不一样。 霹雳神拳一拍大腿,咋没想到这一出呢。 看霹雳神拳的神色,小安知道对方应该是想起来了,他微微一笑,知道麻烦解除了,这霹雳神拳不会再缠着不让走了。 “是易容了,这小子不大,满打满算十四五岁。” ”啊!不会吧,才十四五岁,有那么厉害么!” 四皮的师父惊叫道,江湖上那些顶尖的高手,哪个不是四五十岁以上,哪怕天赋异禀的也得三十出头,十四五岁就是绝顶高手,就是从娘胎里开始练,也没这么厉害吧。 霹雳神拳神色沉重地点点头,虽然没跟这小子交手,但是徒孙孙五成,徒弟毛洪川都跟这小子交过手,据说孙五成一招都不招就被像扔小鸡一样扔了出去,先不说孙五成咋样,再不济也不能一招都不招,这功夫匪夷所思到什么程度了,你自己想去吧。孙五成有可能夸张,那毛洪川呢,不会瞎说吧。 四皮的师父镇彭城显然不相信,你说这小子厉害,我信,这么厉害,没亲眼见,我真的不太相信,练武之人的好胜心让他跃跃欲试,哪怕不分个高低,也想见识一下这小子的身手,看到底是不是师兄忌惮的那样。 四皮的师父镇彭城一抱拳,朗声说道:“这位小兄弟,在下想请赐教一二,不知愿意不愿意?” 潘老大几个站住了,齐齐看着小安,眼神里太多的好奇,他们倒像见识一下,这个跟本门有着诸多渊源的比他们还要高一辈的这个长辈的真实的水平,聪明是肯定的,但是功夫到底高深到什么程度,他们十分想知道,虽然把四皮给扔多远,但那只是力量大,并不完全代表功夫,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小安能说什么,不比试吧,人家会说你怕了,比试吧,又情非所愿,思忖了一下,他这才说道:“怎么个比试法?” 四皮的师父镇彭城想了想道:“若是我输了,你提条件。” 四皮的师父镇彭城说这话的时候霹雳神拳扯了一下他的袖子,似乎有话要说。 霹雳神拳确实有话要说,输了,你提条件,难道人家提什么条件你都答应么,这小子你别看年龄小,功夫可是实打实的高,不然赵一拳也不会甘拜下风,一个习武成痴的人不会平白无故的替一个不相识的小子吹嘘,要么是真的败在人家手下过,这师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要想收回来可就难了。 四皮师父镇彭城倒是坦荡的很,他对霹雳神拳说道:“师兄,我就是想试试这小兄弟的功夫,既然答应了,就不能反悔,我也相信他不会乱提条件的。” 小安暗自竖了一下大拇指,这四皮的师父镇彭城倒是个汉子,坦荡,不做作。 “我也没啥条件,我胜了的话,你以后不要找他们几个的麻烦,有事的话要帮衬他们一下,就这。” 他们,当然指的是潘老大几个,作为要饭的花子,社会的最底层,当然处境堪忧,若遇到事情的时候有人帮衬一下再好不过,自己毕竟还要回上海,就是再有本事也是鞭长莫及,这么交代,也算对得起他们,不枉相识一场。 潘老大几个感动地鼻子一酸,长这么大,还真的没有几个把他们当人待,如今,这个本帮的小长辈还真的拿他们几个当回事,甭管以后如何,这人情可不小,不说照应不照应的,只要不被人讹就算好日子了。 “那你出招吧。” 小安一抱拳,然后做了个请的手势。 四皮的师父镇彭城倒没有师哥霹雳神拳的名号,但是火车站这一片,提起赵师傅镇彭城,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年月,有名的拳师不少,但是为人仗义的却不多,而这赵师傅为人仗义,乐善好施,所以,小安也不能过于轻视。江湖么,都是你敬我一尺,我还你一丈。 赵师傅倒是没托大,也是一抱拳,正经八百江湖切磋的礼节,然后,才低喝一声,揉身而上,招数却是老道狠辣,欲一招把小安锁住,用的正是古树盘根。 在他看来,只要制住这小子就行了,没必要伤害他,毕竟年龄还小,哪怕打不过他,毕竟还有后劲不是,来日方长,毁了一棵好苗子却不是他愿意看到的局面。 小安哪能被他轻易的锁住,就见他一个下蹲,然后一记凌厉的直拳捣向赵师傅的肚腹,这一拳要是打中,只怕不死也得伤。当然,小安并没有下死手,只用了区区两成的功力,既然是切磋,那就是切磋的玩法,哪能上来就拼命呢。 赵师傅不愧是个老江湖,一招不中,立马变招,侧身躲开小安的一拳,然后右腿撩起,直奔小安的左肩,因为一击不中,他的这招就用了力,就看他腿像棍一样扫向小安。 潘老大几个看得目瞪口呆,其实只是一瞬间,他们知道这赵师傅是个高手,曾经一人力战五个溃兵,结果是没能开出一枪,就被赵师傅悉数放倒了,可是再看小安,在赵师傅先动手的情况下似乎也不落下风。 小安一个贴地滚,躲开赵师父凌厉的一击鞭腿,这动作看起来狼狈了一些,但是实际却拿捏得分毫不差。 赵师傅得势不让人,一个腾空飞跃,双脚连环踢出,直奔小安的胸口而来,根本不给他喘息的机会。 第327章 师承何人 霹雳神拳眼睛一眨不眨,师弟的这招数看似刚猛有余,那小子的躲闪看似狼狈,但是他能看出来,那小子没用力,为此,他不由地替师弟担心,同时也知道,那赵一拳确实没骗自己,就凭这两招,这小子的功夫不在赵一拳之下是肯定的,只不过在这小子手下没走过十招,霹雳神拳有些怀疑。怀疑赵一拳是不是故意夸大了,或者说故意把自己贬低了,至于为什么,天知道。 说时迟那时快,小安一个侧身,避开赵师傅势大力沉的双腿,然后揉身而上,一个肘击快捷无比地击向赵师傅的肋窝。 镇彭城赵师傅大吃一惊,这小子,招式怪异,总是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打出,令你防不胜防,饶是他经验丰富,也是吓出一身冷汗。情急之下,一个懒驴打滚,堪堪避开这一肘击。习武的都知道,宁挨一拳不挨一肘,这一肘要是挨上,不死也得重伤。 小安根本不给赵师傅喘息的机会,对方躲得快,他出招的速度也快,紧接着就是势大力沉的凌空一脚,直奔镇彭城赵师傅的面门而来,招式快得急逾闪电。 霹雳神拳师兄弟仨,功夫最弱的就是老三,江湖诨号严愣子,说他出拳愣,打法愣,人也愣。随着年龄的增长,人没那么愣了,可这个名号就像纹身,刺在身上再也揭不下来了,五十多岁的人了,还被人喊严愣子,可这也没法,想改都改不掉。 严愣子虽说武术修为不如俩师兄,可差也差不多少,这几招下来,他觉得二师兄根本不是那人的对手,上来仗着先手得意了两招,可照此打下去,非得落败不可,你没见他只有招架之力没有还手之招了。 严愣在暗自咋舌,这谁,什么来路,功夫咋这么驳杂,而且全是厉害杀招,这武功套路就像是大杂烩,你弄不清他下一招什么路子,什么门派,是用腿还手用拳,用脚还手用肘,反正这样的打法他没见过,这样的武功套路他也没见过,总之,奇怪的很,邪门的很,他第一次见识了什么叫博大精深,浩瀚如海。 “师兄,二师兄只怕——” 霹雳神拳示意师弟严愣子别说话,他神色凝重地看着打斗中的二人,心中默默数着对阵的招数。 四皮哪敢说话呀,他噤若寒蝉,知道自己的斤两,师父及师伯师叔都在,四皮只能哑火。 镇彭城赵师傅哪有心思想别的,更不知道那师兄弟俩的对话情形,面对对手势大力沉的一脚,他大吃一惊,根本来不及躲闪,只好双手护住面门,准备硬生生接下这一招。不过他也知道,至此一招,自己算是败了,哪怕接得住,这脸面何在,被一个半大小子用脚打脸,这比用巴掌打脸还丢人。 潘老大几个不懂功夫,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他们几个也是能看得出来,小安的身手是如何的了得,只几招就打得对方毫无还手之力,他们激动地心潮澎湃,因为小安是他们的人。中国人都是这样,哪怕是街边的下棋,看热闹的也希望自己喜欢的这边的人赢,哪怕不认识这人,从未说过一句话。现在,他们不是希望小安赢,而是看着小安赢,因为在他们看来,小安的稳赢,铁板钉钉的赢,不懂,却会看,这样的人可不少。 小安不待招式用老,一个凌空翻身,轻飘飘落下,方才踢向赵师傅的那一招也化为无形。小安并没想着把赵师傅怎样,既然是切磋,当手下留情的必手下留情,手下留情,留的是情,更是脸面,在江湖上混的,要的就是个脸面,你把人家的脸面都不留,这无异于结仇,这赵师傅人品还不错,没必要结仇。 多条朋友多条路,多个敌人多堵墙。 坷垃头还能擦屁股呢,更何况一个大活人,这徐州地面上赫赫有名的拳师。 再说,萍水相逢,也没有结仇的必要,犯不上,这也不是小安的为人处世的风格。 对方是同胞,不是敌人。 赵师傅就等着这一下,可是过了一会竟然没动静,这让他很纳闷,挪开双臂,他看到那小子正笑盈盈地站在三步开外,原来是那小子主动收手了,人家压根就没想着伤他,要是想的话,只怕他已经捂着脸躺地上了,这一脚就是不把你的脸踢烂,也会把下巴颏给踢脱臼。 赵师傅倒是条汉子,他冲小安一抱拳道:“赵某甘拜下风。” 小安一抱拳道:“承让。” 霹雳神拳这才完全的相信,自己在这小子手下真的走不过十招,师弟的功夫他是知道的,跟他在伯仲之间,师弟在人家手下走不过十招,自己肯定也是,这样看那赵一拳没说假话,这小子确实是个少见的高手。在李家庄,那是人家给自己留了脸面,可笑的是自己还不知情,总以为一个半大小子不过如此,哪里想到,根本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这小子确实如赵一拳所说,是个天赋异禀的绝世高手,谁要是小看他,谁就会为自己的轻率买单。 镇彭城赵师傅有些汗颜,自己都五十多的人了,跟一个半大小子比试,竟然没能在人家手下走过十招,这还是在自己率先出手的情况下,若不是这小子收手,自己只怕已经躺在雪地上了。真的应了那句老古语,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凝欺老翁不欺少年。 这小子是谁,这是盘亘在镇彭城赵师傅心头的结,江湖上的高手他略知一二,但那都是成名已久的人物,像这小子这么年轻的,绝无仅有,另外这小子的拳路极其驳杂,饶是他这个老江湖也看不出来对方的师承,赵师傅惊奇之余不禁暗自庆幸,幸亏只是切磋,要是真的得罪这小子了,哪怕能打过他,问题他身后的师父也是个自己得罪不起的存在,有这样逆天的徒弟,他不相信这小子的师父能差了,能是江湖上寂寂无名之辈,很大的可能是,这小子的师父是当今江湖排的上号的人物,他不相信一个乡村的普通拳师能教出这样妖孽的徒弟。 “这位小友,敢问尊姓大名,师承何处?” 赵师傅是真心的问的,也是打心眼里想结交这位朋友,在他眼中,这小子就是人中龙凤,日后定大有所为,所以起了结交的念头,这年月,虽说江湖已不是当年的江湖,但江湖毕竟还是江湖,多一个这样厉害的朋友,肯定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我叫小安,我师父么,你问的哪个?” 小安嘻嘻笑着说,确实,光是磕头拜师的就有柯大侠和鲁一剑,至于苗大爷和花四爷几个,虽说没磕头拜师,但都是实打实的的授业恩师,在小安的心里,确实也拿他们当师父待,至于老道,也是,所以,算起来小安的师父七八个,随便拎一个出来,都是响当当的人物,这弄得小安有时候都不好意思说出来,怕吓着人,尤其是苗大爷和老道的名气,那可是响彻整个江湖的人物,像霹雳神拳这种角色,都不配跟他俩相提并论。 赵师傅一惊。 霹雳神拳也是一惊。 霹雳神拳的三师弟严愣子也是一惊。 这小子,感情不是一个师父教的,怪不得功夫这么驳杂,看起来就像个大杂烩,教他的这些师父肯定也是些高手,不然教不出这么厉害的徒弟,问题是放眼徐州周遭百多里地,哪里有高手,他们基本上能听说过,可看这小子的功夫,却猜不透他的来路,这令霹雳神拳师兄弟很费解。 潘老大几个倒是乐了,有种意犹未尽的感觉,本以为会有一场精彩的对决,没想到这么快就完了,就像饿极了面对一盘大肉,刚吃了两口就被端下去的感觉,不得劲,不过瘾。 在潘老大几个叫花子的心里,他们是乐意看到小安把这个什么熊镇彭城揍倒的,原因是他是四皮的师父,而那个四皮又是一个看不起他们的家伙,爱屋及乌,也恨屋及乌,他们当然乐于看到这个镇彭城被小安揍个鼻青脸肿,腿断胳膊折。 让他四皮能,让他四皮看不起人。 “你还有几个师父?” 霹雳神拳急切地问道,心下却为自己当初的行为感到可笑,就自己这功夫,连这小子都打不过,可想而知人家的师父有多厉害吧,可笑的是自己还不知天高地厚,都一把年纪的人了还不稳当,还围上门要给徒子徒孙讨个公道,真是可笑之极,也正因为如此,霹雳神拳才更想知道小安的师父是谁。 大师兄霹雳神拳的问,也是镇彭城和严愣子的问,人家那话的意思是说他不是一个师父,到底几个,谁也不知道,所以得问清,别得罪人了都不知道怎么得罪的,那岂不是冤的很,也不是他们这些老江湖做的事,传出去不说他们技不如人,而会说他们眼睛夹到腚沟子去了,白活了五六老十了。 其实,霹雳神拳的问题潘老大他们也想知道,认了这么个同帮的小长辈,总得弄清楚他的师承来历吧,再不济也得知道他是哪里人吧,否则一问三不知,这叫什么认识。 小安想了想道:“不多,七八个总有吧。” 赵师傅惊叫道:“七八个?” 其实也不怪赵师傅惊叫,这武学传承讲究个门户之别,有的门派的独门绝技绝不外传,有的甚至传男不传女,怕的就是女的会了传给外人,像这小子七八个师父,这样的事真的绝无仅有,听都没听过。 “七八个。” 霹雳神拳喃喃自语,江湖上七八个师父的他还没听说过,哪个师父这么大度,要收有七八个师父的人当徒弟,那这算谁的功劳,再说了,这小子是谁啊,这么大的面子,能让七八个高手倾囊相授 ,心甘情愿收其为徒。霹雳神拳无语了,简直无话可说。 镇彭城赵师傅简直无语了,这话没法往下聊了,有人认一个师父都难上加难,这小子一下子认了七八个,这得有多大的机缘和福报啊,怪不得这小子这么厉害,功夫这么驳杂,问题他的七八个师父都是谁,镇彭城赵师傅十分想知道,哪怕知道一两个也行,至少让他感觉自己输的不冤枉。 “小友,能不能告诉俺一两个。” 霹雳神拳说道,他实在是纳闷的难受,浑身像长了痒痒毛,这小安要是不说出来,他知道肯定睡不着觉。 小安像是下定决心似得说道:“也罢,你们想知道我就告诉你们吧,但是知道就知道了,别外传,我师父知道了会凶我。” 得到几个人的首肯后,小安说道:“苗南拳听说过吧,我自小他就教我功夫。” “啊!” “啊!” “啊!” 霹雳神拳师兄弟三个一起惊叫了一声,苗南拳,那可是大名鼎鼎,江湖人士谁个不知谁个不晓,曾经是大内侍卫的总教习,当时江湖顶尖的高手之一,不过那都是二三十年前的事情了,甚至有传言他已经故去了,没想到是眼前这小子的师父之一,另外的师父想必也不差。众人对于这小子的功夫也就毫不奇怪了,一个苗南拳就是藐视一切的存在,更别说那些了,肯定也差不了。 小安嘻嘻一笑,心里却想,老道我还没说呢,说了更吓你们一跳。 一道一僧一书生,这是江湖公认的三大高手。 潘老大几个哪知道这些江湖上的事情啊,但是凭这个赵师傅竟然没几招就败在小安的手下,这点令他们惊喜异常,兴奋的要死,这也太牛逼了,牛逼的都不知道怎么来形容。他们崇拜的眼神看向小安,心里已经把他当神了,这是关公下凡尘,了不得了。他们值得吹嘘一阵子了,最最重要的是这小子还跟丐帮有渊源,这点他们比不了。 “好了,既然知道了,就此别过。” 小安一拱手,带头走在了前头,跟这帮人没啥好说的,他还有正事要办,日本人才是心头大患。 第328章 消磨时间 小安决定等到都睡下之后再动手,那样把握大一些,造成的影响也小。虽说天早已黑透了,可是现在刚过七点,火车站钟楼上的大钟刚响过。这段时间最难熬,不过对于潘老大几个人来说太好打发了,火车站随便找个角落一待就是了,穷要饭的哪有那么多讲究,而他们已经习惯了随遇而安的生活。 潘老大几个愿意将就,也能将就,可小安不愿意,没条件也就算了,问题是有条件,虽说萍水相逢的,但有花四爷这层关系,小安不想慢待了潘老大几个,花子也是人,也是爸爸所说的都是底层的劳苦大众,作为叫花子可以说是底层的底层,没有比叫花子的地位再低的了,底到连狗都看不起。 要论可怜,叫花子才是真正的可怜,上无片瓦容身,下无立锥之地,实打实的最底层。 小安想了想,决定带他们去泡个热水澡,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有这样一个机会,也让他们享受一下,毕竟机会难得。 可是等小安说出自己的打算时,潘老大几个头摇的像货郎鼓,都是一脸为难的表情。 潘老大尴尬地一笑,然后说道:“俺们这些都粗鲁惯了,真不要,要洗你去洗,我们守着就是了,花那钱干啥,还不如买点吃头。” 小安哪能让他们守着,他们不洗自己也不洗了,反正头天洗过了。不过就这样等着也蛮燥人,于是小安问道:“要么咱去赌两把?” 天冷,有人不一定愿意泡澡,可是赌博就不一样了,十个男人九个赌,别看叫花子,未必不喜欢赌,天性么,只不过是有机会没机会的问题,只要有钱,男人没几个不喜欢赌的。 潘老大几个笑了,虽说他们是花子,可赌的事没少干,当然,他们赌的也五花八门,有时候半块饼子也能当赌注,如今小安提出来,正中他们下怀,只不过他们可不敢去赌场,兜里这两个还不够点眼的,要去也只能去火车站候车室,那里灯亮,还暖和,坐在角落里赌几把,也能打发时间。 “玩两把就玩两把,火车站那里不孬,还暖和。” “火车站?” 小安有些不明白,转念一想随即就明白了,潘老大他们肯定在那玩过,不然不会有这个提议,问题是他不乐意,他的本意可不是想跟潘老大几个赌,赢他们的钱有什么意思,再说他们几个也没有钱,有限的两个还是自己给的,要赢就赢别人的,要赢就赢大的,小大小闹多没意思,不压渴。 “火车站,角落里随便坐,没人管没人问,这个时候了,人也少。” 潘老大可没有胆量去赌场,他一个花子,别说没钱,就是有钱也不敢去,他可知道没钱的滋味,好不容易有了钱,那还不得干点别的,要花也要花在刀刃上,赌博,可不是他当花子的终极目标,没有人愿意当一辈子的叫花子,潘老大也不想。 潘老大的理想是老婆孩子热炕头,丑妻薄地破棉袄,有二亩地种着,不愁吃喝就行了,别的还真的没想过,不敢想,就觉得太远,不现实。 “火车站有什么意思,要赌就去赌场,要玩就玩得开心,这里你们熟,输赢都我的,潘老大,你带路,”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潘老大就不好推辞了,更何况他们几个对这位神秘莫测的同帮长辈充满了好奇和感激,半天不到的时间让他们见证了冰火两重天的变化,他的话得听。没理由不听,除了比他们年龄小之外,人家什么都比他们几个强,而且强的不是一星半点,更何况,按照帮中规矩,人家还大一辈,对于大一辈的长辈的话,要听,不然乱套了。 “真去?” 潘老大嘿嘿笑着问,其实他是心里有些打怵,赌场门口讨过饭,你如今让他揣着钱去赌场赌博,别人见到会怎么说,说他摇骚还是要饭的烤席篓子——穷烧包,饭都吃不上还赌博,活该要饭。正是因为有这样的想法,潘老大几个才犹豫,才不愿意去,可是又不能明说。 “这还有假!别磨蹭了,男子汉大丈夫,这有什么,你们跟着我就是了,不要怕,又不是打架。” 潘老大几个笑了,怕倒是不怕,有高手在,主要还是觉得面子上过不去。 潘老大几个把小安带到了一家门头不小的赌场门口,然后讪讪笑着道:“您进去吧,俺们几个就不进去了。” 潘老大没好意思说,赌场的人不让进,再说,让进也不好意思进,你都当花子,咋还有脸,咋还有资格进赌场呢! 小安扯着潘老大的袖子道:“来都来了,咋不进去呢,擎好吧,输了算我的,赢了归恁几个。” 饶是如此,潘老大几个也不愿意,小安也看出来了,他们是没胆,于是也就不再勉强,潘老大也是这个意思,他说狗肉上不了桌子,我们跟着看热闹就行。 赌场看门的看到小安,吃惊之下还是做了个标准的请的动作,老板讲过,来的都是客,开门做生意,笑迎八方客,千万不要小看年轻人,这样的人的钱才好赚。 可是,当他看到小安身后的潘老大几个时,脸色顿时一变,随即双手作撵人状:“走走走,这里不是你们来的地方。” 潘老大几个那个尴尬啊,本来就没打算进去,可是这伙计这样一说,真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了。同时,潘老大几个也起了逆反心理,本来不打算进的,你这样看不起人,我们倒非进不可了,赌场大门朝南开,迎的都是八方客,我们叫花子怎么了,叫花子就不是人了,狗眼看人低,也不看看我们跟谁来的。 小安没生气,把一块大洋拍到看门的手上,说道:“大过年的,我带他们几个来开心开心。” 看门的平白无故得到一块大洋,喜得他眉开眼笑的,原来是这小子一伙的,那还说啥,干好几年了也没有人给过赏钱,自己要是再不识数真的白活二十多年了。要是花子,肯定不让进,但是有这个人,那就两样待。 看门的作了一个请的手势,腰微微弓着,很恭敬的样子。 没法不恭敬啊,人家一出手就一块大洋,顶自己天半的工钱,这样阔绰的主,他还是第一次碰到,阔绰的主倒不少,穿金戴银的进出赌场,可是高看他一眼,赏他一块大洋的还没见到过。 小安大摇大摆的往里走,如入无人之境,犯不上跟开门的制气,钱能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他是来消磨时间的,是来开心的,是来赢钱的,跟一个看门的人纠缠,那不是格局小,而是傻蛋。 潘老大几个暗暗咂舌,这气势,真是没得谁了。 因为小安,他们原本畏畏缩缩的样子不自觉地就变了,至少胸脯能抬起来了,原来他们连看人都不敢正眼看,怕人骂,毕竟身份低贱。 路过看门的面前的时候,潘老大哼了一声,意思不言自明。 看门的像是没看到,一直是请进的恭敬姿势,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短,假如对方赢钱了,出门的时候说不定还能赏两个。 小安带着潘老大几个围到了一张赌点子大小的桌子前,对于这种玩法,潘老大几个可不陌生,这是最简单的玩法,只需押大或者押小,没一点技术含量,只要不傻,谁都能玩。 只观看了两把,小安就看出这是个出老千的好手,不过对他来说,那就是雕虫小技,马尾巴串豆腐,不值一提。想赢,也就是打个喷嚏那么简单。 “我带你们押,我押大你们就押大,我押小你们就押小。” 潘老大几个点点头,此刻,他们对小安深信不疑。都是同帮的人,更何况又比他们高一辈,他们没理由不信。同时他们也都起了好奇,看一看这个同帮的小长辈到底厉害到什么程度,年纪轻轻的就有如此了得的本事,他是怎么学来的。这世间能人不缺,但是这个年龄的能人不多,像他这样的更是绝无仅有,反正潘老大几个没见过。 在这之前,整个局面是不温不火,任凭庄家说得口干舌燥也没人多下多少赌注,就好像过个年把人过穷了似的,押的最多的也就是两块大洋。这样的玩法,让庄家都想骂娘,怎么都跟涩柿子一样,多押几个能死人?庄家不能骂,开赌场的哪能骂人呢,人家押多押少是人家的自由,所以,庄家的不满都表现在脸上,他的脸阴沉的很,像死了八个爹一样。 看到一个陌生的中年人站在站到桌前,庄家只扫了一眼,面对这样的赌徒,他一点都不愿意多看一眼,据他多年的经验,又是个揪心赌,想赢怕输的货色,身上全部榨干,也榨不出二两油。 “押多押少封顶不?” 小安问道,因为不摸清赌场的规矩容易起纷争,问清楚最好。 “上不封顶,随便押。” 庄家说道,随即眼前一亮,他听出,眼前这个中年并不是真正的中年人,而是装扮的中年人,你听声音就能听出来,中年人的声音没这么嫩,这家伙肯定是个小年轻,可能怕人认出来,故意装作成熟的样子。赌场里常见,所以庄家也不觉得稀奇,爱谁谁,来的都是客,只要他有钱。 其实坐庄最喜欢的就是小雏鸡,这种愣头青,上劲了敢偷家里的房契地契押上,这样的人的钱也最好赢,生瓜蛋子么,没那么多花花绕心眼,输急眼了不想着下场,只想着怎么捞回来,结局就是沙窝里淘井,越淘越深。 “小子,一边玩去,这不是你偎的场。” 用的是激将法。 放到官面上也是好话,我不让他赌么,就是大人找来也说不出什么,他硬赌,我有什么办法。 小安心中一动,知道自己露馅了,易容没问题,肯定是自己的声音,毕竟听起来跟中年人不一样。小安暗暗佩服这个坐庄的家伙,本事不咋地,心怪细,能听出来我的年纪。不过,不管他了,反正都不认识,听出来也无所谓。 小安掏出十块大洋,摞成一摞,然后拿起来摆弄着,像提留一串玩意,而大洋哗啦哗啦的脆响也像波涛一样荡漾开来。 小安不说话,却似什么都说了。 庄家像是下定决心似的一咬牙,然后抄起骰盅,看了看众人说道:“新年发大财,四面八方来,押喽,押喽。” 说着,骰盅快速地摇晃起来,到最后,众人看到的就是一个幻影,这庄家的骰盅委实太快,除了小安,在场的没有一个能看清。 庄家把骰盅啪一下扣在桌上,然后大声吆喝着:“押了、押了。” 小安毫不犹豫地把大洋放到大的位置。 小安押的大。 小安看到庄家的眼皮跳动了两下。 潘老大几个不敢押,只敢看。 其余的五六个人有押大也有押小,但是押大的少,押小的多。 众目睽睽之下,庄家掀开了骰盅,出现在众人视线里的骰子,竟然是三个六。 三个六,大。 第一把小安就赢了,赢了十块大洋。 小安不觉得,但是潘老大几个眼睛瞪得跟牛蛋样,全都是不可思议的表情。就是运气好,瞎猫碰个死老鼠,也不能这个巧法,他们见识过小安的功夫,刚愿意相信小安也是个赌博高手,不然不会这么自信,跟玩一样。 小安笑了,这才哪到哪啊!虽说是玩,但小安却没想输钱,有这么一个机会捞钱,再不趁机捞点,对不起老李同志啊。 庄家很吃惊,但是更多的是不甘心,第一把让这小子蒙对了。 “就当下食了,你小子给我等着。” 庄家暗自发狠。 小安当然不知道庄家的心思,就是知道了也无所谓,凡是坐在这个地方的人,没有想输钱的,傻子也不想输钱。 庄家抄起骰子快速地摇动着,手势快得像夏日里暴风里的骤雨,然后在众人期待的眼神中啪一声扣在桌上,眼神恶狠狠地看着众人,似乎要吃人的架势。 众人才不在乎呢,庄家越急他们越乐意,怕的就是那种老神在在的庄家,你摸不透他的水到底多深多浅,喜怒哀乐放在表面上的人才不可怕。 小安押了小,不过这次押的不是十块了,而是二十。小安赢的钱没拿回来,本钱十块,赢的十块,加一起二十。二十不算小,更是这所有人当中最大的赌注。押多少赢多少,押多少,也输多少,全凭点子说话。 有人犹豫,要不要跟着这小子押,毕竟这小子第一把就赢了十块。 也有不少人纳闷,庄家怎么称呼这人小子,看着是中年人,但听声音确实不像,反倒像半大小子的声音,不管他了,爱咋咋,小子就是小子,无所谓,中年人就是中年人,也无所谓。 也有人毫不犹豫地押了大。 押大的不相信别人,只相信自己,那小子第一把就赢了,只能说明蒙对了,运气好而已,这把未必就赢,你没见他是蒙的么,上次押大,这次押小。 潘老大几个饶有趣味地看着小安,他们相信,这把还是赢,没别的,就是没有条件的相信。这小子什么来路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小子不是常人,不是常人,你拿常人的眼光看,能看出什么来,所以,潘老大几个自居不自觉地把小安当成了神人,不是神人,哪有十四五的半大小子这么厉害的。 第329章 三番两次 庄家掀开骰盅,结果竟然是小,一二三的点子,加起来才六点。 众人一阵惊呼,惊呼的不是小点子,是那家伙,又押对了。 押对了就等于又赢钱了,这运气,也是没谁了,年纪不大,运气咋这么好呢,难道这就是赌博场上所说的新手福利?这新手福利很奇怪,越是新手,运气越好,拦都拦不住,可是,一旦变成老手了,那新手福利也就没有了,多数人输了又输,深陷泥潭,拔都拔不出,于是,就卖宅子卖地,卖儿卖女卖媳妇,直到走上一条不归路。 庄家的脸都扭成一团了。 这小子会算?怎么押大大赢,押小小赢。蒙的?也太他妈的巧了吧,连着两把都蒙对了。不行,我再试试他一把,下一把要是再赢了,就不是蒙的事了,肯定是个高手。问题是不像啊,这小子才多大啊,听声音,顶多十五六岁,撑天了不能再大了。 小安赢了二十,白花花的大洋摆在那里,耀眼的很,也诱人的很。 潘老大几个是彻底服气了,也彻底相信这个小安是个赌博的高手了,不然不会蒙的这么准。 第三把,小安押了四十。 庄家有些急眼了,四十,可不小了,输了就是四十,前后加起来就七十了,这才三把,后边呢,还早着呢,照这样玩法,那还不得输得跟大水淹的样。 庄家摇骰盅的手都有些不当家了,有些抖。 这情况还是第一次碰到。 当庄家把骰盅扣在桌上的时候,那些赌徒全都看着小安,小安押大他们就押大,小安押小他们也押小,甭管这小子是蒙的还是猜的,至少连着赢了两把,白花花的大洋可是实实在在的,谁跟钱有仇啊。 小安才不管别人呢,他们愿意怎么押就怎么押,自己押自己的,只要能赢就行。 小安押了小。 庄家的瞳孔一缩,因为所有的人都选择了押小,敢情跟着这家伙来的。 潘老大也跃跃欲试,毕竟小安连着赢了两把了,那可是白花花的大洋,谁看了不眼热。 得到小安鼓励的眼神后,潘老大拿出仅有的三块大洋全部押了上去,有这么一个赚钱的机会,平白无故的放弃岂不是可惜了。 潘老大一跟着押注,他的几个兄弟也都跟着押了,反正这钱也是没费力气得来的,输了也不多可惜,再说,他们笃定了跟着小安押注会赢,既然会赢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再犹豫就错过了,过了这个村就没了那个店。他们花子,一般的可没有来钱的机会,可以这么说,除了这次赌,以后的机会也寥寥无几。 押。 不押白不押,是死是活屌朝上。 小安赞许地看了潘老大几个一眼,最初让他们跟着押,不敢,现在看他赢钱了,这才敢押,许多人就是这样,不看到真的,你给他许诺也没用,眼界格局的问题,更有甚者,你把事实摆在他面前也不信,这样的人还不在少数,这就是所谓的蠢货。 庄家掀开骰盅的手都有些抖了,不抖不行啊,坐庄这么多年,第一次有人全部押的一样。赢了都赢了,输了全输了,这一局不小,一百多大洋呢。 众人都看着骰盅,期待着掀开的那一刻显示的点数就是他们所押的点数,那样的话,这小子又蒙对了,他们也跟着赢了,否则的话就输了,那下次也不跟着这家伙押了,还是凭自己的感觉押,至少有输有赢。其实他们跟着小安押,也有赌的成分,毕竟都是赌,怎么赌不一样,跟着这小子押对了,赢钱,押输了说明这家伙纯靠蒙,下次不跟他就是了,反正两不亏。 庄家终于掀开了骰盅,人群随即爆发一阵惊叫,竟然真的是小。 赢了。 除了庄家,所有人都赢了,押多少赢多少。 潘老大几个笑得差点掉了裤子,这太惊喜了,三块变六块,就是眨眼的功夫,想不乐都难,尤其是他们几个,一直都是花子,兜里比脸还干净,吃了上顿没下顿,一下子赢了三块大洋,简直不可想象,简直就像做梦,突然间他们都有了财东的感觉,兜里有钱真好。 其实不光潘老大几个乐,那些跟着押小的全都乐了,他们看向小安的眼神就变了,因为至此他们相信了一个现实,那就是这家伙是个高手,不然不会连着蒙对。蒙对有可能,全部蒙对,想都别想。那么,只有一个解释,这家伙是个高手。他们决定,继续跟着小安押,小安押什么他们跟着押什么,来赌场就是想赢钱的,如今有这么个赢钱的机会,要是错过了,那不是信不信的问题了,是傻,是蠢。 潘老大一边捏钱,一边乐呵,认识这小子,可是赚大发了。 庄家不赌了,把骰盅一扔走了,气哼哼的。 小安乐了,知道把对方赢狠了,要是有押大的押小的也就算了,对于庄家来说有输有赢,问题是都跟着他押,庄家是死输,这庄家不玩了也正常,人家不玩了你总不能硬拉着吧,人家可以说去方便了,你总不能不让人家方便吧。 “别走啊,继续玩,咋走了呢。” 有人愤愤不平,一边摆弄着骰子一边嘟囔着。在这之前,他已经输了不少,如今刚刚有这么个翻盘的机会,只赢了一把,庄家却溜了,这算什么事没这么玩的。 潘老大意犹未尽,这才赢了一把庄家就不干了,不过瘾啊。这庄家也是,清赢不清输的主,咋跑了呢,能开起饭店还怕大肚汉,能开起赌场还怕人赌博,真是的,什么熊赌场啊,名气起得怪气派,行事却是小家子气,我呸。 庄家是去叫人了,再这样玩下去,只怕裤头子输的都不剩,反正他是摆不平这事,所以只能叫人,叫高手。 妈的,邪门了,被一个毛蛋孩子给摆了,问题怎么摆的还不知道,这才是最气人最令人郁闷的事。要是被高手摆了他也认了,问题是被一个毛蛋孩子摆了,他心里不痛快。只是,他弄不明白,这家伙到底是易容了还是年纪到了,偏偏生就个小孩的声音。一时间,庄家有些迷糊,弄不清这家伙到底是年少还是中年了。 庄家一边暗暗骂道,一边往楼上走,老板在楼上正招待贵客呢,据说又请来个高手坐镇。 看到庄家,老板当即不开心了,他冷着脸问道:“冷三,你是咋回事啊,不年腊月的不在里边看着场子,到这干啥来了。” 叫冷三的苦着脸道:“老板,不好了,来个生面孔,不知什么来路,押大大赢,押小小赢,我不敢再赌了。” 虽说冷三那个盘口不大,但是快,赢也快,输也快,冷三不敢赌了,这说明输的不少,开赌场就是想赢钱的,一个劲,当然不行,所以,赌场的规矩,遇到摆不定的高手,赶紧汇报,由老板做主,要么换高手上去比试,要么花一笔钱礼送走,冷三不敢决定,所以只能让老板定夺。 “什么?生面孔?” 老板惊叫了一声,这样的情况还是头一次碰到,这冷三跟着他也好几年了,技术还可以,所以留了一个盘口给他掌握,利润四六开,能让冷三忌惮的,肯定是个高手无疑。 老板旁边的高手示意老板慢慢说,别急,高手,他倒要见识一下,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短,既然答应要来这里镇场子,这第一次的见面,总得给个见面礼不是。 这个贵客长相稀松平常,但是伸出的指头却是六个,冷三瞬间想起一个人,就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圣手六指,据说这个人可是打败江淮无敌手,牌九,骰子,麻将,扑克,样样精通。 赌场老板姓黄,人称黄二,地痞流氓出身,因为认了城防营的团长做干爹,摇身一变就成了老板,开了一家烟店两家赌场,因为钱多了,人就变得更嚣张了,如今听到冷三这么一说,他当即站了起来,在他的地盘上搞事,那还了得。 “黄老板,你别急,我去看看。” 圣手六指说道,然后站起身,示意冷三带路。 圣手六指有自己的赌场,当然,也不是他的赌场,而是有他的股份,那赌场有人经营,他只需有事的时候出面,而有事的时候又不多,其实令他笃定的是,那赌场的大股东是他的师父二财神,有师父二财神在,就没有他搞不定的事情。当然,二财神也跟他一样,轻易的不去赌场,除非是去砸场子的,一般情况下还真的没有高手前去挑战,老古语么,远嫖近赌。 圣手六指一个道上的朋友介绍的,让其给这赌场压阵,利润二八分成,圣手六指的任务就是有事的时候帮着出面摆平,人没有嫌钱多的,圣手六指也不嫌多,他羡慕师父二财神呢,那种有钱的悠闲的日子才是日子,高兴了玩两把,不高兴了玩花弄草,侍弄小鸟,主打一个开心,所以,圣手六指要多挣钱。 黄老板的脸色缓和了许多,有这圣手六指坐镇,他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于是他说道:“那我就不过去了,我等着先生回来喝酒。” “这人什么来路?” 圣手六指问道,脑海中不由地浮现出那个让他屡次吃瘪的小子。也不知怎地,这两天脑子里经常闪现那小子的面孔,这让圣手六指很沮丧,这是圣手六指出道以来唯一的败绩,而且是栽在一个半大小子的手上,这让他感觉很受伤,很没面子,他实在想不透,那么点个岁数,竟然有如此妖孽的赌技,说真的,他真的很不解,很眼馋,恼人的是竟然看不出对方的套路,这才是最可怕的,你连人家怎么赢的你都看不出来,这才是最恐怖的事情。圣手六指从来没怕过,可是想起那小子,他不由地怕,这怕很可怕,他连师父二财神都没这么怕过,偏偏却怕一个小子。 冷三摇摇头,说道:“什么来路不清楚,面生的很。” “我没来及摸他的套路,他身边跟着几个花子。” “花子?有趣了,花子进赌场,他们哪来的钱,该不会是丐帮的吧,问题咱跟他们是井水不犯河水啊。” “就是呢,我也这样想过,就因为有花子,我才没跟他套路。” 圣手六指沉吟了一下,然后说道:“ “花子,面生的很,按理江湖上也有名号,走,不管了,会会他去,我就不信在这个地方还能让他蹬了蹦。” 冷三要的就是这话,这江湖上谁不知道圣手六指的大名,只怕他一出面,对方就吓得屁滚尿流了。 “有先生出面那是没得说。” 冷三走在前边,做了个请的手势,圣手六指也没谦让,跟在了冷三的身后,然后到了大堂,在冷三指定的位子上大模大样地了,坐在了庄家的位置上,然后扫视了一圈说道:“我来坐庄,随便押。” 圣手六指的气势在那摆着,好几个胆子小的早已萌生退意,看这架势就是个高手,想赢他的钱,没门,可别钱没赢到,再搭进去老血就不划算了。 “押注,押注。” 冷三在一边鼓动,他也看出来了,这圣手六指一出场就吓住了一些人。冷三一边鼓动,一边暗暗咂舌,到底是圣手六指,这还没开始呢就吓住了一些人,我什么时候才能练到这个水平啊。 冷三去叫人的功夫,小安去方便了,当然不知道庄家请人请的是圣手六指,等他方便完回来,那里围了一大堆人,透过人缝往里看,小安顿时乐了,真是冤家路窄啊,在阴平遇到他,到台儿庄又遇到他,这都到徐州了,还遇到他,这什么情况啊,难道顺着脚印追过来的,哈哈,好吧,既然你上杆子给我送钱,我不收着岂不是亏了你的好心了。 圣手六指被请到阴平的时候,他原本就打算去台儿庄的,师弟年前约好的,让去他那乐呵乐呵,这台儿庄虽说比不得大城市徐州,可小地方有小地方的好处,再说,新开的雅荷居档次并不比徐州城的一些赌场差,圣手六指就动心了,正好又碰到熟人邀请去镇场子,就拐弯去了阴平,然后又去了台儿庄。两次,两次都被同一个人虐,这在圣手六指看来不适合待在那里了,于是就紧赶慢赶回了徐州,只有徐州,才是他的发家之地。 第330章 事不过三 小安易了容,圣手六指没认出他来,否则早吓跑了,正因为如此,小安才觉得更应该宰他一刀,不然的话他不知道什么叫疼。 圣手六指没有废话,说再多还得点子说话,就见他快速地抄起骰盅,变戏法一样摇起来,姿势老练的不能再老练,一看就是个高手。 摇了一会,圣手六指把骰盅扣在桌上,示意众人押注。 小安不动声色地押了大。 众人看小安押大,也都跟着押大,能赢钱谁不跟,谁不跟就是傻子了。 没有人承认自己傻,就是傻子也不愿意承认自己是傻子。 更何况这之前跟着他赢了钱。尤其是怕潘老大几个,心里已经把小安当成了神,可以这么说,小安让他们上刀山火海他们也不皱一下眉头,小安的行为已经让他们深信不疑,这是上天派来的神仙,度他们来了,不然一个半大小子哪能如此厉害,说出去简直没人相信。 潘老大一下就把手中的大洋全部押上去了,他算是看出来了,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跟着小安,如此千载难逢 的好机会要是再错过了,那真的是活该要饭了。 作为要饭的花子,轻易的见不到钱,都这个孬光景,自己都吃不饱穿不暖,那还有闲钱给上门讨饭的花子啊,能给点吃食就不错了,就是有钱的主,也不轻易给花子钱,如今,潘老大几个不光有了好几块大洋,而且还跟着赢了好几块,这可是破天荒的头一次,这感觉就像个土财主了,胸脯都挺起来了,对于小安,他们深信不疑,他押大他们就跟着押大,他押小,他们就跟着押小,总之,信他的没错。 圣手六指紧盯着小安看了一会,这才慢慢地掀开骰盅,此刻,这骰盅在他的手中似乎有千钧之力。 三粒骰子出现在众人的眼中,不多不少,三个血红一片的点数,竟然是三个六,大。 众人又是一阵惊呼,又赢了不说,主要是这人怎么押的这么准,押什么什么赢,简直神了。 众人看向小安的眼神不再是怀疑,而是崇拜,这样玩法,不要多,一个晚上,就妥妥的大财东了,跟着他,那还不是遇到了财神,想不发财 都难。这一刻,没有人再怀疑小安的赌技,而是暗自下定决心,他押啥就跟啥,手中所有的钱都押出去,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一辈子难得有如此发财的机会,错过了就后悔终生。 圣手六指很奇怪,自己明明摇的小啊,怎么会是大呢,真是邪门了。他对自己的赌技一向很自信,直到几天前遇到那小子,可是,这个中年人怎么又给了他这么一个打击呢。难道是蒙的?蒙的有可能,但是不能老是蒙准吧,肯定是个高手,圣手六指不相信蒙,要是赌博全靠蒙的话,那就有钱赚了,他决定再试一次。 可怜的圣手六指,也就是小安第一次见过的十二指,一脑门的想着替庄家找回场子了,根本没太在意对面的中年汉子,或者说他万万没有料到,这人竟是他的克星,那个妖孽的半大小子,这可能跟他的急躁有关,毕竟,刚刚加入这个赌场,急需建功立业,以至于他忘了盘盘对方的底细。 冷三站在一旁不语,他倒要看看这个所谓的高手高在哪里,可是高手也输了,这让冷三很是畅快,高手也没什么了不得么,不是也输了,要说高手,他宁愿相信那个押大大赢,押小小赢的易容的中年汉子是个高手。 冷三探不出小安的底细,徐州城大大小小的赌徒,但凡有点本事的,他全部了熟于胸,可是在心中排了三遍,他竟然没排出这个人是何方神圣,来自哪里,师承何人。他更愿意相信这家伙是个过路游神,路过而已,顺便捞一票。可是,冷三又纳闷的很,又觉得不像,因为这家伙的口音就是本地的,哪怕不是徐州城的,也是附近乡下的,你听口音,这玩意可装不来。 其实冷三不知道,小安有一个特别的天赋,就是学啥都快,这也是他迥异于般大小子的地方,每到一个地方,用不了多久,当地的土语小安基本上就能说得跟当地人差不多了,之所以不想乔装,就是觉得在家门口,没必要,也累,毕竟从小说的话才最省力。 自然最舒服。 装就累。 小安想舒舒服服法赢钱。 圣手六指决定再赌一把。 一把还不能让他退缩,还不能让他就此认输,就此罢手。否则,他没脸在这个赌场混下去,更没脸拿那二成的分成。 人要脸,树要皮,江湖上混,混的就是个脸面,脸面没了,江湖上也没法立足了。 圣手六指神色凝重地抄起骰盅快速地摇动起来,他一边摇一边听,他打算再摇大,假如对方还是押大,他就得使出绝招了,趁掀骰盅的一刹那出老千,把点子变小。 这招他屡试不爽,可以说,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能当场看出来。 小安笑眯眯看着眼前的钱堆,耳朵却在倾听着骰子的声音,直到圣手六指把骰盅扣在桌上为止。 小安忍不住想笑,这个十二指眼拙的可以啊,都见过三次面了,竟然还是认不出自己来,还圣手六指,屁,叫六指我信,叫圣手就言过其实了,充其量就是个老赌徒罢了,天赋在那摆着,别说六指,就是六十指也没用,有时候摆设多了也没用,核心的不是多出的那根手指。 小安押了大。 小安押大,众人又跟着押大。 潘老大几个也跟着押大,不过这次他们把全部的钱都押上了,既然铁定赢,那还有什么好犹豫的,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更何况这钱就等于白拾来的。 圣手六指心头一凛,怎么又被这家伙押对了,不行,我得出招了,不然这样输法,钱不钱的先不说,这名声却瞎了,瞎了名声的圣手六指还是圣手么,跟一般的赌徒有什么两样。 掀骰盅的一刹那,圣手六指打算把骰子翻了一下,这一翻,点子就变了,变小了。这是他的独门绝技,也是他苦练多年的结果,轻易不用,一用必赢。 就在这时,小安伸手摁住了圣手六指的手,笑着说道:“慢慢掀,不急。” 小安的手看似柔若无骨,但是却有力的很,就像一把铁钳钳住了一般,圣手六指竟然动弹不得。 圣手六指吓了一跳,以为出老千被对方发现了,听对方这么说,他干笑了一下,然后慢慢掀开骰盅,只要对方没发现,他就放心了,就是发现了,他也不能承认,不然,这脸就丢大了。 骰盅掀开了,竟然还是三个六,大。 圣手六指知道遇到高人了,瞬间那汗就出来,止不住的那种,他明明把骰子翻了个个,怎么又翻回去了呢,只能说明,对方是个比自己高的高手,不然别的没法解释。 圣手六指这一刻怕了,因为这高手比自己高的不知一星半点,自己出老千不单被人看到了,而且在他看不到时候出老千,把他出的老千给弄回去了,这他妈的简直就是妖孽,千中千啊,这手段,他从没见识过,只从师父那里听说过,江湖上有一种高明的赌技,那手法简直赛鬼手,所以,有赛鬼手那个说法,难道这家伙的手法就是赛鬼手?圣手六指的汗出来。 小安赢了,众人也赢了。 潘老大的手都哆嗦了,长这么大,他还第一次拥有如此多的现大洋。 潘老大直呼乖乖,他的几个同伙也是如此,无不傻兮兮地看着赢来的大洋,这场景,估计做梦都没梦到过。 圣手六指不摇骰盅了,他盯着小安的手看,看了一会,他突然跳了起来,然后像是见了鬼一般的惊异表情,没等众人明白过来怎么回事,他就绕过牌桌,三步并作两步,直奔小安而来,那个激动劲,就像见到了失散多年的亲人一般。 小安知道,这圣手六指认出自己来了。 圣手六指确实认出小安来了,他是从小安的手上看出猫腻的,因为小安这手实在不像一个中年男人的手,细长不说,最主要的是细皮嫩肉,你想,一个中年男人,你就是再会保养,保养的再好,肯定也不能跟一个半大孩子的手相提并论。而这手,圣手六指再熟悉不过,他就是在这双手下一输再输的,可以说这双手比小安的脸令他更加记忆深刻,更加难以忘怀。 圣手六指把小安拉出人群。 围观的人都一脸的懵,这是什么情况,庄家怎么把人拉出去了,这是要动手么,这也太嚣张霸道了吧,难道俗语说的远嫖近赌就是这么来的么,赢不过就要打人,那这个赌场还能来么,太吓人了吧。 潘老大几个不乐意了,于情于理他们都得向着小安,如今小安被这个十二根手指的家伙拉出去了,这是要干嘛,作为同帮,他们不能无动于衷,哪怕这赌场的人有权有势,光脚的什么时候怕过穿鞋的,上。 潘老大几个把圣手六指和小安围住了,潘老大挡在了小安身前,一脸的无惧。先不说小安对他们的好,帮他们赢钱,就凭一个帮派的,他们也得站在小安一边,不然还怎么妄称同帮的兄弟爷们。 圣手六指知道被误会了,他笑着说道:“我跟这小兄弟聊聊,没事,没事。” 话虽这样说,但潘老大已经一脸的戒备,随时冲上去打架的架势。 潘老大不惧,他的一帮兄弟也不惧,一齐把小安和庄家围在了当中,只等潘老大一声吆喝,他们就打算群殴。 冷三愣了,这什么情况,这高手不按路数出牌么,赢不了人家就这样,也不怕砸赌场的招牌么?冷三没有上前,他倒要看看这个外号圣手六指的高手能出什么幺蛾子,要真的是动手的话,他绝对看轻对方了。 圣手六指从兜里掏出一张银票,什么话都没说就塞到小安的手里,完了一抱拳。 这算是认输了。 小安乐了,这小子还不傻,又玩台儿庄那一套,也罢,再想赢钱那是别想了,五百就五百吧。 潘老大几个的眼珠差点被惊得掉下来,我的天爷来,还能这样玩,为了不让小安赌下去,他们直接认输,认输还不算,还给钱,给了好像很多,厉害,真的厉害,赌博赌到这个地步也是可以了。 “那,我就拿着了!” 小安笑眯眯地,却有调侃的意味,这个十二指这样一弄,他真的不好再赌下去了,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短,这是撵人的,当然不好明着撵,把你供起来,给你钱,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了。 软刀子。 软刀子捅人不疼,还他妈的特别舒服。 “客气,客气。” 圣手六指拱手说道,心里却腻歪死了,怎么哪都有这小子啊,简直阴魂不散,难道是自己的克星?走到哪跟到哪。按理不可能啊,他去哪里谁也没言语,除非这小子一直跟着自己,而那是不可能的,那么只有一个解释,碰巧了。碰巧了,圣手六指指只能暗叹倒霉,在阴平那次不算,一次台儿庄,一次徐州,就搭了一千大洋,这到哪里说理去,不过没招,这一千大洋不花,出去的肯定更多,几千都不一定打住。 “那我就不打搅了,告辞。” 小安拱拱手,大踏步走在前头,钱也拿了,面子也有了,再不走就不好了。 看着小安消失的背影,圣手六指抹了一把头上的汗说道:“下次给我机灵点,见到这小子啥也别说,礼送。” 冷三不相信似得说道:“礼送?真的有这么厉害么?” 潜在意思没好意思说出来,你不是江湖外号圣手六指么,怎么被一个半大小子拿捏了,虽然没说出来,可脸上的表情摆在那里。 圣手六指当然知晓冷三的心思,只在心里冷哼了一声,真的有那么厉害么,可以这么说吧,这小子比我见过的任何高手都高,我师父二财神都未必能赢了他,你说有多厉害吧。 第331章 救助同志 潘老大几个一脸崇拜地跟着小安出了赌场,对于他们几个花子来说,今晚短短的半个时辰的经过,足够他们吹嘘一辈子的了。赌博能赌到庄家主动认输,这还不说,还情愿奉上银票,你说这待遇谁遇到过,只怕江湖排名第一的老蔡也未必吧。 别看潘老大几个花子,花子也有花子的江湖,是江湖就有传说,当然也有赌王老怪老蔡的传说。 传说只是传说,可是现在,小安真切地站在他们面前,带领他们赢钱,他们的高兴可想而知,简直把小安封为天神。 小安看着冷清的大街,本来想在赌场消耗一段时间的,如今不能再回赌场了,去哪里倒成了个问题。潘老大几个倒无所谓,随便找个墙角一待总能打发一两个时辰,小安却不愿意这样,兜里揣着银钱再受那个罪,真的有点犯不上。 潘老大看出小安的心思,凑过来斟酌着说道:“要么去火车站那里待会,那里暖和,俺们常去。” 火车站倒是个好地方,不光暖和,还供应开水。缺点么,人多,嘈杂,不过那也没什么,因为自己易过容,谁也认不出来,再说了,徐州他没有认识的人,认出来又能怎样。 潘老大几个是火车站的常客,看小安的意思要去火车站,当即有两个就带头走在了前头,哪里适合歇息,哪里没人打扰,他们门清,就连检票的是胖是瘦他们都知道,沾了小安这么多的光,不表现表现那不是不懂人情世故。 “你们坐过火车么?” “没有。” 潘老大几个都摇头,虽然离火车站近在咫尺,可他们真的没坐过,一是没钱,二是不知道坐火车干嘛,再说火车上 不是他们的地盘,去了也得被撵下来,还是家门口安稳,虽说发不了财,但是好在熟悉。 几个人刚跨过马路,就听当当当几声枪响从不远处传来,这样的情况并不少见,所以潘老大几个并不惊慌,但是不约而同地加快了脚步。 小安倒是似乎猜到了什么,犹豫了一下,但是还是跟着潘老大几个快步往火车站奔去。 没一会,就见两个人一边开枪一边往这边跑来,他们身后几十步开外,七八个持枪的士兵一边开枪一边追了过来,显然没打算放过这俩。 小安赶紧闪到树后,子弹无眼,要真的被流弹咬一口就划不来了,因为这俩人正奔着人多的地方跑来,很大可能是想趁机制造混乱,以求脱身。 潘老大几个显然对这样的场面司空见惯,听到枪声几个人当即就抱着头蹲下了,姿势整齐划一,就像练过一般。 前边的两个人跑了过去,后边的追兵也赶了过来,其中一个头头挥着手枪叫喊着:“抓到一个共党赏大洋一百,快点,别让他们跑了。” 小安没有料到,在这徐州城,在这大年初五的夜晚,竟然会遇到这样的事情,抓的而且是共党。 这事管不管?怎么管,成了小安心头挥之不去的烦恼。 俩共党,八个追兵,力量太过悬殊,只怕是凶多吉少。 “你没事吧?” 潘老大慢慢地站起来,关切地问小安。他同时有些汗颜,这一遇到危险,根本没提醒小安,自己反倒先躲了,要知道这个小长辈可是对他们几个不薄的,管吃管喝还给钱,这遇到情况不问他的事了,他们几个倒先躲了。 “这咋回事?” 小安看着追击的士兵问道,其实根本不用问,就是政府军追杀共党份子,一般的小偷小摸也用不到出动军队,再说了,一般的小偷消摸哪敢动枪啊,这是玩命。 “唉,又是抓共党的,不稀奇。” 潘老大叹息道,然后又无奈地摇摇头。 自从去年春天以来,这样事屡见不鲜,尤其是去年,疯狂的时候全城戒严,那叫一个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废黄河边的荒地上不知枪毙了多少共党份子,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秋天才慢慢消停,不过饶是如此,零零星星的总是没断过,当时潘老大他们很不明白,这不就是乡下所说的兄弟俩闹家包子么,咋还成仇人了,恨不得把共党赶尽杀绝,为什么就不能坐下好好谈谈呢,至于么。 另一个叫赖三的接着说道:“这共党也是厉害,跟韭菜样,割不尽,去年抓了多少,都枪毙了,可没想到还有,这下子可毁了,两人对付七八个,只怕凶多吉少了。” “你们先去火车站吧,我去看看,我还没见过共党是什么样子的呢。” 小安说道,对着追兵的方向追了过去。他实在是有心想救下他们俩。 潘老大吃了一惊,别人躲都来不及,这小子倒好,还上杆子要去看看,共党什么样子,跟咱一样,也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的,你说有啥可看的,你胆子大我们都知道,问题是刀枪无眼,子弹不认人,这贸然的去看这多危险啊,可是,潘老大也知道,拦不住这小子,于是只好无奈地说道:“你小心点,我们在火车站等你。” 潘老大话音未落,小安已经窜出几十步开外,这一下可把潘老大几个惊得目瞪口呆,乖乖,这世上还有这么快的人,简直像风。至此他已经知道,眼前这小子不是凡人,不是他这样的凡夫俗子所能望其项背的。 ”这也太快了吧!” 赖三的嘴张得半天没合上。 其实不光赖三,那几个也是,作为叫花子,他们几个自诩跑得比一般人快,因为这是打小练出来的,遇到野狗,你不跑快就得挨咬,谁知道那野狗是不是疯狗,家狗还没事,顶多咬破皮,咬出血,要是疯狗可就坏菜了,肯定没个活,所以,当花子的除了会说,更要会跑。可消失的那小子,显然比他们厉害的太多太多,若不是亲眼所见,你说他是鬼魅他们也会相信,因为压根就没见过这么快的人。 小安提气狂奔,循着枪声一路追了过去,拐过一条街,他看到路边倒了一个士兵,显然已经死了,不用说,是被他们追击的共党分子给打死的。可是再往前,他又看到地上也躺着一个,寻常百姓的衣裳,不用问,应该是共党中的一个。 小安停下来,俯下身子,试了试那人的鼻息,已经鼻息全无,再看那人,胸前中了两枪,显然是正面对敌被打中的,应该是为了掩护前边的同志,主动留下来阻击追兵所致。 小安有些黯然,多少无名英雄,为了天下苍生,为了心中的信仰,就这样牺牲了,牺牲在同胞的枪下,而这,仅仅因为政党之争,悲哉,惜哉。 有时候小安不明白,为什么要血拼呢,为什么不能坐下来好好谈,死的都是中国人,亲兄弟有什么不能谈的呢,干嘛非得弄个你死我活。 前边又响起了枪声,小安听得出,四声长枪,全部是追兵开的。那个没有被抓的共党分子没有回击,不知道是没子弹了还是已经跑没影了,或者被打伤了,再或者像这个牺牲的同志一样牺牲了。 不管结果如何,小安必须要弄清楚,否则会良心不安,于是他运足气力,拔腿狂奔,几个起落就追上了追击的国民党的士兵。追击的士兵并不傻,全都贴着路边追,已经死了一个了,没人愿意做第二个,赏金是好,问题你得有命花。正因为这样,他们追击的速度慢了下来,不过枪倒开得比之前密了。 小安看到,在士兵的前方不远处,有个人影在昏黄的路灯下狂奔,那显然是个经验丰富的老手,他没有直着跑,而是蛇一般的走位,也因为这,他的速度就降了下来,双方的距离越拉越近。 小安唯恐那个共党被追兵打死,可是又不敢直追过去,无奈之下只好跃身一纵上了墙头,然后顺着屋顶直追那个共党,他怕晚了那人有性命之忧,因为已经不见他开枪回击了。 小安的判断没有错,那人确实没有子弹了。没有子弹当然没法还击,可是那人又不甘心束手就擒,所以只能跑,跑了,跑了,跑了就了,实在跑不了再说。 小安终于赶到了前头,这让他稍微松了一口气,虽说还不是个党员,可因为爸爸,小安从不放过一个救助共党的机会,哪怕身处险境,他也毫无畏惧,因为这不单是爸爸的信仰,也是他的信仰,虽然他没有爸爸理解的那么深刻。 这个穿长衫的共党没有料到跑进了一条死胡同,眼看着越来越近的追兵,他无奈地只好翻墙,可是墙头太高,爬了几次竟然徒劳无功,而这时,追兵越来越近,可能看出了他的意图,追击的士兵开了两枪,却不是打向他,而是打向灰黑的墙面,打得泥块噗噗地往下掉。意图当然是警告他,不要做无谓的挣扎,这么高的墙头,所有的挣扎都是徒劳的。 穿长衫的共党枪里显然没了子弹,否则他也不会那么绝望,墙头爬不上去,枪里又没子弹,他颓然地靠在了墙上,这一刻,他真切地体会到了什么叫绝望。交通员为了掩护他,主动留下来阻击追兵,可到头来自己还是没能逃掉。 就在这人绝望的时候,就听头顶传来啪啪啪三声枪响,然后他看到追击的士兵竟然被撂倒了三个,余下的士兵则吓得赶紧往一边躲,唯恐那子弹打到自己身上。就在这时,他觉得身体一轻,自己双脚竟然离了地。直到上了墙头,翻到墙的另一边,他才听到墙那边响起啪啪啪的枪声。 “快走。” 穿长衫的共党听到一声低喝,然后胳膊就被人拽着跑了起来。其实不要别人提醒,他也知道还没脱离险境,自己能翻墙头过来,那几个追击的士兵也能翻墙头过来,他一个人可真的对付不了三四个持枪的追兵,更何况枪里一粒都没有子弹的自己。 小安扯着这人一口气跑出二里路开外,这才停了下来。他敢保证,凭这速度,那几个士兵肯定追不上了,黑灯瞎火的夜晚,又没了路灯,只要脱离了视线,饶你再有本事也难以追击了。 这一通跑可把这人累得够呛,喘息了一会,他才拄着双膝站直了腰。令他吃惊的是救他的人似乎很轻松,他不明白,扯着他一个大男人,这人怎么还跑得这么快,跑这么快也就算了,问题是还不见他喘,最要命的是人家看着还比自己大,这人至少得四十开外了吧,咋长的啊。 “谢谢朋友救命之恩,在下赵恩铭,敢问恩人尊姓大名?” 小安笑了,这赵恩铭也是命大之人,不然的话自己根本没机会救他,可惜了,没能把牺牲的那个救下来。 其实小安一看到这二人被士兵追击,他当时就想救助的,问题是没把握,八个人,八条枪,全都是受过训练的士兵,而且都是移动中,还分散的,没法救,他能保证击杀两三个,可不保证全部击杀得了。 “名字就算了,你只要知道救你的是你的同志就行。” “同志!” 赵恩铭紧紧握住小安的手,对于这个凭空而来的同志,他激动地几乎说不出话来。 “好了,好了,现在安全了,你们是怎么被发现的?” “唉,别提了,应该是出现叛徒了,不然的话书店也不会被查抄,我俩是从后门跑出来的。” 说着,赵恩铭就停住了话头,因为他突然想起跟他一起跑出来的小丁。 小安知道赵恩铭什么意思,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那个同志已经牺牲了,我亲眼所见。” 赵恩铭一下子呆住了,他原以为小丁被抓住了呢,可结果没想到还是牺牲了,虽然早已有心理准备,可这个事实来临的时候还是让他忍不住心痛难过。 小安拍拍赵恩铭的肩膀,这样的事情他已经经历过,跟着爸爸一起进监狱的时候他就见过,凡是身份不过关的,无不被拉出去枪毙了,蒋介石执行的政策就是宁可错杀三千也不可放过一人,死在国民党手下的仁人志士数不胜数,可是,悲伤没用,只有拿起武器跟他们干,推翻它,才能建立起一个天下大同的新中国。 “别难过了,要振作起来,只有跟他们继续斗争下去,直到取得最后的胜利,这样我们才对得起死去的那些烈士。” 赵恩铭站了起来,他看着小安,紧紧握住他的手,郑重地点点头。 “那我走了,还有事要办,你放心,血债要用血来还,我要尽快查出叛徒,以免组织再遭受不必要的损失。再见,同志。” “再见,同志。” 小安喃喃地说道,然后看着赵恩铭消失在黑暗中,他才大步往火车站奔去。 第332章 蒙面大盗 小安在候车室里没找到潘老大几个,他正在奇怪时,潘老大几个竟然从外边进来了,一问才知道他们竟然去追小安了。 小安眨眼间就不见了踪影,潘老大几个震惊之余暗自叹息,同为本帮的成员,差距咋这么大呢,本来以为镇彭城已经很厉害了,没想到这个本帮的小长辈更厉害,厉害的简直就不像话。 几个人商量了一下,最后还是潘老大拿主意,有钱的帮个钱场,没钱的帮个人场,吃了,喝了,也拿了,不帮说不过去,不管能不能帮上忙,但是决定不能干等着,不光道义上说不过去,内心里也觉得说不过去。 潘老大几个顺着小安追击的方向追了过去,好在前边不时有枪声传来,倒也能指明方向。 追了没多远,潘老大几个看到地上躺着一个人,近了一看是个兵,再探鼻息,早已没气了。 继续向前追,总得见到小安为止,可是追出去没几步,地上又躺着一个人,倒不是当兵的了,但也不是小安。 潘老大发现死者有些面熟,就掏出火柴擦亮了看,一看才记起这人见过,大汉街友来书店的店员小崔。潘老大一边暗道可惜,一边让人给抬到一边,一边怕被夜车给轧了,一边怕野狗给吃了。 潘老大留了一人守在一边,然后余下的几个继续追上去,没追出多远,突然三声枪响,潘老大几个吓得立马躲到一户人家的门楼下,谁都知道子弹不认人。 枪声停了,有叫骂声传来,人也越走越近。 “他妈的,真是邪了门了,我亲眼看见那家伙跑不动了,就等着抓活的呢,这哪来的灾,人毛都没看着,又折了三个弟兄,他妈的,倒了八辈子血霉,呸。” “长官,你说会不会是遇见鬼了?我怎么觉得脖子凉飕飕的。” “就是,长官,我也纳闷,你也看见了,明明就一个人,都没子弹了,哪来的枪,还是从屋顶上打的,我看到那人明明站在墙根那,你说邪门不!” “刘二孩,你他娘的别胡说八道,哪来的鬼。” “我没胡说八道,长官,那你说那人呢?难道飞了不成,没有鬼谁信?” “他娘的,别说了,晦气,走吧。” “那,长官,这几个死的弟兄咋办?” “咋办?回去叫人呗,还能怎么办,他娘的,真他妈的倒霉,黄鼠狼没逮住拉腚骚。” 几个当兵的从眼前经过的时候,潘老大几个没敢吭声,怕这几个当兵的没抓住共党逮他们撒气,虽然不能把他们怎么样,但是打一顿也是白挨,没地方说理去。 确认当兵的走远了,潘老大几个继续往前追,没见到小安总归是个心事,但是从几个当兵的口中他们听了个大概,被他们追击的共党非但没事,反倒被莫名其妙救走了,由此潘老大几个猜测那个神秘莫测的鬼就是小安,因为他们见识过小安令人咋舌的身手。 追到底才发现这是一个死胡同。潘老大几个放了心,肯定小安没事。 潘老大几个决定回火车站,因为说好的在那碰头,小安找不到他们会不会着急不知道,但他们几个不能言而无信。 看到小安安然无恙,潘老大几个笑了,心里更加认定这个本帮的小长辈不是凡人,他干的事肯定也是大事,跟着他没错。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小安一努嘴。 潘老大几个当然明白,不言不语跟着小安往春来旅社而去。 小安围着院墙转了一圈,他发现这春来旅社竟然还有后门,后门通着一条小巷子,小巷子连着大路。 小安暗忖道,这小日本人倒蛮精明的,知道给自己留一手。 小安四下里看看,确定无人盯守后,伸手推了推,没推动,显然里面插上了。 小安纵身上了墙头,动作快捷轻巧的像一只猫,而且没发出一点声音。 上了墙头的小安没有急着下去,而是伏在墙上观察了一下,然后又掰下半块砖头抛了进去。投石问路。砖头落地,噗一声,没有想象中的狗扑出来,停了一会,小安就放了心,溜下墙头。 偌大的旅社静悄悄的,显然都睡了,但是小安知道,这里面一定潜藏着某种不为外人道也的秘密,安静未必是真的安静,也许酝酿着阴谋。 小安决定从一楼找起,一间一间的找。可是一层楼都找遍了,也没发现哪间屋子是存放资料的,因为里面都住着人。他毫不气馁,若是很轻松的就能找出来,那就不是日本人的做派了,他相信日本人没那么愚蠢,如此重要的资料肯定藏在最最隐秘的地方,不会轻易的让人找出来。 小安上了二楼,从楼梯口开始找,一间间的,不厌其烦,一直找到最后一间。 二楼全部是客房,而且都住得满满的,不用说,潘老大说的没错,肯定是出去搜集情报的间谍都回来了。想到这,小安就恨的牙痒痒,想一把火给烧了这春来旅社,可是他知道,一把火容易,但是后果却不堪设想,不说日本人会不会报复,就怕把四周的民房给殃及了,那可都是无辜的中国人,划不来不说,也不能这么干。 小安就上了三楼,令小安没有想到的是在走廊最里的一间屋子还亮着灯。那灯显然亮的有问题,因为遮挡了,不仔细看还真发现不了,他侧耳倾听,里面有人在说话,虽然极力压制着,但小安还是能听得听清清楚楚,里面俩日本人无疑,因为说的全是日语。 幸亏小安在日本待过,否则还真不知道说的啥,那样的话就耽误事了。 “小岛君,这次任务完成的不错,我会向总部申请,给你嘉奖,不过我还有一事相求。” “请酒井长官吩咐,我一定全力以赴。” “去台儿庄的那组出事了,下午的时候我派鸠山君带着赎金赶过去了,不过我有些不放心,我想请你明日再带着岛田去一趟,你也知道台儿庄那里的重要性,那里可是徐州的北大门,地理位置至关重要。” “我明白了,请酒井长官放心,我明日一早就启程,一定把他们平安带回来。” “人你要带回来,资料更要带回来。” “哈以,请酒井长官放心,我一定不辱使命,大日本帝国必胜。” “可恶的支那人,等这里成了我们大日本帝国的版图后,我发誓,一定要剿灭这些可恶的邪恶份子,大日本帝国的治下是不允许有土匪存在的。” “那是肯定的,有酒井长官这样的人运筹帷幄,这支那人早晚会臣服在您的脚下。” “大日本帝国万岁!” “酒井长官的志向值得卑职学习,没别的事情的话我就下去了。” “嗯,你去看看也好,毕竟都是你的兵,不过也不要太着急,他们刚从外边回来,歇一歇也是应该的。” “我替他们谢谢长官的关心,卑职告退了。” 小安迅捷无比地一个侧身,立刻躲在柱子后边。然后他听到门轻轻打开了,一个人轻手轻脚就下楼了,显然是经过特殊训练的,不然不会这样。 问题他遇到的是小安,顶尖的高手之一,他根本没有发觉身后还跟着一个尾巴。一个足以致命的尾巴,一个他看不起的支那人。 这个叫小岛的日本人下到一楼,然后进了楼梯下的一扇门后边就不见了人影。 小安恍然大悟,原来这里还暗藏玄机啊,怪不到找不到,由此他肯定,这下边一定有暗室。 小安推了一下,门竟然被推开了,走过一条狭窄的通道,一个下通的楼梯出现在眼前,不用问,这个叫小岛的日本人就是从这里下去了。 哈哈,日本鬼子,你肯定想不到吧,我小安来了,抄你的老巢来了,台儿庄那俩我不光收了,你们这伙我早晚也得给收了,敢到中国的地盘撒野,我叫你们有来无回。 小安艺高人胆大,手中扣了三粒骰子,若是有人发现,立即出手,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这狭小的空间,若是敌人动枪的话,饶是自己身手敏捷,小安也不愿意冒险,用陈叔叔的话说,我们只有保护好自己的力量,才能消灭更多的敌人。 下边竟然是一间颇为宽敞的房间,正中的一张大桌子,周边三个人正在埋头作业,此前下来的小岛正伏在一个人的身后,满脸严肃的看着那人在写写画画。 就是了,怪不到找不到,原来都在这呢,不得不承认,这小日本做事就是严谨隐秘,作图的房间竟然放在地下,为了得到中国的情报,这日本人真是煞费苦心呐。 “小岛君,这里有我呢,你可以上去休息了,记住,你的任务。” 小安用日语说道,还不忘拍了拍就近的一个人的肩膀。 小岛愣了一下,不疑有他,然后点点头就走了。 能叫出他的名字,又知道他的任务,当然是自己人了,他知道春来旅社的老板,也就是此次任务的头头,就是方才给自己指派任务的酒井少佐,谁知道这人是不是他派来督促绘图的,毕竟大本营催的紧,谁也不敢耽搁。 看小岛走了,小安装模作样地巡视了一番,然后走到一个人的身边,这人正专心致志地绘图,一点都没留意身后站了一个陌生人。 小安打眼看去,不得不佩服小日本的专业和用心,在这个叫南阳镇的地图上,不光每一条街道都画得清清楚楚,就连街道上哪里有一口井,一棵树,都标得明明白白,不用亲身去,就能一目了然,显然,这小日本的狼子野心一直没死,占了台湾岛还不满足,还在妄图侵占中国,而这,就是为侵略中国作必要的准备。 不行,我要毁了他,哪怕日本人以后还会做同样的事情。 小安心里暗暗发狠,于是全身的力气都汇聚到手上,他拍拍这家伙的脖颈,冲他笑了一下,那家伙茫然地抬起头,在他还没发出声音之前,小安捏住这人的脖颈,猛一用力,只听咔嚓一声闷响,这小日本的头就耷拉到一边去了,就此去见他们的天照大神了。 在小安的心中,这些人都该死,一个都不能留,对敌人的慈善就是对自己人的不负责,人家的刀都架到你的脖子上了,你再跟他讲仁义道德,那不是迂腐,那是愚蠢,对待时刻觊觎你,时刻想要吞并你的敌人,就不能心慈手软,他们所有人,不是凶手就是帮凶,杀。 也许这之前小岛的训斥,或者是有物质的奖励,另外两个绘图员丝毫没有留意另一个绘图员已经被捏断了脖子,他俩专心致志地忙于自己手头的工作,却不知危险已经降临。 小安又走到另一绘图员的身后,也如法炮制地把这个绘图员送回了老家。 小安没想到这么顺利,顺利的简直就不像话,都干掉俩人了,那小子还毫无察觉,这工作态度可以啊,可惜的很,你做了不该做的事情,做错事就要付出代价,而你的代价就是死。 剩下的最后一个绘图员,终于察觉到了小安的存在,他抬起头看看小安,又看了看另外两个同事,眼中露出一丝疑惑,因为那俩都伏在桌上睡了,问题是刚才还好好的呀,长官已经命令他们加班到十二点了,违背长官的命令可是要受到惩罚的。 小安笑眯眯地走近最后一个绘图员,也就是他一进来拍过肩膀的那一个。 “酒井长官让我告诉你们,完成任务后为你们请功,好好干。” 听到如此的消息,绘图员点了一下头,道了声哈一。 小安用足暗劲的手掐住他的脖颈,一用劲,就听咔嚓一声,最后一个绘图员被捏断了脖子。 小安逡巡了一遍,令他没有料到的是门后头竟然有一桶煤油,随即他就恍然大悟,肯定是谨慎的小日本以备不时之需的,遇到紧急情况,泼上煤油,一把火就能把这里烧的一干二净。 真是瞌睡了来个枕头,小安暗喜,拎起煤油桶掂了掂,结果是满满的。这日本人肯定没想到,这有心之举却便宜了小安,省得他费劲巴拉的再找燃料了。 小安拧开盖子,把煤油浇在了图纸上,桌子上,以及墙面上,看着用掉的半桶煤油,小安把余下的煤油泼到三个日本人身上,然后擦着了火柴。 看着腾起的一团火苗,小安笑眯眯地出了地下室,可是,他万万没有料到,门口竟然站着一个穿着一身夜行服的蒙面人。 第333章 都是财迷 “江湖规矩,见面分一半。” 蒙面人说道,牢牢地挡住了去路,那架势就好像小安抢了他的生意似得。 小安笑了,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难不成这蒙面人把他当成跟他一样的江洋大盗了,问题他不是啊。他来,就一个理由,毁掉日本间谍的劳动成果。至于日本人的财物,他倒没看眼里。小安知道,这几十个日本间谍若是惊动了,饶是他身手了得也不敢轻视,毕竟他们有枪,尽快脱身才是正事,哪里有闲心跟他在这闲磨牙。 “嘿嘿,朋友,你想多了,想要钱财自己去拿,我跟你不是一路人。” 之所以称呼朋友,是小安不想节外生枝,在这日本间谍的老巢,尽快脱身才是,说着,小安就想从一侧挤过去,下边马上要燃起大火,他可不想被烟呛着,虽说大门被自己关上了。 蒙面人挪动身子,再次挡在了小安的身前,显然不分一半还真的不让过去。他铁定了小安跟他一样,铁定了小安弄到了金银财宝,这个窝子他打了好几天了,总觉得这里地下室不一般,没想到被这小子捷足先登,捷足先登也就罢了,问题不愿意分一半,那岂能轻易让他过去。 小安不气反笑,这蒙面人也是迂腐的可以,有本事你自己找钱去,拦我干嘛,别说我没弄钱,弄了也不给你啊,见面分一半,那是你说的,我又不认识你,又不是你的同伙,我干嘛要分一半给你,想得美。 “我说了我跟你不是一路,让开。” 说着,小安拍了拍身上,以示没有东西。他真的没打算弄东西,目的就一个,给日本人制造麻烦。 “你真不是求财的?那你来干嘛的?” 蒙面人问道,显然不相信小安的话。大半夜了,从地下室出来,不是为钱为啥?你可别说是来玩的,这话骗骗小孩子还行,骗我,门都没有。不求财的盗贼他还没见过,要么寻仇的,问题是这么深更半夜的,偷偷摸摸的到人家的地下室来,说不求财,寻仇,这怎么听着都不卡茬。 “嗤,你以为都像你,眼里除了钱都是钱,你看,我身上什么都没有。” 小安说着又拍了拍身上,以示自己跟对方不一样,刚才,他一门心思只想毁掉那些图纸,根本没想别的,至于日本人有没有钱,他还真没放在心上。 蒙面人愣了一下,真的搞不懂眼前的这个人是干嘛的了,深更半夜从地下室出来,说不是为了钱,他真的有些怀疑,怀疑对方想吃独食。 “我还有事,不信你自己看看去,让开。” 小安有些怒了,再耽搁下去,火势越烧越旺,肯定会烧到上边来,到时候日本人发现就麻烦了,毕竟三十几个日本人的老窝,要说没武器打死他也不信啊。要是再耽搁下去,到时候能不能安全走脱倒是个问题了。不动枪的话,他有十足的把握杀出去,可是一旦动枪,那真的不好说了,你要是小看受过特殊训练的特工,那你离死就不远了,三十几把枪齐射,你就是阎罗大仙来了也得被打成筛子,别说想跑了,活着都难。 蒙面人迟疑了一下,闪开身子,让小安过去。人家身上确实没有金银财宝,这点他能看出来,没有东西,再拦着人家就说不过去了,毕竟没仇没怨的。 小安没有迟疑,这火马上烧起来了,此时不跑更待何时,一念至此,小安拔足狂奔,几个起落就奔到院墙下,至于那个爱财的蒙面人,那就随他去吧,他不愿意管,也不想管,更管不了,谁让他爱财呢。 小安刚上跃了墙头,就听到一阵劲风从耳边掠过,一枚飞镖直直插进路对面的树上。飞镖没有对着他后背,但是警告的意味颇浓,小安回头看去,就见方才那个蒙面人直奔自己而来,动作端的快捷无比! 竟然是个高手! 小安笑了,知道蒙面人发现了端倪,这么短的时间,肯定火势上来了,不然他也不会这么快就有反应,不错,没对着我的背后来这么一下子,否则还真的不能饶了他。 蒙面人果真信了小安的,他踩点多日的地下室要说没有金银财宝,打死他都不信,要知道,这春来旅社的名字很一般,档次却不低,因为靠着火车站,生意也是好得出奇,那个老板,出来进去都是专车,就像了不得的大老板,没钱,不可能。可是,他刚推开门时,一股热浪直扑面门,熊熊大火席卷而来,差点把他的头发燎了,他一个急退,这才勉强稳住身形,同时心下大骇,这地下室是完了,这么大的火势,这个时候下去,那就是老寿星上吊……找死了。 蒙面人不明白小安的用意,但是随即明白了,肯定是寻仇来了,不然怎么会一把大火给烧了呢,怪不得说没钱,敢情他要的不是钱,是命。这小子,够狠的,只是不知道这地下室的人怎么得罪他了,竟然下这么狠的死手,弄死了还不说,还一把火给烧了,这不是毁尸灭迹是啥,这得多大的仇啊。 够狠。 一念之间,蒙面人闪身而退,饶是如此,隔着一层布的脸也火火的疼。这让他有气无处发,摸出怀中的飞镖对着小安就掷了过去,不求伤人,只求迟滞对方的速度,就这么让他溜了,几天的心血白费了不说,差点被火给燎了,这亏不大,可他不能容忍,因为这么多年,他还没吃过一次亏。 蹲在墙头的小安停了一下,方才蒙面人的一击让他有些恼火,虽然他知道对方并没有伤他的意思,但是不分青红皂白的对着他出手,小安还是有些不悦,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井水不犯河水,留我,啥意思么。既然想留我,那我就等等你,想盘盘道,我也奉陪,但是不能在这,找个地方。 蒙面人也上了墙头,刚要说话,小安却跃下墙头,拔足狂奔,有话,到别处去说。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在小安看来,此刻的春来旅社就是危墙。 蒙面人没想到小安有如此的举动,愣了一下也跃下墙头,对着小安的背影追了过去。 蒙面人有种被耍的感觉,所以,今晚无论弄不弄到钱,这人得给自己一个说法,不然对于他来说就是栽了。 小安起初没用足气力,始终跟蒙面人保持着十几步的距离,奔出去一段路程,那蒙面人还是不离不弃,这让小安的好胜心上来了,于是就轻笑一声,脚下加了力,快如箭镞一般奔驰在冷冷的夜空下。 蒙面人本来很自信,以为追上前边那人十拿九稳,可是追着追着就感觉不对劲了,他自认为功力不弱,可是前面那人似乎更强,跟他始终保持在十几步远的距离,蒙面人起了好奇心,因为他还没遇到过如此扎手的角色,就在他脚下加力,想要追上前面的身影时,前面的身影也似乎心有灵犀,同时加了力。 敢情,这是飙上了。 好,比比就比比,看谁厉害。 又奔出几十步,蒙面人知道遇到高手了,至少在脚力上比他高的高手。因为他发现,顷刻间对方就跟他拉开了距离,而且似乎这距离越来越远,远的他都跟不上了,远的他只能看着对方的背影越来越小。蒙面人知道,照此下去,自己肯定跟丢。 蒙面人急了,大喝一声:“你给我站住。” 小安已经奔出一百步开外了,听到叫声,他停下了脚步,他原本着以为对方会知难而退,没想到这人竟然执拗的很,跑不过自己,直接开口喊了,也罢,我倒要看看你要干嘛。怕肯定是不怕,此时的小安倒想看看这蒙面大盗是何方神圣,竟然盯上了春来旅社,竟然盯上了自己。 蒙面人没想到前面那人真的停下了,他停顿了一下,知道对方没有恶意,这才往小安奔来。不过,蒙面人倒是小心了起来,既然对方的脚力比自己强,那么,功夫应该也不弱,真的动起手来未必输于自己,人家跟停下,自己还真的小心一点为好。 “我真的很纳闷,你跟着我干什么?” 小安看着蒙面人一步步走近,心里头却有些乐,之所以把蒙面人给引出来,没别的心思,就是怕日本人发现了对他不利,虽说是个盗贼,但是毕竟是中国人,爱财的盗贼也比日本人要强,毕竟是同胞,不能让他死在日本人的枪下。可是他没想到的是蒙面人竟然紧追不舍,明知道就要追不上了,竟然喊他,让他站住,好吧,站住就站住,倒要看看你干嘛。 蒙面人嘿嘿一笑:“你真的没弄到钱?” 小安哭笑不得,这蒙面人敢情是个财迷,大半夜的紧追不舍就为了这,也是个人才,不过看这装束,怎么着也是个江洋大盗吧,这么问,是不是太掉价了,弄得跟乡下没见过市面的样。 “爱信不信,不信拉倒。” 小安哼了一声,这一阵狂奔,身上倒是热乎乎的,否则他才没那个闲心跟这人在这闲磕牙呢。西北风像小刀,傻子才不愿意回被窝里睡觉,除非这个老财迷,不见到金银财宝心难受。 “那你去那里干嘛,还杀人放火,你可别说你是去玩的。 ” 蒙面人不解地问道,依着他的思维,大半夜偷偷摸摸的进到地下室,不图才难道还能徒色?问题那里没有色可图啊,都是大老爷们的。据他观察踩点,那地方肯定藏有财宝,不然咋会那么神神秘秘。作为他一个老江湖可是看得明明白白,那地方透着神秘,白天闲人勿进。 “我说了你信么?” 小安笑着说道,这蒙面人执拗的可以,似乎不给他个答案他不会就此罢休,也罢,就告诉他吧,只不过不知道他听了会是什么反应。 蒙面人愣了一下,显然在琢磨小安话的真假,少顷,他点点头道:“信。” “那是日本人的窝点,来咱中国刺探情报来了,那地下室全是搜集的情报,他们在绘制地图,你懂么?” 小安说道,尽量说得让蒙面人能听懂。 蒙面人啊了一声,似乎有些难以置信,但是对于小安的话他又不能不信,只不过这消息太过突兀,超出了他的想象,更跟他的理想出入甚远,弄了半天,自己踩点多日的窝点竟然是日本人的贼巢,根本不是藏着金银财宝,而是干坏事的大本营,别说他听了吃惊,只怕百分之九十九的不信。 “所以,我一把火给烧了,就这样,你还有什么要问的?” “你咋知道那是日本人的?” 蒙面人似乎还有些不相信。 “咋知道的?他们在台儿庄被发现了,我顺藤摸瓜跟过来的。” “你说的这些我不懂,不过你做的对,那小日本不是好东西,敢到咱中国来想好事,灭了他不亏。” “没什么问的啦吧,我走了,都半夜了,该睡了。” 小安说道,还故意打了个哈欠,这深更半夜的,他可不想跟这个蒙面人扯闲篇,躺被窝里比什么都好。一念至此,小安大吃一惊,光顾着对付日本人了,自己的住宿还没解决呢。 “想走?没那么容易,你得留下点真东西。” “什么意思?你还想管我夜宵?” 蒙面人嘿嘿笑了,心里却道,我管你夜宵,我管你个醋溜神。 “阁下身手倒不错,我想见识一下。” 说着,蒙面人紧了紧腰身,缓缓地抬起了右腿,左右掌一前一后,竟然是招白鹤亮翅。 “你这人无聊不无聊,你我萍水相逢,我不欠你,你也不欠我,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你想动手我还不想动呢。” “小子,你怕了?怕了没关系,给我磕个头,喊我一声师父,我倒愿意教你几招。” 小安乐坏了,真没见过这么自负的人,你以为你是谁啊,还要当我的师父,好吧,就凭你这大话,我得满足你。 “你是谁?报上名号来,我手下从不杀无名之辈。” 第334章 师出同门 小安也不装了,捏了捏拳头,打算好好教训这人一顿,跟屁虫的代价就是吃屁。 蒙面人一怔,这声音怎么变了,太稚嫩了吧,像半大小子。 “你是谁?” “你管我是谁,比比不就知道了么。” 说着,小安揉身而上,一招黑虎掏心直奔蒙面人的胸口。不过,这一招小安并未使出全力,五成功力而已,就是要试试这蒙面人的火候,并没有想要对方的性命。 蒙面人吓了一大跳,这小子也太快了吧,匆忙间,他一个后撤堪堪避开了小安这一拳。 不得不说,这蒙面人的本领不弱,可以这么说,三个霹雳神拳也赶不上这个蒙面人。但是,蒙面人快,小安更快,没等蒙面人缓过气来,小安一个凌空踢,双脚还是奔着蒙面人的胸口而去,根本不给他喘息之机。 蒙面人大骇,闯荡江湖二十余年,第一次碰到如此扎手的点子,而且是个年龄不大的小子。此时,蒙面人已经确定这个中年人装束的汉子是个半大小子装扮的,因为小安的声音恢复了本真的声音,强捏嗓子的滋味不好受,面对蒙面人,没必要装。 蒙面人不知道,随便变变嗓子对小安来说易如反掌,并不存在难受不难受的问题,问题是装中年人的嗓子要用心,这点没必要,小安对语言也有天赋,学习方言也是快得不得了。 蒙面人躲不开去,只好硬接了这一招,这一招让他的胳膊痛到骨髓,同时又让他退了足足三步远。他不知道,小安这一招只用了五成的功力,否则的话他的双臂不断也得受伤。 “咋样?” 小安戏谑道,几欲上前扯下他的蒙面巾,忍了忍最终还是放下了那个念头。这是江湖大忌,扯下人家的蒙面无异于当众扒了人家的裤子,哪怕再纳闷,再好奇,也不能这么干,人家不愿意以真面目示人,肯定有人家的想法和用意,一种可能是怕仇家认出来,另一种可能是脸上受过受害。 “小子,你到底是谁?” 蒙面人颤抖着说道,他完全没有料到,对方的武功竟然高深到这个地步,一个半大小子,以他四十余年的人生经历,能在他手下走过三招就很厉害了,谁曾想反过来了,自己竟然在人家手下没走过三招,这不能不令他大骇,这简直匪夷所思。 “我是谁,说你不认识,我倒想知道你是谁,这黑天半夜的蒙着脸,你不觉得多此一举么,要么摘下来我看看。” 说着,小安上前,做出扯对方蒙面巾的动作。 只这一下,就吓得蒙面人连连退了两步,似乎摘下蒙面巾是件要命的事情,哪知道那是对方故意的一个虚招,并不是真的想看他的本来面目。 小安虽然好奇,但是还没无聊到那种程度。 “嗤,你以为我多想看你呢,充其量只是个上不了台面的盗贼而已,走啦。” 小安说着,拔腿便走,虽说很好奇蒙面人的样子,但是他却没打算强人所难,蒙面,应当有蒙面的原因,说不定人家有着不为外人道也的苦衷,萍水相逢,没必要给人家难看。 “小友,慢走,我有一事不明。” 蒙面人颤抖着声音说道,小安只以为他是冻得,毕竟夜已深,寒气越来越重,而蒙面人显然穿得过于单薄,可能怕影响行动。确实,穿得臃肿不适合夜行,但是,这可是严寒天气,除非内家功夫练到一定程度,否则哪受得了这夜半浓浓的寒气。 小安停住脚,有些诧异,话说的都够明白了,他还有一事不明,也罢,听听他说什么吧,反正也浪费不了多少时间。 “你、你跟苗南拳什么关系?” 蒙面人颤抖着问道,好像说出苗南拳在他口中好似是件十分困难的事,或者是忌讳的事情。 “嗯?!” 蒙面人竟然提到苗大爷,这点小安没有料到。电光火石般,小安判断出,眼前这蒙面人肯定跟苗大爷认识,或者说有关系,不然也不会这提这一嘴,只是,这人是谁,又怎么蒙着面,小安想不透,就凭苗大爷行事光明磊落,这蒙面人显然跟苗大爷不是一路人。 “快说呀,能跟苗南拳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关系多了去了,嘿嘿,怎么说呢,苗南拳,那是我苗大爷,也是我的授业恩师,只不过没行拜师礼,他也不让我叫他师父,只让我喊他大爷。” 小安斟酌着说道,倒不怕蒙面人怎么着,他怕说不好亏了苗大爷对自己的好。可以这么说,这苗南拳比自己的亲大爷一点都不差,自己这身功夫打下的底子就是苗南拳赐予的,直至倾囊相授,比对待嫡传弟子还上心。 “啊!怪不得呢,我说呢,他、他老人家可好?” 蒙面人喜极而泣,声音颤抖的更厉害了。 “你认识苗大爷?” 小安惊奇地问道,他知道这句话是废话,但是还是不由地想问。 蒙面人点点头。 小安笑了,幸亏刚才没下杀手,否则怪对不起人似得,弄了半天,这蒙面人竟然认识苗大爷,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看这蒙面人的架势,不单认识苗大爷,还很可能渊源不浅,你看他激动成啥样了,浑身抖动,不能自已。 “你认识苗大爷,你是谁?我怎么不认识你。” 说完这句,小安又笑了,人家蒙着脸,你哪里认识去。 “你是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你,我是谁?我是谁我都忘了。” 蒙面人说着,慢慢地扯下蒙面巾,露出一张疤痕纵横的脸。 小安惊呆了,这得是什么人下得手啊,能把一张人脸砍成这样,若不是心理早有准备,只怕吓也被吓跑了,这张脸太吓人,简直不像人脸,鼻子中间一刀深深的口中,鼻头被削去了,两个鼻孔翻卷着,可以这么说,小安从来没看见过如此丑陋的脸,饶是他定力非凡,也是被吓了一下。 “那是我师父。” 蒙面人艰难地说道,说完这句话他就蹲下了,似乎耗尽了全身的力气。蹲下去的蒙面人抱着头,双臂间有抽泣的声音传出。 “啊!” 小安愣住了,他是万万没有想到这蒙面人会是苗大爷的徒弟,也就是自己的师兄。至此,小安也明白了,为什么苗大爷花四爷他们不再收徒,也不愿意提起自己有过徒弟这一茬,这里面肯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曲折隐情,而眼前的大师兄就是解开这隐情的钥匙。只是,小安想不到,会以这种形式跟他见面。 “我师父一定认为我是个叛徒,可是我不是,我没有背叛师父,我是被人陷害了,这张脸就是被坏人砍的,坏人以为我死了,我躲在死人堆里逃过一劫,可是,那已经是两天之后了,我也找不到我师父了。” 蒙面人说道,抬起来的脸已经涕泪横流,显然小安的出现让他压抑已久的情绪彻底解脱了,所以才不管不顾的在年少的小安跟前真情流露,说出心中藏了多年的隐情。 “啊,还有这回事啊,这些我苗大爷知道么?” 小安失声叫道,蒙面人的话真的惊了他,原来这里还有这么曲折悲惨的故事,若不是亲眼见到,亲耳听到,他真的不相信有人会这么坏,杀人就杀了,咋还专拣脸砍呢。杀人不过头点地,这人得有多坏啊,能下如此的狠手。 蒙面人摇摇头。 “我师父肯定不知道。” 看着蒙面人,当然,此时的蒙面人已经不蒙面了,看着师兄,小安有深深的同情,他理解那种被师门抛弃的感觉,脸上的伤痛倒在其次了,最难受的是心里的伤,被误会,而又无法解释,想解释却没有机会,真的不知道蒙面人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那还不简单,见到苗大爷解释清楚不就完了。” “这些年我也在找师父,全国大部分地方我都找了,没找到,有时候我甚至不往好的方面想,我以为师父他老人家走了,哈哈,没想到天无绝人之路,让我遇见了你,天意啊。” 说着,蒙面人仰天大笑,似乎圆了多年的心愿似得。 ”这些年你是怎么过来的?” 小安问道,心里开始同情起这个面色丑陋的师兄来,虽然严格意义上不是师兄,但是全都是苗南拳的授业徒弟,不是师兄也是师兄。 “我?还能咋办,啥都没有,父母都已经去世,所以我就浪迹江湖,顺便做些劫贫济富的事情,江湖上人称蒙面大盗,因为没有人见过我的真实面目,可笑的是还有人冒充我,不过都被我给宰了,你干什么我管不着,但是打着我的名号干坏事,我就不能不管。” 蒙面人说道,像是说一件跟自己无关的事情,但是小安知道,他心里的苦,被冤枉的滋味不好受,相比身体的伤害,那感觉更难受,伤好了就不难受了。 “苗大爷离这不远,阴平李家庄,你可以去找他。” 蒙面人沉思了一下,然后点点头。 “跟苗大爷解释清楚,苗大爷不会怨你的,江湖上谁不知苗大侠的仁义。” “多谢师弟,我记着了。” 蒙面人一抱拳,突然一个黑虎掏心袭向小安。 小安大吃一惊,一个铁板桥躲过蒙面人的凌厉一击,而在起身的时候一个太极手,呼一掌拍向蒙面人的肋下,从躲闪到出招,拿捏得恰到好处,快得更是如电光火石般。 蒙面人一个倒空翻,显然早已料到此招似得,其实是他没打算出第二招,这招只是他的试探。 “小师弟,我就是不明白,你小小年纪咋会这么厉害,看你武功路数这么驳杂,这师父不单是一个吧。” 小安笑了。 “师兄,你说的确实不错,我也不瞒你,除了咱师父苗南拳苗大侠,我的授业恩师还有花四爷,李二爷,晁八爷,还有鲁一剑,还有上海的双沟大侠,还有——” 小安故意卖了个关子,这几个人,单单拎出一个足以震动江湖,何况好几个加起来,他怕惊着师兄。 “我的天啊,怪不得你这么厉害呢,还有谁?” 蒙面人大吃一惊,然后迫不及待地问道。 “还有老道。” “老道?该不会是天下第一的老道吧,一道一僧一书生的老道。” 小安嘿嘿一笑:“不是他是谁,不过,老道跟苗大爷花四爷几个一样,不让我拜师。” 蒙面人一阵默然,他知道,苗南拳不让这小师弟拜师的原因,全是因为他,可是,事实却不是那样,他只是没有机会澄清罢了,不幸中的万幸是偶然遇到了小师弟,虽然没拜师,但这师徒的实质却是实实在在的,不容否认,也否认不了。 但是,也只是一刹那的事,蒙面人很快就笑了,真是天大的喜事,在这个寒冷的夜晚,不单认识了小师弟,还知道了心心念念的师父的消息,这怎能不令他开心至极呢,更何况这个小师弟,简直就是个妖孽,这么年轻也就罢了,功夫还这么厉害,还有那么多的师父,真的是逆天了,放眼江湖,有这么多师承的仅此一人,有这么多厉害的师父,想不厉害都难啊。 ”你怎么了师兄?“ 小安以为说到师兄的痛处了,毕竟被师父误解的滋味不好受,若是稍微的不念及旧情的,这大师兄很可能跟苗大爷就为仇了,还好,这师兄不是个歹人,也不枉苗大爷跟他师徒一场。 蒙面人摇摇头道:“没怎么,我是高兴的,我真的没有想到能遇到你,真好。” “这里太冷了,咱找个地方絮叨絮叨。” 小安提议道,这深更半夜的大冷天,还真的不适合叙旧。 “今天就算了,我还有事,你忙你的吧,改天我去阴平李家庄,后会有期。” 说着,蒙面人一抱拳,然后拔足狂奔,眨眼间已奔出几十米开外。 小安看着蒙面人消失的方向,摇了摇头,最后无奈地叹息了一声,然后往火车站奔去,此刻,潘老大应该完成了自己交代给他们的任务。 第335章 怒火冲天 酒井喜欢睡前喝两杯,一来歇歇乏,二来暖暖身子有,同时,也能借着酒精的作用思考一些事情,作为一个老牌特工,而且是这个小队的头头,他必须查漏补缺,全面掌控,因为稍有不慎就无法按时完成总部交给的任务。 除此之外,他还有一个心事,就是被土匪绑架的俩下属,不知道能否平安赎出来。想起土匪,酒井就气不打一处来,他暗暗发誓,假如有一天占领了中国,他第一件事就是带兵剿灭了这帮祸害,也让他们尝尝得罪大日本帝国的下场。 两杯清酒下肚,酒井有些晕了,这微醺的感觉真好,让他忘记了烦恼,也忘记了遥远的祖国的家人。临睡前,他要挨个巡视一遍,这是工作养成的习惯,也是作为特工人员必备的科目,因为明着他是春来旅社的老板,一个安分守己的生意人。 酒井刚出屋门就闻到一股煤油味,他仔细嗅了嗅,确定是煤油味,在这冬日的晚上尤其浓烈。酒井愣了一下,随即升起一个不好的预感,这让他的酒醒了几分,他突然想起地下室里存储的一大桶的煤油,以备不时之需的煤油。 酒井以谨慎着称于本部,这也是他被派往徐州这个战略要地的主要原因,虽说此时的中国战乱纷争,各种势力你方唱罢我登场,但是,中国不乏能人,更不乏一心爱国的仁人志士,而掌管徐州城治安的龙局长也是个不可小觑的人物,所以,本部派谨慎的酒井作为 徐州片区的负责人。 酒井知道自己从事的勾当被发现会是什么结果,按照预案,他备下了足足一大桶煤油,其实是两个想法,因为这徐州城的电力供应不稳定,有时候不知什么原因会突然停电,有时候也会限电,饱受过停电之苦的酒井为了不影响进度,只得让手下加班加点,而煤油灯则成了必不可少的照明工具,另一个想法就是以备不时之需,真的被中国当局发现了,他可以借助煤油来一场火灾,同时能掩盖掉一切,不让发现破绽。 酒井的想法没错,这紧急预案更没错,问题是却给了小安便利,否则的话小安要费一番工夫才能坏掉那些图纸,一把火倒省事了,干净利落,最主要的是还畅快。 酒井一边跑一边祈祷,只希望这只是个小事故,夜里加班,难免有个疏忽,所以,酒井一再交代,并在煤油桶上标识了易燃的标签,以示提醒下属,并在例行的周会上再三强调安全的重要性,当然,怎么伪装,怎么潜伏,怎么获取不同的信息,怎么跟当地人打交道,那才是重中之重,但是,地下室的安全更是重中之重,没少灌输,酒井弄不明白,这加班的属下到底怎么了,难道是睡着了?睡着了就睡着了,也不至于有煤油味吧,难道把煤油灯碰倒了?一时间,各种念头在酒井的脑海中闪过,唯一没有显现的就是有人故意纵火。 酒井还没跑到楼梯口的时候里面窜出的浓烟把他熏得一个踉跄,他捂着鼻子下到地面一层,地下室的出口处龙一样的火苗飞舞着窜了出来,窜向半空,足足超出半层楼高。 “八嘎!” 酒井目眦欲裂,破口骂道,难得的不冷静,他知道,自己的心血白费了,三十余人,几个月的心血付之一炬了,这还不算,里面绘图的技术人员只怕也丧身火海了,这损失,不可估量,两厢一比,那两个被马子绑票的下属则不值一提了。 毕竟是受过特殊训练的特工,酒井瞬间冷静了下来,他当即让已经跟过来的下属想法救火,他则去办公室拨通了报警电话,当然,报的是火警,至于警察局,他没那个想法,那一帮蠢货能干什么,等他们来,只怕这里已经烧成灰了。 作为春来旅社的东家,酒井当然跟警察打过交道,不打交道还好,一打叫道,直把酒井气个半死,怪不得支那落后,这不是没有原因的,相比大日本帝国,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无论是从制度还是个人的素质,他觉得支那人就是低等民族,气过之后,酒井就异常开心了,也为自己的工作有了心里的支撑,这落后的卑劣的民族,就应该大和民族来统治。 气归气,酒井却乐于跟当地的权力部门打交道,只要有钱奉上,什么事都能给你搞定,而酒井多的就是钱,足够他按照自己的意志支配的钱。虽然送钱的时候酒井一脸的谄媚,可他知道,一旦大日本帝国的铁蹄踏上这片让他倍感屈辱的土地时,他第一个要收拾的就是这帮警察,吃人不吐骨头,贪得无厌的警察,如今春来旅社有事了,他们肯定躲得远远的,根本不要怀疑。所以,酒井也没想着警察能怎么样,再说,酒井也不想让人知道春来旅社有这么个地下室。 小安放火的时候潘老大几个躲在暗处,心里头却洋溢着一股无以名状的兴奋和激动,能跟着这小子做一件不平凡的事,在他们几个花子看来那是祖坟冒烟了,不然这好事咋摊到他们头上。吃了喝了拿了,再不给干点事,他们良心不安,更何况这个是他们的同帮的长辈,虽说年龄小,但是年龄小又咋地了,甘罗十二岁还称相呢。 小安看着潘老大几个不动声色地笑了,别看是一帮花子,倒是守信的很,没有一听说让他们拦着救火的人就吓跑。没有发现那桶煤油之前,小安还担心火烧得不够旺,可是有了那桶煤油之后他丝毫不担心了,更不怕救火的人来,原来的设想日本人的密室在楼上,可万万没想到却是在地下,这一桶煤油足够把地下室烧个精光,就是救火的人来了也白搭。 冷静下来的酒井陷入了沉思,因为他相信眼前的破坏活动是国民政府的军警部门干的,这活干的太漂亮了,一点蛛丝马迹都没留下,到最后还一把火给烧了,专业程度不亚于他这个受过特殊训练的间谍。 酒井自诩很谨慎很谨慎,他想不明白咋就暴露了,同时酒井更不明白,倘若是军警部门干的,那他们完全可以光明正大的上门搜查,把人抓进去,而且是大功一件,可为什么这样,酒井实在想不出来。 毕竟是受过特殊训练的特工,外边的大火和动静足以惊起已经睡下的三十个特工。在很短的时间里,三十个特工全都穿戴整齐到了院子,看到地下室窜出的熊熊大火,他们没有急着救火,稍微有点常识的都知道,这样的火没法救,这毕竟不同于日本,有着先进的救火设施,用盆或者用缸,无异于杯水车薪,毫无用处,他们都在等长官的命令。 因为这春来旅馆也住了别人,酒井把所有人都召集到一间大屋子里面,他咬牙切齿地下达了报复的命令,三十个人分成五组,携带枪支弹药,专拣军警部门下手,目的当然不是以杀人为目的,而是借此泄愤,动静越大越好。你们把我的心血给一把火烧掉了,我也不能让你太好过。 看着面目狰狞的长官,副手提醒酒井,这样做会不会太冒险,因为一旦这样,就是跟中国政府为敌,虽说都是受过特殊训练的精英,可毕竟在异国的土地上,而且跟日本国有着合法外交关系的国家,弄不好会引起国际纠纷。本来这事就够头疼的了,干嘛再跟当局作对,那不是没事找事么。 酒井慢慢地冷静了下来,副手说的不是没道理,可是就这样算了,他又忍不下这口气,他来回走了几步,然后咆哮道:“那就去火车站,搞点事,这帮可恶的支那人,他们不让我好过,我也不让他好过。” 副手不再说什么,对于地下室莫名其妙的大火,他也满腹的疑虑,毕竟都是受过特殊训练的精英,而且都是在工作状态中,这样的失误不可能发生,要是连点自救的本领都没有,那只能说明这是一帮蠢货,可是,他不相信他的手下是蠢货。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有人纵火,就像长官酒井所说,为支那国的军警所为,寻常人哪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要知道加班的工作人员也不是普通人,那是受过专业且特殊训练的特工。 副手选了三个他认为最优秀的特工,让他们即刻去火车站弄点动静出来,越大越好,但是,前提条件就是不能暴露身份,否则自裁。 酒井看着眼前的三个属下,神色严厉的说道:“可恶的支那人毁了小队几个月的心血,我要你们把动静闹得大大的,越大越好,不然对不起殉国的勇士。” 三个特工一脸的凶狠,他们知道这事的后果,本部对酒井小队的处罚肯定少不了,作为小队的一员,他们躲也躲不掉,想着辛辛苦苦了大半年,结局是这样,三个人的内心的愤怒像火山一样爆发,恨不得拿枪突突了火车站,然后给炸掉才雪恨。 三个特工人手一把手枪,快速地往火车站奔去,要说制造点动静,这对于他们来说再简单不过,可是要制造大动静,这就要好好谋划一下了。三人在火车站外谋划了好一会,大动静当然是火车出轨或者是制造爆炸,问题是他们只有一把枪,六颗子弹,没有炸药,制造爆炸就无从谈起,最后,他们一致认为,杀几个人比较简单,动静肯定也小不了。 三人毕竟是受过特殊训练的特工,很快就制定出了行动计划,那就是去火车站里制造动静,一人动手,一人掩护,一人在外边接应,反正春来旅社离火车站很近,等军警赶到现场时,他们早已上床睡觉了。再说,作为特工学校的优秀毕业生,要是这点活再干不好,那真的是没脸见人了,可以说,制造点动静是最基本的基本功,就像厨师,最基本的基本功就是你得会切配一样,没有哪个厨师说不会切菜的。 负责动手的佐藤一郎貌不惊人,这也是他能入选酒井特工组的原因,整个酒井特工组的人,从外貌上没有一个出彩的,全都是那种扔到人堆里不显眼的那种,这也是他们训练课程中所要求的,这样最有利于潜伏。试想,一个高高大大帅气的男人,那样肯定会引人瞩目,反倒不利于潜伏功夫,只有长着大众面孔的人才会不被注意,也便于事后脱身。 佐藤一郎进了火车站候车大厅,负责掩护的波多成跟他拉开十来步的距离,训练课讲的明明白白,这样的距离最合适,离远了耽误事,离近了有被一窝端的风险,真的有事,俩人可以互为犄角,并形成交叉火力,然后呈战斗队行撤离。 佐藤一郎没打算对普通人动手,他知道,在支那当官的眼里,这些人几乎不算人,只当牲口用,杀这样的人没意思,动静也不会闹太大,谁会关心老百姓死活,要杀就杀当官的,或者是军警,这个时候,当官的肯定很少,或者是不可能遇到当官的,可军警总会有,再不济火车站的工作人员也行。 佐藤一郎先是围着候车室转了一圈,从哪里动手,往哪里撤退,他都要弄个明明白白,心思缜密是特工的必修课。就在佐藤一郎寻找下手目标时,他突然发现人群一阵骚动,从贵宾室涌出来一帮人,透过人群的缝隙,佐藤一郎看到两个当官模样的人走在正中间,他们四周围了六个人,六个人一看就不是寻常百姓,虽然身着便衣,但腰间都是鼓鼓的,显然带着家伙,不用问,肯定是保护重要人物,而那俩,就是他要动手的目标,真是瞌睡了来个枕头,佐藤一郎暗暗笑了一下,真乃天赐良机。 佐藤一郎并不傻,他知道凭己方两个人搞定这一伙人简直是痴人说梦,虽说出其不意能杀掉对方一两个,甚至两三个,但肯定跑不掉是真的,跑不掉,可以自杀,问题是没必要,得不偿失,除非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而现在还没到那个地步。 佐藤一郎有些犯难,又想弄出大动静,又想全身而退,就在他犹豫之际,突然响起了一声枪声。 第336章 半路出击 枪声是从十多步外发出了,开枪的竟然是波多成。 波多成也看到了这一伙不同寻常的人。他本以为佐藤一郎会率先开枪,可是等了一会竟然没动静,而他眼看着那伙人越走越远,再加上他离出口比较近,便于脱身,所以他对着走在正中的人就是一枪,打死打不死先不管,先弄出大动静再说。 这一伙人不是别人,正是去张家贺寿的吴市长和方局长一行,此刻,他们要乘津浦专线夜车赶回去。 贺寿回程的吴市长和方局长在徐州逗留了一天,原因是吴市长的同学不知从哪里得知吴市长路过徐州,非得热情招待吴市长不可。方局长和吴市长同行,吴市长官大,方局长当然不能不答应,这徐州人实在好客,上午去景点看了看,晚上一顿饭竟然吃到很晚,无奈要事缠身,吴市长要急着赶回上海,所以一行人连夜赶车。 方局长当然不知道小安也到了徐州,更不知道日本人的计谋,他一边跟吴市长聊着,一边往检票口走去,却没料到这车站里有日本特工,枪口早已对准了他。 中枪的是方局长,这一枪伤在肩膀头。 巧得很,在波多成开枪的同时,方局长为了能让吴市长听得更清楚,有意往他身边靠了一下,若不是这一下,只怕那枪就打在要害部位了。 保护吴市长和方局长的六个护卫,听到枪声当即就把他俩围了起来,其中一个扶住摇摇欲坠的方局长,并快速地掏出绷带,缠住了方局长流血的肩膀。 山东自古出响马,虽说天下基本太平,但山东的治安并不容乐观,启程去山东之前,吴市长带了俩护卫,但是在方局长的安排下又加派了四位,方局长不能不把吴市长的安危放在心上,这可是妥妥的党国大员,出了事他可担待不起。再加上他跟吴市长的个人关系也不赖,所以他更不能儿戏。令方局长没料到的是,正是自己的这一善念,救了自己,不然的话还真的不好说。 吴市长的同学是驻军的旅长,那是个豪气的山东大汉,亲自把同学吴市长一行送到火车站,然后在吴市长的督促下这才离开,其实吴市长是喝怕了,太能喝了,这是他踏上齐鲁大地之后最直观的认识,好在方局长替他挡了不少,否则的话只怕走不成了。 波多成还想开第二枪,旁边突然冲出来一个人,一脚就把他踹飞了。这一脚势大力沉,当即让他闭过气去,而他手中的枪也脱手了,飞到几步开外的乘车人的脚边,可因为枪声引起的混乱,没有人留意到。 这一切都被佐藤一郎看在眼里,他暗骂了一声蠢货,要掏出枪来,目的当然是弄出大动静,同时掩护波多成脱身。可是就在佐藤一郎刚掏出枪,正要扣动扳机时,就见一个黑影向泰山压顶一般扑过来,佐藤一郎对着黑影就是一枪,不求毙敌,只求自保。可是,就在佐藤一郎扣动扳机的时候,就觉得手腕一疼,枪响的时候,手中的枪也被打落在地。 佐藤一郎捂住受伤的手腕,快速地向波多成靠近,此时,他还不知道波多成已经被混乱的人踩踏得口鼻窜血,只剩一口气了。 波多成没想到人群中有暗藏的对方的保镖,他想当然的以为挨的这一脚是对方的保镖所致,在似昏未昏之际,波多成大骇,这是谁,这一脚怎么这么厉害,似乎有千钧之力,他感觉浑身都散架了,尤其是五脏六腑都似乎挪了位,疼得不是一般,也就是这以后,波多成就昏了过去。 佐藤一郎刚走出两步,就听到咔嚓一声,随即就看到自己的右腿呈一种不可思议的姿势斜斜撇了出去,人随即就摔倒了,倒下的佐藤一郎四处搜寻枪支,可哪里还有手枪的影子啊,不亏是受过特殊训练的特工,佐藤一郎当即掏出匕首,不求杀人,只求自保,可是他的匕首刚拿在手中,连手加刀就被一只脚给踩住了,力气大得出奇,令他丝毫动弹不得。 那只脚是小安的脚,在这之前,踹飞波多成的也是小安。 跟蒙面师哥缠斗了一会耽误了一些时间,小安赶到火车站要跟潘老大几个碰头的时候,他和酒井派出的这一破坏小组前后脚进了火车站候车室。所以说,有时候就是这么巧合,早了晚了不一定能碰到刚要进站的吴市长方局长一行,假如吴市长他们不在贵宾室休息了一会,也会错过,巧合的事就这么发生了。 虽说已经初五,但是年味尚未散去,火车站候车室的人并不多,小安正在打量潘老大几个猫在哪里取暖时,他看到一个敦实的汉子从腰间掏出手枪,而在这时候,他看到一伙人从贵宾室里走出来,不用问不用猜,单凭那气势就能知道这拨人不一般,所以没有丝毫的犹豫,小安一个前冲,前冲的同时就起脚了,这一脚小安用了有六成的功力,他可不想一脚把对方打死了,那样的话无异于杀人灭口,自断线索。 小安踹晕波多成之后,立刻四处搜寻他的同伙,他不相信对方一个人,果真让他猜准了,十来步开外,一个跟被他踹晕的人个头差不多的家伙也掏出了手枪,小安没有丝毫犹豫,箭矢一般射向那人,不求毙敌,只求阻止他开枪。这偌大的候车室,虽说人少,可也有上百口子,随意一枪就能造成无辜人员的伤亡,他虽然不知道这凶手的用意,但是自己看到了就不能不管。敢在这人口密集的地方开枪,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要杀的人是谁,小安都要阻止,以免误杀无辜,有冤有仇外边报去,别拿无辜群众撒气。 小安人还未到,手中的大洋已经出手,那大洋带着凌厉的风声直奔那人的手腕,当即把那人的手枪给打落在地,饶是如此,那枪也响了,好在失去了准头,枪口对着屋顶,谁也没有伤到。而与此同时,小安一个剪刀腿,狠狠地绞向那家伙支撑的右腿。这一下,小安用了十成的功力。 这是受过训练的家伙,能在右腿被扫断的时候还不忘摸出匕首,但是可惜他遇到的是小安,小安岂容他再胡作妄为,一脚就踩住了对方的手和匕首,令他丝毫动弹不得。 受过训练的特工不假,在平常人眼中也是厉害的存在,可是他遇到的是小安,世所罕见的高手,所以,高下立现,掏出匕首又能咋地,更何况小安可不给他机会。 佐藤一郎肝胆俱裂,这么厉害的对手还是第一次遇到,竟然能在顷刻间连败己方两名优秀特工,这本事真的很炸裂,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佐藤一郎自认为身手不错,可是相比对方如此恐怖的身手,他顿时肝胆欲裂,瞪着不可思议的眼睛看着对方,心中的恐惧顿时像像密集的蛛网把他捆绑了个严实,在他的印象里,这支那人全都是胆小怕死自私自利之徒,何时有过这么果敢的英雄人物,而且身手这么厉害,这徐州城的人物他见识过不少,可没有一个能入了他的法眼,全都是一群乌合之众,没一点真本事净喜欢吹大牛的货色,显然,那是自己看走眼了,眼前这人就不是。 顷刻间,偌大的候车室顿时空了下来,只剩方局长一帮人和小安,还有小安脚下的佐藤一郎,而那个波多成早已断了气,口鼻流的血湿了一大片。混乱的人群只顾着逃命了,谁还管脚下的是人是物,是死是活。 经历最初的慌乱之后,候车室安静了下来,胆子大一些的人,听到枪声早就抱头蹲在地上了,离柱子近的躲在柱子后边,更多的躲在长凳后边,此刻,他们慢慢地往枪声响起的地方看去,赫然发现地上躺着俩,一个中年汉子踩着一个人的手腕,显然是制住了这个开枪的暴徒。 “这大过年了,真还有不要命的。” 人群中有人暗自嘀咕,方才那一枪他就觉得响在他的耳边,庆幸过后的他忍不住感慨,在他的认知里,大过年的不能动枪,有事过完年再说。他不知道的是,日本人哪管你过年不过年,他们就是来报复的,动静小了都犯错。 担任接应任务的凌山次郎听到枪声后,立刻闪身在候车室的门旁,手中的手枪早已打开了保险,只要有人追来,他负责断后。可是,他没等来撤离的波多成和佐藤一郎,而是呼啦啦的人流。人流像爆发的山洪,瞬间把凌山次郎带了一个趔趄,气得他只好贴着墙壁站定,嘴里骂骂咧咧。虽然不知道什么情况,但是凌山次郎知道,佐藤一郎和波多成把事情闹大了。闹大了好,要的就是这结果。凌山次郎冷笑着,只等着俩同伙出来,然后互相掩护着撤离。 人都跑光了,凌山次郎也没看到俩同伙出来,他把枪掖到腋下,装作不耐风寒的样子往候车室里扎,甭管怎样,他得弄个明白,这俩同伙咋没撤出来。 凌山次郎的头一下子大了,大了三圈都不止,结果跟他设想的正好相反,他看到波多成不成样子躺在地上,身上布满了脚印,口鼻处涌出的鲜血散发着腥气。再看佐藤一郎,四仰八叉地躺着,右腿呈一种不可思议的状态弯曲着,而他的一只手被一个中年男人踩在脚下,虽然人还活着,但是早已没了还手的可能。 其实小安早就注意到这个右手掖在腋下的汉子了,这人也是俗称的车轴个子,不用问,应该也是这两个杀手一伙的,所以,那个人刚从腋下拿出手枪,小安手中的匕首就直射那人,箭矢一般,然后直直地插进了对方的心窝。 凌山次郎到死都不相信自己就这么死了,没等他开枪,这柄跟他身上相同的匕首就带着风声插进了他的心窝,这样的匕首,他们人手一把,以备不时之需,而现在,却成了他的索命飞刀。 经历最初的慌乱后,吴市长的六个护卫各司其责,两个保护吴市长,两个保护方局长,余下的两个持枪挡在前边。因为敌我不明,更因为没有得到长官的命令,所以,六个人没有动手,他们眼睁睁地看着小安制止了一场骚乱。 小安的行动被吴市长和方局长看在眼里,方局长虽说职级没有吴市长高,但他毕竟是警察局的局长,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当然由他来发号施令更合适,更何况他只是被打伤了肩膀,生命无虞之下,当局长的得有个当局长的样子。 “去,查看一下他们是什么人。” 方局长吩咐手下,他初步的判断是这伙杀手奔着他和吴市长来的,不然怎么会选择在这个时间点动手,而好巧不巧的是被那个中年男子给破坏了,可以这么说,是中年男子救了他和吴市长一命,否则,凭三个杀手,突下杀手之下他们的处境真的很难说。 为首的叫吴伟,他带着俩人把两个死去的杀手归拢到一起,然后亲自下手,搜查死者的身上,结果是什么都没发现,显然这伙人不想暴露目标。 吴伟只好把求助的目光看向小安,因为小安的脚下还有一个半死不活的家伙呢。 被小安踩在脚下的佐藤一郎亲眼目睹了这一切,手腕处和右腿的疼痛,再加上任务失败的恐惧,让他急火攻心顿时晕了过去。吴伟上前翻弄他的衣袋的时候他才悠悠醒转过来,他刚要反抗,就被吴伟一个膝盖给顶住了胸口,作为长官的护卫,让人在他们的眼皮底下伤了长官,这脸丢大发了,不给你点狠的,那实在是对不住人。 佐藤一郎也是条汉子,知道反抗不了,索性放弃了反抗,可是他的眼神却恶狠狠地,像狼,死死地盯着吴伟,而忽视了踩住他手腕的小安。 第337章 出手相救 “妈的屄,还跟我横,找死。” 吴伟骂着,啪啪啪给了佐藤一郎几耳刮子。这几耳刮子用足了力气,顿时把佐藤一郎打得脸上像是吃了芥末一样的感觉,眼泪鼻涕都出来了,这感觉忒酸爽,酸爽的简直没治了。 佐藤一郎被打急了,倒不是疼的,论疼,手腕和右腿都疼的钻心,他是不堪受辱,在他眼中,支那人是劣等民族的劣等人,劣等人竟然打他这个高等人的耳刮子,这是奇耻大辱,叔可忍婶不可忍,所以情急之下,没过脑子,佐藤一郎骂人了。 “八嘎!” 八嘎一骂出声,佐藤一郎随即意识到不对了,因为少佐酒井再三交代,不能暴露身份。 酒井的特务小队,可以说仙台特务学校的精英,汉语那是必备的技能,而且是首要考核科目,所有学员,除了必须掌握汉语之外,中国的历史及风土人情也是必要科目,可以这么说,只要不说母语,任何一个中国人都不会发现眼前的这人是日本人装扮的。 佐藤一郎是酒井小队的骨干,小组长之一,从朝鲜直到东北,然后从东北辗转到徐州,这一路上他们并没有像队长酒井长官那样坐车南下,而是走走停停,火车,汽车,马车,全部乘了个遍,倒不是花不起那钱,而是遵照上司命令,必须尽快熟悉中国的风土人情,以便于潜伏,搜集情报。这一路下来,佐藤一郎小组,很快就从一个书本上的优秀生变成地道的中国通,到徐州的半年来,他基本上成了徐州人,徐州话也能说个七七八八了,至于方言俚语也会用了,虽然用得不是太地道。 吴伟愣了一下,这骂法他头一次听说,八嘎,什么意思,可是他随即明白了,这不是中国话,因为在上海,他好歹也接触过日本人,听出了这是日本的骂人话。 在上海,日本人并不少,虽说租界没有日本人的份,但是,日本的商品可占了不少的市场份额,四马路那里日本人的商铺扎堆,日本浪人也经常招摇过市,个个不可一世的样子,骂人也喜欢骂八嘎,只要惹他不高兴,张口就来,时间久了当然知道什么意思,有胆大的就回怼,你才八嘎,所以,八嘎是个很流行的骂人话,跟上海的册那,小赤佬差不多少。 日本人! 日本人? 吴伟的脑子转不过来了,这怎么有日本人呢,难不成从上海跟过来的,不可能吧。一时间各种繁纷复杂的念头在他的脑海中闪过,可是没有一件能让他理出头绪,这日本人要暗杀吴市长,或者方局长,也太不靠谱了吧,在上海不动手,跟到徐州来动,而且在要回上海的时候动手,要这样的话也太吓人了吧,可怜的是自己六个护卫竟然毫无反应,这脸丢大发了,都丢到姥姥家去了,传出去还怎么混。 “你再骂一句!” 吴伟指着佐藤一郎吼道,倒不是吓唬他,只是想明确一下自己确定没听错。日本人跟中国人在面相上不分,不开口说话,单凭长相,你还真的不知道谁是中国人谁是日本人,单凭一句八嘎,你就说他是日本人,这似乎有点牵强,毕竟刺杀方局长这事,日本人跟中国人有区别,目的肯定也不一样,至于后续的侦查方向肯定也不一样,所以,必须问个明白,否则长官问起来,咋回复都是个问题。 佐藤一郎不言语了,眼一闭,装作昏了过去。其实他是怕了,怕这帮人通过他的身份找到春来旅社,那样的话,他们的窝点就暴露了,这责任他承担不起,等待他的结果只有自裁。作为酒井特工小队的一员,佐藤一郎知道暴露意味着什么,趁着眼前这支那人并未完全掌握自己是日本人这个事实,自己必须咬紧牙关,死不承认,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个狗日的,嘴巴还怪硬呢,不说话了。” 吴伟无可奈何,啪啪啪又给了几耳刮子,也顺便出出气。当着六个保镖的面,枪伤了他们的头头,吴伟知道这责任不轻,要不是眼前这高手相助,结局怎么样还真的不好说,因为他们谁也料不到在如闹市一般的火车站,会有人企图暗杀方局长和吴市长。方局长和吴市长都是便衣,外人根本不知道他们的身份,而这人又直接针对两个长官,你说他们纯粹是碰巧了,傻子都不信,这也是吴伟他们的压力,无形的压力。 佐藤一郎的脸肿起来了,感觉瞬间大了一圈不止,这吴伟带着气的,力道大得打过之后自己的手都疼,你想想佐藤一郎的脸能好么。 佐藤一郎有心骂几句,至少能出出气,可是他不敢骂了,怕一急慌不择言,露了老底,刚才那句八嘎已经让他心有余悸,他知道,宁死也不能暴露春来旅社的秘密,否则,他只有一死谢罪了。 沉默,是抗争,也是自保,更是策略。 佐藤一郎只能如此。 一边的小安明白了,这日本人肯定是春来旅社的人,那边自己刚给他一下子,这日本人又反过来还了一下子,因为不知道放火的人是谁,很大可能是日本人把这账算到当局军警的头上了,明着不敢找警察或者军队的事,只好来暗的,给当局上点眼药,出口恶气,好巧不巧的是恰好被回程的吴市长和方局长碰到了。而且,吴市长和方局长的场面不算小,再加上两人不凡的气场,这日本人又不傻,所以就把目标对准了他们。 只能说方局长运气不好。 但是,小安又有些自责,毕竟,这事是自己引起的,方局长只是代为受过,自己要不是烧了春来旅社的地下室,这日本人也不会这样,更不会派出杀手搞事,毕竟他们的任务是搜集情报,而不是搞暗杀,这是狗急跳墙的反应。 “不要问了,就是日本人。” 小安说道,移开了踩着佐藤一郎的脚,没了武器,料他也翻不起大浪,更何况手腕断了,右腿也断了,若不是觉得留着有用,小安一招就足以让他滚回东洋喝孟婆汤去。几个日本人想在中国的地盘上撒野,没那么容易,中国再不济,还是有几个能人的。 “你怎么知道?” 吴伟看着这个陌生的中年汉子,心中充满了忌惮,人家一个人就让这三个杀手瞬间死的死,伤的伤,而他们六个护卫,竟然还被伤了被护卫的长官,这脸丢得不是一般的大,简直丢到姥姥家去了,若不是对方帮忙,后果真的难以预料。 “他说的是日语,你说我怎么知道。” 小安没好气,这再简单不过的道理还要问,真不知道这护卫是干嘛吃的,遭遇冷枪还有谅可原,可第一枪之后的反应实在不敢恭维,至少,他们应该把两个被保护对象围在中间,而不是茫然四顾,不知所措,这也得亏不是顶尖的杀手,否则的话,还真的不好说了。 其实也不怨六个护卫麻痹大意,在党国的地盘上,又是这个时间点,谁会想到有杀手呢,他们真的是一点心里准备都没有,因为接待他们的吴市长的同学曾夸下海口,说这徐州城比大上海的治安都好。现在看,只能当成那人的客套话了。 确信再没有杀手之后,吴市长和方局长都松了一口气,毕竟是见过世面的大人物,俩人互相对了一个眼神,然后一起向小安走过去,若是没有那个中年汉子,后果真的不好说,当面的感谢还得要说,大人物有大人物的尊严,大人物也不能无视救命之恩。 吴市长就不说了,方局长是真的感激这个陌生的中年汉子,若不是他,今日小命就撂在这儿了。他是真的么没料到,一路平安无事,办事也是顺当的很,这结果吃了一顿宴请,走晚了,却遇到这么一档子事,这波杀手显然不是一般的杀手,很可能带有特殊使命,这样玩命的打法罕见的很。只是方局长很纳闷,这帮人是谁,自己又是怎么得罪的对方,其实他哪里知道啊,自己就是误打误碰被对方遇到了,根本没仇没恨,巧合而已。 “敢问这位仁兄尊姓大名,方某谢谢了。” 说着,方局长鞠了一躬,这一躬在他看来很有必要,毕竟人家冒死救了他一命。其实一开始他是想抱拳的,江湖人必备的礼节,问题是一条胳膊伤了,抬不起来,一只手没法抱拳,所以,为了表示感谢,只能鞠躬。 “谢谢这位兄台,感谢。” 方局长表示感谢,吴市长也不能不表示,虽然他没受伤,但是也是替他解了围,否则后果还不知如何呢。 “嘿嘿嘿。” 小安忍不住笑了,这方局长竟然连他也没认出来。 方局长一愣,这人怎么笑了,我问你尊姓大名呢,有啥可笑的啊,你倒是回话呀。 “方局长,让你受惊了。” 小安笑着说道,声音恢复了本真,可面容还是中年汉子的面容。 方局长一愣,这声音忒熟了,怎么像一个熟人的声音,可是他看了看四周,没有啊,眼前站着的就是这个素未谋面的中年汉子,可是,那话明明是从这人口中说出的啊,不对劲啊,方局长摇了摇头,以为是自己受伤之后的错觉。 “没认出来?我是小安啊。” “小安?!” 方局长惊讶地瞪大了双眼,然后他欣喜地用那只没受伤的手抓住小安的肩膀摇晃着,嘴里呵呵笑着。 确实,这结果太意外,意外的都不像真的,谁能想到在这千里之外的徐州又遇到了小安,而且被小安救了一命,饶是这方局长的脑壳够用,也觉得有些神乎其乎的,这小安不单是送财童子,还是救命恩人呐。 “吴、吴、市、市长,吴市长,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小安,对了,你见过的,在张老爷子家的那个小安。” 方局长简直语无伦次了,也不怪他这么激动,他做梦也没想到眼前这个中年人竟然是小安,而且小安不说话的话他竟然没认出来。 “小安你好,又见面了,感谢你出手相救,谢谢。” 吴市长伸出手,他也无法把他在张家见到的小安跟眼前这个中年汉子对应起来,但是既然方局长说了,他得表示一下不是,虽说小安救了他们一命有些夸张,但是确实帮助他们是真的,否则后果还真的难以预料。 “吴市长客气了,这是我应该做的。” 小安谦虚道,人家那么大的市长都表达谢意了,虽说他是国民党的市长,可这礼得接着,认识他,以后说不定用得到他的地方,用爸爸的话说,做革命工作,三教九流都要结交,尤其是做地下工作的,多认识个朋友多条路。 吴市长赞许地看着小安,虽说面前的是中年汉子容貌的小安,可他脑海中想的却是那个眉清目秀的小家伙,之前来的路上方局长对这个小安赞不绝口,他还不以为然,只以为这是方局长爱屋及乌下的说辞,没想到一点不虚,甚至比方局长说的还要厉害,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他可是亲眼所见小安一人力克三个杀手的。 “你怎么这个样子?你不说话我还真的认不出来,是不是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你说一声。” 方局长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说完才知道自己有些着急了,于是,嘿嘿笑了,心里的高兴劲就甭提了。 “小孩没娘,说来话长,等有机会我再跟您详谈,你们这是要回上海么?赶紧的,别耽误了。” 因为火车即将发车,吴市长方局长他们就没再耽搁,依着小安的意思方局长应该去医院包扎一下再回的,方局长借口有事,小安就不好再说什么了,毕竟那伤不是要害处,护卫身上应该也带了药,再怎么说,无论吴市长还是方局长,都不是普通人物,火车上应该特殊照顾。 小安把两个死人一个活人交给了赶来的警察,然后他就出了候车室,潘老大几个不在,他们应该还在春来旅社附近,这日本人丧心病狂之下,谁知道潘老大他们会不会撞在枪口上。 第338章 花子遇险 小安还没走到春来旅社的那个路口,就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这让他的呼吸为之一滞,于是他放慢了脚步,紧贴着墙根往前走,手中的枪顺势打开了保险。 前行了十几步,眼前的一幕让小安肝胆俱裂,墙根横七竖八躺了好几个人,正是潘老大一伙的花子。 小安警惕地打量了一下四周,确认无人盯防后,他一手握枪,一手探出去,挨个试了一遍,全都没了鼻息,不过,小安辨认了一下,没看到潘老大,这让他的心中稍微升起了一丝的希望。 四个花子,全部被杀,这是小安千算万算没有算到的结果,原以为只是帮着自己制造点障碍,不让救火的那么顺当救火,可是这结果显然超出了估算,也是小安不能接受的,他敢肯定,自己这一把火烧出了日本人的愤怒,肯定是日本人下的手,这点毋庸置疑,问题是潘老大呢,五个人,死了四个,怎么独独留下了潘老大。 要找到潘老大,不然的话不知道咋回事,问题是潘老大呢,会不会也被灭了口,只不过被抛尸了,或者是死在了别处,亦或者逃走了。不过,小安分析,潘老大逃走的可能性不大,因为他并不是是个功夫高手,没有理由能在日本特工的手下逃脱,那么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被日本人给抓了。 小安有些后悔,不该让这几个花子这个时候守在春来旅社的门口,可是,后悔也无济于事,只能找到潘老大,问清原委后,再给这几个花子报仇雪恨,肯定不能让他们白死。 小安的愤怒如滔天的海浪,紧咬的牙齿让他年轻的脸上有一股凛然的寒意,此刻,他的心中除了愤怒还是愤怒。 问题是潘老大呢。 必须找到潘老大。 小安看了看大门紧闭的春来旅社,当即生出一个念头,再探春来旅社,看看潘老大在没在里面,在的话,有在的说法,不在的话有不在的说法。不过,此时的小安不介意多杀几个日本人了。 事实上跟小安所猜测的差不多。 在小安的吩咐下,潘老大几个人找来的杂物齐齐地码在了路当中,他们甚至还搞来一辆平板车,车上堆了半车砖头瓦块。反正,能阻挡车子进出的东西全都给它堆到了路上,总之,他们几个完全发挥了自己的聪明才智,而且超常发挥,他们觉得做这些事的时候完全发自内心的主动,心甘情愿。做完这一切,他们几个候在了背风的屋檐下,满怀信心地等待着救火的人和车出现。 潘老大想得很周到,假如,假如这些砖头瓦块,这些障碍物挡不住救火的人和车辆的话,他们几个就躺在地上装死,总之,得把这些人给拦下,不让他们参与救火,总之,得完成小安的嘱托,不能让小安小看了他们几个,更不能对不住小安对他们的好。 潘老大几人没等来救火的人和车,却等来了春来旅社的伙计,也就是乔装的日本间谍。 春来旅社从上到下没一个中国人,全都是酒井小队的间谍。 这三个日本间谍,明着是春来旅社的伙计,其实却是负责整个间谍小队的安全的。这是酒井派出去接应佐藤一郎小组的人员,把人派出去之后,酒井冷静了下来,觉得佐藤小组的人员有点少,想弄出大动静,三个人的力量似乎薄弱了一些,火车站毕竟不是寻常之地,而是有国民军的一个排驻守,真的动枪,佐藤一郎小组未必能讨到好,很大的可能是动静没闹大,人反倒折在里面了。 在酒井的认知里,这支那人没一个值得他同情,没有一个能跟他手下的特工相比,一百个支那人也不如自己一个手下珍贵。支那人的粗鄙、自私、不讲卫生,让酒井看到支那人就有一种不屑,那种几欲征服的欲望更加的强烈,他甚至认为,高贵的大和民族就是天照大神派来拯救这个卑劣的低等民族的,支那人不配拥有这么广袤的辽阔的土地,更不配拥有这么多的山川河流矿产资源,所以,征服支那人,成了酒井心中的一个执念。 接受任务的小组刚出门没多远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因为本来顺畅的马路堆了好些乱七八糟的杂物,更气人的是马路正中还有一辆平板车,这显然有意为之,目的当然是针对春来旅社。 为首的叫山口智平,看到如此情景,当即放缓了脚步,三人碰头商量了一下,随后就抽出了腰间的匕首,在他们的地盘上搞事,又不能连累春来旅社,匕首最合适。当然,动枪也不是不可能,看需要不需要,迫不得已下也得开枪,只是目前还没那个必要而已。 潘老大躲在最里头,正眯着眼幻想着往后的美好日子,没遇到小安之前他还没那想法,反正当叫花子,混天了日,过一天算一天,如今兜里有了钱就不一样了,正是到哪个山唱哪个山的山歌,别小看十几块大洋,对于潘老大几个可是巨款。更何况,潘老大几个无不认为小安是他们的福星,跟着他有酒喝有肉吃,也有钱花。 “嘿嘿嘿,干什么呢?” 潘老大听到有人问,等他睁开眼却看到三个家伙每人手中一把匕首正在捅自己的兄弟。潘老大一个激灵,随即爬起来就要摸东西拼命,可是眨眼间,他四个小兄弟就倒在了血泊中,连叫喊的机会都没有,端得是快准狠。 山口智平看到了墙角的几个花子,此刻,花子们守在这里,不用问,路障肯定是他们几个所为,因为往常这个时候花子们肯定回窝了,守在这里受这个罪,肯定是有另外的目的,山口智平一挥手,三个人扑向迷迷糊糊的潘老大几个。 捅死了四个,只留最里面的一个,山口智平三个没让对方挨上身就把对方制服了,轻松的不要不要的,只是山口智平弄不明白,这几个花子咋跟春来旅社杠上了,井水不犯河水么,那么,只有一个解释,这花子的背后有人指使。 潘老大毕竟是个寻常人,就是身手灵活一点也架不住三个受过特殊训练的特工的围攻,没两招就被制服了,然后被蒙上了头带进了春来旅社。 潘老大被带进了一个温暖的屋子,除去蒙头套之后,他看到面前两步开外的地方摆着一张桌子,桌子后边一个中年人双眼阴鸷地盯着他看。潘老大认出来了,这人正是春来旅社的掌柜老邱。 “潘老大,你的胆子不小,我问你,是谁让你这么干的?” 邱掌柜直接开门见山,作为熟人,他跟潘老大一向井水不犯河水,虽说潘老大是花子小头目,老邱倒也表现的很客气,潘老大几个的行为让老邱很不解,至少他知道的是,这潘老大只是个花子,跟他春来旅社无冤无仇,那么只有一个解释,受人指使的,问题是谁指使的,邱掌柜很想知道,因为能把他几个月的心血给一把大火给烧了,这不是一般人所为,他怕的是这事是官方所为,那么,这事就大大的不妙了。 潘老大当然不能说出小安,他故作迷糊地说道:“邱掌柜的,您说什么,我听不懂。” 邱掌柜笑了,这潘老大明显就是装,谁不知道花子,天一黑就上宿了,跟乡下的鸡一样,哪有半夜里还守在外头的花子,要真的这么正干,那么勤快,早就不当花子了。可以这么说,叫花子没几个勤快人,勤快人也不当叫花子。 “好,那我问你,你们几个守在外边,又弄些东西挡路,你可别告诉我你们是玩的。” “噢,是这事啊,是这样,吃过晚饭的时候我看到有几个人在那捣鼓,我还以为是你们春来旅社的人呢,我还想大过年的干嘛,就是动工干活也不是这个干法啊,我觉得有猫腻,也不满您说,我想看看能不能搞掉外快,所以俺几个就守在那里了,就这样。” 老谋深算的酒井当然不相信潘老大所说的话,他更愿意相信这潘老大跟地下室的纵火犯是一伙的,不然几个叫花子肯冒着严寒守在外边,打死他也不相信他们为了看热闹。大白天的看热闹还说得过去,大半夜的,又是大冷的天,看热闹,骗鬼呢。 “潘老大,我希望你痛快地说出来是谁指派的,否则你的下场跟你的同伙一样,你也知道我的实力,杀死你跟捏死一只蚂蚁没什么两样,政府就这个样,没有人会替你喊冤,更没有替你报仇,你想想,就这样死了值不值。” 潘老大的眼珠咕噜噜地转,邱掌柜的话不得不说,正切中了他的要害,可是,潘老大并不是一个贪生怕死的人,他想起遇到小安之后的种种情节,他再次确认,小安干的事是正事,而眼前的邱掌柜却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 邱掌柜以为潘老大被说中了心事,他走到潘老大的跟前打量着潘老大,然后从兜里掏出几块大洋掂了掂道:“只要你说了实话,我不但会放了你,我还会给你这个,怎么样?” 潘老大笑了,问道:“真的?” 邱掌柜道:“当然真的,只要你说了,这大洋都是你的,邱某人说话算话。” 潘老大想了想,似乎在下定决心似得,这让邱掌柜感觉有门,于是 ,他笑得更浓烈了,只要潘老大说出来纵火的人,他相信凭他的实力,足以把对方碎尸万段。对,就是碎尸万段,不然无法平息他的怒火,这可是几十号人,好几个月的成果,却让一把火给烧光了,你说气人不气人吧。 潘老大说道:“那伙人是什么人我也不知道,但是一看就不像寻常人,寻常人我看得出,为首的一个给了我五块大洋,让我找几个人,说什么设置路障,设置好了另外给钱,就这样,也怪我见钱眼开,没想到得罪了邱掌柜您,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求您放了我吧。” 潘老大装作很可怜的样子,由不得邱掌柜不信。 “那伙人什么样子?穿什么衣服?” 潘老大想了想道:“都是寻常人的衣服,不过,都一样,不像俺们,穿的五花八门,为首的是个高个子,脸瘦长,不过,我看着像当兵的,因为那几个都喊他什么班长。” 邱掌柜喔了一声,这就对了,潘老大的话坐实了他的猜测,他觉得能搞出这么大的动静,而且做的这么专业,只有军人或者警察,寻常人没那个本事,也没那个手段,可是,他百思不得其解,这帮军人怎么会发现这么隐秘的事情的,发现了为什么不光明正大的查封,搜捕,而是选择了放火,难道他们不想声张,可是放着这么好的立功受奖的机会咋会白白的放弃呢,另外,自己这边做得这么隐秘,这么专业,又怎么暴露的呢,邱掌柜,也就是日本人酒井,顿时觉得头大了,大了一圈都不止。 “该说的我都说了,您就放了我吧,邱掌柜,给我口水喝也行。” 邱掌柜岂能轻易放了潘老大,虽说他把知道的全说了,但是邱掌柜还是觉得这里面迷雾重重,留着他说不定还有用。邱掌柜示意把潘老大带下去,看着潘老大的背影,邱掌柜,也就是酒井,吩咐他的人立马把外边的现场处理干净,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屋里安静了下来,邱掌柜揉了揉太阳穴,开始谋划接下来的行动,同时也得准备接受对他的处分,按照上峰的部署,他这个小队要在农历的二月底交齐资料,这样看,哪怕再派出两拨这样的人马也无法按时完成。对自己的处分是肯定的,只不过到什么程度,他无法揣测。 酒井突然想起去火车站搞破坏的那个小组,按理这个时候应该回来了,派出去接应他们的那一组因为潘老大几个耽搁了,但是这么短的距离,再耽搁也应该回来了。因为风向,邱掌柜这边听不到火车站那边的枪声,可是听外边的动静,似乎一切如常,酒井第一次对手下产生了怀疑。 第339章 小安报警 负责接应的小组回来了,带回一个不好的消息,佐藤小组的三个人两死一伤,伤的那个也被负责火车站治安的警察抓去了,至于伤的谁,他们不知道,死的谁,也不知道。 这还是花钱打探来的消息。 接应小组把潘老大绑了,关进了一间黑屋子,然后往火车站奔去,等完成接应任务后再来处置,他们三个不相信潘老大的话,这显然是有预谋的一次行动,而且不止潘老大几个人,至于性质,更像是一次官方的,或者是有官方背景的集体行动,人少,搞不来。 直到到了火车站,得知佐藤小组的人两死一伤,更加验证了他们的判断,至此,他们确定无疑,这是官方的行动了,不然不会是这种结果,令他们不解的是,官方的行动似乎有所收敛,或者说有所隐藏,为什么,他们也猜不出。至于伤者被带到哪里去了,问了三个人也没问出结果,迫不得已之下,他们只好回来,汇报给坐镇的酒井长官,也就是春来旅社的邱掌柜。 邱掌柜酒井骂了句八嘎,顿觉事态超出了自己的设想,前后一联想潘老大的话,他这才发现自己鲁莽了,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派佐藤小组搞什么事,这个时候更应该少惹是非,有可能的话应该立即启动第二套应急方案,而不是为了一时痛快找别人的不痛快。这支那人再不济,自己总归在支那的地盘上,在人家的地盘上搞事,没有十足的把握,那就是自找麻烦。 可这一切晚了,就在邱掌柜酒井懊恼之际,外边传来报告,警察来了。 警察来了,可不是好事。 派出去的人两死一伤,而自己的人又杀了四个叫花子,不说地下室失火一事,就这两起事加起来也不是小事情,警察来再正常不过,但是,警察来这么快,倒是出乎邱掌柜酒井的意料,因为他知道这帮警察的做派,那是无利不起早,这深更半夜的上门,大事不妙啊。 邱掌柜酒井倒不怕,他知道这当地的警察是什么货色,他只要坚持到底,主打一个不认识,料定警察也没法,同时再送点钱,一切万事大吉,开旅社这两年,他一直就是这样平事的,只要钱到位,没有他邱掌柜摆不平的事。 事实上,这是小安的计谋。 邱掌柜酒井哪里会想到,这一切都是小安的安排,只怕知道了能气死,可是,他没有机会知道,或者说知道了也不会相信,一个支那的半大小子会有如此逆天的本领,邱掌柜酒井更愿意相信,自己这个特工小队的行动引起了官方的注意,只不过官方还没有确凿的证据而已,这地下室失火,乃至行动小组的遭遇,更可能是官方不得已为止的一次战术性试探。 小安生出再探春来旅社的想法之后,轻轻地摸到旅社的后边,然后上了墙头。 伏在墙上,小安发现,院子里已经布满了暗哨,至于明岗,每个楼层最少四个,虽说都是普通人的装束,但是无不荷枪实弹,这从他们藏在腋下的手势足以看出,显然,这帮日本间谍并不是酒囊饭袋,地下室失火已经引起他们足够的重视 ,自己贸然下去肯定不行。 小安没有冒险,杀三个五个不在话下,可是一旦动枪,谁也不敢保证能子弹会不会飞到身上,更何况这是一帮受过特殊训练的特工,远非一般的警察士兵可比,在南京火车站的那一次让他心存忌惮,用老爸的话说,做地下工作,首要的就是要保证自己的安全,只有自己安全了,才能继续做事。 狭路相逢勇者胜,那只是在战场上。 小安溜下了墙头,同时一个想法在头脑中形成,那就是借助警察的力量帮着查找出潘老大的下落,死去的已经死了,他可不想潘老大再有个三长两短,其实小安已经暗自自责了,不该让潘老大他们做那些毫无用处的事情,否则他们几个也不会死。 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小安不是神,也无法料定所有的事情。 吃一堑长一智,小安决定要以此为戒,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一次错误足以致命。 小安去了警察局,值班的警察听说出了人命,先是不相信,过后又紧张的要命,原地转了三圈之后,这才想起来叫了俩人,跟着小安去了案发现场。 春来旅社的老板姓邱,值班的警察认识,因为在一起喝过酒,而且不止一次。 因为认识邱掌柜,这位姓张的警察就有些怀疑,怀疑小安的报警的真实性,当然不能明说小安报假警,而是怀疑这当中另有蹊跷,这邱掌柜干嘛要杀几个花子啊,没道理。 警察没找到报案人小安所说的尸首,但是确实看到了好几摊已经上冻的血迹。几个人围着血迹转了几圈,张警官还煞有其事地用手捻了捻,举到灯下细细地观察,其实他也吃不准这是不是人血,故作深沉地思忖了一下,他才一整身姿,严肃地说道:“这春来旅社有道道啊。” 面对紧闭的春来旅社的大门,张警官示意手下的人敲门,在他心里,甭管这事跟春来旅社有没有关系,这邱老板的好处肯定少不了,谁不知道这邱老板大方的很。 大半夜的出警,明着说职责所在,其实姓张的警察有他的小九九,那就是能弄两个酒钱,不然的话谁愿意出来,那么冷,在屋里烤火不比什么都强。 小安跟在警察的后边大模大样地进了春来旅社。他看到先前的防范措施不但没有减弱,相反,二楼正对着大门的那间屋子房门洞开,门口左右两侧各站了两个伙计,不用问,这是春来旅社的掌柜的房间。 邱掌柜早已站在门口了,看到缓步上来的张警官几个,立马抱拳道:“是什么风把张警官给吹来了,稀客稀客,快请进。” 张警官笑眯眯地一拱手道:“邱掌柜啊,门口那血是怎么回事啊。” 小安当即怒了,哪有这样办案的,这不明着告诉对方他打算徇私舞弊么。可是,小安忍着,没有声张,他倒要看看这张警官咋处理这事,若是不站在公正的立场的话,他不介意把事情闹大,反正他认识这徐州警察最大的官龙局长。 邱掌柜苦着脸道:“张警官,你问我,我还不知道问谁呢,这大过年的不太平啊。” 张警官一怔,没料到邱掌柜丝毫不慌,反而来了句莫名其妙的话。 “邱掌柜何出此言啊?” 这话,明显的掉进邱掌柜的套里了。 这张警官蠢得像猪,也不知平时拿了这邱掌柜多少好处,一两句话的事就从主动变被动了。 小安没办法,只好暗自腹黑这个姓张的警察,这样看得空得给龙局长聊聊了,这样的猪队友不行啊。 “半个时辰前吧,我这仓库被人纵火烧了,还烧死我三个伙计,这事怎么说,我正要报警去呢,正好你来了,你说是不是不太平啊,你们局长要是知道了,会不会嫌我事多,所以我正犹豫呢。” 张警官大吃一惊,在春来旅社纵火,还烧死三个伙计,这什么情况,他瞬间就觉得头大了,大了三圈都不止,要这么说,这事他这个级别管不了啊,春来旅社死了三个伙计,外边还不知死了几个,看血迹最少得四五个,这事大发了,超出他的管辖范围了。 “这是真的?你确定没忽悠我?” 邱掌柜似乎有些生气,他沉下脸说道:“大过年的,我还能拿这事开玩笑,火被扑灭了,张警官可以下去看看,看看邱某人说没说假话。” 张警官不能不去,这邱掌柜虽说只是这春来旅社的掌柜,可来头似乎不小,他们头头都是这儿的座上客,他一个小警察,哪敢说个不字。再说,大过年的,也是晦气的事,他才不愿意触那个霉头呢,还是回去报给长官吧,他可做不了主,也不能做这个主。 “邱掌柜说笑了,我没说你说假话。” 邱掌柜酒井岂能不了解这伙警察的小心思,吃惯的食么,总还是想吃,但是今晚,邱掌柜酒井不打算按照以前的路子来了,他没那个心情,同时也想跟吃惯食的这帮家伙点难堪,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虽然你们不是我养的兵,但是我不能白养着你们,有事了你们得给我平事。 “张警官,要么下去看看,回去也好跟你们长官交代。” 一行人来到了地下室的入口,虽说已经灭火,但依然有少许的烟冒出来,期间夹杂着味道不明的难闻的味道。 “这是旅馆储藏物品的仓库,张警官要不要下去看看?” 张警官摆摆手,捂着鼻子说道:“没必要,没必要。” “烧了一些物品倒是小事,问题是死了三个伙计,这事张警官可得给我们做主啊,你说的什么外边的血迹咋回事,我真的不知道,你想,这里都乱成一锅粥了,我哪有闲心管外边的事。” 这话有道理,就是小安也找不出毛病,张警官更找不出,于是,他沉思了一下说道:“这事我做不了主,等我回警局以后再说,好了,邱掌柜,我走了。” 就这样办案的,真让报警的小安大跌眼镜,也真是服了,这张警官办案能力不强,耍滑的本领却不低,一见苗头不对立马就撤,怪不得这日本人在徐州的地界上如入无人之境。 “这位是?” 邱掌柜问道,因为四个人中,只有小安穿着普通百姓的衣裳,另外三个都是警服。 “是他报的警,有什么问题么?” 邱掌柜摇摇头,凌厉的眼神从小安的身上掠过,他很惊奇眼前这个中年人,这年月,支那人都胆小如鼠,遇到事都躲着走,像这个报警人这样 还真的很少见,这让他有些迷惑,这中年人到底什么意思,目的是什么。正义,在他心中,中国人不在乎正义,只在乎利益。 出了春来旅社,小安就跟警察分开了,可能觉得有些不妥,张警官站住了,对小安说道:“这事不小,我做不了主,我得回去汇报请示,你爱去哪去哪,我管不着,但是我要找你你不能躲。” 小安笑了,这话说的,我躲什么,我不光不躲,我还要给潘老大他们报仇呢,之所以报警,是想以官方的手段把这伙日本人给端窝,这样看,困难不小,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听这张警官口气,这邱掌柜似乎把警局从上到下都买空了,他们之所以过来,无非就是给自己一个交代,或者觉得这里有油水可捞。 看小安不说话,张警官怒了,冲小安喝道:“听到了没有,我脾气不好,别逼我发火。” 小安突然起了捉弄张警察的心思,他一伸手就把他的帽子给掴掉了,然后撒腿就跑,眨眼间就消失在街角。 张警官愣了,另外俩警察也愣了,这什么情况,太不可思议了吧,敢把警察的帽子给打飞,这跟打警察的脸有什么区别,问题是打完就跑,跑得还这么快,简直比兔子还快,他们都怀疑,这是不是人跑的,因为人跑不了那么快。 张警官捡起帽子拍打了一下,解嘲似得笑着说道:“妈的,今天净遇到邪门的事。” 小安不指望警察帮着他找到潘老大了,但是他敢肯定,这潘老大一定在这春来旅社了,站在冷清的夜晚的街头,小安想了又想,他突然想起来霹雳神拳,这霹雳神拳不是住这里么,借口找他,看看潘老大到底被关在哪里。当然,这得天亮之后再说,因为此时的春来旅社并没有解除警报,说不定那邱掌柜设好套等着有人往里钻呢。 小安没那么傻,凡事谋定而后动,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他判断,短时间内潘老大应该是安全的。这样一想,小安就放松了许多,然后找了家客栈住了,只有养精蓄锐,才好明日的行动。 第340章 兄弟上阵 第二日一早,小安简单洗漱就出门了. 火车站那里早已热闹的不成样子,卖小吃的吆喝声此起彼伏,什么胡辣汤包子油条大饼丸子汤,主打一个热情。小安不禁感慨,到底是大城市,要是乡下,这个时辰只怕连个卖吃的都没有,更别提这些花样了。 小安吃了一碗胡辣汤三包子,吃得浑身热气腾腾,倍感舒适,此时的他早已恢复了本来的面目,现在的他哪里还是那个相貌寻常的中年汉子啊,而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郎。 天青艮的,水蓝水蓝,一丝云都没有,空气凛冽的很,没有风。 春来旅社的大门紧闭着,但是院子里有吵架的声音传来,小安听着有些熟悉,思忖了一下,就抬手拍响了门环,甭管如何,得帮一下不是。 没一会,门开了,露出一个不耐烦的脸。 看到小安,那人打了一个哈欠,然后问道:“干什么?” 小安一拱手道:“不干什么,找个人。” 听说找人,那人立马变脸了:“找人?这里没你找的人。” 说完就要关门,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失去了一个旅社伙计的应有之义。 小安知道,这是昨晚那事闹的,估计是这伙计装扮的日本特工挨训了,不然不会这样。 小安用脚抵住门板,伸头往里看去,院子里,霹雳神拳正大声嚷嚷着,看样子气得不撑,于是他说道:“就那个,我就找那个。” 关门的伙计,其实也是日本间谍,没料到一个半大小子会有这么大的力气,他没理会小安说什么,而是执拗地想把小安给关在门外,甚或着说怄气,他不相信这小子的力气会这么大,他也有把握把这小子关在门外。 小安当然不会任由对方把他关在门外,脚下一使力,那伙计怎么都无法把门关上了。 这日本人装扮的伙计用力关了两下没关上,心下纳闷不已,执拗劲一上来,就双手拉着门板猛一使劲,企图把小安给关在门外,这一下,要是寻常人,肯定得吃亏,那么怕不吃亏也得被关到门外边去。可是,他显然低估了小安的真实实力,这一下非但没能把小安关在门外,反倒把自己拒了个踉跄,闹了个大红脸。 日本人急了,又使出全身力气,就差没把全身贴在门板上了,他想这一下把小安给推出去,大早上的遇到这事,他气不过。再说,他不能容忍自己一个受过训练的特工干不过一个半大小子。 这一下可把小安给惹毛了,一个戳脚当即就把那家伙给踢得满地打滚,要不是知道对方是日本人,小安肯定不会这么大力气,但是既然知道了,又这么对待自己,小安可不想惯着他,所以,一上来就废了他的男人功能。 伙计装扮的日本特工差点疼得断气,命根子被小安这一脚踢得他都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疼,这种疼无法忍受,简直比断了手脚还难受。那种疼只是疼,而这种疼,似乎牵动了五脏六腑,甚至连汗毛孔都疼的要裂开,但是作为一个特工,他不能叫喊,只能忍着,忍得满地打滚,满头的冷汗。 院子里的人齐齐看了过来,看到小安,霹雳神拳顿时面露喜色。 小安不知道,霹雳神拳正郁闷呢,因为,他师兄弟三个,竟然跟这春来旅社的三个伙计打了个平手,这让霹雳神拳很受打击,感觉老脸没地方搁,枉称霹雳神拳。 霹雳神拳没睡好,夜里因为冷,不想出来交涉,往被窝一缩就忍了,好在是吵闹的时间也不长。 霹雳神拳不是个能吃气的主,早上遇到这春来旅社的伙计,就跟伙计抱怨了两声,意思旅店拿客人不当回事,原以为会得到客气的回应,哪怕态度谦卑一点也可以,可结果是对方非但不道歉,反倒恶声恶气,让霹雳神拳不住就滚蛋,那意思大过年的有地方住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的。 霹雳神拳那个气啊,尤其当着他师兄镇彭城的面,一个春来旅社的伙计竟然一点面子都不给,霹雳神拳的老脸被气成了猪肝色,活了六十有余,他何曾受过这窝囊气,更何况还是花钱。 霹雳神拳哪里知道啊,这个叫来锁的伙计是真正的日本间谍,昨夜发生的事情让他们每个人都挨了长官一顿训斥,他的心情本来就很糟糕,这个支那老头还胡咧咧,所以来锁,日本名栗原永道的这个家伙就发彪了,一个支那老头,他还真的没放眼里。 霹雳神拳本来脾气就不好,这一大早又被一个小伙计戗了一顿,他的脾气顿时上来了,揪住来锁的脖领子就吼:“你小子会不会说话?不会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我操,大早上遇到个生瓜蛋子。” 在霹雳神拳的认知里,凡是不会好好说话的年轻人都是生瓜蛋子,欠收拾,依着他的脾气当然不会惯着对方,怎么着我都是一个老者,对待老人必须尊重,再说了开门迎客,哪有你嚣张的份。 霹雳神拳没有料到,他揪住脖领的小伙计敢跟他动手,而且毫无防备之下竟然被对方一个过肩摔给摔在了地上。说实话,霹雳神拳的本领原不至于这么差劲,最主要的是他压根就没料到对方敢跟他动手,而且是个练家子。 这个叫来锁的日本特工,本就是受过训练的,打斗更是必备科目之一,一个咋咋呼呼的支那老头,他还真的没看在眼里,摔他个跟头就是对他的回应,别一副师长的嘴脸,在这春来旅社,除了长官酒井的话好使,别的全都是放屁,尤其是这支那老头,低等下贱,更不值得尊重。 日本人只服强者。你越厉害他越服气,你要是弱小,他更看不起你。 一个鲤鱼打挺起来,霹雳神拳就跟对方战到了一起,五招过后,这个伙计就被霹雳神拳一拳头给打吐血了,气急败坏的霹雳神拳没留情,把对方打出血了还不罢休,又一脚把对方踹出去三步远,好在是堆起的雪堆,不然得摔个头破血流的。 一个伙计,敢跟他动手,那哪能惯着他,这是霹雳神拳的想法,不教训教训他还不翻天了。 解了气的霹雳神拳骂骂咧咧往回走,不想却被人拦住了去路,拦住他的是三个伙计,个个面带怒气,同仇敌忾的样子,不用问,这三个人显然是跟那个被打的伙计一伙的,看架势是替他出气来了。 霹雳神拳没说话,直接亮出架势开干,人家明显的就是来跟同伙帮腔的,说什么话都无济于事,除非赔礼道歉,而霹雳神拳并不认为自己有错。没错,赔什么礼,道什么歉,要道也是店家,而不是他这个客人。 三个伙计模样的日本特工没料到这老头脾气这么大,互相看了一眼,随即就跟霹雳神拳战到了一起,而且出手全是杀招,招招不离要害,大有要他命的意思。 霹雳神拳没料到这三人不好对付,他使出全部的力气竟然占不到半点的便宜,相反,却越来越落下风。 这帮人什么人,怎么拳路不对,跟自己见过的完全不一样,霹雳神拳不由地纳闷。 三个打一个,霹雳神拳暗暗叫苦,他何时受过这样的待遇,在挨了两拳一脚之后,他不得不喊人。再这样下去,这把老骨头要交代给这三个武功套路怪异的家伙了。 霹雳神拳的两个师弟起床时间不一样,霹雳神拳跟伙计理论的时候,一个师弟在蹲茅厕,一个正在洗漱,他俩谁也不会想到师兄跟这春来旅社的小伙计动手。 听到师兄的叫喊,师兄弟两个齐齐奔出来,他们看到的场面就是大师兄被三个壮汉围攻,身手不弱的大师兄竟然不敌,被逼得连连后退,左挡右支颇显狼狈。 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一个师父的师兄弟,这师兄弟两个当然不能看着师兄被人围殴而无动于衷,尤其是今年的东道主镇彭城,在他的认知里,这徐州就是他的地盘,师兄在他的地盘被人打了,这不但是打师兄的脸,更是打他的脸,于是,他第一个上前,不是拉架,而是加入战团,去他妈的,先揍了再说。 三个人打三个,而且是颇有名气的拳师,很快,三个人就被打倒在地,三人被打倒在地的同时,又围上来十几个人伙计,跟之前三个伙计不同的是,这十几个人皆人手一柄长刀。 看着气势汹汹的十几个人,赤手空拳的霹雳神拳师兄弟三个脸色顿时变了,饶是他们自认为武功不错,可猛虎架不住群狼,赤手空拳的他们三个,还真的不一定能找到便宜,都空手的话,他们自信有八成的把握能胜,如今,一成的把握都没有。 这是玩命啊。霹雳神拳师兄弟三个互相看了一眼,这谁会想到,大早上两句牢骚会引发夺命大战。霹雳神拳师兄弟就像被架在了火上烤,上也不是,下也不是。霹雳神拳郁闷毁了,这店不他妈的典型的黑店么,敢跟客人动刀子。 “有本事单挑,拿刀算什么本事。” 霹雳神拳是大师兄,当仁不让得他出头。霹雳神拳不能示弱,一上来就拿对手的刀说事,按照江湖规矩,比武有比武的套路,又不是寻仇,不至于动刀,可这帮人拿刀,显然是不讲规矩。 ”是你们先不守信用的,你一个拳师,打一个小伙计算什么?” 人群中站出来一个人说道,他虽然不认识霹雳神拳,可认识霹雳神拳的师弟,只要不傻,又会武功,当然知道霹雳神拳是个拳师。 霹雳神拳老脸一红,确实是他先动的手,问题是那伙计欠揍。 “你咋不说你们店不守信用,不赔礼道歉也就算了,还倒打一耙,不教训教训他还不得上天,有这么对待客人的么。” “别讲那些没用的,我倒想试试你们八极拳的功夫咋样,一对一,敢不敢?” 对方不屑地说道,显然对霹雳神拳的师弟镇彭城有所了解。 一对一,霹雳神拳哪有不敢的,方才试过了,一个打他们三个打不过,打一个,那还不是手拿把掐。 霹雳神拳看向两个师弟,意思咋样,人家都围到家门口了,总不能认怂吧。 两个师弟还能咋说,打过打不过都不能怂,于是,都点点头。 “师弟,小心点,这些家伙的拳路有点邪门,我还没摸透,可别着了对方的道。” 镇彭城和师弟点了点头,皆是一脸的严肃,没想到这春来旅社藏龙卧虎。 也得亏这春来旅社的院子足够大,六个人,一对一就缠斗在一起。 霹雳神拳根本不知道这伙人全都是受过训练的日本特工,甫一交手,他就觉得对方的拳路很怪异,跟他以前对战过的任何一个人都不同,这人每一招都是直奔要害,且招数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若不是存了小心,只怕早已败在对方手下了。 这边霹雳神拳险象环生,那边他两个师弟也好不到哪里去,全都跟霹雳神拳一样的感觉,总之,就是一个感觉:邪门。 这什么功夫,他们没见过,令他们惊奇的是对方三个人的招数基本上都一样,无不是那种狠辣歹毒的招数,稍有不留神就可能栽在对方的手下,刚开始,他们无不被逼得手忙脚乱,左支右拙,险象环生。好在是适应过后,他们倒也不惧了。 就这样你来我往了二十余招,两拨人竟然不分胜负,在经历了最初的狼狈之后,霹雳神拳师兄弟三个的境况好多了,不再有那种心惊肉跳的感觉了,反倒越来越应付自如。 明着是春来旅社的伙计,暗里是日本特工,这三个人也是暗自吃惊不已,本以为面对这年过半百的三个糟老头子,他们会轻松击败,毕竟他们几个可是这酒井小队的高手,最低的也是柔道六段,可他们万万没有料到,这三个支那老头子还这么撑劲,不但没有落败,反倒越战越勇。 第341章 专门搅局 楼上的酒井实在看不下去了,他手底最精锐的三个特工高手竟然拿这三个支那老头子无可奈何,这让他很是难堪,他感觉大日本帝国的脸面都被丢尽了,一念之下,酒井一挥手,身边的副官明白了长官的意思,对着院子里吹了一声口哨。 原本围着观战的春来旅社的伙计,也就是日本特工,立马加入了战团,三个人对一个。 酒井,就是邱掌柜,不打算要这三老头好看,既然来了,又挑战了大日本帝国的尊严,那就得付出代价,不弄死你们,也得让你们仨伤筋动骨,可别以为这春来旅社好惹,可别以为大日本帝国的特工好惹。 刚占上上风的霹雳神拳师兄弟三个顿时处于下风了,这还不算,因为分神,他还挨了两拳,这两拳打得他气血翻涌不说,更把他气得够呛,这帮人不讲江湖规矩么,说好的单打独斗,怎么眼看着要败了,出尔反尔呢,三个打一个,这不讲江湖规矩啊。 霹雳神拳气,他两个师兄弟也气啊,他们的状况跟霹雳神拳类似,面对三个强敌,压力陡增,其实根本不是压力了,变成实打实的挨揍了,尤其是三师弟,挨了两拳外加三脚,疼得他急吼吼的想骂人。 霹雳神拳急了,大吼一声:“我跟你们拼了。” 师兄这么喊了,那俩师兄弟也跟着大喊,此刻,他们同仇敌忾,仿佛又回到小时候一起练拳的时光。 “师兄,这点子有点硬啊。” 镇彭城说道,不由地像往霹雳神拳这边靠,他知道,三个人靠在一起,至少防守上不会吃太大的亏,分散的结果就是防守上漏洞百出。 霹雳神拳可不傻,知道这样下去非吃亏不可,此时脸面已经无关紧要了,最要紧的是不能再战下去了,这把老骨头不被打死也得累死。 这一刻,霹雳神拳有些后悔,哪该跟熊店小二怄气啊,现在好了,骑虎难下了。 霹雳神拳的师弟的想法跟师兄差不多,他知道,再这样下去,就不是脸面不脸面的问题了,而是能不能受伤,或者能不能活着的问题了,看着帮人的意思,没打算留他们的活口啊,都三个人对一个了,招数还是招招直奔要害,手下一点都不留情,这不是玩命是啥。他妈的,住个熊旅店还能玩命,这也是没谁了,这是一帮什么货啊,怎么跟没烧熟的砖坯子一样。 “师兄,咋办?” “啊!” 说话间,三师弟又挨了一拳。 “靠到一起再说。” 霹雳神拳说道,猛地攻出几招,他知道,要这样玩下去,师兄弟三个能累死,这九个家伙,可都是二五壮实的汉子,正是当打之年,而他们三个,最小的也五好几了,耗也耗不过他们,当务之急就是聚到一起,背靠背,方能保持不败,或者是还能撑一会,若是再这样单打独斗下去,一个败,其余的就快了。 师兄弟三个好不容易靠到了一起,为这,三人各挨了好几下,好在是精力集中,倒也不觉得疼,但是,脸上挨了一下的三师弟就没那么坚强了,他不但哎呦了一声,还破口大骂,因为这,围攻他的三人很是恼怒,前后各给了他一下。 三个人靠在一起有了一点喘息之力,霹雳神拳一边还击一边说道:“别逼我出大招。” 为首的一个笑了,很不屑地样子奚落道:“老头,有大招你就用,我倒要看看你的大招咋样。” 霹雳神拳真的很尴尬,哪里有什么大招了,这话不过是为了面子而已,他正要开口时,听到一声惨叫,于是扭头看去,顿时乐了。 看到霹雳神拳有些狼狈的样子,小安也乐了,上前问道:“我说霹雳神拳啊,您老咋回事,咋火气还这么大呢,你说你跟一帮不通人性的伙计计较什么。” 霹雳神拳乐了,别看这小子是奚落自己,但是听话听音,这小子骂这春来旅社的伙计不通人性,那么,这小子就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站在自己一边,霹雳神拳就放心了,而且很放心,这小子的身手他可是领教过了,说是绝世高手毫不为过。 “你小子骂谁呢?” 还是刚才那个跟霹雳神拳对战的伙计气哼哼地指着小安问道,大有只要你说一个不字就弄你的意思。 这个伙计仗着人多,更何况长官酒井在楼上看着,也是自恃这酒井小队的实力,所以他才无所顾忌,春来旅社的面子可以不要,但大日本帝国军人 的面子不能不要,虽说他们此刻名义上是春来旅社的伙计,但骨子才是真正的大日本帝国的军人。 “他妈的,就是他、他动手打我。” 被小安一脚踢在裆部的伙计捂着裤裆一瘸一瘸地过来了,还好几步远呢,就指着小安骂骂咧咧,小安那一脚给他一个感觉,自己当不成男人了,那疼从蛋根一直疼到头顶,又从头顶传到蛋根,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他说不出来,就是疼得想骂人。 小安一扬手,就听那骂人的伙计顿时啊了一声就捂着脑袋蹲下了。 众人不明所以,没见那小子怎么动作呀,这伙计咋了。 被打的伙计就觉得像挨了一棍子,脑袋嗡一声,他本能地捂住脑袋,然后就觉得手一热,黏糊糊的,他知道,流血了。 “你这嘴太脏,跟大粪坑样,该洗洗了。” 小安笑着说道,然后拍了拍手,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霹雳神拳的眼睛亮了,小安这一手坚定了他的看法,这小子就是帮着他师兄弟三个来了,不然也不会出手教训这春来旅社的伙计,而且把对方打得头破血流,不过,他也没看出来小安用的什么暗器。这小子,邪门,以后可得少惹他,不光不能惹,还得为好他,要紧时候,还能指望他帮大忙呢。 小安倒没想着要这伙计,其实是日本特工的命,毕竟这个时候惹下大麻烦不是明智之举,但是,该有的教训一定不能少,就凭他骂人这一项,就得惩罚他一下,不能让他以为在中国的地盘上,在中国人的面前想怎么就怎么,没那便宜的事,更没那好事,一句话让你头破血流,看你还敢不敢骂人,敢不敢招摇,以前没给你教训,那是没遇到我。 “小兄弟,你来的正好,这帮人不讲武德,这么多人围攻俺师兄三个,你说气人不气人,比试也没有这样比试的啊。” 小安没接霹雳神拳的话,这老头脸皮有点厚,他要对付的是日本人,而不是自己的同胞,于是,小安对着为首的那个说道:“潘老大呢?” 那人壮汉卖呆,目露凶光对着小安说道:“熊孩子,这里没你的事,赶紧滚。” 其实,到现在他也没明白,这半大小子咋一扬手就能让自己的人捂着脑袋蹲下的,看样子伤得还不轻。没明白就没明白吧,问题是出言不逊,看不起小安,他不知道,这是一个煞神,一招都能要他老命的煞神。 其实,世间有太多的人就是这样,总认为自己是对的,总认为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但是,耳听未必虚,眼见未必实,眼见为实,也有人固执己见,根本不相信,或者是不愿意相信,固守在自己的认知里,不愿意走出来。 小安嗤一笑:“没我的事?我问你,潘老大你们给藏到哪里去了?” “你说什么潘老大潘老二的,不认识,识相的赶紧滚蛋,该哪边玩去哪边玩去。” 那伙计不耐烦地说道,其实是嫌小安打乱了他们的计划,本就窝了一肚子火气的他们正想拿这三个不识眉眼高低的老头祭奠他们死去的同胞,可万万没想到大早上的来了这么个半大小子。其实,不是白天的话,酒井,也就是邱掌柜,早就让动枪了,问题这大白天的,不合适,更何况昨夜火车站闹了那一通。 ”呦,你小子徐州话说的怪溜,你敢不敢让我搜搜。” 小安戏谑地说道,心里头却暗自吃惊,这日本人下了多大的决心啊,布了多大的局啊,一个寻常的特工就有如此精深的语言培养,这可不是短时之功,其实小安不知道,这个伙计作为打前站的特工,他已经足足潜伏了三年之久了。 霹雳神拳一脸的郁闷和尴尬,原来是自己多心了,人家根本不是来帮他的,而是来找人的,怪不得这小子不搭理自己,不过,转念一想,要没这小子这么一搅合,自己师兄弟三个怎么脱身还真的很难说,别管怎么着,至少这会能喘口气了,方才那一通可把他累得够呛,完全没料到这春来旅社的伙计全他妈的是练家子。 “师兄,这春来旅社有门道啊!” 镇彭城说道,他也突然明白了一些事情,因为这春来旅社在他的眼皮地下,所有的伙计全是会功夫,自己竟然毫无察觉,这事想想都不对劲,吓人的很,而且,就这么一个旅社,竟然养了这么多伙计,粗粗看一下,差不多得三十露头,这么前后一琢磨,春来旅社不简单啊。 “我也看出来了,有门道。” 霹雳神拳神色严肃地说道,都这个样子了,再看不出来那就傻了。 “我说没有就没有,赶紧滚蛋,否则连你一起收拾了。” 小安一指捂着脑袋蹲在地上的伙计道:“你就不问问他是咋受伤的?” 那壮汉一脸的狐疑,什么意思,他怎么受伤的,当然是你打的,用暗器打的,还用问么,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出来,你这么一问不是脱裤子放屁么,打伤人了,还大言不惭地让我问问怎么受伤的,我问你老爷个蛋。 “小子,今天你倒大霉了,春来旅社饶不了你。” 听了同伙的话,受伤的伙计就觉得伤口那里不对劲,一摸,硬硬的,还硌手,硌手还不说,怎么还是方的。毕竟是受过训练的特工,他一咬牙,就把伤口里的东西给抠了出来,结果一看大吃一惊,竟然是粒赌博用的骰子。 受伤的伙计大骇,这太不可思议了,这简直不是人力所为,太他妈的吓人了,一粒小小的骰子竟然有如此的威力,原以为是暗器,跟卑劣低等的支那人一样,喜欢用暗器,可是,这明显不是暗器,就是随手把玩的骰子,赌博用的骰子,一粒骰子竟然这么厉害,这还是人么,简直就是神。可是,他还没见过神。 “倒霉?还倒大霉,你以为你是谁,小小的春来旅社在我眼里屁都不是,谁倒霉还说不定呢。” 小安不屑地说道,只要不动枪,这一伙人还真的不足为惧。 壮汉叫百山口下,酒井小队最厉害的高手,柔道七段,当他看到小队成员手中带血的骰子时,脸上顿时显现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拿骰子当暗器,他还第一次见到,以前连听说都没听说过,这得是什么样妖孽的高手才有如此的功力啊,可是,他面对的竟然是一个半大小子,他似乎有种梦里的感觉,太不真实。这支那人什么时候有这样的高手了,没听说过啊,这支那人不都是东亚病夫么,这小子肯定不是。 百山口下的脸色顿时凝重无比,相比这小子,那三个老头倒不值一提了,问题是这小子什么来路,怎么一上来就提潘老大,看样子是潘老大一伙的,问题是潘老大几个花子,什么时候有这么一个高手撑腰。 作为深入中国搜集情报的特工组织,酒井小队可以说全方位的掌握了徐州城的方方面面,政治的,军事的,民生的,面面俱到,至于潘老大几个,就是一群上不了台面的叫花子,在火车站附近乞讨为生,其实日本人最看不起叫花子,认为这是一群不劳无获的废人,低等人,在日本国,根本不允许这样的人存在,也就是支那,这个低等的民族,才有如此低等的行当。 楼上的酒井没料到这大好的局面竟然被一个毛头小子给破坏了,破坏了还不算,还打伤他一个手下,打伤他一个手下不算,这小子竟然一开头就提潘老大,这不由得让酒井的心一颤,联想到昨晚莫名其妙的大火,可是,他随即又打消了那个念头,直觉的告诉他三个字:不可能。 看着骑虎难下的白山口下,酒井冲楼下一挥手,意思撤了吧,带那小子上来问话。 第342章 棋高一着 白山口下不甘心地一挥手,一众手下随即就呼啦啦地撤了,院子里只剩白山口下一人面对小安和霹雳神拳三个,就连受伤的伙计也被搀扶下去了。 “潘老大是谁,我不认识,我也不知道,不信,你可以问问那些伙计。” 白山口下说道,期间还不忘看一看楼上一眼。长官酒井什么心思,白山口下十分明了,无论谁来问,都不能承认潘老大确实在他们的手里,因为承认了就等于承认了那几个花子就死在他们手里。几个花子虽然无足轻重,但是不必要的麻烦千万不能惹,这是规矩,因为他们的目的不是杀人。 目的不是杀人,而是刺探情报,迫不得已之下杀人,也不能承认,否则就是引火烧身,除非对方有确凿的并且没法推卸的责任,问题眼下没有,没有,当然不能承认了,打死也不能承认。 事实上昨晚地下室莫名其妙的起火,并死了人,而且去火车站搞事的人一夜未归,生死不明,这让酒井收起了那份傲慢和自大,他知道,遇到劲敌了,这中国人,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么不堪,那般无用,这里面肯定有高人,否则不会直接对地下室下手,酒井小队几个月的心血就是地下室的资料,对方杀了人,还一把火给烧了,要说是巧合,或者纯粹为了毁尸灭迹,酒井不信,手下一帮人也不信。 “这些伙计?可都是你们的人。” 小安冷笑了一声,都是你的人,他们当然不会承认了。 “对,我不可能骗你,这些伙计也不能骗你。” 白山口下说得斩钉截铁,因为他知道,这潘老大确实不在店里,就是掘地三尺也翻不出来,他也赌定小安不会掘地三尺。 小安当即断定,这潘老大肯定不在这春来旅社了,是死是活都难说了,他们敢承认,那就是一定转移出去了,看样子,潘老大凶多吉少了,小安一阵心疼,毕竟潘老大因为自己才草此毒手,不然的话他肯定好好的当他的花子,日子虽然不好,但起码活着。 “潘老大是谁?” 霹雳神拳问道,他纳闷的是小安要找寻的是一个什么人物,值得他大动干戈,不惜跟这春来旅社为敌,还不惜伤了他们一个伙计。 “是个花子,在这附近要饭为生。” 听到师弟镇彭城的解释后,霹雳神拳大吃一惊,这小安越发地让他看不懂了,一个花子还值得你这么大动干戈,我还以为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呢,原来是个花子。霹雳神拳又有些惭愧,原因为这小子是来帮自己的,可是事实上却是人家来找人,碰巧了而已,刚好这春来旅社的伙计又出言不逊,否则,霹雳神拳老脸一红,没法往下想了。 “你敢让我搜查么?” 小安说道,眼睛紧紧盯着白山口下,期冀从他的眼神中发现破绽,因为人说假话的时候眼睛跟平时不一样,假如这白山口下眼神稍微有点不对,他即刻就能判断出对方说没说假话,这点,瞒不了他。 “可以,问题是你要搜不出来咋办?” 白山口下淡定地说道,这春来旅社虽说是个旅社,但是是酒井小队在中国的大本营,当着这么多酒井小队的队员,白山口下当然得表示一下态度,否则这帮手下会误认为堂堂大日本帝国的特工受制于人,仰人鼻息,容易引起不必要的怨言,更影响队伍的稳定。 小安确定潘老大不在这春来旅社了,因为白山口下表现的很坦然,自己就是贸然强行搜查,肯定也搜查不到什么,反倒浪费时间,没必要。 白山口下确实很坦然,潘老大已经被转移出去了,去了哪里,只有长官酒井和三个经手的人知道,所以白山口下有理由有把握答应小安,并且来一个反制,搜查不出来咋办。这表面是逼问小安,其实内里是给这么多队员一个交代。 酒井并不傻,这一个春来旅社并不是万全的,哪怕把他打造成铁桶也没用,毕竟这是中国人的地盘上。狡兔三窟,这个日本人中国通很熟悉中国的孙子兵法,所以,他在另一个地方也租了一处宅子,以备不时之需。 自从三个出去搞事的手下不见踪影之后,酒井就有入套的感觉,留着潘老大,是希望通过潘老大找出幕后之人。到目前为止,对方是什么人,什么背景,什么实力,自己一无所知,而唯一的突破口就是这个叫花子,也只能是这个叫花子,所以,酒井把潘老大看得很重,重到不能有一点闪失。 “好,我就信你这一回,要是让我发现了,你给我等着,我把你这旅社给踏平。” 小安豪气地说道,虽然目前没有潘老大的下落,但是面对乔装改扮的日本人,小安觉得没必要客气,适当的敲打反倒十分有必要,你扣了我的人,必须得付出代价,到中国的地盘上撒野,不知道便罢,知道了肯定得给你点颜色尝一尝,不要误认为中国人都是东亚病夫,随意可以欺凌。 “你——” 白山口下怒不可遏,面对这个黄口小儿,他恨不得一刀劈了他,可是,酒井长官不发话,他只能忍下这口气,他知道,自从昨夜地下室失火之后,这春来旅社似乎迎来了多事之秋,几十人几个月的心血白费了不说,还搭了三个人,再算上去火车站搞事的,也就是说半个晚上,酒井小队就损失了六个好手,这样的力量,得是什么样的力量,由不得酒井及他们这些属下考虑,所以,面对这挑衅的语言,白山口下只能暂时忍下。 小安大摇大摆地走了,走了几步,看霹雳神拳几个还愣着,小安冲霹雳神拳招招手,意思你们几个不走还等着干嘛,挨揍还没挨够还是人家会管饭。 霹雳神拳赶紧跟了上去,此时的他已经没了先前的傲气,一副小跟班的嘴脸,要不是小安及时出现,他们三个什么结局还很难说呢,毕竟没带武器,而对方显然有备而来,似乎要拿他们开刀,不然的话也不会亮兵器。 “问个事,昨晚上你们发现异常了没有?” 小安轻描淡写的问道,因为这霹雳神拳住在这春来旅社里,更何况自己闹了那么大的动静,地下室都给一把火烧了,他不相信霹雳神拳睡那么死,要真的睡那么死,小安真的看不起他了,一个老头子,又是习武之人,除非老糊涂了。 霹雳神拳想了想道:“是有异常,半夜里吵吵嚷嚷的,我看到失火了,不过不大,天冷,也懒得起来看,再说,关我屁事,我住店又不是不花钱。” “我也听到动静了,院子里乱哄哄的,不过跟咱没关系呀,我就没当回事。” 镇彭城说道,当时他倒想起来看看呢,可这春来旅社的显然没指望住店的旅客,竟然没有派人来挨个敲门示警,所以镇彭城也懒得起。 “就这?” “就这,咱们住旅馆的,你也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春来旅社果真不一般,就那些伙计,个个都是练家子,一般的伙计哪有这样的啊,再说我就觉得透着古怪,你们没发现?” 霹雳神拳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其实这话有给自己遮脸的嫌疑,不这么说不能解释自己威名赫赫的三师兄弟被人虐的事实。 “对,古怪还不少呢,就说这伙计吧,一个旅社那要养这么多伙计啊,有时候比住店的人都多,就这旅社,充其量屋五六个伙计就够,多也不能多过十个,多了不够本了,养闲人,谁傻?” “对,对,还有,这些伙计肯定不是一般的伙计,倒像是帮派,或者是队伍上的,不一般,不一般。” 小安笑了,这几个老家伙倒也不笨,通过蛛丝马迹也能分析的差不多少,可是,他们肯定想不到,这伙人竟然全是日本人,受过特殊训练的日本人。 小安怕打草惊蛇,也就没告诉霹雳神拳,他知道,当下的主要任务是找到潘老大,可是,到哪里找呢,真的是个难题。小安一时间也束手无策,徐州城这么大,随便藏个人,那还不跟一滴水掉进了大湖里一样。但是,再难找也得找,否则会内疚一辈子,因为潘老大几个是帮助自己才遭遇不测的,更何况那几个花子已经死了,唯一活着的就是潘老大。 就在小安一筹莫展之际,霹雳神拳的三师弟,也就是武功最弱的那个说话了,他说快天明的时候,他被尿憋醒了,起来撒尿的时候听到车子出去的声响,他隐约听到有人呜呜的声音,他看到平板车装着一个不停动弹的麻袋出去了。他当时还没醒透,也就没在意,这小安一问才想起来。 小安眼睛一亮,这消息有总比没有强,他敢肯定,麻袋里装的是潘老大,这样说潘老大还没死,若是死的话肯定不会动弹,别管生死,小安必须要找到潘老大。 “那麻袋里该不是小兄弟要找的人吧?” 霹雳神拳的聪明劲上来了,竟然分析出了这个结论,同时称呼也变了,竟然喊小安小兄弟了。按照年龄来说,他这个年龄足以是小安的爷爷辈了,但是霹雳神拳并没有托大,打过几次交道,霹雳神拳知道,自己远非这小子的对手,有这么一身本领,又非亲非故,自己屈尊叫这小子一声小兄弟也小不了自己,要是再不知眉眼高低的摆谱,他已经做不来了。 是不是潘老大小安不敢肯定,但是感觉八九不离十,很大可能是这邱掌柜从潘老大的口中问不出什么,又怕人找上门来,所以趁天不亮把潘老大转移出去了。小安不得不承认,这邱掌柜 ,也就是日本人酒井做得不错,知道留下潘老大。 “要不要我们帮你找?” 霹雳神拳的三师弟问道,他是打心眼里感激小安,小安没出现之前他挨的最多,要不是小安及时出现,他还不知道结果如何呢,毕竟对方急眼了,连兵器都亮出来了。空手都打不过人家,有了武器加持,他们师兄弟三个只有吃亏的份。 “好,那就多谢了。” 小安表示感谢,三个人毕竟比一个人要强,这样的话也能兵分两路,甚至三路,找起来就容易多了。 小安把潘老大的长相说了,然后和霹雳神拳一起,顺着车辙印找了下去。 另一拨人往相反的方向,约好了在火车站的候车室碰头。 小安顺着车辙印过了三条马路,然后拐进了一条小河边的巷子里,车辙印在小巷的尽头没了,显然,车子就停在这里了。 这也多亏了前几日的大雪,否则的话还真的不容易顺藤摸瓜。 小安和霹雳神拳互相看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惊喜。 一路上,霹雳神拳对这个半大小子佩服的五体投地,他一直闹不明白,这么大个小子,咋比他这个老江湖懂得都多,好几次,车辙印都被早起的人扫去了,根本看不到,这小子竟然也能追寻的分毫不差,先不说功夫高低,只这本领,霹雳神拳都自愧不如。 “你在外边守着,我去看看。” 看着紧闭的大门,小安蹭一下就上了墙头,然后悄无声息地就下去了,这一手把霹雳神拳惊得不轻,这小子怎么比猫还利落,这么大个人好歹有点动静啊,结果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 霹雳神拳的老脸顿时一红,这本事他没有,上墙倒不难,问题是不发出声音,这么利落,他办不到,不是岁数大的问题,年轻时也办不到,好在是小安让他在外边守着,不用献丑。 小安轻手轻脚地摸到窗前,透过玻璃看去,东屋地上一盆炭火烧得正旺,俩人一左一右和衣躺在床上,呼噜打得山响。 床头,潘老大双手被绑在床脚,虽然也睡着了,但是青紫的脸上可以看出吃了不少的苦头。 小安舒了一口气,怕就怕日本人杀人灭口。 俩日本人可能觉得安全,或者说没意识到有危险,连门都没栓,小安轻轻一推就开了。 看着两个睡得猪一样的日本间谍,小安没有丝毫的怜悯,让他们睡梦中就见了阎王,他把两个日本人的喉结都给捏碎了,以致他们连哼都没哼一声。 第343章 老潘受伤 小安拍了拍潘老大。 没想到潘老大吓得一哆嗦,眼没睁开呢就抬手遮挡,身子往一边躲。 “潘老大,是我。” 潘老大睁开眼睛,看到是小安时,他顿时就激动地眼圈瞬间就就红了 ,他千思万想,千念万念,也没想到小安会突然出现在面前。 有那么一刻,潘老大认为自己必死无疑,四个同伙都被日本人给宰了,断没有留下自己的道理。不过潘老大在那一刻心反倒笃定了,就这么陪着四个兄弟上路也不错,至少黄泉路上不孤单。 惊魂甫定的潘老大用嘴示意小安,床上还躺着俩呢,他不知道,那俩看守他的日本人早已回了姥姥家了。 “没事,他俩已被我——” 说着,小安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潘老大明白了,顿时百感交集,眼泪哗一下就出来了。 这简直就是冰火两重天,生与死,不激动才怪。 没有经历过生死的人永远无法体会那种感觉,绝望掺杂的期盼,还有对死的恐惧和对尘世的留恋,很可能就是一瞬间千万个念头浮起落下,毕竟人不是木头,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坦然的面对生死。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潘老大稍微激动了一小会,然后惊奇地问道,他现在在哪里,他都不知道,而这个小安却能找到这里来,而且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两个看护他的日本人给干掉,这得多大的本事啊,简直比神还神。 “小菜一碟。” 小安说道,伸手扶起潘老大,谁知不扶没事,一扶潘老大疼的呲牙咧嘴,不停地嘶嘶吸气,显然伤了筋骨。 潘老大被打断了一条腿,连站都没法站立,小安把潘老大背在身上就要送去医院。潘老大却不让,说养一段时间就好,其实潘老大是不好意思,一点事没给小安办好,还连累了他,更令他惭愧的是死了四个兄弟,去医院要花钱,而且不是小数目,潘老大一个花子,命不值钱,哪怕知道小安是真心的,他也不好意思。 “拿我当兄弟不?” 潘老大感动的又掉下了眼泪,他哪敢拿小安当兄弟啊,丐帮虽说跟其他帮派不一样,但还是天下第一大帮,还讲究论资排辈,而眼前这个爷却是自己高一辈的帮中长辈,他哪敢奢求对方拿他当兄弟啊。 潘老大点头又摇头,点头是想结交这个有本事的兄弟,摇头是感觉乱了辈分。 “拿我当兄弟,就听我的,你这点医药费还真的不算钱。” 小安说道,又顺势拍了一下潘老大,在小安的心中,能为自己出力的都是好弟兄,不管穷富,而这点医药费真的不算啥,他随随便便到哪个赌场玩几把,那钱就来了,根本不是个事。 潘老大当然知道小安的本事,这个近乎妖孽一般的小长辈还真的不缺钱,就那一手出神入化的本领要是缺钱就是天大的笑话了,可以这么说,潘老大没见过这么有本事的人,他见过的人也不少,但是论本领,小安数第一。 “别多想,先把伤养好再说,一切有我呢。” 小安给潘老大吃了个定心丸。 对于一个吃了上顿没下顿,食不果腹的花子来说,有时候一句话足以让他感动的涕泪横流,此时的潘老大已经哭上了,不过那是幸福的眼泪,长这么大,何曾被人这么关爱过,尊重过,而且是个本领极大极大的人,潘老大敢说,这个小安以后的本领大得不得了,那是个能书写历史的人物,自己有幸参与了这么一小段。 看到小安背着一个人出来,霹雳神拳当即过来帮忙,俩人刚出了这院子大门,巷子口过去一辆黄包车,小安急忙叫住,然后把潘老大往医院送去。 霹雳神拳想跟着的,小安没让,一来没必要,二来要霹雳神拳通知那几个人,人找到了。人找到了,自然不需再浪费时间找寻,另外,小安已经决定对春来旅社下手了,既然这样狠毒,那就得用狠毒对待狠毒,血债要用血来还。 这边小安一路想的都是怎么对付春来旅社的日本特工,那边坐在车上的潘老大感动地直掉眼泪。活了三十有余,第一次有人把他当人待,而且是个非亲非故的陌生人。被打断腿的时候潘老大差点都妥协了,可是一想到小安对自己的好,他又咬牙硬撑了,他一个花子,从来没有人把他当人待,不是呵斥就是驱赶,遇到恶人还会拿棍子或者砖头石块打他,嫌弃他是个要饭的花子,可是自从认识小安后,那感觉就不一样了,他第一次有了人上人的感觉,被人尊重的感觉真好,他一个花子,贱命一条,无论如何也不能辱没了小安的信任。如今,死里逃生,潘老大更觉得自己这一步走对了,这个小安没有忘记自己,更没有抛弃自己,这还不算,还叫了黄包车送自己去医院。 小安倒不担心潘老大的腿伤,外伤么,无非就是养,伤筋动骨一百天,一百天就好了,无非是不方便,小安担心的是潘老大有没有内伤,这日本特工,都受过特殊训练,打人也是有讲究的,打出内伤就不好办了,再给耽误了就出大事了,这潘老大虽说是个花子,可是因为自己受的伤,他不能不问事,更何况已经死了四个了,这唯一的潘老大不能再让有意外了。 到了医院一检查,潘老大只是小腿骨折,小安就放心了。 安置好病房后,小安就出去了,他不可能一个劲在这看着潘老大,而受伤的潘老大又不方便,一时半会也好不了,他得给潘老大找个服侍的人,好在医院里还真有吃这碗饭的,六十块大洋三个月,是个干净利落的女人,看样子三十多岁,一问,三十有三。 巧了,女人也姓潘,男人没了,打仗死的,家里一男娃一女娃,一个十四一个十二。 小安很同情这个不幸的女人,又给加了十块大洋,但是前提条件是照顾好潘老大。 在这一刻,小安有了撮合潘老大的意思。潘老大也三十多了,到如今还是桃园三结义——孤独一枝。 而这个潘嫂又没了男人,正是姓何的闺女嫁给姓郑的,正合适(郑何氏)。 只是,小安没把握,潘嫂会不会答应,更没把握潘老大会不会答应,毕竟他还是童男子,而潘嫂却拖儿带女,在乡下,这样的寡妇最难找婆家。带一个女孩,若干年后女孩出嫁,负担轻,而儿子却不一样,要盖房子,要给攒钱娶媳妇,对于一个不是自己亲生的儿子来说,很多人心里过不去这一坎,小安怕就怕潘老大也有如此的顾虑。不过好在时间还长着,这事慢慢谋划也不迟。 潘嫂哪里遇到过这么大的主顾,回应的声音都带着颤抖,她一个女人,工钱最高的时候也就十二块大洋,二十块大洋一个月,她连想都没敢想过,二十块大洋,那是火车站扛包的男爷们才能挣下的,她一个弱女子哪里值那么多大洋。 小安给了潘嫂一个月的工钱,之所以没敢都给了,怕潘嫂一去不复返了,这年月有些事不得不防,知人知面不知心,谁也不会承认自己是坏人。 看到小安带进来一个干净利落的女人进来,潘老大立马怯了,脸通红通红,一把扯过被子把自己的脸蒙住了,这谁啊,她来干嘛。 潘老大虽说长得平头正脸的,可没跟女人打过交道,虽然也有着男人的想法,可他一个花子,那想法只能压在心底,试想哪个女人会嫁给一个花子,除非脑子被驴踢了,就是被驴踢了也不会跟一个花子,吃没吃的,喝没喝的,最主要的是居无定所,没有个安稳的窝,跟了他花子只能跟着要饭,所以没有人愿意嫁一个叫花子,形容一个人死心眼,就有那么一句:大姑娘要饭——死心眼。可想而知,这要饭是最最被看不起的活路。 潘老大的样子让小安笑了,这潘老大在日本人面前没怂,这在潘嫂面前倒是怂了,这是给你找的照顾你的,可不是给你找的媳妇,你脸红个屁。 “潘老大,这是潘嫂,巧了,跟你一个姓,你腿伤了,进出不方便,叫这潘嫂服侍你,钱的事你不用问,工钱我出。” 潘老大从被子下露出头来,他苦着脸说道:“不就是断了一条腿么,我自己行,花那钱干啥!” 潘老大说的确实不错,一个花子,哪里有那么金贵了,不就是腿断了么,养养就好了,哪里要人服侍,又不是地主老财,再说,让一个女人服侍,他不好意思,有一句话当然不能说,也不好意思说,他还是个童蛋子呢。 “我知道你自己行,问题是这医院可不是家里,上楼下楼的不方便,回你那个家我还真的不放心呢,别的你不要管,安心养伤就是了。” 潘老大就不再言语了,他无家可回,原来有几个兄弟能互相照样,那几个被日本人杀害之后,自己真的就孤苦一人了,这虽说过完年了,可天还冷得很,要是真回那个火车道下的桥洞子,这腿好不好的先不说,吃饭喝水都是问题,谁给他要饭去,没有饭,光喝水也不行啊,这一切都完美解决了,可问题是小安花钱,还又花钱给他请了个下人,这让潘老大心里过意不去,一点事没给他办,还让他操心这么多。 “潘老弟,你就别管了,安心养伤吧,这小兄弟说的是,你伤成这样,没个人照应哪行。” 潘嫂毕竟见过世面,说的也在情在理,其实她是怕潘老大回绝她,那样的话这七十大洋他就挣不到了,七十大洋虽说不算多,可对于他来说就是笔巨款,当大用。 潘老大还能说什么,什么都不能说,再说就小家子气了,也露了底,不过,他打心眼里感激小安,就觉得这条腿断得值了,他潘老大何时有过这待遇,做梦也想不到的待遇。 跟潘嫂交代好,又跟潘老大交代了一番,小安又留了一些钱给潘老大,正要告辞回去,病房里又来了一人,头上缠了一圈纱布,腿一跳一跳的进来了,显然也是伤了腿。 小安笑了,这潘老大来了个作伴的,也省得他感觉别扭了。 来人一屁股就拍在了病床上,然后哼哼唧唧躺下了,显然疼得不轻。 这人腿断了还好说,雪天路滑容易摔断腿,可是看头,又不像摔的了,摔倒了同时摔断腿又摔破头的少之又少,最大的可能是被人打得。但是小安不好意思问,那样太没礼貌。 潘老大像是来了救星一般,看那人躺下后就一脸同情地劝慰人家。 “兄弟,刚摔的时候是疼,等天把两天就不疼了,你忍忍吧,我的腿就是,刚开始疼得厉害,现在轻多了。” 潘老大好心,一个病房住着,可不就是病友了。 谁知道那家伙并不领情,他翻转过来,瞪着潘老大道:“我那是疼么,我是心疼我的钱,妈的,打了一辈子雁却被雁把眼给啄了,报应啊,报应,哼哼哼,疼死我了。” 小安起初很生气,可看到对方的样子又乐了,这家伙,肯定是被人给劫了,不然也不会说这话。 潘老大一愣,这伙计咋好赖不识,我好心劝你,你却这样怼我,真是茅山窝的驴,不识好人歹,不让劝拉倒,我才不稀罕劝你。一念至此,潘老大一转脸,不理了。 潘嫂看看潘老大,又看看对面床上的那人,跟小安使了个眼色,意思你别跟他一般见识,人伤了脾气都不好,那是疼的,不是他的本意。 小安原本就没打算理睬那家伙,那人一看就不像好人,人家潘老大好心劝你,你倒好,夹枪带棒的一阵怼,你的钱又不是潘老大抢,跟他发脾气有意思么,有本事找抢你钱财的人去。 看到没人理他,那家伙突然转过身,问道:“你们是不是看我的笑话?” 小安三人皆是一愣,这话从何说起,谁看你的笑话,我们这边不是没有伤员,你伤不伤跟我们何干,再说,我们也没必要看你的笑话啊,同情还来不及呢,把我们当什么人了。 潘老大恼了,猛一个转身,手指着那家伙说道:“没见过你这样的,谁看你的笑话,你想多了,你以为光你伤了,我没伤是吧。” 第344章 路遇大兵 说着,潘老大掀开被子,指着自己受伤的右腿,一脸愤恨的表情。 那人显然吃了一惊,惊愕了一小会道:“伙计,啥意思,想练练是吧,好,我奉陪,不是吹牛逼,我常保还没怕过任谁。” 小安那个乐呀,这家伙怎么这么半熟啊,怪不得他挨揍,被劫,这样的人不挨揍简直就没有天理了,腿伤成这样了,在医院里还这么一副欠揍的模样,头破了,腿断了,真是活该。 “你没怕过,谁怕过,练练就练练,谁怕谁啊。” 潘老大当然不肯服输,再说,有小安,有潘嫂,他一个大男人,怎么着也不能服输,更何况小安这个高手坐镇,别说这个断了一条腿的家伙,就是什么霹雳神拳来了他也不怕啊。做了那么多年的叫花子,别的本事没有,耍横不输于别人,否则混不下去。 这时听到动静过来的护士不乐意了,她站在门口怒喝道:“腿都断了好不老实,要吵出去吵去。” 说完,风一样走开了,风中隐约出来一句:揍轻了。 确实是揍轻了,不然哪有闲工夫在这怄气逞强,也不怪护士呵斥。 潘老大和那个叫常保的一下子闷缸了,俩人这才想起来这是医院。 医院是什么地方,是治病救人,救死扶伤的地方,哪容你们耍横逞强。 不错,这个常保就是杀了马二炮和德旺的那个常保。 常保自从落草为寇之后就没打算干一辈子马子,当马子只是权宜之计,因为他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当马子也算是避难。他知道马子的结果不会太好,尤其是年纪大了之后,大当家的马二炮就是例子。可以这么说,马二炮的遭遇给了常保一个脱离黄山套马子窝的绝佳理由,好巧不巧的是又被二当家的刘发财派去追击大当家的马二炮。 打死马二炮和德旺之后,常保就一路向西,目标是徐州城。 常保可不傻,既然脱离了马子队,那就得找个能落脚的地,台儿庄不敢去,太熟,怕人认出来,也怕被山寨的底播遇到,那样的话自己就没有活路了。而徐州城是最佳选择,一来足够大,二来好找活,虽然从马二炮身上弄到的钱不算太多,但足够自己三五年的开销,有这打底,常保不怕。 更何况当了两年多马子,常保的胆练出来了。 一路上常保很郁闷,也奇怪,纳闷的不得了,这大当家的马二炮这么多年不能只攒下这点钱吧,听二当家的刘发财的话口,马二炮的钱海了去了,不次于任何一个大财东,可是,他搜到的只是这么一点,这样看,凭马二炮的做事套路,肯定不止这点,定是藏在别处了,狡兔三窟,这个老马子头也会。 这一刻,常保很后悔打死马二炮了。 骑行了一段路,常保就下了马,西北风嗖嗖的,出过汗之后的身子很快就冻得不撑了,再跑下去,马没事,他人也得出事。 常保知道没有退路了,更知道凭马二炮的性格,就不是不打死他,让他乖乖地说出藏钱的地方也是不可能,这样一想,常保就舒服多了,人心不足蛇吞象,那个李满就是,你就是再想讨好刘发财,你也不能不动脑子啊,马二炮什么人,瞎了双眼的马二炮也不是简单人物,小看马二炮的结果就是死。 常保还真的感谢马二炮打死了李满,不然的话还真不好办,弄死一个德旺好办,弄死俩,他没把握,这李满死了,正和他意。 临到天明的时候,常保赶到了高皇庙,他知道自己这身装束肯定会给自己招来灾祸,索性他就不进村了,虽然肚子饥肠辘辘。 高皇庙村西的山岗上有家羊肉汤铺,常保没把握那家能开门,毕竟才正月初五。令常保没有想到的是,老远就能听到羊肉汤店的动静,走近了一看竟然开门了,门口的大锅里咕嘟咕嘟煮着羊肉,旺旺的火苗窜出灶膛老高,一看就让人心生温暖。 常保这身就像是大户人家的家丁进城办事,常识里没有那个马子敢大摇大摆的进城,更不会大摇大摆的背着枪牵着马,见怪不怪的店伙计当即招呼常保,出门带枪的人不能惹,也惹不起。 也该常保倒霉,一碗热乎乎的羊肉汤刚端到嘴边,外边涌进来七八个当兵的,样子跟饿死鬼投胎的样,其中一个当官的模样的看到常保脚边的枪,眼睛顿时就眯起来了,随即一声喝,就让手下的兵丁下常保的枪。其实,他哪是为了维护治安啊,根本就是看上常保的枪了。出门背着两把枪,腰里还别着一把短枪,你说他是好人,反正他不信。 当兵么,有一千个理由对付老百姓,但是最有用的一招就是说你通匪。 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对方七个人,人手一杆快枪,问题是对方哪怕一个人,他也不敢跟人家刚硬啊,兵是兵,匪是匪,虽然他没明说自己是匪,可是这身行头当兵的说你是匪你就是匪,平头百姓谁出门带枪,而且带的还不是一杆。 常保没法解释,人家也不听你解释,所以,常保只能乖乖地让人把枪收走。 收走就收走吧,反正这枪也不是自己的,捡来的总归不可惜。 若是不让收的话,结果很麻烦,一个兵,两个兵常保还不怕,他还没马二炮的本事,七八个兵他搞不定。 收了常保两杆枪,当官的很满意,满意的是常保的表现,这小子愣是一声不吭乖地像三孙子,但凡有个不字,这当官的就当场把常保正法了,理由都想好了,持枪拒捕。 常保不敢久留,喝了一碗羊肉汤,吃了俩大烧饼就要溜,他知道待长了没好事,这伙当兵的惹不起,好汉不吃眼前亏,能躲多远躲多远,此刻的自己不能逞强,只能夹着尾巴做人。 常保付了帐刚要抬腿,一个当兵的拦住了去路。 “让你走了么?” 常保头皮一麻,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两杆枪没能换来太平,对方看他好说话,反倒变本加厉了,看样子不出点血是走不利落了。 “军爷,有事您吩咐,我还等着赶路。” 常保弯腰作揖,心里却把对方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老子这是虎落平阳遭犬欺,要是在台儿庄,在黄山套,看我怎么收拾你们,别说你们这七八个,还真不够塞牙缝的。 “一看你就不像好人,说,哪个山头啃富?” 哪个山头也不能说啊,说了就坐实了马子的实质,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他一个常保还真的翻不了天,就在常保思忖着怎么回答对方时,头上挨了一枪托。常保用手一摸,黏糊糊的,全是血。 这一下可不轻。 常保起了杀心,但是,也只是心里,一对八,他打死也不敢硬刚。 “不说是吧,把他绑起来,老子不信你不说。” 常保捂着头,苦着脸道:“长官,长官,我是台儿庄的张家的伙计,奉老爷之命去徐州城办事,你说的我听不懂,求您高抬贵手。” 常保没想到台儿庄城的张老爷子面子这么大,那个当官的一听说张老爷子,顿时喔了一声,似乎有些不相信常保的话,但是却阻止手下继续动手。 “那你去徐州带枪干什么?” “老爷怕路上不太平,据说黄山套的马二炮猖狂的很,放话说凡是见到张家的伙计,不管男女老少都给绑了,年前马二炮抢了东家一船货,老爷子很生气,说大过年的犯不上制气,这过完年了,该了结了,让我去徐州通个信。” 马二炮的人没有不知道张老爷子的势力的,更知道他家的关系,可是马二炮没法,有时候只能跟张家硬杠,不然的话江湖上也会笑话你,欺软怕硬。当然,常保也知道,张老爷子的外甥是徐州警察局的局长,所以才信口开河,没想到还真的把这当兵的唬住了。 “没你的事了,走吧。” 常保点点头,暗道晦气,早知道早把张老爷子给抬出来了。 店里的伙计倒很有眼色,找来布条替常保简单包扎了一下,同时暗暗努嘴,意思这帮人别看当兵,没一个好货,这顿饭算是喂狗了。 能平白无故把人打得头破血流,且不问原由,这当兵的肯定不是好人,甚至比土匪还土匪,常保知道自己是土匪,两相一比较,似乎比这当兵的还差点。 常保不是个肯吃亏的主,大当家的马二炮死在他手下,二当家的刘发财被他摆了一道,常保咽不下这口气,可是,面对七个持枪的当兵的,常保还不敢硬钢,硬钢的结果是不要小命了,而常保还不愿意拿小命换。 常保决定恶心恶心这帮当兵的,否则白挨揍了。 常保看到院子里竟然有两匹马,一匹是自己的,另一匹当然是当兵的,估计是那个头头骑的,常保不放心,问伙计,伙计确定是当兵的马。常保拍了拍伙计的肩膀,给了他一块大洋,又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伙计感激涕零,这大过年的大清早,竟然有人给了一块大洋的赏钱,真是破天荒头一次。伙计暗道遇到好人了,恭敬地把常保送到院子里,解了马缰绳递给常保,客气的不能再客气,恭敬的不能再恭敬。 常保上了马,然后掏出枪,对着另一匹马“当当当”的就是三枪,三枪过后,那马轰然倒下,因为力道过大,连拴马的木杆都给拽倒了。 常保打马便跑,出了一口恶气,此时不跑更待何时,跑慢了小命不保。 屋里当兵的听到枪声无不一愣,反应快的就摸枪,那个当官的叫了一声不好,拎着枪冲出来,看到倒毙的大马,他骂了一声操,然后端起枪眯起了眼慢慢地瞄准,对着远去的常保就开了一枪。 长枪的射程远,常保都大马跑出去三百多米远了,但是依然在射程内。 常保想不到当兵的也有用枪的好手,他都打马跑出去好远了,没想到腿上却挨了一枪,挨了一枪的常保更不敢放慢了,照着马头就是一下子,那马吃了痛,跑得更快了,没一会便跑出了长枪的射程。 常保打马一口气跑出十几里,这才敢查看伤情,刚才光顾着逃命了,根本不觉得疼,等到一停下来,他才发现小腿被打了一个大窟窿,血把半条裤腿都染红了。 常保找的郎中不敢接招,力促常保去大医院看,说自己不是不能看,是怕落下后遗症。这个江湖经验丰富的老中医看得明明白白眼前这家伙不是个善茬,少惹为妙,这个年月,枪伤也意味着这人来历不明,身份不明,若真是政府通缉的马子,那就等于惹上麻烦了。 常保被老中医吓得不轻,他还正当年,若真的瘸了,那不完蛋了,他还没讨媳妇呢,腿瘸了,更不好找,这年月谁愿意找一个瘸子啊,好好的人都不好找媳妇,别说一个瘸子了,除非很有钱。 常保不是很有钱,但是为了一条腿,他还是听从了老中医的建议,去了大医院。能保住这条腿,花点钱算什么,反正这钱是从马二炮那里弄来的。 进了医院,大夫看过,就让办理住院手续,常保没住过院,瘸着腿忙活了一通,又累又疼让他很想发脾气,刚好,隔壁床的人让他不爽,凭什么他有人照顾,就我自己一个。 护士的呵斥让常保和潘老大顿时闭口不言。 过了一会,常保看对面床上的人不服气,可是他又不能冲过去把对方暴扁一顿,为了显示自己的威势,他故意撩起衣角,露出半截枪身。你小子不是不服么,看看这是什么! 潘老大没看到常保的枪,小安却瞥见了,这家伙,示威呢,为了自己不在潘老大不受欺负,小安决定教训一下这个来历不明的家伙,至少让他心生忌惮,不敢轻易欺负潘老大和潘嫂。 小安笑眯眯地坐到了常保的床边,人畜无害地看着常保道:“大冷的天,别冻着,我帮你掖上。” 说着,小安真的给常保的被角往里掖了掖。 常保心想,这小子还怪有眼色呢,比那个家伙强多了,伸手不打笑面人,常保就没好意思对小安发脾气,只响应他往上耸了一下身子。但是,作为马子,天生的对陌生人靠近有一种警惕和排斥,虽说这小子不大,但常保还是不由地往腰间的枪摸了一下,可是就是这一摸,常保当即吓出一身冷汗,因为他的枪没了弹夹。弹夹是卡住的,肯定掉不了,如今弹夹不在了,没有弹夹的枪还叫枪么,顶多算个铁疙瘩。 第345章 回去借人 xs7.com 潘老大被打断了腿,小安的愤怒如滔天的海浪,这日本人也太丧心病狂了,杀了潘老大几个同伙不算,竟然还把潘老大给打伤了。打伤了就打伤呗,还给藏起来,这什么意思么,显然埋藏着阴谋,至于什么阴谋,小安不用猜也想得明白,这日本人想借助潘老大查出幕后的主使,或者动手的是哪股势力,以便采取不同的应对措施,别的还能怎样。 小安决定这事不能就这么算完,血债要用血来偿,那四个叫花子不能白死,哪怕是叫花子,也是人,也是中华民国的一员,也由不得日本人来乱杀乱砍,中国人的命什么时候由日本人做主了,没这事,日本人既然做了,就得付出血的代价,谁让你们狼子野心,跑到中国的地盘上撒野呢。 小安倒不惧这帮日本人,可是面对三十多持枪的且受过特殊训练的日本特工,小安不敢冒险,别没替几个花子报了仇,再把自己折进去,那就得不偿失了,日本人要灭,自己也要保护好自己,用最小的代价获得最大的利益,这想法一点都不过分,用陈叔叔的话说,保护好自己,才能更好的继续革命工作,你想,命都没了,你拿什么拯救天下苍生于水火。 思忖了一会,小安突然萌生一个大胆的想法,既然这帮丧尽天良的日本人不承认自己是日本人,那么,真的灭掉他们,日本人也不会替其出头,师出无名么,日本人只能吃哑巴亏。 对,大面局只能是这样,就是产生外交纠纷,告到南京国民政府,徐州当局也有说法,这春来旅社啥时候成了日本人的窝点了,日本侨民不是要登记的么,不登记,且用的都是中国人的名字,你说日本人谁信,明明就是中国人么,显然这春来旅社得罪人了,或者说是个黑店,被仇家给端窝了,帮派火拼么,历来就有,尤其是这兵家必争之地 ,南北东西的交通要冲,哪有你日本人插一杠子的道理。 既然你日本人乔装中国人,那干脆来个死不承认,死的都是中国人,关你日本人屁事。 好,就这么办。 一个人的力量毕竟有限,小安决定借助张老爷子的力量,那里借几十个人稀松平常,而且都是实打实的江湖人士。 江湖人士有江湖人士的处世法则,既然是帮派之争,就不能动用官方,无论是警察和军队。不过,让警察收尾倒是不错的选择。 安顿好潘老大之后,小安就很快回了台儿庄,事不宜迟,早一刻下手,就早一刻斩断日本人的魔爪,谁知道这帮丧尽天良的家伙还能做出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特别是潘老大被自己救出之后,又死了两个手下的情况下,邱掌柜酒井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多耽误一会,就有可能会有一个中国人死在他们的手下,而死去的中国人显然是无辜的。 听闻一个旅社的掌柜伙计都是日本人之后,张老爷子沉思一下说道:“这小日本狼子野心啊。” 周乾点点头,显然张老爷子的话说到他的心坎里去了,跟着东家那么多年,东家嫉恶如仇的性格始终未改,尤其是针对有着家国之仇的 小日本。 “要多少人?” 张老爷子爽快地答应,能有这么个灭日本人威风的机会,他不肯错过。 “三十来个吧。” 小安没敢说多,更何况一个对一个,又是出其不意,应该没多大的问题,他没想着硬碰硬,那样风险太大,跟日本人拼命,划不来,犯不上,偷袭是最佳的策略,就是让他们吃哑巴亏,你都能乔装打扮装中国人,鬼鬼祟祟的干坏事,我就不能偷偷摸摸干你们,我又不是傻子。 “三十来个太少,一个揍一个,还得有拾帽子的不是,这样,你带四十个人帮小安,全要好手,次一点的都别带。” 张老爷子对周乾交代道,说话时两眼放光,依稀又回到当年的峥嵘岁月。 “都带上家伙什,这事非同小可,都给我全部的回来。” “放心吧张爷爷,有我在。” 张金湖老爷子捻须哈哈大笑,这小安的本事他是知道的,论武力,论计谋,无人能出其右,若不是动枪,只怕那三十几个鬼子都不够他揍的,再加上自己手下这四十个好手,真的没什么可担心的。他能做的就是摆好酒席,等着给他们接风庆贺。 四十个人很快收拾妥当,然后齐齐聚到张家的大厅。 张老爷子依然如年轻时一样的威武,他扫视了众人一眼道:“我没什么话要说,是个爷们的都给我听清了,一切都听我这孙子的,服气不服气的都得听,谁要是不听指挥,别怪我不客气。” 众人齐齐望着张金湖张老爷子身边的小安,搞不懂这个半大小子是谁,又有如何的能耐让老东家说出如此绝对的话。但是他们都知道,老爷子都是一个唾沫一个钉,从来说话算话,既然把指挥权交给这小子,定有交给他的道理,因为他们从老东家的脸上看出年轻时才有的豪迈和笃定,当然,还有那么一抹江湖儿郎应有的血性。 “是!” 众人一齐应道,声震屋瓦,气势冲天。 他们已经好久没这么多人聚到一起了,更没有出征时的热血沸腾了,从小安稚嫩的脸上,他们依稀回到了自己年轻时的岁月,那种感觉真的好,好的让人怀念。 “出发,宜早不宜迟。” 小安带着四十多人,浩浩荡荡直奔徐州,人少了不行,怕有漏网之鱼,要搞就搞大的,把这帮日本人赶尽杀绝。 听说了日本人的恶行后,带队的张家大管家周前义愤填膺,连骂日本人欺人太甚,敢在中国的地盘上行凶作恶,是得好好教训他们一番了。 小安当然不愿意白忙活,许诺事情办完后所得款项二八开,他二,周乾这帮人八。 小安不相信这几十号日本人没钱,这么大个特务组织,光是活动经费也不是小数目,更何况这么多人的吃喝拉撒的花费,而他们又不愿苦着自己。 又能灭了人,又能得到钱,一举两得,真好。 “小日本,想不到吧,爷爷给你挖好了坑,一起把你们送回东洋老家。” 小安心里头暗笑,脑子里却在琢磨着细节,任何的疏忽都有可能打草惊蛇,敌人一旦有了准备,那就不是偷袭了,而是强攻,强攻的代价太大,不到万不得已不能使用,自己答应过张爷爷,要把人全部安然无恙带回去,自己不能食言。 灭掉春来旅社所有的日本人不是问题,问题是怎么才能不引起当局的注意,这点必须考量清楚,别他们刚一动手军警就过来了,那样的话非但灭不了日本特工,还把周管家这帮人给扯进去了,这不是小安愿意看到的结果。 谁知小安把担忧一说,周乾立马乐了,说好办,原来这徐州的警察局长是张老爷子的外甥。 警察局长姓龙,张老爷子嫡亲的亲外甥,人很仗义,从来不摆官架子。 周乾也隐晦地暗示,这个龙局长之所以能当上徐州城的警察局长,张老爷子背后的功劳不小。 这话,小安懂。 既然是张老爷子的外甥,这事就好办了,顺带着也给他一个功劳。 小安如此这般一说,周乾的眼当即就亮了,这小子,脑子里装的啥啊,一个眼珠一转就是一个点子,这还能顺带着给龙局长弄个天大的功劳,这事再不尽心办不光对不起小安,更对不起老爷子。 小安让周乾去跟张老爷子的外甥打招呼,然后按照他的计划执行,他则带着这一帮人去了有名的大晏楼。 四十多人,分了四桌坐了。 小安单要了一间单间,方便再谋划谋划一些细节。 小安刚坐定,周乾带着三个人就进来了,前头一个当官的,一看就气势非同一般,大高的个,相貌堂堂,走路也是虎虎生风,没容周乾介绍,他就一抱拳,算是跟众人打过招呼。 不用说,但看这气势就知道是张老爷子的嫡亲外甥龙局长。 待周乾带着这张老爷子的外甥,徐州城的警察局长介绍给小安时,这个威武的大汉当即吃惊地不得了,笑着说道:“真是英雄少年啊。” 他也没想到,小安这么小。 龙局长屏退了两个护卫,屋里只留下三人,龙局长,小安,周乾。 得知这春来旅社是日本人的老巢时,龙局长当即骂了起来,立马要带人灭了这帮杂碎。 小安的目的当然不是让龙局长出面,因为龙局长代表着官方,事情闹大了不好收拾。 小安把自己的打算一说,龙局长当即瞪大了双眼,这小子,年纪不大,倒是个人物,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末了还送给自己一个天大的功劳,到时候只需对外宣称,两伙土匪在春来旅社火拼即可,而他作为徐州警察局的一把手,则在匪徒火拼的时候赶到,制止了一场更大的灾难,并击毙匪徒若干人。 “我看了,谁要落在你小子手里算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龙局长呵呵笑着说道,抽出烟来给了周乾一根,想给小安的,看小安摆手,就顺手叼在了嘴上。 周乾见状,立马掏出火柴给龙局长点了,然后又给自己点上,这才感慨地说道:“你不知道吧,龙兄弟,这小安替老爷子了了一桩心腹大患。” 接着简单把小安帮助他击退鬼手三刀和阎罗四镖的事说了,直惊得龙局长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连说不得了。 小安打算晚上动手,他要龙局长保证在他们动手的时候没有干扰,至于采取什么办法,随便,等他们的人把这伙日本人干掉之后,警察再进来收拾残局。 龙局长当即答应,得知这春来旅社的掌柜直至每个伙计都是日本间谍之后,龙局长觉得就是没有舅舅这层关系,他也得帮助小安完成这个计划,更何况有这层关系,他更是义不容辞,他觉得任何一个有良知的中国人都会这么做。 酒足饭饱,按照计划,周乾他们一帮人在小安的带领下浩浩荡荡的往春来旅社奔去,他们这一伙,看装束就是一伙混江湖的,跟那些乡下来的不一样。 一看到来了那么多人,春来旅社的伙计喜不自禁,热情的不得了,原来是因为这营业所得全部有份,就相当于额外的收入,面对这么一大帮送上门的客人,不笑才怪,谁跟钱有仇啊。 而小安为了防止对方认出他来,把自己易容成了一个半大老头。易容过后的小安把周乾惊得大张着嘴巴,半天都没合拢,这么妖孽的家伙,幸亏不是对手,否则你连死的都不知道咋死的。 “要么给你也弄一下?” 周乾纯粹就是好奇,于是毫不犹豫就答应了,小安就掏出兜里的东西给他捯饬,没一会就好了,等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时,周乾惊讶地叫出了声,镜子里的这个人哪里还是之前的自己啊,看面相,就是个病怏怏的老头子,若不是自己亲眼所见,他真的不相信镜子里的人就是自己。 “我是服了,真的服了。” 周乾伸出大拇指说道,然后装作病怏怏的走出门,他倒要看看有没有人能认出他来。 周乾转了一圈,他带来的人无不多看了他几眼,但是没一个跟他打招呼的。 这帮人也是纳闷的很,看个头,还有穿着,不是周管家是谁,可是再看面相,却不认识,就一个病怏怏的老头。 周乾忍住笑,拉住一个叫李三的,一开口把李三整愣了,这老头的声音咋跟周管家一模一样。 “李三,我都不认识了?” 李三更愣了,一脸迷糊的表情,这谁啊,声音像周管家的声音,问题没见过啊,一点印象都没有。 “你是——” 李三还是不敢认,但又不能装得一点不认识,毕竟人家张口就叫出他的名字。 至此,周乾确定无疑了,小安这手易容术真的是绝了,这李三虽说不是天天见,但三五天总能碰得到,可就是这样的熟人,李三愣是没认出自己,至于外人,那更是想都不用想了。 “我是周管家啊。” 周乾扶正李三的肩膀,正脸对着他,那架势就差脸贴脸了。 “周管家?” 李三还是有些迷糊,这时有人围过来,对李三说道:“你个憨货,不是周管家是谁啊。” 第346章 杀光倭寇 说话那人也不敢肯定,但是他的脑子转得快,因为那个小安跟周管家一起进的屋子,小安出来了,另一个出来的必定是周管家,虽然脸孔变了,看着不是周管家了,可衣服没变,个头也没变,那这人不是周管家是谁,只能是周管家。 “啊!” 李三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使劲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这人要是不说,他还真的以为是别人,只是声音有些像周管家罢了。 他搞不明白,这半盏茶的工夫不到,周管家咋换了个人似得,难道这世间真的有传说中的易容术么,把人变成另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人,那不是成了孙猴子了么,七十二变,不,甚至不止,想变谁变谁。 众人无不愕然,这小子,一身本领简直逆天,怪不得东家如此器重,小小年纪竟如此了得,放眼整个漕帮,也无出其右者,这还是半大小子,要是长大了,那还了得。 “其实也没什么复杂的,有空我给你们传授几招。” 众人听了无不雀跃,在江湖上混,谁不想多门技能,多个身份,一旦学会了易容术,那还不是等于多了几个自己,这本事真的比给一大笔钱都划算,他们恨不得小安现在就传授这技能,看一看自己变成另外一个样子别人会不会认出来,会不会像周管家这样,站跟前了竟然不知道他是周管家。 到了晚上,所有人吃饱喝足,回到旅社的屋里躺下,不过都没脱衣服,黑暗中个个激动不已,摩拳擦掌,就等着一声枪响。 作为漕帮的一份子,作为资深的江湖中人,他们知道此行的意义所在,更知道这是一件荣耀的事情,一件到老了可以炫耀给子孙后代的事情,某年某月的某一天,我们一伙人杀鬼子,几十个鬼子顷刻间脑袋搬家,全部去阎王爷那里报道去了....... 小安信心满满地坐在凳子上打坐,目标明确,又是出其不意,他觉得这次行动应该问题不大,更何况这不是亲身肉搏,而是用枪,虽说这漕帮的帮众没受过专业的训练,而他们面对的却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日本特工,可是,这帮人可都是经过江湖历练,甚至死里逃生,真实水平并不差,甚至有的强上日本特工,训练和实战,毕竟有差距,所以,问题不大。 按照约定,以枪响为令,每两个人为一组,斩杀各自的目标,不论反抗与否,一律格杀勿论。 为了防止错杀中国人,小安偷偷翻阅了旅馆的登记簿,发现除了霹雳神拳师兄弟三个之外,店里就没别的旅客。也是,大过年的,谁会这么早出来住店,外地的坐火车,本地的住家里,所以,这个时候是旅店最清淡的时候。 霹雳神拳已经走了,店里再也没有别的旅客,小安就放心了,其实判别是不是日本人还有一个诀窍,那就是枪响之后,看旅客的反应,依着中国人胆小怕事的风格,断不会冒险出来查看,除非事情尘埃落地,确定没有危险了,他们才会出来看热闹,这是中国人的天性,当然,日本人除外,他不相信枪响之后,那些受过特殊训练的日本间谍会躲在屋里不出来。 小安赌的就是这帮日本特工听到枪声之后会全部冲出来。 当然,不出来也不怕,全部踹门而入,不管三七二十一开枪就是了。 这是小安交代的事项。 小安还交代,不管有没有反抗,一律格杀勿论。 对待来中国干坏事的日本人,没什么好怜悯的,就像面对饿狼,你怜悯它没用,它想的是吃你,吃掉你。 这帮老江湖岂能不懂,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面对有枪的对手,你但凡有点轻视,那就是对自己的不负责,很可能因为一点怜悯丢了自己的小命,作为刀口舔血的他们这帮老江湖,肯定不会犯这种错误,许多人已经打定主意,哪怕日本人不露头,他们也要冲进去,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枪匣子里的子弹打光再说,阴沟里翻船的事情不是没有,但是绝对不能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命不命的不说,丢不起那人,打了一辈子雁,到最后让雁把眼啄了,简直能丢死人,没法混了。 小安约定的时间是夜里十点。 这个点不前沉不后沉,天冷,人睡得早,太晚了有可能睡醒一觉了。 十点之前三分钟,周前带着全部人马按照分工全部守在了各个房间的门口,只等小安一声枪响。 这帮人并非训练有素,但是都是江湖中人,并没有发出一点的动静,个个脚步轻得像猫。 十点整,不远处火车站的报时钟声响了起来,与此同时,守在邱掌柜,也就是日本人酒井门外的小安也扣下了扳机! 这是约定好的信号,以小安的枪声为号,只要有日本人冲出来,不要问,直接开枪即可,保证没有冤杀的。 “啪啪啪!” 三声枪响,在寂静的夜里十分刺耳。 年味尚存,睡得迷迷糊糊的可能觉得那是鞭炮声,可是作为受过特殊训练的特工,对枪声特别敏感,枪声响过,众人的枪口无不对准了屋门口,准备出来一个杀一个,出来两个杀一双。 果真如小安所料,几十秒之后,不同的房间里都有人冲出来,个个手里提着短枪,显然不是一般的伙计。 冲出来的人也了得,此时的他们已经装着整齐了,就像没睡,专门等着这枪响。其实,这是受过训练的结果,按照步兵操练典例,他们必须在规定的时间内穿戴整齐,并达到战斗状态。 这半夜的枪声,而且又这么近,再加上之前地下室被人纵火一事,这帮日本特工表现的更是长于寻常,半夜的枪声,肯定有意外发生,听枪声,像是长官那里发出的,甭管如何,他们有责任和义务保护长官。 按照约定,根本不用打招呼,周乾的人对着冲出来的人就开枪,有准备的对没准备的,结果高下立现,还没等明白过来,伙计装扮的日本间谍就被埋伏在门外的人当场射杀,根本就没有任何反抗的机会。 并没有小安设想的那样,还有躲在屋里不出来的日本特工。 虽然时间长短不一,日本特工冲出来的时间有先有后,但是差别也就是短短的十几二十几秒,短到可以忽略不计。 短短分把钟的时间,余下的春来旅社的二十八个伙计,也就是日本间谍,全部都被射杀,一个反抗的都没有。他们不是没有反抗,而是来不及反抗,直接就去见了阎王。 这帮死去的日本特工完全没有料到,这春来旅社,他们的大本营,会遭受不明武装的偷袭,而且毫无还手之力。 小安守在邱掌柜,也就是酒井的门口,他料定邱掌柜酒井不会第一时间冲出来,毕竟手下三十来号人呢,而且皆是受过特殊训练的特工,那样的话他就不配做一个长官,一个特务头子。 可是,随着一阵密集的枪声,邱掌柜酒井坐不住了,此前,枪声响起的时候,他一个激灵就坐了起来,顺手摸起了压在枕头下的手枪。枪声很密集,也很短,满打满算没有持续一分钟,然后就停了。邱掌柜酒井很纳闷,这枪不是他们惯用的服部十八式,更像德国匣子,这枪声是谁的枪,怎么这么密集,目标是谁,好几个念头闪过,邱掌柜酒井不得不轻手轻脚穿好衣服,然后下床,又慢慢穿上鞋,这才蹑手蹑脚往门口走去。 来中国三年半了,酒井,也就是邱掌柜,还是不习惯睡中国的木板床,可是不习惯也得习惯,作为一个肩负重任的大日本帝国的精英特工,酒井只好忍着,力求做一个地道的中国人。 酒井确实做得也不错,这么久,愣是没有一个中国人看出他的破绽,他也以自己的成就自豪,可是,这一切都在一日前戛然而止。 酒井把耳朵贴到门上,外边寂静无声,就像根本没响过枪声一样,酒井皱了皱眉头,感觉到一丝不好的气息,酒井没有贸然开门,而是持枪站在门后,他在判断,这突兀的枪声到底因何而起,针对的又是何人。 屋里的酒井哪里知道,他的特工小队此刻只剩他和屋里的美惠子俩人了。 要不说怎么说张老爷子势力大呢,这跟过来的四十多个伙计全都是用枪的高手,手段也是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杀完人直接给拉屋里去了,到屋里再检查死没死透。 小安的意思就是不留活口,日本人就是发现也只能吃下这个闷亏,因为他们没有任何证据,也不能有任何证据,来证明被杀的春来旅社的伙计全部是日本人,否则就是自打嘴巴子。 日本人没这么蠢。 小安就是要利用日本人的这个聪明来整治日本人,而且整治的他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静。 异常的静。 外边异常的安静。 屋里的酒井沉不住气了,他弄不明白这么多枪声怎么来的,又是怎么消失的,就像平地一声雷,响过之后就没了。 这什么情况? 酒井没有料到,他的特工小队已经全军覆灭了,一个都不剩。 酒井当然有理由不那么想,毕竟三十来人的特工队,想一下子消灭,他觉得中国军人没那个本事,自己的属下再不济,也能发出警报,要知道这可都是经过特殊训练的,百里挑一毫不为过。 酒井高估了手下的能力,低估了小安的计谋和本事,更低估了中国人面对外敌时的反抗意志。动手的人没有留情,这么近,全部是一枪毙命,根本不留活口,更何况后边可是三百大洋的奖赏。 张老爷子不小气,凡是参与清剿马二炮马子队的家丁和伙计,一人三百大洋,当场兑现,有这样的东家谁还不卖力。来徐州之前东家还是那话,杀死一个日本人奖励三百大洋。 酒井终于沉不住气了,他嗅到一丝不好的气息,这是进入中国以来的第一次,昨晚地下室被烧的时候都没有这样的预感。酒井毕竟是受过训练的特工,他轻轻地拉开门,然后闪身门口。 门外很安静,就连走廊里都没动静。 酒井慢慢探出头,可是,甫一探出头,就觉得手腕一紧,手中的枪脱手而出,竟然硬生生地被夺去了。 酒井临危不乱,撩起右腿就向对面狠狠踢去,不求伤敌,只求自保。他知道,一动手就能把他的枪夺去,对方肯定是个高手。 小安根本不给酒井机会,未及对方的右腿完全展开,就手给捞住了,然后顺势一脚踢在对方支撑的左腿上,只听咔嚓一声,酒井的左腿就断了。 随着一声凄厉的声音响起,小安右手如刀,一下子砍在了酒井的脖颈处,就见酒井一声闷哼,歇歇地倒下了。倒下的酒井双目圆睁,到死他也没明白,这是什么样的高手,能让他这个受过特殊训练的特工没有还手之力。 三步开外,走廊的拐角,周乾咂舌不已,这小安,谁要是跟他作对,那纯粹是找死。 “美——” 邱掌柜艰难地吐出三个字,然后头一歪就绝气而亡。 小安和周乾对望了一眼,同时生出一个问题,那就是这邱掌柜口中的美是什么意思。 这是一个套间,外边这个用来会客,里面显然住人的。所有日本特务都被灭掉,但是小安不敢保证还有没有别的资料或者搜集的中国的别的情报,要知道这小日本做事以精细着称。 看到小安的眼睛向套间的门上扫去,周前当即断定,这小安肯定有别的想法,大面局想弄一笔。 周乾也相信这日本人有钱,就是小安没那想法他也的得提示一下,人都杀光了,再不弄点钱回去说不过去,再说,为了制造帮派冲突的现场,场面也不能让其太干净了。既然做,就得做像。 小安推开门,随即就觉得危险来临,在间不容发的瞬间,他猛一低头,然后一个后蹬腿,把跟在后边的周乾蹬了个四仰八叉。 第347章 周乾受伤 一声枪响,子弹擦着小安的头皮飞过,然后射进对面的墙上。 险之又险,若不是小安身手敏捷,自己不中枪,身后的周乾也得中枪。 被小安蹬倒的一刹那,周乾没有丝毫的怨言,他知道,小安这是发现了什么,之所以这么做,肯定是为了保护他。能被小安亲自盯上的人,肯定不是寻常人,应该是这日本人的头头,或者说是个高手。这也从枪声响起之后,这人不贸然冲出来能判断,这间屋子跟那些屋子不一样,当然,住在里面的人也不一样。 周乾对小安的佩服愈发的浓烈,这等于自己又被这小子救了一命,想一想,真够汗颜的,短短的几天时间,竟然被小安救了两次,虽然这次的时间比鬼手三刀那次短多了,也就是短短的一瞬间的事情,可论凶险程度一点不次于那次,反倒有过之无不及。 第一声枪响过后,小安一个贴地滚,在第二声枪响之前,手中的枪响了。 小安根本没有瞄准,也不允许他瞄准,只是凭感觉,往枪声的方向打,至于能不能打中,他没把握,只要能迟滞敌人就行,只要第一枪没打中,他就有把握反制对方。 敌人的第二枪没打着小安,却一枪打在了周前的右脚板上,把他的右前脚掌掀掉一块。 周乾啊了一声,顺势滚到墙角,此刻,哪里有心情顾到伤没伤啊,本能的反应往墙根躲。 躲到墙根的周乾举着枪,准备敌人冲出来的时候给他个出其不意,论单打独斗的能力,他自信没人能打过小安,打不过当然得跑,只要跑出来,就是他周乾的机会了,妈的,乱打二十四气,竟然也能被伤了脚掌,这到哪说理去,看来命中这劫躲不过,好在只是伤了脚。 小安不知道,他这一枪打在了敌人的当胸口,这一枪当即把对方打得拍坐在了椅子上。 小安确信对方没了动静,并且鼻子里弥漫着一股血腥味,他这这才慢慢地站起身,并开了灯。开灯之后,他迅速地闪到一旁,以防敌人开枪。 灯亮了,小安这时才看到,被他击中的竟然是个女的。 女人已经没了声息,眼睛瞪得大大的,显然不相信对方怎么能在黑暗中开枪打得这么准呢,一枪命中要害,打在了女人的当胸口。 很漂亮的女人。 精致的妆容,一身和服的打扮,显然是个日本女人。 小安从不对女人动手,但是却动了,因为动手之前他不知道对方是男是女。其实,面对一个要置你于死地的人,别管男人还是女人,小安都不会手下留情,这没办法,生与死的差距,这就是战争,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要怪,只能怪战争的发起者,把女人也卷入其中。 小安觉得有些可惜,可是,没法,你不打她她打你,而且不留情,一照面就是一枪,显然要你命,你再心软的话很可能就没命了。 此时的小安还不知道周乾受伤了,确信开枪的女人死后,小安冲门口喊道:“周管家,没事了。” 门外传来周乾的苦笑声:“你没事了我有事,他妈的,真邪门,都倒地上了还能挨一枪。” 小安吃了一惊,不过随即明白,这一枪不致命,周管家还能笑着说话,应该是没大事,充其量被子弹给划了一下,也可能是被跳弹所伤,应该问题不大。 小安出门查看周乾的伤情,周乾也不顾得伤口如何,坐在地上冲小安一抱拳,还说啥,这小安又救了他一回。 这情,他得承。 这女人显然是个用枪的高手,若不是小安察觉到危险及时躲开了,只怕早已倒在血泊中了,距离这么近,饶你功夫再高,毕竟是血肉之躯。 也就是察觉到了危险,他才把周乾给蹬倒,不然那枪就打中他了。 小安蹲下来,就看到周前的大棉鞋破了个大口子,里面有血慢慢流出。 小安脱了周乾的鞋,看到他的小拇指被掀掉了,只留一点皮连着。 “还好,还好。” 小安安慰道,确实还好,别说伤了一个脚趾头,就是伤了俩也没招,总比送了命强多了吧,只能说周管家运气不好,敌人胡乱开枪都能打到他,不是运气不好还能是什么。 “是个女的,被我打死了。” 周乾愕然,他明明听到小安开了一枪,一枪,而且是黑暗中,竟然能要了对方的性命,这枪打得也是没谁了,说蒙的也罢,还是枪法了得,反正周乾是服了,彻底地服了,这小子,太妖孽了,妖孽的简直不像话。 “他娘的,真晦气,差点被一个娘们给败坏了。” 周乾骂道,从兜里掏出一卷布,自个给自个包上了,动作熟练的很,显然是个老江湖。 小安把周乾扶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了,然后苦笑着说道:“一个女人还怪狠来,要不是躲得快,只怕咱爷俩得栽她手里了。” 小安没想到这邱掌柜,也就是日本人酒井还金屋藏娇,藏着一个会开枪的女人。这女人也不简单,算准了来人会冲进来,要不是小安反应奇快,只怕也会像她一样被当场打倒在地了。 周乾啐了一口,狠狠地骂道:“最毒妇人心,连招呼不打就开枪,她咋知道咱是好人歹人的?也不怕打错了人。” 小安笑了,就是傻子也知道,毕竟这邱掌柜都被他们干掉了,他临死前喊那个美字,里面这女人肯定听到了,不然不会不分青红皂白就开枪。 女人死了,被小安一枪打在了当心口,神仙来了也救不活了。她双手垂下了,头歪到一边,双眼圆睁,显然没料到自己会死。 看着死去的女人,周乾摇摇头,又摇摇头,然后说道:“这娘们长得可不赖,可惜了,可惜了。” 小安笑道:“要不打死,是不是押回去给你做小。” 周乾笑骂了一句:“滚蛋,我都多大了,还拿我寻开心。” 小安笑了,这中国男人又不是没有,凡是有点钱的,哪个不是三妻四妾,民国了,不让纳妾,就变着法子,叫什么姨太太,还不是妾么,无非换个名字而已,该纳的还是照纳不误,只是换了个说法而已。 这是一间卧室,有衣柜,有床。床不是木床,而是小安见过的榻榻米,日本人的床。死去的女人右边有一部电台,正亮着绿光,显然没来及关机。 小安不懂这玩意,看了一遍,摆弄了几下,竟然给关上了。 “爷们,看看有值钱玩意么,拿走。” 周乾坐在那里,疼得切牙扭嘴,十指连心,可不是玩的。 其实不用周乾提醒,小安也打算这么做了。他翻来翻去没翻到值钱的东西,最后他在大衣柜前停下了,刚才已经打开了,除了男女衣物之外就没别的。 除了大衣柜,小安想不出来哪里还能藏钱。顶棚他都观察过了,糊的一层白纸,那上边根本不可能藏东西,那唯一可能就是大衣柜,要么还有一种可能,这春来旅社压根就没钱。 日本人的特务队,要说没钱,不光小安不信,老江湖周乾也不信。 小安把衣服扒拉到一边,又伸手敲了敲橱板,听动静,他认为有货,因为这声音不实,空空的。 小安暗运气力,啪一掌下去,橱板应声而碎,后边竟然是个空间。 空间不大,仅容一人,但是却有一个保险柜。 周乾扶着椅子扶手站起来,一只脚着地,一只脚踮着,伸着头往这边看过来,嘴上说道:“我就说吧,肯定有货。” 里面空间太小,小安索性把保险柜给搬出来,然后“咚”一下给摆到了屋当中。 “乖乖,还有保险柜,那,里面肯定有钱。” 周乾兴奋地说道,简直有些手舞足蹈,这可能跟他被打伤有关,心里憋着一股火。 小安蹲下身,这保险柜有八成新,不过却难不倒他,因为他发现这个保险柜跟日本驻上海领事馆的保险柜一个型号。 周乾看小安的样子以为他被难住了,于是说道:“没事,大不了咱拉回去,我知道有人能打开,火车站那个杨鬼子工程师会开,那家伙好钻研,什么锁都会开,还会修表。” 周乾话音刚落,小安已经耳朵附在保险柜上开始开锁了,周前不说话了,他看着小安,一脸的不解,难道这小子会开?这也太不可能了吧,他敢说,台儿庄城三万人,会开这保险柜的不过三根指头。 就在周乾惊疑之际,就听咔嚓一声,保险柜被小安打开了。周乾顿时张大了嘴巴,竟然觉不着脚疼了,太逆天了,这是周乾见过的最逆天的家伙,没有之一。他原以为这小子功夫足以惊世骇俗了,没想到还有这一手。只怕那个大鼻子杨鬼子见了小安这一手也得喊声师父。 小安乐了,印入眼帘的不光有厚厚几沓钞票,还有黄灿灿的金条,数了数竟然有六根。除此之外,还有数目不少的大洋。在最下边的格子里,全是工作证,足有三十多本。 小安随手翻开一本,一张照片,下边的名字是小源次郎,小安想起,这小源次郎不就是郑长河么! 小安四处看了看,从桌上扯下桌布,然后把保险柜里的财宝全部倒在了桌布上,然后四个角一系,就拎在了手上。 “走吧,周管家。” 周乾目瞪口呆地看着小安,这动作也太熟悉了吧,简直行云流水,溜的不能再溜了,若不看小安的年龄,任何人都觉得这肯定是个老手。 周乾归拢了自己的人,四十个,不多不少正正好。四十个人,没有大的伤亡,除了他被枪伤了脚,,另一个受伤的却是因为用力过猛,拉伤了脖子,以致他转头都费劲,那架势就像打鸣的公鸡。 周乾只有苦笑,不然真的没法化解这份尴尬呢,这还是屋里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要是知道了大管家伤在一个日本女人的手下,估计能笑出内伤。 虽然没了一个脚趾头,但是周乾还是感激小安救了他一命,若没有小安,他不敢保证能躲开日本女人的那一枪,可以这么说,这是周乾二十余年的江湖生涯中最凶险的一次,侥幸的是仅仅伤了一个趾头。 这样的战绩史无前例,就连亲身经历者周乾都不相信,这么多年的江湖经历,面对这么多的人,如此强劲的实力,竟然没有伤亡,可以说绝无仅有。周乾知道,这都是小安的功劳,计划周密,出其不意,否则他四十个人未必是这伙日本特工的对手。 “周管家,咋回事啊,咋打了一辈子雁还被雁给啄了!” 说话的是周乾的老伙计,钱大壮,负责张家码头的治安,身手不错,跟周乾不相上下。两人交好多年,有嬉闹场,一见面不逗几句就算没见面。 周乾摆摆手,那意思别提了,丢死人了,着了一个娘们的道。 “咋地?还不好意思说?” 小安拍了一下钱大壮肩膀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 钱大壮还能说啥,话都到这个份上了,自己再追问不舍就没意思了,作为同僚加老友,他应该表示关心才是,而不是一味的调侃取笑。 “我包袱里有金创药,等会拿给你。” 钱大壮还真的带有金创药,不过冬天穿的多,不方便,而是放在了包袱里,而包袱却放在了客栈里。 “这就对了,你老哥不取笑我就不觉得自己伤了。” 没用周乾交代,手下四十个人都已经把杀死的日本特工身上及房间翻了个遍,既然要制造出帮派火拼的假象,那就索性装的更像一些,更何况这里面有油水可捞。而且,回去还有三百大洋的奖赏。 不用小安吩咐,早有人找来绳子,临时草编了一个担架把周乾抬起就走。这一举动弄得周乾颇不好意思,好像一个刚上花轿的新媳妇。 小安知晓周乾的意思,上前拍拍他的肩膀道:“事不宜迟,龙局长的人还在外边等着呢。” 周乾就不言语了,不能因为他一个伤者耽误了大事,于是,咂了咂嘴,无奈地一笑,就闭上了眼睛。 走出春来旅社了,小安看着春来旅社的黑漆牌匾,一纵身就给够了下来,然后不等牌匾落地,一个飞脚,牌匾应声而裂,断了两骨节。 第348章 计划完成 众人无不大骇,这一脚只怕天下少有,台儿庄威名赫赫的谢老镖师未必有如此深厚的功力,要知道这牌匾可是用上好的木料制成,并不是纸扎的,而且又是悬浮在半空中,一脚就能踢成两半,这要是踢在人身上,那还有命?怪不得东家把象征着漕帮权力的扳指给了这小子,这小小年纪就如此了得,长大了更是无法想法。 毒。 老爷子的眼光真毒。 这扳指给了这小子,不用说,把这小子当接班人了。 小安这手功夫和计谋,已经让这帮老江湖心服口服,有时候天才不需要膜拜,只需要折服就行。这帮人此刻就深深的折服,他们不单因为每人能拿到三百大洋的奖赏,而是因为跟随小安做了这么件在他们的人生当中最大最能炫耀的一件事,有这一件事,这辈子就算没有白来。 许多人活了一辈子,到老了也没有一件能拿出门的事。 更有一些人,一辈子碌碌无为,就像从没来过人间一样。 周乾被人搀扶着,虽说脚趾头疼得钻心,可他的内心却是快乐的,跟着小安短短几天的经历竟然堪比他二十余年的江湖生涯,甚至有过之无不及,就凭带领几十号人灭了潜伏的日本特工这一手,足以炫耀一辈子的,更有可能写进家谱里,某年某月某一天,周乾代领一帮人.......周乾想想都美,看向小安的眼神里又多了一份感动。 “走!” 小安一声令下,众人一言不发,呼啦啦跟了上去。 小安一伙刚走出没多远,一队警察就包围了春来旅社,随后响起了乒乓的枪声。 小安笑了,一切按计划行事。 春来旅社的枪声惊了许多人的美梦,也有许多人吓得拥被而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虽说很好奇,但是都不敢起来看看,这年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更何况外边这么冷。 当然,也不乏胆大的,站到院子里支着耳朵听,听了一会,是春来旅社那里。于是就有一个疑问在心里,这春来旅社怎么会有如此密集的枪声,难不成有人在旅社里干了起来,听枪声动静还不小,问题是春来旅社就是个旅社,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枪声呢,奇怪。 其实,奇怪的不止一人,许多人都奇怪,周围的街坊邻居都知道,春来旅社的邱掌柜人不错,客气的很,据说也大方的很,只不过那种客气是拒人千里之外的客气,有人就认为他是生意人的客气,当不得真,不过有心人留意了,春来旅社的伙计可不少,得有二三十之多,有必要么。当然,这都是后话,毕竟人家春来旅社家大业大,看不起人也是正常。 枪声持续了一会,这才渐渐减弱,直至最后完全消失。 小安已经不管那么多了,他的任务已经完成,剩下的就交给龙局长了,相信他会摆平一切。 一切都按照预先的计划进行,没出一点的差错。 唯一的遗憾就是周乾被伤了脚趾头。 带队的科长姓刘,单名一个福字。 人,个头不高,矮胖矮胖,像毛冬瓜,一副笑眯眯的样子。 刘福是龙局长的亲信,按照龙局长的指示他让人挨个房间搜查,不能留下一个活口,不过他也相信,这里面没有活口了。 刘福的人遵照指示,把所有的尸体给码放到了院子里,乖乖,竟然有三十个,而且还有一个女的。 看着这么多尸体,刘福被惊得目瞪口呆,这什么帮派,多大的仇恨,竟然一下子灭了三十口子,而且不留活口。 刘福没想到会死这么多人,因为他只听说有死人,但是这么多死人,却是意料之外的,原以为三五个顶天了,可没想到这么多,拉死人的车子都不够用的。 刘福的手下也都看傻眼了,这可是惊天大案了,打仗死这么多人不稀奇,可在这城里,一下子死了这么多人,肯定是帮派火拼造成的,问题是怎么只有一派的人死,没见另一派的人死,这太不可思议了吧,哪有这样一边倒的,哪怕赤手空拳,这么多人也不能被人碾压成这样啊,除非是睡着了,可这个点,又都是大人,不可能睡这么死吧,真是令人费解啊。 刘福得到的授意可不是来看热闹的,他必须要有动作,而他的动作就是命令手下人开枪,制造成两个帮派厮杀的场面。这样的活对他来说就是小菜一碟,要真的面对火拼的两派,他还真的不愿意插足,弄不好吃不了兜着走,犯不上,可是,现在就不一样了,这等于尿尿捏窝窝,随便玩,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看着这么多尸首,刘福突然明白了,这是龙局长给自己送功劳来了,既然是功劳,那还犹豫啥,就按龙局长的指示办就是了。 刘福扫了一圈,看着二楼洞开的房间道:“别让坏人跑了,打。” 话音未落,刘福就率先开枪了。 刘福一开枪,他的手下就全部开枪了,子弹可劲的打,一直打光为止,既然制止两派火拼的,不来点真的哪行,更何况长官说了,凡是出警的都有赏,一人五块大洋。 五块大洋可不少,一个月薪水才二十多,五块大洋,抵好几天的薪水了,有钱拿,还能开枪打着玩,这买卖哪找去。 这么好的机会可不常有,没想到新年开局就不孬,打。 看着手下一排子枪把门窗打的稀烂,刘福这才一伸手,示意手下停止开枪。 “科长,这就行啦?” 一个跟刘福要好的手下问道,不查案,不缉拿凶手,却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开枪,这算哪门子事么,由不得人的好奇,再说,开枪还没过够瘾呢。 刘福也纳闷,这是他从警十年来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可是龙局长不说,他也不敢问,如今手下这么问,他实在无法回答,只好点点头。 众警察面面相觑,这简直就像演戏,问题是演戏么,地下可摆着三十来具尸体呢,演戏没有这么演的吧。 刘福不能多说,再说,他也不知道内幕,多说了降低自己的威信,下边的人会背地看不起你,你一个当头的,竟然连什么事都不知道,说出去丢人。当官,有时候需要保持神秘莫测,不然下边的人不拿你当回事,那就坏菜了。 “今天是特殊任务,什么事该问,什么事不该问,你们要清楚,大家都给我嘴巴严实点,这事不小,可别怨我没提醒。” 刘福的话顿时让一众手下闭了嘴,这么多死人,一看就不是小事,这年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谁闲得蛋疼刨根问底,只要有钱拿,才不管那么多呢。 随着门外来了三辆卡车,刘福让手下把死尸全部装到了车上,然后一挥手,走人。 春来旅社不远处的火车站,候车室里的乘客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无不睁着惊恐的眼睛往对面的春来旅社看去,脑子里脑补着警察剿匪的画面。 因为得到上峰的命令,负责火车站治安的警察倒显得格外的轻松,面对恐慌的乘客,他们皆是一副淡然的样子,这多多少少缓解了乘客的紧张情绪,无论那枪声多么密集,显然一切尽在掌握,不然这警察会不当回事? 有人胡乱猜测,可能是清党,据说国民党跟共产党是死对头,兄弟俩不合,一个非得要弄死对方,一个当然不肯让弄死,所以,斗来斗去的。 小安带着一众人直奔预定好的客栈,然后各自住进各自的屋子,这趟买卖值,不光灭了日本人,还捞了不少的钱,小安想象着老爸看到钱的样子笑了。 小安正在洗漱,门被敲响了,原来是龙局长到了。 龙局长,还有俩护卫,正笑咪咪地站在门口,周乾则搀扶着一个人站在一边,显然刚被叫过来。 伤了脚的周乾总归是不方便,可是龙局长来了,他不能不来。再说,他还想跟小安套套近乎呢,这小子总是能给他惊喜,他要问问下一步干什么,怎么干,没事的话就回了,开市了,一大摊子事,这么多人呢,一个萝卜一个坑,马虎不得,耽误不得。 一见面,龙局长就双手抱拳,朗声说道:“龙某谢谢小安先生。” 小安把众人让进屋里,大冷天站在外边说话显然不合适,更何况这龙局长也算长辈,虽说不熟。 原来龙局长是来道谢来了,听周管家说明日一早即回,作为张老爷子的外甥,他要尽一尽地主之谊,否则说不过去,回姥娘家会被人说闲话,说龙局长架子大,当了局长就六亲不认了。 周乾没那想法,毕竟这是东家的亲外甥,自己再是张家的大管家,可人家毕竟是官面上的人物,不理会他也没什么,另外,这龙局长说是道谢来了,真正要道谢的正主应该是小安,而不是自己。 龙局长的道谢很直接,干脆利落,毫不做作,五百大洋奉上,那神情不要都过意不去。 小安只好收下,这个时候再推辞就没意思了,虽然自己是假借龙局长的手摆事,可功劳却是实在的,于公于私,龙局长这奖赏都说得过去,自己拿着也不觉得愧疚,毕竟替他灭掉了潜伏在他治下的日本特务,拔除了潜在的不安定的因素。 这不是小功,可以说是大功一件。 周乾当然夸不尽小安的好处,他说的确实也不错,没有小安相救,只怕他早已倒在那女人的枪下了,现在,只是伤了一根小母脚趾,这孰轻孰重傻子都能分辨出来。 ”龙局长,不瞒您说,这小安先生实在不得了,你不知道吧,盘踞在黄山套的马二炮的马子队就被他带人给灭了。“ 龙局长大吃一惊:“还有这事!太厉害了,这马二炮可不是瓤茬子,光是军队就清剿了好几次,也没把他怎么样,厉害,厉害,少年英雄啊。” 小安只能笑笑。 “不客气的说,小安这样的少年英雄天下少有,这可不是硬说的,你不知道吧,他的赌技也不得了。” 小安被周乾夸得不好意思,也正是周乾的不吝溢美之词,勾起了龙局长的好奇心。 龙局长一阵大笑过后,神色一凛说道:“你不说我还真的没想起来,这徐州地界上有个二财神,赌技那是一个了得啊,说实话,我没事的时候也喜欢玩两把,可是在那人手下一次也没赢过,无论牌九,麻将,扑克牌,还是掷骰子,人家那是门门精,不瞒你们,我输了好几千大洋。” 说着,龙局长摇摇头,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周乾怂恿小安道:“小安兄弟,要么你去试试,煞煞他的威风?” 既是问,也是请求,倒弄得小安不好意思了,甭管怎么说,这周乾也是张家的大管家,这面子得给,哪怕不情愿。 退一万步说,周乾的面子可以不给,但是龙局长呢,人家刚刚给了自己五百大洋,说是酬谢,但人家不给你也没招。说给了龙局长一个泼天之功,问题是人家要是不认领不也是没招吗,江湖上讲究个道义,你仁我义,你不仁我不义,龙局长给了面子,那龙局长的面子也得给,再说,以后谁好说用不用得到他,用老道的话说,多结善缘。 “不不不,小安兄弟不情愿就算了,我也就随口说说,打牌么,总有输有赢,可别难为小安兄弟。” 龙局长越是这样说,小安越是不好意思不帮助了。 周乾当然有讨好龙局长的意思,这龙局长一是东家的亲外甥,二是徐州城的警察局长,妥妥的实权派,更何况帮着善后春来旅社的事情,于公于私都得帮着些,再说,他也知道小安是个讲义气的人,理应不会拒绝。 小安毕竟年轻,脸皮有些薄,这周乾和龙局长一唱一和,他真的不好意思拒绝,于是笑着说道:“别听周管家吹,没那么玄乎,我爷爷立下的规矩就是不许家中子弟赌博,我是碰巧了遇到一个师父,算是陪他解解闷,学了一点皮毛,要是龙局长不嫌弃,不怕丢他的人,我就勉为其难陪你玩玩。” 其实,小安也动了心,别管咋样,肯定能弄几个钱花花,白花花的大洋不赚白不赚。 第349章 盛情难却 龙局长不是太相信小安的赌技如何的了得,但是他知道周乾的为人处事,这是个说话做事从不冒高的人,能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厉害,那是肯定厉害,假不了,同时,龙局长也好奇的很,想亲眼见识一下这小安的赌技到底是如何的了得,能让周乾夸赞不尽。 “那走吧,车在外边了,周管家,您脚不好,要么您先歇着?” 周乾的脚是不好,虽说重新包扎了,也敷了金创药,但十指连心,依旧霍霍的跳疼,可是周乾又十分的好奇,也想亲眼见证一下小安的赌技,百闻不如一见,他倒要看看如此妖孽的小安除了功夫之外,赌技是如何的了得法,可别当着龙局长的面大话说了,到时候再自我打脸。 因为,他也只是听说。 作为张家的大管家,台儿庄但凡有个风吹草动,周乾都是第一时间知道,可以这么说,在台儿庄,张家的势力遍布台儿庄的角角落落,旮旮旯旯,当然,小安赢钱的事也理应传到周管家的耳朵里。自从小安从鬼手三刀阎罗四镖的手下救回,周乾一点都不怀疑天才小安的实力了,这玩意都是硬碰硬打出来的,来不得半点的虚假,能让鬼手三刀和阎罗四镖闻声而逃的,天底下除了小安还有谁。 周乾搞不明白,这小安屌炸天的本领都是怎么来的,天才莫过于如此,小安不愧神童这个称号。 “反正也睡不着,倒不如跟着你们热闹热闹。” 周乾说这话的时候都有点不好意思,都一把年纪了,还和小年轻一样,还那么好奇,最最难为情的是受伤了,而伤的又是脚,走路的家伙,饶是他江湖经验深厚,也觉得有些脸热,可是没办法,小安这小子总是能给他惊喜,这也是他心痒难耐的原因。 “那就一起去呗,赢了吃喜面。” 龙局长笑着说道,眼神看的却是小安,潜在意思有没有喜面吃就看你的了,我大话先说了,你看着办吧。 小安微微一笑,没吱声,说大话没用,只有赌桌上见真章,赢钱才叫本事。 “我就跟你们凑个热闹,反正也睡不着。” 周乾拿睡不着遮脸,按理,都做到张家的大管家了,不至于如此好奇,可是,说真的,他真的很好奇,一个人是如何精通这么多技艺的,怎么练得过来。可是,他完全忘了,有人是无师自通,有人天生奇才,一学就会,而且触类旁通,所以,就有了愚蠢和聪明之分,天才不是没有,只是寥若星辰罢了。 “睡不着?给你张找个娘们你就睡得着了,你说是不是周哥?” 龙局长调笑周乾,然后哈哈大笑。 周乾满脸通红,他努努嘴道:“小安在呢,一点长辈的样子都没有。” 龙局长又是一阵大笑,然后打量着小安,嘴里啧啧有声。 “老周,你信不,这小子长大了必定是个美男子。” ”美男子,你龙局长不就是个美男子,你说这话倒不错,你看这小子的眉眼,长大了肯定是。“ ”那不就完了么,乡下他这个年龄的早已娶妻的有的是吧,赶明我问问,没有婚配的话我在徐州给找个,不是达官贵人家的小姐咱不要,管吧爷们。” 小安笑笑,没吱声,心里却不由地吐槽,你们两个大人闲得没事了拿我寻开心。 大运发。 赌场名字起得倒不赖,外在装饰很气派,徐州城数一数二的销金窟,一般人连来的底气都没有。 迈进赌场,小安暗暗赞许,这装饰比董天南的赌场差不了多少,最主要的还新,用富丽堂皇形容一点都不为过,只不过这徐州城能不能支撑起这般消费,倒值得怀疑,毕竟,这里不能跟大上海比,那才是真正的冒险家的乐园,远东第一大城市。 看到龙局长,赌场的伙计立马恭迎,不用问,他定然知道龙局长的身份。 “你去忙你的,我知道。” 龙局长对这伙计说道,然后直奔二楼包房,原来他最喜欢打麻将。 打麻将要有搭子,推开一扇雕花的木门,一股烟就飘了出来,屋里四个人正玩得热火朝天,正对着门的一个秃头,看到龙局长立马起身招呼,神色谦卑的不得了。不过,对于龙局长身后的小安等众人就不一样了,他只是扫了一圈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他肯定认为这几个是龙局长的随从。 听到动静的南门回头一看是龙局长,立马起身道:“龙局长快来,三缺一。” 龙局长拍拍那人的肩膀道:怎么三缺一,不是正好么。” “周老板,你玩,你玩,我看看就行。” 龙局长虽说是徐州警察局的局长,可在牌桌上也不能仗势欺人,人家玩的正好好的,总不能利用职权强制人家让他吧,既然人家客气,自己也得回以客气不是,江湖上人抬人就高,人贬人就低,虽然是高高在上的警察局长,但龙局长从嫡亲的娘舅那里可学到不少的东西,人情练达皆文章,能做到徐州警察局长的位子,这龙局长可不是不通人情世故的人。 话说得客气,可在座的都是熟人,谁不知道龙局长的心思,周老板一边让位子一边说:“我哪会玩这个,跟着凑家呢,正主来了最好,龙局长,您是不知道,就我这水平,二把刀都不把,坐下来还没开胡呢,你要是不来,我打完这一圈都不打算玩了,这不是往人家地里推粪么!” 周老板的自我调侃引来一阵笑声,赌技不行,一个劲输,可不就等于往人家地里推粪。 龙局长把小安按到座位上,对着另外三家说道:“今天我动煞气了,不适合摸牌,让这位小兄弟替我玩玩,大伙没意见吧?” 一向好赌的龙局长破天荒不玩了,让一个半大小子替他,这什么情况? 另外三家看看龙局长,又看看小安,最后眼光又回到龙局长身上,搞不懂龙局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坐在北门的秃头笑着说道:“难道龙局长请来个高手?” 说完,看看左右的上下家,突然笑了起来,笑得牙花子都露出来了,龙局长不玩,让一个半大小子替,显然在他看来是件极其好笑的事情,暂且就当这半大小子是龙局长请来的高手,问题是毛都没扎齐,又能有多大的本事,只怕又来个推粪的。 秃头一笑,别人也跟着笑,就连龙局长也笑了,小看小安是吧,好,待会别哭就行。 只有小安没笑,小安无聊地摸起骰子在手里把玩着,等笑声弱了下去,小安漫不经心地说道:“高手谈不上,龙局长让我替他玩两把,我就替他玩两把,是重新找庄还是接着来?” 秃头不笑了,看看龙局长,又看看小安,话里有话地说道:“赌博场上无父子,老规矩,三局过后把把开,平胡十块,庄胡二十,一个花五块,杠后翻翻,明杠五块,暗杠十块,咋样?” 龙局长示意护卫掏钱,总不能让他一个大局长当场掏钱吧,该有的派头还得有。 护卫显然精于此道,一言不发就从兜里掏出三封包好的大洋,沉甸甸地墩在了小安手边的桌上,这是以行动告知,没问题,就按照你说的玩。 都是这里的常客,秃头之所以这么说,就是要告知小安这里的规矩,同时也是想给龙局长提个醒,别一会这小子输钱了你又不承认。 小安本来不想来,但是碍于周乾和龙局长的面子,迫不得已的来了,但是他没打算跟这些人耗下去,决定快刀斩乱麻,早赢,多赢,然后好走人,他可不愿意把时间浪费在这无意义的赌博上边。 秃头提议找庄,但是座位就不换了,谁点子大谁坐庄。这之前秃头赢了不少,所以不愿意挪窝,他认为现在坐的就是好位子,挪了不好,所以才有此提议。 小安没意见,坐哪都无所谓,在哪不是赢钱,本事在还在乎坐哪么,只要赢钱,坐地上都无关紧要。 因为有那想法,小安决定不给别人坐庄的机会,直接就掷出十二点,先十二后不十二,小安理所当然坐庄。 龙局长坐在小安的右边。 周乾坐在小安的左边。 方才让出位子的周老板站在小安的身后,龙局长的俩警卫则站在龙局长的身后。 小安坐庄,小安掷骰子,小安先拿牌。 龙局长几个的注意力都在小安身上,小安这迅捷无比的干净利落劲,龙局长一下子就喜欢上了,男人么,理当如此,大事果断,小事不纠缠,这小子能干大事。 其余众人没龙局长的想法,几双眼睛盯着小安的牌看,第一把就坐庄,他们倒要看看这个小子的牌技到底如何,能让好玩的龙局长让出位子,没有两把刷子打死他们也不会相信。 有人拿牌拿一把掀开一把,排好顺序再拿下一把,这样的人居多,唯恐两只眼睛不够用的。 小安不,小安直接拿够十四张牌,也不按顺序直接打出一个白板,然后问龙局长:“龙局长,听啥?” 龙局长正看着牌呢,在他心里,这小安路子不对么,哪有不按顺序码好牌的,看都看不清。听闻小安的问,龙局长一愣,这乱牌,还听牌,我还没看清楚捋清楚呢,你问我听什么,这牌听牌么?龙局长没有回答小安,而是凑近了细细看,还不忘帮着小安把牌归类,还没等他归完类,他顿时大吃一惊,你还别说,还真的听牌,而且听的很不错,二五八万。 围观的几个人愣了,小安一说听牌的时候他们跟龙局长的想法一样,就凭你牌码得这么乱,一看就是个新手,这能行么,十四张牌,不按顺序,他们的眼睛也不够使的,等他们看仔细了,又默默计算了一下,不由地大吃一惊,你还别说,真的听牌了,听二五八万,我操,这也太玄乎了吧。 “什么?听牌?!” 秃头似乎没听明白,然后说道:“诈胡包庄。” 另外两家似乎没听见,或者是根本没听,只顾着码牌了,其中秃头的下家似乎梦中醒来一般,突然问道:“什么?诈胡?谁诈胡?” 周乾觉得这一趟没白来,哪怕脚趾头那里霍霍的疼,他完全没有料到,这小安天听,而且头把,问题是他还没看清小安的牌呢,这小子就听牌了,这眼力劲,真是没治了,不服不行。 周老板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因为在这之前他的点子要多弊有多弊,坐下那么久,只胡,而且还是小胡,刚才之所以说一把没胡,纯粹拉同情,可弦子这小子倒好,坐下来就是天听,这运气也实在太好了吧,好得简直丧尽天良,你说这到哪讲理去。 龙局长确信小安听胡之后,他不由地搓了一下双手,老搭子都知道龙局长的习惯,一旦听牌了,他就喜欢搓双手。龙局长搓了一下双手,想想不是自己坐庄,他就把双手放下了,然后笑眯眯地看着小安的侧影,心里却乐开了花,这第一把就是天听,不用问,肯定是个高手,打麻将这么多年,他还从来没天听过,这小子第一把就是天听,说他纯粹靠运气,别人信,龙局长不信。 小安不言语,诈胡包庄谁不知道,没必要回应,瞎浪费口舌 。 轮到小安摸牌,小安只用手蹚了一下,随即笑了,把牌一翻,正是二万。 胡了。 第一把牌的第二圈,小安就自摸。 这是技术,还是运气,谁也说不清,只有小安自己明白。 秃头挠着头,伸过头来看小安的牌,唯恐诈胡似得。 龙局长笑得合不上嘴,指着牌道:“你看,你看,给我看仔细了,诈胡包庄。” 天听,虽然花子只有两个,但是算起来一局也赢了九十。 妥妥的开门红。 秃头像是安慰自己,又像是给另外两家打气,他一边洗牌一边说道:“先赢不算赢,后赢才是赢。” 先赢不算赢,后赢才算赢,这是什么道理,其实,都是吃不到葡萄才说酸。 小安才不管呢,你说你的,我赢我的,什么先赢后赢的,我主打的就是全赢。 小安掷骰子,五自手,他先拿牌,照旧是拿了牌不掀开,也不按顺序码好,而是等十四张牌全部码齐了,才一起掀起来,然后看都不看就打出一张二条,手中的南风竟然不打。 第350章 杠上开花 龙局长又费劲吧啦的看牌,小安这操作他实在不敢苟同,因为他看不过来,就觉得眼不够用的,十四张牌,花色各异,这一眼哪扫过来去,又不是电眼。 可是,随着小安打出一张二条,他顿时急了,一个单南风的风头子不打,咋打二条呢,可是他急归急,并没表现出来,再怎么着,他也是堂堂的大局长,哪能跟一般的赌徒比呢,更何况,他还是个长辈,表面的功夫得有。 沉得住气是一个当官的必须的修养,毕竟他不是普通的小兵,普通 警察,而是徐州警察局的局长,手下几百扛枪的警察呢。 龙局长终于看清了,捋清楚了,敢情人家小安一眼就看出了什么牌可要,什么牌可留,根本不需看第二眼,一遍即入心,根本没必要再看第二眼,一切都在心中呢,肉眼倒无关紧要了,龙局长第一次知道,打麻将还能这么打,自己这境界差老鼻子了,云泥之别。 周乾不再困惑了,虽然他不了解小安放着南风不打而打二条的用意,但是他相信小安。人家明明就是个高手,高的不能再高的高手,要再按照寻常人的打法就不对了,不然怎么能体现高手的水平呢,现在的周乾无条件的信任小安,就跟当初跟着东家,无条件信任东家一样。 周乾这辈子不服别人,就服东家,无论从行事风格还是做人的方方面面,周乾都服,如今,又多了一个服的人,那就是小安。他曾扪心自问过,假如小安没救过自己,自己是否还会这样信服,答案竟然是肯定的,依然信服小安,这么个年龄,功夫达到如此高深的的修为是一方面,小安的脑壳和计谋,更是他不得不服的另一方面,至于这在他看来属于雕虫小技的赌技,则更不值得一提了。 周乾甚至觉得,这小安是老天派来拯救漕帮的。 自从海运替代了河运之后,再加上战乱和朝代的更迭,京杭大运河通航的能力就日渐萎缩,更有部分河段已经失去通航的能力,随着运河河运的衰落,这漕帮也跟着一同衰落,这是周乾这帮漕帮的帮众不愿看到并不愿接受的现实,张老爷子年岁渐老,把象征权力的扳指交给小安倒是个不错的选择,这小子一身逆天的功夫和聪明的头脑,不说拯救漕帮吧,只是在漕帮遇到困难的时候肯定不会袖手旁观。 一圈过后,轮到小安摸牌,小安摸到的竟然是南风。 不错,就是南风。 一个孤南风没打,一圈下来又摸到一个南风,正好,凑成了一对,本来没将的牌有将了,好的不能再好,一张牌就能定输赢,而这张南风来得恰到好处,就像专门在那等着一样。 这下子轮到龙局长吃惊了,这小子难道看出来下那张是南风了,不然怎么会放着南风不打打二条,而这张果真是南风,这样的话就听牌了。 看清楚小安的牌情后,龙局长彻底地不淡定了,他再次看向小安,企图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似得,可是小安依旧脸色如常,平静的不能再平静。 周乾笑了,怪不得这小子放着单南风不打,偏偏打了中心张二条,结果咋样,立马就来南风了,别管怎么着,你说他出老千也罢,碰巧了也罢,人家的牌就是高,没有一张废牌,打得就是一个精准。 看热闹的周老板和龙局长的俩护卫也愣了,这麻将还能这么打,就像透视眼一样,似乎能看出扣在那里的牌是什么,不然的话他怎么放着南风不打打二条,他算准 了轮到他摸牌就能摸到南风,不可能吧,那么,只能说明,他就是个高手,高的不能再高的高手。 问题是,他才多大啊,满打满算十五六,不可能再大了,你看那面目,那嘴上的氄毛,只要不瞎都能看个差不多,操,这小子,简直就是个妖孽,还真的没见到过这个年龄有如此高超的赌技的,不服不行啊。 周乾给了龙局长一个眼神,意思咋样,这小子厉害吧。 龙局长岂能不知周乾的心思,人都是这样,自己有值得炫耀的东西一定会炫耀,自己没有值得炫耀的东西就拿出老祖宗,或者亲戚朋友,再远点就是老乡,反正,总有一个能炫耀的,所以,也有一些本就没有的人物硬生生被一些人说成了本乡本土的名人。 龙局长伸出大拇指,冲周乾晃了晃。 周乾笑了笑,很开心。 小安听牌了。 摸到南风小安就听牌了,不可谓不快。 有人刚把牌捋清楚。 秃头有点不淡定了,不时看向小安的手,唯恐他作弊似得。 小安的手很老实,一直放在桌面下,只有拿牌的时候才会拿出来,这样的话,就是不给人说他出老千的机会。我的手都没放桌面上,你怎么说我出老千,没道理么。 秃头其实一直很纳闷,这小子什么来路,路子怎么这么野。 轮到小安摸牌了。 一张花子。 开牌。 又是花子。 开牌,还是花子。 “我操!” “我操!” “我操!”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小安连续摸了八张花子。 秃子的脸上就像个变色版,小安摸到一张花子,他的脸就变一下,摸到一张花子,脸就变一下,似乎不相信,怎么会连续摸到花子呢,也太他妈的邪门了吧,洗牌码牌的时候我可是匀着洗匀着码的,怎么几个花子全部码到一起了呢,我操,太不可思议了吧。 其实不光秃头这样想,在座的除了小安,包括龙局长也是这样想,总共八张花子,全部被他摸去了,你说巧合,傻子才信,问题是你不信也没招啊,人家就是从后边拿的呀,众目睽睽之下,所有人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呢,断没有出老千的可能,那么,他一张又一张的摸到花子,只能说明他的运气实在好,其他的没什么能这么解释了。 龙局长笑了,这样玩法,真的能把这几个人赢喇叭腿,哭都找不到地方。 周乾笑得合不上嘴,浑身的汗毛孔透着俩字:舒坦。 这小子哪是赌博高手啊,就是个招财童子,这样玩法,发财了,什么不干光赌博也能金山银山的赢,妖孽,真的妖孽,神童也不是这么玩的,不是妖孽是什么。 八张花子四十,哪怕是小胡,放炮的也得输六十。 十块二十的局,能输这么多,也是没谁了。 于是,其余三家的脸上都呈现出一种凝重,就好像面对生死抉择一般。也不怪他们如此的凝重,普普通通的一场牌局,竟然能让他打得如此的惊心动魄,如此的诡异,不心惊肉跳才怪,问题这还没完呢,要是他自摸呢,又是大牌。 暗杠。 小安微笑着开杠。暗杠,断没有不开杠的道理。 秃子简直要哭了,八个花子摸了八个,这还不算,还开暗杠,这他妈的到哪里讲理去,我操,心在滴血啊。 开杠,当然后边摸牌。 “杠后花吧!” 龙局长情不自禁地叫道,总共八个花子全部让小安摸到手了,这还不算,气人的是他还开了个暗杠,八个花一个暗杠足够气人的了,偏偏还想再来个杠后花,这真是卖棺材的咬牙——恨人不死。 这还有别人活的么,也太狠心了吧。 小安笑着看向龙局长,又扭头对周乾说道:“周管家,你算算,要是杠后花得多少钱。” 周乾看着牌开始计算,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这一局小安要是自摸,一家一百四,三家四百二。 天啊,看着不大的局,一局竟然能赢四百二,算起来这局可不小了。十块二十的局,怎么会赢这么多呢,可是细细一算,可不是么,就这么多,谁让人庄胡又是杠后花呢。 简直没天理了。 秃头一边愤愤,一边带着气洗牌,这才两把,两把牌就被这小子赢去了一百七,照这样玩下去,别说玩到天明了,再玩一会兜里都干光了。 周老板暗自奇怪,这窝子不咋地了,自己坐了一下午半晚上也没赢钱,反倒输了那么多,可这小子,刚一坐下就天听,第二把又来个杠后花,这哪讲理去,简直没天理了。难道过年没烧香的事? 还是小安坐庄。 小安掷了个七对穿。 秃头乐了,嘴上说道:“风水轮流转,该我了。” 他以为庄家没掷五自手,想当然的认为运气下去了,而是该轮到他了,因为庄家找的他,七对穿么。 秃头拿牌的手有些抖,但是脸上却笑成一朵花,两把输了一百七,他要捞回来,不然的话不甘心,传出去说他连一个毛蛋孩子都玩不过,他丢不起那人。 小安还是那样拿牌,那样码牌,那样掀牌,似乎习惯了。 这让龙局长很不习惯,十四张牌,三张一道数码好多好,一目了然,好看,也好打,还不容易出错。 可是人家小安就不那样玩,他看似很随便地提溜出一张就打了出去,龙局长看了三遍才知道,那就是闲张,一点用都没有。 小安的牌出奇的好,一上一听,四个花,还有两个杠茬子。 周乾笑了,这小子不单功夫好,赌技也绝世,他看着小安就走神了,自家也有儿子,俩儿子一女儿,不过都成家了,可是论聪明,一个都没有,全都是资质平平的那种,不显山不露水的,过日子还行,遇到事情不行了,还得他这个当爹的拿主意,再比比眼前的小安,周乾不由地羡慕起李志坚来了,有这样的儿,不要多,一个足也,这样看,小安这个神童的绰号也不是白叫的,真的是神童,一点都不假。 周老板伏在小安的肩膀头看过去,一看之下,他不由地倒抽口凉气,至此,他才算彻底明白了,眼前这小子哪是靠的运气啊,人家是高手,他没见过的高手,因为自始至终他都没看到这小子怎么出的老千。 周老板绝对相信小安出老千了,不然牌不会这么好,好得都不像真的,或者说比真的还真。 周老板暗自庆幸,这位子让给龙局长了,否则,哭的将会是自己,本来已经输了三百多了,要是再跟这小子玩下去,只怕得光腚回家。 小安连着杠了两把之后就听牌了,一四七条加二条。 这还不要命,要命的是还有杠眼子,要是再杠后开花的话,真的没人活的了。两个暗杠二十,两个花十块,再要是杠后花,那就是一百二了。前后一算,三把牌,连听胡都没听胡,一人就差不多输了近三百。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黄鼠狼单咬病鸭子。 小安摸到牌笑了。 不用看,用手一蹚就知道,又是一个暗杠。 秃头三人已经不看自己的牌了,三个人三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小安的手,唯恐他杠后花。 三人的眼神几乎都要杀人了,若是能杀人的话,他们会毫不犹豫地杀了这小子。太气人了,欺负人不能这么欺负,我们连听胡都没听,你小子给我们来这么一手,大过年的,就不知道留点情面,唉,还是年轻啊,年轻不怕你年轻,就怕你不懂事。 小安把杠放到一起,故意地往手上吹了一口气,然后看着龙局长道:“龙局长,你说是杠开好还是不杠开好。” 这不是废话么,当然是杠开好。 龙局长当然希望杠开,杠开,那是每个打麻将人的理想,可是真正的杠开哪有那么容易的,基本上是可遇不可求的事,他基本上没这么奢望过。 杠开? 秃头三人几乎要哭了,杠开,那不是要命么,两把赢了我们一人一百大几,这又要杠开,真是不宰穷人不富,你龙局长也太狠了吧,怪不得能当警察局长。 ”杠开就杠开呗。” 小安漫不经心地说道,就好像那牌是一条小狗,听他使唤似得。 周乾差点笑喷,一时间,他的脚趾头那里也不疼了,也不知是金创药起效了还是光顾着看打牌的了缘故。 “一四七条,随便来。” 小安说道,然后把摸到的牌扣在桌面上。 众人看去,顿时一片哗然,不是七条是什么。 第351章 请二财神 龙局长笑得合不上嘴,小安这一手真的比送给他一个江洋大盗都令他开心。至此,他完全相信,这小子是个实打实的高手,一点假都不掺的高手,只是,他弄不明白,这小子怎么出的老千,或者说用的什么高明的手法,就像这麻将牌在他眼里明打似得,眼睛能透视,能看清下一张牌,不对,是能看清所有的牌。 暗打跟明打,暗打死输,根本没有赢的可能。 不光龙局长开心,周乾也是开心的不得了,开心让他浑然忘了脚上的伤痛,他自诩也是见过世面的,江湖上各色人等,打过交道的更是如过江之鲫,至于那些奇才,歪才,怪才,也不少,拥有独门功夫或者手艺的并不罕见,可像小安这样妖孽的,他还第一次见,这小子人小毛老,似乎这世间事没有能难倒他的,问题是他才多大啊,难道这赌技也有天赋,周乾搞不明白,这世间有聪明人,他信,但如小安一般聪明的小子,他还没见过第二个。 秃头气哼哼地出去了,说是撒尿去,明白人都知道,他是叫人去了,大运发高手多的是,他玩不了,并不等于别人都玩不了。 据说,徐州城赫赫有名的二财神就是大运发的幕后高手。 二财神,那得是多牛的人物,能被称为财神,赌技可想而知。 秃头走了,没有人撺掇着赶紧玩,等秃头来了让他。输钱的两家苦笑着掏出烟吸,等着秃头能教出什么高手来,他们有些期待。这是他们学会打麻将以来的第一次,输得这么憋屈,连牌都没捋清呢,人家就胡了,你说这牌还怎么玩。 没一会秃头回来了,身后跟着一个人,显然是他找来的帮手,或者替他的高手,因为秃头镇不住这场子了,连着让人自摸、杠后,秃头都急眼了,这种情况还是他坐庄以来的第一次,不请高手来不行了。 来人还未坐定,秃头说话了。 “我玩了一天,累了,跟龙局长学习一下,歇歇点子,让我师父替我两把。” 就见来人一拱手,笑眯眯地说道:“哪里是什么师父,在一起玩都是弟兄,这家亮兄弟高抬我,我就陪各位兄弟玩一玩。” 小安觉得来人声音很耳熟,扭过头一看,乐了,真是阴魂不散啊,到哪里都能见到。 来人正是外号圣手六指的十二指。 “呦,真是江湖兄弟江湖见,巧了,又碰面了。” 小安调侃道,手中的骰子被他顽皮地掷到桌上,滴溜溜地转不停。 听到小安的声音,再看到小安,十二指的脸色顿时变了,一言不发扭头就走,就差没跑起来。 秃头愣了,这什么情况,咋都还没坐下,咋跑了呢,不带这么玩的吧。 其实不光秃头愣了,除了小安之外所有人都愣了,这什么情况,刚刚明明还笑着说要陪大伙玩一会,可谁知一见到小安就立马变脸了,脚底抹油,溜了。肯定,加确定,众人都觉得这个秃头的师父怕眼前这半大小子,否则不会这个样子,简直畏之如虎。 这行为,传出去也够丢人的了,可圣手六指显然不在乎,相比丢人,他更在乎钱包。 “师——” 秃头喊了半截,父字就停留在嗓子里了。秃头郁闷坏了,也纳闷死了,这师父咋回事啊,说好的来替自己撑撑场子,可是刚一来到就走,啥意思么,难道这小子得罪过他?问题得罪过也不能这样啊,这是赌博,又不是打架,难道?秃头不敢往下想了,他不是不敢想,而是不相信,师父这个高手难道在这小子手下吃过亏,不然怎会这样。 “这怎么回事?” 龙局长乐了,叫来的人没坐下就跑了,有趣,显然是被小安吓跑的,那么可以肯定,这人在小安手下吃过亏,不然咋还未坐下就跑。 这场面就有趣了,秃头喊人替他,结果来的人一露面就跑了,三缺一,不能散局呀,秃头只好重新坐下来,坐下来也是心不在焉的,那师父要是真的在这小子手下吃过亏,那自己继续玩下去就是给对方送钱。给对方送钱,却情非所愿,秃头只好硬撑,他打算玩一会再说,他不相信师父不管他了。 十二指确实吓跑了,他完全没有料到,竟然在这里会遇到那个小煞星。可不是小煞星咋地,怎么到哪里都能遇到他,死缠亡魂的缠,这谁能受了,吓都把他吓死了,他搞不懂,这下子怎么前后脚撵着来的,难道吃定自己了?在台儿庄的时候就主动认输了,在这里又碰见了,你说奇怪不奇怪。 惹不起还躲不起么。 这是十二指的想法,所以,看到小安这个煞星,他连招呼不打就溜了,管他丢人不丢人。 十二指溜了,比撵贼都快,但是溜到楼下大堂的时候,十二指却停住了,就这样溜了也不行啊,徒弟秃头那里咋办,有这小煞星薅羊毛,那还不把秃头给薅光,本来就没多少毛,这一薅,秃头得跳楼,秃头跳楼不怕,输的却是赌场的钱,而他十二指却是赌场的股东,就等于输了他的钱,十二指想了好一会,最后决定请师父出山,哪怕抬也得把他抬来。 十二指让人告诉秃头先玩着,他去请师父二财神。 二财神早已不再涉足江湖纷争,六十有五的他安心的享受晚年生活,安心的做一个财东家。赢来的钱一辈子都花不完,甚至下辈子都花不完,还有什么必要管江湖上那些烂事,那不是自找别扭么。所以,二财神整天价啥活不干,就在花园里逗弄他那两只金刚鹦鹉,他觉得跟鸟打交道比跟人打交道省心。 偶尔,偶尔的时候二财神技痒了,会去赌场玩几圈麻将,玩的都是老朋友,输赢也不多,不炫技的时候有输有赢,当然,那是他心情好的时候,心情不好的时候就用手法,直到把另外三家喝干才收场。 徒弟圣手六指上门的时候二财神已经准备要睡了,多年养成的熬夜习惯让二财神非得到下半夜才睡,睡早了也睡不着,干翻煎饼还难受。有人喝浓茶睡不着,可二财神的习惯却是喝浓茶,不喝反倒睡不着,以前坐在牌桌上三天三夜不下场,可现在不行了,坐一夜都嫌累。 听闻徒弟上门,二财神就知道有事了,外号圣手六指的徒弟搞不定,那这个对手很难缠。赌场也有二财神的股份,徒弟搞不定的,他这个师父得亲自出马。当师父干嘛的,有时候就得替徒弟撑腰。 不用徒弟说,二财神就换好衣裳出来了,好在离赌场近,没一会便到了。 路上十二指倒没敢瞒师父二财神,把跟小安几次交手的情况都说了,二财神听了起初没吱声,可是一听到对方是个半大小子时,他喔了一声,然后笑说道:“没出壳的毛蛋孩子,有两把刷子,好,老夫倒要试试他的成色。” 这边圣手六指不战而逃,这边秃头不能再不撑梗了,他要是不敢坐下,那这等于砸了大运发赌场的招牌了,传出去会说,这大运发赌场清赢不清输,一输就不玩了,他秃头丢不起这人,不是丢不起,是不敢丢。 小安才不管呢,只要能赢钱,谁的钱不是钱。既然龙局长喊来替他出气,那就使劲赢,让龙局长高兴高兴。所以,小安就可劲的赢,把牌局做的越大越好,赢够了好回去睡觉。 龙局长没别的事了,只顾忙着收钱,因为小安赢的速度太快,那边人家刚把牌码好,小安这边就自摸了,快得都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出老千了,问题是怀疑也没用,抓不住,看不出,只能干憋气,只能掏钱。那钱,就跟大水一样,哗啦啦就流出去了,心疼的秃头三个人忍不住的嘶嘶吸气。 师父圣手六指溜了,秃头却倒霉了,迷迷糊糊中又输了五百多块大洋。 秃头哭丧着脸,另外两家也不好受,要不是顾及脸面,他们早就不玩了,明知道赌下去的结果是必输无疑,那还玩个锤子。可是,龙局长在场,龙局长是谁,龙局长是徐州的警察局长,握有的权利你自己想去,哪个人敢说不玩了。所以,咬着牙硬撑,钱输光了才能玩,而现在还没输光。 十二指推开门的时候,秃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顿时失声叫道:“师父,你可来了。” 秃头话音未落,一看到跟在师父后边的师爷二财神时,秃头的脸色顿时现出笑意了。 二财神是谁?徐州城最厉害的高手,赌遍徐州无敌手,不然咋会人称二财神。坊间传言,二财神一辈子赢的钱堆成山,周边的铜山萧县田产上万亩,还都是水浇田,至于家里的金银财宝,那是数都数不完,他们这些赌场混饭吃的人哪个不羡慕二财神,哪个不想做二财神,所以,二财神在徐州的地界的赌场里,成了近乎神一般的存在。 江湖上还有人说,二财神的赌技并不比赫赫有名的老怪和老蔡差,老蔡和老怪只是名气大,真实水平未必比二财神高。因为没有在一起比试过,所以谁高谁低不好评判,所以,在徐州,二财神的名气要高于老蔡和老怪。 宁遇赌王不遇老怪,宁遇老怪,不遇老蔡,不输于老蔡和老怪,那本事肯定差不了,二财神这个名可不是白担的。甚至比老怪和老蔡的名头都响,也好听。 秃头立马站起来,恭敬地把二财神让到座位上坐下,然后跟师父十二指一左一右站在二财神的身后,就像两个跟班。 周乾不认识这老头,但是龙局长认识,跟这二财神打过多次麻将,一次没赢过,输的稀里糊涂的。二财神出马,龙局长笑了,这是让小安给逼的,短短的一顿饭的功夫,小安竟然连做了十二庄,别人根本没有摸骰子的机会,至于大洋,赢了一堆,桌子都摆不下。龙局长第一次见识这么牛逼的人,而且是个半大小子,更令他美气的是这小子跟自己是一伙的。 “小兄弟,我陪你玩玩不介意吧?” 二财神笑着说道,右手慢慢地摆弄着左手十指上硕大的宝石戒指。 小安笑笑,没言语,意思却是很明确,无所谓,谁来都无所谓。 龙局长扯了一下小安的衣襟轻声道:“这是个高手,江湖人送外号二财神。” 江湖上有这么一句话:宁遇赌王不遇老怪,宁遇老怪不遇老蔡,二财神,小安第一次听说。 因为二财神的加入,赌注提高了,提高的不是一星半点,而是翻了十倍。 这局可不小了,东西两门当即不愿意了,嫌局太大,东门的意思本来就是大过年的消遣,没必要来那么大,虽说都是老板,但十块二十的局他们都能输了上千,这翻了十倍,那不是要命了。 二财神什么身价,小局他根本不玩,一百二百一局的麻将在他看来正好,不前沉不后沉。可是东西两门表示反对,不惜以下场相威胁,这就难办了。总不能替他们拿钱吧,那样不和规矩,南门也会说三家合伙打一家,更何况南门是龙局长那门,龙局长是什么人,别看他二财神在赌场上叱咤风云,可是现实里龙局长才是王。 小安笑着说道:“要么,咱玩骰子?” 这话正中二财神的下怀,既然东西两门不愿意凑家,南北两家也玩不成,而玩骰子却是最佳的选择,正好的是他又是来替徒子徒孙找回场子的,玩骰子更能体现出彼此的水平。 二财神点点头道:“很好。” 周乾看了看二财神,又看看小安,小安一脸的风轻云淡,周乾立刻放心了。 龙局长笑眯眯地看着小安,能不能赢二财神先不说,就这份淡定足以让龙局长暗叹不已,小小年纪,已经具备了大将风度,假以时日,前途不可估量,今晚无论输赢,小安这个朋友他都交定了。 第352章 一败涂地 秃头拿来骰盅,恭敬地放在桌上,此前,麻将已经被收拾干净,桌子上只有两粒骰子加一个骰盅,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多少赌注?” 小安问道,心里已经决定趁机再搞点钱了,这个机会不能放过。 掷骰子,比大小,当然不能打麻将那样的赌注,掷骰子的赌注更大。 二财神老神在在地说道:“随便,你说。” 那神情好像笃定了能赢似得,殊不知,很快他就会后悔,后悔小看了眼前这半大小子。 小安道:“三局,一局五千大洋。” 端得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赌注也是大得吓人。 五千一局的赌注,在徐州算是天局了,没有比这更大的局了,五千大洋,妥妥的一个小财东,这话从小安的口中说出,惊得一帮看热闹的人一愣一愣,饶是见过世面的周乾和龙局长,心里也暗道一声乖乖。这一局跟龙局长两年的薪水,你说这局大不大吧。 二财神点点头道:“管。” 说着管,二财神却暗暗吃惊,这小子先不说赌技如何,单这份胆量就不能小觑,这个年龄,有的还在娘爷老子跟前撒娇呢,可这小子,无论神情还是架势,无疑是老江湖了,身上更是隐隐有一种杀气,而这杀气不是老江湖感觉不出来。 这什么人物?小小年纪竟然如此大的杀气,你看,就连龙局长都对他恭敬有加,虽然有这样的心里,但二财神并不怕,在徐州地界上,论赌技,还没有人能跟他一比,所以,他信心满满,你有杀气又怎么了,你有龙局长做后台又怎么了,赌场上比的就是点子,只要点子赢你,谁也说不出别的来。 “管,就玩。” 周乾看了龙局长一眼,那意思,这小子玩的也太大了吧,一局五千大洋,这可是天局,赢了二财神还好说,要是输了,我看你怎么收场,这可是你鼓动的,又是在你的地盘上。 龙局长岂能不理解周乾的眼神,于是也回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意思擎好吧,我看好这小子,没有那个头发不窝那个卷,他敢主动提出五千一局,肯定是有把握,不然他肯定不敢,这小子是个人物,你千万不要小瞧了,我看好他,你就别管了,咱看热闹就行,看这小子怎么赢钱。 二财神看了圣手六指一眼。 圣手六指暗道,你看我干嘛,我可不敢跟着小子赌,我是怕了,五千一局是你应了的,跟我没关系,我请你来镇场子的,打打麻将就算了,你跟他玩骰子,我可不敢说。 其实,圣手六指误会了二财神的意思,二财神意思你给我看清了,看我怎么赢这小子的,枉挂个圣手六指的名,都弄大岁数了还得我亲自出马帮你摆事,哼。 小安把骰盅推到二财神的跟前道:“您岁数大,您先来。” 这话甚对二财神的心思,这小子,简直就是个人精,但是心里却对小安的尊敬由衷的高兴,甭管输赢,这小子是个人物,不亢不卑,还识礼数。 小安又笑着对龙局长道:“龙局长,没经过您允许,我就加点赌注,不过您别担心,输赢咱对半分,赢了我一半,你一半,输了也是,没意见吧。” 龙局长呵呵笑,他一个大局长就是有意见也不能说,这什么场合,更何况他没意见,他不相信小安会输,再说,哪怕输了他也认了。于是,他做了个手势,意思你尽管玩,有我在,不用担心。 “你可小看龙局长了,这个赌局在龙局长那里不算事,你放心的玩就是了。” 周乾笑着说道,也算给小安打气,同时也是暗暗告诉小安,你放心赌,这里还有我呢,龙局长掏不起我掏,总之,不能让你有后顾之忧。 “周管家说笑了,我可没弄多钱,我只是想让小安多赢两个,我好跟着沾光。”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小安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意思可以开始了。 二财神也不客气,拿过骰盅把三粒骰子扣在里面,然后漫不经心地说道:“大。” 二财神押的大。 摇骰子,无论押大还是押小,靠的全是赌技,显然,这二财神是个摇骰子的高手,上来就押大,似乎笃定了稳赢。 众目睽睽之下,二财神手一动,三粒骰子就被囊括在骰盅里了。只见他右手快速地摇晃着,随着哗啦啦的骰子撞击的声响,众人无不敛气屛声,这五千大洋的一局,他们还没见识过,如今有幸见识了,怎能不好好的观看,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 小安的手搭在椅子扶手上,轻轻地拍打着,右手放在桌面上,五指并拢,若有若无地敲打着桌面。因为桌面铺了一层绒布,小安的敲击一点声音都没有,因此,也没引起别人的注意或者反感。有人甚至认为,这是小安的紧张所致,他们哪里知道,小安正在暗暗地运功。 众人的眼几乎都被二财神给摇花了,二财神这才啪一声把骰盅扣在桌面上。 众人像是梦中突然被惊醒一般,皆是恍然大悟的表情,只有小安笑眯眯地,就像一个看客,五千一局是不小,可相比跟葛老怪的五万一局,还是天壤之别,五万一局的都不在乎,更不会在乎五千一局的,再说,赢了葛老怪,这二财神更不在话下。 当然,他不能告诉在座的众人,不然没法玩了,也没法赢钱了。 “开!” “开!” “开!” 众人一阵鼓噪,都想知道这二财神摇出来的是大还是小,因为只有亮出点子,才知道输赢,他们想看看这二财神厉害还是这小子厉害。 二财神自信满满地地掀开骰盅,可是随着众人一阵惊呼,二财神看向自己的点数,这一看之下大吃一惊,他摇的大,怎么才,等等,因为三个骰子呈现的点数参差不齐,要仔细数才能知道,这一数不咋地,二财神当即不淡定了,怎么只有九点。一个五点,一个一点,一个三点,三个骰子加起来才九点,离自己押的大相去甚远。 九点,那不就是输了,要知道二财神押的是大。 圣手六指的瞳孔顿时缩小了一圈都不止,他完全没有料到,师父押的大,却摇出来九点,要知道师父最擅长的就是摇骰子,要几点是几点,从未出过差错,今天是怎么了,摇大怎么给摇出小了,不应该啊,难道师父老了?不复当年的勇武了,圣手六指有些不能接受,这比他自己输了都难受。原以为师父出马,至少能镇住这小子,可第一局,就败了,圣手六指的汗一下子出来了,看向小安的眼神又多了一层忌惮。 该小安了。 “你押大,那我就押小。” 小安笑着,抄起骰盅,快速地摇晃着,手法比二财神的还快,众人根本没看清楚,就见小安的手快得只是一片虚影,像一张布,虚幻的布。 没人见过这么快的手法,这简直非人力所为,说箭矢快,这手法比箭矢还快。 龙局长看着快得只剩一片虚影的小安的摇骰子的手,暗暗笑了,就凭这手法,肯定赢,他龙局长不可谓没见过世面,但是,这么快的手法他还真的没见过,人的手还能这么快,快得都看不出是手了,就这手法,比二财神强多了,不赢他简直没天理了。 就在众人眼花之际,小安把骰盅一下子扣在了桌面上,随着骰盅的慢慢掀开,三粒骰子鲜红的点子出现在众人视线里,三粒骰子,全是一点,加起来三点,正是小安押的小。 二财神的瞳孔收紧了,呼吸也随之停顿,这家伙的手法之快超乎他的想象,他微眯的眼中射出两道精光,这让他想起江湖中传说的独门绝技赛鬼手。二财神吃不准这家伙使用的是不是赛鬼手,因为他只听说过,并没见识过。 二财神输了,输得毫无悬念。 龙局长那个爽啊,他往后捋了一把自己的大背头,然后呵呵笑着,虽然赢的不是白花花的现大洋,可毕竟一下子赢了这么多,不开心才怪。令他更开心的是终于赢二财神一回了,在这之前都是被压着打,想赢他,难于登天,运气好的时候也不行,运气差的时候更毁。 二财神依然押大。 二财神这下子慎重了,他抓起三粒骰子又抛了出去 ,眼光看的却是秃头。秃头当然明白师爷的意思,师爷的意思这骰子有假么,秃头微微摇摇头,意思没假。 得到秃头明确的答复后,二财神抄起骰盅,快速地摇晃起来。摇晃骰盅的时候,二财神紧闭着双眼,耳朵一下一下地抖动着,似乎在捕捉骰盅里骰子的动静。这次二财神不敢大意了,第一局就输了,再输就没脸了,他不愿意一辈子攒下的名气在今晚被破坏干净,所以,他的神色也越来越凝重。 周乾不看二财神,眼睛却盯着小安看,他已经完全相信,接下来的这一局二财神还是输。只是令他奇怪的是这小安怎么有如此逆天的本领。聪明人他见过不少,有本事的也见过不少,可如小安这般年纪,又如此的厉害的,他还是第一次遇到,小安给他的感觉就是,这小子确实是神童,一点都不假,因为寻常人肯定没这本事,只有用神童来解释才说的过去。 周乾有些庆幸,幸亏跟小安不是对头,要是对头的话,真的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这感觉就像蚂蚁小虫跟人类相比一样,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更不是一个分量级的。 二财神摇了好久,就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过分,可是不摇不行,押大,必须摇出大。 终于,二财神不摇了,啪一声把骰盅给扣到了桌面上。 二财神舒了一口气,这一通猛摇,就像长途跋涉一般,那感觉就要虚脱了。 二财神虚的连掀开骰盅的力气都没有了。 圣手六指看着师父,得到师父的首肯后,他慢慢地掀开骰盅。 掀开骰盅的一刹那,圣手六指就像见了鬼一般,啊一声,骰盅失手掉在地上,随着砰砰砰的声音,骰盅跳了几下又打了几个滚,然后才停下。 二财神顿时面如死灰。 众人看去,二财神摇出的点数竟然是三个一点,血红血红的点子仰面躺在那里,三个骰子,呈品字形排列。 二财神又输了。 算一算,满打满算才不到半支烟的功夫,小安就赢了一万块。 龙局长看看骰子,又看看二财神,心中的惊奇如巨浪滔天,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二财神,竟然赌不过一个半大小子,这说出去谁会信啊,假如自己没亲眼所见,也不会相信,可是事实就摆在眼前,由不得你不信。 小安刚要抄起骰盅,二财神就扶着桌子站了起来。 众人都看着二财神,弄不明白他要干嘛。 秃头和圣手六指伸手扶住二财神,唯恐他跌倒了。 “咋了?不玩了?” 龙局长惊愕地问道,在他看来,说好的三局,这才两局呢。 二财神摇摇头,冲小安一抱拳道:“小兄弟,在下甘拜下风,失陪了。” 小安还能说什么,人家都认输了,再说什么就显得自己不厚道了。 周乾的眼睛亮亮的,这个结局他完全没有料到,小安这叫啥,这叫不战屈人之兵。能让江湖赫赫有名的二财神主动认输,想必赌王来了也未必如此。 这个小安! 二财神都走出两步了,又停下了,回过头道:“走的时候到柜上拿钱,三局的钱。” 什么叫格局,这就叫格局,二财神不愧是二财神,说好的三局,就是三局,哪怕最后一局不比了。 小安站起身,微微弓腰施了一礼。 “前辈慢走。” 二财神看着小安,定定地看了足足有十几秒,然后微微颔首,刹那间,神色又恢复了正常。 “小友,能不能告诉我,你的师父是谁?” 小安想了想道:“老贼王。” 第353章 诚心请客 “老贼王?” 二财神吃惊地问道。 “正是。” 小安点点头,不由地想起跟老贼王在监狱度过的那段时光,不得不说,小安有些想他了。 想起老贼王,小安不由地想起老贼王那个戒指,张金湖老爷子给的扳指自己收着了,老贼王给的却不要,想一想,还是不愿意做贼头,小安觉得向爸爸那样,加入爸爸陈叔叔他们的政党做拯救黎民大众于水火,才是男人该干的事情,做贼,做的再大,哪怕是贼王,终究还是贼,这跟自己的理念不同,更跟他受的教育不同,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穷死不做贼,所以,老贼王那个戒指再值钱,小安也不会要。 二财神摇摇头,然后肯定地说道:“老贼王!我认识,他的赌技跟我半斤八两,他的水平教不出你这样的徒弟。” 众人笑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多了,有状元徒弟没状元师父也多了,小安超过老贼王不很正常么,原因是这小子聪明,不然怎么小时候被称为神童呢,你以为神童是那么好叫的,一般人谁敢称神童,谁又能被称为神童。 小安笑了,这二财神还真的有把刷子,竟然认识老贼王,还跟老贼王交过手,不过他可没听老贼王露过半句。也许,可能老贼,老贼王觉得这二财神也就那么回事吧,肯定比赌王,比老怪,比老蔡差,不然不会提起。 “别的没有了,我就是跟老贼王学的。” 小安笑嘻嘻地说,又想起跟老贼王在自己面前吃瘪的样子。 “要真的就一个老贼王教的,那你就是个天才。” 二财神喃喃自语,他从小安的口中确实得出一个结论,这小子就是传说中的天才,不然不会有如此妖孽的赌技,就凭他这手,江湖排名前三的未必是他的对手,因为自始至终他都不知道小安怎么出的老千。没出老千能赢他,二财神觉得不可能,要知道以前的自己,摇骰子,那是一摇一个准,想摇大就摇大,想摇小就摇小,可自己这次竟然没个准头,他当然认定这小子出老千了。 能在二财神面前出老千,却不被二财神发现,二财神当然认定小安是个高手,很高很高的高手。 其实,二财神不知道,江湖排名第二的葛老怪此前已经败在小安的手下,假如他知道的话,肯定不会和小安赌,他知道,他的赌技比不过葛老怪,这中间还差着赌王呢。至于跟自己赌技差不多的,江湖上应该还有好几个,自己在这徐州地界是王,在这小子面前未必是。 “这小子小时候就被称为神童。” 周乾忍不住炫耀道。 二财神一愣,然后喃喃道:“神童,可不是么,就是神童。” “神童谈不上,就是学的快一点而已。” 小安谦虚道,别人夸你,可以,但是自己不可以夸自己,这也是爷爷教导的,因为那样就是自大,容易招人恨。 “老贼王可好?” 二财神问道,虽说跟老贼王的交情一般,可败在老贼王的徒弟手里,他这个江湖朋友总得问候一声不是,否则下回见了不好说话,虽然下一回是什么时候谁都不好说,甚至没有下回也说不定。 “这老头好着呢,还是那样,好赌,不务正业。” 小安的话把一帮人都逗笑了,这小子竟然说老贼王不务正业,一个贼的正业是啥,不就是偷么,不务正业正好,务正业反倒不对了,只能是有人倒霉,或者说有人遭殃。 “你小子,咋跟老贼王混到一起去了?” 龙局长忍不住问道,因为小安这个年龄不应该跟监狱打交道。 “我也不知道咋回事,去年跟我爸爸去上海,一下火车就被抓了,说什么共党,结果关了一段时间才放出来。” 龙局长顿时明白了,可不是么,四一二清党的时候就是这样,他在徐州这样的事也干了不少,可没办法,不干不行,上司的命令就是宁可错杀三千不可漏网一人。 “我就是在监狱里遇到的老贼王,他说在外边太乱,那里清净。” 老贼王的行为让龙局长心里一动,这老贼王倒是个怪人,躲清静竟然想到监狱里去躲,也就是老贼王了,这惊世骇俗的做法大概也只有他做得来,别人不是不敢,是想不到。 “你就是在那里学的?” 周乾的问题也正是众人想要问的。 “正是,他们在里面赌博,都是老贼王赢,老贼王闲得无聊,就教我,我还不想学呢,他求我,我看他可怜才学的,他还教我怎么开锁。” 说到这里,小安不好意思一笑,这话就等于是承认老贼王的徒弟了。 “那你开锁撬门也是一把好手吧!” 龙局长半是调侃,半是认真地说道。 小安笑笑,这话没法说啊。 小安一笑,在座的人都懂了,这小安的赌技如此逆天,想必这开锁撬门的本领也差不到哪里去,总不能在赌技上青出于胜于蓝,在开锁撬门的本领上差一大骨节吧。 龙局长笑了,突然想起一件事,然后严肃地说道:“咱这徐州地界上有个江洋大盗,蒙面,做下不少案子,可此人本领不小,来无影去无踪的,没人见过他长什么样,更不知道他是男是女,警察抓了多少次,都没能抓到人。” 小安一惊,心里知道,这蒙面大盗肯定说的就是师兄了。 “可不是么,我的家都被那家伙偷过,不过,被我发现早,溜了。” 二财神跟着附和道,一脸的庆幸表情,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或者单纯为了迎合龙局长。 “那家伙倒很奇怪,偷的都是有钱人,据说偷的钱都散给穷人了,民间传说是个侠盗,这样弄的警察局很被动,这样的盗贼你说是抓还是不抓,抓了有违民心,不抓有违法律。” “你是抓不到吧。” 周乾调侃道,他可是知道这帮警察的,有好事往前冲,没好事往后撤,撤得比兔子都快,指望他们抓坏人,想多了,自古以来警匪一家,被抓的都是能抓的,有背景的抓了也都放了。 龙局长指指周乾,意思你哪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实话呢,不过倾心地说,龙局长还真的上心了,无奈下边那些属下不得力,或者是出力不出工,更有甚者,把这蒙面大盗传得神乎其神,说什么会飞檐走壁,杀人于无形,以至于谈虎色变,没遇到蒙面大盗就酥骨头了,你想,这样的警察能抓住才怪。 “葛老怪认识不?” 小安问道,当然问的是二财神。 “葛老怪?” 二财神摇摇头,确实不认识,虽然都是赌界的大佬,可大佬未必都能碰见,毕竟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山头,正所谓井水不犯河水。 “葛老怪想赢我,没赢了。” 小安说这句话并不是想显摆,而是为了安慰二财神,天下排名第二的葛老怪都输了,你输了也不冤,大可不必难过。其实,更是为了岔开话题,总不能揪着蒙面大盗不放吧,再怎么着,他也算是自己的师兄,怕就怕这样聊下去,什么难听的话都出来了,师兄无所谓,要是再扯到苗大爷身上就不好了。 二财神笑了,方才还死灰一样的脸色顿时变得神采奕奕了,快得简直令人难以相信,就像吃了仙丹一样。 秃头和圣手六指吃惊于二财神的脸色突变,刚才还跟要死一样,咋一下子又活蹦乱跳了,这也太快了吧,比变脸还快。 其实,别人哪能揣摩透二财神的心思,他之所以变脸比翻书还快,原因是江湖排名第二,威名赫赫的葛老怪竟然也败在这小子的手下,那么自己,名气不如葛老怪的他,输了也就不觉得难看了,葛老怪都拜了,自己败了又如何。 这就是人的劣根性,阴暗心理,好多人不嫉妒很厉害的人,嫉妒的都是认识的,或者相熟的,二财神也不能免俗,葛老怪都败了,他心里舒服多了,就好像频死之人拉了一个垫背的,不管死活,反正有人陪。 “乖乖,你小子厉害啊,都能把葛老怪赢了,要你这样说,那赢老蔡也不在话下。” 周乾因为跟张家的关系,自觉不自觉地也把自己当成小安的长辈了,所以,说起话来无所顾忌。 圣手六指和秃头都释然了,跟二财神差不多的神情,别说师父了,人家连天下排名第二的葛老怪都能赢,别说他们这些江湖上名不见经传的无名小人物了,就是圣手六指也知道,自己别看顶着个圣手六指的名头,其实自己几斤几两他清楚的,赢一般人跟玩一样,赢这小子,简直痴人说梦,怪不得师父的脸色变得这么好看了。 龙局长当然听说过江湖的传说,当然知道宁遇赌王不遇老怪,宁遇老怪不遇老蔡,那三个厉害人物他见都没见过,但是,单单一个二财神都足以令他头疼不已,如今听说,天下排名第二的葛老怪竟然败在小安的手下,龙局长也不淡定了,这小安简直什么了,他还是人么,简直成精了都。 不过,小安突然把话题转开,龙局长觉得有问题,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这小子只是这两天才跟徐州沾上边,这之前他又不在徐州混,断没有认识蒙面大盗的道理,但是这小子突然岔开话题啥意思,等会人少的时候真的问问他,这小子,浑身透着神秘。假如真的通过小安抓到蒙面大盗,肯定又是大功一件,不说别的,至少民间不会骂警察局的都是一帮酒囊饭袋了。 “我不想赢他的,他非得要比,比就比,谁怕谁啊,也是比点子大小,结果,嘿嘿。” 小安不说他们也知道,肯定跟方才的结局一样,葛老怪输了,而且输的不少。 “葛老怪输多少?” 这是众人最关系的话题,只不过都不好意思问,周乾好意思,问出来了。 “不多,五万一局。” 小安轻描淡写地说道,就好像五万一局就是寻常的一局,十块二十似得。 “乖乖。” 饶是周乾是张家的大管家,经过见过,但是一听说一局五万的天局,也是咂舌不止,五万,不是天局是啥,可这小子倒好,说得轻描淡写。 “小友不嫌弃的话,我想请你吃顿饭,也不枉咱老哥俩认识一场,咋样?” 二财神说道,神色里竟然有谄媚的成分。 二财神的态度确实惊呆了秃头,他搞不明白师爷什么意思,明明败在人家手里,还要腆着脸请人家吃饭,有必要么,输了就是输了,而且还输了这么多,请人家吃饭就能把钱还给你了? 小安有些为难,这大半夜的请吃饭,不合套路吧,但是看着二财神恳切的眼神,他说道:“我困了。” 二财神笑了,自己枉活一大把年纪了,说话都没说清,哪能是这个点呢,要请也是明日中午,正经百八的请。 “明天中午,咋样,请龙局长作陪,不知道龙局长肯不肯赏脸?” 龙局长哈哈大笑,他突然觉得很有趣,这个二财神吃瘪的样子太让他舒畅了,以前打麻将拿他毫无办法,当时气得牙根痒痒,可是没招,技不如人,牌场下自己是局长,牌场上就是牌友,没人让着你,又不图你啥。 龙局长倒不差这顿饭,他就是想借机多跟小安学习学习,他实在弄不明白小安到底怎么赢的二财神,用的什么手法,要知道二财神可是徐州地界上赌神一般的存在,能让他心服口服,那得是多么厉害的赌技。 小安倒不在乎这顿饭,更不在乎二财神,手下败将而已,他更多的是给龙局长面子,张爷爷的亲外甥,按理也得称呼他长辈,更何况张爷爷对自己不薄,给龙局长面子,也是给张爷爷面子。 “那就明天中午见。” “云龙饭店,不见不散。” 二财神说道,跟之前的他判若两人,似乎又恢复了神采。 云龙饭店徐州城最高级的饭店,迎来送往的皆是达官显贵,一听说饭店的名字,龙局长的眼睛就亮了,这二财神蛮有眼光么,知道到那个地方请客。龙局长的开心就甭提了,第一次在二财神跟前扬眉吐气。 第354章 偶遇人贩 小安并没有睡懒觉,虽然睡得比较晚。天刚蒙蒙亮他就起了,先是在院子里练了半个时辰的拳法,然后才开始洗漱。 天才并不一定成事,但是天才加勤奋,肯定能出大成就。 自三岁起,小安就没有睡懒觉的习惯,这么多年倒习惯了,一旦有那个念头出现,总是觉得对不住爷爷的教诲,更对不住这大好时光。 洗漱完毕,小安下楼吃早点,在楼道上遇到周乾,看到小安,周乾一拐一瘸地走上前,陪着笑脸道:“等会我就回台儿庄了,走前我想问一个问题,不知当问不当问?” “周管家客气了,什么问题尽管问,只要我知道的,保证告诉您?” 小安也是纳闷周乾的问题,这一大早的,还受着伤,这周管家弄得神神秘秘的,什么问题要这个样子,有什么问题直接问就是了,有必要这样么。 “就是,就是——” 周乾挠着头,一时又不知怎么说了,看样子很为难。 小安乐了,这周管家行事一向干净利落,这一大早的,这是咋了,有什么话还不好意思说,不应该啊。说句不客气的话,能让周大管家这个样子,肯定这问题不好说出口,不然不会这么难为情,不过,反过来了,小安倒好奇了,这周大管家有什么问题要问,他虽然不是官方,但是作为张家的大管家,也是权势不可小觑,毕竟张老爷子的实力背景人脉都在那摆着。 “就是,那个,你能不能传授我一招两招,不要多,一两招就行。” 周乾鼓足了勇气,此时的他已经老脸通红了,按照江湖规矩,传授你东西,甭管是武术还是别的技艺,那都是要拜师的,周乾这个年龄,当然知道其中的尴尬,他一个四五十的小老头,要跟一个十几岁的毛蛋孩子学两招,确实够难为情的。 “一两招?一两招也没用啊,就是绝招呗。” 小安说道,想的却是武功,但是他知道,像周乾这个年龄,就是再厉害的招数学一两招也用处不大,哪怕是绝招,因为这绝招可不是谁学了就能达到理想中的效果的。 “绝招也行,要的就是绝招。” 周乾满脸欢喜,以为小安同意了,他没想到小安答应的这么快,这倒是出乎他的意料,因为绝招,那可是轻易秘不示人的,小安能这样大度,他感激的很,当然,更开心的很,不说达到小安的水平,比他次一些也行,假如真的学了绝招,那还不得在台儿庄横着走,那钱还不哗哗地来,想想都美。 小安看了看,指着楼下的空地说道:“那里行不?” 周乾一愣,从怀里掏出骰子,然后露出为难的神色,当天井里,众目睽睽之下,他还真的不好意思,再说,外边多冷,在屋里,摆个桌子,弄杯热茶,这样不好么,干嘛要去楼下空地。 小安噗嗤一声笑了,自己以为说的是功夫,而周乾说的却是赌技,弄两岔股去了。 周乾一愣,不明白小安为何而笑,但是也跟着笑,不过有点尴尬。 “周管家,屋里坐,我表演一个魔术你看。” 小安说道,带头走进屋里。 周乾愣了一下,这什么情况,我让你教我两招绝招,你咋表演魔术我看,什么意思,你可别说你的赌技是魔术。 “好,我看看是什么魔术。” 小安默运内力,对着桌上的茶杯挥了一掌,就听当啷一声,茶杯竟然碎了。 周乾吓了一跳,同为功夫高手的他知道,小安这招凌空掌放眼江湖已经没有几个人能做到,同时,他也瞬间明白了,小安的赌技有这高深的功夫加持,已经不是单纯的赌技了。掌风能把茶杯打碎,这功力他没见过,只知道江湖上有一门高深的道家内功,能隔空取物,也能隔空伤人,以前只觉得那是传说,现在一见之下,才知自己浅薄了,还真的有这门功夫。 有些事物,你没见过并不等于没有。 “咋样?” 小安问道,倒不是要炫耀自己的功夫,而是用这种方式告诉周乾,他的赌技高超是需要这内家功夫加持的,你不会内家功夫,简单学了也没用,达不到效果,其实,也是用这种方式告诉周乾,这赌技你不好学,不是我不教你。 周乾讪讪笑了,也懂了小安的意思,不是小安不教他绝招,而是没法教,这道家内功,可不是轻易就能学会的,这世上会这门功夫的也寥寥无几,自己这年龄,这脑壳,跟神童小安那是没法比,脱鞋撵都撵不上。 “老道是我授业恩师之一,只不过没拜师。” “啊,喔,原来如此啊。” 一道一僧一书生,这是当今江湖上最厉害的高手,而老道就是排名天下第一的老道,小安有如此的身手也就不奇怪了,本身就是世间少见的神童,再加上天下第一的师父,想不厉害都难。 响鼓不用重锤,明人不说暗话,周乾要是再不明白,那就白当张府的大管家了。于是,他笑着站起身,一抱拳道:“谢谢小安兄弟,后会有期。” 龙局长可以跟小安爷们相称,因为有张金湖老爷子在,这辈分必须那么喊,自己跟小安非亲非故,周乾不敢托大,只能称呼小安兄弟。 “周管家客气了,按理我得叫您一声大爷,可不敢这称呼。” 这周管家比自己的老子年纪都大,小安再不识数也不能让周乾叫他兄弟,毕竟他是张府的大管家,而自己又叫张金湖老爷子爷爷,他跟自己的爷爷平辈,这周乾当然跟老爸一个辈分,周乾可能客气,自降身份,但是自己不能识数。 “那我就托大,叫你一声侄子了,后会有期,等你回去我做东,好好请请你。” 小安一抱拳道:“听周大爷的。” 周乾带着人回去了,笑眯眯地,这徐州一行,收获不可谓不大,而这一切皆拜小安所赐,不然哪会如此轻易地灭掉这么多日本特工,周乾觉得这是他人生中最扬眉吐气的一次,没有之一。 初六了,各行各业都开业,作为张家的大管家,不是一般的忙,虽然脚受伤了,行走不便,但是动动嘴皮子还是不受影响。 其实周乾也不想走,倒不是贪恋中午的那顿饭,张家的大管家,什么场面没见过,什么酒席没吃过,主要的还是想跟小安多待会,因为这小子总是给他太多的惊喜,他倒要看看这小子还有啥不会的。 不想走也得走,四十多号人,动静可不小,再留下来容易暴露。用小安的话说,日本人肯定得来调查,死了这么多人,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日本人什么德性,小安明白的,保险起见,也得撤,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辞别周乾,小安决定去医院看看老潘,这一走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相见,另外,死去的四个丐帮的弟兄总不能白死,有没有家人另说着,必要的抚恤还是得给,而这需要潘老大去做。道义自在人心,小安不能忘了那四个人,怎么说,都是活生生的生命。 二财神请客,去太早了不好,小安就买了一些礼物,然后叫了一辆黄包车直奔医院。 起初,小安也没在意,怎么走是黄包车夫的事,只要把他拉到医院就行,可是走着走着,小安就觉得不对劲了,放着好好的大路不走,偏偏往偏僻的小路走。小安以为对方要抄近路,也就没管他,反正我不怕,就由着他,同时也起了好奇心,倒要看看这个黄包车夫要干啥。 黄包车夫要干啥,小安不知道,但是黄包车夫知道,他只知道今天拉了个财宝。 一个眉清目秀,符合他需要的财宝。 黄包车夫终于停了,停在了一个院落的后门,这是单扇的木板门,关的死死的,显然不常开。 这不是小安要去的教会医院。 这里面有道道,小安笑了,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同时,小安又有些好奇,这黄包车夫要干啥。 小安替黄包车夫担心,你看着拉的是个眉清目秀的半大小子,可是你知道不知道,他是个妖孽一般的人物,不知道还没啥,就怕你知道了吓尿裤子。 显然,这黄包车夫并不知道,他拉的是什么人。在他的眼里,这小子就是个半大小子,没什么不一样。 小安并没有吱声,他坐在车上,冷冷地看着黄包车夫敲门,倒要看看把他拉到如此偏僻的地方干什么,有何目的。 “乓乓乓”三声响过,门开了,伸出一个鼠头蟑目的家伙,看到黄包车夫,又看看小安,随即露出一个意会的表情。 黄包车夫随即变脸了,他恶狠狠地对小安道:“小子,赶紧给我下来,累死老子了,你倒好,还大模大样的坐上边。” 小安装作害怕的样子嘟囔道:“干什么?我不是让你拉我去医院的么?” “医院?哼哼,你想多了,快点给老子下来,否则有你好看。” 说着,黄包车夫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把尖刀,似乎为了吓唬小安,他手中的刀子玩出了花样。 玩出花样的刀子也是刀子,很吓人。 “康老二,这么俊俏的小子值钱着呢,快点弄进来,别墨迹。” 獐头鼠目的家伙不耐烦地说道,显然跟黄包车夫一伙的。 小安暗自笑了,这不又多了个来钱的路,也罢,我暂且忍一忍,看看这帮人到底要干啥。 黄包车夫叫康老二,他一把把小安扯了下来,然后推搡着把小安推进了门里。动作很粗暴,也很嚣张,跟之前的他判若两人。 随后,那个獐头鼠目的家伙随后就把门关上了,可能觉得不保险,又从里面给锁上了,似乎怕小安跑了。 小安才不跑呢,没弄到钱跑个屁,他倒要看看这康老二玩的哪一套,光天化日之下敢把他掠到这陌生的地方来。 又过了一道门,康老二和獐头鼠目的家伙把小安推进一个屋子。康老二一屁股坐在凳子上,让獐头鼠目的家伙去叫人,小安这才知道这家伙叫二财。 就你那熊样还二财,二狗还差不多。小安一边暗自腹诽,一边暗自打量这屋子,也不知怎么的,小安就觉得有股怪味,仔细想了想,是一种香味,不过不是檀香,更像胭脂味。 没一会,一个胖得像水桶一样的老娘们捏着花手帕进来了,人还未到声音就到了,腻的像过年糖放多的花子糖。 她说:“哎呦,康老二,还是你厉害,刚开市就来个开门红,了不得,了不得,怪姐姐以前小看你了。” 就见康老二嘿嘿笑,很自得的表情。 “就你大白菜会说。” 大白菜,就是进来的胖老娘们,她打量了小安一眼随即惊叫道:“行啊老二,在哪找这么标致的小子,不孬,不孬,发财了。” 说完,又对二财道:“别站着了,赶紧去拿钱。” 康老二道:“大白菜,这个你得加钱,不能少于五十块大洋。” 大白菜整个人差不多就把康老二给盖住了,她扒着康老二的肩膀说道:“呦,年前年后的事就狮子大张口了,什么行情你不知道?这小子不孬是不孬,那个,姐姐也不亏待你,四十,顶天了。” 那边小安乐了,这是把自己给卖了呀。 “什么四十五十的,你们在干什么?” 小安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问道。 大白菜乐了,伸手捏了一下小安的脸蛋笑着说:“真是个雏,货真价实的童蛋子。” “我还要去医院看病人呢,师傅,快送我走。” 小安故意对康老二说道,心里已经知道个七七八八了,这他妈的是窑子窝。问题是窑子窝把他弄来干啥,他不知道。 “哈哈哈。” 康老二笑的那个畅快啊,差点蹦出来一个屁。 “哈哈哈。” 大白菜笑的也畅快。 显然都把小安当成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小子了,可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眼前这小子是个他们惹不起的存在。此刻的小安之所以装的人畜无害,是因为他憋着坏招呢。 “你们笑什么呀,我说的真的,快送我去医院。” “去医院?你小子就给我老实的待着吧。” 康老二阴恻恻地说道,顺手还在大白菜圆滚滚的屁股上摸了一把。 “待着,什么意思?” 小安故意装作懵懂的样子,心里却在想,就你们这两个小虾米,我还真的不屑于动手,我倒要看看,这光天化日之下,你们是怎么干坏事的。 “走吧。” 说着,大白菜伸出胖胖的手指摸了小安一把,随即哧哧笑了,像是占了多大的便宜似得。 “走吧,小子,跟着我们保你吃香的喝辣的。” 二才说着,推了小安一把。 第355章 女子秀雅 康老二走了,走时还唱着小调,显然开心的很,但是,他做梦也没想到,他掠来的这个小子是个令他后悔终生的存在。 夏虫不可语冰,井蛙不可语海,许多许多蝼蚁一般的小人物,总是以自己狭隘的认知对待这个世界,最终结果就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成王败寇一直是这片土地上绝大多数人走不出的怪圈,窃钩者贼,窃国者侯,有些小人物不甘心过那种底层人的日子,所以不惜铤而走险,这康老二是,二才也是。 看小安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大白菜回过身,捏着小安的脸蛋道:“我实话告诉你吧,康老二把你卖给我了,四十块大洋。” 小安扭头就跑,谁知刚跑了几步就被二才揪住了,二才恶狠狠地对小安吼道:“小兔崽子,还想跑,哪里跑,你给我老实待着吧。” 说着,还推搡了小安几下,可能觉得他小,所以才没动手,但是狰狞的面相却是很吓人。 小安表面上几乎要哭了,若不这样二才才会怀疑呢,哪有听说自己被人家给卖了还心甘情愿的,小安决定要清除这幕后的黑手,他不相信这事就眼前俩人能摆弄了的,肯定有主谋,所以,此刻不宜暴露真实的实力,否则,别说一个二才,就是十个一百个也不在小安的话下,拿他们还不跟玩线蛋一样。 “别哭,别哭,等会给你拿好吃的。” 大白菜说着,暗暗跟二才使眼色,那意思你那样不行,要哄,要骗。 显然,大白菜是个中老手,撂掉的把戏。 女人总是给人以温柔的印象,这也是骗人女人比男人更容易得手的原因。 但是二才显然错会了大白菜的意思,他扬起手,给了小安一巴掌,这一掌力道很大,当即把小安的脸打出一个白印子,好一会才慢慢变红。 二才不信大白菜的那一套,他只相信武力,只有打怕了,这小子才老实。 这法子,他屡试不爽,管用的很。再说,他不喜欢看人哭哭啼啼,烦人的很,钻脑子,尤其是男孩子。 在二才的眼里,这小子跟之前被拐来的小子没什么两样,当然,对待他们的招数也一样,简单粗暴又直接。 这是小安长到十五岁,第一次被人打脸,而且是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他捂着脸,露出惊恐的表情。但是,在心里,他已经给这个面相凶恶的家伙判了死刑。 这样的人留不得。 有人天生就是坏,有人天生就是善,所以,无论人之初性本善,还是人之初性本恶,都不是绝对的。 这一巴掌二才还嫌不过瘾,他从腰里摸出一把尖刀,比划着吓唬小安。 “小子,你给我老实点,不然的话我把你杀了。” 在二才的认知里,暴力永远比语言有力量。但是他恰恰忘了一句老古语:没有打怕的,只有敬怕的。 大白菜吓得往旁边躲了躲,口中哎呦着,显然这下子也把她给吓着了。 大白菜有些不满,大过年的哪能这么吓人,要是把这小子吓出个好歹咋办,这小子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是有钱人家出身,又不是乡下那种糙孩子。 小安装作害怕的样子点点头,心里却暗自冷笑,好家伙,现在你打我一巴掌,等会你得还我两巴掌,有本事走着瞧,小爷我现在不跟你一般见识。 “告诉你小子,千万别惹老子生气,惹火了我有你好看。” 二才说着,把尖刀插回腰里,然后很招摇地走在前边,以为他这招起了作用。 “人我看过了,不孬,我走了,二才兄弟,有事找我。” 大白菜一扭一扭走了,虽说话说得客气,可显然是应付二才,因为说这话时她连脸都没转,脚步更是没停留,看着胖胖的身子,走得却挺快,明显的不想跟二才打交道。 看来二才也不待见大白菜,他连头都没有转一下,就好像没大白菜这个人。 看到跟上来的小安,二才哼了一声道:“你小子别想着跑,你跑不了,我给你说实话吧,以前也有跑的,被抓回来都打死了,你不怕死,你就跑。” 小安很畏惧的样子,心里却不屑一顾,我根本没打算跑好不好,想跑,就凭你这小虾米,你如何拦得住我,也不是我吹,就你这小院,比日本领事馆差远了,我还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穿过一道门,二才把小安带进了一个大屋前,他对门口立着的两个一身短打的汉子点点头,不无炫耀地说道:“开门红,看看这小子咋样?” 两汉子瞅瞅小安,其中一个竖起大拇指道:“还是二才兄弟牛,这小子,长得跟小闺女样,进去吧,老大肯定能看上。” 另一个凑近了二才道:“你可得请客哈,哥几个等着呢!” 显然,小安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但是,小安打算做最后一个了。因为,他有那个能力。 天降大任于斯人,小安觉得自己有责任灭掉这帮堪比匪徒的坏人。 留着他们也是祸害。 二才走到台阶上了,又回头狠狠地瞪了小安一眼,低声喝道:“你小子给我老实点,不然的话有你受的。” 说着,还扬了扬手,虚做了个打人的动作。 这个坏人,什么时候都不忘用武力恐吓,他不知道,滥用武力者,最终必死于武力。 小安装作极度害怕的样子,撇撇嘴,然后点点头。但是,心里却乐了,他知道,他是越来越接近主谋了。 屋里坐了俩人,八仙桌两边一边一个,俩人都四十开外,一看就是帮派中人。 小安吃不准对方何帮何派,但是他敢肯定,不是漕帮,不然的话周乾不会不露一丝口风。 看到二才,坐在东首的留着长须的说道:“这么快?康老二越来越会办事了。” 坐在西边的笑着说道:“还不是二爷调教的好。” 二才点头哈腰,谄媚地说道:“托二爷的福,今天特别顺利,这不,人带来了,您过目。” 叫二爷的点点头,然后冲小安招手道:“小子,过来,让二爷我看看。” 小安迟疑着走上前,畏畏缩缩的样子真的就像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小子,或者是不谙人世险恶的娇宝宝。 二爷打量了小安一番,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对坐在西边的汉子说道:“苏二爷,你看看,我看不孬,你看,长得不孬,细皮嫩肉的,个头也不矮。” 苏二爷走了过来,端详了一番道:“还真是,这两年还真的没有这么出挑的,不孬,不孬,王旅长肯定喜欢。” “好,苏二爷说不孬就是不孬,那咱什么时候给王旅长送过去?” 二爷说道,然后很有气势地端起茶盅呷了一口。 苏二爷摆摆手,又坐回自己的位子,呷了一口茶才说道:“不急不急,王旅长回河南老家过年了,等过了十五吧,你先养着,再胖一点才好呢。” 二爷点点头,示意二才把小安带下去。 二才点点头,眼中有明显的失望,不过那也是一瞬的事,他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多话,否则没好果子吃。 二才以为二爷会赏他。 谁知二才刚走到门口,二爷叫住了他,然后从兜里掏出几块大洋,抛给了二才。 二才慌得手忙脚乱去接大洋,饶是如此,还是有两块掉在了地上,发出丁当的脆响。 “谢谢二爷,二爷发财。” 二才捏起大洋,脸色因为激动变得通红。 “让大白菜经管经管吧,别亏着这小子,王旅长喜欢胖一点的,咱就按胖一点的来。” “好的二爷,我这就过去,小的告退。” 二才唯唯诺诺 ,带着小安出了屋子,出来时情不自禁地带着笑,然后对门口的两人一努嘴,给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那俩人显然懂了,笑着指指屋里,又点点头,其中一个还比划了一下喝酒的动作。 小安知道,这是他们的惯常做法,不然不会这样。 二才找到大白菜,指着小安说道:“二爷说这小子有点瘦,让先放到你这边养几天再说。” 大白菜看看小安,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她苦着脸道:“养好养,问题要是跑了呢?” 小安十五了,个头也不矮,单凭大白菜一个老娘们,哪里能看得住这么个半大小子,所以,她才有如此的担心。 二才看了看小安,不由地皱了皱眉头,大白菜的担心不无道理,这么年龄的半大小子最灵活,要真想跑还真的很容易,但是,又不能让他跑了,毕竟二爷交代了,人跑了拿他是问。 这一下子可把二才难住了,最后他牙一咬,发狠道:“那就先把这小子关起来,管吃管喝,反正没几天撑头。” 大白菜摇摇头,又点点头,也不知想要表达什么意思。 二才说:“就关到你们那个小院,让人送吃送喝,他要是敢跑,就打断他的腿。” 大白菜点点头,让二才等着,然后就走了,没一会带来俩人,都是十八九岁的年轻人。当着小安的面,大白菜也遮掩,直接对那俩人说:“把这小子关小院去,给我看好了,人要是跑了,拿你俩是问。” 二才也跟着恐吓道:“这是王旅长的菜,后果你们自己想去。” 王旅长,王旅长要年轻的小子干什么?难道? 小安不知道是真是假,倘若是真的,倒不介意把王旅长一起给灭了,这样的军人不配做军人,更不配保家卫国。 大白菜笑着拍了二才一下,然后问道:“咋样,二爷赏了么?” 二才犹豫了一下,剜肉似的从兜里摸出一块银元,塞到大白菜的手里,然后又趁势摸了一把大白菜的胸器。 大白菜把银元装进兜里,然后又笑着打了二才一下道:“王旅长肯定开心,我养胖了那小子,你可不能亏了我。” 二才笑眯眯地说道:“放心吧,少不了你那份。” 二才和那俩年轻人一起把小安带到一个独门的小院子,打开其中的一间屋子,把小安推了进去,然后门一锁,把小安给关屋里了。 临走前,二才隔着门板吓唬小安:“你小子给我老实点,不然的话有你好看。” 三人走了,脚步渐渐远去,再然后,小院的门也锁上了。 小安从门缝看去,院墙下堆了一堆雪,院子倒是打扫的蛮干净,抬头看去,南墙就是前宅的后墙,一楼没有开窗,但是二楼都有窗户,不过都被窗帘遮挡了,啥也看不见,但是细细听去,能听到嬉闹的声音,还有咿呀的唱腔。 小安打量了一下屋子,除了一张床和一个桌子之外,别无他物。小安判断,这显然是经常关人的屋子,不然的话他们也不会把他关到这里来。 “咚咚咚。” 隔壁竟然有人敲墙。 小安乐了,敢情关的不是自己一个人,隔壁屋还有。 于是,小安也敲了敲墙,算是回应。 “咚咚咚。” 对面又敲了三下,节奏比方才还急,显然有话要说。 这个屋子,显然难不倒小安,小安倒没想着破门而出,那样太粗暴,一脚下去门板就散了,没弄清什么情况下,暂时还要待一会,门破了不跑就说不过去了。 小安把手伸到门外,运劲一拽,这老式的门锁就开了,简直就跟没锁一样。 小安看了看大门的方向,没人,也没有动静,想必是那三人都走了,人都锁到屋里了,没必要再看着,他们相信这个半大小子被吓住了,肯定不敢跑,也跑不了。 隔着木门,小安轻声问道:“屋里有人么?” 屋里的人迟疑了一下,似乎在判断门外的人是好人还是歹人,因为刚刚被关到屋里,怎么能轻易地逃出来呢。 这是个问题。 小安笑道:“别怕,别怕,我是来救你的。” 说着,小安一用力就把锁给扭开了。 屋里,一个跟小安差不多大的女子惊恐地盯着小安,直到看到眼前的是个跟他差不多大的小子时,她的脸色才慢慢缓和了下来。 “你是谁?” “你是谁?” 俩人几乎同时问出口。 第356章 失望至极 小安笑了。 这女子也笑了。 本就是一个年龄段的人,更何况又是身陷囹圄,相同的年纪,相同的处境,两人没有理由不彼此同情,所以,一句话之后,两人的距离就拉近了。 其实人和人有时候真的很难说,有的人一生也走不进对方的心里,而有的人一见如故,缘分这东西真的很难说。 “我叫小安,本来去医院看病人的,被黄包车夫给拉到这里来了。” 小安像是自嘲地说道,其实这是他懂了心思之后的结果,否则,别说想把他弄到这里来了,就凭那个康老二,要想把小安弄到这里,无异于蚂蚁撼树,痴人说梦。 女子也不像乡下人,看装束就是这徐州城里的,但也不是那种大户人家的小姐,更像一个寻常家庭的女孩子。 女孩子长得很好看,两个黑葡萄一般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显然也纳闷,小安这么个半大小子怎么也被弄到这里来了。 “”我叫秀雅,三中的学生,我也是路过这里被人抓到这里来的。” 其实,这个叫秀雅的女孩子也纳闷,她自己被抓来有谅可原,女孩子么,问题是一个男孩子被抓来,她想不通,抓男孩子干嘛。 中学生的秀雅,当然不明白这人世的险恶,复杂,更不明白这世上坏人多得很,坏人坏起来没有下限,所以,有时候猛虎豺狼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披着人皮的畜生。 秀雅并不知道,眼前这个看似人畜无害的小子,是个憋着大招,要整治坏人的蔫坏小子,当然,也是个正义小子。 小安当然不能直白地告诉这个叫秀雅的女孩子自己的动机,这事得徐徐图之,只杀几个小虾米没意思,打草惊蛇,吓跑了幕后的主谋就不好了。 “啊,什么时候的事?” 小安有些吃惊,以为这秀雅也是跟自己一样的路数被哄骗过来的呢,结果是被抓进来的,可想而知这帮人有多猖狂,多肆无忌惮吧。 “昨晚上,我从我同学家回去,走着走着,突然就被一个麻袋套住了,然后被人抓到这里来了。” 秀雅说道,依然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显然还没完全从当初的恐惧中反过神来。 “这帮人也太大胆了吧,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这么干。” 小安气愤地说道,握紧了手中的拳头,此刻的他怒气滔天,恨不得把这帮害人 家伙全部一拳打死,外辱并不可怕,虽然也可恨,但是相比外辱,同胞的坏人才可更恨,才更可怕。 “我是女的,绑我来还说得过去,你是男的,绑你来干啥?” 秀雅忽闪着一双好看的大眼睛问道,也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疑惑,凭她有限的社会经验和坊间道听途说来的消息,她知道漂亮好看的女孩子吃香,可以被送到窑子里当窑姐,或者被卖到大户人家做丫鬟,再不济被一些有钱人收入内室,做小做妾,可一个男孩子能做什么,她想不透,所以才更好奇。 小安不由地佩服起眼前这个叫秀雅的女孩子,都被人绑到这里来了,还能正常地跟他交流,不简单,只怕有胆小的女子早就吓傻了,哪还能这样跟他闲聊,还能问出自己的问题。 小安双手一摊,很郁闷的表情,因为他听说了,什么王旅长喜欢男孩子,难道又是个二姑娘那样的货色?仗着手里有兵有枪,干着丧尽天良的坏事。问题他不能说啊,一是不好意思,当着一个陌生女孩的面说出王旅长的阿赞行径,二是自己的想法也不能告诉她,告诉他了也未必信,甚至很有可能吓着她,或者说她不相信,一个跟她年龄相仿的男孩子是个绝世高手,并不是被被动掠来的,而是抱有另外的目的,目的当然是除暴安良。 ”我哪知道啊,我是被骗来的,可不是被绑来的,我叫黄包车去医院看人,那个黄包车夫就拉着我,一开始我还以为抄近路呢,结果给拉到这里来了。” 秀雅竟然笑了,然后说道:“你不是徐州的。” 小安一怔,这秀雅可以啊,竟然能知道自己不是徐州的,难道从口音上么?口音上李家庄的口音跟徐州的口音应该差别不大,不用心的话还真的听不出来,长相也未必能看出来,那她是真没知道自己不是徐州本地 的呢,小安很想知道。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徐州的?” 秀雅神秘一笑,并没有回答小安的问话,而是语气一变,忧心忡忡地说道:“被绑被骗都一个样,不行,咱得想法出去,你没来我没勇气逃跑,再说也没有帮手,你来了我就敢了,咱俩作伴,逃出去。” 说这话时,秀雅的脸上忽然就浮现出一股坚毅的表情,这让她年轻好看的脸上突然多了一份异彩。 小安笑了,笑她的坦诚,也笑她的勇敢,不是每一个这么个年龄的女孩子都能如此的镇定,如此的勇敢,甚至有的女孩早已吓傻了,只会哭哭啼啼,认命。 认命的结果就是那个命,而不会改变。正因为这世上有许多不认命的人,敢于抗争,不怕牺牲,这世界才会变得越来越好,越来越不一样。懦夫,奴隶,是创造不出新世界的。 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奴才,而最缺的正是勇士,把旧世界打个落花流水的勇士。 “怎么出去?” 秀雅一愣,似乎小安这话问得不合时宜,或者是他没想到小安会这么问,亦或者这根本不是问题,她要的是态度,至于怎么出去,还不是问题,就看敢不敢的问题。 突然,秀雅有些失望。 “怎么出去,当然是偷跑出去,你翻墙头,然后再拉我上去,你可别说你上不去吧,我同学,那些男生哪个不跟猴子似得,爬高上低,如履平地,这样的墙头根本不叫墙头。” 小安笑了,看着足足高出一人半的墙头故作为难地说道:“这么高,我爬不上去啊,我又不是猴子。” 秀雅白了小安一眼,似乎在说,你是男生哎,你爬不上去,难道我就能爬上去了?唉,瞎长个大个子,原来是个白搭饭,真是希望多大失望多大。 “唉,你咋还是个男生呢,你上不去,好,你托我上去,反正就这么个机会,再不跑就晚了。” “晚不了。” 小安淡定地说道,因为他压根就没打算逃。 “晚不了?” 这下轮到秀雅愣了,这小子什么意思啊,怎么听口气压根没打算跑似得,这人咋回事啊,难道是傻子?问题不像啊,你看长得眉清目秀的,咦,你还别说,这小子长得倒还可以,可惜,脑子似乎不大灵光吔,也是,脑子灵光了能被人拉到这里来?自己可是被人硬绑架到这里的,他倒好,被人拉到这里了,对了,脑子不灵光的才会大白天被拉到这里,脑子灵光的早就跑了。 秀雅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心底的失望就像蜘蛛网缠住了她,顿时有一种万念俱灰的感觉。 “我说晚不了就晚不了。” 小安说道,还不忘跟秀雅眨眨眼,很促狭的样子。 可是小安的样子在秀雅看来不是好笑,而是可憎,白长了这么大个子,不想着怎么逃离这魔窟,反倒大言不惭地说晚不了,什么叫晚不了,等人家把自己卖了就晚了,就这么个机会,错过了就错过了。 秀雅的心沉到了脚底,一股凉气从脚底直窜脑门,她突然想哭,很无助的那种。 正在这时,杂乱的脚步声传来,而且越来越近,不用说,奔着他俩来的。 秀雅的脸色顿时变了,她拉着小安就往屋里跑。 大门开了,进来俩人,快到屋门口了,其中一个咦了一声,说道:“屋门怎么开了!” 另一个道:“我操,别跑了,快去看看。” 秀雅和小安躲在门后,秀雅紧张地说不出话来,她紧紧地扯着小安的衣角,浑身忍不住的颤抖,方才在小安跟前故作的坚强此刻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此刻的她就是个柔弱的少女,楚楚可怜的少女。 小安却暗自笑了,刚才不是还笑话我来,现在咋又害怕了,不过,有我在,不用怕,看我怎么收拾他们。 看着小安促狭的表情,秀雅扭了小安一下,不过因为穿得厚,小安倒没啥感觉。 外边的俩人从关押小安的屋子没搜到人,俩人互相看了一眼,然后从腰里掏出尖刀,慢慢地往关押秀雅的屋子靠过来。 一脚踹开木门,看到躲在一边的秀雅和小安,俩人笑了,其中一个狞笑着道:“他妈的,吓了老子一跳,我以为跑了呢,原来躲这里来了。” 另一个上前一把扯过小安,恶狠狠地骂道:“妈的,小小年纪就知道勾引女人,看着不像啊。” “两位大哥,求求你放了我吧,就当您做善事了。” 秀雅哀求道,期间还不忘跟小安使眼色,那意思,你跟我一起哀求啊,说不定这俩人一心软就放了咱俩呢。 小安笑了,要是哀求有用,他们还把你绑来干啥,他们是干啥吃的,你不知道,我可门清,这就是一帮无恶不作的坏人,你指望坏人发善心,那是痴心妄想。 哀求在坏人眼里一钱不值,他们能看懂的只是拳头或者武力,否则这世界就太平了。 “做善事?做善事谁给我钱花?别给老子唠唠叨叨的,给我老实的待着,等会二爷过来,不老实的话我把你的脸给你划破,看你还能见人吧。” 那家伙的话显然吓着秀雅了,她睁着惊恐的大眼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只是一个劲往小安的身后躲,跟方才判若两人。 女孩子爱美,秀雅也不例外,被划破脸的恐惧让她忍不住瑟瑟发抖,小脸也变得煞白。 “我说哥们,你就不能怜香惜玉点,你看,把这小姑娘吓成什么样了。” 小安拍着那家伙的肩膀说道,似乎跟那家伙很熟络似得。 秀雅一愣,没料到小安这个样子,猛一看还以为他们是一伙的,此刻,秀雅也不敢肯定这家伙是不是跟坏人一伙的了,不然咋这熟。 那家伙一愣,随即推了小安一把,骂道:“他妈的,谁跟你哥们,给我老实待着,老子说话,没你插嘴的份。” 小安毫不为意,他往前凑了凑说道:“你来,我对你有话说。” 那家伙不明所以,看了看同伙,这才说道:“你有什么话?快说,二爷一会就到了。” 小安等那家伙凑近了,故意装作求饶的样子说道:“我给你钱放了我俩管不?” 那家伙一愣,随即打量着小安,借以验证小安所说的真实性。 “就你个小样?你有钱?” 小安点点头道:“你说个数。” 那家伙显然乐了,手指头点着小安说道:“你要是哄我,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小安说道:“我骗你干嘛,你说个价吧。” 另一个家伙不耐烦地说道:“老四,你听他胡扯,一个熊毛蛋孩子,哪来的钱。” 叫老四的伸手制止了那家伙继续说下去,而是对着小安道:“”这得看你能出得起价吧,要是价钱合适,还真的不好说。” “老四,二爷一会就来了,给多少钱也不能答应,你答应了咱俩没法交差啊。” 老四哼了一声,跟那个家伙暗示眼色,这一切都被小安看在眼里,敢情这家伙忽悠我呢,肯定是想拿钱不办事,以为我俩是他嘴里的肉,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你开个价,多少钱能放了俺俩?” “二百大洋,少一分不行。” “啊!你不是敲竹杠么。” 秀雅在一边忍不住叫道,那样子就像要了她的命似得。 “说话算话?” 老四和那家伙一怔,随即俩人都笑了,然后齐齐点头。 老四道:“说话算话,只要你拿出二百大洋,肯定放了你俩。” 小安说:“那你发誓,发毒誓。” 老四迟疑了一下,又看看那家伙,那家伙摇摇头,不知什么意思,老四却不管不顾了,给那家伙使了个眼色,随即说道:”我韩老四对天发誓,要是说话不算话,让我活不过明天,管不?” 小安笑了,从兜里掏出一张银票,然后说道:“这是五百块,你得找我三百。” 韩老四吃了一惊,一把夺过银票,仔细看了又看,然后笑了,大嘴几乎咧到耳朵根。 那家伙似乎很后悔,又不甘心被韩老四独吞了,急赤白脸地争着要看看,还对韩老四说道:“二百,一人一半。” 谁知韩老四把脸一本,把银票着了起来,然后装到了兜里,打量着小安道:“还真是小瞧你小子了,说,这钱哪偷来的?” 第357章 立马应誓 小安笑了,就这点钱,我还要偷?简直开玩笑,我随随便便玩一把就不止这点钱,真是门缝看人,把人看遍了。 秀雅却目瞪口呆,她没想到小安真的能掏出那么多钱,但是更令她没想到的是,这个叫韩老四的家伙竟然说话不算话,拿了钱立马变脸,把自己发的毒誓当放屁。当放屁也就算了,不光不兑现诺言,还反过来倒打一耙,说小安这钱哪偷来的,这讲的什么理,看样子不给他点厉害尝尝,他是真的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 “呦,耍赖是吧?” 韩老四的行径一点都不出乎小安的意料,若是这韩老四不这样干,反倒不对了,这些人,根本就没有底线。你想,坑蒙拐骗的事都敢干,你期望他发一个毒誓就能收敛,或者是发个毒誓就能遵守,那就不是他韩老四了。坏人之所以是坏人,就是没有敬畏,没有底线,更没有良知,有的只是利益,或者眼前的一点蝇头小利。 “你小子给我老实点,什么耍赖不耍赖的,在这里,老子的话就是天。” “好好好,你说的话就是天,我给你说,可别后悔就行。” 小安笑眯眯地说道,眼里的寒芒闪动,在心里,已经给这韩老四判了死刑,这样的人留不得。 “小子,说什么屁话,老子做事还要你教,后悔?后什么悔?老子做事从不后悔。” 坏人之所以坏,就是他从不觉得自己坏,甚至有的人还以为自己做的都是无比正确的事情。 对于韩老四的无赖行径,小安也懒得理会,这样的人就这样,死到临头不自知,由他去吧,秋后蚂蚱,没多会蹦跶了。再说,再说就多余了。 “好、好。你记住你说的话就行。” 秀雅突然掩嘴一笑,给人的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韩老四看向秀雅,不明白她笑什么,都这样了,还有心情笑,这之前可是可怜巴巴的,怎么眨眼的功夫却笑起来了,该不是吓傻了吧。 秀雅突然间觉得这个跟自己相仿的家伙肯定有问题,试想一下,他才多大啊,随身竟然带着五百块大洋的银票,就是大财东家的少爷也不会随身带这么多钱吧,单凭这一张银票,秀雅就断定,眼前这小子不是一般人,你看他淡定的样子,再看他嘴角的坏笑,肯定憋着坏呢。 秀雅放心了,她觉得事情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糟。 小安无奈地说道:“五百给你就给你了,我俩可以走了吧?” 韩老四嘿了一声,这是他完全没有料到的事情,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半大小子身上竟然会有这么一笔巨款,而且好巧不巧地落到了自己的手中,看样子,活该自己发财,哪怕给李二来分一半,自己也能得到二百五。二百五不好,分李二来二百吧,自己留三百,谁让主意是自己出的呢。但是,韩老四可没打算放小安他俩走。 人家是要钱不要命,韩老四是要钱又要人。 “嘿嘿。” 韩老四不怀好意地笑,然后看着叫李二来的同伙,那意思似乎在说,你看这小子长得也不孬啊,怎么净想好事呢,是不是地主少爷都这样,以为花钱就能办事,问题你也不看看你落在谁的手里了。落在老子的手里,你只能自认倒霉,想走,没门。 “走,秀雅。” 小安说道,拉着秀雅就要往外走。 “慢着,谁让你们走了。” 韩老四伸手拦住小安和秀雅,脸上的笑意却更浓了,他没有料到,这小子竟然是个阔气的主,一句话就把五百大洋给弄到手了。 李二来也适时地堵住了大门,看样子俩人在这方面取得了一致,那就是钱拿了,人也得留下。 钱,留下了,是自己的。 人,留下了,是二爷的,或者说是王旅长的。 得罪二爷和王旅长,他俩没好日子过,所以,这小妮和小子必须留下,给再多的钱都没用。 “什么意思?” 小安笑眯眯地问道,并没有丝毫的惧怕。 秀雅那个郁闷呀,就是傻子也能看出来,这俩人是拿说话当放屁呢,根本没打算放她俩离开,可笑的是这小子还问,这还要问么,秃头上的虱子明摆着,他们是又要钱又要人,给了钱也不会放他俩离开。 韩老四嘿嘿一笑,根本没打算解释,有什么可解释的,意思再明白不过,想走,没门。 韩老四不说话,李二来说话了,他说:“小子,做梦呢,老实地呆在这儿吧。” “我说伙计,你这就不江湖了吧,说好的二百放我俩走,我出了五百你还拦着不让走,什么意思,你就不怕打雷劈你,你可是发过毒誓的。” 韩老四一下子恼了,伸手就要给小安一耳刮子,可是,他失算了,就见小安一偏头,就躲了开去,轻松的很,就像韩老四没用劲,或者没用心,只是吓唬一下他,可是,他自己知道,自己可是用了全力的,而且突然下手。 “他妈的,敢咒老子。\" 小安太腿就是一脚,只一脚,韩老四就如大虾一般弓成一团,这一下,差点把他踢闭气,他疼得说不出话来,抱着腿裆直打滚,同时,豆大的汗珠滚滚落下,显然,这下子踢中了他的要害。 秀雅愣了,这什么情况,刚才明明挨了一巴掌不还手,这怎么突然间厉害了,一脚就把这家伙给踹倒了。难道,他是装的?问题是没必要啊,明明能逃出去,干嘛要装? 李二来也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就向小安扑来,甭管咋样,不能让这小子跑了,否则他俩吃不了兜着走,二爷的手段他们可是领教过了。 小安一拳就把李二来打倒了。 对于韩老四、李二来这样的寻常货色,小安根本不需要费劲,只需一拳头,而且还不能用大力,否则的话人得死定定的,他们受不了自己一拳或者一腿。 李二来倒下之后还纳闷,不对啊,这小子咋这么厉害,问题是这么厉害咋还被抓到这里来呢,不应该啊。 秀雅吃惊地看着小安,随即嘴角浮上一抹笑容,这小子原来是装的,只是,不知道他装的意义何在,肯定不是为了好玩。难道是来救自己的?应该也不是,因为自己压根就不认识他。不认识,何来救自己一说,那么,只能是碰巧了。问题是这小子是谁,干嘛来了,怎么还出手那么大方,心甘情愿把钱奉上,早动手不就完了么,那么费劲干嘛。 一时间,各种繁纷复杂的念头一起涌上脑海,饶是她这个三中的尖子生也是晕了,小安的表现超出了她的认知。 小安蹲下身子,手指头挑着韩老四,不屑地说道:“就你这个小熊样,还敢想好事。” 韩老四的脸上都是汗,小安这一下子差点要了他的命,不过,他已经缓了过来,也许是横惯了,他指着小安骂道:“你小子给我等着,看我不弄死你,敢跟老子动手。” 小安“呦呵”了一声:“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我等着,你能咋地!” 韩老四恶狠狠地骂道:“二爷知道不?泗洪帮的帮主,杀你还不跟杀小鸡一样,听我的话,乖乖地蹲那吧,这样还能保你一命,不然的话,哼哼........” 秀雅怕了,虽说她是个学生,但是帮派的事没少听说,得罪泗洪帮,那可了不得,她看向小安的眼神充满了同情和紧张,怪不得这些人敢这么大胆,敢这么肆无忌惮地绑票,原来事在帮的。 “你以为我是吓大的?我管你四红帮还是五红帮,小爷就治你们这些不服气的。” 小安冷笑着说道,这小小的帮派还真的没看在眼里,泗洪帮,就是漕帮的我也不怕啊,那可是天下第一大帮。 韩老四看着小安,就像看一个怪物,这小子,什么来路,敢说这么大的大话,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好吧,等二爷来了你就知道了。 小安哪管这些,就凭韩老四这做派,就不是什么好人,坏事你可以做,但是做得这么彻底,那就不能怨我了。 ”也罢,你违背了自己的誓言,我就送你上路吧。” 韩老四顿时瞪大了双眼,这话可不是好话啊,送我上路,不就是弄死我么。可是,没等老四做出反应,小安以掌作刀,砍向了老四的脖子,只听一声闷哼,老四像个小鸡一般,头就耷拉下来了。 小安一掌劈死了韩老四。 死了。 秀雅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这也忒不担事了吧,咋一下子就完蛋了。咋这人死的还不如一只小鸡,小鸡还知道扑棱两下呢,可他倒好,连扑棱都不扑棱就见阎王爷去了。 小安把秀雅拉到一边,笑着对他说:“他可是发过誓的。” 秀雅笑了,看着眼前的这个眉清目秀的小子,才知道自己之前的表现有多可笑,这家伙肯定就是传说中的高手,不然不会这么厉害,她搞不懂的是他为什么要装,直接干倒就是了,费那劲干嘛。 小安当然有小安的想法,他看向蜷缩在地上的李二来。 只一眼,李二来就吓得晕了过去。 不晕不行啊,他可是亲眼所见,就这小子,一掌就把韩老四送走了,这简直匪夷所思啊,太他妈的吓人了,一言不合就弄死了,搁谁谁不害怕。 小安用脚踢了李二来一下,然后无奈地对秀雅说:“你看,装死呢。” 秀雅伸头往外看了看,拉着小安就走,一边走一边说:“趁着没人,赶紧走。” 小安挣脱了秀雅的拉扯,返回去把自己的银票拿了回来,然后掐住李二来的人中,直到把他掐醒。 “我不杀你。” 小安一上来就这样说,真怕再把李二来给吓晕过去。小安有些纳闷,就这胆量,咋敢干的坏事啊。 李二来不晕了,他眨巴着眼看着小安,似乎在说,你可不能骗我。 秀雅本来迈出去的脚又回来了,既然这小子是个高手,一招就能要人的命,那还有啥可怕的,她不相信这小子会丢下她不管。既然不走,那就好好看看他要干啥,这么厉害的身手竟然甘愿挨一巴掌,要说没有想法打死她也不会相信。 “你怎么又回来了?” “你不走我不走。” 小安乐了,这秀雅有趣的很,简直就是个阴阳人,一会胆小如鼠,一会又胆大的出奇,想走又不走,不走又想走,真不知道想干嘛。 “我问你,那个二爷干嘛的?” 李二来有些犹豫,看了一眼躺在地上不知死活的韩老四,苦着脸说道:“二爷,是泗洪帮的老大。” “泗洪帮?泗洪帮是什么鬼?” 李二来哼了一声,可能又觉得哼的不对,随即赶紧说道:“一个帮派,名字就叫泗洪帮,主要是泗洪人,霸占了徐州地界的妓院,赌场,名气大得很。” “你是泗洪的?” 李二来摇摇头道:“不是,我就是打杂的,萧县的,外人不摊入帮。” “那这个呢?” 小安指着死去的韩老四问道。 “他也不是,不过他比我来的早,我听他的。” “这二爷等会来是什么意思?” 李二来看看秀雅,然后嗫嚅着说道:“二爷听说她长得不孬,想过来看看,合适的话领走,不合适的话跟大白菜做生意。” 秀雅顿时面红耳赤,上去就给了李二来一脚,傻子也知道领走什么意思,无外乎做小妾或者姨太太,无论小妾还是姨太太,反正都一个意思,对于黄花小闺女秀雅来说,都是不能接受的。 小安冷冷一笑,这泗洪帮够猖狂的,光天化日之下不光强抢民女,还逼良为娼,自己不见到也就算了,见到了就不能算了,不给他们点颜色瞧瞧,还真的以为这徐州城是他们的天下。 “那个苏二爷干嘛的?” “苏二爷也是泗洪帮的,他负责外跑,听说跟什么旅长关系不孬,帮里的武器都是他经手置办的。” “武器?还有枪?” 李二来点点头,又说道:“我这个身份捞不着,小头头以上的才配枪。” 第358章 强制解散 小安戏谑道:“小头头?小头头有几个?” 李二来道:“七八个吧,反正我没见过,听说七八个,对,八个,外号八大金刚。” “屁的八大金刚,小小的泗洪帮,人不多,净弄玄虚的,只不过一群乌合之众罢了。” 李二来不敢接腔,随便小安笑贬泗洪帮,反正他又不是泗洪帮的帮主,无所谓。 “这泗洪帮不咋地么,就这么几杆破枪,还敢称王称霸的,也罢,这样的泗洪帮根本没存在的必要了。” 小安说道,语气突然一冷,瞬间让这屋内的气温降了好几度。他年幼眉清目秀的脸庞上闪现出一份跟他年龄不相称的寒意,就像传说中的玉面修罗。就凭逼良为娼这一条,小安就不能容忍这泗洪帮的存在。 李二来弄不清小安什么意思,但是眼里的惊惧显而易见,因为他还没听过这样的大话,没存在的必要了,那意思不就是灭了泗洪帮么。李二来知道眼前这小子身手了得,但是偌大的泗洪帮,光帮众好几百,哪是他说灭就能灭掉的,更何况这家伙看起来年纪不大,虽然李二来内心里有些不屑,但是还是不敢多言语一句。 “不相信是吧?” 小安冷笑着问道,看这家伙的面色,就知道他不相信,也不怪他不相信,毕竟这泗洪帮几百号人呢,遍布这古老的徐州城,实力真的不容小觑,哪是他一句话说灭就给灭掉的,问题是泗洪帮遇到了,遇到我,我就不能不管,既然泗洪帮干的不是人事,那就没有留下的必要。 李二来还是不敢言语一声,说是与不是都不好,那么,只有沉默,言多必失,我一句不说总可以吧。 小安想到了龙局长,龙局长这样的关系在那摆着,不用真的可惜了,更何况泗洪帮这样的帮派真的没有存在的必要,留存下去的结果就是会有更多的人被逼良为娼,被家破人亡,这样的帮派甚至比马子还可恶,危害性还大。 “老四,人呢?” 院子里传来二爷的声音,那声音中气十足,透着欢喜。 李二来刚要回话,被小安一瞪眼给吓坏了,他立马噤声不语,相比二爷,他更怕眼前这小子,一言不合就动手,而且是杀手,这样的煞星他可不敢惹,二爷再严厉,也不会动不动就杀人,生气 了顶多给他两脚,不至于要他的命,而这小子就不一样了,韩老四就是例子。 “他妈的,咋回事,都哑巴了?” 嘴里骂着,二爷就进来了,他最先看到的是地上躺着的韩老四,他咦了一声,随即抬头看去,当他看到小安时忍不住又嗯了一声,意思你小子咋在这。 “李二来,这咋回事?” 此时的二爷还不知道韩老四已经死了。他是不愿意相信。其实搁谁也不会相信,因为没多会之前韩老四还好好的,哪能说死就死呢。 跟随的苏二爷蹲下身子,伸出手试了试韩老四的鼻息,突然间像是被火烧了一下似得,猛地缩回手,同时惊叫道:“死了!” “什么?” 二爷也惊叫了一声,似乎不相信,那神情似乎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而不是不相信老四死了。确实,好好的人,怎么会说死就死呢,两支烟之前老四还好好的,他还亲自赏了韩老四几块大洋呢,要死,也不会这么快。 “老四死了。” 苏二爷一脸的震惊,其实也不怨他如此的表现,两棵烟之前老四还活蹦乱跳的,咋两棵烟之后就死了呢,这太不可思议了吧。问题是不是刀伤,也不是枪伤,就像突然暴病而亡,这怎么可能。 “咋回事?” 二爷看向李二来,眼神像刀一样凌厉,那架势,要是李二来回答不好,他就会杀了他似得。 李二来吓得一哆嗦,二爷的手段他可是亲眼所见,那叫一个狠啊,因为一个人被泗洪帮欺负急了,在菜场跟泗洪帮的小喽啰发生了冲突,二爷亲自带着几十号人围门,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亲手剁掉对方两根手指以示惩戒,二爷剁人的时候李二来就在一边看着,当时他的心揪成一团,比自己的手指被剁还害怕。 “我来告诉你吧。” 小安笑眯眯地说道,然后一屁股坐到床沿上,那架势就像自己家一样随便。 二爷看看秀雅,又看看小安,一脸的迷惑表情,他实在弄不明白,这小子咋跟这女学生混到一起了。 秀雅看到二爷就害怕,那眼神让她不敢对视,不由自主地就想往小安跟前靠。相比韩老四和李二来,这二爷才是真正厉害的角色,由不得的不害怕。 “你?咋回事。” 二爷问道,到此时他还没把韩老四的死往小安身上想,在他眼里,这个眉清目秀的半大小子能有什么危害,充其量只是哪家家境殷实人家的小少爷而已,翻不起多大的浪花,掠来了也就掠来了。 “咋回事?这家伙该死。” 小安冷冷地说道,似乎在说一件跟自己不相关的事情。 二爷和苏二爷没料到小安会如此回答,俩人皆是愣了一下,不过也就是一下,二爷随即冷冷地说道:“知不知道,杀我帮中兄弟者必死。” 小安摇摇头道:“不知道,我只知道,他该死。” “小子,你很狂,天狂有雨,人狂有灾,你信不信你出不了这个门。” 苏二爷狞笑着,掏出了腰间的盒子枪。 因为有王旅长撑腰,泗洪帮的八大金刚及以上头头脑脑都是人手一把盒子枪,这确实威慑了一众市民,所以,这泗洪帮虽说不是大帮,但是在徐州城的名气却不小。提起泗洪帮,人们能想到的就是他们腰间插着的盒子枪。泗洪帮的底层帮众,也都以能有一把盒子枪自豪,更把那当成了奋斗目标。 “我不信。” 小安话音未落,手中的尖刀出手了,没等苏二爷反应过来,那尖刀直直地插进了他的心窝。他似乎有些不相信,低头看了看,然后咕咚一声栽倒了,竟然不如一只小鸡,连扑腾都没扑腾一下,就这么死了。 二爷愣了,目瞪口呆地看着苏二爷,连伸出手扶一下的意思都没有,就像看一件跟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 秀雅也愣了,这什么手法,怎么像变戏法,这也太夸张了吧,一招毙敌,见都没见过,简直,简直就像梦里那般不真实。 上学的时候秀雅也听男同学聊过江湖上的事情,更有甚者,有好几个男同学没事总是聚在一起,商量着要去哪里拜师学艺,任何行侠江湖,快意恩仇,在她看来,这这是一帮青春期同学发泄精力的一种方式而已,哪有什么武林高手,都是说书的瞎编的。可是现在,她明白了,这并不是瞎编而是真实存在的,自己眼前这个半大小子就是。 李二来几乎吓傻了,死个韩老四他还没那么害怕,这苏三爷直挺挺地死在自己跟前,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那这人要杀自己还不是跟玩一样,自己之所以还没死,应该是爷爷奶奶地下有灵,不然的话也跟韩老四苏三爷一样,去见阎王了。 噗通一声,二爷跪下了,他匍匐在小安的脚下,口中哀嚎连连。 “小爷,你就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二爷的变化吓了李二来一跳,这可是堂堂的泗洪帮的帮主啊,怎么跪下了,你好歹也得有个帮主的样子啊,哪怕学这苏二爷也行啊。 小安戏谑地看着二爷磕头如捣蒜,这样的货色实在太多,典型的欺软怕硬,自己要不是连杀了韩老四和苏二爷,估计他早拉着秀雅走了,哪还会这样求饶。 秀雅冲小安摇了摇头,意思明白无误,这样的人留不得。 小安明白秀雅的意思,不过他暂时还不想要二爷的命,一个二爷死了无所谓,泗洪帮还在,他要的是解散泗洪帮,以免再危害社会,而这个二爷正是解散泗洪帮的最佳人选,别人没那个威望,因为他是帮主。 “我先留你一命,不过——” 二爷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希望,小安的一招彻底让他失去了动手的念头,这小子的身手深不可测,自己远非对手,苏二拿枪都干不过对方,枪都来不及开就被杀了,自己跟苏二的本领差不多,只怕枪都没掏出来就被干掉了。所以,识时务者为俊杰,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磕头求饶又算得了什么,只要活着。 “这坏人你留着干啥,还不杀了算了。” 秀雅急得跺脚,她搞不明白,小安怎么想的,都把你给关到这里来了,你还妇人之仁,你不杀他,等他还过手来那还了得,据说这泗洪帮帮众遍布徐州城,你一个人是条龙又能行多大的雨,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小安笑了,秀雅的心他岂能不知,秀雅的恨显而易见,一个好好的女学生,却被你们给绑到这里来了,不做小就做妓,这不活生生的把她给毁了么,不杀他还真的平不了她的愤恨,可是,小安知道,杀一个人很简单,容易的很,但是要灭掉一个帮派,非得动一番脑筋不可,毕竟这泗洪帮不是十个八个,三十五十,而是好几百。 “对不住了姑奶奶,我给你赔罪了,我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这一回吧,我赔钱还不行么,多少钱,您说个数。” 二爷说着,从兜里掏出一大把钱,然后双手奉上,在他心中,这点钱算什么只要能保住这条命,命不在了,什么都屁了,只要命在,有的是机会,命完了,那才是真的完了。 “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回吧,家里人不知道急成什么样子了呢。” 秀雅看着小安,那眼神就像看一个怪物一样,然后,她笑了,猛地抱住了小安,快速地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然后红着脸跑开了,眨眼间就不见了踪影。 小安看着二爷。 二爷哪敢看小安啊,他低头避开小安的眼神,心里头直祷告,求求你放过我吧。 小安抓起二爷手中的钱,然后说道:“暂且饶你一命,听我的,赶紧把你的熊什么泗洪帮给解散了,不然的话,哼哼。” 说着,小安站起身,冷冷地扫了地上的两具尸首,然后大踏步走了。 弄冷的天二爷出了一身的汗,他擦了一边额头上的汗,躬身说道:“小爷请慢走。” 小安刚跨过门槛又停住了,他回过头盯着二爷说道:“要是晚上你还不解散泗洪帮,你就自裁吧。” 二爷刚刚放下的心一下子又提溜起来了,哪想到这个煞星又停住了,还来了这么句要命的话。二爷不敢不答应,否则的话会血溅当场,命将不保了,先答应再说。 “是,是,是,我马上照办。” 二爷的头点得像小鸡啄米,唯恐点慢了会没命。 李二来也跟着点头,吓得比二爷还厉害,浑身到现在还抖呢,要不是硬撑着,只怕早已瘫倒在地了。 李二来从来没这么怕过,他是真的怕了。 二爷也好不到哪里去。 直到小安走远了,听不到声音了,他才一屁股坐到地上,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二来,你去看看走了么。” 李二来不敢不去,可是,起了三下他才勉强站起身,站起身了也走不动,腿软的像面条,要不是扶着门框,他真的得瘫下去。 “废物!” 二爷扶着床站了起来。 他走到门口,先伸头看了看,确定小安真的走了,他松了一口气,问李二来:“这小子哪里来的?” 二来苦着脸摇摇头,要问,只能问死去的韩老四,或者康老二。 二爷愣了一会,这才想起小安说的话。 解散泗洪帮,哼,想得美,那可是老子辛辛苦苦攒下的基业,哪能你一句解散就解散的呢,解散了老子吃什么喝什么,打死我也不能解散。 人多数是这样,好了疮疤忘了疼,总是自己原谅自己,自己给自己找借口,找理由,实在找不到,就怨天怨地怨祖坟埋的不好,从不在自身上找原因。 今天是除夕,在此祝亲爱的读者朋友 新春快乐 万事如意 第359章 引起众怒 坐了好一会,二爷想出一个法子,那就是求救。 二爷知道,凭自己的本事没法摆平这小子,这小子的身手太恐怖,他望尘莫及,苏二爷就是例子,拿枪的干不过拿刀的,你说这到哪里讲理去,根本没道理可讲,谁让人家的功夫好呢。二爷不是不会功夫,可是他知道,自己跟那小子相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没法比。 二爷原本是漕帮的一个舵主,眼看着漕帮势微之后,他另起炉灶,成立了以老乡为主的泗洪帮,并且自任帮主。 二爷是个能人,能人当然有能人的本事,遇到事情知道求救,而不是一味的死拼,硬扛,大人物都会委曲求全,二爷不是大人物,但是也知道,一个好汉三个帮,秦桧那么坏,还有好朋友呢,更何况这二爷也会笼络人心。 成立泗洪帮后,二爷经常以自己曾是漕帮的人自诩,这多少有些扯虎皮做大旗的意思,因为他知道,自己这小小的泗洪帮在寻常百姓的眼里厉害的不得了,可在帮众遍及天下的第一大帮漕帮面前,那是马尾巴串豆腐——不值一提。也正是抱着这样的想法,二爷自立泗洪帮后并未切断跟漕帮的关系,并且恰恰相反,逢年过节的还经常拜访当地漕帮的几个大佬,维护着不错的人际关系。 江湖不是打打杀杀,而是人情世故,你敬我一尺,我还你一丈,面子就是这样来的。 二爷认为自己被人欺负了,理所当然的找娘家人帮忙,他是从漕帮出来的,当然找娘家人。 天下第一大帮的漕帮并不缺能人,可以说是藏龙卧虎之地,虽然日渐势微,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漕帮再不济,还是天下第一大帮。 二爷的娘家人首推赵二虎和冯光彪。 赵二虎作为曾经的漕运总督下辖的漕标副手,一身长拳出神入化,据说打败运河上下三千里无敌手,人送外号虎爷。 虎爷真的有虎威,虎爷也真的虎。 听说二爷被一个半大小子给摆了,他当即冷哼了一声,随着啪一声,手中的茶杯四散五裂,碎成了片片,一只长满黑毛的大手也被茶水弄湿。 虎爷生气了,敢在他的地盘上撒野,这得问他答应不答应。 二爷暗自笑了,这虎爷一发脾气,那是动了真怒了,虎爷动了真怒不得了,那剩下的事就好办了。 没说来意之前,二爷奉上了二百大洋,二爷虽说本事不是很强,但是为人处世的本领却是老道的很,他知道什么时候该示弱,什么时候该怎么做,什么时候该掏钱,所以,混江湖也是一门学问。 闲话少说,虎爷两个字:“带路。” 什么都不要说了,虎爷愿意替二爷出头,这就行啦。 虎爷是谁,徐州的地界上没有不知道的,可以这么说,在徐州的地界上,你可以不给二爷面子,但是不能不给虎爷面子,二爷充其量只在徐州有些名气,虎爷不,虎爷在全国,尤其是运河两岸,那名头大得很,可以说三千李云鹤上行船的,你要不认识虎爷,你就不算跑船的。 二爷坐在黄包车里,黄包车在虎爷的轿子前头,二爷在前,虎爷在后,一大帮人气势汹汹,很有阵仗。坐在车里的二爷心里头冷笑不止,脑子里想的却是那个半大小子,那小子从哪里来的,要干什么,功夫怎么这么高,他又是咋盯上自己的,二爷纷乱如麻也没想出头绪,这是他当帮主十余年来第一次被俗事缠身,而且还不得解脱。 好在有虎爷。 二爷也暗自庆幸,虽说脱离了漕帮,但是关系没断,当时的想法就是背靠大树好乘凉,有什么事摆不平的,凭自己漕帮的经历,找上漕帮也不能不帮忙。 到了二爷的宅子,二爷顿时一拍大腿,光把虎爷给请来了,却忘了那小子已经离开这一茬了。 人,一天三混蛋,不知哪会混。 二爷不能说自己被吓晕了,只能随便编个借口,既然虎爷出面了,那小子跑不了,这徐州地盘虽说不小,可凭自己的帮众好几百,就是掘地三尺也能把那小子找回来,他就有这个自信。 二爷一边让虎爷稍安勿躁,一边又吩咐下人赶紧准备午饭,拣最好的上,因为来的是靠山,是贵客。 虎爷喝茶的功夫,二爷把消息撒出去了,那就是务必找到那个小子,不然这虎爷白请了,这徐州地面上,谁不知道虎爷架子大,难请,请一次不容易,不光好吃好喝伺候着,还得不菲的礼金,用虎爷的原话说,这标营的人哪有那么容易请的。 漕标是漕运总督下辖的军事组织,专门负责这运河上下三千里治安的队伍,清朝没了,民国了,没了漕标,但是漕标的人还在,漕标营的名气还在。 当然,虎爷的名气也在。 虎爷一边喝着上好的龙井茶,一边打量着这宅子墙上的书画,说实话,他不懂书画,这个二爷也不懂,但是他知道,这里面有几幅是名人的真迹,不过这名人仅是徐州当地的名人而已,因为这些字画他家里可不少,那些文人雅士见到虎爷哪个不是巴结着奉上自己的墨宝,还客气的很,让虎爷雅正。 雅正个屁,虎爷哪懂这些啊,他只懂拳脚,可是人家请他雅正,他只能点头夸好,然后来一通他练拳的感悟,你还别说,这写字跟练拳还真的有一些相通之处,所以虎爷一开口,说的是拳,但是听起来也蛮有道理,所以,有人夸虎爷不简单,能从字里行间看出书者的笔力。 虎爷毕竟混过江湖的,虽然不屑于这些文人骚客的所谓的什么墨宝,可他也知道,这文人轻易得罪不得,弄不好把你骂了你都不知道是谁骂的,文人手中的笔有时候比他们手中的枪还厉害,当然,这是他原来的老上司,漕运总督说的,意思就是敲打他们,不要把文人墨客当成不值钱的玩意看待,虎爷并不承认文人墨客的笔厉害,但是总督的话却记着了,更何况人家是陪着笑脸奉上的,所以虎爷也就笑纳了。 二爷又奉上了三包封好的大洋,看虎爷一脸的问话,他当即说道:“这是一点心意,就当喝茶了。” 虎爷也不推辞,直接笑纳,求你办事,你得有个态度不是。二爷的态度不错,他的态度也错不了,不拿反倒不好了。 没多久,下边人回话了,找到那小子了,在教会医院呢。 看到手下人欲言又止的样子,二爷知道手下人有话要说,他自认为没有什么需要在虎爷面前藏着掖着的,就一瞪眼道:“有话就说,有屁就放,虎爷大人大量,不会跟你计较的。” 手下人说,在医院门口,康老二被打了,生死不知,打他的就是他们要找的那个小子。 这事就有些诡异了,虽然二爷知道那小子是康老二骗来的,可康老二不傻啊,怎么偏偏往那小子的枪口上撞呢,那小子什么身手不知道么?二爷突然想起,康老二根本就没见过那小子的身手,更大的可能是,康老二又见到那小子了,还想故伎重演,所以,被那小子揍了。 二爷看着虎爷。 二爷不说话,虎爷知道啥意思。 虎爷把茶盅一墩,然后吐出一个字:“走。”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饭可以晚一点吃,不替二爷把灾消了,虎爷有些不好意思,正所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也罢,把那小子收拾完了再回来吃饭,会更香。 二爷乐得如此,赶紧招呼人,目标当然是教会医院。 从那囚禁他的小院子出来,小安抬头看了看天,虽说耽误了一些时间,但看完潘老大再去云龙饭店也不迟,再说了,是二财神要请他,去早去晚了都无关紧要,他不可能不等他这个正主就开席。否则,二财神就是个傻瓜,不但请他的效果没有,反倒得罪他了。 刚到医院门口,小安看到一个熟悉的人,不是康老二是谁。 康老二就是把小安骗去的那个黄包车夫。 康老二拉的是一个中年人,模样像是教书先生之类的,中年人付过钱就径直进了医院,看这人的气势倒像个大夫,不过是不是,谁也说不准。 小安把康老二拦住了。 康老二以为有生意了,很职业地一点头,然后客气道:“客官,请。” 小安没有迈步上车,而是一脚踏在了车把上,冷笑着看着康老二。 康老二定睛一看,顿时吓得可不轻,因为在他的认知里,凡是进了翠荷楼的人哪有那么好轻易出来的,这小子刚被自己送进去没多久,却出来了,你说康老二能不害怕吗。 康老二没见识过小安的身手,更不知道韩老四已经死在他的手下,所以短暂的惊慌过后,康老二又来了胆气,他双手扶住车把,低声呵斥道:“好狗不挡路,滚蛋。” 在这光天化日之下的大街上,康老二不打算跟这小子磨牙,他倒不是怕这小子找事,他怕的是这小子咋出来了,会不会是逃出来的,或者是被放出来的,逃出来和放出来两回事,他要赶紧回去,弄个清楚,所以,他不想跟小安纠缠。 “想跑?哪有那么容易。” 小安双脚如钉子一般钉在地上,让我滚蛋,还不知谁要滚蛋呢,我不单让你滚蛋,我还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做了坏事想跑,哪有那么容易。 “康老二,你丧尽天良,你给我实话实说,你到底祸害了多少人了?” 康老二一惊,没想到这小子不单从翠荷园逃了出来,还知道他叫康老二,这什么情况,这到底咋回事,二爷不是再三交代么,一定要找长相俊秀的半大小子,因为王旅长就好这一口。 当时,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康老二还暗自腹诽,这个王旅长是什么货色,怎么不喜欢女人喜欢男小子了,这他娘的什么爱好吧 。腹诽归腹诽,他康老二可不敢有丝毫的不满,再说也不关他的事,帮主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呗。 康老二想不明白,眼前这小子是被放出来的还是自己偷跑出来的。放出来还好说,要是偷跑出来的,这小子又是怎么偷跑出来的,翠荷园虽说不是龙潭虎穴,但也是轻易不好脱身的。 “你认错人了,你要是坐车你就坐,不坐的话让开,别耽误我做生意。” 康老二当着好几个围观的人说道,他可不想承认就在不久之前把这小子给骗到了翠荷园给卖了,那样的话,就是这小子不咋地他,这路人保不齐摸砖头砸他。 “呦,装得跟好人样,刚才干嘛去了。” 小安奚落道,然后又对围观的人群说道:“大伙看清楚点,这人,说是拉黄包车的,其实是个骗子,专门骗大姑娘,骗了就送翠荷园去,我亲眼所见。” 翠荷园是个什么地方,许多徐州人都知道,那是销金窟,是窑子店,骗到那里还能干什么,当然是被迫接客当窑姐。 康老二怕了,扭转车把就想跑,泗洪帮怎么了,泗洪帮也不能干这丧尽天良的坏事,康老二不怕小安,怕引起公愤,那样的话他不光走不脱,还很有可能被人打死。 法不责众,康老二是帮派的,他知道引起众怒的下场,就像众人围攻疯狗一样。 “揍他,揍死他。” 人群中有人带头喊。 有人带头,就有人附和,于是喊打声一片。 康老二吓得不轻,强自争辩道:“他胡说,别听他的,我就是个黄包车夫。” 虽然叫喊声一片,却没有一个真的敢冲上来先动手。 中国人历来如此,看热闹可以,真下场,可得好好掂量一番。 “别听我胡说?到底是我胡说还是你胡说。” 也没见小安怎么动手,康老二的脸上就挨了两巴掌。这两巴掌够味,顿时把他扇蒙圈了,他就觉得脸上像挨了两棍子,疼倒是没觉得,就觉得木了,就觉得脸不是自己的脸了。 第360章 挑明话题 众人一阵叫好,那感觉就像自己动手打了这个坏人一样。 小安不想跟这个康老二啰嗦,对这样的人没什么好啰嗦的,他们只认拳头。既然只认拳头,那就让拳头来说话。有时候拳头比道理管用。 一念至此,小安飞起一脚,把康老二连人带车一起踢飞了出去,这一脚小安使出了八成的功力,料定康老二不死也得重伤。 小安倒不是记仇康老二对自己怎么着,而是觉得这样的人留着也是祸害,好好的拉你的黄包车呗,却暗地干着这断子绝孙的勾当,既然你干了,你就得承受代价,我让你断子绝孙。 康老二怪叫一声,随即就飞了出去,落地后也没有再吭一声,不知死活了。 众人愣了,这小子也忒武了吧,一脚就把人踢死了。于是,众人一哄而散,唯恐沾染到自己身上似得,都躲得远远的。 另一方面,众人也确实怕了,这小子年纪不大,功夫却厉害 的不得了,一脚能把一个大活人,连人和车一起踢飞,这什么功夫,听都没听过,更别说见了。可怜那黄包车夫,不知是死是活呢。你说得罪谁不好,偏偏得罪这个小煞星。 也就是在这时,泗洪帮的人看到了这一幕,因为小安这一脚实在太过吓人,泗洪帮的人没敢上前找小安的麻烦,而是偷偷地跟在小安身后,看到他进了医院,这才立马派人回来禀告帮主。 找到了那小子,二爷很是欣慰,他堂堂的泗洪帮,帮众好几百,要是再找不到人,可真的丢脸了,不是一般的丢脸,虎爷可是看着呢。 “虎爷?” 二爷说话是试探的,但是意思却表达的准确无误,虎爷这个老江湖当然不能装糊涂,于是,嗯了一声,站起身。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虎爷不是不懂这个江湖道理。 二爷立即招呼十几个属下,跟在虎爷的轿子后边往医院赶去。既然那小子去医院,肯定得耽搁一会,去晚了堵不住他了。 于此同时,小安拎着买来的吃食到了潘老大病房。 好巧不巧,小安在走廊上见到潘嫂。 看到小安,潘嫂急忙迎上来,一个花钱雇来的使唤人的本分瞬间就表现出来了。 她称呼小安为小安先生,当然,这也是潘老大教的。 小安把东西递给潘嫂,然后问道:“潘嫂,老潘咋样?” “好多了,不疼了。” 潘嫂轻声说道,不知为什么,她的脸突然一红。 小安倒没多做他想,他只在乎老潘的伤势。 其实,潘嫂是因为小安的称呼,喊她潘嫂,问老潘咋样,不知道的还真的以为他俩是两口子。 听到动静的潘老大转过身,看到小安,立马坐了起来,因为这一坐扽了筋骨,疼得他嘶一声,但饶是如此,他脸上的欣喜确是显而易见。说实话,他没想到小安会专门来看他,他知道小安是做大事的人,忙,而他只是一个叫花子,什么忙没帮上,还被人打断 了腿,想想他都臊得慌。 “老潘,咋样了?” “好、好多了。” 潘老大哆嗦着嘴说道,这一下可把他激动坏了。 那天小安走后,躺在床上的潘老大想了又想,只觉得自己遇到神人了,而神人就是这个本帮的弟子,高他一辈的小安。其实,潘老大不知道,小安根本不是丐帮的弟子,只是因为花四爷的关系,按照师徒辈分,小安才让他误认为是本帮的弟子。 当然,潘老大也愿意认小安这个长辈,有这么一个厉害的本帮小长辈,潘老大自觉不自觉的就感觉腰板硬了,就像有了靠山一样,对于服侍他的潘嫂也不再感觉自卑,反倒隐隐有种主人的感觉。这感觉很微妙,微妙的俩人都感觉有些说不清道不明了。 潘嫂底层出身,男人不在后,她更是把自己定位在低的不能再低,好不容易有这么一个挣钱的 机会,她还真的很珍惜,很珍惜。好在是潘老大不是个难缠的人,没一会的功夫两人就熟了。中国就是个熟人社会,熟人好办事,聊起来就多了,潘老大更是不吝唾沫星子,把个小安夸成了神人,似乎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只把潘嫂听得直呼娘啊,就感觉潘老大像是在说书,现实中哪有弄厉害的人。 潘嫂上前扶起潘老大,又给在身后塞了一个枕头,以便让潘老大躺得舒服些,从这也看出,她照顾人确实有一手,显然是把潘老大当自己人待了,这让小安很是欣慰。 “是这样——” 小安斟酌着说,力求不给老潘一种错觉,不管他了。 “——” 老潘不说话,但是已经用表情表达了他的意思,随你怎么说,我都听着。此刻,潘老大已经不知怎么表达自己的心情了,因为小安在他心中,已经近乎神,如今,神来看他了,看他这个凡夫俗子,看他这个叫花子,潘老大除了感动还是感动。 “小安先生跟你说话呢,老大。” 潘嫂在一边得体地提醒道,因为她感觉这潘老大似乎有些失态了,小安对你这么好,你好歹有句客气话呀,一句不说是啥意思么。 小安从兜里掏出银票,放到老潘的手中,然后说道:“以后我不能经常来看你了,你要保重,有什么事去阴平李家庄,实在不行去上海找我,斧头帮砍刀帮,提哪个都管,实在不行你去赌场,只要提我的名,肯定能找到。” 老潘没看银票,他从来没用过这玩意,你想,一个叫花子,哪有这样的机会接触这大额的银票啊,否则不能叫花子了。但是,他能感觉到,小安放在他手里的东西肯定不只是一张纸。 “有事你忙你的,我能行,有潘嫂照顾呢。” 潘老大说着,突然间脸就红了,就好似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情。 小安不知道,短短的时间俩人已经暗生情愫了,同样底层不堪的生活经历让他俩互相有了好感,不再是单纯的照顾了。 “这是五百块的银票,你拿着,等你伤好了也去那几个兄弟家看看,潘嫂的工钱不要你问,我给。” 潘老大被惊得目瞪口呆,这一张纸竟然能换回五百块大洋。潘老大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钱,拿着这张银票,只觉得有千斤重,他感动地嘴唇哆嗦着,好一会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一边的潘嫂也被惊得睁大了眼睛,怎么一张薄薄的纸竟然这么值钱,能换回五百大洋,娘啊,这小安先生年纪不大,怎么这么有钱,随随便便就是五百大洋,用潘老大的话说,真的遇到贵人了。 先不说死了四个弟兄,单凭小安能从日本人的手中救出自己,潘老大就无条件的崇拜,感激小安,不大的年纪,竟然如此的大手笔,不服不行。 小安拍拍潘老大的手,意思什么都不要说,我懂。 “这太多了,我不能拿啊。” 小安拍拍潘老大,意思你不要说话,然后又从兜里掏出二十块大洋,对潘嫂说:“潘嫂,你跟老潘哥也算有缘,我说句心里话,老潘哥人不孬,仗义,心眼好,要是合适,你俩搭伙过日子吧。” 潘嫂的脸一红,虽说自己有那个心思,但是冷不丁被小安提出来,她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但是不好意思归不好意思,她还是点了点头。这个世道,家里没个当家人哪行,这潘老大虽说是个叫花子,可人模样还行,更何况有小安兄弟这个坚强的后盾,她没理由不答应,相反,她还怕潘老大不要她呢,再怎么说,毕竟潘老大还是个童蛋子,而自己则是老娘们了。 潘老大没事的时候把小安夸成了神,潘嫂自然而然的也信了,这么个近乎神的人提出来,虽然感觉有些突然,但是潘嫂觉得这是最好的安排,上天的安排,凭潘老大这身板,加上小安给的钱,做点小生意,日子大富大贵不敢说,但是肯定过不差。 潘老大羞的脸通红,他没想到小安这么直接了当的说出来他心中想要说的话。短短的时间里,潘老大体验了不一样的日子,有吃有喝有人照顾的日子实在是爽,相比以前吃了上顿没下顿,现在的日子就是天。 潘老大打心眼里感激小安,敬佩小安,并在心里暗暗发誓,以后就跟定他了,小安让他干啥他就干啥,哪怕刀山火海也不怕。 问题是小安突然来了这么一出,潘老大真的没想到,不过心里还是挺受用的。潘老大没接触过女人,但是并不影响他心里有那种想法,可是作为一个叫花子,有想法也没用,没钱,只能把那份想法搁在心里,因为一旦说出来就是对花子对自己的侮辱,因为他自感不配,再说,世俗的观念里,只要稍微有点脑子,谁会跟一个上无片瓦,下无立锥之地的花子呢,除非脑子被驴踢了。 “潘大哥,你什么意思?倒是说句话啊。” 小安绷着脸说道,心里其实憋不住的想笑,这潘老大面对日本人的严刑拷打都没服输求饶,面对潘嫂,他倒脸红了,有意思。 潘嫂低着头,眼睛却盯着潘老大看,唯恐他说出不愿意三个字。短短的时间里,虽然潘老大不能做什么,但是他的憨厚老实打动了潘嫂的心,只是潘嫂有些自卑,潘老大再是个叫花子,毕竟还是童蛋子,而自己已经是孩的娘了,潘老大同意还好办,要是不同意的话,这伺候他的活没脸干了。 “我、我、我——” 我了半天潘老大憋得脸通红,也没说出完整的一句话来。 “你看,还腼腆起来了。” 小安笑着对潘嫂说道,语气却是打趣潘老大的语气。 潘嫂的脸也红了,打趣潘老大不就等于打趣她么。 “要是不愿意就算了,当我没说。” 小安说道,说着站起了身。 “我、我、愿意。” 一个大老爷们,最后说出的话竟然比蚊子强不到哪里去,这让小安的笑意更浓了。 “潘嫂,你听到了么?” 潘嫂的声音比蚊子的也强不到哪里去。 真的害羞啊,竟然被一个半大小子点了鸳鸯谱。 “这不就结了么,有人来也好说话不是,天作之合,你姓潘,他姓潘,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就这么定了,等老潘出院你俩回去再办手续,现在只需养伤就行。” 潘老大和潘嫂都羞红了脸,没想到被一个半大小子给定了终身,尤其是潘老大,心里的甜蜜像泉水一样咕嘟咕嘟往外冒,回顾这短短的两三天的时间,真的像做梦一样,很不真实,鬼门关逛了个来回,竟然得了如此美好的一段姻缘,这真的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好的简直不能再好。 潘嫂的心里像是灌了蜜,但是毕竟经历过一些事情,她倒是表现的很坦然,她瞥了潘老大一眼道:“还不快谢谢小安先生。” 潘老大慌的就要起身,可是,一动竟然疼得咧嘴,不过他还是红着脸道:“谢谢小安先生。” 小安客气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也是你们的缘分,缘分到了,挡都挡不住,叫我说,等潘老大腿好了,你们就择日办了吧,都不小了,也没必要扭扭捏捏。” 潘老大和潘嫂齐齐点头,脸上洋溢着欢乐。 “潘老大,我不得不给你提个醒,以后跟潘嫂过日子了,一定要对潘嫂好些,你想想她服你你容易么,你呢也不要耍大男子作风,日子在人过,村里不是没有,一样的田产,一样的人,咋有人过得好,有人过得孬呢,就是路子不对,还有一些男人,屁本事没有,就喜欢打女人,这样的男人我最看不起,我希望潘老大你也不要做这样的人。” 潘老大拍着胸脯保证:“小安先生放心,我潘老大不是那样的人,否则,叫我天打五雷轰。” 潘嫂就要捂潘老大的嘴,想想不合适,就作罢了,作罢了还是说了句:“大过年的,咋乱说呢,小安先生的意思你要好好过日子就行。” 潘老大脸一红,呵呵笑了。 小安辞别了潘老大,在医院门口叫了辆黄包车,直奔云龙饭店,他不知道,此时虎爷一行正直奔他而来。 第361章 虎爷发威 云龙饭店是徐州城最好的饭店,出来进去的非富即贵,一听说眼前这乘客要去云龙饭店,黄包车夫不由地多看了小安两眼,然后拉起车子就跑。 小安看到黄包车夫的眼神顿时明白了,这家伙看不起自己呢,肯定以为自己去不起那么重要的地方,但是小安也懒得搭理,没必要,只要对方把他送到即可,再说,有之前那个黄包车夫康老二弄出的那一桩,小安自觉不自觉地就有些戒备,谁知道这家伙是不是泗洪帮的人。 不过小安并不怕,别说泗洪帮的,日本人都不怕,还会怕一个小小的泗洪帮的,真是笑话。 当然,不怕是不怕,但是小安起了戒心,这江湖险恶,小心点没有过火的,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有小安这妖孽一般的存在,苗南拳几个可是倾囊相授,恨不得把平生所学全部交给小安,所以,江湖上那些歪门邪道,小安那是门清。 行过一条街,小安瞥到街边有泗洪帮的人,不过他并不害怕,确实没什么好怕的,都是一些小喽啰而已,如康老二韩老四之流,同时,他也知道,自己被泗洪帮的人给盯上了,至于怎么盯上的,根本不用问,肯定是帮主的原因。 小安心里头笑了,他倒要看看这泗洪帮能耍出什么花样,显然自己的话那个二爷没放在心上,好吧,既然你不听,那就按照我的规矩来,小安心里头已经决定,这泗洪帮非得解散不可了,否则,不介意拿那个二爷开刀。 龙局长还没到,二财神早已在包间等着了,二财神的四个徒子徒孙遵照二财神的指示一直候在云龙饭店的门口。看到小安,圣手六指立马迎上来,谦卑的不能再谦卑,躬身跟小安打招呼,然后引领着小安往楼上的包间走去。 送小安的黄包车夫确实是泗洪帮的人,他吃惊地看着小安被几个人簇拥着进了云龙饭店,愣了一下,他不禁暗暗咋舌,这小子是谁,怎么这么大的牌场,方才真是小看他了。 其实,这黄包车还不知道小安进了三楼的天字包间呢,要是知道了,估计得吓破胆。 云龙饭店作为徐州城最好的饭店,天字的包间更是尊贵中的尊贵,就是寻常的财东家想摆谱,也不一定能定到,寻常人更不要说了,进都不敢进,更别说天字包房了。 据说,天字包间的花费最底要二百大洋,一顿饭二百大洋,乖乖,你想去去,吃什么能花二百大洋。 有时候有钱未必管用,得有权才行,当然,钱花到了也可以。 二财神不光有钱,还有关系,他的关系就是龙局长,这徐州城,谁不认识龙局长啊,就是不认识,但龙局长的大名却是如雷贯耳,龙局长来就餐,哪个敢不给面子,除非不想在这徐州的地头上混了。 所以,天字包间,别人订不到,二财神能订到。 当然,得提龙局长的大名。 龙局长,那是多少人想跟攀上关系的人,这天字包间必须得龙局长这样的人才配享受。 看到小安,二财神立马站起来,一脸的笑意,拱手道:“欢迎小安先生,有失远迎,还望赎罪。” 小安微微一笑,有些话未必当真。 一番客套之后,小安坐下来喝茶,龙局长不到不开席,不单是二财神的意思,也是小安的意思,甭管怎么着,龙局长这个长辈他得认,不认见了张老爷子不好说话,毕竟那是老爷子的亲外甥。更何况龙局长也算帮了大忙,否则,日本人那边还真的不好对付,善后工作有时候比事情本事要费力气。 毕竟在小安手下吃过大亏,二财神有些放不开,说话总是小心翼翼的,又谄媚又谨慎,弄得小安想笑,你二财神好歹也是赌届响当当的人物,不能因为我赢了你就没底线吧,你的徒子徒孙可看着呢。 不过小安不能明说,毕竟这二财神的一帮徒子徒孙都在呢,说了反倒不好。 二财神可不那样想,在没遇到小安之前,二财神自认为在赌界是个人物,虽然没有赌王老怪老蔡的名气大名头响,但是他并不是太服气他们仨,因为没比试过,可是被小安虐了之后,他的狂妄消失殆尽,不说赌王老怪和老蔡,至少眼前这小子就是个令他恐怖的存在,遇到高手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你不知道他的深浅,可怜自诩是个高手,这小子怎么出的老千自己竟然看不出来,所以,二财神心甘情愿的请小安,当然,有请教的意思包含在内。 龙局长还没到,小安去了一趟卫生间,谁知道刚到楼梯口,一帮人涌了上来,为首的一个指着小安道:“就是这小子。” 来人正是二爷。 因为请来了大名鼎鼎的虎爷,所以二爷说话就没那么客气了,直接称呼小安为这小子。 小安笑了,这二爷显然不听话。半个多时辰前,自己可是亲口让他解散泗洪帮的,可这家伙非但没解散,还带着人找上门了,显然是没打算解散泗洪帮。没解散泗洪帮,就是没听自己的话。 二爷的胆子不小。 小安决定不再客气,既然你选择了对抗,那么那么那就得承受对抗的代价,可别欺负我年龄小,我年龄小也是有脾气的,我只是轻易不发罢了,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好吧,我要让你看看我到底是不是病猫。 这时候,小安还不知道,泗洪帮二爷请来的是虎爷。 “哟,看来我说的话不管用。” 小安故意高声说道,有告诉二财神的意思,你二财神不是牛么,我倒要看看你牛在哪里,是不是徒有虚名,还是真有本事。 二财神听到动静,心下有些不悦,老子在这里请客,哪个不长眼的龟孙子吵吵闹闹。 看到师父的脸色,圣手六指顿时明白师父生气了,立马就出去了,意欲把这帮吵闹的人赶走。别人不知道,但是圣手六指可是知道这小安的恐怖,连师父都被虐得生无可恋,这好不容易请来这尊大神,却有人过来砸场子,你说师父能开心么,肯定不开心,作为徒弟,当然要替师父平事。 圣手六指急匆匆下楼,在三楼和二楼中间,他看到一帮人挤在一起。 圣手六指认识二爷,混江湖的,就等于在一个锅里抹勺子吃饭,熟不熟的先不说,肯定面熟。于是,圣手六指上前招呼道:“呦,是二爷呀,新年发财,新年发财。” 熟人打招呼,不能不理会,二爷也一抱拳道:“六爷,新年发财。” 圣手六指又看到大名鼎鼎的虎爷,顿时陪着笑脸招呼道:“没想到虎爷也来了,幸会,幸会。” 虎爷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虎爷自视甚高,当然回礼就回得浮皮潦草的,对于这个圣手六指,虎爷不是太感冒,靠赌博博得一点薄名,他还真的看不上,哪算什么本事,无非就是坑人。 “你这是?” 二爷狐疑地看着圣手六指问道,能在这云龙饭店现身,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二爷也想知道这圣手六指请的啥人,因为在徐州地界混的,谁个不知道这云龙饭店的分量,来这里吃饭的人非富即贵,能不发生冲突尽量不发生冲突,大过年的,和气生财么。更何况这圣手六指从三楼的天字包间过来的,虽然二爷没进过天字包间,但他也听说过,这云龙饭店就三楼一个天字包间。 “我师父在这请客,我出来看看,没想到是你们,幸会,幸会。” 圣手六指说道,此时的他还不知道二爷奔着他师父所请的贵客而来的呢。在圣手六指的心中,泗洪帮的二爷根本不可能跟小安有矛盾,风马牛不相及么,怎么可能。这小安先生是谁,二爷再是泗洪帮的帮主,可是比起这个小安先生,那也是不够看的,二爷要是敢惹这小子,要么是胆子奇大,要么是压根不知道这小子的厉害,但是无论那样,他都不该惹这小子,圣手六指不由地同情起二爷来。 不过,圣手六指不敢肯定,这二爷是奔着小安来的。 “好,好,你们忙你们的,不打搅了,请。” 二爷说着,做了个请的手势,意思请圣手六指回包房里边去,顺便告诉二财神一声,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们请你们的客,我们算我们的账。 圣手六指点点头,到此时他还不知道这个泗洪帮的二爷要对小安动手呢。在他看来,这根本不可能。 “虎爷,就是这小子,还大言不惭地让我解散泗洪帮,会几手拳脚就不知道姓啥了,您可得好好收拾收拾他,小小年纪就不知道天高地厚。” 二爷指着小安说道,语气激愤地就像小安扒了他们家祖坟,却浑然不提他自己干得伤天害理的事情。 虎爷嗯了一声,眼神凌厉地扫了小安一眼,他实在想不明白,就这个半大小子,竟然能让赫赫有名的泗洪帮主威风扫地,迫使他不得不求助于自己,这么年轻,就是会功夫又能有多厉害呢,这二爷泗洪帮似乎没有坊间传说的那么厉害么,本帮的力量解决不了,还请自己亲自出山,也罢,我来试试你几斤几两。 圣手六指安道一声不好,敢情这二爷要找收拾的是师父请的贵客,圣手六指不能眼看着双方打起来啊,于是就一抱拳道:“这位小兄弟就是我师父请的贵客,二爷,给个面子,能不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我带这小兄弟给二爷陪个不是,您看可行?” 二爷一惊,他没想到坊间鼎鼎有名的二财神竟然请的这小子,这什么情况,还到天字包间请他,这小子什么来历,值得二财神这么屈尊迁就,问题是就这么走了又算什么事呢,这虎爷会怎么看,这不是丢虎爷的面子么。 二爷正为难着,虎爷说话了,他指着小安对圣手六指说道:“你赔礼不算,得这小子赔礼,并从此不得踏入徐州城半步。” 这话就有些大了,也太仗势欺人了,但是,这话从虎爷嘴里说出来,没有人敢反对,谁不知道虎爷就是这徐州城地下的王,生气了都敢跟官家扳手腕,更何况一个毛蛋孩子,所以,虎爷有底气说这话。 二爷的面子可以不给,虎爷的威风不能落空,不是钱的事。 “呦,口气不小了,我想问问,谁给你的胆。” 小安非但不怕,反倒火上浇油,那意思根本没把这虎爷放在眼里。 小安有理由藐视虎爷,虎爷,算个屁。 圣手六指脸色顿时难看起来,这虎爷显然不给面子,他愣了一下,赶紧回了天字包房,这事弄不好得出大事,他做不了主,说给师父听,二财神一听坐不住了,他实在想不到这徐州城赫赫有名的虎爷竟然要收拾自己的贵客,这事,二财神很为难。 再为难也得出面,否则这事不好跟龙局长交代,自己的心血也白费了。 “师父,这事咋办?” 二财神犹豫不定,因为不知道怎么办,所以,二财神才六神无主,他在心里暗骂,这他妈的什么事啊,老子好不容易请一次客,就有人来捣乱,而捣乱的不是别人,恰恰是徐州有名的虎爷和泗洪帮的二爷。 “师父,赶紧的,不能让打起来啊。” 二财神几乎连滚带爬出去的,这小子和龙局长哪个都惹不起,至于虎爷,也惹不起,但是相比前两位,他宁愿得罪虎爷,也不敢得罪他俩,这从龙局长对小安的态度可以看得出来。得罪虎爷,他还能有转圜的余地,大不了破财免灾,可得罪那俩,二财神不敢想后果。 “虎爷,给个面子,这是我请的贵客,有什么事以后再说,俗语说冤家宜解不宜结,过后,我摆一桌,请虎爷赏脸。” 虎爷也认识二财神,一个靠赌技赢得金山银山的老赌棍,可交往并不多,二财神的面子可给可不给,但也知道这云龙饭店的背景,所以他对小安冷冷地说道:“小子,外边说话。” 第362章 虎爷下跪 二财神有些尴尬,显然人家不给自己面子,但是,听这虎爷的话音,也不像在这把事情闹大,否则也不会要去外边说话。 二财神有些犹豫,要不要把龙局长这尊大神给搬出来。 龙局长这尊大神,徐州地界上混江湖的,没人敢不给他面子,别管是漕帮,丐帮,还是泗洪帮等,还有那些不入流的帮派,除非不想在这徐州地界上混了,否则都得给龙局长面子。 问题搬出来倒是不难,毕竟今天也请他了,但是传出去,江湖上难免落下话柄,说他二财神仗着龙局长目空一切,不把江湖兄弟当兄弟。 江湖有江湖的规矩,江湖有江湖的道义,二财神毕竟是混江湖的,虽说进入半隐退的状态,可他知道自己毕竟是个江湖人,江湖人难免有江湖人的习性和思维,不怕外界笑话,就怕同行笑贬。 二财神没说话,那边小安却“嗤”一声笑了,不屑地说道:“外边说话,你谁啊,我干嘛要听你的,一边玩去。” 二爷一愣,这小子忒能装蛋了吧,竟然跟虎爷这样说话,随即又明白了,敢情这小子不认识虎爷,肯定是不认识,否则也不会这样说话,要是认识的话,只怕吓都吓死了,哪还敢这么跟虎爷说话。 二财神暗暗笑了,这小子,厉害,竟然不把徐州城赫赫有名的虎爷放在眼里,不放在眼里也就罢了,听口气就像训斥下人一般,了不得,真的了不得,一般人见了虎爷腿肚子都转筋,可他倒好,一副高高在上的语气,不服不行,只怕龙局长见了虎爷也得卖他三分薄面。 虎爷也一愣,心里却暗道:“这小子,是不简单。” 在虎爷的印象里,这徐州城,还没有人敢这么跟自己说话,而且是个半大小子,要么这小子无知无畏,要么这小子装蛋,但是不管哪个原因,这小子显然都令虎爷倍感意外,就凭自己这高大威猛的长相和浑身散发的气势,一般人早就吓得不敢吭声了,可这小子倒好,竟然熟视无睹。 “小子,你很狂。” 虎爷笑着说道,可是熟悉虎爷的都知道,虎爷要动手的时候从来都是这样,也不知是故意迷惑人还是就是这样。 二爷暗自高兴,只要虎爷把这小子收拾了,自己这泗洪帮的帮主还是稳如泰山,同时他暗自庆幸,找虎爷这招是找对了,哪能凭这小子一句话就能解散自己辛苦创下的泗洪帮呢,那成啥了,以后还怎么混了,别人不笑话,自己也得把自己笑话死。 小安回了一个那是的表情,似乎告诉在场的所有人,我就是很狂,你能咋地,有本事来吧。 这表情差点把虎爷给逗笑了,不得不说,就凭这胆量,这小子也是个人物,敢在虎爷面前爱理不理的,徐州城真的没几个。 虎爷不由地多看了小安两眼,虎爷已经多年没这种眼神看人了,能让他这种眼神多看两眼的并不多。 小安的表情却把二爷给惹毛了,看轻他请来的高手,那就是看轻他二爷,这是他不能容忍的,也不愿意容忍的,毕竟在这云龙饭店,进出的都是非富即贵,作为泗洪帮的帮主,他可不愿意被人看扁了,要是传出去,说他泗洪帮的帮主在云龙饭店吃瘪,以后还咋混,没法混了。 “小子,这是虎爷知道不?虎爷!识相的话赶紧跪下来磕头赔罪,否则的话有你好看。” “虎爷?哪个虎爷?不认识,识相的赶紧滚蛋,别耽误我吃饭。” 小安说着,迈步往天子包房走去,别说虎爷,就是徐州市长来了我也不睬,跟我有什么关系,虎爷,不就是一个江湖上有点名气的武夫么,武夫我见得多了,厉害能比得过苗大爷?比得过老道?虎爷,什么货色,我怎么没听说过。 二财神不想掺和小安和虎爷的纠纷,一看小安往包房走去,赶忙跑到前边引路,这虎爷不是一般人,尽量躲远点为好。你不给我面子,我也不给你面子,扯平了。其实,也不是我不给你面子,是我给你面子了,而你不给我面子,你不给我面子,我也没必要给你面子。 “小安先生请,天大地大,还是吃饭要紧,请。” 二财神的样子像灰孙子,谦恭又乖巧,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请的是什么大人物,可是他请的却是个半大小子。 云龙饭店生意兴隆,来往客人非富即贵,认识二财神的无不惊诧于他的表现,继而打探起小安来,无不对这个半大小子充满了好奇,这家伙什么来路,能让二财神迎接天神一样,要知道二财神一般情况下连别人的宴请都少参加,更别说请别人了,真是咄咄怪事。 这下子虎爷的脸就挂不住了,这简直就是啪啪的打脸,都已经亮出名号了,可眼前这小子竟然一点都不买账,这要是传出去,都没脸在江湖上混了,就是二爷不急,虎爷也急了,但是虎爷可不想在这里动手,一来怕落个以大欺小的名声,而来这云龙饭店的后台老板据说通南京政府,没有人敢在云龙饭店撒野,虎爷不是不敢,而是觉得犯不上,做人留一面,以后好相见,因为一个毛蛋孩子,犯不上。 “你是不是认错人了?二爷?这小子根本就不会功夫么。” 虎爷用了一招激将法,明着问二爷,其实是不甘心就这样被那小子忽视了,被人无视的感觉很不爽,尤其是被一个半大小子,更何况在这赫赫有名的云龙饭店,这脸丢大了,不是一般的大。 二爷没明白虎爷的意思,一张老脸变成了猪肝色,原本以为虎爷出场能镇住这小子,可显然不是那回事。 小安知道是激将法,但还是停下了,然后一副居高临下的口气说道:“就你们几个臭鱼烂虾,我都不屑于动手,识相的话赶紧滚蛋,什么虎爷,屁。” 虎爷彻底怒了,但是他还是很沉得住气,并没有急着动手,而是指着小安道:“看在你年幼无知的份上暂且饶你一回,但是你得把你师父的名号报出来,虎爷我手下从来没有无名之辈。” “我师父的名号?你也配知道?!” 小安不屑地说道,那一副俾睨天下的态度让二财神不由地哆嗦了一下,他突然明白了,眼前这小子并不是一般人,自己这顿饭算是请对了,你看他对待虎爷的态度就知道,他不是鲁莽,而是压根就看不上对方,在徐州江湖上虎爷也许是个人物,可是在这小子眼里,啥都不是。 二财神暗自欢喜。 虎爷不怒反笑,知道虎爷底细的都知道,这个时候的虎爷真的怒了,离虎爷大发虎威只有半榨了。 其实也不怪虎爷发怒,在徐州的地界上,还没一个人敢这么看不起他,就是掌握徐州城这么多警察的龙局长也得卖其三分薄面,可这小子,显然没把他放在眼里。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不能就这么走了呀。 “虎爷,甭给他废话,办了他。” 二爷插话道,那意思就是赶紧动手吧,越说越生气,还不如动手教训一下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也让他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 办了他什么意思,都明白,就是让虎爷动手的意思。 “你给我等着,等我吃完饭再跟你算账,叫你解散泗洪帮,你不听,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小安指着二爷说道,那样子就像长辈在训斥小辈。 “他妈的,你以为你是谁,你说解散就解散,信不信我弄死你。” 二爷不甘心就这样被一个半大小子训斥,更何况这四周围了好多人呢,好多人,好多双眼睛,也有好多嘴巴,这要是说出去还不知能把他泗洪帮的帮主说成什么样呢,后果无法想象。 “嘴巴怎么这么臭!” 小安说着,突然一扬手,手中的骰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向二爷的面门。 有虎爷在,二爷不怕,他刚要再次张口反击,突然就觉得面颊像是被打了一杠子,疼得他当众哎呦了一声,然后捂住了半边脸。 二爷没有料到小安会突然出手。 虎爷也没有料到。 虎爷一愣,没看清那小子用的什么暗器,可是当着他的面打了二爷,他觉得就跟打自己的脸没什么两样,毕竟自己是对方请来平事的,虎爷一下子把二爷拦在身后,沉声道:“小子,就凭你不遵守江湖规矩这一条,我就得替你家大人教训教训你一回。” 虎爷把小安当做不守江湖规矩的宵小之徒了,甭管怎么说,这大庭广众之下突施暗器,虎爷不能容忍,而且当着他的面,打二爷,就等于打他虎爷。 二爷疼得乱跺脚,就觉得肉里有东西撑得慌,他拿开沾满鲜血的手,让身边人看一看是什么暗器。 大庭广众之下突施暗器这事得说道说道,这是二爷的想法。 虎爷随着看过去,然后眼睛就瞪大了,二爷的脸上赫然是个赌博用的骰子。 骰子是暗器么,显然不是暗器。 不是暗器,却能打出暗器的效果,虎爷的心一下子沉到脚底,他觉得碰到高手了。 很高,很高的高手。 虎爷第一次碰到,拿骰子伤人的,你说这功夫咋样吧,自己琢磨去吧。 骰子不是暗器,再拿暗器说事,也没法说了。 虎爷尴尬了,小安这一手他自忖做不到,人家一个寻常把玩的骰子都能把人打伤,真的比试下来,谁输输赢真的不好说。 赢了,固然欢喜,那要是输了了,一世英名就毁了,江湖上很快就会传出虎爷败在一个半大小子的手下,那他以后就没脸在这徐州城混了。 局面很严峻啊。 局面很不好收场啊。 当然,这是对于虎爷来说。 二爷的恐惧一点都不比虎爷少,这小子一粒骰子竟然能把自己伤了,对方什么身手就不用说了,虎爷也未必能做到。 二财神被惊得目瞪口呆,敢情这小子是个顶尖高手啊,不光赌技了得,身手也了得,一枚小小的骰子,竟然能打到肉里,这得多厉害的功夫才能做到啊,要不是亲眼所见,别人说他未必信,可现在,眼见为实,这样看,这顿饭算是请对了,当初自己,还有自己徒弟,还大言不惭地要教训人家,真是可笑的很啊。 二财神有些后怕,要是得罪这小子狠了,指不定后果比这二爷还严重。 二财神一身的汗,同时又很庆幸。 二财神看了一眼徒弟圣手六指。 圣手六指顿时明白了师父的意思,他微微弓腰,做了个请的手势,请客人吃饭要紧。 虎爷第一次有不上不下的感觉。 动手吧,不一定能打过。 不动吧,会被泗洪帮的人看不起。 他们看起看不起倒无所谓,但是在江湖上的名声瞎了,以后谁还会买乎你虎爷的面子,这才是最重要的。 “虎爷是吧,我听说你是漕帮的?” 小安淡淡地说道,既然是漕帮的,肯定得给个面子,但是怎么给,也要斟酌一下。 虎爷一愣,什么意思,这小子知道的不少啊,还知道问我是不是漕帮的,难道也怕漕帮的势力,要跟我求和。那正好,正愁没坡下呢。 虎爷点点头。 “正是。” “漕帮的,很好,很好。” 小安点点头,眼前浮现出张老爷子的脸。 虎爷又是一愣,什么意思,漕帮的,很好,很好,什么意思么。 虎爷正琢磨着,小安又发话了。 “你说你是漕帮的,这个认识不?” 说着,小安从贴身内衣兜里掏出张金湖张老爷子赠送的扳指。 小安并不是怕虎爷,更不怕打不过他,而是照顾二财神的面子,人家在徐州城最高档的饭店请你,你的仇家却找上门来,只要动手,这二财神这个东道主是彻底没面子了,江湖上说不定会这样传言,说二财神请的人在云龙饭店被人打了,被人打了是小事,是二财神的脸不值钱啦,请客装面子,请的客人却被打了,这传出去多难看。 虎爷的瞳孔一缩,随即就觉得浑身的肌肉揪紧了,就连心都揪得紧紧的,不由自主地都打哆嗦了。 这个扳指,他太知道其中的分量了。 见扳指如见本人。 虎爷当即跪下了,不是跪小安,是跪扳指。 第363章 解散帮派 说是跪扳指,其实跪的还是人,或者是扳指的主人,因为扳指没什么好跪的,一个物件而已,一个玩意而已。可是,有时候,扳指代表着权力,是信物,也是证物。 虎爷作为漕帮的一份子,当然见过这扳指,知道这扳指意味着什么。 这什么情况? 二爷傻眼了。 二爷请来的虎爷,如今,虎爷当着他的面,突然给他要对付的敌手下跪,二爷不傻眼才怪。 二爷做梦也想不到会是这样。 饶是二爷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他一时也转过不来弯,这弯太急,弯得他目瞪口呆,费劲脑筋也想不明白,怎么会这样。 这虎爷没疯,也没傻,对着一个扳指下跪,那么说明什么。 二爷想不通了,真的傻眼了。 跟随而来的二爷的属下也傻眼了,演戏也不能这么演啊,这他妈的开什么玩笑。花大价钱请来帮场子的,非但没帮场子,还跟人家下跪,他是哪头的,还虎爷,就他妈的混蛋。 二财神也傻眼了,这什么情况,怎么这小子一拿出一个普通的扳指,这虎爷咋跪下了,难不成是什么信物不成。问题是什么信物能让不可一世的虎爷立马下跪,而且心甘情愿的很。 二财神又暗暗得意,自己这一步棋走对了,厉害如虎爷,见了这小子还不是下跪,更何况自己了。 二财神觉得自己这步棋走对了,不说别的,至少以后再见虎爷感觉就不一样了,你虎爷不是厉害么,问题怎么跟我请的客人下跪了,你跟我请的客人下跪,就说明,你比我请的客人低,那我二财神就没什么忌惮的了,相反,我还比你高一级。 二财神掩饰不住的笑。可是又不能明目张胆的笑,二财神压制的自己嘴角都有些难受了。 难受也得忍着。 圣手六指似乎对这事见怪不怪,其实圣手六指的心中也是巨浪滔天,只不过被小安虐过几次有了心理准备。面对这个逆天的半大小子,圣手六指一点脾气都没有,也不是一点脾气都没有,是不敢有脾气,拿捏你死死的,你再有脾气,那不是找死么。 圣手六指当然不想死。 圣手六指知道,这小子的背景深不可测,这虎爷只怕是踢到钢板上去了,不然也不会下跪。 在外人看来,这是搞笑。 虎爷,徐州地界上赫赫有名的人物,据说打遍运河南北三千里罕有对手,如今对着一个小年轻下跪,这不是搞笑是什么。那么大的个子,那么大的岁数,对一个小年轻下跪,你没亲眼见到你是不会相信的。不客气的说,就是徐州市的市长也未必能让虎爷当众下跪。 这小伙是谁? 看热闹的无不暗自惊骇,能让虎爷都下跪的人,什么实力,什么背景,你自己想去吧。 虎爷的汗出来了,大冷天出汗不容易,可他还是忍不住出了一身汗,就连额头上都是。 这扳指代表着什么,凡是漕帮的帮徒没有不知道的,作为漕帮的一员,虎爷更知道这扳指意味着什么。 见扳指如见人。 这是漕帮上下公认的事实。 虎爷的心中起了惊涛骇浪,他万万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半大小子竟然也是本帮的一员,而且手握代表漕帮最高权力的扳指。 只是,虎爷想不明白,这扳指怎么到了这小子的手中。 当然不可能是假的,没人敢仿造这枚扳指,除非不要命了。 虎爷没想着这小子会拿一枚假的扳指来糊弄他,但是虎爷很好奇,这扳指怎么在这小子的身上,难道张老爷子交权了?问题是不大可能啊。据听说,前两天的七十大寿去了不少的高官,各路英雄豪杰也去了不少,虽说虎爷在徐州地界上赫赫有名,但虎爷的资格还不够去张老爷子家拜寿,但是,这不影响虎爷道听途说一些老爷子寿辰上的传闻。虎爷听说,南京政府都派人去了,阵仗大的吓人,虎爷没听说老爷子交权的事,那么只有一种可能,老爷子不想让别人知道。 这一刻,虎爷想弄死二爷的心都有。 虎爷心里把二爷骂上了。 狗日的肖二冠,你找死就找死吧,咋还把我拉上了,这小子什么来路也不打探清楚,有你这么混江湖的么,可别以为当个什么狗屁泗洪帮的帮主就以为自己了不起了,在我虎爷的眼里,你狗屁都不是,不就是靠着坑蒙拐骗弄点钱么,可别以为自己不得了了,惹急老子了,杀你个片甲不留。 “我还狂不狂?” 小安戏谑地问道。 “二虎不敢妄言,还请,还请——” 虎爷一时不知怎么称呼了,他确实不知道怎么称呼对方,没见扳指之前,虎爷还自诩自己是个人物,可是见到扳指之后,虎爷知道,自己在这小子眼里屁都不是,所以小安一调侃他,他真的不知道怎么接茬了。 “叫我小安即可,我不是你们漕帮的人。” 小安一句话摆明了态度,扳指是真的,但我不是漕帮的人,别拿漕帮那一套对我。 虎爷顿时愣了,这什么情况,不是我们帮中的人,咋会有代表帮中至高无上权力的扳指。他这话又是什么意思,是告诉我不必下跪,还是告诉我,你惹到我了,我很不高兴。虎爷顿时头大,觉得脑子不够用了。 “其实我也不想要,张爷爷非得给,你说我有什么办法。” 小安一番话让虎爷的脊背一凉,我的天啊,张老爷子给你,你还不想要,你知道这扳指意味着什么么,意味着有这扳指,运河上下三千里,凡是漕帮的人,见到他如同见到老爷子本人,持扳指的人有什么要求可以尽管提,需要帮众办什么事,帮众不得推脱,你要知道,这漕帮上下可是几十万人呦。 这小子什么人,老爷子怎么会这么看重,不看重的话怎么会把这扳指交给他。虎爷很想知道张老爷子七十大寿那天的事情,可惜,他不知道,也没听说老爷子把扳指传给这小子了。 虎爷有些迷糊了。 二爷想死的心都有,好不容易请来虎爷帮忙,没成想,忙没帮到,还帮他认了同帮中人,这叫什么事,二爷捂着流血的脸,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钱花了,事没办,这叫什么事? “起来说话。” 小安虽然年轻,但是语气中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简直摄人心魄,就像上位者,浑身上下,自内而外散发着威严。 虎爷立马站了起来,乖的像个三孙子。 见扳指如见本人,老爷子的话谁敢不听。 虎爷恨不得把二爷拉过来打一顿,你他妈的是找我帮忙的么,你是坑我,幸亏我留了小心,没在这云龙饭店动手,正是歪打正着,要是真的动了手,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敢跟扳指的主人动手,那不是打灯笼上茅房——找死(屎)。 因为是漕帮的人,小安不想虎爷太难看,再怎么着,这也是张爷爷的属下,既然接了扳指,就是一家人,一家人有必要你死我活的么,没必要,再说,这虎爷也不认识他,也没对自己怎着,所以,该给的面子还得给,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江湖是人情世故。 “是不是不服气?” 小安笑着问道。 虎爷哪敢不服气,听到小安的话,立马把手摆得像风中荷叶。 “不敢,不敢。” “不敢就好。” 虎爷还是个讲究人,拿了二爷的好处,一点忙没帮说不过去,于是就一瞪眼,对二爷道:“还不快过来跟小爷赔罪。” 虎爷的辈分比张金湖张老爷子低两辈,属于孙子辈的,理所当然称呼拥有扳指的小安爷爷辈。当场叫爷爷不好意思,索性就拿二爷遮脸。其实,按辈分,虎爷跟小安一辈,问题虎爷不知道啊,只能按扳指的主人对待。 二爷早就想溜了,妈的,请人消灾,结果灾没消,还撮合他们认了亲,早知道不花那冤枉钱了。 其实,从虎爷下跪的那一刻起,二爷就知道大事不妙了。 二爷不敢得罪虎爷,更不敢得罪这个小煞星,于是,只好捂着半边脸道歉。 “肖二冠给小爷赔罪了,还望小爷赎罪。” 一枚骰子都能把自己打伤,此时的二爷,本名肖二冠的二爷捂着脸就跪下了。方才大名鼎鼎的虎爷都跪下了,他肖二冠要是不跪,岂不是说他比虎爷的辈分还高,人比虎爷还牛。 二爷没有理由不跪。 更没有胆量不跪。 “我已经说过一遍了,不再重复,怎么办你自己掂量着。” 小安冷冷地说道,打心眼里对这个二爷没有好感,坑蒙拐骗,欺男霸女,这样的人,这样的帮派,留着也是祸害,索性不如解散了好。 江湖上三教九流,吃什么饭的都有,但是,总有一些底线要恪守,像这肖二冠,干的就不是人干的生意买卖,所以,小安勒令他解散泗洪帮,并不得继续为恶,可他倒好,不但不听,还寻找帮手对付自己,所以,小安就突下杀手,伤了他,希望他能幡然醒悟。 二财神惊出了一身冷汗,这泗洪帮在徐州也算是个巨无霸的存在,可这小子倒好,一句话轻轻松松就让解散了,这气魄,这胆识这语气,天爷啊,幸亏没得罪他,不然死了都知道怎么死的。 二爷的冷汗也出来了,解散泗洪帮,等于把自己辛苦积攒的家业败坏了,那可是自己十数年的心血啊,不舍得,真的不舍得。可是,看样子,不舍得也得舍得,不然的话没命了。这小子的功夫可是深刻领教了,一粒骰子都差点要人命,这要是动起手来那还了得。 “二冠!” 虎爷低沉的叫了一声,声音虽然低沉,但眼神却像把刀,恨不得砍人的那种。 平常都是二爷的喊,这改口喊二冠了,二爷岂能不懂这里的意思,得罪一个煞星也就算了,再得罪坐地虎虎爷,那真是不上算了,二爷还没那么傻。 “好的,听您的,我马上就解散。” “解散了还不算完,你得把你那什么翠荷园也得给我关了,那些肮脏钱不能赚,赚了也不得好。” 二爷无话可说,解散泗洪帮就算了,再关了翠荷园,那就是断了他的财路了,可是权衡了一番利弊,他只能无奈地答应,答应了还有活路,要是不答应,再惹这煞星动手,那自己就真的没活路了,甭管怎么说,先应付过去今天再说,以后的事以后再谋划。 二财神是个老江湖,看事情有了转机,他立马邀请虎爷一起进膳,这么个好机会,他可不愿错过,甭管怎么着,这虎爷在徐州的地界上还是很管用的,中国就是个熟人社会,多认识这么一个人物没坏处,虽然自己不再涉足江湖事物,但自己的徒子徒孙还在,提前替他们谋求一个帮手,总比输一个敌人要强。 “这——” 虎爷虽然很想答应,可是有小安在,他哪敢轻易答应啊,要是小安不答应,他可就难看了,总之,在小安没明确表态之前,他既不能答应也不能拒绝。 二财神看向小安,眼神里有征询的意思,似乎在说,你要是答应就答应,不答应就拉倒。此时的二财神明白的很,就是坐地虎虎爷,在小安面前也是忌惮的很。 “那就一起呗。” 小安笑着说道,一顿饭无所谓,但是把虎爷的面子给捞回来了。 “谢谢小爷。” 虎爷躬身说道,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小安几人刚坐定,就听到龙局长的洪亮的声音就传来了,没一会,龙局长就蹬蹬上楼了。 二财神和虎爷直接坐起来,忙不迭地去开门,此时,门已经被候在门外的二财神的徒子徒孙给推开了,龙局长高大的身躯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小安当然不能托大,站起身把龙局长让到主宾的位置。 龙局长刚坐定就笑呵呵地问道:“什么情况,我怎么在外边看到泗洪帮的肖二冠捂着脸跑了,是不是你小子的事?” 小安笑而不语。 虎爷尴尬地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第364章 酒桌话题 “虎爷,久仰啊。” 龙局长一抱拳,有些调侃地说道。 作为徐州警察局长的局长,徐州地界上的江湖人物,龙局长没少认识,当然,威名赫赫的虎爷也认识。混江湖的,要是不认识徐州地界上的警察头头,那说明你不咋地,所以,有些时候龙局长是被动的认识,而且基本上都是在酒桌上。 虎爷立马站了起来,在徐州地界的江湖上他算是一号人,但是在官面的徐州城的警察局长面前,他连个屁都不是,自古以来民不与官斗,饶是他赵二虎名头再响,在这位爷面前也不敢造次。 警察想抓人,有时候不要理由,直接抓就是了,先抓了再说。哪个混江湖的敢说自己屁股干净,只要进了警察局,他们有一百种法子让你开口,可别说江湖人物不怕死,其实这世上没几个不怕死的人。当然,虎爷也怕死。看到龙局长,虎爷甚至有些受宠若惊,甭管调侃不调侃,龙局长可是第一个跟他打的招呼。 “龙局长客气,二虎侥幸跟着上桌,还请龙局长担待。” 赵二虎是漕帮的,跟亲娘舅一个帮,龙局长再不待见他,也得给亲娘舅留个面子不是,更何况小安没说话,虎爷能在这桌上有一席之地,应该是经过小安首肯的,因为这二财神不是没数的人,不会经过小安或者他,随随便便邀请别人上桌。 龙局长一摆手,正色道:“只要小安没意见,我就没意见,是吧,二财神,今天你做东,你说的算。” 二财神笑得有些尴尬,不过龙局长这么一说他也放心了,只是没不给自己面子,要真的拂袖而去,或者弄得虎爷下不了台,今天这顿饭算是白请了,好在是小安不计较,龙局长也不计较。 “龙局长和小英雄都是大度之人,老夫就斗胆做一回主,六指,上让菜。” 龙局长没有客气,径直上了主位,因为那是给他特意留出来的,不能谦让,也不要谦让,小安肯定不会坐,这里除了小安,没一个有理由坐主位。 龙局长坐了,众人才坐下。 二财神心中的美气不用说了,虎爷心中的美气也不遑多让,能在云龙饭店跟龙局长一起吃饭,传出去只会令自己的名头更响,面子更大,当然,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小安,此时的虎爷已经从龙局长口中得知小安的名字,小安可是手握扳指的人,手握扳指就意味着老爷子把权力传给了他,虽说没广发英雄帖,告知全漕帮的帮众,但是就凭那枚扳指,谁又能敢小觑他,敢不听他的号令。 虎爷很庆幸。 “小安,弄两杯?” 龙局长笑着说道,龙局长好酒,酒量还不小,但是他绝不贪杯。既然做客云龙饭店,不弄两杯似乎说不过去。 “我就算了,你们喝你们的,别管我。” 龙局长哈哈一笑,也不勉强,毕竟小安还未成年,再说,他作为长辈,断没有劝小辈喝酒的道理。只要有人陪,跟谁喝不是喝,于是转头问虎爷:“虎爷,我可是听说你的酒量不孬。” 虎爷嘿嘿一笑,谦卑的一笑,跟着连忙摇头道:“没有,没有,就是偶尔喝点,让龙局长见笑了。” 小安不喝酒,稍显美中不足,好在虎爷有量,二财神也能陪几杯,龙局长这才开怀大笑。 席间,龙局长这才解释来晚的原因,是因为警察局跟驻军闹了点矛盾,下边人不敢做主,闹到他那里,所以处理完就耽误了。 二财神为了缓和气氛,就附和龙局长的意思说:“我就说龙局长是大忙人,这偌大的徐州城,三教九流的,什么人都有,什么事哪能都闹到局长那里呢,要那些人干什么吃的,龙局长是谁,龙局长是掌舵的,做大事的。” 不知龙局长什么意思,也许是觉得在外人面前不好讲下属的坏处,或者是格局大,他呷了一口酒道:“其实也不怨下边人,因为牵扯军队,都是端党国的饭碗,要是老百姓,那倒好办了,你们不知道,军队那帮人,就是军痞,难缠的很。” 其实,在坊间,军队和警察的口碑都不咋地,但是当着龙局长的面,只好附和着点头,但是说军队的坏话,他们也不敢,指不定传到哪个当官的耳朵里,肯定吃不了兜着走,人家龙局长敢说,那是因为人家是官面的,又是徐州警察局的局长,二财神也罢,虎爷也罢,无非就是有点名气的草民而已,自古以来民不与官斗,除非你不想好了。 虎爷饶有兴趣地问道:“什么事能惊动龙局长龙大人。” 人人都有好奇之心,虎爷也不例外,再说,既然坐到了一张饭桌上,虎爷慢慢地也就放开了,所以就有此一问,再加上这虎爷毕竟在标营待过,言语间还是有大清朝的影子,自觉不自觉地把大人二字带出来了。 龙局长也不为意,就把抓捕共党窝点的事说了,最后不无遗憾地说道:“要不是军队那帮憨货,我的人何至于抓不住几个共党分子,这下子好了,人没抓住,还折了好几个。” 小安暗自一惊,幸好自己碰到了,否则的话赵恩铭还真的跑不脱,我还说抓共党这事怎么轮到军队了呢,原来是这里面还有弯弯绕,也多亏是鹬蚌相争,不然哪有他这渔翁得利。 “本来就没军队什么事,也不知道他们从哪里得到的风声,这帮瘪犊子,肯定是想抢工,没等我的人动手,他们倒先动手了,动手动手吧,反正都是为党国出力,问题是只打死一个小兵,主谋逃脱了,他们反倒死了四个,你说这事能怨警察么,怪自己没本事么。” 虎爷和二财神连连点头,嘴里就是就是随着。党争的事,哪是他们这帮混江湖的可比的,虽然知道无非就是兄弟阋墙那一回事,但是不敢说啊,谁不知道如今这天下蒋总司令掌管着,那可是宁可错杀三千也不肯放过一个的主,凡是跟共产党粘上,不死也得脱层皮。 “这共党里有高人啊,那么多人竟然能让跑掉了。” 龙局长端起酒杯感叹了一句,这是他发自内心的真实想法,那个共党头头能在众多士兵的围捕下安然逃脱,你说他没本事,那只能衬托追捕的人的无能。 小安知道,龙局长并不是坏人,但是端着党国的碗,总不能不做事,按道理,他跟爸爸的党是死对头,也就等于跟自己是死对头,但是,此时此刻,小安只能装得若无其事,总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就动手吧,谁知道这龙局长是不是死心塌地的替国民党做事,所以,目前情况下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龙局长只是把抓捕共党一事当做酒场上的谈资,哪里会想到那个他所谓的高人就坐在他身边,否则的话只怕会惊掉他的下巴。 虎爷显然有抱大腿的意思,他凑近龙局长道:“龙局长,我赵二虎在江湖上也有不少小弟,这抓共党的事你要是不好出手,你跟兄弟们说一声,保证给你办得妥妥的。” 龙局长摇摇头道:“不妥,不妥,这是两党之争,牵扯到政治,跟江湖上两派之争完全不同,其实在龙某人看来,这就是兄弟阋墙,有什么事不能坐下来谈,根本没必要拼个你死我活,不就是乡下人说的闹家包子么,没意思,来喝酒,喝酒。” 小安的心一动,这龙局长并不是冷血的国民党的警察局长,而是对共产党抱有同情心的正常人,能把国共之争说成兄弟阋墙,而不是咬牙切齿的憎恨,这说明龙局长的厚道和善恶分明,并不是为了官帽子一味昧着良心的冷血官僚。倒是这虎爷,话有些多了,你什么身份你不知道么,还想掺和到两党之争,真的让他参与进来,还真的是党的一大祸害,于是,小安冷冷地看了虎爷一眼。 虎爷也是无意间瞄了小安一眼,小安的眼神当即让他吓了一跳,他立马意识到,自己说多了,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得意忘形,忘了这尊大神。 “那二虎说多了,自罚一杯。” 说着,虎爷站起来,端起杯一饮而尽,一滴都不剩。 二财神倒像个睿智的老者,他端起杯呷了一口酒,然后慢悠悠地说道:“我说虎爷,我也不是笑话你,你打打杀杀还行,但是玩官面的那一套不行了,虽说你原来在漕标营也是个人物,叫我说,咱不掺和那些事。” 虎爷被说得有些尴尬,不过,二财神说得也没错,错就错在不该贸然抱龙局长的大腿,这样显得他这个做东请客的不好看,有些喧宾夺主的嫌疑。 “虎爷爽快,满上,我陪虎爷一杯。” 龙局长端起酒杯,看着有人给虎爷倒满,然后举起酒杯,也是一饮而尽。 虎爷不得不干,但是同时心里告诫自己,多喝酒少说话,言多必失,那小安的眼神方才真吓人,像刀子,我怎么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像是小时候被野兽盯上了的感觉。 龙局长换了话题,他端着酒杯饶有兴趣地问道:“光听我聊了,你们聊聊那个泗洪帮的肖二冠是咋回事?” 虎爷的脸一红,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呢,原以为一张纸掀朝后了,可没想到又翻回来了,他只能拿酒遮脸,端起酒杯闷了一个,然后嘿嘿笑了两声,没法说啊,只能拿酒盖脸。 二财神当然理解虎爷的心思,他没有插话,而是把眼神瞅向小安,那意思你来说最好。 小安笑了,这人啊,无论男人还是女人,都喜欢看热闹,都喜欢八卦,这龙局长也不例外。 “那个二爷是吧,被我揍了,咋回事,虎爷应该比我清楚。” 虎爷那个尴尬啊,这小子真的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明明都翻篇了,咋还让我说呢,这不是让我当众出丑么,我咋说,再说就没法坐在这喝酒了,没脸啊。 “这、这、这——” 虎爷又闷了一盅酒,酒有时候真的是好东西,能盖脸,能遮丑,还能装迷糊。 在座的都是聪明人,龙局长当即明白什么意思了,这事跟虎爷有关啊,虎爷不好意思说而已,于是看向小安,那意思你小子说说呗,就当下酒菜了。 于是,小安把自己被黄包车夫给拐到翠荷园一事说了,最后笑着说道:“龙局长,这就是事情的来龙去脉。” 这下子龙局长笑得尴尬了,不过他倒是条爽快汉子,只见他一下子站了起来,双手举着酒杯诚恳地对着小安说道:“爷们,龙大爷我对不住了,没想到在龙某的地盘上,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这事没完,我在那且不是,这杯酒就当龙大爷给你赔罪了。” 说着,龙局长一饮而尽。 小安在龙局长站起的同时也站了起来,因为张老爷子的关系,小安比龙局长低了一辈,哪有长辈站着小辈坐着的道理,于情于理都不合适。听着龙局长一番话,小安还能说什么,小安举起茶杯,跟龙局长的杯子虚碰了一下,然后喝了一大口浓茶。 “大爷说笑了,这里跟你没关系,坏人就是坏人,不在你这徐州的地盘上还是坏人。” 虎爷红着脸站起来,龙局长尴尬,他更尴尬,虽说知道肖二冠这人不咋地,可毕竟在他的邀请下帮他的场子,这不等于助纣为虐么,所以,龙局长一杯干了,虎爷也一杯干了,然后,忙不迭地拿起酒壶给龙局长加满。 二财神解嘲似得说道:“我是看透了,谁要是得罪俺小安爷们,那真是没个好,那个二爷是活该。” “谁说的,我还不信这个邪呢。” 随着一声门响,走进来一个军队的长官,此人五十来岁,两道八字须,一双豹眼瞪得像铜铃,他身后,两个荷枪实弹的护卫,皆是人高马大之辈,再往后,是半边贴了一块膏药的二爷,肖二冠。 第365章 旅长翻脸 “呦,王旅长,什么风把你给吹过来了。” 龙局长不咸不淡地打着招呼,这王旅长他认识,在酒桌上喝过酒,但是因为此人为人不咋地,所以,没怎么往深里交,再说,警察和军队不是一个系统,联系的也少,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这军队说开拔就开拔,跟警察没法比,警察基本上都是坐地户,不怎么流动。 肖二冠跟在王旅长的身后,显得不伦不类,他不敢正眼看人,低着头缩在后边。 “龙局长在啊,幸会幸会。” 王旅长一抱拳,然后回头找肖二冠,心里却骂开了,他妈的,你不是给老子上眼药么,龙局长在你怎么不早说。 龙局长是徐州警察 的头头,王旅长就是想给肖二冠撑腰,也得顾忌龙局长的面子不是,肖二冠是谁,龙局长是谁,王旅长分得清清楚楚,他怎么可能为了肖二冠得罪龙局长呢。 肖二冠被吓得一个激灵,他哆嗦着说道:“我不知道啊。” “不知道?” 王旅长不知道肖二冠说的是真是假,但是龙局长的态度他却看在了眼里,显然不欢迎自己。 肖二冠只好点头,要说知道,那王旅长能恨死他,弄死他的可能都有,所以,他只能说不知道。 肖二冠不是不知道,他是没想到,肖二冠捂着脸逃出云龙饭店后,他在大门口愣了一会,心里愤愤不平,他妈的,这叫什么事,花钱请虎爷摆事,没想到人家反倒认了同门,不但不帮他,还站在他的对立面,也力促他把泗洪帮解散了,肖二冠不甘心啊,想了又想,才想起王旅长。 肖二冠在云龙饭店门口捂着脸上了一辆黄包车,他看到警察局的龙局长碰巧下了黄包车,两人隔着一条马路,虽说认识,但都没有打招呼的心思。龙局长作为官面的人物,当然不可能降尊纡贵跟一个江湖人士打招呼,而肖二冠则没那个心思。 王旅长回河南老家过年去了,估摸得过完十五回来,肖二冠等不到十五,最终决定找王旅长的副官,他的本家肖光良。他不求别的,只要不解散泗洪帮就行,至于花钱,他倒愿意拿出一大笔来,甭管是给谁,只要能过了小安那一关。 肖二冠急忙找到王旅长的驻地,没想到巧了,王旅长刚从河南回来,为什么早回来了,是因为王旅长的小老婆的爹突然挂了,王旅长回来奔丧。 见到王旅长,肖二冠就像见到了亲人,一把鼻子一把泪的把怎么被小安欺负的事说了,还隐约提到了给他找的小子也被一起给弄走了,肖二冠当然不敢说那是一个人,王旅长听了大怒,当即让备马,他要替肖二冠把失去的场子找回来。 “在徐州地界上还有这么狂的人,敢让你把泗洪帮解散了,很好,很好,我倒要看看对方是何方神圣。” 肖二冠暗喜,有王旅长出马,只怕徐州市长都得给他面子,要知道这王旅长可顶着一个少将的军衔,级别可不低。 “知道云龙饭店谁请的客吗?” 王旅长并不傻,知道云龙饭店的分量,能在云龙饭店请客的,应当是非富即贵,怕就怕遇到熟人。 “二财神。” “二财神?” 王旅长不好赌博,所以对二财神的大名一无所知,只是觉得这名字喜庆,可是喜庆归喜庆,心里却忍不住好奇,得是什么人敢起了这个过天的名,还二财神,我倒要看看这个二财神能不能给我带来财运。 “一个赌博高手,很有名气。” 肖二冠赔着笑解释道。 “屁,我以为什么呢,还二财神,原来是个赌徒。” 听闻二财神是个老赌徒,王旅长的轻视又多了几分,不就是个老赌徒么,没什么大不了,办他就是了,他能请那个小子,想必是一伙的,干脆一起办了,料定他们也翻不起什么浪来。 这是王旅长在路上的想法,可是,看到龙局长的那一刻,他觉得事情不是那么简单了。 龙局长来云龙饭店吃饭,肖二冠一点都不吃惊,作为徐州地界警察局的老大,其身份可想而知,人家进云龙饭店吃饭再正常不过,他哪里会想到龙局长赴的宴席是跟小安一桌呢,所以,王旅长踹开天子包房的房门时,肖二冠还满心的欢喜,有种扬眉吐气的爽快。 龙局长并不惧怕王旅长,两人毕竟不是一个系统,谁也管不了谁,所以彼此不买对方的账也很正常。龙局长坐在那里没动,他翻了翻眼皮道:”王旅长,谁惹你了,生那么大的气,小心尿尿焦黄。“ 王旅长知道不是好话,但是也不愿意低一头,于是说道:“龙局长,一切都是误会,我听二爷说,有人勒令他的泗洪帮解散,我是想知道,谁这么大的口气,就是景市长也没这权利吧,随随便便一句话就把泗洪帮解散了。” 小安叫自己大爷,龙局长当然不能不管这事,他可不想被这小子小看了,闻言后的龙局长刚要说话,小安却摆了摆手道:“龙大爷,您坐着。” 看小安的神情,龙局长知道,这小安并不惧怕王旅长,或者说,小安顾及他龙局长的身份,不让他出面跟王旅长刚硬,不管怎么说,龙局长都感到很欣慰,同时也很好奇,这小安要怎么跟王旅长过招,这王旅长一看就是来势汹汹,定是给那什么二爷撑腰来了。 龙局长端起茶慢慢地呷了一口,似乎胸有成竹。 二财神看了看,张口结合了一下,又闭口不言了,有小安在,有龙局长在,他没有说话的必要,虽然今天是他做东请客。 “王旅长是吧?” 小安不热不冷地说道,双目定定地看着王旅长,一点害怕的意思都没有,相反,还咄咄逼人。 王旅长一愣,这小子敢这么跟自己说话,要么是不懂事,要么是胆子大,可是,不管是哪一种,今天非得让他知道,在这徐州的地界上,他说的不算,就凭你一个毛蛋孩子,一句话让解散泗洪帮,你是谁,就是徐州市长也不能这么强硬吧。 “正是本旅座。” 王旅长哼了一声,要不是龙局长在座,他早就下令抓人了,哪还由着这小子不咸不淡地说话。毛都没扎齐呢,还跟老子这副口气,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你知道这肖二冠是什么人么?” 小安冷冷地问道,并没有打算给这个王旅长面子。 王旅长面子有些挂不住了,他恼怒地说道:“肖二冠什么人?我难道不知道?哪轮到你小子说话,还大言不惭地让他解散泗洪帮,我问你,你小子算哪棵葱?” 龙局长刚要站起来,小安把他按住了,小安笑着对王旅长说道:“就凭他拐卖人口,逼良为娼,我留他一命就算是好的了,哼,你还来兴师问罪,这世上怎么有你这样不辨黑白的人,真的是瞎了这身军装了。” 王旅长为之气结,在这徐州的地界上,还没有人敢用这种口气跟他说话,就是景市长也不敢,可这小子敢,正应了那句老话:初生牛犊不怕虎。 王旅长还没说话呢,他身后的一个护卫却说话了。 “你小子谁啊,敢这么跟我们长官说话,这叫以下犯上知道不,信不信把你抓起来。” 龙局长并不说话,端着茶杯把玩着,他倒要看看最终的结局会怎么样。 小安才不管呢,一开口就是主打一个不客气,别说一个小小的护卫,就是王旅长我都不放在眼里。 “我是谁,你管的着嘛,主子没说话呢,哪轮到狗出来嚷嚷。” 王旅长的卫兵急了,被一个半大小子骂了,而且是大庭广众之下,他的血一下子涌上脑子,脸变得通红通红,他掏出枪指着小安道:“我弄死你个龟孙,敢这么跟老子说话。” 众人就觉得眼前一花,然后听到哎呦一声,随着一声哎呦,又一声当啷声响起,杯盘破碎的声音。原来是一个茶杯打落了护卫的手中枪,护卫的手中枪又掉下来砸了桌上的盘子。 一个茶杯堪比暗器,这手功夫,在座的人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好几个自诩也会个三拳两招的,可这手功夫没人自信能达到。 这是小安出的手,快捷无比,根本让王旅长的护卫反应不过来。 护卫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小安这手功夫彻底惊呆了他,这小子就凭一个茶杯就能打落自己的手枪,真的动起手来自己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他不敢嚣张了,手腕断没断还不好说呢,他突然后悔有些冒失。 另一个护卫暗自庆幸,幸亏没招惹这小子,否则受伤的必是自己无疑。 王旅长的脸色不好看了,当着他的面打他的卫兵,这跟打他的脸有什么两样。他勃然大怒,指着小安道:“来人,给我绑了。” 龙局长不能坐视不管了,当着他的面绑人,那是没把他这个徐州的警察局长放在眼里。再说,放着坏人不抓抓好人,管你是旅长还是师长,至少在他跟前,要经过他允许,因为这徐州地界上的治安归他管,说句不好听的,这王旅长就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小安微笑着拍拍龙局长的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但是,作为长一辈的人物,哪怕小安再让他稍安勿躁,他也得表达他的立场不是,当着我的面要抓我的人,把我当什么了,我的话算放屁吗。 “王旅长,你是不是管得太宽了,做坏事的人你不抓,你抓好人,你脑子是被驴踢了,还是过年过傻了。” 王旅长的脸憋成了猪肝色,龙局长这一顿夹枪带棒的话语只差没指着他鼻子骂娘了,他岂能容忍,大家都是扛枪吃饭的,谁怕谁啊,再说我扛的枪比你的长,我管的兵比你多,大炮我都有,我会怕你,小小的警察局长而已,凭什么在我跟前吆三喝四的,我呸! “龙局长,我给你面子,你就是局长,我不给你面子,你就是个屁,咱俩井水不犯河水,你走的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今天,谁来都不好使,我就得把这小子抓了,别问我为什么,就凭他藐视长官这一条,我就不能放过他,娘的,在老子的地盘上,还容不得他撒野。” “王本桥,你太过分了吧,什么时候军队的开始管地方的治安了。” 龙局长当仁不让,要真的让王本桥把小安带走的话,他这个徐州警察局的局长算是白当了,自己也没脸见亲娘舅了。所以,无论如何,龙局长都不能看着王本桥把小安带走,哪怕翻脸也在所不惜,更何况他占理,就是闹到南京政府他也不怕,那泗洪帮就不是好帮么,泗洪帮主也不是好人。 “龙局长,龙局长,息怒,息怒。” 小安轻抚着龙局长的后背劝慰道,就好像龙局长是他的至亲的长辈一样。 二财神早已慌了神,心里暗骂这个二爷不识数,这桌上坐的什么人没数么,你就是不讲我的面子,也得讲虎爷的面子吧,就是不讲虎爷的面子,龙局长的面子得给吧,你说是脑子是被驴踢了咋地,把王旅长抬出来,王旅长又管不着龙局长,你这让二虎相争,甭管谁输输赢,你要是能有个好结果,我姓倒着写。 虎爷的鼻子都气歪了,因为自始至终这二爷,也就是肖二冠一直没往他这边瞧一眼,就像他并不存在一样。回想两个时辰前,这家伙见自己比亲爹还亲,虎爷长虎爷短的叫,这没能帮他把他的对手拿下,就翻脸不认人了,也罢,这样的人以后远离为好,不理就不理吧。 虎爷不说话,但是暗地里却下了决心,只要动武,他必须帮着小安,见扳指如见本人,这是规矩,规矩不能破,否则就不配是漕帮的人。 虎爷起家,靠的就是漕帮,没了漕帮,他什么也不是,至于这个王旅长,就不信他在徐州能只手遮天,旅长上边还有师长,师长上边还有军长,旅长算个屁。 第366章 吓退旅长 龙局长哼了一声,这才不情不愿地坐下,一个王旅长,他还真的没看眼里,他拜把子老大就是个师长,旅长算个屁,只不过这点小事还不值得找师长,再说,这师长也不是这王旅长的师长,正所谓远水不解近渴。但是,龙局长必须表达自己的心情,否则传出去,会说他龙局长就是个面蛋,在王旅长面前就像个受气的小媳妇,这丢人的事他做不来,也不愿意做。 龙局长就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大丈夫,不然愧对老娘舅的厚爱和抬举。 张老爷子是谁啊,那是在南京国民政府跺跺脚都颤三颤的人物,别说他王本桥了,就是他的司令来了又如何,所以,龙局长有底气不买王旅长的账,就好像谁上边没人似得。 龙局长不傻,亲母舅能把代表漕帮权力的扳指传给这小子,这说明什么,说明这小子具备统领漕帮的实力,否则,凭什么,乳臭未干的小子而已,总不能说亲娘舅老眼昏花了吧,肯定不能,那么只有一个解释,这小子不简单。 “真想让我跟你走是吧?” 小安问道,一脸的云淡风轻,就好像王旅长请他去吃大餐似得。 龙局长不说话了,他知道,这小子远不是自己看到的这样,就凭他一手出神入化的赌技,就不能小看他,小看他的结果就是打脸,啪啪的打,要多疼有多疼。 井蛙不可语海,夏虫不可语冰。 有的人,眼前就是那一点利益,你想让他多看一眼都不可能,说了也未必信,因为他眼前就这点利益,说了也白说。 龙局长知道,不能小觑小安,所以,该表达的表达完了,就看小安的了。 王旅长一愣,这小子啥意思,难道被我吓住了,答应了,哈哈,还是惧怕我王旅长啊,妈的,早这样多好,费老子那么多吐沫,气人的是这帮家伙竟然到这么好的地方吃饭,还不让让老子,老子好歹也是个少将旅长,难道不配坐在这天字包厢么,妈的,瞅机会老子非得把这云龙饭店给关了不可,什么屌有背景,老子手里有枪,再大的背景也不如老子手里的枪。 “正是,走吧。” 王旅长傲然地说道,就像打了胜仗一般的表情,好多时候,他真的有这种感觉,就觉得自己是这徐州地界上的王,不然也不会这么肆无忌惮的表现,尤其是面对一个毛蛋孩子,在他心里,他就是条龙,又能翻出多大的浪,还不是在我王本桥的地盘上。 “我先说好,你可不能后悔。” 小安轻轻一笑,就好像笑容背后藏了多大的秘密似得。 龙局长自始至终都看着小安,除了小安,别人他还真的看不上,哪怕是个少将旅长。至于,什么二财神,虎爷,在龙局长眼里,屁都不是。 其实,龙局长就是好奇,他十分的纳闷,亲娘舅咋会把代表漕帮无上权力的扳指传给这小子。亲娘舅什么实力,什么脑壳,什么眼界,什么背景,什么人脉,什么心机,龙局长这个外甥可是门清。那么只有一种可能,这小子不是凡人。 这世界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更没有无缘无故的赠与。 王旅长一怔,随即笑了,心里暗骂,妈的,老子可不是吓大的,我后悔,我有什么可后悔的,要不是在这云龙饭店,老子早就把你就地正法了,哪轮到你在这里吆三喝六装大头神,要不是看在龙局长的面子上,我还会跟你这么说话,你想多了,你有那个耐心,老子可没那个耐心。 “后悔,王某人的眼里从没有后悔两个字。” 小安点点头,再次说道:“你可说准了,不许后悔的。” 本来,王旅长的护卫想出头的,长官都被一个毛蛋小子再三怼的下不了台了,作为护卫的他们理应替长官排忧解难,可是,吃过亏的他们不敢了,面对一个身手深不可测的对手,他们除了忌惮还是忌惮,哪还敢逞能啊,逞能的结果就是解不了长官的围,反倒吃瘪,那样的话不如不出手。 “说准了。” 二财神笑得眼睛都眯上了。 二财神不笑才怪,这小安在王旅长面前的气势他是看出来了,主打一个不服。其实也不是不服,而是实打实的看不起,不买账。二财神觉得这顿饭请对了,这从龙局长,还有虎爷的态度上能看出来,至少到目前为止,这王旅长并没占到一点的便宜。 虎爷更多的 是胆寒,当然,也有欣喜,但是,胆寒居多。此刻,他的心情五味杂陈,他看着小安的眼神复杂的不能再复杂,只觉得自己就是个笑话,结果却被秒杀成渣,连跟小安提鞋都不配,就凭他一粒骰子把肖二冠二爷打伤,在他知道,或者听说过的高手里还没有。当然,江湖上那些传说不算。谁不知道一道一僧一书生。 其实,虎爷还不知道,这小安就是一道的徒弟,嫡传的弟子,只不过没拜师而已。 至于,江湖上鼎鼎大名的苗南拳,苗大侠,还有花四爷等,那也是可望不可即的存在。 “跟你走可以,走之前我给你看样东西。” 这一句话不单把王旅长的好奇心给勾起来了,同时也把龙局长和二财神,虎爷,还有二爷几个的好奇心也勾起了来。看样东西,什么东西?难不成还是传国玉玺。否则,给王旅长看样东西又是什么意思。 众人的念头杂七杂八,都在揣测那样东西是什么,又能产生怎样的效果,不然给王旅长看东西的意义何在。王旅长再怎么说,也是徐州地界上跺一跺脚都能颤三颤的人物。 龙局长想的是,你拿扳指没用,这家伙不吃你那一套,他又不是帮派的。 虎爷想的跟龙局长一样。他担忧地看着小安,唯恐小安拿出不合时宜的扳指出来。扳指对漕帮的帮众来说有用,可对于一个国军的少将旅长来说就是个废物,或者就是普通的玩偶,谁稀罕你一个破扳指。 二财神倒是很好奇,因为这小子实在唬不透,一身的本事不说,背景还深得很,竟然能让赫赫有名的虎爷俯首称臣。只是不知道这次拿出来的是啥宝贝,也让他这个自诩有钱的人开开眼。 小安不慌不忙,从兜里掏出一把手枪,然后摆放在桌面上。 枪是银色的,闪闪发亮,亮得晃人眼。 玩枪的人都知道,这是一把名枪,就看这造型吧,小巧的很,握在手里简直就像没有东西,更可贵的是一般的枪都是精钢打造,而这把枪,显然纯银打造。纯银的枪,肯定价值不菲,稀世之宝。 一个武器,用纯银打造,显然就不是武器那么简单了。 王旅长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枪,相比自己腰间的手枪,这枪就像财东家跟佃农,瞬间就把他腰间的枪比下去了。 龙局长也暗暗吃惊,这小子,哪里弄来如此珍贵的手枪,问题是这枪珍贵,那又怎样,说不定被这王旅长看上了,那就麻烦了,这从王旅长贪婪的眼神就能看出来,他被这枪给迷住了。 宝剑配英雄,王旅长不是英雄,但是也想把这银色的手枪收入囊中。 二财神的心咕咚咕咚,一阵乱跳,幸亏没对这小子动粗,不说他那令人恐怖的身手,只这枪就能要命,他敢肯定,这枪不只是玩具,能杀人。 虎爷的汗又出来了,幸亏这小子手下留情,就凭自己以下犯上这一条,这小子拿枪崩了自己都没人替自己说句公道话。漕帮的规矩摆在那里,以下犯上者..... 二爷倒不多害怕,因为有王旅长呢,可是他纳闷,这小子怎么一出手就是王炸,身手好就不说了,关键是背景深不可测,这又从哪里搞来这么一柄手枪,你看,王旅长的眼都直了,怕就怕看在枪的份上,放了这小子,谁不知道这王旅长是个见钱眼开的主。 王旅长确实有了把这枪收入囊中的想法,他是旅长,也是人,见到这样的宝贝他觉得不是自己的真的不应该,这小子是不是拿这枪贿赂我,让我把他放了,要真的那样,还真的好好考虑考虑。 “看看上边的字。” 小安说道,方才故意把有字的那边放在下边的,让姓王的看不到。 王旅长不明所以,但还是依言拿起枪看了,谁知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他叫了声娘啊,立马把枪放下了,就好像那枪是烫手的山芋,又像他拿起的是块烧红的铁块。 众人看去,这才发现枪上有字,有人认字,有人不认字,但是都敢肯定,这字不一般。 龙局长拿起枪,一字一顿地念道:“蒋中正,赠。” 蒋中正是谁,在座的没有不知道的,枪是蒋中正赠的,谁敢要,除非不要命了。 王旅长是个人物,可是比起蒋中正,屁都不算。 王旅长几乎吓傻了,语无伦次地说道:“咋、咋、咋、回事。” 他问的是谁,谁也不知道,也许只是被吓得,总之,这把枪不光吓了王旅长,在座的无不被震惊了,能有蒋总司令亲笔签名的手枪,甭说王旅长了,就是王司令来了也不敢撒野。 二爷懵了,只知道这小子武功好,谁知道他妈的还背景通天,竟然随身带着一把蒋总司令亲笔签名赠送的手枪,这他妈的,太妖孽了吧,吓死人了。这不是坑人么,早说呀,解散泗洪帮就解散呗,总比丢了命要强吧。偏偏不说,那不是存心么,妈的,这叫什么事。一念至此,二爷掴死自己的心都有。 二财神暗喜,一个劲跟站在一边的圣手六指暗暗使眼色,意思咋样,还得是你师父我吧,这样的人你敢得罪,那真的老鼠舔猫逼,找死。 饶是如此,二财神也是后背起了汗。 虎爷则笑了,苦笑,苦笑过后又是开怀大笑,这家伙,一个扳指都足够吓人的了,这又弄来一把蒋总司令亲笔签名的手枪,我说,不带这么玩的吧,吓死人不要命。 “既然喜欢,那就拿去吧。” 小安把枪往王旅长那边一推,一副无所谓的大度样子。 王旅长哪敢啊,再借给他三个胆他也不敢要啊,这几个江湖人士,大老粗,可能不知道蒋中正是谁,可他王本桥知道啊,那是他的总司令,相当于前朝的皇帝,这把枪无异于尚方宝剑,可笑的是自己还在人家面前摆谱,这谱摆得,简直丢死人了。 “不、不、不、在下不敢,不打搅了,告辞。” 王旅长抹了一把汗,然后一抱拳,小跑着就不见了,生怕跑慢了没命似得。 然后,众人听到王旅长呵斥二爷的声音传来:“你他妈的可把我害苦了,你说你得罪谁不好,你得罪南京来的人,妈的,回去再跟你算账。” 声音随着脚步声慢慢远去,直至听不见,但是众人能想象出,这王旅长的狼狈样,更能想象出二爷被训斥的样子。 众人哈哈大笑,事情的反转出乎意料,但是看向小安的眼神多了一份不一样的内容,尤其是虎爷和圣手六指。笑过之后,忍不住后怕,幸亏没得罪小安狠了,要是得罪狠了,只怕这时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收起来吧,再不收把人吓屙屎了。” 龙局长笑着说道,然后吩咐继续,经过这一出,大家都有些饿了。 气氛跟之前大有不同,无奈小安不嗜烟酒,龙局长几个只好互相敬酒,好在小安毫不在意,你们喝你们的,我吃我的,开心就好。 此时,小安肯定想不到,其实不止小安想不到,在座的没有一个人能想到,包括龙局长,一场针对龙局长的报复正在徐徐展开。 上海领事馆的领事大治郎因为三番两次的出事,已经被本部免职,只等新任领事到任,然后办理交接。 虽然被免职,但是新任领事没到任之前,还是大治郎说了算。 徐州肯定出事了。 第367章 查找真凶 接到徐州发来的紧急电报后,大治郎的判断并没有错,因为接下来无论怎么联系徐州的酒井小队,都联系不上了。 联系不上,只能说明出事了,而且还不小。 酒井小队实力不弱,无论是人员的配置和武器的配置,可以说都是仅次于上海和南京有限的几个大城市,三十多人,不可能全部玉碎,因为凭支那国情报部门的实力,没有本事能把酒井小队全部消灭。他自信,这支那军队或者警察,甚或情报部门,都没有这个实力,不是小看他们,而是事实证明过的。 大治郎琢磨了很久,很久,这中间他让通讯部门不间断的联系徐州,可是无一例外,全都是联系不上。 这种情况从来没有过。 大治郎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酒井小队出事了,很大的可能就是酒井小队全军覆灭了。 三十几人的小队全部覆灭,这在帝国的间谍史上是从未发生的事情,是帝国的耻辱,也是他大治郎的耻辱。 大治郎不能容忍,哪怕自己不日去职!因为他是帝国的一员,忠诚于天皇的大日本的国民,大日本帝国的精英。 大治郎不能无动于衷,更不能无视酒井小队的失联,此时的他还心存侥幸,认为徐州的酒井小队用于联络的电台出了问题,虽然,他认为那种几率很小,很小。 人总是喜欢给自己一个理由,总是喜欢往自己设想的方向假设,大治郎也不例外。因为他自始至终都不相信酒井小队会全部玉碎。 大治郎一边向总部发报,一边派人潜入徐州,向总部发报汇报情况,并向总部要人,当然要的是高手,在上海,他已经吃过亏,没有高手他真的搞不定,哪怕新来的领事水平比自己高。 大治郎吃过亏,知道支那有高手,并不是情报所说的那么不堪,你想,偌大的中国,几千年灿烂的文明历史,曾经领先于世界那么多年,怎么可能没有出类拔萃的人,他更倾向于那些高人隐退了,或者是对一个腐败的政府灰心了。 但是,这不代表中国没有能人,没有高人。 中国历朝历代都有能人高人,就看他们愿意不愿意为朝廷政府出力了。 当然,不为朝廷或者政府出力,并不是不爱国,因为他们心中自有道义。 大治郎把能派的高手全都派出去了,他要弄清这酒井小队到底怎么了,对于官方报纸上的内容他严重怀疑,什么两帮火拼,因为这春来旅社就不是帮派,在扎根徐州之前,大治郎再三交代,酒井小队的任务就是搜集情报,绘制地图,除此之外,根本没有别的任务。 大治郎宁愿相信,这是官方的欲盖弥彰,是一种花招,意图掩盖真相。 带队的叫佐藤冲,一个资深的中国通,善于搞暗杀,拿手的是用刀。但是他的刀不是倭刀,也不是唐刀,而是类似匕首,甚至比匕首还小还短的刀,但是足以杀人的短刀,藏在手中极不容易发现,紧急时还可当做飞镖使用,据说死在他刀下的人已经双手都数不过来。 按理,佐藤冲归南京的大使馆管理,可大使回了日本本部,离南京最近的最大的官当属驻上海领事大治郎,所以,佐藤冲没有理由拒绝。 佐藤冲从得到命令到到达徐州,只用了大半天的时间,他先是就近找了家旅社住了,安顿好后,带着三个助手去了春来旅社,此时的春来旅社大门紧闭,贴了封条,落款是徐州警察局。 因为出了那么大的事,春来旅社门可罗雀,过往的行人也都是行色匆匆,一副唯恐粘上祸事的谨慎。 春来旅社成了凶宅。 一下子死了那么多人,不是凶宅才怪。 四人围着旅社转了一圈,佐藤冲留一人在外,其余三人先后翻墙头进了院里。 佐藤冲不单是个用刀的高手,还是个痕迹专家,这也是他被领事大治郎紧急从南京派到徐州的原因。 佐藤冲把人分成三组,他自己则从一楼一间一间的探查,以期寻得蛛丝马迹。他不相信现场会不留下线索,毕竟这可不是小动静。虽说现场可能已经被破坏掉,但是凭中国人的习性,马虎潦草糊弄,他觉得只要用心,肯定能有所发现。 在楼梯的拐角,大治郎看到被烟熏黑的墙壁和顶棚,凭着直觉,他知道肯定有地下室,因为冒烟点不在地面,在地面的话应该有可燃物的余烬,没有,则说明着火点在地下,这是常识。 佐藤冲发现有地下室。 “这就对了,火是从地下室烧起来的,着火点就在下边。” 佐藤冲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下属听,语气里是压抑不住的兴奋。 “我先下去。” 属下说道,率先走在了佐藤冲的前边,甭管有无危险,他这个下属必须为长官挡子弹,这是规矩,也是使命。 还没进入地下室,佐藤冲就闻到一股浓浓的煤油燃烧过的味道,中间掺杂着难闻的说不上来的味道。 下到地下室,佐藤冲被眼前的一幕惊到了,两具烧焦的尸体竟然呈工作状伏在案子上,显然,着火前他们已经死了,否则不会任其火势蔓延,烧到自己身上而无动于衷。哪怕被困住了手脚,遇到大火也得本能的挣扎,如今两具尸体毫无挣扎的痕迹,只能说明失火前他们已经死了。 能让受过特殊训练的特工毫无察觉,并且毫无还手之力,只能说明两个问题,一个是这是内部人作案,另一个是凶手是个高手,而且不止一人,佐藤冲的判断是,隔着一张宽大的工作台,一边动手,另一边断没有发现不了的问题,所以,动手的肯定不止一人。 佐藤冲判断的基于常识,但是他完全忽略了,或者说根本不会想到,高手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杀死对面人之后再来杀死这个。所以,他的判断出现了失误,因为他是基于常识,可是事实上,总有意外出现。 内部人动手的可能不是没有,可是随着酒井小队的全军覆没,这个选项自然消除,那么就剩一个可能,就是动手的是中国官方的人,要么军队,要么警察,民间帮派没有这个力量,毕竟这不是一个人两个人,而是三十多人,受过特殊训练的精英特工,你要说不是官方的人,打死佐藤冲也不会相信。 “八嘎!” 佐藤冲骂道,脸上的肌肉一抖一抖,显然气愤到了极点。 佐藤冲跟酒井有过一面之缘,但那还是五年前,在一次小范围的聚会上,得知酒井即将被派驻中国,当时佐藤冲很是羡慕,因为那意味着上升的渠道就摆在了酒井的眼前。佐藤冲没想到的是,自己也在三个月后步了酒井的后尘,差别只是一个在徐州潜伏,一个在南京。 两人的联系并不多,因为这是工作性质决定的,尤其是酒井变身春来旅社的邱掌柜之后,但是佐藤冲知道,酒井小队的实力不俗,任务也完成的不错,据说,一俟地图绘制完成后,酒井将会晋升一个职级,从少佐变成中佐。 当时,听了有关酒井的事情后,佐藤冲很羡慕,可是,现在他一点都不羡慕了,相反倒有点小庆幸,从这现场的狼藉程度看,哪怕酒井没有玉碎,就凭出了这么一档子事,他也难逃被军事法庭追责的命运,佐藤冲有些感慨,但是这感慨只能在心里,并没有表现出来,他的任务就是快速地查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以便上峰作出决策。 佐藤冲找到酒井的办公室,面对一片狼藉的场面,佐藤冲恨得牙根发痒,这帮可恶的支那人,非但没有按照警方的出警条例勘察现场,反倒把现场弄得乱七八糟,这还不说,屋里凡是值钱的东西都被搜刮的一干二净,这哪是保护现场啊,简直就是破坏现场来了。由此,佐藤冲断定,这事跟警方脱不了干系,出警不是这么出的。 佐藤冲当然不知道,这都是小安的授意,既然是帮派火拼,得胜的一方当然会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不然怎么体现帮派的复杂和散漫。但是,这一切都被佐藤冲记在了警方的头上。 佐藤冲不傻,虽然报纸上说是两帮火拼的结果,问题他不信,春来旅社是日本特工的大本营,咋会轻易的跟帮派扯上关系呢,哪怕扯上关系,也不会这么深,更不会被人团灭了,更何况没有一个帮派有这个实力,弄得酒井小队连消息都没能完整 的发出去,那么,只有军队或者警方有这个实力。 龙局长给下属的交代也是如此,打劫般的现场必须符合帮派争斗的特征,越乱越不会往警察头上怀疑。当然,这也是龙局长的想法,可是,那只能糊弄寻常人,要想糊弄一帮受过特殊训练的特工,那是徒劳的,也是没有意义的,因为糊弄不了。 佐藤冲不相信是帮派所为,因为他知道根本就没有帮派什么事。这春来旅社作为酒井小队的大本营,跟帮派毫无瓜葛,反倒跟警方和官方关系比较近。退一万步说,哪怕跟帮派发生冲突,酒井也不会鲁莽到拿整个小队的命运跟帮派火拼,再说,就酒井小队的实力,别说帮派了,就是军队或者警方,不用重武器的情况下,一百多人也未必能让整个小队全军覆没。 所以,佐藤冲毫不怀疑这是官方的一次行动,只不过对外宣称是帮派火拼,这样的结果就是让日本人无从下手,因为整个春来旅社的伙计和掌柜,全都是日本人装扮的中国人,而且为了不露破绽,还都起了中国名字,不知道的话,肯定认为这春来旅社的人都是中国人。 既然都是中国人,关你日本人屁事。 这叫打掉牙往肚里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佐藤冲不得不承认,谋划这场阴谋的人是个高手,把所有的步骤都算的准准的,让你有理无处使,有气无处发,只能干憋着。因为这自始至终都是中国人自己的事,跟你日本毫无关系,你要是硬说死的是日本人,他们就会有借口,甚至闹到国际上,说你日本派出大批的间谍搞破坏等等。 牺牲了整个酒井小队,日本当局却无能为力,这才是最令人气愤的,佐藤冲骂了几句八嘎之后,一脚把茶几踢飞,踢飞了还不算,还趁着茶几没落地,又给了一脚,把茶几踢散架。 发了一通火之后,佐藤冲三人出了春来旅社,现场被破坏的不成样子,已经毫无用处可言,那么剩下的事情就是找到酒井小队所有人员的尸体,这个任务不可谓不艰巨。 既然报纸上都登了,警方断没有推脱的理由,不承认尸首被他们处理了。 经过打听,佐藤冲找到了负责处理春来旅社帮派火拼的警官,得知所有尸首已经被拉到乱石岗就地掩埋了,理由是这帮人不是当地人,也找不到其家人。 接待佐藤冲的警官很警惕,连着问了三遍,佐藤冲是什么人,跟死者有什么关系,佐藤冲当然说是邱掌柜的兄弟,从乡下投奔大哥来了。在佐藤冲奉献了两块大洋之后,这警察才把埋葬的地方告诉了他。 佐藤冲三人又去了乱坟岗,这帮警察根本不上心,潦草地就把三十来人给埋到了一起,佐藤冲很容易地就挖开了。三人很费力地把三十具尸体摆好,他们惊奇地发现,所有的人全都是中枪而亡,而且每一个人都是中了不止一枪。 面对这个事实,佐藤冲更加坚信这是官方所为,若是帮派火拼,断不是这种结果,作为受过特殊训练的酒井小队的日本特工,更不可能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那么只有一种解释,偷袭。 佐藤冲看着一具具尸体,脸色阴沉的就像死了爹妈,这可都是大日本帝国的精英啊,却默默无闻地死在了这异国他乡,更令他不能接受的是,酒井小队的谍报员美惠子竟然也死了,当胸中了一枪。 第368章 迷雾重重 “八嘎,可恶的支那人,竟然连女人都杀,我要血债血还,让你们知道大日本帝国的厉害。” 佐藤冲默默念叨着,牙咬得硌甭响,脸上的肌肉随着一抖一抖,狰狞的像个恶人。 “佐藤少佐,你看,酒井少佐的腿。” 另一个叫山田次郎的惊叫道,起先只顾着数人头了,没留意尸体的状况,山田次郎认识酒井,并且跟他是老乡,所以多用了一份心,更何况酒井是长官,日本军队尊卑有别,死去的酒井也享受了不一样的待遇,他的尸首被摆在了一边,跟那些尸首分开有两步远的距离。在摆正酒井的尸首之后,山田次郎总觉得有些不对劲,看了又看,才发现酒井的腿断了,并且呈现一种怪异的姿势。 这是唯一的不同,跟那二十九具尸体相比,那些尸体除了枪伤之外没有别的伤,而酒井不同,酒井竟然没有枪伤,没有枪伤,仅仅断了一条腿并不致命。那么,肯定还有其他的致命伤。 其他的致命伤,不可能是内伤,要是外伤的话肯定能查找出来,佐藤冲仔细检查了三遍,最后才发现酒井的脖颈断了。这就对了,这才是酒井殒命的唯一原因。腿断,脖子断,显然酒井死之前跟一个高手过过招,不幸的是败了。 这是个高手,能在顷刻间要了酒井的命,佐藤冲不由地心中一凛,这样的高手可不多见。哪怕是自己的老师也不可能在顷刻间要了酒井的命,除非是大日本帝国的第一高手。 佐藤冲唯一搞不明白的是,酒井的手下都中枪而亡,他怎么会没中枪,而且跟对方肉搏,并且死在对方的手下,佐藤冲想了又想,最大的可能是酒井死在那帮手下之后,在这之前,他的手下悉数被枪杀,而酒井到最后才现身,或者说酒井躲过了那一轮的枪战,到最后才迫不得已应战,应战的结果就是杀身成仁。 “你们怎么看?” 其实是佐藤冲有些迷惑了,因为先前他的判断这件事情就是支那军队或者警方所为,再或者两方合力所为,可是从酒井的伤势来看,定是有帮派的高手,能在顷刻间杀了酒井,这人显然是个高手,极厉害的高手,而军队或者警方不可能有如此厉害的高手,中国的军队或者警方,佐藤冲太熟,乱的不是一般的乱,乌烟瘴气不说,还喜欢拉帮结派,但是留不住高手,那么只有一个解释,这事有帮派参与,那个高手就是帮派里的高手。 山田次郎看了一眼地上的酒井的尸首,又看看佐藤冲,斟酌着说道:“酒井少佐的伤肯定是高手所为,很可能受过训练,支那军队中应该没有这么高的高手,应该是帮派所为。” 佐藤冲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这中国的军队啥时候又和帮派搅合到一起了,再怎么着也得有目的吧,相信生前的酒井,化名邱掌柜的酒井,比他佐藤冲还中国通的中国通,不可能平白无故得罪中国的军方或者警方,没必要,再说,凭酒井谨慎的性格来说,他也不会做出那种事情,哪怕搜集情报被对方当场抓住,也不至于把整个春来旅社给灭了。 佐藤冲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这里面肯定藏着阴谋,否则不能解释酒井小队整体玉碎的事实。 那么问题来了,这支那人什么时候学的这么聪明了。 佐藤冲觉得遇到对手了,而且是个深不可测的对手。 “少佐,这些——” 山田次郎指着地上的尸首问道,总不能全部扒开晾着吧。 “烧了。” 有钱好办事,佐藤冲花钱请了一伙当地的农民,又花钱买来木柴,让他们帮着把尸首全部给烧了。 最初,这伙当地人一听说烧人,全都不干了,不敢啊,也不吉利,佐藤冲无奈,把价钱提到足以令他们心动的水平,这才有几个年纪大的站出来,愿意帮着烧人。凡事就怕有开头的,一个开头就好办了,更何况有一大笔钱可挣,所以,很快就有二十多个中年汉子站出来了。佐藤冲不想节外生枝,悉数点过钱之后,很快就把所有的尸体全部烧了,然后装到了买来的瓦罐里,准备择机带回南京或者带回日本。 落叶归根不光中国人时兴,日本人也是,因为他们就是从中国学的。 这些中国人也纳闷,这三个人咋舍得花钱做这些看似匪夷所思的事情,哪里的黄土不埋人啊,都埋下了再扒出来烧了,留着骨灰有什么用,难道要带回老家安葬?唉,这帮人也可怜,死了尸首都不能回去,要烧成灰才能带回去。可是他们哪里知道,这是一伙日本人啊,还以为是外地到徐州来讨生活的呢,就像去闯关东的那些一样。 三十个瓦罐可不少,没法抱着回去,佐藤冲只好雇了一辆大车,全部拉回了旅社,旅社的老板对这事不管不问,反正人家花钱了,弄这些坛坛罐罐的又不碍事,他们爱怎么摆置怎么摆置,就当这几人是贩卖瓦罐的生意人了。 其实店老板不知道,不知道这瓦罐里装的全都是死人的骨灰,要是知道了肯定跳脚不愿意,给再多的钱也不行,大过年的,晦气,不吉利。 佐藤冲作为一个中国通,他当然知晓其中的厉害,在路上早已跟手下交代了,店里问起来就说买的瓦罐,择日运走,千万不能说里面装了骨灰。 长官的命令肯定得听,再说他们几个也不想惹事,酒井小队的遭遇在那里摆着,想不小心都不行。 酒井小队的全军覆没让佐藤冲几个心有戚戚,佐藤冲不说,他三个手下也会明白,这不是他们的地盘,一切要小心再小心,否则,只怕下场跟酒井小队一样。 佐藤冲还是不相信酒井小队的覆灭跟帮派有关,中国的帮派遍地都是,大的如漕帮丐帮等等,小的不计其数,更有甚者,三五个人也敢自立帮派,问题是这春来旅社不输于任何帮派,这化名邱掌柜的究竟也不可能跟帮派有过节,因为双方所谋不同,哪怕吃些小亏,只要在可承受的范围内,究竟肯定不会自找麻烦,说帮派所为,更像是一场有预谋的栽赃,更大的可能是军方或者警方的一次有规划有预谋的行动,不然结果不会是这样。 佐藤冲的分析跟三个手下不谋而合,想一想也没错,能被派到中国来从事间谍活动,肯定都是受过特殊训练的特工,没一个傻子,能同一时间内灭了三十多个大日本帝国的特工,非军队或者警察莫属,寻常帮派没那个实力。有那个实力的也未必有这么大的手笔,能把酒井小队全部给灭掉。但是,他们都搞不明白,那个高手是谁,为什么能用枪而不用,却故意显露功夫,这又是为何。 佐藤冲想得脑门疼也想不出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所有的一切看似明了,但是细细一推敲又是不符合逻辑,整个事件给他的感觉就像云里雾里,看似有眉目,一俟细捋,又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高手,高手,那个高手到底是谁,又意欲为何。 军队,警方,帮派,高手..... 佐藤冲扳着指头数了数,最后得出一个结论,这酒井小队的人并不齐整,要么还有幸存者,或者是另外的人也死了,只是没死在春来旅社而已。 佐藤冲的脑袋有些大,这显然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也超出了他的预估,他唯一知道的就是,这是一个他对付不了的力量,酒井对付不了,他也对付不了,他知道自己比酒井的实力并不强,可是,佐藤冲又不愿意干坐着等。 等的滋味不好受。 接到任务的时候他还心中一喜,原以为可以凭借此事再上一个台阶,可结果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简单,甚至远超出他的估算,他有些后悔,早知道这是个大坑,肯定不会这么痛快的答应了,可是,后悔又有什么用呢。 等大本营派人来,彻查酒井小队全军覆没之谜。 佐藤冲决定找点事做做,不能什么都不干干等着。 佐藤冲把三个人都派出去了,他自己则去了就近的火车站,虽说火车站人来人往,可总有做生意的坐地户,说不定能从他们的口中打探出什么。 佐藤冲装作一个路过的乘客,迈进了一家卖丸子汤的小吃铺。作为一个中国通,佐藤冲一搭眼就能看出这家店铺是老店还是新店,这家店老板是好说话还是不好说话。 佐藤冲要了一碗丸子汤,又要了俩烧饼,等待的功夫,他给正忙活的店主上了一支烟,并颇有眼色地帮忙点上。 这让店主很受用,做小买卖的人,谁会高看你一眼啊,尤其是这火车站人来人往的滑地,很多人都是再见即是永不再见。所以,佐藤冲有什么心思,店主搭眼便知,但是店主不问,做生意么,什么人都有,言多必失。 佐藤冲自以为把握了中国人的 心思,可是看这店主显然没明白,属于爱占便宜又不搭本的主,佐藤冲就使出撒手锏了,把一块大洋丢进店主的兜里,随即压低声音道:“老哥,向你打听个事,就是这两天这火车站附近发生了什么事情么?” 店主顿时明白了,这人有事,不过看在一块大洋的份上,又不能一个字不漏,更何况这火车站的老主顾哪个不知,哪个不晓,说出去也不怕。 于是,店主把前晚上火车站发生的刺杀事件说给了这个给他一块大洋的陌生人。 店主把这陌生人当成便衣警察了,不然这年月谁没事吃饱了撑的调查这事。 佐藤冲噢了一声,显然这不是他想要的答案,但是他隐约听出来点意思了,刺杀大官的有酒井小队的人,这点毋庸置疑,但是,佐藤冲想不明白的是,这酒井到底意欲为何,听闻他的工作就是搜集情报,特别是绘制地图,他为什么要派人刺杀当局的大官,莫不是疯了,而他认为,酒井肯定没疯,定有用意。 佐藤冲又问到春来旅社。 佐藤冲知道一块大洋只能问一个问题,于是,他又掏出一块大洋扔进店主的兜里。 店主乐了,这一天还挣不到两块大洋呢,这短短的几句话竟然能换回两块大洋,这人干什么的他不管 ,只要问,他必答。 店主其实睡得很早,起得早睡得早,不然能把人熬垮。第一波枪声响起的时候,店主正迷迷瞪瞪地拎着尿壶往里撒尿,天冷,不想出去。枪声突然响起,真的把店主吓了一跳,弄得尿罐子差点歪倒了。还没等他回神来,又响起一阵激烈的枪声,不过枪声很快,前后不过几十秒,没多会又零星响起几声,具体几声他也没数,谁有功夫数那玩意啊。 再然后,没多久,又响起一阵密集的枪声,第二天有人聊起,最后那阵枪声是警察,说什么两派火拼,死了不少人,都让警察给拉走了,现场的惨烈就甭提了,据说一个活口都没留下,死的都是帮派的人。 佐藤冲简直听懵了,这跟他想象的不一样啊,但是细细一捋,似乎能对上了,第一阵枪声,肯定是酒井小队遭受围攻所引发的枪战,可是第二次呢,警察上门,人都死了,再开枪又有什么意义呢。 一团乱麻。 酒井派人刺杀党国要员,被人顺藤摸瓜,追到春来旅社,酒井小队的人当然不敢束手就擒,采取了硬碰硬,然后被团灭了。 问题是,第一次都被团灭了,那警察过来再开枪有必要么。 现在要紧的是,要弄清酒井为什么派人刺杀当局要员,这不是他的本职工作,再说,如此重大的行动,酒井没有权力这么做,要做,也得请示总领事大治郎,或者大使山木尾造,佐藤冲相信,无论谁大治郎还是山木尾造,都不会同意酒井这个行动。 那么只有一个解释,酒井被逼的,不得已之下的反击行动,否则无法解释酒井的超出职权的行为。 问题来了,谁会逼迫酒井失去理智,不顾特工守则,不顾大本营的再三交代,做出这么利欲熏心的事情。 第369章 旅长遇险 佐藤冲突然想起,这地下室着火似乎不是昨晚发生的事情,因为昨晚发生火灾,哪怕当时扑灭,这味道也不对,应该早一天,或者早两天。 这个念头一出来,佐藤冲突然如醍醐灌顶,瞬间明白了,这地下室不用说是酒井小队的密室,专门绘制地图的密室,被中国的军人或者警察破坏了,并一把火烧掉了几十人几个月来的劳动成果,急火攻心的酒井一怒之下动了杀心,派手下刺杀党国要员,之后的事就顺理成章了,官方顺藤摸瓜,摸到了酒井小队的大本营春来旅社,并动用大批武力,灭了酒井小队。 愚蠢啊,愚蠢。 这是佐藤冲对酒井的定义。 大本营对他们这些潜入中国的间谍的任务就是刺探情报,当然,也有人负责拉拢具有亲日倾向的高官达人等,搞暗杀是迫不得已之下的被动选择,正常情况下不得与当地警方或者军方,乃至官方发生摩擦,可这酒井显然没遵守这个底线,导致被中国军队全部剿灭。 说酒井愚蠢,佐藤冲不由地扪心自问,假如自己被毁了几个月,几十人的辛苦成果,自己会不会像酒井一样发狂,佐藤冲不得不承认,自己应该也会。 只是有一点不明,这酒井怎么会让军方或者警方发现了这密室的,并且在密室工作人员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动手,杀了密室里所有的人的,据他所知,还没有如此高的高手能在不知不觉间杀人于无形,除非用毒,可是,经过他仔细排查,并没有用毒的迹象,而死去的人显然是被捏断了脖子而死。 这是个高手,令人恐怖的高手,也只有大日本第一高手鬼瞳茂良有如此的本事。 佐藤冲不相信中国军队有这样的高手,这样的高手也不会进入军队,他知道江湖上有一些高手,喜欢独来独往,并不愿意受管束,要真的有这么一个高手,他得提醒了,除非鬼瞳茂良出场。 看着一片狼藉的现场,佐藤冲陷入了沉思,他打算调查清楚之后形成书面报告报于上司,虽说挽回不了已经造成的损失,可可以给后来者以警示,在日本军队没有接管政权之前,所有的间谍行动当以安全为主,人在,情报就在,人不在,哪怕搜集的情报汇成成果了,结局也是化为灰烬。 其余人员没能从勘查中得出有用信息,但是其中一个下属说出了他的疑问,那就是这三十来个大日本帝国的精英特工怎么没有反抗,难不成所有动手的人都是顶尖高手? 这是个问题。 从被打烂的窗户看,现场的激烈程度不亚于一场小型的战争,可问题是据勘查得知,那些玉碎的特工全部都是胸部中枪,有的甚至脸上中枪,怎么能没有还手之力呢。 这也是佐藤冲的问题。 他不相信受过特殊训练的大日本帝国的特工毫无斗争经验,他知道这帮人哪怕睡着了也是比一般人警觉,更不可能被人摸到屋里而毫无反应。可是,从中枪部位看,他们并不是睡着的,而是站着的,这就令人费解了,真的把这春来旅社当成日本大本营了,而忘记了这是敌国。 佐藤冲想得头疼,怎么也理解不了这么一帮帝国的精英会被一帮支那军队给灭了,这简直不可能,支那军队什么水平别人不知道,他们这帮特务可是清楚的很,除了中央军之外,那些杂牌军说是军队都是抬举他们,有的跟土匪差不多少,战斗力更是拉垮。就是这样的军队能做出这样的事情,佐藤冲很是怀疑。 佐藤冲回到旅馆,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陆续回来了,四个人坐在一起汇总分析,大概得出一个结论,就是酒井小队的密室不知怎么被这个高手发现了,高手杀人之后把地下室给烧了,酒井一怒之下搞事,结果被警方发觉了,派人给灭了,最后栽赃帮派。 栽赃帮派的好处就是你没法追究下去,更何况不知道哪个帮派所为,总不能大开杀戒吧,这样反倒落了口实,被警察抓个正着。妙计,歹毒,这是佐藤冲不断回旋在脑海中的词语。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手下高桥勇二问道,愤怒让他的脸有些扭曲,两块咀嚼肌也一窜一窜的,像是在撕咬东西。同样作为潜入中国的特工,他难免有切身的同感,三十余人,可不是小动静,竟然死在了可恶的支那人的枪下,愤怒让他的心头窜动着一团怒火。 佐藤冲想了想,然后阴恻恻地说道:“杀了我们这么多人,不给他们点厉害尝尝,还以为我们大日本帝国的人好欺负。” 佐藤冲说这话时,当初勘查春来旅社时的警醒被抛到脑后去了,他忘了酒井的愚蠢。 “对。” “对!” “对!” 几个手下齐声说道,其实看到酒井小队的那些尸首时,他们已经满眼喷火了,这可恶的支那人,东亚病夫,竟然这么野蛮地对待大日本帝国的人,真是士可杀不可辱,不给这帮支那猪点厉害尝尝,真的不能平复他们心中的怒火。既然长官佐藤冲都说了,他们不介意动手,而且很愿意闹出大动静,给支那人一点厉害尝尝,否则酒井小队的结局就是他们的结局。 “给酒井长官报仇。” 高桥勇二说道,他觉得酒井长官虽然为了帝国玉碎了,可不能白白便宜了这帮支那人。 佐藤冲也想给这徐州当局上点眼药,但是他不打算明目张胆的搞事,那样风险太大,划不来,但是搞点暗杀,对他们来说小菜一碟。特工么,除了搞情报,不就是搞暗杀么。他还没愚蠢到明着跟当局大干一场的地步。为酒井小队的人报仇,应该错不到哪里去,暗杀,要的就是一个暗字。 佐藤冲不知道,他又走上了酒井的老路,先不说有没有小安这个高手坐镇,这徐州也不是他想杀谁就杀谁,没有王法还有江湖。江湖上并不乏仁人志士,明面上的虎爷之类的就不用说了,那些隐遁的高手也是不少,只不过他们不愿意现身罢了,当然,前提是你别惹他们。 佐藤冲想当然的认为做局的人非徐州警察局的局长所为,别人没那个实力,从早餐店的摊主口中得知,是警察干的事,那么,警察局长当然知道这事。 冤有头债有主,佐藤冲把第一暗杀目标瞄准了龙局长。 来之前,佐藤冲已经把徐州地方各个部门的长官名录都看了一遍,所以,对于徐州的警察局长龙耀祖,他并不陌生,虽然没真正的见过一次面,但是龙耀祖的照片他记得清清楚楚,第一印象就是这人相貌不俗,虽说只是一帧小小的半身照。 一张小小的半身照,足矣,特工受过专门的训练,识人的本领异于常人,只需要三秒,他们会记住他们需要记住的人,更何况这人相貌堂堂,气质不俗,远非一般的支那人那么猥琐。 只要愿意花钱,在徐州的地界上还真的不愁打探不到一个人,尤其是官名赫赫的徐州警察局的局长。 可以说,徐州的地界上没有秘密,你只要钱花到了。 佐藤冲得到的信息就是局长去云龙饭店了。 “这帮支那猪,就知道吃。” 佐藤冲暗自笑了,仿佛看到了龙局长倒在了一片血泊里。 佐藤冲留了清水龙中在旅社,他觉得既然搞暗杀,就没必要去那么多人,三人足矣。他对自己的刀法很有信心,对两个手下高桥勇二和水谷良成的枪法也很有信心。 高桥勇二和水谷良成都是佐藤冲在南京的部下,执行过几次任务,已经足够默契。 佐藤冲打算先用刀,实在不行了再用枪,用刀的好处就是动静小,便于脱身,用枪是迫不得已之下的无奈选择,同时暴露的风险也大增,而用刀就不一样了,很可能怀疑到帮派的头上,毕竟作为徐州警察局的局长,得罪一两个帮派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一碗水端平,哪有那么好端的,徐州大大小小的帮派十几,还真的不敢说得罪哪个了。 佐藤冲找到云龙饭店,三人因为没有预约,被伙计客气地赶了出来,其实,这时候的厨师都卡勺了,炉子也用湿泥压上了。佐藤冲无奈,借口找人,找龙局长。饭店的伙计倒很热情,告诉佐藤冲龙局长在三楼的天字包房用餐了,不过据估计,快了。 就在佐藤冲刚要往三楼迈步时,被伙计喝住了,伙计的意思这样不礼貌,要找人也得等客人饭后,哪有人家正吃着饭上门的道理,这三个家伙看着不像没见过世面的普通老百姓,可咋这样不懂道理呢。 佐藤冲怕惊动龙局长,装出一副谦卑的样子退了回来,又很有眼色地给伙计奉上一块大洋。这佐藤冲不愧为中国通,知道中国人的心理,更知道拿钱开路。 得了一块大洋的伙计换了一副脸色,凑近了佐藤冲神兮兮地说道:“龙局长可不是一般人物,刚才王旅长都上去了,一看就来者不善,你还是别跟着凑热闹了,还是等着吧,要是真的打起来就不好了,你这时候去什么事都办不成,听我的,没错。” 佐藤冲闻言点点头,三人到外边找了家面馆,每人要了一碗面,然后慢条斯理的吃起来,因为等人,没必要吃那么急。 一碗面吃得比平时慢了一倍,吃完了也没见到云龙饭店有人出来。 佐藤冲付了帐,然后三人前后出了小面馆,没等三人走近饭店大门,里面出来了三个当兵的,其中一个看官职不小,竟然是个少将。 此人显然不是龙局长,但是熟谙国军职衔的佐藤冲知道,逮到一条大鱼了,这家伙比龙局长的职衔还高,那么,龙局长就显得不重要了。 搞他。 佐藤冲给了两个属下一个眼神,然后三人呈战斗队形往王旅长靠过去。 王旅长几乎被吓傻了,原本以为凭自己这个少将能把对方拿捏的死死的,可是万万没有料到,对方的来历竟然是他惹不起的存在。 赔礼道歉之后,王旅长灰溜溜地下楼了,来时多牛逼,走时就多狼狈。 下了楼,王旅长抬腿就是一脚,一脚就把肖二冠给踹了个大马趴。 踹倒肖二冠王旅长还不解气,上去又给了一脚,然后大骂道:“你他娘的差点害死我你知道不,谁不惹你惹他,你知道不知道这家伙通天,通天懂吗,就是灭你九族的那种,我操,真他妈倒霉。” 肖二冠哪敢还嘴啊,他毫不怀疑盛怒之下的王旅长敢当场把他就地正法了,好死不如赖活着,挨两脚就挨两脚吧,只要能让他消消气。 “听我的,回去赶紧把你那熊什么泗洪帮给解散了,不然的话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想死没事,可别害我。” 王旅长还不依不饶,不过不再动手了,而是改为动嘴了,不过不是骂的肖二冠,而是龙局长了。 骂是骂,声音倒不大,他骂龙局长不够意思,什么时候认识了这么个大神竟然不通知他一声,至少得引荐一下吧,害他在众人面前丢丑。 出了云龙饭店,王旅长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决定有机会得好好请请龙局长,然后再通过龙局长约约那个神秘身份的小子,不求他在蒋总司令面前美言几句,至少别说他坏话就行。这年月,官场不好混,军队也不好混呐。 卫兵牵来马匹,王旅长接过缰绳,正要上马,路边突然冲上来一个人,没等卫兵呵斥,就见那人的手一划,卫兵就一脸的惊恐捂着脖子倒下了,双手间是不断喷涌的鲜血。 佐藤冲的刀法实在是快,划过卫兵脖子的他并没有停留,而是借着惯性往那个少将冲过去。 王旅长听到动静,还没来及转身,看到一个人影冲过来,他下意识地一缩脖子,依稀看到一抹凌厉的刀光一闪而过,他顾不得呼救,伸手就去摸枪,一个军人的本能在此刻发挥的淋漓尽致。 第370章 拦截杀手 王旅长行伍出身,枪玩得溜,他自诩玩枪比玩女人还溜,那是一种刻到骨子里的喜欢,所以,本能的反应就是掏枪。 可是,王旅长快,对方更快,一个是有心,一个是无心,无心对用心,不落下风才怪。 佐藤冲没想到自己会失手,虽然这少将被自己划了脖子,但是他知道,这一刀并不致命。他暗道了一声可惜,反手就是一刀,不求能划断对方的脖子,但是至少让他没有还手之力。要真的掏出枪来,那还了得,虽然不看好支那军队的实力,但是作为军人,他也知道,能晋升为少将,这军人肯定不是泛泛之辈,至少有些真本事。这从他临危不乱,知道掏枪就能看出来,这是个老油子。 王旅长的另一个护卫刚要拔枪,他突然觉得肋间一痛,拿眼看去,肋间竟然插着一柄匕首,匕首已经没至刀柄。护卫闷哼一声躺下了,临死前也不知道杀手是谁,怎么到了跟前自己毫无察觉。 要说王旅长的俩护卫也是百里挑一的好手,可是应对刺杀上,他俩还真的一沾不沾,其实也不怪他俩,他们压根就不会想到,光天化日之下还有敢对他们的旅长动手的,除非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事实恰恰证明,真的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明目张胆的在他们面前刺杀他们的长官。 可惜,他俩醒悟的太晚了,已经没有机会后悔。 这就是专业和非专业的区别,生与死的差距。 王旅长摸到枪了,可是没等他来得及开枪,就觉得脸上像火烧一般,然后就感觉有东西流出来,再然后就糊了一脸,他知道,那是自己的血。 “妈的屄。” 王旅长低吼了一声,心中的怒意如滔天之浪,他实在没有料到,竟然有人敢在自己的辖区里明目张胆的要他的命,而且一下手就是死手,根本没打算留他一条命。 王旅长想不透是谁敢这么大胆,也没想透自己到底得罪了谁,刚刚那小子?不可能,要是想要他的命根本无需大费周章,只需用那把蒋总司令亲笔签名的银色手枪打死他即可,然后再说走火了,或者给他随便按一个罪名,自己这少将在徐州地界牛气冲天,可在蒋总司令手里根本不够看的,随便拎一个出来都比他的官大,一个杂牌军的少将,死就死了。 那么,龙局长呢,更不可能,龙局长跟他虽说不太熟,但是总归都是官面上的人,更何况俩人无冤无仇,不可能对他下死手,那么只有一个解释,自己得罪人了,问题得罪谁了,没这么大的仇恨呀,再说了,对他一个少将旅长下手,难道就不怕军队的报复?军队要是报复起来,那就是一场屠戮了,哪还是这样小打小闹的。 佐藤冲这一刀划在了王旅长的脸上,给他划出了一个小孩嘴巴的大口子。可是就在他还想再来上一刀时,却没了机会。 机会稍纵即逝,这也是他们的培训课上老师所讲的,一招,一招不得手,就意味着失败了,那么,剩下的就是撤,不给对方反击的机会,或者不给对方抓住的机会。 王旅长感觉不到疼,本能的就地一个懒驴打滚,避开了杀手再次的一击,然后“当当当”就是三枪。 要说这王旅长真不是酒囊饭袋,都伤成这样了,竟然能开出三枪。 三枪全部打空,但是足以吓退杀手,此刻的王旅长不求杀敌,只求自保,只要能吓跑对方就行,打中打不中先不说,否则,自己的结果就是一个字:死。 王旅长当然不想死,荣华富贵还没享受够,就这么死了,岂不是亏大了。 此时王旅长还不知道,自己两个护卫已经见了阎王。 佐藤冲咦了一声,没料到这个看似酒囊饭袋的少将竟然还有把刷子,自己快如闪电的两刀竟然没能要他的命,反倒让他能有机会开出三枪,三枪虽然没打着人,但是在这闹市区,再想动手就错过机会了,要杀死这个少将也就不可能了。 佐藤冲知道这徐州不是自己的地盘,跑慢了很可能跟酒井的结局一样,所以,佐藤冲一声唿哨,三人迅速分头撤离。这也是事先商量好的,以防被一锅端。 分头撤离,不好追,除非追击的人多,人少的话愣怔的功夫就失去了追击的机会。 “妈的个屄,敢得罪老子。” 王旅长捂着血糊淋拉的脸对着杀手的背影就是一顿输出,直到打光枪匣里的子弹,管他打中没打中,总之,不能让他这么轻易跑了。 王旅长的枪当然没打准,血都把脸快糊死了,怎么打,只是为了心中那口闷气。 王旅长气得真不轻,他没想到一个堂堂的少将旅长会被人在大街上刺杀,要是传出去,真不知道会传出什么花样来,更可气的是不知道对方何帮何派,何种原因,何种目的。 王旅长三枪打出的时候,街上乱成了一锅粥,有经验的早已抱着头躲在了墙根或者树后,没经验的就啊啊叫着,疯了一般往家跑,这也给了佐藤冲逃离提供了便利。 人多有时候就是有利条件,更何况人多还乱。 佐藤冲虽然没得手,但是他自信能逃脱,失去这次机会也没什么,反正想搞事,随时都可以,但是那得建立在自己安全的前提下。看着大街上慌乱逃遁的人群,佐藤冲一边跑一边嘴角泛起微笑,这种情况下要是再逃脱不了,他这个大日本帝国的特工精英该回家抱孩子去了,这情形就像鱼儿回归了大海,可是,事实恰恰相反,佐藤冲刚跑出百十多步,突然被一个人拦住了去路,若不是发现及时,只怕一头撞上去了。 佐藤冲看到一个半大小子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佐藤冲有些懵,不明白这小子笑什么,而且笑得这么诡异。他更不明白,这小子是谁,拦住他干什么。但是他知道,有麻烦了。 拦住佐藤冲的正是小安。 王旅长的枪声把一屋子的都给惊了,这显然不是走火。 王旅长刚出去没多久,就传来枪声,而且是三枪,走火不能走三下。 小安第一个反应就是火车站那一幕又重演了。 龙局长倒认为那是王旅长在发脾气,在小安面前吃了瘪,没了面子,又不敢在小安面前发,只能出去发,所以开了三枪,一是撒气,二是有示威的意思。 二财神和虎爷想的跟龙局长差不多。 云龙饭店的天字包房在三楼,地势高,看得远,从窗户可以看到围墙外边的街道,所以,大街上的情况一目了然。 小安当即伸头往窗外看去,他看到不远处的围墙外,三个人正快速地逃离,逃离的方向却是不同的三个方向,这让他不由地想起那晚火车站的一幕,难道是日本人在刺杀王旅长?小安来不及多想,推开窗户就跳了出去,然后顺着墙头朝着那人逃跑的方向追了过去。 “小心。” 龙局长的提醒刚说出口,那边已经不见了小安的影子。 虎爷看着洞开的窗户,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就凭小安这身手,别说他虎爷,就是他们标营的第一高手也做不到,这小子,真是静若处子,动若脱兔,可怜自己还大言不惭替二爷出头,的亏小安大人大量,否则真的不知如何收场。 墙上的小安的动作快逾闪电,几个腾跳就追上了逃跑的三人中的一人,好巧不巧的是,他追的正是为首的佐藤冲,当然,小安不知道而已,他当然要追离他最近的那个。 龙局长几人站起身去看,窗外哪里还有小安的影子,抬眼看去,就见一个身影如箭矢一般,眨眼间就消失了,虽然那身影快得不能再快,龙局长还是看出来,那影子就是小安。 “这小子。” 龙局长摇摇头,一脸的无奈,心中却是赞赏不已。 小安跳下墙头,拦住了佐藤冲的去路。 此时的佐藤冲根本没有料到,后面并没有追兵,追他的人却拦在了前边。 等到佐藤冲发现不对,他立马收住脚步,这大街上人来人往的,他完全没有料到,一个半大小子竟然挡住了去路。 半大小子一脸的轻视,嘴角微微泛起的笑意突然让佐藤冲没来由的一阵恐慌。不对啊,按理他不会在乎一个半大小子,再怎么说,他也是一个受过特殊训练的特工,可是,此刻,他真的有些恐慌,他知道,这家伙不会平白无故拦住他。 “杀了人想跑,没那么容易。” 佐藤冲当然听懂了,因为这小子用的竟然是他的母语,他根本听不出来跟在自己的国家听到的有什么不同,假如不是在这异国的土地上,单凭这声音,他真的以为站在眼前的小家伙就是自己的同胞。 佐藤冲当然不会傻到认为这个操着一口流利日语的小家伙是自己的同伙,是同伙的话只会让他赶紧撤离,而不是在这大街上拦住他,一脸不可琢磨的笑。 猫捉老鼠。 佐藤冲想起这么个成语。 “你是谁?” 由不得佐藤冲不问出这句话。假如,这小子说的中国话,佐藤冲毫不犹豫地就会动刀子,挡我者死,可是,这小子说的是日语,虽然语气不善,但佐藤冲还是想弄清楚这人是哪边的,可别误伤了自己人。 “我看你们是贼心不死啊。” 小安说道,慢慢地向前逼近了两步,以防这家伙狗急跳墙,滥杀无辜。 佐藤冲一愣,这小子语气不善啊,他搞不明白,这日语说得这么流利的小子,怎么会是中国人呢,这小小的徐州什么时候有这么个能人。 “你到底是谁?本人手下不杀无名之辈。” 佐藤冲紧紧盯着小安的眼睛,手中的刀握得更紧了。 “呵呵,就凭你,还差点,不信你问问大治郎。” 佐藤冲一惊,这小子竟然认识领事大治郎,问题这小子到底是谁,怎么没听说过,是杀,是不杀,佐藤冲拿不定主意。 “小安,别让他跑了。” 离老远,龙局长就高声喊道。 看不见小安的影子了,龙局长立马招呼人下了楼,他怕小安有个闪失,他没法跟亲娘舅交代,虽说小安是个高手,但是,对方多少人他弄不清,对方有没有枪支他也弄不清,功夫再高,也怕枪炮。 龙局长几个冲下楼,又冲出云龙饭店,在饭店门口,他们看到坐在血泊里的王旅长。王旅长虽然很吓人,脸上的豁口触目惊心,但是他还活着,他捂着流血的脖子往杀手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此时的他还不知道,小安已经拦住了那个杀手。 龙局长立马掏出枪,对跟过来的后卫说道:“赶紧送王旅长去医院。” 然后,人就追了过去。 龙局长一声喊,佐藤冲立马知道,自己危险了,搞了半天,这个会说日语的小子竟然跟自己不是一路的。那么,还能怎么办,跑吧。 佐藤冲迈步的时候,手中的刀也出手了,只要过了这个街口,等他上了大街,他基本上能保证自己安全了。 小安当然不会任由佐藤冲跑掉,哪怕龙局长不来,他也没打算放过眼前这个日本人。 小安确定眼前这个是日本人无疑,因为自己用日语跟对方说话的时候对方明显的听懂了。 既然是日本人,又杀了人,断没有让他逃脱的道理,自己就是再不喜欢王旅长,但这也不是日本人可以随便杀人的理由,更何况,这王旅长虽然不咋地,但还罪不至死,再说,小安也想知道,这日本人刺杀王旅长的原因。 佐藤冲刚跑出没几步,突然就被什么绊倒了,然后直直地飞出三步远。 绊倒他的当然是小安。 小安躲过日本杀手的飞刀,他原本有能力抓住对方的后脖领,但是他没有那么做,就是要对方吃足苦头,可别以为就凭一把飞刀就能逃出生天,没那么容易,中国人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你也太小看了中国功夫。 佐藤冲毕竟受过专业的严苛的特殊训练,再加上求生的欲望强烈,在翻了三个跟头之后,佐藤冲就势一滚,人已在几步开外。 第371章 杀手被杀 小安咦了一声,这家伙倒狡猾的很,意图往人缝里钻,可是小安不给他机会,手中的骰子随手掷出,直奔佐藤冲的后脑勺。 佐藤冲爬起来,一个前冲就要往人堆里扎,在他看来,只要进了人堆里,自己就算安全了,谅那小子也追不上了。可是就在佐藤冲暗喜之际,就觉得后脑勺挨了一棍子,打得他眼冒金星顿时捂着头蹲下了。 佐藤冲不知道,打他的并不是什么棍子,而是一粒赌博场上常用的骰子。若是知道了,只怕吓出屎尿来,一粒小小的骰子竟然有如此大的威力,打在头上堪比一根大木棍。 小安这一下用了八成功力,甭管死活,高低不能让那这日本人跑了,敢光天化日之下行刺王旅长,这人要是再让他在自己的眼皮地下跑了,怪对不住龙局长的,毕竟龙局长管着这徐州地界的治安,王旅长要真的死了,龙局长肯定日子不好过,堂堂的国军少将死在他的眼皮底下,还不知道能传出什么谣言来,大面局的话会受处分,甚至撤职拔黄。 自从学会赌博以来,小安的兜里就没断过骰子,一来这玩意好玩,二来也不占地方,随随便便都能装几粒,紧要关头还能当暗器使用,实在是好用的很,随手的很,不想这时候用到了。不是小安不想用枪,有时候用枪的效果反倒不如用这骰子,一旦开枪,不说非死即伤,最怕的是暴露身份,打草惊蛇,甚至误伤无辜群众,小安的原则,能不用抢尽量不用枪,当然,该用枪的时候毫不犹豫。 佐藤冲醒悟过来了,明白自己还没脱离危险,他刚要起身,一抬头却看见一个黑洞洞的枪口正指着自己的脑门。 看到小安冲了出去,龙耀祖当然不能坐视不管,甭管怎样,这小子的安危必须要保证,亲娘舅看上的继承人,要是在他眼皮底下有个好歹,他这个徐州警察局的局长就算不当了也难辞其咎,更何况他本身也十分喜欢这小子。龙局长冲出云龙饭店,拎着手枪循着小安消失的方向追了上去。 龙局长再次见证了小安的实力,因为老远他就看了个一清二楚,那杀手显然不够小安摆弄的,没见这小子开枪,就见那杀手捂着头蹲下了,龙局长快步上前,用枪指着杀手,唯恐他跑了。 佐藤冲慢慢举起了双手,以示自己已经就范,可是,他在寻找机会,虽然他知道机会很渺茫,面对一个半大小子都逃不了,又被他要暗杀的正主拿枪逼着,逃跑的希望不是渺茫,简直就是没有,哪怕拼了命,他也绝对没有机会逃脱了,既然逃脱不了,干脆鱼死网破,也算对帝国是个交代。 他面对的是一个身材高大长相英俊的男人,看年纪三十五六,他顿时明白,这才是自己今日要刺杀的正主,徐州警察局长龙耀祖。 “龙叔小心!” 小安叫道,手中的骰子再次打向那个日本杀手。 佐藤冲当然还有后手,否则他这个受过特殊训练的日本特工就是不合格。佐藤冲的后手就是藏在袖子里的匕首。佐藤冲带血的手挥出匕首的那一刻,一股凌厉的风声直奔他的耳门。 太阳穴和耳门是头上最脆弱的地方,只要打中,非死即伤。 小安怕龙局长吃亏,所以就起了杀心。假如这人乖乖地束手就擒,他肯定会留对方一条活路,可是,他竟然要对龙局长下手,小安是无论如何都不能留他了,先保护龙局长要紧,至于这日本人死活,暂且不去管他了,所以在日本杀手的手甫动的一刹那,小安的手动了。 龙局长在小安叫出的那一刹那瞳孔猛地一缩,手中的枪就扣动了扳机。这是本能,一个警察局长的本能,也是一个曾经的军人的本能。 龙局长一开枪就不是一枪,啪啪啪三枪接连射出,子弹全都招呼到杀手的身上。 这是龙局长当上局长之后第一次开枪,他已经好几年没开过枪了,但是这种感觉实在是爽,让他突然有一种直抒胸臆的畅快,这杀手,竟然坑老子,老子是那么容易上当的,你也忒小看老子了吧。 龙局长自小跟着亲娘舅张金湖张老爷子长大,耳濡目染再加上老爷子的可以调教,江湖上那些打打杀杀,那些阴谋诡计,龙局长可是门清,面对杀手慢慢举起手时,他并没有放松警惕,及至小安叫出一声龙叔小心时,他手中的枪就扣动了扳机,堂堂的徐州的警察局长要是再着了杀手的道,那这个局长也不用干了,没脸面干了。 佐藤冲耳门上挨了一骰子,肚子上挨了三枪。 遭此重击的佐藤冲当即捂着肚子倒下了,这三枪把他的肚子打穿了。 佐藤冲做梦也没想到,他一项看不起的徐州,竟成了他的埋身之地。而他的死可以这么说,就是死在一个半大小子的手下,虽然他的致命伤是肚子上的三枪。 小安掷出的那粒骰子准确无误地镶嵌在了佐藤冲的耳门上。 论速度,还是小安的骰子快。 骰子先打中的杀手的耳门,然后才是龙局长的那三枪。 其实,不管是打中耳门的那一下,还是打中肚子的那三枪,佐藤冲都没有活下去的希望,在动手的那一刻,无论小安,还是龙局长,都再为对方的安危考虑,所以,佐藤冲没有活着的机会。 小安动了杀心。 龙局长更动了杀心。 龙局长惊出一身冷汗,要不是小安提醒,只怕自己着了这人的道了,这一匕首要是躲不开,只怕跟王旅长的结局差不多,一念至此,龙局长有些后怕,后怕过后更多的是庆幸,这小安,人小鬼大,江湖经验十分了得,他是怎么察觉这杀手还有后手的。 “他妈的,玩得还怪邪呢!” 龙局长对着倒地的佐藤冲踢了一脚,也不管对方死活。 “没事吧龙叔。” 龙耀祖把枪插回腰里,感激地看了小安一眼,然后往街头看去。 这时,有巡逻的警察正巧赶了过来,看到他们的大头头龙局长,当即上前敬礼,静候指示。 龙局长当即指示巡警警戒,沿街寻查杀手还有没有同伙,虽然这希望很渺茫,龙局长的判断这杀手肯定不是一人,理应还有同伙。 小安弯下身翻看了一下日本杀手的眼皮,此时的佐藤冲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龙局长的这三枪把日本人的肚子都打烂了,只怕神仙来了也没救。其实,小安不知道,自己用尽全力掷出的骰子才是致命的所在,龙局长那三枪只是加快了杀手死亡的速度而已。 线索断了,不过也没关系,这等于给龙局长提了个醒,这徐州城潜伏的日本特务可不少,以后可得注意了,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不把日本特务一网打尽,龙局长还真的没好日子过。 龙局长攀住小安的肩头,感激地说道:“小安,龙叔谢谢你。” 龙局长有理由相信,没有小安的提醒,自己跟可能着了这个杀手的道,毕竟那时候自己已经放松了警惕,都举手投降的人了,还能蹬了蹦,结果还真的蹬了。这也说明,这杀手不是一般的杀手。 “龙叔客气,这是我应该的。” 小安真诚地说道,这是他的心里话,哪怕不是龙局长,小安也会开口提醒,他不允许日本人在中国的地盘上杀人,哪怕这人该杀,该杀也不能由着日本人杀。 龙局长点点头,心里倍觉温暖,这小子,胜不骄,好样的,怪不得舅舅把这么重要的扳指交给他,堪当大用。 “这是什么鬼?你知道不?” 龙局长蹲下身子,企图从杀手身上翻出能证明他身份的东西,可是,等他看到杀手耳门上的骰子时,顿时瞪大了眼睛,不用问,这又是小安的手笔,乖乖,一粒骰子能有这么大的威力,硬生生的给打到肉里,这得多大的劲啊。此时的龙局长还不知道,杀手的后脑勺上还有一个骰子呢,正是这耳门上的骰子让杀手丧了命,自己那三枪只是锦上添花。 “日本人。” “日本人?!” 龙局长一愣。 确实,由不得龙局长不愣,这春来旅社的日本人不是被清剿干净了么,怎么还有日本人,难道这徐州城到处都是日本人么,龙局长一时有些头大。 “确定是日本人。” 小安点点头,但是他有一个感觉,这日本人不是春来旅舍那一伙的。 “怎么又是日本人,不是都杀光了么?难道还有漏网之鱼?” 龙局长想的是春来旅社。 小安摇摇头,沉声道:“不是,春来旅社的一个都没剩,我估计是另一拨。” “另一拨?” 龙局长随即明白过来了,肯定是春来旅社的那一帮被灭的消息传回了日本大本营,或者说是日本大使馆,既然徐州都有日本人的窝点,想必别的城市也有,像首都南京,大城市上海,日本特工只会更多,徐州的日本人的窝点被中方给端了,日本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派人来调查或者报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巧合的是王旅长正好撞在了他们的枪口上。这样一想,龙局长就明白了,敢情这王旅长替自己挨了刀。 小安看着死去的日本杀手陷入了沉思,若真的是日本人派来的第二拨,那可真的有些棘手了,敌人在暗,谁知道会什么时候,对什么人下手,这王旅长碰巧了,这日本人是不是针对龙局长而来,还真的说不准,按照现有的线索分析,这日本人大面局是奔着龙局长来的,王旅长只是碰巧替龙局长挡了刀。 靠,这徐州的警察局也是个筛子,啥都往外漏,看来有必要提醒龙局长一下了,哪怕跟龙局长不沾亲带故,作为同胞,也不能眼看着被日本人杀害了,更何况这龙局长跟张老爷子有关系。 “会不会是针对你的?” 小安的话让龙局长悚然一惊,仔细一琢磨,还真的有那个可能,王旅长只是碰巧了,成了自己的替死鬼,那么问题来了,这杀手是怎么知道自己在云龙饭店进餐的呢,难不成这城里日本人的奸细多了去了。 龙局长有些头大,要真的被日本派来的杀手盯上,还真的不是好事,不光不是好事,而且是要命的事,这还一个杀手呢,若是两个,三个,十个八个呢,防不胜防啊,若没有小安之前打伤了这杀手,龙局长知道,凭自己的身手未必能干过对方,这一手刀法就十分了得,差点让他着了道。 “三个杀手,死了一个,另外两个跑了。” “啊,跑了?” 龙局长又是大吃一惊。 小安点点头道:“三个,分开跑的。” “那有点麻烦了。” 龙局长皱眉了,这跑掉的杀手会不会还有帮手,谁都说不定,总之,小安这句话让他的神经绷紧了,一时间,他也没有什么好法子,除非全城大搜捕,问题是怎么搜都成了问题,另外两个日本杀手长什么样,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很可能跟你当面擦肩而过你都不知道对方是个日本杀手。显然,这全城大搜捕不可行,只会闹得人心惶惶,除此之外,什么也得不到,更何况那都是受过特殊训练的日本特工,没那么好抓。 “别想那么多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就是几个日本毛贼么,灭了他。” 龙局长顿时精神一震,小安说的没错,就凭他手下几百号警察,岂会怕了几个小日本毛贼,传出去还不被笑话死,有小安在,还真的没什么可怕的,三十几个日本特工都给团灭了,再来,还是送死。 一念至此,龙局长笑了。 小安已经有了对策,全城大搜捕他不是没想过,问题是代价太大,得不偿失,再说,就是全城大搜捕也未必能抓住逃掉的日本杀手,毕竟他们的外貌跟中国人无异,而且会说中国话,要想抓住他们,只能引蛇出洞,然后再聚而歼之。 看到小安的神色,龙局长知道,这小子有主意了。 第372章 捉鳖失败 小安的主意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那就是放出风去,说警察抓了个日本间谍,受伤的日本间谍已经被送往医院救治,然后趁日本人营救的时候一网打尽,坐实了日本人的身份后再由官方出面交涉,这样的话,日本人就不会纠缠不放了,毕竟这事放在台面上说了,他就没有理由再搞暗杀了。 假如,假如日本人不承认,那就以乱党的罪名枪毙,让日本人吃哑巴亏。 龙局长不由得不佩服小安的脑壳,简直比万金油还万金油,他堂堂的徐州警察局的局长还没想到这一层,这小子却转念即是一个念头,龙局长一边暗赞亲娘舅有眼力,一边当即让属下找来车子,把肚肠已经打烂的日本杀手往医院送,造成事实受伤的场面。 拉着日本杀手的警车呼啸着远去了,惊得路边的人不由地侧目,以为又抓到了什么共匪头头,因为这样的场景自去年以来屡见不鲜,见的人也司空见惯了,所以,此事只在他们心中引起一阵波澜,并很快平息了,乱党不乱党的,跟他们无关,他们只要过自己的小日子就行。 看着远去的警车,小安则喊过虎爷,如此这般地一番交代,虎爷听了频频点头,随即笑眯眯地去了,似乎被小安指使是件很快乐的事情,并乐此不彼。看那架势,虎爷就像小安的下属,其实论起来,倒也不错,因为那枚扳指,小安事实上成了漕帮的人,更因为这枚扳指,小安具备了调动漕帮力量的身份,见扳指如见本人,漕帮的帮众都以见到扳指为荣,哪个还敢不听其调遣,除非不想好了,虎爷也不例外。 此时的虎爷不像虎爷了,像个温顺的小猫,甚至比小猫还温顺。 虎爷真是这么想的,见识了小安的身手之后,虎爷的感受只能用震惊二字形容,他完全没有料到,自己好歹也是江湖上的一号人物,竟然在这小子手下讨不到一点便宜,更令他震惊的还在后头,这小子竟然会有帮中大佬亲手赠予的扳指,那可不得了了,那意味着见到扳指如同见到大佬本人,这还不说,这小子的背景竟然通天,蒋总司令亲手签名的手枪可不是闹着玩的,一般人别说见了,有的连听说都没听说过,可笑的是自己,还自不量力,要替肖二冠出头,要教训教训人家,这多亏小安心存善念,否则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小安让虎爷放出风,就是有个日本人要刺杀王旅长,被王旅长的卫兵给打伤了,人被送进了医院,至于伤势如何,应该无大碍,因为出事地点离医院很近,处理的也很及时。 虎爷虽然暂时没琢磨透小安的用意,但是他根据小安的交代和现场情况,不由地想起一句话:放长线钓大鱼。一个肚子都打烂的人,就是神仙来了也没招,这个小安却告诉他人只是伤了,无大碍,并要他迅速把这消息散发出去,那不是放长线钓大鱼是什么,就是他虎爷再笨,也能猜出来,这家伙,怪不得被大佬看中,这小脑壳不是一般的好用,就是他这个老江湖一时间也没想出这个计谋来。 虎爷生出廉颇老也的感慨,但是那也只是一瞬间,随即心中又升起雄心万丈,跟着这小子,结局孬不了。 虎爷在徐州的地面上也算一号人物,不出半个时辰,坊间街头都在传播着日本杀手被抓的消息。 虎爷基本上算是目击证人,把现场的情况说得绘声绘色,再加上人都有好奇的天性,于是,一传十,十传百,日本杀手受伤的消息很快就通过帮众的口穿遍了大街小巷。再加上这件事情本身就具备轰动效应,报社的记着跟着闻风而动,很快就齐齐围到教会医院,欲采访整个事件的当事人,以求得第一手的信息登于报纸,以飨读者。 龙局长早已安排好了警员,所有记着一律拒之门外,理由当然是伤者正在救治,无法接受采访,一切以官方的消息为准。 听着下属的汇报,龙局长忍不住想笑,这一切都被小安那小子算得准准的,甚至连记着围门都算得分毫不差,就好像这些人都是提线木偶,小安怎么提,他们怎么动,先不说小安的绝世武功,单是这份心机,足以令龙局长震撼,这小子,假以时日,成就真的不可估量,要是跟他做对手,真的倒了血霉了。 跟头头佐藤冲分开之后,高桥勇二和水谷良成一口气跑回旅馆。这是行动前约定好的,无论行动成功与否,四人必须在旅馆碰头,然后再商量下一步的行动。只是,佐藤冲万万没有料到,初到徐州的第一次任务就以失败告终,而且搭上了自己的性命。 清水隆中看到逃回来的高桥勇二和水谷良成一愣,他俩回来了,那组长佐藤冲呢。得知三人分开撤离,清水隆中松了一口气,他知道组长的实力,高桥勇二和水谷良成都回来了,组长回来也是早晚的事。 “佐藤少佐一定会回来的。” 高桥勇二信心满满,毕竟他亲眼看着佐藤冲往另一个方向撤离了,而且身后没有追兵。他和水谷良成都能逃得了,身手比他们强上许多的佐藤冲更能安全撤离,之所以还未回来,可能是出于安全考虑,不留尾巴,谁不知道佐藤冲一向以谨慎着称。 清水隆中没有参加暗杀行动,他很想知道具体的细节,作为一个老牌特工,必要的经验要累积,别人的经验也可以作为自己的经验,经验没有过时的,过时的只是态度。 高桥勇二简单地把刺杀行动说了,末了不无遗憾地说道:“真的有点小看支那军人了,那个少将,竟然还有两把刷子,不过,看情形,伤得也不轻,能不能活下去还真不好说。” 水谷良成有些情绪地说道:“要是用枪的话就不是这样了,那个少将肯定活不成。” 其实,水谷良成不赞成这种暗杀方法,危险不说,成功率还不大,哪有用枪方便啊,而且枪的威力又大,得手后也容易逃脱,可是,长官佐藤冲不让用,他也没招,但是,从心里他还是排斥佐藤冲的决定。 高桥勇二瞪了水谷良成一眼,随即呵斥道:“长官的决定必须执行,用枪很快暴露身份了,对接下来的行动不利。” 水谷良成不吭声了,他也知道,用刀和用枪的区别,要是动枪刺杀一个国军少将,那动静说不定很快就惊动南京国民政府了,要是跟日本人扯上关系,那影响就大了,谁也承受不起,而用刀就不一样了,谁知道是不是仇家所为,那样的话影响不一样,处理的结果也不一样。 此时的高桥勇二和水谷良成并不知道,他们小组的组长佐藤冲已经去见他们的天照大神去了,在他们心中,佐藤冲是长官,也是优于他们的存在,所以他们很有信心等来佐藤冲,然后等待他下一步的安排。 清水隆中和高桥勇二还有水谷良成,等到天黑也没等到组长佐藤冲。但是,从伙计的口中却听到一个不好的消息,他们这才明白过来,组长佐藤冲失手了,并且受伤被警察送进了医院。 “这会不会是个圈套?” 清水隆中大两岁,说出来的话也有见解,他怀疑这就是个圈套,不然的话这消息怎么传的这么快,连旅店的伙计都知道了。 “是不是圈套,我们都得试一下,不然不知道真假,这支那人哪个不是大嘴巴。” 高桥勇二说道,他跟随佐藤冲最久,也最了解佐藤冲。 “高桥君说的没错,无论如何,我们都要把佐藤长官救出来。” 清水隆中知道自己说服不了高桥勇二和水谷良成,沉默了一会,他点点头,颇有心机地说道:“怎么救佐藤冲长官先不说,至少应该先弄清具体情况,然后再做打算,人在哪里都不知道,怎么救?要营救也得计划周密,不然我不会答应。” 无论什么时候,无论什么人,都喜欢讲老资格,清水隆中也不例外,他知道要说服高桥勇二和水谷良成很难,迫不得已之下,他只有摆老资格。其实哪国人都一样,资格老的都会摆老资格,这是人性使然。 还好,高桥勇二和水谷良成并没有反对,因为他俩也有些怕了,三个人中,佐藤长官的身手最好,竟然被中国人打伤了,他们自信没佐藤长官的本事,所以,打心里也不愿意冒险。 不救人,只找人,那就好办多了,不要乔装打扮,只需去医院一问便知。于是,三人立即行动,具体营救计划得回来后再定。 三人去了不同的医院,清水隆中去了教会医院,他判断,教会医院的设备最先进,技术条件也最好,受伤的组长应该被安排在那里。 清水隆中猜测的没错,佐藤冲确实被安排在了教会医院,不过,这都是小安的计谋,只等着杀手的同伙上钩。 龙局长派了六个警察,全部都是便衣,走廊里俩,病房里四个,保管杀手的同伙有来无回,瓮中捉鳖那是十拿九稳。 带队的依然是刘福,送上门的功劳让刘福走路都带着风,但是他也知道,这不比春来旅社那次,那次纯粹是善后,而这次不同。 佐藤冲的尸首已经被存放在太平间,躺在床上的是一个活生生的大活人,刘福的手下,外号瘦猴的侯来庆。 别看众人都坐着,自己躺着,可躺了半天的侯来庆却不愿意了,因为头上装模作样地给他包扎了厚厚的纱布,这让他躺得感觉不得劲,老是想翻身,到这时他才明白,许多平时自认的舒服并不舒服,俗语说骑马坐轿不如睡觉,可是觉睡多了也不自在,同样难受的很,凡事,过犹不及,好东西吃多了也撑得慌。 清水隆中穿着打扮都像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中国人。这个日本人的中国通,进了医院之后并没有急着到处找寻佐藤冲,而是跟医院的门房大爷聊得热火朝天,这个小日本的中国通知道中国人的习性,几句大爷一喊,再递上两支烟,医院的大事基本上打听个七七八八,不过,清水隆中没能从门房老头的口中得知他要的信息,辞别门房老头,清水隆中装作找寻病人的样子,挨个病室寻找,重点就是外科,因为佐藤冲受伤的话,肯定会住进外科,而不是内科。 清水隆中不知道,自从贼头贼脑地挨个病房找人的时候,埋伏在外的警察已经盯上了他。 毕竟是受过训练的警察,一眼即认出此人的不同,虽然探视病人的人不在少数,可这人明显不一样,哪里不一样,就凭这人谨慎的样子和锐利的眼神就能看出这不是一般的老百姓,很可能就是长官所说的那个鳖。 瓮中之鳖,清水隆中当然就是那个鳖。 清水隆中刚从一间病房出来,肩膀上就被人拍了一巴掌,本能的反应,他抓住那手,一个过肩摔就把那人摔倒在地。 也活该这个叫赵云河的小警察倒霉,他摔下的时候正好护士推着小车经过,然后,他就被摔在车上了,这一下让他的双腿当即咔嚓一声,断了。 赵云河惨叫一声,顿时晕了过去。 赵云河的同伙,钱同斌愣了一下,然后伸手就去掏枪,只此一招,他就知道自己远不是此人的对手,掏枪才是最佳选择。 可是,清水隆中是何等人,他是受过特殊训练的日本特工,中国的这些小警察没法比,他知道自己上当了,布下了口袋等着他来钻,所以,没有任何的犹豫,他一脚把车子踢向那个要掏枪的家伙,不求伤人,只求能迟滞对方一下,以便自己逃脱。 钱同斌没来及掏枪,便被护士的小推车给撞倒了,这一下可不轻,当即让他捂着肚子蹲下了,再也没有力气掏枪了。 清水隆中没有选择从走廊逃离,他怕对方还有埋伏,既然布下口袋捉他,肯定还有后手,所以,一招得手后,他返回屋里,一个健步窜到窗前,然后推开窗户跳了下去。 第373章 跟踪杀手 二层楼的高度还难不倒清水隆中,他接地的时候一个翻滚,不等站稳,身子已经窜出三步开外,受过训练的他知道怎么逃跑,知道怎么逃跑更有效率,只见他微微弓着腰,像一只苍鹰追逐下的野兔,动作快得简直不能再快,他知道,一旦被抓的后果是什么,所以,拼了命的也得逃出这布下的口袋 。 钱同斌捂着肚子站了起来,等他明白过来杀手的同伙逃走时,他掏出枪追到窗前,此时的他只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了。钱同斌顾不得那么多,明知道打不到对方了,但还是扣动了扳机,对着那模糊的样子开了枪。 清水隆中哪敢停留啊,几步窜过花坛,然后快速地往医院外边跑去,他知道,只要跑出这医院的大门,他就是逃出生天了。 清水隆中都跑出医院大门了,身后才响起枪声。 清水隆中回头看了一下,又冲着医院笑了一下,轻视的笑,然后快速地离去。 刘福差点让气冒烟,两个属下连对方的脸都没看清就被人家打伤,更惨的是赵云河竟然能摔断双腿,听到枪声的刘福带着三个手下赶到时,赵云河正哼唧哼唧的叫唤,这一摔让他脸色蜡黄,黄的都不像人的脸。而他的双腿则呈一种不可思议的形状卷缩在小车的一边,摔时候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 刘福暂时没理会赵云河,他拎着枪冲进屋里,看到窗户跟前握着手枪的钱同斌问道:“人呢?” 钱童斌苦笑着说道:“跑了。” “废物,真是一群废物。” 刘福呵斥道,到手的功劳能被俩手下给放走,他一肚子的火没处发泄,只能逮住手脚齐全的钱同斌责骂。 “那人是个高手,真的。” 钱同斌小声的辩解,不这样说没法解释杀手逃掉的这个事实,说是高手,确实不错,也能减轻责任,毕竟赵云河的伤摆在哪里,这样的话汇报到上峰那里,至少能让他和赵云河,当然,还有队长刘福的面子好看一些,把敌人说得强大,就不好说他们的失手。 “高手,高手也不是让他逃掉的理由,一群饭桶,整天念叨没有机会,这机会摆在你们面前都把握不住,以后要是在我面前说一个不字,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刘福选定的人手全部都是唯他马首是瞻的,有这么一个绝佳的立功的机会,他当然愿意留给亲近的下属,人不都是这样么,一个好汉三个帮,想继续往上升官,手下没几个得力的干将哪行,而培养得力的干将就得让利,让其立功授奖也是让利的一种,可刘福万万没想到,煮熟的鸭子还能飞。 “怨我,怨我没本事,还请刘队长责罚。” 钱同斌知道什么时候该检讨,什么时候该辩解,听刘福的语气缓和了许多,钱同斌使出杀手锏,因为他知道,这队长刘福吃软不吃硬,你要是跟他硬钢,他比你还硬钢,可是你要是主动示弱,他顶多就责骂两句,事后还会更把你当兄弟,因为知道刘福的脾气,钱同斌心甘情愿的受骂。 “唉,算了,也不全是你们的错,是我大意了,他妈的,没想到这小日本还有高手,围得这么严实还能让他跑了,不简单,真不简单。” 刘福摇摇头,然后叹了口气,人都跑没影了,长官交代的瓮中捉鳖也就成了空,再守着已经没有意义,更何况还有善后的工作要做,再生气也于事无补,走廊里还一个断腿的赵云河呢。 众人七手八脚把赵云河抬到床上,然后叫来了医生,再怎么着,他也是因功而伤,当然不能弃之不顾。 装受伤的侯来庆没法再装下去,再说他也不想装了,也没必要继续装下去,人都跑了还装个屁,于是,病床换上了真正受伤的赵云河。 赵云河知道丢丑丢大了,人脸都没瞧清楚,就被人家一个过肩摔摔倒在地,更可气的是竟然好巧不巧,摔到了车上,担断了双腿,赵云河的懊恼简直没法说,就是腿伤好了也丢人啊,你好歹跟人家对打一番,哪怕打不过也行,问题是只一招,没有第二招,然后腿就断了,你说这到哪说理去,到哪喊冤去。正因为如此,饶是疼得钻心,赵云河也是硬忍着,豆大的汗珠一个一个在蜡黄的脸上滚落,他也是硬撑着不吭一声。 刘福哭笑不得,到手的功劳竟然让两个蠢货给弄丢了,弄丢了还不算,还被人家摆了一道,一重伤一轻伤,他看着赵云河,无奈地点点头,脑海里想的却是怎么跟龙局长交代。 刘福倒不是太在乎这功劳,而是觉得愧对龙局长,龙局长这么信任自己,有好事都先想着自己,可是今天竟然把龙局长交代的事办砸了,你说这事咋整。 刘福觉得很丢人,就像大街上被人扒光了裤子。 刘福靠在走廊上的柱子上唉声叹气,叹着叹着,他突然眼前一亮,鳖没捉住,可龙局长看中的那小子呢,不也是不见人影么。 刘福能看出龙局长对那个叫小安的小子的器重,更能从其口气中听出对小安的爱惜,自己布置的口袋阵没捉住杀手,可那小子不也是没抓住么,这样一想,刘福就好受多了,从另一方面也更能说明那个杀手的厉害。 其实刘福想错了,他的属下能力不行,并不代表别人的能力不行,尤其是小安,那是他可望不可及的存在。 小安不是不相信龙局长那帮手下的能力,而是实实在在觉得日本特工不好对付,特工和警察相比,所受的训练肯定不同,那么,个人素质肯定也不同,可以这么说,三个中国警察未必赶上一个特工,虽然布下的口袋阵看似完美无缺,但是,一切都存在变数,为了以防万一,小安就候在走廊的另一头,防止日本特工从那里逃离。 巧合的是,日本杀手露面并跟埋伏的警察打斗时,小安去卫生间方便了一下,等他出来时,事情就变了,结果更是出乎小安所料,俩警察竟然没能捉住一个赤手空拳的日本特工,反倒一轻伤一重伤,这还不说,还让那日本特工跑掉了。 当然,小安也有另外的打算,那就是顺藤摸瓜,他不相信这日本特工就一个人,肯定还有同伙,顺藤摸瓜把他们一网打尽,省得到处惹是生非,制造恐慌。这才是小安没有急着出手的主要原因,可以说是唯一原因。而不是刘福认为的那样,能力不逮,抓不住那个杀手。 清水隆中像兔子一样逃窜时,小安从走廊那头追了过去,凭小安的本事,只要他想,这清水隆中就逃不脱,之所以不想抓他,就是让他带路。 清水隆中不愧是资深特工,出了医院,混进人流中,他很快就变成了行人的一份子,长相普通的他此时有了天然的隐身术,看他长相,看他穿着,谁也不会想到他竟然是个日本特工。 可是,这难不倒小安。深谙追踪术的小安看那日本杀手就像看一个透明人,饶是那家伙谨小慎微,不时变换路线,小安还是能轻易地跟着他,而不被对方发现。此时,不得不提起苗南拳和花四爷几个,正是他们不吝一生的绝学全部教授给了小安,才让小安年纪轻轻就有了逆天的本领,正所谓站在前人的肩膀上,你会站得更高,走得更远。 小安一前一后跟随清水隆中出了医院,清水隆中在前,小安在后,顺着大街往火车站方向奔去,跟清水隆中有意无意地往身后回头相比,马路另一侧的小安就像一个无所事事的家伙。 高超的盯人术一定是让被盯梢的人感觉不到被盯梢,而低劣的盯梢很快就会被发现。清水隆中没能从身后发笑盯梢的人,这让不由地生出一些自满和不屑,这帮支那猪,哼,想抓住我,做梦去吧。 清水隆中根本不知道,他的一举一动都被马路对面的半大小子看在眼里,再说,就是清水隆中看到了小安,他也不会怀疑,在他的认知里,这么大的小子只是个学生,跟盯梢无关,更何况哪怕是个盯梢的他也不怕,俩警察都没能拿他咋样,这个半大小子又能如何。 清水隆中一边逃一边思忖,这支那猪似乎也有脑壳好用的人,不能不会布下这口袋阵让他往里钻,计谋是好计谋,可惜执行的人不力,愣是让他给逃脱了,一念至此,清水隆中忍不住嘴角泛起一抹弧度,太他妈的刺激,太他妈的自豪了,清水隆中自认为,这是他到中国的第三个年头以来经历最凶险的一次,值得庆幸的是他逃脱了,只是,他不知道长官佐藤冲咋样了,这是唯一的遗憾。 过了一条街,清水隆中就慢慢放下了戒心,在医院里,在他们的眼皮底下都能逃脱,都到这个地段了,肯定也追不上,自己倒是多心了。 小安跟着清水隆中,只要在自己的视线里,那个日本特工就跑不了,小安有这个把握。 眼看着那个日本特工进了一家名叫悦来客栈的旅馆,小安又守在外边等了一会,这才踱进旅馆。 高桥勇二和水谷良成回来的早,他俩都没能从医院打探到任何一点有关佐藤冲的消息,无奈之下,俩人只好回来,也是一前一后进的门,比清水隆中早不了多少。 看到清水隆中,俩人站起身,几乎同时发问,得知清水隆中探查到佐藤冲的消息后,俩人都露出欣喜的神色,毕竟有消息比没消息好。 清水隆中接下来的话却让高桥勇二和水谷良成的心一沉,无不替清水隆中庆幸,换做他俩,未必能这么快脱身,很大的可能是被支那警察俘获。 “这支那警察里有高人呐。” 清水隆中心有余悸地说道,若不是下手果断,应对得力,只怕已经在徐州警察局的黑屋子里关着了。 “那佐藤长官呢?” 高桥勇二问道,能布下如此的棋局,拿佐藤长官当幌子,那佐藤冲肯定在人家的手心里攥着,至于伤势如何,作为下属,理应关心,否则传出去很可能受到处罚,再说,也会影响以后的晋升,谁会用一个不知关心长官的下属啊,所以,于公于私高桥勇二都得表现出他的关心和忠诚。 清水隆中摇摇头,他确实没见到佐藤冲,至于佐藤聪是生是死,他也毫不知情。 “那我们下一步咋办?” 水谷良成问道,而且这也是摆在三人面前的首要问题。 清水隆中示意坐下来说,其实他也在考虑,人家既然布了口袋让他们往里钻,再去的结果还是一样,更何况不知道佐藤冲的具体位置,盲动的结果肯定是被抓,他们的职业也不允许这么冒险。 “要么我们来硬的,抢。” 高桥勇二提议,既然敌人布下天罗地网,抢才是唯一的法子。 清水隆中和水谷良成都不赞成抢,但是却赞成把事闹大一点,既然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让你们好过,你们徐州的警察不是布下天罗地网等着我们上钩么,那我们就给你来个大惊喜。 这三个日本人的脑回路跟酒井的一样,都想制造点恐慌,只不过一个是找回点脸面,另一个是给警方添点堵,算是对自己差点被抓的一个回应。 三个人商量了一会,那就是拿警察出气,此时的他们已经完全相信,灭掉酒井小队的行为乃警察所为,帮派没有那个实力,也没有那个理由。 凡事都需要理由,没有理由也是理由,警察不需要理由。 警察的理由也可以是维护治安,治安当然包括政权的安危,这酒井小组肯定触犯了当地的警方,不然不会被团灭,这是清水隆中三人得出的理由,除此之外,他们实在想不出这徐州的警方会有什么理由这么做,毕竟风险不小。 既然三人都同意,剩下的就是什么时候动手,最后三人决定,天黑后就动手,那样便于撤离。 第374章 捞钱机会 天黑前,清水隆中三人一起去了旅馆斜对面的把子肉面馆吃面,三人为了防止引起怀疑,并没有一起去,而是隔了一会才相继下楼,三人的状态主打一个不认识,以防被发现后一锅端,当然,这也是他们作为特工必须遵循的规则,毕竟三人的目标要大于一个人,保护自己的最佳方式莫过于不引起别人的注意,所以,来中国潜伏的特务基本上都是那种扔人堆里找不出来的那种,而不是如今的影视剧里的那种又高又帅的。 清水隆中三人离开后没多久,小安就悠哉悠哉地出现在他们的门前,小安有好几种法子查出这个日本特工的门房号,所以,小安并不着急收网。 在确定了日本特工的确切的住址后,小安到附近的邮局给龙局长打了个电话,告诉龙局长他在彭城路的悦来客栈。 小安不知道,龙局长差点让刘福给气晕。 收队回局,刘福不敢隐瞒计划失败的事实,他知道龙局长最烦下属没真话,再说他也不敢隐瞒事实,毕竟小安就在现场,小安跟龙局长什么关系,刘福不知道,但是从龙局长对待小安的态度可见一斑,俩人的关系不是一般的关系,于是,刘福又添油加醋,一五一十地把赵云河和钱同斌受伤的事说了,刘福一边说一遍检讨,最后弄得龙局长只好大骂日本人。 龙局长刚大发完雷霆之怒,煮熟的鸭子竟然也能飞走,把刘福骂了个狗血喷头,他实在想不明白,六个人竟然抓不住一个日本杀手,那日本杀手能多厉害,难道比小安还厉害?龙局长不信,在他认识的所谓的高手中,还没有一个能有小安如此逆天的本领。 对了,龙局长突然想起,医院里不是还有小安坐镇么,咋眼睁睁地放任杀手逃走,龙局长顿时明白了,自己属下是一帮饭桶这是事实,小安任由杀手逃走也是事实,那么只有一个理由,顺藤摸瓜,或者放长线钓大鱼龙局长顿时笑了,觉得自己的发火有些亏了,这不,放下电话还没有一分钟,听小安说他在彭城路的悦来客栈去,他当即知道,小安探查到那帮日本特工的居住地了。 龙局长放下了电话还不解气,一脚把椅子蹬翻了,这么好个机会,竟然抓不到一个人,难道这日本人真的那么厉害?问题是到底是日本人厉害,还是赵云河钱同斌无能,这个真的好好分析分析,再遇到这样的任务还能不能交给刘福。问题是不交给刘福还能交给谁,刘福不说本事大小,最主要的是忠诚。 忠诚有时候比能力更重要。 接到小安的电话,龙局长立马心情大好,这小安,不愧神童,悦来客栈,想必就是日本人的联络点。这小子,没费吹灰之力都能探查到,你说出来谁会相信,他还是个半大小子。 天才就是天才,否则这神童就是白叫的了。 龙局长当即派人,为了以防万一,他派了一个小队的警察,倒不是不相信小安的实力,而是怕人多抓不过来,毕竟一个春来旅社就有三十几口子日本特务,又因为之前小安给了他太多的惊喜,他由不得的不往好处想。所以,刘福带人逐步失败带来的愤怒很快就烟消云散了,龙局长高兴的哼起了小曲。 跟龙局长打过电话,小安又回到了悦来客栈,当下最先进的保险箱在小安手中就不是什么难事,寻常旅社的房门对他来说更是形同虚设,只见他掏出备好的一截铁条,捅了两下就啪嗤给打开了,那轻松劲跟拿钥匙开自家门一样,他没费力就进去了。 三个日本人都去吃饭了,随身都没带家伙,那么,他们的武器肯定藏在旅社了。 三个日本人也是谨慎,因为他们发现街上巡逻的警察多了起来,时不时地拦住陌生面孔搜查,所以就把武器藏在了旅社的床下,要是在大街上被搜出武器,那不是一般的麻烦,稳妥起见,还是空手吃面比较妥当,哪怕遇到巡逻的警察搜身也不怕,带武器在身上就不一样了,光是解释就是头疼的事情,这还保不准露出马脚。 小安没费劲就找到了日本人的武器,三把制式的手枪,外加三十六发子弹,除此之外,啥也没有,看样子比酒井小队穷多了。小安不知道,这是因为佐藤冲他们紧急接到的命令,来不及准备更多的物资,直把随身所带的东西带上,直奔徐州而来。 三个日本人倒是谨慎的很,一人一间屋子,一人一间屋子,两间紧挨着,一间却开在对面,显然有意为之,若是动起手来,三人成掎角之势,不可谓不用心良苦,同时也恰恰反应了这帮日本特工的心思缜密,训练的精准和科学。 可惜,他们遇到的是小安,一个日本通的小安。三个中国通的日本人,遇到一个日本通的中国人,但是在中国的地盘上,小安的优势显而易见。小安笑眯眯地收了三把枪,然后坐等着三个日本人吃饭回来。 清水隆中三人根本不知道屋里的情况,三人一前一后吃过饭,然后又一前一后回各自的房间。入住之前,佐藤冲给他们的规定就是非必要不见面,以防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毕竟酒井小队的覆灭就在眼前,他们到目前为止,还不知道酒井小队怎么暴露的身份,小心行事是每一个特工的必修课,来不得半点马虎。 清水隆中最后一个回的,原因是他饿得厉害,吃了一碗感觉不饱,又吃了隔壁一碗胡辣汤,然后才心满意足地回了旅社。 其实,清水隆中还有另外一个心思,借吃饭的功夫复盘一下自己从去医院到逃回的全部细节。 显然,放出风声布下口袋的人是个用计的高手,一系列事情全在他的谋划中,可是,清水隆中有些纳闷,埋伏的警察也太没用了吧,两个人没能抗住自己的一招,难道是故意为之? 清水隆中想了一会随即就明白了,自己显然高估了中国警察的实力了,自己这个受过特殊训练的特务显然跟中国的警察不一个档次,三个警察未必有一个特工的本领,这样一想,自己能从警察的手中逃脱显然就顺理成章了。 高桥勇二第一个回的房间,但是令他想不到的是,刚打开了房门却吓了他一跳,因为屋里坐了一个陌生的小子。高桥勇二本能的就要摸枪,可是一想起枪在床底下,他就收回了紧张的双手。 起初,高桥勇二以为自己走错了房间,正要退回时,那小子却说话了。 “没错,正是你的房间,进来吧。” 高桥勇二看了看,确实是自己住的房间,桌子上放的水壶也是自己出去之前的样子,他是个左撇子,水壶放的也是左撇子的习惯,这跟用右手的人不一样,这个细节他一直不会忽略。 高桥勇二并没有害怕,一个十几岁的半大小子有什么可怕的,更何况对方一脸的笑意,似乎很友好,只不过他有些纳闷,这小子干嘛来了,怎么跑到别人的房间跟进自己房间一样,弄得他这个主人倒像个客人。但是作为特工的本能,让他没有彻底放松,要说一个陌生人跑到你的房间里是走错了,打死他也不会相信,骗傻子呢。 “中国的把子肉可是香得很,咋样,吃饱了吧?” 这小子的问话又让高桥勇二一愣,这小子竟然知道自己出去吃饭了,而且知道吃的把子肉面,那么就说明一个问题,这小子早就来了,而且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对方看在眼里了,不然他怎么知道吃的把子肉,还问吃饱了没有。 顿时,高桥勇二有了危机感。 高桥勇二有了危机感,但是他并不害怕,面对一个半大小子,他自信还能对付的了,作为受过特殊训练的特工精英,他有十足的把握制服眼前的小子,哼,一个支那毛头小子而已,没什么大不了,大不了弄死他完事。 “你是谁?” 高桥勇二不由地问道,声音提高了一倍不止,其实,他是在给另外两个同伴示警,告诉他们,自己屋里有情况。一个他,再加另外两个同伙,高二勇二有足够的把握拿下这小子,别看他故作出一份趁着的样子,可在高桥勇二看来就是装的。 “我是谁你不需要知道,你只需要知道,我就是你们要找的人就行了。” 小安笑眯眯地说着,那神态就像一个顽皮的孩子面对一群小蚂蚁。 高桥勇二的瞳孔一下子紧缩了一倍有余,这话的含量他懂,可是他实在不相信这小子的话,因为这简直就不可能。 “高桥君。” 最先冲进来的是清水隆中,当他看到屋内坐着的是个半大小子时,他顿时也愣住了,看向高桥勇二的眼神中充满了疑惑和不解。 高桥勇二一脸的严谨,他摆了摆手,示意清水隆中别说话。 清水隆中神色一凛,虽然不知道这小子什么来路,但是显然是个厉害角色,就凭他那份稳坐钓鱼台的样子就能看出,只是清水隆中奇怪的很,这小子是谁,又干嘛来了。 “大治郎可好?” 小安突然有了恶作剧的念头。 本来是想把这三日本人给一锅烩的,如今他改主意了。 小安说道,不过用的却是日语,这可把高桥勇二和清水隆中吓了一跳。怎么,这小子是自己人?并且提到了上海领事馆的领事大治郎,高桥勇二和清水隆中不敢小觑这小子了,因为弄不清他什么来路。 俩人正要开口说话,水谷良成进来了,看到当屋正中坐着一个半大小子,而高桥勇二和清水隆中则像个下属一般站着,这让水谷良成有些纳闷,搞不懂这小子什么来历,但是高桥勇二和清水隆中都不吭声,他也不敢吱声,毕竟那俩人比他的资历都深,轮不到他说话。 “大治郎先生很好,你是?” 高桥勇二试探着问,在没弄明白眼前这小子的真实身份之前,他还真的不敢告诉对方太多,毕竟,他们的身份属于秘密,来徐州的目的也是秘密,哪怕是他们的日本同胞,也不能泄露半分,这是规定,必须遵守。 “我是谁没必要告诉你们,我知道你们为何事而来,听我的话,回去吧。” 高桥勇二和清水隆中都愣了,这小子谁啊,怎么这副口气,问题是没听说本系统里有这么年轻的小子啊,听口气还像个大官,至少得是个佐官,问题是他的话什么意思么,听他的话,回去,回哪?南京还是日本。 水谷良成更是彻底懵圈了,相比高桥勇二和清水隆中,他懵的更彻底,他们说的什么意思他都没明白,又是大治郎,又是回去吧的,于是,他就向高桥勇二和清水隆中看去,可一看到他俩的表情,水谷良成更懵了,咋那俩人也是这副样子。 “春来旅社。” 小安故作高深地说出四个字,他知道,这三日本人,包括行刺王旅长的那个,肯定是奔着春来旅社来的,那么多日本人被团灭,那么大的事情,日本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哪怕是完全接受那个事实,但是也得弄清楚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否则没法跟上司交代。 “春来旅社——” 高桥勇二三人同时心里一惊,因为小安说到了点子上,他们此行的目的不就是调查春来旅社的事情么,这小子能说出春来旅社,肯定知道这春来旅社发生的事情,哪怕不是参与者,至少也是个见证人。因为他们三自始至终都没提一句春来旅社,他能准确无误地说出春来旅社,三人断定,这事他是知情人,只是,他们搞不清,这小子到底是谁,何种身份。 小安故意云里雾里,目的就是引诱这三个日本人上钩。此时的小安决定搞他们一笔钱了,然后再除掉他们,就这样白白的除掉他们似乎很可惜。有这么一个捞钱的机会,真的是不捞白不捞,捞了也白捞。 第375章 计谋成功 “你们带钱了么?” 说着带钱了么,小安脑中想的却是跟着爸爸在日本时候的场景,虽说爷爷给的钱足够父子俩开销的,可要想大手大脚花钱却不现实,好在爷俩也没有那坏习惯,反倒是小安,利用自己的能力,小赚了同学一笔,赚了同学的钱,还把他们迷得三迷五道的,争着抢着要拜小安为师。 武士道的国度信奉强者,在小同学的眼中,小安就是强者。小安当然乐于收割这帮小子的钱,反正又不是中国人,不赚白不赚,赚了也白赚。 小安的行径导致李志坚经常哀叹,这小子是不是往生意场上发展会不会更好。 小安想高钱的心思高桥勇二三人三人当然不明白,听了他的话无不是一愣,弄不懂眼前这小子啥意思,但是都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 点头的意思身上确实带钱了,摇头的意思就是钱不多。 小安懂,不然怎么被人称之为妖孽。 “你们是不是觉得春来旅社的事情不是帮派所为?” 小安慢条斯理地说道,脑子里开始组织词语和计谋,不挖坑怎么搞钱,不挖坑怎么埋人,更何况面对的是三个小日本。确切地说,小安对日本人没多大的好感,概因为这日本人瞧不起中国人。既然你瞧不起中国人,那就是瞧不起我,瞧不起我,我再对你好,我又不是傻瓜。 当然,根子还在前朝的满清政府身上,谁让它腐败无能,屡战屡败的。 高桥勇二和清水隆中的神色顿时一凛,水谷良成则是一脸迷惑的表情。 高桥勇二和清水隆中一样的心思,这么大的杀戮,而且是一边倒的杀戮,肯定是军队或者警方所为,帮派没那个实力,可眼前这下子却问他们是不是帮派所为,显然话里有话。难道不是军方或警方所为?假如不是的话,那就说明他们的判断出现了方向性的错误,这其中就包括佐藤冲。 水谷良成的迷惑是这小子的话题转得咋那么快,刚刚问他们带钱了么,又忽然改口问他们的判断,这是要干嘛,给他们三解惑么?水谷良成并不蠢笨,能被派到中国做特工,你说他傻那只能证明你傻,可以这么说,能派到中国做特工的没有傻子,傻子也不会派来,他之所以有些迷惑,跟他的来中国的时间短有关。还没完全摸透中国人的品性和习惯而已。 “难道是帮派所为?” 高桥勇二说了一句就连他自己都不太肯定的话,说完之后,他看了清水隆中一眼,意思我说的没错吧。到目前为止,高桥勇二还是不太相信春来旅社的惨案是帮派所为,自始至终,他都不认为帮派有那个实力。中国的帮派多如牛毛,大的几十万上百万,小的几十上百,问题是一锅端的把酒井小队给团灭了,这已经不是帮派能干了的。 “帮派肯定有,而且有高手。” 小安的话让高桥勇二三人吃惊不已,不过又如醍醐灌顶,因为这之前,佐藤长官已经分析出个大概,而眼前的这小子又信誓旦旦地说出真相,这由不得他们不信,而且深信不疑。 “我知道是谁做的,我能带你们去。” 小安的有一句话差点把高桥勇二三人的尿给吓出来。佐藤长官费尽心力也没能查出个子丑寅卯出来,反倒为此受伤,并且被当地警方给抓了,而眼前的这小子不单知道,而且还能带他们去,这,这,这,简直没法用语言来形容了,简直,简直是天上掉下个大馅饼。 没容高桥勇二有所表示,小安继续说道:“但是得花钱。” 高桥勇二当即明白了眼前这小子的身份,原来是个情报贩子,怪不得老神在在的在这里等他们,一切都解释得通了,全都是为了钱。 其实高桥勇二三人不知道,在小安的转念之间,他们三人在鬼门关前走了一个来回,本来,收了他们的武器,小安想一锅端的,是他临时改变了主意,在这三个日本人身上搞些钱,然后再干掉他们,否则哪还有他们的命在。小安从不放过任何一个搞钱的机会,在他看来,这么好的机会不搞点日本人的钱,真是大亏特亏,日本人多精明啊,想搞他们的钱,还真的机会难得。 “花钱不是问题,我这就请示,但是你要保证,你这消息准确可靠,否则。” 高桥勇二迫不及待的表态,因为他知道,这事做成了,功劳是肯定的,说不定为此晋升一级,毕竟佐藤冲没做到的事,他做到了,但是,中国人的狡猾他也略知一二,是以,语气中不乏恐吓,其实他哪里知道,眼前这个小煞星根本不吃他这一套,不恐吓都想弄死你,你还恐吓他,真是老寿星上吊,活得不耐烦了。 清水隆中有些不满地瞄了高桥勇二一眼,虽然俩人级别一样,但是清水隆中大两岁,他认为这事应该他来表态,而高桥勇二不该抢在前头。清水隆中当然知道这当中的利益,假如真的调查出来酒井小队怎么被团灭的原因,这无疑是大功一件。 “邱掌柜,噢,不,是酒井少佐的人被抓了,是土匪马二炮干的,马二炮是有名的大土匪,手下几百号人,还有俩人质在他们手里呢。” 小安故意不说那么详细,可就这短短的一两句,也已经给了高桥勇二三人太多的信息,原来,原来他们和长官佐藤冲的判断都错了,怎么把土匪这茬给忽略了呢,在中国,大股的土匪可是堪比军队的存在,厉害的土匪有的都有几万人,至于几千人的土匪也不在少数,尤其这苏北鲁南地区,土匪更是多如牛毛,只不过他们不叫土匪,而是称呼马子。 马子,土匪,无非称呼不一样而已,其实一个意思。 高桥勇二三人有豁然开朗的感觉,前后结合分析,应该是酒井小队的人在勘察地形的时候被马子绑票了,向酒井勒索钱财,酒井应该是没跟马子谈妥,所以引发了一系列的问题,最后导致马子的报复,导致酒井小队整个的覆灭,想一想,在中国的地盘上,除了军队有这个实力之外,剩下的应该就是土匪了,据说,有实力的土匪的武器装备比军队差不了多少,有能耐的土匪也不少,至于高手,应该也有。 咋就忘了这茬了呢。 高桥勇二暗自后悔,佐藤长官自诩是个中国通,咋也忘了土匪这一茬呢,看来,所谓的中国通,也只是停留在表面上,并不是真的通,不然怎么会遗漏了这当下的中国不光有各帮各派,还有大小不同的马子队。 “你们筹集好钱,我带你们去赎人。” 说这话时小安的心中暗喜,这三个傻帽日本人显然当真了。但是,为了不露出破绽,在没拿到那笔赎金之前,小安肯定装的很像,其实心里已经把这三个家伙判了死刑,等我拿到钱,就是你们的死期,敢到中国来干坏事,定叫你们有来无回。 “你不要骗我们,否则我会杀了你。” 清水隆中迈前一步,眼神阴鸷地盯着小安,其实他内心里倒不是怕小安骗他们,而是不想这天大的功劳都让高桥勇二占先。人啊,什么时候都是自私的,正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是也,中国人是,日本人也是。是人都免不了。 小安一笑,并不惧怕清水隆中的恐吓,你还要杀我,咱俩还不知道谁要杀谁呢,要不是为了俩臭钱,你以为你能站着跟我说话,牛死你了。 “大概什么时候钱能到?” 高桥勇二想了一下道:“明天中午肯定能到。” 小安站起身,明天中午,他等得起,但是为了防止日本人耍花招,有必要敲打一番。 “明天要是见不到钱,你们就准备收尸吧。” 说完,小安抬腿便走,就是要给日本人一个压迫感,免得他们出幺蛾子。 “你——” 高桥勇二拦住清水隆中,示意这个时候不可意气用事,毕竟还指望这小子带路赎人呢。 依着清水隆中的意思,倒不如把这小子扣在手里,拿他 交换俩日本人,可当着小安的面这话不能说,所以小安那句就惹毛了他,让他感觉大日本帝国的颜面扫地,不表示一点态度怪对不起自己的。 小安走后,高桥勇二三人愣了一会,无不对小安的身份产生了疑问,这小子到底是谁,什么身份,一口地道的日语说得无懈可击,但是他又是怎么跟土匪挂上钩的,这一切的一切就像一团麻,三人捋了半天也没理出头绪。 通过电话跟领事大治郎汇报请示后,高桥勇二三人回到旅社,这才发现武器都没了,这让三人大惊失色,顿时乱了方寸,好一会三人才稳定下来,但是心里无不生出这徐州不能待了的念头。 三人都是受过特殊训练的特工,能被人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把武器给偷走,你说这人的身手恐怖到何种程度,哪怕纯粹是贼偷的,那贼肯定也是个江洋大盗,一般的贼遇到武器,吓也吓个半死。 酒井小队的实力不可谓不强大吧,结果怎样,还不是被马子给团灭了,他们,目前才四个人,去掉被警察抓了,并且生死未卜的佐藤冲,目前的他们仅仅三个人,三十多人的酒井小队都完了,他们三人,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这让清水隆中收起了那份张狂,变得谨小慎微起来。 这徐州无处不透着诡异,这是高桥勇二三人得出的结论。 小安准备去找龙局长,让他撤了医院里的人,既然知道日本人的行踪,就没必要再设套,瞎浪费时间,其实小安没打算告诉龙局长,他打算骗日本人一笔钱。 小安在街口碰到带队的刘福,告诉他日本人跑了,从医院回来后就跑了,这让刘福的脸一下子变得很难看。小安为了安慰他,告诉他,见到龙局长一定替他美言几句,直乐得刘福一个劲表示感谢。 龙局长已经亲身体会了小安逆天的实力,对他的话深信不疑,当即下令撤了医院埋伏的警察,端得那个爽快。至于那个死掉的日本人,则暂存在医院的停尸房里,小安没说处理,那就还有用处。 小安还真的有用处,但不是现在,至于能不能利用死尸再搞一笔钱,他还没有合适的计划,但是,他知道凭日本人的习惯,肯定愿意花钱买一具尸体回去,甭管怎么着,那也算是为国捐躯不是。再烂的政府也需要有人献身,该给的待遇还得给,特别是这个时候的日本政府,不然的话谁还给你卖命。 小安之所以灵机一动把所有的责任都推给马二炮,原因是不想把龙局长牵扯其中,那样的话龙局长会有无尽的麻烦,甚至性命之忧。又能捞点钱,又能栽赃嫁祸,这两全其美的法子不用真的可惜了。 马二炮啊马二炮,你也不枉为马子了,说不定以后的史书上会记上你一笔,某年某月某日在你的带领下杀死了日寇多少多少名。 小安不知道马二炮已死,但是不把这罪名往他身上安往谁身上安呢,毕竟这苏北鲁南的马子数他名头最响,人品最差,队伍实力最强。 辞别龙局长,小安决定去翠荷园看一看,这本名肖二冠的二爷解散了泗洪帮没有,怕就怕他言而无信,虚与委蛇,当着他的面答应,背地里却不解散,这样的人太多太多。 小安叫了一辆黄包车,直奔翠荷园。 翠荷园是销金窟,也是肖二冠的老巢,无非就是前后院的区别,本质上都是泗洪帮的地盘。 听闻小安要去翠荷园,拉车的黄包车夫不由地多看了小安一眼,这让小安想起康老二,康老二当初也是这样的眼神。不过小安明白,虽然一样的眼神,但肯定想法不一样,康老二看到他是猎人见到猎物一样的眼神,而这个黄包车夫看到他,却是诧异的眼神,肯定在想,这小子才多大啊,都知道逛窑子了,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年纪轻轻的,跟谁学的啊。 小安吃不准这黄包车夫是不是泗洪帮的,有心想问一问,话到嘴边又停下了,这都快到翠荷园了,问与不问,立马知晓,反正来都来了。 第376章 验证结果 下了黄包车,小安付了车钱,慢悠悠地往翠荷园里迈步,他悠闲的样子十足一个放荡的公子哥。可是任凭他怎么装,但脸上的稚气摆在那里,让看到他的人不由地感觉好笑,同时又鄙视的很,小小年纪不学好,毛都没扎齐呢就知道逛窑子,真不知道这家大人怎么教的。 其实,那个年月如小安这般年纪逛窑子的并不罕见,一些有钱的浪荡公子什么好玩玩什么,什么稀奇玩什么,赌博逛窑子倒成了家常便饭,世风如此,谁也没办法,大人物三妻四妾的往家里纳,上行下效而已,自古以来概莫如此。 当然,也有人咒骂不已,咒骂小安,也咒骂这世道的不公,有人难以温饱,有人卖儿卖女,有人大鱼大肉,有人小小年纪就知道逛窑子,这到哪里说理去。但是,他们也只是咒骂而已,而且还只是在心里,明着骂,他们不敢,至于反抗,想都不要想,一些人跪久了,连站起来都恐高,蘸人血馒头的更不在少数。 可是,没有人知道,小安做的事,虽然不足以惊天动地,但是也是值得大书特书的好事,他就是来查验有没有关闭窑子店的。泗洪帮的产业并不多,但全是来钱的玩意,除了赌场就是窑子店,正经生意他们不是不想做,而是做不来,能有来快钱的路子,谁想一分一分的攒。 小安已经下定决心,只要肖二冠阳奉阴违,他不介意结果了他,这样的人留着就是祸害,尤其看到秀雅一个女学生被他们绑架到翠荷园,这样的罪恶小安不能装作看不见,这跟他打小受到的教育不符,也跟他的信仰不符。小安虽然没有加入爸爸陈叔叔苏伯伯他们的党,但是有意识无意识的小安总是跟爸爸他们看齐,这样跟爷爷提倡的一样: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坏人就应该受到惩罚,没有锋芒的善良就是懦弱,就是罪恶的帮凶,作恶就得付出代价,或者金钱,或者生命,只有敬畏,人才会不敢作恶,而对恶的惩罚就是对作恶者的警示。 看到小安,大白菜一愣,这小子怎么这么眼熟,常混江湖的人眼力劲差不了,她很快就想起来了,这不是头前康老二送来的那小子么,不是关到那个小院子了么,怎么,放了?不大可能吧,二爷都看中了,这是咋回事,难道还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大白菜越想越迷糊,二爷怎么会放了他呢,不对啊,这小子不是给王旅长准备的么,怎么又大摇大摆到这里来了。 看到大白菜的神情,小安顿时明白了,这大白菜肯定是没转过来弯,想必,肖二冠也没把解散泗洪帮的事告诉她,不然不会是这种表情。 大白菜真的没转过来弯,饶是她见多识广也是没转过来弯,这反差太大,她的脑壳还不够用的。但是,作为翠荷园的老鸨,她该有的职业素养还是表现的很完美,她上前立马挎住小安的胳膊陪着笑脸道:“呦,是小少爷啊,快请进,我们这有新来的姑娘,水灵的一掐一包水,包你满意。” “松开。” 小安很厌恶地看着大白菜,这女人一张银盆大脸看着慈眉善目的,但是知道的人知道,这娘们不是好人,虽然没干杀人越货的勾当,但是逼良为娼的事没少干。小安真想教训一顿大白菜,不让她再干坏事,可是,对一个女人下手,他做不来。 小安的一眼看似很平常,却让大白菜生生地生出一种恐惧,娘啊,这眼神怎么这么吓人,似乎像把刀,愣是让她遍体生寒,浑身发抖,就像突然看到大蛇的那种感觉。 这还是之前见过的那小子么?! “翠红,莺莺,快来接客。” 饶是害怕,但大白菜还是高声的招呼着,可是她知道,自己的嗓子跟往常不一样,只觉得嗓子里像是塞了棉花一般。 立马有人脆生生的应着,随即就有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迎了上来,一步一摇,风情万种的样子,及至看到小安,俩女子立马展颜一笑,一左一右就把小安的胳膊给抱住了,嘴里同时莺莺燕燕,声音动听的像春天枝头上的黄鹂。 一个说:“小爷啊,翠红早就盼着您来了,您怎么今天才来啊!” 另一个说:“小爷这么俊俏的小伙谁不爱啊,哪里会想到我们啊。” 小安左右看了一眼,顿时有些干呕的感觉,虽说这俩女子姿色不错,可终归是窑姐,身上一种浓烈的胭脂味道熏得小安嗓子发痒,再说,这样的场面他可没经历过,有些无所适从,说起来竟有些害羞,被两个不熟悉的女子一左一右抱着胳膊,小安说不出的别扭。 ”我是来找人的,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闻言,俩女子顿时甩开了小安的胳膊,其中一个不悦地说道:“我说呢,弄了半天还是个雏,来找人的,找谁?” 另一个调笑着说道:“翠红,你不是整天说没有如意郎君么,这小子长得这么好,干脆你给他破瓜吧。” 叫翠红的吃吃笑着,然后扬起手作势要打莺莺,嘴里骂道:“你个小浪蹄子,还整天取笑我,你不是说了么,青瓜蛋子才有劲。” 小安被说得面红耳赤,大步走开了。 俩女人看着小安的窘迫笑得前仰后合,敢情调笑一个半大小子也是件无比快乐的事情。 大白菜白了俩人一眼,对着小安的背影喊道:“哎,哎,哎,你小子找谁?” 小安并没有理会大白菜,而是径直往后院走去,因为后院是泗洪帮的总舵所在地,他清楚记得肖二冠和苏二爷一起喝茶的场景,当然还有囚禁他和秀雅的小院子,这应该都属于泗洪帮的财产,凡事要从根子上找,单单关掉一个翠荷园解决不了问题。 大白菜没敢追上去,后院是什么地方,她清楚的很,这小子找人,让他找去吧,跟她无关,她也管不了,再说,她也不想触那个霉头,据说二爷很不高兴,像是遇到了难事。 院子里没碰见人,不过屋里倒有吵闹的声音,小安循声走过去,正是肖二冠和苏二爷当初喝茶的屋子发出来的。令人奇怪的是吵闹声震天响,屋门却关着,显然有人故意为之,或者是怕人跑了,讨债的一向如此。 莫不是来讨债的? 小安不知道他们因何吵架,但是他一点都不想多管闲事,他就是来看看肖二冠,徐州地界有名的泗洪帮的帮主二爷到底说话不算话。算话的话,饶他一次,不算话的话,不介意败了他。 败了他有多种方式,弄死是最厉害的一种,也最直接有效,但是,一般情况下小安还不想太赶尽杀绝,毕竟这肖二冠答应他解散泗洪帮,不继续为非作歹。 坏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而好人要经历种种磨难,这讲的什么道理,可是小安却愿意放肖二冠一条生路,他在,也许还能制约那些帮众,他不在,这些原泗洪帮的帮众未必不兴风作浪,风云变幻之际,总有不安分的人跳出来,这是历史的经验总结而来。 小安一脚踹开了紧闭的大门,他才没闲工夫听他们吵闹呢,他要的是结果,而不是过程。 大门一下子被踹开,屋里的人愣了,齐齐望向踹门的小安,弄不明白这争吵的正当口,这小子来干什么,又是谁,竟然不打招呼就踹门,这小子什么来路? 可是人群中的肖二冠,泗洪帮的帮主,人称二爷的他顿时喜上眉梢,因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让他解散泗洪帮的正主。 泗洪帮看似强大,可是解散泗洪帮的消息传出后,立马有跟泗洪帮不对付的帮派上门来了,有来分财产的,也有因为地盘纷争上门报仇来了,反正,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 没有雪中送炭的,全是落井下石的,江湖险恶历来如此。 二爷哪受得了这种气啊,看着上门的一群凶神恶煞一般的对手,顿时来了脾气,老子是解散泗洪帮,但是这并不是你们欺负我的理由,横竖是一死,老子就是死也要站着死,甭管咋说,老子好歹也是一帮之主,虽然解散泗洪帮情非得已,但是老子只服气让我解散泗洪帮的人,你们这些小虾米,还轮不到欺负我。 看到小安,二爷一愣之后反倒心安了,他猜测这小安肯定是来看看他有没有听话,解散没解散泗洪帮,好,正好,我刚解散泗洪帮,就被人欺负了,而且是围门欺负,你看着办吧。 肖二冠,也就是二爷,当然会这样想,因为这是小安造成的局面。 肖二冠的意思,我都按照你的意思解散泗洪帮了,可你不能眼看着我被人欺负死吧,再说,解散泗洪帮并不是小事,需要继续推进,这么大的帮,这么多的人,解散哪有那么容易的,并不是一句话说解散就解散的。如今,这解散的风声刚散出去,这帮人就像恶狗一样围门了,反正我都按照你的意思解散了,我倒要看看你干嘛来了。 “小安先生,您可来了,这帮人要吃了我,这泗洪帮刚要解散,他们就来争地盘来了。” 二爷颇有破罐子破摔的意思,我都解散泗洪帮了,按照您的意思,可这帮人看我解散泗洪帮,欺负到我头上来了,现在,你就是我唯一的靠山,要杀要剐随你了。 “哦,胆子不小啊。” 小安扫视了人群一眼,从这些人的装束及穿着来看,显然也是帮会份子,是不是肖二冠说的那样暂且不论,就凭他们落井下石的行径来看就不是什么好鸟,肖二冠的泗洪帮可以遵从我的命令解散,肖二冠的命运也掌握在我的手中,但是,这并不是你们欺负他的理由,至少,在目前,我还得罩着他,这也是我的承诺,让肖二冠解散泗洪帮,并不是要肖二冠的命。 为首的一个长条脸哼了一声,阴阳怪气地说道:“哪个裤裆烂了把你小子给露出来了,毛都没扎齐呢,到这里来充大爷来了,我说肖二冠,你可真的让哥们看不起啊,听说你找了个靠山,就这样的靠山,哈哈。” “你这人的嘴太臭,该打。” 话音未落,小安迅捷无比地扇了长条脸三个巴掌,直把他扇得当场愣住了,因为压根就没反应过来。 其实不光长条脸愣了,别的在场的也都愣了,这小子是谁,怎么说动手就动手,身手还貌似不弱,就连九龙帮的帮主史大良愣是没躲开,白白挨了三巴掌。 三巴掌把史大良打懵了,愣了一会,他才恼羞成怒地扑向小安,好歹他史大良是九龙帮的帮主,这当众打脸,你让他的脸往哪搁,以后还怎么混了,俗语说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这小子当众打脸,显然没把他史大良放在眼里,这口气他忍不下,所以,头脑一热,就不管不顾扑了上去。他哪里想得到,眼前这个半大小子是个绝世高手,是个他惹不起的存在啊。 史大良还未靠近小安,就被小安一脚给踹飞了,这一脚当即让他闭过气去,死了一般直挺挺地躺在了地上。 小安这一脚把屋里的众人给惊了,无不惊异地看着小安,这家伙什么来路,一言不合就动手,而且身手高得不可思议,这史大良虽说武功不咋地,但是好歹也是九龙帮的帮主,哪知道在这这小子手下竟然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真的小看这泗洪帮的肖二冠了。问题是他既然有这么厉害的帮手,咋突然就莫名其妙地解散了泗洪帮呢,这好歹也是一大家业啊。 肖二冠真形容不出自己的心情,到底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勒令他解散泗洪帮的是他,这又出手相助的也是他,这小子是人是魔,怎么行事如此的怪异,似乎都在他的一念之间。不过,他还是感激小安的出手,至少,目前来说危机暂时解除了。 小安这一脚彻底把围攻肖二冠的人给震惊了,也给吓住了,他们自忖惹不起这小子,犯不上再挨上致命的一脚,到目前为止,他们还不知道史大良是死是活呢。好汉不吃眼前亏,见风使舵是他们混江湖的不二法宝,否则早死不知道多少回了。 第377章 哭请师伯 史大良悠悠醒来了。 史大良醒来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咋回事啊,自己咋摔地上了。他甩了甩头,努力让自己清醒一下,愣怔了一下,然后才想起来,被一个小子给虐了,挨了三巴掌,外加一脚,三巴掌让他脸面全无,一脚让他差点送了命。 这小子是谁,怎么这么厉害,这是盘旋在史大良脑海里的一个问题,随即,他就急了,当众被打脸也就算了,还一脚差点要了他的小命,真是孰不可忍,问题是不忍,打不过。三巴掌还能说是不注意,被对方偷袭打的,问题是那一脚,可不是偷袭了。 史大良很为难,不知道自己是该起来还是不该起来,起来吧没脸,不起来吧就这样躺着也没脸,真的是很为难啊。犹豫了一下,史大良还是爬起来了,地上太凉,再说老是趴着也不是事。 怄下去的结果只能是自己难堪,这是史大良分析得出的结果。可不是么,九龙帮的帮主被人打得起不来了,这传出去,九龙帮的脸算是丢大发了,帮主被打脸,不就是九龙帮被打脸么。 史大良决定找回面子,不然的话没法混了。 众人看着史大良,就像看一只大马猴,玩笑的意味颇浓,他们倒要看看,不可一世的史大良接下来会怎么办,是继续刚硬,还是低头服软。 人性就是这样,恨你有,笑你无,喜欢看别人的笑话,可是厄运一旦落到自己头上就哭天抢地,咒骂不公,却完全忘记了自己当初的样子。 史大良的表现出乎众人意料,就见他不动声色地爬起来,然后抬腿便走,没事人一样,人都走到门口了,却又伸手指着小安道:“你小子给我等着,有本事别走。” 看那架势,这是摇人去了,帮派中人惯常的做法,一来找回面子,二来为后续留下话口。 史大良这作为倒也不失一条汉子,吃了亏还敢刚硬,这不是一般人就能做到的。 小安微微一笑,我压根就没想走好吧,我倒要看看你能玩出什么花招。但是小安倒也承认,这史大良至少算条汉子,什么叫汉子,就是面对强权,或者比你厉害的对手时敢叫板,哪怕打不过,哪怕是虚张声势的叫板,总好过俯首认输强,人呢,有时候就要活个精气神。 当然,认输也不可怕,可怕的是输了却不知道输了,自我安慰,自甘平庸。 这才是最大的悲哀。 史大良跑走了,比兔子还快,吃了这么大的亏,丢了这么大的面子,多待一会就是对自己的侮辱,想不到他堂堂的九龙帮的帮主,被一个毛蛋小子当众打脸,这场子不找回来,他没法在这徐州的地界上混世了。 众人不知道史大良是真是假,但是熟悉史大良的人都知道,史大良是个锱铢必较的主,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他敢说这话,就肯定是去摇人了,据说,九龙帮的背后有高手坐镇,是真是假别人也不好判断,但是一个帮派,若说没有几个亡命之徒,或者没有高手坐镇,还真的说不过去。 小安就是来看看肖二冠解散没解散泗洪帮的,至于他跟别人的纠纷实在不想过问,谁知道那里藏着什么蝇营狗苟的勾当。所以,看到肖二冠落实了,他就没有留下的必要了,至于他跟别的帮派的纷争,那也是他自己的事,跟自己无关。 小安想走,肖二冠却不愿意他走,他立马招呼人上茶,不再管那些鸟毛人鸟毛事,在他眼里,这罪魁祸首非小安莫属,问题是那样想,也不能那样表现出来,至少目前,有他在,能替自己摆事,就凭对付史大良那几下,别人还真的不敢乱来了,就是想对他肖二冠动手的,在动手之前也得掂量掂量了,能不能打得过这小子,史大良的前车之鉴可是摆在那里了。 因为小安在,那些人反倒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继续争吵下去,肖二冠不理睬了,当然不敢来硬的,眼前可有这小煞星存在,于是,众人都沉默不语了,沉默不语都不想走,倒要看看史大良会不会回来。 显然,都把史大良当成急先锋了,让他打样,然后他们接着跟进。 没办法,混江湖的哪个不精的跟猴样,少一个心眼子都混不下去,说不定早就被人给卖了。 一句话说解散,其实没那么简单,所以,小安并不着急,他要的是肖二冠的态度,只要他不再干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泗洪帮存在与否他真的不在乎,更何况这天下又不是泗洪帮一个帮派,大小帮派,公开的不公开的,没有几百也有几十,不可能都给灭了,许多帮派有其存在的理由,并不是所有的帮派都一无是处。 说穿了,帮派也是社会的产物。 肖二冠想留下小安,至少度过眼前的难关再说,所以,他殷勤的很,喝了一会茶就开始大摆筵席,连那些之前吵架的,上门争地盘的,一起邀请入席。 那些人哭笑不得,也不好拒绝,都抱着伸手不打笑面人的想法,勉强入席坐了,但是都主打一个底线,吃吃喝喝可以,想让我们跟着大出血,门都没有。 “泗洪帮是解散了,但是我肖二冠还是那句话,江湖朋友江湖见,这顿饭是泗洪帮的散伙饭,但是也是我肖二冠重生的第一顿饭,泗洪帮是解散了,但是我肖二冠还在,大家还得在江湖上混不是,一顿饭而已,吃好喝好,有事慢慢来,有账慢慢算。” 小安当然坐主位,肖二冠陪在一边,此时的肖二冠一点二心都没有,也不敢有二心,怪只怪自己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这位大神,请来的虎爷就不用说了,那个王旅长见了这小子都吓得遛毛,更别说自己这个上不了台面的泗洪帮的帮主了。自己能捡回一条命就算不错了,哪还敢想其他的。 同时,肖二冠还有个阴暗的想法,就是看看史大良的笑话,你史大良不是来看我的笑话么,让你看个够,反正我是破罐子破摔,泗洪帮都解散了,脸面也就没那么重要了,问题是你史大良还是九龙帮的帮主,招惹上这位小煞星,只怕你的下场比我好不到哪里去吧,哈哈,临死了拉个垫背的,不错,不错。 小安不走,当然有他的想法,肖二冠落到这个地步是咎由自取,问题是那个不识好歹的史大良要找肖二冠的麻烦,按理他不应该过问,可是肖二冠之所以被人围攻,还是因为不是泗洪帮的帮主了,而解散泗洪帮,奉的是自己的旨意,就凭这点,也不能看着肖二冠被欺负,肖二冠,我可以欺负,你们不可以,他当泗洪帮帮主的时候你们咋不敢,落井下石,肯定不是什么好鸟,不是好鸟,那我不介意一并收拾了。 小安老神在在地坐着,不管不顾地吃喝起来,可怜那一帮人了,犹犹豫豫,战战兢兢,不敢放开了吃,更不敢放开了喝,端的一个难受啊。 有人后悔,早知道不坐了,也有人暗自思忖,这小子什么来历,竟然被肖二冠奉为上宾,既然有这么厉害的人坐镇,咋突然解散泗洪帮了,难不成他肖二冠改邪归正了,问题是改邪归正了干什么去,哪有开赌场窑子店来钱快啊,唉,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虽说不自在,可众人看肖二冠的样子,却并不是活不下去的样子,相反,甚至有些沾沾自喜,就好像解散泗洪帮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你看,对待那小子,简直就像侍奉祖宗一样,恨不得跪拜了,真是搞不懂了,这泗洪帮帮主原来也是个狠人啊,咋变得这样低三下四了。 一桌人正吃喝着,大门被咚一声踹开了,不用问,不用猜,定是那个史大良带人回来了。 有人心中一乐,有种好戏开场的开心。 有人暗自赞道,这史大良倒是个说话算话的汉子,说回来找回失去的场子就回来,只是,能不能找回失去的场子,只怕在两可之间,这从肖二冠对待这小子的态度上可见一斑。史大良充其量跟肖二冠一样,不会比肖二冠更强。肖二冠都占不到便宜,史大良能? 有人抱着拭目以待的想法暗自笑了,有史大良打头阵,看结果再说。 小安的眼皮都没抬,继续吃他的,喝他的,他不相信史大良找来的高手有多高,难道比虎爷还厉害?有虎爷厉害又能怎着,比虎爷厉害又能怎着,小安巴不得有高手,只有跟高手对阵才能提高,否则真的没意思。 史大良当然不甘吃那么大的亏,在他看来,挨三巴掌倒是无所谓,问题是当众挨了三巴掌,那就不一样了,那是打脸,打的不是他史大良的脸,是九龙帮的脸,那他以后还怎么混,没法混了,传出去会说,史大良被一个半大小子揍了,而且还不敢还手,那面子丢大了,九龙帮也完蛋了,会被别的帮派看不起,作为帮主,他不愿意这样的事情发生。再说了,他史大良不是没还手,是打不过好不。 史大良不愿意吃这丢人的大亏,身体的痛倒在其次,最让他难受的是耻辱,出门后的他心中燃起了熊熊的大火,他决定找回失去的场子,而这全得依仗他的师叔,江湖人称赛金刚的罗金柱。 史大良没想到师伯家有客人,但是那也顾不得了,再说,师伯的客人应该也不是外人,知晓了也没什么难看的,于是,不管不顾添油加醋把去翠荷园讨账挨揍一事说了,为了渲染气氛,他甚至不惜流了几滴泪。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没到伤心处,显然,这史大良委屈坏了。 这是赛金刚的想法,因为他从没见史大良当着他的面哭过,哪怕当年他师父揍他那么狠的时候。 罗金柱五十有余,长得干瘦,这跟他的赛金刚称号有些不符,可是,在徐州的江湖上,赛金刚是个不能忽视的存在,相较于镇彭城等一干武师,他不屑于授徒,有人说因为他背后有九龙帮,有九龙帮,他就没必要在乎授徒的那仨瓜俩枣,其实内里是,赛金刚原本就是个富庶人家出身,不收徒也乐得图个清净,如今师侄找上门来,哭诉被人欺负了,他这个当师伯的,焉有不替师侄出气的道理。 赛金刚的师弟,也就是史大良的师父,几年前因为酒后跟一帮混混发生了口角,一怒之下斩杀了三个混混,气倒是出了,不过也因为故意杀人被绑上了刑场,师父不在了,师伯就成了史大良的依仗,如今受欺负了,不找他找谁。 赛金刚不是不明是非的人,啰哩啰嗦问了好多,最后得知师侄被一个半大小子收拾了,赛金刚来了兴致,倒不是替师侄出气的兴致,而是对那个身份来历不明的半大小子产生了兴趣,据他所知,这徐州的地界上还没有谁家的 小子有如此的身手,因为这徐州的江湖上,他如数家珍,搜遍脑海也没这个人,这倒让他起了好奇心,要见识见识一下让师侄吃了大亏的小子。 赛金刚的客人不是别人,正是从李家庄回去的赵一拳。 赵一拳回老家湖西有三条路,一条是南四湖北面,走滕县绕鱼台,一是走微山湖的南边,绕徐州沛县,两边都绕,当然,走湖上也可以,租船。赵一拳没有租船,而是选择了走南路,因为他要去会一个朋友,江湖外号赛金刚的罗金柱。 听到赛金刚师侄的哭诉,赵一拳乐了,顿时想起一个人,那就是阴平李家庄的小安。赵一拳吃不准史大良口中的那小子是不是小安,但是,却动了跟去看一看的念头。徐州离李家庄百多里地,小安不是没有可能到徐州来。 赵一拳不能说啊,没法说,要说是熟人揍了赛金刚的师侄,赛金刚肯定会让他出面跟对方交涉,无外乎让对方赔礼道歉,问题是不可能,那小安是谁,再说了,肯定是史大良惹的小安,让小安道歉,他没这个面子。所以,赵一拳索性什么都不说,再说,他也不敢肯定那小子是不是小安,这世间能有小安如此妖孽的少年高手,难说不会有另外的少年高手,要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第378章 盛怒之下 赛金刚当即就让史大良头前带路,他要去会会那个身手不凡的小子。 在赛金刚的心里,甭管这小子是不是史大良所说的那样,他都要会一会那小子,习武的人都有这个通病,甭管打过打不过,比试比试才知道,主打一个不服气,更何况是个毛头小子,赛金刚更不服气。 人都是这样,总认为自己厉害,所以才有了文无第一,武无第二的说法。文章写得好不好,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看法,他说好,别人说不好也有可能,但是武就不同了,打趴下就是败了,谁厉害谁不厉害,一比就知道,赛金刚不相信一个半大小子有那么厉害。 赵一拳跟在后头,并不是助威的意思,纯粹就是想看个热闹,他要看看那个把史大良打趴下的那小子是不是小安。,可这行为在赛金刚和史大良看来就是助威,不助威跟着干嘛。 赛金刚和史大良想当然的认为赵一拳帮着他的。 赛金刚很感动,觉得没白认识赵一拳。 人啊,都是一样,锦上添花记不住,雪中送炭才最感人。 赵一拳不能说,更何况吃不准那小子是不是小安,但是他已经打定主意,无论是不是小安,他都不会帮助赛金刚,因为本身赛金刚一个成名已久的武师对付一个半大小子已经就是以大欺小了,先不管谁对谁错,这江湖道义还得讲,好在是只是去教训教训那小子,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寻仇,否则的话,赵一全打算站在道义一边。 向理不向人,是赵一拳立身江湖的根本。 路上,史大良把跟泗洪帮的恩怨说了,他颇为气愤地说道:“那小子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替他肖二冠说话,你说这肖二冠也是,不明不白地就把泗洪帮解散了,以前是二爷,现在谁还拿他都那个二爷,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没错吧,结果因为这个,那小子就出手,你说我能忍下这口气么,不然我九龙帮还怎么混。” 赵一拳听出了个大概,他由此肯定,史大良口中的那小子多半是小安,泗洪帮解散,理应也跟小安有关,不然好好的泗洪帮怎么说解散就解散了,肯定是泗洪帮得罪小安了,别人不知道小安,想必那个泗洪帮的帮主,还有这个史大良,不知道小安的背景和身手,但是他赵一拳知道啊,小安是谁啊,他师父可都是江湖鼎鼎大名的人物,尤其苗大侠和老道,老道更是被江湖中人奉为天下第一的高手,中国这么大,练武的这么多,天下第一,你想去吧。 “你这样一说,我倒真的要会会这小子了。” 赛金刚说道,眼中有掩饰不住的兴奋,练武的人谁不想跟高手切磋,就像下棋,肯定不愿意跟臭棋篓子下,没意思不说,还学不到东西,无法促进自己提高,瞎浪费时间。 “师伯,你非得好好修理那小子不可,忒狂了,我就没见过这么狂的人,好让他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徐州地面上不是他说了算。” 赛金刚嗯嗯着,心里却不以为然,一个毛头小子而已,至于么,你史大良好歹也算是个人物,都帮主了,哪能沉不住气呢,江湖是什么,江湖是人情世故,可不全是打打杀杀。 到了翠荷园,史大良引领着赛金刚和赵一拳直奔后院,到了门口,他没有用手推门,而是一脚踹开气势足得很。 门踹开了,走在最后的赵一拳当即乐了,他看到一个熟面孔,坐在主位上的不是小安还能是谁。 “史大良,你他妈欺人太甚啊。” 肖二冠一拍桌子站起来吼道,泗洪帮帮主的气势一下子出来了。在肖二冠的心里,泗洪帮就是解散了,这里还是泗洪帮,还是我肖二冠的地盘,其实,肖二冠的依仗还是小安,打狗还要看主人,虽然他不是小安的狗,但是做出一番姿态是必须的,否则传出去会说肖二冠混得不如一条狗,门被史大良踹开了都不敢啃声。 “二爷,不是我不给你面子,你说你泗洪帮都解散了,你就不要在我面前装蛋了,让这小子出来说话。” 史大良气势汹汹,可是,脸上的手掌印赫然在列,让众人忍不住想笑,这史大良拉来什么人给他撑腰了,竟然敢踹门而入。 还有人暗暗地下定决心,要是真的打起来,能躲多远躲多远,犯不上跟他们搅合。 小安拉了一下肖二冠,甭管肖二冠之前做了多少恶,但至少他听从了自己的意思,解散泗洪帮了,他让肖二冠稍安勿躁,这事因他而起,理应由他出面了结。 小安站起身,他突然笑了,因为他看到了跟在后边的赵一拳。 赵一拳看到小安看他,冲他挤了挤眼,又摇了摇头。 赵一拳的意思小安明白了,他不是这史大良的帮手,而是凑巧了过来看看。 看到小安,赛金刚的双眼嗖一下缩紧了,从这小子从容的态度上看,这小子就不是瓤茬子,为什么说艺高人胆大,什么都不会的才胆小,这小子那副无所顾忌的样子就说明,这小子功夫不弱。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初生牛犊不怕虎。 “吃顿饭还不让安生,也罢,既然你不识抬举,那我不介意再教训教训你。” 小安的话引来一阵哄笑,因为这史大良之前被教训的可不轻,一脚差点让他见了阎王。其实众人不知道,小安那脚没用全力,否则焉有他史大良的命在。 史大良面红耳赤,失去了一个帮主应有的风度,他指着小安道:“小子,你别牛,等会有你好看。” 说狠话是一个帮主必备的技能,不然怎么吓唬人,怎么服众,连狠话都不敢说,那这个帮主也别干了,回家抱孩子算了。 “好,我等着。” 小安淡淡地说道,就像面对的不是九龙帮的帮主,而是他小时候的玩伴一样。 赛金刚把史大良推到了身后,再说下去只会更丢人,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一句话两样都做了,说下去只会更丢人。既然他这个师伯过来是替师侄出气的,那么,他就得站出来。 “小子,你很狂。” 赵一拳拉了赛金刚一下,作为赛金刚的朋友,他不能再让赛金刚跟着丢人了,在座的没有知道小安的真实实力,问题是他知道啊,这小子,别说他赛金刚,就是他赵一拳加上,也不是这小子的对手,只怕说出这小子的师父能把赛金刚给吓晕。 可是赛金刚显然误会了赵一拳的意思,他给了赵一拳一个眼神,意思你别说话,我来,我就不相信这小子能翻天。 赛金刚看到小安的第一眼就没把小安放在眼里,一个毛蛋孩子么,有必要这么看待么。因为这种心思,他多看了史大良一眼,那意思似乎在说,你小子咋混的,还九龙帮的帮主,屁,一个毛蛋孩子都玩不过,咋当的帮主啊。 赵一拳当然不说话了,小安是谁,他可是清清楚楚,先不说他的实力,单是他的师父,任何一个随便拎出来,都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大人物,至于排名天下第一的老道就更不用说了,一个苗南拳足以秒杀他们在座的所有人,可惜,这赛金刚竟然不懂自己的意思,也罢,不是没提醒他,提醒了,他不当回事,我也没招。 “你就是这家伙叫来的帮手?” 小安满不在乎的问道,一边说一边往外走,根本没把这个史大良叫来的帮手放在眼里,更何况,赵一拳跟他使过眼色,充其量,这人的功夫跟赵一拳相当。其实,就是不跟赵一拳相当,哪怕强于赵一拳小安也不怕,正要试试最近功夫有没有长进呢。 赛金刚一怔,这小子说话怎么这么直,不带拐弯的,但是对方说话了,他不能不回应,只好沉声说道:“外边说话。” 赛金刚好歹五十有余了,面对一个不及他一半的小子,他总不能表现得欺人太甚,作为一个武者,该有的气势要有,他可不愿意被人说以大欺小。 “外边说就外边说,我以为这家伙吓跑了,结果把你喊来了,是一起上还是单挑?” 小安的话差点把赛金刚气吐血,见过狂的,没见过这么狂的,年纪不大,口气却不小,饶是赛金刚涵养颇深,也是气得心口疼。被人轻视的滋味不好受,于是就有了那句话:士可杀不可辱。 有人能吃苦,但是就不能吃气。 吃苦和吃气不一样。吃苦, 苦过了就不苦了,甚至可能还甜,但是吃气不一样,很可能气出病来,严重的都能气死。 史大良却受不了了,要是他自己,他绝对不敢吱声,问题是师伯来了,他有了底气,这小子身手是不错,问题师伯是谁,是徐州地界有名的高手,不然咋会有人送外号赛金刚。小安话音刚落,他就忍不住了,他指着小安盛气凌人地骂道:“小子,等会你跪下磕头我都不愿意你。” 小安岂会给他再次说话的机会,没见他怎么移动,众人就觉得眼前一花,然后就听到噼啪的声音响起,然后就听到史大良杀猪般的嚎叫。 不用说,史大良又挨揍了,照旧是打脸。 “师伯,这小子打我,你废了他。” 小安当着赛金刚的面又给了史大良四巴掌,左右各两下,只打得史大良嘴角冒血,哀嚎连连。 史大良做梦也没想到,师伯都来了,这小子竟然还敢当着师伯的面打他,而且打他的脸。这一刻,史大良死的心都有,当然,杀死小安的心更不用说了,原来多么风光,多么牛逼的九龙帮的帮主,可是在这小子眼里屁都不是,被打了一次不说,还打第二次,而且打的还是脸。 赛金刚的脸一下子红到脖颈,当着他的面打他师侄的脸,那无异于打他的脸,问题是他竟然毫无办法,他没想到这小子的身手这么快,快得他都没法阻拦。 “打你,打你还是轻的,我都想废了你。” 小安冷冷地说道,声音竟然有种不怒自威的威严。 在座的人毫不怀疑,这小子有这个本事,不然,泗洪帮的帮主肖二冠不会是这种态度,你没见他对待这小子像伺候祖宗一样,跟接待天神差不多,试想,这徐州地界上,谁能有这个待遇,市长不可能,龙局长也不可能,可这小子就可能。 别人不知道,肖二冠清楚的很,这小安的恐怖实力,自己请来的王旅长不可谓不是个人物吧,堂堂的少将旅长,竟然在这小子跟前像哈巴狗一样,只差没跪舔了,这史大良请来的什么的所谓的高手,能比他当初请来的高手虎爷强?就是强了又如何,还不是乖的像灰孙子,我肖二冠算个屁,你史大良更算个屁。 史大良的心一抖,不敢言语了,再言语的话,真的不好说,就凭这小子形如鬼魅的身手,他毫不怀疑这小子能说到做到,这是巴掌,要是换做刀子呢,那还不把自己戳个千窟窿万眼的。 赛金刚怒了,当着他的面打他师侄的脸,那就是打他的脸,打他的脸他还能忍,打他师侄的脸他不能忍了,他怒喝一声,欺身而上,用的正是平生绝学,罗汉十八式。 赵一拳一声不可刚说出口,赛金刚的拳头已经如雨点般袭向小安。盛怒之下的他已经失去了理智,哪还管伤得了,伤不了这欺人太甚的小子。 赵一拳没想到,这赛金刚也是火爆脾气,一言不合就动手,快得令赵一拳拉都拉不住。 在赛金刚的眼中,小安就是欺人太甚,俗语说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这小子就是往脸上打,一次不行还两次,史大良能忍,他作为师伯的不愿意忍,所以一出手就是绝招,意欲一招制服对方,他已经没有心情跟对方客气了。 赵一拳哀叹一声,然后苦笑了一下,他知道赛金刚铁定的输,只是不知道小安会不会给他留点面子,让他输得不这么难看。 小安没惯着赛金刚,在他看来,本来就是史大良有错在先,你一个长辈,不想着替史大良赔礼道歉,反倒纵容史大良作恶,更何况我没动手呢你倒先动手了,既然这样,我还给你留脸面干啥。 第379章 金刚认输 赛金刚快,小安更快。 小安后发先至,未等赛金刚的拳头及身,他的拳头先到了。 只听“嘭”一声,像擂鼓的声响,赛金刚被打中了胸脯。 这一拳让赛金刚顿时气血翻涌,喉头发甜,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出到半途的拳头自然地改为手掌,双双护住了挨了一拳的胸口。 一拳未出,即被打败,这样的高手世所罕见。 挨了一拳的赛金刚勉强稳住身形,他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胸口,弄不明白自己先出的手,怎么没打到对方反倒被对方打了。 快,真的快,快得他都没看到就挨了一拳,他知道,自己万万不是这小子的对手,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赛金刚还有这个自知之明,可以这么说,面前这小子是他从未遇到过的高手,没有之一,以前不是没有高手,但是总还能应付个十招二十招的,可是眼前这小子,一招都没让自己使出,这身手恐怖如斯,没有第二个了。 赵一拳上前扶住赛金刚,他知道,赛金刚这一下伤的不轻,估计没个个月成十的好不了。 赛金刚感激地看了赵一拳一眼,一脸的痛苦,他知道,这一拳让他受了内伤,只怕一时半会好不了了,现在连说话都疼,想必伤得不轻。 看热闹的人都惊呆了,尤其是史大良,他万万没有料到,他请来的高手,徐州地界上有名的赛金刚竟然没能在这小子手下走过一个回合。那么,自己所谓的摇人不就成了一个笑话么,难不成继续摇,一直摇到打败这小子为止,问题他哪里去摇,他知道的高手就是师伯赛金刚,除了师伯,他还想不出有谁能是这小子的对手。 史大良看着小安,顿时明白了,明白为什么肖二冠看到他像老鼠见了猫似得,谦恭的像个三孙子了,这肖二冠肯定吃过这小子的亏,不然不会这样,以前的肖二冠多牛啊,江湖上鼎鼎有名的泗洪帮的帮主,人称二爷的二爷。 “还有什么要说的?” 小安不屑地说道,内心里最反感赛金刚这样的人,仗着会些功夫,就不分善恶,不分对错的护犊子,所以,遇到这样的人,他从不惯着。既然你先出手,那我不介意教训你一顿,比功夫,那就看谁厉害。 “见过小安兄弟。” 赵一拳一抱拳,他可不想给小安一个印象,他跟赛金刚一伙的。再说,他真的不是跟赛金刚一伙的,只是碰巧了跟着凑个热闹而已,也没打算替其出手,说穿了还是纳闷,史大良口中的那小子是不是小安。 小安微微一笑,下巴一抬,意思你跟谁一伙的都无关紧要,你又没干啥。小安觉得很大的可能是赵一拳听说史大良被一个半大小子教训了一顿,赵一拳刚好跟赛金刚认识,所以就跟着来了,看是不是自己。 其实,小安猜的一点没错,赵一拳就是这意思,就是想来看看教训史大良的是不是他小安。 “赵师父,又见面了。” 自从起了心思要去会一会苗南拳之后,赵一拳已经苦苦苦练了十余年的拳脚,所以有那么一句话,没有对手你不会进步,没有强大的对手,你的进步也不会大。 赵一拳自从败在苗南拳手下之后,打败苗南拳成了一个信念,自认为苦练十年之后功夫大有长进的赵一拳终于敢跟苗南拳一较高下了,这也是他敢踏入李家庄的底气所在,可惜的很,竟然没在一个毛蛋孩子手下走过十招,而这毛蛋孩子竟然还是他心心念念要打败的苗南拳的徒弟。 那一刻,赵一拳万念俱灰,只觉得所有的努力全都白费了,这世上竟然有他永远也无法逾越的高山。 好在是赵一拳行事光明磊落,否则只怕急火攻心走火入魔了。 赛金刚突然愣了,这什么情况,怎么这赵一拳认识这小子,对了,他突然想起来来,方才赵一拳拉了他一下,当时他恼怒之下没理睬,应该是看他要动手,意图阻止他的,可惜自己盛怒之下失去理智,导致行为给方寸大乱,率先出手。 赛金刚还能说什么,什么都不能说,他一抱拳道:“技不如人,没啥好说的,我认栽。” 说完,又颇为羞恼地对赵一拳道:“我说赵兄弟,你也忒不地道了吧,认识这位小兄弟也不打声招呼,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么。” 赛金刚变得怪快,不愧是老江湖,顿时把自己的身份和立场都变了,也不顾难看不难看了,直接把打了自己一拳的小安当成了自己人。其实这正是赛金刚的狡猾之处,一拉近关系,这输的就不觉得难看了,输在自己人手里有什么难看的。 输在自己人手里也跟输在外人手里感觉不一样。 赵一拳苦笑着道:“我哪想你那么快啊。” 这话没毛病,但在赛金刚听来却是抱怨他急躁了,问题赛金刚不这么想啊,他想的是你赵一拳既然认识这小子,就应该一进门就告诉我,省得我丢人现眼了,何至于挨了这一拳头。 赛金刚不是不明事理的人,转念又一想,当时赵一拳确实说了句不可,问题那时的自己哪里听得进去啊,他知道,就是赵一拳出手拉也拉不住,那时候的自己已经失去了理智,当着他的面打他的师侄,那跟打他的脸有什么区别,所以,他要替师侄找回场子,替师侄找回场子,也等于替自己找回场子。所以,不出手也得出手,不然怎么找回场子。用言语让他小子赔礼道歉么,显然不可能,那么,唯一的法子就是动手。 看史大良站着不动,赛金刚恼羞成怒地呵斥道:“滚蛋,还嫌不够丢人?” 史大良那个郁闷啊,找来的师伯非但没能替自己找回脸面,反倒被这小子又给打伤了,早知道哪该惹这小子啊,可是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此时的他也顾不得丢人了,非但没听从师伯的赶紧滚蛋,而是噗通一声给小安跪下了,当着众人的面张口就叫:“师父。” 要说这史大良能当上九龙帮的帮主也不是白混的,打不过就认师父,这脑回路可以,比同是帮主的肖二冠就强多了。 小安真是哭笑不得,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去年在淀山湖上,大三虎一帮人是这付德性,没想到这小子又是这德性,不过因为老道的原因,小安不再乱收徒弟了,贪多嚼不烂,那么多徒弟,也教不过来,教不过来再应师父的名,那是误人子弟,所以,小安并没有伸出手扶起史大良,但是面对一个跪下喊你师父的人,他也不好意思再冷眼恶语。 这时候赵一拳站出来解围了,赵一拳的解围纯粹是气不过,你小子还怪会打蛇随棍上呢,老子都没拜上,就凭你小子也配,给我滚一边去。 赵一拳上前拉起史大良,嘴上说道:“爷们,拜师不是这么个拜法,先起来再说。” 史大良的行为并没有让众人觉得好笑,反倒暗地里佩服这史大良,尤其是肖二冠,他都想扇自己两巴掌,妈的,怎么没想出这一招呢,假如当初这小子勒令自己解散泗洪帮的时候,自己要是来这么一下子,也许事情不会这么糟糕,问题是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以后只能多个心眼,像这史大良学学,什么叫大丈夫能屈能伸,这就是,同样是帮主,肖二冠觉得自己比史大良差了些。 史大良并不觉得多难为情,虽然当着徐州地面上混帮派的一帮大佬,大家的实力都差不多,乌鸦也别嫌猪黑,哪个帮派后边没有靠山压阵,无非是实力大小而已,如今遇到这么一个实力超强的大佬,史大良可不愿意错过这机会,他知道,只要跟这个叫小安的扯上关系,九龙帮就有了最大的靠山了,这从肖二冠对待小安的态度上也能看出来,可惜的是当时自己有眼不识泰山,白白被教训了一顿。 史大良不愿意起来,可是终究拗不过赵一拳,赵一拳是谁啊,湖西有名的高手,比师伯赛金刚名头还大,他硬拉,史大良不能不起,但是,这一跪表明态度了,料定这小子也不会太为难自己了。 小安重新坐回座位上,饭吃到一半,不能不接着吃,同时也是给肖二冠一个面子,虽然是我让你解散的泗洪帮,但是,我不会坐视别人欺负你。 这就是小安的态度,我欺负你可以,别人不行。 肖二冠当然明白小安的意思,他五味杂陈地看着小安,弄不清这小子的所思所想,到最后,他只怪那个康老二,把这么一尊煞神给请来了,殊不知有一句话说道正是:请神容易送神难。 肖二冠唯一庆幸的是捡了一条命,相比苏二爷,他又是幸运的。 赛金刚很尴尬,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倒是赵一拳会来事,他冲小安一抱拳道:“那就不打搅小安先生了,后会有期。” 请客的是肖二冠,但是请的是小安,小安想了想,不给赛金刚面子,赵一拳的面子得给,就凭在李家庄喝成那样,也不能慢待了赵一拳。 “来都来了,坐一会呗。” 小安示意肖二冠加位子,肖二冠乐得表现,虽说迫不得已解散了泗洪帮,但是肖二冠知道,要是这小子高兴了,对自己肯定没坏处,否则就凭此时的他,光应付这些恶狗一样的家伙也够他受的,毕竟此时的他已经不是徐州有名的泗洪帮的帮主了。 不是帮主了,谁还认识你肖二冠。 赵一拳喜不自禁,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小安挽留,这面子可不是一般的大,相较于赛金刚,这待遇,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可是,赵一拳不是容易得意忘形的人,再加上跟赛金刚是朋友,厚道的他不忍看着赛金刚难堪,就轻推了赛金刚一下道:“真是不打不相识,快点给小安兄弟赔个不是。” 赵一拳帮助自己,赛金刚岂能不知,他知道,自己在这个小安手下捡条命已经是祖坟冒青烟了,只一招,他就知道,自己远非这小子的对手,可以这么说,活了五十有余,比试切磋过的高手也不少,可是,这小子绝对是高手中的高手,没有之一。 赛金刚老脸一红,但是顿时明白了赵一拳的好意,正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更何况自己跟这小子并无深仇大恨,说成误会也行,有赵一拳这个台阶,下总比不下强。 “老夫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小安先生恕罪。” 伸手不打笑面人,更何况有赵一拳在中间说和,小安微微一笑,一指座位道:“正是不打不相识,坐下来喝杯吧。” 赛金刚想不明白,这小子满打满算才十五六吧,咋有如此妖孽的功夫,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天才么,他想,应该是。他曾听师父说过,世间就有一种天生的练武奇才,别人一年的功力赶不上他一天的,但是那样的天才极其罕见,甚至二百年都出不了一个。 也许因为激动,也许因为坐得急,牵动了内伤,赛金刚眉头皱了一下,方才小安又那一拳可把他打得不轻,当时就觉得五脏六腑都挪了位,要是平时,他早就躺下了,能坐下来,全凭一口气硬撑着。 这个细节被小安看到了,他从内衣兜里掏出一个很小的扁瓶子,拧开盖子倒出一粒绿莹莹的药丸,隔着赵一拳递给赛金刚。 “这是专治内伤的,快快服下。” 赛金刚感动的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他犹豫了一下接了过去,这药一看就不是凡品,还没入口就闻到一股清香,说不出来的清香,让人闻之为之一振,就好像那伤突然就好了,不疼了。 “这可是大内不传之秘,也就是罗兄你运气好,还不快快服下。” 赵一拳跟苗南拳花四爷几个喝了好几场酒,这小安身上的金创药当然有所耳闻,据花四爷偷偷告诉他,这药不单能疗伤,还能提高功力,花钱不一定能买到,这是苗南拳在大内当差的时候偷带出宫的,所以珍贵的很,有那么一刻,赵一拳都想,怎么不是自己受伤的,好歹也能得一颗珍贵的药丸吧。 第380章 不吝赠药 赛金刚又吃了一惊. 大内不传之密,这赵一拳怎么知道的?难道这里面有什么他不知道的秘密,问题没听赵一拳说啊,只知道他去了峄县一趟,会了几个朋友,难道峄县有高人?不行,等回去可得好好盘问盘问他,咋认识这小子的 ,咱俩这么好的关系,你瞒着我,是不是不地道? 赵一拳哪里知道赛金刚内心的小九九啊,他颇为羡慕地看着赛金刚手中的药丸,催促道:“快吃吧,早吃早好。” 赵一拳怕自己忍不住给抢了过来,毕竟这么好的东西要不是因为自己在场,小安未必舍得赠送给他。 赵一拳猜得还真的不错,小安就是讲赵一拳的面子,虽然小安心地善良慈悲为怀,但是也有金刚手段,凭赛金刚的所作所为哪里配的上这粒珍贵的药丸啊,还不是讲赵一拳的面子。 赛金刚依言服下那粒药丸,药丸刚一入口,顿觉精神为之一振,然后喉咙既觉得凉凉的,像大冬天吃了冰溜子,但是,随即他就感觉到肚腹处一片温热,暖暖的,直接四肢百骸全体通透,说不出来的舒服,赛金刚知道,这药真的就是赵一拳所说,乃大内不传之秘。 赛金刚站起身,恭恭敬敬地给小安施了一礼,然后说道:“谢谢小安先生,罗某无以为报,惭愧,惭愧。” 小安笑道:“江湖中人啥时候学得这么迂腐,像个老私塾先生。” 众人哈哈大笑,这小安并不是初见那样的不近人情,这小子也有可爱的一面,这让众人紧绷的心随之舒缓了许多。 赵一拳说道:“说实话我都急得慌,你老罗是因祸得福啊,你知道这药丸多珍贵啊,啧啧。” 赵一拳的行为堪称实实在在,一点不藏着掖着,这也是他的可爱之处,男子汉大丈夫,从不做偷偷摸摸的事情,这让小安不由地想笑,就凭赵一拳这番话,也不能让他亏着,于是,就拿出瓶子,倒出一粒药丸,当着众人的面递给赵一拳。 “行啦,你也别眼红了,我也给你一粒,省得你睡不着觉。” 众人一阵哄笑,赵一拳倒是坦荡的很,甚是恭敬地接过那粒药丸,就像捧着一件稀世珍宝一样,在众人的注视下,找来纸包了,小心的不能再小心,包了里三层外三层之后,然后又小心翼翼放进贴身的内衣兜里,这才笑着对赛金刚说:“我赵一拳活了这么大岁数,要说最服气的人,非小安兄弟莫属,仗义。” 小安笑着说:“你这不是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吧?”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越发地看待小安的眼神都不一样了,这小子,简直就是个人精,说话做事比大人还要成熟稳重,同样是人,差别咋这么大呢。 其实,人分三六九等,有人活了一辈子脑子还是糊涂糨子,有人年纪轻轻就做出很大的贡献,所以,人比人该死,货比货该扔,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天才和庸才的区别是也。 史大良终于明白了,眼前这个小安是他惹不起的存在,同时也明白,自己拜师是多么鲁莽的事情,好在史大良并不算太笨,毕竟是混江湖的,眼色并不差,一旦翻过想来,那感觉就变了,他殷勤的像个小跟班,拎起茶壶恭敬地上前给小安续上茶水,然后当众表态道:“小安先生,二爷的事以后再说,我史大良说话算话,不会干落井下石的事了。” 史大良一表态,随即就有人跟进,基本上一个意思,那就是给肖二冠一些时间,而不是逼命。哪怕没有小安撑腰,他们也不愿意轻易的撕破脸,态度之所以恶劣,话之所以难听,只不过是一种手段而已,没想到被小安碰着了,史大良一表态,他们焉能不跟着表态,得罪小安,他们没那个胆。 肖二冠毕竟做过帮主,气势还在,他站起来一抱拳道:“兄弟只是暂时不问江湖是非了,但是,我还会再回来的,再回来也不是这样了,坑蒙拐骗的事我不干了,男子汉大丈夫,要干就要干干净的事,挣干净的钱,这不是我当着小安先生的面说大话,想想我肖二冠之前真不是东西,不怨小安先生,相反,我要感激他,把我从邪路上拉回来,光说没用,以后你们会看到。” 众人又是一阵叫好,小安不由地多看了肖二冠一眼,甭管这家伙真不真,至少这话说得漂亮,当然,也难能可贵,浪子回头金不换,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做到做不到,还真得时间检验,漂亮话谁不会说,问题要落实,看在这态度的份上,小安也不好过于苛刻了。 史大良伸出大拇指冲肖二冠晃了晃,以示赞扬,不过,他随即凑近了问道:“我说二爷,你这泗洪帮好好的,咋说解散就解散,咋回事?能不能给兄弟透个实底?就是死也得让我死个明白不是。” 肖二冠的脸上顿时红得像蒙了一块布,尴尬极了,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在心里暗骂,你个史大良,你他妈的是故意的么,我咋解散泗洪帮的,还不是眼前这位少爷,不然我好好的帮主不当,我解散,我有病啊。说你笨吧,一时又聪明的跟猴样,说你聪明吧,一时又笨得跟猪样,你难道看不出来? 肖二冠不能说啊,端起酒杯嚷嚷道:“喝酒,喝酒。” 小安的耳朵多灵啊,别说史大良那个声音,就是再低点小安也能听得清,他呷了一口茶,不紧不慢地说道:“我让解散泗洪帮的,怎么?有意见?” 屋内顿时安静了下来,静得连外边走过去一只猫都能听见它的脚步声。这也太尴尬了吧,这史大良也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什么问题不问,偏问这个,更令然尴尬的是这小安偏偏就当众说出来了,说的人不尴尬,听的人倒尴尬了。 史大良头摇得像货郎鼓,这话他哪敢说,他只是好奇,问问而已。 “不敢,不敢,就是随便问问。” “啪!” 赛金刚给了史大良一巴掌,然后呵斥道:“我看你是狗改不了吃屎,喝你的酒吧。” 赛金刚并不是讨好小安,而是替史大良遮掩,他怕惹小安生气,对史大良更不利。所以才先下手,这样的话小俺就不好意思对史大良不利了。小安什么身手他可是亲身领教过了,就俩字:恐怖。 史大良差点郁闷死,今天难道出门没看黄历就是这样倒霉么,一天之内,他堂堂的九龙帮的帮主竟然挨了三回揍,每一次还都是打脸,不过,相比前两次,最后这次史大良一点都不感觉尴尬了,毕竟打他的是大师伯。 长辈打小辈,还算说得过去。 师伯打师侄,天经地义,不丢人。 “我最看不得恃强凌弱,欺男霸女,凡是被我逮到了,都没有好下场。” 小安不紧不慢地说道,神色平静的像一碗水,可是,那话语在众人听来却泛起阵阵寒意,谁不知道这小子深不可测的功夫,真要犯在他手底,哪还有个好,不说史大良,就说这赛金刚吧,好歹也是个人物,结果在这小子手下没能走过一招,厉害不厉害,恐怖不恐怖,自己想去吧。 众人顿时明白了,干歪门邪道生意的肖二冠,泗洪帮的帮主,徐州地界上赫赫有名的二爷栽在这小子的手里了,不然凭二爷的心性,哪会轻易的解散他辛苦创下的家业呢。问题遇到小安这个煞星,不解散不行,轻则受伤,重则丧命,孰重孰轻肖二冠当然分得清。 众人不傻,肖二冠也不傻。 “也希望在座的各位能记得我的话,世界这么大,哪碗饭不好吃,偏偏吃这碗。” “我就说小安兄弟不愧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小小年纪就有如此的胸怀和气魄,不愧是天下第一的徒弟。” 赵一拳满脸佩服地说道,原来只知道这小安是个天才的高手,没想到一身的侠骨并不次于苗南拳苗大侠,甚至有过之无不及。反观自己,只一门心思提高功夫,忘了作为一个武者的使命,武者的使命不就是除暴安良,行侠仗义么,惭愧,如今活了一把年纪,竟然不如一个半大小子。 听了赵一拳的话,众人无不目瞪口呆,怪不得这小子如此的妖孽,原来是天下第一的徒弟。 其实,肖二冠和史大良他们根本不知道天下第一姓甚名谁,但是天下第一的意思却是明明白白,天下第一,那是可望不可即的存在,那得有多厉害,你自己想去吧。 赛金刚被赵一拳的话惊得差点就栽倒在地,天下第一,对习武的他意味着什么,意味着那是他穷其一生也达不到的高度,可笑的是自己还在天下第一的徒弟跟前卖弄,还大言不惭地要教训人家,此刻,赛金刚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真是丢死人了,白活了一大把年纪。 小安不好怪罪赵一拳,而是端起茶杯说道:“赵兄说笑了,来,我以茶当酒,敬你一杯。” 然后又对赛金刚道:“你可别听赵兄瞎胡说,没有的事,哪有什么天下第一天下第二的,都是江湖传说,当不得真。” 虽然赵一拳不是胡说,但是小安也不想让别人知道他是天下第一的徒弟,老道不希望,小安也不希望,只认为那都是虚名,什么天下第一天下第二的,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谁敢自称天下第一,越是有本事的人越谦虚,老道也从不自认为天下第一,所谓的天下第一,只不过是一些江湖朋友的推崇而已,当不得真。 赵一拳讪讪而笑,他还能说什么,什么都不能说,人家都不认,你再说就没什么意思了,不过,他也为小安的谦虚羞赧,相比比自己小一圈还多的小安,自己这个外号赵一拳的还真的有些浮夸和虚荣。 赛金刚当然相信赵一拳的,哪怕赵一拳不说,从小安的身手他可以感觉得到,这小安的师父肯定非同一般,可是,他万万没有料到,这小子竟然是天下第一的徒弟,虽然自己武功不咋地,但是一道一僧一书生,赛金刚还是听过这个江湖传说的,令他没想到的是,刚刚跟这小子动过手,一念至此,赛金刚不再觉得难看,反倒喜上眉梢,这天下第一的徒弟可不是谁想交手就能交手的,他赛金刚是虽败犹荣了,在徐州的地面上够吹嘘一阵子的了,他跟天下第一的徒弟交过手,虽然败了,问题是你们有那机遇吗,没有。 “谢谢小安先生手下留情,更谢谢小安先生赠药。” 说着,赛金刚长揖到地 ,施了一个重礼,可以说,这是仅次于磕头的礼节。在赛金刚的心里,就凭小安天下第一的徒弟手下留情,自己也值得施礼,更何况人家又赠送了如此珍贵的药丸,所以,从哪个方面来说都得致谢。 小安还了一礼,就冲他是赵一拳的朋友这一条,他不能傲慢无礼,哪怕对方败在自己手下,甭管怎么说,这赛金刚也算光明磊落的大丈夫行径,敢于替师侄出头,也算仁至义尽。 赛金刚受宠若惊,连说使不得,他没想到小安也会还了同样的一礼。在赛金刚的心里,他已经认定小安无论从武功还是身份,都已经高于他了,他施礼是应该的,哪怕小安高高在上坐着他也不觉得对方无礼。 重新坐下后,小安指着赵一拳道:“赵师父怎么没回湖西?” 赵一全嘿嘿一笑:“这不回了么,我一想反正过完年了,也不急慌,就一拐弯到这徐州走亲访友来了,哪想到在这碰到你,哎,对了,你咋到徐州来了,早说呀,我好给你接风洗尘,徐州我还是有几个朋友的。” 小安不好说为了日本人而来,他只好笑笑道:“我也是走亲访友,碰巧了而已,咋留下的,这你得问二爷了,你说是不是二爷?” 第381章 王二愣子 二爷肖二冠窘得来,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正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此刻,他简直恨死康老二了,要不是那个不长眼的熊货,招惹了这尊煞神,自己亲手创立的泗洪帮何至于解散,活该被弄死,二爷气得很,曾经发狠,就是小安不弄死康老二,他肖二冠也得弄死他,一切的一切全都因为康老二骗来了小安。 人啊,有时候就喜欢从别人身上找毛病,而不自察自省,泗洪帮一开始就没把自己定位在名门正派的帮派,他这个帮主不说干坏事,属下哪敢,就是干也是偷偷摸摸的不是,断不会明目张胆的干,肖二冠也是,若不是他干的坏事,康老二作为泗洪帮的一份子,也不会干那上不得台面的龌龊事,这反倒赖上康老二了。 “误会,误会。” 肖二冠只好拿误会说事,其余的理由拿不出台面啊,其实也没有理由,你一个纵容属下坑蒙拐骗的帮主,不拿误会说事,难看的只会是自己,好在康老二也死了,一切赖到他身上也最合适不过,正所谓死无对证,反正亲自动手的又不是他肖二冠。 肖二冠这么一说,众人都明白了,肯定是这小子有眼不识泰山,把这小煞星给得罪了,不然咋会让他解散泗洪帮。也定是肖二冠在小安手下吃了瘪,被逼无奈才下令解散了泗洪帮,否则,凭肖二冠那个德性,他会轻易的服输,要知道这几年,泗洪帮盛的很,似乎整个徐州都在他泗洪帮的掌控之中,如日中天的泗洪帮说解散就解散,还不是形势所迫。 泗洪帮解散对众人来说算是天大的好事,所以,全都闻风而动,找上门来,做得全都是落井下石的事,也得亏小安在场,否则肖二冠还真的无法应付。 “误会?对误会,全都是误会。” 史大良一愣,随即明白了,自己跟这小安先生不也是误会么,幸亏师伯的身后跟着赵一拳,否则这误会还真的有点大,不过,史大良庆幸的是自己运气不错,否则的话只怕也步了他肖二冠的后尘,要真的是那样的话,可真是惨死了,这九龙帮虽说不是史大良所创,可是也花了他一番心血,若是就这么轻易的解散了,简直亏死了。 小安微微一笑,没再说什么,其实什么都不用说,在徐州地面上混的,谁不知道泗洪帮干的啥,除非是傻子。误会也罢,不是误会也罢,反正泗洪帮解散了,从此后徐州的江湖上再也有没有泗洪帮这个帮派了,想想,自己确实做得有点绝,可是不绝又有什么办法,就凭他们做下的那些烂事,杀一百次都不为过,逼良为娼,绑架勒索,欺行霸市....哪一件不是人神共愤的事情,能留帮主肖二冠一命已经算是额外开恩了。 “这不,遵照小安先生的意思解散了泗洪帮么,在此,我也跟小安先生保证,我从此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肖二冠一副忏悔的表情,就差没赌咒发誓了。不过,这表态在众人看来也是难为肖二冠了,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显然早有准备,否则,凭他那混江湖的痞气能说出这文绉绉的话来,打死众人也不相信。 “希望你说到做到,我可是经常回来徐州的。” 小安笑着说,话里的意思却再明白不过,你要是不听话,出尔反尔,我再来徐州的时候听到你的不是,休怪我不客气了。这话虽说是笑着说的,但敲打的意味颇浓,听得在座的无不是心中一凛,因为谁也不知道会不会被这小子给盯上,混江湖的,谁敢说谁的屁股干净,而这小子,显然是路见不平一声吼的主。 “不敢,不敢,请小安先生放心,哪怕泗洪帮重出江湖,也一定不是原先的泗洪帮了,这个我敢跟你保证,否则我提头来见。” 肖二冠知道,这小安没把他一棍子打死,否则的话也不会坐下来跟他一起吃饭,对他的态度就相当于监斩候,表现好了没事,表现不好新账老账一起算。原先还奢望找人帮着自己摆平这小子,可是因为虎爷和王旅长,肖二冠再也不敢有二心,那二位身份身份什么地位,尤其是王旅长,不是也吓得屁滚尿流的,他肖二冠不就是一个江湖上的混混么,什么泗洪帮帮主,在寻常百姓眼里是个人物,可是在那些当官的眼里,屁都不是。 “知道谁给你讲情么?” 小安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弄得不光肖二冠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就连在座的也是一脸的懵,原来绕过肖二冠还有讲情的,怪不得肖二冠活得好好的,就凭这小子一招击败赛金刚,拿捏肖二冠还不跟玩一样,可以这么说,就凭这小子的身手,徐州的江湖上,没人能治得了他,杀死肖二冠也不过跟碾死一只蚂蚁差不多。 “啊,还有人讲情?” 惊讶的是史大良,在史大良的眼里,这肖二冠可不是什么好东西,杀了他都不为过,还有人替他讲情,而且还能讲下来,可想而知这人身份不低,不然这小安先生也不会买他的面子,问题是这人是谁呢,所以,史大良很纳闷,就迫不及待地问了出来。 肖二冠一脸的懵,眼巴巴地看着小安,希望他说出谜底。原先,肖二冠还沾沾自喜,以为自己不足以被小安给判死刑,可显然想多了,不是那回事,这小安先生之所以没杀自己,原来是因为有人讲情。肖二冠心头立马浮起一种复杂的情绪,说不出是庆幸还是感激,只觉得这人情大了去了。 其实没人替肖二冠讲情,但是小安却想给龙局长和虎爷留个天大的人情,这肖二冠虽说解散了泗洪帮,但是毕竟老底子在,他随便换个名字,还是照旧当他的帮主,除非弄死他,可小安想得比较长远,这泗洪帮好歹也算一不小的帮派,肖二冠说解散了,有他这人在,威望还在,要是真的弄死他,未必没有人站出来撑头,那他总不能全部杀光把,所以留肖二冠一命未必是坏事,说不定以后还有用,假如他不听话,继续为非作歹,自己可以随时取他性命。 “是龙局长。” 小安淡淡地说道,这天大的人情留给龙局长,只会令龙局长如虎添翼,毕竟许多官面上 的事警察不好做,而帮派就不一样了,他们的便利毋庸置疑,有肖二冠在,泗洪帮那几百帮众就等于是龙局长的力量和耳目了,对龙局长有百利而无一害,只是,小安吃不准龙局长知道这天大人情之后的表情,想必也是开心的很。 “龙局长!” 众人皆是一惊,龙局长,还有哪个龙局长,徐州警察局的龙局长,混江湖的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龙局长给肖二冠讲情,一般人谁敢不给面子。 肖二冠一愣,这是他完全没想到的结果,起初他以为是虎爷呢,可是一想到虎爷见到小安的样子,肖二冠就知道,那家伙在这小安跟前比他强不了多少,没揍他已经满面子了,还讲情,只怕虎爷有那个心也没那个胆。只是,肖二冠弄不明白,龙局长怎会替他讲情。 “可不要辜负了龙局长的好意。” 小安拍拍肖二冠,但是手上却加了力,这一掌差点把肖二冠的身子骨给拍散架,肖二冠若不是硬撑着,只怕早已倒地不起了,同时心中也是大骇不已,这家伙,要是再用些力气,只怕自己得交代在这酒桌上了,一念至此,肖二冠那还有点二心,只觉得祖坟冒青烟了,爷爷奶奶在地下保佑他的结果。 “那是,那是。” 肖二冠点着头,心里却叫苦不迭,龙局长什么人,他可是门清,被他给讲情救了,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运。不过,留一条命在,总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好死不如赖活着,管他呢,喝。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刚要上饭,外边闯进来一个毛糙汉子,光头,没戴帽子,一头的热气腾腾的,像刚出笼的大馒头。看到一桌子的人,他一愣,随即把目光盯到肖二冠的身上,然后瓮声瓮气地问道:“二爷,咋回事,这泗洪帮咋解散了?” 肖二冠一个劲跟来人使眼色,可是那人非但不懂,反倒走到桌前,一把把桌子给掀翻了,嘴里骂道:“让你们吃,吃个屁,泗洪帮都解散了,还有心情吃。” 闪得快的没事,躲得慢的,汤汤菜菜弄了一身,惊魂甫定之后,众人向小安看去,因为他坐在主位,桌子朝他掀去的,理应弄了他一身,可是,主坐上那还有小安的影子,只见他单手勾在了房梁上,像个猴子一样吊着。只这一手功夫,在座的所有人都自叹不如,要知道桌子被掀起之前小安是坐着的,站着和坐着的区别可不是一般的大,众人没看到小安怎么行动,人就躲开了,这身手,简直惊世骇俗。 肖二冠破口大骂:“王二愣,你他妈的吃枪药了,赶紧给我滚蛋,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王二愣是泗洪帮有名的打手,以脾气火爆着称,凡是别人搞不定的事,都是他冲锋陷阵,愣是凭着愣劲,在徐州的帮派中博得一个拼命三郎的美名。年初三,有人捎信给王二愣,说家里人给寻了一门亲事,让他回去相亲,亲没相成,回到徐州就听说泗洪帮被解散了,起初他还不信,可是到了翠荷园一问才知道是真的,顿时,他的暴脾气上来了,尤其看到帮主还有闲心跟人家推杯换盏。 王二愣为什么叫王二愣,他的愣可不是随便叫的,他怒气冲冲地指着肖二冠道:“二爷,我一向很服你,可你咋不吱声就把这泗洪帮就给解散了,啥意思,今天你不给我个交代我还就不走了,天王老子来也不好使。” 肖二冠一时有些感动,大到国家,小到帮派,总有些忠肝义胆之士,尤其到了风雨飘摇的紧要关头,可是,这王二愣也忒愣了,敢掀桌子,掀他肖二冠的桌子没事,念在他忠义的份上,可是,在座的可是小安,一句话能决定泗洪帮生死的人物,你说你掀他的桌子,这不是老鼠舔猫屄,找死么。为了王二愣,也为了自己,肖二冠连忙起身去推王二愣,趁着小安没动手之前,赶紧把惹祸精王二愣弄走,否则,肯定没他的好果子吃。 看到肖二冠推他,王二愣更急了,他面红耳赤地嚷嚷道:“你给我说,是哪个混蛋的事,我不信你会平白无故的把泗洪帮解散,这么多兄弟,怕他个鸟,看我不弄死他。” 肖二冠急出一身冷汗,心里道,你小子找死,可别拉着我,我还不想死呢,一念至此,他狠劲地把王二愣往外边推,至于小安听到后会怎么样,他也不管了,也管不了。 “二爷,别推了,让他说。” 小安一脸的淡然,虽说这个叫王二愣的说话不好听,但倒也是个光明磊落的汉子,这样的人你只要给他真心,他一定会还以真心,肝脑涂地在所不辞的那种,当然,有可能也是愚忠,但是,愚忠也是忠,这样的人不是多了,而是太少。 肖二冠尴尬地站在那里,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咋就没想着门口留俩人拦着下呢,这王二愣不是回去相亲了么,咋说回来就回来了,难道听到了什么风声,不过听小安的语气,倒没迁怒王二愣,问题是方才王二愣的话太难听了,说是说给小安听,其实也把他捎带着了。 “你是谁?你算哪棵葱?” 王二愣不屑地说道,一开始他还以为小安是哪家的公子哥呢,不然小小的年纪咋会坐在主位,不过,自己先桌子的时候小安的那一手确实漂亮,不过,王二愣也没放在心上,年轻,身手当然灵活,假如是他,他说不定也能做到,不就是闪得快些么,跳得高些么。 “就是我让解散泗洪帮的。” 小安平净地说道,嘴角一抹玩味的笑意。 “你?” 王二愣愣了,真的愣了,这小子是谁,一句话说解散泗洪帮就给解散了,前朝的的皇帝么,金口玉言,一言九鼎,王二愣不大相信,于是向肖二冠看去,期冀得到他的肯定。 肖二冠点点头。 沉默了一小会,王二愣彻底爆发了,他指着小安道:“你以为你是谁,你说解散就解散了,小子,有本事外边较量较量,先赢了我再说。” 第382章 再次相遇 沉默了一小会,王二愣彻底爆发了,他指着小安道:“你以为你是谁,你说解散就解散了,小子,有本事外边较量较量,先赢了我再说。” 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不要命的怕找死的。 小安谁都不怕。就这愣货,小安一点都没放在心上,相反,他还很心上王二愣,这样的男人在当下的中国很是稀缺,不是多了,而是少了,男人没有一点血性还叫男人么。前朝为什么那么羸弱,列强谁想欺负谁欺负,一方面跟朝廷腐败有关,一方面跟男人没有血性有关,男人没有血性,跟小绵羊有什么两样,绵羊遇到狮子,遇到老虎,结局可想而知,一个社会,当伪娘盛行的时候,离崩盘也就不远了。 “好,很好。” 小安说道,脸上的神色是不愠不恼,甚至说看不出什么神色。 王二愣的泼皮脾气吓了肖二冠一大跳,赛金刚在小安的手下都走不过一招,你王二愣更不沾,你不就是凭着愣,不要命的打法赢得口碑么,要是真的遇到高手,你必败无疑,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而这小安,无疑是高手中的高手,跟他打,那不是找死是什么。 问题是你找死没事,可别连累我,虽说这泗洪帮帮主不当了,可日子并不会差到哪里去,你不想活了,我还想过小日子呢,更何况我不是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二愣,怎么说话呢,这里没你的事,出去。” 王二愣一愣,随即头一扭,冲肖二冠嚷道:“二爷,你就别管了,我来教训教训这小子,让他知道这一亩三分地没有他说话的地,不要怕,软的怕硬的,一个熊毛蛋孩子而已。” 肖二冠吓得脸色煞白,这王二愣不光愣,还他妈的蠢,我玩肖二冠再怎么着也比你王二愣有数吧,是草比地高,我难道还不如你的眼界?问题是这小子什么人你不知道,连王旅长都不敢这么跟他说话,你这不是打灯笼去茅厕——找死(屎)么,找死也就算了,还口出狂言,要不是看在你忠心的份上,我现在都想捅死你,净添乱。 “二愣,你怎么不听劝呢。” 肖二冠换了副语气,他是真的怕了,都不知道怎么给王二愣解释了,只好苦口婆心地劝说王二愣,要知道这之前苏二爷几个可是死在这小安的手里,一个王二愣,屁都不是,既然泗洪帮都解散了,也没必要再送死,就凭这份忠肝义胆,肖二冠也不想王二愣死,毕竟这么多人看着呢。 “二爷你放心,我就是教训教训那小子,手下会留情的。” 史大良想笑,却不敢笑,脸憋得都木了,他妈的,你肖二冠想不到吧,还有这么个奇葩的属下,要是惹急了这小安先生,别说王二愣了,你肖二冠也吃不了兜着走,这王二愣也可以啊,主打一个贼大胆,也不看看在座的都是谁,哪里有你显摆的份,不过,史大良倒是佩服小安的淡定,真的颇具大将风范,竟然能不气不恼,单这份定力就非常人能及,不得不服。 赛金刚和赵一拳像看大马猴一样看着王二愣,眼神中充满了怜悯和不解,怜悯是你小子都快死到临头了竟然还不自知,不解的是肖二冠把话都说得这么明白了,这小子还是拎不清,这单纯是愣么,似乎还有点傻吧,好赖话听不出来,那不是傻是什么,肯定不是鲁莽能解释的。 小安站起身,不动声色地往外走,一直走到院子当中站定,然后气定神闲的对王二愣说:“我站在这里,三招之内,你要是能让我挪动一下算你赢,我收回解散泗洪帮的话。” 王二愣一愣,又一喜,顿时眉飞色舞了起来,他对肖二冠道:“二爷,咋样,这小子可是说了,别急别燥,看我的,我就不信弄不倒他。” 肖二冠简直哭笑不得,小安什么本事他可是门清,一粒骰子都能把他打伤,别说一个王二愣,十个八个绑在一起也不是小安的对手,可以这么说,肖二冠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所谓的江湖高手他也见过几个,可没有一个能比得了小安的,一些所谓的江湖高手,只不过是浪得虚名罢了,就像这赛金刚,名字倒是唬人的很,结果还不是没接下小安的一招。王二愣连练都没练过,就凭的一股子冲劲,想扳倒小安,那是痴心妄想。 赛金刚和赵一拳的心中却满是同情,就你小子,以为有楞劲就能把一个绝世高手掀趴下,那你可是想错了,别说是你,就是我俩合起伙也打不过这小安啊,好吧,你是不到黄河不死心,索性就看看你怎么死心的吧,省得咋咋呼呼的烦人。 王二愣磨拳擦掌,然后又往手心里啐了一口唾沫,双手搓了搓,然后 大吼一声向着小安冲了过去,他要依仗他身高体大的优势把小安撞飞,反正那小子说了,只要让他挪动半步就算他输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总不能不承认吧。 王二愣并不笨,想的也不错,他知道自己这一撞足有千斤之力,那小子就是再厉害也得被自己撞飞,就是根木桩在这一撞之下也得被撞断,他就不信这小子能受得了这一撞。 可是,就在王二愣就要撞上小安时,小安就像一株暴风下的庄稼,突然就倒向一边。这一倒不咋地,偏偏躲开了王二愣猛牛一般的冲击,让王二愣扑了个空,直到冲出七八步远才收住脚。 倒向一边的小安双脚并没有挪动半分,而是像树根一般牢牢地抓住地面,等到王二愣冲过去了,他又像暴风停歇后的庄稼,恢复了直直的身材。 说时迟那时快,其实只不过是眨眼的功夫,有的人连看清都没看清,小安是怎么躲过了王二愣大车一般的冲击的。 王二愣羞红了脸,可他并不甘心认输,毕竟还有两招呢,第一招没找到窍门,或者说自己大意了,所以,他还想再试试。 “二愣,算了吧,你赢不了的。” 肖二冠说道,虽然极其希望王二愣能把小安赢了,可是他知道,那不现实。小安敢接下王二愣的挑战,就说明人家有十足的把握赢下王二愣。 “二爷,别怕,我再试试,这小子耍滑,我这次不让他耍滑了。” 王二愣跃跃欲试,他决定稳扎稳打,用力气把那小子给抱起来,然后放到一边,这样的话也算是自己赢了。 肖二冠哭笑不得,人家耍滑,人家那可是功夫好不,得亏人家没打你,就是伸出一脚也够你受的,不摔你个半死就不算事,还想搞倒对方,做梦去吧。 “二爷,别怕,我说话算话。” 肖二冠苦笑了一下,干脆就不说话了,说了也没用,还不如不说。 “你小子可得使劲噢,别说我没给你机会。” 说着话,小安微微分开双腿,暗运内力,顿时,他的身形像是楔在了地上一般。 王二愣走到小安跟前,道了声得罪,然后拦腰抱住小安,嘴里大喝一声,用上了全身的力气,意图把小安抱离地。 小安一个千斤坠,就像一枚楔子深深地楔进了泥土里,任凭王二愣努得面红耳赤,双眼爆红,也没能把小安搬动丝毫。 赵一拳冲赛金刚挤挤眼,意思你觉得咋样,这可是实打实的功夫吧,没有深厚的内力休想练成这招千斤坠。 小安这招,赛金刚是自付不如,赵一拳跟他挤眼,他也回以挤眼,意思咱俩半斤八两,都败在这小子手下过,我知道他厉害,问题是乌鸦也别说猪黑,我打不过,你照样也打不过。 王二愣累得差点虚脱,最终也没能把小安抱离地,哪怕一头发丝。最终,他不得不气喘吁吁地放下小安,讪讪地站到一边大口的喘息,这一招虽说再简单不过,可比的却是力气,他把吃奶的劲都用上了,感觉胸膛都要爆炸了,愣是没能撼动这小子一下,王二愣这才知道,这小子是他,是二爷,更是泗洪帮惹不起的存在。 “好了,饭也吃了,茶也喝了,我该走了,后会有期。” 说着,小安拱拱手,然后飘然离去。 其实,小安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办,不可能耽误在这顿没完没了的饭桌上。 出了翠荷园,小安无意间一转脸,却发现有个人有些面熟,一个念头转过,他突然想起被他救下的赵恩铭。 赵恩铭虽然换了装束,一身货场扛包工人的样子,但是小安敢肯定,就是他。小安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又亲手救过他,更何况赵恩铭还是党的人,小安对他印象极其深刻。 赵恩铭的行为有些异常,他的目光紧紧盯着前方某一个点上,小安随着看去,马路的对面,也就是翠荷园的大门口不远处,一个头戴鸭舌帽的汉子鬼鬼祟祟地正往翠荷园里奔去。 小安不声不响地靠过去,错身的一刹那,小安一把搂住了赵恩铭,夹持着他往一边走去。 赵恩铭大吃一惊,却临危不乱,伸手就要往腰间摸去,小安岂会给他机会,一把摁住他的手道:“别说话,赵叔。” 赵恩铭看到是小安,顿时老实了,然后不无奇怪地问道:“怎么是你?!” 小安笑笑,然后冲翠荷园一努嘴,问道:“查出来了?” 赵恩铭顿时明白了,小安问的是叛徒,因为那晚上自己急匆匆的辞别救命恩人,就是为的赶紧查出隐藏在党内的叛徒,经过他的仔细探查和试探,他终于把目标锁定了,就是去翠荷园逍遥的刘昌林。 “就那家伙,叫刘昌林,平时都好吃好喝,还好女人。” 赵恩铭愤愤地说道,因为刘昌林的出卖,牺牲了三个同志,所以赵恩铭偷偷地跟在后边,伺机除掉他,没想到被小安发现了。 “就刚才那个戴鸭舌帽那个?” “对,就戴鸭舌那个,你咋知道的?” “你盯的不就是他吗,傻子都能看出来。” 赵恩铭脸色一红,他自以为没露出破绽,为了怕刘昌林发现,他还特意乔装打扮了一番,可是没想到被这小子一眼识破,又被当场说出来,不尴尬才怪。 “那这事交给我吧,你去除掉他太危险。” “你?” 赵恩铭笑了,不是不相信小安的实力,从被他救下那一刻起,赵恩铭就知道,自己遇到绝世高手了,这真的出乎他意料,原以为是个不世出的得道高僧或者江湖大侠之类的,可他没想到的是这绝世高手竟然是个半大小子,如今小安说出这话,他真的没理由拒绝。 “我爸也是党的人。” 小安简短的一句话,顿时让赵恩铭明白了,为什么这小子三番两次的帮助自己,原来他爸跟他是同志,这样说,这小子也算是党的人,不然不会透露给他如此秘密的事情。 “好。” 赵恩铭紧紧握住小安的手,然后使劲摇了摇。 “放心吧赵叔,这小子跑不了。” 赵恩铭当然放心,别说一个叛徒刘昌林,就是三五个他也不担心,只是他有些好奇,小安怎么除掉叛徒刘昌林。 “那家伙手中有枪。” “有炮我也不怕,你放心好了,哪也别去,看到那个面馆了么,你到那等我。” 小安说着,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家面馆,然后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瓶子,看似随便地往脸上抹了几下,等他转过脸时,顿时让赵恩铭目瞪口呆,这小子难道会变戏法么,简单几下子就从一个半大小子变成一个面黄肌瘦的中年汉子了。更要命的是,小安摘下赵恩铭头上的毡帽,对他扮了个鬼脸,然后病怏怏地往翠荷园走了过去。 赵恩铭笑了,心中无限欢喜,这小子,简直就是个妖孽,身手好也就算了,竟然还会易容,这样有才的家伙,应该早日拉到党内来,否则真的可惜了。其实赵恩铭不知道,小安早就替党做事了,而且做的还都是大事。 第383章 巧除叛徒 小安慢悠悠地往翠荷园走去,站在门口的大白菜愣是没看出眼前这个病怏怏的汉子竟然是令她闻之色变的小安。 老鸨大白菜有一双识人的慧眼,凡是从她面前走过的人,她立马能辨别出这人是不是她的客人,有钱没有钱。 方才,那个戴鸭舌帽的男子一进门就四下打量的样子,让她不由地想起闻到腥味的猫,尤其是桃红一扭一扭上楼的时候,那家伙,口水都流到脚面上了,恨不得吞了桃红的架势。 这样的嫖客大白菜见得多了,这样的人好伺候,只要让他舒服了,他是愿意花钱的,怕就怕那种挑三拣四的,事多不说,还小气。 泗洪帮是放出解散的风声了,可翠荷园哪是说解散就解散的,大白菜的意思癞蛤蟆趴热鏊子上,舒服一会是一会,说不定二爷反悔了呢。到现在,大白菜还不知道,二爷之所以解散泗洪帮是被那个长相眉清目秀的小子给逼的。但是大白菜知道,二爷遇到难事了,不然不会放着好好的帮主不做,不顾众人的劝阻,非得解散泗洪帮。 大白菜在这翠荷园干了十几年,对二爷那是熟悉得很,她知道二爷遇到难事了,二爷是干大事的人,她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干好自己的活,在大白菜看来,只要不添乱就是帮忙了,越是这个时候越得沉着,只要二爷在,什么都不怕,二爷给她的信息确实也是这样,似乎解散泗洪帮并不是一件坏事。 大白菜能怎么办,一个妇道人家,大不了不干了,反正这些年攒下的银钱足够她的开销。 来的都是客,虽然大白菜看不上这病怏怏的汉子,可是做生意的她知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看着不起眼的人,未必不是大客户。正胡思乱想着,黄脸汉子竟然拿过大白菜的肥胖的手,然后往里塞了一个东西,大白菜凭感觉就知道,那是块现大洋。 一出手就是一块现大洋,这位爷不是财东也是地主,这样的主顾最大方,只要伺候好了,赏钱那是少不了。 大白菜笑得像盛开的九月菊,此时再看黄脸汉子,哪有病怏怏的样子啊,人家只不过是生就的黄脸皮而已,大白菜亲昵地拍了一下黄脸汉子的肩膀,又双手搂住他的胳膊夸张地说道:“呦,这位爷,一看就是大财东,新年发财,楼上请。” 说着,松开小安的胳膊,莲步轻移,肥硕的屁股一扭一扭的,她自认为美极了,可在小安的眼中什么都不是,他一门心思想的是那个叛徒刘昌林在哪个屋子,怎么才能除掉他。 “我们这里有徐州城有名的小翠仙,爷要不要让她陪你?不过么,价钱是贵了点,可是贵有贵的好处啊,她会伺候人,保证让爷满意。” 哪家窑子店没有个头牌,翠荷园也不例外。 翠荷园的头牌人称小翠仙,据说生的那个娇俏,用一个穷酸文人的话说,正是一笑百媚生,看她一眼就能酥到骨头里,与这样的人同眠一晚,死了也值。 大白菜看在一块现大洋的份上,极力推荐小翠仙,虽然她在心里看不上这个黄脸的汉子。 “那个就算了,我是来找人的。 小安四下里打量,那做派真的就像个讨债的债主,凑巧的是欠钱不还的人跑到这翠荷园里了而已。 大白菜一愣,开门做生意这么多年,头一次遇到这种事,不过看在一块现大洋的份上,大白菜也不好说什么,只盼望这人别把她的生意搅黄了就是了。 “呦,这位爷,什么人欠您的钱,你没搞错吧?欠钱还有钱逛窑子?那这人也忒不地道了吧。” “妈了个屄的,欠老子钱不还,反倒跑这里快活来了,你说气人不气人。” 小安又掏出一块大洋塞到大白菜的手里,然后低声说道:“事成了再给你点奖赏。” 大白菜眉开眼笑,第一次遇到这么敞亮大方的主,再不告诉对方,简直对不起这两块大洋。于是,她问道:“爷,您确定欠你钱的人跑这里快活来了?” 其实,大白菜还有一个疑惑,这人是不是真的跑到这翠荷园逍遥来了,要是没来的话最好,白白赚了两块大洋,来的话倒有些难办了,毕竟人家花钱寻快活来了,再被债主堵在这翠荷园里,影响生意就不好了,这年月这生意哪有那么容易的,更何况背后的靠山泗洪帮都解散了。 小安点点头道:“确定,前后脚的工夫,没多会,那人戴鸭舌帽,个头不高。” “我想想,有没有这个人。” 开门做生意,大白菜谁都不愿意得罪,再说,深谙生意之道的大白菜岂能轻易地就答应,否则这两块大洋赚得也太容易了,她故意这样,就是不想让这黄脸汉子觉得她这钱好赚。 小安岂能不知这大白菜的心思,双眼定定地看着大白菜。 “肯定有,不用想,我盯了他好几天了,欠钱无所谓,我也不差那几个小钱,我最气的是那家伙骗我,没钱有话也行,躲,能躲了?!” 大白菜深有同感地点点头,然后说道:“就是呢,我一看那人就不像好人,贼头贼脑的,想来翠荷园快活就大方的,哪像那位,跟做贼差不多,原来是欠您的钱啊,怪不得,在二楼红荷厅,我就不去了,您去吧,尽量别动手,坏了家什要赔的。” 小安一抱拳道:“谢谢小妹,放心,我赔得起,别说家什,就你这翠荷园我也赔的起。” 大白菜一摇一摆的走了,肥硕的身躯毫无美感可言,她忍不住在心里哼了一声,翠荷园你也赔的起,吹吧,就你那样。 在大白菜的眼里,小安装扮的黄脸汉子再有钱也不像大财东,她一直有个固执的观点,大财东得有大财东的相貌和气派,这黄脸汉子,一点气派都没有,说他有钱,也只能是个小财东,所以,她觉得黄脸汉子吹牛。 二楼,红荷厅。 小安一笑,这又是哪个穷酸文人给起的,要是周颐敦老先生知道了,非得从地下爬出来大骂不可,荷花多么纯洁,你们这帮坏东西,竟然给一个窑子店起名翠荷园,他妈的,真是斯文扫地了,丢人啊。 小安在走廊思忖了一下,对方有枪,又如惊弓之鸟一般,若是贸然闯入,说不定对方情急之下会胡乱开枪,因为一个叛徒冒险,他觉得划不来,可是,赵恩铭等在门外,多留叛徒一分钟,就是对牺牲同志的不公,看着一间屋子飘出来的缕缕青烟,小安顿时来了主意。 凭小安的身手找什么都不费劲,他从柴房里找来一捆柴火,放在了红荷厅的门口,看看走廊里没人,他当即点着了,然后贴着门缝对里面喊道:“失火了,失火了。” 因为小安叫喊的 声音离刘昌林的房门最近,也是刘昌林反应最快,屋内的刘昌林看到门外红彤彤的火光,顿时慌了神,能当叛徒的人都是贪生怕死之辈,刚到这温柔乡里还没享受呢,外边却失火了,他着急忙慌地套上衣服就往外跑,怕跑晚了会被烧成家雀。 刘昌林一边跑一边骂,骂这火早不烧晚不烧,但等他要快活的时候烧,还骂这翠荷园,徐州城有名气的窑子店,咋说失火就失火呢,下次再也不来了。 其实,要不是得了一大笔赏钱,刘昌林也不舍得来翠荷园,翠荷园,徐州城有名的窑子,花费可不低,在此之前,他只能心里想想,阴天下雨不知道,兜里几个钱却是门清。如今有了钱,也算是一了夙愿,所以才斗胆一试,用他自己的话说,能到翠荷园快活一次,这辈子就算没白来。 确切地说,刘昌林没想到光天化日之下有人在翠荷园要他的命,情急之下的他来不及细想,就一头冲出了屋子。女人可以晚一会玩,小命只有一条,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刘昌林冲到走廊上,走廊上已经乱作一团了,有比他早出来的人慌乱地往楼下跑去,有的甚至还光着脚丫子,更有甚者,拎着裤子跑出来的。 可能本身做的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或者是做贼心虚,以致他们根本就没发现着火点只是走廊上的一堆柴草。 小安要的就是这个机会,候在门外的他听到开门的声音,他一伸腿,当即就把冲出屋门的刘昌林绊倒了。 刘昌林一头撞在了柱子上,没等他有所反应,小安一掌就菜刀一般砍向了他的脖子,这一下小安用足了力气,他敢保证,就是头毛驴也得被他砍断脖子。 刘昌林连哼都没来及哼,然后就扑倒在地,至死他都没明白,逛个窑子还能把命丢了。 小安并没有就此罢手,而是重重地一脚踩在了刘昌林的后背上,只听咔嚓一声,刘昌林的后背整个儿塌了下去,就像被汽车轧过一般。 小安确定刘昌林死透了,飞起脚把快要燃烧殆尽的柴草给踢散了,保证这火不会继续燃烧下去,把翠荷园给烧了。翠荷园给烧了倒不可惜,问题是怕连累了周遭的住户,那些可都是寻常的百姓人家。 小安不紧不慢地下楼,眼神中闪过一抹不屑,希望你刘昌林明白一个道理,追求好日子没问题,但是不能踩着同志们的身体往上爬。 小安都走出翠荷园了才听到有人凄厉的叫喊声:“死人啦!” 若不是亲眼看见小安把自己易容成一个病怏怏的中年汉子,赵恩铭绝对想不到快步走来的中年汉子是小安。 因为见识过小安的本领,及至看到小安轻快的脚步,赵恩铭当即断定,叛徒刘昌林被小安处死了。 小安没有多余的废话,一句搞定,然后快步向前走去。 赵恩铭跟着小安过了一条街,俩人才在街边站定,任谁也想不到,这个病怏怏的汉子就在半棵烟之前,亲手除掉了徐州地下党的叛徒刘昌林。 赵恩铭没有问除掉叛徒刘昌林的细节,小安这手功夫,甭说一个刘昌林,就是三个五个也不在话下,赵恩铭问的是小安什么时候回去,他想做东请小安吃顿饭,以表达他的感激之情,唯恐小安不答应,他抬出组织,他神情恳切地说道:“小安同志,这不但是我赵恩铭个人请你,我也是替组织谢谢你,你替组织除了一大害。” 小安笑着说道:“你个人也罢,组织也罢,心意我领了,替我给组织说声谢谢,吃饭就不必了,我也知道,组织的经费也紧张。” 赵恩铭笑了,拍了拍小安的肩膀道:“可让你说对了,组织经费确实紧张,但是不至于一顿饭都请不起吧,你也别推辞了,好的我请不起,简单的一顿饭再请不起,赵恩铭我就别在徐州地界上混了。” 小安突然生出替徐州的党组织筹措点经费的想法,于是笑着对赵恩铭道:“我刚刚吃过饭,一点不饿,你也别费心了。” 赵恩铭抬抬头看看天,然后说道:“我说的晚上请你,又不是现在,晚上总可以吧。” 小安摇摇头道:“吃饭就不必了,真想请我,你请我赌两把。” 赵恩铭一愣,随即就笑了,他想当然的认为小安是跟他开玩笑,再说,他也不会赌博,就是请,连赌博场的门也摸不到,但是赵恩铭敢肯定,小安话里有话,哪有让人请他赌博的,没这道理。 “你既然想请我,那不如我带你弄两个饭钱。” 赵恩铭眼睛一亮,这小子,赌博肯定是个好手,不然也不会主动要求他赵恩铭请他赌博。 其实小安知道,翠荷园隔壁就是个赌博场,理应也是泗洪帮的产业,自古以来来钱快的不就是这有限的几个行当么,窑子店, 赌场,当铺,而就数开赌场的门槛最低,随便摆张桌子就能开张。但是,泗洪帮就要解散了,那赌场就没必要去了,去了反倒挨骂,靠赌场吃饭的人肯定不乐意赌场关门,甭管什么原因,牢骚不会少。牢骚多了嘴巴不干净的就会骂人,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小安,小安可不想去那里找骂。 第384章 只赢不输 小安招手叫了两辆黄包车,一句大汉赌场,黄包车夫当即拉起车就跑,干这行当的,再不知道大汉赌场在哪里,那等于白混了。 黄包车夫一边拉车一边揣摩,这小子年纪不大啊,咋听语气像个赌场老手,唉,这谁家的孩子啊,算是废了,小小年纪不学好,染上了这恶习,吃喝嫖赌,吃有限,喝有限,嫖也有限,就是赌无限,一眨眼就能倾家荡产,吃喝嫖败家的没听说,倒经常听到有人因为赌博自杀的传闻。 就说这拉小安的黄包车夫,他的爷爷就是因为在前清朝赌博,欠下赌债过不下去,举家偷跑到徐州来的,所以,他爹偶尔喝醉的时候会埋怨他死去的老爹,不然的话,你,说的就是黄包车夫,妥妥的地主家的大少爷,可惜,现在却是拉车的命。因为这,黄包车夫凡是跟赌沾边的一律不碰,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黄包车夫把小安俩人拉到了圣手六指坐镇的大汉赌场,小安一边下车一边笑了,这都老熟人了,不好意思下手啊,可他又不想换家,再换还是遇到老熟人咋办,先进去再说吧,能赢两个就赢两个,不能赢再说,外边冷哈的,没必要在大街上挨冻。 赵恩铭一边跟着小安往里走一边低声说道:“先说好,我兜里没有钱哈,输了别指望我。” 赵恩铭真没钱,他也不会赌,一个教书先生出身的地下党,平素根本没有接触赌博的机会,跟大大小小的赌场更是毫无瓜葛,再说,也没那闲钱。 小安笑着说道:“我叫你来是收钱的,谁要你钱干嘛。” 赵恩铭又是一愣,随即想到,难道这小子在这赌场里有股,不然怎么说来收钱的,可他没想到,小安说的不是那意思。不过,在小安的眼里,在任何赌场,他都敢说这话,只要自己想,收钱 就跟玩一样,可不就是来收钱的。问题赵恩铭不懂啊,也不知道小安逆天的赌技。 小安刚一出现,就有人报告给了二楼的圣手六指。圣手六指不敢怠慢,小跑着迎出来,亲热的就像小安是他家的大客,贵客。他陪着看似真诚的笑脸,握着小安的手摇了又摇,晃了又晃,语气谦恭的不能再谦恭。 “不知小安先生大驾光临,还望小安先生恕罪。” 见识过小安的赌技,更见识过他恐怖的实力,此时的圣手六指再也不复当时的不屑和轻慢,而是发自内心的尊敬和崇拜,只是,他搞不明白,这小安又来干嘛了,还带着一个生面孔。生面孔一看就不像江湖中人,更像,更像一个官场上的,因为自始至终,这人都是不苟言笑。 “您客气了,我就是路过,想进来看看。” 小安笑着说道,虽然对圣手六指过分的热情有些不习惯,他扫视了一下热闹非凡的大厅,心里却暗自开心,就这热闹劲,我不弄几个钱花花怪对不起人,但是,他不能把实话透露给对方啊,只能说路过,进来随便看看,要说来收钱的,肯定会把圣手六指吓屙屎。 “这位是?不知怎么称呼。” 圣手六指不敢怠慢小安,也不敢怠慢小安带来的人,这点眼色他还是有的,否则真的白混这么多年了,更不配圣手六指这个称号。 “我朋友,姓赵,你喊老赵就行。” 圣手六指上前握住赵恩铭的手又是一阵摇晃,嘴上却是对小安的夸赞。 “欢迎赵先生,跟着小安先生,没有他搞不定的事,走,我屋里喝茶。” “老板,客气,老板发财。” 其实赵恩铭哪是不苟言笑啊,他是被这赌场的气氛给惊呆了,不就是打麻将玩牌么,咋有人疯疯癫癫的,大呼小叫还不算,还骂骂咧咧。赵恩铭不知道,这大堂里的赌徒可都是资深的赌徒,赢了高兴输了骂人,输急的还有动手的,总之,赢的时候没事,输的就不一样了,五花八门,千奇百怪,简直不像人。 所以,也有那么一句,赌博的人不要脸。 “有没有冤大头?” 小安凑近了圣手六指的耳边轻声问道,在这圣手六指的场子里,再喝他的钱,似乎说不过去,只能找冤大头了。冤大头就是跟赌场毫无瓜葛的赌徒,谁赢不是赢,所以叫冤大头。 圣手六指当即明白了,这是小安先生来搞钱了,因为是他的场子,不便于直接上场,所以才有如此的一问。好巧不巧的是,还真有,午饭后来了五个小年轻,喝得醉醺醺的,可是出手却阔绰的很,直接就要了包间玩牌九,局面也不小,一看就是有钱的主。 这样的客户还不少,自带牌搭子,赌场只需提供场地和服务即可。这样的人轻易得罪不得,谁知道是哪家的大少爷之类的。遇到这样的客户,赌场都是尽心尽力的服侍,唯恐怠慢了对方,好在是这几个家伙倒也规矩,门一关就玩了起来。 圣手六指当即就要带小安过去,因为他认为那帮人最适合当冤大头,小安赌技无出其右,身手更是深不可测,再加上背后有龙局长当靠山,就是赢光那帮家伙也不会引出大的麻烦。 找麻烦,当然也得看人,有的人你找了没事,有的人本身就是麻烦,你不找他他都想找你了,你再找他的麻烦,那就是自找麻烦。 在徐州城,谁敢找龙局长的麻烦?除非不想好了。他一句话就能让你进去吃牢饭,所以,圣手六指一点都不替小安担心,相反,还怕他赢不了多少钱,到时候还得自己赌场贴补。 小安装作赌场的服务员进了包房,放下茶水后,他并没有急着走,而是凑到天门,一个胖乎乎的家伙身边看了起来。小安可不是无目的的看,一眼即看出这家伙输急了,因为别人面前多少都有钱,而他面前光光的,比扫过还干净。 也许输急了,也许是因为看小安是生面孔,胖子随即眼一瞪,骂道:“滚蛋。” 小安不急不恼,想弄两个钱花花,哪能就这样轻易走了,就这么走了到哪弄钱去,于是,小安笑笑道:“点子怪敝。” 胖子哼了一声,似乎在说,这不是废话么,你没看到,老子的钱都输光了。又因为小安站在他身后,似乎跟他一个立场,所以胖子的脸色就缓和了许多。 天门的牌确实弊,弊的不能再弊,从坐下基本上没赢过,大点子大输,小点子小输。这样输法,家里就是有金山银山也不撑输,更何况没有。 小安笑着说道:“要么我替你玩两把?” 胖子愣了一下,随即乐了,其实他早就不想玩了,没办法,架不住那几个再三怂恿,年轻人都好面子,输了也得硬撑着。如今小安这么一说,他就有了下场的机会,于是,他站起身,对着众人道:“让这小子替我几把,我去撒个尿。” 坐在庄家的家伙瘦高,一双细长的眼睛盯着小安看了一小会,然后说道:“小子,这局你玩不起。” 庄家显然没看起小安,没看起的原因倒不是嫌弃小安没钱,而是看他年龄小,满打满算才十五六,还不是赌博的年纪,怕就怕输了输个现钱,赢了赢个空,所以,不希望小安替下胖子。 小安大模大样地坐下,随手摸起牌九把玩着,面对庄家咄咄逼人的眼神,他毫无惧色地说道:“不就是推牌九么,多大的局?” 庄家哼了一声,似乎不屑回答,他铁定了小安玩不起,玩不起跟他废什么话。 旁边倒有人夸张地说道:“二十,敢不,不敢的话赶紧滚蛋,让胖子上。” 小安从兜里掏出一把筹码,这是进门前圣手六指孝敬的,不多不少,一个二十,十个二百。 不管小安什么目的,只要愿意坐下来玩两把,圣手六指都愿意,也必须奉上一笔本钱,否则他这赌场别开了,这点眼力劲没有,还开什么赌场,小安有钱是他的,赌场该孝敬的还得孝敬,这是礼数,更是尊重,面对这样一个实力超群,赌技炸裂的高手,你只要有一点的怠慢,后果自己想去吧。 二财神曾经感慨道:“我这二财神就是个屁,那小安先生才是真正的财神,只可惜人家看不上这个,这小子是个干大事的人,可不能小看了。 ”够不?“ 庄家的眼一亮,又来个送钱的主,可是他完全忘了那句老古语,远嫖近赌,敢到他几个人的房间赌博,没有几把刷子可能么。显然,他是没看起比他们几个小好几岁的小安。 庄家姓钱,徐州城有名的钱大少,老爹是徐州下边铜山县的县长。他身边几个,全都是他的小弟,不过家世也都非同一般。正是鱼找鱼,虾找虾,乌龟找王八,有钱的找有钱的,单杆子找老光棍。 钱大少给上门下门使了个眼色,意思都懂。 庄家的眼神显然在告诉同伙,合伙赢这小子。 小安知道,胖子之所以输得一干二净,原因是这几个人合伙出老千。 出老千。 小安在心里哼了一声,正好给了我赢钱的理由。若真的规矩的玩,小安还不太好意思下狠手,若是你们出老千,对不起了,不赢你们钱怪对不起人。 钱大少几个出老千的水平不低,不然胖子也不会发现不了,可是相较于小安逆天的赌术,钱大少玩的就是小儿科。 第一局,小安就摸了个天对,直把撒尿回来的胖子惊得目瞪口呆,暗呼乖乖,他坐了那么久就没摸到过这么好的牌,可这小子一坐下就是天牌,这到哪说理去,不过他也不后悔,毕竟兜里没钱了。 钱大少愣住了,自己的牌都不看了,而是盯着小安的牌一动不动的看,就好像那牌上绣了花。 钱大少怎么也不会料到,这陌生小子第一把就摸了付天牌。 第一把钱大少没出老千,他想先观察一下这小子的实力,毕竟这小子面生的很,敢到生场子来赌钱,没有两把刷子他不相信。 连着输了三把,眼看着钱像长了腿似得往陌生小子那里跑,钱大少坐不住了,他脱掉披在肩上的大衣,点燃一根烟吸上,然后眯着眼洗牌,那架势老道的很。 小安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管你怎么洗牌,我才不在乎呢,只一眼,小安就能判定钱大少的手法,无非就是把好牌放在两头,趁拿牌的时候换牌,或者三人合伙作弊,只要一个人赢了,就等于三个人全赢了。 钱大少怎么也没想到,以前屡试不爽的招数会失灵,无论他用什么招,他都无法赢得天门的陌生小子。 钱大少出汗了,这是他学会赌博以来的第一次,以前从没有过。 也就是半小时的功夫,钱大少面前的钱就像大风刮走了一般,全部都跑到小安的面前了。而下门和上门的钱也一样,全都成了小安的了。 钱大少急了,小褂一脱就骂开了,骂的是牌,但是明眼人都知道,连带着小安也骂了。 小安照旧不吱声,你骂你的,只要没提名,爱骂谁骂谁,我只管赢钱。 胖子倒是开心的很,笑得脸上的肉一动一动的,虽然他也输了钱,但是,他就是感觉畅快,就像小安替他报了仇似得。 “这是最后一把。” 小安一边往兜里装钱一边说道。 “那不行,继续玩。” 钱大少不乐意了,瞪着通红的双眼大声说道,他不甘心啊,好不容易赢来的钱却被这小子赢走了,那感觉就像饿极了,面前一盆红烧肉被这小子端走了一样的感觉。 “拿什么玩,你又没钱了。” 钱大少一怔,随即蛮横地说道:“先欠着。” 小安笑了,没这个道理啊,赢了账,输了现钱,这明显的讹人么,除非冤大头,小安可不想做冤大头。 “嗤,没钱谁跟你玩,欠着?在我这行不通。” “行不通也得行,在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 钱大少恶狠狠地说道,似乎打算耍无赖了。 胖子为之气结,以前光知道钱大少蛮横,原来这个蛮横法,哪有这样的,人家不赌你硬要人家赌,天底下没这个道理啊。但是,这话胖子也只敢在心里念叨,他可不敢跟钱大少翻脸,这小子手段多的很,据说跟好几个江湖中人关系好得不得了,凡是得罪他的都没有好果子吃。 “嘿嘿,咋地,我不想玩你还来硬的?” 第385章 偷鸡不成 小安漫不经心地说道,桌上最后两块大洋被他捏在了手里,然后“嗖”吹了一下,接着就放到了耳朵边听听真假,那样子十足一个老赌棍。 大洋发出独有的悦耳的声音,像波纹一样慢慢消散。 这对钱大少来说就是挑衅,明显的没把他放在眼里。 钱大少何时受过这种轻慢,他顿时恼了,指着小安道:“想走可以,乖乖地把赢的钱交出来,否则的话,哼哼。” 这话就是恐吓了。 当然,得看在什么人理解,钱大少的意思就是最后通牒。 “否则话,哼哼。” 小安学着钱大少的样子哼了两声,别说这是圣手六指的赌场,哪怕不是他的赌场,他也不惧,自打学会赌博之后,还没有赢了钱拿不走的,在天下第二的葛老怪面前他也照拿不误,更别说在这离老家这么近的徐州城。 徐州城更不怕,有龙局长在。 退一万步讲,哪怕没有龙局长在,谁又能奈我若何。 “小子你找打是吧。” 钱大少没说话呢,下门的小子推了小安一把,一脸的狰狞,显然,他也输急了。 可是,在小安看来,这是故作的凶恶,只能吓吓没见过世面的小孩子,吓他小安,门都没有,而且他不是吓大的。虎爷厉害吧,也不是没吓到他。王旅长厉害吧,也不是被吓得狼狈逃窜,钱大少,还真不够说的。 小安赢了一大笔钱,心情很好,没打算跟钱大少几个动手,被推了一把的他也不急不恼,人家输了那么多钱,总得让出口气不是。 “别动手动脚的哈。” “就动手动脚了,咋地?” 说着,小安的上门又推了小安一把,主打一个不甘落后。上门下门都是钱大少的狗腿子,哼哈二将,所以,小安的下门动手了,上门当然不甘落后,仗的全是钱大少的势。 钱大少是谁,钱县长的大公子,徐州城有名的二世祖,钱大少不开心,那得让他开心一下。 小安确实好心情,被推了两把了都没急,这俩人,包括钱大少,真的不够看的,不客气地说,要弄死他们仨,根本不费劲,可是,没必要,赢了他们那么多钱,让推一把又如何,又少不了一块肉。 “好,好,好,怕了你们行了吧。” 于是,小安扭头就走,毫不拖泥带水,赢钱才是王道,打打杀杀多没意思。 可是,给钱大少几个的错觉就是这小子怕了,赢了钱要溜。 钱大少一个眼色,左右俩哼哈二将就追了上去,就这样被对方赢光,而且又潇洒地走了,这对他们来说就是侮辱,简直岂有此理。 小安刚走出门,后脖领就被拽住了,不用问,输了钱的钱大少三个不甘心。 “哎呦呦,干什么?” 胖子的脸色有些诧异,到此时他才明白,敢情这钱大少三人这么赢钱的。赢了钱笑哈哈,输了钱不让走,哪有这么的,这不是无赖么。 但是,胖子知道钱大少的品行,他是敢怒不敢言,只好上前拉架。 “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钱大少一把把胖子扒拉到一边,随手点燃了一只烟,狠狠吸了一口,对着胖子的脸吐出浓浓的一口烟,然后又故作潇洒地弹弹烟灰,这才说道:“滚蛋,这里没你的事。” “这——” 胖子张口结舌,没敢再言语,说什么啊,没什么好说的,赢钱的小子他也不认识,因为他,犯不上跟钱大少翻脸,再说,他也没胆量翻,钱大少是谁,他惹不起。 看着胖子的囧样,小安笑了,然后故意挑拨离间。 ”胖子,看出来了么,这三个家伙合伙坑你,出老千。” 胖子那个尴尬啊,原先不知道,自从钱大少对待小安的态度上他就看出来了,问题是他纳闷的很,这钱大少三人能赢自己,咋赢不了这小子,难道这小子是个高手?不然的话怎么能把合伙的钱大少三个人给赢光。这陌生小子当面说出来,明显的就是挑拨离间,但是他能怎么说,总不能跟钱大少翻脸吧。 胖子坐下了,摆弄着牌九,明显的不想掺和两方的纷争。 “松手,再不松手我喊人了。” 小安不说喊人还好,一说要喊人,钱大少猛吸了一口烟,然后扔了,上前一步拽住了小安的领子。 小安乐了,同时也想考验一下圣手六指,于是就大叫一声:“有人抢钱啦!” 拽住小安的是钱大少,令他哭笑不得的是这小子竟然大喊大叫抢钱了,妈的,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老子像抢钱的人么,老子只不过拉住你再玩几把,可没想着抢你的钱,老子再不济,在这赌场里也不能抢钱啊,老子是谁,徐州城有名的钱大少。 在赌场里抢钱,还没听说过,不过,以防赌博输了的赌徒耍横,或者寻死觅活的,凡是上点档次的赌场都有打手,听到有人抢钱的叫喊,赌场的几个打手立马跑到大厅,侧耳搜寻声音的来处,心里同时也暗自吃惊,竟然有人敢在赌场闹事。 圣手六指倒不怕小安输钱,也不怕小安在他的赌场里吃亏,怕就怕有人怠待他。小安是谁,此刻的圣手六指可是门清,就连徐州警察局的局长都对小安客气的很,他要是再不知道小安的分量,那岂不是眼睛夹腚沟子去了,白混了。 把跟小安来的汉子安置在会客室后,他亲自奉上上好的茶水和干果,然后借口有事走开了,这个自称姓赵的商人总是给圣手六指一种格格不入的感觉,唯恐说多了得罪了小安那尊大神。 其实圣手六指那有什么事,留意小安的动静才是头等大事,哪怕今晚上关门不营业也不能得罪这小子,听到小安的一嗓子,他立马像脚底像安了弹簧就冲了出来。 看到大厅里几个护场子的壮汉拎着木棍站在大厅,圣手六指一招手:“这里。” 圣手六指快步向小安所在的包间奔去,快得简直不像话,他知道凭小安的本事,这徐州城没一个能把他咋地,但是就凭他这一嗓子,自己得表现出自己的诚意和心情,任何人能在赌场出事,但是唯独小安不能,这是圣手六指的底线,不可逾越的底线。 小安对圣手六指的速度很满意,就凭这,小安就不打算难为他。 圣手六指什么人没见过,人还未站稳就掏出烟举到钱大少的脸前,笑着说道:“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先抽支烟。” 钱大少认识圣手六指,知道他是这徐州的赌界有名的人物,既然是有名的人物,又是赌场的股东,看到他递过来的烟一手接了,一手却没有松开小安的脖领。 “这是咋回事啊?咋还动手了呢!” 圣手六指故作不知内情,其实他想都不用想都知道,小安把这钱大少赢惨了,所以才不惜拽着他的脖领不放手,问题是你钱大少太不讲究了吧,赌博赌博,哪能没有输赢,就是赌王来了也不敢说保你赢啊,世上还有比赌王还厉害的呢,那输了钱的人都拽着不让走,那这赌博也没意思了。 小安诡异地一笑,然后装做可怜的样子说道:“我赢了钱他们不让走,有这样的道理么?” 圣手六指掰开钱大少的手道:“钱大少,给我个面子,你先松手,有话好好说。” 圣手六指在心里已经把钱大少的十八代祖宗都给骂了个遍,你他妈的找死可别拉着我,愿赌服输,哪有你这样的,赢了欢喜,输了不让人走,太霸道了吧,难道就仗着你老爹,问题是这小子你知道底细么,就是你老爹来了也得跪拜,一个县长算个屁,少将都讨不了便宜,别说一个小小的县长了,你钱大少眼目头不咋地么,遇到这么一尊煞神你竟然敢拉着不让走,真有你的,老寿星上吊,嫌命长啊。 钱大少不情不愿地松开了手,大庭广众之下有此举止,还真的不太好看,毕竟他是有名的钱大少。 小安嘻嘻一笑,对圣手六指一抱拳道:“谢谢。” 钱大少不悦地说道:“我可是看在你圣手六指的面子上,这小子要是跑了——” 底下的话没说,但想必不是什么好话。 “我有什么好跑的,输了钱还不让走,你管饭么?真是咄咄怪事,我凭本事赢的,你凭什么不让走。” 小安故意气哼哼地,就是让圣手六指知道,我在你的赌场里被为难了,你看这办吧。 圣手六指把钱大少拉到一边,然后嘴巴凑到钱大少的耳朵边,嘀咕了一阵,就见钱大少的脸由生气转为惊愕,然后又由惊愕转为欢喜,然后,就见钱大少拍拍圣手六指的肩膀笑着点点头。 “你不能骗我哈。” 圣手六指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钱大少,信我的没错,我的人能跑,赌场可是在这里了,这还能跑?!” 小安把圣手六指的话听得清清楚楚,但是他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圣手六指告诉钱大少,这小安是他惹不起的人物,不光他惹不起,他爹铜山县的县长也惹不起,别问为什么,他能帮的已经帮了,要是再抓着小安的脖领不放,他也不管了,但是后果很严重。 钱大少将信将疑,这么厉害的家伙他还真的没遇到过,会不会是圣手六指为了让他撒手故意这么说的,该不会这小子是圣手六指的徒弟吧,师父向着徒弟,这理由再合适不过。 “圣手六指说你很厉害,要么露一手我见识见识?” 钱大少似笑非笑地说道,在他心里,他自认为窥探出了圣手六指的小心思而自得。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露一手,露什么一手。” 圣手六指简直气乐了,这小安故意的,不然为什么对着干,当众出他的丑,问题他不敢跟小安对着干啊,小安装迷糊,他只好打哈哈,虽然不知道小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钱大少看看小安,又看看圣手六指,突然抬起手往小安脸上扇去,同时嘴里骂道:“妈的,捉弄老子呢。” 圣手六指在徐州的赌界算是个人物,钱大少不敢得罪,但是面对一个半大小子,他没什么顾忌的,至此,他不再相信圣手六指的屁话,明显骗他的,这小子满打满算十五六撑死了,想一想,世上哪有这么厉害人啊,就是打娘胎里开始练,也不可能这么厉害。 小安一低头闪过,然后抬腿就走,边走边说:“谢谢啊。” 小安心情确实很好,这笔钱足够赵恩铭应付一阵子的,出老千赢了钱大少,小安倒觉得有些亏欠,所以,钱大少出言不逊小安也没生气,否则的话只怕钱大少已经躺在地上了,就凭钱大少一个纨绔子弟,还想跟小安较量,那不是找死是什么。 钱大少差点气吐血,这是他活了二十有三以来吃过最大的一次明亏,以前从没有过,在徐州的地面上,谁敢让他钱大少吃瘪啊,这小子是唯一一个。 钱大少气不过,指着小安的背影恶狠狠地骂道:“小子,你给我等着,我非得扒了你的皮不可。” 圣手六指怪异地看着钱大少,就像看一个怪物一般,话说得再明白不过了,这小子还不信,竟然敢吓唬小安,真是老寿星上吊,活得不耐烦了,问题是你想死可别拉着我,我这赌场开得好好的,我可不想死。 “你知道不,你捡了条命。” 圣手六指心有余悸地说道,他可是亲眼看见小安就凭一粒小小的骰子就把泗洪帮的帮主,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二爷给打得磕头都找不到地方的,泗洪帮怎么解散的,还不是这小子一句话的事,可你钱大少倒好,非但不信,还恶语相向,真有你的,真要是惹急了小安,甭说你老子是县长,市长来了都没有。 可是,这些话圣手六指不敢说,说了也未必有人信,钱大少更是不会相信,话都说得这么明白了,他就是不信,圣手六指也没招。 走出十几步远了,小安拍拍衣兜,样子就是在炫耀,这可把钱大少气得不轻,可是圣手六指却明白了,一指会客室,意思告诉老赵在那里。 第386章 输钱难受 钱大少知道圣手六指向着小安,再说赌场里也有看场子的打手,他还没打算跟圣手六指叫板,可是就这么着咽下这口气,实在是不甘心,传出去也不好听,再有人添油加醋夸大其词,那他钱大少的面子更挂不住了,钱大少稍微思忖了一下,连招呼都不跟圣手六指打一下,就气哼哼走了,大有此事没完,誓不罢休的意思。 圣手六指当即笑了,你钱大少是个人物不假,可在小安眼里,屁都不是,既然你不信,那我也没办法,人各有命,爱信不信,别说你爹是小小的县长,就是徐州市长也翻不出多大的浪来,王旅长一个国军少将都拿这小安没招,就凭你一个县长的儿子,做梦去吧。 圣手六指当然不知道,钱大少叫人去了,只以为他年轻气盛,表面的样子要做,可是没料到这钱大少也是个睚眦必报的主,因为没吃过亏,所以耿耿于怀,要是遭受过社会的毒打多了,肯定不会这样。 钱大少自认为自己是个人物,所有的人应该哈着他舔着他,把他当爷,没想到被赤裸裸打脸了,这口气他吃不下,噎得他心口疼,所以,他打算摇人,找回场子,江湖上混,谁还没个三朋四友的,钱大少的依仗就是他爹的拜把子镇彭城,一个据说很厉害的拳师,徒弟遍布徐州城。 好在,赌场离镇彭城的武馆很近,几乎是抬腿即到,镇彭城没睡,不过也是打算睡了,听到徒弟在门外说有人拍门,是钱县长的公子,镇彭城当即让人进来,这小子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个时候,肯定有难事。而镇彭城自认为自己是个人物,徐州地面上的事一般 都能搞定,像这钱大少的事,无非就是打架斗殴,还能有什么。 听说大侄子被人欺负了,镇彭城的脸当即就阴沉了下来,在这徐州的地面上,江湖上的人哪个不得给他几分面子,更何况这附近算是他的地盘。 “我还以为什么事呢,问题我不会赌博啊。” “那小子忒狂了,没让您赌博,就是想让你吓唬吓唬他,当然,能把钱退回来最好。” 镇彭城有些为难,吓唬人家倒不是问题,问题是不合规矩啊,赌博,愿赌服输,你输了就是输了,要回来,天底下也没这个道理啊,要是动手了,我可以以这个理由替你讨回公道,问题是不是那回事。 镇彭城很为难。 “钱不钱的无所谓,就是这口气咽不下,你不知道那小子多猖狂,说徐州就没有他怕的人,你说气人不?” 钱大少添油加醋,目的就是让镇彭城给自己找回场子。 “那人什么来路?” “什么来路不知道,但是那个什么圣手六指对他倒是客气的很,似乎有点怕他。” 钱大少回忆着,确定那个圣手六指对小安很是尊敬,尊敬的甚至有些过头,像是不敢得罪他。 “长什么样?多大?几个人?” 镇彭城不亏老江湖,听钱大少的意思,那人有恃无恐,而且最重要的是圣手六指还怕他,这个就有说道了,别因为一点小事莫名其妙的得罪人,划不来,钱大少可以任性,年轻么,火气大,问题他不行,怎么着他镇彭城也算个人物,要是平白无故的给自己树一个敌人,他才不干呢。 “长得还行,也就是十五六吧,顶多了,人么,就一个屌人。” 镇彭城心中一个激灵,长得还行,十五六岁,一个人,他的脑海中当即浮现出小安的身影,他立马问道:“是不是个半大小子,长得可不孬。” 钱大少立马瞪大了双眼,仁叔说的不是赢了自己钱的那小子是谁,他之所以说长得还行,只是不愿意承认那小子比自己长得好罢了。 “你认识那小子?” “认识。” 钱大少傻了,这弄了半天白费劲了,仁叔镇彭城要是真的认识那小子,多半会在从中调和,那他教训那小子一顿的念头就不要有了,仁叔开口了,他还能硬来,不可能的事。 “没听您说过啊,有亲?” “不光认识,我还知道,这小子很厉害,厉害的超乎你的想象,大侄子,听仁叔我的,这事就算了,那小子你惹不起,你就是除了几个钱么,就当丢了。” 钱大少“啊”了一声,显然不甘心,但是仁叔既然说了,他不甘心又能怎么,听仁叔话里的意思,根本没打算替他出头,那么,再说下去就没什么意义了,说了也是嘴上抹石灰——白说。 “爷们,记住仁叔的话,有些亏该吃也得吃,吃亏未必是孬事,好了,话我也不多说,你自己看着办吧。” 镇彭城明显的不想替钱大少出气,钱大少也没招,但是,镇彭城的话也激起了他的好胜心,不就是一个半大小子么,我管你什么来路,既然得罪我了,就没你好果子吃,我就不信在我的地盘上你能蹬了蹦,一念至此,钱大少敷衍地一抱拳:“二叔,您歇着。” 好言难劝找死的鬼,镇彭城话说得再明白不过,可看钱大少的架势,根本没把他的话当回事,也罢,说了不听,我有什么办法,这钱大少仗着他老爹是县长,横惯了,是得让他吃点亏,长点经验了,不然以后还会吃更大的亏,人有时候不撞南墙不回头,撞了南墙未必是坏事,这钱大少就欠收拾,让那小子收拾一下也好,省得整天牛气哄哄,以为天老子第一,他第二。 钱大少是个睚眦必报的主,吃了那么大的亏,让他心如刀割,钱不钱的倒是无所谓,最主要的是咽不下那口气。站在镇彭城的门口,他想了一会,决定找他的好友,警察局的刘福帮忙,由他出面教训那小子一顿,能把钱要回来最好,要不回来再打他一顿也行,反正这口气得出,不出的话他会寝食难安。 警察搞一个人,那还不是被窝里捏窝窝,手拿把掐的事。 当然,这是钱大少一厢情愿的想法。 刘福正在警局值班,因为龙局长交代的事情没办妥当,刘福就有将功赎罪的想法,下班了并没有急着回去,而是主动加班,也算一个态度,当然,这态度是给龙局长看的。 一听说好朋友被人欺负了,刘福当即不干了,摘了墙上的枪就走,也不问三七二十一。 钱大少就喜欢刘福这个态度,看着都提气,更熨帖,什么是朋友,这才是朋友,拿朋友的事当事。 刘福比钱大少大七八岁,刚进入而立之年,在警察局也算是年轻有为,按理,他跟钱大少不是一路人,可跟着龙局长参加钱县长的一次酒宴上,作为钱县长的公子,钱大少赢得了刘福的认可,当然,刘福也想通过钱县长谋一些实惠,哪怕谋不到,也是多一个朋友多条路,混官场么,能不得罪人就不得罪人,所以,面对钱大少递上的笑脸和诚意,刘福开心地接纳。 一路上没提别的,净吹牛了,过年去哪玩了,赌博赢了多少钱,有没有搞女人等等。 快到圣手六指的赌场了,刘福这才明白过来,敢情这小子赌博输了,问题是赌博输的钱没有要回来的道理啊,自己就是个警察也不成,没这一说,要是输了钱能要回来,这还是赌博么。 刘福又好气又好笑,同时也有些纳闷,这钱大少输了多少钱啊,搞得他半夜不睡觉。 “我倒不是输不起,就是觉得气得慌,你不知道那小子多嚣张。” 刘福暗自笑了,嚣张,人家赢钱了就是嚣张?那你赢钱的时候不也是那样吗,开心就是嚣张,你这不讲理啊。 刘福还没开口,迎面两个人离老远就喊大哥,弄得刘福一头雾水,问题是自己行二,怎么会被喊大哥呢。 其实刘福误会了,喊大哥不假,喊的却不是他,也不是钱大少,而是跟随钱大少的小跟班秀峰。 来人一男一女,女的大一些,男的小一些。 跟随钱大少的秀峰姓万,一个无所事事的小混混,面对迎过来的弟弟妹妹,他一副大哥的派头。 “你俩不睡觉干嘛来了,我玩一会就回去。” 秀雅拉着大哥的手说道:“咱爹到处找你,说俺嫂子又哭着回娘家了,你咋惹她了。” 万秀峰骂道:“这熊娘们不分数,我不就是拿两个钱出来玩么,大过年的不玩啥时候玩,值当的么,你们先回去,告诉咱爹,等会我就回去,明天我把你嫂子叫回来就是了,熊娘们欠揍,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秀峰,要么你先回去吧,你看小妹小弟都来找你了。” 钱大少劝慰万秀峰,毕竟他在不在都无所谓。 万秀峰不想回去当然有他的小九九,拿了家里的钱跟着钱大少赌博,原以为会跟以前一样赢一些,可结果不但一个豆没赢到,三人的老本全部被赢光了,所以他不甘心,还妄妄着借助这警官的势力要回来,不然回去不好交差。 有人就是对外人一副和颜悦色的面孔,对自己人冷眼恶语,万秀峰就是这样的人。现实中这样的人还不在少数。听了钱大少的话,他不耐烦地呵斥妹妹弟弟:“我的事你们不要操心,赶紧回去吧。” 秀雅倔强地站着,一动不动,那意思似乎在说,你不回我们也不回,看你怎么办。 看姐姐秀雅这样,小弟秀岭也一样,也是倔强地站着,一动不动。 王秀峰很无奈,对钱大少说道:“他俩不走让他俩站着吧,咱走。” 钱大少也不想因为雅秀姐弟俩耽误他的正事,于是就带头往赌场走去。 小安赢了钱,大部分交给了赵恩铭,看着那么多钱,赵恩铭愣了,不明白小安什么意思,拿这么多钱干什么,难道这就是他说的搞钱?这钱搞得也太容易了吧。 小安笑眯眯地看着钱,然后说道:“我知道徐州的地下组织缺钱,这些你拿去,应应急。” 赵恩铭一下子感动得不知道说啥好,这小子,不单救了自己一命,还替组织出掉了叛徒,这如今又资助这么一大笔钱,你说叫他说什么好,所有的语言都不足以表达他的感激。 于是,赵恩铭上前握住小安的手,激动地说道:“小安,同志,我代表徐州的党组织感谢你,谢谢,谢谢。” 圣手六指敲门进来了,他本来是想告诉小安钱大少走了的,顺便也对小安表示一下心情,小安能来赌场,对他来说就是天大的恩赐,伺候好他天经地义,师父二财神对他都封为上宾,自己要是再不识数,那可真的是白混了。 圣手六指当即让人拿了五百块的筹码,小安要不要另说,自己给不给却不一样。 看到圣手六指,小安对赵恩铭说道:“赵老板,这是我的一个朋友,沾他的光,赢了点钱,我欠你的钱了清了,旧债一笔勾销。” 赵恩铭当然明白,这是小安给自己打掩护呢,毕竟他是徐州当局悬赏一千大洋要抓的人物,轻易的不能暴露。 赵恩铭一边暗叹小安的聪明,一边拱手跟圣手六指施礼。 “借贵宝地讨债,实在情非所愿,还请老板海涵。” 圣手六指什么人,他明白这是小安不想让他知道这赵老板的身份,可是圣手六指看出来了,这赵老板不是一般人,气宇轩昂谈不上,但是眉宇间的英气却是遮不住的,他敢肯定,这赵老板不是一般人,但是也跟他这些江湖中人不是一路人。 有小安在,有小安这个身份,圣手六指当然对小安的朋友也是礼遇有加,别人不知道小安的本事和背景,他可是亲眼所见,王旅长堂堂一个少将旅长都能让吓跑,你说他一个江湖上混饭吃的赌徒,更不在话下。 圣手六指一抱拳道:“小安先生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以后凡是用到我的地方,还请赵老板别客气。” 赵恩铭微微一点头,话不能多说,意思到了就行,干地下党,一句话能解决的绝不说第二句,兴许人家只是看在小安的面子上客套呢,有些话当不得真,听听即可,再说,以后有事以后再说。 第387章 还不死心 “既然都是朋友,就不要客气了,以后少不了麻烦你。” 小安笑着说道,要说还真的感谢圣手六指,要不是他给找了局,还真的赢不了这么多钱,理当分一些给他,江湖规矩,见者有份,问题是给了他圣手六指肯定不敢要,送都来不及,哪还敢收,与其这样,还不如直截了当,玩虚的没意思,江湖人士,要的就是个干脆利落。 圣手六指恨不得跟小安下跪,能巴结上这尊大神,哪怕磕头他也愿意,就凭他深不可测的身手,真的遇到麻烦,请他帮忙未必不能行。 再说,小安背后的靠山更是他望尘莫及的存在,他毫不怀疑,小安一句话的话事就能让自己的赌场关门,一句话能让泗洪帮解散,一句话让他这个赌场关门那还不是跟玩一样,至于取他圣手六指的性命,那是易如反掌,赌技上圣手六指还有一说,至于身手,跟一个庄稼汉差不多,所以,无论从哪方面,圣手六指都有理由伺候好小安,唯恐他有一点的不耐。 能被小安当朋友,圣手六指求之不得,甚至有一种感觉,这是老天的安排,让他跟如此逆天的家伙做了朋友,简直,简直就是祖坟冒了青烟。 “你们少坐片刻,我去去就来。” 说完,圣手六指急匆匆走了,像是真的有什么事。 看圣手六指走后,赵恩铭笑着说道:“你这朋友可够意思。” 小安不置可否,遇到上杆子爬的,又没什么坏处,所以他乐于接受。用爸爸的话说,只要有利于革命工作的,什么三教九流的人都要结交,情报有时候就在不经意间的一句话里,之所以认下圣手六指当朋友,还是想给赵恩铭铺路,有这三教九流的赌场,赵恩铭搜集一些情报也是便利的很。 “老赵,以后你要是真的揭不开锅了,你就到这里来暂借些钱,就说我让来的。” 赵恩铭一怔,随即明白了小安的良苦用心,他点点头,若有所思地问道:“管不?” 赵恩铭知道 ,就是来借钱,凭的也是小安的面子,指望自己,这面子还不够,人家认识他老几,问题是小安走了,这话还管不管用就不好说了,这小子一看就不是凡人,这徐州城留不住他,人走茶凉的现实摆在那,但是不管有没有用,这份情得承。 小安满不在乎地说道:“管不管你试试不就知道了,谅他也不敢不借,除非不想在这徐州混了。” 赵恩铭笑了,小安这句话无异于给他多了一个筹钱的门路,当然,除非万不得已,他也不愿意轻易地张口,人家开门做生意,哪好随便往外借钱呢,尤其像他这种底细不明的人。 “好,我记着了。” 没一会圣手六指到了,身后跟着一个人,端着一个托盘,上边黄灿灿的两根小黄鱼。 小安有些纳闷,不知道圣手六指为何出此大礼。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小安倒要看看圣手六指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毕竟方才已经表示过心意了,虽然那筹码小安还掉了。 圣手六指倒也爽快,直言这份礼物并不好拿,因为道上朋友遇到麻烦了,想请圣手六指帮忙,圣手六指知道自己的斤两,没敢贸然答应,但是那朋友非一般的朋友,所以不能不上心,如今见到小安,他突然想起这一桩,他觉得这事只有小安才能解决,指望龙局长未必有用。 当然,圣手六指也是报着有枣没枣打一杆的心思,赌博输的,被贼盗去的,根本就不能指望能回来,除非脑子坏掉了,但是,人总有妄妄心,尤其是视为珍宝的珍宝被盗,朋友的心念是把这尊玉佛作为传家宝的,可没想到会被盗贼盗去,如此,圣手六指当然不能不上心,一来关系确实不错,二来也需要这朋友照顾生意。 圣手六指的赌场经常会有那种输急眼的赌徒,偷着骗着把自己的值钱东西拿来抵押,赢了赎回去,输了就算抵账了,一般的东西赌场会送到当铺,好东西就得玩古董的朋友经经眼了。 圣手六指的朋友就是个古董商。 盛世的古董,乱世的黄金。 因为战乱,圣手六指的朋友低价收买了许多的古董,世道一稳定下来,他的生意立马红火起来,大赚特赚了一笔,但是有一尊唐朝开元年间的玉佛他一直不舍得卖,并留作镇宅之宝藏在了自家的书房里,没事的时候就拿出来把玩一番呢,珍惜的不得了。 就在昨日早上,陆家成去书房,当即愣住了,头晚上还被把玩许久的那尊玉佛不翼而飞了,找遍了全家的角角落落都没找到,一度怀疑是家里的下人偷了,可是又没有证据,只好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报警,结果不报警还好,一报警才知道,那晚不光他家被盗,另外两家财东家也丢了价值不菲的物件,至此,圣手六指的朋友,本名陆加成的古董商才知道那件玉佛被蒙面大盗所为。 蒙面大盗被传了很久,但是只听其闻,未见其人,坊间确实都在传说徐州有个蒙面大盗,专门偷有钱人,陆家成只能信其有,不愿信其无,不然不能解释他的玉佛哪去了。 陆家成的原话,谁要是能帮他找回那尊玉佛,当即奉上五千大洋。 既是酬劳,也是决心。 五千大洋可不少,能买一处上等的大宅子。 蒙面大盗。 小安当即想起师兄那张骇人的脸,他不知道古董商陆家成的玉佛是不是他所为,但是为了那五千大洋,他也得问一问,是师兄更好,不是,也无所谓,反正又不吃亏,更何况现今有两根小黄鱼入手,怎么着都是赚了。 小安笑嘻嘻地拿过金条装进兜里,满不在乎地对圣手六指说道:“找到找不到,三天后给你回话。” 赵恩铭看着小安,眼中流露出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那意思似乎在说,你小子咋什么事都敢接,那五千大洋那么好赚? 圣手六指当即喜不自禁,小安敢接招,就说明有十足的把握找到那尊玉佛,那样的话,他在好友陆家成心中的分量就不一样了,倒不是要怎么着,而是能为好友做件事总归是件开心的事情,从另一方面来说,也说明他圣手六指有能耐不是。 圣手六指知道小安的厉害,更知道他有着深不可测的背景,别人束手无策的事情在他那里很可能手到擒来,一尊玉佛,要真的是道上的人所为,小安肯定能找的到,别人不信小安,圣手六指深信不疑。 小安当然不能当着圣手六指的面打包票,那样容易让他误会这事是他干的,因为他有这个本事。至于那个蒙面大盗,更不能说是自己的师兄,否则对不起师兄,也对不起苗大爷,否则就是引火烧身,更何况这南来北往的徐州城是个鱼龙混杂之地,谁知道窝着哪尊大神。 “老赵,你不是没吃饭么,吃了饭再走。” 赵恩铭本想拒绝的,一想精灵古怪的小安肯定不是无的放矢,于是就点点头道:“也行,有什么吃的?” 开赌场的从不缺吃的,而且有好吃的,厨师二十四小时候着,想吃啥有啥,只要你有钱。但是,小安不需要有钱,有圣手六指在,那都不是问题。 圣手六指有这么一个表现的机会,当然不会轻易错过,他一声稍等,人就退了下去。在圣手六指的心中,这个小安越是麻烦他,他越是开心,显然没把他当外人。 屋里只留下小安和赵恩铭,赵恩铭颇为担心地问道:“你有把握么?” 赵恩铭想不透,没风没影的事小安都敢接那两根小黄鱼,这小子,真是胆大,什么钱都敢拿。 小安神秘一笑,凭张爷爷给的那枚扳指,他足以调动漕帮的人帮助查找,哪怕提供信息也好,他负责拿回,在别人看来难于登天的事情,在小安看来也就那么一回事,除非他不想。 “没把握的事我从来不干,五千大洋呢,我豁出去了也得把这钱挣到手。” 小安活脱脱一副财迷的样子。 赵恩铭笑了,有这话足够。 没一会,就有两个赌场的伙计送来吃的喝的,摆好后一看,四菜一汤,还有一壶温好的白酒,外加六个热馒头。 候在一边的圣手六指作了个请的手势,客气道:“粗茶淡饭,还请担待。” 小安不知可否,但赵恩铭不能不表示。 “客气了,一起吃点?” 圣手六指摆摆手,他可不想跟小安一起吃饭,有压力,再说,也不饿,服侍好这小子比什么都重要,想吃,厨房里多的是,让人做好送到他屋里也不在话下。 小安不多饿,也吃了一碗汤和两个馒头,其实二爷请客那顿他没怎么吃,再加上被王二愣那么一闹,到最后也没心情吃了,其实肚子还是饿着。 “你们先吃着,我去那边看看,有事叫伙计。” 圣手六指说道,在一边看人吃饭确实不礼貌,再说,该说的都说了,该做的也都做了,没必要一直候着,他俩有没有私房话也不好说,惹小安不高兴就划不来了。 “去吧,有事会找你的。” 圣手六指走了,顺手带上了门。 吃过饭,又喝了一会茶,小安之所以不急着走,就是想等晚上了去找师兄,看他有没有偷陆家成的那尊玉佛,偷的话,花钱买回来也不亏,总之,只要在师兄手里就好办,而师兄又不喜欢在白天抛头露面,要找他只能等晚上。 小安并不发愁怎么找到师兄,毕竟三天时间呢,对他来说足够,实在不行的话,他可以在显眼处留言,他相信师兄会懂。 吃饱喝足,小安和赵恩铭辞别圣手六指,也正是这耽误的时间,让他刚出门就迎上钱大少几个。当然,还有赌气跟着大哥王秀峰的秀雅和她弟弟秀岭。 看钱大少气势汹汹的架势,小安就知道,这小子那口气没咽下,这是找人出气来了。 小安站在当路,伸出手在背后做了个你走的手势。他知道赵恩铭作为徐州地面上的党的负责人,能不抛头露面就尽量不抛头露面,他已经看到人群中有一个警察,谁知道那警察见没见过赵恩铭的画像。 赵恩铭当然明白小安的意思,装作不耐风寒的样子,把帽檐往下一拉,然后低着头急匆匆走了,就像不认识小安一样,亦或一个普通的赌徒,输了钱颓败的样子。 没人在乎赵恩铭,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定在了小安的身上。赌场门廊上方的霓虹灯闪闪烁烁,把小安的身影渲染得五彩迷离的,竟然有种如梦如幻的感觉。 “小子,想跑,没那么容易。” 离老远钱大少就狐假虎威地叫喊道,他自认为有了刘福这个警官在场,小安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仁叔镇彭城怕这小子,警官刘福却不怕,衣裳是瘆人毛,尤其是一身官衣,寻常百姓哪个见了不怕,弄不好把你拘局子里吃牢饭。 小安一脸玩味的笑,你看我哪里有想跑的意思啦,别以为叫来个警察我就怕你,徐州警察局的龙局长我都不怕,我会怕一个小警察,你想多了。 刘福一直认为钱大少小题大做了,一个小赌徒哪值得他一个警察局的科长出面啊,可是碍于钱大少老爹的身份,刘福不好拒绝,再加上钱大少一向不小气,于是就勉为其难来了,顺便心里也妄想钱大少会不会请他大吃一顿,当钱大少对着赌场霓虹灯下的那个人叫嚷时,他根本没在意,可是,当他越走越近时,就感觉有些不对劲了,这小子,怎么有些面熟 。 终于看清小安的面目了,刘福就听到自己的胸膛里咯噔一声响,他知道,坏事了。小安是谁,别人不知道,他刘福岂能不知道,那可是龙局长的座上宾,于是,刘福疾走几步,抢在钱大少的前边握住了小安的双手。 “呦,又见到您了,真巧。” 刘福说着,回头就对钱大少说道:“来,钱大少,介绍你认识一下,这位小安先生,龙局长的朋友。” 刘福此举就是堵钱大少的嘴,让他别再说出不逊的话来。 第388章 握手言和 可是,钱大少不知是气晕了还是故意的,他对于刘福的话充耳不闻,而是奚落道:“小子,你认识刘科长也没用,j今天不把你制服了我就不姓钱。” 有人舍命不舍财,有人舍财不舍命,这钱大少显然是舍命不舍财。 “不姓钱,那你姓什么?” 小安戏谑道,这钱大少真是蠢得可以,简直钱迷心窍了。好歹也是一县之长的公子,眼界咋这么低。 刘福真想给钱大少两耳刮子,你小子作死可别拉着我,你老爹是县长,我老爹可不是,我老爹在家种地呢,帮不上我的忙。 “钱大少。” 刘福加重了语气,恨不得踹这家伙两脚,平时看着怪聪明的人咋看不出眉眼高低,县长的儿就这么牛么!你牛没问题,问题你得分清你遇到的谁,寻常百姓的子女也就算了,这小安是谁你可要弄清,你惹不起。惹不起硬惹,那不是找死么。 这时候,秀雅也认出小安来了,她满面含笑地看着小安,没想到这么快又见到他了,面对自己的救命恩人,秀雅恨不得扑上去抱住他,问题不适宜,她也不能这么做,毕竟这么多人在,尤其是自己的哥哥和弟弟都在。 小安认出秀雅了,他冲秀雅笑笑,然后对刘福道:“刘队长,你不是来替这小子出气的吧?” 因为小安知道刘福跟龙局长的关系,所以才有如此一问,收拾钱大少可以,收拾刘福也不是不可以,问题是收拾刘福就等于不给龙局长面子,所以,小安先问个明白,然后才有的放矢,误伤了也是伤,见了龙局长不好说话。 刘福尴尬一笑,随即又摇了摇小安的手道:“不敢,不敢,就是碰巧了遇到。” 刘福心里一万句骂人的话,当然骂的是钱大少,你他妈的招惹谁不好,偏偏招惹这个小煞星,我话都已经说得这么明白了,你他妈的还这样,是不是觉得自己活腻歪了,问题你腻歪了,我可没腻歪,我还想活。 刘福的话让钱大少和万秀峰,还有王四伟一愣,这小子什么人啊,钱大少的仁叔镇彭城不敢出面也就罢了,毕竟混江湖的不想得罪人,问题是刘科长,那可是正经八百的警官,怎么也对这小子客气有加,难道,真是如圣手六指所说,这小子惹不起。 “那就好。” 小安意味深长地说道,从刘福的话中可以听出,他一点都不想帮助钱大少,那么也说明,他跟钱大少的关系一般,更多可能是钱大少仗着刘福警察的身份狐假虎威。 钱大少那个郁闷啊,瞧刘福这个样子,甭说替他出气了,不拿他出气就算不错了,钱大少弄不明白,咋都对这个小子畏之如虎,这小子有什么值得怕的,可是,钱大少也不傻,仁叔不敢出面,如今这刘福又这个样子,自己要是再不识好歹,只怕不光气出不了,很大可能自己被拿来出气。 这小子什么来头? “那——” 钱大少简直不知道怎么办了。 “小安。” 憋了半天的秀雅终于敢喊出小安的名字了,原以为这个警官会对小安不利,可没想到,这警官竟然不向着钱大少,反倒帮着小安,这点不光出乎钱大少几个的意料,也出乎秀雅的意料。不过,一想想小安的身手也就不足为奇了。 小安冲秀雅笑笑,不由地想起翠荷园的那一幕,若不是自己碰巧,只怕这秀雅还在翠荷园的小屋里关着呢。 “又见面了,你可别说是跟他一伙的。” 小安指指钱大少,颇有调侃意味的说道。 秀雅急忙说道:“我和我弟来找我哥的,喏,那个就是。” 秀雅的哥,叫秀峰,秀峰,钱大少的小跟班。 小安一看乐了,原来是跟钱大少一伙的,被自己赢惨的一个。 钱大少愣了,怎么这么多人认识这小子啊,王秀峰的妹妹秀雅还认识这小子,早说啊,早说就不跟他赌了,这弄得,真是老鼠进风箱里,里外不是人。可是,就这么算了,他有些不甘心,要知道,他三人输了六百多。六百多,可不是小数目。 秀峰一愣,秀雅什么时候认识的这小子,似乎还很熟,不然怎么直接叫名了。 秀峰整天跟着钱大少混,至于秀雅被人掠到翠荷园,他是一点都不知道,至于小安救下秀雅,他连听说都没听说过,秀雅被小安救下后,一夜未回,她当然不能说被人抢了,就编了个瞎话,说天晚了,睡在同学家里了,怕父母担心。 秀峰在心里暗自吐槽,我操,要是早说跟秀雅认识,就不跟这小子玩了,不玩了就不会输那么多。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后悔也没用。秀峰只能暗叹倒霉。 那六百多块钱,可是三人全部的老本。 刘福能当到科长,眼力劲差不了,他知道定是这钱大少吃的亏太大,大到他咽不下这口气,问题是咽不下也得咽,别说是他钱大少了,就是他爹钱县长来了也没招,不说小安令人恐怖的身手,就凭那把枪,县长也吓得屁滚尿流。 蒋总司令亲笔签名的手枪,那已经不是枪了,是什么,你自己想去吧。 一个小小的县长,真的不够看的,一辈子都不一定能见到蒋总司令一次。 要是让一个县长倾尽所有去见蒋总司令一面,偌大的中国,估计也得有乌泱泱的人趋之若鹜,权力就是这样,能吸引所有,人才,钱财,美色等等。 刘福并没有见过那把枪,可是,小安有把蒋总司令亲笔签名的枪早已在内部传开了,王旅长都吓得求饶,更何况一个小小的县长。 “来来来,钱老弟,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小安兄弟,少年英雄,龙局长的座上宾。” 既然双方都认识,刘福就不能让他们再剑拔弩张了,做个和事佬的本事,他还是绰绰有余。 在刘福的心中,不就是输了几个钱么,又没深仇大恨,能握手言和再好不过,若是钱大少再不识数,他不介意跟他割袍断义,又不是磕过头的兄弟,就是磕过头那又如何,教你明路你不走,怨谁。 龙局长的座上宾,钱大少一惊,他顿时明白,就是再不识数也知道想找这小子的麻烦不可能了,除非不想在这徐州地面上混了。而他还没那么蠢。 “小安兄弟,对不住了,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刘福哥哥,我的好哥哥,既然大家认识,那就好说了。” 好说个屁,是你小子贼心不死好不,小安心里这么腹诽,但是不能这么说啊,他微微一笑道:“好说,好说。” 刘福终于松了一口气,这他妈的太难受了,夹在中间的滋味不好受,他最怕的就是钱大少不识好歹,得罪了小安再连带着他。钱大少不混官场无所谓,他还想再官升一级,甚至继续往上爬呢,而这一切都要靠龙局长,而龙局长跟小安的关系又在那摆着,有那么一刻,刘福已经下定决心,哪怕得罪钱大少也不能得罪小安。好在钱大少也不是实傻子,知道低头了。 “小安兄弟,有机会再玩两把。” 钱大少三句不离老本行,显然肚子里还窝着火,但是,总算识数了,不再恨得咬牙切齿。 “好啊,记得多带点钱。” 小安不忘调笑钱大少,主打就是一个让你闹心,不服气是吧,赢哭你。 钱大少呵呵一笑,然后双手摆得像风中荷叶。 “我说着玩呢,可不跟你赌了,再赌就把裤头都输了。” 说完这句,钱大少才想起秀雅还在一边站着,他扫了一眼,随即又嘿嘿笑了。 秀雅当然装作什么都没听懂。 可是秀雅又纳闷的很,这小子到底什么来路,怎么听话头,赌技也是十分了得,这还是人么,年纪不大,身手好,赌技也好,人才啊。 “不提赌的事,握手言和,然后我请客,咱搓一顿去,正所谓不打不相识,都是朋友了,给我刘福个面子,怎么样?” 问的是小安和钱大少,倒是小安先答应了,虽说刚吃过饭,但是刘福的面子该给还得给,其实也不是给刘福面子,而是给龙局长面子,毕竟这刘福算是龙局长的心腹干将。 钱大少似乎有些不情愿,但是也无奈地点头答应,毕竟不要他掏钱,再说,刘福的面子也得给,以后用着他的地方多着呢。 钱大少不太情愿,当然是心里那关过不去,输给他了,也认栽了,再跟他一起吃饭,肚子里有气啊。可是,刘福为什么,还不是为他钱大少,所以,钱大少也只是一愣,随即就答应了。 众人都是男的,秀雅就不好跟着了,况且她哥万秀峰一个劲督促她回家,并说一个女孩子跟着像什么样子。 秀雅无奈地回去了,恋恋不舍的样子。 小安不好意思挽留秀雅,于是,冲她点点头,那意思以后总会再见的,毕竟跟你哥也成了朋友了。 刘福带着小安一行去了他常去的一家饭店,名为刘福请客,小安却不想让他掏钱,于是就趁中途去方便的时候把钱付了,在小安的心里,自己赢了这么多钱,得出点血了,别让刘福看不起,反正羊毛不见羊身上找,就等于这钱是钱大少掏的。 刘福的心思跟钱大少不同,他想尽心招待好小安,一方面给龙局长面子,另一方面也想实实在在地结识小安,他觉得处好了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想往上爬,就得靠朋友,自己就是再有本事,又能翻多大的浪,你看龙局长,坐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一切尽在掌握,这靠什么,当然是人脉。 喝着小酒,钱大少慢慢地也就释然了,圣手六指在徐州的赌界也算个人物吧,都告诫自己不要招惹这小子,仁叔镇彭城和刘福更是怕的很,想必这小子来路真的不一般,输了点钱就输吧,就当被人偷去了。人有时候就是过不去自己这一坎,过去了就雨过天晴。 这样一想,钱大少就舒服多了,人一舒服就想多喝,敬了小安三杯酒之后,钱大少就有些晕乎了。 小安不喝酒,以茶代酒,可钱大少可是实实在在喝的不少。 刘福也高兴,能把两头都不得罪,这也需要本事,而且借此跟小安走得更近了,一高兴他也提了三杯酒。 酒桌上唯一一个不喝的就是小安,借口不需要,年龄摆在那里,众人也不好意思硬劝。小安倒也自在的很,饶有趣味地看着他们喝,看着他们斗酒,心里头却不时地想着,师兄今晚会不会出来踩盘子。 钱大少喝得快,但是醉得也快,没一会就由万秀峰搀扶着去方便。这种事常有,余下的众人毫不在意,尤其是刘福,不停地打着圈,酒量大得吓人。 别看钱大少几个年轻,可论酒场比刘福差得可就太远了,那边钱大少晃晃悠悠出去方便了,这边王四伟来机会了,他可不愿意错过单独巴结刘福的机会,就见他举着酒盅接连敬了刘福三杯,自己却一口菜都没吃。 小安不喝酒,不适合劝阻,于是就笑眯眯地看着,那样子似乎很开心。 别人敬酒,那是对你的尊重,懂礼的得回敬,这是酒桌上的规矩,虽说对这个叫王四伟的不太重视,但刘福还是依照规矩回敬,第二杯酒刚倒上,就听外边嘭一声枪响,把众人吓了一跳,随后就听到钱大少嚎一嗓子。 “你他妈的敢开枪打我,看老子不弄死你。” 坏了,钱大少又跟别人发生冲突了,而且动了枪。 钱大少没有枪,动枪的肯定是对方,对方有枪,不是警方的就是军方的,众人怕钱大少吃亏,其实最怕钱大少吃亏的还是刘福,毕竟这酒局是他组的,钱大少受伤虽然跟自己没关系,但毕竟脸上不好看。于是,刘福放下酒杯就冲了出去。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没等他冲出门,一条黑影就从他身边掠过了。 第389章 酒后冲突 掠过去的正是小安。 听到枪声的那一刻他就绷紧了神经,听到钱大少的叫骂声他才舒了一口气,知道钱大少没多大的事,至少人还活着,不然也不会破口大骂。 钱大少喝晕了,他没有理由不晕,他并不傻,只是霸道惯了,如今看到刘福,还有之前的仁叔镇彭城对待小安的忌惮和尊敬,他就知道,这小子是个他惹不起的人物了,但是,由此也认识了这样了不起的人物,又坐到一个桌子上喝酒,钱大少就兴奋不已,喝得有点多。 钱大少喝晕了,前俯后仰的,脚步都站不稳,不过他极力控制着,看似东倒西歪,可还是勉强能走成个,可到了厕所就不行了,他掏了半天才把那玩意掏出来,掏出来了也拿不稳,导致他一不小心泚到旁边一个撒尿的人身上了。 被泚了一裤腿尿的是个军人,还是个小连长,也许是仗着一身军装,也许是霸道惯了,他当即不干了,甩手就是一耳刮子。 一耳刮子当即把钱大少打急了,长这么大,他何曾吃过这么大的亏,更没有人打他的脸,他来不及提裤子就挥出一拳,一拳没打到那个连长,反倒把自己给谎倒了,那样子要多狼狈就多狼狈。 一边同样撒尿的万秀峰看老大吃亏了,裤子没系好就扑了上去,管他当兵的不当兵的,打他的老大他就得上。 三人都喝了酒,而且喝得还不少,厮打了两个回合就全部倒下了。倒下的钱大少不甘心,一边逮住连长的脖子狠劲掐着,一边骂道:“妈的屄,敢打老子,信不信我弄死你。” 钱大少横惯了,所以一出口就是狠话。 狠话看对谁说,对一个普通老百姓没问题,他也许会怕你,也许会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躲开,问题是钱大少遇到的不是一般人,而是个连长。 当兵的都横,当然不会怕一个普通百姓,哪怕看起来是个地主大少爷什么的,更何况被两个家伙合伙揍。于是,一急之下,那小连长就反抗的厉害,直到终于腾出手摸到了枪,连长想都没想就扣动了扳机,不过,他也没敢对着人,而是朝天开了一枪。 小连长不傻,没弄清对方的身份之前,还真的不敢打死对方,不过,吓一吓倒是可以的。 一枪把钱大少吓得酒醒了一半,更因为那一枪打在顶棚上,落下簌簌的灰尘,几乎迷住了眼睛,钱大少这一嗓子其实不单是吓的,更多的是他在报信,意思告诉屋里的刘福等,我被人欺负了,快来。 小安最先冲进厕所,看到地上的三人,他顿时乐了,钱大少狼狈的很,裤子提了半截,露出了里面的红裤衩,真是不伦不类的。 那个连长也好不到哪去,脸上好几道血道子,也不知是钱大少给抓的还是秀雅的哥给抓的,一顶军帽不知怎么落到了门口,光光的头颅像个发白的大葫芦,只是脸上气得几乎都能看到火星子。 万秀峰好点,但是衣服也是不齐整了,本来中分的头发也乱成了一窝,可能之前被薅得不轻。 “住手。” 小安大吼一声,这一声他运足了内力,就像平地一声炸雷,直把众人震得耳朵生疼,嗡嗡了一会才慢慢恢复正常。 正在奔跑的刘福吓了一跳,这声音怎么这么响,震得耳朵生疼,我操,这是人的声音么,咋这么响。 撕扯着没有松手的三人当即松了手,这一声住手当真把他们给镇住了,心生恐惧的他们由不得不松手,更何况那当兵的手中那拿着枪。 钱大少最先松的手,他怕对方急眼了给他来一枪。 钱大少松手的同时万秀峰也松手了,小安那一下差点把他的魂给吓掉,再加上小连长这一枪,他当时就吓坏了,幸亏那枪对着空开的,要是对着他,那还有命在,帮钱大少可以,那是在没有生命之忧的情况下,要是让他拿命去帮,他可不愿意,命只有一条,没了就没了。 “都消消气,赶紧起来,地上脏。” 看着这一幕小安哭笑不得,这钱大少也是可以的,上个厕所都能跟人打起来,你也不看看对方是谁,那可是当兵的,手里有家伙,这不是老鼠舔猫屄,找死么,喝点酒也不至于不分轻重吧,唉,这刘福咋认识这样 的熊人,也是服了。 还有这秀雅的哥,你是真没数还是假没数,你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跟钱大少搅和啥,人家什么家世,你什么家世,人家能玩得起,你能玩起?净跟着大鱼上串,问题你得到好处也行,光混个吃喝有什么意思。 看到小安,那个连长抬眼看了一下没理会,他想当然的把小安当成一个看热闹的家伙了,可是待到刘福出现后,那连长来劲了,挥舞着手枪告诉刘福,让刘福抓了打他的俩家伙。 “警察干嘛的,就是抓坏人的,你看看,泚我一身还打人,要不是觉得大过年的,我非得崩了他不可,敢跟我动手,弄不死你。” 钱大少看来了帮手,气势又上来了,他不甘示弱。 “有枪有什么了不起,打呀,有本事你开枪,老子要是怕你就不是人揍的。” 刘福有些为难,人是他请的,要是真的按照连长所说抓了钱大少,那岂不是疤瘌眼照镜子,自找难看。于是,就上前拉起连长,劝慰对方,有话好好说。 “兄弟,给个面子,你这顿算我的,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都消消气,不打不相识么,没什么大不了,喝多了,我这兄弟喝多了。” 连长站起后啐了一口,待看到唾沫里有血,他又来气了,抬腿给了钱大少一脚,骂道:“妈的屄,喝点熊猫尿就发酒疯,信不信我一枪崩了你。” 钱大少更是家门口的光棍,看到刘福和小安后顿时来了气势,挨过连长一脚后,他又挥拳扑了上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可下不了台。 “有本事你崩了我,怕你嘿!” 那连长也不是一个人来喝酒,他的包房远一些,听到枪声也都奔了过来,三个人,都举着枪,如临大敌,因为他们的王旅长被人当街刺杀,现在在医院里生死未卜,所以,出来喝酒他们也都带了配枪。 看到自己的帮手来了,那连长顿时来了气势,他用枪指着钱大少骂道:“妈的屄,跟我横,跟我横,要你命。” 按照戡乱条例,连长有权开枪当场击毙钱大少,然后再安个通匪的罪名,刚才只顾着厮打了,忘了这一茬,如今犯过醒了,又有自己的几个同僚撑腰,所以这连长就变得肆无忌惮了。 “不可!” 小安惊叫一声,电光火石般的一刹那,他挥手就是一掌,枪响了,但是也飞了出去。 看到那枪指着自己,钱大少本吓得眼一闭,然后就听到一声枪响,他原以为自己完蛋了,可是,枪声停了,他睁开眼,却看到自己完好无缺,他简直有些不相信,明明那枪对着他当胸开的,咋就没事呢。 钱大少还不知道,自己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刘福看得清清楚楚,小安救了钱大少一命。 刘福摇摇头,暗道一声好险,同时心里又气得很,这钱大少咋回事,好赖不分啊,你跟一个当兵的杠什么杠,见好就收呗,毕竟你有错在先,可不能觉得有帮手了就摇骚,我们可没打算帮你跟当兵的干仗,要不是小安及时出手,只怕你早已横尸就地了,唉,这样的人以后得离远点,指不定什么时候把你拉下水。 小安一直盯着那连长,只要他不把枪收起来,危险就还在,喝了酒的人跟不喝酒的人不一样,喝了酒容易上头,也不考虑后果,看到连长急了,对着钱大少就开了枪,小安当然就出手了,有他在,当然不能让钱大少死了,情急之下,只好打落连长手中的枪,毫不夸张地说,若是晚了零点一秒,钱大少只怕横尸就地,这么近的距离,又是当胸一枪,神仙难救。 那连长惊呆了,举着自己的手一脸的不可思议,当时怒火攻心,没想着开枪之后的后果,冷静下来之后才发现,幸亏这枪被那小子给打飞了,不然的话还真的有麻烦,就凭那家伙的横劲,就能看出那家伙背景不一般。一般家庭遇到他这个当军官的,只怕早就吓酥骨头了,哪还敢这么横。更何况,这小子有个当警官的同伙,警察不在场自己可以说的算,警察在场就不一样了,更何况这个警察并不是一般的小兵,而是个当官的。 小安一掌打掉了连长的枪,却逼得那几个当兵的拿枪对准了小安,他们不知道,是小安制止了纷争,错认为小安是连长要对付的人。 小安面不改色,毕竟这帮人不是敌人,很可能只是误会,自己若是轻举妄动,说不定会引起更大的误会,他倒不是怕对方开枪,而是怕开枪误伤了别人,这么近的距离,自己有把握躲开,问题是别人呢,不一定。 那连长也不想把事情闹大,那边旅长还生死未卜呢,自己这边在闹出人命来,那不是帮忙,而是添乱了,于是就劝几个同僚收起枪,并说道:“跟这小兄弟没关系,把枪收起来吧。” 刘福抹了一下头上的汗,这一下子他看得清清楚楚,要不是小安出手,钱大少真的不好说了,可气的是钱大少毫无察觉,依然横横的,却不知自己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兄弟,看在我的面子上息怒,息怒,军警一家,没什么大不了的,你说是不兄弟,来,出去聊,出去聊。” 刘福不愧是警察局的人,说话也一套一套的,几句话就把气氛缓和了,再也没了方才的剑拔弩张。 那连长没理睬刘福,而是对小安一抱拳道:“小子,佩服。” 而后又对钱大少道:“小子,你命好,还不快谢谢这位小兄弟。” 钱大少还不知道咋回事呢,看那当兵的这样说,他也学着当兵的样子一抱拳道:“谢谢,小安兄弟。” 刘福拍着钱大少的肩膀说道:“你是得谢谢小安兄弟,要不他——” 钱大少看到地上的枪,这才明白,那当兵的枪被小安给打掉了,不然哪还有自己的命在。 小安不知道,这个叫张富贵的连长是王旅长的属下,被日本杀手杀死的一个护卫曾经是他的兵,王旅长生死未卜,他的兵又被人毫无缘由的杀死,张富贵一肚子的火没处发,就约了几个同僚出来喝酒解闷,没想到在厕所弄出这么一出。 小安淡淡一笑。 “都是男爷们,喝多了难免,今天是刘科长的面子,要么一起喝点?” 张富贵这才对刘福一抱拳道:“多有得罪,请兄弟海涵,我叫张富贵,国军三十六团的上尉连长,王旅长的兵,这几个是我的同僚。” 既然军警一家,那就有了共同的话题,难免就聊到王旅长的伤势上,小安不知道王旅长伤的怎样,但是据龙局长亲眼所见,伤得显然不轻,当然,也是龙局长安排的人送的医院,俩人就是再不对付,王旅长死了对龙局长也没任何的好处,毕竟在他的辖下被人刺杀的,所以,于公于私,龙局长都不能袖手旁观。 刘福没好意思聊起日本杀手逃跑的事实,那样显得太无能了,布下的口袋阵,还能让杀手跑了,这说去太丢人,可是为了面子好看,他把小安给推到了前台,他指着小安笑着说道:“知道他是谁不?” 张富贵一愣,不知刘福啥意思,于是,刘富话音甫落,他当即向小安看去,一脸的探寻之色。 “就是这位小兄弟替你们旅长报的仇。” 张富贵愣了,那几个当兵的也愣了,不会吧,他们旅长是被不明身份的人刺杀的,而且俩随身护卫也都以身殉职,可见那杀手多厉害吧,就他,替旅长报了仇,你就是想缓和关系也不能就这么瞎编吧。 第390章 把酒言欢 张富贵有些不悦,但是没说什么,他一个属下倒是不满意了,以为刘福在考验他们的智商,这小子是身手不错,但是要说替他们旅长报仇,这话太假了吧,难道旅长俩护卫是吃屎的,更何况旅长的枪法也不错,能放任杀手靠到近前而毫无察觉?于是,那个叫刘彪的站了起来,不屑地说道:“要真的是他替我们旅长报的仇,我给他磕三响头。” 刘福笑着说道:“那照你这样说,你现在就得磕。” 刘彪被说得一愣,随即就涨红了脸,他觉得刘福在耍他玩。什么都不说,现在就让磕,不是耍他玩是什么。 刘彪正要发怒,不想却被张富贵摁下了,张富贵看着刘福,又看看小安,觉得事情很可能是真的,不然这刘福也不会这么顺口开河,毕竟他是吃官家饭的,没必要对一个毛蛋小子这么吹捧,再说,也没有理由替他吹捧,于是张富贵就想弄清楚事情的原委,至少传出去,不会丢王旅长的人。 ”刘警官,能不能说细一点,要真的像你所说,这位小兄弟替我们旅长报了仇,那他就是俺全旅的恩人,谁要是对俺全旅的恩人不敬,我第一个不愿意他。” 军人有军人的血性,张富贵这话就说得十分在理。 “小安兄弟,你看,这事你亲身经历的,还是你来说吧。” 刘福不是不想说,而是怕说不清楚,而小安就是当事人,由他说最好,也必须他来说。 看样子不说不行了。 小安笑笑。 “其实也没什么,我在云龙饭店吃饭,正好王旅长找我有点事,说完了就走了,刚到楼下就遭遇杀手了,我听到枪声就追了出去,在街口追到了其中一个,另外两个跑了。” 小安说得很简单,言语不详,但是经验丰富的人,如张富贵和刘福都能听出来,这里面的东西多了,就说杀手吧,三个无疑,不然也不能完全解释王旅长的俩护卫怎么死的,假如是一个的话就太恐怖了,这也正是王旅长受伤的原因,要是一个杀手,凭王旅长的枪法,不应该受伤,问题是三个杀手都跑了,这小安竟然能给追上,这速度得有多快啊,你自己想去吧,另外,那杀手身手定然不弱,却被这小子给干掉了,这说明什么,这说明这小子的功夫高于杀手。 一念至此,张富贵看向小安的眼神就不一样了,再前后一联系,小安打掉他配枪的那手功夫,这样看替王旅长报仇还真的大有可能,至少他有这个实力。 “好,大快人心啊。” 张富贵一拍桌子大声说道,小安这样说,由不得他不相信了,再说,等王旅长出院了,这事也瞒不了,更何况这个警官身份也不低,似乎没必要说谎。 “我也要谢谢小安兄弟啊,是他给徐州的警察留了脸面啊。” 刘福感慨地说道,心里却暗自惭愧,六个人布下口袋阵没能抓住那个杀手的同伙,反倒让他在眼皮底下逃了,你说谁厉害谁不厉害,傻子都能分辨出来。 “小事一桩,不值一提。” 小安真的不喜欢众星捧月的感觉,不就是顺带的事么,说穿了还是自己惹下的事,无论那杀手奔着龙局长还是王旅长,其实都是奔着他来的,只是杀手不知道有他这个人而已,不得已之下只好拿龙局长或者王旅长开刀,凑巧的是王旅长运气不好,被杀手候个正着,仅此而已。 “小安兄弟少年英雄,实在是太谦虚了,哥哥我敬你一杯。” “原是,原是,我也敬你一杯。” “我也跟着敬一杯。” “.....” 张富贵一激动就站了起来,自己给自己加满酒,然后又示意那几个当兵的也都加满,然后感动地说道:“谢谢你小兄弟,以后我们旅的兄弟们就是你的兄弟,有什么事你招呼一声,我张富贵带头响应,干了。” 钱大少老实的跟狗呆一样,方才张富贵那一枪差点让他见了阎王,听到小安轻描淡写的叙说后,他收敛起了狂妄之心,不由地对小安刮目相看起来,人家都能干掉刺杀王旅长的杀手,你一个县长家的公子实在没什么可说的,再说了,当着张富贵一帮人的面,再轻视他们的恩人,那不是疤瘌眼照镜子自找难看么。 小安不喝酒,但是这气氛不能给破坏了,也端起茶杯站了起来,他知道有些人貌似粗人,但是心中有侠义,就凭张富贵这几句话,就说明这人不坏,鲁是鲁了些,不鲁敢对着钱大少开枪?但是,他能说这话,显然已经把小安当成了兄弟,所以,于情于理小安都不能托大,用老爸的话说,多个朋友多条路,山不转水转,指不定哪天就遇到了。 “既然大家都是兄弟,那就不要客气,对待坏人,我是见一个杀一个,见一对杀一双,更何况那是日本人。” “啊?什么?日本人?” 张富贵几个当兵的确实震惊了,这点是他们万万没有料到的,原以为旅长得罪了人,才被对方惦记,买凶杀人,其实不是那回事,问题是这小子怎么知道,就像整个事情他清楚的很。 “确实不错,就是日本人,这个我可以作证。” “——” 张富贵几个不说话了,这个消息超出了他们的认知和想象,他们实在想不透日本人搞暗杀怎么能搞到他们旅长头上,中国的旅长多了去了,怎么这么巧让他们旅长碰到了,没道理啊,旅长除了那点爱好之外,并没干坏事好吧,他们哪里知道王旅长被刺杀,纯粹是巧合而已,而这,小安又不能明说,那杀手不是奔王旅长来的。 “没事,跑猪跑不了圈,早晚都给逮了。” 刘福自信满满地说道,有小安在,他敢说这话。 “他妈的,这日本人早晚是个祸害,要是犯在我手里,非得扒他的皮抽他的筋不可,欺负人欺负到咱旅长头上来了。” “好了,好了,不聊日本人的事,喝酒,喝酒,钱大少,你也喝,别胡思乱想了,都过去了。” 本来喝酒就是个开心的事,再聊不开心的事就没意思了,刘福也不想透露太多的消息,毕竟这日本人还没抓光逮净呢,谁知道这徐州城潜藏了多少日本杀手,小心为妙。 中国是个熟人社会,人一熟了就好办事,说话也随便了许多,张富贵攀住钱大少的肩膀主动示好:“钱大少,我张富贵是个粗人,刚才多有得罪,还望担待,既然大家都是朋友了,来,干一个。” 钱大少被吓掉的魂刚回来,要不是小安,只怕自己早已阎罗地府报到去了,而差点让自己没命的就是这个鲁汉子张富贵,面对张富贵的示好,钱大少很想一口回绝,可是一想,又觉得不合适,不过话说回来,也怨自己,毕竟是自己泚人家张连长一身尿的,人家有脾气也是正常,说是动手了,但是自己还不是活得好好的么,这么多人,不给张富贵面子,似乎也没必要,人在江湖混,哪有不碰面的,再说,多认识一个军队的人也没什么不好,于是,也端起酒盅站起来。 “张连长客气了,是小弟无礼了,来,我敬你一杯,先干为敬。” 刘福看着张富贵和钱大少化干戈为玉帛,心里的高兴就甭提了,在他的处事风格里,和为贵,没必要整天打打杀杀的,有那闲心还不如吃吃喝喝,正因为他四处不得罪人的性格,在加上警察局科长的身份,让他很是笼络了一批人,也被龙局长看重,一些不便出面的事情都交给他去办,为此,整个警察局上上下下都知道,刘福是龙局长看重的人。 气氛变了,酒就喝得顺畅了,本就喝得晕晕乎乎的两拨人,竟然又干光了两瓶酒。张富贵一左一右攀着刘福和钱大少的肩膀,打着酒嗝说道:“等俺们旅长好了,咱们兄弟再聚,旅长也是个热心肠的人,喜欢,喜欢交朋友,噢,对了,那个,小安兄弟是吧,到时候你可不能不喝酒,俺旅长看着凶,人还是不孬地......” 小安笑笑,醉话你还能当真,再说,等王旅长伤愈,自己还不知在哪呢,大面局已经回上海了。 酒喝多了就容易有另外的想法,张富贵提议去赌场想玩一玩。 谁知他话一出口,就发现好几个人的神情有些不对劲,张富贵有些纳闷,都是一伙大老爷们,除了那个小安兄弟小一些之外,哪个不是赌场的常客,他不相信这几个人不好玩。 既然好玩,怎么会是这副表情? 钱大少几个可尴尬毁了,就因为赌博输了不服气,才找人对付小安,结果是没对付了不说,自己还被教训了一顿,这张富贵提出去赌场,钱大少不尴尬才怪,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咋了?不敢还是没钱?没钱说声,咱又不玩大的,怎么娘娘门门的,不敞亮,到底是去不去啊?” 张富贵不知道里面的道道,只以为这帮人不愿意跟他玩,或者说怕跟他玩,因为他自诩赌技还不错,输的少,赢得多,在他们旅,是少有的赢钱的主。 钱大少挠挠头,有意无意地瞥向小安,有小安这个逆天的高手在,他哪还敢提赌博的事啊。 小安明白钱大少的意思,于是微微一笑道:“你们玩你们的,别管我,我还有事。” 刘福也没心思去赌场,于是也拒绝了张富贵的提议。 张富贵看自己的提议没人响应,愣了一下坐下了,抄起一盅酒就喝,他自认为这伙人还是没跟他交心,虽然官面话说得不错。 钱大少知道张富贵误会了,问题他也想玩,还想把被小安赢去的钱捞回来,问题兜里没钱,他不好意思啊,没钱去赌场,那不是找丢人么,于是,他把嘴巴附到张富贵的耳边耳语了几句,顿时把张富贵惊得眼睛瞪得老大。 刚说张富贵鲁,张富贵就来了,只见他从兜里掏出两粒骰子平放在桌上,对小安说道:“小安兄弟,你也别嫌老哥直爽,钱大少说你赌技了得,我想见识一下,你可不能拒老哥的面子啊。”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小安就不好意思拒绝张富贵了,小安微微一笑,捏起那两粒骰子,然后说道:“哪有那么厉害,侥幸赢了钱大少几把而已。” 小安真的不愿招摇,赌技了得有什么值得谝的,都是旁门左道,上不了台面。 钱大少在心里腹诽,我操,你还侥幸,几把而已,我操,把我赢干喝净了好不,不,不是把我,是把我们三人赢干喝净了。 刘福只听说过小安的赌技厉害,但是没亲眼见过,所以也想见识一下,不然钱大少不会这么三番两次到处找人,要找回失去的场子,能把钱大少赢成疯狗,没有两把刷子谁信。 钱大少也释然了,无论小安的赌技还是身手,都是他望尘莫及的存在,此刻的他除了感激和佩服,一丁点的恨意都没有了,虽然赢了自己那么多钱,钱大少还真的不知道小安怎么赢的,也想看看小安的赌技到底咋样。 “小安兄弟,你就别谦虚了,就当给我们开开眼界了。” 恭敬不如从命,小安还能说什么,张富贵的面子可以不给,刘福的面子不能不给。 小安捏着骰子问张富贵:“大还是小?” 张富贵晃了晃不甚清醒的脑袋,想了一下道:“大吧。” 小安随手把骰子掷了出去,两粒骰子转了几圈,停稳后皆是六点,最大的点数。 小安为了不让他们说是蒙的,捏起骰子又掷了出去,连续两次都是十二点,最大的点数。 张富贵服了,这手他练了好久了,依然是掷不准,不知道小安用的什么法子。 钱大少倒是不以为然,这手他也八九不离十,不敢说十拿九稳,也大差不差,这玩意只要勤学苦练,多用点功夫,并不难,所以,小安这一手并没有让他感觉多牛逼。 小安当然看出钱大少的不屑,他拿过一个茶杯,倒掉里面的茶水,又从兜里掏出一个骰子,和那两个骰子一起,然后抄起茶杯把三粒骰子收入其中,不停地摇动起来。 第391章 拒收徒弟 茶杯替代了骰盅,钱大少第一次见。 小安一边摇动骰盅一边问:“大还是小?” 张富贵想了想说:“小吧!” 钱大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小安手中的茶杯,脑子里却开了小差,这小子,要是真的能摇出小,那我就服了。 在这之前,钱大少一直不太服气,总认为那是小安的手气好,而不是他的赌技高超,因为他有个固定的观念,这小子才多大啊,可是,见识了小安的身手之后,可以这么说,没有小安出手相救,只怕他已经死得定定的了,所以,钱大少不敢再小觑小安了。 接受,也需要过程。 刘福一副纯看客的心态,他一点都不怀疑小安的本事,他只是纳闷,这小子一身的本领哪里学来的,师父又是何方神圣,至于小安的背景,刘福已经不做任何考虑,他知道,那是他可望不可及的存在,用深不可测来形容毫不夸张,他只有仰望的份。 小安慢悠悠地摇着茶杯,就听骰子在茶杯里丁零当啷的响个不停,悦耳的很,就连跑堂的伙计都被吸引了过来,踮着脚伸头看。 在饭桌上开赌,并且用茶杯当骰盅,这还是第一次见识,这得多大的赌瘾啊,伙计反正没见过,也没听说,更要命的是摇骰子的是个半大小子,那老道的姿势,老神在在的样子,让伙计在心里连呼娘啊爷啊,当跑堂的两年多,头一次见识这样的西洋景,足够跟人闲篇的了。 当然,小安所在屋子的热闹吸引了别的屋子就餐的人也跟着过来看,其中一个自认为赌技了得的家伙,外号常赢的,头伸得像老鹅,恨不得把眼珠子扣下放到桌上的那种急切,简直比见到亲娘老子还热乎。 其实常赢的名字叫周长营,而不是那个常赢。 有人被挤得烦了,肩膀故意往外顶,嘴里嘟囔着,显然气得很。遇到热闹,谁不想看啊,就你想看。 又摇了一会,小安“啪”一下把茶杯扣在桌面上,然后慢慢掀开,随着众人一阵惊呼,三粒圆圆的红点数出现在众人的眼中,三个一点,三点,最小的点数。 “我操!” 张富贵大吃一惊,他拿起茶杯看了看,又捏起骰子看了看,确信无疑后,呱呱地鼓起掌来,小安这一手确实震惊了他,由不得他不服气。 “嘶.....” 钱大少像是牙疼,嘴里嘶嘶地吸气,这下子他是心服口服了,三粒骰子在骰盅里摇,再摇出想要的小来,这一手他做不到,不服不行。 周长营硬挤了进来,惹得被挤的人牢骚不断,可他依然不管不问,还是使劲往前挤,一直挤到小安的跟前。 小安这一手确实震惊了他,他没料到,一个半大小子竟然有如此逆天的赌技,虽然他赌博常赢,但那也只是在一帮寻常的赌友中间有点小名气,真正的赌场他不敢涉足,这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更何况,他也没钱,用他的话说,蚂蚁劈叉——小玩。 小玩不假,自认为在赌博上有天赋的周长营一直有个梦想,那就是去大赌场里赌一赌,也不枉来人世一遭,但是,他也知道自己的水平,在街头巷尾小打小闹可以,要真的到了赌场,自己肯定输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暗地里,周长营也在打磨自己的赌技,为的是有朝一日到大赌场里大展身手,可是苦于没有名师指点,他的进步非常缓慢,他知道,要是照这样下去,他到老都未必能满足心愿,今天巧了,赢了点钱,约了几个牌友出来聚聚,没想到遇到高手了。 在周长营看来,小安定是高手无疑,这不正是自己苦苦寻觅而不得的高手么,周长营决定不能错过这个难得的机会,所以,挤进人群的他对着小安就跪了下去,口中叫着师父。 周长营的举动吓了众人一跳,却是让小安哭笑不得,怎么到哪都有拜师的啊,这膝盖也忒软了吧,不管人家同意不同意就跪拜,问题是不认识这人啊,看年龄也有二十四五了,这师父也太不值钱了吧。 还有一个问题,他磕头叫师父,难道是想跟我学赌技的?他肯定想不到我还会功夫,就在小安的念头转换之间,周长营已经磕了一个响头,那姿势和神情都恭敬的很,不知道的还真的以为这是小安的徒弟呢。 “你谁啊?干嘛呢?” 小安表现的像一个跟他年龄相符的半大小子,问出来的话也像,小安就是要给人一种跟他年龄相符的感觉,他可不想背负太多的负担,算一算,徒弟好几十了,但是,他还真的没尽到一个师父的责任,相比老道和苗大爷花四爷几个,小安觉得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徒弟是不少,比他们几个加起来都多,可是那又如何。 人家是宁缺毋滥,自己倒好,是宁滥毋缺。 反了。 小安不由地想起小苏北几个,当然,也想起了大三虎,这眼瞅着过完年了,大三虎的婚事他可是答应过的,帮着他筹办,念头一起来,小安觉得快该回上海了,再怎么忙,大三虎的婚事他这个当师父的不能不当回事,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更何况他是师父。 小安真的不想再收徒弟了,无论谁功夫还是赌技,认了不教,那是误人子弟,尤其是赌技,更是教人学坏的,更不能教,再说,这玩意靠练,也靠天赋,而有的人笨得跟猪一样,再教也学不会,与其那样,还不如不教,瞎搭功夫,更何况素昧平生,初见就跪下磕头的,谁知道他人品咋样,单凭一个嗜赌如命,这样的人都不配做他徒弟。 周长营的冒昧把张富贵逗乐了,他瞅着周长营问道:“我说,你谁啊,见过乱说话的,也见过乱认师父的,没见过乱磕头的啊,谁是你师父啊,磕错了吧?” “没错,我就是要认师父。” 周长营面不改色,似乎认准了小安就是他的师父。 刘福乐得差点笑出声,看向小安的眼神里除了敬佩还有玩味,他倒要看看龙局长尊崇有加的这小子怎么应对眼前的局面。 饶是刘福经多见广,也没见过如此奇葩的事情,不问青红皂白的跪下就磕头认师父,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可想而知,这人迷到什么程度,不就是小安露了一手摇骰子的绝技么,自己回去练就是了,俗语说熟能生巧,巧能生仙,练多了自然厉害,哪有这种做法的,也不看坟头,跪下就磕,这样的人,没脸没皮啊。 “我就是想拜他为师,师父,你就收了我吧,我给你牵马坠蹬,只要你愿意教我。” 小安很无奈,又觉得很好笑,这哪扯哪啊,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问题也不能凭一个头磕下我就非得收你为徒啊,要这么干,那岂不是乱套了,你想拜,问题我得想收。 问题小安不想收徒了,好多事情一旦变成个负担就不宜再继续进行下去了。此刻,小安觉得收徒真是个负担。 周长营又磕了一个头,然后抬起脸看着小安道:“师父,我做梦都想有您这样的本事,您就教教我吧。” 看热闹的人不少都觉得这个陌生人魔怔了,跪拜小安没问题,这小子真有本事,问题是你得先问问人家答应不答应啊。没答应呢,就跪下喊师父,这不是强人所难么,霸王硬上弓,要是我我也不收,道德绑架,情非所愿。 众人看向小安,乐了。 单凭一个大人向一个半大小子跪拜,这事都值得谝谝,更何况那半大小子没应承。 小安看着周长营,看了好一会,就像看一件怪物一般,直看得周长营心里发毛,不知道他跪拜称为师父的这个半大小子会不会当场让他下不了台,这一跪,他其实是压上了全部,包括他二十多年的尊严,要真的被当众拒绝,他真的不知道怎么收场,当时脑子一懵就跪下了,可是跪下了他才知道,这一跪不是这一跪这么简单。 周长营有些后悔,鲁莽了,可是既然跪了,总不能半途而废吧,他用戏文里三顾茅庐的故事安慰自己,给自己鼓劲打气,瞎子放驴——随它去,反正头磕过了,认不认都磕过了,也收不回来了。 “这是什么?” 小安捏着一粒骰子问道。 周长营一愣,一脸的懵,不就是骰子么,傻子都知道。 众人也是一愣,不就是一粒骰子么,赌博用的骰子,这还要问,凡是脑子没被驴踢都知道这是赌博用的骰子,问题是小安问,又是什么意思呢。 “骰子。” 周长营实话实说,自打他认识骰子开始就知道那是骰子,赌博用的骰子,除此之外,他实在想不出这骰子还能做什么用场。 “真是骰子?” 小安再次沉声问道,脸上的神色依然是古井无波的那种,那是一种跟他年龄不相符的沉着,更是一种让人胆寒的一种威严。此刻的小安哪里还是一个嬉皮笑脸的赌场上的小子啊,俨然一个胸有城府的一代宗师。 刘福和张富贵不可谓没见过世面,可是,面对小安的眼神,他们竟然同时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那就是这小子不是凡人,就凭这气势,真的不一般,秒杀他们在坐所有人。 钱大少竟然生出一种恐惧,顿时由不得地打了个寒颤,他突然明白了为什么仁叔镇彭城借故推脱,并告诫他的原因了,而可笑的是自己竟然不屑一顾,一念至此,钱大少看向小安的眼神顿时充满了忌惮,他知道,自己跟人家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可以这么说,玩死他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周长营愣了,不明白他跪拜要认师父的这小子何出此言,不就是骰子么,那还能有假,只要不瞎,只要不傻,都知道那是骰子。 周长营点点头。 “确定是骰子。” “好,骰子是吧。” 小安伸出手掌盖住了骰子,然后运足内劲,像搓糖丸一样搓了起来。 小安的动作很随意,像玩,漫不经心的玩。 众人不明所以,齐齐看着小安细长白嫩的手,心里胡乱猜测着,这小安到底要干什么。 周长营也是一头雾水,他原以为凭自己两个响头能被收为徒弟呢,可结果是自己想多了,别看这师父年纪不大,显然是老江湖了,并不轻易吐口,但是,对于小安的行为,他也是搞不懂,骰子就是骰子么,谁问也是骰子,谁来也是骰子。 小安搓了一会,然后随意地抬起手,又拍打了一下。 众人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桌面上哪还有骰子呢,就是一小撮面面。 骰子呢? 显然是被搓成面面了。 我的乖乖,这一手功夫可是世所罕见,那骰子再不结实,也比土坷垃硬吧,这小子怎么做到的。有人见识过硬功夫,可是就这么随意地把坚硬的骰子搓成面面,这硬功夫可是练到家了。 这里面钱大少吓得最厉害,他能想到的就是,这小安要是给自己的头来那么一下子,只怕自己早就完蛋了,他自信他的头硬不过骰子。 钱大少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 刘福表现的风轻云淡,可是内心的惊骇也如滔天巨浪,我的娘啊,只知道这小子会功夫,没想到这么厉害,这钱大少还不知死活的要跟他硬杠,真是老寿星上吊活得不耐烦了,这手功夫,不说徐州地面上,只怕当今江湖上也没几个人能做到。 张富贵的惊奇一点都不比刘福少,他也暗自庆幸,幸亏没得罪这小子,否则死的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就凭这小子这一手硬功夫,只怕打败徐州无敌手,能跟这小子一起吃饭,还真的是祖坟冒青烟了。这样看,他替旅长报仇一事确定无疑,就这手功夫,由不得你不信。 “赌博不是正经营生,就像这骰子,你看着是骰子,可现在呢,就是一撮细面面。信我的,回家吧,该干嘛干嘛去。” 第392章 贼喊捉贼 周长营果真乖乖地站起身,那神情像魔怔了一样,双眼直直地走了。 众人皆是一脸的懵懂表情,敢情这俩头白磕了?怎么不吱声就走了,方才的勇猛劲哪去了,不应该啊,原以为熊安安会收下这人为徒,可结果不是想象的那样啊,这人也是,要是我,说啥也得让传授两招,至少说明那头没白磕,传出去也好听。 其实周长营并没有魔怔,而是一下子没转过来弯而已,他没料到的是他要跪拜的师父不单是 个赌博的高手,更是个功夫高手,人家能看上自己才怪,这一手碾碎骰子的硬功夫,别说他没见过,连听都没听说过,只怕是传说中的顶尖高手才能做得到,这样的人又岂是凡人,他自诩够不到,想做人家的徒弟,他不配。 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小安这一手彻底击碎了周长营的自信,因为他一向自认为聪明,以为只要有得名师指点,再加上勤学苦练,一定能在赌场里大放异彩,可是小安一手硬功夫,愣是把他给惊着了,敢情自己跟人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那句话怎么说,不是你的局,你就不要硬凑了,挤进去也是陪衬,也是枉然。 再套用一句:他周长营跟这人家无缘。 其实想想也是,非亲非故的,凭啥你磕俩头就收你为徒,要这样弄,那徒弟多了去了。 周长营拜师就是个小插曲,把原本不甚热烈的酒局硬是给提高了热度。众人频频互敬,聊得全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就好像刚才的那一幕就是小安的逆鳞,一个字都不能再提。 酒席在热烈的气氛中散了场,辞别众人,小安独自走在空寂的街道上,想想几天来的遭遇,似乎都浪费在饭桌上了,不过,也顺带着做了几件好事,也算是对浪费时间的弥补。 钱大少被万秀峰扶着走的,走之前拉着小安的手一个劲赔不是,弄得小安哭笑不得,有刘福在,既然答应不找他的麻烦,肯定不会再找他的麻烦,在小安的心里,我赢你那么多钱,就是看在钱的份上我也得饶你一回,毕竟你钱大少不是十恶不色之辈。 张富贵几个也喝多了,但是人家喝多不乱,只是脚步凌乱,他们几个喷着酒气,一再邀请小安有空去他们军营坐坐,当然,美中不足的是小安不喝酒。 刘福没有喝多,他可不愿意在这冷冷的大街上做过多的纠缠,一边推着钱大少,让其赶紧回去,一边又跟张富贵几个抱拳作别,酒无尽话无尽,赶紧回去睡觉才是正着。 终于劝走了了一帮醉醺醺的家伙,刘福要送小安回去,被小安拒绝了,小安心里还有事,没打算让刘福送,再说,就凭这一身本事,不客气地说,还真的没人能给他找麻烦。 刘福没再勉强,他知道凭小安的本事不会有任何的麻烦,虽说年岁不大,但这逆天的本领刘福却是领教过了,哪里还需要他保驾护航啊,于是,刘福就没再客套,一抱拳,然后挥手道别。 小安也乐得清净,反正离旅馆也不远,就这样走走也不错。 走着走着,小安就想起答应圣手六指的事情来了,至于偷走陆家成玉佛的是不是师兄,小安也不敢肯定,但是,他感觉大概率是,除了师兄,别的盗贼显然没那个本事,寻常小偷小摸就是有那个本事,但未必能在几个陆家的高手中安然逃离,而师兄的轻功他见识过,不是一般的高。 江湖上,轻功高的人不是没有,但是,轻功高,做盗贼的还真的寥寥无几,所以,由不得小安不把那事往师兄身上安。 小安不知道师兄去没去李家庄,该不会拿这玉佛当见面礼吧。 这突然冒出来的念头让小安一喜,更加坚定了是师兄偷走陆家成玉佛的念头,他觉得这个理由足够充分,也完全成立,分开这么多年,拿一件拿得出手的东西去见师父,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要是自己 也得这样办,更何况这里面有那么大的误会。 夜深人静,小安上了观察火警的了望塔,此时的徐州城沉睡在夜色里了,但也有点点的灯火,尤其是靠近火车站的地方。 看着满天的繁星,再看着脚下这万家灯火 ,小安没来由的有些感慨,这辽阔大地,历经战乱,老百姓稍微有点安稳日子,国民党又搞什么清党,兄弟阋墙的悲剧轮翻上演,这泱泱中华大地何时能有歌舞升平,百姓安居乐业的大好局面啊。 小安又想起爸爸陈叔叔他们,冒着生命危险,不就是追求天下大同没有压迫的平等社会么,为什么这掌权的人就容不下这种理念呢,都什么年代了,还收着那种迂腐的理念,罔顾世界潮流,作为万物之灵的人类,不应该和平共处么,有事商量着来,没必要打打杀杀,你死我活呀。 就在小安盯着火车站出神的时候,不远处的街头竟然出现了两个黑影,两个黑影一前一后,竟然向东掠去,速度快得很。 很显然,这俩江湖中人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小安悚然一惊,几个腾跳就下了了望塔,然后朝着黑影的方向追了过去,身影快得不能再快,夜空下,竟然如箭矢一般。 幸亏这深夜的街头足够安静,足够空旷,要真的有行人的话,非得被吓出冷汗出来,这么快的身形哪里像是人类所为,胆小的只怕会联想到鬼怪,因在他们的眼里,人哪有这么快的,简直不可能。 没一会,小安追上了那两个前后追逐的黑影,但是他没有靠得太近,而是不远不近地跟着,他倒要看看两个黑影意欲如何。再没有弄清楚俩黑影到底要干嘛的前提下,小安没打算贸然现身,谁知道这俩黑影从事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是不是同伙也说不定。但是小安判断,是同伙的可能性不大,因为一个明显在逃,另一个明显在追。但是不管怎么着,他都要跟着看一看,这俩夜行人干嘛,是不是跟那尊玉佛有关。 黑影肯定是江湖人士无疑,这身手,不说徐州江湖少见,就是放眼整个武林,如这般轻功的也极其罕见,小安若不是跟随老道学了内家功夫,只怕也没这般速度。 后边的黑影看着像师兄,但是前边的不认识,轻功比起师兄也不遑多让,但是显然稍逊一筹,或者说他是有意为之,不然也不会拉不开距离。 总之,这俩黑衣人处处透着神秘,也透着古怪。 小安没有声张,而是紧紧跟了上去,他已经打定主意,只要黑影不干坏事,他才懒得管呢。之所以紧追不舍,就是想通过黑影追寻那尊玉佛的下落,不光是五千大洋的吸引,也是给圣手六指一个交代。人家拿你当朋友了,你不能不拿人家当朋友,这是小安的处事原则。 可是,小安没有想到,会有两个黑衣人出现。 一个是师兄,那么,另一个呢,会是谁呢,是师兄,深更半夜的紧追另一个黑衣人干嘛? 俩人一路疾驰,竟然出了城,然后在一个小山包前停住了。 小安隐下身影,俯身在一片荒草中,他之所以没有急着现身,就是要看看这俩诡异的黑衣人到底干嘛来了,该不会是盗墓来了吧。随即,小安又否定了那个念头,盗墓哪有空手来的,除非事先备好的工具。但是,从俩人的对峙站位来看,不像是合伙盗墓来了,倒像是来解决争端来了。 “阁下是谁,偷偷摸摸冒充我算什么。” 后边的蒙面人说道,语气中饱含质问和恼怒。 小安听出来了,后边这个追赶的正是师兄,小安有这个本事,只听过一遍就能记住。 被追的蒙面人哼了一声,随即不屑地说道:“我是谁你管不着,我什么时候冒充你了?噢,你蒙面,就不许别人蒙面?这讲的哪门子道理?江湖上没这规矩吧。” “呦,这样说你倒有理了,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但是你冒充我就不行,因为那压根不是我干的事。” 小安的师兄说道,又上前了两步,一副随时出手的姿态。 “人家怎么想是人家的事,我靠本事吃饭,我哪知道你啊,再说我也不认识你,何谈冒充,都是江湖上混饭吃的,我不难为你,你也别难为我,我倒想问问,你一路追过来想干嘛。” “想干嘛?我就想知道是谁冒充的我,是我干的我认,不是我干的 那黑衣人气势倒也不弱,显然没把小安的师兄放在眼里。 “我干嘛要认,这几天冒充我行盗的是你吧,据说陆家的那尊玉佛也被盗了,我估计是你干的吧。” “哼哼,是我干的又怎样,不是我干的又怎样,干咱们这行的你也知道,贼不走空,断没有送回去的道理吧。” 小安师兄一时语塞,自己是盗贼,别人也是盗贼,这道理他懂,他之所以紧追不舍,气的就是这人冒充他,自己之所以蒙面,倒不是怕别人认出来,而是因为这副面孔实在吓人,可这人呢,目的何在,就不知晓了。 “咋样,有没有兴趣咱俩合伙,既然都是贼,还分什么你我,俩人总比一人强,二一添作五,你一半我一半,可照?” 一句可照,草丛中的小安立马想起一个江湖上有名的盗贼,外号草上飞的淫贼。小安虽然没见过这个淫贼,但是从苗大爷口中听说过,那人功夫一流,尤其是轻功,江湖上罕有匹敌,所以,许多江湖有识之士费力追杀了好几年,竟然屡屡让其逃脱,据苗大爷说,那人有安徽口音,最喜欢说的就是可照。 小时候小安不知道,苗大爷一年当中总有两三个月不在李家庄,对外的说法就是走亲访友去了,直到十三岁那年,小安才知道,苗大爷哪是什么走亲访友,而是为民除害去了,凡是江湖上罪大恶极十恶不赦之辈,查清罪证后,苗大爷都会替天行道,因为现实的法律拿这帮人没用,不得已才用江湖手段解决为非作歹之人。 “你让我想起一个人。” “哈哈,你简直就是开玩笑,我蒙着脸呢,你就胡诌吧,说说看,我是谁。” “江湖上人人得而诛之的草上飞。” 小安的师兄话音未落,就见草上飞一扬手,一件暗器带着风声直奔小安师兄而来。 被识破身份的草上飞急了,一上来就骤下杀手,显然小安师兄的话触碰了他的逆鳞,不得已之下杀人灭口。 小安的师兄显然早有准备,一侧身躲过暗器,然后一抖手,一件暗器直奔草上飞而去。 你不仁休怪我不义。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以暗器还暗器。 草上飞躲过小安师兄的暗器,顺手抽出一把短刀,然后狠狠地向小安师兄砍杀过来。 小安师兄也不示弱,抽出的也是一把短刀,然后毫不畏惧迎了上去。 观战的小安并没有急着上前相助,他已经看出师兄的本事,至少跟那个草上飞不相上下,若是贸然的出手相助,痛快倒是痛快了,但是也未必让草上飞服气,虽说他是个人人得而诛之的坏人,但是,这坏人让师兄亲手收拾了比俩人一起收拾了要强,倘若有天面见师父,那也是一件值得说道的事情。 师兄跟草上飞眨眼间就相斗了十几回合,相比草上飞的狠辣,师兄的刀法倒显得平和许多,不过,形势上并不落下风,风格上更是大开大合,颇有苗南拳苗大爷的风范。 小安一边观看,一边琢磨,竟然也从中学到了不少的东西,俩人虽然不是顶尖的高手,但是对敌经验显然非常丰富,每一招,每一式,无不是精简的不能再精简,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一点花招都没有,目的就是置对方于死地。可是,正因为经验丰富,每一招无不是点到即止,因为没有能力杀死对方,招式使老的结果就是被反杀,所以,所有的招数看似凶险至极,但是无不是惊险有余,后劲不足。 第393章 暗中观战 小安作为强于那俩甚多的高手,他们招式的破绽无不看在眼里,有好几次,他为师兄的气力不逮惋惜,但凡再有一分的力气,或者再快于对方少许,那结果必定不一样,可惜的是,终究棋差一着,白白错过。 但是,草上飞也好不到哪里去,基本上跟对方相差无几。 打斗中的双方都没发现隐藏的小安,其实就是发现了也没心情理会,俩人此刻正进入了白热化阶段,稍有疏忽必定血溅当场,所以,无不是打起十二分的小心,唯恐一招不甚着了对方的道。 高手相斗,最怕的就是分心,面对如此危局,草上飞不敢大意,小安的师兄也不敢大意,因为谁都不想成为最先躺下的那一个。 转眼间五十招开外了,打斗的双方谁也没有能力打败对方,谁也没有逃跑的心思,因为这是终极之战,不是你死便是我活。正因为这种心思,打斗中的双方无不是聚精会神,小心翼翼,谁都知道棋逢对手半斤八两,疏忽的后果就是先死。 小安从草丛中站出来,并慢慢地靠近,他并没有声张,也没招呼师兄,他怕师兄分神,现在的他们,每一招都是生死之战,但是,小安手中扣了两粒骰子,他能保证在师兄遇到危险的时候助其一臂之力,他有这个把握。 打斗中的草上飞眼角的余光瞄到小安了,他不由地有些心慌,因为弄不清来人是不是对手的帮手,正因为这个小小的分心,他挨了对方一下子,好在是天冷,穿得厚,才只被对手的短刀划了一个口子,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正因为草上飞做了太多丧良心的事,所以才怕,怕对方有帮手。而对方的帮手竟然能神不知鬼不觉地靠近他们,而他俩竟然毫无察觉,只这份功力足以让人忌惮,因为自己没有帮手,所以,小安的出现让草上飞知道,这人肯定不会向着自己,极大可能,这人是对方的帮手。 小安的师兄当然不肯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刷刷刷就是三刀,一招紧似一刀,招招不离草上飞的要害,他知道,此刻不是心软的时候,自己心软了,对方就有可能要他的命,可以说在这场是生死之战,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草上飞,拿命来吧!\" 因为凭空多了一个人,也因为挨了一刀,虽然不足以致命,但是也让草上飞慌的不行,此刻的他已经萌生了另外一个念头,那就是逃。 “就凭你!” 草上飞能在这么多年的追杀中安然逃脱,肯定有他独门的绝招,不然不会在众多江湖高手的追杀中屡屡逃脱。他的绝招基本上没人知道,因为知道的也不愿意说出来,太丢人,更何况江湖上鼎鼎有名的人物,那是把名声看得比命都重。一个疏忽着了草上飞的道,或者说被草上飞所伤,所以,草上飞就被越传越神呼,到最后简直都成传说了,也正因为如此,草上飞的名头也是越来越响,响到没有几个人愿意追杀他。 因为占了先机,也因为多出一个人,小安的师兄突然胆气大增,甭管这人是谁,但是肯定不是草上飞的帮手,不然的话早就动手了,很大的可能也是跟自己一样,来索草上飞的命来了,只不过碍于江湖规矩或者是自恃身高,不愿意跟他联手,只在一边作壁上观,但是这一足够,只要不是草上飞的帮手,那么,压力就在草上飞那边了,自己无需顾忌,只要使出全部的力气就行。 为民除害,管他谁除的,除掉便是。 “你看看你身后是什么。” 小安的师兄突然来了这么一句,目的当然是令其分心,只要草上飞分心了,胆怯了,那么就是他的机会,高手相搏,就看谁最先露怯,谁的自信最先垮塌,为了除掉草上飞这个祸害,他不介意用点小阴谋。 “你这点小把戏,休想让我分心。” 经验老道的草上飞并不上当,他知道,那是对方的招数,这样的亏他吃过几次,所以不再上当。能在这么多年的追杀中幸存下来,草上飞当然有不一样的本事,至少心理素质这一关就远非一般人能比。 “我不要你帮忙,等我先把这家伙收拾了。” 看草上飞不上当,小安的师兄继续试探,毕竟有小安在一边助阵。虽然目前小安的师兄还没认出来小安,但是他敢肯定,这人站在自己一边,之所以没出手,还是认为他能拿下对方,或者是没有性命之忧。 草上飞虽然不相信对方的小把戏,但是,多了一个人,总是让他心里惴惴不安,毕竟这不是自己的帮手,不是自己的帮手,那就是对方的帮手,是对方的帮手,那就对自己不利了,不管这人身手如何,面对这个蒙面人都捉襟见肘了,再多一个人,自己必败无疑,败了就是死了,必死无疑,问题他草上飞还不愿意死,他还没活够。 “不信是吧?” 小安的师兄已经察觉出草上飞的心思了,因为对手只有招架之功无还手之力,倒不是说草上飞的功夫不行了,而是他有了另外的想法,肯定是想着怎么逃呢,所以,小安的师兄一招紧似十一招,招招不离草上飞的要害,主打一个索命。 “别想着怎么逃了,没用,今晚你死定了。” 小安的师兄继续武力输出,但是言语的输出也没停止,因为他确实感觉到对方的怯意了,不然凭草上飞这个亡命徒的习性来看,不拼命才怪,既然不拼命,那只能一个解释,这小子想跑。想跑哪有那么容易,说啥不能让你跑了,说啥也得给你点心理压力,让你自乱阵脚。 草上飞真的已经萌生逃跑的念头了,对方跟自己半斤八两,问题是旁边还一个没出手的呢,听对手这意思,那个旁观者跟他一伙的,那就更要命了,再不跑真的折在这里了,而这是草上飞所不愿意的,经历过那么多次危险的时刻,他觉得跟之前没什么两样,只不过要瞅准机会。 “去你奶奶的。” 虽然知道对方的把戏,但草上飞还是忍不住骂了一句。 草上飞的绝招也是保命的最后一招,就是藏在怀中的迷药。一个江湖采花大盗,最不缺的就是迷药。当然,这迷药的作用有限,只在撒到对方的脸上有用。草上飞为人生性狡诈,好多良善之人不相信人会奸诈到如此的程度,所以往往就放松了警惕,着了他的道。 “我要替被你害死的无辜的人报仇,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周年,草上飞,别不信。” 小安的师兄见自己的招数奏效,更是火上浇油,只有对方乱了,自己才有干掉他的机会,虽然旁边观战的还没出手,但是他还是希望自己能亲手杀了草上飞这个大淫贼。 草上飞急攻了几招,招招全是不要命的打法,这几招一使出,小安的师兄顿时左支右绌,险象环生,逼得他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小安的师兄还没打算跟草上飞同归于尽。 草上飞要的就是这机会,伸手掏迷药的机会,他知道,只要能掏出迷药,自己就有把握逃出生天,此时的草上飞哪里会关注那个旁观的人啊,只按照自己的心思行事。 小安的师兄不甘心被对方逼退,其实他想的是对方要借机逃跑,所以,他也是急攻了几招,就是不让草上飞轻易脱身。 草上飞要的就是这机会,看小安的师兄扑上来,他一扬手,手中的迷药直奔对方的面门,小安师兄没想到草上飞有此一招,急忙抬起胳膊遮挡,但他哪里料到反倒着了对方的道,那迷药顿时散开,直扑他的面门。 小安的师兄安道一声不好,急忙掩了口鼻,可饶是如此,还是吸了一口进去。这一口立马让他有些头晕目眩,脚步踉跄,再也提不起气力。 草上飞这么多年就是靠着这独门的迷药干下了多宗坏事,他对自己的迷药有着不一般的自信。 草上飞一招得手,却并不急着逃走,而是狂笑着说道:“倒,倒,倒。” 草上飞对自己的迷药很自信,可是他显然低估了小安师兄的功力,也低估了他的江湖经验,这一口迷药并没有让小安的师兄失去还手的能力,只是暂时让他呼吸一滞,动作迟缓,但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小安的师兄故意装作体力不支的样子,摇摇晃晃的就要摔倒,结果最终还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一副神志不清的样子。 草上飞狞笑着一步步向小安的师兄慢慢逼近,既然得手了,他就不打算逃了,而是有了另外的打算,那就是杀死小安的师兄,彻底解决心腹大患。假如,放虎归山,那不日之后的江湖上就会传出他草上飞重出江湖的消息,到时候他又不得不东躲西藏,因为想要他命的大有人在,所以,杀死这个蒙面人成了唯一的出路。 草上飞一刀挥出,目标是对手的脖子。 小安的师兄当然不会中招,只见他一低头,手中的短刀挥向草上飞的小腹,正是攻敌必所救。 草上飞大吃一惊,一缩肚腹,堪堪躲开挥向小腹的那一刀,同时,手中的刀也落了空。 草上飞没有料到,这一包迷药竟然没能拿下对手,这实在出乎他的意料。正因为如此,他没了斗志,而是拔腿狂奔。 小安的师兄虽说有些装,但是确实有些眩晕,他只能眼看着草上飞在他眼皮底下逃掉,而无能为力。看着草上飞逃走的身影,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一次没能把他拿下,下一次不知还有没有机会。 小安当然不能让草上飞逃走,哪怕不是帮助师兄,作为一个心中有侠义之心的人也必须拿下这个江湖上臭名昭着的采花大盗。 小安动了,像离弦之箭一般,两个起跳就追上了草上飞。 草上飞正暗自庆幸,却突然觉得脖子一紧,随即双脚就离了地,再然后就凌空飞了起来。 这一下子可把草上飞吓得不轻,感觉遇到了鬼一般,要知道他草上飞虽说身轻如燕,可毕竟也是成年男人,怎么会被人抓起来像扔东西一样扔了。 间不容发的一瞬,草上飞不愧草上飞,竟然在落地前一个空翻,然后勉强站在了地上。 “还不错。” 随着一声轻笑,草上飞大骇,因为他看到眼前站着一个陌生人,而且是个半大小子。难道刚才把自己提溜着扔了的就是这小子?这太他妈的妖孽了吧,他草上飞行走江湖二十余年,第一次碰到这么扎手的角色,而且是个小孩。 小安的师兄本来已经不抱希望了,他和草上飞的轻功本就相差无几,吃了草上飞一口迷药,气力大受影响,要想追上一心逃脱的草上飞那是难上加难,可是,就在他感觉无望之时,一个身影像箭矢一般追了过去,及至看到草上飞被像一个物件一样扔到他身前不远处时,小安的师兄笑了。 半玄月下,依稀辨得出人影,把草上飞扔回来的不是小师弟是谁。 小安的师兄一下子不知说什么才好,这小子,总是给他太多的惊喜。 惊喜之余,小安的师兄有些惭愧,他这当师兄的竟然不如小师弟,偌大的岁数反倒着了草上飞的道,要不是师弟及时出手,这草上飞早就逃之夭夭了。 “阁下是谁?” 草上飞心惊胆战的问道,把他抓住又扔回来的这人的身手在草上飞的眼中那是恐怖的简直匪夷所思,他自认为是个高手,可是,自己这高手在对方手下屁都不是,不光被人家给追上,还被一把给提溜着扔了,像扔一个物件一样,你说草上飞怎么能不胆寒,遇过高手,没遇到过这么高的高手啊。 更令草上飞胆寒的是他发现这个高手竟然是个半大小子,虽然看不甚清楚这小子的面目,但是个半大小子无疑。有那么一刻,草上飞觉得这只是自己的一个错觉,世上哪有那么厉害的小子啊,不可能。 “要你命的人。” 第394章 除恶务尽 小安的师兄笑了,很开心的笑,可以这么说,这么多年来,他从没这么笑过。 不过他实在想不明白,小师弟啥时候来的,而且好巧不巧的在草上飞逃跑的时候给揪了回来。 难道他一直跟着?不可能啊。这也太吓人了吧,凭自己和草上飞两个轻功高手竟然没发觉。 小安的师兄又有些惭愧,自己这个师兄当得有些不合格啊,不说为人处世上,单说功夫上。 草上飞大骇,颤声问道:“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啥要我的命。” 此时的草上飞还不知道,小安对他的老底那是一清二楚,可以这么说,江湖上的正义之士对他这个赫赫有名的大淫贼那是恨之入骨,恨不得人人得而诛之,可怜草上飞还以为自己行事隐秘,没有几个人知道他的底细呢。 苗南拳也曾经追踪过草上飞的信息,可是,循着信息追过去,草上飞早就溜了,以至于苗南拳数次落空。但是,那笔账却给他记着呢,这也是小安对草上飞不陌生的原因。 听闻草上飞的恶行后,小安已经打定主意,只要见着草上飞,肯定不会让他逃了,哪怕不为填补苗大爷的遗憾,就是替那些无辜的被草上飞欺辱的人,小安也不打算留他性命,这样的人就该死,没有值得怜悯的一点地方。 “凭什么?就凭你祸害良家妇女这一条你就该死。” “没有的事,别听他们胡说。” 草上飞矢口否认,他当然不会承认自己是个大淫贼,否则那真的是疤瘌眼照镜子——自找难看,更是打灯笼上茅厕——找死(屎),他还没那么傻。 其实像草上飞这样的淫贼最惜命,因为他觉得还没享受够人生,没享受够,当然不愿意死,不愿意死就会生出许多心思来,诡计多端也就成了草上飞身上的标签,江湖上都是有关他的各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传说,在皖东苏北一带,提起草上飞,许多大户人家的小姐都是一阵寒颤,唯恐遭此毒手,失了名节。 “胡说不胡说你自己清楚,识相的话还是自我了断吧。” 小安一步步逼向草上飞,说实话,他还真的不想手刃了这个大淫贼,感觉脏手,他如果识趣的话自我了断最好,当然,不识趣的话也只能替天行道了,小安已经打定主意,万万不能饶了这草上飞,明年的今天就是草上飞的周年祭,万万留他不得。 “这——” 草上飞不想死了,自杀,更不是他的选项,连之一都不是,他只想活。 “看样子你不想死,不想死也得死。” 小安说道,心中已动了杀机。 “师弟,杀了他,这家伙该杀。” 小安的师兄在一边大声说道,他怕师弟一心软让草上飞溜了,江湖上会不知道草上飞以奸诈狡猾着称,这么多江湖正义之士追杀他多少年,都被他侥幸逃脱,你说他没本事,只能更说明追杀他的那些正义之士没本事,相当多的时候,都是那些正义之士不愿意使用下三滥的手段,而导致草上飞屡次逃脱。 君子斗不过流氓,自古以来就是。 论阴谋诡计,正义之士也斗不过那些邪恶的宵小鼠辈。 “放心师兄,跑不了他。” 小安有这个信心,在他的心中,既然已经判定了草上飞死刑,那就万万没有放他一马的道理,草上飞死定了。 草上飞真的害怕了,原以为自己做得神不知鬼不觉的,没想到就连他一个半大小子都知道,可想而知,江湖上有关自己的传言肯定是甚嚣尘上,一念至此,草上飞拔足狂奔,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哼,想逃,没门。” 小安当然不会容许草上飞在他面前逃掉,草上飞一动,他就动了,而且快于草上飞,主打一个实力碾压。 人有时候总爱高估自己的实力,草上飞也不例外,或者说他心存侥幸,以为凭自己的本领能逃出生天。确实,求生的欲望让他的轻功比平时提高了一筹不止,可是,他万万没有料到,自己引以为傲的轻功在这小子面前狗屁不是。 “啊——” 小安的师兄一声惊呼,随即又停住了,因为他相信师弟的实力,这个草上飞要是真的能在师弟手下逃脱,那真的是他命大。 草上飞赖以成名的绝技就是轻功,飞檐走壁不在话下,他自信江湖上没几个能超越他,可是,他实在的领会了那句话,强中自有强中手,因为他回头看了一下那小子追没追上来,却发现那小子不见了,正在草上飞暗喜之际,可是,等他回过头来,却突然发现那小子竟然拦住了去路。 草上飞顿时头皮发麻,如见鬼魅,这么诡异的身法他还真的没见过。他自诩自己的轻功已经天下无双了,可是,没想到这小子的比他还厉害,而且不是厉害一点点。 草上飞并不死心,扭身就往斜刺里窜了出去,别管怎么着,先逃了再说,他怕那个蒙面人再恢复了力气,那样的话自己只有死路一条,先不管能不能跑出去。 小安当然不会让草上飞逃了,就凭他草上飞干下的那些坏事,就是师兄不收拾草上飞,他也得收拾他,替天行道谈不上,为民除害倒是真的。所以,草上飞想跑,他第一个不答应。 草上飞快,小安比他还快,就在草上飞刚刚蹿出一丈多远时,小安已经站到他面前了。 草上飞顿时哀叹一声,拼了,随即手中的短刀就挥出了,在心里他还有一丝侥幸,这小子轻功好未必功夫好,毕竟那么年轻,身法灵活也是可能,可是他完全忘了一个事实,自己方才怎么被提溜着扔出去的。能把他一个大活人轻松地像扔麻袋一样扔出去,功夫肯定弱不了。 小安闪身躲过草上飞的致命一招,挥手就是一巴掌。 这一巴掌差点把草上飞给扇晕了,生死攸关之际,竟然脸上能挨一巴掌,这让草上飞恼羞成怒,妈的,老子纵横江湖近二十年,还第一次被人打脸。一念至此,草上飞唰唰唰又是三刀,全是往小安的要害地方招呼,那架势恨不得立马把小安斩于刀下。 “哼,玩命啊!” 小安哼了一声,不得不说,这草上飞还真的有两下子,不然也不会多次从追杀他的江湖正义之士手中逃脱,可以这么说,徐州地界有名的武林高手中,这草上飞实属顶尖,比那个赛金刚强了不是一星半点,比赵一拳也强上一些。 “师弟小心。” 在一边观战的小安的师兄忍不住叫道。在他看来,草上飞这玩命的打法肯定又是故技重施,所以,无论从什么立场说,他都得提醒师弟小安一下,虽说小安武功高强,可毕竟对敌经验欠缺,其实他哪里知道啊,小安的对敌经验比他还要丰富,光是一场武林大会,那经验就远非一般的江湖打斗要丰富,要知道,他所遇见的对手全都是江湖顶尖的人物,更不是一些所谓的高手所能比拟的。 比草上飞厉害的高手小安比试过很多,就草上飞那点雕虫小技,他还真的没放在心上,唯一要注意的是他的迷药,躲过草上飞拼命式的几招后,小安一脚把草上飞踹飞了出去,他可没耐心跟他玩下去。 小安的这一脚让草上飞感觉一条命丢了半条,那感觉就像胸口挨了一大锤,让他呼吸都停顿了,落到地上后,草上飞这才感觉从阎王殿里转了一遭又回来了,在吐出一口气后,草上飞才明白过来,自己被那小子给踹飞了。 草上飞想起,却爬不起来,胸口那里钻心的疼,那锥心的感觉让他大为恐惧,他敢肯定,肋骨肯定断了不止一根。 草上飞的眼一闭,第一次感到是如此 的恐惧,如此的无助,江湖上大名鼎鼎的草上飞,竟然在一个半大小子的手下连逃都逃不了,这说出去谁信。 草上飞栽了,栽得死死的。 小安走上前去,俯视着地上的草上飞,冷笑一声,架势却是随时动手的样子,这个草上飞奸诈狡猾,不得不防,半支烟之前,师兄不是也着了他的道么,小安不会让自己重蹈师兄的覆辙。 这时,师兄也走了过来,他指着草上飞对小安说道:“师弟,这家伙坏事做绝,留他不得。” “放心师兄,今晚就是他的死期。” 草上飞捂着胸口挣扎着坐了起来,那凄惨的神情已经没了方才的气势,他可怜巴巴地说道:“少侠,您就饶了我吧,我保证再也不干坏事了。” 坏人都是能屈能伸,草上飞也不例外,他以为屡试不爽的法子今天也能奏效,毕竟他可怜的样子也让人容易同情。可是,你要是真的信了,那他的计谋就得逞了,也是靠着这个招数,草上飞至少逃过两劫。 小安的师兄厉声说道:“这时候知道求饶了,早干嘛去了,那些被你欺辱的良家妇女怎么办?那要是你的姐妹怎么办?” 江湖上传言,这草上飞并不祸害少女,他欺辱的全都是已经嫁人的小媳妇,为这,被他欺辱的小媳妇上吊跳井的不少,被他祸害的家庭不下几十家,所以,有一些富裕的家庭开出悬赏,凡是杀死草上飞者,奖励大洋两千块。 草上飞突然伏在地上,嘭嘭嘭磕了三个响头。 “我对天发誓,我再也不敢了,否则天打雷轰。” “你磕头也没用,今天,你必须得死。” 小安冷冷地说道,因为他知道,好多作恶的人都是这样,作恶的时候但凡有一点悲悯之心也不会这样,如今犯在自己手里,倒知道磕头求饶了,问题饶了他容易,可是怎么对得起那些被他糟蹋祸害的良家妇女,更何况谁又能保证,他不会故技重施,人都是好了疮疤忘了痛,要是赌咒发誓有用,这世间就没有坏人了。 坏人之所以坏,有时候就是觉得自己干的不是坏事。 所以,除恶务尽。 对恶的纵容就是对善的扼杀。 “去你老爷个屌的,这又给我装好人了。” 小安的师兄一脚把草上飞踢了个四脚朝天,对于这个江湖上人人得而诛之的大淫贼的话,他是半句都不信,他认为,这只不过是草上飞急于保命的权宜之计,面对死亡,没有几个人会看淡,草上飞也不会。问题是面对被他欺辱强暴的那些无辜的良家女子时,他草上飞怜悯过么,放过人家么,都没有,那么,凭什么你磕几个头就像放你一马,想得美。 草上飞哀嚎着满地打滚,疼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想博得同情,那意思你看,我都伤成这样了,你们就饶我一命吧。 草上飞的狡诈在小安眼里就是演戏,自小,苗大爷花四爷几个,早已把江湖险恶灌满了小安年幼的脑壳,可以这么说,对于一些小把戏,小安已经完全的免疫了,草上飞的表演在他看来甚是可笑,假如你草上飞自认是个人物,要么自裁,要么跟我拼个你死我活,死也站着死,那也是个爷们,想通过几声哀嚎来逃避制裁,那是痴心妄想。 “妈的屄,还怪会装呢。” 小安的师兄上去又给了草上飞一脚,这一脚他用足了力气,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骨头断裂的声音,然后草上飞凄厉地叫了起来,原来是小安的师兄又把他的另一边肋骨给踢断了好几根。 草上飞哪是装啊,这是真的,他疼得缩成一团,像一个大号的虾米。 “师兄,还是你来吧。” 小安说着,走到一边去了,他能理解师兄对草上飞的恨,这是一个正义之士对邪恶的恨,一个有良知的人对坏人的恨,由师兄解决他正合适。 小安的师兄没有犹豫,手中的短刀挥出,随着草上飞一声闷哼,一股血箭从草上飞的脖子射出,然后他就捂着脖子慢慢倒下了。 看着师兄在草上飞的身上把刀擦了又擦,小安笑着问道:“师兄,有个事我想问一下。” 第395章 意外相遇 小安饶有兴致地看着师兄擦刀,心里却道:又是一个讲究人。 师兄把刀擦了又擦,直到刀身干净如新,这才停止了擦刀,然后慢慢把短刀插进刀鞘里。 “这人的血脏。” “找个地方埋了吧,再坏也不能让他抛尸荒野啊。” 小安说道,开始四下里找寻合适的地方。 最终,师兄弟俩找了一处荒地,草草掘了个浅坑,把草上飞给埋了。 忙完这一切,师兄弟俩相视一笑。 “师弟,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师兄问道,心里却在想,这肯定不是巧合,巧合没这么巧,这深更半夜的怎么会在这荒郊野外碰到,巧合没有这么个巧合法,更何况这草上飞是在自己的追击下慌不择路逃跑的,误打误撞的可能性为零。 “当然是跟着你们来的呀,也是巧了,我在消防了望塔上观景呢,就见两个黑影闪过,我猜可能跟你有关,所以我就跟着来了,到跟前了还真是你。” 小安的师兄老脸一红,身后跟了个大活人他和草上飞竟然毫无察觉,而俩人自诩一身轻功罕有匹敌,可结果呢,师弟一路跟来,非但毫无察觉,还在紧要关头救了他,千算万算,还是着了草上飞的道,要不是师弟及时出手,后果真的不好说,更错过了唯一一次诛杀草上飞的机会,只怕这次失去,再找这样的机会就难了。 “这个草上飞我留意了好久了,没想到今晚碰上了。” “怪不得,师兄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小安的师兄又是老脸一热,但是因为藏在面巾下,小安看不到,为民除害倒是真的,但是没有小安可不成,非得除不了害,还差点被对方所害,要不是草上飞急着逃离,没有小安相助,后果真的难以预料。 “这草上飞作恶太多,凡是江湖上的正义之士哪个不是欲除之后快,这样的人千刀万剐都不多,多少良家女子被他所害,这样杀他就是便宜了他。” “师兄,我问你件事。” “什么事?” 小安思忖了一下,然后说道:“陆家丢失了一件玉佛,是你干的吧?” 师兄摇摇头,面巾下看不出表情。 小安有些吃惊,但是他相信,师兄不会骗他,没必要,师兄说没干,肯定是没干。 那么,这事就有些头疼了,原以为是师兄干的,要回来就是一句话的事,不是师兄干的,三天时间就显得不够用的了,再怎么说,这徐州也算个大城市,这么大的城市,要找一个人,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当然,小安可以借助漕帮的力量,可是,他却不愿意轻易的麻烦别人。 “应该是那伙人干的。” 师兄若有所思地说道,一副颇为忌惮的语气。 “那伙人?哪伙人?” 小安不由地问道,能让师兄忌惮的人不多,能让师兄忌惮,说明那伙人实力强大,强大到一身本领的师兄都颇为忌惮,不过,这也激起了小安的好奇心,他倒要看看对方什么来路,也愿意试试对方几斤几两。 “在火车站附近,一看就是流窜作案,徐州这么大,也不能不让人有口饭吃吧,更何况人家也没找我惹我,井水不犯河水么,我就没理睬,都是同道中人,断没有断他人财路的道理。” “呦,敢到你的地盘上夺食。” “嗤,哪是我的地盘啊,我是无帮无派,独自一人,我能偷,人家也能偷,我猜是那伙人所为。\" “你没盘盘他的道?” 说着话,小安不由地想起老贼王,按照比赛规则划分,这徐州地界还属于老贼王的地盘,马明瑞的徒子徒孙断没有到此发财的道理,那么,很大的可能是老贼王一派的,当然,也有些不在贼帮的,单打独斗的跑单帮的,谁规定的是贼必须入帮,师兄不就是。 “没盘,但是看样子底子怪厚,不是一般的小毛贼。”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凭师兄的眼力劲,应该能看个大概,能让他心生忌惮的,这本领肯定小不了,小了入不了他的眼。 “身手咋样?” “身手,应该跟我不相上下,两个人,一男一女。” “一男一女?鸳鸯大盗?” “不像,倒像父女俩,或者师徒俩。” 小安笑道:“师兄,你这样一说我倒来了兴趣了,要么,咱去盘盘道?看看是哪路神仙,敢在你的地盘上撒野。” 师兄笑了,知道师弟开玩笑,但是心里却道,这小师弟到底年轻,好奇心重,不过,既然师弟说了,他倒愿意陪他走一遭。 “咋地?有人找你了?” 师兄并不傻,小安能有如此一问,肯定是有人托他寻访玉佛的下落,不然不会有如此一问,而且这人还知道小安的本事,跟小安关系还不错,不然小安不会答应,小安答应的时候应该也想到自己了,误认为自己下的手。 小安点点头,这个不能瞒师兄,也没必要瞒,自己就是在寻找玉佛的下落,自家师兄,再藏着掖着就没意思了,这也不是小安的行事风格,男子汉大丈夫,行事当光明磊落,这是苗大爷经常教导他的话。名门正派当然行光明磊落之事。 “受一个朋友所托,我当时以为是你干的呢,我还想,要是你干的咱就给还回去,当然,也不能让你白捞忙,酬谢都给你。” 师兄笑了,为小安的坦荡,有这么一个小师弟,真的是福分,这小子简直就是福星,只要一出现,准有好事。 “要是我干的就好了,就凭你一句话我也得交出来不是,钱不钱的真无所谓,主要是师弟你的面子,别人我还真的不买账,咱谁的都不欠,所以也没人情要还。” 小安笑笑,说:“那咱会会他们去,要是玉佛在他们手里,咱给买回来,咱不是警察,江湖道义得讲。” “不卖的话咱就抢回来,他偷,咱抢,也说得过去哈。” 小安哭笑不得,都要抢回来了,还说说得过去,人家不跟你拼命才怪,不过,他也知道,这是师兄开玩笑,当不了真,若真的那样干,就不是他师兄了,跟草上飞又有什么区别,恃强凌弱,可不是他小安干的事。 月色下,小安和师兄一路狂奔,速度快得惊人,没用多少时间俩人就赶到了火车站附近。 小安的师兄跟那对盗贼盘过道,所以知道对方的住处,一条靠近小巷口的小旅馆。 小旅馆有个文雅的名字:云居。 小安笑了,想起乡间那些酸秀才,这店名和牌匾,肯定是一个自诩有文采的落第秀才所为,不过那字倒也不差,厚重大气,迳劲有力,颇有魏晋遗风。 给一个小旅馆起了这么一个文雅的名字,名字倒文雅了,问题是倒显得不伦不类的,这也说明,这穷酸文人没跟上时代潮流,只沉浸在自己的象牙塔里自娱自乐了,单看名字,都能把一些有心住店的穷人吓跑,还云居。 看到俩陌生人,柜台里沉沉欲睡的伙计听到动静立马站了起来,连忙招呼他俩,可是一看到跟在小安身后蒙面的小安的师兄时,他吓得顿时呆住了,吓得,当伙计三年了,头一次碰到,让他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小安师兄突然明白了,然后闪身出了旅社,就像压根没来过一样。 小安拍拍伙计的肩膀,又塞给他一块大洋,然后说道:“麻烦把住店的一男一女叫出来,我有点事。” 伙计先是被吓了一下,以为遇到强盗了,可是随即又被小安的一块大洋给收买了,在他看来,那点事不叫事,不就是叫一下人么,更何况看在一块大洋的份上,于是,他忙不迭说往里走,一边走一边说:“小事,我这就去叫,您等着哈。” 小安笑笑,有钱能使鬼推磨,果真不假。 没一会,伙计回来了,身后跟着俩人,小安一看顿时乐了。 过年了,大顺楼大门一关,早已备好年货的二拐就准备回苏北乡下了,家里还有老娘,虽说跟着二弟,但是有老娘在,就等于还有家,更何况在大上海混得还不错的他。二拐决定回家陪老娘过年,那么大岁数了,过一年少一年。 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 老家没人知道二拐在大上海干啥营生,但是都知道二拐混得不错,吃得穿得尽着老娘,不是有钱人是什么。所以,二拐在乡间的口碑很好,都说二拐当大老板了。 二拐没想到徒弟陶二香要跟着他去乡下过年,说还没在乡下过过年呢,同时也想跟着师父去看看奶奶。 二拐拗不过陶二香,师徒俩就买了票回了。 过完年,二拐带着陶二香逛遍了徐州的名胜古迹,顺带着也干了几炮生意,陆家的那尊玉佛就是他师徒俩的杰作。 看到小安,师徒俩失声叫了出来,千算万算,没算到能在徐州见到小安。 陶二香欢喜的不得了,上前就抱住小安的胳膊,亲昵的就像大姐姐见到了小弟弟一样。 “你怎么在这?” 小安笑笑,这话没法回答啊。 “你能来我不能来?” 二香笑了,心里只觉得很有趣,这个小安,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总在你想不到的时候,想不到的地方出现,她完全想不到,伙计所说的有人找,竟然是小安。 二拐心里的震惊却大于欢喜,这小子是怎么知道自己在这落脚的,这小子到底多大的能耐啊,竟然能不动声色的找到这里,而且吃准了是他二拐和徒弟陶二香。 这一刻,二拐被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是不是很吃惊?” 小安笑着道。 二拐点点头,确实很吃惊,黑天半夜的被人叫出来,他是怎么都没想到会是小安,之前还一直纳闷呢,这徐州没有认识的人啊。 “我是奔着那尊玉佛来的。” 二拐当即愣住了,这小子,简直神算啊,他是怎么知道的,那话说得就像当时他在眼前一样。 二拐当然不能不承认,这小子是谁,他可是十分的清楚,无论从那方面,自己都不是对手,有师父老贼王这层关系,二拐其实已经把小安当成师弟了,不然师父那枚代表贼王的扳指要传给他。 “好,既然找上门了,给你就是了。” 小安笑道:“我受一朋友所托,还请海涵,不过,也不是白拿,一千大洋给你,算是买的。” 二拐一笑,只觉得好神奇,这深更半夜的,被旅馆的伙计莫名其妙的叫醒,他当时还想,这徐州城没有我认识的人啊,当听说是个半大小子时,他想到的就是小安,小安能说出这话来,显然没把他当外人,于情于理他都得答应小安,钱不钱的倒真的无所谓。 “既然是你朋友的,那还说是啥,还给他就是了。” 小安摆摆手,道上的规矩他懂,二拐能给,他不能这么白要。 “一千块钱不是我出,也是我朋友出,不拿白不拿。” 听小安这样一说,二拐笑了,一千块钱无所谓,有所谓的是竟然偷到了小安朋友的手里,你说人这缘分咋这么神奇,竟然在这徐州城又碰到了。不过,二拐惊奇的是,小安这么找到他的,这小子再神,也不能神成这样吧。 小安微微一笑,似乎猜透了二拐的心思,对着门外说道:“师兄,进来吧。” 门外进来一个蒙面人。 二拐顿时明白了,这又是个同行,不过,二拐搞不明白,这黑天半夜的,又是在这旅社,有必要还蒙着面么。不过,老江湖二拐并没言语,人家蒙面当然有蒙面的理由。自己要是再不识趣地问,那就不是混江湖的了。 “我这师兄脸上有点伤。” 小安一句话即说明白了。 二拐当然明白,这人不是不愿意以真面目示人,而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小安的师兄也是一抱拳道:“幸会。” 二拐也一抱拳道:“幸会。” 小安笑着说道:“你俩算是同行,人家说同行是仇家,但我觉得没必要,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中国这么大,哪里不吃饭。” 二拐才不在乎这个蒙面人是不是同行呢,同行又怎么了,你干你的,我干我的,更何况他只是顺手牵羊搞一票,跟这蒙面人也谈不上竞争。二拐纳闷的是这蒙面人咋跟小安是师兄弟。小安都这么妖孽,他的师兄不更得妖孽。 第396章 找回玉佛 其实,二拐想多了,一样的师父,教出来的徒弟未必能力都一样,别看蒙面人是大师兄,可功夫比小安差远了,因为他不但没有小安逆天的天赋,更没有小安那么多的师父,尤其是天下第一的老道。 一样的书本,一样的老师,一样的学校,有人成绩一塌糊涂,有人高登状元。 外功易练,内功难成,有人一辈子练不出成就,就因为天资达不到。 天资这玩意,说不清道不明,但是确实实打实的有,由不得你不信。 二拐对陶二香道:“二香,去把东西拿来,小安兄弟说了,这个面子得给。” 小安一抱拳,权当感谢。 小安的师兄倒是吃惊不已,这个小师弟,怎么天南海北的人都认识,这俩人显然跟小安的关系非同一般,不然不会小安一句话就能乖乖地交出来,这份面子可以说天大了,不得不佩服啊。 “你怎么也来徐州了?” 二拐随口问道,其实心里也是纳闷的 很怎么会在这里碰到这小子。 “我来办点别的事,你呢,怎么也跑徐州来了?” 二拐一笑:“我就是徐州人啊,回家陪老娘过年,这不,年也过完了,二香这孩子非得要逛逛看看,毕竟这徐州也是龙兴之地,所以俺爷俩就随处逛逛看看。” 当然,二拐不能说,逛逛看看的时候有机会也会干一票,贼不空手,见到好东西断没有放过的道理。 二拐的本事比陶二香要强,而陶二香又是个看热闹不嫌局大的主,路过陆家的时候当即被这处大宅子给吸引了,这么大一处宅子,要说没好东西,师徒俩谁也不信,于是,踩点,夜里动手,就得手了。 陆家的防守不是一般的严密,可这在俩顶尖的盗贼眼里形同虚设,于是,那尊陆家成的镇宅之宝,唐朝的玉佛就成了二拐师徒俩的囊中之物。 得手后的师徒俩没急着逃离,而是回到了住宿的旅馆,闹出那么大的动静,保不准不惊动徐州的警察,所以,等消停了两日再说,就是这耽误的两日,被小安找上门来了。 二拐和陶二香一见到小安,就知道小安奔着那尊玉佛来的,但是,师徒俩都不知道,盗窃玉佛一事怎么会让小安知道的,就好像他在一边看到了一样。 师徒俩都知道小安逆天的本领,可没听说小安能掐会算啊。 对了,还有那个蒙面人,他难道也是同道中人?不然为啥蒙着脸,就是脸受伤,又能有多难看,这个小安,身份怎么这么神秘,似乎认识的人一个比一个牛,不然不会找到这里来。 “噢,怪不得呢,那咱俩离得不远,我在百多里地外的峄县。” “有空我真的跟你去你老家看看。” 二拐笑了,话里有话地说道。其实,二拐的意思就是,我非得去见识一下你的家人和你的师父不可,咋教出这么妖孽的家伙,小小年纪成就如此了得,我不去取经,见识一下满足好奇心。 没一会,陶二香捧出一个棉布包裹的东西,想必就是陆家成念念不忘的那个玉佛了。 小安接过来玉佛,笑笑说道:“谢谢给我个面子,回去我做东请你们师徒俩。” 陶二香抱住小安的胳膊道:“我不要你请客,你得空教我两招就行,这个可比吃饭有趣多了。” 小安一脸的哭笑不得,当着你师父的面这样合适么,再说,我宁愿请你吃饭也不愿意教你,哪有教人学坏的道理,一个姑娘家家的,不想着怎么嫁人,只一门心思钻研偷盗的本领,这说出去谁会相信啊。 “你还是找你师父吧,我可不行,请你们吃饭是应该的,这事我记着了。” 二拐连忙摆手,小安不找他事已经算是烧高香了,因为小安的师兄,此时的他觉得有种冒犯的感觉,虽说这徐州城也不是一个人的徐州城,可他一个在上海混世的人跑到徐州来干一票,总归觉得对蒙面人有些亏欠,所以,小安话音甫落,他就连忙摆手。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还请这位、这位兄弟赏脸,到上海的时候我做东,一来给你赔罪,二来给你接风。” 人家客气,小安的师兄不能不客气,这一切不都是看在小安的面子上么,他知道,对方的身手比他差不多少,就凭能从陆家偷出这玉佛来,可以说这样的人放眼全国没几个,只是,小安的师兄倒很好奇,这人怎么收了这个年轻的女子为徒。 “这位兄台客气了,到了徐州,理应我做东请客,奈何我不方便,这情我记着了。” 小安插话道:“你俩也别客气了,一个是我师兄,另一个也算我师兄,师兄见师兄有啥好客气的,一家人么,没必要。” 小安的师兄顿时明白了,敢情这师徒俩跟小安有这层关系,怪不得就小安一句话的事,只不过他弄不明白,明明师父是苗南拳,这师弟怎还跟一个大盗成了同门,看这人的身手,该不会是老贼王的徒弟吧。 “师弟,你这样一说我就不懂了,是师兄就是师兄,怎么也算呢。” 小安嘿嘿一笑,算就是算,跟是两回事,毕竟他和老贼王不是正经八百的师徒,虽然又着师徒的实质。说穿了,是小安没看上老贼王,老贼王也有自知之明,虽然把象征贼王权力的扳指给了小安,问题小安一百个不愿意啊。 二拐笑得有些尴尬。 ”什么算不算的,就是好不,是不,小师叔。“ 陶二香扳住小安的肩膀摇晃着,一副撒娇的样子,虽然她比小安大,但是论个头,却比小安差了一截,那样子倒像个撒娇的小女生。 小安哭笑不得,简直拿这个陶二香没办法,要是男的,早就一巴掌扇一边去了,问题是女的,不动手打女人是小安的原则,当然,对待敌人除外。 “二香!” 二拐的语气有些重,他真的怕陶二香惹恼了小安,倒不是怕小安会对陶二香怎么着,就是觉得她一个小辈的,不宜对小安这副样子,简直没大没小,小安再小,也是老贼王钦定的接班人,虽然贼帮不算个什么名门大帮,但是还有的规矩还是有,不能乱。 二香嘟了一下嘴,不情不愿地松开了小安,但是,她又随即眼睛一亮,盯上了小安的师兄。在陶二香的眼中,小安都这么逆天,他的师兄不得更逆天。可是,陶二香真的想错了,蒙面人,也就是小安的师兄,无论从那方面比,都比小安相差甚远,除了一身轻功夫还值得一说之外,别的都是被碾压的死死的。 “叫你一声师叔不为错吧。” 小安的师兄连连后退,对于这个长相俊俏的年轻女子,他是有着本能的胆怯,因为他吃过女人的亏,而且差点为此丢了性命。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好了陶二香,天也不早了,这玩意我这拿着也不是事,我还要给朋友送去,这么晚了,不闲扯了,后会有期。” 陶二香恨恨地跺了一下脚,然后转过身不理会三个人了。 小安笑笑,一抱拳,跟二拐没必要太客套,见外。 小安二人跟二拐师徒俩分别后就到了大街上,小安站住了,问师兄:“师兄,你什么时候去李家庄?” 师兄想了想道:“我还没想好,等我想好了自会去,你就别管了。” 小安点点头,师兄去不去,什么时候去,当然由他做主,他知道,师兄心中有道坎,毕竟被师父误会了那么多年,心中要说没有想法那是假的,所以他并不强求,唯一觉得可惜的是师兄去的时候他已经回来上海,小安觉得爸爸能回家过年已经是难能可贵的事情,像平常人那样,不光组织不允许,自己也不允许,毕竟那么多事呢。 “那好,你忙你的,我忙我的。” 师兄俩一抱拳,互相作别,走了几步,小安又停住脚,叫住师兄。 “有件事忘了给你说,徐州警察局的龙局长跟我关系不孬,有什么要紧的事可以找他,提我的名就行。” 师兄一阵感动,虽然看不清蒙面下的神色,但是从他微微抖动的身躯可以看得出,他是真的动了感情。 师兄点点头,这虽然是一句话,但是这话的分量他懂。徐州警察局的局长,那可是徐州城的实权派,能力大得不得了,可师弟小安却简简单单说出来,显然把他这个师兄放在心里了。 “你要觉得找龙局长不值当,你就去找虎爷,我的话在他那好使。” 说完,小安转身就走,这冷冷的夜,还是待在被窝里舒服。 小安找到圣手六指,亲手把玉佛交给他,让他转交给陆家成。 圣手六指佩服的简直五体投地,陆家成费尽心思毫无头绪的事情,在小安手里简直就是举手之劳,这小子到底什么人啊,说三天,其实就一天,得亏师父二财神有眼光,否则自己真的没好日子,泗洪帮怎么解散的,他可是明白的。 圣手六指却不愿意独吞这份功劳,小安大气,他不能不上道,他当即让小安等等,然后他派人去请陆家成,这人情得让陆家成承,一承小安,二承他圣手六指。 小安当然明白圣手六指的心思,他真的不想麻烦,都几点了,往常这个时候他早已睡醒一觉了,更何况明天有明天的事情,那三日本人的事情还没了结呢。于是,就婉言谢绝了。 可是,圣手六指却拉着小安的手不放,一个劲说就一小会的事,陆家成离得不远。 小安不好意思再用强了,更何况那酬劳的钱没拿到手。 没一会,陆家成果真赶来了,他脚步匆匆,一边奔过来一边说道:“小安先生实乃神人啊,陆某佩服之至,佩服之至。” 小安笑着打趣道:“不是瘆人就行。” 陆家成握住小安的手,微微弓着腰,满脸真诚地说道:“谢谢小安先生。” 说完,一回头,对随从道:“奉上来。” 随从端上来一个托盘,显然早有准备,托盘上一块红布,陆家成掀开红布,出现在众人眼中的赫然是金光闪闪的金条,足足十根。 “陆某的一点心意,不成敬意,还望小安先生笑纳。” 小安想了想,然后点点头。 “恭敬不如从命,那我就收着了。” “小安先生不要客气,这是应该的,陆某感激还来不及呢。” 小安拿出两根递给圣手六指。 “没你我也没这好事不是,这两根算是你的酬劳。” 圣手六指哪敢要啊,他连连摆手道:“这是陆东家给你的,这钱我可不能收,你帮陆先生忙,就算是帮我的忙了。” 圣手六指死活不敢收,想送都送出去还敢收,他可记得王旅长狼狈的样子,那可是徐州城大名鼎鼎的少将王旅长啊,他圣手六指算个屁。 小安无奈,只好把金条全部装到兜里,好在冬天穿得厚,倒也不显,不过沉甸甸的感觉却是实实在在的。 小安忍不住暗想,又便宜老爸了。 看小安收了金条,圣手六指松了口气,小安能把这尊玉佛给找回来,已经给他莫大的面子,哪还敢奢望别的,别说给他钱他不敢收,就是自己再搭俩个也愿意,别管怎么着,自己在陆家成面前可是长脸了。 脸面有时候比钱重要。 钱没了还能再赚,脸面没了要赚回来就难了。 陆家成微微一笑道:“陆某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小安先生能不能答应?” 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虽说是帮忙收的钱,但小安还是有那种感觉,于是笑着说道:“陆先生客气,不妨讲来听听。” “是这样,听闻小安先生武艺高超,能不能给我家护院指点一二,至于酬劳么,您开个价。” 小安笑了,这事简单,问题是指点一二,也只能指点一二,要想提高,还得靠个人,天赋加苦练,指望指点一下就有质的飞跃,那是不可能,他也没有点石成金的本领。 “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明天咋样?” “明天,明天我没空,干脆现在吧,是不是有点晚了?” 听闻小安这么一说,陆家成激动地说道:“不晚,不晚,正好,我家的护院正好都没睡。” 第397章 现场指点 想起那仨被自己骗得团团转的日本人,小安嘴角浮上一抹笑意,确实,明天没时间了,除掉那仨日本人后,他打算就回李家庄了,这几天出来时间不短,只怕爸爸等得急了。 其实小安不知道,李志坚已经在台儿庄返回的第二日就回上海了,党内那么多事情要做,他可没心情在家悠哉悠哉当个大少爷。至于小安,他则留了口信,等小安忙完就立即回上海,入学的事不能再拖了,这也是进士爷的意思。 进士爷一生为官,但是骨子里还是文人的风骨,在他眼里,就是那句老生常谈的话: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有这么个逆天的亲孙子,自小顶着神童的称号,可不能因为干革命耽误了,是人才就要培养,不管哪个政党,总归得用人,只要有利于国家。 好在离陆家不远,不到十分钟就到了,主客双方先寒暄了一会,半盏茶喝过,陆家的六个护院便全部站到客厅当中了。 其实,大半夜的被东家叫道客厅,陆家的六个护院也是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这东家发的哪门子邪,丢了一个玉佛也不至于魔怔吧。 陆家成也不客气,一指小安说道:“这位小安先生,玉佛被他找回来了。” 众人看着小安,顿时眼睛一亮,玉佛找回来了,至少他们的压力能减轻了,总不至于人人自危了。其实,当得知玉佛被盗的时候,六个护院心思各异,不约而同地把眼光瞄向了别人,在如此严密的看护下,被东家视为镇宅之宝的玉佛被盗,他们有理由相信是内贼所为。 如今,这玉佛找回来了,众护院也都松了口气,至少,所有人的嫌疑都被摘除了,虽然,他们的面子有些不好看,但是因为六个人,均分了那份不好看,单独放在一个人身上就微不足道了。只是,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把玉佛找回来的竟然是个半大小子。 半大小子找回了玉佛,而他们六个护院竟然毫无头绪,这也是一种打脸。啪啪啪的,问题是,打了就打了呗,谁让自己找不回来呢,但是他们搞不明白东家的心思,找回来了就找回来呗,这深更半夜的把我们叫来什么意思么,难道就是炫耀,或者是给我们几个难看,意思你们看看,你们找不到的玉佛被这小子找回来了,作为我花钱雇来的护院,你们是不是该表示一下愧疚。 其实,陆家成根本没有护院们想的那般复杂,他就是觉得小安功夫高,能给他们的护院指点一二。不得不说,生意人的脑壳就是好用,在陆家成看来,这么好的机会你们再不把握,那真的是瞎子害眼没治了。人不能固步自封,只有不断的学习才能不断的提高,承认自己的不足才能进步。 “恭喜东家。” “恭喜东家。” “......” 醒悟过来的六个护院先后送上祝福,因为他们实在找不出什么好的语言来。 陆家成点点头,扫了众人一眼,放下手中的茶杯说道:“玉佛的事就不说了,这位小兄弟是我有幸请来的高手,没别的意思,就是给你们几个指点一二。” 小安笑笑,呷了一口茶说道:“互相切磋,互相切磋。” 听闻东家找了个高手,并且要给他们指点一二,六个护院反应各异,有的愤忿忿不平,意思我都是高手了好不,还找个高手给我们指点一二,我倒要看看能高到哪里。 也有的护院内心生出一丝惭愧,东家的玉佛在我们的眼皮底下被偷,我们这些当护院的丢人啊,东家有气也正常,就是扣我们的工钱也没话说。 但是,众护院都想知道,东家请来的高手姓甚名谁,何方高人,要是高人的话,还真的能学到不少东西,哪怕指点一二也是好的。 可是,当他们看到客厅正中坐着一个半大小子时,六个护院想的却是,这小子肯定是那个高人的徒弟,那高人呢?众人向圣手六指看去,他们认识圣手六指,他当然不是高人,难道那小子就是?不可能吧。 看六个护院站定,陆家成微笑着说道:“来来来,众位师父,这就是我请来的小安先生,高手中的高手。” 六个护院皆是一怔,这高手中的高手也太年幼了吧,看那相貌,顶多十五六,撑天了,不会很大。一个十五六的高手,他们没见过,至于高手中的高手,更是听所未听,闻所未闻。 有人想,这东家该不是被骗了吧,就他,一个毛蛋孩子,还高手,要是高手的话我就跪下磕三个响头。 也有人想,这东家多聪明的一个人啊,肯定错不了,这小子说不定真有真本事,自古英雄出少年,武林中少年高手虽说凤毛麟角,但不是没有,看这小子的淡定劲,没有两把刷子肯定不敢坐这。 “诸位师父是不是不相信?不相信小安先生是个高手?” 陆家成微笑着说道,他可不傻,六个护院脸上的不屑说明了他们几个没把小安放在眼里,从另一方面说,也是没把他的话放在心里。没把他 的话放在心里倒无所谓,但是,没把小安放在眼里,陆家成是真的不开心了,因为,玉佛从你们几个眼皮底下被偷走的,而小安帮着找回来了,就凭这本事,你们几个都比不了,比不了也没什么,勇于承认技不如人就是了,可是,这世上很多这样的人,技不如人又不服人。 众人笑了,笑得有些尴尬,因为东家直接说出了他们的心思。 圣手六指暗笑不已,心里却在想,这陆家成的六个护院也不咋地么,不说功夫高低,就说这眼力劲就不行,不是一般的差,就凭人家能轻轻松松找你来玉佛,就足以说明一切,而这六个家伙还在以貌取人,以年龄取人,只怕马上就要打脸了。 “没关系,在你们眼皮底下被偷的玉佛被他找回来了。” 东家这句话可把六个护院羞毁了,那尊玉佛在他们六个眼皮底下被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偷走,而这小子竟然在这短短的时间内给找回来,先不说他的武功,单是这份能力就不可小觑,徐州警察局的局长未必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把这玉佛给找回来。 “那也是江湖朋友给面子,不值一提。” 小安说道,他是陆家成请来的客人,他可不想被这帮护院记恨,所以,把找回玉佛的功劳故意轻描淡写,说是江湖朋友的功劳。 小安说得轻描淡写,陆家成的感触就不用说了,六个护院倒有五个对小安高看起来,甭管这小子武功如何,能从江湖人士手中拿回这尊价值连城的玉佛,这面子得是多大啊,徐州地面上有名的江湖大佬虎爷也未必有这面子吧,要说徐州警察局长的局长还差不多,问题这小子是谁,江湖人物竟然这么给面子。 “小安先生谦虚,天不早了,闲话咱也少叙,王家梁,你,打一趟拳给小安先生看看。” 陆家成不知道小安的功夫,圣手六指可是清楚的很,他一看到陆家成的六个护院的表情,当即笑了,就你们六个,还看不起这小安先生,说句不好听的,你们六个绑一起也不是小安的对手,能被人当面把玉佛给偷走,本事也就那样吧,还不服气,好,有你们好看。 叫王家梁的站了出来,双手一抱拳道:“献丑。” 王家梁打的长拳,看气势倒也不错,拳拳虎虎生风,很有气势,身子辗转腾挪干净利落,不懂行的人肯定拍手叫好。 可是,在小安看来,这人的下盘不稳,出拳速度也慢,吓唬人倒还行,遇到真的高手,估计撑不了几个回合,比起自家的护院,那差得可不是一星半点。 其实,小安忘了,他家的护院那可是江湖顶尖的存在,别说放眼整个峄县,就是放眼全国也是顶尖的存在,能让江湖上赫赫有名的苗南拳给其看家护院,这家世背景岂能是一般的财东所能望其项背的。 一套长拳打完,王家梁一抱拳,神态中透着几分自满,毕竟他是第一个被东家叫出来的,感觉有面子,同时,他也对自己的身手有着非同一般的自信,他自诩自己的身手不错,至少在六个护院当中排前头。 “小安先生,咋样?” 陆家成笑着问道,给予了小安充分的尊重,同时也想从小安的口中了解自己六个护院的真实情况,玉佛被盗之后,陆家成已经有了替换护院的想法,总不能花钱养了一帮废物吧。当然,这心思他谁也没说,只在自己的心里。 “嗯,不错,不错,对了,王师傅的左脚是不是受过伤?” 小安的话让陆家成和六个护院皆是一惊,三年前王家梁的左脚确实受过伤,可是明这着看谁也看不出来,这小子咋一眼就看出来了,先不说本事大小,只凭这眼力,倒是毒得很,问题是这小子咋看出来的。 王家梁点点头,内心的惊疑如滔天大浪,自己的脚三年前就痊愈了,外边看一点都看不出来,这小子是怎么看出来的,难道他会医术?不然怎么知道我的脚受过伤。 “王师傅可能不知道,这左脚受伤影响了正常发挥,导致他下盘不稳,要是被对手看出来——” 底下的话小安没说,明白人即可明白。 “你这左脚在平时感觉不到,你自己也感觉不到,我觉得你平时习练的时候应该多给左脚加加力。” 此刻的王家梁是彻底心服口服了,小安的武功他没见,但是单凭这句话就足以证明,这小安先生肯定是个高手,不然的话就凭自己一趟长拳打下来,他咋能看出我的弱点。 其实不光王家梁心服口服,余下的五个护院也如王家梁一般,心中如滔天巨浪拍打,这小子,也太厉害了吧,仅凭王家梁一套拳法,竟然能看出来他的左脚受过伤,本事不本事的先不说,就凭这眼力劲,肯定是个高手无疑。 什么叫高手,高手不光眼疾手快,眼力劲也是非同寻常。 “袁三,你来。” 同样,陆家成也被小安的话给惊着了,问题是没有人告诉过小安王家梁受伤的事情,能从王家梁一套拳法中看出他受过伤,这怎么都不能说小安是蒙的,再说也不是单纯的蒙,因为人家直接指出王家梁的短处了,当然,也许为了面子,人家没直接说缺点。 叫袁三的护院站了出来,也跟王家梁一样,双手一抱拳,然后开始了一套猴拳,但看他上蹿下跳,灵活无比,活脱脱一个猴子,为此,惹得众人齐声叫好。 实用不实用先不说,首先好看。 袁三一套猴拳练过,然后恭敬地站到一边,静候小安的点评,此时的他毫不怀疑对方是个高手了,远远高于他的高手。 小安点点头,端着茶盅站了起来,然后对袁三说道:“袁师父的猴拳很有功力,但是不纯啊,袁师傅之前是不是练过别的拳法?” 袁三大吃一惊,这小子也太厉害了吧,竟然能从他的猴拳中看出他的拳法不正。袁三小的时候确实跟一个外路来的师父学过一阵子太极拳,可是他嫌其太过柔弱,所以在十五岁那年又拜了有名的猴拳拳师,没想到这家伙一眼即瞧出来了,由不得他不服。 “猴拳的要诀在于快,袁师傅的拳还不够快,另外,你的五指力气有些柔弱,猴拳猴拳,许多人光认为好看,其实不然,练到家了,跟其他拳法一样,都能杀人,猴子什么最厉害?猴子的爪子最厉害,然后才是身法的灵活,这两项要相辅相成,单纯爪子厉害,身法不灵活也没用,你再有力也不能厉害过老虎狮子吧,但是要是爪力不行,再灵活也只能是挠痒痒,所以,爪力和灵活必须同步,这样才能发挥出猴拳真正的威力出来。” 小安说着,手一松,茶盅就掉了,可是,没等茶盅落下半寸,小安又一把抓住茶盅,然后就听一声脆响,茶盅在小安的手中碎成渣渣。 小安用的也是猴拳,但是,论凌厉,却比袁三强了不知多少倍。 当然,小安也是现学现卖。 小安这一手震惊了众人,就连之前轻视小安的几个护院也都心服口服了,小安的动作快逾闪电,虽说他们都能做到不让茶杯落地,可那么快,又同时把茶盅捏碎,这手功夫在座的六个护院没一个能做到。 第398章 十年之恨 六个拳师挨个指点之后,时候已经不早了,陆家成借口旅社关门,硬是把小安留在了陆家。 小安拗不过陆家成的盛情,欣然住了下来,吃过陆家下人送上的夜宵之后,小安赶紧洗漱,然后安然入睡。 “咚!” 虽然那咚一声很轻,但是小安立马睁开眼睛,他扫视了一圈之后,轻轻下了床。小安的视力异于常人,虽然整个院子笼罩在夜色里,但是小安还是看得清清楚楚。 院子里什么都没有,安安静静,那声咚是哪来的呢,小安敢肯定那不是自己的幻听。 难道是有盗贼进来了? 小安乐了,这不是自投罗网么,但是他敢肯定不是师兄。 师兄知道自己跟陆家的关系,断不会再行偷盗之事,那么,也不会是二拐,他师徒俩偷的玉佛都被完璧交回了,再去陆家似乎说不过去。 小安又钻回被窝。 可是,外边又传来咚一声,这下子确定有人,而且是故意的。 小安睡不着了,下床穿衣,他倒要看看外边是何方神圣,非得不让他睡个好觉。 小安轻轻开了门,却发现廊檐下立着俩蒙面人,看到他,其中一个冲他招招手。 小安毫无畏惧地走过去,大半夜的不睡觉,难道还要请我吃夜宵么。 俩黑影看到小安跟过去,立马转过弯不见了。 小安疾步追过去,看到俩黑影穿过廊檐消失在月亮门里了。 这是一处花园,理应是陆家的后花园,不大,但是也不算小,足有一亩之多。 花园里竟然五个蒙面人,占据了不同的方位,然后慢慢围了过来。 五个蒙面人倒都是赤手空拳,没有一件兵器。 小安顿时明白了,明白了却没有说出来,怕对方尴尬。 五个蒙面人齐齐围了过来,一言不发就动手了。 小安临危不惧,左挡右架,瞬间跟对方五个人各过了一招。就是一招,却把对方五个逼得各退了一步。 对方五个明显一愣,随即又齐齐扑了过来,招数比方才凌厉狠辣了许多,似乎是憋了一口气。 小安从容应对,这五个人虽说来自不同的门派,但是功力也就那样,比一般人是强了不止一星半点,可是比起霹雳神拳和赵一拳他们还是略逊一筹。所以,小安应付起来并不吃力。 这是不服气啊,黑夜来试探了。 小安一边出招,一边暗想,他在犹豫,要不要给这五个蒙面人一点苦头吃吃。 转眼间就应对了七八招,虽然对方五个人,可小安应付自如,一点都不觉得吃力。 可是,就在小安寻思着要不要加力时,五个蒙面人齐齐住了手,然后一抱拳,撤了。 小安愣了一下,这就完了? 完就完吧,回屋睡觉。 这事整得。 第二天一早,小安还未起床,就听到远远的有脚步声传来,那脚步声由远而近,直到门前停下了。来人没说话,但小安已经听出,六个,应该是陆家的六个护院。昨晚五个,如今六个,小安不知道那一个为什么没去。 “你们几个稍微一等,我马上就起。” 小安随即起床,正在这时,就听一个声音传来:“你们几个干什么?” 陆家成的声音,询问的语气中夹杂着一丝恼怒,显然觉得这几个护院打搅了他的贵客。 王家梁的声音:“东家,俺们不干什么,就是想请小安先生再给我们指点一二,高手,实打实的高手。” “没皮没脸了是吧,小安先生年轻,贪觉,你们不知道?还小?都!” 袁三笑嘻嘻地说道:“小安先生醒了,他让我们等一会。” 门外,陆家成指着六个护院,一副叫我说你们什么好的神情,不过,他倒不讨厌他们的行为,知耻后勇并不丢人,技不如人也不可怕,可怕的就是固步自封,以为自己才是天下第一,那才是不可救药。 门吱呀一声开了,小安微笑着走了出来,扫了六个护院一眼,然后对陆家成道:“陆东家,你不要责怪他们,是我答应过的,大家互相切磋一下,互相进步么。” 六个护院看着小安,嘴角都泛起了微微的笑意,昨晚上几个人一试之下皆是心服口服,他们从未遇到过这么逆天的高手,没有之一,一个人应付他们五个轻松自如,他们也知道,这小安先生还是没使出真实本领的七八成,否则他们早已躺倒在地了。 小安被带到陆家的偏院,宽敞的地面上干干净净,一片落叶都没有。 陆家成又好气又好笑,指着站成一排的六个护院道:“一分钱不花净想好事,这也就是小安先生,换做别人,你磕头拜师人家未必教你。” 陆家成说的实话,穷文富武,一分钱不花,哪个师父愿意教你。 小安看在陆家成的面子上,也看在那十根大黄鱼的份上,倒是乐意给陆家的六个护院指点一番。 王家梁袁三几个嘿嘿笑个不停,这便宜他们占得可不少,东家说得不错,这机会千载难逢,一般的高手谁愿意教你啊,非亲非故,又不是师徒关系,小气的人一招半式都不肯教,更别说再次麻烦人家了。 虽说小安的眼光独到,貌似指点的也合情合理,但是,袁三几个还是不服气,就觉得小安这么小的年龄肯定是纸上谈兵,真实的武功未必多高,于是,商定后决定试探一下,可是,王家梁不愿意,他认为小安就是高手,高的不能再高的高手,他回怼那几个人的话就是,有志不在年高,无志空活百岁,年龄小怎么了,人家就是聪明,甘罗八岁还称相呢,你们行不。 袁三几个说不过王家梁,就由了他,爱去不去,我们几个去,又不是寻仇,只是试探一下他真实的本领,所以,袁三带头,换了夜行衣,也都蒙了面,倒不是怕啥,而是不让自己觉得难看而已。 小安摆摆手,冲陆家成道:“陆东家言重了,这也是我跟几个师傅有缘,共同切磋切磋,互相学习吧。” 小安这话说得漂亮,直乐得王家梁几个笑得嘴都咧到耳朵根了,说是切磋,那是高看他们,其实是指点,小安指点他们,他们哪敢跟他切磋啊,昨晚那一招猴拳足以让他们自愧不如,一番试探之下更是让他们几个心惊,那那是纸上谈兵啊,人家就是实打实的功夫,而且深不可测。 小安一边给他们指点,一边谋划着日本人的事,这让六个陆家的护院更觉得神秘莫测,他们一边感叹着小安的厉害,一边又暗自揣摩,这小安小小年纪咋这么厉害,他的师父又是谁。 陆家成不懂武功,但是他乐得见到如此的场面,那尊他视为珍宝的玉佛不但找回来了,而且还借此结识了小安,无论从哪方面说,自己都是大赚特赚了,更何况,他听圣手六指悄悄告诉他,这小安的背景深不可测,就连王旅长见了他都点头哈腰。 指点完最后一个,圣手六指带着虎爷急匆匆进来了,小安知道没好事。 肖二冠被人打伤了,得到消息的虎爷赶了过去,竟然没能打过对方,不得已之下,只好来请小安。 而这一切都是昨晚发生的事情。 小安苦笑了一下,这都哪扯哪啊,问题是肖二冠咋得罪了这样一个高手,虎爷都打不过,那这人的功夫委实不弱,真是越忙越添乱。肖二冠可以不管,虎爷不能不问,再怎么着,漕帮的弟兄出事了,他这个漕帮的一份子不能弃之不顾。前后一算计,小安觉得有必要帮着虎爷把场子找回来。 “带路。” 小安没有一句废话,然后一拱手,算是跟陆家成辞别。 早饭还没吃呢,陆家成感到过意不去,一招手,把王家梁袁三叫到跟前,吩咐他俩跟着小安一起,能分担一些事情就分担一些事情,实在不行帮个人场也行,其实说穿了就是让他俩服侍小安,顺带着路上买些吃食。 虎爷带路,一行人去了翠荷园,陆家的汽车送的。 虎爷不知道肖二冠咋得罪的那个高手,那时的肖二冠已经口不能言,显然伤得不轻。 虎爷因为小安的原因才愿意帮肖二冠一把,否则他才不干呢。自从得知小安跟漕帮的渊源后,虎爷早已把小安当自己人了,至于那个被小安勒令解散的泗洪帮的帮主肖二冠,虎爷已经打心眼里瞧不起了。 虎爷跟那个自称形意拳的高手对打了几十回合之后,虎爷不顾江湖上所谓的脸面,猛攻几招后逃了,对方一看就是心狠手辣的主,他怕为了肖二冠折在对方手里不划算,也犯不上。 江湖道义,能帮就帮,帮不了咋办,不能白白地搭上性命吧。 虎爷不傻,能想到的就是小安。 虎爷找了半夜,才从外边回来的圣手六指那里得知小安的消息。 虎爷一夜未睡,快天明了才迷糊了一小会,然后洗了把冷水脸,伙着圣手六指去找小安。 虎爷倒不怕死,怕的是丢漕帮的脸,这责任他担不起。 虎爷见到小安的一刹那心里松了口气,只是他搞不明白,这徐州城过完年咋突然来了这么多高手,又是为何而来。 打伤肖二冠的自称形意拳程北亮,住在翠荷园。 这程北亮因何打伤肖二冠没人知道,打伤完肖二冠之后又故意住在翠荷园,显然是有意为之,不外乎两个原因,一个是图乐子,另一个是示威,我不光打伤肖二冠,曾经的泗洪帮的帮主,我还住在他的地盘上,看他能怎么样。 嚣张至极。 虎爷自从知道小安的下落后心就放到了肚子里,有小安在,他什么都不怕,但是,他迫不及待地想看到程北亮磕头求饶的样子。 一念至此,虎爷就笑了,有小安在,漕帮的幸运。 翠荷园关门晚,开门却不晚,早起的厨师杂役已经开始准备一天的活计了,当他们看到气势汹汹的虎爷时,顿时吓得赶紧往一边躲,唯恐惹祸上身似得。 站在翠荷园的院子里,小安示意虎爷叫程北亮。 虎爷一嗓子把众人吓了一跳,搂着窑姐的几个嫖客忍不住骂出声来,其实也不怪那些嫖客,累了一夜,想睡个安稳觉,这一大早有人扯着嗓子喊,不气恼才怪。 气恼归气恼,但没有一个人愿意自找麻烦,听这人的口气,显然不是善茬子,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有人干脆蒙了头,叫吧,总有停歇的时候。 屋里的程北亮早已醒了,拉过睡眼惺忪的小翠仙又搞了一通,这翠荷园的头牌此刻温顺的像个小猫,真的是有求必应,尤其是那种可怜巴巴的神情尤其让他倍感兴奋,想起十年前的屈辱,程北亮觉得所有的苦和付出都是值得的。 十年前,那时候的程北亮才十四,因为给翠荷园送菜,不小心撞了肖二冠一下,被同样年轻气盛的肖二冠,当时刚当帮主的二爷,狠狠教训了一番,当时只是觉得帮主应该威风,他也应该立威,可是没想到这个被他痛打一顿的半大小子是个有血性的主,暗暗记下了这仇恨,并不惜偷偷卖掉家里唯一的耕牛,跑去三百里外的梁山拜了形意拳的高手为师,目的当然是学得一身本事好回来报仇。 学习的动力有千万种,仇恨就是其中的一种,而且是最厉害的一种。 因为心中时刻存在着报仇的念头,程北亮练武的劲头远非那些师兄弟可比,别人三年的时间练出来的功力竟然不如他一年的,十年下来,程北亮成了方圆百里有名的年轻高手,没有之一。 程北亮出师了,因为连师父都不是他的对手了,拳怕少壮,毕竟师父老了。 临别前,师父谆谆教导,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万不可仗着一身功夫恃强凌弱,要做就做行侠仗义的英雄好汉,就像江湖上鼎鼎大名的苗南拳那样行侠仗义。 程北亮嘴上答应,心里却不以为然。 程北亮辞别师父,一路南下,倒也做了几件好事,可是在程北亮的心中,报仇才是第一位的,其他的都往后靠。 人一旦心中有了仇恨,那心态就有些不正常,到了徐州地界,程北亮狠狠地吃喝狠狠地玩,他要补回来这些年对自己的亏欠,可能的话把那个什么泗洪帮的帮主给抢过来,报复,最大的报复就是抢过来被报复者最看重的东西,在他程北亮看来,肖二冠最看重的当然是泗洪帮的帮主之位。 第399章 北亮不亮 令程北亮没有想到的是,这泗洪帮竟然解散了,而且就在不久前。这让程北亮有些迷惑,更是纳闷的不行,难道这肖二冠知道我要来找他算账,提前把泗洪帮解散了?不可能啊,他要是会算的话,当年就不会欺负我了。 程北亮的火气更大了,我吃了那么多的苦,受了那么多的罪,为的不就是这一天么,可你倒好,给我来个釜底抽薪了,那我岂能饶了你。 这也是程北亮把肖二冠打成重伤的原因。那口气憋了十年,结果竟然是这种结果,没揍死你就是便宜了你。 一个十多岁的毛蛋孩子有如此的气性,又压制了十年,这火气不是一般的大,可以说这性格都扭曲了,一种要做人上人,不被欺负的念头始终萦绕在心头,总觉得是别人辜负了他。 要说倒霉,就属原泗洪帮的帮主肖二冠,江湖人称二爷的肖二冠最倒霉,简直倒霉透顶了,喝凉水都塞牙,放屁都砸脚后跟,先是遇到在他看来无比妖孽的小安,逼着他把自己辛辛苦苦创立的泗洪帮给解散了,而后又遇到一帮讨债的江湖同道,这些事情还没完全解决,又冒出来个高手,不分青红皂白把他打成重伤。 肖二冠哪里还记得起多年前自己作的恶啊,这些年,算下来,作的恶多得数不清了,当然,并不是他亲自作的恶,但是,他是泗洪帮的帮主,帮众作的恶也都得算到他的头上,这也是小安勒令他解散泗洪帮的主因。 面对这个气势汹汹,声言报仇的功夫高手,肖二冠的郁闷简直如浪滔天,这他妈的简直倒霉透顶了,正应了那句老话:过时的凤凰不如鸡,虎落平阳遭犬欺。 妈的,我要是泗洪帮不解散,哪里轮的到不知名的阿狗阿猫欺负。 在肖二冠的心里,这个自称程北亮的,充其量只是一个趁火打劫的货色,放在以前,他连半个眼角都瞧不上,可是,现在,不得不承认,自己才是过时的凤凰不如鸡。 虽说泗洪帮解散了,但肖二冠不能认孬,都打上门来了,总不能说家里没人吧,其实,在肖二冠的心里,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等风头过去之后,重振泗洪帮的威风,若就此示弱,或者认输,实在情非所愿,毕竟,他肖二冠也曾是响当当的一帮之主。 肖二冠再不济,泗洪帮哪怕解散了,总还有贴心的,忠诚的兄弟,当然不能任由一个没有名号的外来人欺负,不用肖二冠招呼,即有人上前应战,不就是来个落井下石的么,多一个不嫌多,少一个不嫌少,干他。 干他的结果是三个人轮番上阵都没能在对方手下讨到便宜,十来个回合无不被这个自称形意拳程北亮的人打趴下 。手下三个兄弟都倒在地上,肖二冠无论如何不能独自溜了,没办法,上吧,是死是活屌朝上,不然怎么自称一帮之主呢。 肖二冠的身手实在上不了台面,三个回合就被程北亮给打趴下了,窝了十年的火,程北亮没有就此罢手,而是一拳一拳挥向肖二冠,直把肖二冠打得一佛生气二佛升天,只有微微一口气了。 虎爷跟肖二冠怎么着都算有着不错的交情,否则也不会在被小安勒令解散泗洪帮的时候去找虎爷帮忙。 虎爷不能不帮,面子上过不去。 可是,虎爷竟然也没能打过这个程北亮。 虎爷当然不知道,一个人憋了十年的仇恨,由此引发的动力堪比排山倒海,十年时间,程北亮下的功夫比别人二十年都多,这份执着,这份努力,想练不好都不成,所以,程北亮的功夫在他自己看来可以了,完全能拿的出手替自己报仇了。 虎爷打不过程北亮,但是虎爷知道有人能打过程北亮,就凭这家伙的狠毒劲,就必须得教训教训他,混江湖的不带这么玩的,一上来就下死手,那得多大的仇恨啊,这样的人要是任其横行下去,只会比肖二冠还要坏,所以,虎爷当然向小安求救。 “程北亮,你死女人肚子上了还是钻女人肚子里了?有口气的话出来吱声,要是真死了俺们就走了哈,没死的话出来,别躲在娘们的被窝里,那是软蛋,不是好汉。” 虎爷也是损,大早上来这么一通,搁谁谁不气,笑贬人不是这么笑贬的,这跟乡下娘们骂街有什么两样。 小安笑了,这也难为虎爷这个大老爷们了,这哪是口吐莲花,简直就是满嘴喷粪。 程北亮气,其余的嫖客也气,你他妈的骂那个程北亮别这么骂好不,我们怎么感觉像是连我们一起骂了。我操,这是哪个二货,该不是没钱嫖娼,逮我们撒气来了吧。 虽然这样那样的腹诽,但是没有一个嫖客敢接招,犯不上,人家指名道姓的骂的,你再接招,那真是傻到家了,这世上有拾钱的,拾柴火的,没有拾挨骂的,你骂你的,我玩我的。还有那种纯粹看客的心态,我倒要看看程北亮这个家伙是个什么货色,人家骂得这么难听了,你要是再不出去,我真的看不起你了。 屋里,小翠仙羞得脸通红,虽说她是个婊子,可再是婊子也要脸面,死在她肚皮上,那意思她厉害呗,由不得她不脸红。至于说钻到她肚子里,这话更不能琢磨,简直是世上最难听的骂人的话,钻到一个窑姐的肚子里,那不跟他是窑姐生的有什么两样。 小翠仙扯过缎子被,把自己的脸蒙了个严实。骂吧,骂吧,我就当没听见。 虎爷的脏话一下子把程北亮的火给勾起了,可是,火起来了也不能就地消火啊,下边有人叫阵呢,要灭火也得找下边的人,也罢,先收拾了下边的人再上来,好饭不怕晚,反正他包了半个月的。 程北亮穿戴整齐下了楼,当他看到之前被自己打跑的什么虎爷时,他乐了,指着虎爷不屑地说道:“呦,这不是被我打败的虎爷么,咋还有脸回来?是不是有跟你师娘学了一夜,现学现卖来了,实话告诉你吧,再现学也没用,还是我手下败将。” “我还以为你死女人肚皮上了呢,还行,还敢下来。” 虎爷一本正经的调侃程北亮,再也没有当初败在他手下的沮丧,有小安在,虎爷是一百个,一千个放心,在他眼里,这小安就是无敌的存在,什么程北亮,还程南亮,屁,都不够揍的,只有认输的份。 其实虎爷的判断很简单,因为他在小安手下能过几招,在程北亮手下能过几十招,这不是高下立现么,更何况小安收着的,不收着呢,他连一招都不招。 程北亮压根就没看起虎爷,当然也没看起虎爷一边的小安,一个半大小子,还不足以引起他的重视。 “小子,别狂,待会有你好看,亮招吧。” 虎爷笑眯眯地,一点都不急不躁,有小安在,他笃定的很,你小子现在狂,现在有多狂,待会就有多狼狈。 “一起上吧,省得费劲。” 程北亮嚣张地说道,躺在被窝里,搂着小翠仙,那感觉不是一般的爽,程北亮恨不得一拳把虎爷给打死,然后回屋继续睡觉。 “一起上?你以为你是谁,你要是赢了他,我拜你为师。” 虎爷说道,然后一指一边的小安,神情了不得的了不得。 到此时,程北亮才正眼看了一眼小安,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子,长相倒不孬,身板稍微偏瘦,个头也不矮,除此之外,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程北亮压根没把小安当回事,更没把他当成高手,一个毛蛋孩子,任谁也不会多看一眼。 “这小子?只怕我一拳把他打死了。” 程北亮真的没看上小安,一个半大小子而已,哪怕会点拳脚,问题才多大啊,只怕一拳就能让他屙骨头渣子。 虎爷笑了,嘿嘿个不停,在他看来,这是他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没有之一,面对一个强过你不知多少的高手,你竟然大言不惭地说一拳把他打死,也不知谁给你的自信,真是好笑至极。 小安微微一笑,上前两步,他就是来替虎爷找回场子的,说再多也没用,得拳脚上见真章。 “光说不练,等于白干,来吧。” 程北亮看着小安,随即笑了,然后说道:“是你小子找死的,可别怪我不讲情面。” 虎爷笑得腰都弯了,眼泪也出来了,这个程北亮,真的把自己当成高手了,也罢,现在你笑,等会就哭了。 圣手六指倒是绷得住,他有些可怜这个叫程北亮的家伙,当着小安这绝世高手的面竟然敢说一拳打死他,只怕待会哭都没地方哭,可见,一瓶子不满,半瓶子咣当的人实在太多,越是有本事的越不招摇,小安什么时候也没吹嘘过自己的本事。 ”识相的赶紧滚蛋,我的拳下不打无名之辈。” 程北亮虽说满腔的怒气,但是作为一个武者起码的底线还是有的,面对一个比他小十来岁的小子,他还真的怕失手,再是江湖上的事,总归还有政府,人命关天,尤其是面对一个来路不明的小子,特别是对方肆无忌惮的表情,由不得他不小心。 小心驶得万年船,这是师父经常交代的事情。 “你出手也太狠了吧,那个肖二冠都被你打倒在地了,你咋还不依不饶的,杀人不过头点地,你太过分了吧!” 程北亮一愣,随即满脸怒气,那个肖二冠害我十年苦日子,我岂能因为一句话就饶了他。 “这话你得去问肖二冠,十年前,他无缘无故的差点把我打死,你说他该不该打?那时候我也就跟你差不多大,我就问一句,他凭什么,不就是泗洪帮的帮主么。” 小安喔了一声,随即说道:“那我饶你这一回,你走吧,以前的事一笔勾销。” 程北亮又是一愣,随即狂笑起来,这小子,牛皮吹得够可以啊,就好像他是天地的的主宰,随随便便一句话就把自己打发了,问题是我可不是那么好打发的,肖二冠的事了了,问题是我耽误的十年咋算。 “小子,狂得有狂的本钱,那我就试试你的斤两。” 程北亮扑向小安,一出手就是狠招,意欲一招就把对方制服,他可不想牵扯太久,被窝里可比外边舒服多了。 小安侧身躲过,一招反擒拿抓向程北亮的肩头。 程北亮一惊,一个塌肩,反手击向小安的右肋,时机拿捏的恰到好处。 小安暗自点头,这程北亮的功夫是不弱,虽然江湖上名头不响,甚至没有名头,可相比大名鼎鼎的虎爷强的却不是一星半点,可以这么说,在年轻一辈的人物中,这程北亮只是稍逊一些武林大会上那些青年才俊。 小安并未躲闪,而是变拳为掌,切向程北亮的手腕,动作更是快逾闪电。 程北亮不敢托大,而是急速地变招,右手撤回的同时右脚踢出,直攻小安的小腿。 小安暗叫了一声好,越是高手越是激发了他的斗志,他小腿微弓,临时变招,竟然以不可思议的动作踢向程北亮的下巴。 程北亮大吃一惊,急速地后撤,这一下要是被踢中,下巴肯定不保,只怕连吃饭都困难了。 小安岂容程北亮轻易地逃脱,纵身一跃,对着程北亮踢出连环三腿,直把程北亮逼到墙根。 程北亮躲无可躲,只好抬起双臂护住面部,然后一记势大力沉的鞭腿扫向小安,这是两败俱伤的打法,不过,也是小安逼得。 小安岂能让他踢中,不待招式用老之际,他一把勾住了树枝,在程北亮的头上摸了一把。 程北亮悚然一惊,随即颓然地顺着墙壁滑下了,直到坐在地上。 程北亮没想到,这个他看不起的小子竟然是个绝世高手,这短短的几招看似简单,可是他知道,越是简单的招数越能体现一个高手的功力,就凭刚才头顶被摸的那一下,程北亮知道自己跟对方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对方幸亏手下留情了,假若那是个刀子,自己早已人头落地了,那还会有命在啊。 第400章 拒绝北亮 小安顺势飘落,蹲在程北亮的面前,一脸的笑意。 “咋样,再来?” 程北亮面如死灰,打败方圆百里无敌手的他一出山,竟然败在一个半大小子的手下,你说这让他怎么有勇气比下去。可以这么说,方才这一战,击碎了他所有的自信,让他从一个他是高手的幻梦中醒来了,原来他什么都不是,所谓的高手只是因为没遇到高手,井底之蛙是也。 虎爷比自己胜了都开心,这开心没法形容,同时,虎爷又感觉很惭愧,也很好笑,当初自己不也是跟这程北亮一样,牛气的很,结果还不是被打脸,好在是一个帮派的,虎爷并不觉得多丢人。 圣手六指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似乎小安的胜利在他的预料之中。 确实,圣手六指一开始就没觉得那个程北亮多牛逼,因为他可是见识过小安的本领,别说一个程北亮,他觉得就是三个程北亮绑在一起也未必是小安的对手,小安是谁,可是自幼有着神童称号的小安。一粒骰子都能要人命的小安,你个程北亮,只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土鳖罢了。 其实圣手六指也有些庆幸,幸亏没跟小安为敌,也幸亏输在他手下,也由此认识了他,要真的误打误撞成了他的对手,那真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对于这一点,圣手六指倒是很佩服师父二财神,他老人家,甭说赌技如何,单是眼光那叫一个毒。 程北亮半天才摇摇头,仿佛刚从睡梦中醒来。 “你师父是谁?” 程北亮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在他看来,他不是输给了眼前这个半大小子,而是输给了对方的师父,假如,假如自己有个厉害的师父,他也会更厉害。 这就是一些人的通病,输了总会找理由,总不在自己身上找原因。 小安嗤一笑,“你管我师父谁,就问你服不服吧?” 程北亮看着近在咫尺的小安,突然一掌拍向小安的胸口。 小安脚底就像按了弹簧,嗖一下退出三尺有余,让程北亮蓄势的一掌落了空,可是,没等程北亮站起身,小安又嗖呼而至,一脚把程北亮踢了个跟头。 “丢人不?枉你还是个练武之人,偷袭,害羞不害羞。” 虎爷上前一步,指着程北亮训斥。 方才程北亮的偷袭虎爷看得清清楚楚,也得亏他面对的是小安,要是他赵二虎,只怕早已中招倒地了,这人,心肠不可谓不歹毒,弄不好,真的被他打伤了。 “真不是个东西。” 圣手六指也跟着说道,虽说他不会武功,但是耳濡目染的也会几招花架子,更知道比试的规则,偷袭是为人所不齿的行为,跟赌博耍赖一个道理,赌奸赌滑不赌赖,这程北亮简直就是耍赖,打不过小安开始使阴招,哪有这样的人,按他的脾气,这样的人非得废掉他一条胳膊或者一条腿不可,不然起不到教训的目的。 “你师父就这样教你的?” 小安脸如寒霜,方才那一下要不是躲得快,只怕已经受伤了,程北亮那一下,可以说好样的高手也抵挡不了,因为太快,出其不意,这已经不是打过打不过的问题,而是人品问题,小安能饶他一命,或者说压根没想把他怎么着,否则那一招早已让他横尸当场,可他倒好,恩将仇报,借机突施杀招,不是人品有问题是什么。 程北亮摁着腰,方才小安那一脚让他感觉腰像断了一样,他的脸灰白灰白,浑身已经提不起一丝的力气,他很后悔,怎么就鬼迷心窍要偷袭呢,人家明明已经放过自己了,看样子也没打算怎么着他,可自己却恩将仇报,突施杀招,这在江湖上是不允许的,传出去也丢人的很。 “对不住了。” 程北亮喃喃说道,眼神空洞无物,方才小安绕过的那一招还可以说是巧合,但是,对方能在自己偷袭之下躲开,而又在间不容发的一瞬间反击,他知道,自己跟对方差的不是一星半点这是他出道以来从没有遇到过的高手,没有之一。对方高他多少他不知道,但是他知道,三个自己也不是对方的对手。 “这知道后悔了,早干嘛去了,你这人,怎么还有脸自称江湖人士,呸。” 虎爷恨恨地说道,还不忘啐了程北亮一口。 “算了,算了。” 小安笑着说道,拉了虎爷一把,士可杀不可辱,再怎么着,这程北亮也算个人物,那么小的年纪那么大的气性,竟然能苦忍了十年之久,就凭他这一身功夫,来之不易的功夫,小安也没打算怎么着他,毕竟这人不是十恶不赦之徒。 “肖二冠的事能不能就此了掉?” “本来就了掉了啊。” “好,他打你,你打他,这事了结了,你只要不再找他的麻烦,我就饶了你,对了,顺便告诉你,解散泗洪帮是我让解散的,他肖二冠没干好事。” 程北亮眼睛瞪得大大的,他之前还纳闷,这肖二冠放着好好的帮主不做,咋突然解散了呢,难道得知他报仇来了,吓得,问题是他上门寻仇这事除了他程北亮自己,没有第二个人知道,肖二冠不会算,肯定也不知道,如今这小子这么一说,他顿时明白了,原来都是他的原因,不过,就凭这小子的身手,一点都不夸张,自己原因为很厉害了,可是竟然在这小子手下没走过十招,这小子的实力如何,你自己想去吧。 “我也是出出气,并没想要肖二冠的命,只要他不找我的事,我就不找他的事,我俩的恩怨一笔勾销。” 程北亮说道,面对这小子的眼神,他竟然不敢对视了,他低下头,脑子里想的却是,这小子的师父是谁啊,竟然能教出如此妖孽的徒弟,肯定是高手中的高手,可惜的是竟然从武功套路上看不出他的师承,这小子给他的感觉就是杂,这有限的几招竟然涵盖了好几个门派,好几种拳法,所以,程北亮输得心服口服。 ”好,既然你跟他的恩怨一笔勾销,我也不难为你了。” 小安说道,然后转身就走,话已说到这个份上,再说就是废话。 程北亮愣了一下,也不顾腰疼,对着小安便拜。 ”师父,你就收下我吧,从此后我洗心革面,再也不干坏事了。” 虎爷和圣手六指都呆了,我靠,还有这样玩的,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拜师,真是,不要脸的人不少,这么不要脸的真不多见。 “呦呵,你这招玩得怪花呀。” 小安调侃道,其实他真的没想把这程北亮怎么样,他打伤肖二冠也是有情可原,毕竟肖二冠当初可是把人打得够呛,江湖恩怨么,哪有只许你打人,不许人还手的道理,正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是也,要说,只能说是肖二冠咎由自取,谁让你当初把还是半大小子的程北亮给打伤了呢,冤有头债有主,肖二冠不亏。 程北亮面不改色,直直地看着小安道:“我错了,错的干净的,我忘了一个武者的本真,也有违一个练武之人的品行,我不该恃强凌弱,我是被仇恨蒙蔽了,真的,我愿意改,请您收下我吧,我心甘情愿的拜您为师。” 虎爷看着程北亮笑了,不得不说,这小子的口才不错,说得他都有些同情他了,问题是不能仅凭你一句话就收你为徒吧,这也太便宜了你了,再说,就凭你这变脸的速度,任谁不得考虑考虑,别一转脸就把师父给卖了。 圣手六指看着小安,意味深长的眼神。 小安没有接程北亮那茬,徒弟他是不想再收了,太多,收了也尽不到师父的责任,误人子弟的事不能干,再说,就程北亮这行为,他还真的得思谋思谋,这世间老实人不可怕,可怕的是那种不老实的,见风使舵的人,因为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会把你给卖了,苗大爷跟师兄的误会还没解开,但是毕竟师兄的人品在那摆着,而这程北亮,心机可不是一般的深,这样的人在你跟前不怕,孙猴子逃不出如来佛的手心,可是不在眼前呢,谁敢说他能按照他说的去做。 “这师父不是那么好认的,我也不会再收你为徒,要想提高,还是回去多练练吧,不过我还有句话,多行不义必自毙,望你好自为之。” 小安撂下这句扭头就走,他还有一心的事要办,日本人才是心腹大患,至于这程北亮跟肖二冠的恩怨,充其量只是个小插曲,更何况程北亮已经摆明态度,留下了实在没有必要。 程北亮看着小安离去的背影愣了,敢情人家没看上自己,他使劲扇了自己一巴掌,这叫什么事,好好的机会竟然被自己办差屁了。 “虎爷,帮我我租辆大车去。” 能被小安指使,在虎爷看来是他的荣幸,可是称呼他为虎爷,虎爷可不敢应承,这不是打脸么,更折寿。在别人面前他是虎爷,在小安面前,他屁都不是。 虎爷苦着脸道:“叫我二虎吧。” 小安笑笑,也罢,二虎就二虎吧,喊虎爷确实让他有压力。 “有空没有?” “有。” 虎爷毫不犹豫地答应,在他心中,有事也不能说有事,小安问有空么,肯定是有事。 “有空的话跟我走一趟,顺便带你拜见一下老爷子。” 虎爷登时呆住了,这事,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个大馅饼,老爷子,这哪是他想见就能见的,资格不够啊。 “有,有,有。” “租好大车在火车站那里等我。” 虎爷得令去了,走路连蹦带跳的,哪像过四十的人啊。 小安不是搞不定三个日本人,临时叫上虎爷,当然大有用意。 三个日本人终于等到南京来钱了,并不是电汇,而是派人送来的。 清水隆中三人拿到钱,兴致勃勃地回到了旅社,按照约定,那小子会来找他们,然后带着他们去找马子赎人。 三人设想了诸多的可能,唯一没有想到的是小安会骗他们。 小安不光要他们的钱,还要他们的命。 身手了得,又是同胞,清水隆中和高桥勇二,以及水谷良成三人始终猜不透小安的来路,但是又对他的话深信不疑,前后一归纳,仔细分析,所有的链条都严丝合缝。 绝对不可能有假。 三人得出的结论跟送钱的小岛一说,小岛也觉得没问题。 小岛没有留下来,直接坐车返回,还笑着说等着他们立功的好消息。 清水隆中三人终于等来了那个小子,然后带着他们去火车站。 三个日本人已经做好功课,以为这小子乘车先到邳县,因为那黄山套就在北边。 到了火车站三个日本人愣了,因为一个车把式模样的人老远就跟小安招手,不用问,肯定是这小子安排的。 三个日本人有些傻眼,坐马车,那得猴年马月才能赶到台儿庄,可是,他们只能听这小子的,因为一切都要靠他,他们没有撇开他的可能。 小安用日语说了句上车,率先就跳到了车上,然后舒服的躺下了。 虎爷又是一愣,这什么情况,说的什么话,我咋听不懂。 仨日本人也没把虎爷视为威胁,齐齐哈衣了一声,先后跨上了马车。 虎爷倒也会办事,小安说大车,他租的果真是大车,坐下五个人也不觉得多拥挤。更难能可贵的是车上还铺了厚厚一层麦瓤,坐在上边,一点都不觉得颠簸。 “走吧。” 小安说着就眯上了眼,这一夜可折腾的够呛,他要补一会觉。 其实,小安并没有睡着,脑子里考虑的就是在哪里把这仨日本人给做了。 做了简单,不让日本人追查到才是难事。 小安不敢小看日本人,也从未小看日本人,那么小的岛国,却强大到称霸亚洲,你说他不堪,那么只能说明你更不堪。 日本人查到也不怕,怕的是日本人迁怒就近的国人,凭日本人的凶狠,指不定多少国人跟着遭殃,可是日本人查不到就不一样了,他们会把全部心思放在查案上,无暇他顾,因为凭日本人的 钻研劲,他们越是查不出来的案子越会不遗余力的查到底。 小安要的就是他们彻查,查不出来的那种彻查。否则,哪要费那个劲啊,直接干掉就是了。 小安不说话,虎爷也不说话,直把大车赶得飞快,更是把三个日本人兴奋地吆西吆西的叫唤。 小安暗自发笑,叫吧,叫吧,等到了黄山套想叫也没机会了。 第401章 倭寇吃瘪 虎爷一口气赶出三十多里地,直把两匹马跑得浑身冒汗,像是从开水里捞出来一般。 到这时,虎爷才明白,小安让他租辆大车的原因,人舒服,马还不累。 路边小解的功夫,虎爷跟小安挤眉弄眼,小安立马会意,走开几步,一边尿一边嗷嗷叫,看似是在轰不远处的野鸟,眼神却示意虎爷,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虎爷轻声问道:“这仨家伙是外国人?怎么我听着叽哩哇啦的,不像咱这边的人。” “还行,不傻,是日本人。” 虎爷嘿了一声,随即又噢了一声,不再言语,但是他敢肯定,这小子憋着坏呢,一定是在坑日本人,不然的话他会租了大车带他们游玩?别人信,他赵二虎不信。 虎爷在标营干过,这运河上下三千里也去过不少地方,在运河上,或者靠近运河的城市,偶尔会遇到三两个日本人,所以,中国话日本话还是能听出个大概。令虎爷惊奇的是这小安,怎么什么都会,连日本人的话也会,这小子难道是孙猴子变的,虎爷很庆幸。 “那——” 虎爷想问,又怕仨日本人听到,想了想,就把那份好奇憋在心里了,他告诉自己,你只管跟着就是了,别问,要是坏了小安的事,肯定吃不了兜着走,小安不说,定有不说的理由,到时候肯定会说,现在之所以不说,是因为时候不到,时候到了自会说,不然也不会让他租大车跟着,想跟他的人多了去了,就说那程北亮吧,还不是磕头求着小安要拜他为师,小安不也没答应。 “这小麦长得还可以啊,肯定收成不错。” 小安看着一望无垠的青青麦田说道,那神情极像一个多年的庄稼汉。 虎爷没接茬,提了裤子就往大车走去,因为他看到仨日本人已经上车了。 仨日本人很谨慎,撒尿都是站在车下就撒,唯恐被丢下似得。 小安眯着眼看了一下天空,一个跨步上了大车,还是那副慵懒散漫的样子,就好像缺了几口大烟似得。 “虎爷,你抽大烟不?” 虎爷摇摇头,“抽那玩意干嘛,害人。” “不抽好,抽了就完蛋了。你说,我就纳闷了,明知道这玩意抽了不喝,咋还有那么多人抽。” 虎爷嘿嘿笑,然后“嘚驾”一声,这才说道:“那都是有钱烧的,你看种地的庄稼汉有几个抽的?” “那你也有钱啊,你咋没抽?” “我那点钱还叫钱么,一大家人呢,吃喝拉撒,人情往来,可不少花销,我要是再抽那玩意,非得倾家荡产不可,那玩意,还是不沾为好,沾了都比害眼毒。” 仨日本人紧抿着嘴,一句话不说,就好像一开口就会吃亏似得,或者怕风呛进嘴里。 “据说这大烟是外国人故意坑中国人的,你说外国人能真心对咱好?” “屁,叫我说都是狼子野心,都是来喝咱的血吃咱的肉来了,反正我是不信他们那么好心。” 虎爷甩了一鞭子,啪一声炸响,马儿跑了起来,一声这一声炸响,惊起了觅食的鸟儿,扑棱棱飞远了。 “就是,我看他们没安好心。” 小安说着,又动动身子,以便让自己躺得更舒服一些。 仨日本人都懂中国话,也都懂小安和车把式的聊天,可是他们不懂,这小子此时聊起这个话题啥意思,似乎有所指,又似乎无所指。仨人互相看了一眼,又偷偷瞄了半眯着眼的小安,不动声色地眨了眨眼,意思,随他说去,我们不管,等到了地方再说,我们的目的就是赎人,其他的一概不问。 虎爷赶马车是把好手,原因是他会骑马,熟识马,虎爷打马狂奔,一口气又是三十多里地。 眼看着太阳正南了,也到了饭点,小安提议前头有打尖的地方就停下,先填饱肚子再说,赎人也不是那么着急,无非是早一会晚一会的问题。 这话正中虎爷下怀,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的慌,不吃饭哪行,就是砍头,临死前还得管顿饱饭呢。 马车到了一个叫紫庄的镇子,镇子不小,因为不是逢集,人倒不是太多,好在是路两旁的店铺都开着,三四家饭店,生意倒清淡的很。想想也不奇怪,庄户人,刚过年,谁会花钱大吃大喝,除非不过日子了。 虎爷把马车停在了一家叫桥头饭店的店门口,然后招呼众人下车,他自己则把马缰绳拴在了一边的柱子上,吩咐迎上来的伙计把马好好喂喂。 早饭没来及吃,小安已经饥肠辘辘,反正兜里有的是钱,索性就大吃二喝一回。当然,小安可不愿意花自己的钱,日本人的钱不花白不花,花了也白花。 不过,马上小安又犯过醒了,日本人的钱也是我的钱啊。 仨日本人倒也能入乡随俗,坐下后当即就把筷子抄到了手里,显然也是饿了。 虎爷哪知道小安肚子里的花花绕啊,实诚的去后厨点菜,他已经打定主意,这顿饭他请客,不在乎花多少,再说,这镇子上的饭店,由你花又能花几个啊,又不是山珍海味,无非是些家常便饭,顶多了也就是肘子鲤鱼什么的,那也花不了多少钱,他赵二虎请得起。 菜炒得有些辣,三个日本人吃不惯,嘴里嘶嘶着,感觉像被马蜂蛰了一般的表情。可是他们也知道,入乡随俗,不吃也得吃,不吃就饿着,可是,一天还早着呢,辣点就辣点吧,总比饿着强,再说,这菜虽然辣一些,可是味道足够好。 小安只顾吃自己的,谁也不让,也没必要让,日本人吃不吃他才不管呢,他要的是日本人的钱,当然,还有他们的命。 虎爷要了三两酒,不紧不慢地咂着,享受的很。 虎爷没别的爱好,除了喜欢打拳,剩下的就是喝酒了,一天三顿,顿顿不落,但是也不贪杯,就是三两多,一瓶酒三顿,喝完吃饭。酒力酒力,有人喝完酒不吃饭,但是虎爷相反,虎爷喝完酒更能吃饭,所以,虎背熊腰的他自认为这副好身板都是喝酒的功劳。先不管别人信不信,首先他自己信了。 也许是虎爷的吱吱喝酒的声响惹得仨日本人不开心,也许是因为辣得难受,高桥勇二对着上菜的伙计就来了句:“八嘎!” 然后,甩手就是一巴掌。 伙计被骂懵了,更被打蒙了,不知道哪里得罪了这位爷,他知道那不是好话,但是听不懂啊,只是傻站着,弄不明白这人八嘎是什么意思。 小安用日语骂了声放肆,高桥勇二立马不言语了,他怕,怕这小子中途把他们撂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那样的话怎么回去都是问题,更重要的是事情没办完,功劳更是没有了,所以,面对小安的呵斥,他只好强忍着,但是眼里的火气压不住,似乎要喷出火来,他何时受过一个毛蛋孩子的气。 看着日本人吃瘪的样子,虎爷笑了,孙子,遇到小安,你就是条龙你也得给我盘着,是只虎你也得给我卧着,我赵二虎都窝着,别说你们仨小鬼子了。 小安挥挥手,对伙计说:“没你的事了,忙你的去吧。” 小安打算吃过饭再另外给伙计一块大洋,就算是安抚,也算是道歉,毕竟这巴掌不能白挨。 吃饱喝足了,伙计也帮着喂过牲口,五个人正要赶路,不想却来了一大群人,呼啦啦把他们几个围在了当中。 三个日本人当即紧张了起来,无不捂着腰部,随时准备着掏东西。 枪被偷走了,仨日本人的刀倒都还在,为了防身,都随身携带了。 虎爷毕竟是混江湖的,对着来人一抱拳:“在下徐州的赵二虎,路过宝地,还请诸位兄弟爷们行个方便。” 小安满不在乎地上了马车,有虎爷应付足够,看这帮人,倒不像江湖人士,反倒像村里的街坊邻居,为首的那个带点官样,应该是个保长之类的,但肯定不是镇长,穿着打扮都不像。 “赵二虎?不认识,我是这镇上的保长,我姓汪,我就想问问你们是干什么的,我可听三奎说了,那三个不像好人,是不是马子不好说。” 虎爷笑了,但是不知道怎么接茬了,人家没说他和小安,只说那三个日本人。 三个日本人又不傻,更何况又都是中国通,这个明显替饭店伙计出气的姓汪的保长把他们当土匪,他们不乐意了,高桥勇二站出来说道:“误会,误会,都是误会。” 清水隆中看了高桥勇二一眼,似乎又埋怨他的意思,其实,高桥勇二打伙计那巴掌的时候清水隆中就觉得高桥勇二过分了,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你没事找事,回去的时候我得汇报给长官,这样容易影响大局,给行动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误会?一句误会就完了?我骂你句试试?管不?你妈了个屄。” 高桥勇二刚要发火,却被一边的清水隆中拉住了,而且还给他使了个眼色,那意思小不忍则乱大谋,我们的任务是赎人,而不是在这里节外生枝。 高桥勇二沉思了一下,从兜里掏出两块大洋。 “初到贵地,不知道这里的规矩,我在这里赔罪了,这两块大洋算是一点心意,还请原谅。” 小安在一边暗笑,这小日本上道了,知道轻重了,问题是早日今日何必当初,辣你不能吃,你就多吃馒头呗,又不是不管饱。 日本人出头,虎爷乐得清净,他弄不明白,这小安给日本人多大的想头啊,竟然逼得日本人低三下气的赔不是,也是服了。 姓汪的保长也是个见过世面的,也知道见好就收,几句话的事就轻轻松松替三奎讨回来面子,还额外讨得了两块大洋,再纠缠不放就是不识数了,于是,他一抱拳道:“记住,以后说话之前思谋思谋,伙计就不是人了?在紫庄,姓汪的都是一个祖宗的,欺负他就是欺负所有姓汪的。” 仨日本人唯唯诺诺,因为一句话吃瘪,又损失了两块大洋,这让高桥勇二有气没地方撒,在马车都跑出三里地了,他才一拍车帮,狠狠地骂了句中国话他妈的。 虎爷一门心思赶车,但日本人的骂他听到了,心里却鄙视的很,小日本不是牛么,咋怂了,正是拿杆子戳马蜂——能惹不能逞。有本事跟人家干啊,不是带刀了么。 老江湖虎爷当然看能出仨日本人带武器了,令虎爷奇怪的是,日本人咋没带枪,据他所知,日本人有钱的很,可别连把枪都买不起吧。 其实,虎爷哪里知道,这日本人的枪都被小安给搞去了。而,搞去的枪全部交给了赵恩铭。 赵恩铭从事地下工作不能没武器,极度困难的他幸亏遇到了小安,又是钱又是枪的,小安的行为一度让赵恩铭忍不住偷笑,雪中送炭莫过于如此。 小安看似眯着眼睡了,内心却暗自笑了,这仨日本人没想到吧,临死前还会被中国人讹了一下,这叫什么,这叫恶人自有恶人磨,饶你日本人再厉害,到了中国的地盘上也得窝着,这毕竟是中国人的天下。 就这样疾一阵缓一阵,马车在临近天黑前到了黄山套。 看着太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坠,高桥勇二三人有些不解,因为不知道小安要把他们带到哪里去。 小安记得路,替换了虎爷,他赶着马车直奔马二炮的山寨。 虎爷一点都不担心,小安的本事他可是领教过的,不是一般的厉害,倒是时不时的替日本人担心,看着仨日本人谨慎的样子,虎爷暗自发笑,能多活一会就多活一会吧,他敢肯定,这仨日本人肯定活不过今晚,只是,虎爷暂时没明白,这小安费这么老鼻子劲干嘛,干脆宰了算了。 山路不好走,但是也勉强能通行大车,赶到山寨的时候已经是上弦月了,月色不是那么亮,离得近足以看得清面目。 马二炮曾经的山寨已经被孙东涤给烧了,但是大体模样还在,看着残垣断壁的寨子,仨日本人有些纳闷,吃不准这小子带他们来这里干什么,明显的,这里不适合住人了。 “坏了。” 小安失声叫道,好像被眼前的景象给吓住了。 第402章 请君入坑 “咋回事?” 虎爷不解地问道,因为他见到的小安从来都是一副笃定的样子,像这样失态的还是第一次。 其实是虎爷不加掩饰的样子给了日本人错觉,涌上脑门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来晚了,这马二炮的山寨在他们来到之前被政府军给清剿了,否则也不会是这一副残垣断壁的样子。 三日本人面面相觑,一时也都愣了,这结果是他们一路上怎么都没有料到的。 “这就是马二炮的山寨,问题是前两天不是这样啊,难道是 ——? 仨日本人的脑筋没转过来,他们理解的根本就不是难道是,而是真的来晚了,土匪窝都成这个样子了,那他们的人质还能有个好,八嘎,真是人算不如天算,竟然出现了意料不及的情况,总体就是一句,还是来晚了。 虎爷一时摸不清小安的用意,但是他跟肯定,这小安是忽悠日本人呢,因为从这山寨被破坏的程度看,根本不像是昨天的事,因为空气中没有那种新鲜的着火过后的味道,看样子,更像是几日前造成的。 该不是小安制造的吧? 虎爷的脑海中电光火石般的闪过一个念头,同时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要是那样的话,这小安也太恐怖了吧,多日前就开始布这个局,把所有人都给算计进去了,妖孽,真的是太妖孽了,小小年纪竟然有如此的算计,真的是恐怖,跟这样的人做对手,死你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说好的在这里一手交钱一手交人啊,咋会这个样呢。” 小安看着眼前的景象,一脸的迷糊表情。 “八嘎!” 最先清醒过来的清水隆中骂了句脏话。其实也不怪他口不择言,这结果完全超出他们的想象,无异于当场给了他们仨一人一闷棍,打得他们晕头转向。看眼前这样子,甭说人质了,就是连骨头渣子都见不着,那就等于他们心心念念的借助这个营救人质获得奖赏的愿望全部落空了,而且,还有很大的可能,为此受到惩罚。 ”马二炮呢?他的人到哪里去了?” 高桥勇二问道,狠狠地踢了脚下的积雪,那架势恨不得把人吃了似得。 “马二炮,我也不知道啊,这就是他的山寨,你看,这么大。” 小安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解释给高桥勇二三人听。 “这些马子的话不可信,幸亏没把钱给他们,这帮马子,不通人性。” 虽然不知道小安的计谋,但虎爷知道跟着往下演了,不得不说,演得还挺像。 “分开找找,看能不能找到什么。” 小安说道,然后装作很无奈的一摊手,末了还加了句:“这事整得。” 仨日本人不疑有诈,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同时点点头。到了这里,这种情况,是他们始料未及的,无论于公于私,不用这小子提醒,他们也得查看一番,不然没法交差。 “那我去那边看看。” 虎爷看了小安一眼,顿时明白了,这小子憋着坏呢,要分开收拾他们,只是虎爷不明白,这小子身手这么厉害,有必要费劲巴拉的把仨日本人引到这里来么。 小安走到一边,装作找寻的样子,甚至还捡起一根木棍扒拉着,一边扒拉一边暗笑,要是真的有什么才怪呢,小日本,你们仨没想到吧,我把你们诳到这里的目的,实话告诉你们吧,敢到中华大地作恶,你们就得承受代价,等着吧,用不了一会,这就是你们的埋骨之地。 仨日本人商量了一下,这黑天半夜的,不找吧,说不过去,找吧,能找出什么?可是,看那小子的样子又不像骗他们,因为这两天这小子也在徐州,根本不可能提前知道这里的情况,但是,三人还是很谨慎地商量了一小会,然后决定还是找一找,不然长官问起来不好解释。 “虎爷,你找到什么了么?” 小安大声问,显然是故意的。 “没找到,慢慢找呗。” 虎爷回应,既然小安没提走的事,他就跟着配合,他不相信小安这样是无用功,肯定有用,凭小安那脑壳,肯定憋着坏呢,指不定耍弄日本人玩,不然这黑天半夜的跑这荒郊野外来,又不是傻子。 仨日本人似乎有些不放心,说是答应了分头查看,但是并没有分开,而是离开三步远的距离。齐头并进,显然也是怕得要命。 琢磨了一会,虎爷明白了,心下不由地越发地佩服起小安来,这小子费劲扒拉的把人给诓到这马子窝来,肯定就是栽赃陷害,除此之外,别的还能有什么。 所以,许多事不能深究,一深究就感觉不一样了,日本人要是发现人没了,追查的结果肯定会赖到马子的头上,那样的话借日本人的手除掉危害乡里的马子,简直不要太精明,一石二鸟之计,除非这小子才能想出来,妙。 虎爷嘿嘿笑了,暗自庆幸,得亏没跟这小子作对,否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看出仨日本人的意图,小安并不担忧,这仨日本人,没有枪的话还真的不足为惧,无非就是浪费三颗子弹而已。 “嘿,你们找到了没有?” 问的当然是仨日本人。 仨日本人不明所以,狐疑的眼光齐齐看向小安,看到小安一抹诡异的笑容 ,离小安最近的高桥勇二的心头浮起一股不好的感觉,他不由地把手伸向腰间。那里,是他用了五年的匕首,可防身,亦可杀人。 清水隆中离得稍微远一些,他看不起小安的脸色,但是高桥勇二的动作他却看到了,这是要动手的意思,虽然不知道高桥勇二为什么要动手,但是,作为同伙,他不能不有所动作,于是,他也把手伸向腰间,同样,那里也藏着一把匕首。 水谷良成低着头查看,没留意左右两边的清水隆中和高桥勇二的动作,但是,小安那句话还是让他左右瞄了同伙一眼,就是这一眼,他明白了,要动手了。水谷良成不明白要跟谁动手,但是他敢肯定,不是同伙自相残杀,那么,只能是那俩支那人。 其实,从坐上马车那一刻起,水谷良成就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想了半天他也没想明白,赎人看似就是那么简单的一点事,可是,前前后后,这么多事绕在一起,反倒成了一团乱麻,明明在徐州发生的事情,怎么又扯到台儿庄的土匪马二炮,这是水谷良成尤其不明白的地方,可是,碍于车上有外人,他也不便于开口询问,直到下了大车,双脚陆地,水谷良成才明白,这人质只怕是个坑。 高桥勇二冲小安摇摇头,一脸的警惕表情,至此,他突然有个不好的感觉,有种上当的感觉。 “谅你们也找不到,因为人质没在这里,哈哈,想不到吧。” 小安笑眯眯地说道,不知什么时候手中多了一把手枪,枪口对着高桥勇二。 高桥勇二顿时明白了,骂了句八嘎,举着匕首冲向小安。 小安岂能给他机会,砰一枪,正中高桥勇二的眉心,就见高桥勇二咕咚一声仰面倒地,瞬时没了声息,死得定定的了。 清水隆中愣了一下,随即拔腿便跑,他知道,匕首玩不过枪,这黑灯瞎火的荒郊野外,说不定就逃脱了。 清水隆中跑得比兔子还快,顷刻间窜出十几步远。可惜,他再快也没有子弹快,小安随手就是一枪,然后,清水隆中像一截木头栽倒在地,因为惯性,还滚了几滚才停下。 水谷良成终于明白了,这一切都是个局,而设局的就是眼前杀了他同伙的这个小子,只是水谷良成弄不明白,这小子到底是谁,不是说是同胞么,怎么会对同胞下手呢。 小安没给最后一个日本人机会,举起的枪口对准了水谷良成,恰在这时,对方的眼光看了过来,随即,那瞳孔就收缩了。再然后,啪一声枪响,水谷良成倒在了雪地上。 三枪,干掉三个日本人,这枪法,绝了。 虎爷听到枪声,心头也咚了一下,这小子,咋动起家伙了,而且下手稳准狠,一点都不拖泥带水,你他这个老江湖都不遑多让,甚至还果断几分,这么小的年纪就这样,长大了那还了得。 随即,虎爷就明白了,这深山野外的,别说动枪了,就是动炮只怕也没几个人听到,除非是野兔 野鸡獾狗子,没有比枪再痛快的家伙了,比什么刀剑快多了,省事多了。 小安看虎爷站着,招呼虎爷过去。 “帮帮忙,把头给割了。” 虎爷一愣,人都杀了,还割头,有必要么,脱裤子放屁,自找麻烦。 小安的话不能不听,再说,人都让他杀了,割个头还不是跟玩一样。 虎爷掏出刀子,闯荡江湖这么多年,割个头还难不倒他,一刀下去,日本人的头颅就像西瓜一样被摘了下来。 虎爷割下一个日本人的头颅,瞬间就明白了,这小子,不得不佩服,这心思也太缜密了,杀了人又割头,让日本人认为肯定是马子所为,寻常人干不出来,这更能坐实马子下的手。 这边虎爷割头,那边小安把赎金拿到了手里,他掂着一袋子大洋,心下却对日本人不屑一顾,不能说这仨日本人不小心,下车了都把大洋给随身带着,真的是不见人质不撒手,问题是没见人质也撒手了,为啥,没命了呗。 虎爷倒也干净利落,三个日本人的头颅割掉了,手上却没有沾上一滴的血,这点让小安很是佩服,也暗自开心,这虎爷是带对了,是个用刀的好手。 小安不知道,这虎爷没当兵之前跟着屠夫老爹杀过猪,而且从八岁开始一直杀到十五,这七年间,除掉最初的一年之外,余下的六年虎爷杀了不下两千头猪,可以这么说,虎爷是整个漕标营最会杀猪的人,当然,杀人也是把好手,不然虎爷的名气不会这么大。 “虎爷不缺钱,这钱就不给你分了。” 虎爷压根就没想分钱的事,能跟着小安干事,自带煎饼他都愿意,更何况小安答应要带他去见见老爷子。老爷子是什么人,哪是他想见就能见的,也得亏小安,才能让他有机会见到高高在上的老爷子。先不说能不能见到好处,就凭能见到老爷子,足够他吹嘘一辈子的。 漕标营出来那么多人,有几个见过老爷子的。 “自家人不客气。” “以后虎爷要是有摆不平的事,你给我说,我不在,你去找龙局长。” 小安这个甜枣不可谓不大,这就等于承认他虎爷有了靠山,其一是小安,其二就是大名鼎鼎的徐州警察局的龙局长。 虎爷感激地就要跪拜,这承诺太大,大得他都承受不起,不就是跟着割了三个日本人的人头么,就当杀猪了。 小安扶住虎爷,没让他拜下去,自家人,真的不需要。 “帮我把人给埋了。” 虎爷又是一愣,既然要埋,还费那劲干啥。 “尸体不埋,光埋人头。” 虎爷明白了,这是给日本人添堵呢。 尸首分离,那不是无头案么。 虎爷和小安找了处隐秘的地方,挖了个坑,把三个人头埋了,然后上边又盖了些荒草和积雪,若是等到雪化了,还真的不好找。 做完这一切,小安拍拍手,招呼虎爷上车,马车又行出几里地,到了一条河边,小安和虎爷下了车,俩人卸了马,把大车赶到一个干涸的河沟里,点燃了车上的麦瓤。 俩人看着大车烧得差不多了这才起身,然后打马往台儿庄城奔去。 “走,带你吃台儿庄有名的黄花牛肉面。” “这么晚了还有吃的?” “台儿庄可是水陆两用码头,没徐州大,可是繁华着呢,保你有吃的有喝的。” 小安和虎爷进了城,俩人找了家牛肉面馆,一人要了一大碗黄花牛肉面,直吃得满头冒汗浑身舒坦。 虎爷早已饥肠辘辘,一碗牛肉面进肚,才勉强吃了个半饱,看着小安不紧不慢地吃着,他一扬手又要了一碗,看小安看他,虎爷尬笑着说道:“上午没吃饱。” 小安笑笑,就虎爷这块头,一碗面真的不够。 俩人正吃得热乎,外边走进来几个当兵的,一边走一边问伙计。 ”外边哪来的马?是不是马子又进来了。” 伙计当然不能承认,前几日马二炮的马子队整个的都给灭了,又哪里来的马子啊,更何况这两匹马的主人哪里看也不像马子啊,尤其这年幼的,长得跟小闺女样,伙计的判断,这俩人更多的可能是张老爷子的属下,远道赶来的,可能因为天晚了,没敢打搅。 “几位兵爷,吃什么?” 看伙计没接他的茬,为首的一个当兵的上来就给了伙计一脚,嘴里不干不净对骂道:“黄老二,你他娘的招的什么伙计,耳朵塞驴毛了?老子的话听不懂?” 第403章 面馆风波 被打的伙计疼得嘴里嘶嘶冒气,一手不停地抚着小腿,眼神中却充满了不服。 这几个兵痞显然经常光顾这黄花牛肉面馆,扯过凳子就塞到了屁股下边,然后嚷嚷着饿死了,全都一副饿死鬼投胎的样子。 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这几个家伙把这话给体现的淋漓尽致。 听到动静的面馆老板急忙迎出来,挓挲着双手道:“几位兵爷,息怒,息怒,气大伤肝,火大攻心,我这就给几位爷上菜,天冷,先暖暖身子。” 还是方才动手的那家伙,他看着被他踢了一脚的伙计问道:“那马谁的?” 伙计怕挨揍,不得不指着小安这桌,心里却恨透了这帮兵痞,诅咒他们,早晚挨枪子,挨炮子,不得好死。 “那两位客官的。” 这伙计也看出来了,这一老一少不是寻常人物,尤其是那小子,倒像是这彪形大汉的头,一举手一投足,无不显示着一股威严,少年老成的样子,伙计自诩台儿庄的人见过不少,但是如这小子一般气度的还真没见过,不是一般人啊。所以,伙计也不怕兵痞找他们的麻烦,相反,他还希望这一老一少教训这帮兵痞一顿,好给自己出口气。 “呦呵!” 那当兵的晃晃地走到小安跟前,很是不屑地看着小安,似乎把小安当成了他的猎物一般。 那年月,不光马子打家劫舍,当兵的也没几个好人,遇到好欺负的,能欺负的,管你呢,先捞点好处再说,有这身皮加身,一般的小老百姓哪敢吱声啊,忍气吞声是第一本能。 虎爷坐在小安 的对面,稍微靠里一些,也可能那当兵的认为他和小安不是一伙的,亦或觉得小安是个毛蛋孩子,好欺负,反正不管怎么说,这当兵的并没有针对虎爷,而是直接对上了小安。 人都有这个本能,趋利避害,当然,也欺软怕硬,虎爷那个块头,一般人真的望而生畏,再加上虎爷一副江湖狠人的样子,除非不想好了,才招惹他,而这个当兵的,明显的看人下菜,把小安当成了猎物。 有小安在,虎爷才不管呢,更何况在老爷子的地盘上,虎爷也乐得看热闹,心里却在暗自腹诽,你们几个不长眼的货色,你们知道这小子是谁吧,竟然在他跟前摆谱,是不是嫌命长。 几个当兵的齐齐看过来,埋头吃面的虎爷他们没看清,微笑着面对他们的小子他们却看清了,一个半大小子,长得眉清目秀,眼神却是肆无忌惮的,显然没把他们放在眼里,不然的话早躲开了,哪像现在,面对他们,一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笃定。 有人肯定,这小子不是傻就是没见过世面,不知道他面对的兵爷是什么货色。 “小子,我问你,那马哪来的?乖乖的说了兴许没事,你要是不说,哼,把你送警察局去。” 小安没理,就这几个兵痞,还真不够看的,更何况在老爷子的地盘上,除非他们活得不耐烦了。 那当兵的一上来就吓唬小安,因为这是他惯用的伎俩,很管用,一般如小安这个年龄的早已吓哭了,不哭也正撇嘴呢,可显然小安让他失望了,因为小安非但没哭,还饶有趣味地看着他,就像看一个怪物一般的眼神。 当兵的不乐意了,被人这样一种眼光看着,他认为那就是挑衅,赤裸裸的挑衅,显然没把他当回事,所以,他来气了。 “嘭!” 那个当兵的气得一拍桌子,还真的没人敢这样看他,在这台儿庄的地面上,哪个见了当兵的不点头哈腰的,问题这小子,显然是个生瓜蛋子。生瓜蛋子无所谓,有所谓的是这小子显然没把他们几个当回事。没把他们几个当兵的当回事,这是他不能容忍的,在这之前,还真的没有谁敢这么看他,好,既然你不服气,那我不介意教训教训你,让你也知道,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是什么意思。 虎爷憋不住想笑,心里替这几个家伙惋惜,你说你们找谁的茬不行,偏偏找这小子,他是谁你们不知道,问题门外那两头大马看不出来么,一般的庄户人家哪会有如此的阵仗,就凭这点,这几个当兵的算是白当了,眼珠子夹腚沟子里了。 “你管的着嘛,吃饱了撑得?那是我的马,怎么了?” 小安无所畏惧地看着眼前这个当兵的,真搞不懂他们哪来的胆量,难道就因为穿了这身皮,要是穿上这身皮就能肆无忌惮地欺负别人,那我不介意给你扒了,省得你到处作恶。 “我操,小子,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这么跟老子说话。” “老总,老总,消消气,别跟小孩一般见识。” 面馆老板是个厚道人,一看苗头不对,扔了手中的面就过来劝架,他真的怕这小安吃亏,这几个家伙可是横惯了,下手没个轻重,要是把这小子打出个三长两短来多可惜。 “你一边去,没跟你说话。” 那当兵的一把甩开面馆老板,然后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那意思你再多管闲事,我连你一起收拾。 面馆老板欲言又止,可是面对这个如狼似虎的当兵的,他也没招,虽然这几个家伙是老客户,但是没少占便宜,不是多加牛肉,就是顺走几棵大葱什么的,反正没又一次不拿点东西回去的,可是,眼看着这小子被欺负,他又于心不忍,再怎么着,也是他的顾客。 “老板,老板,你忙你的,我这没事。” 小安给了面馆老板一个放心的眼神,别说这几个兵痞,就是日本人我都不在乎,你们几个,还真的不够看的,我倒要看看在这张爷爷的地盘上,这兵痞是怎么撒野的,他不介意替张老爷子清扫一下门前垃圾和污垢。 “呦,你小子找揍啊。” 也许是小安的笃定让那当兵的威严收到的侵犯,也许是小安的淡定让他不爽,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小子没把他当回事,没把他当回事,那不就是看不起他么。 一碗面正好,浑身热腾腾的,小安倒想活动一下身子了,同时也是替那面馆的伙计出口气,就凭这当兵的随便动手打人就能看出来,这是他们常干的事,都打顺手了,可想而知,这台儿庄的老百姓受了多大的欺辱。 “想。” 小安愣都不打就随口说道。 对面的虎爷差点笑喷,还有这样的呢想挨揍。但是,他知道,这不是小安的心里话,只怕他的心里话是想揍人吧。他知道,小安有这本事,更知道小安嫉恶如仇的性格,只怕,这当兵的要倒霉了,你说你惹谁不好,偏偏惹这小煞星,知道不知道,这小子在一个时辰前亲手杀了仨日本人,说出来吓死你,你还跟他炸刺,也不知你咋想的。 “小子,你买挨揍的票了,买了一个月的。” 另一个当兵的指着小安说,配合着狰狞的面孔,看似很吓人。 “小兄弟,你吃完了吧,吃完了赶紧走吧,不早了,别让你家大人担心。” 方才挨了一脚的伙计走过来,一边收拾小安吃过的空碗,一边给小安挤眉弄眼,就这细皮嫩肉的,还真的不撑揍,他一个伙计,挨就挨了,也习惯了,没办法,谁让自己干的就是伺候人的活,问题是伙计搞不明白,这小子怎么一点都没眼色呢,东家都劝了,咋就不听劝呢,这当兵的要动手了,不然不会说出狠话来。 “你说少了吧,我觉得你应该说一年的,我买了一年的挨揍票。” 小安慢条斯理的说道,似乎在说一件跟自己不相关的事情。 挨揍还要买票,真是稀奇的很。 那伙计的手停了一下,他不知道这小子是胆大还是傻,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还逞强,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问题,只怕待会你哭都没地方哭,他真想把小安拉走,可是,他不敢,那无异于跟几个当兵的作对。 “——” 那当兵的为之气结,小安的话让他不知道怎么接了,你说一个月的,他说一年的,加倍了,加了十二倍,这什么情况?不会是吓傻了说胡话吧。 虎爷笑得肩膀一耸一耸,这小安,也太会接了吧,哪有这样的,人家说一个月,他竟然说一年,不过,谁的一年可不就说不准了。 ”老大,这小子敬酒不吃吃罚酒,咋办?” “咋办?” 为首的那个当兵的乜斜着眼,想了一下道:“这么小,算啦,让他们把面钱付了就行了。” 说来说去还是想吃霸王餐,只不过换了个付钱的主。 “小子,看在你年幼无知的份上,就饶你这一回,不过,爷几个的面钱你得出。” “没问题,不就是几碗面钱么,我付就是了。” 小安微微一笑,似乎很好说话的那种。 虎爷一怔,这小子怎么这么好说话了,不对啊,就凭他这脾气,倒不是掏不起面钱,他有的是钱,问题是咋忍下这口气的。 “算你小子识数,伙计,赶紧上面,饿死老子了。” 小安掏出三块大洋,走到了那当兵的面前,把三块大洋摞在桌面上,就见他伸出手掌一摁,那三块大洋竟然镶在桌面里了。 桌面是实木的,就是用锤头砸,也未必能砸进去吧,小安一摁就摁下去了,这力道,你自己想去吧。 “三块够不够?” 那当兵的眉开眼笑,原本没指望能有人代付面钱的,可没想到几句话这小子就应了,显然是怕了,他们五个人,一人一碗牛肉面,外加二斤烧酒,三块大洋根本用不了。 小安拿开手,那当兵的笑着笑着突然就刹住了,那笑脸就像冻住了,更像见到鬼一般的表情。确实,在他眼里,他就是遇到鬼了。 大洋竟然能镶嵌到桌面里,我的黄天啊,那得多大的手劲啊。 那四个当兵的还不知咋回事呢,目光从同伙脸上移到桌面上,他们几乎同时呆住了,虽然他们不会功夫,但是他们知道,遇到高手了,而且不一般的高手,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高手。 台儿庄的高手可不少,可是如此厉害的却不多见,只怕谢家镖局的总镖头谢老爷子也未必有如此的功力。 大冷的天,五个当兵的脸上出汗了,啦啦的汗,他们知道,他们方才有多么的可笑。同时,他们的胆也寒了,这要是拍到身上,哪还有命在。 ”这、这、这位爷,哥、哥、哥几个开玩笑呢,莫怪,莫怪。” 那当兵的脸色比哭还难看,至此,他才明白,自己惹下了多大的祸。台儿庄地界,张老爷子的地盘,原本没他们当兵的什么事,可是小安这副生面孔由不得他的想讹一把,路过的么,谁会跟他撑腰,就是张老爷子也不会在乎不是,本地人可不得向着本地人。 小安冷冷一笑,啪一掌拍在了桌面上,那三块大洋也随之飞起,然后丁当几声落在了桌面上。 声音很好听,叮当的,带着大洋特有的蜂鸣音,但是,这声音在几个当兵的听来却不是那回事了,这简直就像催命符啊。 “小黄二,你们几个是不是又作恶了。” 随着一声洪亮的中年男子的声音传过来,那几个当兵的又是一哆嗦。 “周管家,不敢,不敢,我们几个闹着玩呢。” 来人正是张府的大管家周乾。 周乾睡前喜欢泡脚,脚趾头伤了一个,这也不耽误他泡,只不过泡的是那只没受伤的脚。 水凉了再加,凉了再加,周乾把自己泡的浑身暖和的,然后才让人把水倒了。 徐州回来后,周乾把过程一说,老爷子当即就笑了,然后让周乾去柜上拿钱,说好的赏赐一分不少的全部下发。 得了赏赐的人无不开心至极,喜欢喝酒的就买酒喝,喜欢耍钱的就去耍钱,当然,喜欢女人的也借机去快活了。这钱来得容易,花得也容易,丝毫不心疼。 小安牵着马进城的时候就有人去跟周管家汇报了,周管家交代过,在台儿庄地面上,任何人都不得怠待小安。 听说小安没直接来张家,而是去了一家面馆,周乾当即不睡了,叫了人直奔面馆,小安不麻烦他,他不能装作不知道,这是规矩,也是情谊。 可是,没等周乾出门,有人来报,日本人逃了。 周乾一愣,随即脸色变了,这事,得让小安知道了。 叫黄二的那个当兵的,一看到周乾就酥了,浑身抖得如筛糠,在寻常百姓面前牛气哄哄的他们几个,在周乾面前跟小绵羊一样。 第404章 人质逃了 有人在羊面前是狼,在狼面前就是羊,而且还不在少数,这几个当兵的就是。 方才,他们几个就像面对羊群的狼,而现在,看到张府的大管家,他们瞬间就变成了羊。 “嗯!” 周乾一努嘴,身边的一个家丁当即上前揪住了黄二的脖领,像拎小鸡一样拎到周乾的跟前。 “你小子这双招子是不是不想要了,好,不要了我给你收着。” 招子就是眼,江湖黑话,在场的人都懂,不要招子,那就是不要眼睛,眼睛多重要,谁敢不要眼睛。 黄二吓得腔调都变了,摆着双手带着哭腔道:“周大管家,周爷,我再也不敢了,您大人大量就饶了我这一回吧,我再也不敢了。” “饶你这一回?这样看你小子吃惯擎食了,不止这一回吧。” 周乾冷声说道,这几个不长眼的家伙谁不惹,单惹小安,小安是谁,是老爷子选定的接班人,你小子找他的别扭,那不是找死么,找他别扭就是找张老爷子的别扭,在中国,你看看有谁敢找老爷子的别扭么,就是南京那位见了老爷子也得恭恭敬敬,更别说你一个小兵蛋子了。 “没、没、没,就这一回,不信你问问老板。” “对、对、对,周爷,就这一回。” 其余的几个当兵的连忙附和道,再不说话 ,黄二的眼睛不保了。 “我也是看外边的马才误会的,我以为马子呢。” 黄二颤声说道,也只有这个借口算是借口了,有,总比没有强。 “马子?哪来的马子?马二炮的马子队完蛋了你不知道?” 周乾冷着脸道,真是瞎了你的狗眼,这俩人你看哪个像马子,编瞎话都不会编,有这么小的马子么,长得眉清目秀的,跟个小闺女样,还马子。不过,这些话周乾只闷在心里。 “知道,知道,周爷,我想,可能是漏网之鱼。” 瞎话既然编了,就得编到底,黄二只能这样遍下去,不然一双眼睛不保,谁不知道这周大管家的威势,在台儿庄可以说说一不二,他的话比镇长都管用。 周乾差点让气笑了,这个黄二,讹人讹到小安的头上不说,临了还赖马二炮一下,这马二炮要是知道了能气毁,真是过时凤凰不如鸡,虎落平阳遭犬欺,现在谁都能把马二炮贬得一钱不值,什么孬事坏事也都能往马二炮身上赖,这马二炮,竟然混到如此的地步,也真是够可以的了。 “你知道他谁吧?” 周乾指指小安,觉得有必要跟黄二几个不长眼的货色提醒一下了,省得以后还不长眼再招惹小安。 黄二摇摇头,是谁不知道,但是他现在明白了,这小子肯定不是瓤茬子,不然这周管家也不会向着他,更不会这么高抬他,在台儿庄,哪里有需要 周管家抬的人啊,黑白两道都没有,不需要。如今有了,说明什么,所以,黄二的汗一下子就出来了,明白之后的惊骇,敢情他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 “不、不、不知道啊。” 黄二的声音已经带着哭腔了,心里也把自己几个同伙骂了个遍,你们倒是跟着求求周管家啊,不然我的招子就没了。 黄二的几个同伙其实也吓傻了,看周管家这意思他们得罪的这人来头不是一般的小,不然本乡本土的也不会这么对待黄二,别看方才他们都耀武扬威的,其实都是家门口的光棍,仗着人多势众,欺负不如他们的人,可以,一旦遇到比他们强的,厉害的,立马就怂了,哪还敢多半句话,一个字都不敢。 可怜,黄二还指望他们给说个软话,帮着求饶呢。想多了。 看到小安摇头,周乾明白,小安不想让人知道他就是剿灭马二炮马子队的首要人物。 “算了,就饶你这一回,下次要是,哼,你们几个就去运河里喂王八吧。” “小的不敢了,小的不敢了。” 黄二几个唯唯诺诺,小心翼翼地看着小安和虎爷走出面馆。他们几个无不庆幸,周管家一句话就能让他们消失,今天绕他们几个一回可不是随便说说,周管家的势力他们门清,张府在台儿庄地界,那是帝王般的存在,让他们几个小兵消失,也就是眨眨眼的事。 “周管家,这是徐州的虎爷,也是漕帮的弟兄。” 虎爷一抱拳,微微弓腰,恭恭敬敬地说道:“在下赵二虎,见过周管家。” 看张府的大管家如此维护小安,虎爷再不开窍也知道这小安的分量,第一次见面,可不能丢小安的面子,更不能丢人,大管家可是见老爷子的第一道门槛,过不去大管家这一关,老爷子那一关就甭想了。 周管家也一抱拳,算是回礼,心里却有些好笑,这小安竟然称呼这人虎爷,要是老爷子知道了,非得给这家伙两耳刮子不可,就你个熊样,还虎爷,虎爷没问题,但是敢在小安跟前自称虎爷,那真是不识数了。 “小、小安先生,您能不能不这么叫,叫我二虎就行。” 在周管家和小安面前,给他赵二虎十八个胆他也不敢自称虎爷,别人喊喊也就算了,在这两位跟前称虎爷,那不是找死么,赵二虎知道自己吃几碗干饭。 赵二虎的话让周管家顿时舒了一口气,这家伙,还不算太笨,他其实不知道,小安并没有别的意思,只不过叫顺口了而已。 “虎爷,赵二虎,徐州的赵二虎?” “回周管家,正是在下,我在标营呆过,虎爷是江湖朋友喝酒时叫着玩的,当不得真,您叫我二虎就行,不外。” “噢,我知道了,漕标营的赵二虎,听说过,怪能打,是条汉子。” 虎爷一惊,随即不好意思笑了,有小安在,他可不敢说能打,是条汉子,那也得看在谁面前,经历这几日的风波,赵二虎可算明白了,别看自己自认为是个人物,可算在小安面前,可以说屁都不是。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好汉不提当年勇,都是虚名,比起小安先生可算差远了。” 周乾一笑,心里却道,算你小子识数,比小安,你还差远了,跟他比,这漕帮上下上百万帮众,没一个能比得上,小安是谁,是老爷子看上的接班人,岂是一般人能比得了的。 “好,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来这台儿庄了,就算是到家了,咱也不用客气,就按照本帮的规矩来就行。” 虎爷连连点头,手心里却是捏了一把汗,能跟张府的管家对话,而且在这个场合,委实是赵二虎想不到的。 周乾对虎爷一拱手道:“失陪一下。” 说着,就往一边走去。,显然有话要跟小安聊。 按理,虎爷这个身份周管家不必跟他客气,可虎爷跟小安来的,不看僧面看佛面,所以周乾对虎爷高看一眼,否则,别说一个虎爷,就是徐州漕帮的老大来了也得看周管家的脸不是。 虎爷点点头,他哪敢多嘴,这周管家是谁,又代表着谁,他清楚的很,他更清楚这脸面是给小安的,他虎爷在徐州还算个人物,在这周管家面前屁都不是,能跟他打招呼已经算是格外开恩了。 小安岂能看不出周管家有事要说,就跟着他走了过去。 “坏菜了。” 周管家没等小安站稳,就着急地说道,再也不见方才的沉稳和淡定。 “日本人跑了?” 小安问道,脸上的表情却波澜不惊。 周管家吃了一惊:“你怎么知道的?” 小安笑着说:“能让周大管家说坏菜了,除了那俩日本人跑了,还能有什么事能坏菜。” 周管家笑了,一伸大拇指晃了晃,以示佩服,确实,他不得不佩服,这边话还没说呢,人家小安就猜出来了,你说这小子什么脑壳啊,怎么这么好使,这要是搁别人,只怕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吧,不亏有着神童称号。 “真让你说准了,那俩日本人确实跑了,不过,我已经派人全城搜捕了,放心,跑不了。” 周管家说着,一副沉思的表情,他突然觉得这话有些不合时宜了,人家都能在你的人严密看护下逃走,现在还让小安放心,跑不了,跑不了咋跑了。 “没事,跑了就跑了,没什么大不了。” 小安淡定地说道,徐州那么多人都给团灭了,这俩漏网之鱼也无所谓,更何况赎金已经拿到手了。 “——” 周管家简直无语了,没想到小安根本不当回事,可是,周管家却有些过意不去,毕竟人是在他手底逃跑的,虽然他没亲自看护,毕竟是他安排的,他觉得对不住小安,更对不住他的信任。 周管家睡前喜欢泡脚,一盆热水把双脚泡得通红,也把浑身带动的暖呼呼的,一天的疲乏也就泡走了,不然周管家睡不着,总觉得有件事在心里。 周管家刚泡好脚,家丁侯三就急慌忙脚地进来了,原来是俩日本人跑了。 因为在徐州的时候小安交代过,那俩日本人先留着,等他回来再说,所以从徐州回来后,周管家就把俩日本换了关押的地方,除了吃喝拉撒之外,一律不允许外人靠近,可他万万没有想到,竟然能让俩日本人逃了。 周管家知道这事非同小可,立马禀报给了老爷子,老爷子倒也没说啥,只让他看着办。 看着办其实并不好办,周乾略一思索,当即下令,全力追捕,绝对不能让俩日本人逃出台儿庄城。 俩日本人逃走的时间并不长,理应藏在城中的某一个角落,这也是周乾初步的判断,为了怕手下的人敷衍了事,周管家亲自带着人搜查,不然没法跟老爷子交代,更没法跟小安交代。 周乾没想到会遇到小安,而且在这个当口,当然,也没有隐瞒的必要。 “车站、码头、赌场、澡堂子,都去了么?” “都派人去了,哪怕掘地三尺也得把那俩家伙找出来。” “有没有可能出城了?” 周乾摇摇头,从他得到的信息前后一分析,那么短的时间俩日本人就是飞也不可能飞出去,聪明点的会找个地方躲起来,因为黑天半夜的就是跑出城也未必有城里安全。 “只要在城里就跑不了,只需看中几个城门就行。” “我也是这么想的,怕就怕那俩家伙扒运煤的火车跑了。” “夜里有运煤的?” “夜里没有,都在白天。” “这俩家伙身上没钱吧?” “没有,全都搜光了。” “啥都没有,却在守卫严密的地方跑了,这说明什么?” 周乾一拍大腿,顿时吓得一个激灵,小安的意思明白无误,这里面有内贼。 家贼难防。 “也未必有内贼,但是,没有人帮助肯定逃不了,最近有外人么?” 周管家一拍脑袋,随后说道:“外人倒没有,倒是来了一伙玩把戏的,就在兰琪书场那里。” “来几天了?” “两天。” “走,看看去。” 俩日本人跑了,这确实出乎小安的意料,日本人可不傻,怕就怕这俩家伙回去后把整个事情的经过抖搂出来,凭日本的品性,肯定会有报复,那样的话会有很多无辜的人跟着遭殃,而这是小安不愿意看到的。这也是他极力封锁消息的目的所在,否则,之前所有的努力全都白费了。 必须找到那俩日本人。 在周管家的一声令下,整个台儿庄城的漕帮人员都行动起来了,无论车站码头还是赌场澡堂子,全都是一双双探查的眼睛,可以这么说,一只麻雀都飞不出去。 问题是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了,俩日本人的消息还没出来,这就不得不令周管家有些急躁了。 兰琪书场的大门紧闭着,里面一点光亮都没有,显然都睡着了。 “这,要不要进去搜查?” 小安摇摇头。 “回去吧,明天再说。” 周管家愕然,明天再说,这俩日本人要是逃了呢,到哪去找,早一会有早一会的把握。 小安知道,俩日本人既然能逃出去,肯定有人帮助,否则怎么会在戒备森严的地方安然逃脱,而且不知去向,这可不是俩生人就能完成的,要说没有接应的人,打死小安也不会相信。 第405章 暗夜探查 得知小安二人还没住下,周乾当即把他俩带到火车站对面的顺兴大饭店,给开了两间上好的客房,然后寒暄了一阵这才离去。 这么晚了,小安不愿意住在张家,周乾虽然有那想法,但也不敢勉强。 周管家走后,虎爷才凑上来,虎爷不傻,从俩人的神态中也能看出有事,而且还不小,不然周管家不会黑天半夜的兴师动众带着人满大街的找人。 其实,倒不是周乾想瞒着虎爷,而是实在跟他说不着。 没等虎爷开口,小安倒说话了。 “虎爷,事情有点麻烦了,那俩日本人跑了。” 虎爷啊了一声,随即想起被自己割了头颅的仨日本人。那仨日本人就是被小安诓骗过来的,而诱饵就是这俩被周管家扣为人质的日本人。 “跑了?不是被关起来了么?怎么还会跑了呢?” 虎爷一脸的不可思议,在他的想象里,这张家不是龙潭虎穴也得是戒备森严啊,怎么会让俩人质跑了呢,事情肯定没那么简单,或者说有人故意为之。虎爷凭他几十年的江湖经验大概判断出个八九不离十,倒不是说虎爷多聪明,而是常识摆在那里。 “周管家说逃走了,这不,满大街的找呢。” “这黑天半夜的能跑哪里?是不是有人故意放走的?” 能在周管家的眼皮地下逃脱,要说没有内应,傻子都不会相信。虎爷不笨,不然也不能混了这么久安然无恙,且闯出这么大的名头。 “我怀疑这台儿庄城有日本人的眼线,而且不止一个。” 小安说着,抄起茶壶倒了两杯开水,从徐州一路赶来,水喝得少了,再加上一碗黄花牛肉面下肚,让他的嗓子有些发干。 徐州跟台儿庄的线掐断了,并没有联系,也没有泄露的可能,那俩日本人能在周管家的眼皮底下逃脱,要说没有人帮助,任谁也不会相信,这台儿庄城,张家的实力谁不知道,比官家都厉害,在张家的眼皮下救人,可想而知这俩日本人非同寻常。也更能说明,这日本人孤注一掷了,不惜冒险在张家的势力范围内救人。 “肯定有。” 虎爷说道,然后接过小安递过的茶杯。 小安的举动让虎爷有些受宠若惊,他自忖自己不配让对方倒茶。其实,小安哪里会想那么多,只觉得自己有些口渴,想必虎爷也差不多。倒杯茶而已,哪有那么多的道道。 “这台儿庄城要是有,那咱先前白做了。” 虎爷当然明白,小安说的就是把日本人的头割下来又埋下的事情,当然,还有故意烧掉的那辆大车。 “那咋办啊?” 虎爷有些急,倒不是怕日本人报复,他怕的是明日见不到老爷子,那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错过了有可能就永远错过了,日本人,在虎爷的心中算个屁。 “你先别管了,睡吧,明天再说,只要人还在台儿庄城,我就有把握不让日本人知道。” 虎爷惊奇于小安的豁达,这么一件大事,他竟然能睡的着,要是天明抓不到那俩日本人呢,逃出去的日本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闹不好就成两国间的纠纷了,这可不是他们一帮混江湖的能解决了的。 “你说这日本人显得没事干了,跑到咱中国来搞事。” “这小日本看上咱这地盘了,从明朝那时候就搞事,不是一天两天了。” 虎爷当然知道戚继光戚家军的事,一抹忧虑浮上他的面孔。 “要我说要揍就把他揍闭气,让他不敢惦记咱。” 小安苦笑一下,说起来简单,但是做起来难啊,原先朝廷昏庸腐败,如今国民党一党独大,行的也是独裁的本质,跟日本人比,没有可比性,小安可是知道日本人的厉害,现在的中国差得太远,太远。 “好,就冲你这话,我得给你说这个。” 小安看似调侃的一伸大拇指,虽说这虎爷看似粗鲁,但倒不失条汉子,尤其是面对日本人的时候,没怂,这也是小安愿意带他去见老爷子的主要原因,小安看不上的人,别说带了,理都不会理睬。 虎爷嘿嘿一笑,又立马坐正了说道:“有事你吩咐,我赵二虎要是皱一下眉头就不是人玩意。” 小安笑笑,点点头。 “要是有事我招呼,天不早了,你也回去睡吧,明天见老爷子,精神的,日本人的事你就别操心了。” 虎爷无奈,只好回屋,其实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但是他也相信,有小安在,没有什么事情能难倒他,他赵二虎从没这么相信过别人,但是他相信小安,虽说年龄小,但是通过几日的观察和接触,赵二虎打心里服气,这小安不是凡人。 虎爷走了,屋里安静了,小安思忖了一会,就悄悄下楼了,有一些细节需要核实,不亲自到张家去一趟他还不放心。日本人跑了,倒无所谓,有所谓的是那个隐藏在暗处的人,到底是日本人的同伙,还是内奸,这个要弄清,否则指不定以后还会出什么大事,外敌不可怕,可怕的是内奸。 张家灯火通明,周管家正在布置人手,准备重新梳理一遍,因为从外边反馈的消息看,逃走的俩日本人并没有出城,很大可能还藏在某一个角落。 在这之前,他派出去的人马全部陆续返回,所有人员都没发现逃走的俩日本人的下落,哪怕连一点蛛丝马迹都没发现,那俩日本人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看到小安,周管家面色一松,小安也没客气,让人带他去关押日本人的地方看看。 周管家亲自带着小安去了关押日本人的地方,这是一个单独的小院,里面三间房子,都是那种青砖到顶的瓦房,坚固的不能再坚固。围墙也是比一般的围墙高出一截,凭那俩日本人的身手,根本无法翻越,除非有专用的工具,像飞爪什么的,可那俩日本人已经被搜过身,啥都没给留下。 因为自恃戒备森严,周管家并没有为难俩日本人,非但没有捆绑,还让俩人住在一起,只等着小安从徐州返回后处理,正是抱着这样的想法,一日三餐好吃好喝伺候着,倒也没慢待。中国,礼仪之邦么,再说,张家家大业大,也不差俩日本人几口饭。 门是从外边打开的,锁并没有坏,但是钥匙在看护人员的手中,看护人员有足够的证据证明自己不在现场。 三个看护人员,就在大门边的小房子里喝酒,自始至终都没离开过半步。 这也是周管家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除非三个人全部撒谎,但是,这种可能根本就不存在,其中为首的魏忠和跟着周乾十几年了,说话办事那个牢靠,断没有说谎的道理,另外两个也都是本乡本土的,属于那种老实能干话不多的人。 这在小安看来根本不叫事,就那老式的门锁,他随便一截铁丝都能捅开,相比把俩日本人藏起来,开锁的难度简直不值一提。 小安问询了一些寻常的问题,然后又在屋里探查了一番,接着冲周管家摇摇头。 “这是个高手,什么都没留下,你让外边的人撤回吧。” 周管家愕然,然后点了点头。 “这台儿庄除了漕帮的,还有没有其他的高手?” 周管家思忖了一下说道:“除了谢家镖局之外,还没听说有哪个高手啊,尤其是开锁的高手。” 谢家镖局,小安自小就听说过,镖局的谢老镖头是个高手,为人仗义,江湖名声极好。 “你也别声张,说不定明天就抓住了。” 日本人逃掉后,张老爷子当即下令,凡是抓住日本人者,赏大洋五百。周管家知道,就凭这五百大洋的悬赏,俩日本人也逃不出台儿庄城,要知道张家的眼线可不止漕帮的弟子,还有他们的家人,亲朋好友。 周管家叹息一声,感觉有些愧对小安,他一瘸一瘸地走了几步,随即说道:“就像你说的,日本人倒不怕,蹬不蹦,怕就怕暗的。” 说着,又一皱眉,自言自语道:“这台儿庄不可能有我不知道的高手啊,除了谢家镖局的镖师,可都在咱这了。” 小安拍拍周管家的肩膀笑着说道:“你这脚不方便,还是回去歇着吧,是死是活明早就能知道,俩小日本,不值得咱大动干戈。” 周管家一点头,顿觉心头舒畅了不少,这小安,说话就是提气,不过想想也是,在这台儿庄,甭说俩日本人了,就是军队又能咋地。 辞别周管家,小安以比寻常稍快的速度往兰琪书场走去,他在丈量从张家到兰琪书场需要的时间。在这之前,小安已经对兰琪书场有了怀疑,这街上那么大的动静,可以说是鸡犬不宁,可偌大个兰琪书场竟然寂静无声,更像是有意为之。按理,来了一帮外地的艺人,他们更应该警觉,而不是蒙头大睡,至少得点灯起来看看吧,而这,一切都没有。 过了永安桥就是兰琪书场,可是,在桥下,小安发现地上睡着一个人,这个天,不应该是流浪汉,也不像是喝醉酒的,因为他没闻到酒气,反倒闻到一股死亡的气息。 小安手中扣了一粒骰子,他能保证在这人突然发起攻击时有自卫的东西。可是,都走到跟前了,那人还是一动不动,像条死狗一样。 小安用脚试探了一下,那人连动都不动,凭感觉,那人已经死了,不过时间不是太久,脚尖触及的感觉不是邦邦硬,似乎还有余温的那种。 小安蹲下身子,试探那人的鼻息,哪里还有气啊,早已死定定的了。 小安没闻到血腥味,那就说明,地上的死人不是死于凶器,没有出血的地方,否则,小安一定能闻到。 小安仔细看了看,这才发现死者的脖子跟头有一个奇怪的角度,他由此断定,这是被拧断了脖子。这是极厉害的杀招,一招足以致命,显然,是个高手所为,小安更愿意相信,就是这人救走了俩日本人,很大可能被这人给看到了,为了杀人灭口,不得已之下为之。 离尸首一步多远有一个梆子,尸首的右手里还握着一个棒槌,显然打更用的。 打更人。 一个打更的老人,被人当街杀死了,肯定是见到了不该见的事,不该见的人,否则不会为此丢了性命。 小安敢肯定,杀死更夫的是个更夫认识的人,逃跑的俩日本人没那本事,也没那时间,更没那必要。 小安能想到的就是他发现逃跑的日本人了,而这个更夫认识的人就是日本人的同伙,或者说是那人救出了俩日本人,并帮助逃离的,所以才被杀人灭口。 小安的心中腾起了一股怒火,他把更夫的尸体拉到一边,以防过路的人踩着,然后又纵身折断一根柳树枝,显眼地立在更夫的尸体前,目的当然是让人看见。 兰琪书场还是那么安静,安静的都不像有人居住,但是小安知道,这里住了好几个人,一伙玩把戏的艺人。 小安围着兰琪书场转了一圈,瞧瞧四下无人,他一个纵身上了墙头,然后又悄无声息地下到院子里,这书场一人高的墙头,在小安的眼里还真的跟玩一样,不过,为了防止对方发觉,小安没有急着靠近房屋,而是蹲在墙下细细观察。能把人从看护森严的张家救走,要说不是高手,小安不信。 小安没有贸然行动,因为他觉得这兰琪书场安静的不正常,很可能藏着什么阴谋,特别是里面住着一帮玩把戏的人,要知道这些走江湖的人哪个不是一身的本事,这么大的动静竟然没有反应,要说正常才怪。 正在这时,靠近西墙的一间屋子慢慢地闪开一条缝,然后里面闪出一个人头,那人头往外看了看,确定四下无人后,这才轻手轻脚地走出来。 此人一袭黑衣,显然故意为之,以便夜行。 黑衣人谨慎的很,贴着墙根走,不注意的还真的看不到。可是,黑衣人没有发现,在对面的墙根下,同样藏着一个黑衣人。 黑衣人到了大门口,却没有选择从大门出去,而是多此一举地扒住墙头,然后一纵身,蹭一下子就上去了,动作快得不得了,一看就是个练家子。 黑衣人翻过墙头,动作快捷无比地隐入黑暗中。 第406章 跟踪追查 第406章 跟踪追查 小安笑了,这兰琪书场果真不一般。 其实,从周管家说兰琪书场来了玩把戏的之后,小安就多了个心眼,这太巧了,他们一来,日本人就逃了,而且不知所踪,这由不得小安不怀疑。 因为不能大张旗鼓的搜查,也唯恐惊了这伙玩把戏的,所以小安就暂且撤回,然后一个人来了,果真,如他所料,这兰琪书场暗藏玄机,甭管是不是这伙人救走的日本人,就凭这黑衣人鬼鬼祟祟的动作即可判定,这里面大有猫腻。 小安悄悄跟了上去,虽说黑衣人身手敏捷,可在小安的眼里也就那回事,师兄咋样,草上飞咋样,还是逃不掉,所以,小安根本不费力气,不远不近地跟在黑衣人后边,倒要看看黑衣人干啥去,又是何种身份,到底是谁。 黑衣人是个高手,速度快得惊人,连在大街上正在搜查日本人的漕帮的人竟然没有一个发觉的。 周乾放了狠话,也提高了悬赏的数额,这就导致漕帮的帮众觉也不睡,发誓要把逃走的俩日本人给抓回来,尤其是值班的那伙人,人在他们手里丢了,这面子丢不起,就是老爷子不责罚,他们也不好受,觉得辜负了老爷子的重托。 黑衣人是个高手,可是他没有料到,身后跟着一个更高的高手。 这高手就是小安。 黑衣人显然很熟悉地形,一路上三拨搜查的人都被他成功地避开,若是生人的话,肯定会被发现。 小安敢肯定,这人是本地人,因为对地形太熟悉了,专走小胡同,偏僻的巷子,而且极会利用地形隐藏,一棵树,一个石碾子,甚至一座小桥,那熟悉的程度就像在自己家里,那件家具摆在哪里,闭着眼都能知道一样。 七绕八绕,黑衣人到了一处大院子,然后翻墙而入。 小安一看,乐了,这不是镇公所。 水陆交通便捷的台儿庄只是一个大镇子,可是因为地势之利,自清初便有着峄县首镇的美誉,其繁华程度不亚于县城,所以,镇公所修建得也是高大气派十分漂亮,俨然衙门一般。除了三进的办公室之外,有宿舍,有厨房,还有马厩,里面常年累月不断人。 镇公所也算衙门,还有一个十几长枪的保安队,负责维护台儿庄的治安,所以,镇公所在台儿庄就是官家。 小安顿时明白了。 俩日本人肯定藏在这镇公所了。 台儿庄城并不大,凭着张家的势力,不可能找不到那俩日本人,找不到的原因当然是没想到俩日本人会藏在镇公所。 镇公所,那可是代表官方的所在,张家的势力当然没有理由去搜查,他们,所有人,不会,也不愿意想到,这镇公所会私藏下俩日本人。 典型的灯下黑。 不是张家的人不敢,而是没想到,知道的话早就上门把人揪出来了,别说一个小小的镇公所,就是到了县府,张家人也敢把人给揪出来。 这人心思够缜密的,不得不说这招确实不错,瞒过了所有人。 小安笑了,没用,还不是被我发现了,虽说还没看到日本人,但是,小安敢肯定,离真相越来越近了,而这黑衣人显然是这所有环节中最重要的一环,看来这保安队并不保安啊,很可能有人已经跟日本人勾结到了一起,要真是那样的话,干脆连根一起拔除,不然早晚也是个祸害。 小安翻进院里,他心中有个疑问,这黑衣人去兰琪书场干嘛?肯定不会闲着没事去看人家玩把戏,再说,玩把戏也没有在黑窟里玩的,因为自始至终那兰琪书场不曾有一丝的灯光。 人都救出来了,并且藏在外人不易发现的镇公所,黑天半夜的再去兰琪书场?小安顿时明白了,因为兰琪书场来了一帮江湖艺人。 小安敢肯定,这兰琪书场来的玩把戏的,更大更多的可能是日本人,乔装打扮来救这俩日本人来了。那么,问题来了,这俩日本人属于徐州那个特务小队的,别处的日本人咋又知道的,按照他们的隶属关系,也不该让别的小队知道,毕竟从事的间谍行为。 其实小安不知道,这俩被关起来的日本人已经发展了下线,为了以防万一,规定了两天必须接头一次,假如无法完成接头任务,则说明出事了,然后按照事先约定的计划行事。 另外,虽说分属两个不同的行动小队,这里面一个叫小冢直男的日本人,他的亲哥哥却属于济南那支小队,兄弟俩也有约定,一旦联系不上之后的应对措施,自家兄弟两天没有联系,所以小冢直男的哥哥就知道出事了。 大院里的前边两排都黑灯瞎火,一点动静都没有,应该是办公室之类的,黑衣人直接去了后院。也许可能到了自己的地盘,黑衣人就肆无忌惮了,不再小心翼翼,倒像回家一般的自在洒脱。 黑衣人进了一间屋子,然后把门关上了,不知在里面干什么。 小安慢慢地靠近,把耳朵贴近了门上。 屋里没有开灯,但是却有细细碎碎的声音,像是在换衣服。 这下,更坐实了黑衣人不是一般人的事实。 听了一会,小安退了出来,没一会,那扇门开了,一声咳嗽的声音,很响,显然故意为之,像是在告诉别人,我哪里也没去,就在这镇公所大院住着呢,我是起来小解的。 小安感到好笑,有必要了,不正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越是这样越说明你心怀鬼胎。 黑衣人变换了装束,但是小安能看出,这人就是方才的黑衣人,虽说是在夜里,但并不是伸手不见五指 的黑,而小安的视力又异于常人。 黑衣人很有气势,走路的架势像个当官的,胸脯挺得老高,双手没有像一般人那样袖在袖筒里,而是插在兜里,台儿庄的人很少有这样的,除非官面上的人。 小安猜不透这人什么职位,但是他敢肯定,这人不是一般的办事人员,倒像个小头目之类的,因为中国人好面子,但凡当点小官,也要显示出与众不同来,无论走路还是穿衣。 那人到了大门口,停住脚,又重重咳嗽了一声,自言自语道:“几更了呀,打更的咋还没动静。” 门房间里面传来一句:“快五更了,老南瓜出去打更了呀。” 然后又传来惊讶的声音:“呦,王队长,这个点回去?” 被叫王队长的嗯了一声,然后说道:“老李头,你睡吧,别起了,我翻门。” “那哪行呢,我这就起,翻墙头成啥了,反正我也该起了,岁数大了觉少,别急哈,我这就起。” 老李头窸窸窣窣的穿衣服,嘴里唠唠叨叨。 “你起吧,我先走了。” 叫王队长的显然没耐心,没等老李头起床,直接翻过大门走了。 “好的,王队长,您慢走。” 黑衣人,就是王队长,镇公所的保安队长,手下管着二十几条枪,在台儿庄也算个人物。 王队长似乎很开心,一路咿呀地哼着小调,赢了钱一般。 在一条胡同的拐角,王队长一下子站住了,因为一个黑影拦住了去路。 这个时候拦住他的去路,肯定不是好事,也肯定不是给他送礼的。 王队长的心一紧,做坏事被当场抓住的紧。 还有,王队长能感觉到,对方是个高手,这从沉着的气息可以分辨出,因为对方自始至终都没表现出任何的一点紧张或者害怕。 王队长有些忐忑,不知道对方是何用意,难道跟日本人有关?王队长只能往这个方面想。除此之外,他实在想不出别的。当然,对方不是拦路打劫。 拦住了王队长的是小安。 小安没有日本人的消息,原本以为在镇公所呢,结果没有,那就说明,这日本人被转移了,或者说被藏到了别处。单凭俩日本人逃不出台儿庄城,就是逃出去也逃不远,问题没出台儿庄城,那肯定藏在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了,而作为台儿庄城的保安队长,王队长显然有这个便利条件,只需给俩日本人换身衣服,就说夜间巡逻的,即可混过搜查人的眼目,然后找个隐蔽的地方先躲藏起来,张府的人是不好找。 “你是谁?” 王队长厉声问道,因为他突然感觉到一股杀气,这杀气很浓,很浓,他从来没有如此强烈的感觉。 “我是谁,你不要管,我问你,王队长,救走日本人的事是你干的吧?” 小安直奔主题,压根就没想着跟王队长啰嗦,这黑天半夜的,这外边哪有被窝里舒服啊。 王队长一惊,本以为做得天衣无缝,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发现了,问题,这人又是谁,怎么在这拦住他。 “你说的什么,我听不懂。” 在弄不清对方的来路之前,王队长岂能轻易的承认,好不容易混到保安队长,他可不想轻易的放弃。 “怪不得找不到那俩日本人,原来被你藏在镇公所了。” 小安笑着,决定诈一诈王队长,看他怎么个反应。 “胡说八道什么,什么日本人,我听不懂。” 王队长继续装糊涂,因为日本人给他下了死命令,无论如何得保这俩日本人的安全,否则把他的家人全都给杀光,在没有把日本人送出台儿庄之前,他不宜暴露,他知道,一旦被发现意味着什么。 “我知道,兰琪书场玩把戏的是日本人,是他们找到的你。” 王队长一惊,眼前这人咋啥都知道,他是谁啊,张家没有这么厉害的人啊,听声音年纪也不大,问题是半夜拦住他,意欲为何? “小子,你知道的不少啊。” “说说,日本人给了你多少甜头?” “——” 王队长没法说,日本人给了他甜头不假,但是,也拿他的家人威胁他了,可是,日本人也答应他了,救出那俩人,就再也没有关系了。 “你不说我也知道,但是你不该杀了打更的老头。” 王队长动了杀心,他慢慢地抽出腰间的短刀,一旦传出去他杀了打更老头,台儿庄就没他的容身之地了,还可能被枪毙 ,自古以来就是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小安话音未落,对方的短刀就斜劈了过来,他只好闪身躲过,一招鹰爪功就抓向对方的喉咙。 王队长大骇之下短刀回抽,意在挡住对方抓向他喉咙的那一招。 王队长大骇的倒不是对方是个高手,他大骇的是自己什么都没说,对方竟然好像亲眼所见一般,这么快的时间就能查出自己,而且连更夫的死也说得分毫不差。 更夫确实是他杀死的。 从张家救出俩日本人后,仗着地形熟悉,他躲过了好几个街坊,谁都知道他王队长好赌,这个时候不在镇公所赌博,反倒带着俩生人在街上溜达,这要是传出去,张家肯定会找上门来。可是,就在他下了桥往兰琪书场奔去时,迎面碰上打更的外号老南瓜的老头。 老南瓜很热心,毕竟天天见面,所以一搭眼就认出一身黑衣的王队长,老南瓜当即就跟王队长打招呼,一个打更的跟一个保安队的队长,肯定是打更的地位低,不先打招呼那不是不尊敬王队长么。 老南瓜不该多嘴,看着俩生面孔,老南瓜问王队长带着俩生人深更半夜干嘛去,不在镇公所有炉子的屋里推牌九。 就因为这多嘴的一句话,王队长动了杀心,在错开的一刹那,出手拧断了老南瓜的脖子。 王队长没有料到,这满打满算没一个时辰,他杀死老南瓜的事就被人当着他的面抖搂了出来,你说,王队长能忍住才怪。 只有死人不会开口。 小安中途变招,五指抓向王队长的胸口,只听刺啦一声,王队长的衣裳被撕下一大块,若不是穿得厚,只怕把他的胸膛给抓出几道血口子。 王队长吃了一惊,手中的短刀直直刺向小安的当胸,竟然是不要命的打法。 小安才不跟对方拼命呢,只见他一个闪身,同时一个侧踢,结结实实地踢在了对方的大腿上。 王队长一声闷哼,整个人跌飞了出去,但是,在间不容发的一瞬,他手中的短刀化作飞镖,径直飞向小安。 因为不知道对方的短刀有没有毒,小安不敢硬接,而是侧身躲过。 就是这一瞬间,王队长窜出三丈远,他知道,自己远不是对方的对手,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第407章 兰琪书场 第407章 兰琪书场 小安并没有追击,他谅这王队长也逃不出他的手心,只不过早晚的问题,,更何况这是张老爷子的地盘。现在要紧的是赶紧控制住日本人,不光逃掉的那俩,兰琪书场的也不能让其逃掉,否则,徐州的事情盖不住。小安倒不怕给国民政府找麻烦,而是不想让日本人滥杀无辜,凭日本人那尿性,抓不住真正的凶手,只会逮普通老百姓撒气。 小安看着王队长离去的方向笑了一下,然后直奔张府。 周管家睡不着,他哪敢睡啊,只要逃掉的俩日本人找不回,他就无法安然入睡,这从老爷子的态度中能看出来,这事很让他生气。 周管家知道,老爷子生气的倒不是俩日本人逃掉不逃掉的事,而是损害了张家的尊严,传出去会说,张家竟然连俩人都看不住。 周管家喝着浓茶,脑子里不停地转动着,台儿庄城并不大,因为战乱,四个城门也形同虚设,但是,要想从容地逃离,而不被张家的人发现,这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就凭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俩日本人就是逃出城,也肯定被四周的村民给拦住了,哪怕拦不住,也会有人报信过来,仔细捋一捋,这周遭的百姓跟漕帮的联系却是千丝万缕,那么,只有一种可能,这俩日本人被有心人藏了,毕竟他的人没有挨家挨户搜查。 得知小安上门,周管家顿时一震,这个时候小安上门,肯定有俩日本人的消息了,否则上门干嘛,更不可能陪他解闷来了。更何况,周管家相信小安的实力,那是不一般的厉害,一般的事情还真的难不倒他。 周管家一看到小安的表情,顿时心头一松,俩日本人肯定有消息了。 小安没有客套,也没必要客套,直接对周管家下了指令。 “周管家,赶紧派人把兰琪书场围了,还有镇公所。” 周管家没有犹豫,直接吩咐了下去,然后才问道:“看到日本人了?” 周管家想的是,你既然见到了咋还没动手给揪来,因为见识过小安的绝世武功,所以周管家毫不怀疑小安的实力,就凭他那逆天的身手,别说俩日本人了,就是十个八个也不在话下,所以,才有此一问。 “没见到俩人,但是跑不了。” 小安说道,然后带头往外走去,晚一会说不定又挪地方了,毕竟自己方才放走了保安队的王队长。其实,小安也不认识王队长,之所以知道是王队长,全是因为门房老头。 “我日。” 周管家骂了句脏话,一听说镇公所,当即明白了,因为至始至终,他都没把镇公所当成怀疑目标,毕竟,那是代表着官方,更何况那里有维护治安的保安队,可是,恰恰是这样的想法,导致把整个台儿庄城搜了个遍也没找到俩日本人的蛛丝马迹。周管家有些惭愧,更有些震惊,这小安,简直神了,他怎么就能发现跟镇公所有关的呢。 “镇公所的王队长功夫不错。” 小安一边走一边说,能挨了他一腿还能逃这么快,要说没本事,那是自欺欺人。 “王队长? 周管家有些愕然,显然,小安与其对战过,不然不会有此一说,但是,据他所知,王队长会功夫不假,但是要说高手,没人信,因为没人见识过,就知道他身手比一般人利落些,没想到竟然在他的眼皮底下隐藏了这么久,可笑的是自己还想当然的认为,除了谢家镖局,台儿庄所有的高手都在自己的麾下呢。 “就是他,身手不弱,我故意放他走的。” 小安要是不想放王队长逃走,别说一个王队长,就是仨也逃不掉,再没有日本人的确切消息之前,小安不能杀了王队长,他就是让潜藏在台儿庄的日本人动起来,乱起来,这样才好把他们一网打尽。 “喔!” 周管家舒了口气,他本来就不相信那个王队长是个多么厉害的角色,如今小安这么一说,他顿时明白了,心里不由地不佩服小安,小小年纪,须臾的瞬间,竟然已经布好了局,然后再过来通知他。 走到大门口,迎面碰上虎爷,看到小安,他埋怨道:“有事也不叫着我,我是个废物咋地?” 小安一笑,让他跟着一帮人去了兰琪书场,而他和周管家则带着一帮人去了镇公所。 虽然这么多人,这么大的动静,但是都是漕帮的成员,小安一点都不担心消息泄露不泄露的问题,他担心的是天亮后惊动警察和军方,虽然张家无惧任何势力,但是小安却不想让老爷子掺和到跟日本人的纠纷中。 只要抓住那俩日本人和兰琪书场的他们的同伙,那徐州春来旅社的事情就算盖住了,小安不怕日本人搞事,他怕那些无辜的老百姓深受牵连。虽然这不是日本人的地盘,他们的能力有限,但是作为受过特殊训练的特工要真的搞事,还真的能搞出不少的事情。 “人是王队长救的,估计他要跑路。” 周乾吃了一惊,倒不是吃惊小安的本事,而是吃惊保安队的王队长怎么会跟日本人勾结到了一起。 作为张家的大管家,周乾对台儿庄有头有脸的人都熟,他知道王队长除了好赌之外,没有别的不良嗜好,为人还算仗义,坊间的口碑并不算差,相比那些兵痞,他的保安队还算好的,当然,这跟保安队的人都是本地人有关。 门房老李头看到周管家立马迎出来,之前的不耐烦换成了讨好的语气。 “周大管家,这黑天半夜的啥事,你说就行了,哪还要你亲自来,等下,我这就开门。” 老李头开了门,周管家一句王队长在不,然后不待老李头回答,径直带了人往后院去,显然极其熟悉这镇公所的情况。 除去一个请假的,除去队长,保安队的十二个都在。 看到周管家严厉的眼神,保安队的队员个个噤若寒蝉,不明白深更半夜的把他们叫起来干啥,得知找他们的队长时,十个睡得迷迷糊糊,此刻清醒无比的家伙顿时头摇得像货郎鼓,都说不知道。 周管家让人里搜了个遍,确信王队长没有回来,于是就带着人往兰琪书场赶去。 “放心,跑和尚跑不了庙,这王队长跑不了。” 周管家之所以如此笃定,是因为王队长就是这台儿庄城里的人,爹娘老婆孩子都在,不是一个人,说走就走,一大家人,哪有那么容易离开的。 兰琪书场被围了个水泄不通,众人看到周管家,纷纷闪开一条道,就等着他一声令下,他们好进去捉人。 五百大洋的吸引力足够大,寻常人两年也挣不来这么多。 兰琪书场里面一片漆黑,一点动静都没有,这让周管家很是困惑,于是就拿眼睛看向小安,那意思不对劲啊,怎么没人,晚饭后他们还表演了节目,周管家虽然没亲临现场,但是这帮江湖艺人的一举一动可都被人汇报给了他。可以这么说,这帮江湖玩杂耍的一举一动都在周管家的眼皮底下。 小安却让周管家通知众人不要靠近,毕竟敌暗我明,跟徐州的偷袭不一样,要是那伙玩把戏的真是日本人的话,带枪是大面局的事,要是动起枪来,吃亏的还是己方。 众人撤去一段距离,这个距离足够躲开手枪的射程,而他们的枪口却对准了兰琪书场的大门。 小安考虑着怎么把里面的人引出来时,屋里的灯却突然亮了,然后有人高喊:“不要过来啊,他们有枪。” 是个女人,听声音不大,顶多二十来岁。 周乾跟小安对视了一眼,果真怕什么来什么。 小安吃不准叫喊的女人是不是他们一伙的,于是就拿眼看向周管家。 周乾也摇了摇头,至少这音他没听出来是谁,但是肯定是当地的,口音骗不了他。 “里面什么人,出来说话。” 周乾对着亮灯的房子大喊,右手却在背后做了个让众人准备的手势,一旦有人借机逃跑,那就格杀勿论,对待日本人,没什么好商量的。 “别听她胡说,哪里有枪了,我们就是走街串巷的手艺人,初来贵宝地,不知你们啥意思,这黑天半夜的。” 这哪扯哪,走街串巷的手艺人哪来的枪,糊弄鬼呢,没枪的话,那女的会这么叫喊? “你拖住他们,我过去看看。” 小安给周管家使了个眼色,悄悄地摸到兰琪书场的后边。 后边的人少些,但是目测也有五六个,这几个人都去过徐州,所以认识小安,看到小安过来,他们齐齐地围过来,一脸的兴奋,一趟徐州之行让他们每人得了一大笔赏钱,如今又见到小安,他们知道,这笔赏钱也不会少。 “兄弟爷们,你们守住巷口,我先过去看看。” 小安一抱拳,然后像只狸猫一样,嗖一下就窜上了墙头。 小安的身手让几个人一愣,随即就连连咂舌,这份轻功,他们只怕练一辈子也达不到。 有人感慨,这小小年纪怎么练的呀。 翻过墙头,顺着狭窄的通道,小安悄悄地摸到窗下,守在外边的周乾看到小安,故意大声说道:“鄙人张家的大管家,没别的事,家里一个下人偷了老爷的紫砂壶,有人看到往兰琪书场这里跑来了,烦请开门我看看,没有的话周某立马就走。” “什么小偷不小偷的,这里没有,小偷往这里跑干嘛,又不是他家。” 里面的人大声回应,显然没打算放人进去搜查。 “那刚才那女人叫啥?” “她说梦话呢,台词,演戏的台词。” 周乾乐了,真会编,连台词都拿出来了。 “那明天还演不?” “不演了,你们这的人太抠门,光看不给钱。” “我还没捞着看呢,要么明天你们再演一晚,钱我出,包场行不行?” 猫在窗下的小安差点笑出声,也得亏周乾能憋住,睁着眼跟屋里的胡扯,不过,因为周乾的掩护,小安听出了屋里的人数,加上那女的,共四人。 “不演了,我们要睡觉了,明天还要赶路。” “周管家,我是小凤啊,他们不是玩把戏的,他们是坏人,啊!” 就在女人“啊”一声的功夫,小安一脚踢开门,像一只豹子一样窜进了屋里,同时手中的骰子挥了出去。 就听“啊”一声,挟持小凤的家伙捂着脸就蹲下了,手中的枪竟然忘了扣动扳机。 一招得手的小安并没有停顿,而是对着另外两个人挥出了手中的骰子,就见骰子像子弹一般射向大门两边的家伙。 被射中的三人嚎叫着捂着脸,全都忘了开枪。 小安一把扯过叫小凤的女子,飞起一脚把劫持她的壮汉踢倒,这一脚他用足了力气,就听咔嚓一声钝响,那人挺了两下就断气了。 小凤吓得闭上了眼睛,但是在闭上眼睛之前,她看到一个黑影向把她扯到了一边。 挨了不明暗器的两个壮汉本能的举起枪,可是,没等他们来及开枪,手中的枪就被夺走了,那力道大得吓人,简直非人力所为。再然后,他们听到自己腿骨断裂的声音。 顷刻间,三个杀手一死两伤,再也没了还手之力。 看到小安像豹子一样窜进屋里的时候,候在外边的周乾一挥手,一帮人呼啦啦地向兰琪书场里面冲去,这一刻他们可是憋了好一会。 众人冲到屋里都傻眼了,就见地上躺着一个,嘴角在汩汩地冒血沫子,另外两个躺在地上,嘴里嘶嘶地吸着气,显然疼得不撑,而小安则大样地坐在一张凳子上,一手拎着一支枪,脚下还踩着一支。 小凤怎么在这兰琪书场? 这是小安萦绕在脑中的问题。 周管家让人把俩活着的绑了,死了的也运出了兰琪书场。 至于小凤,周乾让人把她送回了家。 小安虽然有问题想问个清楚,可是也知道周管家这样做也无可厚非,毕竟都是街坊邻居,女孩子的名声有时候比命都重要。 第408章 孙家大院 第408章 孙家大院 兰琪书场这边问题解决了,整个兰琪书场都翻遍了,竟然没搜到俩日本人。 镇公所没有,兰琪书场也没有,而那个当事人,保安队的王队长则消失的无影无踪。 周管家的脸色不好看,这可是在他的眼皮底下发生的事情,而他曾自诩,整个台儿庄都在他的掌握中。 “这王忠宝倒是小看他了么!” 周管家自嘲般地说道,脸上却布满了寒霜,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他动了杀机。 王忠宝就是保安队的王队长。 “慢慢找,只要还在台儿庄,那就跑不了他。” 小安也没料到,这王忠宝竟然有如此的本事,这么短的时间里竟然把俩日本人给转移了,本人更是不知去向。 周乾饶是江湖经验丰富,也是一时没了方向,俩地方都搜遍了,一个人毛没找到,偌大的人,会藏到哪里呢,又能藏到哪里呢,周管家第一次发觉,这台儿庄城也不算小。 自己的判断肯定没错,错的是小看了王队长,小安甚至猜想到王队长还有帮手,一个比他并不差的高手,或者是两个三个也说不定,否则,凭那俩日本人的身手肯定跑不了,一个王队长,做不成这么大的事,尤其在受伤的情况下,小安敢肯定,自己那一脚必定能让王队长受伤。 事情越来越复杂了,复杂的超乎想象。时间越拖下去,越对对方有利,而眼看着离天明越来越近了。 周乾看着小安,期冀他能拿出更好的法子,可是小安不是神,也有想不到的地方,但是就这样收兵回府,还真的情非所愿,怎么跟老爷子交代,则成了一个难题。 “周管家,别的也没好招了,只能全城搜捕。” 有人献计说道,除了全城搜捕,实在想不出好招了,最笨的法子也是最有用的法子,现在的日本人已成了惊弓之鸟,仓皇逃窜下,说不定就露出马脚了。 周乾咬咬牙,他能想到的招数无非就是这招,除此之外,没有别的高招。 “另外,你让兄弟们辛苦一下,看紧城门,那帮当兵的不靠谱。” 周乾当即按照小安的吩咐分派人下去,然后就陪在了小安的身旁。 小安不回,他也不好意思回不是,人是在他的人手下丢的,小安不说他也不好意思。 “周管家,你回吧,脚伤还没好。” “一个小脚趾头而已,不碍事。” 小安看着繁星闪烁的夜空,想了又想,然后一拍脑袋,有一个事恰恰忘了。 赌场。 雅荷居,也就是以前的孙家大院。 雅荷居是台儿庄城最大最豪华的赌场,因为米大仓的后台够硬,一般人倒也不敢放肆,毕竟曾经有一个不要命的赌徒耍横,被雅荷居的打手给打了个半死,结果一分钱没拿到不说,还被关进局子好些天,若不是那赌徒的家人转了几个弯托到张家的一个管事的,那人蹲到什么时候还不好说呢。所以,雅荷居倒成了一些人的避风港。 凡是人多的地方都被搜查过,车站码头还有澡堂子,当然,雅荷居也不例外,再加上已经锁定了目标,所以,撒出去的人都撤了,一部分到了兰琪书场,一部分到了镇公所。 台儿庄的沟沟叉叉又多,更何况镇公所西墙外就是直通运河的小河,一条船足够把人偷运出去,但是,要想出城,那可就难了。黑天半夜的,想不弄出一点动静,似乎不可能,除非飞出去。王队长的本事还有可能,至于那俩日本人,门都没有。 俩日本人肯定还在城里。 小安判断的没错,从他手下逃脱的王队长并没有远遁,而是跑出去百多米又折了回来,他并没有从镇公所的大门进入,而是从西边的小门偷偷溜了进去,然后和他的拜把子,雅荷居的打手冯五一起,把惊魂未定的俩日本人给接到船上,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带到雅荷居后门的小码头,从后门进了雅荷居,这一切做得神不知鬼不觉的。 王队长救过冯五一命,又是拜把子,虽然外边搜查的动静嘈杂的很,但冯五不能不卖拜把子一个人情,再说,他也打定主意了,就是事后追问起来,就说只是帮忙,其余的一概不知,别人也拿他没办法,毕竟他是米大仓的人。 在台儿庄,张老爷子是一块大招牌,而米大仓则是一块小招牌。 周管家带人围了雅荷居,因为米大仓的关系,周管家没有硬闯,而是让人通报给管事的,外号老绵羊的杨绵斋。 杨绵斋岂能不知道张府的动静,但是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思,他安稳地坐在雅荷居里喝茶,听闻张家的大管家围了雅荷居,杨绵斋一惊,随即就放下了茶杯,不管怎么说,在台儿庄,没有任何一方势力敢跟张家硬刚,哪怕是当地的驻军和警察,因为驻军的头头的头头,警察头头的头头,许多都是张老爷子的门生,或者徒子徒孙,他杨绵斋的老板,米大仓也曾私下交代过他,万万不可跟张家发生冲突。 米大仓都搞不定的事情,杨绵斋更搞不定,但是杨绵斋不怕,张家丢失的人跟他有什么关系,他又没见,因为他一直在赌场待着,也没心思管别的事情,只是杨绵斋有些纳闷,这从张家跑出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能让张家兴师动众的满城找人,动静大得不得了。 听闻周管家带人围了雅荷居,坐地户杨绵斋当然知晓张家的实力,他一路小跑着迎到门外,离老远就抱拳施礼,主打一个客气。伸手不打笑面人,周管家再不识礼数,也不会为难他杨绵斋。 “是什么风把周大管家给吹来了,这深更半夜的冷哈的,快请进屋,走走走,屋里喝茶。” 周管家也是一抱拳,面对杨绵斋的热情,他回以热情,再怎么说,一切都是猜测,并没有证据证明俩日本人就躲在雅荷居,所以,只能先礼后兵,当然,这得建立在杨绵斋不识数的基础上如今,杨绵斋这么客气,这么懂事,那他周乾还能有什么好说的。 “杨管事,屋我就不进了,茶我也不喝了,不过周某有一事相求,还请杨管事行个方便。” 杨绵斋连连摆手道:“周大管家有事尽管吩咐,求字谈不上,您这样说,不是折煞小弟了么,外边冷,屋里暖和,屋里说。” 周管家原本没打算进去喝茶的,他哪有心思喝茶啊,俩日本人跑了,到目前还不知道藏到哪里去了,小安的猜测也只是猜测,毕竟没有见到俩日本人躲进这雅荷居,要真的搜不到人,那真的有些说不过去了,谁不知道米大仓是个无礼都要辩三分的人,你平白无故搜了他的宅子,每个说法还真的不好交代,毕竟己方不占理。 不过,周管家转念一想,既然来都来了,进去喝杯茶也无妨,同时,也给私通日本人的人压力,让他知道,这台儿庄,没有人能保得了他。于是,思忖了一下,周管家几个跟随杨绵斋进了雅荷居。 “是这样,前几日抓了两个漏网的马子,马二炮的同伙,原想着关几日再上交的,没曾想被人救走了,你说这事弄得,所以,兴师动众的找啊,你也理解。” 前些日周管家带人端了黄山套的马二炮的马子窝,台儿庄的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都赞扬张家做了件善事,大善事,周管家如此一说,倒也滴水不漏,所以,杨绵斋并没有怀疑,而是赞同地点点头。 “这事是得抓紧,要真跑了也是个祸害不是,没事,这雅荷居你随便搜,我是不知道,我要是知道我早派人搜了,这马子,实在可恨。” “所以,还请杨管事担待些,要是米老板问起来,你就往我身上推。” 杨绵斋感激地一抱拳,算是致谢了,人家能这样说,就是护着他,给他面子,他还能怎么说。 小安并没有和周管家在一起进去喝茶,路上他俩就商定好了,一明一暗,周管家在明,小安在暗,务必在天亮前找到日本人,因为天亮后,进出城的那么多,再想找可不是那么容易了。 周管家没有料到,这俩不起眼的日本人竟然在台儿庄埋下了眼线,并且神不知鬼不觉地逃离了张家。人是周管家安排的,人被救走了,最急的是周管家,虽然东家没说什么,但是周管家知道,老爷子越是不言语,这事说明越不满意。 后果不用多说,周管家明明白白,他带着人马端了徐州日本人的窝点,功劳一大件,可是,跑了俩日本人,错误也是一大件,功过相抵,问题那得是建立在追回来俩日本人的前提下,追不回,过就是过。 小安悄无声息地翻过雅荷居的院墙,几个腾跳就到了后院的这处二层的小楼前。小安的判断,王队长这个时候不敢把俩日本人带到赌博场,毕竟这可是生面孔,一问便知,更大的可能是藏在某个隐秘的角落,然后等风声停了,再偷偷把人带出城。 一楼没有人,因为小安没听到一丁点的动静,他相信,哪怕噤声,只要还喘气,他就能听到,自小他的听力就异于常人,习练老道传授的内功心法后,他的听力更是大大提高,甚至蚂蚁爬过的声音他都能听到。 二楼也没人,静悄悄的,小安不知道,这是雅荷居打手的宿舍,而那些打手们此刻正在看护着场子,根本没到睡觉的时间,要睡觉也是天亮后。 要是孙东涤叔叔在就好了,毕竟这是他曾经的家,角角落落他都熟,哪里能藏人,哪里不能藏人,他门清,而不需要他这样一处一处的找寻。 小安一边寻思,一边警惕地打量着四周,不得不说,这王队长是个人物,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把人给转移出来,而且隐藏的这么深。同时,小安更加笃定地认为,这王队长不是一个人,肯定有帮手,一个人办不到,也办不这么周全,更何况在张家的势力管控下。 整个后院被小安搜寻了一遍,竟然没有发现那俩日本人的藏身之地,就在小安抬腿要往前院搜查时,他听到一声喷嚏,虽然那喷嚏声音很小,短而急促,但是逃不过他的耳朵。 小安一喜,真是天助我也,他听出来了,那喷嚏是偶发事件,并不是故意的,但是声音故意压制着,显然没压住,而且就在地下。 小安不由地想起春来旅社的地下室。 这雅荷居,也就是之前的孙家大院,大户人家,谁家没个躲马子的地窖或者夹皮墙,小安当即断定,这就是俩日本人当中的一个,不然的话,谁大半夜躲藏在地窖里,又没有马子上门,更没有仇人寻仇,那么,只能是俩日本人躲在这里了 。 饶是小安耳聪目秀,这人要是不打喷嚏,他也发现不了,要怪只能怪那个不合时宜的喷嚏,因为小安已经往前院去了,假如,再晚几秒钟,小安就未必能听得到,毕竟那是地下,隔着东西呢,小安再耳聪目秀,也没有透听透视的功能。 小安反身折回,哪怕这喷嚏不是俩日本人的,他也得弄清这是谁在打喷嚏,又是在哪里打的喷嚏。偷情不会躲到地窖子里吧,那种可能很小。 虽说家教甚严,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但是,在乡下,总是有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发生,这多多少少会传进小安的耳朵里,更有小时候奶奶讲的妖魔鬼怪的故事,所以,对于一些男女间的风流故事,小安多多少少会听一些,这来自地下的动静,他不相信会是偷情的男女,极有可能就是俩日本人。 小安循着喷嚏的来处找过去,他找到了靠近西墙根的一处柴房。 这人也会躲,要不是那声喷嚏,还真的就错过了。 小安又想起自家的井窖子,专门冬天的时候储存红薯大姜等过冬的食品的井窖子。当然,紧急的时候也可以藏人。据他所知,村里好多人家都有,遇到匪患的时候也可以躲藏。 小安擦亮火柴,他看到一堆柴火明显刚刚动过,他用脚跺了跺,下边是个空洞。 第409章 井中捉鳖 第409章 井中捉鳖 小安笑了,这不是井中捉鳖么,不过不得不承认王队长的心思缜密,这么短的时间竟然能把俩日本人藏到这个地方来,若不是那声喷嚏暴露了,他还真的就错过了。 其实小安不知道,这都是那冯五的主意,冯五作为雅荷居的打手,又住在这个院子里,所以院子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冯五都熟悉的不能再熟悉,而这个孙家当初为了避险挖出的井窖子冯五岂能不知,于是,这具备紧急时可以避险的井窖子就成了藏人的首选之地。 这井窖子确实是孙东涤家挖的,只不过是他爷爷那辈,那时候还是光绪初年,匪患正是猖狂之时,可是谁也没有料到,这会竟成了俩日本人的临时藏身之地。 王队长知晓张家的势力,但是没料到张家的势力那么大,大到他无法想象,大到他无法抗衡,面对那个找上门的高手,自己竟然连还手的能力都没有,那人功夫高得吓人,令他心生忌惮,在他的认知里,台儿庄还没有这么高的高手,除了谢家镖局的谢老爷子外,他实在想不出谁还能这么厉害。 更令王队长绝望的是,自己的每一步似乎都被对方算计到了,镇公所,兰琪书场,无奈之下,只好偷偷把俩日本人藏到雅荷居。 大隐隐于朝,中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雅荷居是个乱人场,灯下黑,躲他个一两天这事就差不多了,大白天往船上一藏,神不知鬼不觉的就出城了,船往运河里走,天南地北任我行,那还是犹如鱼儿进了大海,鸟儿回归天空。 也许是小安的动作吓住了里面的人,井窖子里面再也没有一点声音,显然,小安的动静惊了里面躲藏的人。 至此,小安毫不怀疑,里面躲藏的就是周管家撒开人马满城找寻的日本人,偷情的谁黑天半夜跑井窖子里,那不是自投罗网么,一抓一个准,除非脑子被驴踢了。农村风流韵事那么多,还没听说在井窖子里偷情的。 小安搬去一捆柴草,一块木板彻底暴露在眼前了,不用说,这就是井窖子的盖板。小安侧开身子,用一根木柴挑开木板,那木板还未完全挪开,刚刚闪开半边缝隙,就听嗖一声,里面飞出来一柄匕首,然后直直地插到柴房的木梁上了。 功夫不弱,肯定不是那俩日本人。 小安留了小心,怕就怕对方有枪,若是不分青红皂白的就下去,饶是神仙也难躲开,南京那一次让小安铭记在心,功夫再高,也怕枪炮,这也是小安用棍子挑开盖板的原因,吃一堑长一智,苗大爷的江湖经验早已在小安的心中生根发芽,就像刻上去的,这也是小安迥异于一般江湖人物的地方,年纪不大的老江湖。 一把飞刀还伤不了小安,否则也别在江湖上混了,小安笑了,一脚踢向木柴,把那捆木柴硬生生给踢到了井里。想玩,我就跟你玩,看谁能玩过谁,先让木柴给你添点堵,让你们躲在里面不出来。 就听井里叽哩哇啦骂了几句,小安懂,全是日本人的骂人话,中国人急了喜欢骂人,日本人急了也一样,然后一个声音烦躁地说道:“说什么鸟语,听不懂,说中国话。” 不是王队长的声音,小安听得明明白白。王队长的声音浑厚,而这人的声音尖,还稍微有点结巴。有趣,这小小的台儿庄竟然也藏着不少好手,而不是周管家所说的那样,没有别的高手。 “冯五,这里也不安全,怎么办?” 其中一个日本人说道,声音焦灼的似乎冒着火星子,显然那一捆木柴让他感到了威胁。 狭小的空间挤了三个人,又有一捆木柴,倘若扔下一个火把就够他们受的,作为受过特殊训练的特工,当然清楚地知道自己 的处境,这简直就是死地,在张家关押,至少还有活路,而在这井底,由不得的他们心生恐惧,让他们无端地升起一股困兽一般的绝望。 “怎么办,我哪知道怎么办,我大哥说了,你们先在这里待一两天,等风声过去了送你们去济南,他妈的,谁想到这么快就找上门了。” 骂人的显然是中国人,王队长的同伙,从他气急败坏的语气中可以得知,他们刚刚下到这井窖子里来,甚至还没稳下心神,就被小安发现了他们的藏身之地。 “里面的人出来吧,再不出来我就点火了。” 小安使出了杀手锏,不怕对方不出来,他有的是办法,而火攻是最有效的办法,任谁也受不了。 里面确实是俩日本人和冯五。 俩日本人还没反应过来,冯五却怕了,妈的,高手啊,要真的用火,别说他了,就是再高的高手也无济于事,不要多,一捆茶足以把他们仨给弄死,烧不死也得给熏死了,这么小的地方,躲没地方躲,藏没地方藏,有那么一刻,冯五在心里埋怨上了挖井窖子的人,你他妈的就不能挖大点,挖深点,最好的话再通出去,直通外边的小河多好,蠢,笨,没眼光。 帮着王队长把俩日本人藏好后,冯五没打算跟着日本人下到窖子里,可是王队长多了个心眼,因为为了让冯五帮忙,他让冯五请了个假,说老家有点急事,问题这个时候露面,那不是自打耳光么,迫不得已之下,冯五也跟着俩日本人下到地窖,谁知刚刚下去没一会,就有人找了上来。 冯五谁也不怨,只怨自己那一声喷嚏,谁知道他妈的井窖子里都是灰尘,弄得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咳嗽可以忍,喷嚏却无法忍,来得快,去得也快,想捂都捂不及。 小安的那一脚让冯五知道,这不是拜把子王队长,因为王队长走之前就说了,他来了会敲三下木板,来人没敲,而是一跺脚,冯五就知道,上边的不是拜把子王队长,所以盖板一被挪开,他手中的匕首就掷了出去。 既然来的不是拜把子,那肯定是追查俩日本人的张家的人。这是拜把子拿命换来的,他冯五不能让人在他的手下带走。打中打不中先不说,灭了口再说,凭判断,冯五知道上边就一个人。 冯五听出来上边只有一个人,他虽然弄不清对方是谁,又为何一个人找上门来,但是,他必须出手,所以,随着匕首脱手而出,他准备跳出井窖子,搏一搏,说不定还有机会,不搏就等着死在里面。 冯五想得没错,可是没等他起身,一片黑影当头落下,吓得冯五赶紧躲开,无奈地方狭窄,躲都没地方躲,无奈之下只好伸手去接,接过来才发现是一捆木柴。 这是个高手,不但躲过了他的飞刀,顺势扔下来一捆木柴,就是这简单的两下,冯五已经心生恐惧,只觉得自己不是对方的对手。 “乖乖的上来吧,要是烤成家雀可不划算了。” 小安开始攻心战了,对方不出来,他肯定不下去,那么狭窄的地方,只怕有力气也没出使。他不相信吓不出来他们。 不怕枪,不怕炮,不怕刀,但是没有人不怕火。 小安的策略很有效,里面里面有人喊:“我上来,我上来。” 小安候在一边,以防对方不轨,狗急了还跳墙呢,更何况对方三个大活人,而且又是黑灯瞎火的。 跳出井窖子的冯五看到边上只有一个人时,他低声问道:“哪条道上的朋友?” 那柄倾注他全力的匕首没能伤了对方,冯五就知道,对方并不是一个容易对付的对手,按照江湖规矩,先盘盘道,说不定遇到熟人呢,网开一面也说不定。 “张家。” 小安的话简短的不能再简短,一句张家就足已说明一切。 张家是个招牌,也是个态度,明着告诉你,你自己看着办吧。 冯五呆了一下,他知道张家的分量,别说他,就是拜把子王队长在张家跟前也不够一提,跟张家作对,什么后果他清楚的很。米大仓牛吧,可在张家面前连抖发的机会都没有,米大仓也确实交代过雅荷居的管事伙计,万万不可跟张家作对,否则,神仙来了都保不了你们。 “能不能给我个面子,放我们一马。” 虽说黑天,但冯五还是能看清楚面前的是个半大小子,心下不由地有些轻慢,他觉得这半大小子好说话,或者说能哄骗他也说不定,能不动手就不动手,谁知道外边有没有张家的人。 “你?面子?交出来那俩日本人来没你的事。” 小安冷哼一声,你是谁我都不知道呢,还给你面子,想得美。 “真不给面子?” 冯五咬牙切齿,他还没被人当面这么拒绝过,这让他很恼火。 “不是面子的事,这俩日本人到中国来干坏事,岂能饶他。” 冯五又是一愣,王队长只给他说过,这是他的俩朋友,没说日本人干坏事的事啊。不过,冯五瞬间明白了,这俩日本人无疑,方才情急之下说的话他一句都没听懂,急哩哇啦的,他当时还想呢,这是哪里的话,怎么跟鸟语差不多。 “真的是日本人?” 冯五虽然已经明白了,但还是由不得的想问。 “你听不出来?叽哩哇啦的,中国人说话这样么?” 冯五很纠结,拜把子王队长托他看护好这俩人,但是没告诉他对方是日本人,显然是有意为之,如今,被这小子给抖搂出来,自己想不承认都不可能,可是就这样把俩人交出去,又情非所愿,有负拜把子王队长的托付。 冯五正要说话,井窖子里的俩日本人却爬了上来,然后不管不顾的撒腿就跑,毕竟俩人算是中国通,小安和冯五的对话已经被他俩听到,俩人也不是傻子,既然已经被发现,躲在这地洞里显然不是好办法,一捆柴火都能要他俩的小命,出去至少还有希望,这也是俩人爬出洞来慌不择路的原因。 小安岂会让俩日本人逃脱,一声轻笑,手中的骰子就出手了,同时扑向其中的一个日本人。 刚爬出洞口的那日本人本以为冯五会拖住对方,心中暗喜之际拔腿狂奔,也不管跟在后边的同伙了。可是,没等他奔出去三步远,就觉得头一懵,感觉被人打了一闷棍,随即,哼了一声就栽倒在地。 另一个刚爬出洞口的日本人还未来及看清地面的情况,就腾空而起,原来是被人抓住了衣领,像掼一捆干柴一样给掼在了地上。 这一掼直接把那日本人给掼晕了。 把人像掼麻袋一样掼法,谁受得了,哪怕受过特殊训练的特工。 特工也是人,有人的特征,无非就是比一般人在某些方面强一些罢了。 冯五真的看呆了。 眨眼间把俩人给废了,这样恐怖的身手他连听说都没听说过。 都说谢家镖局的谢老爷子功夫了得,可是,台儿庄的人并没有见过,所谓墙内开花墙外香,谢家镖局就是。当然也有人说,谢家镖局的名气是吹出来的,当不了真。 谢家镖局,一个小地方的镖局,竟然在偌大的中国赫赫有名,这不能不说是个奇迹,当然,肯定有真本事,不然怎会在镖局林立的江湖上有着强大的口碑,要说都是靠吹来的,谁也不信。江湖是人情世故,江湖有时候也会打打杀杀,而打打杀杀需要真本事,否则活不下去。 江湖是什么,是人情世故,也是真本事的斗罗场。 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 谢家镖局溜过,溜得还不差,所以,谢家镖局在东部省市,无疑是金字招牌的存在。 这小子,是谁?怎地如此厉害。 作为雅荷苑的打手之一,冯五充其量只是一个坊间所谓的混混。 年轻,胆大,混不吝,这是混混的标配。 好在是,冯五经过师,正经八百的练过,只不过他拜的师父名气不咋地而已。这样的拳师,三五个庄总有那么一两个两三个,忙时侍农,闲时带着几个半大小子蹲蹲马步,翻翻跟头,就是所谓的武师了。 冯五的师父就是那样的人。 冯五比一般人聪慧,尤其是练武这方面,可是,天赋有限,又没有名师指点,导致冯五虽然是师兄弟当中的佼佼者,可是,最终还是沦为雅荷苑的打手。那么没办法,起点决定了起跳的高度,也决定了最终能跳多远。 小安一脚踏住日本人的后背,令其不能动弹。 第410章 束手就擒 第410章 束手就擒 想跑,没那么容易。 在没有确认这人的身份之前,小安没有鲁莽的置其于死地,更何况他有十足的把握,这人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八嘎!” 被小安踩住后背的日本人戾气迸发,情急之下忍不住把母语骂出来了,其实,别说日本人,无论哪国人被踩住了脊背都会骂人,无非骂法不一样罢了。 想想,这日本人也够倒霉的,在这他认为的穷乡僻壤的地方,竟然被一帮目不识丁的庄稼人给逮住了,而且关了起来,这好容易被人救出来了,还没稳下心神,又后跟腚撵上来了,妈的 ,藏地洞里也能找到,你说这气人不气人,简直阴魂不散。 “八嘎,丘苦修......” 小安也是一顿日语输出,你骂我也会骂,而且骂得比你骂的还难听,小日本,你可别以为我不会骂人,我不但会骂人,我还会用你们的话骂人,狗日的,想不到吧,小爷我可是在日本呆了好几年,你们什么话我不会说,问题是中国话你有我说得溜吗,中国话骂人的多啦,毒啦,我骂死你个蠢猪,不蠢的话到中国来撒野。 日本人愣了,这小子,日本话咋这么溜,骂不过啊。 骂不过倒不是语言的贫乏,而是被踩住后背不得劲,骂人需要力气,姿势不对影响发挥。 “狗日的再骂,我把你踩黏呱,像踩蚂蚁臭虫一样,你信不信。” 小安骂道,脚上逐渐加了力,像巨石一般把日本人压得动弹不得。 日本人闭嘴了。 其实倒不是骂不过,而是踩在后背上的那只脚的力道慢慢加大了,大到他简直无法承受,那感觉就像被压在一块巨石下,也像被汽车轧住了,喘息不匀不说,还费劲,哪还有力气骂人。 日本人闭嘴了,冯五却不淡定了,这什么情况,这小子怎么也跟那俩人说一样的鸟语,难道是一伙的?不对呀,一伙的应该救出去,而不是把他们打伤,还踩在脚下,这是什么操作,救人不是这么个救法,这简直就是寻仇来了。问题是这小子是谁,怎么这么厉害,他记得台儿庄的地界上没这么一号人啊,难不成是日本来的? 冯五有些迷糊,在冯五的心里,这俩人说的就是鸟语,一句都听不懂,什么玩意,叽唧喳喳叽里咕噜的,不是鸟语是什么。是鸟语,冯五也听出意思,不像好话,倒像是骂人的。 可是,这小子竟然也会鸟语。鸟语对鸟语,还有他什么事。 冯五像个看客一样,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的景象,竟然忘了拜把子王队长托付的事情。 王队长偷偷把俩日本送过来,拜托冯五给藏好,虽说是把兄弟,王队长还是往冯五兜里塞了一条小黄鱼,冯五摸着兜里的黄鱼,顿时明白,这事不小,不然拜把子也不会出手如此的大方。因为受过王队长的恩惠,冯五对拜把子大哥王队长那是言听计从,再加上一根小黄鱼,冯五满口应承下来,藏两个人,那还不跟玩一样。 结果,冯五失算了,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人找上门来了,怪就怪自己那声不合时宜的喷嚏,早不打,晚不打,偏偏在那个时候打,这不是活该倒霉么,这到哪说理去,以后王队长问起来,自己怎么说啊,就一个喷嚏,被人发觉了,问题就是事实啊,不信也没法。 日本人不动了,像死了一般,小安知道,这日本人有三分装,自己的力气自己知道,保证这日本人死不了。 小安松了脚下的日本人,走过去把那被打晕的日本人提溜着扔到了一起。 被打晕的日本人迷迷糊糊,就像梦里一般,被人提溜着掼到地上时,才突然醒了过来。 俩日本人趴在地上,扭头看了看同伙,顿时又懵了,他们都不明白,不是跑了么,咋又碰到一起了,难道是做梦?天是黑的,不是白天,是不是梦,他俩真的不知道,但是都有痛感却是真的,一个背痛,一个头疼。 一个摸摸后背,虽然摸的有些吃力。 一个摸摸脑袋,却摸出一手的血。 “八嘎!” “八嘎!” 俩日本急了,忍不住又骂了起来。 “我叫你八嘎,都这个时候了好不老实。” 小安话音未落,直接跳到了俩日本的背上,一脚一个踩住了。踩住了还不算,小安突然一用劲,就听俩日本人哼唧了一声,然后像杀猪一样嚎叫起来。 小安这一招千斤坠,其实只用了不到三成的功力,否则俩日本人早就肉陷骨折了,哪里还有他们嚎叫的份。 “你是谁?” 冯五战战兢兢的问,因为他突然想起自己的使命。 冯五的拜把子,也就是保安队的王队长再三跟冯五交代,这俩人可是重要人物,保护好他就能保他兄弟俩一辈子的荣华富贵。 冯五不是不相信拜把子王队长的话,他只是有些怀疑,这荣华富贵是如何个荣华富贵法,因为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荣华富贵的一天。 在冯五的心中,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他一个泥腿子,能到台儿庄城混饭吃已经是登天了,还荣华富贵,他自诩没那个命。 冯五没把王队长的话太当回事,更没把这俩其貌不扬的家伙当成他登上荣华富贵的阶梯,就这俩货,有什么屌能耐,有能耐的话也不至于被人绑了。所以,冯五的尽心并不是因为俩日本人,而是因为拜把子王队长。江湖义气,混江湖的不能不讲,更何况是拜把子大哥,台儿庄有名的人物。 冯五欠拜把子王队长一个大人情,所以冯五得还。 小人情能用钱还,大人情有时候得用命还。 “我是谁你不要问,我只想告诉你,这俩人我得带走。” 小安的话霸气无比,他已经打定主意,这人拦与不拦,都不影响他带走俩日本人,挡我者,死。 当然,没有人能拦得了他,这个家伙不行,雅荷居的大老板米大仓也不行。 在台儿庄的地面上,张爷爷的话就是天,当然,他的话也是天。 要是中国人还好说,日本人,没商量。 小安已经打定主意了,既然栽赃就栽个彻底,干脆杀了这俩日本特工,然后嫁祸于马二炮,不然之前跟虎爷做的一切都白费了。马二炮啊马二炮,谁让你无恶不作呢,临死了也算替你自己赎罪吧,这锅你背也得背,不背也得背了。 反正死无对证。 “——” 冯五竟无话可说。 其实,也不是无话可说,是冯五说不出来,这小子给他的压力竟然就像小时候面对严厉的师父一样,让他大气不敢喘,喘了就挨揍。这是冯五到台儿庄混事以来第一次有如此的压力,这小子的话竟然有一股排山倒海的气势,让他感觉呼吸都有些困难,学过拳脚的他知道,自己遇到了高手,而且是不一般的高手。别的高手他敢放手一搏,这个人面前他却连放手 一搏的勇气都没有。 “王队长是你什么人?” 小安冷冷地问道,记起了王队长那一手飞刀,这家伙跟王队长有一拼,人未到刀先到,若不是他经验丰富,方才掀开井盖的时候就着了对方的道了,那一刀不可谓不猛,扎到柴房的木梁上兀自带着颤音,要是扎到身上还了得。 “是我拜把子大哥。” 面对这个陌生小子,冯五竟然不敢不回答。 “喔,我知道了。” 冯五有些郁闷,你知道了是什么意思,难道跟拜把子大哥对战过,噢,对了,拜把子大哥一瘸一瘸的,难道是这小子的功劳?这之前王队长不瘸,身手很好,可以这么说,王队长的身手比他冯五的师父都高,初见的时候冯五不服气,有心跟王队长比试一下,那时俩人还没结拜,可一试之下,就一招,冯五当场就甘拜下风,因为在他冯五倾注全力的情况下,他仍然被王队长摔出去几步远。习武的冯五明白,这是高手,自己远非对手,认了。 小安长啸一声,直惊得树上的鸟儿扑棱棱飞起,盘旋着不肯落下。 这下吓得可不轻,不光树上的鸟儿,也包括冯五。 随着小安的这声长啸,守在雅荷居外围的漕帮的一众人立马围了过来,他们知道,不用焦虑了,也不要瞎跑了,俩逃掉的日本人有着落了。 “这里没你的事,你就当什么都没看到。” 小安还真的没打算为难眼前这个同胞,方才那一刀虽说凶险,但那是自保之下的自然反应,跟王队长那一刀性质不一样。 冯五抹了一把汗,我操,这么冷的天竟然会出汗。 冯五不知道为什么出汗,但确实出汗了,这感觉头一次,这感觉忒不好受。 冯五没有走。 没法走啊。 冯五很纠结,这叫什么事,人没看住,自己倒被吓住了,怎么跟拜把子交差倒成了绕不过去的一个坎。 冯五感觉对不住拜把子大哥王队长,也对不住兜里的那根小黄鱼。 冯五不知道拜把子大哥跟日本人的关系,更纳闷的很,这拜把子大哥什么时候跟日本人好上了,简直匪夷所思啊,这小小的台儿庄什么时候有日本啦。 冯五想不透。 冯五想不透,绝大多数人也想不透,因为他们压根就没见过日本人,更不知道日本国在哪里。有知道日本国的,但都是道听途说,说日本人矮,个头只有铡把高,但是谁也没见过。冯五眼前这俩日本人,个头不高不矮,跟寻常中国人差不多,长相也差不多。 许多人围了过来,其中为首的就是周大管家。区别只是,周大管家从前院过来的,走路翘着半只脚,让人看了好笑。 听到小安那声长啸的周乾当即放下手中的茶杯站了起来,这声音他熟,因为小安跟他说过,一旦有日本人的消息,他会给他信息。声震屋瓦,直冲云霄,这信息就是小安运足内力发出的啸声。。 外号老绵羊的杨绵斋确实不知道俩日本人的信息,知道的话他不敢不告诉周管家。虽然老绵羊杨绵斋的老板米大仓是个人物,他自己也是这么认为,可是杨绵斋知道,自家老板连跟张家老爷子提鞋都不配,张家老爷子什么人,那可是在中国政坛跺一脚都要颤三颤的人物,人家不光是漕帮的大佬,还当过北洋军的上将,这岂是一个暴发户所能抗衡的,除非你找死。 听到那声长啸从雅荷居的后院传来,老绵羊杨绵斋的脸顿时变了,他知道,今晚这事说不清了。 周大管家带着人和杨绵斋到了后院,看到小安,周管家顿时乐了,这小子,简直神了,看似头疼的事到了他那里就跟玩一样就解决,不服不行。 杨绵斋一看到火把照亮下的小安,顿时感觉一股冷意,这小子,不是赢了师兄圣手六指的那高手么,怎么,难道他还会功夫?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得亏没敢得罪他,否则真的吃不了兜着走。 不对啊,怎么有冯五呢。 杨绵斋有些纳闷,这冯五不是在前院看场子么,难道这小子掺和到里面了,这可不是好事,在台儿庄,谁不知道跟张家作对的下场,难道冯五的脑子被驴踢了。杨绵斋暗骂,冯五你个龟孙,你想死可别拉着我,我还没活够呢。 “小安兄弟,还是你厉害啊。” 周管家笑眯眯地说道,如今这人被小安给抓住,张家的脸面也算找回来了,不然传出去指不定会传成什么样子。 “冯五,你干嘛呢,还不赶紧忙你的去。” 杨绵斋看似呵斥冯五,其实替他解围。 冯五梦中醒来一般,点点头道:“我这就走。” 说完,急匆匆走了,冯五知道,张家的大管家出面了,这事不小,此时不走更待何时,难道等着一起被抓走么。 冯五不傻,他知道周管家代表着谁,更知道周管家的分量,这可是个县长见了他都要打躬作揖的人物,当然,县长看的不是周管家的面子,而是周管家东家,张老爷子的面子。 小安没有理会冯五,只要日本人抓住了,没必要为难同胞,但是,一些话还是要讲清楚,以防冯五坏事。 “杨管事,这个冯五你回去交代一下,不要什么话都说,说多了没好处。” 杨绵斋岂能听不出里面的意思,当即点头道:“放心,他不是不识数的人。” “杨弟,这可是你说的噢。” 周管家接着说道,但是语气却是值得杨绵斋琢磨的,周管家是谁,台儿庄没人不知道的,他杨绵斋也就是这个时候能跟周管家说上两句,平时的话,见他都难得,周管家说话,代表的是张家,张老爷子,别说他杨绵斋必须言听计从,就是这镇公所的镇长也不敢违逆,周管家话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你要管好你的手下,否则后果自负。 第411章 追查线索 第411章 追查线索 “请周管家放心,冯五啥事都听我的,我让他干嘛他干嘛,这事包我身上。” 杨绵斋头点得像小鸡啄米,别看他老板米大仓自认为牛皮哄哄的,其实在张家眼里,屁都不是,至于跟着米大仓混饭吃的他杨绵斋,还有冯五一伙,更是不值一提,说句不好听的,张家想让他今晚死,他肯定见不到明天的太阳。显然,抓住俩日本人的事,周管家不想让外人知道,杨绵斋岂能不懂,再不懂的话,那真的是傻实心了,所以,他迫不及待的表态,晚了怕被扔运河里喂鱼。 “好,杨兄弟说话算话,周某人相信你。” 周管家拍拍杨绵斋的肩膀,这人,至少从面子上说得过去,他也相信,对方会跟冯五有个交代的,冯五只要不傻的话,肯定会守口如瓶,不然的话,他不介意运河里多具尸首,跟老爷子作对,已经犯了大忌,留其一命已经是额外开恩了。 “周管家的事就是我杨绵斋的事,放心,您放一万个心。” “好、好、好,我放心,杨管事说话就是爽快,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语气变了,称呼也变了,杨绵斋知道,原因当然是自己的表态,于是,他继续点头,然后说道:“周管家放心,再怎么着,咱还得向着咱老少爷们不是,熊外人,关咱屁事。” 周管家点点头,话不多说,言尽如此,响鼓无需重锤,对方明白就好。 “那,那我下去了!” 杨绵斋小心翼翼地说道,在周管家面前,他没来由的紧张,今天周管家能跟他说这么多,这是他做梦都没想到的事情,但是,话的分量也放在那里,自己必须按照承诺的去办,当下要紧的事情就是让冯五闭嘴,你冯五想死我不管,但是你不能拉着我垫背。 周管家挥挥手,示意杨绵斋可以走了。 杨绵斋看看周管家,又看了小安一眼,这才躬身退下,到目前为止,他连敢跟小安打招呼的勇气都没有,因为他一直记着师兄圣手六指那句告诫:记住,永远不要跟那小子作对,咱玩不了他,那小子不是凡人,不想死的话就离他远点,反正我是怕了。 能让自视甚高的师兄俯首称臣,杨绵斋就是再不识数,也明白这小子是自己惹不起的存在,能让周大管家都客气的对待的,肯定不是无知白人,他一个雅荷居的小管事,才不敢,也没那份心思跟那小子作对,他不嫌命长,他还想多活几十年呢。 “周管家,麻烦你让人把他俩带回去,这回可看好了。” 此时的小安已经有了主意,既然王队长把人救走了,那干脆对外宣称俩日本人连夜逃了,逃到哪里不知道,假如日本人追查起来也只会找王队长要人,而跟张家毫无关系,让他们斗去吧,鹬蚌相争,渔翁得利,那自己不介意做个渔翁,既然你王队长投敌卖国,那就得承受相应的代价。 “放心,这回跑不了了。” 周管家苦笑着回应道,心里却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不能让这俩日本跑了,不然没脸见人了,老爷子就是不说,他也无歹啊,白当了那么多年大管家,连个人都看不住,虽说是手下人干的,但他是管事的啊,其实小安不说,周管家也打算采取特殊措施了。 小安笑笑,响鼓无需重锤,话说三遍淡如水,周管家应该长教训了。 周管家当即让人把俩日本人绑了个结结实实,然后押着往回走,至于冯五怎么在现场的,周管家没明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又不好意思问,看人少了,他才凑过去。 “那个冯五怎么掺和进来了,要不要?” 说着,周管家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这样的事周管家没少干,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 “没必要,你话都说给老绵羊了,他知道轻重。” 小安说道,眼前浮现出杨绵斋小心翼翼的样子,他知道,自己在雅荷居那次,应该是把这杨绵斋,还有他师兄圣手六指给吓住了,不然他不会这么老实,更不会这么痛快的答应了。 周管家点点头,不由地感慨道:“也就是你小安兄弟心善,唉,这台儿庄看着也不太平啊,竟然有人替日本人干事,这中国历来不缺汉奸啊。”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历朝历代总有那么一些人做汉奸,这也是没法的事。” 小安笑着说道,其实周管家担心的他不是没考虑,不过,因为俩日本人,再杀了同胞冯五,似乎没必要,假如日本人找上来,也未必知道冯五参与其中,更何况狠话说给杨绵斋听了,杨绵斋肯定会传话给冯五,只要脑袋没让驴踢,冯五知道轻重。 其实,小安和周管家都没算到,这冯五此刻已经打定主意不在台儿庄混事了,自己藏匿的俩日本人是什么货色他不知道,但是就凭张府的大管家那个阵仗,冯五知道,这事小不了,张家什么势力,什么手段,冯五可是听得耳朵都起茧了,偏偏自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得罪了张家,那还能有个好啊,说不定当着众人的面放了自己,暗地里打他闷棍,扔到运河里喂鱼也不好说,因为有这想法,冯五回去就收拾东西,连夜出了台儿庄城,去哪,他已经打算好了。 周管家点点头,随即笑了,他也知道,杨绵斋和冯五都没那个胆,只要张老爷子在,台儿庄就是他说了算,他就是台儿庄的天。 “小安兄弟说得是,但是人心险恶呀,我怕他们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虽说小安对自己以长辈相称,但周乾总觉得别扭,更觉得不趁,他宁愿自降一辈,称呼小安兄弟,亲切,也随便,小安呢也无奈,随你吧,本就是江湖人士,喊什么都无所谓,非亲非故的,但是,周管家称呼自己兄弟,小安也不能反过来叫周管家大哥,索性就称呼周管家。 小安笑眯眯地凑近周管家,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但是说出的话却吓了周管家一跳,这小子,小小年纪就有如此的心机,他这个老江湖都望尘莫及。 小安说的是: “那俩日本人留不得了,等会找个僻静的地方埋了,然后对外说王队长把人救走了,去了哪里没人知道。” 栽赃栽到日本人的同伙身上了,这计谋够毒。 周管家一拍脑门,这,这简直就是坑死人不抵命啊。这小安,啥脑壳啊,什么都算得死死的,要这么一弄,那王队长真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了。也好,谁让他跟日本人搅和到一起呢,活该。这么一搞,张家不对付他,日本人也要对付他了,养狗是咬人的,咬主人的狗谁敢再养,肯定杀了吃狗肉,喝狗肉汤。 “等会你让人继续找,动静越大越好,至少今晚到明天不能消停,让他王队长救人,那咱就挖坑埋人,到时候真的有日本人来找,那也得找王队长不是,人是他救走的,不找他找谁。” 小安嘿嘿笑,一个马二炮不够,那就再加个王队长。 周管家扶额大笑,这小安,小小年纪脑壳咋长得啊,简直妖孽的不能再妖孽。这么一搞,基本上把张家给摘出去了,日本人要找,也是找俩不见踪影的日本人,和他们的卧底王队长。那王队长还真的有口难辩,你把人救出来了,救哪里去了,至少要生见人,死见尸吧。 “那这事交给你周大管家了,我回去睡觉了。” 说着,小安双手高举,伸了个懒腰,又打了个哈哈,样子跟真的样。 其实,小安一点都不困,内力充盈的很。老道传授的这套内家心法,哪怕他不吃不喝三天三夜也不觉得没有精神,这内功心法不光迟滞了他肌体的消耗,把所有的消耗降到最低,而且能激发身体潜在的能力,爆发出超常的能量。 周管家点点头,心里却想,到底还是年幼,还是熬不住啦。其实他哪里知道,小安比他还能熬,因为习练老道传授的内家功夫,小安随随便便熬个一夜两夜三都没问题,他练功半小时都跟睡眠半天。 “那明天见。” 周管家一抱拳,年轻人贪觉,他也年轻过。 “明天见。” 小安也是一抱拳,然后一南一北相向而去。 小安一点都不担心日本人会再次逃掉,他纳闷的是,这王队长咋跟日本人勾结到了一起的,又是如何知道日本人被张家关押的。难道这张家的家丁里面还有日本人的眼线?亦或是王队长跟这日本人有约定。 张家肯定有王队长的内线,否则俩日本人不会这么轻易的被救出,当然,这个事自己不说,周管家也肯定得想法揪出内奸,不然的话没法跟老爷子交差,老爷子不说,并不等于他不知道,并不等于他默认这个结果,其实想一想,甭管是谁,也不会容许自己的家里有外贼。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小安没有回下榻的顺兴大饭店,而是拐弯去了镇公所。 镇公所保安队的人因为张家的动静过大,导致他们早早地散了场,这个时候再不分场合的赌下去,等待他们的肯定没好果子吃。虽说是顶着官帽子,可问题是保安队就十多个人,这点人在张家人眼里还不够塞牙缝的,所以,张家闹出那么大动静的时候,保安队几个赌博的家伙立马就散了,他们知道,这么大动静,基本上没他们什么事了,更何况王队长不在。 保安队的人七嘴八舌地议论了好久,直到一个人说出病从口入祸从口出,众人这才警醒,先后睡了,张家的事他们管不着,也管不了,白操心而已。 小安围着保安队的房子转了一圈,他们居住的宿舍除了一阵呼噜声之外,就是磨牙说梦话的声音,聒噪的像蛤蟆窝捣了一棍似得。小安用短刀拨开门插,动静轻盈熟练,这北方的木门栓,在小安眼里几乎没有。 苗南拳花四爷几个,不光教授小安实打实的功夫,还跟他传授江湖上那些旁门左道的技艺,目的当然就是避坑,因为一些人的下作你永远想不到,饶是你功夫再好,有时候还真的着了他们的道,好人有底线,坏人没有底线,没有底线就是他们的底线。 小安擦亮火柴,一手遮挡着,挨个看过去,一个个睡得死死的,但是没有王队长。 王队长不在,去了哪里没人知道。 小安退了出来,顺手把门带上,他敢肯定,形如惊弓之鸟的王队长肯定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可是,王队长怎么跟日本勾结到一起的,这台儿庄到底还有多少日本人的眼线,这是小安迫切想知道的。 小安不介意把他们一锅端了,这算是替张老爷子做了一件正事,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当然有几只蚊子也是烦人的很。 作为保安队的队长,王队长算是个人物,那么,必定有自己的办公室,小安决定去王队长的办公室找一找,说不定有什么蛛丝马迹,当然,这也难不倒他。 小安很快找到王队长的办公室,就在这一排宿舍的前面一排,三间办公室中最东头的一间。小安轻松地打开门,然后擦亮了火柴。小安没敢开灯,因为这里距离门房间不足三十步远。倒不是怕门房头发现,怕就怕惊动了回来的王队长。谁知道那家伙不会不会突然回来。小安倒不怕打不过王队长,怕的是惊了他。 这间办公室不大,也不复杂,一张木桌子,几把椅子,靠墙一个橱子,除此之外,啥都没有。也是,保安队能有什么,一帮粗人而已。 小安没在王队长的办公室找到他通敌的证据,倒是发现了两包未开封的大洋,估计有两百块。这可是一笔不小的财富,小安拿起又放下了,毕竟自己这么做有些不光彩,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钱小安不能拿。 小安退出王队长的办公室,既然没发现他通敌的证据,再留下来没什么用,既然打定主意让王队长来背锅,那索性让他背到底,至于能不能背动,那就不是他李安考虑的事情了。 第412章 又见小凤 第412章 又见小凤 一夜无话。 第二天天还不亮虎爷就醒了,他怕吵醒了隔壁的小安,只好在床上躺着,脑子里开始幻想着见到老爷子时的种种情形,以及见到老爷子之后自己应该注意的事项等等。虎爷虽说是个人物,但那仅限于徐州地界,出了徐州,还真没人认得他,就说这紫庄镇,也属于徐州管辖,人家不是也没认出虎爷来。 虎爷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没遇到小安之前自我感觉还是个人物,认识小安之后,他自己这才明白,他赵二虎,屁都不是,以前仗着会几手拳脚,凭着一身蛮力创下的名号,被小安秒得渣渣都不剩,就像天与地的差距,乌鸡和凤凰的差距,燕雀和鸿鹄的差距,大了去了。至此,虎爷收起那份狂妄和自大,乖巧的像个小猫,再也不复虎爷当年的气势。 虎爷把这称为城府。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虎爷轻手轻脚的穿衣下床,洗漱完毕,他这才轻手轻脚下楼,动作比猫还轻。年少贪睡,虎爷不想吵醒小安,毕竟自己打那个年龄过来的。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世界能太平许多。 虎爷没睡好,因为要见老爷子,他激动地睡不着,睡不着虎爷的虎爷也不敢乱动,他怕吵着小安,也怕小安笑话他沉不住气,那么大的人了。 虎爷就七想八想,从幼年记事开始,一件件,一桩桩,好的,孬的,不好不孬的,像雨过天晴晾晒物品,全都给翻出来了,这一番不咋地,勾起了虎爷的一些伤心往事,于是,虎爷就在暗夜里滴了几滴眼泪,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虎爷觉得特贴合自己现在的心情。 谁知就在虎爷胡思乱想之际,大街上却嘈杂的很,像是在找人。隔壁的小安没动静,虎爷也不敢,因为这是在老爷子的家门口。虎爷相信老爷子的实力,所以并不担心,他知道,在台儿庄,老爷子的话就是圣旨。 按理说小安的功夫比自己强多了,强的不是一星半点,断没有不被惊醒的道理,虎爷在好奇心的驱使下,穿衣下床,去敲小安的房门,敲了一会根本没动静,至此,虎爷知道,人家小安早就出去了。 虎爷思忖了一会,决定去看看,帮不上忙也不愿意在屋里睡大觉。 虎爷见到小安,得知俩日本人逃了,周管家正发动人马全城搜查,小安让他回来睡觉,他其实有些不情愿,初来台儿庄,他可不想被人说无用滥才。但是,小安的话不能不听。 虎爷临近天明才迷糊了一会。可是,一夜未睡的虎爷还是浑身有劲,并不觉得困,能见老爷子一面,在他看来,一生没算白活。 虎爷后悔了一阵子,因为光顾着高兴了,忘了给老爷子备份礼物,虽然他知道老爷子什么都不缺。老爷子不缺是老爷子的,他该备还得备,这是礼貌,也是心意。 有句话怎么说来,虎爷想了半天才想起,人情练达皆是文章,自己压根就不是念书的料,虎爷自己明白,可活了四十有余,第一次见老爷子却忘了带点礼物,这怎么都说不过去,老爷子可能无所谓,问题下边那些人呢,会不会说自己没眼色,大过年的哪有空手的。 虎爷很犯愁,这一大早到哪去弄礼物去。 虎爷出了顺兴大饭店,天冷,起床的人少,问了好几个,都知道哪里有古玩店,问题是虎爷赶到了,那门却是紧闭着,敲门也没人应。也是,谁一大早就光顾古玩店啊,那玩意都是吃饱喝足才做的事,又不是当铺。当铺也有点啊,也不是白天黑夜都开张。 虎爷抬头看看天,笑了,来早了。 虎爷没法,只好找了家早点铺先吃早点,吃完了再说。 吃完早点,虎爷又去了古玩店,结果还是没开门,虎爷没法,走又不想走,于是就蹲在店门口等,就不信他不开门。 虎爷不知道,他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眼皮底下,早已有人报给了周管家。 周管家岂能不知虎爷的心思,于是就让人去通知小安,他直接派人去叫虎爷不好,只会让虎爷更没面子,小安的话虎爷会听,再说,那家古玩店哪有什么好东西,最值钱的镇店之宝老爷子也看不上,买了也是白买。唬唬没见过世面的庄稼汉还行,老爷子那里,稀世珍宝数不胜数,不稀罕那古玩店的孬玩意。 其实,小安起得比虎爷还早,他先是修习了半个小时的内功心法,然后悄无声息地出了顺兴大饭店,那时候,天还没亮,整个镇子还在睡梦中。只有早起急着赶路的船家,早早地解了缆绳,偷摸着上路了,早上船少,好行船。 这个点去张府还早,小安决定再去保安队打探一番,目的倒不是怕王队长会怎么着,而是想通过王队长找出他的同伙,或者潜藏的日本特务。 通过王队长,小安已经确定,这俩日本人虽说是徐州酒井小队的人,可他们俩,或者其中的一个,肯定跟徐州之外的日本特务组织有联系,不然不能解释王队长的行为。显然,他们之前就有勾连,而且不止一次。 镇公所的大门敞开着,门房里,门房老头正呼噜呼噜喝粥,手里攥着半根油条,那表情比捡了块狗头金都快活。喝粥泡油条,这可是当地名吃,问题是一般人谁舍得,除非有酸钱,显然一个看门的老头不可能有酸钱,那么,这老头要么是偶尔一次,要么是绝户吃。 看到小安,他热乎地打招呼,问小安吃了没有,又问小安是谁家的孩子,不容小安回答,他又信誓旦旦地说小安不是这台儿庄的人,因为台儿庄的大人小孩他都知道。 小安没当回事,这老头话痨,你听听就行了,等老头不说了,他才问道:“大爷,这镇公所昨晚有什么事么?” 老头举着半截油条想了一下,然后说道:“镇公所倒没事,外边有事,闹哄哄的,张家的人像是在找什么东西,咱也不敢问,关了门睡觉。” 小安笑了,老头说的是实情,想想也是,一个看大门的老头,哪敢多管闲事啊,张家一声咳嗽都能让台儿庄打喷嚏,他就是想管也不敢管啊。 “大爷,这保安队的王队长家在哪里知道不?我找他有点事。” 门房老头露出狐疑的表情,随即又笑了,可能觉得小安年纪小,不足以干坏事,就愉快地告诉小安道:“顺着这条街往前走,看到一个石桥,下了桥有棵大柳树,顺着柳树直走,第三家就是,院里一棵枣树,记住了。” “大爷,昨晚镇公所确定没发生什么事么?” 小安把门房老头问的一愣,想了一会这才说道:“是跟寻常不一样,不知张家出了什么事,我看到张家的家丁到处找人,不过啊跟咱没关系啊,张家老爷子那是什么人,通天呢,所以,我就睡我的了,咱管不了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睡觉干嘛,清冷,我又不好赌博,有那钱还不如吃了喝了。” 原来是个吃家。 事实确实如门房老头所说,作为一个深谙张家势力的寻常老头,不出门再正常不过,因为他已经过了好奇的年纪。 “不过,打更的老孙头不知咋回事,一夜没回来,也不知这老头咋了,窜稀了也不能不打更吧,唉,这老孙头,多少年了可是头一回,我昨晚还跟他说呢,我俩差了四岁,差不多该收摊了。” 小安没敢告诉门房老头打更的老孙头已经被杀一事,这事之所以还没传开,估计是周管家压住了,毕竟死了一个打更的老头传出去不好听,而众口铄金,指不定跟张家扯上关系,因为谁不知道昨晚张家的人到处在找人。 ”王队长的女人脾气不好,你注意点,看着长得白白胖胖的,跟活菩萨样,咋跟炮仗一样,一点就炸。” 小安笑笑,跟房门老头挥挥手。 树大招风,这是亘古不灭的真理,张家就是棵大树,大得不能再大的树。 大树底下好乘凉。 大树底下寸草不生。 小安辞别门房老头,先是去了早点铺吃了五个包子喝了一碗辣汤,这才慢悠悠地往王队长的家走去。 跑和尚跑不了庙,你王队长作为坐地虎,总不能连家都不要了吧。 家可以不要,老婆孩子呢,老爹老娘呢。 俩日本人已被干掉,按理,这王队长已经不构成威胁,一个小小的保安队的小队长还入不了张家的法眼,哪怕他使出浑身的本领,也无法撼动张家的地位,更不要说能掀起多大的浪花,可是,小安就是想弄清楚,这王队长咋跟日本人有了瓜葛,这台儿庄到底还潜藏着多少日本人的耳目。 假如,可能的话,小安不介意全部给清除掉,不管怎么着,这里通外国的人不可留,早晚是个祸害,大祸害。 外敌不可怕,可怕的是内奸,不是有那么句话么:家贼难防。 王队长的家很好找,下了桥第三家,有棵大枣树。 黑漆大门紧闭着,显然还没起,小安不好意思叫门,叫了门咋说啊,正犹豫着,大门却开了,露出一个女人精致的一张脸,女人看到小安,想关门,却来不及了。 小安没用力,脚尖就抵住了木门,导致里面的女人想关也关不上。 有意思了。 这是小安的想法。 因为,急着关门的人是小凤。 据小安所知,王队长的女人是另有其人,门房老头说过,王队长的女人白白胖胖,而眼前的小凤却是风摆杨柳一般的瘦弱。而且,养过孩子的和没养过孩子的不一样,小凤怎么看都不像养过孩子。 小凤急了。 袖口里多出一把匕首,对着小安当胸刺来,那个稳准狠啊。 小安当然不会让她刺中,轻轻一个后撤就躲开了小凤当胸的一刀,然后欺身而上,一招空手夺白刃,抓住小凤的手腕,夺下她手中的匕首。 小安真的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小凤,更没想到,小凤会动手杀他。 这小凤不简单啊。 其实,昨晚上在兰琪书场见到小凤的时候小安就纳闷,小凤怎么跟三个日本特务搅合在了一起,并被对方作为人质要挟他们。 如今,一切都通了,这小凤跟日本人一伙的,或者小凤本身就是日本人。 “你是什么人?” 小安用日语问道,目的当然是迷惑小凤,以此判定她是不是真的日本人。 小凤果真一愣,随即用日语问道:“你是谁?” 是日本人无疑。 台儿庄的地界上,会说日本话的可能有几个,毕竟这是水陆两用的码头,大鼻子也有不少,但是会说日本话的女人,应该没有,这小凤是独一个。 这也验证了小安的猜测,这台儿庄的地界上果真不单徐州来的这伙日本人,还有别处派来的,这样看,日本人下的本钱不小,就连台儿庄保安队的王队长都给收买了,而这才是明面上的呢,背地里有多少还真的不好说。 “我是大日本帝国驻上海领事大治郎派来的木村秀。” 小安编了个瞎话,他认识的日本人不少,随便都能说出一个人的名字。 小凤半信半疑,但是停止了反抗,也可能觉得反抗不了,干脆就不反抗了,因为单凭这小子空手夺白刃这一招,她就自知不敌,更何况,她还没弄清对方的来路,虽然,昨晚上他以当地人的面孔出现在兰琪书场,并且打死了她的同胞。 “我们的人怎么样了?” 小安没有回答小凤的问,而是反过来问小凤。 “王队长呢?” “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我也在找他。” “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在他手里?” 小凤点点头,但是一副讳莫如深的表情,显然是不愿意告诉小安。 “是不是有关地图的资料?” 小安能想到的就是这个,有枣没枣打一杆,蒙对了就对了,蒙错了也不怕。 ”你知道?“ 果真让小安给蒙对了。 ”这个小野,也不知咋回事,这么久了,绘制地图的资料老是拖延,课长等不及了,所以让我调查是怎么回事。” 小野? 小安顿时明白了,肯定是被他抓住的两人中的一人,结合小凤的话,小安迅速理清了头绪,敢情这绘制地图的归口部门并不是徐州的酒井小队一个,很大的可能是济南还有另外一个。 第413章 临行嘱托 第413章 临行嘱托 这小日本真是狼子野心啊,图谋不可谓不小,占了台澎列岛还不满足,还觊觎中华大地了。 小安心里忧虑,但是又无限的悲哀,偌大的中国,竟然被列强欺辱,租界划了不少,还被人暗地里惦记,用爸爸的话说,这中日必有一战还真的不虚,不然日本人不会下这么大的力气开始渗透,提前绘制地图,提前派遣间谍人员.....而这一切,显然都是在为以后的侵略战争做准备。 “小野被抓了,我也是为这事而来。” 小凤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问道:“不是被救出来了么。” 显然这个小凤还不知道昨晚的全部事实。 “又被抓了,昨晚的动静不小,你没发现?” “啊,又被抓回去了?怎么回事?” 小凤大惊失色道,因为在兰琪书场被周管家派人送回去之后,她再也没有出门,因为她没有理由出门,否则等待她的只有暴露,而目前,至少她还是安全的,虽说三个同伙死在了这个家伙的手底。面对一出手就干掉自己三个同伙的妖孽,小凤不敢妄动,三个死去的人,拉出来任何一个都要强于她,她妄动就是送死。她的任务就是继续潜伏。 “我正想问你呢,昨晚你怎么动手杀了咱们三个人?” 昨晚被小安救出的时候小凤就知道,这个高手不是来救她的,而是别有目的,问题是如今这么一说,小凤又迷糊了,他是日本驻上海领事大治郎派来的,但是为什么要痛下杀手,仅仅为了那份资料,不至于啊。总之,小凤的脑海中闪过千般念头,但是无一例外,她都理不清楚,这个说日本话的小家伙让她倍感困惑。 “那三个人已经毫无用处,还会把我们的秘密泄露,这也是领事大治郎先生交代的,也是以防引起外交纠纷,毕竟咱们的人在他们的地盘上绘制地图不合法。” 小凤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也不至于弄死吧,理由多的是,干嘛用这种最极端的法子解决,帝国培养出一个特工人员容易么,何况仨,这手段未免太过狠辣,太过绝情了吧。 “快走吧,此地不宜久留。” 小凤愣了一下,随即骂道:“这王队长该死,也不知跑哪里去了。” “跑和尚跑不了庙,你还是先回去吧,我来处理,保证能拿到那资料。” 小凤想了想,然后一脸坚定地走了。 小安看着小凤的背影,嘴角浮起一抹诡异的笑纹,虽然不屑于跟一个女子动手,但是小安已经打定主意,这小凤留不得,就凭这长相,凭这身手,不把台儿庄搅个天翻地覆才怪。 小安决定通过小凤,把潜伏在台儿庄的日本特务,以及他们发展的下线一网打尽。能不能阻止日本人的侵略暂且不说,先让他们吃点苦头是必要的。 小安有足够的把握不让小凤发现他在跟踪。 小凤倒也是个合格的特工,好几次突然回头,并且往回走,以期发现有没有盯梢的人,可是,回了三次头她也没发现有人盯梢,这让她微微松了一口气。 昨晚一系列的事情让小凤有些头大,也彻底乱了方寸,这是她奉命潜伏三年来的第一次,遇到如此棘手的事情,而这,一切都没法向上级请示,因为来不及。 小凤,本名奈川凉子,负责监督鲁南片区的情报搜集工作,同时,也在暗中收买线人,以便为将来的战争做准备。 小凤到了一处民宅前,左右看了看,然后打开门迅速闪身而入,这身手跟在兰琪书场被绑架的时候判若两人。 小安知道,这肯定是小凤的住处,于是,小安折转身,这事得交给周管家,他可不愿意对一个女人下杀手,虽然她是日本特工。 小安知道,凭张家的势力,只要有信息,定然会把这潜藏的特务给清除干净,张老爷子眼里可揉不得沙子,在他的眼皮下搞事,真是老寿星上吊活得不耐烦了。 小安还没回到顺兴大饭店,路上就迎着了周管家。 周管家三个人,离老远就跟小安招手,原来是让帮着把虎爷叫回来。 小安不知道虎爷一早守在古玩店门口的事,听周管家如此一说,随即笑了,这虎爷,想的有点多。你也不想想,就凭老爷子这身份,会差你一点小礼物,老爷子看重的不是东西,而是人。再说,这台儿庄的古玩店里能有啥入眼的玩意,入眼的话早就被买走了,也轮不到你虎爷。 眼看着太阳越升越高,虎爷也越来越焦灼不安,这古玩店也太没数了,都什么时候还不开门。 虎爷也知道老爷子看不上他买的东西,可是空着手去见老爷子,他不是没那个胆量,而是觉得不合适。更何况又是大过年的,再穷也不能失了礼数,再说,虎爷也不穷,还没穷到连份礼物都拿不出来。 其实,虎爷不知道,他注定等不来古玩店开门,因为古玩店的老板昨日回乡下老家了,原因是因为老岳母病逝了,估计得几天才回来。 看到小安,虎爷笑了,然后又对周管家诉苦。 “周大管家,这台儿庄的人也忒懒了吧,你看,太阳都多高了,还不开门。” 周管家调侃道:“这个可不能跟你们徐州比,一个大镇子而已,你以为有多少生意。” 周管家能自谦,虎爷可不敢顺杆爬。 “周管家说笑了,谁不知道这台儿庄是乾隆爷钦定的天下第一庄,水陆两用码头的繁华之地,徐州么,也就是人多点而已。” “你们就不要在这互相谦虚了,走吧,跟我去见老爷子。” 说完,小安又把周管家拉到一边,如此这般一说,就见周管家频频点头,一会一脸的轻松,一会一脸的严肃,到最后,他笑了,拍着小安的肩膀道:“你不喝酒,要是喝酒的话我真的好好请请你。” 小安笑笑。 “再等几年,我一定陪你好好喝喝。” 虎爷听得云里雾里,但是他没时间深究,毕竟跟他无关,他一门心思想的是见到老爷子说什么,此刻,他的心情跟前朝的地方官去京城金銮殿叩见皇帝差不多,那叫一个激动啊,作为漕帮的一员,能被老爷子亲自召见,这得是多大的荣耀啊。 当然,这都是小安的功劳,没有小安,他赵二虎只怕老白头未必能见到本帮的扛把子——老帮主。 此刻,张老爷子早已在会客厅等着了,昨晚的动静不小,但是并未让他放在心上,有小安在,他无需操心,既然把象征权力的扳指交给了这小子,他就有信心睡大觉。果真,一早周管家就把昨晚发生的事情禀报得仔仔细细明明白白,小安不光把逃掉的俩日本人又给揪了回来,还顺带着在兰琪书场干掉仨,老爷子不开心才怪。 只是,令老爷子没想到的是,在自己的地盘上,眼皮底下,日本人竟然能策反动保安队的王队长,至于另外有没有别人,那就是不能深究的问题了,不好说有,也不好说没有,老爷子不说,周管家也不敢妄加揣测,但是,凭他多年的经验来看,这老爷子心里有疙瘩了,因为凭常识判断,这王队长能被拉下水,别人更有可能。 终于见到老爷子了,虎爷不由地就跪下了,不待周管家提醒,虎爷就规规矩矩磕了两个头,高声说道:“赵二虎给老爷子磕头了。” 看到小安,张老爷子眉开眼笑,周管家徐州一行的经过早就说给了老爷子,一听说自家的人毫发无损,老爷子当即就兴奋地叫了几声好,这简直就是天大的便宜,正规军的一个营未必能做到,要知道那可是受过特殊训练的日本特工,可不是闹着玩的。 老爷子暗喜,自己选对人了,再一看到周管家掂着脚尖走路的样子,老爷子差点笑岔气,什么叫阴沟里翻船,周管家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别人都毫发无损,他竟然搭了一根小母脚趾,不过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老爷子明白,这其中的凶险真的是不一般,稍有差池就不是一根小母脚趾的事,也得亏有小安,不然周管家能不能站在这里说话都在两可之间。 小安施了一礼,哪怕没把代表漕帮权力的扳指交给自己,按照张老爷子跟自家爷爷的交情,小安也得恭恭敬敬地叫声爷爷,更何况这老爷子没把自己当外人,不过,跪下磕头就没必要了,不是过年。 张老爷子一指一边的太师椅,示意小安坐下说话,然后双手虚抬,对虎爷说道:“赵二虎是吧,起来说话。” 虎爷爬起来,乖乖地站到一边,没让他坐,他没胆量坐。 “都坐吧,坐下说话。” 老爷子一发话,当即有人安排虎爷坐了 ,周管家也顺势坐在了老爷子的下首,他还没资格跟老爷子平起平坐。 “赵二虎,老漕标营的,听说有一身力气,如今一见,果真名不虚传啊。” 老爷子笑着说道,眼神却赞许地看着小安,因为这赵二虎是小安带来的,他应该给面子,否则凭他赵二虎,还真的没资格能让他一见,漕帮几十万帮众,如赵二虎一般的,没几千也有几百,哪有功夫召见他们。 “多谢老爷子夸奖,二虎愧不敢当,这一切都是小,小安先生帮忙,才得以见到老帮主。” 这话虎爷可是暗地里练了多次,不然的话早就面红耳赤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了。 小安让虎爷跟他兄弟相称,问题虎爷哪敢啊,也是跟着别人喊,小安先生,对不对先不说,至少没错,别的还真不好称呼。 “小子,徐州这一趟动静可不小,我都听说了,得亏你,不然周管家掉什么就不好说了。 老爷子也是人,一听说当中的凶险后,当即也是替周管家出了一身冷汗,要不是小安及时出手,周管家能不能活着都难说,不过,打掉一个小母脚趾,也算不幸中的万幸,一个小母脚趾,不耽误吃,也不耽误喝,但是要是打偏了,至于打到哪里就不好说了,老爷子甚至不怀好意的想过,要是正巧打在周管家男人的玩意上,那事就有趣了,简直都能笑死人。问题这念头他不能说出来,只能自个乐,当然,这都是建立在周管家性命无虞之后的揣测。 “这全都靠漕帮的兄弟帮忙,我一个人,就是条龙又能行多大的雨,人多力量大,我可不敢贪功。” 小安实话实说,面对三十多受过特殊训练的日本特工,在对方有枪的局面下,自己能不能安然脱身都不好说,只有把对方全部击毙,他没那个想法,来暗的还差不多,明的,他没把握,也不敢犯险,血肉之躯,杠不过枪弹。 胜不骄败不馁,不居功,不自傲,这正是一帮之主应有的风范,张老爷子是越看越爱,那眼神就像看自家嫡孙一样,充满了浓浓的爱意。 其实,别人不知道,张老爷子也承受了不一样的风险,自他把象征着帮主之位的那枚扳指交给小安之后,私下里,几个大佬表达了隐晦的担忧,在他们看来,这个毛蛋孩子还不足以承担偌大的责任,再有本事,年龄委实过小,不服众,是他们唯一的借口,而这借口无懈可击。以他们的意思,至少得成年吧。 “这小日本也太可恶了,手伸得这么长,撮尔小国就不怕撑死?” 张老爷子愤愤地说道,颌下的胡须也跟着一抖一抖,这种不怒自威的气势顿时把虎爷吓得一个寒颤。 “爷爷,您放心,他们翻不出多大的浪,胃口大也罢小也罢,堂堂中国可不是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张老爷子展颜一笑,小安的实力已经不需他过多的担忧,徐州一事也佐证了他逆天的本领,这小子可不是一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家伙,用周管家的话说,这小子就是个妖孽,已经不能用人才来形容。 “东家请放心,这台儿庄还是咱的天下,日本人蹬不了蹦,小安已经探查清楚了,擎等着收网了。” “爷爷,我来是跟你辞行的,我要回去了,等有空我再来看您。” 小安站起身,恭恭敬敬地跟张老爷子施了一礼。 “不再住几天?” 张老爷子真心的挽留,其实他心里也有自己的小九九,孙女 的终身大事还没落实呢,而他看这小子越看越喜欢。 小安摇摇头。 “只怕我爸等得急了,我还要去上学,不耽误了,周管家,一切拜托了。” 周管家点点头,知道说的是小凤。 第414章 筹备婚礼 第414章 筹备婚礼 董天南的赌场生意好的不得了。 也是,过年的气氛并未随着年的离去而消散,更有人借着年的喜庆,揣着数目不等的银钱迈入赌场,以期弄个好彩头。 酒色财气,吃喝嫖赌,这是绝大多数男人的奋斗目标,或者终生理想,人活一世,草木一秋,不吃不喝不玩,那岂不是白来世上走一遭。 也因为世道逐渐太平,经济复苏,人们口袋里的钱多了起来,男人有钱就变坏,这亘古不灭的真理需要赌场的繁荣来验证,一些人去了窑子店,一些人去了赌场,更有一些从赌场赢了钱转头又去了窑子店,据说江西那里闹了红,有钱人都被砍了头,所以,及时行乐成了一些人的口头禅。 一看到小安,守在门口的俩伙计立刻躬身行礼,再不认识这位小安先生,那可真是眼睛夹到腚沟子里去了。 可以这么说,惹老板生气都不怕,怕就怕惹这小安先生生气,因为老板再三交代过,谁要是怠待小安先生,不用我说,自动滚蛋。 来来回回多少次,帮助赌场解决了不少麻烦,再加上大三虎的宣扬,小安几乎成了神一般的存在,赌场里的伙计羡慕大三虎之余,也都想沾点光,谁不知道大三虎的师父要赌技有赌技,要功夫有功夫,随便传授几招都够抖发的,你没见大三虎走路那个样子,就好像董老板都不如他。 虽然眼气,但是他们也毫无办法,谁让人家有个结棍的师父,人家牛气有牛气的资本么,自己要是有这样的师父说不定比大三虎还牛气,可惜的是,没有。 在赌场混,收入可不低,没有人愿意跟钱过不去,巴结小安还来不及呢,谁跟跟他上眼药,谁不知道那还是个深不可测的高手,除非脑子瓦特了。 “小安先生,新年好!” 俩伙计就像商量好似得,齐声说道,还微微弓腰施了一礼。 这是迎客的规矩,遇到小安先生更得尊敬有加。这俩伙计是打心眼里尊敬小安,佩服的那是不要不要的,暗地里他们央求了大三虎多次,希望大三虎能帮他们说说话,愿意磕头拜师。无奈大三虎一直没吐口,但是也没说死,只告诉他们有机会。 有机会,谁知道什么时候有机会,他们不觉得是大三虎的托词,更愿意相信这是小安先生的意思,这么厉害的人物,哪能阿狗阿猫都能收其为徒呢,小安先生可不是江湖那种三脚猫的武士,只要给钱就让喊师父,小安的严苛更说明这样的师父值得跪拜。 “新年好,新年好。” 小安笑笑,一人给了一块大洋,虽说已经初十了,可毕竟还没过元宵节,按照老规矩,还是在新年里。 俩家伙得了一块大洋,笑得眼睛都眯上了,连忙道谢,姿势谦恭的不得了,却忘了要磕头拜师一事。 一块大洋不少,又是小安先生给的,俩人都觉得无上荣光,足够他俩吹嘘一阵子的了。 可是就在这时,呼啦啦来了一群人,当即把小安扒拉到一边去了,气势凶得很,俩伙计刚要发作,管你什么人,总之,你不能得罪老板尊贵的客人。但是,却被小安用眼神制止了,甭管对方什么来路,都是给赌场送钱来了,没必要给赌场惹麻烦,让一让又怎么着。 董老板把自己当朋友,小安就得替朋友考虑,开门迎客,迎的其实是钱,再怎么着,不能跟钱过不去。 小安哪里知道董老板的小九九啊,在董老板的心里,那已经不是朋友那么简单了,董天南早已有把爱女小嫚许配给小安的想法了,明里暗里已经把小安当成自家的准女婿对待了,只是她做得不那么明显而已。而这在小安看来,纯粹是董天南够朋友,热血心肠。 对着那伙人的背影,其中一个伙计晃了晃拳头,又虚踢了一脚,牛什么牛,再牛能牛过小安先生,你看人家,客气的很,还给了我俩彩头,什么玩意,以为有俩臭钱就了不得,我呸! 其实,小安是来找大三虎的。 年前答应过大三虎,当师父的不能食言,更何况大三虎跟日本人刚硬,还差点搭了一条命。 于情于理,小安都得操持着把大三虎的婚事给办了,同时也是告诉世人,跟着我李安混,不会亏着。 小安在为自己的以后铺路,还是老爸的那句话,多条朋友多条路,搞情报工作,更是如此,在那些高官的嘴里,随随便便一句话说不定就是一个情报,而情报有时候能决定一个人的生死,能决定一件事情的走向,也能决定一场战争的胜负,古今中外,这样的例子数不胜数。 尤其,是党进入地下工作之后,情报工作更是重中之重。 学校快要开学了,小安想在开学之前把大三虎的婚事给办了,也算他这个师父没白当。 爸爸已经安排好学校了,从高一开始就读,老是让小安在外漂着,他没法跟进士老爹交代,而小安一个学生的身份,反倒是最好的掩护,谁会在乎一个高一的学生啊,再怎么着,那还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 也不知大三虎怎么知道的,小安刚迈进赌场大门,就见大三虎一窜一窜的奔了过来,然后噗通一声,跪下就磕,嘴里还煞有其事地念叨着:“师父新年大吉,万事如意。” 这家伙,磕头也不分场合,小安哭笑不得,只好掏出早已备好的红包对大三虎说道:“不必多礼,赶紧起来。” 其实小安不想让人看到,一个大老爷们跟一个半大小子磕头,太扎眼。虽说是师父,可小安还是感到不好意思。 “谢谢师父,谢谢师父。” 虽然不知道红包里多少钱,大三虎还是由衷的高兴,虽说分开的时间并不长,半个来月,但是,因为跨年,年尾和年头,这样给大三虎的感觉就是好久没见到师父了,尤其是他在鬼门关上走了个来回,并被师父救下之后,这感觉越来越强烈。倒不是惦记着师父答应的帮他筹办婚礼的事,就是觉得有师父在,心里就踏实。 “伤恢复的咋样了?碍事不碍事?” “不碍事,早就好了,你看,棒着呢。” 大三虎故意挺了挺胸膛,以示自己真的痊愈了,但是,枪伤,哪里有那么容易恢复的,不过,只要不剧烈活动并无大碍,外人更是看不出来。 大三虎并没有告诉别人他受伤的事,对外的说法就是回老家过年了。 小安上上下下打量了大三虎一番,不得不说,这家伙的身体素质还可以,十几天时间,这伤竟然养成这样,不得了,不脱掉衣服,任谁也看不出大三虎十几天前挨了一枪,为此差点见了阎王。 “好,那你这两天准备准备,我问问方局长你什么时候过去,这事不能再拖了。” 大三虎眼睛一亮,知道师父说的他当警察的事情,因为这事,大三虎可是高兴了好几天,也天天巴望着。从一个湖匪变成一个警察,这对大三虎来说无异于做梦,这是他做梦都没想到的事情,不敢想,活着都是奢望,还警察,他自诩祖坟没冒那个青烟,可是,这一切都因为拜了小安为师之后改变了,他不但改变了身份,从湖匪变成大上海赌场里的伙计,而且又马上变成警察,你说这天大的好事怎么能让他不开心。 大三虎的嘴巴都咧到耳朵根了,想一想都他妈的太神气了,穿上警服的画面在他脑子里幻想了不知道有多少遍,每一次幻想,大三虎都乐一次,简直有做梦的感觉。 其实,开心的事情远不止一件。 “你住院的时候我找过翠花爷俩。” 小安的眼前又浮现出翠花银盆般的大脸,不得不说,这女人有福相,虽说胖了一些,但是大三虎相中了就行,别的都是闲情。 大三虎登时愣住了,没听翠花说啊。 翠花作为一个大闺女,当然不好意思说,但是心里已经有了变化,大三虎的师父的话就等于挑明了,戳破了那层窗户纸。 大三虎正月初八出的院,出院后他先回了一趟乡下老家,虽说家里没什么人了,可老宅子还在,祖坟还在,他的根还在。 大三虎买了祭品去了祖坟祭拜,路上遇到相熟的人,无不吃惊于大三虎的蜕变,因为他们眼中的大三虎哪里还是那个凶神恶煞无恶不作的湖匪大三虎啊,身着西装,满面含笑的大三虎十足的成功人士的派头,再加上他见人就掏烟,很快,一个浪子回头的真实故事就传开了,而且传得很离谱。 大三话可不敢耽误,毕竟以前做湖匪的时候得罪的仇家不少,有人报给官府就麻烦了,大过年的,没必要触那个霉头,所以,上了坟大三虎就急忙回了,他要看看师父回没回上海。 “我替你求亲了。” “啊!” 大三虎顿时恍然大悟,怪不得翠花的老爹见他跟以前不一样,连称呼都变了,直接三虎三虎的叫。当时他还想呢,这老头是不是兔子枕着狗蛋睡,越混越大胆了,原来可不是这么叫的,原来这么回事啊,这翠花也是,如此重要的事怎么能不给自己透露一下呢,你自己乐呵也得让我乐呵一下吧,哪有这样的,偷着乐。 “啊什么啊,别怕,人家答应了。” 看着大三话的傻样,小安就想笑,这可不是当初的湖匪大三虎,此刻的大三虎就是一副害羞小男人的模样。 “嘿嘿嘿。” 大三虎忍不住笑了起来,越想越想笑,屏都屏不住。 这师父,也没提前说。 这翠花也是,怎么不告诉他,怪不得那丫头脸红,还扭扭捏捏的,原来是师父挑明了。 “我给翠花爷俩说了,等来年你就去当警察了,嫁给你亏不了。” “师父——” 大三虎的眼泪一下子涌出来了,他又噗通一声跪下了,这恩情,堪比再生父母,这头,他必须得磕。工作的事解决了,又把终身大事给解决了,除了磕头大三虎再也无法用别的来表达。 “起来,起来,有人呢。” 小安扶起大三虎,笑着说道:“拜堂那天再磕也不迟。” 大三虎抹了一把眼泪起来了,嘴角一咧,笑了,那时候的头是那时候的头,现在的头是现在的头,意义不一样。 “过完年我也该上学了,我想上学前把你的喜事给办了,双喜临门,房子的事你不用问,董老板安排好了,你只要这几天稳当的就行。” “师父—” 大三虎喉头一动,眼泪又涌出来了,房子是件大事,大三虎甚至都没敢想,他不是没想过,无奈财力有限,在十里洋场的大上海弄套结婚的婚房,在他来说无异于登天,他没那个本事,只想着租两间就算了,好歹有个家,至于房子,等当了警察慢慢攒钱再买。 “行啦,行啦,就你这点出息,虽说我比你小,可毕竟师徒一场,我不替你操心谁替你操心。” 大三虎嘿嘿笑,只觉得好奇怪,实在弄不明白当时怎么脑子一热就拜了师父,这样看,冥冥之中自有安排,可以说上天的安排,不然哪会有他大三虎的今日。 “今天有点晚了,明日,咱师徒俩去翠华家,提亲去,再怎么着,人家也是嫁女,该有的程序不能落下,女孩子么,一辈子就这一回,别到时候落个抱怨,她不敢说我,说你可有你受的。” 大三虎嘿嘿笑,一脑子就是拜堂成亲的画面,曾经,他也羡慕过那些人,问题是只能羡慕,落草湖匪后,他连羡慕的想法都没有了,脑袋掖在裤腰带上,指不定哪天就完蛋了,还拜堂,想得美。 “小安先生,怎么站这里聊天,快屋里请。” 董天南从外边进来了,看到小安,疾步小跑,一边跑一边说,唯恐慢待了似得。 “董老板新年发财。” 小安微笑着招呼道。 “发财,发财,大家都发财。” 说着,董天南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闪开半个身子,让小安走在前头,又对大三虎说道:“三虎兄弟,你也是,你师父来了咋不上楼,我在不在都无所谓,那门你随便进。” 大三虎嘿嘿一笑,心里一暖,虽然他知道这是师父的面子,可人家董老板说了,这情得承。 “嘿嘿,这好久没见到我师父了,一高兴给忘了。” 可不是,大三虎真的乐晕头了,双喜临门,不晕才怪。不对,是三喜临门,警察,娶亲,房子,可不是三喜么。 到了董天南的办公室门口,大三虎恭敬地把二人让到屋里,然后就要带上门走人,可是却被小安叫住了。 第415章 意外枪声 ";三虎,你进来,正好董老板也在,咱把你娶亲的事商量商量。” 大三虎内心狂喜,简直都懵了,师父这冷不丁来这一下,真的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他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脸瞬间变得通红。 小安笑了,这大三虎还有害羞的时候啊,这哪里还是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湖匪大三虎啊,简直就是个即将成婚的新郎官。 “站着干嘛,快进来。” 大三虎依言进到屋里,在董天南指定的沙发上坐下后,大三虎就不敢言语了,师父在,老板在,没有他说话的份,更何况他一分钱都不出的婚礼。 大三虎已经抱定一个想法,你们说啥我听啥,让我干啥我干啥。 “三虎兄弟,你是认了个好师父啊!” 董天南颇为感慨地说道,心里越发地喜欢小安啊。别看小安年龄小,但是这个师父当得却是合格的很,一般的师父也就是授业,可他倒好,连大三虎的终身大事都给考虑了,问题是这师父才十五岁,说出来谁信啊。早慧已经不能说明小安的优秀,这就是天才与庸才的区别,而这世界上,绝大多数都是庸才,是给天才作陪衬的。 ”是的,老板,不过你也认了个好兄弟。” 大三虎不傻,也小小恭维了老板一下,私下里,老板董天南确实称呼小安兄弟,尤其是当着他们这些赌场的伙计的面,张口闭口都是小安兄弟,不知道的还真的以为小安是他兄弟。不过,大三虎也确实能感觉到,老板对小安的情谊,那真是发自内心的尊重。 其实,大三虎哪里知道,他老板董天南有着自己的小算盘啊。在董天南的心里,他是把小安当女婿来对待的。不好才怪,可惜的是,那些伙计,包括大三虎,都以为董天南看重的是小安的一身本领,恰恰忽略了老板还有一个小小安一点的亲生女儿。 这念头从小安救下小嫚的时候就开始了,只不过他把那念头压在心底,没好意思说出来,可是,在参加几次朋友儿女的婚礼后,董天南把自己的想法说给了三姨太听,三姨太当即就双眼放光,恨不得立马把自己女儿许配给小安的那种迫切,她见过小安,更见识过他一身的本事,再加上男人的话她言听计从,如今男人一提出来,她当即就答应了,有如此佳婿,何愁女儿被人欺负。 董天南哈哈大笑,心里却不以为然,同时也在暗笑大三虎,你小子,现在我跟你称兄道弟的,只怕到时候你矮我一辈都不止,要是小安成了我女婿,你又是他徒弟,哈哈,只怕到时候我就是你爷爷辈了。 董天南越想越开心,开心的样子让小安都觉得奇怪,至于么,大三虎娶亲又不是你娶亲。其实,小安哪里知道董天南内心的花花绕啊,要是知道的话,只怕得当场石化,这哪扯哪啊。 大三虎不知道老板为啥笑得那么开心,但是老板开心,他更开心,他也咧着嘴笑,老板开心肯定是好事,总比哭强,再说,老板开心对他这个伙计没坏处,一高兴说不定就发红包了,自己还能得几个大洋呢。 “你俩就乐呵吧,不说正事了?” 这东家跟伙计也是没事了,正事不说,净扯闲撇,笑笑也就算了,哪能笑起来没完没了,大三虎娶亲高兴,你董老板高兴不假,但是高兴的显然过头了吧,你几房姨太太都有了,难不成还想再娶几房?当然,这话小安不能跟董天南说,否则那就成了取笑了,董天南大自己甚多,又是当着大三虎的面,小安不能开这个玩笑。 “好、好、好、听你的,说正事,说正事。” 董天南笑着抽出一根烟,本想递给小安一支,一想小安不抽,又放了回去。 小安岂能是不识趣的人,他笑着说道:“董老板,这可是在你的地盘上,想抽就抽,我无所谓,一根烟还毒不死我。” 小安越这样说,董天南越不好意思抽了,他把烟盒扔到一边道:“我也是高兴了抽一棵,没那么大的瘾。” 大三虎不抽烟,董天南也没让。 “怎么样,赌场的生意还行吧?” “不错,特别是过年这些天,天天爆满,都喊着没钱,可是一到过年就跟疯了一样。” 小安笑笑,全国上下都一样,乡下也是这样,有钱的大赌,没钱的小赌,实在没钱的,就跟着看,过足眼瘾。要不是这样,自己也赢不了那么多钱,正是那句话说得对,不怕你输得苦,就怕你戒了赌。要是没有赌徒,全天下的赌场都得关门。 “乡下也是,闲得没事干啥去,都想从别人手里赢两个花花,结果弄得鸡飞狗跳的也多得事。” 小安自小就在农村生活,耳朵里听过太多有关赌博的各种故事,有趣事,也有孬事,更有悲惨的事,有人输急了剁手的,也有把老婆孩子也输掉的,万般无奈之下以更甚至把自己吊死在房梁上的,可结果却是那房子不久之后就被赢家扒了,卖了木料..... 所以,小安的爷爷,方圆百里赫赫有名的进士爷禁止家族男丁涉赌,凡是发现逐出家门,族谱除名,当然,抽大烟的也跟赌博一样的惩罚。 回家过年,小安没敢跟爷爷吐露半句自己会赌博的事实,不怕挨揍,怕爷爷生气。 大三虎又纳闷了,说我的婚事,怎么又扯别的了,你们就不能等会再聊,我可是迫不得已呢。 大三虎确实迫不及待了,从鬼门关上捡回一条命,大三虎的心态有了变化,当时脑子一热就上了,事后想想确实有些后怕,没有不怕死的人,大三虎也怕死,大三虎自忖还没活够,家没成,亲没娶,就这样完蛋了,还真的有点亏。 在病床上躺了许久,大三虎也想了很多,最后他发现,自己变了个人,而这一切的功劳都得归功于师父,没有师父,自己早死了,不说曾经的同行张斧头,就说自己被日本人一枪干倒,没有师父,自己绝对活不过那晚。 大三虎庆幸遇到了个好师父,也庆幸遇到了翠花。 翠花不是那种传统意义上的美女,翠花不丑不假,但是说不上美女,大三虎说不上喜欢翠花哪里,躺在病床上,大三虎才琢磨出,原来是翠花符合他心中对于家族富裕的定义,一个富裕的家族必须得有一个富态的女人。而且是白白的,发面一样的女人,而翠花正符合这一标准。 “三虎年纪也不小了,我觉得赶紧把他的婚事给办了,房子的事还得董老板费费心,最好今天带三虎看看,该怎么收拾怎么收拾。” 董天南一句没问题,当即就从抽屉里拿出一串钥匙,递给大三虎说道:“这房子旧是旧了点,不过收拾一下看不出来,好处是离得近,等会让人带你去看看。” 大三虎简直都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嘴唇哆嗦了两下才说道:“谢谢老板。” 董天南一摆手道:“谢我就不必了,要谢谢你师父,谁让你有这么个好师父呢,连我都羡慕了。” 小安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有什么羡慕的,还有什么能让你这个大老板羡慕的,姨太太都娶两房了,还跟一个头婚的男人比,真不知脑子里咋想的。 “那等会去看看,该收拾的赶紧收拾一下,再怎么着你大三虎也是头婚不是,不能亏了人家翠花。” 说完,小安对董天南又说道:“这房子算是三虎借你的,等他宽绰了,让他自己买,实在不行把你这房子买下来也行,自己的房子住着踏实。” 董天南一句没问题,还真的没问题,不就是一处小房子么,董天南都已经打算送给大三虎了,有小安在,这点事还真的不叫事,讲小安的面子也得给。 “走,三虎,瞧瞧你的新房去,董老板忙,就算了,也不人带,告诉地址就行了。” 说着,小安就站起身来,就在这时,外边大堂里突然传来“砰砰”两声枪响,董天南神色一变,随即又恢复了平静,有小安在,他无惧任何人,任何帮派,任何事。 “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大三虎刚拉开门,登时吓了一跳,因为门外站着赌场的伙计魏三阔。 铁塔一般的魏三阔,魏三阔不光长得高大威猛,最主要的是黑,像碳一样,黑得发亮,猛一看就是个猛张飞,黑旋风李逵,这模样适合看护场子,虽说这家伙身手一般般,但是架不住外表唬人。 魏三阔也吓了一跳,他正要敲门呢,没想到门却开了,门里站着大三虎。 门里门外,两人相距不过二 ,鼻尖几乎都对着鼻尖。 “老板,不好了,有人来砸场子。” “砸场子?” 董天南笑了,有小安在,他才不怕呢,葛老怪来了都吃瘪,日本人不也是败走麦城,砸场子,你得有那副好牙口。 魏三阔点点头,心有余悸地说道:“他们有枪,不知什么来路。” “为啥动枪?” 魏三阔迟疑着说道:“嫌弃咱们的茶水不好,说不是新茶,这时候哪有新茶,新茶还没下来呢,我看就是找事。” “这是找茬来了。 小安说道,然后站起身,清明还远着呢,还新茶,不是找事是什么。 董天南神情一凛,眼神闪过一抹杀机,敢在他的赌场动枪,借口竟然这么低级,显然是没把他董天南放在眼里。没把他放在眼里也没啥,问题是也没把小安放在眼里。 “师父,我去。” 大三虎现在也是胆气壮得很,日本人一枪没要了他的命,反倒成了大三虎招摇的资本,如今当着师父和东家的面,他第一个出头,倒不是谝能,而是觉得作为师父的徒弟,作为董天南的伙计,他理应如此,理当如此。 “对方来者不善,三虎,你一边去,我倒要看看对方是何神圣。” 自从大三虎挨了日本人一枪后,小安就下定决心了,以后少让大三虎犯险,这都快要成家的人了,真的有个三长两短的,不光对不起大三虎,更对不起翠花爷俩。 大三虎的本领摆在那里,他出面于事无补,与其那样,还不如让他躲远点。 按迷信的说法,结婚前不宜见血。 小安几人还没走到大厅,就听到有人骂骂咧咧,期间还有摔打物体的声音。 董天南面色一寒,瞅了大三虎一眼。 大三虎顿时明白了,这是让他去叫人。大三虎不傻,老板董天南让他叫人,并不是担心小安搞不定,而是想让更多的人知道,他董天南的场子不是谁想闹事就能闹事的,董天南笃定小安能把事情搞定。 作为赌场的老板,原本不需要他亲自出面,可是,老唐受伤未愈,管事的暂时缺失,董天南又不能一开始把小安推到前台,于是,董天南疾走几步,径直走向闹事的那帮人。 用魏三阔的话说,这帮人邪门的很,看似有权有势,但是偏偏不去包房赌,而是在人声嘈杂的大厅。一些自恃有身份的人才不愿意在大厅大呼小叫呢,而是选择更高档次的包房,一来安静,同时也能彰显自己的身份和地位,这帮人不去包房,显然别有用意。 看到气势不凡的董天南,看热闹的,和赌场的员工,全都闪开一条道。 董天南冲找事的那伙人一抱拳,不亢不卑地说道:“鄙人董天南,不知诸位老板有何指教。” 这一伙六个人,正是在赌场门口冲撞小安的那一伙,为首的一个是个二十多岁的白面男子,一副富家公子哥的的装扮,但是手中的短枪却显得不伦不类的。 “董天南?” “正是。” “你算哪棵葱?” 董天南一愣,这哪里来的港督,怎么一开口就是满嘴喷粪,再怎么着,他董天南在上海滩也算一号人物,这家伙竟然出言不逊,问他哪棵葱。 小安从董天南的身后闪出,笑眯眯地问道:“你又算哪棵葱?” 白面男子看了小安一眼,随即一副不屑的表情,然后冷哼了一声。 “一边去,毛蛋孩子插什么话。” “想玩就玩,不玩滚蛋。” 小安厉声说道,他可没工夫跟对方斗嘴。 第416章 高手比试 “呦呵,年纪不大口气不小啊,老二,你教教他怎么做人。” 白面男子一副鄙视天下的语气,还自认为很帅的样子,捋了一把自己的头发。 叫老二的那个中年汉子点点头,一边向小安走近,同时双手互掰,随着“啪啪”的骨节暴裂的声音传来,不知底细的人无不一副凛然的神色,就是再不懂武功,也知道这人的身手很厉害,就看那气势呗,还有这骨节爆响的程度就不是泛泛之辈,这样的姿态,这样的动作,更符合他们心中的高手的形象。 董天南毫不在意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嘴角的冷笑带着弧度挂在他刮得蓿青的下巴上,什么老二老三的,有小安在,他无惧任何人,他现在更感兴趣的是,这个叫老二的能在小安手底过几招。在这之前,好多所谓的高手都败在小安的手下,气势也不是不一般的旺盛,就说那个夏天旺吧,可比眼前这个老二吓人多了,结果怎样,把他师父叫来不也是没讨到任何便宜不是。 大三虎激动地浑身颤抖,他大三虎的师父又要施展绝世武功来教训这帮不长眼的家伙了,他敢肯定,这家伙别看样子很像那么一回事,但是绝对不是师父的对手,师父是谁,是神童,不是一般人,跟神比,还能有个好,什么熊老二,你就等着吃瘪吧,我大三虎的师父不让你跪下磕头已经是给你面子了,还教训我师父怎么做人,我呸! 老二一步步走向小安,眼神凌厉中透着一股邪魅,那架势就像他是屠夫,而小安就是他手底待宰的羔羊,亦或是鸡鸭,反正,那眼神没把小安放在眼里。 老二真的没把小安放在眼里,一个毛蛋孩子么,就是自小习武又能厉害到哪里去,他倒是担心,一拳头要把对方打死了咋办,虽说这卢公子整天牛气哄哄,仗着他爹是军长,问题是毕竟是民国了,有政府,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他老二可不想蹲大牢,那么,只能小小的教训一下了,也让这小子知道,逞能的下场。 小安淡定地站着,嘴角挂着一抹调皮的笑,老二这样的货色他见得多了,属于一瓶子不满,半瓶子咣当的货,仗着有点功夫,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殊不知真正的高手他见不到,人家也不屑于跟他比试罢了,如今当着众人的面这一副讨揍的样子,他倒要试试这老二的成色,不介意教训对方一番。 老二出手了,离小安还有两步远的时候,他整个的人像一枚出膛的炮弹,径直向小安冲去,意图把小安全方位的碾压。在他的眼中,这半大小子不值得他动拳脚,把他撞飞即可,就凭他这力道,别说他了,一堵墙他也得给撞倒。 看到老二的动作,白公子笑了,仿佛看到小安如纸鸢一般飘落。这老二的实力他见识过,老爹队伍练武场的石碌碌,被这老二一脚踢出去十几米远,当时确实惊呆了他,这一脚,要是踢在人身上,哪还有命在。 没有人看到小安怎么动的,但是,众人就觉得眼前一花,方才小安站立的方向已经没了他的影子。再看老二,确实像一枚出膛的炮弹,噔噔噔冲出七八步远,这才勉强稳住身子,多亏这赌场的大厅足够大,否则一头撞南墙上了。 老二的样子有些狼狈,也有些滑稽。 众人哈哈大笑,这场面有趣,老二的样子让他们想起西郊动物园里的大马猴。 小安又落回原地,原来是他凌空拔起,在间不容发的一瞬,让老二扑了个空。 其实,小安就是故意的,目的当然是让这老二,还有他的主子白公子知难而退,再怎么着,这赌场也是生意场,没必要打打杀杀,否则凭小安的身手,早已把那个老二撂倒在地了,不就是个会点功夫的莽夫么,离真正的高手差得远了,只需一侧身,一个勾腿,他就能保证这老二摔个狗吃屎,让他丢死人。 老二满脸通红,他知道自己要多狼狈就多狼狈,你再有力气有屁用,连个人影都摸不到。 白面男子瞳孔一缩,面若寒霜,老二丢面子,丢的是他这个主人的面子,众人笑话,也是笑话的他这个主人,这是他不能容忍的,众人的笑就是在告诉他,你所谓的高手就是个屁,连人家的影子都够不到,还谈什么高手。 老二站在那里不动了,他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别提多尴尬了,明眼人一眼即瞧出了,他根本不是那小子的对手,他自己也知道,根本不是那小子的对手,仅凭那小子凌空一跃,他就知道自己跟人家差得太远,只那一身轻功,他就望尘莫及。 “三师傅,你来。” 白公子当然不甘心当众被打脸,不得已下叫出三师傅。 被称为三师傅的是个矮壮的汉子,看年纪顶多三十五六,但是因为其人留了三缕胡须,倒显得比实际年龄大上一些。 师父跟师傅不一样,师傅有时候就还是个称呼,而师父,则是实打实的授业恩师。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说的就是师父,而不是师傅。 师傅更像个职业,再加上前缀,修锁的,篾匠,铁匠,泥工....等等,都可以称为师傅。 三师傅站了出来,倒不是老二那样咄咄逼人的态势,而是低眉顺眼地一弓腰,像个谦卑的小媳妇,然后说了声得罪,倒也没先出手,也许觉得对一个半大小子出手丢了身份,但是那架势,倒也有大家风范。 小安没有率先出招,江湖规矩,有礼有节,你不动手,我不动手,又不是深仇大恨,没必要。 叫三师傅的为难了,他实在不好意思对一个半大小子下手,哪怕,少东家发话。混江湖的,特别是有身份的人,好歹得要点面子,对一个半大小子下手,他于心不忍,也不好意思,传出去还会说他欺负小孩,他丢不起那人。 小安也不屑于先动手,既然打脸这个白面男子,那就干脆打得狠狠的,省得以后再到这赌场撒野,你不是自认为牛气么,我不动手就把你的人给击败,看你还有脸来吧。 小安看着三师傅。 三师傅看着小安。 小安脸上带着笑,似乎在说,来吧,出招吧。 三师傅一脸的严肃,似乎在说,你小子动手呀,你动手我才好还手。 就这样僵持了。 众人乐了,也纳闷了,这啥情况,老的不动,小的也不动,难道大眼瞪小眼就是比试么,问题没见过这种比试饭,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不动手哪能分出高低,册那,见了鬼了。 白面男子,也就是白公子,急了,比武哪有这样玩的,又不是斗鸡,大眼瞪小眼。 “三师傅。” 白公子的语气很重,傻子都能感觉到里面的不悦和怒气。 三师傅没有应声,也无暇应声。 小安不动,笑眯眯地看着对方。 三师傅也不动,神情肃穆地盯着对方。 董天南笑了,他从来没感觉到不说话也能有种惊心动魄的感觉,这感觉比拿枪对着对方都紧张,都刺激。更令他有种得意的感觉,因为他知道,自己这边赢了,虽然小安没出手。 董天南有时候很感慨,就觉得自家祖坟冒了青烟了,那可是他做梦都没想到的机缘,在自己遭遇暗杀的时候会有苍天的眷顾,把年纪轻轻的小安送到他的面前。他知道,若没有小安,只怕早已不在人世了,更巧合的是,小安又救了他的心头肉,也是在那一刻,他萌生了把小安纳为女婿的念头,虽然小安还小,他愿意等,也能等得起。 这一刻,董天南的心就是一颗老父亲的心,输赢已无所谓,有所谓的是有个顶天立地的女婿就行。 大三虎虽然不懂武功,但是跟着师父也懂了不少,他知道,别看他俩没动手,但是跟动手没什么区别,俩人比的是心力,谁撑不住谁就败了。 大三虎当然相信师父不会败,这个师父,在日本人手下都占尽便宜,自己在死亡边缘都能被他拉回来,你说还有什么他不能做到的。 大三虎暗自冷笑,真是一帮不知死活的家伙,惹谁不好,偏偏来惹师父。 所有看热闹的都不笑了,他们感受到了那份紧张,也感受到了那份肃杀的气氛,一个小的,一个老的 ,不说话,不动手,但是那感觉就像是在拼命,能不吓人吗。 好多人替小安担心,当然,他们纯粹是心理因素,因为很多善良的人都喜欢站在弱者的一方,他们理所当然的认为小安是弱者,可不是么,面对一脸凶相的三师傅,小安稚嫩的脸孔还是太让人不放心。 赌场里的伙计全都跟大三虎一样的心态,这老板口中的小安先生已经被具体的神化了,再加上大三虎平素的胡吹海吹,更何况他们也见识过小安的身手,所以,他们毫不怀疑这个三师傅根本不是小安的对手,别看像个螃蟹似得张牙舞爪,那都是虚的,真正的功夫高手应该就是小安那样的,你根本看不出来。 小安依旧在笑,玩一样的表情。 而三师傅就不一样了,他的额头上竟然布满了汗珠,一颗颗,豆粒般大小。 足足有半根烟的功夫,三师傅垂下了眼帘,他败了。 “少公子,我败了,对不住了。” 三师傅一抱拳,神色黯然道,这一刻,他像老了很多。 小安一拱手,“承让。” 董天南不会武,也不懂武者之间的较量,但是,小安赢了,那是确凿无疑的,不用看别的,就看他的笑。 能笑,说明没事,也说明,赢了。 这个小安,没看错。 董天南越看越喜,越看越乐,嘴角的笑都抿不住了。 大三虎兴奋的简直要喊,太他妈解气了,太他妈结棍了,作为小安的徒弟,大三虎没来由的自豪,一股感动激动的气息在他的周身流淌,简直有种要飞的感觉。 白面男子愣了,你他妈的没比试都说输了,欺负我不懂功夫是不是,好歹你得跟对方打一架吧,没打就认输,我操,我还花钱养你干嘛,当我憨大呀。 “没比就输了?” 白面男子,也就是白公子,显然不太相信三师傅的话。 “我不是他的对手,甘拜下风,对不住了,少公子。” 三师傅一拱手,然后落寞地走了。 白面男子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这三师傅可是他老子请来的高手,专门保护他的,没成想一招没动,却主动认输,你说让他的脸面往哪搁。 “你站住。” 三师傅站住了,眼神顿时精光乍现。 “少公子,信我一句吧,这局你掺和不起。” 被称为少公子的白面男子恼羞成怒,挥舞着手枪狂叫道:“你个老家伙说什么呢,在上海滩就没有小爷我掺和不起的局。” “好,既然少公子不听劝,那就随你吧,我走了。” 三师傅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那气势俨然一派宗师,而不是之前的唯唯诺诺。 “砰!” 一声枪响,子弹打在三师傅身后的地板上,把地板钻出一个小洞来。 三师傅没有回头,而是定定地站住了。 白面男子挥舞着手枪狂叫道:“老子让你走了么?只有我炒你的份,没有你炒我的份,你以为你是谁。” 三师傅没动,他缓缓转过身,一字一顿地说道:“要不是念在军长的份上,你以为我会理你?” “你——” “你算个屁,我数一二三,一——” 说话的是赢了三师傅的小子,也就是小安。 白面男子一愣,随即面目狰狞地瞪着小安,似乎要喷出火来,他在教训自家的保镖,这小子却不识好歹地说他算个屁,这是他不能容忍的,于是,他枪口指着小安狂笑道:“小子,你很牛,可惜,我白石岭眼里你屁都不是,别说你数一,你数到一万都没用。” “二” “二你——” 余下的字还没骂出口,白脸男子的脸上就挨了一巴掌,然后他看着自己空空的手掌愣了,枪不见了。 第417章 好事多磨 众人没看清小安怎么动作,但是三师傅看得清清楚楚,就是方才跟自己对阵的小子,身手竟然如此的了得,不光打了少公子一巴掌,还顺带着夺了他手中的枪,这身手,简直形如鬼魅,世所罕见,自己远非对手。 三师傅也不由地庆幸,幸亏没跟这小子真刀实枪的干,否则只会更难看,更丢人,少公子会更不依不饶。 白石岭,这个被他老爹宠坏的家伙,自小就吃不得一点的亏,只有他占便宜的份,何曾有过吃亏的时候。 但是,三师傅知道,这世道可不是尽着他的性子玩的,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你爹厉害,还有比你爹还厉害的,军长在一般百姓的眼中算个官,但是在某些人眼里,也就那么一回事,眼前这小子就是。 白石岭捂着脸愣了,也怕了,他虽然嚣张,但是不傻,就凭对方一巴掌,他就知道,人家要他的命就跟玩一样。 打一巴掌不怕,怕的是夺枪再打一巴掌,这身手他斗不过,至少目前单打独斗斗不过。别说自己,就是自己带来的高手都斗不过,更何况他手无缚鸡之力之人,酒色早已把年纪轻轻的他给掏空了,不然脸色也不会这般肤色。 怪不得三师傅自称败了,妈的,这小子简直不是人。 白石岭知道不能硬杠了,杠不过。 杠不过硬杠,那不是英雄,是傻,是上海人说的港都,白石岭怨毒地看了小安一眼,然后一言不发地走了,再待下去只会更丢人。 “站住!” 小安一声暴喝,众人只觉得耳膜一阵生疼,就像一个大炮仗在耳朵边炸响一般。 白石岭一行站住了,不知道为什么人都走了还被叫住。 “小子,别欺人太甚!” “呦呵,欺人太甚,你让大伙说说谁欺人太甚,你闹了这一通说走就走了?你以为你是谁?道歉。” 董天南乐了,知道这小子是给赌场树威,这么一传出去,东亚赌场的威名更盛,更没有人敢闹事,就是想闹事,也得掂量一下,有没有闹事的本事。 大三虎暗暗咋舌,这师父,牛气,那家伙再牛,当众被师父打了一巴掌竟然不敢吭声,任你再厉害,在我师父面前也是鳖十,牛,你回家牛去,这东亚赌场可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我师父肯定也是这样想的,不然怎么会人那家伙站住。 白脸的白公子的脸更白了,不过是一阵白一阵青,他完全没有料到,自己都认栽了,这小子还不依不饶,打脸一回不行,还想打第二回,白看第一次打脸难看,可第二次打脸更难看,这传出去,他白公子在上海滩还怎么混下去,简直没法混了。 不甘心。 “对不住了!” 三师傅迈前一步,微微弓腰 ,对着小安施了一礼。 三师傅的想法很简单,白公子的面子大,不能让他道歉啊,我一个下人替他道歉吧,至少比他亲自道歉要好。 可是,三师傅没想到,白公子非但不领情,还上来给了他一巴掌。 白公子的意思,我还没说话呢,你道什么歉,你道歉也是丢的我白公子的脸,什么时候主子没说话,轮到你下人自作主张了。 三师傅忍着,退到一边,白公子什么人,他门清,要不是讲他爹白军长的面子,他才不理会白公子呢,什么玩意,老子闯荡江湖这么久,何曾受过你这鸟气。 这一刻,三师傅恨不得一掌毙了白公子,妈的,人不大派头不小,也不知谁给你的胆子,这上海你以为是你家三分地,就这小子就不是你能惹得起的,跟我装羊蛋。 小安很同情三师父的遭遇,对白公子手一挥,吐出两个字:“滚蛋!” 看着白石岭气哼哼地走了,一阵掌声响了起来,像暴风雨一般,差点都把赌场的屋顶给掀翻。真他妈的太解气了,跟看电影一样。 三师傅走到小安跟前,一抱拳道:“这位小兄弟,不知怎么称呼?” 小安回以一礼道:“在下姓李,单字一个安。” 三师傅微微一笑道:“这个白石岭是新晋白军长的公子,也不知发的哪门子邪,到这里找事来了,我也劝不住,多亏小兄弟出手相救,不过这小子是个不肯吃亏的主,你要小心一些,别的我不多说,告辞。” 江湖规矩,做人留一线,日后好见面。 这么多人面前,小安已经给他留面子了,一个武者的面子,他得承这人情。 “这位师父,我是董天南,楼上请。” 董天南不愧是生意人,虽然这三师傅是跟着找事那帮人来的,但是显然跟对方不一样,能在对方的威逼下保持本真,可不是每一个习武者都能做到的,还有,此人的品行倒是让董天南很是赞赏,所以才有了结交的念头。 “谢了董老板,向某一个粗人,今天这场合不合适,得空再来叨扰。” 三师傅直接拒绝了董天南,但是转身却对小安一笑。 “小兄弟,我想向你打探个人——” 小安对这个三师傅甚有好感,同时脑海中也想起苗大爷花四爷提过的一个江湖侠士,外号中原侠客的向北成。这人姓向,难不成就是那位颇有侠气的中原侠客向北成? “请讲。” “苗南拳苗大侠你认识不?” 小安笑了,心下却道,何止是认识啊,那是我大爷呢,更是我的授业恩师,我的这一身功夫,可以说一多半都是苗大爷的功劳。 三师傅也笑了,他从小安的笑容里看到了答案。 “那是我苗大爷,也算我的授业恩师。” 小安说着,神情却似回到了小时候,他记得自己刚记事,那时候苗南拳就开始教他基本的扎马步,站桩,而自己还感觉很好玩,一点都不觉得苦。 三师傅一抱拳道:“你方才那招空手夺枪,让我想起一个故人,所以才冒昧一问,没想到,还真的让我问着了。” “中原侠客向北成,是不是三师傅您?” 向北成顿时瞳孔一缩,这中原侠客的名号已经没有几个人能叫得出来了,没想到这小子一下子就猜到了,可想而知,自己有人惦记着呢。 “嘿嘿,正是老夫,惭愧,惭愧,还有人记着老夫。” “你看,越说越近道,还是别客气了,楼上请,向大侠。” 小安说着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能被苗大爷夸赞的人不多,这中原侠客向北成算一个,只是,小安不理解,这向北成怎么跟这个白石岭混在一起,凭他的狭义,不应该啊。 其实,小安哪里知道,这向北成是还债来的,因为他曾欠下白军长一笔债,人情债,所以,初来上海的白军长怕不知天高地厚的儿子惹祸,请向北成照顾儿子一段时间。 “向大侠,请。” 董天南也做了个请的手势,开赌场的,笑迎八方客,多认识一个江湖人物没坏处,多条朋友多条路。 向北成摆摆手道:“董老板别客气,我说两句话就走,说实在的,今天不适宜,等哪天有空,我再来叨扰,到时候你撵我我都不走。” 董天南微微一笑,不好再勉强。 “苗大爷花四爷几个念叨过你。” “花四爷?花四爷也跟苗大哥在一起?” 小安嘿嘿笑,眼前浮现出苗大爷花四爷几个的影子。 “都在我家呢,都好着呢。” 向北成点点头,恍然大悟的样子。 “那你给他们带个好,有空我去找他们叙叙旧。” “好的,向师傅,这话我一定带到。” “好了,咱有空再聊,我先走了,走之前我提醒董老板一句,有人盯上你的赌场了,小心点。” 董天南豪气地说道:“董某等着就是了。” 向北成拍拍小安的肩膀,感慨道:“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好了,告辞。” 送走向北成,董天南的脸冷了下来,竟然有人打他赌场的主意,而且以这种方式,这是他不能容忍的。同时他也很好奇,打他赌场主意的是谁,难道不知道这赌场的背景?是无知还是背景更强大。 不管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不相信谁有本事能让他屈服。 小安看出董天南的疑虑,笑笑说:“让他们放马过来就是了。” 董天南越看小安越喜欢,男子汉大丈夫,就得有这气势,提气。 “你看,本来商量三虎的事,这结果给搅和了。” 大三虎一直没有插话的份,也不敢插话,这场面还真的轮不到他说话,更轮不到他出头,他出头也解决不了问题,有师父在,大三虎只有学习的份。 “我的事不重要,早一些晚一些都没事。” 自己不掏钱,大三虎不敢有额外要求,能娶翠花当老婆大三虎都觉得烧了高香了,没认识师父之前,大三虎根本就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 “董老板,你有空去方局长那里一趟,看看是谁在背后捣鬼,三虎娶亲这事你就别管了,房子是大事,房子的事解决了三虎的亲事就稳了。” “那好,我去方局长那,有事再联系。” 小安提议带大三虎去看看婚房,大三虎求之不得,其实他心里早就蠢蠢欲动了,一想到没几日就能娶到翠花了,大三虎兴奋的想大声叫喊,这心情,一般人理解不了。 师徒俩没有叫车,而是选择了步行,毕竟只有十多分钟的路程,同时,小安也想跟大三虎聊聊,他有什么想法,他虽然是师父,也能包办大三虎的婚事,但是小安不想给大三虎压力,有些事过了反倒不好。 小安让大三虎叫上翠花爷俩一起看看,顺带着把翠花的要求也一并给落实了,毕竟这是他俩结婚的婚房,以后的家。 翠花爷俩乐不可支,尤其是翠花的爹,一张老脸笑得见牙不见眼。 年前大三虎的师父给他许诺的时候他还半信半疑,毕竟在他眼里,小安实在年轻,比他徒弟都年轻那么多,可是,亲耳听到大三虎说起他师父的英勇事迹后,这个老实巴交的中年汉子顿时连呼乖乖,悬着的心放了大半。 这是一处石库门的房子,上下各两间,楼下会客,做饭吃饭,楼上住人,半新不旧,但是一应家具齐全,可以说拎包就能入住。 翠花爷俩似乎不相信,尤其是翠花,双眼放光,看看这里嘴里嘶嘶有声,看看那里又伸手摸摸,完全的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不过,这在小安的眼中却觉得再正常不过,也符合翠花没心没肺的性格。 “师父,这真的是俺们的婚房?” 小安还没回答,大三虎就抢着说道:“你以为师父逗你玩?” 翠花嘿嘿笑,她真的不敢相信,自己即将住上这么好的房子,那是她做梦都没敢做的好房子。住在棚户区的翠花爷俩,一块布帘子就是墙,外边住着老爹,里面住着翠花,能有一间瓦房就成了翠花的梦想,如今梦想实现了,竟然是她连想都不敢想的二层的小洋楼。 “我和董老板商量过了,明天我带三虎去警察局,正月十八你俩把婚事办了,双喜临门,也省得翠花提心吊胆了不是。” 翠花爹笑得见眼不见牙,翠花倒是害羞的很,但是脸上却是掩饰不住的笑意,能嫁到这样的房子里,简直就是一步登天。 大三虎美气的呀,简直要飞。 “三虎,你和翠花合计合计,还有什么要添置的,董老板说了,他会立马让人来收拾,重新粉刷一遍,新房么,就得有新房的样子。” 大三虎和翠花楼上楼下的看,小安则和翠花的爹站在天井里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俨然一个合格的长辈。 翠花的爹看向小安的眼神除了尊敬还有惊奇,尊敬是因为大三虎,也是因为小安做的事,让他由不得的不发自内心的尊重,至于惊奇么,那值得说道的就多了,虽然骨子里是个庄稼汉,但是翠花的爹也算见过世面,不然也不会千里迢迢的跑到大上海混饭吃,问题是像小安这般年纪有如此的本领的,他别说没见过,就是听说都没听说过,一开始大三虎把他师父吹得没边没沿的,他还很不屑,以为那是大三虎吹大牛,为了吸引翠花,可是实际却是,比大三虎说的还要厉害,不说别的,就说他一句话能给大三虎安排这么一处宅子娶亲,这能力就非同一般,寻常人哪里做得到。 不服不行。 此刻,在翠花老爹的眼里,自家女婿的师父已经是跟他平辈的亲家了。 “咦,你们是谁?怎么跑这里来了,这门是你们开的?” 第418章 三喜临门 小安扭头看去,大门口有人指指戳戳。因为有人指指戳戳,就有路过的站住了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国人历来喜欢看热闹,哪怕两只蚂蚁打架,也能引起他们的兴趣,更何况人了。 小安没理会,也无需理会,董老板安排的房子还能有错,错的只能是那指指戳戳的三人。 大三虎听到了动静,从二楼的窗户伸出头来,“师父,谁?吵吵啥?” 小安挥挥手,那意思你忙你的,没你的事。 有师父在,天塌下来大三虎都不怕,小安话音甫落,他就缩进去了,翠花正按照她的设想给他布置任务呢。 确定这将是自己的婚房,翠花的幸福无与伦比,她兴奋地看看这,摸摸那,脑海中开始幻想以后的日子,同时,也在幻想着这里那里摆放上她认为的需要置办的家什或者摆设。 野百合也有春天,乡下妞翠花也有梦想。 其实,这是一个热爱生活的女子的梦想,有一处挡风遮雨的房子,有爱她的男人,再有一窝自己的孩子。 男人的理想是老婆孩子热炕头,女人的理想何尝不是男人孩子热炕头呢。 此时的翠花俨然一家之主了,她要按照她的想法来规划未来的日子。 大三虎笑得合不上嘴,看向翠花的眼神变得热切和骄傲,再怎么着,他将是一家之主,渴了有人烧水,饿了有人做饭,累了有人泡脚,大三虎突然发现,这人生翻开了新的篇章。 翠花的爹依旧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其实也不怪他,在街口做点小生意养成的习惯一时半会也改不了。 翠花的爹乐颠颠地跑出去,陪着笑脸说道:“三位爷,有啥吩咐。” 和气生财,是他的处世法则,想在大上海的街头混碗饭不易,他没有刚硬的资本,所以,只要看到不像好人的人,他都要赔着笑脸,陪着小心,其实,说穿了还是怕。 三人皆是一副街头小混混的模样,看到翠花爹的样子嗤一声都笑了,其中一个说道:“老头,你哪里冒出来的?知道不知道这是谁的房子?这地是你随便来的,这房子是你随便进的?” 翠花的爹一愣,这谁的房子,这我女婿的房子啊,他们就要成亲了,怎么,有什么问题么,可是,这话翠花的爹不敢说,他看了一眼天井里的小安,随即陪着笑脸说道:“这——董老板给我们住的呀!” 董老板的名头很响,所以,翠花的爹就把他的名头亮出来了。 “嗤,就你?熊老头子,你也不撒泡尿照照,就凭你这熊样,董老板给你住?哈哈,笑死我了,我们都住不到这样的房子,别说你一个糟老头子了。” “不是给我,是给我女婿,大三虎,知道么?” 翠花的爹不知道董老板这房子是暂时给大三虎娶亲用的,还是就给了大三虎,所以,他模棱两可的说道。 “屁的大三虎,不认识。” 其中一个混混不屑地说道。 翠花的爹尴尬的很,但是因为小安在,他也不怕。 “该不会是你偷着住进来的吧,我知道这房子空着好久了。” 另一个混混说道,眼神不屑地围着翠花的爹看了一圈都不止。在他们眼里,这怎么可能,董天南是谁,怎么可能把这房子给这糟老头子住,你看他脸,看他手,看他穿着,董天南会给他房子住,这简直就是开玩笑。就一句话,凭什么? “小兄弟说笑了,说笑了,哪能偷着住呢,不敢,不敢。” “啪!” 一声脆响,翠花的爹脸上挨了一巴掌。 翠花的爹捂着脸愣住了,一副委屈至极的表情,他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自己都四十好几了,称他们几个小年轻小兄弟,哪里错了,难道没喊他们爷?就是没喊,也不能随便打人吧。 翠花爹不知道,在那些小混混的心里,打人不需要理由,只要看你不爽就能打,因为你欠揍。 那一把掌声小安岂能没听到,当着他的面打翠花的爹,打大三虎的岳父,这个,他不能无视,这跟打他的脸没啥两样,怀疑翠花爹,就是怀疑我。 小安冷着脸出来了,眼神凌厉地扫了三个混混一眼,随即问道:“老哥,咋回事?” 翠花的爹不敢吱声,捂着脸看了三个混混一眼,说多说少都挨揍,干脆一句话都不说。 “刚才谁打的人?” 小安厉声说道,眼神凌厉地扫了他们一眼,真搞不懂这三个家伙哪来的胆子,管闲事管到自己头上来了,还不长眼的当着他的面打人,就是斧头帮的杜三雄,砍刀帮的刀疤脸也不敢这么嚣张吧,不管这三混混是帮哪派的,小安已经打定主意,必须教训他们一顿,省得以后翠花住进来之后受欺负。 三混混互相看了一眼,然后齐齐看向小安,打人的那个乐了,因为这小子给他的感觉就是装逼,装逼遭雷劈,一个半大小子还跟他们装逼,也不看看你面对的是谁,保证你有哭的时候。 “你算哪棵葱,我就想问问,这是你们能住得起的房子么,谁不知道这房子姓董,你一个糟老头子在这装啥,识趣的话赶紧滚蛋,不然董老板的人来了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三混混就是狗眼看人低,作为附近的小混混,他们还真的知道这房子是大名鼎鼎的董老板的产业,他们不相信这房子会是董老板给眼前这糟老头子住的,其实,他们心里更多的是嫉恨,管闲事只是嫉恨的外在方式,他们想当然的认为,这房子他们都住不上,这糟老头凭什么。 糟老头子凭什么?凭的是女婿大三虎的师父,凭什么。 “我就是董老板的人,我就问一句,刚才谁打的人?” 小安挨个从三人的脸上看过,语气比方才更甚,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多管闲事也就罢了,不分青红皂白就动手打人,我想问,谁给你的胆量和底气。 三个混混又互相看了一眼,打人的那个胸脯一挺,颇有气势的说道:“我打的,咋了?知不知道我是谁的人?” 小安冷哼一声:“谁的人我不管,自古以来就是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你打了一巴掌是吧,一百块大洋拿来。” “哈哈哈!” 仨混混笑得前仰后合,上气不接下气,这小子是不是穷疯了,一巴掌就要一百大洋,这不是讹人,这是逗你玩。 “好,不赔钱也行,那就——” 打人的混混更要反驳,突然就觉得脸上一疼,挨了结结实实一耳光。这一耳光顿时让他半边脸发木,耳朵里如同飞舞着千万只小蜜蜂。 “啪。” 小安又给了那混混一下,不过打的却是那边半边脸。 被打的混混恼羞成怒,在他的地盘上竟然被人当众打脸,这口气他如何能咽下,就见他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刀,气势汹汹向小安扑来,嘴里骂道:“你个小逼崽子,看我不弄死你,敢打老子的脸。” 翠花的爹吓了一跳,动巴掌的事,咋还动刀了,这还了得。 “三虎,三虎,快下来。” 大三虎的准岳父,翠花的老爹,慌不迭地叫道,语气里都带着颤音了。 小安一脚就把那混混踢了个四仰八叉,然后满不在乎地说道:“别叫他。” 小安怕大三虎脾气一上来就跟这三混混干架,毕竟他的枪伤还没好利索,更何况婚期临近,不宜弄出别的事情来,他一个人足以应对这仨小混混。 大三虎听到准岳父的话立马就冲下了楼,这个时候不表现什么时候表现。 大三虎冲下楼,翠花也跟着下来了,一边跑一边嘱咐大三虎小心,可见她真的在乎大三虎。在楼上这一小会,大三虎终于敢搂抱翠花了,顺便也把自己受伤一事说了,无非是想让翠花知道,师父就是他的大恩人。他怕翠花看师父年龄小,别说话没轻没重的,师父毕竟是师父,必须尊重。 没有师父,就没有大三虎的今天。 大三虎刚冲出大门,眼前的一幕让他乐了,就见师父一脚踏在一个小混混的胸口上,而在一边,俩小混混吓得瑟瑟发抖,老鼠见了猫似得。 “好汉饶命,小爷饶命,哥仨开玩笑呢,不敢,不敢了。” 看到大三虎和翠花,小安收起脚,低喝一声:“滚!” 那混混爬起来就跑,像狼撵的一般,方才小安那一脚,让他有理由相信,对方碾死他跟碾蚂蚁一样,看着年纪不大,谁知道那么大劲,那脚就像巨石一般压在他的胸口,他感觉气都喘不匀了,他毫不怀疑,对方再一加力,自己的胸脯得塌下去。 另外俩混混愣了一下,随即撒腿便跑,快得不能再快,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一般。 翠花的爹笑了,女婿有这样厉害的师父何愁被人欺负,他这个卖早点的老头子也跟着沾光了。 “师父,咋回事?” 小安满不在乎地说道:“没事,看得咋样了?” 大三虎嘿嘿笑,这房子,他做梦都没想到,原以为只是间能住人的房子,可他万万没有想到,会是这上下两层的小洋房,这怎能不让大三虎喜笑颜开呢。大三虎不傻,这上海滩的房子多金贵,哪是他这个赌场的寻常伙计买的起的,别看自己在赌场人五人六的,可他知道,那是人家不跟他一般见识,说来说去还是沾师父的光,没有师父,他算个屁,进都进不去赌场的大门。 “噶好,沾师父的光,师父,这房租贵不?多了我可掏不起。” “瞧你这点出息,房租不用你掏,白送你住的,放心吧,有我在,不会收你的钱的,你等会收拾一下,明天我带你去见方局长,这都要当警察的人了,可不能像个小混混,警察得有警察的腔调。” 大三虎立马挺直了腰板,师父的话不能不听,也不能给师父丢人,可是他还是忍不住嘿嘿直乐,真是双喜临门,媳妇也有了,工作也有了。 不对,是三喜临门,家也有了。 “要是没啥可说的,那就让人赶紧收拾了,不耽误十八的娶亲就行。” 翠花掐了大三虎一把,这家伙,都乐傻了,师父跟他说话呢,也不知道回应,光知道傻乐呵。 “师父,俺没啥要说的,听您的。” 翠花也跟着称呼小安师父了,没办法,男人的师父不就是自己的师父么,虽然年纪小,但是人家有本事,男人乐意认下这个师父,她必须得夫唱妇随,喊师父,一点错都没有,必须得喊,而且真心的喊。 一开始见到小安,翠花有些不太相信小安这么小的年纪会是大三虎的师父,因为在她的认知里,能当师父的,最起码得比大三虎大上许多么,哪怕不大上许多,十几岁二十几岁得有吧,谁曾想,这师父非但不比大三虎大,相反,还小上许多,所以,对于小安的话,翠花是半信半疑。 如今,翠花一点都不怀疑了,这个师父实打实的师父。 小安挠挠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大三虎喊他师父已经习惯了,可翠花跟着喊师父,他还有点不习惯。 “这么好的房子,摆设齐全的,这到哪去找,首先我老头子就没意见。” 翠花的爹就怕大三虎不识好歹,这个条件,对于他来说就是一步登天,他有足够的信心在那帮老乡跟前挺直腰板了。之前,他跟人说翠花找了个警察,听的人都说他吹牛皮,就凭翠花那长相,哪里够得上警察,警察也不找这样的啊,门不当户不对的。现在,看到了房子,他的底气更足,怕就怕大三虎再提出额外的要求,在他看来,讨饭嫌凉,那真的是不识好歹了。 房子看过,都没意见,那么剩下的就是准备工作,虽说董老板大包大揽的,但一些事情毕竟不好假以人手,特别是作为女方的翠花和她老爹,家里再穷,毕竟还是嫁闺女,该有的也得有。 小安把大三虎拉到一边,塞给他一根小黄鱼,又拍拍他的衣兜,给了他一个你懂的眼神。 第419章 有眼无珠 大三虎的眼泪一下子就涌出来了,长这么大,除了爹娘,就属师父对他好了,而爹娘早早过世了,他可是遭受了不少冷言恶语,人情冷暖更是尝了个遍。苦孩子出身的大三虎,之所以当了湖匪,全是迫不得已之下的无奈选择,若不是被孙财东逼得走投无路,大三虎才不会落草为寇。 “收起你的眼泪,男子汉大丈夫,别弄得跟个娘们一样。” 小安轻轻呵斥道,他真的看不惯男人动不动就掉眼泪,男子汉大丈夫,就是有泪也不能轻弹,用爷爷的话说,男人来人世一遭干嘛的,可不是来哭的,男人就得顶天立地,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爱哭的那是娘们,是女人。 大三虎立马抹了眼泪,嘿嘿笑了,师父说得对,别弄得跟个娘们样,好歹他也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怕个鸟。有师父在,什么都不怕,师父不在,作为师父的徒弟,也应该什么都不怕。 翠花爷俩不是没数的人,大三虎师徒俩有话聊,他爷俩不能跟太近,街头干了好几年的生意,这点眼色再没有,那真是白混了。 “翠花,爹跟你说句实话,咱那小窝棚我不想住了,我想跟恁住一起,这里离咱的小铺子也近,那小窝棚我想送给老宋,你也知道,你宋叔这几年也蛮照顾咱的,他孩子大了,总得有个睡觉的地方不是。” 翠花有些为难,可是一想到这么大的房子就住她和大三虎,难免有些不忍心,再怎么着,这也是她亲爹,哪能自己住着洋楼,还让娘家爹住那个窝棚呢,问题是,大三虎会同意吧,这还没成亲呢,就这么提出来,会不会惹他不开心? 此时的翠花一点都没自信了,原来感觉还能跟大三虎肩膀头一四齐,可是得知他即将当了警察,又住了这么好的房子,翠花的自卑感一下子就上来了,就感觉那差距不是一星半点了,所以,翠花得考虑大三虎的感受,得经过大三虎同意。 “这个,三虎哥应该没意见吧。” 翠花还不敢说大话,要是师父没在跟前,没带着他们看婚房,翠花还敢在大三虎跟前炸翅膀,可是,现在,她不敢了,甚至有点心虚,原来这大三虎一点都没吹大牛,人家说的就是真的。可是,自己还没过门呢,就贸然提出这个要求,翠花有些说不出口。 “他——” 翠花的爹跟翠花一个心思,要没有女婿的师父在,他早就当仁不让地提出来了,问题是当着大三虎的师父,这个满脑子生意经的庄稼汉却不敢了,原因么,当然是他明白,这一切都是女婿的师父所赐,没有他,人家董老板那么大的老板会平白无故的把这么好的房子给你?想得美。 “我——” 小安停住脚步,等翠花爷俩跟上来。 翠花爷俩不好意思再说下去,疾走几步跟了过来,她爷俩不傻,知道大三虎的师父有话要说。 其实,翠花爷俩说的话小安都听到了,这在小安看来都不是事,小安非但不反对翠花的爹跟大三虎夫妻俩住到一起,相反,还很支持。大三虎自幼没了爹娘,如今有个岳父爹在跟前,岂不是更好,房子又不是住不下,人多更显热闹,假如大三虎要是不愿意岳父跟他住到一起,小安还不乐意呢,说啥得治治他,别还没当警察呢就开始摆谱。 一个孝顺的人,就是坏也坏不到哪里去,若是不孝顺的人,就是好,也是假的,对父母老人都不孝顺,对外人的好必定也是有所图谋。眼里父母都没有的人,能有外人?小安不信。 “老哥,你把心放到肚子里去吧,不要你说,你也得跟三虎住到一起,在这眼前,翠花就你一个亲人,不住一起哪能行,三虎要是不愿意,你跟我说,还反了他呢。” 翠花的爹笑得见牙不见眼,心里乐开花的同时又惊奇不已,我这话说得够轻了呀,他怎么还能听到,难不成还是顺风耳?问题不顺风啊,三虎没听到,他倒听到了,怪不得这么小年纪能当师父,不光功夫厉害,耳朵也好使。 “三虎,听到了没?” 大三虎其实走神了,啥也没听到,但是,师父说什么他答应什么,就见他点了点头,应了声是,听着没听着,这态度得端正。 “你看,大三虎开心着呢,放心吧,三虎不是那样的人,不然你以为他能混到现在?” 小安这话说得实情,也是有敲打大三虎的意思,可别以为当了警察,住了好房子就对人家翠花吹胡子瞪眼的,在我这行不通,但凡你对翠花不好,我就饶不了你,对女人动手的男人不是好男人。 翠花的爹乐得浑身的汗毛孔都炸开了,没想到临老了能混到如此的地步,也算是一步登天了,至少在那些老乡面前能扬眉吐气了,而不是低眉顺眼的见了这个笑,见了那个笑。带着女儿讨生活的他可没受那些老乡轻视,尤其那些带着儿子的人家,明里暗里讥诮他,这让他很不爽,可也没办法。 四人拐过街角,迎面一群手拿利斧的家伙拦住了去路,不久前被小安教训了一顿的那个家伙来了气势,指着小安对一个小头头道:“就是他,五哥,你给我砍死他。” 翠花爷俩吓得一哆嗦,娘啊,斧头帮的人怎么来了,三虎的师父能应付得了么。 斧头帮的人可不少,有十几个,明晃晃的斧子很是吓人,也不怪翠花的胆寒,他一个做小生意的可不敢招惹帮派的,随便哪个帮派的在他眼里都是爷。 大三虎笑了,他不知道这帮人在师父手下会怎么着,但是,他能想到杜三雄见到师父的样子肯定很好看。招惹谁不好,偏偏招惹帮主的小师祖,那不是老寿星上吊,活得不耐烦了么。 大三虎不说话,打算看一幕好戏,有师父在,也没他说话的份,因为人家找的就是师父。 小安一脸的云淡风轻,这伙人显然是杜三雄的属下。 斧头帮很好辨认,因为他们的标志就是人手一把寒光闪闪的斧子。在大街上,你只要看到有人手里拎着斧子,不要问了,必是斧头帮的无疑。 当然,要是人手一把砍刀,毫无疑问,必是砍刀帮的无疑。 无论是斧头帮,还是砍刀帮,小安都熟的很,可惜是,眼前这帮家伙显然不认识小安。要是认识的话,不抱头鼠窜也得跪下磕头认错,怪自己有眼不识泰山。 叫老五的还真的不认识小安,因为他是新入帮的,因为带过来几个人,自然而然就成了小头头。 小安不知道,因为认识他,杜三雄也罢,刀疤脸李豹子也罢,他们的帮派都扩充的很快,打打杀杀多没意思,还是多占地盘多收钱才是正着,人手不够了,当然得招人,人越多越好,想做大帮就得人多。 翠花碰了碰大三虎,意思你咋不出面呢,让师父出面多不好。 大三虎想了想,也对哈,徒弟不出面,让师父出面,不合规矩啊,要徒弟干嘛的,又不能吃。 大三虎有些惭愧,这见识咋还不如一个女人呢,作为徒弟,大三虎不能让师父出头露面,除非他摆不平。 大三虎站到师父前面,双手一抱拳,昂然道:“各位兄弟,本人大三虎,东亚赌场的,还请行个方便。” 东亚赌场,上海滩谁不知道啊,老板董天南,据说黑白两道通吃,了不得的人物。理所当然,东亚赌场的伙计也是个顶个的牛,说话办事不是一般的敞亮。 “大三虎?东亚赌场?这里没你的事,我只要他给个说法。” 叫老五的左手一指小安,右手的斧子很随意地挥舞了几下。 “这,这不好吧,兄弟,不瞒你说,这是我师父,给个面子。” 大三虎并不惧怕对方的斧子,日本人他都不怕还怕几个杜三雄的小喽啰,他甚至敢见到杜三雄的时候呵斥他,按辈分,他还高了杜三雄一辈不是,虽然杜三雄从不觉得低他大三虎一辈。 “你师父?哈哈,你小子说假话也不会说,有你这么大的徒弟,有他那么小小的师父么,哈哈,你可笑死我了,咋好意思编这瞎话,他要是你师父,我就是你师爷爷,哈哈哈.....” 老五一阵狂笑,在他看来,这个叫大三虎的就是个港督,说瞎话也不会说,你说他是你的侄子多好,也比说他是你的师父强吧,这么年幼,谁信。 有小叔叔,没听说有小师父。 大三虎那个郁闷啊,这家伙咋四六不分呢,我师父这还有假,我有必要骗你们么,这是我给你们面子好不好,要不是看在我马上就要结婚的份上,我跟你们解释,解释个屁,就你们这群货色,值得我师父出手,我这当徒弟的就把你们给摆平了,哼,等明儿老子当警察了,看你们还敢横不横,到时候喊我大爷我都不答应。 “三虎。” 小安一声三虎,大三虎立马明白了,这是师父要出面了。他镇不住人家,师父不出面谁出面。 大三虎枪伤未愈,小安岂能不知,面对这帮斧头帮的小虾米,小安还真的怕大三虎受伤,毕竟他马上就要结婚了,结婚乃大事,一身伤怎么成亲,所以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小安都不能让大三虎冲在前边。能替他站出来就已经可以了,这徒弟没白收。 翠花爷俩倒不是多怕,因为见识过小安的功夫,再加上时不时的有大三虎的灌输,在他们的心中,这小安上天入地无所不能,你就看他那样子呗,根本就熟视无睹,跟没事人一样,显然没把这帮斧头帮的家伙放在眼里。 大三虎乖乖地退到一边,心里头却暗自发笑,你杜三雄瞧好吧,够你受的了,同时也替这几个家伙惋惜,你说招惹谁不好,偏偏招惹我师父,我师父的本事你们不知道,但是没吃过猪肉没见过猪跑么,杜三雄就没交代过你们么,遇到我师父躲远点。 “让杜三雄过来说话。” 小安一指那个叫老五的,颇有气势地说道。 “杜三雄?” 老五一愣,杜三雄是谁,他没听说过呀,叫他过来说话,什么意思,难道我不能跟你说话么。 “杜、杜、三——是帮主。” 一个小喽啰凑近了老五的耳朵根说道。杜三雄,帮主的大名,他可不敢当众叫出来。 “帮主?” 老五一愣,脑子还是没转过来,但是,他很快明白过来了,这小子让他们帮主过来说话。 老五仔细打量着小安,年纪不大,口气不小,还直呼他们帮主的名字,还让他过来说话,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啊,也太能装了吧,也罢,我先教训你一顿再说,回去了说不定帮主能赏他两个,维护帮主权威么,小弟我义不容辞。 “小赤佬,你是哪棵葱,还让俺帮主过来给你说话。” “我就是这根葱!” 小安可不惯着他,飞起一脚就把老五给踢飞了。 杜三雄都不敢这么跟自己说话,这小子还充大尾巴鹰。 小安一脚就把这伙家伙给震惊了,别看年龄不大,这一脚怎么这么厉害,他们自信没见过这么厉害的功夫,于是,看向小安的眼神就充满了忌惮,好汉不吃眼前亏,再说他们也不是好汉,可不敢跟眼前这个煞星较劲。 有人扶起老五,老五还是紧闭着双眼,死了一般的表情。 其实,他只是岔气了而已。 “回去告诉杜三雄,十八那天大顺楼。” 说完,小安大步走在前头,一帮斧头帮的小喽啰,他才没闲工夫理睬他们,多看他们一眼就输了。 大三虎大摇大摆地跟在小安身后,那架势就跟得胜归来的将军一般。 翠花爷俩彻底的服了,一帮张牙舞爪的斧头帮的小喽啰,竟然被三虎的师父一脚给镇住了,可怜那家伙,还不知死活呢,看来,是人都怕死,你看不炸翅了吧,怕了,只怕有人吓尿了。 第420章 借口拜年 这三虎,咋认下了这样的师父呢,不照,抽空我得跟三虎好好聊聊,这样的师父可得跟紧了。 “怎么样,翠花,房子还满意吧?” 小安笑着问道,丝毫没把方才的事放在心上,不就是杜三雄的手下么,打死他也不敢说啥,谁让你纵容手下作恶的,再说,我已经给你斧头帮留了面子好吧。 翠花直点头,这根本不是满意不满意的事情好不,而是太来噻了,简直没法说,从看到这房子的那一刻起,翠花的心就一直没平复过,就觉得胸中激荡着一股说不出道不明的气息,就想飞起来的感觉,她甚至都有一种梦中的感觉,忒不真实,她翠花竟然有命住这样的好房子。 “师父,你看翠花都乐晕头了。” 大三虎嘿嘿笑着,还不忘调笑翠花两句。 “师父问你呢,你倒是回话啊,别一个劲点头。” 翠花轻轻给了大三虎一下子,脸立马红了,不过看得出,她青春白皙的脸上飞上了一片红霞。 “好啦,你这媳妇有了,家也有了,以后就好好干吧。” 大三虎嘿嘿直乐,这真是做梦也没想到的事,就好像突然间啥都有了,比翻牌还快。 在路口分别,翠花爷俩回家,小安和大三虎师徒俩去赌场。 小安刚刚回到赌场,杜三雄就带着老五急吼吼的来了,进门就大声嚷嚷着:“小师祖,小师祖,我来给您拜年来了。” 赌场的人都愣了,这都过完初十了,你才来拜年,脑子瓦特了吧,是不是想红包想疯了,还小师祖小师祖的,这里哪有你的小师祖,该不是来了个憨大吧。 他们没想到,这五大三粗的杜三雄称呼小安为小师祖。 大三虎一看到杜三雄顿时乐了,就见杜三雄光着头,头上的热气让他的光头看起来像个刚出笼的大馒头,他一手拿着帽子,呼哧呼哧的扇着,显然热的不轻,看到大三虎,他立马上前就攀住了大三虎的肩膀,亲热的不得了,那架势就跟多年不见的兄弟一般。 “杜帮主,你这是?” 大三虎明白杜三雄因何而来,但是还是故意问道,语气里有揶揄的成分,因为这之前可是他的下属冒犯了他师父小安。 “别提了,我那不长眼的手下把小师祖给得罪了,这不,我赔罪来了,你给帮帮忙,别让小师祖生气。” 杜三雄一听说过手下惹了一个 半大小子,而半大小子又直呼其名让他来见他,杜三雄当即想到师祖季四海的拜把子,那个身手深不可测的,被他称为小师祖的小安,除了他,杜三雄想不出还能有谁敢直呼他的名字。 杜三雄没工夫收拾老五,只想着赶紧去跟小师祖赔罪,惹恼他倒不是太大的问题,问题要是师祖知道了,非得扒他一层皮不可,谁不知道师祖拿他的结拜兄弟当成了亲兄弟,爱护的很,季四海曾经跟杜三雄立下规矩,这上海滩谁都惹,唯独他的拜把子兄弟不能惹,谁惹了就等着挨收拾吧。 其实,师祖不交代,杜三雄也不敢得罪小安,小安什么身手他可是明明白白,可以这么说,杜三雄也是个练家子,可是,在小安的手下,他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师祖厉害吧,杜三雄自忖还能应付几招,可在小安跟前,他连动手的念头都不敢有。 杜三雄不敢得罪小安,手下却又不知死活的找事,你说杜三雄能不急么。杜三雄杀了老五的心思都有,可是,杀了老五也不解决问题,所以,杜三雄急吼吼的来了。妈的,送礼正送不出去了,正好来了机会。 “噢,这事可不小啊,我师父气坏了,你说你的人谁不惹,惹我师父干啥,过个年过得胆肥了?要是嫌命长你跳黄浦江去啊,来惹我师父算啥事么。” 大三虎故意把事情往大了说,但是内心里却乐开了花,你杜三雄不是牛气哄哄么,还不是跟比猫鼠样,解气,真解气。 大三虎一直以杜三雄的长辈自居,道理明白着,杜三雄叫自己的师父小师祖,那杜三雄岂不是低他一辈,问题是杜三雄不那么想,桥归桥路归路,咱俩啥也没有,江湖规矩,老兄少弟,谁也不吃亏,所以,杜三雄从没把大三虎当长辈。大三虎呢,虽然有那心思,但也不敢表现得太明显,因为杜三雄手底下可有几百号人,一帮之主呢。 杜三雄哪里知道大三虎的心思啊,压低了声音哀求道:“三虎兄弟,你只要告诉我小师祖在哪就行,别的不要你操心,得空我请你喝酒,不行再给你叫几个娘们。” “你滚蛋吧,这话可不能说,被我师父知道了要挨骂的。” 大三虎笑骂道,但是很享受杜三雄这种态度。 杜三雄嘿嘿笑,又用力搂了大三虎的肩膀两下,凑近他耳朵道:“我又不说,谁知道,小师祖还小,要是长大了,不也得,你懂。” “我懂你爹个锤子,我师父不是那样的人,你再胡说,小心我告诉你小师祖。” 杜三雄立马做讨饶状,“我就是随便一说,你咋还当真了呢,闹着玩呢,闹着玩,快快告诉我,我小师祖在哪,我还没给他拜年呢。” 大三虎指指杜三雄,一副让我说你什么才好的表情,内心里却说,要赔礼就光明正大的赔礼,什么拜年,这借口也忒上不了台面了吧,都什么时候。 老五一句话都不敢多说,一听说惹了不该惹的人,老五当场都吓蒙了,事大事小看帮主的态度就能看出来,跟着帮主杜三雄到了东亚赌场,看这阵势,老五暗自咋舌,怪自己有眼不识泰山,看帮主跟这个大三虎插科打诨不聊正题,老五就急躁的很,因为一直吊着的滋味不好受。 “帮主,帮主。” 杜三雄岂能不懂老五的心思,就冲他一点头,然后对大三虎说道:“那麻烦三虎兄弟带路,我真的给我小师祖拜年来了。” 说着,他往大三虎的兜里塞了一封大洋。 大三虎就觉得兜一坠,明白这一下不低于五十大洋。杜三雄的态度不可谓不孬,大三虎就不好意思不带杜三雄上去了。 人家杜三雄跟自己非亲非故,虽然称呼小安小师祖,但是,大三虎可不敢在杜三雄跟前摆谱,再怎么着,杜三雄也是一帮之主,见好就收吧,于是大三虎手指一抬,指向三楼董天南的办公室。 “我师父在董老板的办公室喝茶呢,要么我给你带路?” 杜三雄一抱拳,“三虎兄弟仗义,这酒请定了。” 看到杜三雄,小安当即笑了,顿时露出一个诡异的笑。 这一下可把杜三雄吓得不轻,妈呀,这啥意思啊,怎么这么笑,忒瘆人了吧。 杜三雄噗通一声跪下了。 “小师祖新年好,新年发财,杜三雄给你磕头了。” 不管小师祖气不气,那笑啥意思,我都跟你磕头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总不能再揪着那事还不放吧,这是杜三雄的策略,先不提老五作下的恶,只提拜年的事情。 小安笑笑,看看董天南,又看看大三虎,调侃道:“你这一弄我还得给你压岁钱啊。” 杜三雄可没想着压岁钱,他准备的孝敬钱就在兜里装着呢,得知老五闯了大祸,杜三雄就准备了两个应对方法,一是求饶,二是花钱免灾。 “不敢,不敢。” 杜三雄刚要掏钱,小安却把钱拿了出来,一根大黄鱼,差点亮瞎杜三雄的眼。 杜三雄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可是一出手就是一条大黄鱼,而且从小师祖的衣兜里掏出,这点却是杜三雄没有料到的。 “压岁钱就不给你了,你都这么大的熊货了,这钱你拿着,替我办点事。” 杜三雄求之不得,赶紧接了过来,这说明老五得罪他那事翻篇了,别说给钱办点事,就是不给钱他也乐意帮着小师祖办点事,那是什么,是人情,能让小师祖欠点人情,那得是多大的福分啊,一般人哪有那机会。 “什么事,您吩咐。” 杜三雄恭恭敬敬地接过大黄鱼,恭恭敬敬地站着,恭恭敬敬地问道。 “我这人不喜欢让人家白跑腿,我徒弟大三虎不是要娶亲了么,你负责给他操办操办,不够的话你先垫着,事后算账。” “恭喜三虎兄弟,我要是有你这么好的师父,我也不至于混成这样啊。” 杜三雄是发自内心说的,一点都没有笑贬自己师父的意思,纯纯的羡慕嫉妒 ,这大三虎咋摊上这样的好师父,此刻,他真的有些眼气大三虎。 小安嗯了一声,脸色沉了下来。 杜三雄吓坏了,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再怎么说自己师父,可是毕竟他师父的师父跟小师祖是拜把子,你说自己的师父没事,但是你说小师祖的拜把子的徒弟就不行了。 杜三雄哭笑不得,真是深不是浅不是,我又没说您,至于么,我师父您未必见过呢。 “我是羡慕三虎兄弟呢,你说是吧三虎兄弟,恭喜恭喜。” 说着,杜三雄掏出原本准备给小师祖的孝敬钱,整整一百大洋,捧着走到大三虎的跟前,一副情深意切的表情恰到好处。 大三虎可不敢轻易的收,因为自己跟人家没这么大的交情,没有师父,杜三雄连看都不会看他一眼,这钱给也是给师父的,自己万万不可见钱眼开,跟师父这么久,这点眼力劲还是有的,更何况刚才已经拿了一份了,人不能太贪心。 “杜帮主客气,这一切都托师父的福,凭我,别说娶媳妇了,就是能混个肚子圆就不错了,别客气。” “你小子倒有眼色,也罢,三虎拿着吧,正是用钱的时候,就当借的就是了。” 小安所谋甚远,当了警察的大三虎以后肯定要跟杜三雄打交道,谁用着谁还说不准呢,让俩人互相感觉都欠对方的人情实在没坏处。 大三虎笑呵呵地接过杜三雄的大洋,但是那脸孔摆明了就是一个意思,这钱可不我要的,是你硬给的。 杜三雄才不管那么多呢,只要不提老五那坎,这事就算翻篇了,至于这钱给谁不给谁,给的都是小师祖,他知道就行了。 “三雄,三虎,都坐下说话,正好董老板也在,正好把三虎的酒席定下来算了,三虎,你先说,有什么打算和想法。” 大三话嘿嘿笑,直挠头,他哪有什么想法啊,师父说什么就是什么。 “你个熊货,是不是乐昏头了,说话呀。” 看大三虎嘿嘿直乐,小安笑骂道。 “我先说两句吧。” 董天南拿起办公桌上的纸和笔走到小安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对,对,董老板先说。” 一个是师父,一个是老板,大三虎可不敢轻易开口,怕落笑话。 “小安先生是三虎兄弟的师父,我呢,是三虎兄弟的东家,三虎兄弟的大喜事,我的意思就风风光光的办一场,其实,大办也大不到哪里去,据我所知,三虎兄弟的家里没多少人了吧,上海也没多少亲朋,女方那里也不会太多,我大概算了一下,顶多十桌,三虎兄弟,差不多吧。” 大三虎急赤白脸的连忙摇头加摆手,阴天下雨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他可是清楚的很,十桌,让他想都不敢想的事,按他的估算,三桌就撑死了,还十桌,说梦话呢。 小安笑着说道:“你听董老板说,别急。” 大三虎能不急么,不是几桌的事,而是预备了十桌,要是没人来吃,那不是丢死人了。预备三桌,来了四桌五桌显得主家好看,预备十桌只来了三五桌,那不丢死人了。 三虎小时候,村里一家人家办丧事,预计了二十桌,结果只来了五桌,买下的那么多菜全都浪费了,天热,送人也不好意思,这事被村里人嘲笑了多年,一提起来就说千万别学谁谁谁。 董天南不愧生意人,七七八八一算,还真的十来桌。 大三虎傻眼了,倒不是怕,而是觉得董老板计算的有问题,至少在他看来不是那么计算的,这董老板把自己的家人都给算上了,竟然光是董家的人就俩桌,照他这么算,十桌还真不算多。 “好了,别墨叽了,就按董老板说的算,杜三雄,你就按这个准备去吧,饭店就在大顺楼。” “大顺楼?” 第421章 婚礼现场 董天南神色一动,大顺楼虽然也可以,但是比他预想的还是差了一些。 “大顺楼档次有的差,我看也别大顺楼了,干脆弄个近点的吧,华江饭店好不?” 华江饭店,上海顶尖的饭店之一。 看似问询,实则倾向性很明显。 大三虎急了,华江饭店,他可是连想都没想过,能在大顺楼举办婚宴对他来说就是顶天了,还华江饭店,自己可没长那个头,他大三虎几斤几两他清楚,若没有师父撑腰,别说华江饭店,大顺楼他也办不起,媳妇在哪还不好说呢,还华江饭店,美死他了。 “董老板,华江饭店就算了吧,我一个小伙计,没必要。” 杜三雄也挠头了,华江饭店办十桌,一根大黄鱼可不够,虽然小师祖答应了,不够的话他出,可是,杜三雄能跟他要么,倒不是敢不敢的问题,而是要了就显得自己小家子气了。可是,不要么,这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这开支要是小师祖花了他也认了,问题是花给大三虎,他觉得有些亏。 小安不说话了,董老板之所以否定自己的意思,肯定有他自己的考虑,一般情况下,董老板可没提过反对意见,也罢,既然他提了,就听他一次。 董天南没接大三虎的话,而是直接问小安,虽说是大三虎娶媳妇,但是,主事人还是他和小安,在哪办都无所谓,最主要的是面子问题,另外,董天南也想通过这事,给小安树立一个良好的形象,毕竟以后成了自家女婿,那腔调得有。大顺楼,寻常人家还可以,马马虎虎,他董天南就不行,传出去没面子,不好听。虽说大三虎只是他手下一个伙计,但是,他可是小安先生正牌的大徒弟。 ”小安先生,您觉得呢?” 小安一拍沙发扶手,笑着说道:“这可便宜三虎个熊货了。” 这话就是肯定了,同意了董天南的意见。 小安说得不假,还真的便宜大三虎了,你想,一年前他还是个为非作歹的湖匪,一年后却在上海滩鼎鼎有名的华江饭店大摆喜宴,你说 这不是便宜了他是什么。 人啊,真的很难说,时运来了挡都挡不住,大三虎就是。当湖匪没像张斧头,跟日本人对着干,那一枪没丢名,这又要当了警察,娶了媳妇,真是否极泰来,时来运转,而张斧头,同为湖匪,早已尸骨存,坟头草老高了。 “师父!” 大三话差点哭了,感动的。华江饭店,他感觉自己不配,再说,他也发怵,那华江饭店可不是他一个曾经的湖匪能支楞的地方,他怕到时候撑不住场子,丢师父的脸,丢董老板的脸。能娶翠花,他自认为祖坟已经冒青烟了,哪还敢奢望别的,在大上海顶尖的饭店办婚宴,他大三虎没那个脸,他甚至想都没想过。不敢想。 “瞧你那点出息,你可别忘了,明天你就是警察了。” 大三虎没说啥呢,倒把杜三雄整愣了,什么,大三虎明天当警察了,那就是说,大三虎的身份立马变了,不再是东亚赌场的伙计了,而是吃官家饭的警察了。虽然知道大三虎当警察不可能一下子当官,但是,那身皮还是跟一般的老百姓不一样,杜三雄倒不是羡慕,小警察再牛也不如他一个帮主牛气,问题是他在大三虎跟前刚刚建立的自信随着大三虎当警察一事烟消雾散了。 人比人该死,货比货该扔,谁让人家摊上个好师父呢。 不对啊,他摊上好师父了,我不也摊上好师祖了,不行,我得空也得巴结巴结小师祖,好事不能都让大三虎占了,好歹也得分我一点,大三虎凭什么,多吃多占,又没长三个头四个蛋。 大三虎嘿嘿一笑,简直比哭还难看,当警察有什么,问题是华江饭店,他怵,那不是普通小老百姓能去的地方,阴天下雨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再不知道,咋在上海滩混。 “三虎,你也别这那的了,就这样定了,没事,有我呢,不就是一场婚宴么,你都要当警察了,咱也不能让人家看不起不是。” 董天南这样一说,大三虎就不好说什么,那话的潜在意思就是别管,花钱的事有我。但是,大三虎已经觉得董天南对他足够好了,婚房给了,婚事再给添补,实在不应该,非亲非故的,凭啥啊,就是讲师父的面子,大三虎也不好意思接受,人情大了也是压力。 小安有小安的考虑,虽然大三虎是自家徒弟,但也是董天南的人,既然他这个当东家当老板的有那心,就按照他提议的办吧,毕竟他有自己的考量,怎么办,办多大场面,肯定不是一时心血来潮。 “好,那就按照董老板说的,华江饭店。” 小安一锤定音。 大三虎只好苦着脸接受,说实话,掏钱不掏钱暂且不说,大三虎确实有些打怵。 杜三雄只有羡慕的份,谁让人家大三虎摊上个好师父好老板呢,人各有命,自己就没那命,不过,转念一想,杜三雄又喜上眉梢,这不也是自己表现的机会么,大三虎的婚事办好了,小师祖肯定亏不了自己,假如以后斧头帮有事,他肯定得帮,至于董天南董老板,也算搭上线了,那生意上的照应就理所当然,水到渠成了。 一念至此,杜三雄笑了,这原来是个天大的机会啊,怎么算怎么都不会亏,简直赚翻了。于是,他不再斤斤计较这一根大黄鱼够不够用,不够,他补上,多大的事儿。 凡事一旦定下日子就快了,眨眼间到了大三虎娶亲的日子。 这一日,华江饭店张灯结彩,一派喜气洋洋的气氛。 大三虎没有亲人,最近的也都五服开外了,大三虎也不想回老家请他们,因为在他最落难的时候也没见他们帮一把。这亲人,有也当没有了。 再说,大三虎毕竟当过湖匪,名声不好听,他还怕传到官方的耳朵里,再派人来抓他,那就丢死人了,翠花跟不跟他就两说着了,所以,大三虎压根就没想老家那一茬,就连上喜坟都免了,因为最近去过,也没必要再去,大三虎就按照外地人的规矩,在头晚上找了个路口,在地上画了一个留了缺口的圆圈,把上坟的一应祭品烧了,算是通知地下的爹娘一声,他大三虎成家了。 大三虎最亲的亲人就是师父小安。 当然,还有他当湖匪时候的同伙,当前已经成了工人的那帮家伙。 大三虎一身新郎的装扮,一张大脸因为笑得多变得有些木了,可是,面对这么多贺喜的人,大三虎只能陪着笑脸,就是师父不说,他也知道今天必须笑,他可不愿意跟自己过不去。当然,他也是发自内心的高兴,谁娶亲了能不高兴。想到即将能跟翠花光明正大的睡一张床上,大三虎兴奋中有着期待。 大三虎没有至近的亲人,按照规矩,拜高堂的时候理应跪拜小安,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虽然师父比徒弟还小,可是知道的都知道,没有小安,就没有大三虎的今天,所以,所有知道底细的人没有一个觉得不妥的,相反,倒很佩服大三虎这个小师父,那么小的年纪,做出的事比老江湖还老江湖。 “董老板,等会那位子你来坐。” 董天南摆手拒绝:“你是他师父,理应你来坐,我这个当东家的就不跟着凑热闹了,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么。” 小安无奈,这个师父,比徒弟还小,咋听着这么别扭呢,也罢,坐就坐呗,他这个师父可是实打实的师父,不是冒牌的。 小安真不愿意坐在那个位置上,倒不是怕,纯粹的就是不愿意,他可不想抢了大三虎的风头,更不想让这么多的人知道他的身份。可是,董天南不坐,有他这个师父在,作为大三虎的老板,他认为自己只能坐在东家的位置上,而不能越俎代庖,替代小安这个实打实的师父。 虽然按照圈外打算,又让酒店多备了一桌,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客人却是越来越多,相干的,不相干的都来了,弄得杜三雄头上见汗,急忙去找小安商量。 “小师祖,这、这、冒了呀。” 董天南笑了,这场面,比自家儿子订婚只大不小,问题是自己什么身份,他大三虎什么身份,董天南知道,这么多人,全都是小安的面子,指大三虎,能来三桌就算不错了。 “冒啥冒,你就按当初定好的来,其余的一律不接待。” 杜三雄愣了,然后苦着脸说:“这、这、不好吧。” 伸手不打笑面人,人家来贺喜了,把人家撵走不合礼数,虽然跟自己没关系,但是他毕竟是主事人,面子拉不下来,毕竟这是得罪人的事。人家会把这一切算到他杜三雄的头上。虽然借着这个机会认识一些达官贵人,可杜三雄不想得罪人啊,人在江湖混,多个朋友多条路,把人撵走,这算什么事。 其实,小安也知道,这些人奔着自己来的,当然,也有奔着董天南来的,更有奔着这里的人,像方局长等人来的,问题是没准备你们的饭,也不打算收他们的礼,凭什么不能撵走。 “来的都是客,这样撵走也不好,杜帮主,你去跟饭店说说,加桌,开饭店的还能怕大肚汉?” 董天南说道,其实,他已经跟饭店打过招呼了,别说三桌五桌,就是十桌八桌也没问题,之所以没当面给杜三雄说,主要觉得杜三雄是主事的,说了不好看。 杜三雄看看董老板,又看看小师祖,然后一点头。 小安笑笑,既然董老板说了,他还能说什么,虽说大三虎是他的徒弟,但也是董老板的员工。 杜三雄当然得来,事情本就是他操持的,可是,刀疤脸也来了,不光来了,还带来了一帮人,砍刀帮的头面人物,满满一大桌。 当然,这里面少不了花脸几个,要知道那可是小安正牌的徒弟,跟这大三虎师兄弟。 二拐竟然也来了,还带着陶二香,拎着一盒礼物,不知道的还真的以为是大三虎的什么亲戚。 方局长来了,这点出乎小安的意料之外,因为自始至终都没人给他说,小安也没让送请帖,因为他觉得大三虎还不足以让方局长亲自到场。 小安也有心扶持小苏北,特意把小苏北和小扬州叫了过来,也是带他们见见世面,人只有见过世面才会长大。 小安和董老板一些贵客正陪方局长闲聊,看到方局长吊着膀子,董天南很是吃惊,但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又不好问,问多了倒显得方局长不好看,也显得自己不好看,有巴结方局长的嫌疑,但是,那眼神却时不时瞄向方局长的胳膊,心里头暗自纳闷,到了方局长这地位,谁还能伤得了他。 也许看出了众人的疑惑,方局长倒也不隐瞒,指着小安说道:“说起来还真的谢谢小安先生,要不是他,我都不敢说能在这里喝茶聊天。” 众人一惊,皆是迷惑的神色,方局长这话可是石破天惊,凡是脑壳正常的人都能听出里面的意思,消息量不可谓不大。 小安一笑,摆摆手,今天大三虎大喜的日子,他可不想提起这档子事,再说,这人多嘴杂的,难保不泄露出去,要是传到日本人那里,指不定又引发出别的事情,日本人可不傻。 “不值一提,都过去了。” 方局长顿时明白了小安的意思,于是话锋一转,说道:“吴市长今天没空前来,这是他让捎来的礼金。” 说着,方局长掏出一个红包递给小安。 董天南顿时一惊,这个小安,果真不简单,徒弟成亲都能让吴市长出钱贺喜,先不管钱多钱少,这份面子非一般人能获得,真不知这小子又做下什么让方局长和吴市长都表示感谢的事情了。 董天南越想越开心,这家伙,要是真的成了自家女婿,董家的前程也不可估量啊。有此心思加持,董天南看向小安的眼神除了钦佩还有欣喜,当然,他隐藏的很好,在外人看来,无异于一个长辈对小辈的爱护和提携。毕竟,熟知小安的人不少,不熟的也蛮多。 “谢谢吴市长了,谢谢方局长。” 方局长心情甚好,也不顾胳膊的伤还未愈,竟然提出来玩两把,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方局长的提议获得好几个人的赞同,离开席还有一段时间,老是喝茶也不是事,于是,就有人拿来牌九,拉过桌子,当即就开赌。 第422章 宾客盈门 小安不想赌,也不能赌,作为大三虎的师父,来的人都是看在他的面子上,就相当于他是主家,哪有客人来喝喜酒,主家赌博的道理,所以,小安需要出面招呼,以免有人拿话笑贬他。 “方局长,我失陪一下。” 小安俯下身子,凑近了方局长说道,说着还故意用胳膊碰了他一下,显然别有用意。 方局长点点头,当然明白小安的意思,就是告诉他,你输多了我给你捞回来,别怕,尽心玩,于是方局长用那只好胳膊挥了挥,然后说道:“我要是输了你上。” 方局长可是知道小安的本事,所以才有如此一说,可以这么说,有小安在,他稳赢不配,送财童子可不是白说的。 小安笑笑,懂方局长的意思,但是小安却希望方局长赢,怕就怕这几个人不给方局长面子,毕竟大家都是来喝酒的,未必要巴结他,赌博场上无父子,管他局长不局长的。 小安没有料到,韩梅会来,看到小安,她笑着说道:“你这师父当的可以啊,开始操持徒弟的婚事了,我就问问你,啥时候喝你的喜酒。” 韩梅一句话把小安弄了个大红脸,这话没法接啊,接了就上当了。 韩梅看着羞红脸的小安笑了,这小子,别看是个英雄,但到底年轻啊,这玩笑都让他脸红了。 “韩小姐,里面请。” 小安做了个请的手势,同时给陶二香使眼色,那意思你赶紧帮着招待一下,你们女人在一起好说话。 陶二香抿嘴一笑,突然有种发现小安心事一般的感觉,这小子,原来也会害羞。 有那么一刻,小安有些后悔,不该替大三虎操办的,让他简简单单把翠花领进门就算了,婚礼做得再大,日子也要靠人过,可是,现在就是不想办也不行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韩梅笑着走开了,她也知道,虽然是小安的徒弟娶亲,但小安这个当师父的很忙,叙旧也不是这个时候。不给主家添麻烦才是好客人。 看到董天南走过来,小安苦笑着点了一下头,颇为无奈地说道:“超了。” 董天南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不过,打心眼里也是吃惊的很,他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来,许多看似跟小安没关系的也到了,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小安不简单,有着比他想象中还要厉害的背景和关系,也说明这小子有人缘,不然谁来,装不知道就是了,没必要拿着贺礼来给你捧场。 这小子。 董天南越看小安越喜欢,小小年纪,竟然有如此深厚的人脉,长大了那还了得,要真的成了自家女婿,那么,他董天南就是别人高攀不起的存在了。 约翰来了,上来就抱住了小安,一边拍着小安的肩膀一边小声说道:“给你的分红我带着呢,你小子年前年后去哪里了,找你找不到。” 小安挣脱了约翰的拥抱,大庭广众之下被一个大男人抱着,他还真的不习惯, “找我有事?” 小安不由地问道,要是约翰不说,他还真的忘记了分红的事。 约翰这个英国人还是真的讲信用,他把几次走私挣来的钱列了个账目,每一笔都分得清清楚楚,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短短的几个月竟然挣了那么多,直把他乐得见牙不见眼,虽说小安没干什么,但是约翰还是按照约定把给小安的那一份攒了起来,没有小安,他只怕连命都没了,别说挣钱了,在他心里,小安就是他的财神爷,必要好好供着,一听说小安的徒弟大三话结婚,约翰就够着赶来了,他相信,小安不会撵他走。 “没事,就是见不到你心底不踏实。” 小安笑了,在上海滩,谁敢惹外国人啊,那都是有法外治权的人,就是犯事也轮到不国民政府管,更何况这约翰来头也不小,那话只能当笑话听,不能当真。 “你是不是走私违禁品了?不然咋会心底不踏实?” 约翰嘿嘿笑,拍了小安肩膀一下,那意思似乎在说,不是违禁品我还要走私么,堂堂正正报关进来就是了,问题是那玩意不挣钱啊,违禁品才挣钱,不然谁冒险走私,活腻歪了不是。 小安一笑,凑近约翰说:“今天不提那坎,等过时再聊,有什么困难你说,我认识方局长,到时候给你引荐一下,帮会那边没为难你吧?” 约翰摇摇头,满脸喜色,要真的跟方局长搭上线,那走私的事就更好办了,哪还要费这么大周折,到时候让水警的人跟着护航都有可能。 “好,好,好,那我去里面喝茶了,这喜酒我喝定了。” 岳局长来了,还有几步远就大声说道:“小安先生也太不够意思了吧,令徒成亲也不请我喝喜酒,是不是看不起我岳某人。” 小安一阵头大,岳局长来了,他儿子岳公子也跟着来了,一身笔挺的西装倒跟之前判若两人,他低眉顺眼地微微弓着腰,哪里还有往常嚣张跋扈的样子啊。这小子一人模狗样起来,也是个翩翩佳公子,比他爹那个大肚腩好看多了。 小安微微施了一礼,心里道,我连方局长都没招呼,更别说你了,但是,心里想的不能说出来呀。 “岳局长说笑了,我这徒弟上不了台面,所以没敢惊动您大驾,请,里面请。” 岳局长一副很受用又很生气的样子,指指小安道:“小安先生这话就不对了,那个是你徒弟,这个就不是你徒弟了?” 说着,推了自家儿子岳公子一把,显然有推举的意思在内。 岳公子往前一步,微微红了脸,不过却没有说话,毕竟小安没正式收他为徒,他就是再顺杆子爬,这个时候却不合适。 小安哭笑不得,我什么时候收这家伙为徒了。 “我还没拜师呢。” 岳公子的声音小得很,比蚊子的嗡嗡声强不了多少。 岳局长愕然,但是毕竟做局长,顿时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他拍了自家儿子一巴掌,笑骂道:“个小赤佬,哄骗老子呢,说小安先生是他师父,册那,小兔崽子瞎讲的,小安先生莫生气,看我回家收拾他。” 岳公子真的想拜小安为师,但是无奈小安不同意,他只能过过嘴瘾,对老爹岳局长谎称小安是他师父,在外边一帮朋友跟前也这么吹,感觉有面子。 “我是真想拜小安先生为师的,我谁不服气就服小安先生。” 岳公子说的是心里话,也是对老爹的回应,更是给小安一个态度。 小安笑笑,真的很无语,但是一想到这岳公子并不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坏人,心里就有些动心,毕竟他老爹当着南市分局的局长,对自己以后的工作肯定有利,更何况大三虎这样一个湖匪都能收其为徒,多一个岳公子也不多,于是,心里就打定主意,等忙完再说。 “等我忙一段时间再说吧。” 岳公子眼睛一亮,这话有门。于是,他趋前一步,微微弓腰道:“谢谢师父。” 小安顿时无语了,这小子真会顺杆爬,自己没答应呢他就提前喊上了,不过倾心地说,这个岳公子可比花脸几个强多了,不说长相,单是这脑壳就不一样,转得快。 董天南跟岳局长打过招呼,笑着说道:“小安先生太忙,这里不适合说话,岳局长,岳公子,里面请,方局长在里面玩牌呢。” 岳局长吃了一惊,没想到顶头上司方局长竟然比他早到了,他点点头,快步向里面走去,过年的时候没约到方局长,据说不在上海,岳局长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只能相约过完年再聚,结果是过完年也没约到,这让他心中很是没底,其实,岳局长哪里知道方局长受伤的事啊。 方局长受伤了,当然不方便见客,倒是让岳局长误会了。 大三虎娶亲的日子定下后,小安专门去了一趟柯家,把徒弟大三虎娶妻一事说于了师父柯大侠,得知自己的徒孙成亲,柯大侠笑得有些夸张,在小安看来甚至有些阴谋的味道,至于么,不就是大三虎娶亲么,不过,小安相信师父没有恶意,但是为什么这么笑,饶是小安绝顶聪明也没猜到。 小安是聪明绝顶,也万万不会猜到师父柯大侠的心思,因为柯大侠暗中有把嫡亲的孙女晚晴许配给小安的意思。在柯大侠的心中,晚晴是他的宝贝孙女,但是关门弟子小安也是他的宝贝徒弟,要是俩宝贝成了夫妻,那柯大侠做梦都能笑醒。 柯大侠笑,是笑小安,你个小兔崽子,还没猫大,开始操心徒弟的终生大事,你的终身大事不知道考虑了没有,没考虑的话为师替你考虑,我倒愿意徒弟变成孙女婿,虽然有点差辈,但我不在乎啊,我宁愿你叫我爷爷,也不愿意你叫我师父,师父在哪了,还是叫爷爷亲。哈哈。 柯大侠当即让人包了红包让小安带回了,至于去不去参加徒孙的婚礼,他没明说。 小安没强求师父必须去参加大三虎的婚礼,毕竟辈分在那摆着,师父去了,不是太好说话,自己倒无所谓,问题是那些客人呢,所以,小安替徒弟大三虎收了师父的红包,然后就告辞回了,去不去都不碍事,反正准备了。 当柯大侠精神矍铄地出现在华江饭店的门口时,董天南疾步迎上前去,热情地招呼道:“柯老爷子,有失远迎,还请海涵,您宝贝徒弟刚刚离开,请,里面请。” 柯大侠一抱拳道:“托董老板的福,我老头子也来讨杯喜酒喝,我这徒弟年轻,还请董老板多多包涵。” 董天南笑着说道:“柯大侠客气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再说了,这可是您老徒孙的婚礼,谁不来您老得来,这是令孙女吧,长得真是出挑啊。” 柯大侠捻须一笑,有人夸自家孙女,真的比夸他武功厉害都高兴。 “董叔叔好。” 懂事的晚晴对着董天南施了一礼,然后乖巧地站在爷爷的一边。 “侬好,侬好。” 看着长相俊俏又懂礼的柯大侠的孙女,董天南突然有了一种危机感。董天南抬头看了看天,暗暗有些着急,这美娟小嫚娘俩怎么还不到。 “小安呢?” 柯大侠没看到小安,人群中也没看到,所以张望了片刻问道。 董天南道:“方便去了,很快就会回,您老里面请。” 柯大侠刚抬步,就见小安快步迎上来。 “师父,快里面请。” “小安哥哥。” 晚晴欣喜地叫了一声,稚嫩的脸上随即飞起一片红云。 董天南的心咯噔一下,这柯大侠的孙女显然喜欢上了小安,就连称呼都变了,按理,他得称呼小安叔叔才对,叫哥哥,差辈了。但是,她能这么叫,显然经过柯大侠的允许,不然会教训她不守规矩。这就有说道了,董天南由不得的多想。 小安把柯大侠请到贵宾席,然后又让人把跟在淀山湖做湖匪时的同伙胡吹的大三虎叫来,师祖来了,他这个徒孙怎么都得跪拜一下,这是礼节。 别看大三虎在曾经的同伙跟前一副牛皮哄哄的样子,但是,在小安跟前,他老实的跟面蛋一样,尤其听说师祖来了,他立马乖巧的像个乖孙子,不过这倒附和一个新郎官该有的样子。 虽说干过湖匪,但现在的大三虎已经今非昔比,再加上小安和董老板等人的调教,大三虎已经不是曾经的大三虎了,就见他对着稳坐在主座上的柯大侠倒头便拜,口中说道:“徒孙三虎拜见师祖。” 看着一身新郎官打扮的大三虎,柯大侠笑着点点头,能让徒弟小安如此操心的,想必这徒孙不是太差。其实,柯大侠哪里知道大三虎的底细啊,他之所以被小安如此的抬举,全是因为他死过一回,再加上他是第一个拜小安为师的徒弟。 “好,好,好,徒孙,快起来,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有话咱爷俩以后再聊。” 小安看着这一幕有些哭笑不得,要是师父知道了大三虎的底细,未必会高看他一眼,倒不是说柯大侠看不起人,概因为这大三虎的身手实在稀松平常,传出去只怕辱没了他的名声,毕竟这双沟大侠在上海滩也是响当当的人物。 第423章 上门捣乱 有人进来找小安,原来是跟随方局长来的袁生,看到柯大侠,袁生也是当即倒头就拜,陈豪山的徒弟,柯大侠可不就是他的师祖么,而且是正牌师祖,一点都不带假的。 这袁生,因为小师叔小安的关系,被方局长留在了身边,别看没升官,可在明眼人看来,应该不远了,跟着大局长混,哪怕不升官,也被下边的人高看一眼,就是岳局长那样的局长,见了他也都客气的很。再加上袁生脑袋瓜子灵活,会来事,很快时间就博得方局长的喜欢,有事没事就带着他出门。 柯大侠乐得眉眼一直眯着,这边还没消停呢,那边花脸几个还有小苏北,也都跟着过来拜见师祖,他一边接受他们的跪拜,一边往外掏钱,而这钱原打算给新媳妇的。这么多徒孙,有的第一次见,他这个当师祖的总不能没点表示吧,否则传出去不得说他这个师祖小气鬼。 小安在一边一脸的坏笑,这老爷子,尴尬了吧,兜里没带这么多钱。 晚晴在一边抿嘴偷笑,这小安哥哥咋什么人都收啊,你看看,他那徒弟,没几个正道的,几乎都是歪瓜裂枣,哪像爷爷啊,几个徒弟哪个不是高大威猛,相貌堂堂。 看到小安嘴角掩饰不住的笑意,柯大侠当即把手伸了出去。 小安一愣,啥意思? “老头子的腰包空了,你得给我弄点,待会见了新娘子空着手多不好看。” 小安明白了,也明白了师父的一片心意,于是乖乖地从兜里掏出一大把钱,数也没数就给了师父。 柯大侠笑骂道:“你个小兔崽子,这不是出我的洋相么。” 袁生把耳朵凑近了小安,嘀咕了几句,然后又给柯大侠施了一礼退下了。 原来是方局长输了,请小安助阵来了。 小安无奈地笑笑,跟柯大侠说了声就跟随袁生的背影出去了。 也不知是胳膊受伤的原因还是运气的原因,方局长坐下来一局没赢,兜里的钱也输了个一干二净。堂堂的大局长输了,总不能说没钱不玩了吧,不得已之下,他让袁生去叫小安,送财童子么,不得送几个钱过来。 一开始袁生不明白送财童子是啥意思,方局长无奈,只好说你小师叔,袁生这才明白,可是心里却纳闷,这小师叔怎么又成送财童子了。不过,方局长让他去叫,他还不能不去,虽然他知道小师叔很忙。 看到小安,方局长喜上眉梢,连忙招手,借口自己胳膊累了,不方便,让小安替他玩几把。 方局长吊着胳膊,还真的不方便,就说码牌吧,别人都码好了,他才码一半,拿牌也是如此。 在座的都知道小安的赌技,一听说要小安替,他们全都不乐意了,那不是给他送钱吗,明着是当,谁还愿意上,更何况今天是来喝喜酒的,玩牌只是消遣。 岳局长笑着对小安说道:“小安先生,侬不要管,借钱给方局长,玩玩么,没什么大不了,方局长还是接着玩,换人多没意思,还是老搭子开心。” 那意思就不想让方局长下台。 方局长笑道:“你们想多了,我累了,你看我这胳膊。” 小安一笑,对方局长道:“方局长,您也看了,不愿意跟我玩吧,是不是我人品不行?” 小安的话被桌上的几个都逗笑了,哪是你人品不好啊,是你赌技太厉害好不,来喝喜酒的,都是图个喜庆,再在赌桌上输得一塌糊涂,每一个愿意的,好心情也没了。 岳局长笑道:“小安先生说笑了,今天是你徒弟的大喜日子,不敢麻烦你这师父不是。” 话说的冠冕堂皇,当主打一个不想让小安替换方局长。 小安拍拍方局长的肩膀说道:“方局长继续,慢慢玩,反正消磨时间,待会喝喜酒。” 方局长乐了,他再是局长,人家不愿意玩,你总不能硬来吧,再说,都是沾亲带故的,不然也不会今天这个场合聚到一起,自己要是再坚持让小安替他,他还真的拉不下这个面子。 “好吧,好吧。” 方局长无奈道,倒不是心疼那几个钱,主要是没过够瘾,这是开年后第一次玩牌,意义重大,可他没想到,开年不利,手气竟然不是一般的差,简直屎到家了,一把没胡,这还是他学会打麻将以来的第一次。当然,他并没有怀疑对方出老千,都是老朋友,没那个必要,那么,纯粹就是运气的原因了。 “等下次,我帮你多赢点,上次那个瓷瓶咋样?” 从老家回来,小安特意向爷爷要了两个瓷器带回了上海,其中一件送给了方局长,另一件留着呢,打算当正用。方局长见了爱不释手,知道那是珍品,于是对小安更加的器重了,他知道,小安的家世远非一般的官宦人家,跟小安交朋友,没亏吃,所以,立马就答应大三虎上岗,一个小警察,还难不倒他,别说一个,三个五个也不在话下。 “你让三虎别着急,先干着,等一段时间给他调调位子。” 小安示好,方局长当然也投桃报李,一个小警察,他一个大局长还真的没当回事,更何况那是小安先生的爱徒。小安先生是谁,是送财童子,送财童子为好了能有坏处?更何况他有一身惊人的本事,而且又救了他一命。 “你这伤咋样了?” 小安关切地问道,神不知鬼不觉地往方局长兜里放了两封大洋。 “不碍事,只不过待会的喜酒不能多喝了。” 方局长说着,还故意抬了一下,回上海的路上,方局长暗自庆幸,小安这个送财童子不光是送财童子,还是他的福星,只要小安出现,就没有解决不了的麻烦,这不,兜一沉,他就知道小安放兜里的赌金不少,足够他玩到开席的了。 正说着,外边传来吵闹声,小安不待众人问询,立马对方局长几个说道:“你们喝茶,慢慢玩,我去外边看看。” 因为跑得急,袁生差点跟小安碰个正对面,待看清正是他要找的人时,他面色一松,接着说道:“小师叔,外边有人闹事。” 小安的脸一寒,这个时候来闹事,真的不想好了,他决定有心教训对方一顿了,妈的,闹事也不看看什么场合,就是有仇,也不能这样玩吧,看不到人家大喜的日子。 “莫怕,走,看看去。” 华江饭店的门口,白公子趾高气扬地对着董天南说道:“我管你谁的婚礼,小爷我就是不爽,我找那小子不是一天两天了,让他出来说话。” 董天南侧面打听过这白公子的来历,这才知道这小子是驻上海新军长的公子。这白军长是新调过来的,据说脾气不太好,在市长给其举行的欢迎宴会上,当场发飙,把吴市长手下一个局长训了一顿。 打狗还看主人面,这白军长显然有意为之,混官场的这么个做法,还真的不多。 吴市长作为一市之长,本着息事宁人的态度忍下了那口气,忍下了那口气不等于那事就放下了,侧面打探了一下,到底何种原因得罪了白军长,因为俩人素未谋面,弄了半天才知道,因为吴市长处理了一个违法乱纪的属下,而那个属下竟然是白军长的妻外甥。 就这么简单,这梁子算是结下了。吴市长当然不怕白军长,你有后台,我也有,谁怕谁啊,但是,这面子不能当场撕破,于是,吴市长记下了,打算借机还回去,谁还没个脾气,你白军长有脾气,我吴某也不是没脾气的人,想踩在我头上拉屎,你还没那个资格。 当然,这是上层之间的事情,神仙打架,还没殃及到下边,可是,这白公子跟他爹一个熊样,一点亏都不能吃,是个睚眦必报的主,在小安手下丢了面子之后,他发誓一定要找回来,不然的话白瞎了他白公子的大名。 白公子的手下没有一个能打过小安,那个老三也不行,所以,灰溜溜回去后的白公子气得砸了一通新置办的家具,然后气哼哼的找他的老爹,白军长去了。 这白军长早年混过帮派,加入军旅后一身的习气未曾更改,年过半百了还是那个火爆脾气,当即让人备车,去苏州请来他的一个生死之交的拜把子,一个功夫极高的武林高手,江湖恩怨江湖了,这是他经常挂在嘴边的话。 其实,白军长不想动用军队,那样难免授人以柄,这十里洋场的大上海,各种势力盘根交错,再加上还有外国人,他白军长也不是一手遮天,所以,动用江湖人物再合适不过,而他自信,他这个拜把子可不是吃素的。 依着白公子的意思,派人把让他颜面尽失的小子抓起来算了,然后再安个什么罪名关起来,直到他求饶为止。可是,白军长不这样想,他虽说是一军之长,但还不想以这种方式解决小孩子的争端,他丢不起那人。 董天南还没遇到过这么混不吝的人,哪有这样的,在人家娶亲的当口上门闹事,这有违人伦啊,就是仇家也不宜这个时候上门寻仇,难道就不怕引起公愤?军长的儿子怎么了,军长的儿子就无法无天了。 董天南气得心口疼,依着他的脾气,早就把这白公子一帮人给轰走了,什么时候这上海滩轮到你牛气了,不就仗着你老子么,算什么能耐,有本事跟小安一对一的比,敢么? “小安,你来的正好,这家伙又来捣乱了。” 看到小安,董天南像看到救星一般,他真的拿这白公子很无语,软硬不吃,好话说尽,等大三虎的婚事办完了再说,问题是白公子不依不饶,摆明了找事,显然是趁着人多,要把失去的面子找回来,并不在乎是谁的婚礼,更不在乎人家的心情。在他看来,这事跟他无关他又不是来喝喜酒的。 小安微微一笑,这白公子可以啊,简直不见棺材不掉泪,不就仗着老爹是军长么,问题是军长又如何,也不能不识礼数吧,可见这人嚣张到何种程度了,只是,不知道他又请了何方神圣,不然怎会如此不顾脸面有恃无恐的来闹事。 “白公子,来喝喜酒来了?” 小安笑着招呼道,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白公子看到小安,脸色立马变了,他附耳对身边的一个老头说了几句什么,就见老头点点头,然后冲小安一抱拳道:”听闻小兄弟是个高手,老头子我想讨教讨教。” 小安摇摇头,指着白公子说道:“白公子,你还是个人么,你看不到今天什么日子,哪有你这样的,难道你家爹娘没教你什么叫礼数?” 白公子气得七窍生烟,被一个毛蛋孩子当众教训,这对于他来说就是奇耻大辱,他对那老头一使眼色,那意思你倒是上啊,我老子请你来干嘛的,不就是来平事的么,可你倒好,架子端得不一般的大啊,我这主家都吆喝多时了,还不见你动手,这对手来了,都白明身份了,你还不上,等什么,难道等着吃席? 也许是自恃身份,那老头并未听从白公子的撺掇,而是对小安说道:“这是有点不合适,要么这样,你选个时间,咱再比。” 这老头其实已经忍着多时了,倒是不气对手,而是气白公子,哪有你这样不通人性的家伙,看不到人家正在办喜事,这个时候来找事,不和江湖规矩,这是要引起公愤的。 没等小安有所表示,白公子当即不愿意了,他之所以趁着这个机会,就是想大庭广众之下打小安的脸,择日,就没有这个效果了,他央求老爹巴巴地把这老头请来,可不是给小安面子的,所以,老头答应他也不答应。 ”沈师父,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被白公子称为沈师父的老头不满地看了白公子一眼,随即又看向小安,眼神中带着征询的意思。 “白公子,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这又是从哪里请来的高手,要是败了你咋说?” 白公子面色一怔,随即说道:“哼,败了,败了我给你磕三个响头。” 第424章 现场比试 “好,你说的,可不许后悔的。” 小安跨前一步,眼神中闪过一抹凌厉,这个白公子,实在讨人嫌,哪有趁人家办喜事上门来闹事的,妥妥的港都,不教训教训他,都对不起他这个鲁头。 “有老头子我在,一个唾沫一个钉。” 被白公子称为沈师父的当即说道,似乎胜券在握。 这时,大三虎急匆匆赶来了,这小子可能知道没好事,指着白公子就骂:“你他妈的还是人么,老子好不容易娶亲,你他妈的上门找事,要是把老子的婚事给搅黄了,老子饶不了你,他妈的,是不是看我娶老婆急得啊。” 围观的人哄一声,全都笑了,紧张的气氛顿时一缓,许多人会意地点点头,同情地看着大三虎,这事搁谁身上谁不烦,就是个泥人也得有点脾气不是。 董天南简直乐不可支,这大三虎真损,不过,他说的也没错,自己的婚礼上有人闹事,怎么着他这个新郎官都得站出来说两句,更何况,这人奔着自己的师父来了。 现在的大三虎已经今非昔比了,比起当初那个湖匪大三虎,现如今的大三虎无论是从哪方面都跟以前不一样了,胆量更是大得没边,在日本人手下死过一回,余下的每一天他都觉得是赚的,更何况当了警察的他,身份的变化让他比往日多了太多的底气,更何况眼前还有一个如此妖孽的师父,你说他还有啥可怕的,真是哪句不戳白公子的肺窝子哪句不说。 小安笑了,拍拍大三虎的肩膀道:“你放心,你的老婆跑不了,等会不耽误吃喜酒。” 董天南真的是越看越喜欢,若不是亲眼所见,谁又会相信这么个半大小子竟然是个如此厉害的人物,别人家这么大,只怕还是个调皮捣蛋的顽劣少年,可这家伙,简直就是妖孽,比成年人还成年人,一看就是干大事的,谁要是小看了他,那只能说明有眼不识金镶玉。 白公子的脸红一阵白一阵,被小安呛也就算了,被这家伙呛,他可不乐意,更觉得丢人。 “你他妈的嘴巴放干净点,谁稀罕你啊,要不是这小子在这里,老子都懒得来,一看就是乡巴佬,册那。” 这么多宾客呢,小安可不想让这精心操办的婚礼现场变成农村泼妇骂架的场合,于是,挥挥手,示意大三虎一边呆着去,再怎么着,他是今天的主角——新郎官,不适合陷入这种纠纷里。 大三虎谁的都不听,就听师父的,师父在,没他说话的份,可是帮着师父说话是必须的,他这个大徒弟,又是在自己的主场,他要是不说话不光别人说自己,自己也得说自己不是,但是,师父说了,他就得听,于是大三虎愤愤地退到一边,但是,手指却指着白公子,那意思你给我等着。 这时,方局长从里面走了出来,是袁生告诉的他,外边有人找茬。袁生倒不担心小师叔打不过对方,担心的是由此引发矛盾,耽误了大三虎的婚礼举行。所以,灵机一动的袁生想到了在包间玩牌的方局长,作为上海滩管治安的老大,出面应该管用,也肯定认识白公子的老爹,熟人说话总比生人管用不是。 白公子倒是认识方局长,看到方局长,叫了声方叔叔,而且声音足够响亮,明白的人知道,这是向别人展示他跟方局长的关系呢,意思你看,方局长是我叔叔。 方局长是跟白公子有一面之缘,那是在一次朋友举行的私人宴会上,当然是为了欢迎白军长,而白军长则别有用心地把自家儿子推到了前台,并告诉众人,他儿子跟他完全不同,不像玩枪的,而是玩钱的。玩钱的,说穿了就是个生意人,潜在意思让众人照顾他的生意呢。 那天白军长少见的客气,不光让儿子敬了方局长两杯酒,自己还亲自下场,当着众人的面把方局长夸了一通,然后又单个敬了方局长两杯酒,以示区别和重视。在场的人都是人精,岂能看不出这白军长有拉拢之意。方局长不傻,当然也明白白军长的意思,给儿子站台,不就是想让自己给他儿子的生意提供方便么,可是,只要不违法的他还真的打算照顾一下,面子总要给,可是要是打别的主意,没门,毕竟他和吴市长才是一伙的。 “贤侄,你也是来喝喜酒的?” 方局长看似随意的一句寻常话,顿时把白公子闹了个大花脸,自己可不是来喝喜酒的,而是来找事的,可以说砸场子的,可是,既然人家方局长问了,总不能实话实说吧,只好打了个哈哈。 “方叔叔侬好,我跟这小子有点误会,来澄清一下。” 虽说老爹是军长,可是对于方局长,白公子也不敢得罪,以后的生意还需要仰仗他呢,跟他翻脸,那不是傻子是什么,自家老爹虽说是军长,可那也不能一手遮天,更何况他管的跟方局长管的可不一样,人家才是正经八板的坐地户。 按理,白公子一个生意人不应该这么不识数,但是,他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生意人,骨子里还是纨绔子弟的做派,一点面子不能丢,一点亏不能吃,真正的生意人不会这样,说穿了还是仗着老爹的权势横行霸道。 “误会?希望是误会。“ 方局长颇有深意的说道,要不是看在他爹白军长的面子上,他方局长都想上去给白公子两耳刮子,你他妈的是误会么,妥妥的找事来了,你这个憨大,找事也不看看黄历,这个时候适合么,传出去只会有损你老爹的名声,说他怎么养了你这么个玩意,光知道嚣张,狗屁不懂。 “没事,方局长,您里面喝茶,我跟这老前辈叙谈呢。” 小安插话道,方局长什么身份,之所以出来,还是看在他和董天南的面子上,正因为这,小安不想让方局长为难,他出面,就代表着官方,而这白公子又是个四六不分的主,没必要让方局长掺和进来。 方局长顿时明白了,这事小安能搞定,但是,他也来了兴趣,倒要看看小安跟这白公子咋个澄清误会。小安什么人,方局长清楚的很,白公子什么人,他也清楚的很,虽然小安没说,方局长也猜个大概,这白公子定是在小安手底吃过亏,这是找补来了。 问题是这个时候来,方局长还是不悦,这白公子不懂人情礼节,你白军长能不懂? 其实,白军长还真的不知道大三虎的婚事,就是知道了也不会过来,跟他没关系,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 “叙谈最好,但是别整什么幺蛾子,这场合不适宜。” 方局长这么一说,随即把整个事情定了性,同时也是警告白公子,我在呢,可别找不痛快,别看你老子是军长,可管不到我,我可是这上海滩管治安的一把手,惹急了我照样抓人。 白公子也不傻,点点头道:“那是,那是。” 说完,跟那老头一个眼神,意思,该你了。 老头显然误会了白公子的意思,冲小安一抱拳道:“那就不打搅了,有空再来比试。” 白公子顿时无言,心里把老头骂了一顿,你个老家伙,咋就不识数呢,来时咋跟你交代的,老子就是趁着人多让他难堪的,可你倒好,有空,啥时候有空,你有空老子还没空呢,真是气死我了,怎么找了个老顽固,老港都。 白公子不是上海人,但是也知道港都什么意思,但是他觉得还是不如老家话骂人痛快,傻就傻呗,还港都,啥意思么,这上海,啥都好,就是说话不好听,啥玩意,像鸟语。 老头想走,小安却不愿意了,把我当什么了,这地方岂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既然有空再比,不如今日做个了断,打一架么,肯定不耽误大三虎的婚礼,就当给大三虎助兴了,同时也给白公子一个警告,我可不是你想惹就能惹的。 “慢着,既然来了,那就比比呗,反正也用不多少时间。” 方局长一怔,这小子,不听劝呢,但是随即就明白了,这小安生气了,不过也好,让小安出手教训一下这个狂妄的家伙也好,省的以为天皇老子第一,他第二,让他尝点苦头,让他知道这大上海实乃藏龙卧虎之地,可不是他一个小小的白公子就能横行霸道的。 董天南倒是淡定地看着白公子几个人,尤其是那老头,老头其貌不扬,但是气定神闲,就凭这气势,董天南断定这是个高手。董天南隐隐有些期待,期待小安好好收拾一顿这老头,都那么大岁数了,跟着白公子蹚这趟浑水,这不是找事么。 “这?” 轮到老头有些为难了,倒不是怕这小子,而是在这华江饭店的大门口比试,怎么都感觉不是那回事。 老头也是个要面子的人,在人家的喜事上大打出手,这事他做不来,也觉得丢人。 “什么这那的,那小子狂的很,沈师傅,上。” 小安的态度正是白公子求之不得的,那样的话他就不需要面对方局长的责难了,无论输赢,当然,他笃定地认为老头不会输,老头是谁啊,老爹的贴身护卫的师叔,江湖人称南拳王的沈一鹤。 小安应战了,老头就没有退的余地,只见他一抱拳道:“那就让我领教一下小兄弟的功夫。” 小安不敢托大,这老头的气势摆在那里,显然是个厉害角色,但是礼数不能丢了,他也一抱拳道:“请。” 静若处子,动若脱兔,看着三步远,小安一个兔起鹘落就到了沈一鹤的面前,一招直捣黄龙,直奔沈一鹤的当胸,动作快逾闪电。 沈一鹤吃了一惊,这小子,怎么这么快,简直匪夷所思,来不及细想,也不敢硬接,沈一鹤一个侧身,堪堪避开小安这势大力沉的一击,然后一招黑虎掏心,抓向小安的胸口,姿势拿捏得分毫不差。 小安岂会让他抓住,右手变拳为抓,抓向对方的手腕,根本不给对方还击的机会 。 沈一鹤经验老道,一个翻腕,意图拿住小安的手腕,令其失去还手能力。 可是,他显然低估了小安,没想到对方的招数出奇的怪异,竟然往上一撩,刀一样划向他的脖子。 沈一鹤当然不能让对方划了脖子,虽说是手不是刀,但是高手相争,这一招若是划上,必伤无疑。 小安这也是个虚招,划向对方的掌刀改变了路数,而是直直拍向对方,实实在在的杀招。 沈一鹤大惊之下仓促应战,结结实实跟小安对了一掌,这一掌当即让他倒退了三步,同时心中气血翻涌,就像手掌拍在了巨石上一般。 小安晃了晃身子,脚下有些虚浮,勉力站住没有踏出去。 是个高手。 小安想起陈罗春,这老头的掌力比陈罗春高出一筹不止,但是,随即小安又豪气万丈,高出他又如何,还不是败在我的手下。 围观的人紧张的几乎都要屏住了呼吸,只因这打斗的太快,看都看不清楚,可是,最后这一掌他们看清了,老头败了,因为再明白不过,小安没有挪步,而那个老头却退了三步。 三步就是差距,哪怕他比小安大那么多岁数。 沈一鹤大吃一惊,他完全没料到这小子的掌力这么雄浑,这哪是个乳臭未干的毛蛋孩子啊,更像是个修为几十年内力深厚的老僧。可以这么说,这小子是他平生仅见的对手,没有之一。 沈一鹤平息了一下内息,揉身而上,既然对方跟他比拼掌力,那就比。 为什么沈一鹤不甘服输,因为他方才只用了五成的功力,对方这小子并不是仇家,他和他只是比试,所以,他没有用尽全力,所以,他认为假如使出十成功力的话,对方肯定会被自己震飞,而不是自己倒退了三步。 第425章 主动认输 “小子,不错。” 沈一鹤大惊之下不由地说道,能在他五成功力下不落败,还把自己击退三步,这可不是一般的高手所为。 沈师傅叫沈一鹤,他哪里会想到,小安也只是使用了五成功力而已。 高手相搏,哪有一上来就倾尽全力的,又不是拼命。 沈一鹤和绝大多数人一样,不相信这个毛蛋孩子会有如此深厚的内功修为,可是他偏偏忘了,这世间毕竟还有称为天才的人。 而眼前的这个少年,就是罕见的练武奇才,可以这么说,他的一年之功顶寻常人三到五年,甚至更多。自小就习武的小安习武足足有十年之久,也就是说,他的修为已经足够寻常人三十年,甚至五十年。五十年的修为,寻常人哪里比得了。 “承让。” 小安说道,能在他的五成功力之下仅退了三步,而且没受伤,这人的功夫也可以了,毕竟对方比自己大了可不是一星半点,看这人的年龄,应该在六十开外了,六十开外,能有如此的功力,这人年轻时必定是个人物。 “小子,不错,来,接着来。” 沈一鹤也是多年没遇到过这么强劲的对手了,尤其看到对方是个半大小子时,这也勾起了沈一鹤的斗志,高手就喜欢跟高手对阵,那叫一个过瘾,毕竟自己并没有尽全力,沈一鹤觉得应该再战一战,这样的机会可是十年九不遇。 小安乐了,这老头不服输啊,也罢,那就跟他玩玩,直到他彻底认输为止。 于是,小安迎上前,没有繁杂的招数套路,而是直接的掌拍向对方的胸口,攻敌必所救。 沈一鹤暗叫一声好,然后不闪不避,气沉丹田,全身之力汇聚于双掌之上,主打一个干净直接。 双掌对双掌,实打实的招数,一点都不取巧。 “嘭!” 双方的掌合到了一起,又嗖呼分开,然后,各自忍不住的倒退了出去。 小安退了三步,双掌一阵钝痛,就像抹了辣椒水一般。 再看沈一鹤,他退了也是三步,面色却变得很是难看,想必伤的也是不轻。 许多人看懵了,这咋回事,刚才还占上风呢,怎么一眨眼竟然打平手了。 在场的除了小安和沈一鹤,没有人知道谁的功力更胜一筹。 沈一鹤也不好受,这一掌让他双腕如同骨折一般,简直痛彻心扉,他强忍着,但是脸色却是变了又变。 白公子笑了,小子,六月冬瓜,毛嫩啊。 白公子不会功夫,当然看不出来里面的 门道,正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他哪里知道,同样是退了三步,但是三步跟三步不同,一个是用了全力,一个是八分力,他想当然的认为这小安打不过沈一鹤呢。 方局长不明底细,忍不住嘶了一口凉气,他是替小安担心,他可不希望他的送财童子有任何的闪失,更何况这送财童子并不是简单的送财童子,还是他的救命恩人呢,相比自己给对方的那点,自己从对方那里得到的,简直天壤之别,所以,看到小安的神色,方局长由不得的不替小安担心。 董天南倒是淡定的很,一副古井无波的神态,眼前这老者是厉害,但是比起小安来,董天南觉得还是小安更胜一筹,小安什么本领,别人不知道,他董天南可是清楚的很,这小子不是一般人,就凭这老头,还奈何不了小安。 大三虎倒急了,叫喊道:“师父,扁他。” 在大三虎的心中,这老头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好东西能跟着这个什么白公子过来捣乱,自己的大喜日子,这老头跟着白公子,虽说跟师父比,但打的是他大三虎的脸,若不是碍于这么多亲朋好友在场,大三虎早就动枪了,虽然他还没有配枪,但是,搞枪并不难,赌场里就有,只是不轻易示人罢了。 其实,小安只用了八成功力。 而沈一鹤,则用了十成功力。 小安没想着伤对方,更没想结仇,虽说对方是白公子请来的,按理是对头,但是,沈一鹤给小安的印象不差,英雄总是惜英雄,小安也爱惜这个高手。 沈一鹤也没想把小安怎么着,但是,他要赢,所以,使了十分的力。十分的力,让他表面上跟对方打了个平手,但是,凭感觉,他知道对方没用尽全力。那么,就是说,对方若是用尽全力的话,自己很大可能接不住对方的一掌。 小安来了斗志,高声说道:“再来。” 说罢,右脚前踏半步,右掌在前,左掌在后,缓缓地推向沈一鹤。 谁知道沈一鹤神色大变,立马摆手道:“老夫认输了,不比了,不比了。” 沈一鹤当场认输,这是在场看热闹的人始料未及的,尤其是白公子,一张年轻的脸变成了猪肝色,他实在搞不明白,明明这沈一鹤占了上风,怎么还没比试了就情愿认输,这老头该不会使诈吧。 “沈师傅!” 白公子高声叫到,语气里的不耐烦只要不是傻子都能听出来。 白公子郁闷毁了,更气毁了,哪有这样玩的呀,还没分出胜负呢,这老头竟然甘愿认输,这不是打脸,这是倒反天罡,这是吃里扒外。 “白公子,我技不如人,这没说的。” 沈一鹤毫无惧色,从小安使出这一招,他就知道,这小子是谁的高足了,因为,他曾经败在这人的手下。问题是白公子不知道啊。 “——” 白公子无语了,气得心口疼,妈的,这叫什么事,原以为这老头来能杀一杀这小子的锐气,可他万万没有料到,这比试到中途,这老头竟然主动认输。 沈一鹤的行为也是小安始料未及的,不过,这老者的行为倒是光明磊落的很,值得尊重的一个高手。要知道这是世间高手并不少,可是如此光明磊落,如此不惧人言的高手并不多,许多人,爱惜自己的名声就像鸟儿爱惜自己的羽毛一般。 小安收回双掌,恭敬地施了一礼,这样的高手值得尊敬。 人群爆发出一阵掌声,他们万万没有料到,这小子这么厉害,厉害的简直没有天理,还没出招呢,对方竟然主动认输,这样看,之前所为的平手全是照顾老者的脸面,不然的话那老头早就败了。 “师父。” 大三虎激动地抱住了小安,声音都有些哽咽了,这师父,再一次给他壮脸了。 董天南对方局长耳语道:“咋样,这送财童子没让你失望吧。” 方局长微微颔首,心里却感慨不已,同时暗暗发誓,以后不管怎么样,小安只要有事求到他,自己万万不能推辞,这样厉害的人物再不为好,那自己这局长真的是白当了。 “到点了吧?到点了开始。” 小安挣脱了大三虎的拥抱,正色道。 小安说的当然是大三虎的结婚典礼。 比武只是小插曲,正事还是大三虎的婚礼。 大三虎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一想到自己的结婚典礼很快就要举行,他还是由衷的高兴,而这一切全都是师父的功劳,师父不光给了他第二次的生命,也给了他一切。 白公子脸色不好看,但是沈一鹤却觉得无所谓,输了就是输了,这没什么丢人的,技不如人么,怨谁,谁都不能怨,再说,他打心眼里服气,这小子明明可以击败自己,却并没有下杀手,而是给自己留了脸面,而他作为江湖成名的人物,再厚着脸皮不认输,丢的还是自己的脸面,比下去的结果就是自己受伤,而这没必要。 白公子脸色难看极了,鼻子里哼了一声,随即甩手就走,再待下去也没意思,场子没找回来,那就另想法子,总归得找回来,不然传出去的话,会说他白大公子竟然斗不过一个半大小子,他丢不起那个人。 白公子走了,带了一帮人走了,走时竟然没理会沈一鹤。 沈一鹤自觉无脸,在心里哀叹一声,随即喃喃道:“白军长,你的人情我也还了,就此别过吧。 “沈师傅,里面喝杯喜酒如何?” 小安不忍看到沈一鹤萧索的样子,于是,主动邀请道。 其实,小安也想知道,这沈一鹤为啥不比了。 “惭愧,惭愧,不叨扰小兄弟了,就此别过,再会。” 沈一鹤对小安一抱拳,然后一言不发走了,跟来时相比,他的神色落寞了许多,从背影看,更像一个衰老的老者。 花脸急匆匆地跑过来,对小安耳语了两句,原来是翠花已经到了。 翠花没见到大三虎有些着急,因为大三虎已经不是赌场的那个伙计了,而是实打实的警察了,虽然是个小警察,但是,毕竟穿官衣吃官饭,而她翠花,依旧是那个在街口卖早点的乡下人,所以,现在的翠花有点怕,怕大三虎不要他了,不然为什么她这个新娘子都到了却没见到人来迎她。 得知大三虎娶亲,刀疤脸顺杆子爬,不甘心落在杜三雄后边,至于小安的徒弟花脸和王福几个,刀疤脸也不敢慢待,再怎么着,那也是小安先生的徒弟,好在花脸几个倒也听话,并没仗着师父为难刀疤脸。 刀疤脸送了一份大礼,两根小黄鱼,又吩咐花脸几个过来帮忙,办不好家法伺候,所以,安排的花脸在屋里听差,花脸哪也不敢去,导致他错过了精彩的场面。 “这个白公子,也太不像话了。” 方局长看着卢公子远去的背影说道,心里却对他的老爹白军长颇有微词,到底是一介武夫,连个儿子都管不好,等着吧,有你好看,这上海滩可不是你的一亩三分地。 “暴发户而已,不足为虑。” 董天南说道,然后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白公子的人品在那摆着,不需要董天南再说什么,方局长说了,他就更没必要说,更何况小安赢了。 小安赢了比什么都好。 方局长深有同感的点点头,感慨地说道:“人比人气死人,你看小安,年龄比他还小,唉,差距啊。” 大三虎的婚礼刚结束,李志坚来了,一见面就当胸给了小安一拳,笑着说道:“你小子玩的不孬,这事竟然不通知我一声。” 李志坚的这一举动吓了花脸几个一跳,这谁,怎么这么大胆,竟然敢打师父,虽然看起来不像真打,但是,他们的师父是谁,就连方局长都对其恭敬有加的。 花脸几个正要表达愤怒,却见师父小安一挠头笑了。花脸几个顿时明白了,这人定是师公无疑,不然,谁敢打他们的师父啊。再看师父,哪里有一点的生气,那表情倒是很受用,妥妥的儿子见到老子的表情。 李志坚打量了一下,随即说道:“这场面不小啊,可以啊。” 小安苦着脸道:“缺钱了你说声。” 李志坚抬手就是一巴掌,嘴里笑骂道:“你小子,就是这么看你老子的?你徒弟结婚,我就不能来喝杯喜酒?再怎么说,我也是他师公吧。” 小安一拱手,一副求饶状,虽然老爹可以打他,但是这么多人呢,尤其是自己的好多徒弟都在,面子上还是有些不好看。 “能、能、能,你想来就来,谁敢拦着啊。” 李志坚莞尔一笑,“这还差不多。” “你真专门来喝喜酒的?” 小安苦着脸问道,他才不相信老爹单纯为喝大三虎的喜酒而来,自家老爹什么处事风格,他可是再清楚不过,他那么忙,更不可能为了大三虎的婚礼而来,更何况他对于这大庭广众之下露面比较谨慎,要说没事才怪。 “还真有事。” “啥事?” “这里不方便说,晚上吧。” “要紧不?” “要紧!” 要紧那还晚上啥,直接说吧,于是小安把老爹带到一个无人的包房,关上门,示意老爹可以说了。 李志坚想借机在警察局安插两个我党同志,同时,需营救三日前被捕的一个同志,因为到目前为止,国民党当局还不知此人是共党要员。 这两事都不是小事,但是要紧的是先救人,至于安排两个人进去,应该问题不大,方局长哪里做得了主。 第426章 拜见师公 “我就知道你来没好事。” 小安一边嘟囔一边示意老爹坐下来。 “你的徒弟娶亲,我这个当师公的来贺喜还有错了?” 李志坚呵呵一笑,这小子,开始牢骚了。 “你来贺喜没错,问题你一下子来两件事,这是贺喜么,这是给我找事来了。” 李志坚顿时无语,想一想,可不是么,这两件哪一件都不是小事。第一件先不说,就说第二件,那可是禁忌,一般人谁敢碰,蒋委员长的口号是什么,宁可错杀三千,不可放过一人,共党的要犯,谁敢轻易的沾手,粘上了就甩不掉,弄不好撤职拔黄,这还是轻的,重的同罪,你给共匪讲情,视同共匪。 “别的我也没好招,你认识方局长,看能不能帮帮忙,别的渠道都试了,够不上。” 李志坚实话实说,在上海,党的力量全部进入地下,而这事又不适合放到明面上操作,而小安是最佳人选,关系硬,这还不说,最主要的是他年龄小,又不是党内同志,就是知道小安,也不怕,谁会为难一个半大小子。 其实也不怪小安牢骚,这两件事,哪一件都不好办,问题是不好办也得办,尤其是后边那件,人命关天,弄不好就是党的一大损失,丝毫马虎不得,耽误不得。 “人关在哪里?” \"上海警备司令部。” “叫什么?” 云鹏辉。” “好,我知道了,我尽力吧,可别全指望我,我的意思是有别的渠道也试试,我可不敢保证方局长能说上话,毕竟这警备司令部不归方局长管辖。” 李志坚笑笑,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这小安其实也跟着他背负了太多的负担,还没成年呢,就三番两次的安排他任务,他这个当爹的也心疼,可是,那又有什么办法,为了革命事业。 “那两个人的事可以先放一放,救人要紧。” “好,我试试吧,安排俩人倒是小事,不难,从警备司令部捞人,只怕没那么简单。” 小安事先打了预防针,怕的就是凭方局长也救不出人,其实,这话也是说给老爸听的,潜在意思告诉他,这事棘手,可不能大包大揽,人命关天的事,一点纰漏都能要人命。 “需要花钱打点的话你说,救人要紧。” 小安嗤了一声,“听你的语气就好像很有钱一样。” 李志坚当然明白小安的意思,实话实说道:“这次组织特批了活动经费,不过,不多。” “这钱你还是省省吧,还是我想想办法吧。” 小安说着,心里已经决定,把另一件从家里带回来的上好瓷器奉献出来,一客不烦二主,还是得找方局长出面,甭管成不成,在上海的地面上,方局长的话还是很好使的,除非他不想办,小安相信,这事方局长应该不会推脱。 李志坚嘿嘿一笑,这是他最喜欢的小安,办事不花钱,或者说办事花钱,但是不花组织的钱。 自从蒋介石发动清党以来,党所遭受的损失已经不是一般的大,原先一向坚定的共产主义者也有叛党脱党退党者,而且不在少数,可以这么说,依然抱有坚定的信仰者,已经低谷中的低谷,党的活动全部转入地下,至于收入,更是入不敷出,党自建立以来,第一次进入这么严重的困难时期。 “好了,这事说清了,你忙你的去吧。” 小安答应了,李志坚就放下心了,他倒是相信方局长的本事,毕竟被抓的云鹏辉并没暴露身份,只是普通的商人而已,上海市的警察的老大,要是捞不出一个普通商人,这局长也别干了。 “你看,我说了吧,你不是来喝大三虎的喜酒的。” 李志坚用手指指小安,一副你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样子。 “花脸,你们几个给我过来。” 治不了老爹,还治不了你们?小安当即拉开门板着脸把外边候着的花脸几个叫了过来,几个傻货,看到师公了不敢进过来招呼,反倒看师父我的笑话,不凶你们一顿怪对不起人似得。 花脸几个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地看着师父小安,大气都不敢喘。心里无不在嘀咕,你老子打你,你不会把气洒在我们身上吧,不过虽然这样想,但是花脸几个却开心的很,能被师父这么教训,尤其是当着师公的面,这不丢人。 “这就是你们的师公,还不过来拜见一下。” 当着几个徒弟的面被老爹教训,小安顿时玩兴大发,让我的徒弟跟你缠,看你怎么办,第一次见师公,给你磕头跪拜,怎么着你得表示一下吧。小安知道,老爸的兜里没钱,因为钱都给组织了。 “师公在上,请受徒孙一拜。” ...... 花脸几个倒也识数,规规矩矩地跪下便拜,那神态恭敬的很。在他们的心里,这个师父都这么厉害,师公更得厉害,你看那眼神呗,简直都能杀人。 大三虎不知从哪里得到了消息,一路小跑着过来,人还没到呢,就一个滑步跪下了,一边磕头一边说道:“我也跟我师公磕一个,祝我师公新年发财。” 大三虎的行为惹来一阵哄笑,这家伙,那还有新郎官的样子啊,简直就是搞笑来了,都什么时候了还新年发财,要是指着你这祝福发财,只怕西北风都喝不上。 李志坚哭笑不得,这个小安,收了一帮什么玩意啊,你看看,你看看,咋就不能跟苗大哥学一学,宁缺毋滥,可这小安倒好,是宁滥毋缺,拾篮子里都是菜,也是没谁了。 “好、好、好,起来吧。” 大三虎恭恭敬敬磕了两个头,在他心中,他这个徒孙应该磕,必须磕,磕的心甘情愿,磕的心花怒放,师公是谁,是师父的老爹,千万不能慢待了,礼多人不怪。 “师公,你可得喝完喜酒在走,我师父说您忙,但是再忙,这喜酒得喝,是吧师父?” 小安一笑,这个大三虎,咋还问我了,这话问得,好像跟我不让我老爹喝喜酒似得,问题我也当不了我老爸的家,他干的可都是大事,足以改变历史进程的大事,我可不敢硬留。 “好,我来就是喝喜酒的。” 李志坚怎么说,只能这么说。 但是,对于小安的这一帮徒弟,李志坚实在不敢恭维,你看看,没几个像样的,他只是不好意思说,都什么玩意。 李志坚不是不理解小安的用意,但是,就这样不分良莠的收徒弟,在他看来还是儿戏,干革命,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干的。 小苏北和小扬州也挤了过来,这之前他俩跟着打下手,照顾翠花那一桌,听闻师父的老爸来了,小苏北一扯小扬州就走,好巧不巧的是正看到新郎官大三虎像飞一样跑出去,离老远就对着一个身材高大相貌堂堂的中年汉子跪了下去,小苏北当即断定,那就是师父的老爸,自家的师公了。 “......” “快起来,不必多礼。” 李志坚哭笑不得,这小安到底收了多少徒弟啊,怎么让他应接不暇,看年龄大小差别很大,丑俊都有,这小安,这不是误人子弟么,哪有精力教人家啊,不行,得提醒这小子一下,不能这么玩。 小苏北几个跪拜之后全都乖乖地站到一边去了,但是心里无不对这个 师公充满了敬畏,师公年纪并不大,但是那双鹰隼一样的眼睛令他们无不惊赞,仿佛要看到人的心里边去,对于这个相貌堂堂的师公,他们有一种莫名的紧张,倒不是怕,而是一种复杂的感觉,就觉得这师公是他们必须仰视的人物,虽然他的笑是那样的真诚,也很温和,但是那气场由不得他们不敬而远之。 其实,这只是他们的错觉,真实的李志坚可不是这样。 “好,好,很好。” 对着儿子小安的这一帮徒弟,李志坚简直哭笑不得,他只是来参加大三虎的婚礼,并没准备那么多红包,这刚过完年,又是第一次见面,这让李志坚有些尴尬,再怎么着,这师公是铁定的,头都磕了,自己也应了,空着手不好看啊。 “等会再给你算账。” 李志坚对小安轻声说道,又很隐蔽地拍了拍空空的衣兜。 小安瞬间明白,促狭地笑了一下,神不知鬼不觉地往老爹的衣兜里塞了一包没拆封的大洋。 来喝喜酒的宾朋好友,其实都是看在小安的面子上,理所当然的都认为小安才是主角,当然,贺礼也都交给小安,其实,有专门记账的,可有人就是不那样办,直接交给小安,无非是想让小安知情。小安不好推脱,有些钱就随手装到兜里了,这不,正好派上了用场。 其实,在没办喜事之前,董天南已经跟小安商定了诸多的细节,其中就包括所收礼金的归属问题,小安的意思交给大三虎即可,毕竟这是大三虎娶亲,但是,董天南却是不同意见,毕竟,所有的亲朋好友并不是看在大三虎的面子上才来的,而是小安的面子,没有小安,大三虎算个屁。 董天南的意思,礼金应由小安支配。 董天南想得多,也想得长远。 但是,小安却没有那想法,哪怕拿,他也没打算全部收为己有,适当的要给大三虎一些,毕竟,这是大三虎娶亲,他这个师父不宜做得太过火,传出去不好听,若不是老爸的组织缺钱,他才不管这些闲事呢,他才花几个呀。 李志坚就觉得衣兜一沉,随即明白了,他哈哈大笑着从兜里摸出那包小安刚刚给他的大洋说道:“初次见面,师公也没啥表示一下,这个,你们哥几个拿去分分,就当过年的压岁钱吧。” 大三虎不能接,虽然他是师父的大徒弟,但是他是新郎官。 师兄得有个师兄的样子不是,更何况他已经不是当年的大三虎了,他是警察大三虎。 花脸迟疑着不敢挪步,师父没发话,他哪敢啊。 李志坚对大三虎说道:“没你的份,你的单给。” 说着,招呼花脸,因为花脸第一个带头跪拜的,也因为他的脸实在扎眼,想不记住都难。 小安给了花脸一个鼓励的眼神,那意思拿着吧,再不拿我又得挨揍,虽然这钱就是我的钱,但是,此刻已经不是了,你师公给的,不拿白不拿。 花脸上前接了,恭敬地说道:“谢谢师公。” “好了,你们忙你们的吧。” 小安一句话,花脸几个恭敬地下去了,目的达到,又额外收了压岁钱,不要太爽。 李志坚看着小安,目光中充满了惊奇,这小安,年纪不大,在徒弟们面前倒是说一不二,不错,有师父的样子。 “这帮家伙,有时候烦人的很,没一个省心的。” 一个大三虎都耗费了这么多的心力,这么多徒弟,此刻的小安突然理解了苗大爷和老道。 小安扯着老爹道:“走,里面坐,我师父也来了。” 李志坚一边跟小安往里走,一边小声说道:“你师父来了我知道,老爷子说了,不过,看老爷子那意思,晚晴,你懂。” 小安脸一红,怎么岁数大的人都喜欢瞎操心,自己在家就被爷爷勒令去了马兰镇相亲,这刚来到上海,师父又有那意思,也不问问当事人愿意不愿意。 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小安对刀疤脸招招手。 刀疤脸乐呵呵的跑过来,一副听候差遣的恭顺模样。 杜三雄和刀疤脸看到小安对待李志坚的态度随即就明白了,这相貌堂堂的中年汉子定是小安的老爸无疑,你看那身板和气势,还有那双眼睛,鹰隼一样,也只有这样的人物才能养育出小安这样妖孽的家伙。 “来,认识一下,这是我爸。” 刀疤脸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然后说道:”见过李先生。” 问题是杜三雄尴尬了,自家师祖是小安的拜把子大哥,按辈分他已经是孙子辈的了,这又遇到比师祖长一辈的小师祖的老爹,这称呼,唉,不好叫啊,更何况,这人跟自己年龄差不多。 第427章 别有心机 杜三雄还没想好怎么称呼的对方,刀疤脸李豹子却使坏了,他推了一下杜三雄,坏笑道:“杜帮主,怎么,当了帮主都不认人了?” 杜三雄恨不得一脚把刀疤脸踢飞,这家伙就是火上浇油,看热闹不嫌局大,我怎么称呼关你屁事,但是,虽然腹诽刀疤脸,杜三雄还是学着刀疤脸,说了句见过李先生。 刀疤脸能称呼李先生,因为先生不分大小,官称呼,没错,因为他称呼小安就是小安先生。 可是,杜三雄这么称呼,刀疤脸就觉得不应该,再怎么着,你杜三雄称呼小安也是小师祖,称呼小师祖的老爸不喊老师祖也就罢了,你跟着我喊,我操,称呼李先生,你这是八月十五拜年胡来来,难道喊一声老师祖就那么难么? 刀疤脸看向小安,期冀从他脸上看出不一样的内容来,可是,小安一副古井无波的面容,像一个看客一般,根本没在乎他们怎么跟自己的老爸打招呼,疑惑根本不在乎。 杜三雄瞄了一眼小安,看他没什么异色,也就放心了,其实,并不是杜三雄托大,也不是他不想称呼小师祖的老爸,而是杜三雄一激动之下竟然不知道怎么称呼小师祖的老爸了,不知道,不如官称呼先生。 先生,多得体,多合适。 李志坚不明所以,一抱拳回了一礼,他知道,这都是小安的面子,不然人家哪里认识自己。 “大家都是自己人,别客气,师公,里面喝茶。” 大三虎作为小安的大徒弟,又是今日的新郎官,总算说出一句得体的话了。 李志坚微微点头,对着大三虎说道:“三虎,恭喜,我也没啥准备的,一点心意,意思意思,祝你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说着,李志坚从兜里掏出一个红包塞到大三虎的手里,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成家了,就该撑起男人的责任了。” 大三虎的眼泪差点涌出来,他点点头,对于师父小安他还敢玩笑两句,对于这个师公,他可是半点不恭敬都不敢有,这师公什么身份他不敢妄加揣测,但是肯定不是一般人物,儿子都这么厉害了,老子还能差哪里去,尤其是说话还这么得体,由不得他不感动。 “是,是,我听师公的。” 董天南得知小安的老爸到了,立马放了手中的茶杯迎了上来,对于这个教书先生,董天南有着一种莫名的忌惮,闯荡江湖几十年,他自信阅人无数,什么人什么品行,一搭眼即可看个八九不离十,可是,李志坚给他的感觉就是,看不透,就像浩瀚的大海。 董天南给小安的定义是天才少年,世间罕见。 而给李志坚的定义则是,人中龙凤,不可估量。大学老师,不是李志坚的职业终点,董天南敢肯定,这样的人物,将来成就不可估量,定是能改写历史进程的人物。 董天南对自己的眼光很自信。 “李先生,久违了,在下董天南,跟令郎是朋友。” 两双大手紧紧握到了一起,为了表示那种心情,彼此又摇了摇。 ”多谢董老板对犬子的照顾,李某感激不尽,等会敬董老板几杯,以表谢意。” 董天南微微一笑,客气道:“哪里,哪里,今天理应我来敬李先生,要说照顾,还是小安先生照顾的我多一些,李先生不必客气。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小安先生真的了不得,我想,也就是李先生这样的人物才能培养出如此优秀的儿女。” “董老板过奖,犬子自幼顽劣,有不对的地方还请董老板担待。” “李先生客气,小安先生对董某的帮助我就不说了,总之,一句话,有什么事李先生尽管吩咐,董某定当当成自己的事去办。 “好啦,好啦,你俩就别在这闲扯了,屋里说话。” 小安的话让董天南和李志坚相视一笑,董天南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李志坚也做了同样一个动作,随后就走在前头了,客气也要适度,否则就是虚假了。 落后李志坚半个身位的董天南,倒并不全是客气,从小安爸爸身上,他能感受不一样的震撼,可以这么说,他董天南这近五十年的人生里,让他打心眼里佩服的人不多,而这个李先生,先不说小安,看相貌,乃至言谈举止,他就觉得这人不是一般人物,一般人物没这气度,气度这玩意装不来。 董天南宁愿相信,这李先生的大学老师只是一个幌子,他见过不少的大学老师,儒雅的居多,这李先生也儒雅,但是儒雅中有有着一股杀伐决断的气概,这可是一般的大学教授所不具备的。董天南宁愿相信,这个李先生是政府中的要人,不然没这气质。 小安把老爸引见给方局长,别管怎么着,见一见没坏处。更何况自己还要求人家方局长办事呢。 因为见过李志坚,方局长倒也没客气,没受伤的手握住李志坚的手摇晃了两下,笑着说道:”李先生,又见面了,快请坐。” 李志坚客气道:“承蒙方局长照顾犬子,李某在此谢过。” 方局长可不敢托大,在别人面前敢,在李志坚面前可不敢,一个小安都如此的妖孽,你想想,他的老爹能差到哪里去,所以,方局长是打心眼里尊敬李志坚。 “李先生客气,我跟小安先生也是对脾气,朋友么,就得互相抬举,互相帮助不是。” “今天是小安徒弟大喜的日子,我作为师公的,对于方局长的到来表示十分的感谢,李某在此谢过。” 说着,李志坚施了一礼,这面子给的不可谓不大。 “李先生客气,方某受之有愧。” 方局长也施了一礼,虽说自己比这小安的老爸还要大上几岁,可因为小安的关系,他哪怕再是局长,也不能托大,来而不往非礼也,人家尊敬你,你也得尊敬人家,这点数没有,还怎么在官场上混。 “唉, 你们这些大人也不嫌累,都是熟人,有必要弄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么,都民国了,那些繁文缛节不要也罢,是吧方局长,还不如打两把麻将开心呢。” 小安的一席话惹来一阵大笑,不过,也都知道,这话也就是他说,别人说还真的不合适。 “你小子,越来越无法无天了,董老板,方局长,哪个说来不是你的长辈,不得无礼。” 李志坚笑骂道,当着董天南方局长的面,小安可以胡说,他这个当爹的可不能无动于衷。 “李先生客气,方某可没想着是小安先生的长辈,朋友么,年龄不分大小,论辈分不就显外了不是。” 跟小安的交往中,方局长还真的没把小安当成小辈,小安虽然小,但是本领惊人,当成朋友再好不过,当成长辈的话有些话不好说了,有些事也不好办了。 “李先生客气,我和方局长还真的没把小安当成小辈,真的好朋友处的。” 董天南违心的说道,方局长那么说,他不能那么说,虽然一开始是把小安当成朋友处的,可是,随着交往的加深,他已经把小安当成未来的女婿看待了,这么好的小子,不当自家女婿实在可惜了,至于朋友,那是以前的事,朋友哪有女婿亲近,哪有女婿实在啊。 李志坚跟方局长交好,当然有另一层意思,当然,这话不能明说。 刀疤脸暗自庆幸,幸亏得到消息赶来了,就凭今天这阵仗,他就觉得来对了,可恨的是这杜三雄,竟然不偷偷给他打个招呼,以致他差点错过大三虎的喜事。 刀疤脸没想到大三虎娶亲的场面这么大,大到他不敢想象,单一个方局长就足以说明,对此,他对小安的忌惮更深了,他考虑,有必要加深跟小安的往来,更要对他几个徒弟好上加好,杜三雄的表现摆在那里,这小子又不傻,再怎么着,我跟小安先生的关系也不会差啊。 因为有伤在身,方局长滴酒未沾,等大三虎敬过酒,方局长就回了,为了不闹出过大动静,他只让袁生通知了小安和董天南。 “要是胳膊不受伤,我非得陪李先生喝几杯不可。” 方局长意犹未尽地说道,话里有遗憾,也有没把他跟李志坚安排在一桌的抱怨。 董天南和小安相视一笑,谁让警察来了两桌,所以,理所当然就把方局长和岳局长等同行安排在了一起。作为熟人,又是多重关系,李志坚理所当然跟柯大侠还有董天南一家安排在了一起,这也是董天南有意为之,有了小安师父的孙女晚晴,自家闺女小蔓也不能示弱。 大三虎此时已经是方局长的人了,虽然方局长安排他从基层做起,但是做过湖匪,又在赌场混过的大三虎却如鱼得水,没几天就跟一帮同事混熟了,没邀请的情况下还来了一桌半,有此机会,他不得好好表现一番。 其实这帮警察也是眼皮活的很,虽说大三虎是个新人,可是他们知道大三虎怎么进来的,还知道大三虎背后不光有董天南董老板,还有一个了不起的师父,面对这样一个又会来事,又有背景的同事,他们要是不巴结才傻。 方局长走了,岳局长也借口有事要走,无奈被儿子岳公子给拖住了,岳公子虽然很想拜小安为师,无奈小安没答应,如今看到大三虎,他的心结更加重了,你看大三虎混得,这可不是一般的牛,就连上海警局的老大方局长都来了,这面子可不小,而这一切,不都是看在小安的面子上么,所以,拉住老爹,岳公子就是想让老爹带个话。 岳局长岂能不知儿子的心思,可是,这小安什么人,他可是看不透,也不敢得罪,都成方局长的座上宾了,他一个小小的南市警察分局的局长还真的不够看的。但是,为了儿子,他不得不留在最后。儿子长这么大,难得有一个让他服气的人,有小安这样一个师父,料定儿子也不会差到哪里去,至少不会像以前那样胡作非为了。 花脸几个跪拜李志坚的场面岳公子没看到,但是白公子吃瘪的事情倒是耳闻了不少,大三虎结婚,岳公子倒是不怎么热心,可是,对于大三虎的师父小安,岳公子那是打心里服气,明里暗里都把小安当师父待了,可是,他想更近一层,最好能像大三虎这样。 岳局长岂能不知儿子的心思,可是,作为堂堂的一个警察局长,他不好意思求着小安,更何况小安对待自家儿子似乎不太感冒,儿子求求还可以,不答应也没啥,要是再拒了自己,那面子就不好看了。 “想去你自己去,那么大的人了。” 岳局长低声呵斥自家儿子,平时人五人六的,一遇到真事就怂了,这点岳局长最看不惯,不过,岳局长随即又有了另外想法,儿子要真是拜了小安为师,说不定也能学学小安的男子汉气派,别看年龄不大,可行事那种杀伐决断,就是一些老江湖也不遑多让。 “我怕。” 岳公子低声说道,他是吃过小安的亏,打心眼里怕。 “唉,你说你也是老大不小了,怕什么的,小安先生人可不错。” 岳局长找到小安,看到一屋子的人,儿子要拜师的事当然不好说出口,他只能借口先走一步,过来打声招呼。在他看来,拜师的事早一会晚一会都没事,再说,今天也不合适,毕竟是大三虎的主场。 一些客人陆续离席,热闹的场面顿时清净了不少,小安和董天南送走最后一波客人,俩人相视一笑,这场面是俩人意料之外的,到来的客人比预想的竟然多了一倍。好在是华江饭店,早早预判了形势,拒绝了另外的散客,才没让晚来的客人无座可坐。 小安和董天南刚刚坐定,大三虎带着翠花就到了,大三虎倒茶,由翠花恭恭敬敬地端给小安,小安倒也没客气,直接接过来呷了一口,然后笑着对董天南说:“董老板,这茶喝着香着呢。” 董天南哈哈一笑,小安这话忒对他的胃口,男子汉大丈夫,就得干净利落爽爽快快。 翠花又把茶敬给董天南,虽说一个乡下来的村姑娘,但是翠花不傻,一个是男人的师父,一个是男人曾经的老板,这两个都是男人心中心心念念的恩人,给恩人敬茶,理所当然。 第428章 军队上场 董天南喝了一大口,然后笑着说道:“小安先生,这我是沾你的光。” 小安一笑,谁沾谁的光先不说,人家董老板这么客气,自己不能不接着。 “董老板,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自个的徒弟我知道,也就是您帮衬,不然也没三虎的今天,三虎,为师的说句话,你夫妻俩给董老板磕个头吧,虽说三虎不在董老板手底下做事了,但是过往的恩情不能忘。” 大三虎和翠花当即就给董天南跪下了,董天南拦都没拦住,嘴里说着使不得,还是由着大三虎公婆俩磕了俩响头。 “谢谢,董老板,大三虎无以为报,这两个头算是感激董老板您的恩情,大三虎不是知恩不图报的人,以后有事您招呼一声,大三虎万死不辞。” 董天南欣慰地点点头,心里却感慨万分,都说浪子回头金不换,这大三虎个湖匪也在小安的感召下浪子回头了,功德无量啊,这小安,要是不做自家的女婿真的亏大了,小小年纪竟然成精了,你说日后的成就能小? “三虎快请起,既然三虎兄弟说了,我也说句,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我董天南,东亚赌场的大门都为你敞开着,当警察了跟以前不一样,你的那些兄弟和头头脑脑的来玩,我定好生招待,翠花,你有什么事也可以来找我,我不在找老唐,记住了,有事别自己硬扛,我抗不了不还是有你师父么。” “董老板说得没错,我对你两人的要求就是好好过日子,三虎,你也好好上班,能当警察不容易,但是记住一条,不能欺负老百姓,否则我饶不了你。” 小安也知道,当警察难免收受一些灰色的收入,社会现实在这摆着,没法,但是,故意欺负老百姓就不行了,这是底线,不能逾越。 大三虎夫妻点头应着, 刚刚站起身,外边呼啦啦冲进来一队当兵的,为首一个举着枪大声喊道:“本营长接到命令,这里有共党分子聚集,所有人给我听好了,都老实待着不许动,挨个接受检查。” 说完,那个自称营长的一挥手,自动分成两队的士兵顿时把众人围了起来。 士兵后边,跟着杜三雄刀疤脸一众人,个个脸色带着怒气,显然,他们想拦的,没拦住。也是,饶是他们皆为一帮之主,可面对持枪的官兵还是无法阻止。 花脸几个和小苏北几个迅速围到小安身后,意思不言自明,他们以自己的行动表达着自己的立场,饶是你持枪的官兵,打着抓捕共党的旗号,我们还是站在师父这一边,他们不相信别人,只相信自己的师父,神通广大,无所不能的师父。 小安的脸色一冷,顿时明白了,定是那个白公子搞的鬼。刚刚吃过亏走了,又让官兵来捣乱,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看来是得给这白公子吃点苦头了,不然的话真的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还以为上海滩他是老大呢。 董天南眉头一皱,对着那个营长说道:“这位长官,这是在举办婚礼,哪里有你说的什么共党分子,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哼,走错地方?不可能,就是华江饭店,错不了。” 那营长气焰嚣张地说道,似乎在座的都是他砧板上的鱼肉,他想怎么宰杀怎么宰杀,想怎么切割怎么切割。为了配合他的嚣张,那些当兵的故意把枪栓拉动,一副剑拔弩张的气息中在大厅里流淌,顿时把个喜庆祥和的婚礼现场变了味道。 “白公子呢,当缩头乌龟了?” 小安轻蔑的一笑,风轻云淡的说道,想都不要想,这肯定是白公子所为,除了他,别人没那个理由,也没那个本事。能调动指挥一个营长打着抓捕共党分子的旗号到这华江饭店的婚礼现场来捣乱,除了白军长有那个权限,试问谁还有,谁还能闹出这么大的阵仗。 “哈哈,我在这,谁找我呀。” 随着一声怪笑,白公子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老爹白军长请来的高手沈一鹤被小安击败后,白公子越想越气,活到二十有二,他第一经受失败的滋味,而且是在一个半大小子手底,真是叔可忍婶子不可忍,他抓心挠肚想了半天,最后才想出这么个好法子,那就是借用抓捕共党的借口摆小安一道,好出口恶气。 那小子功夫是高,高得离谱,他的保镖,以及老爹请来的帮手都打不过那小子,真的让白公子一筹莫展,短时间到哪能找来比这小子还高的高手去,找不来,找不来他丢失的场子就找不回来,问题是白公子还不甘心吃瘪,最后,就把心思放到了老爹身上,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军队当然吃军队了,卢公子为自己的想法兴奋,他甚至能想到那小子被五花大绑关到监狱的样子。 白公子不傻,正常情况下抓捕共党轮不到军队,也是为了怕跟方局长正面冲突,他才等到宴席散场,等到方局长离席,再怎么着,方局长也算一方大员,为了一个半大小子跟他交恶实在划不来,更何况要想在这上海滩扎根,还真的离不开方局长的帮衬。 “你这人简直阴魂不散啊,你说你好歹也是白军长家的公子,怎么就这么上不了台面,连军队都给你指使,是不是这党国的军队成了你家的私家军了。” 小安讥诮道,你不是牛么,能调动军队了,那我也不留情了,传出去登了报,谁是谁非明眼人一眼看透,要是传到南京去,只怕白军长也跟着吃瓜唠。抓共党,当然是军队义不容辞的职责,但是,为了自家儿子出气,拿党国的军队当打手,这是任何上位者都不能容忍的事情,所以,小安不介意把事情闹大。 白公子被说的一愣,这帽子可不小,饶是他爹是军长,但也不敢当面承认,毕竟这已经犯了大忌,思忖了一下,白公子开始耍无赖。 “这是军队的事,跟我无关,我只是来看热闹来了,王营长就是来抓共党分子的,这是他们的职责,王营长,你们忙你们的,该怎么办怎么办,该抓谁抓谁,不要讲私情,党国的事情重要。” 白公子也有忌惮的地方,干脆把自己摘了个干干净净,并不承认这王营长是他找来的,更不是为他出气的。 小安岂能不明白白公子的心思,心里却道,好家伙,既然你是看热闹的,那这里的一切都跟你无关,我倒要看看这王营长能翻起多大的浪花来。 王营长其实是白军长的少校副官,可是,碍于白军长的面子,不得已带了一个排的士兵过来,目的当然是让那个惹白公子难堪的家伙吃瘪。在他心中,给白公子吃瘪就是给白军长吃瘪,他这个副官理所当然的要替白公子找回失去的场子,不然这个副官不是白混了。 白公子的口中把小安说得一钱不值,令王副官没想到的是这小子竟然这么小,王副官有些纳闷,这白公子咋跟一个半大小子杠上了,跟一个半大小子一般见识,似乎没必要吧,让自己带这么多人来,简直就是大炮打蚊子,大材小用么。 这么小的年龄,说他是共党,这理由有些牵强啊,要是传出去人家会说他王副官母猪眼,为了讨好白公子连脸都不要了,逮一个毛蛋小子撒气,有点丢份,不过,事到如今,他骑虎难下,办也得办,不办也得办了。 “这位长官,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董天南不想把事情闹大,单纯的比武他不怕,就小安那逆天的本领,谁来都能一战,问题这次来的不是比武的,而是军队,借口更是无懈可击,抓捕共党分子,可是谁都知道,这里哪有共党分子啊,目的就是来收拾小安来的。作为长辈,又一直视小安为自己人,董天南当然不能坐视不管,大不了塞几个小钱呗,这个未来的女婿要是被军队给抓了,他这个未来的岳父真的不合格。 可是董天南万万没有料到,这个王营长丝毫不给面子,直接一口拒绝了他。 “不借,有话在这里说。” 王副官可不傻,这白公子在眼前呢,就是这人给再多的钱也不能收啊,当然只能拒绝。 王副官不敢当着白公子的面捣糨糊,除非不想好了,他可是知道白军长的脾气的,弄不好给你一顿皮鞭,皮肉之苦还好说,养几天就好,要是惹恼了他随便安你个罪名就够喝两壶的,所以,想都没想,王副官直接回绝了董天南一边说话的用意。 “董老板,您喝茶,我来跟这位长官聊聊。” 小安把董天南按到椅子上坐下,既然来故意来找事,那就不是小恩小惠就能解决的,更何况旁边站着监军。 白公子就是监军。 董天南点点头,小安这么说,定有应对之法,董天南倒是想看看,这小安能玩出什么花样,不过从小安笃定的神态可以看出,没事。 “三虎,赶快把我的包拿来。” 大三虎很快把小安让其保管的包从翠花的老爹手中要过来,巴巴地又递给师父,他知道,这里肯定有师父的杀手锏,不然他拿包干嘛,里面又没有多少钱,再说,有钱也送不出去啊,董老板都有那意思去被拒绝了。 大三虎所猜没有错,小安的包里真的有杀手锏。 看到小安笑眯眯地接过包,王副官的眼睛一眯,射出冷冷的两道光,你小子,六月冬瓜毛嫩,方才我已经拒绝了任何收受贿赂的机会,你小子又要给我玩这套,没用,不是我不想收,而是老子不敢,白军长的儿子可是盯着呢,除非我找死,问题是老子还没活够呢。 小安依旧笑眯眯地,嘴角掩饰不住的笑意让谁看了都觉得这小子是个没长大的小子,而不是那个令人胆寒的煞星。可是,在座的不在座的,凡是熟识小安的都知道,这小子一旦坏笑,那准是即将开始挖坑埋人。 大三虎憋着笑,心里却把这白公子祖宗八代骂了个遍,老子今天大喜的日子,你他娘的给我添堵,要不是老子当了警察,非得暴揍你一顿不可,他妈的就是瞎眼了,你也不看看你惹的谁,老子的师父是你能惹起的,别说你爹是军长,就是司令也屁都不是。 看小安伸手往包里掏,王副官哼了一声,心里却很不屑,哪里又当着这么多人送礼的,别说你送的礼老子没看上,就是看上老子也不敢收啊。 王副官的想法,小安再掏,无非就是大洋,他不相信一个半大小子能掏出什么值钱的东西来,很可能是今天收的礼金。当然,就是这个包都给他,他也不能收,再说,这包瘪瘪的,装又能装几个大洋。 小安才不掏钱呢,因为掏钱没用,这么多人,傻子才会掏钱,他掏的是枪,那把银色的勃朗宁。 小安掏的很慢,就像很不情愿的样子,剜肉割心一般。 董天南慢条斯理地喝着茶,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那神态是笃定的,是放松的,更是愉快的,他知道,这事小安能搞定,毋庸置疑,什么王营长,什么白公子,都是屁,甚至屁都不算。 大三虎一脸崇敬的看着师父,此刻,在大三虎的心里,师父就是他的天,无所不能。 花脸小苏北等等,小安的在场的所有徒弟,慢慢地都聚在小安的身后,甭管如何,他们都是小安的徒弟,而他们都毫不怀疑,没有师父应付不了的事,他们只需看热闹就行。 刀疤脸和杜三雄像是看傻逼一样看着王营长和白公子,小安岂是你们能惹得起的,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现在你们多牛逼,待会就有多丢人,不信,等着吧。 白公子一副不屑的样子,在他看来,这小安就是装逼,就你一个穷小子,还拿包来,就你那破包,又能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哪怕你拿出小黄鱼来也没用,王副官不敢收,除非不要命了。 小安冲王副官招招手,一抹坏笑浮上嘴角。 王副官倒背着手,手枪在手里一动一动的,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往前走了两步 。 小安竟然掏出一把手枪,银色的手枪。 第429章 磕头赔罪 看到手枪,王副官本能的瞳孔一缩,随即就要掏枪,可是,随即他就傻眼了,因为这小子的枪口顶住了他的额头。冰凉的金属让他不由地打了个冷战,一股砭骨的寒意从脚底升起,一直到额头。 王副官愣住了,这小子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掏枪,而且对准了他的额头,这小子什么来路?不按常理出牌啊。 问题是他不敢动,他怕这小子开枪,一个半大小子,初生牛犊不怕虎,要真的开枪自己可就真的冤死了,死在一个小子的枪下,想想都他妈的窝囊。 白公子一愣,随即面露喜色,这小子纯粹找死,敢拿枪瞄着王副官,哈哈,真是天助我也,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进来,好,好,好,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白公子一挥手,十几个当兵的全部哗啦一声举起枪,对准了小安。 虽然这白公子不是他们的长官,可是,白公子是他们长官的长官的公子,自家长官不说话,白公子说话也管用啊,再说他们也不能眼看着长官被人用枪抵着脑袋不说话吧,要不表示一下,长官回去给穿小鞋就不能怨别人了。 “别,别,别动。” 王副官强装镇定地说道,但是,就连他自己都能听出里面 颤音,同时,一股浓浓的尿意几乎涌上小腹,让他忍不住想尿。 白公子的话好用,王副官的话更好用,那些当兵的只是要吓唬吓唬拿枪对着他们长官的小子,可没想着开枪,乱枪之下,谁敢保证不伤到长官。所以,王副官话音甫落,他们端枪的手慢慢垂下了。 “王副官!” 白公子有些气急败坏,就这点胆量还跟我老子当副官,看样子得给老爹提醒一下该换人了。 “王副官,好,好,那你看看我这把枪有什么不同?” 小安放下枪,拉过王副官的手,放到他手里,然后捧着,让王副官看。 王副官恢复了平静,方才那下确实吓得他不轻,他完全没有料到,这小子竟然敢掏枪,虽然他吃不准这小子的枪是真是假,但是金属的质感他还是能感觉得到,这不是玩具,是真枪。 “王副官,你别忘了你的身份。” 白公子气急败坏,他完全没有料到,这王副官之前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当面答应他要好好收拾一下这小子,如今咋了,在这小子跟前跟弱鸡一样。 王副官有些迷糊,这小子什么意思,难道仅仅只是为了吓唬我?不过,这枪非同寻常,因为是银色的,而且那么小巧,王副官见识过不少手枪,但是这么精致漂亮的手枪却是第一次碰到,他凭感觉,这枪价值连城,不是一般人所能拥有的。 王副官端详着手中的枪,随即就被枪柄上的字所吸引了,他仔细看去,顿时如遭雷击,整个人站不稳了,摇摇欲坠,差点歪倒,因为他看到蒋中正三个字。 蒋中正是谁,王副官当然知道,就因为知道,所以才害怕。 ”这、这、这.....“ 王副官语无伦次了,头上瞬间涌出一层汗珠,个个晶莹剔透,闪闪发亮。 白公子急了,这什么情况,虽然那十几个士兵已经在他威严的目光下又举起了枪,可是没有王副官的命令,谁都不敢开枪,更何况王副官也在射击的范围内。 白公子没有权力下令开枪,但是王副官有啊,他弄不明白,对方都拿枪逼着你额头了,你怎么还跟吓破了胆一样,说话都结巴了。 “王副官,咋了?” 白公子走过来,他看到王副官手里捧着一把银色的小手枪,但是那架势就像捧着一个烫手的山芋,拿也不是,丢也不是。 白公子很好奇,不就是一把枪么,至于么,吓成这样,于是,他一把抢过王副官手里的枪,甭管这枪是真是假,归他了。 白公子有个嗜好,凡是看到好东西都想据为己有,此刻也不例外。 只一眼,白公子就相中了这把银色的小手枪,就凭这颜色和小巧,他就觉得这是把好枪,能不能杀人先不说,就凭这一身的银,哪怕卖也能卖个好价钱。 “——” 王副官很无语,他惊恐地看着白公子,心里头却一个念头:港督。 小安笑眯眯地看着白公子把玩着那柄手枪,丝毫没有要回来的意思当然,凭白公子的身手根本抢不过他,之所以没阻止,就是让白公子看的,他不相信卢公子看不到那字。 王副官终于从迷糊中醒来了,他像看傻子一样看着白公子,然后轻声说道:”白公子,字,看字。” 白公子真的没留意枪柄上的字,他只顾着把玩这柄在他看来十分精致的银色手枪了。听到王副官的话,他细细看去,果真发现枪柄上有字,他煞有其事地念叨:“蒋——” 白公子停住了,再也不敢念下去,眼中的恐惧像黑夜里遇到了厉鬼一般,他浑身发抖,几乎就要跌倒的样子。 王副官适时地扶住了白公子,这才没让他当众摔倒,但是,王副官也好不到哪里去,白公子的样子反倒加剧了他的恐惧,白公子可能不知道厉害,问题他王副官是吃军队这碗饭的,蒋中正是谁,他要是再不知道,那真的脑子被驴踢了,这身军装白穿了。 王副官毫不夸张地说,就凭这蒋中正三个字,这小子就可以当场开枪毙了他,而且不担一分一毫的责任。 这小子什么来头王副官弄不清,但是他知道这枪的来头有多大,大到他的军长白军长见了都不能无视。 见枪如见人,可以这么说,这枪就等于前朝的尚方宝剑,上可以斩王公大臣,下可以杀凡夫俗子。你一个小小的副官还敢在人家面前耀武扬威,那不是找死么。 戳蛋根上去了,这是王副官的感受,同时心里对白公子的不屑也水涨船高,这叫什么,这叫眼瞎。 “白公子,快走。” 到底还是当兵的,王副官最先醒悟过来,附在白公子的耳边说道。 跑了跑了,一跑百了,趁这小子没动怒之前赶紧跑掉,要是这小子生气了,一怒之下拿他们开刀,那真是哭都没地方哭。 白公子几乎虚脱了,脸色苍白,汗珠子像豆粒,啪嗒啪嗒往下掉,有那么一瞬,他感觉灵魂出窍了,自己都不是自己了,浑浑噩噩的,幸亏王副官这句提醒,把他拉回现实,他连忙点点头,迈着虚浮的步子就跑。 妈的,再不跑就要尿裤子了。 白公子吓得可不轻,可以说魂飞魄散都不夸张。 “站住,我让你们走了么?” 小安冷冷的声音顿时让两人就像定住了一样。 王副官艰难地转过身,脸色瞬间变得极其惨白,身上顿时冷汗直冒,被吓得魂不附体。 白公子几乎要瘫倒在地,若不是攀着王副官的肩膀,只怕早已秃噜在地上了,小安这话让他如遭雷击,眼前这小子竟然手握蒋总司令的亲笔签名的手枪,而自己,竟然不知死活三番两次的辱骂他,羞辱他,教训他.......想到这里,白公子终于撑不住了,随即瘫倒在地,像一个被抽筋的赖皮狗,那还有之前的耀武扬威意气风发。 小安的一众徒弟可是开了眼了,简直兴奋的要死,开心的要死,更牛逼的要死,这师父,没白认,太牛逼了,老结棍了,你看那白公子吓得,都尿了,只是不知道屙没屙。妈的,你不是牛逼么,怎么不牛了,欺负谁不行,偏偏欺负到我师父头上,我师父是那么好欺负的...... 大三虎乐得见眼不见牙,心里美得呀,差不多跟娶亲差不多,他拉了一下媳妇翠花的手说:“咋样,师父厉害吧。” 翠花高兴的直点头,一开始她还担心呢,怕的要死,这么多当兵的,还都荷枪实弹的,谁不害怕,更何况她一个女人。 但是,怕归怕,翠花在心里把这找事的卢公子骂了一通,因为今天是她大喜的日子,不宜动刀动枪,在老家,这是忌讳,除非有深仇大恨,问题是师父跟这人没有深仇大恨,用男人三虎的话说,这人就是找事,欠揍 。 其实,今天最开心的要数翠花的老爹,大三虎的岳父。 这个安徽乡下来的汉子,当初挑着一副挑子带着女儿闯荡大上海的时候,根本没有想到会是这样梦幻一般的结果,女儿不单嫁了个警察,住上了梦都不敢梦的洋房,最最主要的是女婿还靠上了大靠山,这让他在众多老乡跟前扬眉吐气了一回。 女儿成亲的排场足够大,大得这个乡下人目瞪口呆,简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以岳丈的身份跟一帮社会名流在一起把酒言欢。 酒席一开始,大三虎的岳父是胆怯的,毕竟身份摆在那里,怎么装都装不成有钱人的样子,好在那些老板和长官足够给面子,并没有一丝看不起的意思,但是他明白的很,这都是拜三虎的师父所赐,所有的面子都是冲他来的,作为大三虎的岳父,翠花的娘家爹,为女婿有这么个好师父由衷的开心,他敢断定,大三虎混不差,女儿跟着他吃不了亏。 大三虎的岳父狠狠地在同乡面前显摆了一回,可是,没等客人离开,找事的上门了,这让这个实诚的小生意人顿时火冒三丈,暗地里把白公子和这伙当兵的骂了个遍,哪有人家大喜的日子上门找事的,畜生也不可能这么做吧,可是,他也知道,今天没他什么事,他只需跟女儿女婿一样,看热闹就行了,因为他从女婿大三虎笃定的目光中知道,女婿的师父不是凡人,别看年纪不大。 “你、你、你想怎么样?” 王副官语气颤抖着问道,再也没有方才凶狠的样子。 “我想怎么样?这岂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你以为你是谁?” 王副官心虚了,指望白公子已经指望不上了,没见他已经吓瘫了么,那么,能撑梗的只能是自己了,剩下的都是自己的手下,指望也指望不上。 “你、你想怎么样?” 王副官结结巴巴地问道,心里却恨不得扇自己几耳光,有必要这么怕么。 “我想怎样,让他跪下,磕两个响头。” 小安冷冷地说道,就是要打白军长的脸,你不是纵容你的儿子胡作非为么,那我就替你好好教训教训他,让他知道什么叫害怕。一个破军长,还真的没什么了不起的。小安赌定了白军长不敢声张,只能自认倒霉,别看他白军长是个人物,可是还真的没本事敢去南京找蒋总司令核实。 “我,我替他磕行不?” 王副官知道白军长是什么人,让他儿子磕头赔罪,无异于让他卢军长磕头赔罪,那他白军长的面子何在,不就等于当众打他的脸么,一旦磕了,白军长岂能饶他,不剥他的皮也得抽他的筋,而他磕了,就不一样了,一个副官而已,并不代表他白军长。 “你不行,你没资格,惹事的是他,凭什么你替他磕。” 小安冷冷地说道,一指地上吓瘫的白公子。 王副官顿时呆住了,自己有心,无奈人家不同意,这可难办了。 “他,他,磕不了啊。” 王副官最后一搏,再怎么着也得替白公子挡枪,不然这副官别干了。 “他磕不了也得磕,架着他磕。” “——” 王副官顿时气结,无话可说。 “你一个军人,岂能轻易下跪磕头,军人是什么,随随便便的磕头,那外敌来了怎么办?也跪下磕头?中国人磕头的历史不够长是吗?” 小安的话掷地有声,久久回荡在众人的心头,尤其是那些持枪的士兵,不由惭愧地低下了头。 “架着他,让他磕。” 白公子悠悠醒转了,像是从阴曹地府走了个来回,小安的话就像晴天霹雳,更像当头棒喝,他不由地跪下了,咚咚磕了两个头,然后身子一歪,又瘫倒了。 王副官令人架起白公子,灰溜溜地跑了,眨眼间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而在他们身后,一阵掌声响起,久久未能平息。 第430章 青花大碗 “师父,他们不会再来吧?” 大三虎不无担心地问道,当众被师父制服,并且磕头赔罪,这无异于奇耻大辱,更何况有个当军长的老爹,大三虎不相信白公子能咽下这口气。 “不会,他不敢。” 小安微微一笑,就凭手枪上这几个字,他就断定白军长不敢来,除非脑子瓦特了,自家儿子什么货色他能不知道?这枪意味着什么他能不知道?能当上军长的人会是傻子?小安觉得白军长不会是傻子。有些军阀确实没多少文化,大老粗军阀也不乏其人,大老粗军长也有,但是,粗人并不等于就是愚蠢。 小安倒不怕白军长来,怕的他不来,再来的话就不是磕头认罪那么简单了,说啥得弄他两个钱花花。这枪不露面,露面不是喝血就是喝钱,可不能亏了师父鲁一剑的一片好心。 “放心吧,三虎,你师父说了不会就不会。” 董天南拍拍大三虎的肩膀说道,原来小安凭武功击败白公子的护卫,没能让白公子偃旗息鼓,只怕这手枪上的蒋中正三个字会让白公子,王副官,乃至白公子的老爹白军长胆寒,要知道这三个字等于他蒋总司令本人,除非这白军长找死。 杜三雄和刀疤脸没有走,白公子带着人闹事的时候他俩就站在小安的一边,甭管咋样,他们认定小安了,事情以他们意料不到的方式收场,他俩暗自庆幸,幸亏站队没站错,不然的话吃亏吃大发了。 杜三雄看了刀疤脸一眼,似乎在说,我这小师祖厉害吧。 刀疤脸当然懂杜三雄的意思,不甘示弱地回了一眼,意思似乎在说,小安先生对我也不错好不,你牛什么牛,咱俩半斤半两,我这帮主之位还是小安帮着坐上并且坐稳的呢,轮关系,我也不差。 “没事了,大家该干嘛干嘛吧。” 大三虎的婚礼没有因为这段小插曲而失去本该的欢喜,一帮人狠狠地闹了一回大三虎,这当中就属花脸闹得最欢,他这个师弟,确实很羡慕师兄大三虎,能被师父这么关心,这得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客人走后,小安召集所有在场的徒弟简短地讲了几句,答应他们有空的就跟着去豪山武馆,哪里场地大,耍的开,他这个当师父的要亲自传授他们几招,不然白白担着师父的名号。 这下子可把这些徒弟们给乐坏了,欢呼声比白公子狼狈逃窜的时候都响。这可是他们梦寐以求很久的事情,没想到突然的就应验了。师父什么本事,他们可都是亲眼所见,做梦都想能有师父那样的本事,如今师父亲自传授,他们怎能不欢呼雀跃。 大三虎换了新郎装就要跟着去,他这个大徒弟,可不愿意三番五次的丢师父的脸,老是指望师父出手相救,那多丢人,师父强是师父强的,自己会是自己会的,爹会娘会师父会,也不如自己会。 不想,大三虎还没收起笑容,却被师父给回绝了,小安的话无懈可击,你这个新郎官就不要跟着凑热闹了,赶紧的把账算一算,都成家的人了不能再跟小孩一样了。 大三虎新婚是一方面,小安担心的是他的枪伤,都差点没命的人,此刻还真不宜高强度的训练,所以,小安就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这也是为大三虎的身体考虑。 “今天你是新郎官,不适合跟着去,就是我答应,翠花也不会答应不是。” 小安笑着说道,又拍拍大三虎的肩膀,一副很师父的样子。 翠花的脸一红,这师父说话怎么扯到她了,大三虎要是真的要去,她也拦不住不是。要是在以前,大三虎没当警察之前她还敢说两句,一个赌场的伙计么,牛也牛不到哪里去,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大三虎是警察了,吃官饭的,她在管着就不好了,更何况这么多人,还有大三虎的长辈,你说怎能不让她害羞脸红。 大三虎不敢不听,可以这么说,现在的小安在大三虎的心中比亲生父母都重要,谁的话都可以不听,但是师父的话不能不听,不敢不听,再说,师父是为了他好,他岂能不知。 “那我听师父的。” “那董老板,这里麻烦您支应一下,我失陪了。” 小安笑嘻嘻地说道,然后一拱手。 董天南哭笑不得,小安这个正牌的师父不问事,反倒让他这个大三虎的前老板收拾摊子,不过董天南并不为意,,这说明小安没拿他当外人。 “你俩别光看热闹,也帮着董老板搭把手。” 小安的话让杜三雄和刀疤脸一窘,然后又是一喜,要是小安不说什么,他俩倒不自在了,那是把他们当外人了,好在没忘了他俩。 之前杜三雄一看到来贺喜的人络绎不绝,他的 心咯噔一下,这可是远超他的估算,可是,一看到刀疤脸时,他就觉得高他一等了,毕竟这事小师祖没让刀疤脸操持。能为小师祖分担一些事情,在杜三雄心里那是一件美事,也正因为如此的想法,这段时间杜三雄的斧头帮扩充的很厉害,比刀疤脸的谨小慎微张扬多了。 大三虎最终没有去成,但是,师弟们一脸促狭的表情让他感觉有些不好意思,尤其花脸那句话,让他这个新郎官面红耳赤。 花脸说你练个屁,留着力气往翠花嫂身上使吧。 豪山武馆热闹的不得了,陈豪山的大徒弟一听说大三虎成亲,一个劲的埋怨,埋怨小师叔不告诉他,埋怨完小师叔又埋怨师弟袁生,骂袁生越来越不上路了,这么大的事都不言语一声。 袁生只能苦笑,他哪里没想到小师叔没通知师父。 小安没见到师兄陈豪山,一问才知道去太仓了,说师叔马啸东遇到点麻烦,他帮忙去了。 小安也没当回事,把徒弟们带到练武场,亲自传授了三招保命的绝招,就自家徒弟这些底子,小安还真不敢多教,贪多嚼不烂,这三招就是要他们遇到紧急情况下保命的,至于学会学不会,学怎样,小安也不奢望都能领会,毕竟底子太浅,学多少是多少。 天黑前,师兄陈豪山回来了,连同俩徒弟,可是三人的样子都很狼狈,陈豪山的头缠了一圈纱布,若不是帽子遮着,明眼人一看便知,他受伤了。 陈豪山受伤了,那俩徒弟也好不到哪去,一个胳膊吊着,一个脸上青一块,肿起老高。 师兄陈豪山去太仓帮忙,却受伤回来了,这里面有道道啊,小安不问,料定师兄陈豪山也会告诉他,甚至还会让他帮忙。其实陈豪山不要他帮忙,小安也打算帮忙,帮他的忙,就等于帮马啸东的忙。 看到小安,陈豪山当即大笑道,那开怀的样子哪像受过伤啊。 “哈哈,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师弟啊,你简直神了,会算。” 小安吃惊地看着师兄,要知道师兄陈豪山也是个好手,正是当打之年,能让师兄受伤,这对手功夫不弱。 “咋的了师兄?去帮忙咋还受伤了?” 陈豪山头一歪,长长叹了口气 ,一副无奈至极的表情,然后痛心疾首地说道:“技不如人,还说啥,走,屋里喝茶。” 小安就跟随师兄进了客屋,一人一杯茶在手,陈豪山才娓娓道来。 原来是师弟马啸东多年前结了个仇家,而这仇家不是别人,是他的师弟燕传龙。 三日前,失踪十余年的师弟燕传龙上门了,声言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马啸东打不过,无奈之下请师兄陈豪山出马,结果是陈豪山也败在对方的手下,俩徒弟看不下去师父被打,上去应战,结果当然是一样被打。 师父都败了,徒弟当然也败了,这就是小安想到的场景。 陈豪山咽不下那口气,恳请师弟小安替他报仇,也替师父挽回脸面,人家明说了,打的就是双沟大侠的徒弟。 当然,难听的话陈豪山没敢说,说了怕挨揍,别看师父岁数大了,动起手来却不含糊。 作为徒弟,哪个敢诈刺的,没有。 陈豪山也不敢。 本来,陈豪山要去请师弟小安的,可结果没想到,没请,师弟却上门了,真是瞌睡了来个枕头,好的不能再好。 小安不能拒绝师兄的要求,他也是双沟大侠的徒弟,当然不能任其败坏师父的名声,他决定明早跟师兄一起去太仓,见识一下那个狂的没边的家伙。 在去太仓之前,小安要安排爸爸交代的事情,于是,拒绝了师兄的挽留,去柯大夫诊所找到老爸。也是在那里,见到了老爸所说的那两个要当警察的年轻人。 两人岁数都不大,刚过二十来岁的样子,个头中等,相貌平平,但是打眼一看就知道这俩人精明能干。 “小安,恭喜,恭喜。” 柯大夫笑呵呵地说道,满眼的爱意挡都挡不住。 其实不光柯大夫,就是陈鲁,乃至苏光,无不把小安当成自己的子侄,这小子,太对他们的胃口,人小鬼大,四两孩子出半斤鬼,不可多得的优秀的人才。 小安当然知道柯大夫说的是大三虎娶亲一事,于是也笑呵呵地说道:“柯叔叔,同喜,同喜。” 因为答应了师兄明日一早要去太仓,小安决定立马就去方公馆,这俩一个叫小王,一个叫小张的也一起跟着,一客不烦二主,赶紧落实了比什么都重要。 小安叫了黄包车,回住处拿了那个宣德年间的青花五彩高大碗,带着小王和小张直奔方公馆。 也许因为地下工作的原因,俩人都不好说话,小安问什么说什么,不问不说,小安交代的事项两人也都以点头相回应,端得守口如瓶。 得知一半大小子上门,方局长知道,小安来了,半大小子,除了他还能有谁,于是,方局长亲自迎到门口,看到跟随的俩生面孔,方局长顿时明白,应该就是小安的俩亲戚,随即点点头,然后把小安三人请进客厅。 方局长正在待客,一中年男人,一美艳少妇。 中年男人年近五旬,灰色的西装深色的领带,刮得蓿青的脸上带着刚毅的神色,一举手一投足自带一股不容人亲近的威严,长官架子十足。 年少的是个俊美的夫人,看年纪在三十上下,一双杏花眼带着笑。跟中年男人不同,这女人天生就让人生出一种亲近感。 小安看不透两人的关系,只好微笑着颔首致意。 中年男人点点头,精光闪闪的双眼深深看了小安一眼,然后端起茶杯自顾自啜饮,似乎没把小安看在眼里。也是,一个毛蛋孩子么,还不值得他重视。 俊美夫人微微一笑,算是招呼了,然后随即靠近了中年男子,显然告诉别人,他们的关系不一般。 自从民国律法施行一夫一妻制之后,许多达官贵人不敢明目张胆的纳妾了,可是又有那方面的需求咋办,于是就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把纳的小妾当成了亲戚,对外就说姨太太,实质还是纳妾。 小安认为,这俊美夫人一定是中年男人的姨太太,否则不会是这招举止,明个明的告诉别人,他俩关系不一般。 “这么晚了还来叨扰方局长,实在不应该,我明天要外出几日,所以就迫不及待的带他俩过来了,还望方局长见谅。” 方局长一摆手,“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两位就是你说的亲戚?” 因为之前答应过小安,方局长当然明白这俩人干嘛来了。安排俩人当警察,别人可能不好办,在方局长这里却是小菜一碟。 其实,小安并不知道,因为剿共,警察急需补充人员,从哪里招不是招,更何况能卖小安两个人情,所以方局长痛快地答应了,再说,又不是那些分局局长或者处长的职位,好多人盯着,他方局长纵是一局之长,但也要综合各方面考虑,各方势力需要平衡,而小安的人又没有要求,只求有个稳定的饭碗,有地吃饭就行,乡下来的,没那么多讲究。 小安把小王和小张推到前边,示意俩人打招呼。第一印象很重要。 第431章 当面献宝 小王和小张恭恭敬敬地叫了声方局长,然后垂手而立站到一边,他俩知道,这里没他俩说话的份,主角不是他俩。 “好,好,不错。” 方局长满意地点点头,这俩人虽说相貌普通,但是精神面貌还是不错,一看就是那种老实肯吃苦的农家小伙子,再加上又是小安介绍的,别人的面子可以不给,小安的面子不能不给,送财童子就不说了,救命恩人呢。 “等入了警局,你俩就是方局长的人了,跟着方局长好好干,方局长不会亏待你俩的。” 小王和小张唯唯诺诺,给人的印象就是一个听话。 其实,来见方局长之前,组织已经给俩人再三交代过,他们的任务就是潜伏,打入到敌人内部去,能不能打入敌人内部,第一步很关键,虽然组织相信小安的实力,可未雨绸缪总是没错。 “放心,别的人我不敢保证,小安兄弟的人我必须保证,你的亲戚就是我的亲戚,坐,坐。” “谢方局长信任,你俩坐吧。” 小王和小张看了小安一眼,得到鼓励的眼神后,俩人挨边坐了,坐得直直的,像接受训示一般,简直提前进入角色了。 “方局长喜欢瓷器,我又拿了一件,宣德年间的,您经经眼。” 小安说着,从包里掏出那个报纸包裹了一层又一层的宣德青花五彩碗。 替组织做事,也是拼了,安排大三虎搭了一个,如今又搭了一个,不过小安一点都不心疼,物件是死的,人是活的,为了那个伟大的目标,一两件瓷器算什么。 方局长眉开眼笑,几日前那件成化年间的瓷器都令他如获至宝,这小安又拿来一件宣德年间的瓷器,当局长这几年,瓷器没少收集,要论价值,却属小安送的这两件最珍贵。 “你小子,有心了,要说眼光,我甘拜下风。” 方局长实话实说,毕竟他经常走眼,就连工地三件套都收藏过,你说这眼光能强到哪里。 实力是一方面,爱好又是一方面。 小安,可是自小就通晓那些瓷器,看的,摸的,用的,全都是精品,所以,那些赝品,一眼假,这就是家传和野路子的区别,专业和非专业的区别。条条大路通罗马,有人天生就住在罗马,所以,没法比。 “方局长谦虚了,我也就是见得多一点而已,要说鉴定,比方局长还差一大截。” 小安不动声色地就把方局长夸了一顿,顺带着也把自身的家世炫耀了一下,目的么,当然是给方局长,还有旁边的陌生人一个提醒,我并非一般人家的孩子,我也有背景。 小王和小张互相看了一眼,然后盯着小安的手,原来只听说过小安厉害,这下子是领教了,一句话把别人夸了,还顺便炫耀了一下身份。 身份对等在人际交往中非常重要,正所谓不是一个圈子玩不到一起去是也。 小安和小张瞬间明白了,这小安为什么能把他俩安排进警察局当警察了,人家都能跟上海滩警察局的老大称兄道弟,安排两个人还不跟玩一样,这人脉,也是强得没边了。 “我不算,在你面前我就是班门弄斧,我也就是一点爱好而已,跟你不一样,家传,家传。” 方局长笑着说道,不由地想起曾经收藏过的工地三件套,这得亏没传出去,传出去可够丢人的,他堂堂的警察局的局长竟然被人骗了。 “我爷爷就喜欢明清瓷器,不过宋朝元朝的也不少,有机会的话方局长跟我去看看,别的不敢说,你要是看中哪件你就拿哪件,我爷爷可不是小气人。” 方局长被惊得目瞪口呆,听小安的话口,他爷爷就是个收藏大家,家里的珍品多得数不清,问题是这样的收藏大家还不小气,小安这话真的让他动心了,倒不是觊觎他家的收藏,而是想开开眼,看看他爷爷手底到底多少真东西。 “好、好、好、有机会一定去,拜访拜访老爷子。” 中年男人也是眼光热切,恨不得亲自拿过来自己拆封的样子,但是碍于面子,或者自忖不合适,他往前凑了凑,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报纸包裹下的瓷器。 这个南京来的冯宝桐,跟方局长一样,喜欢古玩字画,对于瓷器,也是略通一二,字画鉴定倒是他的强项。 “宣德年间的瓷器。” 小安说着,当着众人的面小心翼翼地揭开报纸里面一层又一层的草纸,直到这件价值连城的稀世宝物——宣德青花五彩碗露出了真面目。 方局长顿时呼吸一滞,好东西,绝世好东西啊。 其实,方局长不知道,这样的碗,比这还大的碗,还好的器物,小安爷爷的书房里还有七八件之多,不然小安也不会这么痛快的拿来。在方局长眼里是稀世珍品,在小安爷爷的眼里也就那样吧。 中年男子原本平淡无波的脸孔顿时变了,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就像饿了几天的乞丐猛地看到红烧肉一样,恨不得吞到肚里的那种。但是,这神情也就一瞬而逝,随即就变得平淡无波了。他可能觉得那表情跟自己的身份不符。 “方局长,怎么样?不是赝品吧?” 小安一点都不奇怪方局长的表情,这宣德青花五彩碗,也算爷爷诸多藏品中的精品,老爷子为了他这个孙子也是豁出去了,得知这碗能在小安手里有大作用,进士爷当即没打愣,直接让小安拿走,那份果断让小安钦佩之余不禁感动的鼻子发酸。为了孙子,这老爷子也是拼了。 其实,小安不知道,爸爸李志坚已经跟进士老爹聊过了,所以,当小安提出要两件藏品时,进士爷愣都没打,为了儿子,为了孙子,一两件瓷器算什么,有人在,何愁家业不旺,有舍才有得,更何况儿子孙子干的是造福百姓的千秋大事。 方局长小心翼翼地捧起碗,像捧着一件稀世珍宝,同时嘴里啧啧有声。 “好东西啊,确实好东西,这宣德的东西可不多见呢。” 把玩了一会,方局长又把青花五彩碗递给中年男人。 “冯处长,您给经经眼,我这眼光一般般。” 方局长自甘贬低自己,这说明这个冯处长级别不低,虽说是处长,听着不高,但是处跟处不同,有的处直达天听,没有人敢小觑,这冯处长,显然就是。 这是小安的分析。 被方局长称呼冯处长的中年男人小心翼翼地捧起青花五彩碗,细细地端详着,足足有半盏茶的功夫,他才轻轻放下,然后喃喃说道:“珍品啊,绝对的珍品啊。” “我爷爷不知道,我给偷来的。” 小安说了句谎,要说爷爷给的,这似乎有些不合常理,毕竟小安这么小,还不到请客送礼的年纪,要说偷的,反倒符合他这个年龄才能做的事,知道方局长喜欢瓷器,就偷了爷爷的藏品,这再正常不过,也没人怀疑,哪家没个调皮捣蛋的孙子。 小安的话引来一阵大笑,就连那美艳少妇也笑得花枝乱颤,似乎她的眼前正看到一个调皮的孙子被年迈的爷爷追着打的情形。 “你这家伙,你就不怕你爷爷打你。” 方局长亲昵地指着小安,一副让我说你什么好的样子。 “我爷爷不打孙子辈的,只打他儿子。” 小安的一句话把方局长和中年男人和美艳少妇又给逗笑了,听起来是奇闻,但却是事实存在的,隔辈亲么,打打儿子也就算了,哪舍得打孙子啊,多数人是有了孙子就不待见儿子了。 “再说,我爷爷那么多瓷器,也不差一件两件的,他岁数大了,哪有时间天天数来数去的。” 小安的话更坐实了一个调皮捣蛋的孙子的身份,但是,一个爷爷疼爱孙子的老人的形象也出现在众人的眼前。哪怕知道孙子偷的,当爷爷的又能如何,还不是装作不知道。 “那我就先暂时给你收着,等你爷爷找了你再还给他。” 方局长说得好听,染坊里倒不出白布,他压根就没想着还给小安,暂时收着,只是一个好听的借口而已,至少能堵住眼前中年男人和美艳少妇的嘴,我可不是骗这小子的,是他心甘情愿的放我这里的,实在不行我还给他。 小安嘴一撇,往方局长跟前凑了凑,说道:“我爷爷的瓷器多着呢,他哪记得这玩意,其实我爷爷最爱的是收藏书,反正我也不太懂,又是孤本,又是什么宋朝的,你要喜欢看我再给你偷几本来。” 方局长乐得一拍大腿,这小子,简直逗死人了,不过方局长实在是喜欢,这妥妥的送财童子啊。送财童子加救命恩人,别说安排几个小警察,就是安排十个八个也得答应啊。 “算了吧,可别把老爷子气出个好歹,我可担待不起,传出去说我方某人骗一个小孩子,我这老脸还往哪搁。” 方局长摆手道,脸上的笑意却是压都压不住,心里却在琢磨,这小子,等几年,我非得把家里侄女说给你不可,有这样的侄女婿,有我方局长罩着,何愁方家不发达。 “还真不好说,这位小友看着不大,十几了?” 冯处长问道,眼里浓厚的兴趣像化不开的浆糊。 能被方局长奉为座上宾,能在方局长面前谈笑自如,这小子是谁,什么来路,什么背景,冯处长很好奇,职业习惯一上来,看谁都想看个透,恨不得把人祖宗十八代都调查个清清楚楚。 “干嘛?查户口?” 方局长笑着说道,明着跟开玩笑的差不多,但是内里的意思似乎告诉冯处长,这是我的人,你可不要插手。 冯处长岂能听不出里面的意味,笑笑说道:“我就是好奇,这小兄弟年纪轻轻,却是一身的本事,方局长好运气啊。” 方局长往后一靠,满脸的自得。 “说起来真的是方某运气好,要不是董老板,我还不认识小安兄弟呢,嘿嘿,人和人有缘分了,还真的挡不住。” 小安嘻嘻一笑,东西给了,人也见过,就没有必要再待下去,小安适时地提出告辞,不想却被方局长给按下了,方局长笑着说道:“莫急,莫急。” 然后又对中年男子说道:“忘了给冯处长介绍了,他就是我说的神童,小安兄弟。” 方局长以前称呼小安先生,这一高兴,把称呼改了,忘了要把自家侄女介绍给小安一档子事了。 小安连忙摆手,“不敢当,不敢当。” 中年男人定定地看着小安,然后点点头道:“风姿神秀,精华内敛,确实有神童之象。” 小安笑着道:“冯处长,方局长说笑呢,我就是小时候顽皮了些,神童可不敢当。” 其实,这冯处长给小安的感觉并不好,不知怎么的,他就觉得这冯处长有些阴,看不透的那种,这样的人还是躲得越远越好,打心里他就觉得跟对方不是一路人。 这方局长虽说有这样那样的毛病,贪财,好赌,但是做事干净利落,说话算话,这也是小安愿意结交的原因之一,当然,目的也有,但是小安并不觉得有何不妥,一切为了革命工作。 小安的年龄掩盖了他的身份,没有人会在乎一个半大小子,而这正是小安的优势,神不知鬼不觉的就探听到别人谈听不到的信息,这也是李志坚希望,乐意小安跟这些党的敌人结交的原因,而且是主要原因,单凭他们这些人,不宜抛头露面的情况下,获取的情报有限,而小安恰好弥补了这个缺陷。 方局长笑着说道:“要不是亲眼所见,我还不信呢,我以为董天南给我吹大牛,结果,还真是。” “方局长慧眼识珠,冯某佩服。” “慧眼谈不上,就是我说的缘分,朋友么,就得实打实的处,不能总想着占便宜,这世道哪有那么多便宜占,谁傻啊。” 方局长似乎话里有话。 小安不以为杵,反正说的不是他。 小王和小张都是一个心思,看着,学着,时事练达皆是文章,这小安,别看年龄不大,对这这方面却比他俩都通透,你没见这方局长笑得像吃了蜜,当然,跟那个瓷器有关。 第432章 暗藏机锋 “小安兄弟,你别急着走,冯处长南京来的,难得见一面,你等会,我叫人,陪冯处长玩几圈麻将,工作要做,玩也要玩好,你说是不是冯处长。” 小安就不好意思走了,总不能找人办完事就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了吧,再说,为好方局长,对革命工作只有百利无一害,虽说搭了两个宝贝,但不也是安插三个人进去么。所以,于公于私小安都不能走。再说,小安也想探探这冯处长的底细,他到上海干嘛来了,难不成跟上海的党组织有关? “好吧,那我就陪方局长打两圈,方局长,那我让他俩先回了?” 小安故作无奈地说道,同时给小王和小张使了个眼色,意思你们打个招呼回吧,这事铁板钉钉了。 方局长摆摆手,那意思你决定,可能觉得不合适,方局长又笑着对起身欲走的小王和小张说道:“小王小张是吧,明天上班你俩到警察局找我,就说跟我约好了,对了,警察局你俩知道吧,外滩那里,很好找的,问也可以。” 知道不知道,小王和小张都得说知道,大不了叫辆黄包车拉去就是了,第一次见局长,不能让他小看了。于是,小王和小张微笑着告辞,行为得体大方。 方局长当然不知道,为了小王和小张顺利打入警察局,专门派了一个人对他俩培训了一番,为的就是他俩能更快更好地融入那个圈子,有利用今后的潜伏工作。 小安把俩人送到门口,用眼神示意他俩放心,看方局长对待小安的态度,小王和小张内心早已如惊涛骇浪一般,这小子,年纪不大,本事却不小,上海的警察局长,那岂是一般人想见就能见的,而这小子,却如自家一般,了不得。 别看小王和小张年龄不大,但都是一年多党龄的同志了,得知小安有方局长这层关系,李志坚跟陈鲁苏光几个商定后,决定派遣小王和小张打入敌人内部,虽说这警察局并不是国民党的核心部门,但是毋庸置疑,也是要害部门,有自己的同志在里面,至少一些信息能事先获得,可别小看这信息差,有时候能当大用。 小王的代号是蚂蚱。 小张的代号蝗虫。 当然,这秘密只有李志坚和陈鲁苏光三人知道。 小王知道自己的代号叫蚂蚱,并不知道小张的代号叫蝗虫。 而小张知道自己的代号叫蝗虫,并不知道小王的代号叫蚂蚱。 但是小王和小张都知道,以后自己就是潜伏在上海市警察局内部的我党地下人员,他们肩负的任务就是潜伏,只有在组织唤醒自己的时候才可以行动。同时,俩人也可以互相帮助,互相支持,心理上更有依赖,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我有战友。 “明天别忘了,上班前必须赶到。” 小安故意大声说道,目的是告诉众人,我跟这俩亲戚交代正事呢。 小王和小张点点头,齐声说道:“晓得了。” “你俩回去后让陈叔叔查查那个姓冯的,到底什么来头,长啥样你俩记住了吧?” 俩人点点头,这个要再记不住,那潜伏工作可以换人了。 小安回到客厅的时候,方局长已经摆好了麻将,看到小安,他笑着说道:“我打过电话了,岳局长位老板马上就到。” “过年的时候,家里那些亲戚啊,围破门,非得要跟着到大上海混口饭吃不可,你说那么多亲戚,带谁不带谁,这大上海哪那么好混的,我爷爷被缠得没法,让我爷俩想办法,怎么着也得带两个出去,就这事。” 小安一摊双手,把准备好的说辞吐露给方局长听,其实是给那个南京来的冯处长听的。 方局长不以为意,更何况年前自己可是在小安跟前夸下海口的,小安解释解释都无所谓,不说这古玩瓷器,就凭小安救了他一命,他就得帮助小安,人情债最难还。 “理解,理解,中国这社会,不就是个人情社会么,方某也是。” 方局长说的是实情,因为他的七大姑八大姨也曾不厌其烦地找过他,不是这事就是那事,办了还好说,到处替你吹嘘,他的什么亲戚如何如何的厉害,要是办不成,就等着落闲话吧,说你官做大了,六亲不认了.... 所以,方局长也是头疼的很,搞不清那些亲戚哪来的那么多破事,相比那些亲戚,这小安就省事的多,想一想,接触这么久,人家基本上没麻烦过自己,反倒是自己经常麻烦小安的多,这也是方局长有愧,愿意帮助小安的原因。 没一会,外边传来汽车的喇叭声,来人正是位寒和岳局长。 看到小安,俩人无不露出惊奇的神色,接着就笑了,岳局长说道:“方局长啊,你这哪是叫我们凑家来了,你是伸手要钱的,我看,干脆给你送钱得了。” 岳局长说的是心里话,有小安这个赌博高手在,哪有他们赢钱的份,喊他俩来,不就等于问他俩要钱的么。 “就是,就是,我干脆掏钱算了,也省得麻烦。” 位寒附和道,因为他想拜小安为师而不得,小安的本事他可是亲眼所见,不是一般的厉害,方局长叫他们来凑家,那不是让他们送钱的意思么,反正都是老熟人了,说话也就无所顾忌。 方局长哈哈大笑,在座的只怕除了冯处长俩人不知道,无论岳局长还是位寒,都见识过小安妖孽的赌技,别说他俩了,就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葛老怪都败在这小子的手下,岳局长和位寒有此言语就不足为怪了。不过,他还真的没那意思,叫他俩来纯粹凑家,陪冯处长玩一玩。 “瞧你俩说的,方某是那样的人么,我这不是胳膊受伤了么,我怕大家不尽兴,没打算让小安兄弟下场,不过,我事先声明,我要是累了,歇一会,让他替我没问题吧?” 官大一级压死人,方局长都这样说了,岳局长还能咋地,其实来方公馆之前,岳局长已经打定主意了,输光算完,跟长官打牌你还想赢,太没眼力劲了,送钱都送不出去呢。不过,没打之前,又有外人在场,所以该说的话还是要说,送钱也要送得体面不是,都是官场上混的,面子还是要的。 “那方局长这样说了,岳某也就勉为其难陪你们玩玩吧。” 是上司不假,但是毕竟不是工作,这么说并不过分,相反还恰到好处,方局长无所谓,主要说给南京来人听的,别回南京后到处说上海的警察不干实事,整天除了打麻将就是打麻将。 “我闲着没事,正要约朋友玩四圈呢,结果瞌睡了来个枕头,方局长打电话了,你说巧不巧。” 位寒虽说不归方局长管,但是也是颇为忌惮方局长的权势,有这么个机会,他求之不得,那些话只当开胃菜,成人间必须的脸面,你懂我懂就行了,岳局长说的话他不能说,他只能说符合自己身份的话。 “你们,你们大人就是费劲,想打麻将直接说呗,哪有那么多花花绕,赶紧坐下开始吧,再不玩我都困了。” 小安的话引来一阵大笑,这才是他这个年龄才能说的话。 麻将摆好,干果茶水一应俱全,方局长笑着对冯处长道:“冯处长,我先陪你玩两把,你也知道,我这胳膊受伤了,不得劲,等会让小安兄弟陪陪你,但是我丑话说在前头,输了不能急,没事,我听着,主打一个开心不是。” 冯处长若有所思地看了小安一眼,似乎在考虑方局长是不是开玩笑。 少顷,他微微一笑道:“愿赌服输,冯某人这点肚量还是有的。” “你们玩,别拉着我,我困了,我先迷糊会。” 说着,小安脱了鞋,盘腿坐在了沙发上,双目一闭,打起坐来,如老僧入定一般。 “你先歇着,我们玩。” 方局长没敢打搅小安,他知道小安在修习一门极其厉害的功夫,但是他知道,一旦自己手气不好,小安必定上场,这点毋庸置疑,这小子啥都好,只要认准你是朋友,会舍命相救,所以,于公于私,方局长都得维护小安。 又是招财童子,又是救命恩人,自己再不照顾好,那不是人了,而是港督。 小安不上场,这让岳局长和位寒放心不少,方局长打麻将什么水平他们清清楚楚,只是不知道这冯处长打麻将的水平咋样,哪怕高手他们也不怕,再高能高过小安这个妖孽? 岳局长和位寒相视一笑,不能搞方局长,那南京来的还不能搞么,赢他。 可能是和小安的感觉一样,自觉不自觉地,位寒和岳局长都把冯处长当成了外人,宁愿不胡也不给冯处长吃一口,憋得冯处长有气无处撒,一双阴鸷的眼睛盯着自己的牌看来看去,右手逮住骰子狠狠地捻来捻去,恨不得把它当虫子碾死一般。 那俊美夫人显然向着冯处长,不光靠在他身上,还时不时地指点一番,涂着鲜红指甲油的芊芊玉手总是让另外三家忍不住胡思乱想,这冯处长年近五十了,艳福不浅呐,这哪是下属啊,妥妥的姨太太。 牌怕新人,活该冯处长运气好,再烂的牌打几圈就听张,而且听得还不差,没一会就胡了,不是自摸就是杠后,弄得方局长仨人以为又遇到了高手。 两圈下来,冯处长赢得盆满钵满,面前堆了老大一堆。 美艳少妇乐得见眼不见牙,只差没咧嘴大笑了,冯处长什么水平她知道,但是她不知道这三家是不是放水。 “冯处长,您亲自出马,看来是战场得胜,赌场也得胜啊。” “沈科长说笑了,冯处长不光是战场得胜,赌场得胜,我看也是情场得胜啊。” 冯处长没说话,但是脸上挂着笑,美艳少妇和方局长的话显然说到他的心坎里去了,赢钱,显然是好兆头。 “什么战场不战场的,没那么夸张,不就是共党的余孽么,还能跑出方局长的手心?” 冯处长不动声色的说道,拍了一下美艳少妇纤细的玉手。虽说自己带着尚方宝剑,但是坐地虎方局长也不可小觑,要是他不配合,自己就是有三头六臂也翻不出多大的浪花,这上海滩,可是鱼龙混杂之地,各方势力盘根错节,稍有不慎就会打草惊蛇前功尽弃,这话明着捧方局长,暗里也是给方局长压力,事情办不好,你方局长也有责任。 只这一个动作,就说明俩人关系不一般,但是方局长三个也当没看见,全都是一副钻研到牌局里面的认真表情。 方局长用那只好手摆了摆,笑着说道:“冯处长运筹帷幄,一举消灭上海的地下党不在话下,今天的接风宴简单一些,等庆功宴了再好好陪冯处长痛饮几杯,我估计那时候我的胳膊也好了。” 冯处长和方局长的话让沙发上打坐的小安悚然一惊,但是,他依然老神在在地坐着,连动都没动一下,那样子就像真的睡着了一样,殊不知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小安的耳朵里了,他甚至听到,美艳少妇弯腰捡拾掉在桌下的麻将时还轻拍了冯处长的大腿一下。 这是个重要消息,怪不得这人让小安感觉不舒服,原来是南京来的,共产党的死对头,能让方局长都奉为上宾,虽说是个处长,权力应该小不了,或者能直达天听也未必。 小安决定给爸爸陈叔叔他们提个醒,未雨绸缪总归没错,只是不知道这冯处长从何下手,又有什么行动部署,最好能探听到,可是小安也知道,这简直不可能。 冯处长往小安这边扫了一眼,看小安依然一动不动,他放心了,那小子总是给他一种不踏实的感觉,看这小子才多大啊,也就十四五十五六的样子,无论从做事还是说话,这小子跟他的感觉就是妖孽,比一般的成年人还成熟。这小子是谁,什么背景,接近方局长又是何种目的,职业的习惯让他由不得的多想。 第433章 替换上场 “到底年轻,那小兄弟睡得可真死。” 冯处长别有用心地说道,顺势又掏出桌边的烟叼在嘴上,而美艳少妇识趣地摸过打火机,把烟给冯处长点着。 “那是,小孩子么,都能睡,我那个年龄的时候比他还能睡,也不知道怎么那么困,缺两口大烟似得。” 方局长附和道,脑子里想的却是,这冯处长啥用意,怎么突然提起小安了,难道怕小安上场赢他的钱?不至于吧,你好歹也是南京来的冯处长,会在乎这三瓜俩枣的? “方局长怎么认识的小安兄弟,没听你聊过啊。” 冯处长抽了一口烟,又慢慢地吐出,一副心满意足的表情,但是手下的活却没停,摸牌打牌不受丝毫的影响,显然是个老手。 “巧了,在我一朋友那里,也是打麻将,当时临时救急,就让小安兄弟上了,帮我赢了好多钱,然后就这么认识了。” 冯处长喔了一声,看样子并不是特意靠近方局长的,只是巧合,这小子,满打满算才十五六岁,按理不应该有那么重的心机,倒是自己多虑了。 “我说呢,方局长咋跟这小安兄弟打得这么火热。” 起初,冯处长看到方局长对待小安的态度就不由地疑虑重重,毕竟方局长的位置在那摆着,许多人趋之若鹜,想尽各种办法接触,意图攀上方局长这棵大树,这少年应该也不例外,这少年到不足为虑,冯处长怕的是少年背后有人指使,那样的话就可怕了,听方局长这么一说,他顿时放心不少。 “可不是小安兄弟够着我说话,是小安兄弟帮了我很多忙,那个日本人的事,就是他的功劳,你懂得。” 方局长怕冯处长误会,直接就把关系挑明了,确实,自从认识小安以来,都是他麻烦小安的多,小安麻烦他的少,要说麻烦他,也就是帮着安插人员当警察一事,别的还真的没啥。 “噢,我想起来了,佩服,小小年纪就有如此的本领。” 冯处长笑着说道,心里头对小安的身份越发的好奇起来,这小子一身逆天的本领,他身后的家族定是不可忽视的重要力量,这么说,自己不光不能嫌弃,更要跟他搞好关系。 “你可别小看小安兄弟年纪小,赌技可是不得了,试了你就知道了。” 岳局长适时地加了一句,他就是纯粹的替小安说话,没想那么多。 “正是,正是。” 位寒也跟着附和道,小安逆天的本领他可是羡慕的很,哪怕能学个三招两式的也足够他炫耀一世了。 “好,希望能见识一下,也不枉白来上海一趟不是。” 冯处长笑着说,从几个人的话中,他听出了不一样的意思,那就是这小安深得方局长三人的欣赏,尤其是赌技,更是了得。 牌桌上的对话小安听得清清楚楚,可是,他丝毫没有反应,但是,从冯处长的话音中他听出,这人对自己很感兴趣,不然也不会这样旁敲侧击的打探,这是一个厉害的对手,这是小安的直观反应。 输掉最后一个大洋,方局长笑着站起身,转脸喊小安:“小安兄弟,快醒醒,替我玩两把,册那,今天运气太差。” “这么快就叫小安兄弟了?” 岳局长揶揄道,在他心里,方局长在场还能玩一玩,要是换上小安,真的没法玩了,你就等着给他送钱吧。 “就是,再玩一会么,小安兄弟还没睡醒呢。” 位寒跟着说道,其实他也不想还小安上场,明知道结局必输无疑,那还玩什么意思么,还不如直接送钱给他呢。 小安装作刚刚睡醒的样子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这才嘟囔道:“我都睡醒一觉了,怎么,输光了?” 小安的话引来一阵大笑,到底年轻,说话实在。 小安给人的感觉就是迷迷糊糊,还没完全醒透,他下了沙发,靸着拖鞋就往卫生间走去,一边走一边说:“我真不想凑你们这个局,没意思,都是揪心赌。” 小安的话又引来一阵大笑,扪心自问,凡是赌博的,没有一个不想赢钱的,输了当然不开心,管你王侯将相还是凡夫俗子,总归是赢钱开心。 “你快点,我帮你码牌。” 方局长说道,脸上却是笑眯眯地,只要小安替了他,保证赢钱,他方局长赢了冯处长不好看,毕竟人家是客人,可是小安赢了就两回事了,年纪小,赢了也就赢了,没那么多讲究。 小安方便完,洗了手,对着镜子看了一下,这才推门而出,正在这时,他看到一个熟人,顿时小安不动声色的笑了,正愁没地方打探消息呢,这不,瞌睡了来个枕头,巧爹打巧娘,巧姥娘来拉架,巧的不能再巧。 就是这么巧。 来人竟然是南京特务处的孙队长孙敬亭。 孙敬亭附在冯处长的耳边耳语了几句,就见冯处长笑着点点头,然后说道:“今天运气不错,明天我请弟兄们喝酒。” 说完这句,又自言自语道:“这大上海风水真不错啊,十里洋场,灯红酒绿。” 孙敬亭很开心,抄起一边茶几上的水壶给冯处长续水,可是当他抬起头时,面孔瞬间变了,像暗夜里见到鬼魅一般,不过,好在是众人的注意力都在麻将上,除了小安,没有人看到这一幕。 小安笑笑,见到陌生人一样的客气笑容。 孙敬亭吓了一跳,当然,这只是刹那间的事,他立马又恢复如初,同时心里也在暗暗告诫自己,这可不是一个特工人员应该具备的素质,自己比起冯处长,似乎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就是这一瞬,被有心的人看到,极有可能惹上麻烦,冯处长这个老狐狸,最擅长的就是从蛛丝马迹中寻找线索,这次也是一样,因为抓捕了一个地下党的交通员,他竟然能从对方兜里的报纸上找出此人跟上海的党组织有联系的证明。 “好了,撒完尿了,也洗过手了,你来吧小安兄弟。” 方局长说着,作势起身,要把位子让给小安。 “我先声明,我玩不了多久,明天一早我还要去外地,我师兄有事,我得去帮忙。” “放心,玩不了多久,明天都还有事。” 小安似乎不情愿地走到方局长身边,看着方局长的牌说道:“赢了得有我一半,过年过的手头紧。” 小安的话引来一阵哄笑,这小子,净说大人话,确实,谁过年不手头紧,小人物有小人物的烦恼,大人物有大人物的愁肠,就是方局长,不也得有人情来往不是,给上司送礼,少了拿不出手,不然还不如不送,送多了可不是手头紧么。 年关,年关,过年就是个关。 小安的话算是说到他们的心坎里去了,引起了包括冯处长在内的人的共鸣,其实手头不紧谁也不想输钱,赢钱的感觉多爽,不一般的爽。 方局长让开座位,用那只好手拍了拍小安,笑眯眯地说道:“今晚赢的都给你,我一分不要。” 小安笑着拒绝。 “那不行,我是花钱买位子,咱俩二一添作五,一人一半,你输的不算。” 方局长笑得合不上嘴,小安这句话就是告诉他,赢定了。 岳局长苦着脸。 位寒也苦着脸。 只有冯处长波澜不惊,就你个毛蛋孩子,就是赌技厉害又能厉害到哪里去,只怕蛋毛还没扎齐吧,真不知道这方局长咋想的,把这小子捧上天,我倒要试试他有多大的本事,这钱就在这里,有本事你赢。 “方局长,你有帮手了,我们呢!” 岳局长看似看玩笑的说道,其实潜在意思却是告诉方局长,我们可以输,但是适当的给点面子,倒是这个冯处长,给我狠狠的赢,你看他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我就不爽,还有这女人,到底是干嘛的,是姨太太还是姘头,弄得好像我们没女人似得,什么玩意。 岳局长一开始看这冯处长就不顺眼,看谁都像看犯人似得,要不是看在方局长的面子,他早就拂袖而去了,什么玩意,官不官,民不民的。 方局长笑得见眼不见牙,嘴上却道:“先让小安兄弟替我几把,我这胳膊实在是受不了了,你胳膊要是受伤我保证让他替你,可以吧?” 这话说得,岳局长没法接,一是顶头上司,二是自己胳膊确实没受伤,好在是没带多少钱,输了也不多心疼,舍命陪君子,玩吧,只要方局长高兴,只要小安高兴,至于那个冯处长,随便,爱咋地咋地。 其实,岳局长隐隐约约还有个奢望,小安不会赢他的钱,毕竟老熟人了,更何况自家儿子还哭着喊着要拜小安为师呢,这点面子,小安应该会给的。 位寒倒是不觉得难过,只要小安在场,输赢都无所谓,他倒是还想再看看,这小安怎么出的老千。 位寒一直都认为小安出老千,不然哪能这么厉害呢,赢起来没完没了,不出老千怎么可能,能跟小安同台竞技,他觉得是一次难得的学习机会,哪怕达不到他那逆天的本领,但至少下次跟别人打麻将的时候能看出个一二来。 “要么让他们两位玩一玩。” 小安说的当然是看热闹的孙敬亭和沈美瑶。 孙敬亭和沈美瑶还没说话,冯处长倒是说话了,他说:“他俩就算了,看看热闹还行。” 小安替代方局长上场,方局长则拉过椅子坐在了一边,他也想看看小安怎么赢的,能学个一招半式的最好,学不来也没啥,至少能在冯处长跟前扬眉吐气。 冯处长跟自己级别一样,但是给方局长的感觉却像是顶头上司,虽然不那么明显,但是方局长隐隐有些不快,你一个外来户,到我这里来布置抓人,都是党国的事情不假,问题你态度好点啊,弄得好像老子欠你似得,要不是顶头上司专门打电话过来 ,他才懒得理会,想抓人你自己抓去,别来烦我。 孙敬亭坐在了冯处长的左边,跟美妇沈美瑶一左一右,给人的感觉就是这一男一女就是冯处长的左膀右臂。 沈美瑶是谁,明着是冯处长的秘书,但是,知道底细的人都知道沈美瑶是冯处长的情人。也不知冯处长用了什么手段,让美艳少妇沈美瑶甩了年纪相仿的正牌老公,心甘情愿地做了他的地下情人,要知道沈美瑶才三十整,而冯宝桐已经年近五十岁。 这次上海执行任务,孙敬亭被冯处长选中确实有些意外,通过侧面打探,才知道是处长徐炳章推荐的。虽说孙敬亭的能力并不是多突出,但是手下赵守峰和金亮等人的殉职,让徐炳章感觉到孙敬亭是个福将,至少,自己没有因为赵守峰几个人的死受到任何处罚,相反,还获得一次嘉奖,为此,弄得徐炳章自己都觉得孙敬亭这人可堪大用,毕竟他毫发无损。 冯宝桐这次很自信,因为南京被捕的共党的地下交通员变节之后把他的上线也供了出来,而那个叫郭宝坤的共党小头目根本没用动刑,直接竹筒倒豆子把自己知道的全部毫无保留地招了出来,以期换个一官半职,因为自从国民党清党之后,共产党的日子越来越难过,有时候甚至一天三顿饭都不能保证,可是,他万万没有料到,自己全部招供的出来的信息倒成了自己的催命符,毫无怜悯之心的冯宝桐当即命令手下枪杀了这个共党的叛徒。 叛徒,在冯宝桐的眼里不值钱,他的逻辑是你今天能背叛共产党,明天就能背叛党国,这样的两面派,墙头草,留不得。 冯宝桐花了两天一夜的时间,综合各方面的信息,竟然顺藤摸瓜摸到了共产党的一处办公地,通过三天的观察和跟踪,冯宝桐得知,明日共党分子在宝善堂召开会议,会议时间定在明日九点。 冯宝桐要在明日九点会议召开之后施行抓捕,方局长的警察只在外围警戒,而抓捕的主要力量竟然是特务处在上海的行动队。 第434章 传递情报 没看到小安,孙队长没那个想法。 可是一看到小安,孙队长顿时头大了,小安什么身份,他已经明明白白,这么大的行动,不通知小安,自己就是找死,通知小安怎么通知,孙敬亭毫无头绪,现在,孙队长笑了,但是怎么告诉小安,却成了头疼事。 他不能让别人知道他认识小安,否则,冯处长第一个怀疑的对方将会是他孙敬亭。冯处长什么手段,孙敬亭门清,只怕自己死无葬身之地,用冯宝桐的话说,他最痛恨叛徒,他孙敬亭一旦被发现私通共党,无疑也是冯宝桐口中的叛徒。 冯宝桐有政治洁癖,要么国民党,要么共产党,没有又是国民党又是共产党一说,在他看来,不是国民党的都是乱成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小安知道,孙敬亭有任务,而且,这任务还不小,很可能是个大行动,因为孙敬亭不是带队的头目,而是下属,这就说明,这任务是冯处长主抓,冯处长是什么人,能让方局长都颇为忌惮,小安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必须要获得冯处长来上海的目的或者行动目标,能让冯处长亲赴上海,这动静不能小了,甚至会牵扯到我党的高层,这是小安综合判断得出的结论,而这结论就需要孙敬亭的情报来验证真假。 小安真的感谢方局长,硬留下他陪着打麻将,否则真的就错过了跟孙敬亭的见面。错过孙敬亭,很可能就错过了一次挫败敌人行动的机会,错过了救助同志的机会,小安暗自庆幸,打麻将也不一无是处,怪不得有些人那么热衷打麻将,看来,这方局长的麻将局应该多参加一些,赢钱是一方面,获取情报是一方面。 接下来,怎么才能从孙敬亭那里获得信息,倒成了当务之急,有些情报,早一分钟,就有可能挽回损失,晚一分钟,有可能造成不可估量的后果。 一念至此,小安决定加快速度,只有把冯处长赢光,把所有人赢光,这牌局才会结束,但是,在没明了几点收场之前,小安决定探查一下。 “我还没睡足,打到几点收场?” 小安的话又引来一阵会心的笑声,这小子,到底年轻,这么好玩的事竟然不能让他上心,反倒问几点收场。 岳局长不便表态,于是就看向方局长,他才不愿意看冯处长那张老脸呢。什么玩意,对我们爱理不理,对那骚货倒是满面含笑,老色鬼。 冯处长并不回避跟沈美瑶的关系,可能他觉得跟不在南京有关,毕竟这大上海都是生人,没什么不好意思,同时,沈美瑶也让他有一种天然的优越感,男人么,要么官大,要么女人多。 位寒更不愿意表态,没有小安在场,他还敢奢望赢两个,小安在场,彻底死心了,他连想赢的念头都不敢有,不是不敢有,是有了没用,赢不了,一点希望都没有,所以,玩到什么时候,他无所谓,反正陪太子读书,重要的是陪,而不是赌。 冯宝桐看着手中的牌,像是突然醒过来一样,问道:“什么时候收场?十二点好不?明天还有任务。” 小安一边摸牌,一边暗自思忖,十二点,那就说明明天的任务晚不了,更不可能是下午,最大的可能是一上班,不然像他们这个年龄,不打到天明才怪。 “唉,好吧,到十二点我就收,明早还得复习功课呢。” “小安兄弟还上学啊,那就十二点,到时候就收。” 冯宝桐倒是爽快,可能跟他赢了钱有关。 “小兄弟上什么学?” 美少妇沈美瑶漫不经心地问道,伸出纤细的玉手帮着冯宝桐码牌。而冯宝桐则一脸的怡然自得,戴着玉扳指的右手轻轻敲打着桌面,一副胜券在握的笃定表情。 “高中。” “呦没看出来啊,在哪个学校上学啊,远不远?” 沈美瑶语气夸张地问道,但是给人的感觉就是有些多余,就像有意为之。 “大同中学,不远。” 这没什么秘密,随便一查就能查到,所以,小安没打算隐瞒。 第二把开始,小安决定加快速度,打算十一点前结束,以便自己有时间把情报送出去,虽然还没从孙敬亭口中得到确切的情报,但是他敢肯定,孙敬亭此时已经憋着了,差的只是机会。 小安猜测的没错,孙敬亭一直在寻找机会,可是,牌桌上,众目睽睽之下,一点机会都没有,更何况冯宝桐这个老狐狸就在一边,稍有不慎,有可能功亏一篑,不单消息传不出去,自己和小安会有生命之忧,这冯宝桐杀伐决断不是一般人所能比拟的,别看他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其实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狠角。 连着坐了五庄,而且全都是自摸的清一色,方局长笑得见牙不见眼。 而冯宝桐则阴沉着脸,他完全没有料到,这小子会连着坐了五庄,而且自摸。他恨得牙根痒痒,可是无奈至极,人家自摸你总不能不让人家自摸吧,至此,冯宝桐彻底明白了,这方局长 没安好心啊。 “不好意思哈。” 小安捏着骰子,一脸的无辜表情,就好像他赢钱是迫不得已之下的无奈选择。 冯宝桐无话可说。 五局时间很短,也很快,冯宝桐眼前的钱就流失了大半。 岳局长只能苦笑,有三把他连牌都没看清小安就胡了,至此,他算是明白了,自己就是老到胡子白,也赶不上小安这水平了。有人天生吃这碗饭,小安就是。这个不能硬犟,不服不行。 位寒跟岳局长一样,除了佩服还是佩服,他不光佩服小安,还佩服方局长,这方局长,慧眼如炬,咋跟小安结交上的,有眼光,这哪是朋友啊,这简直就是招财童子,真的赚大发了,怪不得他对小安这么好,原来是有原因的,要是我,我也对他好。 小安的手法如行云流水,掷骰子,拿牌,用手蹚一遍,不看牌就打,就好像他有透视眼,能看清所有的牌,单凭这一手,在座的没一个可以做到,端得不是一般的厉害。 这一局,只打了两圈,小安又胡了。 冯宝桐郁闷的要死,自从这小子接手方局长以来,他竟然一局都没胡,没胡也就算了,可气的是连听牌都不听,就好像之前的好运气一下子被大风刮跑了,刮到了那小子身上。问题是他都没看明白,这小子怎么胡的,运气好也不能这个好法吧,由此,冯宝桐断定这小子出老千,可是,他看不出。就因为看不出,才极度郁闷,看出的话早就不是这样了。 “这样玩法,哪还要到十二点啊。” 岳局长一边洗牌一边嘟囔,他实在是有感而发,这样下去,三人的钱根本撑不到十二点就会全部被小安给赢光。赢光了你就不能再玩了,没脸欠账。 “玩到几点是几点,反正我兜里就这些钱。” 位寒恨恨地说道,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的决绝表情。 方局长知道位寒是故意的,这点小钱还不至于让他心生怨恨。 冯宝桐又输了三把,还放了一个大炮,就这一炮,让他输了二百四十块大洋,十块二十的局,竟然输了二百四十块大洋,你说这事谁信,就连他这个当事人都不相信,可是不信也得信,人家就是赢了这么多,八个花子加两个杠,还又吃了他三口。 冯宝桐郁闷,沈美瑶更郁闷,因为按照惯例,冯宝桐赢的钱都给她花,这输了,冯宝桐就不可能再从兜里拿钱给她花了,他的钱,其实就是薪资,被他家中那个母老虎攥得死死的,都攥出油来了。冯宝桐向原配要钱,无异于与虎谋皮,所以,沈美瑶从不敢有如此的奢望。好在是冯宝桐经常打牌,经常赢钱,这才让她的花销如流水一样哗哗不断,可是,今晚却是千算万算没算到,竟然遇到个不识趣的半大小子。 不识趣的半大小子,又跟方局长关系匪浅,冯宝桐恨得牙根痒痒也无可奈何。 沈美瑶也是恨得牙根痒痒。 要是个成年男人,她还能利用自己的美色扰乱牌局,可这小子没长大,美人计没用,守着冯处长,沈美瑶又不敢有任何轻浮的表现,否则,冯宝桐会让她吃不了兜着走。冯宝桐心狠手辣,尤其是对背叛自己的人,更是不一般的狠,所以,沈美瑶就是有那想法也不敢,她还不想死。 冯宝桐终于坐不住了,让一边的孙敬亭替他码牌,然后起身去了卫生间。 冯宝桐去方便是真,但是去卫生间洗手也是真,他经常这样做,目的当然是改改运气,他认为洗过手了运气就会改变,就会赢钱。 这是个机会。 小安掷骰子,他手上加了力,看似很随意的一掷,骰子滴溜溜地转着,最后碰到麻将却跳了几下子,这一跳就跳到对面的孙敬亭那边的地上了。 孙敬亭弯腰去捡骰子,在他这边,他不能不捡。 小安一边装作惊讶的样子,也弯下腰去找骰子。 这种情况再正常不过,有人掷骰子的时候掌握不好力道,经常把骰子掷到桌底下。 也就是极短的时间,孙敬亭和小安在桌底对视了一眼,孙敬亭用唇语说出三个字,同时抓向骰子的手比划了一个钩子九。 小安读出了孙敬亭的唇语:宝善堂。 宝善堂。 九点。 两人几乎同时从桌下探出头,孙敬亭把骰子放到桌上,全程没跟小安有任何的肢体接触。 而这时,冯宝桐回来了,他甩着手,笑眯眯地说道:“孙队长不太喜欢玩牌,还是我来吧,打完这一圈差不多了。” 是差不多了,因为桌上没钱了。 南京来的堂堂的大处长,当然不能因为输了钱就立马说不玩了,至少面子上得过得去。 方局长倒是很大度,从屋里拿出六封没拆封的大洋,分给了冯处长和岳局长及位寒,既然请客了,就不怕大肚汉,冯处长虽然决定不了自己的升迁,但是多个朋友多条路,哪怕没多朋友,但至少不做敌人就行。方局长看得出,很明显的这冯处长没玩开心,因为小安这家伙压根就没给他留面子,十来局牌全是大杀招,恨不得把另外三家的钱全部给他方局长赢过来的劲头。 方局长暗自高兴,可是他也知道,这样玩不合适,小安可以这样玩,因为他年龄小,不懂事,他方局长这样做就不合适了,有故意让冯处长下不了台的嫌疑。饭都请了,牌也陪打了,再惹冯处长不高兴,划不来。 方局长当然不能从小安赢的钱里拿钱,那不合规矩,也有小瞧其余三位,尤其是冯处长的意思,再说,自己可是答应了,赢的钱对半分,从小安赢的钱堆里拿钱,那是食言,他不能做。 冯处长客气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心里对方局长的好感又恢复了一些。去卫生间方便的时候冯处长还想,这方局长就是个笑面虎啊,找了这么个高手坑我,之前的赢原来不是放水,而是下食,钓他冯宝桐呢。 冯宝桐很不喜欢被算计的感觉,他觉得被方局长算计了。 好在是方局长又拿了大洋过来,算是弥补了一下。 其实,冯处长真的把方局长想歪了,他那点钱方局长还真的没放心上,方局长输也是真输,水平不行,运气也不好,让小安上场,也不是想赢钱,主要是他不想跟冯宝桐玩,赢了不好,输了亏得慌,和钱无关,和人有关。 “方局长,你可是偏心啊,咋给他们三人钱,不给我,不玩了。” 小安的话又引来一阵大笑。这话,就是没长大的孩子,这里面的门道看不出来。 方局长笑着摇摇头,这小子,有时候精的跟猴样,有时候说出来的话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你赢了那么多,我还给你,年纪不大还蛮财迷的。” 其实,方局长故意这么说的,要说弄钱的本事,他三个也不如小安一个,只不过这家伙轻易的不赌博罢了。 方局长哪里知道,小安弄钱也不是那么好弄的,熟悉的几个赌场一见到他,没人跟他玩了,都把他当神一样供着。不熟悉的人也不带他玩,也不屑带他玩,一个半大孩子,带着他都觉得丢人,哪里晓得他是个都能打败葛老怪的绝顶高手。 第435章 紧急情报 小安哼了一声,嘟囔道:“不给我,我都给赢回来。”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轰”一声大笑,这小子挑理呢,可不是么,方局长虽然给他们每人二百大洋,可是,面对这小子高超的赌技,可不就是给他送钱的,给的钱还有人情,赢你的,屁人情没有,愿赌服输,天下公理。 冯处长不经常打麻将,他最大的爱好还是字画,但是并不等于他狗屁不通,聪明人的人学什么都会,久混官场,不会打麻将哪行,所以,冯处长也用心学了一段时间,也因为赌钱,冯处长就格外用心,这样就导致他的技艺大幅度提升,在经常打牌的圈子里也算半个高手,可是,如小安这般妖孽的家伙他还没见识过,咋说掷几点就几点,说胡啥牌就啥牌,就好像打明牌一样,真是邪了门了。 “你赢是你的本事,愿赌服输,有本事你都赢去。” 岳局长笑着说道,自从见识过小安逆天的赌技之后,只要跟他一起玩牌,岳局长就没打算赢过,心里头坦然地接受了技不如人的事实,不过,倾心地说,他一点都不难过,遇到差不多的水平,输多了会不平,问题是遇到小安这样的,他还有什么话可说。 “就是,就是。” 位寒也跟着附和道,其实他的心思跟岳局长一样,既然来凑家的,那就凑好呗,输赢无所谓,只要方局长开心,至于这个冯处长,他开心不开心关我屁事,说不定以后不会再见了,而方局长不同,这可是实打实的坐地虎,权力大着呢。 掂着这未开封的二百大洋,冯处长有些踌躇,倒不是怕输钱,他踌躇的是方局长这人情怎么还。 二百大洋倒是小事,难还的是人情债,好吃好喝好玩,总不能当没发生,上海人的精明他是领教过了,怕的是对方有求于他,特别是这次行动,要是托他放人,他真的很为难。 冯处长不担心方局长私通共党,可是中国就是个人情社会,谁还没个三朋四友的,人托人,脸托脸的,有时候真的拉不下脸拒绝。因为他知道,这方局长好面子,不然也不会出手这么大方,一人二百的大洋。 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啊。 冯处长决定,只要不是大头目,一般的小喽啰的话还真的给方局长个面子。 既然都有份,唯独没有自己的份,小安就决定使大招了,全部把那六百块大洋给赢回来。 其实,小安最担心的还是明日的行动,这情报得尽快送出去,晚了来不及了,毕竟开会的人散住在上海的四面八方,通知需要时间,撤退也需要时间,因为谁也不知道这冯处长掌握了多少信息,凡事往最坏处想总没错,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小小的疏忽很可能酿成大祸,这都是血的经验换来的,小安一想到老爸痛心疾首的样子就忍不住警醒,一些事但凡做细一些都未必是这种结局,可是,历史没有假设,只能在后续的过程中查漏补缺,以防再犯。 “瞧你们说的,就是玩玩么,哪有那么多花花绕。” 方局长笑着说道,虽然知道这六百大洋最终还会回来,但是,该有的腔调要有,既然请客了,就得大大方方的,这点钱还真的不算什么,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三局。 三局小安就把冯处长三人手中的二百大洋给赢光了,三局三把杠后花。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随即就笑了,无奈的笑。 冯处长无奈。 岳局长无奈。 位寒也无奈,好歹你让我们多捂一会吧,哪能一点面子不给立马赢过去呢,唉,到底年龄小啊,你没见冯处长的脸跟死了老爹一样。 冯处长一边的美妇沈美瑶的嘴几乎噘到天上去了,真是邪了门了,这小子咋说赢就赢,一点渣渣都不留,难道就不怕冯处长生气么。 孙敬亭表面上古井无波,内心里却如波涛澎湃,这小子到底是什么人啊,怎么连赌技都如此的妖孽,这还是人么,小小年纪,简直,简直不像人,妖孽啊。 这也太快了吧,最后这把三人刚把牌捋清楚。 妖孽,真的妖孽。 小安笑眯眯地把钱搂到面前,对方局长说:“说好的二一添作五,一人一半,帮我找个袋子来。” 方局长哭笑不得,让你替我,没让你替我杀人啊。你看他们三个的眼神,都要喷火了,二百块大洋,你好歹让他们赢两把啊,赶尽杀绝也不是这么个玩法啊。 方局长心里乐翻了天,面子我也给你了,是你没本事赢。 确切地说,方局长对冯处长的印象并不好,可是,人家带着尚方宝剑来的,自己只能尽力配合,好不容易逮住这么个出气的机会,小安可以不管不问,但是他至少明面上不能表现出来。 “你小子没出老千吧。” “不需要。” 小安霸气地说道,赢了他们的钱,再当着他们的面承认出老千了,这是杀人诛心。 小安才不管呢,要的就是速战速决,哪有闲心陪几个半大老头子玩,他的情报要急着送出去呢,那玩意可耽误不起,人命关天呢。 冯处长把牌一推,苦笑着道:“真是服了,小安兄弟这手跟哪位高人学的,出神入化啊,佩服,佩服。” 沈美瑶气得噘着嘴,到手的大洋飞了,原本想着到十里洋场的大上海出公差,顺道买些时髦的商品回去,这样看屁了,她可是知道冯宝桐的腰包是满还是空。 唉,算了,只能寄希望于明日的行动了,行动成了奖励也就来了。 就因为有十足的把握成功,冯宝桐才存了私心把沈美瑶给拉进了这临时组建的行动小组,以便名正言顺的分一份功劳。 功劳是啥,是钱,是奖励,是向上晋升的通道。自己不太好高升了,可沈美瑶还年轻,还有上升的空间。 想想,自己的情妇能升官发财,那也是一件极美的事情,一般人做不到。 又能升官发财,又能助情妇一臂之力,这事何乐而不为呢,唯一的遗憾就是输钱。好在自己的本钱并没有多少,冯宝桐并不是太在乎,在乎的是沈美瑶。 小安表现得就是一个贪财的赌棍,只见他把赢 的钱分成了两份,自己一份,方局长一份,最气人的是他一边分钱,一边念叨,说什么赌博场上无父子,似乎在告诉众人,他赢钱是天经地义,顺应天道,谁的情不承,要承也是承方局长的,给他提供了这次机会。 岳局长和位寒笑眯眯地看着小安分钱,心里头却各怀心思,岳局长想的是方局长把自己叫来陪客,这是给自己面子,输点钱无所谓。而位寒想的却是,得空得好好的请教小安一番,至少你得让我知道咋输的吧。 位寒就感觉输得稀里糊涂的。 做生意精明的他受不了这个糊涂,所以,必须要弄明白,技不如人并不丢人,丢人的是哪里不如的要清楚。 方局长当然不能把小安分给他的钱再退还给冯处长三人,那无异于打脸,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连提都不能提,提了就是看不起,就是当众打脸,但是就这么收了也不合适,于是方局长笑着说道:“明晚,等冯处长忙完,我在华美大饭店宴请各位,请务必赏光,再次,提前预祝冯处长马到成功,给党国立下不世功勋。” 冯处长站起身,一抱拳,脸上带着笑说道:“谢谢方局长的盛情款待,也谢谢岳局长和位老板,今天就这样吧,等事情办完了我请大家,大世界怎么样?” 众人又是一阵恭维,去不去的态度先摆出来。 没提小安。 没提自己小安也不在乎,赢这么多钱,在乎那些虚头巴脑的干什么。 别人可能觉得冯处长不替小安也正常,年纪轻轻的,还入不了冯处长的法眼,其实,冯处长心里有气,这小子哪是来陪他开心的呀,就是妥妥的添堵,而且添得他无话可说。 冯处长一行告辞,方局长送客,小安也没有留下的理由,再说,他早就想离开了,苦于没有借口,冯处长走人,他乐得比谁都甚。 一行人出了方公馆,小安自始至终都没再跟孙敬亭对过一次眼神。 没必要。 拎着装钱的袋子,小安拱手跟众人作别,然后挥手叫了一辆路过的黄包车,目的地当然是董天南的赌场。这么多钱放在身上不方便,还是暂存在那里比较妥当,随用随取,比存在银行还方便。 小安的黄包车走后不多久,冯宝桐乘坐的汽车悄悄跟在了后边,这让同车的孙敬亭大吃一惊,继而惴惴不安,暗地里思考自己到底哪里露了破绽,不然的话这冯处长怎么会突然间盯上了那小子。 冯宝桐并未怀疑小安的身份,而是憋屈的,他要给沈美瑶看一看,输钱并不是他的本意,他倒要看看这小子赢了钱会去哪里。 小安老早就发现了身后不远处有车跟梢,他猜测应该是那个冯处长的,别人没那闲心,那个位寒倒是跟踪过一次,自从讲明之后就不再纠缠了,这辆车,多半是那个冯处长,毕竟输了钱,不开心。 小安不怕,没什么可怕的,逼急了就把姓冯的做了,也算提前除害了,可是他也知道,除掉姓冯的没那么简单,这人不单是个高手,同时肯定有护卫,做到这个级别,没有护卫怎么可能。再说,那个美艳夫人也是个高手,虽然没比试,但小安能感觉出来,这感觉没法说,就是感觉,而小安对自己的感觉一向很有信心。 冯宝桐的车跟到东亚赌场,看着霓虹灯闪烁的东亚赌场的招牌,冯宝桐吩咐司机回住处。 冯宝桐没有住在外边,而是选择住在了特务处上海站,那里都是自己的人,安全不说,最主要是不容易泄密。 孙敬亭顿时明白了,这冯处长并不是怀疑小安的身份,而是心气不顺,可是,要对一个赢了他钱的小子下手,这事冯宝桐做不出来,也没必要。 孙敬亭暗叫惭愧,咋就没想到这一茬呢。 沈美瑶的乖巧让孙敬亭领教了,自始至终,沈美瑶都没多说一句,而是伸出纤纤玉手剥小金桔,然后往冯宝桐嘴边送。冯宝桐也一改平日严肃的模样,欣然接受沈美瑶的投喂,并不在乎身边前边坐了司机和下属孙敬亭。 小安进了赌场,早已有伙计迎上来,小安赏了伙计两块大洋,拎着赢来的银钱直奔董天南的办公室。 董天南正在打电话,满脸的笑意,显然心情不错,看到小安,他点点头,示意小安坐下,然后说了句先挂了,就挂了电话。 小安没客气,一指装钱的袋子笑着说道:“董老板,麻烦帮我换成票子,我有急事。” 董天南二话不说,当即就从保险柜里拿出一沓票子:“我喝的有点晕,你先拿用着,明天再说。” 小安一抱拳,这关系没必要再客气,于是装了钱就走。 走到门口又折转回来,因为他不敢肯定那个冯处长的人守没守在外边,这样贸然出去,被他跟踪了可不是好事,现在,他必须争分夺秒的把情报送出去,以免造成无法估计的严重后果。 小安把自己易容成一个中年汉子,然后装作无比失意地出了赌场大门,守在门口的伙计愣是没看出来,方才出去的那个输了钱的赌鬼是小安装扮的。 小安机警地看了看四周,直到确信没有盯梢的人之后,他才招手叫了辆黄包车。只要能挣钱,什么生意都有人做,就像拉黄包车,有人就愿意拉黑,嫌弃白天人多,不好走。白天生意多,累,黑天生意少,不累,价钱也高,所以,赌场外总是不缺拉车的车夫。 小安先是到了离柯大夫诊所还有一条街的宝昌旅社,装作住店的样子进去,转了一圈找个借口出来,然后步行往柯大夫诊所奔去。 因为半夜,柯大夫诊所已经关门,但是醒目的红十字的招牌兀自闪着亮光,告诉过往的人,这是家诊所。 小安按照约定的暗号敲了三下,过了一会儿,那门才慢慢打开,里面一双警惕的眼睛打量着小安。 小安顿时明白了,这个柯大夫习惯称呼为大缸子的青壮汉子并未认出自己来,又因为暗号对得上,所以才瞪着狐疑的眼睛看着易容成中年汉子的小安。 第436章 情报送出 “柯大夫在不?” 大缸子以为中年汉子来瞧毛病的,没好气的说道:“不在,要看病明天一早再来。” 说着,就要关门,显然把小安装扮的中年汉子当成病人了。 “好你的个大缸子,连我都撵,你给我等着。” 小安当然认识大缸子,不然怎么知道他的外号。 大缸子看似是诊所的勤杂人员,其实是党组织安排在柯大夫诊所配合柯大夫工作的地下工作者,因为长得矮胖,形似大缸,被人起了个大缸子的外号。 大缸子一愣,这人不光知道他的外号,声音还很熟,但是,他就是想不起来这人是谁,在哪里见过。这黑天半夜的来诊所,还知道对暗号,由不得大缸子不万分警惕。 “我有急事,快去联系柯大夫。” 小安不再绕弯子,耽误下去只会令事情无法收拾,这个点了,要挨个通知到明天开会的的同志真的有点难处,毕竟分住在上海的四面八方,而他们又没有合适的交通工具。 大缸子伸手拦住小安,虽说这人声音听着耳熟,可是他没见过,作为一个老地下党,他有责任,也必须拦住这个人,谁知道是不是敌人的探子,或者党内的叛徒。 小安笑了,一掌把大缸子推出三步开外,顺势把门给用后脚给关上了。 大缸子踉踉跄跄退了好几步,差点摔倒,这让他勃然大怒,挥拳就冲小安扑了上来,敢跟我动手,看我不打你,当我什么了。 “我是小安,听不出来?” 小安一句话让大缸子愣住了,举起的拳头也停在半空。小安,当然认识,柯大夫口中夸不尽的小安,问题是小安他见过,可不是眼前的中年人啊。 “唉,你大缸子的耳朵该割下来炒菜吃了,摆设么。” 小安调笑道,拍了大缸子的肩膀一下,方才那一推,他其实没怎么用力,否则这大缸子休想爬起来。 愣了一下,大缸子笑了,攀住小安的肩膀道:“小安,册那,你小子装成这样我真的没认出来,等有空你教我两招,我请你吃小杨生煎。” 小杨生煎,沪上有名的小吃,柯大夫诊所不远就有一家,大缸子曾经吃了多半锅,把卖生煎的吓了一跳,唯恐他撑死了遭受牵连。 小安点点头,一边往里走一边问道:“柯大夫不在,还有谁在?我有急事。” “陈先生在,不过已经睡了。” 陈先生,说的就是陈鲁,因为他常年戴着一副眼镜,这让他看起来文质彬彬,像个教书先生或者账房先生,所以,认识他的人管他是不是,都喊陈先生。 “眼镜叔叔,也行,快带我去见他,有重要情报。” 大缸子知道小安的本事,立马带头走在前边,能让小安这个时候过来,这事情小不了,他可不敢耽误了,更何况来人又是小安,要是别人,他还真的不敢直接带过去,这是组织规矩。 陈鲁已经睡下了,明日宝善堂的会由他主持,会议内容就是响应党中央的号召,在上海发动武装起义的事项,会议很重要,参会的人员也多,甚至有南京和浙江过来的同志,因为这两个地方离上海近,互为犄角,有事也好策应。 南昌起义虽然失败了,但是打响了中国共产党反抗国民党反动派的第一枪,建立了属于自己的队伍,这个事迹影响的可不是一小部分人,而是星星之火,并且逐渐燎原起来,这让党中央坚定了信心,要想跟国民党反动派斗争,就必须得有自己的革命武装,否则就是待宰的羔羊,他人砧板上的鱼肉。 宝善堂是个大教堂,可以容纳几百人,当然,开会的同志会以教徒的身份前往,理由当然是做礼拜。 宝善堂的牧师是我党的同志,其余的义工也都是同情共产党的各色人众,不存在群众基础不牢靠的情况,更何况除了牧师,其余的人并不知道明日的会议及会议内容,会议内容更是绝密,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哪怕参会的同志也不知道会议的规模大小和参会的人员名单,主打一个高度机密,血的经验让地下工作的同志不得不小心再小心,谨慎再谨慎。 听到小安,陈鲁顿时跳下床,这个时候小安能送来情报,肯定跟明日的会议有关,这是陈鲁的直觉,否则,小安不会这个时候登门。 “陈叔叔,你们是不是明天九点要在宝善堂开会?” 陈鲁虽然面色如常,可是内心却如波涛汹涌,明日在宝善堂的会议是绝密,一般的参会人员都不知道会议的内容和性质,至于参会的都有谁,也只有限的几个人知道,那么,只能说明,内部出现叛徒了,这消息都到小安那里了,可想而知,敌人肯定张好口袋等着了。 “确实,明日九点,就在宝善堂开会。” “那这会议不能开了,必须取消,敌人布好口袋等着抓人呢。” “别急,你先说说你怎么知道的消息。” 陈鲁沉稳地说道,虽然他内心焦急万分,但是他必须冷静,作为一个地下工作者,冷静是第一要具备的品质,只有在冷静的情况下才能做出最正确的应对方式,好在 还有补救的时间,要是明早的话就来不及了。 于是,小安就把在方局长家里获得的信息告诉了陈鲁,对于陈叔叔,他没什么好隐瞒的,甚至把冯处长带去的美妇都告诉了他。 听说宝善堂已经被南京来的人盯上,陈鲁毫不怀疑这个情报的准确性。小安接触的人,是党内许多同志费尽心力都无法接触的人物,方局长家里,作为上海警察的老大,这消息当然可靠。 知道宝善堂,又知道开会时间,这样的情报假不了,因为明日九点党组织确实要在宝善堂开会,而且会议规模堪称大会。 陈鲁沉思片刻,当即下达指令,让大缸子赶紧叫醒全部同志,立马通知明日参会的同志终止行动,并连夜撤离。 任务安排下去了,陈鲁一把抱住小安,激动地拍着他的肩膀说道:“小子,这下你可立了大功了。” 小安一笑,心中涌出无比自豪的感觉,同时一股奇异的暖流遍布全身,四肢百骸顿时舒适无比,就像刚刚打坐过后的那种感觉。 “陈叔叔,要我做什么?” 别人都忙开了,急匆匆投进了黑暗里,他们要争分夺秒,连夜把这情报送出去,而自己只能闲着,当一个看客,小安心有不安。 陈鲁把小安按到椅子上,又给他倒了一杯水,微笑着说道:“这事你就不用管了,都是老交通,再说,你也不知道地方,不认识人,去了也白去,给陈叔叔说说,这情报从哪里得到的,怎么得到的,那个孙敬亭是怎么回事。” 小安一拍脑袋,孙敬亭那事怎么忘了告诉爸爸陈叔叔他们,按理,孙敬亭的保证书早就应该交给爸爸,或者组织的,那玩意留在自己身上不如留在组织那里有用,再说,自己要是疏忽丢了,那可真的是得不偿失了。 于是,小安就简单把孙敬亭被自己收服一事说了,末了嘿嘿笑着说道:“我也没想到在方局长家见到他,不过这人还算不坏,否则的话我早就把他除掉了,也得亏没出掉,不然这情报就得不到了。” 陈鲁扶额大笑:“你小子,这是给党培养了一个卧底啊,不简单,不简单,又是一大功劳。” 收服孙敬亭也是无心之举,没想到关键时刻起到了作用,若不是孙敬亭报信,只怕明天开会的同志会被一网打尽,那样的话真的是党的一大损失。 “陈叔叔,这个孙敬亭算是被我拿住了,可是,他并不是真心的向着我党,更多可能是怕,不过呢,这人本质不坏,所以我才饶了他一命,你要是觉得能用,可以接触一下,只要你提保证书,他就明白。” “怎么还有保证书?” 陈鲁好奇地问道,这小安越来越让他惊喜了,能让南京特务处的行动队长为我党传送情报,这可是古今中外情报史上的一大奇闻,不得了,多少同志费尽心血也未必能策反一个国民党的党员,而小安一出手就是特务处的行动队长。 “喏,在这呢。” 小安说着,从贴身的内衣兜里掏出折叠得整整齐齐的孙敬亭亲笔书写的保证书,递给了陈鲁。 陈鲁笑眯眯地接过,有这保证书在手,再辅以我党的各种政策和理念,不愁这孙敬亭不为我党做事,可以这么说,小安无意间就在国民党的核心部门替我党安插了一个钉子。 “小安,谢谢你,我代表中央谢谢你。” 陈鲁感慨地说道,就凭这个孙敬亭传递出来的信息,挽回的损失就不可估量,要知道明日开会的人员全都是党的骨干份子,中间有中央委员和候补委员。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陈叔叔,我爸呢?” “你爸去哪里了,是秘密,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你爸去了江西,就是打响我党反抗国民党反动派的第一枪的地方。” “真的?” 小安听爸爸说起过,那里已经有了属于共产党的第一支军队,爸爸去那里,肯定带着任务,不过千里迢迢的,小安很为爸爸担心,他就怎么不带着自己去呢,至少还有个照应,虽然小安知道爸爸本事很大。 可能看出小安的担忧,陈鲁笑着说道:“你不要担心,你爸爸走的水路,先从上海到香港,然后再从广州到江西,陪同的还有好几个同志,都是高手。” 听陈鲁叔叔这么一说,小安就放心了,再说爸爸头上又没刻着共产党三个字,就凭他一身本事,一般的小沟小坎还真的难不住他,再说那一口流利的外语,一般人还真唬不透。 “陈叔叔,明天晚上方局长在华美饭店请客,孙敬亭应该也会参加,我明日一早去太仓,晚上不一定能回来,你可以找个机会跟那个孙敬亭接触一下,就提我小安的名,他不敢不理睬。” 陈鲁笑道,扬了扬手中的保证书道:“有这个不怕那家伙不理我。” 说完,随即又一副严肃的模样说道:“这保证书至关重要,我要保存好,对了,那个冯处长是不是个小老头,个头中等,瘦长脸。” 小安点头,他见的冯处长就是这个样子。 “这老小子可不简单,留学过德国,不过他万万想不到吧,他的手下被我们的小安给收服了,哈哈,畅快啊。” 小安嘿嘿一笑,能为党做事,对他来说倍感荣耀。 “有空的话你陪我去一趟南京,顺带着也见见那个孙敬亭,在上海就不要见了,别让冯宝桐那老小子察觉了,那老小子生性多疑。” “可不是么,从方局长家出来他盯了我一路,一直跟到赌场。” 陈鲁大吃一惊,难道冯宝桐已经发现小安的身份了,随即,他又否定了那个想法,要是发现的话肯定早就抓人了,而不会放任小安出来传递情报,更多的可能是小安的赌技惊着他了,好奇而已。 “可能是不服气,心疼钱呢,我要不把他们赢干净,我不好脱身呢,那样玩,不知道玩到什么时候,所以,我就赶紧把他们 的钱给赢过来,没钱了还怎么玩。” “哈哈哈。” 陈鲁一阵大笑,这小子,人小鬼大,明着是赢钱,内里却是另有目的,不得不说,小安做得没错,早一分把情报传递出来,参会的同志们就早一点脱离危险。 小安看了窗外一眼,点点头说道:”陈叔叔,时候不早了,我回了。” 陈鲁本来想催小安早去早回的,最好能参加明日晚上方局长组的饭局,可是随即又打消了那个念头,小安不在,更能把他摘出去,哪怕冯宝桐再聪明,也绝不会想到情报是从他的行动队长身上泄露的。 把小安送出屋子,陈鲁看着消失在门外的小安,他顿时双目一凛,他敢肯定,党内出了叛徒,否则敌人也不会知道的这么清楚,时间地点,分毫不差,要说敌人碰巧了,那纯粹是自欺欺人。问题是怎么揪出党内的叛徒,这成了摆在陈鲁心头的唯一任务。 叛徒不除,终成大祸,可叛徒是谁呢,要在几人中间准确的找出来,这事并不容易。 小安回了住处,洗漱完毕就上床,情报送出去了,可以安心睡个好觉了,一想到冯宝桐气急败坏的样子,小安就很快进入了深度睡眠。 第437章 女人传话 小安和师兄陈豪山先是乘坐汽车到了浏河,然后换乘木船,临近饭点时候终于到了太仓城。 一方面可以躲开冯处长,让宝善堂行动失败的冯处长不会怀疑到他,另一方面确实得替师兄出面摆平闹心事,这也是小安一大早就动身的原因。 想起几个月前的太仓之行,小安有些感慨,脑海中不由地想起钱达理和老马,当然,还有地下党员青峰。 到了饭点,小安师兄弟俩没有叨扰马啸东,而是随便找了家面馆,一人要了一碗奥灶面吃了起来。 这期间,陈豪山并未因为之前的挫败心情变差,相反,心中隐约有些期待,脑海中已经浮现出对方被师弟打趴下的美好场景了。 陈豪山毫不怀疑,师弟小安会把那个燕传龙给教训得服服帖帖,虽说他打不过燕传龙,可是并不代表师弟小安打不过对方,别看师弟的年龄小,但是陈豪山知道,这师弟一身功夫已经深不可测,远非自己能敌,收拾一个燕传龙,那还不是手拿把掐的事。 这也是他胃口极好的原因。 人高兴了能多吃,这不是没有道理的。 小安有些吃惊师兄的饭量,都五十的人了,饭量竟然比他这个小年轻还大,一碗面嘁哩喀喳就进肚了,又让伙计加了足有一碗量的面,恶狠狠地舀了三勺辣椒酱,这才呼啦呼啦吃起来。 原以为南方人不能吃辣,可师兄吃起辣来丝毫不遑多让他这个北方人。 看到小安的眼神,陈豪山笑笑,他知道小安啥意思。 “我往上数三辈,我爹的爷爷,老家苏北的,离你老家不远,我听说过他不但喜欢吃辣,还喜欢生吃大蒜。” 小安也笑笑,怪不得师兄能吃辣,这是骨子里带来的。 “师兄,你慢吃,我出去透透气。” 小安嫌其屋里的油烟味过重,就走到门外等师兄。百无聊赖之际,小安突然发现有些不对劲,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这街上多了好几个鬼鬼祟祟的人,不用猜,小安就知道对方是国民党的特务。 小安想了想,敢肯定这伙特务来了没多久,因为他并没看到,也没感觉到异常。 特务们装扮的形形色色,有装作闲逛的,有蹲在饭店门口装乞丐的,也有在面馆装作食客的,但是,他们的目标显然是马路对面的一家纸扎店。 纸扎店很不起眼,跟两边的店铺没什么两样,要说区别就是挂在门口的一个纸做的花圈。 纸扎店的门关着,看不清里面什么情况,但是二楼的窗台上摆放了一盆月季花,很显眼。 养花,养一盆的不多见。这是小安的感觉,他觉得这盆花放在窗台上有用意,很可能是一种信号,或者提示知晓的人是安全还是危险。 要坏事。 这念头甫一出来,小安不由地想起老马和青峰,这刚刚念叨完,可别在这种场合下遇到,光天化日之下,被特务盯上,还真的不好逃脱,尤其老马那个岁数,腿脚还不是多好。 小安倒不是多担心青峰,虽说一个照面,但小安知道,那是个身手不一般的高手,一般人想抓住他,很难。只要青峰不进入这埋伏圈,相信凭青峰的本事敌人还抓不住他,可老马,就不好说了。 小安决定帮助一下,哪怕不是老马和青峰,只要是地下党,自己就有责任帮助,毕竟都是党的同志,在如此恶劣的情况下信仰不改,继续从事掉脑袋的地下工作,小安没理由不帮助。 小安四下里看了看,特务们不少,足足十个之多,而且,路两头还有持枪的有警察,这阵仗不小,显然志在必得,或者说这个行动很重要,不是被抓的人重要,就是抓人的人感觉重要。 特务们显然有备而来,但是并没有急着动手,也不知道等什么,或者等上峰命令,或者在等接头的人。 小安的判断,特务们在等地下党接头的人,应该是接头的人还没到,所以迫使特务们并不急着动手,否则,早就冲进去抓人了。 小安有些恼怒,这太仓的地下党里肯定又出了叛徒,不然敌人咋知道的这么清楚,要是单纯的抓地下党,不会这么干等着,不会只撒网不收网。 小安看向纸扎店,二楼的窗户里什么都看不到,就像屋里没有人一样。 小安有些心焦,这店里的人怎么没有动静,难道就没发现外边的特务把这里围了,这警惕性也太差了吧。 帮,怎么帮,成了摆在小安面前的难题,惊动前来接头的同志很简单,开两枪就能把人吓跑,但是小安不想那么干,他想把纸扎店里的人也一并救下。一旦开枪,前来接头的人肯定会及时取消接头,脱离危险,但是,纸扎店里的人就悬了,毕竟这么多特务,不可能放任他平安离开,肯定会抓人回去邀功请赏。 小安不忍心看着自己的同志被抓,虽然严格意义上他还不是党的人,但是,小安一直在以党员的身份要求自己,把自己当成党的一员。 这纸扎店的要是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被抓,小安觉得对不起党,也对不起同志。 而且,小安也不敢保证,被抓的同志在敌人的严刑拷打下能坚贞不屈,因为被抓变节的人不在少数,毕竟党员也是血肉之躯,没有坚定的信仰和顽强的意志,一般人很难扛得住敌人的百般折磨。有人一开始并不是想当叛徒,可是,因为受不了严刑拷打不得不招供。可是,一旦招供,那就是党的敌人,比敌人还敌人的敌人。 事不宜迟,小安用围脖遮住半边脸就往纸扎店相邻的小巷子走去,守在巷子口的俩特务一看小安是个半大小子毫不为意,俩人瞄了他一眼就继续盯着大街上的行人。 一个半大小子,还不足以引起他们的警惕,殊不知,正是这个半大小子,才让他们的行动功亏一篑。 巷子那头也守着俩特务模样的人,这么阴冷的天,谁会在背阴的地方聊天,那么只能是特务无疑。小安装作走错路的样子,抬头看了看大门朝西的这户人家,然后敲响了铜制的门鼻。 这家人家的前墙就是纸扎店的后墙,看样子并没有布置人手。 后墙一楼二楼都没有窗户,没必要布置人手,看来,这特务头头不傻。 院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谁啊。” 然后脚步声越来越近,随后门吱呀一声开了,露出一个中年女人的脸,她一手端着碗一边打量着小安,警惕地问道:“你找谁?” 小安说道:“我找老马。” 老马,是小安随口编出来的人,因为他想到了老马。 也是巧了,这女人的男人可巧就姓马,只是不在家,女人就说:“老马不在家,你找他什么事?” 一副女主人的口吻,显然这老马在家里不当家。 小安笑着说道:“老马不在家啊,那前面纸扎店的你认识不?” 那女人立马笑了,埋怨的口气说道:“你这话说的,我们前后邻居我能不知道吗,老姚,女人年前死了,就他和他儿子,我正给他张罗再找个女人呢,你说居家过日子,没个女人哪行,可是,你说老姚咋说的,他竟然说不急,等两年再说,等两年再说也没事,都知道老姚跟他女人感情好,这女人一倒头就急着续弦也不好听,可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啊,啊,你瞧我这嘴,没个把门的,说起来没完没了的 ,对了,小兄弟,你有啥事?” 小安示意女人屋里说,就这大嘴叉子,外边的特务听到就不好了。 女人倒很识数,立马让小安屋里坐,并随手带上了大门,也可能 这人心善,也可能觉得一个半大小子没什么可怕的。 小安从兜里掏出两块大洋,斟酌着说道:“前面的老姚是我姨夫,跟我家关系不好,怎么不好的我也不知道,但是前两年借过我家一百二十块大洋,我爹我娘都不好意思上门要,你也知道,姨娘亲不算亲,死了姨娘断了亲,我要去上海上学,家里拿不出,我爹就让我来要,要来就去上学,要不来跟着我爹看店,我爹也是干纸扎生意的,我不想学,我想去上海上学。” 小安说的有鼻子有眼的,由不得这个女人不信。 “你拿这两块大洋啥意思?” “其实我也不好意思去问老姚要,我姨娘死了不假,这亲戚也不好说断就断不是,这两块大洋算作您的跑腿费,麻烦您到前面跟老姚,我姨丈说一声,就说三天之内必须还钱,再不还就抄他的家。” 这女人哎呦着,上下打量了小安一下,嘴里啧啧有声道:“你这小孩,会不会说话啊,不就是欠你家钱么,还亲戚道理的,咋还抄家呢,至于么,我不去,这话我说不出口。” 小安把两块大洋拍在女人的手里,哀求道:“一看您就是大善人,我这不是被逼无奈么,哪能真的抄家,我姨娘不在了也不能这么干不是,说这话就是想让他知道我的难处,要是真有那想法,我直接带人就去了,哪还要麻烦您呢,您说是不是?” 那女人平白无故得了两块大洋,直乐得见牙不见眼,前后一琢磨,还真的是那么一回事,她把大洋揣到兜里,笑着说道:“我这就去,前后邻居,老姚也不会说我啥,我咋说?你再说一遍。” “你就说你欠你连襟的钱不还,你姨外甥要抄你的家,赶紧出去躲躲吧。” “就这句?” “就这句。” “好,我这就去,保证给你带到。” 说着,这女人笑眯眯地出去了,欢喜的很。 两块大洋,对于她来说,无异于发了一笔小财,带句话的事,累不着,这样的活再多都不怕,可惜的是太少了。 这老娘们,就没想想,捎个话给两块大洋,大财东也不能这么个造法吧,这哪里像是没钱的人。可惜的很,她想不到,也不会想。 不过,小安给的这两块大洋是真实的,小安肯定能想到,抓不到人的特务肯定会找她的麻烦,这两块大洋就当补偿了。 只要把话带到,老姚肯定明白,那么,趁特务们没动手抓人之前,老姚还有逃跑的机会,只要不被特务当场抓住,小安就有机会帮着老姚逃脱,至于来跟老姚接头的同志,只要发现街上情况不对,完全可以在特务们没发现之前撤离,除非是个傻子。 其实,跟小安分析的差不多,特务们之所以还没动手抓人,是因为他们得知的情报地下党在十二点整点接头,接头地点就是这家姚记纸扎店。 离接头时间还有六分钟,老姚的街坊邻居老马的女人笑眯眯地敲响了纸扎店的门,一边敲门一边喊老姚。这让四周埋伏的特务们立即紧张起来,可是,随着二楼窗户上露出老姚瘦长的脸,特务们顿时又装得若无其事了。 谁来接头这么喊,更何况这女人就是老姚后街坊邻居,所以,特务们没把这个当回事,更何况接头的时间还不到。 “马嫂子,什么事?” 老姚盯着下边敲门的老马嫂子问,同时眼睛往四周扫了一下,这一扫不要紧,老姚顿时冒出一身冷汗,这街上什么时候多了这么多便衣,显然是听到了什么风声,要当场抓个现行。因为老姚接到上级指令,会有南京来的同志跟他接头,接头地点就在他这个纸扎店,而时间是整十二点。 “你姨外甥让我给你捎话,说你欠你连襟的钱不还,他要来抄你的家,你就赶紧躲躲吧。” 街坊邻居老马的婆娘几乎一字不差地把这段话给复述了一遍。 “好,我知道了,老马嫂子,谢谢啦。” 楼上的老姚知道,这是老马嫂子在给他传信,让他赶紧逃,问题是老马嫂子咋知道的,老姚百思不得其解,老姚敢肯定,这老马嫂子不是来跟他接头的南京来的同志,但是,一定有人发现了外边埋伏的特务,让老马嫂子给他传信。 老姚没时间细细考虑,他必须在特务们还没抓捕之前逃离,不然就没有机会了,他相信只要闹出动静,哪怕前来接头的同志也会及早撤离,而不会被特务们抓住。 xs7.com 第438章 老马女人 老姚拴上了门栓,又搬来两包粮食顶在了门上,然后打开了阁楼的窗户,对于自己居住的这个地方,老姚早已烂熟于胸,从加入党组织开始,老姚已经留了后路。 阁楼出去,顺着自家屋顶可以到东边邻居家的屋顶,邻居家的房屋又挨着邻居家的房屋,五家邻居紧挨着,半步的空都没有,就是一抬腿的事情,最东邻居的墙东就是三棵高高的水杉,从任何一棵杉树下去就是古塘河,而古塘河又通着浏河,只要上了浏河上的船,他就是安全的了。 老姚都已经爬上阁楼了,突然想起一件要紧的事,窗台上的那盆花还没收起来。 那是信号,前来接头的人要是发现窗台上没有花,就必须停止接头。 于是,老姚就折返身,轻轻地把那盆月季花搬进来,倒扣在了地上,然后麻溜地爬上阁楼,从阁楼那扇洞开的窗户翻了出去,都快四十的人了动作竟然比猫还快。 危机的时候人的潜能自然的会激发出来,更何况老姚练过几手拳脚,身手当然比一般人利落。 守在纸扎店对面的李成良很自信,作为这次行动的队长,他有十足的把握立功,因为这警察局的局长就是他姐夫,肥水不流外人田,立功的机会当然要留给小舅子,中国历来如此。 李良成对于这片很熟悉,因为他家就在不远处的钱家弄,这纸扎店的老姚他还很熟悉,这么多年,本家亲戚什么的过世,他家都要到这老姚的纸扎店买纸扎品,早时候是他爹,现在轮到他了,当得知老姚是个共产党时,李良成确实吓了一跳,没想到为人和善老实的老姚竟然会是共产党。 共产党也没法,逮的就是你,不然我怎么立功受奖。 李良成可不管你老姚是不是街坊邻居,既然你老姚是共匪,那跟我就势不两立。 李良成一边喝茶一边畅想立功受奖的画面,直到老马的多嘴女人拍门的时候李良成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作为街坊邻居,李良成对这老马女人不大喜欢,这女人嘴太碎,什么话到她嘴里立马就变了味,所以,他们的对话传到他耳朵的时候他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邻居么,哪能没有个来往。 可是,当李良成突然发现,之前摆在窗台上的那盆月季花不见了时,他的心突然“咯噔”一下,暗叫一声不好,然后抽出腰间的短枪就往纸扎店里冲去。 老马女人前脚去跟老姚传话,后脚小安就上了老姚的屋顶。这青砖黛瓦的老式房子可难不倒小安,他一个腾跳就上了墙头,然后再一个腾跳就攀上了屋檐,一个翻身就上了屋顶。伏在屋顶的小安观察了一下,然后他就笑了,他看到老姚屋顶半开的阁楼窗户,他就知道,这老姚留了后手。 老姚上了屋顶,猫着腰往那三棵水杉树奔去,可是,他万万没有料到,马上就要到水杉树了,突然从屋脊的背面闪出一个人来。老姚摸出腰间的刀子,那把枪没摸,主要怕开枪惊动街上的警察,没有进入浏河之前,他还不算安全,能用刀解决的事情绝对不能用枪。 “老姚,欠我家的钱什么时候还?” 小安笑嘻嘻地低声说道,同时还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意思说话小声点。 老姚一怔,随即就明白了,就是这小子让老马的女人报的信,不然他不会这么说,问题这小子是谁啊,怎么会给自己报信,该不会是敌人的计谋吧,所以,老姚并没有立马放松警惕,握着的刀也没有松劲。 “你是谁?” 老姚低声问道,不忘往自家的方向看了一眼,若是敌人知道自己逃跑了,也会顺着阁楼追过来。 “你的同志呗,外边那么多人你没发现?你这地下工作做得可以啊。” 小安奚落道,他真的没搞明白,老姚怎么会把接头地点选在了自己家里,选在自己家里也没啥,问题外边那么多警察和特务,他竟然丝毫没有察觉,这显然不对,至少在接头前得查看一番吧,他不相信凭老姚看不出来有埋伏。 老姚老脸一红,没好意思说,他的痔疮又犯了,在这之前一直蹲茅厕呢,根本就没出来查看,要不是老马的女人提示,他还真的蒙在鼓里呢。 “多谢,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别问了,快走吧,你走了我才好给接头的同志报信。” 老姚暂时脱离了危险,问题是来接头的同志还不知道呢,若是贸然闯入敌人布下的圈套,那才冤呢。 说着,小安带头往三棵水杉树奔去,动作快得超乎老姚的想象。老姚好歹也练过几手拳脚,可这小子的功夫,他自愧比不上。 老姚不再怀疑了,这小子就是自己的同志,同时也为自己掏刀子的行为汗颜,就这小子这动作,一看就是个练家子,而且是个高手无疑,自己远非其对手,可笑的是自己还把人家当敌人。 “从这里下去,赶紧走,你走了我才好营救接头的同志。” 小安没有废话,指着最中间那棵树说道。 “你也小心。” 老姚没有再啰嗦 ,抱着树滑到地面上,然后三步并作两步了一条小船,解了缆绳撑篙,没有一个动作是多余的,几乎是几个呼吸之间,那船就消失在小河的拐弯不见了。 这逃生通道显然是老姚早就备下的,不然不会这么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看着河面上渐渐消失的水纹,小安也顺着水杉树滑到地面,然后快步向大街上走去,离整点十二点还差两分钟,他必须在接头的地下党的同志没到达老姚的纸扎店前示警,否则等敌人把人抓了再救就难了。 小安手中扣了一粒骰子,离街口的那个警察还有五步远,小安就把骰子弹了出去,这一下,他用足了十成的功力,就见那骰子像一粒出膛的子弹射向了那个小警察的脸。 小警察一头栽倒在地,这一下不亚于一颗子弹,顿时让他的脸颊骨如夯了一闷棍,凹陷去一个坑。 小警察的同伙愣了,随即面露恐慌,他四下里看了看,没有枪声啊,这小子咋一头栽倒在地呢。 “小王,小王。” 小警察被摇醒了,一摸,一手的血,随即,他就杀猪般大叫起来:“快,有共党。” 说着,摸出腰间的手枪对着天空就是当当当三枪。 三枪,街上就像炸营了一般,顿时乱了。 李良成带着人好不容易冲进了纸扎店,在这之前,外边的人踹了三次竟然没踹开房门,李良成没法,让几个人齐齐硬撞,这才把门给撞开,可是,已经人去楼空。 这么多人,十几双眼睛盯着,却让老姚跑了,李良成郁闷的要死,正在这时,外边突然传来了三声枪响,李成良一喜,总算没白忙活,肯定是外边的人把这老姚给发现了。发现了就好办,他相信老姚跑不出他的手掌心。 李良成带着人就往外跑,他怕小警察没轻没重的把老姚给打死,那样的话线索就断了,再想抓住来接头的地下党就难了。 李良成没想到,到手的鸭子会飞。 看着一脸血的小警察,李良成脸色铁青,牙咬得咯咯响。 问小警察,谁打的,用什么打的,小警察不知道,小警察的同伙也不知道,李良成当场就想骂娘,这警察当的,用什么打的看不清,偷袭么,有谅可原,问题谁打的,看不清,眼瞎?一个眼瞎,两个还眼瞎? 俩警察一脸的懵逼,确实没看到人,也不知什么打的,更没有听到动静,可是,再看队长要吃人的眼,他俩顿时闭口不言了,再说,估计得挨揍,谁不知道这李良成喜欢打脸。 李良成恶狠狠地看着小警察,突然想起给老姚传话的老马的女人。 那女人,偏偏早不去,晚不去,竟然在那个时候去跟老姚传话,再仔细咂摸那话里的意思,我操,那不就是当着他们的面通风报信么。 “抄家,赶紧躲躲......” 而且当着他们的面,明个明,没有藏着掖着,也没有躲着,就那么大摇大摆的.....李良成恨不得给自己俩耳光,这么明显的意思竟然没当回事,而且放任老马的女人离开,蠢货。 李良成暗骂自己蠢,让小警察赶紧去医院,自己则带人去了老马家。 老马的女人开心坏了,传了一句话就得了两块大洋,这买卖划算极了,可是等她回到家里时,那半大小子已经不在了,她把两块大洋藏好,然后埋头吃饭,可是,他刚端起碗,就听咣铛一声。 “你个熊娘们,你干的好事,你坏了老子的大事你知道不知道。” 李良成恨不得剁了老马的女人,哪还会怜香惜玉啊,更何况她还是个老娘们,更不值得他怜香惜玉。所以,李良成不管街坊不街坊的,也不管她是不是女人的,一脚把老马的女人就给踹翻了两个跟头,然后上前抓住她的衣襟啪啪就给了两巴掌。 老马的女人被打蒙了,这咋回事,怎么不问青红皂白上来就打,可是等她看清眼前打她的竟然是前街坊的李良成时,她的泼劲就上来了,只见她伸出双手就抓了上去,一边抓一边骂:“李良成你个坏孙,你凭什么打我。” 李良成没料到老马的女人敢抓他,可是等他感觉脸上火辣辣的时候已经晚了,他白白的脸上顿时多了几道红道子,还火烧火燎的疼。李良成急了,一脚把老马的女人踹出了屋子,然后示意几个手下把老马的女人给夹持住了,可不能再让她抓着了,丢人。 老马的女人就感觉肝肠都断了似得,好半天才缓过劲,她也没力气挣扎了,几双大手把她拿捏的死死的,想动也动不了。再说,她也怕了,怕再挨揍。这李良成干啥的,她知道,也知道李良成的手黑,大人不知道留情,好汉不吃眼前亏,再说,她也不是好汉。 李良成摸了摸脸,知道露血丝了,这让他更加恼火,长这么大,挨过揍,但是没被人打脸过,这脸被抓的跟烂梨样,怎么出门见人,知道的还好说,不知道的以为是被李良成自己女人给抓的呢。李良成认为,男人被女人抓脸,是天底下最最丢人的事情,如今,这事落到自己头上了。 李良成越想越气,上前又给了老马的女人几巴掌,直把她打得嘴角流血,一声不敢吭了。 “我问你,你刚才给老姚传话什么意思?” 李良成当然没傻到把老马的女人当成共产党的地步,在他们的眼皮底下明目张胆的传递消息,传递完了还不跑,而是回家大模大样的吃饭,要说她是共产党,这共产党也太傻了吧。 那么,只有一个解释,这老马的女人在不知道底细的情况下稀里糊涂的就替人传了话,这老娘们么,知道个屁,别看眼皮能得啪啪的,其实都是头发长见识短的货。 “哪有什么意思,就是传个话呗,你打我干嘛?” 老马的女人也纳闷了,这李良成咋跟吃了枪药一样,上来就动手,还下手这么狠,比自家男人打的狠多了。 “传话?你给谁传话?” “老姚连襟的小孩呀,你说都是街坊邻居的,让我传话我能不传么。” 老马的女人嘟囔道,样子还很冤,但是她只字不敢提那半大小子给她两块大洋一事,提了就不一样,她虽然见识短,但是知道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就凭李良成打她这么狠,她就知道这李良成不是好鸟。 “老姚连襟的小孩,让你传话,那他怎么不上门,这么近,那不是脱裤子放屁么。” 李良成虽然对老马女人的话深信不疑,但是他的经验告诉他,这事不是那么简单,很大的可能是来接头的地下党发现了异常,让一个半大小子一探虚实,而半大小子又让老马的女人传话,借以摆脱了他们的视线。 对,应该就是这样。 “那小子你以前认识不?” 老马的女人摇头,想了想,确实以前没见过,又摇摇头。 “那小子呢?” 老马的女人摇摇头,她只顾帮着传话了,那小子走没走,怎么走的,她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一句话的事就赚了两块大洋,她都乐晕了,哪还想那么多。 第439章 又见熟人 李良成上去又给了老马女人一耳刮子,他的人在外边堵得死死的,就连只麻雀都飞不出去,如今这小子不见了,老马女人却说不知道,那怎么可能,又不是孙猴子,会七十二变,一个跟头十万八千里。 “我真的不知道啊。” 老马的女人哀嚎的声音比杀猪差不多少,当然,这也是她的招数之一,练都练出来了,她男人老马打她的时候她都是这么嚎的,目的么,当然是引起别人的注意,让来看热闹的人不好意思不劝阻她男人。 如今,她把这招用到了李良成的身上,可是,不管用,因为外边都被李良成的手下把得死死的,再没有眼色也知道这事不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老马女人嚎得再厉害,也没人敢过来拉架。 “那小子长什么样?个头多高?” “长得蛮俊,个头跟你差不多。” 老马的女人不想再挨揍,现揍不赊,揍脸上疼,反正是那小子让他传的话,不说才傻。 其实,老马女人也想逮那小子揍一顿,人小鬼大,敢坑老娘,看我不抓烂你的脸。 “你要是说一句假话,看我不弄死你。” 李良成恶狠狠地说道,准备充足,原以为万无一失的计划竟然被这老娘们给破坏了,李良成撕了老马女人的心都有,可是他也知道,这地下党太狡猾了,竟然让一个半大小子传话,半大小子又让老马的女人传话,这三倒两倒,就把事情给改变了,老马女人也是个蠢货,就看不出来这里外的气氛不对,唉,娘们就是娘们,头发长见识短,被人卖了还屁颠屁颠的替人数钱。 “不敢,绝对不敢,大侄子,你也知道我,街坊邻居的,我就是热心啊。” “滚,谁是你大侄子。” 李良成恶狠狠地骂道,心里恨不得弄死老马的女人,可这女人显然还不识数,都这个熊样了还跟他攀亲带故的,街坊邻居不假,但李良成从来没正眼看过这个长舌妇。 “当了官就不认人了,当年你穿开裆裤的时候老婶子我还抱过你呢。” 老马的女人低声嘟囔道,原因为街坊邻居出了个当官的会照顾一下,可结果非但没照顾她,还打了好几巴掌,老马的女人能不气么,可是她不敢大声念叨,唯恐再挨几巴掌。 “你个熊娘们嘟囔什么?信不信我把你关大牢里去?” 李良成怒不可遏,都到这时候了这娘们还不识数,还嘟嘟囔囔。 “没、没说什么?” 老马的女人一惊,看李良成的眼神,她毫不怀疑这家伙会拿她出气,所以,嗫嚅了一句,她就不敢言语了,好汉不吃眼前亏,虽然她不是好汉。 李良成让人看着老马女人,带着两手下里里外外,犄角旮旯都翻了个遍,也没有那小子的影子,有那么一刻。李良成甚至怀疑,这老马女人会不会说瞎话骗他,可是,从他的经验来看,老马女人没那个胆,她的表现也不像装的,装也装不了那么像。 李良成猜测,那半大小子让老马的女人去给老姚传话的时候,定是翻墙头跑了,老马家这墙头毕竟挡不住比猴子还利落的半大小子。只要跑出他布置的包围圈,谁会在乎一个半大小子呢,没人会在乎一个半大小子。这地下党的计谋,不可谓不深,真是小瞧了。 李良成下令,搜捕附近的半大小子,他判断,这半大小子纵然不是共产党,也必定跟共产党有关,或者通过他可以找到共产党,半大小子么,好对付,只要抓住了,吓一吓他,不怕他不招供。 小安一个骰子就把那警察给打伤了,而被打伤的警察毫不意外地拔枪便射,这瞬间街上就变得乱哄哄的了。 小安不等师兄陈豪山了,反正他也知道马啸东的武馆,这警察特务要是反应过来,再抓了老马的女人审问,只怕要搜捕他了,三十六计,走为上策,他相信经过这一闹腾,来接头的地下党必定会取消接头,那么,他就安全了,至于老姚,应该也撤离到安全区域了。 小安过了街口,两眼机警地扫视街道两边,在不远处的街角,他竟然发现了一个熟人——南京的老王。 老王正侧着身子往这边打量,显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小安敢断定,老王就是接头人,或者跟这次接头有关。只是,小安想不明白,这南京的老王怎么到这太仓来了。 小安还发现,老王的身后十几米远一个熟人——老马。 显然,老王是接头人,老马起保护作用。 小安装作路人一般快步走过去,直到跟前了老王都没发觉,显然那精力只盯着枪声响起的地方了。 老王确实来接头的,因为一点事情耽误了,所以来得晚了一会,也正是晚的这一小会,让他没有进入特务们布好的口袋阵,从而躲过了一劫。以李良成这坐地户的眼睛看,这生面孔老王,无疑是重点怀疑的对象,想都不要想,李良成会紧盯着老王。 “老王,快走。” 小安径直从老王的身边经过,留下这句话就往前走去。 老王压根就没想到在这里会遇到熟人,他正纳闷那枪声为何而起呢,因为那正是他要去接头的地方。老王不傻,这枪声应该是给他的信号,警示接头任务危险,取消接头。可是老王不明白,他还没接头呢,敌人怎么就发现了,而且还动了枪。 老马也听到枪声了,他和老王的想法一样,正在犹豫之际,就听一声老马快走。 老马就觉得声音耳熟,没等他反应过来,那人影就过去了。 老马接到上级指令,要保护一个南京来的同志接头,因为党内出了叛徒,老姚及老姚的下线,必须及时转移,南京来的同志就负责老姚的安置,当然,也包括电台。 从上海紧赶慢赶,老马还是按照约定的时间接到了南京来的同志并带着对方到了老姚居住的这条街的街口,可老马万万没想到,突然会响起三声枪响,老马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这枪声是老姚发出的示警信号,所以,他赶紧撤离,却并未走远,南京来的同志接头任务没完成,老马总是个心事。 听到一声快走,老马愣了一下,随即跟了上去,跟在小安身后十几步远的老马突然有些迷糊,这声音咋有点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过,可是,在哪里听过呢,老马一时没想起来。 又走过一条街,老马加快了脚步,撵上了小安。 看到小安,老马笑了,对着他就是当胸一拳。 “怎么是你小子!” 小安笑着握住老马的手,抖了抖说道:“我老远就看到是你。” “咋回事?” 老马一肚子的问号,迫不及待地想知道方才发生的一切。 小安就把前后经过一说,直听得老马目瞪口呆,要不是小安及时采取行动,只怕南京来的同志已落入敌人的圈套。 “老姚已经撤离,他家你不能再去了,敌人抓不到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再去老姚那里就是自投罗网。” 老马点点头,那地方确实不能再去,但是,放在老姚那里的电台确实有些可惜,不知道敌人搜去了没有,还有,叛徒还没有查到,老姚会不会通知他的下线,这都成了老马的心事。 看老马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小安安慰道:“有事?我帮你。” 老马咂咂嘴道:“我没见到老姚,信息没传到,我总是个心事。” “你们有没有紧急联络方式?” “有,不过不轻易用,要么我启用紧急联络方式。” “老姚往浏河上去了,你去那里找他,说不定能找到,有事你就去马啸东的武馆找我,我先走了。” 小安只字没提南京来的接头同志,他知道这是纪律。 小安看到一辆警车呜呜地开了过去,由此断定敌人急了,要全城大搜捕,很大的可能是抓住老马的媳妇问出了传话的他。 老马点点头,快步离去,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小安快步往马啸东的振武武馆奔去,他打算办完事即回上海,看来冯宝桐这次的胃口不小,不光上海,就连太仓都有波及,留下来只怕会有麻烦,毕竟这太仓城太小,不宜藏身。 到了振武武馆,陈豪山早已到了,看到小安,他一脸关切地说道:“我正跟你马师兄担心呢,没事就好,那地方咋回事啊,警察要抓共产党?” 小安没接师兄陈豪山的话,而是一拱手,对马啸东施了一礼:“见过马师兄。” 马啸东哈哈大笑,不由地想起小安装作小闺女那一幕。 小安也没客套,直接就问:“师兄,那人呢。” 既然来替他帮场子的,可不得先谈正事。 马啸东示意小安坐下,然后亲自给他倒了一杯茶,这才说道:“那家伙回苏州了,不过约好了,明日九点码头见。” 事情有些复杂,十年前,马啸东的振武武馆还不完全属于他,包括浏河上的那个码头,那时候师兄弟俩的关系还很好,收入基本上对半分,可是有一天,这燕传龙不知犯哪门子邪,跟马啸东翻了脸,师兄弟俩打了一架,然后燕传龙就不知踪影了。 燕传龙走后,马啸东自然就接手了武馆和码头,并经营的井井有条,蒸蒸日上,可是,没想到十年后的燕传龙回来了,而且练就了一身别的门派的功夫,并声言要回自己的武馆和码头。 马啸东当然不会轻易的拱手相让,于是就动了手,可结果竟然败在了自己曾经的手下败将之手,不得已之下,求助师兄陈豪山,可是万万没想到,这师兄陈豪山竟然也不敌燕传龙。 小安不相信师兄马啸东的一面之词,这当中必有隐情,不然这燕传龙也不会一去十年,回来后却是这副态度,但是,他不管,正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既然前师兄燕传龙另投他派,那就不是他的师兄,所以,他要帮助师兄马啸东,这于情于理都说得过去。 天下起了雨,不紧不慢,因为要等到明日,马啸东就让人摆了酒席,说要给师兄师弟接风。 小安没法,因为要等到明日那燕传龙才会回来,他是等也得等,不等也得等,既来之则安之,没有办法的办法。 可是,没等酒席开始,马啸东的徒弟冯二牛进来了,告诉师父,外边有警察正在搜查一个半大小子,说这话时,冯二牛还往小安身上看了看,笑了笑,意思,可不是找小师叔你的吧。 马啸东已经听说过街上发生的事情,不要猜测,综合师兄陈豪山所言,他敢肯定,外边要搜查的就是自家的小师弟,只是,他搞不明白,这么短的时间,小师弟怎么跟当地的地下党有了勾连。既然这小师弟是自己请来帮场子的,他马啸东就有责任帮小师弟化解眼前的危机。于是,马啸东对冯二牛说道:“你就告诉他们,没有他要找的人,不信的话我去找他们局长说去,我振武武馆什么底细他局长门清。” 冯二牛点点头,冲小安一躬身,笑眯眯地说道:“见过小师叔。” 小安不想让师兄马啸东作难,更何况自己是来给他平事的,而不是来找事的,于是,他对马啸东道:“师兄,你给我找个地方。” 马啸东当然明白小安的意思,当初他就是易容成一个小姑娘的,这次肯定也是这意思,不过,不得不承认,这是避免麻烦的最好的办法。你找的半大小子,而我这只有小姑娘。 没用一会,易容过后的小安就进来了,陈豪山看到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进来,他还愣了一下,因为他知道这师弟马啸东的闺女没这样的,更何况这不是他家里,而是在他的武馆里。 “师兄,不认识你我了?” 小安开口说道,师兄陈豪山的样子让他觉得好笑。 陈豪山一拍脑门,恍然大悟的样子。 “我正纳闷呢,怎么进来个小姑娘,哈哈,没想到是师弟你啊,来,快坐,我看看,你是怎么弄得,连我都没认出来。” 第440章 少女上门 马啸东从太仓城最有名的饭店喜来顺请了大厨,他能表达的心意都在酒席上了,几个徒弟侍立两旁,负责端茶递烟倒酒,师父师兄弟仨的酒场还轮不到他们上桌。不过,他们并没有觉得受到怠待,反倒个个喜笑颜开,因为功夫超强的小师叔来了,这其中有见识过小安逆天的本事的,所以无不期待着小师叔把那个什么燕传龙打得屁滚尿流。 马啸东的兴致很高,跟师兄陈豪山喝了一杯又一杯,言谈之间全是对燕传龙的轻视,而陈豪山丝毫没有因为败在燕传龙手下感到难堪和愧疚,在他们的心中,背叛了师门,用别门别派的功夫打败他们,算不得真本事,更没有什么丢人的,丢人的应该是对方,毫无原由地背叛了师门,这才为人所不齿。 马啸东的师父跟陈豪山的师父双沟大侠一个师父,只不过陈豪山的师父英年早逝,柯大侠更多的替代了师弟的角色,把马啸东当成了自己的徒弟对待,这也是陈豪山跟马啸东关系好的主因。 看到小师弟小安一个劲闷头吃饭,马啸东过意不去,摸起筷子给小安狠狠夹了几筷子菜,在马啸东的心里,这小师弟哪都好,就是有点腼腆,跟小姑娘似得,其实,他哪里知道,小安的杀伐决断并不次于他,甚至要强上许多。 “谢谢师兄,你们喝你们的,我不喝酒我就多吃点。” 天渐渐暗了下去,雨却是越下越大,小安没有心思陪两个师兄喝酒,再说他也不喝酒,他一直担心老姚的家,会不会有不知情的他的下线误闯进去,老姚肯定不会回去的,但是别人呢,谁敢肯定。 好多时候,意外总是在意料之外发生,正所谓想到的少,想不到的多。 小安穿了雨衣就出去了,师兄也没问,他也没说,没必要,瞎惹师兄担心。 师兄知道小安的身手,所以毫不担心,再说,问了也白问,小安不说,显然是不想让他们知道。 看着小安消失的背影,马啸东一脸的凝重,他有些奇怪,这小师弟年纪这么小,怎么太仓城还有他要干的事,没听说啊。 陈豪山看出马啸东的疑惑,他摆摆手道:“老不问少事,小师弟年幼,他自有他的事,咱不管,喝酒。” 马啸东担心的是明天的对决,这大雨天,小师弟干什么他还真的不好过问,虽说是师兄弟,但是毕竟还不是直接的亲师兄弟,人家的亲师兄都不管不问,自己再问就显得不合适了。 可能看出了马啸东的顾虑,陈豪山拍拍马啸东的肩膀轻松地说道:“小师弟有数,保证不耽误明天的大事。” 大事就是打败燕传龙,让他知难而退,正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更何况又是曾经的师兄弟,没必要,传出去也不好听,就是你再有理,也保不住别人说什么,毕竟你是师哥,哥应该让着弟,不然他咋会偷偷摸跑了,十年后又来报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就是这样来的。 李良成还真的不死心,下达过搜捕的命令之后,他赶紧回了警察局,他要姐夫下命令,全城搜捕那个半大小子,他断定,只要逮住那小子,基本上就能找到他的同伙,在他看来,一个半大小子,吓都能把他吓半死,不用审问都得交代。 到手的鸭子飞了,李良成咽不下那口气,在他看来,抓住老姚那是板上钉钉的事,他的天罗地网不允许他失手,可结果是,非但没抓住老姚,连前来接头的共党也没抓住,甚至连人影都没见到,而这一切,全都是因为那个半大小子,抓住半大小子,成了李良成的执念,他知道,时间越快越好,拖下去黄花菜都凉了。 李良成想得有些简单,可是他当局长的姐夫并不傻,全城的半大小子多了,没有几千,几百得有,就是全部抓起来甄别,也得费老鼻子劲了,老马的女子能传话,那小子就不能传话了?未必是地下党,更未必是地下党的同伙。他建议,还是盯紧了老姚的纸扎店,老姚跑了,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谁知道他会不会偷偷摸摸回来,他的同伙会不会偷偷摸摸回来。 侥幸是人的天性,老姚也是人,不会轻易的不要自己的家。 也就是在这时,这个局长突然想起一个计谋,那就是让叛徒去老姚的店里守株待兔,说不定能捞到大鱼。哪怕捞不到大鱼,臭鱼烂虾的也可以,总比空着手强吧,那样,他也好对上有个交代,小舅子李良成也算有个功劳,两全其美的事何乐而不为。 李成良当即恭维道:“还是姐夫看得远,计谋深,守株待兔确实比全城搜捕省劲。” “去吧,我等着给你请功。” 这小舅子哪都好,就是官迷,他这个小局长,已经干到顶了,他的能力就是给小舅子请功,再往上升,可不是他说的算的。 李良成也不管下不下雨的,当即把地下党的叛徒提了,一伙人把他带到了老姚的纸扎店。然后在对面的店铺里守着,同时派人守住了两边的街口。 自从发现老姚的窗台上那盆月季不见了之后,李良成就知道,这盆花有着特殊的作用,很大可能就是一个信号,花在就安全,花不在取消接头。 于是,李良成把那盆花又端到了窗台上放好,又让下边的人仔细看看,是不是所有路过的人,只要抬头都能看见。 李良成猜的没错,这确实是老姚约定的信号,一旦接头的人看到二楼窗台上的花不在了,接头人就取消接头。 此刻,躲在老马家里的老姚丝毫不知道,李良成并未善罢甘休,而是布了一个口袋阵,等着他或者接头的同志往里钻,而他更不知道,小安正在替他解决问题的路上。 雨下个不停,街上一个人都没有,昏黄的路灯下,只有青石板反射出星星点点的亮亮的雨滴。 一些店铺早已上了门板,细心的老板在灯下一笔一笔的对账,微弱的灯光从门缝里钻出来,在雨雾里像条亮晶晶的蛇。 就在这时,街头来了个小姑娘,撑着一把小花伞,慢慢走了过来。 起初,谁都没有在意,一个小姑娘而已,可能是路过,也可能是这街上的谁家的女儿。 李良成并没有多想,他等的是老姚,或者是老姚的同党,一个小女孩,还引不起他的兴趣。 “队长,有人来了。” 手下的小警察提醒道,他不知道自己纯粹多余,李良成又不是瞎,那么大的人岂能看不到,所以,他换来了一个严厉的眼神,那眼神告诉他,别多说话,盯紧点。 这小姑娘径直走向老姚的纸扎店,丝毫没留意周边围了好多警察。 李良成看到这一幕笑了,有趣,这谁家的女孩子,到老姚的纸扎店干嘛,难道家里死人了?李良成能想到的就是这个,不然谁到纸扎店来买东西,纸扎店的东西除了清明扫墓,平时谁来纸扎店。 李良成不相信这小姑娘是来接头的地下党,因为她的警惕性不是低不低的问题,而是压根就没有,你没见她连四周看都没看,二楼窗台上那盆月季花更是没能让她抬头。 李良成制止了手下要冲出去抓人的冲动,一个小姑娘,还不足以打乱他的计划,他要的是真正来接头的共产党,或者是逃走又复还的老姚。更何况,这纸扎店里还有两个自己的手下和那个变节份子。再退一万步,就是那小女孩是地下党,他也不怕,三个大男人制不住一个小女孩,那干脆撞墙死了算了。 选择手下埋伏在老姚店里的时候,李良成选了俩魁梧高大的家伙,他怕如自己一般瘦弱的拿不住地下党。至于这变节的共党分子出不出力倒不重要,一般人跑不出那俩家伙的手心,再说,这外边他埋伏了十几个兄弟,假如里面的人不敌,他也不怕逃出他布下的天罗地网。 李良成志在必得。 小姑娘敲了敲门,扯着尖细的嗓子喊老姚,她来拿昨日定下的纸扎品。 李良成释然了,自己猜测的没错,这小姑娘根本不是地下党。 门开了,叛徒装扮的老姚把小姑娘让进屋里,告诉小姑娘,老姚出去有事,他帮她拿,又问定下的什么纸扎品,因为老姚的屋子里堆满了纸扎品,还有一半未完成的花圈。 “老姚呢,他知道啊。” 叛徒嗫嚅着说不出话来,他哪里知道小姑娘在店里定了纸扎品啊。 “老姚呢,让他下来,他知道那东西放哪了。” 听到动静的俩彪形大汉从楼下冲下来,一看到是个小姑娘,顿时失望极了,不由地瞪了变节份子一眼,那意思有你这么报信的么,看不到这是个小姑娘,莫不是眼瞎了。 没有人会对叛徒有好感,这俩小警察也不例外。 小姑娘装作回想的样子,指着花圈道:“有这个,还有那个。” 说着,小姑娘又指了好几个纸扎品,最后说道:“我记得还有一头大牛,是不是在楼上?” 变节份子没上楼,所以不知道,于是就拿眼光扫向俩彪形大汉。 俩彪形大汉互相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说道:“走,我带你上去看看。” 说着,对俩人一努嘴,那意思你俩看好了,别再有人来,这小姑娘显然不是他们要抓的人。 小姑娘跟在彪形大汉后边上了楼,可是,另一彪形大汉和变节份子都没留意到,那小姑娘嘴角弯起一抹弧度。 彪形大汉没看到有纸扎的大牛,却看到一把柴刀从脖子上划过,然后,彪形大汉来不及发出声音,就捂着脖子慢慢倒下了。 小姑娘当然没让彪形大汉发出声音,在他那魁梧的身子即将倒地的时候,把他接住,又慢慢放下。 这动作一气呵成,没发出一点声音。 老姚用于砍制纸扎品骨架的柴刀派上了用场,这应该是老姚没有料到的。 “你骗人,楼上哪有大牛。” 那小姑娘的声音,不大,但楼下足以听到。 楼上确实没有大牛。 守在楼下的另一彪形大汉一笑,径直上楼,他知道这个外号胖头鱼的家伙喜欢逛窑子,该不是在楼上对人家小姑娘动手动脚了吧,那小姑娘长得可不赖,水灵灵的,稀罕人的很。 彪形大汉刚上到二楼就闻到一股血腥味,没等他开口,他脖子上就中了重重一击,然后就软软的倒下了。这家伙到死也没想到,一个小姑娘会这么厉害,他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小姑娘下了楼,很气愤的样子。 叛徒陪着小心,问道:“没有?” 到此时他还没发觉异常。 “那我就先拿这个走吧,多了我也拿不了。” 小姑娘指着一个靠在墙边的成品花圈说道。 叛徒点点头,弯腰就去给小姑娘拿花圈,他要赶紧打发走这小姑娘,别耽误了正事。可是他万万没有料到,就在他弓腰的同时,就觉得脖子一紧,随即他听到咔嚓一声,然后就没了声息,原来他的脖子被拧断了。 小姑娘就是小安装扮的。 除掉叛徒,他拿起一个花圈,撑着伞就出了纸扎店。 雨依旧在下,雨点把油纸伞打得啪啪响,他把伞撑得很低,一副唯恐打湿手中花圈的样子。 李良成非但没把这小姑娘当回事,相反,心里还在同情这小姑娘,家里都什么样子了,怎么会让一个小姑娘出来拿纸扎品。 可是,随着小姑娘越走越远,直到消失在街头拐弯,李良成才发觉有些不对劲,拿纸扎品,怎么只拿一个花圈。 “不对劲。” 李良成叫了一声,掏出手枪追了出去,一伙人踩着踏踏的水声,一直追到街角也没看到一个人影,而街角的树下,一个花圈孤零零摆在那里,早已被落下的雨滴打湿。 李良成回到纸扎店,眼前的一幕让他顿时浑身发冷,一股凉意从脚底直冲脑门,变节份子像条狗一样蜷缩在地上,而二楼,自己的两个属下一个卧在血泊里,一个歪倒在一旁。 第441章 老友重逢 李良成简直气疯了,地下党一个没抓到,却接二连三的死人,而且把钓鱼的饵也给弄死了,你说这让他如何向上峰交差,哪怕局长是他姐夫也不行啊,局长上边还有局长,人家又不是你姐夫,凭啥替你担事。 “队长,那、那接下来干啥?” 李良成看着门外入柱的雨,心里的愤怒如滔天之浪,搜,就是掘地三尺也得找到那个小女孩。 李良成失去理智,但是他手下的人却不乏清醒者,一个半大小子,又一个小女孩,这到底怎么回事,地下党难道都成精了么,不光助老姚逃脱,还在他们的眼皮底下干掉三个人,这小女孩得是多么令人恐怖的身手啊,要知道不说那个叛徒,那俩同事可都是队里的好手,轻易的三两个人近不了身,如今却在这个大雨如注的晚上无声无息地被人干掉了,想想,真他妈吓人的很。 “队长,这雨。” 李良成无奈地叹口气,他妈的,这还没出正月呢,咋会有这么大的雨呢,简直就是故意跟他作对,自己就是再想立功受奖,再想往上爬,可这样的雨天,不光手下的弟兄们,就是自己也不想折腾了,更何况黑灯瞎火的,于是他只好令人收队,把三个人的尸首给拉回了警察局。 从老姚的纸扎店出来,小安一手打伞,一手拿着那个花圈,不紧不慢地往街口走去,他知道身后十几双眼睛盯着呢,直到拐过弯,他才把怀中的花圈靠到一棵香樟树上。 除掉叛徒,就等于替太仓的地下党除掉一个定时炸弹,至于老姚会不会再回来,那就不是他考虑的事情了,不过,这消息得告诉老马,千万别让他们或者别的同志误闯敌人埋下的圈套里。 小安的记性好,稍微辨别了一下方向,就往老马的家奔去,速度快得不得了。若是眼目头不济的人看到了,肯定以为自己眼花了,而不疑那会是个人,因为他在的认知里,人根本不可能这么快。 雨中的小安像一头敏捷的豹子,手中的伞像一把披荆斩棘的宝剑,生生把如注的大雨劈开一道鸿沟。 看到一陌生女孩,老马一愣,随即就问你找谁,同时眼神很警惕地往胡同两边看了看。 “就找你。” 小安抖落了伞上的雨滴,微笑着说道,他知道,这老马没认出自己来。其实也不怪老马,寻常人,只要不是很熟很熟,就他这易容术,还真的不好认。小安暗自发笑,小时候纯粹觉得好玩,缠着花四爷学下的花四爷口中的雕虫小技却屡屡帮助自己摆脱危险,助力自己办了不少正事,这哪里是雕虫小技啊,就像孟尝君手下的鸡鸣狗盗之徒,紧要关头堪当大用。 老马一愣,一个女孩子找自己,由不得他不愣,他印象里,从没见过这个小姑娘,更何况这黑天半夜的,这让老马由不得的生出警惕,毕竟他这地下党的谨慎可不是说着玩的,全都是敌人逼出来的。 “屋里说话。” 小安说着,自顾自往里走,那架势就像自己家里一样。 “这——” 老马又是一愣,这小姑娘咋自来熟,没经过他同意就进屋,好像跟他多熟似得,哪有这样的啊,但是,老马也不怕,一个女孩子,比自家闺女还小,文文弱弱的,能咋地。 不是老马不想让这小女孩进屋,原因老姚在里面躲着呢,要知道警察局的人可是全城搜捕老姚呢,要是让李良成那个坏孙知道了可不得了,再加上这个小女孩面生,由不得老马不小心。 “什么这那的,我身上都湿了,外边太冷了。” 小安撑着伞就往堂屋跑去,虽说有伞,可架不住雨太大,裤脚子难免沾了水,鞋里也湿透了,这感觉忒不舒服。 “——” 老马有些无语,这小女孩怎么自来熟,真的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了,没等自己同意呢,就往屋里跑,真没见过这样野的女孩子,难道家里大人不管?这长大了还了得,谁敢娶啊。老马无奈地摇摇头,眼前又想起自家女儿,然后跟在小女孩后边进了堂屋。 巧合的是老姚也在,老王也在,仨人显然正喝着酒,小桌子上一碟豆腐干,一碟盐蚕豆,一盘卤煮,一盘素菜,一瓶酒喝了一半的样子。 小安笑了,这仨人竟然还有闲心喝酒,可不多见,显然仨人都很开心,应该是庆祝老姚安全撤离,庆祝接头同志没有落入套圈。 看到进来一个小姑娘,老姚笑笑,他肯定以为是老马的什么亲戚,可是,一看到小姑娘毫不客气地坐到老马的位子上,伸出俩指头捏了一个蚕豆扔进嘴里,老姚愣了,这谁家小姑娘啊,咋跟一个野小子样,下手就捏,再熟悉也不能这样吧,好歹也得注意点形象。 老王也是同样疑惑的表情,但是没听老马说什么,他们也不好说什么,老马有什么亲戚,那也再正常不过,作为客人,他们理应有客人的样子。 “你谁啊?” 老马终于忍不住了,进来啥话不说下手就捏,哪有这样的,十年九不遇喝一回小酒,弄两个菜可不容易。 老马和老王趁乱回了这个小院,惊魂甫定之后,老马要给南京来的老王压压惊,于是就到外边买了小菜和酒,谁知道天敢擦黑,老姚翻墙头进来了,一身蓑衣使他看起来像个大刺猬,进门闻到酒味,二话不说就要老马加酒盅。 老马跟老姚是多年的街坊邻居,看到老姚平安无事,当然喜不自禁,约定的接头没接成,如今却在自己接上了。 老马去拿酒盅,迟了一会才出来,这中间老姚和老王已经对完了接头暗语,俩人握着对方的手,眼睛里已经有晶莹的泪光闪烁。他们彼此都知道,今天可以说是死里逃生,危险至极,好在都活得好好的,理应庆祝一下。 小安一开口吓了老马和老王吓了一跳,咋是个男孩子的腔调。 仨人皆愣了一下,随即面色一喜,他们几乎同时想起来了,是熟人。 “你是小安?” 老马惊叫道,激动的手都没地方放了,这小子,总是出人意料,尤其是这手易容术,神鬼难测,竟然把他这个老地下党给糊弄了。 “是小安,没错。” 老王拍着大腿说道,语气中的激动压不住,几个月前,要不是小安帮助,他不敢想象如今自己是死是活。为什么有的人逮捕即叛变,因为受不了那非人的折磨和严刑拷打,老王虽然有着坚定的信念,可是他也知道,自己也是人,也是寻常的血肉之躯,熬不过的情况下只求一死,怕就怕死不了活不成。 “你认识?” 老姚问老马,此时的老姚还没把眼前的小姑娘跟救自己的那个半大小子挂上钩,虽然他听着声音有些熟悉。 “你认识?” 老王问的也是老马。 老马激动地直点头,然后说道:“不光我认识,你也认识啊。” 老马不知道老王认识小安,但是小安出现在他们接头的地方,想都不要想是小安救了老姚,老姚安全后又救了老王。若不是那三声枪响,老王肯定也会落入敌人的埋伏,要知道那条街上可不是一两个警察。 老姚愣住了,这小姑娘虽说应该是小子装扮的,问题是他真的不认识,听声音倒是有点熟。 小安笑着说道:“在屋顶才多会啊,老姚你就忘了?” 老姚一愣,随即满面喜色,怪不得这声音听着耳熟,没想到是这小子。 老姚站起来,一把握住小安的手使劲摇了起来,这救命之恩岂能忘怀。 “你真的是小安?” 老王的眼眶里闪着泪花,此刻的他哪里还像一个从事地下工作的党内同志啊。 其实也不怪老王如此失态,他知道,这小安又救了他一次。 事后,老王再三琢磨,要不是枪声响的及时,他和老马肯定会进入敌人的埋伏圈,凭李良成对这太仓城是熟悉程度,他这个生面孔肯定会被重点关照,重点关照的结果肯定是被捕,哪怕自己腰里就掖着手枪,毕竟力量悬殊太大,更何况老马的腿脚不是那么利落。 “如假包换。” 小安笑着说道,恢复了本来声音。 看仨人明白了,小安拉过凳子坐下,调侃道:“特务们在老姚店里等着呢,你们倒好,喝起小酒来了,他们知道了估计得气死。” ..... “你去过我家?” 老姚试探着问道,他已经打定主意,短期内是不能回去了,敌人等着抓他呢,回去就是自投罗网,可是,家里的情况什么样了,他很担心,其实笨脑子想一想,他也想得出,抓不到人的李良成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一怒之下烧了他的家都有可能,但是,他万万没有料到,敌人还不死心,把那里当陷阱,等着党的同志继续往里跳呢,问题是这小子咋知道的这么清楚,就像他看到一样,所以,由不得的老姚不问。 接头的老王安然无虞后,老姚心情很美,虽说生存环境恶劣,但是至少目前是安全的,还可以继续战斗。 “我刚从那里来,没抓到老姚他们不甘心,派人埋伏在店里呢。” 老王老姚和老马几乎同时啊了一声,这点是他们万万没有料到的,原以为敌人扑了个空会撤走呢,没想到还钉在那里,得亏老姚短时间没打算回去,否则还真的着了他们的道。 “有一个我看着像叛徒,因为他弯腰的时候我看到身上有伤,另外俩肯定是特务,都长得五大三粗的。” “是不是有点瘦,白面皮,牙往外突着。” 老姚急不可耐地问道,因为他一直怀疑有叛徒,而他这条线上的除了老马几个之外,只有这个叫苏俊的最值得怀疑。 “正是。” “这个叛徒!” 老姚气得一拍桌子,虽然确认是他,但是心里还是不好受,因为他想不明白,这苏俊怎么就成了叛徒了,这小子可是自己拉进组织的。 “放心,他不会再干坏事了。” “?” “我把他给干掉了,这人留着也是祸害。” 老马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这消息太令他高兴了,刚刚和老姚老王商量着怎么查出谁是叛徒呢,这还没行动呢,叛徒竟然被小安这小子给除掉了,真是意外之喜啊。 老姚握住小安的手,几乎说不出话来,这消息太令他震惊,也太及时了,这样敌人利用他来破坏党的地下组织的阴谋就不能得逞了,除掉叛徒苏俊,就等于除掉一个大隐患,他这条线上的其他同志都安全了。 “老姚你是不能在这待下去了,现在全城都在抓你呢。” 老马深有同感地点点头,小安不说,这老姚也不安全了,毕竟这太仓城不大,大家都是街坊邻居,可以说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在街面混,保不准哪天就被抓了,但是在上级没有明确的指令之前,老姚只能暂时隐蔽起来。 因为老马还没暴露,小安让老马出去买些东西,要买的东西都写在纸上了。 老马对小安的话言听计从,揣着那张纸就出门了。 老姚示意小安喝杯,被小安摆手拒绝了。 老姚其实也不好酒,十年就九不遇喝一回,今天之所以开斋,全是因为高兴,能在敌人的埋伏下安然逃脱,怎么着都是件庆幸的事。倒是老王喝酒,为了工作么,不过也不敢喝多,经费有限,喝酒是件奢侈的事情。 老马也正有此意,所以,三人一拍即合就喝上了,倒不是馋酒,就是觉得这捡来的一条命,值得庆贺一下。 没一会老马回来了,抖落伞上的雨滴就说:“杂货店的老潘真糊涂了,我喊了老会才开门,还嘟嘟囔囔问我早不买,这个时候买干啥,闺女又不急着出嫁。” 小安一笑,心下倒是理解老马口中的老潘,只是他不知道那老潘是男的还是女的罢了,下雨的天,谁还不早早关门,更何况白天出了那么大的事,都动枪。 屋里的人不知道,那三声枪声引发的谣言像风一样传遍了整个太仓城,有说湖匪进城了的,有说地下党跟警察火拼了的,还有说振武武馆内斗的,总之,传得神乎其神的,谁也弄不清真假,杂货店的老潘当然听到不少不同的传言,早早关门也是情理之中。 小安让老姚坐着别动,然后在老姚的脸上捣鼓起来,没一会,老姚就变成了完全不一样的另外一个人,饶是老马和老王就站在跟前看着,也没能发觉这完全陌生的中年汉子就是老姚装扮的。 第442章 面馆偷枪 老姚拿过镜子一照,顿时呆住了,这哪是自己啊,镜子里的人他完全不认识,跟自己一点都不像,就像换了一个人似得。 为了验证镜子中的人是不是自己,他还摸了一下耳朵,镜子里的人也摸了一下耳朵。 老姚笑了,简直太神奇了,这小子,咋一身绝活呢。 老王见识过小安的本事,所以一直沉默不语,不过,他笑眯眯的神色似乎在说,这小子本事大着呢,总是给人惊喜,当初我不也是么,多亏有这小子,不然的话自己此刻什么样都不好说。 “咋样?老马?” 老姚很自豪的问道,心里却在想,要是有这门手艺,哪还要提心吊胆的啊,随便一弄保准别人认不出,得空得向这小子请教请教,干地下工作会这门手艺,那不是如虎添翼。 老马连连点头,还咋样呢,他都认不出来老姚了,这小子真神奇,就这么三捣鼓两捣鼓的,竟然能把人捣鼓成这样,这不跟唱戏的差不多么,男的装女人,比女人还女人,这小安,难不成也会唱戏。 “这段时间老姚就这样,等过了这段风头再说吧。” 小安提议道,毕竟抓他的警察都是熟头熟脸的街坊邻居,哪怕他给他易容的再好,但是突然多出来个陌生人,他们真的抓了盘问也容易露馅,还有,老姚不像自己,随时能变不同的口音,老姚一口地道的太仓话,熟人一听就能听出来,更何况他走路的架势也不会变,立功心切的李良成未必能放过这突然冒出来的陌生人。 老姚点点头,有这副装扮,他敢保证,就是在警察局门前绕来绕去只怕也不会被认出来 ,但是,要是抓进去搜查,那就不好说了,假的毕竟是假的。 “那老王也帮他弄弄吧?” “老王就没必要了,反正是陌生人,易容也是陌生人,没必要多此一举。” 老王点点头,跟老姚接完头,再取了电台,他就能回去了。 得亏老姚多了个心眼,并没有把电台放在他家,而是另外租了间小民房,需要的时候才去,所以,李良成带着人翻了十八遍也翻不到任何他想要的东西。 老王此行的任务就是来取电台,遭受国民党特务的疯狂打击后,南京的地下党已经没有可用的电台,迫不得已之下,舍近求远,把太仓地下党的电台调给南京使用。 “老王,怎么回去你决定了么?” 老王一怔,因为这问题过于敏感,但是想想小安的身份,他说道:“火车,火车快,组织等着电台用呢。” 小安没好意思取笑老王,怎么,偌大的南京竟然没有一部电台,怎么南京的地下组织被敌人破坏的这么严重么。不过,想想也不奇怪,毕竟在敌人的心脏里,最最核心的地带,敌人肯定不会容许地下党的存在,这也是南京的地下力量一直不能壮大的主要原因,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尤其是他们视为敌手的地下党。 “火车?”小安眉头一皱,那可不是最好的选项,快是快,但风险特别大,遇到特殊检查,那么大的玩意还真的不好藏。 “我建议还是走水路吧,慢点就慢点,至少安全得多。” 小安知道,马啸东的码头上经常就有南京到上海的货船,有时会停靠在太仓码头装卸货物,给他一说,把老王和电台给捎到南京不是问题,问题是比火车慢了许多,可是为了安全起见,这是最佳路线。 老王点点头,快捷和安全,当然安全最重要,地下组织被接二连三的破坏,许多同志被捕,这让老王不得不慎重考虑回去的安全,对于个人的生死他早已置之度外,可是,组织急需的电台也必须尽快带回南京,这是组织交给的任务,好在是没限定具体的时间。 “走水路的话你去找振武武馆的马啸东,你本家,就说我让你去的,捎个人回南京,别的不要多说。” 小安交代老马,让老王一个生人去找马啸东,倒不如让熟人去找好说话,更何况老马跟马啸东一个姓,街坊邻居的,总归见过,不熟也不要紧。 老王握住小安的手,使劲摇了摇,感激地说道:“谢谢,小安兄弟,等你到南京给我个信,我得好好请请你。” 小安笑笑,都是为了革命工作,请不请的都无所谓,再说,老王的日子并不好过,南京地下组织被破坏的那么严重,一顿大餐说不定都能让老王心疼半月,但是这话听了舒服,至少心意到了。 “谢了老王,等我去南京的话有机会一定找你,我有点事,出去一下。” 小安换了衣服,又把自己易容成一个青年汉子,然后告别老王老姚和老马,往振武武馆奔去。 老马的小院人多了容易引起怀疑,再说,他也没必要住在那里。 小安在街上看到穿着雨衣的警察在巡逻,这么冷的天,他们显然不是那么高兴,嘴里都骂骂咧咧的,看到小安,一个警察拿手电筒照了照,看到是个青年汉子,立马把手电转到别处去了。 小安故意逗他们,就问:“长官,这大黑天的你们干什么呢?” 那警察显然不想搭理小安,不耐烦地挥挥手,意思你赶紧滚蛋,老子烦着呢。 小安哼着小曲,踱进了一家面馆,这时候回去还得麻烦师兄,倒不如吃碗面再回去。 店里冷冷清清,一对老夫妻正在百无聊赖地看着外边的雨出神,春雨贵如油,可是,也影响了他们的生意,老头已经打定主意了,再等一会就关门,这雨天,有人来才真是见鬼。 可是,突然来了一个年轻人,这让老两口喜出望外,连忙招呼小安坐下,女的问小安吃什么,又指着盆里的浇头说道:“有大排,大肉,还有素鸡卤蛋。” 小安笑了,要了一碗大肉面,外加一份素鸡一个卤蛋,吃了吃不了,就凭这老两口的热乎劲也不能让他们失望不是,这年月,又是下雨的晚上,做点小生意真的不容易。 其实小安也饿了,这从上午到现在,可是消耗了不少体力呢,若不是他习武的体格,只怕早已饿得走不动了,正是半大小子吃穷老子的年纪,饭力消耗多快。 人在全神贯注,精神紧张的的情况下消耗的饭力比平时多,这话可不是瞎说的。 小安的面刚上来,俩警察竟然也进来了,其中一个显然跟店老板熟悉,一点没客气。 “老张头,两碗大排面,一人一块素鸡。” 老头喊着好嘞,然后就操作起来,本想着关门呢,没想到一下子来了三个生意,这让老头的心情很好。 小安没理会俩警察,自顾自吃自己的,这俩人就是方才在街上拿手电筒照他的俩人。 小安很快吃完了,掏出一块大洋正要付钱,不想那个照他的警察冲他说道:“小子,把这两碗一起付上。” 小安定了一下,这俩个家伙,显然拿他当冤大头了,不好意思讹诈街坊邻居,逮他这个生面孔宰了。 老头显然是个老实人,一听警察那话立马说道:“两位警官的面钱就算了,算我请客。” 两位警察吃定了小安,对老张头的话充耳不闻,拿手电筒照小安的那个冲小安喂了一声,然后说道:“咋地,小子,不愿意啊?” 小安笑了,两碗面钱真的无所谓,不是请不起,而是不喜欢这警察说话的口气,想让人家请吃面,就得有求的样子,哪有让人家请吃饭还摆谱当大爷的,别人惯着他,小安却不愿意惯着。 “两位长官,两位长官,这面算阿拉送的,不要难为这小兄弟了,人家出门也不容易。” 老板娘说着把零钱找给了小安,还一个劲跟小安使眼色,意思你快走吧。 面馆老两口的良善让小安很感动,都这个时候了,还向着他这个陌生人,他决定教训这俩家伙一顿,省得以后再欺负这老两口。 “知道我是谁的人不?” 俩警察一愣,这小子说话的口气很硬,硬得他俩有些懵,愣了一下,俩几乎同时问道:“你谁?” “振武武馆。” 振武武馆,在太仓城赫赫有名,但是俩警察显然没把振武武馆放在眼里,俩人同时哼了一声,然后笑了,其中一个不屑地说道:“振武武馆,振武武馆算个屁,他还能管得了警察不成。” 小安顿时无语了,这振武武馆敢情不咋地啊,怎么俩警察这态度,明显的没把振武武馆放眼里么。 小安哪里知道,这俩家伙曾经被振武武馆的马啸东教训过,所以,提起振武武馆俩人就有气。 这俩警察没当警察之前就是个混混,仗着家里有钱整天不务正业,迫不得已之下,俩家的大人花钱给自家儿子买了个警察当当,也算是有个正经工作,可是俩人有了一身黑皮之后无法无天了,当街欺负一个长相标致的女孩,被路过的马啸东教训了一顿,还找到警察局,让俩人最后赔礼道歉,迫于马啸东的威名,俩人只好道歉,可是这梁子也结下了,小安不提还好点,一提振武武馆,无异于火上浇油。 “咋地,这碗饭是买也得买,不买也得买喽?” “算你小子识趣,不提振武武馆我还不来气,你一提振武武馆这顿面你非得请不可了。” “一碗面不是请不起,早说请不就完了么,没问题,我请。” 小安说着,把刚刚找回的钱放到了桌上,对灶间里忙碌的老两口道:“这面好吃,我下回还来。” 俩警察互相对望了一眼,笑了。 小安走过俩警察身边,拍了拍那警察一下笑着说道:“长官慢用,告辞。” 俩警察挥挥手,很敷衍的样子,连回头都没回头看一眼小安,在他俩的心中,能让振武武馆的人请吃面,已经很有面子了,谁不知道这振武武馆在太仓城也算个豪门了。 小安笑了,快步走进了雨幕里,目的地当然是振武武馆。 小安走后,俩警察吃得是满头冒汗,吃完喝完,俩人又惬意地抽了一根烟,这才心满意足地站起身。 可是,让小安买单的那个警察的脸顿时变了,煞白煞白。 另一个警察不明所以,就问:“咋了?李海。” 叫李海的哆嗦了半天才说道:“枪!” “枪?” 李海的枪没了,吃饭前明明还在枪套里的手枪此刻只剩下空空的枪套了。 俩人都是一个念头:被请客的家伙给偷走了。 “册那!” 李海懊恼地叫道,一把枪换一碗面,这亏大发了。 丢了配枪,可不是小事,短枪并不是人人都有资格佩戴的,刚入职的小警察都是长枪,只有一定的资格的警察才会配短枪。李海配备短枪还不到一周,又碰巧遇到案子,可他万万没有料到,吃碗面的功夫配枪竟然被那家伙偷走,你说气人不气人。 还能怎么办,只能去振武武馆要枪。 出了门的小安一阵疾行,很快就到了老马家,他本想直接把枪顺着墙头扔了进去,老马他们缺枪,可是转念一想,风险太大,毕竟这枪是偷来的,警察肯定会到处找,还是别跟老马他们惹麻烦了。 一念至此,小安决定先把枪藏起来,临走的时候再取出来,于是,小安就上了门口的香樟树,把枪藏到了鸟窝里,然后就疾步离开。至于丢了枪的警察,让他着急去吧,哪怕找上门他也不怕。 小安回到振武武馆,立马把自己易容成一个中年汉子,颌下的一缕胡须怎么看他都像四十开外的人,就是师兄陈豪山和马啸东也认不出来,眼前这中年汉子竟然是小师弟装扮的。 俩个老江湖顿时知道,这太仓城的动静跟这个本事奇大的小师弟有关,不过,小师弟的事他们不便过问,就当什么都不知道是了,出去是个小姑娘,回来是个青年汉子,这又变换成中年汉子,你要说他没惹事,打死他俩都不信。 师兄弟三个正在喝茶,门房来报,说有俩警察上门要枪。 马啸东和陈豪山互相看了一眼,知道小师弟作下的恶变现了。 小安笑着说道:“师兄别担心,你们就一个死活不承认就是了,看他能怎么办。” 马啸东和陈豪山笑了,这小师弟,到底年轻,还是小孩子心性,你说你偷人家的枪也就算了,问题你别报振武武馆的名啊,这不,被人找上门了。 第443章 雨夜找枪 马啸东和陈豪山哪里知道,这小安就是故意的呀,故意让那两个警察难堪,恁俩个家伙,不是看不起振武武馆么,有本事去要吧,看你们能使出什么本事来。 小安就是要恶心一下俩警察,堪比土匪的俩警察,仗着一身黑狗皮,简直无法无天,让他一个陌生人付账,显然这事经常干,寻常老百姓肯定敢怒不敢言,轻则一顿打,重则给随便安个罪名弄进去,所以,绝大多数人都忍了,那俩没想到会遇到小安,否则给他们三个胆也不敢。 小安能想像得出那警察发现枪没了的样子,估计比死了亲娘老子还难看,不过,小安一点都不怜悯,这样的人就不配当警察,警察是干什么的,不就是护一方平安的么,可他们倒好,就得有人治治他们的嚣张,小安也算替太仓城的百姓出口恶气。 俩警察被人带进来了,此刻的他俩没了之前的嚣张,对着马啸东就是一鞠躬,丢枪的李海陪着笑脸道:“马师傅,我的枪丢了,是你武馆的人捡到了,还请马师傅行个方便,让人把枪给我,这是一点意思。” 说着,李海掏出两块大洋来。 显然,这厉害学聪明了,没说偷的,而是说他的枪丢了,被武馆的人捡到了。 李海决定来振武武馆之前和刘四来商量了一下,别看他俩在外边吹,不把振武武馆当回事,可是真的去了,他俩还真的不敢放肆,毕竟这振武武馆馆长马啸东不光是武馆的馆长,还是大财东,浏河上的码头就是他家的,至于下边的良田,可得有好几千亩,在太仓,提起马馆长,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俩还没混到敢跟马啸东刚硬的地步。 马啸东呵呵一笑,对着李海说道:“李警官,这话从何说起啊,你说的我听不懂啊你咋知道是我武馆的人捡到的。” 老江湖马啸东压根就不接茬,你说我的人捡到就是捡到了?我还不相信你的话呢,一个警察,配枪说丢就丢,那你这个警察当得也太什么了吧,做官掉印,当警察丢枪,还干啥呢,回家抱孩子去吧。 明知道是师弟小安所为,马啸东也不打算承认,只要小安不承认,他主打一个一问三不知,捉奸拿双,捉贼捉赃,口空白牙的,你说武馆的人捡到的就是武馆的人捡到的啦,就是局长来了也不能这么痛快的就承认了。 李海一愣,我这话说得再明白不过了,你咋还跟我打太极呢,逼急了我可敢告你通匪,你马馆长再牛,你能牛过政府?通匪的罪名不可承担不起,轻则让你扒层皮,重则让你枪毙,倾家荡产。 “我在前街老张头的面馆吃面,说是你振武武馆的人,他走后我的配枪就没了,你说不是他能是谁?” “就是,那里没别人,就你武馆的一个,还能有谁。” 刘四来跟着附和道,他俩原以为凭着他们警察的身份对方会爽快的承认,并交还给李海的配枪,可是,显然这事情没按照他俩设想的套路走下去,下着雨的,浑身潮湿的难受,更可气的是这振武武馆竟然不上茶,不上茶也就算了,竟然还不让座,显然没把他俩放在眼里这事,所以,刘四来的口气听着就感觉有点冲。 马啸东不乐意了,噢,弄了半天你只是怀疑,并没有确凿的证据,既然是怀疑,那我就有理由不承认,老张头的面馆,那可是乱人场,你怎么就能断定是振武武馆的人呢,你是干嘛吃的,有本事当场抓住啊,没当场抓住,就是我小师弟干的,我也不承认啊,你能咋地,难道我就怕了你们不成。 “刘警官,你这么说话我就不爱听了,他说是我振武武馆的人,要真的是我振武武馆的人,我没二话,都街坊邻居的,肯定给你,这配枪可不是小事,问题要不是我的人呢,你咋说?总不能硬要我承认吧。” 马啸东主打一个不承认,他敢肯定,这小警察得罪小师弟了,不然小师弟也不会这么耍他。小师弟并不是无事生非的人,相反,只要不惹得他生气,他才没闲心管那些破事,这小子天生就是干大事的人,能让他动手,肯定是这俩不识数的屌家伙做下了让小师弟生气的事情,所以,才出手教训这俩家伙,否则的话那还有他们上门讨要的份,早已让他俩去西天见他老祖宗去了。 “——” 李海和刘四来竟然无话可说,人家马啸东说得没错,毕竟那家伙面生的很,不客气地说,振武武馆的人他还真的认个七七八八的,吃面那人,他还真的第一次见,要是那人栽赃振武武馆,故意说自己是振武武馆的,这种情况真不是没可能,振武武馆就是再牛,也不可能没有对头,他俩已经听说了,马啸东的师弟,失踪十余年的那个燕传龙就回来了,跟马啸东争夺家产,该不会是燕传龙的人故意栽赃陷害吧,让警察搞振武武馆,一边他坐收渔翁之利。 “不信的话我把人都叫过来,你俩挨个辨认,要是的话我没二话,不光还你的枪,我还赔礼道歉,咋样?” 马啸东的话无懈可击,李海只能这样,可是,要是真的找不到呢,丢面子不说,也把这振武武馆给得罪了,传出去会说,他李海敢上振武武馆搜查去了,众口铄金,谁知道话传话会传出什么花样。但是,至于振武武馆怎么对他,他可不敢想象了,这马啸东的徒弟徒孙都上百了,要是针对他,可够他喝一壶的。 “算了吧,算我倒霉,告辞,马馆长。” 李海一抱拳,气哼哼地,既然马啸东敢这么说,一定是有把握让他找不到认不出,而他就坐蜡了,到时候怎么收场都难说,与其那样,还不如就此罢手,至于丢的枪怎么说,只能花钱消灾了,凭他的门道,搞一支短枪还不在话下,无非是你愿意不愿意掏腰包的问题。 马啸东竟然亲自把李海和刘四来二人送到门口,这还不算,马啸东一抱拳,客气地说道:“二位慢走,欢迎有空再来武馆喝茶,不送。” 李海的心中暗骂,喝你你妈个逼,刚才连座都不让,茶也不上,显然没把我俩当回事,这又说漂亮话,册那,要不是看在街坊邻居的份上,老子早把你拘了,安你个通匪的罪名,看你怎么办。 其实,李海也知道,自己纯粹就是泄恨,安马啸东一个通匪的罪名,他办不到,只怕他们的局长也办不到,据说,马啸东南京城都有人,至于上海的关系,据说也很硬,他师伯双钩大侠的名头可不是白叫的,要想动他,没副好牙口,还真的不行。 看着雨里气哼哼走远的李海和刘四来,马啸东那个畅快啊,这小师弟,简直能掐会算,还真的让他算准了,这小子,脑壳咋长得呀,小小年纪有如此的心机,简直妖孽啊。感慨归感慨,不过马啸东是打心眼里高兴,能有如此厉害的小师弟,也是他的福份不是。 走出老远了,刘四来忍不住问道:“就这样算了?” 刘四来原以为凭着他俩警察的身份会混上一碗热乎的好茶,可没曾想,人家振武武馆的马啸东竟然那么不给面子,不光茶水没上,就连座位都没让座,这下可把刘四来气得不撑,这是他当警察以来第一次没人把他当回事,打脸,赤裸裸的打脸,可他还不能说,想必这李海也是同样的心情。 李海无奈地说道:“不这样算了咋办,要是真的都叫出来让咱认,没有咋办?也真不好说,那人故意说是振武武馆的,说不定栽赃陷害呢,干坏事的哪个敢明目张胆的自报家门?唉,他妈的,真是见鬼了。” 现在,李海犯愁的是见到李良成怎么交差,白天行动失败,李良成窝着一口气呢,要是再听说他的配枪丢了,只怕把他的脸给扇烂,谁不知道李良成喜欢打人的脸。 一听说李海的枪被偷了,李良成气不打一处来,妈的,做官掉印这样的事还真的发生了,他实在想不明白,这李海是吃屎长大的,配枪怎么会丢了呢,谁又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偷警察的枪,除非吃了雄心豹子胆了,问题是这太仓城没这样的人啊,那几个小偷小摸借他三个胆也不敢啊。 李海仗着跟李良成本家,所以他才不太当回事,问题是李良成刚被局长训了一顿,正在气头上,有气无处撒的他当然拿李海撒气。 一场完美的行动竟然接二连三的出问题,守株待兔自己成了兔子,还搭了三条人命,最要命的是钓鱼的饵被鱼吃了不说,这鱼竟然跑了,这到哪里说理去。 令李海欣慰的是李良成竟然没对他动手,当然,挨几句骂是免不了的。其实他哪里知道,这李良成是累坏了,根本不想动,否则肯定给他俩耳刮子。 李良成把李海骂了一顿,让他自己去解决,明天早上找不回来枪,这身警服就别穿了。 李海都愁死了,心里恨上了那个偷枪的贼,问题是那个人到哪里去找,就是找到那人,那人死不承认你也没招,除非那枪在他身上。 李海想到了太仓的贼头小四会,只有找他试一试了。 李海找到了太仓的贼头小四会,这时已经半夜了。 当浑身湿哒哒的李海出现在小四会的面前时,小四会几个人喝得正欢,屋里乌烟瘴气的,饭味,菜味,烟味,酒味,还有臭脚丫子的味道,混合在一起,要多难闻就多难闻。差点没把李海熏得吐出来。 看到李海,小四会当即站起来,邀请李海入座。 李海没当警察之前整天不务正业,三教九流的都认识,太仓地界的贼头他当然也认识,当了警察后虽说不跟小四会来往了,但是偶尔会碰到,彼此心照不宣的点点头。当然,时不时的,小四会会孝敬李海一些小钱,图的就是个好人缘,毕竟他是警察了。管着他们呢。 看李海的脸色小四会就知道,李海遇到麻烦了,而且麻烦不小,否则不会这个雨夜,副样子找上门。 李海也没隐瞒,直接告诉小四会,自己的枪被人偷去了,让小四会帮着找找,找到了有赏,偷他枪的人的相貌特征也说给了小四会几个。 小四会当即答应下来,但是要找也得是明天,这黑天半夜的到哪找去,没法找。 李海毫无办法,下着雨,家家关门阖户,找也没法找。 ........ 小安睡了个好觉,醒来时雨停了,推开靠窗的小河,他看到有人摇着船一晃一晃的就过去了,船上的木桶里有活蹦乱跳的白鲢鱼。 小安没下床,在床上开始打坐,没一会就听有脚步声传来,然后是师兄陈豪山的声音:“这帮小子,可盼着他们的小师叔呢,不知道起没起。” “起了,师兄。” 小安打开门,露出一张笑脸,不过,这是一张中年汉子的脸。 为了不给师兄马啸东添麻烦,小安还是昨晚上的样子,无论是他本来的样子还是吃面时样子,都不能再示人了,警察一定在城门口候着他呢,既然有这本事,就没必要自找麻烦,让他们认不出,对于小安来说就是分分钟的事。 马啸东和陈豪山相视一笑,这小师弟,耳朵可不是一般的好使。 三人到了院子,马啸东的徒子徒孙们正在嘿哈的练拳,有两个在桩上对打,身手倒是灵活的很。 看到师父和师伯,还有一个陌生的汉子,马啸东的徒弟们并没有停下,自顾自练着。 “师弟,你看看咋样?” 因为见识过小安的本事,马啸东那是真心实意的请教,更何况这师弟是来给他帮忙的,自己的徒弟能有小师弟这样的高手指点一二,不光对徒弟有利,于自家武馆的名气也有好处,这帮小子能不出去谝? 小安倒是尽心,二十几个师侄徒孙的,挨个给指点了一番,直乐得这帮家伙像捡了狗头金,兴奋个个个脸上闪耀着幸福的光芒,从而把三日前的失败给忘了个干净。 第444章 击败师兄 三日前,马啸东的振武武馆来了一帮人,上来就把振武武馆的牌匾给摘了,这在江湖上可是大忌讳,跟掘人祖坟差不多,一般来踢馆的也不这么干,这么干,明眼人一看,这不是踢馆,这是找茬来了。 得到消息的马啸东正在茶楼喝茶,一听有人摘了振武武馆的牌匾,当即不怒反笑,在太仓城还没有人敢这么干的,敢这么干的显然没打算善终,也不知是心有灵犀还是灵光乍现,马啸东突然想起失踪十多年的师弟燕传龙。 燕传龙天赋聪慧,是个练武的好苗子,无奈这人心胸狭窄,成不了大事,当然,这是师父临终前的定语,所以,没把掌门的位子传给燕传龙,而传给了大徒弟马啸东。 马啸东猜测,当年师弟的不辞而别,肯定跟师父没把掌门的位子传给他有关。 一看来人是师弟燕传龙,马啸东就打算把家业分给对方一半了,毕竟当初有对方一半在内,这也是师父遗嘱里交代的,就当这些年给对方存着了。可是,这燕传龙就跟当初的想法一样,声言这家业全都是他的,要还也是全部归还,而不是一半。 马啸东就有些恼怒,于情于理都不能全部还给燕传龙,不知这燕传龙发的哪门子邪,好赖话不分,硬要马啸东把全部家产交出来,然后不得在太仓城出现。 这就是欺负人了,别说是赫赫有名的马馆长,就是寻常的庄稼汉也不会如此大忍让,因为这十多年,马啸东可是把原来的家产扩大了三倍都不止,你燕传龙凭什么一句话就霸占,没这个道理。 拿我的善良当软弱,真以为师兄是好欺负的? 在马啸东的心里,别人可以欺负我,但是你师弟燕传龙不能欺负我。 马啸东和燕传龙一个师父,他们的师父是柯大侠的师弟,这老头把俩徒弟当成儿子养,一个大儿子,一个小儿子。因为燕传龙能说会道,颇得老头师父喜欢,可是,论功夫,马啸东比燕传龙强些,毕竟他跟随师父时间长,燕传龙嫉妒心强,觉得讨师父喜欢比师兄马啸东强。 燕传龙不在家,出远门了,巧合的是师父身染重病去世了,去世前老头把偌大的家业分给了马啸东和燕传龙,一人一半。按贡献,马啸东比燕传龙强多了,但是马啸东没当回事,师父说一半就一半,他是大师兄,吃点亏就吃点亏,反正不是外人。 问题,燕传龙不那么想,他觉得自己应该分得更多,是师兄马啸东趁他不在家逼迫了师父,所以,一气之下跟师兄打了一架,结果就是败在了师兄手下。败在师兄手下的燕传龙从此不见人影,马啸东派人找也没找到,于是,这事就这样搁置起来了,但是,属于燕传龙的这一份马啸东还记着,只要他回来,还是他的,可是,马啸东万万没有想到,师弟燕传龙不这么玩。 燕传龙不这么玩,摘了振武武馆的牌匾不说,还扬言这振武武馆要改名,名字他都想好了,那意思就是告诉众人,这振武武馆以后就是他燕传龙的了。 马啸东当然不能就这么认了,曾经的师兄弟打了一架,结果马啸东不敌,败在了燕传龙的手下,马啸东气不过,请师兄陈豪山出马,可结果陈豪山也不敌,就这么认输,马啸东不甘心,陈豪山也不甘心。 燕传龙扬言,他就是来收债的,三日后振武武馆必须姓燕。 日上三竿,燕传龙来了,三个人,不可一世的样子,离老远就奚落道:“我说马啸东,你又请谁来的,呦,这不是手下败将么,怎么,还有脸来?” 说的当然是陈豪山。 燕传龙打败马啸东并不觉得有什么意思,但是打败师伯的大徒弟陈豪山,那感觉就不一样了。陈豪山是谁,上海滩开武馆的响当当的一号人物,他师父双沟大侠也是威名赫赫,打败陈豪山,他倍觉有面子。 马啸东不急不恼,对这样的人,没必要,你拿他当人,他拿自己不当人,你咋办。 这话要是放在之前说,陈豪山还感觉有些面子挂不住,可是,有小安在,陈豪山丝毫不觉得丢人,相反,他已经幻想着这燕传龙被师弟小安教训的样子了。 “师弟,你要是败了怎么说?” 马啸东依旧没一棍子把燕传龙打死,在他心里还念旧情,毕竟这师弟跟他一起在师父手下混了十几年,他燕传龙可以不念旧情,但他马啸东不能不讲究,传出去会说他欺负师弟。 “哼,我败?不可能,先说说这次你要是败了咋说?我也想跟你废话,你败了还是按照我说的办,我也不为难你,但是我的耐心有限。” 因为是师兄弟之间争斗,所以,马啸东和燕传龙就没有让外人插手,燕传龙身边的两个人,都是他徒弟,而马啸东请的人,也不是外人,之前是陈豪山,现在是小安,请小安还是陈豪山的主意,在马啸东的心里,燕传龙来了,师兄弟俩好好说,分一半家业给他,然后互不来往便是了,这也是师父临终前的遗言,不希望看到兄弟阋墙,可是,燕传龙有些过分,要全部不说,还让马啸东滚出太仓。就是个泥人也得有土性不是,更何况马啸东还是个武者,手下徒子徒孙上百。 “我要是败了,就依你,你说咋办就咋办。” 马啸东有十足的信心,这小师弟的本事他可是领教过,虽说今日的燕传龙已非当年,可是,想击败小师弟小安,那是买鞭炮没捻——咋想(响)的。 燕传龙哈哈一笑,点点头道:“这可是你说的,我没说。” 对于这个燕传龙,小安早就看不顺眼了,有话好好说还能给你点面子,既然你不仁,休怪我不义,师兄马啸东已经仁至义尽了,你还在得寸进尺,不留情面,小安站起身,对马啸东道:“师兄,跟他费什么话。” 然后站到大厅当中,对着燕传龙一抱拳道:“燕师兄是吧,让我来领教领教你的功夫。” 燕传龙看着这陌生的汉子,不屑地一笑道:“这又是谁?没见过啊。” 马啸东道:“大师伯的小徒弟,没外人。” 师兄弟之争,马啸东当然不能请外人帮忙,传出去没脸,但是,请师伯的徒弟帮忙不算,毕竟是师兄弟,也不算违规。 燕传龙嗤一声轻笑,显然没把小安当回事,可能在他心里,大师伯的大徒弟陈豪山都败在他手下了,大师伯的小徒弟又能强到哪里,打败他还不是十拿九稳的事。 “陈师兄不也是大师伯的徒弟么,陈师兄不咋样,你又能咋样,来吧,我试试你又能强哪里,千万别客气。” 燕传龙这话就冒高了,明里暗里的意思不就是说双沟大侠不咋地么,而这,却是小安不能容忍的,他心里已经决定好好教训对方一番了。 “可别怪我没提醒你,要是就此罢手,咱师兄弟还是师兄弟,撕破脸了就别怪我不念旧情了。” 马啸东试图给师弟留最后一点脸面,甭管如何,这燕传龙毕竟是自己的师弟,虽然他有些做事不上道,可念在师父的面子上,也不想一棍子把他打死,再说,传出去也不好听,甚至会被别人诟病,你堂堂的振武武馆的馆长竟然容不下自己的师弟。 “别说那些没用的,今天的事今天了,赢了我,你滚蛋,输了,我滚蛋。” 燕传龙根本没打算善终,就这孤注一掷的语气都让小安觉得这人魔怔了,不魔怔说不出这话,做不出这事。 江湖道义你都不讲了,那还混个毛的江湖,干吧。 “好吧,念在师兄弟一场的份上,我还是那句话,你留下来,师父撇下的家业咱师兄弟平分,以往的一张纸掀过,咋样?” “什么咋样不咋样的,这些年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么?我实话告诉你,有你没我,有我没你。” 小安没打算让着这燕传龙,听师兄马啸东一说,这人人品还真的不咋地,不教训他一下怪对不起人的。 “请吧,师兄,多说无益!” 燕传龙很不屑地看着小安,却对马啸东说道:“叫你一声师兄是看得起你,我先说好,这次要是败了,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马啸东笑笑,做了个请的手势,意思你先比了再说。 “小师弟,你不要留情,这家伙忒不是玩意,笑贬我也就算了,还笑贬师父,说师父教出来的徒弟也不咋样么。” 陈豪山就是拱火,真的没打算让师弟小安饶了这个燕传龙,口气狂得没边不说,还出言不逊,打败师兄陈豪山也就算了,竟然奚落师父柯大侠,这其实也犯了忌讳,同辈说同辈的事,扯上辈干嘛,我陈豪山打不过你,并不说明我师父不如你。 小安笑笑,其实不用师兄提醒,他也打算这么做。 “别废话了,打呗。” 话音未落,小安就扑向燕传龙,三步远的距离眨眼间就到了,一招寻常的黑虎掏心直奔燕传龙的当胸口。 燕传龙吓了一大跳,这什么玩意,怎么这么快,也是武者本能的反应,他伸手格挡,却不料对方的招数竟然是虚招,拳到他胸口半寸却停了,同时一记鞭腿横扫他的胯部。 大惊之下,燕传龙一个懒驴打滚,堪堪躲过这一招。 这一招让燕传龙丢了大脸,怎么看这一招都难看至极,就像被对方踢倒一般的狼狈。 小安不容对方有还手之力,紧跟着欺身跟上,一个铁山靠把刚刚一招乌龙绞柱起来的燕传龙给顶出三步开外。 燕传龙只觉得内心如翻江倒海一般,没等他喘过一口气,胸口就挨了一掌,这一掌当即把燕传龙拍出几步远,最后收势不及,又一屁股坐在地上。 “师父!” “师父!” 燕传龙的俩徒弟一左一右扑向了燕传龙,语气中的惊惧藏都藏不住。 这人何方神圣,怎么这么 厉害,,册那,这也太离谱了吧,简直离了大谱,本来他们都觉得师父已经蛮厉害了,把两个师伯都给打败了,可在这小师叔面前,竟然连一招都不招,这还是人么,这世间还有这么厉害的功夫,真是开眼了。 燕传龙终于没压住,哇一口,喷出一大口鲜血。 “做人要厚道!” 小安站在燕传龙的面前三步远,这让坐在地上的燕传龙感觉这个师弟像山一样伟岸,那压迫感不是一星半点的大 ,真的就像一座山直冲他压了过来。 “这不是师伯拳路。” 燕传龙艰难地说出这句话,然后忍不住咳嗽了起来,这一咳嗽不咋,又涌出几口鲜血。 “你管谁教的拳,能打败你就行,服不服?不服再来。” “师弟,留你师兄一命。” 看小安的神色大有把燕传龙当场虐杀的意思,所以,马啸东急切地说道,再怎么着,也不能杀了师弟不是,虽然他做的不多么地道。 “放心师兄,都是同门兄弟,不会的,我就是想问问燕师兄,还比不比?” 燕传龙无力地摇摇头,脸色一片惨白。 就在这时,武馆的大门被人踢开了,涌进来一伙持枪的警察,为首的正是李良成。 小安的心一凛,这家伙干啥来了,难道发现了自己?随之,小安就暗自摇头,他对自己的易容术有足够的信心,别说李海,就是亲近的人也未必能认得出来,这人来这里必定有别的事。 纯粹是巧了。 一夜翻来覆去睡不着的李良成嘴角都起了疮,他思来想去,这次的抓捕行动之所以失败,全是因为那个半路横插一杠子的小子。 李良成一边让手下四处搜捕,一边让关了城门,他不相信这小子能飞出他的手心,之所以抓不到那小子,很大的可能是他藏匿于哪个亲戚家里了,那些小旅馆客栈之类的已经被他的手下清查了一遍,也是毫无所获。 这不,李良成亲自带队搜查来了,不然没法交代,自己的姐夫也不行啊,那么大的动静,那么多的人力物力,更何况南京传过来的信息,再抓不住两个地下党,不光他李良成,就连他姐夫都得跟着吃瓜唠。 第445章 出人意料 “不知李队长有何指教,请,屋里说话。” 虽说看不上靠着姐夫的关系当上科长的李良成,但是,作为太仓城的头面人物之一,马啸东起码的礼节还有有的,大家都是场面人,低头不见抬头见,甭管这李良成是来干啥的,该给的面子还得给,给别人面子,其实就是给自己面子。 老百姓哪里弄得清警察的职级,看到昔日的街坊邻居,李家的大小子李良成耀武扬威当了警察的什么小头头,知道的不知道的都喊他李队长,当然,李良成认可这个称呼,喊他大队长他更开心。 李良成扫了众人一眼,没回应马啸东的客套,而是直接问道:“这几个人干嘛的?是不是聚众闹事?” 燕传龙三个和陈豪山小安都是生面孔。 “这几个都是我同门师兄弟,我们正在这里切磋呢,李队长有何吩咐?” 马啸东作为老江湖,又是坐地户,当然不惧李良成,之所以客气,主要还是看在他姐夫的面子上,李良成,这个警察局的小头目,还真的不够他看的,若没有他姐夫,他算个屁啊,你看,腮上没有二两肉,穿上龙袍都不像太子。 李良成也不知咋回事,饭量比一般人都大,就是不胖,有人说他的饭被肚里的蛔虫吃了,李良成不信,逢人边说他是瘦肉型的,为此,被别人给起了个排骨的外号,当然,那都是偷偷叫的,当面谁也不敢,怕他急。 “同门师兄?我怎么没见过,该不会是逃脱的共党分子吧,我说马馆长,你也知道,现在全国上下都在剿共,窝藏共匪的责任你可担不起啊。” 李良成上下打量着燕传龙说道,而忽视了马啸东身旁的陈豪山和小安。 燕传龙本来就不爽,看到李良成不怀好意的眼光顿时怒了,“册那,你算哪棵葱?” 燕传龙本来窝着一口气,原本着以为会像打败师兄马啸东及陈豪山一样打败师伯的小徒弟,可结果令他万念俱灰,他另投他派,勤学苦练了十来年,竟然没能在这小师弟手下走过一招,你说恐怖不恐怖,气人不气人,如今面对一个出言不逊的小警察,燕传龙真的忍不下这口气,反正是败了,不忍这口鸟气。 李良成何曾受过如此的轻视,更何况当着自己手下的面,一肚子的火正没地方撒呢,偏偏遇到一个不开眼的,跟他刚硬,真是孰不可忍。 “我算哪棵葱?你是谁?会不会是地下党,嗯,我看着像,昨天太仓城可是来了地下党的。” 李良成这话一出来,他的几个持枪的手下立马把枪对准了燕传龙,要是没这点眼力劲,那就别混了,看不见李队长心里窝着火,急需找人出气呢。 燕传龙的瞳孔顿时一缩,地下党,这罪名可不小,掉脑袋的罪名,他知道自己担不起,师兄也担不起,在场的没有人能担得起。 “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老子在这地面上混的时候你还穿开裆裤吧,咋地,跟我牛,老子不吃你这一套。” 燕传龙还真的没把李良成几个小警察放眼里,他自认为行得正走得端,更何况又是在师兄的武馆里面。 “呦呵,在我面前摆老资格,我呸,你跟谁老子老子的,老子还没称老子呢,你他妈的跟我称老子,给我带走,我局里面说话。” 当着众人的面被一阵奚落,李良成可不愿意咽下这口气,管你谁,警察局里说话。警察局长是他姐夫,那警察局还不是等于他家开的,所以,李良成的口头语就是局里面说话。 “李队长,李队长,这是我师弟,他脑子不太好,说话太直,别跟他一般见识,得空我请客。” 马啸东岂能不知进警察局的后果,虽说这燕传龙不是个东西,但是毕竟是自己的师弟,又在自己的武馆里,要真的把人带走,他的面子也不好看,师兄弟再闹,那也是内部问题,被李良成在他的武馆里把师弟带走,那无异于打他的脸,所以,于公于私都不能让李良成把燕传龙带走。 “脑子有病?说话太直?活这么大岁数吃屎长大的?我看他就是故意的。” 李良成岂能看不出来,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敢跟他刚硬,他必须得拿出自己的态度,否则传出去会说他怕了振武武馆,怕了马啸东,而这个规矩不能破,否则以后谁还会听他的。 燕传龙气得七窍生烟,毫无征兆的直接出拳,因为李良成毫无防备,也因为燕传龙确实有备而来,又是突然出手,一脸傲气的李良成突然就被燕传龙一拳给放倒了。 “他妈的,你以为你是谁,跟我摆谱。” 撂下这句,燕传龙已经准备逃了,打不过小师弟已经让他退无可退,一肚子火气的他又碰上不长眼的小警察,在这一瞬间,燕传龙爆发了,打不死你我也得出口气,反正这太仓城我是不打算待了。 按理,燕传龙也不小年纪了,又是个老江湖,哪能动手呢,更何况对方是警察,代表着官方,可是,他偏偏动了,而且一拳把对方放倒。 所有人都愣了,这可是当众殴打警察啊,这胆子也忒大了吧,简直无法无天。就是共党也不敢这么干吧。 马啸东是哭笑不得,这 燕传龙打小就是个执拗的人,没想到这都四十的人了,这执拗比小时候还严重,警察上门,你好好说话呗,在这振武武馆还能咋地你,可你倒好,一言不合就动手,问题是你打的警察啊,而且他姐夫就是警察局长,你这不是没事找事么。 李良成的手下愣了一下之后就开始拉枪栓,打人不打人先不说,吓一吓对方也是好的 问题是当他们的枪从背上拿到手上的时候,燕传龙早已几个腾跳到了墙根,然后一跃而上,翻过墙头就跑了,简直比兔子还快。 燕传龙一跑,俩突然也跟着后赶趟跑了,比师父燕传龙不遑多让,只不过,他俩从大门跑的,没敢翻墙头,估计没师父那能耐,或者怕跑不过枪子。 燕传龙师徒的这一波操作可把众人看傻了,这什么情况,打了人就跑,那还了得,于是,几个警察除了留下的两个搀扶起李良成外,其余的三个端着枪就追了出去,追上追不上,样子得做出来,否则李良成还不得那他们几个撒气。 明知道追不上也得追,不然会被队长骂死。 燕传龙这一下差点让李良成见了阎王,他就觉得心被锤掉了,提溜疼,好一会才缓过来气,可这时,那个打人的家伙已经窜得不见影了。 李良成倒没找马啸东的麻烦,也找不上,他气哼哼地走了,心里却暗自发狠,逮住这人非得弄死他不可,罪名已经替他想好了:共匪,而且是头子。 逃出马啸东的振武武馆,燕传龙就后悔了,都四十的人了,咋还沉不住气,干嘛跟警察动手,那不是自找麻烦么,看来,这太仓城没法呆了,本来还以为拿下师兄马啸东,他就是振武武馆的主人,可没想到,事与愿违,他请来的师弟这么厉害,自己在人家手下连一招都过不了,这还怎么打。 其实,燕传龙把心中憋的气撒到那个不长眼的李良成头上了,所以才不管不顾动了手,然后逃之夭夭。 李良成让人堵住城门,万万不可放跑了打他的家伙,他自己则带着一个人直接回了警察局,太仓城四个城门都得守住,他已经决定了,既然昨日没抓住共党分子,抓住这个打他的人,再安一个共匪的帽子,也是大功一件。 李良成不傻,凭马啸东对那人的态度能看出马啸东不待见那人,不待见那人就不会替那人讲情,马啸东不讲情,那个人就不足为虑,到了他手底还不是想怎么收拾怎么收拾。 燕传龙跑了,以一种众人料想不到的方式逃了跑了,马啸东松了口气,知道燕传龙这一跑,只怕再回来就难了,不说能不能打得过小安,单凭李良成那关就过不去,那家伙,仗着他姐夫是警察局长,平日里哪吃过亏,别说众目睽睽之下被打了一拳头,就是说一句不好听的他都得找回来,只是马啸东有些闹不懂,这师弟燕传龙也不小了,四十挂零的人了,咋行事还跟毛头小子一样,反倒是师弟小安,一个毛头小子做事倒跟老江湖一样。 人比人该死,货比货该扔。 看着燕传龙逃走的方向,小安笑了,这一幕简直匪夷所思,他万万没有料到,燕传龙会狗急跳墙。在小安的心中,这燕传龙就是狗急跳墙,不然咋跟警察杠上了,不过也好,这样能分散警察的注意力,至少对太仓的地下党有利。 “师兄,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了,咱们走吧?” 小安扯了陈豪山一下问道,其实,他心里还惦记着上海的陈叔叔。 小安相信陈鲁的组织能力,但是,毕竟这里面有叛徒,会不会把消息传给冯宝桐,而冯宝桐会不会提前收网,这都是未知数。 “好,走。” 小安和陈豪山谢绝马啸东的殷切挽留,踏上了归程。 出城门的时候,小安看到,城门处果真加了警察,对出城的人员一律仔细地盘查,甚至还摸了身。不过小安不怕,因为他这相貌并不是对方要盘查的人。 出了城,小安让师兄陈豪山先走,自己则只身返回了城里。 小安觉得那个李良成是个祸害,决定要替太仓的地下党除掉他,否则,老姚将没有容身之地,之所以直走师兄陈豪山,原因当然是不想让他牵扯其中,没必要。 小安不知道,他要替老姚除掉李良成的时候,老姚已经下了除掉李良成的决心。 作为街坊邻居,李良成的存在就是枚定时炸弹,保不准什么时候会炸,与其那样,不如借机除掉,否则的话这太仓城没有老姚的立足之地,老姚的地下工作将陷入困境。 小安决定替太仓的地下党铲除隐患,但是那个李良成住在哪里小安并不知道,他想找老马打探一番,毕竟这太仓城不大,自己贸然打听李良成,会不会打草惊蛇就难说了,有老马这个坐地户,那就方便多了。 也是巧合,小安刚走到老马那条胡同口,就看到三个人鬼鬼祟祟地从老马家出来。小安不知道这伙人什么身份,但是看在老马的面子上也不能放任不管,于是就大喝一声站住。 猛然被人喝住,三个人吓了一跳,可是一看到对方只有一人时,三人立马围了过来,意思要教训这人一顿。 这三人正是本地的小混混,偷鸡摸狗撬门摸锁的小偷,为首的正是小四会,太仓城的贼头。 小四会看到一个陌生的汉子拦住去路,一挥手就把小安给围住了,这太仓城,他除了怕警察,别的还真没怕过谁,哪怕振武武馆的马啸东,为啥,因为他跟马啸东是井水不犯河水。 鱼有鱼路,虾有虾路,答应李海的小四会没找到偷李海枪支的那个陌生人,却发现纸扎店的老姚住在了老马家。 老马的这处院子是老马他老爹的,老马老爹老妈去世后就撇给了老马,老马有自己的家,这个老院子就收拾干净租给别人了,去年上半年租客搬到上海去了,这房子就一直空着,要说小四会怎么这么清楚,因为他偷过,虽然没偷着啥,贼不空手,所以小四会就偷了一床棉被。 太仓城谁家有钱谁家有势,谁家穷光蛋,县长未必知道,但是小四会知道个八九不离十。 老姚跟老马没有交集,他怎么会住进老马的老宅子里去,据说,昨天上午警察上门抓捕老姚,被老姚跑掉了,还有人说老姚是共产党,小四会不敢明着招惹老姚,因为他曾听说共产党都不怕死,再说都是街坊邻居的,小四会是个贼不假,但是让他出卖良心报告警察,他还没那想法。 小四会是贼不假,但是他不傻,他知道,凭他一个混社会的小贼头,还没有本事掺和两党之争,那不是他能玩得起的。 惹不起躲得起,这是小四会的生存法则。 第446章 胆战心惊 小四会惦记李海的悬赏,毕竟对他来说是笔大钱,这年月谁跟钱有仇啊。 按理,作为太仓城的小四会应该不差钱,可是,这人好赌,偷来的钱几乎都献给赌场了,以至于别的贼有钱之后改行了,或者金盆洗手了,而他外甥打灯笼照旧(舅),依然当他的小贼头。 “你谁啊,多管闲事,李队长还没对兄弟们这样呢,你算哪棵葱。” 除了警察,他们仨还真的没怕过别人,一个陌生人在他们的地盘上呵斥他们,小四会可没打算忍,也不愿意忍。 “我问你,你们到老马家干嘛的?” 小安厉声说道,怕就怕这伙人得知老姚的消息后报告给警察,此时的他已经起了杀心,既然要替太仓的地下党清除危害,他不介意多除掉一个两个还是三个。 “嗤,你管得着么。老子爱干啥干啥,你管不着。” 小四会不以为然地说道,在他眼中,这个陌生汉子纯粹就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当然,李海悬赏的事他也不能说,要是被别人知道抢了先,他怎么得到那笔赏钱了。 “好,既然你不说,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小安说道,浑身的杀气立显,瞬间让小四会三个泛起一阵寒气,我操,这什么情况,怎么有被饿狼盯上的感觉。 “老大,这人惹不得。” 小四会的同伙二崴子轻轻扯了小四会一下,不知怎地,面前这人让他毫无缘由的怕,而他作为一个惯偷,胆子可不是一般的大,不能说是高手吧,至少手脚利落,比一般人强些,跑得也快,可是,他就是怕。寒意砭骨,直冲脑门。娘的,邪门,遇到警察也没这么怕过。 小四会何尝不是这种感觉,他仔细阅人无数,随便一个人在他面前走过,一搭眼,他就能知道这人干啥的,身上有钱没有钱,基本上能猜个八九不离十,可眼前这人他看不透,就像面对深不可测的江水一般。小四会毕竟不傻,立马换了付口气,在这人面前,他竟然说狠话的勇气都没有,真是邪了门了。 “我和老马是老朋友了,找他有点事,他的见识广,经常去大上海。” “喔,你找老马什么事?” 小安的杀气顿时消弭于无形,对方既然不是特务或者警察,他就没必要滥杀无辜,只要不危及老姚和老马的安全,他不会痛下杀手,毕竟,这三人并不是敌人,也不是十恶不赦的坏人。 小四会顿感一阵轻松,如释重负。 “昨天李海的枪被人偷去了,找到哥几个,李海说了,不白找,给钱,哥几个就想法子打探呗,老马走南闯北的,见识广,哥几个找老马打探来了,放心,找老马不白找,给钱。” 小安舒了一口气,方才他真的动了杀心,这三人要是前来抓捕老姚的警察或特务,他不介意替老姚扫除危险,灭掉这三个不开眼的家伙,也算是替组织做事,任何危及老姚老马安全的隐患必须排除。 “你要是说一句假话我饶不了你们。” 小四会三个人手摆得像荷叶,连说不敢,其实他们真的不敢,就这陌生人方才的眼神,像刀,他们仨毫不怀疑,一言不合这人很可能就直接动手,而且是手下不留情的那种动手。 “没事了,滚吧。” 小四会三人互相看了一眼,然后撒腿就跑,连头都没敢回,那是一种来自心里的恐惧,唯恐跑慢了对方反悔。 小四会三人跑出好远,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这才拄着膝盖大口的喘息,看到那陌生汉子没有追来,小四会三个才坐到一户人家的 门槛上喘息,心头都浮起一种死里逃生的美好感觉。 “老大,那人是谁?怎么这么吓人,我都不敢看他的眼睛?” 小四会的手下,叫秃子的心有余悸地说道,当时,他有一种被死神盯上的毛骨悚然的恐惧,就像做噩梦,想喊喊不出,想跑跑不了。 小四会抚着胸口喘息了一会,也是心有余悸地说道:“册那,我哪里晓得,我看那人的眼睛像老虎,要吃人。” ”对对对,我也是,他妈的,真邪门,按理咱三人怕他个鸟,可是,就是怕,我都不敢说话。“ 二崴子抚着胸口说道,干了好几年贼,比第一次都害怕,确切的说,比被人抓住还害怕。 小四会三个哪里知道,他们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从老马那得知李良成的住处后,小安没做停留,直奔李良成供职的警察局,这个时候,李良成肯定不在家里,毕竟是上班时间。上班时间不上班,再是局长的小舅子也不行,局长也得照顾大伙的情绪。 小安认识李良成,所以,他就在警察局一边候着,只要李良成出来,他就能认出他,除非他窝在里面不出来,自己拿他没招,可是,那样的情况根本不可能发生,李良成就是未卜先知,也不会知道有人等着要他的命。 别人杀个人很难,在小安这里,很简单,有心算无心,他不相信李良成能躲得过他的算计。 李良成要不是本地人,不认识老姚,他本可以不死,奈何他又是本地人,又认识老姚,更要命的是还想抓住老姚立功受奖,所以,李良成必须死。 到了吃饭时间,李良成和两个手下出了警察局,直接迈进了警察局对面的水上人家饭店。 水上人家饭店的厨师据说在大上海的大饭店干过,厨艺精湛,价格实惠,再加上离警察局近,有事也能及时出警,于是,就成了李良成的不二之选。 这顿饭是李海做东,因为都姓李,俩人就认了本家,李海小三岁,称呼李良成大哥,因为被人偷了枪,李海自觉有错,甭管找回来没找回来,这顿饭都得请,好在家里不差钱,李海就把请客的饭店选在了警察局对面的水上人家。 李海还知道,李良成喜欢这水上人家的红烧河豚,别人家做的他不敢吃,怕死。 事情办得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态度,态度摆正了事情就好办了。 虽说挨了上司批评,可李良成并没有当回事,局长姐夫骂归骂,还能真的咋地他?抓地下党谁不尽心,那可是能换来高官厚禄,能换来实打实的好处,抓不住地下党,不能说明他们无能,只能说明地下党更狡猾,不然地下党怎么像春天里的野草,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国家下那么大的力气都清剿不尽,他李良成抓不住地下党再正常不过了,抓不住继续抓呗,只要还在太仓。当然,这是李良成的自我安慰,他心里的挫败感不能为外人道也而已。 没抓住老姚,并不是没有收获,那老马的媳妇不是因为给老姚通风报信被抓了么,老马为了赎出老婆,不也是东拼西凑了二十块大洋保人么,此刻,这二十块大洋有十块落入了李良成的腰包,那十块上交了给了姐夫局长。 只要地下党抓不完,抓不净,他李良成就有发财的机会,日子不可长算,积小成多,也是一笔可观数字。 李良成不知道,在他迈进这饭店后,饭店来了一个紫脸堂的陌生汉子。 陌生汉子正是小安装扮的,当然是为了不被警察认出来,同时便于出城。 小安要了俩菜一壶黄酒,喝不喝的得把样子做出来,否则干等着不是办法,容易被人看出来,要知道这来来往往的警察可不少,一个人到这水上人家饭店吃面,显然不合时宜。 菜上来,酒上来,小安慢悠悠地呷了一口温过的黄酒,并不难喝。 其实,小时候小安没少喝酒,当年的苗南拳他们哪个不喝,而且酒量不是一般的大,他们为了逗弄胖嘟嘟的小安,总会用筷子蘸了酒喂小安,小安非但不哭,还笑得咯咯的,显然并不排斥这辣酒。由此,他们几个得出结论,这小子以后酒量小不了。 李家人的酒量足够大,但是无一嗜酒,全都是因为进士爷的良好家教,一禁赌,二禁毒,至于酒,倒是没禁止,但是李家人也都自觉不自觉地维护这名声,用进士爷的话说,一个男人要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爱好,必定成不了大事,这也是他收藏那么多的古玩瓷器字画并不沉湎其中的原因,为了儿子的革命事业,给,随便拿....... 这饭店独饮的人并不少,一个大堂里就好几个,所以小安的独饮并不显得突兀。喝酒么,许多男人的嗜好,尤其是微醺的感觉,简直比吸大烟都舒服,最重要的是无害,也消费的起,一碟花生米,一碟盐蚕豆,甚至没有下酒菜,都可以喝,主打一个开心。 小安慢悠悠地候着,他在寻找机会下手,毕竟这大白天的,下手要稳妥,要隐蔽,尽量不惊动别人,除非万不得已,毕竟这饭店对面就是警察局。 李良成三人要了四个菜一瓶酒,一边吃一边闲聊,无非就是些家长里短风花雪月,喝酒么,哪有那么多的正事可聊。当然,也聊到了逃走的老姚,和李海丢的枪。 那边小安算计着李良成,这边李海也在斟酌着,也许为了撇清自己,李海皱着眉头说道:“老大,我总觉得我那枪丢得不一般。” 李良成也有那想法,可是,苦于没有证据,短短的半天时间里发生了两件不可思议的事情,要说没有猫腻,打死他也不信,问题是一团迷雾,云山雾罩的,他也搞不懂。 “会不会这都是共产党干的?” 李海说道,目的当然是把自己丢枪的事给淡化了,把这责任怪罪到共产党头上更是极为稳妥的理由。 李良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说道:“我觉得很有可能,不过,到现在也没找到那小子,你说,我就纳闷了,那小子上天入地了不成?太仓城就巴掌这么大,怎么会凭空消失了呢!” 李海深有同感地说道:“我也是这样想,不过,我找小四会了,让他打听打听,他的小道消息多,指不定能打探出点什么。” 李海的话音刚落,小四会竟然推门进来了。 小四会三个商量了好一会,决定给李海回话,他们没本事打探他丢失枪支的下落,虽说李海给的悬赏足够多,问题是他们毫无头绪,被那个紫脸汉子盯住之后,小四会就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那人的眼光太吓人,像要吃人似得,他觉得为了那点悬赏犯不上。 接招了做不到,别耽误了李海的正事,所以,小四会要赶紧找到李海,推了这事,做人要言而有信,随便一问,李海到对面饭店吃饭的事情就知道了。小四会没带手下,一个人直奔水上人家,他急匆匆的上了二楼包房,丝毫没留意大厅里就餐的那个紫脸汉子。 小四会没敢说在老马家见到老姚了,但是,他把见到那个让他望而生畏的紫脸汉子说了,倒也没别的意思,也就是那么随口一说,可是,李海却听心里去了,他不由地想起偷他枪的那个人。 “那紫脸汉子在哪了?” 小四会一愣,有抽自己嘴巴子的冲动,但是李海问了不能不说。 “沿河街,那人现在肯定走了,路过么。” 小四会没好意思说自己三个人先跑的事,丢人,他说不出口,说了又怕被耻笑,所以干脆不说,就说人家走了。 “李海,你吃过饭好好查一查,昨天那小子没查到,这又出来个紫脸汉子,这太仓城有事啊。” 李良成说这话的时候很兴奋,他已经把地下党老姚的逃走跟那小子和这紫脸汉子联系到一起了,要么那小子是接头人,要么那紫脸汉子是接头人,俩人只要抓住一个就是大功一件。 看小四会还不走,李良成瞪了他一眼,小四会立即会意,这里不是他待的地方,自己更没资格跟李队长一桌吃饭,能在他吃饭的时候打搅他,已经是看在李海的面子上,很有眼色的小四会当即点点头,慢慢退了出去。 退了出去的小四会心下愤愤,忍不住在心里骂道:“拽什么拽,要不是靠着你姐夫,你算个屁。” 第447章 为民除害 小四会也饿了,本想叫上俩兄弟一起吃点,虽然不能跟警察比,当贼的他们并不缺钱,可是,扫了大堂一眼,他顿时呼吸一滞,瞳孔瞬间紧缩,他竟然看到了那个紫脸汉子。 正在这时,紫脸汉子也抬头看了他一眼,这一眼顿时把小四会吓出一身冷汗,有种被死神盯上的恐惧感,只觉得后背瞬间被汗打湿。 紫脸汉子对小四会微微一笑,似乎在说,怎么这么巧,又见面了。 小四会顿时打消了在这水上人家饭馆吃一顿的念头,赶紧趁紫脸汉子没生气他之前悄悄溜了。 当贼这么多年,跟警察也处得不错,小四会从没这么怕过一个人,就连太仓城赫赫有名的武师马啸东他都没怕过,可是他偏偏不明白,怎么就怕了一个陌生的紫脸汉子。 小四会走得很狼狈,几乎小跑着出了水上人家,那架势就像恶狗撵得一样,让他狼狈不堪。 看到小四会出来,俩小弟围上来,秃子抬头看了一眼水上人家的招牌,笑嘻嘻地说道:“老大,咱忙了多半天了,不进去搓一顿?” 二崴子跟着附和道:“就是,就是。” 要是平时,小四会不要别人提示他也得进去搓一顿,更何况又是饭点,问题是那个紫脸汉子在呢,他没那心情,也不敢当着紫脸汉子的面吃,要吃,也不是在这水上人家吃,在这里,他吃不安生。 小四会隐约觉得这紫脸汉子来者不善,很大可能找事来了,找事的对象应该是警察,不然他怎么会到这水上人家吃饭,这江湖恩怨谁又能说得清,据说前两日马啸东的仇家来了,马啸东都败在其手下,不得已之下去上海请人,结果把仇家给打跑了。 小四会不知道,把马啸东仇家打跑的人就是让他害怕的紫脸汉子,否则的话,能把他吓屙屎。 小四会想不透这紫脸汉子的仇家是谁,但是他敢肯定,这紫脸汉子绝不是仅仅为了吃饭到这来的,为了不惹祸上身,小四会拉着俩小弟就走,这太仓城饭店有的事,干嘛要在这吃。 不过,小四会并没走远,而是在隔几家店铺的距离找了家馄饨店,一人要了碗馄饨吃起来,小四会不笨,他预感有大事发生,而这事肯定跟紫脸汉子有关,只是,小四会猜不出来,这警察里面倒霉的人会是谁。 小四会是太仓的贼头,江湖轶事,豪门恩怨的故事听了不少,但是他总觉得离他很遥远,毕竟他这身份够不到那些高手,人家也不稀罕结交他,但是,他知道这紫脸汉子是个高手,他从没见识过的高手,因为什么,因为那人的眼神都能让他遍体生寒,陡增恐惧。 突然,小四会一个激灵,那紫脸汉子可别是李海要找的人吧,李海说的就是个陌生汉子偷的他的枪。据他所知,这太仓城胆子大的就那有限的几个人,而这紫脸汉子假如要真的是偷李海枪的话,这说明人家根本不怕李海,那架势反倒像是兴师问罪来了,不然他为什么一个人到这水上人家吃饭,水上人家的饭再好吃,也不至于让他跑那么远吧。 问题是偷他的枪,再来找事,这说不过去啊,李海虽然混蛋,但是并不傻,得罪这样一个要命的主,除非他真的不要命了。 小四会想得脑袋瓜子疼,也没想出这里面的道道,但是他敢肯定,这太仓城有大事发生。 李良成并不知道有人盯着他,想要他的命,请客的李海一顿恭维和吹捧,李良成就飘了,这世上谁不喜欢听好话啊,好话多舒服,明知是假也喜欢听。 李海使出浑身解数,又是好话又是酒,直把李良成喝得五迷三道,没多久就来了尿意,他摇摇晃晃独自去茅厕小解,谢绝了李海要搀扶他的好意。 李良成当然想不到,会有人盯着他,并且想要他的命,在他,包括所有的警察,都误认为这水上人家的对面就是警察局,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那真是老寿星上吊活得不耐烦了,确实,没有人敢,问题他遇到是小安。 水上人家的茅厕在院子后头,李良成没留意,他去后院茅厕的时候大堂里一个紫脸汉子跟了过来。 小安装扮的紫脸汉子当然认识李良成,就是他布下的圈套,等着地下党前去接头的时候以便实施抓捕。 小安同时也打探到,这李良成心狠手辣,对待地下党恨不得斩草除根,落在他手下的地下党非死即伤,更有一些无辜的百姓被冤枉,不得已下破财免灾,因为这,他发了很多横财,太仓城的老百姓背地里骂他李狼。这样的人留着早晚是个祸害,哪怕不是为了党的同志,就是为了太仓城的老百姓,小安也决定替他们除害。 因为半斤酒下肚,李良成的心情好了起来,不单是因为李海请客,在李海请客之前,李海还孝敬了他二十块大洋,这够他半个多的薪水,虽然这样,他还是一副公事公办的面孔,让李海赶紧把丢的枪想办法补上。 这李良成深谙为官之道,对于下属那是又拉又打,一套厚黑学玩得贼溜,他妈的,管你抓住没抓住共党,先把自己的五脏庙照顾好了再说,晕晕乎乎的李良成这样安慰自己,然后掏出家伙嘘嘘起来。 又来了一个人,站在李良成身边,李良成下意识地往旁边躲了一下,唯恐来人泚他一身。 “你就是李良成?” 紫脸汉子对李良成一笑,一口洁白的牙齿在闪闪发光。 李良成一愣,他最不喜欢有人在茅厕跟他打招呼,这叫什么事啊,因为在他看来,这茅厕就不是打招呼的地方,有事外边说去,酒桌上更好,因为这心思,他没应声,而是上下打量了对方一眼。 紫脸汉子是个生面孔,李良成的脑海里从没有过丁点的印象,但是,因为当着警察,在太仓城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认识他的多,他认识的少,李良成就觉得紫脸汉子跟自己打招呼很正常。 可是,随即,李良成又是一怔,知道他的人哪敢直呼其名,都是队长长官的叫,哪像现在,李良成突然觉得这人笑得很诡异,说不出的诡异。 “你是谁?” 李良成语气不善地问道,半斤酒下肚让他的胆气和语气都比平时要壮得多,酒壮英雄胆,也壮怂人胆,好多人一喝酒就天不怕地不怕了,醒酒后才知道怕。 “你管我是谁,我就问你是不是李良成。” 小安知道对方就是李良成,但是还是想让对方亲口承认,就像验明正身一样。 “我是李良成,干嘛?” 李良成满不在乎的说道,丝毫没意识到他面前的紫脸汉子就是索命的无常。 “好,很好。” 紫脸汉子笑着点点头,然后转身就走。 “册那。” 李良成骂了一句,紫脸汉子给他的感觉就是遇到一个傻逼,一个醉汉,这什么事不说,上来就问他是不是李良成,问完了就走,是啥意思么,他还以为对方要给他送礼呢,不过,他还真的没在茅厕收过礼,不过,他并不介意。 李良成正扣扣子,听到有人进来,他没来及回头,后脖颈就突然挨了一击,然后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小安装扮的紫脸汉子一掌砍在李良成的脖颈上,没让他来及发出一声呼叫,然后不等他软下去,又双手扭住他的头,用力一拧,随着咔嚓一声,李良成的头就呈一种怪异的姿势耷拉了下去。 小安把李良成靠墙放着,给人一种喝多的感觉,然后他大步离开了。走晚了这城门非得关上不可,就凭这李良成的姐夫是局长,肯定会全城搜捕杀害他小舅子的凶手。 馄饨店里的小四会一直盯着水上人家看,没多久,他看到紫脸汉子出了水上人家饭馆,然后一招手上了黄包车,小四会没敢跟踪,他忌惮的很,也没那个胆。此刻的他倒想去水上人家饭馆看看,难道是自己猜错了? 李海已经付过账了,就要了根牙签在那里一边剔牙,一边等队长李良成。 看到小四会鬼鬼祟祟的样子,李海就气不打一处来,交代你的事没给我办成不说,你还敢回来找别扭。 “小四会,过来。” 李海像唤狗一样的声音把小四会吓了一跳,待看清是李海时,小四会一副巴结的表情凑了过来。 “李队长呢?” 小四会没看到李良成,也不相信那紫脸汉子单纯来这水上人家吃一顿,所以才有此一问。 “李队长?你问那干嘛?” 李海不悦地说道,啐出了嘴里咬了半截的牙签。 在他看来,这小四会定是巴结上了队长,不然的话怎么拒绝了自己,这又过来问队长呢,这小子没走远,一直在这候着,指不定有什么事瞒着他。 “没啥,没啥,随便一问,我没事了,您忙您的。” 说着,小四会也不管李海如何的不悦,一溜烟下去了。 热脸碰个冷屁股,小四会再是贼,也不想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被人轻视,在他心里,贼怎么了,也是靠本事吃饭,三百六十行,行行有道,管的着嘛。 看着小四会消失的方向,李海愣了一下,这小子,越来越不听话了,看来得好好敲打敲打了,见了本警官竟然这态度,谁给他的胆子啊,难道是李队长? 一念至此,李海就往茅厕跑去,这李队长就是解大便也不至于这么长时间吧。 李海看到队长歪靠在墙上,心里就有些腻歪,不能喝这么多干啥,就仗着你姐夫是局长么。虽然心里不待见,可表面上还得顺从,谁不知道这李队长是个睚眦必报的主,得罪他准得给你穿小鞋。 李海叫了两声李队长,歪头睡着的李队长竟然毫无反应,同来的小崔看了地上歪靠在墙上的队长,又看看李海,试探着说道:“李、李海,我咋感觉不对劲。” 李海半蹲在队长面前,迟疑着伸出手,放到李良成的鼻翼下试探,结果一丝的气息都没有。 死了。 李良成死了,手一碰就歪倒了。 李海和小崔这时才发现,队长的脖子断了,跟杀过的小鸡一样。 凄厉的哨音在水上人家的后院响起,傻子都知道,这是警察专用的哨子,哨音响起,一定有事。 候在一边不远的小四会顿时一凛,还是出事了。 小四会看到李海慌张的像个猎狗追逐下的兔子,一边往警察局跑,一边不停地吹着哨子。 小四会断定,这李队长应该是死了。 小四会暗自庆幸,得亏没跟那个紫脸汉子作对,否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冷静下来的李海想起小四会的异常举动,不由地多了个想法,这小四会肯定知道底细,不然他找李队长干嘛。 李海自认为抓住了小四会的把柄,带人就去抓小四会,没想到小四会就候在警察局外边,看到他不光不躲闪,还冲他招手。 李海有些迷糊,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了,这小四会咋不躲呢。 “我知道是谁。” 李海顿时来了兴趣,拍着小四会的肩膀低声问道:“是谁?” “一个紫脸汉子。” 李海有些失望,紫脸汉子,紫脸堂的人多了,总不能逮住紫脸堂的人就抓吧,至少得有名有姓家住哪里吧。 “那人走了,只怕已经出城了。” 李海真想抽小四会的耳刮子,这不是马后炮么。 小四会一看厉害的脸色就知道,这小子怪罪自己呢,问题是当时我可是问了,你不让问,还凶我,怨我么。 “你等着,别乱走。” 李海急忙往回跑,局长的小舅子被人杀了,局长正大发雷霆呢,他第一个有了凶手的消息,这无异于奇功一件,搞不好这队长的位子就是他的了。 李海带人封了城门,一问,才知道并没有紫脸汉子出城,这让他不由地狂喜起来,要真的抓住紫脸汉子,这队长的位子肯定跑不了。 李海叫了小四会跟着,小四会虽然不情愿,可也不敢得罪李海,只能暗地里骂自己,不该多管闲事。 小安并没有出城,而是直奔老马家,虽然把叛徒李良成给除掉了,但老姚并不能掉以轻心,这时候的警察肯定憋着一股气找老姚呢,这个时候露面,纯粹是找别扭。 第448章 代理队长 得知李良成被除掉之后,老姚乐坏了,至少他的处境会好很多,被一个知道你底细的人盯着,可不是什么好事,正所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李良成的死也会让一些人心存忌惮,明的搞不过你,暗的搞,以彼之道还施彼身,麻杆打狼两头怕,谁也不吃亏。 倒是老马和老王表现的很一般,因为他俩全都见识过小安的身手,所以才见怪不怪,要怪只能怪李良成自己,往上爬不怕,可别踩着别人的肩膀往上爬,尤其是街坊邻居。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你把窝边草都吃光了,别人怎么办,不让别人活下去,那别人也不让你活下去,就这么简单。 几人正说着,外边来人了,告诉了一个不好的消息,城门封了,警察正在疯了一般盘查过往的行人。 想想也不奇怪,李良成的姐夫毕竟是警察局长,你在他的地盘上杀了他小舅子,哪怕不是为了官方的脸面,他也得为了姐夫的脸面,不然他回家没法跟自家女人交代,你一个警察局长干什么吃的,能让人把你小舅子杀了,还且就在你的眼皮底下,这传出去也不好听啊,说不定还能成为别人攻讦你的理由,官场上,谁敢说都是朋友,肯定也有敌人,如今有这么个良好机会,岂能错过,所以,于公于私警察局长都得封锁城门缉拿杀害他小舅子的凶手。 老姚倒是不怕,因为小安把他易容成别的人了,怕就怕老王带的电台,那玩意要是翻出来,别说走了,只怕得死在太仓,这警察局长的小舅子被人杀了,好不容易逮到一个地下党,还不得让他陪葬。 “这老小子是急了啊。” 老姚打趣道,他能想象得出警察局长气急败坏的样子。 “再急也没用,死了就死了,还能活过来不成,叫我说活该,你不知道那小子猖狂的,简直没边了,跟疯狗一样乱咬,那句话怎么说的,天狂有雨,人狂有癖,果真说着了吧。” 老马在一旁幸灾乐祸的说道,丝毫没因为城门的被封影响心情,他知道,这城门被封只是暂时的,顶多一天两天,就是县长也不可能答应无限期封下去,毕竟老百姓还要吃饭,生意人还要做生意。 “不过老姚,你也得小心点,别急着露面,这时候别往枪口上撞,等风声过去再说,到时候你活动活动,就说李良成弄错了,你根本不是地下党,别急,我知道这事你搞不定,你去找振武武馆的马啸东,他跟县长有些交情。” 老姚眼睛一亮,这小子,连后路都替他铺好了,除掉李良成不说,还能帮他洗白身份,这心思计谋,也是没谁了,小小年纪就这么厉害,长大了那还了得。 其实小安也没料到,这一趟太仓之行会发生这么多事情,恰巧的是又让自己碰到了,都是爸爸的党内同志,虽然小安还没入党,但是已经把干革命当成终生的事业来对待了,见到了岂有不帮之理,也就是搭把手的事。 小安不知道,城门封锁的时候,城外来了一辆汽车,车里坐着的正是孙敬亭。 完美无缺的行动竟然扑了个空,这让冯宝桐气得差点吐血,于是把希望寄托于太仓的行动上,因为据叛徒交代,今明两日会有南京来的地下党跟太仓的地下党接头,而接头的人是南京地下党的重要人物,上海的行动失败,太仓的若能成功也是不错的结果。 冯宝桐带着沈美瑶回了南京,但是回南京之前让孙敬亭赴太仓一趟,他手底的底牌已经所剩不多,再抓不到接头的地下党,他真的没法交差了,要知道他可是夸下海口的,因为去年死了几个得力属下,冯宝桐可没少挨批评,因为这,他的调令被上峰压了下来,理由当然充足的很。 这一次,冯宝桐抽调了精兵强将,南京的抓捕行动由学生徐炳章坐镇,他亲赴上海,甚至动用了不轻易动用的上海站的人马,而没有让上海的警察参与,只负责外围的治安,可是,让冯宝桐没料到的是,行动还是失败了,问题出在哪里,冯宝桐百思不得。 最后,冯宝桐得出一个结论,这要么是敌人的花招,要么是有人跟地下党通风报信,但是,冯宝桐倾向于这是敌人的花招,因为他实在想不出哪里出了纰漏。 孙敬亭巴不得离开这是非之地,更不愿意待在冯宝桐的身边,这冯处长有本事不假,但是给他的感觉就是这人太阴,不好相处,很符合外界给他起的外号:老狐狸。 孙敬亭的派头不谓为不大,看守城门的警察立马放行,还不忘敬了礼。 孙敬亭其实喜欢下去走走,而不是待在南京不出来。下去不光有补助不说,下边的人也会送些礼物,若是遇到大方的,或者有求于他的,送礼更是一笔额外收入,这对于手头不宽绰的他来说无异于救急,所以,冯宝桐一句话,他当即满口答应,为此还博得冯宝桐的赞赏,以为是自己令行禁止,这孙队长听话的很。 当官的就喜欢听话的下属,冯宝桐也不例外,有本事没本事先不说,至少得听话。 孙敬亭知道这太仓成出了事,不然不会如临大敌,可是,当他得知警察局长的小舅子被人暗杀在茅厕的时候,他不由地想起小安,那个年纪不大神通广大的小安。 小安去太仓,不光孙敬亭知道,冯宝桐也知道,方局长更知道。 小安办什么事,孙敬亭不知道,但是他敢说出来,定是光明正大的事,可是,太仓城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孙敬亭还又愿意相信,这十有八九是小安干的,别人没那个本事。 当然,这事只能闷在孙敬亭的心底,无法对外人言说,毕竟没有证据的事,更何况,自己的把柄还在那小子手里,除非自己不想好了,否则还真的处处维护他。这让孙敬亭有些憋气,但是又不得服气,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收拾的服服帖帖的竟然是个半大小子,你说,这到哪里说理去。 南京抓到的叛徒还在南京关押着,南京叛徒供出的叛徒却被灭了口,同时还搭了俩警察,俩警察的案子还没了结,主抓案子的行动队长却又被人暗杀在厕所,孙敬亭除了发火之外想不出别的能表达他的愤怒。当然,这也符合他是上边来人的身份,孙敬亭必须愤怒,甭管这事是不是小安做下的,作为南京来的,他的发火理所当然。 孙敬亭丝毫不担心小安的处境,就他那一身逆天的本领,这小小的太仓城还困不住他,当初南京城都由着他来去自如,这太仓城又算个屁。 孙敬亭倒是担心他的出现别让小安误认为针对他来的,毕竟他们都知道小安到太仓办事来了,替他师兄解决江湖恩怨的。 不管是不是小安干的,孙敬亭已经决定替他擦屁股了。 孙敬亭开了一个会,让警方撤掉城门处的警察,借口当然是这样会影响百姓的正常出行,还给一些人攻击政府的借口,毕竟守城的警察借机敲诈勒索中饱私囊,已经引起公愤了。 李良成的死对一些警察来说未必是好事,这得益于李良成平日太过霸道,不把那些手下放在眼里,有李良成在,他们没机会,如今李良成不在了,许多人看到了机会,毕竟大家都是差不多,非亲非故的,谁敢说不想当队长。不想当队长的因为城门封闭,也是借机捞钱,有这么个机会,不捞钱对不起自己。 做完这一切,孙敬亭就回上海了,回去怎么交差他已经想好腹稿了。不管冯处长会不会怀疑小安,他都必须把小安给摘出去,到目前为止,孙敬亭并没有小安参与的证据,替小安开脱,就是替自己开脱,要是冯处长想查,未必查不到自己跟小安之前接触的证据,毕竟当初自己在东亚赌场露过面。 小安并没有跟孙敬亭相遇,更不知道孙敬亭到了太仓,开了一个简短的会就离开了。但是,小安知道城门的封禁解除了,盘查出城人员的行动也取消了,于是,小安跟老马他们打过招呼之后就准备回了。 小安没料到会在城门口被人拦住,拦他的竟然是被自己偷枪的那个警察,同时,还有三个不像警察的家伙,在老马门口见过的,被自己吓跑的三个混混。 被南京来的孙队长训了一顿,警察局长,也就是李良成的姐夫急了,这上峰一点不体谅他的难处也就算了,就连他小舅子的死都没说一句体恤的话,还勒令他一个月之内必须肃清太仓城的地下党。 “我肃你老娘个腿。” 警察局长对着远去的孙敬亭骂道,然后啐了一口唾沫。 其实,不要孙敬亭下令,这警察局长也没打算善罢甘休,毕竟死的是他小舅子,而他河东狮吼的老婆大人则哭天抢地地要他必须把杀害她兄弟的凶手缉拿归案,否则没他个好。 急于表现的李海的提议正中局长的下怀,当即命令李海暂代队长一职,哪怕掘地三尺也要把杀害他小舅子的凶手缉拿归案,鉴于凶手的危害性,他勒令李海,若要反抗就地正法,主打一个报仇心切。 李海暂代队长一职,这让他喜出望外,昨日还在犯愁怎么平息丢枪一事,今日却暂代队长一职,真是猝不及防的好事瞬间就落到头上了,李海决定使出十二分的力气,争取把暂代变成正式。 李海让人叫来小四会,因为他那会的行为说明,这小四会定有隐情。 小四会得知李海暂代队长一职后连忙恭喜,还不忘孝敬李海两块大洋,还说等李海扶正后再庆贺,却只字不提他当初的行为是出于什么考虑。 最后,在李海的威逼利诱下,小四会说出了紫脸汉子。 于是,李海带着三警察和小四会几个人去了城门蹲守,有枣没枣打一杆,也是给局长看看,我李海把你交代的事情上心呢。 小四会本不想掺和,那毕竟不是他该管的事,抓人么,那是警察该干的事,关他屁事。可是,李海的话他不得不听,否则的话李海真的能把他们给抓进去吃牢饭。 因为有三个持枪的警察坐镇,小四会就踏实了许多,那个紫脸汉子再厉害,光天化日之下也不敢跟警察对着干吧,甭管他愿意不愿意,只要进了局子,那就由不得他说了算了。 这也是小四会敢于出头的原因,而且是主要愿意,否则,他可不愿意趟那蹚浑水,李海当队长固然好,可李海没当队长自己也不差,玩命的事他可不敢,李良成都死了,李海这个暂代的队长算个屁。 因为城门盘查的警察撤了,小安就没当回事叫了辆黄包车直奔浏河,可是,他万万没想到,即将出城的时候会被拦住,看着荷枪实弹的警察,小安不慌不忙 地下了车,而黄包车夫早已吓得缩在一边不敢言语了。 “是不是他?” 李海威严地问道,队长派头摆得十足。 一看到紫脸汉子的眼神,小四会不由自主地害怕,按理,他这太仓城的贼头,经多见广的人物,警察局都不怕,怎会怕一个来历不明的汉子,可是,他就是怕,莫名的怕。 原来只是怕对方眼里的杀气,可现在已经是实打实的怕了,虽说没亲眼所见此人杀了李良成,但是,小四会毫不怀疑,这李良成队长就是此人杀的,否则不会那么巧。 “是、是、是他。” 小四会虽然给自己打气,三个警察就在跟前呢,可是还是由不得的怕。 “带走。” 李海厉声说道。 “慢着,你是谁?” 紫脸汉子毫无畏惧地问道。 “我是谁?太仓警察局的新任队长,我怀疑你是地下党。” 紫脸汉子嗤一笑,不屑地说道:“你怀疑是就是了,简直笑话。” 李海急了,他这个暂代队长急于树立威信,没曾想,第一个行动就碰了个钉子,这让他脸面何在。 “呦,屁话不少啊,咋地,不服啊?不服也不行,必须跟我们走一趟,否则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紫脸汉子没理会李海,却对小四会招招手。 小四会吓得一退,弄不明白这紫脸汉子要干嘛。 “来,给你看个东西。” “不要动,再动我就开枪了。” 第449章 拿钱赎枪 xs7.com 李海话音甫落,他两个手下就拉响了枪栓,对于这个暂代队长一职的李海,他们必须巴结好,否则肯定没好果子吃。 紫脸汉子笑笑,然后说道:“别紧张,咱是同行,我只是掏证件而已。” 李海一愣,眼神看向小四会,似乎在说,他妈的,这跟你说的不一样啊,这人哪像杀手啊,倒像是当官的,见了他非但不害怕,还官气十足,还掏什么证件,也罢,我倒要看看你能掏什么证件。 小四会也是一脸的懵,紫脸汉子确实吓人,但是要说他杀了李良成,他们并没亲眼所见,一切都是猜测,李海这么看他,他心里更没底,老子不想来的,是你硬拉着来的,是不是你的同行,我哪里知道,别看我,看我我也不知道。 李海还真的不敢来硬的了,刚送走一个脾气超大的孙队长,谁知道这人是不是孙队长的同伙,亦或者苏州或者上海来的警察,于是,示意紫脸汉子可以掏证件。 紫脸汉子掏出一本警察证,只看封面,李海就确定对方是同行了,这玩意哪有那么好伪造的,更何况人家是上海的警察,级别肯定比他高。小小的太仓跟十里洋场的大上海比,没比呢已经矮了三分,比起大上海,苏州都算不上啥,小小的太仓算个屁,乡下人。 “我是上海警察局来太仓执行特殊任务的高级警察,你们局长都没有权利看我的证件。” 紫脸汉子冷冷地说道,然后晃了一晃,就把证件装了回去,姿态傲慢的很,官气足足的。 李海懵了,这结果完全没料到,本以为抓个地下党,杀害李良成的凶手,可没想到完全不是那回事,李海看向小四会,心里却在骂,你他妈的给我上眼药呢,怎么当的贼头啊,连人都识不准,白长了一双招子。 小四会也是一脸的懵,这结果弄了半天,竟然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这紫脸汉子竟然也是个警察,而且是个长官,比李海的局长都牛,怪不得那眼神吓人,能吃人的那种,怪不得他看着害怕,原来人家那是官威,不怒自威的那种,而他一个贼,当然怕警察了,警察就是抓贼的么。 小四会明白了,明白之后的小四会连忙作揖打拱,这人他惹不起,也不敢惹,没见李海那个怂样么。 小四会惹不起,李海照旧也惹不起,但是,心里却把小四会给怪上了,你他妈的整个把我给带沟里去了。 李海的队长是暂代,他当然想扶正,而扶正的唯一理由当然是抓住杀害队长李良成的凶手,只要抓住杀害李良成的凶手,想都不要想,肯定这队长的位置能坐实,这也是李海恨不得立马破案的主要原因,也是唯一原因,因为他知道,当官的好处实在太多了,多得你都数不过来。 李海上去给了小四会一巴掌,是胆怯,也是道歉,更是示好,向这紫脸的长官示好。 “见了长官也不敬礼,欠揍。” 这一慌乱,把小四会不是警察的事给忘了。 小四会那个冤啊,心里道,你他妈的是警察,我又不是,我干嘛要敬礼,册那,老子好心帮你办事,你倒怪起老子来了,妈的,你想巴结长官,你不能踩着我的肩膀吧,我操,这人还不行呢,官没当到那里,开始过河拆桥了,册那,以后可得离这家伙远点,关门日妗子,不讲究(舅)啊。 虽然心里腹诽,但是小四会丝毫不敢表现出来,而是乖乖地跟紫脸汉子鞠了一躬,嘴上说道:“长官好。” 紫脸汉子没理会小四会,转头就问李海:“做官掉印,我听说你的枪被偷了,有没有这回事?” 李海的汗一下子就下来了,这事知道的人不多啊,怎么这上海来的长官偏偏就知道了呢,难道是小四会告的密?于是,李海看向小四会的眼神就带着刀,恨不得当场剁了那种。 小四会被李海的眼神吓了一跳,这什么鬼,老子可没说,这位长官从哪里听说的我也不知道,别这样看我,看我我也不知道。 “问你呢,看他干什么。” 紫脸汉子说着,给了李海一巴掌,这一巴掌干脆利落,力道十足,当场把李海的脸就给变了颜色,一个巴掌印赫然在列。 李海敢怒不敢言,捂着半边脸嗫嚅道:“被,被贼偷了。” “当警察的枪被偷了,你是干什么吃的?想不想干了,不想干滚蛋。” 小安装扮的紫脸汉子把李海凶得一声不吭,没办法,官大一级压死人,巧的是自己主动送上门,李海也知道这长官借题发挥,可是没办法,谁让自己往人家的枪口上撞呢。 “想不想把枪找回来?” 李海点点头,他简直都想疯了,昨天李良成可逼得很紧,幸亏李队长被人给杀了,要不然到现在肯定盯着他不放。 “巧了,昨天我的人抓到一个小偷,收缴了一支枪,这样吧,你拿五十块大洋,我让人把枪给你,以示对你的惩戒。” 李海差点跳起来,收缴的枪按理不得无偿的还给他么,怎么还要钱呢。 “别这样看我,我的兄弟也不能白忙活,你要是不愿意,他们可要带回上海了,到时候你想要都没地方要。” 李海思谋了一下,一把枪五十大洋不算多,市场价,问题是他不甘心啊,都是同行,咋地跟土匪一样,可是,不甘心也得赎回来,这李良成是没了,可是不还有局长么,他这个暂代队长一职的暂代队长还想着扶正呢,千万不能出别的篓子,也罢,还是花钱免灾吧。 “好,五十就五十,你不能骗我。” “我等你二十分钟,一手交钱一手交枪,过期不候。” 小安装扮的紫脸汉子话音甫落,李海就兔子一般窜了出去,他要回去拿钱,怕晚了不赶趟。 小四会羡慕地看着紫脸汉子,一把枪要五十,也够狠的,黑市上新枪才要五十呢,这钱赚得,真的好轻松啊。 紫脸汉子走了,临走拍了小四会的肩膀一下,然后给了他一个神秘莫测的笑脸。 小四会愣了一会,弄不明白这紫脸汉子啥意思,李海去筹钱了,可他不敢走,怕李海以后找事,这李海要是真的扶正当了队长,拿捏他这一伙,还真的毫不费力。 小四会烟瘾上来了,他伸手去摸香烟,摸了两把没摸到,浑身的口袋都翻遍了也没翻到,这让小四会有些迷糊,难道那烟掉了?方才明明还在啊。 小四会突然一个激灵,该不是被紫脸汉子偷去了吧。 随即,他又否定了那个想法,人家是警察,是长官,怎会在乎他这几根香烟,不可能。 那把枪被小安藏在了老马祖宅树上的鸟窝里,之所以没敢交给老马他们,怕的是被警察搜去,要知道警察可是疯了一般满城找人,带着枪的风险就大大提高,在危险没解除之前,无论老姚还是老马都得低调做事。 小安爬上树,取回那支短枪,能额外换回五十块大洋,在他看来就是意外之喜,有搞钱的机会不能错过了,错过了就是罪过。 小安没有立马拿了枪换钱,而是找到老马,告诉他老王可以出城,但是为了稳妥起见,还是走水路,走水路的话电台便于携带,坐火车怕查,毕竟这玩意不是小玩意,随便哪里都能藏。 老王正有此意,当即携带电台跟随小安去了码头。 马啸东心情很好,正看着工头指挥一帮工人装船,看到紫脸汉子一愣,可是没等他开口,紫脸汉子说话了。 “师兄,这是我朋友,要去南京,走水路,你给安排一下。” 马啸东乐了,这小子,总是出人意料,简直就是孙猴子,会七十二变,于是,他点点头道:“正好有去武汉的船只路过南京,等货装好了就走。” 小安跟老王作别,告诉老王,南京出了叛徒,敌人顺藤摸瓜到了上海,带队的是冯处长,好在上海的党组织没遭到破坏,不幸中的万幸。 老王也是纳闷的很,怎么还没接头敌人就知道了,小安这样一说,他顿时明白了,明白了这叛徒肯定不止一人。 南京镇江常州等地下组织遭受严重破坏后,老王就怀疑内部出了叛徒,去太仓是迫不得已之下的唯一选择,而太仓正好有他们急需的电台,而且是大功率的电台。 ”这里的叛徒被我除掉了,南京的叛徒你们要尽快清除掉,不然的话会很危险。” 老王动了让小安帮助的念头,可是,这话他不能说,毕竟小安还不是组织的一员,再说,人家之前已经替他们把南京的叛徒小白和薛海燕两口子给除掉了,再有叛徒让他去调查,这事不好张口啊。 小安看出了老王的意思,拍拍他的肩膀道:“放心,有空的话我去一趟南京。” 有此话就够了,老王一抱拳。 “后会有期。” 小安辞别老王,径直去了城门口,没想到李海早已等着了,小四会三个人正蹲在一边,那脸色比死了八个爹都难看。 看到同行长官紫脸汉子,李海立马露出笑容。 “以后把枪可得看紧了,作为一个警察,丢了枪跟丢了命有什么两样。” 李海唯唯诺诺,一个字不敢反驳,在他心里,只要赎回枪,他就有信心转正成队长,反正家里不缺钱,大不了多给局长送些就是了。以前不好办,毕竟人家关系摆在那里,姐夫和小舅子,如今小舅子没了,还不是看谁给的钱多。 一手交钱一手交枪。 李海拿到枪立马走人,愣都没打,至于杀害李良成的凶手,李海还真的没当回事,能不动声色个的干掉李良成,那人的身手想必厉害的很,李海才不去触那个霉头,相反,他还很感激对方,要不是他杀了李良成,哪有他暂代队长一职啊。 小四会没有得到李海的指示,三人就蹲着继续抽他们的烟,李海叫他们,他们强捏着鼻子也得帮忙,毕竟民不与官斗,更何况他们是贼,更不敢明着跟警察干。如今李海匆忙走了,似乎无视他们的存在,面对来往的行人,他们决定搞一下,总不能跟着白忙活吧。 紫脸汉子掏出烟,一人给了一根,小四会受宠若惊地接过,突然又如遇到了鬼魅一般盯着紫脸汉子手中的香烟,那不是自己的香烟么,怎么到他手里了。 紫脸汉子笑了,把香烟拍在小四会的手里。 “物归原主,我可一棵都没抽。” 小四会噗通一声跪下了,他这一动作把俩小弟吓了一跳,这什么情况,怎么跟这紫脸汉子跪下了,他就是警察又怎么了,又没招他惹他。 小四会知道遇到高人了,他是个贼,自诩有两把刷子,可是,对方能在自己身上神不知鬼不觉地偷走香烟,这说明这人的水平高于自己甚多,这还是包香烟呢,要是冷不丁给他一刀子,那哪还有命在。 “你这本领不咋样啊。” 紫脸汉子奚落道,手里的吊坠一荡一荡的,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小四会满头大汗,紫脸汉子手中的吊坠正是他脖子上的,对方竟然在他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摘了去,你说这身手诡异不诡异,厉害不厉害。 “记住,别跟官府走得太近,没你好果子吃。” 虽说这仨是不入流的小偷,但是小安还是不愿意他们被警察当枪使,再怎么着,这也属于老贼王势力范围内的人,小安不能无动于衷。 “这也是老贼王的教诲,希望你们记住。” “老贼王?!” 小四会差点跳起来,老贼王,那可是神一般的存在,他们师父的师父未必能够跟老贼王说上一句话,瞧这小子的意思,显然跟老贼王很熟。 “嗯,老贼王就是这么交代的。” 小安点点头,不由地想起老贼王的样子。老贼王虽说是老贼,但是却有侠肝义胆,并不是那种只认钱的江洋大盗。 小四会三个顿时呆住了,这才明白了为什么怕这紫脸汉子了,这人不光是个警察,还跟老贼王有关系,怕他也就正常了。其实,他们不知道,这是一个半大小子装扮的,要是知道的话,只怕会惊掉下巴。 第450章 行动失败 冯宝桐很快就把郁闷给抛到脑后了,想一想明日的行动,这郁闷就是一碟开胃菜,输了点钱怕什么,要是这功劳做实了,别说那点钱了,就是再多几倍又如何,光是奖金就得给找补回来,因为这功劳不是一般的大,要知道开会的人里光共党的中央委员就好几个,这泼天之功才是冯宝桐亲自下场的原因。 冯宝桐只是有些好奇,那个半大小子是如何做到这么厉害的,是出自何门何派何种家庭,简直就是个妖孽,为此,冯宝桐不得不承认,这世间确实有天才存在,否则不能解释那小子的行为和存在。 “那小子什么来路?要不要查一查?” 沈美瑶的耳边风适时地吹在冯宝桐的耳朵边,这让他不由地有些感慨,这小娘们的主意正和我心思,一念至此,他拍了拍沈美瑶柔软的玉手,轻轻说道:“等行动结束吧,现在主要精力应当放到明天的行动上,这个节骨眼上,马虎不得。” 沈美瑶懂事地点点头,其实她也是好奇,一个半大小子怎么会有如此妖孽的赌技,比她听说过的什么赌王似乎不遑多让,甚至有过之无不及,因为赌王她毕竟没见过,而这小子,那赌技可是出神入化,由不得的她不佩服,同时心下暗道,要是把这小子收归麾下,那岂不是收了个财神爷。 “你说那方局长是不是故意的?” 冯宝桐当然明白沈美瑶说的什么意思,不过,方局长的胳膊受伤是真的,那小子没来之前方局长也约好了人也是真的,并不存在故意一说,但是,方局长知晓那小子恐怖的赌技也是真的,故意不故意的就看你怎么理解了。 “一点小钱,不要放在心上,等明日行动结束,你就会明白,那都是小意思。” 沈美瑶还能说什么,什么都不能说,她乖巧地靠在了冯宝桐的肩上,口中吐气如兰。 “等明日行动结束,我想在这逛两天,好不容易来一趟。” 冯宝桐笑眯眯地摩挲着沈美瑶的手说道:“那都是小意思,我放你三天假,够不?” 沈美瑶嘤咛一声,往冯宝桐怀里拱了一下,撒娇地说道:“我要你陪着我,不许你回南京。” 冯宝桐眼睛望着窗外,心兀自跳动了一下,一想起三天时间能和沈美瑶待在一起,他的心中莫名地泛起波澜,不由地想起她柔软无骨的身子,问题是行动结束,他必须赶回南京,这抓了这么多共党要员,还不趁热打铁,该劝降的劝降,对于顽固不化的死硬份子,该杀的杀,该关的关,这三天,只怕是理想,所以,他不敢立马答应沈美瑶,答应了不兑现跟没答应是两回事。 “到时候再说吧。” 沈美瑶哼了一声,不过却没再言语,懂事的她知道,自己这个要求委实有点过分,不过,她打心里也没奢望冯宝桐会陪她那么久,这个要求只不过是让他多掏钱的一个理由而已,逛街,只要有钱,男人陪不陪的无所谓。 第二日一早,冯宝桐就起了,他起来的时候天刚拢明,在院子里打了一会拳,他才看到沈美娜窈窕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 这个小娘们,似乎越来越懒了,这是冯宝桐的第一感觉,可是,随即他就笑了,借着酒劲把她折腾了好久,反过来又说人家懒,不太地道啊。 沈美娜似乎习惯了冯宝桐的眼神,她风情万种地给他抛了个眉眼,随即也在一边练起来,不得不说,这小娘们在床上的功夫了得,这外家功夫也不差,虽说不是虎虎生风,但也是拳拳有力,功底深厚。 “不错嘛,比以前大有长进啊。” 冯宝桐由衷的赞道,作为他培训的女学生之一,这沈美瑶无论从颜值还是各项技能,都是同一批学生中的佼佼者,这也是冯宝桐把她带出来的原因,经此一事,他也好把她再提一级,也不枉她这两年白跟他一场。 “比起老师差远了。” 沈美瑶收了拳,一张粉脸上泛起一抹红霞。 “一介女流,能做到这份已经不简单了,你说比老师差远了,哪方面?” 冯宝桐看着沈美瑶粉嫩的脖颈忍不住心动了一下,语气中就有了那么点暧昧的味道。 “老师好坏,不跟你说了,吃早饭去了。” 说着,沈美瑶一步三摇地走了,让盯着她背影的冯宝桐想起风情万种这个词。 孙敬亭一身正装走了过来,然后低声说道:“处长,已经准备就绪了。” 冯宝桐嗯了一声,抬手看了看手表,然后说道:“走,吃早饭去。” 孙敬亭跟在身后,一副谨小慎微的样子,而这正是冯宝桐最满意的地方,而那个徐炳章,说是他的学生,可有时候喜欢自作主张,所以,这次抓捕共党要员的行动他直接过问,让徐炳章在南京坐镇,把南京的地下党一网打尽。 徐炳章哪儿都好,就是有时太急功近利,这是冯宝桐对他的评价。 早饭过后,冯宝桐喝了一杯浓茶,用他的话说消化消化食,其实他是给自己提神,毕竟夜里消耗的体力并不小,不亚于一次耗费心神的行动,而他这个年龄已不是当初二十郎当的年龄。 冯宝桐已经打算好,这次行动结束,把孙敬亭提一提,至少得给个副处长,也好让他制衡一下徐炳章,好大喜功不是坏处,但是你得抓出成绩,没有成绩就变成了吹牛,而这孙敬亭就表现的很好,实打实的做事,不贪功不冒进,以他这个老师的指示为准,这难能可贵。 看这冯宝桐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孙敬亭有些想笑,他知道,凭小安那个聪明劲,他们的抓捕行动肯定落空,别看自己自始至终一句话都没露,单凭他一个口型和手势,那小子已经完全明白,从昨天夜里到今天早上,这段时间足够做很多很多事情。 但是,孙敬亭说出的话却是:“处长,那我下去准备了。” 冯宝桐一挥手,嘴角浮起一抹笑容。 八点半整,冯宝桐已经在宝善堂外边的街道上的小汽车里了,沈美瑶坐在副驾驶座位上,双目盯着街上来往的行人,而车外不远的早点铺子里,两个特务处的特务一左一右坐在凳子上吃着豆腐脑和大饼,但是双眼却鹰隼一样盯着来往的行人。 宝善堂外围,孙敬亭带领的特务处的人马已经把宝善堂围了个水泄不通,哪怕一只鸟也插翅难逃。 范围在扩大一些,方局长的手下也出动了好几十,全都在外围布控,也虎视眈眈地盯着宝善堂的方向,虽说不知道此次的任务,但是他们能感觉到,这行动不小,因为连他们堂堂的上海当地的警察竟然只在外围布控,根本进不了核心圈,你说这行动能小么。 孙敬亭丝毫不担心小安明白不明白他送出的情报,他考虑的是怎么面对冯宝桐的怒火,得知消息泄露,肯定会里外都查个遍,自己只怕也会被列为怀疑目标,不过他并不担心,因为自始至终,他都没离开过冯宝桐身边,就是打牌也在一起,冯宝桐要是怀疑他,就等于怀疑自己。 孙敬亭自从看到小安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必须把这消息传送出去,否则的话,自己只怕死无葬身之地,这小安的本领他可是亲身领教过了,那可不是一般的妖孽,他这个受过特殊训练的行动队长竟然受制于他,而且不止一次,想想都令他恐惧,更何况自己还有一纸保证书在他手上,所以,孙敬亭借着找寻骰子的唯一一次机会,把消息传递了出去。 也不知怎地,孙敬亭把消息传递出去之后睡了一个好觉,就好像了了一番心事似得。 早上醒来的时候,孙敬亭还奇怪自己,怎么帮助共党反倒心里踏实了,这不应该啊,难道自己对共党还有同情?这本是死对头啊。不过,孙敬亭不得不承认,甭管如何,他确实给小安传递了一份至关重要的情报。 九点整,得到冯宝桐指令的孙敬亭带人像饿狼一般冲进了宝善堂。 宝善堂里,除了几十个祷告的老太太和老头之外,竟然没有一个年轻人,唯一一个年轻一点的就是牧师,也在四十上下。牧师很沉着,看了他们一眼,竟然不为所动,继续他的祷告,就像他们不存在一样。 孙敬亭带人冲进二楼,不出所料,二楼一个人都没有。 稳操胜券的冯宝桐一听说过扑了个空之后,顿时愣了,停了一小会才说不可能。 不可能也得可能,不是孙敬亭一个人说没抓到开会的共产党,就是守在外围的人也过来汇报,并没有可疑人员进去,当然,也没有可疑人员从宝善堂出来。 冯宝桐下了车,一张脸阴的能挤出水来,他在孙敬亭的陪同下步入宝善堂,眼前的情景跟孙敬亭汇报的一样,只不过,那些祷告的老太太和老头都被围在了圈子中间,一个个熟视无睹地继续祷告着,对眼前的特务们充耳不闻,视而不见,似乎他们根本不存在。 牧师被单独带到了冯宝桐的跟前,面对冯宝桐的逼视,牧师竟然平静的很,似乎他面前站着的就是个普通的教众。 “带走!” 冯宝桐吐出两个字,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准备的万无一失的计划失败了,作为宝善堂的牧师,要说一点不知道,冯宝桐不信。 至于那些老头老太太,他相信审问不出什么,与其那样,还不如放走。 牧师很坦然,那么多同志在敌人的眼皮底下撤离,他足以放心了,哪怕牺牲自己,他觉得也值了。 本来,上级让他撤离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他一走反倒坐实了宝善堂是共党的一处联络点,在敌人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他不撤离反倒更能证明宝善堂的清白。 牧师姓顾,人称顾牧师,真名叫什么没几个人知道,顾牧师之所以这么做,也有他的理由,因为他好几个同学都是上海滩的头面人物,有大律师,大医生,也有官员,他不相信敌人会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对自己用刑。 顾牧师留了后手。 其实冯宝桐也不知道,更没想到,这一帮年老体衰的教众里面还真的有共党的潜伏分子。 看到顾牧师被带走,按照约定,留守的老古在确信特务们完全撤走之后就到旁边的商店打出去几个电话。 冯宝桐刚把人带到特务处的联络点,外边就来了三辆小汽车,第一辆下来的竟然是方局长。 冯宝桐本就心情不佳,但是方局长来了不能不接见。毕竟,自己在人家的地头上做事,他这个客人也不能太过分。 第二辆车下来的是章不凡,上海滩赫赫有名的大律师。 第三辆车下来的是查大夫,上海滩有名的外科医生。 得知章不凡和查大夫的同学顾牧师被冯宝桐带走后,方局长就觉得头大,这冯宝桐跨境来他的地盘上抓人已经让他不舒服了,但是,他忍了,毕竟这冯宝桐是南京来的,他不好说什么,没有任何证据毫无缘由地抓了顾牧师,这就得给个说法了,因为这顾牧师可不是一般人,不说私人关系,他身后可是美国教会呢,牵扯到美国人,方局长可不愿意无事生非。 方局长照顾冯宝桐的面子,可是章不凡才不管呢,上来就问冯宝桐抓人的手续,没有手续就是违法,必须当场放人。 冯宝桐的鼻子差点让气歪,这人谁啊,这么牛皮哄哄,他正要指示孙敬亭抓人,可是却被方局长摇头阻止了,并把他拉到一边,告诉他章不凡的背景。 得知章不凡的背景后,饶是冯宝桐也感觉有些头疼,思谋了足足一分钟,他才不得不命令放人。 既然知道对方的住址,冯宝桐不怕对方逃出他的手掌心,但是,方局长的面子不能不给,章不凡的面子不能不给,因为章不凡的背景他也惹不起。明知惹不起还硬惹,那不是他冯宝桐干的事。在他看来,政治么,就是妥协的过程,他一个南京来的外来客,要是硬在人家的一亩三分地上搞事,那不是英勇,而是愚蠢。 方局长带着人走了,临走问冯宝桐啥时候回南京,他给其饯行。 第451章 谁是内奸 冯宝桐想了想,告诉对方下午即回南京,饯行就免了,同时谢谢方局长的盛情款待,并邀请方局长有空的时候去南京做客。 官场上的那一套被冯宝桐运用的娴熟自如,但是,当方局长等人走后,冯宝桐却气得摔了杯子,同时,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像一张渔网罩住了他,让他有种有气无处使的挫败感。 冯宝桐想不出,这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在他看来,这行动完美无缺,为了防止泄密,上海的警察只负责外围,实施抓捕的全是特务处的人,而特务处的人知道具体行动的又没有几个,至于沈美瑶和孙敬亭,一直跟自己在一起,更没有泄密的可能,冯宝桐百思不得其解,这问题到底出在了哪里。 冯宝桐把孙敬亭叫过来,让他带人去太仓,孙敬亭暗暗吃了一惊,这冯宝桐竟然还留了后手,这太仓抓捕地下党一事他竟然只字不提,不得不说,这保密工作做得太好了,连他的手下竟然都不知道。 其实,冯宝桐倒不是不放心孙敬亭,而是觉得太仓的事情跟宝善堂相比就太不值一提了,但是,上海行动失败,这让他不放心太仓的警察,毕竟这抓捕地下党跟抓捕小偷小摸不一样,派孙敬亭去一方面是把主动权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另一方面也是挽回一点脸面,计划这么周密的行动不见点好处,没法自圆其说啊。 上海的行动就像满汉全席,而太仓,更像是家常小菜,有满汉全席谁还愿意吃家常小菜,可是,满汉全席吃不到,家常小菜就变成美味佳肴了。 “你到太仓就直接去找警察局长,我给他打过电话了,有必要的话你直接调动他的人,务必把这件事抓牢。” 冯宝桐当然知道太仓的地下党接头的时间和地点,好在是晌午饭时,孙敬亭这个时间赶过去,应该来得及,这上海的抓捕行动扑了空,太仓的未必也扑空,大鱼小鱼不说,至少得捞点小虾米吧。 孙敬亭当即叫了俩人一部车直奔太仓,上海这个是非之地越远离越好,这冯宝桐的火气明显压着,要是在他眼前晃悠,说不准哪一刻爆发,那谁离得近谁倒霉,孙敬亭可不想触那个霉头,能躲不躲才是傻子。 坐在去往太仓的车上,孙敬亭暗自开心,按理,他不应该开心,毕竟这行动失败了,虽说最后的责任怪不到他头上,但是,要是行动成功了,奖励肯定有他一份,跑也不跑不掉。 算一算,自从他加入特务处以来,大小行动也参与了不少,可是,真正抓住的共党却不多,尤其在认识那个小安后,就像这次行动,冯处长准备的不可谓不充分,可是,还是在他的通风报信下,这次完美无缺的行动流产了,白费了那么多的人力物力,但是,孙敬亭还是由衷的高兴,有种做善事的感觉。 “队长,咱们去太仓干啥?” “还能干啥,抓共党呗。” 问话的那个属下欲言又止,停了一会,才小心翼翼地说道:“队长,我说句不该说的话,这共党还是不人啊,怎么像这野草一样啊,杀了生,生了长,怎么越杀越多啊。”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 孙敬亭笑着说道,眼前却浮现出小安的影子,要是那家伙也是共党的话,那真的是个难对付的对手,但是,毋庸置疑,那家伙就是共党的人,不然自己怎么会跟他透露消息。 孙敬亭想起他亲笔写下的保证书,不过,他唯一庆幸的是还活着,而且活得好好的,而同僚赵守峰和金亮他们,早已不在人世了,一纸保证书换条命,值了。 “队长,这次行动失败是不是赖到咱们头上吧,不然让咱们去太仓干嘛?” “多嘴。” 孙敬亭训斥了这个叫冷三的一句,作为特务处行动队的一员,这想法要不得,被上峰知道了,轻则会被关禁闭,重则很可能逐出特务处,对党国有二心的,一律不准留用。 其实孙敬亭也不知道,这处长徐炳章和大处长冯宝桐怎么对共产党有着刻骨的仇恨,当初孙总理定下的联俄联共,谁曾想此一时彼一时,说翻脸就翻脸,比翻书还快。 叫冷三的一缩头,立马噤若寒蝉,好在这孙队长知根知底,并没打算为难他,当然,这也是他敢于吐槽的原因,要是在徐炳章或者冯处长跟前,借他三个胆也不敢。 那边孙敬亭急吼吼往太仓城赶去,这边,化装后的冯宝桐只身一人到了百乐斯。 不是冯宝桐不相信别人,而是这人太重要,重要到他不敢忽视。就是这人提供的信息,共党今日九点要在宝善堂开会,出席会议的将有中央委员和中央候补委员。但是,他认为万无一失的行动怎么会流产,这点他需要弄明白。 冯宝桐相信这人不敢糊弄他,他提供的消息一定是准确的,行动之所以失败,定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不排除泄密的可能,当然,这个要经过调查,而调查费时又费力,远不如这个人直接准确。 按照计划,冯宝桐会在行动中把这人一起抓进去,可是计划流产,冯宝桐要弄清楚为什么行动失败,同时也要弄清楚地下党的下一步行动。既然原定会议取消,那下一场会议在哪里召开,冯宝桐要弄清,一次行动失败不可怕,可怕的是不知道怎么失败的。只要这个人不暴露,抓捕共党分子有的是机会,这也是冯宝桐的底气之一。 百乐斯。 冯宝桐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然后要了一杯咖啡,不加糖的咖啡,他需要咖啡提神,毕竟昨晚折腾的太厉害,有些力不从心。 没一会,一个面色苍白的年轻人坐在了他的对面,跟他一样,也要了一杯咖啡,也没加糖。 没等冯宝桐发问,青年就先开口了。 “先生,你的内部有奸细。” 叫先生,没叫冯处长。 冯处长之前确实在沪江大学教过一段时间书,喜欢他的学生还不少,他也喜欢学生们叫他先生。 冯宝桐眉头一皱,自己怀疑内部有奸细跟别人说出来不一样,他有种被揭短的感觉,虽然对方并不是揭短,也不敢揭短。 “怎么判断?” “今天一早,有人来通知我,九点的会议取消,没说原因,也没说更换地址,他们怎么知道我们有行动?据我所知,这次会议很重要,还有外地来的,这么大的会议,不可能说取消就取消,那么原因就一个,他们知道我们有行动。” 冯宝桐的眼睛眯着,像是睡着了,这结果他不是没想过,没有内奸,共党怎会突然取消会议,问题他不能说了,说了就是打脸。 青年不再说话,端起咖啡轻轻喝了一下,然后放下了,眼睛盯着窗外的街道,凝重的神色中透着些许拘谨。 冯宝桐怎么可能睡着,他在思考,其实内部有奸细,他不是没考虑过,可是,谁能是奸细,他可猜不透。 沈美瑶? 孙敬亭? 问题这俩人跟自己一直形影不离,没有机会传递情报。当然,最重要的是没有理由背叛他,背叛党国,无论这沈美瑶还是孙敬亭,都是他一手提拔的,他们什么品行什么信仰,他都清清楚楚,要说他俩泄密,打死他也不会相信。 那么,问题很可能出在上海站,毕竟这上海站的人好些都是本地人,被共党渗透,或者同情共党的,也说不定。再说,这次行动虽说保密做得很好,问题是动静太大,光是警察就动用了好几十,只要有点脑子也能猜出这事不小。 上海站的人? 上海站的人只知道有行动,没透露地址和时间的情况下,他们怎么把情报送出去?没办法送啊。 除非是组织开会的地下党领导人有着非一般的头脑,不然怎么会下那么大的决心终止会议,这点,可能性微乎其微。 冯宝桐很头疼,他睁开眼,盯着对方看了足足有三秒,然后笑了,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内奸的事我来处理,你只需要留意他们的开会时间地点就行,这是我的联系方式。” 说着,冯宝桐把一串电话号码的纸条很隐蔽地递给了对面的青年。 “那你答应我的事呢?” “我答应你的事不会食言,我也希望你答应我的事也不会食言,本来这次行动要是圆满收官,我会亲自送你登船,可惜,事与愿违,好啦,下次,希望会很快。” 青年把纸条看了三遍,在桌子底下撕碎,然后跟咖啡一起喝到了肚子里。 青年几口喝掉了咖啡,也不管烫不烫,然后快步离开。 冯宝桐慢悠悠地喝着咖啡,手指还跟着音乐的曲调轻轻敲打着桌面,似乎怡然自得。 这次行动以这样一种方式收场,是他始料未及的,但是,他并不觉得有什么难过,对于清剿不绝的地下党,他还是有着清醒的认识,要做好长期斗争的准备,但是他相信,总有一天,他会成功。 一念至此,冯宝桐来了信心,有他安插的这枚暗子,抓住共党的党中央只是早晚问题,不急,他等得起。 在特务们围住宝善堂的时候,陈鲁就在宝善堂对面的一处大楼上盯着宝善堂的大门微笑着。而在大楼的下边街道上,警察们严阵以待,特务们更是如临大敌,可是,他们,包括冯宝桐,万万想不到,这次会议的发起人,正抽着香烟像看马戏一样看着他们。 得亏小安送来的情报,不然的话党的损失简直无法估量。 看着特务处的人灰溜溜撤走后,陈鲁下了楼梯,内奸不除,危险依旧,而且会有更大的危险,可是,内奸是谁呢,陈鲁想不出,他要的是证据。 陈鲁下达的命令就是会议暂时终止,什么时候开,另行通知。 陈鲁不敢冒险,也不愿意拿同志的生命开玩笑,这次要不是小安及时送来情报,别说参会的同志了,就是他此刻应该也在特务们的魔爪下了。 回到柯大夫诊所的陈鲁当即画了个妆,临出门时才突然想起小安一早去了太仓。 从不同消息渠道传回的信息,陈鲁判断,敌人这次的行动可不小,同时也能反向得出一个结论,内奸的级别也不低,或者说至少知道会议的规模人员内容等,这样,范围就小了许多。 陈鲁决定从这几方面入手。 陈鲁把怀疑对象限定在有限的几个人身上,可是,要真的查出谁是叛徒,还真的不好查。这几个都是党内的资深党员,有的是留学归国人员,没有确凿的证据,陈鲁没法挨个询问,尤其在同志们都静默的情况下。 好在是知道有内奸,这是不幸中的万幸。陈鲁相信,只要下功夫,内奸不会查不出,再好的猎物也斗不过猎人。 小安回到上海天已经黑了,在柯大夫诊所,他找到已经等候多时的陈鲁陈叔叔。 看着眼前的紫脸汉子,陈鲁一愣,当一声陈叔叔的声音从紫脸汉子的口中传来时,陈鲁当即哈哈大笑,上前一个熊抱,把小安给搂在了怀里。 “小安,陈叔叔代表组织向你表示感谢,你的情报让党组织避免了严重损失,也救了很多同志,这我得给你记一功,一大功。” 小安的心里暖呼呼的,比考试得了满分都开心。 “叫我说,赶紧把小安拉进组织里算了,算起来小安替组织做的事可不少了,足够入党了。” 让小安坐下后,陈鲁亲自给小安倒了一杯水,递到小安的手上后严肃地说道:“有个事还得你帮忙,你不是跟方局长关系很好么,看看通过他能不能把一个同志保出来,花钱也行,总之,要确保把人保出来。” 小安一怔:“今天有人被捕?” “不是,前些天的事,老顾被放出来了,敌人没抓到证据,老顾的几个同学也都是响当当的人物,特务处不敢不放人。” 第452章 求人办事 小安愉快地答应了,这事他必须答应,因为被捕的是爸爸的同志,这是小安义不容辞的责任,虽然他还不算组织的人。 不算组织的人,小安已经时刻把自己当组织的人要求,就是为有朝一日加入组织时问心无愧。 “这是两百大洋,你先拿着,不够了再说。” 陈鲁拿出两百大洋,这年月办事哪有不花钱的,小安也得花钱,总不能让人办事自己搭钱吧。 小安没有推辞,直接接了过来,虽说跟方局长关系不错,可保人这事总不能空口白话吧,再说,方局长拿了钱才会尽心办事,不给他点甜头,要是敷衍咋办,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情,来不得半点马虎。 小安没有直接找方局长,刚刚托方局长安排两个亲戚当警察,这又麻烦他,这似乎不太好,给人一种贪得无厌的感觉。 人情是用一次少一次,用多了就不是人情了,而是债。 小安思忖了一会,决定让董天南帮忙,就凭他跟方局长的关系,方局长一定会尽心尽力。或者,董天南有别的渠道也未可知 方局长的债不好还,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小安不愿意用,当然,相对方局长,董天南的人情就不一样,好还,毕竟他没有官身,没那么多禁忌。 小安找到董天南,把救人一事说给了他,董天南听了直皱眉,因为人被抓到了警备司令部,这说明这事不小,一般的案子肯定交给警察,不交给警察,而直接关在了警备司令部,就是笨心眼想,董天南也知道这事跟共产党有关。 这年月,跟共产党沾边的案子都不小,难度很大。 他皱眉倒不是不愿意帮助小安,相反,他巴不得小安有事求他,认识这么久,几乎都是他有求于小安,这让他有些过意不去,他犯愁的是方局长会不会答应保人,毕竟牵扯到共产党的事,没人敢冒险,弄不好把说情的人当成共党的同党就麻烦了,作为好朋友,董天南不愿意坑方局长。 不能坑方局长,这事还得办,因为这是小安的事,而小安轻易的不求人。 “要是难办就算了,我再找别人。” 小安当然能从董天南的脸上看出他的顾虑,小安知道,这事不是小事,要想从警备司令部捞人,这困难不是一般的大,一般的难,但是,反过来想,要是简单,陈鲁叔叔也不会托他了,自己肯定就搞定了,陈鲁叔叔也有着广泛的人脉。 董天南摆摆手道:“不是,你误会了,我考虑的是咱既然想救人,就得十拿九稳,不然的话不如不救,别人没救出来,再给他们送刀子。” 被捕的同志没招供,更没承认自己是地下党,只要不承认就好办,这也是陈鲁捞人的关键,要是招了,除非最上头那个发话,别人不敢,也没那权利释放好不容易抓到的地下党,这年头立功比吃屎都难,谁不想借机往上爬,当然不能轻易把到嘴的肥肉放了。 “这人就是碰巧被抓,确定不是地下党。” 是不是地下党,小安不管,只要陈鲁叔叔找他帮忙,他就得帮,再说了,哪怕是地下党,也不能承认,承认了就等于把董天南坑了,不承认反倒是对他的保护。 “不是地下党就好,大不了多花点钞票,没什么大不了。” 董天南的话小安很赞同,更令小安感动的是自始至终董天南都没有一点的犹豫,其实,小安哪里知道啊,董天南已经把他都当成未来的女婿对待了,这事只要小安开口,他就义不容辞的去办,而且要办好,不然怕未来的女婿看不起,甭管咋样,他董天南在上海滩也算个人物不是。 “这事我尽力,走,现在就去。” 董天南没有找方局长,他觉得这事方局长出面不合适,毕竟他是官面人物,要救人,最好是社会名流之类的,哪怕坐实了被捕的人是共产党,救人的人也可以借口不知道,就是受人之托,碍于情面不得不办。 董天南当即让司机备车,然后带着小安去找黄老板。 路上,董天南把自己跟黄老板的交情说了,原来是黄老板没发家之前就跟董老板有过来往,这些年的关系并未断绝,相反,时不时的会走动走动。混江湖的,都是你给我脸面,我也还给你脸面,你好我好大家好。 到了西郊的黄家花园,下人禀报的工夫,董天南从后备箱里拎出一个皮箱,笑着对小安说:“刚好,刚买的礼物用上了。” 小安有些感动,不得不说,这董天南够朋友,帮他办事,还搭东西,看这皮箱,料定里面装的东西价值不菲。小安暗下决心,以后董天南的事就当成自己的事情办,人家那么大的老板拿你当朋友,你也得拿人当朋友不是。 “花钱的事我来。” 小安的想法很简单,托你办事,总不能再让你花钱,这天底下就没这个道理,哪怕这董天南再有钱,那也是人家辛苦挣来的。 董天南摆摆手,笑着说道:“还分什么你我,先办正事要紧,办完了再说,没办成说啥都没用。” 没一会,黄家的下人把董天南和小安带进了黄家花园,走过一段长长的花间小径,他俩被带到一栋雕梁画栋的宅子前,下人在台下通报了一声后,紧闭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随着一声爽朗的声音传出,里面走出一个中年汉子,冲董天南做了个请的手势。 “董老板,请。” “吴管家,客气,不知黄老板睡了没有?” 董天南笑着回了一礼,又给小安使了个眼色,然后跟着被他称为吴管家的中年人拾步而上,迈进了古色古香的房子。 黄老板有个上海滩人皆尽知的习惯,早睡早起,正常情况下九点就睡下了,而董天南看过时间,还差十分钟到九点。 “没呢,还早着呢,快请,老板等着呢。” 又穿过一个连廊,洞开的房门里,正厅端坐着一个微胖的老头,正是上海滩赫赫有名的黄老板。 “天南老弟,什么风把你给吹过来了,快请。” 黄老板起身招呼道,胖嘟嘟的脸上带着浓浓的笑意,显然,对于董天南的到来持欢迎态度,否则就不会亲自接客了。 “黄老板,夤夜打搅,十分抱歉,还望黄老板见谅。” 黄老板一指座椅,然后自顾自坐了,上海滩能让他站起来迎客的没有几个,这董天南要不是在他没发家之前交好,这个时间点,他连接待都不会接待。 “天南老弟客气,这位是?” 问的当然是生面孔小安,因为平白无故带了一个俊美少年,而且又是大晚上的,由不得黄老板好奇,他知道董天南几口人,几个孩子,而眼前这个半大小子他从来没见过,是以才有如此一问。 “黄老板好,在下李安,叫我小安好了。” 小安弓腰施了一礼,正是晚辈拜见长辈的礼数。 黄老板看着小安,点点头,脸上的笑意更浓了,这半大小子,在如此的阵仗下竟然不亢不卑,落落大方,十分难得,要知道,好多朋友的小孩子,看到如此的富丽堂皇,如此的戒备森严,早已吓得六神无主了,哪还会这种冷静应对。 “李安,小安,好,赏。” 黄老板的话音甫落,吴管家立马从袍子里掏出一锭银元宝递给小安,笑着说道:“老板赏的,拿着。” 董天南笑眯眯地看着,却默不作声,从这黄老板对待小安的态度上,他完全放心,这小安在黄老板的眼中不是一般的小孩,否则,也不会如此的对待。 小安没有推辞,他知道,这大老板的做派就是这样,要是推辞倒显得不识趣了,于是,恭恭敬敬地接过了,并笑着施了一礼道:“谢谢吴管家。” 然后,又对着黄老板施了一礼恭敬地说道:“谢谢黄老板。” 黄老板笑得一脸的褶,这小家伙,倒怪会来事,不光谢了他,还谢了吴管家,这眼力劲,这镇定劲,不输于任何见过世面的成人,只是,不知这小子什么来历,又是谁家的公子少爷。 “这是我的一小友,带他来见见世面。” 董天南笑着说道,屋里好几个人,他还不便于立马说出来意,那事,只能私下里说。 “小友?你这小友可不简单啊。” 黄老板啧啧说道,作为上海滩的大佬之一,什么人没见过,年前这半大小子给他的感觉就是这小子绝非凡人,人中龙凤毫不夸张,如他一般的小子见到他能从容对答已经很不简单了,可这小子,却淡定的很,就像自己家一样。 董天南微微一笑,人家夸,自己不能再跟着夸了,不合适,于是,他就端起茶,轻轻呷了一口,连道好茶。没话说的时候就夸对方,不好意思直接夸,那就夸对方的茶,礼多人不怪,求人办事,再不多说几句好话,那哪是求人的态度。 黄老板是什么人,岂会看不出董天南的来意。 “天南老弟,有什么事只说,咱也不是外人。“ 董天南并没有直接说出此行的目的,而是拿过脚下的皮箱,打开,从里面捧出一个缎子包裹的玉佛,恭敬地说道:“知道黄老板信佛,从朋友处得到这尊玉佛,特地给黄老板送来,据说是魏晋时期的,我也不懂,您经经眼,合适您就留着,不合适扔了便是。” 黄老板示意吴管家奉上来,吴管家捧了玉佛小心翼翼地递给黄老板,然后垂手而立在一旁,眼神里透着机警。 黄老板细细端详了一番,然后放到桌上,对吴管家挥挥手。 吴管家及四个保镖当即下去了,还顺带着把门给关上了,他们知道,老板有事要谈,他们不便于知道。 “天南老弟,有事直说吧。” 都是老江湖,谁还不知道谁啊,这黑天半夜的登门,又奉上大礼,要说没事,傻子都不信,老江湖黄老板更不信。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江湖规矩,历来如此。 董天南也没隐瞒,既然替小安办事,那就争取办成,只要这黄老板敢收这玉佛,托他的事基本上成了。 黄老板沉吟了片刻,一脸凝重的说道:“警备司令部我还真的有人,不过我想知道,这人招没招,招的话就不好办了,没招的话一切好商量。” 黄老板也知道其中的利害,既然要办,就得弄清楚原委,而底线就是招没招。没招,这玉佛就留着,招了,玉佛拿走,你让他把一个承认是地下党的人捞出来,不是捞不出,而是不能捞。 董天南看向小安,因为那人姓甚名谁他都不了解,招没招更是不知道。 小安知道董天南的意思,坚决地摇摇头,凭他的感觉,被捕的同志肯定没招,因为从内线没传出特别的消息,更何况来之前陈鲁叔叔保证了,这被捕的同志及其可靠,甚至牺牲自己的生命也不会背叛组织。 小安宁愿信其有,不愿信其无,于是,他点点头,态度很坚决。 黄老板点点头,喃喃道:“只要没招就好说,这事我先打个电话问问。“ 说着,抄起几上的电话就拨了号码,随着最后一个拨号音消失,那边喂了一声。 黄老板的话短得不能再短,但是,在小安听来,这是有门。 黄老板说前日被抓的那个姓胡的是他的人,最好明天能看到他回家,至于保人,就说是他黄老板,至于保释金,明日一早送到。 “还是黄老板,天南佩服。” 董天南恭维的同时暗地里舒了一口气,这小安第一次求到自己,自己再给办不了,他觉得很不好意思。 “都是自家兄弟,不说那话。” 黄老板摆摆手,心情很是愉悦。 “赎金的事我明天一早送来。” 董天南说道,江湖规矩,求人办事,总不能再让人搭本,之前那个玉佛是求黄老板办事的,这保释金是另外一回事,一码归一码。 黄老板摆摆手,示意董天南喝茶,一个电话搞定的事,让他心情大好。 “你跟方局长很熟,帮我查查一个案子,这保释金的事你也别提了,咱俩不找。” 董天南笑了。 “是不是觉得老哥很无能?” 黄老板略带调侃的语气问道,因为他给外界的感觉就是在这上海滩,就没有他办不成的事。 “不是,不是,就是觉得有趣,这上海滩还有黄老板搞不定的事情。” 黄老板苦笑道:“我又不是神仙,就得人人供着,吴市长不是也有搞不定的事情,更别说黄某了。” 第453章 全面撒网 董老板嘿嘿一笑,“吴市长找你办事?” 黄老板摆摆手,“那倒没有,是老哥我遇到难事了。” “嗤,这上海滩还能有难倒你黄老板的事?” “这话说得,我又不是神仙。” “我觉得差不多。” 黄老板的一笔货竟然被黑了。 那可是德国造的军火,问题是黑他的人竟然没查出来是谁,要知道,上海滩敢黑他的人可不多,所以,黄老板宁愿那笔军火不要,也得查出来是何人何派所为,这面子他丢不起。 到目前为止,知道他军火被黑的人不超过三个。这也是他没有按时睡觉的主要原因。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吃了个暗亏,这事不能了,暗亏也不能吃,吃了这次还有下次。 “咋样,老弟,你让方局长帮着我查查?” “黄老板,您这可是难为我呢,我跟方局长打招呼没问题,黄老板的事也是我的事,但是我可不敢替方局长打包票,您黄老板都查不出来,方局长也够呛。” 黄老板嘿嘿一笑,然后说道:“我查跟官方查不一样,我查不出来并不代表官方查不出来,再说,人家可是专业,吃的就是这碗饭,我手下那些王八羔子,打打杀杀还行,断案子就差远了。” “董老板,这事我也帮着查查,黄爷的事咱当事办。” 小安插话道,虽然知道这事难度不是一般的大,但是,事在人为,只要黄老板能帮他把人保释出来,他倒愿意帮忙,就当替董老板还人情了,更何况那么大的动静,不可能没有蛛丝马迹遗漏,黄老板的人没查到,很大可能跟内贼有关,不然外人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 黄老板的目光精光乍现,他审视了小安足足有十几秒,然后笑着点点头道:“好,你这朋友我教定了,以后有用的我的地方只管招呼。” “那烦请黄老板把运输船只和码头告知,我也有码头的朋友,说不定误打误撞见到了呢。” 小安想起大三虎的婚礼上前去捧场的大三虎当湖匪时的手下那帮兄弟,如今自己的挂名徒弟,其中有一个已经混到了码头的带班,说起码头的事情,简直如数家珍,哪个码头被哪个帮派罩着,他都门清。虽说这黄老板的人遍及上海的各个角落,但毕竟不是亲力亲为,而他那个徒弟,可是吃住都在码头,跟黄老板的手下没法比。 董天南有些忧虑地看了小安一眼,但是,随即又被另一种情绪取代,这小安一身逆天的本领,既然他主动接招,这还有什么好担忧的,哪怕查不出来,不还有方局长么,料定这黄老板不会跟一个半大孩子一般见识不是。 “我先声明,要是小安查不出来你也别生气。” 董天南当然向着小安,这话不光是为小安留后路,也是堵黄老板的嘴,省的到时候落抱怨。 “那不会,董老板放心,黄某不是那样的人。” 黄老板告诉了运输船只和码头后,董天南和小安就没有留下的必要了,于是,就告辞出来,黄老板破天荒地送到门口,然后吩咐吴管家把他俩送到大门口,直到俩人上了车才挥手作别。 吴管家不傻,能让黄老板送到门口的人整个上海滩没几个,对于这样的贵客,吴管家当然要表现出十足的尊敬。 董天南有些感慨,他知道,这面子是小安给的,自己之前来过黄家花园多次,也没见黄老板把他送到门口,一念至此,董天南不由地看向小安,真是越看越喜欢。 黄老板答应了保人,小安就必须尽快帮着黄老板查出谁黑了他的货。于是,小安没回赌场,而是让董天南直接把他送到码头。有些事情宜早不宜迟,晚了,什么线索都没了,证据也会消失。 夜晚的码头比白日安静了许多,但是也有停靠的船只在卸货装货,不过都是些短驳的小船,大船都停在吴淞口呢,退潮了,进不来。 小安找到胡老大,荣升为带班的胡老大见到小安吃了一惊,被他们尊称为师父的小安是第一次来码头,而且又是这个时候,胡老大敢肯定,师父有事。 原来当湖匪时的老大大三虎当了警察,并成家立业,这让胡老大那些人暗暗庆幸,这一步跟着师父走对了。当然,也眼馋的很,谁不想老婆孩子热炕头,不想的那是傻子。可是,他们并不嫉妒,毕竟大三虎当湖匪时就是他们的头,好事不得先紧着头头不是。 不过,大三虎也算给他们打了样,至少知道以后怎么混了,怎么活了,好好干,跟着师父就不愁没有好日子。 “师父,不知您大驾光临,还请恕罪。” 在码头上混了一些日子,胡老大也学会了交际,知道见什么人说什么话,不然也不会被老板委任管理整个码头。 小安示意几个干活的徒弟继续忙他们的,他只是找胡老大有点事。 那些干活的伙计看到师父小安,本想过来打声招呼,无奈师父示意了,再加上活比较紧,他们只能看着胡老大跟师父走到一边对话,心里却羡慕的很。 “都还好吧。” 胡老大点点头,看着那些卸货的兄弟,心中一阵感动,他知道师父是干大事的人,能这么问,就说明没忘他们这些徒弟们。 小安把来意一说,胡老大顿时陷入了沉思中,过了一会,他摇摇头,然后说道:“这批货不是在我们手下走的,要是走的我不可能不知道。” 黄老板说的就是胡老大带班的码头,胡老大不知道,只能说明这伙人做事隐蔽,要是轻易的就被别人发现,凭黄老板遍布上海滩的势力,他没有理由查不出来,一开始小安也没奢望很快查出来,黄老板能做到这个位置,脑子不会笨。 “确定是我们这码头?” 胡老大问道,他怕师父听错了,或者对方说错了,因为码头挨着码头,近的有时候都不分彼此,弄错了也正常,何况又是黑天。 “黄老板说的是,就说十六铺码头。” 胡老大一拍大腿,笑了。 “师父,这十六铺码头可是好几个老板,他说的未必是我老板,要么,你到隔壁去问问?” 小安顿时明白了,这胡老大没有骗自己,黄老板说得不错,可是掌握那么细,他未必能做到,再说,下边的人为了怕担责任,也是尽量往外撇,并没有把事实说得事无巨细,黄老板说的十六铺也不差,问题他哪里知道的那么细啊,只凭下边人说便是。 “那你以后留意点,若有这事你告诉我,有赏,我去那边看看。” 胡老大嘿嘿笑,就是没有赏,他也乐意留意,师父说的事,他得当正事办。 在码头没得到想要的信息,小安思忖了一下,决定去找刀疤脸和杜三雄,这砍刀帮和斧头帮虽说是小帮派,可帮众也不少,人多力量大,指不定谁无意间看到也说不定,有枣没枣打一杆再说,好在是黄老板没有期限。 黄老板要的是结果,不是过程。 看到小安上门,刀疤脸满脸的惊喜,他当即甩了手中的牌迎出来,又招呼佣人上茶水,小安能来他的砍刀帮,在他就是无上荣光,大三虎成亲那天的场面他可是亲眼所见,上海滩有那个排面的人可不多见,而小安年纪轻轻都有如此的人脉,假以时日,这成就肯定不可限量。 “小日子不错啊,有吃有喝还有牌打。” 小安笑着说道,颇有那么一丝调侃的意味。 在小安看来,这刀疤脸太没有一帮之主的样子了,都深更半夜了,怎么还跟一帮属下玩牌,不熟悉的哪里知道他是一帮之主啊。 “马马虎虎,喝茶多,睡不着,陪他们玩玩。” 刀疤脸说笑了一下,随即面色一紧,他知道,小安这个时候上门肯定不是跟他叙旧来了。 得知小安的来意后,刀疤脸信誓旦旦一定全力以赴,争取明后日查出个结果来。在刀疤脸的心中,小安的话就是圣旨,必须得办,而且还得办好,好不容易有这么一个表现的机会,可不能错过了。 小安也没奢望刀疤脸查出他要的结果,毕竟,黄老板那个势力都没能查出来,但是,刀疤脸的态度他很满意。 “给下边的弟兄们说,这事要悄悄打探,要是查出来也不要轻举妄动,只需告知我即可,另外,你给他们说,查出来重重有赏。” 刀疤脸把几个小头头叫过来,如此这般的吩咐了一番,然后手一挥,赶紧去办。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什么时代钱都是个好东西。 有钱能使鬼推磨,有钱能让人尽心办事。 同样是办事,尽心跟不尽心,结果很可能完全不同,甚至相反。 小安已经打定主意,黄老板不赏,他赏,又要人办事,又不想花钱,那不是他的办事风格。 不过,小安也相信,黄老板不是小气的人。 小气做不了大老板,做大老板的都不小气。 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光往篮子抓不看秤,最终结果什么也得不到。 “一旦有消息,你立马派人去东亚赌场,找董老板就行。” 刀疤脸唯唯诺诺,心中却惊骇的很,这小安怎么跟黄老板搭上关系了,不得了啊,谁不知道黄老板是跺一脚都要颤三颤的人物。刀疤脸暗下决心,这事必须尽心尽力办,办好了没坏处,说不定借此认识黄老板,哈哈,以后,他不敢想了。 小安找到杜三雄时,他睡得正香,被属下叫醒的时候他很生气,刚睡下被人叫醒的感觉非常不爽,他气得都想骂人,可一听说小师祖找他时,他立马一个激灵,小师祖,这时候找他,肯定有事。于是,杜三雄急忙穿了衣服,连扣子都没扣好就迎出来。 杜三雄跟刀疤脸的想法差不多,就是小师祖的事必须全力以赴的去办,哪怕搭本。 事实上,他还真的没搭本,大三虎娶亲,收入都足以抵消全部花费,而且绰绰有余,那次半夜里去警察局门口闹事,给的大洋也足以让属下大吃二喝一顿。一听说让他帮忙打探,杜三雄舒了一口气的同时忍不住腹诽,这伙人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黑黄老板的货。 “我这就安排人去查,可是,我可不敢保证能查到。” 杜三雄知道斧头帮几斤几两,黄老板都没查出来,他查出来的希望也不大,黄老板可是巨无霸,他杜三雄只是个小虾米,都不够看的。 “没事,你尽心去查就是了,查不出也不怪你。” 让人干事,不能让人背锅,所以小安要给杜三雄吃下定心丸。 辞别杜三雄,已经深更半夜了,小安想到二拐,毕竟他的徒子徒孙干的可都是夜间的活,说不定有意外收获呢,总之,小安不放过任何能帮助的力量。 大顺楼刚打烊,一伙徐州来的跟二拐叙了老乡,一来二去就喝多了,送走客人后二拐没盘账就要睡,一听说小安到了,二拐瞪着迷离的醉眼就笑了,他突然想起小安说的,欠他一场酒呢。 小安正好也饿了,就让二拐给他准备点吃的,吃饱喝足了才能说正事。 二拐就喝着浓茶看小安吃面,心里却在琢磨,不会又要把我偷来的东西要回去吧。 三日前,二拐和陶二香师徒俩偷了一个大户,除了金银财宝之外,还顺了一个瓷瓶,能放在保险柜里的瓷瓶能差么?所以,师徒俩用布包着就给偷回来了。瓷器古玩不比大洋小黄鱼之类的,不好出手,所以,二拐就打算等风声过去再出手,这时候出手,无异于告诉人家,你来抓我呀。 小安确实饿了,一大碗面下肚,浑身舒坦了许多,他也没啰嗦,直接就把黄老板的货被黑一事说了,二拐听了颇为吃惊,谁不知道黄老板在上海滩的势力,敢黑他的货,真是老寿星上吊活得不耐烦了。 二拐想了想,猛地又摇了一下头,眼睛一亮,突然想起三日前路上碰到的一件奇怪的事情,因为是深夜,又加上干了一件大活,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思,二拐和陶二香师徒俩就隐藏在暗处,等那伙人走了才打道回府。 第454章 意外消息 这天夜里,二拐和徒弟陶二香满载而归,因为怕遇到巡逻的警察,师徒俩专拣僻静的路段走,直到出了法租界。可是,就在师徒俩顺着苏州河边回大顺楼的时候,三艘小船停靠在了岸边,从船上下来一伙人,鬼鬼祟祟地把船上的东西倒到了岸边的仓库里。 按理,二拐师徒俩才不会过问跟自己无关的事情,但是,他听到有人说了一句哈牙哭,所以,才记得那么清楚。深更半夜的卸货装货不是没有,做走私生意的不都这样么,可是,这伙黑衣人却不正常,因为全程没人言语一声,只有那句哈牙哭。 大顺楼偶尔有日本人光顾,二拐虽然不懂日语,但汉语和日语还是能分清。那伙日本人跟黄老板被黑的货物有没有关系,二拐不知道,但是那个人说的确实是日语无疑。 “你确定说的是日语?” 小安在日本待过,当然知道哈牙哭的日语什么意思,更知道哈牙哭就是日语。 “这还有假,我又不聋,不信你问二香。” 二怪急了,你可以说他技不如人,但是不能说他聋,当贼的聋,那不是骂人么。 “我信,我就是纳闷,怎么就说一句快点。” 小安笑着说道,脑子里想的却是这小日本干的肯定不是正道生意,不然也不会这么偷摸着干,还催促快点。 “肯定没干好事。” “日本人干不了好事。” 二拐对日本人的印象很差,去年那日本浪人就去过大顺楼闹过事,还被小安给教训了一顿。 小安想起传说中的黑龙帮,日本人掌控的黑龙帮。 二拐的大顺楼没少接待过日本人,再加上一些浪人的为非作歹,二拐对日本人一点好印象都没有,见了日本人恨不得揍一顿狠的,叫你欠揍。 这是一个意外之喜,不管这伙人是不是黑黄老板军火的那帮人,小安有此消息,当然不肯错过,是不是的都要查清楚,要是日本人在干坏事,他不介意来个黑吃黑,正好给党组织筹措武器弹药,至于黄老板那里怎么交差,倒不在话下了,黄老板不是亏不起,最主要的是帮他查出了幕后黑手。 小安从二拐处借了夜行衣,把自己捆扎利落后又检查了随身所带的武器,除了那把勃朗宁之外,他又带了把匕首,以防被人发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不得不动手,动手的话尽量能不动枪就不动枪,因为他要核实是不是黑的黄老板的那批货,并不是跟对方动手去的。 二拐要随行,目的当然是帮助小安,不过被小安谢绝了,人越少暴露的风险越小,他只是去打探一下具体情况而已,帮手不帮手的无所谓。 “日本人坏着呢,你小心点。” 虽然小安不愿意做老贼王的关门弟子,但是,一身本事的小安还是让二拐把他当成了小师弟,小师弟去日本人的地盘,二拐虽然知道小师弟逆天的本领,但他还是不由地有些担心。 “不怕,几个小日本而已。” 小安找到了二拐说的那个仓库,仓库大门紧闭,院子里一片漆黑。 因为不知道里面什么情况,小安没有贸然翻墙进入,而是贴着墙根转了一圈,而后才悄无声息地上了墙。 伏在墙上,小安观察了一下,这才溜下墙头,动作比猫都轻。只要验证过里面确实是黄老板被黑去的军火,小安无需做什么,把这信息传送给黄老板即可。至于黄老板怎么对付这帮日本人,那不是他考虑的事情。 仓库对面一排瓦房,全都是房门紧闭,不时传来呼噜声,显然看仓库的都睡着了。他们肯定想不到,深更半夜会有人翻过墙头,偷偷溜进来。 小安悄悄地摸到仓库门口,一把大铁锁把门,不过这也难不倒小安,他掏出早已准备好的铁条,几下就给捅开了,他刚拉开大门,一个黑影直扑过来,动作迅捷无比。 小安一个侧身闪过,反手就是一掌,这一掌他用足了力气,只求一招毙敌,以免对方制造动静,把里面的人惊醒。敢黑黄老板的军火,他们不可能没有武器,徒手,小安不惧任何人,十个八个也不怕,大不了逃跑,可是,动用武器的话就不好说了,血肉之躯,没人能挡住热兵器。 一击之下,小安感觉不对劲,他感觉触手柔软,不像是人类。 那黑影呜了一声就伏在地上一动不动了,小安定睛看去,却是一条大狼狗。 大狼狗不在院子里看门,却放在这仓库里头,显然这仓库里的物件比较重要,但是,仓库的主人万万没有料到,这大狼狗对付一般人还行,对付高手小安还是差得太远,一个照面不到就被掌毙,连叫都没叫出声。 也得亏是小安这样的绝顶高手,否则,不被狼狗所伤,也肯定弄出不小的动静,毕竟这狼狗可是受过特殊训练的,一般人还应付不了。 小安目力超常,只一会儿,他就看清了仓库里堆满了各种物品,不过多数是棉纱,一捆捆,一摞摞,像小山一样。 小安找了一会,终于在角落里发现了不一样。因为这堆棉纱明显的高于前面一截。小安把棉纱移开,几只大木箱赫然出现在眼前。 小安轻手轻脚打开箱子,里面是一码新的枪支,不用问,这正是黄老板被黑的货。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小安又挨个的把箱子打开,毕竟这走私军火 的买卖不可能唯黄老板一家,别人也有可能做着同样的生意,他记得黄老板说过,走私的军火里不光有长枪,还有短枪和手榴弹。 八个木箱子全部起开之后,小安确定无疑,这就是黄老板被黑的军火,里面的枪支弹药和手榴弹,跟黄老板那批被黑的军火一差不差,全都对得上,这就做实了这伙日本人就是黑黄老板军火的罪魁祸首。 不过,小安不得不佩服,这伙人的大胆,在上海滩,敢黑黄老板的货,这胆子不是一般的大。 小安笑了,正是老古语所说的那样,路上说话,草里有人,这伙黑黄老板军火的日本人千算万算,就是没有算到,他们的行径会被夜里路过的二拐师徒俩碰见,真是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小安合上箱盖,想了想,又打开箱盖,摸了两把短枪,在棉纱上擦了擦,然后掖到腰间,好不容易来了,不弄点东西怪对不起人,更何况陈叔叔他们缺少武器。再说,就是黄老板把这批军火弄回去,少两支枪也根本不算事。 小安把棉纱移回原处,确保别人看不到这里被动过,临走前,他把被打死的狼狗也一并带走,按照原样锁上了门,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去。 至少,短时间内日本人不发现就行。 小安不知道这是不是日本人的仓库,但是不管他了,只要把这消息告诉黄老板就行了,至于黄老板怎么处理,那是他的事,要杀要剐随他,他只需替董天南还个人情便罢,其实,也是替自己还人情。 为防夜长梦多,小安回到大顺楼换过衣服后直接去找董天南,这份人情要想早给他。钱好赚,人情最难还,有人宁愿花钱也不愿意欠人情,尤其是黄老板的人情。 得知这么快就有了消息,董天南除了惊喜就是惊奇,黄老板在上海滩的势力遍布各个角落,没想到费尽心力没查到,反倒让小安短时间给查到了,这说明什么,说明小安的势力有黄老板的势力不及的地方。 董天南哪里想到,这纯粹是巧合,要不是二拐师徒俩无意间碰到,小安这么快也查不到,毕竟这小安不是神。 “走,现在就去。” 董天南兴奋地说道,其实他也怕夜长梦多,要是黄老板的人也查到了那批军火的下落,自己这人情就算是白瞎了,小安也算白忙活了,这上海滩,谁不知道让黄老板欠个人情多难。 “”我也这么想的,事不宜迟。” 其实,还真让二拐猜对了,黑黄老板军火的不是别人,正是以狠辣着称的黑龙帮。 黑龙帮的人趁夜里在看守的人松懈的时候下了迷香,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进入库房的军火给搬到船上,又神不知鬼不觉地从黄浦江上进了苏州河。 这也怪黄老板的人一个思维,总以为黑走货物的人会从仓库提货,然后车子运出,所以,他的人查验的都是陆路,而忽视了水路。在他们固定的思维里,这陆路最快,更不可能舍快图慢,除非脑子瓦特了。而这日本人恰恰逆向思维,偏偏逆着干,导致黄老板的人一无所获,一筹莫展。 董天南带着小安连夜去黄家花园,本来小安不想去的,可又担心董老板的安全,就索性跟着了,毕竟这是帮自己的忙才去还的人情债。 黄老板已经睡了,吴管家不敢打搅,可一听说过被黑的军火有了下落,当即也不怕挨骂了,斗胆叫醒了黄老板。 黄老板正要开口骂人,一想到谨小慎微的吴管家跟了他大半辈子,肯定不会无的放矢,定有要事汇报,难道是军火的事有了着落?一念至此,黄老板当即起床,军火的事倒无所谓,一笔小买卖而已,问题丢不起那人。 “军火的事有着落了?” “老板英明,董老板就是为此事而来。” “这小子,有道行。” 看到董天南和小安,黄老板顿时明白了,这军火的事铁定有下落了。 “黄老板,打搅了。” 董天南一抱拳,面带压抑不住的笑意。 “董老板客气,快快上茶。” 董天南倒没废话,直接把藏匿军火的仓库地址告诉了黄老板,然后拱手告辞,茶不茶的根本没必要,半夜三更又不是来喝茶的。 大人物不会把时间浪费在无关的事情上,一个地址即说明一切,何况又是三更半夜。 不料,黄老板却拦住了董天南和小安,然后吩咐吴管家上菜上酒,他要跟董老板和小安兄弟喝一杯。 吴管家吃惊之余,立马吩咐了下去。 董天南不好提出来走人,就拿眼看向小安,意思你说咋办。在董天南的心中,你黄老板是重要,但是还是没小安重要,我可是要把他当女婿的。 小安当然明白董天南的意思,虽然很想走,但是也不能没眼色,人情世故还是要懂,人家黄老板那么大的老板都起来陪你喝酒,你再硬要走,那是不识抬举,再说,托人家的事给圆满解决了,这个情得承,就是将捏鼻子也得留下。 很快四个菜上来了,黄老板主座,董天南和小安分列两边。喝酒之前,黄老板把地址告诉了吴管家,吴管家立马下去了,没一会,带来两人,俩人都不是那种身高马大类型的,但是一看就是练家子,身手极高的那种。 “老板,人到了。” 黄老板点点头,笑着对董天南和小安说道:“二位稍等,一句话的事。” 说着,又对那两人说道:“苏州河路十八号,把我的货拿回来,记住,光明正大的拿回来。” 那两人点点头,齐齐应是,然后恭敬地退下了。 黄老板举起酒杯,笑着说道:“感谢董老板给你黄大哥留面子。” 话音甫落,一饮而尽,端得爽快利落。 董天南没有言语,此刻任何语言都是多余,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酒杯见底 ,一滴不剩。 “小安兄弟咋样?能喝不?” 小安举起茶杯,不好意思说道:“不好意思黄老板,我不饮酒,我以茶代酒,敬黄老板。” 黄老板意味深长地看了小安一眼,然后说道:“好,不喝就不喝。” 黄老板明白的,这消息肯定是眼前这个叫小安的提供的,不然这董天南也不会深更半夜叫着他,不过,让他感兴趣的是,这小子是咋知道的,要知道他手底帮众上万,就差没把上海滩翻个底朝天,花费三天时间也没找到蛛丝马迹,这小子用了不到一天就给找到了,这小子什么路子,怎么这么野。 第455章 额外请求 董天南一怔,没料到黄老板这么好说话,小安说不喝,他竟然说不喝就不喝,这简直不像黄老板的风格啊,在这上海滩,黄老板让谁喝谁敢不喝,可是,对待小安,竟然如此宽容,董天南笑了,这黄老板难道也看出这小子不一般? “白军长的公子是不是在你小子手底吃的瘪。” 黄老板的一番话吓了董天南一跳,可是随即就释然了,黄老板的耳目遍布上海滩,那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黄老板知道也就不足为怪了。 小安点点头,就像那事跟自己无关,这黄老板既然发问,想必已经知道自己教训白公子一事,若是不承认,就显得不那么光明磊落了,甭管这黄老板出于什么心思,无论是不是替对方打抱不平,或者纯粹就是随口这么一问,小安也不能糊弄,倒不如光明正大的承认,毕竟这事瞒不住。 “黄老板,佩服,佩服,什么事情都瞒不过您。” 董天南举起酒杯,不无恭维的说道,心里也怕黄老板站在白公子的立场,像白军长那样的地位,要结识黄老板并不是多难,黄老板再有势力,也没必要得罪风头正盛的白军长不是,更何况也不清楚黄老板跟白军长的关系,不过,董天南也不怕,凭自己跟黄老板的关系,料定黄老板也不会太为难小安。同时,董天南已经打定主意,假如,黄老板跟小安不对付,董天南也得拿老脸换小安周全。 “少年英雄,黄某敬小兄弟一杯,你以茶代酒,干。” 黄老板端起酒杯,跟董天南和小安碰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 小安依言端起茶杯,跟黄老板和董天南碰了一下,深深喝了一口,这茶烫嘴,他们能一口干了,他却不能。 “谢黄老板抬举,雕虫小技,不足挂齿,不过,这一杯我可干不了。” 黄老板一怔,随即哈哈大笑,这白军长虽然在他眼里不算个大人物,可毕竟一军之长,也是不可小觑,没想到就是眼前这小子生生地把白公子打得跪地求饶,在奉行拳头就是哥的黄老板眼里,这小子无异于是个人物,小小年纪如此了得,假以时日,那还不得把天给戳破。 黄老板的耳目遍布上海大街小巷,当听说白军长的公子在一半大小子手下吃瘪时,黄老板就起了好奇之心,暗自思忖,并在心中划拉了半天,这上海滩没听说过谁家的小子有如此的功夫啊,最有名气的双钩大侠,儿子可都不小了,孙子倒有,不过并未听说如此的厉害,一个关门弟子倒是很厉害,但是也没厉害到如此恐怖的地步啊。 黄老板起了爱才之心,要是把这小子收入麾下,自己岂不是如虎添翼。 “小子,跟我干吧,亏不了你。” 董天南表面上不动声色,内心里却是波涛澎湃,谁不知道这黄老板的势力,跟他混,那不得在上海滩横着走,但是,他知道,只怕没那么容易,这小安别看年纪小,可不是那么好笼络的,只怕让黄老板失望了。 “谢谢黄老板的美意,我还在上学,暂时没那个考虑,等几年吧,等几年再来找黄老板讨口饭吃。” 小安的话滴水不漏,不光把黄老板给拒绝了,但是还顺带夸了黄老板一番,而且并没有把话说死,就是拒绝你还让你高兴。 黄老板,没想到小安会这样说,一怔,然后就笑了,点点头。 “少年英雄,我喜欢,那我就不勉强,等几年再说,不过你记住,有什么事来找我,黄某别的本事没有,就一点薄面,一般人还是很给面子的。” “还不快谢谢黄老板。” 黄老板的话无异议给小安开了一扇门,也是给了小安一个天大的人情,也就是说,小安遇到搞不定的事情,可以请黄老板帮忙,要知道,在这上海滩,能让黄老板这么许下人情的,还没有一个,至少他董天南没见过。 小安当然明白董天南的意思,哪怕用不到这层关系,这黄老板的心意也得领,这么大的老板,能对他这样说,已经是天大的面子,不能不接着。 “谢谢黄老板。” 说着,小安对着黄老板鞠了一躬。 黄老板笑眯眯地点点头,眼中突然闪过一道精光,那精光一闪而过,旋即又恢复了平静。 当然,这眼神没躲过小安的眼睛,只是,他不知道这黄老板什么意思,难道那许诺只是一个幌子,或者是随口一说,但是不能吧,这么大的老板没必要,传出去会丢名声的,更何况对待他一个毛蛋孩子。 正喝得起劲,吴管家过来了,附在黄老板耳朵边言语了几句,就见黄老板频频点头,面带喜色,等吴管家下去后,黄老板抄起酒壶给自个倒了满满一杯,又给董天南倒了满满一杯,然后看着小安笑着说:“你,就随意吧,反正你也不喝酒。” 看黄老板的面色就知道,军火的事搞定了,果真,跟董天南猜测的一样,放下酒壶,黄老板就说道:“没错,那军火被下边人弄回来了,不错,不错。” “这也是黄老板的运气好。” 小安笑着说道,不由地想起被自己顺走的那两把短枪。 黄老板摆摆手,人家小安恭维他,那是给他留面子,但是他不能不识数,虽然对方求他办事,对方帮他查清军火的下落,看似两不找,实则自己占了大便宜,托人捞人,他一个电话的事情,但是小安却实打实的帮他挽回了损失,最重要的是帮他挽回了名声和尊严,甚至可以这么说,也是直接提升了他的名气,让那些对他蠢蠢欲动的势力不敢觊觎。 吴管家托着一个托盘进来了,恭敬地候在一边,静候黄老板的指示。 黄老板也没客套,指着吴管家手中的托盘道:“江湖规矩,这是给小兄弟的赏钱。” 董天南一摆手,“使不得,你帮我,我帮你,两不找了。” 黄老板一摆手,严肃地说道:“两码事,孰轻孰重黄某还是分得清的,这也不是给你的,小兄弟,拿着。” 小安笑着摆手拒绝。 “黄老板,董老板已经说清了,互相帮忙,就不能再提钱的事,你要是非得让我拿着,那咱这朋友也就别做了,说句不怕您笑话的话,我顺走了你两把枪,当时我怕守仓库的人追上来,他们可都是有家伙什的,以防万一么。” 黄老板一怔,随即哈哈大笑,手一挥,吴管家端着托盘就下去了。 “既然你这么一说,那两把枪就送你了。” 吴管家跟黄老板汇报的时候,确实提到少了两把枪,不过黄老板没当回事,一百件事,做了九十九件了,少那一件不算少,不就是两把枪的事么,黄老板也没当回事,以为被黑走了呢,结果没想到,这小子实打实的承认了,黄老板不由地对小安多了一份佩服,这小子,不简单。 “谢黄老板。” 小安嘻嘻一笑,心里却暗道,亏大了,早知道黄老板会赏钱,哪该拿那两把枪的啊,这才值几个钱啊。 酒足饭饱,董天南提出告辞,不想却被黄老板留住了,说不慌,又让下人上了茶水。 这显然是有事,不然不能这么留客。 董天南这么想。 小安也这么想。 不过俩人虽然纳闷,但是都不怕,想这黄老板也不会对他们怎么样,没必要。 也许看出来人的疑惑,黄老板笑着说道:“有件事还望小兄弟勿怪,也算额外请求吧。” 小安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你都没说呢,我咋能怪呢。 董天南一脸的疑惑,咋又突然冒出来一件事,说都没说呢,还让小安勿怪,真是咄咄怪事了,这不是黄老板的风格啊。 “是这样,有人想会会你。” 小安一愣,原来这回事啊,问题是谁要会会自己嗯,满打满算,这是第二次来黄家花园,难道自己的名气都传到黄家了,该不是黄老板不相信自己的实力,要验证真伪吧。不过,小安并不怕,跟高手过招才过瘾。 “既然黄老板说了,那恭敬不如从命,在下接着就是了。” 董天南无奈地一笑,这小安,简直成了众矢之的了,甭管是谁,阿狗阿猫都想跟他比试比试,问题是这么多人,这么多高手,还真的没在小安手下讨得便宜,天下第二的老僧的徒弟又如何,老僧又如何,还有不知名的毡帽汉子,今晚这黄老板的人,未必也能讨得便宜,虽然他知道黄家有真正的高手。 “好,小兄弟,爽快,不过你放心,就是纯粹的切磋,切磋。” 这话是说给小安听的,也是说给董天南听的,意思让董天南放心,老如黄老板的已经看出来,这小安在董天南心中的分量。 没一会,外边传来一个声音:“祝子元求见。” 黄老板一挥手,吴管家就下去了,少倾,带进来一个人,此人身材中等,年纪在五十上下,不胖不瘦,一双豹眼炯炯有神,似乎随着他的到来屋内亮堂了些许。 此人辅一亮相 ,小安就一个感觉,这人是个高手。 高手不高手的,小安真的能感觉到,这跟名头无关,跟实力有关。 “祝老弟,你不是说要见识一下这个高手么,巧了,有这么个机会,你不妨跟小兄弟切磋切磋,也了你一番心愿。” 被黄老板称呼祝老弟的祝子元一拱手,“谢过黄老板。” 小安有些纳闷,虽说知道这人叫祝子元,但问题不认识他啊,也没见过,何来要跟他切磋一番。 小安的纳闷也是董天南的纳闷,这人他连听说都没听说过,这祝子元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啊,好像还很不服气小安啊,要知道,这黄老板的面子可不是轻易就能给的,得你自身有实力,否则,凭什么给你。 祝子元对着小安又是一抱拳,朗声说道:“听闻小兄弟武艺超群,祝子元斗胆讨教一番,不知小兄弟敢不敢?” 这就是赤裸裸的挑战,切磋只是个好听的借口罢了,小安不答应也得答应了,黄老板的面子是面子,董老板的面子也是面子。 “那祝前辈既然说了,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小安站起身,闲庭信步一般走在厅堂当中,跟祝子元对面站着,中间只隔了五步远的距离。 “祝老弟,我先说好,就是切磋,点到为止,大家都是朋友,万万不可伤了和气。” 黄老板不愧老江湖,提前划好了红线,虽然他知道董天南的底细,但是对于这个小安,他总觉得不是外表看起来的那么单纯,这么一个有着逆天本领的少年,黄老板不相信小安没有背景,既然弄不透小安的背景,那就没必要得罪对方,这也是他告诫祝子元的主要原因,毕竟这小安还小,而祝子元可是他手下的绝顶高手,江湖成名已久的人物。 “黄老板放心,祝子元就是跟这小兄弟切磋一下,点到为止。” “黄老板放心,祝前辈说了,我也会小心。” 祝子元笑了,一抱拳道:“请。” 既然是他提出的挑战,当然是他先出手。 祝子元的招数看似平淡无奇,但是甫一出手,小安就感觉到排山倒海的压力传了过来,小安不敢托大,侧身闪过,同时一招靠山倒,狠狠地撞向对方的右肩。 祝子元咦了一声,也没有硬碰硬,一个弹跳,躲开了小安的靠山倒,同时飞起一脚,踢向小安的腰窝。 小安一个拧身,避开祝子元的那脚,挥掌击向祝子元的胸口。 祝子元又是一声咦,然后倒退了一步,堪堪避开对方势大力沉的一掌,饶是对方年轻,祝子元也能感受到对方的掌力的浑厚,只是,他有些奇怪,这小子满打满算十五六的年纪,怎么会有如此深厚的掌力,毫不夸张的说,这掌力足以开碑裂石,没有三十年的功力难以达到。 就这样你来我往了十来招,小安是越战越有信心,因为对方的招数有种熟悉的感觉,他敢肯定,这武功套路他比试过,而且不久前,他突然想起,白公子请来的沈一鹤。 双方又对战了十几回合,祝子元猛攻了几招,然后跳出圈外,一抱拳道:“不比了,祝某甘拜下风。” 祝子元的行为让黄老板吃了一惊,这还没分出胜负呢,咋不比了,不有那么一句么,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这祝子元没败啊,怎么主动承认败了呢,这,这不是说我黄某的人不如他董天南的人厉害? “承让,祝师父,不过我有一问,沈一鹤跟你什么关系?” 祝子元尴尬一笑:“那是我师弟。” 第456章 女儿面子 自认为胜券在握的抓捕行动失败,冯宝桐谢绝了方局长在华美饭店的晚宴,带着沈美瑶回了南京。 一路上冯宝桐都在琢磨,到底哪里出了纰漏,可是,从他制定计划到计划实施,外人无从知晓,那么,泄密就是内部人的事情。自己,沈美瑶,孙敬亭,断没有泄密的可能,也没那必要,那么,泄密的范围就缩小了,只能在特务处驻上海站了。 冯宝桐暂时没有整顿上海站的打算,因为他布下的暗棋还没发挥他的效力,他想等一等,抓住他的死对头之后,顺便把上海站的人过一遍,该留的留,该换的换,该杀的杀,他绝对不允许自己的手下有背叛他的情况发生。 心情不佳的冯宝桐回到家里看到在金陵大学读书的女儿,心情立马变好了,工作是工作,女儿可是他的心肝宝贝,三个儿子,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他是疼爱的不能再疼爱,真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女儿只在周末的时候回来,难得女儿回家,冯宝桐亲自下厨给女儿做了爱吃的糖醋排骨和红烧鲤鱼。而他自己则开了一瓶红酒慢慢品尝,并没把行动失利的情绪带回家,工作么,哪有全都顺水顺风的,更何况他留了暗棋,成功是早晚的事,他有这个信心。 吃过饭,女儿乖巧地给他捶肩,冯宝桐知道,这是女儿有求于他,但是,他偏偏就吃这套。 “爸爸,求您一个事。” 冯宝桐闭着眼,享受着女儿的爱意,不得不说,这学医的手法就是不一样,可比沈美瑶那小娘们强多了。冯宝桐暗地里打算,得空让沈美瑶也去学学,那手法虽说轻柔,但是纯粹瞎按,没有章法,更谈不上技术,比起女儿,那充其量叫挠痒痒。 “嗯?说吧。” “前几天警察抓了我好几个同学,您也知道,他们就是一群学生,年轻,头脑一热的事,您能不能打个电话让把人放了,他们家里的人都急坏了。” 几天前,冯曼丽的好几个同学被抓了,罪名竟然是通共,冯曼丽的老师知道她的背景,找她深谈了一次,并奉上了两根小黄鱼,说是几个学生的家长凑的,希望看在学生的份上放了他们,若是钱不够,他们还愿意再凑一些。 冯曼丽本来就同情那些同学,再加上老师的殷切恳求,冯曼丽接受了老师的请托,决定回家求一求父亲,希望父亲看在她同学的份上放了他们。 冯宝桐立马火了,可是随即又压下了那份火气,跟自己的宝贝女儿发火,他不忍心,仔细想想再正常不过,哪个孩子不是父母的心头肉,更何况他抓的人里面确实有些人有些背景,托女儿求到自己再正常不过,女儿又何罪之有,要气也是气那些给政府添乱的家伙,而不是自己的女儿。 冯宝桐的人几日前确实抓了几个学生,因为他们跟一个被抓的老师过往甚密,而那个老师就是个共党分子。他不敢保证那几个学生加入没加入共党,所以,打算审一审,若是真的没啥就给放了,毕竟培养一个大学生也不容易。年轻么,容易受人鼓动,自己毕竟也是从那个年龄过来的,理解,要怪也只能怪鼓动他们的人。 如今女儿提到这事,冯宝桐不能不表态,但是,也不能给女儿一个印象,他这个父亲太好说话,否则以后麻烦将会不断,他抓一个,后面女儿就来求情,长此以往,这工作没法干了,传出去也会授人以柄,成为政敌攻讦他的理由。 “曼丽,你这几个同学太不像话,好好的学生不做,干嘛非得跟着共党闹事,年龄还小?都大学生了,现在什么环境不知道?” “爸爸,他们不是不懂事么,念在他们年轻的份上,你就放了他们吧,我让他们保证,下不为例,好吧,爸爸,求求你了。” 冯曼丽摇晃着老爸冯宝桐的肩膀撒娇道,俊俏的面孔浮上一抹微笑。 “唉。” 冯宝桐叹息了一声,这女儿哪里都好,就是太单纯,共产党多会蛊惑人心啊,哪里是他们不懂事,是共产党太会做工作。 其实冯宝桐不知道,并不是共产党会蛊惑人心,而是世界潮流,大势所趋。 冯宝桐突然想起上海见过的那个叫小安的小子,那小子可不是简单人物,这样的人才要是以后被共产党拉过去,那真的是党国的一大损失。 冯宝桐决定,下次有机会的话一定找那小子谈谈,跟他建立关系,其实冯宝桐还想知道,这小子打麻将怎么出的老千。 打麻将当然有输有赢,但是,如那小子一般的赌术,冯宝桐闻所未闻,简直神了。问题是你还看不出来,明知道对方出老千,却无可奈何,这比冯宝桐任务失败都难受,对一向自视甚高的他是个严重的打击。 冯宝桐本人不说了,能做到沪江大学的教授,水平那是一个不一般,教出的学生也是个顶个的聪明,但是,论起来聪慧,无人能跟那小子相比,冯宝桐相信,一个半大小子有如此逆天的赌术,人肯定不是一般的聪慧。 “爸爸,您这是答应了?” 冯曼丽双眼放光,啵一声,在父亲脸上飞快地亲了一下。 这一下把冯宝桐乐得像吃了蜜,满腔的烦恼顿时烟消云散。 “等明天吧,但是你给他们带个话,要是再执迷不悟跟着捣乱,下次就没这么便宜了,你也不是小孩子了,以后有老师找你你也不能轻易答应,你也知道,爸爸不容易,那么多眼睛盯着呢。” 冯宝桐说的是实话,他已经在思谋怎么才能把这次上海的抓捕行动带来的负面影响降到最小。冯宝桐并不惧怕共党,但是对于同一阵营的不同派别之间的攻讦颇是头疼,他们对待他的手段,简直比共党还共党,甚至尤甚,恨不得把他打入十八层地狱,再狠狠踏上几脚。 “好的爸爸,我知道了,谢谢爸爸。” 冯曼丽欢快的像个百灵鸟,她又在父亲的脸上亲了一下。 冯宝桐挥挥手,“爸爸累了,你忙你的去吧。” “好的爸爸,那我跟我同学家里回话了,可不许反悔噢。” 冯曼丽忍不住的嘴角上扬,她实在没料到父亲那么好说话,以前,但凡牵扯到共产党的案子,他都是从严从快处理,像这次这样还是头一回,以致她准备好的说辞都没了用处,她甚至设想过,假如父亲不答应,她就哭闹,总之,要把组织交给的任务办好。 冯宝桐无奈地笑笑,又摇了摇头,此时的他真没有心情跟几个学生较劲,地下党抓不完呢。 冯曼丽找到她的老师,也是她的入党介绍人罗老师。 得知冯宝桐很轻易的答应了放人,他反倒有些不稳心,这太不正常了,因为他们都知道,这冯宝桐似乎对共产党有着刻骨的仇恨,恨不得斩尽杀绝,这么好说话,会不会藏着什么阴谋,事出反常必有妖,该不会是冯宝桐酝酿着更大的阴谋吧。 “你爸爸爽快的答应了?” 罗老师还真的想多了,此时的冯宝桐被上海的失败搞得焦头烂额,再加上又是宝贝女儿求到他,所以就爽快的答应了,根本没什么阴谋,因为没心情。 “嗯,罗老师,别管那么多了,先把人救出来要紧。” 罗老师沉思了片刻,无奈地接受了冯曼丽的建议,确实,别管对方有什么阴谋,最先要紧的还是把人救出来,大不了暂时蛰伏,等避过风头再说。南京的地下党被破坏的太严重了,急需休养生息,非必要不冒险,这也是上级的指示。 “这钱给您,我拿着不合适。” 冯曼丽把两条小黄鱼掏出来还给了罗老师。 几个被捕的学生家庭条件都不是太富裕,短时间内又无法联系他们的家里,迫不得已之下,罗老师东拼西凑,换了两根小黄鱼,不想根本没用到。 罗老师一脸的愕然,继而问道:“你没给你爸?” 冯曼丽一笑,调皮地说道:“我当时想,能不花钱尽量不花钱,组织急需经费,这钱留着有用,实在不行再拿出来,结果是没用到,我没提,我爸也没提。” 罗老师一笑,接过两条小黄鱼,感动地说道:“冯曼丽同学,不,冯曼丽同志,我代表组织表扬你,不过,我也得郑重的告诉你,花钱是组织的决定,花钱对你来说也是一种保护,这年月哪有不花钱就办大事的道理,所以,你要记住,为了不引起你父亲的怀疑,这钱你该花就得花,记住,这是任务,下不为例。” “好的罗老师,下不为例。” 冯曼丽笑笑,对罗老师的话记在了心上,确实,钱是省下了,可是,就像罗老师说的,那样也容易暴露自己,毕竟自家老爸是个资深的大特务,稍微想一想就觉得这里面有问题,老爸之所以答应的那么爽快,还是看在自家女儿的面子上,问题是替组织做事,面子哪能经常哪来用呢,不能。 “明天你带几个同学去把他们接出来,然后告诉他们最近都老老实实上课,其余的什么都不要做,切记,切记。” 虽然知道不合组织规矩,但是冯曼丽还是不由地问了句为什么,在她的理解里,一些事必须抓紧做,不能懈怠,就像这年轻的火热的心,不能让他凉了一样。 罗老师严肃地说道:“组织内出了叛徒,南京的地下组织遭受严重破坏,上级命令,所有人暂时进入蛰伏状态,什么时候活动,等上级指示。” “出了叛徒?知道是谁不?” 冯曼丽问道,不由地动起了从老爸那里探听消息的念头,毕竟那里可是实打实的一手情报,对组织的下一步的行动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罗老师显然猜出了冯曼丽的心思,严肃地说道:“冯曼丽同志,我严肃地告诉你,不要打你父亲的主意,那是非常危险的,至于叛徒,组织自有人在查,也正在调查,相信不久就会有结果,目前,你的任务就是学习,听明白了么?” 冯曼丽点点头道:“听明白了。” 罗老师不是不想动用冯曼丽这条线,可是,上级没有同意的情况下,他不敢擅自做主,同时,他也明白上级的用意,虽说冯曼丽是党的一员,可是对于她来说,这地下工作非同一般,面对老特务父亲,稍有不慎就会暴露,所以,这枚棋子轻易动不得。 冯曼丽走后,罗老师思考了一会,就拿起讲义去跟学生上课,路过信箱的时候,他取了份杂志和报纸,同时把最新的指示放了进去,内容就是对几个学生的指示,他也怕敌人顺藤摸瓜,而这几个学生都缺少斗争经验面对老特务,罗老师不得不防,这两年来的交手让他领导下的工作困难重重,损失更是无法衡量。 罗老师走后,一个老校工推着平板车一边清扫着落叶,一边慢慢靠近了信箱,看看四下无人,他快速地打开信箱,把那份看似普通的信件塞到了怀里,然后又不紧不慢地继续他的工作。 老校工不知道,不远处的花草后边,一双眼睛紧紧盯着他,他的一举一动都被对方看在了眼里。 冯宝桐一个电话就把抓来的几个学生给放了,但是,放归放,该走的程序一点都不能少,也就是在警察局给这几个挂了号了,当然是为了起到惩戒作用,意思就是说,你们几个小子给我老实点,下次再有这事就没这么容易走出去了。 放了人,冯宝桐又派了人手跟踪,看这几个小子到底会去哪里,要是真的有不老实的,说不定还能有意外之喜,女儿的面子得给,后手也得留。 做完这一切,冯宝桐叫了辆黄包车,一个人去了名叫好运来的赌场。 冯宝桐有个优点,就是自己不懂的东西,非得弄懂不可,否则睡不好。他要弄明白,那个叫小安的家伙到底利用了何种手段,能让他这个高手都看不出来的。 第457章 熟人相见 陈鲁和小安登上了去南京的火车。 南京的地下组织被破坏的比上海的厉害多了,陈鲁代表中央去调查并指导工作,人多了不方便,容易暴露,所以,他只带了小安一人,武功奇高,又精通易容术的小安再合适不过。 为了防止被特务认出,两人全部化了妆。陈鲁加了一脸的络腮胡,让他看起来就像个小老头。而小安则装扮成一个满脸是痘的年轻人,任谁看了都知道这是个精力旺盛的家伙。 谨慎是干地下工作必备的要素之一,多少人阴沟里翻船,原因一个大意。 两人以前一后上的车,自始至终两人都没说过话,也没对过一次眼神,就像完全不认识的两个陌生人。 上了车,小安掏出书本一页页翻看,他知道,凭他的易容术,别说敌人了,就是熟人看到了也未必立马能认出来,所以,他不担心俩人的安全。 其实,已经开课了,但是因为老爸的关系,他可以跟校长请假,而不需要费那么多周章。代课老师也知道小安的背景,对于小安来不来上课都是睁只眼闭只眼,这年月什么稀奇事都有,尤其是那些达官显贵家的孩子,更是说不得,爱怎么怎么,也乐得个眼不见心不烦。 校长知道小安的底细,班主任也知道,因为他俩都是我党的同志,虽然上级没明说李安干什么去了,可对于这个聪明的小家伙,他们还是由衷的放心,至于学习问题,根本不用他们操心,他们要做的就是把他的在校的痕迹做好,能经得起查验。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小安和陈鲁俩人买的是软卧,当然是小安掏的钱。在小安看来,这陈叔叔日夜操劳,人很疲惫,好不容易有这么个机会,还不趁机休息休息。 小安先斩后奏,更何况用的是自己的钱,陈鲁就不好说什么了,不过,对于这个一身逆天本领的小安,陈鲁那是打心眼里喜欢,若不是念其年轻,他早已把小安拉入组织了,都当大人使唤了,甚至比大人还大人,再放在组织之外简直就是浪费人才。 车到无锡站,上来了三个人,其中俩人进了小安这个包厢,小安一看,乐了,这不是万老板是谁,曾经想黑吃黑被自己教训了一顿的万老板。 万老板显然没认出眼前这个满脸是痘的家伙是他曾经惹不起的存在,他顿时现出恶心的神色,语气不善地指着小安说道:“商量个事,你给我的人换一换行不?” 虽说是个他恶心的小伙,但是能买软卧包厢的,万老板也不敢太得罪,谁知道这家伙什么来头。 这万老板自己不知道,他就是个家门口的光棍,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牛的很,到外边就老实了许多。 小安心里乐了,哪里都能遇到熟人,这人不正是买自己黑车的那个万老板么。虽然认出了万老板,但小安没打算相认,说实话,小安对他的印象并不好,相比他哥万大老板,这万老板就是个大痞子而已,再说,自己有要事在身,能不惹事尽量少惹事。 小安翻了个身,毫不理会万老板,就当他 的话是放屁一样,意思很明了,不换。 万老板气得翻了个白眼,没料到这家伙不睬他,他哼了一声,把箱子使劲踢到了床下。 万老板不惹小安,但是却把整个包厢当成自己家了,他舒服地往床上一躺,脚跷得老高,翘得高也就算了,问题是那脚臭得没法说,而小安又是个爱好干净的人,于是,不满地看了万老板一眼,意思把鞋穿上。 也不知万老板哪根筋搭错了,看小安瞪他,他竟然回瞪了小安一眼,意思你管的着么,我乐意。也是报复,报复小安不换床位。 路程长着呢,小安也不打算惯着他,一脚就被对方的鞋给踢飞了。 好巧不巧,刚好有人路过,那鞋不偏不倚就打在那个人的脸上了。 这一击,不啻于一记闷棍,那人哎呦一声,捂住了脸蹲下了。 保护那人的俩人顿时如临大敌,掏出了衣服下的手枪,齐齐对准了半躺着的万老板。 万老板还不知道咋回事呢,听到哎呦一声,他抬眼去看,却看到两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吓得他顿时脸色煞白,都不知道说啥好了。 万老板毫不怀疑,若是自己有个异动,这两把枪会毫不犹疑地开枪,瞬间就能把他打成筛子。万老板别看在无锡的地界横惯了,但是他并不傻,能看出眉眼高低,就眼前这俩货,一看就是吃官饭的,人家手里有权,击毙他还真不算回事,混江湖这点眼力劲没有,万老板就算是白混了。 持枪的二人当然有理由对着万老板,因为就他光着脚,而且另一只皮鞋还在地板上放着。 小安憋着笑,没事人一般紧闭着眼,方才他那一脚委实太快,动作也隐蔽,万老板并没有看到,其实他也想到随脚这么一下会碰巧砸到人。 万老板吓坏了,面前这俩人的神色明确告诉他,他俩完全能要他命,而不需要担责。 “不、不、不是我的事。” 万老板语无伦次地说道,都能听到自己牙齿打架的声音。 那个被万老板皮鞋打中左脸的人过来就给了万老板一巴掌,然后怒骂道:“你他妈的装,明明就是你的鞋。” 万老板冤死了,他能想到的就是对面床上那个满脸痘痘的青年,除此之外没别人了,可能是嫌弃自己脱鞋,才故意搞他,于是,他伸手一指小安。 “这小子的事,就是他扔的我的鞋子。” 被万老板的皮鞋打中左脸的那个人看了小安一眼,目光又转到万老板身上。他觉得这是嫁祸于人的招数,根本不可信,那小子睡得好好的,往人家身上赖,只能说明这家伙能惹不能撑,更可恨。 “明明是你的鞋,你还诬陷人家,信不信把你抓起来。” 拿枪的一个家伙说道,还不忘用枪口点了万老板的额头两下,顿时在万老板的额头上留下了两个红印痕。 万老板吃痛,几乎要哭了,这不明摆的事么,怎么还不明白,就是对面那小子嫁祸于他,他自己的鞋,干嘛要扔,扔了自己怎么穿,更何况他跟这人无冤无仇的,没理由啊。 “长官,真的不是我啊,我自己的鞋我干嘛要扔啊,下车我还要穿呢。” 被打的那人想了想,确实有道理,问题他不甘心就这么算了,这一下已经让他的脸肿了起来,这马上到南京去见长官了,这肿着脸怎么见,长官见了会怎么看他,所以,这口气必须得出。 “狡辩,就是你的鞋。” 被打脸的那家伙又给了万老板一巴掌,直打得万老板眼冒金星,暗暗叫屈,心里骂道,妈的,要是在无锡,看我不弄死你,虽然暗自腹诽,但是表面上他还是一副委屈至极的样子。 “冤枉啊,真的冤枉啊,就是这小子使坏。” 万老板摸起自己另一只鞋向对面的青年扔去,他敢百分百肯定,就是这家伙使的坏,嫌他脱鞋,脚臭。 小安故意装作懵懂的样子,一下子坐了起来,嘴里大叫着:“干什么,干什么,臭鞋,拿一边去。” 万老板嗤了一声,不屑地说道:“你他妈的还蛮会装呢。” “我装?装什么装?” 小安继续装下去,高低是不能承认,不承认你还能奈我何,反正你没证据。 “长官,就是这小子的事,你看他多会装。” 看自己的解释有了作用,万老板更加嚣张,这三人拿枪他不敢惹,你一个青瓜蛋子我还不敢惹么。可是,他哪里知道,眼前这个满脸是痘的家伙比那三人还惹不起。 “长官,什么事,我怎么不明白。” 被扔鞋打到脸上的那个人揉了揉脸,一时没了方向,可是,就这么罢了,又情非所愿,思忖了片刻,他对跟随的两个人说道:“你们给断断,是谁的事?” 那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个说道:“都不承认,那就一起抓了。” “凭什么啊,明明是他干的啊。” 万老板叫屈道,难道就因为一只鞋,那也不至于么。 “凭什么?你知道你打的谁嘛?” 万老板摇摇头,陪着笑脸道:“我赔钱,我赔钱,还请您大人大量。” 说着,万老板掏出一把钱,塞到那人的手里,再是对面小子的不是,要是一起抓走,他可不愿意,本来就是避难去的,这还没出门呢就被抓了,还避个屁的难,说什么也不能被抓。 花钱免灾,这是混江湖的万老板屡试不爽的妙招,从对方的身份看,这是一帮警察,虽说是便装,但万老板不傻,这年月带枪出来的,不是军人就是警察,他猜测,警察面大。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年月哪有不爱钱的警察啊,一点小事,这些钱足够解决眼前的麻烦。 那人哼了一声,看到手里的钱足有十几块大洋时,他掂了掂,似乎很勉强,沉吟了一下说道:“就饶你这一回。” 万老板陪着笑,“谢谢长官。” 然后转脸对着小安,脸色立马变了。 “你的呢,快拿出来。” 小安怪异地看了万老板一眼,似乎在说,你给你的,关我屁事,你想巴结人家别拉着我。 吃了暗亏的万老板当然咽不下这口气,临死拉个垫背的,高低不能放过这小子,从一开始他就看他不顺眼,要换铺位还不答应,索性就一起倒霉。 “长官,就是这小子的事,不能饶了他。” 小安索性翻过身去,这时候不能搭茬,搭茬就上当了,干脆就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主打一个不承认。 “长官,你看这小子装得多像,他看我脱鞋,故意踢我的鞋。” 万老板的腔调真的就像被乡下被人冤枉偷鸡的农妇,凭什么啊,鞋被踢飞,人还挨打,这又搭了十几块大洋,而最最气人的是罪魁祸首反倒没事,这气,他咽不下。 “长官,不关我的事啊,真的不是我,是他有气,故意的,哪想到正好长官路过,就砸上了。” 小安主打一个不承认,承认了就麻烦,最起码亏一笔钱,而他绝对不允许自己吃亏,更何况对方没看到,料他们也不能把他咋样。 “他妈的,就是你的事,害得老子挨揍还搭钱。” 万老板的痞性上来了,立马从铺位上站了起来,那架势马上就要开干。 被打的那人,包括俩持枪的人互相看了一下,都吃不准了,看俩人的架势,都像认真的,真的不能再真,问题是到底是谁的事,三人还是不好判断,鞋确实是这个胖子的,但是,看胖子急赤白脸的样子,好像确实不是他干的。问题是对面那年轻人不承认,人家压根没动,这就难办了。 “我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好不,赖我,没门,我也不是好欺负的。” 小安故意一副泼皮无赖样,既然你跟我耍无赖,我也跟你耍无赖,想从我身上占便宜,你想多了,我还想占便宜呢。 “他妈的,跟我耍光棍是吧,知道不知道老子是干什么的。” 说着,万老板扑了上来,意欲教训小安一顿,显然,他是被小安给气糊涂了,其实也怪他没吃过亏,吃过亏的人早就忍了,一个哑巴亏而已,毕竟不是你的地盘上,可是,他偏偏忘了,虎落平阳被犬欺,更何况他还不是虎。 小安岂能让他得手,一个直踹,给了万老板一个窝心脚,当即把他踹到自己的铺位上躺着了。 挨了满脸是痘的青年一脚,万老板就觉得心差点被踹掉了,疼得提溜着,好一会才缓过来。 “我说了不是我的事就不是我的事,耍无赖是吧,我可不惯着你。” 小安话音甫落,陈鲁从包厢里走出来,以为小安遇到了麻烦,他大声说道:“咋回事?” 被小安扔鞋砸脸的那个回转头看向声音来处,似乎不满意有人多管闲事,于是就大声说道:“没你的事,忙你的去。” 陈鲁顿时瞳孔紧缩,没想到这人竟然是他苦苦找寻了半月之久而不得的薛兆峰。 第458章 密谋锄奸 陈鲁不动声色地退了回去,他怕自己一出声,对方听出是他,而那个薛兆丰对他又特别的熟悉,无论于公于私都不能相认,更何况陈鲁已经发现了不寻常之处,那两个保护薛兆丰的人明着说是保护,其实更像是押送。 陈鲁得出一个判断,这好久不露面的薛兆丰,应该是叛变了。 那被称为长官的想了想,再看小安一脸的痘痘,很嫌弃地哼了一声,然后扭头走了。 万老板气得狠狠地瞪了小安一眼,给了一个你等着的表情。 他也只能这样做,跟对方动手,他没那个胆量,那一脚让他知道了厉害,他毫不怀疑,这小子会拳脚功夫,不然不会这么大的力道。 小安倒是笑眯眯地,一副你能拿我咋样的表情,我就是气你,有本事来。 万老板可气得够呛,长这么大,第二次吃这么样的哑巴亏,第一次还是犯在一个半大小子手里,万老板不能想,想起来就窝心,他气哼哼地一转身,面朝着箱壁,心里已经打定主意,到了南京非得教训这小子一顿不可,否则他能难受死。 得了钱的薛兆丰暗骂倒霉,不过,挨了一鞋底赚了十三块大洋,貌似也不亏,他不是不想从那个满脸是痘的家伙身上捞点钱,可是,一看到那家伙一脸的痘,他顿时没了心情,再说那家伙委实太过年轻,就是有钱又能有多少油水呢。 回到自己的包厢,薛兆丰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他想了又想,突然想起方才那个络腮胡,怎么听着那他的声音很熟悉,像他的上级领导,问题是长得不像啊,虽然身高差不多。 薛兆丰想了又想,肯定再否定,到最后还是拿不定主意,这人到底是不是陈鲁。 想了一会,薛兆丰的心咯噔一下,该不是对方发现了我叛变,亲自来追杀我的吧。 这一刻,薛兆丰的心不由地抖了一下,可是,随即他就安慰自己,一定是自己多心了,说话声音像的人多了,碰巧了而已。 薛兆丰不敢跟同行的人说,怕闹误会,被人笑话,想了又想,他决定等一等,同时也把腰里的枪摸了摸,确认在。 在要不要给他配枪的事情上,俩押送他的人跟长官起了点争执,俩押送的认为没必要,押送一个叛徒而已,都是便衣,没人会知道他们押送的事情,其实这俩人是怕,怕持枪的薛兆丰中途逃了,那他俩的责任就大了,他俩的理由是这薛兆丰是变节之人,信任不得。 而长官的想法恰恰相反,他认为薛兆丰带着枪比不带着好,对待变节人员,起码的信任还是要给的,否则就容易寒了对方的心,更何况多一个持枪的人,就多一份力量,遇到意外情况就是个帮手。 那边薛兆丰惊惧不定的胡乱猜测,这边小安笑眯眯地,起身吹着口哨去方便,路过陈鲁的包厢时,陈鲁给了他一个眼神,一个眼神小安却懂了,有情况。 小安方便完,又踱到两节车厢的连接处,装作闲极无聊的样子趴在窗玻璃上往外打量,耳朵里却在捕捉着陈鲁的动静。 没一会,陈鲁嘴里叼着一支没有点燃的香烟过来了。点上一支烟,两边看了看,陈鲁低声说道:“坏事了。” 原来被小安无意间打脸的那个人竟然是组织寻找了半月之久的薛兆丰,之所以寻不到,陈鲁做了多种猜测,当初以为他回老家出了意外,大概率是为了躲避搜捕被动躲起来的了,可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他,陈鲁从他身边的人可以推断,薛兆丰叛变了,貌似保护他的人更像是押送。 押送薛兆丰去南京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情,因为薛兆丰自称,他有共党的绝密情报,小小的无锡的警察局没有权力知道那么多。 “我分析,这家伙十有八九叛变了,你看那俩人像不像押送他的便衣?” 小安吃了一惊,不会这么巧吧,若不是自己恶作剧的一鞋,是不是那薛兆丰就被错过了,因为对方踩着列车要开的点上来,大面局下车的时候也会最后下车,以免被人认出来。 “那他怎么从无锡上的车呢,他不是在上海么?” 小安问的不无道理,这也是组织找不到的原因,陈鲁突然想起,这薛兆丰的老婆就是无锡的,这前后一联系,就对的上了。 “他老家是苏州的,他老婆是无锡的。” 这就对上了,他借口回老家,却偷偷去了无锡,然后不知什么原因被抓了,然后就叛变了,被敌人押往南京受审,或者邀功。 “你是说对方认出你来了?” 小安问道,他对自己的易容术还是有着十足的自信,哪怕是夫妻,也未必能立刻认出陈鲁来,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人听出来陈鲁的声音了,问题是听出来声音又怎么了,声音像的人多了,他绝对不敢肯定,但是怀疑是免不了的,做了坏事的人哪个不是如惊弓之鸟,没有的事也能脑补出来。 陈鲁摇摇头道:“认是认不出来的,但是我不敢保证他听不出来,这才是我最担心的。”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除掉他就是,你确定他叛变了?” 小安轻声说道,但是眼神中却闪过一抹杀机,对待叛徒不能手软,否则就是对敌人的慈悲。 “这明摆着,半个多月联系不上,这又背着组织去南京,而且有保护的人,你说不是叛变了是啥。” 陈鲁的话无懈可击,作为上海的地下党,主动脱离组织半月之久,而又偷偷去南京,最令人怀疑的是保护他的人,明着是保护,但是更像是押解,而陈鲁更知道,这个自己的直属手下,并不是在执行一项秘密任务,那么,只有一个解释,这人背叛了党,背叛了组织。 “那就除掉他,不能让他再祸害组织了。” 陈鲁点点头,但是又眉头一皱,在车上除掉他风险不是一般的小,押送他的四个人显然身手不错,而且都带着枪,而他和小安都是空着手,更作难的是杀了薛兆丰,他们无处可藏,把车门一关,两头一堵,他俩将无处可逃。 “那就等到南京的时候动手,绝不能让他活着下车。” 小安有十足的自信能除掉薛兆丰,至于逃脱,也不在话下,这么多人,随便制造点混乱,然后改变容貌,敌人还真的不好查。 陈鲁很为难,怕就怕到了南京没机会了,因为看这押送的人数即可得知,南京对这薛兆丰很重视,接站的规格可能更高,警卫更严密,那时候更不好下手。下手了走不脱,那就没必要冒险,一个叛徒,不值得搭上他俩中的任何一个。 小安看出了陈鲁的心思,他笑着说道:“放心,陈叔叔,我保证让他下不了火车。” 陈鲁当然知道小安的本事,小安的话也让他有了信心,无论如何,这人不能活着下火车。 “现在最麻烦的是他会不会听出你的声音来,要是听出来了,再让人搜你身,那还真的麻烦。” 小安的担忧陈鲁又何尝不是,毕竟这易容术再高,也不禁搜身查验。 陈鲁沉思了片刻,然后坚定地说道:“估计他不会,我这样子,他看不出来,听声音,也就是像,再说,他未必敢,更大的可能是他躲着不出来,咱怕他认出我,他更怕我是来锄奸的呢。” “还是别冒险了,你到下一站下吧,或者你装作下车,然后再从别的车厢上来,不过,你得去硬座那边了。” 小安的提议非常可行,陈鲁思考了一下就接受了,为了一个叛徒,没必要再把自己搭进去,有小安的保证,薛兆丰不会活着到南京。 车子到了戚墅堰车站,陈鲁拎着箱子故意从薛兆丰的包厢门口走过,目的当然是制造一个他下车的假象,这样的话薛兆丰就会放松警惕,原来是虚惊一场,这个人只是声音像他忌惮的一个人,并不是那个人。 薛兆丰果真一直盯着陈鲁,当他看到对方拎着手提箱下了火车,他终于舒了一口气,那人并不是陈鲁,只是声音像一些而已。他把手从腰间抽出来,展开手掌一看,全都是汗。 为了验证那人到底是不是真的下车,薛兆丰打开窗户,看着那个他误认为是陈鲁的人随着人群下了车,然后又消失在出站口,薛兆丰彻底放心了。 此时的薛兆丰真的如惊弓之鸟,他知道党内有很多高手,对付他这样的简直毫不费力,所以,他枪不离手,只有枪在手,他才能有些许的胆量。 按理,薛兆丰不应该怕陈鲁,毕竟加上他己方有五个人,而他只身一人,可是,作为陈鲁的属下,他还真的畏惧他的领导,毕竟自己背叛了自己曾经宣誓过的组织,他更知道背叛组织的后果,说不怕,那是瞎话,虽然他很想抓住陈鲁立功,但是在没见到南京的要人之前,他可不敢轻易惹事,要是真的还好说,大功一件,要是弄误会丢人现眼不说,还会让这帮护送的人看不起,好在,那人只是声音像而已,况且又下车了。 薛兆丰不知道,陈鲁下了车之后跟着众人到了出站口,然后借口下早了,又在车站人员的笑声中最后一个上了火车。 上了火车的陈鲁按照小安的提议随便找了个硬座坐了,没一会,小安循着车厢一节节找过来了。看到小安,陈鲁一笑,他知道小安是在担心他,怕他上不了车。 “下了车你快走,别让他们起疑,剩下的事交给我。” 小安低声说道,毕竟陈鲁在软卧包厢跟押送叛徒薛兆丰的特务们见过面,而且特务们又亲眼看到他在戚墅堰下了车,若是在南京下车的时候再碰到,难免他们不怀疑,毕竟这帮特务也不是傻子。 陈鲁点点头,不得不承认,这小子的脑子不是一般的好使,啥都想到了,但是,就是没想到自己的安危。不过,陈鲁对此很有信心,就小安这个逆天的本领,再加上有易容术加持,要想抓住他还真的不容易。 “那咱大运赌场见。” 鉴于南京的严峻形势,小安不建议他俩住旅馆,遇到警察查房,容易暴露,相反,王冬的大运赌场倒是个好地方,毕竟这赌场三教九流的人来来往往,便于藏身,警察也不会轻易的上门盘查,相对来说安全了许多。 其实,小安没告诉陈叔叔的是王冬赌场里的打手有枪,紧急情况下能替他们挡一阵,安全撤离不是问题,当然,这是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作为王冬的朋友,小安不会轻易的拉王冬下水,他还想把王冬这赌场当成党的一个秘密交通站呢,如此得天独厚的条件,哪能轻易的舍弃。 火车到南京的时候天快黑了,小安一直眯着眼装睡,对面床上的万老板早就迫不及待了,离开包厢之前,他狠狠地瞪了一眼,被人打的那巴掌他记在了这个满脸痘痘的青年身上。他已经打定主意,要是接他的人就在出站口,他不介意教训这小子一顿,这一路他的心口憋得难受。 看万老板着急忙慌地拎着箱子直奔车门,小安的嘴角弯起一个弧度,他能想象的到,要是这万老板发现对面满脸是痘的年轻人就是那个身手恐怖的半大小子时会是什么表情。 万老板当然想不到,对面这个满脸是痘的青年竟然是小安装扮的,他更想不到的是他去卫生间的时候,他放在床下的箱子被小安打开过,藏在里面的手枪被小安给拿走了,至于里面的钱,小安则一动没动,否则那真的是老贼王的徒弟,小贼王了。 那把银色的勃朗宁小安这次没带在身上,用陈鲁的话说,越是身上干净越能证明自己的清白,小安当然明白,这是迫不得已之下的无奈选择,要是下了火车被搜身就麻烦了,虽说这枪上写有蒋总司令的名字,但也不保证万无一失,这天子脚下,谁敢说谁没有背景后台,况且,他们的行动要的就是隐蔽,在不知不觉间查出叛徒,然后再伺机除掉。 第459章 有人倒霉 小安一直留意着隔壁包厢的动静,车到站了,那伙人竟然毫无动静,显然想等到最后才下车,小安冷笑一声,这样最好,也省得伤及无辜了,他真怕枪声一响,火车站乱作一团,一些老幼被逃命的人踩踏,造成不必要的伤亡。 隔壁的薛兆丰几个确实是这样的想法,虽然他的变节还没有泄露,但是他也不敢肯定,毕竟自己出来可有半个月的时间了。 方才那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真的把他吓得不轻,他知道自己的行为一旦被组织发现,那是必死无疑,其实不光组织,任何政党和组织也都是这样,可以容得下对手,绝对容不下叛徒。 初当叛徒的薛兆丰如惊弓之鸟,之所以当叛徒,全是因为想过好日子,没过好日子呢就被干掉了,那不得亏死,所以,薛兆丰在没确定自己完全安全之下,只能小心翼翼,他可是知道组织的手段的,更知道党内一些同志就是来无影去无踪的高手,他一个书生,实在没那本事对抗。 只是,薛兆丰万万想不到,这都到南京了,却有人就在隔壁包厢,虎视眈眈地盯着他,意欲要他的命,而这人不是别人,就是他不愿意多看一眼的满脸是痘那小子。 等到人基本上都下光了,小安才听到薛兆丰如释重负的声音:“可算是到南京了。” 小安冷哼了一声,到南京不假,你未必能活着下火车。 确定了薛兆丰的叛变后,小安已经动了杀机,甭管这人对党的危害大小,这人都不能留,留着早晚也是祸害,小安不允许爸爸陈叔叔他们的同志倒在叛徒的枪下。 小安没什么行李,就随身的小包里装着几本书。他把小包斜挎在肩上,以防行动的时候脱落,同时手枪子弹上膛,掖在了后腰里,这才走到过道上。 过道里一个人都没有,小安前后看了看,然后把窗户打开。 击毙叛徒后,敌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这扇打开的窗户就是逃生通道。 对面停着一辆火车,空空的,不知是刚刚靠站还是等着发车。 对面火车的对面是一辆运煤车,长的一眼看不到边,上面堆满了黑黑的煤炭。 小安重回包厢,耳朵捕捉着薛兆丰的动静,他打算薛兆丰出来的时候当场射杀他,然后趁乱逃跑,凭自己这身功夫,不愁逃不出去火车站,更何况以前逃过一次,算是轻车熟路了。 那次逃跑,小安吃了个不大不小的亏,就是被流弹所伤,好在没伤到要害,这次,小安已经谋划好了逃生路线,就是尽量避免往空旷的地方逃,人越多,环境越复杂,越容易逃离,凭感觉,这几个押送叛徒薛兆丰的人只是一般的警察或特务,有心算无心,所以,小安不怕。 薛兆丰等的就是人全部下光,这个自知会被组织追杀的家伙此刻虽然吃不准自己暴露与否,但是他还是小心翼翼,叛徒的下场他十分清楚,所以不得不防。 “走吧,都下光了。” 一个特务说道,语气里的轻视傻子都能听出来,那是笑话薛兆丰怕死呢。 薛兆丰能怎么办,当叛徒的代价就是被轻视,可是,他不能发火,一是没资格,而是打不过对方,对方人多,肯定不会向着他这个刚投诚过来的人。 薛兆丰暗自发誓,等老子升官了,你们给我等着,有你们好看。可是,他哪里知道,他的生命已经倒计时了,他理想的升官发财只是南柯一梦而已。 薛兆丰几个人出去了,前边俩,后边俩,一前一后把他护在中间。 长官交代,把此人送到南京,出了事四个人共同担着,所以,就算不甘心,四个人也得捏着鼻子干,更何况安全把人送到后还有一笔奖赏。 小安等的就是这个时机,他悄悄探出头,五个人正往车门处走去,那个叛徒被夹在中间。 再不动手就迟了。 小安抽出手枪,“当、当”就是两枪。这么近的距离,一枪爆头,又一枪还是爆头。 两枪的时间不足一秒。 小安的两枪委实太快,直到后边的两个护卫倒下了,前边的两个护卫和薛兆丰都没反应过来。 亲耳所听,人都下车了,所以他们全都放松了警惕,否则,小安也不会这么容易得手。 当看到那个满面是痘的家伙乌黑的枪口对着自己时,薛兆丰真的傻了。 明明到南京了,明明所有人都下车了,哪里会突然窜出来一个杀手,这杀手一出手就干掉俩,动作快得简直匪夷所思,而这个杀手竟然是那个满脸是痘的青年,不光薛兆丰傻了,前边那俩也傻了。 其实,主要是快,小安的动作实在太快。 小安没有废话,直接扣动扳机,一粒热乎的子弹瞬间击中了薛兆丰的眉心,然后薛兆丰就像一截木桩被猛力推倒,直挺挺地摔在了过道里,脑浆混合着鲜血顿时喷出一大片。 任务完成,小安没有任何犹豫,直接一个鱼跃,顺着大开的窗户窜了出去,然后落地时一个翻滚就钻到了相邻的列车底下。 说时迟那时快,其实就是眨眼的功夫,他们保护的对象就血溅当场,而他们的同伙也死了俩。 等前边的特务醒过来时,杀手早已没了踪影。 俩特务惊恐之余,拔枪便射,管他有人没人。 前边的俩特务开枪的时候,小安已经窜过了那辆运煤的火车,他的动作快似狸猫,若不是亲眼所见,没人相信人还可以这么快。 俩特务顺着窗户看出去,哪里还有人影,有那么一瞬,俩特务都不相信是真的,就像一场梦一样,很不真切。 枪声响起的时候,陈鲁刚走到出站口,听到枪声的人群如水般向出口涌去,逃命要紧,谁还管你检票不见票。 检票的大叫着,却无济于事,叫喊了两声索性不管了,爱谁谁,其实,他也怕,因为那枪声很密切,显然动静不小。 陈鲁随着人群被挤到了站外,他没有停留,拎着包直接快步走向候在一边的黄包车,然后直奔大运赌场。 陈鲁毫不怀疑,小安已经除掉了叛徒,凭经验,最初那三声枪响肯定是小安开的,枪不一样,枪声也不一样,后边的枪声应该就是押送人员开的,那枪声跟盒子炮不同。 万老板出站的时候出口已经被封住了,荷枪实弹的军警把住了出口,没有来及出站的人被勒令排队接受检查。这可把万老板吓得不轻,因为他的箱子里就藏着一把他随身用的盒子炮,这要是让军警翻出来,那还能有个好啊。 男人爱枪,但是不同的人喜欢不同的枪,这万老板独喜盒子炮,这玩意大,装弹多,虽说振动大,但是有气势,唬人。 万老板又拿出他闯荡江湖的那一套,期冀花掉小钱办大事,可是一摸口袋,糟了,这钱在火车上已经赔给别人了,此刻他的兜比他的脸都干净。 没钱就拿脸闯。 “长官,我急等着有事,能不能先放我过去。” 一个貌似小头目的看了万老板一眼,随即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那意思似乎在说,都这个时候了,你就老实等着检查吧,没事的话自然会放你走。 万老板无奈,他又没勇气硬闯,就在他犯难之际,在火车上见过的打他脸的那人的同伙过来了,他像遇到了救星一般,喂喂了两声,可是他万万没想到,后背随后就挨了一枪托,这下子可把他打得不轻,疼得他切牙扭嘴,嘶嘶吸气。 “我,咱一个车厢的,认识,认识。” 万老板还想套近乎,可是那俩人非但毫不理会,反倒径直向他走来。 看那两人的脸色,万老板顿时生出一个不祥的念头,该不会奔着我来的吧。 万老板知道自己箱子里有枪,要是被对方发现了,只怕没好果子吃,于是,他撒腿就跑,反正外边人多,只要跑出出站口,料他们也不好追。 可是,没等万老板跑出两步,他就被人给绊倒了,然后几只胳膊摁住了他,力道大得他挣扎都挣扎不得。 “妈的,想跑,在车上我就看你不对劲。” 火车上见过的一个特务狠狠给了万老板一脚。 “我真的有事,啊——” 万老板的话还没说完,就觉得骨头断了一般,疼得他忍不住叫出声来。 “你有事,你咋没事呢。” 另一个特务也给了万老板两脚,在火车上他俩被吓了一下,这个时候急于找个出气的,好巧不巧,这万老板撞到了枪口上,活该他倒霉,不跑就没事了。 万老板有些后悔,不该带枪出来,可是,后悔也没有用,此刻被人按在地上了,跟待宰的羔羊无异,他只能祈求对方下手轻点,小腿实在是太疼了,像断了一般。 万老板的箱子被打开了,除了两身换洗衣裳其余的什么都没有。 这让翻箱子检查的特务很纳闷,既然什么都没有,那他跑什么。 万老板干脆闭上了眼,人倒霉了喝凉水都塞牙,这是他的真实感受。 万老板干嘛来了? 万老板躲难来了。 三日前,万老板跟人起了冲突,仗着有堂哥万大老板撑腰,万老板没把对方放在眼里,亲自上手把对方的胳膊卸了一条,还恐吓人家,见他一次打一次,直到在无锡的地界上看不到那人。 被万老板卸了胳膊的家伙虽然无锡没有靠山,可人家的靠山在苏州了,所以,一个电话打给了苏州警察局的局长,蔡局长还是人家的手下呢,扛不住上边的压力,只好让万老板赔钱,然后出去躲躲。 令万老板没想到的是他的那把枪竟然没了,这让他的胆气顿时壮了起来,他挣扎着说道:“咋样,没有什么吧。” 万老板虽然口气硬,但是他纳闷的很,那把枪明明亲手放在箱子里的,怎会不翼而飞呢,真是邪了门了,不过也好,没有枪,他们不会把自己怎么样的,妈的,早知道不跑了,白挨了这几下。 特务没在万老板的箱子里搜到他们希望的东西,但是众目睽睽之下就这么放了他似乎又便宜了他,于是,俩人一使眼色,管他是谁,先抓了再说,实在不行,他就是替罪羊。至少,安他一个杀手的同伙还是没问题的。 万老板哪里知道他们的心思啊,兀自自说自话。 “我哥是万大老板,让我给他进货来了,行个方便,我给我哥打个电话。” 俩特务又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同样的内容,既然他说他哥是万大老板,那干脆从他身上薅点羊毛,以填补保护对象被杀损失——不用想,这处分逃不掉,因为那俩被杀了,只能活着的人来背锅。 “打电话?哪有那么好的事,先进去再说。” 陈鲁刚找到大运赌场,小安前后脚就到了,俩人大摇大摆地进了赌场,十足的资深赌徒的模样。 看到俩陌生人径直往三楼的办公区走去,看守场子的俩打手就追上来喝住了小安俩人。 “干什么的,这里不能上,要玩去那里。” “我找冬瓜。” 小安不紧不慢地说道,他知道此刻的他就是个生面孔,赌场的人认不出。 那俩打手一愣,随即笑了,虽然都知道老板的外号冬瓜,但是没人敢喊,这家伙直接喊老板的外号,显然跟老板关系不一般,于是,其中一个笑着说道:“那您稍等,我去去就来。” 王冬正犯愁呢,因为去火车站接人的打来电话了,说要接的对象被抓走了,什么原因不知道。 王冬的朋友万大老板打来电话,他的堂弟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让他去王冬那里躲几天,等风声过去了再回去。 万大老板不是摆不平那事,而是不想摆,这堂弟万佑河太招摇,仗着他的威名整天胡作非为,弄得他整天在后边跟着擦屁股,所以,万佑山决定趁此让他吃些苦头,长点教训。 王冬跟万佑山因为一次债务结识,俩人都是好朋友的人,英雄惜英雄,一见如故之下俩人就成了好朋友。受好朋友之托,王冬当然得尽到朋友责任,派人去接万佑河,可结果没想到人没接到,却得知要接的人被抓了,王冬有些头大,觉得有负朋友所托,于是就打给警察局的朋友,让帮着打探一下,他朋友为何被抓,能不能花些钱保出来。 听到敲门声,王冬气哼哼地喝道:“进来。” 可是,一看到推门进来的是个陌生人时,王冬不耐烦地挥挥手。 第460章 王东宴请 “想玩牌去一楼。” “呦,王老板,就是这么待客的?就不怕我跟董老板告状?” 小安笑着调侃道,那架势就像跟王冬很熟似得。 王东一愣,这人虽说不认识,但是声音蛮熟,问题他一时想不起来,看面相一次也没见过,因为一点印象都没有。 “我都怀疑你这老板咋当的,连我都听不出来。” 小安没跟王东客气,直接一屁股拍在了沙发上,这还不算,还一指沙发,示意跟他进来的一个老者也坐下。 陈鲁有些吃惊地看着小安,这里就好像他家,一点都不生疏,这哪像是客人啊。不过,陈鲁知道小安不是鲁莽的人,更知道这小子的本事,所以也跟着坐了。 王东终于想起来了,可不是小安么,问题小安不是长这样啊,哪怕长身体,也该长痘的年龄,可是这相貌差别也太大了吧,根本不是一个人,他见过的小安多好看啊,眉清目秀的,哪像这个。 “你是小安?对,就是我小安兄弟!” 小安指着王冬,点了点,意思你还不算笨。,终于想起我是谁了。 王冬扑过来,一把抱住小安,就像失散多年的亲兄弟一样的表情。 “册那,兄弟,真是你啊,可想死哥哥了。” 王冬夸张地叫着,抓住小安的肩膀左看右看,似乎不太相信眼前的景象。 “我这不来了么,你还不信啊?” 王冬脸上的笑意藏不住,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你小子不地道,来南京也不给我打个电话,我好亲自去接侬,再这样,哥哥我不理你了,搞啥么子搞。” “临时有点事,没来及,来,给你介绍一下,我陈叔,你也跟着叫陈叔吧,方便。” 陈鲁点点头,伸出手,跟王冬握了一下。 “耳东陈,齐鲁的鲁,陈鲁。” 王冬恭恭敬敬地叫了声陈叔,然后亲自泡茶,一边泡一边问小安坐哪趟车来的,知道不知道火车站出事了,警察在到处抓人,言语间,对小安的关心溢于言表。 小安如何不知,那混乱就是他造成的,但是他不能说啊,别跟王冬添心事了。 陈鲁接话了,他说:”我们下车早,出了站才听到有枪声,咱也不敢停留,直接就叫黄包车过来了,你咋知道啊?” 王冬一人奉上一杯茶,小安没得说,救命恩人,这陈叔叔,看小安的尊敬劲,他也得尊敬不是,小安的陈叔叔就是他王冬的陈叔叔,错不了。 “一个朋友要来,我派人去接,没接到,说被警察抓走了,也不知犯了什么事。” “你朋友?巧了,也跟我们一班车?长什么样。” 王冬一说万老板的相貌特征,小安顿时乐了,说的不是万老板么,自己把他箱子里的枪给偷了,他怎么还被抓了呢,不过转念一想又合理了,那家伙,长着一副欠揍的脸,不抓他才怪,不用想,肯定跟警察炸刺了,问题你无锡来的再横,南京人不吃你这一套啊,再说,他们遇到了倒霉事,还不许找个垫背的,而好巧不巧,这万老板就成了垫背的了。 一看小安笑呵呵的样子,王冬顿时明白了,小安肯定见过他派人要接的人,不然不会是这副面孔。问题是这小子没好笑啊,笑里藏刀的那种,该不会这万老板得罪小安了吧,那样的话,他吃瘪也太正常了,那个田有利牛吧,可还不是在小安跟前磕头求饶,想这万老板,比田有利的实力可就差得太远了。 “那你朋友脾气不大好啊,肯定是因为那被警察抓了。” 王冬哭笑不得,他敢肯定,定是万大老板的堂弟万老板惹小安了,不然他怎么知道万佑河的脾气不好。其实,他哪里知道,这万佑河曾经冒犯过小安啊,还想黑吃黑讹小安一笔,结果没讹了,反倒被小安教训了一顿。 “要这样说我就放心了,只要跟共党不沾边就好办,对了,光闲扯了,四友,你跟周管家说一声,去御香楼定个包间,咱给小安兄弟和陈叔叔接风。” 叫四友的应声出去了,端得干净利落。 小安没客气,知道王冬的为人,跟他客气没必要,他还会生气,管他什么楼,他这地主的心意得让他落实了,不然他会生气,嫌不拿他当朋友。 小安不客气,陈鲁不能不客气,到人家的地盘了,作为客人,该有的礼节要有,于是说道:“王老板,自己人,不要客气,随便吃点就好。” 王冬的表情和语气都很夸张,他很老板的派头说道:“那不行,我小安兄弟来了,必须得好吃好喝伺候着,陈叔,您是不知道,我跟小安兄弟可是过命的交情,您放心,这里就是你的家,咱不客气,正好趁机我想请小安兄弟帮帮忙呢。” 原来,王冬遇到了麻烦,正想着怎么解决呢,真是瞌睡了来个枕头,王东当然得给好兄弟小安絮叨絮叨,最好的话帮着他解决一下闹心事。 王冬的赌场在南京城的地位跟董天南的赌场在上海的地位相当,可以排在前三,能排在前三,生意当然差不了,用日进斗金形容毫不为过,也许因为这个原因,引起了别人的记恨,经常有不明身份的人过来捣乱,王冬的赌场当然有看场子的打手,一来二去也干了好几回,本以为对方会收手,可是非但没收手,反倒变本加厉,至此,王冬知道,这是得罪人了。 得罪王冬的人姓龚,叫龚业禄,因为叫起来拗口,都喊龚野驴。龚业禄什么来路,似乎没人说得清,就好像突然间冒出来一样,他手下养了一帮打手,什么赚钱干什么,路子野,门道多,王冬也奈何不了对方。 王冬正经八百的跟对方谈了一次,谁知道对方狮子大张口,一开口就要五五分,这未免太过分了,王冬当然不能答应,凭什么啊。于是,王冬找到关系,希望压一压对方的嚣张,可是,对方根本不买账,照旧我行我素,王冬找到关系,一打听才知道,对方罩着的人跟王冬的关系平级,双方约定,谁也不插手此事,江湖事江湖了。 王冬气得直骂娘,这供上了不少,遇到难事却不顶用,这感觉太扎心。好在是双方虽然发生龃龉,但是都还节制,对方也没有动刀动枪,估计也是忌惮王冬的势力。 一向横掼的王冬当然不肯吃这哑巴亏,正琢磨着怎么教训对方时,万老板的电话打来了,王冬没好意思张口借人,万老板开口求他帮忙自己再开口借人,容易让万老板误会,兄弟情谊变成了交易。 小安来了,真好,省得再向别人张口了。当然,这是王冬的想法,所以,他必须好吃好喝招待小安和陈叔叔。 陈鲁真的庆幸带小安过来了,吃喝住全都安排的妥妥的,只是他有些纳闷,这小安年纪不大,咋跟这南京的王老板这么熟络,看王冬那热乎劲,定是受了小安的大恩,不然不会这样。 出门的时候,陈鲁拉了一下小安,轻声问道:“不会太麻烦吧?” 艰苦惯了的陈鲁一点都不喜欢麻烦,吃顿饭花那么时间那么多银钱,在他看来毫无意义,也没必要。 小安满不在乎地摇摇头,随后又凑近了陈鲁道:“我救过他一命,他有这样心意,咱不能不给面子不是。” 陈鲁顿时释然了,原来是救命之恩,可不得好好报答么,但是由此也可以看出,这王冬也是知恩图报之人,值得交往。 玄武湖边的御香楼古色古香,来往宾客非富即贵,因为饭店档次高,闹中取静的御香楼颇为安静,这也是许多达官贵人选中此处宴请宾客的原因之一。 在王冬心里,救过他一命的小安理应享受这待遇,不然他的心里不得劲,更何况他也不差这两个钱。 路近,几个人就步行过去,王东一边走,一边给小安和陈鲁介绍御香楼的特色,言语间不吝溢美之词,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御香楼有他的股份。 王冬显然是御香楼的常客,甫一进门,一位长相甜美的女服务员就迎了上来,也不管旁人在,上来就抱住王冬的一只胳膊,撒娇道:“王老板,您可是有日子没来了呀。” “小金鱼,你说话可得讲良心,我不就三天没来了么,还有日子,欺负我脑子不好用?” 小金鱼扭着身子撒娇道:“人家就是想王老板常来么,是不是啊?” 王冬笑着掏出一块大洋,抓过小金鱼的手说道:“贵客来了,赶紧安排。” “谢谢王老板。” 小金鱼躬身施了一礼,然后带着王冬上了二楼的包厢。 客随主便,小安无所谓,王冬带他吃什么都行,反正这家伙不差钱。 陈鲁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这中间就属他年龄最大,当仁不让地被安排在了王冬的左边,小安当然坐在王冬的右边,至于下边,则留给了他的管家周家深和俩保镖。 点菜回来的周家深一直有种感觉,这满脸是痘年轻人的声音很像一个熟人,但是,看面相又不是,这让他很是疑惑,这天底下声音还有这么像的人。 王东看出来周家深的疑惑了,他坏笑着说道:“老周,是不是迷糊?” 周家深咂了一下嘴,点点头道:“这朋友的声音跟小安先生的声音很像,单听声音就是一个人,这世间还有这么像的,稀奇,稀奇啊。” 王冬笑得前仰后合,这哪是单听声音就是一个人啊,其实就是一个人好不。 周家深被笑得一脸懵,仔细琢磨,没说错话啊,这东家至于笑得这样么,还当着外人的面,也不怕客人笑话。 “周管家,我就是小安啊。” 小安不忍周管家继续懵下去,适时地替他解围。 周管家吃了一惊,随即恍然大悟,他知道小安一身本事,这肯定是化妆后的他,只是他搞不明白,干嘛化那么丑,弄帅气点不好么,反正都是化。 王冬好酒量,一上来就没客气,他认为,救命恩人,未来的表妹夫来了,他理应好好招待,虽然对方不喝酒,可和他一起来的人喝啊,于是,端起满满的一大杯酒,高高举起,情真意切地说道:“客气话我就不说了,一切都在酒里,陈叔叔,虽然第一次见面,我王冬是个粗人,但我看出陈叔叔不是一般人,来,走一个。” 陈鲁笑着看了小安一眼,似乎在说,你这小子认识的都什么人啊,怎么一上来就是江湖上这一套,不过,虽然这样,他还是举起杯,东道主客气,他不能不表示。 “王老板,多谢。” 说完,一饮而尽,气势豪迈的很。 小安以茶代酒,不是不能喝,而是不愿意喝,毕竟得需要清醒的人,都喝多了不好办。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王冬跟陈鲁越聊越投机,大有相见恨晚的感觉。小安看得好笑,借口去卫生间,屋里烟味太大,属于开窗冷,不开窗呛的那种状态。 王冬确实服气陈鲁,不光酒量好,知识丰富的他都不知道怎么形容,在陈鲁面前,他感觉自己就是个白痴,这上至天文,下至地理,似乎没有他不知道的,简直就像个老学究,甚至比老学究还老学究。 小安上了厕所出来,一个人跟他擦身而过,竟然是冯处长。 冯处长,方局长家中的座上客,陈鲁叔叔口中的特务头子,他来这里吃饭,真的是好巧不巧。 小安留了心,偷偷躲在一旁,没一会冯宝桐出来了,径直上了走廊那边的包房。 小安敢保证,就自己这样子,冯宝桐肯定认不出自己,但是,声音肯定能听出来。不过这也难不倒小安,变变声就是了。 小安想知道冯宝桐请的谁,或者谁请的他,作为一个大特务,他肯定不会随便请人,或者随便被人请。 小安装作找不到包房的样子,推开了冯宝桐包房的门。 偌大的包房里竟然只有两个人,一个冯宝桐,一个面皮白净的青年。 看到推门而入的小安,冯宝桐一脸的警惕,而那个面皮白净的青年却一脸的紧张,惊弓之鸟一样的表情。 第461章 逗弄警察 “对不起,走错了。” 小安说着,顺手带上了门,看一眼足也,再看就是故意的了,凭冯宝桐的警觉,他会断定他是故意的。 因为小安的动作够快,冯宝桐并没有看清这走错门的小子就是在厕所跟他擦肩而过的家伙,当时他满脑子的事,根本没留意那人是谁。 两个人,这么大的包房,冯宝桐请客,这几个因素连在一起,小安就知道,这人很重要。 或者,商量的事很重要,否则没那个必要,浪费不说,还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 小安更倾向于这冯宝桐和百联男子在密谋一件事,选择这御香楼,有安抚的性质,以示重视。 小安不动声色个的回了包房,但是却把那个白面皮的男子记住了,他敢保证,下次再见,他一眼就能认出对方来。 小安若无其事地回到自个的包房,王冬却喝大了,大呼小叫地拉着陈鲁要结拜。 陈鲁倒是没拒绝,攀着王冬的肩膀喊大兄弟,样子亲热的不得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俩肯定是多年的交情,其实,刚刚认识没多久。 这一幕可把小安给乐坏了,这陈叔叔咋有如此的本事,跟什么人都能打成一片,这点可得跟他好好学学,别管真假的,这酒是喝好了。 “来,来,小安,你也一起,咱仨,就结拜为异姓兄弟。” 王冬摇晃着要拉小安,却因为喝多了站不稳,又一屁股坐下了。 “走吧,王兄,不早了。” “陈,陈大哥老、老大,我老、老二,你、嘻嘻,年龄小,只能当老三啦。” 王冬笑得那个欢畅,只是,那样子谁看了都知道他是醉了,勉力硬撑着不倒下。 倒是陈鲁,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似乎那些酒只喝到王冬的肚子里去了,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周管家,王哥以前也这样?” 周加深一笑,苦着脸道:“以前哪有啊,他很少喝酒的。” 其实周管家一直劝王冬不要喝多,一口一个,谁也受不了,可是王冬不听劝,他也没办法。周管家倒是纳闷的很,瞧这陈先生,一杯没少喝,人家咋稳如泰山,跟没喝一样,所以啊,人和人的差距就这么大,从酒量上就能看出来,有些人确实厉害,有些人再练也没用,天生的。 就像这小安,天生就厉害。 王冬终于消停了,趴在桌上再也抬不起头来。 小安帮忙把王冬架上黄包车,周管家连同俩保镖护着他走了,小安和陈鲁走着回赌场。 “你没事吧陈叔叔?” “这点酒还撂不倒我,倒是你这朋友,酒量不咋地啊。” 陈鲁笑着说道,深深呼出一口酒气,其实他喝得比王冬还多,毕竟他们轮番敬他,一个都没落下。 “这哥们热心,酒量一般,上海人没几个能喝的。” 陈鲁点点头,四下里看了一下,低声对小安道:“这王冬够朋友,你多跟他交往交往,以后就当党组织来南京的落脚点了。” “这也管?鱼龙混杂的地方,眼目也多啊。” 小安说出他的担忧,因为他经常见到有警察过来赌博,谁知道是真赌博还是带着任务。 “越是鱼龙混杂的地方越安全,赌场么,三教九流的人都有,谁知道谁是干嘛的,越是单一的地方越不容易隐藏。” “好,我跟他说说,应该没问题。” “不要明说,就告诉他经常有朋友过来,落个脚就行,当然,也不白麻烦他,该花钱的花钱,以免引起别人的怀疑。” “好,这事好解决,花钱的事我来。” 陈鲁笑着拍了一下小安的肩头,这半年来,小安在金钱上对组织的支持可是解了诸多燃眉之急,要是没有小安的支持,真的无法预料能糟糕到什么程度。 离赌场还有百十步,一辆警车停在了赌场门口,从车里下来俩身着制服的警察,然后大摇大摆地进了赌场。 小安的心头一动,随即冒出一个念头,警察找上门来了?但是,随即他又否定了那个想法,若是抓捕他,断不会这种状况,也不会只有俩人,这很可能来收保护费的,因为他曾听王冬说过,每个月都得给警察上供,不然的话会很麻烦。 阎王好贱小鬼难缠,不然这赌场哪有那么好开的。 “不会是奔着你来的吧?” “应该不是,走,看看去。” 警车里就一个司机,没穿制服,还叼着烟,正在吞云吐雾,显然自在的很。 也是,晚上出公差,还是到赌场,没有点油水说不过去。 小安没想着动手,怕给王冬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再说,他也吃不准对方干嘛来了,索性就静观其变,就这俩警察,他还真的没放在眼里。 王冬醉得不省人事,周家深接待了俩警察,得知俩警察为了王冬的客人而来,周家深当即让俩警察报个数,他好明日带着钱去赎人。 人没接到,王冬觉得对不住还朋友万大老板,作为管家,周加深当然能做主花钱保人,就是王冬不喝酒,这事也得这么干。 俩警察没想到这么顺当,暗暗后悔,要少了。 护送的对象被枪杀,护送的人也死了两个,冯宝桐大发雷霆,气得都要枪毙剩下的俩属下,到嘴的肥肉竟然能飞了,这到哪说理去。冯宝桐不由地想起上海失败的行动,算上这次,还有太仓,短短的几天竟然出了三次意外。冯宝桐百思不得其解,到底问题出在了哪里,难不成这地下党到处都是,不然怎么能解释接二连三的失败。 思忖再三,冯宝桐只能把事情压下来,已经损失了俩手下,总不能再枪毙俩吧,枪毙也得理由啊。 不是自己不行。,而是敌人太强大。 冯宝桐亲自审问了被抓的万佑河,一审之下才知道被属下给糊弄了,看这人的相貌谈吐,冯宝桐判断,这个倒霉鬼只是碰巧遇到了比他更倒霉的俩属下而已。为了安抚俩属下,冯宝桐默认了俩属下的行径,反正得了钱必有他一份。 这俩倒霉的特务没想到处长格外开恩,非但免除了对他俩的处罚,还默认他俩从这个不长眼的倒霉蛋身上捞点钱,于是俩人一商量,当即叫了警车直奔大运赌场。 既然有人痛快答应明日拿钱赎人,叫李炳义的特务就嘱咐了一声准备走人。可是,叫万顺的特务却不愿意,说来都来了,玩两把再走也不迟。李炳义被说动了心,俩人就一前一后去了大厅,兜里的钱不敢让他俩去包房赌。 从俩特务下楼的时候,小安就盯着他俩了,一看之下,小安不得不承认,事情就是这么巧,这俩家伙正是护送叛徒余下的那两个。 小安有些后悔,当初该把他俩也干掉的。 护送的人死了,而且还死了俩同事,这俩家伙竟然平安无事,小安想不透这里的道道,一问周家深才知道,敢情那万老板当了冤大头。 小安有些幸灾乐祸,这万老板,也是够倒霉的,在火车上挨了几巴掌还赔了钱,这都下车了又被给逮局子里去了,要是知道是他小安干的,估计能气疯。 其实小安不知道,无意间等于救了万老板,若是真的在他的箱子里发现手枪,万老板极有可能就成了替罪羊——杀害叛徒的替罪羊。 万老板眼睁睁地看着警察打开他的箱子,那一刻他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真是黄泥掉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那把枪他无法自圆其说,好人谁会在行李箱里带把枪。 万老板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可是,警察愣是没能从他的箱子里翻出那把枪,万老板感动的差点哭了,他觉得佛祖显灵了,保佑他平安无事。 小安本想瞅机会干掉那俩特务的,可转念一想没必要,毕竟明日王冬还要带着钱赎人呢,要是今晚杀了那俩特务,那万老板非得给其偿命不可,傻子也会把气撒在万老板身上。 那万老板虽然可恶,但还没到该死的程度,小安不能为了杀人而杀人。 但是,就这么放了那俩家伙,他又不甘心。思忖了一下,小安计上心头,到了王冬的办公室,对着镜子捣鼓了一会,一个油头粉面的混混的形象就出现在镜子里了。 这形象很像一个混迹赌场的小混混,以致他出现在周加深面前时,周加深揉了揉眼才敢确认这混混就是小安装扮的。 小安没急着下场,而是让周家深带着他和陈叔叔去安排住处。 周家深已经得到王冬的吩咐,把他俩带到赌场东边的一个别墅里。周加深告诉小安,这栋别墅的主人赌博博输了,王冬花钱从赢家手里买下的,因为离赌场近,王冬有时会带重要客人住到那里。 “小安,我这是沾你的光啊。” 陈鲁不无调侃地说道,心里对小安越发地欣赏,这可比住旅馆强多了,最主要的是还不要钱。当然,安全也是没得说。 小安笑着说道:“没我的事,你们都要拜把子了,要谢也是谢你拜把子。” 陈鲁轻轻给了小安一巴掌,“你小子,调侃起我来了。” 小安大概看了一下,指着墙上的钟表说道:“明天几点?” 陈鲁约定的九点在白鹭洲公园门口接头,他当然知晓小安的意思,点点头说道:“七点半起床,到时候我叫你。” “那你先睡吧,我去弄两个路费去。” “好,别太过分,那俩家伙毕竟是警察。” 就是陈鲁不交代,小安也不会太过分,毕竟明日的事才是大事,赢钱只是顺带着。 小安在赌场里溜达了一圈,发现俩特务正在押大小。俩人运气显然不错,面前都堆了一小堆钱。也许因为赢了钱,俩人兴奋的两眼直放光,丝毫没留意身边多了个陌生人。 小安本来已经动了偷枪的念头,可是,一想不合适,这毕竟是王冬的赌场,偷他们的枪等于给王东找事,于是,就打消了那个念头。 怎么赢他们的钱,小安颇费脑筋,可是当他看到一边的周家深时,他顿时来了主意,他把周家深叫到一边,如此这般的一说,周家深当即毫不犹豫答应了,直接把庄家叫下场,换上了易容后的小安。 看着因为内急匆匆跑走的庄家,李炳义和万顺丝毫没在意,人有三急,在赌场来说再正常不过,甚至有的赌徒不想下场尿湿裤子的也屡见不鲜。可是,当他俩看到换上来的是个油头粉面的年轻小伙时,他俩笑了,就这熊样,不是给他们送钱来的么。 李炳义看了万顺一眼,嘴角浮上一抹笑,这简直就是来跟他送钱的。 万顺不明白李炳义的笑,但是也笑了一下,不就是换人了么,管他呢,只要赢钱,换谁都无所谓。 小安笑了笑,熟练地抄起骰盅,“啪”一下扣在骰子上,然后叫嚷着押注。 李炳义年龄比万顺大两岁,当警察却比万顺早三年,所以,自觉不自觉地万顺都把李炳义当大哥,赌博亦是如此,李炳义押大他就押大,李炳义押小他就押小,可喜的是,李炳义运气不错,押十回能赢八回,就这样,没多久竟然赢了不少。 李炳义当然高兴,运气不好,押送的人被人枪杀了,本以为会遭处罚,可结果非但没被处罚,还多了个捞钱的机会,这还不算,来赌博散散晦气,没想到运气这么好,真应了那句话,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没个真事了。 “押大。” 李炳义把钱拍在大字上,此前押大,他赢的最多,换人了他也愿意押大。 “押大。” 万顺也把钱拍在了大上。 李炳义押大他就押大,李炳义押小他就押小,信他的没坏处,尤其是跟在李炳义后边捡了一条命之后,万顺更相信这个。 小安抄起骰子就摇了起来,不管别人押大押小,只要这俩特务押大,他就摇出小,要的就是赢他。 小安摇了一会,啪一声把骰盅扣在桌面上,然后当着众人的面慢慢掀开。 随着一阵惊呼,众人看到三个骰子,竟然出奇的都是一点,三个一点加起来三点,小。 第462章 就是赢你 押小的眉开眼笑,因为赢了。 押大的垂头丧气,因为输了。 李炳义没当回事,赌博没有十足的把握赢,这个全凭运气,当然,这是他认为,他哪里知道,这里还有技术,很高深很高深的技术,他不相信这摇骰子还能出老千,又不是牌九或者扑克。 所以,这世界总有一些蠢人,不相信超出他认知之外的事物,固守在自己固有的认知里,就像蚕茧,窝在自己的茧房里,这李炳义就是,他以为赌博全靠运气,却忘了一句古语:十赌九诈。 想赢赌场的钱,那不是痴心妄想么,人家是干什么吃的,哪怕你侥幸赢一回,也是人家下的饵,而不是你所谓的本事和运气,可惜的是这样的人层出不穷,如过江之鲫,到头来无不落得家破人亡,白白便宜了开赌场的大小老板们。 可是,他们至死也不会明白,正是自己的贪婪葬送了自己的性命,而不是所谓的运气。 看俩特务还继续押大,小安决定继续摇小,直到赢光他们兜里的钱。 有这么一次难得的机会,小安当然不愿意错过,也间接的算是替万老板出气了,把王冬准备保释万老板的钱多多少少给赢回来一部分。 第二次,李炳义又输了,庄家摇出的骰子还是小,不多不少的三点,最小的点数。 万顺输了钱,看向李炳义的眼中就多了一点内容,似乎在说,咋了李哥,你押的也不灵了,要么,咱押小试试。 万顺的眼光李炳义岂能不懂,不就是输钱了么,赌博有输就有赢,哪能输了一两把就急呢,沉住气,算总账还是赢。 其实万顺不说,李炳义也打算押小了,既然押大一个劲输,那就换换点子,总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再说也没人规定一开始押大就必须一直押大,只要赢钱,押什么都无所谓。 看到俩警察押大,小安就笑了,没用,你押什么都是输,我就是赢你们的,押大押小都没用,骰子在我手里,听我的。 小安摇晃着骰盅,大声吆喝着:“押喽,押喽,押大大赢,押小小赢,都不押都不赢。” 小安的话把一众押注的赌徒都给逗笑了,这招招徕客人的招数头一次听说,我押小怎么没赢呢,反倒输了不少。 当然也有不在乎的,知道这是赌场的惯用招数,无论押大还是押小,还不是看庄家摇出的点数定输赢,但是,李炳义就不这样想了,他盯着小安手中的骰盅暗自揣摩,这押大押了两次都输了,我押小总不能还输吧。 “李哥,押大还是押小?” 万顺看着庄家,问的却是李炳义,要是单个单,万顺肯定不敢进赌场来赌,能来赌场,全是因为李炳义,他自个没那个胆,押大押小也是跟着李炳义,所以,连输了两句,万顺当然要问李炳义。 李炳义想了想,咬牙道:“押小。” 看到俩警察押小,小安笑了,我管你押大还是押小,就是赢你的,押什么你都输。一念至此,小安抄起骰子快速地摇了起来,然后啪一下扣在桌面上,把众人的胃口钓得足足地,然后才慢慢掀开骰盅。 随着众人一阵惊呼,出现在众人眼中的骰子并不是他们心中理想的点数,当然,也有兴奋的直跺脚的,那是押对了点数的赌徒。 令李炳义和万顺没想到的是,他们押了小,庄家摇出来的却是大,三个六,也是血红的点数,但是,密密麻麻,加起来最大的十八点。 李炳义和万顺又输了。 看俩特务押小,小安就笑了,俩家伙沉不住气了,改了。改了也没用,主打一个赢你,改什么你都是输,因为主动权在我手里。 “妈的,邪了门了,我就不信不赢一回,押小。” 李炳义恶狠狠地说,完全一副输急眼的赌徒的嘴脸。 万顺不敢言语,他也认为这几局点子比较敝,运气比较差,根本不会想到眼前的庄家是个绝顶的高手,远非他俩不入流的小赌棍所能望其项背的,因为在他的认知里,赌博多数靠的还是运气。 李炳义和万顺继续押小。 小安继续摇大,反正反着来,目的当然是赢光他俩兜里的钱。 李炳义和万顺气坏了,更是百思不得其解,真他妈的邪门了,押大大输,押小小输,自从这个家伙上来后,他们一把没赢,眼看着赢的钱全输了,这还不算,开始掏老本了。 李炳义有些肉疼。 万顺更是肉疼,挣俩钱不容易,哪里经得住这样输,再玩下去裤子得当了。 万顺扯了李炳义一下,意思别玩了,反正白玩,瘾也过了,天也不早了,说穿了还是心疼钱。 可是李炳义却不愿意就此收手,他正在兴头上呢,别说没输钱,就是输钱也得把它捞回来,他是看出来了,这押大押小就是凭运气,他的孬运气很快过去,就像一开始的好运气一样,此时走了就亏了。 李炳义的执迷不悟是许多赌徒的写照,他们不相信这里面有诈,只怨自己的运气不够好。 其实,仔细想想,古往今来,哪个赌徒不是这样的想法,却完全忘了,正是自己的贪婪让自己走上了不归路。 “这才几点啊,再玩一会,一会。” 李炳义不走,万顺也不好意思单独走,毕竟俩人一起来的,就这么走了不够意思不说,还会被李炳义看不起,嘴上不说心里也会说他能赢不能输,赌品不行。万顺不想被李炳义看不起,所以,李炳义不走,他也不走,大不了输光不玩了。 小安也怕俩特务不赌了,这样输下去谁还玩,一点赢的希望都没有,所以,小安决定放点水,好歹得让他俩赢一两回,给他们点念想,一个劲输能把人吓跑。 李炳义赢了一把,他押大,果真是大,这让他的自信心又上来了,他看了万顺一眼,意思似乎在说,咋样,运气又回来了。 跟着李炳义押大,万顺也赢了,这让万顺长出了一口气,也暗自后悔自己有点着急了,这不,又赢了么。 小安只让俩特务赢了两回,然后又开始如法炮制,俩特务押大他就摇小,俩特务押小他就摇大,直把俩特务弄得没脾气,抓耳挠腮的,弄不清问题出在了哪里。 李炳义和万顺都没转过来那个圈,既然一起赌,何不反着押,李炳义押大,万顺就押小,李炳义押小,万顺就押大,这样的话一个输了,另一个就赢了,赌到最好也能赚个平头,不输不赢。可是,他俩就没动那个念头,只能给小安赢他们的机会,要是那样的话,小安还真的不跟他们玩了。 “咋回事,运气又下去了?” 万顺忍不住的念叨了一句,不想却把旁边的人给逗笑了,听这话就知道输了,赢钱的不会这么说。 “沉住气,再玩几把,不行的话就不玩了。” 李炳义像是在安慰自己,又像是在安慰万顺。 没多久,李炳义和万顺兜里的钱就变成庄家的了,看着空空如也的衣兜,李炳义直翻白眼,这是他学会赌博以来的第一次,第一次输得这么惨,一个子都没留下。 李炳义不甘心呐,本想着赢点钱去窑子店放松放松,可结果非但没赢钱,还把出差所剩的费用给输了个精光。 不甘心怎么办,没钱了,想下注也没法下注,要么从赌场借,可是他也知道,赌场的钱不是那么好借的,都是驴打滚的高利贷,不倾家荡产也得扒层皮,这点理智他还是有的,于是,就打消了那个念头。 “走吧,李哥,别玩了。” 万顺陪着小心,他知道输钱的李炳义好急,他一急了就喜欢骂人,万顺亲眼看到好几回了,所以此时不能呛着他。 小安笑眯眯地看着俩特务,嘴上却奚落道:“都是揪心赌,没钱玩什么啊,不回家抱孩子去。” 主打一个杀人诛心。 李炳义当然认为庄家笑话的人是他和万顺,于是,他的脾气上来了,他阴沉着脸盯着小安道:“不玩了?谁说不玩的,你想什么呢?玩,接着玩。” 万顺瞠目结舌,庄家就是激将法,你咋能上当呢,开饭店的不怕大肚汉,开赌场的不怕你输得苦,就怕你戒了赌,你不赌,人家不可能硬拉着你赌,可是,上劲,那也是赌博大忌啊。 “算了吧,李哥,天不早了,外边小刘等着呢。” 李炳义的眼珠子瞪得像铃铛,本来心情就不好,输了钱就更不好了,就这么输了他不甘心。 “再玩一会,就一会。” “没、没钱了啊。” “没钱,借。” 万顺吓得一哆嗦,谁不知道赌场的钱就是驴打滚,能坑死人。 可是李炳义却不是这么想的,虽然赌场的钱利息高,但是凭他特务处的身份,他相信赌场不敢,除非不想继续开下去了。 听说要借钱,周家深笑了,这是被小安先生逼急了。其实,那俩家伙最正确的做法就是赶紧滚蛋,因为他不知道他们面对的人物有多妖孽,可是,周家深不能跟对方提醒吧,提醒了也未必相信,再说,就是有那想法也不能提醒,自己跟小安先生可是一伙的,怎么着也不能胳膊肘往外拐。 俩特务拿工作证抵押,借了赌场二百块大洋,签字画押后一人拿了一百。 看着李炳义孤注一掷的样子,万顺有些害怕,赌博,就怕上劲,越上劲越输,倾家荡产的那些都是这样玩的,有些事不是硬犟的,就说运气,运气来了挡不住,厄运来了躲不了,同去无锡执行任务的四个人,去四个,回来俩,万顺觉得这就是好运气,如今,这李炳义借钱硬赌,他怎么都觉得吓人,赌博不是赌命,没必要啊。 李炳义看出了万顺的小心思,附在他耳边说了句,万顺当即明白了,原来这李炳义自恃有万老板的保释金,哪怕就是输了也不打紧。 不怕你输的苦,就怕你戒了赌,看到俩特务又借了赌场的大洋重回赌场时,小安的嘴角弯起一抹弧度,心里暗笑,你想给我送钱,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小安抄起骰盅,笑眯眯地问李炳义。 “这次押大还是押小?” 李炳义恶狠狠地指着小安道:“我就跟你比,摇骰子。” 众人一片哗然,这是谁啊,怎么改规矩了,难道是输急眼了么,但是,看到李炳义像刀一样的眼神,众人都不言语了,全都起了看热闹的心思,既然你想单挑庄家,那我们暂且不押注,问题是庄家答应吧。 万顺想拦李炳义,没这么玩的呀,可是,想一想又觉得拦不住,就无可奈何地站在一边,心里七上八下的。 “怎么比?” 小安才不怕呢,排名天下第二的葛老怪都没能在他手底占到便宜,这个小特务,也就是送死的份。 “比大小,三局两胜,一百大洋。” 一百大洋,这局也不算小,顶李炳义仨月的薪水了。 “确定?” “确定。” “大家可都看着呢,输了不许耍赖。” 小安不怕这特务耍赖,但是怕这家伙仗着身份闹事,毕竟他身上带着枪,影响赌场的声誉就不好了,再怎么说,这王冬够朋友,作为王冬的朋友,理所当然的不能给找事。 “别废话,三局两胜,我先来。” 说着,李炳义抄起骰盅把三粒骰子收入骰盅,然后快速地摇起来,俨然一个行家老手。 众人看着李炳义,脸上神色各异,但是,几乎所有的赌客都希望李炳义赢,因为李炳义跟他们一样,而庄家却是他们的对头。 李炳义摇了一会,“啪”一声把骰盅扣在桌面上,然后信心满满地掀开。 可是,随着众人一声惊呼,李炳义低头看去,妈的,竟然是小,三粒血红的点数呈品字形躺在那里,每个骰子一点,三粒加起来三点,最小的点数,而他押的却是大。 小安笑眯眯地抄起骰盅,闭着眼摇起来,就在众人不耐之际,他“啪”一声把骰盅扣在桌面上,然后掀开。 众人一阵惊呼掺杂着惋惜声,庄家摇出的点数不多不少,正是十八点,最大的点数。 第一局,小安赢了。 李炳义恼得很,要大怎么会摇出小呢,不管了,反正还有两局。 第二局,李炳义气得简直要发狂,自己押大,偏偏摇出来的却是小,他感觉老天也跟他作对。 第463章 危机四伏 小安当然摇出来的还是大,押大当然要摇大。 第二局,李炳义又输了,三局两胜,第三局似乎没必要了再比了。 看热闹的众人一脸的鄙视和嫌弃,三局两胜,输了两局了,你该认输了,再比下去有什么意思,赢了也算输,因为是三局两胜制,真不知这人咋想的,是不是脑子坏掉了,不然怎么会这个样子。 其实,万顺的心思跟众人差不多,李炳义已经输了,输了就是输了,较什么劲,再较也是输了。 这一刻,万顺有些后悔,哪该财迷心窍跟着李炳义赌博的啊,拿钱买些吃头不好么,这下子好了,不光输了,还欠了账。万顺打脸的心思都有,但是,他不能当众打自己的脸啊,只好暗地里掐了自己一下,告诫自己,以后说啥也不赌了,贪心了不得。 李炳义还不甘心,恶狠狠地抄起骰盅又摇了起来,摇了好一会,才把骰盅扣在桌面上,掀开骰盅,竟然还是三点。 “他妈的,活闹鬼!” 李炳义哗一下把面前的大洋全部都推到对面,然后扭头就走,倒也爽快的很,其实,心里已经气炸了,几乎要爆发,若不是这么多人,他只怕就要掏枪了,哪怕不毙了这家伙,也得吓一吓他,太气人了,被碾压的感觉实在不爽。可是,李炳义最终没敢,只能气哼哼地走人,他怕再待下去自己压不住火。 万顺愣了一下,这就完了? “李,李哥,等等我。” 万顺不甘心地看了一眼被李炳义输掉的大洋,然后小跑着跟了上去。 众人被李炳义搞愣了,本以为有场好戏看,可结果不是那样,不过想一想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三局两胜,这第三局本来就无需再赌的,庄家就是摇出小来还是他李炳义输,李炳义气生辣死的样子倒很符合一个赌徒的行为。 小安一边数钱一边咧嘴笑,就喜欢你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小样的,就因为手中有点小权利就逮住普通老百姓薅,我这叫替天行道,不过也多亏万老板,否则这俩特务未必有心思赌博。 周家深把小安请进雅间,笑着说道:“小安先生,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小安心情大好,端起茶呷了一口,然后说道:“周管家但说无妨。“ “你干脆到我们赌场干得了,凭你这赌技,我敢说南京城没有对手,到时候那钱还不跟大水一样往你兜里淌,咋样?” 小安笑笑,理论上是这样,问题是名气出去了,谁还敢跟你玩呀,又不是傻子,再说,他的志向可不是在赌场赢几个小钱,他要跟着爸爸陈叔叔以解放中国的劳苦大众为己任,用爷爷的话说,男子汉大丈夫,应当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是王哥让你当说客的?” 周加深摇摇头。 “我爷爷不让我赌博。” 小安笑着说道,眼前不由地浮现出爷爷清矍的样子,那老头,脾气不小,不过对待小安那是没得说,实打实的疼爱,当然,也寄予厚望。 “我说笑了,小安先生莫怪,就当玩笑话。” 周加深看出小安的不屑,想一想也不奇怪,人家孤身一人就能把老板王冬从田有利手中救出来,肯定不会委身于赌场求一日三餐,这小子应该有更大的志向,你看他浑身的胆气,不是一般人。 周加深并不知道,眼前这小子已经替王冬,替赌场,清除了龚业禄这个障碍,要是知道的话,指不定说不出此话了。 除掉龚业禄事关重大,王冬不敢让周加深知道,哪怕他是个忠心的管家,这事是吃官司掉脑袋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不单是对小安的保护,更是对自己的保护,他还没傻到全天下告知的举动,除非不要命了。 “放心,有什么事情我一定帮忙。” 小安拍着周加深的肩膀说道,也算给他,给赌场吃了个定心丸。当然,王冬是百分百相信他,但这话不能广而告之。 第二日一早,小安就醒了,他听到陈鲁陈叔叔轻轻出了门,显然是怕吵醒他,殊不知小安起的比他还早,已经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打坐了足足半个小时。 小安下床洗漱,从窗户看到陈鲁陈叔叔在院子里打拳,这下倒是令小安颇为吃惊,看着文质彬彬的陈鲁陈叔叔竟然也是个练家子,不过,陈鲁的拳术跟传统武术不一样,一看全是必杀技,没有一点花架子,小安猜测,这应该是军中的拳法,因为陈鲁陈叔叔在军校学习过。 看到小安,陈鲁笑着招招手道:“我知道你小子是个高手,来,我试试咋样。” 小安笑笑,心下也想知道陈叔叔的功夫到底如何,跟高手切磋,一直是他喜欢干的事,有利于自己的进步。 “我可出招了。” 小安还未靠近,陈鲁一计炮拳直奔小安的心窝,端得快准狠,至于力道,显然不弱,因为这么短的距离拳头竟然带着破空声。 小安叫了声好,闪身避过,右掌快逾闪电地切向陈鲁的腋下,根本不给他出第二拳的机会。 陈鲁大喝一声好,一个侧身躲开,同时撩起一脚,踢向小安的左腿。 小安原地一个起跳,避开陈鲁的一腿,双掌却像山一样拍向陈鲁的肩头,不过,他只用了三成的功力,他怕伤着陈鲁。 陈鲁没料到小安的功夫如此了得,能在间不容发的一瞬躲开他的鞭腿,同时以他意想不到的攻击方式攻击他的肩头,一个闪避不及,陈鲁被小安推出两步开外。 陈鲁一笑,知道小安没用全力,否则他早已受伤倒地了。 “厉害,厉害,果真名不虚传,我算是见识了。” 小安笑笑,他知道陈叔叔没用全力,但可以肯定,比一般的武师要强,对付寻常三五个人不在话下。 “陈叔叔也不赖。” “有空向你小子学两招。” “不敢,切磋切磋还差不多。” “看来真的该把你小子拉入组织了,这么好的苗子正是组织所需啊。” 陈鲁感慨地说道,心里已经在酝酿一个他思考多时的问题了,那就是成立一个专门的行动队,负责保护党中央的安全,同时又能惩治叛徒,而这样的队伍,必须要清一色的高手,而这小安就再合适不过。 吃过周管家安排的丰盛早餐,小安和陈鲁易容后直奔白鹭洲公园。 白鹭洲公园里的茶楼很有名,是一些文人雅士常来的场所,哪怕什么都不干,品上一杯茗茶也是一种难得的享受,久而久之,一些附庸风雅之士也跟着蜂拥而来,经过口口相传,白鹭洲的雅轩茶楼竟然成了许多人趋之若鹜的风雅地。 陈鲁要接头的地方就是人来人往的静轩茶楼。 天半阴半晴,一会太阳一会云彩,但是那风明显没那么冷了,为此小安和陈鲁乘坐的黄包车车夫跑了一头的汗。期间,陈鲁也不忘调研社会现实,一路上说笑着就把黄包车夫的辛苦程度和收入,以及家庭条件都收集个七七八八了。 小安当然一边听,一边学,因为他知道,一个社会,所不能或缺的就是底层的劳苦大众,正是他们的辛勤劳动,才换来社会的正常运行,否则吃喝拉撒都是个问题,反倒是一些当官的,死了三个五个对社会的实质影响没那么大。 不愧是老地下党,还没到白鹭洲公园门口,陈鲁就要求停车,付过车钱,俩人下车步行,一前一后往公园大门走去。 俩人走过公园大门一段距离,看看没什么异常,这才折转身,往白鹭洲公园里走去。 虽然没看出异常,但是小安还是有一种不安的感觉,这感觉而且异常强烈,跟上次在乌衣巷一样。 小安给陈鲁手势,让陈鲁到一边等着,他先去查看一番,毕竟离接头时间还有十几分钟。 此刻,小安的形象就是个浪荡公子,而且是那种有钱的那种浪荡公子。 南京地下组织被破坏严重,为了自身和陈叔叔的安全,小安不得不防,为了符合身份,他把自己化装成浪荡公子,把陈叔叔化装成一个教授,这样的身份出现在赫赫有名的雅轩茶楼,一点违和感都没有,更何况他的兜里装着昨日赢的钱。 周加深很有眼力劲,当然不能让小安装着哗哗作响的大洋,而是给他换成了钞票,而且是美元,最硬挺的,堪比黄金的美元。 小安拿着一本杂志,正是流行的明星画报,他迈着不疾不徐的步子进了茶楼。 古色古香的一楼大厅里,茶香袅袅,沁人心脾,真是个品茶会友的好地方。 早上九点来钟,正是生意最清淡的时候,但是偌大的大厅也坐了零星的茶客,无不怡然自得地独自啜饮,间或观赏着窗外的景致,摇头晃脑吟出一句应景的诗。 小安找了间靠窗的座位坐定,要了一杯菊花茶,眼睛却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在座的茶客,他发现,有个老学究一样的老先生有些不一样,他貌似怡然自得的样子,但是小安从他偶尔扫过的眼神发现,这人没有外表看起来这么大,况且,他的手虽然大部分被长袖遮盖,但是露出来的部分却不像他这个年龄的人的手。 小安判断,这个人很可能就是来跟陈鲁陈叔叔接头的南京的同志。可是,小安有些奇怪,为什么自己有那种深深的危机感呢,按理不应该啊。 小安决定去楼上看看,因为陈叔叔明确说过,接头的地方是楼上的雅间。 小安刚迈上楼梯,突然眼神一缩,正对着楼梯的那个房间开了,闪出一张白净的脸,而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昨晚在御香楼见过,跟冯宝桐一桌吃饭的那个人。 小安顿时明白了,这危机感因何而来了。 假如这人要是跟陈叔叔接头的人,不用想,此人已经叛变。 假如这人不是跟陈叔叔接头的人,那么,此人一定是带着特务们埋伏在周围,等着实施抓捕。 能跟大特务冯宝桐在一起吃饭,你要说是党的同志,小安觉得可能性微乎其微。 那白净面皮的青年一看是个生人,随即立马缩回去了,他哪里知道,这陌生人就是昨晚在御香楼走错房间的那个人。 小安不怕对方认出自己,他有这把握,就是冯宝桐此刻站在他面前,只要他不用原声说话,冯宝桐也认不出他来。 小安突然明白了,自己为何感觉到危机了,肯定这茶楼里外都是特务,就等着陈鲁叔叔来接头的时候实施抓捕。 这肯定是冯宝桐设下的圈套,就等着上海来的共产党。 小安旁若无人地走过那个房间,又慢悠悠地往里走,他敢保证,就是这白面皮的青年见过他,此时也认不出来。 走到走廊尽头,小安又折返回来,嘴里自言自语念叨:“说厕所在二楼,我咋没找到呢。” 这时,一个房间里走出来一个人,警惕地看了小安一眼,然后蹬蹬蹬就下楼了。小安看到,那人的腰里鼓鼓的,显然藏着武器。 小安顺着指示往厕所走去,后边就有人擦身而过,竟然急得不能再急。 看背影,小安判断这个人是那个白面皮的家伙。 白面皮的家伙很急,等小安进去的时候他已经甩着手出来了,小安搞不清他是方便的还是单纯洗手。 小安决定试探对方一下,是不是要跟陈鲁陈叔叔接头的人。 擦身而过的一瞬,小安已经把白面皮的钱包给顺到了手里。而白面皮却一无所知,显然他的心思没在这上边。 小安装作方便的样子去了卫生间,他快速地打开白面皮的钱包,里面一沓纸币,还有一张照片,是个长相俊俏的年轻女子。 小安把钱包收好,然后一间间走过去,他倒要核实一下,这冯宝桐到底埋伏了多少人手,他本人会不会亲自到场。 一圈走下来,小安听出来,这茶室至少埋伏了十个人,一个房间里两个,把陈叔叔要接头的听荷雅间包在了中间。 一间雅间里走出一个面相凶恶的青壮汉子,语气不善地问小安:“你是干什么的?” 小安满不在乎地说道:“关你屁事。” 青壮汉子刚要发火,雅间里一声咳嗽,那青壮汉子立即噤声不语了,但是,他狠狠地瞪了小安一眼,悻悻地进了雅间。 既然摸清了敌人的套路,小安也装作很不开心的样子下了楼,路过吧台的时候,他看到里面的女服务员有些面熟,刚好那女服务员正抬头看他,小安笑了,这不是易容过后的沈美瑶么。 第464章 取消接头 小安认出了沈美瑶,而沈美瑶没认出小安。 沈美瑶的易容术虽说不如自己,可也是有把刷子,若不是跟她面对面待过一段时间,小安都不敢肯定眼前这个女招待就是沈美瑶。 这冯宝桐是下了血本了,连他的姘头都带出来了。 不过想想再正常不过,毕竟这可是一次大行动,立功受奖的机会不给姘头给谁,不然的话怎么让她心甘情愿地跟随你一个糟老头子。 这正是冯宝桐的想法,也是因为这沈美瑶跟自己关系铁,走漏不了风声,同时也想借机给她些甜头,毕竟这么好的立功受奖的机会给谁不给谁他说了算。 上海的抓捕行动以失败告终,冯宝桐很是郁闷了一阵子,思来想去也没理出头绪,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于是,就把希望寄托于这次的行动上,能抓到地下党的大鱼,也算抵消了上海行动带来的负面影响。 所以,冯宝桐亲自部署,并让沈美瑶替代服务员,女人心细,进来的客人都得经过她的面前,谁是地下党,谁不是,她只需吆喝一声事先定好的暗号楼上埋伏的 人便知道怎么办了。 “这个时候不应该啊,怎么楼上雅间都预定了呢!” 变声后的小安的声音就是一个跟他毫不相干的人的声音,饶是沈美瑶面对面跟小安坐了好久,她也听不出来眼前这浪荡公子就是她见过的小安。 “巧了呗!” 沈美瑶点点头,丝毫没发觉眼前的这个浪荡公子的笑容里有一丝的不屑。 小安装作很生气的样子,嘴里嘟囔道:“女人真麻烦,这么久了还不到,老子不等了,爱谁谁。” 说完,自顾自就走了出去,像是盛怒之下甩手走人,这也符合他的身份,一个无所事事的,有脾气的浪荡公子。 有钱人脾气一般都大,尤其是有钱的年轻人。 沈美瑶嘴角浮起一抹玩味的笑,就你小子这脾气,甭说人家来晚了,要是我,我根本就不来,对待女人要心细,把自己当二大爷,谁吃你这一套啊,这小子,一看就是个雏,养尊处优惯了,太拿自己当回事了,女人要哄不知道? 看着小安装扮的浪荡公子的背影,沈美瑶兀自笑了,这自己操的哪门子闲心,自己可是有任务在身的。一念至此,沈美瑶就神情一凛,上海一行让她失望了好久,本以为立功受奖唾手可得,可她万万没想到,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不光没立功受奖不说,就连十里洋场的上海滩也没捞着逛一逛,至于心心念念的购物,更是泡汤了。 为了哄好沈美瑶,冯宝桐回来后给了她二百大洋,让她随便购物,也算弥补上海之行的亏欠,这才让沈美瑶脸不是脸的变回了之前的欢天喜地。 小安装扮的浪荡公子气鼓鼓地,把木质地板踩得山响,地震了一般。 靠近门口的那个老学究不动声色地抬腕看了一下时间,然后继续悠然自得的喝茶,小安夸张的动作都没能让他的眼皮抬一下。 别人看得出看不出小安不知道,尤其这沈美瑶,可是,小安看出了,这老学究也是乔装过的,他的实际年龄应该没有看到的那么大。 小安吃不准这老学究是那边的人,毕竟沈美瑶能坐在吧台里,这老学究也能坐在门里面的茶台前,但是小安敢肯定,这人不是冯宝桐装扮的,冯宝桐的身材跟这人不同。 出了茶楼的小安并没有马上离去,站在雅轩茶楼的匾牌下,他抬头看了看天,又伸出双手很浪荡公子的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这才一抖衣袖,骂骂咧咧地走了。 小安眼睛的余光看到,雅轩茶楼的左右十来步的地方,各有两个貌似闲逛的游人,显然,那是乔装打扮后的特务,毕竟这真正游玩的和假扮游玩的不一样,有经验的一眼便知,骗不了小安。 看到小安看他们,几个假扮的特务随即扭转脸看向了别处,但是他们的行为透露了他们的身份,似乎再告诉有斗争经验的地下党,我就是特务,就是来抓你的,可惜,他们遇到的是小安,若不是陈鲁叔叔在一边等着,小安真的想上去戏弄他们一番。 看到陈鲁,小安就简短的不能再简短的一个字:“走!” 陈鲁当然明白其中的含义,不用说,定是敌人布下了埋伏,就等着他往里面钻呢。于是,就装作游玩的样子,漫步往里面走去。 俩人绕到公园的东边,站在假山上,正好能看到雅轩茶楼的全貌,而雅轩茶楼的人怎么看,也不会看到他俩。 小安把探查过的情况一说,陈鲁的脸就寒了下来,怪不得这南京的地下组织被破坏的这么严重,这叛徒可不是一个两个啊,简直就是前赴后继源源不断。若不是小安巧遇冯宝桐,自己还真的着了道了,看来,自己来对了。 “咱们的同志到了么?” 陈鲁问道,同时抬腕看了一下手表,时间显示,离接头时间很近了。 小安点点头道:“应该到了,我看靠门口的一个老先生有点像,不过,我吃不准。” “为啥?还有你吃不准的?” 陈鲁一笑,有小安在,他的安全有了保证,若不是小安提前进去探查,说不定自己此刻已经被敌人包围了。 “遇到一个熟人,特务处的,装成服务员守在吧台里。” “哦,那老先生?” “也是乔装打扮过的,我能看出来,实际年龄没那么大。” “你确定不是敌人装扮的?” 小安点点头,前后一对比,现在看来不是了,这个把握他还是有的,大厅里除了吧台里的沈美瑶,他还没发现别的人像特务,假如那个老先生是特务的话,他应该跟吧台里的沈美瑶有信号交流,而那老先生自始至终都没有,显然不认识这沈美瑶。 想起老先生,小安突然觉得那老先生的坐的地方也大有含义,无论客人进出,他抬头便知,同时一旦察觉不对,还好撤离,毕竟离门这么近,再说这白鹭洲公园地势复杂,游人如织,要是跑出去,还真的不好找。显然,这老先生的地下经验丰富,自己差点就被他给骗了。 陈鲁当机立断,取消接头,启用备用方案。 “那接头同志呢?怎么办?” 小安担心接头的同志不辨敌情,贸然闯入特务们布下的陷阱,眼看着自己的同志落入虎口,小安于心不忍。 “接头同志见不到我,自会取消任务,咱们若安全他就安全,敌人不会随便抓人的,没证据的事怎么抓。” 小安不知道,那老学究确实是接头同志,到了接头时间,接头的他没有发现接头人前来接头,他并没有立马撤离,而是等到一壶茶喝光,他才慢悠悠出了雅轩茶楼。 看到门口不远处的特务,老学究笑了一下,随即便神色一变,接头同志取消接头,理应跟外边特务有关,其实,他还不知道,那个笑容灿烂的服务员也是特务装扮的,至于楼上雅间里,埋伏了足足十个特务。 预定的接头地点是楼上雅间,多了一个心眼的他并没有即刻进入,这也为他安全脱身创下了机会。 备用的接头地点是金陵大学门口的咖啡馆。 陈鲁和小安各自叫车到了金陵大学,俩人一前一后进的咖啡馆,也都装作互不认识的隔着一张桌子坐了,然后各自叫了一杯咖啡慢悠悠的喝起来。 进咖啡馆前,小安眼光如电地扫了一下四周,确认无异常后,才咳嗽了一声,提示陈鲁安全。 陈叔叔怎么跟南京的党组织接头,小安并不过问,但是他要确保陈叔叔的安全,所以,对于每个进出咖啡馆的人,他都是暗中留意,以便做出最正确的应对,虽然没有带枪,但是他的兜里好几粒骰子,此刻就在他的手里把玩着。 大概一刻钟,咖啡馆外来了一个女学生,她进门就四处打量,显然是在找人。 小安瞥了一眼,顿时瞳孔紧缩,倒不是来人极度危险,而是他突然想起,这个年轻好看的女子貌似在哪里见过,小安脑筋一转,顿时想起来了,雅轩茶楼遇到的那个白面皮的青年的钱包里,那张照片,不是这女子是谁。 这女子是谁,她的照片怎么会在那个青年的钱包里,而那个青年无疑就是特务,或者是叛徒。 该不会这又是一个圈套吧。 一念之下,小安咳嗽了一声,给陈叔叔提示,有情况。 小安的一声咳嗽同时也把那女子给吸引了,她没有犹豫,直接往这边走了过来。 小安把玩着手中的骰子站起身,像个浪荡公子一般的眼神看着那女子。 小安没有跟那女子对眼,而是若无旁人地从她身边走过,那女子顿时一脸失望的神色,因为她看到小安的手中拿的是赌博用的骰子,而不是她希望见到的杂志。 但是,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又恢复如常,显然,这个咳嗽并起身走掉的人并不是她要找的人。 小安要确定咖啡馆外边有没有埋伏的敌人,他走出咖啡馆,直接走到对面的校门口,此前半阴半晴的天终于完全晴了,大太阳明晃晃的,照在人身上很温暖。小安四处逡巡了一遍,确定没有埋伏的特务。 这女子是谁,来干嘛的,成了小安心头的谜团,就是来接头,也不会这么明显吧,若是有特务的话,岂不是很快就暴露了。 那个白面皮的特务跟这女子什么关系?恋人还是夫妻?小安判断,恋人的关系更大些,这个年龄,还在上学,不应结婚。 白面皮的显然不是好人,更大的可能是叛变的地下党,可是这女子又是谁呢,他的照片怎么会在叛徒的钱包里?这一切像一团迷雾笼罩了小安,饶是他聪明绝顶,也没理出这里的头绪。 咖啡馆里,陈鲁看似在品尝咖啡,其实早已把店内店外的情况了然于胸,作为一个地下工作者,他的敏锐的观察力不逊于一个专业的警察或着特务,三年军校再加上在国外的留学经历,让他能准确的判断出或者感知出有没有危险,此刻,看着向他走来的女学生,他微微一笑,这个小安,显然让对方误会了。 “先生,这里有人么?” 陈鲁没有说话,却示意对方可以坐下,然后从包里掏出一本杂志放在桌面上,然后自顾自翻看起来。 那年轻女子看了一眼窗外,不远处的学校大门门口,那个花花公子模样的家伙正在四处逡巡,似乎在找心仪的搭茬对象。 “先生手里的杂志是不是明星周刊?” 年轻女子轻声问道,把手中的杂志摆放到桌面上。 “不是明星周刊,是新青年杂志。” “新青年杂志不是停刊了么?” “是停刊了,我这是最后一期,你想看明星周刊要等下周了。” 暗号完全对的上,女学生的脸上洋溢着一种青春亮丽的色彩,就好像完成了一件很不简单事情似的。 “请先生跟我来。” 陈鲁跟在女学生后边,一前一后进了金陵大学。 小安不远不近跟着,随时留意周围的情况,可是,直到陈叔叔跟随那个女生进了一栋古色古香的小楼,小安也没发现什么异常。 陈叔叔有陈叔叔的任务,小安就是负责他的安全,所以小安就在小楼不远处的一株花树前坐着,手里的报纸虽然展开着,他却并没有用心去看,而是警惕地留意周边的动静,以便帮助陈叔叔撤离。 陈鲁刚走进楼里,小安就看见雅轩茶楼里见过的那个老先生急匆匆从外边走来,但是,他并没有只顾低头走路,而是警惕地打量着四周,当他看到小安时,明显的一顿,但是还是毫不犹豫地走进了楼里。 老先生认出了小安。 此前,女学生把陈鲁带进二楼正中的一间办公室里,给他倒了水让了座,然后让他稍等片刻。 没一会,门被敲响了,女学生迎上去开门,在门口跟那老先生低低说了句人到了,然后就走了出去。 陈鲁站起身,叫了声老罗。 第465章 接头之后 相比小安绝世无双的易容术,这老罗的易容术就差了些许。 老罗显然没认出陈鲁,但是一声老罗,他当即就听出来了,原来上海来的同志竟然是他苏联留学时的同学陈鲁,那个他可以把后背敞开给对方的一个战壕的兄弟。 “老陈,是你啊,没想到,真的没想到。” 然后两双大手就紧紧握到一起了,两人的眼中也泛出了泪花。 虽然陈鲁也易了容,但是,因为两个人太过熟悉,一看到身板个头,再加上声音,双方立马都认出对方了。 “没想到咱俩又见面了,这一晃好几年了吧。” 陈鲁重重摇了摇手中的老罗的大手,激动之情溢于言表,自从回国后俩人就分开了,没想到在这里又重逢了。 老罗感慨道:“时间过得真快啊,刚才在白鹭洲那里没见到你,所以我就急忙赶回来了。” “白鹭洲那里有埋伏,我就没进去。” 被陈鲁称为老罗的罗老师点点头,严肃地说道:“幸亏你及时取消接头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非常时期,不得不小心啊,你这身边不安全啊。” 罗老师点点头,他完全明白陈鲁的担忧,他跟上海来的同志接头,知道的人不超过两个,一个是他自己,一个是冯曼丽,自己和冯曼丽都不可能泄露接头消息,他实在想不透问题出在了哪里。那么,只能问题只能出在交通员身上,因为这消息并不是他直接接收的,而是通过电台,接收信息的同志又通过秘密联络渠道告诉的他。 好在,自己和上海来的同志全身而退,启动第二套方案的消息只有他和陈鲁俩人知道,这也是分开前两人约定好的,无奈之下的无奈选择。 因为南京的地下组织接连遭受破坏,去白鹭洲接头之前老罗做好了万全准备,一旦接头失败,自己回不来的话,就启动第二套备用方案,由冯曼丽去学校门口的咖啡馆接头,接头方式和暗号也告诉了她,在她复述三遍,完全记住之后才烧了纸条。 罗老师没想到敌人竟然在他接头的地方设下了圈套,更没想到接头的同志发现了危险,取消了接头,而他也全身而退,这一切当然得益于自己没有暴露,否则哪怕没有接头的同志接头,敌人也不会放过他这个南京地下党的领导人。 轻易情况下,陈鲁不愿意去金陵大学直接跟罗老师接头,一来保护罗老师,二来保护自己,毕竟自己可是被国民党通缉的共党要犯,所以,这也是选定白鹭洲公园里雅轩茶楼接头的原因。 “门外那小子是自己人?” 陈鲁点点头,“这小子可不简单,他已经猜出来是你了。” 老罗大吃一惊,他自认为易容术已经很高超了,毕竟他是科班学过的,老同学陈鲁这么一说,就说明他的易容术还是有破绽,而对方那么年轻,满打满算俩人的眼神对视不超过一秒,而那家伙竟然能看出来,不简单。 “我在雅轩茶楼见过,没想到是自己人。” “就是他发现那里不安全,说吧台里那个女服务员都是特务装扮的。” “啊!我没看出来。” 老罗不由地叫出声来,他发现雅轩茶楼不对劲,有埋伏的特务,但是吧台里那个女的是特务装扮的,他还真的没看出来,也可能跟他没太留意有关,他不由地暗自自责,作为一个地下工作者,要对周围的环境仔细观察判断,包括各色人等,自己这个老地下党竟然走眼了,却被一个乳臭味干的毛头小子察觉了,惭愧啊。 “这小子见过那女特务,虽说化了妆,但这小子一眼就看出来了,看来敌人是下了血本要抓住你我。” “这小子是谁,有机会我向他请教请教。” “这小子,厉害着呢,老李知道不?” “老李,知道知道,见过一面,该不会是他儿子吧?” “你说的没错,就是他儿子。” “我说呢,怎么这么厉害,那有空的话我可真的向他讨教讨教。” 陈鲁哈哈大笑,随即面色一正道:“先说正事吧,有的是机会。” 陈鲁带来党中央的最新指示,同时也带来了组织的关怀,他把一张五千元的支票交给罗老师的时候,明显能感受到对方的激动,因为地下组织被破坏严重,罗老师的薪水已经无法应付地下组织的开销,托冯曼丽捞人的小金鱼还是他多方筹集的,庆幸的是冯曼丽又给拿回来了,这五千块钱无异于雪中送炭。 陈鲁不知道,罗老师也不知道,假如知道了又是一副吃惊的表情,因为这五千块钱还是小安支持的,只不过从这手倒到那手而已。 “困难都是暂时的,我们的队伍在逐渐壮大,起义的烽火像春风一样在中华大地上燎原,老罗,坚持,坚持就是胜利,我相信在不久的将来,必定是劳苦大众的天下。” 罗老师紧紧握着陈鲁的手,感受着他传递的力量,作为南京地下党的主要领导人之一,这段时间的他心力交瘁,面对严峻的革命形势,他倍感压力,陈鲁的话像是一股暖流,注入到他干涸的心田,让他看到了革命的曙光。 “挫折是暂时的,困难也是暂时的,敌人越疯狂,我们更要坚定信心,共产党人是打不垮的,因为我们的信仰无敌。” 俩人直面困难,也坚定了信心,接着围绕怎么开展地下工作做了深入的交流和探讨,不知不觉时间就过去了个把小时,一壶茶喝光,罗老师的眼神变得更加坚定,胸中也激荡着澎湃的豪气,陈鲁的到来,不光解了他的燃眉之急,也像春风吹开了他心中的坚冰。 一个多小时之后,陈鲁一个人出来,看到小安,他没有停留,像一个急着上课的老师匆匆走在校园寂静的林荫道上,而这样的情景屡见不鲜,学生和老师见怪不怪。 小安快步跟了上去,和陈鲁保持着二十多步的距离,任谁也不会想到,看似两个完全不相干的人会是一同执行任务,接头过后的地下党。 陈鲁在校园里转了一小会,确认除了小安,身后没有别的尾巴之后,他转身往校门口走去,自己走了,罗老师才能更安全,毕竟罗老师的身份还在地下,而自己则是上了通缉令的人物,为了自己,为了罗老师,他也得尽快离开。 因为大学老师有钱,学校门口一侧的黄包车停了好几辆,黄包车夫闲坐在车上聊天,眼睛不时地瞄向校园里,期冀能做成一桩生意。 “黄包车。” 陈鲁先招手叫了黄包车,然后回头看了小安一眼上车就走了,丝毫没有停留,那眼神小安却懂了,快走。 小安也扬手叫了黄包车,刚抬腿上去,一辆黄包车急匆匆跑过来,下来一个白面皮的年轻人,那人没留意小安,扔了车钱就跑,就像脚下着了火,小安看得清清楚楚,这不就是那个在雅轩茶楼遇到的那个人么。 小安让黄包车夫暂停,他追上前边那辆车,花了一块大洋,从黄包车夫的嘴里套出话,这白面皮的青年果真是从白鹭洲过来的,车钱给的不少,就是催得急,所以跑了一身汗。 小安一惊,这白面皮的青年是特务无疑了,上课时间,他不去上课,却跑到白鹭洲的雅轩茶楼喝茶,这怎么都不应该是学生的做派,更大的可能是跟特务一起指认接头的地下党的,在那里扑了个空之后,急急赶来了,要么打探情报,要么遮掩自己的行为。 罗老师会不会有危险? 小安有些担忧。 看到小安没有立马跟上来,陈鲁就知道有事,这小子从不无的放矢,能让他停下来,这事挺要紧,而且还不小,不过,他相信小安的本事,并不担心小安的安全,只是,他有些困惑,这小子怎么到哪都能给他惊喜,不愧是小神童。 离金陵大学有一段路了,陈鲁让黄包车夫放慢了速度,直到小安赶过来,俩人没有说话,互相交流了一下眼神,小安让黄包车夫调头回学校,理由是他忘了一件重要的东西。 只要给钱,黄包车夫才不管呢,调转车把就往回跑,一直把小安送到大学门口。 小安也担心女学生的安全,毕竟他亲眼看见这个人跟大特务冯宝桐处在一起,又在不久前布下了陷阱等着前来接头的陈叔叔上钩,小安由此断定,这个人是叛徒无疑,可笑的是他自认为别人不知道,可是他哪里知道,这恰巧被小安看到了,真应了那句话,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小安找到陈叔叔跟地下党接头的那栋小楼,刚迈进楼道里,就听到有争吵的声音传来,一男一女,女的是那个女学生,男的像那个白面皮男人的声音。 “我告诉过你了,不要再来骚扰我,我和你没有任何的关系,丁点的关系都没有,再说,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 “曼丽,你听我说嘛,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真的,我不骗你。” 小安推开门,看到他,那女学生一愣,瞪着好看的眼睛看着小安,因为这个人她见过,而小安给她的第一印象并不好,在她的眼里,小安十足的登徒子,一看就不像好人。 那男子一脸的警惕,因为他突然发现这个贸然闯入的家伙竟然在白鹭洲的雅轩茶楼里打过照面,此刻,竟然也来到了这里,由不得他的不多想。 “你过来,我有话对你说。” 小安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冲白面皮男子招招手,他可不想在这个年轻好看的女子面前动手,怕吓着她,而且听他们的语气,他俩关系肯定不一般,不然也不会那么说话。 白面子男子不耐烦地问道:“你谁啊,一边去。” 说着,趔着身子就要走人。 “你管我是谁,我就想问问你是谁。” 小安一把揪住白面皮的男子,把他的胳膊往后一折,疼得那家伙立马鬼哭狼嚎起来。 这时,走廊里有脚步声传来,而且不止一双,显然他的哀嚎惊动了别的办公室的人。 小安一脚把门给踢关上,压低声音恶狠狠地说道:“再嚎,我给你拧断。”说着,手上加了力。 白皮男子果真不嚎了,但是一张脸扭曲的不成样子,显然疼得很,就这人的凶狠,他毫不怀疑对方会一气之下拧断他的胳膊。 “放开他。” 女学生严厉地说道,丝毫没把小安的行为当成对她的帮助,在她眼里,这个也不是好人,平白无故的就动手,好人干不了这事。 “放开他没问题,我就想知道,他干什么来了。” “和你没关系,请你出去。” 被小安拧住胳膊动弹不得的白面皮男子哼了一声,似乎对女学生的表现很满意。 小安松了手,但是占据了有利的地势,把门挡了个严严实实,以防白面皮男子夺门而出。 “请问小姐,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什么名字管你什么事。” 女学生很不友善地说道,显然没有因为小安帮助她而有丝毫的改观。 “你呢?” “关你屁事。” 小安的问换来一样的回答,小安很无奈,这白面皮的家伙不说就不说了,我是来帮你的你还不说,怎么不识好歹呢,你知道不知道这家伙是个坏人,叛徒。 “这个你认识不?” 小安举着一个钱包说道,这是从白面皮的男人兜里顺出来的,从这男人和女学生吵架可以看出,这女的不喜欢白面皮的男子,当然,也不会把自己照片送给不喜欢的男人。 那女子一脸的震惊,还没说话,那白面皮的男子却扑了上来,意欲夺去小安从他兜里偷去的钱包。 “这钱包怎么在你手里?” 女学生惊恐的问道,用花容失色形容她的脸色一点都不过分。 白面皮的男子抢不过小安,眼色中闪过一抹凌厉之色,他突然从腰里摸出一把尖刀,狠狠地向小安刺去。 第466章 陈龙下落 女学生一声惊呼,吓得闭上了双眼。 小安岂会让对方刺中,就对方没练过一招半式的莽汉式的打法,他真的看不上,他快逾闪电地抓住对方的手腕,猛地一翻,对方哎呦一声,那尖刀就掉在地上了,跟小安动刀,他差得十万八千里。 白脸青年没有料到对方如此的生猛,一招就让他动弹不得,这么厉害的身手,他还没见过,他有些后悔,草率了,其实也是被逼急了,一个钱包就让他露了馅,不急才怪。 问题是,你急了也不能拿刀捅人,只要动刀,这性质就变了。 “你认识这钱包?” 小安问的当然是女学生,他已经猜到,这钱包的主人跟这女生关系不一般,何况这钱包里还装着她本人的照片,虽说一张照片说明不了什么,但是,谁又会把自己的照片轻易的送人啊,能送照片,说明关系不一般,指不定就是定情之物。 女学生睁开眼,待看到白面皮男子被小安制住后,她点点头,随即焦急地问道:“这钱包你从哪里得到的?” 小安指着白面皮的男子说道:“你问他。” “你别听他胡说,这钱包就是他偷的,想诬陷我。” 那白面皮的男子虽然被小安制住,但是狡辩的功夫却不弱,他根本不承认这钱包是小安从他身上偷来的,因为一旦承认,后果就变了,他不光会面临女学生的诘问,怎么把谎圆了成了当前最难的事,他总不能把自己叛变一事说出来吧,那样的话,眼前他喜欢的女学生会更看不起他,那样的话他的叛变又有什么意义,再说,他无法交差啊,泄露身份的后果他承受不起。 女学生一时有些迷惑,她看向小安,显然有些动摇,再怎么着,眼前的俩人一个是同学,一个不熟悉,而且俩人说得完全不一样,所以,他们的话她需要消化一下,判断谁真谁假,谁在说谎。 “这钱包我从他身上搜来的,钱包里有一张你的照片。” 小安把钱包递给女学生,从她认识钱包来看,她一定认识钱包的主人,或者认识这钱包。 “谢谢。” 女学生家教不错,如此情况下还不失礼貌。 “就是他偷的,我不知道。” 被小安制服的白面皮青年依旧大喊大叫,但是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却出卖了他。 “老实点。” 小安呵斥道,同时手上加了力,疼得白面皮青年杀猪般嚎叫起来。 女学生一边翻看钱包,一边流泪,眼泪顿时像断线的珠子哗哗流个不停,可能觉得在陌生人面前流泪不合适,她又强忍住泪水,逼视着白面皮的男子。 “王前来,你告诉我,陈龙去哪里了?你怎么有他的钱包?” “我、我、我不知道。” 王前来说道,但是脸色疼得已变成猪肝色。 小安毫不怀疑这个王前来叛变了革命,否则不会带着特务处的人埋伏在雅轩茶楼等着抓捕前来接头的陈鲁,更不会拿着别人的钱包当成自己的,所以,心有恨意的小安就加了力道,暗暗教训这个坏人。 “他说他不知道。” 女学生一脸疑问的看向小安,其实,她心里真的希望这钱包就像王前来所说,他不知道,至少,陈龙的处境没那么危险,钱包丢了也有可能,毕竟钱一分没少,问题是要真的如这小子所说,是从王前来身手搜到的,那陈龙的处境就堪忧了,这才是他最关心的。 “你不知道,那陈龙的钱包怎么在你身上?都这个时候了你小子还不说实话,骗谁呢。” 小安冷哼一声,手上又加了暗劲,直把这个叫王前来的疼得满脸扭曲,冷汗淋漓。 “我、我、我......” “那我问你,你去白鹭洲干什么去了?” 王前来顿时面色一变,满脸惊恐地看着小安,去白鹭洲参与抓捕上海来的地下党,这是冯处长安排他的任务,目的当然是考验他,也算是他加入特务处的投名状,可是,却被眼前这小子给抖露了出来,怎能不令他惊恐不安。 女学生盯着王前来,一字一句地说道:“你最好说实话。” 王前来怪异的姿势看着女学生,他动不了,一动就是锥心的疼痛,面对女学生的质问,他干脆闭上眼睛,他实在弄不明白,事情怎么就到了这个地步了呢。 “哑巴啦?你说呀!” 女学生一脸的愤怒,小安毫不怀疑,地上那把刀子要是在她手中,她会毫不怀疑的刺到王前来身上。 从女学生的神情上,小安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她和那个叫陈龙的关系不一般。 “小子,咋不敢说了?” 果真如小安猜想的那样,女学生看到王前来不说话,她四下里看了看,弯腰抓起地上的尖刀,对着王前来低吼道:“你说,陈龙到底去哪了?” 女人一旦发起火来也是吓人的很,面对明晃晃的尖刀,王前来显然怕了,他一脸恐惧的看着女学生,嗫嚅着说道:“曼丽,这个,这个,你就别问了,我真的不知道。” 都这样了,王前来还不说实话,这更坚定了小安的判断,这小子也知道说出去的后果很严重,否则他断没有不敢言说的道理。 “不知道?那陈龙的钱包怎么会在你的手里,你和他一个宿舍你能不知道?骗三岁小孩呢,你到底说不说?” 冯曼丽的刀尖几乎就贴着王前来的脸,这可把王前来吓得够呛,他毫不怀疑,若是一个不小心,这刀尖就能戳进自己的肉里,而他一向对自己的相貌很有信心,但是他就是弄不明白,这冯曼丽为什么偏偏喜欢乡下来的陈龙,而不喜欢他这个城里的官宦子弟。 “曼丽——我不能说啊。” “我再说一遍——” 冯曼丽咬牙切齿地说道,双手握着的尖刀微微抖动着,显然她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这王前来要是再不说,谁也不敢保证她会不会给王前来来上一刀。 小安不说话,他只要夹持住王前来就行,至于冯曼丽会不会捅了这个叛徒,小安目前还不好判断,当然,小安并不同意在这学校里捅了他,毕竟这是教书育人的神圣场所,再说,捅人也不是解决事情的唯一办法。 “我真的不知道啊,要问你问你爸去。” 王前来哀嚎道,在冯曼丽的威逼下,王前来酥了,他毫不犹豫地认为冯曼丽会在失去理智的情况下捅他个透心凉,而他并不想死,否则的话被特务抓进去的时候他就咬牙死撑到底了,而不是在威逼利诱下背叛了自己的信仰,也背叛了自己的组织。 “我爸?跟我爸有什么关系?” “这一切你爸说了算啊。” 冯曼丽一怔,随即就扔了尖刀捂着脸蹲下了,随即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乍然响起,把王前来吓得一抖,本来白净的脸色显得更加发白。 外边有人敲门,同时也冯曼丽的哭声骤然刹住了,屋里变得安静下来。 小安松开了王前来,料定他也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倒是这个叫曼丽的女学生的状态让人担心,一会柔弱,一会彪悍,变换之快令人始料未及。 “罗老师快来,罗老师快来。” 王前来高声叫道,像溺水的人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就好像罗老师一来他就得救了似得。 门被推开了,一个文质彬彬的带着眼睛的中年人不解地看着屋内的一切,随即厉声道:“怎么回事,大吵大闹的,还有没有学生的样子。” 接着又问小安:“这位小兄弟,你是干什么的?” 虽然已经不是老学究的样子,但是小安还是能认出眼前的罗老师就是之前在在雅轩茶楼喝茶的那个老学究。 小安知道一时半会说不清楚,就看向冯曼丽,此时的冯曼丽应该明白事情的原委了。 冯曼丽一下子扑到罗老师的怀中,哭着说道:“罗老师,陈龙可能不在了。” 罗老师拍拍冯曼丽的肩膀,轻声安慰道:“别瞎想,怎么会呢,来,慢慢说,告诉老师怎么回事。” 说着,罗老师把冯曼丽让到椅子上坐了,他的话就像一缕春风,化开了冯曼丽心中的坚冰,给了她诸多的力量和信信心,毕竟一切都是猜测,没有亲眼见证陈龙的死,罗老师的话让她燃起了希望,所谓的陈龙已经死了,只是自己的一个猜测而已。 冯曼丽怒视着王前来说道:“陈龙的钱包在他身上,陈龙好几天都不见了,罗老师啊,是不是他把陈龙给害了。” 王前来吓得连忙摆手,急赤白脸地说道:“罗老师,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啊,我俩一起被——” 王前来突然刹住了话头,情急之下他把内幕差点给泄露了,因为冯处长交代过他,一定不能把被捕一事透露给任何人,哪怕亲生的父母也不行。 “你俩一起被捕了?” 冯曼丽厉声问道,语音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怪不得好几天了,到处找都找不到,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什么都想到了,就是没想到会被特务抓走。 “那你怎么放出来了?陈龙呢?” 罗老师问道,眼神里闪过一抹凌厉,假如他俩被捕了,一个放出来了,一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更大的可能是放出来的叛变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那个很可能已经被枪决了,秘密杀人,是国民党特务惯用的手段。 “应该是被他们杀害了,不然他的钱包怎么在他手里。” 小安的分析顿时让罗老师和冯曼丽神色一凛,这个陌生人的话由不得他们不信,因为陈龙确实失踪好几天了,而失踪陈龙的钱包却在王前来的手里,而这个王前来跟陈龙关系并不是多么亲密,虽然俩人在一个宿舍。 “就是他带人在白鹭洲设下埋伏的。” 罗老师顿时明白了,怪不得上海来的同志启动了第二套方案,原来是发现了敌人的圈套,毫无疑问,这个王前来有重大的嫌疑,因为王前来怎么会直接找到这里来的。 “王前来,我没想到你这个人竟然这么坏,亏我还把你当朋友,带你去我家玩过,原来你就是个刽子手。” 冯曼丽咬牙切齿地说道,脸色也随着她的愤怒变得赤红。 “我不是,我真的不是,不信你回家问你爸去,我真的不知道啊。” “那这钱包怎么回事?” 王前来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这钱包别人可能不知道,但是冯曼丽不能不知道,因为这是她给陈龙买的礼物。 没抓住接头的共产党,带头的孙敬亭揪着王前来的衣领恶狠狠地把他训斥了一顿,然后带着手下回去复命去了。到手的功劳非但没捞到,反倒被训斥了一顿,王前来郁闷的要死,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接头双方的人王前来都不认识,只是偷偷从交通员传递的纸条中知道共党要在白鹭洲的雅轩茶楼接头,邀功心切的他立马就上报了,可结果是黄鼠狼没逮住落一腚骚。王前来当即决定回学校,看能不能从罗老师那里探听出什么,至少能给冯处长一个交代。 王前来一直喜欢冯曼丽,若不是被捕,他根本不知道冯曼丽的老爹竟然敢是大特务头子,因为这层关系,王前来没用动刑,当即就招了,把他知道的党的秘密和他的下线都招了,唯独没把罗老师和冯曼丽说出去。 当然,王前来有他的私心和小九九。 “不说是吧?” 说着,小安一掌砍在王前来的脖颈上,王前来闷哼一声就软绵绵地倒下了。 “老陈让你回来的?” 小安点点头,笑了。 “我在白鹭洲雅轩茶楼见过这家伙,在二楼藏着,罗老师的茶喝得可自在。” 罗老师笑了,当时他真的没想到这家伙竟然是替陈鲁探路的。 “那个女招待是特务装扮的,我见过,姓沈,沈美瑶,你以后注意点。” “沈美瑶?就是那个女人?” 冯曼丽本想骂骚货的,可是觉得有失身份,就改为那个女人了,沈美瑶她见过,给她的感觉就是这女人不正经,浑身透着一股媚劲。 第467章 计除叛徒 “我当时还想呢,这女服务员新来的啊,以前我去雅轩茶楼没见过她,茶钱也弄不清,我想,新来的不熟悉也正常,怪不得,你这样一说就对上号了。” 罗老师庆幸地说道,当时他还以为面前这个浪荡公子是女招待的男朋友呢,再加上一心想着接头的事,就忽略了一些细节,也得亏自己多了个心眼,没有急着上楼,去定好的包厢等人,否则,哪怕接头的人不来,特务们也能动手抓人,他们抓人不要理由。 同时,罗老师也暗自惭愧,作为南京的地下党的领导之一,对待接头这么重要的事情,相比老同学陈鲁就差得远了,人家根本不露面,派一个人年轻小子就里里外外把局面探查明白了,而且全身而退,特务连他的面都没见到,更别说抓人了。 不过,他不得不佩服,眼前这小子确实有本事,竟然能在一个照面之前认出对方,并且分析出对方叛变的事实,陈鲁有此助手,那真的是如虎添翼,可惜,自己就没有这么的助手。 “这人怎么办?” 小安指着地上如死狗一般的王前来问道,在小安的心里,已经把这王前来判了死刑,相比敌人,叛徒的危害更大,更留不得,但是,这里毕竟是罗老师领导下的南京,当然由南京的党组织决定,自己和陈鲁叔叔都不能越粗代庖。 罗老师一蹙眉头,沉思了一下说道:“这小子是怎么知道接头消息的?难道...此人留不得啊,可是。” 罗老师的意思小安很明白,杀了王前来很简单,就怕敌人会顺藤摸瓜查到罗老师身上,冯曼丽一个女孩子倒不怕,更何况他爹是冯处长,问题是罗老师就不好交差了,而且,还没有查出王前来从哪里得到接头的绝密消息,杀了他,只怕这秘密就永远 深埋地下了。 “杀了他,为陈龙报仇。” 冯曼丽恨恨地说道,秀丽的大眼睛中几乎要喷出火来,在她心里,这陈龙已经就义了,不然同样被抓的王前来放出来了,他怎么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罗老师却摇了摇头,到目前,他还有诸多的疑团,因为此前传递的情报从来没有泄露过,一个外围的同志怎么会知晓他要去白鹭洲的雅轩茶楼跟党中央来人接头呢,这个事情不弄个水落石出,他实在无法安心,这一次侥幸逃脱了,下一次呢,再下一次呢,人可以有好运气,但是谁敢保证永远有好运气。 “杀一个人容易,可是杀了他,敌人就会查到我们的头上,我不相信敌人会蠢笨到不知道我们的身份,这个王前来既然背叛了组织,肯定也会把我们的身份泄露出去,若是贸然杀了他,唉,两难啊,” 罗老师的说的没错,但是,这个王前来真的没有泄露一点有关他和冯曼丽的身份消息,这当然有王前来的私心作祟,他喜欢冯曼丽,肯定不会让冯曼丽记恨他,至于罗老师,他还不知道罗老师的真实身份。 “想想办法,又能把这人杀了,又能把你们摘出去。” 小安知道罗老师的担忧不无道理,现在弄不清这个王前来到底招供了多少,若是没泄露罗老师的身份,杀了他也无所谓,要是一旦敌人知道了罗老师的身份,这个王前来一旦不露面,敌人肯定得拿罗老师开刀,杀于不杀,都不好办,唯一的办法就是既杀了王前来,又不让敌人怀疑到罗老师和冯曼丽。 “那总不能就这样算了吧。” 冯曼丽郁闷地说道,虽然她的恨意滔天,但是经过罗老师一分析,她也冷静了下来,更何况陈龙到底死没死,并没有确凿的证据,人都是喜欢往好处想,她也不例外,陈龙不死,她的恨意没那么滔天。 “容我想想,这事非同小可,这人留不得是真的,但是,不能死在我们手上。” 罗老师盯着地上的王前来看了又看,就凭这家伙叛变组织这一条,就决定了留他不得,可是,怎么把事情圆了,还真的没有太好的办法。 小安爽快地说道:“你们要是不方便,我来。” 话里的意思动手就不劳他们了,他弄死这个叛徒还是很轻松的。 “还有没有好法子?两全其美的法子,别急,容我想想。” 罗老师像是问小安和冯曼丽,又像是自言自语。 “让他自己死呢?” 小安说道,既然不方便杀他,那就让他自己死,那样,敌人就不会怀疑到罗老师头上了,但是,目前最主要的是要弄清王前来到底招供了多少,要是已经把罗老师供出去了,那罗老师就危险了,杀与不杀都危险。 “让他自己死?” 冯曼丽一脸的问号,问题是让他死他也不会死啊,会死的话就不会叛变了,叛变的人都怕死,让他自己死,可能么,好死不如赖活着,想必这王前来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叛变了组织,叛变了革命,叛变了信仰。 “让他自己死,让他自己死,让他自己死。” 罗老师喃喃说道,然后眼睛一亮,要是王前来自杀,那就是死无对证了,哪怕敌人把他抓起来,只要没有王前来的口供,敌人也奈何不了自己,毕竟他也不是没有背景和靠山,好几个高官同学可不是瞎说的。 “我先把他弄出去再说,这里人来人往的太扎眼,事情还没有想象的那么严重,罗老师你想想,这王前来要是招了,特务肯定不会放任不管,咱们也不可能在这分析这个事情,我的判断,这王前来没供出您,说不定这小子憋着坏招呢,要是一下子都招了,失去利用价值了,后果如何,这小子又不傻。” 小安这么一分析,罗老师心头顿时一松,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不得不承认,这小子分析的不无道理。 事不宜迟,小安背起王前来就走,先把他弄出去再说,怎么处置,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小安刚把王前来背出小楼,后边却被罗老师叫住了,他招招手,示意小安跟他走。小安没有犹豫,跟随罗老师拐进了一条花草繁密的小路,走了几十步之后,面前一排小平房,罗老师在第一间门口停下,拍了拍门,里面出来一个老头,吃惊地看着他们。 “罗教授,这是怎么回事?” “屋里说。” 罗老师带头走进了屋里,小安紧随其后。 老头及时地把门给关上了,老头是学校的校工,显然跟罗老师很熟,他指着被小安放在地上的王前来道:“这家伙咋回事?” 此时,这老头校工还不知道,王前来是被小安给打成这样的呢。 “王前来,我学生,这小子叛变了。” 老校工这时已经看清了昏迷不醒的人是王前来,他吃惊地看着他,问罗老师:“啊,你学生?我说呢,这小子鬼鬼祟祟的,怪不得,这样说我就明白了。” “什么?” 罗老师吃惊地问道,从老校工的言语中他听出了一些端倪。 老校工其实是地下交通员,负责他这条线的信息传递,实际上是罗老师的下线。老校工和罗老师不直接联系,而是通过中文系的信箱。罗老师有指示,或者工作安排,就通过信箱传递出去,知道这个秘密的只有罗老师和老校工,就连帮着罗老师存取信件的冯曼丽都不知道,这个信箱里通过她的手传递了很多绝密的情报。 老校工怎么被王前来发现的,他并不知道,但是一日前,老校工发现王前来打开了罗老师的信箱,而王前来的理由竟然是新来的韩老师没有专用的信箱,导致他的信被投递员投进了罗老师的信箱,作为韩老师的学生,他借了罗老师的钥匙,替韩老师取信来了。 老校工知道,这个信箱就是罗老师专用,但是王前来所说的情况也经常发生,那个胖乎乎的投递员脑子显然不是那般灵光,投错的事时有发生,所以,对于王前来也就没在乎,学生替老师取信再正常不过,但是他哪里知道,传给罗老师的信件被王前来偷看了,然后又原样放了回去。 罗老师和老校工约定的,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他们传递的情报全都是用普通的信封,区别只是紧急情报上边会有一个不轻易看到的符号。罗老师仅凭符号就知道事情的轻重程度,老校工也是。 罗老师和老校工当然不知道,王前来被捕叛变后被秘密培训了三天,其中就把包括怎么获取信件里的内容,怎么把信封拆开,不损坏信封,让信的主人无法察觉,然后怎么复原,就像原封不动的信件一样。 王前来也是无意间发现的秘密。 按理,这老校工大字不识几个,怎么会有意无意的往信箱那里转悠,在盯防多次后,他发现了老校工的秘密,但是,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下,他没把他的发现报告给特务,他可不想什么都没捞到的情况下被动暴露,暴露意味着自己的价值归零,暴露也意味着他不得不离开学校,会不会被地下党锄奸,那是毋庸置疑的事情,据他所知,地下党对叛徒的处罚比对待敌人还狠。 一日前,王前来照旧偷看了罗老师的信箱,得到一个普通的信件,内容很简单,就一行字:明日巳时白鹭洲雅轩听荷。 王前来把情报报给冯宝桐时被狠狠夸赞了一番,同时也得到十块大洋的奖励。 当然,这一切罗老师和老校工都蒙在鼓里。 冯宝桐布下的天罗地网没想到被小安意外的识破了,原因是因为他头晚上不该跟王前来在御香楼接头。 其实,冯宝桐在御香楼宴请一个德国留学归来的学生,找不到他本人的王前来又不见兔子不撒鹰,逼着接待他的沈美瑶告诉了冯处长赴约的酒楼。而冯宝桐为了笼络王前来,就趁客人未到请王前来喝了一杯闲茶,而这好巧不巧的被小安撞见了。 一切都明白了,原来是王前来偷看了老校工传递给罗老师的信息。 王前来不能留了,小安拧断了王前来的脖子。 小安让罗老师回去,他让老校工找来一辆小推车,他把王前来的尸体放在了小推车里,上边堆满了枯枝败叶,然后推出了校园。 小安在做这一切之前,让老校工找来一套老旧的衣裳换了,他又把自己的头发弄乱,让他看起来就像一个打杂的校工,否则,他一副浪荡公子的装扮容易引起别人的主意,一些行动要跟自己的身份相符,否则,只怕没出校门就被拦住了,谁知道这学校里有没有敌人布下的眼线。 小安把车子一直推到玄武湖边才停下,他选了个偏僻的角落,挖了一个坑,把王前来埋了 。做完这一切,他又清理了一番,让这一处新土包在杂草灌木的遮盖下看不出异样。 小安回到了大运赌场,把事情前后经过一说,陈鲁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沉思了一会说道:“老罗有危险了。” 小安也赞同陈鲁的观点,更何况这王前来被自己除掉了,要是特务们下功夫调查,肯定能查到罗老师,为了以防万一,陈鲁决定,让罗老师暂避风头,理由都替他想好了,去上海大学做一段时间的访问学者,当然,这手续得即刻办理出来。 上海大学,有党的支部,这条隐秘战线的小组只有有限的几个人知道,作为系主任的我党同志,这件事情并不困难,但是要想禁得住查,一些事情必须做在前头。 好在是王冬的大运赌场有电话,可以打到柯大夫诊所,陈鲁如此这般一交代,那边就抓紧时间去办了,声言明天即会给金陵大学去函,邀请罗教授去他们大学做为期三个月的访问学者。 至于罗老师的工作由谁接手,陈鲁考虑良久,只能自己暂时接手,等确认罗老师安全后再做安排。 陈鲁当然不会傻到直接让罗老师去上海大学报到,而是要等到王前来的死找不到罗老师头上,然后再视情况而定。 安排好罗老师的去处,陈鲁又和小安去了一趟玄武湖边,埋葬王前来的地方,一看到被小安掩盖的几乎看不出异样的土堆,陈鲁笑了,这王前来失踪的事确定能坐实了。 第468章 假王前来 王前来失踪一事,确定能坐实,问题是缺少细节,更缺少证据,小安想了好久,也是灵光乍现的一瞬,他突然生出一个念头,何不冒充王前来制造一次事故,让人误认为王前来逃跑了,然后在上海出现,这样的话就能把老罗师和冯曼丽都摘出去了。 怎么制造一次事故倒很简单,但是怎么让特务处的人相信,倒是一件颇费脑筋的问题,小安突然想起孙敬亭,这么好的证人不用真的可惜了。 孙敬亭的话虽说算不上一言九鼎,但是,作为特务处的行动队长,他的话还是有一定的分量的,冯宝桐肯定相信。 刚好,陈鲁要跟他见一面。 小安把计划说给陈鲁,陈鲁听了思忖了片刻,随即连说妙计。他拍着小安的肩膀感慨道:“你小子,总是让人惊喜,老陈我这个老地下党跟你比起来似乎也差得很啊。” 陈鲁的是实话,但是小安却不好意思,他只能嘿嘿笑,社会的进步不都是踩着前人的肩膀一步一步走过来的么。 临近傍晚,乔装打扮过后的陈鲁和小安直奔特务处,然后在特务处不远的街角的一家咖啡馆,一人要了杯咖啡慢悠悠地喝着,眼睛盯着下班路过的孙敬亭。 贵为特务处行动队队长的孙敬亭也没配上专车。 以前住的远,他包了一辆黄包车,包月虽说划算,可一年下来也是笔不小的开支,搬家之后,离上班近了,孙敬亭有时候也会选择步行上下班,顺道买些日常用品,只是今天他没想到,会有人在他下班的路上等他。 孙敬亭路过咖啡厅的时候突然从咖啡馆里冲出一个人拦住了他,就在他要拔枪时,对方攥住了他的手,然后低声说道:“孙队长,我请你喝咖啡。” 虽说面对的是个陌生的年轻人,可是一听声音,孙敬亭立马知道,这个是易容后的小安,那个曾经让他恐惧不安的小子。 孙敬亭没有再挣扎,而是跟随小安进了咖啡馆,他倒不担心被别人看见,因为他经常光顾这家咖啡馆,倒不是多好喝咖啡,而是借助咖啡提神,梳理一下工作中的得失。 在一个留好的座位上坐下,一杯飘着袅袅香气的咖啡送到了孙敬亭的手边。 这小子,真大胆,竟然敢在这里等他,显然有要紧事,可是,他一个行动队的队长,看似风光,其实权力有限,上头有处长徐炳章,在上头有大处长冯宝桐,在特务处,他孙敬亭说穿了就是个干活的,真正的实权掌握在处长的手里,可是,一想起那一纸保证书,孙敬亭顿时愁肠百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孙队长,别绷着脸,大家都是朋友了,没必要。” 小安笑眯眯地说着,顺手把手里的东西推到孙敬亭的手边。 孙敬亭一看,顿时瞳孔一缩,心头一紧,因为他看到的是一张支票,一千块的不记名支票,就是那种随时可以支取的支票。一千块钱,对一个工薪阶层可不少,顶他两年多的薪水。 这什么意思,孙敬亭可不敢轻易的接,自从认识这小子之后,他从未占到一点的便宜,反倒吃了大亏,可以这么说,孙敬亭怕这小子比怕他们处长冯宝桐还厉害。 “上次的事你帮了大忙,这是一点心意,收了。” 小安不容置疑的语气在孙敬亭听来如天籁一般,这小子说一不二,要是再假惺惺的推让,只怕让他生气,孙敬亭享受过小安的折磨,所以,他一点脾气都没有。 孙敬亭讪讪笑了,不动声色地把支票揣进兜里,他第一次发现,这小子也不一无是处,知道他担着风险传递的情报帮了他大忙,拿金钱感谢他来了。 有这一千块钱的补偿,相比自己泄露情报后的惴惴不安,孙敬亭感觉值了,至少人家没忘记。 有钱拿,又被人家记着好,孙敬亭第一次被自己感动。 “这是我陈叔,他想跟你做个朋友,怎样,一起吃个晚饭呗。” 孙敬亭哪敢说不敢,更何况刚刚揣进兜里一千块钱的支票。但是,他不想被对方拿捏的死死的,好歹这是他的地盘,堂堂的特务处的行动队队长呢,于是,他故作为难的样子沉思了一会,然后才故作深沉地点点头。 “这里?我怕遇到熟人,那帮人可不好惹。” “换个地方说话,我也实话告诉你,不要觉得这是你的地盘就跟我耍滑头,信不信我把保证书往报上一登,保你身败名裂,甚至还可能蹲大牢。” 小安岂能猜不透孙敬亭的心思,于是,半真半假地笑着说道,你要是当真了,我就是开玩笑,你要是开玩笑,我就是真的。 孙敬亭的汗立马下来了,要是没有自己亲笔书写的保证书,他还真不怕这小子耍花招,问题是这小子并不是恐吓他,他毫不怀疑对方会做出来,要真的是那样的话,他堂堂的特务处的行动队队长竟然被共党策反,蹲大牢是轻的,很可能为此送命。 “别吓着孙队长,我相信孙队长是个言而有信的人,以后可别轻易开这玩笑。” 陈鲁从对面桌子走过来,笑着打圆场,这是他和小安商量好的,一个红脸一个白脸,目的当然是为了收服孙敬亭。 “我和孙队长开玩笑呢,我知道孙队长是个好人,不像那赵守峰,金亮他们。” 孙队长悚然一惊,顿时蔫了许多,赵守峰和金亮可都是他的同事,本事比他孙敬亭不遑多让,还不是死在这小子的手下,自己要是再不识时务,在这小子跟前装腔作势,惹急了这小子,那赵守峰和金亮可就是自己的下场了。 “没事,没事,朋友么,聊一聊。” 孙敬亭的态度让陈鲁和小安相视一笑,恩威并用,何愁孙敬亭不为党做事。 “换个地方说话,好好请请孙队长,孙队长为了党国的事情呕心沥血。” 孙敬亭一脸的黑线,他不知道这话是赞美他还是笑贬他,所以,他没法接,只能当作客气话了回应。 “你们远道而来,还是我请吧,让我尽一尽地主之谊。” 华灯初上,秦淮河边的花船上陈鲁和孙敬亭对面而坐,两个酒盅里的白酒盈盈欲滴,六个小菜摆放整齐,飘着浓郁的香气,此情此景,真的是好一幅温馨的画面。 船头上,小安安静地坐着,就这个环境,他丝毫不担心有人窃听,更不担心陈叔叔的安全,哪怕自己不在,就凭孙敬亭的身份,这南京城也没几个人敢找他的麻烦,找特务处的麻烦,还真的没有几个人有那个胆,纯粹是老鼠嘬猫屄,找死。 小安相信陈鲁叔叔的本事,做孙敬亭的思想工作,对于他来说简直就是手拿把掐,陈叔叔那一肚子的学问可不是白学的,蒋总司令的高官厚禄都没能让他改变信仰,他的言语更有说服力。 确实如小安所想,陈鲁把孙敬亭聊得一愣一愣的,从最初的排斥到完全接受,这一番心路历程让他有种脱胎换骨的重生感,用凤凰涅盘来形容都毫不夸张,这国际大事和中国的前途,就像眼前一样,几乎唾手可及。 一顿饭吃得是宾主尽欢,这从告别时孙敬亭的神色可以看出,小安觉得,他有一种脱胎换骨的清朗,而不是以前的那种阴沉。小安毫不怀疑,陈鲁陈叔叔的思想工作做得好。 弃船上岸,跟孙敬亭挥手道别后,俩人各叫了一辆黄包车直奔金陵大学,未雨绸缪,陈鲁必须把他的计划告知罗老师,至于后续的工作,也需要跟罗老师做个对接。此时的南京地下组织遭受严重破坏,再也经不起大的挫折和打击了,而地下工作就要慎之又慎,一个小小的疏忽就有可能带来灭顶之灾。 不过,小安却乐观了许多,有孙敬亭打掩护,他这个假王前来肯定能让特务处的人相信,王前来去了上海,而不会怀疑王前来已经不在人世了。 罗老师并未下班,还在伏案工作,看到去而复返的陈鲁,他顿时一怔,心头浮起一种不好的预感,毕竟该交接的信息和情报都交接完毕了,这陈鲁再次复返,只能说明出了意外。 “老陈,你怎么回来了?” “是这样.......” 陈鲁如此这般的把他的计划全盘说给了罗老师,然后语气严肃地说道:“这也是为了你的安全考虑,组织不得采取的紧急措施,不过,假如小安的计划落实,你就不需要在上海待那么久,明天你就请假,就说苏州的舅舅病重,这里由我坐镇,确认安全后你再回来,上海大学的邀请函先不动用。” 罗老师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我给组织添麻烦了。” 陈鲁握住罗老师的手摇了摇,笑着说道:“都是为党做事,没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我们只有保存有生力量才能继续为党做事,别的我就不多说了,你回去准备吧,记住,明天你放出风,就说王前来好几天没来上课了,准备上报系里开除他。” 根据小安的回忆,再加上从罗老师那里找来的有王前来的几个人的合照,小安花费了一番功夫,直到把自己变成另一个王前来,至于王前来的声音,小安毫不担心,自小他就有这个模仿能力,基本上模仿什么像什么,而且几乎可以乱真,这一方面得益于他过人的天赋,另一方面也得益于花四爷,花四爷的易容术天下无双,他的口技也堪称一流。 陈鲁见了都不能不承认,这个王前来跟他见过的王前来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要说差别,只是小安个头比真正的王前来高一点,除此之外,还真挑不出毛病。 第二日一早,王前来就找到罗老师的办公室,连门都没敲直接就进屋了,罗老师到得早,正坐在办公桌前做教案,王前来一拍桌子,冲罗老师就发火,噼里啪啦说了一大通,据当时在罗老师办公室的秦老师说,那王前来不知是吃错药了咋地,一点学生的样子都没有。 罗老师当然不会惯着王前来,当即指着王前来的鼻子让他滚蛋,一向好脾气的罗老师被气成这样,秦老师觉得责任全在王前来,有事说事,你这样不尊师重道,哪个老师也不会喜欢。 “我喜欢不喜欢冯曼丽关你屁事,你护着她,是不是你也想好事。” 王前来的话把罗老师的鼻子差点气歪,就连秦老师也觉得这个学生王前来太过分了,罗老师什么人,他们这些同事可清楚的很,根本不是这王前来无端指责的那样。 罗老师不气反笑,他指着王前来说道:“你喜欢冯曼丽,那是你的自由,但是作为老师,我有责任提醒你,学生也要遵守学校的规矩,不能影响冯曼丽同学的正常学习。” “你管的着,我爱咋地咋地。” 秦老师吃惊地看着王前来,这小子的口气,哪里还有一个学生的样子,罗老师没发脾气呢,秦老师却不愿意了,他指着王前来道:“你小子跟谁说话呢,他是罗老师知道不,简直无法无天了你。” 罗老师反倒劝说秦老师别生气,而后一指房门道:“你出去,我没有你这个学生。” “出去就出气,有什么了不起。” 王前来满不在乎地说道,然后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走了出去,临走时,还把门给狠狠地带上了,那嘭的一声震得整个楼道都为之一颤。 罗老师气得摔了杯子,然后无可奈何地说道:“惭愧,惭愧啊,秦老师,这小子影响了冯曼丽同学,我作为老师的不能不管不问吧,就说了这小子几句,你看看,就这副德性,唉,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秦老师却觉得这王前来简直不可理喻,跟全校都敬重的罗教授这样说话,把一向文质彬彬待人礼貌的罗老师气成这样,这个王前来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王前来大闹罗老师办公室的时候许多老师都听到了,暗暗替罗老师不值,那些他带过课的学生,哪个不视罗老师为尊长,可这王前来倒好,整个一个白眼狼么。 没有人知道,这个王前来并不是真正的王前来,而是小安装扮的。 第469章 真实经过 xs7.com 王前来跟罗老师吵完架,气哼哼地甩手而去,正好迎面碰到冯曼丽,他双手展开,拦住对方,轻浮地笑着说道:“陈龙那个货有什么好的,乡下人,我看你眼光有问题。” 冯曼丽气坏了,抬手就要给王前来一耳瓜子,没想到却被王前来给抓住了手腕,然后拿起她的手放到鼻子下闻闻,厚颜无耻地说道:“嗯,蛮香,不愧是冯家大小姐。” 冯曼丽羞得满脸通红,好在是有人过来,王前来这才松开她的手。 “我会让你知道,我值得你托付终身的,那个陈龙算个屁。” 王前来丢下这句话扬长而去,留下满腔怒火的冯曼丽。 陈龙是她的初恋,这个脑袋瓜极其聪明的家伙无论是长相还是做事,都符合她心中白马男子的形象,若不是考虑离家近,陈龙的成绩足以考入最高学府,可惜,就是这样的天之骄子,竟然会不明不白的失踪。但是,冯曼丽隐约觉得陈龙没有死,只是暂时不方便露面而已,她相信总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 “你给我等着,有你好看。” 冯曼丽对着王前来远去的背影咬牙切齿,这个人怎么这么讨厌,她恨不得杀了他这个叛徒。一个叛徒,竟然敢在她面前大言不惭地说他值得托付终身,简直就是笑话,遇到困难或者危险,这样的人肯定对家人弃之不顾。 冯曼丽搞不明白,王前来的叛徒事实已经确凿无疑,为什么不除掉他,替那些被捕牺牲的同志报仇。 冯曼丽根本不知道,这王前来是小安装扮的,目的就是让别人知道,他来过学校,跟罗老师吵过一架,还轻薄她一番。 王前来往特务处打了个电话,点名要冯处长接。 沈美瑶接的电话,一听说王前来要去上海,沈美瑶当即让王前来立马到特务处一趟,必须说清楚去上海的理由,沈美瑶有理由怀疑,王前来要跑,可是,既然要跑,为什么要打电话告知,沈美瑶想不出来,挂了电话就往火车站赶,冯宝桐开会去了,一时半会回来不了,沈美瑶必须要弄清楚王前来去上海的真实目的,以便对冯处长有个交代。 对于这个新叛变的王前来,沈美瑶并不感冒,一个普通的地下党而已,手中并没有多少秘密,白鹭洲有共党要员接头一事,弄得雷声大雨点小,确切地说是雷声大没雨点,沈美瑶不由地怀疑,这消息是不是这个白面皮的王前来杜撰出来的,以博得冯宝桐的重视,但是,这怀疑没法跟冯宝桐说,看冯宝桐的样子,那可是把对方当宝贝对待的。 沈美瑶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哪怕她跟冯宝桐同床共枕已经两年多。 冯宝桐是个刚愎自用的人,别人的话,尤其是下属的话,他轻易的听不进去,而是习惯以他当教授时的口吻教训下属,内容基本上千篇一律,就是让属下多看看书,然后抛出一大串英文书名。 本来对这个大处长不服气的人立马就闭口不言了,这英文谁也听不懂,于是,都被冯宝桐的学问给折服了。 其实,沈美瑶也纳闷,这冯宝桐怎么放着好好的大学教授不干,干上了特务头子,这是哪根筋搭错了还是另有隐情,但是,沈美瑶不敢问,冯宝桐生气时一个眼神都能让她遍体生寒,那眼神,不是一般的吓人。 沈美瑶叫了车风驰电掣地往火车站赶,但等她赶到火车站的时候王前来已经走了,这通过车站的工作人员可以证实。望着已经不见踪影的火车,沈美瑶银牙紧咬,弄不清这王前来受了何种刺激,竟然不等她赶到就跑了。 沈美瑶刚回到处里,就接到冯曼丽的电话,对于这个冯宝桐的掌上明珠,沈美瑶没来由的惧怕,那小妮子看人的眼光跟她爹一样,也让沈美瑶遍体生寒,所以,对方一问冯处长在不在时,沈美瑶只敢说不在,并不敢多问,她记得她进特务处三年来,这是冯家大小姐第一次打电话找她老爹。 听说冯处长不在,冯曼丽当即挂了电话,一句客气话都没有,就好像她沈美瑶只是她老爹的下属,并不是她老爹介绍过的沈阿姨。 沈美瑶自嘲地笑笑,心里却在想,这冯曼丽突然打这个电话是何目的,难道跟王前来有关,毕竟她跟王前来同学。沈美瑶有心回过去电话,问一问到底怎么回事,可一想到冯曼丽那冷冷的语气,她就打消了那个念头,王前来的事跟自己无关,他爱咋地咋地。 下午,开会回来的冯宝桐一听王前来莫名其妙的逃往上海,他顿时大发雷霆,当即一个电话打到上海,让特务处上海站的人务必把王前来缉拿归案,并直接押送回南京。 冯宝桐冷笑了,你王前来跑到上海我就拿你没办法了么,简直就是玩笑,只要在中国的地面上,我就有把握拿捏你,除非你逃出中国,不归我管。 “处长,这小子会不会是为了脱身故意假叛变?” 沈美瑶的话让冯宝桐陷入了沉思,这王前来并没有暴露,他为什么要逃,而且他已经许诺过王前来,只要他继续潜伏下去,特务处会按照正式编制为他发放薪水,假如不幸被共党发觉,他就会立马把他的身份洗白,无论到特务处还是去警察局,都按照他的心思安排。 这一切都透着蹊跷。 冯宝桐也搞不清楚王前来发什么邪,可是,晚上女儿回来把经过一说,他当即明白了,这王前来一是因为逃课,即将被学校开除,二是怕了,唯恐这南京的地下党找他算账,所以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可是,冯宝桐却不想轻易的放过王前来,这特务处的门可不是他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跟共产党打了几年交道,他可不愿意自己好不容易策反的共党分子失去控制。这传出去不光对特务处的名声有损,对自己更是有百害无一利。 虽说冯宝桐刚愎自用,但这人惜才,特务处虽说是个大处,干的也是非常人才能干的活,但是,真正有本事的人并不多,这让冯宝桐颇感无奈,因为真正有本事的人谁也不想干这藏在暗处的工作,谁不想某个明处的职业,至少堂堂正正的做人做事,这王前来甭管立场坚定与否,但都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这金陵大学虽说不是数一数二,但也是响当当的大学,不是一般人就能考进的。 想起女儿打到处里的电话,晚上回到家的冯宝桐问起女儿冯曼丽,冯曼丽就把王前来的反常说给了老爹,谁知道一向视冯曼丽如宝贝的冯宝桐竟然只哦了一声,然后就没下文了,要知道,放在以前,这老爹肯定得大发雷霆,恨不得弄死别人,可放到王前来身上,老爹这副样子,冯曼丽就觉得这里面有故事。 第二日,冯宝桐接到上海的来电,并没有发现王前来的踪迹,并再三追问,这王前来到底来没来上海,是不是情报错误,显然是不想担没抓到王前来的责。 沈美瑶再三肯定,他亲自接的电话,王前来告诉他已经到了火车站,目的地就是上海,而且她也去火车站了,据火车站的工作人员交代,王前来确实乘火车走了,那班车就是发往上海的。 冯宝桐不相信沈美瑶会欺骗自己,没那个必要。但是,王前来没到上海,这点毋庸置疑,那么,只有一个结果,他压根就没到上海,说去上海只是他编的假话,亦或者他中途下车了,去上海只是一个障眼法。 王前来到底去了哪里,没人知道。 冯宝桐一个电话把孙敬亭叫来,让他彻查王前来,可能的话把他逮捕,他无法容忍一个变节份子的背叛。 冯宝桐万万想不到,真正的王前来此时已经变成了一个不为人知的小土堆,静静地隐藏在一个人迹罕至的杂草丛中了。 大处长的话不能不听,小处长徐炳章此前跟孙敬亭交代过,他安排的事重要,老师安排的事更重要。所以,得令的孙敬亭当即带人去了王前来就读的学校,结果一调查,跟王前来自己说的完全相反,因为他无故旷课好几天,并且态度恶劣,已经被学校开除了,因为这,他还跟系主任罗教授吵了一架,说话很难听,最后气哼哼走了。 这还不算,还有人见到王前来这个癞蛤蟆竟然看上了冯处长的独生女冯曼丽,抓着人家的手轻薄她,可把冯大小姐气得够呛。 孙敬亭继续调查,确信有人看到昨日王前来在学校门口叫了辆黄包车走了。孙敬亭根据冯处长提供的线索,又找到火车站的值班人员,当值班人员看到王前来的照片时,当即肯定那个人乘火车走了,目的地就是上海,他记得清楚的,那人态度不好,嫌排队时间长,还骂骂咧咧的。 此时的孙敬亭已经不是一日前的孙敬亭了,经过陈鲁的一番长谈,他的内心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可以这么说,他正在往一个共产党员的实质转变。哪怕那个王前来没轻薄冯曼丽,孙敬亭也打算加一把火,把这共产党的叛徒王前来给灭了。 孙敬亭回去复命,并添油加醋把王前来轻薄冯曼丽这一事告诉了冯处长,他可是知道这冯处长视独生女冯曼丽如掌上明珠,一怒之下很有可能当即下达必杀令。 果真如孙敬亭猜测的一般,听到王前来的恶行后,冯宝桐阴沉着脸,两腮不停地抖动着,熟悉他的孙敬亭知道,这冯处长处在暴怒的边缘,很可能马上就要爆发。 “这个王前来,既然他敢逃,那就别回了来了。” 这是另一种形式的必杀令。 孙敬亭点点头道:“我这就去安排。” 陈鲁等了一整天。 结果是并没有什么异常。 陈鲁跟孙敬亭约定了联系方式,一旦特务处对王前来的关系进行调查的话,他会及时送出情报,以便陈鲁做出及时的应对,孙敬亭没有情报,就说明王前来的事没有波及罗老师。 小安装扮的王前来故意在检票口骂骂咧咧,当然是制造王前来乘车的事实,小安也确实上车了,不过,在火车没有开动之前,小安又溜下了火车,在僻静的地方变回本来的面目,然后从出站口出了火车站。 出了火车站的小安直接去了金陵大学,他要暗中调查这王前来的社会关系,有没有一种可能,他把他知道的党的秘密和他的上线和下线全部招供了,而特务处之所以没有采取行动,只等着合适的时机把南京的地下党一网打尽。 小安的调查颇见成效,因为他把自己易容成一个成年男子,再加上方局长发放的特别警察证,他的调查出奇的顺利,调查的结果颇为安心,这王前来掌握的秘密并不多,社会关系并没有因为他的叛变有任何的异常,由此小安得出一个结论,这王前来并没有过多的参与到党的秘密,只不过作为一个外围党员做些基础的工作。他之所以知道上海来的同志要跟南京的地下党接头,全是因为无意间窥到冯曼丽对老校工客气的不得了。 冯曼丽作为学校许多男同学眼中女神一般的存在,怎么会跟一个老校工这么客气,这让王前来平白的生出一股闷气,他嫉妒的要死,要知道面对他的示爱,这冯曼丽根本就不理睬,反倒对一个乡下来的陈龙青眼有加,如今又对一个老校工展现非同寻常的热情,王前来觉得大有文章。 终于,观察多日的王前来发现,这个老校工并不一般,而是趁着工作的时候接近慎独楼的信箱,趁人不注意往里投递信件。联想自己的任务,王前来觉得,这老校工很可能在替罗老师传递信息,而冯曼丽恰恰就是罗老师的信息员。 发现了老校工的秘密后,王前来在老校工再次投递信息后,冯曼丽取回信息前,得到了上级组织要来南京的情报,而接头地点就在白鹭洲的雅轩茶楼。 王前来千算万算,却没有算到他看过的纸条背面还用显影笔写下的第二套方案。 第470章 生死未卜 这一切都解释的清楚了,小安基本上把事情推断个七七八八,但是,由此也给小安敲响了警钟,这地下工作,小小的一个疏忽就很可能带来灭顶之灾,假如,假如王前来是个老特务,或者再细心一些,说不定就能发现其中的秘密了,万幸的是王前来只是个新手。 一切应急计划全部用不到,小安的调查还原了整个事情的经过原委,但是,王前来和陈龙为什么被捕,却成了摆在小安面前绕不开的问题,陈龙不知下落,而知情人王前来又被自己干掉了,看来这个问题只能通过别的渠道验证了。 小安想到孙敬亭,可是,孙敬亭又不在,而他和陈鲁又急着回去,于是,这事就成了悬案,不过小安毫不担心,这个问题有最终结果的一天。 只要罗老师安全,王前来的事情可以忽略不计。 那么陈龙呢? 小安隐约觉得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王前来叛变投敌,以崭新的面目充当特务处的急先锋,陈龙,是死是活却没有答案,草蛇灰线,浮脉千里,一个大活人,死了,也得有结果,哪怕罪该万死,至少也得证明死了,证明不了,那就有问题。 小安想不通,毕竟他不是神,哪怕自小便有着神童的外号。 小安觉得,这一切一切的症结只怕只能从冯宝桐身上找答案,同样两个学生,断没有厚此薄彼的需要,哪怕那陈龙 抗争到底。 小安还没来及查找陈龙的下落,更是没有想到,自己会被冯曼丽跟踪,这让他感觉十分好笑。 冯曼丽喜欢陈龙,跟陈龙是恋人关系。 而王前来也喜欢冯曼丽,只是,冯曼丽不喜欢他。 王前来被捕后安然无恙,陈龙却不见踪影,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冯曼丽的着急可想而知,但是,他跟踪小安,似乎哟徐诶本末倒置,所以,小安想笑,心里说,大姐啊,要找陈龙很简单,回家问你老爹冯处长即可,跟踪我是啥意思么。 冯曼丽当然不知道小安已经发现了她,还傻乎乎地一路尾随。 其实也不怨冯曼丽跟踪小安,原因是这小安太让冯曼丽大跌眼镜,年纪不大,本事不小,几天来的事情整个没离开他,至于制服王前来,更是让她深深折服,自然不自然的把找寻陈龙的希望寄托在了他身上。 出了金陵大学,小安慢悠悠地上了黄包车,他先让黄包车夫围着大学转了一圈,发现冯曼丽还在后边不紧不慢地跟着,于是就让黄包车夫直接去白鹭洲公园的雅轩茶楼。 黄包车夫最喜欢拉这样的客人,脾气超好还不说,最主要的是不讲价钱,一看就是个不差钱的主。 到了白鹭洲,小安付了车钱,不紧不慢地上了雅轩茶楼,既然冯曼丽跟踪,可不能让对方跟丢了,其实,小安有一百种招数让冯曼丽跟不上。 在二楼的窗户边,小安看到冯曼丽也紧跟了上来。 这傻大姐,就不知道我已经发现你了,这地下工作做得也是没治了,怪不得这南京的地下工作如此的被动,如此的失败,就这跟踪水平,傻子都能看出来。 小安觉得,罗老师该给冯曼丽,乃至南京的地下党上上课了,哪怕老王讲课也比现在强。 其实,冯曼丽并不是跟踪小安,就是想看看这小子到底干啥呢,是不是通过他找到陈龙,现在的冯曼丽已经有了急病乱投医的心态,完全忘记了一个地下党的本真。 情迷则乱,现在的冯曼丽就是。 在二楼的走廊上茫然四顾的冯曼丽一下子失去了跟踪的对象,这让她有些慌乱,这一间间的屋子找过去,会不会把对方惊动了。 就在冯曼丽犹豫之际,一只有力的手把她拉进了一个雅间。 冯曼丽正要叫喊,她的嘴巴却被捂住了,让她根本喊不出来。 这一刻,冯曼丽生出一个念头,坏了,今天要死在这里了。 “别说话,你后边有尾巴。” 随着话音甫落,那个有力的大手松开了,然后冯曼丽看到一张年轻的不像话的脸,从这张脸上推断,这小子顶多十五六,可是,她很奇怪,男子的手难道都是这么有力么。 “你是谁?” 冯曼丽有些懵,因为他跟踪的不是这个半大小子,而是那个浪荡公子。 冯曼丽哪里知道,眼前这小子就是她一直跟踪的那个浪荡公子。 浪荡公子就是小安,小安就是浪荡公子,可在冯曼丽眼中,这根本就是两个人。 “你从金陵大学就开始跟踪我,你还问我是谁。” 小安笑着打趣道,因为他从对方的脸上看出了不可思议。 “你?” 冯曼丽的表情告诉小安,她明白了,但是难以置信。 冯曼丽万万没想到,她跟踪的这个浪荡公子早就发现了他,而且故意把她引到这里来,给他看他本来的面目,可是,这又是为什么呢,她想不明白。 “没错,我就是,你还有什么想问的?” 小安知道,这冯曼丽没有恶意,之所以跟踪他,原因是这两日的事情实在太过诡异,就连她这个局中人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前有陈龙的失踪,后有接头地点被敌人知晓,后有王前来莫名其妙的跑了,这一桩桩一件件,似乎都透着神秘和怪异,而她最担心的还是陈龙的死活,她不相信陈龙就这么死了,特务处再没人性,也不会轻易的杀掉一个年轻的学生,正因为这个想法,他才要弄清这里面的原委,否则她会寝食难安。 “我的脑子一团乱麻,我就想知道,这陈龙是死是活。” 冯曼丽并不是头脑发热,而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因为她发现,这当中,甭管上级组织来接头的白鹭洲还是第二套方案中的咖啡馆,还是王前来的失踪,都跟这个人有关系,而这人又是那么的神秘,似乎掌控一切。 小安确实不知道陈龙去了哪里,他知道的陈龙还是通过那个钱包,至于陈龙长什么样,是高是矮,他全部不知道,冯曼丽问他,等于白问。 小安没有回答冯曼丽的问题,而是反过来问了冯曼丽一个问题,跟踪她的人她知道不知道。 干地下工作,有人跟踪却不知道,这可是大忌。 冯曼丽大惊失色,她完全没有料到,自己跟踪人家,后边还有跟踪她的人。 跟踪自己的人是谁,冯曼丽不知道,但是被人毫无察觉的跟踪,这让冯曼丽生出一种危机,甚至恐惧,她觉得不应该。 跟踪冯曼丽的人显然受过特殊训练,水平比冯曼丽强了不知多少倍。他上了二楼,并没有东张西望,而是慢悠悠地,像是在赏景一般,可是,他的耳朵却在捕捉着经过的雅间的动静。 冯曼丽就像突然冒了出来一样,挡住了那个跟踪他的人,谁知道那人不慌不乱,笑着对她说道:“大小姐好。” 这什么情况,冯曼丽一怔,从这人的语气中可以听出来,这人不光认识她,还知道他爸是谁,否则不会这样称呼,大小姐可不是白叫的。 “你是谁啊?干嘛跟着我。” 冯曼丽满脸狐疑的表情,凭这话,她能听出这人认识她,问题她不认识这人。 “我叫刘栓,处长让我保护你的。” 原来是冯宝桐怕王前来偷偷折返回来,再骚扰自家宝贝女儿,所以,派了一个人跟着保护冯曼丽,实则是保护,并不是冯曼丽和小安所认为的跟踪。 冯曼丽哭笑不得,这老爹,关心自己是不是过火了,你倒是提前说一声啊,弄得她吓了一跳。 “刘栓是吧,你回去吧,我没事。” 刘栓不走,因为他看出来了,大小姐在跟踪一个人,而这个人显然在绕她,可笑的是大小姐竟然不知道对方在绕她,大小姐这么说,刘栓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毕竟处长交代过了,保护大小姐。整个处里,谁不知道处长拿自家女儿当宝贝一样。 “我说没事就没事,怕什么,我又不是三岁小孩。” 看刘栓不走,冯曼丽忍不住要发火,保护我也不能让我没自由吧。 “处长让我保护你的安全,你回去我就不跟着你了。” “你要是再不走,我就叫人了,说你是坏蛋。” 冯曼丽的大小姐脾气立马上来了,不过,她这招让雅间里的小安有些想笑,怎么跟小女孩一样,吓唬人也不是这么个吓唬法啊,唉。 “我谈朋友了,你说你跟着算啥,回去吧,我不会告诉我爸的,这个,你拿着,喝杯咖啡。” 说着,冯曼丽往刘栓的手里塞了一块大洋。 刘栓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最后一咬牙,走了,再不走就是不识好歹了。 刘栓被冯曼丽指使走了,可是,在小安看来,这冯宝桐必有目的,肯定不是单纯为了保护女儿那么简单。 小安不相信,冯宝桐对于女儿在学校的情况一无所知,知道了而不表现出来,一个普通的父亲还好说,可偏偏是大特务,那就由不得的不让小安往坏的方面想,因为这不符合冯宝桐的风格,据陈鲁叔叔了解,这人心思缜密,多谋善断,不是一般的对手,那么,这貌似保护女儿的招数是不是另一种手段。 当然,小安不能把自己的怀疑说出来,没有证据的事没法说,说了也未必是好事,更何况对于处在冯宝桐监视下的冯曼丽来说。 其实,冯曼丽和小安都不知道,这是冯宝桐第一次派人跟踪冯曼丽,原因当然是因为王前来,这之前的冯宝桐并没有精力过问女儿的学业情况,得知王前来轻薄女儿之后,冯宝桐才第一次发觉,女儿长大了,而且长得那么好看。让刘栓跟踪女儿,纯粹是一个父亲的下意识想法和动作,跟别的无关。 可怜天下父母心,天下所有的父母其实都是一样的,甭管王公贵族还是平头百姓,冯宝桐也不例外。 小安答应了冯曼丽,一定要找到陈龙的下落,不管是死是活。 面对老奸巨猾的冯宝桐,小安不相信王前来所说的那样,这里面肯定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哪怕没有秘密,陈龙被杀害,但是,杀害他的蛛丝马迹总要有,至少会有案底,就是特务处的权力再大,也不可能随随便便就杀人,所以,小安觉得这里面肯定有问题,有什么问题,只是不知道而已。 杀人必留痕。 问题是不杀人呢?不杀人也留痕,更大的痕。 小安觉得这陈龙不会无缘无故的消失,无论是死还是活,肯定能查到,目前之所以查不到,应该是有人故意掩盖了事实而已。 问题,问题是小安没有时间去详查。 好在陈龙知道的秘密不多,他和王前来失踪后,他的上线立即就转移了。 小安答应冯曼丽帮着她找寻陈龙的下落,这让冯曼丽欣慰之余不由得对这个年轻的小子刮目相看。 小安跟冯曼丽分开后,就去了上次那个咖啡馆,用咖啡馆的电话跟孙敬亭通了个话,这是孙敬亭当时留下的联系方式。为了保护孙敬亭这颗暗钉,小安用暗语告诉孙敬亭,让他帮着留意一下陈龙的消息,无论死活。 再三确认安全后,罗老师又重回了金陵大学,对外的理由是他舅舅的病只是虚惊一场,所以,他就急着回来了。 任务完成,陈鲁和小安要回上海了,而在回上海之前,孙敬亭也回话了,那个叫陈龙的确实被抓了,然后没多久就放了,至于去了哪里,为什么没有回学校,孙敬亭一无所知。 这就有故事了。 按理,还是个学生的陈龙被释放后理应回学校,而不是无缘无故的失踪,作为一个党员,这是起码的觉悟,陈鲁想不透,小安也想不透。 陈鲁当即决定,让小安留下来查一查这个陈龙到底去了哪里,他先行一步回上海,明日一早启程。 小安留了下来,决定明日一早去陈龙的老家打探一番,一个学生,不回学校,那么回家的几率就大一些。 第471章 陈龙老家 第二日,小安径直过江去了六合。 陈龙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小安觉得必须去一趟陈龙的老家探查一番,有些事情,不去了不知道,凭想象,有可能南辕北辙,这对陈龙不公平,对革命工作不负责,虽然自己还没入党,还不算组织正式的一员,可是,耳濡目染之下,小安已经把自己当成了党的一份子,原为解放劳苦大众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陈龙的家在六合乡下,一个叫草塘的村子。 小安为了符合身份,把自己易容成一个成熟的老师的样子,并找来地图,细细探勘了一番陈龙老家的具体位置和当地的风土人情,以防被人看出破绽。 草塘是个大村子,离镇子三里地,一条不大不小的河流直通长江。因为得地利之便,相较于一般的村子,草塘的富庶也是有目共睹,正所谓天时不如地利是也。 农耕时代,中原即是天下,得中原者的天下。 可是,大航海时代,一切都不同了,靠海反倒成了优势,因河而兴旺的城市反倒渐次退出历史的舞台,曾经显赫一时的扬州,淮安,乃至临清,被迫让位于旅顺,青岛,宁波,广州,上海等外埠口岸。 这六合因为面朝长江,得地利之便,虽说繁华程度比上海南京等等逊色太多,可是,在这江北的地界上,因为靠河,草塘的地利之便的优势在外人眼中就是端着个银饭碗。 因为离南京太近,也因为见过世面,对于小安这个外来的陌生面孔,村里的人似乎见怪不怪,而不像那种闭塞的村子,来个生人连村里的狗都跟着狂叫。而这,正是小安所喜欢的,他可不想弄得人尽皆知。 小安的身份是陈龙金陵大学的老师,因为陈龙旷课好几天了,学校派他来调查一下陈龙为何没有上学,或者有陈龙别的联系方式和地址也好,总之,学校得履行学校的职责。 人命关天,哪怕再是剿匪戡乱,一个京都大学的学生无缘无故失踪了,这怎么都不是一件小事,哪怕冯宝桐,也不能一手遮天。 小安从村头开始问,问了好几个人,最后在一个热心的老大爷的引领下找到陈龙的家。 老头也姓陈,据他说,这草塘村,近一多半都姓陈,而且一个老祖。老头絮絮叨叨了很多,就一个意思,他先人很厉害,当过什么江宁府的道台,又因为什么被贬,说得眉飞色舞,却不知道小安了然于胸,这正符合当下一些前清遗老的心思,用鲁迅的话说,老子祖上也是发达过。 小安深谙人性,用爷爷的话说,人生一世,草木一秋,皆离不开酒色财气,很是把老头夸赞了一番,直把老头夸得眉飞色舞,直呼遇到了知音。 “老大爷,承蒙厚待,晚生一区区教书先生,这点小心意您收着,就当我请您一碗茶钱。” 说着,小安把一块大洋放进了老头的兜里,直把老头乐得胡子乐得抖了又抖。 老头很热心,自称陈氏一族的族长,对于村里唯一一个考上京城大学的陈龙他是赞不绝口,还顺带着把自己夸了一顿,因为多年前在他的主持下陈氏祖坟迁到了目前的墓地,以他的意思,陈龙之所以考上大学,跟他主持的迁坟有关。 小安又把老头夸了一通,好话又不花钱,这时候的他说的话才最真实。 这是一处殷实人家,从宅子的外表可以看出,名堂高瓦,气派非凡,在乡村,有这么一处宅子,你说他混得不咋地,小安不信。 一个中年汉子接待了小安,得知小安是陈龙大学的老师后,这个面相憨厚,自称陈龙老爹的人当即让女人上茶,然后安排小安的食宿,客气的不得了。 小安也没客气,在那个带路老大爷的陪同下坐了一会,等着吃饭的功夫,小安借口随便转转就出了陈家,实际是借机打探一下,这陈龙到底回没回这草塘村,以及陈龙的过往,以期从陈龙的过往寻找一些不一样的地方,再推断陈龙失踪的原因。 众口铄金,一个老族长的话不一定能真实反应陈龙的过往,小安要从不同的人的口中了解不同的信息,这样才最真实。 小安知道,中国众多的乡村里,一直不乏这样的人,热心,虚荣,好夸夸其谈,但是未必有坏心眼。 但是,小安并不苟同对方的观点,陈龙的成功跟他自个的天赋努力有关,至于迁坟这事,还真的搭不上,可是,有人硬往那方面扯,那也是没法的事情。 从村里人的言谈中,小安得知这个陈龙确实不一般,自小便聪慧异常,聪明的不得了,甚至被乡下人称之为小神童。 小安笑了,这个陈龙不简单啊,跟自己小时候一样,也被人称为神童。由此,小安断定,凭陈龙的聪明劲肯定不会轻易的死掉,他的失踪肯定有着不为外人道也的秘密。这么聪明的人不明不白不白死了,别人信,小安不信。 过完年开学之后,这个陈龙并没有回来过,村里人都能证实。虽说这陈龙是殷实人家,可毕竟回来一趟不容易,实在有事的话,都是来信,不过陈龙老实认学,轻易的不写信。 没从村里打探到任何有用的信息,小安就被陈氏族长拉着去陈龙家吃饭,从老头的衣着看,他的日子不如陈龙家,所以就能理解了他为什么这么热心,肯定是借机混一顿酒。 从外人口中得到的信息未必全面,而在陈龙家里吃饭,直面陈龙的爹娘,这在小安看来又不一样,毕竟自己这身份是陈龙学校的老师,没有受过特殊训练的人,未必能应付得了陈龙老师的上门,所以,小安也不怕陈龙的老爹及家人欺骗他,想欺骗他,还真的需要真本事。 陈龙的老爹很实在,菜一上桌,他就和老族长把小安按在了主客的位置,俩人一左一右分列小安两边,并且拿来了一瓶白酒,不由分说就倒在了酒壶里,然后让女人拿些热水来温温酒。 小安不喝酒,推辞再三还是让倒了一杯,客随主便,再不让倒主家就急了,颇有埋怨小安看不起人的意思。一顿酒宾客尽欢,不过基本上都让陈龙的老爹和族长喝了,小安一盅酒看到底,他不是不能喝,而是不想开这个例子,毕竟年龄还小,同时也记得爷爷的教导,喝酒误事。 一顿饭吃过,小安没能从陈龙家人的表情里看出蛛丝马迹的异样,倒是他们对陈龙的担忧溢于言表,当然,小安不能告诉陈父陈母,陈龙因为从事地下工作被捕而失踪,同时,为了宽慰对方,小安还把陈龙在学校的表现狠狠地夸赞了一番,以免引起对方的怀疑。 因为天色向晚,回南京的车子也没了,小安决定住一晚再走。 在陈龙老爹安排的房间住下后,小安照例打坐,这老道教授的内功心法是越练越觉得奇妙,浑身充斥着源源不断的力量不说,就连身体感觉也轻了许多,特别是打坐之后,浑身百骸说不出的舒服。 虽然没能在这草塘村得到陈龙确切的消息,但是,小安已经有了一半的答案,陈龙还在南京,或者说并没死。 已经半夜了,睡着的小安却被一阵敲门声惊醒,随即,他就听到陈龙的老爹问道:“谁啊。”然后就踢踏的脚步声往大门那边奔去了。 小安快速地起身下床,穿戴整齐后顺着门缝看去,院子里来了三个人,其中一个警察,另外两个虽说穿着便衣,但小安能感觉出来,那两人不是警察就是特务处的,跟他们打交道久了,连他们走路姿势都能看出来跟寻常人不一样。 三人呈三角形站位,警察在前,俩便衣一左一右,右手全部都放在腰间,随时都能拔枪的姿势。 这该不会是奔着自己来的吧?一念之下,小安把骰子扣在了手中,他一个上门的家访老师,当然不能带武器,骰子就成了小安的武器,而且得心应手。 陈龙的老爹带着客人去了客厅,说了什么,小安没听清,但是,没一会,就有脚步声往他这边走来,而且还不止一个。细听之下,四双脚步,不用问,陈龙的老爹和那三个人都过来了。 小安由此断定,这三人是奔自己来的。只是小安有些纳闷,敌人怎么知道自己来六合草塘陈龙的老家了,扳指头数一数,知道自己来陈龙老家的顶多两个人,一个陈鲁陈叔叔,一个冯曼丽。而且,这两人并不知道确切的信息,他什么时候会来这六合。 那么,只能是碰巧了,来找陈龙的三个人可能只是过来问一问,他为什么也在找陈龙。 小安极快地脱掉外套,重新躺回了被窝,直到门敲了一阵他才打着哈欠起身开门,给他们的感觉就是这人累了,睡得比较死。 门开了,陈龙的老爹对小安抱歉地一笑,然后说道:“这是南京来的长官,打搅你休息了。” 那个警察模样的人上下打量了小安一眼道:“我们接到举报,说草塘村陈东家里来了共党,走吧,跟我们走一趟。” 小安笑了,这里面有故事了,这明显是警察胡诌的借口,目的是带走自己,不过他并害怕,这三个警察还真不够他看的,但是,为了不让对方起疑,他还是故作生气地说道:“什么共党不共党的,我是金陵大学的老师,不信你问问陈大叔。” 被小安称作大叔的陈龙的老爹连连点头称是,虽说他跟共党无关,可是这个住在他家里的陈龙的老师要是被认定为共党,他作为容留共党的下乡人肯定利落不了,花一笔钱是免不了的,所以,他不能承认对方是共党。 “是不是共党你说了不算,走,跟我去警察局。” 那个警察很不客气,根本没把小安的话当回事,或者说半夜里来这乡下让他很不开心。 “是这样,陈龙,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好几天没上课了,学校让我来看看怎么回事,和共党不搭界。” 小安解释道,心里已经明白,这警察带着任务而来,甭管他是不是共产党,跟他们走是必须的了。 “既然你是陈龙的老师那就更不怕了,走吧,到警察局说清楚就行了,兄弟们也是职责所在。” 警察一边的汉子说道,一边跟另一个人挤眼,似乎商定好的,一旦这人反抗,他们就要来硬的。 小安岂能看不出这里面的利害关系,为了不给陈家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小安点点头。 “稍微一等,我穿好衣服。” 看到小安很配合,陈龙的老爹陈东水松了一口气,饶是这个精明的汉子,也没能看出这里面的道道,儿子平白无故旷课好几天了,家里不知道,学校却找上门了,这还不算,深更半夜的警察却以抓共党为由,要把陈龙学校的老师带走,他怎么都觉得这里面透着蹊跷,蹊跷的他看不透这里面的弯弯绕。 “那李老师,陈龙回学校了你一定让他给家里来个信。” 陈东水在后边说道,他是真的不相信这个年轻的老师会是共党分子。 小安点点头,给了对方一个放心的眼神。 出了陈家,小安看到门口竟然停了三辆洋车子,不用问,这三人骑车子来的,可是,他搞不明白,谁会报告给警察呢,说怀疑村里来了个共党份子,村里见过小安的人很多,男女老少都有,可是要说闲得慌,报告给镇上的警察,还真的没几个人原因干,不图麸子不图面的,何苦来。 小安宁愿相信,他是碰巧了,问题是世间哪有那么巧的事啊,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他来草塘村的时候来,难不成有人盯着陈龙? 这念头一动,小安就被吓了一跳,一个大学生陈龙还不值得敌人这样兴师动众吧,难道他们在掩饰什么?不然的话怎么不让他调查陈龙的失踪之谜。 三个人,推着车子,前头一个打着手电筒带路,后边俩跟着,呈押送队形。 第472章 反杀特务 小安敢肯定,那个警察是真警察,那俩便衣未必是,怎么看怎么像俩特务。他不由地想起冯宝桐,难道这是冯宝桐的手下?为了一个陈龙,至于么。 不至于,但是又为什么这样做?按理,一个闹事的学生,哪怕坐实了他地下党的身份,该判刑判刑,该坐牢坐牢,而不至于平白无故的失踪了,失踪了还不让人调查,这就有说道了。 小安的脑子里繁纷复杂的念头纷杳踏来,各种想法像海浪一样涌上来,虽然不甚明了,但是小安敢肯定,敌人一定在隐藏什么,否则不会这样小心,极力掩盖陈龙的任何消息,连他一个打探陈龙消息,毫不相干的人都不放过,要说这里没猫腻,小安无论如何的都不相信。 看小安走路磨磨蹭蹭,旁边的便衣还不耐烦地推搡了他一下。 “推我干什么,我自己会走。” 小安依然装得像一个大学的老师,不紧不慢,不疾不徐,步子从容的就像即将上课的老师。 推搡小安的特务压根没有想到,他推搡的竟是个绝顶的高手,甭说他三个,就是再来仨,也根本不是对方的对手。对方之所以没有动手,而是在寻找答案而已,否则,就凭他们三个,连出陈家的家门都是奢望。 其实,推搡小安的家伙纯粹是嫌小安走得慢,这个点,谁不愿意窝在被窝里睡大觉,黑天半夜的出来实在遭罪,早一会回去早一会舒服,又不多给钱。 “你们这是把我带到哪里去?” 小安的语气里带着故作的惊惧,因为他们从大路转向了一条小路,明显的不是奔着镇子去的。 “问那么多干什么,到了你就知道了。” 带头的警察狞笑着说道,似乎小安的问话泄露了他的愚蠢似得。 “好吧。” 小安故作无奈地说道,心里却冷笑不止,我倒要看看你们仨能玩出什么花样,假如要对我动手的话,我不介意先送你们去西天。 这黑天半夜的把人带走,而且在来人没违法的情况下,一个大学的老师只是来调查一下,失踪的学生回没回来,就被带离陈家,而且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处决他,这里面要说没有阴谋,打死他都不会相信,凭冯宝桐那个大学教授的脑子,指不定憋着什么大招坏招,小安目前只是还没探查出端倪,但是有一点毋庸置疑,这陈龙肯定没死,没有人傻到会为一个死人做出种种掩盖。 警察把小安带到一处空旷的荒地上。 这是一处靠河的稻田地,河水在光影下呈现一片银白的亮色,扎把长的稻茬在手电筒的照耀下整齐的排列着。远处,黑乎乎的,天地阒寂,万物沉睡,若不是被三个所谓的警察押解着,小安忍不住要赋诗一首,这江南春夜的景致他还是第一次见识。 “要坐船么?” 小安故意问道,心中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因为这根本不像是往镇上走的路,这是要对他下手了。 “坐船?坐你个活闹鬼。” 那个警察把手电筒从远处收回,照了照小安略显恐惧的脸,然后笑了,还坐船,黑天半夜的把你带到这肯定不是坐船,因为这不是码头,只所以选择这个地方,考虑的是靠水,便于抛尸。 小安搞不懂,不就是来调查陈龙的去向么,至于杀人灭口么,不对,这里面肯定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或者惊天阴谋,自己还没窥到一点端倪就要被敌人灭口,显然这秘密足够大,否则,哪会因为陈龙的失踪而灭口,没必要。 “这是要杀人灭口么?” 小安冷笑着说道,三粒骰子已经扣在了手中。 “你小子不笨啊,哈,可惜你知道的太晚了。” 那警察说道,手中的枪对准了小安。 “能不能给个明白,就这么死了不是不可以,问题太冤枉了呀。” 小安偏开身子,一手遮挡手电光,一手蓄势待发,他保证这骰子能让对方瞬间失去还手的能力。只要先干掉这带手电筒的家伙,另外两个也不足为惧,更何况他的目力异于常人,这黑天在他看来跟白天无异,哪怕没有手电筒,他也看得清清楚楚,有心对无心,无论在时机上还是心理上,小安都已经占了上风。 “冤枉?老子手底冤枉的人多了去了,也不差你这一个。” 那警察冷笑一声,手中的枪掂来掂去,像玩具一般,显然,此人自信的很,枪法应该也不错。 “我可是金陵大学的老师,你就不怕麻烦?” 小安故意地激怒对方,看能不能从对方的口中获得不一般的信息,毕竟人在生气的时候往往会口不择言。 “嘁,老子怕什么,别说你是大学的老师,你就是大学的校长也没用,怪就怪你不该打探陈龙的下落,明白了吧。” 警察不知是计,顺嘴就说了出来,当然,在他心中,这金陵大学的老师已经跟死人无异,说不说都一个结果,那就是必死无疑。 小安表面上很是激愤,语气中带着怒意,不过,心中却是暗喜,不让打探陈龙的下落,只凭这句话,小安就断定,这里面定藏着冯宝桐的阴谋,很有可能是利用陈龙来从事一个行动,而且这行动至关重要,陈龙作为中间不可或缺的一员,当然要秘密隐藏,不允许有人调查。 “陈龙作为我们学校的学生,平白无故的失踪了,学校总要弄个明白吧,你们杀了我简单,就不怕学校再派人来查?总不能把来人都给杀光吧?” 小安说着,悄悄移动了一下位置,这个位置保证他能出手的时候能同时击中那俩。 “这个你不要用操心,我们对外就说你遇到了土匪,被土匪给杀了,还能怎么着,一个学生,还值得你们学校三分五次的来调查。” 那警察丝毫没意识到小安在套他的话,连杀他后的借口都编排好了。 “老王,别跟他废话,我看这里正好,离河这么近,说不定不到天亮就飘到长江里喂鱼了,动手吧。” 一个便衣提议道,显然嫌那警察话多。 那个警察点点头,枪口对准了小安,狞笑着说道:“小子,认——” 可是,没等他说完,就觉得眼睛一疼,随即就一头栽倒在地上了。 这一下小安运足了气力,保证这警察没有还手之力。 俩便衣愣了,随即就觉得不对,俩人刚要掏枪,一人脸上就挨了一下,然后没等他们捂住脸,胸口又各挨了一记重拳,就听“咕咚”,“咕咚”两声,俩人就木头一般倒下了。 因为面对三个持枪的对手,小安不敢轻敌,一出手就是杀招,力求一击必中,让对方没有还手之力。 这种情况没什么好商量的,因为不是你死便是我死,在生与死之间,没有第二条路。 答案已经明晓,小安就没有审问的必要,他当即拿起警察的手枪,对着三人的脑门各开了一枪,保证对方死的定定的。 “我可没想杀你们,是你们要杀的我,下辈子争取做个好人吧。” 小安把三个人全部给抛到了河里,管他明天漂到哪里,喂鱼才好呢。 小安有个疑惑,这警察怎么知道他到了草塘村,他想了又想,把怀疑目标缩小到两个人身上,一个是陈氏的族长,一个是陈龙的老爹,那个精明的财东家。 小安悄悄地摸回陈家,翻过墙头,轻手轻脚地摸到陈龙老爹的房前。 屋里坐了俩人,一男一女,男的正是陈龙的老爹,女的四十多岁,显然是陈龙的母亲,只不过小安在白天的时候没见到她,不知道那时候她干什么去了。 陈龙的老爹还没睡,昏黄的灯光下正在蹙眉沉思,旁边桌上摆着一个水烟,想起来来了吸两口,然后再放下。 小安一看就知道对方有心事,跟初见他时的样子判若两人。 “他爹,你说龙儿到底干甚了,还不让问。” 陈龙的老爹气哼哼地说道:“这我哪里知道,这个兔崽子,这是在外边犯事了啊,犯事了也不怕啊,大不了坐大牢呗,问题还不是。” 陈龙的母亲叹了一口气,一脸的愁容。 “我听说过龙儿的老师人不错,咋让警察给抓走了呢,不会怎么着那人吧。” 陈龙的老爹摇摇头道:“人是不错,问题是警察要抓人我有什么办法,不过你放心,就是问问,还能咋地。” “我就纳闷了,龙儿的老师跟共党有什么关系,这深更半夜的,是谁告的密啊。” “你问我,我问谁去,他妈的,处处透着邪门,这龙儿也是,你就是坐大牢也得给家里透个信吧。” 老夫妻俩一时又没了话,两人就那么默默地坐着,显得心事重重。 小安把枪插回了腰里,显然,这陈龙的爹娘并不知道陈龙是死是活,他被警察带走也不是陈龙老爹告的密,那么,只剩下一个怀疑对象,那就是老族长,可是,老族长的动机是什么?没理由啊。 小安百思不得其解,这么晚了,又不知道老族长的家,没法问,小安想了想,偷偷溜回陈龙家,在他睡过的那间屋子住了下来,有事,也得等到天明。 第二天一早,小安就偷偷起了,然后偷偷溜出了陈家。好在这草塘村离镇上不远,小安在那吃了早饭回来,村里有的人家的烟囱才开始冒烟。 小安化了妆,已不是昨日的模样,他找到陈家,上来就说他是昨日李老师的同事,因为别的事没跟李老师一起道草塘来,而是办完事住到了镇子上,可是昨晚李老师没回,他有些担心,所以过来问问李老师昨日来过没有。 陈龙的老爹不敢隐瞒,把李老师夜里被警察带走一事说了,末了不无惋惜地说道:“也不知道那警察哪里得到的消息,怀疑我家来了共党,唉,这年月,我们都是小老百姓,哪里知道什么共党不共党的啊,你要找人,去警察局吧。” 小安辞别陈龙的老爹,找到老族长,把来意一说,老族长吃惊地看着小安说道:“这事我还真不知道,半夜里,我都睡了,不过我倒想问一问,这陈龙犯啥事了,学校里来找,警察又来找。” 小安看老族长不像说谎,再加上自己又没有确实的证据证明是老族长告的密,他只好点点头,让老族长想一想,这陈龙家又没有异常情况,老族长想了一会,摇摇头,意思陈龙家一切正常。 小安陷入了沉思中,这陈龙的失踪处处透着蹊跷,可自己就是窥不到毛窍。这是小安长这么大第一次为一件事情犯愁。 小安回到南京,既然陈龙的老家查不出陈龙的踪迹,那就从他被捕开始查,雁过留声,是人总会留下蛛丝马迹,何况被捕这么大的事情,哪怕他掩饰的再好。 小安秘密约见了孙敬亭,因为陈龙被捕的这段时间孙敬亭恰好在上海公干,所以,对于陈龙被捕一事他也一无所知,不过他答应小安,会秘密调查,一旦有了结果就会告诉他。 小安不敢轻易的让孙敬亭涉险,因为从陈鲁叔叔对待孙敬亭的态度可知,党组织对孙敬亭极为重视,给他的任务也是长期潜伏,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动用他这个棋子。 小安给了他一个大运赌场的信物,这是王冬亲自赠送给小安的,念其救了他一命,拿着这个银质的筹码,可以随时支使赌场的伙计供其差遣,还可以随时到柜上换取五千元的现金以便应急用。 不过,小安交代孙敬亭,不到万不得下不得使用。 小安并没有把希望全部寄托在孙敬亭的身上,他决定从陈龙被捕时查起。为了做事方便,小安换了一些零钱,以备不时之需,金钱开道,无往不利,看似不起眼的一点小钱,说不定堪当大用,你费劲想要得到的信息有可能在人家就是一句话的事。 王前来和陈龙都是被秘密抓捕,抓捕的人肯定都是特务处的,这点毋庸置疑,特务们碍于身份和职责,必定会严守秘密,可是,看大门的就未必了。 特务处看大门的老头成了小安第一个盯上的目标。 第473章 门房老头 出现在门房老头面前的小安已经把自己装扮成了一个跟对方年龄相仿的老头,在这门房老头下班的路上,小安拦住对方,把他拉进了一个小酒馆。 看对方一脸面善,且没有恶意,门房老头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小安进了小酒馆。 虽说对于这个跟自己年龄相仿的老头素未谋面,可被对方的热情感染之下,门房老头还是跟着坐到了桌子前。 “咱老哥俩第一次见面,稍安勿躁,等下我再跟你细聊。” 把门房老头安排坐下,小安就去点菜,四个菜,一壶酒,一包烟推到门房老头的面前,门房老头这个看别人眼色行事的老头立马有掏心窝子的冲动了。 活了这么大岁数,第一次被人这么恭维,受宠若惊的门房老头激动的不知说啥好,嘴巴哆嗦了几下,想站起身,却被小安给按住了。 陌生老头自称姓陈,老家江北六合的,因为儿子无故旷课,被学校开除,老陈东打探西打探,才知道几日前儿子因参与共党的案子被抓了,目前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因为没有门路,想托门房老头帮着打探一下,无论是生是死都会重谢。 说着,小安装扮的老陈往门房老头的兜里塞了一把钱。 门房老头立马笑得脸上开满了菊花,从下坠的感觉判断,这一把钱不少于十块大洋,顶他半个月的薪水。 “老陈兄弟你太客气了,我这——” 小安装扮的老陈摆摆手,然后抄起酒壶就给门房老头满上。 “老哥,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你也是当爹的,你肯定理解老弟我,我家里那口子一个劲哭,说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我就一个种地的,在这南京城也没有门路,我东打听西打听,最后说人被你们什么特,什么处抓了,我想托你打听一下,有没有这回事。” 好酒好烟招待,还给钱,活了多半辈子的门房老头第一次被人求,听了老陈的话,他恨不得把心扒出来给对方看,他攀住老陈的肩膀道:“你也知道老哥没什么本事,就是一看门的,这天天的人来人往 的,你容我想想。” “不急,不急,咱老哥俩慢慢喝慢慢聊,来,走一个。” 小安端起酒杯,跟门房老头碰了一下,然后一口干掉。 虽说小安不喜欢喝酒,可毕竟求人家,自己要是不喝,对方一定不敢畅饮,说不定有所保留,那就事与愿违了,一顿酒钱无所谓,打探不出陈龙的消息就亏了。 门房老头也有口气干了,完了抹抹嘴巴,赶紧端起酒杯,小安正等着给他倒酒呢。 虽说这门房老头是见过世面的人,问题是特务处的哪个人不是他抬头看的人,哪怕新进来的毛头小伙子,那也是他惹不起的存在,他这个年龄,有这么一份糊口的工作可不易,轻易的不敢丢饭碗。 问题,今天这老陈让他有一种无以言明的开心和感动,其实就一句话的事,人家又是烟酒又是菜饭,最重要的是还给钱,给的还不少,问个事,哪要这样啊,谁不是当爹娘的,为孩子的事,就是不给钱不请吃饭也得告诉一声不是。 “我可听说过,你们这什么特务处,不亚于龙潭虎穴,一般人提都不敢提,是真的么老哥。” 老头笑笑,高深莫测的,在外界这么传说没错,因为特务处拥有的权力比警察都大,但是要说龙潭虎穴,显然是夸张了,特务处也是政府的一个部门,里面的人照常上班下班,根本没外边说的那么夸张。 “那都是传说,不过呢,这特务处是比别的单位严一些,除此之外也没啥。” 老头跟小安又碰了一下,然后一口干掉。作为被请的一方,主家干了,客人断没有不干的道理。 小安知道,只有让老头喝舒服了,问话才会没有障碍,特务处的规矩老头不会不懂,虽然他知道的仅仅是皮毛,或者说一丁点,但是,毕竟整天在特务处待着,他接触的信息远比一些外人要容易的多,更何况中国就是个人情社会,有人好办事,有熟人更好办事。 “老哥,你说,我就不明白了,毛蛋孩子懂啥,怎么抓了不放。” 门房老头笑笑,故作深沉地呷了一口酒,然后抄起筷子,夹了一个花生米丢到嘴里,慢慢地咀嚼着,似乎在考虑什么。 “老弟,就凭咱哥俩这缘分,老老哥我也不能瞒你,我知道的肯定都告诉你,还真的让你打听着了,五天前吧,还真的抓了俩小子,一个放了,另一个不知道弄哪去了。” “一个放了?另一个不知道弄哪去了?” 小安故作吃惊的说道,心里已经知道,放了的那个就是王前来,不知弄哪去的定是陈龙无疑。 “嗯,一个放了,另一个确实不知道弄哪去了。” 老头点点头,自顾自干了一盅,这么好的酒,他轻易可是喝不到,不喝真的亏了,这样的机会千载难逢。 “啊,一个大活人还能弄哪去?会不会杀了吧?” 门房老头摇摇头,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不会,这特务处要杀人也不会在这里,都是拉到外边枪毙,虽说特务处权力大,但也没到想撒杀谁就杀谁的地步,我敢肯定没杀,这个你放心。” “我没法放心啊老哥,没杀,也没放,那人不会凭空飞了吧。” 门房老头叹口气,又摇摇头,然后说道:“要么还在特务处关着,要么把人关到别处去了,肯定没杀,特务处就是权力再大,杀一个人总得有理由吧,再说,我在那里干了这么久,杀人不杀人我还是分得清。” “他们杀人还要理由么?我可听说过了,只要是共党,宁可错杀不可漏杀。” 门房老头摇摇头,笑着说道:“那都是外边瞎说,就是特务处抓了人,也得录口供不是,你别听他们说,我在这里这么久,我敢肯定,你儿子没事。” 小安装扮的老陈捶手顿足,一副伤心至极的表情。 “老哥,你不会是糊弄我吧?” 门房老头一愣,随即面露不悦,装作生气的样子立马把酒盅墩在桌上了。 小安装扮的老陈拉住门房老头,一脸赔笑,活脱脱就是丢失亲儿子的真实样子。 “老哥,你别生气,我不会说话,我跟你赔不是,我就是急啊,你说一个大活人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这,这,我是没法了啊。” 门房老头四处看了看,然后附到老陈的耳边神秘地说道:“我跟你说,你别说是我说的,我听说特务处在秘密的招人,全都是有本事的小伙子,你儿子会不会被招去了也说不定,要是那样的话,你老陈就发达了啊,到时候你可不能忘了你老哥。” 为了表示亲昵,门房老头还攀住老陈的肩膀,使劲晃了晃。 “你不会哄我开心吧,老哥,要是那样就太好了,别的我不想,只要我儿子好好的就行,干什么不干什么还真的无所谓。” 老头主动把酒盅伸到小安装扮的老陈面前,示意他倒酒,就好像他方才的话大功一件。 谜团就这样被解开了,小安猜测,门房老头所说的秘密应该接近真相了,应该是陈龙的聪明被冯宝桐看上了,只是小安有些纳闷,这陈龙和王前来,两个年轻的党员咋就轻易的叛变了呢,敌人用了什么招数,是威逼利诱还是严刑拷打?王前来被自己弄死了,而那个陈龙呢,凭他的聪明才智,若是真的投靠了国民党,对于党组织来说,并不是好事。 小安把调查的结果报给了罗老师,至于罗老师采取什么应对措施,小安管不了,也不该管,冯曼丽的安危小安并不担心,有她爹冯宝桐,无论她是不是共产党,冯宝桐都不会杀了自己的宝贝女儿,可是,罗老师呢,作为冯曼丽的直接上级,小安不敢想象。 辞别罗老师,小安就打算回上海了,他已经没有留下来的必要,再说,出来好几天,学校那边不说,他也不能放任自己,用老爸的话说,只有学得一身本领才能干好革命工作。 小安还没走到小门,突然发现一个熟悉的面孔,定睛看去,不是老王是谁。 老王虽然把自己装扮了一番,可小安一眼就认出来老王了,因为老王再怎么装扮,他走路的姿势出卖了他。 老王不知道,但小安知道,他有点内八字。 一般人都是外八字,内八字的少,好认,更何况老王的化妆很拙劣,骗骗一般人还行,骗小安这个行家,立马露馅。 老王拎着一个藤条的箱子,箱子很大,这让他提着有些费力。 小安没有急着上前相认,这是地下工作的大忌,因为你不知道周围有没有盯梢的特务,或便衣警察。小安能做的就是护送老王,此时的小安已经大概猜出,这箱子里是太仓弄来的电台了,至于送给谁,应该是罗老师。 虽说老王走的水路,小安还是觉得有点慢,好在是平安归来。 跟随老王一路也没发现异常,但是,在老王迈进小楼的时候,小安发现一个头戴鸭舌帽的青年从另一边走了过来,低着头走路的他还和老王撞了个满怀。 老王被撞得一个趔趄,手中的箱子也摔到了地上。 小安觉得很奇怪,这样鲁莽的学生不是没有,但是戴鸭舌帽的学生可不多。 老王可能急着接头,没在乎那人的鲁莽,他弯腰提起箱子就走,似乎根本没当回事。 小安觉得很奇怪,那人明明没有看书,却低着头走路,而且那么快,明显的就是故意的。 小安还看到,那人的腰里鼓鼓的,虽然没看到藏着什么,但是小安估计,一定是武器。 带枪的学生,不可能,那么只有一种可能,这人是特务。 特务,一个人,小安不相信,正常的话还得有一个。 这特务是盯着罗老师的,还是盯着老王的,小安更相信是盯着罗老师的,因为老王来的时候他观察过,确信没有尾巴。 这样看来是乐观了,敌人并没有因为王前来的失踪放弃对罗老师的监控,之所以没有动手抓捕罗老师,肯定是顾虑罗老师的声望和影响力,毕竟作为金陵大学有名的教授,再加上他跟几个高官同学的关系,以致特务处不敢轻举妄动。 戴鸭舌的特务并没有发现不远处的小安,看着老王急匆匆上了楼梯,他也立马跟了上去。 由此,小安判断,这是盯梢罗老师的特务无疑,倘若他是个学生的话,应该去教室,而不是跟着老王上楼,再说他这装束也不是老师的装束,一般的老师还不屑于带一顶街头小混混的鸭舌帽。 小安上楼的时候,那个鸭舌帽正耳朵贴着罗老师办公室的门偷听,看到小安,他立马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往走廊一头走去,在他看来,这个比他年龄小几岁的学生肯定不会怀疑他的身份。 看到那个半大小子径直向自己走来,靠在走廊尽头窗口的戴鸭舌帽的家伙立马紧张了,他不由地把右手放在了腰间。 小安人畜无害地笑笑,当然是为了让对方放松警惕。 “冯处长让你们盯人,你们就是这样盯的?” 戴鸭舌的帽子的男子一愣,他实在猜不透这个半大小子是什么来路,竟然能一口说出他的来历和身份。 “你同伙呢?” “他去买烟去了。” “发现了什么没有?” 戴鸭舌帽的家伙摇摇头,这冯曼丽除了上课就是到这栋楼里来帮着罗老师整理资料,下班后回家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再说,这栋楼里都是教授,他们不好实时监控,怕引起麻烦受处分。 “大小姐除了上课就是到这帮忙,没发现有什么异常。” 其实,冯宝桐派人盯着的并不是罗老师,而是怕王前来骚扰女儿冯曼丽,因为王前来的失踪从头到尾都透着怪异,这根本不像是胆小怕事的王前来,不然为什么一动刑他就招了。 第474章 朱家丧事 “没异常就好。” 小安故作深沉地点点头,心里却在想,要不要找个机会除掉他。除掉一个人容易,可是,怎么能把冯曼丽撇开才是中重中之重,敌人要是顺着这条线查过来,很容易发现问题。 “就是,刚刚进来的那个老头有点不对劲。” 那特务唬不透小安干啥的,顺口说了这么一句。 “有什么不对劲的,人家一个大教授,就不能有箱子了?” 戴鸭舌的唬不透小安的身份,但是,他能感觉,这小子不是一般人,不然怎么知道的一清二楚,我操,该不是冯处长来监督他俩的吧,于是,他就多了一份小心。 “是,是,是,怪我多事。” “你下去吧,我跟大小姐说句话,记住,别让大小姐知道,否则回家跟冯处长一闹,挨骂的还是你俩。” 当然,小安没忘了告诉他俩,不要告诉冯处长他女儿冯曼丽已经发现了他的人在暗中保护她,其实小安不说,那俩也不敢说,被人发现了,要是处长知道了,非得扒他俩一层皮不可,这说明他俩的技术不专业,竟然会被一个没受过训练的女学生发觉。 若不是为了保护罗老师和冯曼丽,小安早就下手把俩特务除掉了,也得亏他俩告诉小安他们的任务了,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只要他俩不是盯着罗老师,小安就留他们一命,除掉他俩不难,难的是怎么圆这事,所以,小安暂时打消了那个念头,不杀那俩特务,反过来就是保护罗老师。 戴鸭舌的唯唯诺诺下楼了,跑得比风还快。 小安敲开罗老师办公室的门,屋里的罗老师和老王正装模作样地坐着聊天,冯曼丽一副受教的样子恭敬地坐在一边。 看到小安,老王顿时愣住了,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似乎在说,怎么到哪里都能见到你小子。 “从学校大门我就看出去来是你,怎么样,路上还顺利吧。” 罗老师也是一脸的难以置信,看看老王,又看看小安。 “怎么,你们认识?” 老王嘿嘿笑,心中的激动无以言表,见到亲人的感觉。 “何止是认识,老相识了。” 小安没有叙旧,直接把有人盯梢的事说了出来,算是给罗老师他们提个醒。 “外边有人盯梢知道不?” “刚才撞我的那家伙?” 老王问道,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不见,他只以为是个偶然,没想到却是特务,而且被小安发现了,小安的本事他亲眼所见,小安的话他毫不怀疑其真实性。 小安点点头,指着冯曼丽说道:“别担心,这应该是来保护冯小姐的。” 大小姐的。 冯曼丽很是无语,老爹派人保护竟然不告诉她,幸亏小安发现了,要是被他们发现自己的秘密那就坏事了,说不定把罗老师也连累了。 可是,冯曼丽又很无奈,自己的老爹也是好心,怕王前来再骚扰她,问题是你倒是提前支应一声啊,也好有个心理准备,不至于这么被动。 “到底怎么回事?” 罗老师问道,脸上的紧张比方才淡了些许,不是盯梢老王的特务就好。 “我估计,跟王前来有关,可能是冯处长担心女儿的安全,派人暗中保护她,毕竟这王前来之前追求过冯小姐。” 小安的分析不无道理,他冯宝桐再是个大特务,但也是一个父亲,女儿被王前来骚扰,他理所当然的担心,手中有权,借着监视地下党的借口行保护女儿的实质,谁也说不出什么。 冯曼丽羞红了脸,心中想的却是陈龙,那个极其聪明的家伙,至于那个王前来,她是半个眼角也没看上,哪像那个陈龙啊,聪明不说,人还老实,哪像王前来,油滑的很,感觉就不着调。问题是陈龙去哪里了呢,冯曼丽想破头也想不出个子丑寅卯来。 “那就好,我刚才还在想呢,这老王会不会把尾巴带来了。” 为了支走俩特务,小安和罗老师三人商量了一个完整的方案,就是让小安回上海后给冯曼丽来封信,内容么,当然是怕地下党报复,不得以之下去上海投奔了姑父。 至于王前来的字体,这难不倒小安,毕竟有王前来的作业本在罗老师这里,他能照葫芦画瓢,模仿个八九不离十。 小安相信,只要王前来不在南京,冯宝桐就不会担心女儿的安全,当然,也会撤掉俩保护女儿的属下。有俩尾巴跟着,冯曼丽的活动空间大为受限,稍微一个不留神,很可能被特务发现端倪,那真的是得不偿失了。 “你小子就是百事通,啥事都难不倒你。” 老王由衷的赞道,要是自己有个这样的搭档,何愁工作做不到位啊,可惜的是小安这样的人中龙凤少之又少,组织当然要用在足够重要的地方,而不是跟他老王做个下手,其实,假如能够,老王倒愿意跟小安打下手,这小子一身的本领,随便拎出来一件都够他学的。 “你们聊正事,我出去看看。” 小安可不想参与南京地下党的事情,深谙地下工作的他知道,各个党小组有各个党小组的任务和秘密,不能等罗老师撵了再出去。 老王就是来送电台的,交接完成就该回了,多待一会就多一分暴露的风险,要知道特务们疯了一般在搜捕地下党,他可不想来之不易的电台因为他暴露。 “等下,我的任务也完成了,一起走。” “还有事?” “咱俩好不容易见次面,到这南京了,怎么着也得请你吃顿饭不是。” 小安笑笑,老王这话没错,同时也反映老王是个念旧的人。 “吃饭就没必要了,有事说事。” 南京地下党的处境小安看在眼里,一顿饭虽说不至于请不起,但是,他也知道,一顿饭过后,老王很可能连续几天要吃泡饭了,为了请他,没必要,王冬的赌场招待的可是好好的,比一般饭店不差。 老王确实想请小安吃饭,但是同时也想让小安传授一些易容术,哪怕达不到小安那水平,至少要比现在强一些,他可是体会了易容术的好处,一个小安就把太仓城搅得天翻地覆,还让敌人无处下手。 老王把小安拉到一边,如此这般一说,小安就笑了,于是,就答应老王,有空的话一定传授他两招,但不是现在。 老王笑得合不上嘴,他其实也没奢望现在,毕竟易容也需要东西,哪是空口说说就能成的,但是,只要小安答应了,那就有门,他知道小安,别看年龄小,却一言九鼎。 “那我就先走了哈,等你有空去。” 老王笑眯眯地挥手作别,他实在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小安,当然,更高兴的是小安答应他,传授一些易容术,至于小安一身令人恐怖的功夫,老王只能兴叹,自己这年龄已经不适合练武了,否则的话,也不介意多点本领。 老王走后没多久,小安找到那俩保护冯曼丽的特务,如此这般交代了一番,又一人赏了两块大洋,直把那俩家伙感动毁了,语无伦次的都不知道怎么表达感激。 辞别罗老师,小安回到王冬的大运赌场,刚进赌场大门,王冬就迎了出来,看到小安,他顿时面露喜色,揽住小安的肩膀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说:“我姑父来了,走,一起去接他。” 董天南来南京了,这点有些出乎小安的意料,但是想想也不奇怪,董天南一个生意人,往来南京上海再正常不过,哪怕不做生意,来看看也很正常,毕竟这大运赌场有他的股份。 “董老板有事?” “肯定有事啊,不过没说什么事,他知道你来南京不?” “应该不知道。” 董老板有董老板的事,小安自从上学之后就往董老板的赌场去得少了,时间学业那么多,想去也没时间,这还得亏校长是自己的人,否则还真不好应付。 看到小安,董天南的脸上立马泛起笑容,为此,惹得王冬抱屈。 “你看你看,看到我这侄子没这么笑过,看到小安兄弟笑得嘎好。” 董天南笑着坐进车里,转头就问小安来多久了,王冬招待的周到不周到。 小安笑笑,真不怪王冬抱屈,再怎么着,他这个侄子得比小安这个朋友要亲近吧,可是小安哪里知道,董天南已经暗暗把他当未来的女婿看待,女婿和侄子,而且还是妻子的侄子,当然不一样了。 原来,董天南替方局长办事来了。 董天南和方局长共同的朋友,上海市教育局朱局长的父亲病逝,方局长因为去庐山开会无法脱身,特意委托董天南前来南京吊唁。 小安突然想起王冬的麻烦,于是就当着董天南问道:“东哥,那事怎么说。” 王冬应该告知董天南了,所以董天南也跟着说了一句:“有小安在,干脆一起解决了吧。” “说也奇怪,这几天消停了,我在想,是不是对方怕了。” 董天南的话一针见血,他说:“吃人的狼不会发善心,肯定在憋坏招。” 王冬跃跃欲试,满脸的期待表情。 “我就怕他不来,保准这次让他有来无回,是吧小安兄弟。” 小安笑笑,心里倒愿意替王冬解决这个麻烦。 也是巧得很,小安来的这几天,王冬的对头竟然出奇的安生,一次都没派人来捣乱,这让王东很是惊奇,对方该不会是忌惮小安的实力吧。可是,王冬知道,这根本不可能,对方连小安见都没见过,怎么可能怕他,只怕是憋大招呢,因为对方的实力跟自己相差无几,想要吃掉大运赌场还真没那个牙口。 本来小安都打算回上海了,无奈王冬殷切挽留,再加上董天南的意思,要求小安明日等他吊唁后一起回上海,小安就不好意思拒绝了,反正也就晚一天的事。 可是,谁也想不到,就是这有心之举,小安又救了董天南一命,而这,全是因为他挽留了小安,让他再次欠了小安一个天大的人情。 朱局长的父亲本是前清遗老,都民国这么多年了,他还是留着花白的小辫子,虽说满脑子的陈旧思想,可是不耽误他培养出朱局长这个海外留学归来的人才。 朱老爷子明日下葬,董天南打算晚上就去朱府,虽然说用不到他帮忙,可是作为好友,该有的礼节得有,更何况他不光代表自己,还代表方局长,不然回上海不好说话。 王东派车送董天南去朱府吊唁,董天南却要小安同去,说顺便带他认识一些朋友,对以后生意场有帮助。 小安虽然有些不乐意,可还是跟着去了,在小安的心里,董老板够朋友,他不能不够朋友。可他哪里知道,董天南已经在谋划小安成年后的事情,他觉得就小安这聪明劲和一身逆天的本领,董家的产业交给他打理,比交给自己俩儿子要强。 朱家人来人往,宾朋不断,小安跟随董天南进了朱府,见到了神情悲戚的朱局长,两人吊唁完毕,被主事的请到客屋喝茶。 两人坐下没一会,朱局长急匆匆地进来,看到年幼的小安,朱局长一副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然后把他俩带到书房叙谈。 董天南一看朱局长的笑就知道朱局长误会了,指着小安对朱局长道:“这就是我给你念叨过的小安,巧了,他来南京,我就带着一起过来了。” 朱局长当即一拱手,“久仰小安先生大名,果真是英雄少年啊。” 小安也一拱手,微微施礼道:“见过朱局长,节哀。” 简单闲聊几句朱局长就走了,作为孝子,他不可能躲在屋里跟董天南闲聊,董天南则带着小安随便转转,就等着晚上的程序。 刚出朱家大门,一辆汽车吱呀一声停在了门口,车上下来的保镖忙不迭地跑过来,拉开了后门,单手罩在车门上方,护着老板下了车。 下车的人很有气派,他先是抬头看了一眼朱府的门匾,然后扫视了四周一眼,他和董天南对视了一眼,随即露出一个阴狠的笑容。 第475章 遭遇暗杀 董天南一惊,就觉得这人好面熟,回想了一下,他随即笑了,真是冤家路窄,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曾经的仇家,不过,也没什么好怕的,毕竟有小安这个高手在,更何况这是在朱家的丧事上,没人会在这个场合无事生非,除非二杆子。 龚业禄皮笑肉不笑地迎上前,对着董天南一抱拳,阴阳怪气地说道:“哈哈,冬天难,没想到吧,在这南京城又见面了,你是不是一到冬天就不好过,所以叫冬天难。” 这是故意找茬呢,把董天南说成董天南,主打一个不服气。 对方招呼了,董天南当然不能示弱,哪怕在对方的地盘上。 “我说你龚野驴还是狗狗改不了吃屎,都多大年纪了还不会说人话,不错,老朋友,没想到在这里又遇到了,咋样,身体可好?” 被董天南称为龚野驴的龚业禄面色一变,冷哼了一声,“董老板,你要记住,这里不是侬的上海了,我实话告诉你,是虎你得给我卧着,是龙你得给我盘着,好了,不跟你废话了,记住我的话,这南京城可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来的,小心走路掉沟里去,哈哈。” 说完,龚业禄在俩保镖的护卫下往朱府院里走去,姿势嚣张的不得了,大有一副老天为大他为二的气势。 其实,真有本事的人从不张扬,反倒是那种一瓶子不满半瓶子咣当的人喜欢招摇,恨不得天下人不知道似得。 “有仇?” 小安问道,不然不会是这样的对话方式,只是碍于形势,否则只怕会干起来。 董天南点点头,神色颇为凝重,怕倒是不怕,只是不想多事而已。 “这龚野驴在上海跟我作对过,干不过我逃了,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了,看样子,这小子不服气啊。” “不怕,不就是头野驴么。” 小安的话差点让董天南笑喷了,这小子,真损,其实他忘了,这野驴就是他给起的外号。 “怕倒是不怕,手下败将而已,只是不想给主家添麻烦。” “东哥说的该不会是他吧?” 董天南一怔,随即笑了,然后说道:“也说不准哈,这个王冬,竟然没说仇家是谁,要真是这野驴,那就把他打服,在上海让他服气,在南京也让他服气,别以为在南京就了不起了,在上海干不过我,在南京依然干不过。” 小安笑笑,倒是很佩服这董天南的气势,甭管如何,气势上不能输了,手下败将而已,但他心里已经打定主意了,在回上海之前,替王冬把那个麻烦解决掉,而解决掉麻烦最佳的方式就是干掉对方的带头老大,擒贼先擒王,这对于他还不算难事。 小安不滥杀无辜,但这龚业禄显然不属于无辜之人,看他说话那口气就知道,这人对待不如他的人会是怎样的态度。 “这家伙心狠手辣,做事不择手段,王冬要是跟他对着干,只有吃亏的份。” 董天南当然还是以前的眼光,却不知道经过社会淬炼的王冬已不可同日而已,虽说看起来像个纨绔子弟,但是杀伐决断已经比他不遑多让,否则也不会跟龚业禄打个平手,混江湖的,心不狠手不辣,还真的容易被人欺负。 小安笑笑,不置可否,虽说王冬打打杀杀的本领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可是这家伙脑壳好使,听话口,比起对手,并没落下风,江湖虽说是打打杀杀,但也讲脑壳,更何况手下也养了一批敢打敢杀的小弟,所以,王冬跟龚业禄干起来并没吃亏,反倒打了个平手。 “抽空我会会他,也算替东哥出口气。” 董天南笑笑,真是越看越喜欢,可是一想到还有几年光景,董天南就有些犯愁,假以时日,这小子的前途不可估量,跟自家竞争的人还不知道有多少呢,就说柯大侠那小孙女,无论从家世还是长相,比自家闺女都不遑多让,要命的是这小蔓还不是正室所生,这是小蔓的短板,也是董天南底气不足的所在。 小安当然不知道董天南的所思所想,看他沉默不语,以为在担忧王冬的处境,于是就笑着说道:“您的手下败将,必将会是东哥的手下败将,手下败将,不足为虑。” “这可是天子脚下,慎重,慎重。” 董天南拍拍小安的肩膀,心中却温暖的很,这小子不光一身本领,说话也招人喜欢。 晚饭过后,董天南辞别主家,和小安一起回了,因为朱家门口车来车往,王冬把车停在了街口,方便董天南和小安上车即走,而不至于因为堵车再耽误一阵子。 殊不知正是王冬的无心之举,给了龚业禄的人动手的机会,好在是龚业禄的人并不知道,董天南身边的这个半大小子却是个世所罕见的绝顶高手。 董天南和小安刚穿过马路,停在路边的一辆车门突然打开了,这样的情况很常见,而且又在这朱家大院门口,可是,小安却突然生出一股不好的感觉,于是,就下意识地推了董天南一把,就在这时,枪响了,不过,因为小安快逾闪电的一推,那枪打了个空,并没有打到董天南身上,为此让他躲过一劫。 听到枪响的那一刻,小安看都没看就直接一个后踢,这用力十足的一脚狠狠地踢中了车门,就听哎呦一声,开枪的那人被夹在了车门中间,瞬间就被死死地挤住了,那开枪的手和头一样耷拉了下来,死得不能再死。 也是因为小安这势大力沉的一脚,让另一个开枪的杀手延迟了一下,并失去了准头,砰一枪,打在了相邻的车上,溅起一片火星,吓得那车里等人的司机顿时伏在了方向盘上,心跳的要从嗓子眼冒出来。 小安飞身扑向董天南,把他推到一辆车后,同时手中的骰子甩了出去,这个时候不能犹豫,否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小安知道,自己身手再高,也高不到跟子弹刚硬的程度,当务之急,就是把杀手干掉,否则就是跑也跑不脱,自己能跑脱,问题是董天南呢,小安当然不能丢下董天南不管。 一粒骰子带着破空之声飞向另一个杀手的面部,那个杀手没来及开第二枪,就觉得脸部挨了重重一击,像砖块直接打在脸上的感觉,然后那杀手就捂着脸倒在了地上。 生死攸关之际,小安用足了力气,毫不客气地说,这力道堪比一块砖头,直直地打在了对方的脸上,顿时让对方失去了还手之力。 对方有枪,又是有备而来,小安当然不敢小视,拿自己和董天南的命开玩笑,他还没自大到那个程度。 小心使得万年船,这不光是爷爷经常挂在嘴边的话,也是苗大爷他们一辈子刀口舔血换来的经验。 两个杀手被瞬间干掉,结果是一死一伤。 俩杀手做梦也没想到,他们要杀的人身边跟着的这半大小子竟然会是个绝顶高手,所以,永远不要小看大人物身边的人,他们后悔,要杀先对那小子下手就好了,可是,世上没有后悔药,不明底细的暗杀只会偷鸡不成蚀把米。 伏在一辆汽车后边,小安观察了一下,确定就两个杀手后,他现出身来,不解决掉杀手,他可不敢把后背交给对方。 远远地,有人看过来,可是,没有人敢过来,毕竟不怕死的人不多,谁也不想惹祸上身,动枪了,那就不是闹着玩的了,更何况在朱家的大门前。 小安上前踢飞杀手的枪,那家伙依旧懵着,双手捂着脸,坐在地上傻子一般。 他确实傻了,挨了一砖头,却发现不是砖头,而是一粒小小的骰子,小小的骰子竟然有如此大的威力,不次于一块砖头的威力,这是什么人才能干出的事情,他想不出来。 两个警察围了上来,看到小安一张稚气未脱的脸,其中一个警察问道:“谁开的枪?” 小安一指坐在地上的杀手。 枪响的时候吓了王冬一跳,他也没想到有人敢如此的大胆,竟然敢在朱家门口开枪。他伸头看去,顿时暗叫一声不好,因为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小安。 王冬的心一沉,姑父呢,他和小安一起去的朱家吊唁,理应也一起出来。其实,王冬没看到,董天南已经躲在一辆汽车后面了。 “东哥,快过来。” 小安不叫,王冬也打算过来了,小安叫他,已经说明安全了,否则不会叫他。 “我姑父呢?” 王东四处打量,声音都变了调,若真的姑父有个三长两短的,他真的没法跟姑妈和表弟表妹们交代,毕竟这南京是他王冬的地盘啊。 “董老板,没事了。” 小安冲董天南招招手,俩杀手一死一伤,伤的杀手又被警察制服,他已经没必要躲着了。 董天南从躲藏的汽车后边现出身,他毫不怀疑,若是小安,此刻他真的变成一具尸首了。 “ 小安,谢谢。” 董天南有些哽咽,这自己看重的小安又救了他一命。 ”你看看这俩家伙认识不?” 董天南摇摇头,他刚来南京不到半天时间,要说熟人也只是被他称为野驴的龚业禄,这俩杀手他还真的不认识。 俩警察竟然认识王冬,看到王冬,立马称呼东哥,显然关系不一般。 “东哥,认识他们不?” 小安问道,这俩显然奔着董天南来的,而董天南刚到南京没多久,小安猜测,八成是那个被从老板称为野驴的那个人干的,因为对方显然有预谋,而且谋划的很周密,车引擎开着,便于杀人后及时逃离,不可能是临时起意,再说,俩人都空着手,没有可抢的财务,那么,只能是杀人,这从对方一言不发,下车就瞄准董天南就开枪可以看出,欲置董天南于死地,这说明有深仇大恨,否则谁会在朱家大门口杀人。 “不认识,这车也不认识,不过,八成是野驴干的,我说这几天倒是消停了,他妈的,原来憋大招呢。” 王东愤愤地说道,上前给了那家伙一脚,疼得那家伙切牙咧嘴的。 “东哥,你说啥我们兄弟听不懂啊。” “你不要懂,你只记住一条,你俩抓住了俩杀人凶手就行,咋样兄弟,这功劳不小吧。” 一个警察笑嘻嘻地打拱道:“谢谢东哥。” 王东之所以这么说,全是因为不想麻烦,小安更不会贪这功劳,当务之急,就带着姑父董天南赶紧回去,谁知道会不会还有另外的杀手呢。 俩警察刚带着受伤的杀手要走,旁边来了一群人,离老远就咋咋呼呼,声威大得很,众人看去,正是被董天南称呼为野驴的那个。他带头走在前头,身边稍后半步跟着七八个小弟。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呦,龚老板,是你,没什么事,抓了俩杀手。” 俩警察显然也认识龚业禄,其中一个招呼道。 “杀手?我看看?” 龚业禄装模作样地看了看,然后说道:“杀手?不会是弄错了吧,在朱局长家门口谁敢这么大胆,不会是江湖争斗吧。” 董天南顿时来了气,他断定这就是龚业禄背后下的黑手,只不过结局超乎他的预料而已,不然怎么会偏偏早不来晚不来,这个时候来,显然是替这俩杀手开脱来了,否则不会把一场针对他的暗杀说成江湖争斗。 “龚野驴,你别在这瞎讲八讲,什么江湖争斗,你看哪里像江湖争斗的样子,幸亏老子命大,不然的话真随你所愿了。” “呦,董天南,你这说的什么话,这事跟我有什么关系,你来朱家吊唁,我也来朱家吊唁,我是听到枪声才过来的,你这次命大,那下次呢,该不会是你得罪人了吧。” 龚业禄不甘示弱,一副江湖大佬的派头,更何况没有任何证据这次暗杀事件跟他有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当然不能示弱,否则,以后没法混了,有时候脸面比命都重要。 “龚野驴,你少在这里放闲屁,我警告你,别让我抓住把柄,否则你死得很难看。” 第476章 要他小命 本来就跟龚业禄不对付,彼此的势力又半斤八两,更何况董天南又是自己的亲姑父,王冬当然不能忍,也不愿意忍,这个时候也没必要忍,都骑在脖子上拉屎了,再忍不光小安看不起,自己也看不起自己。 “王冬瓜,你吃了多少枪药,敢这么跟老子说话,当着警察的面,我怕了你不成,划个道,单挑。”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龚业禄岂能示弱,更何况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他跟俩杀手有关,哪怕是装,他也得装出气势来。 其实,龚业禄郁闷的要死,这谋划周全的暗杀怎么会失败呢,那董天南又不是三头六臂,有心算无心,竟然能让他逃出生天,真他娘的邪门,他知道,这次搞不死董天南,再想搞死他就难了,说不定,这董天南已经把这账算到他的头上,用同样的法子对付自己。 “单挑就单挑,老子怕你不成,在上海你就是手下败将,逃到南京来还是,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查查,这熊货是谁的人,查查这轿车,他妈的,我不相信在这南京城还能黑了天。” “要不是看在朱家的面子上,有你小子好看。” 龚业禄悻悻地说道,心里却先怯了,要是真的顺着人和车查下去,他还真的脱不了干系,毕竟租车的是他的属下,顺藤摸瓜,想不承认都难,当务之急不是在口舌上占便宜,而是想法赶紧把屁股擦干净。 “要不是看在朱家的面子上,我让你走不出这条街。” 王冬的火气一点都没减少,狠话谁不会说,我说的比你还狠,敢动老子的人,我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一场暗杀案件,变成了两派的争斗,于是,两警察就出来和稀泥,一个劝慰王冬,一个劝慰龚业禄,他俩知道双方的分量,那都是跟他们的局长称兄道弟的人物,他们惹不起,也不敢惹,神仙打架,小鬼遭殃,传到局长的耳朵里,没他俩个好。 “王老板,消消气,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龚老板,你也少说两句,大家都是朋友,在这朱家门口吵吵不好,消消气......” 两警察分身乏术,光顾着劝慰两方了,自然而然就把那个杀手忽略了。 而那个杀手也不是傻子,虽然头有些懵,但他还是明晓眼前的局势,于是,就打算悄悄地溜了,此时不走,更待何时,进了局子就不是你愿意不愿意说的问题了,大刑一伺候,保你再硬的牙口也得给你敲开。 眼前的一切都被小安看在眼里,但是,当那个杀手起身时他就明白,这家伙想趁机溜走,哪有那好事啊。 那个杀手终于挤出了人群,就在他自以为安全了,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不想脖子突然一紧,接着,他惊恐地看到,抓住他脖子的竟然是一个面带微笑的半大小子,而他知道,这小子跟他要杀的人是一伙的。 “想跑,没那么容易。” 半大小子笑得很好看,可是,在这杀手看来,却很要命,因为他的呼吸越来越困难,那脖子就像被一把铁钳给钳住了,而且越来越紧,任凭他怎么挣扎都无法挣脱。 恐惧像网一样缠住了这个杀手,此刻,他真的后悔了,不该接这活。妈的,这龚业禄骗人,说对方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生意人,问题是没说这小子啊,这小子又是谁,怎么这么厉害。 小安当然不能杀了这杀手,警察在,没必要,只要不让他跑了就行,更何况还需要他的口供呢,至少死之前得供出来主谋不是,而警察对于审案很在行,审出幕后主谋应该不在话下。 小安一松手,那杀手立马瘫软在地,脸憋得像是紫茄子,呕呕了好几声,然后不要命般的大口大口的喘息着。这感觉虽然很不舒服,但是鬼门关回来一遭的感觉又让他十分庆幸,他妈的,活着的感觉真好。 两警察当中的一个突然明白了,这是有人故意制造混乱,好让那杀手逃脱,他转脸去看,哪里还有杀手的影子,而那个死去的杀手就是带回去又有什么用,死人又不会开口。 王冬,王老板赠予的泼天之功就这样没了,亏大了。 “啪。” 警察明枪示警,虽然两方的人都得罪不起,可是面对这泼天之功,他可不愿意轻易的放弃,迫不得已之下开枪,震慑住这帮吵闹的人群,更何况他们的动静越闹越大,要是引起朱家的不满就更得不偿失了。 争吵的双方顿时安静了下来,跟官方硬杠,没必要,尤其在这朱家大门口,更没必要。 “人呢?” “在这?” 众人循声望去,地上俩人,一个蹲着,一个坐在地上。 蹲着的当然是小安。 坐在地上的是想跑没跑了的杀手。 开枪的警察面带微笑,因为制止两伙人争吵,把这杀手给放跑了,这事就大了,王冬那边肯定会不依不饶,告到他上司那里,肯定没个好,如今看到这杀手坐在地上,他顿时稳心了。 那边,龚业禄本以为自己派出的杀手会趁乱逃掉,他也以为已经逃脱了,可是万万没想到,人被打倒在地,跑都跑不脱。 失算了。 龚业禄走上前去,故意夸张地说道:“怎么回事?怎么坐在地上了。” 然后,趁杀手抬眼看他的时候,给了对方一个凌厉的眼神,似乎在告诉对方,你就是进去了也必须把锅给我背好了,否则有你好看。 杀手知道龚业禄的品行,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但是,他还是不动声色地点了一下头,意思你放心,我不会把你供出来。 这一切都被小安看在眼里,由此,小安敢百分百的肯定,这杀手就是龚业禄指派的,只不过,他们运气不好,碰到了自己。 小安指指龚业禄,颇为玩味地笑了笑,然后对着龚业禄伸手,做了个开枪的手势,嘴里还煞有其事地啪了一声。 这小子就是藐视,根本没把他龚老板放在眼里,龚业禄气得不撑,但是又不敢太放肆,虽然没见识过这小子的身手,但是他毫不怀疑,这小子能力非凡,不然这杀手怎么就是逃不掉,被他看得死死的。 “他妈的,还想溜。” 王冬气不过,上去就是一脚,踢得那杀手切牙扭嘴不敢喊疼。 “好了,东哥,跟这小虾米计较没意思,董老板安然无恙就好,剩下的交给警察,咱是客人,别让朱家为难。” 王冬一想很有道理,于是,就收回脚,对警察说:“你俩回去跟你们局长说,就说我王冬说的,审出幕后黑手来,我王冬亏不了弟兄们。” 谁不知王冬是个大方 的主,虽然大头被长官们拿了,但小恩小惠的他们也得了不少便宜,王冬的话岂能不当真。 “王老板放心,哥们保证给你一个交代,他妈的,简直无法无天了。” 王东开车带着董天南和小安跟着去了警察局,因为王冬的关系,警察询问了一番就让他们回了,至于那个被抓的杀手,则被关了起来,给王东的回复就是按照程序审问,然后再定罪。 王冬要的是幕后主使,但是,他也知道,警察未必能从杀手口中得到他想要的答案,这龚业禄也不傻,不可能用自己的人暗杀姑父董天南,很可能花钱买凶,但是不管怎么着,龚业禄栽了,这是事实。 此时,王冬的心里已经在谋划怎么反击了,以前小打小闹的无所谓,江湖纷争么,可是,搞暗杀,性质就变了,你能请杀手,我也能,看谁能玩过谁。 回去的路上,王冬暗自发狠,非得灭了那个龚野驴不可,秃头虱子明摆着,这杀手就是龚业禄派来的,不然不会那么巧。 “就是龚业禄干的,除了他没别人。” 董天南也相信是龚业禄的人,因为他南京没有仇人,唯一一个仇人就是这龚业禄。 董天南又捡回了一条命,他知道,这全是小安的功劳,否则他早已是一具尸首了,是小安无敌的身手让他再次逃过一劫,没有小安,他指定挂了。 大恩不言谢,董天南决定用行动报恩。 小安默不作声,心里已经有了主意,那就是替董天南除掉龚业禄。 除掉龚业禄百利无一害。既可以替王东清除一个对手,又能替董天南报仇。 “小安兄弟,你什么想法?” 王冬一边开车,一边问沉默不语的小安。 没等小安回答,董天南就笑着说道:“这事就别麻烦小安了。” 董天南的想法跟小安不谋而合,我董某人只是来南京吊唁一下故人,你龚业禄却对我下死手,既然你不讲江湖道义,那我也没必要讲。 小安微微一笑,董天南向着自己,自己更不能置身事外。不说董天南对自己的好,就凭他拒绝日本人的拉拢,就值得小安帮他清除敌人。 龚业禄就是董老板的敌人,也是王东的敌人,做生意同行不怕,对手也不怕,但你得按规矩来,不按规矩来,那就是坏了规矩,坏了规矩就得承受后果,否则,这还是江湖么。 “他不仁就休怪咱不义,做了他。” 王东兴奋的一拳头砸向方向盘,然后说道:“我就喜欢小安兄弟这脾气,爽快。” 董天南有些感动,还是自己看中了人啊,知道他的所思所想,不用问,小安已经替他谋划好了。 “东哥的事就是我的事,为东哥做事我愿意。” 董天南不想让小安冒险,这可是他未来的女婿呢,再说那龚业禄虽说一黑老大,但毕竟干的就是刀口舔血的生意,其人更是心狠手辣,手下也是聚集了一批亡命之徒,更何况武器装备也不弱。 “这事你就别管了,让王东想办法,这也是对他的考验,毕竟以后这南京的事我们鞭长莫及。” 董天南的想法,龚业禄能买凶杀人,你王冬也能,一些脏活没必要亲力亲为,用小安对付龚业禄,也没必要,能花钱解决的事就不叫事,用小安,那是大炮打蚊子,就龚业禄那鸟人,还真的不值得小安出手。 小安笑笑,花那钱干啥,自己花着不香么,不就龚业禄一条命么,拿来便是。 “是,我也这么想的,他龚业禄不仁,休怪我不义,干他。” 董天南的话再明白不过,以前你王冬跟龚业禄怎么较量我不管,现在,他都要暗杀我了,你再用以前那种法子对付他,吃亏的恐怕是你了。 说话间王东的赌场到了,三人上去喝了一会茶,趁董天南去方便的时候,小安问王东知不知道龚业禄的家,王东当然知道小安的意思,当即就把龚业禄的地址告诉了小安。 “怎么?你要干他?” 王冬双眼放光,虽然姑父不让小安牵扯其中,但是他能感觉,小安没打算置身事外。 王东很开心,就觉得小安这个朋友没白认。 “这个龚野驴有钱吧?” 小安随口问道,他已经打定主意,干掉龚业禄的同时再搞一笔钱岂不是更划算,同时也给警方一个错觉,这江洋大盗奔着龚业禄的钱财而来,杀人是不得已而为之,不会把怀疑的对象放到王冬身上。 既然替王冬解决麻烦,就不能再给他添麻烦,一点都不行。 “应该有钱,这家伙不光开赌场,还放高利贷,至于那些来钱的行当,一件都没落下,比我不差。” “那就顺便借他点钱花花,反正来路不正的钱。” 王冬笑了,这小安,杀人诛心,不光要命还要钱,得罪他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得亏他是自己的朋友,要是对头的话,可真的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那我准备个口袋。” “什么口袋?” 推门而入的董天南问道,知道自己不在的这会功夫,俩年轻人肯定没动好脑筋,只怕商量着怎么对付龚业禄呢。 “没什么,年轻人的事,您就别管了。” 王冬当然不能说接下来的行动,甭管姑父同意与否,能不让他知道就不让他知道,一些事情,知道的人越多越不好,毕竟这不是好事。 董天南笑了笑,没再言语,年轻人有年轻人的事,他问多了不好 第477章 必死之人 小安借口困了,就回了王东安排的别墅. 没一会王东过来了,给了小安一个箱子,小安打开后发现,不光有一把短枪和两个装满子弹的弹匣,还有一身夜行衣。 当然,还有个布袋,能收紧口的那种。 王冬想的蛮周到,枪是防身用的,夜行衣便于行动,布袋,不用问,装钱的。 这个王冬,看着文质彬彬的,脑子里干货也不少,算是江湖人了。 “你看够不够,不够我再准备。” 王冬笑眯眯地坐下,二郎腿一翘,心情美美的。 老将出马,一个顶俩,小安出马,顶十个都绰绰有余,龚业禄的生命已经进入倒计时了,你说王冬的心情能不美么。 做生意不怕有同行,也不怕有对手,怕就怕没有底线的对手。被贼偷了不怕,就怕贼惦记,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委实不舒服,让你吃不好喝不下,寝食难安,因为你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冷不丁给你来一下。 小安不下决心,王冬不会央求小安去帮他干掉龚业禄,因为他打心眼里把小安当朋友,虽然知道小安的身手,但是他不能让小安犯险,毕竟那龚业禄不是好人,有人有枪。 再说,姑父董天南的心思他岂能不知,已经把小安视为家人了,他王冬再混球,也不会让家人犯险。除非,小安自愿。 龚业禄是找死,纯粹的找死,不该动了杀心,更不该当着小安的面暗杀董天南。 当着小安的面暗杀董天南,在小安的心中,那就是跟组织为敌,虽说董天南不是组织的人,但是,通过自己也为组织做了不少事,而且以后还会继续,所以,龚业禄犯了大忌。 “还是王兄想的周到,足够,有这几样足够了。” 小安笑眯眯地坐下,就好像接下来的行动就像是小时候玩的过家家,轻松,简单,毫不费力。 “还要不要多带两个人?” “不要,人多眼杂,动静太大,没必要。” “车子我准备好了。” “好,车牌摘下来,就是有人见到也不怕。” “我等会去办,还是你想的周到。” 王冬由衷的夸赞道,虽说这小安比自己小好几岁,可是,言谈举止就是个老江湖,甚至比老江湖还老江湖,摘掉车牌子这事他就没想到。其实,他哪里知道,这小安自小就被苗南拳一众老江湖言传身教,十足的老江湖了。 “董老板呢?” “自己喝酒呢,心情不错。” 董老板心情确实不错,一方面为自己死里逃生,一方面为自己结交了小安这个逆天少年。对于生死,他早已看淡,但是没有人想死,他也不想,活着多好,能吃能喝,能看花花世界。 第二次被小安救下,董天南觉得就是天意,老天让他结识了小安,所以,他有理由好好庆贺一下。 同时,董天南也打定主意,要靠紧小安,这小安就是他的靠山,而不是外边认为的那样,他是小安的靠山。 董天南不傻,他能感觉到他不在的一会的功夫,小安和王冬已经谋划好了一切。董天南不怕小安,但是却不想他去冒险,毕竟,龚业禄可不是一般人,保镖好几个,又全部佩带武器。刀枪无眼,更何况威力巨大的子弹。 董天南有心想阻止小安的,可是转念一想,没必要,因为小安已经下定了决心,他知道小安是个言出必行的人,既然动了杀心,决定替他报仇,替王冬消除一个对手,那就不会轻易的放弃。 他能做的就是祈祷,祈祷小安平安归来。 董天南不怕小安干不过龚业禄,他怕的是万一。 凌晨一点,小安从床上爬起来,换好夜行衣,把武器装好,轻手轻脚出了别墅。董天南就住在隔壁,他不想让对方担心。 董天南并没有睡,他依旧慢悠悠地喝着,因为开心,他喝下去不少,却醉的不深,所以,外边汽车的声音让他知道,小安要出手了。 想起小安,董天南的心中一暖,这小子,总是在他最需要的时候做出最正确的事。 “龚野驴啊龚野驴,你说你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干嘛跟我过不去,我在上海,你在南京,咱井水不犯河水,你不该派人暗杀我,你不知道小安的本事,我可是领教过的,那是你惹不起的存在,好啦,明年的今日是你的周年忌,这事你谁也别怨,就怨你自己,不该招惹小安。” 别墅外停了一辆没熄火的车,小安直接拉开车门坐了进去,王东没说话,一脚油门下去,车子像野马一样窜了出去。 王冬很兴奋,第一次跟小安肩并肩战斗。 是的,王冬就认为这是战斗,他跟龚业禄的战斗,因为双方发生火拼不是一次两次了,虽然规模不大,但是心里都憋了一肚子的火,都想把对方拿下,不单是利益的较量,也是立场的较量。 “我姑父没看到吧?” “不管他,看到没看到都不要紧,重要的是干掉公野驴,省得他乱叫唤。” “公野驴,哈哈,你这一说还真的就是公野驴。” 王冬扶额大笑,就喜欢小安这爽快劲,其实,他早已有了那想法,只不过一直压在心里,因为他知道,除掉龚业禄没那么容易,对方的实力比他只强不弱,没有十足的把握他不敢冒险,因为对方一反扑,他就死无葬身之地,大家都不动手,还能维持着表面的平衡,一旦下手,必须有十足的把握。 王冬不是没想到小安,一是因为远,鞭长莫及,二是因为姑父,王冬已经猜透姑父的心思,所以,识趣的他当然不能提,提了姑父为难。为了姑父不为难,王冬在等,等机会。 王冬始终认为龚业禄找死,千不该万不该他龚业禄不该当着小安的面暗杀姑父董天南。小安那脾气他知道,为了以绝后患,也不会放任龚业禄胡作非为而不受到惩罚。所以,龚业禄是自己把自己玩死的,怨不得别人。 离龚业禄的家还有一条街,小安让王东把车子停在街口,别熄火,然后就下了车。 靠太近容易被人发现,小安不想把王冬牵扯进来,毕竟王冬的生意和产业都在南京,而他,可以一拍屁股走人。 春寒料峭,街上没有一个行人,饶是如此,小安也不敢大意,几乎全程贴着墙根走,把自己隐藏在黑暗中,哪怕遇到巡逻的警察也不会发现,黑暗中有一个高手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 这是一处独立的宅院,院子正中一栋双层的大别墅,廊檐下一盏夜灯,散放着昏黄的光。 很安静,是那种正常的安静,毕竟这个点,正是困头上。 小安上了墙头,仔细观察了一下,这才轻轻溜下墙头,一点的声音都没发出,简直比狸猫还要灵活。 小安慢慢靠近别墅,把耳朵贴在了窗户边倾听,只听到一阵呼噜声传来,除此之外,还有磨牙的声音。小安判定,这是龚业禄的保镖。 这龚业禄的保镖可是够大胆的,主人睡了你们好歹也得留个值班的吧,一个个睡得跟猪一样,就怕明天醒来不知什么样子了。 龚业禄不可能跟保镖住在一起,他住在二楼。 睡梦中的龚业禄肯定想不到,这个时候会有人会来收割他的性命。没干掉董天南,龚业禄气得把手下大骂了一通,可是,他并没有罢休,决定一次不成再来一次,干掉董天南的心思如春天里的野草,一个劲在他心中疯长,让他毛里毛糙的不得劲。 所以,心中有气的龚业禄把所有的火气全部倾泻在了小老婆身上,直把小老婆弄得神魂颠倒,连呼救命。 小安没有惊动龚业禄的保镖,而是一纵身抓住楼沿,一翻身就上了二楼。 朝南的房间并不多,五间,作为当家人,龚业禄肯定住最大的房子。 这是朝南的大阳台,透过窗帘的缝隙,小安看到里面的大床上睡了俩人,不用问,其中那男的就是龚业禄。 门被从里面插上了,不过这可难不倒小安,他拿出匕首几下子就给拨开了,毫不费力气,想这龚业禄肯定不会想到,有人会摸到他戒备森严的老巢来。 小安开了灯,龚业禄被突然的亮光惊醒了,他立马拉过被子蒙住脸,嘴里骂道:“你个熊娘们开灯干什么?” 被吵醒的龚业禄的小老婆不满地翻了个身,她眨巴着眼睛不满地说道:“我没开啊,弄不要瞎吵吵。” “是我开的。” “啊!” 龚业禄的小老婆吓得一声尖叫,半夜里遇见了鬼一般的表情。 龚业禄一下子坐了起来,这下可把他吓得不轻,但是毕竟混江湖的,他的反应足够快,伸手就往枕头下边摸去,因为那里藏了一把枪。 可是,他快,小安比他更快,没等他的手伸到枕头下,他的额头上就顶了一把枪。 龚业禄愣住了,不敢再有动作,他毫不怀疑,这一枪能让他脑袋开花。 “老实的,别耍花样,我的枪子可不认人。” 小安冷笑一声,满眼的杀气。 “哪路朋友,有话好说,说吧,多少钱能放我一马。” 龚业禄不亏江湖老手,知道对方能毫无察觉地摸进来,这身手不是一般的了得,在心里,他把自己的四个保镖祖宗八代都骂了个遍,可是,这丝毫没有用处,因为对方的枪口没离开他的额头半尺,对方只要一勾指头,他的小命就玩完了,而他还不想死,更不敢冒险叫喊保镖,他知道,叫喊保镖的后果就是他的保镖还没上来,他的头早已被打开花了。 “嗤,想放你一马?” 没拿到龚业禄的钱之前,小安还没打算即刻动手,再说,他也想让龚业禄尝一尝绝望的滋味,你敢对董老板下死手,那就得尝尝反噬的滋味,这江湖可不是你一手遮天,你怎么对待人家,人家也会还治其人之身。 江湖就是江湖,少不了打打杀杀,人情世故只在讲人情世故的人身上有效。 龚业禄的头点得像小鸡啄米,那不是废话么,谁也不想死啊,他龚业禄更不想死,人生还没享受够呢,干嘛要死。 “你的命值多少钱?” 龚业禄一愣,这是什么话,我的命值多少钱,无价。他的命值多少钱,他真的不知道。 “你的命值多少钱,你掏多少钱给我。” “真的?” 就像天光乍漏,龚业禄似乎嗅到了一股不一样的气息,要真的能拿钱买命,他还是十分愿意的,钱没了还可以再挣,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这要看你愿意掏多少钱了?” 因为外边的保镖没解决,小安不想杀了龚业禄然后自己找钱,让龚业禄自己拿钱买自己的命多好,反正价码在自己的手里,他永远都拿不出那么多。 龚业禄有些懵逼,自己值多少钱,他还真不知道,但是保险柜里有多少钱他门清,问题都给这小子,他显然不甘心,这可是他的家底子,哪能都给这家伙呢,当然不能。 想了想,龚业禄决定拿出五根小黄鱼买自己的命,只要对方的枪口离开,他就有活命的机会,更何况保险柜里还有一把已经上膛的手枪呢,到时候来个出其不意,谁死谁活还不好说呢。 抱着这样的想法,龚业禄披衣下床,当着小安的面把床头的保险柜打开。他自认为自己的动作很隐蔽,却被料到这个蒙面杀手根本没按套路出牌,当他的手刚摸到那把保命的手枪时,他的后脖颈就挨了重重一击,结果连哼都没有哼一声就歪倒了。 老江湖龚业禄没有想到,他算计了别人一辈子,可结果算来算去就是没有算到,眼前这个蒙面人根本不按规矩出牌,他不知道,他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更不知道,就是拿钱也保不住自己一命,因为他是必死之人。 小安不杀女人,看到被子下瑟瑟发抖的女人,他看准位置,一掌下去,就把对方打晕了。 小安冷哼了一声,双手一用劲,就听咔嚓一声,龚业禄的脖子就被拧断了,死得不能再死了。 看到保险柜里的手枪,小安拿出来一看,不由地冷笑一声,这子弹满匣,枪已上膛,他龚业禄的心思不可谓不缜密周全,可是,最终还是丢了性命,要怪只能怪他自己,不该对董老板动了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