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法盲到律神,我经历了什么!》 第1章 初遇刑案 在22岁之前,郑平的人生与法律职业没有任何关联,生长在中国北方的一个城市,那里风景如画,四季分明,生活压力不大。大学毕业后,郑平被分配到宣传部门成为一名公务员。公务员的收入并不多,但胜在稳定,满足生活需要是足够的。 那个时代中国北方正经历着经济转型的阵痛,每个家庭都有下岗职工。比如说郑平的父母也是下岗职工的一员。可以说,全家人当中属郑平的收入最多最稳定。 公务员身份,成为郑平的一个光环。那个时候到处都是失业者,不论年龄,大家都在承受着就业压力。唯有郑平在这个本应是找工作的时候,提前进入了享受人生的阶段。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因为父母都是下岗工人,虽然郑平本人的条件还算不错。但一听到家里的情况,多数姑娘还是选择了放弃。对于这一点,郑平倒没有太在意。那个时候我还年轻,不着急结婚。郑平也相信,家里的条件会一天一天好起来的。 转变发生在1999年,领导安排郑平写一篇旅游产业的调研文章。本来也就是应付差事的文章,郑平却是过于认真,写了总共两万字,直接引起了市领导的注意。现在想想,这篇文章的质量也不是很高,可能市领导是根据上交报告的厚度把这篇文章挑出来的吧。 领导看着文章,也是一时兴起,直接作了指示。领导的一个指示,可在区里引起了大的波澜。区里的领导专门找到郑平,谈起了这篇文章中的设想,特意交代了市里领导的重视,并提出指派到基层旅游资源丰厚的乡镇工作,为全区整合旅游资源整体战略提供样本。 当时的郑平还年轻,对于基层情况一无所知。既然领导这样重视,郑平顿时热血沸腾,一口答应下来,准备到乡镇大展拳脚,做出一番事业来。 到了乡镇,郑平算是傻了眼。这里一无资金,二无人员,青山绿水倒是有,可是产权关系错综复杂,你想发展旅游,事情还没有眉目,产权人就找上来让你掏钱了。 钱,基层政府哪来的开发资金呀,还不是要指望上级想办法。而那个作出指示的领导,也许是兴致已过,后期没有再提出过相关指示,也没有追问过以前的指示是否得到执行。领导不过问,旅游开发的事情就放了下来。 旅游开发的事情放下来,郑平却是回不去了。区里的宣传部门,那是好地方。郑平前脚刚走,位置就被别人占了。留在乡镇,郑平又是临时下派,没有正式职务,更是挂职的闲人。 郑平也从原来的热血青年,直接变成了无事可干的闲职人员。原本在郑平身边闪耀的光环也早已不见。昔日的同事见到郑平,不是惋惜,就是取笑。区委机关更是把我当成了反面典型,每次郑平去办事离开以后,办公室里的前辈都要告诫后来的年轻人,在机关为人处世一定要低调。只有打好根基,才能走得更远。如同郑平这样高调炫耀,自然落得一个无处依靠的下场。 闲置虽然让人感到不舒服,可也胜在清闲。这段时间,郑平也享受了一些平静。也许郑平的情况属于事业遇到了挫折。可是他还是国家公务员,收入一样有所保障。如果这样闲置下去,事业可能会有影响,生活却是没有影响的。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电话打破了郑平的清静。电话是从东海省打来的。郑平的老家就是东海省的,只是后来的父亲从军转业,才定居在白山省的。郑平家里的多数亲属其实都是在东海省生活的。 打电话是郑平的姑姑,她告诉郑平,他的叔叔遇到了麻烦。家里边的人多数都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想来想去,也就郑平这一个在政府工作部门工作过的人。所以希望他能够回老家帮帮忙。 叔叔那绝对属于亲近的亲属,郑平还记得小时候回东海省时,叔叔领着自己上山玩的场景。在他的印象中,叔叔是一个标准的老实农民,怎么可能遇到麻烦。自己现在也没有事情,就一口答应下来。先是到单位请了假,因为本来就是闲职,请假也就是走个程序。郑平就算是一两个月不来上班,也不会有人找他的。可是,有些事情还是要讲一个尊重的。人家给你方便,你还是要尊重别人的权威的。郑平虽然事业不顺利,乡镇的领导对他却还是非常照顾的。 请完假以后,郑平与父亲一同坐上回老家的火车。火车上,父亲告诉郑平,叔叔确实遇到了大麻烦。他被警察抓走,说他杀了人。杀人这种事,不论放在什么年代都是大事。郑平听到这个消息也是大脑一片空白。 虽说,在政府也工作了几年,各个部门的人也接触了不少。但杀人案件这种事,郑平根本就没有经历过。他也从来没有从事法律职业的人接触过。在他的印象中,法律工作人员的形象还是影视剧中那些人物。只不过,那个时候,国产的影视剧不多,大家都喜欢看港台的影视剧。电视剧里的辩论场面,也更多是英美法系的辩论场景。 对于这种对抗制的辩论,每次看完郑平都是大呼过瘾。律师总是在关键时刻,让自己的当事人脱罪。哪怕这个人是真凶,罪大恶极。精明的律师仍然可以帮助他们逃脱法网。甚至有一部电视剧的名字就叫做《法网柔情》! 工作以后,郑平也算是遇到过几次政法工作者。他们的行事作风与电视剧里的人物完全不同。郑平也曾有过疑问,对方笑着回答不要把电视剧里的东西当真,毕竟那是虚构出来的作品。 对于这个回答,郑平并不满意。可是也说不出来哪里不对。毕竟这一切离郑平太远了。现在叔叔出事,让政法圈子再次向郑平展开自己神秘的一面。郑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能够帮上忙。又或者说能够帮上什么忙! 第2章 碎尸命案 郑家在东海省东阳市的一个村子,这里远离城市。郑平与父亲需要先在东阳市下火车,然后再坐三个小时的长途汽车,才能到老家。火车到东阳时,天还没有亮,这个时候客运站还没有开放。要是住宿的话,时间又太短了。 于是郑平父子到站前的录像厅里买了两张票。现在站前能够让两个人舒服地坐上一会儿的地方也就是这里了。录像厅里演的什么,其实大家是不在意的。毕竟这是站前,录像厅不缺少客人。那也就不需要用什么特别的片子吸引顾客,站前派出所的打击力度那也没有得说的。不为了钱,谁还会找那个麻烦呀。 片子不好看,大家都是为了等天亮。于是有的人就开始互相交谈起来。交谈的事情有很多,有的说一些国际新闻,这种关心国家大事的人不论什么时候都是有的。也有一些人在吹嘘自己的一些经历,这种人现在也是有的。不过,谈得最多的还是最近发生的一起命案。 郑平并没有特别去听别人谈什么。不过就这么小的空间,别人说什么,他根本不需要特别去听,就已经听得清清楚楚了。 这起案件据说是一个晨练的老人发现的。老人起来得特别早,在晨练过程中发现河里漂浮着一个塑料手提袋。这个袋子的拉链是拉着的,就如同是谁遗落到水中一样。老人把这个袋子捞了上来打开一看,里面居然是一条大腿。老人当时吓得坐在地上。呆坐了约十几分钟后,老人反应了过来,爬了起来直接到派出所报案了。 2002的中国北方,治安并不算好。当时北方产业转型,很多工人下岗。年轻人不断进入就业市场, 一时间社会根本就没有办法提供足够的就业岗位。激烈的就业竞争,让岗位工资不断被压缩,能够上岗的工人收入养家仍然紧张。更多的失业者,则是面临着巨大的生活压力。 如果说勤劳的人面对着这种压力,可能会更加努力来迎接挑战。有一些人则不然。他们本来就不想让自己的生活太辛苦,更不愿意吃苦来赚取微薄的收入。于是他们选择走上了犯罪的道路。 那个时代,社会治安又没有今天的条件。在当今时代,到处都是摄像头,还有先进的刑侦技术。不要说查明一个人的犯罪行为,就连你内心最深处的秘密,也是瞒不住的。大数据之下,你的喜好,你关注的方向等等隐藏在你内心最为隐秘的东西,都会被分析得清清楚楚。我们现在已经进入到一个没有秘密的时代。 2002年就不一样了。这个时候,网络刚刚开始在中国的大城市开始出现。不过也是少数人才能享受的新鲜东西。更多的人还在使用传呼机加公用电话亭的配套半自动通讯方式。没有现在随时可以掌握最新信息的传媒手段,人们还是通过报纸与电视获取最新的信息。刊物以月刊为主,往往一些国际新闻,要在一个月后才会有详细的报道送到你的身边。 这样的一个时代,刑侦工作就非常艰难。更多要依靠传统的侦查方式进行,不但辛苦,投入的力量大,还不能保证案件能够及时侦破。 不过也正是因为刑侦工作当时所面临的困难,在那个年代,公安系统有个口号叫做命案必破。只要发现命案,公安系统就必须侦破。命案必破的愿望虽好,但这实际是不可能的。在人类历史中,有着很多悬案没有侦破。这些案件,给后人留下了无数的迷惑。就算是科技手段发达的今天,仍然不能保证做到这一点。 命案必破在现实中不可能实现,却也不是一个口号而已。命案必破给公安系统形成了较大的压力,也对当地政府产生重要的影响。 在这个手提袋发现之前,东阳市已经保持三年无命案的记录了。这是非常不容易的。为了这一个记录,东阳市公安系统 的所有警察无日无夜地加强提防。在城市的各个角落,在犯罪易发的区域,到处可以见到东阳警方的人员在巡逻。今天这个纪录被打破了。 正是因为多年没有发生过命案,也让这起命案轰动了整个东阳市。杀人案本来就受人关注,这次还是一个碎尸案。 “听说警察抓了一个人。”这时有人直接问道。很明显他是听到了别人的讨论,而参与到这个话题当中来。 “是有这么回事。据说是个农民,就住在郑家村。”一个声音回答道。 郑平马上反应过来,他们谈论是的叔叔的案子。于是郑平也开始特别关注这场临时组织起来的对话了。 “住在郑家村,怎么尸体会在东阳河。” “谁知道呢。听说,是抛尸的地点并不在这里。只不过是顺着河水漂到这里而已。应该是在上游抛的尸。” “尸体的身份确认了?不是说就是一条腿吗?” “我小舅子就在派出所,他说又捞了几个袋子。现在可以确认,杀的是一个女的。” 对话还在继续,不过已经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了。很快天亮了,录像厅老板把录像机关掉,夜场正式结束。马上有人来替他干白班。录像厅里的人也陆续离开。 郑平父子先是吃了早餐,没有想到就是吃早餐,也能够听到案件的情况。看来这起案件在东阳市果然引起了较大的反响。郑平越是听到别人议论,心情就越是沉重。他在宣传部门工作过,自然知道这种引起社会较大反响的案件,相关部门在承办时一定会承受巨大压力。这种案件要么是不定性,一旦定性抓人以后,想要翻案那是非常困难的。 客运站刚刚开门,郑平父子就买了两张车票,现在事态紧急,一刻也耽误不得。上车以后,郑平居然发现了表弟杜刚。杜刚是二姑的儿子,本是在亲属家打工。也是听说叔叔出了事,专门赶回来。郑家就是这样,家里出了大事,总是要几家人坐在一起共同面对。这次出的又是天大的事情,郑家在外的人,能回来的几乎都回来了。 第3章 郑家村的亲戚们(一) 汽车开往郑家村。郑平的心里却是一直不以平静。他所要面对的事情,是他25年人生所没有经历过的。以前电影电视剧里倒是经常看到过类似的情况,可那是文艺作品。现在的情况,是自己要面对。 郑家在郑家村是一个大家族,整个村子里都姓郑。每家算来算去,都有些亲属关系。这种情况下,亲属关系也就没有什么太大价值了。以前,生活条件不好,大家还需要抱团应对生活的艰难。现在则是各家顾各家,谁也不管谁了。 一个村子的人都姓郑,真正亲的也只剩下兄弟姐妹了。郑平的父亲在家行三,兄弟共有六人,妹妹则有两人。这种家庭规模现在来说是很大的,倒退五十年前却是再正常不过的。城市里一家有四五个小孩子是非常正常的。那个时候生活艰难,小孩子成长不易。很多孩子很小的时候就夭折了。多生孩子成为那个时代家庭的主要理念,何况那个时候国家是鼓励生育的。 郑平的父亲参军提干成为军官,家里人也沾了不少的光。郑平的叔叔因为是军属,在公社分配了工作,到附近矿山工作,成为国营职工。郑平的姑姑,还有最小的老叔,也都到郑平父亲所在部队白山省通达市找过工作。 那个时候的农村人,是不愿意一辈子在农村混的。通过各种门路到城市工作,留下来,走出农村,是所有农村年轻人的共识。 那个年代与现在的情况是完全不一样的。城市里的工作岗位是非常紧张的,大批城市青年待业在家,想留在城市找一份工作是很难的。最后,唯一的机会给了小叔叔。不过工作还是安置在东海省的一个厂子。姑姑们没有留下来,一方面是工作机会不多,还有一方面是家里安排了亲事。 农村的婚事,与城市是不一样的。城市讲的是自由恋爱,人与人之间要有充分的了解,看看是不是有共同语言,是不是能够过得下去。 农村人可没有这么多讲究。村里年龄相似的人就这么几个,谁和谁合适,那都是早就有数的。就算是推开这一点不算,本村没有合适的,别人也会介绍一下附近村子的。总之不远嫁是农村一个约定俗成的规矩。 当初给两个姑姑介绍的对象,其实他们彼此早就认识。在应当成家的年龄,彼此不讨厌,可以共同生活,也就可以了。 总体上说,两个姑姑的家庭还是幸福的。农村生活就是这样,你只要勤劳,生活是可以保障的。毕竟你有最基本的生产材料,土地永远是国家的根本,也是农民生活的根本。 保障是得到保障了,通过土地快速致富却是很难的一件事。中国的农产品价格是受到严格控制的。一方面农产品价格过高,会增加人们的生活成本,会让人民生活水平全面倒退。农产品价格太低,又会让农民生计困难。中国的农产品要是完全由市场定价的话,可能会造成社会的不稳定。 于是农产品的价格被国家控制在一个稳定的标准之下。想赚大钱很难,可是也会让农民生计得到保障。但是农村生活就是这样,农民不可能只满足于土地收益那点钱。事实上,在改革开放以来,农业生产越来越成为农民收入的小头,更多副业收入成为农民的主要收入部分。 在附近的厂子里打工,农闲时去城里赚些快钱,在家里干一些养殖业,这些都是农民的收入的主要来源。农村就是这样,到处都是赚钱的渠道,前提是你要付出足够的辛苦。 郑平的父亲转业后下岗,家里的经济条件下降,已经不能为郑家再做出足够的贡献了。这个时候,外嫁的两个姑姑家里的条件好了起来。 两个姑夫都是勤劳的人,加上他们在村里来了一个老板。姑夫们跟着老板干了一段时间,赢得老板的信任。于是把手里的一些活外包给他们,这样两个姑夫成了小老板。一番努力下来,身家也算是有了百万。在2002年,身家百万那绝对算是一个了不起的事情。就是城里人也很少有这么多的财产,在农村那就更是如此了。姑姑家那个时候都是非常低调。这也难怪,毕竟那个时候治安并不算好,这家里有钱还不被那些不法之徒盯上。好在,村里上下都是乡里乡亲的,一直也是在有惊无险中走过来。 到了现在,姑姑家的钱也已经给儿子结婚花得差不多了。就算是这钱还有,身家百万,也不再算是什么事了。村子里早就有新的后起之秀,远远超过他们家。 有了钱,自然也会关照亲属。当年郑平的父亲关照人家,现在也需要姑姑们的接济。郑平上大学时,父亲就向姑姑家借得钱。亲戚之间有的时候也正是这种互相帮助之下,体现出了与众不同的亲情来。 这次出事的是五叔叔。家里人中,五叔叔家的生活条件算不上最好,也算是比较好的。五叔叔除了平常在家种地以外,还经营了一家养猪场。只是养猪,其实收入也是有限的。更重要的是,五叔叔除了养猪,还会杀猪。这在农村绝对一个了不起的本领。 每年农村家庭都要杀一头猪,既是为了过年,更是一种社会交往手段。到了杀猪那一天,村里的人家都会把五叔叔请到家里杀猪,然后请全村的人会吃席。 杀猪吃席其实也有讲究。不是说每个人都必须到场。毕竟谁也不可能什么都不办,就在家里等着吃席。杀猪的人家更不会专门去等着某个人。 不过事情也是有例外的。农村社会也是讲究方方面面。谁家杀猪,都有谁到场也是有讲究的。一般情况下,邀请村里的干部,这是必须的。中国这个社会,还是特别注重权威的。谁和领导关系好,那似乎就意味着这个人家有一定的势力。这也给村里领导们带来一定的烦恼,一到秋收以后,村里的领导基本上不敢到处乱走。这哪家邀请要是不去,很可能就会被认为是不给面子,莫名其妙就把人给得罪了。 第4章 郑家村的亲戚们(二) 农村社会,面子是非常重要的。要知道,在农村,人与人交往其实并没有太多的规矩约束。镇里的派出所到村里怎么也要一个小时以上,有什么事指着镇里,指着警察来处理,那你可能就要吃大亏了。所以村里的人与人之间还是比较讲究互相给面子的。毕竟一个村子里住着,彼此之间也是互相认识的。村子上下就是一个熟人社会,有个别人家产生了矛盾,没有关系,村里的干部、德高望重的前辈们都会来帮忙调解的。 如果彼此之间不讲面子,那就等于没有了最后的体面。这是非常危险的。毕竟村里的干部不可能永远住在你家里,警察也不可能永远派人在村里保护你。你总有落单的时候,就算是大人不怕,你总是还有家人、孩子的。在农村社会,双方各留底线,其实也是为了自己能有条退路。 熟人社会之下,互相是留了体面,但是彼此之间其实并不算亲近。整个郑家村,郑平其实也就认识几个叔叔,还有外村的姑姑。其他人他是一概不认识的。不是他不想认识,也不是别人不想认识,而是彼此之间不需要互相认识。 郑平小的时候,回老家的时间不多,满打满算也只是回村五次。有两次年龄太小,怎么个经历已经记不太清了。郑平对于农村生活其实并不喜欢。因为农村生活相对城市生活太简单,也太无聊。劳动、工作,然后就是吃饭睡觉。农村人不是不会享受,也不是没有喜欢的东西。可是劳动已经成为一种本能,用他们的话要是闲下来,全身上下就会不舒服。 这倒也是,在农村你要是不干活,你一天也过不了。那里可没有这么多方便的电器。种地需要劳动,做饭也需要生火烧柴,就连维修屋子,也需要自己动手。农村的生活,在城市人来看那是田园风光。在农村人眼中却是有干不完的活,受不完的累。 五叔叔会杀猪,就有人直接送猪。村民家里一年杀一次猪,这不意味着他们一年吃一次猪肉。就算是通过冰箱冷冻,仍然不可能吃上一年。平时也是需要上集市买肉吃的。而五叔叔作为附近少数的屠户,可以直接收猪杀猪卖猪。 当然这猪也不是谁都可以杀的。屠户是要到畜牧专门办相关手续的。这也是为什么有人会专门向五叔叔送猪。毕竟别人没有这个手续,收猪也不能杀,杀猪也不能卖。 现在的生意就是这样,什么事情一涉及垄断,那生意的利润就一定好。五叔叔虽然赚了些钱,村里人也不眼红。屠户这个钱可不是谁都能赚的。农村老人讲,屠户赚的是杀生的钱,这钱赚得不吉利。农村人普遍讲究着子孙后代平安,所以这种事情在村里一般有一两个人干,别人自然就不会干。 五叔叔赚了点钱,对家里的孩子们也是非常好。尤其是对郑平,每次来时五叔叔都专门领着郑平上山去玩。郑平虽然是城里孩子,对于大山却是不陌生。因为通达市也是一个山城,周围都是大山。平时没有事的时候,郑平也经常上山去玩。不过山与山还是不一样的。通达的山连绵不绝,东阳的山则是相互独立高耸,山与山之间更是有小河流过,另有一番风味。 “平哥,你们也来了。”表弟杜刚说道。 对于这个表弟,郑平还是很惋惜的。明明是考上了大学,偏偏不去念。因为本人不愿意念书。更可气的是,二姑与姑夫居然一致赞成。现在这个社会,年轻人不读书,会失去多少机会。 “是呀,听说五叔出事了,我们就赶回来了。”郑平说道。 “我也是被叫回来的。其实我们回郑家村没什么用,现在这事在东阳这边办着。五叔也在东阳城。”杜刚说道。 “可能是想把人聚聚,大家商量一下吧。”郑平说道。五叔在东阳,我们去郑家还有什么意义呢。老家虽然给郑平也打了电话,可是给的信息并不是很多。详细的情况,还是跟郑父说得多。现在在车上,郑平也不好问太多。就算是知道了经过,只怕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 三年的政府工作,让郑平知道了隔行如隔山的道理。这法律方面的事情,不懂就是不懂。如果不懂还胡乱出主意的话,搞不好就要出大事了。在区里工作时,郑平也接触过一些常年上访户。他们中有不少人就是涉及具体案件而上访的。这些案件其实正常操作是很容易处理的。正是由于一开始操作不当,最后得不到解决。并且时间拖得越长,就越难解决。 郑平的心很忐忑,不到郑家村,是不可能得到答案的。三个小时的路程并不算太久。终于车辆到了郑家村,大姑已经在车站等着了。 “三哥,平平。”大姑向我们招了招手。 “大姨。”杜刚也向大姑打了招呼。 “杜刚你也回来了。你妈妈怎么没有跟我说呢。”大姑对杜刚的出现很奇怪。 “我也不知道。她昨天给我打的电话。” “好吧。咱们先走,去你四叔家。”大姑领着我们向四叔家而去。 几个叔叔、姑姑中,四叔家一直是家族聚会的中心。这倒不是说四叔在家里的地位有多高。而是因为四叔住的是家里老房子。奶奶也跟着四叔共同生活。这样有什么事情,大家也愿意去四叔那里商量,顺便再看看奶奶。 在东阳农村,子女离家后,就算是各自过日子了。要是老人主家,那子女还是可以不时回家看看的。现在郑平的爷爷已经去世多年,奶奶跟着四叔生活,基本上已经不再管家了。其他子女平时也就不太过来了。 第5章 郑家村的亲戚们(三) “三哥回来了。”家里人纷纷向郑平的父亲郑福打招呼。郑福可以说为郑家是做出了不少贡献的。郑福除了给家里军属的待遇以外,给小弟弟安排了工作,家里人要是有个不舒服,都是到白山省,由郑福联系军区医院治疗的。 郑福现在条件不好了,家里的人却也还念着当年的好。这其实也是亲情的一种体现。当年郑福帮助的,也不只是家里的人,一些乡亲找上门来,也是给予了一定帮助的。当时这些人感恩戴德,现在郑福回乡却被这些人耻笑。人就是这样,功成名就谁都愿意沾光。不得意时,却是总有人会站出来再踩上一脚 ,人前背后耻笑挖苦。 对于这些,不论是郑福,还是郑平,都已经看得非常开了。郑平的年龄虽小,也是经历了起伏的人。不开心的时候,郑平也是常常开导自己。虽然自己现在有些不如意,可是社会上比起自己不如意的人多了去。自己本就是普通人家的子弟,能够有一个这样的生活,也是不错了。当然,郑平不甘心就此过上一辈子。他也在积蓄力量。不过,他还年轻,对于自己人生未来的方向还是比较迷茫的! 进了四叔的家,郑平先去看了看奶奶。在见奶奶之前,大姑特意嘱咐,不要把五叔的事情告诉奶奶。奶奶年纪已经八十多了,怕是经受不起这种压力。奶奶虽然八十多岁了,身体还算是不错。身体各方面也没有什么毛病。唯一就是听力有所下降。这其实已经很难得了,对于生活影响虽然有,也算是可以克服的。 奶奶的耳朵听不清,家里人也给配的助听器。只是她觉得麻烦,平时并不戴。这也让大家在谈论五叔的事情时,少了一分忌讳。大姑没有等人聚齐,就先向我们介绍了有关情况。碎尸案的死者叫苏玲,是隔壁村子的。年轻的时候,与五叔谈过一段恋爱。 农村的孩子平时都是一起长大的。到了年龄后,彼此也在物色合适的婚姻对象。苏玲这个女孩子长得很好,周围也有不少小伙看上。在这些追求者中,苏玲唯独喜欢五叔,要是他们两人的事情成了,那也是一桩好事。 可惜的是,郑家的情况有些特殊。郑家的子女多,条件差一些。可在农村谁家的条件也不比对方好到哪里,这倒不是最重要的。但郑平的大爷和二叔都借郑福的光,享受军属待遇招的工。四叔虽然没有享受到军属待遇,但家里老人的房子给了他。 本来当时郑家是考虑,子女的婚姻问题要一个一个按顺序解决。四叔的年纪已经大了,要先解决。就把房子给了四叔。五叔,则是看看能不能通过郑福在城里招工。要是实在不行,那就几个哥哥筹钱,给五叔买套房子,让他成家。 这个计划也没有什么。只是唯独没有考虑到女方家里的意见。苏家是不可能让苏玲上一直等着郑家的。并且在苏家的角度来看,郑家最好的资源,招工名额已经给了大爷与二叔,房子给了四叔,算来算去郑家现在什么也没有。未来就是几个哥哥姐姐帮上一把,最好的资源也是一点也没有了。这种情况下,苏玲真要是嫁给五叔,过门也是吃苦。 就这样,苏家另外为苏玲联系了一桩亲事。那个年代,可不比现在,年轻人自主恋爱。苏玲当时虽然还牵挂着五叔,最后还是按着父母的意思远嫁他乡。 又过了几年,郑家人还是帮着五叔把家成了。找的五婶,不论从哪个方面都不比苏玲差。别人都说,郑家这也是要一口志气。物色对象时,就要比苏玲比下去。 生活就是这样,斗气只是一时的。五叔成家后,生活也算是不错,没几年五婶生了一个大胖小子。苏玲在郑家这里就成一个过去式,根本就没有人提起,似乎这个人从未存在过一样。 “听说,那个被杀掉碎尸的女人就是苏玲。警察找上门来,说是让你五叔配合调查。结果这一走,就再也没有回来。前两天,警察又来一次家里,把家里的杀猪刀,还有斧子带走。我们问是怎么回事,警察说苏玲就是你五叔杀的,这是收集证据。”大姑说道。 “警察有什么证据,总不能平白无故就说凶手是五叔吧。”郑平说道。 “警察查到什么,他们也不能告诉咱们。可是家里人也不能说放下这事不管。你五婶这几天带着孩子挨家走,我也寻思着把家里人都找过来,一起商量下。”大姑说道。 “这个苏玲我以前是见过。不过她不是都嫁到外面去了吗,怎么出事又把老五牵扯上了。”郑福说道。 郑福当兵以后,一直在外。在他的记忆中,家乡已经越来越模糊。不过,苏玲还是有印象的。毕竟那个时候是五叔的对象,为了她与五叔的事,还让郑福头疼了一阵子。 “这事我也不知道呀。要不说,就这样什么都不知道,人还被带走了,也不是个事呀。”大姑其实也没有遇到这种事情。 “大姑,这件事情可不是小事。这可是命案,咱们这些人都不懂法律,我们还是需要找一个明白人帮帮忙。”这个时候郑平说话了。 正常情况下,长辈之间的对话,还轮不上他来插嘴。不过,现在是非正式的谈话,郑平也看出来了,大姑也是想听听他的意见。 “平平啊,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这件事呀,我还是希望咱们家有一个人专门跑跑。咱们家里老的老,小的小,算来算去也就是你最合适。你上过大学,还在政府工作,这些事情你办,我是最放心的。你二姑想让杜刚来跑这件事。我是不同意的。”大姑的一句话也让郑平明白了为什么表弟专门赶回来。 “刚弟对这里的情况应当比我清楚,办这些事比我更有优势。”郑平能说什么,还不是要为杜刚说些好话。 第6章 郑家村的亲戚们(四) “我倒不是说对杜刚有什么特别的意见。可是你也知道,杜刚他姓杜,他不姓郑。咱们郑家的事情,交给你办,事情传不到外面去。杜刚就不一样了。”大姑也是话里有话。二姑夫就是邻村的人,杜刚虽然也算是郑家的近亲。不过本家也在附近,算起来杜刚还是跟本家更亲近。 五叔的事情,郑家现在也是非常忌讳的。杜刚要是对这事情知道太多,保不准会对本家去说这些事情。现在郑家虽然想救出五叔,但也不想影响其他几家人的正常生活。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大姑是反对杜刚过多介入五叔的事情的。反倒是郑平,因为生活工作在外地,是最合适的人选。 大姑的顾忌,其他几家人估计也是有的。唯独二姑是没有这个考虑的。谁让杜刚是她的儿子呢。母亲永远是无条件信任自己儿子的。 到了傍晚,几家人终于聚齐了。五婶的精神非常憔悴。大家对于她的这种状况,也是非常理解的。谁遇到这件事,都不可能保持正常。这些日子,她一定承受了较大的压力。在农村,男人就是家庭的顶梁柱。五叔出事了,那家里还不如天塌下来一样。 “三哥和平平专门从白山赶回来。大家也可议一议老五的事情。老五媳妇,你有想法你先说一下。看看我们能够帮上什么,你尽管说。”大姑第一个说话。虽然是女儿,但这些年大姑家的条件最好,郑家的事情大姑出力最多出钱最多。自然,郑家也是以她为主。 “哥哥姐姐们,我们家郑方不可能去杀人呀。他这些年一直操心家里的生活,怎么可能在外面还有女人呢。警察到我们家里找凶器,我就跟他们说过,郑方不可能杀人。他每天都在家干活,根本就没去过外面,怎么可能杀人呢。”五婶说道。 “咱们家的生活一直全靠老五。这老五要是出事,这日子还怎么过,这孩子还小…………”说着五婶直接哭了起来。五叔家的孩子今年十三,刚刚上初中。这个时候要是五叔出事,五婶一个人还真是供不起这个孩子上学。 “老五媳妇,你先别哭。大家在这里不是为老五想办法吗。你这一哭,咱们还怎么想办法。”郑福这个时候发话了。论家庭地位,郑福仅次于大姑。 “我不哭了。”五婶一听郑福这么说了,就强忍住不哭了。 “我看这事,咱们就算是想参与,也帮不上什么忙。不如,咱们几家准备好钱,为老五请一个律师。这律师是懂法的。肯定比咱们有用。”二叔这个时候发言了。 大爷与二叔,借了郑福的光,以军属名义招工。可惜好景不长,矿山倒闭了,两个人没当两年工人,就又变成了农民。相对来说,两人的子女比较多,生活压力也比较大。在经济能力上,比其他家是要差了一些。 也正是因为条件差一些,这些年家里的事情,两个人出力就少一些。每次年龄小的大姑做主决定什么,两个人也从来没有说过不字。 这次二叔破例发言,一张嘴就是出钱,这也确实表现了兄弟情义来。五婶听到二叔的话,也是投过来感激的目光。 “二哥,律师的事情不是不想找呀。其实在与你商量之前,我就去的东阳市,想给老五找个律师。至于钱不钱的,那倒是好说。大家筹钱也行,我自己拿这个钱也行。可是走遍东阳城,没有律师接咱家老五的案子呀。”大姑说道。 大姑这个人还是比较仗义的。家里条件好了,郑家的事情从来就没有差过什么。二叔喊的是请律师筹钱,大姑直接表示如果大家筹钱不方便,她就自己拿钱请律师。但是现在已经不是钱的问题了,而是有钱请不来律师。 “怎么,给钱他们还不干?”二叔有点不理解。这些律师为什么不接五叔的案子,他们干律师不就是为了赚钱吗。 “我找了几家律师事务所。律师都说老五的案子打不赢。而且这个案子已经定性了,律师收了咱们的钱就要尽力。尽力就要得罪人,不尽力又对不起咱们交的钱。所以干脆就不收这个案子,不赚咱们的钱了。”大姑说道。 大姑的话,让在座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律师都知难而退,难道五叔的事情就没有转机了吗。 “我有一个老战友,他的女儿现在干律师。不行的话,我联系下他,托托关系。这个律师怎么也是要找的。没有律师,咱们又不懂法律,想帮忙也是帮不上的。”郑福说道。 “那好呀。还是三哥认识人多。”大姑一听这话也是高兴了,毕竟算是解决了一个问题。 “光请律师还不行,老五这事咱们还是要托托门路。四大爷家的孩子现在在东阳市里一个单位上班,听说也是个领导。咱们不如去找找。不管怎么说,这事咱们得有人在上面给老五说话。”这个时候大爷说话了。 郑平的大爷,其实是几家里条件最差的一个。年轻的时候因为嗜酒,把原来的大娘打跑了。这个打媳妇的名声传出去,二十年里就没再找到媳妇。随着年龄越来越大,大爷的脾气也越来越小,为人越来越随和。这才有人给介绍,又重新找的老伴。老伴是有了,可是没有自己的孩子。这也算是一个遗憾了。大爷这几年就一直不愿意说话,这次难得发言。结果一说,还真说到了关键的地方。 “大哥说得对。朝里有人好做官,老五的事情,咱们去说一万句,不如上面的人说一句。咱们老郑家在这片地也算是生活了几代人了,怎么还找不到关系。”郑福也赞同大爷的意见。 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郑家人还是研究出了一些策略来。最后决定由郑福父子具体跑这些事。毕竟两个人在外地生活,有些事情操作起来没有顾忌。也不需要考虑外面的什么议论。 “三哥,老五的事可就全拜托你了。”五婶专门跑过来嘱咐郑福。 “放心吧,弟妹。老五的事情,我一定尽全力,那是我亲弟弟呀。”郑福也是承诺道。 事情议定后,郑平与父亲到大姑家里住,三人一起从四叔家离开。 “爸,你觉得五叔的事情有多大把握。”郑平问道。他刚刚看到郑福的表态,似乎是很有自信。 “能有什么把握?这种事情也只能是尽力。案件的事,咱们能参与多少?”郑福叹了口气。 “老五的事,东阳市我都跑遍了。咨询哪个律师,人家都说没有什么希望。这事还不能对你五婶说。咱们又不能不管,只能是尽力吧。”大姑叹了口气。一时间,三人都沉默不再说话了。 第7章 严打期间的大案 东阳市在整个东海省来说属于中等城市。东海有两个副省级城市,经济发达城市也有两个,不过东阳市哪边也靠不上。经济发展一般,人口流动性也就差一些。这种情况,对于城市发展是不利的。但也有一点好处,就是治安比较好管理。 20世纪末,正是中国刑事司法的特殊时期。因为经济转型,中国正经历着产业结构调整。大批的工人下岗,年轻人就业困难,催生了不少社会问题。越是经济发达地区,这种问题就越严重。新中国成立以后被打掉的黑社会性质组织犯罪,在有些地区开始重新出现。许多地区犯罪率不断上升,已经影响到了社会的正常秩序,给当地造成了严重的不良影响。 为此,国家曾经组织多次严打行动。严打期间,讲究的是从严从快。根据政策文件,对于严重危害社会治安的犯罪可以在刑法规定的最高刑以上处刑,直至判处死刑。刑事程序上,对于严重犯罪,也要尽量简化,办案期限可以相应缩短。严打,的确让当时嚣张的犯罪气焰得到有效遏制。 可是,在程序简化,法律适用条件放宽的情况下,办案质量也受到了一定的影响。于是严打行动一度被叫停。然而就在2001年,中国北方的河西省发生了一起重大刑事案件。一个刑满释放人员靳某,先是因感情问题杀害了同居多年的韦某。又因仇恨社会,决定报复所有仇人。靳某使用炸药引爆五座居民楼。其中包括其前妻、父母等人以及自己居住的居民楼。由于楼体被炸倒塌严重,共造成108人死亡,受伤36人。这一案件,导致重大人员伤亡,更在社会上造成严重不良影响。这也导致了全国第三次严打正式开始。 在全国严打的形势之下,本来东阳市的情况并不复杂。相对于省会奉阳市,口岸城市大口市,以及邻近安平市来说,东阳市并没有成型的黑社会性质组织,外来人员不多,打击对象有限,形势比较平稳。 不过平稳的局势,还是被这起杀人碎尸体恶性案件打破了。在全国严打形势之下,居然还会发生这种恶性案件,有关方面直接定性为了国家、社会和法制的挑战。此案不破,东阳市将无法向上级交代,无法向东阳市人民交代。在市委市政府的联席会议上,东阳市政府被要求限期一个月破案。 限期破案,是公安机关的普遍做法。案件不破,也就意味着相关工作开展不到位。按照规定,一把手要承担领导责任,主管领导及办案负责人则是要免职让位。免职让位只是一方面,当地的相关工作成绩也会因为一件悬案而全部清零。大案必破在某种意义来说,是当地政法工作的一票否决机制。 郑家老五涉及的案件,在东阳当地形成了较大影响。甚至有关传闻已经传到了外地。有的省领导还专门打电话过问过此事。东阳市对于这个案件的重视程度远远超出其他案件。对于这一切,郑家并不知道。 郑家想要找律师办理老五的案件,律师却是都知道这个案件的复杂性,纷纷回避。律师,在现代人的眼中,是对抗政法机关的职业。其实这是一个错误的观点。全国每年改判的案件有多少,可能千分之一都不到吧。一位律师要是以对抗办案机关为承办的目标,那么可以说每年几乎办不成几个案件。中国的刑事司法制度决定了,办案质量还是有一定保障的。因此,多数情况下,律师办案并不突出与办案机关的对抗,更多是双方进行合作。 一个律师与当地政治机关关系太紧张,其实是不利于职业活动的开展的。也正是出于这个原因,对于这样敏感的案件,东阳市所有的律师几乎都选择了回避。这也是出于自我保护而考虑的。 去找律师的事情由郑福出面。郑福的这个战友为田爱国。爱国这个名字,在当时还是普遍的。对于田家,郑平也是有印象的。要知道,郑福与田爱国并不只是单纯的战友关系,两个人还是在同一个部队的老乡。战友情本就是非常亲密的,而战友当中,老乡又属于战友内部又一层亲密关系。 郑福去找老战友,郑平则去找四大爷的儿子郑涛。郑涛算起来也是郑平的叔伯辈,让郑平出面,主要是考虑两个人都在政府工作,方便交流。杜刚在二姑的坚持下,也跟着一起到东阳。他今天要去看守所给五叔存些钱。看守所里面的生活条件比较艰苦。家里为五叔存存钱,送送衣服,也是为了保证人在里面过得舒服一些。 一般情况下,看守所都远离市区。东阳市看守所也不例外,杜刚一早就坐上了去看守所的汽车,估计来回就需要五六个小时,这比回郑家村的路程也差不了多少了。 “你是郑福家的孩子呀。想不到呀,这短短几年就长这么大了。听说你也在政府工作。”郑涛现在在东阳市的建设银行工作,是家分行的行长。 银行行长这个职位,有些特殊性。你说他有权吧,其实他也管不了谁。你说他没权吧,他手里掌握着大笔的资金。与现在信贷条件要求非常严格不同,2000年前后,银行的放款条件还是比较宽松的。最重要的是,很多银行在贷款方面还是有任务的。这个时候,银行行长不只有严格把关的职责,还有积极放款完成创收任务的责任。 责任归责任,在信贷市场上总体上还是需求大于供给。为了获得贷款,各个方面都在争取银行的支持。企业的老板,政府的领导,都希望银行能够提供资金支持。银行的行长在那个年代,可以说在各个方面都比较吃得开。 这次郑平来找郑涛,事先家里已经打了招呼。对于郑家老五的事情,其实郑涛是不愿意管的。原因很简单,这个事情太复杂。要是普通的事情,他可以通过个人关系帮着运作一下。这可是刑案,还是如此重大的案件。这要是帮助运作了,对面不给面子,自己没有面子。对面真要是给面子,把命案运作下来,那自己岂不是也犯法了。 不过,毕竟也是乡里乡亲,算起来两家的亲属关系算不上远。完全不管,面子上过不去,传回去也不好听。就好像自己发展了,就不再念亲情了。郑涛也是没有办法,捏着鼻子接见郑平的。 “我在白山省通达市政府工作。” “通达市,那个地方不错。前两年,我还去过。那里的风景不错,城市发展也很好。”郑涛说道。对于银行的领导来说,全国什么地方没有走过。前些年,东阳的一个企业安排银行去通达调研过一个项目。调研其实只是名义,实质就是安排银行领导去观观光旅旅游。郑涛对此倒也不在意,毕竟那个项目就算是没有安排什么,也是要放款的。 外界总是说银行的领导对于信贷是有决定权的。实际上,银行资金的使用,一直是受到政府等方面的制约的。银行的钱也是国家的钱,政府建设,银行怎么可能压着钱不支持。只要是差不太多,有政府背景的项目,哪个又不是银行提供的贷款。这实际上也是一个潜规则,银行方面设置一些门槛,不是为了卡住谁,而是为了保护自己。条件成就的话,银行是不能不放款支持政府建设的。 第8章 田诗 银行对社会各界的支持,换来了各界对银行的支持。郑涛作为银行的行长,自然是首先感觉到这种支持。也正是这种支持,让郑涛在东阳市非常吃得开。这些年,在东阳,郑涛也认识了不少人,办了不少事。这次老家来人求郑涛办事,却是真让郑涛为难了。 “小五的事情不好办呀。听说市里非常重视这个案子,领导已经指示了。找谁也没有用。”郑涛叹了口气。 “叔,这可是杀人案件。这要是定下来了,那可是要枪毙的。这事情就一点办法也没有了?”郑平问道。 “你也说了,这是死刑案件。关键现在全市的人都知道这个案件,你说找谁有用。除非这人不是小五杀的。”郑涛说道。 “我们急的就是这个呀。叔,你也知道,五叔这个人老实,我们怕他在里面吃亏呀。” “这事我早就打听过。咱们两家是实在亲戚,小五出事了,我就一直在打听消息。可靠消息是他在里面已经招了。你说还有什么办法。”郑涛说道。 “招了!”郑平的大脑轰地一声。五叔招了?难道人真的是五叔杀的。不能呀,五叔这个人怎么可能杀人,这不可能。 “会不会是在里面被打的,才不得已招供的?”郑平问道。 “那就不知道了。不过,既然你来找我了,我还会尽量帮你们打听。不过,咱们也是实话实说,这事我办不成。这可是杀人案,通过什么关系也摆不平的。”郑涛摇了摇头。 “叔,只要你帮我们就好。不论这事怎么样,咱们这些人总归是尽力就好。”郑平说这个话,既是说给郑涛听的,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尽力就好,这是一句自我安慰。郑平这个时候,心里也产生了疑问,要是人真的是五叔杀的,自己还要在外面救他吗!亲情真的比公理更重要吗! 离开银行,郑平回到旅店。郑福打来电话,中午要与战友一起吃饭,告诉他去联系田志国的女儿田诗。 “田诗在东阳明剑律师事务所,她比你年龄大,你叫姐就好。”郑福在电话里说。 “田诗。”对于田诗,郑平还是有印象的。毕竟大家都是在一个部队大院长大的。只是田诗比郑平要大五岁,两个人几乎就没有怎么接触过。最多是彼此知道对方的存在而已。 对于田诗,郑平的印象中还是那个扎着马尾辫子的小女孩。当然郑平也知道,现在的田诗已经二十七岁了,应该早就不是那个样子了。 东阳明剑律师事务所,在东阳市是一个老所。早些年,东阳市总共只有两家律师事务所。一家是明剑律师事务所,一家是东阳律师事务所。这个律师事务所,都是司法局下属的国资所。律师事务所里的律师,都是带编制的国家律师。 自从1997年律师法施行以后,中国律师制度改革,东阳的律师事务所就多了起来。很多律师自己出来开所,就连明剑所、东阳所也进行了机构改革,由国资所转型成合伙所。不过,这种改革只是形式上的。两个所还是接受司法局的领导,远远没有新成立的律师所那样独立。 明剑所是现在东阳范围内,规模最大的律师事务所。东阳人请律师,首选就是明剑所,其次是东阳所,再其次才是其他律师所。明剑所多年积累下来的人才资源,也是新所不能比的。 郑平来到明剑所,有一位年轻的女服务员接待。明剑所的办公地点在东阳市宾馆,也正是因为这个独特的办公位置,明剑所与市宾馆形成了合作关系。明剑所成为市宾馆的法律顾问,市宾馆则为明剑所提供相关服务。 可以说,东阳市宾馆的服务水平还是很高的。这种合作,无形中为明剑所提升了不少的档次。尤其是商务人士,来到明剑所后,在接受服务时明显会感觉到明剑所高档次服务过程。 也许这种表面功夫,并不能代表一家律师事务所的真正实力。可是对于那些来律师事务所办事的人来说,又有几个是真正懂行的呢。这种包装之下,人们只会对明剑所更加信任。 “您请坐。田律师这就来。”漂亮的女服务员把郑平领到一个会议室后,客气地交代一声后离开了。 郑平则开始观察起来。这个会议室装修还是不错的。如果只是普通人的话,一定会为这个会议室的商务气息而影响,产生一种高大上的感觉。不过,郑平也算是在政府工作一段时间。 这几年的工作中,郑平也到过一些地方考察过。各种场面也算是见过,这种形式上的东西,对他来说倒是影响不大。不过,郑平心里还是佩服明剑所的负责人。只是一个小小的操作,就可以提升整个所的档次,这操作的手法确实是非常巧妙。 “郑平是吧。”这个时候一个女孩走了进来。 与郑平想象的不一样,田诗长得非常清秀,穿着一身套装,显得非常干练,却是一点成熟感也没有。 律师这个职业,具备一定社会经验还是非常重要的。普通人找律师,也更愿意找那些成熟一些的老律师。很多年轻律师刚刚执业时,往往要特意打扮成熟,以图增加客户的信任。田诗的情况就特别一点,她长得太清秀了,天生容貌看着耐老。怎么看都没有那种成熟感、沧桑感。 “田诗律师?”郑平站了起来。 “不用客气。咱们也是一个大院的,我可是看着你长大的,没想到你现在真是出息了。”田诗一句话差点让郑平吐血。这是什么表达方式,还看着我长大,似乎那个时候你也不大吧。 “具体的情况,我爸已经说了。这个案子确实不好办。不过,我马上要离开东阳去沈平市了。得罪不得罪办案机关,也就没什么了。我干律师这么多年,老爸还是第一次找我办案子。这次我就破个例吧。” 第9章 是否批捕很关键 “田律师要离开东阳。” “是。我男朋友在沈平,再就是我已经考上了东大的研究生。所以这个案子也算是我在东阳市的最后一案吧。” “我五叔的案子,您看有多大可能……”郑平也不知道接下来怎么说。是说让五叔出来,他觉得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保住五叔的命,郑平又觉得五叔不应该是杀人凶手。 “我现在什么也不能说。这个案件现在什么情况不明确,现在不论说什么都是不合适的。只有进一步了解案情,才能对案件有一个判断。” “那什么时候,能够了解案情呢?” “侦查期间,我们可以会见你五叔。案件的情况,在侦查期间是对我们保密的。只有进入审查起诉阶段,卷宗的资料才会对我们部分开放。那个时候,我们才会对案件有一个初步判断。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 “哪一点?” “这个案件将会非常难办。”田诗突然神情很凝重。 “那……,给田律师添麻烦了。”郑平心情也很复杂。田诗马上要离开东阳,还会不会在这个案子尽力。另外田诗是一个什么样的律师,他也并不知道,他不知道田诗是不是值得信任。不过,郑平现在也算是知道一点,那就是不论田诗是个什么样的律师,他也好,郑家其他人也好,只能信任田诗。因为东阳没有其他人会接五叔的案子,他们没有其他人选。 “另外,还有一点。”田诗说道。 “还有什么。” “因为我要离开东阳,我的助理已经分配到别的律师名下了。所以这个案子,你们家属要配合我办案。” “这没问题。我负责配合你。只要是需要,你尽管吩咐。” “你来配合我?”田诗看了看郑平。 “你不需要上班?” “我已经向单位请了长假。”郑平说道。他在单位已经成为多余的人,多他一个多,少他一个不少。所以,只要走个手续,就是再也不出现,估计也没有人会找他。 “也好,小平平,咱们也算是熟人了。要是换了别人,我可能还不适应呢。”田诗一笑。 “我叫郑平。”郑平有些无语了,哪有在公众场合叫人家小名的。 “那又怎么样。你小时我就这么叫你的。咱们院里的孩子都是这么叫你的。”田诗耸耸肩。 “那时候我还小。”郑平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田诗的表现一点不像是律师。法律是严肃的,律师应当也是严肃的。田诗目前为止的表现,一点也没有体现出法律工作者的严谨性。 “好了,既然你来临时当我的助理,那我就先给讲一下规矩。”田诗说道。 “放心,田律师你吩咐什么,我都会全力完成。”郑平说道。 “嗯,这只是助理工作的一部分。律师助理,有时的工作量要比律师本人还要大。你来配合我,就需要什么事情都要跑在我的前面,准备在我的前面。你没有学过法律专业,对于法律知识一点也不懂。那你就需要先把案件涉及的法律知识弄懂。听明白了吧。” “明白。” “还有,你要保守秘密。我知道你是家属,你需要对你的亲戚负责。毕竟你是代表他们来配合我的。可是,你成为助理后,就会接触到案件情况。就要按照法律职业者的要求来要求自己。” “我们家里的人是可以信任的。”郑平说道。 “你们家里的人是可以信任的。可是你们接触的人,并不一定每个人都可信。死者是你五叔的前女友。也曾生活在郑家村附近,与郑家村的很多人都是认识的。如果你五叔不是凶手,那么凶手很可能就在你们的身边。如果你们在讨论案件时,不小心把案情泄露,那就可能被凶手获知。你五叔的案子可能就永远没有希望了。”田诗望向郑平,眼神炯炯。 郑平可以感觉田诗眼神中的意思,他突然感觉到自己肩膀上的重担很重很重。 “我知道。我所接触的所有案情,全部保密。不论是谁,我绝不泄露。” “时间宝贵,现在你就要开始工作。” “现在?我还一点准备也没有。” “没有时间了,我们正在与时间赛跑。公安机关对你五叔采取了强制措施,说明已经掌握了初步证据。下一步就是批捕了。这个环节很关键。” “批捕是什么?” “批捕,是公安机关请求检察机关批准对你五叔的逮捕。” “这有什么关系吗。我五叔不是已经被抓了吗。”郑平还真不知道逮捕有什么特殊的意义。毕竟五叔不是已经被抓走了吗。 “你五叔现在还只是被公安机关刑事拘留。一般情况下,检察机关批准逮捕,也就意味着检察机关对刑事案件第一次表态,并对批准逮捕承担责任。”田诗说道。 “承担责任?这是什么意思。” “检察院批准逮捕,如果发生错案,检察机关是要承担责任的。所以一旦批捕,检察机关就意味着没有回头路。要么是案子办得正确,要么是案件办错。批捕后即使案件发现错误,进行纠正。案件也是错案,需要承担责任。” “那不批准逮捕,不就不用承担责任了。”郑平说道。 “哪有那个道理。该捕不捕,不是放纵犯罪吗,一样是失职的行为。” “这可好,批也不是,不批也不是。” “事情不是这样理解,不论批捕还是不予批准,只要是正确的,就没有任何问题。”田诗说道。 “就算是如田律师你说的这样。批捕也是对检察院来说非常重要。对我们来说,怎么也成为一个关键环节?” “你要懂得人的心理。你要是办案检察官,你希不希望自己的案件是个错案?” “那当然不希望。”郑平摊摊手。这个问题还用问吗。人的本性就是趋利避害,有谁希望自己犯错误的。 “你明白这个道理就好。检察官没有批捕之前,检察院对于这个案件是中立地位。案件的结果,不会对检察机关产生利害上的影响。可是批捕以后就不一样了。” “他们不希望案件成为错案!”郑平马上明白了田诗的意思。 第10章 请律师要交费 “当然。基本的换位思考,就可得出这个简单的结论。”田诗说道。 “也就是说就算出现什么问题,他们也不会纠正。”郑平有些绝望。 “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糟糕。检察机关办错案也是要承担责任的。所以,发现错案一定会纠正的。可是,我们也要看到一点,那就是批捕前检察官对于我们是友善的。而批捕后,他们就已经站在我们的对立面,对我们保持着一种敌视的态度。” “难道我们不就是应该跟检察官对立吗?” “你这是从哪里听说的?” “我在电视里看过的。检控官,请你发问。好的,法官阁下。”我开始有模有样模仿香港影视剧里的检察官与律师角色来。 “那是英美法系的检察官与律师。他们的制度与我们是完全不同的。我们的检察官手中的权力可比他们的检察官大得多。这样的人,我们当然要争取他们站在自己这边。而不是争取与他们为敌。”田诗怒道。 “那我们是不是显得有些软弱无能?”郑平有些不理解。这似乎与影视剧中想象的不一样呀。 “什么叫软弱,什么叫无能。小平平注意你的言辞。”田诗点了点郑平的额头。 “……”郑平又一次无话可说。如果有一个人,总是在公众场合叫你的小名,你说你怎么办。而且对方还是一个年轻的美女。 “我们办案就好比是在战斗。我们的对手越弱小越好,检察官在批捕之前,我们把他们争取过来,让他们同意我们的观点,也就等于让他们成为我们的帮手。这些人的战斗力可不低,他们手中的权力足以压制公安。如果我们争取不来他们,他们就会成为我们最强大的对手。” “田律师,我想问一下,你干律师这么多年,把检察官争取到自己的立场上的次数有多少次?” “很多次。刑事案件,最好的辩护并不是在法庭上。不过,我也要承认,检察官的确是律师天生的对手。两个职业间的对抗关系远远比合作的次数要多得多。”说到这里田诗的眼睛里射出一束寒芒,让郑平有些不寒而栗。这个时候的田诗,才是真正的田诗吧,郑平心里想到。 “我明白了。”郑平其实也是一知半解,不过他也不想再问下去了。因为田诗进入了一种凶狠的状态当中,郑平退缩了。在求知欲与安全的选择上,郑平最后还是决定选择保证自己的安全。 “你这个助理连最基本的法律常识都不懂,还要我用这么长时间去说明。也不知道,咱们谁是谁的助理。”田诗也气得直摇头。 “田律师,你放心,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以后我会做好功课的。” “好吧。刚刚我说了,我们是在跟时间赛跑。办案机关是不会等着我们的。他们会加快办案节奏。我们不知道他们现在掌握了什么。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他们案件办结,他们就会把案件送入下一程序。他们不可能等着我们做好辩护的准备再去履行程序。”田诗说道。 “那我们该怎么办?”郑平问道。 “按照刑事诉讼法的规定,嫌疑人本人或近亲属可以委托辩护。现在你五叔人在看守所,我需要办理手续,那么就需要你五叔的近亲属来律师事务所办理委托。” “田律师,你看谁来办理委托比较合适。” “就让你五婶来办手续吧。你奶奶年纪太大,来回不方便。” “我这就去安排。” “还有一件事,你也要马上去办。” “什么事?” “我需要一笔钱,你们先拿五千元吧。”田诗说道。 “这没问题,律师费我们一定是要给的。不能让田律师白干。”郑平说道。 虽然田诗是田爱国的女儿,郑福与田爱国又是关系非常好的老战友。可律师费该给还是要给的。一方面,这个案件不是郑福的案件,是郑福弟弟的案件,这种关系套关系的案件要是都不收费的话,那律师办案基本上都收不上钱了。再就是,律师也要生活,你找律师办案,人家花了时间与精力,你当然要有所表示。要不律师指什么生活养家。这个问题,其实是一个最简单不过的道理,偏偏有很多人就是想不通。他们找律师,一次又一次通过各种关系向律师去索取免费的服务,他们不知道这会让律师产生实实在在的经济困难。 “律师费的事情好说。我马上要离开明剑了,所里也不会太计较,你们的费用多少往所里交一点就好。我要的这钱可不是律师费,而是办案费。” “我明白,我马上就筹钱。”这钱郑平是不可能自己交的。虽然五叔与自己也是实在的亲戚,就是自己交了这笔钱,那也是没有关系的。 可现在是家族出面,还轮不到郑平在这里做主。事情还是要通过家里人集体讨论才可以定。尤其是这钱的问题,更是要征求所有人的意见。 “我看你是不明白。律师办案过程中,是需要支付一些费用的。这些费用并不计算在律师费当中,需要你们承担。律师费是单独计算,属于律师办案的报酬。你们明白吗。” “我明白了。”田诗一解释,郑平也算是清楚了。原来请律师,交费也有这么多说法。不过想想,这么收费也确实是合理。毕竟办案费不能让律师承担,不能让人家垫钱给你办案。而律师费是办案报酬,是不可能为办案支付出去的。要是这么做的话,那律师不是白办案了。办案成本再高一些,律师费全部倒贴完也不一定够,难道律师还要反过来给当事人拿钱打官司。所以两笔费用一笔是一笔,互相是不牵涉的。 田诗又交代了几句后,就让郑平抓紧时间联系家属了。郑平离开律师事务所时,时间已经是下午三点了。这个时候再返回郑家村已经是来不及了。于是给大姑打了个电话,那边知道情况后,明天上午就会到东阳。 第11章 书店偶遇 郑平回到居住的旅店,杜刚也赶了回来。他只是存些钱,送些衣服,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经历。不过,他在路上也听说了对五叔案子的议论。 “现在外面什么传言都有。我看这事影响这么大,真的是不好办呀。”杜刚有些发愁,他完全看不到事情的转机。内心深处,他甚至觉得这么大的案件怎么可能会出现错误。这个案子会不会真的是郑方做的。 “你要相信五叔。他是咱们的亲人,我们不为他在外面奔走,就没有人管他了。”郑平说道。 “我当然相信他。可是公安机关也不可能凭空抓人。对了,你今天不是联系律师了吗。联系得怎么样了?” “基本上谈好了。明天需要五婶来办个手续。”郑平说道。 “你们都在。”这个时候郑福也回来了。看起来他喝了一些酒。 “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郑福见老战友,一般都是聚会到很晚的。这次回来却是这么早,倒是有些出乎郑平的意料。 “我哪有心思跟他们喝酒呀。要不是因为是求人家,我早就回来了。”郑福说道。 郑福在郑家虽然不是老大,但这么多年来一直是郑家的主事人。家里这些人一直都在自己的心里牵挂。这几年经济条件差了些,对家里的照顾就少了些。现在老五出了这样的事情,他心里也非常不好受。 “我见到田律师了。”郑平说道。 “嗯。老田说他女儿是中国法政大学的毕业生,功底还是不错的。回来当了几年律师,现在考了研究生马上要离开了。要不然,这个案子还真的不好接。就这也是看我的面子。”郑福说道。 “有这么严重?我听说有些案子律师办起来是要得罪人的。五舅的案子就是这种案子吗?”杜刚说道。从他的角度,应当叫郑方五舅。 “严重肯定是严重。其实他们不说,我们走到大街上,听到的也都是这个案件。现在社会上都传遍了。这个案子要是被定上了,死刑那是跑不了的。”郑福叹了口气。 在那个年代,还没有现在这么多信息渠道。所有的大事件,不是通过电视报纸,就是通过人与人之间的口口相传。口口相传,就意味着误差与添油加醋。东阳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这样的恶性案件了。 “三舅,我有一个想法不知道可不可行。” “什么想法。” “五舅这个人在村里人缘非常好。我们找一些乡亲联名保五舅,看看能不能起到一点作用。” “这可是杀人案,怎么可能说保就保出来呢。”郑福说道。 “大家写个证明材料为五叔说情,总归是有些好处的。”郑平这个时候插嘴说道。 “这个真有用?”郑福有些疑问。 “不能指望有太大用处。可是基层组织出具的证明还是能起到一些作用的。我虽然没有干过政法,但也接触他们的一些宣传稿。对于基层组织报上来的材料,他们会考虑的。尤其是那些案情不明的案件。哪怕只是起到一点作用,我们也应当争取一下。” “这个事情我跟家里人商量一下。”郑福的心也动了。郑家村上下都是亲戚,虽然亲戚越来越远。那肯定也比外人是要强上许多的。 “你们先休息,我到外面走一走。”郑平站起来说道。 “这么晚了,你出去干什么?”郑福问道。 “田律师说,她需要我配合他办案。我对法律一窍不通,所以想着去趟新华书店买两本书,学习一下。”郑平说道。 “你对东阳不熟,我带你去吧。”杜刚站起来说。他一方面是带郑平去书店,另一方面也想去看看自己的女朋友。 杜刚的女朋友在东阳一家幼儿园当老师,现在这个时候也应当下班了。 东阳市的书店是不少的。不过,卖法律书的书店却是不多的。在那个年代,文学是最受欢迎的书籍。通俗小说,诗歌,散文,都有大量读者。另外教辅资料也很受欢迎,不论什么时代,孩子的教育永远是家庭最重要的事情。 新华书店离旅店不远,两个人直接走了过去。刚过了一会儿,杜刚就找个理由离开了。郑平也乐得自己一个人看书。郑平小的时候就喜欢看书。他的思维能力一直远超同龄人,这跟他从小喜欢阅读有很大关系。郑平的阅读方向很杂,各个方面的书都喜欢看看。不过法律书,他还是没有研究过的。毕竟法律书籍的内容过于晦涩难懂,外行人还是很少有耐心看完的。 书就是这样,有时看书是为了休闲,有时却是有着实际的需要。郑平现在就属于这种情况。他现在来看书,并不是按自己的兴趣来选择书籍,而是根据需要选择。 法律书籍专柜明显人少了不少,书也不是很多。郑平走过来走过去,很快就把书柜里的书目大概看了一遍。他选择了一本刑法,一本刑事诉讼法,走到角落里看了起来。法律书还非常贵的,郑平准备先看看内容再决定是否买下来。 “挺用功呀。”有人拍了一下郑平的肩膀,郑平抬头一看,原来是田诗。 “田律师也来看书?”郑平问道。 “都下班了,就别这么称呼了。就叫我诗姐吧。” “诗姐,也来看书?” “整个东阳就这家书店算是书全一些,当然要来看看呀。我看看你选的是什么书?”田诗把郑平手中的书拿过来看了看。 “这本刑法,多数内容你用不上。这么办吧,明天我给你拿一本。这本刑事诉讼法,还是非常实用的。不管你们家的案件涉及什么罪名,都是要走一遍程序的。你买一本还是有必要的。”田诗说道。 “诗姐,你吃没吃饭。正好我也没吃饭,不如我请你吃饭。”郑平说道。 “吃饭?我倒是没吃。不过,晚上我是不吃正餐的。” “那你吃什么,我请你。”郑平说道。 “好吧,也当给你个机会。平时别人请我吃饭,我一般是不给机会的。” 新华书店后面就有一个小的便民市场,现在这个时间菜贩基本都收摊了。一些小吃摊则摆了出来。郑平把刑事诉讼法买了下来后,与田诗一同走进市场。 第12章 夜市 “诗姐,你想吃些什么?千万不要跟我客气。”郑平说道。 “客气,以这个市场的价格水平,我需要跟你客气吗?”田诗一脸不屑地说道。 这个小市场破破烂烂,以郑平的经验,这里的东西不会太贵。也难怪田诗会有此一说。郑平好说歹说,也是在政府工作很多年,属于经济独立的人,这个价格水准对他来说还真没有什么压力。 “要不,咱们换个好点的地方。”郑平也有些过意不去,安排律师吃饭居然到这种地方。咱们也不是消费不起,问题是这个地方不是你自己找的吗。 “哪也不去,就这里。”说着田诗开始跑向市场最前面的一个小摊。郑平一看原来是一个小烧烤摊。 “给我来一把羊肉串,还有板筋。”田诗点完串后,又跑向下一个摊子。 “把串给他就好。”临走时,田诗喊了一声。 下一个摊子是个面摊,郑平拿着串过来时,田诗已经要了两碗面。 “一碗羊肉面,一碗羊杂面,你选哪个。”田诗问道。 “我随意,诗姐你先选。” “那我来羊杂面,你来羊肉面。快些吃,下面还有一个烤鸡架摊子,味道也是不错的。” “诗姐,你每天晚上就吃这些?” “倒也不是,平时我晚上对付一口。不吃怕饿,吃多怕胖。今天特意来解解馋。”田诗一边说着一边开始不顾形象地大吃起来。 看着对面的田诗,郑平实在没有办法把这么一个吃货与律师这个职业联系起来。怎么看,这个田诗也不是一个靠谱的人呀。 “你倒是也吃呀。”田诗说了一句后,又专心对付自己的面与串串了。 “好的,好的。”郑平答应一声,连忙也吃了一大口面。 “诗姐,你是怎么想从事律师这个职业的?” “这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还需要特别问一下?” “不是的,只是一个女孩子,在我的印象中更应该选择教师、护士这样的职业呀。” “你说得很对。这两个职业大多数都是女性就业。不过嘛,人与人是不一样的。我学的法律专业,选择这个专业,是因为我的一个同学念的法律专业。我也就选择了这个专业。” “你说的同学,不会是你的男朋友吧。” “你小子倒是机灵。”田诗对郑平伸个大拇指。 “都是那个年龄过来的吗。”郑平说道。 高中阶段,永远是一个人青春记忆的特殊时刻。在这个年龄段,我们完成了从少年向青年的转变。每一个人在这个阶段,由青涩懵懂向成熟稳重慢慢成长。 在高中阶段,很多人开始了自己的初恋。初恋是甜美的,也是苦涩的。甜美在于那个时候的我们是最单纯的。苦涩的是初恋最终坚持到最后的非常非常少,不是我们不再坚持,而是因为太多太多的因素。 郑平上大学第一天,就遇到了一位室友被女友甩掉。当时,那个室友拿着一瓶白酒,与一众新同学喝得是昏天黑地。郑平更是愤慨,这样一个痴情男孩怎么说不要就不要了。一时气愤之下还想着找那个女生理论理论。可惜,那个女生在遥远的外语学院上学,他根本就不知道这个学校在哪里。更为重要的是,他也不知道那个女生的真实姓名。 到一个不知道地址的大学,在几万学子中找到一个不知姓名的女生,郑平犹豫了一番,最后还是放弃了。进入大学第二个年头,郑平就反思了当时的冲动。人家的感情,自己从哪个角度可以介入呢? 跟着同学选专业,这么糊涂的事情,不用想也是恋爱之下的冲动选择。 “诗姐,那你……” “你是想问最后成没成,是吧。”田诗问道。 “我就随便问问。”郑平忽然感觉气氛有些暧昧。自己好奇一问,完全是冲口而发。话一说完,郑平就觉得不妥了。这么私密的问题,似乎不应该他们两个人之间展开。 “你那么紧张干什么。我们上大学的第一年就分开了。专业是一个,可惜学校隔着十万八千里,一个中国的北方,另一个中国的南方。再加上他意志不坚定,喜欢上了一个川西省的妹妹,就分开了。这不是很正常吗?”田诗问道。 “正常。”郑平点点头。田诗说的,太正常不过了。也许高中期间的恋爱并不成熟。当学子们离开自己的家乡,见识到异地的风土人情时,他们的想法可能也会不一样,他们会被另一番风景所吸引。 “别说我了,说说你吧。” “说我?” “对,说你。你在白山省工作,当年大院的孩子应该能够经常看到吧。”田诗问道。 郑福、田爱民所在部队都是在白山省,大院里的孩子多数都留在了白山省。田爱国转业时选择回到原籍,田诗自此也离开了自己的小伙伴。她现在还是很挂念这些儿时的伙伴。 “没你想象的那么美好。多数人还是离开白山省,有的随父母回原籍,即使是在白山省,到了我们这个年龄一般也都是离开所在城市去寻找工作。真正在通达市的没有几个人,大家也都很忙。平时基本不见面。”郑平说道。 “你的那个小媳妇怎么样?” “小媳妇?”郑平一愣,随即明白了田诗所指的是谁。 “那都是玩笑话。我十岁之后就没有见过她了。”郑平笑了笑。原来在小的时候,郑福家对面住着的,也是东海的老乡。郑福生了个儿子,对面生了个女儿。双方父母开玩笑说给两个人定个娃娃亲。走到哪里都说两个人未来是一对。这种事情本就是开玩笑的,不过两家倒也是讲的很认真。小孩子不懂事,还真是当一回事。从上幼儿园到小学三年级,两个人都是以未来夫妻的名义一同玩耍。 小学三年级后,两家分别转业。郑福去了通达市一家企业上班,对面则是拿了一笔转业费自谋职业。双方自此就再没有见过。郑平几乎已经把这事忘的差不多了。没有想到田诗还记得这件事。 第13章 五婶跪了 “这么多年没见过,你想不想见她。现在她可是一个大美女呀。” “怎么,你知道她的消息。” “当然,我是谁呀。我一年承办这么多案件,接触这么多人。当年大院里的人,也是经常能够遇到的。你的这个小媳妇现在就在东海省大口市工作。前一段时间,我还见过她呢。” “原来是这样。不过,我知道她的信息做什么?我们的人生已经走上不同的道路,未来也不可能交集。为什么还要放不下那些无关的前尘往事呢?” “这可不像是你这个年龄应当说的话呀。有点大彻大悟的意思呀。”田诗笑了笑。 “经历多了,自然就会有些感受。” “是吗。我看你是在政府受到挫折了。年轻人在政府每天蹉跎,有些浪费生命了。这个时候正是四处闯荡的时候。你学学姐姐,一个女孩子不是说走就走!” “我没有你那么洒脱呀。”郑平笑着摇了摇头。他不是不想走,而没有那个条件。田爱国转业后,到东阳市一家政府机构上班,有着稳定的收入。对于田家来说,生活并不是一个问题。田诗也就有着更高的自由度,可以为自己的梦想去奋斗。 郑平的情况则不一样。郑福所在的企业,在刚转业的两年里,效益还是非常好的。然后,因为产业转型,郑福最终还是下岗了。这个时代,企业职工下岗大潮在北方此起彼伏,郑福下岗后本以为凭借自己的辛苦工作,也可以养家。事实上,这是很困难的。就业岗位不足,收入较低,让郑家极度依靠郑平的那份收入。这也让郑平不可能舍弃现在的工作。因为他要承担家庭责任,他要用自己的收入支撑全家的开支。 一个人的格局与他的生活环境是有很大关系的。郑平知道自己在起跑线上就已经输给了田诗。也许未来这个距离会越拉越大。当然郑平也有自己的骄傲。自己在竞争中胜出,获得一个公务员职位,在就业困难的时代,也算是超出了多数同龄人了。 “诗姐,这里没有别人。我想听你交个底,我五叔的案件是不是没有什么希望了。”郑平突然问道。 这个问题在郑平的心里已经很久了,当杜刚动摇时,郑平还给他打气。可是,郑平自己的心里也没有底的。 “没有看到卷宗,有些事情不好说。不过,以公安的办案能力,这个案件又是大案,出现纰漏的可能性不大。”田诗说道。 “那我们的努力还有什么意义?”郑平眼睛的光芒逐渐消失了。因为在田诗的话里,他听不到一点希望。 “意义当然有,还是很大的。” “如果结果不改变,那还有什么意义。别人只会说我们这些家属是非不分。” “是吗。如果你不去努力,你可能永远不会深入案件的细节,你也就无法判断案件的真实情况。你五叔这个案子要是判了死刑,你的亲人因为什么被判死刑,是不是必须适用死刑,这些你们这些亲人都不知道,你们是否会心安?” “如果说,我是说如果,案件真的存在问题,因为你没有努力,而让你五叔最后被判处死刑,你们能否心安?” “换位思考,你如果是你五叔,现在羁押在看守所,你最希望的是什么。你想不想见到家里人在外面为他奔走,还是等来你们放弃他的消息。你有没有想过这样他会多么绝望与痛苦!” 田诗一连串的问题,郑平无法回答。因为他知道答案是什么。 “就算是只有一丝希望,你们也要去争取。因为他是你们的亲人。不论未来什么样的结果,你们都会心安,不是吗。”田诗替郑平说出了答案。 “明白了,田律师。不论是否成功,我们都是在拯救五叔。不论是否有希望,不论希望多么渺小,我们都不会放弃。因为他是我们的亲人,他需要我们!”郑平的话语中充满了力量。也许一个人是弱小的,责任会让一个人强大。对于至亲,郑平感觉到了沉重的责任,同时全身也充满了斗志。 第二天上午,郑家人赶到了。见到田诗后,五婶扑通跪了下去。五婶四十多,田诗二十七八,这让田诗非常不好意思,马上去拉五婶起来。可是五婶就是不起来。 “我和郑方夫妻多年,他是个什么人我是知道的。别人可以不信他,我可以保证,他不可能去杀人。他是个老实人,他根本就没有那个胆子。”五婶说道。 这个场面一下子把所有人都震撼了,就连市宾馆来来回回路过的人也都停了下来。明剑律师事务所每天都有很多人来请律师,这样请律师却是非常少见。 “快起来吧,我已经答应承办这个案子了,就会尽全力的,你们放心。”田诗来扶五婶,众人也在劝着,把五婶搀进了会议室。 进了会议室,田诗叫服务员送来几瓶水,然后拿出一份委托协议。 “这是委托协议。因为郑叔和我爸的关系,这个案子的律师费,你们就象征性交一千元好了。”田诗果然是大方,这么大的案件就收一千元。 就在这个时候,二姑领着一位中年男人走进会议室。 “田律师,郑月是我的同学。这个案子你帮忙多费费心。”中年男子说道。 “放心,周律师。这个案子他们找到我老爸,我一定会尽力的。”田诗向对方点点头。 对于这位周律师的到来,不论是郑福,还是郑平,又或是大姑,心里都是不舒服的。要知道当初找不到律师的时候,二姑可没有说她有这样一位同学呀。现在找到田诗律师了,你又让这位周律师出面,这也太不合适了。 协议很快就签完,众人跟着服务员去财务交钱,会议室里只剩下田诗与周律师两个人了。 “郑月是我同学,她找上我,我不好不来说句话。其实我知道,这个案子非常难办。”周律师说道。 第14章 会见有多难 周律师的全名叫周保国,在明剑所已经工作十余年了。周保国在东阳市也算是一名有资历的律师了。对于田诗,周律师平时来往并不多。律师工作就是这样,彼此独立性是非常强的。田诗是后期加入明剑所的,办案风格比较强势,这与周保国是完全不同的。 周保国的风格是稳健,在法律观点上偏于保守。其实关于这个案子,郑月早就找过周保国。周保国衡量过利弊,最后还是以案件太多没有时间推掉了。周保国的案件是不少,可也还没有到办不过来的程度。推掉这个案子,还是因为案件本身的原因。 “这个案子我还不了解情况。不过这种案件一定是难办的。如果不是特别的关系,我也不会接的。现在既然接了,就一定要试一试。”田诗说道。 周律师不再说话了,他已经没有什么要说的了,田诗对于自己的处境是十分清楚的。 在办理完委托手续后,田诗立刻带着郑平去办案机关东阳市公安局刑警队。按照当年刑事诉讼法规定,侦查期间会见犯罪嫌疑人,由公安机关在48小时之内安排,公安机关可以派员在场。 田诗要想见到郑方,是必须由公安机关安排的,否则是见不到的。东阳市公安局刑警队并不在局内办公,而是拥有专门的独立办公场所。田诗与郑平两个人打车不到二十分钟,就到了刑警队。 “你们找谁。”门口的警官问道。 “我是律师,想找一下赵伟警官。”田诗拿出了自己律师证。赵伟是在郑方拘留通知书下署名的办案警官。 “三楼右转第二个门。”警官联系了一下后说道。 “请问赵伟警官在不在。”到了三楼右转第二个办公室,看到满满一屋子都是人,田诗只能特意问一下。 “我是,你们有什么事?”一位青年警官走进来。 “我是郑方家属聘请的律师,希望会见郑方。”田诗说道。 田诗的话刚说完,瞬间闹哄哄的办公室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所有人把目光都看向田诗。 “这是我的手续。”田诗把委托手续、会见函交到赵伟手中。 “我需要向领导请示一下。”赵伟看了一眼手续后说道。 “上面有我的联系方式。不知道您的电话号码是多少?” “我没有手机,你就打办公室电话xxxxx吧。” “刚才的气氛有些诡异呀。”一边下楼,郑平一边对田诗说。 “很正常,你觉得刚刚的办公室会是什么地方?” “什么地方?” “如果我没有猜错,那个办公室应当就是你五叔案件专案组的办公室。也就是说,整个屋子的警察都是你五叔案件的办案人。你说,我说是你五叔的律师,他们能够不关心吗。”田诗说道。 “这么多警察办这一个案子,不会吧。” “怎么不会。我可以告诉,我在公安局的朋友说,为了你五叔的案件,东阳市公安局动用了四分之一的警力。你想想,这么多警察办的案件,怎么会允许我们说翻就翻。他们现在都是我们的对手!” “既然是对手,为什么我们要见五叔,还要经过他们的同意。”郑平不理解地问道。 “我们不需要经过他们的同意。按照刑事诉讼法的规定,我们要求会见,他们需要48小时安排的。不过,他们有权派员在场。” “派员在场,就是我们说什么他们在场的人都会听到。这好像对我们不太公平呀。他们提审时,我们不在场。我们会见时,他们却可以在场。”郑平说道。 “你说的不错。不过事情要从两面理解。立法规定律师会见时,公安机关可以派员到场,这也是有所考虑的。” “什么考虑?” “犯罪嫌疑人在看守所羁押,对外面的信息是不了解的。这个时候,侦查机关对其进行调查,也就更容易获取口供。这个时候,除了公安以外,也就只有律师才有权利会见犯罪嫌疑人。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什么?” “意味着公安机关对犯罪嫌疑人信息封锁有一个破绽,这个破绽就是律师的会见。通过律师会见,犯罪嫌疑人可以轻松了解外面的情况,于是消息传递,通风报信,这些情况都会发生 。” “也是这个道理。”田诗一说,郑平一想,也确实是这么回事。 “其实这也是当下公安办案严重依赖口供所导致的。如果案件证据充分,就是犯罪嫌疑人的口供发生变化,相关证据也足以定罪。那么,公安机关还有必要怕这些东西吗。” “可是,律师这么强大,要是不盯住的话,那随时是可能出现大的纰漏的。”郑平说道。 “你这是什么道理。” “这可是大道理。我在政府工作这么多年,最大的经验就是要注意两种人。” “两种人?哪两种人?” “一种人是记者。记者一不注意,负面报道就出来了。社会反响一出,那就是无法挽回的后果。” “还有一种人呢?” “还有一种人就是律师。律师不盯住,他在哪里取了证,将来都是告你的铁证。尤其是律师特别会抓重点。就算是你提前准备再充分,也挡不住他们寻找到问题做文章。” “你这么多歪理,是从哪里学到的。” “跟领导接待信访时学到的。” “……”田诗彻底无语了。 “48小时,公安会安排我们会见吗。” “肯定不会。”田诗肯定地说道。 “为什么?不是有法律规定吗?” “法律规定是法律规定,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如果是普通案件,办案机关是没有必要耍一些小花招的。你五叔的案件不一样。这可是实打实的大案呀。你看看专案组一个办公室就有这么多人。” “人是不少的。”想想,郑平也有些吃惊。 “可是时限是48小时,他们会有什么办法呀。”郑平还是有些不理解。 “办法有很多,比如办案人没有时间,比如管手续的人出差了等等。遇到这种情况,你又能怎么样。” “那我们只能是等?” “只能是等。当然,会见的安排,我们可以等。辩护的准备工作,我们是不能等的。我们现在要去下一地点。” “什么地点?” “郑家村。” 第15章 民意判案不可取 “为什么要去郑家村。发现尸块的地方不是东阳河吗。我不是应当去现场察看吗?”郑平有些不理解。 “现场是要察看的。不过现在距离发现尸块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了,我们去现场察看,其实价值是不大的。而在会见你五叔之前,我需要对他有一个全面的了解。通过全面了解,才能掌握你五叔的一些特点,才能寻找到有价值的线索。”田诗解释道。 郑家村距离东阳是有一段距离的,这个时间点肯定是去不了。于是郑平提前通知家里人准备,第二天陪着田诗来到郑家村。 “田律师,你需要我们配合的,尽管吩咐。”大姑说道。 “我想与郑方的邻居,平时关系比较好的朋友,还有你们的村干部谈谈。你们能够帮忙联系吗?” “没问题。不过,我需要提前跟他们约好。”现在这个时候,农村没有闲人。一早上把农活干完,各家就开始忙着副业。到工厂上班,还是喂猪放羊,或是干些其他事情。你总不能让对方把手下的活放下来,就是为了配合调查吧。 “好的,我等你们。”田诗对这种情况也算是早有准备。 律师调查,这是再正常不过的情况。根据律师法的规定,律师的调查收集证据的权利。也就是说律师调查收集证据是没有问题的,也是有法律依据的。 问题在于,律师可以调查收集证据,被调查的主体是否配合律师,那就不一定了。如果不配合,也没有相应的法律责任。这也就导致律师调查有名无实。该为你做证的,怎么都会为你做证。不想为你做证的,你找上门去,对方也不会配合你。这与政法机关的调查是完全不同的。政法机关调查了解情况,相关单位及部门是必须配合的。否则将追究法律责任,在这一点上,法律是一点也不含糊的。 郑家村上下都是亲戚,大家都是给面子的。陆续有村民配合调查,田诗带着郑平挨家走访。在谈话的过程中,郑方的形象在郑平这里也更加丰满了。 郑平回老家的次数不多,与老家的亲戚接触是有,了解却是不深。通过走访,村民普遍反映郑方平时为人老实,对人诚恳,愿意帮助别人。 其实很多村民杀猪是不给报酬的。五叔也从不计较这些,总是谁家有事叫了就到。卖肉的时候,也会给乡亲们一些优惠。虽然只是一些小利,却让全村上下无不认可。谈话的村民都表示五叔不可能杀人,他就不是那种人。 “我们可以联名向市里保证,郑方绝对不可能杀人。”有的村民说道。 “怎么样,田律师,看来这个案件真的不是我五叔做的。这些村民都可以作保。”郑平也是很高兴,在他看来这个案子有了转机。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田诗问道。 “村民都说,五叔绝对不可能杀人。” “村民说的只是他的一个观点。具体到案件本身,他一无所知,甚至连证人都算不上,他的话怎么可能作为定案依据呢。” “这……,联名保证书总该可以发挥作用吧。一个人这样说,可以不算数,整个村子的人都说五叔不可能杀人,总该是有些作用吧。”郑平说道。 “人多人少,又有什么区别呢?” “当然有区别了。我在政府工作,接到一个人反映问题,那只能是一个普通的投诉案件。如果要是收到了集体联名上书,那就是群体性事件。那可是一定要解决的。” “你说的政府接待程序,不是法律程序。在法律上,能够反映案件事实的材料才能叫做证据。这些村民只是将你五叔平时的表现提供出来,与案件本身没有什么关联性,并且郑家村上下都是亲戚,他们的联名材料又有多大意义。” “这么多人的意见,他们敢不重视!”郑平有些着急了。事情似乎刚刚有些转机,然而在田诗这里却是没有什么价值。难道这个事情真的就没有办法了吗? “人数多,意见就要重视,甚至是采用,那这个案件的公正性体现在哪里。是体现谁能够动员的人多吗?”田诗问道。 “群众的意见总是要重视一下吧。” “这种联名的材料,相信办案机关会看的。不过也就是看看而已。就如同你五叔的案件,你觉得村民是了解五叔平时的为人,所以在联保他。外人会怎么看?”田诗问道。 “外人能说什么?”郑平没有理解田诗的问题。 “如果没有真正的凭据,仅依靠村民的保证,就可以让案件结果发生改变。那么以后,谁家要是犯了案,找到村民联保就可以了。还需要调查事实吗,还需要收集证据吗?这种情况下的司法,还有正义可言吗。” “没有。”尽管不情愿,郑平不得不同意田诗的观点。司法正义关注的案件事实以及法律适用公平,以民意判案,如果这个民意脱离事实、脱离法律的,那么依据这样的民意判的案件,又有什么公平正义可言。并且民意这个词是相对的,民意是哪些人的民意,这些人的意见能不能称为民意,这都是不好说的。 “这么说,事情还是原来的状态,没有改观。”郑平说道。 “别急,你五叔的案件是大案,办案的人员也都是经验丰富的政法工作人员。他们的办案能力是无可挑剔的。这样的对手是不可能犯这种简单的错误的。我们还需要继续寻找,尤其是那些细微之处,这里往往办案人的死角,是我们挖掘线索的重要资源。”田诗说道。 “我明白了。”郑平也知道田诗的意思。这个案件从表面上作文章是没有用的。还是需要深挖,去找那些办案人没有看到地方,这些地方有可能成为辩护的关键之处。 “郑方是不可能杀人的,他是被冤枉的。”一个村民说道。 “你这么看的依据是什么?”对于村民的这个表态,田诗与郑平都已经习惯了。郑平也开始转变了观念,这些人都是大姑他们找来的,谁又可能说五叔的坏话。大家共同在一个村子生活,为你说上两句好话,又能怎么样。反正所说的都是实情,至于五叔到底杀没杀人,他们根本就不知道。 “我当然是有根据的。”这个村民一笑,充满自信。 突然,郑平发现田诗看向村民的目光中一束光芒一闪而过。郑平也知道,关键的证人来了! 第16章 隐藏在细节背后的关键之处 观人之术,是一个律师必须具备的本领。如果你不对人性有着深入地理解,你就不可能把事情的真相有一个准确地判断。律师每天都要面对许多人,对于同一事实,不同的人表述不同,甚至意思完全相反。出现这种原因,并非只是有人说谎这么简单理解就可以了。 同样的事情在不同角度下,会呈现出不同的状态。而当事人的利益并非一致,往往存在激烈的冲突。这种利益极端对立之下,往往会导致当事人对同一事实的完全不同的观察角度,从而作出不同表述。也许,两个人说得都是事实,只是在不同的环节进行夸大或忽略。 当田诗与郑平对郑方案件进行走访时,一个村民自信说出郑方不是凶手的时候,郑方觉得这个村民的说法与其他村民并无区别。而田诗却从这个村民自信的表现上,认识到他的言语必要依据。而这是田诗苦苦追寻的突破点之一。 “这位大叔,我能不能把你说的话取一个笔录。”田诗问道。 “没有问题。我说得都是实情,你们随便记。”对方倒是不在意取笔录。 取笔录,是用文字的形式,把言词证据固定下来。这种取证方式的作用现在已经不那么突出了。毕竟录间音录像手段这么发达,笔录这种费时费力的取证方式,已经不能体现出任何优越性了。可是,翻看司法发展历史,不论是哪个阶段,笔录都有着不可取代的作用。 在没有录音录像手段时,一切司法活动都是通过文字进行记录的。一个好的司法官没有一定的笔录功底,那是不能胜任工作的。人民法院向来有着先做书记员再当审判员的传统,只是这些年才有了一定的改变。 “你的姓名?” “郑浩然。” “年龄?” “52岁。” “民族?” “汉族。” 按照固定的格式,田诗首从证人的自然情况开始记录。自然情况大致问完后,开始切入主题。 “我们是明剑律师事务所的工作人员,今天就郑方涉嫌故意杀人案的有关情况,向你调查了解。请你将所知情况如实陈述,若所述不实,是要承担法律责任的,听清了吗?” “听清了。” “请你说一下有关情况。” “好。我与郑方是同村村民。前些日子听说了他的事情。这个事情在我看来根本就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 “道理很简单。我这个人平时除了在家里种地以外,还跟人跑船。他们说案件的起因是一个老头发现了尸块。这尸块其实早就有,不是说发现那天才出现的。” “你接着说。” “我们跑船时就看见过漂在河上的尸块。我就说过,这事要报警。船上的几个人也说要报警,结果谁都没报。我们发现尸块的时候是在五月初,那个时候,苏玲还回来参加村时摆的酒席。你说,现在说郑方杀了苏玲,这可能吗?要我说,这个尸块根本就不是苏玲的,说不定是谁的。”郑浩然说道。 “同船看到尸块的人,都叫什么?”田诗问道。 “张正英,刘文博,许加兴。他们都是东阳本地人。” “你还有补充的吗?” “再就算不上什么证明了,就说说我个人的意见吧。” “你说。” “我长年跑船,对于水流还是很注意的。我跑船的渡口在东阳河的上游,郑家村、东阳市则处于河流的下游。郑方一直都在本地,没有出过门。他在郑家村附近杀人再分尸,即使是把尸体肢解,抛尸到河里,也只是向下游地区漂走。不可能逆流漂到上游的东口渡口去。”郑浩然说道。 “好的,你反映的情况非常重要。我希望你对所知道的情况能够暂时保密。而且你要注意安全,不要让别人知道相关情况。毕竟如果凶手另有其人,那么很可能对你们这些证人不利。”田诗说道。 “这个我还真没想到,我一定注意。我刚才说的,你们也一定为我保密呀。”郑浩然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这可是命案,如果凶手归案可能会面临死刑。为了保命,不排除凶手会做出任何穷凶极恶之事。毕竟这个凶手杀人分尸,肯定是心狠手辣之辈。 送走了郑浩然,郑平与田诗对视一眼,他们在彼此的目光中都感受到了喜悦的味道。 “田律师,这就是你说得在细节背后的关键之处吗?”尽管感觉到了郑浩然的证言对郑方非常有利,可是郑平还是心里没底。 “他说的情况,现在看来对我们是非常有用的。不过,我们还要进一步去挖掘这个线索。单单是目前这个程度肯定是不够用的。不过,这已经是一个非常好的开端了。” 田诗肯定了郑平的观点,这也的确是一个新发现。有理有据,符合常识,这样的一个线索,公安又没有掌握,这将是辩护中非常有力的武器。 很可惜,后来的村民没有提供什么特别有用的线索。郑平觉得有些遗憾,田诗却是很满足。不是每个案件都有这种好运气,有用的线索在办案第一天就被发现。 “我们的下一步工作就是去东阳河去现场调查。”田诗决定顺着郑浩然的线索捋下去,尽快找到突破口。 在田诗与郑平从郑家村往回走的途中,田诗接到了赵伟的电话。赵伟说会见时间安排到明天,他本人到现场参与会见。再就是案件马上就移送到检察院了。如果有什么办案意见可以交到检察院。 “怎么咱们一介入,案件就移送检察院?”郑平感觉了事情的不寻常。 “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律师没有介入,办案机关没有压力,他们当然可以按部就班办案。现在的情况不一样了,律师介入了,他们感觉到了压力,就要加快办案的速度。这也意味着,我们办案的时间被压缩了。我们更要抓紧了。”田诗说道。 “这怎么行,他们总是要给我们点时间吧。” “现在是严打期间,办案就是要从重从快。而且办案机关视我们为对手,既然是对手,当然要互相限制。他们配合我们是因为法律有所规定。法律没有规定的地方,他们没有义务配合我们,就办案的速度来说,只要他们愿意,完全可以加快速度。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那我们时间还来得及吗?” “来不及也要办。这是我们的工作,也是我们必须做到的事情。” 第17章 会见 时间不够,这往往是律师辩护的一个常见情况。律师办案与办案机关往往不同步。他们是以委托的时间为起始时间,开始辩护工作。可是委托的时间,往往严重滞后于办案机关的办案时间。 当一份通知送到家属手中时,这期间就可能存在一定误差。家属在反复考虑,并在多位律师中进行选择,这还需要时间。更有中途更换律师,从别人手中接案的情况。这些情况都会导致律师介入案件时间晚,辩护准备时间紧张的情况下。 原则上遇到这种情况,办案机关应当给出辩护人一定时间发表辩护意见。毕竟,听取辩护意见也是一件非常重要的环节。实践中,办案机关却很少这样去做。因为如果给你时间准备,那么办案期限过了怎么办?如果给你时间准备,辩护人又换了怎么办,办案机关不能辩护人多次更换的情况下,无限期等下去吧。辩护说到底,还是犯罪嫌疑人或被告人一方的权利,准备越充分,办案机关的工作可能越麻烦,所以辩护的时间不够,只能是律师自己来解决,而不是指望对手替你想办法。 第二天一早,田诗二人便再次来到刑警队。赵伟已经在等着他们。三人会合后,郑平准备打车去看守所。 “还是坐我们的车吧。看守所那里不好打车,你打车去,就不一定什么时候回来了。”赵伟说着指了指停在院子里的一辆警车。 “那是太好了,感谢呀,赵警官。”田诗表达了谢意。 三个人上车后,车辆驶往东阳市看守所。看守所一般都是建在郊区,避免与人口稠密的地区相邻。这是因为,看守所里的嫌疑人一旦逃了出来,进入人员密集地区,不但不好追捕,还容易出现挟持人质的恶性事件。 东阳市看守所也是按照这个理念,在市郊建设的。不过,设想还是跟不上变化快。谁能想到,当初选择的一片荒凉之地,附近建了一座火车站。结果周围的人员往来越来越多。这也让市公安局苦恼了一段时间。 想让看守所整个搬迁,但这事可不是想办就能办的。哪里来的土地,哪里来的资金,这两个问题不解决,你怎么让看守所换地方。 好在看守所附近人员逐渐增多,距离看守所还是有些距离的。公安局也在道路上进行了专门的设计,进出看守所的道路有关卡进行检查。除了有事要到看守所办以外,其他人排队等待检查,人家还真没有这个耐心。久而久之,看守所方向的车辆压力并不算大。出租车更是不愿意去,因为往回时间太长。田诗每次去看守所办事,都要特意加钱才能打到车。 今天坐赵伟的车去看守所,自然也就没有这个顾虑了。 “田律师,我知道你接办了郑方的案件,就是为他进行辩护的。可是他的案件还有什么可辩的地方吗。我们已经把事实查清了,他本人也供认了,这还能有错吗?”赵伟忽然说道。 “具体的情况我暂时还不清楚,暂时也没有什么意见。不过,郑方的家属在外面十分关心他,也算是为他提供一个法律上的帮助吧。”田诗说道。 “今天你们会见完,案卷就会移送到检察院。那个时候你们就会见到案卷,有关情况你就会知道了。我们是不会冤枉一个好人的,这个案子影响这么大,我们办案还是非常小心的。”赵伟说道。 赵伟的话让郑平的心情又沉重起来,原本昨天听了郑浩然的话,郑平觉得事情是有转机的,现在听了赵伟的话,郑平又有些动摇了。他知道赵伟说的话是有道理的。这种案件公安机关是不可能随便处理的。 会见五叔时,郑平没有进去见面。田诗提前已经说过,他与五叔是亲属关系,这次会面有公安派员,他在现场可能引发五叔的情绪激动,这就不好了。郑平也是政府工作人员,对于相关情况也是知道的。他知道亲属在办案时是需要回避的。当然这种回避,只是限于公职人员,从来没有听说律师有回避一说。因为律师的工作凭借的自己的专业,不涉及权力的运用。不过,郑平不是律师,所以在这方面严格说还是违规的。如果没有公安在场,打个擦边球也没有什么。不过,既然公安已经派员了,还是规范一些好。 会见的时间非常长,大约用了一个多小时。赵伟开车把二人送到市区,然后去检察院送卷去了。 “田律师,以后这个案子有什么事,你就去检察院吧。这个案件已经由检察院办了。”说完赵伟开车离开了。 “五叔的情况怎么样?” “他的情况还好。我问了一下案情,他基本都承认。”田诗说道。 “他承认?”郑平有些不敢相信。 “这也没什么。毕竟有公安在场,我觉得他说的情况并不一定真实。” “田律师,你要是有什么想法可以对我实说。五叔是一个老实人,但他再老实也没有必要去欺骗自己的律师呀。” “这就是我的真实想法。郑方关于案情的陈述,使用的语言很怪异,这不像是从本人的角度能够表述出来的。我不知道这种表述是不是出于他的本意。”田诗说道。 “田律师,你的意思是说这可能是别人教他说出来的?” “这也不一定。只是有很多人在高压之下,为了缓解压力而会说出一些可以让自己减压的话,做一些可以减压的行为。这在生活中,是没有问题的。但放到案件中,问题就大了。” “会有什么问题。” “如果办案人员一直追问一些问题,在压力之下,为了应付办案人员,不排除有些人会做一些虚假供述。我观察了一下,你五叔明显抗压能力不强,他是个老实人。越是这样的老实人,就越可能压力之下,说错话。” “如果他说错话,我们怎么办?” “没有办法。他说的话,不论对错,都已经被记入笔录。尤其是有罪的供述,那更是会办案机关重点使用的。我们无法改变这一现实,只能从证据入手。口供并不是唯一的定案依据。如果我们有足够的证据,证明郑方是无罪的,那么即使他做了有罪的供述,仍然会无罪释放的。” “郑浩然的证言是不是就是一个无罪证据?”郑平再次提到了郑浩然。 “算是。不过,证据还需要进一步落实。” “如果我们把郑浩然的证言交给赵警官,他是不是也可以帮助我们调查。” “可能。但这只是可能。案件已经移送到检察院,说明公安机关认为证据已经充足。这个时候,我们掌握的无罪证据是不是要向办案机关提交,就需要慎重决定了。”田诗说到这里就没有再说什么。 一个案件,已经对犯罪嫌疑人采取强制措施,并且案卷送到了检察院,这个时候公安机关关于案件的观点是很难扭转的。这些关键证据,田诗当然不会交给公安,她要继续调查下去。看看这条线到底难免查出什么! 第18章 如果五叔真的杀了人 东阳河,是东阳的母亲河。在东阳这个平原地区,这样的一条河流,养育着沿岸人民。一代又一代的东阳人是喝着东阳河的水长大的。 东阳河起源于东阳西北,是海龙江的一个支流,河流由北向南穿过平原地带,出东阳重新汇入海龙江。自古就有海龙育东阳的说法,传说海龙江原本并不经流东阳,当地人民苦不堪言,年年求雨。海龙江的河神感动东阳人民的苦难,决定派出自己小儿子东阳河神专门从东阳境内走一趟,来哺育东阳众生。就这样,东阳河每年从海龙江分流而出,出东阳后再重新回流海龙江,年复一年。 东阳河虽然只是海龙江的分支,但水流并不小,其中几道江湾更是水道狭窄,水流湍急。在河流的中央,也形成一些河滩,平时可以露出水面,上面生长着花草树木。汛期时,水流加大,沙滩或是为水流覆盖,或是与岸边相连的小路被水淹没。当地人每到汛期时,都会警告自家的孩子不要去浅滩去玩,以免出现危险。 在河流水深之处,如果需要到河对岸,只能通过轮渡过河。东阳市政府也组织考察,在合适地点建桥。不过由于村落分布零散,建桥不可能满足所有人的需要。结果是桥建了两座,居住较远的村民还是花两元钱进行轮渡比绕行十几里过桥更为合算。 在河湾摆渡的船家,倒是不指望通过这些村民来赚钱。他们更看重的是货物运输的运费。客货混载确实存在一定危险,不过在那个时代,安全观念并没有现在这么强。一艘轮渡连人带货一并运到对岸,也是没有人来管的。 田诗与郑平来到地方在马沙滩。马沙滩在郑家村附近,是在东阳河下游的一个大型沙滩,甚至有村民在上面开地种植。这片沙滩面积较大,地势较高,就算是汛期,最多也只是淹没通行的小路,对沙滩本身是没有任何影响的。 “根据卷宗资料,你五叔就是在这里分尸的。”田诗说道。 “在这里?”郑平看了看,这片沙滩上有不少人,怎么可能杀人分尸而不被发觉。 “卷宗显示,郑方在半夜与苏玲在此私会。因苏玲提出与郑方分手,结束情人关系。在拉扯过程中,郑方怕苏玲呼救被他人听到,就用手捂住苏玲的嘴。结果导致苏玲窒息而死。” “在这里……”郑平又看了看那片沙滩,那里就是案发地点? “郑方为防止苏玲的尸体被发现,便回家取回了斧头与刀,连夜将苏玲的尸体肢解。这里特别强调,因为你五叔是屠户出身,在肢解过程中使用了特殊的处理方式。肢解完成后,尸体被装入袋子里,分别抛弃在东阳河。” “这……”这是郑平第一次了解到详细的案情。虽然说他的心里已经做了准备,可是还是被案情震撼到了。听着田诗透露的案情,看着远处的沙滩,郑平大脑一片空白,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去如何看待卷宗里的案件事实。这一刻,他感到自己全身麻木,不知所措。 尽管不相信五叔是杀人凶手,可是毕竟还是有一个人被杀了。就是在眼前的这片沙滩,还有就是分尸时使用了关键的手法。郑平慢慢开始品味着田诗透露内容的一些细节问题。 “公安能够这么快找到你五叔,是因为他是附近十里八村有数的屠户之一。而且也是唯一个与被害人苏玲有着亲密关系的屠户。” 对于田诗的话,郑平没有反应。他知道田诗说的都是实情。本来屠户就少,与苏玲有过接触的屠户那就只有五叔了。对于屠户的特殊技能,这一点郑平还是多少了解的。 当年回乡的时候,五叔多少也对郑平讲过。这屠户分割,与普通人是不一样的。普通人只会乱劈乱砍,而屠户则顺着骨骼结构用刀,尤其注意关节处用刀。每个屠户用刀都有自己独家的手法,但大致的原理还是一样的。 “他们不会就是因为五叔是屠户,还认识苏玲就认定他是凶手吧。”郑平有些不甘心地问道。 其实仅凭这两点,已经足以郑平动摇了。 “从你五叔家里拿走的斧子经过砍痕鉴定,符合苏玲分尸的砍痕。”田诗的下一句话,让郑平彻底失去了信心。如果是五叔没有杀人,他愿意为五叔四处奔走。可是,如果五叔真的杀人了,还是如此严重的罪行。自己是否还愿意为他奔走? 郑平犹豫了,他觉得他似乎已经无法再坚持原来的立场。郑平并非是非之人。若是五叔确实杀了人,他除了无法接受以外,更无法接受自己为五叔脱罪而继续之前的行为。他过不了自己的良心那道关。 第19章 正义是什么 “你怎么了?”田诗看出来郑平的表现有些不对劲。 “我,没什么。”郑平的回答有些勉强。 “你是不是觉得刚刚我所说的信息,你有些接受不了?”田诗问道。 “有点。一是我不敢相信五叔是杀人凶手,但证据确实指向他。我现在有些拿不准。二是公安办案一贯是比较严格的。这一点我是知道的。我也有不少公安的朋友,我对他们工作的一些情况也是了解的。”郑平说道。 “你不要在意。郑平,我们不是上帝,不能代替别人决定自己的行为。我们不是上帝,不能穿越时间去目睹整个事发的过程。我们只是一个普通人,我们发掘事实的途径只有一个,那就是通过收集到的证据寻找事实。”田诗说道。 “也许我们收集的证据反映的事实并不全面,片面之下,会让我们看不到真正的事实。也许别人收集的证据,并不能真正反映事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局限性。最为稳妥的办法,就是我们自己去寻找真相,对每一份证据重新审查一遍。我们不能保证绝对正确,却可以保证自己没有遗漏任何东西。这就是对真相的最大负责。” “如果凶手真的是五叔,我们为他辩护,是不是违背正义,违背良心!”郑平鼓起勇气,终于说出藏在心底的疑问。 “正义从来不是不请自来。正义是在两方的砝码之下,所体现的结果。我们是砝码的一边,我们在不断加砝。如果我们的砝码更多,你五叔无罪的结果就是正义的。你知道吗。”田诗说道。 “如果事实上是五叔杀了人……” “事实是证据证明的,证据是我们收集的。谁的证据更充分,事实就站在哪一边。如果我们可以证明事实是另外一回事,那么正义就在我们这一边。如果对方的证据更充足,那么正义就在他们一边。我们不是正义的代表,我们是正义的选择对象而已。” “诗姐,我怕我越接近案件,越发现五叔是凶手。不但要接受亲人是凶手的打击,我还要接受帮助凶手脱罪的良心谴责。我真的很害怕。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可能会站在正义的对立面。” “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田诗叹了一口气。 郑平的这种心态很正常。不只是郑平这种普通人,就是职业律师何尝不也是这样。谁都希望自己的当事人是无辜的,谁都希望自己是站在正义的地方。然而正义真的是可以选择的吗? “郑平,我来教你一个道理。你知道后,心里可能会更容易接受现在的处境。” “诗姐,你说。”郑平还是非常愿意在处于困境时,听取田诗的意见的。 “人有善良与邪恶的自然属性吗?” “这个我觉得人天生应该都是善良的。”郑平说道。 “也许吧,人性本善,还是人性本恶,这不是我们所要关注的问题。我们关注的是,人的自然属性应当是一样的。在人出生时,我们每个人都是一样的,没有人会区分一个婴儿的善恶。如果有人这样做,会被认为是非常可笑的事情。” “对,诗姐你说得对。人出生时大家都是一样的。谁会说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婴儿会是一个恶魔呢。” “既然人的本性是一样的。那么我们对于一个人的评论,就不能以一个人的天性来评价一个人。我们对于一个人的评价,就需要通过这个人后天的表现来进行。” “是的,诗姐。”郑平有些奇怪,这么简单的问题,为什么田诗还在问自己。 “好了,既然你明白这个道理。那么,你就应该明白这样一个道理。对你五叔是否杀害苏玲的审判,本就是一个评价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我们需要从正反两个方面来论证这个问题。在论证的过程中,不论是公诉一方,还是辩护一方,都是为了正义的结论而努力着。不论是公诉,还是辩护,目标都是追求正义的实现。所以,你可以理解为,我们的辩护不是简单地要救你五叔的命。” “那我们是为什么而辩护?” “我们是为了保证在这个评价过程的公正性,得出的结论符合正义的价值标准。” “诗姐你说的有点深,我有些听不懂。” “听不懂就再想想。”田诗有些霸道地说道。 其实她的内心也是在不断翻滚,因为她也不太懂自己刚才说的这些道理。这些道理肯定是存在的,也肯定可以说服自己的,甚至于自己可以清晰地把这些道理表达出来。然而,真正去理解他们,却足够你用一生的时间去感悟。感悟正义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下午,田诗与郑平来到东口渡口。东口渡口位于东阳河的上游,这里水道狭窄,被称为东阳湾。在东阳湾只有这么一个渡口,每天保证两岸百姓渡河出行的需要。 “田律师,这就是我的几位朋友。”郑浩然领着三个人来见田诗。 “你们好。我是东阳明剑律师事务所的律师。今天来找你们,是想了解一下关于东阳河漂浮尸块的情况。”田诗说道。 “好好,我们上船聊吧。”为首一人说道。 几个人上了船,这船不小,船上设施也算是齐全。 “田律师,我先介绍一下。我叫张正英,是这艘船的船长。”为首那位看起来五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说道。 “这艘船船名东口号,包括在内船员共四人,船长13.6米,宽3米,可载客30人。摆渡过程中,可以搭载小型货物以及自行车等。”中年男子指着东口号向田诗等人介绍道。 “东口号是东阳市迎宾文旅公司名下船只,专门负责东口湾摆渡,在相关部门办理了手续,是正规运营的客运航线。东口湾河道狭窄,这处水深且急,上下游二十里没有大型桥梁。沿岸有四个村庄,近三千人口。这些人渡河,主要是依靠东口号。” 张正英介绍得非常详细,田诗也在做着记录。郑平其实并没有听得太详细。他的心里更想知道,四人发现尸块的事情。至于摆渡的具体情况,他倒是不担心,也觉得与案件关系并不是很大。 第20章 要么上不去,要么下不来! “我们还是说说你们在河里发现尸块的事情吧。”田诗说道。 “好,我们到船长室。”摆渡船虽然空间不小,但用来写字的地方却是没有的。张正英把二人让到船长室,所谓船长室也就是驾驶室。这里还有一张小台子,正好可以用来做笔录。 “我先说一下情况吧。”张正英首先介绍了情况。 大约今年的五六月份,那个时候进入汛期,水面上涨,东口号在航行时,四名船员都看到过河水中漂浮的尸块。 “这些尸块有的装在袋子里,有些是已经没有袋子漂浮在水面上。这事情,我们也想过去报警。可是田律师,有一点也是可以对你明讲的。我们这些跑船的人,都是本乡本土的人。这事情不知道是谁做的。这要是案件破了,凶手这边知道是在我们这里报的案,跑来报复我们。我们想跑也跑不了。” “我们这些人都是以跑船为生,一生都在摆渡。我们离不开这里,也得罪不起本地的任何人。所以这件事,我们也只能等着别人来报案。毕竟当时看到尸块的不只是我们几个船员,还有很多乘客。只是,一直没有人报案。可能也是怕得罪人吧。毕竟坐这船都是周围村子的人,大家也都互相认识。谁也不想给自己惹这个麻烦。”张正英说道。 “这个我理解。”田诗点了点头。 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公安破案有一个很重要的方法,就是走群众路线。这个方法非常有效,甚至于比现在的电子技术还重要。 任何案件都会留下痕迹,都会有人知晓,哪怕是没有了目击证人。就犯案者本人也会忍不住找人倾诉。这是人之常情。 在交通条件不便利,人员流动不频繁的情况下,通过走访,公安机关往往可以掌握一些隐秘的线索。这些都是侦破案件的关键。 电子监控现在已经在城市到处可见。然而,监控并不是没有死角。在乡村、一些城乡结合地区,是不可能有健全的监控体系的。这种情况下,你无法靠调取监控视频来解决问题。 同时,人内心隐藏的一些东西,往往通过视频资料是无法感知的。但人与人之间的交往过程中,这些东西是隐藏不住的。周围的人总是会有人注意到一些不对的地方,知道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总之群众路线是非常有用的,但是群众参与刑事案件侦破的积极性却是越来越消极。这也是因为社会变革,人们的社会理念产生了一定的变化。 在改革开放以前,群众运动此起彼伏,群众参与社会活动成为一种惯例。那个时候公安机关在群众当中收集线索,还是相对容易的。改革开放以后,群众普遍对参与社会活动积极性不高,更追求在经济生产方面的参与。 并且在社会转型阶段,一些犯罪分子气焰嚣张,对周围的群众进行威胁恐吓,也形成了一定负面影响。这也是国家多次严打的主要原因。 现在这个案件中,张正英所说的已经发现尸块,却没有人报警的事情,在当时是再正常不过了。因为这里本就是偏僻的乡村,政府管理力量薄弱地区,谁又敢轻易给自己找上麻烦呢。 “虽然我们没有报案。但后来警察到这边现场调查时,这个线索我们是告诉了他们的。当时我们对这事也没有太当真。可是,后来听说浩然说是他本家的一个兄弟出了事。这个事情就有些对不上了。”张正英说道。 “我听郑浩然说,东口位于东阳河东阳段的上游,是这样吗。”田诗问道。 “是这样的。东口这边是东阳十八湾的上九湾,这里再往前就是郑家村了,然后才是东阳市。”张正英说道。 “可是现在的情况是在马沙滩抛弃的尸块,在东口湾出现,这是不是有些不合理呢?” “这是不可能的。我们常年跑船,对于水流的情况还是掌握的。尸块是不可能逆流而上的。”张正英说得比较肯定。 在与张正英谈完后,田诗又与其他几个人谈了谈,情况是一致的。取完笔录后,田诗郑平二人还专门乘摆渡船登上了沙滩。 “浩然叔,你的有摆渡船也到马沙滩。”郑平问道。 “平平,你以摆渡船就是横渡呀。我们也是一个渡口一个渡口走的。这一河段的渡口,都是我们的航线的。” “想不到这个地方这么大。”远远望去这片沙滩就很大,登上沙滩才发现它比看上去的要大得多。这让郑平也不由感叹道。 “这片沙滩,汛期时是与两岸隔绝的。”郑浩然向他们介绍道。这个时候其他三人已经忙着摆渡去了。唯有郑浩然陪同二人现场调查。 “那么平时,上这片沙滩只能通过摆渡吗。”田诗问道。 “那倒也不是。在沙滩的侧面,有几条小路,二位跟我来。”说着郑浩然领着二人向沙滩的右面走过去。 “这里开了不少地。”一边走,郑平看到了不少新开的土地。 “这都是周围村民开的。这片沙滩属于荒滩,对外发包是没有人要的。可是弃之不用又有些可惜。周围的村民平时就来种一下地,搞点收入。”郑浩然介绍道。 “这个地方平时人这么多,如果是杀人分尸,不可能没人看到吧。我看地边不也有一些小棚子吗,晚上是不是也有人在沙滩上住呀。”郑平问道。 “你说那些小棚子呀。这些都是夏秋的时候看地的。虽然这边都是熟人,但到了收获的时候,还是有人要看着的。不过,你们的案子发生的时候,还没有收获的季节,这个时候是没有人看地的。而且最重要的是,那个时候是汛期,整个沙滩与周边地区通行的小道全都被水淹没了。我们的摆渡船那几天是停运的。所以这个时候,人要么就是上不去,要么就是上去下不来。”郑浩然说道。 “我知道了。”田诗点了点头。她算是听明白了郑浩然的意思了。尤其是这句,人要么上不去,要么上去下不来,非常有深意。 第21章 你在我的记忆里,不过是一个代号而已! “你好,我是郑阳乡水文站站长郑博。”办公室一位中年男子起身接待几位来访的客人。 “田律师,不知你们办的是什么案子,需要从我们水文站这里调取资料。”郑博有些不理解几人的来意。 水文站的主要职责是监测水环境,怎么也与案件有关系。郑博当然要对有关情况进行了解。 “今年五月、六月期间,在咱们郑阳附近发生了一起案件。不知道郑站长知道不知道。”田诗问道。 “你是说那起杀人分尸的案件吧。这个案子谁不知道。”郑博一听就知道对方提的是什么案件。 郑阳乡这个地方不大,能够拿出来说的事也不多。要是说最近有什么案件发生吗,那就只有那起轰动整个东阳市的杀人分尸大案了。 “我们来这里找您,就是为了这起案件?”田诗说道。 “找我?找我有什么用。”郑博笑了笑,这个律师为这个案子来自己?他真想不出,对方来找自己的理由。 “我想了解一下汛期,马沙滩的情况。” “汛期,马沙滩怎么了?这汛期每年都有,马沙滩不就一直在那么。” “汛期,东阳河溺水,马沙滩与两岸的小路是否还能走人?” “那当然不能。这水一涨,小路马上就没了。这路本就是水位低时才会出现。莫说是汛期,就是平时多下两天雨,小路也就没有了。”郑博说道。 “我们找您,就是想让您证明这件事。”田诗说道。 “证明这事有什么用,这与你们的案件有什么关系,你要先说明白。”郑博说道。 “根据现在调查的情况,案发是五月,而尸块是六月发现的。那么这个时候正好是汛期。而查明的杀人分尸的地点是马沙滩。这个地方在那个时候,应当是上不去人的。对吗?”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只是这件事情,要是公安来调查,我们配合倒也没有什么。但你们现在是个人,我们这没有替个人出证的先例。”郑博说道。 郑博的说法,在中国其实一直都是成立的。所谓律师取证,远远比不上司法机关取证顺利。有的时候,证人或出证单位明明掌握着案件事实,也愿意作证。可是他们不愿意配合律师取证,而是愿意配合司法机关调查。 这种配合司法机关的理念,其实并不是从现实才开始。在中国古代,官员查案,百姓也是需要配合,不敢隐瞒的。随着社会变迁,司法机关的权威越来越大,对于百姓的影响也就越大。他们在相关案件中向司法机关出证,心里也能做到有底。这种安全感是律师所不能给予的。 “郑博,你是不是前村郑海的儿子呀。”这时郑浩然问道。 “是呀,你是……” “我是郑浩然呀。咱们以前还是小学同学呢。” “浩然呀,我还真没看出来你。怎么,你也过来了。” “这个案子不是牵涉到郑方吗,你认识吧,咱们都是一个村子的。” “我当然认识,他家不是杀猪卖肉吗。我回家还到他那里买的猪肉呢。”郑博回忆道。郑博已经参加工作,离开了郑家村。不过他父亲还在郑家村住。郑博平时回家,有的时候也要买些肉。整个村子只有一家卖肉的,那就是郑方家。 “怎么,这事牵涉到他呀。这个我还没听说。”郑博说道。 “郑方也是被冤枉的。汛期那个时候,你也知道,咱们周围村子里的人谁不知道呀,那个时候水一涨,马沙滩小路就没了。除非坐船,否则根本就没人能上马沙滩。更不用说在上面杀人分尸了。”郑浩然说道。 “这个倒是实情。可是你们是要出证,这可不是小事。单位出证是要盖公章的。这事我可是要汇报的。”郑博说道。 “郑博呀,这事你看这样行不行。郑方那不是别人,不光是同学,算起来咱们都是亲戚。你能不能给出个证,咱们也不是让你说假话。这些都是事实,你为这事出证,周围还能有什么人说你呀。”郑浩然说道。 “我倒是不怕别人说什么,我就是秉公办事。”郑博话是这么说,语气却不是那么坚决了。 对于郑博来说,盖章其实不需要请示任何人。因为,他是水文站的站长,公章就在他手中掌握着的。水文站的章,郑博在使用过程中,是不需要请示任何人的。 可这起案件毕竟是一个大案,配合这个案件不请示领导,未来真要有什么纰漏,郑博自己承担起来还是比较吃力的。这也是郑博一再强调要请示后再出证的原因,这里面有一个责任分担的问题。 但现在的情况是郑博也姓郑,与郑家村里的人一笔写不出两个郑字。出这个证并不违背事实,不违背良心,就算是为了乡亲,自己承担一些也没有问题。 “好吧,我给你们出证明。”思索良久,郑博长叹一声,还是决定为郑方出这个证。也许会承担一些责任,不过出证内容没有问题的话,也承担不了什么太大的责任。毕竟这是命案,关系到一条人命,郑博做不到无动于衷。 “2002年5月上旬,东阳全市大规模降雨,东阳河全流域水位上升。郑家村附近的马沙滩与两岸通行的小道被河水淹没。两岸若人员进入马沙滩,必须乘船进入。特此证明,郑阳乡水文站。” 看着郑博出具的证明,田诗笑了。这份证据还是非常有力的。至少可以对卷宗内的证据体系形成毁灭性打击。这就是她所一直寻找的关键之处。 “田律师,我们这次现场调查收获不少吧。”就算是郑平是外行人,也知道这次调查查到了不少有利的证据。 “算是吧。不过,我们还要研究一下案件卷宗。还有就是我们要见一下检察机关的办案人。” “诗姐,你说的刑事案件最关键之处就是检察院。那么,也就是说我们现在要见的人,应该是这个案件中最为关键的人物了。”郑平说道。 “想不到呀,小平平,你的认知能力还是挺强的吗。这么快就理解我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诗姐,你好这么叫我小名,这不太好。我都这年岁数了。” “哪我也没有办法呀。你在院子里时,大家都叫你小平平。我一想起你,自动就对号叫你小平平。这就像你要好的那个小朋友,明明是个男孩,外号却叫闹闹。一叫这么多年,我现在连他的名字叫什么都不知道,就记得他叫闹闹。” “你是说闹闹呀。其实我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我认识他的时候,周围的小孩都叫他闹闹。直到他家搬走,我也就记得他叫闹闹。”郑平也无语了。田诗说的情况确实是存在的,尤其是在部队大院里长大的孩子,这种情况就更多了。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这句话一点不假。部队大院里的孩子,经常会随着父母离开。或是到了别的部队,或是转业。总之能够在部队大院长大的孩子不多,除非是一定级别的军官,否则都会有离开部队的一天。 既然只是短暂相逢,儿时的小伙伴们还不知道离别的不舍。他们只是尽情享受在一起时的快乐。很多小伙伴,在一起玩的时候,大家只是知道对方的一个小名,一个纠号就可以了。 闹闹,对郑平来说就是一个儿时玩伴的代号。甚至于郑平并不知道闹闹的名字到底是什么。郑平也意识到,自己在田诗的记忆里也应该是一个闹闹式的存在。真正的名字或许记不清了,或许根本就不记得了,在田诗的心中自己永远是那个部队大院里长不大的小平平。 第22章 办案检察官 东阳市检察院公诉科正在集体加班。公诉科负责人袭峰,正在组织科里所有人加班研究马沙滩碎尸杀人案的卷宗。卷宗很厚,袭峰专门叫人复印了几份,人手一份。 “袭科,你这阵势是不是有些太大了。不过是一桩杀人案而已,咱们科以前也不是没办过。”说话的是公诉科的马东生。马东生是公诉科的老人,就算是东阳市也属于老资历了。按理说马东生这样的老检察官早就应该提升了。只是他有一个特殊情况,那就是他的弟弟涉黑。 对于一个检察官来说,这可是一个硬伤。虽然马东生极力避免与弟弟的案件发生交集。不过,有些事可不是你说不碰就是没碰的。政法圈子里的人都明白,有些案件就算是你不磁,仍然会产生影响力的。马东生是市检公诉科的主要检察官,他弟弟要是出了事,就算是他不出头,谁难道就能当做不知道,一点面子也不给? 市检不是没想过把马东生调离,可是马东生又没有犯什么错误,无缘无故仅凭猜测就把人家调离,这也有些不太妥当。于是马东生成为了东阳市检察院一个特殊的存在,升职进步轮不到他,苦活累活基本都少不了他。 这个状态直到近两年才有所改变,引发转变的主要原因是马东生的弟弟死了。不是被判处死刑死的,更不是黑帮斗殴死的,而是病死的。 马东生的弟弟去世了,对于马东生的仕途也就没有什么影响了。可是马东生的年龄也过了组织考虑的阶段了。这个时候的马东生已经到了无欲无求的地步了。站好最后一班岗,是目前马东生面临的最重要的工作任务。 也正是因为没有发展空间,马东生在工作上已经很少那么拼了。马东生这样的老检察官就算是不拼,只是正常工作,不论在工作量上,还是质上,比起其他人来说也是不差的。 今天,科里加班,袭峰特意把马东生留下,就是想看看这位公诉科资历最老、经验最丰富的老检察官的意见。 然而,马东生却是十分不愿意留下来加班。在马东生看来,自己的工作完全可以不加班就完成。加班占用的个人时间,这完全没有必要的负担。 “这个案子与其他案件不一样的,马哥。”听出了马东生有些不满,袭峰连忙进行解释。 “这个案件是打破东阳三年无命案记录的案件,对于这个案件,市里领导是高度重视的。再者,马哥你也知道,现在可是严打阶段。这起案件引起了社会反响,我们对于这个案件的处理,从某种程度来说,是对社会大众的一份答卷。”袭峰说道。 “我明白你说的意义。可是公安不是查明白了吗,你没看到嫌疑人对于犯罪事实都是承认的吗。这种事情,我们有必要在这里反复浪费时间吗?”马东生说道。 “马哥,这个案子对方已经请了律师。这个姿态,代表了郑家人对于这个案件的态度。他们要是想认罪,是不可能请律师的。只要承认、坦白,和交代其他人的罪行就好了。”袭峰说道。 “就算是请了律师,也不代表什么。这种案件,当事人只要条件允许的话,都是会请律师的。毕竟谁也不可能坐等死刑的结果。总是要最后顽抗一下的。” 与多数检察官不一样,马东生对于当事人聘请律师辩护总是抱着一个宽容的态度。可能这与他弟弟常年牵涉一些刑案有关吧。他作为一个常年被刑诉的被告人家属,在遇到类似情况时,也会选择聘请律师。 郑方的情形非常清楚,这个案件最终的走向就是死刑。不论是郑方,还是家属,都会有所动作的。这种反应是合理的,也是人性的。反倒是对于自己的亲人面临死刑,不管不顾才是一种不人道的表现。 “也对,郑方的家属请律师辩护是正常的。但这对我们来说,就是增加了办案难度。我们认可被告人方聘请律师的法律权利,保障他实现相关权利。我们也要认识到,我们的工作会因为被告人一方律师的加入,而加大挑战性。”袭峰说道。 “我们本就是随时应对这种挑战的。检察官的对手是律师,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马东生对于与律师对阵,已经非常习惯了。他的检察官生涯基本都是在公诉科工作,他面对过来自全国各地的律师。律师们不一定熟悉检察官,他们有着不同的执业领域。检察官却一定熟悉律师,因为他们几乎每天都要与刑辩律师打交道。 “面对辩护人,对我们来说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可是,这个案件我们不能输。这个案件关系重大,我们不能有任何失误。”袭峰终于说到了关键之处。 “你觉得我们会输。这个案件的案卷,我们是见过的。我不觉得卷宗证据存在问题。”马东生看似漫不经心,实际上为人是非常严谨的。他已经把卷宗资料看了一遍。在别人还在评估卷宗内容时,他的心里已经是有数了。 “马哥,我想让你当这个案件的公诉人,你看怎么样。”袭峰问道。 “这个案子让我负责?”马东生有些意外。这种大案一般都是公诉科的科长亲自出面公诉的。有的时候,为了表示重视,主管副检察长亲自出庭公诉也是可能的。可是这个案件交给了自己,这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第23章 换位思考 马东生对于郑家村碎尸杀人案还是非常关注的。只是他也知道,这个案件自己承办的概率不大。同时,以马东生的年龄,还有六七年就退休了,事业心已经不那么强了。对于工作上的事,已经抱着无所谓的态度了。 现在袭峰说把这个案件交给他承办,让马东生有些出乎意料。马东生也在考虑,袭峰这么做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这个案件正常不应当是由你办吗。”马东生问道。 “这个案件交给最强的检察官承办,才是最正常的。”袭峰说道。 “我可算不上什么最强的检察官。袭科,你可太抬举我了。”虽然马东生觉得袭峰这么说话有些夸张。但只要是人,谁还不愿意听些好听的呢。人家在抬举你,你再不知趣,那也太不会做人了。 “我可不是随便说的。马哥,你在检察系统工作时间在科里是最长的,就算是整个市检资历也是没得说的。而且,你不只是工作时间长,还长年承办案件,在检察工作的第一线上,经验上你要比别人丰富得多。这么重要的案件,我交给谁也不放心,就是我自己办,也是心里没底。想来想去,也只有马哥你出马,才能解决问题。”袭峰说这么说确实有些夸张了。马东生的业务能力的确是比较强的,可是也没有袭峰说得这么超群。 不过有一点,袭峰没有说谎。那就是这个案件由马东生承办,确实是考虑到他的能力。这个案件,自从到了东阳市检察院后,从院领导到袭峰,都对卷宗材料进行了反复研究。他们得出的一致意见,就是公安机关的侦查工作还是非常扎实的。只是,袭峰始终有一种感觉,觉得卷宗中还是存在一些问题的。问题在哪里,袭峰又说不出来。 袭峰是非常相信自己的直觉的。这些年,袭峰依靠自己的直觉,没少成功避免不必要的风险。有的时候,袭峰甚至觉得这种直觉是一种上天的恩赐,一种对于危险的提前预警。这次袭峰仍然有这种感觉,他需要提前做好万全准备。马东生承办案件就是他准备的第一步。 “你确定这个案件让我办,你可别后悔。这个案件对你来说是个机会,对我来说什么也不是。”马东生说得十分清楚。对于袭峰来说,承办这样的大案,正是未来进步的重要工作成绩。对于马东生来说,就是无所谓了。他已经在年龄上过了组织考虑的范围了,就是工作成绩干出花来,也是没有意义的。 “选择最好的检察官来承办郑家村碎尸杀人案,我觉得是目前最重要的事情。其他的事情,我暂时不考虑。”袭峰把话说得也很明白,他目前不考虑马东生说的那些事情,只是希望把案件办好。 “那好。我好好研究研究。”马东生本来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走了。袭峰已经这么说了,马东生倒不好走了。他承办的案件,大家都加班研讨,他这个承办人提前下班了。这就有些不太合适了。再加上袭峰刚刚的话,也让马东生感觉到了尊重。人就是这样,别人给你面子,你也要给别人面子。这就叫做礼尚往来。否则,就是你太不会做人了。 “好的,田律师,我们明天见面。”袭峰接了一个电话。 “马哥,明天郑方的辩护律师要来阅卷,也想与我们见面交流一下。我看就由你来接待一下,顺便盘盘对方是什么意思。”袭峰说道。 “对方请的是谁?” “请的是明剑所的田诗律师,这可是位女律师。” “这位田律师,我不是很熟悉呀。”马东生一皱眉。 马东生是公诉科的主要业务担当,常年办案。他不熟悉的律师很少,这位田诗恰好就是其中一位。 “田诗律师的情况,我也是刚刚找人从侧面了解了一下。田诗做律师也有五六年,一直明剑所执业。我们不熟悉她,是因为她不太办刑事案件。她擅长办理婚姻家庭、经济合同等领域案件。”袭峰说道。 “既然执业这么多年都不太刑事案件,为什么一上来就承办这么复杂的案件。她这么接业务不太合适吧。”马东生一听这个情况,对于田诗的态度就不太好了。 明明不擅长这个领域,偏偏还要接这么复杂的一个案件,这不是对当事人不负责吗。 “事情倒也不能这么说。据说,郑方的家属已经找了很多律师,结果都被推掉了。他们找到田诗,还是动用了一些关系的原因。否则,恐怕田诗也不会承办这个案件。” “这些律师转性了,给钱也不办案?”马东生有些纳闷。 “不是转性,而是觉得案件没有胜诉的希望。又不希望在这么大的案件中,成为我们的配角。所以,律师普遍不想办这个案件。”果然不同的角度,能够解读出不同的结果来。袭峰对于律师不愿接受郑家委托,有着自己的理解。这个理解,明显是强调了东阳市检察院对于律师界的影响力。 “不管对方是谁,我们都要对案件负责。有辩护律师,我们需要对他们的意见进行参考。没有辩护律师,我们就需要注意转换身份,以辩护人的角度来看整个案件。要敢于做自己的对手,寻找案件中可能出现的问题。”马东生说道。 “要不怎么说,姜还是老的辣呢。”袭峰笑了笑,看来让马东生办这个案子,还真是没有错。 “浩然叔,你说你在发现漂浮在东阳河的尸块后,还见到过苏玲,这是怎么回事。”郑平问道 “那是五月初了。我们看到东阳河上漂浮的尸块后,我就一直觉得是件事情。这可是一条人命呀,心里一直挂着这个事。所以我记得特别清楚。就在那段时间,邻村刘大姐家儿子结婚,通知乡亲们去喝酒。我就也去了,就是在喜宴上见到的苏玲。”郑浩然回答道。 “你能确定当时在婚宴上看到的就是苏玲,没有认错人。” “不可能认错人,苏玲我是认识的。再说,当时苏玲是跟着她妈妈一起去的。我不可能搞错。”郑浩然肯定地说道。 “田律师,我们是不是再找婚宴上的其他人作证呢。” “这件事先放放再说。”田诗说道。 “郑大哥,我们来调查的事情你一定要保密。这件关系重大,可是牵涉到两条人命。”田诗嘱咐道。 “ 放心,我一定保密。”郑浩然再次保证道。 第24章 只有三天时间 “诗姐,如果东阳河里漂浮的不是苏玲的尸块,那以是不是说苏玲本人可能还活着?”郑平问田诗。 这个问题一直围绕在他的心间。只是在现场调查时,周围的人比较多,郑平不好把这个问题问出来。 “这个可能只能说是有。不过可能性不大。公安机关对于尸块进行科技还原,可以证明是苏玲。最为重要的是,苏玲的这个案子已经这么长时间了。如果苏玲在世的话,怎么可能会不站出来呢。小平平,你这么想是没有错的。我们办案有的时候就要敢想。但是,我们办案也有脚踏实地。什么地方都要想到,却不能靠空想去办案。我们还是要进一步收集证据,把整个事实真相找出来。”田诗说道。 “你说得对,我也是太希望五叔无罪了。可是浩然叔说的,苏玲在发现尸块时,还活着。这又怎么去理解呢?”郑平说道。 晚上,郑平要安排田诗吃饭。结果被田诗拒绝了。郑平也知道田诗一个女孩子,晚上在外面还是不太方便的,便也没有坚持。 第二天一早,郑平便接田诗一同去检察院。田诗家住在东阳市的一个老小区。说是老小区,其实年头也不长,不过是相对那些新建小区而言。田诗下楼一路走来,与周围的邻居打招呼。 “诗姐,周围的住户你都认识?” “也不是。这个小区是政府家属楼。当年我爸,也就是田志国同志转业后分配到政府工作。我们家有幸分到这套住房。前后住的都是田志国同志的同事,大家原本就认识,住得近了,就更熟悉了。李阿姨,你早呀。”说着,田诗向一位六十岁的老年妇女打招呼。 “田诗呀,怎么这是你男朋友吗?”李阿妹一张嘴就让田诗、郑平两个人尴尬了起来。 尤其是郑平,他心里暗叫这个阿妹可真没眼光,我比田诗小五岁呢,你打眼一看还看不出来吗。 “这是我的同志。”田诗连忙解释道。 “明白。前楼的小丽也是这么说的,结果最后还是男朋友。”李阿姨是认准了郑平是田诗的男朋友。最后田诗也不再解释,快步离开,远离这个让人尴尬的李阿姨。 “你说你,直接到律所等我不就行了。怎么来我家了。”田诗也埋怨道。 当事人就是当事人,那是工作范畴。怎么能跑到自己家的小区呢。这个郑平怎么知道自己家住在哪的,肯定是田志国干的好事。晚上回去,我一定要跟他理论理论。 “诗姐,看你这两天现场调查这么辛苦。我就想早上请你吃个早餐,没有其他的意思。”郑平连忙解释道。 他还真没有别的意思,但遇到刚才那个李阿姨,让本来很正常的事情变得非常暧昧了。 “请吃早餐呀,那怎么不早说。我们还往检察院方向去,那边有什么好吃的呀。”田诗说道。 “要不我们找个地方吃完东西再走。” “吃什么吃,你还当真了。早餐能有什么,找个地方对付一下就好了。我们今天去见办案检察官,这才是最关键的。”田诗瞪了郑平一眼。这个小平平,小时候在大院里表现得还是很机灵的,长大了怎么变得这么迟钝了。 “田律师,你们好。我是本案的承办检察官马东生。”经过讨论,还是由马东生来单独面对田诗。 马东生没想到田诗还带了一个男助理。不过,这并没有什么,不会影响到双方的交流。 “这是我的委托手续。马检,我们希望能够复印一些卷宗资料,你看可以吗。” “当然,依据刑事诉讼法,你们审查起诉阶段是可以复印部分卷宗的。这没有问题,你需要复印什么尽管跟我说。我叫人帮你复印。”马东生可以说态度非常和蔼,这与平常有很大不一样。 “马检,虽然我对卷宗材料还没有完全看到。但我已经接见郑方,还进行了一些调查。我们发现了一些问题,希望咱们检察院可以给我们一些时间,我们准备一下交一份书面材料过来。” “田律师,我实话实说,你们的时间不多了。现在是严打时期,讲究从重从快。这个案件不过在我们手里停留太长时间。至多三天,我们就会提起公诉。如果你有什么意见,我只能等你三天。”马东生说道。 “马检,三天的时间有些太短了,我们可能赶不急呀。”只给三天时间,那不是为难人吗,这可是命案呀。 “田律师,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我也没有办法。这个案子引发外界关注,我们也有压力。我只能等你三天。”马东生说道。 “那……,我们尽量赶。”田诗也不再说什么了,话已经说到这里了,那还有什么可说的。 “诗姐,检察院是不是在为难我们。”走出检察院后,郑平问道。 “也许,检察院不会给我们太充裕的准备时间。不过,马东生说的可能真的是实情。这个案子是严打期间,整个东阳市的重点大案。别说这样的案件,就是其他案件现在都是从重从快。更不用说咱们的这个案件了。” “三天的时间,我们能做什么。那还不是一晃就过去了。”郑平说道。 “三天的时间,对我们来说是不利的。不过,我们也可以把不利的情况变成有利。”田诗说道。 “那怎么可能。”郑平说道。 “怎么不能。”田诗看了一眼郑平说道。 “三天的时间,我们自己都不够用。人家检察院早在侦查阶段,应当就与公安通过气。他们对案件的掌握肯定比我们强。”郑平分析道。 一般情况下,重大案件在侦查阶段,检察机关有时是要提前介入的。似乎这种提前介入,已经成为了检察系统的一种潮流。 不过,很多人对于检察机关在侦查阶段提前介入还是持批评意见的。他们认为,检察机关的一项重要职能就是监督公安机关的侦查活动。结果,整个侦查阶段你都参与了,你本身是侦查工作的参与者,那你还怎么开展监督,自己监督自己吗。这不是让检察机关的侦查监督流于形式吗! 第25章 上门听取辩护意见 不论多么不能接受,最后也要服从检察官的安排,毕竟刑事诉讼法赋予了办案机关充分的程序权力。这一点律师也没有办法。 “只有三天的时间,对我们来说虽然是不利的。但对于检察机关来说,也是存在一定危机。”田诗说道。 “怎么会,他们比我们介入早,当然要比我们准备充分。”郑平还是这么坚持自己的观点。 “的确,他们比我们介入早,比我们更熟悉案情。但对于同一个案件,不同的承办人总是会一些独属于自己的观点。检察机关可以提前介入。但再提前介入,他们也不是办案人,对于案件的熟悉程度也是有限的。”田诗说道。 “至少他们要咱们有优势。”郑平说道。 “你说的对。可是这种优势只是一种相对优势而已。三天的时间,也不足以让他们全盘掌握案情。如果我们超出卷宗找到新的辩护点,他们将没有充分的反应时间,将措手不及。” “诗姐,你的意思是要搞偷袭。”郑平马上明白了田诗的意思。 这种事情其实郑平是没少经历过的。在政府工作的三年间,郑平已经说不出接受了多少不事先通知的工作检查。虽然只是一个闲职,但仍然要随时面对上面的检查。你要是对手中的工作不熟悉,就会随时被人家问得答不上话来。 同样的道理,办案的基础是对案情的熟悉。三天的时间,会让辩护方没有充分的时间。可对于检察官自己来说,也没有了充分熟悉案卷的时间。对于案情不熟,再被辩护人突然发起偷袭,想想这个检察官也会很难应付。 三天的时间很快就要过去了,田诗没有再联系马东生。倒是袭峰一天来问马东生几遍。 “郑方的辩护人来没来电话?”袭峰又一次问道。 “没有。”马东生说道。 “不应该呀,咱们就给了她三天的时间。她再不来找咱们,这个案子就去法院了。”袭峰说道。 “正常情况是这样。但我们就给她三天时间,这本来就不是正常情况。”马东生说道。 “马哥,你的意思是……”袭峰说道。 “也许你们会认为我只给田诗三天的时间是在难为她。其实并不是,我只是在试探她而已。”马东生说道。 “试探?”袭峰有些不明白了。 “如果是普通案件,我们是不需要这样做的。然而郑家村的这个案子影响太大了,我必须慎重,必须提前摸摸辩护人的底。三天时间确实是有些少了。不过如果只是着眼于案卷资料,只是有罪辩护的话,时间还是够的。” “马哥,你的意思是……”袭峰认识到了马东生的用意。 “有罪辩护,对于事实没有太大的异议的话,只是确认一些从轻减轻情节,那么即使是郑家村碎尸杀人案这样的复杂案件,三天的时间也是足够准备的了。可要是对事实有异议,那么这个时间就肯定不够用了。”马东生说道。 “马哥,你看田诗现在还没有过来,她是准备无罪辩护?”袭峰问道。 “十有八九是这样的。所以,我们不能再这样等下去了。”马东生说道。 “我们不等下去怎么办?该取的笔录也取了,该复核的资料也复核完了。难不成现在把案子起到法院去?” “不,不,我们会把案件起上去的。不过这之前,我们要与田诗去谈一谈。” “谈一谈?” “是的,谈一谈。” “我们找她谈什么,是让她放弃无罪辩护吗?” “那倒不是。如何辩护是律师的权利,我们不能干涉。可是如果对方是无罪辩护,我们也应当听听。这是对案件负责,外面都说我们公检法是一家,这话也对也不对。都是政法机关,从这个角度我们是一家。从我们职责来说,我们又是互相配合互相制约,所以这个案件我们不能只看公安机关送上来卷宗,我们还要听听来自嫌疑人一方的意见。尤其辩护律师的辩护意见。这本身就是我们的职责。”马东生说道。 “马哥,你办这个案件可是与你一贯的作风不符呀。”袭峰说道。 平时马秋东办案一直非常强势,从未看到他主动听取律师的辩护意见,这次不知是为什么转了性。 “什么叫与平时的作风不符呀。平时我也很注重听取律师的辩护意见。不过,我要听取的是有效的辩护意见。那些套话,不过是浪费我的时间而已。对于这些浪费我时间的人,我能有什么好脸色。”马秋东说道。 实际上,马秋东的话不是没有道理,可也有些强人所难。刑事案件并不是每件案子都有很大的辩护余地。事实上最普通最简单的案件,才是司法实践中的主要组成部分。你让律师对一个简单、普通案件发表什么特别独到的见解,这也是为难律师。 但任谁整天在听那些没有价值的辩护意见,也会有些不耐烦。马秋东是老检察官了,经他手办过的案件也有上千件了。什么样的辩护意见他没有听过。你要是发表一些他没听过的辩护意见,难度还是很大的。 “这个田诗可还什么都没说,你觉得她不会说那些套话。” “不会的。当她选择无罪辩护时,也就意味着选择了一条独特的辩护方向。虽然她不是纯粹的刑辩律师,可是她的选择还是让我佩服。毕竟这个案件,百分之九十九的辩护意见都会是有罪辩护。”马东生说道。 与田诗的第一次见面,让马东生印象深刻。整个过程中,田诗显得非常冷静,头脑也非常清晰。在马东生只给出三天时间的时候,田诗的双眸中闪现寒芒。虽然只是一瞬间,可还是让马东生捕捉到了。这是一个维缠的对手,马东生当时就已经确认了这件事。 “现在三天时间已经快到了。我们下一步怎么办,是提起公诉,还是再等下去?” “我们不能贸然提起公诉,也不能这么等下去。我们主动出击,出找田诗。” “找田诗?”袭峰一愣。 “对,我们上门听取辩护人的意见。这样她在审判阶段就没有办法再挑咱们的理了。更为重要的是,我们都上门了,她的辩护意见也就藏不住了!”马东生说道。 第26章 律师与检察官 检察院要上门听取辩护意见,这可是一个新鲜事。明剑律师事务所主任林西也算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更让人奇怪的是,这次上门听取辩护意见的案件承办人还是马东生。 说到这个马东生,林西可是非常熟悉的。马东生在东阳司法界工作了一辈子,东阳政法圈子里的人几乎没有不认识他的。马东生这个人业务能力是没得说,就是对律师不太尊重,嘴还比较黑。凡是与他接触过的律师,对于马东生基本上都没有什么好印象。据说,马东生在东阳市检察院内也属于一个人见人烦的角色。 这么一个人,现在居然转了性,在律师没有及时把辩护意见送过去的情况下,居然要上门听取辩护意见。林西想破脑袋,也看不出来马东生的意图。 对于田诗承办郑家村碎尸杀人案,林西是反对的。这个案件,在林西看来基本上没有什么可办的。历来大案,司法机关都会非常重视,证据收集也会比较齐备,给律师留下的辩护空间不大。 对于占社会绝大多数的法律外行人来说,他们并不看重案件本身的情况,而是关心案件的结果。如果这个案件,最后郑方没有判死刑,那这个辩护就是成功的。如果这个案件,最后郑方被判处死刑,那这个辩护就是失败的。 在这种简单的评价体系之下,对于律师来说,社会对于案件的评价是非常不公正的。可惜没有人讲这个道理。在中国,很多案件是很难改变结果的。 比如当年香港贼王张富豪,在粤东省落网。赌城澳门还为此专门开了盘口,赌张富豪能不能再次无罪开释。要知道,张富豪在香港犯案时,也曾经被警察抓住。但张富豪聘请了香港最有名的大律师,硬是把白的说成黑的,自己被无罪释放。所以,公众很关注这次张富豪会不会再次上演颠倒黑白脱罪的好戏。 对于这种赌盘,林西是不屑一顾的。稍微有一点专业知识的人,也应该知道张富豪的案件死刑是没有跑的。在中国,聘请一名大律师,就可以颠倒黑白,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现在田诗办的郑家村碎尸杀人案,与当年大张富豪的案件情况是一致的。这个案件,犯罪嫌疑人郑方的结局几乎已经是注定的。这些年,这类大案有几个因为聘请律师而翻案的。 林西有意劝田诗不要接这个案件。这种案件接下来,会坏了自己的名声。 律师的名誉,对于执业来说是非常重要的。越是有知名度的律师,业务也就越好。有的律师也有知名度,不过这个知名度是负面意义的,那谁还来找你办案子。田诗接了郑家村碎尸杀人案,打赢是不可能的。但是这个案件一输,可以你打输其他案件数十个、数百个,对执业名誉的打击都要打。因为这个案子影响太大了,以至于办案律师的辩护工作,也会被无限放大。 “田诗,检察院刚刚通知要上咱们所听取你的辩护意见。”林西找到田诗说道。 “主任,检察院是谁通知你的。我这个辩护人都没有接到通知,你却先得到通知。这是什么意思?”田诗有些不理解。 “唉,他们不是要占用所里的会议室吗。这不就得先跟所里说吧,把地点搞定了,再通知你吗。要不然,地点还没有确定,怎么通知。我一听这个事,就说你们不用再费事了,我直接通知田诗就好。”都是律师,全都有一张会说的嘴。明明刚刚检察院通知时没有这些意思,林西一看田诗有些不满意,马上找了一堆理由,最后让田诗也无话可说。 “他们什么时候来?”田诗问道。 “下午两点。” “好的,我知道了。我准时来。”田诗说着转身走向自己的办公室去了。检察院要上门,那正好,也许庭审之前相互之间来个火力侦查也是好的。 下午两点,袭峰和马东生准时来到明剑所。林西早就准备好,在门口等待。 律师与司法机关间的关系其实是很微妙的。法官也好,检察官也好,都带一个官字。这个官字可不是白带的,在整个司法程序中,这两个官可是代表着权力的。 相对于检察官与法官,律师在整个程序中可以发挥一定作用。不过这种发挥作用,是不能理解为权力的运用的。检察官有权,律师无权,所以还是要尽量不要去得罪对方。甚至于要与对方搞好关系。这不是惧怕什么,而是一种职业的需要。 现在的很多律师对于那些讨好检法的同行,进行了各种批评。其实这是不对的。讨好也好,卑微也罢,并不是为了追寻什么非法的利益。律师与司法人员搞好关系,更有利于执业活动的开展,更有利维护当事人的权益。这才是律师执业最为根本的需要。 如果说别的律师还可以与检法保持一定距离,林西则是不能这样做。他是明剑所的主任,他的言行,对外代表着全所律师。在东阳,明剑所也是有数的大所,明剑所的一举一动,在一定程度上也代表着整个东阳律师界。 明剑所前身是国资所。虽然律所进行了改革,可是这种改革目前更多是形式上的。明剑所的管理,还是由东阳市司法局直接管理的。就连林西这个所主任,也是司法局任命的。在东阳市政法委的名单中,也有林西这个名字。林西从某种程度上来,还算是国家干部。随时可能接受组织调整,调转到其他政法机关工作。 正是因为自身的特殊性,林西对于检法两家还是给予了特别的尊重的。这次亲自等候欢迎,也是一种尊重的表现。 对于林西的表现,袭峰是热烈回应的。在袭峰看来,这次来明剑所,本来与林西是没有关系的。纯粹是检察院与辩护律师之间的一次互动。林西能够给予一定支持,这也对公诉科工作的一种支持。虽然检察院本身是有一定权力的,不过这种权力的运用也不能任性,也需要各方各界给予一定的支持。 第27章 机会 明剑所的会议室里,田诗已经在等候了。对于要到大门口接待检察官,田诗还是比较抵触的。虽然要表示对检察官的尊重,可是过于讨好,就有些失去自己应有的尊严了。林西因为自己的身份可以这样做,田诗作为一个普通的执业律师,就没有必要做这么过了。 “田律师,虽然我们只给了你三天时间,但这不代表我们对你的意见不重视。现在这个形势你也是知道的,一切案件都要从重从快。今天,我们就是特意上门听取你对本案的意见的。”马东生说道。 “马检,三天的时间确实有些紧张。我们的意见在现在为止还不算成熟。本来我们打算再完善一下,在审判阶段再提交。既然你们都来了,那我就说一说。”田诗说道。 “我的第一个观点就是现有证据不能充分证明这个案件的被害人就是苏玲。死者的身份还需要进一步查明。本案证明死者身份的证据是东海省侦查技术研究所出具的颅骨身源鉴定书。” “而就是这份鉴定书中,明确交代本案对死者颅骨与苏玲照片进行对比后,存在相关部位不一致的情况。鉴定书本身不能明确死者就是苏玲。” “第二本案确定郑方的凶手的证据不足。郑方与苏玲曾经存在恋爱关系。但双方都已成家,而且居住的地方也比较远。没有证据证明双方还保持着联系。只是在案发后,公安机关根据推测才找到郑方,从而取得的口供。除了口供外,整个案件过程并无其他证据证明。” “第三关于卷宗内案件情节的明显错误。根据尸检报告,死者颅骨骨折,系经钝器外力打击所致。而卷宗中资料查明情节为郑方捂住苏玲口鼻,导致其窒息死亡。很明显,卷宗资料与尸检报告是相互矛盾的。” “暂时就这些意见,希望检察机关对辩护意见给予充分考虑。”田诗说道。 “就这些意见?”马东生问道,似乎有些意犹未尽。 袭峰却已经满头是汗了,这些意见已经很难对付了,这个马东生怎么像是一点感觉也没有呢? “暂时就这些了。”田诗说道。 “不对吧。田律师,我可听说你到郑家村现场调查去了。你不可有空手而回吧。” “想不到马检的信息还很灵通呀。”田诗没想到自己去现场的事情,这么快就被检察院知道了。 “不是我信息灵通,是公安反馈过来的。毕竟这个案子这么引人关注,你们一走一过,消息早就传到了郑阳乡派出所了。”马东生笑着解释道。 “其实我们在现场调查也是有一定发现的。那就是案发地点马沙滩在案发期间,正好处于汛期。这个时间段,马沙滩与陆地相通的小道是被河水隔绝的。要想上岸,只能通过坐船,或者是游上去。也就是说,在案发时,案发现场是不具备作案条件的。我们已经让水文站出具了相关证明。” 当田诗说完这些话后,现场一下子安静了。马东生也沉默了。现场所有的人都知道,田诗说的这些问题有着什么意义。尤其是最后的一点,那几乎是无解的。 林西则是瞪大眼睛看着田诗。一直以来田诗的主要办案领域是民事案件。不是说田诗不想参与刑事案件的办理。而是林西一直有意无意拒绝田诗接触这些案件。 田诗的父亲田志国是林西的父亲的同事,两家的关系还是不错的。林西觉得刑事案件情况比较复杂。不但是当事人的成份复杂,各种社会人士都有。案情也是各种情况都有,尤其是一些案件情节比较血腥,不适合田诗这样一个小女孩来办。 田诗的表现没有让林西失望,在民事领域,田诗发挥得一直是比较出色的。这次接办刑事案件,田诗的表现让林西眼前一亮。也许,她更适合刑事辩护!林西这样想道。 全能的律师不是没有,但在现实中全能律师更多是一个假象而已。不是这个律师全能,而是恰巧你遇到的法律问题正好都是这位律师所擅长的。 随着立法技术越来越先进,法律分工也越来越明确。不同领域的法律规定有着非常大的不同。早前那种一本民法通则办遍天下案件的情况,基本上没有了。律师也是人,除了办案、业务学习外,还有其他的一些事务要处理。律师的时间是有限的,不可能对所有领域的法律知识全部去学习与掌握。也正因为这样,往往律师会对几个领域有所擅长,其他领域可能并不体现专业领域的优势来。 而不同的领域,对于律师来说,掌握相关法律知识也是一种挑战。律师对于某个领域的学习,也是需要天赋的。有的律师天生对钱非常敏感,在办理金融案件上有着别人无法比拟的敏锐;有的律师对于人的情感有着独特理解,在婚姻家庭案件上可以理解更加深入;田诗这样的律师,明显对刑事案件的办理,有着天然的亲和力,一上手就表现出多年老刑辩才能具备的老辣。 “田律师的意见对我们的工作非常有帮助。不知道田律师还有其他意见吗。”过了良久,马东生似乎才反应过来,然后问道。 “暂时没有了。” 暂时!这是什么意思?马东生与袭峰互相对视了一眼,他们知道田诗手里还有牌。而且这张牌可能比现在打出来的牌更加惊人,更让人难以应对。 “好,今天就到这里了。这个案件,明天我们会起诉到法院。虽然案件被提起公诉,但是这不妨碍我们之间进行交流。我们检察机关既要收集有罪证据,也会收集无罪证据。如果有什么情况,可以与我们随时联系。”临走时马东生特意交代了下。 “田诗,你是打算要无罪辩护吗。就是那个郑家村碎尸杀人案?”袭峰、马东生刚离开,林西就追问田诗。 “是不是无罪辩护,还没有最后决定。我现在手里的证据还需要完善。” “好吧。案件怎么办,是你的事。但是你如果要无罪辩护的话,一定要提前向所里打个招呼。这个案件影响太大,你的办案情况直接代表明剑所的整体形象。只要是合理的,所里一定会全力支持你的。”林西说道。 “好的,林主任。”林西的态度,倒是出田诗的意外。本来她认为林西是要限制自己办案呢,结果正好相反,林西是要给予自己支持。 林西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他提出给予支持,是因为看到这个案件的发展方向并不明朗。同时,他也看到了机会。律师事务所,在当地政治工作所占的位置属于可有可无。没有人会因为律师工作做得好,而得到上面的肯定。反过来,公安机关破大案,检察机关办大案,法院审大案,都会成为当地政治工作的重要工作成绩。 对于这种现状,林西既无奈,又不甘心。他也在寻找机会,一个让律师工作显露头脚的机会。直觉告诉他,郑家村的这个案件,应该就是这个机会! 第28章 延迟起诉 入夜,东阳市检察院大楼灯火通明。袭峰与马东生正向主管检察长赵俊杰汇报情况。下午田诗的辩护观点,对两名办案检察官影响巨大。 回来整整三四个小时,两个人一直在交流研究田诗的辩护意见。最后,两个人决定向上级汇报。刑检的主管检察长赵俊杰听说两个人要汇报郑家村碎尸杀人案,推掉了在市里的会议,专门来听取汇报。 听完两个人的汇报后,赵俊杰也有些坐不住了。都是多年的老检察官了,现在案件在什么状态,三人都明白。 “这个田诗是什么人,怎么以前没有听说过。”赵俊杰说道。 “明剑所的律师,已经执业五年了。不过以前主要办理民事案件。郑家村碎尸杀人案是她第一次办刑案。”袭峰汇报道。 “第一次?第一次就这么厉害,以后你们刑检要多注意一下,有机会把她招进来。”赵俊杰说道。 检察院其实也缺人,但这么多年来人员补充一直做得不是很好。检察官这个工作可不是说来一个人就能干。每招进一批人,就要进行培养,然后是层层选拔。直到优中选优,找出其中最强的一人。 培养人才,可不是说像是种地,撒下种子就一定收获。往往一批人下来,一个合适的人也没有培养出来。如果说,培养出来,能不能留住还是一说。经常有培养出来的人才,被别人挖走。这也才导致东阳市检察院一直处于青黄不接的状态。尤其是在公诉科,马东生一直工作三十多年没有调换,也有无人可替的尴尬原因。 “赵检,招人我们都支持。这个田诗确实不简单,是个干刑检的材料。不过,那是以后的事情。咱们现在还是要谈案子。我们怎么来应对她提出的这几条意见。”马东生说道。 “是呀,怎么应对才好呢。”赵俊杰叹了口气。 “其实田诗最行提出的三点意见,还不是最致命的。我们还是有办法解决的。关键是最后一条意见,这才是致命的。并且,我们也要认识到,田诗明显在保留实力。她没有拿出最致命的观点。这才是最应当重视的事情。”马东生说道。 “手里的王牌没有出,我们就已经有些承受不住了。这个案件是情况不妙呀。我是不是要向上级汇报呀。郑家村的这个案件,你们都知道的。市里面看着呢,这个案件在省里也是挂号的,我们自己是消化不了的。”赵俊杰说道。 检察院在刑事诉讼中是有一定权力的。很多案件,可以直接在检察机关就终结程序。比如不起诉,比如直接撤案等等。诉与不诉,这都是检察院在决定。如果选择不诉,就意味着当事人无罪,不需要承担刑事责任。对于当事人来说,这个意义还是很大的。 刑事责任的承担,不仅对个人来说是一种法律上的否定评价。还会影响到下一代,甚至是再下一代也会受到影响。尽管有很多人对此是有异议的。不过也有观点认为,这些异议的提出者,大部分都是站在犯罪一方,而非社会公众角度。所以他们的意见在全社会不具备普遍性。 不论社会如何评价,有一点是肯定的,在刑事领域,检察机关的权力是不容质疑的。也正是因为掌握着重要权力,检察机关完全可以决定一个人的命运。不过这种权力不是无限的,不是在每个案件都适用。眼前这个案件,就是这样的一个案件。 重大刑事案件,与普通刑事案件最大的不同,就是情节严重、社会反响大,引发上级重视。检察机关办理这种案件,也不是可以随心所欲的。重大刑事案件办得出彩,那是地区政法工作的成绩,也算是检察院的工作出了成绩。要是重大刑事案件办砸了,那么责任也是要由检察院来承担的。 赵俊杰当然想把案子办好。可是对手这么强,这个案子真的能够办得好吗。东阳市刑事高手就那么几个,什么时候出来的田诗,还是在这个案件冒出头的。赵俊杰想想就直摇头。 “请示,我认为倒是不必。本来三天时间就是为了给田诗施加压力。现在是严打期间,我们可以加快程序。不过,这不是必须的。我觉得有些补充工作,我们还是要做的。所以,我们可以把起诉的事情再往后延一延。”马东生说道。 马东生也算是一个有经验的检察官了。在经过第一时间的冲击以后,他已经逐渐冷静下来。田诗到现场走了一圈,就发现了这么多情况。他们是不是也要走上一圈,看看情况。再就是,田诗手里的王牌是不是也是在现场发现的?这些问题都需要到现场看一下才能解决。 如果他们也去现场的话,三天的时间就不可能了。马东生在这个时候感觉到了程序控制权力的滋味。相对来说,田诗只能适应自己指定的时间要求,自己却可以在法律规定的范围内有着绝对的决定权。这其实是一场不公平的较量。可是这种不公平,律师也只能忍受。这并不是中国独有的制度,世界各国都是一样的,司法官员在程序中总是占有绝对的程序优势! “延迟起诉,这没有问题。这个事情,咱们自己就可以决定。问题是,律师提出的观点,你们有没有办法解决。这才是最关键的事情。”赵俊杰问道。 袭峰对于赵俊杰的这个问题,没有敢回答,只是转头看向马东生。 “我觉得问题不大。”思考了一会儿,马东生回答道。 “这么说,你已经想到了破解的办法。”赵俊杰眼前一亮。对于面前的这个马东生,赵俊杰真的是不喜欢,不只是性格不好,还喜欢抗上。 不管多么不喜欢,赵俊杰也不得不承认,马东生的业务水平在东阳市检察院来说,那是一流的。如果不是因为这一点,只凭袭峰的意见,马东生也是办不了郑家村的这个案件的。现在案件情况出现了变化,赵俊杰也是暗暗为自己的英明决定点赞。 第29章 站前旅社 专业能力这个东西不能决定你的命运。越是有专业能力的人,往往对于专业以外的事情或是不在乎,或是根本就不通。不管马东生是哪一种,他的专业能力并没有为自己的仕途带来什么好的发展。 不过,专业能力对内可能并不重要。但是对外,那就是非常重要了。当你面对竞争对手时,只能通过专业的强弱来决定最后谁能在惨烈的竞争中胜出。而不是看你最中意谁,团队建设最需要谁。 马东生也许永远也不会进入东阳市检察院的发展范围,可是马东生他始终是可以信任的检察官。在面对强大的对手时,马东生的业务能力能够为领导们挡风避雨。 马东生对赵俊杰说问题不大,可不是随便说的。马东生在反复思量之下,突然脑袋开了窍,想到了应对之策。不过,他需要时间。这也是他要求延迟起诉的原因。 “什么?检察院延迟起诉了。这三天的时间难道是可以随便延长的吗。如果是这样,那不是整个程序只能对我们进行时间限制。”郑平有些不理解。 在郑平的心里,法律应当是公正的。怎么可能设定一个如此失衡的关系呢? “这有什么。办案机关在办案期限内,是可以自行决定程序事项的。检察院审查起诉的期限是一个半月。在这个限期内,他们完全可以自己解决这些事情。”田诗说道。 对于这个延迟起诉,田诗的心情还是很矛盾的。她的证据还不充分,延迟起诉,可以把证据完善好。田诗心里也清楚,检察院延迟起诉也是在准备证据,补充材料。马东生是个什么样的人,田诗早就了解到了。 东阳市检察院让马东生这样一个不挂头衔的检察官出面办这个案件,还真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不过,以马东生的业务能力,市检把这么重要的案件交给他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诗姐,时间延长了,我们下一步工作要怎么办?” “我记得你说过,苏玲可能没有死。是不是?” “是,我是说过。不过这只是我的猜测。你不也是说,尸检已经证明了死者就是苏玲吗。”郑平说道。 “你说得对。不过东口渡口先出现了尸块,那个时候苏玲还在人世。假设本案发现的尸块,那尸块就不是苏玲的。苏玲现在在哪?这个我们就需要去查一下。如果本案的尸块是苏玲的,也不会是东口渡口的出现的尸块。那么苏玲会不会是死在马沙滩呢,这个我们也应该查一查。” “诗姐,查案不应该是公安机关的事情吗。咱们有什么权力侦查。按照刑事诉讼法的规定,侦查权不是属于公安吗。咱们去找事情,人家会配合吗?” “小平平,你不要太天真了。侦查机关怎么可能按照咱们的意愿去查案。我们自己需要的资料,只能自己去查。当然你说得对,我们在没有侦查权力,调查也需要调查对象的配合。这个过程一定是艰难的。不过,我们不能因为有困难,就放弃努力。”田诗说道。 “那我们去苏家,找苏玲的父母去调查一下。”郑平说道。 “贸然去接触被害人的亲属,这在我们这行是犯忌讳的。”田诗说道。 “不去苏家,我们要怎么开展调查。” “我们可以去苏玲的工作单位调查呀。苏玲的工作在东阳站前旅社。相信,站前旅社会对苏玲的情况有所了解。只是不知道,你们家有没有人与店前旅社的领导可以搭上关系。如果有这样的人,我们的调查就会顺利许多。”田诗说道。 “这个,我试一试。”郑平也知道田诗说的意思,在郑阳乡水文站,他就领教过一次有关系的好处。虽说,走关系算不上什么光明正大的事情。可是,这年头谁愿意没事为自己找事?如果没有关系,有些事情大可以公事公办,也是没有问题的。多办一点与少办一点,对于办事的人可能没有什么问题,对于来办事的人,那就是完全不同的意义。 郑平想到了郑涛。虽说郑涛在案件上直接帮不上什么忙,可是他毕竟是银行行长,帮助疏通一下关系,应该还是没有问题的。于是他给郑涛打了个电话,郑涛答应得很爽快。 站前旅社是建设银行有关系单位,这点小事就是郑涛一句话的事情。郑涛也在考虑,既然乡亲们找上门,一点事也不办,回乡容易叫人讲究。于是,也愿意在其他方面帮些小忙。 郑涛联系完,郑平便领着田诗去了站前旅社。站前旅社,在东阳市来说算是一个中型的旅店。不过,相对于其他旅店,站前旅社还是有一些不同的。 在那个年代,社会正在转型。国营企业纷纷倒闭,或是改制。站前旅社也不例外。不过,与其他国企不同的是,站前旅社的经营一直还是不错的。 东阳市站前旅社是一家历史悠久的老牌国企了。据说站前旅社的历史最早可以追溯到解放前。这家旅社的楼房,还是国家二级文物,享受着国家专款维护。站前旅社因为地点处于站前的黄金地带,营业收入一直不错。特别是最近几年,东阳市政府大搞招商,在站前进行大规模的建设。东阳站前一条街越来越热闹,人气也越来越旺。 站前经济繁荣,也催生了一些不文明现象。一些不法经营者为了追求经济利益,进行黄赌毒经营。尤其是站前的一些酒店、洗浴,容留卖滛的情况比较严重。有些旅店,根本就是做着挂羊头卖狗肉的营生。对于这些不法经营,政府组织了几次集中执法,有效打击了不法经营,为站前区域文明经营提供了支持。 执法活动中,不法经营者受到了处罚,文明经营者则从市场秩序的恢复中得到更好的营商环境。站前旅社就是众多受益者之一。 市场变好了,站前旅社这样的老国企也考虑更新换代设施,提升整个旅社的档次。不过,更新也好,提升档次也好,都离不开钱。于是,站前旅社的经理王贵没少往银行跑,希望能够申请一笔贷款。 第30章 单身女人最需要什么 经商的人都知道一个道理,不管你是多么大的企业,没有银行的支持,你根本就玩不下去。就算是那些超级企业也是一样。站前旅社想申请一笔贷款,经理王贵跑了几家银行,都没有结果。 不是说站前旅社的条件不够,而是申请贷款的手续太繁琐。不管是申报材料,还是层层审批,都需要太多的时间。王贵算计,如果贷款下来,可能别家酒店都已经完成了升级改造,那时候站前旅社提升档次意义就不是很大了。 这个时候,市建设银行行长郑涛打来电话。王贵一听,原来是调查旅社员工苏玲的事情。本来,从亲疏关系来看,站前旅社一定是站在苏玲这一边的。毕竟苏玲是旅社的员工,旅社作为苏玲的用人单位,为员工维权提供支持和帮助,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但是现在形势比人强,苏玲已经不在了。而郑涛又可以为旅社贷款申请提供帮助,怎么选择,王贵心里是有数的。 “二位有什么需要了解的,我尽量安排。”王贵说道。 “王经理,苏玲在咱们旅社是什么工作岗位?”田诗问道。 “她是楼层服务员。”王贵答道。 “她在咱们旅社工作多少年了?” “她工作的时间有十年了吧。”王贵说道。 “这么长时间?我看到调查资料上说,她在旅社工作也不过一两年而已。”田诗说道。 这个一两年,是指案发前在旅社的连续工作时间。实际上,苏玲并不是一直在们旅社工作。站前这一片,人员流动还是比较大的。苏玲不是正式工,所以在站前也是经常换工作单位。相对来说,苏玲还是在站前旅社干的时间最长。 “苏玲这个人比较勤快,而且为人比较老实,我们对她也算是知根知底。只要她回来,我们还是愿意用她的。不过,外面的酒店比我们开的工资多,这也是事实。我们国营单位,工资是有标准的。这一点与外面的企业不能比。” “苏玲的家庭情况,你了解吗?” “这我还真不了解。她只是楼层的服务员,主要还是归客房部管。这样吧,我把客房部董主任找来,你们向她了解一下吧。”王贵说道。 对于苏玲,王贵还真是知道得有限。毕竟他是单位的经理,各个方面都要管,有这个人他是知道的,具体的就不清楚了。本来不知道就说不知道就好了,可是王贵还是惦记着贷款的事情,想要尽量配合好田诗,也向郑涛邀功。这种想法支配下,王贵也开始主动在单位内部找起知情人来。 董艳是客房部的主任,是一位三十多岁的女性。对于田诗二人,董艳明显就没有王贵表现得那么热情了。 “董主任,苏玲在这里上班,你看到过她家里人来找过她吗?” “没有,一次没有。她与家人的关系不算太好。她早就与丈夫离婚了。因为当初娘家为了彩礼,把她嫁给一个不喜欢的人,她与家里的关系一直很冷淡。”董艳说道。 田诗与郑平对视了一眼,别说这还真是一个意外的收获。一直以来,苏玲与家人的关系都不是案件的调查重点。现在看来,这里也还是有文章可做的。 “苏玲平时都跟什么人来往?她现在单身,就没有想过再找一个男人成家。” “苏玲平时与什么人来往,这我可不太清楚。我们旅社打工,时间一直都是非常紧张的。一上班就开始干活,直到下班。平时还经常倒班。私人上的事情,我们一般都不过问。” “那苏玲这些年交没交过男朋友?” “苏玲人老实,长得也算不错,给她介绍对象的倒是不少。她也是看了几个。但是,我们这行就是这样,服务行业,以顾客为先。别人有固定的作息时间,我们就不一样了。几天一倒班,今天白班明天夜班,据我所知这几个对象都没成。后来,她也就不太找了。”董主任说道。 “苏玲平时有没有什么爱好?” “爱好?这倒没发现。”董艳说道。 “她住在哪里,你知道吗?” “她住的地方不远,就在站前小区409栋。” 站前小区,距离站前旅社不过二百米的距离。别说苏玲上班还是非常方便的。该了解的,也了解了,田诗二人又到了苏玲工作的地方看了看,然后就告辞走了。 “苏玲在出事前,把所有工资都结算了。我还以为她要换单位呢。没想到,她就出事了。”临走时,王贵随口说了一句。 王贵是无意说的,田诗却是听到心里。 “这次来,一点有用的信息也没有得到。还赶不上到东口渡口,我们再看一看呢。”郑平说道。 “我可不这么看。”田诗说道。 “诗姐,你怎么看。” “你仔细想一想,这个苏玲是一个单身女人,与娘家关系不好,另外刚刚结算了全部工资,这意味着什么?”田诗问道。 “这意味着,她遇到了经济困难,她要还债!”郑平说道。 “还你个头呀。她生活简单,没有什么特别的喜好,怎么会遇到经济困难。” “说的也是,天天上班,也不乱花钱,她不应该缺钱呀。难道是她平时上班,实际上是沾染了赌博的恶习,欠下了赌债,不得不提前结算工资用来还债。诗姐,你怎么用这样的眼神来看我!” “我想看看你的脑袋里装的什么?我问你,一个单身女人最需要的是什么?” “是什么?” “是男人呀!” “啊!原来你们女人平时都这么想的。”郑平目瞪口呆。 “胡说,往我身上扯什么扯。”田诗顿时脸就气红了。 单身,本就意味着孤独。相对来说,男性比女性对这种孤独的感觉更有抵抗能力。女人则总是需要一个依靠。苏玲在离婚以后,又在娘家找不到温暖,她当然需要再找一个男人,重新组建自己的家庭。而苏玲提前把钱支出来,在田诗看来这意味着她找到了那个男人,经济上两个人也将重新整合。不论这钱是给了那个男人,还是用来结婚,苏玲肯拿出全部的钱来,说明她对那个男人是真的动心了。 第31章 站前小区 田诗觉得苏玲有了新的男人,这是一种直觉,一种只属于女人的直觉。女人是一种奇妙的生物,之所以称为奇妙,是因为很多时候女人的思维是持续处于一个非理性的状态之下的。女人对于整个社会的看法,有的时候并不是从应当如何出发,而是从我觉得如何出发。对于男人的看就更是奇怪,不是谁对我好就是好人,谁对我不好就是坏人这种朴素的待人方式出发。而是我感觉谁好谁就好,哪怕他对我不好。我感觉谁不好,就讨厌谁,哪怕他把我当做女神。 男人不理解女人,但女人却是理解女人的。田诗从接办这起案子,一直在研究案件本身。这次到站前旅社进行调查,让田诗第一次走入了苏玲本人的世界。 苏玲是一个苦命的女人。她曾经爱过,她与郑方从小一起成长、相恋。本以为他们会像村里的其他年轻人一样,一起组建家庭幸福生活。可是,因为家庭的原因,两个人没有在一起。娘家因为贪图彩礼,把苏玲远嫁到外乡。男方的情况并不好,也许家庭条件还不错,可是本人条件真的很差,十里八村讨不到媳妇。几年的挣扎,苏玲最后还是离开了这个家庭。她没有选择回归娘家,她不想被娘家再一次抛弃或是出卖。 社会生活是不易的。现在就业形势不好,苏玲找工作一定也是经历过很多不易。一个没有男人,自己在社会上讨生活的女人,生活一定会经历很多艰难。田诗能够感受苏玲的感受,她提前结清工资,绝对是要迎接一个全新的开始。这个开始应当与男人有关,也只有再找一个男人,才意味着苏玲的重新开始,意味着组建一个新的家庭。 站前小区409栋,田诗与郑平二人走到楼下。站前小区的情况与东阳市其他地方还是不同的。站前小区的居民多数都是铁路的家属。在中国的特殊时代,火车站附近整个都是铁路系统的天地。 治安由铁路公安管辖,经贸由铁路部门管理,那个时候有个说法,叫做企业办社会。大型企业不只是要在经营上追求经济效益,还寻求着在社会治理上发挥更大的作用。在一个大型企业中,内部形成了一套完整的社会治理体系。包括行政、司法、教育等各个方面的部门。 也正是因为这种相对完备的社会体系,让这些企业形成了相对封闭的社交圈子。外面的人很难打入其中。在站前,秩序由铁路系统公检法机关维持,所有业主经商需要在铁路办理有着手续,站前周边建房也都是铁路系统自建,从大酒店到家属楼,基本上都是铁路系统的。 这种状况在近几年有所好转,一方面是企业不堪重负,无法再承担巨大的社会治理成本;另一方面来说,社会治理固然会给企业带来一定的权力,可更多的还是历史包袱。比如说,对于退休人员,正常来说双方解决了劳动关系之后,剩下的事情就是劳动局的事情了。可是,铁路系统则不一样,退休职工要求涨工资,要求待遇,往往都是通过集体信访形式来解决。 这个时候的铁路企业自己经济效益都保证不了,哪里还有余力保障退休职工。可是你不管,还真是不行。谁让你是铁路呢,你对职工的管理责任是终身的。就是想甩到别的部门,都甩不出去。同样的问题,还有铁路职工子女入学问题等等。一个企业整日忙着这些事情,经济上能有什么成绩,那是可想而知的。 铁路系统的业绩是一天不如一天,不过这不影响着铁路社交圈子的延续,在站前更是铁路子弟的天下。在东阳市的别的地方,也有一些人出来称王称霸,收取保护费。在站前,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站前这片地,铁路的子弟说了算。 大家算起来都父一辈子一辈,怎么可能用收保护费这种手段来欺压别人呢。可是经济利益还是要实现的,在站前这片地你要办事也要通门路,不过通门路就需要钱,这没有人能说什么。没钱,也不用担心像是在别的地方一样被别人欺负。可是你办不成事,就是不受欺负,不也是一样吗。 站前小区是一个老小区。原本建成时,那在东阳市来说绝对是一流的小区。铁路也曾经在社会上辉煌过一段时间,那个时候在各个方面来讲条件还是非常好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有新的小区建成,站前小区就不那么突出了。好在站前小区的居民都是铁路职工,素质普遍很高。小区老旧了一些,收拾得倒是挺干净。另外,小区里的一些老年人也主动负起责任,对小区的公共事项进行协调管理。大家都是一个系统的,就算是退休了,组织还是不能丢的。如果遇到一些自己难以克服的事情,小区居民也集体向铁路系统请求支援。一般情况下,这些求助都会得到回应办理。毕竟这都是系统内部的事情,那里住着的可能就有自己的亲属或是熟人,帮人就是帮自己,谁知道什么时候自己住的楼或小区也会出现问题呢。 田诗郑平二人一进小区,就被小区里的大叔大妈盯上了。这个小区里的陌生面孔还是有数的。不过,大叔大妈们也没有贸然去询问二人身份。谁家还没个亲属呢,这要是哪家来了亲戚,这么盘问人家就不礼貌了。 “小姑娘,你们来这里是要找谁呀。”终于还是一位大妈忍不住发问了。 田诗也好,郑平也好,穿着都比较正式,这一点与铁路人常年工作服还是有区别的。这些大叔大妈也是有些眼力的。比如说这位询问的大妈,早年就在列车上担任乘务员职位。常年跟车经历,让大妈一眼就看出二人的不凡之处。 这人与人,仔细观察下还是有很大不同的。田诗、郑平二人一举一动,都十分有分寸,显示出极为严格的规范性来。规范性行为,谁都能做得出来。不论是谁,都可以在克制住自己的一些不良的行为习惯之下,把这种规范性体现出来。 然而,规范性形成习惯,自然而然地表现出来,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我们每一个人平时对自己是没有那么强的自我约束力的。总是会不自然就做出了一些很随意行为。 可是,在有些地方,这种不规范行为就会被克制住。比如说政府,或是一些特殊的机构。就以这位乘务员大妈来说,列车乘务员接待乘客,不论在语言上,还是在一些问题的处理上,都有着极为严格的要求。还有一些窗口单位,面对着来自社会各界来办事的人,随时都要表现出一种极为标准的状态。 “阿姨,是这样的,我们想这附近找个房子。”田诗说道。 “找个房子?”大妈还是一愣。找房子怎么来这里了?站前小区属于老旧小区,基本上没有人买房子到这里买。 而且站前小区的住户都是铁路职工,这有好处,那就是有什么事大家都会照应一下。也有不好的地方,那就是排外。别的地方的人买了站前小区的房子,一般是会受到排挤的。大妈想不明白,为什么二人会来这里买一个注定搬进来要受气的老破房子呢? 第32章 不祥的房子 虽然大妈想不通,不过她还是选择相信二人。大妈对于面前这两个人是正派人,还是可以确信的。如果是那些闲散人员,不用说话,只是在那一站,大妈是立马就能看出来的。 “你们是要买房子?” “不一定买,租也可以。我在附近刚刚找的工作,这里离工作的地方近,上下班方便。”田诗说道。 “你在附近上班,哪个单位的?”大妈一听是附近上班,马就问单位。这也是铁路系统自有的独特交往方式。 要知道铁路系统也算是一个大系统,系统内的人也不是都互相认识。所以大家要是不认识的话,也没有什么,大家说说工作单位,攀攀交情,自然也就亲近不少。 “我在站前的建设银行工作。”田诗说道。 田诗也是一个聪明人,她当然知道大妈的用意。可是她来这里只是查案而已,根本就不是铁路的人,也不想攀什么交情。 “银行工作呀,不错不错,好单位呀。”大妈嘴里说着不错,语气却是遗憾。大妈本以为田诗也是铁路系统工作呢,以田诗的形象加年龄,做乘务员岗位还是比较适合的。 “大妈,你知不知道附近有出租或出售的房子?能不能帮我们介绍一下。”郑平说道。 “房子倒是有。也不瞒你们,房子还是不少的。这里毕竟是老小区,条件好的,也都买房子搬走了。”大妈说道。 “只是我不知道你们想要找什么样的房子。” “我们也没有太多要求,在这里住就行了。我也是主要为了上班。”田诗说道。 “那怎么能没有要求呢。小伙子不是我说你呀,买房子一定要精挑细选的。房子可不是随便对付一下就可以的。那可是你们生活的地方。看你们小两口还没有要孩子吧。这要是有了孩子,你们就是想换房子,也要等孩子长大了才能换。”大妈转过头来批评郑平。 “阿姨说得对,我一定注意。这房子不为大人,就是为了孩子,也要好好挑选,不能随便对付。”郑平那是什么人呀,毕竟也在机关工作多年,这顺风说话的本事还是有的。 一旁的田诗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羞得满脸通红。这是什么事呀,本姑娘还是一个没嫁人的黄花大闺女呢。你们两个人在这里当着我的面,开始谈让我生孩子的事情。这位大妈,你是不是太闲了,想得太多了。还有那个郑平,明知道怎么回事,还一口应承下来,这不是明摆着占自己便宜吗。 “要说空房,这409栋就有一间。不过,我不能介绍给你们。咱们还是看看别的房子吧。” “别呀,阿姨,这409的位置正好。离公交站点还近,怎么就不能介绍给我们了?”郑平急忙说道。 郑平心里也清楚,大妈说的空房十有八九就是苏玲住的那间。其实这也正是自己今天来的主要目标,这怎么可能错过呢。 “这个房子,我还真不好说。”大妈还是有些难为。这个房子还真是苏玲租住的409栋301室。看着两个年轻人,大妈不忍心把这个凶宅介绍给二人。 可是,房主也是自己多年的老邻居,大家又都是铁路人。这要是揭人家老底,说人家房子不好,这也有些说不过去。所以大妈就想把这事情直接划过去不谈。偏偏这个男孩一直追问,让大妈真是有些不好回答。 “大妈,要不这样,我们先看看房子。然后再说。”田诗说道。她也看出来这个房子有问题了。有问题不就对了吗! “看你们小两口人都不错。我就告诉你们实情,你们可千万不要说是我说出去的。” “那是一定。” “409栋的301室确实在出租出售。要是正常情况下说,这个房子,不论是从地点,还是从楼层来说,都是非常好的。可是最近这房子出了点事……” “什么事……”郑平这话接得非常快,甚至不给大妈太多停顿的机会。 田诗看到郑平的表现,开始怀疑郑平是不是在哪里说过相声,学的还是捧哏。这话接得那是又快又准呀。 “你们知不知道,最近在咱们东阳发生的碎尸案?” “知道呀,这谁不知道。整个东阳市都传遍了。” “你们知道碎尸案。那你们知不知道被杀的人住在哪呀。” “哪呀。”郑平问道。 “就在……”大妈没有再说下去,只是用手指指了指409栋。 “不会是……” “就是。”大妈直接用肯定的语气,把事情挑明了。 “原来是这样。”郑平的语气中充满了失望,其实内心早就是狂喜。他还以为找到这个房间不容易呢。关键是现在不但找到了房子,这个大妈听语气对于苏玲也是了解的。这一切顺利得都让人有些不敢信了。 “阿姨是这样的,这房子的位置是最合我心的。只要是人不是死在这个屋子里,我也是可以接受的。不知道你能不能帮我联系一下房东,我先看看房子。” 第33章 新发现,苏玲要结婚! 大妈真是搞不懂现在年轻人的想法。自己都已经把这个房子的底都交出去了,他们怎么还要看房子。难不成说,现在的年轻人没有禁忌,已经到了这个程度。 “你们要是想看房子,我这就可以领你们看。房主已经把房钥匙交给我了。” 原来301室的房主并不在本地,苏玲出事以后,房子一直空着。房主也不可能一直等着房子租出去再走。于是就委托周围的老邻居们,要是谁来看房子,帮忙领人去看看。 也算是巧,田诗二人遇到的大妈,可不是一般人。这位大妈王亚丽,是小区居委会的。要不她怎么这么警惕外来人员呢。整个小区的治安,也是居委会的职责之一! 王亚丽领着二人到了301室。站前小区属于老旧小区,外面收拾得干净一些,楼道却是比较脏乱差。到处都是灰尘,楼道里还堆放了一些个人物品。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楼外面,我们可以组织人清扫,楼道里就不一样了。个人物品太多,毕竟人家还要生活。有些东西,我们也不好处置。”一边上楼,王亚丽一边解释道。 其实这些解释更多应当是对自己说的。毕竟田诗、郑平这两个人对于小区的卫生情况,基本上不关心的。 很快门打开了,三人进入301室。室内卫生收拾得非常干净,整个与楼道相比又是一个世界。老旧小区的公共区域存在脏乱差,个人居住的区域却是也有非常整洁的存在。说到底,老旧不代表脏乱,这个道理其实大家都懂。可是真到了实施起来,公共区域的卫生却始终成了一个难题。 “阿姨,这怎么还有一些个人的东西呀。”田诗问道。 “这都是前面房客留下来的。她死得比较突然。这些东西就都放在这了。房主问过公安,这些东西家属也不要。你们要是看好房子,这些东西都扔了就是。”王亚丽说道。 “这些东西还不错呢。”田诗随手翻了一下摆在桌子上的一个相册。 应当说相册这个物品,在手机在普及之前,还是每个家庭必备的物品。谁家里还没有几张有收藏意义的照片。现代人在这个世界上留下自己的记录,那是非常简单的事情。一些数据可以保留到这个世界毁灭,也不会有问题。可是在数据时代之前,人们那些有纪念意义的照片,却是要精心保管,一旦丢失了,可能就意味着一段岁月将永远没有见证的物件了。 “还行吧。原来的房东小苏是个挺好的人。没想到,她居然出了这种事情。本来,她是准备结婚的……,这么好的孩子,真可惜了。”王亚丽叹了口气。 苏玲要结婚!田诗与郑平对视了一眼,他们都非常惊讶。要知道整个案件调查到今天,没有一条关于苏玲要结婚的信息。尤其是田诗,对于这个情况有意料,却没有想到苏玲的感情关系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 “这个房子租的话,多少钱?”郑平问道。 不用田诗说,郑平也决定要租下这个房子。什么凶宅不凶宅的,这对他来说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反正他也不在这里住。整个房间都是苏玲的个人物品,这对郑平来说就是一个宝藏。通过这些物品,一定会找到一些线索。现在是与时间赛跑的时候,这个案件的输赢关系到五叔的命,相对之下这点租金又算得了什么! “房东说租一年的话,租金每月三百元。要是租一年以上,租金还可以再商量。”王亚丽对于二人已经习惯了,看来现在的年轻人对这些事情还真是不当回事呀。那自己也就不能再枉做小人了! “这样吧,我们再回去商量一下。阿姨,你再给我们一点时间。”田诗把话拉了回来。 她不是不想租这个房子,只是她有她的想法。房子里的东西放在这里,是跑不了的。可是面前的王亚丽就不一样了。房子租完了,再有什么事情去问王亚丽就不好问了。对方也会警惕你这种没事找话的人。有租房的事情挂着,双方平时就可以更多接触,也就能够得到更多的信息。 二人留下王亚丽的联系方式后,离开站前小区。新的发现,让二人心情更加复杂。 “诗姐,这个苏玲快要结婚了,那是不是警察关于她与我五叔有不正当的关系的事情就不能成立了。她毕竟有自己的男朋友呀。”走了一段时间,郑平突然问道。 “这个不好说。我们要看调查出来的情况。小平平,你不要带着情绪办案。你得知道,办理案件是不是预设立场的。我们在这个案件中的每一个判断都要基于证据,而不是个人倾向。不能因为郑方是你五叔,影响你的判断。”田诗提醒道。 “知道了。”郑平点点头。田诗说的道理,他是懂的。 “苏玲要结婚了,这件事情用人单位不知道,这很不正常。”田诗说道。 “也许,她是不想让单位的人知道。” “那她为什么不想让单位的人知道呢?”田诗的问题,让郑平有些回答不上来。 要知道,翻回头20年,在2000年前后,用人单位对于一个人的意义还是很大的。单位不只要管你的工作,还要管你的生活。不论是国营,还是私企,员工要是家里有什么事情,单位都是要派人去帮忙,甚至领导还要专门关心过问。那个时代,也许经济上并不纯粹,也不富裕,可是人情味比起现在还是浓得许多的。 也正是因为这个道理,在那个年代换一个单位,是非常重要的事情。这就如同换了一批家人一样。有些单位可能条件差了些,但会让你上班时更舒心,更感到温暖。有些单位,可能赚得更多,条件更好,上班却让你感觉到压力,甚至产生了强烈的厌恶感。 如果是你,在这种情况下会选择哪家单位?也许多数人会选择那些上班舒心的单位,哪怕是赚得少一些,至少是可以少生气呀。最后的结果是那些充满人情味的单位越来越少。或是倒闭,退出了历史的舞台。更多则是转变成了那种你当初不喜欢的状态。 企业的生存、经营,讲的是经济规律,而不是人情世故。竞争的压力,让员工的压力越来越大。舒适的工作状态越来越少,人与人之间那种纯粹的关心与照顾也越来越少。人们逐渐习惯了以利益优先,对于别人更加冷漠,有的时候你搞不懂这是一种进步,还是一种退步。不过,不论你的观感如何,这是社会发展的现状,我们不论是否看得惯,都只能接受。 第34章 证人证言不可靠 “郑家村来电话了,他说检察院也到了马沙滩。”郑平向田诗通报最新消息。 郑家的人多数都在郑家村,检察院去哪里开展调查,是瞒不过郑家人的。对于这次检察院再次来到郑家村,郑家人认为还是律师发挥了作用。否则对方不用再次对现场进行复查。 而田诗对于检察院的复查,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你倒是说句话呀,诗姐。你说检察院是不是听取了我们的意见,准备把案件翻过来呀。”郑平说道。 “这是很难的,小平平。” “那个啥,诗姐呀,你还是叫我郑平吧。这个小名,实在是不方便称呼。”郑平本来要说些什么,结果一听这小平平,马上就泄了气。这个田诗还叫上瘾了。 “好吧,我就叫你郑助理好了。不然,还真是不好称呼。”一看郑平无奈的样子,田诗也有些好笑。田诗也是恼怒刚刚在王亚丽面前的尴尬,才特意称呼郑平的。现在想想,这事与郑平也没有太大关系,毕竟两个人也没有想到王亚丽突然来这么一句。 “对对,就叫郑助理好了。我现在就是诗姐你的助理嘛。”郑平一听顿笑了,总算是摆脱了那个尴尬的称呼了。 “郑方的案件,其实就算是我们掌握了一些无罪证据,但要说可以把案件翻过来,还是不够的。要知道公安机关所有证据基石,都是通过技术手段得到的。这两份证据不打掉,我们很难把案件翻转,最多是争取本案中郑方不判处死刑。”田诗说道。 “不是吧,我一直以为案情对咱们有利呢!”听到田诗的分析,郑平大感意外。前段时间,他了解了一些案件情况,可以说已经对案件有些失望了。这段时间,证据情况有了好转,郑平又开始充满信心。可是听了田诗的话,郑平又感到突然。现在证据情况不是正在向好发展吗。 “我们虽然收集了一些无罪证据,证明力还比较强,的确对我们是非常有利的。然而,有罪证据中最重要的两份证据,是办案机关委托的司法鉴定。这两份鉴定都是通过技术手段取得的,是具备一定科学性的。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什么?”郑平不明白田诗问题的意思。 “人是不可靠的。在证据种类,人证往往需要慎重考虑,才能最终做决定是否采纳。要知道人是主观性非常强的,在社会上我们每一个人都是有利害倾向的。这种情况下,证人的证词也是会有利害倾向的。在利害关系的影响下,证人证言有时会有较大偏差,有时甚至干脆是虚假的。如果以有瑕疵的证人证言作为定案依据,那么案件的结论很可能也是错误的。” “诗姐,你说的我倒是明白的。就比如,我五叔的案子,我们这些人出面作词,办案机关也不会太考虑。因为我们都是五叔的亲属,证言当然要倾向于他,是吧。” “对,就是这个道理。”田诗点了点头。 其实证人证言证明力差,这是一个常识。就算是没有法律专业知识的人,也是清楚的。越是关系密切的人,作证时证言就越是不可信。偏偏最近一段时间收集的证据都是以证言为基础形成的。这样的证据是否采纳,办案机关有很大的决定权力。 “证人证言可能是主观性强,可信性差。鉴定结论就正好相反了。鉴定结论是基于科学技术取得的。科学技术可不讲什么利害关系。谁关系近,出来的结果就对谁有利。所以,科学技术手段收集的证据,基本上是可以信任的。” “所以,我们收集的证据办案机关是否采纳,处于一个未定的情况。鉴定结论,则是基本上都会被采纳,是吧。”郑平也是一个明白人,田诗一说他就知道现在面临的情况。这确实是一个问题,这几天收集的证据不一定发挥作用,办案机关收集的证据科学、客观,基本上会得到采纳。那么现在整个案件的情形不就是明显的吗。 “怎么,又有些灰心了?”田诗看出来郑平的眼神又有些变了。 “不……不是。”郑平现在就连否认都有些不坚决了。 “其实你要反过来想想。我们接办这个案件时间有多长,刚刚不到五天。五天的时间,我们就发现了这么多有用的东西。你觉得,关于这个案件,我们会在这个程度上止步不前吗?” “那不能。”郑平一听田诗的话,眼睛又亮了。 “对,就是这个道理。案件案情目前对我们是不利的。不能因为案情不利, 我们就不开展工作。只是五天的时间,我们已经找到太多的证据和线索了。这个案件可以办。办案机关的证据不是一天形成的。我们辩护方对应这些证据来办案,也需要更多的时间。刑事案件关系重大,我们不能着急。要一步一步稳扎稳打。”田诗说道。 “谢谢诗姐提醒,我又急躁了。”看着田诗,郑平冷静下来了。 田诗的年龄比郑平也就大五岁,也是一个年轻人。此时一身白色的连衣裙,加上清秀的面容,怎么看都是洋溢着青春的气息。偏偏在田诗向郑平释明问题时,郑平似乎有了一种特别的感觉,似乎面前站的那个人不是一个年轻的女孩,而是真理的化身,她无所不能,她体贴细心,她让人信服,她所说所讲的一切,就是这个世界最大的道理! 在那一刻,郑平对田诗的认识穿越了两个人本身的状态。郑平在这一刻感觉到了职业的神圣。也许律师并不是绝对的公正,也许律师不是绝对的道义,可是在当事人最需要的时刻,你的律师就是你继续坚持下去的最大道理,也是你最为可靠战友,他们为你死战不退!哪怕是与全世界为敌,仍然如此。 第35章 讲好你的故事 在郑平为田诗感动的一刹,他有一种想要拥抱田诗的冲动。这个冲动不是基于低级的情趣,而是对于律师职业的尊敬。冲动归冲动,郑平还是控制住了自己。不过,此时此地,郑平的心里也种下一颗种子。如果可以,他也想成为一名律师,也可以为着自己向往的方向而战斗,这才是每个人都应当拥有的热血人生! “诗姐,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郑平问道。 “接下来,我们要工作的地方很多。第一,我们要继续追苏玲这条线。我们需要确定苏玲的情感生活,确定她的生死,确定她生前所有的社会关系,去寻找对于我们有利的地方。” “我觉得苏玲要结婚这个信息非常重要,尤其是查明白她要与谁结婚,为什么不告诉单位,这里面到底有什么说法。”郑平说道。 “噢,是这样。”田诗点了点头,心里却是鄙视郑平的这种顺风接话的行为。这些还用特别说吗! “第二,就是办案机关的鉴定使用了科学技术。那么我们就要从科学技术的角度来质疑这两份鉴定,让这些鉴定彻底失去科学性的保护,从而把它们打掉。” 对于科学技术手段收集的证据,最好的办法,就是科学技术手段打掉。这个过程难度是非常大,却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科学技术凭什么不可置疑?一个是科学技术也人在掌握,人是有主观性的。其次就是科学技术也有不完善的地方,这些不完善的地方鉴定机构不会提出来,那就只能辩护方来提出来。 “第三,……”田诗看了看郑平,这个时候的郑平十分认真。这也是田诗第一次向郑平完整阐述自己的办案思路。她觉得案件办到了这个阶段,也是时候全力以赴了。这个时候再隐藏观点,已经是没有用了。 “第三,我们要讲出我们的事实。” “我们的事实。”这是郑平第一次听到这个词。 “对于这个案件,办案机关已经交出了他们的事实和证明体系。下面要由我们交出属于我们的事实和证明体系。案件事实的认定上,不能只有一个声音,我们的事实就是苏玲没有死,死者另有其人。”田诗说道。 “这……这不好吧。我们还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苏玲没死……”郑平觉得田诗的论述有些太过格! “郑助理,我叫你郑助理,就是已经把你当做一名正式的法律工作人员了。下面将是一场发生在法律工作人员之间的对话,你懂吗?” “懂。”郑平点了点头,他知道田诗强调自己的助理身份,代表着下面的话题将是非常严肃的。 “关于无罪推定,你明白吧。” “当然,这段时间我还是下了不少功夫学习刑法的。”郑平说道。 刑法关于无罪推定还是有明确规定的,未经法院判决的,对任何人不得确定有罪。证据不足,不能认定有罪的,应当作出无罪判决。 法律界对于无罪推定,有着自己的延伸理解,那就是被告人不承担无罪证明义务,不能因为一个人没有或不能证明自己无罪而认定其有罪。 “很好,既然你明白了无罪推定原则。那么就应该知道我们提出的事实与证明体系的具体作用。办案机关提出的事实与证明体系一定是不完美的。这个世界没有绝对完美的证明体系。这种证明体系的不完美,就需要辩护人充分利用。”田诗说道。 “怎么利用。” “我们要用现有的证明体系编织一个对我们有利的事实。这个事实,不需要有完善的证明体系。只需要指控事实所依据的证明体系无法排除就可以。我们只是在向法庭提供一个新的可能,这种可能现有的证据无法排除。”田诗说道。 “我明白了。我提供一个无罪的事实情节,这些情节也基于本案证据而推断出来的。我们不需要查实整个情节的每一个环节,因为根据无罪推定原则,我们不需要自己来证明自己无罪。而公诉方则需要排除我们提出情节的可能性。否则按照疑罪从无的原则,五叔就是无罪的。”郑平说道。 “就是这个道理。我们向法庭提供的事实必须让检察院根据现有的证据无法排除。这很难,也很简单,毕竟我们只是在设计出一种可能。而检察院需要查实案件的每一个环节。”田 “诗姐,我怎么觉得按你说的,似乎对检察院有些不公平呢。为什么赋予他们这么多的义务,律师却是可以轻松设计情节就可以了。”郑平有些不明白。不过他这个人有一个优点,不懂就问。 “这不是不公平,而是对于地位不平等的一种制衡。你觉得律师是占有天然优势的,其实并不是这样。相对于律师,检察官在法律程序中有着太多的权力。比如说今天我们去查苏玲的情况,还要遮遮掩掩。检察官就不用,他可以光明正大去查案。” “也正是因为检察官在法律程序中权力太大,律师处于绝对弱势地位,法律才会赋予被告人、辩护人一些特殊的权利来制衡。即使是这样,法律程序仍然由检察官来主导。”田诗说道。 “那法律把检察官的权力分配给律师一些不就好了。”郑平说道。 “那可不行。权力属于国家,检察官只是代表国家行使。这种公权代表着公众的利益,辩护人只能代表着被告人一方的利益。公权力不能随意交给别人,否则就会带来社会的混乱。所以检察官代表国家秉公办案,律师代表当事人全力辩护,这种结构是目前最好的。已经经过几千年的考验,暂时还不需要去改变。”田诗说道。 “诗姐,这个故事怎么讲,接下来就要全看你的了。”郑平说道。 “不是光看我。你是我的助理,这个故事要我们一起来讲。郑平,你有没有信心,跟我一起讲一个让检察官无话可说的故事呢?” “有!只要跟着你,我干什么都有信心!” 第36章 提起公诉 公安机关的两个鉴定始终是无法回避的铁证。用田诗的话来说,人证可以作假,科学技术却是不可能作假。这就要求辩护人找出一个合理的说法。 公安机关从郑方家里拿走了一把斧头,一把刀。本来这些刀具在屠户家里出现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现在在公安机关眼里,这就是一件可疑的事情。最为关键的是那把斧头,经过砍痕鉴定,该斧头在实验样本上形成的砍痕与尸体肱骨上遗留的砍痕吻合一致。另外在斧头上还发现一根毛发,经过检验血型为a型。这与被害人苏玲的血型是相同的。 要知道在2000年前后,全国还没有推广应用dna技术,血迹鉴定比对血型已经是比较科学权威的技术了。砍痕一致,附着毛发血型一致,基本上就可以认定变把斧头就是凶器了。 再加上郑方本人的供述,这个案件基本上符合当初刑事案件的侦破标准了。要想在案件上有所突破,就需要想办法把鉴定打掉。不过,这是很难的。 相对于公安机关,律师并没有相应的技术支持。即使,有这个技术需要,相关技术部门也不会相应的技术支持。这不得不说,是司法界的一个遗憾。毕竟技术手段只掌握在办案机关手中,对于辩护一方是非常不利的。 “关于斧头,老家那里有最新的情况。”正当田诗一筹莫展的时候,郑平传回了来自郑家村的最新消息。 “什么情况。” “根据家里提供的情况,这把斧头并不是五叔的。” “什么?不是郑方的,为什么会出现在他的家里?” “五叔家里的斧头原来还有一把。不对上次去村东头的郑友权家杀猪,斧头砍骨头砍豁了。当时,郑友权就把自己的斧头给五叔了。警方从五叔家里搜出的斧头,根本就不是他的斧头。” “你说的事情发生在什么时候?” “今年的6月10日。” “6月10日!发现尸体的时间是6月7日!也就是说不论这把斧头是不是凶器,你五叔都不存在使用其分尸的可能。因为案发时,这把斧头还在郑友权家里,是不是。” “没错。郑友权的斧头上面有特殊的痕迹,在斧刃上有一个小小友字印记。据说是为了丢失,在打斧头时让铁匠特意加上去的。” “果然,这个印记在这里。不仔细看还真不容易发现。”田诗拿出卷宗的照片进行了比对,发现果然上面有特殊的印记。 “这是我今天听到的最好的消息。就是不知道,还有什么好的消息能够传过来。”田诗的脸上终于也露出了笑容。 同样的笑容也出现在马东生的脸上,他这里也一样找到了突破口。在与田诗初次见面以后,马东生就认识到了对手的强大。时间不等人,虽然他是办案人,对法律程序有着一定操控的权力。可是这种权力也是有限的。他必须在办案期限内把案件办完。尽管时间用得越多,他的准备就越好。 时间对于控辩双方都是宝贵的。马东生深知自己用的时间越长,对方也会利用时间准备更多对付自己的武器。所以,他不能再等下去,他要马上起诉。 三天的时限,马东生没有遵守。不过也没超过这个时限几天,很快田诗收到了东阳市人民检察院的起诉书。 “事实没有变化,罪名也没有变化。”田诗大概看了一遍,一切内容都在意料之中。 “这个检察院要么就是不给时间,要么就是自己不遵守承诺,现在更是不告而诉。”郑平摇了摇头。 检察院在这个案件中的表现确实有失水准。司法机关在法律程序中一定要注重司法礼仪。实践中多数司法机关做的还是不错的。可是,我们也可以看到少数司法工作人员在法律程序中不守诚信,滥用职权,这些行为都损害了司法机关的公信力。在郑平的眼里,马东生就是这些人的一个典型代表。 “郑助理呀,你可不要错怪马检察官呀。”田诗说道。 “怎么?” “这个马检察官做事虽然不算漂亮,可是总体上还是在法律范围内的。他是我们的对手,能够赢我们赢得漂亮一些,这没有问题。要是不能漂漂亮亮地赢我们,至少把我们赢了也不丢脸。再不光彩的胜利也比光荣的失败要好得多。”田诗说道。 “如果赢了结果,输了过程,我宁肯不要这个结果。”郑平是一个完美主义者。对于他来说,胜利的结果是非常重要的。但过程也是重要的。只注重结果,忽视过程,那可是他不能接受的。 “你这是任性。你的当事人可不管你胜利的过程是什么样子。一个案件往小了说关系到一个人的名誉,往大了说关系一个人的生死。这种情况下,过程真的很重要吗。就说我们的这个案件,不保住郑方的性命,我们的工作又有多大意义?” “你说的对。”听了田诗的话,郑平发现自己还是太理想化了。对于某些人来说,过程非常重要。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最重要的永远是结果。律师也好,或是其他法律人也好,建立自己的目标时,是不能忽略公众对于法律的期待的。 东阳市法院对于郑家村碎尸案还是非常重视的,主审法官亲自到律所来送传票。主审法官董倩正好与田诗还认识。 “田大律,怎么这个案子是你来办的。这个案子我排到半个月后开庭。你在庭上可别给我找麻烦。”董倩半开玩笑地说道。 “董法官,我就是找谁麻烦,也不敢找你的麻烦呀。找别人麻烦最多是将来给我穿穿小鞋。找你麻烦,你还不终生追杀我。”田诗撇撇嘴。 两个人都在中国法政大学上的大学。田诗是东海人,毕业后选择回到东海。而董倩则是粤东人,分配到东海省东阳市法院工作。田诗取笑董倩是南妹北调工程,董倩则是说田诗读了一圈大学还要回家工作,太没出息。 毕业时对于自己未来的道路的抉择,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考虑。而每个考虑则是参考了不同的因素,所以决定不一样,也是太正常了。 第37章 祭奠 董倩选择到东海省工作,主要原因还是想离家远一些。每一个人的家庭情况不一样,也决定了对家庭的感觉不一样。董倩是独生子女,从小就被父母严格看护着,没有自由。这种情况在大学时期得到了一定的改善。 临近毕业,董倩的父母帮助她联系了一家用人单位。可以说,以董倩本身的条件,回到粤东也会有不错的发展。可是董倩已经尝到了自由的滋味,当然不想再回到父母的控制当中。于是她选择了远离家乡在北方工作。这样她就可以最大限度地摆脱父母的控制了。 离家远可以拥有更多的自由,同时有很多问题也要自己去面对。董倩这些年有很多时间都是田诗陪着度过的。在东阳市,董倩最熟悉的人,也就是田诗了。 正是因为熟悉田诗,董倩才会对郑家村这个案子非常头痛。她知道,自己的这位老同学一定会准备好足够的武器在法庭上使用。田诗是个什么样的人,董倩当然知道,这么一个外圆内方的女子,偏偏遇上了这么一起案件。如果可以选择,董倩当然不愿意来审这个案件。 然而,董倩没有选择。东阳市法院刑庭庭长赵民已经调到省院工作。整个刑庭只有她有足够的资格来审理这个案件。资格这个东西,不代表实力,也代表实力。不代表实力,在于可能有一些人没有资格,仍然具备超强的能力。天才在每一代人中都会出现,这一点任谁也不能否认。 资格也体现实力,资格是一种基于历史表现而应有的评价。一个的人能力需要通过长期考验来确认。董倩多年来的工作表现让她赢得了领导的信任,这个案件在东阳法院是非她主审不可了。 “这个案子我已经向领导汇报了,要公开审判。你要做好准备,我可能要当庭宣判的。”董倩说道。 “当庭审判!”田诗眨了眨眼睛。 现在开庭当庭宣判的情况并不多。主要还是因为庭审的过程往往是比较复杂的。主审法官需要对审理过程进行梳理,再慎重决定判决。当庭宣判,往往意味着法院或是法官已经有了判决的大概方向了。这种情况下,审判很可能就会成为一种走过场。 “你不要多想。这个案件受到省市重视,现在要求案件从重从快。要是不出特别情况的话,当场宣判是没有问题的。另外我们的主要领导当天都会在院里听审。审后,我们会直接召开审委会。该讨论的问题,还是要讨论的。”董倩笑了笑。 “你们都准备到这个地步了。”田诗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因为她知道这种阵势,最后肯定是辩护方吃亏更多。 司法体系中,检察院与法院的地位基本上对等的。两个司法机关都掌握着相应的司法权力,相互制约。如果东阳市中院要是想判一个对市检察院不利的判决,一定会事先进行沟通的。对被告人来说,则是不必这么做。 也许我们在网络上,或是在一些文艺作品中,经常看到律师发挥很大作用,把处于困境中的被告人挽救出来。实际上,这在司法实践中是少之又少的事情。检察系统与审判系统每年都要进行大量人员交流。这种交流,让两个系统的关系越走越近,也让律师的辩护难上加难。 “放心吧,这个案件我们一定会公正审理的。”董倩安慰地拍了拍田诗的肩膀。 “话说,你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小男助理呀。你的年纪也不小了,也是该考虑一下个人问题了。” “少来,我有男朋友你不知道呀。”田诗瞪了董倩一眼。她知道对方是在转移话题,可是她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董倩与她的个人关系好。不过这种个人关系根本就无法动摇检法间亲密协作关系。也许有一天,审判系统要由检察官各占一半比例选员组成,可能对辩护一方才能更公平一些。不过这也就只是一个想法而已。 法院开庭审理郑方案件的消息传到郑家村以后,整个村子沸腾了。村民对这件事的反应不一。多数还是抱着看热闹的心理。虽然大家都是亲戚,也愿意在能力范围内帮郑方一把。但是,这不意味着村民们会把自己的立场与郑方一家人统一起来。 “平平,你先回来,开庭前我们要办件事。”大姑从郑家村打来电话。 郑平不理解大姑在这个关键时刻找自己回去是什么意思。不过,田诗还是准了他的假。他有一个上午的时间。回到郑家村,郑平才知道,原来要他回来,是要他参加全家为郑方的祈福仪式。 鬼神之说,在农村还是很有市场的。农民可以不敬权威,不守规则,甚至为小利不惜以身试法。但是很少有农民去故意触碰鬼神的禁忌。敬畏在人类社会无处不在,如果身边没有值得敬畏的对象,那就为自己找一个。鬼神这种虚拟而又无处不在的形象,正好符合人们的需要,尤其是农村社会的需要。 郑家全家人一早集体早起,抬着一头猪上山。在祖传的坟地上,杀猪祭奠,祈求先人保佑郑方可以渡过难关。郑平本来是不想参加这种活动的。还是郑福劝下了他。 “也许这些祭奠不解决什么问题。可是这里的人都信这一套。你不信,也不必去破坏这种信仰。如果你破坏了祭奠,将来可能产生的一切不利后果,都会有人把责任归咎于你。” 郑福的话,让郑平不再言语。他不想将来莫名其妙地去背负责任。 祭奠的过程非常快,虽然本地还保持了这种风俗。然而多年的科学宣传,也让这种祭奠仪式权威性越来越差。人们每当举办这种仪式,也是为了顺应传统。真正的信任,是谈不上的。 “平平,这段时间你辛苦了。庭审的时候,我们都会去听审。你回去跟田律师说一下,代我们表达一下感谢之情。”大姑说道。 对于郑家的下一代人,最有疏离感的就是郑平。郑家小一辈除了郑平以外,都是在郑家村长大的。郑家每一个小辈都是在长辈的注视下一天天长大的。可惜的是,郑家小一辈可以出来独当一面的,却是没有。也许,这就是农村孩子与城市孩子的区别吧。同样的成长,城市里的孩子有着更为开阔的眼界。也许几年之后,农村的孩子也会适应这个丰富多彩的世界。但这几年却是一个人最为重要的成长阶段。封闭的农村环境,束缚住农村子弟的进步空间。 现在一批又一批农村子弟走出封闭的农村,在大都市他们看到了一个新世界。新世界也造就了农村新一辈人的成长。成长也是需要一个过程的,至少在这个阶段,郑平在小一辈当中还是表现最好的那一个。 第38章 苏玲的男神 郑平的突出并没有让他成为郑家下一代的主事人。一个是社会的发展,让亲属之间的关系已经不太密切。另外,郑平在外长大,与郑家的下一辈并不亲密。大家走得自然也就不近。 也许这一代之后,郑家就散了吧,大姑是这样想的。她只是一个出嫁的女儿,很多事情也只能做到现在这个地步。未来的事情,就要靠这些孩子自己去走了。 现在最重要的是五弟郑方的案子。大姑这个人还是很了解自己的弟弟的,她是绝对不可能做出这种凶残的事情的。然而,她不相信不能解决问题。尽管已经请了律师,大姑的心里清楚,案件的结果想要改变是非常困难的事情。不过,不管多么困难,郑家也是不能放弃的。 祭奠回来后,郑平接到了田诗的电话。 “诗姐什么事?什么,找到苏玲的男友了?我马上就回来。”郑平也是大吃一惊,自己只是回来一上午,事情就出现了如此大的转机。 “苏玲的男友叫刘佳俊。”苏玲递给郑平一张照片。 “这就是刘佳俊,长得很一般呀。”郑平说道。 “你觉得他长得一般。实际上这个人可不简单。他的女朋友有二十多人。” “什么!”郑平一下子惊得快跳了起来。这个长相普通的男子,究竟是凭什么吸引这么多女人的。 “你回郑家村了。我自己又去了一趟站前小区,还是遇到了王大妈。” “王大妈?” “就是王亚丽。” “哦想起来了。怎么,她说什么了?” “我也就是顺口一问,结果她把事情从头到尾都对我说了。站前这一片,在这个王亚丽面前还真没有什么秘密。” “她说什么了?” “她说苏玲喜欢上的这个男人叫刘佳俊。这个刘佳俊特别会讨女人喜欢,交往了不少女人。其中有一个女人,就是站前旅社的服务员。不过她不是苏玲,她叫孙丽娜。” “孙丽娜?” “对,刘佳俊本是孙丽娜的男朋友。不知怎么的,与苏玲处上,还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我又去了一次站前旅社,单位同事都不知道苏玲与刘佳俊交往的事情。大家还是以为刘佳俊是孙丽娜的男朋友呢。” “这么说苏玲不告诉单位自己要结婚了,是想隐瞒她与同事的男朋友交往的事实。” “这种可能性很大。”田诗说道。 “那刘佳俊在哪里?他怎么说这件事。” “刘佳俊在站前一家出租车公司上班。不过,三个月之前,他就辞职离开了。至于他去哪里了,谁也不知道。” “那……,我们知道了这些情况,可是与案件的事实之间是否具备关联性,暂时还没有证据证明,是吧。”看了看田诗,一股敬佩之意由衷产生。自己只是离开短短一上午,田诗居然能够查到这么多情况。郑平真的有些佩服田诗了。 “诗姐,就算是我们觉得这个刘佳俊可疑,但我们现在找不到他呀。这可怎么办?”郑平说道。 “刘佳俊这个人其实也好找。” “怎么好找法。”郑平一听田诗的话,眼睛顿时一亮。 “我刚才不说,刘佳俊同时交往二十多个女朋友吗,你以为我是从哪里知道的。” “诗姐,你的意思是……!” “当然。这个刘佳俊呀,因为他风流成性,以谈恋爱为名,骗取钱财,已经被公安机关抓起来了。” “刘佳俊被抓了!”刘佳俊完全出乎郑平的意料。他还以为这个案件怎么也要个把年才能查明白。 “刘佳俊被抓的事情,也是王亚丽告诉我的。这个刘佳俊在铁路系统骗了很多女性。他一被抓,电话立即满天飞,公安机关要统计受害者,要上门取笔录。结果是大多数人还是抵制检察机关的处罚结果的。” “为什么抵制。这样的骗子为什么还有人支持,这不是害人吗?” “这倒谈不上什么害人不害人,刘佳俊自有自己的一套功夫的。他骗的女人没有一个追究他责任的。同时与这么多女性交往,这也是一件难度很大的事情。就算是你有足够的金钱,也没有足够的时间。可这一切刘佳俊都做到了。这也算是一个奇才了。” “他是用了什么方法,让这些女人对他情有独钟的。”郑平看完刘佳俊的照片以后,对于这些女人对这样一个男人着迷,完全想不通。 “这个刘佳俊呀,其实手段也非常一般,那就是温馨的陪伴。”田诗叹了一声。 “陪伴这事谁不会呀。”郑平有些不明白了。一个人人都会的事情,为什么摆在这么重要的位置来说? “陪伴一时非常简单。克服各种困难,一直陪伴在身边,陪伴陪护对象走过人生剩余的道路,这就非常难了。” “这会也是。”郑平听到这里,还真不敢跟田诗再犟下去了。 陪伴,的确对一个人是很重要的。可就是为了有人陪伴,就能够让人做到如此地不管不顾吗。 “刘佳俊的长处在于,他对于每一个女朋友都是那么关心亲密。他有二十多个女友,每个女友的生日,家人的生日,重要的纪念日,他都记得还不会弄混。” “这也太厉害了吧。”郑平现在可真是从心里佩服这位叫刘佳俊的仁兄了。那可是二十多个女友呀,郑平现在还没有女友。可是身边的朋友有的已经结婚了,有的正在谈恋爱,还有的则是正在找女朋友。大家平常没有事的时候,还是会坐下来谈一谈的。 郑平这个人有一个优点,那就是总是会从与别人的谈话中找到一些知识,来学习和提升自己。在与朋友关于女友这一话题的交谈中,郑平已经了解到谈好一次恋爱,处理与女友的关系是多么困难。这个家伙有二十多个女友,他可把她们的一切都处理得井井有条,这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第39章 会见刘佳俊 “如果刘佳俊是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和苏玲结婚?”郑平突然认识到了这样一个问题。 刘佳俊一个游戏在花丛之中的人,怎么可能会同意结婚。就算是结婚,也完全没有必要与苏玲这样的女人结婚。二十多个女朋友,怎么也有比苏玲更年轻、条件更好的人吧。 “你说得对。刘佳俊是一个靠女人吃饭的人,他怎么会与自己的猎物结婚呢。这个问题,我们需要弄清楚。但是,我们现在见不到刘佳俊,因为他已经进去了。” “诗姐,你们不是可以会见关在里面的人吗?” “律师只能会见自己的当事人。刘佳俊不是我的当事人,我没有委托手续,当然也就见不到他。” “如果你是他的律师不就可以了。我们可以找到刘佳俊的家人办手续。就如同当初我们办手续是一样的。” “郑平,我需要你明白一点。律师接受辩护委托并不是一件小事。我不了解刘佳俊案件的情况,甚至不知道他及他的家人有什么辩护要求,就主动上门为了现在手里的案件来接办案件,这对于当事人来说是非常不负责任的。” “可是……这个刘佳俊也算是案件的关键人物呀。要是放过这个线索,对我们来说是个巨大的损失。” “你说得对,这是一个问题。更重要的是,就算是我们介入了这个案件,见到刘佳俊,是不是会有新的发现,时间上是不是来得及,这都是一个问题。” “诗姐,我觉得这个风险,我们必须承担。案件到了这个地步,我们已经到了有进无退的地步了。如果刘佳俊不能为我们提供帮助,我们会请别的律师接替你。如果他可以为我们提供帮助,那我们就是赚了。”郑平的语气非常坚决。在政府工作的三年,他经历过很多次这样的场合。人们总是说政府的工作效率不高。他们不知道的是,政府的每一项决策都是经历层层考虑之后作出的。每一个参与决定的人,都需要为作出的决定承担责任。在一些疑难复杂问题上,往往存在不同意见,而形成久拖不决的状态。这个时候,就需要有关领导作出决断。 现在郑方的案子走到这步,也到了需要决断的时候了。郑家现在对案件介入最深的人也就是郑平的。所以,这一刻郑平当仁不让地拍板决定。这是郑平应当承担的责任,也是他魄力的体现。 “想不到,你倒是挺果断的。”田诗看着郑平笑了笑。 刚刚郑平的表现,还是非常男人的。如果女性与男性最大的区别是什么,那么很多人会告诉你,区别在于一个男人面对困难局面时的果断态度。相对来说,女性在困难面前更多是回避与屈服。 “刘佳俊,有人要见你。”看守所的管教来提人,让刘佳俊有些意外。 “张教,你说的是我吧。” “对,就是你。你的律师要见你。” “我的律师?”刘佳俊更奇怪了。律师是什么职业他是知道的。他也知道,自己的亲属应当不会为自己请律师的。 刘佳俊出生于东海省的一个普通村庄。家庭条件也是一般,在十五岁的时候,刘佳俊就出外打工自谋生路。家里的孩子多,兄姐对于刘佳俊也不是很照顾,刘佳俊很早就习惯了自己面对生活的种种艰难。 一个十五岁的少年,在城市里可能还在父母的庇护下成长。刘佳俊却已经步入社会。他的身边满是成年人,他们对他没有太多的照顾。可以说刘佳俊步入社会的最初阶段是非常艰辛的。 社会是最好的老师,在成长的过程中出现的各种问题,让刘佳俊快速成长。并且,不知什么时候,他与女性人群建立起了一种特殊的联系。 有人说,刘佳俊是在欺骗感情。这一点刘佳俊承认,他是有一些欺骗行为。不过如果说,他对于这些女友们没有付出,那刘佳俊是不承认的。对于每一个女友,他都有所付出。也正是他的付出,才让女友们对他不离不弃。 在这个年代,同时交往多个女友并不违反法律规定。刘佳俊舍不得抛弃任何一个女友,也不愿意被她们中的任何一个拴住。这就是生活,是属于刘佳俊所独有的生活。 感情世界的丰富,让刘佳俊离家越来越远,与家里的联系也越来越少。他在现实世界并不缺乏关心自己的人。直到他出事为止。虽然有女友愿意帮助他,可是刘佳俊知道,她们从法律上讲并不是自己的近亲属,到了这个时候他只能靠自己的家人。但是家里人会管他吗,上次回家是什么时候,他都已经记不清了。 “刘佳俊,我是东阳明剑律师事务所律师田诗。我受你哥哥的委托担任你在本案的辩护律师,你是否同意我作为你的辩护人?” “同意。” “那好,我需要你签署一下相关的委托手续。” “田律师,我可不可以先问一个问题。” “你有什么问题可以问。” “是我哥哥找你为我辩护的?” “是你哥委托的,不过准确地说,是我们找上门来要求委托的。” “为什么?”对于田诗的问题,刘佳俊有些不理解。哥哥不帮自己请律师,那是完全可以想到的事情。现在的情况是,律师上门主动寻求辩护。这一点,刘佳俊就需要问一下理由了。这个理由,也是他必须知道的。是不是哪个女朋友想到这样的办法来帮助自己。 “因为苏玲。” “苏玲!”刘佳俊的表情不自然了。 “你认识苏玲吧。” “认识。是她让你来帮我的?” “不是,我是为她而来的。” “你是因为苏玲而找上门的?这就难怪了。你说吧,你找我是什么事。如果谈不清楚,我是不会同意你来当我的辩护人的。” “虽然我是为苏玲而来,但接受你的委托后,我一定会为尽力辩护的。”田诗说道。 刚刚的对话中,田诗感觉到了刘佳俊还是知道一些事情的。田诗的直觉告诉她,刘佳俊会为郑家村案件提供一个全新的方向。 “苏玲被害了,你知道吗。” “被害……,我不知道。”刘佳俊是实话实说,他进来的时候,苏玲的尸块还没有被发现。如果他确实事先不知情的话,那么苏玲的死讯,他是不可能知道的。 第40章 生或死,庭审开始! “刘佳俊,我需要你提供苏玲的情况。你与苏玲的关系,应当不能让她死不瞑目吧。”田诗说道。 “田律师,既然苏玲已经被害了,那么你是谁的辩护律师?有些事情,我该配合一定会配合的。不过我要知道事情的经过,毕竟这事关系到一条人命。”刘佳俊说道。 “我是苏玲案件被告人郑方的辩护律师。这个案件,我们几经调查觉得苏玲的死还是有疑点的。所以,我们通过各个线索找到了你。” “找到我是什么意思,你们不会怀疑是我把苏玲杀了吧。”刘佳俊说道。 “我们只是想让你帮助提供线索。”田诗说道。刘佳俊杀害苏玲的可能性并不是没有。根据了解的情况,刘佳俊曾经当过厨师,刀功也是有的。 “我可以帮助你们。不只是为了让你们帮助我,更主要的是我也想把事情查清楚。不管我在你的眼里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对与我交往的每一个女人都是真心的。包括苏玲。” “你能提供一下关于苏玲的具体线索吗。” “可以。其实我与苏玲的交往,一直是处于地下状态。我原来的交往对象是站前旅社的服务员孙丽娜。苏玲其实对我来说并不合适。她的年龄大了些,家庭观念太强,条件一般。”说着刘佳俊偷偷看了看田诗。 这个男人对女人的察言观色,已经成为一种本能,一种习惯。他在与女人对话时,总是根据对方的反应来改变叙事的方式或方向。要不是已经了解了刘佳俊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田诗可能还真会被眼前的这个家伙所欺骗。 不过因为知道刘佳俊的本事,田诗也一直在观察着对面这个男人。刘佳俊的小动作当然没有逃过田诗的眼睛。也许刘佳俊本人没有意识到,如果说玩弄心思,律师可是行家。 “苏玲虽然不适合我,我不是说她不好,但我有更好的选择。苏玲是一个单身女人,而且已经单身很多年了。这样的女人更好下手。我不是什么君子,我追求她并没有费多大劲。” “只是我没有想到的是,苏玲在与我结婚,态度还非常坚决。这让我很头痛。我是不可能跟她结婚的。我曾经试图摆脱她,不过没有成功。她掌握了我一些交往对象。如果不与她结婚,她就会把我的事情全都捅给这些交往对象。”刘佳俊摇了摇头。 “然后呢,你一定不可能就这样坐以待毙,是吗。”田诗问道。她意识到当苏玲对刘佳俊产生威胁后,会产生一定危险。刘佳俊有足够的动机除掉苏玲,保守自己的秘密。 “我知道你的意思。杀人这种事,我是不会做的。”刘佳俊似乎看透了田诗的想法,连连苦笑解释道。 “不能让她破坏我的事情,还不想伤害她。这的确让我费了一番脑筋。最后,我想到一个办法。我告诉她,要结婚也要到外地结婚,避开孙丽娜。毕竟我们两个人偷偷交往,已经算是对不起她了。要是再公开在她生活圈子里结婚,那不是进一步的伤害!” 刘佳俊的说法,其实是很合理的。挖闺蜜的墙角,其实是一件让人非常内疚的事情。真让苏玲直接面对孙丽娜,确实也有一些难为情。刘佳俊的提议,也算是缓解了苏玲的尴尬。 离开东阳市,到一个陌生的地方重新开始,这不得不说是一个逃离困境的好办法。 “苏玲答应了?” “答应了。” 双方一阵沉默。苏玲在现在没有消息,而刘佳俊带苏玲离开,二者有什么关系呢? 2002年8月19日,正是盛夏,东阳市中级人民法院刑事审判庭公开审理郑家村碎尸杀人案。这个消息很早就已经传开了。在东阳市中级人民法院的门口,一早就聚集来听审的人。郑家人也都赶到了。因为他们是被告人的亲属,被安排到了前排听审。在开庭前法警队长专门来到亲属所在的座位,讲解了法庭的规则。其实这也是在变相警告家属不要违反庭审纪律。历来刑事审判中,往往会出现被告人家属情绪激动扰乱庭审秩序的事情。 如果要是平时的案件也就罢了,今天的案件可是要有领导听审的。各界代表也有不少出席的,可以说今天的庭审场面,一定方面反映了法院的工作面貌。法警队作为维护法庭秩序的主要力量,当然要对一些不稳定因素提前考虑了。 庭前,书记员宣读庭审纪律、查明出庭人员身份。然后,审判长董倩与另外两名法官进入法庭。环视法庭一周后,董倩宣布开庭。两名法警把被告人郑方从侧门押进来。 当郑方进入法庭后,顿时法庭出现了一阵骚动。所有人都望向郑方。除了郑家人,来到法庭的大多数人都相信郑方就是那个碎尸杀人的凶徒。在他们的想象中,郑方应该是一个凶神恶煞一般的人物。 当他们看到郑方本人时,却有些大失所望。他们看到一个朴实的农民。在众人的关注下,郑方表现了胆怯、懦弱。他本就没有经历过这种大场面,这次更是关系到自己的生死,郑方的内心早就已经崩溃,现在的他就如同行尸走肉一样,被法警带到被告人的席位。 郑方这边刚刚坐下,董倩就开始询问被告人的姓名等基本情况。郑方此时慌张的已经答不出完整的话语来。对此董倩倒也是见怪不怪了。 不是每一个人的心理都足够强大。面对死刑案件的庭审,很多人其实从始至终都是处于崩溃状态。郑方的这种反应,他不是第一个出现这种情况的人,董倩对于这种情况的出现也算是非常有经验了。 每当郑方哆哆嗦嗦回答不清时,董倩就适当给予引导。这个时候,对于郑方夺回再大的压力也是无用的。他已经麻木了。 第41章 控诉后的翻供,高潮渐起! 在核实被告人身份后,董倩开始宣读合议庭组成人员、公诉人、辩护人等诉讼参与人的姓名,告知被告人的基本权利,然后正式进入庭审。 首先由公诉人宣读起诉状。马东生站起身来,当众宣读起诉书。其实平时开庭是不需要起身宣读起诉书的。这次情况特殊,检察机关也是想体现公诉的庄重性,所以特意设计的公诉人起立宣读起诉书的环节。这一设计一开始马东生学是非常抵触的。不过袭峰最后还是劝服了他,这种案件,一生又有几次。就算是个别环节不如人意,从案件整体出发服从一下,也是没有什么的。 袭峰的话让马东生深以为然。马东生一生办案无数,杀人案件也不是没办过,死刑案件也是办过不少。可是郑家村碎尸案这样的案件,还真是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个案件中,辩护人进行了全面地抵抗,整个案件过程走到今天,也是充满波折。一个法律人生来就是要办这种情况复杂、影响力大的大案要案。只有这种案件才能体现一个法律人的最大价值。 马东生平日可以不服从上面的一些指令,甚至有一些抗上的行为。但是现在不行,他需要办这个案件,需要为自己的检察官生涯留下一个最美好的标记。为了实现这个目标,就算是妥协一些也是没有什么的。 法庭旁听席上坐满了人,却是一点声音也没有。审判庭里,只听见检察官庄严的声音:被告人郑方与被害人苏玲原为恋人关系。郑方在婚后,对苏玲多次纠缠,并于2002年5月中旬的一天晚上,趁其妻带着孩子回娘家之机,将苏玲约到家中。 郑方提出要与苏玲建立情人关系,被苏玲拒绝。在苏玲离开郑方家后,郑方越想越气,便追赶苏玲至马沙滩处,将苏玲口鼻捂住,导致其窒息死亡。之后用刀与斧头等工具将苏玲尸体分成六块,抛入东阳河。 郑方杀害苏玲,并肢解分尸,抛尸灭迹,不仅行为构成刑法第132条规定的故意杀人罪,更在社会上造成恐慌,情节恶劣,社会危害性极大,需要严肃惩治。 检察官宣读完起诉状后,庭下一片议论。虽然大家都知道这个案件,可并不知道案件的细节。现在,听完起诉状的内容,大家大致有了一些了解。一时间,庭下有了一些小小的议论。董倩及时强调了法庭纪律,然后开始下一阶段。 “被告人郑方,现在由你陈述案件事实。你要如实陈述,否则要承担法律责任,你听清了吗。” “听清了。”郑方现在刚刚有些缓过神来。虽然郑方只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农民,虽然他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场合,可是郑方也清楚,自己到了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 对于别人来说,这场审判是一场见证,甚至有人抱着看热闹的心理来参与这场庭审。不论谁对本次审判不当回事都可以。唯独郑方不一样,因为这是一场关于他生命是否存续的审判。 死刑案件,一直是刑事案件中最引人注目的案件。对于死刑,也一直有着激烈的争论。不论是提议废除死刑的,还是提议保留死刑,各种观点背后,都有着充足的理由。 对于被害人一方、社会公众来说,杀人偿命这本是天经地义。对于被告人一方来说,被剥夺生命,是残忍到极致的惩罚。对于司法机关来说,死刑案件是不能犯错的案件。人的生命的消亡是一个不可逆地过程。如果死刑案件犯错,将无法补救。所有的正义都是有代价的,对被害人的正义,需要建立在死刑案件完全正确的基础上。如果死刑案件不能保证判决正确,将是对正义的又一次侵犯! “我……,我叫郑方。我没杀苏玲。我跟苏玲以前处对对象。我……我,我结婚后就没跟苏玲联系过。”尽管是结结巴巴,郑方还是做出自己的辩护。 “在办案机关的笔录中,你关于婚后仍与苏玲有联系,并于今年5月初将其杀害的陈述是怎么回事?”董倩问道。 对于郑方的翻案,董倩早有准备。一方面在送达开放庭通知时,董傅曾经提审过郑方,对于他的认罪态度有着一个初步的认识。 再者,田诗在审判起诉阶段的无罪观点,董倩也是听取了检察院的介绍的。在开庭之前,对于案件的研判中,董倩就得出了这个案件一开庭郑方一定会翻案的判断。现在果然应验了。 既然郑方的翻供早在董倩的意料当中,那么对于这一情况的出现,董倩也早有应对之策。那就是对卷宗资料有关情况进行核对,然后要求郑方进行解释。 刑事案件与其他案件不同的是,卷宗资料往往体现着一个案件的办理质量。民事案件中,因为具体纠纷的情况不同,给了各方当事人发挥的空间。刑事案件则不一样,卷宗资料给各方发挥的空间不大。不论是公诉人,还是辩护人,在卷宗内的案头工作一定要过硬。 董倩早就把整个案件的卷宗都熟悉了几遍。她知道,在之前的办案过程中,公安也好,检察院也好,把郑方的口供固定得非常好。这些基础工作,让郑方在本案中翻供的成功性微乎其微。 唯一需要顾忌的人,就是自己的老同学田诗。不过,董倩相信,田诗不会把办案的重点放在郑方的翻供上。口供已经形成,对被告人是极度不利的。只是改变供述,并不会对本案的结果产生什么大的影响。这一点董倩是清楚的,她相信田诗也是明白的。 “以前的笔录,都是办案人员让我那么说的。我真没杀人。”郑方说道。 “那笔录上的签名是不是你写的呢?”董倩问道。 “是。我……。” “好了,问你什么问题,你就回答什么问题。”董倩最关心的就是笔录的签名是否真实。如果被告人自己作出虚假陈述,导致案件事实认定出现错误,只能是被告人自己承担责任。 其实这种情况在司法实践中并不少见。我们常说的顶罪,就是这种情况。明明不是自己作案,为了使真正的罪犯脱罪,而派人出来顶罪。由于是顶罪,所供述的事实与案件的情节基本上是没有出入的。甚至还会提供一些警方没有掌握的证据。这种情况下,你不法办他,就有人说你包庇。你要是真的对顶罪的人追究了刑事责任,算你错案,又属实有些不合理。更为重要的是,顶罪的这种行为让有罪的人逍遥法外,破坏了国家法律秩序,这种行为一定是要承担刑事责任的。 回到本案中,如果签字是郑方本人签署,那么笔录的真实性就有一定程度保证。在权衡证据时,审判人员当然会考虑人的趋利避害本能,外加上公安机关也会随案移送一些其他证据呼应有罪供述的内容。这也就让有罪供述可以突破疑罪从无的限制,成为完整的刑事证据链的重要一环。 第42章 控辩初次交手,请停止诱导提问! 刑事案件中,口供不能随便说,这是一个很关键的知识。有很多人不懂这些,随口一说,结果成为对自己不利的证据。口供一旦形成,就很难再推翻。 尤其是办案人员,最为敏感的事情就是翻供。如何取得口供是侦查机关的事情,如何使用口供则是公诉机关与审判机关的事情。现代刑事程序中,讲的是不轻信口供,但是如果你承办一个刑事案件,打开刑事卷宗以后,你会发现扑面而来的主要还是口供。 对于口供的偏爱,并不是某一个司法工作人员的特别习惯。事实上,全世界的司法工作人员对于口供都是特别倚重的。既然已经把口供当做办案的基础了。那么,口供的变化,也将影响到案件的办理。郑方现在的翻供行为,就是在已经形成卷宗的案件证据体系的破坏。这是办案人员所最为忌讳的。 以前交代的对不对,是不是你交代的,笔录上的签名是不是你本人书写的,这三个问题成为维系口供效力的主要基础。 “公诉人现在可以讯问被告人。”董倩说道。 “被告人,你在侦查阶段供述中是不是承认了杀害苏玲?”马东生问道。 “是,不过……” “你回答我的问题就行了。侦查机关所取的笔录中关于杀人后分尸的内容是不是你供述的?” “是,我当时也不想说。不过,号里的人告诉我,要是不配合公安,我就回不了家。我才这么说的。” “你刚才是承认相关供述是你作出的,对吧。” “对。” “笔录的最后一页有你写的一行字,请你向大家宣读一下。”说着,马东生递过一份笔录,让法警交到郑方的手里。 “以上笔录我看过,与我说的一致。”郑方说道。 “我没有问题了。”马东生说道。 整个讯问过程,马东生并不纠缠于案件的具体情节。他不需要在法庭上让郑方亲口承认相关案件事实。在这个场合,郑方死咬着不承认,马东生也是没有办法的,反而可能造成整个局面的被动。 马东生对于这个场面,自然有应对之法。他不会犯年轻检察官常犯的错误。在庭审过程中过于急躁。要知道,在审查起诉阶段,检察官是程序的操控者,犯罪嫌疑人往往会对检察官有所畏惧。 在审判阶段就不一样了。程序的操控者是法官,检察官在法律层面上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权力,与律师一样进行交叉盘问。这也让被告人对检察的畏惧感有所下降,尤其是在死刑案件中,当事人在审判阶段已经明确感觉到生命受到威胁。这个时候,他们已经没有什么可怕的了。 在自己的操控力下降,而被告人的反抗意志在上升的时候,就需要用一些巧妙的办法。既然被告人已经直接否认之前的口供,马东生就开始绕开事实,只谈笔录的签名以及内容来源。通过讯问,既实现了巩固口供证明力的作用,又回避了与被告人的直接对抗。让郑方本来要说的话,没有机会说。这是庭审中最为智慧的表现,也是最简单有效的表现。 郑方翻供了,这种突发事件,在庭审的过程中被平息了。被告人当庭翻供的事情,今天的庭审出现了,未来别的庭审中也会出现,这种情况会一直出现在司法程序中。应对这种口供的反复,已经成为检察官的基本功。马东生在庭审中轻松平息了郑方翻供可能带来的影响,显示出了他出色的功底。这一刻法庭属于马东生,整个节奏进入了他的节奏。 “辩护人有问题问被告人吗?” “有。” “好,辩护人向被告人询问问题。”董倩早就预料到田诗不会坐视庭审节奏被马东生掌握,她一定会有所动作。果然不出所料,田诗开始询问被告人。 检察官询问被告人叫明知故问,因为检察官想要被告人说的内容,都是卷宗中已经存在的内容。这些内容都是已经查明,并形成记录的东西。所谓的讯问,不过是再次重复卷宗而已。对于讯问的回答内容,检察官知道,被告人知道,庭上的其他人也都知道。 律师询问被告人叫枊岸花明,如果只是提一些卷宗内容已经包括的问题,对于律师、被告人来说都是没有意义的。因为检察官对于卷宗的内容是不会反对的。送到审判机关手里的卷宗,也是通过检察机关形成的。不论是哪一情节,哪怕是罪轻的情节,只要是卷宗中有,检察官就会认。 所以,律师的询问往往会跳出卷宗,引导出一些卷外的问题,让案件脱离卷宗范围,进入一个未知领域。在这个领域,律师已经准备好了无数的陷阱,等待检察官的跟进。 法庭庭审就是这样,在一套古老的游戏规则之下,双方进行各种智力上的比拼。这种比拼是建立在事实与法律的基础上的。同时事实与法律也不是庭审的全部,还有很大一部分成败取决于技巧。这也是庭审突出辩论对抗后所产生的必然结果。 “郑发,起诉书指控你杀死苏玲的事实对不对?” “不对,我没有杀害苏玲。我结婚后再没有与苏玲有过任何来往。” “郑发,刚刚检察官问你在侦查机关的笔录上的签字是否是真实的,你回答是,对不对。” “对。” “侦查机关的笔录中,最初的三份笔录你不承认杀害苏玲,是从第四份笔录开始承认杀害苏玲,我想问的是你是否在所有的笔录上都签字了。” “是的,所有的笔录都签字了。” “所有的笔录上都写上了以上笔录我看过,与我陈述的一致。” “是的,所有的笔录我都写了。这是办案人员要求的。” “如果我说笔录不论是如何内容,你都要签字,以及写以上看过与我的陈述一致,对不对。” “对。” 田诗与郑方的一问一答,让整个法庭轰地一声乱了起来。大家都听明白了。郑方在侦查机关的笔录中有无罪的供述笔录,也有有罪的供述笔录,都是本人签字,都写上了以上看过与我的陈述一致。从这个角度来说,签字与后面加上的这段话的作用就被抵消了不少。因为笔录矛盾的情况下,使用哪一种笔录,签字不再是重要的依据了。 “反对,反对辩护人对被告人提出诱导性问题。”马东生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没有诱导被告人回答,只是让他说出所知情况。”田诗说道。 “辩护人可以提出问题,但不能使用如果我说这样的诱导性语言。”马东生说道。 “反对有效。请辩护人注意,你可以向被告人提出问题,但不能在提问时将预设的答案一并提出,你听清楚了吗。”董倩说道。 “听清楚了。” “好,辩护人请继续询问。” 第43章 控辩对抗进入高潮(一)公诉人的第一张王牌! “被告人为什么作出完全不一致的笔录,到底哪一份笔录是真实的?” “我一开始就对办案人员说过,我没有杀害苏玲。我们是谈过恋爱,那都是很多年以前的事情。那个时候,我们还年轻。现在我们都已经成家,我还有了自己的孩子,我是不可能再与苏玲发生什么的。”郑方说道。 “在几次笔录后,办案人员并不相信我的话,拿出了一些证据。他们说在我家搜出了凶器,还说我是与苏玲唯一有关联的男人,凶手不是我,还会是谁?” “我说了几次他们都不信。号里的同伴告诉我们,要是不按警方的思路交代,我就回不了家。我也是被逼得急了,于是就胡乱说了。”郑方说着低下了头。 在被剥夺自由,每天面对审问时,总是有人会精神崩溃。一个人要是精神恍惚,就可能丧失基本的理智。郑方就是典型的例子,明知道交代的是死罪。可是极度精神失措的他,已经无法准确把握自己的表达了。 郑方说的是实情,田诗听了却是皱皱眉。因为,当事人的崩溃,只能自己理解。旁观者很难把握这种心理状态,他们会用趋利避害的思维惯性来看待问题。当事人说自己有利的情形,不一定是真的,如果说对自己不利的情况,那就一定是真的! “我没有问题了。”田诗说道。 田诗决定不再纠缠口供问题。毕竟口供本身不能单独成为定案依据。而且没有把质证阶段,一些关键的观点暂时还没必要拿出来。 “现在由公诉人举证。”董倩说道。 “首先是被告人在卷宗中的口供笔录,共计五份。笔录中被告人明确承认杀害苏玲的事实。”马东生说道。 “被告人、辩护人对于公诉人举证口供笔录是否有异议。” “我有异议。我没有杀人。” “辩护人有异议。” “辩护人可以发表质证意见。” “辩护人对被告人在侦查机关所录笔录有异议。首先笔录内容并不是被告人真实意思表示。被告人刚刚已经明确了自己的真实意思,这里辩护人不再重复。第二被告人在侦查机关所录笔录并非只有这五份笔录。在这五份笔录之前,被告人还作了三份无罪供述,这些供述均未被侦查机关认可。直到第四份有罪笔录之后,相关供述内容才被侦查机关认可并固定。被告人前后共八份笔录,内容相互矛盾,按照疑罪从无原则,当有罪证据与无罪证据就同一证明事项发生冲突,且不能确认何为真何为假时,应当采纳对被告人有利的无罪证据。” 疑罪从无,又有称呼疑点利益归于被告人。在刑事案件中,并不是所有的案件事实都能被查清。当一个案件事实,为多项证据所证明,而这些证据证明的情节又相互冲突时。裁判者在无法确认哪一项证据所证事实为真正的事实的情况下,应当采纳证明无罪情节的证据,或是将疑点认定有利被告人的事实。 田诗认为,当郑方既供述了有罪的陈述,又供述了无罪的陈述以后,两种供述产生冲突的情况下,审判长应当认定有利于郑方的无罪陈述。 “公诉方请接着举证。” 对于田诗的观点,董倩只是简单记了记。马东生根本连记都没有记。本案中,公诉方最有力的证据并不是郑方的口供。辩护人虽然对口供问题有所异议,却不影响公诉方通过其他证据印证口供,从而达到口供作为定案依据的目的。 “接下来,向法庭提供的尸检报告、东海省侦查技术研究所出具的颅骨身源鉴定书、辨认笔录。通过尸检报告可以确定死者的血型为a型,根据颅骨身源鉴定书可以证明死者为苏玲,颅骨复原模型经过苏玲亲属的辨认确认为苏玲。根据以上证据可以证明本案被害人为苏玲,与被告人认罪口供内容相一致。” 庭审到了这个时候,才是真正进入了高潮。公诉人的两大王牌终于使出了第一张。这一张王牌指向的事实也是本案关键焦点之一,死者是否为苏玲。 郑家村碎尸杀人案,其实也是案件进入一定阶段后,才确定的案件代号。事实上,在公安办案人员面对着从东阳河打捞上来的尸块时,他们也是一筹莫展。在法医的尸检下,可以确定的情况是尸体残缺,面部损伤严重,加上水中长期浸泡,尸体上没有明确有特征,除了可以确认死者是女性,血型为a型以外,没有其他的有价值的线索。 没有线索就意味着没有特定的侦查方向,偌大的一个东阳市,漫无目的地四处出击,会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这一点谁都不敢保证。命案发生,对于公安人员来说就是命令。在严打期间发生如此大案,东阳市局调动了手中可以调动的全部警力,分散到市区各处去寻找线索。 既然死者是女性,摸排的目标首先是失踪的女性。在2002年,各地人口流动还不像今天这样频繁。警方相信一个大活人不可能无声无息地消失在这个社会。一定会有人知道一些事情,他们没有主动来公安机关,那么公安机关就要主动向下去挖掘。 第44章 控辩对抗进入高潮(二)颅骨身源鉴定让辩护退无可退 东阳市的各个地区,都有警察在排查失踪女性,在寻找线索。排查的范围在不断扩大,却一直没有查到失踪女性。东阳市在耗尽全部警力的情况下,整整一周时间,一点有价值的线索也没有查出来。 问题出在哪里?警方研判后,认为自己对案件的调查方向可能出现了偏差。正常情况下,谁家里人失踪去不到公安机关报案?就算是家里人不来公安机关报案,用人单位也会向公安机关反映的。在2002年,单位还承担着一定社会职能,如果所属的职工有什么问题,单位也会及时介入的。 从这个思路来说,死者应当是一个没有单位没有家人的女性。只不过,在当时社会形势下,这样没有单位没有家人的女性是很少有的情况。这些少有的情况,也都排查过了。那么,从突破思维死角的角度来看,假设死者不是没有单位没有家人的话。可能她的单位或家人不在本地,她是一个外地女性。即使是她失踪了,她的家人或单位也不会向东阳市公安机关来反映。 这个思路一开,公安机关开始重新调整方向,一面还是坚持排查,另一方面则是组织人员在邻近地区调查失踪人口情况,还有一批人专门调查东阳市流动人口情况。 排查的过程中,公安机关查到了一个有价值的线索。在郑家村附近,有村民反映曾经在一天晚上听到马沙滩上传来女子的声音。马沙滩本是一个荒滩,白天有人上去开荒,晚上却是没有人去的。那么这呼救的女人是不是就是死者呢? 公安机关立即组织进一步调查。就在调查过程中,东阳市又传来最新的消息。在东阳市的失踪人口排查过程中发现了两个重要的对象:一个是刘某,另外一个苏玲。 刘某是东海省钢城市人,在东海省打工多年,最近一段时间与家人失去联系。苏玲是东阳市郑阳乡人,离异后一直在站前旅社打工,近期与家人失去联系。 两个对象中,苏玲是东阳市郑阳乡人,所在的村子与郑家村相邻,如果她是被害人,也就意味与案件的进展是挂上钩的。不过,办案就是这样,不能只是推测,还是要进一步调查核实的。 很快结果来了,经过调查刘某的血型为o型,与死者的血型不符。这也就排除了死者为刘某的可能。而通过对苏玲家人的测试,苏玲的血型为a型,与死者血型相符。不过,因为尸体已经长期浸泡,并且面部损坏严重,就是苏家人也无法确认尸块是苏玲的。 2000年时dna技术在中国运用并不普遍。虽然也有个案中使用了这一技术,但更多是亲子鉴定以及性别鉴定等等。而普遍使用这一技术,并建立dna数据库,则2011年以后。由于各种原因,东阳市乃至整个东海省在dna技术上也是处于一个摸索阶段。将其运用于侦查,尤其是重大案件的侦破,还不成熟。 不能使用dna技术,也不意味着公安机关没有其他技术可以实现尸体身源的确认。在东海省公安厅下属的侦查技术研究所有一项先进的颅骨身源技术,可以为刑事案件中出现的白骨案、腐尸案提供技术帮助。 颅骨身源技术,在现代并不神秘,就是通过影像技术将颅骨与怀疑对象的照片进行分析比对,通过双方特征的计算,确定颅骨与照片是不是同属于一人。在电脑技术没有进行全面推广时,这种特征比对是完全通过人工影像比对形式进行的。在精确程度上虽然不能与电脑相比,但精确率也是非常高的。东海省侦查技术研究所的这项技术非常成熟,为国内许多重大案件侦破提供了技术支持。甚至受国外邀请进行技术支持与交流,东海省侦查技术研究所的颅骨身源技术的影响力已经突破国家的界限,影响力是世界级的。 东阳市局在郑家村碎尸杀人案的侦破过程中,就是邀请东海省侦查技术研究所进行鉴定的。而这个鉴定的过程其实并不是很顺利。因为负责该项技术的专家正要出国交流,出国的日期都已经定了,根本就没有时间进行鉴定。 为了及时侦破案件,东阳市局还是专门托了关系,才挽留专家临时加班加点进行了鉴定。根据鉴定结论,郑家村碎尸案的尸块颅骨与苏玲照片比对结果是“特征基本一致”,仅“少部分部位轻微程度差异”。鉴定结论后的分析说明部分,还特意讲明,颅骨在抛尸后受环境影响下,比如浸水、高温或其他影响,导致状态产生一定变化。故颅骨与照片出现轻微差异也可能是因尸体所处环境因素导致,鉴定意见仅供办案机关参考。 虽然没有用肯定的语气来确认颅骨的身源就是苏玲。不过在东阳市局来看,这个结论已经是足够了。要知道,颅骨身源技术在全国,哪怕是放眼全世界来说,也是高尖端技术。技术怎么可能有错?以前没有这种技术,最后也是定案。现在有了这种技术,就吹毛求疵了? 不过,东阳市局也考虑到案件的重要性,做了一个周全的准备。那就是请求东海省侦查技术研究所通过技术手段还原制作出石膏模型。相对平面的特征比对,模型就比较形象了。办案人员把石膏模型拿到苏家后,经苏家人的辨认,确认就是苏玲。尤其是苏玲是小的时候,因为蛀牙而拔了颗牙齿,颅石膏模型的对应牙齿也出现了缺失的情况。根据这一情况,东阳市局认为结合尸检报告、颅骨身源鉴定和辨认记录可以确认死者为苏玲。侦查工作从这一刻起,也开始围绕苏玲展开调查。 这一系列鉴定,无疑在技术上具备了权威性、科学性和严谨性。被办案机关认为是整个案件侦办的基础。对于这一点田诗也是知道的。 越是基础性的存在,一旦予以击破,就会扭转整个案件。田诗也曾经想过将这一系列鉴定形成的证据链击穿,然而这真的是很难。当马东生将自己手中的第一张王牌颅骨身源鉴定打出时,即使田诗不愿意或是不想应对,此时也是避无可避。这一刻,郑方没有退路,田诗也没有退路,面对公诉人的王牌,辩护方将如何应对呢? 第45章 控辩对抗进入高潮:辩护方的反击之消失的凶器! 庭审的过程远比想象的要激烈得多,控辩双方寸步不让,当公诉人首先抛出了自己的王牌之后,法庭再次安静下来。这一刻时间仿佛凝固下来,法庭内外的一切仿佛静止一般。所有人都看向辩护席那位清秀的女律师。 这位女律师很年轻,甚至很稚嫩,人们无法将她与碎尸杀人案这样的事物进行联系。可现实还是现实,年轻的女律师不但成为碎尸杀人案被告人的辩护人,而且她表现得足够出色,足够强硬。 当公诉人再次以铁证相逼时,人们心中甚至对田诗有些心生同情。这样的一个女孩不应该面对这种压力,就算是换上一个男人,恐怕也受不了。然而,那个看似柔弱的女孩依然迎着众人的目光开始了质证,她的语调坚定而缓慢。从她发言的一刻,她成为了整个法庭的焦点。 “辩护人对公诉人举证有异议。” 田诗的话刚刚说出,法庭的紧张气氛又一次升级。所有人都意识到,田诗接下来要对公诉人的王牌展开自己的应对。 “本案的尸检报告并未确定死者的死因。而尸检报告中明确,死者颧骨骨折,面部损伤严重,甚至到了无法确认死者生前容貌的程度。这说明死者的头部受到过钝器打击,打击的力度足以导致死亡。从这一点来看,与起诉书中认定的被害人系被被告人郑方用手捂住口鼻窒息而死是相矛盾的。” 田诗一句话,让整个法庭一下子沸腾了。是呀,尸检报告中伤情,并不符合窒息而死的症状。同时,起诉中明确郑方的整个过程是先捂住苏玲口鼻,导致其死亡,然后用刀斧分尸。这一系列行为中,可没有使用钝器打击头部的行为呀。这也就是说尸检报告直接成为否定起诉书所列事实的无罪证据。田诗只是一句话,就让公诉方的证据为自己使用,这当然会引发法庭所有人的强烈反应! “既然尸检报告存在钝器打击的痕迹,那么钝器打击是不是致死的原因?钝器是不是导致死者死亡的凶器?打击死者头部的凶器又在哪里?是谁使用了凶器击打死者的头部?这一切问题,都没有查清,我们从查明的事实以及本案的证据中均没有找到答案。” “本案是死刑案件,本案的结果关系到被告人的生死。尸检报告内容,可以证明本案事实还有许多未查清查明之处。在此情况下,辩护人认为公诉人关于尸检报告可以证明被告人杀害苏玲的观点是不成立。如果从尸检报告内容出发,其证明作用与公诉人的观点恰恰是相反的。那就是根据尸检报告,可以成为否定起诉书依据事实的证据。这一点请法庭予以特别注意。”说着,田诗向董倩看了一眼。 董倩对田诗最后的举动是又气又笑。要知道,你田诗质证就是质证,最后把话题往我这引什么。看着这句话好像是对法庭阐明意见,其实没有任何实际用处。如果证据有问题,法庭当然不会采纳,这一点不需要辩护人特意申明。很明显,田诗在紧张的气氛之下,顺便跟自己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缓解一下自己紧张的情绪。偏偏自己对于这种调戏还无话可说,只能是木然地点点头,而不能有任何表示。 “关于东海省侦查技术研究所出具的颅骨身源鉴定,辩护人有异议。” 田诗对于颅骨身源鉴定有异议,这是可以预料的。这个时候,所有人都望向辩护席上那位女律师。马东生也注意听着田诗的意见。 田诗是他检察官生涯以来遇见的最强对手。法庭上的争斗,靠的不是身体强壮,也不是气势上虚张声势,而是实打实的专业能力。对面的田诗,声音不洪亮,话语缓慢,有的时候似乎说起话来有气无力。可是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切中要害,真正应了那句有理不在声高的老话。 田诗的出色表现也激发了马东生的豪气。他一直在检察系统怀才不遇。马东生从来不认为自己的专业能力比谁差,就算是省检的检察官,很多都是他的后辈。这一庭,田诗的出色表现,正是证明自己能力的最好机会。没有强大的对手,就没有强大自己,马东生相信这个案子笑到最后的一定会是自己。 “请法庭注意,颅骨身源鉴定书内容中明确送检颅骨与苏玲的特征不符。鉴定结论也未明确死者就是苏玲。因此,颅骨身源鉴定书并不具备公诉人所称的证明死者为苏玲的证明作用。” 说到这里,田诗突然顿了顿,向法庭环视一周,她看到法庭中每一个人的表情。大家都在看向她,她也在看着法庭中的所有人。 “颅骨身源鉴定技术,目前还是研究阶段。对于这项技术,虽然在侦查中也有应用。但更多是作为案件侦查的参考,而不是依据。辩护人要再次向法庭强调,本案是死刑案件,案件结果关系被告人的生死。因此,本案的判决依据,应当是成熟技术下的准确结论。很明显,颅骨身源鉴定不论是从科学性,还是准确性上,都不符合死刑案件的证据标准。辩护人认为这份颅骨身源鉴定书不能作为本案的定案依据。” 田诗关于颅骨身源鉴定的反驳意见,让董倩与马东生都皱起了眉头。颅骨身源鉴定技术,是最新的技术成果,东海省侦查技术研究所在这项技术上领先世界。然而,这并不能说这项技术已经是一项成熟的技术。 一项技术的成熟,是要经历一个不断失败、不断改进的过程的。颅骨身源鉴定技术,虽然已经为各界所认可。但这种认可并没有上升到一个可以信任的程度。这项技术还有很多需要改进的地方。这一点,不论是马东生,还是董倩都是知道的。不过,这件事一直被有意无意地忽略了而已。现在田诗正式提出来,又让两个人再次面对这个问题。 颅骨身源鉴定,目前在侦查过程中,更多是一个指向作用。在案件没有线索,无法推进时,通过这项技术来寻找新的侦查方向而已。技术的不成熟,将会导致个别情况下鉴定结果与真实情况存在较大差异。而死刑案件的证据标准,是不会接受这种不成熟的技术手段的。 第46章 控辩交锋(四):刑事证明标准是排除合理怀疑! 公诉方打出的第一张王牌是尸检报告、颅骨身源鉴定和辨认笔录的证据组合。这套证据组合,科学性、指向性都非常强,也是田诗在辩护时所头痛的重要所在。 在中国,相对于办案机关,辩护方在技术支持上是严重不足的。除了办案机关自己本身就配备着专业技术人员,有着专业机构的强大支持以外,办案机关也可以通过其他形式与各个科研部门展开合作。 相对于办案机关来说,辩护方在寻求技术合作上就困难得许多。绝大多数专业机构是明确拒绝与政法机关以外的其他机构进行业务合作的。辩护方在遇到技术问题时,自己不具备相应的技术能力,又得不到专业技术机构或人员的支持,往往会在这种技术上的比拼上全面落于下风。 庭审中,往往会看到这样的一个场景,律师把公诉人、侦查机关办案人员问得哑口无言。但这个时候,只要把专业人员派上庭,一句我们认为情况就是这样的,然后就是律师的沉默。不沉默不行呀,因为你对相关专业知识的掌握跟对方是不成正比的。就算是你有一些观点,只要专业机构或人员发表了观点,法院也会认为他们的观点更具备专业性。 但在郑家村碎尸杀人案上,这个情况没有出现。首先是专家在做完鉴定以后出国交流去了,不可能来东阳接受质证。再者,田诗提出的技术不成熟的观点是业界公认的。这一点在鉴定书也是明确注明的,本技术属于新型技术,正在发展完善阶段,所形成结论意见仅供参考。 可以说,尽管有很多的困难,田诗还是在一件证据一件证据去排解公诉人提供这一系列技术证据。为了这套证据的质证,田诗还是颇费了一些脑筋的。 “关于辨认笔录,辩护人有异议。”说到辨认笔录时,田诗不自觉松了一口气。她认为这套证据中,辨认笔录是最薄弱的环节。毕竟与前两份证据相比较,苏家人是不具备任何专业性的。 “颅骨复原模型的制作,本身就是根据东阳市公安局提供的颅骨与照片完成的。东海省侦查技术研究所的复原工作,是在先看到照片后完成的。这本身就是一种心理上的暗示,不符合鉴定人客观中立的法律原则。” “本案尸块被发现后,曾经组织苏家人去认尸。最终的结果是无法确认死者为苏玲。而现在的辨认的笔录则是在技术支持下,脱离颅骨本身的辨认笔录,这种辨认笔录不是对尸块本身的辨认,辨认是否事实相符完全是在技术影响下决定的。” “刚刚辩护人已经说了,模型是参考苏玲照片进行复原的,复原之前技术专家专门观察了颅骨与苏玲照片,尽管认为相关部门存在不一致的情况。我们可以看到辨认笔录中模型照片,与苏玲基本一致。甚至于颅骨身源鉴定中明确表示存在不一致的部位,也是按照苏玲的照片,而不是颅骨进行复原。这种情况下,辨认的其实就是苏玲本人照片的复原模型,而不是颅骨复原模型。这种辨认,对于本案来说不但没有意义,甚至会误导本案事实的认定。”田诗说道。 这个时候旁听席又是一阵议论。田诗说的还是非常容易理解的。公诉人看似严谨的证据体系就这样被辩护人一个一个突破了,难道说今天这个案件的结果会翻过来不成。 “审判长,关于公诉人举证意见发表完毕。”田诗看向对面公诉席,马东生一点反应也没有。田诗的心里涌出一种不好的感觉,看来自己精心准备的意见,对方早有准备,又或是说对方认为对于举证的证据体系不构成威胁! “对于辩护人的质证意见,公诉人有没有观点发表。”正常情况下,一方举证,一方质证,若是双方还有意见发表,可以在辩论阶段进行。 不过,董倩并不想把这套证据的质证拖到辩论阶段。这套证据于本案来说太重要了,她需要现在就了解控辩双方的全部意见。所以她要再组织双方发表一轮意见。法官在审判阶段是程序的操控者,董倩主持的庭审即使超出了常规的审判安排,也是法律所允许的。只是董倩的这番操作,让庭审又增加了许多的变数。 “公诉人对于尸检报告、颅骨身源鉴定以及辨认笔录发表如下补充意见。首先公诉人需要提请法庭注意的是,在技术手段有助于我们看到整个案件事实。世界上没有任何完美的技术手段,所有的技术都有其不完善之处。颅骨复原技术还不完善,但相对于其他技术来说,它是最完善的。我们不能因为这一技术还有更为精进的可能,而否认其在现阶段的科学性。” “公诉人提供的证据,并不是单纯的一件证据,而是多个证据形成的证明体系。辩护人质证时,对于三份证据一份证据一份证据发表质证意见。而刻意忽略了三者的关系。对此,公诉人需要进行特别说明。” “先说尸检报告的意见。辩护人提出尸检报告中出现颧骨骨折,面部损伤严重的情况,并认为这可能是死者头部生前受到钝器打击所致。进而提出,没有对有关的凶器查实,提出在本案中存在一件消失了的凶器!” “事实真的如此吗?其实尸检报告中并没有关于死亡原因为钝器打击头部的表述,这完全辩护人自己的凭空推测。本案中,被告人在杀害被害人苏玲后,进行分尸、抛尸,整个过程是非常暴力的。完全可能在被害人尸体形成相应损伤。” “另外,也不排除被告人在抛尸过程中,为避免尸块被有关人员认出为苏玲躯体部分,而对最易识别的头面部进行打击破坏,达到无法辨认的目的。” “不过,任何事情都不能完全无迹可寻。中国有句古话,叫做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东海省侦查技术研究所复原的模型其实是完全还原了颅骨的真实情况,而非是辩护人无根据所说的根据照片还原。并且提请法庭注意的是,不论是尸检报告、颅骨身源鉴定,还是辨认笔录,都明确在长期处于恶劣环境之下,颅骨经过技术手段仍然与苏玲本人的特征基本相符。更为重要的是,颅骨状况与苏玲与常人不同的牙齿特征与完全一致,这就更证明了死者就是苏玲。” “因为时间的一维性,决定了一个事实一旦经历,便不能再次重现。虽然在刑事案件中,我们通过证据对案件的有关情况进行再现。不过这种再现,始终是有限制的。这绝对不是一句疑罪从无就可以排除的。刑事证据的证明标准始终是排队合理怀疑。只要能够排除合理的怀疑,就达到了刑事证明标准!” 说着,马东生又环视整个法庭,再次重复强调了刚刚说过的话。 “刑事证据只要达到排除合理怀疑,就达到了证明标准。本案的证据可以证明颅骨与苏玲本人特征基本一致,又证明颅骨与苏玲本人特殊特征一致。已经达到排除合理怀疑的程度,并且远远高于刑事案件的普遍证明标准。因此公诉人认为上述证据证明死者为苏玲符合刑事证明标准。”马东生说道。 第47章 控辩交锋(五):可能不是认定事实的依据! 检察官的反击比想象得还要猛烈,就连田诗也有些招架不住了。她无法解释为什么颅骨的牙齿特征与苏玲本人独有特征相一致。在这种特有特征一致的情况下,再加上其他特征基本一致的鉴定结论,似乎死者是苏玲已经是肯定的事情了。 “辩护人是否有新的意见发表?”董倩问道。 “辩护人强调以下几点,第一颅骨身源鉴定人在已经看到苏玲本人特征情况下,进行的复原模型不具备辨认价值。复原模型的制作过程,存在先入为主的情况,与颅骨身源鉴定内容本身相矛盾。这一点,公诉人一直在回避这个问题。” “第二……”田诗略微犹豫了一下,她在考虑一些观点是否要在这个时候抛出。想了想,她还是决定继续后发制人的策略。 “第二,颅骨身源鉴定本身就已经明确颅骨特征与苏玲特征存在不一致之处。虽然鉴定书解释为可能是因为恶劣环境条件导致特征存在一定变化。那么,我们就要对这句话进行深入理解。” “按照公诉人的意见,特征符合的属于正常情况,特征不符合就属于环境条件导致,这种逻辑之下,颅骨身源鉴定就不存在意义。因为按这个逻辑推导,符合特征就是定案依据,不符合也是情有可原。那么最后的结论一定是死者就是苏玲。” “既然是环境恶劣有改变颅骨特征的可能。那么为什么不能是特征本不相符,因为环境恶劣而导致特征基本相符呢?” 田诗的一句话,引起法庭上下一阵笑声。 “肃静,肃静。辩护人请你保持严肃!”董倩说道。她万万没有想到,田诗会抛出这么一个观点。 “审判长,我的观点是很严肃的。也希望大家以一个严肃的态度对待这个观点。毕竟本案是死刑案件,关系到一个人的生死。按鉴定机构所言颅骨在恶劣环境下特征会出现重大变化,那么在颅骨发生重大变体情况下鉴定结论又有多少可信性呢?恶劣环境条件只是鉴定所述特征不符情况寻找的托词。这种托词本身就具备倾向性,有利于侦查机关。” 田诗的话再次引发庭上一片骚动。这是辩护人第一次对侦查机关发出攻击,而攻击选择非常精准凶狠。 “反对辩护人对鉴定机构、侦查机关的攻击。” “我没有攻击任何人,我只是说明事实。鉴定书中的表述,本身就是有利于侦查机关。这明显是误导。这样的鉴定人出具的鉴定结论,又有什么可信性。” 田诗对马东生的这次反对,直接予以反驳,甚至没有给董倩说话的机会。她一直就是在等这个机会。对于鉴定结论的质疑,远不如对鉴定机构的质疑。 东海省侦查技术研究所,本就是东海省公安厅下属的科研院所,与东阳市公安局共属一个系统。一个系统写不出两个公安的情况下,这个鉴定结论的倾向性当然是田诗攻击的重要攻击点。 郑家村碎尸案中,办案机关动用了太多的技术手段。而这些技术手段,也正是田诗最为头痛的存在。只有想尽一切办法解除这些技术鉴定形成的障碍,才有可能在本案中为郑方争取一个好的结果! “公诉人发言前要先举手示意,经审判人员允许后才能发言。辩护人可以发表意见,但要注意用词。”董倩这个时候好不容易算是有时间说句话了。 她毫不客气地警告了马东生、田诗二人。刚刚那一刻,法庭庭审已经失控。这是她绝对不能允许的事情。这种情况下,对双方各打五十大板,有利双方冷静下来,也有利于体现审判长的权威。 “辩护人继续发表意见。” “好的。第三,关于尸检报告中死者颧骨骨折,面部损伤严重的状况,公诉人推测是分尸、抛尸过程暴力手段导致,也有可能是为避免死者身份为他人识别而故意为之。总之,无论什么可能,就不是钝器打击导致。这符合情理吗?” “尸检报告中的颧骨骨折,面部损伤严重,钝器击伤是最大可能的致伤原因。而整个案件侦查过程中,对于这一关键情节,没有展开任何调查。只是一句可能分尸、抛尸所致,就将案件事实简单认定了。这并不符合公诉人刚刚说的排除合理怀疑的证明标准。事实这句可能什么也排除不了,也让本案的关键事实,即死者死亡原因无法确认!” 轰,法庭上又是一阵骚乱。马东生的脸上也有些不好看。田诗说的还是有道理的。只是一句可能,就去定性死亡原因,这有些说不过去。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案呀! 可是马东生也有自己的难言之隐!检察机关不是侦查机关,他们不能代替侦查机关去查案子。这案子交到检察院时,就是这样一个情况,难道检察院还会为这样的一个情节去退卷吗。而且就算是退卷,这个情节还有可能查明吗? 这样的大案,就因为这一个情节无法查明,而不了了之吗。如果是这样,谁来对关注案件的领导解释说明,谁来对可能引发的社会反响负责。办案办案,案子要办,而不是不办。就算是证据有所欠缺,只要可以挽回,有的时候也只能硬着头皮办下去。现在的这个案子就是这个情况。当然,这个情况是不可能得到辩护人的理解的。恰恰越是这种情况,辩护人越会从这个薄弱环节下手。偏偏对于辩护人的攻击,办案人员还真是无话可说。 第48章 许平在滇西 “双方对于尸检报告、颅骨身源鉴定和辨认笔录是否有新的意见?”董倩问道。 “没有。” “没有。” 观点已经阐明,此时控辩双方均无意再对这系列证据纠缠下去。 “好,我宣布暂时休庭。下午14时,开始继续开庭审理。”董倩一看时间已经将近十二点了。三个小时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就算是审判人员不吃饭,控辩双方也是要休息的。旁听人员也是要吃饭的。更为重要的是,董倩需要这个缓冲期,来向中院的领导汇报。这次庭审出现的意外情况太多,预先定好的审理计划可能要有所改变了。 审判庭的人纷纷离开,他们对于今天上午的庭审有些意犹未尽。不过,午休的时候,也正好让他们去透透气,顺便把庭审的信息传出去。毕竟这个案子可是东阳市上下瞩目的案件。几乎整个东阳市的人都在关注着呢。 “听说了吗,那个碎尸案今天上午开审了。” “听说了。也不知道庭审是怎么个情况。” “怎么样,那场面老激烈了!” “大哥,听这话你参加庭审了?” “当然了,要不我怎么知道呢。我是法院请过去的旁听代表。” “大哥你不是一般人呀,要不法院怎么会请你去做代表。” “我呀,就是一般人。不过呢,我是社区的居民代表,这才被邀请过去的。现在是午休,我在你小饭馆里吃口饭,下午还要接着听审。” “大哥,你给我们讲讲庭审的情况,我们也想听听。” “就是就是。”周围的人也是一阵起哄。 “好,你们这么关心,我就给你们讲讲。话说,这个叫被抓的人叫郑方,家里给请了一位女律师,还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律师。刚看时,我们都以为他家里请这样的年轻律师,是准备放弃了,就是找一个新人应付一下。没有想到这个小律师还真厉害呀,整个上午与检察官你来我往,一点也不落下风……” “赵检,上午的庭审情况就是这样。”马东生回到市检连饭都没吃,就向赵俊杰汇报。 “这个公安呀,这么重要的情况怎么能不调查呢。这下可好,叫人家抓住把柄了,让我们难受。”赵俊杰叹了口气。 “虽然目前来说,庭审还在我们的掌握当中。不过,这个田诗很不简单。我们需要对困难有充分的准备。想不到呀,咱们东阳市还有这样的一位人才呀。要是有办法让她到咱们这就好了。”袭峰生起了爱才之心。 东阳市刑事检察人才凋零,这是一个公开的事实。不然,这么重要的案件也不能让马东生,这个检察系统风评不高的人上。说到底,风评是风评,人家有水平有实力。今天上午这庭,不是马东生,东阳市检察院又有几个能够顶上来。 “袭处你现在这么想,已经晚了。听说田诗马上就要离开东阳到外地念书了。”马东生说道。 对于田诗,马东生一直还是非常重视的。这些天没少打探消息。对于这位对手,马东生心里还是很尊敬的。尽管她的年龄还小,但她的表现足以赢得尊敬。 “郑平那里进展怎么样了?”田诗问道。 接办案件以后,一直都是郑平陪在自己的身边。突然不在身边,田诗还有一些不适应。 “郑平刚刚打来电话,说他们正赶往滇西省。等到地方再给我们消息。”杜刚说道。 郑平出门了,现在由杜刚负责配合田诗。很明显,杜刚对案件的关注程度明显不如郑平。他更多是在等待田诗的吩咐,对于案件从来不多问一句。也许在他的心里,案件是什么结果并没有什么关系吧。 “今天上午的庭审情况就是这样。”董倩在向中院领导汇报。 “想不到这个案件会这样麻烦。怎么样,今天这个案件能审完吗?”中院长杨洪问道。 “恐怕完成不了。只是刚刚举证,就组织了两轮质证。卷宗内的证据还有不少。辩护人手里也一定有一些卷宗外的证据。”董倩说道。 “如果今天审不完,也要尽快。现在是严打期间,案件从重从快。上面还等着我们汇报这个案件呢。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要尽快完成审判。有困难要尽量克服,我对这个案件的要求就是既快又好。” “我一定完成任务。”董倩一脸沉重。 杨洪的要求其实并不合理,案件这么复杂,还要求短时间内审结。短时间内审结,还要求高质量。这真的是有些难为人呀。可是工作就是这样,轻松就能完成,那为什么还要特殊提出要求。杨洪对董倩提出这么不合理的要求,实际上也是一种特别的工作要求。也许别人做不到,但董倩一定要做到,毕竟你是刑事审判庭的负责人,你就有责任在这种大案中挺身而出,克服困难,高质量完成审判工作! 滇西省云海市,许平与钢城市刑警队民警范江刚下火车,就直扑云海市公安局。他们在跟时间赛跑,所以不敢有一点耽搁。 “你好,我云海市局刑警队周峰。你们发过来的协办函,我们已经收到。由我负责配合二位在云海的工作。”一位二十多岁的年轻刑警负责接待二人。 “我们要找一下这个人。”范江递过一张照片。 “有什么线索吗?”周峰一看,照片上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 “有,这是她最后出现的地点。”范江递过一张卡片。 “梦都酒店。”周峰一看,这个地方他还是知道的。 梦都酒店在云海市还是有名的。早年也是云海市少数几个有档次的地方。不过,这些年来,一方面是不断有装修豪华的新酒店冒出来,另一方面梦都酒店自己品牌提升不够。现在在云海,梦都已然是一个普通的酒店,再没有什么突出的地方了。 “走,我们云梦都看看。”周峰说道,领着二人直接上车。云海市刑警队为这次任务专门配了一辆车,所以三个人出行也算是方便,直接开始了一场说走就走的调查工作。 第49章 再坚持一下,真的有意义吗? 梦都酒店,郑平等三人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这么大一家酒店,监控视频竟然只保存一个月。对于郑平等人想要调取 的监控,居然已经没有了。 “你们要查的两个人到底是什么人?”周峰问道。 “这个刘佳俊是一个小白脸,他带着这个女的叫苏玲。按照他的供述,他把苏玲带到滇西后,苏玲就失踪了。”范江说道。 “你们是怀疑他把苏玲杀了吗?”周峰问道。 “不排除这个可能。可是就在同时,在我们省的东阳市又发现了苏玲的尸体。”范江说道。 “这个小白脸说谎了?” “刘佳俊是明知东阳市发现苏玲的尸体后,才向我们供述的。他说东阳市的那具尸体不可能是苏玲的。真正的苏玲那个时候正在滇西,不在东阳。” “尸体还能作假?” “尸体是不能作假。但是东阳发现的尸体是被碎尸后发现的,从尸块本身是看不出死者是谁的,最后还是通过颅骨复原来确定的。” “现在的技术真发达,还可以通过颅骨复原确定死者。这个技术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周峰对于颅骨复原技术也是第一次听说。 周峰的这种反应也算是正常的。颅骨复原技术在全国范围内,也就是东海省侦查技术研究所较为成型,投入到侦查领域使用。在其他省份,这种技术远远没有到实用阶段。 “如果苏玲要是被刘佳俊杀害了,那他怎么可能会供出这件事?他是什么罪进去的。” “他是涉嫌诈骗罪。” “就是,一个诈骗罪不至于偿命吧。这可是故意杀人罪。”周峰说道。 “刘佳俊说的情况真实性还是很大的。根据我们掌握的情况,东阳市的死者很大可能不是苏玲。”这个时候郑平插话了。 “这位是刘佳俊的律师,他们现在配合咱们办案。”范江解释道。 “这不合规矩吧。”周峰看了看郑平说道。 要知道警察与警察,都是公务人员。大家说什么,不需要太拘束。现在有了一个嫌疑人一方的人在这里,很多话就不能说了。再者带一个嫌疑人一方的人一起办案,这是不符合办案规定的。 “这个案件的情况特殊,这个线索本身就是他们提供的。当初提供线索的条件之一就是参与查证。何况,这个情况有就有,没有就是没有。现在也查过了,郑律师,你看没查实,是吧。”范江也是把手一摊。 钢城市局对于刘佳俊反映的线索也是非常看重的。毕竟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刘佳俊的案件在钢城市局办理,而郑家村碎尸案则在东阳市办理。两个案件现在都牵涉到苏玲。要是案件还处于侦查阶段,钢城市公安局还可以打个招呼,双方配合共同调查一下。 现在的情况是,东阳那边已经进入审判阶段了。这个时候,钢城市局要是打个招呼,就可能影响到案件的审理。东阳市中院如果考虑到钢城市局提供的情况,对郑方判决无罪或是从轻处罚,结果查明线索不实。那么不成为了钢城市局被利用,对案件施加了不正当影响了。 不理会这个线索,也不行。这是人命案,要是线索属实,那么东阳市那边办的就是错案,一条人命可能就会被错杀。同时,自己这边也会遗漏一桩可能的命案,毕竟苏玲被刘佳俊杀害的可能也是有的。 考虑来考虑去,钢城市局想到了一个好的办法。就是让范江带着辩护人来查证这条线索,不管结果如何,对于各方都算是一个交代。只是东阳市开庭在即,田诗无法脱身,才派郑平跟着过来。范江当然不能说郑平还没有合法的办案身份,虽然是不正规的操作,有些事情能够糊弄的还是要糊弄下。于是范江就称郑平为办案律师。 “虽然梦都酒店的监控没有储存下来。但是也有可能周围还有人或是监控记录下来两个人的活动情况的。”郑平说道。 “你说的也对,我们查了一下酒店的登记,当时登记入住的刘佳俊、苏玲。可是,东阳那边发现的苏玲的尸体。那可是经过鉴定确定的。我们这边只是一个记录而已,恐怕也是没有办法推翻鉴定的。”范江说道。 对于证据的效力,范江作为一名刑警,心里还是有数的。鉴定相对其他证据更正规、更科学、更客观。对于鉴定证据,没有充分的依据,基本是不可能推翻的。 “不找找,怎么能知道呢。我们还是找找看吧,毕竟也来了一次。”郑平说道。 来之前,田诗已经讲明这次调查的重要性。没有得到想要的东西,郑平知道田诗那里就会非常艰难。他这边再坚持一下,再突破一下,田诗那边就更好过一些。 “好吧,你们的情况我也是知道了。既然人命关天的大事,那我们就再查上一查。不过,这种线索查实的情况,我们是不可能动用大量警力的。只能我们三个人来查了。要是实在查不到,那我就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周峰说道。 “那太感谢了。”郑平连连感谢,毕竟周峰为线索查证留下了一丝的希望。只是在云海,这样一个异乡大都市,他们真的会有所收获吗?望向街面来回穿行的人们,郑平也有些信心不足了。 “现在法庭恢复案件,请旁听人员遵守纪律。公诉人是否有证据继续举证。” “审判长,公诉人有证据向法律举证。” “公诉人现在可以举证。” “现向法庭提供搜查笔录一份,斧头、刀等凶器实物及照片,东海省人民医院出具的斧头所附毛发血型鉴定,以及东海省公安厅物证鉴定中心出具的砍痕鉴定。” 在第一波攻击之后,马东生直接抛出了自己的第二张王牌。 第50章 控辩对抗(六)三层证据体系 马东生设计的指控证据体系分为三个层次,第一个层次就是郑方的口供,涵盖了整个犯罪过程;第二个层次是尸检报告、颅骨身源鉴定和辨认笔录,可以明确死者身份,呼应郑方的口供;第三层次就是砍痕鉴定、血型鉴定。 第一层次的证据可以证明整个犯罪过程,但根据法律规定,被告人的供述不能单独作为定罪依据,还需要其他证据来呼应,这就需要在口供之外另外形成一套证据体系。于是就出现了第二层、第三层证据体系。 第二层证据体系,倾向于证明死者身份,对郑方的指向性不强,但对于全案的证明作用是不可取代的。也就是说,没有第二层证据支撑,整个案件就不能成立。 将第二层证据与第一层证据联系起来的,就是马东生现在提出的第三层证据。通过砍痕鉴定、血型鉴定,将尸块与郑方联系起来,全面响应口供。 三层证据之间,打掉第二层证据,整个案件不成立。打掉第三层证据,将会断绝尸块与郑方之间的联系。逻辑上是这样的,做起来却是非常困难的。 “首先向法庭举证的搜查笔录,系在搜查郑方家时搜查时记录整个过程的笔录。笔录上有郑方本人及其家属的签字,有当地村干部及乡司法所工作人员的记录。” “笔录上记录在郑方家中搜出一柄短斧、一把拆骨刀。其中短斧上附一根毛发。” 接着马东生向法庭展示了短斧、拆骨刀和毛发的实物与照片。 “侦查机关将短斧送到东海省公安厅物证鉴定中心进行鉴定。东海省公安厅物证鉴定中心出具的鉴定结论,经过痕迹比对,短斧在实物样本上形成的砍痕与尸体肱骨上的砍痕是一致的。” 马东生话音一落,旁听席又是一阵骚动。在众人眼里,这份证据基本上可以证明郑方是真凶了。不论律师提出什么样的理由,都无法推翻这个铁证。 “侦查机关还将斧头附着的毛发送到东海省人民医院进行鉴定,最后确定毛发的血型为a型。本案被害人苏玲的血迹也是a型。”马东生说道。 “通过这一系列证据可以证明被告人郑方杀害苏玲的事实,其中短斧就是分尸的凶器,这不仅可以通过砍痕鉴定可以确定,还通过血型鉴定予以确认。审判长,公诉人全部证据举证完毕。”马东生说道。 马东生在这个时候已经是底片尽出,他已经没有其他证据举证了。他不是没有其他证据,而是不需要再举其他证据。这些证据足以满足公诉人的指控需要。接下来,要看田诗的了。 大家的目光纷纷投向田诗。他们对于田诗现在完全是一种矛盾的心理。觉得田诗既可恨,又可怜。 可恨的是,这位女律师居然为这样一个凶残的杀人凶手辩护。可怜的是,检察官这边已经是铁证如山,田诗还有什么可辩护的余地?一个站在法庭上无话可说的律师,该是多么尴尬呀。 “审判长,辩护人对检察官刚才的举证有异议!”田诗一句话让法庭再次沸腾! “根据梦都酒店的记录,两个人入住酒店是四月末,总共住了十天。然后退房。刘佳俊说,退房时苏玲已经不见了,他是一个人离开去海的。”郑平说道。 “苏玲为什么会离开刘佳俊?他有没有说?”周峰问道。 “他说是因为分手的原因,苏玲与他吵了一架就离开了。他以为苏玲自己回东阳了,就没有找人,然后独自离开了。”郑平说道。 “他是在说谎。”范江说道。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郑平问道。他也觉得这个刘佳俊不是什么可靠的人,但他说不出什么道理来。倒是范江说得这么肯定,那就一定有他的依据。毕竟范江是刑警,各种案件见得多了,他这么说一定有他的理由。 “刘佳俊这个案子是我办的。他的情况我太了解了。你说刘佳俊这个人他有什么?实话实说,他什么也没有。要钱没有钱,长得又不够帅。我们叫他小白脸,其实并不准确。他只是干了小白脸的事情,他的长相与小白脸没有任何关系。”范江说道。 “刘佳俊这个人能够得到女人的喜欢,还是在于他对女人的心里琢磨得非常透彻。他知道女人想什么,然后他不断想办法来讨好这些女人。他骗了这些女人,难道这些女人真的没有察觉吗?” “其实很多人一早就已经发现刘佳俊这个人不是什么好人。但是没办法,他太会讨女人喜欢了。有些女人宁愿被他骗,也不回头。刘佳俊进看守所后,外面一直有女人给他存钱。要不是因为刑事诉讼法有规定,这些女人甚至会把律师为他请好。” “这样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与苏玲翻脸,并且不管不顾地离开呢?”范江说道。 “会不会他就是要摆脱苏玲,而特意等这个机会呢。刘佳俊说,苏玲缠着他结婚,他没有办法才把苏玲领到云海,然后找机会把苏玲甩掉。”郑平说道。 “这就是我肯定他说谎的主要原因。刘佳俊交往这么多女人,要跟他结婚的不可能只有一个苏玲。其他人,刘佳俊都可以花言巧语解决,为什么苏玲不可以。我相信刘佳俊是有能力把苏玲安抚住的。所以,他说的来云海分手,一定不是实话。”范江说道。 “那我们再问刘佳俊?”郑平说道。 “时间上来不及了。你们那边的案子应该已经开庭了,如果不马上找到结果,可能你们那边的案子就判了。刘佳俊这个人,对女人嘴很甜,对我们呢嘴就很硬。我们取他的口供其实一直是非常困难的。你们问出的这件事,他半个字也没有跟我们说。我相信,就算是我们再去问,他也不会再说了。”范江摇摇头。 “云海这边外来的游客很多的。我们在这里去调查四个月前来的两个游客的情况,恐怕是非常困难的。”周峰说道。 “我们就试一下吧。就以梦都酒店为中心逐渐扩展一下。希望还有人能够记得他们的情况。”范江说道。 范江这么做也是无奈,因为现在他们一点线索也没有。要是就这么回去,这一趟就白跑了。再加上郑平也在坚持。要是在这里有什么新发现,破一个大案,对于范江来说也是大功一件。这种事情,其实赌一赌运气也是值得的。就算是没有收获,至少也不会有损失。 第51章 斧头是我家的! 田诗在本案的辩护就是这样,对马东生的控诉,田诗寸步不让。对于她对马东生最后关于砍痕鉴定、血型鉴定表示异议,大家都是可以预料的。不过,所有人也很好奇,田诗将怎么应对马东生这最后一张王牌。 “关于短斧的砍痕鉴定,我方将申请向法庭提供反证。”田诗说道。 “辩护人可以向法庭举证。”董倩说道。 “辩护人申请证人郑友权出庭作证。” “证人郑友权是否在庭内听审?”董倩问道。按照法律规定,证人作证之前不能听审。 “为保证证人出庭作证符合法律规定,证人一直在外等候。”田诗说道。 这种错误她是不会犯的。直到这一刻,田诗也开始打出了自己手里的牌。公诉人的攻击无疑是猛烈的。这既是程序上的安排,也是公诉人手中握有强有力的证据。现在公诉人举证完毕,田诗对于公诉人的证据情况已经心里有底。这个时候,正是辩护人吹响反攻号角的时候。 没过多久,一位四十多岁的村民走进了审判庭。看到进来的这个人,董倩确认这个人是第一次出现在法庭里。在法庭,法官的视角可以让董倩清楚地看到法庭里的每一个人。上午开庭的时候,董倩曾经大略看了一下听审的人,虽然不能说记得所有人。可是面前这个证人,她可以确定是没有出现过的。 “证人,你说一下你的姓名和有关情况。” “我叫郑友权,是郑家村人。”郑友权一张嘴,大家就听出来了。这是一位朴实的农民,不太会说话,而且明显非常紧张。 “证人说一下,你作证的内容。” “我来就是证明一下,郑方家搜出的那个斧头是我家的。”郑友权只是一句话,就让整个法庭不再平静。 “证人你说郑方家搜出的斧头是你的?你的斧头为什么会出现在郑方家。”董倩问道。 “六月的时候,我找郑方去我家杀猪。他也是村里唯一的屠户,谁家杀猪都去找他。结果杀完猪后,剁骨头时,他带的斧头砍豁了。我就把自己家的斧头给他用了。后来,他就把斧头带走了。事情就是这样。” “你家杀猪的那天,是哪一天?” “6月10日。” “你能确定时间吗?” “当然能。村里杀猪的时间一般都错开的。要是别人家杀猪,你也去杀猪,那就是跟人家对着干。农村还是很忌讳这种事的。我家杀猪那天,全村就我一家杀猪,全村人都来我家吃的席。这种事一年一次,我当然不能忘。那天全郑家村的人都去的我家,大家都可以作证。”郑友权说道。 “辩护人有问题需要问证人吗?” “有。” “辩护人可以询问证人了。” 让辩护人询问证人,是让辩护人通过问题引导证人作证。引导作证,与诱导性问题不是一回事。毕竟证人是辩方的,作证内容也是从辩方角度出发的,所以就谈不上诱导一说了。 “你说搜出的斧头是你的,有什么证据?” “当然有。我家的斧头是记号的。” “什么记号?” “我的斧头在斧刃上有一个友字印记。” “请法庭对物证进行检验,短斧的斧刃上是否有证人所说的友字印记。”田诗说道。 “请法警对短斧进行检验。”董倩说道。 “短斧斧刃上有一个非常小的友字印记。”法警检验后汇报道。 “请法庭对短斧的斧刃上的友字印记进行展示。”田诗说道。 “法警对物证进行展示。”董倩说道。 现在的庭审已经完全脱离了控制。田诗的要求是合理的,这么重要的案件,审理时是不能藏着掖着的。辩护方要求公示证据,董倩是没有理由不允许的。 短斧在众人的面前展示过后,虽然后排的人还是什么也看不到。可是前排的人还是看到了那个友字印记。这个印记很小,一不小心还真不容易看到。不过,印记虽小,可也十分清晰。仔细看还是看得清的。 “我没有问题了。”田诗说道。 “公诉人有没有问题问证人?” “公诉人有问题询问证人。” “公诉人可以向证人发问了。” “郑友权,你说这个斧头是你家的。并且提出了斧头上有特殊的印记。你能确认这个斧头就是从你家里拿走的吗?” “能的。那不是有印记嘛。” “印记难道不能后加上吗?” “这是不可能的。这个印记是我为了防盗,特意在打斧头时加上的。这种印记后期加上就没有这个效果了。这也是我特别要求的。”郑友权这个时候有些神气了。在他眼里,这个检察官真是不懂呀。要是印记可以随便加减,那就没有意义了。 “如果郑方也去找一个铁匠打造一个同样的印记,你也能认出来吗?” “如果他也找人打一个同样的印记?我应该能够看出新旧来。毕竟我这个斧头用了这些年,换一把新斧头我还是认得出的。”郑友权的话让法庭上下笑成一团。 是呀,郑方现在找人打一个斧头,那也一把新斧头呀。这不是一看就能看出来吗。 “证人,请说一下你与被告人是否存在利害关系?” “什么是利害关系?”郑友权有些不懂了。 “利害关系,就是你与被告人存在亲属关系,或是其他交往关系?”马东生解释道。 “我是他二叔。”郑友权这句话一出,马东生的脸上浮出了笑容。 第52章 让嫌疑人多起来! “证人与被告人有亲属关系?”马东生问道。 “当然,我们村子里的人都姓郑,算起来来都是亲戚。”郑友权说道。 “审判长,我没有问题了。”马东生不准备再问下去了。他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了。 “请辩护人就所举证据发表意见。” “审判长、审判员,就证人郑友权证言,辩护人发表以下意见。首先本案中东海省公安厅物证鉴定中心出具的砍痕鉴定与郑方并无关系。根据证人证言,短斧为证人所有,上面有特殊印记,虽然从被告人家中搜出,但与被告人并无关系。” “第二,证人证方恰恰可以证明相关鉴定的不可靠性。就本案来说,相关鉴定并不严谨。以上为辩护人关于证人郑友权证言的全部意见。” “下面由公诉人对证人郑友权证言发表辩护意见。” “公诉人认为证人郑友权为被告人的亲属,其在本案中存在利害关系,其证言不可信。相对证人证言,搜查笔录更客观。并且上面有被告人郑方的本人签字。相信,被告人自己的有罪供述,远比证人证言效力更高。”马东生说道。 “辩护人是否还有意见发表?”董倩问道。虽然田诗提供了反证,但对马东生的举证还没有发表质证意见,在反证质证后,应该由田诗继续发表质证意见了。 “审判长,辩护人还有反证向法庭提供。” “请辩护人举证。”董倩是看出来了,对于检察官的三连击,田诗还是有着充分地准备的。现在检察官举证环节进入尾声,田诗这边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反攻了。 “向法庭提供的证据有两份,分别为郑阳乡铁匠赵甲的证言笔录,根据赵甲证言,其在打造郑友权的短斧时,使用了东阳市模具公司生产的铁匠模具,并按照郑友权的要求特意加上了特别印记。” “另一份证明是东阳市模具公司出具的证明,证人赵甲所称铁匠模具,为东阳市模具公司生产。销售区域包括东海省全省,并外销到全国十四个省份,先后出口到全球二十余个国家。” “辩护人认为,通过赵甲的笔录,还有东阳市模具公司的证明,结合证人郑友权的证言,可以证明,一、本案东海省公安厅物证鉴定中心所鉴定短斧为大批量生产产品,以销售区域来,在东阳市的铁具生产中还是广泛使用的。二、东海省公安厅物证鉴定中心做出的砍痕鉴定不具备排他性和特定性。也就是说至少使用东阳市铁匠模具生产的斧类铁具,都具备与本案尸体肱骨上的砍痕一致的条件。东海省公安厅物证鉴定中心没有对此事进行表述,只是强调送检的短斧砍痕与尸体肱骨上的砍痕一致,容易让人产生歧义。” 田诗的话让法庭上下又是一阵议论。大家也算是听明白了,东海省公安厅物证鉴定中心出具的砍痕鉴定,本身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容易让人误解,实际上只要是使用了相同模具生产的斧类铁器,都会出现砍痕一致的情况。那么有多少使用该模具生产的斧类铁器,这是没有办法查清的。只知道光是模具就已经是大规模生产了。如果这么一理解,砍痕鉴定的价值也就不是很大了。 “请公诉人发表质证意见。” “审判长,赵甲证言以及东阳市模具公司出具的证明,与砍痕鉴定没有关联性。公诉人认为使用相同模具生产的斧类铁器都会与尸体肱骨上的砍痕一致的观点,为辩护人个人推断,不具备证明力。” 马东生对于这两份证据也不好说什么。这两份证据主要还是证明模具大规模生产的情况,这一点是事实,无法否认。不过田诗所说相同模具生产的斧类铁器一定会留下相同的砍痕,这一点完全是田诗的个人意见,马东生及时表示了异议。 “辩护人是否有反证继续提供。”董倩这次也算是学乖了,先问一下田诗有没有反证继续提供了。 “辩护人还有反证向法庭提供。” “辩护人可以向法庭举证。” “接下辩护人向法庭提供的三十五份血型鉴定书,鉴定机构是东阳市人民医院。这三十五份血型鉴定书都是出席郑友权酒席的乡亲们,他们在参加郑友权酒席过程中,都与郑方发生过接触,他们的血型也都是a型。”田诗说道。 血型鉴定比起dna鉴定,在精确程度上是远远不足的。但在当时的技术条件下,侦查工作还是主要依靠着血型鉴定。毕竟技术再怎么样,总比没有技术强。 也正是因为如此,血型结果在当时刑事案件中证据地位不高。除非你的血型特殊,可以锁定特定的主体。否则,即使是鉴定出血型来,也不能作为特指某一个人的证据使用。 在郑家村碎尸案中,情况就不一样了。血型鉴定发挥着极为重要的作用。这其实是公诉方的一个重大破绽,田诗当然不能放过。其实今天她就是不在庭上举出这三十五个血型相同的人,法庭上所有的人也都知道,血型证据的不可靠。然而,田诗就是要在大家都知道的情况下,以一个直观的形式,让大家见证血型证据的不可靠,让法庭记录下血型证据的不可靠。从而让血型证据的破绽放大,放大到诉讼各方对这个问题无可回避。 “请公诉人发表质证意见。” “这三十五人与本案没有关联。他们的血型鉴定对于本案没有意义,公诉人不发表质证意见。”马东生没有按照田诗的计划来,他不会走上一条田诗事先准备好的道路。 田诗提出斧头是郑友权家的,从而引出这柄斧头与很多人发生过关联,如果马东生顺着田诗设计好的道路上走下去。那么这三十五个a型血的人都可能有嫌疑。再推广到所有使用相关模具生产的斧类铁器的并是a型血的人都有嫌疑,那这个案子就查不下去了。这个嫌疑对象跟没有嫌疑对象没什么太大的区别了。 第53章 控辩交锋(七):形势逆转! 庭审突然间进入了另外一个阶段,一直处于防守的辩护人开始反攻。检察官却是高接低挡,全面处于被动防御。这个场面,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包括马东生、董倩。 对于田诗的辩护策略,马东生还是可以预料的。毕竟在审判起诉阶段,双方还是有过接触的。马东生不是刚刚进入这个职业的新人,他是一个有着丰富经验的检察官。对于田诗的意向,他早就洞察。 马东生的经验让他预见到了田诗将会抗争到底。可也是因为经验,他低估了田诗的能力。这么一个年轻律师,会有多大的能力。这些年,马东生交过手的律师没有五百,也有三百。本地的,外地的,职业的,学者的,男的女的,高矮胖瘦的,什么样的律师他没有见过。田诗这样的律师,他还是第一次见到。田诗在马东生的眼里就是一个妖孽般的存在。在连续有力的攻击下,不仅坚持了下来,还开始了猛烈的反击。她还这么年轻,要是再多几年的成长,她将是一个什么的存在呀。 “辩护人对公诉人举证发表意见。”在连番提出反证后,终于轮到田诗对马东生最初提出的砍痕鉴定和血型鉴定发表意见了。这次她会说出什么样的观点呢,所有人都在等待着,等待辩护席上那位长相柔弱的女律师开始强而有力辩论。在所有人的眼中,田诗的身影愈加高大,也越来越受到所有人的尊重。不论是否赞同田诗的观点,他们都不得不承认,田诗的实力是超强的。 “辩护人对砍痕鉴定、血型鉴定有异议。”田诗的声音不大,在安静的法庭中,却是每一个人都可以听清。有异议,是可以预料的。对于马东生所举的证据,田诗对每一个证据都有异议。就是异议中,田诗坚持到了现在,坚持到大家对于她的异议已经觉得再正常不过了。 当然还有一个变化,那就是人们相信,田诗的异议一定会讲出自己的道理来。每一次异议之后,田诗都没有让大家失望。这一刻,大家也相信田诗还会提出强大的辩护观点来。 “关于砍痕鉴定,刚刚辩护人已经提供反证证明了砍痕鉴定本身对被告人并不具备指向性。相反,如果参考这份鉴定,我们完全可以找出更多的嫌疑人。其实在我看来,这份证据更像是一份无罪证据,证明了本案嫌疑对象的确定还有很多选择。过多的嫌疑对象,证明了一件事,那就是本案办案机关的证明标准存在问题。证明标准过低,意味着更多的无辜的人被卷入这个案件。” “关于血型鉴定,我要特别说一下。”田诗顿了顿。 “关于血型鉴定的反证,我就不再重复了。我只是想说,本案案发时间,按照起诉书所述为五月中旬。而搜查的时间已经是七月初。案发已经过了一个半月,被告人还没有处理掉自己的斧头,斧头上还会附着苏玲的毛发?这真的合理吗。” “在一个半月的时间里,不说这个斧头是不是郑友权的。至少以被告人屠户的身份,被告人出席了多少人家的酒席,为多少人杀猪,接触过多少人。这些人中有没有a型血,这根毛发会不会是近期接触所留下的?” “刑事案件需要遵行无罪推定原则,就算是有嫌疑,在侦查时也不能一味按有罪去调查。而是不论有罪证据还是无罪证据,都必须收集。如果不能查明事实,也应当尽量用无罪的角度去理解,去认定案件事实。” “本案中砍痕鉴定不能唯一指向被告人时,我们应当按无罪的角度来理解,认定鉴定指向被告人以外的其他人。本案血型鉴定指向不唯一,我们应当理解为指向被告人以外的其他人。并且在案发一个半月,期间接触多人的情况下,这么理解也是更符合情理的。以上为全部质证意见。”田诗说道。 随着田诗说完质证意见,法庭出现了短暂的安静。怎么办,董倩有些拿不定主意。原计划是把案件尽量赶出来。现在这种情况,公诉方已经开始全面落入下风,这个时候还可能快速结案吗。另外,时间也是不早了。 不知不觉,时间已经是到了晚上。在控辩双方的缠斗下,人们似乎没有感觉到时间的经过。怎么办? “现在宣布休庭,明日九点继续开庭审理本案。”董倩说道。 “郑律师,我们已经走遍周围的所有地方了。该问也是问了,没有人记得这两个人呀。”周峰说道。 大约用了一天的时间,他们走遍周围的店家。不论是饭店,还是超市,甚至是理发店,他们都走过了,问过了。没有人记得见过这两个人。这也难怪,云海的城市规模本来就不小,再加上每年来这里游玩的外地人这么多。谁又会特别在意两个外地来的游客呢。就算是特别关注了一下,也不会记这么长时间吧。 “算了,咱们先吃饭吧。”范江说道。今天他也是累的够呛。刑警这个职业,走访调查倒也算是经常事。这本来应该是没有什么的。可是偏偏范江也是临时从别的专案组调过来的。身体正处于一个极度疲劳的状态下。本以为这次来云海,算是一个轻松的差事。想不到,还是需要到处走访。 “咱们吃点什么?”郑平问道。说到底,两位警官也算是为他忙活,他准备安排二人吃顿饭。 “别麻烦了。我看就吃碗面吧,这家面馆就不错。”周峰随手一指,前面就是一家晋西面馆。 晋西人爱吃面,晋西人在外开饭店,也多是面馆。三个人进来后,找了一个靠窗的地方坐下。 “老板点餐。”郑平喊了一声。 “来了。”说着一位年轻的女服务员走了过来。 第54章 苏玲曾经在这里出现! 这家饭店规模不大,这个女服务员还是长得很标致的。 “三碗面,要大碗的。”周峰抢先点了面。他是怕郑平这边点太多东西,花太多钱。这次毕竟是配合人家调查,都是公务,还要别人请吃饭,这让周峰有些不好意思。 “再来点什么吧。服务员你们这里有什么特色?”郑平也有些过意不去了。人家周峰本来配合他们去了梦都酒店以后就没有什么事的。结果还陪着两个人走了这么长时间。 “不用,不用。吃面就好。” “还是再点些东西吧。服务员你把你们家菜谱拿来。” “客人,我们家的面量是很大,保证你们够吃。”服务员说道。 “保证够吃?”范江一笑。他是觉得这个服务员太没有见世面了。以为东海人的饭量与云海这边是一个等量级的。北方人的饭量一般比南方人大一些。这种说法虽然不绝对,但到了两地的餐馆来说,对比还是大一些的。南方饭馆更讲食物的精致,北方饭馆则更强调实惠量大。这种反差从另一个角度也说明了饮食文化的不同。 范江不是第一次出差,作为一名刑警,全国各地他都跑过。就云海来说,他也来了许多次了。对于云海的一切,他并不陌生。在云海的馆子里,他点餐一般都是要双份的。现在面馆的服务员告诉他面量大够吃,他觉得那是因为服务员不了解南北差异导致的。 “客人你别笑。云海市一年全国各地的客人来了不少。哪里的人我都见过。一听你们的口音就知道你们是东海的。你放心,我对于北方客人也是非常了解的。”服务员一看范江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连忙解释道。 “小姑娘,想不到你倒是不简单嘛。”周峰也是笑了笑。他是本地人,本地姑娘是个什么样的性格,他是知道的。面前这个小姑娘,那可不是什么普通小姑娘。就这性格,还真适合服务接待。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干什么就要寻思什么。服务员这个职业,可能有的人觉得只是一个最基本的岗位。干服务员,是不会有出息的。其实这还真不是那么回事。现在的生意越来越难做,支撑起一个生意非常难,毁掉一个生意就很简单。前面的服务人员要是说错一句话,办错一件事,就可能把整个买卖都搞砸了。 所以,一个好的前台服务员对于每一个生意人来说都是非常重要的。周峰也有一些做生意的朋友,他们每次出去聚会,这些朋友就一直观察着,要是遇到好的服务员,就一定要挖走。能干服务员的人很多,可是能说会道能够独当一面的服务员还是非常少的。 “这不算什么的。云海是国家级旅游城市,全国哪里地方的人都要来玩一玩。接触多了,对一些其他地方人的性格也算是有些了解的。”服务员说。 “哎,既然你见过的人多。那你看看这个人你见没见过?”听到服务员的话,郑平心里一动,连忙拿出了苏玲的照片。 这个郑平呀,到哪里都没忘这事,范江也是摇了摇头。他对郑平的询问不抱什么希望。梦都酒店附近都走遍了,也没有发现任何线索。这随机来吃碗面,就能找到?天下哪有那么巧的事呀。 “这不是苏玲姐吗?”服务员的一句话,让三个人齐齐望向她。尤其是范江更是惊讶,天下还真有这么巧的事情。 “小姑娘,你认识苏玲?”郑平问道。 “你们是……”服务员怀疑地看向他们。这也难怪,三个大男人拿着一张女人的照片到处找人,这也确实有些叫人怀疑。 “我们是公安局的。”周峰把证件亮了出来。 “苏玲姐我是认识的。五月的时候,她在我们店里打过短工。后来,她没有上班,也没跟老板打招呼。她去哪里,我们也不知道。”服务员说。 “小姑娘你把情况详细说一下。”范江叫服务员坐下。 “我还在工作呢。”服务员有些犹豫。 “没事,你配合公安同志吧。现在人也不是很多,我能照应过来。”看到三个男人围着服务员问起来没完没了,老板直接走了过来。结果正好看到周峰拿出证件。做生意的人,对官面的人一直都是不敢得罪的。服务员要是自己干点私事,那是绝对不行的。但要是配合办案,老板肯定是全力支持的。 “那是五月的时候,具体哪天就记不住了。苏玲姐自己跑过来的,她说跟男朋友分手了,什么也没带,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正好店里招人贴的告示,她就进来了。”服务员说道。 “然后呢?”周峰问道。 “后来,她就一直在店里打工。苏玲姐这个人干活很勤快的。我们相处得非常好。直到有一天,她的男朋友来找她。我看他们谈了好久,最后两个人还抱在一起哭了起来。然后那个男人就走了。我后来问苏玲姐,她说她与男友和好了。” “我说既然和好了,你还在这里打工吗?她说,打工还是要打的。她和男朋友商量了暂时不回东海,就在云海生活一段时间。这事情又过了几天,她就走了,走的时候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 “她是什么时候不来上班的。” “她在这里打工期间,一直是在店里住的。平时我们在不忙的时候轮流休息,只有到了饭口的时候,才会全部上班。她走的那天,其实我们都以为她是出去走一走。因为不是饭口,又不是她当班,她出去也是没有人管的,只要饭口时回来就好了。结果那天她就没回来。” “这么一个人不见了,你们就不报警?”周峰问道。 “报警?老板说,苏玲姐本身来的时候就没有带什么东西。现在走了,也没有带什么东西。我们要是报警了,也不知道报什么案。也许人家只是换了个地方打工而已。”服务员说道。 “好了,谢谢你的配合。要是再想起来什么事情,就联系我们。”周峰递给服务员一张卡片。 “你们看这个情况怎么说?”周峰问道。 “这个刘佳俊一定没说真话。他已经与苏玲和好了,为什么不提这件事。苏玲一定是去找他了。然后人就不见了,是不是人被他给害了?”周峰说道。 男女之间的情感问题,历来是刑事案件的重要导火索。刘佳俊一个游戏花丛的浪子,苏玲一个痴情无悔的女子,两个人在一起会有什么好的结果,这种事情想想就是知道。 “如果说苏玲是在这里不见的,那么是不是也可以解释,我们以梦都酒店为中心的调查,偏离了苏玲的活动轨迹呢。”郑平说道。 “你是说,我们应当以这里为中心展开调查?”范江说道。 “我觉得郑平说的非常有道理。更重要的是我们除了知道苏玲的活动轨迹以外,还知道了她大概消失的时间。以这个时间点去展开调查,我们就会增加调查的精确性。” 第55章 一举成名 第一天庭审结束,已经很晚了,人们纷纷离开东阳市人民法院。按理说,这个时间,大家回去休息一下,就应该睡觉了。但是,这个夜晚注定是不平静的。白天听审的人,回去就发现早就有人等着自己,打听案件审理的情况。 尤其是那些中午给大家讲了一遍,已经勾起大家兴趣的人,更是被追问着庭审的情况。通过听审者的口述,人们知道庭审的情况,知道了东阳市出了一位厉害的律师,在与检察官几个来回的辩论中不落下风。 “这个女律师叫什么名字呀?”这一夜,有不少人提出了同一个问题。 “她叫田诗,明剑所的律师。”无数个同样的回答,不断在东阳市的不同区域响起。 这一夜后,田诗一举成名。不论案件的最后结果是什么,田诗已经取得了成功,在东阳市已经成为了首屈一指的大律师。不过可惜的是,她马上就要离开这个城市,这个知名度对她来说已经不太重要了。 马东生在这一晚没有回家,他在办公室加了一夜的班。对于他来说,这是十年来的第一次。马东生一直认为加班办案的检察官不是好检察官。因为就一个案件来说,如果证据充足的话,检察官是有足够的时间准备的。如果证据不充足的话,直接退回补充侦查就好了。 直到今天,马东生改变了原来的看法。不加班是因为没有遇到足够强的对手。如果遇到足够强大的对手,自己再不努力,那不但是对对手的不尊重,也是对自己的不尊重。袭峰也陪着马东生在加班。大家都是专业人士,马东生遇到了什么样的对手,袭峰也是知道的。这次东阳市检察院是马东生出马,要是换上其他人,包括他袭峰,那还指不定是什么场面。也不知道,这个田诗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居然在东阳市已经执业五年了,东阳市检察院居然没有发现还有这样一号人物。 郑家村碎尸案是社会公众关注的大案,如果这个案件出现了反复,那么一定会引起巨大的社会反响。这个反响,东阳市检察院无论如何是接不住。 “怎么样,老马还在加班。”主管检察长赵俊杰过来看了一眼。 “赵检,你怎么还没走。”袭峰问道。 “走?现在这个情况,我怎么走。老大也在办公室呢。我就不去老马办公室了,你也注意一些,别给他太大压力。我叫食堂加的餐,你们想吃什么就打电话,随时想吃随时送到。” “赵检,我们的工作没有做好。”袭峰有些不好意思,工作没有做好,让领导放心不下。 “你们做得很好了,你们的对手太强了。这不应该呀,干了检察这么多年,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强的律师呀。”赵俊杰一想起白天那个清秀的女律师,第一感觉不是陶醉于对方的美丽,反倒是全身的冰冷。 柔美的美貌,只是外表,他可以感觉到,法庭上所有的人都可以感觉到,女律师清秀美丽的内里,是冰冷与坚韧。这哪里是一个可亲可爱引人怜惜的女孩呀,分明刀刀见血、句句穿心的女汉子呀。 就在这一刻,赵俊杰就如同穿越时空一样,将十几年才流行的社会用语提前闪现在脑海。 “怎么赵检你也没走。”马东生正好去洗手间回来,看到了站在走廊的赵俊杰与袭峰二人。 “还没呢。老马,还加班呢?不要太贪黑了。”赵俊杰说道。算起来马东生的资格与赵俊杰其实也差不多,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参加工作。只是赵俊杰得到了提拔,马东生则是一直在原地踏步。 “没事,我再准备下。别担心。”马东生说完就离开了。 “赵检,你看老马明天能行吗?”袭峰的自信已经有些动摇了。 “老马比咱们抗压能力强。他还叫咱们别担心呢。” “是呀,问题是咱们怎么可能不担心呢?这么大的案子要是在咱们手里办砸了,咱们可怎么交代呀。” “交代就交代,反正不是咱们一家交代。公安的老冯今晚已经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了。这个案子叫他们查成这样,他也好意思找咱们。”赵俊杰说道。 刑事案件错判,是需要检法共同承担责任的;错办,则是要检察院与公安共同承担责任。案件要是出了问题,检察院怎么也是跑不了的。只不过,那时候承担责任的不是检察院一家。 “明天就该辩护人举证了。不知道田诗为咱们准备了什么惊喜。”袭峰苦笑道。 “怕什么,我比你了解老马。刚刚他的状态,表明了他也是有所准备的。他是咱们院里最强的战力了,我们要相信他。”赵俊杰说道。 “我当然相信他。这么晚了,我叫食堂准备一碗面去。”袭峰说道。 “准备三碗,咱们一人一碗。”赵俊杰说道。 第二天,大家准时来到东阳市人民法院审判庭。这次人明显比第一天来得多。很多人都是托关系来听审的。据说,区县法检都组织不少年轻的法官检察官来听审。可惜的是,法庭容纳人数有限。大多数人还是被挡在审判庭外。 “现在开庭。由辩护人向法庭举证。”董倩大声说道。 第56章 东口渡口、马沙滩和东阳市区,一条河上的三个点! 刑事程序中,先由公诉人举证。一般情况下,刑事案件的举证主要是由公诉人来完成。这主要是因为,公诉人背靠具备强大调查能力的侦查机关,在调查事实收集证据上有着先天的优势。 相对来说,辩护一方就要弱势许多。辩护人没有侦查机关那样的强力调查力量,收集证据时也依赖对方的配合。刑事案件就算是公安机关调查起来都是困难重重,对于律师来说那就更加困难了。 也正是因为这种客观情况,才会导致刑事案件中控辩双方的力量对比严重不对等。体现在证据方面,双方的证据不论在质量上,还是数量上,都是存在较大差距的。 正是因为刑事案件的普遍规律,对于辩护人的证据情况,法官也好,旁听群众也好,都是不太抱什么希望的。当然这次的情况特殊。田诗在之前庭审中表现出的强大战力,让人们对她自然是另眼相看。也正是这个原因,人们对于田诗的举证还是有一些期待的。 “辩护人首先法庭申请证人郑浩然、张正英、刘文博和许加兴出庭作证。”田诗说道。 “准许证人作证。法警带证人进入法庭。”董倩说道。 四人早就在法庭外等候,开庭前田诗特意交给董倩一份证人名单。 “证人郑浩然,说一下你的情况。”董倩问道。 “我叫郑浩然,东阳市郑阳乡郑家村人。” “请证人说一下你作证的内容。” “我是郑家村人,常年在东口渡口摆渡为生。在今年的五月初,我在跑船时就已经发现东阳河东口渡口段有漂浮的尸块。” 郑浩然的话,让所有人顿时沸腾了起来。六月在东阳河发现的尸块,其实五月初就在东阳河出现了。那起诉书中认定的案发时间五月中旬,岂不是不准确吗? “辩护人可以向证人发问了。”董倩一问就明白郑浩然作证的内容了,也就不再问了。接下来的事情就是田诗的事情了。 “证人,东口渡口出现漂浮的尸块时,都有谁看到了。” “我看到了,还有一同摆渡的张正英、刘文博和许加兴。当时坐船的人也都看到了。” “这件事情,你们是否报案了?” “没有。我们以摆渡为生,这种事情我们报案的话,很可能引来报复。不过,也没听说过别人报案。后来警方曾经来到东口渡口进行过调查,我们曾经跟他们说过见到尸块的事情。” “证人,我问一下,东口渡口、马沙滩和郑阳市区之间的位置和水流情况。” “东口渡口、马沙滩和郑阳市区,三个地方其实是一条线。分别是从北向南的流向,与东阳河的流向正好相同。” “请解释一下三地之间的流向问题。” “以东阳河论,东口渡口在最上游,下流为马沙滩,最后是郑阳市区。” “如果在马沙滩抛尸,会不会在东口渡口出现尸体或尸块?” “不会。” “为什么?” “马沙滩在东口渡口的下游,在马沙滩抛尸,应当顺流而下,不会出现逆流而上的情况。” “那么东口渡口出现的尸块,你怎么解释?” “东口渡口出现的尸块,只能是上游抛尸,或者是在东口段抛尸,才会出现。” “审判长,我没有问题了。” “请辩护人发表意见。” “对于证人郑浩然的证言,辩护人认为可以证明起诉书中的事实表述与事实并不相符。首先案发时间上,起诉书认定时间为5月中旬。而证人郑浩然可以证明,尸块最先出现的时间是五月初。很明显案发时间上存在错误。” “其次,起诉书认定本案案发地点在马沙滩,并且抛尸地点也在马沙滩。然而这一认定,除了被告人的供述以外,没有任何证据证明。” “这里就有一个问题,那就是被告人的供述与事实是否一致呢。在昨天的庭审中,被告人已经向法庭说明,其有罪供述完全是一时糊涂所做的,与事实并不相符。” “相信很多人并不相信被告人的这个说法。理由很简单,不是你干的为什么你要承认。这一点辩护人认为,看待一件事,我们要从事物的本身出发。如果是一个正常的环境下,如果没有做出犯罪行为,当然不会承认。” “然而,被告人作出有罪供述时,所处的环境并不是一个正常的环境。他的人身自由被限制,精神上承受着巨大的压力。那个时候,即使是一个正常人,精神也经常会面临崩溃。这种教训我们是常有的。在刑事案件中,被告人在极度压力之下,承认自己没有作出过的犯罪行为,也是出现过的。” “也正是因为这种情况的屡次出现,刑事诉讼法明确规定,被告人的供述不能单独作为认定有罪的依据。而我们现在面临的情况就是,本案中作案的时间、地点和作案经过,除了被告人的供述并没有其他证据予以证明。” 说到这里田诗不自觉挥了挥手。是的,本案的证据中有一个非常大的漏洞,就是在作案的整个过程,都只是依靠被告人的供述认定。郑方说是五月中旬作案,那么作案时间就是五月中旬。郑方说是在马沙滩上杀的苏玲,那么苏玲的遇害地点就是马沙滩。总之郑方怎么说,办案机关就怎么认。除了一点,那就是郑方说自己没杀人,办案机关是一定不会认的。 郑方的供述有多大的效力呢?在刑事案件中,被告人承认自己有罪,往往对于辩护来说,负面作用都是致命的。辩护人可以与检察官进行辩论,但他们不能否认自己当事人亲口承认的事情。因为否定当事人,从某种意义上也是在否认自己。 从人性角度来说,对于自己没有做过事,正常情况下是不会承认的。这种观点的态度非常朴素,然而却不能适应这个复杂的社会。 被告人归案后,被提审,每天承受着巨大的压力。有的时候不免自暴自弃,全盘承认不存在的犯罪事实。这种情况是不能用常理来判断的。 田诗现在要做的,就是要否定掉被告人自己的供述。这么做无疑是冒险的。因为当被告人的供述不可信时,也意味着其辩解也不可信,那么被告人说什么,也不会有人相信。所以,田诗要否定被告人的供述,却不能通过否认的方式,而是通过有力的证据来证明。这种操作,专业性就更强了,过程也更加复杂了。 第57章 前科劣迹 被告人不认的,辩护人可以不认。被告人已经承认的,辩护人也不认,不但不认,还要让所有人也不认,其中的困难是可想而知的。 “被告人的供述,是起诉书认定郑方犯有故意杀人罪的基础情节。可是不论被告人如何供述,有一点我们是可以肯定的。第一,在我们这个世界,任何人都做不到让时光倒流,五月中旬有死者,不可能在五月初就出现尸体。证人郑浩然的证言可以证明一点,那就是本案的死者其实并不是苏玲,而是另有其人。第二,在我们这个世界,谁也不可能让东阳河水倒流。东口渡口是最先出现尸块的地点,它位于马沙滩的上游。马沙滩抛尸不会逆流漂向上游。” “事实就是事实,郑方在压力之下的供述,其实并不是其真实意志的体现。最初的无罪笔录,才是郑方的真实表述,也是符合事实的表述。如果我们认定有罪的供述,那么只有在这个世界实现时光倒流,河水逆流时,才具备基本的可能。这是我对证人郑浩然的质证意见。”田诗说道。 郑浩然的证言如何使用,田诗一直在准备着。郑浩然是本案中出现的第一个转机,田诗也是非常重视。 “请公诉人质证。”董倩现在的心情还是非常沉重的。案件审理到现在,事实争议越来越大,一件本来认为事实没有太大争议的案件,现在却是让人难以捉摸。这个田诗不知道后面还有什么手段。 “证人,我问一下,你与被告人是否存在利害关系,比如亲属,比如经济合作等等。”马东生问道。 “我与郑方是远房的表兄弟。” “你与郑方是亲属,是吗。” “是的。” “你说的五月初发现尸块的事情,你们没有报案,没有任何可以证明当时情况的证据是吗?” “我的同事可以证明当时确实有尸块浮在水面。” “你的同事,都与你有利害关系是吧。” “我们一起工作二十多年了。不过这种人命关天的大事,我们是不会说谎的。” “审判长我没有要问的了。” “证人可以退席,公诉人请发表质证意见。” “公诉人对证人郑浩然的证言有以下质证意见:一、证人与被告人是亲属关系,其证言不可信。二、证人证明事实没有其他证据证明。”马东生说道。 “先说证人本身的问题。证人郑浩然是被告人的亲属,在被告人被起诉故意杀人时,突然出现作证说在五月初尸块就已经出现了。而其他证人,则是郑浩然的好朋友加同事,他们已经有了二十多年的交情了。” “以郑浩然为中心,连带其他证人,与被告人形成了一条利益链条。此时,这些证人的证言就不具备太多的效力与可信性,需要其他证据印证才能作为定案依据。” “而几位证人的证言最大的问题就是没有其他证据进行印证。在水面发现漂浮的尸块,这可不是小事。偏偏几位证人以怕报复为由,让这样的一件大事,就这么无声无息地过去了。过了几个月以后,几位证人又站了出来,这个时候他们倒是不怕报复了。” “除了几位证人以外,并没有其他证据证明证人证言表述的情节曾经存在过。这里需要特别说明一点,检察机关在审查起诉阶段,也曾经对有关情节进行了调查。并未发现相关事实存在。而且除证人郑浩然与被告人存在亲属关系外,其他三名证人中的许加兴曾经因故意伤害罪被判处有期徒刑五年,是一个有前科劣迹的人。” “如果所有的案件,在证据齐备的时候,都出现本案中这样的几位证人,那么之前的砍痕鉴定、颅骨身源鉴定等技术证据就可以被否定,那么是不是每一个犯下严重罪行的人,都可以轻易逃脱法律的惩罚呢?” 马东生的话引发了所有人的思考。公诉人提供的证据都是通过技术手段获得的,具备科学性。这样的证据,辩方只是找到几个证人作证就可以轻易否定吗。 至于说郑浩然的利害关系,大家当然会注意到这一点。而马东生关于证人许加兴的前科情况的特别说明,也许在现在这个时代,是完全没有必要的,甚至可能会收到相反的效果。毕竟因为一个人曾经的错误,对其进行人格上的歧视,这是法律所不容许的。 可是,在当时,在案件调查时,一个人的过往经历,往往决定了社会对他的信任程度。在那个年代,不要说自己曾经犯过的错误,就是家庭成分不好,都会被认为一种不被信任的理由。我们无意评价当时这种情况对与错,只是在这种社会背景下,马东生强调证人的前科情况,还是非常有必要的。 “这个世界没有那么多偶然,也没有那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证人所在轮渡每天来回于东口渡口,需要摆渡人数众多。可是除了他们四人外,没有人看到尸块的存在。这种情况下,公诉人认为四人的证言与本案的其他证据,尤其是技术证据是相矛盾的。相较来说,技术证据更具备可信性。” “最后再说明一点,就算是东口渡口当时在水面上有一些漂浮的物体。也不一定是尸块,这里确实存在误认的可能。假设漂浮的就是尸块,也不一定就是苏玲的尸块。” “今天庭审的案件,是一起死刑案件,这个案件中有一位女性被害人被人杀害,并以残忍手段分尸。这样的案件,庭审中呈现的证据应当是精确的,可核实的。而不应当是无法查证,甚至是可能出现错误的证据。据此公诉人认为,本案证人郑浩然的证言不可信,存在误认可能,其证言内容不能确认与本案的关联性,依法不应认定为定案依据。” 第58章 眉心有痣 马东生在第二天的庭审中,一上来就表现出了强大的战力。经过一夜地研究,他找到对方的破绽所在。辩护人虽然表现得咄咄逼人,实质上手中的牌并不多。田诗接手案件时间不长,律师的调查能力有限,还有被压缩的办案的时间,这些都是制约辩护方的因素。 就算是手中为数不多的几张牌,也多是人证。人证这东西就是这样,有的时候并没有多大意义。同一事实,可能诉讼双方就会找出证人来证明出不同的情节来。有的时候,人证甚至是数量的比较。这个事实原告找出50人来证明是一回事,被告一看马上找出100人来证明是另外一回事。这种情况下,50人也好,100人也好,在这个时候哪个法官还敢轻易去采信。 人证的效力差,鉴定的效力高,这就是公诉方的优势。质证时,马东生也是在充分利用这个优势,反复强调已经为鉴定证明的情节怎么可能被几个没有依据的说辞就轻易推翻。可以说这个观点还是比较有震撼力的。不仅对郑浩然的证词产生了影响,对于田诗后续的举证也带来了一定的影响。 以晋西面馆为中心开展的调查活动,还是取得了一定的进展。毕竟这里曾经是苏玲活动过的区域,还是有一些人对于苏玲有点印象的。但也仅限于此。 “苏玲既然在这里活动过,有些事情就好查了。这样吧,我找一下辖区派出所,让他们帮咱们查一查。毕竟他们对于本地情况比咱们要熟悉。”周峰说道。 “郑律师,如果证明苏玲曾经在云海,那么是不是也足够你们在东阳的案件中的一些情况呀。你们那边的案件,我也是知道一些的。苏玲的下落可能需要一段时间才能落实,我只怕你们那边的案件等不了呀。” “时间上还是对不上。如果苏玲失去信息的时间是在五月,那么尸块被发现的时间是六月,从这一点说时间上苏玲回到东阳再被害,也是说得过去的。假设时间上确实有些紧张,公诉方也可以再次调整案件的时间,起诉书上说的时间是中旬,没有说是哪一天,这个时间段跨度还是很大的。”郑平说道。 来的时候,田诗交代他一定要找到苏玲的准确信息。郑家村碎尸案是大案,模糊的线索不一定能够起到多大作用。只有足够明确的证据,才能保证案件最终的结果。田诗希望在法庭上表演一场亡者归来的大戏。 “诗姐,时间上来不及吧。” “时间上有些紧张。我在提交线索时,与钢城市公安局有约定,他们一定全力查找苏玲的线索。说到底,这是一桩大案,钢城市公安局也是非常重视的。” 钢城市公安局的范江倒是非常配合自己。只是,到现在为止调查也只是推进一小步。未来能够查到什么,还是不好说。 “苏玲这个人呀,非常好的。虽然来这边干的时间不长,大家对她印象还是非常好的。”晋西面馆对面一家餐馆的老板说道。 “她才来这么几天,你怎么对她了解的这么清楚呀。”郑平问道。 这也是随心一问,问完之后,郑平也反应到这的确是一个问题。会不会是苏玲在晋西面馆打工期间认识了什么人,把苏玲带走了呢? “我们这一条街开的都是小店。有的时候,有的店里客人多,有的店里客人少。再就是有时确实有的店里有些特别情况,我们之间也会互相帮衬一下的。苏玲在晋西面馆当服务员,平时也没少到其他店里帮忙。”老板解释道。 “她在这里打工时有没有遇到过什么人,认识什么人。” “这条街她应该都认识吧。她这个人性格很好,干活也利落,大家都愿意找她帮忙。要不是说大家都是熟人,早就有人挖她了。”老板说道。 “那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在她身边出现。” “你是说她男朋友吗?”老板问。 “你见过她男朋友?” “当然,她男朋友那个人为人其实不怎么样?” “你怎么知道她男朋友为人不好?” “她男朋友找到苏玲时,一开始没有马上见她。而是经常在我店里偷偷观察她。这个我能不知道吗。”老板说道。 “是这样呀。”周峰看了看郑平二人。查到这个地步,有些事他就不好再管了。比如说,这个刘佳俊明显没有说实话。他还隐瞒着什么。这些东西都需要钢城市公安局去问刘佳俊本人了。 “除了苏玲的男朋友,其实还有一个女人也很可疑?”老板忽然说道。 “女人,哪个女人?”周峰三人同时问道。要知道一直以来,整个调查都是围绕着刘佳俊与苏玲两个人在进行。现在却突然出现了一个女人,这真是新的发现。 “有一个女人也来偷偷看过苏玲。苏玲的男朋友,我们一开始并不知道他的身份。对他就特别留意了一些。但后来,他跟苏玲见面了,我们知道他的身份也就不再关注了。那个女人嘛,我们以为一个女人也没什么,就没有太关注。而且,说实话我们盯着一个女人看也有些不太方便。”老板说得也是很在理。店里的人盯着一个女顾客看,那还不把客人都吓走了? “这个女人多大年龄,长得什么样子,有什么特征?”这个时候范江张嘴了。他需要知道这个女人是谁。这可不只是因为对苏玲的情况进行调查需要了解这个情况。他自己的案件,也需要了解这个情况。 “这个女人二十多岁,将近三十的样子。长得很平常,不胖,长发,对了眉心有颗痣。” “一颗痣,是这里吗?”郑平指了指自己的眉心位置。 “不错,就是那个位置。一般脸上长痣,是非常影响容貌的。她这个情况倒是特殊。这个位置长痣,还是很衬相貌的。”老板说道。 眉心痣,有的时候被认为是上天点化的印记。甚至很多女孩子专门在自己的眉心处点上一颗红点,让人更加感觉到一种别样的魅力。这个位置有颗痣,正常情况不但不会对容貌整体产生不好的影响,反而更衬托气质。 郑平看了看范江说,这个女人可能是孙丽娜。 第59章 三天可以做些什么? 孙丽娜,是刘佳俊在站前旅社的正式女朋友。而苏玲则是刘佳俊的地下女朋友。对于这个孙丽娜,不论是田诗,还是郑平都没有太在意。不过,出天好奇,两个人还是看了一下孙丽娜的照片,也是想比较一下她与苏玲之间到底差了什么。 结果,郑平以自己的角度来看,孙丽娜不论从年龄,还是相貌,以及家庭条件上,都比苏玲要好上许多。他实在想不通,刘佳俊在与孙丽娜交往时,为什么还会与苏玲来往。也许刘佳俊这样的人,对女人其实没有什么选择。只要可以下手的,那就一定下手吧。这是郑平当时的想法。 现在,郑平听到老板关于那个神秘女人的描述,他马上反应到这个女人可能就是孙丽娜。虽然,只是看了一眼照片,但是那颗痣实在太特别了。也许孙丽娜的容貌,现在郑平已经不能记得太清楚了。但是那颗痣,他还是一直记得的。因为太特殊了。 “我马上联系局里,去查一下这个孙丽娜。”范江说道。 “不用了,范警官,我有一个更快捷的渠道。” “什么渠道?” “我这里有站前旅社经理的电话。我们可以直接找他了解情况。” 证人一个接着一个出庭,马东生的质证意见基本上与当初对郑浩然的质证意见是一致的。这次应变,马东生避免了一次公诉方全面崩盘的危险。望向对面的田诗,马东生还是心有余悸。不知道下一次,她会选择什么样的攻击。 “辩护人请继续举证。”董倩说道。 “下面提供的证据是郑阳乡水文站出具的证明一张,根据该证明材料,2002年5月上旬,东阳全市大规模降雨,东阳河全流域水位上升。郑家村附近的马沙滩与两岸通行的小道被河水淹没。两岸若人员进入马沙滩,必须乘船进入。” “根据该证明,马沙滩在案发时实际上并不具备作案条件。起诉书所称,被告人追赶被害人,并在马沙滩上杀人并完成分尸、抛尸,其实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田诗说道。 “请公诉人发表质证意见。” “审判长,在对这份证明进行质证前,公诉人需要先向法庭提供一份反证。”马东生说道。 “请公诉人举证。” “我们向法庭提供的反证,是东阳市水利局出具的证明。根据该证明,五月中旬,东阳河确实存在全流域水位上升的情况。但在马沙滩周边,虽然小道为河水淹没,表面上看来马沙滩与两岸不具备通行的条件。可是,一些小道只是被河水浅浅覆盖,不影响行人蹚水通行。” “我们认为本案不论是被告人,还是被害人,都是本地人,对于这一情况应该是了解的。所以,水位上升不会导致马沙滩与外界的交通断绝。而且这份证明的时间为五月中旬,正是案发时间段,时间更为精确。”马东生说道。 “请辩护人发表意见。” “辩护人对于东阳市水利局的证明有异议。”田诗对于马东生的这招还真没有准备。不过,田诗还是很快就镇定下来。这是一名优秀律师与普通律师最大的区别。 在庭审中,往往会有很多你预想不到的情况发生。普通的律师一旦脱离了自己准备的资料,便不知道应当如何应对了。优秀的律师则会在第一时间反应,并做出正确的应对。这种反应和应对,可不是因为这些律师的神经反射比别人更发达。而他们在平时积累了足够多的专业知识和阅历,从而在第一时间就可以制定对策,选对应对策略。 “根据起诉书所述情节,本案案发在深夜。这个时候,在这种视野极度困难的情况下,是否能够找到那些已经被水面覆盖,蹚水可以通行的小道。” “同时,这些小道已经为河水覆盖,所谓蹚水可以通行的依据在哪里。是出具证明的人自己曾经蹚水证明过,还是基于其他依据。鉴于这份证明对本案来说意义重大,辩护人申请出具证明的人员出庭接受质证。”田诗说道。 “……” 田诗提出请求后,法庭上一片沉默。董倩在思考,马东生也在思考,这个要求如何应对。 良久,董倩还是做出了决定。 “准许辩护人关于出证人出庭接受质证的请求。鉴于相关证据是公诉人提供。因此应由公诉人组织相关人员出庭接受质证。三天后开庭。” “郑平那边有消息吗?”下庭后,田诗问向郑福。这个时候,她比什么时候都需要郑平的好消息。 “他说晚上打电话回来。” 2002年手机还是双向收费,通讯还是人们生活的重要负担之一。有什么事情,打手机还是比不上打座机。而郑平也不可能随时找个公用电话打过来。就算是打过来,所有人都在听审,又有谁接电话。所以郑平一般都是晚上才会打来电话。 “晚上,我来接他的电话。”田诗说道 云海,郑平不知道田诗在焦急地等待着自己的消息。家里的事情,他并不知道。家里人没有特意告诉他庭审的情况,就是害怕他着急,影响在云海的事情。 孙丽娜的情况已经查明了,她还如同平常一样在站前旅社上班,就如同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三个人出现在云海,一个人在钢城市的看守所,一个人在站前旅社上班,还有一个人被认定被杀害分尸。这件事怎么看起来都显得非常诡异,但是郑平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这里面有什么问题。 电话声响起,郑福接通电话,转而交给田诗。他们在这里等这个电话已经有了一段时间了。 “你在云海还好吧。”田诗问道。 “还好,诗姐。” “你们查到什么了?” “我们查到一些事情,苏玲应当是在云海停留过。不过,她又没有了消息。我们正在查她现在在哪里。云海这边也全力配合我们。不过,我不知道,赶不赶得上庭审结束。”郑平说道。 原本他是信心满满的,随着调查的时间越来越长,他越来越感觉到在云海这种人员流动比较频繁的城市,去寻找一个人的行踪,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 “说说你那边的进展吧。我这些天一直准备庭审,没有时间问你。现在有三天的时间,我们看看怎么利用好这三天。”田诗说道。 第60章 相信警察 “我们并不知道孙丽娜的出现与苏玲的消失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假设是我们判断失误,那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可能都是无用之功。”范江说道。 “根据我们的调查,孙丽娜是一个人来云海的。最后也是一个人离开的。就是住的地方,也是单独的地方。”周峰说道。 “周大哥,你看这是不是就是一个问题呢?”几天的相处,郑平与周峰也算是混熟了。周峰的年龄不大,但比郑平来说还是要大上许多的。郑平叫周峰一声大哥,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郑律师,你怎么看。”周峰到现在也不知道郑平这个律师身份是假的。也许他早就看出来,没有说破。不管怎么说,周峰还是一直称呼郑平为律师。 “孙丽娜是怎么知道刘佳俊、苏玲两个人在云海的?她既然来到云海,那就一定有她的目的。可是为什么还会无声无息地来了以后,又无声无息地离开。”郑平说道。 “是呀,为什么?”周峰也回答不上这个问题。 “我们要不要去问问孙丽娜本人?”范江说道。 “问题是我们手里什么证据也没有,怎么问。她说什么,我们也只能听着。”郑平说道。 没有掌握任何事实,就去找孙丽娜。如果孙丽娜什么也不说,那么这件事情还怎么进行下去?郑平的问题没有答案,三个人都在沉默着。 “云海这边可以接着找下去。不过,我觉得你们还是回东海去查比较好。三个人来云海,只有两个人回去,我相信那两个人才是突破口。这里我可以继续找下去,你们在东海发挥的作用,比在这里要大得多。”周峰说道。 “这可就给你添麻烦了。”范江说道。 如果他们两个人在这里,周峰叫协助调查,怎么说都没有问题。现在他们两个人回去,周峰是这里单独开展调查,那就是在办东海的案件。滇西省的警察办东海省的案件,这就有些不好对外交代了。 “没什么的。苏玲是在我们这里失去消息的。如果她是被害了,那可是一桩命案。这事我们不能不管。在云海这个地界,我们也有属于自己的职责。”周峰说道。 说到底,苏玲这件事虽然是东海省的警察来查的,可是人是在云海不见的。现在看是失踪案件,种种迹象却表现出苏玲这个人有很大可能是遇害了。这起案件非常可能是一桩命案。云海市公安局虽然是在配合范江在办案。但云海市局也不会对本地出现的案件视而不见。周峰继续跟进这个案件,也是出于自身的职责。 当然,有的时候,警察这个工作也是要看责任心的。苏玲现在被东阳市公安局认定为被害,在云海也没有任何报案,周峰也可以不去管这件事,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来处理。周峰没有选择这样做,这是本人素质过硬的一种表现。也正是千千万万这样的警察工作在一线,才保障了社会秩序稳定,保障了人民生命财产安全。 “孙丽娜,我去跟她谈。”田诗说道。 当得知郑平他们准备返回东海省调查刘佳俊与孙丽娜时,田诗决定自己与孙丽娜去谈。 “诗姐,孙丽娜的情况不明,她可能非常危险。你一个人去跟她谈,可能会有危险的。”郑平急忙说道。 “你忘记咱们是哪里长大的吗?部队大院里出来的孩子,哪个不会两手。”田诗笑道。 部队大院里的孩子们,受大人的影响,从小在一起玩的游戏,也多数与军事有关。每一个部队大院的孩子们多少也都会两项军事技能。与职业军人是不能比的,比起普通人家的孩子倒是强上不少的。 “这事可开不得玩笑。咱们会的那两下子,关键时刻不一定指得上。”郑平急了。 部队大院里的孩子是比普通人家的孩子多会两下子。不过那都是小时候学着玩的。这种东西,你会两手,也算是会两手。你会的这两手比起那些不会的人能强上多少,还真不好说。要是孙丽娜是一个凶残的杀人凶手的话,田诗就算是学过两手,也不能指着这两下业余把式来保命吧。 “放心吧。我不会一个人去的。” “要不,咱们先报警怎么样。通过警方把事情解决了。”郑平说道。 “这件事上,我们不能指着警方来解决问题。”田诗说道。 “为什么?” “如果死者不是苏玲,你觉得会出现一个什么的后果?”田诗问道。 “这……”郑平一下子沉默了。他不是什么社会小白,相反他在政府工作三年,经历过官场浮沉,见过人世沧桑,他知道田诗说的是什么意思。 一个杀人案件,连死者的身份都没有弄明白,还抓了一个“凶手”,然后送到法院,准备判处死刑。这可是一件大事,公安方面一定有人会为此承担责任的。这种利害影响之下,公安是不是会把苏玲的去向查清,还是根本就把这件事情压下来。从利害的角度,压下这件事,对于办案机关来说是更有利的。 “我觉得我们应该相信公安机关,他们不会出现这种不专业的事情的。我这次来云海,不论是钢城市的警察,还是云海市的警察,他们表现得都非常好。我觉得我们应该相信他们。” 本来对于警方,郑平天然有一种敌意。毕竟他是被告人一方的亲属,全程协助田诗做的事情,就是跟办案机关作对,目标就是推翻办案机关的调查结果。 这两天跟着范江、周峰他们一同查找苏玲下落时,郑平又有了新的感受。他觉得以前对警察的看法也许有些片面了。通过自身的接触,警察在查办案件的那种严谨负责的态度,还是让郑平很钦佩的。 “你说得没错,小平平。”想不到田诗在这个时候,突然又想起了郑平的小名。 “在这个世界,每一个人都需要警察,他们需要警察来保护他们。毕竟我们每个人都可能成为犯罪的对象。但是凡事都有例外,那就是律师不能相信警察。我们是辩护方,你懂我的意思吗。” 第61章 闺蜜的背叛不可接受! 律师与警察是很有意思的两个职业。相对于检察官、法官来说,公安与律师的关系是最差的。有律师未来从事检察官、法官工作的。也有检察官、法官辞职当律师的。警察与律师这两个职业却很少有人员交流。 在大多数的时候,两个职业的人都是处于对立状态的。其实,他们互相对于对方也是有所需要的。律师遇到危险时,也需要警察的保护。警察在遇到法律的麻烦时,也会聘请律师来服务。这种相互需要一直都是存在的,也一直没有影响到两个职业人群的整体对立形势。 田诗的那句每一个人都需要警察,凡事有例外,律师不需要警察,就是这个形势的表述。律师在辩护时的工作就是需要推翻警方的调查结果,为当事人获取最好的结果。辩护的工作方向与警方的工作方向是完全相反的。 郑平觉得应当相信警方,是出于对警方人员的真实感受。然而,在办理案件时,是不能感情用事的。律师没有权利替自己的当事人去相信警方。当事人委托的是你律师,而不是警方。警方将他置于危险境地的人,利害考量之下,律师是不能把当事人对自己的重托再转移到警方身上的。所以田诗决定要亲自去找孙丽娜去谈,哪怕可能会出现危险。 “我会让老家的人来保护你的安全的。”郑平说道。 田诗是他们郑家的律师,在辩护过程中的安全问题,当然也应当由郑家人来保障。郑家是个大家族,找出几个人来保护田诗还是做得到的。 “不用了。去的人太多,反而不好谈。你不会是要派你弟弟来吧。他相比你可是差太多了。”杜刚对郑方的事情并不放在心上,这一点其实大家都看得出来。自己家里人,因为这样或那样的原因不好说出来。反倒是田诗没有这个忌讳。 “不管怎么说有人在旁边,还是比没有人要好。” “你们先不用回来。我来跟孙丽娜谈。根据我谈的结果,再决定你们是否回来。我们的时间有限,不能全部浪费在路程上。”田诗说道。 “那好吧。”郑平虽然放心不下,可是他知道田诗说得对。 站前旅社,在站前也算是经营多年,客人还是不少的。尤其是因为在站前的原因,客人入住的时间还是比较分散的。不同火车进站,就有乘客下车住宿。现在已经晚上九点,前厅的门打开,进来了两个人,一位二十多岁的姑娘,还有一位五十多岁的老人。 “两位是来住宿?”前厅服务员马上问道。 旅社的工作人员主要都是白天上班。晚班的时候,一般上半夜有两个人值班,下半夜则是一个人在前台值班,另一人休息。大约在凌晨时,两个人再倒一下班。 现在是晚上九点,这个时候前台还是两个人。 “你是孙丽娜?”那个年轻姑娘问道。 “我是。你找我?”孙丽娜看了看对方,不认识呀。她的心里就有些慌了。站前这个地方,治安说是稳定,也确实是确定。毕竟也算是东阳市的一个中心,人也多,不会出什么大事。真要是出事,警察也会马上赶到。 但是,站前这个地方流动人员太多,情况也比别的地区更复杂。这些年要么不出事,一出事就是大事。现在两个不认识自己的人找到自己,孙丽娜的心里当然是没有底。 “别害怕,我们跟你们王贵经理是认识的。”田诗说道。 “是呀。”听说来人认识王贵,孙丽娜的心算是定下来了。至少这两个人不算是完全的陌生人。 “我是东阳明剑律师事务所的律师田诗,我找你是想了解一下关于苏玲的事情。”田诗说道。 “我不想谈起这个人。”孙丽娜说道。 “你知不知道,苏玲被害了。” “是吗,死的那个人是苏玲吗?”孙丽娜的反问,让田诗的眼睛一亮。这句话里面有很多内容呀。 “不管怎么说,这件事也算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情。我的当事人被指控杀害苏玲。可是我们掌握的情况,在五月,她是在云海。对不对。” “她在不在云海,是她的事情。” “你也在云海,对不对。” “……”孙丽娜不说话了。 “不管怎么样,还请你配合我们。这关系到我的当事人的生命。就算不是为了别的,我们也不能让一个人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担负起这样的罪名呀。” “我们到那边去谈。”孙丽娜说道。 在跟另外一个值班服务员打完招呼后,田诗与孙丽娜来到前厅的一个角落来谈。跟随而来的郑福被田诗叫住了。田诗觉得通过刚刚的接触,这个孙丽娜好像想象得那么危险。 “我是去了云海。不过,我是被苏玲叫过去的。”孙丽娜的第一句话就让田诗震惊了。 孙丽娜知道刘佳俊与苏玲一同到云海,一定是刘佳俊、苏玲两个人中的一个人告诉孙丽娜的。只不过大家都认为是刘佳俊告诉孙丽娜的,没有想过是苏玲告诉孙丽娜的。 “你是不是想不通,为什么苏玲会告诉我他们的行踪?”孙丽娜看着田诗错愕的表情,就知道田诗的想法了。 “是呀,为什么?” 田诗确实想不通。她也是女人,她知道女人之间的友谊往往是一种非常亲密的关系。甚至于女人之间会分享一些非常私密的话题。交流的东西越私密,两个人的关系就会进一步上升。也正是因为这样,一旦出现背叛,那么两个人的关系就可能会彻底决裂。 “因为她后悔了。” “后悔了?” “是的。刘佳俊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知道,苏玲也知道。的确,刘佳俊非常讨人喜欢。他知道你想要什么,愿意为你付出。这个社会上,这种男人真的不多了,跟他在一起的日子会让你感觉到非常舒服。” “不过这种舒服的感觉,不过是一种假象罢了。人是不可能把什么事情做得那么完美的。刘佳俊外面有女人,我当然知道。我是绝对不会与这样的男人结婚的。我们两个人的关系其实也是若即若离。我对他其实并不在乎。” 说到这里孙丽娜低下了头。她在想着什么……,然后突然语调向上升了许多。 “我对刘佳俊不在乎。哪怕他是跟着别的女人跑了,我也无所谓。但这个女人不能,也不应该是苏玲呀。我们可是最好的朋友呀!” 第62章 可以原谅背叛自己的人,关系却永远无法回复当初! 让田诗惊讶的是,孙丽娜对于刘佳俊的见异思迁并没有太强的反应。而对苏玲的背叛,却是表现非常激动。这种感性的态度,实在让田诗觉得不可理解。虽然同为女人,田诗在对待事物时,往往还是理性占支配地位。 “苏玲后悔了?”田诗重新接回刚刚的问题。 “是的。她认识到刘佳俊不会跟她结婚。为了这样一个男人,而永远失去了我这样的一个朋友。她后悔了。她通知我去云海,就是想当着我的面与刘佳俊摊牌。” “你们三个人见面了吗?” “没有。我与苏玲见了一面。那个时候她说她已经与刘佳俊分开,在一家面馆里打工。苏玲打电话告诉我这些情况时,感觉她有些疲惫,说话的语气却很坚定。”孙丽娜说道。 “苏玲说很后悔,与刘佳俊在一起。两个人在云海的宾馆吵了一架后,苏玲什么没拿就离开了。一个女人在外面,身上一分钱也没有。正好看到街面上有家面馆招服务员,她就应聘了。毕竟她还是需要一份工作来支撑自己的生活。” “苏玲后来没消息了。所有人都不知道她去哪里了。”田诗说道。 “那我就不知道了。”我们见面时,也就谈了半小时。我看着她现在的样子,真是又可恨又心痛。对于她的背叛,明明我心里还没有放下。 “我们是在一个咖啡馆里见面。那个时候苏玲一直在说着她与刘佳俊的事情。而我则是看着窗外人来人往,心里一直乱糟糟的。” 孙丽娜在这一刻回想起了五月,她与苏玲会面时的场面。 “你是不是还在怪我?其实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真的很后悔。不是因为刘佳俊对我不好,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我早就知道,在心里也早就有所准备。我只是舍不得你。”苏玲的声音有些颤抖,但看向孙丽娜的眼神中却充满了真诚与坚决。 “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孙丽娜轻叹一声。就算是苏玲现在对自己道歉,自己就会原谅好她吗。就算是原谅了苏玲,两个人的关系还会恢复到当初的那种亲密吗。裂痕已经存在,就算如何弥补,也无法回复当初。失去的友谊,恐怕永远也找不回来了。 “我知道你是不会原谅我的。其实我也原谅不了我自己。为什么会为这样的一个男人,背叛我最好的朋友。这些天,我每天都在想着咱们在一起的时候,我们一起逛街,一起买衣服,一起做头发。我们分享个人的秘密,我们互相帮助。在我离婚时,那段最困难的日子,是你帮助我走过来的。”苏玲回忆起两个人当初的日子。 一个女人的世界,与男人的世界是完全不同的。男人之间很难有超越利益的友谊。男人天生就追逐金钱美女,有着强烈的占有欲。 相对来说女人的世界就简单一些。女人的世界是一个情感的世界。不论是家庭、事业,还是感情生活,女人都是围绕着自己的情感需要展开的。 女人在这个社会中,往往是母亲、妻子和自己的综合体。在进入母亲或妻子的角色时,有时她们会失去自我意识,全身心地投入到角色生活当中。在与闺蜜进行交往时,才是女人真正自我的体现。 刘佳俊不是苏玲的丈夫,苏玲把这样的一个男人当成组建家庭的对象。进入角色时,苏玲已经失去了对于自我的基本判断。当与刘佳俊分手时,当苏玲重新回到自己这个角色时,苏玲发现自己已经是孤身一人了。 这一刻,苏玲想起了最初遭遇各种打击时,孙丽娜对自己的帮助,想起了两个人一起时的温馨岁月。挫折会让女人软弱,这个时候,她们总是会想起当初一些美好的东西。 “越是离开你,我就越是想你。丽娜,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如果可以,你需要我做什么才可以原谅我,你尽管说。”苏玲说道。 “不用了。其实我已经观察你很多天了。”孙丽娜说道。 “你现在的情况也很惨的。刘佳俊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应该早就知道。为什么,明知是飞蛾扑火,还要把自己搭进去。你真是太傻了。” “你是原谅我了吗?丽娜,我们还可以做好朋友吗?”苏玲问道,她的眼神中满是期待。 “我早就不怪你了。我们还是朋友。你自己保重吧。”说着,孙丽娜离开了咖啡馆。 重新开始,恢复原来的关系,那是不可能的了。在苏玲这么落魄的时候,再去追究什么也是没有必要的了。孙丽娜这次没有留下来帮助苏玲摆脱困境,她直接离开了。这一刻,孙丽娜还承认苏玲是自己的朋友,不过再不是那种要好的朋友了。 “这是孙丽娜与苏玲最后会面的咖啡馆。孙丽娜说,会面以后,她就离开云海了。”郑平指了指地图上的一个位置。 田诗刚刚把孙丽娜说的情况通过电话告诉了郑平。云海这边新的调查也正式开始。 这是孙丽娜与苏玲最后会面的咖啡馆。孙丽娜说,会面以后,她就离开云海了。郑平指了指地图上的一个位置说:“这里是她们最后见面的地方,现在我们就要从这里开始调查。” 田诗刚刚把孙丽娜说的情况通过电话告诉了郑平。云海这边新的调查也正式开始。 应当说这次郑平他们的运气还是不错的,咖啡馆内的监控保存得很好。通过监控,郑平三人可以看到孙丽娜与苏玲会面的每一个细节。两个人会面时间是五月中旬,正是东阳公安推测案发的时间段。 录像中,孙丽娜与苏玲神色严肃,会面的经过基本上与孙丽娜所说的情况是一样的。孙丽娜是先离开的,根据咖啡馆对外的监控,她坐上了一辆出租车。又根据车牌号,以及当时的道口录像,可以证明孙丽娜直接回到了酒店,然后坐上当天下午的火车,离开了云海。至此孙丽娜的全部嫌疑都已经洗清。而苏玲的下落还是不明确。 第63章 女人的心理 孙丽娜的嫌疑洗清了,而刘佳俊也被查清没有作案时间。因为根据掌握的情况,在孙丽娜与苏玲见面之后,刘佳俊再也没有接触过苏玲,不久就离开云海。 “我觉得那个被碎尸的女人不是苏玲。苏玲在五月中旬还在云海。我们到云海后,我一直在找机会向她提出分手。我承认对于苏玲,我是有些动心的。”刘佳俊在看守所单独面对田诗时,也曾经敞开自己的心扉。 “我来自农村,从小被人看不起。对于城市的女人,看似我有些女人缘。只有我自己知道,那是因为我在不停地讨好她们。她们喜欢的刘佳俊,并不是真实的刘佳俊。” “苏玲的情况就不一样了。她与我一样都来自农村。她还离过婚,条件说起来并不算好。跟苏玲在一起,我没有那么自卑。有的时候,我也心动过。整日周旋于这些女人之间,也不是一个事。找苏玲这样的人成家,过上一辈子也不是不可以。” “这种想法也就是想一想。”刘佳俊说道。 “对于我来说,摆脱这些女人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何况,我真的能够摆脱她们吗?我现在很大一部分收入都来自她们。离开她们,我的生活将会更加艰苦。这样的生活,我真的愿意过吗。现实就是现实,我只能这样下去。直到有一天,这些女人都不愿意理睬我。这样的生活才会终止。”刘佳俊叹了口气。 “我与苏玲初到云海的日子非常好。天总是那么蓝,阳光充足,两个人一起在街上漫步。在彼此的陪伴下,享受生活。 然而这只是一种表象而已。我知道这种生活不属于我,苏玲也知道。” “苏玲也有分手的意愿?”田诗问道。 “当然。苏玲跟我在一起以后,对孙丽娜一直有种内疚的感觉。她觉得对不起孙丽娜。其实她没有对不起孙丽娜什么。我与孙丽娜本来就没有什么关系。” “你们不是男女朋友吗?” “只是对别人这么说而已。”刘佳俊摇了摇头。 “我是追求过孙丽娜。我为她付出很多,她跟我在一起也非常舒服。可是,我们都知道彼此并不喜欢。我有过这么多女人,不能说把女人的心思都琢磨透了。至少,她们的心理我还是掌握的。每当我看到孙丽娜看我的眼神,我就知道她对我没有感觉。而我呢,其实对于女人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了。毕竟我的女人这么多,早就没有了什么情感负担。” “虽然知道彼此并没有把对方当回事。但我一直以孙丽娜的男朋友自居。一方面我是宣示主权。交往过程中,你要是连个正式男友的名份都没混上,那就太没意思了。至少我不能让自己白白付出。还有就是,我不能败了自己的名声。我以情场浪子的名声,在周边也算是混出一些小名堂。如果在孙丽娜这里倒了牌子,以后可能对女人就不能再有什么吸引力了。” “你这是什么想法,难道你不应该尽量不让交往对象知道你有其他女人吗。” “不让交往对象知道我的事情,这种事情我当然会去做。不过有的时候,你想瞒也瞒不住。东阳市地面就这么大,你的情况别人怎么可能完全不知道。对于我来说,一味隐瞒是没有用的。有的时候,我也是把一切摆在面上。这个年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情场浪子的名头一样也可以为我吸引女人上钩。”刘佳俊笑了笑。 “看来女人的心理都被你研究透了。” “算不上。最起码,对苏玲我就没研究透。我跟苏玲在一起的时候,也有些摸不清苏玲的真实想法是什么。比如她是真想跟我结婚吗?明明她因为孙丽娜的原因,对于我们两个人在一起是后悔的,说她不想跟我在一起,可又把工资提前结了,跟我一同来云海。” “你们到云海为什么吵架。”田诗问道。 “为什么吵架?说起来好笑,为什么吵架我已经忘了。什么原因其实不重要。那个时候吵架,什么原因都只是一个借口而已。” “后来你又去找过苏玲,你们和好了。” “算不上和好。我只是给了她选择的自由。” “什么叫做选择的自由?” “我对她说,我们不一定要追求什么最终的结果。是否在一起,是否结婚,是否继续下去,都由她来决定。” “那不是一件好事。她不就是盼着与你结婚吗?” “她那个时候已经不太想跟我继续在一起了。”刘佳俊苦笑说。 “你不是想摆脱苏玲吗,怎么会同意与她结婚。” “我只是给她一个选择的权力。如果她选择结婚,我也不会兑现承诺。苏玲也好,别的女人也好,如果逼迫我结婚,我就会想办法摆脱。如果她不想结婚了,我就要想办法挽回。苏玲既然已经不太想跟我结婚了,我当然要挽回。每一个交往的女人对我来说都是非常重要的资源。” “……”对于刘佳俊这么直白的表述,田诗一时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去应对。 “我们约好,我在梦都酒店等待她最后的决定。可惜直到最后,她也没有来。我又等了一天,最后确定她不会再来了。于是我就离开了。” “你没有再去争取挽回。” “其实我也犹豫过。不过,最后还是决定离开。苏玲现在的心态非常不稳定,对于一个不能掌控的女人,我再纠缠下去也没有多大意义。毕竟我的身边可不只是一个苏玲,在她身上花的时间太多,会对我其他感情线产生影响。”刘佳俊说道。 “你觉得你对那些女人动过感情吗?”田诗提出一个问题,这个问题实际上充满了鄙视。 “感情?”刘佳俊对田诗的问题有些奇怪。 “没有。”随即刘佳俊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那你还称呼什么感情线。” “这么多女人,我不可能动真正的感情。对于我这种人来说,感情是一种负担。动了感情,就不好再维持这种关系。可是我不动感情,不代她们不动感情。一个单身女人,她们在我身上寻找到了温暖、安慰和关心。” 第64章 孙丽娜是谁! 三天的时间很快到了。郑家村碎尸案重新开庭审理。由于前两天庭审情况非常激烈,这起案子引起了各方的高度重视。第三天庭审旁听席增加了不少来自上级机关的人员,还有一些新闻记者。所有人的目光中充满了期待,他们希望在今天的庭审中再次见证激烈控辩对抗。也希望能够见证这个东阳市有史以来能够数得上的恶性案件的审判结果。 庭审终于开始了,董倩面色凝重地看向法庭旁听席。可以说,她现在的压力越发地重了。如果说案件的发展呈现一边倒的局面,法官的压力就要轻一些。毕竟案情明了,只要根据庭审情况判决就可以了。现在的情况是案情复杂,局面胶着。董倩知道最终自己还是要给大家一个结果的。只是这个结果大家满不满意,那就不好说了。 “公诉人,出证单位是否派人到场接受质证?” “审判长,东阳市水利局的出证人员因为工作安排,在外地工作,不能回来参加庭审。水利局为此专门出具证明,并附加一份出证人员的说明。”说着,马东生向法庭递交了两份书面材料。 董倩拿着书面材料皱起了眉头,很明显她对检察院的表现并不满意。为了水利局派员出庭接受质证,董倩专门休庭三天,结果等来的却是因故不能出庭。 虽然是不满意,但董倩还是让法警把书面材料交到田诗手里。就算是再不满意,马东生代表着检察系统,两家的关系还是要维系下去,有的时候面子还是要给的。至于辩护人那关嘛,那需要马东生自己去过了。 “辩护人对于这两份书面材料证明内容有异议。”田诗认真翻阅了书面材料,也皱起了眉头。这两份书面证明写得非常简单。 一份是东阳市水利局出具的证明,就是水利局第一次庭审中出具的证明,系东阳市水利局在汛期全市排查汛情时工作人员了解的情况。现相关工作人员被借调到滇西省,因工作原因不能回到东阳参加庭审。 另一份证明则是一位叫陈飞的工作人员出具的证明。证明表示,在五月中旬市水利局参加市防汛指挥部在各地排查汛情工作中,得到相关汇报,马沙滩周边通往两岸的小路虽然为水面覆盖,但蹚水可以通行。此情况在东阳市防汛指挥部工作记录中有所记载。 “审判长我们要求的是出证单位的出证人员出庭接受质证。现在相关人员不能出庭,辩护人无法对出证人员询问出证的具体情况。出证单位及个人出庭接受质证,是出证单位及个人的法律义务。东阳市水利局提供的书面文件不能成为其不履行法律义务的依据。鉴于本案东阳市水利局出证人员不能出庭接受质证,相关质证程序事实上无法进行,辩护人认为东阳市水利局在本案中出具的证明不能成为定案依据。”田诗说道。 “公诉人,辩护人的意见你听到了?”董倩问道。 “听到了。”马东生说道。 “你们有什么意见 ?” “审判长,我们提供的两份材料都有东阳市水利局的盖章,具备法律效力。当然出证人员没有亲自到庭,这的确是一个遗憾。可是,证明材料已经明确了证明内容是真实的,这一点是可以确认的。辩护人如果有异议可以发表质证意见。”马东生说道。 “我怎么发表质证意见,我连人都见不到。我怎么问,辩护人对出证人员进行询问是法律赋予的权利。我向两份材料问问题,它们能够回答吗?”田诗问道。 “公诉人,休庭前我已经向你们说明由你负责出证人员的出庭。为此法庭专门休庭三天。现在你交给我两份材料,如何保证被告人及辩护人的质证权利?”董倩问道。 “审判长,我们也联系了东阳市水利局。现在出现的情况是特殊情况,我们也是没有办法。只能通过书面材料的方式进行补救。”马东生无奈地说道。 别人看来检察院大权在握,可以决定一个人的命运。事实检察院对于一些部门也是无能为力。东阳市水利局能够出这两份证明,都是马东生费心找了各种关系才争取到的最好结果。说到底,刑案这种事跟人家水利局没有关系。水利局也没有关于马沙滩的专门数据,这种证明更多是一种运作下的特殊操作。 马沙滩小路可以蹚水通过的情况是存在的。不过这件事情,水利局可以提供证明,也可以推说没有注意到。既然给了你检察院的面子,出了证明,你再提出什么要求,那就有些过分了。 “好吧。辩护人,虽然出证人员没有亲自到庭,但现在庭审还是要进行的。你可以先发表质证意见。对于你先前提到的观点,我会重点考虑的。”董倩说道。 “我理解审判长的意见。辩护人对东阳市水利局出具的书面证明提出质证意见如下:一、书面证明内容,并非出证人所见,不能证明本案事实。证明内容关于马沙滩汛期,周边小路可以蹚水通过的证明内容,并非出证人亲眼所见。出证人对于相关信息的真实性无法保证,以其意见为基础的书面证明不能确认真实性,不能作为定案依据。” “二、出证人未出庭,法律规定的质证程序无法完成,被告人的诉讼权利没有得到保障。因此,这一书面证明在未经法定质证程序的情况下,不能作为定案依据。” “三郑阳乡水文站出具的证明,为出证人亲眼所见情况,真实性可以得到保证。其证明力明显高于东阳市水利局出具的证明。以上意见为全部质证意见。” “辩护人是否还有其他证据向法庭提供。” “辩护人申请证人孙丽娜出庭作证。”田诗说道。 孙丽娜?董倩与马东生对视了一眼,他们的意思很明确,这个孙丽娜是谁! 第65章 五月中旬,苏玲在什么地方? 不论是马东生,还是董倩,他们对于案件的认识还着眼于案卷本身。而田诗这边早就跳出案卷之外了,甚至已经跳出东阳市,跳出东海省。 田诗的办案方向早就穿越厚厚的案卷,落在遥远的滇西省,云海市。在云海,苏玲、刘佳俊和孙丽娜三人发生了太多太多的故事。这一切,马东生不知道,董倩也不知道。 “辩护人,你申请证人孙丽娜出庭作证,需要先向法庭说明她的作证内容。”董倩说道。 “证人孙丽娜在今年的五月中旬,在滇西省云海市与苏玲有专门的接触。”田诗说道。 五月中旬,正是起诉书认定的案发时间。那个时间段,苏玲居然在滇西省云海市!这是怎么一回事?除了田诗,庭上所有人都是一头雾水。这种感觉,让马东生大感不妙。可是他也没有办法,他不知道整个事情是怎样的一回事。他需要根据孙丽娜的证言进行判断,再决定如何应对。 “辩护人,你是证人五月中旬与苏玲在滇西省云海市有过接触?”董倩又问了一遍,她感觉到这个案子到这个时候,应该是出现意外了。 这种意外其实也算不上什么意外。如果田诗只是在这个案子中层层抵抗,那才是意外。田诗是举了两份证据,用来反驳检察机关的指控。这也只是对检察机关的一些回应而已。现在这个证人才是最为致命的攻击吧!看着马东生故作镇静的样子,董倩知道田诗的这个证人第一次让马东生产生了一丝慌乱。这种慌乱,在马东生这样的老检察官身上出现,真是少见的事情。也许诉讼胜负的天平应该开始出现倾斜了。 “证人先介绍一下你的自然情况。”董倩问道。 “什么叫自然情况?”孙丽娜有些糊涂了。 “就是你叫什么名字,在哪里工作,这些基本情况。” “我叫孙丽娜,是站前旅社的服务员,我与苏玲是同事。” “好,请你说一下你作证的内容。” “其实也没什么。田律师也是刚刚找到我。她想我证明一下,今年五月中旬,我在云海与苏玲会面的事情。” 孙丽娜一句话引燃整个法庭。五月中旬,苏玲在云海,这个情况可是在庭审中第一次出现。案件审理到这个时候,所有人都知道案件的审理已经接近尾声。现在出现了这种情况,能不引发众人的议论吗。 “好,你说一下这个情况。”董倩表面上还是非常镇定的,内心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孙丽娜的表情,让董倩直觉感觉到她说的是真话。 “我叫孙丽娜,是苏玲的同事。我们本来是非常要好的朋友,可是一个男人的出现,让我们的关系发生了变化……” 整个法庭寂静无声,只有孙丽娜的声音回响在整个法庭。 孙丽娜也是第一次出现在这种场合,她的脸色略显苍白,但目光仍然坚定。虽然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孙丽娜却显示出一种独特的刚强而来。男友与闺蜜的背叛,她再一次回忆起那段不堪回首的记忆。 “我并没有想过苏玲与刘佳俊会走到一起。一方面苏玲是我最要好的朋友,另一方面刘佳俊这个人外面很乱,苏玲是一个追求稳定的人,她应该不会喜欢刘佳俊才对。” 谈到苏玲与刘佳俊的背叛,孙丽娜的声音有些发抖。能够看得出她的情绪处于一种不稳定的状态。不过很快孙丽娜就开始努力稳定自己的情绪。这不只是为了更好地作证,更是要在众人面前保持自己的体面。 “他们两个人去云海,事先我并不知道。这两个人离开后,我得到了一些消息。东阳市就这么大块地方,他们两个人在一起不可能避开所有人。当得知两个人的事情,那时候我大脑一片空白。我不心痛刘佳俊的背叛。他就是一个浪子,女人堆里打滚的人物,这一点我早就知道。我也根本就不奢望他会因为我而改变。” “……” “让我不能接受的是苏玲。我一直拿她当做最好的朋友。我对苏玲没有秘密,包括我与刘佳俊之间的事情。可是她与刘佳俊走到一起我却是一点也不知道。现在想想有些事情也不是一点痕迹也没有。当时我是因为太相信苏玲,所以也就没有注意这些细节。” “我去云海是苏玲要找我谈一谈。我也曾思想斗争过,去还是不去?就是到了云海,我也是在苏玲打工的面馆附近徘徊了一段时间。我与她的会面是否必要,见了面又能怎么样。犹豫再三,我还是决定与苏玲再见一面。哪怕是为了我自己,也要与她有一个了断。” “……” 孙丽娜回忆着与苏玲见面的场景,而在场的人其实对于两个人会面的过程并不是十分在意。他们在意的是两个人会面的时间,五月中旬。 孙丽娜的发言结束后,法庭上响起了一阵沉默。就连董倩也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开始组织接下来的庭审。孙丽娜的出现太突然了,这让所有人都没有做好充分的准备。 “辩护人先发表意见。”董倩说道。 “审判长,刚刚证人的发言,其实已经为滇西省云海市公安局查明。证人孙丽娜与苏玲的会面,相关视频已经被提取。可以说,证人证言证明的内容是无可争议的事实。因为客观原因,提取的视频被转录以后,需要邮寄过来,这需要一段时间。不过,云海市公安局的证明已经通过传真发了过来。”田诗又递出一份传真件来。 董倩看了看传真件,上面写着孙丽娜与苏玲会面的咖啡馆监控录像已经提取完毕,将于近日邮寄至东阳市的办案单位。传真件上有云海市公安局的公章。 “孙丽娜与苏玲会面的时间是五月中旬,而起诉书中本案案发的时间也是五月中旬。苏玲不可能既出现在云海市,又出现在东阳市。所以,孙丽娜的证言可以证明苏玲并不是死者。”田诗说道。 “下面请公诉人发表质证意见。” 第66章 辩论阶段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回到马东生这里。马东生也在思考,如何应对这个局面。孙丽娜的出现,让马东生认识到,郑家村碎尸案的侦查工作出现重大的问题。苏玲在五月中旬,还在云海市,她与刘佳俊、孙丽娜间存在着如此复杂的情感关系。这些事情,侦查工作中全都没有查到。 关键是这样在纰漏在庭审过程中,被辩护人直接捅出来。马东生需要做出选择,是当庭承认侦查工作存在问题,请求法庭给予时间补充侦查;还是想办法把局面应对过去,然后再去考虑应对之策? 略一思索,马东生还是做出了自己的选择,那就是暂时不能承认侦查工作存在问题。因为侦查工作不只关系检察院一家,还包括公安机关。马东生没有权力代表公安机关来承认侦查工作的问题。如何应对,需要庭下两家进行商议。现在这个阶段,马东生要做的是把这个局面圆过去。至少不能让庭审失控,不能让旁听的人认为侦查出现了什么问题,从而引发大范围的负面影响! “审判长,公诉人现对证人孙丽娜的证言发表如下质证意见,通过证人孙丽娜的证言,可以确认的事实为证人与苏玲 为同事,关系密切。二人与刘佳俊之间存在复杂的情感关系。今年五月中旬,证人与苏玲在云海曾经会面。” “关于证人与苏玲在云海的会面,得到云海市公安局提取的监控录像的证实。对于证人证言的真实性,公诉人无法确认。即使是云海市公安局提取了二人会见的录像,公诉人也无法确认与本案的关联性。” “起诉书关于本案的案发时间,实际上一个推测的时间段。起诉书明确案发时间的表述为五月中旬的一天。五月中旬,也不意味着只是一天时间。证人与苏玲的会面是五月中旬,案发时间是五月中旬,初步看来时间上似乎是重合的。然而,如果两个时间并不是发生在同一天,那么时间上就是可分的,二者之间的时间关系也就不再矛盾。” “苏玲只是一个人,不可能同时出现在云海市和东阳市。但五月中旬并非是一个时间点,而是一个时间段。在这个时间段的两个时间点,并不一定就是重合关系。苏玲在本案中被害,是经过科学手段鉴定得出的结论。其可靠性远远比证人证言更可信。因此,本案证人孙丽娜的证言不能证明与本案的关联性,公诉人认为其证言不具备成为本案定案依据的条件。”马东生现场发挥,几段质证意见下来,让局面再次改观。这几条质证意见,董倩听着也是连连点头。马东生不愧是东阳市检察院的老牌检察官了,这两句话,把几十年检察官的功底显示出来了。换成一个新人,可能就要被撂在庭上了。 “现在进入庭审辩论阶段。”时间已近中午,董倩没有选择休庭,她希望今天把全部庭审程序走完。这个案件的情况这么复杂,她需要尽快进入下一阶段,对庭审的情况全面梳理。所以庭审的时间不能再占用整个程序的时间了。 “首先由公诉人发表公诉词。” 在众人的注视下,马东生开始发表公诉词。马东生穿着整洁笔挺的检察官制式西服,坐姿端正,眼神坚定,声音严肃而响亮。这一刻,他如一座巍峨的山峰,在法庭屹立。 “尊敬的审判长,根据刑事诉讼法的规定,我受东阳市人民检察院的指派,代表本院,以国家公诉人身份,出席法庭支持公诉,并依法对刑事诉讼实行法律监督。现对本案证据和案件情况发表如下意见,请法庭注意。” 马东生的公诉词开关虽然中规中矩,但也处处体现着公诉人在法庭上的特殊地位。如果说法院可以对被告人一方可以裁判,被告人只能考虑是接受还是上诉;法院与检察院的关系,就不再是这种单向的权力输送关系。 检察院除了公诉以外,还有对刑事诉讼进行监督的权力。这种监督权的对象,直接指向法院和公安。这种情况下,不论是法院,还是公安在履职过程中,必须考虑检察院的态度。有些事情如果影响到了与检察院间的关系,那么应对检察院的监督时,可能就要承受更大的压力。这种权力配置,对于检察院来说,是其在整个刑事诉讼中发挥主导作用的基础。另一方面,也成了制约侦查、审判的一个重要的重要抓手。马东生的公诉词特意提及法律监督,也是在对法院施加压力。这一点,不论是被告人,还是辩护人都是做不到的。 “今天是本案的第三天庭审,本案是一件严重刑事案件。三天的庭审时间里,公诉人提供法庭提供了足够的证据,充分证明了被告人郑方故意杀害苏玲,为掩盖罪行,肢解分尸、抛尸灭迹的整个犯罪过程。郑方的行为已经构成故意杀人罪,且手段特别残忍,情节特别恶劣,社会危害性极大,必须依法严惩。” 马东生的语气非常严肃,开篇就表明了态度。这一案,检察院追求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死刑!死刑案件,一直是司法界广受争议的焦点问题。 死刑案件有一个最大特点,那就是一旦出现错误,后果就不可能挽回。毕竟人的生命只有一次,死刑执行后发现案件错误,也不可能再让死者复生。 并且时代变迁,人们对于同一问题的看法也会不断改变。很多死刑案件,在当时看来是理所应当的结果。现在看来,很可能就会被认为不必要,甚至是过于严厉了。可是不论社会的观点如何变化,死刑案件已经结案,就算觉得再不适当,案件也不可能改变结果。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法律界很多人认为,死刑案件应当取消。只有取消死刑案件,才能让更多的人活下来。哪怕这些人罪大恶极。很多年以后,你可能发现,这个决定还是比较正确的。 相对法学界来说,民众们对于死刑案件还是一方面的支持的。毕竟对于恶人如果不及时惩罚,将会产生更多的犯罪来。尤其是很多犯罪分子已经是多次犯罪,如果没有死刑震慑,就更无所顾忌了。 第67章 公诉词 “三天庭审的时间里,公诉方已经向法庭出示了足够的证据足以证明被告人的罪行。根据证据可以证明2022年5月中旬的一天,被告人郑方提出与苏玲建立情人关系,被苏玲拒绝后,又马沙滩杀害苏玲的全部事实。” “根据尸检报告、颅骨身源鉴定、辨认笔录、短斧物证、砍痕鉴定和血型鉴定,可以印证被告人郑方关于危害苏玲的供述内容。被告人郑方在本案中,认罪态度不好,其行为情节恶劣,需要从重惩处。” “关于辩护人提出的辩护意见,公诉人认为辩护人提交的证据多为证人证言。而证人又多数与被害人存在利害关系,其证言并不可靠。” “本案对于被告人的控诉,是基于技术证据为基础的证据体系而提出的。仅一些人看到了,听到了之类的证明,就否定已经科学手段确定的事实,这不符合刑事案件的证明标准。刑事案件的证明标准为排除合理怀疑,而辩护方提出的关于死者是不是苏玲的怀疑,其实并不需要质疑,因为鉴定本身已经可以证明,死者就是苏玲。” “郑方所犯罪行不只在于剥夺被害人苏玲的生命,更为重要的是其犯罪手段残忍,社会影响极坏。在案件办理过程中,郑方通过各种手段逃避侦查,主观恶性极大。公诉人建议法庭对郑方的罪行从重处罚。没有其他公诉意见了。”马东生说道。 在场所有人都知道马东生后面两句话是什么意思,不过大家也都有些不以为然。这种案件,郑方就算是配合检察机关,就有机会活命了吗。这可是严打期间,多少没有这个案件影响大,情节也不突出的案件,最后不也是判了死刑吗。郑方明知自己的案情,垂死挣扎一下,这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下面由辩护人发表辩护词。” “审判长,鉴于今天庭审时间已经很长了,我建议咱们中午休庭,下午再开庭审理。”田诗突然提出请求道。 “辩护人,今天庭审的时间是长了一些。可是案件已经进入辩论阶段,公诉人也发表了公诉词,辩论阶段已经进行了一半,我们这个时候休庭不太合适吧。况且辩论阶段已经进入尾声,你再坚持坚持,把庭审进行完,我们也好尽快研究案件,尽早宣判。”董倩说道。 董倩还不知道田诗是个什么情况,很明显田诗叫停庭审,肯定是别有目的。什么叫庭审时间长,这不过是一上午而已,第一天、第二天庭审时,都开到了晚上,也没有见你田诗叫苦叫累过。现在突然以这个名义叫停庭审,那还不是此地无银呀。 董倩已经不想再有什么意外了。这次庭审有了太多的意外,太多的惊喜,被称为东阳市有史以来控辩对抗最为激烈的庭审。控辩双方各显神通,无论哪方输赢,他们都是赢家,都体现出了自己超强的专业能力。 但是就法官来说,这次庭审就非常难受。控辩双方把法官的光环全部抢走不说,还给法官留下了如何裁判的难题。双方都拿出了足够充足的事实与证据,脸露完后把难题扔给了自己。因为实力对于接近,案件事实的认可上,法官就陷入了两难的境地。这个时候,董倩希望马上把庭审结束,多一分钟也不想再继续下去。所以对于田诗休庭的请求,董倩一口回绝。 “审判长、审判员,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诉讼法、中华人民共和国律师法的规定,东阳市明剑律师事务所接受本案被告人郑方的委托,指派本人担任其在本案一审的辩护人。” “本人接受指派后,对本案的事实进行了调查,现根据本案事实及法律规定,发表辩护意见如下。” 田诗辩护词的开头似乎很老套,但无疑是符合本案办理过程的。在本案中,田诗进行了大量的调查工作。相对于律师办理刑事案件的惯常表现来说,田诗无疑是更加努力的。 一般情况下,律师在办理刑事案件时,很少主动收集相关证据。这不只是一个收集证据的能力问题。律师收集证据时,存在一定的困难,这是一个常见的情况。这个问题困扰了司法界二十多年,一直也没有什么太好的解决方法。 除了取证难的原因以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律师取证存在较大的法律风险。刑事案件中,律师的职责是为被告人辩护,为被告人争取最大的利益。律师的对立一方往往就是侦查机关、检察机关。我们的这个社会往往是复杂的。面对办案机关提供假证将承担法律责任,证人也好,其他出证主体也好,往往对提供假证、作伪证,有着较高的风险意识。而对于律师,这些主体往往就没有这么多想法了。 律师因为自身的能力欠缺,收集的证据就算是伪证,多数情况下也难以查证。这些伪证通过律师提供给办案机关,一旦出现问题,律师就会被追责。很多律师就是因为证据问题,被追究刑事责任。 也正是因为存在巨大的法律风险,目前国内刑事案件中,律师很少会自己取证。有一些律师干脆就放弃办理刑事案件,专注办理经济案件,既有钱赚又少了不少风险。 经济案件虽然可以赚到更多的钱,但一个律师的价值,在社会层面体现最为突出的,还是刑事案件。历史上无数经典案件中,律师流传下来最为着名的案件,还是那些穿越历史时空,永远不朽的经典辩护! 也正是因为理解刑事案件对于一个律师,一个法律人的价值,田诗才会同意承办这起案件。要知道律师承办案件,关系到律师的职业生涯,就算是有个人因素的介入,那也只是起到一小部分作用。最后促使田诗决定办理这个案件的,还是田诗出于对自身价值的追求。东阳市检察院的马东生承办这起案件,也是这个道理。普通的法律人,对于这种复杂案件往往想到的是难度。而那些真正有实力的法律人,则是在考虑这起案件是否可以表现出自己强大的专业能力。他们的专业能力需要这样的大案来体现,需要一个合适的平台来展现! 第68章 辩护观点 “辩护观点一,本案被害人不是苏玲,被告人郑方无罪。”田诗的第一个观点就引发法庭上下的轰动。尽管,田诗一直在坚持着被告人无罪的观点,但是以清晰的表达方式直接说出来,却是第一次。 “本案其实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尸块为苏玲尸体组成部分。尽管公诉人一直在强调,办案机关使用技术手段对这一问题进行了查明。可是,我们手中掌握的所有鉴定和证据都没有能够明确证明这一情节存在。颅骨身源鉴定明确,送检颅骨与苏玲照片相关部位有着明显不一致。辨认笔录也无法确认颅骨与苏玲的关系。案件到了这个阶段,其实还没有一份证据可以证明死者就是苏玲。” “在庭审中,辩护人向法庭提供了证人可以证明,在案发之前,在马沙滩的上游东口渡口,尸块就已经出现。证人证言基本上可以排除了死者为苏玲的可能。从时间上,最先发现尸块的时间为五月初,比起诉书确定的时间要早。从地点上,东口渡口位于马沙滩与东阳市区上游。若案件在马沙滩发生,并且在马沙滩进行分尸和抛尸的情况下,尸块是不可能逆流出现到上游的东口渡口的。既然时间和地理条件上,死者都不可能是苏玲,那么本案的被害人一定是另有他人。而且案发地点也一定不是在马沙滩,真正的案发地点应当是在东口渡口,或者是更上游的地方。” “辩护观点二,本案现有证据不能证明被告人郑方危害苏玲。反倒可以证明被告人没有杀害苏玲。” “本案中公诉提交法庭的关于被告人杀害苏玲的直接证据有两个。一个是被告人的供述,另外一个所谓的凶器在被告人郑方家里搜出的短斧。” “关于被告人的口供,其实是被告人在警方的高压之下做出的。办案机关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就对被告人采取了强制措施。所谓的证据不过是锁定被告人之后才出现的。” “被告人没有犯罪记录,从未经历过类似的情况。在被羁押的过程中,东阳市公安局的工作人员轮班对其进行提审。提审的人可以休息,可以轮班审讯。被告人却是一直承受着来自不同工作人员的压力。” “也许作为一名旁观者,我们会觉得既然不 你干的,你为什么要承认。你难道不知道你认的是什么事吗,这个后果你都知道,你还签字,那你就一定有问题。正如之前庭审过程中,公诉人一直在追问的那样,字是不是你签的,以前你在公安机关交代的对不对。” “对于一个被限制自由的人,哪里还会有什么自由意志支配下的口供?被告人多次无罪供述后,还是轮班提审、疲劳轰炸,办案机关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了。那就是你要是说你没有事那是一定过不了关的。” “被告人与我们所有人都一样,他也有自己的生理需要。他需要休息,需要吃饭,需要缓解压力。提审的人都需要休息,我们可以想象审讯的强度有多大。然而这种强度的审讯,被告人郑方却没有得到休息的机会。” “所以我们应当从一个无法得到休息睡眠的人角度来理解取得这份口供的环境。各位,被告人郑方已经作了三份无罪的笔录。而之后的十余次提审中居然没有再作出一份笔录。这是什么原因呢?不承认犯罪,就不会再有笔录是吗。不承认犯罪,就没有休息和睡觉的机会吧。” 田诗的话让法庭里又是一片哗然。有的人偷眼看向马东生。马东生情绪上却是没有任何波动。也许田诗说得对,在获取被告人口供时,办案机关真的施加一定的压力。可这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警察办案,审讯一定会严厉一些的。如果总是和风细雨,你又能问出来什么? “正是因为被告人没有杀害苏玲,所以供认相关情节时,无法与现实情况相匹配。而办案机关只是为了获取口供而获取,并没有对案件进行仔细排查与核实。可以说,郑家村碎尸案的所有材料都是被告人自己供出来的,而不是办案机关查出来的。” “案发时间是在五月中旬的一天。为什么是五月中旬的一天,不能是五月上旬,或者是五月下旬,毕竟发现尸块的时间是六月七日。因为五月中旬的一天,是被告人郑方供认的。而办案机关没有查出任何一件关于案发时间的证据,只是根据郑方供认的时间确认案发时间罢了。而五月正是东阳市每年的汛期,这个时间段东阳河水上涨,马沙滩与周边被河水隔绝。根本就不具备作案条件。” “东阳市水利局出具了一份证明文件,证明内容与郑阳乡水文站出具的证明内容是矛盾的。两个出证主体进行比较的话,东阳市水利局明显要比郑阳乡水文站的级别要更高一些。不过,级别高低与证据效力并没有关系。就本案来说,郑阳乡水文站常年在马沙滩周边开展工作。对于马沙滩的情况肯定是更加了解的。” “至于东阳市水利局出具的证明吗,由于出证人没有出庭,我有些问题没有得到机会去问他。实际上,东阳河河水还是很深很急的。每年都有人在东阳河溺水身亡。不知道出证人是否真正到过马沙滩,即使是平时,本地人通过小路进入马沙滩都要十分小心。汛期时,水面覆盖下的小路可不可以蹚水经过,这一点我在当地进行取证时,没有人能够回答。附不过他们的答复倒是另有一番含义,那就是小路能不能蹚水他们没试过。毕竟生命只有一次,汛期时河水又急又深,他们连水都不敢下,更不用说玩命蹚水了。” 田诗的话引起庭上一阵哄堂大笑。东阳河的情况,其实东阳人也是都知道的。汛期时,东阳河水上涨,大家也是都看到的。说那个时候可以蹚水走小路过河,这事只要有些常识都不会相信的。 第69章 辩论结束 “被告人的供述有着很多在现实中不可能实现的情节,只要仔细核查,很容易就会查清。然而只要是被告人承认有罪的供述,即使是不合理也会被采纳。只要是被告人否认有罪的供述,就算是合情合理也不会被认可。这种情况下,为了确证被告人供述与现实之间一致关系,办案机关强行认定部分证据的证明效力。然后通过这些证据,强行将被告人与本案事实进行联系,这才导致被告人被追诉。” “现在我们说一下所谓的凶器,那柄短斧。短斧是从被告人郑方家里搜出来的不假。然而,这柄短斧到底是不是被告人的,被告人是什么时候取得这柄短斧的,这些情况,侦查机关其实并不关心,也没有进行过调查。” “对于短斧本身的情况,侦查机关没有展开调查。对于短斧所附毛发的血型情况,侦查机关却专门展开调查。并且得出结论,毛发的血型与被害人的血型同为a型。” “办案机关在提交证据时,没有说明,这柄短斧是被告人郑方在六月十日才得到的。这之前,短斧一直放在证人郑友权家中。办案机关没有说明,a型血是人类常见的血型,在东阳市有上百万人有着同样的血型。办案机关没有说明,这根毛发提取的时间为七月,距离起诉书认定的案发时间将近两个月。这两个月的时间里,这柄短斧跟着郑方出席了多次杀猪席,有几千人接触了这柄短斧,几千人中有数百人是a型血型。而对于所附毛发的血型鉴定,根本就无法区分毛发到底是谁的。” “公诉人一直在强调科学技术是客观的,但他们没有说掌握技术的人并不一定是客观的。颅骨身源鉴定本来已经明确颅骨与苏玲照片有些部位并不一致,却还是出了基本一致的结论。这个鉴定本身就是自相矛盾的。” “颅骨身源鉴定时,鉴定专家承认相关部位并不一致,其在制作复原模型时,却是刻意忽视掉这一点。这种情况下,由家属来辨认模型,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面对尸块时,辨认不出来,面对模型时却可以做出肯定的结论。这不是因为尸块本身的原因,而是因为模型做得像而已。” 田诗说完这句话,法庭上又是一阵哄笑。大家都知道田诗的意思,她是在讽刺办案机关让家属辨认模型的举动。模型本就不是实物,是后期加工出来的产物。好认不好认,全凭制作者的手艺。在照片已经提供鉴定人的情况下,模型的制作多比照照片一些,自然模型也就更像本人一些。这没有什么奇怪的,毕竟就是照着照片做的嘛。 “办案机关没有对法庭说出的话,由辩护人来说。大家可以看看,在这些情况的比照之下,办案机关的证据又有什么证明力。是证明被告人有罪多一些,还是更能证明被告人无罪多一些?” “不知道大家是否注意到,辩护人也特意提请法庭注意,那就是第一天庭审过程中一直争议的问题,被害人的死因以及消失的凶器?” “尸检报告并没有明确被害人死因,被害人的死因是根据被告人的供述认定的。而依据被告人的供述,被害人是被捂住口鼻窒息而死,又无法解释尸检报告中被害人头部外伤骨折的情况。辩护人多次提出死者头部外伤系钝器击打所致。那么到现在为止,我们看到了办案机关提交的钝器凶器了吗?” 田诗的问题让法庭上下又是一片寂静。案件到了这个时候,死者的死因是靠被告人自行供述认定的。这无论如何都不是一件严肃的事情。尽管公诉人解释,相关外伤可能是分尸抛尸时导致的。但所有人都清楚,这不过是公诉人或是办案机关的推测而已。 刑事案件中,办案机关办案可不能靠推测。尤其这是一起死刑案件,你依靠推测来确定案件的关键情节,这是一种严重不负责任的行为。这一点就算不是法律人的旁听人员也是知道的。 “辩护观点三,办案机关对于本案的相关事实并没有调查清楚,也不能排除其他人作案的嫌疑。关于本案的被害人是不是苏玲,控辩双方一直存在争议。需要进一步地调查。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对于苏玲本人的情况,办案机关并没有完全调查清楚。尤其是苏玲本人失踪的情况,侦查机关没有查明。” “在对苏玲本人的调查期间,辩护人发现了一些与苏玲失踪与被告人郑方无关联的线索和证据。根据证人孙丽娜的证言,就是在起诉书确认的案发时间五月中旬,苏玲远在千里之外的滇西省云海市。这一情况,侦查机关并不掌握。” “而苏玲在滇西省云海市出现,是因为情感纠纷。而这一情感纠纷,与郑方并无关联。公诉人说明了五月中旬是一个时间段,而不是一个时间点。苏玲虽然在五月中旬与孙丽娜见面。但不能证明,见面的时间,与起诉书确定的时间是同一天。” “公诉人的解释突然让我们认识到一点,本案的案发时间实际上根本就没有查明。如果你去公诉人,又或者去本案的调查人员,这起案子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他们全都回答不上来。因为这件事情,这个关键情节,他们根本就没有查明。” 田诗的话又一次震撼当场。一起死刑案件,最后居然连案发的时间都没有查明,就被送交审判! “因为没有确认确切的案发时间,公诉人便有了更多的解释空间。我们仔细想想,难道公诉人不应当向法庭证明案发的准确时间吗。现在公诉人居然在用自己的瑕疵来作为抗辩的理由,这是不是有些让人无法接受呢?” “基于以上三点辩护意见,辩护人请求法庭宣告被告人郑方无罪。也希望检察机关能够重视本案出现的证据缺陷,尤其是对郑方在被羁押时所承受的不正常压力进行监督。” 田诗在最后的结束语中,不但对法院提出了要求,也对检察院施加了压力。在这个时候,任何观点都没有隐藏的必要。而随着田诗辩护词发表完毕,整个法庭上下都陷入了沉思。 第70章 慌张 “现在宣布休庭,本案择日宣判。”董倩正式宣布休庭。辩论阶段之后,郑方的最后陈述,并没有什么新的亮点。所有人都不怀疑,要是没有田诗这样强大的律师,郑方的命运注定将是死刑。现在嘛,情况就大不一样了。至少,东阳市中级人民法院准备当庭宣判那是想也不要想了。 庭审结束了,似乎郑家村碎尸案已经到了尾声。此时,已经是下结论的时候了。现实情况却并非如此。对于这件案子如何处置,在法院内部引发了非常大的争议。 本来这起案件就是引人注目的大案。在东阳市中院审理的几天,市中院的很多法官在多媒体会议室也参加了听审。庭审中控辩双方的激烈对抗,他们的观点也引发了法官们在庭外的争议。当董倩进行汇报时,这场急论还在进行着。 “小董呀,你来的正好。你是主审法官,你来说这个案件你怎么看的?”院长杨洪一看董倩走进会议室,就叫董倩谈谈自己的观点。 “其实这个案件,我还真没有什么太成型的观点。这个案件可以说控辩双方争论得比较激烈。我想对于他们的观点,我们还是有必要仔细研究的。不过有一点,我还是觉得可以确定的。”董倩说道。 “嗯,那你说说你的发现。”对于董倩的回答,杨洪还是非常满意的。三天的庭审,控辩双方不断出招,整个庭审对抗过程虽然是精彩的。但对于法官来说,这个庭审过程就是一场灾难。法官需要在这场缠斗中的一个焦点一个焦点地找出案件的最终走向,作出最后的结论。这真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如果董倩上来就发表意见,不论发表的是什么意见,在杨洪的眼里都是一种不成熟的表现。 “我觉得不论是公安,还是检察院,在办案中是存在明显纰漏的。”董倩说道。 “公安的侦查工作存在重大问题。死者到底是不是苏玲?他们真的能够确认吗?苏玲五月中旬还在滇西省云海市,这件事情为什么卷宗从头到尾都看不到。”马东生此时也在汇报,他与董倩一样,都关注到了问题所在。不同的是,董倩的角度是把公诉与侦查都放到了责任一方。马东生则是把责任全都放到了侦查那边。 “这的确是一个大问题。这么重大的案件,他们居然办成这样就送过来。这不是给我们添麻烦吗。”赵俊杰也有些不满意。郑家村杀人案影响太大了,要是案件出现了问题,最丢脸的不是公安,而是检察院。这对于检察院领导班子来说,可是不能接受的重大工作失误呀。 “老许是吗,我是检察院的赵俊杰。”赵俊杰越想越生气,一个电话打到了东阳市公安局常务副局长许志那里。 “老赵呀,有事吗?”许志一接电话就听出来对面的口气不善。 赵俊杰这个人平时对人还是很和蔼的,今天这是怎么了。不管怎么样,许志还是很客气的。公安也好,检察院也好,两个部门都是实权部门。但相对来说,检察院的职能先天对公安是有一定制约的。平时工作,也是公安求检察的情况多一些。所以,许志尽管脾气也不太好。但面对检察院的领导,还是保持了一种礼貌的态度。 “老许呀。”赵俊杰深深吸了一口气,把火气压了压。 那边许志却听得是心惊肉跳。赵俊杰这么好脾气的人,都被惹成这样了,这是出什么大事了。 “郑家村杀人案,今天庭审结束了。”赵俊杰说道。 “啊,是吗。上午我有个会,正想听汇报呢。”许志一听是郑家村的那个案子,心一沉。这个案子该不会出什么问题了吧。这个案子可是出不起问题呀。 “那正好,你还是先听我汇报一下吧。”赵俊杰脸色沉重地说。 “老赵,你有事说事。别着急。这个案子的重要性我也是知道的。不论出什么问题,咱们两家都要把问题解了。” “老许呀,现在的问题我们可解不了。我就问一句,郑家村的案子你们查明白了吗?死者到底是不是苏玲。” “当然是了。这事还能错吗。这可是我们找专家通过技术手段确定的。我们找的专家可是世界级的。”许志有理由相信东海省侦查技术研究所的颅骨还原技术在全世界都是领先的。要不是东阳市公安局去得及时,项目主持人就已经出国了。这还是托了很多关系,才求人家帮着做这个鉴定的。 “你们就那么相信你们找的那个专家?那我问一下,苏玲在今年五月份在滇西省云海市出现是怎么回事?” “这……”郑家村的案件,是东阳市公安局办理的重要案件。整个案件情况,许志都是清楚的。赵俊杰突然这么一问,许志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因为卷宗里就没有这部分内容。 “这是怎么回事?”许志问道。 “老许呀,你还来问我。今天我们检察院的检察官被对方的律师质问这个问题,可是你们交过来的卷宗从头到尾,没有关于这个情节一个字的记录。你说我们怎么回答。” “这是我们工作的失误,老赵你别发火,我马上了解情况,看看这件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许志现在也有些慌了。这个案子可是向省里汇报过的。现在出了这种问题,那还怎么交代。尤其是怎么向市里领导交代。难道告诉东阳市政法委的领导们,我们把案子查错了,给您的材料不准确,导致您向省里汇报错误了!开什么玩笑,这可是严重的政治错误。 “上午的庭审中,辩护人提供了证人。证明了苏玲因为感情纠纷,与一个男的跑到滇西省云海市。后来证人也跑了过去,还与苏玲在云海会的面,时间就是五月中旬。如果说苏玲五月在云海的话,她到底回没回来呀。这个时间点,距离案发时间段也太近了。”赵俊杰有些冷静了。现在这个时候发火没有用。他需要公安尽快查明事实,把问题搞清楚。 “我马上派人去查。”这个时候不用赵俊杰去催,许志也已经着急了。 第71章 这条街,没有李明不知道的事情 东阳市的庭审结束了,云海这边的调查却还没有结果。根据监控,孙丽娜、苏玲两个人会面后,分别向两个方向离开。孙丽娜回到酒店后,第二天就离开云海。孙丽娜的这段经历是可查的。苏玲选择了另外一个方向。 在调了几个路口的监控后,郑平三人非常遗憾地发现,没有看到苏玲的踪影。苏玲当天没有回到店里,也没有去找刘佳俊。她不见了,在这个小小的街区不见了。 “这片街区我们都找遍了。不论她要去哪里,都应该看得到呀。各个方向的路口监控都没有苏玲的记录。”周峰说道。 有的事情就是这样,你觉得你已经接近真相,马上就要揭开谜底。就在这最后时刻,却总是无法推进。原来出现的运气,似乎在这一刻已经全部用光了。几天的调查,三人没有找到任何的线索。 “也许,我们可以再想想,是不是我们的调查方向出现了问题。”范江说道。 “我们的调查方向就是找人呀。这难道还用特别讨论吗?”周峰说道。 “找人是不错。可是就这大点地方,不可能找不到。不论她走的哪个方向,也许某个路口没有监控,这也是正常的事情。但每一次都避开有监控的路口,这就不是巧合了。”范江说道。 范江这么说,也是有道理的。在上个世纪末,监控还没有在街面普遍安装。一般情况,只是几个重要的路口安装监控。到了2002年时,监控已经在市区多数路口安装完毕了。然而,总是有几条小路,或者是不重要的道口,还没有安装监控。这一方面,是相关工作还没有推进到这里。另外一方面,也是因为这个路口交通职能比较弱。不安监控,也是没有任何影响的。 “你是说苏玲是故意避开监控?”周峰问道。这个可能,他还没有想过。苏玲没有必要这样做,他也就没往那处去想。现在看来,事情倒是有这个可能。只不过,苏玲要是这样做了,她的动机又是什么? “也许她有动机,也许她没有。”郑平这个时候插嘴说道。 “这话怎么讲?”周峰问。 “刚刚范警官提醒了我。我们要想想出现苏玲特意规避路口监控的可能性,一是她是故意这样做的。她不想让别人掌握她的行踪。问题是她没有那个必要。她来的时候,都是大大方方的,回去的时候鬼鬼祟祟,完全没有必要。”郑平先排除了第一个可能。 “如果不是苏玲特意规避,那么会不会,她就没有走出这片街区。”郑平说道。 “没有走出这片街区是什么意思?”周峰、范江同声问道,他们其实也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我的意思是,她在这个街区被绑架了,被害了,这都有可能。”郑平说道。 “你说的可能性也是有的。这个街区,路况并不复杂,监控也不少。不是本地常住居民,不可能知道如何规避监控。只是,这种事情是不能靠猜的。我们最后还是要查实才能算数。”周峰说道。在周峰的心里,对于郑平的猜测也是有几分认可的。 “那我们是不是把今后排查的范围和对象,集中在这片街区?”范江说道。 “以前我们追查的苏玲一个人,可能大家没有印象。如果说,有本地人在苏玲的身边,那可能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周峰说道。 既然想到了,三个人马上就开始了新一轮的调查。尤其是周峰,开始向当地派出所寻求帮助。对本街区的重点人物进行了梳理,开始上门调查。 所谓街区的重点人物,主要还是指那些有前科劣迹的人员。虽然可能有人认为这是一种歧视,但前科人员的重新犯罪率还是很高的。很多初犯,进入监狱后接触了惯犯,出狱后犯罪更加专业化。还有的则是在监狱内就结成了犯罪团伙,出狱后共同走向了重新犯罪的道路。 也正是因为这种情况,特殊人群进行特别的监控,这一直是一个不公开的秘密。公安系统一直在充实着自己的数据库,在出现刑事案件,这些特殊人群也成了重点排查对象。 在走访过程中,派出所向周峰提供了一个重点人物。这个人叫李明,以前有过前科,现在在这一片经营一家小饭店。按理说,李明现在已经开始经营正当生意,对社会已经没有什么危险性了。但是,毕竟李明曾经有过一段混社会的日子,对于街区这些社会人的基本情况,李明还是非常了解的。更为重要的是,李明虽然现在不在社会上混,但与社会上的人关系还没有断。远的地方不说,就周围街区要是发生什么大事,那是基本瞒不过李明的。 三人在派出所民警的陪同下找到了李明。这个时候正好是下午两点,饭点已经过了,李明正在店里休息。对于警察的到来,李明倒是挺客气。郑平也算是看出来了,看来民警平时没少来找李明,这李明对于警察来找他了解情况,明显是已经习惯了。 “赵所长,你也知道,我早就不混社会了。对于街面上的事,我也不打听。我就是老老实实开自己的饭店,江湖上的那些事我早就不参与了。”李明对派出所的赵所长说道。 “李明,我们也是找你来了解一下情况。这一片有什么事能够瞒得过你。你放心,你提供线索我们给你保密。”赵所长哈哈一笑,完全没把李明刚才说的话当真。 什么叫不混社会,街面的事都不知道了。这个李明现在确实不在社会鬼混了。可是社会上的朋友,与他还是常来常往。李明从来没有想过跟这些人断绝关系。什么人找什么人,李明知道自己永远不可能成为一个纯粹的良民。而且,这些社会人平时交往,在自己需要时也用得上。在社会上,狗有狗道猫有猫路,李明知道自己没有其他门路,唯一可以依仗的就是社会上的这些朋友。所以,李明自己可以不混社会,但社会这条路,他没有给自己断了。 第72章 东阳市局在行动 “就是这个女人,五月中旬的时候,她在这片街区消失了。”周峰递给李明一张照片。 “是吗。”听到周峰的话,李明的脸色也不一样了。他知道周峰的话意味着什么。 一个女人在陌生的街区消失不见了,又是这么长时间,李明当然知道这个消息有什么意义。在这片街区,李明虽然不再在混社会了。可是,还是有很多朋友在这一片讨生活。李明知道,这件事情应当不是他的那些朋友所为。如果是这种情况的话,那意义就更深一层了。有别人在这片街区搞事。 任何地方都有着属于自己的秩序。城市也是一样,不同的是社会人有着属于自己的特殊秩序。法律对于社会人来说并不是不可逾越,他们往往就是干着一些非法的营生。对于法律,他们可以敬畏,但不能不去触碰。当然在现代社会,你想要生存,就必须遵守一定秩序。法律不是社会人所必须遵循的,这并不意味着混社会可以不遵守任何规矩。相反,社会混得越久,需要讲的规矩就越多。 比如不能越界,就是混社会的首要法则。任何一个街区,都有一批人对于不法行当进行一定程度的垄断。这里面有利益的需求,也有秩序的需要。如果都是流窜过来的人员在做不法生意,他们的顾虑就会少了许多,行为也就更没有底线,对社会的破坏也就更大。这是绝对不能允许出现的事情。相反,本地犯罪人员在做不法行业时,往往要留有余地。他们知道他们的根底都在当地,不能自己挖断自己的根基。 这不是说本地人的不法行为更值得原谅,而是说相对于外来人员,本地人的不法行为更容易为社会所容忍,持续时间也更长久。 现在一个女人在这片街区失踪了,这意味着这片地方出事了,有人在这里作案了。这件事情发生了这么长时间,李明没有得到消息。李明相信,这片街区的几位大哥也没有得到消息。这就意味着大哥们的脸面被人家狠狠来了这么一下。如果大哥们不能摆平这件事,那么他们将来在云海,可能就没有脸面再出去见人了。 每个地方的情况都不一样。云海这边混社会还是有一些自己的特点的。这里首先是民族混居地区,同一民族,对于社会人相互认可还是很重要的。除了民族认可以外,还有一点就是乡土文化。云海这座城市历史悠久,一片街区住的人往往是四五代相邻生活。这期间相互结交、通婚,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街区里的人都有一种自然的亲近感。虽说苏玲不是本街区的人,但街区里要是出了这种事,出了残害妇女弱小的人,那对于整个街区来说都是一件丢脸的事情。包括李明现在也有了一些羞耻的感觉。 “我不知道这个女人的消息。不过,警官请给我点时间。只要是人在这片街区停留过,你放心,我一定把消息找到。”李明说道。 “如果你有消息,一定第一时间通知我们,不要擅自行动。”赵所长看出了李明的反应不对。对于辖区里居民的情况,赵所长当然是知道的。马上提醒了李明一下。现在可不是过去,搞什么私刑自行处理的年代。现在是法治社会,真是查出了谁犯了法,也只能通过法律途径去处理。 “赵伟,郑家村的案子你马上查一下。”许志把刑警队的赵伟找过来,专门交代工作。 “许局,这案子不是已经交检察院了吗。庭审都结束了,咱们怎么还查?” “庭审结束了,可是事情没完。庭上,郑方的律师说苏玲五月中旬在滇西省云海市。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不知道呀。当时,咱们排查苏玲属于失踪。问了他们单位的人,没有人知道她的消息。后来又问了她家里人,结果家里人也不知道她在哪里。这才定的失踪人口。”赵伟说道。 因为尸块长期被水浸泡的原因,尸块本身能够查明的信息并不多,不能准确认定死者的容貌。这让当时调查死者身份就非常困难。 “也就是说,苏玲去云海的事,我们不掌握,是吧。” “是的。她家里人都不知道,我们就更不知道了。” “但是苏玲当时那段时间在云海这件事,应当是没有问题的。所以我们需要查明这件事。郑家村这个案子是什么样的案子,我想我不用再强调了。这件事,刑警队里只有你一个人知道。我希望在事情有明确的结果之前,你要对外保密。” “许局,你放心。”赵伟现在在刑警队还只是一个普通刑警。不过,他的情况与其他人还是有所不同的。刑警队的队长、副队长一个年龄比较大马上就要退休,还有一个已经被省厅看上,未来可能会调转。 刑警队这个地方,可不是说谁都能干的。刑警队现在面临未来可能两个队长都要离开的局面,市局也在准备选拔人员及时顶上。赵伟就属于上下心照不宣的内定人选。现在队里许多工作,赵伟已经开始顶了起来。 对于赵伟,因为年轻,局里使用也更方便。许志这次让赵伟专门调查苏玲在云海的事情,也是出于这个考虑。 “苏玲到云海,据说是因为一场三角关系。你找检察院的马东生聊聊,他参加了庭审,对这些情况比较了解。你先问问他,然后开始调查。”许志特别交代赵伟。 “许局你放心,我这就去马东生。” “田律师,我们现在还需要做什么。”开完庭后,许家人都没有走,他们一起来到明剑律师事务所。这个时候,他们也想知道下一步还要做些什么。 “暂时,我们什么都不需要做。就等着许平那边的消息就好。大家已经做的非常好了。”田诗说道。 许家人在这个案件中,对田诗的支持还是非常大的。没有许家人的帮助,很多证据是取不到的。虽然说,这桩案子也是关系许家人的。但可不是每个案件的当事人一方会给律师这么有力的支持。 第73章 自己找凶手 “还有一件事,也许在我们的能力之外,但是如果我们能够做到,那么也算是能够解决一些问题。”田诗说道。 “田律师,你说吧,只要我们可以办到的,我们一定全力以赴。”大姑说道。 三天的庭审,郑家人全程参加。一开始郑家人也不抱什么希望,可是庭审中田诗的表现还是让郑家人非常信服的。他们也从庭审中看到了郑方脱罪的希望。 如果按照当下流行的一些玄幻小说的情节,律师可以大发神威,不但让对面的检察官服输。更让高高在上的法官也不得不低头。但那是小说,现实的情况是,很多律师,甚至是知名的大律师,为了赢得官司而向检察官、法官行贿,充当司法掮客。你可以认为这是一种司法腐败,但腐败的背后则是司法官员的权力的决定性作用。面对检察官、法官,律师真正可以做到旗鼓相当的时候,真的不多。更别说可以赢了。 田诗在郑方的案子里的表现,已经算是不错了。至少在近年来的东阳市,算是比较强势的表现了。这些,郑家人虽然是外行,但也是懂得其中的道理的。 “这条路可能有些不好走。也许在你们的能力之外。”田诗觉得这话有些不好说。还是郑平在身边时好办呀。有些事情,自己不用操心,直接由郑平去沟通就好了。 “不管怎么样,我们都愿意试一下。你就说吧,田律师。”郑福这个时候也发话了。他看出来,田诗有些话不好讲。田诗是他联系过来的,这个时候他站出来,也是让田诗放心。 要知道,刚刚委托田诗来办郑方案子的时候,郑家人私下也是有些议论的。这几天,田诗的表现让所有人都闭上了嘴。也让郑福底气更足了。现在田诗有话说不出,郑平又不在。这个时候,郑福就必须站出来了。 “那好吧。郑叔叔,我就多说一句。郑平在云海去找苏玲的下落,我们不能坐等。我们在本地也可以找一下真正的凶手。” “找真正的凶手!”郑家所有人听到田诗的话,都不由得大吃一惊。 “田律师,你的意思是……”郑福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其实也没有什么。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被害人也好,凶手也好,应当都是东阳本地人。尸块最先被发现的地方是东口渡口,这里虽然在郑家村上游,但离郑家村也不远。所以我个人推测不论是被害人,还是凶手都应该是本地人。甚至可能是你们的熟人。” 田诗的话,让郑家人互相看了看。他们觉得田诗的话是有道理的。可是,就算是凶手可能是本地人,是他们熟悉的人,但这与他们有什么关系。他们又不是警察,怎么可能找出凶手来? “这个世界,任何事情都不可能做到天衣无缝。我相信,这桩案件一定还有知情人。只是我们没有找到。如果我们想些办法的话,或许我们就能够找到凶手,从而证明郑方是无罪的。” “那我们怎么做,才能找到凶手呢?”郑福问出所有人的疑惑。这个凶手,公安都找不到,他们又凭什么能找到。 “这个案件一开始,我还觉得无从下手。直到郑浩然的出现。郑浩然早就发现尸块了,但他没有报警,也没有对别人说起这件事。为什么?还不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怕给自己找麻烦。” “但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为什么后期会改变态度,愿意出来作证,甚至领着我们找其他证人收集证据。你们想没想过,这里面是一个什么道理?”田诗问道。 “这……”田诗的问题,郑家人没有人能够回答。 “事情很简单,一开始发现尸块的时候,事情与他并没有什么干系。他不想多事,无非害怕得罪人,希望明哲保身。可是当这个案件的被告人是郑方后,情况就不一样了。毕竟来说,你们是亲属,他的心里还是向着你们的。哪怕是可能会得罪人,但这种无形的威胁,是远远不能与你们这些有形的亲近关系相比的。这也是郑浩然改变态度的原因。” 田诗说得比较简单。但就郑浩然来说,与郑方的亲属关系已经比较淡薄了。这个时候仍然愿意站出来作证,还是因为郑浩然这个人本身还是比较认亲的。 “田律师,你说得有道理。这事情要是不关郑方的事,或者说只是一个不相干的人的事,郑浩然可能还是会一句话也不说。”郑福说道。 郑浩然认亲固然是一回事,但郑家人也确实没有亏待郑浩然。这事情当然不能在这里说了。现在对于郑家来说,要是拿钱可以解决的事情,那都不是什么难事。虽然大家也都不算富裕。但郑家也有六户人家,筹一下,也是可以拿出一定数目的。怕就怕,拿钱也解决不了事情,那就真是没有什么办法了。 “那么会不会有知道案件实情的人,只是因为没有利益关系,而不愿意站出来呢?”田诗的话立刻引起了郑家人的深思。 “这事还真有可能。不过,田律师,就算是有这样的人,他不站出来,我们又有什么办法?我们又不是警察。”大姑说道。 “你们虽然不是警察,可是你们郑家村上下都姓郑,大家都是亲戚,动用你们所有的社会关系帮助打听线索,还是可以办到的。再者,如果你们也可以悬赏征求线索。只要是你们愿意出钱,我相信对于知情人一定会是一个极大诱惑的。” 在2002年,整个中国北方正在经济转型,钱对于那些在转型期间为温饱而挣扎的人们来说是非常重要的。要是有人出一大笔钱,只是要自己报一个消息的话。只要是这个人知道这个消息,相信为了奖金,他是基本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这事我们商量一下。”郑福觉得田诗的想法还是可行的。只是这件事,不是他一个人能够决定的。毕竟这是大家的事情。郑家人没有当场表态,他们决定回郑家商量。田诗送几个人出来时,一再告知,这种事要是想,那是越早效果越好。只是什么都是这样,一旦沾上钱这个字,就复杂了许多。至少郑家人也不是每一户条件都比较好。有些事情,想想可以,办起来也是要量力而行的。 第74章 政法会议 东阳市政法委会议室里气氛比较沉闷。东阳市政治委常务副书记魏鑫一脸的严肃。而公检法司四家参会单位中,除了司法局局长邱克表情轻松以外,其他人也都神情紧张。 “刚刚杨院长介绍了郑家村碎尸案的审理情况,大家还有什么要说的吗?”魏鑫说道。 参会各人互相看了看,没有人发言。魏鑫叹了口气。他也算是一个老政法了,在政法系统工作将近三十年,什么样的事情他没遇到过?今天这次会议的重要性,他是清楚的。如果郑家村案件出了失误,那么对于东阳市政法工作是一个整体性否定。从心里,他是不愿意出现这种情况的。可是,现实不取决于个人的意志。今天这次会议就是对这件事有一个准确的判断,然后下一步去制定相应的对策。 “郑家村碎尸案件到今天这个地步,我们的办案工作确实出现了问题。今天,我们在这里不是追究谁的责任,而是要及时把寻找问题的根源,来解决问题。杨院长,你说说你们法院对案件裁判的想法。”既然没有人发言,魏鑫就只能指定发言。 “现在郑家村的案件,院里争议还是比较大的。辩护人提出了多个反证都是有力的,也是卷宗内容无法解释的。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苏玲本人在案发期间在滇西省云海市。根据证人证言,她是跟着一个叫刘佳俊的男人去的。这件事情,整个卷宗都没有提到。我们现在也不敢轻易对这件事进行审查。相信大家也知道,法院系统在这方面还是有教训的。当年陕南的法院以故意杀人罪判了人家死缓,没几天被害人活着回来了。媒体戏称亡者归来。我们这个案件也是一样,如果法院判了郑方死刑,那苏玲要是再次出现,这可怎么办?”东阳市中院院长杨洪说道。 “苏玲在云海的事情,许局长你们不掌握情况?”魏鑫也算是明知故问了。其实案件庭审的当天,他就知道这件事了。这可以说是这种情况已经算是重大工作失误了。不过,现在再追究这事已经没有多大意义了。案件已经到了审判阶段,马上就需要给出一个结果。这个时候,首先要考虑如何应对这个情况。 “魏书记,当时尸块本身可查的信息不多,我们动员了全部警力在东阳市排查失踪人口。这个苏玲,当时我们去用人单位调查了,也向她的家人了解情况了,他们都不知道苏玲去云海的事情。我们这才确定她是失踪状态。可以说,她在云海的事情,我们在办案时并不掌握。昨天我已经派出专人去查这件事情了。”许志小心翼翼地汇报道。 “你们去调查,这是对的。只是时间不等人呀。郑家村碎尸案的进展情况,省里已经催我们了。这起案子可是省里挂名督办的,他们是要等着听咱们东阳市的汇报的。我现在怎么汇报?告诉省里的领导,这个案子都进入审判程序了,结果发现我们可能查错了,我们还要再查一查。”魏鑫的话让整个会议室的气氛又一次紧张起来。 要知道,整个中国的行政体系就是这样。上级对下级进行领导和监督。每一个下级单位,都想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给上级,把自己不好的一面尽量隐藏起来自己解决。上级单位则不然,他们当然对下级工作突出的一面要进行推广。对于下级工作失误的一面,则是要加强监督管理。上级对下级的领导从来都是全方位的,不可能只见宽大不见处罚。 现在郑家村案件要是出了问题,这个案件还是省里督办案件,那么一切责任就要由东阳市政法委来承担。之后,东阳市内部追究责任就是办案机关来承担。问题是东阳市政法委的领导,包括魏鑫肯定是不愿意承担这个责任的。 毕竟案件不是政法委亲自办的,领导也给了办案机关最大的自由度和支持,总不能自己插手案件吧。办案机关每次汇报时,都说案件进展顺利,都说案件没有问题。结果到了最后阶段,不但出了问题,还是一个大问题。 “魏书记,要是时间上赶不及,我们可以申请撤回公诉补充侦查。这样时间上就可以缓一缓了。”赵俊杰说道。 赵俊杰的提议表面上是给魏鑫出主意,实际上还是为检察院的利益着想。刑事案件一旦出现错案,那责任是非常大的。尤其是死刑案件,那可是人命关天的事情。现在案件到了审判阶段,案件的控制权在法院而不是检察院。如果撤回起诉,案件等于又一次回到了检察院的控制当中。只要案件回来,东阳市检察院一定会用最严格的标准来对待这个案件,再也不会出现这么被动的局面。 “我觉得赵检的意见是可行的。”杨洪表示对赵俊杰的支持。法院根本就不想要什么案件的控制权,这样办的全是问题的案件,法院怎么判都是问题,撤回去法院就没有了判案的压力,那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了。 “如果案件撤回,我们一定全力调查,把事情调查清楚。”许志也表态了。这个案件有问题并不怕。怕的是没有办法补救。死刑案件也好,其他案件也好,只要案件还没有判,那就有补救办法。 “案件撤回来,再查查,这样就更把握,咱们心里也更有底,是不是?”魏鑫看了看三个人,心里对于三个人的心思自然是了解的。中国的领导,都是从基层干起来的,他们对于下属的心态的把握还是比较准确的。毕竟自己也经历过这个阶段嘛。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下属的小心思从来不会影响领导的决策。毕竟站位不一样,高度也就不一样了。 “是。”除了司法局局长邱克以外,其他三家都是异口同声地表示支持。 邱克不是不知道这个时候,不与大家站在一起,可能引发其他三家的不满意。相对于其他三家来说,邱克更看重的是魏鑫的态度。这三家领导也算是聪明人了,怎么今天连领导的意图都领会不了。案件是撤了,你们三家的责任是解了。但谁去向省里去汇报! 第75章 不靠谱的嫌疑对象 撤案对于公检法三家是有利的,也体现了法律精神。然而这个世界上发挥作用的只有法律吗。很显然不是这样的。三家为自己留下了退路,但他们没有考虑到政法委的处境,这也引起了魏鑫的不满。 政法委是党对政法的管理机构,是党对政法工作进行领导的机构,三家只看自己的小算盘,而忽视了政法委的态度,这可是政治性错误。 “案件撤下来,这也没有什么。省里面我可以去说一下。不过,你们想没想到,案件撤回,对于东阳市会产生什么影响。”魏鑫提出了一个问题。 “……”一时间所有人都沉默了。 撤案意味着错误,意味着政法工作整体形象的损坏。魏鑫的问题让所有人都认识到了这一点。东阳市政法工作的整体颜面,不只是代表政法委一家,还包括在座所有人。从这一点来说,撤案损坏的是整个政法系统的利益。 “如果撤了,调查之后,发现凶手就是这个郑方,那么撤案产生的影响谁来挽回?”魏鑫又提出了一个问题。 “……”下面又是一片沉默。 “撤案就一定能解决问题。我可听说了,辩护人那边可是提出了不少问题。我们现在说的,只是其中一个问题。”魏鑫说到这里不再说话了,他的意思已经表达得很明确了。领导的艺术就在于这里,有些东西不要说透,点到就可以了。在座的都是政法工作多年的老同志了,该怎么办他们自然清楚。 “我们尽快组织人员全面复查案件。”许志表态了,这个时候他必须表态。因为调查案件,主要还是他们公安的事情。 “那就好。撤诉撤案,那是大事,尤其是郑家村案件这种引起社会关注的案件,更是要慎重。现在时间还有,杨院长那边该研究案件研究案件,不过不用着急裁判。我们还是看调查情况,再作决定。还是那句话,政法工作要对百姓负责,对法律负责。如果案件确有失误,我们也必须纠正。不能造成冤假错案,避免一切可能产生的严重不良后果。” “不过这之前,政法部门在加强协调与沟通。把事情摸清楚再有动作也不迟。不能朝令夕改,让人无所适从,这样既不严肃也不妥当。我相信,再困难的案件,只要东阳市政法部门团结协作,一定能够解决。”魏鑫作出了最后的总结。 “我们坚决执行魏书记的指示。”在座所有人都明确表态。 “会后,邱局长你留一下。”魏鑫交代了一句,让所有人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案子现在怎么看与司法局也没有关系呀,大家觉得邱克来就是陪坐,毕竟司法局也算是政法机关,除此之外还真没有什么可以参与的。 “我要和你谈谈你们那个田律师。”魏鑫一句话马上让大家领会了他的意思。 是呀,司法局是没有参与刑事诉讼的职能。但是司法局管理下的律师可是所有法律程序都能参与的。这一点在郑家村案件上就有所体现。一位律师改变了整个案件的走向,司法局就从这一点,也应该接受领导约谈了。 云海市,郑平三人还在寻找苏玲的下落。警方在办案时,总是有一些属于他们自己的职业秘密。在技术时代,警方有一些技术侦查手段,而在2002年侦查技术还没有达到当今这个程度时,警方仍然有着自己的办法。那就是排查与耳目。 排查这种方式,相信所有人是都知道的。因为排查这种方式,影响还是很大的。大范围排查寻找线索,也就意味着更多的人参与其中,相应也就会扩大案件的影响面。所以排查线索,一般都是大案才会采用的手段。 除了排查以外,还有一种方式叫耳目。当然现在有个比较时尚的说法叫做线人。警方在社会上有很多耳目,尤其是在那些犯罪人群集中的场所或团体中,都有着警方的耳目。当警方需要时,这些耳目就会传来消息。一个成功的警察往往都有自己的耳目,这些耳目只对自己对口的警察负责。一旦相关人员调离,或是不再从事相关工作,双方的合作关系也就结束,而不是由其他人来接手。这是因为,耳目的工作非常危险,双方选择合作,除了利益的需要以外,还有的就是信任。这种信任往往是对个人的,而不是整个系统的。当合作的对象已经不再负责相关工作时,合作的基础也就不存在了。以后是否合作,那就是要看缘分了。 李明算是云海警方放在当地的一个耳目了。不过,李明这个耳目并不算是专业的耳目,而是帮助扫听一些信息。不要指望李明会替警方打入到什么危险的场所或团伙,更不要指望李明会为警方提供什么特别有价值的线索。李明的作用,也就是体现在一些街面上的信息而已。不过,这次苏玲的情况有些不同。苏玲在这片街区消失,影响到的不只是公安这里是不是成为一个案件。对于在这片街区的社会人也认识到,有人在这一片兴风作浪。这种情况,第一个触碰的就是他们的利益! 于是,在这片街区出来找人就不只是警方了,还有那社会上的人。很快李明这边给出了几个嫌疑对象。 “这些人不像是做坏事的人呀。”周峰看了看赵所长调过来的几个人的资料说道。 “周总,这话可不对呀。什么叫不像是做坏事的人呀。这坏人也不能给自己贴个标签吧。”赵所长笑道。 周峰在刑队的地位比较超然,没有担任职务,不过也独领一个办案组,算是实权人物。平时,市局上下都叫周峰周总,以示尊重。 “赵所,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别人不说,你看这个人也太离谱了吧。一个独居的老人,年龄都过七十了。还有这个,一个三轮车夫,这怎么可能呢。” 第76章 独居老人 “李明,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赵所长没有直接回答周峰的问题。不是他回答不了,而是他想让李明自己说清楚。过不了多久,赵所长就要调离派出所到户籍支队工作了。那个时候,李明这个线人对赵所长来说基本上就没有用了。但这么一个耳目,白白放走又太可惜。于是,赵所长就有意让李明继续与周峰开展合作。 这事情,赵所长还不能自己做决定。需要周峰与李明都同意。所以赵所长也是借寻找苏玲的机会,让两个人多接触接触,未来也好促成两个人的合作。 “周总,我们扫听消息跟你们查案可不一样。”李明跟着赵所长,也叫周峰周总,周峰也没觉得什么,反正就是个称呼,别人叫着自己就听着。反正也是不少人这么叫。 “我们扫听消息,人家给你什么消息,你就知道什么消息。有些事情是不能深问的。就比如说这两个人吧,表面看是没有问题。但是社会上的朋友把这两个人交给了我,说明他们一定觉得他们从哪里说可能是有问题的。至于他们是从哪个角度得出这个结论的,那我就不能问了。”李明解释道。 “这事,我明白。”周峰说道。 销赃的人,一定掌握盗窃团伙的一些事情;做假证的人,一定掌握一些流窜作案的情况;虽然说大家都是在道上混的,各自情况都不一样。但是实际上,多少还是互相会有所来往,掌握一些信息的。现在你需要信息,我把对方递给你,这是一份人情。如果我把怎么知道的也告诉你,有的时候那就是自首了,等把自己也搭进去。 这次他们来找李明,主要还是找苏玲的下落。社会面传来这个消息,自然有人家的道理。到底是什么渠道来的消息,这就不能再深究了。 “好,这些人我们去查一下。明子,辛苦了。”赵所长拍拍李明的肩膀,表示满意。按照赵所长的经验,这几个人被交上来,一定是有原因的。就算是苏玲失踪的事情与他们没有关系,他们也一定与其他案件有关系。今年辖区派出所的绩效,就靠这几个人了。 “周总,这些人我们怎么查,是分开查,还是一起查。”赵所长问道。 “嫌疑人不多,还是一起查吧。怎么个情况还不知道,你们对居民的情况还是比我们了解。尤其是那两个最不像嫌疑对象的人,咱们优先调查。”周峰说道。 “怎么,周总,你也觉得这两个人的情况比较反常。”赵所长说道。 “那是当然。要不我怎么特意点出这两个人呢。”周峰笑道。 “这两个人有什么特别?”郑平有些不明白了。 “有些话怎么说呢,一个人做坏事,可不是一开始天生就敢的。毕竟咱们是法治社会,尤其是城市,还有这么多基层组织,有警察。所以,做坏事往往是从一些小事开始,然后逐步发展的。李明交出来的人,唯独这两个人没前科,身家清白,太显眼了。”周峰说道。 “这也不绝对吧。我在通达市时,就遇到这么一回事,一个学生,本来已经考上大学了,录取通知书都收到了。结果跟别人打架,把对方打伤了,不但没有上大学,反而进了监狱。”对于这件事,郑平的印象还是很深的。这在当地也引发了激烈的争论,有意见认为可以给这个学生一个机会,毕竟他还小而且考上了大学。不过,也有意见认为,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学生也好,其他身份也好,都应当是平等的。涉事的学生已经成年了,就应当依法追究责任。否则这个人因为这种理由从轻或不追究,那个人因为那种理由从轻或不追究,这法律还有起码的公平吗。 讨论归讨论,最后这个学生还是被判刑了。学生的家长为此还到政府闹了两次,不过最后也不再来了。毕竟判刑的法院不是政府,而法院,人家是有法警,在那里闹事,可是要被处理的。 “激情犯罪,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但苏玲这种情况,激情犯罪的可能性不大。咱们推测,嫌疑人特意避开了周围的监控,这说明什么?这说明犯罪是经过精密策划的。这种人可不是什么一时冲动出来犯罪。”周峰说道。 苏玲消失的街区,周围的监控还是不少的。这些监控,这段时间三个人一个一个都调查过。结果一个监控也没有留下苏玲的踪迹。所以,周峰才有这种推测。 “我们先去哪里?”赵所长问道。 “先去找那个独居的老人吧。如果是这个人犯的案,他的住所可能有一些线索,我们去现场查查,也可以有更多入手的地方。”周峰说道。 几个人很快到了独居老人的住所。这位独居老人叫王海,在这个街区已经住了四十多年了,也算是老住户了。王海这个人在他五十岁之前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王海有一个家庭,有老婆有一个女儿。五十岁之后,女儿先是远嫁到了外地。过了几年,老婆去世了。 女儿曾经劝王海跟她去外地生活,被王海拒绝了。王海觉得在云海生活这么多年,这个年龄到外地生活,并不一定适应。而且自己的孩子是女儿,自己跟女儿生活,让婆家会怎么看? 王海那个时候年龄还只是五十多岁,没有想得太多。等到了六十多岁的时候,王海感觉到了许多不适应的地方。首先是孤独,五十多岁的时候,王海还没有退休。天天上班,身边还有一些朋友,小生活也算是过得比较不错。自己一个人生活无拘无束,也算是可以。六十岁,王海正式退休。身边的朋友、同事大多数都跟着孩子一起去外地生活。就算有留在本地的,也整天忙着帮孩子带孩子,一年也见不了两面。 这个时候,王海再想去跟女儿一起生活,女儿所在城市的房价基本上封死了这条道路。这个时候的王海虽然收入有保障,却是非常孤独。人就是这样,越是孤独就越是孤僻,根据邻居们反映,王海平时并没有与别人有过太多交流。每天都是自己一个人在房子里,不知在干些什么。偶尔出来一次,也是因为家里没米了,不得不出来。 第77章 三轮车夫 王海虽然孤僻了一些,但这算不上什么过错。不知道为什么会被列入李明提供的名单当中。周峰一行人来到王海的家中。王海家住在一楼,进入房间后,周峰等人发现王海的房间收拾得还是很整洁的。真不像是一个独居老男人的住所。 因为不想惊动王海,周峰等人就以走访的名义,问了问王海。王海表现得倒也还算是镇静。当周峰把苏玲的照片交给王海看时,王海表现得很平静,表示没有看到过苏玲。 “你确认没有看到过照片上的这个女人?”周峰问道。 “我确认。”王海说道。 周峰又问了几个问题后,一行人离开了王海家。 “这个王海有问题。”一出门,周峰就说道。 “有问题?”郑平是没看出来王海哪里有问题。只是简单问几个问题,就能看出来有问题。自己也在旁边怎么就没有看出来。 “他的回答确实有问题。”赵所长一看郑平还在糊涂,就点拨了下。 “他的回答不就是没见过照片的女人吗?”郑平想不到这个回答有什么问题。 “问题有二。”范平也忍不住指点起来。 “如果我拿一张照片让你认人。而这张照片上的人是几个月前在你身边出现的。你会怎么回答。”范江问道。 “我会说我没有印象。” “对,就是这么回事。一个人一天要遇到多少人,遇到谁没遇到谁,哪能记得那么清楚。王海回答这么肯定,就是说他能够肯定见没见到过苏玲。你说,要是没见过,怎么有这么肯定的回答。” “可是邻居也说了,王海很少出去。也许他出去的次数少,他能记住。”郑平说道。 “不可能。他至少要去买东西吧。在菜市场走一圈,有多少人在你身边走过,你能都有印象吗,你能都记这么牢吗?”范江问道。 “那倒不能。”郑平说道。一个人上街怎么可能把遇到的人全都记住,这是上街还是在找人呢? “就凭这一点你就断定王海有问题。”郑平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看向周峰的眼光中也充满了好奇。 “不光是这些。”周峰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芒。 “他的家里收拾得非常干净,你们发现没有,他家里的东西有些特别的地方。”周峰问道。 “特别的地方?”郑平是没有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其他人却都不言语,看来他们都发现了不对的地方。 “只是我们不知道,这与苏玲是否有关。”范江说道。 “是呀。赵所,咱们能不能派人盯着这个王海。” “可以,当然没问题。这事说不定是个大案呢。”赵所长说道。 紧接着几个人去找那个三轮车夫。三轮车夫叫老董,大约五十多岁。对于这个车夫,周围人不知道他的真实姓名。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老董开始在这片街区拉活。老董这个人平时不多言不多语,干活不偷懒,周围很多人愿意找拉货。平常也有人找他帮工。车夫这个活,可不是说就是一个拉车。装卸搬运,老董也是都干的。 不过,老董今天没有出车。问了一下,这也是正常情况。拉货这个行业可不是说能够有一个确定的时间。别人越是忙时,拉货送货的活反而不多。更多是营业时间以外,店里组织接货送货。 如果前一天晚上,老董干得比较晚,那么第二天可能会不来,也可能会来晚一些。这一点大家也能理解,毕竟人的体力都是有限的。体力劳动,也需要适当的休息。 “这个老董住在哪里,周围的人都不知道。我看我们也别耽误时间,别的嫌疑人再走走。等到老董来了,我们再调查。”赵所长说道。 赵所长这次配合周峰查案时间也是有限的。毕竟派出所可不只是要办个案子那么简单。一天到晚,很多工作都需要所长亲自处理。所以,这次陪同周峰走一走,赵所长还是要回所里忙别的事情的。 “好,那就先走走。”周峰也看出来赵所长还有别的事。 “不过,那个王海既然我们已经确定有问题了,就要继续进行调查。我看范江同志你们两个还是盯一下比较好。稍后,我跟赵所长走访完后,再安排派出所的同志蹲守。”周峰说道。 这么长时间以来,总算发现一个嫌疑对象,当然要重视起来。现在临时从派出所抽人也不现实。怎么也要等待走访完后,赵所长回到所里再安排蹲守。这期间周峰觉得还是要看着一下比较好。想来想去,也就范江郑平二人比较合适。 “好的,我们这就过去。” 蹲守这个活,其实是非常枯燥的。反正你是在那里盯着了,至于能不能盯出东西来,那就要看运气了。很明显,范江、郑平的运气不错。两个人赶到王海家附近时,远远就看到一辆三轮车停在那里。 “真巧呀。这三轮车不会是老董的吧。”郑平自言自语地说道。 “一定是的。”范江则是肯定说道。 “为什么?” “刚刚走访的时候,你也应该听说了,这片街区只有一个三轮车夫,那就是老董。他干活比别人肯干,价格不贵,在这一片干的年头又很长了,大家对他信任。所以谁在这里生意上也抢不过他。你说还会有别的三轮车夫吗。” “难道就不能是小区居民自己的三轮车呀。”郑平有些不服气。 “你说得对。不过,你也看到了,三轮车上有水壶,收拾得非常干净。这说明,车主人要长期在三轮车上,还经常收拾。如果是你,就算是家里有一辆三轮车,也不可能天天用,天天收拾得这么干净吧。” “别说,你说得还真有道理。” “两个重要的嫌疑对象走到了一起,我看这事还真不简单。这样,我找个电话通知周峰他们一下。你在这里看着。” “好嘞。”郑平答应一声,找了一个隐蔽的角落,盯着王海家。 第78章 搜查 很快,周峰等人就赶到了。这倒是让郑平没有想到的事情。因为王海也好,老董也好,还只是嫌疑阶段,没有足够的证据表明他们可能与苏玲的失踪有关。 “他们现在是我们掌握的最可疑的人了。对于这种人,就是多注意一些也是值得的。我们当警察的都有一种直觉。”周峰像是看出了郑平的疑惑,解释道。 “虽然没有见到过老董,但这个人还是很可疑的。因为他是三轮车夫,对这片街区的情况是非常了解的。可能就算是小区的住户,也没有他了解得透彻吧。”范江补充道。 “这倒是。”郑平也点点头表示赞同。 小区的居民当然会对小区的情况熟悉了。但毕竟小区居民也只是住在小区的一个区域,对于其他区域,他可能会经过,也会有些了解。但对全小区特别熟悉,那肯定就谈不上了。小区如此,街区的情况就更是如此了。 老董则不一样。他是三轮车夫,每天都在这片街区来往搬运送货,他去的地方遍布整个小区。可以说,他的工作需要决定了他比小区居民更了解整片街区的情况。 郑平还想到了一点,那就是苏玲的失踪,避开了整个街区的监控。会不会有一个同老董一样对小区非常熟悉的人在作案呢?郑平现在还没有见到老董,不过心里已经是有八九分认定,这事情与老董是脱不开关系的。 很快王海家走出了一个男人,五十多岁,穿一身工作服,头发很稀,直接骑着三轮车离开了。 “赵所,你叫外面的同志跟上他。”周峰说道。 几个人正在监视,这个时候暂时还不能轻易离开。果然不一会,王海鬼鬼秽秽走了出来,四周看了看,又重新返了回去。 “你看,这个王海肯定有问题。正常人根本不用这么神神秘秘地。而且我们刚找他了解情况,他就联系老董,这里面要是没有什么事,倒是一桩怪事了。”范江说道。 “我们留个人盯着他,剩下的人去找老董。我们把他堵在家里,顺便也上门摸摸底。”周峰说道。 几个人分别离开监视点,把监视工作留给派出所的民警。然后几个人直接去老董家。老董住在哪里?周围片区的居民不知道,原本以为老董应该住在非常远的地方。没有想到,他就住在附近的街区。 “你们找我有事?”老董对于找上门来的警察有些准备不足,处处显示着慌张。 “你就是老董吧。”赵所长问道。 “他们都这么叫。其实我姓周,叫周启。” “周启,我们是云海市公安局的。现在找了解点情况。”赵所长严肃地说道。 “你们想问什么,我……我也……也没做什么坏事呀。”周启一边说着,双手一边不停地揉搓着。这是紧张的表现。 “别紧张,我们就是找你了解一些情况。”周峰说道。 “我,我配合。”周启说道。 “这张照片上的女人,你见到过。”周峰把苏玲的照片拿给周启看。 “我……我……”周启半天说不出话来。 “周启,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把事情说清楚。我们既然找到你,也是掌握了一定情况的。”周峰淡淡地看着周启。 掌握一定情况,这周峰也是敢说。郑平心里知道,周峰这是在诈周启。可是这招明显产生效果了。 周启的脸色苍白,手紧紧扯着自己的衣角,头上青筋暴起,感觉整个脸都有些扭曲变形。慢慢,周启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我没见过这个女人。”这一句话说起来并不费劲,周启说起来却是让人感觉字字千斤,非常沉重。 周峰皱了皱眉,不耐烦地打断他:“好了,我已经给你机会了,跟我们走一趟吧。”说着就要带周启走。 周启没有反抗,只是低着头,准备跟几个人走。临走时,周启用余光瞥了一眼自己的小屋。目光中充满复杂的情感,也不知道他这刻是在想什么。 “先不着急走,我们先搜一下他的家。”周峰说道。 “你们不能搜我家。我什么也没做,你们凭什么无故抓人,凭什么搜我家。”周启这个时候开始有了反应,而且是强烈的反应。 “你做没做,我们需要调查。至于搜查吗,根据刑事诉讼法的规定,在执行逮捕或拘留时,对于可能隐匿、毁弃、转移犯罪证据的,或者可能隐匿其他犯罪嫌疑人的;我们都可以在不使用搜查证的情况下进行搜查。”周峰说道。 “我什么都没做,怎么可能隐藏证据。”周启说道。 “你做没做,不是最重要的。因为现在不在调查阶段,什么也确定不了。只要我们认为有可能隐藏证据,就可以了。”说着几个人直接走向周启的住所。 周启住在一个小院里,整个院子不大,但胜在独门独户。这一点,在城市里还真是非常难得的。城市中的平房过多,意味着土地利用效率低。当然,也有的富裕阶层专门修建别墅居住。周启明显不是这一类的存在,他的院子只不过是单纯地没有划入城市开发范围之内而已。 在城市当中,的确存在一些这样的院落,非常尴尬,可也逐渐找到了其独特的价值。楼房居住虽然舒适,但也有一些问题,一栋楼里住的人,各种情况都有。有的时候,你遇到了一个不友好的邻居,可能会对你的生活带来不必要的困扰。 独门独院就不一样了。什么事情自己做主,不需要看别人的脸色,在繁华的都市有着独属于自己的一方天地,这也是一件非常难得的事情。 平房的生活虽然自在,却也是麻烦。很多事情需要自己解决,周启虽然对外表现得比较利落,但小院里的卫生情况却是差了许多。前院的情况还算可以,各种物品堆放得还算整齐。到了后院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 周启平时除了拉脚以外,也捡些破烂回家。结果这些废品都堆在后院,有空酒瓶子,有破布条,还有一些生活废品。整个后院充满了污浊的废品,一堆一堆堆在那里。 云海市四季如春,这种废品时间长了自然会发出一股酸臭的味道。大家纷纷捂住口鼻,尽量避免吸入这种让人厌恶的味道。周峰却是深深吸了一口气,细细品味之下,脸上变了颜色。因为他闻出来了,这是尸臭。 第79章 惊天大案 “我们到屋里看看。”赵所长也看出了所有人对于这种味道有些不习惯,但提议大家进室内看看。周启家里的室内卫生还是不错的。 “哪里也不用去了,我们就在后院搜吧。周启,你是做了多大的孽呀,味道居然这么大,用这么多东西都盖不住味道。”周峰叹了口气。 此时周启已经是满面苍白,一句话也不说。他的异常反应也引起了众人的注意,自然也就不提进屋的事情了。搜查的进程还是很顺利的,只是随便翻了翻,就在后院的废品堆里发现了两具相互拥抱的女性裸尸。 当尸体发现的一刻,周启已经瘫倒在地上。而周围的警察也纷纷对他进行控制。原本周启只是一个嫌疑对象,与案件的关联并不明确。现在,不管这两具女尸中有没有苏玲,这个周启都是命案的重要嫌疑人了。而且是那种危险程度比较高的嫌疑人,这种人当然要重点看管。 尤其是赵所长,现在看着周启的目光,就像是土财主见到了金元宝一样。要知道命案,可是警察立功的机会。有些命案,那是警察天生的劫难,需要历经艰难才能破案。而周启这样的人,就是上天赐给警察的礼物。不用费劲,人就已经抓到手,案子同时也侦破了。 搜查还在继续,警车不断开过来,一批又一批警察赶到现场。周启的小院拉上了警戒线,周启也被上了手铐,并加上了脚镣。经过简单辨认,两具女尸没有苏玲。搜查还在继续,警方人员在搜查过程中使用警犬。结果警犬在一片菜地前面叫个不停。 独门独院生活,开一小块菜地这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现在警犬的异常反应,让所有人把目光投向了那片青菜地。很快警方人员拿来铁锹开始翻地。扒开最上面一层青菜后,下面是铺着的一层谷叶、谷秆。这种情况在云海也是正常,据说可以养地。几个人停下来看向周峰,等待他的命令。毕竟他是市局刑警队的,还算是一个小领导,现在就他算是最权威的刑警。这个时候,现场的一切自然就由他来指挥。 “接着挖。”周峰现在的心情越来越沉重。 由于已经挖到一定深度,挖掘工作开始向外扩张,逐渐清理出一片长5米、宽3米的场地。慢慢挖下去,里面竟然出现了八具尸体。尸体按着头足交错的形式,整齐摆在一起。 所有人都被这种景象惊呆了,这是埋尸坑呀。不知道这是不是最后的受害者数目。有一点是肯定的,这个案子已经不是云海市局自己可以办的了。周峰命令现场人员停止勘察,向上汇报。 滇西省也好,云海市也好,都有一个特殊的情况,那就是边境省份和边境城市。在这里一旦出现这么大的案件,当地的反应不只是说发生了重大刑事案件,而是是不是存在国家安全威胁。 一批武警走上街头,对街面进行管控。滇西省军分局也进入戒备状态,边境哨所的兵力配置立即增加了两倍。云海市市局技术处在周启家的现场设立保密专线,建立省政府与现场的专线电话。 滇西省副省长张春林与公安厅副厅长景士安来到现场指挥办案。来自滇西省公安厅以及临时调来的技术人员开始接手现场工作。每一步工作都要留存影像资料。 “同志们,我们现在面临的是一起严重的刑事案件。现在情况不明,我们还不能对这个案件有准确的定义。但从现在查明的情况来看,这桩案件的侦办将入记入历史,将会中国刑侦史上留下自己的痕迹。而我们每个人都将在历史上留下自己的痕迹。我希望,我们能够通过努力对党委政府作出一个好的答卷,给广大人民群众一个满意的结果,在历史上留下一件光辉的记录。大家有没有信心?”张春林问道。 “有!”张春林的话让在场所有人都热血沸腾。 创造历史,对于普通人来说是一件遥不可及的事情。其实想一想,这个观点似乎并不成立。纵观历史,哪一件记录可以脱离普通人的参与。历史是普通人书写的,只不过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机会。而这一次,机会摆在了在场所有人的面前。他们面临着案件的压力,和罪犯的挑战,同时他们也得到了书写历史的机会。今天在现场发生的一切,若干年后仍然会为人们所牢记,这种大案就算是历经百年,仍然会为历史所记载,为当地所流传。在历史上书写自己的成绩,对于现场的每一个人来说都是一种荣誉,他们倍加珍惜这次机会。 “几位请跟我来,领导要见见一下你们。”省厅的工作人员把周峰、郑平等人带到了张春林、景士安面前。 “你们是怎么发现这个案子的?”张春林看向眼前的四个人,心情复杂。没有这四个人,就发现不了这样的惊天大案。对于滇西省政府来说,这样的案件绝对算不上光荣。只是发现总比没发现好,如果不及时发现,再增加被害人,只会让情况更糟糕。 “……”周峰向张春林介绍了相关情况。 “想不到呀,因为东海省的一个案子,居然让我们滇西省发现了这样的一个大案。这真是天意呀。”景士安叹了一口气。 景士安从基层派出所干到公安厅副厅长,这一路下来,什么样的案件他没经历过。可是今天这样的案件,他还真是第一次遇到。 杀人案件,景士安不奇怪,他的公安生涯杀人案件也破获了二三十起了。连环杀人案,也没什么。在这个世界总是会有一些变态杀人狂,这个现象不只是中国有,别的国家也有,甚至说人类历史上这种人在每个历史时期都是存在的。 但是杀了这么多人,然后在自己家后院专门挖了一个埋尸坑,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杀人方式,已经算不上为了个人欲望而杀人了。这实际上与个人对同类进行小规模的屠杀,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杀人不是为财,也不为别的需要,只是为了屠杀而屠杀! 起尸,拍照,编号登记,拉走验尸……,最上面的八具尸体被拉走后,现场继续挖掘,几乎没有太费办,人们发现在第一层尸体下面还有尸体! 第80章 撤回起诉 “10具尸体后,还有尸体。这到底是杀了多少人呀。”郑平看着现场忙碌的警方工作人员,心里也是不能平静。 就是菜地尸坑继续挖掘的同时,现场人员在另外一处废品堆下面也发现了尸体。这个尸坑面积不大,长2米宽1米,挖出了四具尸体,摆放方式与菜地坑是一致的。专案组将最先发现的菜地尸坑称一号坑,而废品堆下的尸坑称为二号坑。 时间也已经入夜,关于周启院子里发现尸体的情况已经传了出去。院子外面挤满了来看热闹的人。这也引发周边警戒程度的进一步升级。 为了防止王海得到消息外逃或畏罪自杀,当地派出所已经对其进行了保护性控制。相关案情已经被上报中央,并引起中央领导重视。中央领导作出重要指示,要求省、市、区县各级政府对这一特大案件查清查实,不论涉及谁,都必须严肃处置。并通过案件,深刻反思相关工作存在的问题和漏洞。批示下达后,公安部副部长雷生率领中央工作组进驻云海,督办案件。 案件的影响越来越大,但郑平心里还是在挂念着苏玲的下落。终于周峰通知他,到市局刑侦科谈话。郑平赶到时,范江已经在那里了,还有一个人郑平也认识,是东阳市局刑警队的赵伟。 “好,人齐了。现在跟大家通报一个消息。那就是根据我方侦查,苏玲是云海王海周启特大连环杀人案的被害人,她的尸体已经在案发现场发现。”周峰说道。 在座的几个人互相看了看,没有说话。他们知道周峰肯定还有话会说。 果然,周峰接着又说:“苏玲的尸体已经经过公安部法医鉴定中心进行尸检鉴定,这是鉴定报告。另外,我们也对苏玲的遇害经过进行了调查,犯罪嫌疑人对于杀害苏玲的事实供认不讳,我们也取得了相关的证据。专案组委托我,将这一情况通报给相关办案单位。这是书面通报。”周峰交给范江、赵伟各一份书面通报。 “苏玲是怎么遇害的?”郑平问道。当苏玲遇害的事实已经查明后,他最关心的还是苏玲遇害的过程。毕竟为了调查这件事,他在云海跑了将近半个月。 “那一天苏玲与孙丽娜见面后返回面馆时,被周启盯上了。这个周启原来盯上的是孙丽娜。不过孙丽娜离开时选择的方向,同他当时所在的位置是相反的。正好,苏玲又招手叫的他的三轮车,所以他临时决定把犯罪目标变成苏玲。” “王海与周启本来就认识。周启以老董的名义在附近街区特色犯罪目标,然后使用麻醉药物对过往单身女性进行麻醉强奸抢劫杀人。他们一般是在僻静处将乘客麻醉,然后拉到王海的住所进行残害。最后杀死被害人,把尸体拉到周启的住所掩埋。因为两个人选择的作案目标都外地来的流动人口,并且房间避开了周边的监控,所以一直没有被发现。这次我们发现这个案子,也是因为你们东海这边的追查。”周峰说道。 这个案件的侦破,周峰的功劳那是肯定没跑的。对于自己有这个机会,周峰对于范江、郑平二人还是非常感谢的。在他的心目,这两个人不但人品非常好,更是自己人生的贵人。所以他特意强身东海方面的功劳,也是为二人要一些功劳。 也正是因为周峰的争取,专案组才会在案件侦查的过程中,给东海市两个市局发来书面通报。 三个人走出云海市局,可以说心情各异。范江还是非常高兴的,苏玲的下落对于钢城市侦办的案件本来是没有多大价值的。可是通过串案调查,发现了这么一个大案,也算是意外的收获。这种大案发生滇西,远在北方的钢城市公安能够分些功劳,已经算是意外的收获了。 郑平的心里也是高兴的。毕竟这次来滇西的目的达到了。苏玲的下落最后还是落实了。虽然没能上演亡者归来的好戏,可是也算是为郑方洗清了嫌疑。 赵伟的心情就比较沮丧了。苏玲的尸体出现,那么东阳河的尸块就不可能是苏玲的。苏玲不是案件的被害人,那么郑方杀人的事实也就不成立。案件查了半天,闹得满城风雨,结果又回到了起点。这么折腾了一圈,甚至连半点有价值的线索也是没有的。赵伟基本看不出案件的未来侦办方向。 2002年,虽说通讯手段没有达到今天的地步。可是,传递一个信息也是非常快的事情。在云海市公安局的情况通报出来不到半个小时,东阳市公检法各单位都得到了消息。这无疑就像一颗炸弹投入静静的河水中一样,顿时掀起了惊天巨浪。 “怎么办?”这个问题,同时在杨洪、赵俊杰和许志的脑海浮现。这可是死刑案件,向省里汇报过的重点案件,现在发现人抓错了。这可如何是好。 还是在政法委的会议室,市委书记秦春亲自主持会议。市委政法委书记刘刚,市公检法司一把手参加的内部会议一直开了将近五个小时。会议结束后,东海市检察院向中院递交了一份撤回起诉,而法院当即同意检察机关撤诉。 这一消息很快传到了郑家村,让郑家人有些准备不足。这一切来得似乎太突然了。不过,很快他们得到了郑平的消息,也算是知道案件出现转机的原因。 虽然知道消息的时间比较晚,郑家人还租车来到了市看守所,郑方走出看守所时还糊涂着呢。他知道自己的律师很厉害,可是检察官的表现也很强。他觉得自己的这个案子怎么也要再过一两个月才能下判决。没想到,马上就得到管教通知,可以释放回家了。 释放后的郑方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先到浴池去洗澡。农村也好,城市也好,在这方面的规矩都是一样的,那就是洗去晦气,回家吃顿大餐。时间太晚,在村里摆席要等到明天了。这之前在东阳市找一个馆子吃顿饭,也是应该的。 郑家人显然低估了郑方出狱的影响,他们去馆子里大吃一顿以后,马上全城人就知道了消息。那个前两天还站在被告席,可能被追究死刑的人,现在竟然放出来了。 “为什么这人会放出来,是不是有什么门路?”有的人不知内情胡乱猜测。 “你知道什么。我小舅子就在公安局工作,我都听说了,那个死的人是谁,公安根本就没有查明白。查明的死者,其实在滇西就被人害死了。跟东阳河里的死人,本来就不是一个人。你说不放人能行吗?” “原来是这么回事!” “据说这事也是律师安排人查出来的。这律师可太厉害了,不但嘴皮子厉害,还能破案。” “我知道这个律师,她是明剑所的,看起来一个清秀的小姑娘。没想到这么厉害。” “是呀,咱们东阳也有这样的大律师。正好我有一个案子,明天我也去她办案。” ……………… 第81章 我也要成为律师! “如果死者不是苏玲那会是谁?”这个问题在政法会议上多次被提出,却没有人能够回答。就算是苏玲,也是多次排查后才确认的被害人。如果连苏玲都排除了,恐怕真就没有人能够说得清楚了。 “田律师,外面来了几名记者,说是想要采访你。”前台给田诗打来电话。 “就说我不在。我可不接受任何采访。”田诗说道。 郑方这个案子上,办案机关丢了脸,这种事情到此为止也就算了。如果把这个案子大肆宣传,那就有些太不懂事了。对于田诗来说,马上就要离开东阳了,她没有必要为了一些虚名,去做这种事情。 “田律师,其实你去沈平也不一定非要辞职的。我跟局里领导请示了,你有什么要求可以尽管提,待遇方面都可以商量。”这个时候律所主任林西也来到田诗办公室了。他可是带着市司法局局长邱克留下田诗的任务过来的。 “还是不了。林主任,感谢你这些年对我的照顾。我这次去沈平,可能就不回来了。这种情况,在所里挂职的意义就不大了。”田诗说道。 “你还是再考虑下。我也知道你的情况,我不勉强,不过你该考虑还是要考虑考虑。再就是,不论你走到哪里,我希望田律师你能明白,明剑所的大门永远向你敞开!”林西说道。 本来他对能够留下田诗就不抱希望。以往林西就知道田诗是一个出色的年轻人。不过,他也没有想到田诗是这样出色。这么出色的年轻人,怎么可能留在这个地方呢。天阔任鸟飞,水深任鱼跃,有才能的人当然要向更好的方向发展,这本来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田律师,你的小助理来找你了。”前台又来通报了。 前台嘴里的小助理,就是郑平。一直以来,郑平都是以田诗的私人助理身份出现。所里人也都知道,两人的合作关系仅限于郑家村碎尸案。现在案件已经结束了,前台当然要征求田诗的意见,才能决定让不让郑平进来。 “林主任,不好意思,我去见一下我的助理。这件事情上,他可是出了大力。” “没事,你快去忙吧。”看着远去的田诗,林西叹了口气。任是谁,失去这样的人才,也会有一种惋惜的心情的。 “田律师,我回来了。”郑平看到田诗时,心情非常复杂。他的人生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博弈。在这些日子里,他跟随田诗见证了一件几乎是铁案的重大案件改变了结果。见识到了一名律师锲而不舍的职业精神。最重要的是,一个人的生命,因为他们的努力而被挽救。这种成就,让郑平的内心激动不已。 “辛苦了,没有你的努力,我们的案件就不会有今天的结果。”看到对面的郑平,田诗笑了。这个年轻人,说什么好呢。有的时候显得非常成熟与老练,有的时候却是那样的单纯与简单。也许这种矛盾的看法只限于田诗本人吧。毕竟她可是看着郑平长大的人呀。 “辛苦什么呀,这本来就是我们家的事情。倒是诗姐你辛苦了。”郑平有些不好意思了。 “这两天我就要离开东阳了。如果有机会的话,欢迎你来沈平看我。你要是找我,可以通过我们家老爷子联系我。等我到沈平安置好了,就可以给你地址了。”田诗笑了笑。她说这些其实是在委婉地告别。这些日子的合作,让两个人之间产生了深厚的感情。 不管多么不舍,两个人的道路终究是不同的。田诗的未来在沈平,而郑平需要回到白山省通达市。田诗的未来会在政法界寻找自己新的位置。郑平则是在体制内奋斗,只不过他的未来可能政法再无关系。 “诗姐,我想好了,我回到白山也要考律师。我将来也要当律师,成为一名像你一样的律师。”郑平突然说道。 “小平平,你要是想当律师,我不反对。只是要成为我这样的律师,我是什么样的律师?你呀,还是多学学那些知名的律师吧。”田诗笑了笑。 被别人看成榜样,田诗还真不太适应。在她的眼里,那些值得学习的榜样,应该是着名的法学泰斗才对。就算是律师界,自己也只是一个不知名的存在呀。 “诗姐,你还不知道吧。” “知道什么?” “你已经成为真正的大律师了。我在回来的路上,到处都能听到别人在说你,你现在已经成为知名大律师了。”郑平说的可是实话。在返回东海的火车上,到处都在讨论着这桩被翻案的重大杀人案件。甚至有传言,省里领导对东阳市这起错案深以为然,特意在全省范围内叫停了严打行动,组织工作组对近期案件进行了指导的纠偏。 “我都要走了,名不名的对我已经不重要了。倒是你小平平,你要是考律师可要想清楚。这条路并不好走,你选择的道路到处荆棘,一不留神就会头破血流,你想清楚了吗?”田诗突然表情严肃地问道。 “如果是以前,我会考虑一下诗姐你说的困难有多难有多苦。可是五叔的案子以后,这些事情都不在我的考虑当中了。不论多苦,相对于拯救一个生命来说,都是微不足道的。”郑平坚定地说道。 “那好,我相信你未来一定会成功。我期待与你再次相遇的时候,你已经成为一名优秀的律师。努力吧。”田诗伸出手来。 “谢谢诗姐的鼓励。”郑平也伸出自己的手来。两只手握在一起,郑平坚定地向田诗点了点头。他的心里对于未来已经是一片憧憬! 第82章 律考,我来了! 转眼已经到了10月,郑平回到通达市已经有了一段时间。在郑平的人生当中,第一有了想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说法。因为家庭的原因,郑平之前唯一追求的,就是稳定的生活。在郑平看来,一个普通人的生活,可是最适合自己的。 在东阳的一段日子里,通过自己的努力,挽救一个人的生命。这个过程,既让郑平倍感荣耀,更让他下定决心去参加律考,为自己的人生寻找一条新路。 要想参加律考,就需要先了解一下律考是一个什么样的考试。只有对考试的情况有了充分的理解,才能达到最好的考试效果。郑平查阅了相关资料后知道律师资格考试是从1986年开始的。按照当时的法律规定,律师、检察官和法官必须通过考试上网。 相对检察官、法官的系统内考试来说,律师考试是面向全社会公开的。不论你来自何方,只要满足报考条件,就可以参加律师考试。这对于社会各界来说,有着非常大的吸引力。 一般来说,政法工作在中国各阶层来看,有着一定的神秘性。外面的人很少能够介入到这个圈子里。然而,在1986年司法部组织了第一届全国律师资格统一考试。让无数圈外人,也有机会参加考试,进入到这个圈子里。 律师考试有四张卷子,满分为400分,240分为录取线。在刚开始的几年里,为两年举办一次,后改为一年一次。原本,律考为社会各界参与政法工作开辟出一条道路,只是一个象征意义的事情。对于社会上多数人来说,这条路对他们来说其实也是看看而已。他们并没有需要,或者说绝对的意愿从事律师工作。 因为律师工作,当时并不具备很好的工作环境。80年代末期,中国社会正经历着变革,法制也正在一个逐渐健全的过程当中。律师在当时的司法环境,地位是尴尬的,所起到的作用也是有限的。这种情况下,法律专业人才的首选还是检法两家。没有几个人愿意投身律师工作。 情况在1997年有了改变。1996年5月,全国人大通过《中华人民共和国律师法》,这部法律全面规定了律师工作的各项内容,对律师的执业权利进行保障。在律师法的保障下,律师职业飞速发展,在司法领域发挥了越来越重要的作用。越来越多的人才充实到了律师队伍中,这也对检察官、法官系统形成了较大的压力。也正是这种原因,最终以律师资格考试为基础,建立国家司法考试制度。当然这是后话。现在郑平所面临的还是律考。 律师考试报考的条件最初是大专及以上学历即可报考。这种条件的设置,引发了一定的争议。有观点认为,政法工作具备特殊性,向社会公开,是不是妥当。还有观点认为,政法工作的专业性是很强的,不是学两天书本知识,就可以介入的。比如说法院,要想成为审判员,首先要经历书记员的磨炼。经过多年的司法工作经历之后才被允许进入相关工作岗位。而现在,什么人都可以考律师。甚至有一些人报考之前一天也没有学习过法律,只是在报考后参加了几个月的培训班居然也可以考上律师,也可以从事法律职业。这之前,有学电影的,有街头摆摊的,干什么的都有,这也太不严肃了。 综合各方面的意见,上报到相关部门。这个时候一位法学泰斗站了出来,发表了一番评论平息了争议。 这位法学泰斗说,“在我的眼里,法律是这个世界最需要公平公正的事物。一个人的出身如何,一个人的工作学习经历如何,对于法律来说并不是特权与歧视的依据。只是符合考试条件,只要是公平竞争下的胜出,法律都应当认可。也许这个世界,很多行业会限制竞争,保护自己小圈子的利益。可是法律不会,法律只认可公平公正。你是法学生,但连律师资格这个最基本知识的考试都过不去,那只能说你没有学好,你不符合法律职业的要求。你不是法律专业的毕业生,但你可以通过这个考试,这说明你具备了法律职业的条件。法律也不会因为你非法律专业而进行歧视。这就是我对法律的理解,一切讲究公平公正即可。” 一切讲究公平公正即可,一句话让所有争议平息。律师考试考的是基本知识,你有实力过关就好,没有实力就过不了关,事情就这么简单。 律师考试对非法律专业的考生还是比较友好的。可是,这并不意味着法学生没有优势。相对于非法学专业出身的人,法学生经过四年的大学学习,已经具备了基本的法学知识结构。这一点优势,让他们在考试中对于考查的知识点更加熟悉,理解也更加深入。 一个法学生在备考律考时,他可以即时开始科目学习。不需要对那些基本的知识点进行学习。郑平这样的非法学专业出身的人就没有这个学习能力。他们需要对法律专业的一些基本概念进行掌握学习。 郑平开始复习时,就感觉到这种压力。几乎每一个法律术语都会让他经过几个小时来查阅资料。他感觉到,这种学习方式,肯定是不能在律师资格考试中过关的。于是,他再次联系到田诗,希望能够得到一些指导。 “你这样的复习方式肯定是不行的。”田诗在电话告诉郑平。 “诗姐,那我该怎么复习。”郑平请教道。 “每个人的学习方法不一样,我不好说哪种学习方式更适合你。但是有一点,你需要知道,那就是你的基础太差,需要从基础学起。这样吧,你先找一个基础班学一下。主要目标是掌握法律概念。只有懂得法律概念的含义,才能谈到应用。”田诗说道。 “诗姐,你在沈平怎么样。”郑平问道。 “还能怎么样,我刚刚入学。老师是国内的专家,给我们准备一个读书目录。让我们必须读完。现在我天天到图书馆里啃书本。早知道,这个研究生我就不读了,好好的当我的律师多好。” 田诗说这话也是有挺有底气的。现在她在东海省知名度非常高,就连承办的郑方苏玲案也被新闻媒体广泛报道。据说还被国内各大高校写进了教材,成为法学生必读的经典案例。这些荣誉要是放在一个从业多年的老律师那里,还不算什么。对于这个正在攻读研究生的学生来说,这可是非常耀眼的光环。就是东海大学的教授,对田诗也是另眼看待。田诗也算是感受到了名人的感觉。 “等我考上了律师,我也去读研究生。”郑平说道。 “不错小平平,你是真上路呀。不过,你不是法学专业,要走这条道路,你可要想好。这条路可是要吃不少苦的。跟你平时看的港台电视剧可是不一样的。”田诗说道。 “诗姐,你可以叫小郑,或者平平。这个小平平,让人听得有些太尴尬。” “尴尬吗,没有呀,我一点不尴尬。” “…………” 第1章 律考培训班 律考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考试,每个人的答复都有所不同。郑平找过很多人问过,每个人眼中的律考都是不一样的。最后,郑平决定还是按田诗的建议进行复习。 律师考试受到社会欢迎后,有很多人看到了商机,纷纷组织律师考试的复习班。最先是一些高校组织院校内部的复习班,这些复习班有一个好处,就是老师的水平能够得到保障。不过,也是因为是院校内部的复习班,外人是很难参加的。而且,老师得到的收入也是有限制的。慢慢开始一些社会主体组织的培训班走到了前台。培训老师由高校老师兼任,改为由老师专门研究考试规律,对律师考试进行专门辅导。 郑平参加的就是中国法政大学的培训班,这主要还是田诗的关系。田诗通过自己在学校的学弟学妹联系到一个培训班的名额。这个名额,对于外人来说还是非常宝贵的。对于院校内部来说,其实就是一个交费收费的关系。有的时候,所谓的资源就是这样的简单。明明是一个非常简单的东西,却只有一部分人来享受,其他人即使是需要也很难得到! 培训班与平时的学习班是不一样的。整个培训的过程只有半个月。半个月的时间里,郑平需要学习整个律考的内容。对于郑平来说,法律学习是一件非常新鲜的事。不过,他没有时间适应,课程还是非常紧密的。 郑平的同桌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大叔,他的身体健硕,身体板正,一看就是非常认真的人。课间交谈中,郑平才了解,原来这位大叔叫李卫,刚刚武警转业,被分配到法院工作。 在2000年之前,公检法一直是部队转业安置的重要方向。部队转业干部,既坚持原则,更忠诚于国家,并且有着较强的战斗力,有他们来保卫人民群众,国家是放心的,人民也是放心的。 2000年以后,问题来了。政法部门不只是要求有相当的战斗力,更需要一定的专业知识。军转干部在战斗精神上是可以保证的,但是专业知识方面就明显要差了一些。于是军转干部向政法部门安置的情况越来越少。就算有安置的情况,也要保证不影响政法部门的正常业务运转。比如法院,军转干部更多安置到法警队,承担保卫法院的工作。 李卫也是被分配到法警队,但是他面临着一个选择,那就是可以当法官,前提是通过专业知识测试。当然如果通过律师资格考试,李卫是可以免试的。 李卫跟郑平一样,都是一天法律没有学过。遇到这个情况当然是要争取一下。毕竟作为法官在法院工作,还是有一片光明的未来的。法警嘛,未来的发展究竟,最多也就是个法警队长了。要想过律考,又没学过法律,当然也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报培训班。 都是没有学过法律,相对来说郑平比李卫还是有一些经验的。毕竟郑平在政府工作很多年,对于一些规章制度还是了解的。还有就是与田诗共同经历过一个案件,也让郑平对于刑事司法制度有了一定的理解。有些事情就是这样,你岸上学游泳,是永远也学不会的。下过水后,你就是没学会游泳,在水性上也会有所提升。 于是郑平几乎成了李卫的学习助手,李卫听不懂的地方,不需要去问培训老师,而是去问郑平,每次都得到满意的答复。 “小郑呀,这个培训班,别人不好说,唯独你我可以打保票,你的水平一定能够考上。” “李哥,你这个判断是从哪里得到结论的?”郑平有些不解地问道。 “那还不简单吗。整个培训班大家各学各的,别人学的怎么样,我是不知道的。可是,我每次向你请教,你都能解答。我本来就算是学习能力很强的,你比我都强这么多,我考上的希望都这么大,你当然就更没问题了。”李卫说道。 “是这样呀。那祝愿咱们共同考上。”郑平无奈地笑了笑。这个李卫对自己还真是有信心呀。 培训班是不包食宿的。这一点可能与现在的培训班是不一样的。不过,这在当时来说,至少是这个班的性质来说,那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本来就是院校内部培训班,虽然明知会有一些来自社会的生源,开班的人也选择睁一眼闭一眼,主要是把钱赚到手就好。但要是包食宿的话,就需要达到一定人数。而这个班总体来说,还是在校生比较多。 不包食宿,问题也好解决。什么事情都是需要有本地人,才能解决。田诗在法政大学念了四年书,对于法政大学周边环境还是了解的。 “我告诉一个招待所吧。这个招待所现在不对外开放,外面人不知道他们还在营业。价钱不也不高,一般都是周边的学生去租房,一个月一个房间也就是伍佰元钱。你可以找个人同住,每个人也就二百五十元。怎么样,价格不贵吧。” 五百元的房租,在当时还真不贵。郑平看了一下房间,条件还可以。唯一遗憾的是,招待所的房间没有厨房开不了伙。不过,这也没有问题,反正他也没时间做饭,还是学习要紧。至于说找个人合住吗,一是郑平不愿意与陌生人住在一起。再就是,以现在郑平的工资收入,这个房间的费用还是能够负担的。在经济能力允许的情况下,让自己过得舒适一些,这一直都是郑平的生活原则,这次也是一样。 第2章 相亲 招待所离培训班的地点有半个小时的路程,距离不远也不近。每天一早,郑平起床去吃早餐,中午回来休息,下午再去培训班,三点一线的生活,让郑平甚至觉得回到了大学生活。 学习是辛苦的,但也为郑平展开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对于一个外行人来说,郑平对于法律的体系也算是刚刚认识。在普通人看来,法律都是一回事。而在法律人看来,法律分为民法、刑法、经济法等不同的体系,每个体系都是自成世界。每个体系都有着独属于自己的规则。 “晚上有没有时间?”一天李卫找到郑平。 “什么事?”几天的接触,让郑平与李卫已经非常熟悉。郑平不是那种轻易相信别人的人。不过,李卫的情况不一样。李卫有着正式的职业,而且郑平也观察过,李卫这个人确实也算是属于可以信任的人。 观人术,对于每一个人来说都非常重要。我们这个世界不可能每次都给你充分的时间去认识一个人、熟悉一个人,再去信任一个人。有的时候,给你做出决定的时间并不长。这个时候,你对一个人在最短时间观察得出结论就非常重要。 当然观人术并不是绝对可靠的。郑平也知道,不能仅凭几天的接触就完全确定一个人的品格。不过,他并不需要对李卫进行什么准确的评价。两个人一个人在冀东省工作,一个人在白山省工作,很可能这次培训班之后,就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在有限的日子里,彼此互相关照,郑平觉得也就足够了。 “看没看到,那两个女孩?”李卫向后神秘一指,郑平回头一看,有两个女孩坐在后面。说是女孩,有一个年龄应该不小了,至少也是三十岁往上了。 “看到了。” “她们两个是浙东省来的。在法院当书记员,这次参加培训,一个是准备考个律师证,第二也是为初任法官考试做个准备。” “嗯。”郑平不知道李卫跟他说这些干什么。这两个女孩是谁,跟他有什么关系。 “那个年龄大的女生叫方丽,我准备追她。”李卫的话让郑平大吃一惊。要知道李卫已经四十多岁了,怎么还有这个心思。 “你怎么这么个眼神,我可是单身。”李卫的话,让郑平更加吃惊。四十多岁的单身,难道这个李卫身体有什么问题。 “你呀。我以前结过婚,但因为常年两地分居,最后还是离了。这些年,我也就没再找。这不也转业了,我觉得婚姻问题也该考虑一下了。”李卫一解释,郑平倒是理解了。 郑平本人就是军属出身,知道这里面的情况。在部队可以家属是可以随军的,不过那需要一定级别要求。多数部队干部,是不够这个级别的。尤其是一些部队,在偏僻地区驻扎,生活条件艰苦,一般不会把家属带过去。 人就是这样,经常在一起感情自然就深。常年互相看不到,感情自然就会淡。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现实的问题。当对方需要你出现在身边时,你却不见踪影,时间长了也会产生一定的隔阂。李卫的前妻选择离婚,也是很正常的。军人为国家安全付出,军属们的个人牺牲其实也是不小的。 “你追那个方丽,需要我做什么?”郑平马上就领会李卫的意思。男追女,隔座山。李卫有这个想法,问题是他与方丽也不是很熟悉,如何接近对方,也是一个问题。这个时候,如果单独约女生出来,只怕人家不会来。所以就需要有人在现场,免得气氛尴尬。自己起的可能就是这样一个作用。 “是这样的,方丽旁边的那个女孩你看见了吧。”李卫又指了指那个年轻的女孩。 “看到了。别说这个女孩还挺漂亮。”郑平笑了笑。 女孩是很漂亮,短发很精神,散发着一种亲切的感觉。女孩很爱笑,她的笑容如同阳光一样,把光明送到你的心里。大大的眼睛像星星一样闪烁着智慧的光芒。总之绝对是一个理想中的恋人形象。 突然,郑平的心里浮现出了田诗的形象。诗姐现在还好吧。随即郑平又摆脱了这种想法。他知道,在案件结案以后,他与田诗就走向不同的道路。也许以后还会有所交集,不过相信很难再会有像当初共同办案一样的机会了。 “这个女孩叫林蔓,她是方丽的同事。她们两个人现在住在一起。我跟方丽说,要把林蔓介绍给你做朋友。”李卫的话让郑平大吃一惊。 “李哥,你这个玩笑可开大了。我在白山省,她在浙东省,两个省间距一千多仅是。这次培训班结束后,大家就各自回去了。怎么可能在一起处朋友。”郑平这个人还是比较理智的。培训之后,大家可能就会再见无期了。这种情况下,还处什么朋友呀。 “老弟呀,我这当哥哥的可要说说你了。你这个人可不能太保守了。人家小姑娘都不在意,你说你一个男孩子,还在乎什么。大家就是处处朋友,能不能处得来,还要看发展。真是处得来,地域距离不是什么问题。你看看我,我要追方丽就没有你想的这么多。”李卫说道。 “我觉得还是有些不合适。”郑平说道。对于自己的未来,郑平不是没有想过。可是郑平的家庭观念还是很重的,他从来没有想过要远离父母到异乡去谋生。他所追求的生活,并不是那种大都市的精彩,而是小城市的稳定生活。 “好吧,我尊重你的想法。我现在说第二点,那就是不论你是什么想法,请你还是要去见见林蔓。就当给我跟方丽创造一下机会。”李卫说道。 “李哥,你不是没跟方丽把事情说明白吧。” “说什么明白呀。我也是刚通过一个老乡认识她。根本就不熟,不可能一上来就提这个话题。这才提出给你介绍林蔓,来接近她。你跟林蔓先处着,我跟她陪着,等我跟她接触一些时间。你要是觉得林蔓可以,就接着处着。你觉得不可以,就跟她分手。怎么样。” “好吧。”郑平想了想,还是答应了李卫的请求。他对自己与林蔓有什么深入发展,并没有什么信心。但是他也不想拒人于千里之外。大家能够在律考培训班这样的特殊环境下有短暂的相遇,也算是有缘,没有必要为了不必要的问题产生矛盾。 第3章 人生第一次约会 律考培训班是在法政大学的新校区开办的。而新校区是离市区比较远,在这个地方并没有什么太多的娱乐设施。大学生正是处于一个活力四射的阶段,虽然校区附近设施简陋,可是也有一些餐饮娱乐场所,每天都有大学情侣在这些地方出双入对。 可以说,这种事情对郑平来说并不陌生。虽然大学没有谈过恋爱,可毕竟也是大学过来的。这些东西,自己没有试过,也是看过的。相对来说,李卫看到这些东西就比较新鲜了。 李卫跟对面约好晚上一起吃饭看电影。吃饭就选在学校附近的一个餐厅,环境还算是不错,档次也是中等。用李卫的话来说,不高不低刚刚好。 “看来咱们是来早了。”郑平说道。 “你呀,真不知道吗?这约女生出来,当然要男生先到了。我是特意拉你提前过来的。” “原来是这样呀。本来我还想再看看民法的。今天老师讲的还是挺深的。” “郑平呀,这不是哥说你。生活就是这样,打拼很重要,享受人生也非常重要。你还年轻,有些事情你不懂。到了我这个年龄,你在年轻的时候,错过了一些东西,未来就是想补回来也是补不回来的。你的人生就永远比别人缺点什么。你不会想给自己的人生留些缺憾吧。”李卫说道。 “李哥,你跟方丽要是真处好了,距离这么远,能到一起吗?”郑平从来没有想过要远离自己的家乡,远离自己的父母。对于李卫追求方丽,他始终觉得不靠谱。 “郑平呀,我也年长一些。有些东西也算是看得开了。我年轻的时候在部队里,一干就是十几年。家里的父母都顾不上,老婆都受不了跟我离了婚。现在的我自由自在,父母有兄弟姐妹照顾。我当然要想一些个人的问题了。方丽这个事要是成了,其实我也好,她也好,距离都不是什么问题。毕竟都来考律师了嘛。律师这行最大的好处不就是图个自由自在吗。”李卫笑道。 “李哥你的意思是,考上律师就离开法院。” “那都是不一定的事情。不过,我也有不少当律师的朋友。律师这行,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当律师吗,城市就不重要了。我在冀东可以干律师,到浙东也是一样的。”看来相对于郑平,李卫毕竟也算是半个政法人。对于政法方面的事情还是了解一些的。 “李哥,看你的样子,追女孩的这一套还是挺擅长的呀。” “哈哈,你小子呀,这都被你看出来了。我虽然在武警服役,但不意味着与世隔绝。这些年单身过来,我也是处了不少对象。可惜的是,最后都是因为身份问题没处成。现在我也转业了,这些事情也要抓紧了。” “其实你在冀东找一个合适的女生,不是更方便吗。毕竟我们只是一个培训班,大家都是短暂相遇,彼此都不是很了解。”郑平也是委婉地提醒一下,就是半个月的培训班,这么短的时间还要找对象,多少有些不太合适。 “我说你小子是不是没有搞过对象。”李卫问道。 “这跟搞没搞过对象,有什么关系?”郑平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道。 “一看你在这方面就没有经验。那种查家底似的谈恋爱,更多有一种谈买卖的感觉。只有这种不问出身的恋爱,才是纯粹的情感选择。咱们培训班虽然短暂,可是要是遇到了合适的,你该追求还是要追求的。”李卫指点郑平说道。 不知道怎么的,郑平觉得李卫的话也是很有道理的。只是,他是不是能够做到李卫这样的洒脱呢。 很快,方丽与林蔓来到了餐厅,郑平人生中的第一次约会正式开始了。郑平从小就有一个毛病,那就是一遇到女生,就会非常紧张。可能是他这个人太害羞的缘故吧。这种感觉,也让他错过了很多人。有的时候,郑平甚至觉得自己在这方面是不是有些心理问题。不过想来想去,自己从小五六岁就有这个毛病,就算是心理问题,那也是天生的吧。都这么多年了,郑平也不想因此去找心理医生,给自己贴上一个心理不健全的标签。 不得不说,李卫选择的餐厅氛围还是不错的,柔和的灯光,轻柔的音乐,对面坐着两位漂亮的女生,窗外是繁华的城市夜景,一切显得是那样浪漫。 李卫给几个人做了介绍,方丽和林蔓倒很大方,两个人主动伸手与郑平握了握手。李卫点的菜,然后要了几瓶水,几个人开始谈了起来。 “郑平,你在政府工作?”林蔓问道。 “是,我在政府作。”郑平的心里还是有些紧张,问什么就回答什么。 方丽看着他有些好笑,不过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示意李卫活跃一下气氛。 “郑平,我们几个人都是在法院工作,考律师也是为了一个出路。你本身就在政府工作,怎么也想起来学法律的?”李卫说道。 “怎么不是法院的就不能考呀,我觉得郑平来考律师挺好。毕竟现在政府的工作人员也要依法办事嘛。”方丽说话了。 成熟的女性,最大的魅力,不是长得多好看,而是善解人意,懂得沟通。方丽这话说的就非常有水平了。一句话,既从郑平的角度来说话,替郑平解决可能的尴尬,又有示好的意味。 当然,方丽今天来是以介绍人为身份。相对林蔓来说,说起话来也更随意。只是这种随意发挥,让方丽自身的魅力进一步表现出来。这个时候郑平有些理解李卫对方丽着迷的原因了。要是方丽再年轻一些,郑平保不齐自己也可能会心动。 第4章 我早就看出来了 “我考律师是有原因的。”说到自己为什么要考律师,郑平忽然不紧张了。这一刻他想起了东阳市的那段岁月。那段时间的经历,可能是他人生至今为止最精彩的经历。 “……” “原来是这么回事。”在座的其他人在知道郑平的那段经历,看向他的眼神也不一样了。这可是一起传奇案件的经历者。就算是执业律师,也不一定每次都能遇到这样的情况。何况,郑平那个时候还不是律师。 有了话题,气氛就不那么尴尬了。每个人都讲起自己的故事来。四个人中,林蔓说得最少,她只是说曾经在华东法政大学上过学。华东法政大学也算是国内知名的法学高校,那里的毕业生来到这里参加培训班,就有些让人想不到了。 “我们想在京城闯一闯。”方丽的话,让郑平和李卫吃了一惊。想不到,看着文文静静的两个女孩,居然有着这样野心。这可是他们都不敢想的事情。 “我听说在京城执业,要求比较高。”李卫说道。 “条件是比较高。可是在中国,法律职业的最高舞台就在京城。”林蔓说道。 “我听说京城的律所入职要求,一般都是硕士以上,还要求是京城名校研究生。”李卫说道。 研究生在2000年的时候,还是比较有价值的。京城高校的研究生就更有价值了。因为京城高校的研究生可以对在京城入户有所帮助。不要小看这一点,京城高校很多人,都已经在事业上取得了成功。他们差的就是京城户口。偏偏这个京城户口问题是非常难解决的。不少人当初就是想从考研究生下手,解决问题。只是京城高校普遍都是名校,他们的研究生名额每年竞争还是比较激烈的。 吃完饭,四个人一同走了出来。按照原先的计划,李可买了四张电影票。法政大学的电影院每天都有电影上演,票价也不贵。座位基本上进去可以随便坐。偏偏李可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来了认真劲,非要分开按票就座。郑平知道对方是想避开自己与林蔓,也就没说什么。 “如果没什么事情,我们出去走走。”林蔓在电影刚开演后说道。 “不等他们了。”郑平一愣。 “你还等什么,他们不就是等这个机会吗。”林蔓说道。 “好,我们走。”郑平一听林蔓的话,就知道对方也看透了李可的小伎俩。 “你是什么时候看出来的。”出了电影院,郑平问道。他对于林蔓敏锐的感觉有些吃惊。要知道表面看上去,她可是一个比较老实的女孩,怎么会这么有心眼。 “你呀,一看就是老实人。女孩子对于男孩子的心理感觉还是非常敏锐的。尤其是你们这种特意把我们约出来的男生,还不要提前做好防备。”林蔓笑道。 “不会是那么可怕吧。” “当然会。我们是女孩子嘛,又是自己在外面,当然要小心一些。不过,要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我们也就不用那么小心了。” “我,怎么了?”林蔓的话让郑平有些听不懂。 “首先你是一个老实人,这一看就看出来了。一见到女孩子手就不知道往哪放,眼睛不知道往哪里看。这种情况下,恐怕你比我们还紧张还害怕。” “……”林蔓的话让郑平无力反驳。这是事实,从小就这样,他也想过改变。可是越是想改变,越是把事情弄得尴尬。现在的郑平已经不想再改变什么了。他觉得也许将来找一个田诗那样的女孩,问题也就解决了。毕竟他与田诗在一起的时候,他可不紧张。当然,原因是他没有把田诗看成一个的女人,而是把她当成一个指挥者,自己只是服从命令就好了。 “还有就是,我在你的眼里看得出来,你对我没有兴趣。” “这不可能。”郑平脱口而出,然后两个人互相对视着,对话一下子停滞了。 “我在你的眼里看不出来对我的兴趣,相信我,女孩子是不会对这件事情搞错的。”林蔓非常自信。 “你的话,让我想起了一个人。”郑平想到的是刘佳俊,那个情圣一样的存在。不过,他没有说出刘佳俊的名字。这个人可能这一生再与他没有任何关系了。 “你想起了谁?”林蔓问道。 “一个讨女孩子喜欢的人。他对于追求的每一个女孩子都没有真正的感情,但是还会让对方喜欢上自己。” “这种情况不是没有。不过,那是你们男生的视角而已。女生其实对于男生是否喜欢自己是有感觉的。可是,相对于男生对感情的决绝,女生有时就算知道对方不喜欢自己,也会喜欢上对方。看,就像他们。”林蔓指向路灯,依稀见到飞蛾扑向光亮而去。 “飞蛾扑火,就算是毁灭自己也无怨无悔,这可能就是女人的悲哀吧。”林蔓叹了一口气,向前走去。 郑平若有所思跟了上去。 “我们去哪?” “还能去哪里,招待所呀。”林蔓看了郑平一眼。 “啊!”郑平一愣,这个林蔓也太开放了吧。不过,她怎么知道我在招待所住?我是拒绝,还是顺水推舟。 “别多想了。你住三楼,我住四楼。你住了这些天,连邻居都不认识吗?”林蔓说道。 “没多想。”郑平一听也是摇头笑了笑。别说,自己住这么长时间,还真没关心过还有谁住在招待所,说到底还是女孩子心细呀。 第5章 禽兽行为对武松打虎 郑平送林蔓回招待所,也算是自己回去。毕竟一个住三楼,一个住四楼,送林蔓也是顺路的事情。回到自己的房间,郑平还是抓紧时间看看教材,总结了一下今天学习的要点。原本他对自己考律师是没有信心的。毕竟自己不是本专业出身。 可是这么多天下来,郑平在培训老师不断鼓励下,信心逐渐累积起来了。老师告诉大家一个关于律考奇怪的定律,那就是法律专业出身的人,不一定占什么优势。比如法政大学的一位教授,学术水平那是没问题的,可是连考了几次都没有考上。而非常法律专业出身的人,也不一定就不行。当年一位电影学院的学生,复习了四个月,一举考过。 律师资格考试,不论是不是法律专业出身,只看成绩,这一点来说对大家都是公平的。而专业出身的人,往往把法律问题想象得很复杂,这与律考的性质是不同的。律考考察的是法律专业最基本的知识点。题目往往是简单的,平面的。当然,律考也有自己的难度。那就是考试的范围太广。考试的内容多,每方面只出一分或是两分题,哪个方面都不能放弃,哪个方面都不是重点。你需要对每一部分法律知识都要掌握。这才是律考的难度所在。 相对来说,这对郑平不算是什么难度。因为郑平没有选择。他是非法律专业出身,什么是民法,刑法是怎么回事,怎么还有个商法,这些他都需要知道。如果不仔细学习这部分内容,他就等于全部放弃,因为他本来就一点基础知识都不懂。这与法律专业考生,分重点复习是不一样的。 不分重点,是符合律考的性质的,也意味着复习的过程更加辛苦。郑平向田诗请教,最后得到的建议是先打基础,再复习。 “小平平,你要先把指定教材通读至少两遍。第一遍是通读,掌握基本含义,留个印象就行。第二遍要熟读,掌握其中的概念。最后是作题,在题目中巩固知识点。这三点都非常重要。” “诗姐,你当初也是这么备考的?” “那当然不是了。姐可是正经的法学生,大学四年下来,这些教材中的内容,我都是学过的。对于我来说,直接越过前两个环节,直接作题就行了。” “诗姐,你太强了……” “不要崇拜姐,姐就是一个天才而已。” “…………” 啪啪啪,有人在敲门。 “林蔓。”郑平打开门一愣,只见林蔓穿着一身睡衣,拿着行李站在门前。 “郑平,今天晚上我无处可去,求你收留我一晚。” “啊……,这不好吧,我是一个人住,你一个女孩子,我一个大男人,咱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瓜田李下……”郑平的话没有说完,林蔓已经直接走进来了。 “我一个女孩子都不怕,你怕什么呀。”林蔓开始铺床。 “那是我的床。” “你可以睡在那儿。”林蔓一指旁边的床。 招待所的房间是按正常的标间设计的,一个房间有两张床。因为郑平是一个人入住,另外一张床,就被郑平用来摆放一些衣物和私人物品。林蔓也是考虑到床上都是郑平的东西,自己不好动,所以直接占了郑平的床。 “这……”郑平真的有些不知道如何应对这种局面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都没有反应过来。 “唉,还不是你惹的事情。”林蔓埋怨道。 “我怎么了?” “你们那个李卫跑到我们房间不肯走。我总不能跟他在一个房间待一整个晚上吧。” “那你跟我待一整个晚上,也不合适呀。”郑平说道。 “怎么不合适了,哪里不合适了?”林蔓问道。 “你就不怕我一时控制不住,做出禽兽的行为?” “是吗?我忘记告诉你了,我从小练过武术,参加过全国武术比赛,还拿过名次。你要是敢做出禽兽行为,我就当武松,咱们演一场武松打虎。” “……”郑平无语了。敢情这林蔓也是有备而来呀。 “算了吧,我告诉你吧。李卫在我们的房间里,方姐也没有撵人的意思。我当然要成人之美了。”林蔓摊了摊手。 “你是成人之美了,问题是把他们的快乐建立在我痛苦之上呀。”郑平忍不住抱怨道。 “你这是什么话,我这么一个大美女,陪你过夜,你很痛苦吗?” “看得见,吃不着,你觉得呢?” “你没听说过欣赏也是一种享受吗。再者,谁说吃不着。你可以试试吗。”林蔓向郑平眨了眨眼睛。 “算了吧,我不想给人家当沙包。”郑平老实地去收拾床。 这么一个大美女出现在自己的房间,郑平可不感觉是什么享受。自己的私隐空间被压缩了不说,更为重要的是林蔓这个美女的确是有一种诱惑之力。郑平再怎么样,也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单身男性,说没有任何心动,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心动又能怎样,郑平与林蔓今天是第一次认识,难不成还真做出什么事情吗。既然做不出来,那么就只能忍受了。 “你在复习呢?”林蔓看到郑平在书桌上摆的指定教材。、 “我主要是看看今天老师讲的内容与培训教材都是哪里对应的。”郑平说道。 “郑平,你要是考上律师,会干律师吗?”林蔓问道。 “什么意思?” “对于很多人来说,考律师是为自己的未来找一条出路。对于你来说,你已经在政府工作了,有了稳定的工作和收入。你还会选择律师这个职业吗?” “会的。”郑平肯定的回答道。 “为什么,我在法院当书记员。对于律师行业我是知道的。不是每一个律师都可以获取高收入。律师行业的竞争,是非常激烈的。相对之下,政府工作压力就轻了不少。” “政府工作虽然稳定,但收入也不高。我不讲什么不看重收入这种清高的话,可是以收入来说,政府的职位对我来说吸引力的确不强。律师这个行业,本来我是从来没想过的。但是那个案子以后,我觉得我想当律师,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那位田律师对你的影响不小呀。” “那是自然。她给我打开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律师工作的艰苦我都看到了。相对于最后灿烂的结果,一切都是值得的。我也希望成为她那样的律师!”郑平说到这里,目光越必显得坚定。他没有发现的是,林蔓在这一刻也在看着郑平,目光中充满了柔和的光! 第6章 爱还是不爱,有谁能懂! “你是怎么回事,第一天跟人家认识就睡一起了。”郑平第二天看到李卫问道。 “什么怎么回事,老弟,我今年四十,方丽三十三,大家都是经历过男女那方面事情的,还装什么呀。合适就住在一起处处,不合适就分手。”李卫说道。 “那也要一个过程呀。”李卫的话还真让郑平无话可说。 “喜欢一个人还需要什么过程,我们早就过了那个年龄段了。我也是为老弟你争取机会呀。我看这林蔓是看上你了。昨天可是她主动提出来要到你那的。林蔓长得漂亮,你小子艳福不浅呀。”李卫拍了拍郑平的肩膀。 “什么艳福,那可是个小姑娘,我怎么能做那种禽兽的事情。” “你们不是睡在一个房间,一晚上什么事都没发生吧。”李卫的嘴张得老大,他在怀疑这个郑平是不是身体上有些问题呀。这种事情,是个男人也不会放过机会呀。 “也不算没发什么事。林蔓参加过全国武术比赛,昨晚给我讲了一晚上武松打虎的事情。大意就是,我要是敢禽兽,她就可以化身武松。” “不能吧,看不出来,这小妮子挺厉害呀。她不管怎么说,能进你的房间,就是对你有意思,你可不能放过。人不风流枉少年呀!”李可感叹一声。 李卫的感慨也是有道理的。他最好的时光大部分都是在军营中度过。李卫这个人很活泼,不古板,以他的性格本不应当落一个孤独一人的情况。现在的李卫非常珍惜每一次机会,尤其是现在身边有了方丽,他还是希望能够经营好这段感情的。 “你以后打算怎么办?”郑平问。 “能怎么办,如果她愿意跟我结婚,我就跟她在一起,如果不行,那就分手呗。”李卫说道。 “你怎么这么不在乎?”郑平有些惊讶。 “我在乎,但是我不想装作不在乎。我觉得既然都是成年人,那就应该真实地表达自己的想法。”李卫说道。 郑平觉得有些道理,但是他觉得这样做可能会伤害到对方。他觉得需要更多的沟通,更多的理解,才能让感情更加稳定。 “也许我们想法不一样,但是我觉得尊重对方是最重要的。”郑平说道。 “我尊重她啊,我只是说我的想法和态度。”李卫解释道。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郑平觉得自己跟李卫的观念差异太大,不过个人的道路由个人选择,他也没有必要过多操心。 培训班的课程非常紧张,李卫的心思却已经全都放在了方丽身上了。以前郑平是李卫的学习助手,现在的郑平已经改为林蔓的学习助手了。 李卫与林蔓对调了座位,也不知道他们是谁找的谁。郑平对这件事只能接受,没有选择的权利。林蔓开始与郑平一起学习,一起回招待所,一起吃饭,一起研究课程。两个人形影不离,倒是让郑平产生了一定的错觉,难不成两个人真是那种恋人的关系? 学习这种事,有的时候人多了,是一件好事。可以互相督促,互相交流一些看法。可律考复习,人多了反而会误事。要知道律考考的都是基本的知识,没有什么争议性,你只要记住掌握就好。人一多,话题一多,反而会影响效率。郑平是一个习惯做计划的人,他发现自从林蔓住进来后,他的复习计划远远落后于当初规划的速度。 怎么办,把林蔓赶出去,这事郑平做不出来,也舍不得。尽管下不去手,但不意味着郑平不动心。有这么一个美女跟自己衣食住行在一起,说是一点想法没有,那是不可能的。心里有渴望,又怕不可收拾,最后给彼此带来的伤害,郑平的心情是矛盾的。有的时候,他真的觉得像李卫那样洒脱一些,可是活得更轻松一些。 说到李卫这个家伙,自从同方丽开始同居生活后,基本上就联系不上了。郑平每次找李卫,都被推掉了。推掉就推掉,李卫还在督促郑平快点下手,培训班马上就结业了,到时候大家各回各家。关系确定了,以后还能再见面的机会。关系没确定,那只能拜拜拜拜了。 “到时候,你小子后悔都来不及。一个女孩子自己都送上门了,你都没有行动,你还是个老爷们吗?”李卫教训起郑平充满了自豪感,毕竟他可是成功者典范呀。 随着同居生活的持续,郑平渐渐习惯了林蔓的陪伴,他开始相信林蔓对他有着特殊的感情。培训班结业的时间逐渐接近了,郑平在考虑是不是要对林蔓表白。他承认自己对林蔓还是喜欢的。只是,两个人远隔千山万水,这种感情是不是更是一种负担!郑平在犹豫,直到一天他看到李卫和林蔓在角落里私下谈话。 郑平知道,他们两个人有事在瞒着自己。这让郑平的心里非常难以接受。一直以来,他都认为林蔓是喜欢自己的,至少在相对其他人来说,自己的地位是高于别人的。如果是这样,林蔓为什么要瞒着自己和李卫商量事情。 “你跟李卫谈的是什么事情。”回到招待所,郑平忍不住问道。他不能接受林蔓与李卫的关系,可以比与自己的关系更好。这是嫉妒吗?郑平不知道,他只知道他现在需要知道真相。 “这事跟你没有关系。”林蔓看着郑平,她从来没有想到郑平有一天会对自己与别人的交往这么敏感。一直以来,郑平对她都是不咸不淡。她根本就感觉不到郑平对她是一个什么样的想法,不过今天她感觉到了,而且是强烈的感觉! 第7章 一个女孩的表白 “为什么跟我没关系?”郑平非常不满意,一直以来就是这样,什么事情都不需要征求他的意见。当初林蔓进来就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我们谈的他跟方丽的事情。”林蔓说道。 “他跟方丽的事情,为什么要跟你说。”郑平听到这个原因,心里顿时不急了。但还是要找个理由,把这个局面铺垫过去。 “其实告诉你也没什么,方丽是有丈夫的人。” “什么?”郑平听到这个消息,感到十分惊讶,他看着林蔓,想要从她的表情中看出些什么来。 “是的,方丽是有丈夫的人。”林蔓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看着郑平的惊讶表情,她忽然觉得自己像是赢了一场赌局。她对郑平的反应是非常满意。从郑平的表现可以看出他的为人还是很有原则的。 “有丈夫怎么还跟李卫胡扯。”郑平忍不住问。 “我不知道,那是人家方丽的事情。”林蔓回答道,心中暗自庆幸自己赢了这场赌局。 “那么,他们打算怎么办?”郑平问,他心中已经有了数,但是还是想要听听林蔓的想法。 “我不知道。”林蔓摇了摇头,“这种事我不想参与。” “你做得对。”郑平点了点头,“这件事情必须他们自己处理好。” 林蔓看着郑平,心中不由感叹他的理智和冷静。她知道这件事情不会那么简单解决,但是有郑平的话很有道理,这是人家的事情,他们帮不上忙。 “郑平,晚上有空吗?”李卫把座位换了回来,他坐在郑平的旁边显得无精打采。 “晚上正好民法结科,没什么事。”郑平不是没事,而是不忍心拒绝李卫。 “晚上,我们喝点。” 晚上,在一家小酒馆,只有李卫与郑平两个人。李卫一杯一杯喝着闷酒,郑平只好陪着。不过郑平可没有李卫的酒量,他只是陪着少喝一些而已。 “我听说了。”郑平说道。 “林蔓告诉你的吧。那个小妮子看起来是真喜欢上你了。你要珍惜呀。”李卫说道。 “别说我们了,还是说你们吧。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我还能怎么办。方丽已经跟我说明白了,她不打算离婚。” “那她还跟你在一起。” “那有什么。她说她们夫妻感情不好,她很孤单,感谢我这段时间陪伴她度过一段美好时光。不过培训班马上就要结束了,她马上就要回归家庭了。她还有孩子,她不能放弃自己的家庭。” “那你呢,你打算怎么办?” “我能怎么办,我只有接受了。她已经做出了决定,我也不能强求她。毕竟,她有她的家庭和孩子,我只有祝福她了。” “那不是一切痛苦都要你来扛?” “是吗,方丽可不这么认为。她觉得这段时间,她得到了陪伴,我也得到了她,我们两边都不吃亏。要是真正算起来,恐怕还她吃亏一些。现在时间就要到了,我们之间的感情,只能停留在培训班的这段时间了。” “你有没有想过,你们还有挽回的余地?” “想过,我不甘心。不过,方丽说的还是有道理的,这段感情我没有吃亏。”李卫艰难地笑了笑。 “也许你可以尝试和她沟通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法。” “该尝试的,我已经尝试过了,既然她已经做出了决定。我只能尊重她的决定,祝福他吧。”李卫又是喝下一杯酒。 “也许这对你来说是最好的选择。”郑平叹了一口气。对于李卫,郑平还是了解的。平时大大咧咧的,心底还是比较柔和的一个人。如果让他去破坏一个家庭,从一个孩子的身边抢走他的妈妈,恐怕李卫也做不出来这种事。毕竟他也是在武警部队服役多年,这方面的素质还是有保障的。 “明天,我就要走了。” “培训班还要一个星期吧。”郑平说道。 “已经不重要了。今年考试过几天就要开始了。我们这些人今年都没有报名,所以复习并不着急这一时。我在这里待的时间越长,心情就越不好。我还是等明年开春时,再报一个班吧。说不定,那个时候,我还能找到一个美女呢。”李卫苦涩地笑了笑。 晚上,李卫也回到了招待所。郑平没有问,只是自己返回房间。林蔓早就在房间里等着他。 “怎么样,安慰李卫了。”林蔓问道。 “是呀。你们女人给他的伤害,为什么要我来抚平。”郑平顺口一说。 “那是因为他自己本来就没有严肃对待这份感情。”林蔓说道。 “什么意思,我看他可是真心对方丽的。” “真心是当然的,都能看出来。可是,事先你问过方丽是真心的吗?” “这个……,谁能想到她这么随便。”郑平被林蔓的一句顶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应付说道。 “什么叫随便?不还是李卫主动的,人家方丽可没有到处找男人。你主动找的人家,只想着跟人家发生那些事,甚至连基本的情况都不问。现在你又开始埋怨对方,那么你当初问过这些事情吗。你真的很看重这些事情吗。明明当时就是先哄人家上床再说,别的什么都不想。为什么还要在这里装清高。” “好吧,我们不要争论别人的事情了。还是继续复习吧。” “复习不着急,我现在想跟你谈咱们的事情。” “咱们的事情?” “那是呀。咱们已经这么长时间了,我一直在等着你给我一个明确的说法。这些事情总不能让我一个女孩子来主动吧。我就问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你怎么还突然来劲了。说他们的事情扯到咱们身上做什么?” “他们的事情我不关心,我就关心自己的事情。”林蔓说道。 “林蔓你想没想说,咱们一个在北方,一个在南方,可能吗?” “为什么不可能。只要两个人愿意在一起,我可以辞职呀。”林蔓脱口而出。 “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你舍弃了稳定的工作,投奔我。你想没想过,我值不值得你这么做。我们每一个人做出决定时,都要有所考虑。就比如说我,家里还有父母,他们还需要我照顾。我没有办法轻易就舍弃这个稳定的工作的。你也一样,你的每一个决定需要考虑很多因素。” “我不需要。”林蔓耸耸肩。 “我父母都有稳定收入,而且我还有一个哥哥,家里什么事都不需要我操心。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做什么决定,直到我看到了你。” “看到我。” “你不知道吧。我来这里的第一天早上,就看到一个男孩在院子里拿着一本书在读着。从那一刻我就喜欢上了你。” “就这么简单?” “算是吧。后来我们相处的日子里,我发现你这个人与其他男孩不一样。你更加善良,也更加负责任。所以我就更喜欢你了。”林蔓大声说道。这一刻,她是在表白,一个女孩子在青春年岁间对一个男孩进行表白,对于林蔓来说是第一次经历。 “其实我也喜欢你。只是我们要想在一起有太多的艰难。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全部克服这些困难,我愿意与你共同面对这一切,直到我们可以真正在一起。”郑平说道。 对于林蔓,他一直在犹豫。郑平知道自己在内心里是喜欢这个女孩的。但两个人能不能最后走到一起,郑平心里并没有底。直到林蔓开始表白,郑平知道他没有再回避的余地。既然不能逃避,那就只能面对! “我还有一个问题?”郑平问道。 “你说。”林蔓的眼睛已经泛起泪花。 “既然我们已经明确了关系。那么晚上是不是可以睡在一起了。” “你可以试试。”林蔓晃了晃拳头。 “算了,就当我没说过。” 第8章 告别 李卫离开了临行前他与方丽整整谈了一夜。林蔓搬回去了,不过每天晚上她都来看我。两个人的关系也越来越亲密,郑平有的时候甚至也可以开一个不咸不淡的玩笑。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间,离别的日子已经屈指可数。培训班快结束的日子就要到了,每个人都做好了自己的准备。在校生还是要准备迎接这个学期的考试的。那些来自社会的走读生则是准备起自己的归程了。郑平的心中充满了焦虑和不安,他与林蔓的关系虽然已经有了质的飞跃,但未来的路还很长,他不知道该如何去走。 日子越近,郑平越紧张。林蔓是一个温柔、善良的女孩,她的眼神中总是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和希望。郑平不想让她失望,但他也知道自己不能给她任何承诺,因为他自己的未来还充满了变数和不确定性。 在离开的前一天晚上,郑平鼓起勇气,决定和林蔓坦诚地谈一谈。他们坐在公园的长椅上,郑平深吸了一口气,开始说道:“林蔓,我知道我们也算确定了恋爱关系。可是毕竟我们两个人相隔在遥远的两地。未来怎么样,我们都没有确定。” 林蔓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手,微笑着说:“郑平,未来不需要确定,只要我们珍惜现在的时光,未来自然会水到渠成。” 郑平愣住了,他没想到林蔓会这样说。他看着她那温柔的眼神,心中涌起了一股暖流。他突然明白,自己现在需要追求的并不是未来的确定性,而是对现在的珍惜和投入。 他和林蔓一起看着天空中的星星,心中充满了感激和希望。他知道,这是他们一起走过的日子,也是他们未来要走的路。虽然未来还很长,但他相信,只要他们珍惜现在的时光,一切都会是最好的安排。 “未来,我们考上律师后再作安排。要是我考上了律师,就到你的城市去工作。要是你考上了律师就到我的城市去工作。你的父母也可以来,我们一起赡养他们。”林蔓说道。 “要是我考不上律师怎么办。”郑平很感动,但他要丑话说在前面,他对于通过律考也不是太有把握。 “要是考不上,那就再考一次。”林蔓说道,“我相信你的能力,只要你努力,就一定能考上。” 郑平听到林蔓的话,心中一阵暖流涌过,“谢谢你,林蔓。”他说道,“可我要是一直考不上怎么办。” “那我就只能辞职专门当你的监工了。”林蔓叹息道。 “蔓,你放心,我一定要考上!”郑平满脸黑线说道。 培训班结束了,所有人都离开了。方丽与郑平、林蔓二人告别先行离开了。 “蔓,你怎么不走。”郑平问道。 “你的租期还没到。这段时间,培训班也结束了,利用剩下的时间,我们一起玩半个月。总不能说是来了一趟京城,什么都没看就回去吧。”林蔓说道。 “京城有什么好玩的。”郑平嘟囔道。 “京城好玩的地方太多了。明天我们去挨个玩。” 最后的半个月,林蔓一直陪着郑平在京城到处游玩。两个人在这一刻放下了一切,单纯地享受这种快乐的时光。这一刻他们不需要考虑太多额外的事情,只需要考虑彼此! 离别的时候终于到来了。郑平送林蔓上火车。为了能够送林蔓,郑平特意买了晚一天的火车票。看着站台上人来人往,两个人互相注视,这是他们认识后的第一次分别。何时重聚,他们自己也不知道。 “再见了,郑平。”林蔓的声音有些颤抖。 “再见了,林蔓。”郑平的眼眶也有些湿润。 火车的汽笛声响起,郑平看着火车渐渐远去,直到消失在视线之外。他深深地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站台。 回到招待所,郑平办理了退租手续,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心中不禁有些失落。以前林蔓在的时候,房间里总是充满了欢声笑语,现在却只剩下他一个人。不过他知道,这是当下所难以避免的事情。 郑平还是无法掩饰内心的悲伤。他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屏幕上的新闻,脑海中却一直回荡着林蔓的身影。他想念她的笑声,想念她的味道,想念她的温暖。 时间过得很快,一晃就是半个月过去了。郑平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岗位,恢复到原本的生活当中。公务员的生活是规律的,也是枯燥的,似乎一切事情都没有发生。可是郑平知道,事情还是发生了。他无法忘记与田诗共同办理五叔案件时的那些情景,他无法忘记林蔓在心中留下的痕迹。 回来的日子里,郑平与林蔓通了几次电话,对面总是在督促着他认真备考。看来对于律考这件事,林蔓希望郑平考过,胜过希望自己考过。每当与林蔓通话的时候,郑平的眼前总是浮现林蔓灿烂的笑容,他的心中总会涌起一股暖流。 第9章 少想其他的,好好复习! 郑平回到通达市不久,工作有所调整。连续下派几年,太过分了说法。他被调整到当地司法局工作。司法局的工作还是比较轻松的,郑平也有了更多的时间进行律考复习。 律师考试当时的指定教材有7本书,所有的考试内容都会在这7本书里来出。可以说那个时代还没有超纲一说,几乎所有的考生都天真地相信出题老师会遵守这一规则。然而,每年都有一些争议题出现,好在就算是偶有争议题,也是个别题目。 郑平参加的培训班除了组织现场学习外,还把整个现场学习的过程录了下来。然后发给学生录音带。当时律考培训班还是一个新兴事物,还没有什么知识产权一说。于是参加培训班的考生,很多人把录音带翻录转卖,这也让培训班的组织者大呼不妙,就动了停发录音带的想法。 然而很多培训班的组织者又发现了一个新的现象,那就是律师考试每年都有新的内容,录音带的内容也有所不同。转卖的录音带事实上并不影响第二年培训班的组织,甚至还有一些广告的作用。至于如何将录音带的副作用降到最大吗,组织者也是脑筋一转,以内部消息为名,对个别课次不录音不提供录音带。再就是录音带的提供采取了分批次的办法,录制后,分批次邮寄给考生。而谁买录音带不可能只买几科,等到录音带配齐了,只怕是你复习也会受到较大的影响。 当然最狠的一个组织者,更是在录音带的录制上加上了自己特有的记录。如果市面上出现大面积流行的录音带,他只要一听,就知道来源于谁,从而展开后续的法律行动。 郑平没有想过通过卖录音带赚钱,也就没有了许多烦恼。每天看看书,听听录音,对于郑平来说也是非常充实的。一个法盲通过律师考试,这在当时多数人看来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以通达市为例,每年通达市参加律考的人数能够达到上千人,考过的只有十几人。这十几人中,很多人还只是在通达市考试而已。考试的残酷程度,让所有人都不相信一个法盲,会通过无数专业人士都失败的律师考试。 有的时候存在差距并不可怕,怕的是对这种差距没有知觉。郑平知道自己参加律考有较大的难度,这也让他下定决心去更加努力。反复看教材,反复听录音,反复记笔记,反复做例题,最后又加上一个反复记考点。 反复看教材,对于每一个考生来说都是非常重要的。如果你翻出大学的法学教材来,你就会看到内容差异还是很大的。每所大学的法学院都会按照自己的学术观点出教材。这本来也没有什么。大学嘛,就是研究学术的地方。 可是律考不行。这是全国性的考试,不可能采取有争议的学说,不能考察有争议的学术问题。所以,律师考试教材的撰写都是邀请全国知名的法学家,并且尽量避免进行有争议性的学术观点内容。当然,有的时候一些争议内容是无法避免的,那就要求你严格按照教材的内容来考试,答案也会与教材内容保持一致。这也是为什么考生一定要看教材。 郑平觉得,律考的这种特质倒是适合自己这种对法律一无所知的法盲的。他不需要刻意回避曾经学到过的知识,只是单纯去记忆教材的内容就好了。也许教材写的并不完美。郑平又不是学者,他对于这一点并不关心,当然这事情也轮不到他关心。他只需要把考试考好就行了。 每一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学习方式,郑平的学习方式就是做笔记。不同于其他人做笔记,是按照课程内容来做,郑平则是按照考试的考点来进行专门笔记。 第一遍笔记,郑平是通过划书来进行的。一个个概念被分解成不同的考点,然后进行考点对考点的记忆,之后再整合成一个完整的法律概念。这样教材的内容就与考试的考试进行完全的融合,郑平一次性记忆。 按理说郑平的这种方法还是非常有效率的。可律考的内容太多了,一个考点一个考点记忆,往往记住了这些,前面就忘记了。把前面的巩固一下,后面的印象又不深了。对于这种结果,郑平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先不管。 以前学过的考点就是忘记了,再看到时也会有一些印象。相对来说,那些没有学过,没有看到的考点,你根本就不掌握,就算是再去理解,也是不知道。所以郑平首先要做的是,把整个教材的考点内容都先通读一遍。记住多少是多少,至少现在还没有到了记忆的时候。 “你复习的怎么样了?”林蔓不时打电话来询问郑平的复习情况。 “我怎么感觉又回来了高中时代,你成了我妈,天天查我的功课情况。”郑平说道。 “谁要当你妈呀,我这是正常的关心,你不懂吗。”林蔓说道。 “方丽怎么样,前两天李卫打电话还说到她。” “方丽已经离了。”林蔓说道。 “那李卫不是有机会了?” “方丽离是离了,不过这不意味着李卫有机会,你懂吗?” “不懂。”林蔓的话是什么意思,郑平还真是有些听不懂。 “方丽其实并不喜欢李卫。如果真是喜欢李卫的话,他们也不会分手。家庭对于方丽来说本就名存实亡,她只是不希望与李卫在一起找一个借口罢了。” “那她不是欺骗感情?” “欺骗感情?她欺骗什么了。她本来就没承诺过什么。两个人在一起发现不合适,当然不会在一起了。难道还要委屈自己。” “你说得也对。不过想想也是好笑。” “哪里好笑了?” “方丽与李卫同居了半个月,该做的事情都做了,结果人家什么都不要承诺,什么责任都不用承担。我们同居半个月,什么事情都没有做,结果承诺一样不少,责任一样不少。这事情是不是弄反了。” “郑平,你又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我告诉你,给我好好复习,要是再乱想这些坏事,我坐飞机到白山收拾你!”林蔓冷哼道。 第10章 载入史册 司法局算是政法机关,而郑平要考律师,进入的就是政法圈。所以这次工作调转在郑平来看来算是一种机遇吧。这也让他终于有机会接触到政法机关,深入了解法律体系的运作和政法机关运行的规律。 如果郑平将来从事律师职业,相信在司法快局的工作经历一定会对他有所帮助的。然而,进入司法局工作一段日子以后,郑平才明白原来这个司法局跟司法机关还真是两回事。在政法圈子里,人们最熟悉的是公检法,明明是公检法司政法四机关,司法局是怎么把自己混丢的呢。 其实仔细看看,司法局混到今天这个熊样,还真是有道理的。如果政法机关是专业性极强的机构的话,那么司法局绝对与这个所谓专业性极强挂不上边。 整个通达市西平区司法局上下根本就没有几个懂法的人,更别说有专业资质的人了。本来法律专业人才在司法行政系统紧缺,极少数的法律专业人才还被视为异类,被排挤,被视为异类。郑平原本并不理解这种情况出现的道理。时间长了,郑平也品出味道来,因为司法局不懂法的法盲占多数,要是让这些专业人才出头了,那这些不懂法的人怎么办。 所以,专业人才被排挤,在司法行政机构尤其是基层的司法行政机构,主要的领导位置,基本上都是不懂法不知法的干部所占据。他们更多把专业人才当成一种工具在使用。当法盲使用专业人才,就一定会产生碰撞。因为法盲不懂法,无知者无畏,什么违法的事情都敢做。这种情况下,自然会为专业人才所抵制。久而久之,专业人才大量流失就成为司法行政机构的现状。这与政法机关其他三家的情况是完全不同的。 在一个区域政法圈里出现大事的时候,司法行政机构的话语权是最低的,低到甚至可以忽略不计。这种情况,一方面是因为权力分配的原因,更重要的是给你话语权你也说不明白,给你机会办不明白事,还不如不给机会,让那些能干事的人来干。 郑平看到西平司法局的懒散作风以后,知道在这里,如果他一辈子当个法盲的话,或许是一个好的去处。要是说,想作为一个专业人士有出头之日,那是根本不可能的。这也促使郑平下定决心,把律师证考上,离开这里,去外面闯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 “郑平,我是周峰。”远在滇西的周峰给郑平打来电话。 “周警官,什么事?”郑平不知道这个时候,周峰为什么还会给自己打来电话。 “还是王海周启的案件。这个案子你跟范江出了不少力。部里的领导希望见见你们,另外也想把咱们当初调查的过程留一个影像资料,作为历史记录存档。” 周峰的话让郑平马上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这个王海周启的案件,虽然他离开了云海,也还是一直关注着。这两个人作案最后被定杀害48人。这是建国以来罕见的大案,不但对于滇西省,对于整个中国来说也是可以留存历史的大案。这样的案件,对办理过程留存资料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不是每个案件都有资格被记入历史的。就算是命案也是一样。滇西凶案能够记入历史,对于每一个办案人来说这是自己可以记入史册的成绩。这种机会,对于政法人来说并不是很多。 一切案件都需要有一个来源,才能把整个办案过程串联起来。今年云海的夏天,三个在大街上四处寻找一名失踪女子的男人,成为案件开启必不可少的序幕。 “我倒是想去,只怕单位不给假。” “会给假的,我们可以向白山省发说明。领导说了,这次拍纪录片是一个政治任务,他们全力支持。这件事情,应该没问题。不只是找到你,还有范江,还有田诗律师。” “怎么还有她?”田诗的参与,让郑平有些意外。 “你还不知道吧。田律师现在可是一个知名人物了。” “怎么讲?”郑平当然知道,前一段时间他还跟田诗通过电话。不就是五叔的案件,被编入大学教材了吗。 “苏玲一个人成为滇西云海连环杀人案和东海东阳碎尸杀人案两案的被害人,这种荒谬的情况,引起了中央领导的重视。尤其是滇西云海连环杀人案还是中央督办的大案,中央领导有感严打期间出现的一些严重问题,叫停了这次严打行动。” “乖乖。”郑平有些木了,这是个什么情况,这等于说他与田诗在东海东阳碎尸杀人案中的努力改变了整个国家政法工作的走向。这可能吗?别人不知道这里面的含义,郑平作为一名国家干部对这种事情的政治意义还是非常清楚的。这等于是一种重大决策呀。 “哈哈,我就知道你也接受不了,是吧。一开始,我们也不太敢相信。后来领导说,严打是当前形势需要,对于大家来说严打也是一种新的工作形式。如果发现其中存在一定的问题,就停下来,总结经验,为下一次专项整治积累经验。” “还得是领导,政策水平是高。”领导的话,让郑平也不得不信服。 严打也好,其他整治活动也好,在中国并不少见。这种工作形式有利破除一些可能长期存在的问题。但是随着时代的发展,每次专项整治开展,都需要以一种全新的形式展开。这个过程中,谁也不能保证一点问题不出。出了问题就要及时叫住,及时总结,然后在今后的工作中总结经验,避免问题重复出现。这种敢于叫停全国整治活动的魄力,一般人是不具备的。这里真正需要给予掌声的是上面的领导,而不是他与田诗。 第11章 连环杀人案纪录(一) 省级领导出面,那是要给面子的。哪怕不是本省的领导,同时郑平这次去滇西对于白山省来说不是坏事,那么也就犯不上卡人不放。很快西平区政府就批准郑平去云海参加相关案件工作。 滇西云海连环杀人案算是郑平第一次参与司法程序下的案件办理。五叔的案件在进入审判阶段后,郑平一直在云海忙着,没有参加庭审。虽然也听说了庭审的紧张过程,但毕竟没有亲身经历。这次就不一样了,郑平也可以正式听审了,而且是抱着一个轻松的心态来听审。 云海连环杀人案的庭审,控辩双方的对抗并不激烈。对于王海周启二人的罪行,控辩双方的争议并不大。整个庭审过程中,给旁听者带来震撼的还是两个人的罪行。 审判长:“被告人周启,你说一下你们二人的犯罪经过。” “是。我叫周启,一直以三轮车载客拉货为生。我早年有前科,另外有的时候拉车的过程中,也确实有一些小偷小摸的行为。所以,我一直在外面说自己姓董,外面的人都叫我老董。” 在周启的话语中,人们再一次来到了十年前的云海。那个时候周启还不在固定的区域拉货。直到有一次,他因为与客人发生争执,把对方打伤,为了避避风头,便在西城找了一个街区躲了起来。 躲避仇家是躲避仇家,赚钱是赚钱。毕竟周启这个人没有正式职业,也没有储蓄,不拉活就没有收入。这个时候,周启认识了王海。王海这个人一个人生活,非常孤僻,他不愿意出屋。有什么东西需要买,有的时候自己不出来,就让周启代买。 周启这个人呢,本来手脚就不老实,钱到了他的手里,哪可能如数购买,总是在中间克扣一些。对此王海也从不计较。甚至有的时候,还让周启直接进自己家里。这对于周启来说也是一个意外。要知道,周启也听周围的住户说过,这个王海可不是一个好交往的人,基本上没人能登他们家的门。 也有好心的邻居提醒王海,这个老董毕竟是刚刚出现在小区的陌生人,大家对他都不了解。这样的人还是要有些防备,不能随便领回家。王海对此只是笑笑不说话。 “其实我哪里知道,让我上门,其实就是对我的陷阱。王海知道我这个人爱财,就故意把放钱的地方透露给我。我一听到,顿时感觉心里发痒,觉得不能放过这次机会。” 整个偷钱的过程十分顺利,可是钱到手没多久,王海便找到周启,质问他为什么要偷自己的钱。 听到王海的质问,周启顿时愣住了,老实回答道:“你明知道我缺钱,还故意透露把放钱的地方透露给我,不就是想让我偷吗?” 王海愣了一下,突然笑了起来:“哈哈哈,周启,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哪有盼着别人偷钱的道理。我告诉你,那笔 钱存放的地方是我告诉你的。可是你要是不偷,我也不能说什么。你现在把钱偷了,就不是把钱还回来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周启愣住了,一听王海这话,这家伙就是有所图谋呀。没想到自己的一时贪念,竟然会惹出这样的麻烦。我有些慌乱地说:“那现在怎么办?” 王海淡淡地看了看周启:“怎么办?只要你按我的意思办事,我就当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不过你要记住,这次是你自己送上门的,可不是我故意陷害你的。” 周启顿时无话可说,他没有想到的是王海居然是让他绑架周围的过往的女客,供他折磨。王海这个人非常变态,他所追求的,不是钱或欲望,而是让人痛苦。别人越痛苦,他就越快乐。只是,他对于强壮的男子始终是有着一种忌惮。正是这样,王海把犯罪对象固定在弱小的女性身上。 审判长:“王海,周启已经供认是受你指使绑架过往女性的。对于这一点,你有没有异议。” “有异议。审判长,周启说的不是事实。当年,周启在给我送货的过程中,多次到我的家中,也就知道了我放钱的地方。然后趁我不在家,偷盗钱财。事后我找到他,他说要钱没有,不过可以给我搞个女人来。我当时不知道他说的是指绑架,就答应了。” “结果,他还真把女人绑来了。我吓得要报警,周启就威胁我说,这事情是我指使他干的。要是出了事,也是追究我的责任。反正这事情我跑不了的。与其白白承担责任,还不如该怎么样,反正事情已经这样了。” “我也是一时鬼迷心窍,就按他说的做了。事后,我让他把人带走,我的意思是让他把人放了。不想过两天,他告诉我人被他埋了。还威胁我不准透露消息。整个过程我都是被周启威胁的。”说着王海在法庭上大哭起来。 第12章 连环杀人案纪录(二)最后的被害人 “王海,你要端正态度。”公诉人看不下去了。 “我说的全是真话。”王海说道。 “按你所说的,周启绑架女性供你折磨,是为了堵住你的嘴,让你不追究他盗窃的责任。那为什么这种事一干就是十年!” “周启这么做,其实是早有预谋的。他绑架这些女人,主要是为了求财。他挑选路过的单身女人下手,而且优先选择外地来的。整个过程非常快,就是用麻药先麻了。可是这种事情发生在白天,他不能拉着这些女人到处乱走。这样目标太大。所以,他一直在小区内寻找一个暂时隐藏的地方。我这里是最好的去处,平时来人不多,很难被发现。” “这么说,整个犯罪过程,你不过是提供场所为周启掩护吗。难道你没有侵犯这些被绑架的女性吗?” “这……,我这也是不得已。如果我不做,周启就会杀我灭口。他做的事情,他知道是什么性质。人都是他杀的。杀了这么多人,怎么可能还会有活路。有的时候,我也在劝他,趁没有被发现赶紧收手。” “周启怎么说。” “周启根本就不听。周启选择我们这一片作案,其实也是经过精心挑选的。进入小区后,他特意没用自己的真名,自称是老董。其实他姓周。他是为自己留下后路的,但他收不了手。” “周启收不了手的原因是什么?” “他说他杀人杀瘾来了。”王海的一句话,让整个法庭顿时静了下来。 两个杀人恶魔,一共杀将近五十人。人们只是认为他们是克制不住自己的欲望,犯罪一般都是在利益驱动下的产物,或是为财,或是为色,或是为名。但是单纯地以杀戮为乐,那这个犯罪行为实际上已经突破了人类的底限。 “周启,你杀害这么多被害人,就是为了取乐吗?” “不是,我只是按照王海的命令行事。王海把人交给我时,人已经折磨得不成形了。那个时候,就是留下来,也是活不成的。我也是给她们一个痛快。” “王海是怎么折磨这些被害人的?” “很多种方式,用东西打呀,用水呛呀,用火烧呀。他这个人就是变态。只要是折磨得越痛苦,他就越兴奋。” “王海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我也问过他,他说他的老婆死了,孩子也离开他了。现在这个世界,他已经没有任何牵挂了。对于这个冷漠的世界,他没有留恋。如果说还有什么能够给他带来一点快乐的话,那就是看到别人痛苦。不过,这次你们要是不找到我们,可能也没有机会再找到了。”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我们准备收手了。” “收手?为什么,你们犯了十年的案,为什么现在想要收手。” “因为最后的那个女人。” “最后的被害者是苏玲,为什么你们会因为她准备放手。” “这个女人一直的求我们放过她。其实这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谁不想活命呢。求饶的事情,在我们这里她不是第一次。我们也已经习以为常了。我们这种事情其实是不可能留下活口的。这个女人后来也看出来了。她就求我们给一个叫刘佳俊的男人留个口信。” 刘佳俊!听到这里,郑平心中一动。刘佳俊就是那个欺骗苏玲感情的骗子。为什么苏玲要在生命最后的时刻,还想着这个男人,还要给这个男人留下口信! “她让我们给那个叫刘佳俊的男人去个信,说她原谅他了。还说,虽然她知道当初他是骗她,但从来没有一个人这样对她好过,哪怕是骗她也没有一个人做到过。她希望他以后能够做一个好人,好好生活下去。” “那你们给这个刘佳俊去信了吗?” “那怎么可能。我们要是联系这个刘佳俊不是把自己暴露了吗。王海就说,他一直不相信这个世界还有好人。现在看来,这个世界还是有好人的。他不想再害人了,他不想再当坏人了。他想试试当一个好人,找一个人对她好,一起过完下半辈子。”周启说道。 “你们想着继续过好自己的下半生,有没有想过那些被杀害的人,他们的人生已经被你们毁掉了!他们的亲人再也等不到他们回家了!”公诉人看着周启。 “……”周启低下了头没有回答,他无话可答。杀人无数,手上沾满鲜血,从落网的时刻,周启就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一个什么样的结局。 不过就算是周启王海这样的恶魔,在最后时刻,也不愿意承认自己的罪恶,把一切责任推脱给对方。他们知道自己必死,却不愿意去承担那个首恶的罪名。他们在接受审判之时,在庄严的法庭下,他们对自己的罪恶无地自容! 走出法庭后,郑平给唐诗打了一个电话。 “听审的感觉怎么样?”本来唐诗也想去听审的,不过毕竟学业在身,就没能来滇西省。 “感觉不太好。”郑平把庭审的情况复述了一遍。尤其是苏玲最后的遗言,郑平特意说了一下。 “……”唐诗那边也沉默了,通话一下子沉重了起来。 “是不是咱们的话题太沉重了。”郑平想要换一个话题。 “也许吧。不过,这是我们无法回避的。毕竟我们与苏玲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虽然我们承办案件的当事人是你五叔,但整个案件的过程却都没有离开苏玲。我们没有见苏玲一面。但我们对她已经非常熟悉,就如同是一位老朋友一样。”唐诗说道。 “是呀。”郑平一想,也确实是这么回事。本来,两个人介入到郑家村案件,还是为了五叔。从一开始,围绕着五叔辩护,到寻找苏玲这边的线索。一直从东海找到滇西,一直找到苏玲真正被害的案件……期间他们见过刘佳俊,见过孙丽娜,见过苏玲的同事……。 在追查苏玲的过程中,不论是唐诗,还是郑平,对于苏玲已经有了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 苏玲这个人的命运无疑是不幸的。她错失了郑家五叔,然后婚姻不幸福,重新开始又遇到了感情的骗子。在与孙丽娜和解后,又遇到两个杀人恶魔。 直到生命的最后,苏玲没有抱怨生命的不公,她在追忆自己生命中最美好的事情。可惜,那些都是刘佳俊在欺骗她的过往。对于苏玲来说,人世间的美好哪怕是欺骗,她也不再挑剔。因为,就算是一个骗子,也没有人能够做得比他更好。 “其实女人有的时候,只是希望别人对她好而已。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情,苏玲却始终没有等到。”唐诗在电话里叹了口气。 第13章 律考必过诀窍 滇西一行,让郑平有许多震撼。可以说这三个月的经历对他来说是前所未有的。法律有什么意义?对于这个问题,相信绝大多数人是不会有这个概念的。毕竟法律离大家还是非常远的。就算是有什么纠纷,找一个律师来解决也就可以了。没有必要自己去追寻其中的奥义。 但当郑平亲身经历一系列案件以后,郑平对于法律有了一个全新的感受。法律是正义的,但法律的正义并不是可以凭空产生的。法律的正义需要很多人的努力,才会实现。郑平有幸参与了一次正义实现的过程,并在其中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对于这种正义实现的感觉,郑平感到沉醉。这远远比在办公室里虚度生命更有意义。郑平还年轻,今年只有25岁,他不想自己的未来就这样度过。而摆脱命运,实现梦想的途径,现在只有一个那就是通过律考。 想到这里,郑平心里又一次燃烧起战斗的火焰来。本来他打算回白山时,路过浙东时看看林蔓。在通过的决心影响下,郑平决定还是暂时不去见林蔓比较好。在通过律考之前,他不能再分心了。 律考的教材,郑平也只看了一遍。这一遍的效果是没什么效果。在初看教材时,郑平还是觉得挺有感觉的。培训班里老师讲解时,郑平觉得理解还是很深的。而在把教材彻底读了一遍后,郑平突然发现自己把教材的内容基本忘了个干净。 “这可不行。”郑平顿时有些上火。为了这件事,他专门向唐诗请教。 “这不是正常的事情吗。你以为你是什么人,天才吗?可以过目不忘?就算是法学生,在大学学习四年,也记不住呀,需要对重点内容进行专门记忆。你一个外行人,就是看了一遍教材,听了几节课,就能把教材里的东西全都记住。这怎么可能呢?” “培训班里的老师说,有很多不是本专业的人,经过几个月的培训,也通过律考了吗。” “那是自然的。培训班的老师当然要给你们信心。但是如果你仔细分析的话,也应该明白,这只能是个例。就是这些个例,背后有着多少努力,你也是不知道的。如果说别的考试还有一些取巧的话,律考是没有这个机会的。”唐诗说道。 “培训班的老师说,什么考试都是有窍门的。” “那是自然。但是你想没想过律考有多少考点。考卷中,不论是什么重要的考点,都是一分的分值。有一些考点甚至是组合在一起才能得一分。这些考点,你哪个都不能放弃。虽然只有一分,但所有的考点都只是一分或一分不到,你全都放弃了,最后就没有什么可以准备的了。” “倒是这么回事。”郑平说道。 律考的内容比较广泛,而且考点分散,分值分散。没有重点,没有你可以放弃的内容。 “老师说过,律考出题总是会在那几个考点上出。做真题,基本上效果是最好的。” “这个并没有错。可是喜欢在这几个考点上出,跟一定在这几个考点上出,那可不是一个意思。你如果想要赌赌题,那没有问题。问题是,你考试难道要通过赌重点来通过吗?只有全面掌握,你才会有绝对的把握通过。这不只是你对律师考试应该有的态度。就是在未来从事政法工作,也要有这种脚踏实地的态度。”唐诗的话让郑平沉默了。一直以来,律考培训班的老师们一直在强调重点,强调出题规律,强调备考的窍门。 但是律师考试的特点就是考点广泛,分值平均。这种情况下,所有的考点,对于考生来说都是有着重要意义的。放弃任何一个考点,都是一种损失。更为重要的是,唐诗隐晦地指出,律考准备就如同律师案件准备,一点也不能取巧。在经历过连续介入大案的办理之后,郑平知道案件准备工作是多么重要。 在案件承办过程中,他陪着唐诗四处走访,收集资料精心准备。不只是辩护的策略,甚至于到办案机关怎么说话怎么办事,都要提前谋划。每一个细节,都在唐诗的设计之中。很多人看到五叔的案件翻案了。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个当初看似不可能的结果,是经过多少努力才得到的。 当事人聘请律师追求的就是将不可能变成可能。律师不是神,可是他们要尊重当事人的愿望。要通过专业的力量,将不可能变成可能。哪怕,这只是一个美好的愿望,律师也应当去拼尽全力。 拼尽全力,是律师的职业操守中最重要的一点。这种精神不只应当贯穿在律师职业当中,更应该体现在律师考试当中。只是,就算是拼尽全力,郑平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去拼才好。 “你呀,别把律师当成什么特殊的事情。就当做普通的考试好了。”唐诗说道。 “这算是什么专业帮助,诗姐,你可是专业人士,就不能提供一些有意义的意见吗。”郑平有些郁闷。 “我也没有太好的办法。要知道,我可是学了四年。这些知识,我都是反复学习的。你才学了两个月,就要达到一个法学生的水平,这也太难了吧。” “那就是说我没有希望呗。”郑平说道。 “那倒不是。你要是不怕吃苦,那我就教你一个办法,保证你考上。” “还有这种方法,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第14章 笨拙是律考成功的法宝 律考最好的方法,其实就是最笨的方法。有人说法律人都是聪明人,实际上正好相反。法律人可以是一个聪明,但在工作中他会把自己当成一个笨人。只有笨人才会对每一个环节不断进行求证,寻找各种可能。聪明人反倒不会这样,他们总是可以找到一些所谓的技巧,从而省去一些他们认为不必要的环节。这种经验主义在多数时间是完全可行的。但是,一旦一个案件出现例外情形,那就算是出了大事。政法工作不能犯错,一旦犯错那就很难补救。这是政法工作的特殊性质,也是每一个法律从业者所必须注意到的事情。 律考的情况,与律师工作的情况都大同小异。越是把每个部分全部都准备好,越是有把握通过。所以每次考试,总是有一些所谓的笨人,不被看好的人,一次通过或者说是先通过考试。 笨人不代表没有技巧,事实笨不代表着智力的问题,而是一种对完美进行不懈追求的笨拙精神。唐诗的方法就是一个笨拙之后的复习技巧。 律考是有考点的,也是有培训教材的。唐诗的方法是将每一个考点融入教材当中进行记忆。把考点在教材的每一页寻找对应的内容,再在这些内容中分别标列考点。看教材时,你会很快对应所需要特别注意的考点内容,进行专门记忆。同理,在看考点时,你也会及时回忆起对应的教材内容。 “这么做有些太笨了吧。我记一些口诀不好吗?现在不是流行很多总结好的记忆表格吗。我把他们记下来,不就可以了吗?”郑平说道。 郑平不是一个懒惰的人,可他还是被这个方法的规模震撼到了。律考考点本就繁多,再一一寻找对应的内容,再一一进行甄别记忆。这种方法的效率有多少他不知道。他唯一知道的是,这个进度是非常慢的。 “诗姐,这个方法也太慢了。有没有更好的方法呢?” “小平平,我当初告诉你这是一个必过的方法。可没有说这是一个省时省力的方法呀。”唐诗在电话那边笑着说道。 “可是这也太费劲了。”郑平说道。 “这么做,可能是费劲。但你可以根据对教材的复习进度来寻找考点。这样,寻找考点的过程,本身也是一个记忆的过程。至于说你能够得到一些别人总结的资料,怎么说呢。别人能够总结出来这些东西,说明人家也是努力过的。你想想是不是。别人总结出来的东西,全不全,里面差了什么,只有总结的人自己知道。而且他们可以总结,你也可以总结。为什么不相信自己,不自己去总结,去直接拿别人总结的东西呢。要知道,总结出来的东西很重要,总结的过程其实也非常重要。总结的东西,不是为了总结而总结的,是为了能够记住帮助你通过考试。那么从通过考试的角度,是不是你自己来总结更好一些呢?” “…………”郑平沉默了,他知道唐诗的说法是正确的。但这也意味着,有现成的复习资料不能用,而是自己去一点一点总结积累。这么做到底有没有必要,到底值得不值得,那就不好说了。 “小平平,我教给你的方法是必过的方法,但会非常辛苦。如果你不用这个方法,也是可能通过的。有时候,就算是不一年通过,两三年内也会通过。不过,你现在的年龄是一个最好的年龄。这个年龄段的人生是耽误不得的。你不想因为一个考试耽误你人生中最好的几年吧。”唐诗说道。 “诗姐你怎么好像变了?” “变了?变成什么样了?” “变得像我妈了。” “哈哈,你小子把我从姐直接升级成妈了。想都别想,姐还没有结婚呢。”电话那边唐诗又笑了。 既然唐诗已经这么说了,那么郑平还能怎么办。于是这套指定教材与考点成了郑平复习的主要资料。好在考点与教材的内容是对应的。每一科目每一章节都是对应的。 标注考点,其实也是有技巧的。每一个考点,都是以选择题的内容进行标注。先标出重点内容,再把重点内容串联记忆。别说,这一番操作下来,郑平觉得记忆起来还是非常牢固的。 认真学习的过程,其实也是一个享受的过程。对于郑平来说,他属于首次进入法律的世界。以前他看过很多的影视剧,看到的内容都是一些文艺创作出来的内容。当然这些内容也是根据一些真实案件创作的。但毕竟还是距离实际有一定的距离。 在与唐诗共同办案时,郑平发现法律人真正的工作并不是想象的那么美好。影视剧里关注的是一个个法律人在法庭潇洒自如地辩论,他们不知道的是法律人背后为此付出了多少辛苦。法律人从来就不是这个世界最优秀的人群,只不过外人以为他们是而已。法律人的执着,甚至于是执拗,都不是智慧的体现,相反聪明人的见风使舵、翻云覆雨,法律人总是难以认同。因为每一个法律人进入这个行业之初,就被严格树立基本的法律精神。不管这个法律人对于法律精神能够接受多少,但至少他们不会完全颠覆这个价值体系。这也是法律人永远不能完全发挥自己才能的原因,因为他们尊重规则,愿意为规则而牺牲一些自己可以获得的规则之外的利益。 郑平的律考复习是辛苦的,好在他在司法局的工作不是那么忙,有的时候在上班的时候,也是可以看看书的。对于郑平参加律考,局里还是非常支持的。 要知道在2002年的时候,法律人才还比较缺的。司法局说是一个政法机构,但真正可以办案,懂得法律知识的人却是一个都没有。 相对来说检法的情况能够好一些。不过,也多数都是没有办案资格的年轻人。律考虽然还没有推进到检法两家,可是律考的含金量,也让各家认可,只要是通过了律考就可以办案,可以被认定为法律专业人才。 司法局现在缺少的就是法律人才。虽然年年也组织单位的工作人员去考试,不过效果都不是太好。越是这样,局里给的支持就越大,这对郑平的复习可以说帮助也是非常大的。 第15章 靠近法律,才会真正认识她! 笨拙的复习方式,让郑平的整个备考过程非常缓慢。每天郑平望着厚厚的培训教材,再看看自己每天的复习进程,让他不由得生起一种绝望的感觉。有的时候,郑平也想放弃这种龟速复习方式,这种拆解后的知识点可能在掌握上更方便一些。但在整体理解上,却是一种非常痛苦的过程。每天就是在几个知识之间反复磨合,你根本看不到整个学科的尽头。而你也知道,除了这个学科以外,你还有大量望不过来的知识海洋。 好在,郑平的时间还是有一些的。每天利用工作的空闲时间,能多复习一些。晚上,也可以利用业余时间复习。相对于其他年轻人有着各种各样的娱乐享受,郑平的生活却是非常简单。更多就是一种单位家庭两点一线的模式,加上白天黑夜的复习过程。 相对于白天,郑平更喜欢深夜进行复习。虽然在家里也有单独的房间,可是夜深以后那种寂静,却是任何时候都无法得到的。这种寂静之下,你会自然沉浸到知识的学习当中,暂时忘记了这个世界的其他东西。 别人的睡觉,郑平在学习。在全世界都进入沉寂之时,还有一个人在努力着奋斗着。一个知识点一个知识点的掌握贯通,在晦涩法言之中,郑平寻找着其中真实的奥义。法律从来就不是什么高深的学科,如果你足够努力,能够走近她,体会她的感觉,聆听她的声音,你就会爱上她,并且真正地成为她的朋友。 随着知识点的累积,郑平逐渐发现了法律所独有的魅力。法律是社会的产物,法律的内涵,就是生活的内涵。理解法律,首先要理解生活。法律的内容不能脱离实践去认知。很多人在学习法律时,拘泥于法条的内容,什么时候都强调法律是怎么规定的,对于法律为什么这么规定,却根本不关心。 郑平在反复研读之下,体会到了这样的一个道理。法律是为了满足社会需要,是为了实现公平正义而设立的。任何语言都是有限的,都会产生歧义。尽管为了精确,法律建立起了自己专门的语言体系。可是法言法语有时仍然无法全部涵盖法律应有的含义,又或是无法将法律准确的含义予以体现。 那么掌握好法律的真义,就需要知道法律规范是为什么而产生的。法条不过是法律的形式,法律精神才是法律的生命。世界有成文法国家,通过法典来适用法律,调整整个社会。可是也有的国家,并没有成方的法典,仍然以法律调整社会。这时,法律的条文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法律的精神得到社会的承认与普遍服从。 越是理解法律的内涵,越是喜欢法律。原本在郑平的眼里,法律应该是庄严的,并且是刚硬的,不允许任何的折扣。在学习了一段时间后,郑平发现在他眼里的法律已经改变了形象。法律现在于郑平眼里,更加通情达理,甚至于一些规定充分考虑人性化需要,有了很多适用的空间。而这些东西,往往需要对法律有了一定的了解后,才能领会到。 原本一段拗口难记的概念或知识点,会让郑平难受半天。枯燥的内容,让郑平觉得生无可恋。但你还要坚持。当你走近法律,理解法律时,这些晦涩的内容,似乎增加了颜色。这个世界本就有一些东西,单调却多彩,简单却深奥,生硬或柔软…… “我现在才知道,原来法律是这个样子。”郑平给田诗打电话说道。 作为郑平生命中重要的女性角色,林蔓的恋人角色其实并不鲜明。两个人的交往非常平淡,也许不为其他人可以接受,郑平却很喜欢这种关系。在郑平看来,男女之间的情感并不需要那样热烈奔放,含蓄的表达其实更适合现代人。毕竟大家都是文明人,讲究的就是一个社会礼仪。就算是相互喜欢,也有着特别的文化表达方式。 对唐诗,郑平就是另外一个态度了。两个人的交往,如师如友。本来唐诗就比郑平要大五岁,在专业上也是领先郑平一大块。在相处中,郑平对唐诗有着一种莫名的依赖感。也许这是因为唐诗是一位强大的律师的缘故吧。 强大的律师,总是会给人一种安全感。这种感觉其实非常重要。毕竟当事人面对危难,需要通过律师的帮助解困。律师的能力越强,当事人得到的帮助就越大。唐诗在案件中的表现,让人相信她是可以依赖的。另外,唐诗也确实给予了郑平太多的专业帮助。 “你这是刚刚入门。在外行人眼里,法律总是与责任相伴随,违背法律就要受到惩罚。而在法律人的眼里,责任永远是为权利所服务的。外行人看来,法律是束缚人的,法律自由永远是法律优先保障的价值。”唐诗说道。 “那我是不是也算是一个法律人了。”郑平说道。 “还不算。你只是在法律圈外的一个旁观者。法律是一个在社会运行的精密体系。你只是看,是永远体会不到其中深义的。只有你也加入其中,用心去感受,才会真正理解法律的实质。” “我相信会有那么一天的。”郑平也是下了决心,一定要考上律师,介入法律运转当中,成为一个真正的法律人! “我也相信你一定能够成功。”唐诗说道。 郑平在与唐诗通话以后,信心更加足了。他对自己向法律人发展的方向,下定了决心。每天复习的也更有劲头了。这个时候,工作上却出了一些事情。 第16章 汛情 2003年的春天,雨水特别充足,甚至过早进入了雨季。按理说,这一年雨水虽然多,比起往年来说也多不了多少。各级政府只需要正常防汛就可以了。偏偏,连续几天大雨后,通加江的水位直线上升,进入警戒水位。 “小郑,根据防汛指挥部的命令,政府全体工作人员全部就位,随时准备应对紧急状态。”局长通知郑平及时到单位值班。 郑平倒是没把汛情太当回事情。要知道通达市是一个山城,地势较高。自古以来,各种自然灾害基本上都没发生过。这次相信也只是一个信号而已。 等到达单位后,全局开始分配任务。郑平与局长等几个人到二龙乡去参与当地防汛工作。一行人与当地乡政府的工作人员汇合后,被指派到了二龙村值守。郑平等人来到二龙村以后,发现村里的干部已经开始组织撤离了。 “怎么,现在就组织撤离?”局长也有些不解。在通达人的眼里,似乎洪灾这种事情离自己很远。这怎么刚刚到达警戒水位,就开始组织撤离。 “根据上游报过来的情况,水位非常高,而且水库都已经接近最大储水量,马上就要向下游放水了。”乡里的领导是防汛指挥部的成员,知道的事情多一些。 “什么!这刚下几天雨,水库就装不下水了。”局长也是大吃一惊。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水库现在也在搞各种经营。按理说,水库正常情况下在汛期储水,枯水期放水。但为了养殖经营、开办旅游,水库就一直把水位维持在一个较高的水位上。现在一下雨,可不就要放水了。” “他们这是在拿人命开玩笑。”局长怒了,在座所有人也愤怒了。可是愤怒归愤怒,现在的情况已经是这样了。这个时候提什么追究责任,那都是于事无补的。 “需要我们做什么?”局长问道。 “现在附近的村民,基本上已经组织撤离了。只是还有几个较远的聚居点,还没有撤离。”乡领导说。 较远的聚居点,这种情况在农村还是比较普遍的。一般来说,村落的聚居还是比较集中的。但是总有一些人居住的地方,在村子范围内较为偏僻的地点。那个地方住的人家也不是很多。有时是十几户,有时则只是孤零零的一户。 “我们去组织这些人撤离?”局长问道。 “我们的人配合你们去。”乡里的领导说。 于是很快一支组织撤离的工作小队组成了。整个小队由区司法局、乡政府、村委会三方工作人员组成。工作队总共有二十一名成员组成,并且基本上青壮年人员组成。 “工作队的人是不是多了些?”局长有些疑问,既然是偏远的聚居点,那肯定没有几户人家。为什么还要这么多人去? “这些人家多数不愿意撤离,去了你就知道了。”乡领导苦笑地说道。 “不愿意撤离,为什么?”局长有些不明白。 “农村就是这样,有很多东西需要照看。家里有牲畜,有房有地,都需要人照看。他们当然不愿意离开。” “那……咱们到现场去看看。”局长也听明白了,这事情还是有一些蹊跷的。只有到了地方,才能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到了现场后,所有人的表情都凝重起来了。原来,这个聚居点并不只是地点偏僻那么简单。在聚居点的东面有一个山坡,山坡上用废弃的矿渣围起了一个大型的储水池。通过初步观察,这个水池储水量可以达到上千吨。这要是接着下雨,随时可能水池崩塌,那个时候数千吨的大水顺山而下,伴随着废弃的矿渣,那将是一场非常大的灾难。 “这是谁开的矿,这么堆放矿渣,难道不知道有安全隐患吗。”局长嘀咕起来了。 其实不只是局长,随行的所有人也都有些紧张。这可不是简单的撤离。这种紧急情况,如果应对存在错误,大家可是要承担责任的。 郑平现在的心情倒是平静一些。因为他知道,情况已经是这样了。这个时候再去想可能会有什么严重的后果是没有任何意义的。现在,也只能是听从指挥。二龙乡作为属地部门,对于全乡防汛工作承担责任,他们对于本地情况也肯定更为了解。这个时候,司法局的这些人其实什么也不需要特别去做,只要等着乡里来决定就好。 “这个矿原来是赵老五开的。现在他人进去了,负责人也是三天两天变。”乡里领导一句话,让局长沉默了。 赵老五是什么人?他在整个通达市也是有名的人物。早年扫黑时,赵老五这个省市挂号的黑社会分子,被直接法办。但是查来查去,赵老五还真没有什么太大的罪过。这一点来说,赵老五还是非常狡猾的。这些年来,什么事情自己都沾手,很多事情都查不实。再加上赵老五也动用了一些关系,一顿操作下来,赵老五被判了十五年。这个结果现在看起来是很重的。但在严打那个年代,能够保住命,就算是胜利了。 赵老五虽然在里面服刑,赵家的产业还是在的。赵家兄弟五人,赵老五只是一个小角色。赵老五的产业,还在外面有人专门管理。人的名树的影,赵老五人虽然进去了。地方上现在还是多少给一些面子。这个年头,大家都是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尤其是赵老五这种无赖小人。 区司法局不是什么实权单位,司法局的局长在区里排位置基本是三十名以外。赵老五在区里都是横着走,区领导都不敢得罪的人物。对于这样的人,司法局局长肯定是得罪不起的。所以局长在第一时间把嘴就闭上了,以免引火烧身。 “矿的事情,我们已经汇报很多次了。但是执法确实有难度。现在这个时候,我们纠结这个问题也没有太大用。最主要的是,能够把山下的老百姓撤走。”乡里领导语气中也充满无奈。在行政工作中,总是会出现一些这样的情况。那就是明明是不合理的事情,你却对此无可奈何,直到问题累积到了一个非常严重的程度,才会引起重视,并得以解决。 作为一名标准的基层领导,乡领导在这个时候表现出了极好的处事能力。有的时候,很多年轻的领导会为这些问题而到处争取寻求解决。其实在政治上这是一种幼稚的行为。 能不能够在自己的范围内解决,作为一级领导,首先要心中有数。如果你的能力范围内解决不了。你把事情上报以后,如何处置就是上面的事情。你的位置决定了你只能看到你涉及的范围。你不知道的是全局是一个怎么样的情况。上级如何处置,自然有他的打算。你不能反复催促,变相来指挥上级。 第17章 不是一般的村子 村干部的解释,似乎还是有些道理的。什么事情,都由大家民主议定,这种情况下就可以避免一些人利用手中的权力为自己谋利。既公开又透明,这也是一直倡导的权力运行机制。 “可是,低保并不是大家讨论来所决定的。低保是对生活困难居民的保障,不是集体事务。”郑平一句话让村干部有些无言以对了。 “小郑呀,基层有些事情你是不了解的。在村里,实际上还是分着一些圈子的。这些圈子都是保障村集体运转的基础。”陈乡长说到这里就不说下去了。 农村的情况就是这样,村子里还是很看重权威的。往往也会在一定基础上形成一定的圈子。这些圈子在村民集体管理时,会产生各种利益上的纠葛。而这个聚居点的居民人数少,离二龙村的村民社会还是有一定距离的。这也就导致在利益争夺上,往往被其他圈子所排斥。 “村民参与村集体的管理,这是法定的权利。通过表决方式,集体决定集体事务,这也是法律有明确规定的。但是,无论如何,村集体不能以集体表决的名义去剥夺人家本应有的法律权利。更不能剥夺国家对生活困难的村民的低保待遇。”郑平没有退缩,这个时候他忽然理解了为什么聚居点居民在如此危急时刻不愿意服从撤离命令的原因了。 一直以来,在社会的各个层次都运行着一套独特的管理方式。农村社会,以集体决定方式决定社会事务,这实际上已经成为一个固定的模式。什么事情,大家来投票决定。看着这么做非常公平非常合理。 然而,投票虽然是一种民意的体现。可是一律以投票结果为准,就可能会产生多数人对少数人的暴政,甚至是利益的侵害。 村民自治,并不是多数人对少数人的统治。村民自治不能超越自治范围,不能损害村民的合法权利。这是法律为村民自治设置的底线,任何人都不能突破。 “小郑说得非常有道理。陈乡长,我们司法局负责全区的普法工作。我觉得在这方面需要进行特别关注一下。还有就是,低保问题是非常敏感的问题。一不小心,就可能产生严重的法律后果。当年的王局长就是一个教训呀。”这个时候赵局长点了一下陈乡长。 低保实际上是一种救济,国家对于救济款的相关问题非常重视。前几年,区民政局一位王局长就是因为救济款没有拨付到位,被判了刑。这件事情当时在区里引起了轰动。要知道基层工作效率一直不是很高。这里有工作人员的原因,更多的还是基层办公条件差,人员紧张,政策执行力差等多种原因。往往一个项目在基层需要正常时间的2-3倍时间才能落实。 尽管这些年来基层一直在加强改进,可是人员、资金情况摆在那里。一个基层局的编制多了说有三十人,少了说就七八个人。面对着广阔的辖区,只能通过临时雇佣人员解决。 可是临时聘过来的人员,素质没有办法保障,更属于二心不定的情况,难以有效管理。尤其是一些临时聘过来的人员,多数都是各种关系户。到了岗位后,各种摸鱼最后问题没有解决,反而会造成新的问题。同时因为是临时雇佣人员,管理上也不可能追究什么责任。大不了人家不干了,反正有关系,过一段时间再上岗。 而相对于基层的人员紧张,省市机构不但人员充足,甚至可以用奢侈来形容。人多岗多,不可能整天空闲着。于是就想方法进行各种所谓的创新,甚至有一些创新都没有什么实际的意义,不过是形式上翻了个花样而已。 但是省市一出新的工作要求,意味着基层的工作任务再一次加重,更加导致基层工作压力不断增加。这种官多兵少的情况,从某种程度来说也是基层效率总是上不来的重要原因。 王局长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延误了资金发放被法办。有的人觉得他很冤枉,毕竟在基层,工作有些延误是很正常的事情。他不是不做事,实际上他一直在做事,只不过他根本就顾不过来而已。 但王局长还是被法办了。对于王局长的事情,郑平也是知道的。他倒不认为王局长有多冤枉。因为民政局与其他部门是不一样的。干工作也要分轻重缓急。一些救济款,老百姓正在等着解决实际的困难,甚至有的人家在等着救命。此时此刻,你当然要优先办理。你因为普通的工作而延误的紧急的工作任务,被追究责任,一点也不冤枉。如果说可惜,也只能说这是一个工作能力与岗位不匹配的例子,要是王局长不在民政局局长这个位置,或许他不但不会承担责任,还可能是一个非常好的工作人员。 “小郑说的非常有道理。这样吧,王老太的工作还是要做。村里也要给个态度,把该给人家的低保待遇给王老太。”陈乡长一听到王局长,顿时也改变了态度。 每一个层级的干部都是经过选拔出来的,有着相当的工作能力的。比如说这位陈乡长,二十多岁来到二龙乡一步一步干到今天的位置,也是经历了十几年的时间。二龙乡的一切,都逃不出陈乡长的眼睛。 这个二龙村,一直是二龙乡的老大难。村子里告状成风,不同的村民小组有着不同的告状团队。这些人原本是因为98年的占地问题,进京上访。这个问题说到底,与区里也没有什么关系。毕竟占地单位是省企,相关补偿款也不经过区里发放。可是出现了信访,却要归口到区政府来解决。 区里哪有这个能力解决,于是只能做说服工作。每次说服工作都需要给一点小小的补偿,安慰一下,让这些人消停一下。进京上访还是有效果的,几次反映之后,最终补偿款发放到了村民手中。 不过也有一个不好的地方,就是村民们对于上访这条路走出了经验。怎么进北京,去找哪个部门,怎么找,这些门路都被摸透以后,有一些人开始了职业上访之路。 整个二龙区,全区的信访百分之八十来自二龙乡二龙村。甚至于有的村民把信访当成一种服务。不只是自己上访,还指导别人上访。这种指导有时还超出二龙区的范围,在其他县区开展。这就让二龙村信访村的名声在整个通达市越来越大。 这样的一个村子,连省市区都不放在眼里。乡政府和村委会,就更不被人家当回事了。乡里也尽量避免与这些人产生纠葛,否则找个借口一上访就是十年二十年,谁来应对呀。 乡里退让,村干部也不愿意得罪人,于是整个二龙村的集体事务始终处于一个混乱的状态。不过不论怎么混乱,好处都轮不到村外聚居的这些村民上。这一点是肯定的。 “这事我可保证不了。”村干部说道。 第18章 多数人的暴政 “你说什么?”所有人听到村干部的话,都大吃一惊。要知道,在中国的体制内,服从上级是一条根本的工作准则。在陈乡长已经明确下达了命令后,二龙村的干部直接拒绝执行。这不仅意味着陈乡长的权威尽失,更代表着对于领导管理的抗拒。这可是一个非常严重的行为。 “为什么。”陈乡长表现倒是很冷静。对于他来说,这种情况算不了什么。在基层工作二十年,他早就有了一套工作方法。 在基层,搞强势作风是没有用的。你面对的不是体制内,依靠财政吃饭的干部,而是自食其力的老百姓。这些老百姓可不会管你是什么领导,涉及切身利益的事情,说让你下不来台就下不来台。基层上来的领导,也许政策水平不是特别强,但在工作上的韧性上肯定是比一般干部要强的。 这也是陈乡长对村干部违背自己的命令,能够容忍的主要原因。不是他没有脾气,也不是他怕涵养非常好,而是一种狡猾的体现。 “乡长,你也知道村里的情况。村里的情况跟政府不一样。我们这些人都是村民代表选出来的。要我们去推翻村民代表们议定的事情,这真的很难。”村干部解释道。 农村实施的制度是村民自治。村委会成员的产生,也是村民们一人一票选出来的。换句话说,村干部能不能再干下去,乡里并没有决定权。真正能够决定村干部命运的,是村民们。 也正是这样,每个村干部心里都有一杆秤。秤砣不是乡长,而是村民们。 在二龙村,所谓的村民们,主要还是指着村里的那些村民。绝大多数村民都在这个圈子里。这些村外居住的村民,人数太少,被其他村民排斥。村干部为他们提供帮助,把宝贵的低保名额给了这些村外居住的村民,不但不会赢得村民的支持,甚至自己也会被排斥,被边缘化。 村干部也是人,也有自己的利益思考。二龙村的村干部能够选上,哪个不是被自己所代表的村民团体用票抬上来的。自己被选上以后,自然要为选自己的村民谋取利益。这样,未来的选举中自己还会得到他们的支持。 村外的十几户吗?本来就决定不了什么,失去他们的票根本就算不上什么损失。而村里的那些村民,才是村干部选举的基本盘。 “好你个刘老三,你是怕得罪人呀。你是不是共产党员?你们二龙村还能脱离乡里领导不成。”陈乡长发话了,而且话说得很重。 村干部是村民选上的,可是村委会还是要接受乡里领导的。没有乡里的支持,村里的工作是干不下去的。同时,村干部也是受乡里管理和监督的。如果村干部有违法违纪的行为,乡里也是可以查办的。陈乡长这是在提醒刘村长,乡纪律、乡财政所都不是摆设。村里的工作是离不开乡里的领导的。不要总是把眼睛看到选举,也要看到乡里的领导和管理。 “陈乡长,你这不是为难我吗?”刘村长对陈乡长的话还真是没脾气。他知道,乡里虽然不能直接决定村干部人选,但是对于村委会的选举还是相当有影响力的。 同时,村里还要接受乡里的纪检监督。二龙村的大上任村长,就是被乡纪委查办的,最后被送交法办,一判就是十年。刘村长不想得罪村里的势力,对乡里也是不敢得罪。顿时有些左右为难。 “现在最重要的是说服王大娘撤离。虽然低保问题,是王大娘对我们不信任的一个重要原因。可是,我们不一定非要通过解决低保问题,来让她恢复对我们的信任。”郑平说道。 “小郑,你说说你的看法。”陈乡长眼睛一亮。这个小郑,头脑还是很灵活嘛。低保也好,还是其他问题也好,不就是个利益问题吗。从别的方面找补回来不就行了吗。 “我可以想办法给她申请一些扶贫的补贴。她家的生活也确实挺困难的。”改变村民大会决议,对于刘村长来说是非常困难的。但是职权范围内,给解决些问题却是很简单的。毕竟这个王老太家里很困难,给点补贴和照顾,不但不属于犯错误,还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 “不,我不要补贴。刘村长,我知道你打的是什么算盘。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这个地方的十几户人家,你劝不走一家。我们这些人表面上算是二龙村的村民,实际上村里什么好事轮到过我们。我们家生活这么困难,低保还要拿下来给别人,你说说这是什么道理?”王老太直接拒绝了刘村长的提议。她不要刘村长的施舍。 “王老太,你可不能这么说呀。凭良心说,你们家原来的低保是谁给你们办的?还不是我。可我能决定一切吗。现在一切都公开透明了。村里低保的事情,是我一个人定的吗。那是村民大会议定的。原来的名单是有你们家的,问题是村民大会通不过,我有什么办法呀。”刘村长也有些急了。 “既然你们村里平时不管我们,那么现在我们也不需要你们来管。我们是死是活,跟你们没有任何关系,你们给我走。”说着王老太把门一关,不再理众人。 “这可怎么办。”刘村长也有些不知道如何是好。人家都不理你了,你还怎么开展工作。 第19章 没有完成的任务 “我看我们还是先从别人家入手吧,时间不等人呀。”望着紧闭的大门,赵局长与陈乡长互相对视了一眼。刘村长没有办法,他们也一样没有太好的办法。现在天色已经渐晚,入夜还有强降雨过程,时间已经耽误不起了。 一行人又来到另外一户人家。郑平也在后面跟着,这种紧要关头,最重要的就是服从指挥。不能耍性子,搞什么个性。结果一到这户人家,郑平顿时被震撼到了。 只见一个大汉坐在自家大门前的石台上,旁边站着乡武装部长和村民兵连长。这两个人,郑平也算是认识的。两个人都是标准的北方汉子,身高体壮,又接受过军事训练,走到哪里也都是一等一的战斗力天花板。 不过在这个汉子面前,两个人就像是孩子一般的存在。汉子坐在那里甚至比武装部长、民兵连长站着还要高。郑平估计,此人身高至少也是两米。大个子,郑平不是没有见过。当年在京城读书的时候,国家男篮集训时,他也是看到过的。国家男篮的队员基本是两米以上,长年打球那身体素质绝对是没得说的。 可是相对于眼前的这个汉子来说,就算是国家男篮的队员们,在身体上也差上了一大截。这个季节,天气不算冷,汉子全身穿得比较单薄。通过穿着的衣服,可以看出此人全身上下并没有突出的肌肉块。 这可不是说此人长得不够壮。汉子上身穿着一件衬衣,袖子卷了起来,露出大半只胳膊。以郑平目测,胳膊再粗上一圈,差不多就赶上民兵连长的腰粗了。 要知道在来的路上,赵局长已经向陈乡长建议,如果实在不行,紧急情况下也可以考虑强制撤离。陈乡长对于赵局长这个建议没有发表什么意见,赵村长却一直在苦笑。当时郑平不明白赵村长这个表情是什么意思,现在他是彻底明白了赵村长为什么苦恼了。 就眼前的这个壮汉,这次工作队来了二十人。这二十人中还有女工作人员。就算是来的都是男人,郑平也可以想象在撤离时,壮汉全身爬满汉子,然后岿然不动的情景。 壮汉似乎是察觉到了众人的意图,只是看了看周围的几人,然后报以轻蔑一笑。 “黄大柱,你们家怎么还不走。这马上就要发大水了,要是出了危险怎么办。”赵村长急忙走上前一步。这个时候,他这个一村之长一定要走到前面。 “出危险,赵村长今天怎么关心起我们了。”黄大柱看了看赵村长。 “大柱呀,这是乡里和区里的领导。他们都来看你们了。”赵村长连忙介绍起陈乡长与赵局长。 “黄大住是吧。刚刚赵村长已经介绍了情况,现在乡里已经接到了防汛指挥部的通知。今天夜间有强降雨过程,为了保证你们的安全,现在区里已经开始组织撤离。你看,我们这边开了车过来,可以把你们拉到区里组织的避难所。”陈乡长上前一步,这里是二龙乡的地界,有事情当然要他先顶上来。这既是职责,也是在宣示主权。 “陈乡长呀,难得你老人家还能想起来,在二龙乡地界还有这么一块地方,还有这么一伙人。”黄大柱伸了伸懒腰,根本是没把陈乡长的话当回事。 “大柱,你这是怎么跟陈乡长说话呢?”赵村长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了。 “怎么说话,姓赵的,你心里清楚。我问你,这个地方住的人是不是二龙村的村民?” “是,当然是呀。” “既然是二龙村的村民,为什么低保、救济,政府给的各项补助,从来没有我们的份?”黄大柱眼睛一瞪,顿时是不怒自威。 以前听说过怒火金刚,也只是听听而已。在郑平的印象里这就是一个神话中的情景。现在的黄大柱,在郑平的眼中就是一个在现实中的怒火金刚。 “你,你要干什么?”赵村长不由得退了两步。 能够在村里当上干部,对于这些闹事的情况,还真不怎么怕。哪个村干部的家景不是村里的大户,在村里不是经历过各种风雨。要是没有两手,也不可能被村民推举上来。 但是这个黄大柱还真是一个例外情况。黄大柱天生就是身高体壮。别人的身高体壮,都是正常的标准。黄大柱的身高体壮,就有一种超人的意味了。一个两米多的大汉,两臂各有将近两米粗,行走在哪里就是一个人型小坦克的存在,更似天神下凡一般。村里那些调皮捣蛋的人,看到黄大柱也都远远地避开。毕竟就算是再亡命,也不可能拿鸡蛋往石头上碰呀。 赵村长家里也有几个争强好胜的晚辈,平时村里要是有人敢对赵村长不尊重,自然也会站出来理论一番。这些人,一般的人家还真不敢惹。 别人怕,黄大柱可不怕。黄大柱往那里一站,村里那些闹事挑事的人,一个也不敢说什么口外的话。在农村,黄大柱这样的存在,几乎属于武力的存在。现在是法治社会,违法的事情,你身体就是再壮,也是没用的。可是,农村普遍地点偏僻一些,最近的派出所也要有一段距离。村里谁家有一个黄大柱的存在,至少可以保证不吃亏。不论谁要是欺负到黄大柱家,也要寻思寻思。 “赵村长,你别怕。我是告诉你,既然你们已经不把我们当成村民了。那我们怎么样,跟你们也没有关系。我们这里不像你们,什么救济补贴都能领得到。我们是全靠自己活着。家里的活一天不干,全家老小明天就没有饭吃。所以,我们的安危也不劳你们操心。你们还是该到哪里忙,就去哪里忙吧。”黄大柱哼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望着黄大柱离开的背影,武装部长、民兵连长看向陈乡长。意思是只要陈乡长一句话,他们两个人立即上去制服黄大柱强制撤离。 陈乡长看着黄大柱离开,良久叹了一口气,一摆手带着所有人往回撤了。 “老陈呀,咱们这就走了。这些人还在这里,我们可是没有完成防汛指挥部交办的任务呀。这要是出了事情,咱们可都是要负责呀。”回去的路上,赵局长在车上问陈乡长。 “他们不走,我们有什么办法呀。”陈乡长何尝不知道,这次没有完成撤离任务,是要承担责任的。 第21章 律师真的是无所不知吗? 一行人回到村部,二龙村整个地势较高,即使是出现状况,危险也是不大的。所以包这个村子,任务还是比较轻松的。只是那个聚居点的情况确实是有些特殊,在众人心中始终是一个结。 因为居住在村外,而被村民排斥,甚至享受不到应有的待遇!对于这件事,郑平回来后久久不能平息自己的情绪。这件事情是二龙村的事情,二龙村的事情归二龙乡管,就算是说低保的问题,也是归民政局来管。从哪个角度来说,也轮不到司法局来管。更轮不到他郑平来管。但郑平心里就是放不下。 那个被废渣围起来的巨大储水池,要是水池崩溃了,那下面的那些人可能都不会幸免。那可是十几户,二三十条人命呀。但这件事,郑平似乎也说不上话,更管不了。这怎么办呢,眼看这些人出现危险,甚至死在那里?郑平自问自己没那么冷血。强制撤离?就看黄大柱一个人,这个方案就不可行。回来的时候,陈乡长还专门强调了这一点。 “黄大柱那身子骨天生是一回事,常年劳作也是一回事。咱们这些人是拿他没什么办法的。普通二三十人是解决不了问题的。”陈乡长说这话时,直摇头。 郑平对于陈乡长这句还是深以为然的。小时候经常听评书连播。评书中那些武将,个个都有万夫不当之勇。虽说知道评书中有夸张的成分,不过郑平始终认为以常规的标准,能够一个人打两个人就算是高手了。要是能够以一对三,那身手就是相当不错了,不练过两年恐怕是做不到的。至于以一对十、以一对百,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今天见到黄大柱,郑平直接改变了看法。郑平觉得,以黄大柱的身体条件,普通人二三十个,还不等近身,就得被黄大柱一拳一个打飞了。更不要说近身纠缠住对方。这种人恐怕就是评书中所说的那种猛将之材吧。 不能强制,那还有什么办法。既然他们有心结,那还是要从解决他们的问题入手。让他们能够平复情绪,从而重新建立对当地组织的信心。但是这些问题都是村民集体决定的,村干部又有抵触情绪,这可怎么办呢。 思来想去,郑平没有太好的办法。忽然他冒出一个想法,那就是唐诗如果遇到这个问题会怎么办呢?这个问题说到底,是一个基层工作问题。唐诗是律师,没有过所谓基层工作经历。郑平对于唐诗对这个问题能不能有一个好的方案,也没有把握。但下意识中,郑平已经把唐诗当成一个无所不能的角色来看待。他几乎没有太犹豫,就直接打电话给唐诗。 “哎哟,这不是小平平吗?怎么复习又遇到问题了。”电话那边传来唐诗开朗的声音。 不管什么时候,郑平打给唐诗的电话,总会得到热情的回复。两个人之间的感情,也在这电话来回联系中不断加深。 “……”郑平把白天发生的事情告诉给唐诗。 “这个事呀。这可跟你们司法局没有什么关系呀。小平平,我可告诉你,这个世界上的事情你是管不过来的。你既然问我了,那就是有意要管这件事,你可想好了。管上这件事,可能会给你本人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唐诗好心提醒郑平。 “我想过了,要是只是一些补贴低保的事情,那我插手乡里的事情,就有些唐突了。现在那可是二三十条人命的事情,如果我不管,只怕未来我的良心上会过不去。”郑平说道。 “你呀,总是这样。”唐诗叹息了一声。郑平这个人还是非常执着的。从郑家村的案件就可以看出来。郑家的人虽然全力营救五叔,但算起来一直坚持在前面出人出力的,只有郑平一个人。 郑平这种人无疑是值得信任的。但是有时候,人的责任感太重,也不是一件好事。郑平只是一个普通人,他就算是再强大,又能管多少事? “其实低保这个问题,村里是没有什么权力的。之所以让村里报低保,完全是因为村里对村民的情况比较了解。实际上,低保是国家行为,是由政府的相关部门决定的。”虽说唐诗不赞同郑平多管闲事,但还是指点了郑平。 “那是不是说,村里只是一个情况收集上报的角色,真正有决定权的,是民政部门。” “事情的本质是这样的。低保待遇,不能由村民集体决定给谁的。包括一些政策补贴,都是有特定的发放对象的。这可不是什么可分配利益,大家议议分分就可以的。是要根据资金发放要求进行发放的。” “那为什么二龙村还坚持原来的发放决定呢?”既然是明知道原有的决定违反规定,村里为什么还要坚持呢?郑平有些不理解。 “唉。”唐诗不由得又叹了一口气。这个郑平呀,有时傻得有些可爱。也不知道他是真的天真,还是故意装糊涂。 “集体决策往往就是这样,是一群人对外要维护自己的利益,对内则是为自己的小团体尽量争取利益。原来的决定,表面看是村民集体讨论决定的。背后的实质,却是内部的利益分配。这种利益分配一旦被打破,那么就可能产生新的利益争夺。村干部本身就是各个村民利益团体推举上来的,他当然不想改变已经商定的利益分配方案。就算是不考虑这些,光是从全村稳定的角度出发,村干部也是不会愿意轻易打破集体决定的。” “诗姐,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你住在城市,对农村的事情还知道这么多。”郑平又一次对唐诗无比信服。不过,他有些想不通,唐诗为什么会对农村的事情都知道得这么清楚。这不科学呀,难道律师真的是什么都知道吗? 第22章 不懂农村的律师,不是好律师! 郑平最终还是说出了心中的疑问,为什么田诗对于农村的这些事情这么了解。 “哈哈,这有什么难理解的。”田诗在电话那边笑个不停,这个小平平还是像小时候那样,总是会有些迷糊。 “我问你,一个成功的律师,最应该具备的条件是什么?”田诗忽然提出了一个严肃的问题。 “我想应该是解决当事人的危难吧。”郑平这么说,还是考虑到田诗在五叔案件上的表现。这个表现一直震撼着郑平,激励着郑平。在郑平的心目中,律师就应该是这样救人于危难的人。 “你说的对。但当事人的危难会来自哪里呢?” “这……”郑平对于这个问题就有些不会回答了。 “法律已经覆盖到社会的各个角落,我们在日常生活中,许多关系都是在法律的调整下发挥作用。可以说,当事人的危难可能来自社会的各个角落。这根本就无从预判。” “那,律师会怎么处理这个危难来源的不确定性?”郑平问道。既然当事人的危难可能来自多个方面,那又怎么可能事先预防呢? “预先采取措施,避免所有可能的法律风险,这在现实中是不可能实现的。不过,聪明的律师会针对某个社会面发展自己的业务。我们现在经常看到一些专门承办某类案件的律师,就是这种情况。” “可是,你怎么保证会接到这种类型的案件呢?”郑平这个问题还真是问到了点子上。在2002年、2003年时,有一些律师开始发展自己的特定业务方向。然而,业务有特定发展方向,这个想法是好的。可是,法律服务市场还不具备这个条件。 不论是哪个律师,都不能保证自己接办的案件都是一个类型的。而且,律师也不可能把上门的案件往外推,只要是赚钱,没有理由不赚。律师内部进行专业分工,一直都是一个理想而已。 “律师不可能保证自己会接到什么案件,不能保证下一个找上自己的当事人会遇到什么样麻烦。但是每个律师都有自己擅长的业务方向。同时,所有的律师都要对基本的律师业务能够掌握。” “基本的律师业务?”郑平还是第一次接触到这个概念。 “是的。有些法律业务,不论你是在哪里执业,你都会遇到。这些法律业务,是律师业务中最为普遍的存在。”田诗说道。 “那么,哪些业务是律师的基本业务呢。” “最为常见的刑民案件,就属于律师的基本业务。如果一名律师,连普通刑事案件都办不了,那么就算不上一个合格的律师。” “是这样呀。”郑平忽然想起来,田诗现在说的与自己刚刚问的,好像不是一回事情。不过,田诗这个人说话逻辑性还是很强的。相信,她这样说一定有她的道理。 “那么,中国社会的主要组成是什么呢?” “主要组成?”郑平没想到田诗居然会问到了这个问题,一进还真回答不出来。 “中国的人口,主要组成部分是农业人口。虽然城市的规模越来越大,但总体上还农村所占的国土面积更为广阔。中国说到底,还是农业人口和农业资源占据优势的国家。一个律师要是连农村社会的情况都不了解,还怎么可能办好最基本的民事案件呢?”田诗突然提出了一个问题。 “这……,还真是这个道理。”郑平不由得点了点头。农村对中国来说太重要了,对于律师行业来说何尝不是一样重要呢。 农村的土地、人口,还有一些专业的财产流转关系,这些都是律师业务发展的重要方向。一切就如田诗所说,这样重要的社会组成,作为律师来说,是无法回避的业务方向。 “农村的情况,说起来是很复杂的。不过,本质上都是一回事。你说的二龙村的情况,其实也只不过村民们中的几个小团体在争夺利益而已。只是,这些聚居在村外的人,被几个小团体同时排斥,从而被挡在利益圈子之外而已。” “这样做是不对的。”郑平的倔脾气又上来了。 “无论如何,农村的矛盾是复杂的。你还是小心一些好。”田诗知道郑平决心已下,也就不说什么了。 “两位领导,我觉得还是要回去把这些村民带回来。”郑平走到陈乡长和赵局长面前。这两个人也正在愁这件事。刚刚防汛指挥部又一次下了命令,要求他们必须保证每一个危险区的居民全部撤出。 “小郑,你说的对。但是他们不愿意走,咱们又有什么办法呢?”赵局长说道。对于郑平,赵局长还是非常欣赏的。郑平本身就比较有才,而且还非常喜欢钻研业务,这样的年轻人,在整个二龙区都是很少的。 不过喜欢归喜欢,不意味着对郑平提的建议就一定要采纳。现在区司法局在二龙乡支援,整个防汛任务是乡里的。现在撤离出现问题,是二龙乡二龙村内部管理出现问题,导致干群关系紧张,从而群众不信任政府,拒绝撤离。这一切,都是二龙乡需要自己承担责任的。 现在郑平站出来,那会不会把这件事引到自己身上呢。不论从哪个角度来理解,赵局长都不愿意出现这个情况。 “小郑,说说你的看法。”陈乡长与赵局长的观点正好相反。事情僵持下去,真要是出了什么事情,第一责任人就是陈乡长。一直以来,陈乡长最讨厌就是什么依法办事。 不是说陈乡长这个人不懂法,或者说是一个权力欲望比较重的人。正好相反,陈乡长本人就是白山大学法律系毕业的,对于法律知识掌握相较一般人来说要好得多。 可是越是懂法,陈乡长觉得在基层开展工作,要是什么东西都按照法律来,那是行不通的。甚至于平时,你作为领导不蛮横一点,在基层会被认为是一种软弱的体现,有很多工作,强硬一些倒开展得比较顺利。有些事情,你越是尊重,越是征求意见,越是开展不起来。 不过,现在的情况是黄大柱那里一站,陈乡长还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总不能叫派出所的人把黄大柱抓起来吧。人家也没有犯什么法。这个时候,哪怕认为郑平书生气太重,听听有没有办法也是好的。 第23章 走在前面 “王老太,黄大柱他们不撤离,其实主要还是跟村里在赌气。”郑平说道。 陈乡长点了点头。这事情大家都看出来了,关键是怎么解决。现在村里不同意解决,这事情该怎么办。这才是让人头痛的事情。 “其实我们可以引导王老太、黄大柱他们走法律途径。” “走法律途径,是让他们告我们吗?”这个时候一旁的刘村长说话了。他不是不想解决聚居点村民的困难,实在是难以调整村里已经完成的利益格局。 自己不能解决,并不意味着愿意让别人解决。现在村里跟乡里顶了牛,把乡里领导多少也得罪了。要是别人出面解决了,那不是白白得罪领导了。而且,郑平这一开口,刘村长就听明白了。这是不是要告村里,让村里当被告呀。这件事刘村长可不干了。 “小郑,你说你的意见。只要是可行的,我们全力支持你。”这个时候陈乡长发话了。 刘村长是他的部下,这个时候陈乡长当然要表态。同时陈乡长对刘村长也开始非常不满了。刘村长在聚居点村民撤离的事情一直是不积极的。这件事情,可是防汛指挥部交代下来的任务。 要知道在中国这个社会,官场始终是需要向上负责的。上面交代下来的任务,下面想尽办法也要全力完成。现在乡里因为无法完成任务而征寻对策时,这个刘村长说这说那的,陈乡长顿时有些恼火了。 “是这样的。其实村民待遇,是法律所保障的。而这个低保待遇呢,是国家保障,不属于集体事务。要是王老太符合条件,完全可以自己办理的。”郑平说道。 “小郑说得有道理。我刚刚与乡里的民政助理联系过了。这件事情,乡里出面联系办理。不但要把王老太的低保办了。原来各村的低保也要进行一次全面检查。不够条件的,一律拿下来。低保这件事,是国家政策,必须按照国家规定开展工作。”陈乡长轻描淡写一句话,让在座所有人都心中一动。这个陈乡长还真是不简单,原来回来以后,陈乡长也一直在运作着,只不过他一直不动声色,大家没有注意到罢了。 “如果我们把他们心结解了,他们完全没有必要还死守在那里。我们既然过去了,说明情况已经危急了。相信他们对这个情况也能有个预料。” “小郑说的对。这样吧,赵局,我看咱们还是再走一趟。这次村里的干部就不用去了。我们又不是要用强制手段,不需要这么多人过去。”陈乡长说道。 “乡长,我们……”刘村长一听这话,就知道陈乡长挑理了。 村干部是村民选出来的。但乡里要是不同意,选上了你也干不了。毕竟村里的各项权力都在人家乡里握着。乡纪委直接对各村进行监督。要是谁不服从管理,纪委可以直接查办。就拿刚刚刘村长拒绝落实低保的行为,完全符合纪律查办的条件。 “没事,你们不要多想。有的时候你们也很难。我都是理解的。在基层我也工作了二十年了,什么样的情况我没遇到过。”陈乡长说道。至于他说的是不是真心话,那就只有他知道了。 “你们怎么又回来了。”王老太发现工作组重新回来,也有些奇怪。现在可是天又黑了。这个时候,路上已经有些看不清了。王老太当然知道现在是一个什么的情况。不要说下了几天的雨了,也不用说天有些黑了,就是平时大白天来这里的路也是非常难走的。 “大娘,我们还是跟你商量撤离的事情的。”郑平走到前面。上次来,主要是乡里和村里在说话。这次郑平希望自己能够主导整个撤离的过程。 “我不是说过了吗,我不走。”王老太的脸一冷,这些人还真是讨厌,怎么不没完了呢。 “大娘,我是区司法局的,刚刚你说的低保被人家非法取消的事情,我们领导还是非常重视的。不如这样,你先撤离。要是你的条件确实符合低保条件,我们来负责协助你办理低保。”郑平给出了郑重的保证。 “算了吧。村里我不常去,村里的事情我却是知道的。现在全村,一组四组是一条心,三组七组关系好,其他各组单跑单。哪个小组多少都能得到一些好处。我们这些村外住的,就什么都没有了。”王老太对于村里的情况还真是了解。这些年以来,不是没有抗争过,还是那句话,人少户少票也少。在集体内部的争执过程中,他们这些人注定要成为第一批被挤出局的对象。 “几组几组,跟您这低保没有关系。低保是国家给你的保障,哪个组说不行也不好使。”郑平说道。 “这……”王老太还真没有想到这一层。这些年来,这个聚居点的村民在全村大会上总是被排斥排挤。王老太他们也想了很多办法,但一直都没有找到好的办法。突然听说,这些钱是国家说了算。国家说了算,还需要投标吗?王老太疑惑地看了看对面的郑平。 “不只是低保,其他的权利也是一样,任何人不得克扣。”郑平又加了一句。 “可是这些年,他们一直都是克扣我们限制我们。”王老太说道。 自己有什么权利,王老太还是非常清楚的。一直以来,总是被排斥,让王老太也开始寻求破解之道。相关法律的规定,王老太也都是查询过的。知道归知道,现在郑平提出要来帮王老太打官司,倒也是出乎了王老太的意料。 “村里也好,或是其他组织或个人,不能克扣你们的待遇。这个我想不需要太强调了。”郑平说道,他就是要把规定说透,让所有人都能有充分的机会发挥出自己的专业能力! 第24章 不能放弃 王老太沉默了,在她的印象中这个地方住的人就应当是吃亏的。如果你有什么不满意,干部们也是偏向那些村里住的人。这也难怪,毕竟干部们也是住在村里的。上面来人,去的也是村里。这个聚居点的人,就如同被遗忘一样,这些年一直无人问津。 这里的人也算是习惯了这个状态。现在突然有一个干部告诉自己,聚居点的村民的事情有人管,王老太还真的不太适应。 “你说的是真的。”王老太半信半疑。 “我保证。我是司法局的,我叫郑平,我向你保证我会帮助你们找回失去的一切。让你们如同其他村民一样,享受应有的待遇。” “小郑,虽然我们是第一次见面,不管你说的话能不能兑现,我都要感谢你。至少在你的话里,我听到了真诚。你们是想让我们撤离是吗。不是我们不配合你们。实在是破家难舍呀。”王老太指了指院子里的鸡笼。 “农村就是这样,每天都有干不完的活。这些活你还扔不下。我跟你们走可以。可是鸡谁来喂?家里的活谁来干。这里的人生活都不容易。我们不是说舍了这些就活不了。但是我舍不起呀。”王老太说道。 “不是舍了就活不了,而是我们舍不起呀!”王老太的话让所有人都动容。 贫困人家,生活是艰难的。也许这次撤离后的损失,不至于让他们生存不下去。可是对他们生活的影响却是非常大的。这种代价甚至可以让王老太他们宁肯赌上自己的命。过去总是有人用舍命不舍财来形容一个人的吝啬。 然而,那些过了今天没有明天的人们,他们哪里有能力有意愿去承受这种多年积累下来的微薄财产的损失呢。这些财产不多,却是他们的一切。这些财产毁掉了,他们这些年的心血也就全毁掉了。 “我知道舍弃这些对大家真的很难。”看着眼前的一切,郑平被深深感动了。不论什么时候,最理解穷人的,往往就是穷人自己。 郑平出身于普通家庭,父母双下岗,生活条件一般。对于底层人士的清贫与挣扎,郑平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贫穷不怕,怕的是失去希望。王老太也好,黄大柱也好,在这里,他们仅有的财产是未来生活的希望。没有这些财产,也就意味着没有了希望。 “生活对于一些人来是一个幸福的过程。对于很多人来说,则是一个艰难的过程。我们其实生活得都不容易。我信有着沉重的负担。似乎我们天生就运气不好,什么好的事情都与我们无关。如果说,这是一个必然,那我们也只能接受。但是……”郑平顿了一下,拍了拍胸口,似乎在抒发着郁结在这里的闷气。 “但是有的时候,本属于我们的东西,却仍然要被他人所掠夺。这是为什么,难道是老天嫌我们还不够不幸吗?” 天空已经下起了淋漓的小雨,在王老太家门口已经站满了人。这些人都是周围的村民。他们听说工作组再次到来,便纷纷赶来。也是这个时候,他们听到了郑平在讲话。 “我们本就不幸,为什么还有人来剥夺欺凌!”郑平的话就如同一声巨雷回响在众人的耳边。 陈乡长沉默了。这些村民的遭遇,让他产生一种罪恶感。农村社会并不是想象得那么美好。农村有互相扶助的一面,也有恃强凌弱的情况。二龙村的这些村民就是这个情况。 二龙村,陈乡长倒是经常来。问题是,他每次去都是到村部,到小组,这种偏僻的聚居点,他根本就没来过。或者说,这片地域,这些村民,一直是他工作中被遗忘的角落。他没有想到,原来这里的民怨已经积累到这个程度。陈乡长也暗暗下定决心,这次大水过后,对二龙村的干部要进行一次全面的纪律检查。 “如果我们对于这种欺凌,保持容忍,那么我们的生命还会有光明的存在?我们的退让,会让对方适可而止?” “不会的,我们的退让只会让对方得寸进尺,让他们更加贪婪。我们已经是如此不幸,那么我们还有什么可惧怕的,可以再次失去的?希望大家相信一点,黑夜总会过去。最黑暗的时刻,也是光明即将到来的时刻。” “只要我们心中还有正义,只要我们不向命运屈服,我们就不能放弃斗争。我们不能让那些掠夺者、欺凌者得逞。我们要为自己的权利而斗争。我向大家保证,我会帮助大家去找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雨一直在下,郑平站在众人中间。此时此刻,他成为众人中最为耀眼的存在。他的声音不大,却充满了力量。所有的人,眼中都出现一团热火。 在农村,集体事务的决定往往会与一定利益挂钩。一个村子上上下下也有几百户,集体的资源不可能流向所有人。有的人会得到一些,有的人则会得到很大一部分。这里的人,却是一分也得不到。不但是父辈无法得到,就连子一辈也是一样。 你可以想象,这个矛盾的累积历经三十余年,已经积累多么深的矛盾。偏偏没有人正视过这些人,这些问题。这里成为被遗忘的角落。 “小郑,你都说到这里了,那我也就没有别的说的了。各位乡亲,小郑说得对。一直以来,我们这边的村民各种应当享有的待遇,都被以各种名义被别人占着。当年占地分配给村里的招工名额,我们这边一户也没有得到。但凡是有什么政策,也是村里住的人先落实。我们不服,可是他们那边人多,不服也改变不了什么。仔细想想,我们为什么不去找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呢?二龙村不是天,上边有乡里,还有区里。就算是不去政府找,我们还可以与村里打官司。这些事情我们都没有做,只是在这里整天憋气。那又有什么用!”王老太说道。 “大娘说得对。”黄大柱也站了出来。可是这些年,压在黄大柱身上的担子非常重。聚居点里的年轻人都向他靠拢。他知道所有人都是看着他有着这样强壮的身体,有他在可以不被别人欺负。 每次有人来聚居点闹事时,黄大柱总是第一时间出现,他只要站在这里,一切纠纷就会平息。聚居点里的人都觉得,有他在,聚居点里的人就会得到保护。只有黄大柱本人知道,这是行不通的。 第25章 领导表态 黄大柱的身体的确足够强壮,他愿意为聚居点的村民们提供保护。但是他自己也知道,现在是法治社会,可不是说谁的拳头大谁就有道理。如果面对那些不讲道理上门闹事的人,黄大柱当然可以给这些人一些教训。可是如果这些人要是来讲歪理,自己也是没有办法的。 黄大柱自小就没念过多少年书,这些年也知道村里的事,对于这边住的村民是极不公正的。可是心里明白,却说不出来。村里的人办事每次都是讲规矩,什么事情都会提前公告,让村民知情,然后大家充分讨论,最后投票。只要投票,就从来没有投出一个对聚居点村民有半点好处的结果来。黄大柱也不是没理论过,可是村里一句话,这是集体决定的,有法律效力,黄大柱也就无话可说了。 黄大柱身体再壮,难道还能跟国家去对抗。黄大柱没到那么狂妄的地步,也没有那么无知的程度。每一次为聚居点的村民站出来的时候,黄大柱心里其实也是没底。现在郑平站出来所说的话,正是这么多年黄大柱想说而说不出来的话。 “这位小郑同志说得对,我们不要求什么特权,我们只是想同村里住的那些村民一样享受集体待遇。这些年来,我们虽然不服,却也只是在这里一直憋着。我们从来没有想到过,用法律来维护自己的权利。要我说,我们就把这件事情交给小郑同志去办。小郑同志,你不要压力太大。这些问题都这么多年了,你要是解决不了,也没什么。只要你想着这件事,我们就非常感谢你了。”没想到黄大柱长得五大三粗的,说起话来倒是很有条理。 “不用谢。我一定尽全力去帮助你们。不过,这之前,我们还是先把撤离的事情解决一下。”郑平话锋一转。 “大家如果撤离,可能是放心不下家里。担心会有一些财产上的损失。大家放心,每次出现自然灾难,国家都会给予相应的救济的。今天大家撤离,要是有什么损失的话,完全是可以申请救济的。如果大家觉得村里不会公正处理你们的事情,没有关系,你们可以直接向乡里申请。陈乡长就在这里。”郑平这个时候及时推出陈乡长。 在二龙乡,郑平始终只是一个外来者。他可以为村民提供一些帮助,不过这些帮助非常有限。真正能够起到较大作用的,只能是乡政府。 “大家放心。大家这些年遇到的难处,我也非常痛心。我答应大家,这次水灾之后,会第一时间组织工作组进入二龙村全面排查这些年的补贴救济发放情况。只要符合条件的村民,不分在村里住还是在村外住,都享受国家的保障。要是谁在这里有中饱私囊的情况,乡里绝对追究到底。”陈乡长首先严肃地表态。 这种情况下,安抚人心是最重要的。防汛指挥部的任务要完成,二龙乡范围内不能有一个死伤。要是有一个人出了问题,那就是大问题了。至于二龙村的那些干部们,这些年与信访户们相互勾结,失去了基本的立场。也是时候敲打一下了,不要以为村里是村民选举,乡里就拿他们没有办法 。为村民办事没问题,你要是为了选票,失去基本的立场,站在了法律的对立面,那是绝对不可以的。 “如果大家因为灾情而产生损失,我向大家保证,救济款会一分钱不少地直接交到大家手中。而且从今以后,二龙村所有的救济补贴,将不再通过村里发放,直接由乡里直接发放给符合条件的村民。” 陈乡长的一句话引起了聚居点村民的轰动,所有人都高兴地热烈鼓掌。虽说这些钱可能不是很多,但对于大家来说意义还是非常大的。一般来说,村里的权力实际上是有限的。现在土地等资源都已经发包得差不多了,这个时候村里掌握的所谓权力,更多是国家赋予的。 比如说低保的申报呀,救济的发放呀等等。国家机构到了乡这一级,基本上就是到头了。面向广大农村,还是需要依靠广大的自治组织的。也正是因为有了这些权力,村里才会维护在村民中的权威地位。现在可好,乡里决定跳过村里直接做这些事情。这也就意味着未来,聚居点的村民们就不需要考虑可能遭遇的不公。同时,还有一个重大的变化,就是村委会在二龙村地面上的权威性将会极大下降。不过,对于这事在场的所有人是都乐见其成的。 “刚刚小郑已经说过了,陈乡长也向我们保证了。这样吧,大家就当给我老太婆一个面子,收拾收拾东西,跟着乡里的人撤离吧。”王老太说道。 这个时候,自然没有人再出来反对。大家纷纷回家收拾东西。陈乡长看向郑平,目光有些许复杂。现在所有人都同意配合撤离,指挥部的命令终于可以完成了,从这一点来说陈乡长应该感谢郑平。但是自此以后,二龙村将会陷入新的斗争之中。这可是全区信访的火药桶呀,到时候就不知道还会闹出多少事情来。从这一点来说,陈乡长又觉得郑平做的事情对乡里来说算不上一件好事。这种矛盾的感觉,并没有困扰陈乡长多久。 陈乡长工作这么多年,早就看惯一切。世界上本就没有什么完美的事情,事情到这个阶段,下一步就要见招拆招。毕竟谁也不能做到控制一切。 第26章 困境 在所有人都同意撤离后,撤离行动正式开始。因为车少人多,工作组决定分批撤离。首先撤离的老人儿童,然后是妇女,最后是青壮年。陈乡长带队先行撤离,郑平与黄大柱负责带领剩下的人留守。 第一批人撤离还是非常顺利的。很快乡里就来了电话,首批撤离人员已经到达指定的避难所。然后是第二批人,这批人由黄大柱带领。 “小郑同志,还是我带人最后走吧。”黄大柱说道。 “黄大哥,你本身就是撤离的对象,让你负责维持秩序已经是多做一块了。这最后撤离的人,一定是我们这些工作人员。这是纪律的要求,你就先走吧。”郑平说道。 按照防汛指挥部的要求,人员撤离时应当先行组织受灾人员撤离,救灾工作人员要最后离开。所以郑平要坚持留下,黄大柱也不好说什么,就带人离开了。 郑平看了看,剩下的还有不到十个人。估计两辆车就可以全部拉走。就在这个时候,雨忽然下大了。所有人互相看了看,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走上前提出进屋等待。 “这不好吧。”郑平指了指旁边山上的储水池。 “要是此时储水池崩塌了,我们还可以向对面的山上跑。如果要是回家了,到时候只怕是想跑也跑不了呀。”郑平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 山上的储水池水量已经接近极限,来的时候工作组已经反复确认过。这种情况下,出现水池崩塌,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一旦水池崩塌,这几千吨废水顺着山势冲击下来,几个人只怕是想跑也跑不了。 好在,聚居点位于两山之间。在储水池的对面,也有一座高山。如果储水池崩塌,剩下的人还可以往对面的山上跑。可是这就需要一个提前量的问题。如果是在水池崩塌的一瞬间跑,那肯定是来不及。几个人现在就在储水池对面的山脚下,一直密切注视着储水池的情况。一旦出现崩塌的预兆,又或是降雨持续扩大,几个人就需要提前向山上移动。 当然,撤离车辆及时返回,他们坐车离开,是最好的选择。这也是几个人迟迟不愿上山的主要原因。 “领导,关键是雨一直这样下,车辆不一定什么时候回来,我们总不能一直在这里顶着雨等着吧。”年轻人说道。 “别急,车辆一会儿就能到。我们还是保险为上。”郑平不同意回屋。不回屋,人可能会淋雨遭罪。但是留下来的都是青壮年,身体素质是不怕的。风险还是可控的。 可要是回到屋内,一旦出现危险,那么风险就是不可控的。郑平这个时候不只需要考虑自己,还需要考虑剩下来的人的安危。他现在是这些人的带队人,他需要做出对这些人最为有利的选择,他也需要为这些选择负责。 又等了将近一个小时,所有人都有些疲惫了。这个时候,每一个人脚上的鞋子都已经被水浸透了。雨也越来越大,大家望着乡里的方向,盼着车辆赶紧过来。 如果工作组刚来的时候,聚居点里的村民还没把汛情当回事。现在的情况则完全不一样了。这样的大雨接着下,对面储水池的情况,所有在这里住的村民都是知道的。现在已经进入非常危险的状态了。 “小郑呀,村部到你们那里的道路被水冲毁了。现在这个时候,不具备抢修条件。你们现在需要就地寻找地点避难,等待救援。”陈乡长在电话里说道。 “乡长,我知道了。你放心,留下来的都是青壮年,我们会保护好自己的。”郑平说着挂了电话。 留下的的确都是青年人,身体也还可以,不过这也只是说相对于老弱病残好一些。在这种恶劣天气下,这些人还能坚持多长时间,真的不好说。 “刚刚乡里来了电话,村部通往这里的道路已经被冲毁了。现在不具备抢修条件,这段时间我们只能靠自己了。”郑平一脸严肃地看向剩下的这些人。 这些村民年龄不大,可是郑平也不过二十五岁。他与这些人一样,从未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不管他是否具备处理这种紧急状况的经验,这个时候,所有人都在看向他。郑平也是没有选择。 “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终于有一个村民忍不住提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其他人没说什么,从他们的眼神中可以看得出,他们也想从郑平这里得到答案。 郑平深吸了一口气,他知道这个时候不能慌,不能乱。尤其是他这个带头人,更是如此。这个时候,他就是这些人的胆,只有他冷静下来,才能稳定住局面。否则众人一盘散沙,各奔东西,局面就无可挽回了。 “大家不要急,乡里到这里也就十几里路。道路也算平坦,虽然中间有被冲毁的路段,修复并不需要多少时间。”郑平首先给所有人吃了一个安心丸。这个安心丸,大家还是比较受用的。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郑平说的是实情。乡里离这里距离不远,道路抢救难度也不大。只不过现在是晚上,又是大雨。相信明天白天道路一定会修复。如果只是一夜的时间,虽然难熬,却也是可以挺过去的。 郑平的第一句话,既交代了大家面临的困难,同时也给了大家希望。这个希望是看得见摸得着的。同时也给大家在困境之中树立了信心。 “如果今晚救援不会再来。那么我们不能一直在这里淋雨。储水池随时可能崩溃,我们也不能回到聚居点。我想问一下,大家有什么好的去处,能让我们躲上一个晚上。”郑平问道。 暂时没有办法离开,就需要考虑过夜的问题。过夜的问题,需要重点关注两个因素:第一是安全因素,尤其是考虑储水池可能溃坝的危险。这非常重要。还有一点就是雨的问题。这么大的雨,大家不能一直这么淋着。要是没有雨,这个季节,所有人就是野外过上一夜也是没有问题的。现在大雨之下,淋上一夜雨,恐怕明天所有人都要病倒。 陈乡长说是明天救援就会赶到,郑平却不这么认为。郑平的性格是什么都要有万全之策。明天乡里要是不来怎么办,这都需要事先准备好。 第27章 丢人 找到一个避雨的地方,是首先要做的事情。聚居点暂时是回不去了。那里正处于储水池的下坡处。一旦溃坝,聚居点位置的人根本就没有逃生的机会。不要说聚居点,就是附近的低洼处,都有危险。唯一安全的地方,也就是几个人所处的山上。就算是遇到大水,也不可能对山上的众人形成危险。 “我知道山上有一处护林房。”这时一位村民说道。 “护林房!在哪里。”郑平大喜过望。他本来只是想问问,有没有山洞之类的存在。没有想到还有护林房。 护林房,就是护林人休息的房间,只是一个简易的房屋。但避雨应该是没有问题。一般情况下,在山上是很少有人居住的。在山林中建房,也是不允许的。不过,不论什么规定也要考虑实际情况。一般情况下,一些简易的房屋,比如说护林房,养殖户简易屋等等。 聚居点这个地方的山林已经发包出去了。据说是一个外村的大户。对于这一点周围的居民还是有些想法的。要知道靠山吃山,这片林地要是开展生产的话,还是聚居点的人就近经营比较合理。现在自家附近的资源全给了外面的人,这多少就有些让人想不开。更为重要的是,双方还经常产生一些摩擦。比如村民的生火用枝柴,比如村民上菜采的野菜,都会被承包人所阻止。 要是这种情况在全村是普遍性的,聚居点的人还勉强可以接受。偏偏在二龙村,只有这里的林地被外包了出去。别的地方,都是发包给本村村民。只要不破坏树木,捡些枝柴回家生火,上山采摘一些山野菜,承包人都是本村村民,也都默认可以。 这种情况上的差别,让矛盾升级,双方多次产生对峙。不过,承包人手中有合同,有法律上的支持。每次出警后,民警都对村民们进行了批评教训。并且警告村民们,这些行为严重可以构成犯罪。 村民们不服,表示林地发包存在不合理的地方。民警表示这事他也无能为力。村民虽然不想让步,但是这种情况下,不让步也是不可能的事情。毕竟谁不会以身试法,去犯罪坐牢。 从此,这座山就成了聚居点村民的林地。尽管这片山林就在聚居点对面,村民却始终是绕行。 久而久之,村民对于这座山似乎没有了概念,似乎这座山原本就不存在一样。不过,不论人们是否明确意识到,这座山还是在它应该在的位置。经过一提,大家才想到山上其实还是有简易的木屋可以使用的。 “这样,我们兵分两路。留下两个人跟着我回聚居点。我们不知道需要等多长时间,趁着现在取一些物资回来。余下的人先去护林房。” 就算是明知道回聚居点危险,但郑平决定还是要回去一趟。郑平知道,现在的汛情已经非常紧急了。二龙村的地势其实并不低。可还是有道路被冲毁,这说明河坝已经出现了问题。尽管通达市普遍地势还是比较高的。可是如果是河坝出现问题,也会影响很大一部分城区。那个时候,救援力量必然会向市区人口密集的地区集中。什么时候能够顾上他们就不一定了。 如果只是一夜,那么大家都还能扛过去。要是两天、三天,那就不能硬挺了。身边的人,都是聚居点的村民,他们的家就在这里。相信取一些物资应当不是问题。 “既然是回去取物资,不好咱们就一起回去。反正也是取一次。大家动作快些,也就是了。”这时一个村民建议道。 “那也行。大家动作一定要快。现在这个雨势很大,这样下去溃坝是早晚的事情。大家不要存侥幸心理。”郑平一想也确实是这么回事。自己两三个人回去取物资,跟所有人走一趟,从风险系数上来说是一样的。不同的是,人数越多取回的物资也就越多,能够坚持的时间也就越多。 很快所有人都回到自己家,取出来的东西无非是一些吃的,偶尔还有一些衣物。大家拿完东西,也都是急忙往对面山上跑。谁都知道现在已经到了最危险的时刻。等大家跑上了山腰,郑平开始点人数。数来数去,发现少了一个人。 “怎么回事?”郑平有些急了。怕什么来什么,最后怎么还少一个人? “是陈家小六。他没出来。” “陈小六去哪了?”郑平问道。 “我看到陈小六回家了。” “陈小六家在哪里?” “在那个位置。”这时一个村民给郑平指了指位置。陈小六家在定居点一侧,属于独门独院,倒也是好认。 “他是不是生火了,烟囱里还冒烟呢。”这时村民们有了新的发现。 “他这是想干什么?”郑平有些生气了。特意说过,动作要快。这位陈小六可好,回去还生上火了。 “领导,你别生气。这样吧,我回去把陈小六叫出来。”这时一位村民站出来说。 “不用了,还是我去找他吧。你们先往护林房方向走。” 笑话,这都丢了一个了。怎么还能再放人回去。本来是少一个人的事,最后再变成少两个人,岂不是越来麻烦越大。郑平决定自己一人回去找陈小六。 雨很大,郑平刚刚也是负重向山上跑。现在再向山下跑,体力已经下降了不少。不过这个时候了,郑平也考虑不了那么多了。要知道,自然灾难那是天灾,谁也没有办法。可是救援不力,导致人员伤亡,那就是责任问题。 当然追究责任还追究不到郑平身上。但就算是追究不上责任,郑平也不想在自己负责的工作中,出现生命的损失。不死人,这是最基本的目标。为了这个目标,就算是付出再多,郑平认为也是值得的。 第28章 生死之间 郑平独自回到聚居点,小六家升起了炊烟,非常好找。郑平走进小六家,此时的小六正在熬粥。 “小六,怎么还不走。”郑平喊了一声。郑平的情绪非常焦躁,已经无法平静地说话。要知道,这个地方再待下去,可是随时会有生命危险的。 听到郑平的喊声,小六慢慢抬起头,他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丝胆怯,“领导,外面下雨,天气有些凉,我想给你们熬点粥,让大家暖暖身子。” 小六也是出于好心,郑平真的不忍心再对这个孩子进行斥责。他快步走到小六面前,沉声说道:“你还熬什么粥呀!这个地方不能待了,我们必须马上离开。” 小六看着郑平焦急的神情,心里也知道自己做得不对。同时心里也是一沉,心想是不是外边已经出了危险的情况。 小六放下手中的粥,站起身来,“好,我马上收拾东西。” 东西是早就准备好了的。小六回家后第一时间就是收拾东西。只是忽然觉得有些冷,就想熬些粥喝。小六以为,熬粥用不了多长时间,不至于自己这么点背,就差这几分钟,就赶上水坝溃堤。 郑平看着小六开始收拾东西,心中稍微安定了一些。其实他也是可以理解小六此时的心情的。要知道,现在雨这么大,这些人在雨中足足站了个把小时,谁不想换身衣服,喝一口热粥。但是这个时候,侥幸心理往往可能让你失去性命。只有在山上过夜,才是最为安全的选择。可能一夜雨后,储水池并没有问题。几个人在山上顶风冒雨,都是无用功。万一储水池出现问题,在山上过夜就是一个救命的选择。人命关天的事情,郑平不敢冒险。他宁肯事后被几个人埋怨,也不愿意拿生命去冒险。 就在两个人出了小六的家门以后,发现雨越发下大了。两个人也不说话,直接向对面的山上跑去。 “不好,有危险。”郑平喊道。 原来他发现,储水池所在的山上开始向下滚动石头。这实际上已经是水坝坍塌的预兆了。而这个时候水坝一旦溃堤,那么郑平和小六一定会被冲走。 “快跑。”郑平喊了一声,与小六全力跑了起来。 “把东西扔下来。”郑平看见小六没有扔下背着的物资。这种负重奔跑,一定会影响速度的。物资虽然是宝贵的,可现在命是最重要的。两个人与其说是在跑向对面的大山,不如说是在与死神在赛跑。他们知道水坝溃坝就在此时。 储水池最终还是溃坝了。大水滚滚而下,水声如同巨雷一般。这个时候,郑平与小六两个人已经毫无保留,他们知道生死就在这一瞬间。哪里还会再有留力。 郑平已经山上山下跑了一个来回,身体已经有些疲劳,逐渐他已经跟不上小六的步伐,逐渐落在后面。后面隆隆的水声,郑平吓到不敢回头去看。赶不上了,望着眼前的山,郑平心有余而力不足。就在这个时候,小六转身接着郑平跑。 “你不要管我。”郑平说道。现在不是发扬风格的时候,两个人能够跑出去一个,就能活一个。要是陷在这里,两个人都没有办法活命。 “不行。”小六喘息着说:“马上就要到了,咱们快跑。” 听着身后震耳欲聋的水声,郑平心中一阵感动。小六不仅没有抛弃他,反而转身回来救他。当郑平回身来找小六时,他没有想过太多。当角色替换时,郑平才感到那种发自内心的感激。 聚居点的房屋对水流有一定迟滞作用。两个人趁机跑到了山脚。毕竟山是有坡度的,水流一时还上不来。这个时候,二人已经慌不择路,全身都是划伤。由于过度紧张,两个人并没有感觉到疼痛,这跑到山脚时,顿时全身上下一阵疼痛袭来。山脚并不意味着安全,尽管已经身心俱疲,两个人还是咬着牙往上爬。好在这个时候,山上的人也来接应他们,边拉边拽,总算是把二人拉上了山腰。 这个时候,郑平与小六坐在地上喘着粗气。此时郑平才有机会看到震撼的一幕。山上的洪水将聚居点的房屋全部冲毁。 郑平和小六面面相觑,心中满是后怕。他们知道,他们差一点就葬身在这山洪之中。 大水在山下流过,郑平也算是近距离感受到了水火的威力。在这股大水面前,聚居点已经是一片废墟。郑平除了后怕以外,还在内心产生了一阵感慨。相对于自然来说,人类是多么渺小。 “小六,谢谢你救了我。”郑平说道。 “领导要不是我,你也不会遇险。一切都是我的错。”小六这个时候心里更多是愧疚。要不是他不听郑平的话,两个人本可以避免这次险情。 “没事没事,咱们不是都没事吗。”郑平笑了笑。经过几分钟的时间,郑平的情绪终于恢复了。大难不死,郑平现在的心中已经全无什么特别的想法,只要众人平安,那就是最好的结果。 郑平与小六站起身来,众人开始往山上走。看林房非常简单,看林人其实平时也就是在这里休息一下,放置工具。现在进来这么多人,屋子里明显有些拥挤。不过现在没有人注意这个,在现下活着就是一个最好的结果。 “陈乡长,储水池溃堤了。”郑平给陈乡长打了一个电话。 “什么!”陈乡长那边一惊。储水池的问题非常复杂。牵扯到了赵老五。一直以来,都被各方搁置了。乡里搁置,是因为没有办法解决。其他方面搁置也各有各的原因。不过有一点,所有人都会考虑到,那就是赵老五这个人不好惹。 第29章 女律师的故事 赵老五这样的人,在二龙区,甚至整个通达市都是臭名远扬的。就算是官员,对赵老五也是敬而远之。就算是赵老五现在在监狱服刑,当地人也对赵老五很是忌讳。 赵家有五虎,赵老五只不过是赵家最小的一只虎,也是最不上档次的一只虎。这些年来,赵老五在外为非作歹,要是别人早就被处理多少回了。赵老五能够逃脱一次又一次的惩罚,都是因为他背后有着赵家其他四虎的支撑。 可是赵家人也非常清楚,赵老五招引的仇恨太多。外加上行事狠毒,赵家的脏事坏事都由赵老五出面,其他四人明面上与赵老五保持距离。在对赵老五进行调查时,其他四人愣是一点也没被牵扯到。 更让人震惊的是,在控诉赵老五的罪行时,居然是赵家其他四人冲在前面。尤其是赵家大哥,更是决定把赵老五逐出赵家。赵家大哥,原来在区政府只是一个级别较低的负责人。后来干脆弃政从商。在二龙区开办了一家公司,广泛参与二龙区的各项建设。随着业务越来越大,赵家大哥更是把业务发展到整个通达市,甚至发展到南方。 赵家原本只是二龙区的一个小户人家,转眼间就成为身家过亿的大豪。这年头,有钱走到哪里都有面子。赵家大哥在商业上的成功,更是换来了政治地位的提升。赵家大哥被层层推选成为省政协委员,与上层领导建立了联系。一时间赵家更是不可一世。 还是那句话,荣枯有数,得失难测。赵家正在如日中天之际,国家开始了全面的严打。赵家很多见不得人的事,也再被提起,进入了相关部门调查的范围。 赵家的商业成功离不开赵老五这个黑道大哥。每当赵家在商业遇到困难时,赵老五就会出面,或是威胁,或是使用暴力,总之与赵家作对的人,绝对不可能有好的下场。时间长了,大家自然认识到赵家的神通,纷纷退避。然而,赵老五再是猖狂,也不可能对抗国家。在严打的过程中,赵老五最终还是落马了。 赵老五扛下所有责任,赵家也是积极运作,保住了赵老五的性命。赵老五进了监狱,可是赵家其他人还在。这四位,在二龙区仍然是呼风唤雨的存在。有他们在,赵老五的产业仍然是无人敢碰。 二龙乡当然知道赵家的情况,所以对赵老五的废矿迟迟没动。几次报到区里,也没有等到指示。不论是上下,都知道赵家还没倒,赵老五的财产也不能轻易去碰。 现在的情况不一样了,赵老五废矿渣围的储水池破堤了。要知道现在整个通加江的水位都是处于危险线上。这几千吨的洪水,将会直接冲击整个通达市的防汛布置。更可能对下游造成危险。但是,这种事陈乡长也是不敢不报的。他只能安慰一下郑平几人,然后向防汛指挥部汇报。 “有这种事,马上向省市汇报。还有就是组织人手把被困的干部群众救回来。不能损失一个人,否则我拿你们二龙乡是问。”二龙区区委书记高伟指示道。 高伟对于陈乡长汇报的这个消息,倒是不是那么着急。因为他刚刚得到消息,上游洪峰已经通过二龙区,以陈乡长汇报的地点来看,就算洪水流过来,中间也会向多个方向流淌,对于通加江的灾情来说,意义不是很大。 高伟是刚刚调任二龙区区委书记,虽然任职不久,高伟发现二龙区的地方势力还是比较顽固的。一些利益集团欺上瞒下,为害一方。高伟早就想对这些利益集团下手,可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切入点。现在这个事件正好给了他机会,赵家在二龙区也算是根深蒂固了。高伟觉得正好给所有人做一个反面的榜样。 高伟的指示,陈乡长不敢怠慢。只是现在正是晚上,又赶上道路被冲毁,水位居高不下。就算是救援,也只能等到明天白天。好在,刚刚与郑平的通话中,陈乡长也知道了被困人员的情况。看林房虽然简易,总算是有个挡风遮雨的地方。 “希望他们能够平安度过这一夜吧。”陈乡长祈祷着。 现在二龙乡辖区出现水池溃坝的情况,陈乡长是一定要负责任的。不过,这个储水池存在这么多年,相关部门也没有跟进执法。这个责任让二龙乡自己来承担,那是万万不行的。 赵老五的储水池问题,可以跟其他部门在领导面前打打官司。可是如果在二龙乡范围内,因为灾情死了人,哪怕只是死了一个人,二龙乡的责任那是根本就推不掉的。 政治体系其实就是一个负责体系。陈乡长也好,或者其他官员也好,他们都需要承担相应的责任。并且在责任的督促下开展工作。这就是政治体系运行的基本原理。而在救灾工作中,死没死人,死几个人,成为救灾工作的硬指标。 “领导,你真的能够帮我们要回属于我们的东西。”在避雨的时候,有村民提出了他们最关心的问题。 刚刚郑平慷慨地演讲,让聚居点所有村民都感到心潮澎湃。激情过去之后,这些村民又有些质疑。毕竟他们已经被欺压了很多年了。 “不是我为你们要回。是法律帮助你们要回。你们也是二龙村的村民,当然也有属于自己的权利。而且低保或者是补贴救济,都是国家给农民、生活困难群众的政策待遇。”这个时候的郑平早就换上了村民在家里带出来的干衣服,还喝了点开水,感觉好多了。 漫漫长夜,大家没有别的事情可干,睡又睡不着,就围在一起聊天。 “法律,领导不是我们不尊重法律。而是你看看,我们二龙村里面的这些事,哪还有什么法律可言。”这时一位村民插话说道。 郑平听到村民的话,心中感慨万分。他知道,这些村民们虽然生活艰辛,但他们也有着强烈的自尊和权利意识。当屈辱的日子成为他们无法逃脱的命运时,村民们对于法律,对于公平正义几乎已经绝望了。 望着这些村民,郑平想起了不久之前,自己也曾经有过这种绝望的感觉。但是有一位年轻的女律师站了出来,她为危险之中的郑家提供了帮助,为郑家带来了公平与正义。 公平与正义,从来就不是不请自来的东西。你要想得到公平,得到正义,就需要付出代价,需要克服一个又一个困难,不放弃任何希望,一直追寻属于自己的公平正义。 现在,村民围绕在自己的身边。他们看向郑平的眼神,与郑平当初看向唐诗的眼神多么相似。郑平感觉到了他们对自己的期望,也感觉到了自己的责任。 “我知道,在你们的身边总是存在着一些不公平的事情。这些事情,让你们怀疑这个世界是否真的存在公正,是否真的可以得到公平地对待。”郑平轻声地述说着,村民们在一旁静静地听着。也许他们并不信任这位年轻的干部,可是他们还是愿意听到他说下去,哪怕他所说的事情最终不能实现。至少他是敢于把这些不公平不公正说出来的。 “我给你们讲一个真实的故事吧。故事的主人公是一位年轻的女律师……” 第30章 让公平正义在每一个角落都能体现 东阳河上的尸块,郑家村的轮渡,马沙滩上的景色,苏玲的不幸,外加上王海周启的残忍……,无论是哪一部分情节,都可以将村民牢牢吸引。但是不论哪一部分环节,都不如那位年轻女律师在法庭上辩护更加精彩。 郑平没有亲身经历这场庭审,他是非常遗憾的。也正因为如此,郑平通过各种途径去了解当时的情况。越是了解,心中对唐诗就越是钦佩。 “那位女律师这么厉害,她要是能够帮助我们就好了。”一位村民说道。 “那位女律师在专业上的确非常强大,但是她从来不认为是她改变了案件的走向。她始终认为,她不过是将法律精神在这个案件中再次体现而已。律师也好,检察官也好,在法律程序中都有属于自己的角色。不论在法律程序中扮演什么角色,最终目标都是一致的。那就是让公平和正义,在社会的每一个角落都得以体现。”郑平说道。 “每一个角落?包括我们二龙村吗?” “当然。” “可是我们在村里是少数,村委会也都是他们的人。” “法律的公平正义,与人多人少没有关系。” “我们什么时候能够实现法律上的公平正义呢?” “快了。水退了以后,我就帮助你们主张权利。公平正义从来不是自然而然就产生的,实现公平正义的道路并不平坦。这个过程充满艰辛,也需要你们自己努力。” “放心吧,领导,我们会努力的。”村民们此时眼中已经充满了自信。刚刚郑家五叔的案子,是那么绝望,最后还是找到了真相,实现了公平正义。村民们相信,只要他们争取,也一定会得到属于自己的公平正义。 一夜过后,雨过天晴。储水池的水也已经全部流干了。望着下面被冲毁的聚居点,几个人面面相觑,有些不知所措。大水把他们的家冲毁了,今后他们将怎么办,每一个人都非常茫然。 很快乡里的救援车辆到了,道路被冲毁了,车辆就绕开冲毁的路段,虽然多花了一些时间,但也算是安全到达。所有人上车以后,车辆开往区里临时设置的避难所。 避难所设置在市十五中学。能够短时间空出来的大面积建筑并不多,这个时候正好学校停学,安置居民避难,正是合适。因为郑平等人到来已经是第二天了,避难所的秩序非常稳定。 郑平几人一听来就听说,昨天来的人很多人都没有被子等生活用品。好在现在天气也不冷,就是在铺一张席子在屋子里的地板上睡觉,也不会着凉。经过一夜的时间,生活物资已经大量补充进来。 陈乡长已经在避难所等着众人了。看到剩下的人一个不少,都没有什么问题。陈乡长也是长出一口气。 “小郑辛苦了。你们先休息。”陈乡长专门为几个人安排了床铺。这些人也累得很了,吃了两口吃的,就睡了。郑平一觉醒来天已经黑了。 “你醒了。”孟佳说道。 孟佳是司法局的工作人员,因为是女同志,局里没有安排在一线,而是让她在避难所救援。赵局长已经专门为郑平打了招呼,让孟佳专门照顾郑平一下。 “孟姐,我睡了多长时间?”郑平睡得有些懵。 “你睡了七八个小时。刚刚二龙村的村民还来看你了。你还没睡醒,他们就离开了。没吃饭吧,我给你留了一些饭。”说着,孟佳给郑平拿来一份盒饭。 “谢谢孟姐。”郑平向孟佳点头示意。 “你还跟我客气,咱们都是一个局的同志,我不照顾你,照顾谁呀。”孟佳笑道。 这个孟佳说起来也是一个有性格的人物。她本是黑江市人,本来在黑江工作得很好。偏偏因为与丈夫不和,两个人离婚后,领着女儿到了通达市。以孟佳三十多岁的年龄,在考试方面应该是没有什么优势。偏偏这个孟佳在公务员考试中一路走到最后,考到了二龙区司法局。 孟佳在局里与郑平的关系还算是不错,与其说两个人性格相投,不如说两个人都是后来调入司法局的。相对局里那些老同志来说,两个人更容易打进新人的圈子里。 “怎么这么多老人?”一边吃饭,郑平一边观察整个避难所。忽然他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避难所里的老人特别多。 “这些老人都是乡养老院的老人。现在这个情况,养老院通知家属把老人领回家。有的老人没有家属过来领,再就是有些孤寡老人,没有家属,他们就只能安置在这里了。”看着这些老人孟佳叹了口气。 孟佳这个人特别讲究情调,偏偏她的前夫是一个随性的人。两个人面对同样的事物时,往往会产生争执,最终导致两个人分道扬镳。而孟佳看到这些养老院的老人后,不自觉有了一些感触,直接表现了出来。 “孟姐你怎么还叹气呢,是不是有什么感慨呀。”郑平随口问道。 “你看到那两个老人了吗?”孟佳指了指角落里有两个老人并排坐在一起。 “看到了。”郑平又仔细看了看,两位老人一男一女,互相依偎,场面还是很温馨的。 “他们不是夫妻。”孟佳说道。 “是吗。我还以为他们是一家的呢。”郑平也有些奇怪。 “这两个老人,那个老大爷一生无儿无女,也没有老伴,是民政送到养老院的。那个老大娘是老伴去世后,子女送过来的。”孟佳说道。 “老大娘刚刚到养老院后,生活并不习惯,身边也没有人陪伴,非常孤独。这个时候,老大爷一直照顾她陪伴她。人到了老年,儿女不在身边,你说这种陪伴是不是非常重要呢。”孟佳说道。 “重要。”郑平的回答也是有感而发。一个没有亲情的世界,就算是能够继续生存下去,也是麻木的。对于人类来说情感需要永远都是重要的。哪怕是进入人生的末期,也是一样。 第31章 人民调解 看着两位老人在那边互相依靠,孟佳的眼睛有些湿润了。她一直想要寻找一个可以依靠的人,毕竟一个单身女人自己带着孩子生活,有太多的不容易。此时此刻,她看到两位老人的情形,心里有了太多的感触。 “是呀,人生难得老来伴呀。”郑平叹了一口气。 人年青的时候,并不需要太多的陪伴。没有同伴,凭着自己的能力也能活下去。可是当一个人进入老年,没有了劳动能力,身体上的衰老,会让人产生更大的依赖需要。所以老年的陪伴,是人生最为珍贵的陪伴。 “但是他们并不幸福。”孟佳忽然话峰一转。 “不幸福,什么意思?”郑平问道。 “老大爷一辈子没有结婚。他想跟这位大娘共同走过人生最后的阶段,能够与大娘登记结婚。可是……” “可是大娘的子女反对。” “你怎么知道。” “这还用说。看他们两个人在一起的样子,大娘本人应该是没有意见的。那么阻力当然应当是来自大娘的子女了。”郑平一猜就是这么回事。老人再婚,总是会面对来自子女的阻力。何况这个大爷还是一个政府供养的老人,要财产没有财产,要技能没有技能。 “是呀。郑平,那些村民说了,你答应帮他们找回应有各种待遇。那么,你能不能帮帮这两个老人呢。他们多不容易呀。”孟佳说道。 “抛开个人立场,我们从完全中立的角度来看,这两个老人其实还是保持这种状态是最好的。” “为什么?” “他们两个人在养老院,现在其实正是处于一个无拘无束的阶段。两个人在一起,只是了彼此开心,共同走过人生最后的旅程。而结婚以后,就会产生一系列纠葛。彼此无法放下。家庭就是这么一回事,何必呢。”郑平叹了一口气。 “唉?小郑,我是离异的,你是单身的。听你的口气,倒像是咱们两个情况交换了一样。我成单身的,你成离开的了。”孟佳笑道。 “是吗。”郑平也感觉到了自己情绪的不对。其实,他刚刚所说的话,也是出于对苏玲的感受。苏玲从一个婚姻中走出来,却还想再次进入婚姻。直到生命的最后时刻,她还念念不忘那个刘佳俊,一个欺骗她感情的男人! 如果苏玲可以看开,她的命运可能就不会那么悲惨。现在眼前的这两位老人何尝不是在做一个与苏玲类似的决定呢。 “老大娘倒没什么。可是那个老大爷还是很看重这件事的。毕竟他一生也没有自己的家庭,对他来说组建家庭,意味着人生最后的圆满。”孟佳说道。 “孟姐,我觉得他们两个人的事,与村民的事情情况是不一样的。村民的事情可以通过维权来解决。这两位老人的事情,通过家庭内部沟通来解决更好一些。” 孟佳听了小王的话,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你说得也有道理。但是,两个老人如果愿意在一起,我们是不是应当帮助他们一下呢。毕竟他们与子女沟通并不顺畅。” 郑平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孟佳的意思。他又接着说道:“孟姐,如果你真的想帮助他们,我们可以通过人民调解制度来帮助他们。” “人民调解?”虽然孟佳也在司法局工作,但她来的时间不是太长,又主要负责宣传工作,对于局里的其他工作还真的是不太了解。 事实上,在司法局,人民调解是一块重要工作。在群众发生纠纷矛盾时,通过诉讼解决往往并不是最佳的选择。诉讼过于强调对抗,在诉讼中可能会分出胜负。当事人之间往往也会因为诉讼过程中的高强度对抗,无法再恢复正常关系。 二龙村村民的问题,持续时间长,不通过诉讼,仅仅进行调解是很难解决问题的。所以郑平对于村民的诉求还是倾向于诉讼解决的。 而两位老人的情况,则是家庭内部纠纷。老大爷与老大娘结婚,也就意味着与老大娘的子女成为亲属关系。他们将来还会产生一系列联系,这种情况下再适用激烈对抗的诉讼程序来解决,就明显不适当了。相对来说,更为灵活的调解程序,可以更好地解决纠纷。 孟佳想了一会儿,然后说道:“我觉得我们可以先了解一下他们家庭的具体情况,看看有什么可以着手的地方。我再去找找院长,看看能不能争取他的支持。” “那是最好了。”郑平点了点头。 孟佳离开后,郑平三口两口把饭吃完。然后活动了一下身子,就离开避难所,回到自己在局里的办公室。避难所是给老百姓用的。自己是因为救援后需要休息,才临时留下的。现在已经休息完了,也该重新进入工作岗位。 不过郑平没有回到二龙乡,那边的情况不明确,局里没有让自己去的情况下,郑平也只能回到局里暂时待命。在局里待命的,还有不少人。在第一天汛情过后,降雨已经减少,水位也在下降。当然,现在还不能放老百姓回家。但政府上下对于汛情还是保持乐观态度的,认为水位再过两天就会回落到安全的位置。 汛期期间,所有的工作人员都不能回家,需要随时待命。待命也就意味着,其实多数时间还是处于一个等待的状态。其他工作人员在待命期间,各有各的活动。郑平则是利用这个机会,继续看律考教材。 唐诗交代的方法,让郑平的进度非常缓慢。郑平有时忍不住往后翻了几页。但很快又翻了回来。虽然有些无法保持耐心,但对于唐诗的绝对信任让郑平把拆解考点的方法坚持了下来。 拆解考点的方法用了一段时间,郑平觉得还算有些效果。以前看书都大略去看。现在则是重点突出。这种方法应付考试应该是有效的。只是……太慢了。 第32章 该管就管,不该管不管,为官首要原则! 在水位上升到危险位置以后,防汛指挥部已经下达江边或低洼居民全面撤离的命令。这个命令,各地政府都是逐一送达,并监督落实的。而通达耐火材料厂也是第一时间就接到撤离命令,并组织员工撤离的。可是谁也没有想到,乡里还是接到防汛指挥部的命令。 “乡里已经联系到企业,根据企业方面的说法,那就是这么大一个企业不可能全部撤离一个人不留。他们把绝大多数员工撤走了。还留下几个人看厂。”乡里的干部向赵局长汇报。 “这不是胡闹吗。这都是什么时候了,要是出人命了,谁来负责任。”赵局长说道。 对待灾情,企业与政府的看法是完全不同的。企业的角度来说,财产首先需要考虑的。以通达耐火材料厂的设备来说,要是出现了问题,直接损失就要上千万。由此带来的间接损失就是不可估量。与之对比,一个职工的工亡抚恤金才有多少。 政府方面,在救灾时首先看重的是人命。财产损失,有的时候在自然灾难的情况下,是难以避免的。甚至有的时候,还要以一个小的财产代价来换取更大的财产安全。财产方面可以这样决策,人的生命就不能去这样取舍了。即使是面对灾情,每一个人的生命都需要去争取。政府对每一位公民的生命负有责任,不能放弃。 如果说平时,政府与企业为了实现经济目标可以进行合作,那么在救灾时,为了救援工作的优先性上,往往会产生一定冲突。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 “陈乡长也是这么说的。不过,他现在在下面的村子里排查灾情,一时还回不来。他说让我们听您的指挥。” “陈乡长已经跟我电话联系了。这样吧,咱们组织人手马上去现场。”灾情紧急,赵局长也不敢怠慢,马上组织人去企业安排撤离。 通达耐火材料厂的位置,在通加江边的一处高坡上。这些年,通加江的水位不断下降,河床甚至常年干涸。于是一些企业经过水利部门批准,在江边兴建临时厂房组织生产。 原本企业在江边建设厂房,也就是为了节省一些土地费用。因为在江边,所以企业心里也是没有底。害怕水位上升后,会把临时厂房冲毁。于是厂房也只是兴建了几间。但是随着时间越来越长,企业对于通加江的情况也有些了解。 上游人口不断增加,用水量也在增加,可以说通加江通达段的水位已经减少到历史最低程度。就算是逐年恢复,想要回到当初的水位也需要几十年的时间。而相对人类短暂的生命而言,几十年的时间,已经足够这一代企业家对于土地的利用了。于是这些年,江边的这些企业不断扩建厂房,建筑物也由临时性厂房改为永久性建筑。 水利部门对于这一情况多数也是睁一眼闭一眼。这些企业都是市里的纳税大户,每年上缴利税上千万。他们要扩大生产,政府支持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去阻止呢。 通达市耐火材料厂就是这样一个情况。在通加江江边有广阔的厂区,厂房都是永久性建筑。不得不说企业选址时,也是经过考研的。就算是这次涨水,暂时仍然不构成对厂房的威胁。 进入厂区后,厂子里出来了五六个人。他们都是老板专门安排留厂的。这些人都不是本地人,吃住都在厂子。他们要是离开,也没有地方去。何况跟了这个老板这么多年,一旦离开,这个年龄再想找一个对他们另眼看待的老板,还真就是再也找不到了。 “各位领导,我是现在厂区的负责人,你们叫张怀就行了。”一个五十多岁的矮小男人走了出来。 “你们为什么不撤离?”赵局长面沉似水。 “报告领导,我们董事长说了,厂房里的设备价值几千万,不能没有人看管。厂子里的工人基本都撤走了。我们几个人就是看厂而已。”张怀说道。 “看厂,你们没看到江里水位都到哪里了。要是大水来了,你们挡得住吗?你们留下有意义吗?”赵局长看了看几个人。 “报告领导,董事长说了,要是水来了,那谁也没有办法。我们公司有保险,到时有人负责。可是,要是水没有来,我们又没留人,有人到厂子里搞破坏产生了损失,企业承担不起这个损失。” “……,你们等着我给刘总去个电话。”听张怀这么一说,赵局长一时也无言以对。 他想说都到这个时候了,谁还能跑到这里破坏你们的生产设备。但是赵局长到最后也没有说这个话。因为有没有人来,这事情他犯不上打这个包票,给自己增加责任。 再就是说,以通达市的治安情况,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出现这种事的。但什么事就怕特殊。在二龙区,赵老五进去了。可是类似赵老五这样的存在,还是大有人在的。尤其是在二龙区的边缘地区,那里还存在一片矿区,更是人员复杂。整个二龙区看起来风平浪静,其实一些恶性案件也是时有发生。 商人的世界,与普通人不一样。商人的世界就是利益的世界,在二龙区经商难免会产生一些利益上的争夺,难免会得罪一些人。 通达耐火材料厂的董事长刘冲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赵局长也不敢说这个时候没有人会借机报复刘冲做出什么事来。既然没有那个能力,当然就不能随便打包票,更不能随便来承担责任。这一点就是官员与愣头青郑平最大的区别。 郑平可以承诺为二龙村聚居点的村民们出头。本来这事与他一点关系也是没有的。赵局长就做不到这一点,他会在职权范围内尽全力解决问题。超出职权,别人职责范围内的事情,赵局长就会谨慎地避开。否则,你的辛苦不但不会迎来友谊,反而可能不知不觉得罪人,拉满了仇恨。这种事情,成熟的官员是绝对不会干的,也是职场应当遵守的第一原则。 第33章 断人财路 “是刘总吗?”赵局长给刘冲打去电话。 刘冲是南方人,刚到通达市时,刘冲也只是一个小生意人。通达市有很多国企,有着非常好的工业基础。刘冲看准了商机,再加上南方人独有的商业头脑,很快就在通达市闯出了自己的天地。 可以说,通达市是刘冲的发迹地,他与通达市土生土长的坐地户也是差不了多少的。刘冲在通达发迹。在通达市也经营了很多年,与各个方面的关系都不错。同时,刘冲也从老家引进了一批人,张怀就是其中的一员。这让刘冲的企业与其他企业完全不同,下面有着一群忠心的员工。 刘冲的生意越做越大,影响力也越来越强。与赵家赵老五不同,刘冲这个人做生意还是比较规矩的。不过,你要说他是一个老实的商人那也谈不上。 那个年代,治安并不好。商业秩序也比较混乱,你要是想做一个纯粹的商人,就可能会遇到各种勒索和威胁。所以每个生意人,就算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身边也要一大群保镖跟着,身后有着后台罩着,不管是遇到黑的还是白的,都有人能够应对。 另外刘冲钱也有了,结交的人层次也更高了,再也不是那种市井的小商人了。虽然根还在通达市,他的后台已经在省里了。随着层次的提高,刘冲对市里也不太看得上眼了。 赵局长这个区司法局局长,只是一个科级。按理说,现在跟刘冲可能连话都说不上了。但是,毕竟刘冲是在通达市发迹的,在发展的过程中刘冲跟各个方面都有一定的交往。而赵局长在就是在刘冲发展的过程中,与其有过一定交往。所以赵局长现在直接给刘冲打去电话。当然电话你可以打,人家刘冲接不接给不给面子,那就是刘冲的事情了。 现在看来情况还不错,刘冲还是给了赵局长面子,接了赵局长的电话。 “赵局,今天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电话那边的刘冲还是那么和蔼。 刘冲是精明的商人,与官场中人打交道时,他有他的方法。虽然他现在接触的领导层级都非常高。但越是层级高的领导,越是不好说话。而且不是每次办事都要动用这些高级领导。你一点小事,也去找人家,那就有些太说不过去了。 在刘冲的眼里,赵局长这样的人还是有用的。说不定什么时候,自己还能用得上。就算是用不上,给一些面子,自己也吃不了亏,没有必要做得太过分。你现在给人面子,也是卖个人情。这种不用花钱,不用费力,就交个人情,这样的无本买卖,刘总当然不会放过。 “刘总,今天麻烦你,是因为江边耐火材料厂的事情。防汛指挥部的撤离命令已经下了,但是材料厂的人还没撤完。这不,刚刚市里防汛指挥部下了死命令,让人员务必全部撤离。”赵局长用商量的口气说明原因。 “这样啊。”刘冲一听这情况,眉头一皱。 “赵局,咱们都是这么多年的老关系了,有些事情我也不瞒你。咱们有什么说什么。” “刘总,有什么你尽管说。” “耐火材料厂里的设备,是我刚刚从国外引进的最新设备。这个设备不只是非常昂贵,更是对耐火材料厂的生产技术和产品质量可以提高一个档次。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刘冲问道。 “意味着什么?”赵局长还真不知道意味着什么。毕竟隔行如隔山,他还真不了解技术上的这些事。 “这意味着,我公司的产品在质量上在全国都处于领先地位。全国领先,对于我来说意义有限。我的生产规模还达不到抢占全国市场的程度。可是,抢占全市乃至全省的市场,还是可以做到的。” “那是一件好事呀。”赵局长觉得刘冲跟他说这些事情没有什么意义。他一个行政干部,根本对经商的事情就不懂,也没有必要懂。这次来组织人员撤离,也只是撤离,跟产品、技术、设备有什么关系? “对我来说是件好事,对同行来说,就是一个不好的消息。”刘冲一句话,让赵局长马上意识到刘冲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会吧。” “会的。上了这套设备以后,我的产品等于提升了一个档次,足以支持下游产品进一步提升质量。可以说,下游企业如果不与我合作,就意味着被市场淘汰。” “那赵总、马总他们……” “何止是他们呀。我不只是引进了这套设备,更是买断了专利。他们现在恐怕是杀我的心都有呀。你说,这个时候,你让我把所有人都撤出厂区,我能放心吗?” “可是……”平心而论,赵局长觉得刘冲所说的话还是有道理的。大家都是场面上的人,赵局长刚刚所说的几位老总,可都不是遵纪守法的公民。平时黑的白的,各种事情都没有少办过。 如果真如刘冲所说的那样,就等于断了人家财路。这些人要是没有什么动作,赵局长自己都不相信。可是刘冲的顾虑再有道理,自己的任务还是要完成的。 “这样吧,我也不为难你。这事……这么办,你看可以吧。” “行,一切按刘总的意思办。” 很快,通达市耐火材料厂区里的人全部撤出来。整个撤离的过程甚至都被工作人员录像了。随后赵局长带着一行人坐上车往局里返。而留守厂子的张怀等人则上了车辆,就守在厂区门口。 “赵局,他们没有走。”郑平说道。 “是呀。刚刚刘总跟我沟通了。他的人全部撤出厂区,不让我们难办。这些人在车上随时关注水情。要是水上来,一脚油门就可以走。” “是呀。”郑平始终觉得这样安排,似乎并没有完全完成指挥部交代的任务。 “郑平呀,有些事情你要懂得变通。这一点不只是工作中要注意,就是在法律的掌握上也很重要。”赵局长一眼就看出郑平的不理解,就进一步开导起来。 第34章 变通才是合理的 “郑平,我知道你正在准备律考,你是准备考律师是吧。”赵局长问道。 “是,我是准备考律师。前一段时间,我家里出了点事情。我感觉到律师可以起到的作用,我也想做一个律师。”郑平没有隐瞒,五叔的事情区里上下都是知道的。 “很好,其实我们的工作与律师开展业务也是有相通之处的。”赵局长说道。 “是吗?”郑平来司法局也有一段时间,他还真没发现二者之间有什么联系。司法局这个单位名字叫得好听,可是讲办案吗,与这个单位还真没有什么太大关系。 “律师是什么职业,那是社会职业。这个社会没有标准的法律关系。你要是律师,就需要适应这个社会,让法律在这个社会运行下去,要懂得变通。如果你坚持法律不考虑实际情况,你就等于把法律与社会相对立起来。” 赵局长这两句话,让郑平对他顿时刮目相看。这可不是一个普通的行政干部能够说出来的话。任何行业都是一样,言谈举止间,你的专业性就会自然流露出来。 “我来司法局当局长之前,在区法院当副院长。”赵局长一句话让郑平马上就理解了为什么赵局长会这么专业,因为他本身就是专业人士。 政法系统的业务素质,检法两家要明显高出其他两家一块。公安则是在侦查方面有特殊长处,起着独特作用。相对来说,司法局多数是在普法方面作用大些,更为可笑的是,往往普法科长自己都不是专业出身,基本上司法局上下不说全是法盲,至少也人占上80%。所以说,司法行政虽然也属于政法系统的组成部分,却始终不能与其他三家相提并论。 既然作用小,能力差,司法行政的干部升迁就慢。甚至于有的时候,司法行政的领导干部由另外三家的人来干。 很明显赵局长就属于这样的例子。一般情况下,检法两家的人也不愿意来司法局。看着可能是提了一格,实际上也意味着往后没有了什么发展空间。 赵局长明显也是这个情况。要不然,就算是刘冲再是一个人物,公检法三家任何一家领导给他打电话,他都得马上低头哈腰。这三家可能说不一定在级别上有多高,但出了事可是真有权呀。就是你认识一些高级领导,也只能跟这三家过话,能办成什么样还不一定。要是以前得罪这三家,那办案时就算是有人过话,可能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刘冲这个人是个生意人,只要是有利益他就要上,有的时候擦边球也是要打的。再就是他的商业对手,实力也都是非常强劲,两边交手,这司法系统要是不能保持中立,站在对方那边,刘冲也是会非常难受。 可惜赵局长是司法局局长,出了事不论大小,也轮不到司法局来管。所以刘冲也不用太给面子。真要是给了面子,你也只能说刘冲这个人念旧,懂得感情。 不过不论是从哪个角度来说,郑平现在对赵局长也算是重新认识了。至少他不能把赵局长当一个法盲来看待。 “小郑呀,我当年可是燕京大学法学院的毕业生。你应该知道燕京大学法学院,那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去的。我当年的同学,现在基本上都是副厅了。” 赵局长自曝出身,还真把郑平吓到了。燕京大学那可是中国十大法学院之一,与中国法政大学、中国工农大学法学院,并称京都法学三雄。在整个北方,这三个法学院没有对手。就算是放眼整个中国,除了中东法政学院、首江大学法学院、西东法政大学等少数几家以外,没有可以并列的对手。 问题是燕京大学法学院的毕业生,基本上是不会来白山省的。毕竟白山省相对落后,各项条件都是一般。中国最顶尖法学院的毕业生就业选择这么多,完全可以选一个更好的去处的。 虽然心中有疑问,但郑平没有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相信赵局长一定也有自己的秘密。如果赵局长选择不说,那么自己也没有必要去问。 “我是法学出身,经历过法院和司法局,我可以说算是你在政法系统的一个前辈。那么,我借今天的事情给你讲一下,如何在法律的框架内,去解决问题。”赵局长事先说明,他不是以领导身份训话,而是作为前辈来提点后辈。 “谢谢局长。”赵局长可以不拿自己当领导,但郑平始终不能忘记这一点。他一定要保持对领导的谦卑。 “今天我们来这里,指挥部下了死命令。要求我们必须撤离所有人。这个任务是必须完成的。所以这一点我们不能打折扣,为了证明我们完成任务,我还叫人专门录像。这些都可以证明我们完成了任务。” “可是,撤离是为了让这些人远离危险。他们还在厂门口,还没有脱离危险。这要是出了人命,我们也是要承担责任的。”郑平说道。 “你说的对。但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责任。刚刚你也看到这些人了。你难道看不出来他们有什么异常吗。” “我看出来了,他们也有些害怕,其实他们也想走。只不过,老板没有放话而已。” “说的对。我们的职责是保证这一方百姓的安全。他们的职责是承担起保卫厂房、设备的职责。他们的老板也是一样,整个通达耐火材料厂并不只是一个出资人。董事长一样要对股东承担责任。” 赵局长平静的话语,点明事情的本质。 “让这些人离开,可能我们的任务完成了。但是他们的任务呢,他们如何交代呢。所以他们退一步,全部退出厂区,然后在车过夜。如果水涨起来,他们撤离也是来得及的。我们呢,也退一步。只要他们出了厂区,我们可以向指挥部交代就行了。” “赵局,我明白了。这就是你说的,在不违反原则的情况下,要适当的变通。” “对。就是这样。这种解决方式也许不是完美的,我们没有做到不折不扣完成上级交给的工作任务。可是,我们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实现了各方需求的均衡。至少,我认为我们现在的状态,是最好的状态。” “我也这么认为。”郑平点了点头,他说的真心话。他被赵局长完全给说服了。 第35章 天灾还是人祸 就在返回司法局的路上,赵局长再次收到了电话。很快车子驶入一条小道,与陈乡长汇合。 “小郑也来了,恢复得怎么样。”陈乡长看到郑平,先打了一个招呼。 对于郑平,陈乡长的印象还是不错的。坦率来讲,郑平这个人并不讨人喜欢,一开始陈乡长甚至有些觉得郑平这个人不上道。不过,经历过聚居点撤离后,陈乡长对郑平也有了一个新的认识。那就是,这个郑平有些古板,甚至有些抗上。不过,在关键时刻绝对是一个靠得住的人。就这一个优点,把所有的缺点都可以弥补回来。 领导身边从来不缺少人。平时有什么事,根本就不用自己操心,只要自己心意一动,就会有有心的下属抢着去做。可是,一个头脑清醒的领导绝对不会被这种假象所迷惑。 身边的人靠近自己多数都是有所企图。如果自己有利用的地方,那对方一定会千方百计来讨好自己。如果自己没有了价值,这些人也会离自己而去,甚至踩上一脚。尤其是关键时刻,还能坚守在自己身边的人就更少了。 郑平这种人,他可能不够灵活,但也不会随便改变立场。一旦他在那个阵营,绝对不会随意转换阵营。这是郑平这种人的价值,也是他们的悲哀。在官场上,你不懂得八面玲珑,那是一定要吃亏的。郑平也许不适合当官,可是当一个忠心的,让领导放心的下属还是合格的。 “报告领导,我已经完全恢复了。” “那就好,还是年轻呀。”陈乡长发出了与赵局长一样的感慨。 当年,陈乡长、赵局长也曾经年轻过,也曾经全身上下有使不完的劲。现在,他们已经没有那个精力了。有些事情就是这样,过去了就是过去了。年轻的活力,离两个人越来越远。当看到年轻的郑平这样精力充沛,他们也是不由得感慨一下。 “老陈,怎么又有指示了。”赵局长问。这次司法局被分配支援二龙乡,在赵局长眼里这是一件好事。毕竟二龙乡全乡地势普遍比较高,水情不是很严重。没有想到,只是两天,就有这么多的乱子。 “刚刚接到指挥部的指示,刚刚市防汛指挥部进行巡查时,发现在江边还有人员没有撤离。”陈乡长说道。 “不会吧。撤离通知不是一家一家专门通知的吗。”赵局长说道。 撤离命令是一家一家专门下发,没有任何遗漏。并且为了防止出现问题,还有人专门进行第二次通知,第三次通知。三次通知下来,不但可以确认人员全部通知到位。第三次通知时,也可以基本确认人员全部撤离的情况。 二龙乡辖区内的居民普遍还是接受撤离的。这次水情大家也是看到的,避一避总归是没有什么损失。不是说所有地方,都如同二龙村村外聚居点那样。 “我们研判,可能是已经撤离的人员又回去了。避难所里的很多人已经坐不住了。刚刚撤离时,他们倒是支持的。因为他们也感受到了危险。现在就不一样了。雨也小了,水位也有些下降了。再加上通达市这么多年也没有过水灾,他们觉得这次还是虚惊一场。”陈乡长说道。 通达市地势较高,并不是说下多大雨,涨多大水都没事。事实上这些年来,当雨季到来时,也经常会出现水位进入警戒线的情况。不过,这些年多次涨水,都是有惊无险地过来了。在村民的眼中,这次也会同往常一样。 “他们不知道上游的水情,才会有这个想法呀。”赵局长叹了一口气。 政府以外的人不知道,消息被严密封锁着。政府内部却已经早就传开了。上游的水库已经无法再支撑下去了,很快就要开闸放水了。 水库的防汛功能,在有些人眼里远远不如经济利益重要。就算是汛期,水库也在大量蓄水养殖。水库的水位在极高的位置,再加上强降雨,自然注定了水库在这次汛期,不但不能防汛,还会起到加剧汛情的效果。 陈乡长、赵局长都知道,这次水灾人祸的因素远远大于自然灾害的比例。可是两个人却不能对外泄露半点。否则就可能产生不可挽回的政治影响。并会造成社会面上的恐慌。 “赵局,多余的话咱们就不说了。我已经得到消息了,省里已经派人下来查这件事了。相信有人会为此负责的。不过,那与你我就没有关系了。我们现在的任务就是保证辖区的人员安全。” 陈乡长也是叹了一口气。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上游水库的问题,却是要处于下游的通达市来买单。而且面对老百姓的不理解,他们却是有话不能说,只能这样尴尬下去。 “老陈不要想太多了。既然你接到通知了,这户的位置你应该知道。咱们先过去看看情况。”赵局长看着陈乡长情绪不高,也只能安慰一下。 很快车子就开到了这户人家。这户人家就在江边住,不过因为有几棵树挡着,一般情况是看不到的。也不知道巡查的人眼力为什么这么好,居然还看得到。反正来的时候,乡里与局里的人都没有看到这户人家所点的灯光。 灯光很微弱,车子走到了非常近的距离,才发现灯光。陈乡长看了看,然后转身对下面的工作人员说:“通知下面,全乡范围内还要进行排查一次。这户人家非常隐蔽。要不是上面巡查到了,咱们可能还不知道他们回家了。这样的人家肯定不只是一户。我们不能等着上面查到再行动。这次人家是通知咱们,下次搞不好就要通报了。” 第36章 记者?纪哲! 一直以来通报是上级部门对下级部门的重要管理手段。毕竟很多时候,你虽然是上级,可是对下级却没有直接的管理权力。人家听你的,是给你面子。不听你的,你也无可奈何。 而一纸通报下来,既会让下级单位的工作失误在一定范围周知。更为重要的是,通报也会对一个官员的仕途有着重要的影响。这也是为什么很多官员对通报感到紧张。 但是这些年,通报这个手段用得太频繁,也逐渐失去了原有的效力。很多官员本就没有上进心,你通报多少次,人家也不在意,这个时候通报失效的结果就会被所有人看到。然后,更多人对于通报批评就更加不在意了。 一般来说,没有被通报点名的情况,在官场上还是很少见的。因为通报的原因,可能是自身的原因,也可能是下属的原因,更有可能是对一些只是与你有关联的事务。你可以管好自己,但你的手下越多,你越难以全面兼顾。还有很多事务,你也是有心无力,只是一点关联关系你根本就没有决定权力,最后跟着被连累,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通报的效力越来越低,但也要看什么时间什么事情。在汛期,在全市抗灾的大背景下,这个时候要是哪家被通报了。接下来可能就是纪委找去谈话,然后就是组织部门在绩效上给予体现,未来工作调整时不会给予一个好的去处。 陈乡长的年龄,还是准备再进一步的。哪怕不是再进一步,平调也最好去一个好的部门。毕竟他还没有到养老的时候。 “你好,有人吗?我们是乡政府的。”陈乡长亲自走户,走在最前面。这个时候,他这个领导需要带这个头。 “等一下。” 很快门打开了,一家四口人正在吃晚饭。 “阿姨,你们怎么回来了。现在还很危险,你们还是回避难所,等水位再降一降,再回来吧。”陈乡长看到四人中间有一个老太太,年龄非常大,大约有七八十岁的样子,心里顿时有了数。 不管家里的实际情况如何,有老人在,政府还是要特别关注老人的意见。这是中华文化的体现,老人始终会被官方认为是一家之主。 “陈乡长,是这样的。我母亲在避难所有些住不惯。今天雨小了,我们看了一下,江面的水也降了不少,就回来了。”这时一位五十多岁男人走了过来。 “你是纪方大。”陈乡长一眼就认出这个男人。 毕竟陈乡长在二龙江乡也工作了二十多年,乡里多数人他还是认识的。这位纪方大是三龙村的委员,陈乡长还是有些印象的。 “是我。” 纪方大一看被陈乡长认出来,暗叫不好。要知道,乡里怕的是老百姓。遇到老百姓时,开展工作不能硬来,要讲道理,这是群众工作,哪个干部也不敢疏忽。 但对这些干部,那态度就不一样了。没人去管你什么想法,就是一个要求,要做到令行禁止。讲的是组织原则。你要是有什么意见,还可能被认为是跟组织上讨价还价。这种压力也造成了纪方大对乡里的畏惧。毕竟三龙村的情况与二龙村是完全不同的。二龙村有一群天不怕地不怕的上访专业户,三龙村可没有这样的人。 “老纪呀,你不是普通群众。现在的情况,我不需要跟你特别说了,你都知道。这个时候,你们村干部要带头遵守防汛指挥部的命令。如果我们这些干部都不服从指挥,群众会怎么看。”陈乡长的语气很平静。这个时候工作还是要讲方式方法,毕竟还是在纪方大家里,面对着纪方大的家人,有些话说得不能太生硬了,要给纪方大留些面子。 “这个事情我做得不对。我向领导检讨。可是我的母亲不愿意离开家里。她年纪已经大了,离开家非常不习惯。” “你母亲多大了。”陈乡长看了看纪家老太太。 “我母亲八十七了。” “看不出来呀,老人家看着也就六十多岁,身体保养得不错嘛。”陈乡长笑了笑,他这也是说好话,纪家老太太虽然看着身体不错,但怎么看也是七十往上的人了。 “我家老太太身体还可以。就是今年开始有些嗜睡。”纪方大说道。 家里有高龄老人的都知道,嗜睡有时是因为疾病的原因,但更多是体力跟不上了,需要足够的休息。其实这也是身体衰老到一定程度的象征,是不好的预兆。 “这样吧,我联系一下乡里招待所,让他们准备一个好的房间。老人家年龄这么大了,就算是给些特殊的待遇,相信也没人说什么。”陈乡长说道。 没有人说什么,那是不可能的。纪方大本身就是干部,他的母亲进行特殊安排,相信一定会引起非议的。不过,陈乡长也决定了,马上安排排查全乡高龄老人的情况,给予特殊照顾。如果特殊照顾是对高龄老人普遍性待遇,相信也就没人说什么了。毕竟老人年龄大,给点照顾那是人之常情。谁要是有意见,乡里不用说话,这些老人的家属就会站出来理论的。 “我不走,我哪里都不去。我要等记者。记者来了,我才能走。”老太太明显听力是不错的,她听到了陈乡长话,马上表示自己的不同意见。 “记者!”一听记者两个字,陈乡长一下子敏感了。在2000年前后,正是新闻记者呼风唤雨的时候。那个时候的媒体以揭露丑恶现象为己任,在全国揭露了不少丑恶现象,也形成了较大的影响力。哪个地方一听记者来了,第一反应是自己这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丑事,被记者知道了,来这里采访揭露!于是宣传部门立即出动,千方百计把这些丑闻给挡住。挡住不是说不处理,而是以最快的时间处理掉,以免麻烦再次上门。可是,丑闻曝光,对地方影响太大,当地都是要全力阻止的。 也正是这个原因,陈乡长一听记者二字,顿时紧张起来。这老太太说记者,什么记者,记者来干什么?不就是撤离吗,这也算丑闻吗。 “我家老太太说的是纪哲,那是我儿子。她的意思是除非她孙子来,不然她不走。” 记者,纪哲,别说这两名字还真象,陈乡长无语地看了看纪方大,你小子给自己儿子起这个名字,太不地道了。 第37章 抢着当孙子 “纪哲什么时候能来?”陈乡长问。 “我儿子在省城工作,怎么可能回来。”纪方大说道。 “大娘咱们先走,我通知纪哲往回来。不过,他在省城工作,就是回来也需要一个时间呀。”陈乡长劝道。 “不行,我就要见记者。记者回来背我,我才走。不然,谁来我也不走。”纪家老太说道。 “唉,纪哲是她看着长大的。现在一年回不来一次,她当然是想了。”纪方大叹口气。其实他也知道老太太是想孙子了,但他也没有办法。毕竟儿子在省城,距离通达市二百多公里,怎么可能说回来就回来。 “这样啊……”陈乡长也不知道怎么说好了。要是别人,那陈乡长就要严厉批评一下了。面对的是一个八十七岁的老人,陈乡长还真没有太好的办法。 “老大娘,纪哲正在往回赶路。这样吧,我让他打电话给你。让他直接去招待所找你。纪哲不能马上赶回来,就让我们来背你。今天你就把我们当成你孙子好了。”赵局长说道。 “领导,这不合适。”纪方大说道。领导给自己老娘当孙子,那自己不成领导的亲爹了吗,这太不合适了。 “什么合适不合适,就这么着。”对纪方大,陈乡长就没有这个耐心了,不就是当孙子吗?如果能够完成工作任务,当重孙子都行呀。 “你说的,让他给我打电话。”纪老太说道。 在2002年时,电话费还算是一个比较昂贵的支出。农村人家本来赚钱就不容易,家里那些积蓄都是省下来的。怎么可能舍得用来打电话。平时,纪老太想孙子,也很少能通过电话。只有逢年过节,纪哲才会在省城那边往家里打打电话。 老年人就是这样,隔辈亲。对孙子的感情,可比对自己的儿子要深厚得多。人老了,尤其是年龄大了,当年的伙伴们一个一个都自己而去。越是孤单的时候,越想念自己的孙子。 “奶奶,我是纪哲……”平时省钱,这个时候也不能再省了,纪广大马上给儿子那边打上了电话。 “唉,小哲呀,你现在怎么样……”纪老太太一听孙子的声音,顿时脸上笑开了花,一时间什么也顾不上了。 “来,我年轻,还是我来背吧。”到了背老太太的时候,郑平向前一步。这个当孙子的机会,还是自己来吧。否则两位领导就真下不来台了。 “不用,我说我背就是我背。” “还是我来背吧。” 赵局长和陈乡长还抢起来了。最后决定三个人轮流背,从院子到上车,由赵局长背,下车到招待所由陈乡长背,上楼去房间由郑平来背。 “郑平,你要记住,不论是当领导,还是在普通岗位。有些工作虽然辛苦,但没有风险,那你要抢着干。”赵局长背完老太太,回到局里的车上,又开始教导起郑平起来。 “记住了领导。”郑平说道。 “你没理解我的意思。我是说,我们要对得起自己的工资,所以工作方面是不能退缩的。可是你也不能什么疑难复杂的工作都接。这就是要你遇到那些没有风险但辛苦的活要抢着干。只有你抢着干,到时候,有风险的活,领导也不好意思再派给你了。毕竟工作不能只叫一个人来做。” 赵局长有一句话还没有说。那就是对于你已经做了许多工作以后,如果领导还把那些有风险的工作给你,你也可以找出理由来拒绝。否则,你一年什么工作也不做,就指派你一两件工作,你有理由不干。 “明白了。”郑平这次是真明白了。原来,这才是真正的职场经验。辛苦,是让任何人都挑不出毛病来。辛苦,也是为了预先将没有风险的工作抢下来。那些有风险的活,就只能给那些什么也不干的家伙们了。 “这个纪家老太太也真是有意思,非要让孙子回来。”郑平想想也觉得老太太有些孩子气了。 “你不懂,你还年轻。人老了,心态就会发生变化。俗话说老小孩老小孩就是这个意思。而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纪家的老太太可能是大限到了。”赵局长说道。 “您怎么看出来的。”郑平吃惊地问道,纪家老太太看起来身体很好呀。 “纪方大说老太太今年开始嗜睡,实际上就意味着身体已经负担不起了。相信老太太自己也是有感觉的。所以她今天非要孙子回来。她是想最后再看看自己最喜欢的孙子呀。”赵局长说着闭上了眼睛。 “那我们是不是应当告诉纪方大。”郑平说道。 “怎么告诉,我也是猜测。这种事情,本来就只是一种感觉,说不清的。” 赵局长说完后,车上一时间陷入了沉默。不论什么时候,死亡都是一个非常沉重的话题。 “纪哲在省城干什么工作。”在安顿完纪老太后,郑平问纪方大。 “他在省城一家媒体公司做编辑。” “老太太年龄这么大了,还这么想他,如果有时间还是多回来看看。这个年龄了,你们要珍惜呀。”郑平没有把明说,但意思还渗透到了。 “儿子,你现在有没有时间。今年的假就提前休了吧。你奶奶想你想得厉害。她都这么大岁数了,你见一次就少一次了。”与郑平相比,纪方大在这个问题上,忌讳就少一些。 刚刚郑平的话,也算是点醒了纪方大。纪家老太太非要回家,还非要孙子回来,这一系列不正常的表现,的确让人深思。这个年龄了,正是需要家人关心的时候。 等郑平回到局里时,天已经亮了。一夜未合眼,郑平也是困了,于是找个办公室桌子直接睡了。老百姓有避难的地方,机关干部就没有这个条件了。有沙发就在沙发上躺一下。没有沙发,就找个桌子趴一趴。非常时期,一切都需要自己想办法。 第38章 老来孤独 “小郑,我那边跟大娘的家属已经约好了。”孟佳找到郑平。 “约好了,这个时候调解?”郑平有些不理解,现在正是抗灾的特殊时期。为什么不能等到灾情过后,再来办这件事情。 “我听院长说,大娘的家属准备给大娘转院。如果我们动作不快一些的话,人被转走了,事情就不好办了。” “好吧。我们在调解之前还是要先找当事方谈谈的。有些事情不能只听别人介绍,当事人的真实想法,我们还是亲自去掌握的。”郑平说道。 很快,郑平和孟佳来到二龙街东城街道弘康小区。进入社区调解室,东城司法所的所长宋欣正在等着他们。屋子里还有三个人,一女两男。郑平知道,这些人应当是许艳的子女。刚刚在路上,孟佳介绍了大娘的情况。这位大娘叫许艳,今年七十五了。许艳退休前在通达市钢铁集团财务处工作,应当说职业生涯还是很风光的。 许艳的丈夫患病长年需要别人照顾,抚养三个子女加护理病人,也是非常不容易。就在子女全部参加工作,自己也退休的时候,本以为可以清闲一下,好好享受一下人生,却患上了严重的疾病。这个时候,许艳的丈夫先离开人世。许艳本人因为有很好的医疗保障待遇,病情很快被控制住了。但长年的治疗,把家里的积蓄基本掏空了。子女们的经济条件普遍不是很好,工作又都很忙,对许艳的康复就有些力不从心。 如果说子女没有什么意见,但女婿、儿媳妇却是不一样的。他们在赡养照顾许艳的事情上争议还是很大的。财产谁分得多了,是谁付出多了,这些问题就出来了。子女越多,争议越大。许艳自问对三个子女不分男女,不分长幼,都是一视同仁。很明显这只是她自己的想法,其他人并不是这么看的。 子女们为自己的事情,发生争吵,甚至影响到了兄妹之间的相处,这让许艳非常难受。她不想因为自己,让兄妹反目。于是主动提出来,要到养老院。一开始,兄妹三人是反对许艳去养老院的。 三人虽然对赡养义务的分担,有着一些争议。可是对赡养本身,并没有什么意见。让许艳到养老院,兄妹三人也确实放不下心来。然而,随着许艳的病情不见明显好转,兄妹三人也逐渐改变了看法。毕竟这个年代,正是经济转型期。每一个家庭都在经历着经济转型的压力。有的时候,一些义务不是不想承担,而是无力承担。 兄妹三人经过商量,决定同意许艳去养老院养老。三人还确定了养老费的分担比例。许艳的养老待遇在乡养老院是最高的。这也是三兄妹因为内心的愧疚的结果,三人给养老院的养老费,除了必然的生活费以外,还有一些特殊待遇所产生的费用。 许艳想得很好,离开子女,就不给他们添麻烦了。可是真的进入了养老院以后,她发现事情并非想象得那样。养老院的老人互相都不认识。许艳这个人一直以来接触的都是知识分子居多,乡养老院的老人多数都是农民或者是普通劳动者。许艳跟这些人缺乏共同语言。 许艳的特殊待遇,也是她无法融入养老院老人团体的主要原因。毕竟你什么待遇跟别人都不一样,在养老院的老人们看来,许艳是一个与他们不一样的异类。逐渐大家都在远离她,甚至有些排斥她。 日子一长,许艳变得不愿意说话,每天都在自己的房间里不出来,唯一的娱乐就是看看电视。平时就是看着房间的四面墙发呆。 就在许艳陷入孤独的时候,田大伟走进了她的生活。田大伟一生坎坷,很小的时候就被父母抛弃,成为孤儿,在福利院长大。成年后,进入社会,田大伟没有亲人照顾,也没有什么文化,只能凭借体力谋生。要知道,在中国最不缺少的就是劳动力,所以田大伟赚的钱也就勉强养活自己。这种情况下,还有哪家的姑娘愿意嫁给他呢。 田大伟没有成家,虽然是一个遗憾。可是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无牵无挂,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到了六十岁的时候,田大伟的身体情况已经不能再承担体力劳动了。因为他一生没有结婚,没有子女,符合国家养老的政策条件,于是被民政部门安排到乡养老院养老。 田大伟这个人虽然文化层次不高,但为人比较随和。因为常年都是孤独一人,他学会了如何与人相处。不论面对什么样的人,田大伟都会去适应,找到沟通的方式。在田大伟看来,他没有亲人,再没有朋友,那就是根本就没法活下去的。所以,亲人可能这辈子就这样了。但朋友却是自己可以决定的事情。 在养老院,所有老人对田大伟的印象都是不错的。田大伟不但勤快,还手脚利索,愿意助人,待人和蔼,这样的人不喜欢也是很难的。田大伟很在意别人对他的看法。在他看来,他希望所有人对他都能有一个好的印象。 这个目标其实已经很接近了。唯一的一个例外,就是新来的许艳。尽管田大伟多次向许艳表示出了友好,许艳却都没有回应。她对所有人都很冷漠。 田大伟没有放弃,他能够感觉到许艳的冷漠只是外表。而她的内心与其他人一样都是温暖的。于是田大伟在日常接触时,更加留意许艳的喜好和需要,尽可能地给予她帮助和支持。 对于许艳的情况,养老院也是掌握的。许艳这样的存在,也是养老院的一块心病。要知道,养老机构对入住的每一位老人都是要负责的。许艳在养老院里不受欢迎,院长也是知道的。可是如何改变这个现状,院长一时也没有办法。毕竟人的喜恶,那是每个人自己决定的。院长也不可能干涉。 就在这个时候,田大伟对许艳的帮助,院长看到了眼里。院长觉得,田大伟的这个行为对于许艳和院方来说都是有好处的。于是院方也全力支持田大伟对许艳的帮助,为他们两人创造条件。 第39章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 许艳对于田大伟的靠近,一开始并不舒服。毕竟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莫名的关心,总是会被认为是一种不怀好意。可是许艳又无法拒绝这种关心。因为她太需要别人的关注了,哪怕只是说两句话。 在人生末段,许艳忽然觉得生活没有了乐趣。结束自己的生命,又不甘心。看着这个主动来关心的田大伟,许艳有些犹豫了。 田大伟这个人并不招人讨厌,他和蔼、风趣、善解人意,让许艳缓解了孤独的感觉。在这个年龄,这个环境,也许太高的要求只是一种奢侈的想法而已。 田大伟越是靠近许艳,越是有一种特殊的感觉。田大伟一生没有结婚,也没有什么太要好的异性朋友。一直以来,田大伟觉得异性朋友与同性朋友没有什么区别。事实上,田大伟现在终于认识到与异性朋友的交往完全是另外一回事。 男人与女人的交往,就算是没有什么特殊的想法。随着交往的深入,仍然会对对方自然而然产生这样那样的关心。男人照顾女人是天经地义,女人被男人照顾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男女之间的陪伴,有区别男人间的交往。男人间的交往讲的是义气,可以以命相交,却不会事事关心。 而男女间的交往并不需要所谓的惊天动地,而是一种水滴石穿的感觉,有一种心灵交融的感觉。田大伟这个时候终于知道,自己没有结婚是一件多么遗憾的事情。有一个自己的妻子,哪怕只是每天陪自己说说话也是一件好事呀。 每次许艳情绪低落时,田大伟总是主动走上前去询问她的状况,并耐心地倾听她的倾诉。在田大伟的安慰和鼓励下,许艳的心情逐渐好转,她开始对田大伟产生了一丝感激和信任。 渐渐地,许艳开始在工作中与田大伟有了更多的交流和合作。她发现,田大伟不仅人好,而且非常细心、体贴,总是能够考虑到她的感受和需要。在田大伟的帮助下,许艳逐渐适应了养老院的生活,她的心也渐渐地向田大伟敞开。 终于有一天,许艳主动邀请田大伟一起共进晚餐。在餐桌上,她向田大伟表达了自己的感激和认同,并说出了自己的内心话:“我一直都很感激你的关心和支持,是你让我感受到了温暖和力量。我会努力地融入这个环境,与你一起成为养老院的一分子。” 田大伟听到这番话,心中无比感动。他知道,自己的努力并没有白费,他已经成功地打开了许艳的心扉。他也表示了自己的看法:“许艳,你一直都是我们中不可或缺的一员。我相信在我们共同的努力下,我们未来的日子一定会更好。” 从那天起,许艳与田大伟之间的关系变得更加亲密和融洽。他们一起吃饭、一起散步,成为彼此最好的伙伴和支持者。其他成员也深受感染和鼓舞,所有人对于两个人的交往,也越来越支持。 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个人的关系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田大伟终于忍不住提出了结婚的请求。 “艳,我是一个孤儿,这一生没有结过婚,也没有自己的子女。我一直希望能够结婚,有自己的妻子,有一个自己的亲人。能让我感受这世界的亲情到底是什么滋味。我想要娶你为妻,共同走完人生最后的日子。” “这……,我要跟孩子们商量一下。”许艳犹豫了。她知道田大伟对家庭的渴望,但她也有自己的为难之处。 她不是自己,她还有家人,有自己的子女,他们是否会赞成自己与田大伟结婚呢。如果他们反对,自己又怎么来应对呢。拒绝田大伟,让他终生遗憾吗?许艳不想伤害任何一个人,他们对她来说都是非常重要的人。然而,有的时候,可能你除了伤害别人以外,没有其他的选择。 “我们不同意。”大儿子潘博说道。 “为什么?”许艳已经知道了答案。可是她还是想知道具体的理由是什么。 “为什么?妈,不知道你想过没有,你这个岁数再结婚,外面的人怎么看我们。”潘博说道。 潘博是长子,对于潘家的事情,潘博几乎可以自己做决定。不过潘博这个人平时很好说话,有什么事情都是征求妹妹弟弟的意见的。这次潘博的反应非常强烈,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一口拒绝,甚至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我和你田叔叔结婚,也不会通知亲戚朋友。别人是不会知道的。” “话虽如此,但是妈妈想没想到我们的感受呢。我们会对这样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叫爸爸吗?”二女儿潘娟说道。 对于田大伟的情况,潘娟也是知道的。兄妹三人知道养老院一个叫田大伟的老头,跟自己的母亲走得很近。不过三人也知道,母亲现在很孤独,自己做儿女的又不能陪伴。所以就当作不知道,也就算了。现在可好,两个人的关系发展到要结婚的地步了,这就让三个人不能接受了。 “娟子,你说的我都懂。其实我跟田大伟结婚,你们可以不叫他爸爸,叫叔叔就行。你们就当没有这事,不就可以了吗。” “这可不行。妈,你跟别人组成家庭,我们怎么能当回没事一样呢。”潘兴说话了。 三兄妹当中,潘兴的年龄最小,对父亲的感情也最深。让潘兴这里是不能接受母亲与别人组成家庭的。在他眼里,这既是父亲这个角色被别人顶替,更是母亲脱离潘家的象征。这一个举动,代表着他失去父亲后又失去母亲。 “你们都知道许阿妹现在的状况。没有田大爷的陪伴,你们怎么解决许阿姨生活上的需求?”郑平看向对面的三个子女,这个问题在提出时,郑平心里就已经有了答案。这三个人解决不了这个问题。 “……”果然三个人互相看了看,彼此没有了言语。郑平说的对,自己的母亲需要人来陪伴照顾生活。这本是他们为人子女应当做的事情,但是他们做不到。现在,却要阻止别人去陪伴照顾母亲,这似乎真的是有些交代不过去。 “其实,我们不是不通情理。可是,我妈与田大伟的事情的确有很多问题,我们也是没有办法。”潘博叹了一口气。 潘博是长子,年龄大一些,事情也看得开一些。他不像潘娟、潘兴那样只是从感觉出发,他反对许艳与田大伟结婚,也是有着深远考虑的。 第40章 谁的婚姻谁做主 “父亲长年因病卧床,我们兄妹三人全靠母亲才有今天。对于母亲,我们只有愧疚,没有什么可以拿出来说的。 如果她跟田大伟在一起能够幸福,我们三人也没什么好阻拦的。但是,毕竟家庭情况摆在那里。他们两个结婚,对于我们家庭来说是结构性的改变呀。”潘博说道。 “他们两个人结婚,田大伟就等于进入我们的家庭,成为我们的家人。我们需要向田大伟承担道义上的责任。虽然母亲说过,我们不需要理会田大伟的事情。从法律上,我们也不需要承担相关的义务。可是他毕竟与母亲结婚,与我们形成了关系,真要是出了事情,我们真的可以不管不问吗?”潘博的问题的确是不好回答。 “大哥说的对。如果现在田大伟有病了。他的医疗费谁来承担?”潘娟问道。 “这件事,大娘不是说过吗,田大伟的事情你们可以不管。”孟佳说道。 “这话可不能那么说。”这个时候潘兴也说话了。 “就算我们可以不管,我妈是不是要管。他们是合法夫妻,一方病重,另一方是不是应当承担扶助义务?”潘兴问道。 “应该吧。”这个时候孟佳也有些不自信了,她知道潘兴他们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我母亲今年也已经六十多岁了,她现在还有病,自己照顾自己都有困难。怎么可能去照顾别人。她不具备照顾田大伟的能力,却还有照顾田大伟的法律义务。你说说,如果田大伟真要是有个病什么的,我妈照顾不了,是不是需要我们来管。总不能置我妈于不顾吧。”潘兴的话让在场所有人都陷入了深思。 “这件事,我们再去找两位当事人谈谈。你们也好好商量一下。”郑平没有说别的,显然儿女们不是没有考虑许艳、田大伟的事情。正相反,他们不但考虑了,还考虑得非常透彻。反复考虑后的决定,那是很难推翻的。 而且,郑平觉得这次调解明显是准备不足,调解这种事情看着似乎简单,其实难度还是很大的。如果问题不是累积到一定程度,谁也不会找到调解组织出面。调解需要的是双方自愿达成调解协议,有的时候就算是很明确的事情,当事人已经对峙到一定程度了,谁也不愿意让步,更不要说是自愿达成和解了。 “这些人呀,太自私了。只是想到了自己,就没有想到自己母亲现在需要照顾吗?”孟佳说话时底气也有些不足了。 “我觉得他们三个人考虑的事情还是有些道理的。孟姐,你看田大伟与这兄妹三人本来没有什么关系。可是他要是与许艳结婚,就算是三兄妹可以不管田大伟,许艳却不能不管。许艳要管田大伟,她自己又没有能力,最后还不是三兄妹要管。对于一个与自己没有关系的人,承担这么重的义务,他们兄妹三人不愿意,这也是可以理解的。”东城司法所所长宋欣说道。 “郑平你怎么看?”孟佳问郑平。 “这种婚姻家庭法律关系,看着只是家长里短,反映的却是最为普遍的社会关系。也正是因为这种法律关系最为普遍,在其本身也呈现出复杂性和多样性的特点。”郑平说道。 “小郑说得对,我们司法所常年调解这种案件。可以说家家情况不同,调解起来需要考虑的事情也不一样。不过,不得不说,许艳与田大伟的事情算是较为复杂的纠纷了。”宋欣叹口气。 宋欣是司法所长,基层人民调解是她的一项重要工作。作为司法所长除了要具备一定法律知识外,更为重要的就是在调解方面有着一定的工作能力。每年宋欣经手的纠纷没有八百也有五百,可以说各种纠纷她是见得多了。 在宋欣眼里,一般的纠纷已经不算是什么事了。可就是这样一个调解经验丰富的高手,对于许艳与田大伟结婚的事情,也有一些束手无策的感觉。 “宋姐,我觉得你感到无奈的原因不是因为难度的问题。而是觉得刚刚潘家兄妹说的话有一定道理,所以工作有些推下去的感觉,对吧。”郑平问道。 “别说,小郑,还真是这么一回事。”宋欣眨了眨眼睛,这个小郑还真是神了,就像是知道自己心里想的是什么一样。 “不是你一个人觉得潘家兄妹说的有道理,我相信孟姐也觉得他们的话是可以理解的。” 郑平转过头来看向孟佳,孟佳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为什么我们会有这种感觉呢。其实主要原因在于他们说的确实是有道理的。”郑平这话说出来,孟佳和宋欣顿时瞪大眼睛看向他,这不是废话吗。 “不过,有道理也要区分一下是怎么个有道理法。”这个时候郑平说出一句让人捉摸不透的话来。 “道理就是道理,还有什么区分的标准吗?”孟佳有些不理解。 “当然,若是从兄妹三人的角度来理解,他们的顾虑当然是有道理的。可是我们看待这件事的视角是从兄妹三人的角度,还是从许艳与田大伟的角度呢?”郑平问道。 “这两个角度还有区别?”宋欣有些不理解。 “当然,每一个人看待同一事务都有不同的角度。就这件事情来说,我们谈的了两个人的婚姻问题。那么两个人缔结婚姻,首先要看的是什么?”郑平问道。 “看的是什么?”孟佳与宋欣齐声问道。 “首先要看许艳与田大伟是否有结婚的意愿。同一事务可能有不同的价值考量。但是这种价值考量是要有层次的。在婚姻这件事情上,最为最重要根本的原则就是婚姻自由!”郑平的话让孟佳、宋欣两个人眼前一亮。 “潘家兄妹用自己的利益来考量许艳与田大伟的婚姻问题,虽然他们计算得非常精准,但他们不应当把自己的利益因素作为许艳与田大伟婚姻的决定条件。”许平说道。 第41章 母爱伟大 “那许艳与田大伟是否结婚的决定条件是什么?”宋欣问道。刚刚许平说的话她似乎是听懂,可还是没有完全理解,于是她进一步提出自己的问题。 “每一个人的婚姻最重要的条件,永远是他们是否想结婚。” 郑平说道。 “可是如果他们两个人真的发生了潘家兄妹所说的不能照顾自己的情况,那怎么办?”孟佳问道。 “我们这个社会总是有自己无法逃避的法律义务、道德义务。不能因为自己不想承担义务,就去限制别的权利。因为怕出现负担,就限制别人结婚的权利,这是不合法的。”郑平说道。 “可是物质条件对于婚姻来说也是很重要的。”孟佳这个时候有些转变立场。她是一个单亲妈妈,一个人带着孩子,她知道物质条件对于一个家庭来说有多重要。 “只能说是一个考虑的标准而已。很多婚姻实质上根本就没有这个参考因素的。”郑平说道。 “这怎么可能。”宋欣也觉得郑平说得没有道理。 “这是真的。婚姻主要是两个人爱情的结果,只是因为社会原因被强行加入了很多不属于其本身的东西。记得很多年前有一部电影叫做《刑场上的婚礼》。电影里的男女主人公是地下党。因为工作原因以假夫妻名义开展工作。” 刑场上的婚礼,是一部老电影。也许很多人已经不记得还有这么一部片子。可是在那个红色年代,这些为理想舍弃生命的人,真是存在的。他们在艰苦环境下所做的选择,对于现代人来说是有必要去记忆和怀念的。郑平这个人,在复习疲乏时,有时也会看一些这样的红色影片来激励自己。从中,郑平也学到了很多道理。这次调解许艳与田大伟的事情,让他想起了这部传奇影片。 “电影中男女主人公在工作中萌发了真挚的爱情。然而,一方面他们有着非常艰巨的任务无法顾及;另一方面他们也怕个人感情对肩负的责任产生影响;于是两个人一直克制着感情,没有彼此文明。” “直到一天,因为叛徒告密,两个人同时被捕被判处死刑。面对死亡的威胁,两个人无所畏惧。在就义之前,他们宣布 在刑场完成婚礼,在人生的最后一刻真正的结合,成为夫妻。” 郑平的故事,让孟佳、宋欣两个人不由泛起了泪花。女人总是会被这样的故事感动。这个时候,她们似乎知道郑平要说什么了。 “婚姻从来不是交易,不是获取财富或减轻义务的途径。婚姻是爱情的结合,是两个人彼此进行的人生承诺和爱情宣誓。所以,结婚是结婚者自己的事情。结婚无关财富,无关出身,无关一切非爱情以外的因素。婚姻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我们不能因为社会对婚姻的复杂化,而忽视了婚姻的本质是什么。”郑平说道。 “那刚才你为什么不对潘家兄妹把这个道理讲明白?”孟佳问道。 “潘家兄妹这个时候只看到了自己的利益,在利益的影响下,你说什么对他们也没有什么影响。我现在主要关注的是许艳、田大伟两个人自己的意见。要是两个人想要在一起,潘家三兄妹的意见,又有多大意义呢?”郑平说道。 “那我们这就去避难所。”宋欣说道。 虽然水位有些下降,可是政府方面还是不敢放人回家。因为上游这几天很可能就要开闸放水。当然,上游放水也需要考虑时机。现在一直坚持下去的原因,就是水位正在下降。只有水位下降到一定位置的情况,上游水库放水才会尽可能安全。 到了避难所,别说郑平还是有不少熟人的。聚居点的村民们都在,郑平跟他们一一打了招呼。然后三人走到了养老院所在区域。因为养老院的老人年龄都比较大,工作人员对他们特别照顾,提供了一些保暖设施。空间也更大一些。对于这种安排,所有人都表示了理解。毕竟中国有着尊老爱幼的传统,照顾老人,也没有谁说什么。 “许大妈,我是孟佳呀。”孟佳先对许艳打招呼。这些天,孟佳一有时间就来陪许艳说话。 许艳孤单的身影让孟佳想起了自己的母亲。两个人还是有很多共同语言的,沟通起来还是比较顺畅的。也正是因为是三人中与许艳最熟悉的人,所以孟佳抢先过来打招呼,怕的就是吓到许艳。 “是小孟呀。”许艳也跟孟佳打了招呼,然后望向了孟佳身后的二人。 “这位是司法局的小郑,我跟你说过。这位是东城区司法所的宋所长。”孟佳介绍了两个人的身份。 “大妈你好。”“你好。” 郑平宋欣和许艳互相问好。 “大妈,我们今天主要来还是因为你与田大爷的事情。我们刚刚见过你了三个子女,现在想听听你的意见。”郑平说道。 “我没有什么意见。我现在这个年龄,身体又不是很好,恐怕也活不了几年了。我又不想拖累儿女,就在这里跟老田互相帮助,把最后几年活完就行了。”许艳说道。 “我知道您的意思了。”郑平说道。 “他们是什么意见?”许艳问道。 “他们……”郑平一时有些为难。三个儿女是反对这件婚事的。这件事要不要告诉许艳呢?或者说有必要告诉许艳吗。 “他们一定不同意吧。”许艳说道。 很明显,许艳应当与三个子女沟通过了,她知道子女们的意见。 “结不结婚是您的事情,子女们不能干涉。我会做好他们的工作的。”郑平说道。 “小郑呀,我现在真的很难办。我年龄大了,身体也不行了,又不想拖累儿女。不想拖累是一回事,自己的能力又是一回事。老田在这里给我很多帮助,我们两个人在一起,与其说是为了爱情,不如说是相互扶助。”许艳看向郑平,说话的时候满面的慈祥,郑平知道许艳这是把自己当成她的子女了。有些话只有说出来,才会好受一些。可惜的是,许艳在面对自己的子女时,没有机会说出这些话来。 “老田在这边帮助了我很多,我是亏欠老田的。老田一生没有自己的家庭,他有这个想法,我没有理由不成全他。但是,除了面对老田以外,我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母亲。” 当许艳把话说到这里,孟佳、宋欣二人都动容了。一个女人,一生中有三个重要的角色,父母的女儿、丈夫的妻子和子女的母亲。三个角色当中,先是被父母宠上天,然后是与丈夫共同挑起一个家,最后则是为子女做出贡献。 相对男人来说,女人天生就有一种母性的本能。她们对于自己的子女的爱,是不会因为年龄的增长而减弱半分的。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子女像小草那样微弱的孝心,永远无法报答得了像春晖普泽的慈母恩情! 许艳是一个母亲,她现在与老田结婚是为了不拖累自己的子女。可以说,这个婚姻决定很大程度也是出于对子女们的爱。可是,子女们的强烈反对,让许艳又再次为难。她不愿意因为婚姻决定,而影响与子女的感情,让子女们远离自己。这就是基于母爱的为难,相对来说潘家兄妹对自己的母亲想的太少了! 第42章 我委屈呀! “郑平,我明白了。我们的工作方向应当是说服潘家兄妹。刚刚我们觉得他们说得有道理,其实只是一个错觉。”宋欣在离开避难所后说道。 “不算是错觉,潘家兄妹顾虑的情况确实是有的。只是他们太为自己考虑了,忽视了母亲许艳的需要。而做母亲,许艳却一天也不能忘却三个儿女的需要。”郑平说道。 “这就是母性吧。”孟佳说道。三个人中她的年龄最大,感触也最深。在离婚以后,她带着女儿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陪读。一直以来,她都把自己全部的爱都放在自己的女儿身上。虽然有的时候压力大一些,但她一直都觉得这些都是应当的。 今天看到了潘家兄妹的表现,让孟佳也有些感触。自己的女儿未来不会也像潘家兄妹一样吧。不能,她一定不能。孟佳对于自己的女儿还是很放心的。不过,有一点她可能没有想到,当初许艳与现在的她其实都是一样的自信。然而,一个人的心理状态会随着生活环境的变化而变化。能够坚守初心的子女,真的是少之又少。 “那我们说服潘家兄妹?”宋欣问道。 “这个我要想一想。常规的劝说,可不能不会有太大的作用。我们需要设计一下调解方案。”郑平说道。 潘家兄妹对于许艳田大伟的婚事想得比较深,这说明他们已经把这件事情想透了。那么,你说出什么来,他们可能都已经考虑过了。当你遇到一个比你还细心,考虑还周全的调解对象时,如果不拿出一些他们思维以外的东西,可能还真没有办法说服他们。 “那好,咱们都回去想想。”宋欣对这种见识得多了。疑难纠纷多次调解的情况那也是常有的事情。调解这种事情,有的时候,耐心同专业知识一样重要。 郑平回到司法局后,静下心来开始继续复习。他现在身上背负的事情不少。不过,很多事情需要慢慢来。急是没有用的。现在他换换脑子看看书,等一会儿看书累了,他再考虑一下调解方案的事情。 律考考点的拆解,虽然是一件费劲的事情。可是郑平一直在坚持每天都在推进,现在几门主科已经拆解得差不多了。郑平也开始迫不及待地开展了真题的复习。 做真题,这不是田诗交代的方法,是律考培训班老师提出的方法。郑平觉得田诗虽然是可以信任的,但培训班的老师们也都是中国法政大学的知名教授,他们的意见也一定有自己的独到之处。 第一次做真题时,郑平对自己的表现似乎有些失望。因为,他似乎把那些考点全部忘记了一样。面对真题,这些考点还有答案,他是一个也想不出来。最后对了一下答案,这成绩简直是惨不忍睹。自己这样辛苦,最后却是这样的一个结果。看来自己真的不是当律师的材料。郑平顿时有些灰心。 “喂,你好。”这个时候林蔓打来电话了。这一段时间,因为一方面面对汛情,郑平一直都处于一个高度紧张的状态。另一方面律考复习也停滞不前,这也让郑平比较心烦。所以就忽略了与林蔓的联系。这就让林蔓非常不满意。 “我不好。我好不好,对你有意义吗?这么长时间你连个电话都不打,到底是什么意思?”郑平一听,就知道林蔓生气了。 “我们这边灾情比较严重。我现在随时处于待命状态,这几天都是在单位值班,就没有给你打电话。” “就是这几天没给我打电话吗。再说,越是这样,你越是要给我打个电话呀。我在电视里看到你们那边受灾了,我能不关心吗?”林蔓最后一句话倒是让郑平心中一热。说到底,这个妹子还是在关心自己呀。 “好了,别生气了。我以后注意。”郑平的态度非常好,对女孩子道理是讲不通的。最好的办法就哄她们高兴就好。何况这次还真不是人家林蔓无理取闹,是自己真的做得不对。 “好吧,这次我就原谅你。我告诉你呀,家里都催我很多次了,要见见你。我说你在复习。所以呢,考完试,你一定要来我家里一趟,见见我父母。” “啊!” “啊什么啊,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林蔓那边不满意了,见父母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嘛,难道郑平这个时候还没有这个意识吗。 “我是觉得咱们现在见父母有些太急了吧。”郑平觉得虽然与林蔓确定了关系,但两个人相处的时间还很短,应当再接触接触,互相再了解一下。 “急?咱们都住在一起了,见父母不是应该的吗?”林蔓说道。 “不是吧。天地良心呀,林姑娘,那可是你硬要搬进来的。再说,咱们住一个房间,我可连一个手指都没动过你呀。”一听林蔓这话,郑平可不干了。什么叫住在一起了,明明是你来霸占我的房间,自己什么事都没做,现在怎么好像占了人家姑娘什么便宜似的。 “你这话说的,我一个姑娘家进你的房间,怎么还成我的错了。你要是没有什么心思,怎么可能跟我住在一起。再说,你没有做什么,难道你还想做什么不成。反正我一个姑娘家跟你住在一个房间里,别人会怎么看?你还想不负责。”林蔓说道。 “我……”郑平觉得自己的喉咙里卡着什么,说不出话来。林蔓说得对,人家姑娘跟自己住在一个房间里,就算是没有什么事,外面的人也不会相信。问题是,自己确实没什么心思,是你自己要搬进来的。明明什么事也没做成,结果倒是被林蔓拉着负责。这个时候的郑平一点也没有那种佳偶天成的感觉,心里只剩下了无限的委屈。 第43章 律师这条路,学无止境! “咱们不是说好,等我考上了律师以后,再进一步发展吗。如果没有考上律师,你在浙东,我在白山,还都有着固定的工作,这些障碍总是要排除的。”郑平提醒林蔓。 “这的确是当初咱们的打算,可是我一盘算,要是你考不上律师,难道咱们就不发展了?考律师,只是对咱们的未来有所帮助而已。不能成为咱们是否继续的决定性因素。所以,你该来我家还是要来我家,该见我父母也还是要见我父母的。”林蔓说道。 “今年我要是考不上律师,到你家见父母,那要多尴尬呀。”郑平突然想到了这一点。 “什么叫考不上,你不会考上。咱们上培训班,老师都说过了,我们这些法律专业出身的人考不过是正常的。你们这些非法学专业的人一考一个准,就连那些电影学院的毕业生上两天培训班都能考上。” “老师说的意思好像不是这样的。”郑平觉得林蔓是在曲解。 “你要学会领会精神。他的话实质就是这样的。” “……”郑平现在真的是没有什么说的了。原来这个意思是林蔓领会出来的。这种领会可能与实际意义离了十万八千里。不过,只要一句我认为,一切就已经足够了。 “好了,我会努力复习的。”说着郑平挂了电话,此时此刻他的压力倍增。虽然自己刚才的话已经留下了余地。但是,不论是否留余地,考上律师见林蔓的父母就是风光,考不上去见就是尴尬,这一点是没有办法改变的。 做真题的效果不好,怎么破解?郑平想了想,决定还是要请教田诗。不自觉间,田诗已经成为郑平心目中非常重要的人。郑平的目标是成为田诗那样的律师,有什么事情时,也会不自然去模仿田诗。有什么困难时,也会去想,田诗遇到这种问题时会怎样应对。现在,郑平想直接问田诗如何应对眼前的困难。 “什么,做真题效果不好?你是第几遍做真题?”田诗问道。 “第一次。” “第一次?第一次做真题效果不好,难道不是正常现象吗?” “还有这种事。”郑平没想到田诗居然给出了这样的答案。 “那是自然。你是不是觉得,你已经拆解了考点,就已经掌握了考点。” “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田诗笑道。 “那……”郑平是彻底糊涂了。 “拆解考点,是要你更好地记住考点。然而,记住不代表掌握。将真题与考点相结合,才是掌握考点的第二步。” “是不是说,真题与考点结合,我就可以掌握考点了。” “怎么说呢……” 田诗犹豫了一下,然后说道:“也算,也不算。如果说是完全掌握肯定是算不上的。只能说是从考试的角度掌握了这些知识点。为什么律师的经验非常重要,重要之处就是将这些知识点与实际相结合。你掌握了考题,就意味着掌握了在考试中如何使用这些知识点。在社会实际中,如何去使用,只有在真正开展律师执业时,才有机会去学习。” “明白了。我现在只需要在考试中掌握这些考点就够了。剩下的事情交给以后执业时再处理。”郑平也知道田诗的话是什么意思。 “你明白就好。考点是死的。考题是在模拟复杂的社会现实情况,然而这种模拟也是需要遵守一定规则的。主要是遵守考试的规则,需要给出一些明确的条件。但是在社会现实中,很多条件都是模糊的,你需要培养自己在复杂条件下适用法律的能力。”田诗进一步说明了法律知识点与法律工作间的关系。 “我明白了。”郑平从田诗的话里也明白了,通过律师考试后自己的路还是很漫长的。律师这个职业,是一个终身学习的职业。 知道了这一点,郑平觉得自己面临的压力更大了。同时,他也对自己在这个行业的前景感到一些自信。因为郑平觉得,从小到大自己最为优势的一点就是韧性。在坚韧中成长,在坚韧中壮大,这是律师行业的特点,也是自己的人格特点。 在汛情的第四天,上游放水了。本来已经下降的水位,又一次上升。好在,这个时候整个流域的压力已经不是那么大了。 “太好了,如果这次放水成功了,危险也就解除了。”赵局长也是说道。 这些天,政府的所有工作人员都在岗位上坚守。坚守虽然不算什么,但没有休息的地方,却是一个问题。要知道,人不是钢铁,需要吃饭休息。吃饭可以吃盒饭解决,但休息就非常难办了。所有的旅店住宿场所都已经给老百姓倒了出来。工作人员只能在办公室里将就一下。有些地方的办公条件还可以,有一个沙发,几个人轮流睡下。 有些地方总共一个狭小的办公室里坐满了四个人,你说他们怎么休息。只是短短几天,已经让很多人疲惫不堪。领导们见到这些情况也说不出来什么。你让人家值班,连个休息的地方都不准备,你还能要求什么好的精神状态。 现在汛情要过去了,一切也要向正常情况发展,对于坚守岗位的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个好消息。 “喂,是我。什么,好的,我这就来。小郑,你跟我来一下。”赵局长接了个电话,然后叫上郑平再次出发。 “赵局,咱们这是去哪里?” “去医院。” “去医院?”郑平想不通要去医院干什么。 “还记得纪家老太太吗?” “当然。”这个纪家老太太,郑平怎么可能忘记。当初自己还顶她孙子的角色,背着她走了一段呢。 “那个纪家老太太不行了。现在纪家人都在那里。” “那我们去干什么?” “那个叫纪哲的还没回来。我们先顶替他,再当一回孙子。” “啊……” 第44章 来自假孙子的哀悼! 二龙区医院,纪老太太已经进入了最后时刻,医生已经无能为力,所有家属静静等在一旁,他们知道这是纪家老太太告别时刻。 陈乡长、赵局长和郑平走进了病房。刚刚三个人与纪方大会面时,已经了解了一切。纪哲本来是已经启程要回来的。结果单位临时有事又把他半路叫了回去。而纪家老太太已经转移,纪哲就没有着急回来。 可就是这几天,纪家老太太的身体情况出现了问题。送到医院后,经过全身检查,纪家老太太的身体状况不是因为疾病导致,就是衰老造成的。这种衰老,医学上也是没有办法的。 纪方太也知道,自己的母亲也算是高龄老人了。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不论你愿意还是不愿意,你总是需要面对。 只是在最后时刻,纪老太太有时清醒有时糊涂,清醒时提出的唯一要求就是要见纪哲。纪哲是纪家老太太看大的,对于这个孙子,纪家老太太不只是喜爱,更是把他当成了人生最后阶段的寄托。 那一天,纪家老太太非要纪哲回来背他离开,从某种角度也是感觉到自己大限已到,希望孙子可以陪伴在身边。结果,纪哲没有回来。 老太太要孙子,最后说她是孙子背出来的。这个时候,纪方大忽然意识到老太太已经意识不是很清楚了。也许找一个人来冒充纪哲,让老太太安心走完最后一程,是目前最好的办法。毕竟纪哲正在省城往回赶,按时间来说是来不及的。 纪方大的想法得到了全家人的支持,没有人想让纪老太太带着遗憾离开。但是明明是已经糊涂的纪老太太,却可以认得出面前的人不是自己孙子。这可怎么办,纪方大想来想去,冒充成功的人只有三个,那就是陈乡长、赵局长和郑平。要是平时,让领导过来给自己母亲装孙子,就是给纪方大天大的胆子,他也不敢提。 但是现在的情况不一样了,眼看纪老太太咽不下最后一口气,纪方大说什么也不能让老人带着遗憾离开。就是再难开口,他也只能去求。 好在几位领导听了纪方大的话,什么也没说就都赶来了。这种装孙子的事情,虽说传出来不太好听,可是也算不上犯错误。陈乡长赵局长也犯不上落一个不通情理的名声。 三个人走了进来,纪老太太看着他们一个一个走过,直到郑平走过时,纪老太太的眼睛突然放光,神情也有些激动。大家知道,纪老太太是把郑平认成了纪哲了。 想想这也是合理的。纪老太太现在已经不太能够认清人了。陈乡长、赵局长明显在年龄上对不上,唯有郑平在年龄和身形上,与纪哲有些相似,纪老太太能够有这种表现,也是再正常不过了。 一看这种情况,郑平上前一步握住纪老太太的手。纪老太太的眼睛里流出了泪水。泪水顺着眼角流了下来。老人在最后时刻,终于瞑目了。 “其实她的状态早就不行了。能够坚持到现在,真的是不容易呀。”一旁的医生叹息道。 养儿难,育儿苦,世间又有多少子女能够理解养育之恩重如山,深如海。猛虎出山,飞龙升天,有几人知道回巢看看暖巢老鸟、守望老牛。在青春年少时,正是老一辈来养育、保护、教育子女后代,当子女成人后远走他乡,又让老一辈来承受孤单寂寞。多少老人最后一刻也未能见到子女最后一面,明明血脉相通,却天涯相隔,今生终未再见一面,就人世相隔。这难道不算是人间的悲剧吗。 “奶奶,请你安心离开。你的子女后代一切安好,人间你再无牵挂。”忽然郑平轻轻说出这样一句话来,所有人都看向郑平。 “你用一生来看护我们,今天我们已经足够强大,不用你再担心。感谢你一路对我们的养育,感谢你一生对我们的付出,如果有来世我还想当你的孙子。”郑平轻轻地说着,纪家老太太的手缓缓松开了。 这是……,明明刚刚医生已经宣布纪家老太太死亡了。她已经没有了呼吸。可是,郑平说完这两句话以后,纪家老太还是有所反应。她放手了,她安心了,她在这个人间再无牵挂,她可以安静地离开了! 慢慢地,周围开始有人低泣,随之更多人开始大声哭泣。悲伤的情绪就如同一阵风一样,吹过了整个病房。纪老太太的女儿已经扑倒在母亲的遗体上大声哭了起来。 对于别人来说,尸体是一种令人忌讳的存在。对于纪家儿女来说,这是母亲在人世间留下的最后痕迹。在人活着的时候,他们留下了太多的遗憾,浪费了太多的时光,没有陪着自己的母亲一起度过。在母亲离开人世的时候,纪家儿女终于感到了那种永远失去的感觉。母亲离开了,从此以后,他们再也没有母亲了! 生离死别,并不是什么新鲜事。但对于每一个人来说,真的算是一件大事。每一个人都不愿意去面对,却又不得不去面对。在病房中所有人悲泣时,陈乡长、赵局长和郑平三人一起离开了病房。 “唉,刚才一幕让我想起我妈离开的时候。”陈乡长长叹一声。陈乡长的母亲前些年已经过世了。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当看到病房中纪家老太离开时的影像,让陈乡长有些情绪波动。 “是呀,这事放在谁家也是难以接受呀。”赵局长说道。 现在还是汛期,三个人还有各自的任务,于是便告辞离开了。 “这个纪哲没有见到奶奶的最后一面,应该是人生的遗憾吧。”路上郑平对赵局长说道。 没有见到如此重要的亲人最后一面,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一件遗憾的事情。并且这种遗憾是没有办法补救的。 “也许吧。”赵局长说道。 “也许?”郑平有些不理解赵局长的意思。 “也许在若干年后,他有了自己的孩子时,才会体会到这种遗憾吧。很多时候,亲情往往是长辈对后辈的一种单向输出。对于后辈来说,长辈只是一个付出的角色而已。他们的心中没有太多回报的意思。” “这……怎么可能。”郑平对赵局长的话有些不能接受。 “这不但是事实,而且是越来越普遍的事实。”赵局长叹了口气。他并不知道自己的这句话,逐步在中国社会实现。在全社会中出现一类特殊的人群,他们只知榨取长辈,不知回报,社会上称谓这些人为“啃老一族”! 第45章 孤独是人生末段不可避免的尴尬 潘家兄妹再次来到弘康社区,他们本来是不愿意来的。就三兄妹的意愿来说,反对许艳与田大伟的婚事,态度是坚决的。三兄妹是在一个困难的家庭成长出来的。他们知道一个病人是多么大的负担。原本是因为父亲重病影响到了家里的生活条件。后来许艳又是患病,花光了家里的积蓄。现在又出现一个田大伟。 对于田大伟,三兄妹没有任何感情,也不可能去承担什么。毕竟父母那是没有办法,不相干的陌生人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也正是因为如此,三兄妹已经准备给许艳换一个养老院,以避开田大伟的纠缠。 当然还有一个藏在三兄妹心底的秘密没有说出口,那就是他们觉得田大伟配不上自己的母亲。许艳是财务人员出身,在当年也是一个坐办公室的文员工作。在工厂的地位可比一般的工人要高得多。三兄妹一直也是以母亲为骄傲。 就算是母亲退休了,这些年因为有病而衰老了许多,在三兄妹的眼中,母亲仍然是那个让他们骄傲的母亲。而这个田大伟的情况就不一样了。田大伟是一个孤儿,一直在社会底层游荡。他没有亲人,也没有体面的职业,这种人怎么可能配得上自己的母亲呢!如果让两个人成婚,母亲高大的形象将会在三兄妹的心里坍塌。三兄妹是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 心理上的拒绝是一回事,对外还需要摆出一副有理有据的样子。三兄妹也不想落一个干涉母亲婚姻的坏名声,摆出道理让对方知难而退,这是一个最好的办法。这是潘兴想出来的办法。 三兄妹中,以潘兴年龄最小,学历也最大。对于相关的法律知识,潘兴也是专门查询过,可以说是有了充分的准备。 “三位来了。”宋欣先跟三兄妹打了一个招呼。 今天叫三兄妹来,实际是郑平的意思。上次郑平说要设计一个调解方案来解决问题。至于设计了一个什么方案,郑平并没有告诉自己。宋欣也没有追问。因为她马上会知道,没有必要专门问。也许这种神秘感,可能给自己会带来更大的惊喜吧。 “宋所长,其实我们今天呢,意见跟上次还是一样的。”潘博说道。 潘博是长子,三兄妹中他得到父母的帮助是最大的。他没有上大学,而是直接接了父亲在单位的班。当然这里也有母亲许艳运作关系的作用。通达钢铁厂,那可是白山省最大的钢铁企业。通达钢铁厂的工作岗位,待遇是非常稳定的。一般人是进不来的,就算是大学毕业,也是很难分配进厂的。 潘博没上大学就进厂赚钱,不但是走了捷径,还是娶了一个大学生。可以说,他的人生完全是父母铺路才走到今天的。现在许艳想要与田大伟结婚,潘博在三人中反对的程度最低。 潘博当然认可潘兴的话,对于田大伟他也不想承担责任。但他不忍心拒绝许艳。所以他一直处于非常为难的境地。 “各位都到了。”这个时候,郑平与孟佳走了进来。 “小郑,调解可以开始了?”宋欣问道。 今天调解的主角是郑平,所以宋欣在征求郑平的意见。 “开始了。各位,我们来晚了。主要原因是我们去了一个地方。大家可以看一下。”说着,郑平拿出了一个笔记本电脑,通上电源后,打开一个屏幕,屏幕出现了一个老人,正是许艳。 “我妈这是在哪里?”潘博问道。 “她在政府安排避难所。因为汛情的原因,相信你们大家都是知道的,政府为了保证老人们的安全,所以把养老院的老人们都转移到了安全的场所。”郑平说道。 潘博不再言语了。通达市的汛情,市民们都是知道的。他每天上班时,都要看看通加江的水又涨了多少。前两天又下了大雨,眼看着江水就要漫过大堤,形势还是紧张的。这两天,雨也停了,水势也回落了。 “今天,我找到养老院的院长,把田大伟特意支走了。就是想让你们看看许艳在养老院是一个什么样的状况。”郑平说着点了一下屏幕进入全屏模式。 屏幕中的许艳,坐在一个椅子上一直愣神,这一愣就是一个小时。 “她这是怎么了?”潘娟问道。她从来没有见过许艳这个样子。要知道许艳一直是一个性格开朗的人,就这么坐着发呆,她从来没有见过。 “没什么。我向院长了解过了,这实际上就是许艳在养老院的一个正常状态。”郑平说道。 “她可以跟其他人说说话,可以自己找一些活动。”潘兴说道。他也是第一次看许艳这个样子。 养老院里的老人的情况不一样,你们的母亲又是一个骄傲的人,平时与其他人是不太说话的。这种情况在养老院,其实是一个很常见的现象。老人们在年龄到一定岁数后,社交能力就会下降,亲人在身边时往往会容忍他们发脾气。可是在养老院,大家都是平等的,没人会特别容忍你、照顾你。 整个房间一下子安静下来了。虽然对于养老院的环境,潘家兄妹三人心里是有所准备的。养老院再好,跟家里也是没有办法相比较的。那里没有亲情,只有冰冷的陌生人。你可以想象会遇到一个温馨和睦的舒适环境。可是如果你的家人都提供不了这样的环境,你又凭什么要求别的地方能够提供呢。 许艳在养老院无疑是孤独的。她想要跟别人交朋友。但不是每一个环境都会遇到友善。许艳这种人平时高傲惯了。让她去主动向所有人示好,这真的很难。更何况她就是这样做了,也未必有什么效果。 孤独,是每一个老人都需要面对的。随着自己老去,朋友、同事、同学等等,陪伴自己人生一路走来的伙伴们,或是已经离开这个世界,或是身体不便已经无法再来见自己。总之因为这样或那样的原因,在生命逐渐流失的过程中,老人们唯一可依靠的就是自己的亲人。 偏偏亲人们也是很难。在现代社会,竞争非常激烈。谁又有足够的精力去专门照顾老人呢。生活的压力,压得每一个人喘不过气来。于是,很多老人被送进了养老院。他们在那里的生活真的是很好吗。难道他们不思念自己的亲人吗! 第46章 真实的原因 许艳就这样望着墙,所有人不知道她要想什么。其实她自己也是不知道。如果说,之前的人生会有一些挫折,会有一些起伏,至少还有一个方向。现在的许艳已经失去了方向,她也不知道自己未来要做什么。 过了许久,许艳有些渴了。她的杯子里没有水,许艳站了起来,去找水。水壶里也没有水了,她需要重新烧水。但是打水需要统一到水房,而为了防止老人出现意外,都是由养老院的工作人员为老人们去打水的。 这本来是一件好事。老人们上下楼梯,的确有些不方便。尤其是许艳,身体还是有些活动不方便的。于是许艳喊了两声,想让工作人员帮助打水。可是工作人员没有来。在屏幕的远处,可以看到工作人员正在处理另外两个老人,顾不上许艳这边。 等了一会儿,见没有人来。许艳艰难地起身去水房打水。这时潘家三兄妹的脸色都十分难看。潘娟甚至低下了头,不愿再看下去。许艳每是艰难行走一步,潘家三兄妹的脸色就难看一分。那毕竟是他们的母亲,一个有三个子女的母亲,为了喝一口水而艰难地走着。 就在这个时候,田大伟回来了。他把许艳扶到椅子上坐下。然后去打水烧水。可以看见,许艳见到田大伟后,脸色好了许多。两个人还交谈了几句。 “我相信你们都看到了。”郑平说话了。 “看到了。”潘博说道。 “你们的母亲需要有人来陪伴。你们是她的子女,许艳怕拖累你们。所以她从来没有说过她的困难。可是,你们也看到了,她现在需要别人陪伴,需要别人照顾。” 潘家三兄妹互相看了看,他们知道郑平说得对。 “我们可以自己照顾母亲。”潘兴这个时候发话了。他说的是实话,刚刚看了许艳的情况,潘兴也感觉到送许艳去养老院或许是一个错误。 许艳本来身体就不好,又被送到一个远离亲人的环境。他能够感觉到许艳的心情,母亲不会认为我们抛弃了她吧,潘兴想着想着,眼睛有了些晶莹的感觉。 “对。快把妈领回来吧。我就算是不上班,专门照顾她,也不能让她这样遭罪呀。”潘娟终于忍不住落泪了。 “事情不是这么简单的。”郑平说道。 “你们认为把母亲领回家,就可以解决问题了。如果你们放弃了工作去专门照顾她,现实中是否可行。你们不需要赚钱养家吗。”郑平一句话让潘家三兄妹一时无言以对。 潘娟说不工作去照顾许艳,也只能算是一时冲动下说的话。实际上不具备任何可能。毕竟现在每个家庭负担都非常重。谁又能做到不工作,只等着另一方来养家呢。 “就算是你们可以做到不工作,专门来照顾母亲。你们想过许艳的感受吗?”郑平看了看潘家兄妹。 “许艳会想,她在拖累你们。她最不愿意出现的事情,就是这个。这也是为什么她明明在养老院生活很辛苦,却不愿意告诉你们的原因。如果真的出现她认为的拖累你们的情况,你觉得许艳本人心里会好受吗。你们自己的母亲,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们不了解吗?” 郑平的问题很简单,潘家兄妹却是回答不上来。 “她就是这样,什么事情都不说。”潘娟埋怨道,也是在另一个侧面回答刚刚的问题。 “唉,我们照顾她一个是不现实,另外一个是她也不能愿意。咱妈的脾气,我是知道的。这事情确实不好办。”潘兴也是摇了摇头。 三个人中,属潘兴看事物最通透。可是这个时候,他也没有了办法。潘兴很难过,他没有能力改变许艳的现状。他最小,许艳从来也最照顾他。相对于哥哥姐姐,潘兴成长时,许艳的年龄已经有些大了,抚养他时也明显有了些吃力。潘兴从小就很懂事,妈妈的辛苦他都是看在眼里的。 “妈,长大了我一定好好报答你的养育之恩。”这是潘兴小时候经常说的话。每当他说出这句话时,许艳总是拍拍他的头,说道:“你把自己养活好就行了。” 现在潘兴长大了,也有了自己的家庭,算是把自己养活好了。可是当年对母亲的承诺,他似乎已经忘记了。直到现在,他突然想起了成长时的点滴时光。想起了母亲养育之恩,想到这里潘兴觉得热血在上涌,他在恨,恨自己不该忘记这些最为重要的承诺。 “你们看到了,田大伟照顾你们的母亲。他们在一起相处非常好。也许从你们的角度,田大伟是个负担。不只是说,将来可能会产生一些责任与义务。更重要的是,田大伟这种人上不了台面,与这样的人建立起关系,有些没有面子。” 郑平其实早就看穿了潘家兄妹三人的小心思。如果说,田大伟是一个退休的老干部,如果说田大伟是某个集团公司的董事长,相信潘家兄妹绝对不会如此态度。 问题是,田大伟是一个孤独,他的一生都生活在社会底层。对于田大伟来说,解决生存问题就是胜利。他没有余地去考虑面子问题,能吃饱肚子田大伟觉得就是最幸福的事情。其他的事情,田大伟都顾不上。 田大伟可以这样想,其他人却并不会。田大伟没有社会关系,他也不会太顾忌别人对他的看法。潘家兄妹却是不会。许艳再婚,其实算不上什么事情。这年头,老年人再婚很正常而已。潘家兄妹不会因为许艳再婚而产生这样剧烈的反应。他们反对的理由只有一点,那就是田大伟这个准后爸实在是给他们几个人丢脸。 第47章 门当户对 门当户对这种事情,与婚姻总是分不开。很多人说这是陈旧观念,可是这种陈旧观念并不是没有社会根源的。配得上与配不上,这种观点一直是结婚时首先要考虑的。 这种匹配,不只是说是个人自己的事情。事实上,在近亲属范围内也是有这种观念的。越是亲近的人,这种观念就越强烈。 “我们对田大伟没有什么成见。只是,他与我们的母亲结婚,对于我们每一个子女来说都是一个重要的关系转变。虽然说,田大伟保证他不会拖累我们。可是这种承诺并没有什么意义。”潘兴说道。 三人中他的学历最高,看东西也看得最透。这个暑假,他觉得他需要解释一下三人的基本立场。 “田大伟与我们的母亲结婚,不论我们是否愿意,我们也要对他承担责任。尽管事先有约定,我们不承担田大伟的一切责任。而且在法律上来说,我们与田大伟也没有建立任何抚养关系,不形成法律上的继子女关系。也不需要在法律上承担任何责任。” 潘兴的这两句话透着非常强的专业性。继子女是法律上的一个术语,是指丈夫与前妻或妻子与前夫所生的子女。在当今社会,这种关系还是较为普遍的。 离异家庭,不仅意味着夫妻重组,子女也会随同父母与继父继母重新组成家庭。这种家庭关系之下,会形成一种法律上承认的父母子女法律关系。不过,继子女的形成,需要建立在继父继母对继子女进行抚养的事实基础上。 也就是说,亲生父母看的是血缘关系,继父继母则是看是否养育。田大伟与许艳结婚,在法律上两个人是夫妻关系。可是潘家兄妹已经成人独立生活,不可能再形成抚养关系。所以田大伟在法律上不能与潘家兄妹形成继父与继子继女的关系。不能形成法律上承认亲子关系,也就不会产生赡养的法律义务。可是这一切都是法律上的规定而已。 “不论法律上如何规定,也不论如何事先说明。在观念上,田大伟就是我们的继父。如果他有什么事情,我们不管不顾,在外界看来,我们是需要承担道义上的责任的。”潘兴把问题点明了。 法律上可能不形成继子女关系,观念上说,在别人的眼中田大伟就是他们的继父。如果田大伟有什么事情,他们真的不管不顾,别人会怎么看他们。所以事先的约定在潘兴看来,意义是不大的。 “而且,我们也需要看到田大伟与我们家在很多方面观念是存在严重差异的。”潘兴说道。 “田大伟这个人,我们也是了解过。他的一生非常辛苦,这一点我们也是同情的。可是,他真的与我们的母亲有共同语言吗。现在他们相处得不错,是因为母亲现在环境恶劣,在危难的时刻对于伸出援手的人,不论是谁都是会有好感的。可是这种好感,是否能够上升到婚姻的程度。” “我承认,在母亲去养老院的事情上,我们三个人存在误判。我们没有考虑到母亲的真正需要,没有想到过养老院对她的保障到底能够到什么程度。说到底,母亲晚年的生活,是需要我们来承担责任的。” “如果因为我们的错误,让母亲与田大伟结婚,那才是我们所不愿意看到的。这不是一个正常的婚姻关系的形成过程,这是一半感恩,一半依靠。真正的婚姻是建立在爱情的基础上的。在感恩和依靠的基础上,形成的婚姻,并不是因为内心情感的需要,而是回报及依靠。”潘兴的话说完,整个人也放松了。这些话他一直在心中憋着。终于他有机会说出来了。 在潘尖的眼里,许艳是不可能与田大伟这样的人有什么共同语言的。要是脱离了养老院这个特殊的环境,田大伟恐怕跟许艳还靠近的机会都没有。造成现状的一切原因,在于三兄妹的过错。他们没有处理许艳的养老问题,这是他们的责任。不能因为他们的过错,而让许艳与田大伟结婚。否则那将是他们错误之上再一次错误。 孟佳皱着眉头看着郑平与潘家兄妹。郑平发言时,她觉得郑平有道理。潘家兄妹发言时,她又觉得潘家兄妹有道理。一直以来,孟佳觉得让许艳和田大伟结婚是一个简单的事情。既然两个老人愿意结婚,那就让他们结婚好了。子女还是不要干涉比较好。 现在的争论,让孟佳也不知道谁对谁错。原来结婚是一件这么复杂的事情。看起来当初自己结婚,还真是草率了。要是也多考虑考虑,可能现在就不会离婚了,孟佳心里感叹道。 “你们的心情,我能理解。”郑平说道。 “可是你们无法改变现状。社会的残酷在于,有些事情我们知道不完美,却无法改变。许艳的养老问题解决得不完美。你们都是许艳的子女,想让她有一个更好的晚年。你们很孝顺,也努力了。但是有些问题不是你们所能解决的。既然解决不了,我们为什么不能在现有的条件下,找到一个最好的解决方案呢?”郑平说道。 “如果你说的是别的事情,那我是完全赞成。可是,现在需要解决我们母亲的养老问题。她现在在养老院生活得不快乐。而我们不可能因为她不快乐,就让这种状态继续下去。或者说通过田大伟来照顾她,来解决这个问题。这个问题终归是需要解决的,否则我们没有办法通过自己那一关。”潘兴说道。 “好吧。我承认你说得有一些道理。那么,你们打算怎么解决许艳的养老问题呢?”郑平问道。 第48章 尽孝也是有成本的! 郑平的问题,让潘家兄妹又沉寂了起来。他们要是有办法,也不会把许艳送到养老院。是呀,现状不能维持,要怎么办呢。 “我们先把母亲接回来,然后轮流照顾。” 潘兴说着看向潘博和潘娟,两个人面露难色。他们请不下假,不可能专门来照顾许艳。而且两个人的孩子还小,也需要照顾。可以说,人是一个,不可能分身。 “或者,我们可以为母亲另外找一个养老院,条件要好一些的,多花些钱也没什么。”潘兴看到两个人有些为难,就又提出了一个办法。 “这个办法可行。就是多拿些钱也行呀,说什么不能让妈受罪呀。”多拿钱就意味着经济压力可能会增大。但现在这个时候,潘家兄妹也宁肯多拿钱了。他们还是希望许艳过得好一些的。 “如果钱能解决问题,那当然是一件好事。可是你们想过,还有哪个养老院条件会更好一些。”郑平一句话把三兄妹问住了。 总是说找一个条件好的养老院。但有没有,在哪里,三个人还真不知道。三个人看向郑平,既然他提出了这个问题,相信他这里一定有答案。 “三位,我来之前对全市的养老机构进行了一定的了解。我可以负责任地说,二龙乡养老院在全市范围内来说,属于条件较好的了。”郑平的话,让潘家兄妹不敢相信。 “刚刚我说过,社会的残酷在于我们明知不完美,而无法改变。养老机构的建设,其实不是我们个人能够决定的。一个养老机构的经营,你们以为真的只是靠收取个人的养老费吗?”郑平看了看三兄妹,他们可能还不知道自己面临的问题是什么吧。 “养老机构要想经营,都是靠国家的扶持。正是因为国家不断投入,这些养老机构才能坚持下去。可是,国家的支持是有限的。我们国家正在步入老龄社会,越来越多人需要养老政策的帮助。这份蛋糕越来越大,国家的养老资金也越来越紧张。” 郑平的手指在空中画了一个圈,表示一张大饼。养老问题,正成为重要的社会问题。年轻人有手有脚,正处于人生最好的阶段。他们完全有能力养活自己。 可是老年人就不一样了。他们正在逐步失去劳动的能力,他们的晚年需要来自外界的帮助。国家的老人越多,负担就越重。目前社会化养老事业正在全面展开,可是支撑社会养老事业的资金却是远远不够的。如何形成养老事业良性循环,这在全世界都是一个难题。 就目前通达市的情况来说,公民养老还是以家庭养老为主。养老机构的建设,也处于一个发展阶段。这个阶段,最为重要的是养老机构由无到有,由少到多,让更多的人可以享受到养老服务。至于潘家三兄妹想要的高质量养老服务,恐怕要在养老市场成熟后,再向这个目标发展。至少现在能有这些机构经营,就是一件有难度的事情了。 “难道我们有钱,还买不到服务了?”潘娟还真不信这个道理了。现在是经济社会,还有钱买不到的? “有钱,当然可以解决问题。问题是你们有多少钱。建设一个养老机构,并维持运营需要多少钱。你们需要的高档养老机构,这些机构的建设更需要大量的支出。这些可不是个人能够支撑的。”郑平给三人算了一笔账,一时间三人沉默了。他们可以多拿一些钱,但要是达到郑平所说的程度,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要不,咱们给妈请一个护工。这个钱咱们还是拿得起吧。”这个时候潘博说话了。 为许艳找一个高档的养老机构,可能是有难度的。那么找一个好的护工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吧。这个提议,应当还是可行的。 “好,请护工是吧。那么请护工需要多少钱,你们知道吗?”郑平问道。 护工的价格其实是高得离谱的。要知道护工这个工作可不是谁都能干的。潘家兄妹可能还不知道,自己的选项需要花多少钱吧。 “一个护工能花多少钱?我们是三个人,大家分担一下,平摊到每个人名下,也就没几个钱了。”潘娟说道。 只是潘兴在一边没有吱声,请护工多少钱潘兴是知道的。去年潘兴的岳父因为突发疾病被送到医院抢救。后来就是找的护工护理,一个月一个护工需要一万多,而且还要两人轮替。要不是因为病重,需要专业护理,家属自己就去护理了。这钱花下来,不比医疗费便宜。偏偏你还不得不花。 潘兴岳父那时有急病,护理了没多长时间,潘兴的岳父就去世了。可是许艳的情况不一样,许艳没有什么严重到可以危及生命的疾病,对她的护理是长期的。这笔支出,可不是他们三兄妹可以支撑的。 “一个护工多少钱呢,我来给你算一算吧。”郑平一看潘娟还真是不懂行呀,就主动给她列列账单。 “护工多少钱,要看具体的情况。护理危重病人,护工可是按小时计算的。许艳不属于这个情况,当然也不需要那种高级护工。但是护工就算是费用再低,也不会低于八千元钱。而且这还只是说是一班。” “一班?”潘娟有些奇怪。虽然八千元不是一个小数目,但是兄妹三人还是可以承担的。 “当然是一班,毕竟人都是要休息的,你不会想让护工24小时不间断工作吧。”郑平问道。 “这个……”潘娟算是明白了郑平的意思。一班是八千,要是分班,那就是几个八千。 “正常情况下,护工一班是八个小时,一个月是八千元工资。许艳的情况不是很严重,排两个班就可以。这也需要一万六千元钱。”郑平把数字列出来,潘娟有些茫然。她看向潘博、潘兴,两个人却是没有言语。 潘博是长子,对于许艳的安排,其实早就考虑过护工的问题。所以他是知道护工的收费标准。护工这个活非常辛苦,可不是普通的保姆,收费自然也是要高一些。 “还有就是,你们不要以为护工与保姆的工作性质是一样的。”郑平说道。 “这是什么意思?”潘娟问道。 “护工只管护理。也就是说,护工的饮食也需要你们准备。然后,就是一些家务工作也需要专人来处理。”郑平说到这里,潘娟就有些坐不住了。 第49章 调解的技巧 “你是说,我花了八千元钱,还要伺候护工。”潘娟明白郑平的意思,但接受不了。说到底还是一个钱的问题。没钱心里当然就没底。这要是雇两个护工一个保姆,别说潘家是三兄妹,就是五兄妹恐怕也负担不起。 “我们不一定要找护工,找一个能干的保姆也是可以的。”潘娟想到了一个办法。 “普通的保姆是不会做护理的工作的,咱妈确实需要别人照顾。”这个时候潘兴说话了。他其实也看明白了,如果说个人承担许艳的养老问题,确实是负担不起。 “就算是说保姆愿意护理,收费也一定是不一样的。同时,不是专业出身,出现什么问题,保姆是不负责任的。”潘兴说道。 “这可怎么办。这要是谁家里出现需要照顾的老人,还解决不了吗。咱妈的情况还算可以。要是有她还严重的情况怎么办?”潘娟说道。 “目前来说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如果家里有人可以照顾,那是最好的事情。否则,病人的情况将会非常艰难。这种事情,不是个人可以解决的,需要国家和全社会参与,建立社会化养老体系。通过全社会的力量,才能解决问题。”郑平说道。 养老问题不是个人可以解决的问题。目前中国的养老体系,还是以家庭为主要养老单位。通过家庭养老来解决问题。应该说多数情况下,家庭养老是可以解决问题的。但是对于一些特殊情况,家庭就没有足够的能力承担养老责任了。 比如说有医疗和护理需要的老年人。许艳正是这种情况。潘娟说得对,许艳在有医疗和护理需要的老人中,还属于情况较轻的。那些生活不能自理的老人,往往需要家庭成员更加努力去履行责任。在当今社会,这真的是太难了。 “同志,我理解你的意思了。你说得对,如果我们自行解决母亲的养老问题,可能也是存在一定困难的。但是,困难是困难,婚姻是婚姻,两者是两码事。我们不能因为怕承担责任,而让母亲去和田大伟结婚。”潘博说道。 “你的观点,我也是赞成。婚姻不是交易,不是因为我想让你照顾我,就要嫁给你,来换取对方的关心。只是,你确定婚姻不是你们母亲所想要的?你们跟她谈过这件事了吗?” “当然谈过。”潘兴说道。 “你们之间的谈话,许艳也对我提过。她说你们并不太想听她的意见,只是表示反对这门婚事。” “……”潘家兄妹互相看看,事情还真是这么回事。 “其实,与田大伟结婚这件事,你们的母亲比你们想得远多了。”郑平的话让潘家兄妹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你们应当了解自己的母亲。你们的母亲是财务出身,也算是一个精于计算的人。她对于自己的人生未来怎么可能不去规划。你们现在精力有限,对她的帮助是有限的,只能让她到养老院养老。可是,你们也应该知道,你们的母亲并不想在养老院生活,她还是渴望自由地生活。” “这个我们是知道的。只是,不是没有这个条件吗。”潘博也是一声叹息。他何尝不想让母亲也过上自由的生活,每天早起在公园散步,空闲的时候到处走走。但是许艳的身体状况不允许呀。 “情况是不允许,可是她与田大伟结婚后,条件就允许了。”郑平一句话让潘家兄妹再次互相看了看。 “你是说,他们结婚后准备搬出养老院。”潘博问道。 “是的,许艳说要是与田大伟结婚了,两个人就搬出养老院,在外面生活。到时候,有田大伟照顾她的生活,你们也不用太操心。并且她的老保也足以保障两人生活需要。” “这个……”潘家兄妹刚刚看到了许艳在养老院的情况,他们也不想让许艳再在养老院生活了。如果许艳的身体健康,一切本无问题。现在这个情况,三人也是实在放心不下。 不在养老院,三兄妹又承担不起照顾许艳的责任。在这种压力之下,三兄妹坚决反对许艳田大伟婚事的决心已经开始动摇。 “这样吧,关于我妈与田大伟的事情,我们再商量一下。”潘博最后说道。 “小郑,想不到你还挺擅长调解呀。”送走潘家兄妹后,宋欣说道。 这次调解,其实难度还是很大的,最主要在于三兄妹反对的坚决,还有就是潘兴这个人很难缠,很难说服。整个调解过程中,宋欣甚至有些插不上话来。 “我哪会什么调解呀,不过是见什么人说什么话而已。”郑平也是摇了摇头。 “哪也要会说呀。这三兄妹可都不是好相处的呀。”孟佳说道。 潘家兄妹,尤其是潘兴,那可是一个有见识的人。他一张嘴,总是能说出道理来。要不是郑平处处压他一头,今天这事还不一定是什么结果。 “见什么人,要说什么话,这也是调解的为难之处吧。因为调解的结果必须为当事方所接受。这就需要调解的结果必须在当事各方的角度看来是存在利益的。这实际上不可能的。”郑平摇了摇头。 “就是呀,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完美的事情呢。总是有人吃亏有人占便宜。”宋欣说道。 “本来婚姻就是个人决定,不论决定的理由是什么,别人都需要接受。但是这样一个简单的道理,对潘家兄妹是说不清的。那么,我就只能用他们听得懂的方式谈这个问题。” “他们听得懂的方式?”宋欣与孟佳齐声重复郑平的话,也是在提出自己的疑问,那就是什么才是潘家兄妹听得懂的方式。 “他们三人能够听得懂的方式,就是谈钱。谈赡养许艳需要花多少钱。在钱的压力下,我相信他们是会妥协的。”许平笑了笑。 “还别说,小郑,他们三个人还真是像你说的那样,对钱特别在乎。”宋欣说道。 “他们三人对费用支出有这么大的反应,也是有道理的。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呀。”孟佳说道。按郑平的算法,许艳的养老费用一个月至少要三万起。两个护工至少一人一万,保姆五千,再加上水电饮食支出,三万都是紧张的。 第50章 省里交办案件 “让他们三人来承担护工费用是有些紧张,所以他们在压力之下就会改变主意。自始至终,他们想的就是自己的利益而已。”郑平笑了笑。 “那他们应该怎么考虑?”孟佳问。 “他们应该考虑,自己的母亲最需要什么。三人看似为母亲着想,却根本不在意许艳本人的意见。你说这是不是一个矛盾。”郑平摇了摇头,离开了。他现在的心情很不好,虽然调解接近成功。可是这种方式他并不喜欢。他更希望潘家兄妹三人是根据许艳的意见,改变自己的主意。 回到办公室,郑平又开始做起真题来。说也奇怪,第二次做真题时,郑平觉得似乎顺畅了许多。于是就是这一套题,郑平做了足足三遍。三遍下来,郑平已经几乎掌握了题目涉及的全部考点。 “也许,我试试别的题,可以客观地测试一下自己现在的水平。”郑平说道。 于是郑平又拿出一套题做了起来。当这套题到手时,郑平惊讶地发现,自己似乎是有了未卜先知的本事,看到题目的前面,就知道后面会问什么,涉及什么考点,做了几次结果都是这样。能够达到这样的程度,测试成绩根本就不用说。郑平甚至没有对题目答案,因为题目答案就在他的脑子里。 这么突来的变化让郑平有些犹豫,他有些不敢相信。这里面到底有什么不对,自己怎么突然变得这样厉害了?想来想去,郑平决定还是要问问田诗。 “小平平,有事找姐呀。”不论什么时候电话打过去,田诗总会在第一时间接电话。 “我现在有一个发现……”郑平把刚刚发生的情况说了一遍。 “就是这样呀。这不正常吗。你把考点拆解反复掌握。这些知识以要点的形式存在于你的大脑里。只不过在以题目的形式考察时,你有些不适应。做完一遍,你已经适应了这种考察方式,自然就会一看题目,连考点带答案从脑子里一下子就涌上来了。”田诗对于郑平的这种表现早有预料。 郑平是个什么样的人,田诗太清楚了。毕竟两个人有着并肩战斗过的经历。郑平这个人韧性是很强的,所差就是经验而已,再就是不法律本专业出身,在法律认识上不够深入。这是非法学专业人士的普遍问题。执着表面,忽略本质。 “这套题是民法的一章,是不是我其他章的考点的记忆也会恢复呢?”郑平问道。 “当然不能。说到底,你做一遍题,意味着你记忆中的考点以题目的形式再次出现,你重新记忆一遍而已。这种记忆方式特别适合律考。要是理论考试,其实也不一定有什么太好的效果。什么样的考试,就用什么样的方法。律师考试的题目形式决定了,你记住考点就可以轻松过关。深入了解,还是等到你执业以后慢慢再说吧。”田诗说道。 “要是我考上律师,可不可以投奔你呢。我还是很怀念,当初咱们俩一起办案的日子的。”郑平说道。那一段日子,是促使他下定决心考律师的重要因素。他非常希望,在从事律师职业时,可以在田诗的指导下开始职业最初的道路。 “哈哈,现在看是不行的。姐姐现在我主要是读研。你可以在我毕业之后来投奔我。小平平,你放心,到时姐罩着你。”田诗说道。 “那个时候,我已经执业很长一段时间了,未必会比不上你。”郑平说道。 “你这小子还挺狂吗。你当姐每天都是瞎玩呀。姐也是很用功的,你要追赶姐姐,可没那么容易。”田诗说道。 对于郑平要追赶自己的话,田诗还是非常当真的。法律这个行业就是这样,无时无刻不存在着对抗。虽然郑平是自己的后辈,但如果两个人在法庭上面对时,也丝毫不会退让。这就是法律职业的本质,即使是再亲近的伙伴,在法庭上也是对手,谁也不会留情。 “小郑,还要看书呀,这么用功。”赵局长走了过来。他刚刚从防汛指挥部返回来。 “赵局。”郑平打了个招呼。 “你今年好好考。咱们司法局专业人员少,你们考律师,我是全力支持的。还有就是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什么消息。” “防汛指挥部已经下来命令,今天晚上十二点以后,全体值班人员就可以回家了。防汛工作告一段落了。”赵局长带来的消息,其实大家也是早有预料了。毕竟水位已经回落,上游也已经放水,这个时候再让大家在这里守着,就没有必要了。 “乡里那边,咱们还用去吗?”郑平心里还在挂着二龙村聚居点的村民。 “不用了。我知道你有些放心不下。放心,乡里会妥善安置的。”赵局长也是看出郑平的心思来。年轻人就是这样,心思重。其实你不可能处理所有的事情,乡里的纠纷与司法局没有什么关系。防汛的时候,大家在一起共同面对。防汛结束了,有些事情也就没有必要管了。 “嗯。”郑平答应一声,但是村里的事情,他还是要管的。不过这是以后的事情了,暂时他还不想提,以免给司法局添麻烦。毕竟二龙村的情况非常复杂,有些事情还是要慎重的。 司法局的工作人员陆续回家了,郑平也回家休息了。连续几天上班,他还是非常疲劳的。 正常上班后,郑平再一次进入熟悉的复习节奏。此时距离9月的考试还有三个月。以郑平的复习进度来说,这个时间就有些紧张了。 “小郑呀,我这里有个事,你去办一下。”赵局长又给小郑安排工作了。 “赵局,这是……”郑平拿着赵局长递过来的一份卷宗,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是省里转过来的一个案件。”赵局长说。 “省里转过来的,转咱们这?”郑平有些吃惊。二龙区司法局这个机构根本就不算是什么办案单位,现在可好,不但分配给自己一件案子,还是省里批办的,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第51章 指名办理 “这个案件交到咱们手里,有一定的特殊性。”赵局长说道。 “这是那桩案件!”打开卷宗一看,郑平也是震惊了。这桩案件可是一件大案呀,怎么交到了他的手里。 “你想必也知道这个案件。也对,全国不知道这个案件的,还真没有几个人。”赵局长笑了笑。 “我知道这个案件。这些天电视报纸都有报道。这个案件,是一个母亲为女儿复仇的案件,公众对于这个母亲还是非常同情的。”郑平说道。 前几天,他在报纸上看到了这个案件的报道。报道中声称,案件的嫌疑人是为女儿被害报仇,辗转多地,终于找到凶手一家。然后以保姆身份,打入仇家内部,用毒把对方一家三口全部毒死。可以说就是文艺创作也不敢这么想,但是案件中却发生了。这种案件就算不用特别宣传,也会引起强烈反响。只是不知道,案件怎么转到二龙区司法局,为什么最终到了他的手中。 “这个案件有他的特殊性。被告人因为对公安的办案结果不满意,她认为办案机关故意放走了对方,才决定最后进行私人复仇。可以说,这个案件到了这里,就形成一个非常尴尬的状态。那就是公检法三家当初都插手过当初对她女儿案件的办理。这个时候,三家再来办被告人的案件,你觉得三家的情况是不是很尴尬。”赵局长问道。 “是这个道理。要是认定被告人复仇的事实成立,那么三家当初的案件结论就是有问题的。要是认定被告人复仇的事实不成立,外界有可能认为三家是在掩盖当初的错误。总之现在这三家不论拿出什么的结论,都会引发质疑。”郑平说道。 “你考虑得非常周到。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三家在办理这个案件时投鼠忌器,不敢推进下去。这么有影响的案件,就这么停滞,怎么看也不是办法呀。”赵局长说道。 “那为什么案件会到咱们这里。”郑平还是不理解。公检法三家不方便办,也不可能把案件交到司法局手里呀,完全可以异地办理吗。 “这是政法委的考虑。对于这种案件,跳出系统限制监督办理,可能更适当。否则就算是异地,一个系统打断骨头连着筋,想要避免干扰,那是不可能的。” “这个想法倒是没有问题。但是,刑事诉讼法对于各部门的刑事诉讼中的角色,可是有所规定的呀。这一点是我们不能改变的。” “我们不是要改变部门的角色配置,政法委的意见是要引进外系统介入,对案件进行督办。你们在案件中的角色,不是司法局的工作人员。而是省委政法委对于本案组织调查组工作人员。” “我还有一个问题。”赵局长已经把事情说得差不多了,郑平心里还是有一个疑问。 “什么问题。” “为什么是二龙区司法局,为什么是我。” “选择二龙区司法局,选择你,倒不是随便指定的。主要是因为这次监督办案,我们邀请了一位来自外省的专家,她点名要你参与。” “那位专家是……”郑平有个预感。 “专家姓田,说是你们以前合作过。” “好的,我知道了。”郑平可以确定所谓的专家是谁了。他只是想不通,田诗一个在读研究生,怎么就成了专家呢。 熟悉卷宗情况后,郑平坐上汽车赶往白土市。这两起案件都发生在白土市,专家正在白土市开展工作。 通达市离白土市的火车有六个小时里程。郑平在车上,拿着复习资料又复习一遍真题。他也想看看卷宗内容,熟悉一下案情。可惜,火车这个环境,不适宜阅卷。 “小兄弟也是去白土市。”郑平的座位对面坐着一位中年人,看样子是个干部模样。 “出差。”郑平简单回应了一句。人在旅途中,总是有人会过来跟你搭话。一般情况下,郑平对于这种人始终不是太热情。毕竟人在外地,要考虑安全因素。一点防备之心都没有,那是可能出现危险的。 “大哥,看你的样子是在政府工作吧。”郑平对中年人不是很热情,旁边一位四十多岁的大姐倒是与中年人搭上了话。 一般情况下,女同志都愿意聊天。这位大姐本来是想找郑平说说话的,可郑平一直在读书,她不好打扰。看见中年人说话,便主动搭腔。 “我在报社工作。” “那你是记者了。” “是,我是记者。这次来白土市是来采访的。” “白土市还有什么可采访的?” “这次来是采访一个案子。” “你不是说聂海兰的案子吧?” “大姐你知道聂海兰的案子?” “当然,白土市的人哪有不知道这个案子的。” 两个人谈话很快吸引了周围人的参与,就连郑平也产生了兴趣。因为他来办的案件就是聂海兰的案子。 “其实,白土市的人虽然说都知道聂海兰的案子,但到底是怎么回事,很少有人知道底细。不过,我跟聂海兰是中学同学,她家的事情我是都知道的。”大姐说道。 “噢!”中年人眼前一亮,他正愁采访找不到着手的地方。想不到,在火车上就遇到了线索。中年人不知道的是,旁边的郑平也是眼睛一亮。卷宗是死的,人是活的。卷宗的内容是人整理出来的,多少是有一些个人观点的。所以卷宗的内容是不能完全相信的。 这个时候,出现一个线索源头,说不定会找到案件新的突破口。 “大姐,你要知道什么,你就给我们讲讲。我是记者,可以把你说的这些情况报道出去。”中年人说道。 “你报道出去倒没什么。不过,你可不能写是我说的,这个老李家可不是一般人家,要是报复我,我可受不了。”大姐说道。 “你放心,大姐,你说的事情我给你保密。而且有些事情就算是你说了,我也会核实后再报道的。你也就是给提供了一个线索而已。”中年人保证道。 中年人的保证,在郑平看来其实是一文不值的,不过这位大姐要求保证看起来也不是什么真心。在火车上,这么多人面前谈这个案子,还说要保密,能保密就是见鬼了。 “唉,说起来小兰的命也是真苦呀。”大姐长叹一声,开始回忆起自己与聂海兰过去。 第52章 高中谜案 大姐是聂海兰的中学同学。两个人都没有念大学。高中毕业后,就直接参加工作了。因为学历低,两个人的工作都不是很好,都是在工厂当工人。 “在我们那个年代,能够在国营单位上班,哪怕是工人,也是非常不容易的事情。我和小兰都是靠接长辈的班进入工厂的。一个女孩子,找到稳定的工作,再找一个人嫁了,这辈子也就算有了指望了。”大姐说道。 一个年代一个活法,在八十、九十年代,有一个稳定工作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在那个年代,社会就业机会不多。大批的年轻人待业在家,甚至专门有个名词形容他们叫做“待业青年”,为此还拍了一部同名电影。可见,年轻人就业,找一个稳定的工作有多么不容易。 聂海兰参加工作不久,就与厂子里的一个工人结婚了。这个工人年龄比聂海兰要大不少,脾气也不好,长得也一般。只是家里的条件好,父母在厂子里当一个小干部。可以说,从本人来说可能一无是处,但从家庭来说,聂海兰属于高攀人家了。 两个人结婚后,很快就要了孩子。本来生活还算美满。可是,男方脾气不好,总是打聂海兰。时间一长,两口子的生活就过不下去了,便离了婚。离婚以后,女儿由聂海兰抚养。男方没过多久,又结婚并且还要了一个孩子。没多长时间,男方全家搬到外地,与聂海兰一边也断了联系。 聂海兰虽然有稳定工作,可是收入是有限的,不可能给女儿好的生活条件。好在女儿比较懂事,成绩一直非常好,成功考上了重点高中。这让聂海兰非常欣慰。 这些年,不是没有人劝聂海兰再婚。但都被她拒绝了。虽然她一个人养家有些辛苦。可是她也担心再次成家,对女儿有不好的影响。现在看着女儿进入重点高中,这些的牺牲也算是有所回报。 白土市第一高中,那可是全市重点高中,就是整个白山省也是有排名的存在。只要是进入一中,最后怎么也能考一个大学。聂海兰这个人呢,没有什么太大的野心。别人都希望孩子去什么知名大学。聂海兰只要孩子考上一个大学,有没有名,她都是满意的。 一切本来是美好的,但是突然有一天,女儿失踪了,这让聂海兰心中无比焦急。早上还与同学们去上学,两个人一起进的校门。同学因为要去取信,与女儿分开。这是最后一次有人见到女儿。 对于女儿的失踪,老师、同学都在劝聂海兰。他们觉得如果女儿进入学校,那么问题应该不大,可能是与别人出去玩了。这种事情,在女儿这个年龄是常有的事情。青春期加叛逆期,让这个阶段的孩子根本就听不进大人的话,他们随性而为,甚至是大人说什么他们就要反着来。通过与大人的权威的对抗来宣示自己的成长。 聂海兰也希望女儿是离家出走。然而,一个月后,坏消息终于来了。女儿的尸体在学校教学楼的厕所内发现了。当这个消息传过来时,聂海兰顿时晕倒了。女儿是她的全部依赖,现在却被人害死了,这种打击谁又能承受! “等等,你是说聂海兰的女儿失踪一个月后出现在教学楼的厕所?难道他们之前没有在那里找过。”中年人问道。 这的确是一个重要的疑点!郑平也是心中闪过这个疑问。一个学生不见了,难道不应当找吗。学校的卫生间难道一直没有找。就算是没有找,难道就没有别人看到尸体! “这事情还真是说不清。因为海兰女儿失踪的时间是1月,没有过多久,学校就放假了。年后才开学,尸体也正是开学之后才发现的。至于说之前在学校找没找,据我所知肯定是找了。那个时候,小兰几乎把能找的地方都找过了。但是具体到那个厕所找没找,我就不清楚了。”大姐说道。 “那这个案子最后怎么样了。为什么聂海兰说这个案件,警方放过了真正的凶手。”中年人问道。 “海兰女儿被害的事情,我们也是知道的。那个时候,这个案件在白土市影响还是非常大的。一个是这个案子是杀人案,那可是一条人命,警察也不得不重视。还有一个就是,案件发生在校园,这里还有这么多学生,案件破不了,整个教学秩序都会受到影响。” “是这个道理。”中年人点了点头。 “我还听说,这个案件在社会上引起恐慌,当时公安是限期破案。案子没破,结果换了几个刑警队长。” “不是抓到了罗伟吗?”中年人说。 “是,查来查去,抓到那个罗伟。案件破了,罗伟也判了。可是女儿不可能复活,海兰也变得比较孤僻。跟我们所有人都断了来往。”大姐叹了口气。 “这也是人之常情。谁家遇到这种事情,都是一时半会缓不过来。”中年人说道。 中年人的话也引起了周围人的共鸣,大家对于聂海兰的不幸还是非常同情的。 “虽说女儿不在了,但凶手也算归案。本来是要判死刑的,只是那个罗伟未成年,就判了个无期。虽然海兰觉得有点便宜这个小子了,但这是法律规定,谁也没有办法。” “未成年人不能判处死刑,这是法律规定,的确是谁也没有办法。”中年人说道。 “我不懂法律,我觉得杀人就要偿命。可不能因为年龄的原因就追究。年龄小,那也是杀人呀。杀害的人,不可能再活一次。这种罪名,绝对不能因为年龄小就不追究。这对被害人来说是非常不公平的。”大姐说道。 “说得对。”“杀人偿命,那是天经地义。”………… 周围的人们都对大姐的意见表示赞同。 “各位,法律这么定一定有他的道理。咱们不管制定法律,只要是司法机关能够依法判决,就算是有些不完美,那也是可以接受的。”中年人说道。 “是呀,不管能不能接受,事情到了这一步,不接受也要接受了。只是谁也没有想到,这个罗伟后来被放了出来。”大姐一句话引发了旁观者们的议论。 第53章 疯狂小公共 “被放出来了!”周围所有人听到这句话,都有些惊讶。这可是命案,怎么人还放出来了。 “听说是罗伟的父亲是个领导,找了上面的关系,就把案子给翻了。”大姐说道。 “这怎么可能,这可是杀人的案子呀。”“我是白土市人,这事情我听说过。当初罗伟出来时,还是挺轰动的。说是证据不足放的人。”“要是证据不足,当初是怎么抓的人,还给判刑了。”“就是呀,这事事情不清不楚的。” 周围的人什么议论都有。郑平听着也觉得里面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但是对于大姐说的话,他也不能完全相信。大姐讲得也很清楚,那就是消息是听说的,人家可没说这是准确消息。 “那聂海兰又是怎么杀的罗伟全家呢?”这时旁边一位问道。 “小兰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所有认识她的人都安慰她。这种事放在谁身上也是受不了的。但事实确实发生了,谁也改变不了。时间一长,小兰逐渐恢复正常。我们觉得她的心里也算放下了。谁也没有想到,她以保姆的身份混进罗家,然后投毒,罗伟还有他的父母全都被毒死了,她也算报了仇。”大姐说到这里也是非常惋惜。 “罗家人死不足惜,只可惜聂海兰也是犯了死罪,只怕这次也要判死刑了吧。” “记者同志,你们能不能在报纸上呼吁一下,为聂海兰求求情呢。” “是呀,记者同志,聂海兰这么困难,你们给求求情,或许她就死不了了。” 周围的群众纷纷看向中年人。 “大家的想法我都知道了。只是这个案件,我也是刚接手,很多事情还要进一步挖掘。我向大家保证,一定会为聂海兰求情的。她作为一位单身母亲面对独生女遇害,追求实现正义的结果,本身并没有什么过错。过错的是她使用了错误的方法。”中年人说道。 聂海兰案件的话题还在继续。不过已经没有什么有用的内容了,郑平也就懒得听了。只是听到的内容,郑平心里就已经有数。这个案件又将是一桩疑难案件。 命案的被告人不是那么容易确定的,一切都需要证据支持。已经被抓到,还被判刑,罗伟最后还能以证据不足被放出来。这件事情怎么看上去都有些诡异。郑平觉得,事情不会是那么简单,探究案件背后的真相,就只能亲自对案件的细节进行调查。就如同五叔的案件一样,找到新的突破口。 火车到站了。白山省的省会设在长济市。长济的城市建设其实算不上好,市容也是破破烂烂。对于白山省在这里设置省会,郑平始终是不理解的。长济市也就是大了一些而已,不论从经济,还是人口,还是城市建设,长济市都没有什么特别的优势。 就拿长济市火车站来说,站前到处都是破烂的房子,外加上车辆胡乱摆放。郑平走出火车站后,坐上一辆小公共。对于长济市还有这种小公共线路,郑平也是特别不理解。为什么不用大客车,拉的人多,安全舒适性也更高。 “我们想上大客呀。这样我们的工作条件也更好。可是,这条线路要走小路,大客进出不方便。”售票员的话把问题一下子说清楚了。 在长济市除了大路以外,还有着无数的小巷子。这些小巷也是走公交,设置公交线路的。因为小巷太窄,就只能设置这种小公交。于是在无数的小巷子里,小公交四处乱窜,成为了长济城市一个有名的影象。 “我去司法厅。”郑平报了去处,买了一张票,在车后边找了一个座位坐下。 长济市小公共果然名不虚传,在一个小巷与另一个小巷之间横冲直穿。郑平顿时感觉心跳加速,手脚出汗。其他乘客倒是表现得十分平常,丝毫没这事当回事。 “这车是不是开得有点快?”郑平试着问旁边的一位大哥。 “这车速还行吧。长济就是这样,你要是不抢道,永远也开不出来。你看全是小窄道。你要让别人,别人可不会让你。你就永远在这堵着。人家小公共多跑一次多赚一笔钱,那是不可能让别人的。”大哥看郑平是外地人,就耐心解释了一下。 其实大哥不说,郑平心里也是有数的。要知道,在长济市的街道上,车辆从来不让行人。眼看前面行人经过,长济的司机有一个算一个,连一脚刹车都不会踩。久而久之,在长济就形成了一个习惯,那就是行人千万不能跟车抢,长济的司机也增加了一个外号“二愣子”。女司机叫“女二愣子”,有评价长济市的女司机开起车来,比男司机要猛得多了。 其实司法厅的位置,郑平坐大客车也是可以的。但是省厅特意说明,坐小公共要更快,建议坐小公共。一路走来,郑平对于这个快字还是有了一定的了解。他甚至怀疑,小公共的司机是不是看信号灯行驶。这一路几乎是没有停顿。 下车以后,郑平到司法厅报到。很快,他就来到律师管理处。接待他的一位女工作人员。办理了借调手续后,郑平被告知办公场所在长济市小商宾馆。于是郑平又一次坐上小公共,直奔小商宾馆。 小商宾馆是长济市政府办管理的国营宾馆。设备还算齐全,除了规模小一些,其他方面条件还是不错的。郑平直接来到了宾馆三楼商务会议室,专案组在这里办公。 “郑平,你来了。”田诗一直站在门口等着,看到郑平后直接喊了一声。 “诗姐。”郑平答应一声。没有想到两个人上次分别,到现在不到六个月,又一次见面了。此时见面,与第一次见面时的心情又是完全不一样了。 “我领你见一下领导。”田诗带着郑平会见专案组的领导。 专案组是省政法委的时峰书记担任组长。时峰书记是省政法委的副书记三号人物。这次组建的专案组,并非只是针对聂海兰一个案件。事实上,专案组是对近年来白山省反映较大的多起案件进行复查。 时峰书记还是很忙的,见到郑平大概说了不到两句话,整个会面就算结束。田诗把郑平领到一个靠窗的办公桌前,让他坐下。 “以后这就是你的办公桌了。”田诗说道。 “案件复查四组。”郑平看到办公桌上有一个桌牌。 “四组的组长是我,组员是你,整个四组就咱们两个人。目前来说,咱们就一个工作任务,就是聂海兰的案子。”田诗说道。 “是,组长。”郑平答应一声。似乎又重新回到了两个人当初一起办案的时候。那个时候田诗是律师,郑平是助理。现在田诗是组长,郑平是助理。 “卷宗资料,我让他们先给你送过去一套。你马上熟悉一下案情。聂海兰这样的案件,在社会影响较大,我们的时间并不多。你要抓紧时间。” “诗姐,我还要备考律师考试。”郑平提出了时间上的顾虑,考试复习也需要大量时间。 “律师考试,姐也考过。你可以二者交叉进行。看卷宗累了,看律考资料。看律考资料累了,看卷宗。” “姐,我也需要休息的。二者交叉来,我还有休息的时间吗?”郑平话里话外对田诗用人这么狠表示了抗议。 “休息的时间是挤出来的。你自己想办法。考试你也得过,工作也不能放松。剩下的事你自己解决,我不管。”说着田诗拍拍手离开,她还真成了甩手掌柜。 第54章 阅卷 郑平这是第一次阅卷。以前与田诗共同办案时,因为身份问题,他是不能直接看卷的。现在终于有机会接触卷宗,郑平的心里还是有一点小激动的。 刑事卷宗材料基本上分为两个部分,一部分为手续卷宗,另一部分为证据卷宗。手续卷宗是案件的各个手续的装订。刑事案件对于程序的要求还是非常高的。手续卷宗体现的就是整个案件的程序过程。通过办案手续,可以很快判断出都由哪个部门参与办案,做了哪些工作。 证据卷宗,则是办案机关收集的证据,也是整个卷宗的重要部分。证据卷宗所罗列的证据,都是案件据以认定的依据。每份证据材料,都指向一部分案件事实。一个人如何被办案机关锁定,列入嫌疑调查对象,采取强制措施,指控起诉直至判刑,都会在证据卷宗中有所体现。 聂海兰的案卷内容还是很多的,这也是因为命案的特殊性质所决定的。越是重案,各个办案机关对于证据的要求也就越高,一份口供往往要反复取证,直到形成稳定的供述。郑平一份份笔录看着,不知不觉间天已黑了。 “怎么还在用功。”田诗突然出现在郑平面前。 “我正看呢。”郑平答应一声,伸了伸腰。 “进入状态很快嘛。我还以为需要一段时间来适应呢。” “的确是需要时间。但是去白土市的火车上,我听到别人在议论这起案子。我知道这个案件反响比较大。” “想不到,办个案子,坐火车也能遇上线索。你还是位福将。”田诗一伸大拇指。 “我也想不到,到了白土市会扑个空,人家说专家已经回省城了。”郑平叹了一口气。 “我不知道你这么快就能来白土市。专案组总部设在长济,我去那边了解一些情况后就回来汇报了。让你空跑了一趟。不过,想想也许这也是一件好事。” “好事?”郑平听出田诗的话里有些不同的意味。 “这个案件在白土市是非常敏感的。各个部门对咱们抵触情况还是很高的。所以,你先不与白土市各部门接触,对办案更有利。”田诗说道。 “诗姐,你的意思是要我秘密调查?”郑平马上明白了田诗的意思。 “秘密调查算不上,要知道我们的工作不表露身份是无法得到各部门配合的。可是,完全表露身份又太敏感。所以去白土市转了一圈后,我向领导汇报,由你以另外一个身份开展工作。” “另外一个身份?”郑平不明白田诗的意见。 “你将以法律文书评审检查组的名义进入白土市。对外,你的工作是对卷宗装订的规范性进行全面清查。这样,你的身份就不那么敏感了。” “这么操作,身份是不敏感了。我的调查行为会受到一定的限制。”郑平觉得虽然这样的身份能够让白土市各方面能够接受。但是一个文书检查组的工作人员,是不可能进行具体的调查工作的。这会让郑平在白土市的行动有所约束。 “目前阶段,对于案件的审查还只是书面形式为主,下一阶段也许我们会深入调查。至少现在,暂时还不需要。” “明白了。”郑平点点头。 “是不是没吃饭呢。餐厅在二楼,收拾一下咱们去吃饭。然后我领你到房间休息。” 专案组入驻小商宾馆,每一个工作人员都有自己的房间。按照专案组的工作纪律,如果非必要,工作人员不能随意进出宾馆。这也是为了防止专案组的工作受到外界干扰。 既然不能出去,那么衣食住行,能够在宾馆内解决的,就需要在宾馆内完成。田诗领着郑平来到了二楼餐厅,餐厅准备了自助餐。里面还有工作人员在用餐。大家都是静静进餐,很少有交谈或发出声音。 这种情况在餐厅,还是非常少见的。以中国人的习惯,用餐的时候聊聊天也是正常的。当然要是彼此不认识,不说话倒是非常正常的。而明明很多人是认识的,吃饭的时候还坐在一起。 “这里的人除了工作以外,平时是很少交流的。不打听别人的事情,这是专案组的纪律要求。”田诗小声说道。 “……”郑平点了点头。想不到专案组的工作这么严谨。经过观察,郑平也知道,专案组分为不同的小组。每个小组负责的案件和工作都是不一样的。看来,专案组的工作不仅要对外保密,就是对内也是互相保密呀。 “321,是你的房间。”吃完饭后,田诗给郑平一个房卡,带着去看房间。 “这里的条件还可以。”房间有大约三十平,卫生间、写字台等用品都是齐全的。 “郑平,你先休息吧。办公室是二十四小时开放的,随时可以工作。其实我觉得,虽然办案工作有些辛苦。但是这种氛围这种条件,可能更利于你复习。” 准备考试时,你最大的敌人往往就是你自己。你总是需要克服自己偷懒的欲望,专心去复习。复习是枯燥的,这个世界有太多的东西,远比读书更吸引我们。但是,在现在这种封闭的环境,你会发现也许除了读书复习外,你没有其他事情可做。这个时候,读书也好,复习也罢,就显得不那么枯燥了。 “诗姐,我心里一直有一个问题?” “你问吧。”田诗对于郑平的问题似乎早有准备。 “聂海兰为自己的孩子报仇,有什么过错?” “郑平你觉得,法律会允许私人报复,会认可这种行为的正当性!”田诗反问道。 “法律没有为聂海兰找回公道,她自己找回来,难道不对吗。你当初不也是说,法律是正义的。现在法律不能聂海兰一个正义,就因为她自己找回来正义,法律就不承认这也是正义吗。那么我们追寻的正义是形式的,还是实质的?” 一个体现正义的行为,是否必须符合法律?这是郑平问题的实质。当法律不能体现正义,难道还不允许聂海兰这样的人自己去实现正义吗。 第55章 非法律不正义,非正义不法律! “正义是需要一个客观的标准进行判断的。法律就是对正义进行判断的一个标准。当你把法律与正义对立时,实际上就是以自己的观点来取代法律,取代正义。”田诗说道。 “那么法律一定会与正义相重合吗?”郑平有些疑问,当年五叔的案件就是这样,没有田诗,五叔可能现在已经被判处死刑了。 “法律只是一种价值精神的体现。通过法律来实现正义,需要法律人来完成这个过程。如果法律不能与正义相重合,这不是法律的问题,而是法律人的问题。”田诗说道。 “这是什么道理?” “这是法律的道理,也是正义的道理。你要知道,我们不能要求一部法律自己来实现正义。也不能要求法律对执行过程中的偏差承担责任。” “要是法律规定本身就不能代表正义呢?” “法律的理解有千万种可能。如果你所说的情况出现,那说明你没有正确理解法律。只有符合正义价值的理解,才是对法律真正的理解与解释。” “那就是说如果出现不正义,也是理解的问题……”郑平好像有些理解了。 “法律自从产生的那一天,就已经与正义建立了不可分割的关联性。不正义的条文不是法律,不具备合法性。不正义的理解,不是法律的正当理解,不具备合法性。这就是法律的态度,而每一个法律人的职责就是让法律的这一性质在实践中予以体现。包括我们现在做的工作,就是在进行这一过程。” “我们现在做的就是让法律的正义在聂海兰的案件中予以体现?”郑平问道。 “非正义不法律,非法律不正义,法律人就在以法律的名义在社会中实现正义。”田诗没有直接回答郑平的问题,只是说了这样一句话,然后离开了。郑平则是开始反思田诗的话,他忽然感觉到了双肩如同被压上千钧重担一样。这可是关系到四条人命的重案呀。 已是深夜,郑平还在阅卷。他喜欢在商务会议室阅卷。在宾馆的大落地窗外,长济市的都市夜景尽收眼底。不断有车辆、行人经过,而郑平则是观赏夜景的同时,安静地工作。 如同律考复习一样,郑平把卷宗内部的一些关键证据,在证据目录上予以标出,重点查阅反复查阅。每一个细节,郑平都进行了专门的分析。刑事卷宗就是这样,证据的主体是不会有问题的。毕竟办案人员都是专业的,他们对于如何调查取证,如何固定证据,都是非常专业的。 不过,不论如何专业,也很难做到一丝疏漏都没有。郑平不是要在卷宗中特意找问题。而是希望在细节中,找到卷宗所没有体现的案件情节。对于寻找到的每一个细节问题,郑平都用笔记本记好。这是他未来工作的方向。 很快,白土市委政法委收到了白山省委政法委发来的通知,将对白山市系统的法律文书规范工作进行一次全面检查。这种检查在政法系统来说,并不少见。一直以来,政法系统对于法律文书的管理还是非常严格的。 法律功底,一方面在于专业功底,另一方面也在于文书功底。不是你有专业知识,就一定会制作出好的文书来。文书制作的专门的格式要求和叙述要求。同样的事实,你可以通过专业的知识来分析判断,并在法律适用上体现出你强大的专业能力。 但是如何通过法律文书,用规范的形式叙述出相关事实与法律观点来,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文书的能力,并不是可以学出来的。而是需要大量的实践来提高的。经常会有人在法庭慷慨演讲,甚至会引发旁观者的叫好。尤其是进入网络时代以后,这种庭审视频更是网络上随处可见。似乎这些人在法庭上的表现是占据优势的,甚至是绝对碾压对手的。 事实却并非如此。司法礼仪是每一个法律人都需要遵守的。越是这样的人,在法庭上越缺乏对法庭其他人的尊重。他们在观点输出时,并不考虑基本的逻辑结构,只是在一味强势输出。场面上很好看,其实并没有什么实际用处。 有理不在声高,在庄严法庭,每一次出庭都需要保持对法庭的尊敬。这种尊敬,并非无能的表现,而是对法律的尊重。毕竟你选择了法律,就要相信法律尊重法律。在法庭上大呼小叫的那些位,他们不懂得这个道理。在他们的眼里,法律就是一个工具,法庭就是一个发泄场所,庭上发言就是一个指责谩骂的机会。 这些现象永远不应该在法律人的身上出现,更不能在法律职业公职人员身上出现。不过,这只是一种美好的愿望而已。个别的公职人员,也会出现谩骂等不文明现象。这种情况,极大破坏了政法工作的整体形象。也是政法系统重点整治的对象。 省里来的检查组,对于市一级来说也是经常的事情。只是这种情况有些特殊。检查组还没有来,已经列出一系列卷宗号,要调卷进行检查。 “大家对于这次检查怎么看?”白土市委政法委书记冯清问道。 这次会议,是为了应对省委政法委法律文书规范检查而召开的。市里公检法司四部门一把手全部到位。这在政法委会议中还是很少见的。 毕竟平时政法机关的领导平时都是很忙的。另外各个系统还有自己内部管理,平时就是想把大家聚在一起,也是非常难的。更多是由副手代表参加。平时如果不是特别重要的事情,政法委书记一般也不会亲自出面组织会议。 这次为了迎接一个文书检查,白土市几个负责人全部到位,明显有些规格较高。似乎这次会议还有着一层别样的意味。 “省委政法委的案件复查专家刚刚离开,就来了这个检查组。是不是,这次检查与聂海兰的案件有关联呢。”白土公安局局长王刚说道。 “……”在座的其他人谁也没有应这个话。大家心里都有这个想法,不过谁也不愿意贸然揣测上级部门的安排。 第56章 兵分两路 “老王,你有什么想法你就明讲。”冯清发话了。 虽然这次会议只是一个小型的内部会议,但坐在这里的也都白土市政法圈子里最有话语权的人。在这些人面前,王刚说话说一半藏一半,就明显没什么意思了。 “冯书记,我是说现在我们在聂海兰的案件上面临的压力比较大。是不是,由省里介入一下,替我们分担一下压力。”王刚说。 “老王说的有道理。聂海兰的案件现在已经成为社会焦点,全国的新闻媒体已经来了一半,前几天高检还有人专门打招呼,说是我们系统内的媒体要来,让我们给一些内幕消息。”白土市检察院检察长宋川说道。 聂海兰的案件集中在公安与检法两家。这两家一个负责侦查,一个负责控诉,聂海兰的案件一发生,新闻媒体都涌向了这两家。这些媒体不乏一些中央媒体,两家面对这种态势,已经有些招架不住了。 “老刘,你怎么看。”冯清看向白土市中级人民法院院长刘远。 “聂海兰的案件,其实我们法院也面临很大的压力。对于罗峰的案子,记者们一直在追。更有人叫嚣要求对这个案件进行重审。京都来了几名律师正在联系聂家,要免费代理,为他们申诉。我们现在还没有到直接面对压力的时候,可是再过一段时间,只怕压力就到我们身上了。”刘远说道。 刘远的话说完,三家一阵沉默。目前的情况就是这样,压力之下,三家已经有些承受不住。可是他们不承担这压力,让谁来面对? “我知道大家现在都有很大压力。可是,让省里介入,这就是一件非常复杂的事情。首先省里介入,整个案件的走向就已经不在我们控制之中了,未来发展就可能造成我们非常被动的局面。再就是,我们把压力传导给上级,这是不是我们所应当做的。我们是应该分担上级的压力,还是要给领导增加压力,这就是一个问题。”冯清的话让所有人再次沉默。 中国的体制,是下级向上级负责。下级贯彻上级的命令,对上级负责。总体的态势是下级为上级分忧解决问题。而这次王刚提出的建议是违背这个规律,把自己应当承担的压力向上传导,从而达到自己解脱的目的。这是不是在拿上级当挡箭牌?这可是一种体制内的大忌呀。 “这样吧,聂海兰的案件我们还是主要通过自己来解决。不过,适当的机会,让检查组接触到这些材料,也是可以的。如果省里对这个案件有兴趣,那就不是我们的问题了。而且我看到了,这次抽调的卷宗里就有聂海兰的案卷,这说明省里对这个案件也是关注的。”冯清说道。 “我同意冯书记的意见。”“同意。”“同意。”三家对冯清的意见完全赞同。 只有市司法局的赵标一直没有发言。不是他不想发言,而是这个案件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他能够不卷进去就不卷进去。 “赵局长,这次检查组的主要组成人员是从省司法厅选派的。市里的接待工作,就主要由你们市司法局来承担。有没有问题。”冯清问道。 “没有问题。”赵标也只能硬着头皮把这件工作接下来。他当然知道,检查组来的时机非常微妙,接待工作也会很复杂。可是冯清说的也是有道理的,更是上级领导,这个工作是不可能推脱的。 这边白土市还在准备接待检查组,那一边检查组已经正式开展工作。一辆小巴已经从长济市开往白土市。检查组的成员一共为六人。组长是省司法副厅长袁志,副组长就是田诗。其余办公人员都是省司法厅法规处的人员,当然这里面还渗进来一个郑平。 “各位同志,这次检查组的工作分工大家也是知道的。常规检查,由我带领负责。检查组关于案件的特殊任务,由田组长带领小郑负责。我们在工作中,要全力支持特殊任务的完成。”袁志在小巴车直接布置工作。 “是。”众人答应一声。这些事情在来之前,领导已经专门布置过,大家也是心里有所准备。 “还有就是,我要强调一下工作纪律。这次我们去白土市,工作性质非常敏感,大家要保持警惕,尤其是不能把检查组的工作秘密泄露出去。大家明白吗。”袁志此时再次强调工作纪律。 很明显在事态不明时,省里也不愿意被牵涉进聂海兰的案件当中。只有把事情整个情况弄清楚,再考虑如何处置,才是正常的处置之道。如果案件涉及真的如传闻一样,涉及白土市司法机关,那就更不能让他们掌握相关情况了。 小巴进入白土市后,田诗提前下车。她将不同检查组一同行动。而后小巴进入白土市委政法委。白土市委政法委的冯清书记亲自迎接检查组,并且带领当地政法部门负责人与检查组召开了联席会议。 很快在确认联系人后,检查组进入宾馆休息。具体接待事务,由市司法局负责。检查组入住的是白土市宾馆。白土市宾馆是市政府办下辖的企业,主要负责接待政府官员,平时对外。在两会或是重要期间,则承担接待任务。 检查组入住以后,白土市的工作人员很知趣地不再去打扰。除了袁志与赵标在谈事情以外,检查组的其他工作人员都到自己的房间休息了。 就在这个时候,宾馆外边忽然传来嘈杂的声音。一开始,袁志与赵标并没有太在意。毕竟宾馆外面在街道,说不定什么时候什么原因会出现什么事。这可不是他们所要考虑的事情。但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大,赵标的手机也响了起来。 赵标正在跟上级谈话,怎么能去接电话。可是手机一直响个不停。 “赵局长,你还是接一下电话吧。说不定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袁志是什么人,那可是体制内成长起来的。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个赵标明明已经是非常心急了,但因为跟自己在谈话而不接手机。 赵标已经表示了对自己的尊重,那自己也应当表现出上级的豁达。何况两个人的谈话现在还没有什么深入的内容,接个电话也是没什么的。 第57章 魏宝成告状 赵标接完电话后,向袁志告辞,就离开了。袁志一看这情况,就知道一定是出事了。也许刚刚的吵闹声,带来的麻烦吧。 “小郑,你出去看一下是什么情况。”袁志给郑平打了个电话。 对于郑平,袁志来之前专门了解了一下。郑平是来自基层,突然出现省委政法委的专案组当中。究竟是什么门路,袁志也不知道。袁志只知道,这次所谓的检查主要也是为田诗、郑平二人调查做掩护。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袁志让郑平出去看看,由他来决定是不是需要处置。 郑平来到一楼大厅,这个时候大厅里已经有不少人了。有宾馆的保安,有一些人要打横幅,还有很多人拿着摄像机在录像。其中有一个人,郑平是认识的,正是在火车上那个自称记者的中年人。 他也出现在这里,他可是为了报道聂海兰的案件而来的,难不成这些人跟聂海兰有什么关系?想到这里,郑平就向后退了一步。他要先看看白土市本地的工作人员是怎么处置这件事的。 “魏宝成,你想干什么。我可警告你,这里是市宾馆,可不是你闹事的地方。”赵标这个时候对几人中为首的一位老者说道。 “赵局长,这事情跟你们司法局没有关系。你也没有权力拦着我。咱们国家哪条法律规定,我们老百姓不能告诉?”老者说道。 “不是不允许你告状。可是告状也要找对地方才对呀。你告状怎么也不能来宾馆闹吧。”赵标说道。 “赵局长,我可不是来找你的。我是来找省里的检查组的。能告不能告,也不是你说了算的。”魏宝成说道。 一旁的郑平没有言语,只是在观察着魏宝成。这个魏宝成看年龄至少有六十了,头发都已经白了,全身干瘦,看着倒是有些精神。而现在正是春夏交替之时,魏宝成却还穿着厚重的衣服,看着有些笨重。 这个魏宝成的经济条件应当不是很好。郑平心中揣测着,因为越是经济条件好的人,越是对衣食住行比较讲究。反倒是生活条件一般的人,顾不上这些外表的东西。吃饭都是问题,哪里还有心情收拾自己。 “魏宝成,你不要无理取闹。谁告诉你省里来检查组了。再者说不论是哪里来人,跟你们的事情都没有关系。你有意见,可以依法反映。总是在公众场合闹事,这可不行呀。老魏,你要合理反映问题。”赵标对于这种事情也算是比较有经验了。 现在可不比以前,讲什么拦路喊冤。就算是你有冤,也要依法按照程序去申诉。听说上面来人,就来闹一番,那可是不行的。就凭这一点,赵标一句话,这个魏宝成至少就是拘留。严重的还可能追究刑事责任。 但是赵标还是不想那么做。毕竟魏宝成还没有闹出格,反映的事情也与司法局、赵标本人没有任何关系。自己犯不上出手,让别人误以为自己在这里受谁的请托打击报复举报人。可这个魏宝成要是不知趣,还在这里闹下去,那就不能怨他赵标了。 赵标的任务就是接待好省里的检查组。魏宝成在市宾馆闹事,要是影响到这次检查,那可是赵标的失职。所以,赵标给魏宝成划下红线,也是让他见好就收。 “这位领导,我是东海日报的记者,请问这次白山省派来的检查组,是否与聂海兰案件有关?” “你好,我京都青年报的记者,请问您作为白土市政法机关的领导,对聂海兰案件有什么意见?” “我是……”在两名记者带头后,一下子涌上来了七八名记者。魏宝成可以有顾忌,他们可不怕。他们都是记者,身后是强大的媒体。对于这些记者来说,找新闻才是最重要的。要是办案机关能够把他们抓进去才好,这等于又产生了一个大新闻。而自己也一下子成了新闻人物了。 “你们……”赵标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对于这些记者,他还真不敢轻易发表什么意见。 这个魏宝成果然与聂海兰案件有关呀。郑平觉得这次自己算是没白来。看来这个资料,还真是必须收下来。一直以来,郑平他们看的都是官方整理的卷宗。应当说,官方的卷宗的可信性还是比较高的。不过呢,什么事情都是这样,多从其他角度来考察案件,那是没有坏处的。也许你还会发现一些新的东西。 “这次对白土市的检查与聂海兰案件无关。”郑平的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都看向他。 “你是……”魏宝成看向郑平,有些迟疑。这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他是干什么的,怎么可以代替赵标来回答问题。 “我是省检查组的工作人员。”郑平简单应了一声。 “你们不是为聂海兰案件来的,那你们是来干什么的。”魏宝成问道。 “你叫魏宝成?”郑平问道。 “是,我就是魏宝成。” “我也是刚刚听赵局长这样称呼你。我现在只能告知你,我们这次来白土市与聂海兰案件无关。你要是反映问题,可以向其他有权的单位反映。”郑平并没有主动去接魏宝成的材料。 他现在收了材料,很可能被对方纠缠上。这可能会对下一步工作造成困扰。 “如果你们不是为聂海兰案件来的,那么我向你们反映问题怎么样。你们代表着省里,我不相信白土市的政法系统,我只能向你们反映。”魏宝成真是不给白土市政法机关面子,在这么多媒体面前,公开就这么说。 “小郑,这个老魏是因为一件案子来反映情况的。这案子跟检查没关系。我这就安排有关部门来接待他。”赵标这个时候走了过来。 郑平刚说话时,赵标没有第一时间反应。他需要看一下这个郑平是什么态度。现在他看出来了。这个郑平对聂海兰的案件没什么兴趣,也不想接材料。那剩下的事情,还是自己出面比较好。毕竟让省里人来处置这个局面,那可是自己接待工作没到位呀。 第58章 申诉材料处么写 “你们从省里白土市不就是为民服务的吗。现在我向你们反映问题,你们不能不管呀。要不你们来这里就是为了走形式吗?”魏宝成说道。 “老魏,我刚才跟你说过,办什么事找什么地方。你是申诉案件,自然有地方管。你不分职能,到处递交材料,这不是无理取闹吗。难道你还能让教育局抓小偷,让卫生局去教书吗。该谁管的事就去找谁。法院、检察院的大门天天是打开的,你不去找,专门拦截上面来的检查组,你说你这是一个正常的维权行为吗。”赵标有些恼火了。这个魏宝成不是无事生非吗。这只是一个文书规范性检查,不是信访检查,你非让人家伸手管聂海兰的案子,这不是找事吗。 要是省里本来没有想办这个案子,因为魏宝成接了这个案子。只怕省里也不会高兴。白土市委政法委的领导,也不会满意这种不通过他们就直接向省里输送案件的行为。论来论去,自己为检察院、法院解了套,把自己反是陷了进去。 “检察院、法院天天开门,我去了能管用吗。我告的就是检察院法院,案子就是他们办的。难道我还指望他们来纠正自己。”魏宝成的语气也提高了。 “你的材料我看一下。”郑平说道。 赵标看了看郑平不再言语。虽然郑平只是一个办事人员,但在这个场合也是代表省里。赵标此时也不好去说什么,只是心里埋怨郑平不懂事,这不是把事态进一步推向激烈的状态吗。你收了人家的资料,到时候怎么对人家交代。 “这是我的资料。”魏宝成这个时候神气起来了,在他看来刚才与赵标的辩护是他胜利了。 “嗯。”接过资料,郑平大概看了看。的确是关于聂海兰案的申诉资料,总共有二十多页。内容上整体比较偏激,大部分是在控诉。这在郑平看来,实际上是没有意义的内容。 申诉材料需要讲明的事实与道理。你只要把事实与道理讲明,工作人员的责任日后自会追究。你强调工作人员的问题,而忽视摆事实讲道理的过程,不能体现反映问题确切存在,那么控诉实际上也是没有意义的。 这本来是一个很简单的道理,可惜的是大部分人还是做不到。郑平曾经在乡镇工作过一段时间,也接待过一些信访材料。曾经有领导专门指导郑平,申诉最重要的事情是先把事情的问题扣实。控诉则可以放在后面。否则全篇都是一些人身攻击,没有严密的逻辑,这份材料只能说是失败的。 魏宝成的这份材料目前看就是这样一个情况。这也难怪,看魏宝成的样子,文化水平也不会太高。这样的一个老头,能够出现在这里,敢于说出这些话已经是不容易了。你让思维清晰,把问题完全说明白,也是有些难为他了。 “你的材料我收到了。我会汇报的。如果不归我们管理,我们也会转交给相关部门办理的。”郑平说道。 高!赵标这个时候才认识到郑平这个小年轻还是很有水平的。在这个场合不直接回绝魏宝成,可也不承诺什么。至于说转交就更好办了,直接交给他赵标,明天转给检法,事情就算完成了。 “你们收了我的材料,就应该直接处理。”魏宝成说道。他来到这里费了很大的劲,可不想只是落得这样一个结果。 “我们这次检查并不涉及具体案件。如果属于我们检查范围,我会直接受理的。当然如果请示领导后,可以接办,我也会通知你的。魏宝成,你需要知道,我们没有逾越法律的权力。我们不具备相应的职能的话,也只能转交相关资料给有管辖权的单位。”郑平说道。 “那好吧。”魏宝成有些失望。对于这些套话,他太清楚了。这份材料很可能就会石沉大海了。但是他也不能再逼迫了。后来的这个年轻人明显比赵标更不好对付。明明是不想管,却还要摆个姿态,最后拿出法定职责的这个大旗,魏宝成知道这也是在暗示自己不能逼迫他们违法,再逼下去胁迫国家工作人员的罪名就能够落实了。 “魏宝成。”就在魏宝成要离开宾馆的时候,郑平叫住了他。 “还有什么事?” “你与聂海兰是什么关系?” “我是她父亲。” “她姓聂,你姓魏。怎么成的父女?” “我是他继父。”魏宝成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是一阵感叹。作为一个继父,魏宝成能够做到现在这个程度,真的是不容易。继父毕竟与亲生父亲还是不一样的。 “明白了,留下你的联系方式。”郑平的一句话,让魏宝成眼睛一亮。 “这是我的电话。”魏宝成直接写下电话号码离开了。 “小郑,这份材料要不就交给我。我转给冯书记批办,以后让检法去联系魏宝成。”在所有人都离开以后,赵标说道。 “这份材料我要向袁组长汇报,到时候袁组长会与咱们市里的领导联系的。”说着,郑平直接离开了,只留下愣在现场的赵标。 这是要管,还是不管,赵标觉得他已经乱了,判断不出郑平的意图。不过,他也没必要给自己找麻烦,把事情汇报给领导就好。 “小郑,这份材料你怎么看。”袁志看了看郑平交过来的材料。来的时候,时峰书记专门跟他打了招呼。他知道田诗与郑平是有特殊任务来白土的。 既然是这样,他这个组长就有责任为二人完成特殊任务提供帮助。 “材料内容其实没有什么太大意义。不过,这可能是我们对于案件进行介入的一个好的契机。”郑平说道。 “好。这件事,你再与田组长商量一下。需要我做什么只管说。”袁志明白了,郑平这是要在这份材料上做文章。那他当然要支持了。 田诗没有在市宾馆住,她来到春风宾馆单独住下。这里离市宾馆很近,也是事先就选定的地点。此时,田诗正在听取郑平向她汇报的情况。 第59章 失踪的女儿 “诗姐这是魏宝成交的材料。”郑平递了过来。 “你看没看。” “看了,没发现什么有用的内容。” “嗯,你有什么想法?” “我想这也许是件好事,我们可以趁这个机会介入一下。”郑平说道。 “是呀,这样也好。但是介入的分寸要掌握。”田诗现在也很是头痛,她现在的身份不是律师,而是省委政法委的工作人员。现在她的对外行为往往会被解读为省委政法委的行为。聂海兰的案件这么敏感,就算是省委政法委也是需要慎重的。 “我们总是在外围也不是个办法。不如找个机会,我们会见见聂海兰。”郑平说道。 说到会见,上次五叔的案件,因为身份的原因郑平没有参与。这次他可以正大光明去参与整个过程了。 “律师叫会见,办案叫提审。”田诗笑了笑。这个郑平怎么说呢,有的时候成长非常快,让人感到不可思议。有的时候却是非常不成熟,也让人感到不可思议。 “那我们……”郑平在等待田诗的决定。 “我们等一等。”田诗说道。 “等一等?” “是呀。等京都的律师们出手。这次从京都来了几名律师,正在与聂家谈。相信很快他们就会得到授权。等到聂海兰的辩护人确定了,我们就可以与他们这一方建立联系了。” “你好,我是白土市刑警队队长王峰。”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来到市宾馆检查组办公室。 “王队长,你好。我是省检查组郑平。”郑平迎了过来,这人是他叫来的。 “王队长,我们到里面谈。”郑平引领王峰进入到一个封闭的办公室。 “是这样的。检查组最近收到了一份材料。这份材料主要是关于聂海芬案件的。领导非常重视,经过与咱们白土市相关领导协调,我们现在对这个案件的有关情况进行一些了解。您是该案的办案人,所以把您找过来了解一下情况。”郑平说道。 “好的。聂海兰的案件其实还是很简单的。她的女儿是五年前被害的。当时,我们锁定了一名嫌疑人,后来也判了无期。但对方申诉,这个案子就翻了。”王峰说道。 “你说的嫌疑人是罗伟?” “是,就是罗伟。”王峰叹了一声。对于这个案件其实他并不愿意多谈。因为罗为被无罪开释,说明公安机关办了错案。这并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 “请接着说。” “聂海兰听说罗伟被放出来后,来找过我们。这事我们也没有办法。我们只是负责查案,控诉与判决都不归我们管。一开始聂海兰连续找了我们几次,我们也是很同情,就一直安慰她。慢慢她也就不来了。我们以为她已经放下了,但没有想到她是决定自己去寻仇。” “她是怎么寻仇的。” “罗伟和罗家人并不认识聂海兰。因为罗伟出来这事很轰动,相信聂海兰找到他们也不是很难。聂海兰为报仇也算是下了功夫。她对罗伟家观察了近半年。最后买通罗家的保姆,保姆找理由辞职,还把她介绍进罗家。”说到这里王峰顿了顿,案件到了这个时候,其实接下来的情节就非常好猜了。 “在接近罗家,并获取信任后,聂海兰向罗家人吃的饭里投放了鼠药。为了保证毒效,聂海兰曾经专门用鸡狗等动物进行毒性测试。所以,罗家人吃完饭后很快口吐白沫、倒地抽搐。当时在场的聂海兰则阻止了罗家人挣扎打电话求救。罗家人很快全部死亡。确认罗家人死亡后,聂海兰打电话投案自首。这是我们查到的全部事实,聂海兰本人对这些事实供认不讳。”王峰说道。 “王队,当年聂海兰女儿那件案子也是你办的吧。” “对。她女儿叫刘惠,是个好姑娘,真是可惜了。”王峰说到这里头一低。在这个案子上,他还是有愧的。毕竟凶手到现在也没有确定。 “刘惠?真的是一个好名字。”听到刘惠这个名字,郑平也是心中一动。他有一个同学也叫刘惠,那是一个漂亮开朗的女孩子。 刘惠这个名字,在女孩子这里还是一个常见的名字。可惜呀,一个正值青春的女孩就这样被害了。 “刘惠,自小家庭离异。从小与母亲聂海兰相依为命。1998年,刘惠考入白土市第一中学。白土市第一中学,是白土市最好的高中。这里的学生不一定每个人都能上最好的大学,但考上个普本还是没有问题的。在1998年,能够考个普本,基本上就意味着可以分配一个好的工作。”王峰开始介绍刘惠案的案情。 与刚刚介绍聂海兰案件不同,他对刘惠案件说得很细也很慢。因为这个案件远远比聂海兰案件更复杂,也是他心中一根没有拔出来的刺。 白土市第一中学的学生来自全市各个地区。有很多学生因为住的地方离学校太远,不得不寄宿在学校。刘惠则因为家离学校比较近,而采取走读的形式上学,每天往返学校与家之间。 刘惠的外貌条件较好,而且唱歌也很好听,从小就是文艺干部,参加过市组织的演出。加上刘惠的性格也非常开朗,跟同学们相处也非常好。在进入高中后,刘惠成为班级的文艺委员,平时负责组织班级文艺活动。她本人的成绩在班里也算是排名靠前的。1998年1月8日,刘惠正常去上学,然后就失踪了。 “失踪了!”郑平打断了王峰的回忆。王峰所说的情节,在卷宗里都有所体现。但是在关键的情节上,他还需要特别问一下。 “是失踪了。在1月8日前几天,刘惠的身体不太舒服,连续几天缺了几节课。班里的老师、同学们也是知道的。1月7日,刘惠留宿在同学王丹家中。第二天两个人一起上学。因为起来晚了,两个人在校门口下了自行车后分开了,从此王丹就再也没有见到过刘惠。这也是刘惠最后一次可证实出现的场所。” 第60章 回忆(2章合一) 刘惠与王丹来到校门口的时间在6点10分左右。因为王丹记得学校早操的铃声响了。学校的早操时间为6点15分,每周一还要举行升国旗仪式。 王丹把自行车停放在校门东面的车棚里,然后去赶着上早操。而刘惠则是独自向教学楼走去。因为她这些天身体不舒服,老师同意她可以不上早操。 王丹上完早操后没有找到刘惠,就自己去上课了。中午放学,王丹还是没有看到刘惠,这让王丹非常奇怪,刘惠这是又去哪了?因为这两天刘惠上学不是很规律,不见人的时候也是有的,王丹也就当她自己出去了。 到了下午,王丹给刘惠家里打电话,结果没有人接。王丹想可能是刘惠身体不舒服,聂海兰领着她去看病了吧。一直到晚自习后,刘惠还是没有出现。王丹就自己回家了。 聂海兰这边却是提前下班等着刘惠。平常这个时候,刘惠应当早已回家了。但今天快到晚上十点了,刘惠还没有回家。 刘惠已经十六岁了,自主的意识还是很强的。这个时候,聂海兰一般不干涉刘惠自己的生活。好在刘惠也一直很懂事,从来没有让聂海兰操过心。不知道这次是怎么回事。 聂海兰找到学校,学校也帮助她到处去刘惠,值班老师还领着聂海兰去女生宿舍去寻找,但都没有找到。就这样聂海兰找了一夜,也没有找到刘惠。直到第二天,聂海兰找到王丹,才知道女儿最后出现的地方是校门通往教学楼的路上。 聂海兰在刘惠失踪24小时后报警,警方正式介入调查。与普通的失踪案件不一样,这起案件直接被分配到了白土市刑警队。当时案件的承办人就是王峰。 “为什么?”郑平又一次打断了王峰的叙述。 因为案件的分配明显不符合常理。如果只是一起失踪案件,又怎么会分配到市局刑警队呢。那个时候,白土市还有别的案件。要是什么样的案件都由刑警队来办,那刑警队还不得累死。 “你是说案件为什么分配给我们办?”王峰也是明白人,郑平一问,他就知道对方问的点在哪里。 “是的。” “当时我们也有这个疑问。这只是一起普通的失踪案件。很有可能就是中学生离家出走。刘惠的这个年龄,正是处于一个叛逆期。那个时候离家出走的事情还是很多的。不过,当时领导也做了说明。这个案件关系到市一中的教学秩序,这是一件大事。教育系统的领导拜托过来的。所以案件由我们刑警队,力争尽快把这个小姑娘找到,送回家。” “请接着说。” “唉,我们当时也想着把这个小姑娘找回去。可惜的是我们没能做到。”王峰摇了摇头,再次陷入对案件的回忆当中。 王峰带人找了两天以后,大家都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刘惠还只是一个孩子。在90年代,调查虽说不能达到现在这种通过技术很快就可锁定位置的程度,但一个人出现在哪里,也是有痕迹的。 除非被调查的人在故意隐藏自己的痕迹,否则很快就可以查到。刘惠还只是一个孩子,她就是想要隐藏自己的痕迹,也是很难做到的。至少这三天三夜,她要有住的地方,解决吃喝的问题。这些问题,都是她一个未成年人不能克服的。 即使是这样,仍然没有人认为刘惠会遇害。因为案件就发生在校园,是不会有人有如此大的胆子,敢在全校师生上千人的周围做出如此恶行的。 一定是什么人把刘惠带出了校园,这个人刘惠应当是认识的,否则不可能招呼也不打一声就跟着离开。现在刘惠被扣留不能回家,对方可能会向聂海兰索要赎金。当然要是赎金交了以后,刘惠就可能有危险了,毕竟如果是熟人作案是不会留下活口的。 警方作出判断后,加快了调查的进度。人是校园中没有的,相信刘惠离开校园时一定会有人看到。毕竟整个校园有上千人。虽然事发时,多数师生在上早操。但相信还是有人会看到刘惠离开的过程的。 即使案件已经过了五年,王峰仍然记得案发时的情况。他还记得当时他亲自带队,到学校开展调查,寻找线索。多数人参加早操,他们应该是没有看到刘惠。这一点是可以通过调查证实的。并且,如果有人想要作案,也会避开人多的地方。王峰把调查重点集中到了没有参加早操的师生们。可惜几轮调查下来,一点有价值的信息也没有查出来。 白土市一中出事了,一个女学生不见了,传闻很快传了出来。这个传闻也让整个白土市的家长们产生了恐慌情绪。每天在学校门口都有家长自发组织站岗维持秩序。他们害怕类似的情况在自己的孩子身上发生。 聂海兰也尽了最大努力,虽然她只是一个人,但亲属还是有的。几乎所有的亲属都出来帮着她找人,每一个刘惠可能去的地方,聂家人都找到了。 刘惠失踪事件,也让一中的学生们静不下心来。就在刘惠失踪大约半个月,一中开始放寒假。而这个时候,刘惠还是没有出现。就连想象中的绑匪也没有出现。 转眼间到了大年初五,学校的教职人员已经开始上班了。他们需要提前准备新学期的开始。高中不比别的教育阶段,是不可能给你一个漫长的假期的。 清洁工修洁在打扫卫生。因为还没有开学,没有学生值日,整个学校的卫生都由她来打扫。虽然面积非常大,因为没有开学的原因,也没有人乱扔垃圾,清洁起来倒也不是很费劲。修洁只用了两个小时,就把教学楼的东侧打扫完了。 修洁是一中的合同工,今年55岁了。正常在她这个年纪,就应当办理退休了。但是修洁的情况不一样,她是对面村子的农户。在90年代,社会保险才刚刚起步。城镇参保都未普及,更何况是她这样的农民。 农村人不怕干活,能够多干一些就多赚一些。于是村子里的人,在平时也会出来打打工。一中占用了村里的土地,村里也没有向一中要太多的安置补助,唯一的条件就是多安置一些农户工作。 一高中可是教育机构,农户来了能干什么,教学生种地吗?可以说学校对于农户就业并没有太好的岗位提供。可是另一方面来说,不安置就业那就多拿钱。而且是一笔不小的支出。 怎么办?当时的学校领导也算是充分发挥了智慧,把安置的农户都安排了校工、保安、清洁工等岗位。这些岗位对于学校来说也是需要的,用谁不是用,用这些农户,不但肯吃苦能干,还节省了安置费用。 农户们也愿意来一中工作。因为一中的条件比较好,在这里打工远比在工地要强。赚得虽然没有工地多,可是工活也不累。更重要的是,一中的福利比较好。逢年过节,学校就要发一些福利。所有的工作人员,包括校工都是一样的福利。这些福利算来算去,也有不小的价值。这些隐性的福利,对于农户们来说也是非常有吸引力的。 修洁能够来一中打工,还是因为年龄的原因。她的年龄比较大,一来干农活确实有困难,村里特别照顾她,别人也说不出闲话来。第二就是,修洁这个年龄干不了多长时间,这个位置占不了多久,也正是这个原因,没有人愿意去得罪她,跟她去争。 修洁还是挺珍惜来一中的工作的机会的。每天工作还是非常认真的。跟修洁对班的是一个叫董松的男子。他的情况与修洁差不多,年龄也差不多。两个人搭档,修洁是女的值白班,董松是男的值夜。当然,夜班多数时间也就是在睡觉。董松平时白天在家还是会做一些农活的。这也叫公私两不误。 学生在放假之前往往是把房间收拾一下,房间的东西也都扔到外面。这给修洁和董松增加了不少工作量。对于如何处理这些垃圾,修洁和董松也有自己的办法。毕竟他们已经工作有些年头了,对于类似的情况也不是第一次遇到。 一般情况下,修洁会把垃圾统一堆到厕所那里。然后从厕所的窗户把垃圾倒到楼下。董松再开一辆三轮车,把垃圾集中运走。这已经成为二人处理垃圾的固定套路。 今年修洁还想按照惯常方式运作。但是她遇到了麻烦。那就是三楼厕所的门打不开了。 “为什么厕所的门会打不开。”郑平又一次发问了。这次他的问题非常关键。 因为教学楼的供水管道有问题,厕所没有足够的水冲洗。这就让厕所的气味非常大,影响到了教学楼的学习生活环境。学校找人维修了几次,也解决不了问题。最后索性把教学楼的厕所停用了。教学楼的厕所被禁用,对于学生们还是有所影响的。 相对来说,对女生的影响要小一些。女生宿舍在后楼,厕所可以正常使用。男生宿舍就在教学楼内,因为厕所停用,就只能到教学楼外的厕所解决问题。不过,也有男生不愿意绕远道就在楼内厕所解决的。 为了防止学生使用楼内厕所,学校专门把教学楼内的厕所锁了起来。厕所虽然禁用了,但厕所外间的洗漱间还是正常使用。毕竟,学生们可以到外面上厕所。但不能每天睡前跑到操场去洗脸刷牙。 今天修洁要用厕所,却发现厕所门上的锁打不开了。明明是对应的钥匙,可就是打不开锁。修洁有些想不通。不过她不想耽误手里的活,就用工具把锁撬开了。 当门打开的时候,修洁被看到的一幕彻底震惊了。厕所最里面的隔间有两条腿直直地伸着。她壮着胆子近前一看,里面竟然是一具女尸。上身被一个带血的纺织袋罩着,下身则是赤裸。修洁急忙跑出来报警。 很快警方出警,经过确认,死者就是已经失踪一个多月的高一女生刘惠。 王峰说到这里沉默了,他不再说下去的原因,是剩下的事情他不用再说了。他带来了当初刘惠案的全部案卷。来之前,王刚特别让他带来当初的办案卷宗。还特别嘱咐他,不论是省里想知道什么都要全力配合。 “为什么王局,破案可是咱们警察的事情。不管是不是上级机关,也要尊重一下我们吧。”王峰说道。 “尊重你,你凭什么?你破案了吗?你找到凶手了吗?”王刚一连串的问题让王峰低下了头。他就抓了一个罗伟,最后还放了。这个案件的确他是交不了差的。 “没有破案,我们就不能把案件压在自己的手里不放。现在刘惠的案子没破,她的母亲又杀了罗伟全家,全国的媒体都在报道。我们这个时候还讲什么脸面。”王刚叹了一口气。 “我走了。”王峰现在已经完全没有话说了。警察的职责是破案追凶。他们没有做到,引发了一起新的案件。这个时候,也许真像王刚所说的那样,还要什么脸呀。 “好的,王队,你可以把材料留下。我会向领导汇报的。” “同志,我想问一下。这个案件,省委政法委要组织调查吗?”王峰问道。这才是他最关心的事情。 “我们也是因为有人来申诉,才了解情况的。办案还是要依法进行的。法律规定的侦查机关是你们公安机关,可不是政法委。”郑平说道。 “噢。”王峰答应一声显得有些失望。 “怎么王队你有什么意见?”郑平看出来王峰是有心事。 “如果省委政法委要对这个案件复查的话,小同志我请求你跟领导说句话,让我也参加复查工作。” “我能知道为什么吗?”对于王身的请求,郑平有些意外。 “这个案件唯一的嫌疑对象已经无罪释放了。凶手也一直没有查清。这也算是压在我心底的一块大石吧。刑警队还有很多案件,我没有足够的时间对这个案件进行复查。要是省里有这个意思,我愿意放下手里的活,全力配合复查。” “我会把你的话带到的。”郑平点了点头。 王峰的心情他能够理解,可惜他做不了主。否则有一个刑警队长当帮手,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当初他在云海时有周峰的配合,省去了不少力气。那种感觉,郑平还是非常怀念的。 第61章 是记者,还是山大王! 王峰的回忆无疑是沉重的。杀人案件一直是刑事案件中最为敏感的存在。毕竟是否同类相残,是否给予同类以基本的人道主义,是人类与野兽的区别。野兽不知道礼仪,它只知道饿了就可以吃掉一切食物。甚至于它不喜欢你也可以去咬你,这种攻击不是基于生存的需要,只是单纯地不喜欢你。 人类就不一样,不喜欢一个人仍然会与之交往。我们这个社会体现的是包容,而不是排斥。如果一切随性而来,在别人眼中将是非常难以相处。尊重别人,获取别人的尊重,这是人类社会的规则。 不是每一个人都懂得这个道理。杀人的理由有很多,真正付诸实施却是极少数。但是不论什么理由,剥夺他人生命的过程都是一个非常残忍的过程。 “王峰说的情况,你怎么看?”郑平问道。 刚刚谈话的办公室有传声装置,王峰的话被传送到了另一个办公室。田诗一直在听着王峰讲述的情况。 “他说的,还是要比卷宗里的东西更多一些。有很多东西是入不了卷的。也许只有这样的当事人才能讲清楚。”田诗叹了一声。 “下一步怎么办?”郑平问道。 “我想是时候去见见聂海兰了。”田诗的心情明显不好,平时她与郑平说话总是要逗逗他的。心情不好也是正常,不论是谁面对这样的一个案件,都不会心情太好。 市公安局局长王刚得到通知,省检查组要到白土市公安局开展为期两天的专项检查。刚刚把王峰找过去谈话,紧接着检查组就要来市局。王刚心里揣测,检查组是不是追上聂海兰这条线了。要是这样,那可是一件好事。 白土市公安局在刘惠案件、聂海兰案上,都是正常办理。不过,现在的情况是这些事情自己说是说不清的。毕竟刘惠案的真凶没有抓到,又引发了新的案件。也许这个时候,上级的介入会平息这个争议。 检查组在通知的第二天准时来到白土市局。王刚亲自带队迎接,毕竟检查组带队的袁志也副厅级,这种欢迎既代表了市局对检查组的重视,在级别上也是匹配的。 按照事先的安排,检查组与市局中层以上干部召开了一次内部会议。会议中王刚首先发言,表示对检查组的欢迎,并做了全力配合检查的表态。然后袁志也发表了讲话,强调了检查的意义。并表示将由具体负责同志与市局相关部门进行对接。 让王峰意外的是,郑平并没有与自己对接。而是负责与看守所对接。难道他们的目标是聂海兰,王峰一下子反应过来了。这时他的心蹦了起来,省检查组从来没有说过介入聂海兰这个案件。但实质上,检查组已经伸手了。 就在会议进行一半的时候,有一位市局工作人员走上主席台,跟王刚耳语几句。王刚对于这个工作人员上台本来是不自觉一皱眉。一般情况下,这种场合,不论有什么事都是要等会儿开完再说的。不过,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王刚的秘书。对于自己的秘书王刚还是了解的,没有特殊的事情,他是断断不会如此的。果然王刚听到来人说的话以后,神色一变,然后向袁志轻声说了几句,就急忙离开了。 很快会议就结束,检查人员与对接单位纷纷留下联系方式。有的性子急的,已经直接去对接单位了。郑平这边与看守所的赵所长留下了联系方式后,与袁志等人一同离开市局。他现在还不能去看守所,下午要同田诗一起去。 就在一行人离开市局时,经过市局的大门时,忽然发现一大群人围着市局大楼的大门。 “这人怎么都到这里了。”袁志眉头一皱。常年的政法工作,袁志也是有着丰富的工作经验的。虽然办案机关偶尔也有通过群体案件来施压的。但一般情况,在大院入口处就会被拦截。你要是反映问题,不管你们来多少人,也只能指派几名代表办理相关投诉或报案。又或者是分批进入。 政法机关每一个单位都有自己的案件,甚至有被采取强制措施或传唤的谈话对象,还有枪支武器弹药存放。这一下子进来上百人的话,一旦控制不住出了大事,谁能负责? 现在很多人总是说到有些部门办事规矩多,没有家的感觉。可是有一点需要明确的是,那确定不是你的家。很多部门办公也不是没有原则的,毕竟行政是一种权力的运行,突出的是管理性质。 人一下子进来这么多,在政法部门,尤其是公安部门是少见的事情。不过,都已经走过来了,再往回走是不可能的。远远地袁志就看到王刚被转到正中央,几名记者把话筒举到他的面前,后面还有摄像机跟着。似乎有一个台标还是国家电视台的。 国家电视台来采访,门卫还真的不敢拦。不只是门卫不敢拦,只怕宣传部门还要通知市局配合采访吧。袁志清楚了王刚的处境后,马上加快脚步。他可不想被国家电视台缠上。 “他们是省里来的。”就在这个时候,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声,马上人群向袁志他们跑来,把他们围在了中间。 “请问你们是省里哪个部门的?” “聂海兰案是否已经由白山省委省政府督办?” “请问对于聂海兰的女儿刘惠被害五年,案件一直无法侦办,各位领导怎么看?” “我是国家电视台新闻对面谈的记者,请问各位领导能不能回答几个问题?” “……” 袁志一下子无语了。他这是招谁了,还是惹谁了。自己就是走个道,就被人围起来了。偏偏围他的人还是一群天不怕地不怕的记者,他还真不敢马上分开人群强行离开。 说两句吧,他真不敢。刚刚的问题已经拔高到省委省政府的角度了,他怎么敢随便表态。毕竟他也只是一个副厅。但是不说两句的话,袁志也看出来了,这些人是不能放自己走的。 人常说过去深山老林有截道,讲的就是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虽然面前这些人不是过去的山大王,但在袁志眼里他们与山大王也没什么区别,唯一不同的山大王要的是钱,这些人要的是话,不说两句谁也别想从此经过! 第62章 独家新闻的秘诀 “各位,我们这次检查是常规检查,与具体案件无关。有关情况,还请向相关单位征询意见。”袁志最后还是说了两句话,想把事情先对付过去。 “你们是哪个部门的。” “你们来市局是检查什么工作?” 记者们对袁志这话不买账,还是在紧紧不放。 “各位记者同志,我们是对白土市相关部门的工作进行常规检查的。如果涉及具体案件,还是希望大家询问有关部门。”袁志还是重复刚刚的说法。以现在的情况,他不方便再多说什么。 “各位同志,我们在三楼会议室安排了当年的办案人向大家介绍情况。”王刚一句话,让所有人立刻抛下袁志直奔三楼而去。 “这群人是怎么回事……”袁志看着正在上楼的人群问道。这些人哪有一点文职的素质,表现得整个就是土匪作风。不过,他也只是心里想想,这话还真不敢说出口。这些记者都不是好惹的,这要是他们听到了,还不跟自己没完。 “本来今天宣传部门通知的是国家电视台要来采访。您也知道,国家电视台的采访那是不能拦的。但是这几天就陆续来了不少外地的记者要采访,被我们挡在门外。这国家电视台一进来,我们就控制不住了。”王刚叹了口气。 “是呀,什么事就怕攀比。”袁志也叹了口气。不用问,把国家电视台放进来的同时,其他媒体肯定也趁机闯了进来。这事情就不好办了,难道还要下令抓记者。而且进来这么多记者,你抓哪个不抓哪个。都抓起来,白土市对抗全国媒体,就算是借王刚八个胆子,他也是不敢的。 袁志等人离开白土市局,郑平却留了下来。他要看看王峰如何应对这些记者。他默默走到三楼会议室,找到一个不显眼的地方坐下。这个时候,郑平只是一个旁观者,他在嘈杂的环境下并不显眼。 “你好。”还是有人关注到了郑平,原来是火车上的那个中年人。 “你好。”郑平点了点头。 “我是京都新青年的胡鑫。”中年人笑了笑。 “你好。”郑平还是礼貌性地回应。他没有打算跟对方深谈。尤其是现在这个场合,更是不方便。 “其实在火车上我就注意到你了。只是没有想到你对这个案件感兴趣。” “算不上感兴趣。这件事情,我总是要听听,然后汇报的。” “你可是从专门来白土的,不会是跟检查组的其他人是一个目的吧。”中年人笑了笑。 在火车上,郑平是一个人来白土的。他与检查组的其他人明显不一样。而且,胡鑫也关注到了郑平在火车上对于聂海兰的事情也是很关心的。当时,胡鑫没有多想。只是以为是单纯的好奇而已。现在看来并不是这么回事。每当与聂海兰案件有关的情况出现时,郑平都会出现。 在市宾馆时是这样,在市局也是这样。这个世界没有这么巧的事情。唯一的可能就是,郑平在追查这个案件。而郑平在宾馆出现的身份是省里来的检查组。一切的一切都表明,这个郑平是省里派来调查聂海兰案件的工作人员。 聂海兰案件现在已经成为全国引人关注的案件。这样的案件,当然是一个好的新闻主题。只是,这个情况是所有人都知道的。抓住热点是一回事,成为热点是另外一回事。胡鑫所在的京都新青年,可不是一个普通的媒体。在全国也是非常有知名度。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胡鑫并不甘心只是做普通的报道。要想有独家新闻,那就需要有特殊的信息渠道。而明显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就是一个最好的渠道。郑平越是谨慎不表态,胡鑫就越是认定这个人的重要性。只是,现在还不是深入交谈的时候,毕竟这里人太多。胡鑫也害怕自己的独家渠道被别人抢走。所以他也没有太言语。等待机会,再与郑平建立联系。 与郑平想象得不一样,王峰没有出现在信息发布会现场。只是由一名女警简短念了一个警情通报。内容也仅仅案件正在侦办云云。对于这种应付性的信息发布,众人当然不能满意。不过,市局的工作人员态度非常好。不走,可以,大家不但可以在会议继续等下去,市局还为每个人提供了盒饭。 市局的行动表示出来,接待媒体的态度是好的,但信息没有可以进一步提供的。要是耗时间,我们奉陪。当白土市摆出这个姿态来,媒体的记者们倒也是没有什么办法了。在这里等,还不如到外面找找消息。慢慢地,人开始三三两两地离开。 郑平也是趁别人不注意,走出会议室。胡鑫本意要跟出去,忽然发现申沪快报老肖一直在看着自己,便没有行动。胡鑫的判断还是对的,老肖来白土比较晚,还没有建立信息渠道。而胡鑫已经来了几天,所以老肖在盯着胡鑫这几个早来的人。有的时候,你不需要建立新的信息渠道。别人有的,你也有,就足够了。至于后期会不会再找自己专属的信息渠道,那就要靠个人的本事了。 郑平刚刚走到二楼,就被王峰找到另外一个办公室。 “你怎么在局里。” “当然在了。” “那刚才发布会说你外出了。” “外出是外出,我不是回来了吗。”王峰笑了笑。郑平也笑了。刚刚王峰参加的会,到现在也就不到半小时的时间,他到哪里又来又回也是不够时间呀。这明显不是真话。 “这些记者,我是万万不能见的。我要是见了他们,这些人还能放过我。现在这个案件要是办结了,那也好说。现在不是还在查吗?”王峰又叹了一口气。 第63章 见聂海兰 “那查到什么了?” “没有线索。其实很多案件都是这样,过了黄金的办案期,就很难再查了。”王峰摇了摇头。 “我了解了。”郑平点了点头。 “老弟,我也不拿你当外人。你说,你们是不是要对这个案件跟进呢?” “这个我可说不好。我只是一个兵,服从上面的指挥。”郑平说道。 “你们去看守所,是不是奔着聂海兰去的。”王峰问道。 “那倒不是,我们检查只是整个检查的一部分。”郑平笑了笑,这个王峰还真是贼呀,一眼就看穿了所有的事情。不过,王峰猜得再准,那也只是在猜而已。郑平不会承认什么的。 “如果要是复查,我愿意全力配合。”王峰说道。 “王队,查案本来就是你们的事情。”郑平说道。 “对,对,是我们的事。”王峰连声答应道。 郑平离开市局直奔春风宾馆,结果田诗早就在前台大厅等着他呢。 “诗姐。”郑平打了个招呼。 “走。”田诗看到郑平,站起来就走。 “诗姐,中午不吃完饭再走?看守所中午也要休息呀。” “你以为看守所咱们想去就去呀。那里离市区有六七十公里呢。等看完人再吃饭吧。”田诗说道。 办案就是这样,时间是不等人的。两个人跟着检查组来了白土市两天了 ,一点有用的线索也是没有。眼看聂海兰的案件就要起诉了。这之前,对案件事实没有一个全面地了解,怎么向上汇报。 两个人赶到看守所时,时间是下午一点。正常情况下,看守所下午上班时间一点半。不过什么事情都有个例外。今天接受上级检查,那就属于例外的情况。 赵所长领着看守所的工作人员迎接检查。对于田诗的到来,赵所长并没有在意。他在迎接检查组的会议中没有特别对每一名工作人员进行确认,也没有那个必要。而跟他对接的是郑平,这一点赵所长还是确认的。 文书检查,其实过程还是非常快的。对于看守所各个文书,尤其是各机关手续的交接,还有就是一些提审会见、释放的手续。这些检查都很快。然后就是查人。 查人与查文书,其实并不矛盾。在刑事程序中,每个手续都会指向特定的案件和特定的人。只看书面,有时是看不出什么的。人、案件、手续三者统一,才能确认是否存在问题。 郑平随意点了几个人,赵所长看了看名单 ,然后指着其中一个人问,“这个人你们也要看?” “当然。”郑平点了点头。 “好,我这就准备。”赵所长指的那个人就是聂海兰。就在这个时候,赵所长心里也是明镜一样。什么来检查文书呀,就是奔着这个人来的。看透归看透,赵所长打算装作什么也不知道。这个案件太复杂,自己说什么也不想参与进来。 “聂海兰?” “我是聂海兰。”郑平在提审室看向对面那个中年女人。她的年龄应当四十多岁,至多不过五十。这个年龄,在现代人 来说应该还算可以。 可是她的全身充满着一种疲惫的气息。那是一种沧桑的感觉,从聂海兰的身上散发出来,让周围的一切显得是那样沉重。 “你是因为什么罪名,被采取强制措施的。” “故意杀人。” “对于这个罪名,你有没有异议?” “没有。” “你对于你的犯罪行为是否感到后悔?” “没有!”当郑平最后一个问题问出时,聂海兰猛然瞪大了眼睛。这一刻,她的全身开始紧张起来,像是换了一个人。 对于聂海兰的这个回答,田诗也好,郑平也好都是有所准备的。可是他们对聂海兰的这个反应还是估计不足。就在这一瞬间,聂海兰全身散发出危险的气息。 “别紧张,说说你为什么不悔罪。”郑平说道。 “因为我是一个母亲。”聂海兰看向提审的两个人。 “本来我以为已经放下了,看来还是做不到呀。”忽然聂海兰气息又懈了下去,紧接着苦笑地摇头。 “我和女儿相依为命。女人的一生最重要的事情只有两个,一个是婚姻,还有一个就是自己的孩子。婚姻,我这辈子是不指望了。在经历过一次失败的婚姻以后,我不打算再跟谁结婚了。我剩下就只是自己的孩子而已。”聂海兰眼睛里忽然闪出一点点光点。郑平知道,那是含在眼眶里的泪。 “女儿是我一个人养大的。这一点我从来没有埋怨刘惠的父亲。我只是觉得我应该感谢他,因为现在女儿是我一个人的。惠从小就很懂事,她从小都很听话。因为家里的条件不是很好,刘惠很小就知道看别人的脸色。尤其是看我的脸色,一旦看到我的情绪不好,就会过来想着法逗我开心。” “刘惠刚失踪的时候,我以为她是离家出走了。其实我心里知道,她不是那种孩子。但我还是愿意相信,她只是离家出走,过两天就会回来。找了几天还是找不到,我也还是这么想的。因为别的可能,我根本就不敢想。” 聂海兰语调平缓,每个字似乎都用尽她的全力。她在回想自己的女儿时,已经没有了任何情绪上的波动。不知是麻木,还是已经绝望的原因。 “我没有到现场,因为警察告诉我说太惨了。我不忍心看,甚至不忍心去送孩子最后一程。那段时间,我离开了白土市,把所有事情全部委托给家里人去办。我在逃,逃离这里,逃离这个不幸的事实。我没有办法面对,我只有离开!” “你都去了哪里?”田诗问道。其实这个问题无关紧要,她只是想把聂海兰从这种情绪中拔出来。 “我去了哪里?我都忘记了。我像没有了魂,走了很多地方。在不同的地方打工,重新生活。每当生活稳定时,每当我看别人一家团圆时,我就想起我那苦命的女儿。”聂海兰的声音已经有些颤抖。 “要是想哭,你就哭出来吧。” “哭,我已经哭不出来了。我已经记不起哭了多少次了。每次哭完,就好像什么事都忘记了。又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忘记。我知道法院判罗伟是无期徒刑,这一点我没有意见。罗伟是未成年人,他不能判死刑,法官对我解释过,我尊重法律,能够接受。” “罗伟被判刑后,我又回到了白土市。既然走到哪里,我都没有办法忘记女儿,那么我就回到一个离她近的地方。每天有时间就去她的墓前看看她,一直到有一天,我们在另一个世界再会。从这一个角度来说,我是期盼死亡能够早点到来的。” 一位母亲,女儿是她的全部。聂海兰在刘惠死后,就把自己完全隐藏了起来。今天,她终于把自己的情绪全部爆发出来。尽管这种爆发并没有意义,既不能让死去的女儿复活,更不能让自己摆脱现在的困境,可至少她的内心能够好过一些,至少还有两个人一直聆听着她对女儿的悼念。 第64章 有人操作 “本来我自己都以为事情已经了结了。可是我又听说罗伟被放了出来。罗伟的父亲在政府工作,听说还是个副局长。我也咨询过律师,这种案件能够出来是非常困难的。外面都说罗伟是走通了一些门路才出来的。一开始我也不信。后来我专门找人了解情况,罗伟的一个亲属就在白山省高院工作。偏巧不巧,最后给他翻案就是罗伟亲属所在的审判庭。” “你知道罗伟的这个亲属叫什么?”郑平问道。 “不知道,但是这个消息应该是没有错的。”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因为我们家也有亲属在法院工作。罗家的这个亲属当年也曾经到过白土市。只不过是,她不知道我们在法院也有亲属而已。” “既然罗伟的亲属当年也到白土市了,为什么罗伟还能判刑。这一切是不是你们想多了。”郑平问聂海兰,他当然不相信罗伟的这个亲属来白土市只是听听审。但是什么事情都要有据可查。如果说罗伟的这个亲属很容易就可以查出身份。但他在法院系统为罗伟奔走的事情,可就没那么好查了。 “当年我女儿的案子闹的动静太大了。检察院不同意轻判,市里也盯着,只是法院一家不可能定下什么来。” “这些都没有证据吧。” “有的。”聂海兰一句话倒是把郑平、田诗二人震惊了。 “你有证据可以证明这些事情。” “有的。我知道罗伟被放出来后,就决定找到罗伟为我女儿报仇。我先是买通了罗家的保姆。罗家是高干之家,家里雇的保姆。我观察很长时间了,并且找机会靠近这个保姆。” “你是怎么靠近保姆的?”田诗问道。对于聂海兰的话,田诗觉得有些不可信。保姆不是本地人,聂海兰很短时间就打入到罗家。这可不是一句靠近,就可以解决的。毕竟两个人以前也不认识。 “罗家的保姆是东川人。那两年我到东川打过工。其实我找她也没有绕圈子,就是实话实说。我告诉她,我的孩子被罗伟害死了。我要去打入他们家去寻找证据。” “保姆怎么说?” “我给了保姆一些钱,保姆很痛快就同意了。”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其实这个保姆也是后到罗家的。她知道罗伟之前坐过牢。罗伟放出来,是保姆来罗家以后发生的事情。对于罗伟,这个保姆一直是提防的。跟一个杀人犯在一个屋檐下生活,有谁会放心得下。我就是不找保姆,她也不打算干了。” “你接着说。” “保姆找到罗父,说有急事要回老家。还推荐我到他们家当保姆。我用了假的身份,就说是保姆的姐姐,我会说东川话,会做东川菜,罗家人又没见过我,就这样我就进入了罗家。” “进入罗家后,我就开始留心他们的一举一动。因为我跟他们就生活在一起,有很多事他们就是想瞒我,只要我留心也会查清楚的。我在罗家的电话里专门安了窃听器,他们与外界的联系,都逃不出我的监听。” “你在罗家,那么监听罗家对外通话的一定是另外一个人,对吧。”郑平问道。 “……”对于郑平的问题,聂海兰沉默了,很明显他不想连累任何人。 就算是她不说,郑平也大概猜出这个人是谁了。在郑平的脑海里闪现出魏宝成的身影来。聂海兰的亲人不多,能够信得过的人就更少。不用说,这事十有八九就是魏宝成这个继父操作的。 “监听的过程中,我们就发现罗家有与他们的那个亲属联系的情况。通过他们的对话,我们也知道,罗伟翻案,他们的亲属起了很大作用。这就让我非常沮丧了。”聂海兰叹了一口气。 她的表情,其实田诗和郑平都是懂的。如果换作是他们,在这个情境下,也很难会再相信政法机关了。人家都说朝里有人好办事。政法机关也是这样,在里面有自己的亲属,办起事情来就会非常顺利。 这种来自内部的运作,对政法机关的公信力破坏力是最大的。不论亲属们在政法机关内部起没起作用,起到什么样的作用,另一方当事人都会认为起到了作用,对自己造成了严重的不公平。这种情况下,谁还会自投罗网? 所以从法律的角度,政法人员的亲属一旦有什么案件进入司法程序,政法人员都要主动回避。然而,这种回避在现实当中政法人员经常是非常消极的,背后的介入倒是很积极的。罗家的这个亲属看来也是属于这一种情况。 “你可把这些证据交给我们。我们会调查这个罗家的亲属的。” “这个我要等一等。我的律师说,他会帮我做这件事情。” “你聘了律师?”田诗问道。 “刚刚聘的,是一位女律师。前两天刚刚会见我。她说会尽量帮我保命。其实保不保命,对现在的我一点也不重要。倒是对罗家的那个亲属追责,更有实际意义。我已经报仇了。唯一没有机会报仇的,就是那个人了。”聂海兰笑着说道。 可以看得出,她的笑容充满苦涩。这不是一种开心的笑,更像是自我开解。 第65章 现场 “聂海兰,你有没有想过,你已经掌握了证据,为什么不把证据拿出来,让法律还你一个公道?如果每一个人都如你一样,都通过违法的方式进行报复,法律还有何用!”郑平问道。 “第一次,我已经给法律机会了。罗伟不可能判处死刑,我也可以勉强接受了。现在的情况是,罗伟再一次被放出来了。他是通过法律放出来的。法律要是也看在法院有没有人的话,我们家的人没有罗家人级别高,法律不会站在我这边!”聂海兰说到这里时非常平静、连贯,这说明这件事情她已经思考了很多次了。 “其实我也有过犹豫。要不要把这个案子交到法院,再重新来过一次。毕竟我报仇,法律上并不认可,是犯罪。我虽然已经不对生命抱有什么美好的愿望,但是以一个罪犯的身份离开这个世界,我还是不想的。” “我在罗家很勤快,得到他们全家的信任。越是接近他们,我对他们的恨意越是重,杀意也越浓。他们全家人对罗伟当年罪行全无悔意。他们一直在怨恨我的女儿,说是我女儿不好,连累罗伟坐了这么多年牢。” 说到这里,聂海兰再次停了下来。这个时候,郑平、田诗都看出来聂海兰有些激动。也许对于自己,聂海兰已经没有什么感觉了。女儿的被害,让聂海兰对于外界几乎麻木了。可是,这种麻木还是有一个例外的,那就是她的女儿。 “我的女儿已经离开了,作为母亲,我无权宽恕杀害她的凶手。尤其是对方毫无悔意的情况下。于是我在他们全家的饮食中投了毒。这个过程非常简单,剩下的事就是在他毒发时,把他们与外界的联系切断。然后看着他们死亡。这个过程,其实谈不上什么大仇得报的快感,我就是觉得事情终于了结了。我可以无牵无挂地离开这个世界了。”聂海兰叹了口气。 离开看守所后一段时间,郑平与田诗谁也没有说话。刚刚提审聂海兰让他们的心情太压抑了。他们需要通过一段时间来调整自己的心态。 “我们需不需要见一下聂海兰的律师?”郑平问道。 “我们没有身份见。”田诗说道。 “见一下,可能也是有好处的。”郑平还是想见一下的。他曾经以辩护方的身份介入案件。现在的身份,让他很不适应。 “不用,也许对方会来找我们。”田诗说道。 见完聂海兰,案件的进度加快了。郑平找上王峰,明确表示要全面介入案件。 “那是太好了。”对于郑平的最新表态,王峰还是非常高兴的。至少这个时候谁再来问他关于案件的情况,他就会说,本案上级机关正在调查,一切等调查结束后,再对外发布信息。 郑平与王峰一同来到白土市一中。刘惠遇害的厕所已经永久封存了。教学楼也不再使用。一中重新建设了一个新的教学楼,整个校区全部安上监控,有保安24小时在校园巡逻。 “要是这些措施早一点上,该多好,也许刘惠就不会遇害了。”郑平感叹道。 “这些可都是钱呀。要是没什么事情发生,一中是申请不到这么大一笔钱的。”王峰还是了解白土市的情况的。白土市的经济并不好,财政也不充裕。要想申请一笔经费是非常困难的。 通过校方工作人员,二人进入了案发现场的那个厕所。厕所里面没有太多改变,只是没了当初那满屋的垃圾。通过当初的照片,还是可以确认现场的情况的。 当年现场照片,可以看出厕所内有大量的杂物。包括生活垃圾等等。厕所的内间有三个便池。刘惠的尸体在最里面的便池,两条小腿伸在外面,下身赤裸,是趴着的姿态。刘惠的上身被套在一个白色的袋子里,下面则压着自己的羽绒服和毛衣。旁边有一根长长的棍子,应该外面拖布的木把。 而刘惠的裤子、鞋子等物品,包括两本课本,全都散落在厕所的各个地方。在与尸体相隔不远的墙上和地砖上还有一滩已经干了的血迹,上面粘着一些头发。 在这个厕所的旁边就是男生宿舍,宿舍一共住了20名男生,全都是刘惠的同班同学,都是高一(三班)的同学。 “这个厕所的隔壁就是男生的寝室。”王峰介绍道。 “是吗。”郑平走出厕所门看了看。 “的确,这个寝室离卫生间还是最近的。”郑平说道。 “当时我们考虑过,3号寝室就在厕所的隔壁,里面发生什么事是瞒不过他们的。所以,这个寝室里的人嫌疑是最大的。就算不是他们作案,他们也一定知道什么。”王峰说道。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这只是个推测。”郑平有些后悔,没让田诗一起过来了。明显田诗在案件推理方面,更有经验。 但是考虑现在情况不明,田诗不方便直接介入这个案件,所以才让郑平单独找王峰的。现在,郑平感觉到自己与田诗的差距了。 看完现场,郑平与王峰回到市局刑警队。王峰为郑平专门准备了一个办公室。这在刑警队来说,可是特殊的待遇。刑警队四十多名刑警,可都是挤在一个大厅里办公的。不过郑平也没有推辞,这不是搞特殊化。而是因为他的工作性质决定,他需要同办案人员保持一定的距离。 “我们查了一下,当日在3号寝室没有出操的只有三个男生。”王峰说道。 “这三个男生分别是刘鹏、王志利和李明。这三个人,李明就没有出过寝室。根据证言,李明是因为身体不舒服而没出操。学校规定身体不舒服,可以不出操,但要参加升旗。所以案发当天,李明是半路去的操场参加升旗,然后直接去教室了。” “这个李明有嫌疑吗?”郑平问。 “应该是没有。因为他没有作案时间。他在寝室时,有另外的证人作证。证人就是另外两个留在寝室的学生刘鹏、王志利。” “是吗,这两个人不也是有嫌疑吗,怎么还可以给别人作证。”郑平问道。 “越是这样,他们的证言可信性就越高。因为他们排除了别人的嫌疑,只会让自己的嫌疑进一步加强。”王峰说道。 “倒是这个道理。”郑平点点头。 “根据刘鹏、王志利的证言,李明是跑操后去参加升旗。而从李明下楼到出现在操场,时间也就两三分钟。这两三分钟的时间,扣除路程,他基本就没有作案时间了。当李明出现在操场以后,全校的师生就都是他的证人了。所以我们认定他没有嫌疑。” “那刘鹏、王志利两个人呢?”郑平问。 “这两个人全程是没有参加跑操和升旗的。不过两个人都是有正当理由的。刘鹏是刚刚摔了脚,身体行动不方便。这个事情,我们当时调查了,是实情。这也排除了他作案的可能。因为以他的身体情况,想要短时间控制住刘惠是不可能的。刘鹏后来直接去的教室,全程王志利都是陪同的。” “至于这个王志利,因为身体特别胖,他是常年不参加跑操的。这个也是可以证实的。根据我们当时观察,王志利的身体状况,也不具备作案的能力。”对于王志利这个二百多斤的小胖子,王峰到现在还是有印象的。 第66章 强壮不是罪过 “三位没有上操的同学,他们在隔壁的寝室不可不知道厕所里有声音。即使不是他们作案,以他们为突破口,相信一定也会找到案件线索。”郑平说道。 “说得对,当时我们就是这么想的。在案发的第一时间,我们已经组织人员对学校进行了排查。只是这个厕所长年停用,谁也没有注意到。而且那个时候,我们还不认为这个案件是一个命案。”王峰说道。 “一开始,三个人都说没有什么印象。后来终于,刘鹏先提供了线索。在1月8日刘惠失踪的那一天,他没有跑操。当时他记得听见了尖叫的声音。还有一句,你要干什么!因为当时已经开始跑操,所以把时间定在6:15之后的一两分钟。这个时间点也正是刘惠与王丹分开的时间点。” “刘鹏说尖叫的声音持续了两分钟左右。这个时候,李明已经离开。王志利先跑了出去,他腿脚不灵便,跑在后面。到了洗漱间门口,有两个男生站在那里。王志利还跟对方说的话。当时光线并不好,刘鹏离得又远,并没有看清对方是什么人。” “那王志利怎么说?”郑平问道。刚刚王峰说刘鹏没有看清两个人是谁,但他也说王志利跟这两个人是近距离接触,还说话了。这说明王志利是看清这两个人的。 “王志利说其中一个人是罗伟。还有一个人,他不认识。经过辨认,他明确对方是另外一个班的肖平。” “也就是你们在案件中锁定的两个嫌疑人?” “是的。我们当时可以确认,在案发时案发地点出现的两个人就是罗伟与肖平。然后经过审问,罗伟承认事情是他做的并且在作案时,他还拜托肖平替他看着现场,他本人则回到自己的寝室寻找工具清理现场。”王峰说道。 “所以当时你们认定罗伟是故意杀人,肖平是包庇?” “是的,他们供认的情况与现场的情况是吻合的。还有证人证明他们在现场出现过,所以当时我们认为可以认定罗伟就是凶手。当然还有一个理由。” “什么理由?” “这个案件中,案发时间就是在早操的短短十多分钟。根据法医鉴定,凶手几乎毫不费力就控制住了刘惠,击打其头部的力度也是非常大的。我们观察,有作案机会的人中,有这个能力的人,只有罗伟一个。换上其他几个人中的任何一个人,都达不到这个能力。” “你觉得罗伟是凶手的一个重要原因,是他足够壮?”郑平觉得王峰的这个理由有些可笑了。 “这是一个很重要的理由。凶手对刘惠的压制是全方位的,他应该比刘惠更高,也要比同龄人更强壮。当时的刘惠,身高已经达到1米62左右。而能够压制大的高大男生,几个人中只有罗伟符合条件。” “罗伟当时有多高?” “罗伟当时有1米83左右,体重100公斤以上。” “的确,从这个角度来看,罗伟比较符合犯案的条件。可是,我想查这个案件是不能只看他的身体条件是不是更能够犯案。一个人的身高体重不应该成为一个罪过,对吧。”郑平还没有从当初辩护的角度解脱出来。 在郑平的眼中,一个嫌疑人首先要考虑他无罪的可能,而不是有罪的可能。只有无法排除有罪的可能,不能提供合理的无罪可能,才能确定一个人有罪。 “刘鹏与王志利两个人见是罗伟、肖平二人,又没有再次听到什么声音,就返回宿舍。过了一会儿,直接去教室了。这里需要说的是,罗伟并不在三楼的3号宿舍住。他住的是二楼的2号宿舍。他为什么会出现三楼,他并没有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如果解释不合理,但至少也有一个解释吧。那么这个解释哪里不合理呢?” “罗伟解释,当时教学楼的全部厕所都停用了。他想去上厕所,但怕被扣分,就来到三楼上厕所。我们了解过,上二楼的厕所扣分,上三楼的厕所也一样扣分。” “也就是说为了不扣分,而上三楼厕所的说法是不成立的,对吧。”郑平问道。 “是的。” “既然证据这么充足了,那为什么这个案子最后还翻了呢?” “这个你们就要问法院了。”王峰叹了一口气。 “我会问的。”郑平说道。法院他还是要去的,这个案件在法院还有一个关键人物,他需要去会一会。 “我怎么感觉整个案件都是我一个人在跑呢?”这是郑平见到田诗后说的第一句话。 “那是自然,原来办案我是律师,是辩护人,收了你们家律师费,所以要卖力。现在我是领导,你是下属,所以要领导好你。”田诗笑道。 第67章 全国十大律师 “郑平吗,不错,你们的工作非常好,省委非常重视聂海兰系列案件,你们继续努力。”时峰书记拍了拍郑平的肩膀。田诗与郑平回到长济市准备对白山省高院展开调查。 “时书记,我们会努力的。”郑平说道。 “很好,咱们话归正题。这位是省高级人民法院干部处处长谢国安同志。”时峰一指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 “两位好。”谢国安站起来向田诗二人打了招呼。 “谢处好。”田诗、郑平也向谢国安打招呼。 “关于你们提供的线索,我们已经进行了全面排查。并没有发现省院有与罗伟存在亲属关系的工作人员。”谢国安说道。 “会不会是亲属关系过远,我们没排查到?”田诗说。 “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但几率不大。我们做的是三代以内排查,三代以内没有发现,基本上就很难再进行排查了。”谢国安说道。 “能不能把线索提供得再明确一些?”时峰书记问道。 “聂海兰的手里应当是有证据,不过她说已经交给她的辩护人了。能不能交出来,还要看她的律师了。”郑平说道。 “能不能有别的办法。” “这个,还有一个办法。”田诗说道。 “什么办法?”时峰问。 “我们可以通过被害人的手机数据去查找这个罗家的亲属。但是开展这个调查是需要批准的。毕竟,我们调查的不是故意杀人行为本身。”田诗说道。 “这样吧,如果涉及职务犯罪,可以跟纪委的同志沟通一下。小谢呀,省纪委在你们院不是有进驻的纪委书记吗。你可以向院里汇报一下,以内部纪律调查的名义,走纪检调查程序,收集相关数据。”时峰说道。 “书记,纪委插手,情况可能就复杂了。”谢国安说道。 政法机关的违法违纪行为,一般都是政法委组织相关调查。但是纪委介入后,情况就会不一样。相关调查就已经超出了政法委的控制。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政法机关的违法违纪案件调查,纪委一般是不会轻易介入的。 现在要是把纪委引进了这个案件当中,那么查出什么以后,如何接续下面的工作,怎么定性处置,那就不是政法委一家说得算。一个案子两家查,情况就会非常复杂了。所以谢国安也是在提醒时峰,引进纪委调查会存在一些调查权力的纠葛。 “没事的。”时峰知道谢国安所说的意思。 “我在纪委工作多年,对于纪委的规矩也是懂的。我们政法圈子不是封闭的小圈子,违法违纪行为我们查还是纪委查,结果都是一回事的。如果真有人在这个案件上动了手脚,不论是谁,我们绝不姑息。” 时峰在进入省委政法委工作前,在省纪委工作了二十多年。可以说,在政法工作上,时峰只能算是一个新兵。在纪检战线上,才算是真正的老手。 “小田、小郑,你们两个人也要抓紧。谢处长联系省纪委排查,你们可以先对罗伟翻案的情况进行调查。要有一个明确结论。”时峰书记提出了工作要求。聂海兰的案件越炒越热,现在已经引起了中央领导的关注。省委政法委为此承担了较大的压力。 省委领导专门指示,聂海兰案件要尽快平稳解决,要利用这次危机的处置展现白山省政法机关的工作能力。一句话就是把坏事变成好事,把案件做好,交出一份满意的成绩单。 “这是罗伟案再审时的全部审判卷宗。”省高院刑一庭庭长封海涛介绍道。 “这么多呀。”田诗看了看足足二十多本卷宗。 “这个案件,侦查机关取的笔录比较多,再加上审判的过程比较长,证据也非常多,所以资料多一些。”封海涛想说,二十多本卷在刑事案件中根本就算不上什么。可是想了想,他还是换了一个说法。 “封庭长,你是这个案子的主审法官,我想问一下你对于这个案子的看法。”田诗问道。 “罗伟这个案件是杀人案。关系到一条人命,这个案件在当地也引发了高度的社会关注。所以对于这个案件,我们还是非常慎重的。再审判决证据不足,罗伟无罪,是可以经受历史考验的。” 封海涛也是实事求是,他知道现在郑平、田诗是在对案件进行复查。他想讲明白,他在这个案件中的判决没有任何问题。 “在案件办理的过程,是不是有人向你打过招呼?”田诗这个时候问了一个关键问题。 “嗯……,没有。应该是没有。” “好,那麻烦你了,谢谢你的配合。”田谢与封海涛握了握手。 “你们可以这间办公室阅卷,有什么需要可以通知我。我先走了。”封海涛知道自己是不方便留下的,嘱咐了两句就走了。 “小平平,咱们看卷吧。”田诗难得又跟郑平开了一次玩笑。 “诗姐,工作时间这么称呼不好吧。” “放心,有别人在场时,我是不会这么叫你的。”田诗微微一笑。这两天心情确实压抑,逗逗郑平也算是调节一下气氛。 “罗家翻案,原来找的是京城大状岳百川。”郑平对律师并不是很了解。可是对岳百川还是知道的。因为岳百川不是一般律师,他是全国十大律师之一。 律师这个职业,是不分层次的。不论你是什么层次的律师,最后都是要在法庭上见真章的。所以,你有什么称号,并不代表你在竞争中有什么特别的优势。 但凡事也有例外。那就是全国十大律师。全国律师中选出十个律师,也许这十人是不是最强的十人,会有一些争议。这十人是最强律师群体中的一员,这一点却是没有争议的。毕竟全国十大,排名可以争论,却不可能出现水货。 岳百川的情况就是这样。岳百川与全国十大律师的其他几位不同。其他那几位,都有一些特殊的资源。有的是背靠高校的专业支持,所以可以在专业上保持领先。也有的具备官方背景,是部办所的主任,并且受国家多年培养,掌握先进的法学知识。还有的则是检察官、法官改行,有着来自检法系统的特殊资源等等。 岳百川不属于上述的任何一种,他就是从普通的律师做起。一个案子一个案子累积起自己的名誉。最先岳百川是在远江省开办律师事务所。后来进京开所,闯出自己的一番事业。岳百川的性格开朗乐观,即使是出庭,也总是给人一种轻松愉快的感觉。用老岳的话,他这辈子职业上最大缺点就是总是让人看着不严肃。 不严肃就不严肃吧,反正摆事实讲道理,能说清楚就可以。这一点岳百川还是相当厉害的。罗伟家找到他来翻案,还真是找对了人。 “全国十大,这律师费没有少花吧。”田诗撇撇嘴。岳百川打官司是厉害,但要的钱也多。罗伟家可以把他请来,肯定是没少给钱。 第68章 证明的问题 “二位还在阅卷呢?”转眼已经到了下班的时候,封海涛看到田诗、郑平二人还在看卷,就过来问一问。 “这个卷宗的资料有些乱,我还在捋着看。”郑平说道。 “侦查卷宗就是这样,从无到有,从事实模糊到确立明确方向,这是需要一个过程的。”封海涛笑了笑。 “封庭长,正好你来了。要不我们还要找你请教。能不能说说当初你对这个案子的看法呢?”郑平说道。 案卷是案卷,有办案人在这里,有些问题直接问,可能是更合理的。 “二位,其实我的观点在判决中已经说得很清楚了。罗伟是不是杀害刘惠的凶手,这一点我们是无法完全确认的。毕竟时光倒流只能是一个美好的愿望。在那一刻,杀害刘惠的人是谁,我们是不可能重回到当初确认的。我们能做的,只能依据证据来确定发生过的事实。” “但是如果你们看过这个卷宗,就会发现卷宗的证据并不充分。难以确认指控的杀人事实。”封海涛说道。 “封庭长是指哪几个方面。”郑平问道。 “第一点,也是最为重要的证据缺陷,就是缺少可以指控的直接证据。”封海涛说道。 “直接证据。”郑平重复了一遍封海涛的话,觉得这的确是一个重要焦点问题。 “根据卷宗内的物证鉴定书,对现在收集的受害人口腔分泌物、阴道分泌物和身上的可疑血迹等样本,全都没有检查出罗伟的dna。”封海涛说道。 “这个鉴定书是案件二审结束后做的?”田诗问道。 “是的。这个案件二审之后,罗伟的家属一直在申诉。于是公安机关进行了复查。”封海涛说道。 “据我所知dna这种技术,现在在全国应用还不是很普遍。”田诗说道。 “是不太普遍。这里面有一个成本的问题。现在各省没有专业的技术人员。全国就那么几个鉴定中心有条件进行这种鉴定。全国案子这么多,是不可能每一个案件都去做dna的,算上罗伟这个案件,在这几年里白山省进行dna鉴定的案件,也不超过十个。”封海涛说道。 “看来白土市办案机关为了这个案件,也是下了血本了。”郑平说道。既然是要花钱,以刚刚从白土市回来的郑平理解,当地的经济条件下,能够拨出这笔预算,也真的是不容易。 “这可不只是钱的问题。”封海涛别有意味地说道。 “封庭长,你是说……”办公室里的三个人都是聪明人,有些事情不用说得那么明,大家也是懂得什么意思。封海涛说鉴定不只是钱的问题,那就是说除了钱以外,还有一些别的东西存在于这个鉴定当中。 “要说花钱就能办,那么这个事基本就不算是什么难事。全国需要做鉴定的单位和个人有的是,有钱有资金的也有的是。所以说,你有钱也一样要排着。” “也就是说罗伟的鉴定能够出来,也是动用了特殊的关系。”郑平与田诗对视了一眼。 “那是一定的。只不过白土市公安这么做的动机是什么,我就不知道了。”封海涛说道。 “这个鉴定在本案中有什么意义?” “意义可大了。整个卷宗,除了罗伟自己的口供以外,没有其他直接证据可以证明罗伟杀人行为的发生及过程。口供这种事,相信二位都懂。口供是不可信的。虽然我也不相信罗伟后期提的口供是刑讯逼供取得的。但是法律就是法律,只有口供是定不了案的。”说到这里封海涛双手一摊。 “如果口供不可信,剩下的就只能是看现场的证据了。而现在经过法医的鉴定,无法确认罗伟在现场出现过,现场并没有发现他的痕迹。这样除了证人证明罗伟在案发时在现场出现的证言以外,再无其他证据证明罗伟杀害刘惠。”封海涛一语点破了整个案件的关键之处。 “我明白你的意思,罗伟在案发时出现在现场,这并不是一种罪过。也许他只是路过。因为一个人曾经在现场出现过,而认定他就是凶手,法律上是不会支持这种逻辑的。”田诗说道。 “对,就是这个意思。”封海涛看了看田诗,他没想到这个女孩子能这么专业。他不知道的是,田诗刚刚成就了一个历史性的刑事辩护案例。 “间接证据是否能够形成证据链条呢?”郑平问道。 证据链条就是刑事证据标准中的另外一个重要的证明标准了。刑事案件的调查,有时并不会很顺利。也许有时,你会找到一个直接证据,就凭这一个证据足以定罪。可有的时候,你会发现你已经事实上不可能再寻找到直接证据了。 这个时候,法律也不能强制要求所有案件的办理只能依据直接证据。如果指控罪名的证据虽然都是间接证据,但是间接证据可以形成链条,排除其他可能性,也可以成为定案依据。这也是郑平提出间接证据是否形成链条的意义所在。 “只能证明罗伟在门口站过,其他的什么也证明不了。更不要形成链条了。”封海涛说。 “这种证明,在岳百川那里是通不过的。”田诗说道。 “是呀,岳百川可是刑辩的老手。他不可能忽视这么明确的漏洞。所以罗伟的这个案子只能推翻,没有其他可能。法官只不过是刑事案件的最后阶段,我们对于指控所依靠的证据体系无能为力。”封海涛其实一直在想找个机会表明自己的态度。虽然判罗伟无罪封海涛问心无愧,不过他还是要把这个态度表达出来的。 当然他也是趁机摸摸对面两个人的底。现在封海涛知道了,对方其实与他的观点还是很相近的,这他就放心了。法官就是这样,裁判别人时可能有着强大的自信。当别人审视自己时,自己的命运也处于一个不确定的程度时,法官也会有徘徊。说到底,法官也是人,也知道敬畏。 第69章 不抛弃任何一个人 “这个封庭长说的倒是很清楚。”郑平说道。这个时候,他与田诗已经离开了省院。 “他都说什么了。”田诗反问道。 “他一直在说,为什么要翻这个案件。”郑平知道田诗一定是故意这样问的。只是他不知道田诗提出这个问题的用意。 “你还记得我们一开始提的问题吗?” “一开始?”郑平有些不记得了。 “刚刚见面我们问过他这个案子有没有人打过招呼?”田诗说道。 “对,但是他当时有些含糊,没有正面回答。” “说对了。封海涛是什么人,那可是省院的刑庭长,你看他说起案子来条条是道,但回答这个问题时,就有些扭捏了。” “他是有难言之隐!”郑平说道。 “算是吧。以我来看,封海涛判罗伟无罪,难度算不上大。因为这个案件本身在证据上就存在问题。所以判了罗伟无罪,他也是说得出道理的。这样既无愧于职责,又落了一个人情,也是两全其美的事情。”田诗说道。 “但是这个世界上哪来的那么多两全其美的事情呀。一旦别人追问起来,他又怎么说得清楚。” “是呀。如果别人来请托,他能够当时就向组织汇报,那么这件事情就不算什么。现在是别人请托,他没有汇报,甚至可能还收了人家好处。然后案件的结果与请托的结果是一致的。你可以说这个案子没有违反原则,是正常判的。但这种辩解这个时候就很难有人会相信。” “那封海涛说的话,我们能不能相信。” “什么事都要一分为二,他这个人现在不可信。他说的话,我们却可以参考。今天关于罗伟的案子,他还没有说透。” “没有说透。我觉得说的很透了。” “不对,这个案子一定有什么我们遗漏了。一定有,只是我们没有找到。”田诗说道。 “那是哪里呢?你都找不到,那我就更找不到了。”郑平说道。 “这是什么话。要知道我是律师出身,看卷时的角度与办案人员是不一样的。我们可以快速在卷宗中寻找出问题,却很难找到那些细微的手脚。” “细微的手脚?”郑平对于田诗所说的手脚有些不理解。通道卷宗还能长腿不成。 “不论是什么案件都是一样,细微之处都可能会做一些手脚。这些手脚很隐秘。所以我说,以律师的角度是很难发现这些人为的操作。我们要转变思路。” “转变思路也是一样。要知道这个案件证据确实不是很好。罗伟后来翻案是一个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结果了。这一点相信诗姐你也可看得明白。” “说的对。可是既然是一个这么清楚的案件,为什么有人一直在操作。正常办理就可以。尤其是罗伟的案件,罗家最后找来了全国十大。如果一开始他们就找岳百川的话,这个案子当时就定不了。” “这……”郑平还真回答不出来田诗的问题。他现在的感觉,似乎回到了当初初遇田诗时的样子。 那个时候的郑平对于法律还是一无所知。现在他至少掌握了不少的法律知识,可是在田诗面前似乎还是与当初并无二致。 “你想什么呢。”田诗看出郑平有些愣神。 “我想不通。” “哪里想不通?” “我想不通,为什么我学了这么长时间法律,却还是比你还差上许多呢。在你的面前,我总是有一种法盲的感觉。”郑平实话实说。 “是这个问题呀。你有没有想过,你在苦读时,别人也在努力呢?” “这……” “法律是一个终身学习的职业,你不努力,就会被别人甩下。你觉得自己在进步,我何尝不是也在进步呢。你觉得与我的距离没有拉近。我却觉得你的成长非常神速。当然,你对姐的膜拜心理也是自然的。姐是天才吗。”田诗借机来了一个小炫耀。郑平却是一点脾气也没有,人家是真正有实力呀。 “经过反复调查,可以确定没有罗伟的亲属在省院工作。”回到宾馆后,田诗接到了谢国安的电话。 “这是怎么回事。是不是省院那边有人隐瞒?”郑平提出了自己的猜想。 “你想多了。省院是不会为了一个人,而把自己搭进去的。省院的人都是有头脑的人,他们是不会犯这样一个政治错误的。” “好吧,问题又回来了。聂海兰说省院有罗家的亲戚在为罗伟运作。现在省院又来了调查结果,没有罗家的亲戚在省院工作。如果说省院没有隐瞒事实,那么是聂海兰在说谎?她没有这个必要呀。”郑平很是不理解。 “这的确是个问题。不过,我想问题也不是很大。”田诗说道。 “诗姐你的意思是……” “聂海兰把证据交给了自己的律师,这是什么意思?” “她是想要举报?” “聂海兰不可能让这个证据消失,对于怎么使用这个证据,她一定有她的意图。” “其实她只要把证据交给我们不就行了。”郑平有些不解。 “聂海兰这次很难逃脱死刑。这一点她是知道的。她是一个坚强的母亲,她已经无惧于死亡。但是她在这个世界还是要留下什么的。” “留下什么?” “留下一个母亲的仇恨。让那些伤害过她们母女的人付出代价。所以,我相信她对于如何实施自己的复仇计划,一定还有安排。只是,她已经不再相信别人。尤其是我们,她更会猜疑。” “是呀,命运对聂海兰母女太残酷了。”郑平叹了一口气。 “我们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弱小的人总是需要别人的保护。如果没有人出来保护弱者,他们甚至连在这个世界上生存的权利都没有。”田诗叹了一口气。 “我们就是那些出来保护弱者的人吗?” “也许吧。法律上的公义只存在于理想之中。现实社会,讲的是弱肉强食。法律人要想实现法理追寻的理想状态,就要面对强敌。说实话,面对那些强大的人或势力时,法律人也一样是弱者。” “既然明知自己处于弱势,为什么还要出手,这不是引火上身吗。”郑平感叹道。这种感觉,他何尝是没有。前一个月在二龙村面对聚居点的村民时,他也有这种感觉。他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政府工作人员。面对的则是一个村子的诸多宗族势力。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当初接你们家的案件时,我又何尝不是面对这个困境。当一个人陷入危困境地时,总是需要有人来帮助他们。如果全世界都抛弃了一个人,至少他还有一个律师守护在身边。没有钱的话,国家也会指定一个律师。这就是法律的意义,不抛弃任何一个人。” 第70章 活着就是有意义! “你好,我就是聂海兰的辩护律师。我是京都蓝天律师事务所的律师,我叫周薇。”周薇对于找上门来的两位工作人员,有些不明所以。 一直以来辩护人主要的对手就是检察院,审判阶段也主要是跟法官有一些程序上的来往。今天来的两个人既不是检察官,也不是法官。这就让周薇对这两个人产生了很大的怀疑。 “我们两个人是白山省委政法委检查组的。”也算是看出周薇的疑惑,田诗先表明了身份。 “请问你们找我是为了什么事?”周薇还是不明白政法委来找自己干什么。 “既然你是聂海兰的辩护人,那么你应该知道她女儿刘惠的案子。” “知道。” “我们这是为了这个案件来的。” “怎么这个案件复查了吗?”周薇对于这个问题还是非常感兴趣的。虽然聂海兰杀人,是另外一个案件。可是聂海兰的案件与刘惠的案件之间的联系,那是谁也不能否认的。刘惠的案件要是复查的话,对于聂海兰的案件的辩护会是一个好消息。 “刘惠案件一直都是在查,谈不上复查。”田诗说道。 刘惠这个案件唯一被告人罗伟无罪释放后,案件一直处于侦办的状态。这个案件属于未结案。因此也谈不上复查。 “那二位找我有什么事情。” “我们与聂海兰见了一面。她说有一些资料在你手中掌握着。”郑平说道。来的时候,田诗交代过。这个证据资料由他出面来要。毕竟明面上,还是郑平是省检查组的成员。田诗在很多场合,还是不能表露身份的。 “对不起,对于当事人的秘密,我是有保密义务的。”周薇说道。她并不认识面前的两个人,这二人一上来就问自己手中的资料,周薇有些紧张起来。这两个人要是有什么不好的意图,自己单独面对他们二人不是很危险。 “别紧张。其实我们找你也好,找聂海兰也好,我们都是想把事情真相查清楚。聂海兰已经向我们提供了线索。我们也可以告诉你现在调查的情况,那就是说现在省院并没有罗家的亲属。”郑平说道。 “没有!”周薇也很意外。 “没有。我们已经查得很清楚了。现在的情况是,要想查出这个人并且找到他与罗家的特殊关系是什么,你们就要配合我们,提供这个人的情况。我们尊重你们律师的保密义务,你可以会见聂海兰征求她的意见。我们也会同她协商的。我相信,她会和我们合作的。”郑平笑了笑。 “如果聂海兰配合你们,她有什么好处?”周薇问道。这个时候,周薇还要想通过配合调查,来为聂海兰争取一些利益出来。聂海兰这个案件,事实清楚,证据确凿,本人供认不讳,让周薇很是难办。现在配合办案,争取立功,说不定会为辩护提供另外一个思路。 “聂海兰这个案件是三条人命。你可以说她是因为女儿被害,情绪失控之下,对罗伟进行报复。但是被害人除了罗伟以外,还有罗伟的父母。对于他们来说,聂海兰的报复并没有可以拿得出手的理由。所以,她现在就算是配合办案,在这个案件的结果也不会太大的变化。”田诗说道。 “话是如此。可没有好处的事情,为什么要做?聂海兰已经难逃一死,她配合你们办案还有什么意义?” “她虽然只是配合我们,我们要做的何尝不是她一直想要实现的。她不想追查凶手吗,她不想让罗伟为什么会无罪释放整个过程大白于天下吗?她现在最放不下的还是女儿的案子吧。她可以舍弃自己,却始终舍弃不了女儿。哪怕是女儿已经不在人世,仍然不能放弃对女儿的血债的追偿。”田诗说道。 “也许你说的对。” 周薇犹豫了一下,然后以坚定的语气说了出来,“可是我不会考虑这一点。我是聂海兰的律师,不是刘惠的。我的目标是实现聂海兰无罪或罪轻。除这个目标以外,其他的东西,我不感兴趣。” “周律师,你的想法我们是了解的。不过有些东西就是这样,直接得不到,可以从另外一个角度得到。如果罗伟的案件是有人操作之下,才得到无罪判决的,你觉得聂海兰还有没有机会保命。” “有,但机会不大。”周薇说道。 “要是通过聂海兰提供的线索,确认了那个操作的人,也应该算是立功。再结合这个立功,你觉得机会大不大?” “这……”周薇盘算着田诗的说法是否可行。其实都是律师,田诗这一说,周薇就已经觉得这么操作是非常有戏的。 “我需要与聂海兰商量一下。” “当然,这是一件大事,你们应该商量下。”田诗还是很理解周薇的,大家都是律师,都会遇到这样的情况。一些重大的决策,你是不能自己做主的,最后还是要征求当事人意见的。 “如果我们合作,我觉得你们不能只是说说。至少要表现一下你们的诚意。”周薇说道。 “什么诚意。” “你们必须让我相信,你们不会对我的当事人不利。” “利与不利,我们只看事实和证据。”田诗说道。 “聂海兰希望能够对罗伟案进行重审。”周薇说道。 “罗伟已经死了,这个案件在法律上是不可能重审的。”郑平说道。他觉得周薇提出这个要求有些太无理取闹了。 “罗伟死了,但还有肖平。本案肖平被判决包庇。后来罗伟翻案,肖平的案子也翻了。我想要是可以确认罗伟的案件有问题,那么肖平的案子也应该重审。虽然罗伟死了,肖平还在。肖平的案件重新定罪,也代表着聂海兰所做的一切都是出于无奈。我想从这个角度,她还是有希望保住一条命的。” “我明白了。不过,从我们与聂海兰谈话来看,其实她对于生命已经不再珍惜了。她唯一在意的就是让刘惠的案子能够有一个公正的结果,让凶手承担法律上的责任,接受惩罚。” 郑平说道。 “你的意思我明白。聂海兰也确实有你说的这种倾向。可那只是她自己的意见。作为辩护人,保护她的命是我的首要目标。而且就我来看,好死不如赖活着。刘惠再好,已经过去了。聂海兰的未来还有很长一段路。人只要生存就是有价值的。现在聂海兰想不开,我相信要是有足够的时间,她会发现这个道理的。”周薇笑了笑,她也算是把自己的辩护目标提前说了出来。 第71章 走进死路 周薇所在蓝天律师事务所在京都的律所当中还是很有名的。但是周薇就算不上特别有名的律师了。周薇能够接下聂海兰这个案件,还是因为与聂家存在一定亲属关系。聂海兰的案件引起了社会关注,很多律师都想接。现在律师界形成了一种风气,与其靠一件又一件普通案件来积累职业声誉,不如通过一个重大刑事案件造成自己的影响。 于是每当发生一起重大刑事案件,就会有很多律师提出免费承办。更有的律师会花钱把案件抢过来,说到底办大案要案,就如同为自己做广告一样,这点钱就当广告费好了。 周薇大学毕业以后进入法院系统,可以说有着多年司法经验。本来周薇这样的女生,完全可以在法院系统就这样干一辈子。不过时代在变化,周薇身边很多同行开始转行当律师。转行的理由有很多,其中一个非常重要的理由,就是律师收入高。 在众多转行律师中,就有周薇的丈夫陆伯生。陆伯生是周薇的大学同学,两个人在大学阶段就完成了恋爱经历,大学毕业参加工作不久就结婚生子。可以说,两个人的生活一直是在一个较为稳定的生活状态下进行的。放下体制内的铁饭碗,进入律师业搏杀,两口子也是有些放心不下。于是陆伯生先行下海试水。 90年代正是中国司法变革的大时代,在经历了90年代的法制变革以后,进入新世纪,中国法制全面进入了快车道。陆伯生在律师行业取得了较大的成功。 在京都生活的经济压力还是很大的,多一个人下海就能多些收入。而且因为陆伯生是法官的家属,又是前法官,职业活动就要受到一定限制。所以两个人一商量,决定周薇也辞职当律师。 有了陆伯生这个引路人,周薇的职业之路展开还是非常顺利的。不过 ,陆伯生可以让周薇在职业之初少走弯路,但建立职业声誉就需要周薇本人的努力了。不过,陆伯生毕竟从业也有几年了,对律师行业还是有所了解的。这条办大案出大名的职业规划,就是陆伯生的建议。 周薇的辩护目标很实际,聂海兰这个案件要想脱罪那是不可能的。所以辩护的唯一目标就是聂海兰不死。法官出身的律师越来越多,与其他律师相比,法官出身的律师更为实际。常年的司法经验,让他们知道什么目标是最可能实现的。 所以他们很少会为不切实际的目标而去做无用功。这种情况的好处,律师可以让当事人认清形势,避免一切不切实际的空想。司法实践中,当事人清楚自己的处境是非常重要的。如果一个当事人对于自己所面临的危险处境,没有一个清楚地认识的话,就可能错误地进行决定,从而使自己处于不利的局面。 但是过于实际,也有不好的地方。有的时候,激烈地争取,往往也会有一些意外的收获。尽管这种收获与风险根本就不成正比。甚至可能连百分之一、千分之一都不到。可是不论概率再小,也是一种可能。当事人听信了律师的告诫,采取一种保守的策略,也意味着失去了一些有利的可能。这其实是一种矛盾。 聂海兰的案件不涉及这些。就算是外行人也知道,三条人命在身,这人几乎就是死刑。除非是奇迹出现。这个奇迹以外的其他结果,对于聂海兰来说都是一种结果,那就是死刑!正是因为辩护的压力是显而易见的,周薇才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去挽救聂海兰的生命。 聂海兰的案子从事实到法律上,周薇都是处于不利地位的。她在本案中无力扭转已经形成的不利局面。这个时候,周薇不得不考虑从另外的案件入手。比如刘惠被害的案件。 刘惠被害,她是聂海兰的女儿,是聂海兰的人生支柱,更是一个还未长大的孩子。这样的一个女孩被残忍杀害了。还有人为凶手奔走设局,最后成功脱罪。如果可以证明罗伟就是凶手,可以证明聂海兰是被逼无奈的情况下选择了自己复仇。而刘惠案一旦翻了过来,社会舆论就会站在自己这一边,这个时候保住聂海兰的命也不是不可能。当然这个时候,周薇自己也会成为社会焦点,并一举成名。 “刘惠案可以继续侦查,罗伟已经死了他的案件不能再审。肖平的包庇罪就不一样了。完全可以重新审理。这样就可以还聂海兰一个公道,也会有利聂海兰避免死刑的结果。二位,这件事对于聂海兰的辩护来说是非常重要的。”周薇说道。 “案件重审需要新的证据。目前的证据来看,还不具备重审的条件。当然,你们把那个人交了出来,或许是有希望的。”田诗说道。 “这个人是我们手中最后的底牌,我们没有看到任何结果时,是不会交出去的。”周薇说道。 “周律师,你也是法律人。你应该知道一个案件的重审,需要特定的条件。在案件的事实、证据等方面均没有出现新的情况下,如何重审。” “这件事情需要你们自己想办法。”周薇耸耸肩,对于田诗的问题,她也没有办法解决。现在她只是希望田诗他们自己来解决这个难题。这次谈话,最终双方还是不欢而散。 “这个周薇怎么这样,没有新的证据,我们怎么可能要求省院再审。她是当过法官的人,对这些事情能够不了解吗?” 郑平说道。 “她不是不知道,是她也没有办法。她们手中的这张牌是不会轻易打出去的。一旦打出去,聂海兰的辩护就没有底牌可言了。辩护人永远不会把自己的底牌轻易交出去的。更何况,我们与她之间根本就没有任何信任可言。”田诗也是叹了口气。 “那我们这次来看来只能是一无所获了。”郑平也叹了口气。案件进入到这个阶段,郑平感觉到寸步难行的感觉,他看不到前进的方向在哪里,他只是觉得有一种走进死路的感觉。 第72章 那个人 “也不是一无所获。如果只是聂海兰说有人在动作罗伟脱罪,我们还是不能完全信任她的。毕竟她是嫌疑人,她的话并不可信。周薇虽然是聂海兰的辩护人,但是在关键证据的问题上,她是不能跟我们撒谎的。这样,我们就可以证实了一点,那就是……” “那就是这个替罗伟运作的人是存在的。”郑平说道。 “对。”田诗赞许地看了看郑平。 “如果这个人存在的话,那么他对于这个案件是怎么操作的,怎么发挥影响的。”田诗说道。 “找人呗,利用自己的关系网去运作。一般这种事情不都是这样吗。”郑平觉得田诗有些考虑是没有必要的。只要知道这个人发挥作用不就行了,为什么还要知道这么仔细。 “郑平,你还没进入这个圈子,你不知道圈子里的事情。政法圈子里的人,智商都不低。一个死刑案件,谁又敢随便参与进来。更别提运作了。而且既然可以运作,还能运作这么成功,这个人就应当是在一定位置上,有一定能量的人。可是这样一个如此位高权重的人在省院的排查中错过了,这怎么可能!” “诗姐,你的意思是省院的排查结果有错误?”郑平顺着田诗的话往下说。 “不,我的意思是这个人并不存在。” “那就是聂海兰和周薇在说谎。” “我认为她们没有说谎,她们说的人是确实存在的。” “诗姐,你这可就自相矛盾了。” “不矛盾,你再理理这二者之间有关系。” “这还用理,聂海兰说省高院有人在为罗伟运作,这个人罗伟的亲戚。省高院说院里没有罗伟的亲戚。这二者难道不矛盾。”郑平想想,怎么看这二者都是矛盾呀。 “聂海兰说这个是罗伟的亲戚,她加了一个前提,那就是听说。这个听说,你可以理解是,也可以理解为不是。把这个人是罗伟的亲戚这个前提去掉,你看看是不是矛盾呢?” “诗姐你的意思是,这个人不是罗伟的亲戚。所以我们省院永远也找不到罗伟的亲戚。”终于郑平理解了田诗的意思。 “这么说二者还真不矛盾。可是这就不好查了。如果说这个人不是罗伟的亲戚,那么省高院所有人都有嫌疑!” “是这个道理。至少,我们没有把不该排除嫌疑的人给排除出去。”田诗点了点头。 “谢国安与封海涛也有嫌疑,他们也不是罗伟的亲戚。”说到这里,郑平有些哭笑不得。他们居然让有嫌疑的人去寻找有嫌疑的人!怎么想,这都是一个可笑的错误。 “你觉得这件事很好笑?”田诗看向郑平的目光无比严肃。 “这……,难道有什么不对?” “我们犯的这个错误,已经让我们对这个人做了错误的判断。既然这个人不是罗伟的亲戚,那他为什么还插手罗伟的案件。” “还能为什么,不是因为钱,就是罗伟父亲进行权力的交易。要知道罗伟的父亲在白土市政府也是有职务的。这样的一个人为了自己的儿子,肯定什么都愿意拿出来交换。”郑平说道。 “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一个可以操作死刑案件的人,手中的权力绝对比罗伟的父亲只高不低,他都有决定一个人生死的能力,还会看得上一点小钱,或者一些小的利益。”田诗点了郑平一下。 “是呀,要是有这个能力,那确定不是一般人。那他会是为了什么?”郑平也有些想不通了。 “这个人介入到这个案件,一定有一些我们没有看到的东西,来促使他操作这个案件。政法圈子要想混出来,是非常不容易的。没有人会不珍惜自己的前途。死刑案件是一件无比严肃的事情,能够让对方下决心去操作,一定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他。” “那是什么……”郑平问出了这个关键问题,他从心底是完全认可田诗的意见的。可是,那个人是谁,是什么促使他这么做,这个问题却是郑平看不透想不明白的。 “我也不知道。如果我们能够把这件事情查清楚,这个案件可能也就能够水落石出了。”田诗叹了口气。 省检查组在白土市的检查工作还在继续,不过不论是检查组自己,还是白土市政法圈子里的人,对于检查组的真实目的,都已经清楚了。省里还是对聂海兰的案件出手了。这个消息,让白土市政法圈子里很多人睡不着觉,他们在为当初所做的事情感到恐惧。 郑平重新回到了白土市,不过这个时候他所做的只是常规的检查。一切就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不过,不管郑平走到哪里,白土市政法工作圈子里的人,看向他的目光都是非常复杂的。这个人究竟会为白土市政法圈带来什么?这是每一个白土市政法圈子里的人心中的疑问。 一切似乎很正常,没有任何变化出现,唯一变化就是时间在不断推进。就在所有人觉得事情不会再有什么变化,聂海兰的案子没有查出什么,最后的结果会是一个冷处理的时候,一个消息传了过来。罗家委托了全国十大律师岳百川作为被害人一方的代理人,参与整个诉讼。 岳百川接受罗家的委托,这让聂海兰这个案子一下子又火了起来。名案加名律师,再加上一个关联的凶杀谜案,还有什么比这个素材更有新闻价值吗。很快关于岳百川的专访就已经出现在媒体上。 “我的当事人不是凶手,法律已经给了他公正。聂海兰的行为纯粹是一种杀戮,没有其他意义。我受当事人委托参与本案,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追寻正义,让凶手伏法,以命偿命。”岳百川的话杀气腾腾,让人不由得感到一阵寒意。 如果说白土市检察院为这次公诉准备了最强的公诉阵容的话,岳百川的出场,俨然是第二公诉人,更加强指控方的实力。 “你现在的处境非常不妙。你需要考虑与省里的办案人员进行合作。”周薇在会见聂海兰时建议道。 “我不信任他们。他们是省里的,那个人也是省里的。证据交了出去,他们要是给那人看了怎么办?”聂海兰问道。 “如果他们与那人是一伙的,现在那人也应该知道咱们手里掌握他的证据。他也会有所安排。你面临的对手非常强大,只是你一个人是应付不来的。我们需要面对现实。” “周律师你说的我都知道。我要是有能力的话,又怎么会让罗伟脱罪,而无能为力。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尽力了。不论什么结果,大不了一死。我已经杀了罗伟,早就够本了。至于下一步能到什么程度,我都不会怨别人。”聂海兰说着闭上了眼睛。她在这个世界的每一天都感觉非常累。但她还不能离开,她不甘心现在就走。她希望能够看到女儿被害一案真相大白的那一天。尽管这一天会不会来,她也不知道。 或许那一天永远也不会来,没有关系,我已经努力了,聂海兰想着。 第73章 管天管地管空气 “封庭长,我想跟你单独谈一下。”田诗说道。 “我出去一趟。”郑平站起来离开办公室。 “田组长,你有什么情况要了解。”封海涛望着离去的郑平,只能是无奈地苦笑。看来有些事情还是躲不过呀。 “我这次跟您单独谈,就是想知道,是谁在为罗伟在省院奔走。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说的所有话只有我知道。我不会透露信息来源,也会对外保密的。”田诗知道封海涛一定是心有顾忌。这也是正常,能够操作死刑案件的,肯定不是一般人。这种人,别说封海涛,就是换上一个更高层的领导,也是不敢轻易触碰的。 “田组长,你听没听过这句话,法官上管天下管地中间管空气。” “这还是第一次听说过。” “你可能听说也只是第一次听说。但在省院,有的人把这句话在社会中运行了十多年了。”封海涛叹口气。 “居然有这种人,难道没人管得了他吗?” “怎么管。他是可以让死人得活的人,这种事情每做一次会有多大的人情。他用一次次的操作,换来了背后深不可测的背景。他在省院的意义不再是他一个人,而是背后很多人的安危。如果他落马,这些年来他运作的案件也会翻转,那个时候又有多少人会被牵涉进来。”说到这里,封海涛不再说话了。 封海涛知道这个人的背景是多么复杂,动这个人会形成一个怎么样的后果。这可不是眼前的这个小姑娘所能应付的。所以,他希望对方可以到此为止。 “没关系,局面复杂只是说明我们发现这个人发现晚了。如果现在还不动手,只怕会有更复杂的局面出现。”田诗表现很淡定,这也是正常的。要知道田诗本就是东江省的人,来白山省就是临时借用。她可不管你什么复杂不复杂,反正案件办完她也是要走人的。 “田组长,你可要考虑好后果。”封海涛不知道田诗的情况,他对田诗的表态有些震惊。这也出乎了他的预料,他不能对组织调查有所隐瞒。但也不想被牵涉那个人的纠葛当中。现在可好,田诗紧追不放,他的选择就没有了余地。 “如果你确实想要了解这个人的话,我可以谈谈。不过,请田组长记住,你对我的承诺。”封海涛说道。 “没有问题。” “罗伟案件的确有人找我打过招呼,是省院信访处的王远行。”说出这个人的名字,封海涛也是长出一口气。很明显一直以来他也是承受了非常大的压力。 “我要说明一下,虽然王远行跟我打过招呼。但在这个案子上我没有徇私。死刑案件关系重大,我是不会因为谁打了招呼就去改变案件结果的。这个案子在证据上确实定不了罗伟的罪。事后,王远行找过我,要给我送钱,被我拒绝了。”封海涛说道。 “信访处?王远行在信访处是什么职务?”田诗有些不理解。信访处在法院什么时候也成了重要岗位了,为什么会让刑事审判庭庭长封海涛如此忌讳? “王远行是信访处主任,正处级。级别不高,甚至说在法院的体系也算不上什么要害部门。不过王远行这个人很厉害,他个人的作用决定了信访处在他的手里发挥了比较大的作用。” “他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田诗有些奇怪封海涛说这句是什么意思。 “王远行本来也是在审判庭工作,他是从基层一步步干上来的,一直从事刑事审判工作,能力非常强。曾经是省院刑事审判庭副庭长,审委会成员,业务骨干。” “这样的一个人,要是业务能力用在正路上,那一定会发挥很大的作用。但是如果他的能力没有用到正路上,也一定会产生很大的破坏作用。” “几年前,王远行因为办案中出现问题被内部处理。当时省院的领导把他放到了信访处工作。就是想让他远离案件,从而削弱他在省院的影响力。” “一开始,王远行对于这么安排也是有意见的。他足足有一年没有去信访处上班。但是组织安排,他是不能对抗的。终于在拖无可拖的情况下,王远行来到了信访处。” “结果,谁也没有想到,王远行在信访处还真干出了门道。” “什么门道?”田诗不解地问道。虽然田诗没有在法院工作过,可是她与法院还是打过交道的。这信访处还能有什么门道。 “法院信访,那可是法院问题的集中之处呀。不论谁来反映问题,都要来信访处。以前在信访处工作的人,一无权二怕得罪人,三是领导不支持工作,往往不处理问题领导不满意。认真处理问题同事们不满意。但这些事情到了王远行这里,就成了另外一种情况。” “王远行有着非常强的业务能力。不论谁反映什么问题,他只要一听就知道有道理没道理,这里面有没有什么问题。可以说全省法院的法官的把柄基本在信访处也就他手里握着。” “而且别人怕得罪人,王远行不怕。用他的话来说,他没有义务替别人挡事。这句话听着好像是他坚持原则。可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你要是他怕朋友,那他不就有义务替你挡事吗。” “当把省院的法官掌握后,他就可以利用省院的审判权力对外进行交易,从而把自己的关系网发展到省院之外。就这样,别人不愿意干的信访处,在王远行眼里逐渐成了金矿。他越做胆子越大,死刑案件也敢插手。” “这个王远行这么嚣张,怎么一直没有人处理。”田诗问道。 “不是没有人处理,而是王远行的手段很高明。他是专业出身,受人请托,从不勉强出手。当然请托他的也都不是一般人物。这就形成了查不好查,查无可查。很多人查过王远行,最后也都是查无实据结束。就如同罗伟的这个案子,王远行是向我打招呼了。如果他不向我打招呼,这个案子也是改判。这种情况下,你就算查到了他打招呼,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明白了。请请你的配合。”田诗还是很感谢封海涛的,一个他对自己没有隐瞒,更重要的是他把王远行的厉害之处讲清楚了。 第74章 省院高人 “操作死刑案件!”时峰听到汇报后,心中也是一惊。他深知这一行为已经触及国家的红线,不论是谁要是敢在这方面伸手,那是一定会被打击的。 “有证据吗?”时峰追问了一句。 “有可靠消息。聂海兰手中应该也有证据。不过我们暂时还没有掌握证据。”田诗说道。 “这种事情,不是我能处理的。可是没有证据,暂时我也不能上报。这样吧,我找个机会向书记汇报一下。你们继续跟进。不论遇到什么困难,我都会全力支持你们查下去的。”时峰书记最后还是表明了态度。 在政法委的角度来说,这种触及底线的事情,不论牵涉到谁都是要一追到底的。时峰不会因为怕得罪人,而把事情压下去。 可正是因为事件性质严重,没有证据的话,时峰也好,政法委也好,也是不方便出面的。这个时候,只能是坚决把这条线跟下去,然后根据调查的情况再行处理。 “我们一定全力调查。”田诗也表明了态度。 “这位是省高院的王哥,都是好哥们。以后大家有什么事,都可以找王哥。” 济市韩风岛大酒店一号包间里,副省长齐志的公子齐鸣在向大家介绍王远行。 “王哥好。”在座的所有人纷纷向王远行打招呼。不过他们不是给王远行面子,而是给齐鸣面子。 齐鸣在介绍王远行时,并没有交代王远行的职务。就算是齐鸣没有介绍,众人也是白山省有头有脸的人物,省高法的院长副院长,大家就算是不认识也是知道的。这个王远行吗,大家却是不知道的。想来也是因为跟齐鸣关系好,才特意给大家介绍一下的。 齐鸣的老爹是齐志,那可是实打实的副省呀,在白山省属于实权人物。所以不论齐鸣说什么,介绍什么人,大家都是要给面子的。 王远行对于这种客套的招呼,倒也是习惯了。他本身一直都是非常低调的。今天来这里,也只是齐鸣特意邀请不好拒绝的。对于今天出席的几位,他是知道都不是一般人物。不过这里并没有他想结交,或者短期内值得结交的。所以王远行也没有表示出太大的热情。 “各位,王哥的本事,你们不知道。我知道公检法你们都认识人,可能认识的人级别也很高。不过,王哥能办的事,他们不一定能办。”齐鸣看出来众人对于王远行只是应付。这让齐鸣有些不高兴。 今天,他叫王远行来,完全是一种炫耀的心理。政法圈的领导,谁不认识呀。以这几位的家世,没有关系才是不正常的。但你认识归认识,办事怎么样就不一定了。话说,他父亲是副省长,还是实权副省长。但要是直接找公检法的领导办事情,人家也不一定什么事情都能给你办,更不保证什么事情都能办成。 “齐哥,你说的,我们都相信。王哥要是没有过人的本事,你也不可能介绍给哥几个认识。不过,我也实话实说,我们认识的人也都是有实力的。”这个时候,席上一位年轻人说话了。 “我当是谁呢,这不是孙世文吗。”齐鸣看了一眼,这个年轻人与自己一样也是领导子女。两个人从小关系就非常微妙,对外两个人是同一阵营,有什么对手会共同面对。对内,在他们这个小团体中,却也是有些竞争的意味。 “你认识的那几个人,能跟王哥比吗。”齐鸣横了孙世文一眼。 “我认识的刘处,明年可是要提副检了。”孙世文赌气说道。其实,他还真不是赌气,只不过是故作姿态而已。 孙世文与齐鸣相互之间总是互相压对方一头。这次齐鸣召集大家坐在一起,无非是借这个场来展现一下自己的实力。确立这个团体的带头人的位置。 齐鸣要是拿出一个副厅级的人物,也算是可以给在座一些压力。至于这位吗,连级别都没说,可能根本就值一提了。而自己也有政法界的朋友,怎么可能让齐鸣就这样压自己一头呢。 “政法圈子里有名有姓的人多了,但是他们有谁可以决定一切。”齐鸣一句话让所有人闭上了嘴。 政法圈子里的人,基本上都是出了名的靠不住,没有事的时候,大家都是朋友。有事的时候,你找他办什么事,都是一个办不成。慢慢大家也品味出来,这算是政法圈子保护自己的一种手段。说嘴怎么都行,办事那叫一个难。 虽然政法圈子里的人有这个毛病。但这也不能怪他们,对于他们来说做事是有底线的。不可能无限迁就自己。齐鸣说这位王远行可以决定一切,这怎么可能,就算是省院的院长来了,也不敢说这话吧。 “齐鸣,不要说了。”王远行也急忙拦住齐鸣的话头。这事情可不能随便说,有很多事情是见不得光的,怎么能在众人面前说呢。 “没事,王哥,这里坐的都是自己人。今天说的事情,谁要敢传出去,我齐鸣可绝对不能饶了他。”齐鸣怎么可能把事情压住不说。今天他就是要镇住这些人。 “齐鸣,你放心。咱们今天来的都是自家哥们。谁要是嘴不严,以后就不要跟大伙混了。”孙世文对于齐鸣说的事情也是非常感兴趣。虽说两个人算是对手,但也有资源共享的说法。要是这个王远文真的可以办大事情,那自己将来也会用得到。所以,他也是把狠话说了出来,就是让齐鸣把话说出来。 对于在座的这些人来说,被逐出这个团体,那可是最为严厉的惩罚。在座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背景,不过背景都是暂时的,同时每一个人的影响力都是有限的。只有结成足够稳固的利益共同体,才能继续维系自己的利益与地位。 这种心理不只是在他们这群人当中,就是普通人来说也是适用的。一个人再强,也只能是片面的,抱团才是让自己利益最大化的最佳途径。 第75章 小官办大事 在齐鸣、孙世文两位领头人先后发言后,众人也是满面严肃。他们这是对二人尊重的一种表现。就算是在一个团体内,地位也是完全不一样的。这两个人可以说是团体的两极,团体里的人不是跟齐鸣关系好,就是孙世文的哥们,总之两边不站的人,基本在团体内是不能立足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这两个人共同发话,就意味着团体内的规则,必须得到遵守。这一点在团体内要求还是比较严的。他们这些人是不会允许某些个人不服从团体的整体利益。 “我可以告诉大家,王哥才是咱们白山司法界的大神。他现在虽然只是省院信访处的主任,可这是王哥低调。他要是愿意,早就是省院副院长进班子了。”齐鸣说道。 这话听起来有些狂妄,但所有人还是深以为然的。因为这是齐鸣说的话。齐鸣是有这个能量,为王远行运作这件事情的。在白山省能够掌握人事权力的人不多,齐鸣的老爹齐志就属于其中的一个。看好什么位置去哪个位置,这事齐志可能做不到。但实现级别上的提升,还是可以做到的。 面前的这个王远行,如果说是定向去当省院的副院长,齐志可能做到,也可能做不到。不过运作一下,升个副厅,未来提拔正厅,还是可以的。要知道孙世文的父母,也是副省级的高官。在级别、权力上,与齐志相差不大。唯一的区别就在于这个人事权力上。 “在省院,你们打听打听王哥,谁不知道。你们找院长办不成的事情,找王哥就能办成。”齐鸣说道。 “齐少,你说过了。”王远行急忙说道。这个齐鸣一说起话来,嘴就没有把门的。 “齐鸣,你说王哥能办事,这我是相信的。可是他比院长还要牛,我就有些不相信了。”孙世文说道。 “你这是思维模式陈旧,看不清形势。王哥办事不是靠权力,靠的是专业。”齐鸣看了孙世文一眼,这小子现在还是不开路呀,看来未来自己还是要找一些具备新思想、新观念的人合作。 “我怎么思想陈旧了?”孙世文没明白齐鸣的意思,讲权力的话,孙世文还是有底气的。他背靠就是权力,他与人交往办事靠的也是权力。 尽管权力这东西,孙世文一次也没用过。但是他这种人走到哪里,别人都会给三分颜面。这就是权力运用的最高境界,不用而用,既不产生把柄,更不犯错误。 而对面的齐鸣也是此中的高手。但是对权力如何去用,两个人不论有什么不同,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没有权力,两个人什么也玩不转。两个人解决问题,到哪里办事,最好的办法就是找到那个最有权力的人解决问题。 现在齐鸣说去省院,找院长都办不了的事情,王远行可以办。这可是对孙世文的观念进行了一个整体性的颠覆。也许,这里还真有什么有说道的东西,孙世文想道。 “咱们这些人都知道,找法院的人办事非常难办。这个事情不行,那个事情办不了。对方还总是能说出个一二三来。其实,要是没什么说法,咱们为什么要找内部人办事。”齐鸣一句话说出了事情的本质来。 “那倒是,要没什么说法,谁敢欺负咱们。”孙世文表示赞同。 他们这些人在白山省都是有名有号的人物,平时不欺负别人就是好的。哪里有人敢欺负他们,就是法院,也是不敢轻易判自己这些人败诉。 不过事情也是分两面,越是有名号的人,有时也是会受到一些限制。毕竟他们这些人还是要体面的。不能像那些暴发户一样,什么事情都干。就是白山省,这些年兴起不少暴发户,行事不守规则,无恶不作。这种事情,齐鸣、孙世文他们是绝对不会做的。用他们的话来说,依靠家世赚一些钱,那都是小事情。有些事情,那是绝对不干的。 孙世文有一点也是承认的,那就是他们这些人也不是什么时候都讲道理的。为了自己的目的,他们有时也会做一些不占道理的事情。这就会产生纠纷。他们这些人自然不怕什么黑社会来威胁,也没有哪个不开眼的黑道中人敢碰他们。 最后大家解决争端的去处,大多都是法院。在法院办事,跟在政府办事可是完全不一样的。法院办事,需要依法办事。然而,要是合法,孙世文这样的人正常打官司就可以了。每次去法院找人办事,不论找到谁,总是被推脱,这让孙世文也是有些恼火。 恼火归恼火,孙世文等人对于法律也是敬畏的。要知道,掌权的人总是会变化的,法律却始终是存在的。今天你大权在握,不把法律当回事。等你离开权位,就会有人给你拉清单。领导干部都是一级级干出来的,这样的例子他们见得多了。也正是这样,如齐鸣、孙世文这些人,办事不仅讲的是要解决问题,更是要没有后患。如果有后患的话,他们宁肯不做。 “王哥的本事,我不说太多。就算必死的人,他能够给捞回来,而且捞得还合理合法。”齐鸣说道。 “这怎么可能!”孙世文大吃一惊。 死刑案件是个什么性质,他还是清楚的。自古杀人偿命。要是有人可以突破这个底线,那就意味着秩序的崩溃。不论是哪个朝代,死刑案件都是不能触碰的。现在这个王远行却可以运作,这怎么可能。就算是比他级别高的领导干部都做不到吧。 “王哥,你给他们说说。”齐鸣说道。 “这……”王远行有些为难。这些事情怎么能往外说呢。 “王哥,你放心。这里的人都是自己人。”孙世文看到王远行犹豫,顿时心中一动。 要知道越是忌讳,说明这事越可能是真实的。那这种人可一定要结交,说不定什么时候可以用上。想到这里,孙世文对王远行的态度也改变,说话的语气也完全不一样了。 第76章 司法之神 “其实法律上的事,也并不是很复杂。”王远行看到孙世文态度诚恳,也就不再坚持。说到底,王远行一直觉得以自己的本事,办的这些事情应该让一些人知道。这既是出于炫耀心理,更是为未来做好准备。 在省院运作多了,就要考虑自己的退路。毕竟谁也不能保证每次运作都会成功。差不多的时候,他就会退出省院,找个地方安稳过渡。这就需要一定的社会关系,也是王远行一直在积累的所在。 “司法系统与政府运作还是有些不一样的。政府讲的是权威,首长的命令就是天大的事情,需要完成任务。政府工作人员严格执行下级向上级负责的制度。这是政府的规矩。” 王远行的话让在座所有人都频频点头。他们中很多人都有亲属在党委政府工作,对于这一点还是深有体会的。 “司法机关的情况就不一样了。一方面司法人员需要向上级负责,另一方面则是需要向法律负责。不向上级负责,就会为上级所排斥,在体系中没有立足之地。不向法律负责,出了事情后,谁也保不了你,包括你的上级。只怕那个时候,上级还会拿你当替罪羊!” “是这个道理。”孙世文说道。他对王远行的观念已经完全改观了。要知道一个人在这个社会上生存,要有自己的道。否则你就走不远。他在王远行身上看出了道的存在,就是不知道王远行的道是不是正道了。 “法律这个东西是非常玄妙的。我们是法官,负责解释法律。只要解释得当,那么我们实际上就是法律。”王远行的这一句话说完,就让在座所有人都震惊了。看不出来,这个王远行说话居然这么狂妄呀。 “各位,如果我说,当一个法官通过解释法律来为自己所用,那么这个法官就是神一样的存在,诸位信吗?”王远行的一句话让所有人都表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这怎么可能。 “当一个法官通过解释法律来体现自己的立场。这个时候,他就是法,就算是他的领导也要遵从法律的意志。”王远行特意说明了一下司法体系运行的情况,强调了自己要是出手,就是上级也是无可奈何。这一点对于在座的人来说是非常重要的。 “比如说,前些年有一个死刑案件。有人找到我……”王远行说到这里时,孙世文的神情也严肃起来。看来事情还真是有,这个王远行还真是不简单呀。 “这个案件当事人最后没有判处死刑,只是判了无期。从普通人的角度,这种罪行不死已经算是不错了。不过,事情既然找到我,那结果就完全不一样了。” “我通过符合法律的方式运作,成功让被告人无罪释放。从故意杀人到无罪,你们可以想这两个结果差距有多大。” 在座的人呼吸都沉重起来了,如果王远行真的有这个本事的话,那还真是一个神一样的存在。孙世文自认为自家老爷子即使是副省级也办不到这个程度,这几乎已经是逆天的存在了。 “让被告人无罪开释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我把整个过程处理得没有任何问题。外界甚至认为,被告人无罪才是法律价值的体现。这样既避免了事后出现问题,更让被告人再无法律风险。”王远行说到这里终于露出了一点得意的表情。 在座的所有人,在王远行看来不过是因为出身才有了地位而已。对于这些人,其实王远行从心底里是看不起的。不过现实还是现实,就算是再看不起,这些人的社会能量还是在那里,王远行还是用得上这些人的。 “最近那个很火的罗伟的案子,不会是王哥你办的吧。”孙世文马上想到了聂海兰案件涉及的罗伟案。那个案件不正是与王远行所说的情况完全一样吗。 “那个案子,我只是帮着跑了跑。”王远行说得轻描淡写,实际上已经说明了就是自己在操控。 “原来是这样呀。王哥,刚才我是有眼不识泰山了。你的本事跟我们不一样。我们全是靠家里的关系才有的今天,你这才是真本事。这样,这杯酒就当是我赔罪了。”说着孙世文自干一杯白酒。 众人一看也是纷纷举杯,王远行则回敬,酒桌上的气氛一下子活络了起来。 “这个人怎么样,有用处吧。”酒席散后一个小时,齐鸣与孙世文又一次在一间会所坐在一起。他们在外人的面前,总是有着彼此不服的样子。实际上,二人的关系正好相反。两个人在一个大院长大,关系早就是如同一人一样。所有的一切,不过是做做样子给别人看而已。 “齐少,这个人是有用处。不过,他身上的事情太多,路子太猛,我怕他将来出事连累咱们。”孙世文说道。 “你说得对,我们是要与他保持距离。这样吧,这个人我来保持单线联系。” “……”保持单线联系,就是控制风险的意思。孙世文没有言语就是表示同意齐鸣的意见。 “我介绍这个人给你认识,主要还是小刚的事情。”齐鸣欲言又止。 “嗯,我知道了。我再想想,我也有一个备选方案。”小刚是孙世文的一个好哥们,因为牵涉到杀人案件被判处死缓。这个案件,孙世文一直为其奔走,但一直也没有什么效果。 “什么方案,怎么没听你说过。” “这也是突然出现的选择。我知道有一位律师非常厉害。” “要是律师可以解决问题的话,事情早就解决了。”齐鸣一听孙世文是想找律师解决小刚的案件。就有些不抱希望了。要知道,该找的律师早就找过了。白山省,甚至是京都的律师都已经找过了。 “这个律师不一样。你知道刚刚结束的严打吧。” “那哪能不知道。”每次严打都会有高干子弟被法办。所以一到严打的时候,家里人都会叮嘱自家的子弟一定要注意言行。 “那你知不知道,为什么这次严打只进行了短短两个月就结束了。” “为什么?” “就是因为这位律师在东江省的一个案件。你说这位律师厉不厉害?” “可以影响中央的决策,别说这律师还真是牛呀。不知道,这位律师是哪里的律师呀。” “她是东江的律师,叫田诗。” “那王远行这边怎么办?” “我们暂时不动用这条线。他的路子太斜,我们能不走还是不走为妙。”孙世文说道。 第77章 孙世文找上门 白山省政法圈子表面平静,实际上却已经是翻起了大浪。聂海兰杀人案件引发社会关注,这本来就已经算是震动白山省政法圈了。然后是省委政法委的检查组进驻白土市,小道消息传过来,检查组对罗伟当年的案件开始秘密复查。 罗伟的案件,在白山省也算是一件有历史意义的案件了。故意杀人案件翻案,这不论在哪里都是少之又少的情况。案件从无期徒刑到无罪释放,这本来就是一件让人称奇的结局。现在可好,无罪释放后案件重新复查。是不是还会有一个反复。 本案不论是被害人,还是被告人,都已经不在人世。检查组复查的基础是什么,目标是什么?刑事大案的结果反复,是一件非常敏感的事情。要是再次反复,其中是不是会有人落马,这些都是很难说的事情。 “王远行只是找封海涛打过一次招呼。用封海涛的话来说,这个招呼其实没有起多少作用。因为案件本身在证据上就存在不足。”郑平说道。 知道了王远行,可是并没有掌握他操作案件的证据。甚至连操作的手法也无从而知。调查进入这个阶段,郑平有些迷茫了。 “是呀。”田诗也叹了一口气。这次案件的特殊性在于,对手也是专业性非常强的高手。这样的人怎么会给自己留下明显的破绽。 “也许我们唯一的指望就是聂海兰了。聂海兰就算不向我们交出手中的证据,也会在合适的机会拿出来的。她保留证据,是对我们不信任。而不是放弃追究王远行的责任。”郑平说道。 “可是,我们不能一味等待下去。聂海兰想到的事情,对方又怎么会想不到。时间越长,事情就越可能发生变化。”田诗的经验明显要比郑平更丰富,她知道关键的证据往往要在关键的时刻使用。一旦失去最好的时机,其效果可能也会大打折扣。 “那怎么办,聂海兰这面不肯把证据交出来。时间拖下去,又有可能产生变化。”郑平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了。这也不怪他,本来这两件事情就是一个矛盾。 “我们现在只有聂海兰身上下功夫了。聂海兰不信任我们,我们就想办法取得她的信任。不能因为她的不信任,我们就放弃努力。”田诗说道。 “她不信任我们,我们能有什么办法。”郑平还有些不理解田诗的话。 “办法是想出来的。我们还是找聂海兰、周薇再谈谈吧。”田诗说道。 “聂海兰,今天我们找你还是想了解一下你上次说的情况。你说罗伟有亲戚在省院为其操作案件。并且你掌握相关证据,但你上次没有向我们提供。”田诗郑平再次提审聂海兰。 “两位领导,希望你们能够理解,这些证据是我最后的武器了。我希望能够由我自己的律师在合适的时候,把这些证据公布出来。”聂海兰说道。 “聂海兰,我知道你不肯交出证据,是因为不相信我们。其实我们可以向你保证,证据在我们手中,绝对会比在你手中更有效果。我们已经查明,你说的那个人就是省院的王远行。这个人可不简单。你把证据交给我们,才能最大可能将他绳之以法。”田诗的话,让聂海兰神色一变。就连郑平也看出,田诗的话直接命中主题。 “既然你们已经知道是王远行,为什么还要来向我要证据?”聂海兰忽然冷静下来。 “我们只是掌握了一些信息,并没有充分的证据。所以,我们需要你提供进一步的证据,从而查明王远行操作案件的整个过程。” “放心吧,二位领导,一切你们都会知道的。等到我死的那一天,一切都会真相大白的。”说着聂海兰低下了头,不再言语。 “好,你再想想。随时可以通过管教联系我们。”田诗也看出来,聂海兰摆明是不会再配合自己了。于是便结束了今天的提审。 “田姐,真的是王远行!”郑平在离开看守所的第一时间,郑重对田诗说道。 “怎么,就你看得出来。”田诗白了郑平一眼。这个郑平呀,这么明显的事情,好像就他一个人看出来似的。 “聂海兰现在是摆明了不配合,我们下一步怎么办?”郑平问道。 “怎么办?接着看卷,记住一切的秘密都在卷宗中隐藏着。在卷宗中,一定会找到我们想要的答案的。”田诗自信地说道。 “你好,你是田律师吗。”一位年轻人在春风酒店的大厅里拦住了田诗的去路。 “你是什么人?”郑平向前站了一步。田诗在春风酒店的事情,对外是保密的。这个人怎么会知道,是不是不怀好意。要知道罗伟的案件内情复杂,不排队有些人会狗急跳墙。 “别误会,我叫孙世文。是时书记让我过来找田律师的。” 孙世文的身世决定了,很多事情只要他想知道,那就一定会知道。他有事情想找田诗,那就一定有找到田诗的办法。 “时书记?”郑平还是有些半信半疑。 “这是我的证件。”孙世文把工作证交了出来。孙世文除了是领导子女,平时还经营一些小项目以外,也是有着正规的工作的。 并且孙世文的工作,还属于政法圈子里的。他在一家法律杂志社担任副主编。这个副主编,其实也就算是挂职。孙世文从来就没有把这份工作当作一回事。这次也是因为对方不认识自己,为了让对方能够信任自己,不得不拿出这个证件。也正是这个时候,孙世文忽然感觉到这份工作对自己其实还是有一定意义的。 “找我有事?”田诗问道。对于这个找上门来的人,她并不信任。就算是对方持有证件,就算是时峰曾经打过招呼,田诗也不信任。 “我们可以单独谈谈吗?”孙世文说道。 “对不起,我想我们没有要单独谈的事情。而且这位是我的同志,我对他是绝对信任的。”田诗的一句话,让郑平非常感动。 “好吧,我们在那边谈好吗?”孙世文指了指大厅旁边的沙发。这是供来客休息的。 第78章 法之神?不,他们是法之鬼! “对不起,孙公子你说的案件,我没有兴趣。我在白山省还有别的事情要处理。” 在孙世文的一再坚持下,也是看在时峰的面子上,田诗还是前厅的沙发上坐下与孙世文谈了谈。 孙世文找田诗是因为一个杀人案件,被告人是孙世文的一个朋友。孙世文希望田诗能够为他的这个朋友辩护,提起再审。听到这里,田诗一口回绝。 田诗回绝的理由很简单,自己在白山省,还有聂海兰案、罗伟案没有处理,怎么可能再接案件。再者,自己还在攻读研究生,这次来白山省也是因为一些特别原因。相对来说,田诗与孙世文就没有这些纠葛,也就不需要考虑太多。 “我知道你们在查罗伟的案件。我还知道,你们正在查王远行。不过,你们想没想过,罗伟的父亲也就是一个副县,他凭什么能够让王远行如此出力?”孙世文一句话让田诗愣住了。 一方面是对孙世文知道这么多感觉到不可思议,另一方面却是从孙世文的话里就可以知道,孙世文掌握了太多的东西。 “你说为什么?”田诗问道。 “这个可以告诉你们。因为他为的不是罗伟,也不是为罗家办事。他根本就不是罗家的亲戚,实际上他是在为其他人在办事。”孙世文说道。 “这个人是谁?为什么?”田诗问道。 “我知道田律师很忙,所以我朋友的案件不需要田律师现在办。田律师完全可以把手里的事情处理完,再来办我朋友的案件。我要的只是一个承诺而已。”孙世文笑了笑。 “要是你能为我现在的案件提供帮助,我会考虑的。这是我最大限度的承诺了。”田诗说道。 “好,这就够了。我相信田律师一定会信守诺言的。”大家都是聪明人,孙世文当然听得出田诗的这句承诺有很大的保留成分。但孙世文并不会再去逼迫。孙世文办事还有自己的方式的。他不会强迫田诗为自己的朋友翻案,他要让田诗自己愿意去这么做。这就需要他进行足够的付出,让田诗不得不去这么做。 “我也不瞒田律师,还有这位小同志。”孙世文看了看郑平。虽然孙世文也很年轻,但比起郑平来说还是大一些的。 “我父亲是白山省委宣传部长孙柏华。可以说,以我父亲的地位,我在白山市各界还是有一些朋友的。有些消息,我还是知道的。就说罗伟这样的案件,因为他是未成年人,所以他不会被判死刑。但如果他是一个成年人,那会是一个什么情况呢?” 孙世文的话,让田诗、郑平陷入了沉思。他们不是在想孙世文的问题的答案。因为答案是明摆着的。田诗、郑平在考虑的是,孙世文的这个问题有什么特殊的含义。 “白土市一中,是白土市的重点高中。但在整个白山省来说,还排不上前面。就说长济市的几所高中,一直都在全省排名在前。省里领导的子女基本上都是在长济市上高中,参加高考。”孙世文在说着,田诗没有任何打断的意思。她知道,孙世文说的事情,可能与整个案件来说都有着莫大的关系。这些东西,也可能是他们一直在查找的事实背后的真相。 “我刚才说的情况是正常情况下。偏偏有的人,就不属于这种正常情况。有一位副省级领导,他的孩子就在白土一中参加的高考。”孙世文看着田诗、郑平两个人说道。 来之前,孙世文也曾经经历激烈的思想斗争。这件事的内幕,是不是要向田诗说出来。要想找田诗办事,让对方感激自己,心甘情愿为自己的朋友办事,孙世文会有很多别的方式方法。 思来想去,孙世文还是选择了现在的这个方式。他不只是为了自己的目的,也是为了自己的良心。 “这个领导的子女在白土一中是复读生,他高考的那年,正好是刘惠遇害的那年。那一年,他已经年满十八周岁。”说到这里,孙世文不再说了。他不需要再说了,重要的线索他已经说明白了。剩下的事情就是田诗两个人的事情了。 “你说的情况如果有用。我可以承办你朋友的案件。”田诗深深吸了一口冷气。 事情远远比想象得还要复杂。不过,孙世文提供的线索恰好可以让一切事实串联起来。剩下的事情,就是证据的问题了。 “好的,我只能帮你们到这里了。剩下的事情就祝你们好运了。”孙世文笑了笑,然后离开了。 “他说的事情是真的吗?”郑平有些不能接受孙世文刚刚所说的事情。 “我不知道。但是他说的事情,可以解释现在发生的一切。” “怎么解释?” “其实我一直疑惑,如果本案证据不足,完全可以在案件一审时,就把案件打过来。为什么会等到已经定罪后,再去翻案?王远行的业务能力,怎么会犯这样的错误呢。”田诗静静地说道。 “别说,还真是这个道理。但为什么呀?”郑平也觉得是这么回事。不过,他不明白其中的道理。 “如果罗伟是在掩护另外一个人,你说事情是不是就能够说得清楚了。” “掩护!”郑平有些明白了。 “不错。用罗伟掩护真正犯案的人。罗伟是未成年,他不会被判死刑。也就是说他死不了,那个人可能就不符合这个条件。” “既然是掩护真正犯案的人,为什么最后还要翻案呢?” “因为没有人会真正背负起这个罪名。先用罗伟替真正的凶手脱罪。然后,再名正言顺地把罗伟从杀人的罪名中摆脱出来。最后,只是留下了死不瞑目的刘惠,还有她可怜的母亲聂海兰。” 说到这里,田诗的双眸中闪过愤怒的火焰。这是在践踏法律,这是践踏生命,这是对社会底线的突破。做出这一切的人,居然也是一个法律专业出身的人。这个人忘记了法律工作者肩负的责任与使命。这些人可能会把自己当作神,觉得自己无所不能。 真实的情况却是,这些人都是法律界的魔鬼。是这个社会中最为可恶、邪恶的存在。他们是法之鬼,是法律人的耻辱。 第79章 放任当事人,也是一种错误!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开庭的时间。聂海兰案引起全社会关注,很多媒体申请现场听审。不过,由于席位有限,法院按照规定除给出一定席位供媒体听审外,还需要提供部分席位,邀请人大代表、政协委员以及各界代表参与。这么下来,真正可以进入现场听审的人其实只能是申请者中的一小部分。 大批不能进入现场的人,就只能在白土市中级人民法院外面聚集。而法院的法警、交通警察和治安警,也提前来到门前维持秩序。这一案毕竟是举国瞩目的大案,绝对不能出现任何错误。 “周律师,现在是聂海兰的最后机会了。”田诗在开庭前找到了周薇。 “对不起,我有保守当事人秘密的义务。你们也找过聂海兰,她不同意把证据交给你们。我也没有办法。”周薇说道。 “周律师,其实我们已经掌握了王远行的证据了。不过,这条线索是聂海兰最先提出的。我们希望能够给她一个机会。就算是你现在不交给我们证据,也会在今天的庭审提出。”田诗说道。 “你怎么会知道?”周薇问道。 “因为今天是你们最后的机会。过了今天,聂海兰就没有自由发声的机会。如果聂海兰要通过自己的渠道发出这个信息,只能是今天。” “如果我现在把证据提供给你们,会被认定为立功吗?” “会,不过需要我们调查得出结论。” “恐怕聂海兰等不到那一天。你知道,她可能被判处死刑。” “从程序上讲,死刑案件你们可以上诉,然后是死刑复核。并且我们也可以向办案机关提供证明。总之,我认为时间上还是来得及的。不过,周律师,我并不能保证立功会改变案件的最终结果。毕竟聂海兰手里是三条人命。”田诗说道。 “对于聂海兰说,刘惠案件真相大白,真凶归案,比她自己得到什么样的结果最为重要。我是聂海兰的律师,我的职责是为其无罪或罪轻而努力。但这不意味着,我会忽视聂海兰在其他方面的需求。”周薇说道。 “我也是这样想的。”田诗笑了笑。 在这种案件中,任何人都难以做到绝对的中立。在强者欺凌弱者,剥夺弱者的生命及尊严时,对二者的公平,实际上意味着对强者的纵容。 秉持这个原则,田诗在案件中更多为聂海兰的提供帮助,并不是一种私情的体现,而是对法律精神更好的体现。有很多人并不理解这一点,他们总是抱怨司法官员的不公正。 他们在说,为什么不对双方当事人平等一些。为什么要特别针对他们。但是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双方的社会能力并不平等。如果平面化的公平适用于双方,反而是一种实质上的不公平。 “这让我很难办。如果我交出了证据,意味着违背了对聂海兰的承诺。一个律师不能遵守对当事人的承诺,是属于违背执业操守的。”周薇面露难色。 她知道把证据交出来,对聂海兰是有利的。不论田诗是否值得信任,这份证据今天也要公布。在这个时候交出去,其实并不会有什么不利影响,但法律效果就完全不一样了。一旦证据公开,那么聂海兰就难以构成立功。 “我知道你很难。有的时候,律师需要为当事人作出决定。当事人不是专业人士,虽然他们有他们的想法,但他们的想法不一定能够实现目标,也不一定会体现自己的利益。律师在当事人的保护者,把决定权完全推给当事人,实际上也是将对方推到一个危险的境地。” “想不到田组长对于律师这个职业真是很了解呀。”周薇感叹道。 周薇并不知道田诗也是一名律师。她本身算是新人,虽然有着较强的业务能力,但在职业经验上要少上许多。尤其是这种与当事人之间关系如何处理的经验。田诗的话提醒了她,一味让聂海兰任性地去决定,其实也是一种不负责任。聂海兰毕竟是一个外行,这种大事怎么让她自己任性呢。如果这样下去,不是眼看着她去自己伤害自己吗?那么,自己这个辩护人也将是不合格的。 “田组长,我想你清楚一点。我的当事人命运坎坷,这份证据代表着她对那些伤害她和她女儿的人最后的反击。也许你说得对,她的结局可能早就注定。但是这不代表聂海兰的控诉没有意义。她不需要改变自己的结局,她只是想要一个结果,一个本应实现的结果,那就是正义的结果。”周薇看向田诗。 “请相信我,这个案子已经死了太多的人。造成这一恶果的人,必将受到正义的审判。”田诗用力点了点头。 随着调查的深入,田诗早就不是聂海兰、罗伟案的复查负责人。这是因为不断有大鱼进入调查的范围,随着涉案人员的级别不断提高,调查组的级别也不断在升级,直到国家级。 来自中央纪委、中央政法委的同志负责整体调查,田诗这个最初的调查者也得到了重用。 “正义终会到来,为了这一天,人们付出了太多的代价,是该讨回公道了。”田诗在心中默念道。 “小郑,我们为什么要到这里集合?”王峰看向郑平不解地问道。 “这是上级的命令。”郑平解释道。 “今天是聂海兰案件审判的日子,我这边手机都交了上去。要是有什么情况,我可能不能及时掌握。” “没事,王队。我们今天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重要的事情,什么事情?” “这个现在不能说,这是纪律。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郑平笑笑,看向白土市公安局抽调来的民警这些人当中,有刑警队长,有分局的副局长,还有派出所的所长。总之没有一个人是普通民警。他们虽然职务不一样,甚至于工作的区域也不相同,但他们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都是当年刘惠案件的承办人。 第80章 聂海兰案开庭 当年刘惠案件的办案人员汇集到一起,王峰知道这一定是有原因的。他看了看其他人,终于没有再说什么。他知道今天的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车到了,大家上车。”郑平接了个电话,跟大家打了招呼。在郑平的带领下,所有人上了一辆大巴车。 “现在我来说一下今天的任务。今天,我们大家集中是为了执行一个抓捕任务。这个人现在在外地,我们需要异地抓捕。出于保密需要,在执行任务前,已经收走了大家的通讯工具。等我们到达现场后,会把手机发还给大家,以便于执行任务时联络。”郑平说道。 “任务的具体情况什么时候能够告诉我们。”王峰问道。 “到了地方,会有人告诉你们的。”郑平说道。 “手机都交上去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要是信不过我们,为什么还叫我们来。”这时传来一个声音,郑平一看却是一个三十左右的男子。 “李局,不是不信任大家。而是有些情况,我也是不知道。并且这次抓捕行动,另有人负责指挥。到时候会有人向你们交代情况的。”郑平的态度还是很好的。 对于可能产生的质疑,郑平是早有准备的。刚刚说话的人,叫李勇,是白土市平安县局的常务副局长。李勇在刘惠案发生时,是刑警队的副队长。后来调到了平安县担任副局长。平安县是白土市的经济大县,在那里当公安局副局长,属于重用。 对于郑平的解释,其实大家并不满意。谁都不信郑平会不知道情况。只不过是郑平就是这么说了,谁也拿他没有办法。就算是李勇,追问一句也就算了。要是再过分,那对的就不是郑平了,而是郑平身后的省委政法委了。 公安部门在政法圈子里算是实权单位,在自己的管辖范围内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不过呢,公安再怎么样,也要受政法委领导,尤其是领导干部的提拔任用,都是要通过政法委的。今天来的人大大小小都是个官,还真没有什么底气跟政法委叫板。不就是保密吗,反正早晚会告诉大家的。 车子没有采取什么封闭措施,大家一看车行的方向就知道这是开往东江的方向。难道是出省办案,就算是出省办案也不需要集中当年的办案人吧。 “王队,今天出警会不会是为了当年刘惠的案件?”李勇在休息区休息时,把座位换到了王峰的旁边。 “我不知道。”王峰很郁闷,他确实不知道。但有一点他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刘惠的案件一定有了突破,不然不可能这么巧合,跨部门把当年的办案人员都集中了起来。 刚刚郑平说的是执行抓捕任务,这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会不会是故意这么说,稳住大家,今天可是聂海兰案件开庭的日子呀,想到这里王峰望向了车窗外面。 “被告人聂海兰认为被害人罗伟为其女儿刘惠被害的凶手,在被害人已经经过审判无罪释放后,决定报复。被告人以保姆服务的名义,进入被害人家庭。在熟悉被害人家庭情况后,多次以灭鼠名义购买毒鼠强(三亚乙基苯胺),预备投毒杀害被害人罗伟及其家人。” “为确保所购毒药的毒性,被告人多次进行在猫狗等动物上试验毒性。最终选择毒性最强的产品,投入被害人罗伟一家的晚餐当中。” “在被告人一家人吃下投毒的饭菜后,出现呕吐现象。被告人罗生(罗伟的父亲)想要通过手机求治,但被被告人聂海兰夺下。聂海兰将被害人与外界通讯联系全部切断,直到被害人罗生、罗伟、秦红全部死亡后,才打电话投案。” “经鉴定,被害人罗生、罗伟、秦红生前因三亚乙基苯胺中毒,导致器官损伤、功能衰竭死亡。被告人聂海兰对于自己投毒事实供认不讳。” “被告人聂海兰因个人意愿,不顾法律已经确认被害人罗伟无罪的事实,采用投毒方法故意杀害被告人罗伟及其家人。为实现报复目的,不惜对被害人罗生、秦红一并投毒,导致三人死亡,手段残忍,社会危害极大,其行为已构成故意杀人罪,提请对聂海兰依法予以严惩。” 公诉人宣读完起诉书后,整个法庭都安静了下来。本来是一个关系到四条人命的案件。三个被害人已经死亡,接下来是决定聂海兰命运的时刻。 法庭上所有人都看向受审席的聂海兰。聂海兰四十多岁,算起来其实年龄并不算大。现代人的生活条件较以往有了较大提升,四十岁对于一个人来说,还远远没有到老年的标准。甚至有很多人保养得非常好,四十岁看起来就如同三十多岁一样。 聂海兰的情况却是不一样的。看她的容貌,也算比较标致。要是能够打扮一下,相信还是很好看的。但是聂海兰没有特意去打扮,精神上也有些疲倦。她的这种状态,法庭上的所有人都能够理解。因为这是一位失去女儿的母亲,刘惠是聂海唯一的子女。没有刘惠,聂海兰就失去了自己的生活方向。 在参加庭审之前,大家都或多或少了解一些案件的背景,这个时候,对于聂海兰,大家投过的目光中都充满了同情。 “被告人聂海兰,对于刚刚检察院指控你投毒杀害被害人罗生、罗伟和秦红的事实,以及指控的罪名是否有异议?”审判长问道。 “没有。” “你为什么要杀害被害人罗生、罗伟和秦红?” “我要为女儿报仇!” “你知不知道,罗伟已经经过人民法院判决无罪?” “知道。” “既然有法院判决,说明没有充分的证据证明罗伟杀害了你的女儿刘惠。那你为什么还要去报复?” “我有证据可以证明罗伟就是杀人凶手!”聂海兰一句话,法庭顿时轰动了。 第81章 不得安生的审判长 “反对!审判长,罗伟已经人民法院生效裁判确认无罪。聂海兰个人意见不能否定已经生效的法律文书。”公诉人提出不同意见。 “审判长,聂海兰对被害人的无端指责,已经由人民法院生效裁判所否定。被害人罗伟并非刘惠案的凶手,这一点是经过法律程序确认的。被告人对被害人的诋毁,说明其认罪态度不好,建议人民法院裁判时予以严惩,以保护被害人合法权益。”岳百川也提出了意见,不同于公诉人,岳百川的攻击性要更强。 “审判长,聂海兰有在法庭上表达观点的权利。聂海兰说有凭证证明罗伟是危害其女儿刘惠的凶手,这一点与案件是否经过再审,罗伟是否在法律程序中被宣告无罪,并不矛盾。”周薇也发言了。 “已经为生效法律文书所确定的事实,依法是可以直接作为定案依据的。聂海兰公然否认经过法律程序确认的事实,这当然是认罪态度的问题。更是对被告人的伤害,审判长应当制止被告人这一行为。”岳百川说道。 “罗伟曾经被判处无期徒刑,最后不还是翻案了吗。一个案件的裁判不应成为禁止当事人表达不同意见的理由。虽然刑事诉讼法对于已经生效裁判确定的事实可以不经质证直接作为定案依据的规定。但是该规定也有例外,那就是有证据证明该生效裁判存在错误。聂海兰并非无依据质疑罗伟案再审判决,她有证据向法庭提供,法庭应当保障聂海兰的诉讼权利,允许其证明自己的主张。”周薇对于岳百川的主张也是针锋相对。 “本案不是刘惠被害案的审理,而是聂海兰故意杀人案的审理。聂海兰对刘惠案件有不同主张,可以向人民法院提起审判监督程序,对该案提起申诉。对于与本案无关的证据及事实不应列入本案的审判范围,审判长应当驳回聂海兰的相关主张。”岳百川感觉到了周薇的强力反抗。不同于其他律师,岳百川对于周薇还是比较熟悉的。 周薇在京都法院系统工作十多年,岳百川怎么可能不知道。这样的一位资深法官进入律师行业,岳百川却是不怎么看好。因为在岳百川的眼里,周薇这个人还是比较单纯,不适合律师这个职业。 虽然法官与律师一样,都是法律职业。但是二者最大的区别,就是对于社会阴暗面的参与度。法官可以调查事实,在事实的基础上进行裁判。整个过程中不需要触碰那些人性问题。 律师就不一样了。律师总是会随着自己的当事人去触碰那些社会的阴暗面,面临人性的拷问。是坚持,还是放弃,或是逃避,这些选择不断在律师面前出现。有的律师坚持住了底线,失去了业务和事业的发展机会。有些律师放弃了原则,走向万劫不复的深渊。还有的律师选择逃避,对于各种问题视而不见,麻木不仁。律师不是那么好当的。周薇只看到了律师光鲜的一面,尽管她当了十年的法官,在律师行业她还太嫩! “被害人代理人,你并不是法官,不能指挥庭审。罗伟是否是杀害刘惠的凶手,对于本案来说是一个关键问题。理应纳入本案审理范围。”周薇说道。她感觉到了岳百川实力的刁钻,可是她也是有所准备的。在业务上,她不惧怕任何人,哪怕对方是全国十大。 “被害人代理人,你只需向法庭提出观点即可。是否采纳,合议庭自会考虑。”这个时候审判长发话了,他不得不说话了。 本案的审判长,是白土市刑庭的庭长辛宇飞。很巧,辛宇飞也是罗伟案的审判长。判决罗伟无期徒刑的刑事判决,就是辛宇飞拟的稿。 聂海兰的案件有多敏感,辛宇飞心里是有数的。一直以来,他都是抱着少说话,少表态,少干涉庭审的态度,主持庭审的。作为审判程序的组织者,辛宇飞做不到不说话。少说话却是没有问题的。 但是这个岳百川也太过分了,每句话都是在教审判长该怎么说。对于岳百川的这种发言,辛宇飞也是忍了。少说话嘛,自己绝不能被牵扯到具体问题的辩论上去。然而,辩护人直接指出了这一点,辛宇飞就不得不发言了。不然,所有人都学岳百川,这个庭审就进行不下去了。 “辩护人,我需要明确的是本案审理的是聂海兰故意杀害罗生、罗伟以及秦红的事实及法律适用。不是刘惠案的再审,合议庭也无权对刘惠案进行审判。你听清了吗?”辛宇飞也提醒了周薇。 作为聂海兰案的审判长,辛宇飞不愿意被带偏,案件的焦点永远是聂海兰杀害罗生等三人,而不是刘惠案件的事实及法律适用。 “听清了。但是聂海兰的作案动机,对于案件审理是具备重要法律意义的。”周薇说道。 “聂海兰及辩护人,可以向法庭提供证据证明自己的主张。若证据所证事实存在较大可能,本庭可以移交相关证据至有管辖权的法院。”辛宇飞最后还是给聂海兰一个机会。 因为如同周薇所说,聂海兰作案动机存在法律意义,在案件审理中是不能回避的。 “谢谢审判长。我说罗伟是杀害我女儿的凶手,不是随便胡说的。罗伟被无罪释放的消息传到我这里以后,我就决定自己调查找到最终的答案。这不只是为了报仇,更是为了让我可怜的女儿能够得到一个真正的公道。”说到这里,聂海兰的眼泪已经止不住流了下来。整个法庭被悲伤的情绪所覆盖。 “我们现在已经离开东江省了。”李勇看着大巴外边说道。没有事先通知,又被远远带离白山省执行抓捕任务,甚至不知道要抓的是谁,这个时候车上的众人心里都没了底。 在一个服务区停车后,大巴上又上来了四个人。为首的正是白土市公安局局长王刚。王刚的出现,让车上的很多人心里算是一块石头落了地。要知道不论什么时候,一个单位的领导就是单位的顶梁柱。领导在,单位的人就有一个奔头。天大的事情有领导顶着。 王峰看着王刚上车,心里却是一阵冰凉,他知道今天要出大事了。 第82章 再提那个人 王峰也算是王刚的心腹了。两个人上下级多年,王峰当然知道王刚的为人。他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对自己有所隐瞒的。如果有所隐瞒,那就只有两种可能,一个是王刚自己也不知道。还有就是,自己已经被列入了调查范围。 如果被列入调查范围,那么王刚一定会保守秘密的,哪怕自己与王刚的关系再好,王刚也不会对自己报信的。再加上今天车的人都是当年刘惠案件的办案人。王峰想到这里心就一沉。刘惠案的办案过程中不会是谁动了手脚吧。 看了看车上的人,王峰的心情比较矛盾。对于那些利用职权徇私的人,王峰一直是非常痛恨的。然而,这些人都曾经是自己最亲密的战友。王峰与这些人共同经历过生死,他不希望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犯下这样的错误。不过,现在事情的发展已经不取决于王峰的看法了。想到这里,王峰痛苦地闭上了双眼,他实在不忍心再看车里的众人了。 “今天的任务比较特殊,目标人物在到达目的地后才能公布相关情况。在这之前,大家先保持状态,充分休息。一会儿会给大家提供盒饭。”王刚说完,就在车的前排找个位置坐下。 另一边郑平在向另外三人中的一人汇报着。有人认出来,吸取汇报的人正是省委政法委副书记时峰。什么案件能让时峰书记出面,这真是让人惊讶呀。这个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大巴,所有人都认识到今天的事情不简单,心情一时沉重了下来。车辆转眼已经开了有五个小时,已经进入冀东省。这个时候没有人再关注目的地在哪里,而是各怀心事。 “我找到罗家的保姆张姐。张姐已经在罗家干了有三年左右。我找到她,没有隐瞒把事情全都说了。我告诉张姐,我进入罗家是为了查清女儿被害的事实。我本以为张姐不会帮我,没有想到张姐却是一口答应了下来。”聂海兰在法庭上开始回忆起潜入罗家的过程。 “张姐之所以会答应我,是因为她常年在罗家。有些事情罗家人也没有完全背着她,很多事情她多少也是知道的。张姐是川东人,我在那里打过工,知道那里的人都比较直还很善良。她能帮助我,我非常感谢她。” “审判长,我们没有时间在这里听被告人编故事。这一切都是被告人的一面之词而已。不算是证据。”岳百川在这个时候站了出来。他不能让聂海兰再说下去,整个法庭的情绪已经被聂海兰所感染,这对于被害人一方来说是不利的。 “审判长,代理人未经允许擅自打断,是对被告人诉讼权利的侵犯。”周薇也发话了。这个时候,聂海兰在陈述,周薇所要做的就是保证陈述的顺畅性。 “代理人,我要再次提醒你,要遵守法庭秩序。被告人的发言若脱离本案,我会制止。”辛宇飞说道。 对于岳百川这样的律师,法官其实是不太感冒的。要知道,在法庭上,法官是有绝对的优势的。律师过于强势,就会引发法官的压制。毕竟在法庭上,权威的声音只有一个。 “被告人,你可以继续发言了。”辛宇飞的这个表态,表明了他对聂海兰发言的支持。也让岳百川这里暂时安静了下来。 其实岳百川也知道不可能禁止聂海兰发言,但他绝对不能让聂海兰的发言不受任何妨碍,顺畅地展开。通过各种质疑,打乱聂海兰的陈述节奏,才是岳百川的根本目的。 “张姐告诉我,其实罗家在省院有一个亲戚,非常厉害。罗伟翻案全是因为这个人在运作。”聂海兰的这个发言让法庭一下子沸腾了。 尤其是听审的记者们更是精神一振。聂海兰的案件是一个好的新闻题材。不过,相对之下,刘惠案件就更引人瞩目了。一个故意杀人案件,结果翻案了,这在司法工作中属于罕见的情况。而这个翻案不是因为案件有错误,而是通过人为操作实现的。那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有人可以用钱买命,可以杀人不用偿命。 这是什么问题?这可是突破公众底线的情况,是任何一个有良知、有正义心的人所不能接受的事情。就在刚刚,聂海兰说罗伟的情况就是这样的一个案件。这意味着,这个方向有更为丰富的新闻题材可挖。 “我提醒你,聂海兰,你刚才说的是罗伟无罪释放是人为操作的结果。如果你不能证明所述,可是要承担法律责任的。”辛宇飞现在也是头大。 这到底是怎么个情况,怎么还出来操纵案件的事情来。这可不是他一个小小的中院刑庭所能审理的。但是聂海兰已经展开陈述了,辛宇飞又不好在全国的媒体面前表现得太过。所以他以提醒的方式,告诫聂海兰。 “审判长,谢谢你的好意。我是有证据证明我的主张的。”聂海兰向辛宇飞点了点头。她还是很感谢这个辛法官的。整个庭审过程中,辛宇飞并没有太多给自己压力。这是比较难得的。在庭审前,周薇与聂海兰已经充分沟通过。她们预测,法官可能会对有人操作罗伟案再审表现强烈。现在看来,辛宇飞反应不是很大,还算是给了自己发挥的空间的。 “张姐说,罗家人与这个亲戚的联系还是不少的。因为罗伟毕竟也是被判了无期。罗家人还是非常看重这个亲戚的。一开始,还背着张姐与对方联系。后来因为联系越来越频繁,干脆也不背着张姐了。罗家人以为张姐不是本地人,就算是知道一些事情,也不敢往外说。他们没有想到,我会找到张姐,会想办法潜入他们家。” 第83章 新的嫌疑人! “同志们,现在我们临时开会。这是我们今天抓捕的目标。”王刚说着拿出了一张照片传阅。 车上的每一个人都看了照片,王峰也看了一下,是一个年轻人,他并不认识。 “目标人物叫汪喜斌,是刘惠案的重大嫌疑人。”王刚接下来的一句话让车上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这个汪喜斌是什么人,怎么确定会是刘惠案的重大嫌疑人?所有人的表情都很错愕。 “王局,这个人是怎么查出来的。”王峰终于忍不住问道。 刘惠案一直是王峰心中挥之不去的一块心病,他三年来一直没有放弃对案件的追查。他每天都会把案卷拿出来看看,他不放过每一个细节,可是他从来没有发现过这个叫做汪喜斌的人。 “汪喜斌是我们查出来的。”这个时候郑平说道。 “你们是怎么查出来的?”王峰看向郑平。要知道他与郑平一直保持着联系,可是对于汪喜斌却是一无所知。 “汪喜斌也是刚查出来的。考虑到刘惠案件的重要性,以及对大家的意义,这次专门把大家从各个岗位上招回来,就是希望由你们来执行这次抓捕任务。”郑平说道。 “如果这个汪喜斌真的是凶手的话,那我代表当年专案组的所有办案人员谢谢你。我希望对这个汪喜斌讯问,跟进这个案件。”王峰说道,他希望能够在自己的手里完成刘惠这个案件。 “可以。但是因为案件的特殊性,还有其他部门介入,共同组成专案组。” “其他部门,是哪个部门?”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我们现在的工作就抓捕这人汪喜斌。”王刚打断了两个人的谈话。 “小郑,你介绍一下这个汪喜斌的情况。”王刚说道。 “汪喜斌京都政法大学大三学生,案发时在白土市一中复读。”郑平的介绍让车上的众人神情又一次复杂起来。 这个汪喜斌当时也在一中读书,可是几次排查都没有进入调查视线,这是不是让所有为刘惠案侦破而努力的专案组成员难以接受。当你觉得你已经拼尽全力,并接近真相时,最后却知道连事实真相的边都没有靠上。那个时候,你会是一个什么的感觉。 “京都政法大学分为两个校区,一个在京都市区内,不过那是研究生院。还有一个新校区在京南县,是本科校区。校区总共有学生宿舍楼十栋。汪喜斌的寝室在七号503室。”郑平又拿出一张京都政法大学校区的平面图,给所有人传阅。 “还有就是,根据掌握的情况,汪喜斌在校外租的房子。平时并不太回寝室,而是与女朋友在出租房内居住。这是出租房的情况。”郑平又拿出了出租房的相关资料。 “这是汪喜斌的女朋友,这小子还是挺风流的,这女朋友也不是一个。”郑平又拿出几张女孩子的照片。 “这个汪喜斌是什么人呀。这女朋友一个一个长得像电影明星似的。”所有人看着照片上的女孩子无语了,也有人意识到这个汪喜斌的情况绝对不一般。 “这个汪喜斌是汪主任的小儿子。”李勇小声告诉王峰。 “哪个汪主任?” “省人大的副主任。” “……”王峰在这一刻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查了三年,却连汪喜斌的边都没有碰上的原因。 这个汪喜斌的背景,在白土市谁能查得了。自己不掌握情况,不代表调查组里没有人没有调查过汪喜斌。就算是有人调查到汪喜斌,恐怕也会主动回避掉。 包括自己身边的李勇,都知道这个汪喜斌的情况,看来今天让当年的办案人去抓这个汪喜斌,也是有着一些别样的意味了。 “汪喜斌这个身体强壮,常年健身,危险性极大,有刑事犯罪前科。”郑平还在接着介绍。 “我有个问题。”车上的一个中年警官举手问道。 “请问。”郑平看了一眼,这个警官他还真知道是谁。举手提问的警官是白土市白路区分局的副局长乔越。可以说当年专案组成员的资料,郑平专门查阅过,尤其是这个乔越,郑平还重点看过。 这个乔越的资料相对其他人来说,更为耀眼。乔越离开刑警队后,一直在下面的县局和分局转来转去。他这个转来转去,与其他人可不一样。这几转下来,大案破了不少,就认为未来是回市局接任王峰的不二人选。 “你刚才说这个人有刑事前科。据我所知,报考政法院校是不允许有案底的。每年政法院校招生都要经过专门的政审的。” “是这么回事。但是这个汪喜斌的前科是其未成年时期犯下的。办案部门按照规定对这个犯罪记录进行了封存。也就是说,院校在录取时是无法查到这条记录的。”郑平一解释,所有人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这也太离谱了吧。政法院校培养的未来的政法工作者。一个有前科的人,进入政法领域工作,这是不是不合法不合适呀。” “是不合法,不合适。在我们国家,不论是法官法,检察官法,警察法,还是律师法,都要求不能有犯罪记录。然而,偏偏就有人借着未成年人犯罪封存钻这个空子。这个汪喜斌的案底是强奸罪,想一想,他在未来要是成为一个法官、检察官,或者是一名警官,这是不是一件很可怕也很可笑的事情。”郑平说到这里也摇了摇头。 有很多事情就是这样,一些制度看似保护了一些人。却忽视了公众的利益。保护未成年人不假,但以封存名义,将犯罪记录事实性地抹杀,让这些人有机会进入特殊工作领域。那么公众的利益如何保障,法律为保障公众利益在特殊岗位筑起的防火墙,又怎么发挥作用? 第84章 抓捕开始 执法者必须先做到守法,这一个世界公认的道理。所以法律要求,法律职业者不能有犯罪记录。但是这个规定在现实中,总是有人会去钻空子。这个汪喜斌明显就是一个例子。 “现在我说一下抓捕方案,王队你带一组人到学校进行抓捕。记住一定不要在公开场合抓捕,避免消息走漏。这个案件中,汪喜斌可能还有同案。”王刚说道。 “放心,王局,我们一定注意。”王峰答应一声。 “另一组由李明带队。到汪喜斌的出租屋附近蹲守,要求跟一组一样,也是要注意保密。” “知道了。”一位警官答应一声。李明是刑警队副队长,也算是刑警队老人了。 “另外,我还会带一组人,居中支援。你们有什么事情,可以及时寻求支援。”王刚还是做了额外的准备的。抓捕这种事就是这样,要是顺利起来,抓捕对象甚至会主动送上门叫你抓。要是不顺利,抓捕对象就是在你面前都可能会跑掉。 也正是为了防止出现意外,王刚最后还是准备了一组人,今天务必要让汪喜斌归案。跟着自己上来的三个人,王刚并没有向大家介绍身份。但王刚是知道的,除了时峰以外,另外两个人一个是中央政法委的同志,还有一位来自中纪委。 汪喜斌的案件已经远远超出了杀人案件的范畴,更牵涉到政法领域严重的腐败问题。并且已经惊动了中央。这次抓捕,非常关键。要是让汪喜斌跑掉了,只怕自己也是没有办法交代。 “这个时候,汪喜斌应该在上课。这是他们班级的课程表,他应当在梯3教室上大课。”学校保卫处的同志介绍道。 梯3教室就是第三阶梯教室。整个京都政法大学本科院也就只有四个阶梯教室,专门用于上大课使用。所谓大课,就是全年部的人一起上课,一节课有近千名学生共同听课。因为人数太多,就会以阶梯形式将课桌排列起来。这样既不影响视线,更可以让更多人进入教室听课。 “梯3教室,那不是说有很多人在场?”王峰眉头一皱,王刚特意告诉自己要注意避免公开抓捕。这可好,汪喜斌要是在上千人的课堂上上课,被自己带走,那消息还不一下子就扩散开了。 “不如我们先锁定汪喜斌,然后找一个合适的地方再抓捕。”李勇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那就这么办。”王峰也只能同意这个办法。 “王队,梯3教室都是学生在听课。咱们这些人年龄明显不对呀。这要是一进教室,是不是太扎眼了?”李勇问道。 “那怎么办?”王峰一听也是这个道理。可是身边的几个人,最年轻的也有三十多岁了。哪有一个青春的样子。 “要不我去吧。我长得嫩点,冒充一下应该勉强过得去。”郑平这个时候说话了。 郑平在分组行动时,被王刚特别派到了王峰一组。私下里王刚偷偷嘱咐王峰,不要有抵触情绪,全面配合郑平的工作。王峰一听这话,就知道事情远比表面要复杂,也就特意小心。 这个时候郑平要出来锁定汪喜斌,对于王峰来说那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也就只能你出马了。我们几个实在是跟大学生形象不搭呀。我们就守在教室外面的车里,有什么情况你就通过微型对讲机通知我们,我们第一时间就能赶到。”对于郑平,王峰的心理还是非常复杂的。 一方面,王峰作为被调查的对象,很难对郑平有好感。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讲,王峰也非常佩服郑平,短短的时间内这样一个复杂的案件居然被郑平查出了新的线索。 很快,郑平进入了阶梯教室。阶梯教室里已经来了不少人了。因为是全年部的学生上课,学生之间并不完全认识,所以也就没有人管郑平。不过,他们不管郑平,郑平却要对他们一一进行辨认。因为还没上课,学生们在座位里有的在看书,有的还在互相走动,郑平一时还有些看不过来。 “哥们,你是哪个班的。”这时一个男生问道。 “我是法律系的。”郑平说道。 “法律系的,今天这课不是管院的课吗。”男生有些奇怪。 “我……”郑平对于京都政法大学的结构了解有限,没想到一张嘴就露了破绽。 “你是不是来听杨老头的课呀。这个杨老头,每次上大课都有别的系的学生过来听课。”男生居然主动为郑平找了个理由。 “是呀,我也是慕名而来的。”郑平都不知道杨老头是谁,但这个梯子都递过来了,哪有不爬的道理。 “杨老头的刑法课其实在全校来说,也算不上最好的。就是不知道大家为什么都喜欢听。”男生摇了摇头。 男生说的杨老头,是京都政法大学的着名教授杨林。杨林这个人很有一些特点,在学生当中还是比较受欢迎的,唯一不足的就是在学术界有些名声不好。 这主要是因为杨林的学术观点在发表时,有很大的随意性。尤其是一些援引他人的观点时,标注不够清楚。这在学术界来说是一件非常敏感事情。于是杨林就被安上了一个“政法大学第一嫖客”的外号。这个嫖,不是嫖娼的嫖,而是剽窃的剽。 “同学,你是管院几班的。”郑平问道。 “我是二班的。”男生说道。 管院在京都政法大学来说是一个特殊的存在,管院的全称为中央青年干部管理学院。这是一个非常特殊的学院,设立在京都政法大学,但主管部门却是共青团中央。 有的时候人们总是被京都政法大学强大的法律教育实力所影响,忽略了政法大学除了法律教育以外,还有一个政治培养的职能。管院恰恰是突出这一点的。管院出来的学生,一般都会进入各级党政机关工作。可以说是整个京都政法大学中非常另类的存在。 不过,不论多么另类,既然在政法大学院内开展教学,那么法律还是一定要学的。管院也是一样,课程中也有大量法律专业内容。 “我有一个老乡叫汪喜斌的,也是你们管院的,不知道你认不认识?”郑平问道。 “当然认识,我们还在一个寝室呢。”男生说道。 第85章 神秘的大哥 “本来我也只是猜测。但张姐这么一说就更坚定我打入罗家的想法了。”聂海兰说道。 这个时候整个法庭都是安静的,所有人都在聆听着这位可怜的母亲在那里诉说。每个人望向聂海兰的目光中也充满了尊敬。 一个母亲对自己子女的爱,永远是值得尊敬的。而聂海兰为了女儿,可以做出如此大的牺牲,克服各种艰难,去调查女儿被害的真相,她难道算不上一个伟大的母亲吗? “张姐在罗家表现很好,不过她已经不想在罗家干了。主要还是因为,她对罗伟有一种深深的厌恶。罗伟是个杀人犯,我怎么能跟这样的人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呢,张姐不止一次对我这样说。” “我就说能不能帮我创造机会打入罗家。这件事还是让张姐非常为难的。我就对她说,我只是想找到罗伟杀害我女儿的证据。我不会做别的事情的。在我再三保证之下,张姐最终同意帮我。” “张姐先向罗家请辞。罗家先是挽留,后来看张姐去意已决,就不再坚持。这个时候,张姐顺势推荐了我。我在川东省打过工,对那里的情况还是很了解的。再加上我刻意去迎合,罗家也就同意让我到他们家当保姆了。” ……………… 罗生是白土市商务局的副局长。对于这个职位,罗生是不满意的。要知道罗生早先可是白土市市委副书记的秘书。在市委办,罗生也曾经是有名有号的人物。可惜的是跟随的领导没有升上去。罗生在市委办的地位也就一落千丈。 不过能够到今天的地位,也算是中规中矩,未来的前景不见有多好,但也不是说太吃亏。眼见自己的仕途没有太大发展,罗生就开始培养自己的下一代罗伟。 罗伟的学习也一直是不错的,可惜的是,进入高中以后,罗伟的成绩就有些下降了。不过这也是正常的事情,要知道,白土市一中的学生可是全市最好的初中毕业生集中的地方。罗伟可能在初中时很优秀,不过那只是在自己的学校。现在这些尖子生集中在一起,那就显不出罗伟了。 不过,罗生对罗伟还是有信心的。那就是罗伟有一个别人所不具备的优点,就是体育上有特长。罗伟的身体强壮,从小就是体育尖子生。罗生一直也在刻意培养他这方面的特长。谁也没有想过罗伟会出现这样一件事情。 直到后来翻案,罗伟重新回来,但是一切似乎已经终结了。罗伟的求学之路永远停留在高一。别说罗伟出来,别人仍然会以有色眼镜看他。就说他这个学历,在现在这个竞争激烈的社会,也很难找到好的工作。 不过,不管怎么样,人被放回来就是一件好事。罗家人对于这个结局虽然不能接受,但也算是最好的结局了。 “一定是那个小女孩在外面惹了事。她出不出事没关系,偏偏牵连到咱们家罗伟。唉!”这是罗伟的母亲秦红经常说的一句话。 秦红是白土市审计局的工作人员,出身于干部家庭,结婚找的丈夫又这么优秀。可以说秦红的人生一直很顺利。罗伟出事算是秦红人生的第一次打击,这个打击来得太猛烈,让秦红无法接受。 秦红的眼里,罗伟是全天下最好的孩子。这就是父母的视角与其他人的不同。事实上罗伟虽然学习成绩一直不错,在外人的眼中却算不上好孩子。罗伟体育比较好,从小就很淘气,身边也集结了一些这样的孩子。随着年龄的增长,打架、欺负其他孩子也是经常发生的事情。 罗伟在学校也是出现过几次纠纷,都被罗生及秦红及时平息了。对于罗伟,他们也进行了一定的教育。在罗生、秦红的眼里,这些小纠纷,是每个孩子在成长过程中都需要经历的。可是在罗伟的眼里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他觉得就算是出了一些麻烦,父母也会为他解决麻烦的。 罗伟的智商还是很高的。在出了几次事后,他有些收敛。这主要原因是,他的小伙伴并没有跟上他的步伐。慢慢地,他进入了白土市一中,儿时的玩伴却一个也没有进入这个全市重点高中。 在罗生、秦红的眼里,罗伟进入高中后变得懂事了。这是一个好的转变。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刘惠的案件将罗伟又一次牵扯进来。 秦红的逻辑很怪,她并不认为罗伟会做出如此凶狠的事情。罗伟在她的眼里,始终是一个好宝宝。尽管这个好宝宝曾经多次把同学打进医院,甚至有一次还把初中的教导主任打得休病假一个月,也不影响秦红的观点。 在不知道凶手为谁的情况下,秦红把怒火发泄在对死者刘惠的诅咒上。张姐在时是这样,现在家里多了一个聂姐,她还是这样。不同的是,秦红每一次诅咒,都让聂姐的心在滴血。 罗生还是正常下班回来,这次他的脸上有喜悦的表情。罗伟出事以后,这种表情再也没有在他的脸上出现过。 “聂姐,你去准备几个菜,今天要加餐。”罗生对新来的保姆聂姐说了一声。 “怎么了。”秦红也发现罗生今天的表现很反常。 “大哥在省里那边给消息了。” “别提你那个大哥了。当初罗伟刚出事时就说能摆平,结果什么也没摆平。现在又这么说,我们还怎么信他。” “别瞎说,大哥的力度还是有的。我背后了解过,以前类似的事他都处理过。”罗生对秦红的表态有些不满意。要知道罗生是什么人,那可是副县级领导干部,什么世面没有见过。省里的大哥是不是一个能办事的人,他罗生心里还没有底吗。 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不知道现在办一件事情的难度。很多事情,就是能办,也要缓一缓慢慢办。刘惠案件当时引发社会关注,大哥答应办,其实就是给自己很大的面子了。至于说以后的事情吗,大哥自己心里自然有数。这不,大哥那边来信了。 “这次他有把握吗?”秦红问道。 “当然。”看了看聂姐已经去厨房了,罗生招手带着秦红去卧室里单独说话了。 聂姐虽然进了厨房,却始终在偷听二人的谈话。两个人进入厨房,聂姐就什么也听不到了。这样不行,得想个办法。聂姐可以断定两个人说的就是罗伟的事情。还有这个大哥到底是谁,这都是需要了解的事情。 第86章 黑的说成白的 聂海兰知道两个人谈的就是自己女儿的事情,通过两个人的谈话还出现了一个神秘的人物“大哥”!这可是一个重要的收获。当然,聂海兰也知道,有些事情知道没有证据也是没有用的。自己潜入到罗家不就是为了报仇,绝对不会再让这家人跑掉。 于是聂海兰开始找人了解相关的知识,通过渠道买到了窃听器,还是可以录音的那种。为了防止出现意外,聂海兰还进行了专门的测试,可以确保录音的质量。 窃听器搞妥了,安装窃听器就是一件小事了。要知道聂海兰每天都负责罗家的卫生打扫,她有足够多的机会把窃听器安装上。 窃听器的使用,果然让聂海兰及时得到了一些罗家更为深入的秘密。这段时间,罗家一直与那个神秘的大哥联系。大哥是省人民法院的,这一点从对话中是可以听出来的。唯一无法确认的,则是那个大哥的身份。 “大哥保证罗伟这次可以出来,这次能准吗?”秦红问道。 她还是有些不放心。当年大哥也是有过承诺的,但罗伟还是判了个无期。 “放心,大哥还是有这个能力的。这年头就是求人,也不能逼得太紧。要是大哥生气了,不管罗伟了,这事倒不好办了。” “我就是不放心。” “我知道你心里想的是什么。什么事都要从两面看。就算是给谁办事,人家也要避免自己的风险不是。大哥当年就说过,保罗伟的一条命。” “罗伟当时还没成年。” “说得对。大哥说了,先保命,再翻案。当时你不也是同意了吗。” “我那是没有办法。” “这已经是最好的情况了。你就是找再好的律师,也比不上搞定法官。你以为省法院的法官那么好说话,你就是找门路这事情也不一定有人办。大哥不是跟咱们家有特别的关系吗。” “那倒是。” ………… 罗生夫妇的录音在法庭上公开,让庭上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案中案,再加上司法腐败,操作重大案件,翻云覆雨,这一切都来得太突然,也太难让人接受。 “对于被告人提交的证据,各方开始发表意见。”审判长沉着脸说道。 这个时候的辛宇飞对于那个神秘的大哥不满也是达到了顶点。要知道,刑事审判是一个神圣的事情,自己辛苦判的案件,在省院被翻了过来,可以说这件事一直压在辛宇飞的心头。现在他知道这一切都是有人在背后捣鬼,心里当然是生气。 生气归生气,辛宇飞已经认识到这个案件可能审不下去了。因为案件可能涉及其他刑事犯罪,正常情况下,这个时候案件应当中止审理,等相关证据转交其他办案单位后,再决定是否继续开庭。不过,这之前还是有一个当事人发表意见的程序。至少是否需要转移相关证据,还是要听取一下各方的意见的,尤其是检察机关的意见。 想到这里,辛宇飞偷偷看了看公诉人。公诉人的脸上也是满是苦色,案情越来越复杂。这方面,他们可是什么没有掌握呀。这个案子千万不能再审下去了。再审下去,公诉人都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这可是大事,不经过汇报,是不可能发表意见的。 “我提交的这份录音,可以证明罗家人是通过找关系把案子翻过来的。罗伟是杀害我女儿的真正凶手!”聂海兰说完这句话后,法庭响起了一片掌声。 “砰砰。”辛宇飞连敲三声法槌,示意肃静。 “辩护人有什么意见?”辛宇飞问道。 “辩护人认为,被告人刚刚提交的录音,可以证明本案的被害人在案件中存在明显的过错,更涉及犯罪行为。依据刑事诉讼法的规定,应当中止庭审将证据移交到有关部门,待调查结果出来以后,再恢复审理。”周薇说道。 “公诉人有什么意见?” “公诉人同意辩护人的意见。鉴于被告人提供了新的证据,且可能涉及犯罪行为,建议移交有关部门调查。待调查后,再恢复庭审,符合法定程序要求。” “好,那……,代理人你有意见要发表?”见公诉人与辩护人都同意中止审理,辛宇飞就准备中止审理,把证据移交出去。就在这时,辛宇飞忽然发现岳百川举手要求发言。 “审判长,我方反对本案中止审理。”岳百川说道。 “代理人,你的权限主要是涉及刑事附带民事程序。”辛宇飞提醒岳百川。从开庭以来,岳百川一直把自己摆在第二公诉人的位置,甚至有的时候还跑在公诉人的位置上,这是非常不妥当的。 “审判长,我的权限虽然主要集中于附带民事程序中。但在刑事程序中仍然是有权代表被害人一方发表意见的。被害人一方参与刑事诉讼的权力,法律上还是保障的。” “好吧,你说一下意见。”辛宇飞并不打算对这件事情太深究。一方面岳百川是全国十大律师,这个人确实不好惹。另一方面,他也不想落下一个压制被害人的名声。既然一切秉公,那就让各方都把话说清楚比较好。 “好的。我简短说一下我的意见。” “首先我不赞同本案中止审理最为重要的理由是,相关证据并不能证明犯罪行为的存在。”岳百川的第一句话立刻引爆了全场。 “我没听错过吧,哥哥,这录音都这么明确了,律师还听不能证明。”一个听审的小年轻说道。 “律师吗,拿谁钱给谁办事,他难道还能认了这事不成。他可是罗家请的律师呀。”旁边的中年大哥说道。 “那律师也不能什么话都说吧。这都这么明显了。” “要是没有把黑的说成白的,把白的说成黑的这样的本事,怎么可能当律师。听说这个律师可是全国十大律师呀。” “那么厉害,看看他怎么把黑的说成白的吧。” 第87章 配合调查 “审判长、审判员,还有在座诸位,作为被害人一方的代理人,我对于被告人刚刚提交的录音证据,发表以下意见。”岳百川不愧是全国十大律师,发言时言语清楚,更有一种不可置疑的气质。 “一、录音的内容不能证明被告人所述证明内容。被告人提出,通过录音可以证明被害人罗伟为刘惠案的真正凶手,还可以证明罗伟的无罪系基于人为操作所致。但仔细听了录音的内容以后,我们可以发现,录音内容并不包含上述内容。不论是直接还是间接,均无所体现被告人所述情节。” 岳百川的第一个观点,让所有人都无话可说。整个录音内容只是罗生与秦红夫妻间的对话。对话内容虽然有找人操作的内容。但具体的情节没有体现,甚至于对方发挥没发挥作用都不知道。至于罗伟是不是刘惠案件的凶手,就更没有涉及了。 “第二,从情理上讲,罗生与秦红的对话是符合常理,可以理解的。被告人试图让我们相信,通过录音可以证明罗伟一定存在不正当的行为,所以罗家才会找人去操作。然后罗伟正好翻案,这也一定是有人在操作的结果。但事实是这样吗?” “刚刚我已经说过,录音本身不能反映出有人操作案件的内容。设身处地地去想想,如果这件事情放在我们身上会怎么办。我们的亲属被牵涉到重大的刑事案件当中,我们会不会不去托人找关系?” “一说到托人找关系,我们就可能理解为人为操作案件。想想,如果不是为了操作案件,只是想找内部人了解一下情况,这不也是正常吗。就算是找人疏通,帮助自己的亲人在案件不被刻意针对,这难道不正常吗。罗家找人照顾罗伟,这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如果说,被告人有证据证明罗家通过特定人士去操作案件,那么请证明找的是什么人,怎么操作的,施加了什么影响。如果不能证明这些,就去说人为操作,这怎么能被法律所承认。怀疑永远不能当作事实来认定!” “最后,我想说的是,被告人提供的证据并没有直接体现出犯罪行为存在。被告人潜入罗家,相信这样的录音手里还有不少。如果每拿出一个录音,就要诉讼中止的话,那这个案件怎么进行下去。被告人知道自己将面临的结局是什么,她是在拖延整个案件的进程。本案拖延过长,其实对于被告人来说,也是一种放纵。因为代理人强烈反对中止审理。” 岳百川的一席话,让法庭再次安静了下来。 “大哥,这个律师果然是厉害。他说完之后,你刚刚还觉得被告人是正确的,现在完全是不一样的观点了。就算是你不想站在律师这边,也不得不站在这边了,因为你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小年轻再次感叹道。 “那是自然。全国十大,哪个都不是简单的人物。咱们不能单纯说人家就是黑的说成白的。不过,不管他站在哪个立场,你总会觉得他说得有道理,这才是最关键的。”中年大叔感叹道。 “代理人的意见我已经听到了。现在宣布暂时休庭,待合议庭讨论后再作决定。”辛宇飞也有些为难,不过这种重大案件,还真不是他自己所能决定的。所以他决定暂时休庭,向院里请示,必要时开个会,集体决定是否休庭。 对于暂时休庭,岳百川也没有什么可说的。要知道,这可是审判长的权力。况且,遇到这样的问题,合议庭要议一下也是合情合理的。 “岳百川律师吗?”就在休庭后,大家等待合议庭结果时,从审判庭走进来四五个人。为首的是一个女孩子。 “我是,你们是……”看着这几个人,岳百川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要知道虽然现在是休庭阶段,也是有法警维持秩序的。可是这几个人大摇大摆进来,却没有法警阻拦。说明这几个人的身份不简单。 “我们是省检察院的,有一个案件需要你配合调查。这是传唤手续。”这时女孩子的身后有一位中年人站出来,交给岳百川一份手续。 “你们……”岳百川一看手续果然是白山省检察院的。 “我正在开庭,是不是等庭审结束后,再去你们那里。毕竟我只是配合调查,今天的这个案件非常重要。”岳百川说道。他以聂海兰案件为挡箭牌,实际上是想多拖延一些时间,多些准备。 “不用了,今天这个庭不能再开了。我们找你就是因为这个案件来的。”女孩笑了笑。 “你们这是干扰律师执业,阻碍律师正常的代理活动。”岳百川一看情况不对,语气严厉了起来。 “岳律师别激动。我们找你是因为罗伟再审的一些事情。相信谁找你来办这个案件,你是心中有数的吧。罗伟案件与本案的牵涉,你作为全国十大律师不可能不知道吧。你觉得这个案件还能再审下去吗?” “这……”岳百川还真是无话可说。两个案件的关联性是非常强的,就是他也不能强行拆分。 “还是走吧,把情况说清楚就好。我们只传唤而已。”女孩子说话很客气,但语气中却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 “我先跟法院打个招呼。”岳百川说道。 “不用了,我们会通知法院的。你放心,你配合我们调查,是不会影响到你对这个案件的正常代理的。”说着女孩子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岳百川也只好无奈地跟着几个人走了。 岳百川的离开,是发生在众人的视线之下的。不过因为几个人距离太近,他们说的什么,外人是听不清的。对于岳百川的突然离开,所有人都没有准备。 罗家的人急忙走上前去,想要一问究竟。这个时候法警出面阻止了他们。 “你们拦着我们干什么。他们把我们的律师带走了。我们的案子怎么办。”罗家人不干了,哪有庭审时把律师带走的。 “今天的庭审结束了。不会影响岳律师为你们办案子的。” “那他们是谁,要把我们的律师带到哪里。” “这就没有必要告知你们了。等你们的律师回来后,你们自己问吧。现在你们不能干涉正常的公务活动,否则将追究你们的法律责任。” 公务活动四个字,法警咬得很重。一下子所有人都明白了,这个岳律师是被有关部门带走了。在中国这个有关部门还是很敏感的,有的时候有关部门其实并没有什么威力,有的时候却可以定一个人的生死。今天能够当庭带走岳百川的,那一定不是一个一般的部门。那么问题来了,这个部门是哪个部门,岳百川被带走,与聂海兰案件是不是有关。所有人看向走出法庭的岳百川都充满了疑问。 就在岳百川走出法庭后不久,辛宇飞正式宣布中止审理本案。这个时候岳百川不能再反对了,他已经没有这个机会了。 第88章 大事不妙 聂海兰案的第一次庭审注定是轰动的。先是庭上爆出司法人员操作案件的证据,然后是律师被带走调查。不论哪一件都是非常罕见的事情,偏偏这两个事情都发生在一个案件当中。 “我已经把证据交给田组长了。你也看到了,她到庭带走岳百川进行调查了。她没有辜负我们的信任。”周薇在庭审后的第一时间会见聂海兰。 “我并不是不相信田组长他们,我只是不敢再相信任何人。周律师,我感谢你替我作出了选择。”聂海兰说道。 “没什么,我也是接受了别人的建议。我是你的辩护人,有时需要替你作出决定,承担风险。不能让你一个人来承担所有的压力。”周薇在说这句话时,想到了田诗。当田诗带人出现在庭审现场时,她知道自己没有信错人。 阶梯教室里这么多学生,郑平正愁找不到汪喜斌,没有想到居然自己旁边的男生就是汪喜斌的同寝。 “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看见喜斌了,他今天来了吗?”郑平问道。 “他什么时候来上过课呀。”男生叹了口气。 “怎么一提喜斌,你就叹气呀。”郑平看到对方情绪有些不对劲。 “能不叹气吗。同人不同命呀。汪喜斌是人,我也是人,大家都在一个学校,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呢?” “怎么差距大了?”郑平一愣。 “你还是他老乡呢,他的事情都不知道。”男生怀疑看了郑平一眼。 “我们只是老乡,见过几次。”郑平连忙找个理由挡了过去。 在大学,有着各种各样的联谊方式。有老乡会,也有学生社团,还有一些其他形式。总之年轻人聚集在一起,通过各种方式加强交往。这些在高中时代是都未曾出现过的。 “别说你们只是老乡了,就是我们这些同寝的人,平时也是见不到他的。” “他这么忙。” “那可不。这小子也不知道是什么家庭背景,反正他不上课没人管。每个学期上不了几节课,学校的图书馆门往哪开,他都不知道。每天忙着泡妞,玩乐队。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上的是艺术院校呢。” “我听你的口音,也是北方的。不会咱们都是老乡吧。” “不是,我是蒙江的。我叫邱飞。”男生这才想起来介绍自己。 “郑平,很高兴认识你。这样吧,你要是见到喜斌,就给我打个电话。”郑平把自己的联系方式给了邱飞。 既然汪喜斌不在教室,那么郑平也没有停留的必要了。很快他就出了教室,找到外面蹲守的王峰。 “这小子不上学,那就应该在出租屋了。”王峰说道。 “正常情况应该是这样的。我了解的情况是,汪喜斌平时不太回寝室。那么他在出租屋的可能性就很大了。”郑平说道。 “王局,……”王峰把学校的情况向王刚汇报。 “知道了。李明刚刚汇报,汪喜斌不在出租屋。现在,我们只能蹲守。另外,我已经联系京都市警方,他们会在各个路口进行盘查,协助我们抓捕。”王刚说道。 出动警察对路口进行盘查,这个动静可就大了。尤其是在京都市,那可是首都,每天过往的人中不少都是高级领导。这么做可是要惊动上层的。 不过,这事情还真就这样做不可。因为汪喜斌是两起命案中的重要人物,他身上牵涉到四条人命。还有一桩职务犯罪案件,也与他有关。案件牵涉到了他的父亲,一个副省级高官。这些案件的重要性都决定了汪喜斌必须到案。 由于三起案件,都已经秘密为中央督办。所以在办案时,各方还是会给予充分的协助的。京都警方已经在第一时间采取了措施。相信汪喜斌一定会归案的。 “王队,咱们怎么办?”李勇问道。 “刚刚王局吩咐,汪喜斌下落不明。暂时咱们还是要在这里蹲守的。政法大学的几个门,咱们分兵把守,我就不相信他还能飞出学校不成。”王峰很快进行分工。 “王队,你说这个汪喜斌会不会得到风声跑了?”李勇问道。 “应该不能吧。抓捕的事情,咱们都是后来才知道的。而且跟外面也断了联系。汪喜斌怎么会得到风声,他能比咱们信息还灵通。”王峰并不认为汪喜斌会提前得到消息。 “汪喜斌要是不跑的话,就应该出现在出租屋或学校呀。这两个地方都不见人,这是不是太巧了。他可是汪主任的儿子,咱们不要低估了汪主任的能量。说不定他就比咱们先知道消息呢。”李勇说道。 “这也是有可能的。但是汪喜斌就是跑,也是跑不出去的。他再聪明,他父亲能量再大,也改变不了他只是一个学生的现实。汪喜斌还不具备逃避侦查的能力。我们已经布下天罗地网,他是逃不出去的。” 第89章 艰难的选择 对于抓捕汪喜斌,王峰还是有自信的。要知道,逃避侦查,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现在的人走到哪里,都要有身份证。另外逃避侦查,往往意味着要逃往偏远的地区。那里生活条件极为艰苦。以汪喜斌的情况,一个公子哥,享受生活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去受这些罪。所以,王峰有信心抓到这个汪喜斌。要是不是因为需要保密,只要公开抓捕消息,很快汪喜斌就会落网的。 就这样,两个抓捕小组都没有撤,他们一直守着。从白天塞到了黑夜,从黑夜又守到了黎明。汪喜斌仍然没有出现。所有人的脸上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怎么办?”这是王峰向王刚提出的问题。王刚却没有办法回答。他也不知道怎么办。这个汪喜斌是必须到位的。汪喜斌不到案,就无法查明刘惠案,更无法落实王远行的罪行,还有汪主任的责任。 “老王,你不用担心别的事情,只管抓人就好。”看到了王刚忧心的样子,时峰鼓励说道。这个时候,也只有他出面说话最合适。 “大家再坚持坚持。”王刚说道。 就这样,一连三天过去了,汪喜斌根本就不见踪影。所有人都认识到事情不妙了。 “汪喜斌会不会是提前听到风声,跑了。”李明说道。 因为汪喜斌不知去向,抓捕小组的处境非常艰难,是留守还是回白山,这都需要做出决定。王刚决定临时开一个会,由两个小队的队长和他这个局长商量一下下一步工作如何开展。 “跑了的可能非常大。汪喜斌只是一个学生,他不具备逃避侦查的能力。现在找不到他,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已经离开了。”王峰说道。 “是呀,但是消息是怎么泄露的呢。抓捕汪喜斌的消息只有少数人知道。刚刚时峰书记还倒查了一下整个过程,没有发现信息泄露的环节。不是说只是我们把通讯工具交出来,就是四位领导也是上交的通讯工具。可以说,我们所有人都是处于一个对外信息隔绝的状态。”王刚说道。 “现在再想这些意义已经不大了。我们不如考虑一下汪喜斌可能的去向。”王峰说道。 “汪喜斌要是提前知道消息,那他回白山的可能是不大的。不如查一下他们家在外省的亲戚,然后再进行排查。”李明说道。 “事情不好办的地方就在这里。按照原来的计划,汪喜斌落网后,再对他的家人展开调查。毕竟汪主任也是副省级,没有真凭实据,是不可能随意展开调查的。现在汪喜斌不见了,很多事情落实不了。后续的调查也就难以展开了。”王刚叹了口气。 “这个汪喜斌要是抓不到的话,是不是我们要来背这个锅了?”李明问道。 抓捕工作是由白土市公安局负责,现在人抓不到,那追究责任的话,自然也是白土市公安局的。 “这倒不一定。毕竟不是在我们手里跑掉的,不过人抓不到,咱们不好交差。省里的领导也不好向上面交差呀。”王刚的这句话让王峰李明二人一惊。 虽然二人也知道,汪主任是副省级,对其开展调查是中纪委的职责范围。可是,他们没有想到的是,中央实际上已经介入整个调查了。再想想,跟着王刚上车的四个人,除了时峰是省委政法委的以外,其他三人他们都不认识。不排除是中央纪委和中央政法委的工作人员。 “王局,接下来我们怎么办,是走,还是留?”李明问道。这个时候,他们只能听王刚的指挥了。毕竟王刚知道得比他们多。 “走是肯定走不了的。如果汪喜斌还在京都,我们走了,那不是意味着他从我们手里跑掉的,那样的话我们可是要承担责任的。”王刚叹了一口气。 “如果汪喜斌跑出京都市,我们怎么办。现在还没有落实他就是刘惠案的真凶,再加上他特殊的家庭背景,不可能贸然通缉呀。”王峰对问题看得还是很通透的。 “这样,我们先定一下,整个小组暂时还是要留到京都的。然后,我会跟时峰书记沟通,收集汪家的信息,秘密开展调查。还有一点非常重要。”说到这里王刚看了看王峰。 “王局,有什么事情你尽管吩咐。”王峰一看就知道王刚这是有事情要特别交代。 “你那个组里的郑平,你要多和他商量商量,听取他的意见。案件到了今天这个程度,可全是人家查出来的。说起来,咱们白土市公安局的脸可是丢大了。命案发生这么多年,连真凶的影子都没有抓到。”王刚叹了口气。 其实王刚也是很奇怪。命案发生在三年前,不论是调查的时机,还是人员、技术和物资支持上,白土市公安局都是有绝对的优势的。可就是这样,汪喜斌却从来没有进入过调查人员的视野当中。这个人就像从未存在过一样。 郑平和另外一个女孩子,王刚对于田诗的身份还不是很清楚。但他知道,整个调查的过程就是这两个人完成的。偏偏找到了汪喜斌。不管他们是怎么查的,有什么依据,至少这是白土市公安局从未触碰过的。 “现在汪喜斌不也只是怀疑吗,也许他也不是凶手呢。”李明开解道。 “汪喜斌这种身份,要是没有什么证据,怎么可能采取措施。中央已经来人了,没有证据的话,省里会报上去,中央会来人?我当然不希望白土市公安局丢人,但是如果案件能够侦破,丢人我也是认的。毕竟我们的目标是破案,还死者一个公道。跟这个目标相比,我们的面子就不重要了。”王刚叹了一口气。 还有一句话,他没有说。他想说,他当然希望案子是白土市公安局自己侦破的。不过,考虑到王峰和李明都是当年专案组的成员,他就把这句话咽了回去。要不,只怕两个人的心情也不会好。 第90章 钓鱼 “这个汪喜斌能到哪里去?”王峰自言自语道。 现在的王峰可是非常茫然的。以前每查到一个嫌疑对象时,都会对这个人进行全面地了解。包括这个人的背景、习惯、性格,甚至包括一些特点等。 这次情况就不一样了,汪喜斌是郑平他们查出来的。在来到京都之前,王峰甚至都不知道有这个人存在。可以说,王峰对于汪喜斌是一无所知。不了解,也就意味着无从判断。这种感觉,对于一个一线工作多年的老刑警来说,真的是不太好。 “王队,还在惦记着汪喜斌呢?”郑平走了过来。今天,他与王峰一同守在政法大学的北门。走过北门,对面是一片出租屋,都是小巷子,情况非常复杂。所以,王峰亲自守在这里。 “是呀,小郑,你说这个汪喜斌怎么可能提前知道消息呢?”王峰突然提出了这个问题。现在的情况已经表明,汪喜斌一定是提前得到消息。这样的话,问题就复杂了。 “这个不好说。不过,我相信汪喜斌跑不远。” “怎么说。”王峰看向郑平。这个年轻人的思路敏锐,总是有些与众不同的想法。他对于郑平的观点倒是非常感兴趣。 “因为来不及准备。咱们的保密措施非常到位,汪喜斌就算是提前得到消息,也不可能有充分的出逃准备。要是一个常年流窜的嫌疑人,确实情况就要复杂了。不过,汪喜斌明显不具备这个条件。” “怎么讲?” “常年流窜的嫌疑人,他们有着非常强大的生存能力。就算是身无分文,也可以在复杂的环境下生存下去,甚至可以通过一些技能赚钱维持各种需要。而汪喜斌明显就不属于那种人。” “这个不用想也知道,以他的家庭条件,是不可能吃这个苦的。”王峰叹了一口气。这个汪喜斌家庭条件这么好,可惜不珍惜。 “咱们已经查了他和他们家人的银行账户,只要钱一动,我们马上就能掌握他的行踪。”郑平说道。 “汪喜斌要是手里没钱,确实也跑不到哪里去。也就是说,他应当就在附近。”王峰眼睛一亮。 “汪喜斌应该就隐藏在附近。也许他在等,等他的父亲派人来接应他。可惜这都是不现实的。毕竟就算是他父亲,也是进入调查范围的人。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怎么会轻举妄动呢。” 郑平对于事态分析得还是非常清楚的。他始终认为,汪喜斌现在只是顽抗两天而已。早晚是会归案的。 “我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王峰忽然转变了语气。 “王队,你有什么看法。”郑平对于王峰的观点也是非常感兴趣。毕竟王峰是工作多年的老刑警了,经验那可不是他这种外行可以相比的。 “小郑,你说是不是我们中有人在当年破案的过程中做了手脚。” “……”王峰的问题让郑平很为难,只能是沉默以对。这种沉默实际也算是一种表态。 “我就说吗,当年我们对全校上上下下进行了几次排查。要是有这么一个人存在,我们不可能不知道。现在看来,当时有人在为他打掩护。把他从我们的调查范围中给排除了。”王峰一直怀疑这件事。刑事案件的调查就是这样,先是确定一个大的方向,然后顺着这个方向一步一步去查。越查范围越窄,直到锁定嫌疑人。 在这个过程中,不断将无关的对象从调查范围内排查出去。如果汪喜斌有嫌疑,那是绝对逃脱不出当初的排查的。除非当时有人为汪喜斌打掩护,把他人为地排除在调查范围之外。 “这次把当初专案组的人集中在一起,实际上也是在钓出当初的那个人吧。”王峰是个聪明人,他把事情一整理,马上就明白了整个过程。 “如果我没猜错,这个汪喜斌实际上一直在你们的视线范围内。你们只是在等,等那个人出头。我想这个人应当已经露出马脚了。他提前泄露了消息,你们应当已经掌握这个人了。”王峰说道。 “王队,你把事情想得太复杂了。”郑平笑了笑。 “不复杂,这么一看,事情非常简单。如果查出那个人是谁,一定要告诉我。我不会放过这个人!”王峰的双眼已经有些红了。如果没有这个人,可能刘惠案件当初就能侦破了,整个白土市刑警队也不会如同猴子一样被人家耍弄。 王峰很生气,可又说不出来什么。这个事情换谁也会这么做。自己被人耍,怨不了别人,还是因为自身出了问题。所以,王峰的怒火只能向那个背叛刑警队,背叛专案组所有成员的那个家伙发。 “小郑,我要提醒你。有些事情不能太自信。汪喜斌其实不算什么,充其量就是一个公子哥而已。但是如果专案组出现了内应,那么这个人才是最可怕的。”王峰提醒郑平。 “王队!”郑平也有些不自然了。王峰提醒得非常对,专案组的成员都是工作多年的刑警,他们的能力绝对是惊人的。 “要小心这个人狗急跳墙。” “我明白了。”郑平点了点头。 郑平没有继续跟着王峰蹲守,而是走向了教室。他决定去寻找线索。汪喜斌在哪里,郑平并不知道。不过有一点,郑平是肯定的,那就是汪喜斌一定还在京都政法大学。 王峰说得对,对于汪喜斌实际上已经提前锁定了。只是盯得不那么严而已。最后可以确定的汪喜斌的去处,就是在政法大学。他就一直没有出去过。 汪喜斌还在政法大学,郑平相信,那个内应一定会与汪喜斌取得联系,帮助他出逃。这个时候,正好来一个人赃并获。现在王峰提醒后,郑平改变了主意。他不想再冒险。 “这么巧,邱飞,咱们又见面了。”郑平一进教室,一眼就看见了邱飞。 “真巧呀。”邱飞答应一声,明显没有上次那么热情。 “怎么样,最近看没看到喜斌呀。”郑平问道。 “下课再说。”邱平轻声说道。 “好。”郑平心中一动,看来这个邱平是有事情要说呀。 第91章 还在宿舍楼 下课后,邱飞走在前面,郑平跟在后面。两个人走到阶梯教室通往教学楼的一条小路上。这条小路平时走的人不多,两个人还有些距离,外人看不出什么来。 “你到底是什么人?”邱飞忽然问道。 “我是喜斌的老乡呀。” “拉倒吧。汪喜斌那个德性,在学校根本就没有什么朋友。老乡们跟他都掰了。你一个法律的,怎么可能跟他有交往。”邱飞说道。 “怎么,法律系的就不能攀个老乡了。”郑平倒是不慌,相对邱飞来说,他还是阅历更丰富,应付起来也就更自如。 “你是警察吧。”邱飞的下一句话,让郑平没法回答了。这个邱飞怎么会问这个问题。 “汪德斌这个人猖狂得很,平时很少回到寝室。结果他这次一回来就是三天,还躲了起来,如果没有惹什么事,那才是怪事呢。”邱飞说道。 “那你就猜我是警察?”郑平觉得邱飞的思维有些跳跃。 “我猜你是警察,是因为除了警察,汪喜斌是不可能怕谁的。”邱飞说道。 “这是个什么道理。” “汪喜斌家里的背景不简单。尽管他从来没有说过,可是从他习性就可以看出来。那可不是一般的狂呀。”邱飞轻声道。 “汪喜斌现在在寝室?”郑平注意到刚刚邱飞说的话。 “不在。他躲起来了。他没说什么,我们都知道他是遇上事了。而且只能是官面上的事,他才会害怕。他这个人交往还是比较杂的。在京都认识几个社会人。社会面的事情,他不至于怕成这样。” 邱飞说话很平稳,看得出来也不是一个普通角色。京都政法大学的学生中,果然是藏龙卧虎呀。 “你想帮我找到汪喜斌?”郑平看出来了,这个邱飞实际上还是想帮自己的。要不然,他大可什么事都当作不知道。 “算是帮我自己吧。汪喜斌是一个危险人物,跟这样的人一个寝室,其他人都是不安全的。我不去害他,可是也绝对不会袒护他。最为重要的,他一定是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坏事,才把你们招来的。如果帮他,将来只怕我的良心也是不安的。” “你还是知道他在哪里,对不。” “我只能说,他就在这个宿舍楼里。至于在哪个房间,我就不知道。按理说,我们住在五层,其他楼层的人他应当不认识。可是,他肯定是不在五层的。” “你的表述很矛盾。” “不矛盾。我只是说事实。你们怎么去找他,那就是你们的事情了。还有,以后见到我不要再打招呼了。我们本来就认识,以后也不认识。就当作从来没有见过面好了。”说着邱飞直接离开了,郑平没有再跟着。人家都说到这个程度了,再找不到汪喜斌,那就只能是自己的事情了。 “岳律师,你好,我是白山省检察院的检察官管博,今天找你来,是想向你了解一些情况。” 在省院的传唤室,一位中年检察官正在向岳百川问话。 “首先我要向你们表示强烈的抗议。律师的执业活动是受到法律保障的。我正在出庭的过程中,被你们带到这里。你们的行为严重干扰了我的正常律师执业活动。我将向你们的上级进行投诉。”岳百川可不是普通人,不是说检察官说什么我就回答什么。他是全国十大,在全国范围内也是有知名度的律师,就算是检察院,他也要反客为主。 “投诉是你的权利。不过,根据刑事诉讼法的规定,你需要配合我们的调查。” “那要看你们想知道什么事了。我可事先声明,律师对当事人的秘密是有保密义务的。如果涉及当事人的秘密,我只能依法办事了。”岳百川脸一沉。 “你认识王远行吧。”管博的第一个问题刚提出来,岳百川顿时沉默了。王远行是岳百川在白山省最不想提起的人。 “岳律师,你应该认识王远行呀。你们可是老同学,你们联系还是非常频繁,不是吗。”管博笑眯眯地说道。 “是,我认识。” “好,那我们就谈你们之间的关系。” “我们就是同学,没有什么特殊的关系。” “是吗,王远行是不是给你介绍过案件呀。罗伟案,聂海兰案,都是他介绍给你的吧。” “这很重要吗?” “当然。” “案件的委托情况,我不能泄露。” “王远行是否向你介绍案件,这可不是刑事诉讼法中律师保密义务的范畴。岳律师,这一点你应当是清楚的。” “这属于商业机密。” “岳律师,你应当明白,你提出的理由是不能抗拒我们的调查的。” “是,是他介绍的。这也没有什么。这只是个人行为,没有什么。”岳百川说道。 王远行给自己介绍案件,这实际上多少有些敏感。不过,也就只是敏感而已。只要不涉及权钱交易,那就没有太大的问题。 “他为什么介绍这两个案件给你?” “那是他的事情。他说,罗家人找到他,想让他帮忙找个好律师。我呢,不敢说业务比别人强多少吧。但也算是全国十大,好歹还算是有些名气。王远行觉得案件介绍给我,他能放心。” “王远行与罗家有什么关系,你知道吗?” “不知道,这种事情我不关心。我只关心律师费能交多少。”岳百川说道。 询问还在进行着,另一个房间里田诗看着调查过程直皱眉。找岳百川来调查,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田诗需要聂海兰案件停下来。如果岳百川在庭上,只怕庭审就很难停下来。 岳百川是老刑辩了,在他的嘴里是不可能找到有用的东西的。 传唤王远行,时机还不成熟。要是汪喜斌落网的话,局面可能就会有所改变了。可惜的是,抓捕小组那边还没有传来消息。 第92章 引蛇出洞 政法大学八号楼开始进行例行的寝室检查。一般情况下,寝室检查一个学期会不定期开展一至二次。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学校的老师、宿舍管理员,还有学生会的干部,三方一起进行检查。检查只是走个形式,只要没有用大的电器,也不会有什么问题。你要是想用大的电器,对不起,整个供电线路也是不支持的。 一层一层检查下来,八号的学生们也发现了一些特别的情况。那就是今年的检查比以往每次都要认真。学生会的干部也是一些没有见过的家伙。 政法大学本科院,能够有学生四千至五千人。人数也算是不少了,大家来自天南海北,说是每一个人都会认识,那是不可能的。不过,毕竟就这么大一个院子,又都是年轻人,平时互相交往也是不少。要是说一个绝对陌生的面孔发现不了,一下子出现这么多,还是能够发觉的。 对于五楼的检查尤其仔细。这也难怪,管院的男生在整个学校都是出名的调皮,特殊严格一些,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检查到了510室,五个人已经做好了准备。该隐藏起来的禁品,那是绝对已经事先处置的。 “人还挺齐,今天不上课。”一个老师问道。 “我们串的课,下午上。”寝室里的老大站了出来。 在学生寝室,总是要有个排名的。这里的老大,也只是说年龄比别人大一些而已。其他方面与大家都是一样的。不过老大还是要有老大的担当的。一些寝室的公共事务,就要挑起来。否则凭什么让人家老大前老大后叫着。 “看看柜子吧。”这时一个声音传来。老师的背后一个学生会干部模样的人说道。 “这……,不好吧。”老大的汗流下来了。 这柜子里的东西可不能随便看,那里面有刚刚从电子村买来的内部资料片。寝室的哥几个还没看,这要是被发现了,不只是脸面上过不去,还可能受到处分。 “有什么不好?” “柜子里要是有什么涉及隐私的东西,这……”老大说话有些磕巴。 “有没有大的电器?”这个时候老师接过话头问道。 “没有,绝对没有。”老大这个时候恨不得拿自己的性命,不,拿寝室里其他几个人的性命做保证! “这次就不看了。下次……”老师说到这里一顿。 “下次一定把柜子全部清理干净。”老大连忙保证道。 “好。走吧。”老师带队离开。男生寝室里的东西,老师不用想也是知道的。无非就是一些女明星的海报了,还有一些小说了。上次检查,发现一个男生的柜子里居然有一个女生的内衣。男生一脸不在乎地说道是女朋友的,他是不尴尬,让检查的老师有些下不来台。 所以检查这种事情,有时与人方便就是与己方便。如无必要,还是不要逼得太紧。 一行人走出去时,谁也没注意,邱飞手向上指了指。那个多嘴的学生会干部只是瞟了一眼,就当什么也没有看到,离开了。 政法大学的宿舍楼是一个之字形排列,最好地利用面积。宿舍楼的顶楼之间互相是相通的。当然,这个想通也是有限制的。至少女生楼的顶楼虽然与其他宿舍楼相通,但顶楼的门是锁着的。你就是从顶楼过去,也是进入不了宿舍楼内部的。 王峰接到了郑平传来的消息,汪喜斌在宿舍楼的顶楼!汪喜斌就在学校,还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这么长时间。这个郑平是怎么发现的?不过,现在管不了这些,把人抓住才是最重要的。 就在王峰准备带人抓捕时,他又犹豫了。刚刚与郑平的对话中,他证实了自己的怀疑,那就是自己的身边有对方的内应。内应隐藏在专案组,可能在李明那一组,也可能在自己的这组。不管是在哪里,现在泄露消息,就可能造成严重后果。怎么办?王峰第一时间去请示王刚,遇事不决找领导。王峰现在只能这么做,这当然也是洗脱自己嫌疑的一种办法。 “王峰,你想没想过,你想到的问题,郑平会想不到?”王刚沉思了许久,突然问道。 “应该能够想到吧。”王峰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他们要是抓汪喜斌,大可以自己神不知鬼不觉地去抓。为什么要让那些当年专案组的人来抓,还是在明知道这些人可能有问题的情况下。” “他们是想把这个人钓出来。”王峰说到这里一拍大腿。 “说对了,现在他们也是钓这个人。所以,你就当什么也不知道。一切正常进行,下一步相信人家自有安排。” 很快整个小组的人都知道汪喜斌在宿舍楼的消息了。王峰给每个人分发一份宿舍楼的平面图,交代一些注意事项。学院的保卫科科长也在现场讲解,并且安排了保安配合抓捕。 “九个宿舍楼之字形排列,每个宿舍楼都有上下楼的通道。汪喜斌这个人身体强壮,在顶楼抓捕还有一定困难的。”王峰一边说一边指着平面图。 “我们在抓捕过程中,既要保证抓捕成功,又要保证安全。要保证汪喜斌的安全,保证我们自身的安全。更重要的是保证宿舍里学生的安全。” “学生宿舍人太多,是不是可以提前疏散,保证安全。”这个时候有一位侦查员提出意见。 “这次是秘密抓捕。如果疏散的话,可能对以后的工作就会造成困难了。”王峰说道。 “有没有办法,把汪喜斌引下来。在楼里,或者是出宿舍楼,咱们抓捕就方便多了。”李勇也提出了意见。 “怎么引?”王峰问道。 “汪喜斌在宿舍楼上躲藏,说明他已经事先得到消息了。而且一定有人给他提供帮助。不然,他在宿舍楼上三天三夜,睡觉问题可以解决。这吃喝就需要外界提供了。” “是这个道理。”众人点点头。李勇说得很对,汪喜斌自己是完成不了单独隐藏的。一定有人在外提供帮助。 “所以我们要想把汪喜斌就应当从外面这个人入手,让外面这个人把消息传过去,让汪喜斌产生错觉,从而为他下楼创造机会。” “老李,你都到这了,一定是有什么办法吧。” “我倒是有一个想法……” 第93章 归案 整个抓捕小组开始集结,王刚亲自布置。 “抓捕目标就在宿舍楼顶。目前还不确定具体位置。大家看一下手里的平面图,另外在展开抓捕前,我们会分批由校保卫科同志带领熟悉地形。”王刚说道。 “初定方案是一组人从一号楼上楼,向八号楼靠近。另外一组则是在九号楼观察。每个楼的最高楼层都有人看守,防止汪喜斌逃走。” “大家对于抓捕情况还有什么意见?”王刚最后问了一句。 “没有。”所有人齐声回答。 汪喜斌提前躲了起来,并且还是躲在宿舍楼,这说明什么,现场的所有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汪喜斌没有来得及跑远,说明他知道的时间不长。而从时间上来说,大家在大巴车上的时间,应当是最有可能泄露抓捕行动的时间。这么算起来,泄密的很有可能就是身边的人。 大家都是出身白土市刑警队的老弟兄了。刑警这个职业有着特殊性,彼此之间有着特殊的信任。关键时候,甚至要彼此以命相托。这种关系之下,身边出了对方的内应,所有人的心里都不好受。 但不论你的心情如何,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法律不容私情,何况这次办的案件还牵涉到人命。刑警的职责和骄傲,让所有人此时都严肃了起来。不会留情,不论是谁到时一定不会留情,这样的想法已经在众人的心里确定了下来。 李明带着三个人,总共四个人从一号楼上来。一号楼是女生楼,估计汪喜斌在这里出现的可能不大。要知道一个男生出现在女生楼楼顶,敏感的女生肯定会第一时间报告给校保卫科。所以汪喜斌绝对不会在女生楼出现。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抓捕小组才会从这里下手,逐步向九号楼方向推进。 王峰带着三个人上了九号楼。他们没有妄动,只是盯着八号楼。虽然八号楼与九号楼是相邻的,但宿舍楼本身就具有二三百米的宽度,之字连接之下,对面的情势还是看得不太清楚的。 汪喜斌最大的可能就是在八号楼。因为他的宿舍在八号楼。警方也是怀疑他在八号楼的同学中有人给他提供帮助。所以八号楼是重点。王峰等人不敢贸然上八号楼,而等待李明等人把汪喜斌赶过来。 与此同时,几个宿舍的最高楼层都上去了抓捕小组的人去盯着。防止汪喜斌会逃离。 “报告王局,一号楼楼顶未发现汪喜斌。我们正向二号楼推进。” “注意隐蔽。”王刚吩咐一声。 很快李明几个人来到了二号楼,仔细搜寻之后,确认汪喜斌不在二号楼。 李明四人互相看了看,李明一摆手示意去三号楼。就这样四号楼、五号楼、六号楼,一直到了七号楼。 “报告王局,没有发现汪喜斌。”李明报告道。 “你们在七号楼暂时原地休息,时刻注意八号楼的动静。” “是。”李明答应道。 “时书记,我有一个想法。”王刚放下对讲机后,对时峰讲了自己最新的计划。 “如果说是李明他们去推进,汪喜斌也知道对面只有九号楼一栋楼。一旦发现王峰他们,不排除汪喜斌会狗急跳墙。”王刚分析道。 时峰也点了点头,王刚说得还是非常有道理的。汪喜斌太关键了,如果抓捕过程中出现意外,就是时峰也是要负责任的。从这一点讲,汪喜斌虽然必须归案,但还有一个前提就是保证不出现意外。 “那你的意见……”时峰问道。 既然王刚提到了这一点,那么他一定有他的办法,时峰想听一听。 “八号楼到九号楼,逃脱的机会就很渺茫。八号楼到一号楼,逃脱的希望就大了许多。”王刚说道。 “你的意思是……”时峰有些明白王刚的想法了。 “我们让王峰他们从九号楼向八号楼走过去,必要的话声音可以弄得大一些。汪喜斌听到声音,就会逃走。他逃脱的方向一定是七号楼。而这个时候李明他们在七号埋伏好。汪喜斌一过来,正好自投罗网。” “不错,是个好主意。”时峰点了点头。别说,在抓捕这方面,还是王刚他们专业。 很快新的抓捕计划传达过来,王峰等人早就按捺不住了。这个时候,几个人大摇大摆从八号楼的楼顶走向其与七号楼在顶楼的连接阳台。 很快四个人上了八号楼,然后几个人的表情变了。八号楼楼上没有汪喜斌。 “会不会是看到九号楼有人,汪喜斌躲到八号楼楼里了。”李勇说道。 “有这个可能。”于是校保卫科重新组织对八号楼检查,结果是一无所获。 “汪喜斌不在八号楼。”王峰有些沮丧。他一直想把这个汪喜斌抓到手。虽然不是他们查出来的,但至少在他们手里抓到,也算是少了一个遗憾吧。 “小郑,这是怎么回事?”王峰跨过王刚,直接问郑平。 “我也不知道。”郑平也有些茫然。 “收队吧。”王刚叹了一口气。这一番折腾,整个政法大学也算是查了一遍,汪喜斌的影子都没看到。很明显汪喜斌已经不在政法大学了。 抓捕行动失败,所有人都没有了精神。吃完盒饭,早早就休息了。各个校门也不再安排人看守。人不在校园,守着也没有意义。 在校北门,两个女生走在路上。夜已经深了,这个时候学校的人并不多。除了运动场有几个夜跑的人以外,校区已经不见几个人了。校北门是一片出租房,很多学生在这里租房子。这种情况也是正常。 学校的宿舍管理太严格,已经离家上学的大学生们正是渴望自由的时候。学生合伙出去租房的情况还是比较常见。这两个女生可能是刚在教学楼晚自习后,回出租房吧。 就在出了北门后,两个女生没有直接过道。而是转向了学校周边的绿化带。这里因为有树的原因,比较黑,路灯的灯光照不到。 “怎么才到。”一个声音从绿化带深处传来。 “我刚有时间赶回来。”个子相对矮一些的女生说道。 “这是钱,还有证件。”黑影中走出一个人,正是李勇。 “李叔叔,谢谢你。”个子高一些的女生说话了,居然是一个男生装扮的。 “不用谢了,走不走得了就是你的造化了。记住以后你不认识我,我不认识你。”李勇说道。 “我知道。”装扮成高个女生的,正是汪喜斌。他拿过钱来,转身要走。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几辆汽车停在道边。十几个人跳了下来。 “不许动,警察。”十几个人上来不由分说,直接按倒了李勇。整个过程李勇没有反抗,都是干这行的,这个时候反抗已经没有了意义,李勇心里是有数的。 汪喜斌本来是想跑的,没有跑几步就被扑倒。这个时候,一个人站了出来,李勇一看,原来是郑平。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李勇问道。 “就是现在。其实我们也在纳闷,你们把汪喜斌藏到哪里了。”郑平说道。 “带走,两个人分开,送到安排好的地点。”郑平说了一声。 第94章 内应是谁 “我可以抽根烟吗。”李勇在审讯室表现得非常轻松。这个环境他还是比较熟悉的。 “给。”郑平递过一支烟。李勇拿过来狠抽一口,长出一口气。 “说说吧。”郑平问道。 “说什么?” “你也是老刑警了,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 “如果我现在说,是不是可以算作自首。”李勇问道。 “你知道,你现在交代是不算的。” “那还是你问吧,你问到哪里,我就说到哪里。” “李勇,你觉得现在还在这里抵抗,有什么意义?”郑平看着对面的李勇,真的有些好笑。 “我没有抵抗,你问到的我一定说。” “就说说,你怎么帮助汪喜斌逃脱抓捕的吧。”郑平说道。 “帮助汪喜斌逃脱?其实我只是负责接应而已。汪喜斌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心里有数。就算是暂时逃脱了,很快也会落网。一切都是没有意义的。”李勇吐了一口烟。 “那你为什么还要帮助他?” “我只是接应一下。相信你们应该同时也在审汪喜斌,还有他的女朋友。他会告诉你们答案的。”说完李勇陷入了沉默。这一刻,李勇对于自己的结局已经有所预料了。 “好吧,你再想想。”说着,郑平离开了审讯室。 在另外一个审讯室,汪喜斌正在接受审讯。 “说说吧,汪喜斌,这几天你是怎么过来的?”对汪喜斌进行审讯的是王刚。没有办法,当年专案组的成员暂时还不能摆脱嫌疑,只能由他这个局长亲自上阵了。 “我就是在宿舍的楼顶上,哪里也没去。” “你在宿舍的楼顶上?吃喝是怎么解决的。” “我女朋友给我送的。她叫宋杰,就是跟我一起被抓的女孩。”汪喜斌倒是很配合,这个时候再顽抗,其实意义已经不大了。 “我们今天在楼顶实施抓捕,你并没有在顶楼。”王刚说道。 “你们要抓捕,其实对我来说是个机会。你们的人守在校门口,我还真不敢过去。你们的人全集中到宿舍,反倒让我有了机会。” “那你去了哪里?” “我女朋友给我准备了一套女生的衣服,还有假发。提前安排宿舍的女生们出去玩。她们都走了,我就可以在宿舍里面藏起来。这样你们在顶楼就找不到我了。” “你怎么知道我们今天去抓捕你?” “你们的人告诉我的。” “是谁告诉的,你说一下。” “是乔越。” “乔越!”这个答案有些出乎王刚的意料。要知道,接应汪喜斌落网的是李勇。但汪喜斌交代的人却是乔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你跟乔越是什么关系?他为什么会帮你脱逃。” “……”对于王刚的这个问题汪喜斌保持了沉默。 “汪喜斌,你已经把人都交代出来了。这个时候应该有一个好的态度。你不说,乔越也会交代的。” “我……”汪喜斌有些犹豫。 “你再好好想想。”王刚没有再施加压力,汪喜斌已经瞒不住了。这个时候,王刚在等,等着汪喜斌自己崩溃。 “宋杰,是吧。” “是。” “你是汪喜斌的什么人?” “我是他的女朋友。” “你们什么时候谈的朋友?”郑平这个时候已经转到这个审讯室。 “就是这几天。汪喜斌这个人几天就换一个女朋友。我也是刚跟他处上。” “你知不知道,我们要对他实施抓捕。” “知道,汪喜斌对我说过。” “他怎么说的。” “他说他在外面惹了事,公安要抓他,让我帮帮他。” “你知道他犯法要潜逃,还给他提供帮助?” “我也是没有办法呀。我是他的女朋友。我不帮他谁帮他呀。” “你们不是刚交朋友没几天吗?” “是呀。可是他家里的条件非常好。我也知道,他交女朋友就没有认真过。但是如果成为他的女朋友,将来我毕业分配工作,还有家里的亲属都能得到帮助。我家的条件一般,未来留在京都的概率不大。我要提前准备好自己的后路,就不得不倚重汪喜斌。”宋杰的表情非常平静。在提供帮助之前,各种利害关系她早就想好了。 “你是怎么帮助汪喜斌的?” “汪喜斌在你们的人中有内应。这个人一直在给他消息。汪喜斌知道你们在学校和出租房盯着,他不敢回去。银行也不敢出,怕一取钱暴露位置。所以,一直要顶楼,我负责给他送吃喝的东西。” “汪喜斌这几天一直在顶楼,没有人发现?” “平时他在四号楼顶楼。四号楼是男生楼,他在那里没有人会特别注意。每天吃饭的时候,他才会到二号楼,拿完东西马上就走。” “你知道给他送信的人是谁吗?” “不知道,你们可以查一下他的手机。他们是通过短信联系的。” “接着说。” “这样躲着也不是办法。汪喜斌让提前准备好女装和假发,准备假扮女生逃走。他说他父亲是领导,只要他逃走,以后的事他父亲自然会摆平。” 第95章 刘惠是我杀的 “接着说。” “我准备好一切后。汪喜斌又说,得到消息将会对他进行抓捕。抓捕计划他暂时还不知道。不过,在顶楼已经不安全了。他要进宿舍楼。男生楼不安全,他要进女生楼。” “进你的宿舍?” “是的。可是我的宿舍还有其他人。我就找个理由,领着她们出去玩,然后中途返回,让汪喜斌进入宿舍。舍友那边,我找个理由不去了,让她们在外面吃饭。然后我在晚上领着汪喜斌出校。到时候会有人接应。结果就被你们抓住了。” “你的舍友倒是挺听你的话呀。”郑平说道。 “女生的心思其实很简单。我出钱她们去玩,不去才是奇怪。” “也是这个道理。”郑平点了点头。 “你有没有想过,你是京都政法大学的毕业生,将来前途是不可限量的。你帮助汪喜斌,会对你的一生造成不可挽回的影响。” 看向宋杰,郑平有些惋惜。 “现在说什么也是没用的。其实,京都政法大学的牌子虽然还算可以。不过这也就是在外人眼里罢了。我在这里念书,知道里面的事情也是多的。学法律,首先要学社会。京都政法大学的学生进入学校的第一天,就被告知这一点。看看对面中国石油化工大学,再看看我们,你觉得是一样的人吗?” “……”宋杰的话让郑平有些不知如何回复。在这里蹲守也算是有一段时间了,对于两所大学的情况还是了解一些。 在当地人看来,中国石油化工大学的学生更文明一些。其实这种看法,郑平有些不理解。要知道本地来说,京都政法大学学生消费更多,当地人也更受益。赚谁的钱不应该对谁印象更好一些吗? “石油化工大学学生更讲礼貌。政法大学的学生,你看看穿着打扮流里流气的,言谈举止哪里像一个学生呀。”这是当地一位出租车司机说的话。 “也许你们太社会了吧。也许你们对这个社会有什么误解吧。也许政法大学的老师没把事情讲清楚吧。”郑平的三个“也许”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王队,我们就在这里一直等下去?”汪喜斌落网,王峰等人还不知道。他们只知道白天抓捕失败,现在大家都在等信。既然抓捕已经失败,那么在这里还有什么意义。有很多人有些坐不住了。 “大家不要急,相信很快就会给咱们信。”王峰也不好说什么,他什么也不知道。或者说他知道一点,自己的身边人中有对方的内应。他不知道该怀疑谁,这些人他一个都不想怀疑,他不想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犯下如此大的错误。 “怎么大家都着急了?”王刚走了进来。 “王局。”王峰急忙迎了过来。 “好了,大家原地待命。王峰,你过来一下。”王刚喊了一声。 “是。”王峰走了过来。 “乔越。”王刚又喊了一声。 乔越?王局找乔越干什么,所有人都是一愣。随后找起乔越来,结果发现乔越在屋子最里面的桌子边坐着,平静地抽着烟。这可不符合他的个性呀。平时的乔越,那可不是一个坐得住的人。 “咱们走吧。”王刚招了招手。 “走,好。”乔越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把烟头扔掉,穿上外套走了过来。 三个人离开临时住所,直接上车离开。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些不知所措。王局找王队,这乔越跟着干什么。 “给。”在车上王刚递给乔越一个手铐。 “王局……,谢谢。”看着手铐,乔越知道王刚刚才是给自己面子,没有同事面前给自己难看。 其实,汪喜斌要是成功离开的话,会给乔越发一个信号的。这次让李勇出面,是想打一个时间差。毕竟事情两个人做的话,两个人都可以有部分行为的不在场证据。大家都是刑警出身,如何逃避侦查,还是懂的。 结果李勇也没回来。乔越也算是老刑警了,一看这个情况就知道出事了。乔越这种人是不可能逃跑的。他有自己的家庭和孩子,他不可能逃走。犯案也只能承担,坐牢还有回归社会的那一天。这要是跑了,就再也不可能回家了。 “为什么!”王峰看到整个过程,他不理解。 “王队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弟兄们。”说到这里乔越已经是满眼泪水。他悔不当初。 “为什么?”王峰仍然在执着这个问题。 “我妹妹的工作是汪主任帮助解决的。他对我们家有恩,我没有办法拒绝。”乔越低下了头。 “…………”王峰也不说话了。这种事情他也经历过,只不过是拒绝了而已。警察也是人,也有不能拒绝的社会关系。当你面对这种关系时,当你面对各种压力时,是不是挺得过来,就要看你自己的了。一旦挺不过去,就可能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我说。”知道乔越已经落网后,汪喜斌不再隐瞒。 “刘惠是我杀的。我知道闯了大祸,找的父亲。父亲联系的乔越,让他帮我。”说完这句话,汪喜斌低下了头。他的记忆再次回到了当年,那个寒冷的冬天。那个他不愿再次回忆的冬天。 “知不知道,高一来了不少女生呀。今年女生的质量不错,长得都是要啥有啥。”高三(二)班的教室里,一个眼镜男生正在说着。 “眼镜,你看你都说的什么。”这时一位女生说道。 “去去,我说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眼镜看了看女生说道。 高中进入高三以后,学生就分成了不同的群体。有尖子生准备考一个好学校的,有中等生准备拼一拼的,还有一些差生冲刺一下再争取一下的。当然也有,放弃一切的。 眼镜就属于这种学生,眼镜所在的后排,也是这种学生集中的区域。别的学生平时在学习,他们几个则是一直聊天。 刚刚班级女生对眼镜的言语有些意见,眼镜直接忽略。大家都不是一路人,没有什么话说。 “是吗,要不咱们找时间去看一看。”这个时候一个声音传了过来。 “是哥呀。没问题,我去安排一下。”眼镜一看,原来是新转入校的汪哥。这个汪哥具体的背景,眼镜不知道。不过,眼镜知道一点,这个汪哥绝对不简单。 汪哥是复读生,年龄比所有人都大。来的时候,陪着来的几个朋友中,有一个是眼镜的亲戚。对于这个亲戚,眼镜是知道的,那也是市里领导的子女。这样的人只能是跟在汪哥的背后陪着。多余的话就不用说了,汪哥的地位已经是明摆着的了。 第96章 结交圈子 眼镜的真名叫刘前方,他的学习成绩不好,可这不代表他不聪明。事实上正好相反,他可能是这个学校里最聪明的几个人之一。 刘前方的成绩不好,是因为他太聪明了,聪明得不想吃苦,聪明得提前被社会上事务所吸收。刘前方家里的条件不错,父亲很早就去世了,却给他留下了丰厚的家产。母亲是个女强人,终日忙碌着家庭企业。对于他这个独子既是无暇照顾,更是有些溺爱。 学习有什么用?这个观点早就植根于刘前方的心里。也许穷人家的孩子会有这个想法,为了改变命运。刘前方不需要改变什么。家里的公司,刘前方也是常去,名牌大学的毕业生不也是在给自己家打工。 自己的母亲受教育程度也不高,不也是把家族企业经营得非常好。当然,刘前方也不是什么都不在意。结交一些有实力的人,是他现在所追求的。尤其是一些同龄的,家里有背景的人,刘前方还是要巴结的。很明显,汪哥就是他要结交的。 汪哥对新生感兴趣,在眼镜看来这也是正常的。高中阶段,正是青春期,荷尔蒙旺盛的阶段。高中校园内偷尝禁果的人多了去了。刘前方这种有钱,还懂得讨女孩子喜欢的男生,更是不缺少女生陪伴。汪哥刚来学校的时候,刘前方为了讨好,把自己的几个女朋友都介绍了过去。 不过,汪哥似乎对于自己的女朋友都不太满意。这也是正常,汪哥来自省会长济市,算得上大地方来的。虽然白土市、长济市都属于白山省。两个城市的情况可是完全不一样。 长济市在全国可以算上二线城市,白土市则只能算是四线城市而已。白土市城市发展落后,见过世面的人不多,人也土了一些。汪哥看不上也算是正常。 自己一句话,让汪哥对新生感了兴趣,这让刘前方既高兴又为难。高兴的是,这次又有了结交汪哥的机会。为难的是,他也不认识人家。要知道追求女生这件事,刘前方执行起来还是非常粗暴的。那就是你要什么我买什么,总之让你不喜欢我最后也不得不喜欢我。 这招数没什么技巧,也有的女生一开始还是抗拒的。然而在刘前方的强大攻势之下,抵抗也只是暂时的。高中生还不成熟,抵抗诱惑的能力也不是很强。 虽然有一定的办法,但至少也要认识呀。刘前方也不能在校园里直接拦住人家,然后往人家手里塞钱,要跟人家交朋友吧。这怎么办呢,刘前方想了想忽然眼前一亮,他想起了一个人,罗伟。 罗伟说起来可以算是刘前方的老朋友了。当初在初中时,两个人就认识。不过最初相见,两个人可是打架的对手。两人各自带领一批人,狠狠打了一架。然后公安出场,把所有人带走。双方父母出面。没想到两边的家长还认识,两个人也算是不打不相识。 对于罗伟,刘前方还是很看重的。罗伟跟自己不一样,刘前方家祖传的基因里,就没有学习的内容。罗伟的学习成绩却是一直很好。这次进入白土市一中,罗伟可是凭借自己的本事考进来的。可不像是自己,通过给学校捐款进来的。 “大伟,你们班有没有漂亮的小妹呀。”刘前方把罗伟找过来,先了解情况。 “什么意思,刘哥你都要毕业了,还惦记这事干什么?”罗伟是什么人,一听就知道刘前方是什么意思。 罗伟可不愿意为刘前方搭这个线。刘前方也就是一个商人家的孩子,就算是有些钱,也不算什么。罗伟从来就没把刘前方太当回事。两个人也就是表面上的交情而已。 再加上刘前方已经是高三了,马上就要离校了。闹出什么事,刘前方也是不怕的。自己刚刚高一,以后还要在学校再过两年多呢。 “不是我,是我们新来的汪哥。” “汪哥?刘哥,我不认识这个汪哥,没听说呀。”罗伟的话很明白,咱们两个人的交情只属于两人之间。而且也没听说 过什么汪哥,罗伟根本就不打算帮这个忙。 “汪哥可不是一般人,他可是来自长济市。”刘前方眨了眨眼睛。 “嗯。”罗伟只是答应一声。长济市的人多了,我知道姓汪的是老几。毕竟罗伟的父亲是从政,不需要把长济市的有钱人太当回事。不像刘家,有的时候也是需要巴结这些长济市的有钱人,指望人家有什么好项目带自己一下。 “汪哥的领导据说可是大领导。”刘前方一句话让罗伟眼前一亮。 罗伟的父亲罗生,从小就教育罗伟,要结交有用的朋友。罗伟的小伙伴也都是领导的子女。随着年龄的增长,罗伟也越来越懂事。他发现与领导的子女交朋友,还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结交一些同自己家相当的家庭背景的朋友,还是容易一些的。向上结交就非常难。越是领导子女,越是讲究自己的圈子。小的时候还不觉得什么,结果越是长大距离就越远。 如果这个汪哥只是一个有钱人家的子弟,罗伟还真是不感兴趣。来自省会的领导子女意味着什么,罗伟的心里当然是有数的。 “这样吧,有时间我给汪哥物色一下。”罗伟没有把话说死,他也要对这个汪哥有所了解以后,再决定怎么办。 第97章 限量球鞋 罗伟回家后,把情况告诉了罗生秦红。虽然罗伟这个人一向不太听家长的话,但不代表什么事情都要瞒着。 “这事情咱们不能办。咱们小伟还要考大学呢。那个刘前方是个什么人,仗着家里有些钱,就胡作非为。小伟,你以后离刘前方远一点。” 秦红对于刘前方的印象不好,刘前方家里的情况她也是知道的。尽管罗伟也不是什么好孩子,可在秦红的心里还是怕罗伟被刘前方带坏了。 “小伟,刘前方他们家跟咱们家不一样。他们家是商人,一切都是往钱上看。这样的人早晚是要出事的。你还是一个学生,这些乱七八糟的人,以后还是少接触吧。” 相对于秦红。罗生看得就更清楚了。刘前方家里的生意,罗生也是知道的。商人为了利益什么都可以去做。刘家也是一样。这些年在白土市刘家经手的项目,有很多说不清的东西。社会是复杂的,有的时候在一个行业就必须接受行业内的潜规则。 商人有这种问题需要应对,罗家不需要。罗生是政府的官员,他不需要去接触这些行业的潜规则,甚至他还要刻意远离这些见不得光的东西。 “我知道了。”罗伟答应一声。他可没有罗生想得那么多,不过对刘前方,罗伟还真是不太喜欢。就是家里有点钱而已,在罗伟的眼里还真不算什么。 “大伟晚上有事吗,一起吃饭。”学校里刘前方又找到了罗伟。 “不了,我还有事。”罗伟一口拒绝。 “这样啊。我主要想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汪哥。我跟你提过的。”刘前方也是聪明人,一看罗伟拒人千里之外的态度,就什么都知道了。但他还是要把罗伟介绍给汪喜斌。 “你好,汪哥。”罗伟看了一下汪喜斌,顿时被吸引住了。他的目光落在汪喜斌的球鞋上,那可是全球限量的。 “你好,怎么你喜欢这双鞋?”汪喜斌一看就知道,对方对自己这双鞋感兴趣。这倒也让汪喜斌对罗伟产生了一些兴趣。 要知道有的时候,你会遇到这样的苦恼。那就是你觉得好的东西,却没有人懂得欣赏。这双鞋是全球限量版,放眼整个白山省也没有几个人穿得上。结果在白土市却一直没有人认识,直到罗伟的出现。这让汪喜斌产生了一种知己的感觉。 “喜欢。就是买不到,长济市的商场都走遍,根本就没有卖的。”罗伟说道。 “那是正常,别说长济了,就是整个中国也是没有的。这可是在国外买的。”汪喜斌顿时有了一些自豪感。 “国外呀,我就说吗,全球限量版怎么可能在白山省买到呢。”罗伟叹了口气。 “没事,老弟要是喜欢,我托人再买一双就是了。这鞋其实没有几个钱,就是不好买而已。”汪喜斌现在的心情很好,看着罗伟也要比刘前方的这个土财主顺眼多了。 有的时候,人对人的印象就是这样,单方面的讨好,反不如有共同语言重要。 “那,就麻烦汪哥了。”罗伟大喜过望。罗伟从小就是体育特长生,各种体育项目都有一定程度的介入。对于体育装备,也是非常感兴趣。罗生对于罗伟在体育方面的发展,一直是给予支持的。 但是再支持,也不可能达到国外购买装备的地步。这个时候的罗伟看向汪喜斌的眼光完全不一样了。 “小伟,你今天怎么这么晚回家。”秦红问道。 罗伟在校住宿,每周回一次家。今天正好是周五,正常情况下应当早就回家了。罗家对于罗伟可不像是刘家对刘前方。刘家是在学业方面放弃了,全力培养刘前方继承家里的企业。 罗家就不一样了。罗伟的学习成绩还是非常好的。现在还只是高一,之后的两年对于罗伟来说还是非常关键的。 “出去跟同学吃点饭。”罗伟说了一句。跟同学一起出去玩,对罗伟来说是一件小事。只要学习成绩能够跟上,罗家人是不限制罗伟出去玩的。 “怎么不拿的东西。”秦红看到罗伟拿了一个盒子。 “同学送给我一双球鞋。”罗伟实话实说。 “球鞋,什么样的球鞋咱们没有呀。赶紧给人家送回去,你想什么鞋,咱们自己买。”一听说罗伟收了人家东西,秦红有些紧张了。 罗生是个领导,外面不少人在打着罗生的主意。越是这样,罗家就越是谨慎。这不是说罗生是个清官,实际情况恰好相反,罗生不但不清,反而是个大贪官。不过。越是贪腐,罗生就是越是注意。他知道自己收的钱太多,一件事情暴露了,那么就会引起连锁反应。收了这么多钱,要是被查出来,自己的下场绝对不会好。所以,罗生很是谨慎。不熟悉的人很难靠近他,而且还告诫家人,外面的东西不能收。秦红怀疑,罗伟的同学家长是不是有事情要求罗生。这个礼可不能收。 “哎呀,人家送给我的,怎么能退回去呢。再说,这鞋国内没有卖的,看看这牌子,这可是全球限量的。”罗伟一听要退鞋不干了。一方面确实是舍不得,另一方面,他也是不好意思。收了人家东西,再回去,这是个什么样子。 “这是什么鞋,国内还没有卖的?买这鞋需要不少钱吧。我跟你说过吧,不明不白的东西,咱们不能要。”罗伟的话引起了罗生的注意。 罗生跟秦红不一样,罗生可是见过世面的人。罗伟的两句话,已经让罗生心惊了。名牌运动鞋,全球限量版,国内无销售,专门到国外购买!这四个条件,放在现在来说可能不算什么事。在当年,可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别的不说,出一次国,都是非常不容易的事情。何况在国外买东西,那是需要外汇的。 “你放心吧,爸。这鞋是汪哥给的。他爸是省里的大官,人家没什么事求咱们的。”罗伟说道。 “大官?”罗生听得有些糊涂。 “汪哥他爸是省人大的副主任。” “你是说汪副主任!”罗生也是一惊。在官场,对于省里的主要领导,罗生还是知道的。汪副主任,在白山省来说也算是一个人物了。 第98章 人生的经历 汪副主任是白山省本地人提拔的干部,在白山省深耕近三十年,在很多地方留下了他的印迹。正常情况下,提拔副省级干部是要跨省提拔的。但汪副主任的情况特殊,在提拔时因为白山省急需一位熟悉本地情况的干部,辅助新来的省领导开展工作。故汪副主任得以在本省提拔。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让汪主任在白山省政坛成为一个独特的存在。那就是虽然排名不在前,可是各个领导都非常倚重。也许别的领导对白山省的一些情况还有一些不了解,有一些盲区。在汪主任这里却是不存在这个问题的。 信息灵通,可以直通基层,这是汪主任的一个优势。很多情况,都是他传递到省领导这里的。这也让汪主任进一步得到省领导的重视。 汪主任这个人明白自己的情况。相对来说,汪主任在官场上起步晚,工作能力也有一些不足。不是说汪主任的能力不强,而是竞争对手的实力太硬。尤其是部委下派的干部们,除了具备工作能力以外,还都有特殊的专业能力。这些都是汪主任这种万金油干部所不能比较的。 也正是认识到这一点,这些年来汪主任一直收敛自己的锋芒。与人与事,都抱着一个和善的态度。对于敏感的话题,也采取了回避的态度。虽然失去了一些机会,但也躲开了一些风险。 曾经有领导开玩笑说,如果白山省能够找出一个不犯错误的干部来,那一定是他老汪莫属。老汪这个人不管事不沾事,连个犯错的机会都不给自己留下来,还能犯什么错误。 可以说汪主任最后来到人大任职,也是他自己积极争取的结果。别人眼里的二线,在他眼里却是一个非常好的去处。没有风险,还能享受待遇。 一个不愿意管事的领导,也是领导。何况,汪副主任的部下遍布全国。罗生当然知道汪副主任,要知道汪副主任在白土市可是有一段工作经历的。 “汪副主任的公子怎么会来白土市一中念书。”罗生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那我就不知道。不过汪哥这个人还是非常讲究的。跟那个刘前方根本就不是一种人。”罗伟自从得了汪哥一双鞋后,对汪哥的态度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老公,你看怎么办。”秦红没有想到汪哥这个人原来还有这个背景,一时不知道如何应付。 “什么怎么办,正常办。这汪副主任那可是省里的领导,他家的公子给咱家罗伟送东西,送多少我都敢收。反正他不可能求我这个小小的副县去办事。”罗生说道。 “那我跟汪哥以后可以来往呗。”罗伟也看出来罗生的态度有变。 “可以。不过你要注意自己的言行。汪副主任的公子可不是一般人,他们的家庭也不是一般家庭。你跟汪公子交上朋友,未来会对你有一定帮助的。我从来不要求读死书,有的时候交朋友比读书更有用。明白吗?” 在官场混迹多年的罗生当然知道,中国现在还是一个人情社会。你走到哪里,都需要有关系。各种各样的关系遍布社会的每一个角落。不论你是谁,都离不开各种关系。 小到家庭关系,大到工作关系,甚至是合作关系,一直都在你的人生中存在。如果有一个强大的关系网,那么你办起事来就会事半功倍。这种关系网的建立,可不是读书就可以完成的。很多社会交往能力,是书本里学不到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罗生不要求罗伟一定要成为那种模范的好学生。他允许罗伟有自己的个性,甚至容忍一些小的缺点。罗生知道,有缺点、有个性的人,往往会更容易被别人所接受。反倒是那些死板不懂得变通的人,很难融入各个圈子中去。 “好的,我知道了。”罗伟说道。 虽然罗伟算不上什么乘孩子,却也是懂得道理。尤其是对于罗生,他还是非常佩服的。相对于母亲秦红,父亲罗生给罗伟的指点更多,也让罗伟懂得更多的道理。也正是这个原因,罗生说的话罗伟还是听的。 其实算起来,罗伟与汪哥比较起来,还是差上几个档次的。汪哥就是汪喜斌,因为出身家庭的原因,汪喜斌从小就拥有更多的见识。之所以来到白土市,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他在长济市出了一些麻烦。家里虽然给他解决了,但他在原来的学校也不可能再待下去了。 白土市在各个方面都是不能跟长济市相比较的。尤其是一中的学生们,明显土了许多。自己身边的刘前方更是如此。刘家是有点小钱,可在汪喜斌看来也只能算是个暴发户。跟这种人在一起,汪喜斌还是非常不适应的。 相对来说,罗伟虽然见识也不多。谈吐间却很对汪喜斌胃口。汪喜斌就是这样,结交朋友非常随性。这也是父亲教导的结果。汪副主任时常告诉汪喜斌,对待外界的人和物,要海纳百川。不能总是拒人千里之外。容纳更多的人和事,才能有所成长,有所进步。总是固步自封,自我封闭,是不会有什么大发展的。 “不错呀,你们班里的美女是不少。刘胖子没说假话。”看着操场上的女生们,汪喜斌说道。 “其实长得也都是一般。”罗伟说道。刘前方说让他给汪喜斌介绍一些美女,他倒是没放在心上。要知道汪喜斌是什么人呀,人家什么样的美女没有见过。 “小伟呀,对于女生你就不知道了。高中的女生,正是从女生转向女人的一个重要阶段。这个阶段的女生最纯,也最真。过了这个年龄段,她们就会被社会的各个因素所影响。那个时候,她们喜欢一个人,往往不再是单纯地喜欢。还会掺杂着各种不同的影响。” “汪哥,想不到你对女生这么有研究。” “不是有研究,而是我在这个年龄段走过来的。人生的经历告诉我,有些特定的人生阶段,过去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汪喜斌叹了口气,低头走开了。 第99章 原则是可以改变的,良心是可以不要的! 汪喜斌的叹息有着特殊的原因。本来汪喜斌出身于一个领导家庭,家庭条件还是非常优越的。汪副主任家教非常严,汪喜斌从小就是一个别人眼中的好孩子,也是汪家的骄傲。不同的家庭有着不同的情况。汪副主任在白山省多个地方工作过,多年多地工作,也导致家庭生活环境非常不稳定。 汪喜斌随着父亲,在白山省的不同地区都生活过。在汪喜斌眼里,他不需要朋友。不是他不想交朋友,而是他总是会在一段时间后离开。而这些朋友也慢慢断了联系。这种情况下,汪喜斌习惯了独来独往,不再与别人交往。 别人的童年可能是充满幸福的回忆,有着许多与小伙伴们共同度过的日子。但汪喜斌的记忆里没有这些。在他的记忆里,伙伴只是一个暂时性的存在,不可能成为情感的依靠。他的意识中只有他一个人,只有他一个人才是最真实的。孤独感陪伴着汪喜斌的整个成长过程。汪喜斌逐渐变得更加自我。他不在意别人的感受。别人对他没有意义! 直到有一天,一个女生走进了他的生活。在青春期的汪喜斌第一次感到了喜欢一个人的感觉。这种感受,让汪喜斌既新奇,又难以克制。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汪喜斌第一次抗拒了汪副主任的意志。他拒绝同父亲一起到新的地方开始生活。 “我不去。我受够了。我受够了一次又一次从一个地方到另外一个地方的过程。我不想总是改变环境,总是刚熟悉一些人,就要分开。然后认识熟悉另一些人,然后再离开。” “我们不是一直都是这样。”汪副主任对于汪喜斌的感受有些奇怪。在汪副主任的印象中,这种漂泊的生活,应该是汪家生活的常态。这些年来,汪喜斌没有任何的不适。现在为什么会有这么强烈的反应! “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汪喜斌的态度非常坚决。 汪副主任没有表态。常年的领导工作,让他觉得别人服从他是一种非常正常的反应。至少他以为,汪喜斌是他的儿子,听他的话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还有就是,汪副主任是一个非常有阅历的人。他知道汪喜斌的变化,一定有着非常重要的原因。他需要把事情弄清楚。 以汪副主任的能力,汪喜斌的那些小秘密很快就被查得一清二楚。 “你是因为这个女孩,才不同意走吗?”汪副主任拿出了那个女孩的照片。 “……”汪喜斌沉默了,这是一种默认。 “小斌,这可不行呀。你还小,现在属于早恋。”汪副主任看待问题喜欢上纲上线。他对于汪喜斌在这个年龄段谈恋爱是反对的。 不同于其他家长,汪家的教育方式,与政府机关的管理方式没有太大区别。汪副主任的权威,就是汪家的规矩。只要汪副主任定下来的事情,就必须得到执行。 “我们只是好朋友而已。”汪喜斌说出这话时,语气不是那么坚决了。他知道,在自己的心里从来没有把对方仅仅当成一个朋友而已。 “这样不行。你现在还小,还是分开吧。”汪副主任的话,是不容置疑的。这已经是多年养成的固定模式了。 虽然不甘心,汪喜斌却不敢反抗父亲的意志。汪家的家教非常严格,父亲多年的形象,也让汪喜斌不敢有一丝反抗的想法。 本来以为只是简单的分手,没有想到的是那个女孩居然想不开,选择跳楼。虽然女孩最终被救了回来,没有造成重大伤情。但女方家长找到学校闹了起来,让汪副主任也有些焦头烂额。 最为重要的是,这件事在整个学校闹得沸沸扬扬。汪喜斌的特殊身份,让人们产生非常多的联想。官二代玩弄感情,这种谣言很快在学校传了起来。汪喜斌本来就因为女孩跳楼心生愧疚,现在听到这个传闻,就更加不敢见人了。于是,汪喜斌退学了。 对于汪喜斌的选择,汪副主任没有说什么。他不敢再说什么了。在政府,他是官员,是领导。可在家里,他是一个父亲。当事情发生后,汪副主任进行了自我总结。他发现一直以来,自己教育子女的方式是不对的。汪喜斌还是一个未成年人,对子女的教育不能只是靠权威来压服。而是要耐心说服。 既然汪喜斌不想念书,暂时休息一段时间也是好的。汪副主任也不想让汪喜斌面对着来自学校的压力。于是汪喜斌提前进入社会。这段时间,汪副主任也放松了汪喜斌的管理。 进入社会的汪喜斌,不再接受束缚。社会的灯红酒绿,对于他这样的年轻人,既新奇又刺激。就这样,汪喜斌结交了不少社会上的朋友。这些人多数都是冲着汪副主任,而去结交汪喜斌的。这一点汪喜斌是知道的,但他不在乎。 直到有一天,汪副主任找到汪喜斌谈话。 “那件事已经过去三年了,你也应该放下了。总是这样在社会闲逛,不是个办法呀。”汪副主任说话的口气已经没有三年前那么强硬。三年的时间,汪副主任无时无刻不在考虑着如何与汪喜斌进行今天的谈话。终于今天,两个人能够坐下来好好谈一谈了。 “放下又怎么样。”汪喜斌看了看汪副主任。对于自己的父亲,他一直是信服的。他一直认为自己的父亲是一个神一样的存在。 事实上,汪副主任确实就是一个神一样的人物。多年的宦海生涯,让汪副主任洞悉人的内心世界。哪怕是人心中那块最为龌龊的存在,都逃脱不出他的眼睛。 但是对于自己的儿子,以及同年龄的孩子们,汪副主任承认,他已经看不懂他们了。 这些孩子的行为没有模式,思维跳跃。因为失恋就跳楼,这让汪副校长不能理解。眼前的儿子,一直在心里埋怨自己。其实如果那个女孩真的出了事,汪副主任觉得自己的心里是没有办法交代的。这也是他这些年放纵汪喜斌的原因。 只是,放纵只能是一时,而不能是一世。汪喜斌终究还是要有一个未来的。汪副主任已经到人大工作,未来的路已经是有数的。这个时候,他不得不考虑汪喜斌的未来了。总是这样,汪喜斌是看不到未来的。 “去复读吧,你的底子不差。相信复读以后,你会考一个不错的大学。你的年龄不小了,也需要考虑一下未来了。难道你总是在社会混下去。终究你还是需要一个正式工作的。”汪副主任说道。 “你觉得我还能回到学校吗?”汪喜斌说。他不是没想过回到学校重新开始。但这不现实。首先是他的年龄已经不小了,进入学校,别人会以一种异样的眼光来看待自己。 当然这种情况,已经步入社会的汪喜斌倒不是特别在乎。可是当年在学校闹出的影响太大了。现在再回到学校,就算是学校的学生们已经换了一批,没人认识他。但学校的老师还在那里工作,对他当年的情况还是了解的。他真的是没有办法去面对这些人。 “我知道,你是不想再回去面对曾经的老师。这样吧,我安排一下,你到一个新的城市,找一个新的学校,重新开始。”汪副主任的提议让汪喜斌的心动了。汪喜斌也算是高干家庭出来的孩子,在他的意识里也有着一颗上进的心。如果有机会,他当然愿意重新来过。 “白土市一中,这也太土了吧。”汪喜斌第一次看到白土市一中时,让他有些大失所望。来到白土市一中之前,汪喜斌特意对这个学校进行了了解。 白土市一中,在整个白山省来说排名算不上靠前,但也属于数得上的学校。抛开长济那几所高中以外,白土市一中还是排名在前的。这样的学校,却连长济市一个初中都赶不上。不只是设施简陋,学生们也一个个穿得土里土气。想想自己要与这些土老帽为伍,汪喜斌一时也不知道该是生气,还是好笑。 对于汪喜斌在白土市的生活,汪副主任也算是上了心。特意让自己的老部下特别关注一下。就这样,白土市一些领导的子女主动承担起了帮助汪喜斌熟悉环境的任务。 不过这些人毕竟不是学生,长期在学校里面也不是很合适。这个时候,刘前方出现了。刘前方这个人还是很解人意的。让他陪着汪喜斌大家也是放心的。这样,其他人慢慢也就撤了。 大家没想到的是,不同的家庭培养出来的孩子,在气质上是完全不一样的。刘前方这种商人的子女,同汪喜斌这样的领导子女,在很多方面看法是不一样的。尽管刘前方想尽办法来讨好汪喜斌。可汪喜斌看刘前方就是不顺眼,觉得没有什么话可说。 这个时候,罗伟的出现,让汪喜斌眼前一亮。罗伟虽然不能算是一个理想的人选。但罗伟年龄小,跟在自己的身后,汪喜斌没有任何压力。并且罗伟也是出生在干部家庭,有些事情一说就懂。甚至不说,罗伟也会明白。这可比刘前方什么事情都用钱去衡量要高级多了。 对于汪喜斌的感慨,罗伟并不能理解。但罗伟能够感觉到汪喜斌的那种孤独感。在这个青春飞扬的年龄段,不只是对于异性的好奇。就算是同性别之间,也有一种特殊的友谊存在。大哥的事情就是自己的事情。罗伟暗暗下决心,为汪喜斌物色一个女朋友。 对于保守的人来说,在高中谈恋爱是一件非常难以接受的事情。不只是说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在各方面不成熟,不懂得真正的爱情。更重要的是,早恋会产生很多问题。 可是这些烦恼,似乎都是大人们的。孩子们并没有这个想法。在高中校园,恋爱已经是一个公开的现象。不是说每个人的高中阶段都会有一段难以忘怀的爱情。但是不是自己有这种经历,身边的其他人也会出现这种情况。恋爱在高中校园,成为一种事实的存在,也是一种说不出口的禁忌! 既然是给汪喜斌物色女朋友,那一定要找一个高档次的。找来找去,全班也没有几个合适的。最重要的是,罗伟心里也有些没底。这种事他也是第一次干,会不会出什么事。为此,他还专门去找罗生征求过意见。 出乎罗伟的意料,罗生支持罗伟帮助汪喜斌去找女朋友。这与罗伟对罗生的一贯印象有些不相符。在罗伟的眼里,罗生一直是一个坚守原则的人。怎么会做出这个表态。 “罗伟,我要告诉你一个道理。在这个世界,没有一个在道德上完美的人。我们每个人都一样,都有着道德上的缺陷。不同的,只是程度而已。”罗生看着罗伟。 一直以来,罗伟都是罗生的骄傲。虽然罗伟有些淘气,总是惹事。不过,这不耽误罗生对罗伟的看法。孩子吗,在小的时候总是会有一些淘气,有些叛逆。长大了就会好的。越是淘气的孩子,将来在社会上越是有出息。越是听说的孩子,在社会上越是吃不开。这也是罗生一直纵容罗伟的原因,他在培养罗伟的个性,他并不希望罗伟成为一个乘孩子。只要有出息,哪怕是个坏孩子,那也是没有关系的。 “爸,你的意思是,我帮助汪喜斌找女朋友,是一个不道德的行为。”罗伟听到罗生的话,顿时有些动摇。 “不,我没有这么说。是不是道德,不取决于你,我只能说这是一个有道德风险的事情。”罗生说道。 “道德风险?” “是的,道德风险。你是介绍,你并不能预料之后发生的事情。是不是道德,要看之后的事情。汪喜斌这个人你刚认识,你不可能完全了解这个人。就算是你了解一个人,你也不可能知道他内心最深层的秘密。” 相对于罗伟,罗生对于人性的把握更加精准。对于汪喜斌来说,罗生认识得也更加深刻。一个高干子弟,因为不知名的原因来到白土市。不用猜,也是在长济市闯祸才到这里来的。 这种高干子弟,会看得上白土市的女孩。而且这些女孩还都很小,只是学生而已,各方面都非常幼稚。 如果把女生介绍给汪喜斌,一定会是一场灾难。但是,对于那些女生的灾难,对于罗伟来说,何尝不是一个机会! 第100章 答应还是不答应 如果介绍女孩给汪喜斌,最后能够有一个好的结果的机会不大。罗生虽然预料到这个结果,却不愿意让罗伟放弃这个机会。在这个社会,向汪家这样的存在靠近,是非常困难的。 汪副主任在白土省这么多年,身边的位置早就站满了人。并且汪副主任不论走到哪里,都非常注意,在白山省有不粘锅的称号。这样的人,能够有这样的机会接近,是非常不容易的。 罗伟的将来要是有汪喜斌这样一个朋友,可能比上好的大学还有用处。好的大学,只是给你一个进入好的机构的条件。这也就是一个条件而已。每年全国各大名校的毕业生有多少,你的文凭跟普通人比比还可以。跟自己的校友,又或者同等学校的毕业生相比,是没有任何优势的。 社会的金字塔结构决定了,越是向上,位置就越少,竞争就越激烈。有一个有实力的朋友,也是一种竞争优势。这种优势远比竞争条件更加实用。汪喜斌非常年轻,可以预见,他的未来一定会得到汪家全力支持。罗伟的年龄,决定了他要是交上汪喜斌这个朋友,可能会受益一辈子。这种情况下,良心可能不再是最优先考虑的事情。毕竟做一个好人活一辈子,与做一个坏人活一辈子,都是活一辈子。对得起良心,不一定与人生的利益相符合。罗伟现在选择了利益抛弃了良心,看起来是一个非常艰难的选择。在为人父母的罗生这里,却是一点犹豫也不会有的。 罗伟在白土市一中也就是一个新生。虽然罗伟在入学后,很快就认识了一些同道中人,就算是老生也会给些面子。可说到底,他还只是一个新生。在整个学校层面,他是没有刘前方那样的面子的。 所以罗伟决定为汪喜斌物色女朋友,也只能在新生中去找,甚至只能在自己的班级去找。找来找去,最后罗伟还是定了一个大致的范围。汪喜斌这个人要求太高,罗伟认为符合要求的人并不是很多。 这些人当中就有刘惠。刘惠在高中新生中还是一个比较扎眼的存在。在女生中算是容貎较好的。罗伟衡量后认为,刘惠不只是外貌条件好,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优点,就是性格也是非常好。 为了达到目的,罗伟开始主动靠近刘惠。刘惠对于罗伟的靠近,没有太拒绝。从刘惠的角度来说,来到新的学校,应当尽快交一些朋友才对。人就是这样,换了一个环境,自然就会产生形成一个圈子,自己在圈子中适应新环境的想法。 “汪哥,你看这个女生怎么样?”罗伟曾经问过汪喜斌。毕竟这是为汪喜斌物色女朋友。 “嗯,你看着办吧。”汪喜斌的答复代表着默认。 对于刘惠,汪喜斌谈不上喜欢还是不喜欢。他现在的情况是孤独。这种孤独感让他非常不舒适。从这个角度来说,只要是条件差不多,汪喜斌本人也就无所谓了。毕竟也是在社会混了几年,汪喜斌自认自己可不是单纯的人。 汪喜斌的答复,让罗伟有心里有数。于是开始约刘惠出来,有时一起喝个奶茶,有时一起吃个饭。罗伟的计划是先靠近刘惠,然后找机会介绍汪喜斌。 没有想到的是,他的举动引发了其他人的误会。他们觉得,罗伟是在追求刘惠。罗伟是什么人,那可是白土市中学生中有名的存在。学习成绩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他不是书呆子类型,从小到大就是体育特长生。对于高中的女生来说,体育生学习还好,那可比单纯的学习好更有魅力。 当然罗伟的家世,也让罗伟更加受到欢迎。家庭条件这个问题,永远是两个人在一起时需要考虑的因素。就连单纯的高中生也是一样的。罗家条件好,罗伟本人优秀,未来前途光明,这一系列的无可挑剔下来,让罗伟成为新生中非常耀眼的存在。这样的一个人刻意在靠近刘惠。不论刘惠态度如何,她也成了很多女生羡慕嫉妒的存在。这种感觉,其实也是让人产生很大的优越感的。 终于罗伟把刘惠约出来吃饭,饭桌上有新生,也有一些老生,包括汪喜斌。大家都是年轻人,有很多共同话题,谈得也非常尽兴。 在大家结束饭局后,罗伟单独送刘惠离开。不知道内情的人,以为这是他要向刘惠表白。汪喜斌却是知道,罗伟这是要向刘惠摊牌。 “你对汪哥这人怎么看。”送刘惠回家的路上,罗伟似乎漫不经心地问道。 “挺好呀。”刘惠回答道。她倒是没有想太多。汪喜斌这人好不好,跟她关系不大。既然没有太大关系,也就没有必要过度评论,一句挺好就过去了。 “汪哥是省会过来的。”罗伟说道。 “省会呀。”对于省会长济市,刘惠只是听说而已。家庭条件决定了,她没有机会如同别的同龄人一样经常到外地去旅游。外面的世界是个什么样子,她不是非常清楚。更多是一种想象。外面的世界不是不吸引她,但那只是一种概念化的东西。未来她走出白土市可能会见识一下。现在,外面的世界,对于刘惠来说也算不上最重要的。 “省会可好了。那里有很多东西,白土市没有的。有大商场,还有大的体育场,还有大型的文艺演出……”不同于刘惠,罗伟对于长济市,或者说对于外面的世界,还是有一定了解的。 “是啊。”刘惠对于继续这个话题并没有太大的兴趣。她也在等,等着罗伟来表白。她感觉到了罗伟的不对劲,预感到对方今天要向自己表白。 那么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呢,刘惠有一些二心不定。对于罗伟,她不能说完全没有好感。可是这种恋爱关系,对于刘惠来说非常陌生。在青春期,刘惠对于情感交流有着一定的渴求。 可是对于校园恋情会带来的负面影响,也让刘惠有些犹豫。罗伟这个人倒是不错,但是不是适合自己呢。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对方呢。要是罗伟表白了,自己要不要答应。要是他有进一步的举动,自己该怎么办。刘惠的心思就没在两个人正进行的话题上,一边走一边随意应付着。 第101章 那个早晨 “汪哥对你非常有好感,他让我问问你。如果你对他也有意思的话,大家处处朋友,怎么样!”罗伟忍不住把话挑明了。 “你说什么?”刘惠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是说汪哥……” “好了,你不用说了。我对他不感兴趣。”刘惠的脸一沉。她对这个汪哥完全就不熟悉。至于他来自哪里,是个什么样的人,刘惠也没有兴趣知道。她没有想到,罗伟竟然是为了别人而有意接近自己。 罗伟的表现,让刘惠对他大失所望。原本的犹豫变成了坚决地拒绝。 “其实,你可以了解一下。要是不合适,也没有必要一定在一起。大家就是交个朋友。”罗伟还是不死心。他对刘惠的反应,完全没有准备。那个刘前方替汪喜斌联系女生时,不是很顺利吗? 罗伟毕竟还是年龄小,不懂得分辨每个人的不同。刘惠是刚刚升入高中的新生,对于男女朋友的概念并不太懂。只是一种好奇。刘前方介绍的女生就不一样。她们中很多人已经交往过很多男生。对于男女朋友关系,并不是很陌生,也不是很抗拒。 “好了,就到这里吧。”刘惠没有让罗伟继续送自己。这句就到这里,实际上也是一语双关,暗示两个人的来往也就到这里就可以结束了。 “我……”罗伟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其实他的心里已经产生了一丝怒意。这个刘惠在这里装什么公主呀,不过是一个单亲家庭的孩子,自己能够给她这次机会完全是看得起她。 “汪哥,这事没成。”罗伟回来有些不敢看汪喜斌。他觉得事情没办成,有些对不起汪喜斌。 “一个女人而已,别放在心上。”汪喜斌根本就没有把这件事当回事。他这样的人,什么样的女孩子没有见过。在社会闯荡的那些年,他甚至见识到了一些风尘女子。同龄人觉得神秘的禁区,对于他来说,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本来事情到此为止,也就没什么了。可是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没有不透风的墙。罗伟替汪喜斌介绍女朋友的事情,还是传了出来。并且很快全校的人都知道了。大家看向罗伟、汪喜斌的眼神,也有些异样。女生们见了他们两个人更是绕着走。 奇怪的是,虽然事情暴露了。刘惠却没有在传闻中出现。 “一定是刘惠把事情传出来的。”罗伟恨恨地说道。本来这个刘惠不识抬举,就已经罗伟很生气了。现在还好,嘴还不严,让全校闹得风风雨雨。 “这事不能这样下去了。罗伟,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总之你要把一切全都平息下去。”汪喜斌说道。 虽然对于刘惠,汪喜斌谈不上什么特别关注。不过,现在的情况是他已经受到了影响。要知道,当年在长济市的风波,让汪喜斌这个人非常敏感。他不能容忍周围对他的异样目光。 “放心,汪哥。这事我去摆平。”罗伟说道 结果事情的发展,与罗伟想得完全不一样。不论罗伟怎么去联系刘惠,对方都是避而不理。这种反应,更加让罗伟生气。但也是无可奈何。自己总不能去把刘惠打一顿吧。 “这事情不能这样。这么办吧,你想办法把刘惠约出来,我跟她谈谈。”汪喜斌说道。 “我找个机会。”罗伟说道。 说是找机会,但是刘惠根本就不给她靠近的机会。汪喜斌没说什么,罗伟却已经感觉到了对方的不满。这件事直到1998年1月8日这一天,一切都发生了变化。 刘惠因为身体不舒服没有上早操,她直接奔向教室。就在走向教室的中途,她遇到了罗伟。很巧除了罗伟以外,汪喜斌也在。 “刘惠,你别走。”罗伟拦住了刘惠。 “我还有事。”刘惠根本就不想与罗伟再多说一句话。 “你这人怎么这个样子,就是跟你说两句话,你连这个面子都不给。”罗伟的一句话叫住了刘惠。毕竟大家都是同学,虽然不想说话,刘惠也不想闹得大家太下不来台。 “你有什么事。”刘惠看向罗伟的身后,汪喜斌她是认得的,还有一个是同班同学肖平。 “刘惠,我想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汪喜斌向前走了一步。对于这个女孩,汪喜斌还是有些恼火的。毕竟自己什么也没有做,就惹上这些麻烦。他是需要对方给个说法的。 “我和你们没有什么可谈的。”刘惠看着汪喜斌说道。她对这个人没有太好的印象。最主要的原因是,她感觉到了对方对自己不怀好意。 在刘惠这个年龄,对自己的人生有着非常多的梦想。她从来没有想过,会为了物质或其他东西来牺牲自己。 “怎么不给面子?”汪喜斌有些恼火了。自己是什么人,从来都是前呼后拥的主。现在可好,不但被拒绝,还是当着自己的小弟的面进行的。这让自己有些太下不来台了。 “你们让开,再不然我就喊人了。”说着刘惠手一摆,想要推开拦住去路的三人。汪喜斌却一把抓住刘惠。 “你要干什么,救命呀。”刘惠一看不好,喊了起来。这一下子把三人惊了。要知道这可是学校,如果真要是被别人看到,那肯定是要被处理的。尽管汪、罗二人有一定的背景,不过这不意味着两个人什么都不怕。 汪喜斌在长济市就背负过一些绯闻,被压得喘不过气来。罗伟小时候经常惹祸,虽然每次都是父母来摆平。可这不意味着他一点负面影响也没有。不论是什么人,都不希望有麻烦,这是人之常理。 汪喜斌急了,一把掐住刘惠的脖子往厕所拽去。厕所的外面是洗漱间,现在所有人都去早操了,正好没有人。要不然在走廊,就太危险了。 当汪喜斌把刘惠拉进厕所后,刘惠还在挣扎,发出了声音。就在这个时候,隔壁的男生寝室王志利跑了出来,后面还跟着胖子刘鹏。 “什么声音?”王志利一看是罗伟与肖平两个人。 这个时候,厕所里已经没有了声音。罗伟和肖平互相看了看,不知道怎么回答。 “你们没有听到什么声音?”王志利又问了一句。 “没有呀。你听到了吗。”这个时候罗伟反应了过来。不管现在刘惠是什么情况,罗伟都要给汪喜斌打掩护。他现在心里已经顾不上恨刘惠了。只是希望大家谁都没有事。然后跟刘惠把事情说清楚,大家把事了结就好。 “没有呀。”肖平一看罗伟的反应,马上领会了对方的意思。 肖平是罗伟的好朋友,他对汪喜斌并不熟悉。他本不想为汪喜斌遮掩什么。只是现在的情况是,拦住刘惠去路的,也有他一个。这个时候,他也只能帮忙打掩护。 “没事。”王志利半信半疑。但也看到罗伟的个子,便不再说什么了。 罗伟的强壮在高中男生中是比较突出的。对于这个体育棒子,王志利也不想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算明知道有些不对劲,王志利还是选择放弃追回,退回宿舍。后面的刘胖子也觉察到了事情不对,根本就站在门口看着,随后也退回了宿舍。 一看两个人都退了回去,罗伟马上进了厕所。结果看到汪喜斌一脸苍白,站在那里发愣。而刘惠被他抱着,没有了反应。 “怎么了!”罗伟一看就是出事了。 “她死了。” “怎么会这样。” “她刚刚一直在挣扎,还要喊。我怕她叫出声来,就用力狠了一些。结果她就这样了。”汪喜斌也慌了。不管是什么样的人,第一次杀人,也是会紧张的。汪喜斌从来都是天不怕地不怕。可是这次他怕了,他知道现在惹的祸可比当年严重多了。 “怎么办?”罗伟也没有了主意。 “先把她藏起来。”汪喜斌毕竟年龄大了几岁,很快就镇定下来了。 “藏哪里?” “就是这里。”汪喜斌一指被锁着的厕所。 “这锁着呢。” “你回去找个工具,把锁撬开。门口让你的朋友看着。不要出什么问题。” “好。”这个时候罗伟已经没有什么分辨能力了。汪喜斌让他干什么,他就去干什么了。 很快,罗伟找了一个螺丝刀,还有一把小锁头。 “你们去上课吧。这里的事情交给我。不要引起别人注意。我们下课后在外面汇合。”汪喜斌吩咐道。 此时早操还没有结束,罗伟、肖平两个人离开。汪喜斌一个人在处理现场。此后发生的事情,除了汪喜斌以外没有别的人知道了。用汪喜斌的话说,他只是处理了一下现场就离开了。至于刘惠的裤子被脱下来,上身被套上白色的带子,则是罗伟干的事情。 “既然你已经知道刘惠死亡了,为什么不报案?”郑平打断了汪喜斌的回忆。 “如果我自首,你觉得我会有一个什么样的结局?”汪喜斌问道。 “如果你自首,你可能会被判处故意伤害罪。”郑平说道。 “故意伤害导致死亡,我会至少被判十年有期徒刑吧。甚至无期徒刑、死刑,都有可能,是吧。” “是的。” “那我为什么要自首。” “你造成了刘惠死亡的后果,难道不应当承担责任吗?” “那是她找死。”汪喜斌突然发出一声低吼。 “我根本对她就没有任何想法的。完全是罗伟那个小子在多事。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喊,根本就不需要,我们根本就没打算伤害她。” “……”看着汪喜斌有些疯狂的样子,郑平无语了。 当自己的罪行已经发生了近五年,当自己的罪行已经大白于天下时,这个汪喜斌还在怨恨被害人,根本没有一丝悔意。 “时书记,这是汪喜斌的口供。”郑平拿着口供向时峰汇报。 “唉。”时峰叹了口气。这个案子当初报上来时,他就觉得非常复杂。没有想到,实际情况比想象得还复杂。 “我会向上级汇报。”事情涉及了汪副主任,那么就要向省委的负责领导汇报了。甚至还要向中央报告,毕竟副省级属于中管干部。 大巴车上,抓捕小组的人员已经集中。大家都发现少了李勇、乔越两个人。大家默契地回避了这个事情。每个人心里都有了猜测,这两个人一定是出事了。 “同志,这是判决书你看一下。我的案子已经五年了。我找了很多地方,希望你们能为我做主呀。”省院信访接待室,一位上访的大姐正交给法官上访材料。 “别急,大姐,我看一下。”说着法官接过了上访材料。 “王主任,你还亲自接待上访群众呢。”这时一位法官路过正好看到了接待室里的王远行。 “手里没事,我就过来看看。”王远行笑了笑其实信访接待这个工作,他是不需要亲自做的。手下有二十多人,专门负责接待工作。他只需要听取汇报,关注重要案件就行了。 可是这两天,王远行却一反常态,亲自接待。这几天接待的群众至少也有二十多人了。不要小看二十多人这个数字。看起来也没有多少人。但信访案件就是这样,走到这里的一般都是多年的沉案。这些案件一般情节都比较复杂。不要说有个基本的判断,就是听上一遍,理清思路,那是需要下很大功夫的。 “你可是领导带头干呀。”路过的法官笑了笑,也离开了。 “大姐,你这个案件呀,还真是有点问题。不过,你有没有想过,这些小问题值不值得你找这么多年?”王远行问道。 “法官,你说的小问题,在我看来却是一个大问题。有些事情要是不弄清楚,我始终是咽不下这口气呀。”大姐一听王远行这话,知道对自己有利,口气也就缓和了。 “你们这案子本就是一个通行权的问题。其实你也不必要一定要从被告的门道经过是吧。” “话是这么说。但是这条路是历史形成的道路。从我向上数三辈之前就有了这条路。这条路通往我家的承包地,这块地我们家种了有二十多年了。”大姐说道。 “好吧,我知道了。这个案件我们收了,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的。”王远行说道。 “那谢谢呀。”大姐连忙道谢。 “你们是谁呀,怎么还插队呀。” “就是,我们都排了一上午了,你们怎么来了就往前挤。” 这时候接待室外面一阵嘈杂。 “该来的,还是来了。”王远行叹了口气,看向接待室门外的方向。 很快进来了三个人,两男一女。为首的正是一位年轻的女子。 “我叫田诗,是省委政法委的工作人员。王远行,现在请你配合我们调查。”女子说道。 第102章 该来的还是来了 “该来的,还是来了。”王远行叹了口气。 “怎么你知道我们要来。”田诗也是明知故问。对于王远行,调查人员一直是在监视着。这段时间,他有太多的反常表现,这怎么可能瞒过众人的眼睛。 “当然,你们找岳百川的时候,我就知道要出事了。”王远行表现得非常平静。 “那你还老实待在这里等着我们来找你。”田诗很奇怪。王远行应当知道自己的行为是一个什么样的性质。这种情况下,他就算是不跑,也不可能就这样坐以待毙吧。 “你们找到岳百川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们一定会来找我。”王远行对于局势还是有所预料的。他是一位专业人士,对于自己的行为有着超出常人的预料。所以,他知道自己现在所处的困境。当然也有着一些准备。 “你是一名法官,你应该为人民做主,维护法律的尊严。”田诗对于王远行这个人还是分两面看的。一方面这个人确实是有专业能力的。另一方面,这个人做的事确实是太恶劣了。 “人民只是一个概念,谁是人民,你是,我是,大家都是。诉讼中的对立方,也是人民。既然是进入了法律程序,就要讲规则。我做的事情,都从规则出发。” “好吧,是不是从规则出发,我们是要调查的。现在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没有问题。不过,我需要跟单位打个招呼。”王远行说道。 “王主任,你配合调查的事情,院里已经知道了。院里的意见就是希望你能够配合调查把情况说清楚。”这个时候,跟在田诗后面的谢国安说道。 “那就好。”王远行意味深长地看了看谢国安。他知道,谢国安的话代表着省委政法委就有关问题已经跟省院通了气。如果说通气,就意味着有一定的事实基础和证据基础,还有就是这个调查已经持续一段时间了。不能说今天找自己,就今天沟通。 王远行被带走了,是当着省法院的工作人员的面带走的。对于王远行所犯问题,省院有很多传闻。王远行这个人太神,什么事都喜欢参与运作。但是只有省院的领导才知道,王远行这次涉及的聂海兰的案件。 “周律师,你是聂海兰的辩护律师,有没有消息需要发布。”京都新青年的胡鑫找到周薇进行采访。 聂海兰案件审理过程中,被害人的代理律师被带走配合调查。在审理过程中,又涉及白山省法院有人为罗家运作。这些消息被记者报道出来后,聂海兰案件更加引人关注。 越是引发公众关注,就越具备新闻价值。问题是,现在的情况就是这些,怎么去进一步挖掘独家的新闻。这是当下胡鑫所要面对的问题。 “该说的,我们会在法庭上讲的。”接受胡鑫采访,对于周薇来说是一个无奈的选择。一直以来,程序的操控权力属于司法机关。律师只能被动接受。 不过,律师并非对于这种状况全无应对之策。刑事案件从来都是大众感兴趣的话题。于是很多律师通过向外办放消息,来赢得关注,对办案机关施加压力。 胡鑫找上门的情况,正好相反。周薇并没有特别强烈的意愿向外界放消息。更没有想法对办案机关施加什么压力。然而记者还不能得罪。毕竟周薇不是只办聂海兰一个案件。得罪了胡记者,以后需要的时候,可能请也请不来人家了。 “你们在法庭上已经讲了。有人在操作当年聂海兰女儿遇害的案件。而且你们还强调手里掌握证据。这些证据是什么?”胡鑫问道。 “这……?”周薇有些犹豫。这些证据已经提供给田诗,就属于正在侦查的事项。如果披露这一情况,可能会产生一定的法律风险。 “周律师,相信你也知道聂海兰的情况。如果你们掌握了这样的证据,公开是最为安全的选择。证据掌握在你们手中,不对外宣布。随时可能会给你们带来危险的。我是记者,这种公众知情权的风险,应该由我们来承担。只要你把消息披露给我,我保证一定会让消息公布出去。不会被任何人或力量去封杀。”胡鑫也是一名老记者了,他知道如何去说服对方。不是每一位采访对象都是那么配合。在生活中,人们在披露负面信息时,总是有这样或那样的压力。这个时候,他需要鼓励对方。 还有一点,胡鑫没有说谎。有的时候,一时的犹豫就失去了披露的机会。既然是负面的信息,一定会对一些人或力量产生不利的影响。这些人或力量绝对不会坐视不管。或是收买,或是拉拢,再或是灭口。只要需要,再疯狂的事情,也是做得出来的。 消息披露以后,再对爆料人报复,这种情况不是没有。但相对于封杀消息的需要,单纯的报复往往没有紧迫性,也会有一定的顾忌。胡鑫愿意承担一定的风险,这是因为他需要保护信息的提供者。这也是记者的职业风险之一,今天他在动员周薇,就需要让对方知道这一点。明天他去动员别人,也需要让别人知道这一点。在这一刻,信息的传递意味着立场的统一。 “我没有什么可说的。”王远行面对田诗,表现得很自然。这种场面他见得多了。他本人也曾经审过人,查过人。他知道这套程序,也知道审讯的技巧。对于他来说,一切就如同平常一样,不同的是位置调换而已。 “岳百川是你为罗家联系的吧。” “是。” “你为什么要为罗家联系律师?” “这不违法吧。”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没有什么为什么。这个案件在我看来,判决是有问题的。结果你们也看到了,最后还是翻案了。这说明我的判断是没有问题。罗伟在本案中被判定为杀害刘惠的凶手,在证据上是说不过去的。” “案件有问题,与你为罗家联系律师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王远行喝了一口水,像是在思考什么,但很快就开始继续自己的发言。 “罗伟如果不是凶手,那么这个案件就是错案。错案就需要纠正。我虽然看到了问题所在。不过我不可能去为罗家说话,我是一名法官,不能介入别人审理的案件,也没有程序为我设定发表意见的机会。见错案而不管,这不是我的性格。既然自己不能提供帮助,那么介绍一名我觉得专业能力好的律师,帮助罗家翻案,帮助法院纠正错案,这不是很正常吗。” “对案件判决有异议的人这么多,为什么你偏偏会帮助罗家?”田诗问道。这是一个关键问题,也是将汪喜斌引入案件的问题。 “我觉得帮助一个人并不需要太多的理由。帮谁不帮谁不是问题,问题是帮助纠正错案是法律不禁止,甚至是鼓励的事情。我不否认,我与罗家有过联系,也不否认我认识罗生。我们相识,与职务行为没有任何关系。我为他们提供帮助,也与职务行为没有任何关系。”王远行说道。 “如果特殊关系,你会追踪这个案件长达三年。你会费尽心机为其脱罪想尽办法。王远行,你知道这些年你与罗家进行过多少次沟通。这些都是有证据的。” “我与罗家没有任何特殊关系,这一点你们可以调查。” “如果你与罗家没有特殊关系,会不会是存在特别的媒介呢。你们在某一个人上产生了特殊的利益关系呢。”田诗的问题中的这个人,指的就是汪喜斌。但她不想明说,她想让王远行自己说出这个名字。 “没有。我也想说明一点。”王远行忽然情绪上有些波动,一改之前的平静。 “你说。”田诗对于王远行的反应还是非常高兴的。不管怎么说,总归是打破了王远行一直持续稳定的节奏。 “我要说法官也是人,法官也有自己的生活,也有属于自己的关系。罗家找到我来反映情况,想让我帮忙为自己的孩子翻案。这没有错。要知道,原审的判决确实有问题。我是法官,也是一个普通人。对朋友进行帮助,也属于普通人的一个正常反应。这种对朋友的帮助,没有脱离法律,我只是为他们通过合法的方式争取合法的权利而已。” 王远行慷慨激昂地发言,让田诗还有其他调查人员意识到,对面的这位调查对象也是一位资深专业人士。短短的时间 内,组织发言,内容滴水不漏,甚至让所有人都无力反驳。这可不是普通人可以做到的。 “王远行,我要提醒你,既然我们找到你,那就是掌握了一定证据的。希望你能摆正态度,把事情说出来。” “我没有隐瞒,事实就是这个事实。判决结果就是我最好的证明。罗伟最终无罪释放,这是法院判的。不是我个人运作出来的。” “那好,我问一下,你认识汪喜斌吗?”田诗见王远行的态度坚决,知道他是不会主动承认了,只能提出汪喜斌。 “我不认识这个人。”王远行矢口否认认识汪喜斌,让田诗一皱眉。 “你不认识汪喜斌,那汪中茫汪副主任,你应该认识吧。” “认识。” “汪喜斌是汪中茫副主任的独子,你不认识?” “我应该不认识。也许在什么场合看到过,也许接触过。我每天接待很多人,除非是建立了长期的联络,否则我是记不住的。”王远行第一次采取了回避的态度。 很明显,王远行知道在什么时候说什么话。有的时候,他需要用肯定的语气表明自己的态度。有的时候,他需要模糊自己的观点。 中国司法机制运行的规律,王远行太清楚了。他不会给出太含糊的态度,也不会给出太清晰的事实。这个时候,大家都在等。王远行在等,等田诗的后招。田诗也在等,等王远行的全部招数都使出来。当案件工作运行到面对面的时候,实际上已经成为一种耐心的比拼。 时间转眼就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王远行一直在坚持,没有给出任何有价值的口供。田诗知道,王远行这样的人要是一开始就全交代了,那才是奇怪的事情。等,王远行在等,田诗何尝不是在等。 “诗姐,我回来了。”终于田诗等来自己要等的人,郑平。 在京都,郑平也在跟进对汪喜斌、李勇和乔越三人的审讯。如果三人没有落网,田诗这边也不会对王远行采取措施。可以说一切行动,两边都是相互呼应的。 “怎么样?”田诗看向郑平。 “三个人全都交代了。这是口供。”郑平递给田诗一份材料。 “没想到,他们会这么痛快交代。” “主要是汪喜斌最先交代了。汪喜斌交代后,其他两人再隐瞒什么也就没有意义了。都是内行,什么时候该配合,他们比谁都清楚。”郑平叹了一口气。 原本在大巴车上时,李勇也好,乔越也好,是有机会投案自首的。结果两个人都选择了回避。然后帮助汪喜斌离开,充当内应。这种情况下,就算是坦白,对两个人的处理也很难从宽。 “王远行这边说什么了?”郑平问道。他知道这个案子的关键人物就是这个王远行。整个案件,都是由王远行在操盘。尽管对王远行的行为非常不齿。郑平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非常厉害的人物。 “能说的都说了。不能说的,他一句也没有说。”田诗摇了摇头。 “有了这些口供,他该无话可说了吧。” “不好说。”田诗知道,王远行这个人不是好对付的。汪喜斌三个人的口供能够起到什么作用,这还真不好说。 “王远行,你休息好了。”田诗再次进入审讯室。 “休息好了。”王远行的态度非常好。 “我问一下,你说你不认识汪喜斌,是吗?” “是的。” 第103章 三个理由 “我想问一下,1998年7月的时候,你要哪里?”田诗的问题越来越明确,这让王远行也愣了一下。 “我,我记不清了。” “我可以提醒一下,你当时来的白土市。怎么样,你不想说些什么?” “我……,我确实记不清了。”王远行开始处于守势。这个时候,王远行如果想要交代,就不会让田诗一直问下去。不想说,或者说不愿意说,王远行也不着急否认。 一味否认,其实算不上什么对抗审讯的好策略。推说想不清,实际上是倒逼对方打出手里的牌。对方拿不出,那这个问题就无法继续。对方能够打出牌来,那就要看打是什么牌,然后见招拆招。 “你来到了白土市,见了罗家人,这事你忘记了吗?” “记不清了。不过,就是见了,也没有什么的。这与我的职务没有关系。我就是见了罗家的人,也是以私人的身份。虽然我是省院的法官,并不意味着我已经失去了独立的人格。当然,我会在私人交往中避免触碰职权。” 如果只是单纯与罗家的会见的话,王远行早就准备好了说法。聂海兰杀掉罗家人以后,王远行就已经做好了准备。他当时还不知道聂海兰掌握一些证据。不过,王远行是一个小心的人,他已经考虑到罗家人被杀后可能引起警方的调查。然后就可能把他这些年与罗家联系的事情查出来。 “你在白土市还与谁接触过?” “你说的时间距离已经五年了。五年是个什么样的概念?一个孩子从出生完全依赖他人,五年以后已经可以自己去打酱油了。这么长的时间,我哪里会记得住?” “你在白土市见了刘惠案的办案民警。” “这事情我没有印象呀。”王远行否认了与办案人员有接触的问题。 “好吧,你再想想。王远行,我要提醒你,你也是政法工作多年了。案件到了现在的程度,你应当知道抵赖是没有用的。现在我们可以给你时间,给你机会,你要珍惜。” “明白,明白。”王远行淡定地点了点头。 “怎么样?”时峰来听取汇报了。 “书记,我们已经审过了。这是李勇、乔越的口供,他们承认当年为掩盖了汪喜斌的案件线索,也承认了为汪喜斌抗拒抓捕的情况。只是这个王远行,一直不肯承认,口供没有取下来。”田诗汇报道。 “这也是正常的。这个王远行,要是一问就交代,他就不是王远行了。你们不知道呀。这个王远行一被带走,我这边电话就响个不停。数不清的人来打听他的情况,还有想为他说情的。这些人都被我推了回去。你们对这样的人还是要保持耐心,不要想低估对手,别想一口就吃成个胖子。”时峰说道。 “这个案件到这个阶段了,要是因为口供没有取出来,最后不了了之,那就太可惜了。”田诗叹了口气。刑事案件就是这样,有的时候证据并不是很好,你需要通过审讯来弥补。这不是说把口供的作用抬高了。而是说口供可以让你明白有很多问题为什么没有查清。从而为进一步展开调查提供帮助。现在刘惠案就是这一个情况。案件到了现在,当年的情况有了一定的大概了。但这个大概在细节上并不清楚,更重要的是达不到刑事证据标准。还需要进一步补充。这个时候口供也会为下一步的侦查工作指明方向。 如果口供取不出来,案件细节确定不了,最终的结果也只能是撤案。案件要用证据说话,就算是再可惜,也不可能用情感代替法律,这也是田诗非常紧张的原因。王远行这个人太狡猾了,如果他这里取不到口供,很可能整个案件就前功尽弃了。 “别急,事情不那么简单。别说王远行呀,就是其他方面的调查工作也不是很顺利呀。”时峰说道。 “书记,还有什么调查方向?” “还有谁,当然是汪副主任了。组织上已经找他谈话了。这件事情别说牵涉他了。就是跟他没有关系,他的亲属犯下如此严重的罪行,组织上也是要调查了解的。”时峰说道。 “汪副主任那边是谁来调查。” “汪副主任是副省级,是中管干部,当然是中央派人来调查了。现在你们的调查,也都属于案件调查的一部分,会报给中央有关部门的。你们一定注意呀,材料的整理上一定要规范。”时峰特意嘱咐了一下。 听完两个人的汇报,时峰也走了。他也需要向上汇报。田诗、郑平两个人则要了一份盒饭,算是补充一下体力。 “王远行还有必要问吗?”郑平问道。 “为什么不问?”田诗觉得郑平是话里有话。 “王远行这个人这么精明,他在这个案件介入的每一步,都在法律上为自己找好了退路。如果说,罗家是他在这个案件的软肋。毕竟他需要与罗家进行联系,说一些话。现在罗家人都不在了,他已经没有这个软肋了。”郑平说道。 “王远行否认与李勇、乔越见过面,这件事你怎么看,可信吗?”田诗问道。 “这事还真可能。要知道,王远行来白土的时间是七月。他在七月做了不少工作。不过,他一直很低调。这个时候案件已经送到法院,我想不出他再与办案的警官有什么接触的必要。现在李勇、乔越的口供中,也没有说见过王远行。” “他们是没有说过。但他们也提到了,他们被约了出来。当时的公安局局长管鹏找的他们,让他们为汪喜斌打掩护。当时在场还有两个人。但这两个人,他们不认识。时间到现在,他们也忘记人长什么样子了。” “那问问管鹏不就行了。” “管鹏已经不具备调查的可能了。” “为什么,这事情可不能搞什么特殊。不论涉及谁,都要坚决查下去。你要觉得有难度,就把管鹏交给我来查。要是我查不了,我就向时峰书记汇报。”田诗还真不信这个邪了。 “管鹏两年前已经去世了。你能有什么办法。” “……”人死了,还怎么查,这不是瞎胡闹吗。 调查陷入了僵局。该归案的已经归案了,该查明也都查清楚了。但是在证据上,还有很多问题。这是很多刑事案件比较尴尬的地方。如果要别的案件,直接从归案的嫌疑人嘴里把口供取出来,再根据口供取证,案件的证据问题基本就解决了。 现在的这个案子,这个套路是走不通的。王远行是个行家,他想到所有能想到的一切,田诗、郑平一时也没有办法。 “要不然把王远行放回去。他现在只是配合调查,我们没有理由一直留下他。”郑平说。 “如果今天让他走了,恐怕我们就再没有机会了。”田诗也是比较愁这件事。 “留下他不是问题。我问了一下,王远行这个人不是说是完全无懈可击。找一找,我们还是有理由留下他的。只是这样做意义有多大而已。”王远行在省院这些年还是有些事情的。在知道在这种处理争议的部门,你不可能做什么事都没有争议。王远行这样的人更是如此。他利用职权为别人办事,怎么能一点线索不留。 不是说每个案件都达到刘惠案件的程度,也不是每个案件都值得王远行费尽心机去隐藏。不过,如果只是揪着小错不放。最后也不能把王远行怎么样,这样做的意义真的是不大。 “有意义。至少比放他回去有意义。王远行的身份不是一般人,他是省院的法官。他必然涉案。我们找他一次不容易。这次没有结果放他走,下次再去领导办手续,人家就不一定批了。毕竟你自己都没有准的事情,让人家领导一次次签字,这会让领导很被动。” “诗姐,没想到呀,你现在懂得为领导考虑了。你这可和当初咱们在东阳办案时,完全不一样呀。”郑平一句话,让两个人回想到当初的日子来了。 “原理是一样的。律师办案,要为委托人着想。毕竟律师的工作是要向委托人负责的。我们办案要向领导负责。领导代表这个部门向社会负责。我们对谁负责,就要为谁着想,这是非常自然的事情。”田诗解释道。 “别说,诗姐还真是这个道理。” “是呀,不管是谁,都是这样的。人家信任你,你也要对得起人家的信任。这次政法委的领导找我们来办案,我们当然要把案子办好。否则就是辜负人家的信任了。” “诗姐,我在想,整个案件中这个王远行是难点。那我们能不能避开这个难点呢?” “什么意思?” “整个案件算起来,王远行一个人是操作不过来的。尤其是很多环节,王远行出于保护自己的目的没有出面。他不出面这事情还是要有人办的。再者,他是省院的法官。这个身份到了白土市,也许法院系统还把他当回事。要想打通别的系统,只怕他还不行。”郑平点出了问题的关键。 “你的意思,绕开王远行,去查其他人。” “是呀。除了王远行以外,一定还有其他人在操作这个案件。找到这个人,就算是王远行不说,这个人也会说。不是每个人都具备王远行这种对抗审讯的能力的。” “有道理。”田诗点了点头。 “王远行真是一个难点呀。”郑平也是摇摇头。要是换一个人,要事情已经败露的情况下,再被带到审讯室,基本上就会全部交代了。可是王远行竟然就这样挺着,还让你一点办法也没有。 “其实,他也很难。”田诗隔着玻璃看向审讯室里的王远行。这个玻璃只是单向透明,他们看得到王远行。王远行看不到他们。 “他难在那里,他不是挺轻松吗?”郑平有些不解。 “到了审讯室接受调查,怎么可能轻松。他是故意做出这个样子而已。被逼到这个地步,想必对王远行来说也是第一次吧。我们无从下手,他又何尝不是提心吊胆。” “其实我心里一直有个问题。”郑平忽然提出个问题。 “什么问题?” “王远行在我们去找岳百川的时候,应当预料到我们会查到他。他也知道当年他做的事情是个什么样的性质。他为什么不跑呢。”郑平真的不理解。王远行这样的一个理性的人,他应当对于局面有一个准确的认识。这种情况下,他为什么还会等着调查人员上门。 这样一个自负的人,怎么会不准备自己的后路。为什么他一点反应也没有。 “你想得太简单了。王远行其实有三个理由不能跑。他只能配合我们的调查。” “三个理由?哪三个理由?” “第一,我想他是不敢走。”田诗脸上充满自信。 “不敢走!”郑平有些不理解。为什么不敢走,是怕被抓吗。应该不会,在未被采取措施之前,王远行硬是要离开,调查人员也是没有太合适理由去限制的。 “王远行这些年为别人办了不少事。他连杀人案件都敢操作,说明在他的心里已经没有任何畏惧。不知道他还操作过什么案件。如果他跑了,我们知道他是为什么跑。那些求他办过事情的人,可能就不会知道了。你说他们会怎么佃?”田诗看向郑平。 “他们会杀人灭口。”郑平心中一惊。果然是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王远行知道的东西太多,要是出了事,保不齐会有人出来灭他的口。那个时候,王远行要躲避侦查,在一个侦查不到的地方被人灭口,很多事情可能就再也查不清了。 王远行对于自己的困境应当是知道的。所以他不离开长济市,天天去省院上班。甚至在最危险的时刻,亲自接待当事人,在大厅的接待室接待群众。这未尝不是保护自己。相信还没有嚣张到敢在省院的接待大厅,对省院的法官下手。 第104章 不必走 “王远行是个聪明人,他知道怎么才能躲开最大的危险。”田诗说道。 “就算是这次他躲开了,下一次,再下一次,他总是回避不了这些风险的。”郑平有些不理解。 “不是这么说的。只要他还在这个位置上,他就是安全的。因为他对于关系人来说是有用的。另外王远行还有什么后手,这都是难保的事情。能不动他,就不会动他。不过这有一个前提。” “什么前提?”明知田诗在卖关子,郑平还是配合地问道。 “前提是王远行不能落在我们的手里。王远行不会主动交代过去的权钱交易。他到了我们的掌握之中就不一样了。我们在查他。如果他把以前的事情说出来了,那不就是把过去找他办事的人拖下水了吗。” 田诗对这件事看得非常清楚。在位的王远行,不但不危险,还有很大的用处。被调查的王远行,他本人并不危险,可是他交代了以前的事情的话,危险就来了。 “现在王远行一个人也没有交代出来。”郑平说道,他觉得这个时候王远行不是应该拉人下水救自己吗。 “刚刚时书记已经说过了,有很多人打电话给他。王远行没有交代任何人,这是给外面的人时间,让他们把自己救出去。如果现在就把这些人交代了,这些人就会自保,与他保持距离。他的事情,也就没人管了。甚至有人可能会想办法杀他灭口。他就是在我们的掌控之中,也不是绝对安全的。” 既然能够找到王远行办事,那就说明这人不是一般人。神通广大的人,他们的能力完全可以做到对任何机构的渗透的。比如汪副主任,在白山省工作二十多年,哪里没有他的下属、同事或者说朋友。 “如果这些人保不住王远行,那他们还不是要灭口。” “这不一定,你不管是一回事,管不了是另外一回事。如果已经尽力了,就是办不到。剩下的事情可能就是交易了。外面的人会以另外一种方式回馈王远行。比如说对他的家人给予物质上的帮助,再比如对他从轻一些,让他早些出来。这种情况下,王远行也不一定会把这些人交代出来。总之是你要是跑了,就是处于一个不稳定的状态,那么危险可能就会产生。你不跑,什么事情还有挽救的余地,大家就都不会走极端。”田诗说道。 “不敢走是第一个理由。那第二个理由呢?”郑平的好奇心也算是上来了。 “第二个理由是不能走。” “不能走。” “当然是不能走。”田诗看郑平有些不明白,也是摇摇头。这个郑平聪明的时候是真聪明,糊涂的时候是真糊涂。 “诗姐你也别摇头。你说的这些,我平时是接触不到的。接触不到,当然也就没有什么特别的认识了。”郑平看出来田诗的想法,就解释了一下。任何人的认知都是有限度的。不接触、不熟悉的领域,出现一些认知上的缺陷,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我明白。”田诗点了点头。 “你不明白。我举一个例子。乡下人到城里来,总是会被人笑话。因为对城里的东西感到新奇。这些东西,在乡下是看不到的。在外人的眼里,这就是没有见识,甚至用一个土字形容。但反过来,城里人到乡下,何尝不是被乡下人笑话,一些基本劳动生活常识都是不知道的。城里人就会觉得很委屈。因为城里生活条件好,很多劳动已经不需要居民自己动手了,自然也就不知道了。” “你这个例子举得很好,那么咱们谁是那个城里人,谁是那个乡下人呢?”田诗问道。 “这个并不重要。实际上就是一个角色的代号而已。实质上就是一个脱离熟悉环境的人,还有一个视自己所处环境为天经地义的人。我只是想说,不熟悉,当然就会表现得幼稚。这是正常的事情。” “好吧,乡下人先生,你说得对。我向你道歉。”田诗还是把郑平归入了乡下人的阵营。 “我接受你的道歉。顺便说一句,我下派到乡镇工作三年,曾经是一个标准的乡镇干部。说是乡下人,也没有关系,这不丢人。”郑平觉得严格说,自己不算是一个乡下人。毕竟生长在城市,乡下对他说也是非常陌生的。 但是郑平工作以后,很长一段时间就是在乡镇开展工作的。乡村社会对他来说并不神秘。 “我们还是回归正题吧。不能走,是因为王远行无法在一些事务上脱身。可以说我们查到他,这是一个突发事件。王远行应该没有准备。” “应该是这么回事。毕竟聂海兰杀罗家人,王远行是预料不到的。如果能够预料,他早就通知罗家人了,也就没有这些事情了。” “聂海兰杀害罗家人,王远行预料不到。自然也不会提前做好准备。王远行这种人怎么可能会闲着,他的手里一定还有别人请托的事情正在办理。就算没有正在办理的事情,一些可能会出现波澜的事情,也需要他去动作压制下来。有很多事情就是这样,不是对你的主张没有反应,而是这种反应被及时压制下来。” “他现在都自身难保了,还替别人跑事。”郑平有些震惊了,他对这种行为非常不理解。 “越是这个时候,越要接下别人的事情。这样出事以后,你就会多一份力量营救。何况,他们的事情在你的手里,你就是有价值的。这一点对于王远行来说也是非常有意义的。” “不敢走,不能走,还有第三个理由呢?” “最后一个理由,其实王远行的表现就已经体现出来了。” “他的表现?他有什么表现,他的表现就是不配合。” “对,王远行不配合甚至是抗拒的表现,表明了他不走的第三个理由。那就是不必走。” “不必走!”郑平听到这三个字有些惊讶。这可是省级调查,背后还有中央有关部门督阵。这个王远行居然认为不必走,这是个什么人呀。 “不错,就是不必走。因为在他的眼里,我们不能把他怎么样。他对于与我们的对抗,有着充分的信心。” 第105章 交代与不交代 “王远行是一个自信的人。如果没有这份自信,他也不会操作杀人案件。这可是踩红线的行为呀。”郑平感叹道。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做到操作重大刑事案件。就算是有这个能力,也不一定有这个胆子。偏偏王远行这个人,二者兼具。 “不错,他是有自信。他的自信来自他的专业能力。对于这样的人,我们只能以专业对专业。”田诗对于王远行的看法也是非常矛盾的。王远行的专业,她是认可的。对于这个人做的事情,她是绝对不能接受的。 “如果先放下王远行,我们接下来的突破方向应该是哪里?”郑平问道。这个时候,他已经没有太好的主意了。说到底,他还只是个新人。在这种僵局时,如何突破,就需要田诗这样有经验的人来决定了。 “我觉得还是要从李勇、乔越那边下手。” “明白了。我这就回白土市。”郑平知道现在的时间非常宝贵,马上动身回去提审。 “李勇,说说吧。” “郑平,我不是刚刚已经交代完了吗。”李勇对于郑平这么快又来取口供有些不满意。自己明明已经都说了,为什么还要来折腾呢。大家都是老政法了,你这么做什么意思,谁不明白呀。还不是对口供不满意。 “你说你是受管鹏的指使,为汪喜斌打掩护。问题是,管鹏已经不在了。这事你应该知道。你交代出一个死人来,我也没有办法核实。而且管鹏为什么会找你呢,他为什么不找王峰?当时王峰是刑警队长,还是专案组的负责人,找他不是更方便。” “这……”李勇沉默了。 “李勇,你要知道你现在的处境。你已经被捕了,你应该想想怎么为自己争取从轻减轻处罚。如果现在还要隐瞒什么,那最后只能是害了自己。”郑平看出来了,李勇是有所隐瞒呀。 当时专案组里,李勇与乔越不是什么重要角色,也没有什么话语权。如果说想找人为汪喜斌脱罪的话,怎么也轮不到找这两个人。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蹊跷。 “王峰这个人不好求。全局上下都知道,王峰这个人脸黑,六亲不认。这种事情找到他,要是办不成。不但达不到目的,还可能把汪喜斌暴露出来。”李勇想了想,最后解释了一下。 “王峰不好说话,那为什么一定是你们两个人。你们就好说话?你们以前给谁办过事。” “选择是管峰做出来的。他为什么选择我们,一定有他的道理。我以前在管峰身边工作过,是他的老下属了。他对我更加信任。至于乔越是什么原因,我就不知道了。” “李勇,我希望端正态度。你是因为管峰的原因,才掩盖汪喜斌的罪行。那么,这次抓捕,你为什么掩护汪喜斌。你与汪喜斌没有其他联系渠道,只是通过管峰。管峰现在已经不在了,你是怎么联系到管峰的。” “这……”李勇又一次无言以对。如果说当年是通过管峰串联的,那么管峰不在了,李勇、乔越二人与汪喜斌的这条线还没有断。这又是通过谁来串联的呢。这个问题问到了点子上。这个人一旦浮出水面,那么一切都将真相大白。 “你还不想说这个人是吧。我猜猜,你为什么不想说。”郑平开始揣摩李勇的心思,这其实也是心理施压的一种手段。你想到的东西,我都给你摆出来,然后告诉你这一切都是不可能。这个时候,你还有什么理由不崩溃。 “你不想说,是因为这个人在外面还能够帮助你。就算是帮不上你,也会给你的家人一定照顾。”郑平这也算是现学现卖,把田诗的那一套直接拿了出来。 “……”李勇还是不说话,但头上已经是汗水。郑平说的何尝不是他所想的。他被抓以后,就已经决定把事情扛下来。外面的人能够帮上忙就帮,帮不上就照顾一下家里的人。反正自己这次想出去是不可能的了。 “还有就是,这个人你不敢得罪。这是个重要的人,就算是你说出这个人是谁,可能我们拿他也没有办法。到时候,这个人回头报复你,你和你的家人根本就没有能力保护自己,是这么回事吧。”郑平看向李勇的眼神越来越严厉。都到了这个时候,这个李勇还在打自己的小算盘,对于当年所犯的罪行一点悔意也没有。 “……”李勇还是不回答。他实在是没有什么可回答的。 “李勇,你想没想过,就算是你不交代又能怎样。当初的事情可不是你一个人办的,知情人也不是你一个。你不交代,别人就不能说了。别人说了,你说你会多被动呀。”郑平忽然换了一种语气。既不严厉,也不沉重,一种无所谓的气氛表现得淋漓尽致。 “这……”李勇的脸色有些变化。 “你想好了,真的就不交代了。” “我……,我……,我没有什么交代的。”李勇挣扎了几番,最后还是拒绝回答郑平的问题。也许郑平说得对,他不交代,别人也会交代。可是坦白有的时候也是要承担风险的。从轻是有限度的,风险却是不可知的。李勇决定放弃这次机会。 “好,把字签了,然后带到看守所吧。李勇,你应该知道,你失去了最好的机会。”郑平说完就不再理会李勇了。他知道再在这个人身上下功夫,就是浪费时间了。 “我说,是汪副主任的秘书刘杰找的管峰,管峰再找的我们。这事情找我们办,也是有特别原因的。李峰是管峰的亲信,找到他管峰是心里有数的,也是放心的。至于我吗,我与汪副主任,就是汪中茫,我们两家有些亲属关系。可以说,这次找到我,其实是把我当家里人用。”相比李勇,乔越倒是交代得痛快。 李勇年龄大了,有些事情瞻前顾后的。乔越就没有这些考虑。当然他是汪中茫的亲戚。对于现在所处的情况,心里也有所预料的。这也让乔越果断决定交代全部情况。 第106章 让罗家屈服的理由 “刘杰来找我之前,我心里就已经有数了。”乔越说道。 “这是什么意思?” “我想抽根烟。” “我去给你要一根。”郑平这个人不吸烟,乔越的要求让他有些措手不及。很快他从其他工作人员手里借了一支烟。 “谢谢。”乔越狠抽了一口烟。他的烟瘾不大,甚至可以算得上是可抽可不抽。然而自从进来以后,他发现自己越发想抽烟了。这可能就是一个心理上的作用吧。乔越心里清楚,自己对烟没有那么依赖。 但是抽支烟,在这个过程中,你总是有一种放松的感觉。这对于乔越来说,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享受。他现在正在承受着极限的压力。 “我不知道你抽烟,下次我提前准备一盒。”郑平看向乔越的眼光是同情的。 换位思考,郑平自问要是自己遇到了乔越面对的难题,也会不知道如何去选择。一方面是亲戚,另一方面是上级,不论哪一方面都让人难以推脱。 “汪喜斌来白土市一中上学,我早就知道。我们是亲戚吗。当时刘杰就找过我,让我帮忙照顾一下。”说到这里,乔越狠抽了一口,烟雾从口中喷出,乔越满脸都是享受的感觉。 “汪喜斌那小子是个什么样的货色,我再清楚不过了。这小子来白土市一中念书,我心里是一百个不乐意。这要是闯出祸来,怎么收场。” “你当初就怀疑刘惠案是汪喜斌做的?” “不能这么说。刘惠案一开始并没有锁定汪喜斌。我们一开始调查的就是罗伟。罗伟在现场被证人看到过。而且他的身体情况,决定了他在几个人中是最具备作案能力的。你说我们不查他查谁。” “既然是锁定了罗伟,应当很快就会查到汪喜斌呀。为什么查到罗伟就停了?”郑平问出了一个关键问题。 “不是查到罗伟就停了。而是罗伟自己把事情都揽了过去。他承认了,这案子还怎么查下去。” “你们没有调查过,确认罗伟的口供是否确实吗?” “如果说这个案件一开始就以故意杀人立案,可能案件侦破就会很简单。事实上,这个案件一开始并没有立故意杀人。我们在全校找了一遍,没有发现刘惠的尸首。没有见尸首,那就不敢立杀人案件。而且当时的情况,也很让人相信,会是一个杀人案件。”乔越说到这里情绪有些激动。 “为什么一开始不认为是杀人案件。” “刘惠离开证人视线时,正是全校跑早操的时候。早操之后就是早自习时间。全校上千师生,谁敢在这个时候,这个场合杀人。就算是使用暴力,恐怕也是不敢的。”乔越重复着当年的分析。 “当时有两种意见。第一种意见就是刘惠自己出走了。这种事情在这个年龄段是非常常见的事情。有很多女学生跟着社会人跑了。第二处意见就是刘惠被绑架了。这个过程中可能诈骗离开,也可能是被逼迫离开。总之是她自己离开的,不存在被抬走或拖走。在学校,这种不自然的情况,一定会有人看到。” 当年的分析还是非常有道理的。在青天白日,在上千人聚集的场所杀人,这实在是一件不敢让人相信的事情。就连刘惠的母亲聂海兰也不相信。这个 案件就这样白耽误一个多月,最后发现刘惠的尸体时,已经给了当事人太多的时间。 “相信在没有找到刘惠尸体的一个多月的时间里,他们已经完成了口供的整合。罗伟、肖平二人根本就没有说汪喜斌一个字。可是罗伟与汪喜斌相交的事情,还是被我们查出来了。这在当时来说算不上什么重要的线索。罗伟自己已经承认杀人,肖平可以证明。至于杀人凶手在学校跟谁要好,这就不再重要了。”乔越说道。 “按理说是这个道理。” “这只是别人的看法。我却是有完全不同的观点的。”乔越说道。 “你有什么看法?” “汪喜斌是一个什么人,我太了解了。我们这层亲属关系并不远。对于他的情况,我是非常了解的。这种事情,他最要好的朋友出事了,他却没有瓜葛,我根本不信。” “那你就此事展开调查了。” “没有。怎么说,他也是我的亲戚。我没有特别包庇他,也犯不上因为我与他的关系,而把他列入特别调查的范围。” “既然案件已经定下来。管峰为什么还要找你?” “因为案卷中还有关于汪喜斌的内容。他需要我们把这份材料撤下来。” “这怎么可能,刑事卷宗的材料是不能动的。” “原理上是这样的。事实上却不是这样的。刑事案卷都是整理出来的。你所看到的卷宗一定不是最原始的卷宗。谁都不是完人,案情展开之前,你的重心是调查。这个时候收集的材料,往往形式上非常不正规。待到交卷时,你一定会整理一番。让卷宗整洁规范,再交上去。此时的卷宗看起来顺眼了,却也不再是原始卷宗了。” “那你们的任务就是在整理过程中,把汪喜斌的痕迹抹杀掉。”郑平有些明白乔越的意思了。 “你说对了。汪喜斌从来没有进入调查的范围,他在卷宗中只是一个边缘人物。这样的人,就是出现在笔录中也不会引人注意。把他的名字去掉,就更不会有人注意了。” “你们这样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了?本来他就没有引人注意。” “我当时也有这个想法。但是三年后罗伟翻案时,我就不这样看了。案件随时可能会再翻一次。随着时间的推移,所有的痕迹都会湮灭。唯一可以作为案件参考的,就只剩下卷宗了。” “是被人为改动过的卷宗。在这个改动过的卷宗里,汪喜斌本不明显的痕迹也不再存在。不管怎么说,让你们改动卷宗的人还真是深谋远虑呀。”郑平接着乔越的话说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刘杰吩咐我们去做这件事。我知道他没有这个眼光,他的背后一定还有人。”乔越说道。 “刘杰背后的人是谁?”郑平问道。对于这个人,郑平的心里是有数的,十有八九就是王远行。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始终这个人就没有跟我们见过面。我也不想见这个人。这种事情,两不相见是最好。刘杰是中间人,只要刘杰不出事,两边出事各不牵连。”乔越对于刘杰背后的人是谁并不关心。有的时候,知道太多并不是一件好事。他要做的,只是最大限度保护好自己。 “罗伟为什么会承认杀害刘惠,这可是死罪呀。”郑平又提出一个问题。杀人可是重罪,就算是顶罪,也要看是什么罪名。罗家如此看重罗伟,怎么会让独子去做这种事情。就算是死不了,也是前途尽毁呀。 “我刚刚说了,时间给了当事人充分的准备时间。刘惠死亡的信息,我们是在发现尸体后才确认的。但当事人不一样,不论是汪家,还是罗家,都是第一时间就知道了整个事情的结果。这就让两家有了充分时间来协商如何应对这件事。” “这件事情,汪家与罗家是怎么协商的?” “汪家,汪副主任自然是不会插手的。领导干部就是这样,不论什么事都由下面去做。出了事也会由下属来承担。这是官场的规矩。汪副主任是个老派的人,他对这种规矩是严格遵守的。所以,汪家出面的秘书刘杰。你想找到汪副主任介入这件事情的证据,那是肯定找不到的。” “我很想知道为什么罗家会同意让罗伟来顶罪。”既然汪家这里没有好的证据,郑平便又提到了罗家。 “罗家同意罗伟顶罪,也是不得已的。因为罗伟不得不出面。” “为什么?” “如果仔细查询卷宗,你会发现现场没有发现凶手的痕迹。其实这怎么可能。现场到处都是痕迹。毕竟那可是公厕,没有痕迹,才是不正常的。这种到处都是痕迹的情况,痕迹的证明力反倒是不强了。” 乔越说的情况倒是符合常理的。现场痕迹太多,说明来的人非常多。尤其是开放性场所,每一个人都有理由在此停留。因此对于痕迹的解释也会比较简单。查证每个人的解释,却是比较困难的。 “你是说现场是有汪喜斌的痕迹的。”郑平心里一惊,难道当年就有证据指向汪喜斌,而没有去调查。 “有,还是没有,这一点我也不确定。我只知道,当时公厕到处都是指纹、脚印,还有很多痕迹。我们没有一一进行排查。那个时候,不论是技术力量,还是人员上,我们都没有这种能力。这可不是因为谁来打招呼的原因。” “如果这些痕迹有凶手留下的,你们不是失去了查找凶手的机会吗?” “对于痕迹的归类调查,也是分轻重缓急的。血迹肯定是优先排查的。然后是尸体附近的痕迹,再就是现场看起来可疑的痕迹。同时对所有痕迹去清查,那是不可能的。只是现场痕迹还没有怎么查,那边罗伟就出来口供了。有些痕迹就没有跟进去查。” “如果罗伟的口供有问题怎么办。这些线索你们就此放过,不怕会让真正的凶手逃脱吗?”郑平看向乔越的眼光充满迷茫。实际上,这么做已经让真凶逃脱了。如果说,乔越告诉郑平这是因为人为操纵所产生的结果。那郑平还好接受一点。偏偏乔越告诉他,这是正常调查下的结果,郑平就真的有些接受不了。 “用你刚才的话说,这可是杀人案件。罗家又只有罗伟这个独子,怎么可能会出现问题呢。并且,罗伟本来就是重要的嫌疑对象。在现场也明罗伟的痕迹的。” “既然在现场有罗伟的痕迹,为什么不在卷宗中列明。” “因为现场罗伟的痕迹指向性不明确。不能根据这些痕迹来证明罗伟是凶手的结论。” “什么叫指向性不明。” “罗伟的指纹与其他人的指纹是重叠的。这种情况下,罗伟的指纹指向性就不明确了。其他人也有类似指纹留在现场。从指纹的角度来说,反而对罗伟更有利。” “重叠的指纹是谁的?” “有的已经查明,是罗伟的同学的。不过,他们都有不在场证明。毕竟案发时,大家都在上早操。也有一些指纹没有查明,罗伟已经交代了,调查也就转向了。” “罗伟现场的痕迹不具备指向性,为什么还会承认?” “罗伟的痕迹不具备指向性,是指已经查明的痕迹。还有一些没有查明的痕迹,那些痕迹实际上也是指向罗伟的。只是当时罗伟承认了,就没有继续跟进而已。” “你怎么知道这些痕迹是罗伟的。” “刘杰告诉我。当然有些情况是我猜的。刘杰对我说,汪喜斌杀害刘惠,完全是个意外。杀人后,汪喜斌转移尸体进入厕所,就没有再动刘惠。但后来发现尸体时,刘惠尸体的衣服被脱下来,位置也有了移动。这些事情都是罗伟做的。而这些举动,都或多或少留下了一丝痕迹。可以说,汪喜斌暂时还不会被查到。但罗伟被查倒是迟早的事情。” “也就是说,当年的调查实际上已经逼近了真相。” “应该是这样的。但是当初的局长管峰是知道凶手就是汪喜斌的。他是不会让调查工作指向汪喜斌的。他只是需要通过调查给罗家一些压力,让罗家让步而已。” “就算是有压力,罗家会让罗伟认这个杀人的罪名?” “刘杰说,说服罗家的过程其实也是很艰难的。我怀疑是他背后的人做了工作。刘杰说,他们首先指明了罗伟犯罪时未满十八周岁,是未成年人。未成年人就不能判死刑。从这一点来说,罗伟认罪死不了。汪喜斌则不一样。” “这个说法倒是成立的。问题是,不判死刑,故意杀人也是重罪呀。罗家怎么可能同意。” “这就是第二步了。罗伟在本案中全程参与,他也是要被追究刑事责任的。一旦承担刑事责任,那一切就会完了,这一辈子就再也没有前途可言。” “目前来说,有过犯罪记录的人,在体制内是不可能招录的。就算是一些特定的行业,也不会招用有过犯罪记录的人。从这个角度来说,这个说法是成立的。” 第107章 恨 “对于汪中茫,还有他身边的人进行调查是需要慎重的。但如果出现叛逃国外的情况,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时峰话锋一转,点出了最新的变化。 “叛逃?刘杰他出国算不上叛逃吧。” “刘杰是国家工作人员,没有经过组织允许,私自出逃国外,这是一件性质非常严重的事情。刘杰常年在省人大工作,掌握着重要的国家机密。他现在人在国外,不管他是出于什么目的,都是不允许的。”时峰说道。 “刘杰出国是一件严重的事情,那也就意味着……”田诗看向时峰。 “意味着,调查汪中茫及其身边的人已经没有障碍。”时峰说道。 “那么我们下一步怎么办?”这个时候,田诗也只能听从时峰的指挥。毕竟对于这种情况,她也不知道如何应对。 “我先向上级汇报,然后申请通缉。必要时可以要求国际刑警组织介入。”时峰说道。这个案件牵涉到汪中茫,如何应对一直都是时峰的一块心病。现在刘杰出国,这让时峰终于找到破解这个问题的突破口。 “老汪呀,你坐。”省人大常委会陈白主任挥了挥手,指向会议桌对面的椅子。 “陈主任,你找我有事?”对于陈白找自己谈话,汪中茫早有准备。这种时候,要是组织不找自己那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对于自己的政治生涯,汪中茫本来还是非常骄傲的。他同别人不一样,他出身于平民家庭,能够走到今天这一步,非常不容易。对于自己的一生,他本来已经没有遗憾了。现在却不得不为自己的儿子,而不得不为一生沾染上污点。 “老汪呀,今天找你是来谈话的。这两位是省委组织部和省纪委的同志。”陈白指了指旁边坐的两位。 这两个人,实际上汪中茫早就注意到了。不用陈白介绍,他也认识这两个人是谁。有人说,他汪中茫是白山省政界活地图,这一点其实也没有错。这些年来,他走过不少地方,认识不少人。尤其是省委省政府这一块,很少有他不认识的人。 “你们好。”汪中茫向二人点了点头。 “老汪,这次谈话主要是关于你儿子汪喜斌的事情。我刚刚接到有关部门的通报,你儿子涉嫌杀害一名女性未成年人,已经被采取强制措施了。这一点你知道吗?”陈白的表情很严肃。作为省班子成员,他对于自己的机构里出现这种事,还是非常关注的。 陈白也是无奈。他不是不想多做一些事,实在是手下的部门负责人,比自己的年龄还大。就算是有那个心气,也没有那个身体了。 好在,省人大的队伍建设正逐渐年轻化,陈白还是有人可用的。另外,汪中茫这个常务副主任,也是非常得力的。 汪中茫这个人性格上非常随和,平时也愿意服从自己的领导,在白山各界都是人头熟,为陈白开展工作减轻了不少压力。但是没有想到,偏偏就是这个汪中茫出了大事。 “我也是刚刚收到通知。我儿子出了这样的事,我是有责任的。我没有教育好自己的子女,为组织添了麻烦。我愿意承担一切责任。”汪中茫态度还是诚恳的。他的一生,为官要诀就是身段一定要柔软。 汪中茫没有强势的背景,在官场一直处于弱势地位。时间一长,汪中茫也找到了自己的生存之道。不论是谁与汪中茫打起交道来,都挑不出他的毛病来。他本人也几乎没有对立面。汪中茫始终保持一个柔性的处事态度,周旋于白山省政界。 “你儿子是你儿子,你是你。这次找你,一是关于你儿子的事情,要找你进行谈话。希望你能够正确理解这件事情。” “陈主任,你放心。我也是有二十年党龄的老党员了。这些事情我还是分得清的。涉及犯罪问题,不管是我的什么人,包括我的儿子,我绝不袒护。我坚决支持组织对汪喜斌的任何处置。”不论汪中茫是不是真心,他说的话还是让人挑不出毛病的。 “很好,老汪,组织对你还是信任的。这次找你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事情要谈,就是你的秘书刘杰。” “刘杰?他已经不是我的秘书了。根据最新的工作安排,他已经调到人大法工委工作了。”汪中茫说道。 一直以来刘杰都是他身边最为重要的亲信,跟随他走遍了多个地方。这次把刘杰安排到法工委,也是有一点提前安排的意思。 “刘杰的工作虽然调整了。但他还没有到新的岗位报到。根据国安部门的报告,刘杰未经批准出国。这件事,你知道吗?” “不知道。”汪中茫一怔。他是真的不知道这件事。刘杰出国,将会让整个事情更加复杂。最为重要的是,政府高级工作人员未经批准出国,可能对国家安全产生影响。这一直是各级领导干部的底线。 经济问题,是需要严肃处理的。不过,经济问题形成的原因是复杂的。在经济社会的形势下,你往往会因为这样或那样的原因,做出一些决定或决策。不能因为出现了问题,就对一个干部去追究责任。要知道谁也不是神,当然不可能预料一切。 忠诚问题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如果经济问题是不可预测的,忠诚就是听从内心的指引了。一个人对党和政府忠诚不忠诚,并不需要特别的要求,只是一个内心的选择而已。 当一个高级干部忠诚出现了问题,那后果是非常严重的。组织部门对干部每年都要进行审查,就是怕在这方面出现问题。 如果说家风不严,自己这个家长在承担一些责任。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毕竟谁犯的事,谁来承担责任。家长如果没有参与进来,也不会太大的事情。最多是一个组织处理。 忠诚方面要是出了问题,那就意味着一个人评价的改变。汪中茫莫名感觉到一阵慌乱。 “刘杰一直是你的秘书,也是你一手提拔的。他今天做出这样的事情,性质是非常恶劣的。老汪,对于这件事你需要承担起责任来。如果有渠道,你要劝他回来自首。组织上会给他机会的。”陈白说道。 “我一定尽力。”话虽如此,汪中茫心中也没有底。刘杰出国为了什么,他心里大概还是有底的。也许出国对于刘杰来说并不是一个坏的选择。案件已经查到这个地步了,他要是不到国外,就真的是避无可避了。 让刘杰回来,当年的事情可能会露底。不让刘杰回来,组织上一定对自己进行处理。处理,汪中茫是不太怕的。这个年龄了,他早就没有上进的动力了。无非是未来的道路受到影响。他这个年龄都退二线了,还担心什么未来呀。 汪中茫担心的是自己的历史评价。他这种人,来自平民家庭,在这一代开创了自己的事业。汪中茫一直希望自己能够有一个好的历史定位。这对于他自己,对于他的后人来说都是非常重要的。偏偏到了最后的阶段,他似乎没有青史留名的机会了。 “刘杰。” “老领导,是你吗。”刘杰接到了汪中茫的电话,这让他感到一丝亲切。 刘杰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他这种出身能够干到科级就算是家族有史以来最高的职位了。谁也没有想到,自己被分配到了汪中茫的身边的工作,从而改变了自己一生的走向。 “刘杰,你怎么回国了。你不知道,咱们是有纪律的吗。”汪中茫在电话中说道。 “……,老领导,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我……,我……现在挺好的。你自己要多保重。”刘杰不知道对面还有谁在汪中茫身边。他不敢说太多。 一直以来,汪喜斌的事情都是他一手办下来的。就连这次组织李勇乔越掩护汪喜斌逃脱,也是他在远程指挥。对于这件事,他也好,王远行也好,都不太看好。 因为他们面对是公安机关。多年的交道打下来,他知道公安机关的力量。 “奇迹不可能总是出现。”这是王远行对刘杰说出的最后一句话。 “如果他们被抓了,怎么办?”刘杰问王远行。对于刘杰来说,王远行可是一个真正的能人。总是在关键时刻,想出办法破解乱局。 不过这次,王远行让刘杰失望了。他只是摇摇头,然后离开两个人会面的茶楼。再也不接刘杰的电话了。 刘杰知道,王远行已经抛弃自己了。当年两个人共同设局为汪喜斌开脱。每次出面都是自己来,王远行则是躲在后面。唯有与罗家交涉的那次,王远行不得不出面。 现在罗家人已经全死了。案件又被复查了。这个时候的王远行离开自己,然后什么都不再承认。所有的证据只能是指向自己。想到这里,刘杰心里不由生起一阵寒意。这个王远行不会是早就设想好一切了吧。 这一刻刘杰不是没想过去找汪中茫。但是就算找到汪中茫又能如何呢。对于自己的老领导,刘杰是太了解了。他一定会劝自己投案自首。投案自首,刘杰是绝对不甘心的。要知道刘杰奋斗今天,他付出了自己的所有。他不甘心自己多年奋斗得来的一切,一朝全部清零。 怎么办?找王远行商量,对方已经不理自己了。刘杰只能自己想办法。想来想去,他想到了一个办法,那就是跑。跑到国外去。国外,是国内调查机构无法涉及的法域,在国外躲上段时间,然后再回来。 自己不在国内,口供就取不下来。事情逐步就会冷下来。在合适的机会,自己再运作一遍,就可以重回白山省,就可以保住自己的地位了。 刘杰想得很好。但是他忘记了一点,他的行踪,尤其是出入境记录,怎么可能隐藏。一旦他这种厅级干部未经允许出境,那就不再是简单的纪律问题,还涉及国家安全问题。 也正是他自己擅作主张,让汪中茫更加被动。甚至连帮他说一句话都不敢。刘杰走了一条绝路,谁也帮不了他了。 “汪喜斌,我这可是第二次提审你了。希望你能够老实交代,争取从宽处理。” “没有问题。你问什么我都交代。”这个时候的汪喜斌已经没有兴趣再反抗了。他知道自己犯的是什么事情。他不是三岁的小孩子。这几年他在京都政法大学上学,对于法律,尤其是刑法也是特别学习过的。 “刘杰是什么人。” “刘杰是我父亲的秘书。” “你杀害刘惠后,是怎么运作的?” “我只是把刘惠的尸体藏在厕所了。后来的事情,都交给刘杰了。” “为什么要交给刘杰。” “刘杰是我爸的秘书,实际上我们家最亲近的人。家里所有的事都不瞒他。出了这样的事情,我只能交给他处理。” “你父亲知不知道你杀人的事情?”郑平问了一个非常敏感的问题。按理说关于汪中茫的情况,不属于他调查的范围。他没有调查中管干部的权力。但案件已经到了这里。如果刘杰这边进展不下去,就只能从汪中茫这边突破。这个案件,不论是时峰,还是田诗、郑平,全都没了回头路。办下来可能算是大功一件。办不下来,那就是后患无穷。 “他应该知道。”汪喜斌根本就不顾及什么。对于汪中茫,汪喜斌的心里一直是有一种恨的感觉。如果他对汪喜斌的成长更关心一些。如果他不是经常更换生活环境。如果他当初处理汪喜斌的初恋时没有那么刚性。可能汪喜斌不会有今天。汪喜斌认为,别人的优秀,在于父母一开始就已经为子女付出了,着想了,甚至是奉献了。 在汪家,则是一切围绕着汪中茫转。哪怕是自己还没有长大的时候,哪怕是自己还只是一个孩子的时候,都是一样。在成长最为关键的时候,汪喜斌没有得到应有的关心与帮助。时至今日,汪喜斌对汪中茫只有恨。他宁肯自己生长在一个普通人家的家庭,也不想成为汪中茫的儿子。 第108章 通缉 “应该知道,这怎么说?”郑平问道。 “刘杰是不会向我父亲隐瞒任何事情的。有的时候,我甚至怀疑,刘杰才是他亲儿子。但是这件事,我与父亲没有直接地沟通。我心里还是有些怕。” “怕什么?” “怕他责备我。我宁肯他打我一顿,也不愿意叫他说我一顿。每当那个时候,我总是看到他的眼睛里一种不屑的眼神。我不知道,我哪里给他丢人了。一直以来,我总是以为只要努力,就会改变他对我的看法。结果是十多年了,他对我的看法还是那个样子。” “刘杰是怎么操作的,他跟你谈过吗?” “没有。他只是说,这件事我知道得越少越好。刘杰一直对我很好,对我们家里人也非常好。我知道他肯帮我,是看父亲的份上。不过,我不在意。不论是从哪个角度,他都是帮我。我也领他的情。这些年来,我一直听他的话。哪怕是父亲也会让他给传话。因为只要是他说的话,我一般都会听。” “你是怎么知道,我们来抓你的。” “刘杰通知我的。接应我的人,也是当初帮我的人。他们与刘杰其实一直都保持着联系。乔越是我们家的亲戚。他总是看不上我。我也不知道,他只是一个警察,有什么资格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的。不过,不管怎么样,我要想逃出去,就需要他的指挥。” “你为什么不向外逃。当时我们并没有通缉你。” “你们来得太急了。他们给我消息时候,我已经来不及跑了。而且,就算是我跑,我手里也没有准备钱。没有钱,我能去哪里。想来想去,我跑到了宿舍楼顶楼。这个地方平时上来的人不多。就是有人看到我,也不会想什么。那边我让女朋友给我送些吃喝的东西。乔越说,你们在这里待不了多久。让我跟你耗下去。早晚你们会消耗不起。只是没有想到,你们会搜顶楼。知道这个消息后,我们就分析了,一定是有人向你们告发了我。” “你已经躲过我们的搜捕,为什么还要走?”郑平没有搭理汪喜斌的猜测。他不会把提供线索的人交出去。 “你们搜过第一次,就会来第二次。举报我的人不知道是谁。但是只要是留心,我就躲不下去。也许宿舍对你们来说,是一个复杂的存在。一栋楼里住着成百上千名学生。对于住在里面的学生来说,整个宿舍楼却是非常简单。每个系,每个班级,每个团体,我就是躲下去,也不可能躲到不熟悉的地方。” “所以你一定要跑。” “是的。其实跑,对我一直都是个选择。外面接应的人,已经叫人从长济市给我送来了新的证件。这些证件是假的,但仿真程度较高,都是套用别人身份证。正常情况下,只要我跟本人不相遇,就是警察也很难识别出来。” “那倒是,警察为你准备的假证件,一定是高仿真的。”郑平一笑。乔越也好,李勇也好,别说为汪喜斌办个假证件,就是办个真证件也不是什么难事。 “你们平时守着大门。我很难有机会出去。不是说非要从门走。但你们守着,我轻易出去,随时可能会碰上。这次利用你们搜捕不成,岗哨撤了的机会,我又专门易容。想的就是出去,然后离开。可惜最后时刻,还是被你们抓住了。” 汪喜斌叹了口气。在他的眼里,这次的计划就差那么一点点。要是他跑了出去,只怕是这些人再难有机会抓住自己。 “汪喜斌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其实我们一开始就掌握你的情况。我们完全可以在不通知当年的专案组成员的情况下,把你抓到手。之所以没有动你,完全就是因为我们需要找到当年给你提供掩护的人,把当初的事情完全弄清楚。你觉得你还有可能跑出去吗。” 郑平的话实际上挑明了一点,对于汪喜斌来说,早就可以抓捕了。只是因为特殊的目的,才没有采取措施。对于这种早已经进入视线的目标,又怎么可能让他跑掉呢。 “我一直没有想明白,你们是怎么知道我的。当初的事情,我们已经摆平了所有的知情人。”汪喜斌疑惑地看向郑平,他到现在还不知道问题出现在哪里。 “这个世界没有绝对的秘密。”郑平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他知道汪喜斌能够浮出水面,完全是一场交易下的产物。不同于刘杰所进行的交易,田诗进行的交易并不违背法律和良心! “刘杰,你到底干了什么。你知不知道,你已经被通缉了。警察也找我谈过话了。省委省政府还有人大,到处都有你的传言,说什么的都有。”刘杰妻子给刘杰打来了电话。 对于刘杰,妻子一直采取放任的态度。刘杰是领导身边的人,他掌握着领导的秘密,也一直追随领导左右。从某种程度来说,刘杰是属于领导的,而不是属于家庭的。当领导召唤时,刘杰必须无条件接受,马上赶到领导那里。家庭也好,或是其他什么也好,都不能成为拖累刘杰的原因。 刘杰这些年一直在向上走。刘杰的妻子也就默认了这种状态。事业发展嘛,当然需要贤内助的支持。刘杰的妻子在心里已经把自己定性为这个角色。当田诗等人上门来找刘杰。妻子也是及时提供掩护。 刘杰的妻子也是体制内的人,她知道体制内这种争斗也是常有的事情。刘杰是汪副主任的人,只要汪副主任不倒,那就一切都没有什么。何况刘杰已经在汪副主任的身边这么多年了,转变阵容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了。 不过什么事都有一个承受底限。现在通缉令已经出来了,这就意味着一切事情都有了定性。这就不好办了。难道刘杰还要去承担什么刑事责任。这种刑事上的事,在体制内那是关系一生的大事。妻子当然着急了。 “你知不知道,你被通缉意味着什么?那可是会牵连子女的。我可告诉你,刘杰,以前你在外面干什么我从来都不管。可是你要是连累了孩子,我跟你没完,跟你离婚。”说着女人挂断了电话,只留下刘杰站在那里不知道如何是好。 第109章 真凶落网的消息 刘杰把一切事情想得过于简单了。他认为出境可以让调查机构无从下手。他没有想到的是,他本人的特殊身份,未经批准离开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回去,已经出来了,再回去不是自投罗网。刘杰很清楚,回去自己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除了承担刑事责任以外,没有其他的可能。既然都是承担刑事责任,那回去又有什么意义。老婆孩子该是受影响还是受影响。 这个时候,刘杰非常痛恨发明政审制度的那个人。如果所有的责任都是他一个人来承担,现在他就不会这么大的压力。刘杰奋斗这么多年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家庭。 刘家在他这一代,出了一个厅级干部,那纯粹是祖坟冒了青烟。多少代也没有的事情。但刘杰是不知足的。他在这个圈子里,他知道他可以让自己的后人有更好地发展。 常言道,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这话还是很有道理的。不是说领导的子女一定会借助权力上的帮助。而是生长在领导的家庭,对于一些事情,往往随着生活环境就知道如何应对。环境可以成就一个人,在不同层次的政治环境中,可以让人快速成长,可以少走弯路。现在这个时代就是这样,少走一段路,就意味着你在竞争中占有优势。 刘杰自信,以自己多年的工作经历,就算是不动用人脉关系,只是指点一下,自己的孩子也会有一个好的发展。但是现在的情况是,可能自己的孩子根本就进入不了这个圈子。政审一关就会被直接淘汰。这就等于你再懂得游戏规则,人家不带你玩也是没有用的。 “刘哥,你是不是国内出事了。按理说,咱们这关系,你有什么事我都没话说。可是我在国内也有生意,有些事情也是要注意的。刘哥你还是另寻他处吧,别让我为难。”回到住所,刘杰的朋友也表达了送客的意思。 刘杰在位时,朋友可以用到他。就算不只是利益关系,两个人的交往纯粹是个人感情。朋友也要考虑一下自己的利害影响。刘杰现在不是一个普通人,而是一个被中国政府通缉的人。虽然暂时还没有影响到这里,不过自己收留一个这样的人,以后一定会自己带来麻烦。 朋友虽然愿意与刘杰交朋友,但绝对不会因为交这个朋友,同一个国家作对。而且这个国家还是自己的母国。 “你给我两天时间。” “行,刘哥。这个时间我还是有的。另外你要是找房子有什么困难,可以跟我说话。我给介绍当地的中介。”朋友说得很是仗义,其实也是无奈。以刘杰的情况,在当地是租不到什么房子的。朋友也是为了让他快点离开自己家而已。 “你是说聂海兰现在正在配合有关部门展开调查?”胡鑫精神一振,周薇刚刚给出的信息还是非常劲爆的。庭上聂海兰一方拿出了罗伟无罪是有人在操作的证据。这个证据是否真实,是否可以确定有以上事实,这还是一个谜。没有一个人可以回答。大众想知道进一步的消息,记者也想报道进一步的消息。问题是没有进一步的消息。 “是的。其实配合调查,早在开庭前就已经开始了。”周薇说道。这个消息,她几经思考还是放了出去。这是不得已的事情,消息放出来会对聂海兰更有利。这也是辩护方目前保护聂海兰的最好的方法。 “这意味着,实际上有关部门在开庭前就已经开展相关调查了。是这个意思吧。”胡鑫眼睛露出丝丝寒芒。这是独家新闻呀。这个案件还有内情,有案中案,调查早就展开了。 “能告诉我,是哪个部门调查的吗?”胡鑫问道。 “这个还在调查期间,我不方便透露。”就在这个时候,周薇的手机响了。 “喂,什么你们要见聂海兰。为什么?”周薇接电话的第一句话就引起了胡鑫的注意。是什么人要见聂海兰,除了调查人员,还能有谁。 “什么,你们找到真凶了!”周薇的语气非常惊讶,胡鑫也是一怔,这是什么情况,什么真凶?聂海兰杀害罗家三口,她已经承认了,应该是没有问题。难道是说……,刘惠案的真凶! 胡鑫激动了。聂海兰的案件有轰动效应,但远远没有刘惠案更有新闻价值。刘惠案是一个在司法史上留名的案件。要知道每年刑事案件这么多,有几个案件能够翻案?这是极为罕见的事情。现在的情况是,案件不仅是翻了案。翻案本身也存在一定问题,于是出现了案件结论翻了又翻,案情反转又反转的情况。这可是多年难得一见的情况。 看守所门口,田诗、郑平与周薇先在车里谈了一番。 “杀害刘惠的真凶另有其人?”周薇对于这个消息也觉得难以接受。一直以来,聂海兰都认为案件的凶手是罗伟。没有想到还有另外一个人的存在。 “是的,真凶已经归案了。当年的事情已经查清楚了。”郑平说道。刘惠案的事实已经查清楚了,这是没有争议的,现在调查停滞不前的是,当初人为操作的情况。这与汪喜斌杀人的事实并没有什么冲突。 “真凶是谁?”周薇问道。 “我们需要找聂海兰进一步了解情况。” “这个,我不能做主。我需要征求她本人的意见。至少你们应该让我知道凶手是谁,我好跟她谈。” “真正的凶手叫汪喜斌,他当时在白土市一中复读。”田诗不准备向聂海兰隐瞒这件事情。聂海兰为了这件事,已经走上绝路。田诗不忍心再让聂海兰迷茫下去。毕竟聂海兰案随时可能恢复庭审。聂海兰随时可能被判处死刑。 第110章 人生最后的目标 “罗伟不是凶手?”聂海兰听到真凶落网,也愣住了。她在罗家很长时间了,她能够感觉到罗家人对于自己女儿的恨。如果真的是冤枉了他们,应该不会说这种情绪。 “罗伟虽然不是凶手,但他也是知情者。他是为了掩护真凶,破坏侦查,才主动承认是凶手的。实际上真凶是另有其人。”郑平说道。 “真凶已经抓到了?”聂海兰又问了一次,她要确认这件事情。 “抓到了。”田诗回答道。 “……”聂海兰没有再问什么。两行眼泪流了下来,聂海兰神情呆滞,甚至没有半分情感波动。 “聂海兰,你要冷静。”田诗忍不住劝道。她能够感觉到聂海兰的悲伤。 “在我女儿离开后的几年里,我的泪已经流光了。我以为我不会再有眼泪了。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值得我再次流泪。我抱怨过,抱怨苍天无眼。我的女儿是一个多么可爱懂事的孩子,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结局。我怨恨过,怨恨我自己为什么没有能力去保护女儿,为她找回公道。” 泪水不停地流,聂海兰却如同没有任何感觉一样,任泪水流下脸颊。她早就已经麻木了,世间的一切似乎与她已经没有半分关系。可是,若是真的与她没有半分关系,为什么还会一直流泪不止。 “真凶已经落网,相信法律会给你一个公道的。”郑平开解聂海兰道。对于这样的一个母亲,郑平实在难以找到合适的角度去开导。她的不幸让所有人同情,她的坚强让所有人钦佩。 “真凶落网对我很有意义。不过,就算是真凶落网了,我的女儿也回不来了。我只是希望给自己找一个公道。不能让女儿就这样白白被人家害了。不能让我女儿连死,都没有尊严。甚至没有任何人需要为此负责。”聂海兰不是不知道人死不能复生的道理。她也知道,只有忘记才能重新开始。不过她做不到。 “我们能理解。”田诗点了点头。其实聂海兰这种心理在刑事案件中经常会遇到的。如果案件没有结果,或是真凶没有受到应有惩罚,被害人一方是完全没有办法接受的。因为这意味着被害人的伤亡一文不值,没有人需要为此承担任何责任。这就不只是一个法律问题,更是关系被害方的尊严! 当真凶落网,并受到惩罚。被害人一方却发现,被伤害的损失是不能通过惩罚真凶而恢复的。那么自己为此付出的艰辛,是不是有价值呢? “两位领导,我想问一个问题?”聂海兰忽然提出了问题。 “你说。”田诗与郑平互相看了看,聂海兰会有什么问题。不过不管她要问什么问题,也是要让她问的。这个时候,聂海兰的要求能够满足,还是要尽力满足的。 “我这个案子,与我女儿的案子,哪个能先办完?”聂海兰问道。 “正常情况下,应当是你的案子先办完。”田诗回答道。 “这样啊。”聂海兰低头想了想。 “如果我为你们提供帮助,能不能我这个案件的进度稍微延迟一下。” “这是两个案件。除非案件之间有牵连关系。”田诗说道。 “我配合你们办案,并且我手里还有证据,可以提交给你们。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我希望把我的案件延迟审理。我不需要什么从轻减轻。罗伟不是凶手,我杀他们家三口人,其实也是有些过分了。我该偿命还是要偿命的。这是我早就想好的。”聂海兰又一次低头。罗家三条人命死在自己的手里,聂海兰自己也反思了多少次。罗生、秦红都不涉及杀害自己女儿。对他们也进行报复,聂海兰也是无奈的事情。想想当时也太冲动了。 “偿命归偿命。但是我希望能够看到真凶伏法的那一天。那个杀害我女儿的凶手,应当死在我前面。我要等到他受到应有惩罚后,才能安心离开这个世界。”聂海兰想好了,这是她现在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最后的人生目标。当女儿离开后,她的世界已经坍塌了。她对这个世界已经没有留恋了。她在这个世界唯一在意的,就是凶手为自己行为付出代价。 “这有些难度。”田诗说道。两个案件两个程序进度,如何调整。聂海兰的要求,从人性的角度是可以理解的,从法律的角度却是没有道理的。你是刘惠案的被害方,不影响你在另一个案件中为自己的行为承担责任。在两个案件间强行建立联系,这并不具备法律依据。 但当田诗看到对面的聂海兰,又硬不下心肠拒绝。这是一个母亲最后的请求,是被害方最后的尊严,她真的不忍心拒绝。 “除了提交的证据以外,其实我还有一些其他证据。”聂海兰也知道这事情不好办。 “什么证据?” “罗生在职期间,在很多项目上收受过别人的贿赂。有些东西,他们是怎么操作的,我并不清楚。不过他收人家钱的事,我是知道的。” “你怎么知道的?”田诗有些奇怪。就算是聂海兰以保姆身份进入罗家,也不可能知道这么多吧。罗生在做这些事时,怎么可能不会背着聂海兰。 “一个是通过窃听器。还有一个就是有些钱是在家里收的。罗生觉得在哪里收钱也比不上在家里安全。这里没有任何监控设备,也不会被外人发现。不过他只收取现金,带的东西一律不收。收钱时,对方也不能说钱的事,只是把钱一放,双方心照不宣而已。” “这些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负责打扫卫生。每次谈完话,罗生送这些人离开。就让我打扫卫生。送的钱就放在书房,罗生连动都不动,都是让我收起来,帮他存到银行。整个过程,他本人没有动任何手。” “罗生没有动手,怎么证明他受贿。” “可以证明的。钱虽然是我存的,不过我也就只是一个操作而已。我只是个保姆怎么会有这些收入。而且罗生收钱还是有一个账本的。” “账本?” “罗生这个人就是这样,不收钱不办事。收多少钱办多少事。没有账本,他给谁办事,办到什么程度就不好掌握了。按理说,账本这个东西是罪证,他要及时毁掉。每次他都是把账本撕了,然后扔到垃圾桶里。可是他没想到的是,家里的卫生是我负责的,这些纸条都被我收起来,一个一个拼接上了。” “这些账本现在都在你的手里。” “是的。这些账本跟存钱的账户的收到是相对应的。虽然账户不需要实名(当时不要求),不过账户的存入还是支出都就我去办的。整个钱的来源去向,都掌握在我的手里。” “经你手总共有多少钱?” “有三千多万。” “三千多万!”田诗郑平互相看了看,有些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三千多万,在2005年时,算是一笔巨款了。何况这钱是收受的贿赂,何况罗生还只是一个副县级干部而已。 “这钱的去向,大部分我只是知道对方的账户而已。不过有一些情况我也是知道的。罗生曾经说过,他帮助过一个大人物。这些钱很大一部分是对方给自己的回报。” “大人物!回报!”田诗与郑平第一时间想起了汪中茫。对于汪喜斌的背景,聂海兰是不知道的。所以她不会认为这笔钱与她女儿被害有着什么关系。 但田诗、郑平却是知道的,这笔钱十有八九就是刘惠的买命钱。想不到,这笔买通罗家的钱,最后来来回回的轨迹都掌握在聂海兰的手里。这就像是上天安排好的一样。 “如果我的当事人提供这份证据,应该可以算得上重大立功。希望你们能够向法院反映一下,在办案时予以考虑。”周薇刚刚在几个人的谈话中一语不发。因为双方的谈话进程不需要她来发言,整个进程对聂海兰说还是有利的。 律师就是这样,该有动作时要有动作,不该动作时就要保持沉默。一个到处都出现,到处都插手,到处都发言的律师,并不算是一个好律师。司法程序运转,律师只是其中一个角色而已。该发挥作用时要发挥作用,不该发挥作用时,不能抢戏。 当聂海兰准备配合田诗等人,提供办案线索时,周薇发言了。她要保证聂海兰在这次合作中获得足够的利益。 “从轻什么的,我并不需要。周律师我很感谢你的辩护。但是对我来说,活着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我能够死而无憾。凶手已经落网,看到他被惩罚的下场,我的人生就没有什么遗憾了。我就可以安心离开这个世界,到另一个世界与女儿重聚了。这是我人生最后的请求,为此我愿意配合你们,愿意付出一切。”聂海兰向周薇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田诗说道。 “周律师,我现在最大的希望不是改变什么案件的结果。我这个案件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我还不知道吗。三条人命呀,就算是罗伟是凶手,我一样要给罗生、秦红两个人偿命。这两个人,我虽然不喜欢。他们对我的女儿确实也说了许多不好听的话。但因此就杀了他们,其实这也是不对的。我明知是不对的,也没有太好的办法。我不能让罗伟有再次逃脱的机会,只能对他们两个人一起下手。为此我承担任何责任,也都是愿意的。”聂海兰对于周薇的辩护,整体上还是满意的。又或者说,她根本就没有抱什么希望。也就谈不上什么不满意了。 “我可以偿命。但不是现在。我希望能够看到凶手最后的下场。这是我现在对你的辩护要求。让程序延迟一点,让我看到女儿案件的结局,这是我最后的愿望。拜托你了。”聂海兰向周薇拱了拱手。因为手被手铐铐住,这个动作做得很艰难。可是聂海兰还是坚持做了一下。这也代表了此时她内心的情绪。 “我明白了。聂海兰,你的心愿我去尽力去完成。同时,我也要你知道一点,挽救你是我作为辩护律师的职责。只要有一丝希望,我不会放弃为你争取无罪或罪轻的机会的。”周薇是一个职业律师,即使聂海兰有了放弃无罪或罪轻的要求。作为辩护人,她还是要坚持自己的职责,这不取决于聂海兰的态度,而是根据法律规定的角色所做出的选择。 “谢谢你,周律师。”聂海兰没有再说什么。已经不需要再说什么了。周薇是为她好,聂海兰心里是有数的。 “我们会争取实现你的目标。不过,法律就是法律,我们所做的事情需要在法律规定的范围之内。”田诗说道。 “谢谢。”聂海兰点了点头。 “诗姐,聂海兰的目标能够实现吗?”当三个人走出看守所时,郑平问道。 “有可能。不过很难。就算是配合调查,调查终结后,进入审判程序也需要一定的时间。司法程序有各个部门分段负责,我们不能决定各个诉讼阶段的时间控制。只能说尽量而已。”田诗也是没有办法。案件在调查时,可能她还能发挥作用。当案件移交以后,尤其是之后的审查起诉、审判环节,整个程序的操控权力都在检法两家。这两家是依法开展工作,基本上是不会考虑聂海兰这种没有法律依据的请求的。 “田处长,法律不外乎人情。相信经手此案的办案人都会考虑聂海兰的请求的。我知道这个请求在法律上站不住脚的。可是,适用法律解决纠纷时,并不只是要追求法律效果的实现,更要体现最好的社会效果。”这个时候周薇说话了。 “想不到周律师对于司法价值看得这么精深。”田诗有些惊讶。她也是律师,但她很少想到法律适用的社会效果。从这一点来说,周薇的确比她看得更远更深。 第111章 社会热点 “这可能是角度的问题。我在做律师之前,曾经在法院工作过。法官在审理案件时,与律师的角度并不一致。律师看重当事人的利益,法官则是要从整体去考虑。律师的目标是实现当事人的利益最大化。法官则是要考虑自己的裁判,在法律效果与社会效果上都要有一个良好的效应。”周薇解释道。 “怪不得都说法官改行的律师专业性更强。看来高度是不一样。”田诗对周薇的解释深以为然。 “算不上专业性强,主要还是因为在不同的岗位上,有着不同的角度。经过了不同的角度,也就理解你面对的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们会有一个什么样的思维模式。” “这就很厉害了。法官是裁判者,掌握了他们的思维规律,等于诉讼已经占得先机了。”田诗感叹道。 对于法律专业人士,每天都在钻研法律。其实法律本身只是一条一条枯燥的条文。法律要想在实践中发挥作用,那是离不开人的作用的。如果能够人在发挥作用时的心理,那将会为专业人士开展工作提供比较大的助力。 “算不上什么先机。但是如果站在共同的角度上,就会产生共同的语言,促进彼此间的沟通。法庭是专业人士对抗的战场,也是沟通的场所。如果能够用对方所熟悉的语言和角度来阐述自己的观点,工作的效果就会事半功倍。” “受教了。”田诗这句话是由衷而发。很多时候,有些律师把自己当成了与法官天然对立的角色。其实这种看法是完全错误的。法官是整个法律程序的操控者,是裁判者,与之天然对立,只会让自己一开始就处于一个绝对不利的位置。 用对方的思维来沟通,对于律师来说并不是一个丢人的事情。审判程序本身就是律师在与法官进行沟通。选择最有效的方式沟通,这不算谄媚,而是一种技术实力。没有多年的工作实践,是做不到这一点的。 “事情越来越复杂了。”时峰听取了田诗二人的汇报后,眉头紧锁。 “聂海兰提供的线索,已经超出了我们调查的范围。”田诗提醒时峰。 要知道政法委对政法机关是有监管权力的。但是罗生所涉及的问题已经超越了政法机关的范围。涉及了一些重点项目,这些都是纪检监察部门的职能范围。这些案件,按照规定是应当移送的。 “是呀,案件涉及面越来越广了。但是案件移送,也是有一定问题的。毕竟聂海兰是相信我们,向我们提供了线索。我们只是简单移送,就对她有些不负责任了。”时峰考虑还是比较周全的。聂海兰这个人非常不幸,在这个时候给予省委政法委这么大的信任,组织上当然要考虑举报人的一些现实考虑。 “领导,你看我们接下来的工作怎么进行。”田诗就是等着时峰的这句话。有些事情,田诗不能表态,她没有这个资格。现在时峰主动提了出来,那她就等待指示好了。 “这样吧,我与省纪委进行沟通。对案件联合调查,当然他们涉及的部分我们尽量不参加不表态。我们主要是要在保障举报人方面发挥作用。” “我们听领导的。”田诗郑平露出了笑容,他们也总算是对聂海兰有了一个交代。 “老弟,还记得我吗。”郑平刚刚赶回白土市就被一个中年男人拦住了。 “你是……”郑平看着这个人有些面熟,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到过。 “我是北京新青年的胡鑫呀。”来人把记者证拿了出来。 “你好。”对方一说,郑平想起来了。这不是在火车上见到过,后来到处找新闻线索的记者吗。 “老弟呀,我已经找过聂海兰的辩护律师了。我也知道你们现在正是查聂海兰女儿刘惠的案子,并且还找到了真凶。能不能就这个问题接受采访呢。” “对不起,我不能透露任何信息。” “我理解。你是不能透露,也就是说这个信息还是有的,是吧。” “我没有这么说,希望你不要引申我的意思。” “老弟,我知道你是省委政法委检查组的工作人员。你们介入这个案件,是不是意味着当年调查存在一定问题呢?聂海兰在法庭上提出白山省院有人在操作罗伟无罪。你们介入刘惠被害案件,是不是这个原因呢?” “对不起,我不能回答。” “……” 胡鑫的所有问题,郑平都拒绝回答。但胡鑫从郑平拒绝的态度上,也找到了自己的答案。于是一篇关于白山省奇案案中案的报道登上了北京新青年。随之引发社会关注,白山省白土市刘惠案再次成为焦点中的焦点。 “欢迎大家收看法眼看天下,今天我们请来的嘉宾是京都政法大学刑法学教授周正旺先生。周教授,我们今天关注的案件,发生我国北方的一个高中。”随着主持人的声音,刘惠案的资料片开始播放。 “好,周教授刚才的片子里的刘惠案现在正在复查。据说已经查到了真凶。对于这个案件,你有什么看法。”资料片结束后,主持人一脸严肃地看向周正旺。 “刑法的基本功能之一就是惩罚犯罪。一个案件迟迟没有结果,导致第二起命案的发生。一条人命变成了四条人命。然后,我们发现这个案件还没有终结,真正的凶手浮出水面。在这里我们不禁要疑问,为什么这个案件的真凶,一定要在再次出现命案的情况才能落网。真凶这些逍遥法外,到底是因为什么?”周正旺教授也是非常气愤。作为一名学者,他的正义感的确高于一般人。如果说这个社会的正义有底线,那么这个底线就是由周正旺这种人来承担的。至少周教授是这么认为的。 “白山省白土市有这样的一个案件……” “什么原因让命案连发,真凶脱罪……” “到底死多少人,我们才看到事实真相!” …………………… 新闻报道一个接着一个,据说中央的首长在全国性的会议中,将白山的这个案件直接在报告中予以引用。这让白山省的领导们脸上火辣辣的。 “领导,这是我的辞职报告。”汪中茫主动找到陈白,要求辞去领导职务。 “老汪,不要压力这么大嘛。”陈白笑了笑。对于汪中茫,陈白的印象还是不错的。这可是白山省政界的老牌人物了。一直都很配合自己工作,现在他要走,自己还是有些舍不得呢。 “我儿子的事情反响这么坏,给组织抹了黑。我这个当父亲的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的秘书也非法出境,违反了纪律,我要负领导责任。不论是从哪个方面,我都不能再在这个岗位上干下去了。”汪中茫看得非常清楚。不论是汪喜斌的事,还是刘杰的事,哪里算起来,自己也是要承担责任的。 有的时候事情就是这样的,承担责任要主动,这还能算一个好的态度。等到人家要求你辞职时,你连个态度都算不上了。汪中茫这么多年政治经验在这个时候发挥了作用,他主动请辞,再一次让陈白感觉到这个老汪还是很懂规矩的嘛。 “老汪,你没有管好身边人,当然是要承担责任的。但是,你也不能这撂挑子。你的去留,我说得不算。我会向省委请示。在省委决定之前,你还是把手头的工作做好。” “领导,你放心。我一定坚守好最后一班岗。”汪中茫对于这个结果是早有预料的,他也借机表态。 “你好,我是省纪检的鲍安成,时书记让我们过来与专案组对接。”一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带着两名年轻人来找田诗。 “你好,我是田诗。这位是郑平。现在专案组就是我们两个人。”田诗连忙对来对接。 很快田诗把案件的情况介绍了一下,鲍国安的眉头皱了起来。他知道这次的工作任务可能不那么好开展。汪中茫这个人,他太了解了。在白山省委工作的人不知道汪中茫的,还是少数。汪中茫人头熟,在白山省经营多年。要想查他,只怕你还没有具体开展工作呢,那边早就得到消息了。 “赵玲,王健,你们马上从田组长那里把资料接过来。要多做几份备份,防止出现意外。”鲍国安特别提醒了一下。数据丢失这种事,以前也不是没发生过。在复杂的局面之下,发生各种意外的可能都是有的。 “鲍处,这个案件能多长时间办结。能不能赶在聂海兰的案件终结之前。聂海兰是这个案件的举报人,如果这次属于重大立功,或许她还有一线生机。”田诗说道。 “线索很多,但也很碎,查起来很不容易,还需要事后的串联。这都需要大量的时间。聂海兰的案件事实较为清楚,我想可能赶不上。就算是赶上了,恐怕也没有什么意义。她可是杀的三个人呀,这要立多大功才能免死呀。”很明显鲍国安对于整个案件案情还是熟悉的。不过也不怪他对案件案情这么清楚,现在这个案件太火了,几乎所有的媒体都在报道。 “也许没有意义。但聂海兰是我们的举报人,她的命运已经如此不幸了。我还是想为她争取一下。” “争取一下?”鲍国安一愣,看了看田诗。这可不像是一个政法工作人员说的话呀。 鲍国安认为田诗太感情用事了。但他也不得不佩服,就是眼前的两个人把这样的一个案件查到现在这个程度。他们面对可不是一般的对手。他们或是身居高位,或是专业超强,再或者是警务部门的人。这些人哪个都有超出一般人的能力,他们这几年上下其手,把一个凶手案掩盖得严严实实。现在这些人都成为眼前两个年轻人的手下败将。鲍国安自认自己是没有这个本事的。 “我听领导说,聂海兰想要看到刘惠案的凶手伏法。”鲍国安没有直接回答问题,而是反问了一个问题。 “是有这个事。”田诗回答道。 “我个人觉得,这件事或许还是有可能的。”鲍国安不能保证聂海兰的举报,可以让她自己免死。但是拖延一下程序,让刘惠案跑在前面,倒是非常有可能的。 “谢谢。”田诗说道。 “应该的。”鲍国安笑了笑。两人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刘杰最后还是流落街头了。他出国比较突然,身上没有带足够的钱。钱这种事,刘杰一开始并没有放在心上。因为他在国外有朋友。这些朋友这些托他办了不少事。可以说,以他们的关系,真要是他张口,朋友多少钱都能拿给他。 不过刘杰一直都是懂事的人。拿人钱财就要为人办事。刘杰需要钱,但也不想为有钱人所控制。平时朋友们虽然慷慨,刘杰却是很懂得分寸。这也让刘杰有了一种感觉,没有要的钱就等于存在朋友那里的人情。以后总有机会,对方会回报自己的。 正是有了这个想法,刘杰才敢没有带多少钱就跑到国外。一开始,朋友对他一如既往。当刘杰国内出事的消息传来后,朋友们开始逐渐在刘杰身边消失了。这个时候,刘杰彻底失去了经济来源。直到被朋友赶出房门。 身处异国他乡,刘杰不知道该去向何处。思来想去,他找到了当地警察,要求他们送他到中国大使馆。刘杰终于放弃了继续顽抗幻想。再这样下去,他生存都是一个困难了。 “王远行,这两天你想好了没有。” “我一直对我的行为非常悔恨。我辜负了党对我这么多年的培养。”王远行态度诚恳。似乎他真的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郑平知道眼前的这个人根本就毫无悔意。王远行只说自己后悔,却始终不承认罪行。这种不交代具体事实的忏悔,不只是廉价,更是对调查人员的一种挑衅。 第112章 王远行的交代 “王远行你不要避重就轻。你交代一下,你是如何操作罗伟脱罪的?”郑平点了点王远行。这个人就是不老实,不把事情摆上来,他就要一直装糊涂下去。 “我操作罗伟脱罪?这个事情是这样的,罗伟的再审我是发挥了一些作用的。现在看来,有些事情当时办得还是欠考虑了。”王远行终于开口了。 “你说吧。”郑平知道王远行这种人是不可能就这样交代的。但既然他要玩这个游戏,那就需要陪他玩下去。审讯就是这样,除了施加必要的压力以外,还要有足够的耐心。等到对方所有的手段都使出来后,再给他决定性的一击。 “我在省院信访室工作。当时,罗伟的父亲罗生来省院信访过。就这样,我认识了罗生,对罗伟的案件也开始留意了。”王远行一张嘴,郑平就知道这个家伙没有说实话。但郑平也不去揭穿这个把戏,只是静静地看着王远行在表演。 “我承认,在这个案件上我有一些私情。罗生在白土市政府工作,他托了一些关系。我呢,对这个案件这么关注,也算是有些私人的因素吧。”王远行一边说一边观察郑平的表情。他知道对方绝对不是简单说辞就可以轻易应对的。不过,什么事情都是这样,双方的底牌暂时还不能全部打出来。需要一步一步试探,然后再拿出自己最后的意见。 “罗伟这个案件,在我看来还是存在一定问题的。首先是口供定案。这可是刑案的大忌。我在信访室工作之前,曾经在刑庭工作过,知道刑事审判最为重要的就是重实证轻口供。为什么?因为这个世界上,人的证言是最不可信的。”当话题回归专业,王远行就如同变了一个人。郑平不得不承认,这位王远行法官是足够专业的。 “人的证言为什么不可信呢?这是因为人的不完美性所造成的。人的认知能力是有限的。往往对于一个事物的看法,在不同认知能力的人眼中,会有很大的不同。事物通过人的转述,那就等于对事物本身进行了一定程度的扭曲。证人所说的事物,是他眼中的事物,而不是事物本身。” “这有什么区别?” “当然。”王远行的眉毛一扬。 “这就如同盲人摸象一样,他的观点如果是片面的,过于依赖这个证言,裁判也会片面,甚至偏离事实。” 王远行可能对一些原则问题看得并不重。对于这些法律上的细节,却是有着特别的坚持。 “除了认知因素以外,人还是社会性生物。在社会生活中,人会有特定的利益立场。哪怕事情与自己没有关系,只是一个旁观者,人们还是要在这个案件中寻找自己的立场。世界上并没有绝对中立的人。被告人不是,他的口供的可信性会受到影响。证人也一样,他的证言也会受到影响。就算是法官,也只是努力让自己中立,这并不保证法官内心对于某一方没有倾向。” “若法官不能保持中立,那么审判如何能保持公正?”郑平问道。 “人都是有立场的,法官是人,所以法官也是有立场的。不同的是,法官在审判时会尽量避免自己的立场影响公正审判。我就是法官,我对于这种自我控制还是比较了解的。法官心里暗示自己,把自己放在中立的位置。这只是一种专业的自我控制而已。就如同普通人一样,对于社会事务,法官也是有着立场倾向,甚至产生共情。这都是人正常的心理反应。法官也是人,也有这些正常的心理活动。” “王远行我们谈的已经偏离了话题本身,我问的是你如何操作罗伟脱罪。” “我们没有偏离话题,而是追溯了事情的本源。我在这个案件中是有立场的。这个立场是偏向于罗伟的,这一点我是承认的。我调取了罗伟的卷宗。因为罗生信访,我是有权查阅有关卷宗的。如果发现问题,我可以进行处置的。当然,不论如何处置,我都需要先了解案件。” “你接着说。” “我刚刚说了罗伟的案件依赖口供,轻实证。口供取得很全,对应的物证、书证却是没有查实的。现场没有发现罗伟的痕迹,套在被害人身上的袋子的来源也没有查出来。厕所的门锁被换了,推测是凶手换的。可是锁的来源也没有查清。一切的一切,都没有足够的实证支持,全都是来自罗伟本人的交代。我认识到这个案子可能真的有问题。” “既然你认为有问题,那你是如何处置的。” “正常程序,我认为有问题的话,会签署意见交主管院长。由主管院长决定转交审监庭,审监庭再次审查后,决定是否启动审判监督程序。案件进入审判监督程序后,案件启动再审。” “那你是这么做的吗?” “没有。” “你是怎么做的?” “我把案件扣下了。” “为什么?” “这算是我的私心吧。案件交出去,就脱离了我的控制了。案件脱离我的控制,我的重要性也就下降了,参与程度也会降低。罗家求到我,我对罗生的印象非常好。我不想让案件脱我的手,失去控制。我要尽量亲手把案件的结论翻过来。” “这是什么道理。” “一个是因为案件在我的手里翻过来,罗生就会更感我的情。将来我找他办事也就更容易一些。另一个是这个案件确实是有好的基础,如果把这个案件翻过来,我更有一些成就感。以后我在圈子里也算是更有炫耀的资本,找我办事的人也就会越多。” “好的基础是指什么?” “好的基础是指具备翻案的可能。如果一个案件在证据上,法律适用上都没有明显的问题。对于这样的案件,就算是有人找上门来,我也只能推掉。明知不可为而为,这不是我的作风。我只会顺势而为,毕竟要保证安全嘛。” “这个案件用你的话重口供轻实证,为什么还会判下来?” “这件事我也是了解了一下。当时白土市一中发案后引发了社会关注。尤其是一中的家长纷纷到校接送孩子,每天拥堵交通。政府方面还不好管理。毕竟人死了,案件没有侦破,对公众没有交代,家长们不放心也是可以理解的。这样压力就来到了办案机关。” “你说的意思是因为压力导致案件出现问题。” “算是吧,这个案件明显办得太仓促。这就是我想说的案件的第二个问题,证人证言矛盾,无法形成证据链条。” “你说哪里矛盾了,哪里不能形成正确链条?” “证人王志利证明案发时在现场看到的是罗伟与肖平。但刘鹏说其中一个人是罗伟,另一个人他不认识。事实上肖平是刘鹏的同学,他当然是认识的。他如果说不认识,也就意味着罗伟旁边的人可能不是肖平。如果不是肖平,会是什么人呢?” “你的意思是……?” “两个证人在现场同时看到了罗伟与另外一个人。而这个人是谁,两个人的证言是矛盾的。一个人说是肖平,一个人说不认识。肖平是他们的同学,不存在错认的可能。那么接下来就只有两个可能,就是他们两个人的证言都不对或是他们有一个人说得不对。” 说到这里王远行看向郑平,他的目光坚定,也不回避任何东西,直视中显示出了强大自信。 “如果两个人说得都不对,那么现场出现的两个人可能既不是罗伟,也不是肖平。如果两个人其中一个人说得对,那么另一个人为什么会出现错误!两个证人证言为什么矛盾,查不出来的话,证人证言就不能采纳,或者说疑点利益归于被告人,以对被告人有利的角度来理解证据,即两个人证人的证言均存在问题,均不能作为定案依据。” 啪!啪!啪!郑平鼓起掌来。 “王法官的专业能力果然是强。一番论述下来,我都被你说服了。只是你现在的意思是说,这个案件本来裁判就存在问题,你实际上是在纠正罗伟案件曾经存在的错误。” “你可以这么说,也可以这么理解。对于我来说,案件本身的瑕疵非常重要。一个完美的案件会让我产生一种美感,从而以欣赏的眼光来看待这个案件。一个有问题的案件,则会让我产生纠正的冲动。不过,我也不是当年的热血青年,工作不能只凭一腔热血去推动。很多案件,我也只能看看而已。罗伟的案件不一样,既有瑕疵,又有私人因素,我怎么可能会不动心。” “那你怎么去操作的?” “我不想案件脱离控制,就只能从法院系统外去想办法。这个时候,我想到了岳百川。岳百川跟我是校友。我们也算是老相识了。虽然我现在是在信访室工作,但之前我也是省院刑庭的办案法官。律师就是这样,喜欢结交法官。岳百川在那个时候,托人找门路结交我。我呢,对这个知名律师也是来者不拒。法官不是活在真空里,我有麻烦也是需要律师参与解决的。” “岳百川可是全国十大律师,这样的律师也要结交法官?” “十大律师也是律师,法官的权力是律师羡慕的,律师的收入是法官羡慕的。生活就是这样,没有完美的事情,只有互相渴望而已。” “王法官感慨还是不少。” “那是自然的。法律职业干了这么多年,有些感受也是正常的。我找岳百川,是希望他出面办这个案件。要知道,这种大案的翻案,还是需要一个老练的律师来办的。我对岳百川是绝对信任的。岳百川当然也愿意办这个案件。毕竟律师也是希望自己名望越大越好。岳百川虽然是全国十大律师,但相对于其他的十大,他并不具备特殊的优势。十大以外,还有不少律师想挤进来成为新的十大。新人上来,老人就要倒位置。岳百川不想成为那个被挤走的人,就要拿出新的成绩来。罗伟的案件正是这样的一个案件。” “王法官对岳百川的心理,还是很了解呀。” “算是吧。都是搞专业的,大家心里想的东西都差不多。有机会,显示一下自己的实力,那是谁也不愿意放弃的机会。平时,我们都要保持低调,不就是为了这一刻的灿烂吗。” “有道理。”郑平点了点头。他是真正理解王远行这句话的意思。他还算不上真正入行,只是刚刚开始复习律考。其中的辛苦,他自己是知道的。每天挤出一切的时间来复习,一个知识点一个知识点的反复把握,这一切不就是为一刻的灿烂吗。 学法律的人,都知道平时要保持低调,要沉稳对待每一个问题。这种压抑,为了什么!为了让自己显得更不平凡吗?不,每一个法律人都不会是这样想的。正好相反,几乎所有的法律人都自命不凡,觉得自己具备超出常人的能力。他们绝对不甘心永远平庸,一时的普通,是在积蓄力量,等待释放的那一瞬间。可能这一刻非常短暂,但为了这一刻,他们每个人都为此付出了太多太多。 “岳百川接办这个案件后,我还为他提供了一些便利。要知道律师到法院,也是有一些需要的。走到哪里,我都会给他一定帮助。来到白山省院,他就有一种回家的感觉。对于律师来说,这也是一个可以夸耀的事情。” “你说的这种便利,包不包括贿赂或请托说情?” “不包括。我实话实说,这个案件并不需要这样做。只是凭借案件本身的问题就可以推翻结论。如果我有这个心思,也不会找岳百川来。这样做就太高调了。一个全国十大来白山省院开庭,上下瞩目的情况下,你还要做手脚,那就等于是怀疑所有人的智商了。”王远行说完这句话,意味深长地看向郑平。 第113章 自负害死人 王远行的最后一句话,实际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也为刚刚的对话定下了基调。这个案子,他是有私情的因素存在,并且深度参与了。可是他始终是通过正规的渠道干涉案件的。 王远行始终强调一点,那就是法官也是人。法官也有自己的立场。他与罗生的私交,让其偏向于罗生。但王远行不是办案法官,他偏向谁,实际并不重要。只要他没有利用影响对案件进行非法干涉就可以。 那么王远行对案件的干涉就非常重要了,他利用岳百川对案件的走向发挥影响,有没有问题呢。答案是没有问题。任何 人都有权利聘请律师,这是法律赋予公民的权利。本案的不同之处在于,岳百川是王远行介绍给罗家的。这会不会影响聘请律师的合法性质呢。很明显是不会的。 也许王远行作为法官,在这件事情上处置不是很妥当。但也绝对算不上什么大的事情。到了关键时刻,王远行非常坚决 地表示,他没有对案件动手脚。声称如果动了手脚,就是怀疑别人的智商。这句话有着强烈的双关意味。当王远行看向郑平时,郑平感觉到了目光中的挑衅意味。这是王远行先出招了。 “王远行,你交代的是全部情况吗?” “是全部情况。” “没有遗漏?” “这个事情也是几年前的事情了,所有的细节一点不差,那是做不到的。不过我可以保证,所有的情节是大差不差的。” “王远行,你认不认识刘杰?”郑平突然提出这么一个问题。 “我……,认识。”王远行略一犹豫,便承认了。这是王远行第一次出现思考的情况。刚刚,他可是一直是有来言有去语的。 “你认识刘杰,你知道他是做什么的吗?” “他在省人大工作。这一点我是知道的。” “你知道他在省人大具体是做什么工作的吗?” “我……,不太清楚。”王远行又一次犹豫,很快就否认了相关情况。 “你是怎么认识刘杰的?” “我是在一次活动中认识的。省人大对省院是有监督职能的。每年都要组织人大代表,出席听审。可以说,我们两家是有工作上的联系的。我们之间认识,也是在一次省人大听取省院信访工作情况的活动中认识的。”王远行一边回答,一边在思考。郑平一直围绕着刘杰提问,这到底是为什么? 刘杰是王远行在本案中的唯一软肋。王远行在本案的所作所为,知情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已经死去的罗生,还有一个就是刘杰。 罗生已死,不可能再证明什么。刘杰嘛,已经逃走了,不在国内。就算是他在国内,对刘杰展开调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毕竟他的身后还有汪中茫。 “你认识汪喜斌吗?” “不认识。”这次王远行说得非常坚决。其实他是认识汪喜斌的。对于汪喜斌这个人,王远行甚至说是非常了解的。不过,王远行并不担心什么。因为他对汪喜斌的认识是单向的。 当年,王远行决定插手案件时也是了解了很多情况后,再下定决心的。对于汪喜斌这个人,王远行认为早晚是会再出事的。这种人就是一个定时炸弹,王远行并不想与之发生太多的联系。 所以整个事件过程中,王远行都没有与汪喜斌建立直接的联系。暗中的观察是有的,王远行坚信汪喜斌对于自己是从未发现的。自己的身份应当没有在汪喜斌面前泄露过。 “你认识管峰吗?” “不认识。” 管峰是本案的一个重要人物,他是原白土市公安局局长。他曾经是汪中茫的下属,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管峰才会愿意在整个案件中发挥作用。事后一年,管峰就退休了,没有多长时间,管峰就去世了。据说管峰的遗言是把骨灰撒在家乡的河里,有人说这是管峰的豁达。也有人说,管峰是不想再跟白山省的任何事情有所瓜葛。 “不认识。”郑平对于王远行的回答不是很满意。他在判断,王远行说的是不是真话。 最后他得出自己的结论,那就是说王远行没有说假话。王远行对这几个问题回答很快,几乎没有思考。这说明他不需要有什么思考。一个可能是他提前准备好了,另一个可能就是他说的是真话。 事先准备好的可能并不大。王远行在回答刘杰的问题时,是有些犹豫的。刘杰在本案中与他的关系远大于后面问的汪喜斌、管峰。没有理由刘杰的问题没有准备好,汪喜斌、管峰的问题却是准备好了。 如果王远行没有跟汪喜斌、管峰两个人接触过,结合李勇、乔越的口供,他实际上在整个事件过程中隐藏了自己。他一直没有与任何人进行过接触。除了刘杰。 他当年隐藏在刘杰身后,实际上就是为了今天被查时,能够减少不必要的线索。从这一点来讲,王远行当年的保险措施算是成功了。如果刘杰的情况是这样,那么汪中茫的情况也应该是这样吧。不知道鲍国安他们在调查汪中茫时,会遇到什么样的困难。想到这里,郑平收回思绪,重新看向王远行。 “王远行,你认不认识汪中茫?” “不认识。”对于这个问题,王远行回答得非常快,也非常坚决。 “是吗?你再想想。” “不用想,我不认识。” “那我提醒你一下,你嫂子的工作是怎么安排的?”郑平的一句话让王远行的脸上变了颜色。 一直以来,王远行都非常小心,他十分注意,自己在整个案件中的痕迹。不该见的人不见,不该说的话不说。现在,郑平提出了一个关键的问题,与案件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有一定联系。 没有直接的关系,是因为自己嫂子的工作问题,与刘惠的死,与对汪喜斌的操作,都没有什么关系。有一定的联系,是因为嫂子的工作,是王远行找汪中茫办的。 王远行接受请托办事,从来是不收钱的。收钱这种事情非常麻烦,容易留下把柄。但这不意味着王远行白给别人办事。他收取好处的途径很多,有时是争取个项目,有时得到一些内部信息,有时则是托人办事。 王远行的嫂子一直以来都在辽海市工作。两口子常年异地生活,非常不方便。如果只是两个人生活,不方便一些也就罢了。但随着孩子越来越大,老人的年龄越来越大,一些现实的困难就摆在那里。 孩子的学习需要有人关注,老人的生活需要有人照顾。于是哥哥就找到了王远行。这可是亲哥哥呀,王远行没有拒绝的道理。但这件事还真不好办。要知道跨地市调动工作,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除了要考虑接收单位的问题,还要考虑原来的单位放不放人,单位都没有问题了,还有户口的问题。这一切的一切都需要解决,结果就是不知道哪个环节出现问题,一停可能整个事情就给停没了。 王远行一开始也是认为这事情虽然难,但以他的能力,找找人也是能够解决的。结果是找了这个人打通了这个环节,那边那个环节又出现了问题。解决了那个问题,这边解决的事情又出现新的变化。几番折腾下来,王远行也是感觉到了现实中的办事难是一个什么样的滋味。平时他在省院的办公室里工作,还真没尝过这种四处奔波的滋味。 事情办不成,那可不行。一方面已经答应了哥嫂。另一方面找人办事,也投入了不少。要是办不成,那不是白白损失了。想来想去,王远行决定去找汪中茫。 汪中茫对于王远行来找自己办事还是非常奇怪的。按他的理解,王远行来找自己办事,应该是办什么晋升职位的大事。结果却只是给自己的嫂子办工作,这真是不拿领导当干部呀。这么点小事动用自己这个副省级,真是意料之外。 正常情况下,这个事情汪中茫是不需要露面的,刘杰就可以搞定。可是汪中茫借这个事情,秘密与王远行见了一面。汪中茫对于汪喜斌的事情,一直是抱着不直接插手的态度。所有的事情,都交给刘杰去办。他对刘杰是绝对信任的。就算是出了什么事情,刘杰也是绝对不出卖自己的。 刘杰的忠诚是没有问题的。不过刘杰也有自己的短板,那就是在法律上他并不专业。他对于案件的一些细节,还是把握不住,讲不清楚。这可是一个大大的问题呀。多年政治经验,让汪中茫养成了一个小心谨慎的性格。对于汪喜斌的事情,因为刘杰的说不清楚,汪中茫有心里一直是没有底的。他需要一个人把事情讲清楚,这个人很明显就是王远行。 两个人的秘密会面是刘杰安排的。这也是两个人唯一的一次会面。会面过程中,刘杰找个理由离开现场。只留下两个人密谈了两个多小时。之后,王远行离开。刘杰则回来接汪中茫离开。至于王远行嫂子工作的事情,很快就得到了解决。王远行知道,这是汪中茫从中发挥了作用。 这件事情,应当说极其隐秘。就算是对王远行是否参与到对汪喜斌的操作有所怀疑,而展开调查。也不可能查到这里。不论是从时间上,还是从事情之间的关联上,都是无法追查到两件事情的关系的。除非,是刘杰说的! 王远行略一思考,就判断出了问题所在。刘杰可能是落网了。尽管有消息说刘杰在国外,尽管说刘杰对汪中茫是绝对忠诚的,可还是那句话,这年头最不能信任的就是人呀。刘杰要是落网了,那么对于调查组来说,整个案件就已经没有了秘密。包括自己刚刚的陈述,其中的破绽恐怕也就在对方的掌握之中。 自己在试探对方,对方何尝不是在等待自己的陈述完成,再寻找破绽攻击。为了维护自己陈述体系的破绽,自己再苦苦支撑,结果破绽越来越大,最后到了无法维系的状态。这是审讯的一种技术形式,应当说对于这种技术方式,自己是不陌生的。想不到有一天,这种技术会用到自己的身上。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王远行开始装起糊涂来。对于自己嫂子工作的事情,没有必要进行清晰地表述。这种事情,是被用来突破自己之前陈述的。只要坚持记不清了,对方就没有办法。毕竟两件事虽然有所联系,但就事情本身没有任何关联的。 “你嫂子常敏,原本是辽海市银行系统工作。后来调转到长济市审计局工作,这件事情是怎么办的。”郑平把问题又清晰了一下。他也看出来了,这件事情上王远行是没有办法回答的。这也是王远行在接受调查后,第一次对问题采取回避的态度。这是一个很好的开端。 “她工作的事情,你为什么问我。”王远行反问道。 “我们已经找过你的哥嫂,他们说工作调动的事情是你办的。” “是吧?这件事情也有一段时间了。我完全想不起来了。办工作的事情,我承认可能是犯了一些纪律。可是这年头托人办事,谁也不能让人白办不是。这跨地市调转,可不是一件小事。” “是呀,是不容易。我们已经调查过有关部门,他们说当时是刘杰出面帮你嫂子联系的。” “是吗?我怎么不记得这事拜托他办了呢。反正我是一分钱也没给他送过。”王远行摸了摸头,做一番苦思状。 “好了,王远行你再想一想。我还是那句话,给你时间,也不给你时间。案件在不断推进,希望你能珍惜机会。”说着郑平结束了对王远行审讯。 “他说什么了?”田诗看到结束审讯回来的郑平问道。 “他什么也没有说。”郑平说道。 “可以预料。”田诗耸了耸肩。王远行这么自负的人怎么可能轻易交代。 “其实他也说了不少。”郑平突然又来这么一句。 “再聪明的人,也不可能预料一切。他的自负害了他。”田诗笑了笑。 第114章 刘杰的回忆 “刘杰,我们白山省委政法委的工作人员,今天就汪喜斌案件的有关情况对你展开调查,你听清楚了吗?” “听清了。”刘杰被送到大使馆后,第一时间回国接受调查。出于保密的需要,刘杰回国的事情被严密封锁消息。就是他的家人也不知道刘杰已经回国了。 “刘杰,这次是你难得的一次机会,希望你能配合调查,主动交代问题。”郑平说道。 “一定的。我知道我做的事情是一个什么样的性质。我对不起组织多年的培养,我愿意交代一切情况,争取立功赎罪。”刘杰倒是很痛快。他是这些人中输得最惨的一个。 王远行没有逃,汪中茫也没有逃,他们都没有像刘杰一样狼狈。刘杰在整个事件中似乎发挥了很大的作用,仔细想一想,事情却完全不是这个样子。 事情是汪家的,说到底是汪中茫为了自己的儿子,而使用权力扰乱司法。王远行则是用自己的专业能力去操纵整个案件的进展,帮助汪家。他们两个人一个是整个事件的挑起人,另一个则是全部事件的指挥组织者。他们谁也不走到台前,只有自己到处奔走。 对于这一点刘杰不是没有想过。但他没有选择权,他是秘书,领导身边的人,就是做这种领导不方便,又不能让外人办的事情。刘杰不是没想过,事情的性质,也想过有一天自己可能会为此承担责任。即使有所预料,刘杰还是没有选择。 “你的工作和职务。” “我在省人大工作,是汪中茫副主任的专职秘书。我跟着他已经很多年,走了不少的单位。” “关于汪喜斌案件,你有什么要对组织说的。” “我交代,汪中茫的儿子汪喜斌在白土市一中杀了一个女学生。为了保住汪喜斌,汪中茫派我想办法把这件隐藏起来,保住汪喜斌。” “你是怎么做的?” “当时汪中茫交代,要不惜一切代价保住汪喜斌。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汪喜斌犯的是杀人罪,那可不是小罪名。这样的罪名,让我去保住,什么意思我就懂了。” “你说他是什么意思?” “那当然运用权力呀。依法办事,还讲什么保不保呀。” “那你是怎么保的?” “怎么保?说老实话,我当时也不知道。有汪中茫的支持下,我是可以动用一定的资源,甚至是权力。然而我对于司法机制的运行是个门外汉。权力的运行有着自己的规律,蛮干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我需要一个人,一个专业的人来指导我怎么办。这个时候,有人向我推荐了王远行。” “你说一下王远行的情况?” “好。王远行是省法院的法官。其实别人介绍之前,我对于王远行就有耳闻。传说中这个人本事大得很,能办事敢办事。在省院朋友多,门路多,别人办不成的事,找他一定能办成。” “接着说。” “我找到王远行后,也没有隐瞒,把事情直接说了出来。他当即就拒绝了。” “拒绝了,为什么?”郑平有些奇怪。王远行在省院可是出名的来者不拒,这次为什么会拒绝。现在掌握的情况,最后王远行还是参与了这件事。那他是为什么改变主意呢。 “王远行说,有些案件是不能碰的。汪喜斌的案件就属于这种案件。还说这个案子关系到一条人命,命案是司法的底线,也是他王远行的底线。” “王远行是这么说的,那他最后参没参与这个案件?” “当然参与了。一个是他确实是有这个本事,他不参与进来,我是不知道如何操作的。还有一个是我已经跟他把这件事情说了出去。要是他不参与,这个消息泄露出来,事情就彻底办不成了。” “那你是怎么说服他的?” “王远行这个人,我已经打听过了。这个人对于利益看得还是很重的。有人说给他送钱他不收。他是不收钱,那是嫌钱少嫌这种交易不能体现最大的价值。我已经打听过,他为谁办事,都是通过项目或是其他利益形式获取回报。这样更隐蔽,得到的利益也更大!”刘杰笑了笑。王远行这个人呀,居然还有人认为这是一个清廉的法官。这真是太可笑了。 “既然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那么我就给提出了很多条件。我让王远行知道,汪中茫在白山省的影响力,从而让王远行清楚,事情要是办成会有一个什么样的回报。果然,王远行动心了。” “然后呢?” “什么样的事情,就应当交给什么样的人去办。王远行果然是专业的,很快就设计了方案。他说不论案件如何操作,都要通过司法体制内的人去做。如果事情真相大白,就是找谁也不好办了。” “那你们去找谁了?” “我们第一个就是去找管峰。管峰是汪副主任在白土市工作的老部下了。可以说,没有汪副主任就没有管峰的今天。所以管峰无论如何推脱不了我们找他办的事情。” “你们找管峰都做什么了?” “我们找管峰时,刘惠的尸体还没有被发现,整个案件还只是被定性为失踪案件。可以说我们在这个案件上介入得早,始终走在办案人员的前面。”刘杰说到这里不禁回忆起当时的情景来。 “尸体还没有被发现,公安机关没有展开调查。我们这个时候能做什么?”在了解情况后,刘杰看向在酒店房间一角坐着的王远行。 “尸体没有被发现,公安还没有把案件列为命案。调查的强度暂时还没有达命案的强度,这个时候也许正好是我们的机会。我们要在他们查出这个案件事实之前,先查出一个案件事实来。”王远行悠悠地说道。 “我们查出一个案件事实?”刘杰没有听明白王远行说的是什么意思。 “案件的事实只有一个,那就是汪喜斌把人杀了。这件事一查明,汪喜斌就会被法办。他的父亲是谁都没有用。所以我们不能让公安查出这个事实来。查不出事实,公安就会一直查下去。整个事情早晚会败露。相对公安强大的侦查能力,你、我,包括汪副主任的权力,都是不值一提的。” “那你说怎么办?” “在他们查出事实之前,我们先查出一个事实。一个没有汪喜斌存在的杀人事实。让公安的侦查顺着我们设计的方向开展,找到我们预先准备好的事实。我们的事实让汪喜斌消失了,公安也找到了凶手,这是不是各方都可以皆大欢喜了?” “这不可能。”刘杰顿时觉得全身传来一阵寒意。这个王远行太疯狂了! “这个世界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事情。司法机制里的人也是人,是人就有弱点。我熟悉他们的思维模式,知道他们展开工作的套路。既然知道他们要往哪里走,我们就在他们走的路上预先准备好路标,一路把他们引到我们想让他们去的地方。” “你这样做有些太疯狂了。我们可以通过关系把这个案子压一压。” “压一压,你说的是命案吗。有谁敢压命案?你不要高估了汪副主任的能量。他还做不到这一点。在中国没有人能够做到这一点。试图这么做的人,不是狂妄,就是政治短视。” “白山省公安局的局长管峰,是汪副主任的老部下。只要是汪副主任的事情,他是不会拒绝的。” “这一点我相信,你可以搞定管峰。你还能搞定谁?一个命案,需要上上下下几十个民警调查,你能够全部买通。虽然局长在侦查工作中起到决定性的作用。但是上下几十个人中,只要一个人发现问题,那个时候管峰也没有办法阻止案件的推进。何况,我怀疑管峰有没有这个胆量。” “不争取一下怎么会知道结果?”刘杰还是不愿意选择王远行的方案。因为这个方案太危险了。刘杰觉得搞定管峰还是容易的。相反,王远行提议的方案,太复杂了,不具备操作性。 “当初可是你找我来的。如果你不听我的,那我就只能退出了。”王远行说道。 “别呀,咱们不是商量吗。”一听王远行要退出,刘杰有些慌了。他可不想王远行走。只要王远行在自己身边,刘杰就有一种安全感。 本来刘杰也是一个有自信的人。可是现在他所办的事情的确是敏感,刘杰有些承担不起这种压力。这个时候,他需要王远行这样的支柱。哪怕只是起一下心理作用,也是需要的。 “刘杰,让我来给你说说为什么你的方案不可行。”王远行看了刘杰一眼,最后还是解释起来。 “首先,你说的方案并不可行。对于案件的侦办,是有法律程序的。程序中每一个人起的作用都是有限的。你找到了公安局局长,他也只能起到有限的作用。并不能达到阻止案件推进的绝对力量。”王远行看着刘杰。这个刘杰平时在体制内工作惯了,对于领导的权威过于迷信了。 在司法机制当中,需要面对各种可能产生的负面影响。其中当然包括内部人员徇私舞弊。既然对于这种可能已经有程序性安排了,那么刘杰的方案十有八九是不能达到目的的。 “再就是我要教你一个道理。一个人的影响始终是有限的。他影响力最大的时候,就是他在关键岗位上的时候。而一个人不可能总是关键岗位上。当你不在位时,你压制的案件就会像火山爆发一样,全都喷射出来。” 很明显,个人施加影响阻止案件进展的情况并不是个案。但当施加影响的个人离开岗位后,案件的阻力就会消失,案件就会重新走上正确的轨道。 “管峰还能当公安局局长多少年,他还能压制案件多少年。他退了以后,案件继续推进,汪喜斌还是会被追究。那个时候,所有参与包庇汪喜斌的人,都要承担责任,包括你我。这是你想看到的吗?”王远行问道。 “这……,我还真没想到。”刘杰也知道政界的残酷性,人走茶凉的事情,不只是在法律界,在所有地方都是一样的。如果管峰不在位,案件会是一个什么样的走势,那个时候还能不能施加足够的影响,真的就不好说了。 “趁着管峰还在关键的位置上,趁着案件的侦查还未正式开始,我们为这个案件找到一个结论。让这个案件在我们的手里终结,难道不好吗。” “这……”刘杰感觉到自己被王远行说服了。 “刘杰,我希望你知道一点。那就是我们现在所做的事情都是死罪,还是不得好死的罪行。我们在帮助一个杀人凶手逃脱法律的惩罚。当我们选择为汪喜斌提供帮助时,实际上已经把自己的良心丢到九天之外去了。”王远行郑重地对刘杰说道。 “如果事情败露,你我身败名裂,还要承担法律的重罚。所以我们不能失败。 一旦失败就是万劫不复。你明白吗。” “明白了。”对于王远行的警告,刘杰还是听得懂的。这个事情泄露了,谁也承受不起严重的后果。 “从那一刻起,我开始全部听命于王远行。毕竟他才是专业的,我找他就是为了更好地完成汪中茫交给我的使命。”刘杰从回忆中转回,看着对面审讯自己的郑平,也是感慨万千。当时怕的就是事情败露,结果最后事情还是败露了。接下来,就该是承受良心的谴责和法律的惩罚了吧。 “王远行要给调查组提前预订一个事实,那么他提前预订 的是一个什么样的事实?” “王远行说,他要为公安找到一个凶手。如果找到凶手,案件就会结案,事情就会终结。不过这个凶手并不好找,需要找到一个具备作案条件的人。只有这样才能让公安机关相信。” “那么,王远行找到的凶手是谁。”郑平现在有些明知故问了,他知道王远行找到的人就是罗伟。 第115章 谁是棋子 郑平不是神仙,他不是在预测未来,而是知道整个事件的发展过程。最后案件的侦查方向指向的正是罗伟。罗伟也承认了杀害刘惠,这个案件到此为止。尽管证据上还有很多欠缺,可是案件还是结案了。 “王远行选定的人是罗伟。”果然如同郑平所料,刘杰说出了当年的情况。 “为什么选择罗伟。” “选择罗伟,是因为他更适合。王远行觉得要是选定一个凶手,那这个凶手必须与案件的实际情况是契合的。不是随便找一个人就可应付的。”刘杰回忆起当年王远行的话。 “选择罗伟,除了他最适合以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王远行看向刘杰。 “什么原因?” “他是目击证人,他知道案件的整个过程。我们必须把他拉进来。否则,他对于我们来说就是一个定时炸弹。”王远行考虑得还是比较周到的。他知道,这个案件不只要做好,还要考虑未来的隐患。罗伟就是那个隐患。 “我已经找过罗伟,他答应不会把这件事情说出去。”刘杰说道。对于罗家,刘杰的第一反应就是封口。至于让人家顶罪,他连想都不敢想。都是为人父母,谁不知道孩子就是家庭的未来。这可不是一件小事,谁来顶罪,那一辈子就毁掉了。 “他们现在不说,不代表公安找到他们不说。毕竟不交代汪喜斌,他们自己就会有麻烦。就算是公安找到他们不说,不代表未来的某个时段他们不会说。汪副主任不可能永远在位。汪家不可能永远都掌权。说不定什么时候,这个定时炸弹就会响了。” “他们可能不会答应。” “不是可能,而是一定不会答应。谁会让自己的孩子给别人顶罪。”王远行冷笑一声。这个刘杰呀,有些太软了,这个时候来办这种事,心肠一定要硬起来。用刚才所说的那句话,良心在这件事上,两个人已经没有了。 “不答应,有什么办法?” “不答应也要答应。” “你逼得太紧,他们可能会跟我们翻脸,到那时候事情就不可收拾了。” “翻脸?那是他们觉得这件事情上他们有牌,我们手里没有。其实想一想,可能事实正好相反。” “这是什么意思?”刘杰不明白王远行这话的意思。 “汪喜斌杀了人,大不了都是一个死。我们是在死中求活,求来了自然是好,求不来也就是偿命而已。他们就不一样了。罗伟已经牵涉到这个案件当中了。他跑不了,也要承担责任,这辈子一样会毁掉。罗家拒绝你们,也会面临着你们的报复,他们根本就承受不起你们的打击。所以,他们没有选择。” “这么做是不是有些过了?”刘杰感觉到王远行的这招有些过于阴损。 “不过,他们能就范吗。何况我们是在欺负他们。但他们也不冤枉。罗伟成长到现在,欺负了多少人,每次都是他们出面摆平。那个时候,他们有没有想别人是什么感受。我们不过是把他们的规则用在他们自己身上罢了。”王远行对于罗家根本就不同情。对于罗家,特别是罗生、罗伟父子,王远行已经进行了深入的研究。 王远行得出的结论是,这两父子都是社会的祸害。父亲罗生表面谨慎认真,实际上是老谋深算的贪腐分子。儿子罗伟从小就是一个小霸王,校园欺凌的事情没有少做。对于这样的人出手,王远行心里是没有任何负担的。 “还有那个肖平。” “肖平这个人好办。他的家庭背景简单,我觉得你们诚意到位,事情就好办。另外,我查到肖平有个叔叔以前因为故意伤害在白山省第一监狱服刑。如果他们肯帮一把的话,我可以运作肖平的叔叔保外就医。”保外就医,实际上就是不用在监狱内服刑了。这种情况在当年还是常见的。有不少人的确走了这条路,不过确实也不好办。 因为这种情况越来越严重,甚至出现了判决之后一天也没服刑的情况,中央专门出手整顿纸面服刑的情况。但这是后话,至少在当时,保外就医王远行还是可以办得到的,管理也没有那么严格。 “那我去约他们谈谈?” “这件事还是我去谈吧。”王远行叹了口气。 “你不是说你不出面吗?”刘杰有些奇怪,当初找王远行帮忙时,王远行明确什么事情都是不出面的。现在却主动提出要跟当事人去谈判。 “这件事太重要了。需要随时调整条件。你不懂司法体制的事情,不知道什么事可以答应他们,什么事不能答应。什么事可以要挟他们,什么事不能跟他们坚持。这个分寸只能我来掌握。”王远行也不想出面。但这件事他不出面真的不行。这是他整个计划的关键环节,这里走不通,后面的一切就都走不通。所以这个顶罪的事情是不能出现任何纰漏的,为了保证成功,他也只能亲自出面了。 罗生很早就来到白土市新风浴池了。新风浴池是白土市的一个老浴池。据说最初还是日伪时期建的呢。浴池的设施也已经老化了,消费水平大众,来的人还是不少的。约到这种地方谈事,罗生还真是没有想到。 进入浴池,换了衣服,罗生直接来到上面的包间。这里刘杰已经在等他了。 “罗主任,请进。”这个时候,罗生在市政府办公室任职副主任,所以刘杰称罗生为主任。 “你好,刘主任。”罗生也是回了一声招呼。刘杰是汪中茫的秘书,同时也担任省人大办公室副主任。可以说今天的见面,称得上副主任会议。 “喝茶。”刘杰亲自给罗生倒的茶水。 “谢谢。”罗生倒是没跟刘杰客气。按理说,刘杰是副厅级,应该是罗生给刘杰倒水的。但是今天,罗生明显是心不在焉。他实在没有心情跟刘杰讲什么官场的规矩。 刘杰找他是为了帮助汪喜斌隐瞒住杀人的事实。这是一个什么性质的行为,罗生当然是知道的。他早就下了决心,如果案件没有涉及罗伟,这件事可以不提。如果案件牵涉到罗伟,那肯定不会隐瞒这件事情。 汪副主任的地位再高,能够给出的筹码再多,罗生也不会牺牲自己的孩子。罗生一直视罗伟为罗家未来唯一的希望,寄托了太多太多,他根本就不可能以罗伟的未来为代价,进行交易。汪中茫的儿子是儿子,他罗生的儿子也是儿子。 “这位是我在省法院的一个朋友,省法院信访室主任王远行。”房间门一开,王远行走了进来,刘杰急忙向罗生介绍。 “你好。”罗生看向王远行,这是省法院的法官,不知道刘杰让这个人来是什么意思。 “你好,罗主任。今天找你,实际还是商谈那件事。”刘杰说道。 “这事我已经跟罗伟说过了,让他不要跟任何人说。”罗生说道。 罗生的回答很快,几乎是接着刘杰的话说的。说明这是一个早就考虑好的答案,这可不是什么好的兆头。王远行心思一动,立刻就明白了对方的想法。这个罗生还是很狡猾的。 “有件事情,需要说明一下。”王远行直接把话接了过来。他需要掌握话局的走向。不然,谈得没完没了,反而可能会出现意外。 “如果罗伟在接受调查时,有些情况不说,也是可能有法律责任的。他还年轻,未来的路还很长,这要是担上什么,将来怎么办呀。”王远行的话,让刘杰顿时有一种错觉,这王远行到底是哪一边的呀。现在不是应当做好罗生的工作吗。怎么净说这些不该说的呀。 “是呀,是呀。”没有想到,王远行的话让罗生倒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有些事情是不能回避的。可能我们都觉得不好说,事前就不说了,模糊了。问题是现在不说好,将来就很难统一认识了。是不是罗主任。”王远行的话,刘杰听清楚了。罗生在模糊关键情节,他叫罗伟不要对外说。那么调查时说不说,怎么说,这些都没有具体谈。 真到了公安找到罗伟时,只怕双方对于刚刚所说的理解就不同了。罗生这是在故意为自己留下操作的空间。不然也不会在被王远行撞破后,表现如此不堪了。 “罗主任有些事情还是事先谈清楚比较好。”刘杰的语气也有了变化。他可以理解罗生对罗伟的关心,但不能理解罗生在这里使用的手段。 “我是不会让罗伟出卖喜斌的。”罗生很坚定地说道。 “你不是会让的,这一点我们是相信的。”王远行把“你”咬得很重。你不让,别人让怎么办。警察问了怎么办。这个罗生现在连基本的掩护都不愿意承诺,看来事情还真是不好办了。 “先不说这个了。罗主任,有一点我需要你明确。罗伟是不是后期又进入那个厕所了。”王远行突然问道。 “这个……”罗生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了。对于这个王远行他还是很忌讳的。很明显王远行是汪家找来的专业人士,面对这样的人,他是不能把底全交出去的。 “其实你不说,我们也是知道的。罗伟后期不但进入了那个厕所,还动了那个女生,是吧。”罗伟后期进入厕所的事情,汪喜斌是知道的。他曾经问过罗伟,罗伟告诉他,他有些气不过,就又进入厕所,还划了尸体几刀。 “……”罗生沉默了,罗伟后期进入厕所的事情,他也是知道的。当时他就说了罗伟,这要是在现场留下痕迹怎么办。 “另外锁头、袋子都是罗伟提供的。在案件进行的过程中,他与肖平还站在外面放风,是这么回事吧。”王远行的问题又进了一步。 “但是他没有杀人。”罗生终于说话了。他要提醒王远行,现在情况最糟糕的是汪喜斌,而不是罗伟。所以不需要对自己如此施加压力。真要是双方翻脸,最后还是汪家付出的代价最大。 “不错。但是杀人这种事情做了就算是偿命,也是可以接受的。因为提供帮助,而承担共犯的责任,影响一生,那就有些不值了。”王远行叹了一口气不说话了。 “这……”罗生当然知道王远行的意思,他看了看刘杰,又看了看刘杰,已经是满头大汗。 王远行话说得明白,杀人偿命,汪喜斌杀了人就是判了死刑,也是罪有应得。可是罗伟就不一样了,他只是在旁边看着,甚至都没有动手,也要承担责任,背负一生的罪名,这当然是不能接受了。 “王哥有没有办法,能够让两个孩子都没事呢。本来两个孩子都有着光明的未来的。我们能不能给两个孩子争取一个机会呢?”刘杰这个时候说话了。不过,他把汪喜斌与罗伟放在了一起说,张嘴两个孩子闭嘴两个孩子。 “是呀,王法官,你能不能想个办法。”罗生也是有苦说不出。明明罗伟与汪喜斌就是两回事,现在却人家牢牢地套住了。 “办法不是没有,只是这是一着险棋。走好了,两个人都没有事。走不好,咱们就只能是该偿命偿命,该坐牢坐牢了。”王远行又叹了一口气。现在他已经完全掌握了话局的走势。他不再着急说话。他需要罗生进一步表态,从而进一步控制住罗生。 “王法官,你有什么就说吧。我一定照办,只要能保住罗生,我什么都可以办。”罗生说道。 从最初来的想置身事外,到现在恳求对方放自己一马。罗生经历天上地下的变化。但他现在真的不敢与汪家翻脸。汪家那位杀了人,他已经不在乎了。自己家的罗伟可不能陪着坐牢,影响一生的前途。 这个时候,能够操作的只有汪家了。罗生自问自己是没有实力来操作杀人案件的。既然要借用汪家的势力,那么态度当然要诚恳。这个时候,罗家已经彻底成为汪家的棋子了。 第116章 罗生的选择 罗生的屈服是无奈的。他没有足够的实力回绝汪家,更没有能力让罗伟脱离危险的处境,他只能请求汪家来帮忙。尽管他知道汪家没有安好心。 “怎么才能让两个孩子没有事呢,王哥你可一定要想个好办法。”刘杰看向王远行,现在他对王远行还真是服了。一开始,刘杰认为自己是来求罗生的,不但要给出足够的条件,必要时还要受一些气,说一些小话。 没有想到的是,王远行三言两语之间居然转换了双方的位置。汪家这里不再被动。就冲这一点,刘杰认为自己这次就没白找王远行帮忙。 “两个孩子同时保住,这是很难的。我们需要一步一步来走,才能达到这个目标。”王远行说道。 “一步一步走?”刘杰、罗生都在琢磨王远行这句话的意思。 “一步一步走,就是先保住一个,然后再保住另外一个。”王远行进一步解释道。 “先……,后……。”刘杰、罗生互相看了看,王远行的意思他们是明白了。问题是先保谁,后保谁,怎么保。 “现在的情况是,汪喜斌不能被查到。汪喜斌已经成年了,一旦被查出来,就可能判处死刑。死刑意味着一切都没有意义了。”王远行的意思非常明白,先保就是先保汪喜斌了。 “王法官,我已经说过了,罗伟不会告发喜斌的。”罗生再次做出保证。他还没有明白,所谓先保汪喜斌就是让罗伟去顶罪的意思。 “不,不,罗主任,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知道罗伟一定不会告发汪喜斌。这是一定的,你的承诺我是绝对相信的。不过,这还不够。” “还不够?”罗生看着王远行,目光中充满了疑问。 “罗伟需要承认,人是他杀的。”王远行说道。 “这不可能。”罗生听到这话站起来就往外走。他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儿子去承担这个杀人的罪名。 “你这么冲动,会丢掉你们两父子的性命的。”望着向外走的罗生,王远行只是说了这么一句话。 “你说什么!”罗生站住了,他回头看向王远行的目光里充满着愤怒。这个男人让自己的儿子去为人家顶罪,现在还威胁自己。 “这是白土市青山大桥项目的资料,这个项目偷工减料,已经危及公众安全。你说,如果有人在这个项目中贪污受贿,造成重大损失,会是一个什么下场。”王远行拿出一份材料来。 “你,你,你好卑鄙。”罗生走了回来,拿起资料看了起来。 “这个项目投资2个亿,结果你们连水泥都用劣等的。大桥刚刚投入使用,就出现多处裂痕。新桥就是危桥,现在国家正在严打,你说说这些人会是一个什么下场。” “姓王的,你也不用这么夹枪带棒地说话。我告诉你,这个项目可不是我一个政府办公室副主任可以办的。你们想在这里做文章,就不怕自己下不来台。”罗生眼睛一瞪。这个项目里手脚的确是自己操作的。但这也是受领导的指派,他这个政府办公室副主任,还没有这个实力来运作这么大的项目。 2个亿的大蛋糕,可是几家人分享。有省里的、市里的,据说还有上层背景的。不论是哪方面的人,只怕汪家也是得罪不起的。 “罗主任,你想得太多了。汪家现在这个情况,他们还会顾及谁。如果青山大桥项目出了事,项目背后的人谁不会承担责任的。只怕那个时候,只有把你推出来吧。你觉得那个时候还有活路吗?”王远行看向罗生,目光十分玩味。 大项目就意味着大蛋糕,在改革初期,国内的确出现过一阵混乱的时期。那个时候,有很多不法商人勾结政府内部的腐败分子,内外勾结赚取不法利益。白土市的青山大桥项目就属于这样的情况。 “你……”罗生有些说不出话来。他知道,王远行说的是真话。青山大桥出事,一定是自己出来顶雷。这是他这个政府办公室副主任不能逃避的命运。就如同对面的刘杰一样,出来运作这些事情,出了事也是自行承担,不能连累背后的汪中茫。 如果要是没有得罪汪家,就算是自己出面顶雷,也会有人保。可是得罪了汪家,就算是有人保,恐怕自己也不会有好的下场。毕竟保护一个腐败分子,远比打击一个腐败分子难度要大得多。 “王法官,你总不能让我把儿子推向死路吧。”罗生也转换了语气。他知道对面的汪家非常强势,自己硬顶一定会吃亏。但是他也不想白吃这个亏。于是转换了方式,选择以柔克刚。这也是面对强势,最为有效的方式。对方越强硬,你就越柔软。示弱并不是真弱,是让对方无法再进一步。 “其实我说过,这只是一个策略。最终目标是两个孩子都没事。如果事情被公安调查清楚,两个孩子的一生就完了。如果罗伟承认自己杀人,那么将来他还有脱罪的可能。” “这怎么可能?”罗生压根就不信王远行鬼话。 “为什么不能。如果罗伟被定包庇罪,你有什么办法解决,这个刑事记录会跟着他一生。他这辈子还有什么希望?” “如果罗伟被判处故意杀人,那他这辈子一样没有希望。而且包庇是轻罪,故意杀人是重罪,刑期也是不一样的。”罗生觉得王远行在开玩笑,杀人和包庇这种行为哪个性质重,谁会不清楚。 “两个罪行的性质是不一样,还有轻有重。但是定包庇的话,罗伟脱不了罪。他就是包庇。定故意杀人的话,我会帮他脱罪,因为他本身就没有杀人。承认不属于自己的罪行,目的就是为了逃避自己应当承担的罪名。” “还能这样。”王远行的话让罗生陷入了沉思。罗生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什么话一听就能判断个八九分。以罗生的感觉,王远行说的话还是可信的。就是有些悬。 “行,当然能行。”王远行笑了笑,他知道罗生动心了。也不怪罗生动心,实在是他给罗生没有留下别的路可走。 第117章 此地无银 “罗伟认下这个罪名,他是未成年人,不可能判处死刑。这样我们就完成了第一步,先保全汪喜斌。然后,在案件终结后,相关证据逐渐灭失,可能的证人也纷纷离开之后,再开始翻案。” “翻案!”罗生吃惊地看向王远行。 “不错,翻案。这个案子不是罗伟做的,他在现场的痕迹是有限的。我们可以把侦查引过来,当然也可以推出去。”王远行说道。 “据我所知,现实中翻案成功的几率并不大。”罗生说道。他是政府办的副主任,可以说各方面的事务还是都有些涉足的。就司法案件来说,在他的印象中,基本没有几个能够翻案的。 “如果说是你们自己翻案,那是有困难的。这不是还有我们嘛。我们纠正一个错误的案件,那不是正大光明的事情吗?”王远行最后点破了事情的关键。 那就是罗伟被认定故意杀人的话,这个案件就是一个错案。错案的话,就需要纠正。这个时候,不论是汪家,还是他王远行都可以正大光明地行事,不需要避讳。以汪家的实力,以王远行的能力,实现一个错案的翻案,其实并不算难。 “如果翻不了案呢?”罗生问道。 “这个案件,你们与我们都是一条线上的。如果翻不了案,你可以把事情说出来。我也可以给你个保证书。案件翻不过来,你把保证书拿出来不就可以自己翻案了。”王远行早料到对方会有这句话。他知道不拿出一些真东西来,对方是不会彻底信任自己的。 “这件事,我也可以承诺。案件翻不过来,你们可以把事情的实情说出去。绝对不会让罗伟背这个罪名一辈子。”刘杰也表态了。 “就算是只是背这个罪名几年,罗伟也会入狱,也会服刑。即使翻案以后,他回归校园的可能也不大。他的一生也是被毁掉了。”罗生还是下不了决心。 “罗伟无罪释放后,他就是一个普通人,之前的刑事记录会被清除。一个没有犯罪记录的人,我们是可以安排他未来的一切的。回不回归校园,也只是相对而言的。完全可以让他在长济市找个高中复读,然后上大学,最后参加工作。这一切的过程,我们自然会提供保障。罗主任,你想过没有,就算是罗伟自己去拼搏考试,也不一定有我们安排的道路更有前途!”王远行知道罗生不是下不了决心,他是在讨价还价。但他也能理解。就算是罗伟未来可以操作无罪,走到哪里人们仍然会以有色眼镜来看待他。 一个走到哪里,都被人群排斥的人,怎么可能再次走进校园,再次过上普通人的生活。不过这也只是针对一个普通家庭来说。对于汪家、罗家来说,这一切都不是问题。相对来说,汪家更有能力,让罗伟到另外一个城市重新开始生活。 “这件事我还要考虑考虑。”罗生这么说代表着他已经动心了。 “可以,但是时间是宝贵的。罗主任,我们只能给你一个晚上的时间。明天早上你必须给我们准信。” “好的。”说着罗生迈着沉重的步伐走了。 “他会答应吗?”看见罗生走了,刘杰看向王远行。 “他没有选择。”王远行对于罗生按照自己安排的道路走下去,还是比较有自信的。 “事实也正如王远行的预料,罗生第二天就回信了,他同意王远行的方案。”刘杰回忆道。 “然后,你们是怎么操作的。”郑平问道。 “后来操作,就是按照王远行的安排一步一步走了下去。按照王远行的安排,罗伟第一时间是不能承认杀人的。整个口供的形成需要一个过程。然后把这个过程说成受到办案机关的压力形成的,会更加可信。” “嗯,你接着说。”郑平对于这个王远行还真是无语了。说专业能力吧,他真是高手。就是这个能力没有用对正确的地方。 “事情办得还算是顺利吧。就是管峰有些情绪。管峰原来只是一个基层民警,是汪中茫一手提拔的。汪中茫的话,他必须得听。可是他对这件事还是耿耿于怀。他始终过不了自己良心的那一关。这件事情以后,他与汪中茫彻底断绝了来往。退休后,也离开了白山省。对于他,汪中茫始终是放心不下的,还专门派我去看望他。” “是吗?” “是的。主要还是怕管峰什么时候把事情说出来。毕竟管峰这个人与我们已经断了联系,处于一个失控的状态。对于汪中茫来说,他的每一条关系线都是非常重要的,都处于一个可控的状态。管峰现在失控了,他就有些不是心思了。” “那你见到管峰了?” “见到了。见到他时,他身体不好已经住进医院了。他把别人都叫出去,单独跟我谈的话。他让我告诉汪中茫,他已经报了当年的知遇之恩。现在的他每天都生活在良心的谴责之中。他希望我们能够帮助被害人的家属,就当是赎罪吧。” “那你们按他说的话办了吗?” “我回来汇报给汪中茫了。汪中茫只是叹了口气,说这个管峰呀,成也在于这股子正气,败也在于这股子正气。” “这是什么意思?” “我当时也问了。汪中茫当时他在白土市任职时,当地黑社会猖獗,警察都不敢管。只有这个管峰不惧安危,敢出手斗争。也正是欣赏他这股子正气,汪中茫才将他一路提拔到今天的位置。” “那为什么说败也在这股正气呢?” “汪中茫觉得有正气是好的。可是不能死板 ,更要看你面对的是谁。汪中茫当时的话就是,搞政治要懂得哪个风头更硬,硬起来如磐石,软起来如泥潭,管峰这种一根筋的人,是不适合为官的。我也知道,汪中茫对管峰的评价,主要也是一种不满情绪的表达。” “管峰交代的让你们照顾被害人的亲属,你们做了吗?” “没有,汪中茫说了,这种事做了不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第118章 人性的力量 “汪中茫不想对被害人的家属有所表示,你是怎么想的?”郑平突然提出了这样的一个问题,这个问题提得非常不专业,案件本身并无关系。 “汪中茫提的,我觉得从事情本身来说没有什么问题。毕竟我们做的事情见得人,就应当尽快从中抽身,尽量避免再次卷进来,给警方留下太多的线索。”刘杰说道。 “是这样呀。”郑平哦了一声。 “有些事情也是好笑。汪中茫可以预见到风险,提前进行规避。但是这个世界有很多事情是分析不来的。”刘杰忽然来了情绪。 “汪中茫在汪喜斌这件事情上什么都想到了,他唯独忽略了一点。” “哪一点?”郑平问道。 “人性!” “人性!”这个词在刘杰的口中传递到郑平这里,两个人说出了同样的话语,想起了同一个人。 “汪中茫没有想到一个母亲的坚持。他不知道刘惠的母亲一直没有放弃对案件真相的追究。我们觉得事情做得天衣无缝,觉得可以让罗伟出来,一切回归原点。我们忘记了,有人曾经失去了自己的生命,我们忘记了,被害人有一个坚强可敬的母亲。如果我们听从管峰的劝告,多关心一下聂海兰,就会提前知道一切,避免悲剧的再次发生。我们做的事情也不会再次被提起。可惜的是我们忽略了别人的人性,丢失了自己的人性,最终还是倒在这个平凡而伟大的母亲手上。”刘杰叹息道。 对于聂海兰的案件,他第一时间就知道了。他非常后悔,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关注聂海兰。尽管这是汪中茫的命令,他还是觉得内疚。 “这可能就是报应吧。”刘杰叹了口气。 “刘杰,你配合我们办案,我们会考虑你的认罪态度,给予从轻处理的。”郑平说道。 “谢谢。”这个时候的刘杰唯有表示感谢了。 “不过,我们还有一个条件。” “有什么条件,我都会尽力。”刘杰听到郑平这么说,马上表态。 “你已经交代了,但王远行没有交代,我们希望你能帮助我们来指证他。” “没有问题,我可以指证,而且他的事情在我手里是有证据的。” “什么!”郑平有些惊讶,刘杰居然手里掌握了王远行的证据。这可真是不简单呀。要知道,王远行那可不是一般人呀。在法律上他足够专业,在具体的行动上他足够小心,这样的人还会被刘杰留下证据,郑平倒是没有想到。 “这也没有什么。这件事情上,汪中茫不出面,王远行不出面,一切都是我在办。那么将来有什么事情,也是我来顶。我顶就我顶,可是我不能白顶,总要留个证据在手里不是。我们做秘书的命苦,需要对领导忠诚,需要为领导挡枪。但是这个卖命钱还是要有的。最后保命的东西还是要有的。”刘杰看出了郑平的不解,就解释起来。 “是什么证据。” “录音录像都有。” “这么全吗?”郑平没有想到刘杰留下的证据这么有力,这么齐全。 “当然,既然准备后手,当然要保证足够确凿。”刘杰笑了笑。当初拍下这些东西就是为了今天,保住自己的东西怎么可能儿戏。 “东西在哪里?” “在银行的保险柜里。”刘杰说道。 “我马上派人去取,如果属实,算是你大功一件。” “谢谢。” “什么,有关于汪中茫、王远行犯罪的直接证据?”时峰听到汇报,也是很惊讶。 “是的,我已经派人去取了。”田诗汇报道。 “很好,证据取回来,让鲍国安参与调查。我们追王远行,他们去追汪中茫。”时峰下了指示,自己心中也在忐忑,一个副省级干部命运将在自己的手中终结,这的确让人有些无法平静。 “刘杰说说这份证据是什么时候留存的?”郑平开始对证据的情况进行询问。 “录音录像是在罗伟被判无期徒刑后,两个人见了一面。整个会面是我安排的,这也是两个人唯一一次见面。之后无论什么事,都是我与王远行联系,包括为他嫂子办工作。”刘杰说道。 “当时你为什么要留下证据。” “其实平时汪中茫安排我办了不少事。很多事也不算是太合法,但是这次可是命案,与以往不一样。我知道其中厉害,所以要留个证据。否则,如果哪一天出事了,我恐怕会被两个人联手害死,也是有可能的。”刘杰说道。 “说一下具体情况。” “两个人的会面,我安排在一个山庄,半山的一凉亭。这里周围是树林,远处看不到。近处则已经被清场,我把整个山庄包了下来,外人进不来。可以说是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 “那你是怎么录音录像的?”郑平问道。 “我提前在凉亭上安装了微型摄像头。汪中茫不会想到这样的一个地方会有人安装摄像头,那是因为他在提防外人。至于我,他是不会想到有这一手的。”刘杰苦笑了,有的人就是这样他不把别人当人,只当成工具。凡是人都是有人性的,刘杰跟随汪中茫这么多年,不就是为自己图个前程吗。怎么可能真心为他牺牲自己呢。 “两个人说了什么,你知道吗?” “当然知道。两个人见面时,我回避了。这也是避嫌。有些东西我不需要知道。事后,我打开录音录像,他们的对话果然还是那些事情如何处理的内容。当然,也有如果事情出现问题时,他们会把我推出去当替罪羊的内容。其实这种事情,我猜也是可以猜到的。” “刘杰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省纪委的同志。这几天你对我们的调查非常配合,我们会记录在案。你提供的证据一旦成为定案依据,我们也会认定立功的。你跟随汪中茫这么多年,相信一定有他贪污腐败的线索,希望你能像配合我们一样,配合纪委办案。”郑平说道。 第119章 王远行的预感 刘杰已经把操作整个案件的过程交代了,还提交了关键证据。接下来的事情,就是进一步调查汪中茫了。这就是纪委负责了。所以刘杰要移交给纪委。 在移交之前,郑平特意交代了下,以稳定刘杰的情绪。刘杰对此倒是很平静。他知道自己已经背着汪中茫,如果汪中茫倒台了,自己还可能有一个好的未来。如果汪中茫没有事,自己将会面临残酷的报复。这个时候,他既然已经选择了立场,就不会再改变。 “刘杰已经移交了,接下来怎么办?”郑平看向田诗。 “接下来,我们把王远行的口供拿下来就可以了。案件已经基本查清楚了,我们也快完成任务了。到时我回我的东江,你考你的律考。”田诗说道。 “就这样结束了?” “不然,还想怎么样。”田诗看向郑平,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我在想聂海兰。她的要求,我们如何帮助她实现。” “这不是你我可以决定的。该争取的,我们已经为她争取了。”田诗叹了口气。 个人的诉求是个人诉求,法律程序是法律程序。能不能调整程序,这不取决于他们,只能看命吧。 郑平又一次提审王远行。不出意外,王远行又一次否认了操作案件的事实。 “这个王远行呀,事到临头,还在抵赖。”郑平的语气有几分不屑。 “如果不是刘杰录下了他与汪中茫的对话,他不承认,我们恐怕也没有办法。只能说,人再精明,也不能斗过上天。王远行自认为聪明,也就是这个聪明害了他。”田诗说道。 “我们什么时候揭穿他。”郑平问道。王远行对于罪行的否认,其实已经不再重要。证据可以证明刘杰的供述,王远行可以否认别的事情,对于自己说过的话,总不能也否认吧。 只是从办案的角度来说,证据确凿的情况下,当事人再自认,那就是一个完美的办案过程。所以,王远行承认自己的罪行,对于办案人来说还是有意义的。 按照现在这个情况,只要提示录音录像的存在,估计王远行马上就会承认相关事实。毕竟有录音录像,再不承认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再等等。我不想给他这个机会。”做口供时不如实陈述,将会被认定为态度不好。王远行一直是不配合,田诗不想太早给他机会,让他改变口供。虚假的口供做得越多,王远行将来的处罚就越严重。这也是田诗想看到的事情。 “诗姐,不用那么狠吧。”郑平看向田诗,觉得像是面对另外一个人。这女人也太狠了吧。 “狠?要不是王远行,罗家的三口人就不会死,聂海兰也不会面临死刑的危险。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这个王远行。他害了太多的人。如果他不是一个法律人也还罢了。他是一个法律人,还要枉法,这是对整体法律人的冒犯。”田诗生气也是有原因的。 王远行是一个法律人,应当维护法律的权威。当年,田诗接受郑家委托,一方面是因为两家有私人关系,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对法律的信仰。她不愿意有一个人在没有得到有效辩护下被审判。 现在的情况是,一个法律人玩弄,不是通过法律实现正义,而是操纵案件,让无辜者受害。这种行为,实际上是对法律的亵渎,也是对法律人的挑战。 对于这种人,田诗没有任何怜悯。在田诗眼里,王远行甚至比杀人的汪喜斌更为可恨。毕竟汪喜斌只杀了一个人,王远行一番操纵下来,却有三条生命永远留在这个案件当中。这还只是王远行操纵的一个案件。这么多年来,谁知道他还操纵了多少案件,多少人命丧在他的手中。说他是一个恶魔,一点都不为过。 田诗还是低估了王远行的精明。在郑平一次一次提审,他一次又一次做了否认的口供后,王远行察觉了一丝不对。 “你们查到了什么,是吧。”王远行的目光变了。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郑平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你一定查到什么了,是吧?” “王远行,我要提醒你一点。我是审问者,你是被审问的对象。你现在没有提问题的资格,你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就好。”郑平还是没有回答王远行的问题。 “你们一次又一次来提审,每次问的都是同样的问题,你们反复提审,却没有新的问题,这说明你们已经不需要再问我什么问题了。你们认为已经掌握了相关事实。提审,不过是一种例行的审讯而已。”王远行司法经验还是非常丰富的。只是从郑平提审时的表现,就可以推断出案件的进展。 “王远行你只需要老实交代就好。其他的事情,你不要乱想。”郑平说道。这个王远行还真是不简单,只可惜他觉悟得太晚了。 “现在开始,我不会再回答任何问题了。”王远行说道。 “王远行,你也是法律专业人士。你应当知道,你有配合我们办案的法律义务。” “我当然知道。我还知道不配合的话,会产生一定法律责任。可是,你觉得我现在还差这点责任承担吗。你们一次又一次取得口供,我就不需要承担责任了吗。责任这种事,我还是承担得起的。”王远行不会主动承认什么,他知道自己在整个过程中非常小心,取证难度是很大的。所以他不能认。 尽管不会承认什么,王远行又不得不正视一点,那就是他的感觉非常不好。他的直觉告诉他,郑平已经查到了他想要查的东西。自己所做的一切已经不重要,甚至会让自己的处境更加不利。 在这种两面为难的情况下,王远行选择闭嘴。把一切交给调查人员。要是查出了证据,那他认不认也没有关系。要是查不出来,最多追究一个他不配合的法律责任。 “王远行,既然你不想说什么,那我就不问了。不过,有一个东西,可以让你看看。希望你能有一个解释。”说着,郑平打开录音装置,王远行的声音传了出来。 第120章 律侠 王远行的声音与汪中茫的声音交替进行着。两个人谈了很多事情。从如何操作让汪喜斌避罪,到怎么对罗家的后续操作进行提前布置。还有就是对于整个事情败露,对每一个环节怎么应对。 王远行觉得这种布置本来是为了防止出现意外,结果反而成为最为致命的打击。因为每一个环节的对应措施,都是对应每一个环节所进行的操作。通过对应措施,可以反证当时进行的所有操作。这才是最可怕的。 “你们哪里得到的录音录像?”王远行问道。他甚至已经不太记得当初与汪中茫进行这段对话,是什么时候,是什么环境了。时间已经很久远了,久远到他都有些记不清了。他知道这件事不能是外人做的。或是汪中茫为了防备自己提前取证,但是这样逻辑不通。要知道最终证明方向指向的可是他汪中茫。 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刘杰。会不会是刘杰为了自保而提前取的证据。刘杰是汪中茫的亲信,两个人的命运相连的。牺牲自己保全汪中茫,对于刘杰来说仍然是不利情况下的最大利益选择。他不应该呀。 在法律上,王远行足够专业。在人性的理解上,王远行也预测得足够精准。可王远行也不是什么事情都知道的。总有一些问题他是搞不清楚的。比如说,政治的规矩。汪中茫已经到届了,他马上要离开领导位置了。未来他将无力再对刘杰进行照顾了。何况,现在的刘杰已经因为自己鲁莽的行为,被认定为涉嫌危害国家安全了。这种敏感的案件,汪中茫也是无能为力的。这个时候的刘杰只有自保,全力配合办案机关,没有其他选择。这一切都是王远行不可能预料到的。 一步错算,满盘皆输,王远行知道自己已经输了,而且输得非常彻底。 “你们有这些证据,为什么不早拿出来?”王远行再次提出了问题,但没有等来回答。他知道,对方是不会回答自己的。现在的他,已经不再是审判别人的法官,而是接受调查的对象。 “你们想知道什么,就问吧。”王远行叹了口气。现在的他已经彻底放下了。不管是否是自己愿意,大局已定,再做无谓地抵抗,已经毫无意义了。 “不是我们想知道什么,而是你有什么要对我们说的。王远行,我一直在劝你,希望你能配合。你总是认为自己聪明,在专业上高人一等。你应当知道,你已经过线太多,怎么可能完全无迹可寻。总是有着侥幸心理,是过不了关的。天地有正气,你们的所作所为,终究还是要大白于天下的。” 就在王远行开始交代的同时,省纪委的工作人员来到了省人大。这个时候,省人大常委会正在开会。 “什么事?”陈白看到秘书走进会议室,就知道肯定是有什么事情。这次的会议非常重要,秘书是知道的。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秘书是不会在会议中途进入会场的。 “……”秘书对陈白耳语了几句,陈白顿时脸色变了。 “因为省委有重要工作,我宣布暂时体会,大家在会场等待通知。”说着,陈白起身离开会议室。 “汪副主任,陈主任让你也过来。”大约三分钟后,陈白的秘书把汪中茫叫了出去。 很快,陈白又返回会场,会议重新开始。汪中茫却没有返回。参会的所有人也都是见多识广的人物,在重要会议中被叫走,再也没有回来。这种事情以前也是出现过,十有八九是被纪律带走调查。 果然没有等多久,纪律那边消息传来,中纪律对汪中茫进行调查。这一消息也震动了整个白山省政界。汪中茫在白山省政界纵横三十年,他涉及的领域,涉及的人和事太多太多了。一时间不少人睡不着觉,吃不下饭。而白山省也趁这个时机,展开了一场反腐风暴。 “时书记,这是我们最终的工作报告。报告交给你,也就意味着我们的工作完成了。我们也正式向你告别了。”田诗向时峰提交了案件复查工作报告。 这次他们是因为省委政法委对于特别案件进行复查,而从各处调入。现在案件已经复查完毕,查明了当年刘惠被害案的真相,查清了聂海兰案牵连出的贪腐案件,查出了汪中茫、王远行等腐败分子,可以说是成绩突出。案件终结,两个人任务也就完成了,也该回到各自原来的岗位上了。这次交报告,也是告别。 “你们着什么急呀。省委对你们的工作能力非常认可,要是你们愿意的话,我们可以为你们办理调转手续,到白山省政法委工作。” 田诗、郑平,只是两个人的工作小组居然完成了这样一件大案,不只是时峰感到惊讶,就连上级部门也感到不可思议。这样的人才,省委政法委决定破例给他们两个人调转的机会。要知道,省委各机构的编制还是非常紧张的。能够直接调转,也是非常不容易的事情。 “谢谢时书记,我还要继续念书。请代我感谢领导。”田诗的态度,时峰并不意外。 田诗是在读研究生,有着不错的发展。更为重要的是,她是东江人,她的根在东江,而不是白山。 “小郑是什么意见?”对于郑平,时峰的印象还是非常好的。一开始,时峰对于郑平并不是很重视。因为郑平的履历太平常了。要不是因为田诗需要,郑平根本就不可能调入专案。 工作开展了一段时间,时峰发现这个郑平还真是不简单。虽然有些方面还是显得非常青涩。但在关键时刻,却是非常老练,看待问题也很敏锐。 要知道,郑平所面对的王远行、李勇、乔越等人,都是有着二十年以上工作经验的老政法了。这些人常年在政法战线上工作,对于政法机关常规的手段,是非常了解的。反侦查能力也是非常强的。这些人一一被郑平拿下,充分说明了郑平是一个人才。这样的人才,又出身于白山省,时峰对他还是势在必得的。 “谢谢领导对我的抬爱。不过,我打算考下律师证,将来当律师。”郑平向时峰鞠了一躬。 “律师?”郑平的选择让时峰非常诧异。不进省委政法委,而是去当律师。省委政法委,是省委分管政法工作的部门,意味着白山省范围内,政法工作的最大权威。律师吗,只不过是司法行政部门管辖下的法律服务人员。在时峰眼里,两方面根本就不具备可比性。 “是这样的。我与田律师相识,是因为亲人的案件。” “这个案件我知道。”时峰点了点头。也正是因为这个案件的优异表现,田诗才会被借调到白山省委政法委。 “通过与田律师的接触,让我了解了政法工作的一些情况。检察官惩恶扬善,保护弱小;法官秉持正义,主持公正;警官打击犯罪,保卫一方;他们的工作都很值得我们尊敬。但是……”一个转折下来,郑平的眼睛里突然出现了亮光。 “但是,当一个人陷入危难之际,不论是被告人,还是被害人,他们都需要律师提供帮助。我是一个老百姓的孩子,我从百姓中来,也想为百姓多做一些事情。律师,是最适合我的职业,也是最适合为那些需要帮助的人提供支持的职业。” “想不到,你能认识到这一点。不过,我也要提醒你。小郑你还年轻,你的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省委政法委的平台起点还是非常高的。你在这个平台,可以预见未来将会走得更远。而律师就不一样了。”时峰向郑平耐心地说明。 “律师不在体制内,也没有体制内发展的前途。你的一生很难进入国家的管理体制,很难为治理国家,制定方针政策,为更广大民众提供服务等方面提供自己的力量。政法委里的同志,有从公安系统调来的,也有从检察、审判系统调来的。唯独没有社会律师转任的。就算是他们工作再出色,也是没有这个机会的。”时峰的意思非常明确,当律师会实现很多目标,同时也会失去许多机会。对于郑平这样的年轻人,这些机会太宝贵了,放弃这些机会太可惜了。 “时书记,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在基层工作,对于律师的政治机遇有多少,还是知道的。在基层,公检法三家的干部都是会有晋升机会的。而律师则被视为对手,越是强大的律师,越会被政法机关重视防范。不过,这不影响我对律师职业的向往。” “为什么呢?”时峰问出了心中的疑问。他在政法战线工作多年,讲工作经验,郑平跟他是比不了的。但对于律师职业的看法,他是真的不理解郑平是怎么想的。 政法职业中,律师是没有政治前途的,同时待遇也没有保障。一个有事业心的人,不应当是追求更强大的能力吗?时峰觉得一个人可以没有野心,但至少要有上进心。据他观察,郑平也是一个有理想的人,为什么会放弃这条光明的大道呢? “因为律师这个职业也需要人呀。公检法已经聚集了太多的人才。律师行业却正在发展。人民需要律师。我愿意放弃那条大道,走上律师这条小路。就算是未来不会再有发展的空间,至少我也为有需要的人提供了帮助。” “我尊重你的选择。”时峰听到郑平的解释,没有再说什么。在他的眼中,郑平的形象一下子高大起来了。 人都是有追求的。有几个人能够放弃自己的前途,甘心默默奉献?眼前的郑平要从事律师职业,理由就是这么简单。人们现在更需要律师,而不是警官、检察官和法官。当政法高校的毕业生一批一批涌向各政法机关时,郑平选择了另外一条道路。 律师职业还在发展,以目前来看,这个职业就算发展到一定程度,也很难融入体制内,成为政法机制中掌握话语权的存在。他们终将游离于政法高层之外,只是一个提供服务的法律职业。 明知未来发展几乎没有出路,仍然放弃光明的前途。时峰并不认同郑平的选择,同时他对于这种选择却只能表示尊敬。因为郑平的选择值得尊敬,他脱离了个人的利益,他真正成了那种纯粹的人。 “你真的是那么想的?”两个人离开时峰的办公室后,田诗问郑平。 “算是吧。最重要的是,我不想再在体制内工作了。” “为什么,体制内有什么不好。要知道,只有体制内的人,才有机会成为掌握社会权力的存在。毕竟政治体制的要求是严格的,你从外界进入几乎是不可能的。” “这个道理我懂。刚刚时书记也把这个道理讲明白了。可是体制的竞争越来越激烈,在体制内我受到很多的束缚。这不是我的性格。我渴望出去闯荡一番,用自己的专业能力,去帮助那些有困难的人。天大地大,四海为家,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你这可不是律师,是大侠!”田诗笑道。 “其实律师也是可以做大侠的。我的目标就是做一个律侠,以法律为武器,行走天涯,惩恶扬善。”郑平第一次说起自己的梦想来。也许看起来并不现实。也许这个梦想过于浪漫。但他还是坚持向这个目标一步一步前行。 “如果你做律侠,记住走到哪里都要报我的名号。我可是你的师傅。” “你就不怕我给你惹出事来。” “怕什么,小平平,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你身上哪个零件我没有看见过,小时候我还把过你撒尿呢。不知道别人什么样,还不知道你。给我惹事?你有这个胆子吗。” “……,诗姐,都说过多少次了,以前的事就不要再提了。” “不提,不提,其实把你撒尿的,可不止我一个,还有……”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想再说了……” 第121章 律考开始 案件的事情告一段落了,郑平没有回通达市。过不了几天,他就要参加律师考试了。白山省的律师考试考场,统一设立在省会长济市。郑平也就没有必要再回通达市了。 听说郑平要考试,田诗也就不着急回沈平市了,她决定这几天帮助郑平突击一下。田诗帮助的方式很简单,就是题海战术。每年的真题必须做上两遍。每道题涉及的考点,也必须复习两遍。 “这道题这么理解是不是有些问题?”郑平问道。他在做一道题时,发现有的题目与答案间的逻辑关系并不严谨。 啪啪。田诗直接给郑平脑袋就是两下。 “你怎么回事?”郑平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什么怎么回事,你一个考生,有什么权力质疑答案。” “你这就不对了。我虽然是一个考生,但也是考试的参加者。对于答案,我当然可以发表意见呀。法律不是最讲公平公正吗。难道我们考的是律师,考试过程却不能遵循法律精神吗?”郑平立刻反驳道。 “你只是一个考生,不是学者。你没有权力去质疑答案,不是因为你没有资格,而是在于你没有时间。答案的不严谨,你就算质疑成功,也不能改变什么。更不会因此而受益。一两道题目出现问题,在这种大型考试中并不是一个罕见的事情。你只需要把握大局,考好自己的就好。”田诗当然知道,这道题出的还是有些问题的。 但她不想过度纠缠这个问题。如果说郑平是一个学者,那么有必要不断深究这个问题。问题是你不是学者,也不做理论研究。深入了解这个问题,并不会为你带来任何好处。 “考试就要纯粹一些,争议放在以后,眼前你只有一个目标就是考上律师。”田诗说道。 田诗严格的监督之下,郑平感觉到自己对考点的把握又有了一定程度的上升。如果说以前,郑平只是按照大纲的要求对考点一一进行复习。那么,田诗进行体系化地指导,并且将考点进行组合。在不同的组合中,考点考察更加多样性,也让郑平有了更深程度地了解。 考试时间终于到了。郑平一早就坐地铁赶往考场。考场前面早就站满了考生。律师考试的报名人数逐年上升,已经成为仅次于高考、公考的中国第三考试。 很多考生正在抓紧最后的时间复习。郑平也不例外。在进入考场之前,对于即将考试的科目考点,郑平已经事先准备了一份表格。通过表格进行背诵。用最短的时间,在临考之前把考点再记上一遍。这种记忆有的时候,还是非常有用的。毕竟人的遗忘规律中,越是最近接触的事情,就记忆越牢固。然后才会根据时间,逐年忘记。对于这种办法,还有另外一个说法,“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进入考场后,很快考卷就发了过来。白山省律师考试有一个特殊的情况,那就是武警作为监考官出现在考场。这可是别的考试中所没有的情况。 毕竟律考属于法律考试,而政法机关在相关考试中动用武警来维持考场纪律还是有着一定便利的。同时,这也是对于那些想要在考场上做手脚的考生们一个非常强烈的信号。武警官兵那可是纪律部队,他们可不会跟你讲什么情面。一旦发现考场作弊,那是绝对不会客气的。你要么不作弊,要么被抓后就接受处置。要是敢扰乱考场秩序,考试的组织者绝对有能力当场制服,并送交法办。 考题送过来后,郑平一看基本上还都是考点范围内。一道一道答就可以了。律师考试的考题其实算不上难。每一道题单独拿出来,都不算是什么复杂的问题。然而,即使是这样简单的题目累积到一定数量后,也会让你觉得非常困难。 不论是什么人,知识都是有死角的。一道题不难,考察的考点也不是很多。一百题呢?一百道题中,一道题考察一个考点时,你不觉得难。如果一道题考察十几个考点时,你还会觉得简单吗? 律师考试就是这样的一个考试。简单的知识点,不断累积,不断变化,然后考察你对考点的掌握能力。如果你对考点掌握得足够牢固,考点不论如何变化,答案都会很快在你的心中浮出。如果你对考点掌握不牢固,一道题数个考点中的一个拿不准,就可能在这道题上浪费太多的时间,并且不能保证答案的正确。 第一张试卷的科目主要是宪法、法理、行政法、国际法等科目。对于这些科目,郑平掌握还是比较好的,甚至在郑平看来这些题目基本上就是送分题。 宪法题你会怎么考,无非是记忆考点而已,内容不可能有什么太大的变化。行政法也是同理。严格的规范性,让行政法缺少出题的空间,熟记知识点就可以在考试中轻松应对。 第一张试卷中的难点在国际法方面。国际法在律师考试中,主要涉及国际公法,国际私法,还有国际经济法这三个科目。要知道,中国缺少精通国际法的人才。法学生在学校接受的教育中,三国也不是重点。因为历史原因,国际法中占有重要地位的国家都是西方国家,他们的法学理论与国内的法学理论还是有一定区别的。而中国法律文化也有自己强大的生命力,一直以来中国的法学理论都是独特的,同时国际承认也并不是很强。 中国法律文化的影响力差,除了文化的独特性的原因,还有中国长期处于封闭的状态,对外交往差的原因。国际法对于多数考生们难以理解,并且与日常生活联系不大。所以掌握也就比较差。 不过郑平对于三国的学习还是非常认真的。因为国内对三国法的研究并不是很深入,在律师考试中考得不深,这就等于变相地送分了。刑法民法,大家都在研究,掌握得也普遍比较好,这就让考题内容难度增加。难度增加,意味着考题很活,意味着你就是对考点反复研究,最后也不会得到全部的分数。相对来说三国就不一样了。考得浅,自然就没有什么灵活度。这个世界上能够靠记忆过关的考试,难度都不算大,无非是在考验你的刻苦程度而已。 恰恰郑平就是一个刻苦的人。三国的内容对郑平来说基本没有什么难度。尤其是一道国际货物运输保险法的题目,郑平一看觉得特别亲切。因为这道题,他曾经与林蔓争论过。题目是国际海运时,船舱表面的货物被海水卷走,由谁来承担责任。林蔓当时认为,承运人运输货物就应对货物的安全承担责任。所以应当由承运人来承担责任。 郑平则认为根据国际条约,舱面货物被海水卷走,除非进行专门投保,否则由货主自行承担损失。林蔓非常不理解,两个人查了一下答案,确认郑平给出的答案是正确的。 “这不公平。我把货物交给承运人,失去了对货物的控制。为什么出现损失,还由我来承担。承运人难道没有管理的义务吗?”林蔓说道。 “你看看书上是怎么说的。我的答案是正确的。”郑平说道。 “你的答案确实是正确的。但我不能理解。法律应该合理。这个规定非常不合理。我觉得合同法对于承运人责任的约定更为合理。”林蔓说道。 “首先海运是一个特殊的运输方式。海运有着非常大的风险,同时国际上从海运的国家是有限的几个国家。整个国际海运的规则,也是由这些国家组织制定的。这种情况下,海运的规则当然要更多体现承运人的利益了。”郑平说道。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老师也没讲过呀。”林蔓回忆了一下,似乎辅导班的老师没有说过这个内容。 “辅导班的老师追求的是速度,不可能把这些未列入考点的知识点进行仔细地讲解。不过老师在课堂说过,让同学们自己下课去查找资料,了解相关背景。” 郑平知道林蔓是没注意辅导老师的特别交代。课后也没有去查找资料。 “就算是国际规则需要体现特定方的利益,那也不能无视公平法则呀。这种规定明显是不公平嘛。”林蔓心中还是有一万个不理解。 “你要明白一点,国际法有着属于自己的规则。” “什么规则?”林蔓不解地问道。 “国际法是调整国际关系的法律。与其他不一样的,国际法需要强国来保障。在国内你要是违反法律,会有政法部门去执法,保障法律秩序。在国际上,国际关系体现的是各国的国力对比关系。只有强国才有权利去制定规则,对于违背规则的国家,也只有强大的国家才能去执法法律。所以说,不能以国内法的视角去理解国际法。国际上并没有一个可以对各国进行束缚的绝对法律权威。” “你的意思是谁强大谁就有道理。” “难道不是吗。这个世界最强大的国家,就算是违背了国际法,各国也只能是谴责而已。有谁有力量去执行国际法,让强国来承担责任。弱肉强食,本就是国际关系的真实写照。那种各个国家不分大小,均是平等交往的理想国际关系是根本不会存在的。” “所以说,国际海运的规则也是由大国制定的。尽管不合理,却仍要得到遵守。” “那是自然。国际海运的话语权掌握到这几个国家手里。他们在制定规则时,当然要充分体现他们的利益。”郑平也觉得这种弱肉强食的理论,不应当出现在法律上。法律应当追求的是人人平等,公平正义。然而,这种法律秩序可能在一国国内实现。在国家之间的交往,却是根本不可能适用的。 如果一个大国放弃了国力上的优势,小国就不会尊重大国。大国的“大”,就在于对小国的全面碾压。 郑平与林蔓的争议,让郑平对于这个舱面货物险有着特殊的记忆。这一个小小的法律问题,也反映出三国法的特殊之处。那就是国际公法、国际私法,还有国际经济法,三者有很多内容是不能用国内的法律思维去理解的。这也就导致了,对三国法没有必要深入了解,直接记忆就好。方法简单粗暴,却是最为有效的。 第一张试卷很快就答完了。郑平开始进行检查。郑平做题速度比较快,一般情况下,律考考试的题量对于多数考生来说都有着一定的压力。郑平这种有充裕的时间进行检查的,还真是少数中的少数。检查两遍后,郑平直接交卷。这个时候,他再留在考场浪费时间是没有意义的。 如果说这是最后一张试卷,那也就无所谓了,多花点时间反复检查一下。而现在是第一试卷,早点出去的话,还可以更多时间去准备第二张试卷。 出了考场,郑平坐在地铁离开。考场周边的酒店都被订光了。专案工作已经结束了,郑平也离开了省委政法委安排的住所。本着找一个离考场近一点的想法,郑平在周边考场找了几个来回。很明显其他人也是抱着同样的想法。郑平找来找去,最后没有找到合适的住所。 于是郑平改变了思路,决定在地铁沿线寻找住所。来回坐地铁。地铁的好处就是准时不堵车,郑平顺着地铁线找了下去。结果发现酒店也还是不好找。但终归说,地铁沿线的地域足够广泛,找来找去,最后还是找到了酒店入住。 “你这个笨蛋,哪个考生不是提前订酒店的。”一个简单订酒店的事情,田诗又找到训斥郑平的话题。 对于田诗,郑平还真是一点脾气也没有。二人亦师亦友的关系,不论从哪个方面,郑平对于田诗只能是服从的态度。并且,一旦要是跟田诗有过多的异议。田诗会毫不犹豫地把郑平小时候的那些糗事拿出来说。总之,郑平觉得认识田诗,可能是自己人生最大的幸事,也可能是自己最大的不幸。其中滋味,真的是一言难尽呀。 第122章 还人情 郑平正在考试,他不知道的是,聂海兰案件已经恢复审理程序了。而汪喜斌的案件还在侦查,王远行虽然开始配合,案件也远未结束。毕竟王远行这些年牵涉的事情太多太多,一时还是查不完的。 田诗已经向法院提交了聂海兰立功的材料。按照聂海兰的情况,属于重大立功。不过,田诗心里也是清楚,聂海兰手里有三条人命,就算是重大立功,也很难逃脱死刑的结果。 “你好,田律师。”孙世文提前来到了田诗住的酒店。他们今天约好谈事。 “你好,孙先生,谢谢你对我工作的支持。”田诗也来到了酒店的咖啡厅。这里环境不错,比较适合谈事情。 “应该的。我当时就说想要交田律师这个朋友。”孙世文出奇地表现非常谦恭。这可不是孙世文平时的作风。 “如果不是孙先生提供汪喜斌的线索,我们只怕是一时半会也难以查到他的身上。”汪喜斌是孙世文提供的线索。对于孙世文为什么会这么做,田诗与郑平也曾经议论过。从表面上看,孙家与汪家不存在什么冲突,也没有什么恩怨。孙世文提供这个线索,一时还看不出来他有什么企图。最后两人得出结论,两家一定有什么外人所不知道的恩怨。最终导致孙世文利用调查组的手,给了汪家沉重一击。 借刀杀人,这个是政治老手最为强大的手段。当一位政治人物自己冲锋在前时,往往不会被认为是一种魄力的体现,而是鲁莽的表现,或者说是被逼到末路的最后顽抗。 孙世文只是传出了一个消息,就让汪家走向末路。自己根本就没有在这个政治旋涡中沾上一丝一毫。这就是手段! “不用客气。其实你们已经查到王远行了。查到汪喜斌是早晚的事情。王远行觉得自己如何神通广大。他不知道的是,他已经突破了圈子的规则。省院的法官,专业能力比他强的有的是,职务比他高也有的是。这些人不是不能办事,而是不愿意突破规则。规则是底线,任何人突破都要承担责任。”孙世文说道。 “不管怎么说,你也是帮了忙。”田诗知道,孙世文是在尽力弱化自己在这个案件中的作用。这也是可以理解的。 “我上次说过想请田律师帮个忙。”孙世文旧事重提。 “你是说你有个案件,要委托我?”孙世文提供线索也不是没有条件的,他当初提出的条件就是田诗帮他办一个案子。 “是的。” “孙先生,你要知道我在东江省也就是一个普通的律师,算不上什么大律师。并且,全国十大之一岳百川正在白山省办案。你完全可以找到更有资历,更有影响力的律师。”田诗其实不理解孙世文为什么一定要自己来办案。 从资历上,田诗与那些知名的律师还是要差上一些的。影响力也不可同日而语。孙世文到底是看上她哪个地方了呢。 “全国知名的律师我也是找过的,他们都没有给出我满意的答复。我找律师不看所谓的知名度。说到底,我的身边不缺乏这类资源。我需要的是专业性突出的律师。你在东江办的案件,我专门研究过了。一个能让严打提前结束的案件,已经让你有了别的律师不能比拟的资本了。”孙世文对于知名度这种事情看得还是很淡的。他这种层次,见过的名人多了去。他不但见过这些名人,对于这些名人的过去,也比别人知道更多。所谓的传奇,在他的眼里并不神秘。 所以,孙世文现在找律师不是看谁更有名,而是看谁更能完成自己的目标。选来选去,一案成名的田诗,是最为合适的人选。 “孙先生你这么一说,说明案件情况一定不简单。我不能保证承办的结果。不过,你帮过我,如果可以的话,这个案件我会承办,也会尽力办。”孙世文帮过自己,这个人情还是要还的。何况,田诗作为一名律师,是不能畏惧这种大案的。 “想不到田律师果然是有魄力。案件的具体情况还不知道,就同意还我这个人情。”孙世文笑道。 “这里面当然有人情的问题。不过,还有别的原因。” “别的原因。”孙世文不明白,还会有什么其他原因让田诗同意为自己办案。 “律师就是为了帮助当事人而产生的法律职业。如果一个人有了法律上的麻烦,而没有律师去帮助,那将是非常不幸的事情。我欠你一个人情,同时你也需要帮助,我作为一个律师不能拒绝当事人的求助,更不能畏惧案件的办理。” “田律师果然是不同凡响。那我就言归正传,我这个案件其实不是我的事情。是我一个弟弟的案件。”说到这里,孙世文的脸色有些阴暗。 “我的弟弟在白山省梅远市担任副市长职务。可以说,他是我们家里政治前途最为光明的一个。”说到这里,孙世文的脸上露出了骄傲的神情。看来这个弟弟真的是让全家人骄傲的存在。 “但是他现在被指控故意杀人,案件已经经过二审,他被判处无期徒刑。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孙世文看向田诗。 “这意味着他本人一生再没有任何希望。意味着你们家族会受到连累,所有人都会生活在他的负面影响之下。”田诗说得非常现实,这种事情就是这样。你可以共享亲人的荣光,当然也要承担他带来的不利影响。 “你说得对。弟弟的事情对我们都产生了一定影响。但这并不重要,实际上这个弟弟是与我们家还是有一定距离的亲属。我们更关注的是他是不是被冤枉了。” “原来是这样。”田诗明白孙世文的意思。弟弟叫得亲密,其实不是亲弟弟,可能姑表亲之类的亲属。所以就算是出了事,对孙家的影响也是有限的。不过,既然是亲属,那么平时也一定多有来往。孙家的人,出了这种事情,孙家是不可能坐视不管的。 “有一点,我不太清楚。想问你一下。”田诗还有些问题。 “你说。” “孙先生,以你的家世,你弟弟的事情应该很容易找到人帮助你。坦率来说,律师对于司法的影响是有限的。”田诗也是实话实说。这年头找人办事,找律师,还真不如找法官。 “田律师,你的意思我是明白的。我也可以告诉你,如果不是恶性案件,我们也是完全可以找人的。说到底,我们谁算不上道德上的完人,小错误找找人帮帮忙,也是完全可以的。但是他现在犯的杀人罪,那可不是随便操作的。我们孙家可不是汪家,我们是有底线的。”孙世文表情严肃起来。 “我倒不是说你们按汪家的方法去办。不过如果有什么可以争取的,找人不是比找律师更有力度。”田诗解释道。 “对于这个案件,我们家的老爷子的意思非常明白。那就是一切过律师,按照法律规定办理。孙家的人不能被冤枉,但不能有超越法律的特权。我们一切都要按规矩去办。”孙世文把孙家的意思交代明白了。 “这个案件,我先接着。”田诗说道。 律师接办案件是需要办理手续的。而田诗在东江执业,签委托手续还是需要时间的。但是这事难不倒孙家。孙世文派人直接开车去东江取了委托手续,来回时间不超过七个小时。这期间,孙世文让之前承办案件的律师把案卷资料送了过来。 “孙先生,严格来说,我还没有承办案件,是不能接触你移交的卷宗资料的。不过这件事情算是特殊,我就先看看。”律师接案之后,才会开始阅卷。这次算是田诗给孙世文面子。 “那谢谢你了。不过,我还有一个疑问?”孙世文说道。 “有什么问题?” “这些卷宗资料在没有办理手续的情况下,你看了会不会有法律问题?我的几位律师朋友曾经说过,刑事卷宗属于国家秘密,是有公开范围的。不是谁都可以看的。”孙世文还是懂得一些法律知识的。他知道律师在办理案件时,对于卷宗里的一些情况是不能泄露的。 “这些卷宗的资料在审判时都已经公开了,已经不具备保密性了。不只是我,就算是一个无关的人看了也没有问题。”田诗笑了笑,这个孙世文想不到还挺认真嘛。 孙家也好,汪家也罢,田诗是都没有好感的。不是因为别的,主要还是两家的阶层太高。尽管孙世文已经摆出一副平易近人的样子。可是田诗还是能够感觉到那种自上而下的气势。 也许这种气势,对于别人来说是无所谓的。对于律师来说却是非常不能接受的。律师是法律职业者,律师追求的就是自由公平平等。相对来说,田诗更喜欢与聂海兰这种出身平凡的人交往。可惜的是,往往就是这种普通人在生活更容易受到伤害。 “好,田律师你先看着。律师费的问题你放心,我们不会亏待你的。” “谢谢孙先生。”田诗没有拒绝孙世文。办案收费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孙世文帮过田诗,田诗也会考虑回报。不过不管怎么回报,这个费用还是要收的。毕竟除了自己以外,律师事务所也是有收费规定的。 再者,如何回报也是有说法的。对于孙家来说,你免了他们律师费,人家也不会领情。甚至还可能认为你看不起他们。人家根本就不在意金钱方面的事情,你要这里想还人情,那不是南辕北辙吗。 送走孙世文后,田诗开始看卷。越看这卷宗,眉头皱得越紧。最后合上卷宗,仰天长叹,这难道就是命运吗。为什么自己手里的案件总是这么复杂疑难! 孙世文的弟弟叫田刚。果然不是亲弟弟,孙世文没有明确交代田刚与他的确切关系,田诗也不想了解。只知道这个跟自己一个姓的家伙,确实是一个很强的家伙。 田刚的履历上看,他从小一直是优等生。大学上的也是国内一流大学,毕业后分配白山省。先是在省委工作一段时间,然后下派到梅远市担任副市长职务。按照孙世文的说法,田刚的确可以成为一个家族的骄傲。 这样的履历,让田刚受到各方的重视。自古有言,才子配佳人。一个前途远大的青年官员,当然要有一个足够优秀的妻子才能配得上。 田刚的妻子叫何秀芝。何秀芝的家庭条件非常好,父母是梅远市的官员。成长经历也是无可挑剔,两个人都是非常优秀。当然区别也不是完全没有。那就是田刚这个长相一般,何秀芝的外貌条件出众,追求者众多。 尽管众多竞争者都渴望得到何秀芝的芳心,但最终,是田刚用他的真诚和才华赢得了美人的芳心。田刚的胜出并非偶然,他在竞争中展现出了他的聪明才智和出色的能力。他不仅能够准确理解何秀芝的需求,还能够迅速作出反应,给予何秀芝最贴心的关怀。田刚的细心和体贴让何秀芝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和关爱,这也成了他最终胜出的关键。 田刚与何秀芝的结合,不但被认为是一段佳话,更被认为是两个家庭的强强联合。田刚有着省里的背景,何秀芝的家庭在梅远市本地则有着强大的影响。这种强强联合,被认为是为田刚在梅远市,他的官场第一站的成功打下了牢固的基础。谁也没有想到,事情正好相反,这门婚事将会毁掉田刚的人生。 何秀芝这个人性格开朗,喜欢自由。结婚之后,也是经常外出去玩。原本田刚是陪在身边的。但是因为工作越来越忙,田中就没有办法时时陪在身边。这个时候,何秀芝就应该收心,把注意力放在家庭。毕竟她已经不是单身,有了自己的家庭。 偏偏何秀芝是一个从小就被父母宠坏的孩子。仍然我行我素,整天在外面玩。这引发了田刚的不满。田刚的家庭观比较传统,他认为家庭生活是需要两个人共同完成的。现在自己工作这么忙,何秀芝就应该承担起更多的责任,应该理解并支持田刚的工作,同时也要照顾好自己的家庭。 第123章 副市长是凶手! 田刚希望何秀芝能够当好自己的贤内助。但是这个想法却始终没能实现。因为何秀芝总是外出,田刚甚至连续几天看不到何秀芝的人影,这让田刚既生气又怀疑。两个人开始有了隔阂,甚至经常发生争吵。 两个人都不愿意妥协,裂痕越来越深,争吵声在家中不断响起。田刚每次回家看到空荡荡的情景,都会有一种焦躁感。他甚至有些怀疑当初选择何秀芝是不是一件正确的事情。 何秀芝并不理解田刚的想法。在家里,何秀芝就是公主一般的存在。父母一直宠着,不论有什么要求都会被满足。在外面,几乎所有人都拜倒在她脚下。视她如珍宝一样。 当初与田刚在一起,何秀芝就有言在先,自己是一个新时代女性。不是男性的附属品,就算是结婚,也要有属于自己的生活。当时田刚也是满口答应的。 而且何秀芝不认为自己不通情理。要知道,每次出去玩,她也是跟田刚打过招呼的。不是她不让田刚一起出去玩,是田刚自己有事情去不了而已。田刚每天都在外面工作,何秀芝一个人在家里,能不孤单吗。就是因为自己心里舒服,难道就让何秀芝每天一个人在家承担孤独吗?这不是一种自私的表现吗。 所有的矛盾点,终于在一天爆发了。田刚和何秀芝再次因为琐事争吵起来。何秀芝情绪失控,大声说道:“你以为我只是一个保姆吗?我也有属于自己的生活。你不陪我,你考虑过我一个人在家有多孤单吗。” 田刚也被激怒了。 “你以为我在外面是玩吗?我每天都在工作。我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有更好地发展,还不是为了这个家。” “你不要总是我们我们的。我从来就追求这个。你知道,我只是想要一个正常的家庭。每天都有人陪伴。”何秀芝对于事业发展根本就没有兴趣。她只是希望丈夫能够陪伴在自己的身边。 “如果我只是陪着你。那以后还有什么发展,家庭还有什么发展。你觉得可以满足现状了?你知不知道,现在这个世界到处都是竞争。如果我不能再进一步,那就只能被淘汰。那个时候,这个家还能保持现在的生活水平吗!” 田刚觉得何秀芝有些无理取闹了。家庭生活可不只是生活这么简单,还要有工作与收入的内容。谁不想天天不工作,只是在家里玩。问题是这可能吗。 两个人越吵越凶,甚至动了手。最后,田刚甩门而去。今天 上午,田刚还有一个会议要开。会议并不是非常重要,田刚可以说是一直心不在焉。直到会议开完,田刚回到办公室。 此时,他接到了何秀芝单位的电话。原来何秀芝一直没有上班。单位打来电话问下情况。因为今天上午何秀芝是要上交一份材料的。 田刚接到电话后,考虑到早上两个人还打了一架,也非常担忧,怕出什么事情。于是田刚给何父打电话,让他去看看情况。 何父来到田刚家,刚刚进门,就闻到了浓烈的煤气味道。出事了!何父意识到不好。马上打开房门,让空气流通。然后进入房间。而何秀芝就躺在床上,非常安静。何父如何呼唤,何秀芝都没有反应。何父发现何秀芝此时已经全身僵硬了。急忙打了报警电话。 警方人员到达现场后,发现何秀芝全身是赤裸,身上盖着被子。现场虽然有浓烈煤气,煤气阀门也是打开的。但何秀芝却是机械性窒息而死。并且死者体内有男性体液。现场无打斗痕迹,何秀芝脸上有伤痕,指甲里有残留皮屑。 警方在第一时间判断何秀芝的死因是他杀。命案本身就是大案,属于必须侦破的案件。同时,死者身份还比较特殊。那就是死者的丈夫,是本市的副市长。社会上对于这个案件有多种传说,有关方面也要求警方及时破案,如果属于打击报复,一定要严厉惩罚。 可以说,对于这个案件,警方一开始就顶着巨大的压力。梅远市公安局为此专门成立了专案组,从各个部门抽调人员,全力侦破案件。 专案组首先对田刚、何秀芝的社会关系进行调查。因为现场没有打斗痕迹,这说明死者被害时,对对方并无戒心。死者当时一人在家,能够让她放下戒心的,就一定是认识的人,甚至是相熟的人。 经过几番排查,警方没有发现嫌疑对象。毕竟田刚的主要社会关系网在梅远市。而何秀芝的社会关系中也没有有时间、有动机作案的人。 另外,考虑到田刚的工作性质,警方对他近年来工作中可能得罪的人进行了排查。有线索说,田刚这些年在项目审批上得罪了一些有权有势的人。这也让警方怀疑,会不会有人心怀不满,而对田刚进行报复。 但是调查之后,警方发现田刚虽然负责项目审批,但最后的决定权并不在田刚手里。而且田刚是省里下派的干部,对于梅远市本地各个势力间的争夺介入不深。应当不至于有人杀人寻仇。 侦查工作陷入了停顿。就在这个时候,田刚的邻居提供了线索。那就是案发当天早上,田刚与何秀芝曾经发生过争吵。这可是一个重要线索。 于是警方顺着这条线索继续查下去,还发现了两人感情出现裂痕的情况。这一段时间,两个人经常发生争吵。甚至于双方的老人都进行过劝解。一些情况,两人的朋友也是知道的。 这个时候,法医那边传来了信息,在何秀芝的指甲里发现的皮屑,已经确认是田刚的。 此时专案组的看法已经统一了,那就是这个田刚是非常有嫌疑的。很快田刚被传唤配合调查。田刚对于警方对自己的调查感到愤怒。明明是自己的妻子被杀害了。结果查来查去,自己却成了嫌疑对象。 但是很快田刚就不得不承认,在早上两个人发生了争吵,还动了手,彼此都受了伤。 “为什么不如实把情况说出来?”警方人员问道。 “我觉得这事不重要。”田刚的回答无疑是有问题。这件事情不重要?是太重要了吧! 案件到了这个程度,专案组已经基本认定田刚就是杀害何秀芝的凶手。他们还在等,等一个关键证据。最终证据还是被等到了,只是并不是警方希望的那样。法医鉴定,何秀芝身体里的体液不是田刚的。 不是田刚的?这意味着什么。从一般的角度来说,何秀芝体内有别人的体液,说明当时一个男人与何秀芝发生了关系。那么这个男人就是重要的嫌疑对象。而法医鉴定体液不是田刚的,也就意味着那个可疑的男人不是田刚。 事实会是这样吗?警方并不认可这种推断。他们认为田刚与其他人不一样。田刚是一个具备高智商的人。这一切不过他设计的脱罪方式而已。很明显警方已经认定,他就是杀害何秀芝的凶手。 尽管田刚始终不承认自己是凶手,但是警方认为这是他态度不好。对田刚的审讯一直持续着,田刚的口供出现的问题也越来越多。警方认为这是田刚的犯罪行为败露的迹象。 终于田刚签下了一份认罪声明,承认杀害何秀芝。案件侦查工作彼此终结。后期,田刚的口供也有反复,不过都被认为是态度不老实。 案件在通达市中院开审。因为梅远市只是通达市下辖的一个县级市,所以这一可能被判处死刑的案件,一审被安排了通达市中院审理。最后,通达市中院判处田刚死刑,缓期二年执行。 案件发生以后,田刚家人也开始各方面介入。他们不相信田刚能够做出杀人的事情。孙家当然也介入了案件。不同于汪家,孙家的介入还是有底线的。他们的目标是不被冤枉。如果事情真的是田刚所为,那么田刚被判死刑,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孙家为田刚聘请了律师。律师把话带到,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人绝对不是田刚杀的。孙家开始全面挽救田刚,为田刚聘请了白山省最好的律师,全力打二审。 案件的二审过程还是非常激烈的。辩护律师一再质疑,何秀芝体内的体液并不是田刚的,这说明还有另外一个男人存在。而这个男人在案件中并未查明。很明显,这个案件的事实并不清楚。 检察官则拿出了田刚的口供。田刚在口供介绍,他在预谋杀害何秀芝时,曾经在路上捡了一个用过的避孕套。实施杀人后,把避孕套里体液输入何秀芝体内。在离开现场时,避孕套被丢弃在院子里。现已经被警方找到。经法医鉴定,避孕套内的体液与何秀芝体内的体液属于同一人。口供与物证是相符的,可以证明所谓体液的存在,不过是田刚事先设计好的脱罪手段而已。至于体液到底是谁的,因为避孕套是在街上捡到的,已经无从调查了。 对此田刚坚决否认,称这是警方诱导他做的口供。可是这种说法并无证据支持,法院没有采纳田刚的说法。二审法院白山省高院最终还是作出了终审判决,判决田刚无期徒刑。改判的原因主要还是因为一些关键情节没有查清。比如体液到底是谁的。办案机关强调了调查的难度,可是不论如何这一关键证据无法查明,总是意味着案件在事实上有所欠缺。再加上被告人一方的强烈意见,最终法院将死缓改判无期。 “怎么样,田律师,案卷看得怎么样。”孙世文来了,还带来了律所的手续。 “案情还是很复杂的。这个案件不好办呀。”田诗叹了一口气。 “你是需要人帮忙吧。我知道你在白山省有一个非常好的搭档。”孙世文笑了笑。田诗在白山做的一切,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秘密。事实上他一直在观察田诗在聂海兰案件的表现,以此来决定是否将田刚的案件托付给田诗。 “我是有一个搭档。不过他正在考试。而且他还要去上班。” “这事情好办。你如果需要,我可以跟通达市那边打个招呼。总之是除了犯原则错误以外,其他的事情都好说。”孙世文找通达市方面借一个人还是好说的。 “再说吧。这个案件,我什么都不能保证。” “明白。你要是保证了,我倒是有些心里没底了。这个案件的分量,我是知道的。”孙世文说得没错。这种案件谁敢打包票。谁要是打包票了,那一定是在糊弄人。 “案件是否进入再审,这个我也没法保证。”田诗说道。 “这个不用你保证。其实进入再审,这个能力我们还是有的。只是再审的机会宝贵,我们希望积累一定力量之后再去做这件事。我们可以运用一些关系,找一些人,让这个案件再审理一次。虽然这也算是不太遵守规则,但我们不会影响结果。这种事我们最多也就只能做一次。所以我们希望把握更大一些的时候,再来再审。”孙世文把话也算说明白了。孙家在省院也是认识人的。 就算孙家不打算干涉案件的结果,托人再审审看一看,也是可以做到的。可是出手的机会只有一次。孙家不希望出手之后,留下遗憾。 “这个案件,我需要调查一些事情。这需要有人来配合我。当地的人,你明白吗?” “明白。我在当地还是有些朋友的。你放心,你到梅远市需要了解什么,自然会为你提供帮助的。你是我们请来的律师,我是会全力支持你工作的。”孙家在梅远市也是有人的。相信这个人的能力还是比较强的。要不然,孙世文也不会如此自信。 “好吧,我会在长济市再停留两天。然后去梅远市。” “可以,这是我的联系方式,有事随时联系。”合同已经签完,田诗两天后去梅远市。事情已经商量好,孙世文已经没有再留下来的必要,便走向告辞。 “拜托你了,田律师。田刚对我们家非常重要。如果他是被冤枉的,请你一定把他救出来。”孙世文郑重地说道。 第124章 牺牲自己的口供 白山省第一监狱会见室,田刚望着对面年轻的女律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田刚对于自己的案件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他不同于普通人,他本身就在体制内工作。对于体制内的情况,他还是非常清楚的。 省院的判决,被推翻的可能性不能说是零,也差不了多少。他如果这个时候,还觉得此生有机会翻案,走出监狱,那就有些太天真了。 当然,他知道外面的亲人是不会放弃他的。一定会找律师来帮助他申请再审的。只是这真的有意义吗。尤其对面的女律师这么年轻。律师这个职业不应当是越老越有名吗? 田刚的眉头紧锁,他的目光在女律师身上流转,带着几分疑惑和不解。在他过去的认知里,律师这一行当,往往需要岁月的沉淀和经验的积累,才能在这个领域里站稳脚跟。而这个坐在他对面的年轻女律师,看起来不过二十多岁,她的眼神虽然坚定,但那份稚嫩和青涩却难以掩饰。 女律师感受到了田刚的审视,她微微一笑,打破沉默:“田先生,我是你家人聘请的律师。我叫田诗。如果你同意的话,我将承办你在本案的案件申诉。但请您相信,我会全力帮你摆脱现在的状况的。” 田诗的保证没有让田刚放心。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轻轻叹了口气:“我明白你的意思,田律师。但我的案子……情况复杂,案件又是高院判决。我担心,这个案件的结果可能不会改变了。我感谢你的努力,不过这个案件,你也看到了,我自己信心都是不足的。” 田诗点了点头,她并没有因为田刚的话而感到沮丧或气馁。相反,她的眼神更加坚定了:“我明白您的担忧,田先生。你能对你的状况有一个清楚地认识,我觉得是一件好事。改变这个案件的结果的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请您相信我,相信法律。很多事情就是这样,你不去争取,就永远不会有机会。你去争取,才有可能改变。只要你坚信自己是无辜的,那么我们为什么不去争取呢?只要做好充分的准备。我们竭尽全力,相信我们还是有机会的。” 田刚看着田诗,心中也是一阵波动。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无论结果如何,他都必须接受这个现实。这次申诉,背水一战,或许就是他最后的一丝希望。 田刚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开口:“好吧,田律师。我愿意相信你。希望我们能够共同创造奇迹。”田诗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温暖的笑容,那是被信任后的释然和坚定。她对田刚说:“田先生,谢谢您的信任。我一定会尽我所能,我们是有机会的。” 会见室的氛围变得稍微轻松了一些。田诗开始详细地询问田刚关于案件的每一个细节,田诗的问题很细,笔记也做得非常仔细,每一个关键信息都不放过。田刚看着她专注的样子,心中不禁生出了一丝希望。 “田先生我一直很奇怪。你既然没有杀害何秀芝,为什么还要承认这个罪名。”田诗问道。 “承认罪名?”田刚一阵苦笑。 “田律师,有的时候,你明知不利,可是也要去做。就比如说这个认罪,就是这种情况。” “明知不利,可是也要去做?”田诗皱起眉头,她当然知道田刚这是话里有话,却需要田刚自己来说明是什么意思。 “是的,有些事情并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田刚深吸了一口气,仿佛陷入了回忆之中,“秀芝的死,办案机关已经认定是我做的。我做了很多的解释,但是没有用。我不承认又有什么用,他们会改变看法吗?当然不会。他们对我的调查越来越深入,深入到已经脱离了本案的范围。他们把我所有的情况全部找出来调查。我的人生每一个细节都被他们重新审视了一遍。如果我不承认,可能会连累很多人的。 我承认这个罪名,是为了保护更多的人。” “保护更多的人?”田诗有些惊讶地看着田刚,“难道你不怕因此付出生命的代价吗?” 田刚摇了摇头:“我当然不希望。可是我又有什么办法。我的工作涉及的层面太多。其中有几项工作也是掺杂着梅远的利益。这些事情都被查出来,梅远市就要有十几万人失业,相关产业也会下马。生命虽然宝贵,但有些东西比生命更加重要。田律师,我希望你能理解我的选择。” 田诗沉默了片刻,深深地看了田刚一眼。她明白这个案件更加复杂了。她还不知道田刚所说的更重要的事情是什么。但为了这件事,田刚不惜冒着生命危险,那么这件事一定不是小事。 “不管你是因为什么事情而被迫承认杀人罪名,你都需要对我说明。我需要了解真相。”田诗说道。要求田刚说明情况,田诗心里也是斗争了一番。本来事情就复杂,现在可好,又出来新的事端。到底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刨根问底呢。 想来想去,田诗决定还是要问个明白。 “好的。我就算是对谁隐瞒,也不能对自己的律师隐瞒。我当年在梅远市担任副市长,主管的就是经济工作。手中发展了两个项目。这两个项目在立项时,是没有问题的,也经过了国家部委的审批。问题是,项目建设已经接近完成时,国家政策出现了新的变化。”田刚说道。 “什么变化?”田诗问道。 “根据最新的产业政策,是全国限产。原有项目要减少产量。新项目一律停建。可以说新的政策对于这两个项目来说,是致命的打击。如果继续按照政策执行,梅远市不仅会面临巨大的经济损失,而且为了产业转型,我们已经重新改组了相关企业。一旦项目停产,这些企业都要关停。企业关停,十几万的职工就会失业。十几万的职工,代表着十几万个家庭。这些人的吃饭问题,怎么解决!”田刚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和坚定。 “所以,你们没有执行国家的政策?”田诗猜到了结果。 “国家的政策,是必须执行的。但是执行后,可能会面临全市十几个家庭吃不上饭的情况。这个责任,从上到下没有一个人能够负责,也没有人敢负责。于是我们决定冒险。市里修改了项目的建设方案,让它们尽量回避新政策。我知道打擦边球,一旦上面追查下来是需要负责任的。不过整个市委市政府班子已经做好了被追责的准备。我们相信这是为了城市的发展,为了人民的福祉。就算是付出一些代价也是值得的。” 田诗听着田刚的叙述,心中不禁感到震惊。他的决定性质无疑是严重的。在本世纪初,国家产业政策实际上就是法律。任何人都不能质疑,都需要服从。梅远市打擦边球的做法,实际上就是冒险。 “这件事与案件有什么关系?”田诗继续问道。 “后来,项目顺利完成了。城市的发展取得了显着的进步,梅远市百姓的生活水平也得到了提高。我知道这件事情我们算是赌赢了。我内心的负担却越来越轻。觉得再过两年就不会有人注意到这些了。但办案机关对我的追查,是全方位的。他们已经追查到了当年的项目调整的事情。这些事情是不能暴露的。一旦暴露,那就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了。项目这些年取得的进展也会前功尽弃了。无奈之下,我选择了认罪。我知道只要我认罪,他们就会停止追查。” 田刚的话让田诗深感震撼。她想不到田刚是因为这个原因而认罪。只是田刚的话是否可信呢? “对案件的追查,怎么会查到当年的项目上去。”田诗问道。 “我也不太清楚。我觉得,可能是想了解我的社会关系吧。一方面是查一下我可能得罪什么人,会不会有报复杀人的可能。再就是反向查一查,我有什么社会关系,有没有雇凶杀人的可能。不论他们是什么目的,他们的调查都已经危及整个城市的产业安危了。”田刚笑道。 “想不到田先生这么关心梅远市。”田诗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田刚说的话有几分是真的。他都要自身难保了,何况他本身是一个长济人,只不过是临时下派到梅远市工作而已。怎么可能会有这么深的感情? “我知道田律师心里是不信我的话的。其实我并不只是为了梅远市。当年这件事,不是我一个小小的副市长就可以定的。上上下下有不少人参与。如果事情败露,他们都会被追责。这些人当年都是出于好意。他们这么做,自身是没有任何好处的。我对他们很多人是负有责任的。事情到了我这里,就必须打住。否则我就对不对人家了。”田刚解释道。 田刚的声音虽然平和,却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坚定。他的眼神里闪烁着复杂的光芒,仿佛在回忆着那段尘封的往事。 田诗继续静静地听着,心中不禁感叹,这位副市长居然有着如此深沉的内心世界。他并不是在为自己考虑,更是在保护那些当年参与决策的人。 “我知道,你的担忧并不仅仅是为了自己。”田诗说道,“你害怕一旦事情真相大白,那些曾经参与的人都会受到牵连。你觉得自己有责任保护他们,因为当年他们出于好意,却可能因此背负罪名。” 田刚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认同。他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其实,我也曾犹豫过。我为什么要为这个城市公共利益,放弃自己的个人利益。但是,要知道当年的决策,有很多支持是我专门请求来的。他们帮助了我,我不能出卖他们。” 田诗沉默了片刻,心中反复思考着田刚的话。为了保守秘密,牺牲自己。这个故事怎么听着都像是革命故事。现在却发生在自己眼前。 “田先生,我理解你的担忧。”田诗缓缓开口,“但是,我们也不能忽视真相的重要性。为了保守一个秘密而说谎,让另一个事情无法真相大白,这实际上并不是可取的做事方法。也许我们应该找到一种方式,既能保护那些参与决策的人,又能让所有事情真相大白于天下。” 田刚听后陷入了沉思,显然他没有考虑到这一点。田刚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他深吸了一口气,说道:“田律师你说得对。这件事情我草率了。不过现在再想这些已经没有太大意义了。我的案件已经定性了。办案机关也不会再查当年项目的事情了。剩下的事情,就只剩下我自己的事情了。现在我会认真吸取你的建议。我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把案件结果改变了。” “田先生,你能有这个决心我很高兴。”田诗说,“不过案件到了这个阶段,你要知道,改变案件结果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甚至说概率是非常小的。我不想你对现在处境产生误判。” 田刚点了点头,他明白田诗说的是事实。但他也相信,只要自己不放弃,总有一天会找到真相。他深吸了一口气,说:“我知道这很难,但我愿意去尝试。我不只是为了我自己,还是为了我的妻子。不论如何,她跟了我一天,就是我的家人。家人被杀,我绝对不能放弃追查。除非我已经死了,只要我活一天,就不会停止追查事情真相的。” 田诗看着田刚,在这一刻,她似乎有些相信田刚不是杀人凶手了。有人认为律师必须无条件相信自己的当事人。其实事实并不是这样的。律师是一个理性职业,他不能因为立场而在判断上预设立场。这会影响到律师在整个案件中判断。 田诗看完卷宗后,对于田刚的信任还是有所保留的。至少,卷宗内有很多证据对他是不利的。但是不论什么时候,人与人的交往,总是会有一些判断的。在田刚坚定的态度之下,田诗看到一个不屈的灵魂在跳跃。 第125章 烈士的后代 “时书记,您找我有事?”田诗没有想到这告别完没几天,时峰再次找到自己。好在自己没有离开白山省,要不见面还真就不太方便。 “是的,田诗,我找你是有件重要的事情,向你了解一下情况。”时峰的语气严肃而认真,让田诗不禁感到一丝紧张。 “听说你承办了田刚的案件?”时峰问道。 “时书记你的消息真是灵通呀。我可是昨天刚承办案件呀。”田诗有些惊讶。 “不是我消息灵通,而是这个案件太敏感,省里各个方面都在关注。”时峰的脸色更加凝重,“我听说是孙家那个小子找的你。这小子怎么会找到你呢?” “他找到我,还不是因为您。”田诗笑了笑,把孙世文提供线索的情况说了。 “原来是这个小子提供的线索呀。”时峰点了点头。当初田诗向他汇报汪喜斌杀人线索时,时峰就奇怪,她是从哪里得到的线索。自己这个省委政法委副书记都不掌握的事情,居然叫她知道了。 “是呀。当初,他提供了这个线索,也就算我欠他一个人情。现在人家找上门来,我也就不好推脱了。”田诗无奈地说道。其实这也是半真半假,田诗接这个案件也不是完全被动的。实际上研究以后,田诗认为案件还是有承办的余地的。 历经大案之后,田诗也愿意办这些重大案件,来提升自己的专业能力。要知道,办案是需要专业知识的。可是只有书本的知识,那是办不了案的。每一次案件的承办,都会提升你的专业能力。毕竟你所面对的这个复杂的社会,将法律条文与社会实际相结合,这才是专业能力的最终体现。 “你这个人情呀,算是我们省委政法委欠的。我们不能又你出力,又让自己搭人情。我会向上级汇报的,必要的时候去孙家拜访感谢。”时峰说的话还是有道理的。田诗是在为省委政法委办案时,接受线索举报欠下的人情。这个人情,不能让田诗自己来承担。 “那可不行。时书记,孙世文找我的时候,已经要求对线索来源进行保密。汪家在省里的关系很复杂,他们不想把这件事情复杂化。”田诗连忙说道。 汪中茫在省里工作近三十年,影响还是很大的。就算这次被处理了,也不能保证他的关系网全部被清除。再就是汪家也有一些交好的朋友,这些人还在。孙家不想与这些人产生冲突。 “你说得对。”时峰点了点头,他非常理解田诗所说的话。查办汪中茫后,省委也受到一些压力。这其实是非常正常的事情。办案子,就是要面对一些压力的。没有抗压能力,你是干不了政法这行的。 问题是,时峰可以面对压力。因为他就是本职,承受压力属于岗位职责的一部分。孙家面对这种压力,那就没有任何道理了。如果不保护好举报人,以后只怕再也没有人会与省委政法委合作了。 “这样吧。这个人情算我们欠你的。以后有事情尽管开口。”时峰决定给田诗一个人情。这样一个人情债抵了一个人情债。省委政法委的人情,那可是天上来的礼物。虽然时峰不会因为这个人情,而突破底线犯下错误,还人情债。但是过问一些案件,在你办理案件遇到困难阻碍时,找个招呼,完全还是可以办到的。 “那就提前谢谢了。时书记,田刚的案件我还刚上手,有些情况还在看。目前我还没有一个清晰的观点。只是隐约感觉到,案件还是存在一些问题的。” 田诗与时峰的关系,与专案组时是不一样的。专案组时,他们上下级的关系,汇报案情那是工作需要。现在,他们一个是辩护律师,还有一个是上级领导,并无实质的关联。这种情况下,田诗是不会向时峰透露自己的辩护观点的。 不过呢,有些事情还是要委婉一些的。田诗也没有说,时书记你现在的身份不方便听这些。而是以没有成型观点婉拒。这个观点还是很合理的。毕竟,田诗昨天才接案件,今天就出办案意见,这也不符合办案规律。 听完田诗的话,时峰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开口:“田诗,我这次之所以找你来,主要是因为田刚这个案件的背后涉及的东西很复杂。我要特别找你谈一谈。你办案,我还是放心的。省里也想把这个案件办成铁案,不论是什么结果,都要体现法律的权威,你明白吧。” “书记,我明白。不过这个案件背后还有什么复杂之处吗?”田诗问道。 “当然。其实田刚的案件还涉及很多事情。何秀芝的父亲是梅远市的老书记,在省里也有一定影响力。这次她的女儿被害,何家是主张判处田刚死刑的。”时峰说道。 “这倒是可以理解。毕竟他们是被害人亲属嘛。”田诗点了点头。被害人的亲属因为仇恨,对被告人紧追不舍,这在刑事案件中是常见的事情。 “田刚本人的身世,也带动了一些复杂的影响。”时峰说道。 “田刚的身世?他不是孙家的亲属吗?”田诗说道。这一点孙世文已经说过了。 “田刚的身世可不那么简单。田刚其实是烈士的后代。”时峰说道。 “烈士的后代!”田诗倒没有想到这个。卷宗里的材料没有提到这个呀。 “田刚的父亲一直从事保密工作,战斗在秘密战线。他父亲的一些情况,现在还是绝密。省里了解情况的人少之又少,其中就包括孙老。据说两个人在工作曾经有所交集。” “那就是说,田刚其实不是孙家的亲属。”田诗说道。 “是的。田刚的父亲牺牲在秘密战线上。组织要求白山省委对烈士的遗属给予照顾。这件事情到孙老那里,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他一方面是为老战友照顾子女,另一方面也是履行组织上交代的任务。所以,孙家对田刚一直是特别重视。孙老甚至把他当成亲孙子一样看待。” “原来是这。”田诗也没有再追问什么。她知道时峰肯定知道更多的东西。不过时峰刚才说得也非常清楚,一切都是绝密。那她就没有必要再问了。卷宗里没有相关内容的体现,也算是有了合理地解释了。 “这个案件在进入司法程序后,各方都有所活动。省委也是左右为难。一方面我们要维护法律的权威,另一方面我们要完成组织交办的任务。最后,在司法机关认定田刚杀人后,省委还是决定尊重法律。”时峰说道。 “原来是这样。”时峰要是不说,田诗还真没有想到这个案件背后还有这么复杂的情况。怪不得时峰要亲自找到自己。 “本来这个案件省高院二审后,我们认为案件已经告一段落了。没有想到,这么快孙家就找到律师办理再审了。而且这个律师,还是你。”时峰说到这里看了看田诗。这个田诗呀,本来是省委政法委找来的帮手。没有想到,转眼就成了对手。 “嘿嘿,我也还人情呀。”田诗一笑,提醒时峰,我可是为省委政法委还人情呀。 “是呀,我们在这个案件中都没有私情。完全是依法办事。省委对你承办田刚的案件,没有意见。这个案件只要依法办理,结论合法,那就是最好的结论。不论这个结论对哪个人、哪一方有利,省委也不会改变这个意见。你办理这个案件,可能会遇到一些困难,没有关系,你可找我。我会给你提供一些必要的帮助和支持。” 田诗听到时峰的话,心中不禁感到一阵感动。她知道,时峰能够做出这个承诺是多么不容易。于是,她坚定地点了点头,表示对时峰的感谢。 时峰看着田诗那坚定的眼神,心中不禁感叹这位年轻女律师的成长和进步。他知道,田诗有着出色的法律素养和敏锐的洞察力,同时也具备坚韧不拔的毅力和不屈不挠的精神,这些都是成为一名优秀律师所必备的品质。可惜呀,这样的人才,没有留在省委政法委。 “田诗,你要记住,省委政法委的职责是维护法律的公正和权威,保护人民的合法权益。在这个案件中,只要是维护公平正义,只要是维护法律的公正,无论你遇到什么困难和挑战,省委政法委都是你最坚定的后盾,直到真相大白。”时峰的话语中充满了鼓励和信任。 田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知道这个案件将会是一场硬仗,但她也知道自己有着足够的信心和实力去应对。她向时峰保证,自己会依法办案,绝不辜负领导和人民的期望。田诗的保证也让时峰松了一口气。 要知道这个案件要是交到一个死磕派律师手里,借机闹事,田刚的特殊背景就可能导致严重的政法事件。这是省委最为担忧的事情。现在田诗这个技术流接手,省委上下都是松了一口气。如果田诗真的把案件翻了过来,省委政法委可能要承担一些责任。但总体上来说,对省委可能是一个更好的结果。 告别时峰,田诗再次阅卷,研判案情。对于律师来说,阅卷是一个基本功。要知道所有案件据以定案的依据,都存在卷宗内部。 放弃这么一个宝藏,自己在外面乱找,那是非常不智的事情。卷宗里的材料多数为办案机关收集,内容也是体现有罪为主。 不过,这些有罪材料之中往往隐藏着无罪的信息。而这些信息,就需要律师去一个一个挖掘。 田诗细致地审阅着每一份文件,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她明白,卷宗的一字一句往往可以定人生死。可以说阅卷是一件非常严肃的工作。找到卷宗字句中隐藏的关键信息。是她的工作目标。 在田诗眼中,冰冷的卷宗,其实是通过一张一张的材料,对案情的生动再现。他们是无声的,也是有声的。他们是死板的,也是鲜活的。看着看着,田诗闭上了眼睛,所有的卷宗材料在她的脑海中形成一个案件的轮廓。他们在诉说着,诉说着案件的经过,诉说着生命的历程! 田诗不断地分析证据之间的关系,探索可能的漏洞和矛盾。 田诗知道,本案的有罪证据体系并非无懈可击。她需要找到对方最为薄弱之处,然后一击而胜。 夜深了,田诗还在阅卷。这个时候,郑平这小子在干什么,田诗不由得想到。不知什么时候,田诗对于郑平似乎有了一些依靠感。这个小子虽然还是很业余,但总是会找到一些不为人所注意的问题。更重要的是,明明很年轻,一切却表示非常老练。他如果现在在这里,真的会提供很多助力。 算了,那个小子也不轻松,他也在进行考前的最后冲刺吧。田诗笑了笑。这个家伙办了这些大案,还个律师证还没有,想想真是好笑。 看着眼前满满一桌子卷宗。田诗揉了揉疲惫的双眼,休息了几分钟后,又开始了阅卷。田诗知道,她的时间并不充裕。这个案件是重大案件,如果出现反复,所有的办案机关都要承担责任。他们绝对不会坐视自己轻易翻案的。 随着天色渐亮,田诗走到窗前远望凌晨的长济市,不由深吸了一口气。那个小子该去考试了吧。考吧,考吧,考完了就给本律师卖命。这种累活全都交给这个小子去做。 梅远市,一个小区的单元房间内电话铃声响起。 “喂,什么事。”一个中年男人接过电话。 “…………。”电话那边不知说了什么。 “什么,田刚那边已经聘请律师准备打再审了。他不是放弃了吗。再说这个案子,还有什么可审的吗。省院都有判决了。嗯嗯,我知道,我会注意的。”说着,中年男人穿上衣服,开始向外走去。 “你要干什么。”男人的老婆问道。 “我去上班。” “这么早,上什么班。” “有紧急任务。”说着,男人穿上警服,走出房间。他的目的地是梅远市公安局,他是梅远市刑警队大案中队的队长罗浩。这么着急上班,就是为了汇报田刚的案件! 第126章 我不是老烟民 这个世界上的事,有的时候就是这么奇妙。不论是再蛮横的人,也有自己害怕的人。当然郑平的性格不算是蛮横,但自问从小到大也不是一个轻易服人的人。现在可好,被田诗一拿一个准,郑平也只能认命。 回到入住的酒店,发现田诗已经在酒店前台等着自己。 “怎么,诗姐你来了。”对田诗的到来,郑平还是非常例外的。虽然这段时间田诗一直辅导自己律考,可人家也没说考试时来看自己。另外郑平觉得,考试的休息时间非常短,这段时间多看书还是好的。没有时间陪田诗。 “我已经在酒店的附近订了餐。你就不用回房间了。”田诗说道。 “多谢诗姐了。”郑平急忙表示感谢。这种事情就是这样,关键时刻能够省一点时间就多一些准备。吃饭也是一样,如果郑平回到房间后,再出来吃饭,一走一过恐怕也要二十分钟。 田诗订餐的饭店,是酒店附近的一个面馆。两个人到了以后,很快面就上来了。 “下午的考试准备怎么样了。”田诗问道。 “下午考的是民法民诉、刑法刑诉。这些都是基本科目,该看的我也看过了。”郑平说道。 “是呀,这些科目题太活了,看太多也没有用。”田诗也算是内行。知道考试这种事情是有技巧的。死记硬背的题目,最好办。该记就记,记不住多记几遍。要是连基本的记忆能力都没有,你考这个试就没有必要了。 有些题目,死记硬背是不行的。比如说第二张试卷涉及的科目。民法题目有多活,题目情节复杂程度可以超过影视剧设计的情节。简单朴素也可在你身边的衣食住行问题上出题。有人说民法是市民社会的百科全书。这个百科全书只是一个形容,却也可以说明民法涉及面有多广阔。 刑法的情况就更不用说了。随着犯罪手段的升级,刑法涉及的问题也越来越复杂。中国法律文化向来重刑轻民,这种文化背景之下,刑法就成为中国法律体系中的重要组成部分。 不论是民法,还是刑法,都可以说是每一个考生掌握最好的科目。同时也是丢分较多的科目。不是大家不努力,不是大家水平不行,实在刑法民法题目太变态,太让人难以捉摸。 “实体法就这样吧。遇到什么题目算什么题目。不过程序法还是可以准备的。”郑平所说的程序法,就是指刑诉民诉。在中国的法律文化中一直存在着重实体轻程序的倾向。这些年来,学界一直提出各种观点纠正这种错误倾向。然而历史形成的错误观点,可不是一朝一夕能够解决的。与发达的实体法相比,程序法在中国起步晚,内容也相对简单。正适合郑平这种考前突击方法。 “这是我准备的表格。一会儿在考前,我全部记上一遍,至少一半的分数就保证了。”郑平说道。 “我看看。”田诗拿过表格一看,原来是记录各个程序规定的速记表格。通过表格的形式,可以一目了然整个程序规定的重点。还别说,这个郑平还真是提前做了充足的准备。 “这里面几乎有全部程序重点。我考前看一遍,基本上纯粹记忆性的东西都能过关。程序题吗,不就是记忆为准嘛。”郑平的考试策略有一点是非常重要的,那就是能够记忆的题目都是送分的题目。如果这个策略可以做到,相信律考过关其实是不难的。 “吃完饭,你回房间看题?”田诗问道。 “哪有那个时间呀。我早点走避开人流高峰,然后到考场附近再背就来得及。”郑平说道。 “晚上我就不过来了。你自己好好复习。”田诗说道。 “好的。考完试,我安排你吃饭。怎么说你来白山省,我也算是地主。安排吃饭是应该的。”郑平说道。 “好吧。来白山省这么长时间,我还真没有下过什么好的馆子。那就等你安排了。”说着,田诗就离开了。 郑平再次向考场进发。一个城市,有没有地铁,在城市交通上完全是两个意义。地铁有着人员承载量大,快捷方便的好处。如果说一个城市没有地铁,那么人们面临着堵车的窘境。不论你如何努力,从城市的一个地区跨越到另一个地区,都会是非常困难的事情。 有了地铁,情况就会不一样。可能地铁会很挤,但至少不会堵。郑平选择地铁出行,也是害怕无法赶上考试。中午的地铁,人还是不少的。不过就算是有些许拥挤,对于郑平来说也不是太大的问题。 望着地铁上的人们。郑平有些恍惚。他感觉到一种不真实的感觉。这么大的城市中,个人是多么渺小。但是城市的“大”,就是由这样一个一个渺小的个人所组成的。每一个渺小的个人,都有着属于自己的诉求,属于自己最为珍贵的东西。 如何保护住那些自己珍贵的东西,郑平想到了许多人。他想到了苏玲,那个苦命的女人,她一直在追寻着、渴望着属于自己的幸福。郑平还想到了聂海兰,一个普通而伟大的母亲,自己抚养女儿长大,为了讨回公道,而坚忍复仇。不论是苏玲,还是聂海兰,她们都是普通人,她们的不幸,都需要有人为她们维护正义。 法律,唯有法律才会不畏权贵,不惧艰难,为百姓鸣不平,为人民申正义。法律是公民的保护神,政法人就是公民的仆人,为公民的幸福而服务着。 郑平拒绝了时峰的挽留,正是因为想要更加自由地实现自己的梦想。他不想被束缚,他想发挥自己的全部力量。当然,要想实现这个想法,最先要做的,还是考上律师。否则一律免谈。 很多地铁到站了。郑平在考场前面复习了一个小时左右,再次走进考场。试卷二的难度明显比试卷一要高。当然这个高度也是相对而言的。多数考生的想法可能与郑平是相反的。试卷一对于多数考生来说,并不具备灵活掌握的角度。不是所有考生都愿意辛苦地去记忆考点。越是活的科目,越是可以节省精力。只要你找到其中规律,就知道如何运用。不需要对细节进行不必要的精细化掌握。 试卷二,很多考生更多是对自己运用相关知识灵活答题有着自信。对于郑平这样的考生来说,在其熟练掌握考点的情况下,答题效果也不会很差。毕竟律师考试只是一个基础考试而已。 但是相对记忆就可以答对的题目来说,郑平对于这种活题,把握上还是要差上许多。同时律考虽然只是考察基础知识。但是也有一些题目,是专门的拔高题。也正是这些题目的存在,拉开了律师成绩的距离。 律考题目不论如何变化,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程序法永远是你需要得高分的科目。程序法在现实中可能是复杂的,甚至是有争议的。不过这样的题目是无法出现在考试当中的。一旦程序上存在争议,也就意味着没有准确答案。没有准确答案,那么分数就会有所争议。 所以程序题目在内容必须是没有争议的。只不过是为了迷惑考生,加了一些干扰项而已。这些干扰项有着非常拟真的状态,如果你掌握不够精准的话,就会有些拿不准。然而这也只对那些掌握不精准的人所说的。对于郑平来说,就不算什么了。郑平在复习律考时,所贯彻的一个原则,就是精准掌握每一个考点。这种情况下,那些干扰性很强的选项,对郑平来说并不构成什么太大的困难。 倒是实体题目上,有很多题目让郑平非常诧异了。尤其是民法题目,一些题目的出现,不只是考察着考生的知识掌握程序,同时也在考察着考生的生活常识。 例如有一题,甲为(老烟民,熟知烟的价格),乙为小贩。乙在街上叫卖红塔山香烟,10元钱一条。甲听到乙的叫卖,立即买到手中。经查,该烟为假烟,甲与乙之间的行为性质如何认定?这道题的答案有4个选项。其中选项a为无效民事行为,理由为欺诈;选项b为可撤销民事行为,理由为欺诈;选项c为无效民事行为,理由是违反法律规定;选项d为有效民事行为,理由是双方达成合意。 郑平看了看这道题有些不知道怎么答了。他不吸烟,他不是什么老烟民,更不知道一个老烟民对于10元钱一条的红塔山应该是一个什么样的反应。反正在他这里,1元钱一条红塔山也是没有什么意义的。 民法的题目就是这样,出着出着就容易跑偏。很多出题人认为应当是常识的事情,对于很多人却是根本就不知道,也不应当知道的事情。10元钱一条红塔山,是贵了,还是便宜了。如果是便宜了,那么便宜了多少钱。这个问题,郑平是不知道的。如果他不知道这个问题,对于这道题的题干就没有一个准确地把握。 当然,从字面意义上来说,题目的事实还是可以分析一下的。出题者大概是这个意思吧。这种想法对于别人来说可能是可以接受的。对于郑平来说却是非常难受的事情。要知道,他对于每一个题目的把握都是要求精准的。很明显,这道题他就达不到这个程度。 从这一点来说,考试如同人生一样。总是有些东西,你在考前是无法预料的。很快郑平就调整了心态。郑平不是刚毕业的学生,他已经工作了一段时间。对于这个社会的不完美,是有所感知的。他知道理想状态只是存在于人类的梦想当中。身处社会实际,你需要接受一个不完美的结局。这不意味着你放弃了你所追求的,而是一种对社会现实的最大妥协。接受现实,也是政法工作的一个非常重要的方面。 当然郑平也对自己的学习方法进行了一定的反思。他意识到,他可能过于依赖准确把握每一个题目,而忽视了真正的理解和应用。考试的时候,这么做是可行的。但未来的道路上,他需要更加注重对知识的深入理解和实践应用,并要拓宽自己的视野和思维方式。 反思是有的,但是需要放在考试之后。郑平平静下心态后,继续答题。好在刚刚遇到的题目还是少见的。出题人很少会把自己的一些物质暴露在题目当中。刚刚的那道题,郑平直觉感到没有十年以上烟龄的老烟民,是出不来这样销魂的题目的。 第二张试卷,郑平交卷时,离考试结束还有一个小时。可以说较上午交卷的时间延后了。两张试卷交卷时的心态也是不一样的。至少第二张试卷有一些题目,郑平心里是没有底的。 走出考场,陆续看到一些已经交完卷的考生走了出来。就常规刑民科目来说,郑平没有什么特别的优势。 很多人一出考场,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去讨论答案是否正确。的确,有些题目很难让人把握,问问也是正常。郑平却没有这个习惯。在他看来,题目答完就是答完了。就算是知道答案,有些事情也是没有办法改变的。 下面还有考试,不能因为已经考过的科目影响下面的科目。所以郑平以于第二张试卷的内容还回忆都懒得回忆。直接坐地铁离开。这个时间可以算是人流高峰了。郑平可不想被堵在地铁站。 回到酒店,郑平先去吃面。然后给田诗打了个电话,对方接了以后问了问考试的事情就挂了。郑平感觉到田诗应当是有事情在忙。不过现在他已经顾不上田诗了。吃完饭后,马上回到酒店,开始复习明天的考试。 第三张试卷考的是商经。对于这张试卷,郑平也是有些头痛的。商经是对商法、经济法的简称。对于商经来说,并不是日常能够见到的法律制度。主要是对商业行为、经济关系进行规范的法律制度。 当然是不是日常常见的法律制度,对郑平来说并不重要。就比如国际法一样。郑平不确定这辈子一定会办理国际法业务,所以只需要记忆拿分就好。问题是,商经可不只是简单记忆就能解决的。 第127章 考试结束 商经在律考中算是一个比较特别的存在。商事法还好说,主要是以公司法主要部分,这对于郑平的复习来说,是一个比较友好的消息。 最让郑平痛苦的是经济法。这部分法律规定考点分散,往往一部法律知识点较多,却连续几年一分不考。要知道对于考点的复习,也有着效率的考量。复习的时间本来就是紧张的,如果反复复习之下,却是一分不考。那就意味着时间的浪费。 郑平这个人在分数上并不大气。让他放弃可能的分数,真的是一件非常难的事情。但是不放弃,他还真没有这么充裕的时间。尤其是后期,开始办案,更是与复习产生了时间上的冲突。于是开始尝试寻找经济法的复习策略,希望能够找到一条高效的复习路径。 经济法本就是彼此联系不大的各个法律的汇总。对于其中每年必考的科目,郑平着重复习。在这些科目上,郑平的复习方式与其他科目没有太大区别。 对于那些近几年常考的科目,郑平也进行了专门复习。这个时候,复习的重点就不是考点了。而是对于法理的理解。法理这个东西,对于法学生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一个法学生不懂法理,意味着你跟法盲实际没有什么区别。 法理通,则法律通。一个法律专业人士就是对某一部门法律不太熟悉,他学习和掌握的过程也相对普通人更快更深刻。当然法理通,不一定律考通。因为律考是法律职业的入门考试,对于法律职业的工作规律,出题人也是心知肚明的。他是不会给出一个简单法理结构的题目的。这个时候,以法理进行领悟推理,就会是一个非常复杂的事情。如果你了解法条的规定,直接适用法条,既简单还能保证准确率。 郑平就是通过掌握考点、法条这种简单粗暴的方式,对多数律考科目进行复习。而经济法,这种方式行不通。郑平就开始通过所谓法理结构的记忆来解决问题。 对于那些常年不考,或者只是考上个一分两分的科目,郑平则是以熟悉知识点为主要复习策略。知道知识点就好,没有太多的时间浪费在这些价值不大的科目当中。 经过一段时间的努力,郑平逐渐找到了复习经济法的节奏。他不再被繁杂的法律规定所困扰,而是能够游刃有余地应对经济法的考点。在律考中,这种复习方式明显让郑平获益匪浅。 考试就是这样,难者不会,会者不难。郑平在第三张试卷上没有耽误太长时间。多数的题目他还是会的。偶尔不会的题目,他也不耽误时间,直接跳过。 郑平清楚在律考中,时间是非常宝贵的。对于他来说,把时间浪费在不确定的答案上,远不如把时间用来检查已经答过的题目,确保没有遗漏和错误。他相信自己的实力,相信自己的知识储备足以应对这场考试。 在答题的过程中,郑平保持了较好的答题节奏,始终保持着冷静和专注。下笔流畅而迅速,仿佛是在完成一幅精美的作品。 很快,郑平放下笔,满意地看着自己的试卷。他知道,他已经尽力了,也做到了他能做到的最好。商经这种科目,没有人能够做到复习上完全覆盖。如果做到了,也只能意味着你浪费了太多的宝贵时间。 即使不能做到完美,郑平仍然相信自己一定能够取得好成绩,因为他有足够的实力。走出考场,郑平感到一种轻松和自信。因为他展现了自己的实力,做到了能力范围内的最好。这已经可以让郑平满意了。 第四张试卷在下午考试。这也是律师考试的最后一门科目。试卷四不是对新科目的考试,而对前三张试卷的科目,统一用问答的形式再考察一遍。 试卷四的题型设置上,还是非常有趣的。一般情况下,在第一道大题上,一定会出一道政治题。是的,律考还是有政治题的。有很多人把法律与政治摆在了对立位置,其实这是不对的。 政治与法律的关系是密切相连的,它们相互依存、相互促进。 政法工作并非意指法律一方面,也包括政治方面。政法学科从来不会忽视二者之间的关系。不会否认二者的紧密联系。 法律是对政治的重要保障。政治则是法律制定和实施的动力来源。 如果一个人不懂得政法与法律的关系的话,就没有资格谈法律。因为他连法律从何而来这种基本的问题都没有弄清楚,就更不可能对法律的性质有什么深刻的认识。 郑平虽然也明白政治对法律的意义,更清楚这部分知识的重要性。不过,他在复习中对于这些知识的复习并没有放在主要学科的范围内。这不是重要不重要的原因,而是分数值的原因。 政治题虽然很重要,但注定在律考的试卷中不可能占据太多的分数。分数不多,那么复习中就不能作为重点。这种学科复习顺序的设置充满功利性,郑平却也是没有任何办法。毕竟考试的目标是分数,分数足够才能过关。 既然复习不是重点,那么相关知识点的掌握也就不是很稳固。就政治科目来说,最为重要的题目也就是试卷四的第一题。对于这一题,郑平安排了特殊的应试策略。那就是考前突击准备。政治科目在律考中的考点不多。在试卷三考完后,郑平马上开始记忆政治考点。 记忆政治考点,还是使用了事先准备好知识点表格。所有的考点被以表格方式列示。郑平开始进行专门的记忆。考试之前对于一些固定的知识点进行专门记忆,可以省去浪费宝贵的复习时间。这种简单的考点,过多的记忆,其实并不必要。 反复记忆之下,郑平的很快就掌握了必要考点。 接下来就是试卷四最后一道大题的准备了。试卷四最后一道大题,一般情况下设置的是文书题。文书题实际上考察的是考生对文书格式的掌握。文书格式对了,分数基本上就能得一半。当然,文书的制作中,不可避免要涉及一些法律知识,这就是文书题中顺便对其他科目的知识点进行考察。 因为是文书题,涉及的科目知识点不论是深度上,还是数量上,都是极为有限的。这些知识点考察的难度,是可以忽略不计的。这样,快速记忆文书格式,就成为卷四最后一题的复习重点。 当然,仅仅记住文书格式只是第一步。就算是格式一致的文书,最后也是要区分高低的。虽然考试中,考生对于文书的掌握普遍还是不够的。这也是一个自然情况。文书的掌握,需要大量实践经验。这些都是考生所缺少的。 完成一份好的法律文书,你需要根据具体的案件情况,灵活运用你所掌握的法律知识,将法律条文和案件事实相结合,才能写出一份合格的法律文书。做到这一点,在复习过程中,就需要加强对法律知识的学习和理解,尤其是那些与文书制作密切相关的法律知识,如合同法、刑法等。因为只是附带考察,文书的知识点还是比较单一的。 郑平提前对文书可能涉及的知识点进行了准备。他现在需要注意的是文书的逻辑性和条理性。一份好的法律文书不仅要格式正确,还要思路清晰,逻辑严密,表达准确。文书是政法工作人员的基本功底。要想达到这个程度,郑平也是无能为力了。 毕竟很多知识不是复习,简单学习书本内容,就可以掌握的。文书能力需要在实践中的经验积累,还有多找一些好的法律文书进行借鉴。尤其是一些特别的技巧与表达方式,需要特别留意。很明显,郑平在现阶段是做不到这一点的。 当然郑平也有自己的办法。那就是进行一些模拟练习。通过模拟写作,提高自己的文书能力。并且把制作的文书进行反复提炼,提高文书的质量。当文书模拟达到一定数量时,郑平也发现自己对于法律文书的理解加深了,写作速度与准确性也提高了。 试卷四的最后一题,是固定安排。这种安排,也让郑平在最后时刻可以按部就班地准备。很明显,郑平这种准备方式对于最后的考试冲刺有着很大的助力。 第一题与最后一题的安排是有规律的。中间的几道题也是可以准备的。只不过这些科目的题目,考察的是考点。在复习阶段加强对考点的掌握,就可以基本做好题目。 这些科目的准备,与前三张试卷准备的规律是一致的。那就是先准备程序,再准备实体。程序法内容简单,熟记要点就好。实体就难了许多。刑事案例,每年就是那几个罪名,要重点掌握。民事案件,就只能自求多福了。因为需要准备的内容太多,最后也只能看你的运气如何。 郑平不是一个相信运气的人,他在之前对民法科目考点的准备还是比较充分的。这为第四张试卷的准备打好了基础。基本上对于民法的案例,郑平抱着不需要特殊准备的心态度过的。 中午的休息有四五个小时。郑平甚至没有回酒店,这几个小时他需要准备的科目太多了。对付一口吃的,就开始了快速记忆。直到下午开考时,郑平才将将完成记忆。 打开试卷,第一题先答政治题。政治题因为是刚刚记忆,考点记得还算清楚。这个时候只要把考点写出来,分数就基本到手。当然答案文字组织得好,分数还能更高一些。 然后是做程序题。程序题相对简单,可以最先完成。之后就是文书题。文书题也是相对简单。尽管要考虑逻辑关系,不过这不是文书题考察的重点,你只要保证格式正确,语言顺畅,就可以得分。 试卷四是时间最为紧张的科目。前三张试卷,郑平有着大把的检查时间。个别试卷提前一个半小时交卷。可是第四张试卷,郑平就没有那么轻松了。 郑平不时查看手表,时间仿佛被按下了加速键,不论郑平怎么努力,也难以赶上时间的脚步。手中的笔在试卷上飞舞,汗水从额头滑落,郑平知道现在的每一秒都是格外珍贵。 终于到了最后的阶段,郑平开始答实体题。实体题先答商经。商经案例其实与前期考试的情况是一样的。只要你记忆好了,就一定得答好。很多人都说律考难,其实律考不是难,只是辛苦。你多努力一些,就可以得到一个不错的成绩。 等到你开始真正的政法工作时,你才会知道面对没有准确答案的复杂案例,那个时候才是真正的难度。商经答完,面对行政法题目,郑平几乎没有费力就把答案填写完毕。现在就剩下刑民实体题了。此时,留给郑平的时间已经不足一个小时了。 时间越来越少了,郑平有些焦虑。他深呼吸一口气,试图平复情绪。这个时候郑平想起了复习律考的日日夜夜,想起洪水来临之时他还在努力复习。想起深夜,他在值班室里独自一人的坚守。坚持了这么久,难道还差这最后一步。 他告诉自己要冷静,要沉着。他深呼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内郑平的内心开始平静下来。他找回了自信,相信自己能够完成最后两道试题,相信自己日夜努力付出的辛苦会有一个好的回报。他的笔速也逐渐加快,不再受时间的束缚。 最后两道题目非常复杂。不过,还算是在考点范围之内。只要没有超出考试大纲,只是还是考察考点,郑平就有信心做好这两道题。 法律关系复杂,郑平就耐下心来一步一步拆解。他不是不着急,而是知道自己不能着急。终于郑平放下了手中的笔。他答完了全部试题。看了看手表,还有十分钟,考试结束。郑平用最快的时间再看了一遍试卷。这个时候铃声响了。考试结束了! 第128章 王刚的电话 “诗姐,我考完了。”郑平考完试,打的第一个电话就是给田诗的。 “你这小子考得怎么样,我就不问了。你复习得怎么样,我是知道的。”田诗在电话那边说道。 对于郑平,田诗其实还是很佩服的。若是单论刻苦,田诗自问是比不上郑平的。田诗是法学专业出身,她是不会为那些最为简单的知识点去如此耗费精力的。只有郑平这样,不是法学专业出身,才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细微的知识点。 田诗刻苦赶不上郑平,眼界却是比郑平要高不少的。郑平的复习方法之下,考过已经不算什么了。田诗估计,他至少会考一个非常高的分数的。 不就是考个试,至于拼命吗?田诗还是不理解。不过不管怎么样,她还是替郑平高兴的。 “郑平,我现在已经不在长济市了。我有个案件要去梅远市。因为事情来得急,怕影响你考试,我就没有跟你说。你先回通达市吧。如果可能的话,你的借调可能还要持续一段时间。就当是帮我了。好了,不跟你说了。考了两天试,你也累了吧。好好休息吧,再见。” 郑平放下电话,看着身边熙熙攘攘的人群,心中五味杂陈。 为了律考,他也算是拼了。现在考完了,心中反而空了,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是好了。 这个时候,林蔓的电话来了。 “你考完了?” “考完了。” “考得怎么样?”林蔓问道。 “还行吧。”郑平说道。 “你准备这么好,一定能考上。我今年恐怕是过不去了。”林蔓叹了口气。她可没有郑平那样拼。不是不想努力,实在是女孩子有太多的事情要花费时间。 不过林蔓倒是不急,今年考不上,那就明年再考。她只是关心郑平考得怎么样。就两个人的情况来说,林蔓认为,郑平最终还是应该到浙东这边来。理由也很简单,相对于白山省来说,浙东省的经济更发达。对于一个律师来说,经济越发达,意味着执业的机会越多,收入也是越多。 在林蔓看来,郑平是一个有追求的人。如果来到浙东,并站稳脚跟,他的未来一定不可限量。 郑平那边可就没有想这么多。他不是没有出外闯荡的想法。只是他是家中独子,家里的老人身体还需要照顾。另外,个人的境况也让郑平没有太多出外闯荡的意思。 人与人的情况是不一样的。越是无牵无挂,越是一无所有,就越是自由,可以四处寻找机会。郑平有稳定的职业,家里还有老人,他出外发展的想法可能就不那么强烈。出外闯荡的目标是什么,还不是家庭事业。从某种角度来说,郑平在这两个方面已经得到了充分地保障。至于说有大的发展,这种想法不是不可以有。但也有现实,有几个人在外闯荡能够实现大的目标。找一个位置,开始生活,是绝大多数人最后的结局。而郑平已经达到这个目标,再反复折腾意义是不大的。 回到酒店,郑平给家里打了两个电话,报告了一下考试的情况。然后就算可以休息了。终于不用复习了,那么该干点什么呢。繁重的复习任务虽然让郑平疲惫不堪,但也让郑平形成了习惯。突然不用复习,郑平还真就一时找不到什么东西来填补这个空白。回家吧。从通达市到长济市、白土市开展工作,也有两三个月了。也是应该回家了。想着,想着,郑平进入了梦乡。 “梁局,情况就是这样。”罗浩正向梅远市公安局主管刑侦的副局长梁波介绍情况。 “田刚这个案件嘛,真是麻烦呀。”梁波拿着手里的烟狠抽一口。 田刚的案子对于梁波来说,就是一个梦魇似的存在。田刚本人是副市长,他牵涉的案件本身敏感性就强。再加上被害人的父亲又是梅远市的老领导,在本地有着较大的影响力。省里也有领导不断在过问这个案件。 可以说田刚的案件完全是在一个高压状态下完成的。案件转交给检察院后,梁波在专案组的庆功宴上曾经说过,这辈子再也不想碰这个案子的话。 梁波的话虽然有些夸张,但也能看出这个案子的复杂性和压力之大。作为负责此案的专案组组长,他不仅要面对案件本身的复杂性,还要应对来自各方面的压力。 尽管梁波在庆功宴上表示再也不想碰这个案子,但他深知这个案件对他的重要性。他明白,这个案子已经深深地烙印在他的职业生涯中,成为他职业生涯中的一个重要里程碑。 梁波也正是靠侦破田刚的案件,才从刑警队长晋升为公安局主管刑侦副局长。看着眼前的罗浩,这不只是他的继任者,更是多年的老部下,两个人都因为田刚案的关系晋升。所以他们对于田刚也有着与其他案件不一样的敏感。谁又希望自己办的案件出现反复呢? “……,情况就是这样。”罗浩在长济还是有朋友的。当田诗会见田刚后,消息很快就传到他这里。 “田刚找律师申诉也是正常的事情。他怎么可能轻易认输。我觉得咱们不用把这件事当回事。这个案件在证据上是可以定罪的。”梁波倒是沉稳。 田刚的背景,决定了他有足够的资源,启动再审程序。问题是启动程序是一回事,改变结果是另外一回事。 李局,我觉得咱们不能轻视这件事。田刚的背景确实意味着他有足够的资源去挑战这个案件。有些事情就是这样,如果你不去盯着,就很容易出事。罗浩说道。 “这是什么意思?”梁波不解地看着罗浩。 “梁局,不知道你听没听说过省院最近抓了几个法官。” “这个倒是知道的。就是不知道是因为什么,这跟咱们有关系吗?”梁波不解地看向罗浩。省院的法官,与梅远市公安局的距离还是很远的。 “这几个法官就是因为操作死刑案件,让杀人凶手逍遥法外,事情败露,被上级查办的。”罗浩说道。 “还有这种事。这些人真是胆大包天呀。”听到罗浩一说,梁波也是一惊,这是个什么情况。作为一名老政法,梁波知道政法圈子里也不一定就是那么干净。总是有一些人接受请托,为别人谋取不当利益。 可是你就是再贪,也要有一个底线呀。那可是命案,是红线中的红线,怎么能这么疯狂呢。梁波摇了摇头,他感觉到了一种失望。省院的法官某种程度就是代表着省院。省院有人落马,也就意味着省院被人攻破过,这对于全省的政法人来说,可不是一个好消息。 我理解你的担忧。田刚找律师申诉是他的权利,我们也不能阻止。法律是公平的,我们还是相信上级机关能够有一个正确的判断吧。梁波说的话很套话。成为领导后,梁波发现自己说话时,有了太多的模式。这种模式,可以保证你说的话没有问题,同时也是一种无奈的选择。因为你只能使用这种套路,而不能选择你所喜欢的表达方式。 梁局,你说得对。但是,我们也不能忽视这个事实,那就是田刚有足够的资源影响省院,去找到最好的律师为他翻案。我们不能掉以轻心,必须做好充分的准备。 “我们要做什么准备?” “这个案件在梅远市范围来说是重要案件。在省公安系统来说也是这样。这个案件我们办得没有问题。如果田刚他们是正常申诉,我们也会尊重他的权利。但如果他通过关系来对省院施加影响,那我们不能没有反应呀。”罗浩在担忧,田刚这个案子对于他与梁波来说,是有着特殊意义的。两个人因此而提职。要是这个案子翻了,也必定因此而被追责。 罗浩不是看不开,他的年龄已经过了提拔的年龄段。这个年龄,在这个级别可能就是到头了。不过,有些事情就是这样,你可以不被提拔。但是你被提拔了,又因为犯了错误而下去,很多人就不能接受了。这不只是职级的问题了,还有一个荣誉的问题。 罗浩,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我相信我们的证据是充分的,我们的立场是坚定的。无论田刚有多少资源,我们都将坚守正义,扞卫法律的尊严。这是我们的责任,也是我们的荣誉。梁波没有正面回答罗浩的问题,不过他已经表了态。对于梁波来说,案子不是不可以翻。但不能通过不正当手段进行。这事关着当年专案组所有干警的荣誉问题。对于一个警察来说,办错案,那将会是一个终生的耻辱。 你说得对,梁局。我也就是担心而已。田刚这个案子,我们没有私心。而且我们也是经过了多方面的考察。我相信,只要我们坚守原则,坚守正义,无论田刚有多少资源,无论他有多少律师,这个案子都翻不了。 送走了罗浩,梁波又抽了一支烟。他在回想整个田刚案的侦办过程。是不是哪个地方会有纰漏。这个时候,他接到了来自白土市的电话。 “大哥,今天怎么有闲心给我打电话呀。”梁波一边接电话,一边跟对方开个玩笑。对面来电话的是白土市公安局局长王刚。王刚刚被调转省厅,据说过两年会提拔公安厅副厅长。 这两天,正在忙着交接,想不到会打电话给梁波。 说起两个人的交情,其实还是很早以前,在白山省曾经有一个跨地区作案的大案。当时,为了争夺管辖,白土市公安局与梅远市公安局还产生了争议。按正常情况,这个时候,应当由共同的上级省公安厅来确定管辖。结果省公安厅却表示,本案不特别指定管辖。不管你白土市公安也好,梅远市公安也罢,谁抓到人就由谁来管辖。这就有让两个公安局打对台的意思。 领导不管,那就看谁有真本事。白土市和梅远市两地的公安局都摩拳擦掌,准备大显身手。双方也正好有通过这起案件展示自己的实力和能力的想法。结果双方你来我往,斗智斗勇,展开了一场前所未有的较量。 白土市公安局派出的是以当时刑警队队长王刚为首的精干团队,他们凭借丰富的经验和过人的智慧,制定了一系列周密的侦查计划。而梅远市公安局也不甘示弱,派出了以刑警队队长梁波为首的精干队伍,他们深谙犯罪心理,擅长追踪和锁定嫌疑人。 两队的较量从最初的线索争夺,到后来的追踪布控,再到最后的抓捕行动,每一步都充满了紧张和刺激。双方都在暗中较劲,试图抢占先机,将犯罪嫌疑人绳之以法。然而,这起案件的犯罪嫌疑人狡猾异常,他们利用两地之间的地理和人文差异,不断变换作案手法和藏匿地点,让两队的侦查工作陷入了困境。 就在双方陷入僵局之际,双方也在反思自己的一些做法。不论是什么事情,合作可以整合多方力量,成倍增加成功的几率。如果一味竞争,反而可能让事态更加激化。于是两队警察放下了彼此的成见和矛盾,开始了真正的合作。他们共同分析了案情,分享了各自掌握的线索,制定了更加周密的侦查计划。在张天的协助下,两队警察成功地锁定了犯罪嫌疑人的藏身之处,最终将他们一网打尽。 这起案件的成功破获,不仅让两队警察展现了自己的实力和能力,也让他们深刻认识到了合作的重要性。他们开始意识到,在这个充满挑战和机遇的时代,只有携手合作,才能走得更远。省厅也把嘉奖令发给了两个公安局,让两个局荣誉共享。 从此以后,白土市公安局和梅远市公安局之间的合作关系更加紧密,两地的警察队伍也时常进行交流和合作。 而正是双方交流合作愈发紧密的情况下,梁波与王刚的个人感情也在直线上升。两个人经常聚在一起,聊聊工作,聊聊案件,很有一种相见恨晚的知己感。今天王刚打来电话,梁波倒没有意外,只以为是老友的问候而已。但事情却并非那么简单! 第1章 传闻 “老弟,这几天忙不忙?”王刚那边的口气也是比较随意。 “还那样,你也知道干咱们这行的,哪有闲着的时候呀。”梁波叹了口气。 干公安尤其是干刑警,那是没有空闲的时候的。用刑警的一句话说,案件的时间耽误不得。往往就是一个瞬间,你就可能会错失破案的机会。你在赶时间,你对面的嫌疑人也是一样。只不过他们更有紧迫感。 “忙归忙,身体一定要注意。听说田刚的案件最近要有新的进展,到时只怕你们就要更忙了。”王刚不经意间来了这么一句话。 “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梁波马上意识到王刚的这个电话并不简单。 “田刚已经聘了新律师准备申诉了。你不会不知道吧。”王刚问道。 梁波心中一动,他确实没有预料到田刚会如此迅速地采取行动。但他更没有料到的则是,王刚也会这么快得到消息。要知道这事情跟他白土市公安局可没有任何关系呀。 “申诉?他凭什么申诉?”梁波努力保持冷静,但他的声音中还是不由自主地透露出了一丝疑虑。不只是对田刚,也包括对田刚。 梁波有这个心思,也不是没有道理的。这个田刚身份特殊,办案时就有不少人为他说说情。王刚打来电话,话里话外离不开这个案件,梁波不得不考虑,王刚这个电话的用意。 “他新找的律师,是个很厉害的角色。”王刚像是随口一说,其实是在透露消息。 “律师还能有什么不同?”梁波也是明知故问。他需要在王刚这里得到确切的信息。 “你知道汪中茫吧。”王刚突然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知道,省人大的汪副主任嘛。”白山省有几个人不认识他。梁波说道。汪中茫在白山省可是一个知名人物呀。 “汪中茫已经接受组织调查了。” “什么。这可是个新闻。”对于汪中茫接受调查,梁波确实是很震惊,但是他不知道这与现在进行的话题有什么关系。 “汪中茫落马,跟现在田刚聘请律师可是有莫大的关系。你知道吗?” “我连他接受调查都是才知道,怎么可能知道这个。” “那你就了解了解吧。这个律师跟省委政法委可是有着特殊的关系。”王刚用神秘的语气说道。 听到这话,梁波沉默了一会儿,他知道,王刚既然能告诉他这个消息,那就说明这件事情已经不再是秘密。田刚的动作显然是有备而来,而且他的新律师也绝非泛泛之辈。 “我该怎么办?”梁波终于开口,他的声音中透露出了一丝无奈。 王刚是公安局局长,白土市公安局的一把手。而梁波只是梅远市公安局的副局长,排名在后。虽然看着级别就差半级。实际上却是相差了太多太多。这个距离,足以让王刚知道更多的信息。这个时候,梁波需要王刚的指点。 “老弟,这事我帮不上你太多。田刚这个案件,白山省上下不少人在看着呢。你好自为之吧。”说着王刚挂了电话。 王刚给梁波打这个电话也是有原因的。马上王刚就要到省厅刑事侦察处担任处长。这个时候,对于全省的刑案侦查,他就承担起责任了。王刚绝对不想自己刚上任就有一个大案被判定为错案。尽管这与他这个新官并没有太大关系,可是面子上还是挂不住的。 再加梁波与他有私谊,提醒一下,也是应该的。这个田诗,有多么难对付,王刚是知道的。王刚不愿意梁波他们因为轻视对方而吃亏。毕竟,天下公安是一家。梅远市公安局也是白山公安系统的一份子嘛。 透露信息,让梁波有个准备是一回事。具体怎么办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刑事案件可不是小事。你的调查结论立不立得住,一切全看你自己。王刚在这方面反而不好说话了。 梁波点了点头,他知道王刚告诉自己这些已经是不容易了。他不能就这么坐着,必须主动应变。他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自己的情绪,然后开始思考接下来的计划。 梅远市,田诗站在一栋居民楼前。这栋楼就是田刚与何秀芝的住所。也是案件的案发现场。一个好的刑事律师,需要对现场的情况进行了解。如果你不到现场,有些情况永远没有办法掌握。 田诗深吸一口气,走进居民楼。楼道内并没有人,只有田诗一个人在走。也许这样的场合,带着郑平更为适合。一个女人办理凶案,可能真的是不太适合。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明明自己执业这么多年,一个刑事案件也没有办过。自从遇到了郑平,这种凶案就一个连着一个承办。 田诗环顾四周,尽管没有进入房间,她还是试图从每一个细节中寻找线索。天色渐晚,田诗结束了对现场的勘察。她的心情非常沉重。单元楼的情况非常简单。按照现场勘查记录, 门窗没有强行进入的痕迹。一切都证明,是熟人作案。而目前可以查明最后与何秀芝接触的人,就是田刚。无疑,现在所查明的一切对田刚都是不利的。 “你好,田律师。我是孙少的朋友,我叫牛森。”孙世文说过,田诗到梅远可以找他的朋友。 田诗也曾犹豫过,是不是要找他这个朋友。不过再三思考,田诗决定还是联系孙世文的朋友。因为这次来梅远,与去白土不一样。她现在身后没有强大的政法部门在支撑,也没有郑平这样得力的助手在身边。她还是需要来自外界的帮助的。 “你好,牛先生。这次就要麻烦你了。” “没问题。田律师,梅远的事情对我来说没有秘密。不论你需要了解什么,我都会尽力帮你解决的。” “我想了解一下何秀芝这个人的情况,你能帮我找找线索吗?”田诗问道。 “何秀芝呀,她的事不用找别人,我就知道。她在我们梅远市可是一个名人呀。”牛森说道。 “麻烦你说一下她的情况。”田诗倒是没有想到,孙世文的朋友神通还大。什么问题,不用去特意了解,就能从他这里找到答案。 “何秀芝呀,她是梅远市有名的大美人。其实也不是说何秀芝长得就比别人强多少。要知道,就算说一个人长得再美,也不可能达到压过所有人的地步。毕竟每个人的审美观是完全不一样的。”看来牛森是真的认识何秀芝,介绍起情况来滔滔不绝。 “她之所以能在梅远市有这么大的名气,主要是因为她有一种特别的气质。那种气质,让人一看就会觉得眼前一亮,仿佛整个世界都因此变得明亮起来。她的笑容也特别迷人,就像是春天里的阳光,温暖而耀眼。何秀芝的性格也很好,热情开朗,待人接物都非常得体。再加上她父亲是梅远市的领导。所以,她在我们这里的人气一直都很高。” 田诗听着牛森的描述,心中不禁对何秀芝产生了更多的好奇。她能够想象得出,这样一个美丽而又充满魅力的女子,在梅远市一定有着许多追求者。不过,她更关心的还是何秀芝和田刚之间的关系。 “那么,她和田刚是怎么认识的呢?”田诗忍不住问道。 “哦,他们两个人是市领导介绍认识。据说,当时田刚从省里下派到梅远,前途一片光明。何家认为,这样的男孩子,是何秀芝最合适的结婚对象。何秀之呢,虽然名声在外,不乏追求者。但她眼光非常高,一个也看不上。随着年龄变大,也正愁自己的终身大事如何解决。就这样,两个人在介绍人的撮合下见了面。”牛森说得有鼻子有眼,就如同亲身经历一番。 “这两个人一个是事业春风得意、英俊潇洒,一个是美貌无双、风光无限,正可谓天上一对,地下一双。一见面彼此就看对了眼。相亲之后,两个人开始频繁地见面。最后从相恋到结婚,也算是水到渠成。”牛森说起田刚与何秀芝这段经历时,倒有一些古代说书先生的风范。不过田诗没有心思听这些评书表演式的情节,她更关注两个人关系的转变情况。因为根据卷宗材料,还有田刚本人的陈述,这两个人的感情最后是处于一个破裂的状态的。 “那么,他们之间的感情是如何破裂的呢?”田诗打断了牛森的叙述,直接问出了她最关心的问题。 牛森微微一顿,脸上露出了一丝苦涩的笑容。“其实,他们的感情破裂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一开始,他们的确像所有人眼中的完美情侣一样,甜蜜而浪漫。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开始逐渐暴露出各自的问题。” “田刚在事业上一直顺风顺水,他习惯了那种被众人追捧和仰望的生活。而何秀芝虽然美貌无双,但她的内心却十分敏感和脆弱。她渴望得到田刚更多的关爱和陪伴,但田刚却因为工作繁忙,常常无法满足她的需求。” “随着时间的流逝,两人之间的争吵和矛盾越来越多。田刚觉得何秀芝不够理解他的辛苦和付出,而何秀芝则觉得田刚不够关心她的感受和需要。他们开始渐行渐远,直到最后彻底决裂。” 牛森说到这里,轻轻叹了口气。“其实,关于两个人的感情破裂,也有很多别的传闻。当然传闻只是传闻,外人也不好具体确认这些传闻。” “什么传闻?”这种事情,田诗当然不能放过。她可不是有着什么八卦的心态,而是有些事情属于非问不可。两个人之感情破裂的任何起因,都可能是案件的重要情节,是绝对不能放过的。 “我也是听说呀,传闻还是不少的。有传闻说,田刚与政府办的一个女秘书有些绯闻。据说为这事,何秀芝还去市政府闹过。让田刚很没面子。”牛森介绍的第一个情节,倒是让田诗有些措手不及。这些事情,田刚可跟自己没有说过。从立场来说,田诗是应当相信自己的当事人的。可是从可信度来说,田诗还是相信牛森的。 因为牛森也说过,何秀芝为这事去市政府闹过。那这件事情的知情人一定不少。这种事情就是想造谣,恐怕也是造不成的。如果牛森说的事情是真的,那这件事情就有趣了。至少田刚这个人的诚实程度,在田诗的眼中就会大大打个折扣。 “还有传闻。其实也不算是什么传闻。就是说何秀芝这个女人在外面交往还是很乱的。结婚以前,她是没有固定的男朋友,可是她身边就没有缺少过男朋友。结婚以后,一开始还是好的。后来与田刚关系出现状况后,她也是整天到外面玩。她这样的一个美女,走到哪里不是前呼后拥。据说,这让田刚的面子很是过不去。”牛森说道。 “何秀芝在外面有没有相好?”田诗问道。这个问题非常关键。当然,她并不奢望牛森一定能够提供答案。 “应该是有吧。”没有想到,牛森很快给出了答案。 “何秀芝结婚之后,就不再是那个高不可攀的公主了。她对于男女间的距离也就不太在乎了。前前后后,她身边也换了不少人。至于说谁跟她是相好的关系,这事情从实质性关系来说,谁也不敢说什么。但是至少她本人不否认的对象,就有四五个。” “四五个,这么多!”田诗完全没有想到何秀芝的私生活是这么混乱。 “四五个还多,她身边的男人可不只是这四五个。不过有些人在她的身边的时间不长,我不好说罢了。”牛森撇了撇嘴。何秀芝在别人眼里是一个美丽的女人,对于牛森来说却不算是什么。 梅远市只是一个县级市而已。这个城市的大多数人,一辈子也没有走出过梅远市。他们对于这个世界的了解,仅限于梅远市而已。牛森就不一样了。牛森的父母很早就走出了梅远,走出了白山省。 牛森自小受父母的影响,也算是走遍了全国各个地方。走的地方多了,见识的也就多了。何秀芝长得再美,对于见过世面的牛森来说,也只是普通而已。这就是见识的力量。 第2章 田大柱来了 郑平回单位上班了。上班的第一天,他根本就没有在司法局坐上多长时间。不断有区里的领导召见他。这也难怪,郑平可是省委直接借调的人物。这说明什么,说明郑平可是进入省委观察的人物。这在小小的西平区来说可是一件大事。 对于西平区里的绝大多数人来说,一辈子在西平区工作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当然有极少数的人,可以通过晋升离开西平区。就算是离开,也可能只是在区县之间互调。 就算是能够提升到市一级工作,那也算是走到了仕途的终点。进入省委省政府工作,那是基本不可能的。不过,这是绝大多数人的命运。如同郑平这样年纪轻轻就被省委这样的大机关看上的人,那自然不是一回事。 区里的领导说是没有什么想法,那是骗人的。只是大家知道,指望着从郑平这个角度,来改变自己仕途的走向,基本上是不可能的。对于前途光明的年轻人提前认识一下,大家结个善缘,那也是好的。 郑平对于这种热烈的场面并不奇怪。他不是刚参加工作的新人,自然知道其中的道理。他不会因为这种热情而迷失方向。他不会忘记自己在乡镇工作,无人理睬时的孤独。对于人生,郑平也逐渐有了自己独特的理解。他认为,人既要能够面对这种热烈的欢迎,也要能够面对那种孤儿冷寂。人生总是会有起伏。不论你处于哪个阶段,平常心对待就好。 该表达的尊敬,郑平还是表达的。从工作角度来说,西平区是他的根,是他开始的地方,更是他成长的摇篮。 尽管郑平在省委政法委的工作中表现出色,但他毕竟没有留在省委政法委。在郑平的规划里,他的发展道路上,西平区扮演的角色远远比省委政法委还要重要。从这一点来讲,郑平需要对西区的所有人给予尊重。 在区领导的召见中,郑平表现得谦逊有礼,耐心倾听。他知道区领导的意图,也愿意配合他们。他的表现,让区里的领导都感到十分欣慰。 在见完区领导后,赵局长也专门找郑平谈了话。对于郑平拒绝在省委政法委工作的事情,赵局长还是非常吃惊的。他对于郑平的选择,并不理解。因为省委政法委与西平区,这两个地方根本就是不需要选择的。二者根本就没有可比性。然而,事情就是这样,郑平做出了令所有人意外的选择。赵局长知道,郑平可不是什么看不开的人。他这么做一定有自己的道理。是什么原因,能够让郑平舍弃这么好的机会,回到西平区,赵局长还真是想不通。不管如何,郑平这次回来,得到区里的重视,他在区司法局可能也待不上太长的时间了。 相信区里是不会让这样一个人才留在司法局的。赵局长还真有些舍不得这个年轻人。但是政治体系就是这样,人才的选拔,首先要保证上级机构的运转。 就这样,回归的第一天,就是接见与接见的过程中完成了。郑平摇了摇头,这一天时间算是什么工作也没有干。回家后,郑平给林蔓打了电话。毕竟两个人现在还是男女朋友关系。 “你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林蔓那边语气很平淡。郑平一听就知道这是有意见了。 “林蔓,我今天第一天上班,有点忙,没来得及联系你,对不起。”郑平的声音充满了歉意。 “哦,回来工作了啊,那自然是要忙的。”林蔓的语气依然冷淡,让郑平有些摸不着头脑。 “林蔓,你怎么了?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对?”郑平试探着问道。 “你自己心里清楚。”林蔓说完就挂断了电话,留下郑平一头雾水。 郑平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的行为确实没有什么不妥之处,林蔓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决定再次给林蔓打电话,好好解释一下。 “林蔓,你再听我说一下,我今天真的很忙,但绝对不是故意不理你的。你知道我一直都很重视我们的关系,不希望因为工作而影响到我们之间的感情。”郑平诚恳地解释着。 林蔓听完后,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郑平,我不是故意要生气的,只是希望你在忙碌的工作中,也能抽出一点时间来关心我。我们的感情是需要双方共同维护的。” “我明白了,林蔓。以后我会注意的,尽量在工作和感情之间找到一个平衡点。”郑平保证道。 “好吧,我相信你。”林蔓的语气终于缓和了一些。 “你要知道,自从咱们在京都分开后,你就很少给我打电话。有的时候,我都忘记我还有男朋友这件事了。”林蔓的语气中充满着幽怨。 “我知道,我知道。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了。”郑平知道林蔓的话是有道理的。这一段时间,自己跟着案件,很少往外打电话。一方面是因为案件压力大,另一方面也是纪律要求。这段时间确实冷落了林蔓。虽然自己也有正当的理由,可是郑平还是向林蔓做了检讨。 好要林蔓也就是抱怨一下,见郑平的态度好,也就原谅了郑平。情侣之间往往就是这样,因为一些事情莫名其妙吵了起来。然后,又莫名其妙和好。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郑平感到林蔓的情绪已经恢复了正常,这才放心地挂断了电话。他知道,自己以后要在工作和感情之间更加用心地平衡,才能让两人的关系更加稳定。 郑平早早地来到了办公室,他准备着手处理手头的工作。郑平刚刚回来,暂时没有什么着急的工作。无非看一些文件,准备一些材料。 “郑平,考试考得怎么样?”一个声音传了过来。郑平一看,原来是孟佳。别说,一段时间不见,孟佳更漂亮了,全身散发出一种少妇独有的魅力。 孟佳穿了一身套装,她的身材依旧保持得非常好,曲线优美,线条流畅,配上套装显得得体而优雅。 岁月在孟佳的身上并没有留下太多的痕迹,反而使她的魅力更加独特和迷人。她的眼神中透露出成熟和自信,嘴角总是挂着淡淡的微笑,声音柔和和动听,看到她总是让人倍感舒适和愉悦。 郑平微微一愣,然后露出了一个尴尬的笑容,“哦,孟佳啊,考得还行,中等偏上吧。” 孟佳看着他,那双明亮的眼睛似乎能看穿人的内心,“中等偏上?这可不是你的风格啊,我记得你复习时做模拟题基本是满分上下的。” 郑平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最近有些分心,成绩就下来了。” 孟佳轻轻一笑,那笑容中充满了女性的柔情和温暖,“没关系,考试只是生活的一部分,重要的是你自己。而且,我相信你有能力把成绩提上去的。” 郑平看着她,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知道,孟佳一直是非常关心他的。毕竟两个人有过一段特殊的工作经历,而且都算是司法局的新人,自然走得就近一些。孟佳的关心让他感到一种莫名的感动。 “谢谢你,孟佳。”郑平真诚地说道。 孟佳微笑着摇了摇头,“不用谢,我们是朋友嘛。而且,我也希望你能够考个好成绩,这样就可以让西平区的百姓能够得到更好的法律服务。” 两人聊了一会儿,孟佳就离开了。郑平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心中充满了感激和敬意。他知道,孟佳的话让他重新找回了自信和动力,他会努力不辜负她的期望。同时,孟佳的话就像一盏明灯,照亮了他前进的道路。他意识到,自己不能因为一时的成功就自满。案件已经结束了,考试也结束了。自己未来的道路将是律师的职业道路。不只是涉及赚取收入,还有就是利用自己的专业能力来提高自己的影响。做到这一点,自己还需要更多的努力。他现在就应该提前准备,以迎接未来的挑战。 于是,郑平开始沉下心来,继续坚持专业学习。这一次不是为了考试,而是为了未来的律师执业需要。 “郑律师,你回来了。”就在郑平的工作恢复正常之际,办公室来了一位客人。郑平一看不是别人,正是二龙村的田大柱。 “快坐。田大哥你来,是不是还是因为村里低保和保障救济的事情。这样,你把情况说一说,我来想办法替你解决。”郑平以为田大柱过来,还是因为他们这些村外聚居的村民不能得到平等的村民待遇的事情来的。 这件事情,在洪水来临时,他可是有专门的承诺的。现在人家找上门来了,自己当然要帮助解决问题。 “小郑,我找你不是为这件事。这些事其实已经解决了。”田大柱说道。 “解决了?怎么回事。”郑平觉得很突然,这事情没办怎么就解决了。 “上次的事情,我们的诉求引起了乡里领导的重视。还专门来村里进行了走访,了解了我们这些村外聚居村民的情况。他们觉得我们确实受到了不公平的待遇,所以决定调整政策,让我们也能享受到和村里其他村民一样的低保和保障救济。”田大柱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 “是陈乡长办的吧。”郑平知道田大柱说的乡领导十有八九就是陈乡长。 “是陈乡长。这件事情,村里也做了不少工作。尤其是刘主任,他里里外外费了不少心。”田大柱的说刘主任,就是他们二龙村的村主任刘老三。 其实,两个人都知道,刘老三这个人还不错。对于聚居点村民待遇的问题也曾经坚持过原则。不过村干部毕竟是村民选举,要是他们一点利益上的想法,那也是不可能的。不愿意得罪人,这是村干部无奈的选择。有了乡里的支持,有些工作开展起来难度就小了不少。 不管怎么说问题还是解决了,郑平心中也感到一阵欣慰。他知道,这背后肯定是田大柱和其他村民的努力和争取,才有了这样的结果。 他拍了拍田大柱的肩膀,说道:“田大哥,你们做得很好,我为你们感到骄傲。这样一来,大家的生活都会有所改善,真是太好了。” “是啊,小郑,你也是我们成功的关键之一。如果没有你当时的承诺和支持,我们可能不会有这么大的勇气和决心去争取。”田大柱真诚地说道。 郑平摇了摇头,笑道:“田大哥,你太客气了。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事情。” “小郑,今天我来,还有一件求你帮帮忙。”田大柱虽然不是为当初郑平的承诺而来,但也还是另有事情相求。 “什么事,你说。”郑平倒是觉得意外,这个田大柱还能有什么事来找自己。 “我想让你帮忙看看我们刘主任的事情。”田大柱说道。 “刘主任,刘主任有什么事情。” “是这样的,其实给我们做工作,也非常不容易。你也知道二龙村的情况,整个二龙村光是家族势力就有好几股。再加上后期抱团的上访村民也分成几派。” “这个我知道。”郑平点了点头。原本二龙村村里有几个大姓。这几个大姓人品多,彼此联系,村里重要的事情都在几个大姓的把持当中。 这些年,二龙村因为占地纠纷常年上访。很多村民上访时联系在一起,形成新的利益团体。就这样在二龙村,传统的家族势力与新兴的村民派别纠结在一起,情况非常复杂。这一点,在西平已经不算是什么秘密了。几乎所有人都知道。 “刘主任在今年被人打了。当然这也不全是为了我们事情,还有其他原因。不过,毕竟一部分原因还是与我们有关的。村里的利益就这些,给了这些人,有一些人就得不到。”田大柱说道。 “如果是被打了,应该报警呀。”郑平不知道田大柱找自己是为什么。这种事情,他管不了呀。 “打人的人已经被派出所带走了。将来怎么处理,那是派出所的事情了,这跟我们也没有关系了。只是现在刘主任的医疗费没有着落。”田大柱说道。 第3章 法律遗忘的人们 “刘主任的医疗费没有着落是什么意思?”郑平有些不理解。 要知道,国家工作人员的保障政策还是不错的。毕竟工伤这种事情,是避免不了的。如果出现工伤,没有人管,那么以后在紧急时刻,谁会冲锋在前。 “刘主任是工作时被人打了。我们一开始也认为这是工伤。但后来乡里说,这不是工伤。为了这事,我们找了不少部门,结果都是这个答复。听说你回来了,我就想着找你来想想办法。” 郑平听得眉头紧锁,这听起来确实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他清楚,虽然国家的保障政策对工作人员有一定的倾斜,但是具体是不是工伤,确实需要一系列的程序和标准来判断。刘主任的情况,显然并不那么直观。 “乡里为什么会认为这不是工伤呢?”郑平问道,他想知道更多的细节,这样才能做出更准确的判断。 “乡里说过,不过我们也听不懂是怎么回事。”田大柱解释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 郑平皱起了眉头,他知道其中的问题可能并不那么简单。他需要在法律和事实之间找到一个平衡点,这样才能为刘主任争取到最大的权益。 “好,我明白了。我会去了解一下情况,然后尽量帮刘主任争取到应有的权益。”郑平坚定地说道,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决心。 田大柱听到郑平的话,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他知道,郑平是一个有能力、有正义感的人,他一定会尽力帮助刘主任的。 “郑平,你真是我们的救星啊!”田大柱感激地说道,眼中满是期待。 “不用客气。我本来就答应帮你们解决问题。现在刘主任帮了你们,他有事情,我帮忙也是应该的。毕竟他办了本应当我来办的事情。再说,你们能够恢复村民待遇,这也是与村里的一种和解。现在你们能够放下原来的成见,替刘主任寻找破解的问题的对策。这说明你们和解的态度。我应你们的要求帮助刘主任,就是让你们在原本和解的基础上,再进行一次和解。相信这会让你们今后的关系更加融洽。” 郑平笑了笑,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示意他不必过于担忧。他深知,二龙村的村民关系比较复杂。只是村干部跑了几次,只能暂时解决问题。这次,如果他能够从聚居点村民寻求的帮手角度解决问题,会促进村民间关系的进一步缓和。这种1加1大于2的事情,他还是非常愿意去做的。 接下来的几天,郑平开始深入调查刘主任的情况。他查阅了相关的法律文件,亲自去了村里了解情况。他发现,刘主任的情况确实比较特殊,需要更多的证据来支持他的主张。于是,郑平开始四处奔走,寻找证据。他找到了当时的目击者,了解了事情的经过;他调取了医院的诊断报告,证实了刘主任的伤势。 经过一系列的调查和准备,郑平终于为刘主任准备了一份完整的申诉材料。他带着这份材料,亲自去了乡里,找到了乡人社办的负责人,进行了深入的沟通和交流。 “刘主任的事情,乡里非常重视,我们也想认定工伤。可惜,按照政策,他的情况不属于工伤。”人社办的同志说道。 郑平沉默了。其实来乡里之前,他对于这件事的法律性质已经心里有数了。 回到村里,郑平把人社办的答复告诉了刘主任,还有田大柱。两个人都非常失望。 “我就不理解了,为什么刘主任不能算工伤。要知道,他是为了村里的工作才受的伤。他被打不是因为私怨,而是因为公事。这种情况要是不算工伤,以后村里的工作谁还敢干。”田大柱说道。 有的时候,有些事情就是这样。刘主任自己的事情不方便自己说什么,但田大柱就没有那么多顾忌了。 “其实刘主任这件事,说来说去,也算是遇到了一个法律上的漏洞。”郑平说道。 “法律上的漏洞。”刘老三、田大柱互相看了一眼,满脸惊讶。法律上的漏洞,法律还有漏洞吗。电影电视里经常看到律师利用法律上的漏洞,钻法律的空子。可那是电影电视,现在可好,自己居然遇上了这样的事情。 “不错,是法律上的漏洞。”郑平说道。 “我这么一件事,还遇到法律上的漏洞了?”刘主任有些不敢相信。法律不应该是比较精密的吗。这种工伤的事情,随处可见,现在却成了法律上的漏洞。 “工伤是一个常见的法律问题。每行每业都不能避免工伤的出现。为了保护劳动者的权利,也是为了分散风险,保障各行各业的发展,国家专门制定的工伤制度。如果出现工伤,就可以通过工伤基金解决。”郑平说道。 “那不是挺好。怎么成了法律漏洞。”刘主任不明白,既然法律上对于工伤有着专门的规定,那为什么到自己这里就成了漏洞。 “这个说来话长了。我简单说一点,那就是你的身份不符合工伤条件。”郑平说道。 “为什么?怎么我就不符合。”刘主任越来越糊涂了。 “因为你是村主任,所以你不符合条件。” “这怎么可能。村主任也是人。我们村委会雇的人员都有工伤待遇,我还给他们报过工伤呢。”刘主任真的有些焦躁了。为什么郑平非常要说自己的身份不符合工伤条件呢。村里发生工伤自己不是第一个,之前可以报,为什么现在就不可以报呢。 “你以前报的工伤没有问题。现在不能报也没有问题。这是因为你的身份问题造成的。” “我的身份问题,我有什么身份问题?” “首先享受工伤待遇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必须是在劳动关系下发生的职业损害。而根据劳动部的规定,劳动关系需要符合三个条件。”郑平进一步阐述道。 “三个条件,哪三个条件?”刘主任问道。 “首先,用人单位和劳动者符合法律、 法规规定的主体资格。”郑平说道。 “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劳动关系需要建立在合法的用工主体与劳动者之间。” “哪些用工主体是符合法的用工主体呢?”刘主任没有想到这里面还有这么多问题。 “目前合法的用工主体包括企业、个体经济组织、民办非企业单位等,国家机关、事业单位和社会团体等等。以现行规定来说,村委会也算是一个法人组织了,符合合法的用人单位的要求。” 刘主任点点头,表示理解,随后又问道:“那第二个条件呢?” 郑平继续说道:“第二个条件用人单位依法制定的各项劳动规章制度适用于劳 动者,劳动者受用人单位的劳动管理,从事用人单位安排的有报酬的劳动” 刘主任听后陷入了沉思,似乎在思考自己单位是否存在这样的情况。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问道:“那最后一个条件是什么?” 郑平微微一笑,说道:“最后一个条件是劳动者提供的劳动必须是用人单位业务的组成部分。也就是说,劳动者所从事的工作必须与用人单位的经营范围或业务相关,而不能与用人单位的业务无关。” 刘主任听后恍然大悟,原来劳动关系需要满足这么多条件。他感叹道:“那我是哪里不符合呢?” “村委会虽然是基层群众性法人单位,可以从事民事法律行为。但你不受村委会管理,也不对村委会负责。” “这是什么说法。我就是村委会主任,也受村委会工作制度约束。同时我的工作也是要向村委会负责的。”刘主任觉得郑平说得不对了。 “你虽然是村主任,是村委会的组成人员。但你可不是聘用人员,并非村委会招用的人员。你是村民选举的,在村委会的工作也是向村民负责,接受全体村民的监督。你的工作是好是坏,你能否继续留任,这一切都是村民通过选票决定。这种情况下,你与村委会就不是劳动关系。” “那之前我办理的工伤是怎么回事?”刘主任又提出一个问题。 “你报的工伤,一定是村委会聘用人员,而不是村民选举人员,对不对。”郑平问道。 “对,是这么回事。我明白了,村民选举出来的人,不属于劳动关系,出了事不算工伤。而村委会聘用人员,就不一样了,他们出事就可以算工伤。”刘主任有些明白了。 “就是这么回事。”郑平一听就知道刘主任算是听明白了。 “这不对呀,法律这么规定太不公平了。”刘主任听明白郑平的意思后,反而觉得不合理了。 “你觉得哪里不合理?”郑平问道。 “不管是村民选举出来的人员,还是村委会聘用的人员,他们都是为了村子而努力工作,甚至可能因此受伤。现在法律承认聘用人员可以报工伤,村民选举人员却不可以。这有道理吗?”刘主任非常不解和困惑。 “这就是法律上的漏洞。看着法律有着极为严密的逻辑性。但是机械运用这种逻辑,就可能形成一些不符合正常思维的结果。比如说,我们现在面临的问题。”郑平说道。 “是呀,确实让人觉得接受不了。在村委会,村民选举出来人可能责任更重,而整个村委会所有人的工作性质都是差不多。做一样的工作,结果却在待遇上完全不一样。你说这是不是不合理。”刘主任可能不懂得法律,但他懂得人情世故。这种明显的不公平,他觉得不能接受。 “这确实是一个问题。”郑平点点头,“现行的法律即使需要区分二者。但不意味着需要在所有方面都需要区分。村民选举的人员与村委会聘用人员,可能在岗位、责任等方面进行区分,这是法律上的需要。但这不意味着这种需要是全面的。至少法律上不需要对工伤待遇进行区分。但是我们不能改变法律,或者说我们不能改变现行的法律适用模式。不论是劳动部门,还是法院,都是将二者全面区分的。刘主任,你是村民选举出来的人员,你不能享受工伤待遇。” “那怎么办,我为职务而受伤,需要我自行承担?”刘主任说道。 “虽然村民选举人员在工作中受伤不能算作工伤,但并不意味着他们的权益无法得到保障。比如,如果他们在工作中受到了伤害,我们可以通过其他途径,比如社会福利、医疗保险等方式,来保障他们的权益。” “但是我这种情况,走医疗保险是不可能报销的。法律规定找不到侵害人,或者得不到赔偿的,才能走医疗保险,报销比例还比较小。我当然可以起诉侵害人。但我始终觉得这伤是因为公事,单位一点不管,我始终心里无法接受这一点。” “就是,本来是为村里办事,现在搞得像是私人恩怨似的。这种情况下,不是转移矛盾吗。”半天不说话的黄大柱也插嘴了。 “你看,你们都觉得不合理。我也觉得不合理。偏偏还是有些人觉得这么处理非常合理。他没有看到村民选举人员的合法需要,更没有看到这部分权益是需要法律给予充分保障的。法律不能,也不应该遗忘那些一心为公的人。不能明知有问题,而不去面对。”郑平说道。 “那现在怎么办?”刘主任问到一个关键问题。 “你们村里有没有保险?” “当然没有。保险,谁交保费?村里的钱每花一分钱,都要向村民报账的。这要是拿村里的钱给我们保险,这还不说我们捞取好处呀。”刘主任在经济方面还是有着很强的原则性。毕竟村里的钱是公款,要是出事那可是追究责任的。 “是呀,这就是问题所在。法律上没有给你们保障,你们自己解决保障又面临法律风险。这就是法律在制度设计上出现漏洞导致的。全国像你们这样的人非常多,他们都跟你一样,被法律所遗忘,无法得到相应的保障。”郑平叹了一口气。 第4章 领导的担当 郑平的话,让刘主任顿时双眼无神。黄大柱也没有了主意。原本两个人的信心还是很足的。毕竟是为了工作受伤,这工作还不是肯定能评上的。 郑平的话像一盆冷水,从头淋到脚,让刘主任和黄大柱的热情瞬间熄灭。他们原本满怀期待,以为工作受伤就能稳稳地评上工伤,没想到在这关键时刻,郑平却泼出这样一盆冷水。 刘主任无力地靠在椅背上,双眼空洞地望着前方,心中的希望一点点破灭。他深知郑平的性格,一旦郑平说出的事情,基本就是这样了,一般不会没有太大空间。这次的工伤评定,看来并不像他们想象得那么简单。 黄大柱也陷入了沉思,原本坚定的信念开始动摇。他看着刘主任失落的样子,心中五味杂陈。他知道,这个时候,他不能放弃,他必须想办法,为刘主任争取到应有的权益。 两人陷入了沉默,空气中弥漫着沉重的气氛。过了许久,黄大柱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对刘主任说:“刘主任,我们不能就这样放弃。我们得想办法。我相信,你的伤情组织上一定不会不管的。” 刘主任听到黄大柱的话,眼中闪过一丝光亮。他点点头,声音有些颤抖:“你说得对,我们不能就这样放弃。我会找更多的领导,争取找到解决办法。谢谢你,大柱。” 两人相视一笑,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虽然两个人对法律不太懂,但是他们的心里还是有一个基本的判断标准。他们信任组织,相信组织不会让干工作的人吃亏。郑平看着两个人也是有些无奈。 “这个法律漏洞,是不是有解决的办法?”刘主任突然问道。 “解决办法?”郑平有些奇怪,刘主任怎么会这样的想法。 “我看电影电视里,经常有律师利用法律漏洞打赢官司。所以有法律漏洞没有关系。我们不是有你嘛。你帮我们想想办法,事情不就可以解决了嘛。” 刘主任的话让郑平有些无语。他明白刘主任的想法,他们可能认为有了法律漏洞,只要找一个懂得法律的人,就能轻松解决问题。然而,真实的情况却并非如此简单。 “刘主任,您可能误解了。”郑平耐心地解释道,“法律漏洞并不是我们想象的那样,可以随意利用。首先,法律漏洞的存在并不意味着我们可以违反法律,否则就可能构成违法行为。其次,即使存在法律漏洞,也需要经过专业的法律分析和研究,才能确定是否可以作为解决问题的依据。最后,即使可以利用法律漏洞,也需要遵循一定的法律程序和规定,不能随意行事。” 刘主任听完郑平的解释,有些困惑地皱起了眉头。他显然没有想到法律漏洞并不是那么容易被利用的。不过,他并没有放弃,而是继续问道:“那你的意思是我们没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了吗?” “也不是这样。”郑平笑了笑,“虽然我们不能直接利用法律漏洞,但我们可以通过合法的途径和方式,寻找解决问题的最佳方案。” “那是能解决还是不能解决?”刘主任问道。他现在不想听太复杂的分析,只想知道自己的问题能不能解决。他需要一个准确的答案。 “解决与不解决都只是相对说的。法律漏洞,只能通过立法来解决。现在我们只能是在现行法律规定的限度内,尽可能好地解决。” 听完郑平的话,刘主任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明白了,虽然法律漏洞不能,但他们仍然可以通过合法的方式尽力解决问题。 “不过,有一点非常遗憾,那就是你的情况不能评定工伤。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郑平说道。 “那下一步怎么办?” “下一步还是要找乡里。”郑平说道。 “找乡里有什么用。人社办不是说定不了工伤吗?”黄大柱有些不明白了。 “这个事情,还是需要找找领导的。这样吧,我先去找找陈乡长,相信他不会对这件事坐视不管的。”在中国,有些事情找下面的人是没有用的。不是他们不办事,而是他们没有决定权。在他们的职责范围内,有些问题是解决不了的。所以,领导并不只是代表着权威,更代表着掌握更高层次的权力。 “小郑,其实你来之前,乡里人社办已经把这件事汇报过了。不过,人社办也强调了老刘不能定工伤。你说这事情怎么办?”陈乡长叹了口气。 乡里不是不想为老刘办工伤。这种因公负伤的事情要是不管,那以后乡里再有什么事派下去,可能就不会有人再积极响应了。问题是,就算是乡里想解决,也不可能逾越法律的规定。所以现在陈乡长的无奈并不是在装样子,而是他根本就没有什么办法。 “其实就算是不能通过工伤渠道解决,也可以通过人身损害的途径解决。虽然这种解决方式并不一定恰当,但也是现行法律规定之下最好的解决方式了。”郑平说道。 “还有这个办法。”刘老三听到郑平这么说,眼前也是一亮。他还以为郑平真的没有办法呢。 “办法是有的。不过,这其实并不符合你的利益。因为侵权责任与工伤责任是两回事。会淡化你因公负伤的性质。”郑平叹了一口气。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能够理解。总算是找到一个办法把问题解决了。我也不算是全部自己损失。”刘老三现在倒是顾不上这些了。有办法,就比没有办法强。都是这个时候了,还挑什么一二三呀。 “那这个人身损害要怎么完成?”陈乡长问道。 “我会替刘主任起诉二龙村。然后由二龙村承担责任。”郑平说道。 “好吧。这件事情,乡里也好,村里也好,都不会为难老刘的。还有就是老刘,你是为公家负的伤。法律上不承认,我们乡里认,村里也是认的。今年工作绩效时,我们会考虑到这一点的。” 法律无情,人有情,陈乡长还是知道这个道理的。明明是因公负伤,却要走侵权责任的途径,这么操作老刘是有委屈的。这个时候,也正是自己这个领导给予关怀的时候。很明显,陈乡长知道什么时候,怎么对自己的下属表示必要的关心。 “谢谢。”刘主任这个时候已经被陈乡长的关心感动得热泪直流。人就是这样,在你脆弱的时候,哪怕只是一丝丝的鼓励也是宝贵的。何况这可是领导的承诺。陈乡长这个时候表现出了一个领导干部的担当。 “诗姐,什么事,你想让我去梅远帮忙。我倒是没有问题。只是单位不一定给我假。我刚刚请假考试。”郑平从乡政府出来后,接到了田诗的电话。 田诗想让他去梅远帮忙办个案子。郑平倒是想去。但他毕竟是公务人员。今年已经请假上培训班,还去的长济市。他今年在司法局就没上几天班。尽管司法局的领导对自己还是不错的,但也不能太过分不是。 “放心吧,调令的问题有人解决。就说你来不来吧。”田诗那边早就替郑平把该想的问题都想到了。 “我这边还有些事,你稍等等。”郑平怎么也要把刘老三的事情办完再走。说到底,这个债还是汛情时欠下的。人就是这样,说话要算数。自己当初答应要帮田大柱他们一次。说到就要做到。 “好吧。你抓紧。”田诗把电话放下,却是眉头紧皱。表面上她显得不急不忙,实际的情况正好相反。 田诗在梅远市的工作开展得并不顺利。牛森这个人在梅远市不能说是没有能力。只要是田诗能够提出的要求,他都会尽力满足。 可是田诗却始终无法完全信任牛森。因为这个牛森明显不是一个普通人,并且他也属于这个案件的圈里人。 每个案件都会以嫌疑人或被害人为中心展开一个关系圈子。这圈子有大有小。田刚这个案件的圈子就非常大,大到可以覆盖整个梅远,甚至辐射长济。田诗越是深入这个案件,越觉得事情并不简单。这个时候,身边需要一个可以信赖的人。这个人绝对不是牛森。 但是郑平一时半会还来不了。田诗也知道,郑平不是自己的跟班,也有属于他自己的生活,不可能按照自己的需要随叫随到。 田诗感到了一丝孤独和无助,不知什么时候,自己居然对郑平这个没有入行的人有了依赖。这对于一个律师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律师从来都是独立办案。虽然经常也会形成固定搭档。可是搭档关系,其实也是随时可能变的。 “田律师,跟何秀芝走得比较近的男人有这么几个。”牛森拿来了一份资料。资料里记录着与何秀芝有过交往的几个男人。 “怎么这么多?”田诗扫了一眼,居然有十几个之多。 “这还不是全部。毕竟有些关系,外人是不可能掌握的。”牛森说道。 田诗深吸了一口气,眉头紧锁。她原本以为何秀芝的私生活虽然复杂,但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这份资料上的名字和简介,让她不禁对何秀芝的过去产生了更多的好奇和怀疑。 “这些男人中,有没有可能是杀害何秀芝的凶手?”田诗沉声问道,试图从牛森那里得到一些有价值的线索。 牛森摇了摇头,表情凝重:“这些人警方应该都查过。田刚的案子在我们这里可算是大案。我想我们就算是查,也不可能比警方调查更有力度。” 田诗点了点头,她明白这个案件的复杂性。何秀芝不仅仅是一个受害者,她的过去和人际关系都可能是解开这个谜团的关键。 “其实田律师,虽然世文是我朋友。但我还是要说一句,我也觉得田刚才是杀死何秀芝的凶手。”牛森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你是这么看的,理由是什么?”田诗有些奇怪,孙世文找的人不应当是站在田刚这一面的吗。 “何秀芝在外面很乱。其实这事不是什么秘密。相信田刚也是知道的。两个人已经谈不上什么感情了。甚至说,彼此间都已经不太顾及脸面了。你说这样的夫妻,要是发生什么事,那不是很正常吗。”牛森的分析还是很有道理的,任何一个男人都不会容忍自己的妻子在外面如此作为。但是田刚却忍了,不但忍了,还对外表示两个人的感情非常好。这的确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就是因为这个。”田诗故意说道,她想知道牛森还有没有其他理由。 “不只是这个。”牛森说道,“田刚与何秀芝的关系是非常紧张的。这其实外界也是知道的。两个人已经过到这个地步了,偏偏就是不离婚,你说奇怪不奇怪。” “也许,他们达成一定的妥协。”田诗猜测道。 现实当中,也经常有夫妻互相达成妥协,在外面各玩各的,但不会影响家庭。 “也许吧。可是田刚的情况不一样。他的身份与普通人不一样。何秀芝在外面这样闹,不只是他们家庭内部的事情了。说严重点,会影响到田刚的前途的。” “这个……”牛森的话一下子点醒了田诗。官员的家属的表现,往往也会影响到官员的进步。这是叫做家风。如果田刚的妻子在外面有一些不好的传闻的话,那么田刚将来晋升时,也一定会受到影响的。那么这会不会是田刚的作案动机?不知不觉,田诗发现自己都开始怀疑田刚了。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还有一点,我也要提醒田律师。” “什么事情。”田诗问道,牛森既然这么说了,那一定是什么特殊的事情。 “我在公安局的朋友说,他们已经知道田刚准备再审的事情。甚至连他聘请你的事情也知道了。不过,他们还不知道你已经来了梅远市。他们正派人去长济。” “去长济,他们派人去长济干什么?”对于梅远市公安局的反应,田诗有些不理解。现在这个案子与公安机关还有什么关系吗,就算是有关系也应当是法院与检察院吧。 第5章 精神上的爱人 “梅远公安为什么派人去长济?”田诗非常不理解。 “听说,我也是听说呀。田刚这个案件可是梅远市局办的大案,市局担心有人在这里做手脚,把案件翻了。这可是对他们工作的否定呀。”牛森解释道。 “做手脚?翻案?这是什么意思?”田诗皱起了眉头,她对这些法律程序和政治斗争并不陌生,但是这次的事情似乎有些复杂。 “哎,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听说,市局得到消息有人在背后推动,想要把这个案子重新审理,甚至有可能推翻原来的判决。这样一来,梅远市局的工作可就全都被否定了。这是市局不能接受的。”牛森的声音低沉了下来,显然他对于这个局面也感到担忧。 “那他们为什么会选择在这个时候派人去长济呢?”田诗继续追问。 “可能是为了提前掌握情况,预防不测吧。毕竟,如果有人在背后推动这个案子,那么他们一定会有所行动。派人去长济,也是为了监视和了解情况。”牛森分析道。 田诗沉默了一会儿,她想到了孙世文。现实情况是真的有人想要推翻原来的判决。但是,如果案件结论没有问题的话,梅远市局也不应当怕什么。至少,对于已经送交起诉的案件,还在跟进,是不符合刑事诉讼法的。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牛森。”田诗最终说道,“我会小心的。” 牛森点了点头,他知道这个案子对于孙世文来说意味着什么。他受孙世文的委托来帮助田诗,他的立场已经确定了。现在他只能希望把案件翻过来,这样孙世文就欠下他一个大大的人情。孙世文的人情可不会白欠的,这一点牛森是心知肚明的。 要想让这份人情无限变大,那牛森他就要尽可能为田诗提供帮助。但是他也知道,有些事情是田诗无法改变的。虽然孙世文找到田诗,就意味她是一个非常强大的律师。可是以中国的司法体制来说,律师最大限度的作用,相对于公检法三家来说也是微不足道的。 牛森不是普通的百姓,他是一个有见地的人。对于这种权力格局有着清楚地认识。如果不是孙世文,单纯从实力对比角度,牛森一定不会站在田诗这一边。 梅远市局派人去长济,不会是想通过政治手段来解决田刚这个案件吧。田诗心中一动,心情变得沉重起来。她深知这个案子的复杂性,以及背后可能涉及的政治和权力斗争。她想起了父亲曾经告诉她的那句话:“权力是一把双刃剑,既能保护人,也能伤害人。” “如果郑平在这里就好了。”田诗又一次想到了郑平。每每案件到了关键时刻,郑平总是会给一些看似幼稚,却很有启发性的意见。可惜,这次只能田诗自己去寻找突破口。 “我拢了一下现在的情况,似乎没有找到对田刚有利的证据。”田诗说道。 “没有。我觉得他是最可疑的。相信市局把他列入怀疑对象,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这种案件必须抓到凶手,否则不能向被害人家属交代。但田刚又是副市长,对他展开调查,市局也是有压力的。”牛森说道。 “那个与田刚关系不错的女秘书,你能不能联系上?” “这个,我可以试一试。不过人家未必会理我呀,毕竟我也不认识人家。” “你只要找到联系方式就好。我去找她,你陪着我就好。”田诗也知道让牛森去联系这个女秘书有些唐突了。还是自己一个女人去联系更能让对方放下戒心。不过,自己也要考虑安全问题,没有郑平,那就只能牛森跟着自己了。 “小郑,你要起诉二龙村?”赵局长找到郑平。 “是的。我准备为刘主任解决他的工伤问题。”郑平没有隐瞒。 “他不是报不上工伤吗?”赵局长对这件事情多少还是知道的。 “是的。就是因为他报不上工伤,所以只能走法律途径。”郑平把整个事情的经过说了一下。 “这的确是一个问题。全国村委会、居委会,这样的情况太多了。法律上却没有一个说法,只能让法律人在法律框架内自己想办法。这是对两委选举人员不太公平。可是郑平,你也要知道,这可是一个全国性的法律问题。我们能够解决吗?”赵局长提醒郑平,这个问题是法律漏洞,在西平区这个层面是解决不了的。 “法律的问题需要立法解决。可是我们不等着法律自己进行完善,而什么也不做。至少在法律完善之前,两委选举人员的工伤,还是要解决的。就算是明明知道我的解决方法并不是最合适的,但也算是现行制度下最好的选择了。”郑平叹了口气。 “小郑呀,这件事你一定要办吗?二龙村可不是一个一般的地方。那里是全区有名的上访村。你过度介入,会不会把他们的上访方向引到局里来?”赵局长也有些担心,毕竟二龙村的战斗力那可是全市有名的。这些年区里很少有部门不中招的。司法局因为职能的问题,还没有被这些上访户瞄上。这要是把这些祖宗引过来,司法局还真不一定能接得下来。 “赵局长,我知道这可能会带来一些麻烦,但刘主任的工伤问题不能就这样被忽视。”郑平坚定地说。 “我理解你的立场,小郑。但你也知道,与村里的关系一旦处理不好,很容易引发更大的问题。”赵局长眉头紧锁,显然他对这个问题有着更深的考虑。 “我明白。但我认为,作为公职人员,我们有责任和义务保护每一位公民的合法权益,不论他是在哪里、在什么情况下受伤的。而且,您也知道,当初在汛情时,我们对村民是有承诺的。”郑平的话语充满了正义感。 “你说得对,这是我们的承诺呀。但你也需要考虑到,如果我们起诉了二龙村,可能会影响到我们与其他村庄的关系,甚至可能影响到整个地区的稳定。”赵局长的话透露出他对大局的考虑。 一时间两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都在思考如何平衡这个问题。郑平想的是如何兑现当初的承诺,而赵局长则想的是如何维护整个司法局的和谐稳定。 “或许,我们可以先尝试与二龙村进行沟通,这样至少你在起诉他们时,他们不至于有什么额外的想法。”赵局长提出了一个折中的方案。 “这也是一个办法。”郑平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他知道,与赵局长的沟通非常重要,他需要找到一个既能保护刘主任权益,又能维护司法局稳定的解决方案。 很快与二龙村的沟通会议被安排下来。郑平需要直接面对村民们进行解释说明。以免形成新的上访。这个乡里也传来消息,陈乡长要亲自参加这个会议。 “你好,你是刘娟吗?”刘娟就是那个与田刚传出绯闻的女秘书。她现在在梅龙镇担任副镇长职务。田诗专门把她约到一家咖啡馆,想要了解一下情况。 “你好。你就是田律师吧。”刘娟一开始是不想见田诗的。不过田诗还是通过孙世文做了工作。很明显,孙世文也是认识刘娟的。 “很高兴见到你,刘娟。”田诗微笑着说,她身穿一件深蓝色的职业装,显得既专业又亲切。咖啡馆的灯光在她的脸上投下柔和的阴影,给人一种宁静的感觉。 刘娟看着田诗,心里有些忐忑。她因为与田刚的绯闻,而被调派到梅龙镇。梅远市是一个不大的地方,就算是来到了梅龙镇,也总是有人在背后对她指指点点。 刘娟本来已经决心彻底走出当初与田刚的一切,从此不再发生任何关联。然而,这次田诗约她出来,刘娟却仍然是难以下定决心。毕竟她知道田诗找自己一定是为田刚的事情。虽然已经分开,她还是希望田刚有一个好的发展。这可能也算是心断情未断的表现吧。 刘娟也知道,这次见面可能会对她产生一定的影响。尽管如此,她还是决定坦诚地面对一切,毕竟,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田律师,你找我有什么事吗?”刘娟轻声问道,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田诗说道:“我听说你和田刚先生有些绯闻,我想知道具体的情况。”她的语气平和,但透露出一种不可抗拒的坚定。 刘娟微微一愣,她没有想到田诗会直接提到这个话题。她深吸了一口气,开始讲述起自己和田刚之间的故事。 “其实,我和田市长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关系。”刘娟缓缓地说着,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我们只是在工作中有些接触,偶尔一起吃个饭什么的。但这一切都是正常的同事关系,并没有什么暧昧之处。” 田诗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刘娟的话。她看着刘娟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出真相的线索。刘娟的眼神虽然有些躲闪,但总体上还是坦诚的。这让田诗对她的话有了一定的信任度。 听完刘娟的讲述后,田诗沉默了片刻。她并没有立即给出结论,而是开始分析起刘娟的话语和表情来。 “刘娟,谢谢你的坦诚。”田诗最终说道,“我有一个问题,希望你能如实回答我。” 刘娟点了点头,“好的,我一定如实回答。” “你对田刚真的就没有动过心?”田诗看向刘娟。一个年轻而有前途的官员,一个美丽正青春的女孩。这两个人在一起,要是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倒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刘娟轻轻地笑了笑,摇了摇头,“田刚市长是一位非常优秀的领导者,他的智慧和才华总是让我很敬佩。但敬佩并不等于就要发生什么,更准确地说,我尊重他的才华。” 田诗看着刘娟,她的眼神坚定而坦诚。她知道,刘娟并没有说谎。或许,他们之间真的没有发生什么。但说他们两个人之间彼此没有心动,那是不可能的。 “好,我相信你。”田诗轻轻地点了点头,“希望你能对我们今天的谈话保密。” 刘娟点头答应。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走出了咖啡厅,她已经做了自己该做的一切,剩下的就是继续她的工作和生活了。 两人之间的对话结束了。田诗看着训娟离去的背影,心中充满了敬意。她知道,她遇到了一个真性情的女人。红颜知己也与普通人一样,有着趋利避害的本能。在田刚已经陷入这样大的麻烦的时候,刘娟还能出来见自己,这说明她对田刚是真的动情了。 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律师,田诗可以从每个细节中发现隐藏着的重要线索。刘娟的表现,让田诗明白,田刚与何秀芝之间一定是出现了什么问题。否则一个新婚不久的男人,怎么会跟自己的秘书精神出轨。 是的,田诗相信刘娟的话,两个人没有实质上的关系。但是她也能够感觉到,两个人实际上在内心已经彼此认同。也许在道德或者是观念的束缚下,两个人没有发生什么。可是随着两个人的心的靠拢,田刚已经对自己的家庭不再有什么忠诚了。这也是他对何秀芝外面行为漠视的原因吧。他已经在感情上完全无视这个妻子了! “怎么样?”刘娟离开后,牛森出现了。他一直在外面等待着。 “没有什么发现。”田诗摇了摇头。虽然心中已经认定田刚与刘娟的关系。但是这与案件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她很早就下派了。从那以后,田刚就与她断了一切联系。这件事上上下下都在看着,应该是错不了的。”牛森说道。毕竟是本地人,对于一些情况还是知道的。要是田诗自己调查这个情况,可能不知道需要多长时间了。现在牛森只是介绍一下情况,田诗对一切就一目了然了。 “原来是这样。”田诗自言自语道。牛森没有觉察到这句话的异样,而田诗则是知道,她在感叹田刚的果断和狠厉。明明是已经动了情,说斩断就斩断,田刚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人。自己在会见田刚时,他明显留了一手。 第6章 村民代表会议 二龙村村部大楼,村民代表正在开会。二龙村是一个大村,总共有九个小队。这九个小队的情况也各不一样。因为二龙村位于城乡结合部。很多小队的地已经被征用完了。小队成员们早就过上了市民的生活。 不过这种情况并不是二龙村全部情况。还有一些小队,因为地理位置的情况,还是以农业生产为主。早些年,市里也想推进二龙村的部分小队进行城市化改造。然而这方面的阻力还是很大的。 虽然这些小队的农用地已经没有了,组员也基本脱离了农业生产。但是小队还有大量的集体财产。这些财产的情况复杂,难以进行处理。这也让相关工作推行了几次以后,最终还是放下了。 在二龙村村部大楼的会议室里,村民代表们围坐在一起。外表看不出来什么,其实也是分为几个派别的。那些已经失去土地的小队,虽然过上了市民的生活,但仍然有很多历史遗留问题没有处理。二龙村的上访人也主要集中在这几个小队中。他们常年在关键节点集体上访,以期解决这些历史问题。 那些仍然以农业生产为主的小队,则更加关注是不是还有占地的机会。另外就是一些集体资源的分配。毕竟被征用土地的小队,已经完全城市化。这些人既享受着城市居民的福利,又来争夺农业政策保障,这也引发小队之间的一些矛盾。 “大家安静一下,今天召集大家开会,是因为有以下事项,…………,第四项是讨论刘老三,也就是我本人的工作情况。”刘老三是村委会主任,所以村民代表大会还是由他主持的。 本来这次会议就是讨论刘老三的工伤问题。不过考虑到影响问题,就增加了几个事项。把工伤问题放在了第四个议题。 前三个议题既然是形式需要,过程也就非常快。很快会议就到了第四项议题。 “我说一下。关于我受伤的事情相信大家也是知道的。前一段时间,我去三队马胡子家调解。三说两说,马胡子对我动的手,我是一手也没还。就这样我被他打伤了。马胡子现在也被派出所带走了。这个过程我就不细说了。这件事情,村委会讨论过了,决定还是召集大家议一议,看看这事怎么办、”刘老三说道。 马胡子是外号,他的本名叫马鹏,因为常年留着一个大胡子,所以大家都叫他马胡子。马鹏这个人平时在村里就愿意欺负个人。这次刘老三去他家,还是因为他与其他村民产生了纠纷。刘老三登门去说和一下。结果马鹏产生了误会,觉得刘老三是在偏向对方。加上因为聚居点村民恢复待遇,马鹏原本的低保被取消,这也让马鹏对刘老三产生了意见。在这一系列误会下,马鹏当着其他几个村干部的面,就采了刘老三。整个过程中,刘老三没有还手。而几名村干部也赶紧把马鹏拦了下来。 “刘主任的事情,其实大家都挺关心。毕竟你是在开展工作时被马鹏打的。村里不能让刘主任自己来担这件事。”村委会副主任李毛说道。 李毛是村委会的副主任,跟刘老三都是村委成员,默契还是有的。并且刘老三的事情,其实对李毛来说也是有意义的。毕竟他也是村民选举人员。如果未来出现类似情况,也会面临相似的困境。本着帮人就是帮自己的想法,李毛还是愿意站出来带头支持刘老三的。 “是的,李主任说得对。我们不能让村里的工作人员在执行任务时受伤还得不到应有的保障。”一队的队长王贵也附和道。一队的土地基本上都征用了。平时在村里的事情上,很难形成一个声音。毕竟一队成员都已经市民化了。大家分散居住,平时很少来往,肯定是没有其他队的人心齐。 这几年一队的一些事情全靠村委这些人的支持。既然人家平时照顾了自己,那么这个时候,顺水人情的事情,王贵当然还是要做的。 会议室内,气氛渐渐变得严肃起来。大家都知道,这件事不仅仅关系到刘老三的个人利益,更关系到村里对待工作人员的态度和立场。 “我觉得,我们应该先了解一下马胡子的家庭情况。”村里的妇女主任张桂花提出了一个建议,“毕竟是他动手打人,如果说报了工伤,那就走工伤程序。要是走不了工伤,村里不能替马胡子来承担责任。村里的财产都是集体财产,咱们不能拿集体财产为马胡子的违法行为买单。” 张桂花是四队出身,她与刘老三、李毛、王贵几个人就不是一路人。平时也经常有个争论什么的,彼此都不太给面子。这次,她直接站出来提出异议,也表明了不赞同村里对刘老三伤情负责的态度。 张桂花在村里也是有人支持的。她这边一表态,后面 “张主任说得有道理。”李毛点了点头,“那就请张主任负责去了解一下马胡子的家庭情况吧。不过我还是坚持原来的意见。我建议,村里负责支付刘主任的工资和医疗费用。大家怎么看?” “同意!”王贵第一个表态,他的声音洪亮而坚定。 “我不同意。集体财产不是替马胡子违法行为买单用的。”张桂花当场表示反对。 “我支持。” “我反对。” “如果对刘主任的伤情不管不问,以后村里还有谁去开展工作了。天下哪有这种道理?” “马胡子打人,就应当他自己承担责任,凭什么拿村民集体的钱替马胡子赔偿。” …………………… 村部会议室里顿时吵了起来。农村集体决策其实就是这样。一方面村民之间可能有不同的意见。另一方面村民对于集体事务的利益和立场也可能不一样。于是农村集体在决定什么事时,经常会出现反复,甚至过程中充满激烈的斗争。这都是很正常的。 “大家安静一下,我来说两句。”陈乡长这个时候发话了。陈乡长是乡政府的领导,他来这里,属于上级领导。虽然村里决定什么事讲的村民自治。可是村里的工作最后还是需要乡里来指导的。很多事情,也是需要乡里来决定的。 村里内部可能会有一些斗争,但是对乡里,不论是哪个派别,轻易是不敢翻脸的。陈乡长发话,大家还是要给面子的。村民们都逐渐安静下来,将目光转向了陈乡长。 “首先,我要感谢大家对于这次会议的积极参与和讨论。我知道,关于刘主任的工伤问题,大家的意见并不统一。这是很正常的,毕竟每个人的立场和观点都不同。”陈乡长温和地说着,试图缓和会议室内紧张的气氛。 “从我个人角度来看于公于私,我们都不能对刘主任在工作中受伤的事情置之不理。毕竟,他是在执行公务时受伤的。”陈乡长的声音坚定而有力,让在场的村民们都感到了一丝震撼。 “当然,我们也理解张主任的顾虑。毕竟,集体的钱不能随便用。所以,乡政府会与派出所沟通,让马胡子承担他应该承担的责任。如果他无法承担,那么我们就把这件事交给法律来处置。”陈乡长的话让在场的村民们都感到了一丝安慰,更让张桂花的脸上有了笑容。毕竟陈乡长已经表明了立场,最后还是给了自己面子。陈乡长的讲话体现出了较高的领导水平,兼顾了各方的面子。 “今天我们请来了区司法局的郑平同志。经过乡里决定,刘主任的工作问题由他通过法律途径处置。下面让郑平同志跟他们讲一下。”陈乡长的语气中充满了期待和信任。他把这件事最后的发言留给了郑平。 郑平站起身,微微点了点头,开始了他的发言。他身穿一件深蓝色的西装,整个人散发着一股严肃而庄重的气息。他的声音沉稳而有力,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够听得清清楚楚。 “各位村民,大家好。我是区司法局的郑平。首先,我要感谢陈乡长、刘主任对我的信任。关于刘主任的工伤问题,我已经了解了相关情况,并进行了深入的分析和研究。” 郑平顿了一顿,继续说道:“刚刚我旁听了大家对于刘主任工伤情况的讨论。我现在发表一下自己的意见,供大家参考。刘主任在工作中受伤,是为了公共利益,而不是为了自己的私利。这种情况下,村里当然应当对他的伤情有所担待。” “当然,我们也理解张主任和各位村民的担忧。毕竟,集体的钱不能随便用。因此,我想把这件事交给法律来处置。将这件事情起诉至法院,通过法院的判决来处置这件事。大家也不要误解,就算是将来起诉村里,也只是让刘主任、村里作为当事方共同到法庭上处理有关待遇问题。我们将根据法律程序和规定,通过法院依法实现刘主任的待遇,确保处置的合法性和合理性。” 郑平的话语让在场的村民们感到了一丝安心。他们知道,有了法律的支持和保障,刘主任的权益将得到充分地维护。同时,法院的判决代表着法律的处置,张桂花也表示了尊重。 “要是法院判决的话,我相信所有人都不会有异议的。”李毛说道。 “是。” “对,法院都判了,谁还能说什么。” “这是通过法律,难道咱们还能不服从法律吗。” “就是法院怎么判,咱们就怎么办。” 村民代表们纷纷议论道。说到底,刘老三的工伤待遇并不关系村民的个人利益。就算是提出异议的张桂花,其实也是担心村里直接处置可能引起争议。 现在陈乡长也表了态,郑平又搬出了法院,所有人也就不再说什么。这件事情也就算定了下来。 “这片城区就是田刚的主持下进行开发的。”牛森指了指眼前一片繁华的街区。 “想不到,田刚还是非常有能力呀。”田诗感叹道。这片街区的繁华程度可以媲美大都市。这在白山省来说,还是非常少见的。就是省会长济市,这种街景也是难得一见呀。 “这条街建设得很好。也是梅远市的标志性街道。然而,建设这样的街道,也意味着要得罪很多人。”牛森说道。 “得罪人?”田诗微微皱起了眉头,“为什么这样说?” 牛森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开发这片城区,意味着要拆迁许多老旧的建筑,这些建筑背后往往有着复杂的利益关系。很多人在这里经营多年,有着深厚的根基,他们的利益一旦被触动,自然会有人不满。” 田诗点了点头,她明白牛森的意思。在权力与利益的交织下,任何改革都不可避免地会触碰到某些人的利益,从而引发冲突和矛盾。 “那田刚是如何处理这些矛盾的?”田诗好奇地问道。 牛森笑了笑,说道:“这就是田刚的聪明之处了。他并没有采取强硬的手段去拆迁,而是采取了谈判和补偿的方式。他主动与这些利益相关者进行沟通,听取他们的意见和诉求,尽可能地满足他们的合理要求。这样一来,虽然得罪了一些人,但也赢得了更多人的支持和理解。” 田诗听后不禁感叹:“田刚真是一位懂得权衡利弊、化解矛盾的高手啊。” 牛森也赞同地点了点头:“没错。正因为他的这种处理方式,才使得这片城区能够顺利开发,并且取得了如此巨大的成功。但是再聪明的人,也不可能达到完全完善的程度,他最终还是得罪了不少人。” 两人站在繁华的街区上,聊着田刚的事情,田诗对田刚也有了更深的了解。 “其实这片街区的开发,是一块肥肉。不但可以掌握许多城市建设项目,还可以出政绩。以田刚的资历,本来是不可能得到这个机会的。” “难道……”田诗略有所悟。 “不错,正是因为利益太大,各方反而不能平衡。只能让田刚这个刚刚来的下派干部来处理这件事。田刚处理得不错,赢得了不少人的友谊。可是……” “可是也招来了不少仇恨,是吧。”田诗冷冷地说道。作为一名律师,对于这种利益上的争夺,早已经见怪不怪了。 第7章 一样的工作,不一样的待遇 “通达市西平区人民法院今天就刘告三诉二龙村村委会生命权、健康权、身体权纠纷,开庭审理。我是本案的审判员,我叫江伟。现在宣讲法庭记录……” 刘老三的案件最终还是走上了法庭。对于这样的一个案件,通达市西昌区只是安排了简易程序审理,指派了一名审判员独立审判。而江伟在开庭的时候,突然发现法庭上已经坐满了旁听人员。就连院子里也都是站满了人。 江伟知道,这个案子可能不像是表面那么简单。他马上向院里汇报,要知道法院最怕的就是这种群体性案件。人就是这样,本来一个人不敢做的事情,人一多胆子马上就大了,什么都敢做,什么都不计后果了。 而法官在审理案件时,最重要的工作是什么?有的人会说是判决。这么说是对的。判决是一个案件的结果,当然是最重要的工作。但是如果是有经验的法官,他会告诉你审判工作最为重要的是控制庭审的局面。 一个案件有一个好的结果是非常重要的。可是如果你连结果都还没有来得及出来,案件就审不下去了,那就是更为困难的局面了。法官是庭审秩序的掌控者。当法官面对不遵守庭审纪律的当事人、代理人、辩护人、证人、旁听人员等等,他是可以使用一些手段的。法院还专门配置了法警,听从法官的指令。 问题是,如果不遵守庭审纪律的是一个人或是几个人,你还好办。要是你遇到上百人不遵守庭审纪律,或者是更多的人,你怎么办? 这是一个极具挑战性的情况,在极端情况下,法官可以采取严厉的措施,如逮捕那些严重干扰庭审秩序的人。出现这种情况,那就是一个大的事件了。 法官需要确保庭审秩序得到维护,同时也尽可能避免引起更大的冲突和混乱。当出现可能对庭审形成影响的因素时,要及时汇报。 西平区法院立刻把所有法警集中起来。作为一个基层法院,这种时刻并不多。整个西平区法院从上到下都是紧张起来。 “小江,这个案子现在调给别人已经是不可能了。你好好审,遇到问题不要着急,如果庭审进行不下去,就暂时休庭,尽量不要与旁听人员产生冲突。”领导再三嘱咐。 “下面由原告宣讲起诉状。”江伟说道。 “民事起诉状,原告……”起诉状由郑平宣读。内容非常简单,就是介绍了刘老三的整个受伤经过。 “被告宣读答辩状。” “被告没有答辩意见,只是想说明一点。原告的确是在为被告工作期间受伤。但原告的伤情未能在人社部门认定为工伤。原告因此向人民法院起诉。被告不否认对原告的责任问题。被告只是需要明确,在法律上如何向原告承担责任。”二龙村的代理人是副主任李毛。李毛跟刘老三的关系非常好,村委会指派李毛代表出庭,在一定程度上也是表明态度,那就是不会为刘老三的待遇问题设置太多的障碍。 “法律上的责任?”江伟算是听明白了。原被告这是在处理工伤待遇上遇到了制度上的难题,所以来找法院解决。可是法院如何解决呢。 “因为工作受伤,当然是工伤。可是现行制度中,强调了主体问题,把两委选举人员的工伤问题排除到了工伤保险之外。那么走侵权责任?似乎也不合适,此类损失最突出的法律属性是职务性,而非侵权性质。”江伟感觉自己一下子也到了一个难以抉择的地步。虽然他现在不担心,出现集体性事件。但又出了新的问题,那就是两委选举人员的工伤问题,在法律上的出路在哪里。很明显,现行制度下并没有这个出路。 法庭对事实的调查进展得非常顺利,因为对于案件事实,各方均无异议。接下来到了举证阶段。 “下面由原告举证。”江伟说道。 “原告提交的第一份证据,是原告的委任书。以证明原告经过村民选举,担任二龙村村民委员会主任职务。” “被告没有异议。” “原告提交的第二份证据,是公安机关对于让马鹏故意伤害案的立案文书,还有情况说明。证明马鹏对原告实施伤害的事实。” “被告没有异议。”这一事实本就在庭审调查过涉及,当时双方就有共识。因此,李毛的表态众人没有意外。 “接下来,原告提交一份证明,可以证明村民马鹏没有赔偿能力。” “被告没有异议。” “原告如果马鹏没有赔偿能力,那么也就是说他的生活困难。那为什么要取消他的低保?”江伟忽然问道。其实这是一个关键问题。马鹏打人固然不对,但如果其正当权益被剥夺,那么就证明原告本身也是存在过错的。这种情况下,原告需要自行承担一部分责任。 过错分担,这是侵权责任与工伤责任的最大区别。如果是侵权责任的话,要看双方是否存在过错,各自按照过错比例承担责任。工伤责任就不一样了。除非劳动者是故意自伤致残,又或者劳动者本身有重大过错,否则用人单位承担全部责任。 工伤制度,是为了保障劳动者权益而设立的一种制度。在制度设计上,对劳动者有所倾斜。 “审判长,情况是这样的。马鹏家的生活条件是不算好。可是要达到低保的标准,还是有一定距离的。举个例子,低保是吃不上饭的话,马鹏家还是可以维持生活需要的。但是,让他拿出钱来赔偿,那马鹏也是不具备这个能力的。”郑平解释道。 “是这么回事呀。原告继续举证。”江伟说道,有一个好的代理人,有的时候可以省去法官不少精力。江伟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有郑平在这里,一些法律问题,甚至可以减少释法环节。 “接下来原告申请证人马鹏出庭。”郑平说道。 “马鹏在哪里,有没有在庭旁听。”江伟问道。按照规定,证人作证前是不能旁听庭审的。这是避免庭审影响证人证言。 “证人在庭外等候,没有旁听。” “好,让证人进来吧。”江伟对郑平的答复非常满意。 “证人你叫什么名字?”江伟看了证人席的马鹏。 “我叫马鹏。” “说说你的情况。” “我叫马鹏,是二龙村的村民。” “是你把刘老三打伤的?” “是的。” “你为什么打他呀?” “起因是我跟邻居赵六的争议,主要是土地界限的问题。刘老三代表村里进行调解。本来村里刚刚取消了我的低保,我就有些意见。那天又喝了点酒,结果一冲动,就把他给打了。” “那你对你打人的行为是怎么认识的?” “打人肯定是不对的。其实这些年村里对我还是不错的。他们知道我家里生活困难,平时没少往我这跑。我当时也是冲动了,在这里我向刘主任道歉。”马鹏现在是真知道错了。不只是因为行为本身,更是因为他要面对严重的法律后果。按照马鹏的想法,这次刘老三还不对自己紧追不舍。 谁也没有想到,刘老三主动给自己写了谅解书。公安机关告诉马鹏,有了这份谅解书,他不被追究的可能性是非常大的。这也让马鹏更加不好意思了。 当然,这次刘老三的官司打赢,马鹏也会为此受益。因为如果是村委会承担全部责任,那也就意味着马鹏可以不再向刘老三赔偿。所以不论从哪个方面,马鹏都要为刘老三打赢这个官司出力。 “下面原被分别向证人提问,发表意见。” “马鹏,你现在是否有能力对原告进行赔偿。”郑平问道。 “没有。我的情况,村里人都是知道的。原本我家就困难。这些年在村里的扶持下,生活是有了些改观。但也就维持个温饱而已。”马鹏的父母多病,家里生活困难。这是现实情况。这些年老人去世,负担是轻了些,可是外债还没有还清。所以说,没有赔偿能力,也算是实话实说。 “审判长,原告没有问题了。” “被告没有问题。” 江伟也算看明白了,这次诉讼跟以往是不一样的。以往诉讼,原被告彼此是对立的,双方存在一定利益上的争夺。现在这个情况就不一样了,原被告这是合伙在到法院给法官出题来了。不过,这种法律漏洞,不找法院,又有什么好去处呢。只有通过司法实践,来逐步寻找更好的解决,才是唯一的道路。 “下面进入辩论阶段。首先由原告方发表意见,然后是被告。” “尊敬的审判长,原告是被告的工作人员。他与其他工作人员,每天都在履行自己的职责。虽然他是被选举的人员,不是聘任人员,但二者在工作上并无本质区别。” “法律应当保持对每一个人的公平,也应当在符合常理的标准下进行适用。然而,我们必须看到的是,原告没有得到其他同志一样的待遇,尽管他并无过错,尽管他在工作中也勤勉尽责。”郑平说的话,让庭上所有人听着都频频点头。 法庭里的所有人,可能并不都是法律专业人士,对于法律也可能多数是一知半解。然而,他们都懂得一个道理,那就是法律应当符合道德的要求。哪怕是最低限度的道德。如果法律的适用,不能为多数人所理解,那么这不是法律的错误,而是法律人在适用上的错误。 “工伤的这条路走不通了。或者说,我们甚至没有找到变通的办法。我们只能找到人民法院寻找帮助。然而,我们也知道,评定工伤的权力归属于人社部门。即使是人民法院,也要尊重法律对权力的分配。” 法律对工伤评定有着专门的规定,由人社部门负责。很明显,就算是法院,也不能突破法律对于权力的配置。而人社部门对于工作的理解,专注于劳动关系。这让很多类似性质的工伤,无法享受待遇。这是制度上的问题,也是需要改变的问题。 “原告身为二龙村村委会主任,在为全村村民的利益而履行村主任工作职责过程中发生伤害,应当认定村委会是原告职务行为的受益人。根据《民法典侵权编》《人身损害司法解释》的规定,为维护国家、集体或他人的合法权益而使自己受到人身损害,因没有侵权人、不能确定侵权人或侵权人没有赔偿能力,赔偿权利人请求受益人在受益范围内予以适当补偿的,人民法院应予支持。” 在这一刻,郑平提出了自己的法律依据。虽然使用侵权责任编并不是最好的选择。但此时此刻,他已经无法找到更好的办法了。 “根据法律规定,二龙村村委会应当在相应的范围对原告予以公平合理的补偿。原告因勤勉履职,而受到职业伤害,更应得到合理的待遇。故诉请人民法院支持原告的诉讼请求。” 郑平的代理词发表完毕,内心却是久久不能平静。这是一次无奈的选择,如果可以,他并不想以这种方式推进这个案件。可惜,他没有选择。 “被告请发表意见。” “谢谢审判长。本来我是不想说什么的。这件事情毕竟都是我们村里内部的事情,现在闹到了法庭上,我真的是没有什么说的。但刚刚原告代理人说的话,让我深有感触,那我就说上两句。”李毛这次没有再走过场,他要发表自己的意见。 “我与刘主任的情况差不多,不同的是,他是村主任,我是副主任。从性质上,我们都是选举产生的工作人员。一直以来,我们都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大家都是工作,在位一天,就为大家服务一天。直到刘主任出了这次事以后,我才认识到有些事情还真不是这样。” “村委会的工作还是很繁重的。不仅要处理村内的日常事务,还要负责各种政策宣传、组织文化活动、调解村民纠纷等。需要时刻关注村民的需求和意见,积极解决各种问题,确保村民的生活得到保障和改善。” 第8章 回到原点 “尽管村里的生活很辛苦,可是我们并没有怨言。在村委会的每一位工作人员看来,有机会为村民服务是一件无比光荣的事情。每一个村庄都有着属于自己的历史。也许一个城市有兴衰,但村庄却是始终延续着。我们二龙村已经有三百多年的历史,比通达市的历史还要长。我们所做的,其实也将成为历史的一部分,并将由后人延续。” “正是因为这种使命感,我们每一个人都在努力着。我们不分彼此,共同在工作中为村民服好务,让整个村子的生活更加美好。我们要承认,我们的工作总会有些不足。但我们会尽量改进。每一位工作人员都会坚守自己的岗位职责。不论在什么时候,我们都会出现在最需要我们的地方。” “今年上半年的那场大水,村干部没有一个人脱岗。他们在全村的各个地方组织撤离,组织抢险。大水退后,村委会的工作人员又组织村民进行灾后重建。” “一直以来,我们都认为自己是村里的一分子。自己的工作就是村里的工作。但是这次刘主任出现这次工伤之后,却不能评定工伤。这让人有些难以接受。我不懂法律,但我懂人情,懂道理。我觉得这个世界,再大也大不过道理两个字。” “在一个单位工作,干的同一性质的工作。为什么待遇上就完全不一样呢?我不理解。”说到这里李毛摇了摇头。 “我也知道法律有法律的规矩,法律不会以我个人的意志为转移。但是看到刘主任这样,心里真的不是滋味。”李毛叹了口气,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困惑和无奈。 “其实待遇只是一方面,更为重要的是,我希望每个人都能得到应有的待遇和尊重。”李毛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这也是为什么要通过法律途径来解决这件事的主要原因。我们需要通过法律找到一个答案。对于类似的情况,如何应对。如何体现法律对村委选举人员的公平与保障。” 李毛说完之后,法庭响起了阵阵掌声。上半年的那次大水,村里的工作人员跑前跑后,村民还是认可的。对于刘老三的工伤,村民也是认可的。现在唯一的困难,是人社部门不认可,是法律不认可而已。 “原被告是否还有补充意见?”江伟问道。 “没有了。” “没有。” “好,现在宣布休庭。”江伟看了看庭下的众人,心里也是非常感慨。明明是所有人都认可的事情,偏偏法律不认可。这到底是所有人的错误,还是法律的错误呢? “田刚接手梅远市商业街建设时,谁也没有想到他能成功。当初让他来主持这个项目,主要还是因为他是一个外来者。可是,事实证明,所有人都低估了他。”牛森说道。 “怎么,田刚做了什么?”田诗问道。 “商业街建设初期,面临着诸多困难和挑战,包括资金短缺、规划混乱、居民反对等问题。谁也没想到这些问题都很快被田刚一一解决了。”牛森回忆道。 “田刚的能力这么强?”田诗说道。 “田刚的能力是一方面,他的背后有着强大的支持是另一方面。” “这话怎么讲?” “有些事情,可不是你有能力,就能解决的。比如说资金问题。全省各地都有项目上马,资金就这么多。谁都想争取更多的资金和政策支持。这就造成资金分配不匀的情况。” “倒是这个道理。”田诗对于这些情况也是了解一些的。不说是白山省,就是东江省来说,对于省内各个城市的发展投入也是不一样的。 “争取资金,不要说梅远市这个县级市,就是通达市也是有难度的事情。结果田刚就办到了。他为商业街项目争取到了省里的资金支持。成为当年建设中的少数不差钱的项目。” “这还真了不起呀。”田诗也感叹了。她知道这事可真不是一般人可以办到的。 “是呀。田刚单单凭借这一点,就已经让梅远市上下高看一眼了。商业街的建设逐渐步入正轨。街道变得更加整洁有序,商铺也焕发出了新的生机。更重要的是,商业街成功地吸引了大量游客和投资者,成为梅远市的一张新名片。” “这么说田刚是对梅远市有功了。但是为什么刚刚你说还是有人对他不满意?”田诗看着眼前的商业街,街道两旁商铺林立,人流如织;游客们或购物或休闲,脸上都洋溢着满足和幸福的笑容。 “田刚可能为梅远市的建设做了些好事。不过他也打破了一些固定的利益格局。商业街项目,田刚表现得很霸道,几乎没有给本地企业留下多少太有价值的项目。钱基本上都被他在省里的关系赚走了。” “田刚怎么可以这样,这不是自断根基吗?要知道他可是梅远市的副市长呀,项目怎么能不留给本地企业建设呢?”田诗觉得有些不理解。 “这事还真怪不了田刚。我在省里的朋友传来的消息,田刚找来的资金都有配套的企业跟进。这些项目不是他想给谁就给谁。不过,这些事情别人不一定理解。再者说,田刚的根基可不在梅远市呀,他的根基始终是在省里的。他早晚也是要回省里的。”牛森一句话道破问题本质。田刚的根在省里,他来到梅远不过是过渡而已。 “是这个道理。”田诗点头表示同意牛森的观点。 “正是因为田刚的根不在这里,所以他在整个梅远市就显得很特别。他不跟任何人靠近,是标准的独断独行。” “会不会有这个可能,有人在针对田刚,才造成何秀芝被害呢。”田诗又一次提出了报复杀人的可能。 “不是不可能。但如果真的是田刚的仇人的话,去报复何秀芝是不太可能的。” “为什么?” “因为何秀芝虽然是田刚的妻子,但也是他最大的软肋所在。全梅远市都知道田刚有一个给他戴绿帽子的老婆。如果我是田刚的仇人,不但不会对何秀芝不利,反而会保护好她。” “这么说,还是田刚杀人的嫌疑更大了。”说来说去,最后案件又一次回到了原点。 第9章 婚姻与交易 “对于这个案件,你怎么看。”田诗看向刚刚赶到的郑平。他是在开完庭后,办理借调手续后直接来到梅远市的。 对于田诗能够连续弄到省级机关的借调手续,把自己人本职调走,让郑平非常吃惊。不过,他对于跟随田诗一同办案增长经验并不排斥,相反还是非常高兴的。 “这个案件就你所说的情况来看,是非常复杂的。复杂的原因在于田刚这个人本身就是非常复杂的。”郑平说道。 “何以见得?”田诗欣赏地看向郑平。 “田刚涉及白山省里与梅远地方两方面的复杂关系,再加上他本人背景也是较为复杂。在梅远又是涉及一些复杂的工作项目当中,你说这些复杂因素叠加起来,他还能不复杂。”郑平摊摊手。 “你还忘说他的老婆也是一个复杂因素。”田诗说道。 “对,就是这么回事。田刚不论是个人出身,在工作关系,再到家庭生活,就没有简单的地方。”郑平也是感叹,只要是有田诗的地方,这种奇葩的案件就少见不了。 “那案件现在应当从哪里入手?”田诗又把问题抛了过来,他想看看郑平的开拓性思路之下,案件会有什么新的方向。 “我觉得我们应该转向长济市。” “转向长济市?为什么。”田诗需要知道郑平的理由。 “田刚在梅远市的工作项目中涉及的人脉和资源,都和白山省里的高层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这些关系网络,极其曲折,就算是田刚本人可能也不会对我们和盘托出。要想解开田刚复杂关系的谜团,这是一件非常复杂的事情。更重要的是,田刚复杂的关系网与案件的关系并不是必然的。我们在这方面花费太多时间,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郑平分析道。 “你的意思是,他的关系网我们可能一时半会查不清。就算是查清了,可能对于我们的案件也是没有用的。”田诗有些明白了。 “没错,这个案件我们不需要从太多角度入手,逐一排查。我们要直奔主题。”郑平提出了自己的方案。 “你说的主题是哪一个?”田诗问道。 “只有一个,那就是田刚本人。我们不需要查清真凶是谁,不需要调查田刚复杂的关系网,我们只需要证明一点就可以。” “证明什么?” “证明田刚不是凶手,或者说证据不能证明他是凶手就可以了。”郑平此时的证据非常坚定,他对自己的思路还是很有自信的。 “这……真的行吗?”田诗有些犹豫了。 “田刚上次见面,你有很多情况没有对我们说。”田诗再次会见田刚。与上次不同,这次她带上了郑平。 “有些情况其实我也在犹豫,是不是需要说出来。”田刚知道田诗说这话,就意味着对自己已经展开调查了。那么自己的很多情况对方就是知道的了。 “如果你对自己的律师都有所隐瞒,那我就没有办法帮你了。”田诗说道。 田刚深吸了一口气,他知道这次必须给田诗一个交代,否则自己的事情可能就真的没有人管了。他抬起头,迎上了田诗锐利的目光,他知道他不能再逃避了。 “其实,有些事情不是我不想说,是我羞于说出来。何秀芝的是我的妻子,她在外面与别的男人的事情,一直都是我的耻辱。我知道,她就是在羞辱我。”终于田刚还是开口了,尽管田诗以为他会说一下商业街项目的事情,没想到他说的竟然是何秀芝的事情。但是他说这件事也是正常,从他的角度来说,这件事可能与案件的关联性更大吧。 “我与何秀芝的婚姻本来就是一种交换。其实我们两个人认识并不是很长时间。当时我跟她能够结婚,固然在于彼此有一些好感。更为重要的是,两个人的家庭因素。”田刚叹了口气。 “别人总是说,我在省城有着深厚的背景。其实我哪里来的背景。我是烈属,受到父亲的老战友,老同志的照顾而已。这种情分,与真正的家庭情感是不一样的。我必须知道这一点,在动用这些关系时在掌握一个度。超过这个度,只是会让自己难堪而已。”田刚还是知道自己尴尬的位置的。别人照顾他只是出于好意,他需要领情,并且知道分寸。 “我是下派到梅远,将来也一定会回到省里。但这段时间,正是我事业的关键期。我非常希望能够有一个属于我自己的基础。何家对我来说是一个最好的选择。”田刚说道。 “为什么?”郑平有些奇怪,何家为什么是最好的选择。 “因为何家属于小而强的情况。何家在梅远市算是比较权威的存在。何家在梅远的资源可以为我提供一定的帮助。同时,我也说过,什么事都要讲一个分寸。我在指望何家,对方何尝不在指望我。如果是另外一家,要求太多,我可能还满足不了。所以何家在实力与需求上,都在我期待的范围之内,是最好的联姻对象。”田刚很平静地说着,似乎不是在说婚姻,而是在市场买菜一样,一个因素一个因素去算计着。 田诗郑平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田刚的话。这一刻,他们不只是在倾听。更是在观察田刚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当然,何秀芝也是吸引我的一个因素。毕竟我也是一个正常的男人,有着正常的择偶观。要是说何秀芝的条件不够好,我也不会因为交易需要而与她结婚。” “你的意思是,在婚姻的基础上再看交易性。其实恕我直言,二者谁前谁后的意义并不大。”郑平说道。是为了交易而结婚,还是决定结婚再交易,本质都是用婚姻当交易,并没有什么区别。 “你说得对。你可以理解为,如果个人条件好的话,对我来说会有更大的交易性。”田刚苦笑一声,自嘲说道。 第10章 复杂的关系 “也许在你们看来,我的婚姻观是非常不正确的。但是,对于我来说,却是非常需要的。毕竟我的情况特殊。我在一个本不属于我的位置太长时间了。随着时间变长,长辈们对我的支持正在变弱。我需要寻找新的支持。”田刚无奈地说道。 “我明白你的意思。其实我刚才的话没有指责的意思,只是在提醒你。有的时候,你的观点并不一定为别人所认可。你有你的特殊情况,别人并不一定也具备类似的需求。你明白我的意思。比如说何秀芝,她是否可以理解你把婚姻当成交易的想法。”郑平解释道。 “何秀芝吗?她其实比我看得更开。”田刚听到郑平提到何秀芝,顿时语音变了。 “哦?为什么这么说?”郑平略显惊讶地看着田刚,似乎没想到他会如此评价何秀芝。 “何秀芝的门户观念其实远远比我还要深。我在寻找根基,何家也是在寻找向上的天梯。他们看重的是我在省里的关系。”田刚说道。 “是这样吗?何秀芝是独女,何家就是向上发展,也不完全是为了她。而她与结婚,何家的利益不也就意味着是你的利益。”郑平说道。 “正常的理解是这样。但实际上并非如此。何家可不是何秀芝一家。何家还有很多人,他们是一个整体。何秀芝与我结婚,既是为了更好地发展,也是为了巩固他家在家族内部的位置。”田刚说道。 “也就是说在何秀芝的眼里,你们的婚姻就是交易了。”郑平叹道。 “何秀芝对我说过这件事。她认为这不是交易的问题,而是匹配的问题。当两个人能够足够匹配时,才能成就稳定的婚姻。不是没有优秀的男孩子追过她。但她等到我出现才出嫁,主要还是因为我对她来说是最为合适的。”田刚说道。 “这么说,她还是认可你的。”郑平说道。 “算是吧。虽然我不算什么实打实的高干子弟,但是在省里的关系也足够何家使用了。何家并没有什么太大的要求,正常情况下,我们之间应该是合作愉快的。”田刚说道。 “但你们后来还是出现了问题,不是吗?”郑平说道。 “是的,最后我们还是出现了问题。何秀芝总是抱怨我没有太多时间陪她。其实我已经是很努力了。毕竟我还有很多工作要去做。”田刚叹了口气。 “这其实并不只是你们一对夫妻的问题。所有夫妻都可能遇到这样的问题。为什么他们能够解决,你们却不能?”郑平不理解,其实也是在追问原因。他觉得这个原因可能对案件有所帮助。 “也许,是我们之间的沟通方式有问题吧。”田刚眉头紧锁,似乎在思考着这个问题。 郑平点了点头,他理解田刚的困惑。 田刚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两个人过一辈子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有时候,我们需要停下来,真正地去倾听对方。不是只听他们说的话,而是去感受他们内心的情感。我们需要去理解他们的需要,他们的期望,他们的痛苦。很明显,我和何秀芝都没有做到这一点。” “我一直追问你们夫妻的感情问题,并不是想窥视你的隐私。可是你应当知道,你们的夫妻生活的一些隐秘情况,可能对案件会有所帮助。你面对我们不应当顾忌,应当有什么说什么。这样我们才能了解情况,做出准确的判断。”田诗说道。 她发现田刚似乎一直在回避着两个人感情破裂的原点在哪里。 “我与何秀芝在婚前相处还是不错的。其实这也是正常的,人就是这样,总是喜欢隐藏自己。把自己的好的一面展示出来,不好的一面就会尽量回避。婚后,我才知道原来何秀芝这个女人非常风流,外面交往也是很复杂的。这就让我的心里非常不舒服。”田刚也算是一定级别的政府官员,他的择偶条件还是很高的。对于何秀芝对于这些情况的隐瞒,自然是心里非常不能接受的。 “如果只是隐瞒婚前的一些事,那也就算了。毕竟结婚之前的行为是个人行为,与婚姻无关。但是何秀芝这个人性格非常蛮横,在家里又是独女,全家都是宠着她。谈恋爱时,她装得小鸟依人。结婚后,她的性格就暴露无遗。而且她脾气还很大,经常发脾气时不分场合。很多次我都下了台。毕竟我大小也算是一个官,手下也管着一些人。你总是当众让我下不来台,以后我还怎么管人!”田刚说道。 “你是说刘娟的事情?刘娟的事情只是一个借口而已。刘娟只是秘书科的一个女同志而已。其实她跟我的工作关系并不密切,我们之间的来往也是有限的。何秀芝上门闹事,完全是另有目的。” “另有目的?”田诗有些吃惊,“她有什么目的,会以损害你的名誉为代价,毕竟你是她的丈夫呀。伤害你不就成了伤害她自己吗?” “从正常人的角度,这个道理是说得通的。可是从何秀芝的角度来说,就是另外一回事了。”田刚叹道。 “那她是怎么看这件事的。” “她是怎么看?她其实没有什么别的看法,就是想我难堪而已。我主管商业街项目,她一直在向这个项目伸手。这让我很无奈。”田刚说道。 “有什么无奈的。你们的婚姻本就是一场交易。这个时候不正是实现利益的时候吗?”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田刚摇了摇头。 “怎么这还有不同说法?”郑平非常奇怪。在他看来,田刚既然已经把婚姻当成交易,与何家在政治上进行联手。那么这个时候田刚手握项目,不正是要回报何家的时候吗? “这个项目是我自己争取过来的。何家没有帮我。既然何家没有出力,为什么想来占便宜。项目这件事情,可是非常复杂的。绝对不是我跟谁关系好,这个项目就给谁做。你们要是去过梅远市商业街,你们就应该知道,那条街的规格,可不是通过关系就能得来的。”一说到商业,田刚的表情不一样了。 “商业街这个项目,我付出了很多心血,从前期调研到最后的落地实施,都是我亲力亲为。很多关节,我也是动用了关系。我一个人做的事情,那就应该尊重我的决定。”田刚说道。 第11章 我要死磕 “一个项目的建设需要很多方面参与。我的关系不是白走的,我需要考虑各个方面的回报。何家没有为这个项目出力,他们就想得到回报,这是我所不能接受的。”田刚说道。 “其实就算是给了何家些回报,也不会影响整个项目的进行。还会促进你与何家的关系。为什么你一定要拒绝何家呢?”郑平还是不理解。在他理解,人与人,事与事,都有一个相互妥协的过程。 “这位律师同志,如果说法律方面,我不如你们。但是这种合作关系,我从小就知道如何去处理。一个不出力的合作者,还不如没有这个合作。因为这不是合作,而是一种掠夺。”田刚对事情看得非常清楚。何家这是要抢夺自己的胜利果实 。 “何况我不只是有何家一个合作者。他们都是需要回报的。我哪里有多余的部分给何家。这也就引发了我与何秀芝之间的冲突。或者说是加剧了这种冲突。”田刚说道。 “你们两个人是夫妻,利益应当是一致的。”田诗对于已经成为夫妻,在利益上还要分得这么清,有些不能理解。 “不是这个样子的。何秀芝不是这么想的。她从来就没有考虑过是我的妻子,与我站在一条线上。她在与我的交往过程中,始终考虑的都是她家里的利益。”田刚指出了问题所在。 “当然对于这一点我并不怪她。因为她嫁给我也算是交易的一部分。明明是交易,我却要跟人家谈感情,这就有些不讲信用了。”田刚自嘲笑了笑。 “你可以向何秀芝解释刘娟的事情。”郑平说道。 “我们没有误会,解释也就没有必要。其实我只需要在项目上有一个让步,就不会有什么纠结。这不过是何秀芝逼我让步的一个手段而已。” “那你让步没有。” “没有。我跟何秀芝私下把情况讲清楚。我告诉她,我与何家联姻,与她结婚,双方是一种合作关系。这种合作关系之下,在利益分配上始终还是要讲一个规矩的。这个项目,我与何家没有合作,那么利益就不应该有何家的。”田刚说道。 “结果,何秀芝并不认可我说的。她认为她嫁给我,就是何家对我最大的馈赠。就凭这一点,我就要给何家回报。” “她说的,好像有些道理。”郑平说道。 “有什么道理。她只是交易的媒介而已。而且,项目能够争取过来,我也是付出了很大的代价的。很多利益早就承诺给了别人。项目的蛋糕就是这么大,大家都在盯着。出力当然要有回报。我哪里还有空余的利益给何家。”田刚漠然说道。 ………… 谈话持续约三个小时。当田诗郑平两个人走出监狱时,天已经黑了。 监狱的会见,与看守所不一样。进入监区会见,需要办理多道手续,要求更加严格。再加上会见的时间,整整一个下午过去了。 “你怎么看?”田诗问道。毕竟她已经接办案件一段时间了,对于案情也算是有些了解了。但一直没有太好的方向。这次郑平过来,田诗想问问郑平的想法。 “我能有什么想法呀。田刚说了不少事,可是有用的事情并不多。我们现在唯一知道的,就是他与何秀芝的婚姻是一场交易。两个人其实没有什么感情可言。甚至后期关系非常差。这似乎正好构成了他犯案的动机。”郑平分析着田刚的话,结果发言不但没有有利于辩护的内容,反倒是进一步坐实了侦查的情况。这对于辩护是非常不利的。 “是呀,有的时候我们不怕案件复杂。就怕是没有任何线索,没有确切的发展方向。”田诗说道。 “律师办案与警方侦查是不同的。诗姐,我觉得我们是不可能自己查出事实真相的。而且现在我们还真保证不了这件事情到底是不是田刚干的呢。”郑平对于田刚有种危险的直觉。郑平的这种直觉非常准。郑平很小的时候,跟着家人去坐船。临上船时,他大哭大叫,家人以为他病了,就把他送到医院。 经过检查,郑平什么事也没有,而消息传来,他们本来要坐的船翻了,船的人落水还造成了不小的伤亡。 郑家人直叫好险,觉得是郑平给他们带来的幸运。其实郑平却是知道,他当时有着一种极其不好的感觉。现在的郑平已经是一个成年人了,当然不能像个小孩子那样大哭大叫了。可是对于这种感觉,郑平的理解却是理解得更加深刻了。 “那么我们只有一条路要走了。”田诗叹了口气,很明显这条路,并不是她想走的路。 “哪条路?”郑平有些不明白。 “死磕。”田诗嘴里吐出了两个字。 “不是吧。”郑平表现很惊讶。死磕,是指刑辩律师与控方对抗到底的一种称谓。这些年更成了流传于司法界的一种贬义词。 “你怎么这个表情?”田诗觉得郑平的反应有些大了。 “死磕难道不是一件自降身份的事情吗?”郑平提醒道。在司法界,很多律师被认定为死磕派律师。与其自我感觉良好不一样,司法界对他们的看法普遍是负面的。 就算是律师界也对这种死磕并不认同。因为死磕其实是一种下层的辩护方式。真正的高级辩护,还是要讲究意见鲜明,直击要害的。全面对抗其实是完全不必要的。 “唉,要是有突破点,谁会死磕呢?”田诗叹了口气。 死磕这种辩护方式并不高档,但比较实用。尤其是你没有好的辩护方向的情况下,全面出击寻找战机,有时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盲目是盲目了些,可是也没有办法呀。还是那句话,谁都想摆出一副道貌凛然的样子。问题是,你没有那个资本呀,你手里没有足够的证据和辩护方向呀。 “算了,不说那个了。忘记问你了,考试怎么样呀。我这边办案,就没有赶上你最后一天考试。”田诗及时转移了话题。 第12章 律师有时也是弱小无助的 “什么,田刚的律师申请调取看守所的体检材料!”梁波接到了来自梅远市看守所的汇报,大吃一惊。 “我马上派人过去处理。”吃惊归吃惊,梁波还是马上派人去处置。 “梁局,你找我。”罗浩走进了梁波的办公室。 “你马上到市看守所。刚刚看守所的华所来的电话,田刚的律师要调看守所的体检证明。” “这……,他们想干什么!”都是老刑警了,一听到对方的这个动作,就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他们把攻击点选到了我们这面。”梁波说道。 有人说公安与辩护律师是天然的敌对关系,这种说法其实在法律上也是有一定道理的。检察院公诉使用的证据都是来自警方的。辩护人要想赢得官司,就要证明侦查的错误。所以说,一个案件被证明是错案,最先受到攻击的一定是公安机关。这种情况一再发生,就造成了两个职业群体的全面对峙。 如果辩护律师把辩护攻击方向选择向侦查机关收集的证据那还好说。但是这次很明显,田刚的辩护人把攻击点选择向侦查机关本身。 “他们的想法是想证明田刚在看守所受过伤,然后攻击说口供是刑讯逼供得来的。这是律师的老套路了。”罗浩哼了一声。 “老套路也好,老招数也好。哪个案件翻案,不先是从口供开始的。老罗呀,你可不能轻视呀。田刚的案件可是省院判下来的。现在申诉,你觉得他们找的律师会是一个普通人吗?”梁波提醒罗浩道。 “我明白你的意思,梁局。”罗浩皱起眉头,“我这就过去。田刚在看守所是否真的受过伤,不能凭他们的说法就下定论。其次,” “你说得没错,老罗。”梁波点点头,“但是,我们不能忽视任何可能性。我们在这个案子上栽不起跟头。”梁波最后提醒了罗浩一下。要知道,他们两个人都是因为这个案件晋升的。案件要是错案的话,两个人不只是丢官,更是丢人。这个面子,两个人丢不起。 “两位律师,你们再等一等。你们申请的入所体检表、医疗记录、监控录像这些资料,我是无权决定的。一会儿,市局会来人。到时候,他们来决定。”梅远市看守所所长华小东解释道。 对于田刚的律师,华小东非常客气。因为他知道田刚的背景不简单。相对于梁波、罗浩等办案人不一样,他在本案没有什么牵涉,自然也不愿意被卷入。 “华所,其实我们还需要提取一下案件的提审记录,了解包括审讯人员、审讯时间、审讯方式等情况。”田诗说道。 “这个……,我无权决定,等市局来人一并决定吧。”华小东一听田诗的要求就知道,对方是一个有经验的刑辩律师。这提出的取证要求,每件都要到了点子上。这些东西,都是看守所必须具备的资料。律师来调取,看守所不能说没有。既然有,让不让调,那就是一件非常敏感的事了。 律师要这些东西就是要告梅远市公安局的。而自己则是梅远市公安局的组成部门,你说这证据给还是不给。给,领导和同事会视自己为叛徒,出卖了团体利益。不给,法律是怎么规定,这些东西能瞒得住。再者说,这事情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他为什么帮着瞒呢。 “你们要求的数据,梅远市看守所不能提供。”罗浩赶到后,严肃地对田诗郑平两个人说道。 “罗警官,我们是按照法律程序来提取这些资料的。”田诗非常冷静地回应道,“作为律师,我们有权利了解我们当事人的案件情况,包括审讯记录等相关资料。这些资料对于我们的辩护工作至关重要。” 罗浩眉头一皱,他自然知道田诗说的是事实。但是,他也明白这些资料一旦泄露出去,可能会对梅远市公安局造成不良影响。他思索了片刻,然后说道:“我理解你们的需求,但是这些资料涉及机密,我们不能轻易提供。我会向市局汇报这个情况,看看是否可以找到一个解决方案。” “我们理解你的立场,罗警官。”郑平接口说道,“但是我们也希望你能尽快给我们一个明确的答复。我们的当事人正在等待我们的帮助,我们希望尽快开始我们的辩护工作。” 罗浩点了点头,表示理解。他拿出手机,拨通了梁波的号码,汇报了这个情况。电话那头传来了一阵快速的对话声,罗浩的表情也越来越严肃。最后,他挂断了电话,深吸了一口气,对田诗和郑平说道:“市局不同意你们的要求。你们调取证据有你们的法律依据,我们保守秘密有我们的法律依据。田律师,你应该知道的。” 果然还是拒绝了,这一点不出两个人的意料。事实上,律师取证难,这在司法实践中已经是一个多年难以解决的难题。这次证据的指向是侦查机关,却要向公安机关来取证。这不是借人家的刀去砍人家。公安机关要是同意你调取,那才是奇怪呢。 “罗警官,我们会申请有关部门调取证据的。相信那个时候,你们不会拒绝了吧。”田诗说道。 “我不能对假设问题作出回答。”罗浩说道。田诗的意思他明白了,不过他倒不认为能成功。能够调取看守所资料的只能是检法两家。 正所谓公检法是一家,大家都是政法机关,平时工作没少合作。他相信,对于律师来说,公安机关与其他两家的关系应当更好。 “看看就这样被拒绝了,是不是有一种被啪啪打脸的感觉。老百姓都说律师怎么样怎么样。他们不知道的是,律师在权力面前其实也是弱小无助的人呀。”田诗郑平两个人走出看守所,郑平感叹道。 第13章 提请监督 “两位律师,你们申请对公安机关在田刚案件是否存在刑讯逼供进行检察监督,需要提供证据证明公安机关有可能存在刑讯逼供行为。否则,我们没有办法立案。”梅远市检察院第三检察部部长沐则说道。 梅远市检察院第三检察部负责对监狱、看守所和社区矫正机构等执法活动的监督,负责对刑事判决裁定执行、强制医疗执行、羁押和办案期限的监督,负责羁押必要性审查。负责对法律规定由人民检察院办理的司法工作人员利用职权实施的非法拘禁、刑讯逼供、非法搜查等侵犯公民权利、损害司法公正犯罪以及依据刑事诉讼法规定需要由人民检察院直接受理的其他重大犯罪案件的侦查。 可以说田诗二人找到第三检察部,既可以申请检察院对看守所进行监督,更可以请示检察院对是否存在刑讯逼供进行监督。属于两个请求都归第三检察部管。 这就让沐则犯了难。沐则陷入了深深地思考。他知道,田诗二人提出的请求确实都在第三检察部的职责范围内,但如何处理这两个请求,却让他感到棘手。 一方面,田刚这个案件太特殊。这个案件最初的控诉方就是梅远市检察院。如果梅远市公安局在侦查过程中存在刑讯逼供的行为的话,那么就意味着卷宗的证据不具备证据效力。这个案件就可能出现反转。如果案件翻转了,公诉方梅远市检察院就难逃责任。从这个角度来说,田诗二人的申请实质上是让梅远市检察院自己查自己,这件事情还真不好处理。如果翻案固然是第三检察部的工作成绩,但总体上梅远市检察院的责任是更大的。领导和同事都可能对第三检察部产生意见。 另一方面,沐则也明白请示检察院对是否存在刑讯逼供进行监督的敏感性。看守所是市公安局组成部门,对看守所的监督,意味着对公安局开展调查。这可是一件大事,没有经过政法委的协调,检察机关擅自开展对其他政法部门的监督,这可能会产生部门间关系的紧张。 公安检察本就是打击刑事犯罪一条线上的两个紧密联系的环节。两家的合作对于各自工作的开展非常重要。要是因为自己的监督引发两个机关间的争执,这可能会形成一系列复杂的局面。 想到这里,沐则就有些知难而退的想法了。当然沐则也知道,他不能简单地拒绝田诗二人的请求。毕竟面对的二人都是职业律师,而且还是为一位背景深厚的前副市长辩护。于是他提出了证据上的要求,希望二人能够撤回申请。 “这是田刚在市政府做的体检报告。体检时间正好是在田刚被刑拘前两天,可以证明田刚身体非常健康。这是政府工作人员出具的报告,他们可以证明田刚在刑拘当天身体状况是非常正常的。这是白山省第一监狱的体检报告,可以证明田刚双前臂有骨折发生,根据骨折线恢复情况,应当是在案发的那段时间发生的情况。”郑平说着拿出了三份材料。 “这三份材料可以证明在田刚进入看守所前,身体是健康的。而交付监狱执行时,却出现了伤情。而这个伤情,是不是在看守所内发生的。如果是,是怎么发生的,为什么不记录在案,这些就都是需要调查了解的。本来我们是不想麻烦检察机关的,我们自己调取相关资料了解情况就好了。结果,公安机关拒绝了我们的申请。我们也就只能来找你们了。”田诗叹了口气。 “这个……,”沐则看着手里郑平交过来的三份材料,有些说不出话来。他知道这刑讯逼供的事情十有八九是有的。毕竟政府是不可能做假证的。那么田刚案发后不久就被刑拘。刑拘时身体是正常的,移送执行时却出现了伤情。而这个阶段,田刚又是在看守所羁押的。你说这事情看守所还能跑得了吗。 “这样吧,我向领导请示一下,你们留下联系方式,等我消息。”沐则说道。对于这个问题,他现在还真是不敢做主了。对方是有备而来,这事情处置不好,容易把自己也牵连进去。 “诗姐检察机关会怎么处理这件事?我看这个沐部长有些倾向公安呀。”郑平说道。 要知道,郑平可不是田诗这样的社会律师。郑平在体制内也是工作多年,对于体制里的一些事情,也是有些眼力的。沐则的态度,让郑平感觉到对方不想管这件事。 “你说得对。这事情他不愿意管也是正常的。刑讯逼供这事要是一查实,田刚案件基本就要翻,办案人也要被追究责任。这一系列的后果,可不是他一个小小的第三检察部能承担的。”田诗说道。 “那他要是不管,我们该去找谁。”郑平有些担心。 “不用担心,我们也可以找人来呼吁检察院立案呀。”说着田诗拿出电话给孙世文打了一个电话。 “这件事呀,好说。只要是咱们占理,那么我一定支持你。”孙世文那边打了包票。 第二天,沐则向主管副检察长管平进行了汇报。然后两个人向检察长白云峰进行汇报。 “这事怎么处理,你们是什么意见?”白云峰听了汇报后,问两个人的意见。 “这……”结果管平与沐则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说话。就是因为没有意见才向白云峰汇报,让白云峰拿主意。谁想到白云峰反问他们有什么意见。 “怎么,你们还没有想好吗。那你们再商量一下。有结果了,再来汇报。”白云峰有些不悦。他是领导,是拍板的人。结果这两个人连个方案都没有就向自己汇报,自己拍什么,拍巴掌吗。 “是。”管平、沐则两个人察言观色的眼力还是有的,眼看白云峰不高兴,两个人连忙退了出来。 然后二人互相看了看,长叹一口气,找地方商量去了。 第14章 李小龙的威胁 “这可怎么办才好。”管平与沐则越发为难起来。从他们本意是不想管这件事情。但是白云峰没有表态,这事情就不好办了。检察系统办案与法院系统是完全不一样的。 检察官办案是要听从指挥的,不是办案人独立对案件负责。这样,在上面没有明确意见的情况下,让他们两个拿意见,二人顿时心里没有了底。 “这个案件不如上会讨论一下。”沐则提议道。在检察院,要是有重大事项,是可以在检察委员会上讨论集体决定的。 “这是必须的。与田刚有着的所有情况都是必须上会的。这种敏感案件,谁能自己负责。问题是,就算是上会,咱们也是要拿一个意见的。毕竟现在是三部接办,不论是你这个部长,还是我这个主管检察长,都需要先发表意见的。”管平看向沐则,心里都是怨言。 这种事情,怎么能推到主管检察长这里。你这个部长不应当先有意见再汇报吗。现在出意见,也要跟自己一起出,那还要部长干什么。 “是,是,我这就组织部里抓紧时间先提出意见。”沐则也意识到事情办得不妥当。 “那你抓紧吧。”管平的语气有些不耐烦了。 沐则急忙点头,他知道管平有些不满了。作为部长,他确实应该先有明确的意见,然后再提交给检察委员会讨论。这次疏忽可能会给管平带来额外的负担,也可能会对整个案件的进展造成不必要的延误。 “沐部长,这种案件,我们要慎重对待。毕竟,涉及到的是一位高级官员,而且案情复杂,社会影响大。”管平严肃地说道,“我们不能有任何的疏漏,必须保证案件的公正性和准确性。” “我明白,管检。我会尽快组织部里的同志,对案件进行深入研究,提出切实可行的意见。”沐则回答道,“同时,我也会加强与其他部门的沟通,确保案件的顺利推进。” 管平点了点头,表示对沐则的这个回答还算满意。这种大案多拉一些部门进来,是可以分担风险的。 “你们两个,就是田刚请的律师。”一个穿着花格子衬衫的年轻男子走到了田诗郑平用餐的桌子旁边,直接拉了个椅子坐了下来。 “你是谁?”还没等田诗说话,郑平抢先说话。一看这个人就是来者不善,田诗是个女生,这个时候就只能郑平顶在前面了。 “我是田刚的朋友,我叫李小龙。”年轻人撸了撸袖子,露出了小臂上的纹身。 在2003年那个年代,纹身主要是在社会人中流行。纹身对于社会人来说不只是代表着好看,更代表着一种身份,不论走到哪里,纹身一亮,大家就知道,这个人是混社会的。 现在有很多人会有一种错觉,就是说混社会是一个很神气的事情。其实现实正好相反。混社会的人,在社会永远是底层的存在。有身份的人离这些社会人非常远,他们看不起这些社会人,认为他们就是一群流氓。 普通人看这些社会人也是异类。社会人只能在社会的阴暗面存在着。他们不能去上班。一个是谁也不愿意雇一个社会人为自己工作。另一个是周围人的看法。一个安分上班的人,就不会是什么社会人。原来社会上的朋友就会远离你。离开这些朋友,不能说是一件坏事。毕竟这些人也都是一些坏朋友。 不过坏朋友也是朋友,总比没有朋友要好。社会人没有社会上的朋友,别的人群又不肯接受,难道要脱离生活生存吗!这是不可能的。 所以当一个人走上了混社会的这条道路时,就很难回头,多数是一辈子混下去。社会是现实的,社会人年龄大了以后,就会被别人所取代,晚年都是很难捱的。可惜这个道理,年轻人是不明白的。他们只看到了社会人所谓神气的场面,不知道背后的真实情况。 李小龙露出前臂的纹身,用社会讲法这叫亮相,就是让对面的人知道我是社会人。这既是一种示威,也是一种试探。 “李先生是吧,我们不认识你,也没有什么需要跟你谈的。”郑平说道。 对面提出来,是田刚的朋友。可是,郑平却根本不信。这个李小龙从刚才这么一坐的表现,再加上说话的语气,郑平确信这个人肯定不是自己这个方面的。 “两位律师,别着急吗。酒店的自助早餐还有一段时间才结束。我就跟你们说两句话,不耽误你们多长时间。有些话跟你们提前说了,你们能少跑不少道。梅远市检察院离酒店二十多分钟路程,来回交费没三十,也有五十。”李小龙一张嘴,就已经把两个人将要去的目的地说了出来。 田诗、郑平二人本就打算今天去检察院听听情况。结果,还没去,就被李小龙掌握了情况。你要说李小龙不是有心打听过二人的情况,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你到底想干什么?”田诗终于忍不住说话了。她刚才就想说话,不过被郑平抢了话头。 “没什么。二位,我说过我是田市长的朋友。他的案件情况我也是非常关心的。做为一位朋友,我当然希望他能够有一个好的结局。可是呢,我与他妻子何秀芝也是朋友。我也希望何秀芝的死,最后能够有一个公道。”李小龙自顾说道。 “公道?相信法律会给他们两个人公道的。”郑平说道。 “是吗?那是最好的。二位,梅远市地方虽小,规矩还是有的。我在这里好心奉劝二位,从哪里就回到哪里去比较好。要是坏了规矩,我就算是田市长的朋友,也帮不了你们什么。” 李小龙的眼中闪过一丝凌厉,这一刻他的目的暴露无疑。李小龙话语中蕴含的威胁意味是不言而喻的。郑平和田诗两人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忌惮之色。 律师与普通人一样,也有着各种顾忌。尤其是在梅远这样一个小地方,人生地不熟,真遇到了什么危险,就算是律师也一样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第15章 军方的力量 律师最强大的本事就是辩论能力。然而,你与一个流氓辩论,讲道理,那将是一件非常可笑的事情。因为流氓是不会讲道理的,对于他们来说,拳头就是最大的道理。 郑平深吸了一口气,缓解了一下紧张情绪,这个时候他需要站出来。这是他对田诗的责任,也是一个男人的责任。 “李先生,我听明白你的意思了。我需要提醒你,我们都是正规的律师,来到这里是依法办案。如果您有什么不满或者担忧,你可以向司法行政机关投诉。”郑平把话题重新拉回到了法律渠道上。他提醒李小龙,如果对律师有什么不满意,可以向司法局投诉。这是法律规定的,对律师进行管理的途径。 “投诉。”李小龙冷笑一声,似乎是在嘲笑郑平。他挥了挥手,周围顿时站起了二十多号人,气势汹汹地盯着两人。整个餐厅的人顿时惊呆了。他们知道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不然不可能一下子这么多人站起来。更重要的是,站起来的人一个个看起来都凶神恶煞一般,明显都不是什么好人。 随着李小龙的手又一次挥动,站起来的人又都坐下了。一切就如同从未发生过一样。不同的是,餐厅里的其他人开始离开餐厅,他们知道这个餐厅这个时候一定正在发生什么危险的事情。为了不被波及,其他人纷纷选择离开。 “这位律师朋友,你觉得我对你要是有些许不满意,我会选择投诉?”李小龙嘲讽地笑道,“在梅远市,我要是想解决你,根本不需要自己动手。我为什么要去司法局投诉你?别天真了,律师。” 李小龙嚣张的态度让郑平无比愤怒。但他还是在压制情绪。郑平知道,这种情况下,对方人多势众,要是起了冲突,吃亏的一定是自己。何况,如果真的发怒,对方借机对自己做出什么事,最后也只能定性地斗殴。也许这正是对方想要的结果。 “李先生,或许您在梅远有很大的影响力,但白山省不只是只有一个梅远。我们与省委政法委有着合作,与省委政法委的领导也是认识的。梅远再如何,也是归通达市管的。而通达市则是归白山省管的。”田诗这个时候说话了。她在提醒李小龙,自己二人也不是可以随便被欺负的。虽然拿省委政法委说事,并不是一件妥当的事情。但现在这个场面之下,田诗也是没有办法。对于这些无赖,你只有让对方忌讳,才能让他们收手。 李小龙眼珠直转,很明显他在思考。今天他已经做好了动手的准备,但他也明白,在这里动手并不是明智的选择。所以他在等机会,等对方情绪失控。那个时候动手,就很难分清责任了。只是对方提到了省委政法委,李小龙说不怕,那是假的。 他瞪了郑平一眼,然后转身离开。在离开之前,他冷冷地留下一句话:“你们最好不要犯错,否则在这个小地方,你们无处可逃。” 郑平和田诗相视一眼,他们都知道李小龙始终没有放弃对他们的威胁。田刚的案件现在看来,真的是出现了新的波动。 “怎么办?”这是郑平问田诗的问题。 “怎么办?”这是田诗问孙世文的问题。 “找牛森。”这是孙世文的答案。 很牛森赶到了,他的身边还跟着两位军官。这倒是田诗所没有想到的。她的印象中,牛森只是一个普通的商人而已。怎么还跟部队有关系。 “这两位是我的朋友,以后由他们保护你们的安全。”牛森接下来的一句话,让田诗郑平二人大吃一惊。怎么的,让军人来保护自己二人! “这合适吗?”田诗问道。部队可是国防力量,怎么能用来保护自己。就算是受到黑社会威胁,也应当由警方保护才对呀。 “很合适。有些事情跟你们说也没有关系。”牛森特意把二人带到外面说话。 “其实我早先当过兵,直到退役以后在外面经商,也没有完全脱离部队。”牛森说道。 “……”牛森交代了自己的身份情况,田诗郑平没有说话。就算是你在部队有关系,动用部队的人也不妥当吧。 “其实你们也应当知道田刚是烈士后代吧。”说到这里,牛森提到了关键之处。 “知道。”田诗说道。这事情之前她是了解的。 “田刚的父亲其实也在为军方工作,有军衔和专属待遇。”牛森说道。 “那就是说……”田诗有些明白了。 “对于军属的合法权利,部队是需要保护的。只是如果军属违法,部队也不能干涉地方的司法工作。要是军属是被人陷害的,那部队是一定会管到底的。田刚要是真的杀了人,那怎么处置他,部队都能接受。如果他没有杀人,别人也不能把事情硬安在他的头上。要是有人干扰正常的辩护工作,部队更是不能坐视不管的。”牛森把话说明白了。 田郑二人也听明白了,田刚的父亲看来是一位非常重要的人物。即使他不在人世,他的后代仍然受到国家各个方面的保护。其中就包括部队。 “你说什么,他们坐上了军车。”李小龙这边听到小弟给打的电话。虽然他离开了,他的小弟还在盯着田诗郑平二人,随时向他报告情况。当听到二人坐上了军车,李小龙有些失神。 李小龙是梅远市有名的黑社会。别的李小龙是化名,他这个名字却是真的。他原名叫李尚恩。他觉得这个名字不霸气,于是自己改成了李小龙。并用这个名字闯荡社会。 梅远市地方不大,社会情况却是非常复杂。因为梅远处于一个枢纽位置,四通八达,相邻四个城市。正是因为这种地理优势,梅远市的商业非常发达,与四周城市间的贸易也是非常多。与之相对应的是,梅远市黑社会与周边城市的黑社会来往紧密,甚至产生了一定的利益关联。在梅远市,黑社会人员中很多人都是周边城市流入的,这就使梅远市的社会治安形势更加复杂了。 第16章 内部会议 李小龙是梅远本地人,可是以他为首的犯罪团伙,却是受着周边的东元市乔栓团伙的控制。乔栓这个人背景比较复杂,在东元市形成了较大规模的团伙。这些年,乔栓的团伙扩张比较大,已经开始辐射周边的城市。 进入另外一个城市,对于黑社会团伙来说,其实难度还是很大的。毕竟一方水土一方人,外来人进入这个城市,天然就会被针对。何况黑社会就是要欺行霸市,外地人做这种事,一定会引发本土势力的反弹的。于是乔栓找到一个本地人做团伙在梅远市的代言人。李小龙就是他精心选择的人。乔栓提供资金和人脉,而李小龙则站在前台,他们的团伙逐渐渗透进梅远市,通过控制地下赌场、高利贷等非法业务,逐渐建立起自己的势力范围。 这次李小龙出面威胁田诗、郑平二人,就是乔栓在背后指使。李小龙本来是不愿意招惹两位律师的。黑社会办事,也要讲个安全。他会评估所针对的对象的活动能力,会不会给自己带来伤害。说到底,就是要看人决定怎么办。 律师这个行业猛人比较多,对他们下手很可能会引发一系列后果。李小龙还是比较忌惮的。只是,这是乔栓的命令,他只能服从,没有其他选择的余地。 李小龙自己知道自己的情况,作为乔栓团伙在梅远的代言人,虽然表面风光,但内心却是充满了无奈和挣扎。他明白,他无法摆脱乔栓团伙的控制,因为他们掌握着他的许多秘密,一旦背叛,他将面临无尽的追杀和报复。 在这样的背景下,李小龙明知风险,还是要对田诗郑平二人出手。但是第一次见面,李小龙还是要给两个人机会,让他们知难而退。这样,自己不用出手就可以达到目的。现在看来这条路走不通。 “乔哥,现在情况有变。军方出手了,他们现在在部队的保护下,兄弟们没有办法下手呀。”李小龙向乔栓汇报道。他知道军方出手意味着什么。在中国,军方代表着国防力量。向国防力量挑战,无疑是自寻死路。不要说,他们只是小小的黑社会性质团伙。就是那些强大的实体,也只能服从国防的需要。 “部队出手了?”乔栓也有些准备不足。乔栓这个人说起来也算是一个奇人。本来他就是东元市的一个小混混。前些年不知道搭上了哪条线,迅速发展了起来。黑社会的形成,说起来很玄,其实非常简单。那就是别人打他不行,他打别人白打。 乔栓这些年崛起的过程中,不是没遇到强劲的对手。可是这些对手在与乔栓的冲突中,都吃了亏。慢慢大家也品出了其中的味道。这个乔栓不简单,背后一定有人支持。也正是这个原因,东元市的社会面改变了对乔栓的看法。对于这种有后台的强劲势力,其他的社会大哥给予一定的面子,承认乔栓的社会地位。 当然乔栓这个人也比较知道进退。他知道自己不能与所有势力为敌,不能引起众怒。乔栓逐渐开始稳固自己的基本盘,在一些利益上与其他势力开始共享。这让乔栓的事业进一步发展。直到向周边城市发展。 梅远市归通达市管,在这个城市乔栓在东元市的门路是走不通的。他需要重新发展自己的关系。也正是因为这样,乔栓在梅远市要收敛得多。这次他派李小龙出手,也是因为在通达市的关系向他发出指令。 只是现在对方摆明了有军方背景,这就让乔栓有些不好办了。他有心叫李小龙撤回来,可是又有些不敢。要知道,给他下指令的人对于乔栓在梅远市的发展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乔栓现在退出来,马上就有别人补位。那个时候,只怕乔栓好不容易打入梅远的势力,就会被排挤出来。 怎么办,这个问题在乔栓的脑海中转了无数次。可是他一直没有找到一个好的办法。 “大家议一议这个案件咱们怎么处理。”沐则说道。 田诗郑平提请监督,让三部非常为难。想来想去,沐则向主管检察长管平提出一个建议。那就是对这个案件进行部里的集体讨论。 “就算是集体讨论,最后意见还是咱们出?”管平有些不明白沐则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我是这么想的,这个案件可是一部起诉的,他们一定对案件的情况比较了解。我们在部内讨论时,可以把一部邀请过来,大家一起议一下。”沐则的汇报,让管平眼前一亮。 一部负责公诉,田刚的案件就是一部起诉的。如果案件出现反复,一部是要承担责任的。从这个角度来说,一部对于律师的建议一定会强烈反对的。三部正好借一部的嘴,把这个案件推出去。 于是,一部的部长曹桂英,主管检察长李立平,来到了三部的会议室参加讨论。 “这个案件本来律师是向你们三部提的监督申请,我们是不方便说什么的。不过,毕竟田刚这个案子是我们办的。有些事情,我也是不得不说。”果然,曹桂英忍不住发言了。管平与沐则对视一笑,他们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曹桂英的话让会议室的氛围变得有些紧张。李立平检察长眉头微皱,他清楚这个案子的复杂性,也明白三部把一部找来,没有存什么好的心思。这个时候本来应该保持一颗平常心,不能冲动。可偏偏曹桂英的脾气比较急,还没怎么样,就抢先发言,一下子就失去了先机。 李立平看了看管平和沐则,两人都保持着平静的表情,仿佛一切尽在掌控之中。很明显,两个人这个时候把发言权彻底让给了曹桂英。 “曹部长,你有什么想法就直说吧。”沐则说道。检察院的一部一直以来都是业务能力最强的部门。主要的案件工作也都是通过一部来完成的。也正是这样,一部虽然表面上与其他部是平级的,实际上却是高出其他部半格。这样重要的部门,在检察院内部发言分量还是很重的。 第17章 堵大门 曹桂英点了点头,说道:“管检,沐部,田刚案件虽然是一部办的,但相信相关情况你们也是了解的。这个案件其实还是非常复杂的。当时院里也是经过多次内部讨论的。” 听到曹桂英这么说,管平、沐则二人都点了点头。这个事情倒是实情。田刚案件不论从当事人的身份,还是案情来说,在梅远近十年来是没有案件可与之相比较的。也正是因为如此,检察院办案还是非常慎重的。一些关键的情节,是经过集体讨论,共同拿出意见的。 “田刚案件在结论上,最后高院是维持的。这说明我们的工作经受起了法律的考验。现在田刚的律师不从事实入手,而开始寻找办案机关的毛病,这完全是在耍花招。”都是老司法了。曹桂英当然知道田诗郑平二人使出的招数是什么意义。 管平和沐则对视了一眼,他们知道曹桂英的话是有一定道理的。往往律师在案件束手无策的时候,就会从找办案机关问题方面入手。 问题是知道归知道,如何来应对又是另外一回事。如何应对律师提出的监督申请,这可不是说知道对方的意图就能解决的。 “曹部长,你的意见我们非常认同。”管平微笑着说道,“但是,我们也要考虑到律师提请监督的请求存在一定合理性。” 沐则也补充道:“而且,律师在提请监督时提交了一系列证据,可以证明田刚在看守所受伤的高度可能。而对于田刚在看守所受伤的事,办案机关并没有向检察机关报告,我们根本就不掌握这件事。” 曹桂英听了他们的话,沉默了一会儿。她明白管平和沐则的顾虑和考虑。 “我理解你们的考虑和担忧。”曹桂英说道,“但是,我觉得也要理解办案机关的苦衷。很多案件,办案机关的工作并不规范。可是他们的目的是破案,而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想法。” 听到曹桂英的话,管平、沐则也都是点头。侦查工作还是非常复杂的。有的时候,情况是紧急的,你不可能都是等待嫌疑人自己招供的。往往侦查机关会给一些嫌疑人上些手段,对此检察机关也是知道的。 对于这些小动作,只要不是太过分,检察机关还是不会深究的。毕竟破案,给被害人一个公道,这是办理刑事案件最首要的目标。所以检察机关对侦查机关一般是抱着宽容与理解的态度的。 “如果说一个案件只是因为办案小关的一些小问题,而把正确的办案结论推翻,这还是法律所追求的公平正义吗?”曹桂英的话让会议室的氛围再次变得紧张起来。 管平和沐则面面相觑,他们知道曹桂英的话已经触及了问题的核心。他们需要考虑的不仅仅是部门之间的利益冲突,更是如何维护法律的公正和公平。 李立平检察长看着曹桂英,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他知道田刚这个案子对于整个检察院来说都非常重要,也明白曹桂英的立场和观点是出于对法律的尊重和追求。曹桂英的话也让李立平坚定了自己的立场,就是支持她的意见。 “曹部长的意见非常有道理。”沐则说道,“其实三部也好,一部也好,虽然是不同的部门。但我们都是检察院的部门,从整体讲咱们是一家人。” 沐则的话直接拉近参与会议的各方的关系。虽然一部与三部有着不同的诉求。但在梅远市检察院来说,两个部门的利益其实最后还是统一的。 “律师提起监督,这是他们的权利。我觉得我们还是应当受理的。但是受理归受理。如果是侦查机关在办理案件过程犯了些小的纪律问题,我们该追究就追究。但不能因此而推翻案件结论。”沐则的话让在场所有人点头表示同意。 沐则发言后,管平与李立平两个副检察长也进行了发言,算是统一了两个检察部的意见。就这样会议在紧张而严肃的氛围中结束了。曹桂英、管平和沐则都明白,这个案子的处理将会是一次严峻的考验和挑战。 “两位是律师吧。”酒店经理找到了田诗郑平。 “是的,你有什么事情?”郑平回答道。他不知道住宿跟是不是律师有什么关系。 “那就对了。二位很抱歉,我们不能再为你们服务了。你们因此受到的损失,酒店会全部赔偿。”经理说道。 “什么,不让我们住了?为什么呀。”郑平知道酒店拒绝服务一定是出于什么原因。 “这个,您往窗外看看就知道了。”经理说道。 “我去。”郑平往窗外一看,顿时也被惊呆了。 “怎么回事?”田诗一看郑平的反应,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了。 “李小龙他们把酒店给堵上了。”郑平说道。 原来,李小龙带着三四十人,把酒店的大门堵上了。现在酒店里面的车辆出不去,外面的车辆进不来。结果人越聚越多。 “他们想干什么?”田诗一听是李小龙,也有些头痛。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也不知道这个李小龙是什么来历,为什么要跟自己过不去。 “这是他们打的横幅。”经理把手机拍的照片调出来给田诗郑平看。 原来李小龙带着人打着白色的横幅,上面写着杀人凶手无良律师滚出梅远。 “这是说我们?”田诗看了看照片,有些不敢相信。 “除了说我们,还能说谁。”郑平也是苦笑。 “这可怎么办。”田诗有些不知道如何应对了。 “就算是有人闹事,你们也不应该赶顾客走吧。”郑平看向经理。 “不瞒二位,我们是真惹不起李小龙呀。这个李小龙原来只是梅远街头一个小人物。也不知道结交了什么样的大人物,前几年从外地回到梅远,这些年风光得不得了。站前区域,再加上铁路货运,都归他管。这些年钱是没少赚。”经理说道。 第18章 先礼后兵 “现在的李小龙,在梅远市也算是一个人物,走到哪里都要给他面子。我们只是一个生意人,怎么敢得罪他这种人呢。”说着经理低下了头。 黑社会这些人,非常难缠。酒店方面明显是怕李小龙的。这也难怪,毕竟酒店摆在这里,李小龙这样的人有的是办法找麻烦。 “你……,”郑平对这个经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你害怕李小龙,就赶我们走。难道不怕我们。 郑平再想一想,人家酒店还真不用怕自己。毕竟律师也拿这引起商家没有什么办法。 “我去找张参谋。”说着郑平赶往另外一个房间。 牛森带过来的两位军官,就在隔壁房间。他们负责两个人的人身安全。所以郑平找二人来商量办法。 “郑律师,有情况吗?”看见郑平走进房间。两名军官站了起来。 “事情是这样的……。”郑平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 “原来是这样。”两名军官又偷偷看了看堵门的情况。 “现在李小龙这伙人已经严重妨碍了我们的调查工作。我觉得这件事情,还是需要请你们提供帮助。”郑平说道。 “郑律师,你就说怎么办吧。用不用我找人来把他们赶走。”这个时候张参谋说话了。 两位军官一位姓张,一位姓赵,都是参谋。这次部队领导派他们来时,特意交代要全力保障两位律师正常办案。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他们可不管你什么张小龙李小龙的,只要是阻拦两位律师办案,那就是不行。 “张参谋,我觉得赶走他们并不是解决问题的最佳方式。”郑平考虑了一下,缓缓说道,“你们就在我们身边。相信这一点李小龙他们一定是知道的。可是他们还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挑衅,说明他们已经做好准备。这些人都是流氓,本就没有什么脸面。我们不一样,尤其是你们代表着军队的形象。所以这件事,我觉得还是先礼后兵比较好。” “那郑律师的意思是?”张参谋问道。 “我觉得,我们离开酒店比较好。”郑平说道,“我们离开酒店后再找一家酒店入住,看看他们会怎么办。” “嗯,郑律师的想法很周到。”张参谋点了点头,“那就按你的意思办吧。你们就到我们师部的招待所。那里的条件还可以。最重要的是,那是我们部队的机构。他们要来闹事,那就别怪我们了。”说到这里,张参谋哼了一声。军人的性格都是直率的,要是按照张参谋的想法,人也不用多,调一个班的兵来就可以。轻松把这些人全部打趴下。 “好的,张参谋。谢谢你的支持。”郑平感激地说道。 两位律师和张参谋商量好后,很快就一起下楼,坐车离开。这个时候有小弟要去拦车,被李小龙拦住,然后一挥手,众人让出一条去路。 “大哥,你要放他们走?”小弟有些不解地问道。这可不像是李小龙的一贯作风呀。李小龙从来不会给别人留这么大余地的。 “不放他走,你还想怎么样。看没看到,他们后面跟着两个当兵的。就你们这群货,还想跟部队的人交手吗。不怕人家拿枪把你们都突突了。”李小龙恨道。 “那我可不敢。”小弟们也老实了许多。白山省与其他地区不一样,是边境省份,这里的部队战斗力强,同时警惕性也很强。任何可疑的行为,都会被怀疑是敌对行为。这种怀疑无疑是危险的。 “这是你们研究的结果。”白云峰看着沐则报上来的意见。 “这是我们三部与一部共同的意见。”沐则说道。这个时候,他需要一部与他共同面对压力。 “怎么还有一部的事情?”白云峰有些不理解。 “一部对田刚提起过公诉,他们对案情有了解。我们就找到他们一起讨论,共同拿的意见。”管平说道。 “一部是了解案情,可是正是因为他们经手过案件,所以对案件也是有一定立场的。让他们再次介入这个案件的监督,不成了自己来决定对自己是否进行监督了吗?”白云峰这个检察长,对业务还是熟悉的。一眼就看出了问题所在。 沐则的心思,白云峰不是不知道。可是白云峰也有自己的观点。一个检察部门的负责人,总是怕得罪这个,得罪那个,那你还怎么干工作?就比如现在这个案件,你到底监督还是不监督,直接给个痛快话。不想承担责任,还把一部找了出来。一部对这个案件提起的公诉,他们什么个想法,不用寻思也能猜出来。 “你们的意见是受理后,然后按侦查部门的答复进行处理。”白云峰问道。 “是这个想法。因为公安机关也是政法机关之一,还常年跟咱们检察院合作。这件事情这么敏感,不如让他们自己调查出结果报给咱们。这样既可以交差,还不承担责任。”沐则一激动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了。 “这样吧,这个案件你们报到巡回检察组那里。让他们帮着拿个意见。”白云峰说道。 “这……,有必要吗?”沐则与管平对视一眼,心中暗叫不好。 “当然有必要。”白云峰的语气坚定,“这个案件涉及的问题非常敏感,我们不能掉以轻心。巡回检察组有着丰富的经验和专业的技能,他们能够从更广阔的视角和更深入的层次来审视这个案件,给出更准确的意见和建议。而且,这也是我们加强内部协作,提高办案效率和质量的重要措施。” 沐则和管平听了白云峰的话,一时也说不出其他理由来。这案子要是到了巡回检察组手里,只怕情况就更复杂了。虽然心中并不愿意,但二人也知道白云峰的意见,他们必须服从。 “好的,我们这就去办。”沐则说道,他和管平一起离开了办公室。 白云峰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心中暗自叹了一口气。有些事情是躲不得的。可惜的是,自己的这两个下属并不明白这个道理。 第19章 政变疑云 “乔哥,事情麻烦了。”李小龙给乔栓打去电话。 “又出什么事了。”乔栓一看是李小龙的电话,就知道一定是为了两名律师的事情。他现在也在为这事情头痛。混社会,一定要狠。但只知道狠的人,早就不知道死过多少回了。 混社会除了够狠以外,还要有眼色,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惹不起。该上的时候绝对不能退缩,该服软的时候一定不能硬挺。能屈能伸方为大丈夫!现在,乔栓强烈地感觉到,这两位律师不是他能碰的人。但是人在江湖,往往是身不由己。自己的后台不允许自己退下来,乔栓现在也只能咬着牙强上。 “两位律师被我们赶出酒店后,直接入住部队的招待所。招待所可是在部队大院里,门口还有哨兵。我们进不去呀。”李小龙说道。他现在心里就是在盼望乔栓能让他们撤下来。部队的动作已经表明了立场,要是再这么下去,就可能与部队产生直接冲突。就他们这几个小破人,别说军队了,就是出来一批军工也能自己这帮人打趴下。 这些年接触下来,李小龙对乔栓也是有所了解。乔栓这个人人脉深厚,背后有大靠山。只是李小龙还没听说乔栓在部队有什么关系。这要是一动手,军方不给面子的话,乔栓在军队认识人再多,恐怕也是没有多大用的。 “这两个律师走到哪里,你们就堵到哪里。”乔栓说道。 “乔哥,你是叫我们堵部队大门?那里可是有站岗的哨兵!”李小龙有些不淡定了。堵部队大门,那可跟堵酒店大门不是一回事。 “叫你怎么办,你就怎么办。记住不要伤人,不要怕硬抗。大不了无非就是拘留两天而已,不用怕。”乔栓不知道是在安慰李小龙还是在安慰自己,总之这件事绝对不能退。 “明白。”李小龙也不再废话。乔栓的态度是明确的,那就是不论两位律师的背后是谁,也要干到底了。 “大哥,那可是部队大营呀。你看看部队大门前面那三条线。”小弟们一指。 “停止,警告,鸣枪……,”李小龙一看这三条线上还有不同的标记,只看文字内容,就知道三条线的功能是什么。 “大哥,我们要是跟部队对抗,人家可是说开枪就开枪。他们部队,不是警察,开枪没有什么顾忌的。” “哪那么多废话呀。我让你们走那么近了吗,离着大门远一点,机灵一点。”李小龙骂了一句。现在他也有些怕了。怕归怕,退是不能退的。 于是这群小弟开始展开横幅,堵住了梅远市驻军军营的大门。其实这些人的一举一动早就在军方的关注之下。营地的警侦连早就对李小龙等人进行了警戒。看着这些人行动,警卫班立刻进入岗哨,对李小龙等人对峙起来。 “郑律师,这伙人又来了。要不我们把他们都拿下。”张参谋早就想对李小龙动手了。先礼后兵是郑平的想法,张参谋却是一直想直接动手。现在这些人送上门来了,张参谋就更没有道理放过他们了。 “莫急莫急。张参谋,有些事情就是这样,打倒他们容易,要想把他彻底打倒却是一件难事。现在这个时候,我觉得应该加把火烧一烧,送这帮流氓早登极乐。”郑平说道。 “郑律师,你的意思是……” “张省长,您的电话。”秘书向白山省省长张康报告。 “电话?接进来。”张康直接让把电话接进来,也没问是哪里来的。政府办公厅办事还是很讲分寸的。不是必须接的电话,一般都有专人处理。所以张康也就无所谓是谁打的电话了。 “张省长吗,我是陈绍康。”电话那边传来了省军区司令陈绍康的声音。 “陈司令呀,什么事让你这个军方大佬给我打电话呀。”张康哈哈一笑。 “张省长,你还能笑得出来,你知不知道出大事了。”陈绍康那边语气非常严肃。 “你说,出什么事了?”张康也听出陈绍康的语气不对劲了。 “你们白山省可能有人政变了。”陈绍康让张康半天回不过神来。政变,过去这就是造反的意思。这可是滔天的大罪呀。 “陈司令,这话可不能乱说呀。” “没有乱说。你知不知道,有一伙来历不明的人把军队大门都堵住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有人想限制军队行动!”张康一听这情况,冷汗流了下来。政变的第一步,就是控制部队的行动。 “你们梅远市现在就有一伙人堵在军队门前进行军事封锁。你应该知道,梅远那个地方有什么吧。” “我知道。”张康有些坐不住了。梅远市地理位置关键,在那个地区,国家专门布置了威力巨大的新式武器。好巧不巧,现在梅远有人开始对军队进行封锁,会不会是对布置的武器装备有什么想法。 “张省长,实话对你说,梅远市的事情已经报到中央军委了。现在留给咱们的时间不多了。要是三个小时之内。解决不了问题,那么这事中央就直接插手了。你明白我的话是什么意思吗?” “明白。我马上采取行动。”张康沉声说道。 就是通话结束的同时,白山省上下开始行动起来。无数的军人、武警官兵,紧急集合直奔梅远市而来。而梅远市当地的军警也开始立即集中起来,直奔部队大营而来。 梅远市公安局副局长梁波带着一支精干的队伍,第一时间来到了部队大营门前。远远地,梁波就看到李小龙一伙人站在部队门前。这小子是不要命了,梁波心想道。李小龙是个什么人,梁波太知道了。这就是一个流氓。你说办坏事,这事李小龙不用教都会。你说他这种人搞军事政变,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因为他没有这个头脑。 第20章 军事情报局 “原来是梁局呀。”看到梁波,李小龙并不慌张。要知道,他能在梅远市立足这么多年,背后的后台还是很强的。一个小小的市局副局长还不能把他怎么样。 “李小龙,你要干什么。你们现在的行为已经严重违反法律。你马上把人散开,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否则,你要承担一切后果。”梁波平时对这个李小龙虽然看不上,但也不敢轻易得罪。 这些社会人就是这样,路子斜得很。如果没有把握,就轻易不要惹他们。现在的情况就不一样了。梁波知道李小龙完了。不但是李小龙完了,就是他身后的乔栓也完了。他们的行为,整个白山省没有一个人保得住。这个时候,梁波当然不会跟李小龙有半分客气。 “梁局,这是兄弟们自己行事。跟我可是一点关系也没有呀。”李小龙双手一摊,拿出一副无赖状。其实内心也是恼火得很。社会人最重视的就是面子。这个梁波跟自己这么说话,也太让自己下不来台了。 “我警告你李小龙,你现在立即投案还来得及。不然……”梁波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轰轰的声音。 所有人向天上一看,原来是一架大型直升飞机。只见直升飞机悬停在空中,一个个战士全副武装从飞机上顺着绳索滑了下来。 “这是……”李小龙突然有些明白了,这事情大了。 “所有人注意,都待原地不许动。否则格杀勿论。”这个时候为首一位军官大声喊道,战士们则平端手中的冲锋枪瞄准了李小龙一行人。 这突然出现的状况,让所有人都惊呆了。李小龙的一位小弟顿时心理崩溃,撒腿就跑。 “兄弟们快跑,他们不敢开枪。”李小龙大喊一声,就想带人逃跑。 “砰!砰!”只是两个点射,那个逃跑的小弟被直接射中,倒在地上,惨叫不已。 “再有妄动者,杀。”军官又喊了一遍。这时所有人都非常配合。不配合不行呀,毕竟小命只有一条,人家是真敢开枪呀。 “你们是……”军官注意到了梁波等人穿的警服。 “我们是梅远市公安局的。我是梅远市公安局副局长梁波,这是我的证件。”梁波连忙拿出自己的证件来。现在这个情况下,及时表露身份,就意味着能够更安全一些。 “我是白山省特战大队队长苗英。我奉命抓捕叛乱分子,维护军营安全。希望你们能够配合,退出军营周边地带。我们要实施军管。”苗刚说道。 “没有问题。我们马上派人进行外围警戒。”梁波说道。 “我们会在路中建立警戒的,你们帮助维持秩序就好。”说完,不待梁波回应,苗刚已经转身带人将李小龙等人一一抓捕了。 此时军营里也出来不少士兵,都是全副武装。而不断有车辆驶来。先是梅远市的领导,然后是通达市的领导,最后是省长张康、省军区司令陈绍康来到现场。 “陈司令,这件事你们军方打算怎么处理。”张康先是询问军方的意见。要知道涉及军务的事情,地方更多是配合,不能干涉。所以张康问的是军方的处理意见。要是军方不打算直接处理,那么地方就会接手。这也是张康所期盼的。 毕竟军方处理,这事情可能就会不断升级,对整个白山省来说负面影响就太大了。要是由白山省接手,张康当然不会饶过这几个惹事的家伙。可至少影响到了省一级也就为止了。 “这件事情我们白山省军区已经不再插手了。再过半个小时,军事情报局会派人全部接手。这些人会被全部带走。”李绍康指了指李小龙等人。 “这是不是有些过了呀。我得到汇报,这些人不过是一些地痞无赖而已。他们围堵部队大营,好像是因为要阻止两名律师办案。他们根本就不具备叛乱的可能。”张康说道。在最后时刻,他还是想争取把事件的处置权留在白山省。 “他们要阻拦的案件,被告人叫田刚。”李绍康说道。 “这个我知道。听说这个年轻人跟孙老有一定的渊源。”张康来之前已经听取了一些汇报。 “张省长知不知道,田刚的父亲是谁?”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张康一惊,难道这个田刚的父亲还有什么特殊身份不成。 “田刚的父亲是军事情报局的传奇人物,一个人支撑起了一条珍贵的情报线。他是军事情报局的骄傲,尽管他的身份不为人知。尽管他的身份可能永远不会泄露。但他的牺牲,是整个军事情报局的损失,是国家的损失。”李绍康看向张康。 “……”张康没有说什么,他知道李绍康的话是什么意思。 “田刚是烈士的子女,但也要遵纪守法。军方不会干涉正常的司法程序。但是如果有人在这里做手脚,使用见不得人的手段迫害烈士后代,那么我们一定不会坐视不管。话我就只能说这些了。张省长,你们好自为之吧。”李绍康叹了口气。 因为保密的原因,就是他也是刚刚得知田刚父亲的特殊身份信息。如果要是早知道这些,李绍康说什么也要对田刚进行全方位的保护。 军人为国家牺牲流血,他们的后代理应得到特殊的保护。这些天杀的黑社会,居然敢欺负到部队头上,真是该杀。想到这里,李绍康全身已经被杀气所笼罩。 “刘秘书,马上给王书记打电话。就说我有紧急情况汇报。”张康听到消息后,已经顾不上别的事情了。这件事情真的是闹大了,他必须马上向省委书记王旬汇报。 “这位客人,这里不对外。你要是想玩,可以到前面去玩。”一个大汉拦住了牛森的去路。 “怎么这东元市最大的娱乐城,七彩娱乐城还有不营业的地方吗?”牛森说道。 “客人,后面是工作人员休息的地方,不对外。”大汉说道。 第21章 牛森的挑战 七彩娱乐城是东元市最大的夜场娱乐场所。七彩娱乐城的老板就是大名鼎鼎的乔栓乔老板。乔老板好讲面子,他的场子一定是东元市最好的场子。 在夜场混,就不可能没有个比较。每天出没夜场的人,都是喜新厌旧的主,没两天你不上个新花样,顾客就会流失。而七彩娱乐城,基本上新花样不断。不但不断,而且花样还是东元市最花花的。这就让七彩娱乐城客人不断。 别看乔栓这个人在外面是驴马,可是在七彩娱乐城,不论是他本人还是手下,对于来消费的客人都是客客气气的。没别的原因,人家花钱了嘛。 七彩娱乐城分前厅与后厅。前厅是客人消费的地方,后厅则是内部工作人员休息的地方。乔栓没有别的事的时候,一般就会来到后厅休息。刚刚拦住牛森的大汉,就是乔栓的手下。要不是乔栓有要求,要对客人礼貌,大汉早就出手了。 “我不是来玩的,我是找人的。”牛森说道。 “找人,你找谁?现在是工作时间,工作人员不会客。”大汉也是经验丰富,一看牛森就是来找茬的。根本就不相信他是找谁的。 “我找乔栓。”牛森一句话,让大汉脸上变了颜色。 “你是什么人?乔哥的名字也是你能叫的。”大汉说道。 “名字不就是用来叫的吗。你告诉乔栓马上出来,要不然别怪我把你们这场子砸了。”牛森冷声说道。 “你是来挑事的吧。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敢在东元市挑乔哥的场子,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吧。”大汉眼睛一瞪。刚刚牛森的话已经落实了挑场的意图,那么大汉也就没有必要再绷着了。 话说跟着乔栓的人,都是有两下子的。这个大汉叫乔兵,是乔栓手下的金牌打手。今天跟着乔栓一起来到七彩娱乐城,没有想到遇到了牛森。 乔兵这个人从小就愿意打仗。与别人相比,乔兵不仅身体素质好,在打架这方面还有一定天赋。自小打架到现在,基本上都是别人吃亏。如果说别人对打架有些心理负担,乔兵却把打架当成一种享受。而且今天在七彩娱乐城,把闹事的人教训一顿,乔栓肯定高兴,这还不得给两万三万奖金的。 “怎么回事。”这个时候一个矮胖的中年人走了出来。 “乔哥,这小子来闹事。”乔兵连忙介绍情况。 “兄弟,你挺有胆识呀,敢在我这里闹事。这样吧,我敬你也算一条好汉,这事我就不计较了。”乔栓看了看牛森,直觉告诉他对方不是什么好惹的人,就想大事化小。 “乔老板,今天我要是不走呢?”牛森是一点面子也不给乔栓。 乔栓微微一愣,他没想到对方竟然如此不给面子。在他的地盘上,还从来没有人敢这样跟他说话。不过,他毕竟也是混迹江湖多年的人,很快就恢复了平静,脸上依旧带着笑容。 “兄弟,你何必苦苦相逼呢?你就是想成名上位,也要找个合适的对象呀。你打听打听,在东元市还没有人敢踩着我乔栓上位的。”乔栓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火气。江湖就是这样,不断有新人涌现,不断有人被挤出去。 新人要想上位,就要挑战老人。可是,他乔栓可不是什么过气的老人。他是正当年的大哥,不说别的,手下的打手就足以让乔栓在东元市从东打到西,从南踢到北了。自己明明给了面前这个小子台阶,对方还是不知趣。 这个时候乔栓就不能再让了。再让对方就会认为自己软弱可欺,也会让黑道的朋友们觉得自己胆小怕事了。混黑道可以不要脸,但有的时候脸比命还重要。不要脸的时候,那是对官面。不管你是什么大哥,面对官面的人都要把头低下。 可是面对同道时,那这个面子就比天大,命可以不要,脸不能丢。这就是同道必须相残的道理。在黑道,面子就是利益。谁的面子大,谁就有更大的话语权,谁就拥有更大的利益。利益面前,那寸步不能让的。 面对面目有些狰狞的乔栓,牛森却毫不畏惧,他笑了笑说道:“乔老板,你误会了。我并不是要跟你过不去,我今天就是想来消费的。不过你的兄弟对我出言不逊,你说这事怎么解决?”牛森说道。 乔栓心中一动,东元市的人不可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人。既然是知道了,还敢上门闹事,这说明什么?他也想知道牛森到底想要干什么。于是,他点了点头说道:“好,你说吧,你想怎么办。你说个道,我都接着。” 牛森微微一笑,他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他是来这里闹事,但并不想把事情闹大。他要的就是乔栓在东元市没有立足之地。逼乔栓后面的人出手。 “这样吧,我听说乔总手下的人本事了得。我这个人从小就喜欢以武会友,不如我与乔总手下的兄弟们过过手,大家切磋一下如何。”牛森挑衅地看了看乔兵,然后目光投向乔栓。 听完牛森的话,乔栓沉默了片刻。他不傻,对方提出挑战,那一定是有一定实力的。自己的手下虽然每个人都是远近闻名的金牌打手。不过,谁也不能保证对方就不是高手。这要是应战,最后被人打败了,他的面子可就放不下了。 “乔老板你还犹豫什么,莫不是不敢吧。”牛森的一句话把乔栓逼到了墙角。 乔栓的脸色微微一变,他知道自己不能退缩。在这个江湖上,退缩就意味着认输,认输就意味着失去了地位和尊严。 “好,我接受你的挑战。”乔栓知道,这场较量不仅仅是为了自己的面子,更是为了江湖地位。 牛森听到乔栓的回答,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他转身向前厅走去。很快前厅被清理出来,所有人看向舞厅中间地带,那里形成了一块空地。 第22章 乔哥手下一小兵 夜场里的人没有几个不是好事之徒,突然出现的情况顿时引起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 “哥哥,出什么事了,这怎么还清台了?”一位少爷指着场地中间的空地问道。 “弟弟呀,你今天算是来着了。今天不知道有哪个不开眼的,到乔哥的场子挑事。一会儿要打生死擂。你看吧,有好戏看了。”带着少爷进场的大哥是道上中人,消息还很灵通的。 “还有这事,我还真得好好看看。不行,这事我不能自己看,我马上叫几个哥们过来一起看。”少爷说着就把电话打了出去。 场内有这心思的,可不只是这个少爷。一时间众人纷纷拨打电话,不断有人进场。这里有专门来看热闹的,还有一些则是东元市各个山头的大哥们。他们也想看看,是谁吃了豹子胆,敢在乔栓的场子闹事。 “大哥,场里的人越来越多了。江湖上的带头大哥现在基本已经聚齐了。人还在不断往里进。你看……”狗头军师宋昭说道。 宋昭原来是一个警察,在东元市公安局法制科工作。可以说公安的各项规定,都在他心里。本来正常情况下,他就在这个岗位干到退休,走完自己的职业生涯也算结束了。 不过宋昭的妻子十年前得了一场大病。公务员的收入就是这样,正常生活是略有富余。可要是出了什么事,那点收入是指望不上什么的。宋昭为了给妻子治病,可以说是散尽家财。就在宋昭走投无路之时,乔栓出现了。以乔栓的财力,解决宋昭的困难,根本就不是个事。宋昭连犹豫都没犹豫,就收钱辞职成为乔栓的手下。 宋昭的转变让很多人感到意外,毕竟他曾经是一个充满正义感的警察,而现在却成为黑帮老大的得力助手。但是,宋昭并没有后悔自己的选择,因为他深知自己是为了救治妻子而做出了这个决定。在宋昭的心里,家人的生命比什么都重要。 在乔栓的手下,宋昭发挥出了自己的才华和能力,很快就成为黑帮组织中的一名重要人物。他善于处理各种复杂的法律问题,又熟悉警方的工作规律,让黑帮组织在行事上更加谨慎和周密。同时,他也利用自己的资源和能力,帮助乔栓扩大势力范围,让整个黑帮组织逐渐壮大起来。 逐渐地,宋昭成为乔栓手下的二号人物。乔栓对宋昭非常放心,因为他知道宋昭永远不会背叛自己。今夜,宋昭是被临时叫来的。当宋昭赶到时,立即接管了整个场子的控制权。宋昭知道,对面的那个人一定不简单。 “嗯,我看到了。”乔栓淡定地回应道,他的目光透过人群,仿佛能看穿每一个人的心思。作为江湖上的带头大哥,他早已习惯了这种场面,他是东元市的黑道霸主,被各方所注视,那是再正常不过的。 “大哥,这次来了这么多人,我们不能输。要是输了,以后在东元市就再也抬不起头了。”宋昭继续说道,语气中充满了担忧。 乔栓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他心里清楚,这么多人面前,他栽不起这个跟头。只是有的时候,他也是身不由己呀。对方都找上门来了,他也是避无可避。 “大哥,你放心,一会儿我一定把那小子打趴下。”乔兵冷笑道。乔兵的自信不是没道理的。别看乔兵没受过专业训练,但他有天赋,从小坚持自己练。并且也跟专业的选手打过,还是有一些心得的。至少在遇到专业选手时,他是不落下风的。 “宋哥,你怎么看?”乔栓没有理乔兵。能够打赢的话,事情就简单了。他担心的是,要是打不赢怎么办? “大哥,你放心。我已经叫人了。一会儿要是有什么意外,咱们人多势众,谁还敢说别的。”宋昭的眼神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都混上黑道了,还讲什么信义二字?这架打输了,也要把场子找回来。一个人不行,就十个人,十个人不行,就一百个人。总之面子不能丢,宋昭相信自己这方在东元城还是有这个实力的。 乔栓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他知道宋昭是一个聪明能干的人,有他在身边,很多事情都可以事半功倍。而且,乔栓也相信自己的眼光,他看中的人,从来都不会让他失望。 “各位来宾,大家今天算是来着了。本店今晚为大家准备一个助兴节目,那就是擂台赛。刚刚有一位客人自告奋勇报名。那么接下来将有本店的乔兵,与这位客人进行一场散打比赛。需要事先声明的是,比赛有风险,一旦出现任何事故,需要自行承担。本店概不负责。下面有请选手入场。”一位主持人来到了场地中间,开始介绍今天的擂台赛情况。 “乔兵?乔兵是谁呀,怎么没听过。”少爷挠挠头,他还真没听过乔兵这一号。 “乔兵原来不叫这个名字。他原名叫陆大刚,你听过吧。”大哥看了看少爷,摇头说道。 “陆大刚,那不是那个五马路大刚子吗。当年他可是打遍五马路无敌手呀。他怎么改名叫乔兵了呢。” “乔兵,乔兵,乔哥手下一小兵吗。这你都听不出来。”大哥不屑地说道。 “啥,跟了大哥,姓都不要了。” “那有什么。过去这就叫过家丁。你进了主人家的门,就要随主家的姓。你以为呢,谁都能改这个姓。乔哥手下,能够跟乔哥姓,也就意味进了乔哥的门,成了乔哥的自己人。陆大刚也是混了很多年,才有这个荣幸的。”大哥说道。 “这我还真不理解。” “没什么不理解的。跟大哥,就是找靠山。大哥有事,你要往前冲。你表现好,大哥给钱给房给女人。这姓都改成一个了,你说将来你要有事,大哥好意思不管吗。这改姓只是一个表象,内在的东西,只有他们知道。”大哥说道。 “明白了,这就跟拜干爹是一个道理。” “这么说,也没问题。” 第23章 一对一是欺负人 梅远市,一个在中国地图上并不显眼的存在。甚至很多人都不知道这个县级市的存在。就是这样的一个存在感不强的县级市,却成为国家决策的焦点。 对于这样的变化,白山省上下措手不及,通达市以及梅远市的领导们更是不知所措。事态将向哪一个方向发展,没有一个人能够说清楚。 “现在的情况好像非常严重。”对于局势恶化,郑平是有所预料的。按照他的计划,就是要让对方逼到部队的门前。部队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要是这样被人踩在脸上,那还有什么军威的存在。 事情果然按照郑平预料的方向发展了。但是好像事情比他当初设想得严重多了。看着部队上下,全部荷枪实弹,这可不是打击几个小混混所应该体现出来的状态。 “你看看你,把事情惹大了吧。”田诗说道。对于郑平的计策,田诗谈不上反对还是赞成。田诗当然知道,郑平阻止张参谋在酒店出手,而是妥协让步离开酒店,这不是惧怕李小龙。而是要给李小龙下套。 李小龙越是逼上来,将来被收拾得就越惨。李小龙的下场,田诗并不关心。只要不影响办案,李小龙就算被枪毙,那也是世间少了一个祸害而已。这样的人渣,田诗没有任何兴趣。问题是,部队的情况明显是用力过猛的状态。两个人都是部队大院长大,部队平时的状态,两个人都是清楚的。现在这个状态明显是战备了。 “二位,请准备一下。半小时后,首长要见你们。”赵参谋通知田诗郑平二人。 “首长,哪个首长,他见我们要告什么。”田诗郑平不知道部队的首长见自己要干什么。 “这个,我暂时还不清楚。但请你们放心,首长不会为难你们的。”赵参谋的语气很平和,态度也非常好,但有用的信息一点也没说。 田诗和郑平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疑惑和不解。他们知道,这个突如其来的召见,一定与他们正在调查的案子有关。只是,他们没有想到,会来得这么快,这么突然。 半小时后,他们被带到了首长的办公室。一位威严的老人坐在办公桌后,目光如炬地审视着他们。田诗和郑平立刻感到了压力,但他们还是坚定地站直了身体,直视着首长的眼睛。 “你们就是田诗和郑平?”首长开口了,声音虽然不大,但充满了力量。 “是的,首长。”两人齐声回答。 “我听说,你们在调查田刚的案子,遇到了一些不法分子的威胁。”首长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我希望你们能够把情况告诉我。这件事情后果严重。” 田诗和郑平心中一凛,他们明白,首长的行为表明,部队已经开始介入田刚的案件了。部队在国家司法体系中,有着独属自己的军事司法体系。平时,部队内部就算是有什么犯罪行为,也是在部队内部,由军事法庭追究责任。 郑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坚定地回答:“首长,我们办理田刚的案件,虽然遇到了阻力,但我们会尽最大的努力,追查真相,为田刚提供最好的辩护的。” 首长看着他们,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的光芒。他知道,这两个年轻人,虽然年轻气盛,但却有着坚定的信念和勇气。他点了点头,“你们的情况我大概都知道了。田刚的父亲为国家作出了巨大的贡献。他的事情,我们不能不管。” “只是,任何人都不能逾越国家法律。田刚也好,我们这些军人也好,都是一样要遵守法律的。田刚的案件只能依法办理,不能受无关因素影响。我们不能为田刚提供帮助,但也绝不允许任何人迫害田刚,阻碍你们的工作。今后要是再有类似情况发生,一定要联系我们。”首长明显是很生气,说起话来略微带出了一丝火气。 “首长,你放心,我们一定全力辩护。”田诗与郑平也不能说别的,只是一个劲地表态。 老人对二人的态度还是很满意的,就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可以离开了。 田诗和郑平离开首长的办公室,相互看了看,心情更加复杂。 田刚的案件看起来只是一件简单的刑事案件,现在可好,省里的孙家,梅远市的何家,还有梅远市领导班子,梅远市公安局,甚至梅远的黑社会势力,都卷了进来。也不知道田刚案的背后到底隐藏了什么。 “两位准备好了吗。如果没有问题,我就宣布比赛开始了。”主持人征求牛森与乔小兵的意见。 “且慢。”牛森叫停了比赛。 “什么意思,这位兄弟不是到了这个时候,才想起来叫停比赛吧。”乔栓说道。在他看来,这个来闹事的人可能是有些想明白了,或者说是后悔了。但现在已经晚了,都到了这个节点了,全东元市黑道有名有姓的人物都到自己这里来了。这个时候,就算是牛森不想比,他汪栓也是不干的。今天,必须把这个挑战自己的牛森废在当场不可。 “叫停比赛,不,我可没这个想法。”牛森摇了摇头。 “那你是什么意思?”乔栓就不明白了,不是叫停比赛,这个牛森是想干什么。 “我的意思是,你的这位手下不是我的对手。一对一,那是我欺负他。这样吧,你再多派几个人上来,我一对多,这样打起来还算公平一些。” 牛森的话一说完,整个大厅轰的一声,顿时嘈杂起来。 “哥,我没听错吧。这个挑战者对战五马路刚子,要求刚子这边再找帮手。” “你没听错,不过你要是不问的话,我也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就是那可是刚子呀。刚子打架这么多年,从来都是他打人,就没有听说谁打过他。上次他还跟省散打队的专业选手练过手。整个过程不落下风,最后打个平手。现在这个人说刚子不行,让再上人,那这个得多厉害!” 第24章 杀人术 牛森嚣张的样子的确出乎大家的意料。可是这种表现反而让场内的人不再看好他。 “大哥,那可是刚子,他都不放在眼里,这么厉害吗?”少爷有些不理解。 “你呀,真信呀。刚子在五马路那可是实打实打出来的。这小子是谁,你认识吗,他凭什么。弟弟,你要记得社会上总有一些吹牛的人,吹着吹着自己有多少斤两都不知道了。”大哥对于牛森的嚣张非常不屑。 不只是这位大哥,在场的人中所有道上行走的,也都不相信。毕竟乔小兵大家是熟悉的。就是狂一些,也算是有战绩在那摆着。你这个不知来历的家伙凭什么这么狂。 乔小兵则是被牛森的狂妄给气得差点背过气去。他这个打架高手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呀。他横着眼看着牛森,只待比赛开始,他就要面前的小子后悔今天的狂妄。 “小朋友,你不要太过分了。我的这位手下,不是我自夸,今天来了不少道上的朋友,你可以打听打听。在东元也算是数一数二的高手了。我劝你还是小心一些好。我的这位手下手重,要是收不了手,再伤着你。”乔栓嘿嘿冷笑。 “好吧,我接受你的劝告。不过,也请你认真考虑我刚才的话。”牛森一摊手。 “比赛开始。”裁判已经没心情再听牛森扯淡。那可是五马路战神,东元市有几个不知道的。 随着裁判一声开始后,乔小兵冲上前去,他要抢先攻击。只见乔小兵一个前冲,直接就是一记直拳。 牛森并没有立刻反应,而是静静地等待着乔小兵的攻击。乔小兵的一拳挥速度极快,力量极大。然而,牛森却像是早有预料一般,轻松地躲过了这一击。乔小兵吃了一惊,他没有想到牛森的反应会如此迅速。 “唉,我早就说过,你需要帮手。”牛森叹了口气。 乔小兵被激怒了,他更加猛烈地攻击着牛森。然而,无论他如何努力,都无法击中牛森。牛森总是能够轻松地躲过他的攻击。 “这……”在场所有人都看出门道来了。牛森还真是没吹牛。乔小兵需要几个帮手,这个不好说。至少,一对一,他绝对不是牛森对手的。 牛森的速度明显更快,乔小兵根本就跟不上牛森的速度。更为重要的是,乔小兵的招数就像是被提前预料到一样。牛森总是会提前动作躲开乔小兵的攻击。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一个二人套路表演,一切都是提前设计好的动作而已。 渐渐地,乔小兵开始感到疲惫。他的攻击变得越来越无力,而牛森却越来越游刃有余。乔小兵知道,这样下去自己一定会输。 这样下去就输了,必须想办法。乔小兵也算是打了近三十年的架了,经验还是很丰富的。牛森不是他遇到的第一个高手,对于比自己强的对手,乔小兵一样会采取一些策略。 只见乔小兵开始后撤,开始使用灵活的步伐,游走于牛森的周围。他不再盲目地攻击牛森,而是开始寻找牛森的破绽。几个回合过去,乔小兵发现,牛森虽然躲闪灵活,但是在步伐转换时总是有一个微小的破绽。 乔小兵发现了这个破绽后,并不着急马上攻击,而是重新开始抢攻。过程跟刚才是一样的。不同的是,刚刚乔小兵是真攻,现在却是在借机观察。在反复确认后,乔小兵认定,这个破绽是牛森的动作习惯。 乔小兵再次撤身,重新开始游走。牛森很强,对于这样的强手,乔小兵只有一次机会。所以他一定要把握住。对于乔小兵不断转变攻守策略,牛森倒不是很在意。他一直保持着稳定的节奏,不受乔小兵的影响。 终于乔小兵再次冲前抢攻,左手一击。牛森身体一晃,就要躲开,便这一拳是虚的。乔小兵的右拳猛击过去,这一拳的时机把握非常好,就是趁牛森的破绽刚刚暴露的时候,打了过来。 乔小兵抓住了这个机会,一记重拳狠狠地击中了牛森。然后诡异的场面出现了,这一拳打在牛森身上,牛森一点反应也没有。乔小兵都惊了,这不可能,他知道自己拳头的威力。就是一拳打对方一个肋骨骨折也是没有问题的。结果对方却全无反应。 乔小兵看着自己的拳头,又看向牛森,满脸的不可思议。他的拳头明明击中了牛森,那种实打实的触感告诉他,这一拳绝对没有落空。但牛森却像是完全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甚至连表情都没有变化,仿佛乔小兵只是轻轻碰了他一下。 “这……这是什么功夫?”乔小兵心中震惊,他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武术。他的拳头明明击中了对方,但对方却像是有一层无形的防护一样,完全不受影响。 牛森则是利用乔小兵近身的机会,一转身用手刀侧击乔小兵颈部。只见乔小兵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这是什么功夫!在场的人还是有识货的。牛森的这种打击方式,非常专业。那可不是什么打架的野路子,那是正宗的擒拿格斗术。而且只有特殊需要的人才会掌握。 什么人才会有特殊需要呢?军警、杀手,或是其他什么人。反正黑社会的流氓是不需要。也不敢需要,一旦黑社会突破了这个底线,那就只有被打击这一条路了。 这个时候,已经有人去扶乔小兵了。不过他们叫不醒他。牛森走过来,拍了拍乔小兵的脖子,乔小兵慢慢睁开了眼睛,惊恐地看向牛森。 乔小兵不傻,牛森的搏斗术是怎么回事,他已经清楚了。如果说乔小兵打架有天赋,那也只是指街头斗殴而已。牛森的搏斗技术,那可不是为了打架而使用的。那是真正的杀人术。 “刚刚,我明明打到了你。”乔小兵说道。他一直奇怪为什么打到牛森,对方却一点反应也没有呢。 “你是打到我了。不过这一拳,是我让你打到我的。”牛森一笑。 第25章 那一拳,是我让你打的! 乔小兵在东元二十多年没有对手,不是没有道理的。他对于打架可不只有天赋那么简单,实际上他也是在经常琢磨。不管是野路子也好,还是专门学习了一些搏斗技术,总之乔小兵一直对搏击还是在研究的。 每次与别人交手,不论过程如何,乔小兵也会总结,哪里打得好哪里打得不好。金牌打手这个牌子对于乔小兵来说就是一个招牌,是谋生的品牌,那是万万丢不得的。 今天他输给了牛森,那也没有什么。双方的实力差得太远了。可是乔小兵一直想不开的是,他是怎么输的。明明刚刚那一拳打到对方了。这是怎么回事。 “你第一次退后,放缓进攻,我就知道你要改变策略了。所以是我在给你机会。你寻找的破绽并不是原来就有的,而是我给你的。”牛森说道。 两个人对打时,当一个人进入极限时,往往会失去冷静地判断。这对于搏击来说,是一个致命的问题。搏击从来不是谁能打,谁就会赢。在实力差不多的时候,往往是谁会打谁才能赢。 乔小兵听了牛森的解释,心里已经明白了。他知道牛森说的是实话。他回想起刚才的比赛,自己的确是在寻找破绽,而牛森却像是一个巧妙的舞者,引诱着他走向陷阱。他第一次退后,乔小兵就以为自己找到了机会,却没想到这只是牛森为了让他更加陷入困境而设下的圈套。 “但是我击中你了。那一击,就是职业选手也顶不下来。”乔小兵与职业选手交过手,对于职业选手的能力是有一个判断的。那一击,就算是牛森卖给自己的破绽,他也不可能一点反应也没有。这才是乔小兵想不通的地方。 “既然破绽是我给你的,你打我的那一拳,也是我让你打的。包括你打到的部位,也是我预先选择好的。这个部位既然我让你打,那就说明我在这个部位的抗击打能力要比别人强。”牛森笑了笑。 他虽然不是职业搏击选手,但他受的苦可比职业选手要多得多。他的全身经历过各种考验。也许乔小兵自信能够跟职业选手相抗衡。可是,牛森在接受训练时接受的理念是可以与世界上任何一个人去抗衡,生与死的搏斗。 “我服了。你根本与我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乔小兵低下头,眼中闪过一丝明悟。 牛森的表现,让乔小兵知道面对的是一个在生死之间行走过的人。这样的人,根本就不会为某个人或势力效力。他们所效忠的,只能是国家! “乔老板,怎么样,还有没有人了。你可以再派人上场,今天咱们玩个痛快。”牛森笑眯眯地说道。 在场所有人没有一个人因为牛森的和蔼,而认为这是一个好相处的人。大家都在用警惕的眼神看向他。那可是一个打得五马路刚子没脾气的存在呀。 “沈老,你来了怎么不通知一声呢。我们这边也没有做准备。”白山省委书记王旬带着省长张康,来见省军区见首长。 “这次来得突然,就没打招呼。绍康,是你告诉他们的吧。下次不要这样了。他们工作都很忙,这点小事就不要耽误他们的时间了。”沈老知道自己来白山省的消息,一定是李绍康通知白山省委的。 这倒也没有什么,这次他来没有什么需要保密的工作。白山省委是白山省地方最高机构,打个招呼也是应该的。所以沈老也只是说了说,没有过多责备。 “沈老,田刚的事情是我们没有做好。”王旬一上来就开始作检讨。田刚的事情他也是刚刚知道。以省委书记的角度,一个重大刑事案件,其实也算不上特别的大事。毕竟白山省每天都发生一些重大事件等待自己去处理。 但是现在的情况又不一样了。田刚本人是上面关注的人,而且与军方有着特殊的关系。现在更是引发了政变事件,当然王旬也知道这个政变的帽子扣得有些大。只不过是一些小地痞到军营闹事而已。 但是就算是扣了帽子,地方也好,包括被查处的这些人也好,都没法说什么的。军营神圣不可侵犯。对军营的攻击,即使程度轻微,性质也是严重的。 可以说田刚案件引发的围堵军营事件,已经上升到国家安全事件了,甚至于中央有关部门已经开始插手处理了。这个时候,第一个坐不住的当然就是白山省委书记王旬了。 “田刚的事情,你们做得很好。”沈老一摆手,“不论是谁,有多大功劳,或者说家里的长辈曾经做过多少贡献,都需要遵守党纪国法。这一点,是铁的原则,绝对不能触碰。” “田刚的父亲为国家做出了贡献,我们要优待他的孩子。这没有问题。不过,这不意味着田刚有超越法律的特权。何秀芝如果真是他杀的,那么不论怎么处理,都是正常的。”沈老的态度还是比较开明的。 “不过,现在我们所遇到的情况是,田刚正常的法律权利得不到保障。他聘请的律师甚至受到黑社会人员的威胁围堵,这太不像话了。这还是人民的天下吗?我们这个国家什么时候轮到这些地痞流氓出来称王称霸了!”沈老越说越激动。 “这是我们平时的工作没有到位。我马上布置,在全省范围进行一次全面的扫黑行动。”王旬现在是真的坐不下了。原本他认为省里最大的失误是没有给田刚以特殊的照顾。现在沈老直接提出了问题所在,白山省的黑社会都敢跟军队对抗了,这说明什么?这说明白山省平时的工作不到位,说明白山省的治安条件非常差,说明白山省的黑社会到了非常猖獗的程度。 “很好,你们认识到这一点就好。那几个围堵军营的人,经过调查后也会移交给你们。军队只管自己该管的事情,有些事情还是需要你们自己处理的。” “沈老,您请放心,我们一定会把白山省社会治理好,还白山省人民一个朗朗乾坤。”王旬保证道。 第26章 服了 “这位兄弟,我认输了。”乔栓走过来说道。 乔栓的表态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包括他身后的宋昭。虽然牛森表现得非常强,但再强他也只是一个人。乔栓手下的兄弟可不只是乔兵一个人。宋昭早就召集了近百人,如果乔兵不行,那不排队大家一拥而上群殴。 “不是吧,乔老板,你手下这么多人,这才倒下一个,你就服了。这不合理呀。你是不是看不起我呀。”牛森也有些意外。怎么乔栓这就服了。 “以兄弟的身手,我就是有再多的人也是没有用的。我乔栓不过是在江湖上混口饭吃而已。如果有得罪兄弟的地方,希望你能海涵。需要我乔栓做什么,我绝对不会含糊。”乔栓是什么人,他这个大哥当了这么多年,什么没见到过,这个时候服软是最好的选择了。 这个牛森表现出的身手战力,就不应该是民间所应有的水准。如果不是民间,那牛森的来历就想都不用想了。 乔栓自己知道自家事。别看平时自己前呼后拥的,好像是挺神气。其实自己在国家眼里就是一个小流氓而已。要是有了两个钱就忘记了自己的身份,那可真就是找死了。 所以乔栓一旦看明白情况,马上就服软。服软本身也是出招,自保的招数。自己都服了,至少对方也不会太过分逼迫自己。谁会跟自己这种流氓较劲呀。 乔栓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别人可不知道。大家都认为乔栓是怕了。想不到呀,东元市赫赫有名的乔栓,也有怕的时候呀。 “李小龙他们,我们已经收了他们。”牛森一句话,让乔栓冷汗直流。果然,牛森来自军方。 想想也是可笑,自己居然拿到政府闹事那一套,去部队惹事。这不是嫌自己命长吗。 “我马上自首。”乔栓说道。 “那就是你的事了。这件事你要给我一个交代,否则你过不了关。” “这……,我们到后面说。”乔栓与牛森低声说了两句,两人离开前厅。而七彩娱乐城的活动恢复正常。只是这个时候,谁还会保持原来的那种心态呀。大家还在回味着刚才发生的事情。 “大哥。”宋昭带着几个人迎面走了过来。他是怕乔栓吃亏。 “我跟这位兄弟单独说两句话,你们不要跟着。”说着乔栓把牛森引到了后厅自己的办公室。 在娱乐城后厅,乔栓有一个单独的办公室。里面设备一应俱全,乔栓把牛森让到沙发坐上,又亲自倒了一杯水。 “牛兄弟,你的来历不用说,我也猜到了。既然如此,那我也就实话实说了。其实让我对田刚律师下手的人,就是白山省铁路公安处梅远派出所所长谢方。” “谢方?”牛森眉头一皱。这个谢方为什么要阻拦田刚的律师申诉。 “谢方说,当年办案时,他也在专案组。并且正是因为这个案件,他才被提拔的。现在田刚要翻案,有很多人会很麻烦。并且说,这两个律师很难缠。他让我闹闹两个律师,把他们吓走。”乔栓说道。 “原来如此。”牛森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凌厉的光芒。“这个谢方,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居然不惜做出这种卑劣的行径。” “谢方说了,这事不是他一个人有这个心思。其实整个白山省警主都有这个想法。田刚这个案件,当时办得非常艰难。白山省警方顶着压力把案子办了下来。这要是案件被翻了,让当年办案的很多人都会被连累。”乔栓说的倒是实情。至少牛森就知道梅远市公安局已经有了小动作。 “他让你这么做,你就这么做。你不知道,恐吓律师是违法的吗。还派李小龙围堵军营,你们是想造反吗?”牛森冷冷地说道。 “我知道这样做不对,可我也是被逼无奈。”乔栓叹了口气,神情有些苦涩。“其实我也知道这么做不对,也不想这么做,但是谢方手里有我的把柄,我不得不听他的。” “把柄?”牛森眉头一挑,看着乔栓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什么把柄?” 乔栓沉默了一会儿,最终点了点头。“我这些年一直在做生意。以前打打杀杀的闹腾这么多年,除了结了不少仇以外,什么也没有得到。现在年纪大了,再搞过去那一套,别说别人,我自己都知道身体根本就不行了。所以我这些年一直在搞些货运生意。尤其是铁路货运。” “原来如此。”牛森点了点头,心中已经有了计较。“你在铁路做货运生意,这个谢方是你的后台了。” “后台倒是谈不上,具体的事情还是要找铁路的一把手谈。不过,他是铁路公安,要是不想让我赚这笔钱,那也是有办法的。”乔栓叹了口气。别人都说,黑社会干的是敲诈勒索的勾当,其实哪个黑社会来给上面上供呀。 “乔栓,你放心,我会帮你摆脱谢方的勒索。但是,你也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乔栓有些疑惑地看着牛森。 “帮我找到谢方介入这个案件的真正原因。”牛森眼中闪过一丝坚定的光芒。“我要彻底查清这个案子的真相,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吧。” 乔栓看着牛森的眼神,心中不禁感到一阵寒意。他知道,这个牛森是要收拾谢方。他点了点头,郑重地答应了牛森的要求。 “为什么你会觉得这个谢方不是单纯因为案件,做出这些行为呢?”郑平问道。 “当年田刚的案件在侦破时,专案组的成员我大部分是认识的。这个谢方,我根本就没有印象。这说明,有两种可能。”牛森说道。 “哪两种可能?”郑平问道。 “一种可能是,谢方在说谎,他根本就不是专案组的成员。第二种可能是,谢方没有说谎,他确实是专案组的成员。不过他不是主要成员 ,或者说只是在一段时间参加了专案工作。” “有道理。” “这两种可能,不论是哪一种,谢方的说法都是不能成立的。”牛森眼睛忽然闪过一道寒芒。 第27章 替罪羊 “为什么?”牛森的话让郑平有些不理解。 “其实道理非常简单,”牛森耸耸肩膀,“如果谢方是专案组的重要成员,那么我一定知道他。田刚出事后,我一直受孙少的委托,在看着这件事。” “也许他当时不是重要成员,这也是有可能的。毕竟一个重大案件,专案组需要大量的走访,人员进进出出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郑平想起自己在东江时的那段日子。 “你说得对。可是,如果谢方不是专案组的核心成员,又怎么会因为承办结果而受到连累呢?”牛森反问道。 “这……,”郑平还真回答不了这个问题。在专案组的存在感越低,对案件的结论影响也就越低。自然也就不会为专案组的调查结论承担任何责任了。 “那这个谢方是为什么?”田诗提出了这个问题,然后三个人眼睛一亮。 “会不会……” “他……” “他不是凶手,也可能是凶手的关系人。他在保护凶手,所以要阻止我们。” 三个人互相对视,彼此看出了坚定的眼神。 “刘检,您看看这个案件的情况。我们已经向白检汇报过了。他说让我们来征求一下您的意见。”管平、沐则找到省检巡查检察官刘群。 “我看看,原来是田刚的案件呀。怎么,有什么问题?”刘群一看是田刚的案件,就是知道这件事不简单。 “田刚的律师提请我们对公安进行监督。这事情有些不好办。”沐则说道。 “哪里不好办了?”刘群问道。 “刘检,田刚这个案件很敏感。我们对这个案件监督,可能会引发一系列后果。这个田刚背景很复杂,如果要是案件中有一些小问题的话,可能就让他脱罪了。”沐则说道。 “会有什么样的问题?”刘群看向沐则。 “有可能,我是说有可能。侦查过程中,公安在取证时不那么规范。其实这种事情在刑案办理的过程中,也是经常的事情。不过,公安也是想破案。如果因为一些程序上的小瑕疵,而导致真凶逃脱法律的惩罚,那我们不就被被告人所利用了吗。”沐则说道。 “我明白了。你们的材料里写了,一部也参与讨论了?”刘群问道。 “是的。他们了解案件情况,参加讨论,有助于我们对案件的全面了解。”沐则解释道。 “管检,你有什么看法?”刘群注意到管平一直没有说话。 “田刚的案件省院二审也维持了一审的判决。这个时候,田刚的律师想起来提请监督,这是在找侦查机关的毛病。而且是拿我们当工具,为田刚翻案。”管平分析道。 “管检说得很有道理。”刘群点点头,“但是我也在想,不论田刚的辩护人提请监督是什么意图。侦查监督都是我们的职责,不是吗。” “是的,刘检。确保案件的公正办理,是我们的法定职责。”沐则说道。 “就是这个道理。不论对方是什么想法,我们只是尽自己的职责而已。田刚的案件,你们不说我也是知道的。这个案件非常敏感。以我的经验来说,越是敏感的案件,就是越是公开透明,越是按照规定办理。只有这样,才能平息各方的争议,不是吗?”刘群说道。 “这样的话,可能会对案件的结果产生影响。这个案件关系到不少人,所以……”沐则没有再说下去。改变案件的结论,会影响到许多人的命运,而这个结果三部是承担不起的。 “有多大影响,其实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这件事一直捂在你们手里。正常办理,然后把案件转出去,这才是最安全的选择。”刘群一看两个人还是不开窍,不得不多说了一句。 “明白了!”管平和沐则都是聪明人,一下子就听出了刘群对两个人的点拨。 “如果案件捂在我们手里,这个压力始终是我们的。如果处理不当,我们还要承担责任。如果案件监督提起来,我们只需要把调查的结果交出去。然后会有另外的人跟进。我们反而会解脱。”走出刘群的办公室,沐则说道。 “是呀,还是刘检有经验呀。”管平也感叹一声。 “小龙被带走了……”谢方也沉默了。他看向对面的乔栓,他也没有办法去应对现在这个局面。 “老弟,你也知道小龙是我手下最得力的兄弟了。他替咱们管着梅远的生意。他要是回不来的话,梅远的生意会有影响。咱们的一些商业线路也就断了。”乔栓来找谢方,就是为了李小龙的事情。李小龙被部队的人抓走了,这件事情他需要找谢方来摆平。毕竟事情是为谢方办的。 “别急,我再想想办法。”谢方今年三十多岁。在这个年龄能够在铁路公安系统独当一面,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那两个律师,咱们还跟不跟了?”乔栓问道。 “还跟什么?现在什么情况还看不明白吗。这两个律师也是有后台的。现在是部队在护着他们。不是猛龙不过江,那可是军方,谁敢惹呀。”经过试探,谢方能够感觉到,两位律师的背后,一定站着军方的高层。要只是一个普通的高级军官,是达不到现在的效果的。 现在梅远市部分地区已经宣布军管了,这可不是小事,一般的人是定不了的。谢方有些害怕了,可是他不能收手。现在的他只能继续向前顶。 “老乔,李小龙的情况我是知道的。你要跟他断了联系。这不是咱们绝情,而是为了安全考虑。你最近可以到外面躲一躲。不用慌,他们就算是查到你,也没有什么证据。避过风头后,东元市还是你的天下。”谢方先给乔栓一个安心丸吃。 “我走了,生意怎么办?”乔栓有些放心不下,尤其是车站的生意。那可是垄断利益,每天都有着巨额的收入。乔栓当然是放心不下。 “我也给透个底,刚刚接到省委省政府的联发文件,全省马上就要开始新一轮的扫黑。货站的生意,你交给别人。然后所有事情都让这个人来扛。到时候多给点钱,你明白吧。” “你是让我提前找好替罪羊!” 第28章 扫黑 “牛老弟,我已经把所有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了。现在我也愿意配合你们。不过,有话我也是明说。谢方可掌握不少我的事情。如果我因为配合你们,被谢方报复,你们可不能不管我呀。”乔栓说道。 乔栓这个人还是知道进退的。当他猜到牛森的身份后,马上就转变了阵营。虽然谢方对于乔栓来说非常重要。可是再重要也不能说是比自己的命还重要。 “乔栓,你配合我们,将来对你的处理我们都会考虑的。我劝你不要动小心思。”牛森对乔栓没有半点客气。 “明白,明白。”乔栓本来是想讲点条件,没有想到对方根本就不接这个茬。不过,乔栓也知道,就算是没有半点好处,至少他不用跟着谢方走向毁灭了。 “谢方那边有什么举动,你一定第一时间报给我。” “一定一定。”乔栓连连点头。 “李小龙他们,最近会被移送梅远市。法办是逃不了的。不过,如果态度好,是可以从轻处罚的。你明白了吗。” “明白了。”乔栓知道这是牛森在给自己人情。当然这个人情,乔栓也会给李小龙他们送去。 “什么,检察院要对田刚全案进行监督。这是怎么回事,检察院谁说的。”梁波接到了市局办公室的通知,不由大怒。 “是三部部长沐则。好,我知道了。我去找魏局。”梁波直接去找市局一把手局长魏秋晨。 “魏局,我找你有事要汇报。”梁波气喘吁吁说道。 “先坐下,别着急。咱们两个人的办公室就差一个楼层,你不至于吧。是不是有什么急事,跑得太急了。”魏秋晨看了看梁波。 梁波是魏秋晨提拔的爱将,可以说也算是可以信任的亲信了。这个梁波什么都好,就是一点改不了。就是办起事来不稳重,哪有半点领导的样子。 魏秋晨虽然心里这么想,但表面上还是保持着和煦的笑容,毕竟人无完人,梁波有点小毛病,但是他的得力干将,这些年来在各项工作中都表现出色,为局里做出了不小的贡献。总体上魏秋晨对梁波还是非常满意的。 梁波坐下后,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是在平复自己的情绪。他抬头看着魏秋晨,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紧张和期待。 “魏局,我刚刚收到消息,检察院要对田刚案进行监督。”梁波低声说道,声音中透露出几分严肃。 魏秋晨眉头一皱,他深知检察院监督的意义。最为关键的是,这件事情检察院居然没有提前跟自己打招呼。他示意梁波继续说下去。 梁波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田刚案件是咱们局办理的重大刑事案件。这个案件背景复杂,当初办这个案件,咱们干警也是顶着压力办下来的。要知道,田刚可是梅远市的副市长,在省里也是有着关系。” 魏秋晨点点头,田刚案的办案过程,他太知道了。整个案件的侦破过程,他全程关注,并且都是及时请示汇报。不是为别的,实在是田刚这个人的情况太特殊了。市里有人关注,省里也有人关注,社会各界反响也很大。这种事情一旦处理不好,很容易引发更大的风波。魏秋晨看了看梁波,示意他继续。 梁波继续说道:“原本就是田刚聘请的两名律师找看守所调取羁押期间的体检材料,我没让调。他们就申请检察院监督了。我也没想到检察院还立案了。魏局你是知道的,咱们公安办案,那都是从一无所知开始的。不可能什么事情都做得那么规范。我觉得,要是说案件咱们办错了,这没什么,有什么责任咱们都得认。这要是从程序上找毛病,那就可有些过了。” 魏秋晨点了点头,他也是刑警出身。对于案件侦办工作的困难还是了解的。公安工作,可不能太文了。至少你所面对的人中,很多人你要是跟他们讲法律讲规定,他们是不听的。社会人有属于自己的规则。警察要与他们打交道,有的时候,也是需要变通的。 不过,理解归理解,可是什么事情都是这样,不较真怎么都可以。要是较真了,那就只有一个标准,法律的标准。现在检察院提起监督,还来得这么突然,魏秋晨知道对于检察机关的监督必须谨慎处理。 “梁波,你说得对。”魏秋晨看着梁波说道,“侦查工作有着特殊性,有的时候我们的确不能墨守成规。只是,检察机关有监督的权力,我们要配合他们的工作。这件事情,我会与白检加强沟通。” 梁波点了点头,他知道魏秋晨的意思。这么一件敏感而复杂的事情,魏秋晨不会把话说得太明。既然已经表示与白云峰云沟通,说明魏秋晨对于这件事是不会坐视的。 既然该说的事情已经说完了,梁波就准备离开局长办公室了。在离开之前,魏秋晨特意叫住了梁波。 “省厅有消息说,全省马上要开始新一轮的扫黑行动。别的地方不好说,咱们梅远一定是扫黑行动的重点地区。”说到这里魏秋晨叹了口气。 梅远市的黑社会连军营都敢堵,你说能不成为扫黑的重点地区吗。梅远市公安局这次行动要是不交出两个人,只怕是过不了关。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梁波叹了口气。警察最忌讳的案件就是黑社会性质组织犯罪。每一个黑社会的背后都有着自己的后台,这些后台甚至在权力层级上要高于警方。你说这种情况下,你扫黑还能怎么扫! 苦点,累点,那没什么。但看着罪恶无能为力,那种滋味才是最难受的。梅远市被周边城市黑社会渗透,这种状态不是第一天产生的。但没有得到根治,最重要的原因,还不是因为你动不了人家。 “不要想太多了。这次省里的决心还是很大的。我们只要做好自己本分就好。”魏秋晨说道。 第29章 时间证据 “这份体检表不代表什么。”梁波看着看守所提交的体检单。 “梁局,这个体检单可以证明,在你们对田刚提审后,田刚出现了双前臂骨折的情况。而在进入看守所时,田刚的胳膊还是好好的。”沐则叹了口气,他最不想见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这能说明什么。沐部长,你也知道,嫌疑人为对抗侦查,自伤自残的情况多了去了。”梁波说道。 “自伤自残的情况的确是有的。可是,梁局,你也知道你们提审时,田刚是戴着刑具的。并且整个过程都是有人在看守,他自己是没有机会自伤自残的。” “这件事情,我不否认下面的人可能出了一些手段。不过,不能因此就否认口供的效力吧。毕竟他说的事情,后来都被查实了。”梁波也知道,刑讯的事情是躲不掉了。这种情况想想也知道在提审室到底发生了什么。 梁波对于刑讯这种事也是非常反感的。但是他不得不承认,很多案件就是通过刑讯取得口供,获取线索,才破的案。犯罪嫌疑人主动供述的情况不是没有,但太少了。警察不可能等着嫌疑人自己供述,有的时候想一些歪点子也是有的。只是这个田刚的身份特殊,对他上手段,就有些不考虑后果了。 “口供效力的问题,不是我们能决定的。梁局,我们是监督机构。这件事情,我们需要对刑讯的事情进行监督追责。”沐则说道。 “追责?追什么责,田刚抓错了吗?沐部,我们破案不容易,希望你能理解。” “梁局,我再理解你们,也要按法律办事。对不起了。”到了这个时候,沐则还能说什么。这件事情已经让人家盯上了,沐则也没有什么办法。 “诗姐,我们不去检察院,为什么来市政府。你不是要对政府施加压力吧。”田诗带郑平来到梅远市政府,郑平有些不理解。他在想田诗是不是想凭着田刚的特殊身份,给梅远市施加一些压力。不过,这好像不是田诗的一贯的作风呀。 “施加什么压力。我们来到这里,是来测算时间的。”田诗白了郑平一眼,这个郑平呀,怎么把自己看成无理取闹的上访户了。一个律师,办案靠的是自己的业务能力,而不是通过闹事来获取利益。 “时间?”郑平有些不理解。 “一看你就是没有仔细研究卷宗。卷宗中提到,田刚供述他到市政府开会。期间,他离开会场返回家中,然后杀害何秀芝。在伪造现场后,他又急忙返回会场。” “不是吧,这个过程可不是短时间完成的。” “不错。不过,根据警方调查田刚确实存在长时间离开会场的情况。但是没有人能够确定他离开的时间到底有多长。警方认为,田刚有自己的车辆。在交通工具的作用下,政府与其家的距离,并不会耽误多长时间。而整个作案过程,其实是用不了多长时间的。” “用不了多长时间,那是需要多长时间?” “警方认定田刚完成这些行为的时间为20分钟左右。” “那我们今天就是来测试一下时间,是吗?” “是的。” “可惜呀,我们就是来了,也测试不了。”郑平一摊手。 “什么意思?” “没什么,咱们两个都没开车,你说怎么测试。” “谁说一定要咱们两个开车了?”田诗一笑,手指向远处,郑平顺着田诗的手一看,原来是牛森已经等到那里了。 “怎么样,路程时间够不够用。”在牛森从市政府到田刚家跑了一次后,郑平问道。 “市政府到田刚家的距离为10公里。按照限速60来算,20分钟正好一个来回。不过这样就没有作案时间了。”牛森说道。 “这个距离,公安也测试过,他们测算后认为,如果快点开的话,时间上来得及的。”田诗说道。 “10公里的话,要是多一些,再走一些小路的话,可能会缩短一半的路程。”牛森说道。 “这个路径田刚应当非常熟悉。要是确实是他作案的话,走小路也是非常可能的。这样就可以节省时间,他来回就不容易被发现。从而巩固他在政府开会的不在场证据。”郑平说道。 “你说得有道理。不过这是建立在有罪推定的角度上,所进行的推理。我看我们还是需要再调查一下。从市政府到田刚家之间,一共有多少路线,哪个路线最省时间。这样,我们心里才能有数。毕竟公安是做过侦查试验的。我们慎重对待这个问题。”田诗说道。 “律师正在测试市政府到田刚家的路途?好,有什么情况,你再向我汇报。”梁波放下电话,梅远市公安一直派人在盯着田诗郑平二人,掌握他们的一举一动。 “测试路途,他们是准备向时间问题下手!”刑事检察部的曹桂英也得到了消息,陷入了深思。关于时间问题,第一检察部当时是参考了公安的测试数据。这个数据会不会有问题?曹桂英突然站起身来,直接往外就走。 “你去哪里?”正好副检察长李立平找曹桂英,看到她往外走,顺口问道。 “我去测试一下政府到田刚家的路途。” “什么!”李立平愣在当下。 “时间,他们的突破方向是时间!”谢方也在嘀咕着,“如果只是时间问题,倒是好说,就怕……” “小李,这是怎么了?”下午四点半下班时,一位领导看着门前来来回回的警车,有些不知所措。 “我也不知道。”小李明显是秘书的角色,他急忙向公安局打电话询问。 “领导,公安说他们是在做侦查试验。” “试验什么?” “说是试验,市政府到田市长家需要多长时间。” “什么,田市长的案件复查了!” 一时间,政府工作人员都不走了。他们在看着来来回回的警车沉默不语。田刚在市政府工作时间不长,大家对他的印象并不深。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田刚的事情在梅远市政府来说绝对是一件大事。 第30章 回长济 “梁局,你怎么看。”罗浩看着来来回回的警车,有些不知所措了。 “不是我怎么看,而是你怎么看。当年的侦查试验不是你做的吗?”梁波问道。 “这个试验是没有问题的。我们当时可是有录像的。”罗浩一拍脑门说道。 “如果没有问题,那是最好了。现在田刚的律师在这方面找问题,时间问题可是侦查工作的大问题呀。”梁波叹了口气。其实他现在对于田刚的案件,也开始有些失去信心。田刚的律师还是很厉害的。先是从刑讯逼供下手,别说还真叫人找到把柄了。现在又从时间入手。 刑讯的事情好说,毕竟口供取出来,还查实了。就算是认定刑讯逼供,把口供的效力打没了。但是根据口供找到的其他证据,是无法回避的。中国的法律,对于根据刑讯产生的线索所查明的证据,还是可以认定的。 时间问题就不好解决了。如果田刚没有犯案时间,那么一切证据都是没有用的。你有再多的证据,也需要把田刚的犯案时间找出来。 “我算了一下,田律师。来回需要半小时还要多一些。”牛森说道。 “这怎么可能,时间相差这么多,公安应该可以查明的。再说公安不是有侦查试验吗?”郑平有些不理解了。时间上有出入是没有问题的,问题在于这么的出入,怎么可能呢? “时间上应该是不差的。我们已经跑了两次了。”牛森说道。 “会不会是走了别的路?”田诗问道。 “口供里田刚承认的就是这条线路。”郑平说道。 “卷宗是卷宗,人是活的。我们必须考虑到所有可能性。”田诗说道。 “看来田刚的案件又开始复查了。”梅远市市长雷兴户望着政府门前来来回回的警车说道。 “听说,田刚找了两个非常厉害的律师。”刘秘书送完领导刚刚回来。 “老陈看到下面的情况了?”雷兴说的老陈,是梅远市政协主席陈冬生,也是刚刚政府门前的领导。 “陈主席看到了。”刘秘书说道。 “他看到了,梅远市就不会再平静了。”雷兴叹了口气。 陈冬生是何秀芝的舅舅,也是力主追究田刚责任的班子成员之一。何家,陈家,在梅远已经传了几代人了,他们的关系决定了在田刚案件的立场。 “半个小时的路程,田刚不但没有作案时间,甚至连返回现场的时间都是不够的。这也说明公安的调查是有问题的。”牛森说道。 “正常情况是这样的。不过,我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郑平说道。 “你怎么看?”田诗问道。 “首先公安就算是有误差,也不可能误差到这个程度。第二,公安没有必要在时间上做什么手脚。因为一切都是明摆着的,只要测试一下,时间就可以查明。所以,公安的20分钟时间,一定有他的道理。我们需要找到这个道理,然后再破解这个问题。否则,在法庭上我们观点被对方驳倒,我们就不好办了。”郑平说道。 “问题是我们试了几条路线了,可是都在半小时左右的路程。这个时间应当是没有错的。”牛森对于自己的测试结果还是比较有自信的。 “梁局是这是测试时间记录。”一位警员把测试结果交给了梁波。 “这是怎么回事?”梁波看了一下,记录的时间都是在30分钟左右。这个时间不对呀。 “这个时间记录是正常的。现在正处于晚高峰,路上的车比较多,会有一些延误。最主要的是,在政府到田刚家的路途中有一条小路,可以节省五分钟的路程。这五分钟,一来一回,就是十分钟。”罗浩说道。 “要是这样的话,30分钟减去10分钟,也还剩下20分钟。这时间也是很紧张的。”梁波说道。 “不错。不过,30分钟是高峰时的路程时间。田刚返家时,已经过了早高峰。路上的车辆不多,时间也可以更快一些。” “就算是如此,作案的时间也有些紧张。”梁波一皱眉。 “我们也是考虑田刚与何秀芝的关系。他接近被害人其实是不需要特别的准备的。从杀人到布置现场,只需要极短的时间。”罗浩对于调查结论还是比较自信的。 “卷宗的那条小路,我们还没有去看。”郑平提醒田诗道。 “今天不去看了。” “为什么?”郑平有些不理解。 “你没看到吗?”田诗摆了摆手,郑平一看市政府门口有几辆警车正在转悠。 “他们也来了?”郑平对于警方这么快得到消息,有些惊讶。 “梅远是一个不大的地方,你们的一举一动都会有人关注。”牛森说道。 “如果我们的行踪被盯死,也就没有秘密可言了。我们寻找的每一份证据,对方都会在第一时间知道。”田诗说道。 “那咱们还搞个什么辩护呀。连底都泄了。”郑平也知道现在的局面非常不利。 “这样吧。我们去检察院把监督的事情办完。然后,我们回长济,找机会再来梅远。”田诗说道。 “回长济,就能避开他们吗?”郑平有些没有信心。 “放心吧,孙少会想办法的。”牛森倒是不担心。在长济,不论是梅远市局,还是其他方面,孙世文都有办法应对。 “田律师,你们提供线索,我们经过调查,侦查机关在办案过程中确实存在刑讯的可能 。我们已经立案了。”沐则说道。 “那我们申请调取的体检有单据……”田诗最关心的还是这件事。 “体检单据我们已经调出来了,你们可以随时复印。”沐则说道。 “那谢谢了。”田诗非常高兴,这件事办得还是很顺利的。 “乔哥,他们开车往长济方向走了,可能是回去了。”很快消息传了出来。 “这不可能。”乔栓不相信这两个律师会这么轻易离开。 “他们是不是已经发现了什么,我们还不知道。”梁波也有些不理解。 “不会吧,咱们的人一直在跟着他们呢。能有什么咱们不知道的?”罗浩倒是自信。要知道这是梅远,有什么事能够瞒得住市局。 第31章 老熟人 “封庭长,你看看这个案件。”白山省人民法院审监庭庭长谢国安找到刑一庭庭长封海涛。谢国案现在已经从干部处调到审监庭担任庭长职务。 “这不是田刚的案件吗。”封海涛不是田刚案件的省院办案人。不过这不影响他对这个案件的了解。毕竟这个案件在省院来说,也是一个非常重大的案件。 “是田刚的案件,他申诉了。”谢国案说道。 “这是正常。田刚背景复杂,他是很难接受有罪判决的。”谢国安说道。 “对于田刚的申诉,你能预料到。那你能猜到他的辩护律师是谁吗?”谢国安问道。 “这还真不好说。一审二审,他家请的都是省里知名的律师。现在这种情况,估计是要在京都请律师吧。这也算是为向最高院申诉提前做好准备。”封海涛说道。 “这你猜得可不对。田刚请的不但不是京都的律师,而且请的还是你的老熟人。”谢国安说道。 “老熟人?是谁。”封海涛也有些感兴趣,他想知道田刚这次请的律师到底是谁。 “是田诗,你们不是刚刚打的交道吗?” “是她!她不是省委政法委的工作人员吗?”封海涛有些意外。 “她只是省委政法委临时借过来的。现在工作已经结束了,她已经与省委政法委没有什么关系了。”谢国安说道。 “这下省检可能要有麻烦了。这个田诗可是非常厉害的。我接触过她,这两天也专门了解过她在东江办的那个案件。那真叫一个史诗级的辩护。愣是把被告人从死刑边缘辩了回来。”封海涛是刑庭的庭长,对于刑事领域最为了解。能够在这么不利的局面下辩护成功,其中的艰难,当然是心里有数的。 田诗在东江一辩成名,东阳市的公安、检察两家成为她成功的背景。可以说,田诗的成功是踩着公安、检察两家完成的。现在她来到了白山省,白山省检察院会不会也成为田诗踏脚石呢,封海涛对于这个问题倒是非常感兴趣。 “老封,你也别幸灾乐祸,这个案件院里决定让你来审。”谢国安看向封海涛的目光别有意味。 “什么,为什么?这个案件是再审案件,我不接。”封海涛顿时汗流下来了。这是什么破案子,怎么还落在自己的手里了。 “那你就跟院领导去说。这样的案件,你刑一庭不接,谁来接。”谢国安的话也非常有道理的。审监庭虽然主管再审案件。可是对于刑事领域来说,还是刑一庭的业务能力更强。如果刑一庭能审这个案件,省院肯定还是让刑一庭来担当这份考验的。 “老谢,你这么做不地道呀。”封海涛也知道这个案子是推不出去了,只能是长叹一声。 “这件事情希望引起省厅重视。”梁波带队找到了省公安厅,厅里安排王刚来接见。王刚已经调入白山省公安厅,现在是党组成员。 “梁局,咱们也算是老熟人了。有些话,我也就直说了。”在正式场合,王刚还是以职务相称的。 “王专委,你有什么想说的,尽管说。我们现在就需要你们上级对我们的工作进行指导。”梁波连忙说道。 “梁局,其实这个案件有没有刑讯逼供,现在这个证据,你应该心里有数,是吧。”王刚看了看梁波,大家都是老刑侦。嫌疑人在看守所提审时受伤,会是一个什么情况,这一点大家都应当明白。 “这个……,我承认我们在工作中有疏忽。”梁波也知道这件事是让律师抓住了尾巴。 “梁局,我明白你的处境。但作为一个资深的刑警,你应该清楚,任何形式的刑讯逼供都是违法的,都会造成负面影响。”王刚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是的,王专委,你说得对。我们必须尊重法律。这次的事情,是我们工作中的失误,我们会对此负责,也会立即改正。”梁波点头表示认同,他的态度也非常认真。 “梁局,我知道你现在担心的事情是什么,是律师抓住这件事情不放,在里面做文章,是吧。”王刚对于梁波的来意是明白的,毕竟都是从基层干起来的,对于基层面临的问题还是清楚的。 梁波听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点了点头,还是从基层上来的领导明白基层的困难呀。 “可是梁局,你要知道一点。这件事情你们做得不对,还被律师抓住了把柄。省厅在这件事情上没有办法出面。”王刚也表达了省厅的意见。刑讯逼供是违法的,省厅不可能为违法的行为提供保护。这是一个原则问题。 “我明白。这件事情毕竟是我们做错了。”梁波理解省厅的意见。其实换位思考,就是他在省厅工作,对于这件事情,也只能是这个态度。 “关于田刚的案件嘛,”王刚也是摇摇头,“这个案件案情这么复杂,我们觉得公安机关表态要慎重。案件结论不应当轻易改变。当然前提是你们的调查结论没有问题。” “这个请领导放心。”梁波听到王刚这么说,心算是放下了。要知道,案件结论没有错,就不算是错案。不是错案,只是刑讯逼供,又没有造成严重后果,也不会有太严重的追究。 “有件事,与田刚案件无关。你们那里的黑社会闹得厉害,前些天还去堵军营,有这回事吗?”王刚问道。 “有。这些人已经被军方带走调查了。” “军方已经结束了对这些人的调查。马上就要移交给地方了。他们会把人移交给省厅。我们研究了一下,这个案子就交给你们梅远市局承办。” 梁波听到这个消息,点了点头,“领导放心,我们一定把这个案件办好。” 王刚看到梁波的反应,心中满意。他知道梁波是个有能力的警察,只是有时候太过谨慎,需要一些压力才能发挥出最大的能力。于是他又说道:“这个案件省厅是关注的,你们有困难可以说,我们会给你们支持的。” 梁波听到这句话,心中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心。他知道这是一个挑战,也是一个机会。他一定会尽全力办好这个案件,不负省厅的期望。 第32章 办案要放开 “两位律师辛苦了。我刚刚跟长济市公安局的朋友打了招呼,这几天他会留意跟在你们后面的那些人的。”孙世文说道。 田诗是他找的律师,他有义务保护田诗的安全,并为田诗的辩护工作提供便利。牛森是他的朋友,可以配合田诗办案。而后面的尾巴,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我们这几天,暂时会留在长济市。但是,我们还是要到梅远市的。只是这次我们的行踪需要保密,不能被跟上。”田诗说道。 “没问题,这件事我来想办法。”孙世文说道。这件事对他来说并不是问题。 很快田诗二人被安排在长济枫叶林酒店。枫叶林大酒店,是长济市新兴的高档酒店之一。这里设施齐全,服务高档,环境也是长济市比较好的。 “牛森,还需要麻烦你了。两位律师的起居,你帮着照顾一下。另外,不要让人打扰到他们。有事情可以来找我。”孙世文安排了一下就离开了。 他虽然在推动田刚的案件,但不能走到前台。否则就会被别人进行过度的解读了。 酒店的房间,有专门的书房,田诗郑平二人在书房阅卷研究案情。而牛森则在客厅看守着。 “刑讯逼供,作案时间,这两点以外,还有什么案件的突破点,我们没有发现呢?”郑平问道。 “再看看。”田诗只是简单回答一句。刑事案件中所有的秘密都隐藏在厚厚的卷宗中。如果说梅远市是案件发生的地理环境,那么在地理环境之下的社会关系,都在卷宗中有所体现。 “卷宗已经看了几遍了,一直没有找到突破口呀。”郑平摇了摇头。 “那是你没仔细看。”田诗说道。 “这么说,诗姐你有发现。” “问题不就摆在那里吗?你没看到。”田诗淡淡地说道。 “在哪里。”郑平又拿起卷宗看了看,他实在是没有发现任何不对。 “何秀芝的身体内有别的男人的体液,这难道不是问题所在?” “田刚口供中说,体液是他在家附近采集的别人的体液。”郑平说道。 “你觉得这种事情那么简单,说采集就采集!”田诗瞪了郑平一眼。其实两个人说这个话题还是挺尴尬的。不过,办案就是这样,你要是不好意思,这个案子就办不下去。就算是再禁忌的话题,到了案件中,也要查得清楚明白,不能有一丝疑问。 “这倒是。这种极度隐私的行为,还真不是那么容易的。”郑平挠了挠头说道。 “根据卷宗资料,这个保险套在案发现场被查到。根据现场取证,这个保险套内的体液当时还是液化。而事实上男子体液在一个小时左右就会干枯。你明白这是一个什么意思吗?”田诗看向郑平。 “你别这么看我呀,让我怪不好意思的。我哪会知道这么专业的问题呀。”郑平红着脸低下头来。他一个是不知道,另一个是不好意思。 “有什么不好意思,这是探讨案件。这说明这个体液产生的时间并不久。田刚在上班之后,在政府会议的中间,抽出时间赶回家去杀人。那么,问题来了,他从哪里得到别的男人的体液呢。”田诗可不管这一套,这个小平平呀,到了关键时刻就是不行。 “所以说,田刚作案从这一点来说,可能性就不大。”郑平总结了田诗的意思。 “算是这个意思。不过,也不排除是田刚伙同他人共同作案。再或者说,田刚指派别人作案。不过这些事实要是成立的话,也就意味着现在的调查结论是错误的。”说到这里田诗闭上了眼睛,她还需要再思考一下。 “这是一个重大突破点呀。诗姐你还有什么发现?”郑平一下子来了兴趣。 “自己看。”田诗没好气地说道,这个郑平原本是给自己提醒的。现在可好,一点建设性意见也没有。 “石检这是案卷。”工作人员把田刚案卷送到了石青山面前。 “好,谢谢。”石青山接过案卷,心情是沉重的。 石青山是白山省检察院第五检察部的主任。田刚的再审案件最终交到了他们的手里。原本这个案件是由第一检察部承办的。不过,现在有了最新情况,那就是在案件中发现了刑讯逼供的情况。尽管辩护人提出刑讯逼供发生的时间是在侦查阶段。但这不能排除在之后的案件承办阶段没有类似情况发生。 而且也不能排除,在案件承办过程中,田刚有过相关的检举,检察机关的办案人员没有依法监督。所以在这种情况下,第一检察部主动回避,由第五检察部承办田刚案件。 田刚的案件还没来第五检察部,各方面的压力就已经到了。省委省政府都派员来省检,对办案提出了要求。当然从不干涉司法的角度,人家没有说什么具体的内容。不过,不论是省委,还是省政府,都在强调一点,那就是案件要经得起考验。 经得起考验,这本是刑事办理的应有之义。可是内行人都知道,能够达到这一点是非常难的。毕竟随着时代的发展,人们的认识也会发生巨大的变化。当多年以后,人们审视曾经的刑事案件时,会有完全不同的观点,对于当时被认为是理所当然的理念表示强烈的不理解。 我们从来都是时代的追随者,认知受时代所左右。法官也是一样,没有例外。刑事案件的承办中必然带有法官的个人理解。这种个人理解,往往并不会为后来人所能理解。 除了白山省最权威的省委省政府以外,还有来自各个方面的招呼。就连刑庭的封海涛也专门打来电话。 “老封,你这个主审法官给我这个公诉人打电话是不是有些不合适呀。”石青山与封海涛是同学,这些年一个在省检,一个在省院,平时的关系是不错的。所以开这个玩笑,也不怕对方多想。 “你这个检察官不怕,我怕什么。我可是接受你们检察监督的。再说,咱们俩都代表着国家,一个是公诉权,一个是审判权,都是一心为公,又没有私下谋求私利,怕什么。”封海涛笑了笑。 “你先什么也别说,我先猜一下。你这个电话是不是为了田刚的案件打来的。” 第33章 胜利的迷茫 “田律师,你好,我是周薇。”田诗接到了聂海兰的辩护律师周薇的电话。 聂海兰案件,在汪中茫落网后,基本上已经进入收尾阶段。聂海兰曾经提出过,希望能够看到汪喜斌伏法。这在程序上几乎是不可能的。因为,两个程序展开的时间不一致,汪喜斌的程序需要更多的时间完成。 但是没有想到的是,最后两个程序居然还是在同一时间完成了。聂海兰案件在之后的程序阶段,给予最大的时间宽限。当然,这也是从另一个角度兑现当初对聂海兰的承诺。 “两个人的死刑核准是同时完成的。”周薇说道。 “看来最高法院在这个案件的处理上,也是人性化了。”田诗感叹了一番。 “聂海兰说,死刑执行前想见见你们。” “这可以吗?我们不是她的亲属。”田诗对死刑会见的制度不是很了解。不过,她依稀记得死刑会见的范围应该是近亲属。 “正常情况下,会见的范围是近亲属。但是根据死刑会见规定,罪犯提出会见亲属以外的亲友时,经人民法院审查,确有正当理由的,可以在确保会见安全的情况下予以准许。” “可是她见我们有什么事情吗?”田诗觉得有些事情还是要问明白的。尤其是关于聂海兰,毕竟自己曾经是相关案件的承办人。 “聂海兰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什么特别的亲属了。她觉得唯一有必要见的,就是你与郑平了。”周薇说道。 “是这样呀。”田诗能够理解聂海兰的心情,很多事情一直是聂海兰个人承受着,现在她要离开这个世界了,需要说些什么,至少她希望能够感觉到对这个世界的意义。 “相关会见申请,已经交到法院了。法院已经批准了,据说他们请示了省委政法委。所以,你们的会见在制度上是没有问题的。”周薇是体制内出身,对于事情想得还是比较周全的。 “好吧,我们这就起身去白土市。” “会议的议题已经全部完成,下面请省法院、省公安厅、省检察院的参会人员留一下,其余的人散会。”省委政法委今天召开了一次内部会议,会议结束后,时峰专门留下了几个部门的参会人员。 “今天把大家留下来,主要还是内部讨论一下咱们省里最近的重大案件。省委对政法工作是整体领导,不干涉个案的办理。不过,对于重大案件的承办,省委还是有一些特殊的工作要求的。”时峰说道。 “……”留下的三人,分别是省公安厅专委王刚,省法院刑一庭庭长封海涛,还有省检察院五部的主任石青山。本来三人倒没有觉得什么。在会议结束后,只剩下三人留下来,彼此一看,就是知道事情一定与田刚有关。 这个时候,三个人的心情还是很复杂的。要知道田诗、郑平前不久还在为省委政法委工作。现在他们为田刚进行辩护,这是不是意味着省委政法委在田刚案件中的态度呢。 要知道虽然三人是政法工作者,但他们也是体制内的官员。对于一些举动的政治意味,他们也是非常敏感的。这个时候,三个人谁也不说话,只是听着时峰一个人的发言,分析着时峰的发言中是否有特别的寓意。 时峰坐到会议室的前台,望向下面的三个人,他的眼神坚定而深邃,仿佛能够透视每一个人的内心。时峰知道,留下的这三个人都是全省政法界的精英,即使是这些精英对于田刚案件也不得不慎重。 时峰知道,他们三人的心情一定很复杂。他们可能在思考,田诗和郑平之前为省政法委工作,现在他们为田刚辩护,这是否意味着省委政法委在田刚案件中的某种态度呢?他们可能会担心,自己的立场和态度是否会受到影响,是否会被误解为与省委政法委的立场相悖。 当然作为政法工作者,王刚、石青山和封海涛三人都是有着坚定信仰和职业操守的人。他们不会因为外界的压力和干扰而轻易改变自己的立场和态度。他们会根据自己的理解和判断,坚持自己的信仰和原则,为田刚案件作出公正的判断。 时峰深吸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的发言已经引起了他们的关注和思考。他希望能够通过自己的发言,让他们更加清晰地认识到田刚案件的重要性,让他们更加坚定地支持公正和公平。 “三位,我知道你们现在的心情可能很复杂。但是,我希望你们能够相信省委,相信省委对于公正和公平的坚持与追求。田刚案件并不是一个简单的案件,它涉及很多复杂的问题和因素。这些复杂因素,甚至就算是省委也需要进行特殊的筹谋。不过,我相信,只要我们坚持公正和公平,就一定能够找到真相,作出最公正的判决。只要做到这一点,我们就算圆满完成了党和国家交给我们的职责。其余的事情,你们不用考虑。” 时峰的话语坚定而有力,仿佛给三个人注入了信心和力量。他们抬起头,看着时峰的眼神,心中充满了敬意和感激。他们知道,时峰是在表态。不过这个表态,是在为他们打气,给他们以支持。 会议结束后,三个人默默地离开了会议室。他们的心中充满了坚定和信念,他们知道,无论面对什么困难和挑战,都有省委在背后默默支持。他们也会坚守自己的信仰和原则,为田刚案件作出公正的判断。 “田律师,郑律师,你们好。我一直想要再见见你们。我要感谢你们,感谢你们为我的女儿找回公道,让我能够死而无憾。”在白土市看守所,田诗、郑平再次见到了聂海兰。相对于之前的会见,聂海兰的状态似乎不是那么好。 “她的身体状况不是很好。”周薇似乎看出了二人的意外,特意解释了一下。 田诗点头表示理解。这种当事人,她还是见过不少的。当你的诉求得到解决时,往往这个人并没有感到解脱,而是有一种无助感。因为他的目标实现后,没有了新的目标。当人生失去方向时,那种迷茫感是非常无助的! 第34章 死刑进行时 “你的身体怎么样?”田诗觉得在死刑执行前问这个问题有些怪,可是她还是脱口而出了。 “不重要了。”聂海兰摇了摇头。确实是不重要了,马上就要执行死刑了,有什么样的身体又能怎么样呢。 “汪喜斌的死刑复核与你是同时完成的。相信你会实现愿望的。”田诗望着聂海兰有一种非常悲伤的感觉。本来聂海兰是可以有一个美好的人生的。可惜的是,她的命运是如此不幸。一个不幸的婚姻,再加上视为珍宝的女儿被害,命运没有击倒这个坚强的女人。在她的坚持下,案件真相被揭开。在一切尘埃落定之时,她却马上就要倒下了。 “能够看到凶手伏法,对我来说已经意义不大了。一直以来,我都有着这个执念,那就是为女儿讨回公道。为了这件事,我也办了错事。”聂海兰摇了摇头,显然她也认识到对罗伟一家下手,实际上算不上什么正义的行为。 “你有这个认识就好。不过,这件事情再讨论也没有什么意义了。毕竟你也要为此承担相应的责任。”田诗说道。 “我之前一直在想,不论付出如何的代价,都要找到杀害女儿的凶手。现在凶手找到了,我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还有什么事情要做。死刑判决,也许正好为我的人生做一个结束。如果没有死刑,可能我也没有继续生存下去的意义。”聂海兰叹了口气。当初她复仇的那口气已经不在了。人活一口气,其实就是这个道理。在复仇的执念之下,她坚持着,忍耐着。而复仇之后,她并没有感觉到快乐。只是更加怀念死去的女儿。 “聂海兰你要多往好处想想。有什么需要交代的,都提前做好交代。毕竟你还有其他亲人,你要对他们有一个交代。”田诗安慰道。 “亲人?”聂海兰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迷茫。自从女儿离世后,她的世界就只剩下寻找凶手的执念。其他的亲人,早已在她的心中渐行渐远。如今,复仇的执念已了,她才突然发现,自己似乎已经没有什么亲人了。 “你说得对,田律师。”聂海兰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我还有责任,我要为我女儿讨回公道,也要为我自己赎罪。我会把我仅剩下的财产留给罗伟一家,就当是我的赔偿吧。” 田诗看着聂海兰,心中不禁感叹。她明白,聂海兰在这个时候正在最后的处分。她不想在离开这个世界时,亏欠任何人。 “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你可以说。”田诗说道。 聂海兰没有立即回答,而是默默地沉思着。“谢谢你,田律师。”聂海兰抬起头“我知道我就要离开这个世界。这个结果对我来说并不痛苦。我多么希望早日与女儿在另外一个世界相会呀。但是在离开这个世界之前,我希望能够跟你们聊聊。算是倾诉也好,感谢也好,我觉得在我走之前总是要找人说说话。” 田诗微笑着点了点头,她知道,面对死亡,做最后的倾诉,这是人类的本能。对于这个世界,也许聂海兰没有留恋,但她绝对有所遗憾,也有需要别人知道或理解的事情。 会见田诗等人后,接下来见的是亲属。郑平看到了魏宝成。魏宝成特意过来跟郑平握了握手。对于郑平等人找到刘惠案的真凶,魏宝成等人也是感谢的。 在与家属会面后,聂海兰被押送至白土市中级人民法院,法院当庭审判执行死刑。同时执行的,还包括汪喜斌。死刑执行并没有想象得那么惨烈,执行方式都是注射,聂海兰被排在最后。 正常情况下,她是应当看到汪喜斌被执行死刑。只是她会看到多少过程,外人就不得而知了。据说,汪喜斌执行完毕后,是在聂海兰的面前被推走的。 聂海兰当时是什么想法,别人就不得而知了。死刑执行的时间并不长,传来了执行完毕的结果后,田诗、郑平二人离开了白土市。 “这个案件算是终结了。”路上田诗说了这么一句话。一直以来,聂海兰案、罗伟案、王远行案、汪中茫案,在田诗的心里并不算是完结。尽管已经完成了自己的工作,可是对于工作的结果,田诗在心里还是不认可工作已经完全结束。直到今天,聂海兰离开了人世,杀人凶手汪喜斌被执行死刑,田诗才觉得一切终于可以放开了。 “怎么,田姐,你心里才放下这个案件。” “是呀。不是说,你退出案件,工作就结束了。为了这个案件,我们付出了无数的精力,当然希望有一个结果。不过,如果可以,我还是希望有一个完美的结果。”田诗叹了口气。 “案件既然结束了,为什么还要叹气?”郑平有些不理解。 “这个案件虽然结束了。可是东江的案件呢。你五叔没有杀人,死者不是苏玲,那么死者是谁,凶手又是谁?我们的工作虽然结束了,但案件并没有结束。” “诗姐,你是不是有些关心太多了。”郑平对于田诗的这种行为非常不理解。 “你难道不关心,你五叔差点是为谁丢了性命?”田诗看向郑平,有些不理解。 “当然,如果可能的话,我当然想知道。不过,我知道我自己的身份。我就是一个嫌疑人的亲属。我只要保护好自己的家人就好。至于事实的真相,自然有人需要负责调查。律师虽然是人,但也没有什么超能力,不可能解决一切问题。最后,该谁承担的责任,还是要谁来承担的。”郑平反过来开导田诗。 “这个道理我是懂的。不过我是个完美主义者。比如这次田刚的案件,虽然有很多疑点,我们进行疑罪辩护难度并不大。可是,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我希望这个案件不仅仅是让田刚能够无罪,更可以找到真正的凶手。” “这就有些难度了。我们毕竟不是侦查机构。”郑平耸了耸肩膀,他觉得田诗这是被聂海兰刺激到了。毕竟一条生命没有了,谁也不可能无动于衷。 第35章 小路不小 “你们来了。”牛森提前在省道上等着田诗郑平二人。 “来了。怎么样,有没有人跟着。”郑平问道。 “放心吧,我是从军事管理区过来的。他们根本进不来。”牛森笑了笑。其实他没有发现有谁跟着他,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专门在军事管理区转了一下。另外还换了一辆部队的军车。 “情况了解得怎么样了?”田诗问道。 “我从长济回来后,就找当地居住的人专门了解情况。在市政府往田刚家去的路线中,有一条小路,可以节省一半的时间。再加上,田刚开会的时间已经避开高峰。如果要是顺利的话,他可以用六七分钟赶回家。当然这是极限速度之下的结果。”牛森说道。 “要是这样的话,田刚的作案时间不就是有了吗。虽然时间短了些,可是也算是有的。”郑平觉得牛森的调查结论对于案件辩护是不利的。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事情的真实情况就是这样,不可能因为辩护的需要而改变。 “这条小路的通畅程度怎么样?”田诗想起了在长济市存在的小路。长济市的小路间有疯狂的小公共,梅远市是不是也是同样状况。田刚作为一个副市长,难道也像小公共司机一样在小巷之间穿梭? “这条小路的通畅情况要看当时的情况。总体来说道路是狭窄的。如果会车会很不方便。有的时候,行人也会挤进来,车辆就会堵在那里。”牛森说道。 “公安机关测试的线路是不是就是这条小路?”郑平问道。 “这个问题我也想到了,我问了下公安内部人,他说当初测试时走的就是这条小路。”有的时候内部有人,就是有好处。如果这件事由田诗郑平来问,可能就不会得到准确的答复。有内部人,有些事情就可以确认。 “我们还是去现场看看吧。”三个人上车,直接开往牛森所说的小路。 “就是这条路?”郑平看到了牛森说的小路,不过他觉得道路的宽度并不差,至少是双向双车道。 “是这条路。因为是市人民医院的后院,很多人来看病,没有地方停车,就把车停在这里。双向双车道,不过每一个方向的车道都被停车占了一条。再加上有些路段再窄一些,这道就生生变成小路了。”牛森说道。 “我们问问周围的居民吧。”田诗说道。 “问居民?怎么问。”郑平有些不理解,他们不是警察,难道还要进行调查吗? “问问道路的情况,就说要在这里买房子之类的理由。总之,要了解一下这条道的情况。”田诗觉得郑平现在有些懒了。当初调查时,郑平可是活力十足的呀。 “那我们分头问问。”说着郑平选了一个方向走了出去。 郑平不愿意在这个案件展开调查,其实也有自己的道理的。这可不是因为懒惰的原因。完全是因为律师在刑事案件中自己开展调查是有法律风险的。 不过,田诗坚持,郑平也只能尊重她的意见。他也知道,当初要是没有田诗在案件中坚持取证,五叔的案件就不会有所转机。有些事情就是这样,有风险,却不能不做! 郑平选择了一个方向,走向了一个看起来年纪较大的男子。他微笑着走上前去,以买房子为理由,询问起了这条道路的情况。 “这条道呀!”一说起这条道路,这个男子的精神头一下子来了。 “你也看到了。这条道说窄,还真就不窄。但是不窄吧,现在就这么一小条。道路两边全是停车。平时倒没什么,到了早晚上下班高峰时,这条路基本上堵得寸步难行。”男子说道。 “每天都是这个情况吗?”郑平特意问道。他想知道道路堵塞是不是经常的事情。 “每天都是这种情况,有的时候情况更糟。”男子来了这么一句话。 “情况更糟, 是什么意思?”郑平一下子来了兴趣。 “这是市医院的后院,本来走的人就多。市医院因为人流太大,院内车辆太多,就往外面疏导。越是疏导,周围就越堵。去年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人,是不是市医院联系,咱们也不知道。反正是要在医院的后门建停车场。” “那是好事呀。建停车场,道路就不堵了。”郑平说道。 “那可不是这个道理。”男子一摇头,“他们要建的是收费停车场,而且还要占用公共道路。换句话说,就是不但解决不了周围停车占道的问题,反而带来了成本上升的问题。这不是解决问题,是为了自己捞钱。” “这倒也是。那这个停车场建起来了吗?”郑平也是明知故问,要是建起来他还看不见吗。 “没有。停车场开建,就把道路封了。周围的居民就去找市里领导反映问题,最后僵持了一个月左右,道路就解封了,这事也就黄了。”男子说道。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呀。” “去年三四月份吧,这事当时还上了报纸呢。”男子说道。 “是这样呀。” “你要是买房子,我还是建议你慎重。这周边的房子老化,价格还高,交通不便利。怎么看不见合适。”男子倒是很热心。 “谢谢呀。”郑平连忙道谢。不管怎么说,男子还是很热心的,并且提供了一个非常重要的线索。 在另一边,牛森和田诗也在询问周围的居民。经过询问,他们了解了这条道路除了停车和路面破损的问题外,道路两侧的人行道也不宽敞,行人和车辆经常会发生摩擦和碰撞。这些问题都给居民的生活带来了很大的不便和安全隐患。 “怎么样,有什么收获?”三个人重新汇合后,郑平问道。 “问题收集了不少,不过有价值的线索还没发现。” “是吗。我倒是发现了一个线索!” 第36章 调查专案组 “什么线索?”牛森问道。他是梅远本地人,他没有发现什么线索,郑平却发现了,这让他有些不服气。 “田刚案发的时间是什么时候?”郑平没有直接回答问道,而是反问了一个问题。 “去年的三月下旬。”田诗说道。 “根据我所了解的情况,去年就是田刚案发的时候,这条道路因为施工,是处于封闭状态的。”郑平说道。 “封闭状态!”田诗与牛森互相看了看,不敢相信这件事是真的。 “不但是封闭状态。当时居民反对施工,还找到政府相关部门来解决问题,这件事还被媒体报道过。我相信只要我们找找,一定会找到那个时候的新闻报道。”郑平自信地说道。 “如果我们可以查到这一点,那就意味着打掉公安的时间结论。田刚根本就没有时间作案。”田诗说道。 “这件事情我找人查查。”牛森说道。在梅远本地,他还是有些资源的。 “不,这件事不用你来查。你已经是被各方盯上的人。这件事可以让别人从不同的角度来过问。我们需要查明事实,但绝对不能让别人知道我们的意图。”田诗冷静地分析道。 牛森在这个案件介入已经很深了。他在梅远市的一举一动,都会被关注。如果这么关键的情节让牛森去查证的话,相信很快各方就会掌握这个情况。到时候,证据的效果就会差上许多。所以这件事不能让牛森去查。至于不让牛森查,让谁去查,反倒是一件简单的事情。相信孙世文会解决这个问题的。 “你们这就要走?”查完路径的问题后,田诗郑平二人马上就要离开。 “这就走。我们不会在梅远停留太长时间。这样才能尽量避免被别人发现。”田诗说道。 “好,那你们来梅远之前,可以与我联系。”牛森觉得田诗说得还是非常有道理的。 “我们现在申诉的武器又多了一个。”路上,郑平对田诗说道。 “算是吧。让田刚出来不是我们的最终目标。这次我想把真凶找出来。”田诗说道。 “这怎么可能。”郑平知道田诗还是没有死心。不过,有些事情就是这样,该谁做的谁来做。你一个律师谈什么破案呀。你有那能力吗,别的不说,你有调查取证的权力吗。公安去查案,谁不配合是有法律责任的。律师去取证,人家不配合,你能把人家怎么样。说到底,律师在司法程序的角色,并不是一个侦查员,法律也没有赋予你这个权力。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事情嘛,还是事在人为的。我既然说要打到凶手,绝对不是一时心血来潮。我是有种感觉。”田诗神秘地说道。 “感觉,什么感觉?”郑平觉得田诗现在的表现有些神棍了。这种表现糊弄别人还可能好使。对于他这种纯粹的唯物者来说,是没有什么用的。 “我就说一件事。你还记得我上次说的体液问题吗?”田诗的思维很跳跃,直接从凶手跳到体液那里。 “我记得呀,二者有什么关系吗?”郑平有些奇怪,田诗为什么总是讨论这个问题。她一个单身女性,与自己这个单身男性总是探讨这些敏感的话题,不尴尬吗?或者说,田诗就是喜欢看到自己这种尴尬的样子。 “上次我说到,这体液不可能是田刚临时取到并注入何秀芝体内的。那么问题来了,体液是怎么进入何秀芝体内的,又是什么时间注入的呢?”田诗的问题让郑平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这……,诗姐,我要是知道,这个案子不就全都清楚了吗?”郑平无奈地说道。 “是呀。如果说公安机关在田刚住所附近找到了安全套,里面的体液与何秀芝体内的体液是一个人的。而现有证据表明体液产生的时间并不长。那你说这一系列事实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分泌体液的人就在田刚住所的附近。或者说刚刚在田刚住所附近出现过。”郑平也明白田诗的意思了。 “这个人进入田刚的住所,何秀芝没有反抗,这说明对方是一个熟人。这个熟人又在田刚的住所附近出现过,其实我觉得调查范围已经不大了。”田诗分析得还是很有道理的。 “这个嘛……,有道理。可是现场没有发现第三者的痕迹呀。”郑平说道。 “事实并非如此,根据侦查卷宗,在田刚家的窗台下沿有2枚指纹。这两枚指纹不是田刚的,也不是何秀芝的,两个人的近亲属也查验了指纹,均被排除了。”田诗说道。 “这2枚指纹没有写入勘察笔录。”郑平有些奇怪。正常情况下,现场采集的指纹应当记入勘察笔录呀。这个错误不应当出现呀。 “对的,这2枚指纹没有记入勘查笔录。相关的记录是以手写的方式存在,而是在一份案件交接证明中略有体现的。从此这2枚指纹就消失在整个案卷中了。”田诗神情有些凝重。 “你是说,有人隐匿证据!”郑平有些震惊了,这可是一件非常严重的事情。 “也许是隐匿,也许是出于别的原因。不论如何,这2枚指纹消失得有些说不清楚,是吧。” “这2枚指纹会不会是凶手遗留的?” “也许是,也许不是,这种不查谁能够断言。可是至少调查还是需要的。” “诗姐,你怎么看。” “我觉得我们应当把调查的视线转向专案组本身。” “你是说专案组有问题?”郑平有些不敢想象。 “问题是肯定的。不过,连体外注入体液,这么离谱的想法都能够想出来,却忽视了对关键证据现场指纹的检验。这种操作,要是说没有问题,那是不可能的。”田诗说道。 “这怎么办呢,我们对于公安机关可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呀。这查凶手查到了他们队伍当中,我们根本就办不到呀。” “我们办不到,孙世文一定能办到。” “他们不是不想介入案件吗?”郑平知道孙家不愿意直接介入案件,给人以干预司法的口实。 “他不介入,是怕别人说他们使用权力扰乱正常的司法工作。现在,情况不一样了。有权力的人也好,没有权力的人也好,在法律上都有对司法机关存在问题检举控告的权利。当然,孙家这个当量级的存在进行控告,我想有关部门的压力就要大上许多了。”田诗笑了笑。 第37章 拍桌子 “石主任,王专委,今天请你们来,还是因为田刚的案件。”时峰叹了口气。如果可以的话,他是真的不愿意找政法机关谈具体案件。 政法委一直被诟病插手司法机关办案,所以这几年,非常注意与具体的案件保持距离。不过,所有人都清楚,政法委与案件保持距离这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政法委是领导政法的工作机关,虽然这种领导是一种整体领导。可是对于一些重要的具体工作,尤其是个案出现的突出问题,又怎么会视而不见呢。毕竟个案的问题,可能不断升级,如果不及时处置,最后可能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石青山与王刚互相看了看,没有说什么。他们也确实不好说什么。 “这是一份田刚律师提交的材料,你们看看。”说着时峰拿出两份材料,很明显这一份材料的两份复印件。 石青山、王刚两个人一人拿一份,认真看了起来。结果两个人越看脸色越难看。 “这怎么可能。田刚的辩护人怎么可以这么说。”王刚有些按捺不住了。这份材料虽然没有明确指向公安机关,但是一直在影射专案组人员存在问题。这对于王刚来说是不能容忍的。 “别急,我把你们找来就是要议一议这件事。王专委,既然你有想法,就由你先说一说。”时峰看向王刚。其实他对王刚的反应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对于王刚的观点却是不能接受的。毕竟律师拿出了证据,这都需要公安机关给出一个说法。 “这个指纹的问题,我还不清楚是怎么回事,需要再了解一下。不过,不能因为指纹问题,就断定专案组的工作存在问题。专案组是临时成立的,不可能对田刚有偏见,也不可能对他有什么不公正的地方。”王刚忽然冷静下来了,这件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没调查清楚之前,他也不好说。所以他又把刚才的话收了起来。 “石主任,你怎么看?” “我怎么看?我同意王专委的意见。”石青山能怎么说,还不是要附合王刚的意见。这可不是简单地发表意见,更是一种立场的表达。检察机关不可能在没有明确的事实的情况下,站在公安机关的对立面的。 “如同王专委所说,办案人员其实都是临时决定的。大家对于田刚不会有什么特殊的偏见,专案组也好,其他办案人员也好,大家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破案抓到真凶。”石青山说道。 “嗯,二位说得对。”时峰点点头,他的目光转向窗外,心中却翻涌着复杂的情绪。这个指纹的问题,确实让他感到困惑。“不过,这个指纹没有检验,又怎么解释呢。为什么不对现场发现的痕迹进行调查呢?” “关于这件事,我会向梅远市局了解情况。”王刚说道。隐匿证据并不是一件小事。辩护人的批评,也许定性并不准。可指控也是有事实基础的。对于现场指纹的遗漏,到底是什么原因? 如果这一行为有意为之的话,那么背后隐藏的是什么?王刚知道侦查纪律,这种遗漏,在现实工作中其实并不正常,也是不可原谅的错误。 “很好,不过你们要尽快调查。我也实话告诉你们,这份材料已经交到了省委省政府。孙老爷子亲自交到了相关领导的手里。孙老爷子是什么人,相信你们也是清楚的。他已经在相关单位拍了桌子了。这是什么情况,你们应该是懂的。”时峰见王刚做了保证,就直接把底彻底掀开了。 孙老爷子是副省级,并且在白山省工作多年,还曾经在中央部委任过领导职位。可以说在白山省属于通天的人物。这样的人物,绝对不是一个冲动的人。他拍桌子也绝对不是随意而为,这其实是一种政治手段,一种政治上的表态。 政治人物一旦拍了桌子,就意味着对方必须应对,否则就是政治上的失败。当然拍桌子之后,也就意味着阵营分明,各方开始选择自己的立场。拍桌子的人,还是被拍桌子的人,将会彻底走向对立。 所以拍桌子这种事,在政治场合,多是上级对下级。因为下级就是不满,也要接受,并且双方都不算丢脸。上级体现了自己的权威,下级则是政治地位决定必须接受上级的怒火,也不算丢人。如果有委屈的话,那也与个人无关,只能说是级别决定了必须承接这一切。 同级之间拍桌子,意味就不同了。孙老爷子的身份,决定了他不会去拍一个厅级的桌子,因为那样做既没有意义,更显示不出自己的层次。拍同级的桌子,虽然可以显示出自己的身份来,但也会被认为是一种挑衅。 现在的情况是,孙老爷子不但拍了桌子,还不是拍了一个人的桌子,然后拿出了这份材料。这份材料要是属实的话,那么孙老爷子就是胜利者,而被拍桌子的人就会去找公安厅的麻烦。如果材料有问题的话,那么孙老爷子就会被冠以倚老卖老的帽子,被排除到政治圈子之外。 “时书记,我明白您的担忧。”王刚说道,“但我们必须相信我们的同事,他们都是在公正、公平的原则下工作的。我们不能因为一个小小的指纹问题,就全盘否定他们的努力。” “我明白,王专委。”时峰深吸一口气,将心中的疑惑暂时压下,“不过我需要你用证据说话,否则我交不了差,上级也交不了差。” 两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没有证据的话,王刚说什么也没有用。时峰该不该相信梅远市公安呢?从时峰的角度,其实根本就不相信。因为,在他的角度来说,相信证据才是唯一正确的选择。 第38章 检察官变算命先生 不到一周的时间,梅远市政法界连续发生了两件大事。第一件事,就是省公安厅专委王刚,被任合白山省打黑办副主任,带队到梅远市督导打黑工作。还有一件大事是省检第五检察部的石青山主任带队到梅远市对田刚案件进行全面复查。 白山省政法三巨头的两个,分别派人来到梅远这个小小的县级市,不得不说别有一番意味。梅远市各界对于两人的到来保持了沉默。 “魏局,我这次来一个是为了督导扫黑。不过这是对外的说法。最重要的,也最紧急的工作,是要听一下你们对那2枚指纹未进行检验的原因。”王刚刚赶到梅远市,就迫不及待地把魏秋晨、梁波找来询问有关情况。 “这个情况是这样的……,”梁波没有等魏秋晨说话,就抢先回答。因为整个案件的侦破过程,魏秋晨并不清楚,所以由他这个当年的专案组组长汇报是最妥当的。 “这两个指纹我们当时发现了。但是经过比对,在田刚与何秀芝的关系人中并没有发现合适的比对对象。不排除这个指纹是无关的人在案发之前在现场留下的。没有证据显示这2枚指纹与案件有关。所以就没有把2枚指纹入卷。”梁波说道。 “如果没有找到指纹的对象,你们怎么确定与案件无关?”王刚问道。 “专委,你也是知道的。有些案件就是这样,案件现场的情况是复杂的。我们不可能对所有线索全部进行追查。只有有价值的线索,才值得我们去投入。”梁波的话其实并不符合刑法无罪推定原则。 刑法认为认定一个人犯罪,需要排除他无罪的合理怀疑。在这个世界上,怀疑是一种主观的心理态度。这种心理态度,是难以消灭的。就算是铁证如山,就算是可以明确证明,也会有人选择拒绝相信。 因此要求公诉人提供的有罪证明可以排除任何无罪可能,这实际上是不合理的。但是,法律要求有罪证明体系要以排除对于无罪的合理怀疑。那么,现场出现的可疑痕迹没有一一查明,也就不能排除存在被告人以外的其他人犯案的可能。从而形成了合理怀疑。 不过,无罪推定只能说是一种理想状态。现实中,全世界任何一个国家的司法体系都做不到这一点。就警方来说,有限的人力只能跟踪办理那些有价值的线索。比如说在现场不能查证的指纹,从无罪推定的角度来说,是一个合理怀疑的依据。可是在警方看来,这2枚指纹并不能证明与案件的关联性。这2枚指纹可能是做客的人留下的,也可能是一个维修工不小心留下的。又或者是送货的师傅留下的。总之,2枚指纹与本案可能毫无关系。 而警方查证这2枚指纹可能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还可能最后查不出什么结果。这与凶案现场留下的血迹、血衣和血手印等情况是完全不同的。这种放弃对无价值,或是看起来无价值线索追查的情况,在侦查实践中是经常的事情。所以梁波认为王刚应当理解他们的选择。 “我知道你们的苦处。但是现在我们需要对这2枚指纹有一个交代。所以,梁局你们还是辛苦一下吧。对这2枚指纹进行调查。”王刚说道。 “现在?”梁波问道。 “怎么,有难度。”王刚听出梁波话里的意味,好像调查工作很难开展。 “难度其实倒是不大。不过,专委,我也是实话实说。当初我们其实还是很重视这2枚指纹的。毕竟那个时候田刚还未列入嫌疑对象。我们也是查过这2枚指纹的。可惜的是,我们查遍了田刚、何秀芝身边的人,结果没有查出任何有价值的线索来。如果我们现在开展调查,可能也还是相同的调查结果。”梁波也算是实话实说。这2枚指纹,说了半天理由,其实最重要的理由就是查不出来。 该查的人都查过了,那个时候还是案件刚刚发生的时候。现在案件已经过去一年多了,这个时候有很多人找都找不到了,还谈何调查呀。 “唉,那这事怎么办?田刚的辩护人说你们隐匿证据,你们不查明白这件事,只怕你们是说不清楚。我也告诉你们,这次田刚的申诉材料是直接递交到省委的。省厅就算是想护着你们,也要拿出个结果来。否则省厅也是自身难保呀。”王刚叹了口气。孙老爷子在省委拍了桌子,现在上面气氛很紧张。各方力量都在看着省厅的复查结果。现在梅远市局告诉自己,什么都查不出来。这个答复,很明显是交不了差的。 “怎么,你这个领导还亲自到下面来办案了。省检那边离得开?”省检察院第二巡回检察组主任刘群看到石青山上门,开玩笑说道。 “我倒是不想来。可是不来也不行呀。”石青山说的是实话。他是第五检察部的主任,手里的工作还是非常忙的。正常情况下,承办的案件要是有下来调查的需要,他也不用自己亲自下来。可是现在的情况不同,田刚的案件已经在省里顶了牛。现在来说,没有什么比田刚案件更重要的工作了。他石青山不下来能行吗? “你不用说,我猜猜,是为田刚的案件来的吧。”刘群笑道。在省检,他与石青山的关系不错,所以两个人谈起话来也是比较随意。这要是换了另一个人,可能气氛就不会这么轻松了。 “想不到呀,你老刘在全省巡查了一圈,还成了算命先生了。别说,你算得还挺准,我就是为田刚的案件来的。”石青山说道。 “就说你官僚吗。要知道能人在基层。在基层走一圈,什么本事你学不到。在省检的办公室,你可见识不到这些世面。”刘群嘿嘿笑了起来。 “老刘,你也别得意。你在梅远也算是蹲了一段时间了。梅远这个地方都有些什么事,不可能瞒过你。能够猜到我的来意,那不是什么本事。你要是能够把田刚案件的情况给我查明白了,那才是真本事。”石青山这个时候算是把自己的本意表达了出来。 第39章 政协主席的优势 田刚的案件,在梅远地面影响太深。有很多情况,石青山一时半会还是很难弄清楚的。如果时间充足,那倒不是问题。可是现在没有这个时间,石青山只能来找刘群。 毕竟刘群提前来到了梅远市,相信对于地面的一些情况不可能不知道。尤其是田刚案件,在当地影响这么大,他必然是知道一些情况的。 “老石呀,老石,咱们可不带这样的。你这是往死路上逼我呀。田刚的案子是什么情况,我还不知道。你让我去查,这不是坑我吗?”刘群一听石青山的话头不对,立刻打住。 “老刘,这就是你不讲究了吧。从公家的角度,省检让你们巡查,还不是为了及时发现基层存在的一些问题。你们在这里就等于是省检的耳目,怎么这耳目到这个时候,还不灵了。”石青山说道。 “原来,我们这是你老石的眼睛、耳朵呀。”刘群也气笑了。 “咱们不说这个。咱们就说咱们哥俩的关系。省检上下,谁不知道咱们俩的关系好呀。这可好,这关系好的,还没怎么样,你就开始保持距离了。我可跟你说,刘群,这忙你帮也得帮,不帮也得帮。”石青山一瞪眼,干脆就开始玩起横的来了。 “你看看你,还有半点第五检察部主任的样子吗?算了,这事我帮你还不成。”刘群摆了摆手。 “哎,你早这样子不就行了吗。老刘,我可不让你白帮我。我家里那瓶藏了二十年老酒,这次回去,咱们俩干了。”石青山在家里藏了一瓶老酒,这一藏就是二十年。偏偏刘群这个人还是个好酒之徒。早就盯着这酒是个事了,不过石青山一直舍不得喝而已。 “哎呀,看来这次你老石可是下本钱了。这酒我找你多少次,你都不喝。说是要等你女儿嫁人时喝,这怎么还提前拿出来了?”刘群笑了笑。 “我这是想开了。我也想了,女儿结婚的时候,我哪还有心思喝酒呀。所以趁着现在有时间,就把这酒喝了。以前不拿出来,是觉得你喝这酒有些白瞎了。”石青山也算是实话实说。 “这是什么意思?”刘群一听这话不对呀。 “难道我说错了。你小子整天说自己会喝酒,我就问你,你能喝多少?” 刘群愿意喝酒,可是酒量却是很差。没喝两口,就醉得一塌糊涂。不能喝,还有酒瘾,也算是一个奇葩了。 “这你就不懂了。能喝酒,不代表懂酒,会品酒,充其量就是个酒鬼而已。酒这个东西,不以量为胜,而是要懂得品味。”刘群对于酒自是有属于自己的一番道理。 “得了吧,不能喝就是不能喝。咱们也算是老同学了。上学时你就这样,哪次不是喝得不省人事,还品酒,你忽悠谁呀。”要是别人,或许还会被刘群糊弄过去,石青山却是不吃这套。他太了解刘群了,他知道刘群根本就不会什么品酒,他就是酒量不好而已。 “算了,我可不跟你斗嘴了。实话告诉你,我也在追田刚这个案件。”刘群一句话,让石青山一下子严肃起来了。 “怎么,你也发现案件有些不对?” “当然。不过我盯上这个案件,还是有原因的。你看看这个。”刘群把前几日田诗递交的监督申请书递给了石青山。 “这……”石青山一看申请书的内容,有些沉默了。 “怎么不说话了。”刘群一看石青山没有了动静,觉得有些不对劲。虽然说这个申请书的内容还是很震撼的。不过,对于省检的检察官们来说,也不算是什么事。毕竟平台不一样,放眼全省来说,这种关于刑讯逼供的监督,不算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你看看这个。”石青山递给刘群一份材料。 “这是……”刘群一看也傻了眼。这是孙老递交的材料,讲的是梅远市公安隐匿证据。 “一个案件,两份材料,内容还不一样,又出自一个人之手。这事情真是看不透呀。”刘群说道。 的确,田诗为什么这样做,很多人都看不透,甚至于郑平也不理解田诗为什么要交两份材料。不过,田诗是案件的辩护律师,郑平只是协助工作而已。从这个角度来说,田诗对于辩护的策略,有着绝对的决定权。 “老何,田刚的案件开始复查了,这事你知道吗?”陈冬生专门把何秀芝的父亲何亚辉找了过来。 “我不知道呀,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何亚辉现在已经退休了,在信息上就有些不灵了。 “就是刚刚的事情。前些天,公安在测试政府到田刚家的路线。其实当初,他们是测试过的。这次测试,说明事情有了变化。我就托人打听了一下。你猜怎么着?” “你不说,我哪猜得着。”何亚辉觉得陈冬生这个时候卖关子,就有些不必要了。他可没有心情陪陈冬生在这儿斗咳嗽。不过,他也知道,陈冬生倒没有什么恶意。这么多年来,他就是这个说话方式。 “我听说,案件开始复查了。不但是复查,省里还下来人了。这次梅远市的公安、检察,都承担了很大的压力。”陈冬生这个政协主席,别的事情可能不行。要是了解个情况,还是简单的。毕竟政协这个组织,来自各行各业的委员都是有的。尤其是政法界的委员,那还是不少的。你说要了解哪个单位,或者说是哪个案件的情况吧,用不了多长时间,陈冬生都能弄得清清楚楚。 “他们是动用关系了。”一说省里给压力,何亚辉就联想到田刚的背景来。田刚就是省里下派来的,在省里还有人在支持他。甚至说,田刚与孙家有着非常特别的关系。这些事情,何亚辉都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当初,何秀芝能够跟田刚结婚,何亚辉不点头,这个婚是结不成的。何亚辉就这么一个女儿,当然要弄清楚田刚的情况,才能决定是不是放心把女儿交给田刚。 第40章 舆论操作 对于田刚,何亚辉无疑是欣赏的。在女儿的几个对象当中,何亚辉最终还是选择了田刚。尽管田刚并不是何秀芝最喜欢的对象。 “动用关系,那是一定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孙家与田刚的关系。”陈冬生说道。 说起陈冬生来,与何亚辉之间的关系,可是超越了亲属关系、同事关系,甚至是利益关系。何亚辉担任领导职务后,陈冬生就在何亚辉身边工作。两个人的关系并没有所谓上下级之分,更类似一种平等的合作关系。 一起工作七八年后,何亚辉把自己的妹妹介绍给陈冬生。就这样,两个人成了亲戚。按照纪律要求,上下级间如果有亲属关系,是需要回避的。于是陈冬生离开了何亚辉。 人虽然不在一起了,可是两个人这么多年,不论是遇到什么问题,始终是保持同一阵线。彼此之间产生了非常深厚的政治信任。何亚辉退休后,陈冬生担任市政协主席,也将进入职业的最后阶段。这个时候,陈冬生反而在所有事情上,进入一种无欲无求的状态。 “如果要是别的事情,孙家的面子我还是要给的。只是,小芝的事情,我不能让步。”何亚辉说这话时,是一个父亲的角度说的。 体制内,上级就是天。如果面对上级与其他选择,当然要选择上级。如果一个下级不能对上级忠诚,那是很难走得更远的。对于这一点,不论是何亚辉,还是陈冬生,都懂这个道理。但凡事都有例外。至少在自己的至亲受到伤害的情况下,何亚辉就算是忤逆上级,也是在所不惜的。 “你的态度我能理解。可是态度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应对。”陈冬生能够理解何亚辉,但是还需要了解他下一步的想法。 “孙家,我们是不能比的。但我们也有自己的优势。毕竟田刚的案件已经判决了。省院判的案件想要翻并不容易。就算是孙家也是一样。”何亚辉对于司法程序还是比较了解的。 “这个倒是。”陈冬生点了点头。 省高级人民法院,是全省最为权威的审判机关。在审理案件时,基本上不会出现什么明显的错误。省院判下的案件,如果确实属于疑难情况,也会向最高院寻求业务指导。所以说,省院判下的案件,很少有翻案的机会。 另外,省院判下的案件,意味着前期经过了司法程序。省院的案件改判,也就意味着前面的司法程序也出现了错误。那受到影响的人就多了。从这一点来说,省院的判决形成结论,除非有重大错误,否则是不会更改的。 “先有省院的判决,再有孙家干涉司法。这种事情难道不是一个非常好的新闻题材吗。”何亚辉说道。 “你的意思是……”陈冬生有些弄明白何亚辉的意图了。 “不错,这个案件捅到记者那里不好吗。” “这个……能行吗?”陈冬生对于何亚辉的决定有些不自信。 “行,还是不行,并不是最重要的。要知道,我们需要使用不同的手段,对孙家的举行进行反应。我们不能这样干看着。”何亚辉其实对于舆论操作能够发挥多大作用,其实自己也是心里没底的。 不过不管怎么样,何亚辉都是需要做些什么的。恰巧,他还真有一个好的新闻渠道。 “你打算怎么操作?”陈冬生问道。 “你记不记得黄强的儿子?” “记得,他儿子好像就是记者!”黄强是何亚辉、陈冬生二人的好友。三人曾经共同工作过一段时间。后来,黄强调离了。但这不影响三个人继续交往。 “不错,黄强的儿子就在《光环》杂志社上班。你应该知道《光环》杂志吧?”何亚辉特意问道。 实际上《光环》这本杂志的知名度还是非常可以的。不但读者众多,更有非常大的影响力。 “《光环》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呢。”陈冬生又不是不关心国家大事的年轻人,他平时对于各种报纸杂志,还是非常感兴趣的。 “我让黄小江在《光环》杂志上写一篇专稿,你说会有一个什么样的效果?”何亚辉已经联系到了黄小江。黄小江对于田刚案件也是非常感兴趣的。 田刚的案件,也不能怪黄小江感兴趣。田刚的身份太特殊了。如果只是一个有多次伤人前科的人再犯,并杀人性命,虽然公众可能关注这个案件,然而这种关注是不会长久的。 反倒是有些特殊背景的人,是很少出现犯罪情况的。比如说田刚这样的副市长。副市长杀人,只怕是建国后也没发生过几起吧。 “石主任,你好。”曹桂英、沐则、李立平和管平纷纷跟石青山打招呼。石青山的级别,可是与通达市的检察长是同级的。而梅远市检察院只是通达市检察院下属的一个检察院,级别上的差距还是不小的。这也让四人显得非常束缚。 “大家不要紧张。”石青山看了看四人。 “我今天找大家来,还是因为田刚的案件。”对于石青山的话,四个人没有惊讶。毕竟田刚的案件最近开始监督,并且案件在省里听说也开始了再审。这个时候石青山来梅远,要说不是为了田刚案件而来,那是不可能的。 “刚刚听了刘检的介绍,我知道现在田刚案件已经在监督阶段。我就想问问,现在有什么进展。”石青山问道。 “根据我们了解的情况,田刚受伤确实是在公安提审过程中发生的。提审的警官也承认与田刚有所接触。所以,我们认为刑讯逼供是非常明显的。”沐则到了这个时候,是不会有任何隐瞒的。 沐则这个人就是这样,没有决定时,可能会前怕狼后怕虎。一旦决定了,那就轻易不会改变观点。 “就算是提审中出现一些状况,也不会影响到案件的结论。”蓸桂英说道。 一部的情况与三部不同。一部是起诉的公诉人,对于他们来说这个案件是没有任何商量的。三部的情况就不相同。对于一些案件,三部还是愿意体现选择的多样性的。 第41章 性质严重 “你们两位主管领导是怎么看的。”石青山看向管平与李立平。对于曹桂英的说法,石青山并不满意。 要知道,办案机关虽然由于立场原因在对待案件的角度是不同的。可是法律是不区分角度的。曹桂英刚刚的观点,有些太立场化了。这其实是一个不职业的表现。 “我们没有什么意见。”两位主管检察长并不愿意发表意见。这种事情其实承办人说明就好了。 “大家的意见我是理解了。不过对于田刚案件来说,大家说得明显还是不够的。田刚的案件已经申诉了,省高院已经立案了。我看了看卷宗,发现很多证据还是需要被证的。比如说卷宗中有2枚没有验证的指纹。”石青山的话引起一阵议论。 2枚没有查验的指纹,这事情还是第一次听说。如果说沐则这些人是第一次听说,那还好说一些。现在的情况是,曾经公诉曹桂英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事情就明显不正常了。 “石主任,你说的2枚指纹,我没有印象。”曹桂英的心也一下子悬了起来。这两天她的感觉一直是不太好。尤其是进行了路程测验以后,她怎么测试也没有得到公安提供的时间标准来。 最后,她专门查了卷宗,对公安的试验路线进行了测验,就算是走了近路,时间也是非常紧张。这种情况下,田刚并没有足够的时间作案。这一点曹桂英心里是清楚的。为了这件事,她专门找到当年的办案人,现任刑警队长罗浩。 “姐呀,你的顾虑是成立的。不过,你还没有跳出常规的模式。如果田刚是正常的杀人犯罪,那这个时间是不够的。但田刚是杀害自己的妻子,被害人是他的特殊关系人。” “这有什么区别?” “因为两个人特殊关系,何秀芝不会对田刚进行特别的提防。这也就节省了不少的时间。也正是因为没有防备,田刚犯案的难度也会变小。可以说对于别人来说,不到十分钟的时间,从杀人到布置现场,时间上是不够用的。”罗浩看着曹桂英郑重地说道,“对于田刚来说,这个时间却是可以完成的。” “这倒也是有些道理。”曹桂英觉得罗浩说得是有道理的。但她还是觉得时间上,田刚犯案还是不充裕的。 “我知道,曹姐,你总是会觉得时间上是紧张的。其实这是个客观情况。不过,田刚犯案是一个有预谋的犯案过程。每一个步骤都是经过精细推算的。我们不能以一个普通人的角度来看待田刚。”罗浩也只能说到这里了。其实在调查的过程中,警方还是掌握一些情况的。但掌握的情况,也只是一个情况而已,没有找到证据,也是没有用的。 纠结于田刚的犯案时间,还没有出来。结果现在,又出来了2枚未查验的指纹,这就让曹桂英的压力更重了。 “这是关于2枚指纹的情况说明。”石青山看曹桂英处于迷糊状态,便把手里的资料交到了曹桂英手里。 “这……,这是后加到卷宗里的。”曹桂英说道。 “你能肯定?” “我可以肯定,侦查卷宗里原来是没有这些资料的。”曹桂英一看这资料,确认自己从来没有看到过。 “你没有看到。那么问题来了,你看不到,为什么辩护人能够看到?为什么公安不把这2枚指纹放到侦查卷宗里。”石青山问道。 “这……,我不知道。”曹桂英回答不了这个问题,她怎么知道梅远市公安局这么做是什么用意。 “你解答不了,这也是正常。但这件事非常重要,我们需要查清楚。并且要追究责任。”石青山的语气也严肃起来了。 “是不是给他们一个机会。毕竟公安是长期与咱们合作的。”李立平这个时候说话了。毕竟他是第一检察部的主管检察长,平时都是他跟公安在打交道。要是因为这件事,两家伤了和气,未来在工作开展上可能就有些不好办了。 “立平说得对。但是,这件事情性质还是比较特殊的。刑事案件的卷宗是不能随意增减材料的。”石青山当然知道李立平的小心思。不过,这是另外一件事。 刑事案件的办理,是不允许任何人在中间做手脚的。一旦出事,那就是大事。检察机关对侦查活动进行监督,就是这个原因。现在侦查机关把案件中的重要证据隐藏起来,让对方辩护人抓到了把柄。让整个案件处于被动状态,连带公诉机关也被连累,这种事情是不能轻易让办案人过关的。 “石主任,你说这事怎么办?”这个时候还是管平有眼力,马上请示下一步的工作。其实事情已经明晰了,下一步还能怎么办,监督呗。 “这件事情我会跟魏检商量一下,在这之前希望大家提高认识。对于田刚案件,省检是高度重视的。任何一处出现状况,我们都要及时处理。”石青山来梅远名义上是为了办理田刚案件的。对于监督梅远市公安局侦查行为的工作,还是要由白云峰自己去布置的。 “魏局,这是检察院刚刚发过来的通知。”梁波拿着梅远市检察院的监督通知,直接来找魏秋晨。 “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白云峰在发通知前,先是跟魏秋晨通过气的。 “魏局,就是这么一件小事,检察院至于吗?”梁波觉得梅远市检察院有些小题大做了。连代表省厅的王刚都没有说什么,结果一个县级检察院要插手。 “是不是小事,要查了才知道。梁局,你也知道田刚的案件上上下下都绷着一根弦。你查出指纹是谁的,证明这个人与本案无关,事情就可了结了。否则,就这2枚指纹,人家就可以一直说下去。”魏秋晨也是有些放心不下了。 “魏局,这2枚指纹不是我们不查。实在是查不出来呀。”当年田刚案件案发,专案组也是全力以赴调查了。大网拉出来查了几遍,就是查不出来,你说还能怎么办! 第42章 查谢方 “对于这2枚指纹,你怎么看?”郑平问田诗道。 “怎么会有这个问题?”怎么会有这个问题。 “我觉得公安应当不会犯这么明显的错误。或许,这2枚指纹与案件并没有什么关联。”郑平大概猜到了公安的说法。 “也许你说得是对的。但是现场的痕迹是不能放过的。”田诗郑重说道,“尤其是田刚这个案件,现在很多痕迹都没有查明,这有些说不过去了。” “这倒是。”郑平点了点头。如果说指纹是疏忽,那么体液就没有任何理由。这可是关键证据,你就算说是田刚为了掩盖犯罪提前准备的。也要查明,他是把谁的体液通过什么手段留下来的。 “这种关键证据,公安不去查,我们自己来查?”田诗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吓了郑平一跳。 “诗姐,这种事情我们怎么查?”郑平对于田诗的想法,还真是有些摸不着头脑。 “牛哥,相信你早就有这个想法了,是吧。”田诗看向一直不作声的牛森。 “原本我是没有这个想法的。但要只是查指纹的话,我还是有办法的。”牛森说道。 “办法,什么办法?”郑平看向牛森。 “何秀芝的交往对象是有限的。在他们当中进行比对,还是可以做到的。”牛森说道。 “诗姐不是说,专案组成员可能隐匿证据吗。那这指纹会不会是专案组成员的。”郑平说道。 “抱歉,警察我可查不了。”牛森耸了耸肩。任何事情都要有个限度,对警方展开调查,牛森不是办不到。而是办到了,就可能有大麻烦。 “警方人员是有嫌疑。但是真凶成了办案人员的可能性是不大的。如果专案人员中有与何秀芝存在社会关系的情况,依照工作纪律,是要回避的。”田诗其实并不太相信警方人员的嫌疑性。只是有些时候,这样表述可能更能实现目的。夸大,有时虽然听起来不太准确,但总算没有脱离事实。 “那个谢方会不会有嫌疑?”郑平突然想起了这个人。他初听牛森提起这个人时,就觉得有些不可理喻。毕竟田刚与谢方应该没有什么交集。 “谢方的嫌疑不大。他可能也是受人指使。”田诗理解为谢方只是站在前台的人,后面应当还有别人。这件案子打破脑袋也想不出来,与铁路公安会有什么关联。 “那谁会指使谢方呢?”郑平的问题一说出口,就感觉到不对。田诗、牛森二人怎么可能知道答案。 “这种事可是不能随便猜的。但是公安系统有人不想我们继续下去的可能还是有的。毕竟我们也属于翻案。”田诗笑了笑。天下公安是一家,天下公安恨律师,这两句话在系统内还是有一定代表性的。 “指纹的事情我去查。可能需要一些时间,我会尽快的。”牛森说完离开酒店,去查指纹去了。 “现在有时间、指纹这几个点,诗姐,应该够了吧。”郑平问道。 “看看吧。有点不一定就能翻案。关键还是要看证据效果。”田诗摇了摇头。她对这个案件其实并不乐观。有很多未定的事实,她不想过多介入未查明的事实当中。 “这几个人的指纹,我希望你能采集出来。”牛森找到乔栓。 “兄弟,我们不是警察。这事你是不是找错人了。”乔栓眉头一皱。这个牛森怎么还缠上自己了。 “警察要是能查,我就不找你了。这几个人,你就说能不能查吧。” “这……,好吧,我找人把指纹取出来。”乔栓看了看,这几个人他都认识,都是交际场的老手。这样的人,取指纹并不难。要知道乔栓可是真正的夜场之王。 偏偏何秀芝这几个相好的人,还都是愿意混夜场的。这指纹采集就简单了许多。 “不过,我也有个条件。”乔栓说道。 “什么条件?” “我听说省里开始扫黑了。我配合你们办案,不会到头来还是被扫了吧。”乔栓这个人的信息还是很灵通的。省里定下来的扫黑行动,他也听说了。并且这次行动的重点地区就是东元市。 东元市最大的大哥,就是乔栓,这一点乔栓自己也是知道的。所以乔栓已经感觉到了危险,他知道这次自己可能过不了关了。 “这个我不能保证。乔栓你应当知道,我们不能帮你洗白。你做的事情,该负责任还是要负责任的。不过,如果事情不是你做的,那也就不应当追究你的责任。这一点我们可以保证的。再就是,你们配合我们也算是一种立功。立功材料,我们会提交给有需要的机关的。”牛森摇了摇头,他当然看出了对方的心思。 “只是这些吗?”乔栓有些失望。这与他预想的,还是有很大差距的。 “这些已经足够了。人不能太贪心。”牛森看了看乔栓,这种不入流的角色,把自己当成了什么人。真正的高层是不会为违法者提供保护的。但是高层一句话往往办案机关还是有分量的。 “为什么不查查谢方呢?”乔栓突然问道。这个问题非常合理,谢方介入这个案件的角度非常可疑。没有道理不去追查。 “谢方的身份特殊,我是不会安排你去查他的。当然你要是能够查到有价值的线索,那也算是你的功劳。”牛森其实就在等着乔栓的这句话。 “这样呀。那好,这件事与你无关。”乔栓笑了笑,都是老江湖了,牛森的意思他听得懂。 动用社会人士调查,这是一件非常规做法。牛森对此却并不担心。他的身份允许他可以通过一些特殊手段来收集信息。 “谢哥,那两个律师现在盯上梅远市公安局了。我的关系说,现在梅远市检察院已经开始对专案组进行监督了。”乔栓把谢方找到七彩娱乐城的后厅。 “嗯,他们还做什么了。”谢方拿起一杯酒喝了下去。七彩娱乐城,他平时不来。这个地方太敏感,他的身份太特殊,所以尽量避免在这里与乔栓见面。 不过今天的情况特殊,乔栓是要谈田刚的事情。 第43章 自查 不放过现场的每一个细节,这是侦查的工作原则。往往现场的一些细微的痕迹最后成为破案的关键。但是不能否认的是,这个情况并不适用于每一个案件。 一些情况复杂的现场,到处都是痕迹。对于每一处痕迹都进行调查,那是不可能的。何秀芝被害的现场就属于这样一个情况。那2枚指纹,专案组不是没有调查,而是没有查到是谁的指纹。 综合分析了指纹的位置,距离卧室有一段距离。没有证据表明这2枚指纹与案件的关联性。这条线索也就放下了。然而现在这件事被田诗他们提出来了。事情就显得非常复杂了。 “什么,调查咱们自己人?”罗浩不可思议地看向梁波。 “是的,田刚的辩护律师认为隐匿指纹证据,说明凶手可能就在我们当中。” “什么,这真是岂有此理呀。咱们警察还成了嫌疑对象。这律师是不是脑袋进水了。”也不怪罗浩有这个反应。警察是执法人员,每天都在办理案件。要是哪个案件都倒推怀疑警察的话,这是不是就太没有道理了。 “让你查,你就查,哪来这么多废话呀。”梁波的心情也不是很好。 “梁局,刚刚第三检察部的沐则打电话说,他们要对田刚的案件进行全面复查了。”对于这个消息,罗浩心里不是太有谱。 “不是复查,是监督。本来人家就投诉咱们刑讯逼供,现在可好又说咱们隐匿证据。说也没有什么问题,问题是人家说完后,把把柄全都抓到手了。现在我们可是全面被动呀。”梁波叹了口气,“田刚的辩护律师,下手果然阴毒。” 律师的工作风格不同,得到的评价也是不同的。尽管是对手,公安也好,检察院也罢,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失败。可你至少要让他们输得心服口服。律师的视角则完全不一样。 对于律师来说,法律的理解和辩论是强项。而调查这样的基本工作,就是明显的弱项了。 现在田刚案件的情况则完全不同。在田刚案件中,田刚的律师就如同开了天眼,有很不引人注意之处,都被对方发现了。“其实,检察院对咱们进行监督,也是可以理解的。”罗浩叹了口气。 “这话怎么说?”梁波不解地看向罗浩。 “这2枚指纹我们没有报到检察院,公诉人都不知道指纹的存在。后来,法院到咱们这里调卷时,咱们又把这2枚指纹加了进去。刚刚曹桂英给我打的电话,也算是挑咱们理了。”梁波叹了口气。 “这也难怪。”梁波知道曹桂英挑理是有道理的。在控诉的角度,检察院与公安是站在同一阵线的。这个时候,曹桂英发现自己的战友对自己有所隐瞒。当然会愤怒了。 “我这就安排排查。”罗浩无奈说道。当警察调查到自己同志的时候,事情就会非常难办。尤其是组织调查的人,很难面对这些跟自己同生共死的兄弟们。但是,职责让罗浩别无选择。侦查工作不允许个人感情因素的介入。 “还有一点,全省的扫黑行动开始了。你组织一下,在这个时候,咱们不能再出任何问题了。”梁波特意交代下来。 “没问题。”罗浩说道。 谢方在品着美酒,乔栓知道谢方喜欢喝酒,特意准备了几瓶好酒。 “谢所,这酒怎么样。”乔栓特意问道。 “酒不错,早知道你这有这么多好酒,我就多来几趟了。”谢方呵呵一笑。 “谢所你要是想来,随时都欢迎。”乔栓双手一摊。他倒是希望谢方天天都来,这样就等于牢牢地把谢方捆绑在自己这一边了。 尽管他已经向牛森那边出卖了谢方,但在没有到最后翻脸的时候,谢方对于乔栓的价值还是很大的。乔栓心里已经有了盘算。这些年他的手里没有人命,这次就算扫黑扫了进去。不几年也会出来。加上手里还有些钱,乔栓就可以远走他乡,过上安稳日子了。 “我还是少来为好。我们的关系,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谢方摇了摇头。与安全相比,这点酒不算什么。 “如果谢哥喜欢,我可以给你带些走。以后给你送一些。”乔栓说道。 “不用了。我的工资可喝不起这酒。在你这里过过瘾就行。”谢方摆了摆手。 “行,谢所,我也不跟你客气。需要,你就随时说话。” “你知道最近全省要进行扫黑行动吗?”谢方忽然问道。 “知道。我这边也在托关系,提前应对。”乔栓实话实说。外界看他们这些大哥风光。其实别人不知道的是,这些大哥其实还是比较辛苦的。 尤其是每次扫黑,都要大笔花钱托关系。还有就是找金融公司帮助转移财产。这些公司还真是黑,最高甚至要求分成70%。这还不是每一个人都有这个机会。 “你能这样做,还是好的。我也要提醒你,咱们是合作关系。你的事情要处理好。否则,我可不保证交易会继续下去。”谢方说道。 “我知道。” “你知道就行。我先走了。”谢方起身。 “这是一些特产,一点心意。”乔栓拿了一个小袋子。里面装的是不记名的债券。 这也是二人特殊的分红方式。现金太显眼,转账又能留痕。最后二人决定,由乔栓购买谢方指定的不记名债券,作为分红交给谢方。 “好的,你不用送我,我自己走。”谢方谢绝了乔栓的送行。他不想让别人看到两个人在一起。哪怕是遇到熟人,他一个人怎么都能解释过去。 谢方走后,乔栓的脸色一变,这个时候从门外又走出一个人,正是牛森。 “这就是谢方。”牛森是第一次见到谢方。与想象得不一样,谢方这个人长得还是不错的。各方面看上去,形象都是不错的。 “是呀,他可是我的财神爷。我与他合作,那可是赚得盆满钵满。咱们合作对付他,我是只赔不赚呀。”乔栓叫苦道。 “乔栓,就凭你指使李小龙堵部队大门,其实就是死罪了!”牛森冷冷地说道。 第44章 准备开庭 “这是咱们专案组指纹排查的结果,经查验,全体专案组成员指纹没有与这2枚指纹相符的情况。”梁波向王刚、魏秋晨汇报道。 “这就好。”王刚点了点头。对于这个结果,他还是非常满意的。虽然他刚刚提升到省厅,但他提升之前经历的汪喜斌案、聂海兰案,都是警方内部出现了问题。他是省厅的专委,也是公安队伍的一分子,当然不希望在自己的队伍出现问题。 “我就说吗,我们的干警是经得起考验的。”魏秋晨也说话了。他是局长,有的时候不好发表意见。现在结果已经出来了,他也可以说一说了。 “我会向省厅领导汇报这件事的。我们办案就是这样,总是面对各方面的压力。还是那句话,只要咱们自己没有问题,那么谁来找也不怕!”王刚来之前,厅里专门对这件事进行了安排。 对于办案人员被指责,省厅也是非常恼火。不过,人家说的是事实,那就是确实有2枚指纹没有查验。现在查验结果出来了,也算是有个交代了。如果孙家再来纠缠,那就不要怪省厅不给面子了。毕竟省公安厅也算是实权部门,不是谁想来闹就能闹的。 啪,啪,啪!有人敲门。 “进来。”魏秋晨喊了一声,大家一看外面的人原来是罗浩。 “什么事?”魏秋晨问道。 “田刚案件有了新的情况。” “什么情况?”王刚、魏秋晨、梁波三人一愣,同时问道。 “领导你们先看看这个。”只见罗浩递过来几本杂志。 “这是什么,”三人接过来看着,魏秋晨则是直接问道。 “这是关于田刚案件的报道!”魏秋晨看清楚了内容后,顿时有些站不住了。 田刚案件本来就敏感,但还未引发公众关注。现在可好,居然上了媒体了,并且这个媒体还是《光环》,国内数一数二的社会杂志。据说许多领导人,平时都有看《光环》了解社会问题的习惯。这要是被哪个领导看到了这个案件,那不是更扩大影响了吗。 “看这个样子,这个报道,不是田刚方面找人报出来的。”看到文章的内容多是指着田刚的,王刚判断这个报道是另外有人运作出来的。 “报道说的情况,有很多都是内部情况,想不到我们这里的案件,居然让远在千里之外的记者摸得一清二楚呀。”梁波叹了口气。他是专案组的负责人,对于案件的情况是了解的。报道的内容,有很多都是只有组里内部人才知道的情况。这说明这些消息已经泄露出来了。看情况,对方对于调查结论没有什么异议,倒是重点提出了有人正在干扰办案,为杀人凶手田刚翻案。 “这篇报道好像对咱们没有什么坏处吧。或许还有些帮助呢。”罗浩说道。 “帮助?你不知道,这篇报道,让我们的局面更加复杂了。”王刚摇了摇头。 “怎么……”对于王刚的反应,梅远市局的三人都不理解。 “你们不了解,孙家就不认识媒体的人了吗?田刚的其他关系人就没有认识的媒体朋友吗?这件事一直在压着,这是各方的默契。那就是在法律的框架内解决,谁也不出盘外招。”王刚还是要承认一点的,那就是在田刚的案件上,孙家一直还是非常规矩的。就算是这次孙老爷子拍了桌子,也是拿着当初侦查的把柄,才出手的。 现在的情况就不一样了。有人动用了媒体的力量,这就意味着如果另一方不跟进就会面临被动。孙家可不是好欺负的主儿,他们要是出手,动静一定是不小。 “专委,你的意思是出现这种情况反而对我们不利。”梁波有些理解王刚的意思了。 “那是自然,不论是从哪一方面来看待这个案件,引发社会关注,首先面临压力的就是我们这些办案机关。同时,孙家要是出手,只怕力度更大。我们现在已经被抓住不少小辫子了。唉。”想到这里王刚不由得叹了口气。 “这篇文章根本就是罔顾事实嘛。”郑平也在看着新一期的《光环》杂志。 “是不是罔顾事实,其实并不重要。”田诗只是淡淡地说道。 “诗姐,你的意思是……” “这篇报道将案件推到了舆论的焦点,这对我们来说是件好事。我们不方便地做的事情,有人做了。” “引发社会关注,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事情闹得越大,就越会有人坐不住。”田诗笑了笑。她接案以来,对于田刚是否是杀害何秀芝的真凶,也不是没有怀疑过。 直到李小龙的出现,田诗才排除了田刚的嫌疑。如果没有利害关系,谁会不惜围堵军营。这么疯狂,本身就代表一些事实。相信这个时刻,那个杀害何秀芝的真凶应当坐不住了。 “ 我们是不是要找人反击一下。”郑平问道。 “不用。你忘记了,我们现在在干什么。” “没忘,你说我们现在需要等等。” “对,我们现在需要等待。等着那个关键的结果确定下来,案件也将到了真相大白的时候。”田诗笑了笑,“在这之前,闹得越欢,对我们越有利。就当是我们胜利的前奏吧。” “石主任,刚刚院里打来电话,让你马上回长济。”工作人员找到石青山。 “我正在梅远办案,他们没说为什么让我回去?”石青山眉头紧皱。他现在在梅远,是为了办田刚的案件。没有什么特殊情况,不应该让他回去呀。 “电话里说,就是为了田刚的案件!” 就在石青山返回长济市的同时,王刚出现在省院刑一庭。 “你好,王专委。”封海涛把王刚引进到自己的办公室。 “田刚的案件马上就要开庭了。”一进办公室,封海涛就透露了一个重要消息。 “马上?”王刚有些措手不及。 “对,马上,就是下周一。今天是周二。”封海涛说道。 “这时间是不是紧了些?”王刚问道,毕竟这个时候开庭有些突然了。 第45章 光环 “本来我们是再等一段时间的。因为田刚案件的案情复杂,多一些准备时间,对于审判来说是一件好事。可是,现在情况出现了变化。媒体已经关注这个案件了。我们再等下去,只怕会影响案件的审理了。”封海涛也是想过一段时间,看看情况,再开庭审理。 但是现在的情况是,媒体已经关注到田刚的案件了。时间越长,办案的压力越大,还不如动作快一些,把案件办完。 “只是现在我们有些工作还没有准备好。”梁波是指检察院的监督还没有完成。如果现在开庭,那么田刚本人的口供可能就会有一定问题了。 “我知道,田刚的辩护人提出了一些异议。比如说刑讯逼供,比如说遗漏关键证据。这些事情,你们需要多长时间能够解决呢?你们要是案外补充了材料,我们倒是难办了。是采纳还是不采纳呢。”封海涛的话,让梁波也是无话可说。 梁波是个什么人,也算是刑事专家了。尽管他是侦查方向的专家,但是对于法律规定也是知道的。案外侦查,是违反程序的。要是这个案件翻了,公安机关还可以对这个案件继续侦查,甚至于补充证据。 可现在的情况是,这个案件在审判阶段。这个阶段,侦查应当已经结束了。这个时候公安机关开展侦查取得的证据,法院是不会采纳的。这样就出现了一个问题,如果这个时间,梅远市公安局真的收集到关键证据,因为违法而不采纳。那么以后也没有了再次使用该证据的机会。对于侦查机关来说,这种证据上的损失是无法挽救的,因此必须慎重。 “封庭长,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这个案件就这样吧。不论是什么结果我们都能接受。我们相信,只要是调查,真凶就跑不掉。”梁波的意思很明白,就算是田刚这次翻案了,他们也不会放弃。直到把案件查明查实,把田刚绳之以法为止! “田律师,你看没看到《光环》的报道。”孙世文来到了酒店。这次他是带着气来的。《光环》的报道算是彻底惹怒了他。在孙世文看来,孙家一直以来,还是非常克制的。一直避免走上前台。这次出面,也是因为公安机关确实遗漏了重要证据。 而《光环》对于这一点只是一带而过,着重渲染田刚的副市长背景,还有与政府办一名女工作人员的绯闻,暗示何秀芝被害是因为田刚的外遇。 “我看到了。”田诗看了孙世文一眼,表现得很平淡。 “我要告《光环》杂志社,我要反击。我有朋友在央媒,我可以找他们进行报道,澄清事实。”孙世文说道。 “为什么要澄清?”田诗反问一句,让孙世文愣住了。 “为什么?他们这是诽谤,我们不能坐视不理呀。”孙世文说道。他不理解田诗为什么会这样的反问,遇到诽谤,不应该澄清吗。 “你有没有想过,《光环》的报道,对我们是利大于害,还是害大于利?”田诗的问题再次让孙世文不解。 “这篇报道,对我们还有什么利?” “当然。一个年轻的副市长,为了自己在政府办秘书情人,不惜对自己的妻子痛下杀手。这种小说才会出现的情节,居然在现实中重现,你说你看到了这篇报道会不会关注这个案件。” “会,这跟我们有关系吗?”孙世文还是不理解。 “有的。田刚经此一案,就算是能够放出来,政治生涯也算是基本结束。就算是恢复了职务,也很难再次得到重用。甚至说因为他的案件,会有很多人受到牵连,不排除有人会对他打击报复。”田诗对于体制内的情况还是了解的。 “这倒是有可能的。不过,有我们孙家在,相信他还是安全的。”孙世文说道。体制内有着自己的规则,在体制内对于清白有着近乎残酷的要求。哪怕你是被冤枉,只是被调查过一次,也会被认为有污点,而失去太多的机会。 “正是因为如此,我们需要在公众的注目下,为他昭雪。”田诗看向孙世文,“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明白是明白。”孙世文当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只是田诗为什么突然有了这样的自信。 “你确定能产生这个效果。”孙世文已经不想别的事情了。如果能够在万众瞩目的情况下,证明田刚的清白,就可以堵住所有人的嘴。只是这种事情,实际上也是冒险。如果做不到,不但达不到恢复名誉的目的,还会当众丢脸,让损失更大! “相信我,到那个时候,谣言会被揭穿,真相终将大白。”田诗一句话结束了二人的谈话。 如同田诗所料,田刚案件狗血般的剧情,让所有人都产生了兴趣。《光环》一发成功,各个媒体都开始跟进。其中就有京都新青年的胡鑫。 上次新青年派胡鑫跟进聂海兰案件,结果他没有得到什么有价值的消息。这让报社非常不满意。不过,报社暂时也拿胡鑫没什么办法。原因很简单,胡鑫的合同还没有到期。并且,白山省属于全国范围内,条件不太好的记者站。如果说惩罚胡鑫把他调走,这种调动或许不仅不带有惩罚性,还有一种奖赏的意味。 尽管报社拿自己没有办法,胡鑫还是非常自觉的。一个记者,要是连个独家新闻都没有。就算是杂志社不说什么,胡鑫自己也觉得有些对不起自己的工资。于是这次田刚案的新闻刚刚出来,胡鑫就直接来到长济市开始报道。 之所以来到长济,而不是大家选择的梅远,那是因为胡鑫得到了一个人的召唤。他相信这个人一定会为他带来田刚案件的独家新闻,那个人就是郑平,田刚案件的办案人之一。 “郑老弟,这么巧。想不到这次田刚的办案人还是你。别的不说,这次你可一定要给老哥我透露一些消息呀。”胡鑫满脸期望地看向郑平。 第46章 《京都新青年》的反击 “胡哥,你也看到《光环》的报道了,我们可是他们口中的邪恶一方。你还来找我?”郑平笑道。 “《光环》的报道,别人相信,我是不信的。我与你也是接触过的。当年聂海兰面临着权贵的欺压,你们仍然能够坚持正义。怎么可能会做出那种违背原则的事情。你放心,《光环》的影响力比起我们《京者新青年》来说,还是差上不少的。我帮你们澄清。” 胡鑫这话也是半真半假。对于郑平的信任,这是真的。胡鑫也是工作多年的老记者了,看人还是很准的。面前的这个年轻人,绝对不是一个为了利益罔顾事实的人。至于帮郑平澄清这件事,胡鑫就是有私心了。他的想法非常简单,他也存着借机寻找新闻线索的想法。 “胡哥,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么我要是什么都不透露,就有些不够意思了。” “哈哈,老弟,我等的就是这句话。你说,需要老哥怎么做。”胡鑫一听郑平的话,高兴得差点没有跳起来,把郑平还吓得愣了一愣。 “这件事要先从田刚的口供开始……”郑平开始讲起来。 “这么说这件事检察机关已经提起监督了?”胡鑫的脸色严肃起来,这还真是独家新闻呀。这么重要的事情,《光环》提都没提,这报道的立场性还真是强呀。 “还有一件更诡异的事情,现场有2枚指纹没有查验……” “还有这种事情!”胡鑫没有想到自己这次真是挖到大鱼了。 “我能说的就是这些了。”郑平一摊手。 “这些就够了。老弟有什么消息一定提前联系我们。有哥在,你放心。”胡鑫这话还真不是胡说。新闻界实际上还是有圈子存在的。《京都新青年》,听着是一个地方性杂志。其实不然。 京都作为首都,一直是全国的文化中心。《京都新青年》以其强烈的思想性,曾经引领全国的思想潮流。这是一家有历史的杂志,相比之下,《光环》不过是近年来才兴起的后起之秀而已。两者论影响力,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石主任,这次你代表省检出庭,任务很重呀。”开庭前,白山省检察院检察长苏康找到石青山谈话。 “领导放心。虽然田刚的辩护人很强,不过证据方面还是咱们占优势。”石青山说得还是有道理的。 本案的关键证据就是田刚的口供。而口供的确存在刑讯的情况。不过,口供就是口供,只要做出口供,就不可能当作没有存在过。这一点在中国的司法界是一个共识。 很多律师觉得,可以通过程序性的质疑,打掉口供,从而使口供如同从未存在过一样,这其实只是一厢情愿的想法。检察官也好,法官也好,大家都是法律专业工作者。你有办法从程序上抹杀口供的存在。别人也有办法从程序上恢复口供的效力。 “这个田诗呀,东江的案件可是在全国闻名。因为她的辩护,让全国严打行动提前结束。案例永远载入史册,成为法学院必修的案例。东江省司法机关也被耻辱性地记入历史。我不想咱们白山省也出现这种情况。”苏康说道。 “我了解您的想法。”石青山当然了解苏康的想法。他本人也不想被耻辱地记入历史。谁会希望自己承办的案件输呢。 “不过,有些事情不取决于我们。我们不能弥补公安方面的错误。这个案件,侦查单位被辩护人找出太多的问题了。”石青山有种预感,侦查机关还会有问题被辩护人找出来。 公诉机关在审查起诉时,会对侦查机关的侦查活动进行审查。然而有些时候,这种审查并不严厉。说到底,大家都是常年合作的伙伴,谁可能做到毫不留情呢。 辩护人的情况就不一样。辩护人站在侦查机关的对立面,二者的关系是对手。这种关系下,你是难以要求辩护人手下留情的。 “你这么说,那侦查单位一定存在不少问题了。”苏康也是老检察了,一听石青山这话,就知道问题所在了。 “问题不少,还很致命。更重要的是,我们的对手非常可怕,他们是不会放弃这些破绽的。”强大的对手,有时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只有战胜强大的对手,才会有成就感。可是强大的对手也是难以战胜的。比如现在面对的田诗,战胜她,石青山会感觉到无比的荣耀。问题是,能赢吗? “努力吧。有些事情,我们尽全力就好。”张康安慰道。 检察院其实对公安机关还是非常照顾的。有的时候甚至会提前介入案件,对侦查卷宗的材料进行指导。这种提前介入,其实并不符合刑事诉讼法的对检察机关的角色分工,是一种检察权过度干预侦查权的表现。 试想,检察机关介入过的侦查活动,在审查起诉阶段会有什么样的审查标准?这材料就是你检察机关的指导下做出来的嘛,你还能自己的刀砍自己的手吗? 同理,这种合作关系,会让侦查活动过关难度降低。也会让侦查活动的质量下降,不会太担心未来可能面临的监督问题。问题累积下来,可能就会对公诉形成较大的负担。对于这种情况就算是检察长,也是没有办法的。 “老何你看,这是新出的《京都新青年》。”陈冬生拿着一本杂志找到何亚辉。 “我已经看到了。”何亚辉说道。 “想不到呀,孙家的反击这么快,而且出手的还是《京都新青年》。”《京都新青年》的影响力,陈冬生是知道的。《光环》毕竟还是新出来的杂志,影响力还是要差上一些的。 “意料之中的事情。不过,这其实也是一件好事。多一家媒体报道,也就意味着争议性更大。更会引起公众重视。司法机关更会全力维护原来的办案的结果。不然,案件结果要是被推翻了,只怕是所有人的面子都不好看了。”何亚辉说道。 第47章 舌战黄小江 何亚辉从来没有想过会通过舆论取胜。毕竟孙家的力量更大,能够造成的舆论压力也更强。他只是想把事情搞大,让别人做不了手脚。 “省院马上就要开庭了,你是不是要去听审?”陈冬生问道。 “当然。”何亚辉点了点头。他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处理女儿的案件。 “老何,有句话不知道我当说不当说。”陈冬生有些犹豫。 “咱们这种关系,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你说吧。” “我是觉得人死不能复生,”陈冬生觉得这话还真是难说出口,他是想让何亚辉放下。毕竟何秀芝已经不在了,就算是案件结果最后怎么样,也不会改变现实。 何亚辉还有自己的人生,就这样一直陷在这里,其实不是一件好事。陈冬生也知道,何秀芝是何亚辉的独女,这种关系之下,谁又能够放得下。所以陈冬生想劝,又说不出口。 “你是想劝我放下,是吧。”何亚辉笑了笑,陈冬生是他的老部下,老搭档。对于陈冬生,何亚辉是太了解了。所以陈冬生只是提了一句,何亚辉就知道陈东生要说什么。 “……”陈冬生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这件事我也想过。老陈,这个道理我是懂的。这件事情过后,我会离开梅远,再也不回来了。” “你要走?” “是呀。有的时候想想,也是可笑。我们一天一天争的是什么呢。没有了家庭,没有了亲人,你争的那些东西又有什么意义。小芝的婚事,要不是我有那么多算计。在商业街项目上,要是我没有那么多打算,也许小芝不会有今天的结局。”何亚辉知道,何秀芝与田刚感情出现问题,很大一部分原因还是因为利益的事情。 其实夫妻过日子,只要管好自己就好了,还要考虑那么多干什么。何家是有不少关系,不过这些关系,哪个也不能取代何亚辉与何秀芝的父女情。让何秀芝的婚姻背负太多,这也是何亚辉现在不断自责的事情。 案件结束后,何亚辉准备离开梅远,从此与这些利益纠葛再无关系。只是在走之前,他要看到案件最后尘埃落定! 关于田刚案件的报道越来越多,案件的热度也越来越大。无数的记者从全国各地赶到长济市。终于庭审正式开始。因为庭审时间已经提前公布,白山省高级人民法院门前,已经挤满了人。这些人很多都拿着话筒,扛着摄像机,明显是记者。 公诉人很快进入法院,石青山带队,省检总共来了十多名工作人员。整个公诉团队没有停留,直接进入法院。这也是公职人员需要保持低调的需要。不管是检察官法,还是法官法,对于司法官对承办案件发表意见都是有所限制的。毕竟司法官的身份特殊,他们对案件的意见只能通过法律程序发表。否则就有公权私用的嫌疑。一个合格的司法官是不能将工作当做对外炫耀的资本的,否则就是对法律的不尊重,对自己工作的不尊重。 辩护团队很快也来到了现场。众人一见田诗穿的律师袍,马上就反应过来,这应该就是田刚那位大名鼎鼎的辩护人了。于是一拥而上。法警急忙上前来维持秩序。不管记者还是其他什么人,都不能也不应当干扰审判的正常进行。包括阻碍辩护人进入法庭。 “你去应对。”田诗对郑平说道。对于与媒体沟通,田诗特意安排郑平负责。毕竟郑平现在还没有律师证,跟着跑跑案件还可以。真要是上庭,还是不够资格的。 “大家好,我是田刚先生辩护团队的工作人员。我受田刚先生授权,接受记者朋友们的采访,对外发布消息。大家有什么问题,可以向我提问。”郑平连忙走向另一个方向,一边走一边大声说着。 记者们听到郑平这么说,便全部被郑平带到一边,田诗则直接进入法院。 “这次田刚案件再审,听说是田刚家属动用了特殊关系,是这样吗?”一位记者问道。 “这是谣言。申诉是刑事诉讼法赋予每一位公民的法定权利。田刚不过是正常行使自己权利而已。省院每年都有大量刑事再审案件。难道都是通过关系运作的?我们注意到了有关媒体恶意引导舆论的情况,案件结束后,我们将追究这些媒体的法律责任。”郑平没想到,提出的问题第一个就这么尖锐。好在,这个问题也算是必问的问题,在来之前,郑平早就有所准备。所以这个问题问得快,郑平回答更快,张嘴就答了回去。 “先生,你刚才的表态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对媒体的威胁?”这个记者不服气,又提出了一个问题。 “威胁是指以不法手段不利于他人。如果合法维权,就不属于威胁的范围。我们总不能理解,维护自己的权利,是对他人的一种威胁吧。我们只对那些制造谣言的媒体追究责任。这是法律赋予田刚先生的权利。”郑平看了看这个记者,然后一字一句说道。 “如果不是因为心虚,为什么怕媒体报道?”这位记者又追问道。 “我知道你是《光环》的记者黄小江。我也知道你与被害人家存在特殊关系。不过,我想说的是,我们尊重媒体的正常报道。如果是有意捏造事实,误导大众,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郑平这么一说,所有记者把摄像机、照相机都转向了黄小江。 “你……”黄小江顿时满脸通红,却又无法辩驳。毕竟底都让人家掀了,还说什么,只好灰溜溜地离开。 看着黄小东离开的身影,郑平笑了笑。打官司这件事,千万别跟熟人打。因为彼此间太熟悉了。何家的这个关系,田刚是知道的。并且当初还跟黄小江见过面,通过他来推广商业街项目。现在《光环》一出报道,这边马上就反应过来,这是何家出的招数。今天要是别人出面,郑平还要应付一下。黄小江嘛,就好对付了许多。 第48章 庭前准备 “请问,辩护团队对于田刚案件的再审有什么看法。”这时总算是有一个比较中立的问题提了出来。 “我们对再审有绝对的信心!”郑平一句话引爆了全场。什么叫有绝对的信心,那不就是有必胜的把握吗。 “请问你们绝对的信心的依据是什么?是不是高层有人运作?”这时一名记者提出一个不怀好意的问题。要知道,以权代法,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新闻题材。记者们还是不愿意轻易放弃这个新闻题材。 “我们对再审有绝对的信心,缘于事实本身。大家关注庭审现场,就会了解事实真相。我们相信,到时候大家对于田刚先生无罪能够有一个绝对的确信。我说的就是这些。谢谢。”郑平见田诗已经进入法庭,就结束了发言。 郑平是走了,但媒体就不干了。郑平的发言里留下了太多的信息,众人互相看了看就往法庭里面闯。不闯不行呀,里面有新闻线索呀。 “所有人退后,都退后。”法警一看情况不好,开始维持秩序。 不过,因为这些人都是来自各国的媒体工作者,法警也不敢太阻拦。还真被这群人冲破了封锁,冲进了法院的接待大厅。这个时候,法警队及时出动,总算是在这里把众人拦了下来。其实也不算是拦了下来,而众人不知道在哪个审判厅审判,都在大厅里停了下来。 这个时候审监庭庭长谢国安走了出来。今天的案件是再审案件,案件由封海涛去审,秩序就交给谢国安来维持。 “各位媒体朋友,希望大家能够遵守法院的要求,依法、有序在法院开展工作。我们白山省院每天都要接待办理很多案件,希望大家能够理解,不要影响其他人。”谢国安劝解记者们离开,不过很明显没有几个人听他的话。 “这位领导,你们需要工作秩序,我们是理解的。可是田刚的案件,你们只安排了几个旁听位置。我们这么多人,根本就不够用。咱们都是从全国各地赶来的,你们是不是考虑增加席位,让我们能够听审呀。”这时一位记者站出来说道。说到底,这次田刚案件的审理,省院根本就没有向媒体发放几个席位。 有限的席位,也都是发给了省内的媒体。这一点还真不是省院怕外面的媒体报道。而是省内媒体通过宣传部动用了关系。这就叫做地利优势,外面的媒体是比不了的。除此之外,听审的还有来自公检法各部门的领导,人大代表,政协委员,省委省政府也派专人来听审。 很快,开庭的时间到了。书记员开始进行庭前准备。书记员首先查明了各方诉讼参与人是否到庭。然后确认拟出庭作证的证人、鉴定人是否在庭外等候。让石青山没有想到的是,辩护方居然有两个证人和一个鉴定人要出庭。 “这是要证据突袭吗?”刘群小声说道。这次出庭,石青山特意请示上级把刘群调了回来。不是因为别的,主要就是刘群在梅远巡查了一段时间,了解很多当地的情况。这一点对于应变来说,还是非常重要的。 “走一步看一步吧。”石青山对于辩护方的小动作还是看得比较开的。刑事诉讼不同于民事诉讼,没有规定具体的举证时限。不过,主审法官会对当事方的证据突袭进行限制的。毕竟诉讼讲的就是一个公平合理,有必要的话,会给另一方时间准备质证的。 就在两个人说话时,书记员开始宣讲法庭规则。最后审判人员入庭,所有人就座,田刚也被带到了审判席。 审判长封海涛示槌一敲,宣布正式开放。首先是要查明田刚的自然情况,包括姓名、出生年月日、民族、出生地、文化程度、职业、住址。然后是关于是否存在前科的调查。另外关于本案的一些程序情况也要进行询问。这么一来一回,半个多小时就过去了。 这个时间,法庭的气氛显得非常压抑。而省院接待大厅的气氛就非常热烈了。庭审已经开始了,记者们却被拦在审判厅之外。这还能得到什么消息。于是记者们的情绪又开始激动起来了。 “这样吧,我们的接待大厅有大屏幕,大家可以在大屏幕前面观看庭审直播。”谢国安总算是想出了一个办法。 庭审直播,对于法院来说不是一件新鲜事。就算是基层院也有自己的庭审直播设备,何况是白山省院。并且今天田刚案件,要信号的单位还是非常多的。省委省政府等单位都有专门的信号输送。这个时候再多加一条线,技术上也是没有问题。 该说不说,省院工作的效率还是非常快的。很快信号就传到了接待大厅的大屏幕上。大厅里一百多号人站在大屏幕前开始观看庭审。慢慢地,一些来省院办事的人也在大屏前停留。不一会的时间,大厅里就聚集了四五百人,这个场面算得上白山省院建院以来从未有过的情景。 “依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诉讼法》之规定,本庭依法公开审理田刚涉嫌故意杀人一案。本案的合议庭成员有xxx、xxx……,由我(封海涛)担任审判长。书记员xx担任法庭记录。白山省人民检察院指派石青山、刘群出庭支持公诉。东江省东阳市明剑律师事务所田诗为申诉人田刚辩护。” 屏幕上封海涛正在宣示出庭人员,也让大厅里的记者们长出一口气。 “还好,没有进入案件调查。”记者们不少也是长年跑法制新闻的,对于法律程序还是懂的。他们知道,庭审还没有进入最关键的时刻。 “当事人、法定代理人及辩护人,在法庭审理过程中依法享有如下主要诉讼权利:……”封海涛开始宣读诉讼参与人的权利。 “1、当事人有权对合议庭组成人员、书记员、检察员、鉴定人和翻译人员申请回避。2、申诉人可以自行辩护和依法委托他人辩护。3、当事人和辩护人经审判长许可可以对证人、鉴定人发问。4、检察员和辩护人可以相互辩论。5、当事人和辩护人、诉讼代理人可以提出证明申诉人有罪、无罪、罪重、罪轻的证据,可以申请通知新的证人到庭,调取新的物证,申请重新鉴定或者勘验。6、上诉人在法庭辩论终结后有最后陈述的权利。” “申诉人田刚,你是否听清楚了?” 田刚:“我听清楚了。” “申诉人,你是否申请相关人员回避?” “不申请。” “申诉人及其辩护人不申请回避,现在开始法庭调查。”封海涛一句话再次点燃现场气氛。大家都知道,庭审有关键环节来到了。 第49章 刑讯有没有 “现在开始法庭调查。”封海涛一声交代,庭审进入实质阶段。 “首先由申诉人一方宣读申诉状。” “申诉诉……”田诗代表申诉人方宣读申诉状。 申诉状的主要内容为:1、案件事实不清。本案证据不足以证明田刚有故意杀人罪行。除田刚口供外,没有直接证据证明田刚杀人。2、本案在调查过程中有违法取证的情况。田刚的口供是通过刑讯逼供非法获取的。3、本案在侦查过程遗漏了重要证据,侦查活动过于草率。4、本案真凶另有其人,侦查单位没有继续跟进调查。 田诗的申诉状在语言上不是很激进。但是不论封海涛,还是石青山都知道,这份申诉状提出的问题非常尖锐。可以说是对办案机关直接挑战。 一般情况下,申诉状会尽量在事实认定与法律适用上进行论述。这份申诉状却直指侦查活动的合法性、合理性。这种指控在性质上还是非常敏感的。 “申诉人,辩护人,你们确认申诉的理由是这些理由吗?难道你们不从本案的事实、法律和证据方面提出依据吗?”封海涛在田诗宣读申诉状后问道。他还是希望尽量避免,辩护方与公诉方在庭审中的激烈对抗。 庭审辩论,虽然强调了对抗性。不过这种对抗性,是对于案件的事实、证据和法律适用方面的。这种直接对办案机关的指责,在审判中并不常见。 “辩护人认为侦查出现的问题查清了,相关问题就会不言自明。”田诗还坚持了自己的意见。这是因为,辩护方最后锁定的就是警方。从这一点来说,谈面子其实并没有什么意义了。怎么也是要得罪对方了。 “那好。申诉人,你对原审判决书认定的事实及罪名有无异议?”见田诗坚持,封海涛也就不再说什么了。毕竟田诗也是高手,她这么做,一定有她的理由。 “审判长,我不认可原审判决认定我犯有故意杀人罪。”田刚冷静地说道。 “好,那谈你的依据与理由吧。” “我的依据与理由主要有以下几点:1我没有杀人。这是事实,所以我不认可原审认定我犯有故意杀人罪。2、我在梅远市公安局侦办案件时,被刑讯逼供。我的律师已经取得了相关证据。我在本案侦查阶段所作口供都是被强迫之下无奈而为,不是事实。” “3、我在梅远市公安局调查本案时,受到刑讯逼供,造成双前臂骨折,身心受到严重伤害。请求人民法院对我的合法权益进行保护。我没有其他意见了。” 田刚的话顿时让法庭沸腾了。 “辩护人你有什么事?”封海涛看到田诗这边举手请求发言了。 “审判长,我请求对田刚是否受到刑讯逼供进行调查。”田诗这属于先发制人。 “好的,田律师,你的请求本庭会记录在案。如果事实如你所言,本庭将会建议有关部门依法追究相关人员追究责任。但是,现在我们要审理的是田刚的申诉案,请你回到申诉的主题上来。”审判长说道。 田诗点了点头,示意明白了。 “辩护人,请你说明刑讯逼供和双前臂骨折,这些与本案的申诉有何关系?”审判长问道。 “审判长,我认为这些与本案有直接关系。”田诗回答道,“首先,如果申诉人在侦查阶段受到了刑讯逼供,那么申诉人在这个阶段所做的口供就可能是被强迫的,不是事实。其次,如果申诉人的双前臂骨折确实是因为刑讯逼供所致,那么这就说明申诉人在侦查阶段受到了严重的身体伤害,这也说明了刑讯的强度。而本案,指控申诉人有罪证据体系中,唯一直接证据就是申诉人的口供。因此,我认为本案是否存在刑讯逼供,对于申诉请求中原审事实不清、证据不足的审查,有着重要的意义。” 田诗的话引起了法庭的广泛关注。封海涛思考了一下,然后说道:“好的,辩护人,你的观点我们已经记录在案。本庭在双方询问申诉人后,对申诉人所作口供进行非法证据排除审查。并依法作出公正的裁决。你听清了吧。” “好,辩护人尊重审判长所作决定。”田诗坐了下来。人家审判长已经同意审查口供了,那田诗就没有理由再说什么了。一切等到程序开展到下一阶段时,自然会对口供的合法性进行审查。 “下面由公诉人就原审判决认定的事实对上诉人进行发问。”封海涛说道。 “田刚,你在本案所做的口供,是否都是你本人签字?”不出所料,石青山第一个问题就是确认口供签字的真实性。 “是,不过……” “你只需要回答是还是不是就可以了。下一个问题,你在口供中承认,你在2004年3月27日杀害妻子何秀芝,是还是不是?” “是,不过……” “申诉人,我提醒你要注意我的问题。我问什么,你回答什么。我问的是,还是不是。你只需要回答是还是不是,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 “你在口供中……” …………………………………… 接下来的庭审中,石青山把田刚在口供中供认的罪行,全部以提问的方式又确认了一遍。尽管田刚一再否认,石青山却没有给他充分的机会。 石青山知道田刚要说什么,但他不打算让他说。至少不能让他在公诉人讯问的环节来说。公诉人用具体的问题,把田刚的口供一一形象再现在众人面前。这也让所有人产生了一个疑惑,这么具体的口供,就算是编也是编不出来了。 假设田刚是被刑讯了,他也要说的事情对得上呀。也正是这个时候,所有人对于刑讯逼供的问题,看得就不是那么重了。这也是石青山的目的。 第50章 人不是你杀的,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公诉人可以就申诉人当庭陈述发表意见。”封海涛说道。 “审判长,审判员,以及各位参与庭审的各位,相信通过公诉人的讯问,大家可以确认一点,那就是田刚的供述与本案案件事实完全一致。如果案件并非其所为,如果他是被刑讯不得不做出有罪供述。那么他是如何做到做出与案件事实完全一致的供述呢?”石青山的问题引发法庭里所有人的深思。 “案件正在侦破过程中,一些情况并未对外公布。就算是田刚也是不可能知道的。既然田刚不可能知道,他却可以说出案件的事实,包括每一个细节,甚至于有一些侦查人员都没有注意的细节。这说明了什么呢。” “有一点公诉人是没有异议的,那就是案发的时候,田刚正处于慌乱的状况。不过,他的慌乱,并非因为妻子的被害。而怕自己的罪行被查出来。当警方找上门时,他心理防线被突破,就交代了自己的罪行。” “然而人的思维规律就是这样。当田刚开始冷静下来时,他会发现自己应当有很多借口或理由,来对抗警方的盘查。可是他没有使用。那么能不能弥补已经形成的不利局面,让对自己不利的口供失去效力呢?田刚不是不想,而是他无能为力。” “口供一旦形成,就被牢牢地固定下来。就算是再审,也需要想个办法,把口供打掉。否则一切都已经供述,又谈何翻案。”石青山的话很直白,却也很明了。在整个观点的表述中,石青山并没有使用什么专业术语,几乎所有人都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刑讯逼供是最好的,也是唯一可以打掉口供效力的借口。所以辩护人刚刚一直在强调,申诉人的口供是在刑讯逼供的情况下做出的。我可以负责任地对大家说,如果嫌疑人、被告人想要翻供,最好最有效的理由,就是刑讯逼供。否则他们根本就无法面对自己曾经供认的事实。” “这种手法既不高明,更不是什么新鲜事。所以公诉人提请法官注意,田刚口供的内容与案件事实的契合性,并非凭空产生。并且,田刚在本案中的口供一直非常稳定。不只是侦查机关取过申诉人的口供,检察机关也曾经取过其口供。口供的内容是一致的。申诉人总不会说,检察机关也对其刑讯逼供了吧。” 石青山的话引起所有人一阵哄笑。的确,如果是被刑讯所逼迫,那也应该乱说一气。怎么可能交代得这么清楚明白。这明显是田刚为了脱罪而耍的花招。 “案件进入再审阶段,前面已经经过两次审理。申诉人都聘请的辩护人,却始终没有提出过刑讯逼供这件事。再审的时候,刑讯逼供的情节突然出现了。证据还是确凿的,这件事情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诡异。” “公诉人认为,申诉人在本案中的口供已经为办案机关查证属实。并且经过检察机关的核实,其也未提出过系刑讯逼供被迫作出供述。案件经过两次审理,多次质证,申诉人均认可口供的真实性。因此,公诉人认为申诉人在本次审理中的翻供,属于认罪状态不好。其在本案的口供的真实性、合法性没有问题,应当作为定案依据。” 石青山说完意见后,全场肃静。就连听审的梁波也不得不为这位省检察院第五检察部主任检察官的精彩表现暗暗叫好。原本,梁波还是愁刑讯逼供这件事情怎么应对。现在看来,检察院早就考虑好了。这才叫专业,比起自己这个刑侦专家要强上一百倍呀。 “辩护人,你是否有问题询问申诉人。”封海涛看向田诗。这位来自东江省女律师,还没有出手,就面临着石青山的强大压力。 就算是自己这个老刑庭庭长,也觉得石青山刚刚的攻势几乎无法化解。现在这位外省来强龙律师,是不是可以压住石青山这个本省顶尖的检察官! “申诉人,你在本案中的供述都对吗?”田诗问道,田诗长得清秀,说起话来有些慢,还有些柔软。这几乎不像是一个刑事律师应有作风。也与刚刚石青山那种刚猛劲爆的表现形成了较大的反差。 也许,这位田律师就是这个风格吧,她毕竟只是一个女孩子呀。所有人都是这么想。唯独郑平却不这么想。旁听席上的郑平知道,田诗的风格可比石青山火爆多了。但是这次她选择了这种辩护风格,就是要以柔软克刚硬。 “不对。我在本案中所做的供述都不是事实。”田刚在这个时候,哪里还不明白应当怎么说。 “那你为什么要做不实的供述呢?”田诗又一次慢慢地,一字一句地问道。 “她这是在耍拖刀计。”刘群与石青山对视了一眼,提醒道。 “是呀,两个问题不到,把刚刚营造的气势就给压了下去了。”石青山不得不承认,田诗确实是一个高手。 刚刚自己猛烈的攻势,只是简单两个问题,气势就被扫了一半。对方的策略是消耗自己这方的气势,然后下一步,她会给我更猛烈的进攻吧!这个小姑娘,没看出来,真是老谋深算呀。 “我本来是如实说明的,何秀芝是我的妻子,我怎么可能害她呢。但是他们不听,我不认,他们就打我。我没有办法只好承认杀害何秀芝。”说到这里,田刚两眼已经全是泪水。 “刚刚公诉人问的问题,你应该听到了,如果不是你作的案,不是你杀害何秀芝,你为什么对于案件细节如此清楚,就连当时侦查机关没有掌握的情节,你都供述出来了?”田诗的这个问题可以说马上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这的确是一个关键问题。这个问题,是刚刚石青山对田刚证言质疑的基础。 是呀,不是你做的,你怎么什么都知道。还知道得那么详细,这难道不是反向说明这人就是你杀的吗! 第51章 口供是否真实 “我的口供内容,全都是办案人员教我说的。”田刚的回答很简单,也很粗暴,把一切关于内容的责任推到了办案人员那里。 “你在本案有多份口供,都是办案人员教你说的?”田诗的问题再次与石青山的意见相对应。如果说侦查阶段,田刚因为刑讯逼供,而不得不做出有罪供述。 那么,在之后的审查起诉阶段,一审,二审,都是脱离侦查人员的。这些阶段,田刚没有对口供进行否认。这就是一个问题了。 “我先说明一下。我的口供是侦查人员教我说的。并且他们也对我说过,如果否认口供,就是态度不好,就会被加重处罚的。”田刚说起话来非常平静,他曾经是一个副县级领导,见识过各种场合,庭审对于他来说,还是可以应付得来的。 “我也曾经担任过领导职务,对于政法领域的一些事情,也是懂一些的。如果已经供认了相关情节,翻供可能会带来更为严重的法律后果。这个事情我是明白的。”田刚说道。 “所以,我在被迫承认杀害何秀芝后,一直畏惧可能造成的更严重的法律后果,而没有及时对口供进行否认。我承认在这方面我懦弱了。不过事实就是事实,我确实没有杀害何秀芝,我的口供内容是不真实的。”田刚的叙述还是非常清楚的。 不过在场的人多数还是不相信田刚的话的。毕竟对人最不宽容的就是人类本身。所有人不会考虑田刚的处境,只是会想这个人如果是清白的,他应当如何如何。殊不知,人的感性与不完美,永远会存在于这个世界。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所说的话?”田诗当然知道旁听者的想法。她是一名律师,对于大众的想法最为敏感。很多时候,律师并不追求诉讼的胜利。因为有的结果在诉讼之前就已经确立。他们会追求一些场外的效果,这些效果是可以根据人的努力而改变的。 “他刚刚只是抵赖事实,他会有什么证据。”省院接待大厅里已经开始议论纷纷了。 不同于庭审现场,大厅对于秩序要求没有那么严格,记者们可以旁听庭审,也可以进行交流。有的记者已经认定田刚是在说谎了。 “我的供述是不真实。既然是不真实的,不真实之处就是可以查证的。我相信事实永远是事实,虚伪永远是虚伪。”田刚还是那么平静。关于这些问题的回答,田诗与他已经商量过多次了。他只不过按照预演的安排,一步一步再现而已。 田刚虽然是按照预先安排好的回答,在法庭上发表意见。但这些回答也是按照他的意见形成的,体现着他本人的意志。 “申诉人,你能否详细解释一下,你的供述哪里是不真实的呢?”封海涛微微皱起眉头,似乎对这个回答并不完全满意。 毕竟你说口供不真实,又不说哪里不真实,这会让庭审的焦点不精准。 田刚深吸了一口气,他知道接下来的每一句话都至关重要。“我之所以说我的供述不真实,是因为在当时的情况下,我受到了巨大的压力和恐惧。那些指控,那些威胁,让我无法保持冷静和理智。我承认,我在那个时候可能说了一些不真实的话,但这并不代表我现在依然坚持那些观点。” “那么,你能告诉我们,哪些部分是不真实的吗?”封海涛又在追问,他觉得田刚一直在绕圈子。反复说口供不真实,具体哪里不真实,又一直在回避。 田刚稍微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整理自己的思绪。“具体来说,我当时的供述中关于整个案件的细节和经过,存在失实的情况。关于供述不真实的地方,我相信我的律师会证明这些情节的。” 封海涛点了点头,表示理解了。他知道,田刚的意思是说,如何证明口供的不真实,会由田诗出手。 “辩护人请发表意见。”封海涛示意田诗可以发言了。 “好的,审判长。辩护人经过询问申诉人,现提出以下意见。”田诗正式开始发言了。她的表情非常严肃,这是她在庭审中的第一次具备实质意义的发言。她决心要为案件的辩护开个好头。 “1、本案申诉人的口供是经过刑讯逼供被迫做出的。接下来法庭会对口供的合法性进行审查,辩护人将会向法庭提供证据证明这一点。在这里辩护人需要特别指出的是,刑讯逼供取证是不合法的,不能作为证据在本案使用。2、申诉人的口供不真实,这一点是可以证明的。在下一阶段,辩护人将会向法庭提供证据证明,申诉人不是杀害何秀芝的凶手,从而证明口供不真实。”田诗的发言似乎说了什么,又似乎什么也没说。所有人都听明白一个意思,那就是辩护人有重要手段在之后的庭审使出。 “3、辩护人认为公诉人的推断是违背法律规定的,也是不人道的。申诉人的妻子被害,本人又被监禁,并被高强度的刑讯逼供。试想一下,申诉人的处境有多么艰难。他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他也是人生肉长的,他也知道什么叫畏惧,什么叫做好汉不吃眼前亏。”田诗说到这里,语调明显提高,语速也加快了。这个时候的田诗,正把田刚当时所处的困境生动地向所有人描述出来。 “公诉人试图通过申诉人的痛苦经历来推断他的心理状态,这是不公平的。一个人的心理状态是由多种因素决定的。办案机关为申诉营造了一个如此高压且不合法的环境,申诉人会有一个正常的心理状态吗?” “公诉人不能忽视申诉人曾经遭受过痛苦,只是一味强调他曾经供述过什么。这样的推断不仅缺乏科学依据,也忽视了人的基本尊严和心理承受能力。” 田诗微微停顿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诉人在被刑讯逼供期间,他的精神和身体都遭受了巨大的摧残。这种情况下,他所说的任何话,都可能是出于恐惧和无助,而不是真正的意愿。我们不能仅凭这些话语,就认定他有罪。” “刑讯逼供,造成多了冤案。在这一方面,我有过太多的教训。通过刑讯,办案机关能够取得任何需要的口供。不管口供的内容是不是事实。我们现在所办的案件是一个故意杀人案件。找到真凶,不只是为了不让无辜的人受冤枉,更是为了不让真凶逃脱制裁,还被害人一个公道。要想做到这一点,使用刑讯逼供的手段是行不通的。辩护人的意见发表完毕。” 第52章 刑讯逼供 田诗的话音落下,法庭内一片寂静。相对于石青山的热烈发言,田诗的发言更加平和。但这种平和的发言,在影响力上一点也逊色于石青山的发言。 田诗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如同重锤般击打在人们的心上。田诗的发言不只是立足于为田刚辩护,还对办案机关发起了猛烈的攻击。最为重要的是,田诗在暗示,她的手里还有王牌没有打出来。 封海涛皱了皱眉,目光在田诗和石青山之间来回巡视。他明白这个案件并不仅仅是关乎田刚的个人命运,更与办案机关是否需要承担相应的责任有关,并且有着强大的社会影响力。 石青山望向田诗,这个单薄的小姑娘一个人坐在辩护席,显得是那样孤单和柔弱。但这只是一个误导别人的错觉而已。事实上,在石青山看来,对面的田诗有着无比强大的背景。在法庭上,田诗是一个有着强大战斗力的战士。 田诗的辩护,很有层次性。提出的每一个观点,都指向石青山公诉意见薄弱环节。石青山的眼神变了,他更加谨慎,他知道对手还有手段没有使出。这场庭审,还远远没有到最危险的时刻。 “控辩双方是否还有意见补充发表?”封海涛看向石青山、田诗二人。两个人都摇了摇头。 田刚的口供的合法性、真实性,对于案件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但两个人也明白,接下来的非法证据排除审查,以及辩方后期举证,才是对双方最为重要的环节。因此就不在现在浪费时间了。 “申诉人,我来问你几个问题。”封海涛说道。他现在开始对田刚的口供进行审查。 一般情况下,对于口供是不需要特别审查的。辩护人有什么异议,可以提出来。通过辩论解决问题。不过这次辩护人提出了刑讯逼供的意见,法庭就需要组织调查了。 “你说你做出口供是被逼迫导致的。那么你是怎么被逼迫,是什么时间、什么地点、被以何种方式进行逼迫的。请你详细向法庭叙述相关情况。” 对于刑讯逼供的调查,法院一般还是有些忌讳的。毕竟事关另外一个政法机关侦查机关。同时侦查监督的权力,还不在法院,而是在检察院。这样,侦查机关自己认为没有什么违法之处,监督机关也认为没有违法之处没有提起监督。而法院这个审判机关却要多事,提出侦查机关违法了。这么一来,可能会引发其他两家的不满。 政法工作可不是谁管谁这么简单。复杂的程序规定,早就让政法三巨头彼此之间权力交错,互相制约。法院的审判权虽然重要,但审判工作离不开其他两家的支持。今天你得罪了别人,明天别人遇到事情也不会给你面子。所以,最好的处理方法,就是彼此互相给面子,有问题互相给面子。法律是法律,实践是实践。不能死守法律,搞得自己在现实中没有办法生存。 这种想法最终的后果,是让刑讯逼供问题,在法律进行了一系列规定后,还是没有很好地解决。但是今天的情况特殊。白山省高级人民法院,是白山省的最高审判机关。既然级别高了,那么担当的意识也就更强了。 何况本案调查的只是一个县级市公安局在侦查过程是否存在刑讯逼供的情况,省院也好,封海涛也好,还是能够担起这件事情的。 “具体时间我记不清了。只记得是我被送进看守所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发生的事情。我被送进看守所时,还是有些迷糊的。我不知道,何秀芝被杀了,怎么就查到我的头上了。也不知道,公安凭什么认定这件事情的。”田刚叹了口气。 “那天我被提审时,来了三个警察。其中一个,我是认识的,是当时的刑警队副队长罗浩。”田刚还不知道,当年的刑警队副队长因为他的案件,现在已经成为刑警队队长。而当年的刑警队队长,则因为他的案件,已经晋升为副局长。 “他们还是让我交代如何杀害何秀芝的。我不承认。我告诉他们,我没有杀害何秀芝。他们不听,就是要我交代。我说没有什么交代的,他们就一直问。整个提审大约有几个小时吧,他们三个人小声商量了下。然后罗浩和另外一个人走出去了。剩下一个人单独问我。” “留下的人是谁?” “这个人我不认识,是新出现的面孔。” “你接着说。” “这个人就说,如果不是你作的案,为什么会在现场留下痕迹?我说那是我家,有我的痕迹是非常正常的。他又说,为什么只有我与何秀芝的痕迹,没有其他人的痕迹,我说那我就不知道了。” “这个还说,如果人不是我杀的。我为什么要隐瞒与何秀芝关系不好的事情。为什么要隐瞒当日早上与何秀芝争吵的事情。我说,这些都是我们夫妻的内部事情,我不想说出来。人已经不在了,就当彼此留个尊严吧。对方听我这么说,就说我是在抵赖,不配合办案。还说,我不配合也没有用,他们已经掌握了证据。如果我继续抗拒的话,只能是加重处罚。” “我没有杀人,当然是不能受威胁。这个人没有办法了,就把罗浩两个人找了回来。罗浩说,他有事先走一步。这边就交给刚才审我的人了。还对我说,配合对我是有好处的。罗浩前脚一走,他们两个人就开始对我用刑。”田刚说道。 “都是怎么用的刑?”封海涛问道。其实在看守所提审,一般是很少发生刑讯的情况的。封海涛对于用刑这一点也是持怀疑态度。 “用刑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看守所已经没有别人在提审了。他们就把我从提审室专门提了出来,带到一个单独的办公室。先是打我的手和脚。还对我说,打这两个地方,不留伤痕,只是增加痛觉。他们还劝我,不要硬挺。硬挺是没有用的。”田刚的表情逐渐扭曲,对于他来说那是一段不堪的回忆! 第53章 我反对 “他们见我就是不说,最后就用手扣背扣我,吊了起来。我挣扎过程中胳膊被打断了。”说着田刚撸起袖子,人们看到了田刚前臂的诡异形态。顿时惊呼起来。 “你说你的胳膊断了,那么是怎么治疗的。”封海涛接着问道。 “我的胳膊断了,惊动了看守所的工作人员。他们找来了医生,并且送我到梅远市市医院治疗。后来,罗浩他们又找到病房,让我交代。这次我交代了。”田刚说道。 “那你交代的是不是事实呢?”封海涛问道。 “当然不是。可是我也不敢不按他们说的供述。我一直以为他们只是在吓我。毕竟他们是警察,也是要守法的。我没想到,他们居然真的敢动手。而且下手还那么狠。我能够感觉到,他的威胁并不是吓吓我那么简单。要是我不按他们说的办,只怕我真的就没命了。” “公诉人,你有问题要问田刚吗?”封海涛看向石青山。 “有。田刚,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要如实回答。”石青山说道。 对于田刚所说的事情,石青山并不认为是虚假的。田刚胳膊诡异的形态,那可不是谁想伪造就可以伪造的。那是真正的外伤导致的结果。 不过立场决定了,石青山还是要保住田刚口供的效力。当然之后的监督,有可能省检也要介入了,而且还要加大力度了。这样的工作方法,如果不及时制止,早晚是要出大事的。 “我在法庭上一定会说实话的。”田刚看了看石青山。通过刚刚的发言,田刚也知道石青山是一个厉害的检察官。这让他多少还是有些担心。 “本案中你口供上的签字是不是真实的?”石青山的第一个问题非常直接,就是签字的真实性。签字的真实性,一定程度上代表着口供的真实性,更是对嫌疑人、被告人翻供的有效制约。所以一旦出现翻供的情况,检察官第一个问题就是签字是不是本人签的。 “是我签的。” “如果你不认可供述的内容,为什么还要在上面签字?” “我也不想的。但是不签不行呀。你也看到了,不签的下场。”田刚再次摇了摇胳膊。 “除了侦查阶段取过你的笔录外,审查起诉阶段检察机关也取过笔录,你完全有机会提出异议呀。” “我说过,我受到了威胁。” “如果说别人受到威胁,会感到害怕。但你曾经是梅远市的副市长,另外你在之前的诉讼阶段都聘请了律师。你在诉讼程序中,并不是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但你始终没有提出刑讯逼供的事情,是吧。” “你说得对,我也曾经以为我当过梅远市副市长,自我感觉也算是一个人物。最后还不是这个下场。”田刚再次摇了摇胳膊,这是田诗与他提前商量好的。没有什么比这种变形的胳膊,更能够形象地证明刑讯逼供存在了。 “……”对于田刚的回答,石青山也有些无语了。刑讯逼供这种事情,省检见得多了。这么狠的,他却是第一次见到过。毕竟警察还是有底线的,如果出了事情,到时候谁也收不了场。田刚所展现出来的情况,确实有些太过了。 “我不是没想过把这件事说出来。但是我不敢。我也在体制内工作多年。我知道他们这么做,其实就是想置我于死地。除非我按他们交代的供述,否则我根本就没有活路。我在看守所,那里可是他们的地盘,就算是跟检察院说了,我还是在人家手里。到时候就更危险了。现在的情况就不一样了。我在监狱里,还是非常安全的。” 田刚的最后一句引起全庭哄堂大笑。这是什么话,在监狱里非常安全。 “你能解释下,为什么你交代的情节与案件情节是契合的吗?”石青山又提出了新的问题。 “那本来就是按他们交代的说,契合不契合,都是他们的事,而不是我的事。不过,有些东西,不是他们交代的,而是我自己说的。” “什么事情?”石青山顺嘴一问,但马上就后悔了。这一定是对方预设的陷阱,就是等着自己来追问。 “其实我一直都是在市政府开会的。他们说我趁着开会期间偷着回家杀人,然后再偷跑回来,故意制造不在场证据。其实这是我说,并不真实。” “那真实情况是什么样子?”石青山已经没有办法了,这个时候只能追着问下去了。 “那天我确实在开会的时候中途离开了。不过,我可不是回家,而是参加了另外一个会议,还在会议上发了言。所以说我是不可能回家杀人的。”田刚的一句话让审判厅一下子沸腾了。这是什么意思,被判刑的杀人凶手,连犯案时间都没有,这不是开玩笑吗! “你说你参加另外一个会议,那么是哪个会议,这个情况为什么不向侦查机关说明呢?”石青山的脸色变了。不在场证据,对于指控一方来说可是致命的打击! “我不是不想说,是不敢说。而且,我已经知道他们是想要我死,我为什么会把自己的底全泄露给他们。”田刚说的还是很在理的。至少听审的人也是这么认为的。 如果田刚只是单纯否认口供,哪怕是有证据显示他遭遇了刑讯逼供,也是很难取得其他人的信任的。但是田刚能够拿出证据,那就是不一样的事情了。反过来说,就算是没有刑讯逼供这档子事,田刚现在拿出不在场证据,他仍然可以无罪。 “那是一个临时会议,应当是有会议记录的。可以在梅远市政府进行查询。另外会议记录中应当保存有我的发言稿。”田刚说道。 “审判长,公诉人认为田刚所说的情况属于新出现的情况。公诉人建议暂停庭审,以便调取相关证据。”石青山使出了缓兵之计。田刚的突然出招,让石青山陷入了全面被动。他希望能够有时间缓解这种被动局面。 “我反对。”就在这个时候,田诗发声。 “辩护人你有异议?”封海涛看向田诗。他觉得如果证据没有问题的话,田诗应当支持中止审理才对。 第54章 无罪推定 田诗的意见让所有人都意外。政法界有一句话,“外行看气势,内行看招数”。这句话的意思说,越是外行,越是看重气势,看重语言的攻击性,而非实质内容的输出。 内行则是看轻语言表达的渲染力,重视发言的实质内容。中止审理,实际上就是意味着辩护方的胜利。当然这种胜利只是暂时性的,可就算是暂时性的胜利,也是胜利。 与影视作品不同,世界各国的司法工作中,公诉方的胜诉率都是非常高的。律师能够改变公诉方的意见的情况并不多见。这也说明,律师辩护成功是多么艰难的一件事。 田刚的案件,虽然封海涛这样的内行,知道田诗的厉害。但这并不意味着他看好田诗。连他这样的内行都不看好田诗,外行人也就更不用说了。 “辩护人你有什么意见?” “梅远市政府的会议记录,我们已经调取了。所以另行开展调查就是没有必要的。我们可以当庭进行调查。”田诗笑了笑。她当然知道石青山会提出中止审理。但她不打算给对方这个机会。 “辩护人请将会议记录呈交法庭。”封海涛一听田诗的话,就知道对方早就准备好了。今天这庭还真是不能轻易叫停。毕竟谁知道辩护方还有什么事情说一说。如果田刚说一个新情节,庭审就停一段时间。这个案件就办不下去了。 “把记录交公诉人质证。”封海涛看了一眼会议记录。政府会议记录的原件是不可能调取的,田诗提交的只是一个复印件。不过上面有梅远市政府的印章。从内容上,封海涛一看就知道这个记录是真的。 因为政府的记录,除了上面有公章外,还有参与人的签字。另外记录也是由记录人书写的,可以说形式上非常正规。这种文件有这么多人的签字,那是做不了假的。毕竟这么多人的笔迹,你不可能一一模仿。就算买通其中一人二人,也不能让所有人在虚假的会议记录上签字。 “公诉人对会议记录的真实没有异议。但从会议记录上不能确认田刚是什么时间发言,也不能确认田刚在会议期间一直参会。毕竟在另一个会议进行期间,他可以离开会场,参加这个会议。那就完全可以再从这个会场离开。”石青山说道。 “辩护人请发表意见。” “第一,这份会议记录的真实性,已经得到控辩双方的共同确认。这一点请记录在案。”田诗首先提出了记录的要求。 “书记员将公诉人的相关意见记录在庭审笔录当中。”封海涛说道。对于这种控辩双方无争议的事实内容,法官还是愿意明确记录的。这样就可以把案件的关键事实固定下来,是有利于裁判的。 “第二,辩护人认为刑法的基本原则是无罪推定。也就是说,需要控方提供证据证明被告人有罪。并且相关证据的证明标准要达到排除合理怀疑的程度。本案,辩护人已经提供了会议记录,可以证明申请人在案发期间正在开会。这份证据的真实性也得到公诉人的认可。那么,公诉人仅凭猜测与分析就认定申诉人有作案的机会,并排除会议记录的证明力。这是违背刑法的无罪推定原则的。”田诗说道。 无罪推定,是刑法的基本原则。任何人在没有证据充分证明其有罪时,均推定其是无罪的。法律不允许以猜测为他人定罪。石青山的意见里,提出了会议记录可能并不会反映真实情况。这个“可能”,是不符合刑事证明标准的。控方对于这一事实只有提出证据明确证明,才能够达到刑事证明标准要求。 “公诉人有大麻烦了。”这个时候,一个在接待大厅看庭审直播的省院法官说道。他是内行人,知道辩方已经扭转了不利局面。公诉方有些招架不住了。 在省院接待大厅里陆续来了不少法官。这种案件平时很难看到,就算是省院的法官也想见识一下。基本上手里没有工作任务的法官都已经来到大厅。 眼看大厅里人越来越多,谢国安也是暗自憋气。心想你们这些法官也如同没有见过世面似的,来大厅里看热闹。这人越多不就越容易出事吗。生气归生气,谢国安也是没有办法。大厅里人这么多,他也不好当面说些什么。 “第三,会议记录并非否定申诉人口供的全部证据。辩护人会在后续诉讼过程,对申诉人口供的不真实性提供证据予以证明。” 还是那句话,田诗有什么证据,还是不全部拿出来。封海涛心里清楚,石青山也是明白,田诗的这个说法绝对不是虚张声势。田诗一定会其他手段使出来,否则她就不是田诗了。 “公诉人,本案是再审案件,是对原审判决的合法性进行审查。故暂停案件审理,补充侦查,对原审判决的合法性审查没有明显的关联。本庭采纳辩护人的意见,继续庭审。若存在中止审理的条件,本庭再作决定。”封海涛对石青山进行说明。 再审案件针对的是原审裁判是否正确。相关证据你在原审诉讼程序中就应当准备好。因此封海涛并不考虑,石青山关于中止审理的意见。但是封海涛也是留了一个口子,那就是若以后的庭审具备中止审理的条件,还是可以中止审理的。 “公诉人可以继续讯问申诉人了。”封海涛说道。 “我没有问题了。”石青山该问的都问完了。他得到了一些东西,比如说确认了签字的真实性。也失去了一些东西,那就是辩方借机提供了不在场证据。石青山知道自己现在被动了。但他也相信,封海涛最后还是会给自己机会复查的。毕竟这是一个人命案,封海涛不可能在事实不清的情况下进行裁判。 法官自己查不了案,所以封海涛一定会找机会,让案件重新调查的。这就是有经验的检察官与没有工作经验的检察官最大的不同。他知道什么事情必然发生,哪怕暂时还没有发生。 第55章 自折双臂? 世界上没有完全相同的两个案件,但在处理案件的程序上,却是基本一样的。这种情况下,有经验的法律工作者,完全可以判断出哪些事情必然发生,哪些事情不可能发生。 心里有数,会让人在司法程序中更加镇定,也能做出最为合理的选择。石青山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他相信,田刚的不在场证明,是不可能不查的。 “申诉人,你现在接着回答我的问题。”封海涛继续法庭调查。 “你说你被刑讯逼供,是不是有证据向法庭提供。”封海涛问道。 “我没有证据。如果说证据的话,我的胳膊就是证据。”田刚再次摇动双臂。 “我知道了。公诉人、辩护人你们是否有相关证据向法庭提供。”封海涛看向石青山、田诗二人。 “没有。”石青山说道。他不是没有,只是提交以后,一定会控方不利。而且他相信田诗必然向法庭提供相关证据的。 “辩护人有证据向法庭提供。”田诗说道。 “可以,辩护人请提供证据。”封海涛也知道田诗一定有证据提供。一方面田诗一直在强调手里有证据,刑讯逼供这个关键环节,她是不可能不准备证据的。另一方面,封海涛也是有耳闻,听说辩护人向梅远市检察院申请监督,并且获得通过。 都是老刑事了,封海涛当然知道监督申请通过是什么意思。梅远市检察院肯定是根据一定证据的基础上进行监督的。要是有证据存在的话,田诗没有可能不掌握。 “辩护人向法庭提供田刚今年参加梅远市政府体检的体检报告。”田诗拿出了一份体检报告。 “这份体检报告的时间是2005年3月16日,也就案发前一周。根据体检报告,可以看到申诉人当时的身体情况是非常健康的。”法警把体检报告递交封海涛,而田诗则在继续说明。 “公诉人请对体检报告质证。”封海涛让法警把体检报告转交给石青山。 石青山一看体检报告,出具报告的医院是梅远市医院。除了书面的报告以外,体检报告内还附着几张ct片。 “公诉人对体检报告的真实性没有异议,但认为与本案没有关联性。”石青山说道。 “这是两份市政府办工作人员的证言,他们可以证明田刚在接受调查,被公安机关传唤时,双臂是没有异常情况的。”田诗拿出了两份书面证言。 “公诉人对此没有异议。”石青山说道。对于田刚的伤情是在看守所里形成的,石青山心里是有数的。所以,田诗提供的证据他基本上不会提太多异议。 “这是梅远市看守所提供的入监体检单。体检单记录了田刚入监时的身体状态。当时田刚的双臂也是正常的。”田诗说道。 “没有异议。”石青山说道。 “这是梅远市看守所提供的一份说明材料,证明田刚的伤情是在梅远市公安局提审过程中形成的。” “这一点公诉人不否认。只是这不能证明伤情是刑讯逼供所致。”石青山说道。 “辩护人就刑讯逼供举证完毕。”田诗说道。 “好,请公诉人发表意见。”封海涛看着田诗提供的证据,其实心中已经断定了田刚被刑讯逼供的事实。石青山虽然在否认这件事,不过那是强辩。法院在审判时地位超然,并不会被立场所左右。 “对于辩护人提供的几份证据的真实性,公诉人没有异议。但公诉人认为几份证据不能证明田刚的伤情系刑讯逼供所致。”石青山还是在坚持原来的意见。他这么强词夺理,也是没有办法。总不能他去承认刑讯逼供的事情吧。 “辩护人请发表意见。” “审判长,通过辩护人刚才提供的证据,可以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田刚的伤情发生在看守所羁押期间。而且更准确一点说,是发生在梅远市公安局刑警队对田刚提审时发生的。”田诗的话声音不大,整个法庭却是一片寂静。 “想想刚刚申诉人所说的,再结合证据来看,相互是吻合的。至于公诉人所说不能证明刑讯逼供,这并不符合逻辑。试想一下,申诉人被提审时,被手铐扣住双手。如果不是刑讯逼供,难道是申诉人自折双臂。”田诗的话再次引发哄堂大笑。 这也难怪,一个被背扣的人在接受讯问时双臂骨折,除了刑讯逼供以外,还会有什么可能。 “需要特别强调的是,本案是第一次调查申诉人在侦查阶段所受伤情。即使是侦查机关已经掌握申诉人受伤的情况下,相关情况不但未记录在卷,也没有对家属有任何交代。这不是在掩饰自己的刑讯逼供行为,难道还有别的原因吗。”田诗看向石青山。 “反对辩护人无根据地猜测。” “辩护人的观点是有证据支持的。” “辩方的证据只能证明伤情的时间,不能证明伤情的原因。” “田刚本人刚才的陈述可以证明伤情形成的原因。” 石青山与田诗在庭上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对喷。此时此刻,能够保持快节奏、高质量的辩论,不但反映了二者过硬的业务素质,更让整个场面异常精彩。 砰砰,封海涛敲起了法槌。别人可以以欣赏的态度对待这段即兴而发的辩论。对于封海涛则意味着庭审秩序的混乱。他只能制止这种自发的辩论。 “肃静肃静!”封海涛连说了几遍肃静,才制止了二人的辩论。看着面红耳赤的二人,封海涛一时也是无语。辩论是很精彩,可是辩论两个人却是一点风度也没有,就如同街头吵架一样。 “关于申诉人口供的合法性问题,合议庭将进行内部讨论。现在我宣布暂时休庭。大家不要离开,待合议庭讨论结束后继续开庭。”说着,封海涛带着合议庭成员进入后面的小会议室开审判会议去了。余下诸人则借机活动活动,彼此议论议论。 第56章 哪会有中立的机构! “现在宣布开庭。经合议庭合议,申诉人在侦查阶段口供不作为本案定案依据。”封海涛宣布了合议庭的决定。 “公诉人没有异议。”石青山对于合议庭的决定还是满意的。侦查阶段的刑讯逼供是存在的,石青山没有要想保住这个阶段的口供的想法。 但是审查起诉阶段的口供是检察院取的。这个阶段并不存在刑讯逼供,口供的效力得到承认,石青山觉得这个结果是可以接受的。 “审判长,虽然刑讯逼供的行为发生在侦查阶段。但其影响是贯穿于整个案件过程的。所以,仅撤销侦查阶段的口供效力,是远远不够的,不能消除刑讯逼供对申诉人的不利影响。”田诗对于这个结果当然是不能满意的。 审查起诉阶段,检察机关所取的笔录内容与侦查阶段的笔录内容基本上重合的。这种情况下,保留检察机关口供,对于辩护方来说意义是不大的。只能算是一种形式上的胜利而已。 “辩护人,你的意见,合议庭会在庭后予以考虑。但是目前刑讯逼供的证据指向,仅仅是侦查阶段。合议庭不能超越证据证明范围,去排除证据。这一点请你理解。”封海涛特意进行了说明。 证据指向哪里,法庭就会考虑到哪里。现在田诗提供的证据指向的就是侦查阶段,那么合议庭也就只考虑侦查阶段的刑讯逼供。这是封海涛的原则。 “辩护人还有其他意见吗?”封海涛问道。 “没有了。”田诗没有继续争辩。因为她在刑讯逼供方面进行辩护的目标已经达到。 刑讯逼供对证据的效力影响是法律明确规定的。但现实中刑讯逼供取得的证据,总是被以这种或那种理由保留了下来。原因没有别的,主要还是因为这些证据都是关键的有罪证据。 你无法否认其真实性,轻易不采纳,就可能出现错案。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封海涛不会轻易排除田刚在本案的全部口供。这一点田诗也是有所预料的。要想打掉口供的效力,还需要其他证据的支持。 “现在由公诉人出示证据。”封海涛说道。 “关于田刚的供述,刚刚庭审调查已经涉及。这里不再特别出示。公诉人需要明确一点,田刚在本案中的供述是明确的,也是符合本案调查实际的。”石青山说道。 “辩护人有什么意见?” “辩护人刚刚已经发表了意见,并向法庭提供了新的证据。申诉人在本案的口供是基于刑讯逼供行为取得,不具备真实性、合法性,不能作为定案依据。”田诗的意见还是坚持证据不合法。 “同时,辩护人还认为,根据辩护人向法庭提供的会议记录,以及申诉人当庭所作陈述,可以证明申诉人不具备作案时间,有不在场证明。这些证据既可以证明供述的不真实性质,更能证明申诉人没有杀害何秀芝。”说罢,田诗点了点头,示意发言完毕。 “公诉人请继续出示证据。” “接下来出示的卷宗中的侦查试验记录。可以证明,田刚所述事实是成立的。其供述的交通情况与现实是相符的。从而可以证明其作案时间是充裕的。” 当石青山说到侦查试验记录时,旁听的郑平露出了笑容。他知道,辩护方一直在等待着公诉人举这份证据。这份证据也将是辩护方全面反击的开始! “辩护人有何意见?” “审判长,辩护人针对侦查试验记录,需要向法庭提供反证。”田诗说道。 “可以。”封海涛知道田诗这是早有准备。他也不可能阻止辩护人举证,所以这个可以,他也是必须同意的。 “首先,辩护人向法庭提供一份路程测验。这份测验,是辩护人委托第三方机构进行检测的。根据检测,梅远市政府距离案发地点,也就是申诉人的住所,距离约为10公里。正常情况下,机动车的路程时间为10分钟,往返时间为20分钟。按照这一检测情况,可以证明侦查测试的时间并不准确,也可以证明就算是如申诉人所述,在会议中途返家作案。其也是没有作案时间的。”田诗递交了一份测试报告。 “公诉人对于这份测试报告,有什么意见?”封海涛看向石青山,他知道现在案件已经到了关键时刻。 到了这个时候,封海涛也好,还是其他旁听人也好,大家都看出了门道。辩护方真正的突击方向并不是刑讯逼供,而是时间问题。 如果说单纯只是刑讯逼供的问题,封海涛还是留一些面子给办案机关的。法律是法律,实践却是另外一回事。很多案件,你是无法做到规范办案的。更有一些案件,如果不使一些手段,可能就会造成非常严重的后果。 这就造成了规定是一回事,办起案又是一回事的局面。不过,随着侦查手段的不断现代化,侦查机关办案越来越依靠技术,而不是口供。这也让刑讯逼供的情况越来越少。 虽然刑讯逼供的情况少了,还是偶尔会有的。法院对于这种现象一般还是宽容的。可是不论怎么宽容,都是在对事实没有影响的前提下的。法院不可能明知是错误的口供,还要进行维护。 现在辩护人提出了时间问题,这就是一个敏感的问题。关系到田刚到底是不是凶手这个本案最关键的问题。在这个问题上,封海涛不但不会对公诉、侦查机关进行照顾。反而要以最严格的审查标准来对待这个问题。这也是审判工作的需要,是法官对自己判决的正义性的需要。 “公诉人对这份路程测验有异议。首先这份测验报告,虽然辩护人说是委托第三方机构完成的。但这个所谓第三方机构其实并不具备中立性。”石青山表情严肃。他现在的压力非常大,田诗的攻击强度非常大。并且这些攻击点,都非常关键。如果说刑讯的问题,他还能得到法院一些关照。在时间等关键事实方面,他只能自行应对。 “一个技术测试的科学性、合理性、真实性,测试机构非常重要。测试机构收取申诉人一方的报酬,出具相关测试报告。这实际上就已经形成了一笔交易。这种交易本质上就是一种利益关系。试想一下,收了别的人钱,又怎么会再说别人的不好呢。”石青山点出了测试机构不具备中立性的关键之处。实际上,这种现象也是普遍存在的。技术部门要想多做业务,就需要在业务中体现出委托人的利益。 这就会让所有人都知道一点,委托技术部门是有益处的。如果委托一个技术部门,结果出具的技术结论都是对自己不利的。那么以后谁还会委托。技术部门没有外来的委托,以后哪来的收入! 第57章 真理是检验事实的唯一标准 各行各业都有自己的潜规则,当然也有属于自己的底线。石青山也是行业内部人,当然知道所谓中立机构是怎么回事。都收人家钱了,还谈什么中立! “第二,这份检测报告检测的路径与侦查测试的路程并不是一回事。根据田刚的口供,其从梅远市政府返回家中杀害何秀芝,走的是一条小路。这条小路,并不为外人所熟知。就是本地人也很少知道有这个途径。”石青山果然提到梅远市医院后门的那条小路。 “这条小路可以缩短近一半的路程,也就是说走这条路可以节省近一半时间。这么算起来,田刚的作案时间就充裕了。田刚最初也是考虑这条路不为人所熟知,可以为其制造不在场证据提供便利。不过,这个手法最后还是被侦查人员破解了。”石青山说道。对于时间问题,他也是进行了特殊准备的。 毕竟他的身边还坐着一位省检驻梅远市检察院的检察官刘群。刘群早就把田诗等人测试路程的事情说了出来。为此石青山还专门对路程进行了测试。在石青山看来,田刚的这个手法不过是一个小的障眼法而已。很简单就被破解了,还不如不耍这个花招。 “第三,这份检测报告与公安机关的侦查测试的结论是相反的。这并不能表明侦查测试的结论是错误的。相对于这个接受有偿委托的第三方机构,承担职责,依法办案的公安机关更值得我们信赖。以上为全部质证意见。”石青山说道。 “看来还是差上一些呀。”接待大厅里的一位法官说道。大家都是内行人,能够看出来,田诗的辩护攻击性还是很强的。也给公诉方带来了很大的威胁。不过,在石青山的抵挡下,攻势还是被化解了。这在法官看来,实在是有些可惜。 “现在这么说还早。辩方应该还有后招。这个律师很厉害,她出招总是会留下后招,让你防不胜防。”另一位法官说道。相对于刚才的法官,这位法官的年龄就大了些。 “怎么,这还是组合拳?”第一位法官愣了。他知道刚刚说话的法官是省院比较有资历和经验的老法官了。只是他不理解为什么证据不一次举完。按他的理解,这等于一直给对方机会。或许就在这种高接低挡的过程,整个攻势就被化解了。 “每一个证据,公诉人都要发表意见。但是你不知道对方下一个证据会是什么。这份证据是诱使你犯罪的陷阱。越是对后续攻势的忌惮,越是会收着说。越是收着说,就越会影响辩论效果。”老法官也是感叹,这么一个年轻的小女孩,怎么也懂得这种手法。 “或许辩护人就是虚张声势呢。”小法官说道。 “不会的。这样的律师不会这么做的。”老法官长叹了一声。小法官经验还是差一些,看不出来这个律师的可怕。在老法官看来,田诗在轻声细语间掌控了庭审的主动。 又在不知不觉间,为石青山埋下了无数的陷阱。如果这种人不可怕,那么还有什么人可怕。 “辩护人是否还有证据向法庭提供。” “辩护人接下来向法庭提供的证据是一组照片。这组照片正是侦查试验中所选择的道路。就算是走这条道路,田刚也很难在侦查试验的时间内完成路程。在这条道路上,有三个道口,均设有交通信号灯,机动车通过都需要等待。”田诗拿出了一些照片。 “根据第三方机构测试,就算是走这条小路,田刚的路程时间也要10分钟左右,刚刚路程时间,并没有作案时间。” “当然,我们并不是不相信公安机关。于是我们对公安机关的测试路线进行了一次极速测试。在不考虑信号灯的情况下,在没有会车、避让行人等情况应对的情况下,在道路畅通的情况下,是可以达到五分钟路程的。不过,这个五分钟也是有代价的。”田诗这个时候顿了顿,看向法庭的所有人。 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田诗,这位来自东江省的年轻女律师。这位律师的辩护,曾让全国严打行动提前中止。现在她又在白山省院为自己的当事人据理力争。可以说,就在这一刻,田诗已经完成了普通律师向大律师的转变。 “如果要想在这条路上,以侦查测试结论的时间到达申诉人住所,一定会超速,并被抓拍违章。而我们也调查了当时的执法记录,路口没有抓拍到田刚驾车超速的抓拍,也没有出现对田刚超速违章的罚单。” “所以,辩护人认为侦查测试结论并不正确。根据辩护人提交的第三方机构测试结论,申诉人是不具备作案时间的。而且随便说一句,辩护人不认为公安机关在本案中具备绝对的中立性。之前辩护人已经举证证明侦查机关存在刑讯逼供的行为。其在本案的立场并不中立。” 田诗的话引起了一阵议论。田诗一句也没说公安机关的不好,但是听起来却是每一个字都在针对公安机关。这对于一个律师来说可不是一件平常的事情。公安机关那可是权力部门,你对公安机关的攻击,要是无凭无据,只怕公安机关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最后,辩护人还是想说一句话。那就是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本案中侦查测验的那条小路还在梅远市存在着。庭上的每一个人随时都可以进行测试。辩护人对第三机构测试的结论有着充分的自信。辩护人的意见发表完毕。” 第58章 真相初露 田诗最后一句话的意思,谁都听得懂。那就是叫板公诉方,欢迎所有人去验证这条小路的路程。 看着对面的田诗,石青山的心在收紧,他知道对方说的很可能是事实。这条小路,他也是走过的。不过,他在走的时候并没有太注意时间。他只是在看这条小路是否存在。 在石青山看来,这条小路的确拉近市政府与田刚住所的距离。然而,他没有想到的是,即使拉近距离是事实,路程时间仍然是不够用的。 “暂时休庭,下午两点继续开庭。”封海涛看了一下时间,已经到了十二点。他不打算再审理下去。按照现在的进程,今天可能要审理一整天,所以还是要先解决吃饭问题的。 休庭后,石青山走出法庭的第一件事,就是打给梅远市检察院。 “白检吗,对,我是石青山。请你立即安排一辆车,对市政府到田刚住所的小路重新进行时间测试。我需要知道,走这条小路,从市政府到田刚家到底需要多长时间。”石青山沉着脸说道。 “只怕,辩护人说的是真的事实。”这个时候刘群走了过来,他的脸色也非常凝重。时间问题关系到案件是否是错案,这可是根本问题。要是刑讯逼供这样的问题,检察机关还可能睁一眼闭一眼。时间问题,检察机关绝对不能忽视。 就在石青山的电话打过去的同时,王刚的电话也打往梅远市,省委省政府省军区等多个部门的电话都打往梅远市。一时间市政府门前的车辆又多了起来。 “这是怎么了,政府门前怎么还成跑马场了。这车辆一个接着一个的。小刘呀,你去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了。”梅远市市长雷兴正在开会,猛然发现了窗前的情况。 作为领导,雷兴的心还是挺细的。一看情况就猜到了大概,于是他让刘秘书去问个究竟。而此时就在一旁坐着的陈冬生也是没了继续开会的心思。 别人可能不太清楚,陈冬生是知道的。今天正好是田刚案件再审的日子。这一天出现这种情况,陈冬生也知道案件一定出现了什么变故了。 “我看了一下,主要是公安、检察院的车辆。他们说是在进行测试。”刘秘书汇报道。 “怎么,这个案子还没有查完呀。”雷兴都不用问是哪个案件,就知道是怎么回事。毕竟与市政府有关的案件就那么一个。而且路程测试也不是第一次了。 “雷市长,省政府打来的电话。”这时秘书科又汇报了新情况。 “省政府的电话?”所有人都吃了一惊。要知道梅远市只是一个县级市,受通达市管理。省政府一般是不会给梅远市直接下什么命令的。 “先体会。”雷兴一时也顾不上寻思什么别的事情了。急忙去接电话了。 “刘秘书,准备车辆,我们出去一趟。”雷兴接完电话之后马上命令准备车辆。 “好的,咱们去哪?”刘秘书问道。 “我们去测试路程,从市政府到田刚的住所。”雷兴的话声音不大,但还是被会议里的人听到了。几个人互相看看,有些不知所措了。 这是个什么状况,雷兴接了省政府的电话,也带着车辆去进行路程测试。难道省政府也介入这个案件了。都说田刚在省里有强大的背景,难道这是田刚的后台在发挥作用。 就在这个时候,陈冬生的电话响了。陈冬生一看不是别人,正是何亚辉。 “什么事?”陈冬生并没有说出何亚辉的称呼。他不想让别人知道两个人的联系。不过就算是他不说,周围的人也是多数猜出了电话那边的人是谁。 “嗯嗯,是这样啊。那好吧。”放下电话陈冬生脸色凝重起来。 “小宋呀,你给我准备一辆车。”陈冬生让政协办公室给自己准备车辆。不用说,他也要去测试路程。 整个中午,十几辆车辆不停地在市政府到田刚的住所之间的小路上来来回回。这个消息很快在梅远市市政府传开了。很多机关干部站在办公室窗前望向市政府门前。大家都知道事情有变了。 “现在继续开庭。”封海涛说道。现在他的心情并不好。因为中午的时候,他专门找梅远市法院的人测试了一下路程,结果反馈回来的结果,与田诗提供的第三方测试结论是一致的。 这种情况意味着什么,封海涛心里是有数的。同样,坐在公诉席的石青山脸色也非常不好看。旁听席的王刚也是一样。他们都得到了来自梅远市的消息。这个时候,不论是省厅,还是省检都在考虑,这个案件怎么收场。或者说,在考虑这个案件还有多少继续下去的必要。 接待大厅的情况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大家还在热烈地讨论着上午的辩论。 “辩护人说得是真的。我已经通知梅远分社的人测试过了,他说时间上与辩护人提交的第三方测试结论是一致的。”一位本地记者说道。 “我也找人测试了一下。他说要是20分钟走一个来回,那就只能超速,外加一路绿灯,街面畅通。这几乎是不可能的。”另一位记者说道。 “那条小路路过市医院的后门,街面常年被去患者车辆占据车道。路况非常不好,所以街面畅通的情况几乎是不可能的。” “就是,要是超速,怎么可能会没有罚款。那可是严管街呀。”记者们纷纷议论。如果说早上开审时,他们对田刚并不信任。现在的他们则是开始强烈怀疑,这个案件是不是办错了。很多记者已经开始改稿子,准备向自家报社发送最新的报道。 “这个田诗,在东江也不是非常有名呀。”一位东江的记者奇道。要知道记者的交往面还是很广的,律师朋友也是有的。对于律师界的情况也是知道的。 “她本来就不是有名的律师呀。”这时一位法官开口了。不管什么时候,在什么区域都是要尊重专业人士的。法律这个专业也是一样。外行看律师,是看这个律师是不是有名。内行看律师,则是要看这个律师办过什么案件,案件办得怎么样。 第59章 石青山的放弃 “这位田律师也算是刚刚崛起。就算是东江省,她的名号还没有传起来。可是圈内人却是都知道有她这一个人存在的。”这位法官说道。 “是呀,这位田律师在法庭上,手段出神入化。我实在想不到,她还有什么样的案件应付不来。”另一位法官也感叹道。 “辩护人继续向法庭举证。” “辩护人提供的下一份证明,是一张2005年4月11日出版的梅远日报。”田诗拿出一张报纸。 报纸?石青山顿时紧张起来。他想不通一张报纸与这个案件会有什么关联。越是想不通,说明越是没有充分的准备。没有充分的准备,也就越是没有把握。 “这张报纸的第三版,有一篇报道是梅远市市长雷兴现场解决信访问题的报道。雷兴解决的问题是,开发公司在梅远市医院后门兴建停车场引发居民上访的情况。”田诗这句话说完,石青山感觉胸口一闷,这是个什么情况,这是路程两连击的第二击吗? “梅远市医院因为后门停车秩序混乱,便与开发公司合作修建停车场。这本来是一件好事。但周边居民认为,一是项目施工导致道路被占用,车辆行人禁止通行,给周边百姓带来了不幸。” “二是停车场占用了原来的公共道路,让原本不宽的道路更加狭窄。三是停车场是收费停车场。原本可以免费停车的地方,现在需要收费停车。这样周边地区的停车问题更加突出。一边是空荡的收费停车位,一边是无处停放的免费停车位。停车问题不但没有解决,反而更加严重。” “正是这个原因,周边居民开始上访。这个问题最终被市政府解决。梅远市市长雷兴同志亲自接待,最终解决了问题。” “田律师,你说的事情与本案具备关联性吗?”封海涛阻止了田诗继续发言。就封海涛而言,他有些猜出了田诗举证的意思。只是这个举证的叙述有些过长了,说了半天,还没有说到正题。 “审判长,是这样的。当时的情况复杂,我需要把事情说明,才能更好地突出证据的证明作用。”田诗解释道。 “那好,辩护人可以继续发言。不过要尽量简洁。” “好的。”田诗点头答应。 “最终居民上访的问题得到圆满解决。这里需要说明的是居民上访的这条路,就是本案一直在强调的市政府通往申诉人住所的小路。”田诗的话声一落,又是一片哗然。 “本案案发时间为2005年3月27日,而按照报道的时间来说,所谓市政府通往申诉人住所的小路正处于封闭状态。根本就不具备通行条件。”田诗说到这里双眼闪过一丝光亮。这是看见胜利曙光时,那一丝寄予的眼神。 “公诉人,请发表意见。”封海涛同情地看向石青山。这个时候,不要说石青山,就是任何人坐在公诉席可能也是无计可施了吧。 “公诉人请求暂时休庭,以便对出现的新情况进行调查了解。”此时的石青山已经放弃抵抗了。这还抵抗个什么,那条小路多长多短,其实一点意义也没有。因为当时那条小路就不通。 一条走不通的路,被走出了速度,还成为制造不在场证据的工具。这种推断,现在看来就是一个笑话。石青山丢脸了,省检丢脸了。省公安厅的王刚更是坐不住了。 这是个什么情况?王刚大脑已经是一片空白了。这是侦查事故吗?当然不是,这明显是工作上的重大失职。还是那种不可容忍的错误。 “公诉人,刚才我已经说过了,本案是再审案件。审查的是原审判决。”封海涛同情地看向石青山。此时此刻,石青山属于被撂在了庭上。 “公诉人没有意见。”石青山还是有自己的尊严与底线的。他宁肯放弃抵抗,也不能胡说八道一番。案件的结果已经可以预料了,他没有必要再做无谓的抵抗。 “大局已定。”这四个字不论是审判厅内,还是在接待大厅,同时在很多人的脑海中浮现。很多记者已经开始离开。大局已定的话,就没有必要再停留下去。找个地方把稿子发出去才是正道。现在的新闻竞争,那可是争分夺秒的。 “辩护人请继续举证。 “这里有梅远市医院后门停车场项目的施工手续,周边居民的证言,还有关于梅远市医院后门小路交通拥挤状态的调查报告,这些都一并提供给法庭。”见石青山已经放弃了抵抗,田诗索性就把证据一并提交。 “公诉人请发表意见。”封海涛一看,这个田诗果然还有后手。看来石青山放弃抵抗还算是正确的。至少现在放弃抵抗,没有人会说是石青山的过失,导致案件的不利局面。要是强行辩驳,只怕会在辩护方一个又一个证据之下,让自己的整体形象坍塌。 “公诉人没有意见。”石青山大略看了看了这些资料,他可以肯定这些资料都是真的。一个是从外表看来,证件要件完备,还是非常整齐的。第二个就是这种文件是造不了假的。施工手续,那可不是你想伪造就能伪造的。在政府部门,施工手续是有存档的,还有审批机关的签章与工作人员签字。如果做假,只需要简单查对,就可以轻松查明。 “辩护人对侦查试验已经没有反证向法庭提供了。”田诗停止向法庭举证,意味着法庭调查将进入下一阶段了。 “公诉人请继续出示证据。” “公诉人向法庭提供现场勘察笔记、现场照片,尸检报告。”石青山提供相关证据甚至没有做过多的说明。他认为已经不需要了。不论其他证据如何充分,解决不了时间的问题,都是无用的。 第60章 击穿有罪证据体系 “辩护人对公诉人举证是否有异议。”到了这个时候,封海涛也认为案件审理进入了纯粹的程序时间。 单凭现在的情况来看,田刚这个案子是翻定了。田诗在这个案件上没有耍花招,而是使用了有说服力的证据。凭借证据翻案,不论是公诉方,还是侦查方,都是服气的。至于说法院吗,这种无争议的局面是最好裁判的。 “辩护人有异议。根据勘察笔录,侦查机关在现场发现了2枚指纹,但未进行查验。因此本案遗漏了重大线索,不能排除有他人进入现场犯案的可能。”田诗说道。 “公诉人有什么意见。”封海涛看向石青山,他想知道石青山如何解释这件事。现场的每一处细微痕迹,对于案件侦破都是非常重要的。尤其是田刚的这个案件,线索本来就不多。 “警方在现场已经发现了大量田刚的指纹及痕迹。没有发现别人的痕迹。至于辩护人所说的2枚指纹,位置是在厨房窗台的下沿。远离卧室,与案件并没有明确的关联性。” “另外警方也不是在这2枚指纹没有排查。通过排查,警方未发现申诉人、被害人的关系人存在与指纹相符的情况。因此,也确定了警方猜测。” “辩护人并不赞同公诉人的意见。这2枚指纹是否与本案具备关联性,需要调查确定指纹的主人才能确定。另外,案发现场是申诉人的住所。在申诉人的家里发现他自己的痕迹,这难道不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嘛。侦查方不去追查可疑的陌生指纹,而强调本就应当在现场出现的痕迹,这一点并不合理。因此现场勘查笔录反倒可以证明案件证据不充分的情况。”田诗说道。 “不能因为现场的一些痕迹没有查清,就排除其他证据的效力。这2枚指纹未确定与本案的关联性前,是不作为本案的证据的。不论是有罪证据,还是无罪证据。如果辩护人要求侦查机关把现场所有痕迹全部查清,那是不是房屋的每一块砖头都在确定来源。”石青山的话引起一阵哄笑。 “公诉人你在注意你的言辞。请继续出示证据。”封海涛及时制止二人的进一步辩论。都已经进入纯粹的程序时间了,还辩个什么劲呀。大家把程序走完不就可以了吗。 “还有就是田刚邻居罗某某的证言,可以证明田刚夫妇之间感情并不融洽。就在案发的早上,两个人还大吵一架。这件事情,田刚在案件刚开始调查时,并没有对警方提起。” “辩护人请发表意见。” “辩护人对于证人的证言涉及的客观情况没有异议。至于田刚夫妇感情如何,那只是证人的猜测。事实上,辩护人可以向法庭提供证明,田刚夫妇一直感情还是很好的。至于说,公诉人所说的隐瞒了夫妻吵架的情况。辩护人认为,这件事关系到个人隐私。申诉人不愿意向侦查机关提,也是人之常情,是可以理解的。不能对这种行为倒推与杀人行为的因果关系。” “公诉人是否有证据继续出示。”封海涛一看,卷宗的证据也基本要出示完了,就问道。 “没有了。”石青山回答道。 “辩护人是否有证据向法庭提供。”封海涛看向田诗。正常情况下,辩护人很少在刑事案件中提供证据。这是因为刑事案件的情况非常特殊。律师收集证据可能会面临一定的法律风险。所以多数情况下,律师只是针对卷宗证据提供辩护。 “辩护人有证据向法庭举证。” “辩护人可以举证了。” “首先辩护人提供的证据,本案卷宗的尸检证明及鉴定书。在本案的尸检证明中,可以看到被害人体内存在其他男子的体液。而根据鉴定,这并不是申诉人的体液。这可以证明,本案现场是有一个至今未查明的男子存在的。可以证明警方调查的案件事实是存在错误的。” “公诉人可以发表质证意见。” “根据田刚本人的供述,他在作案之前就考虑到了制造不在场的证据。因此他提前提取了一个男人的体液,用保险套装着,在杀害何秀芝后,注入何秀之的体内。”石青山说道。 “警方在现场附近发现了田刚丢弃的保险套,可以证明相关事实的真实性。” “审判长辩护人请求发言。”因为这次是辩护人举证,所以公诉人发言后,田诗请求再次发言。 “辩护人可以继续发表意见。”对于石青山的解释,封海涛也不是很满意。在封海涛看来,既然已经知道这体液是田刚提取别人的。那么提取谁的,怎么提取的,为什么不查清。这算不算是事实不清呢。 “辩护人认为公诉人的意见,与案件现有的证据存在一定冲突。首先需要明确的是,辩护人一直坚持田刚在本案的供述是刑讯逼供之下的产物。与案件事实并不相符,刚刚辩护人已经提供证据证明了供述在路程方面存在不真实之处。既然路程问题存在不真实之处,那么其他方面也可能存在不真实之处。毕竟根据现有证据,可以证明高强度刑讯行为在本案是存在的。” 田诗的观点引起一阵议论。议论主要发生在招待大厅,这个时候招待大厅里的人少了不少。因为很多法官已经看清形势,就已经离开了。还有不少法官虽然坚持看下去,但局面已经没有那么紧张,他们的专注也就少了许多。 “一点破,点点破。路程时间有问题,那么其他问题也可能有问题。这就是刑讯行为对侦查工作的破坏在不断扩大。”一位老法官说道。 “刚刚封庭不是说了,只排除侦查阶段的口供吗?”旁边的年轻法官说道。 “道理是这个道理。从程序上,封庭保住了审查起诉阶段的口供没有被排除。但是刚刚辩护人已经证明了供述中关于路程的内容是不真实,从而引发侦查确认的作案时间存在重大错误。这个错误不只存在于侦查阶段,而是存在于整个诉讼阶段呀。”老法官说道。 “所以说……” “所以说,田诗这样的律师是不会放弃这个机会的。她要把这个错误扩大化,延伸到卷宗里所有的有罪证据上,从而彻底击穿这个证据体系。”老法官说道。 第61章 我要证明真凶是谁 “体液在离开人体一段时间后,就会呈现液化。而在何秀芝体内发现的体液并不是这种状态。也就是说,如果田刚口供的情况是真实的话,那么其提供取体液一定是案发时间之前不到一小时提取的。”田诗的思想其实与封海涛一样。不同的是她增加了时间限制。 “申诉人在案发前一小时的行踪是可以确定的。他在梅远市政府开会,按照口供,他抄近路赶回家去杀妻。在这个紧张的时间里,他还去提取了某个男人的体液。而这个被提取体液的男人是谁,他是怎么被提取的,这些公安机关都没有查明。” “没有查明,其实就是没有证据证明的事实。我们所面对的案件并不是一件简单的案件。这个案件最严重的后果,是申诉人被判处死刑。这是人命关天的大案。这样的案件,侦查机关认定的事实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田诗全力攻击着侦查机关的逻辑弱点。 “对卷宗证据进行整体排查后,辩护人认为可以明确,没有证据证明田刚为了掩盖杀人而提取他人体液。没有证据证明这是谁的体液。没有证据证明体液进入何秀芝身边的过程。如果说有的,就只是在刑讯之下的口供而已。”田诗说道。 “如果没有确切的证据,我不知道这种可笑的事实是如何确认的。一个男人提取另外一个男人的体液,这件事听起来古怪,操作更是难上加难。辩护人认为在没有证据支持下,这种离奇的情节,不应当出现在严肃的审判环节当中。” “公诉人,是否有田刚提取他人体液的具体证据?”封海涛问道。这其实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环节。如同田诗所说,提取他人体液,这其实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 田刚是一个男人,他去提取另外一个男人体液,就算是常理来讲,是很难成功的。何况,当时他作案时间不充分,怎么可能轻易完成这件事。这种诡异的情况,辩护人发现了,提出来了。封海涛是有必要跟进的。这是他查明事实所需要做的工作。 “关于这一点,田刚没有明确供述。卷宗内暂时没有其他证据证明。不过,侦查机关有推测,田刚可能是在其住所附近一些会馆附近的垃圾桶里捡到的他人已经使用过的保险套。”石青山也是实话实说。对于这个情节,他也怀疑过。公安就是给的这个说法。对于这个说法他并不满意。但是不管满不满意,总算是有个说法。 “只是推测,没有证据支持,是吧。”封海涛可不吃这一套。辩护人说得对,这个案件非常重大,怎么可能靠推测定案。你检察机关愿意跟侦查机关一同被追究,法院可没有这个想法。 “暂时没有。”石青山能说什么,本来就没有,他也说不出有来。 “辩护人继续举证。”封海涛看向田诗。 “接下来,辩护人将向所有人揭示本案真正的凶手是谁!”田诗一句话,让所有人顿时一震。 “我没有听错吗。”接待大厅里的人早就吵成一团。老法官更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没听错。不过这不科学呀。公安没查明的事情,辩护律师怎么可能会知道?”年轻法官并不相信。 “律师说她知道凶手是谁,主编,你把头版留给我。这绝对是大新闻!”一位记者给单位打去电话。 “老高你怎么走了。又有大发现了,你马上回来。”另一家媒体则是打电话让已经离开赶稿的记者抓紧回来。 如果说田刚的案件翻转,田刚本人能够无罪获释,这将是一个非常大的新闻。那田刚本人无罪以外,还能抓住真凶。真凶会是谁?这是所有人的想法。 “真凶!”石青山听到田诗的话也是吃了一惊。难道田诗他们已经发现了真凶是谁!这可能吗? 田刚听到田诗的话,也愣住了。他不知道田诗已经查明了真凶是谁。从头到尾,田诗没有对他说过关于真凶的半个字。 “辩护人请求鉴定人出庭作证。” “鉴定人?”封海涛一愣,马上反应过来。刚刚开庭时,田诗就说过有两个证人一个鉴定人。一段庭审下来,封海涛几乎忘记了这件事。没有想到,这个时候田诗把鉴定人抬了出来。 “可以。法警带鉴定出庭作证。”封海涛说道。 “我是白山省天星鉴定中心的鉴定人吴佳宝。”鉴定人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 “鉴定人请你说一下有关鉴定的情况。”田诗说道。 “好的。天星鉴定中心接受辩护人的委托,对田刚案件卷宗内现场提存的2枚指纹进行查验。”吴天宝一句话,让石青山瞪大了眼睛。这2枚指纹,辩护人指责警方隐匿证据。最终调取了相关指纹记录。难道这一切都是有计划的? “我们将这2枚指纹与委托送检的样本比对,结论是指纹是吻合的,是同一人的指纹。” “审判长,这是鉴定人出具的鉴定书。”田诗递交了一份书面材料。 “公诉人请质证。”封海涛看了一眼,就把鉴定书交到石青山手里。 “这……,你们怎么会找到指纹的主人?侦查机关已经排除了申诉人,还有被害人的所有关系人了。”石青山看着鉴定书有些不敢相信。 指纹鉴定本身的真实性,石青山还是相信的。毕竟指纹鉴定不是什么高难的技术,你要是作假,马上就会被查明。石青山相信,以田诗的能力是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的。 “我再解释说明一下。这2枚的指纹是一名警察的指纹。这名警察也曾经在田刚案件的专案组工作过。”田诗说道。 “如果是专案组成员,那么他很可能是在现场勘查时留下的痕迹。”石青山不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凶手是一名警察,还成为自己犯下案件的承办人,进入专案组。难道自己查自己吗! 第62章 浮出水面 石青山不相信世界有这么巧的事情,他更倾向于这是田诗对侦查机关的一种妖魔化攻击。案发现场有田刚的指纹并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案发现场出现办案人的指纹,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毕竟办案人员也是要在现场停留的。 尽管办案人员会尽量不留下痕迹。不过,这不是说一点痕迹也不会留下。 “现场出现办案人的指纹是完全可能的。也许是哪位办案人在出现场时不小心,留下了指纹。这也是非常正常的。”石青山冷冷地说道。他对田诗的这种质疑并不欣赏。 “我赞同公诉人的意见。实践中,办案人员出现现场,并留下痕迹,这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情。可是,根据我们了解,这个专案组成员只是临时参加了案件调查工作。他是在现场勘查以后,才临时借调专案组。这也就是说,他应当没有参加过现场勘察。”田诗还是那样不慌不忙,发表的意见却是震撼性的。 一个专案组成员在未参加案件侦查之前,曾经到过案发现场,还留下过痕迹。这代表着什么!石青山猛然间意识到,这是一个严重的错误。尽管他还是不相信一个政法干警能够做出入室杀人的事情。但是隐瞒自己与案件有关联,参加到案件工作中,这不得不说是一个严重的纪律问题。 “如果辩护人可以证明这一点的话,也只能说是一种嫌疑。需要调查后,才能确认这个人是不是真正的凶手。”石青山说道。 “没错,只是现场的2枚指纹,还说明不了什么。不过,如果这个人就是何秀芝体内体液的主人呢?”田诗看向石青山。 “你有证据吗?”石青山脱口而出。如果说现场的指纹不能直接证明杀人。何秀芝体内的体液,则代表着在被害人遇害前最后时刻,有着密切接触。这可是推脱不了的重大嫌疑了。 “是不是,一查就知道。审判长,辩护人请求传唤证人出庭作证。” “可以。”封海涛现在也来了兴趣。本来只是审案的话,现在已经可以出结果了。田刚这里已经是胜券在握了。但是对于封海涛来说,无罪判决还是有一定压力的。 毕竟田刚案件的结论,是经过侦查,审查起诉,一审二审,最后得出的。如果推翻这个结论,也就意味着之前的案件都是错案。推翻前案容易,能不能经得起质疑,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现在的情况就不一样了。辩护方不但击穿了公诉机关构建的有罪证据体系,还提供了真正的凶手。不管这个凶手身份是否敏感,那与封海涛无关。只要这个凶手是真正的凶手,从另一方面更加突显无罪判决的正确性。所以封海涛对于辩护人关于真凶的举证是完全支持的。 旁听席的王刚已经是脸色铁青了。身为从基层一步一步走过来的省公安厅领导,王刚当然知道什么叫做回避,什么叫做侦查纪律。专案组出现了一个在现场出现过的人,那绝对是违反纪律的事情。而这个人要是与案件有关,应当及时向组织报告情况,请求回避这个案件。但是这个人没有。看辩护人胸有成竹的样子,肯定是掌握了充分的证据。要是那个样子的话,省厅的面子就丢大了! “证人介绍一下你的情况。”田诗说道。 “我叫宋青,是田刚的邻居。” “我问一下,在案发的那一天,也就是2005年3月27日上午,你是否在案发现场附近看到可疑人物。” “我见过一个男人,三十多岁。他从田刚家的单元门走出来的。” “你是否向公安机关说过这件事。” “说过。不过这个男人穿着警服,调查的警察一听就没当回事。”宋青的话一说出口,所有人都震惊了。因为穿着警装,就没调查。 “证人你介绍一下你自己。” “我叫罗君。在是环卫处的清洁工。” “你负责清洁的区域是不是田刚住所所在的小区。” “是的。我还认识田市长呢。他是一个好人呀,总是询问我们的工作情况。对我们清洁工很关心。” “我问一下,在案发时你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一个穿着警服的男人离开田市长所住的那个单元。走了一段地方,那个男人扔下了一包东西。我马上上前清洁。因为我的分担区是需要保证地面清洁的。结果一看,他扔的是一个保险套,我就嫌脏,没处理。准备一会找扫把扫一扫。” “这件事情,有没有人找你调查过。” “没有。案件发生以后,我跟他们说有一个穿警服的人出现过。他们可能是他们的同事吧。事情就是这样。” “你能认出那天出现的男人吗?”田诗突然问出了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 “能。”不论是罗君,还是宋青,说得都非常干脆。 “是不是这个人。”只见田诗拿出了一张照片。 “是,就是这个人。” “没错,就是他。” 两个证人非常肯定地说道。 “为了侦查保密,这张照片我就不向大家展示了。我将提交法庭,供审判机关参考。” “好的。”封海涛说道,他也觉得田诗考虑得还是比较周到的。 “把照片交给公诉人质证。” “……”石青山看着照片上的人,他并不认识。他现在质证其实意义并不大。他直觉感觉到田诗这次是掌握了真凭实据,才把这个人交出来。 指纹,辩护方一定是验过了。石青山怀疑就是体液验过的。只是这种事情不好当庭去说。毕竟获取一个人的体液,这个途径还真不好说。 “审判长,鉴于突发情况,公诉方请求暂时中止审理。”石青山再次申请中止审判。 “辩护人是否同意?”封海涛征求田诗的意见。不知不觉之间,整个庭审的节奏已经转由田诗掌握了。 “辩护人同意相关单位补充调查。不过,辩护人也要提醒一下,时间要抓紧。不要被这个人逃走了。那可就不好抓了。”田诗说道。 “好,案件中止审理。”封海涛也是长出一口气。这个案件想想也是奇怪,他没费多少心力,却一直提心吊胆。案件最后得到了妥善解决。 “这个人你认识吗?”石青山把照片交给听审的王刚。 “你看看。”王刚把照片转给一旁的梁波。 “这个人不是我们的人,他是铁路公安,叫谢方。”梁波一看这张照片,心里咯噔一下。如果这张照片是自己局里的人,梁波还可能对真实性有些怀疑。但谢方,确实是一个外人,而且是知道底细的外人。 第63章 谢方跑了 “谢方不是咱们系统的人,是不是要先打个招呼。另外,他身上可能配枪,抓捕时存在一定危险。”,梁波说道。 “招呼就不要打了。时间对于我们来说是最宝贵的。你亲自去落实这件事。要提醒同志们,注意安全。”王刚等不了那么长时间了。 封海涛是中止审理,不是终结审理,法院不会一直等下去。就算是法院不催,只怕省里、厅里也会催。 很快抓捕小组来到铁路公安处梅远派出所,结果扑了个空。根据所里的说法,谢方去了省城长济市。 “什么,谢方到了长济市?”王刚听到这个消息,有些惊讶。 “他们所里政委说的,应该没有错。”梁波说道。 “他会不会是来听审了?”一直沉默的石青山说道。 王刚与梁波对视了一眼,马上去法警队。要知道法警队有保卫法院的职责,法院的各个出入口包括接待大厅都有法警队设置的监控。 “这是上午法院入口的进出情况。你们可以看看。”法警队倒是非常配合,毕竟大家都是政法机关嘛,配合警方办案那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这个人,就是这个人,能不能放大一下。”梁波很快就有了发现。 “这个人吗,好。”法警队的工作人员把目标人物放大。 “就是他。”梁波说道。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相信,这个案件谢方有着重大嫌疑。 虽说田诗在法庭上有着一番发言。但是警察对于律师从来都是不信任的。这个世界上最靠不住的就是律师的嘴。因为,律师从来都是谁给钱为谁说话,对于这一点就算是律师们自己也是不否认的。不过律师们的说法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 “看一下谢方在法院的行迹。我联络长济市局,务必把谢方拿下。”王刚也是有些急了。谢方来到法院听审,庭审情况相信也是听清楚了。这种情况下,他哪里还不明白,自己的罪行暴露了。 谢方不同于一般人,他受过特殊训练,手里还有武器。一旦在抓捕过程中,产生交火,造成伤亡。那就会让田刚案件更加轰动,只怕那个时候,省厅也无法承受由此带来的后果。 “这个谢方一直在听审。直到辩护人提供指纹证据,他就离开了。”梁波看着屏幕说。 “这么说他也没走多久,也就不到两个小时。”王刚算了一算,两个小时的话,开车也就是刚刚离开长济市。这还是路途通畅的条件下,偏偏长济市的交通状况并不是很好。正常情况下,这个谢方应该没有离开长济市。 “刘局吧,我是王刚呀。有件事需要麻烦你们一下。”王刚给长济市局打去了电话。 很快,长济市局上下开始行动。尤其是周边的区分局、县局,都派人到各个道口设卡检查。谢方的照片和车牌号在第一时间发到了各个卡点手里。一张天罗地网已经展开。 “专委,我们在海安路与长青街交汇处发现了谢方的车辆。”长济市局很快传来了消息。 “梁波,你们马上过去。这个谢方,你们一定在抓到手。这是你们唯一的机会了。”王刚看着梁波沉声说道。 “我知道,谢谢专委。”梁波知道王刚是什么意思。田刚这个案件,他们梅远市局犯了大错。这个错误,一定要有人来承担责任。承担责任倒也没有什么,谁让你犯错了。 承担责任之后,不代表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如果这个案件不在梅远市局手里破了,这个耻辱就没有机会去洗刷。不论是从警察的角度,还是从男人的角度,这种耻辱必须通过自己来找回面子来。 很快梁波带着梅远市局的抓捕小组来到了现场,一辆警车停在路边,上面是梅远市的牌号。梁波一眼就认出这是梅远铁路派出所的车辆。 “梁局你好。我是长济市局董小梅,我们刘局让我来配合你们抓捕谢方。”董小梅是长济市局重案三组的组长,也是整个重案大队中唯一的女性。 虽说董小梅是个女人,在工作中却是一点也不比男人差,甚至更能拼更能干。今年三十五岁的年龄,也处于身体最佳的阶段。在外表看来她只是一个柔弱的女人,知道底细的人,却是明白她曾经与三名持刀歹徒对峙,是一个真正的女汉子。 这次长济市局派董小梅来配合梅远市局,也是考虑要给梅远市局一些面子。毕竟田刚这个案件有些太尴尬了。 长济市重案队的那些爷们,都糙得很,说不定哪句话把梅远市局同志本来破碎的心再伤害一次。董小梅虽说是个女汉子,可再是女汉子,最后也是一个女人。总是比男人要心细一些。所以,这次来配合梅远市局的差事就落在了董小梅身上。 对于这个任务,董小梅也是非常感兴趣。她不关心别的,只是想跟谢方这个人好好较量一下。谢方现在在白山省警界也是一下子成为名人了。 毕竟杀人后,还混入专案组干扰侦查,这种事情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出来的。董小梅相信谢方这个人一定还有别的手段。这样的对手,对阵起来才真正带劲。 “董组长,麻烦你调一下周边道口的监控。看看是不是有什么发现。”梁波一面向董小梅提出请求,一面翻看长济市的地图。 在2005年,城市地图还是非常有用的。每到一个新的城市,外地人总是要买一个地图。当然只有地图还是不够的。在地图标记不清的情况下,还要多打听打听。不像现在,走到哪里,手机导航一开,什么人也不用求。 “这个位置位于长济市的南城区,出城后三百多公里,就进入了东江省。”董小梅走过来说。 “这个谢方会不会去东江省?”梁波皱了皱眉,如果谢方出了白山省,那就需要协调东江省来协查。这可是需要向公安部进行汇报的。那样的话,省厅可能就更被动了。 第64章 追捕 “这个谢方向东江那边跑,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梁波说道。 “为什么,难道就是因为会跨省吗?他应该知道,这对于咱们来说算不上什么。”董小梅有些不理解。谢方也是警察,应当知道警方在相互合作方面做得是比其他任何一家政法单位要好的。 这不是因为觉悟比别的单位更高,而是工作实际需要。每个公安局的影响力都是有限的,如果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很多案件就破不了,任务就完不成。 “他当然知道我们找东江警方配合并不是什么难事。可是,他不往东江逃,又能往哪里走呢?”梁波看向南面东江省的方向。 “怎么?”董小梅还是有些不明白。 “谢方在东江省生活学习了七八年,他的父母还有其他亲人都在东江省生活。你说,他是不是回东江的面很大。”梁波对谢方非常了解。毕竟这之前,双方就打过交道。有很多谢方的个人经历,对别人来说是秘密,对梁波来说已经是早就知道的事情。 “他会不会考虑到这一点,特意向相反的方向出逃呢?”董小梅也有自己的看法。根据经验,这个经验既是自己抓捕的经验,也包括被通缉者的心理,越是自己的家越是不能回。因为追捕的首要原则,就是对你的关系人进行监控。然后等着你去自投罗网。谢方是警察,也曾经追捕过别人,这方面的经验是不会少的。 “向北逃吗,这种可能不是没有。但是向北不远就是边境,那里管理更严格。谢方不会外语,境外生存的能力是零。他出境就是送死。不出国,那么活动的区域就非常狭小,追捕的难度也会降低。他是不会给咱们这个机会的。”梁波还是了解谢方的。 “向南走,可以有更多的出逃方向。突破东江省的封锁,我们将难以锁定他的位置。梁局你说得对,这个选择对谢方来说是更有利的。只是,他也应该料到我们会防他这一招。他还会往南走吗?”董小梅有些疑惑。 “会的。这与难度无关。他要想逃出我们的追捕,只有这么一个选择。只是不知道,他怎么来实现出逃的步骤。”梁波叹了口气。 “梁局,这是周边路口监控的情况。谢方是在这个巷子里消失的。”董小梅接过旁边民警交过来的调查情况。 “他是有备而来呀。这个小巷子,有多个出口,都没有监控。我们没有办法确定他下一步的方向。”梁波看着地图,找到了那个小巷子。 “如果是这个小巷子的话,谢方应该还没有出长济。”董小梅估算了一下时间。从白山省法院出来后,把车辆放在这里,然后再乘坐其他交通工具离开,时间上是不够的。 “其实我倒是宁肯他出逃。”梁波苦笑一声。 “这是为什么?”董小梅有些不理解了。谢方被困在长济市不是更好抓吗。刚刚梁波还忧心谢方出逃,现在怎么又说宁肯他逃,这不是矛盾吗? “他要是出逃,我们可以拦截。他想在移动的过程中,掩藏自己的踪迹,那是非常难的。”梁波说道。 “如果他要是隐藏在这个数百万人口的大都市之中,我们是很难找到他的。”梁波知道谢方没有时间出逃,他就不会逃。他现在应该就在长济市的某个地方,并且在这个地方会待上很久不出来。直到他认为安全的时候,才会离开。 “是呀,要是他藏在哪里,我们可能一时还真找不到。”长济市局的董小梅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在大型城市找一个人是多么困难。就算是本地警方,也有很多触摸不到的地方。 “梁波吗,我是王刚。”这时王刚打来了电话。 “专委,我们已经找到了谢方的车辆。很明显,他放弃了车辆,这个地点情况很复杂。一时还不能判断他具体的出逃方向,只是简单判断他还没有出城。”梁波汇报道。 “那好,我会通知长济市局全面配合你们。不过,我也要跟你交代一个不好的情况。那就是给你们的时间不多了。长济是省会城市,周边的卡点不能无限期地设置。我最多能够保留48小时。” “我明白。”梁波心头一紧,他能够理解王刚为难之处。 “专委,请您放心,我们会尽全力在这48小时内找到谢方的踪迹。我会立即组织人手,对这个地点进行彻底地搜索,同时追踪可能的出逃方向。我们也会联系其他相关部门,请求他们的协助,确保不遗漏任何一个可能的线索。”梁波坚定地说道。 “梁波,我知道这48小时对你们来说非常紧张,但我相信你们一定能够完成任务。记住,安全是第一位的,不要冒险行事。有任何情况,随时向我汇报。”王刚说道。 “是。”梁波答应一声,然后迅速离开现场。他知道,现在每一分每一秒都至关重要,这个现场已经没有必要再停留了。很快一个全城搜索行动开始了。长济市局出动大批警力进入各个场所寻找踪迹,可惜并无线索。 “谢方应该不会在这些娱乐城、酒店等场所出现。他应该是在一个不起眼的住所隐藏着。”梁波说道。在娱乐场所、住宿场所找人,是警察常用的找人方法。这种方法对那些社会人可能有用。对于谢方却是没有用的。因为谢方应该预料到这种搜索。 “要是入户搜查的话,那需要锁定一个区域。大面积出搜查证,那是不可能的。”董小梅向梁波说明了情况。毕竟警察也不能随便搜查别人的住所。只有锁定一个较小的区域,长济市局才可能出具搜查令,搜查特定的房屋。 如果没有特定区域,长济市局不可能给全市老百姓一家出一份搜查令来。 “看没看到,警察已经行动起来了。”郑平指了指街面上出现的警察。 “这是出什么事了?”田诗没有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在梅远公安的一个朋友告诉我,谢方也来长济了。并且还听了今天的庭审。现在满街的警察应该都是在找他!”牛森说道。 第65章 奇怪的铁道工 “谢方也来长济了?”郑平有些奇怪。 “他来长济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田诗反问道。谢方是真凶,对于案件的进展一定会关注,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也是。”郑平摇摇头笑道。 “只是这次他来长济,可能也不会料到自己会暴露。”田诗这么说也是有理由的。谢方的罪行躲过了警方的侦查,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并且谢方本就是警察,对于梅远市局的一些情况还是掌握的。他是不会预料到自己的罪行已经败露了。 “那他这不是自投罗网吗?”郑平想到了这个问题。 “是呀,现在长济市街面上到处都是警察。谢方一个外地人,是很难隐藏自己的行踪的。”田诗对于郑平的观点也是赞同的。 “如果谢方是普通人,你们的观点还是成立的。只是他是一个警察,还是一个黑警。这种人是不会轻易落网的。”牛森突然插话道。 “这话怎么讲?”郑平问道。 “谢方这个人很复杂。他是警察,却与黑社会打得火热。并且还掌控着黑社会分子,与他们进行合作。如果说只是涉黑,那还是另外一回事。他还去强奸杀人,这说明他不只是贪婪,更具备相当人身危险性。而这一系列的罪行,居然让警方一点线索也没有查到。这说明他是一个非常狡猾的人。”牛森对谢方的总结算是全面的。谢方不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是邪恶的。这么邪恶的人,居然一直没有被发现,就更说明了这个人的不一般。 “就算是谢方再狡猾,难道还会飞天入地不成。他现在被困在长济,又有什么好的办法。”郑平有些不服气。谢方是个什么人,他当然知道。可是现在警方动用了这么多人去找他,难道他还能有什么办法逃走? “其实他只需要找到一个安全屋,警方暂时就拿他没有什么办法。”田诗的观点与梁波相似。 “这算是一个办法。毕竟警方不可能持续保持这种高强度的封锁。躲一段时间,是一个比较好的选择。不过,我觉得谢方不会这么做。”牛森对于本地情况还是熟悉的,他有着自己特别的看法。 “哦?你有什么根据吗?”郑平对牛森的话产生了兴趣,眉头微皱,好奇地追问。 牛森微微一笑,缓缓开口:“躲一段时间,可以应对眼前的危机。但从长久来看,对谢方是不利的” “这话怎么讲?”郑平又发挥自己刨根问底的性格了。 “首先我们要从谢方的角度来考虑问题。他这次来准备不足。要他临时去一个安全屋,这难度还是很大的。绝对的安全屋是不存在的。时间越长,警方找到他的可能就越大。” “是这个道理。”郑平点了点头,谢方要是知道自己会暴露,那是绝对不会来长济市的。 “还有就是,谢方早晚是要离开长济的。现在事情刚刚发生,警方关注的是全城搜索。然后,他们会怎么办?” “他们会查谢方可能去的地方。”郑平说道。 “你说得对。警方会根据谢方的社会关系,一个一个去查。谢方现在不会回家。但不代表他没有地方去。他应该还有一些隐秘的关系可以使用。随着时间的延长,只怕他的这些隐秘关系都会被发现,那个时候他才真是走投无路了。”牛森分析得非常细致。 外逃这种事情,是需要有人提供帮助的。毕竟在被追捕的期间,自己是不可能去抛头露面的。这就需要别人的帮助。谢方是警察,他当然知道这里面的门道。所以,他要在警方找到那些可能帮助他的社会关系之前,使用这些关系,离开白山省,寻找落脚点。 郑平听后默然片刻,然后点了点头:“你说得有道理。那么,你认为他会怎么应对呢?” 牛森再次深吸一口烟,目光中闪烁着深思的光芒:“我猜,他可能会去东元市找乔栓。” “为什么?”郑平疑惑地问。 牛森微微一笑,摇了摇头:“因为乔栓这种人一定有秘密离开白山省的门路。还会有外面安全的社会关系。至于乔栓吗,谢方一定有什么东西可以拿捏住他。否则当初他让乔栓组织人去围堵军营,乔栓也不会言听计从。这种事情,乔栓还是知道轻重的。我们可以拭目以待。谢方这个人,总是能给我们带来一些惊喜。” 三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各自思考着谢方可能的行动。夜色渐深,而长济市的追捕行动,仍在紧张而有序地进行着。而谢方,这个让所有人都头疼的狡猾人物,他的下一步棋,又将如何落下呢? “谢哥,这是工作服。”一个年轻人拿出一套铁路工作服交给了谢方。 “好,外面什么情况。”谢方一边穿衣服一边问道。 “街面到处都是警察。”年轻人说道。 “好,一会儿,我们沿着铁道走。有人问,就说我们在检查铁轨。”说着,谢方往自己脸上抹了一层油污,顿时五官看起来有些模糊。 “哥,不会出事吧。” “放心吧。他们现在关注的交通要道。我们沿铁路走,没有问题的。出了长济市火车站,我找个合适的地方上车,以后的事你就不用管了。” “哥,你自己走我不放心。要不我再送送你吧。” “不用了,你能帮我,我已经很知足了。后面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这件事情对谁也不要说。我就是被抓了,也不会供出你来。”谢方特意交代了一下。眼前的这个年轻人是谢方朋友的弟弟。朋友因为出了交通事故去世了。家里除了老人,还有上学的弟弟,一家人的生活陷入了困境。谢方通过自己的关系,帮着朋友的弟弟在铁路院校上学,毕业后又帮着安排了一个好的工作。可以说,对方对自己是非常感激的,是绝对不会出卖自己的。 两个人坐上一辆小电瓶车,找到一条铁路线,背着工程包,开始沿线步行。 “哥,警察不会发现我们吧。” “不会。他们会把警力集中在火车站的出入口。他们也不想想,我是什么出身。我是铁路警察,怎么可能在车站上车呢。”谢方笑了笑。 第66章 门路 长济市局在各个城市出口和车站设置警力,各卡点人员也是仔细盘查。但一直没有发现谢方的踪迹。 “这个谢方会在哪里呢。实在不行,我们以他丢弃车辆为中心,划片区进行入户检查。”梁波说道。 “梁局,这么做,只怕是在法律上行不通。上级也不会批准的。”董小梅表示反对。 入户检查,并不是想检查就检查的。毕竟公民的住宅还是受法律保护的。入户检查需要掌握一定线索的,不能是警方想查谁就去查谁。更何况在长济市这样一个大都市,进行大规模的入户排查,很可能引起社会恐慌。到时出现什么意外,那是谁也承担不了责任的。 谢方沿着铁路走了一段时间,并没有人阻拦。甚至连人询问都没有。只是一看他身上的工作服,就知道这是检测铁道的工人师傅。这种检测是常规性质,大家也算是见得多了。 很快一列火车驶过,谢方见周围没有人,快跑一步扒上火车。火车直接开出长济市。而层层的围堵此时也算是失去了作用。 “还好,这点钱暂时还是够用的。”谢方对于今天的庭审情况完全没有准备。 田刚之前的两审,也算是找了省内知名的律师,最后也就得到一个无期徒刑的结果。在谢方看来,就算是田刚这次换了外面的律师,结果也不会有太大改变。毕竟谢方也是警察,对于刑事案件还是比较了解的。改变一个刑事案件的结果,那是非常难。何况本案的终审法院,还是白山省高院。没有想到的是,这次谢方失算了。 如果只是辩护律师非常厉害,也就算了。大不了,田刚被无罪释放。但田诗提供指纹鉴定结果时,谢方慌了。他知道这位律师一定已经锁定自己了。至于是什么时候查到自己的,他也不知道。 不过,不管人家是怎么查到自己的,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他不能再停留下去了。长济市对于谢方来说不是什么陌生的地方。他经常来长济市办案。包括他丢弃车辆的地点,也是专门选择的。在这里,他曾经跟丢过一个嫌疑人。也正是这次经历,让他体会到这里地理位置的复杂。 是马上闯关,还是躲藏一段时间,这个问题几乎没用多长时间,谢方就做出了自己的决定。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是绝对可信的。也许有的关系可以用一时,但不能用一世。比如谢方这次使用的关系,关系人对谢方是感激的。感激之下,关系人会提供一些帮助。 问题是自己要是一直隐藏在关系人的庇护之下,对方的压力就会成倍增加,说不定什么时候,对方承受不住,就会把自己供出来。就算是不供出来,也完全可能被追捕自己的警察顺着关系网查过来。 及时使用,及时远离,是最恰当的使用方法。至于下一站去哪里,谢方已经想好了去处。 东元市七彩娱乐城后厅,乔栓看着对面坐着的谢方沉默着。 他已经知道谢方犯事了,这个消息不出他的预料。毕竟谢方的指纹就是他提供的。被牛森这种人盯上,当然不会有什么好的下场。 问题是谢方居然找上了自己。这就让乔栓有些难堪。把谢方交出去,谢方掌握了自己太多的事情。乔栓还真是不敢。送谢方走,乔栓又不敢。这可是牛森盯上的人。要是自己提供庇护,那会不会引火上身。 “怎么乔老板不欢迎我呀。”谢方看到乔栓神情古怪,也知道自己的事情,对方已经得到消息了。这本就是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与乔栓间的关系还算隐秘,暂时梅远警方应该还找不到这里来。所以他要抓紧时间,得用乔栓逃离白山省。至于乔栓会不会出卖自己,谢方倒不担心。乔栓完全没有必要拿自己立功。凭借两人之间的合作关系,乔栓交出自己来,只会损失更大。 “方少,你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乔栓改变了称呼。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谢方的身份现在已经见不了光了。 “是吗,现在这个社会,什么秘密也是不会有的。”谢方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这个时候,方少来找我,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吧。需要多少钱,方少尽管开口。我一定尽力。” “乔老板,钱我是需要的。不过,我还需要你的门路。你应该也知道我现在的处境。我现在只能指望你了。”谢方直接开门见山。 “方少,不是我不想帮你。而是现在的形势非常不好。省里马上就要开始新一轮扫黑。一些原来不错的关系已经开始疏远我了。现在这个世界,就不值钱的就是人情呀。”乔栓叹了口气,半真半假说道。 “乔老板,我明白你的顾虑。但我也知道,你一直都有着自己的渠道和关系网。这个时候,你只需要稍微动一下手指,就能帮我解决大问题。”谢方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乔栓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权衡利弊。他知道谢方是个聪明绝顶的人,从来不会做无把握之事。如果谢方来找他,那一定是有足够的把握,自己不能拒绝他。谢方的信心来源哪里,乔栓也算是心里有数的。 “方少,不是我不相信你。只是现在形势真的不好。我需要知道你要我做什么,我才能决定是否值得冒险。”乔栓终于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谨慎。 谢方微微一笑,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递给乔栓。“这是我要你帮忙的事情,你看看。” 乔栓接过纸条,扫了一眼上面的内容,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他抬头看着谢方,眼中充满了疑惑。“方少,这件事……你确定要这么做?” “乔老板,我的要求并不苛刻。”谢方淡淡地说道。 第67章 两种无罪,效果不同! “方少,你这是要掀桌子呀。”乔栓看向谢方的目光非常复杂。 “我离开了,你们的游戏还可以继续,我只是想要一些未来的收益而已。这件事,我也不会白麻烦你乔老板的。”谢方笑了笑。 谢方正在被追捕,他现在需要钱和出逃的途径。这两样东西,乔栓都有。不过,谢方却不能都在乔栓身上索取。于是他给了乔栓一张单据,上面有一连串的名字,还有一个数字。 “这件事情很麻烦,需要一段时间。并且我不能保证事情能够搞定。”乔栓摇了摇头。 替谢方要钱,会得罪很多人。如果谢方的身份还在,就是得罪人,乔栓也会去做。现在的情况是,谢方马上要跑路,以后再也不会回来。乔栓怎么可能为了这样的一个人,去得罪名单里的人。 “你会有办法的。乔老板,这种事情你知道怎么去做。我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最多给你八个小时。八个小时后,我就要离开东元市。”谢方说道。 “八个小时?这不可能。” “可不可能,要看谁去办。别人不可能,乔老板一定是可能的。”谢方笑了笑,乔栓这种人可以算得上是敲诈的老手。这种事情,他甚至不用出面,随便派一个人出来就能搞定。这些人的短处在自己手中,不怕他们不就范。 “你准备去哪里?”乔栓关心地问道。 “这就要看乔老板方便安排我去哪里了。”谢方又笑了笑。这个乔栓呀,还真是不老实。他是想让自己跑路,不连累他。那怎么能行呢。当初乔栓拉谢方下水时,怎么也没想到,谢方何尝不是在跟他进行捆绑! “这件事情,我还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乔栓双手一摊。他已经准备与谢方进行切割了。要不是怕谢方留有后手,他早就杀人灭口。再不济,也是要把谢方交给牛森。 不过,权衡利弊之后,乔栓觉得明显还是谢方逃走比较好。谢方掌握太多关于乔栓的秘密,能够让这个人消失,就让这个人消失。只是不要走极端。乔栓不是没有这个能力,但多年的经验告诉他,做人留一线,也是给自己留一线。他不想冒险,也不相信谢方来找自己之前没有准备后手。 “乔老板,这些年从你这里走的人还少吗。你身边的人,也是外面跑过来的吧。你在外面有关系,你替别人的兄弟消灾,别人帮你的兄弟在外落户。这些事情我还是知道一些的。”乔栓这种人不可能不沾一些案件,往往是身边人顶下全部事情后,他给安排跑路。跑路这种事情还有讲究的。你一个外地人,到处乱跑,没有不落网的可能。乔栓身边的人,都被乔栓联系到秘密的地方安置下来。 这些地方,乔栓有自己的关系,能够为这些小弟们提供庇护。当然,别人帮你了,你也要回报对方。乔栓这些年身边也多了一些陌生的面孔。这些人很多都是外地出事,跑到东远市躲避的。 如果这些陌生人可以瞒住别人,想要瞒住谢方却是绝对不可能的。他对这些人一一进行调查,可以说对乔栓这方面的事情,还是了如指掌的。 “方少,你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乔栓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他的双手紧握成拳,仿佛在极力压制内心的愤怒。 “乔老板,别紧张。”谢方依然保持着微笑,但眼中却透出一丝冷意,“我只是想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做的事情,你以为瞒得很紧,但只要有心,总会找到线索。” 乔栓沉默了片刻,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方少,你知道的事情太多了。但你也应该明白,知道得太多的人,往往都活不长。” “哈哈,乔老板,你是在威胁我吗?”谢方大笑起来,但笑声中却充满了不屑,“威胁我?你应该知道,我既然敢来找你,就做好了应对一切的准备。” 乔栓的眼中闪过一丝狠辣,这一刻他确实动了杀心。但现在还不是时候。他必须找到一个万全之策,既能除掉谢方,又能不暴露自己。 “好,方少,一切我来安排。”乔栓冷冷地说完,转身离开了。 谢方则静静地坐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陷入深思。他知道,乔栓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与这样的人打交道,随时都有生命危险。不过,现在的他并没有太多选择。 “我们来到东元市,不会是为追捕谢方吧。”郑平问道。 “不是为了他,我们来这里还能为什么?”牛森说道。 “我们的工作已经完成了。追捕他,是公安的事情吧。”郑平并不愿意过多介入谢方的事情当中。他觉得只是提交证据,证明谢方的作案嫌疑,作为一名律师来说,工作就算完成了。 “小平平呀,你说得倒是对的。只是道理是这个道理,我们却要从另一方面来看。”田诗说道。 “小平平?这是什么意思。”牛森有些奇怪,这是个什么称谓。 “这事情不重要,你还是听重点吧。”郑平郁闷地说道。原来田诗这么称呼自己,只是两个人单独相处时。现在可好,当着牛森的面就这么说,真叫人越来越尴尬了。 “虽然抓捕谢方是警方的事情。但我们都知道,谢方就是真凶。只要他一落网,马上案件真相就水落石出。我们现在这个案件,就算是打赢了,最多也是证据不足无罪。如果谢方落网了呢?”田诗提出一个非常深刻的问题。 “如果查明了谢方是真凶,那么田刚就是真正的无罪了。这对田刚来说是有意义的。”郑平点了点头。实践中证据不足无罪,在别人的眼中与有罪判决基本上性质上是一样的。 证据不足,不代表你没做。如果你没做,为什么警方会抓你。这是现实社会中,对于证据不足无罪的最常见的观点。真凶落网,这个时候的无罪,那就不一样了。不过有人再质疑,你的无罪是在钻法律的空子。 第68章 跑路关我什么事 “对于律师来说,无罪就是无罪。虽然抓到真凶,可能有着更好的效果。但是抓人不是律师该做的事情。”郑平提醒田诗,不要对不属于自己的职责范围介入太深。 “牛大哥已经保证了,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不再更进一步呢。其实我也很想知道,谢方为什么要杀何秀芝?”田诗说道。 “还能是为什么,一定是为了男女间的那点事呗。”郑平说道。 “你这么说就不对了。对于刑事案件的事实,我们要重证据,而不是随意进行猜测。这一点不只是我们要求办案机关去遵守,就是律师本身也是要遵守的。”田诗借机又给郑平上了一课。 “等抓到谢方,相信一切会有分晓。”牛森说道。其实他也想知道这里面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牛哥,你这么有自信,一定有什么内部消息吧。”郑平一看牛森充满自信的样子,就知道他一定掌握了些信息。 “那是自然。这事也没有必要瞒你们。还记得上次带人堵军营的那个家伙吗?” “知道,那个小子不是叫李小龙吗?”郑平当然记得这个人,因为这个名字也太特殊了。 “对,就是李小龙。上次他被部队带走后,接受了一番教育。现在他就在乔栓的身边,乔栓的事情他都会通知我。刚才他传来消息说,谢方就在七彩娱乐城。”牛森笑了笑。 “既然谢方已经到了七彩娱乐城,乔栓为什么不告诉你。他不是配合咱们吗?”郑平有些不理解了。 “他哪是配合咱们呀。他是不敢不配合咱们。”牛森解释道。 从始至终,牛森这边都是对乔栓施加压力。乔栓这种人,你想让他老老实实听话,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郑平呀,你不要太单纯了。乔栓说什么也是道上的大哥。他接受咱们的指令去做什么事,并不是因为他愿意,而是他明白不配合的后果。现在,谢方在他那里,他并不认为咱们知道。何况,这个谢方一定也掌握了他的大部分秘密。”田诗看了郑平一眼,这小子还是思想简单呀。 “那下一步咱们怎么办?”郑平问道。 “这种事,咱们还是听牛哥的吧。”田诗说道。郑平刚才说得对,律师不管抓人,自然也没有这方面的技能。反倒是牛森看起来跃跃欲试,这种表现可不像是一个新手。 “一切交给我吧。”牛森一拍胸脯,露出一副自信的表情。 “报告专委,目前没有发现情况。”梁波向王刚汇报。离全城封锁已经过去七八个小时了,谢方还是一点消息也没有。按照以往的经验,这次抓捕行动成功的几率已经不大了。 “别急。长济市局的搜索还会继续。你们也要考虑对谢方的社会关系进行梳理,看看他有什么人可以投靠。”王刚也算是老警察了,当然知道现在面临的困境。他现在已经考虑,谢方是不是已经逃出长济了。 “谢方的家,还有单位,我们都派人看守了。只要他出现,第一时间就能完成抓捕。” “除了这些明面上的社会关系,再查查他的一些隐秘关系。他是警察,接触的人员范围一定比较复杂。里面说不准有谁会发挥什么样的作用。”王刚还是有经验的,略一思索,就找到了正确的方向。 “我们这边马上组织人去查。”梁波现在已经顾不上许多了,梅远市局的警察基本上都被他调空了。刚刚省厅领导被叫到省委,挨了一顿批。省里对于田刚案件非常重视。 要知道,田刚案件本就在省里有争议。现在又成了社会热点,白山省上下都被弄得一点面子也没有。相信不久之后,一定会对梅远市局的追责。这个时候,只有戴罪立功,才能尽可能地挽回影响。 东元市八宝山庄来了不少客人。这些人都是当地有头有脸的人物。 “张总,你来了。” “刘总你也来了。” “看来今天不少人要来呀。” “是呀,那不是江总。他不是到外地了,怎么也回来了。” “是呀是呀。” 客人们很多彼此都是认识的。见主人还没出来,就先互相谈了起来。又过了一会儿,乔栓也来了。他的身份与大家一样,只是普通的客人而已。 很快时间到了,所有人被请入了席。大厅的门关上了,这个时候谢方走了出来。 “各位,好久不见了。” “谢方!”很多人见到谢方都是大吃一惊。他们都是一些神通广大的人,谢方出来的消息,对于他们来说已经不算是什么秘密了。 “大家不要惊讶。相信大多数的好朋友应该都知道了,我现在有点小麻烦。这次把大家约出来,其实就是想跟大家说明一下,然后就是借点钱,离开这里。”谢方说起话来非常坦然。 “谢方,你出事要跑路,干我们什么事。为什么要我们拿钱。今天来了这么多人,你就不怕有谁给警察打个电话,到时来人把你抓走。”这时一位坐在前桌的五十多岁的粗壮男人说话了。 “这不是杨九嘛,好久不见呀。”谢方顺着说话的人一看,原来是杨九。这杨九跟乔栓一样,都是社会上的大哥。同乔栓不一样的是,杨九这个大哥为人不够敞亮,势力上也就差了许多。 既然为人不敞亮,那么在钱方面看得就不太开。这谢方现在向大家要钱,杨九当然是不愿意拿。要是谢方还是警察,手里还有权力,那自然是另外一回事。问题是,谢方已经没有用了。拿这钱,不但没有效益,将来还有风险。所以杨九发声了,他这一发声,马上引起了一阵的附和。 “谢警官,不对,现在不能再叫谢警官了。谢方,你有什么事,我也不问也不想知道。你跑不跑路,跟我也没有关系。我这些年生意不太好,我没钱。”杨九用挑衅的眼神看向谢方,他也是在享受这种把当初不可一世的人物踩在脚底的快感。 第69章 开枪 现在正是北方秋天的时候,大家已经开始换上了厚一些的衣服。杨九却还是一副夏天的打扮。这一方面是他的身体素质确实是好,另一方面也是故意露出他一身的肌肉。 与乔栓不一样,杨九舍不得花钱。一个舍不得钱的大哥,自然没有几个小弟去追随。杨九维持自己的地盘,只能是靠自己。好在,他自己还是靠得住的。从小就开始在街面打架的经历,让他在与别人的争斗中从不吃亏。再加上先天的身体优势,就算是遇到同样的打架高手,往往也是能够跟对方打个半斤八两。 这次面对谢方,杨九露出胳膊上的肌肉。这是他的习惯,是一种恐吓,向对方展现自己的实力。这个动作,以前打死他也不敢对谢方使。现在大家都一样了,甚至谢方的处境还不如自己,这个时候,他就不必要再怕对方了。 “杨九,你不要忘了,以前你可是求我办过不少事。” “那又怎么样,姓谢的,哪次我是让你白办的。在座的所有人都找过你办事,你给谁白办过。你知道别人都叫你什么,叫你谢扒皮、谢黑心。现在你出事了,还想让扒我们的皮,你是怎么想的。”杨九越说声音越大,更是引发周围人的附和。 当然有一个人是例外,只是远远地安静坐着。这个人就是乔栓。这次他按谢方的吩咐把人都找过来。他也想知道,谢方准备用什么方法从这些人手里再榨出钱来。至于现在的尴尬局面,那就更不关自己的事了。乔栓在看着谢方如何去渡过眼前的危局。 “砰!”一声枪响,杨九抱着大腿满地打滚。而谢方则手持一把五四手枪冷冷地看着。 一时间所有人平静了。他们刚刚想起,谢方可能不是警察了。但他的手里有枪,而且现在的他不受法律束缚,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人物。面对现在的谢方,可能比当初他还是警察时更危险。 “还有谁想说什么,还有谁?”谢方看向众人,没有人说话。 “杨九呀,杨九,我本来也没想让你拿多少钱。在座这么多人,每一个人稍微拿上一点,就够我用了。你偏偏要站出来。”说到这里,谢方摇了摇头,走向杨九。 “你要干什么,你不要过来。”现在的杨九已经完全被恐惧的情绪所影响,他望向谢方,那个眼神就像是看一个魔鬼。这与刚刚嚣张的样子完全相反。 “我只是想告诉你,你带人轮奸那几个小女孩的事情,我是知道的。那些小女孩还不满十岁,你们这些畜生也能下得了手。这事情要是让公安掌握了,你是什么结果,你应当清楚。”谢方走到杨九身边,以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你……”杨九当然知道谢方说的是什么事。 杨九这种人,在街面混得久了,自然是不会讲什么良心的。他手下的小弟也自然是有样学样,没有什么底线。杨九的一个小弟,还在初中念书。属于不良少年,在学校不好好读书,也模仿影视剧到街上混黑社会,拜入杨九的门下。 这个小弟拜入杨九门下后,在周边的学校收到保护费,还找到了一些同样情况的少年,组成一个小团伙。他们在校园里也算是称霸一方。未成年人犯罪的对象自然主要也是未成年人。有一次,这位小弟还向杨九贡献了几名小女孩。这些小女孩,都是以交朋友的名义带到杨九这里的。 杨九这个人哪里还管什么伦理道德,这送上门的小女孩自然不会放过。结果就把几个小女孩轮奸了。这件事发生后,女孩家里都没有报案。有的是女孩没有告诉家里。还有的是怕这件事传出去后,对女孩的名声不好,也就选择了不声张。 今天谢方提出这件事,让杨九一身冷汗,甚至顾不上腿上的疼痛。轮奸未成年女性,还不止一个,他又是首犯。这事情最后搞不好是要打眼的。你看杨九平常在外面装得天不怕地不怕的。其实他这个人是最怕死的。 “方少,给个机会吧。你说个数,我没问题。”杨九咬着牙说道。他知道今天的事,算是栽了。在社会面,讲的是一个实力。实力之外,也是要讲个面子的。 今天他站出来挑战谢方,就算是不成功,也没人会笑话他。毕竟谢方有枪,混社会可不讲究什么宁死不屈。所有的社会人都知道,要想活得久,好汉就不能吃眼前亏!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是当着众人的面服软,以后只怕在整个东元市,自己也不会再有什么面子了。 “很好,你早这么说不就没问题了。”谢方冷笑一声。对于杨九这个人,他是半点也没看起。 乔栓至少还知道让人卖命是需要花钱的。杨九这种人则是一毛不拔,还想占便宜的主。就凭这一身肌肉,你真觉得你是打遍天下无敌手。 “还有谁有什么说法?”这是谢方第二次对众人叫板了。有杨九这个例子,没有人再站出来。刚刚谢方也说了,每人出一些他就够用了。在座的这些人,钱还是有一些的。犯不上为这点小钱去拼命。 “你们拿这点钱不白拿,我会告诉你们为什么拿钱。”谢方还是交代了一下。如果有人拿钱后,又把自己举报了,就会影响到自己的出逃计划。所以,他要让所有人知道,他被抓住,在座所有人都不会有好。 每个人交钱时,谢方都单独说了两句。这些人听完后,纷纷离开不再多言。警察这个职业就是这样,行走于社会的阴暗面,你总是会掌握一些别人不知道的秘密。这种秘密,其实并不适合拿出来说事。因为知道得太多,就会有人寻思灭口。现在的谢方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他马上就要离开了,这些秘密是他出逃经费的来源。 “你是在玩火。”轮到乔栓交钱了,他看着谢方,缓缓地说道。 第70章 又一个大哥 “你是在玩火。”乔栓看向谢方。他可不认为谢方刚刚的操作就一定会镇住在场的这些人。 “我已经顾不上这么多了。没有钱,我是跑不出去的。你负责提供渠道,钱由他们负责。这很公平。”谢方很平静。 “这么多人,他们会吃了你的。就算是你掌握他们的东西又能怎么样。东元市可能对在场所有人进行追究吗?就算是对所有人追究,那么个别人的事情就不再突出了。” “你看得倒是很清楚。既然是这样,他们为什么不出手。” “他们在等机会。在场的人太多,谁出手只是给自己多加一道麻烦而已。他们在等待你独自一人的时候。就算是灭了你,你也没有办法精准报复。”乔栓看得还是很清楚。在座的这些人,没有一个人是简单的。他们可不是仅凭两句威胁就能控制的。 “你说得对。不过,这是我的事情。你只要提供我走的渠道就好。”谢方还是那么平静。 “好吧,你自求多福吧。”乔栓说完这句话,径直走了。他想看看谢方会怎么应付后面的危机。 “乔哥,外面来了不少人。有不少都是熟手。”乔小兵走过来说道。熟手,是东元当地的社会人的暗话,主要是指熟悉的打手或杀手。乔栓相信,乔小兵所说的熟手只能是指杀手。 很快所有人都交完钱,离开了。而谢方则是静静地等着。十几分钟后,山庄门前开来了三辆车,从车里下来了十一、二个人。 “这是于哥的人。”乔小兵说。 于哥,大名于丰,社会上称呼为于哥,是东元市的老牌大哥了。资历在东元市是最老的。就算是乔栓见了也要尊称一声哥。这些年于丰开始逐渐转型,不再插手社会上的这些恩怨,一心一意做起生意来。这次他的人出现在这里,就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于丰已经不管江湖上的事情了,怎么这次还会派人来。”乔栓也有些糊涂。这些年于丰的势力被严重削弱,江湖就是这样,没有空白的地方,你前面退出,后面就有人来填补你的位置。 就在所有人都已经快把于丰忘记的时候,他以这种方式回归,这真是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很快谢方跟着来人上车,离开山庄。 “乔哥,他们会不会……”乔小兵在请示乔栓下一步怎么办。他需要明确,乔栓对谢方的离开,是一个什么样的态度。如果乔栓需要,乔小兵可以让谢方永远留在这里。 “算了,让他走。谢方暂时还不能出事。”乔栓叹了口气。他不是不想灭口,只是谢方现在已经被人盯上了。自己出手会很麻烦。另外谢方上门找到他,就一定有后手。他是最没有必要出手的人。 “可能我要失言了。”牛森忽然说道。 “怎么了?”郑平问道。 “这个谢方失踪了。” “失踪了?”郑平觉得牛森的话很可笑。什么叫失踪,一个被通缉的人失踪了?要是不失踪,还不早就归案了。 “东元市除了乔栓以外,还有一位叫于丰的大哥。就在刚刚,谢方被于丰的手下接走了。他还会不会找乔栓,这些都不好说了。”牛森叹口气。对于乔栓,他有内线,也有特别的安排。总之乔栓的一举一动是瞒不住他的。 现在换成了于丰,就有些失控了。不过,知道这条线就足够了。牛森相信乔栓能够配合自己,于丰也一定会配合自己的。要是不配合,他也有办法让对方配合自己。 “你已经这个情况了,何必还这么高调。”在东元市一个豪华小区的三层别墅里,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正在与谢方谈话。 “我也是没有办法呀。这些人要是一个一个去找,还不把我吃了。”谢方也知道今天请来的都是一些危险人物。他把这些人叫来,就是要营造一个气氛,让这些人不敢轻易出手。 “你为什么不找我?”老人问道。 “你已经退出江湖了。”谢方看向于丰。 “怎么,你是不是觉得我帮不了你。如果说别的事情我帮不了你。钱,我还是有的。”于丰有些生气,他觉得谢方有些看不起自己。 “这种事还是乔栓在行。我不是不相信你。我只是想找一个有经验的人。有些鸡鸣狗盗的事情,你还真是比不上乔栓的。”谢方解释了一下。 “乔栓这个人是有一些门路。不过,他这个人不可信。”于丰说道。 “不可信不怕,只要他有安全的渠道,接下来的事情,就看手段高低了。”现在的谢方没有那么多选择,他首先关注的是安全的渠道。这可不是谁都能掌握的。其余的事情,就需要另行考虑了。 “那个女人是你杀的?”于丰问道。 “……”谢方没有说话。 “这个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我都放下了,你为什么还放不下呢。”于丰叹口气,坐在客厅的一把椅子上。 “我说,这事与于海没有关系,你应该能够相信吧。”谢方说道。 “这么说,只能说是骗骗自己而已。你本来就不是杀人的人。” “杀人的人,应该是什么样的?”谢方反问道。他已经杀了人,结果于丰还说这样的话。 “杀人的人,多数都是没有顾忌的人。毕竟杀人是重罪。你不是一个放得开的人。” “随你怎么说吧。”谢方叹了口气。 “我现在能帮你点什么?”于丰问道。 “我现在正在被通缉。如果正常的话,现在长济市对我的搜索应当已经接近尾声。追捕的范围会扩大到全省,直至全国通缉。”谢方也是警察,这个程序他还是懂的。事实的发展,也与他预料的差不了多少。 “时间对于现在的我来说,非常宝贵。估计警方找到东元市,也就是这五六个小时内的事情。一旦警察查到这,我的踪迹基本上就是全暴露了。”谢方在估算时间,他是在与警方进行一场时间的赛跑! 第71章 饭局 “在这五六个小时内,我需要你为我提供保护。”谢方看向于丰。这个要求看着简单,实际却是非常困难的事情。 “我会安排好一切。”于丰没有犹豫。 在东元市藏一个人,并不是难事。尤其是于丰这样的人,他名下有着众多的产业。不过,于丰安排谢方隐藏的地方,就是在市中心的一个普通的居民小区里。 “大哥,这里是不是有些不安全。”把谢方送走后,于丰的三弟于伟说道。 “怎么不安全了。” “那里在市中心地带,人多眼杂。其实我们名下房产很多,还有一些小区也是咱们开发的。在这些地方安置,周围都是我们的人,会更安全一些。”于伟说道。 “你想到的事情,别人也会想到。他们会在我们的产业中去寻找谢方。正是这个原因,谢方不能藏在我们自己的地盘。这个小区虽然在市中心,但平时外人不太进出。谢方只要不出门,应该不会有问题的。”还有一点于丰没有明说,警方追查谢方,早晚会找上门来。把谢方安置在外面,以后也好摆脱关系。 “乔老板,咱们又见面了。”东彩酒吧,牛森再一次登门拜访。这次没有人敢阻拦他,牛森直接走进了后厅。 “是牛老弟呀。”乔栓一看牛森,就知道事情不妙。牛森第一次找上自己,就是为了谢方。现在找自己,目的不言而喻。 “乔老板,这次来找你,还是想向你打听一下消息。” “什么消息?” “关于谢方的消息。”牛森一句话让乔栓沉默了。 “谢方已经被通缉了。牛老弟还找他干什么?” “谢方不归案,我追的案子就结不了。” “抓人应当是公安的事情吧。” “公安抓人是公安的事情。我这个好市民,帮助公安,是我这个好市民的事情。”牛森说道。 其实对于谢方,孙世文对牛森也有特别交代,那就是通过自己的力量把人抓住。牛森知道这是孙家正与省厅较劲。不过,其中的事情,牛森就没有兴趣知道了。他只需要按孙家指示的去办就可以了。 “谢方在哪里,我不知道。”乔栓说的话半真半假。真的一面是他确实不知道谢方在哪里。假的一面是他故意隐瞒了谢方来找过自己的事情。 “我知道,他在于丰那里。”牛森的一句话让乔栓全身冷汗。这说明牛森应当是掌握了谢方的行踪的。那么谢方来找过自己,牛森也应该是知道的。不管消息是如何泄露的,这都是一件后果非常严重的事情。 “牛老弟,我可是一直配合你的呀。你的要求我基本完成了。”乔栓解释道。 “你跟于丰关系怎么样?” “还行。” “要是你出面去找他要人,你说他会不会给你面子?” “这个,不行吧。”乔栓当然不能出这个面,他与谢方之间还有着出逃的交易。自然是不方便替牛森要人的。 “好吧,这事你要是为难,也没有关系。你可以帮我出个主意,怎么才能让于丰尽快交人。” “这事有些难办……” “大哥,刚刚李行长通知咱们,要求必须马上回笼那几个项目借支的资金。”于伟找到于丰。 “为什么,当初不是说好了,借款期限半年,现在才不到十天,就要我还钱。要是借不了,当初明说,我这些项目也不用扩大。现在项目扩大了,前期资金也投入了,现在断我的资金,这不是故整人吗?”于丰脸色一变。 在逐渐退出江湖后,于丰在商界还是发展不错的。尤其是手下的几个重要工程经营得还算不错。今年,市里正在进行城市升级改造。于丰有意把手里的几个项目扩大规模。不过扩大规模就需要钱,于丰虽然也有些家庭。但商业经营的逻辑是把资金的效果发挥到最大。 所以,于丰不可能把钱都投到一个项目当中去。这个时候,银行的资金支持就非常重要了。一般情况下,项目资金是由银行设立专门账户进行监管的。银行根据项目进展情况,发放资金。如果要是严格按照监管制度的话,项目资金是安全的。但项目开发方则需要投入大量的资金。所以于丰采取了一种项目开发的通行做法,就是把本应存在的监管账户的资金借出来。虽然这么操作违背了制度规定,但一般情况下也没有什么问题。毕竟于丰的资产摆在那里,有实力当然就值得信赖。 可是现在的情况是,于丰已经扩建了项目,并把资金借了出来。结果银行要把钱收回来。这就等于断了于丰的粮草,他就会落得一个一败涂地的下场。 “大哥,你说怎么办。”于伟看向于丰。于丰兄弟五人,于丰是老大,也是众兄弟的主心骨。在这个关键时刻,于伟在等待于丰的决断。 “你替我约一下李行长。”于丰决定还是要见见李行长,当面问一下是怎么回事。毕竟李行长与自己也是合作多年,交情还是不错的。不可能无缘无故去坑自己。 中午,于丰来到春秋饭店。这是东元市最好的酒店,每天来这里吃饭的人非富即贵,消费标准也非常高。不过,对于于丰来说,这点消费算不了什么。甚至他觉得消费越高越好。 有钱人的消费观跟普通人是不一样的。 普通人的消费标准是物美价廉,以最少的支出得到最大的回报。有钱人的情况就不一样了。他需要在消费中体现出自己高人一等。这种高人一等,如果是廉价的,就无法体现出独特的价值。 也许在春秋饭店吃饭,饭菜比起别人家并没有那么明显的优势。可是价格上的差异,自然会让顾客的层次有所提升。能够在这里消费本身就是一种实力的体现。这也正是于丰所希望得到的。 “李行长,您来得太早了。”于丰本是提前来到春秋饭店。没想到的是,李行长早就在包间里等着了。 第72章 不能妥协 “李行长,你怎么来这么早?”于丰有些惊讶。要知道每次两个人一起吃饭,都是他在等李行长。这次,自己也是提前来到春秋饭店,没想到李行长早就等着自己了。 “这位是……”于丰扫了一眼,在李行长身边还坐着一个中年人。这个人有些眼熟,就是一时想不起来是谁了。 “于总,你先坐下。”李行长一摆手,示意于丰坐下。 “这是我的一个朋友,今天有事情想麻烦于老板。”李行长解释道。 “没问题,李行长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于丰爽快地说道。李行长可是于丰的财神爷。如果能给李行长解决什么问题,那就是进一步增进感情的机会。这对于于丰来说是一个非常难得的机会。 “好,你们谈。”说着李行长起身离开包房。 李行长一离开,于伟几个人也就不好在留在包房,也就是纷纷离开。 对于这个变化,于丰心里有种不好的感觉。什么事情还要背着人。尤其是背着李行长,这件事情肯定不会那么简单。 “于总,我这个比较直率。有事我一般都是直接说。要是有些得罪的地方,你千万不要太在意。”对方说道。 “没问题,其实我也是一个直来直去的人。”于丰笑道。 “我是来找谢方的。” “……”对方的一句话,让于丰沉默了。找谢方的,这个人会是什么人,与李行长又有什么关系? “对不起,我不认识什么谢方。”过了良久,于丰来了这么一句,这句话说得很假很假。就连他自己都知道骗不了人。要是不认识,还用寻思这么长时间。 “于总,这是不给面子了。”对方说道。 “这位朋友,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于丰也有些不高兴了。他于丰好歹也是一个集团老总,什么时候轮到别人跟他这么说话了。 “那就算了吧。”说着对方喊了一声,李行长推门而入。 “怎么,于总,不给面子。”李行长一看这情况,就知道事情没谈成。 “李行长,我有我的难处。”于丰对于李行长还是不敢得罪的。 “好了,我知道了。于总,我想跟你说明白一点,在这个社会咱们谁还没有为难的地方。你们预支项目资金,你说我为难不为难。我为什么还要把钱借支给你。”说着李行长站到中年人的身旁。 “我觉得你是可以信任的,我才会去借支解决你们的资金困难。我一直觉得你是我的朋友。牛总,不好意思,是我没本事,高攀不起于总这个朋友。”李行长最后向牛森解释道。 于丰不同于乔栓,社会上的事已经不太介入了。对付于丰,再用踢场的办法明显就不合适了。 于丰退出江湖不假,但生意还是做的。手里的几个项目还是经营得比较好的。牛森就打起于丰项目的主意了。什么事情都需要有人提供情报。这不,乔栓向牛森提供了全面信息。所以,于丰的项目资金就被追回了。 “李行长,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真的不知道你这位朋友说的那个谢方是谁。”于丰还在解释。但对面的两个人并不听他的解释,径直离开了。 “大哥怎么了?”于伟这个时候问道。刚刚他一直不敢插话。 “谢方这是惹上大人物了。”于丰叹了一口气。他知道,对方不是警方的人。如果是警方的人,人家可以动用很多职权。他们现在动用的关系,来迫使自己交出谢方。 “谢方?”于伟没反应过来。谢方跟李行长有什么关系? “李行长身边的朋友要我交出谢方。”于丰说道。 “为什么呀?” “我也不知道。可是谢方是不能交的。李行长也是不能得罪的。”于丰摇了摇头,他有些无法决断了。 就在这个时候,于丰的电话又开始响了。 “什么!”于丰拿起电话脸色变了。 “怎么了?”于伟问道。 “咱们的几个项目被叫停了。说是用地手续有问题。”于丰说道。 “什么?他们怎么这样。现在哪有几个项目用地手续没问题的。完工后再补手续不就行了。”于伟说道。 “这种事情,说起来就是在违规操作。只不过在现实中,我们这么做监管部门睁一眼闭一眼而已。现在人家在找咱们毛病,自然也就不会在坐视咱们违规下去。”于丰说道。 “那咱们怎么办。哥,你也知道,这几个项目对集团来说就是全部。我知道,谢方跟咱们于家有特别关系。问题是,咱们现在护不住他。人家一出手,咱们根本就没有招架之功。”于伟说道。 “三弟,你要知道,人有可为有不可为。谢方对我们于家来说是有恩的。这个孩子现在需要我们保护,要么咱们就不站出来。现在咱们站出来,就要面对各种压力。”于丰下定决心,保护谢方到底。 对于现在出现的一切,的确是出乎于丰的意料。因为他预计压力应当来自于黑道那些社会人士。对于这些人,于丰知道哪个都不是好惹的。这个社会保护者的角色也不是那么好扮演的。 现在压力来自另外一个方向,于丰虽然没有准备。不过本质上来说,都是保护谢方所必须付出的代价。他有足够的理由,去坚持到底。就算是对方动用了这些关系也是没有用的。 “这个于丰还真是不简单呀。为了一个谢方,跟东元市的整个黑道为敌,还直面你通过关系施加的各种压力。”郑平感叹道。他对于牛森施压的手法并不欣赏,这似乎是一种以势压人的手段。 “是呀。于丰比乔栓更难对付,也更为底线。”牛森点了点头。乔栓算是东元市最强的大哥,但他对牛森几乎没有做任何的抵抗。于丰只算是一个过气的大哥,却一直坚强地面对自己的各种压力。同样是大哥,为人上却是天差地别。 “消息来了。”忽然牛森手机接到了一个短信。 “怎么样?”郑平问道。 “谢方最后还是要走乔栓的渠道。”牛森说道。 第73章 不应该呀 “于哥,你这是什么意思?”看着面前的一皮箱钱,乔栓不解地问道。 “乔老弟,我知道谢方与你有过约定。这样,你们的约定是你们的事。你要把他安全送走,这些钱就是你的了。”于丰说道。 “于哥,你也太小瞧我乔栓了。我是那种差钱的人吗?”乔栓哼了一声。这个于丰这么做是什么意思。现在所有人都知道谢方在你那里,你现在把祸水引到我这里来算是什么? “我知道你不差钱。这就算是我的一点心意。老哥我已经退出江湖这么多年了。很多关系已经用不上了。这种送人的事,还是需要借助你老弟。这个谢方也算是与咱们两家都有莫大关联的人物。把他安顿好,既是保护他,何尝又不是保护咱们自己。”于丰劝道。 谢方现在就是一个烫手的山芋,不能让他再留在自己手里,也不能让他再留在东元市。离开这个城市,他再去哪里,就不关于丰的事了。 “这事不好办呀。”乔栓说的是真话。他知道自己的身边有牛森的眼线。是谁,他还没有找出来。其实他也在犹豫,找不找有什么意思。自己难道还真敢动人家吗。 “好办不好办,也是要办的。长济那边已经收队了。下一步警方就会顺着线一路查过来的。那个时候,你就是有路子,只怕也用不上了。”于丰提醒乔栓。 “好吧。不过,我这边有警察的线人,所以这条线路不能我的。” “那用谁的?” “你们听我安排就好。” 乔栓是安排了几个手下外逃。安排这些人,其实不是乔栓仗义,而是乔栓觉得几个人还有用。这些人到了外地,基本上就为自己所控制。很多事情使唤起来就省事许多。 谢方就不一样了。乔栓既希望他安全,又希望他从此之后与自己再无半点瓜葛。这种情况下,乔栓就不能把谢方安排在自己的关系网下。哪怕是多花些钱,也是值得的。 “你去抓谢方,不需要报警吗?”郑平问道。 “为什么要报警?”牛森一边拿着望远镜观察一边说道。 “谢方可是警察,手里还有枪,你觉得你一个人能抓得了他吗?”郑平说道。 “我一个人不行。咱们不是两个人吗?”牛森看向郑平。 “你把我还算上了。你说我是能打呀,还是能跑呀。”郑平有些气乐了。 “放心吧。如果有机会,我会自己动手抓他。如果没有机会,我会报警抓他。只是我也要先见到他,才能报警呀。” “那我们为什么在这里呀。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东元市火车站。” “我们为什么来这里呀。难不成乔栓去安排他坐火车离开?” “不会。乔栓会安排他走另外的方式。不过,这个谢方会相信乔栓吗?我看未必。最后,他选择的路线一定还是通过铁路出逃。”牛森说道。 “他就算是通过铁路走,也不能正大光明走吧。我们在这里又有什么用。” “他从车站坐车的可能性是非常大的。不信你就看着。” “师傅,你这是从哪里去哪里?”一大辆大货车,被交警在公路上拦住。 “我是从合大省到月东省。”这时大车司机递过来相关驾驶证件。 “我们需要上车检查一下。”交警说道。这种事情在公路上也是常见。毕竟这也是交通执法的一个重要内容。 “没事,你们尽管查,我全力配合。”司机笑了笑。 “师傅,你车上拉是什么东西呀。” “就是一些蔬菜。” “麻烦你把蔬菜都卸下来。” “这不好吧?” “为什么?” “你把菜卸下来,我再装上去就太麻烦了。” “没事,你卸吧。”交警还是有经验的。在货物检查时,你是不能怕麻烦的。所有的违禁品都是以一个隐蔽的方式隐藏的。你总不能把违禁品大摇大摆地摆上来吧。 “不用吧。其实我跟你们张队是认识的。”司机一看对方实在是不通融,就开始提自己的关系。 “张队。张队,这个人说认识你。”交警一听,愣了一下。一听司机的话,就是有关系的人。很多人不信邪,不知道通融。从做人的角度来说是没有问题的。但从在社会生存来说,却是非常不利的。 交警知道,在公路上有很多见不得人的交易存在。这些交易的背后都有着各种利益纠葛。只是一个人是不能阻拦这些交易的。有的时候,你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仅仅靠一腔热血,那不碰个头破血流才怪。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司机提出了关系,交警就去叫人。谁的关系谁去处理,将来责任也是这个人自己承担。 “老九,怎么是你。”张队看到司机也是一愣。这个人他倒是知道,不过应该很长时间不走这条线了。 “张哥是我。”司机一看张队,倒是非常高兴。因为自己的关系人就在这里,事情就更好办了。 “你不是不跑线了吗?”张队说的是术语。跑线一般是指,固定路线运输的司机。 “唉,我是停了一段时间。不过,现在活不好找,我没办法就重新跑线了。” “这个人我认识,没什么问题。”张队转过头来告诉交警。张队是队长,也是交警的领导,他叫没有问题,那就是没有问题了。交警也就不说什么,准备放行了。 “慢着。”一个声音传过来,众人一看,原来是一位女警走了过来。 “董组长。”张队一看是长济的董小梅。今天刚到东元市,跟着市局领导专门来交警队。还要自己专门陪着到市区各个方向秘密设卡,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现在董小梅突然出现,让张队有些警觉。这些年,张队与乔栓是有一些交往的。张队要求乔栓保证不运输毒品,因为毒品量刑太重。其他方面还是会给予一些帮助的。 难不成,董小梅就是来查乔栓与自己的交易的。应该不是呀。虽然上面没说明董小梅的来意。不过,张队也是有内部消息的。董小明来东元应当是为了追查谢方的,这事情长济市局的朋友已经透露给张队了。 第74章 另有目的 “张队,我们正在搜索一名危险嫌疑人。我看这辆车还是查一下吧。这样咱们大家都放心。”董小梅说道。 按照线报,谢方应当就在这辆车上。这也是董小梅专门等在这里的原因。谢方出现在东元市的线报已经从多条线传到省市、梅远市局。可以说,这件事是已经可以确定的了。 为了防止这个消息是故意转移视线,长济那边开始内紧外松,并且把一部分力量转移到了东元市。东元市的各个路口,都有专案小组的人,他们在当地公安的配合下,秘密对过往车辆进行排查。就在刚刚,董小梅得到最新的消息,谢方藏在一辆货车里,从她的方向出城。这辆车开往月东省,运的货物是蔬菜。 “这有必要吗?”张队有些犹豫。他知道董小梅的意思,对于是否阻拦,他没有拿定主意。老九就是在这条线上专门运输违禁品的,这一点张队是知道的。问题是,老九会不会帮助谢方逃走,那就不好说的。违禁品这个东西,就看你是怎么理解了。某种角度来说,运人与运货其实区别并不大。 “我看还是有必要的。”董小梅说道。这辆车肯定是不能放过的。线报报对了时间和线路,那么这个线报的可信性就非常高。检查的必要性也就非常大。 “谢方会走铁路?车站被严密监控,难道乔栓会冒这个险?”郑平有些不理解牛森是怎么想的。 “你觉得谢方会把自己的安全交给乔栓吗?”牛森反问道。 “这不太可能。谢方是一个很自负的人。”郑平肯定地说道。谢方这个人虽然是后期才进入视线。不过,对于这个人,郑平还是下了一番功夫的。对于谢方的经历,还有性格,郑平研究得还是非常透彻的。 “他逃出了长济市的包围。我相信,在东元市,他一定也会选择自己突破封锁。”牛森也认为谢方是个自负的人。这种人是不会选择把安危交给别人的。 “他自己走。这恐怕很难,到处都是关卡。他又没有出逃的准备,外面又没有人接应。”郑平摇了摇头。对于牛森的话不太认可。 谢方再自负,能力也是有限的。这次出逃完全是临时决定,没有充足的准备。外逃这种事,往往不仅需要自己能够逃避追捕,还需要外面有人接应提供帮助。为一个被通缉的人提供帮助,普通老百姓肯定是不敢的。剩下的,也就是这些走黑道的人。乔栓与谢方有着特殊的关联,他为谢方提供帮助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要是别人,这件事或许是难事。对于谢方却是不会。因为他就在铁路系统工作。在铁路系统,他有着非常深厚的关系。而且对于铁路系统的情况比较了解,钻空子也好钻。”牛森的分析还真对。谢方逃出长济,也正是利用了外界对于铁路系统工作情况的不了解。 “那他为什么一定会在车站上车?”郑平还是不理解。 “东元市的情况与长济市是不一样的。长济市是省会,城市规模比较大。铁路线在城市穿梭,有很多路线,也有很多可以上车的地方。东元市就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郑平问道。 “东元市的城市规模连长济市的十分之一都不到。再加上东元市火车站本来就位于郊区,如果不从车站上车,市区内就没有太好的机会了。”牛森明显也是对东元市的铁路情况研究过。 “可是在车站上车,很可能会被抓。这可是重要的交通站所,不要说是现在,就是平时要求也是非常严格的。”郑平还是觉得从火车站出逃是件非常冒险的事情。 “那你怎么看?”牛森反问道。 “我是这么看的。”郑平想了想说道,“谢方专门逃到东元市,无非就是奔着乔栓而来的。因为他知道乔栓手里掌握着外逃的门路。既然有安全的选择,他为什么要冒险?” “当然,你刚刚说了谢方是一个自负的人。”郑平接着分析道,“我觉得他要是自负的人,就应该对自己能够掌握乔栓感到自信。而不是怀疑自己的决定。” “你说得有道理。”牛森点了点头。 “不过,谢方到东元市后一连串的行为,暴露了他真实的目的。”牛森赞同郑平的想法,不过他也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他的行为。”郑平没想到谢方到了东元市后有什么反常的行为。 “他向东元市的各路大哥收钱,这事你不觉得奇怪吗?”牛森问道。 “这有什么奇怪的?他要出逃,当然要走之前收些钱。”郑平没有觉得这件事有什么可奇怪的。因为,仓皇出逃下,谢方身上没有带钱。在这种情况下,在东元捞一笔也是正常不过的事情。 “捞钱很正常。已经被通缉了,还这么高调,就非常不正常了。”牛森一句话也让郑平认识了问题所在。 “他是想主动暴露自己。”郑平说道。 “说得对。收钱只是一个名头。以谢方的关系,就是于丰或者乔栓都可以给他提供资金。正常情况下,他应当避免出面,让警方保持以长济为主追捕方案。这不更利于他出逃吗?”牛森的话的确是有道理。 “可是他却要集中一大批人,当着这些人的面嚣张行事。一点没有被追捕的紧迫感,这的确不正常。只是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呢?”郑平接过牛森的话,不过他看不出谢方有着什么样的打算。 “如果我没有估计错误,他一开始就没有打算从乔栓这条线上走。他只是希望让警方盯住乔栓,而自己趁机跑路。”牛森说道。 “这是为什么呢。警方本来在长济,还没有注意东元市。他本来可以悄无声息地离开呀。”郑平觉得谢方是在多此一举。 “这你不懂了。”牛森笑了。他毕竟当过兵,从军事的角度来理解谢方的想法是不难的。 第75章 等不得 谢方的想法是什么,可能只有他自己知道。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他是想控制警方的追捕行动。这种控制,既要达到警方的力量按照他的意图调动的效果,更要保证自己的安全。这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谢方是用自己当诱饵,把追捕自己的人引到另外一条路上去。刚刚我得到了消息,乔栓已经安排谢方通过秘密渠道出发了。”牛森说道。 “如果是这样,我们只需要到前面拦截,不就可以了。就算是这个消息是假的,至少我们已经把他堵在东元市了。东元可不比长济市,找一个人并不困难。”对于东元市,郑平还是了解的。 虽然东元市也算是一个地级市,可这座城市的经济落后,人口流失严重。至于说外来人口几乎是零。这样的一座城市,全城上下找一找多少都有些关系。或是亲戚,或是同学,或是在哪里办过事,哪里见过面。 在这种城市隐藏自己是非常困难的。你就如同是一个外来人闯进了别人的领地。整个城市就你一个外人。这种感觉,如果你只是停留一两天,还没有什么。时间一长,这种感觉会越来越强烈。 “问题是这个消息相对模糊一些。堵住东元市的各个出口,是需要一定人力的。你说,如果这个消息只是为了扰乱警方,谢方会不会再次逃离呢?”牛森的问题说到点子上。 “不会吧。谢方这么做可是拿自己当赌注呀。”郑平不相信谢方会这样做。这可是真正的冒险。 “自从他暴露后,就已经没有安全一说。也许他这样做,有些过于自信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这也是一个合理的选择。没有暴露自己,怎么会调动警方。不调动警方,又怎么会掌握主动。”牛森说道。 “假设他要坐火车走,他会走哪一条线?”郑平问道。 “这就不好说了。火车是发向全国的。你说他会上哪一列火车。从概率上讲,哪一列都是有可能的。” “你发没发现?”牛森忽然问道。 “发现什么?”郑平不知道牛森问的是什么。 “火车站看似检查非常严格。其实这只是针对乘客而言。对于铁路自己的工作人员,并没有检查。” “好像是这样。但是他们互相应该认识吧。” “可能认识。也可能不认识。他们应该有着内部的工作证。有了内部的工作证,进入车站,就不用检查了。”牛森说道。 “那你的意思是……”郑平有些猜到牛森的想法了。 “谢方只要拿着一个铁路系统的工作证,就可以正大光明上车了。”牛森觉得自己终于找到了谢方的真正意图了。 货车上的蔬菜正在有序地卸下车。这个时候,不断有车辆赶来,很多人还带着武器。张队一看就知道,事情闹大了。也是亏了自己刚才没有阻拦。要是真有什么事,自己可是承担不起责任的。 随着车上蔬菜越来越多卸下来,董小梅的脸色不好看了。她直觉感觉到谢方并不在这辆车上。到底是哪里出现问题了呢。 “怎么回事?”远处梁波给线人打去了一个电话。他要了解线报为什么会出现偏差。 “这个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乔栓今天安排谢方离开。这是他以前走货的秘密渠道。如果不是这辆车,可能是通过别的渠道。不过,别的渠道的可能性不大。”线人说道。 “好,你尽快再去打听一下。务必把消息弄到手。”梁波的电话打完了。这个时候车也卸完了。别说,卸车还是有收获的。车上发现了几只野生动物的尸体。走私国家珍贵动物、国家珍贵动物制品是犯罪行为。老九被带走调查,东元市刑警队派人跟进这个案件。只是,董小梅想要找的谢方并不在车上。 “这事有些不对劲。”董小梅说道。 “我知道。这条线是乔栓的主要线路之一。别的线路,据线人说没有动。动的这条线,现在看是没有谢方了。” “会不会,这条线是在试我们。他们会走别的线。”董小梅问道。乔栓还是非常狡猾的。有一些小的试探也是可能的。 “这种可能也不是没有。现在东元的各个出口,已经全部都控制起来了。就算谢方不走乔栓的渠道,我们也能堵得住。”梁波说道。 “这样等不是办法。梁局,谢方就是在长济市不知通过什么渠道跑出来的。现在我们知道他在东元市,所以追来了。他要是再跑出去,然后不再露面,那我们可就再难找到谢方了。”董小梅说道。 “那……,我们主动去找乔栓?”梁波有些犹豫。 “现在也只能是这个办法。我相信乔栓会做出一个现实的选择。”董小梅对于乔栓配合办案还是非常自信的。黑道人士实际还是有自己的做人原则的。关于自己的事,那是绝对不会说。从这一点说,他们嘴还是很严的。 另一方面讲,如果不是关于自己的事。黑道人士一般是不会对警方保密到底的。说到底,警方是这些人得罪不起的。乔栓会为谢方这种在逃的人去得罪警方,以乔栓的性格,这种事是绝对不会发生的。 “这已经是第几批了?”牛森问道。 “第三批。”郑平看着前面走着的一队乘务员说道。 “里面有没有可疑的?” “看不出来。谢方,我也只是看过照片。离着这么远,我是不敢肯定的。” “我是见过他。刚才那三批人,有几个背景像的。不过,我仔细看了,确认不是他本人。” “如果现在看到了谢方,你会去抓他吗?”郑平问道。 “会。在这个地方抓他,对咱们来说是最有利的。毕竟车站这么多人,他是不敢太反抗的。要是进入人烟稀少的地方,那他就一点顾忌也没有了。” “我们不如分析一下,看他大概能走哪个方向。然后找出车辆,试一试。原本咱们在这里也就是在碰运气。”郑平说道。 第76章 北上,还是向西 乔栓是走黑道的。走黑道的,怎么可能会没有什么案底。在乔栓表示不合作时,梁波也拿出了自己的王牌。 “梁局,你为难我也是没用的。我可以明确告诉你,谢方根本就没让我安排路线。他在长济市可以逃出来,在东元市也可以。”乔栓无奈说出了实情。本来这一点,他也是不想说的。谢方被抓,他会非常麻烦,所以抓不住,对于乔栓来说更有利。 “你说的是实情。”梁波有些相信乔栓的话了。从某个角度来说,这也是乔栓提醒了梁波。 “你为什么觉得乔栓没有骗咱们。他明显对咱们有所隐瞒。”二人走出七彩酒吧后,董小梅问道。 “乔栓不可能对咱们说出全部实情。咱们是警察,他是黑道大哥,就算是抵触也是会有所保留的。再者,”梁波顿了顿,“乔栓这种人是不可能与任何人说实话的。他这种人见人说见人话见鬼说鬼话。社会人都是这样的。” 梁波一句话道出了社会人的本质,单纯的人混社会,只会被吞噬! “他们不是说讲道义吗?”董小梅笑了笑,她属于有些明知故问了。 “道义,你觉得流氓会讲道义。”梁波也笑了。 “如果乔栓说的是实话,你觉得谢方是怎么逃出咱们在长济市围围堵的。”董小梅问道,这一点她非常好奇,也很有意义。毕竟长济市的围捕方案,并不是专为谢方所准备的。如果长济市发生大案,一般都会采用固定的围捕方案的。这个方案有什么漏洞,是需要及时总结的,在以后的工作中要避免再有类似的情况发生。 “你觉得我们在追捕谢方时,是不是遗漏了什么?” “遗漏了什么?你是说……!”董小梅有些明白了。 “不错,他是一个铁路警察。而铁路,是主要的交通方式之一……” “你是不是预计错误呀。”郑平说道。 “怎么了?”牛森问道。 “我们刚刚分析了,谢方可能南下,又分析了他可能反其道行之,走北上的路线。为什么,我们偏偏走了一条不是南下,也不是北上的路线,我们是向西吧。” “是呀。我刚刚分析了一下,北上的列车现在还有两次。都是在晚上,距离现在有七个小时左右。那个时候是深夜,人员比较少,不方便隐藏。而且时间越长,危险越大。所以我猜他不会选择。” “可是,向西是草原。那边的情况,按谢方的经历应当也是不太熟悉。去那里,并非他理想的隐藏地。他还带着大量的现金,在人烟稀少的地方是非常不安全的。” “西边也只能是一个中转。只要离开东元市,他的压力就会少不少。我很怀疑他会不会还有别人在外面接应?”牛森问道。 “会吗?” “谢方的社会情况很复杂。他在东元市可以找乔栓和于丰,在别的地方也可能会找别的人。就算是他找不到,乔栓和于丰也会帮他找的。” “有道理。只是这一火车的人,咱们怎么找?” “火车人多,不过也只是十几个车厢而已。一走一过用不上半小时。这样,你先走一遍。然后有什么情况通知我。我再走一遍。谢方没有见过咱们,应该不会怀疑。”牛森说道。 这列开往蒙安省的火车上,人还是不少的。不是因为这条线路有多么热门,而是因为公路线太长,比起火车来,坐汽车太不合算。 在2005年,还是公共交通工具占客运交通主导地位的时间。人们外出的选择不是火车就是客车,火车更具备经济性,客车更具备便捷性。但在偏远地区,客车不但线路少,道路条件也不好,加上不是很安全,大多数人还是会选择坐火车。 东元市相邻蒙安省,两地来往还是比较频繁的。白山省是农业大省,每年向蒙安省输出大量的农业产品。而蒙安省则是畜牧大省,每年向白山省输入大量的畜牧产品。这辆火车有不少人就是从东元市返回蒙安的牧民。 “牛哥,牛哥,你能听到吗?”郑平给牛森打来电话。 “怎么样?” “我在最后一节车厢,没有发现问题。”郑平说道。 “你现在说话方便?”牛森问了一句。 “没事。我附近没有人坐着。只是有一个睡觉的牧民大哥。” “好,你等着我这就过来。” 很快牛森也走过整列火车。火车上人虽然多,不过要是穿行一番,你会发现找一个人还是不难的。毕竟大家都是在封闭的车厢里。很快牛森也走到了最后一节车厢。 “怎么样?”郑平问道。 “没什么。”牛森耸了耸肩。 “那怎么办?” “我看时间还是赶得及的。下一站咱们下车,再赶回东元市。晚上的车还是赶得上的。” “也只能这么办了。”郑平点了点头。现在他也有些佩服牛森的。上这趟车前,是不是牛森就已经想好扑空后赶回东元的想法了。 “咱们走吧。”牛森站了起来。 “去哪里?” “再看看。既然来了,就多走两趟。”说着牛森再次向前面的车厢走了过去。郑平跟着也走了过去。 牛森、郑平很快下了车,他们等着回东元的火车。一切又重新回到了原点。 “我们已经加强了火车站的警力。安检全都换上了我们的人。另外还派人对这几天的监控进行检查,搜索线索。”董小梅说道。铁路这条线是不会遗漏,只是对于谢方这种铁路系统的警察来说,这个力度还是远远不够的。 这个时候梁波的电话响了,接了一个电话后,梁波带着董小梅匆匆地离开了。不知道是不是又收到了最新的线索。 就在梁波接到电话的同时,乔栓也接到了一个电话。 “郭哥,怎么样了?” “人还没到。乔总,你这次的事情可是有点麻烦。你是不是再加点钱呀。兄弟们也都非常不容易。” “这事情好说。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了,什么时候差过事。”乔栓笑了笑。 第77章 外逃 谢方左右看了看,他在确定是否安全。牛森与郑平的猜测是对的,他是准备转乘去蒙安省,然后再转进到其他地方。不过,谢方还是运用了乔栓的关系。 乔栓不愿意用自己的渠道,这会暴露自己。他使用了另外一条渠道。在蒙安省,与其他边境地区一样,有着专门吃边境这碗饭的人。乔栓与当地这样的人套上关系,这些人负责谢方在蒙安省的安全。 “他们会把我安排到哪里。”谢安曾经问过乔栓。 “不知道。最大的可能,是把你安排到境外。那里是公安涉及不到的地方,然后找一个安全的时间,再把你送回国内。”乔栓说道。很明显,他说不知道,只是在应付。他是知道这些人的一些手法的。 “把我安排到国外,他们可靠不可靠。要是把我收拾了,岂不是叫天不灵叫地不应。”谢方半真半假地说道,他这话说的是蒙安省的人,实际上是讲给乔栓听的。他相信只要乔栓打过招呼,安全还是可以保障的。 “放心,方少。咱们的关系是共生的。我会关照这件事的。不过我也把话说到前面,什么事情都没有绝对。我会做到最好。到时就算是出了什么事,你也不要埋怨我。你要落入警方的手里,有些不该说的话你可不能说。”乔栓这也算是给谢方一个警告。 “希望一切平安吧。”谢安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他的事情一旦落网就是个死。这个结果,他早就想清楚了。会不会拉乔栓下水,他还没有想好。 任何时候,任何事情,都是可以交易的。就算是自己落网,结局注定。谢方也是希望能够利用掌握的秘密,为家里人再争取一些利益。 “你好,查票。”乘务员一句话打断了谢方的思考。 “这是我的证件。”谢方拿出一张铁路工作证。在铁路系统,工作证可以免票。不过,没有座位。好在这列火车上空座还是有的。尤其是最后一节车厢,票并没有卖完。空座还是不少的。 谢方也是特意挑了这节车厢。毕竟最后一节车厢,有利于他随时跳车。 乘务员只是看了一眼就把工作证还给谢方了。一般情况下,有假车票,很少有假的工作证。拿着工作证的人,都是自己系统的人,也就没有必要过度盘查了。 很快火车到了一个小站,谢方站了起来,他要这里下车。这不是终点站。不过,是选定的接头站点。谢方先是透过窗户看了看车站的情况,几乎没有几个人,还是非常安全的。他等着下车的人走得差不多了,他才下车。 这个小站的确是小,一眼就能看个究竟,谢方没有发现可疑的地方。他直接向出站口走去。 “有坐车的没有。去县城十元一位。”这时一个声音传了过来。原来是出租车在叫人。 小站平时是没有出租车等人的。因为坐车的多数都是牧民,不是家里来人接,就是坐客车。那个年代坐出租车还是一种奢侈的享受。 凡事也有例外,毕竟再奢侈的享受,也是有人消费的。出租车司机有时也会接活把客人送到下面的乡镇。这个时候,他们会就近叫人。哪怕只是一个成本钱,避免空跑就可以。 很明显,出租车司机还是失算了,叫了半天一个人也没来。小站前人越来越少,似乎注定他要空车返回了。 “去县城吗?”谢方走了过来。 “去。十元一个人,你要是等人还要很长时间。这样吧,你给25元,就当你包车了。咱们马上就走。”司机盘算了一下,这个穷地方再等上两三个小时也不一定有人打车。不如让利一些,反正一走一返的成本早就在来时赚回来了。 “我要去县城客运站。” “县城客运站?那边正在翻修,暂时不发车了。” “那要是坐客车,需要在哪里坐?” “现在坐车都到火车站广场。你直接买票就可以上车,去哪个方向的车都有。” “你还是送我去客运站吧。” “那边的路有些堵,你得加钱。” “我给你50元。” “那行,客人你上车。我们马上出发。”司机大喜过望,车子坐满人也就四十元。 “郭哥在哪里?”上车后,谢方直接问道。他现在时间比较紧,没有太多的时间再绕圈子了。刚刚两个人的对话,不过是接着的暗号而已。 “郭哥在路上。”司机只是说了一句。 在这种地方,能够坐出租车的人不多。坐车,还要去客运站的人更少了。知道客运站维修,还坚持去的人就是少上加少了。主动给司机加钱,也是极为罕见的情况。这一系列操作下来,看似合理的对话,其实已经可以确定对方的身份了。这比电影情节中那些不知所谓的对话,要隐蔽得多了。 路上的车辆不多,很快车就开到了一个饭店。司机带着谢方走了进去。在饭店最里面的房间,有两个男人坐在那里。一看就属于纯粹的草原汉子,长得彪悍粗壮。 “你是谢方。”为首的汉子看了看谢方,语气中没有任何尊敬。谢方是什么人,以前干什么,他都不关心。他只是收钱办事。 “你是郭哥。”谢方看了一眼对方,对于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心里也是有数了。这些人都是活跃在边境地区的亡命之徒。对于他们来说,法律算不了什么。在这里犯案,大不了跑到国境的那一边。边境就是这样,属于一个国家权力的边缘。在国与国权力的夹缝里,这些人赚取着利益。当然一旦被抓住,也要承担严重的后果。 “老板交代过了。你先到那边躲上一段时间。有二汉兄弟负责安排。”说着郭哥站起身离开了。 郭哥是这个团伙的首领,每次办事时他都要亲自出马。亲自出马,不意味着每次的事情他都亲自过手。刚刚他看了谢方之后,心里就有计较。这个人长得看着非常文静,但在这种陌生的环境,见到自己这些人,能够处乱不惊,这不是一个普通人。这种人来避难外逃,就一定不是小事! 第78章 抓赌 “哥,你去哪里?”司机问郭哥。 “你不用管。你回县城吧。”郭哥扔给司机几张大团结。司机是他们团伙里专门用来拉人的。平时,在县城跑出租车,有事就回来拉人。 对于司机,郭哥是有所提防的。毕竟这小子不是团伙里的重要成员,他还是有退路的。这样的人不能不用,可是最关键的东西是不会让他知道的。 “谢谢郭哥。”司机接过钱就离开了。 其实郭哥防着司机,司机何尝不是防着郭哥。司机叫康都,是本地人。他帮着郭哥这些人拉人,主要还是为了赚些钱。他也知道这些人一定没干什么好事。否则就是拉个外地客人,还用这么麻烦,不光明正大说,鬼鬼祟祟地对暗号。 知道没干什么好事,可是赚钱不容易。所以康都只管拉人,别的事情不问。只是时间长了,也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康都倒也不怕。他是本地人,与团伙里的不少人还是亲戚。所以对方也不至于对自己灭口。 康都回到县城后,拉了几个人,就休息了。毕竟今天的钱已经从郭哥那里赚到了。康都这个人除了开车以外,平时就喜欢玩牌。随便找了个牌馆,临时找了两个牌友打牌去了。 “康哥,你今天手气不错呀。”今天康都手风很顺,牌友也是感叹他的牌运不错。 “一般,一般,大家照顾。”康都笑得合不拢嘴。打牌就是这样,十次打牌,能赢个两三次就算是高手了。偏偏康都不是高手,十次牌局下来,基本上能赢上一次就不错了。今天赢了,自然也是心里高兴。 “都不准动。”就在这个时候,牌馆的门被打开了,派出所的警察来查赌了。 “唐所长,我们这里没有赌博,就是玩玩。”这时牌馆的老板走了过来,还塞过来一盒烟。 牌馆不赌,那才是见鬼了。不过,赌也是小赌。大的赌局谁也不会来牌馆明着来的。小来小去赢个彩头,这种事情在法律上就不好定论了。你说不是赌吧,确实动钱了。你说是赌吧,这也算是个民间习俗,大家就赢个吃饭钱。打完牌后,赢家要安排所有人吃饭。说到底这钱,谁也没留下。只不过是赢了,吃饭不用拿自己的钱而已。 正是因为这种定义不清,牌馆的老板就需要与当地的公安部门搞好关系。当然,公安派出所平时对这种小来小去的彩头,也是很少管的。这种事情哪里都有,与真正的赌博还是不一样的。 “你收起来。我们是在开展工作,你配合我们就好了。所有人把自己身份证拿出来。”平时和气唐所长今天却一反常态,严肃地拒绝了馆主,还正式开展调查。这让馆主的眉头一皱。莫不是得罪了谁,被谁举报了。 这种事情在牌馆也是经常的事情。小赌不算赌,但也是动钱的。只要是动钱,就会有人动歪脑筋。一些人往往混迹于棋牌馆,他们通过不正当的手段,俗称是“出千”,把别人的钱赢过来。就算是一次赢得不多,不经意间已经赢了不少。等到大家反应过来时,这些人早就离开了。 这些人离开了,牌馆是走不了的。一个出过千的牌馆,顾客是不会来的。尽管出千可能与牌馆并没有关系。所以馆主对于这些出千的人,都会驱赶出去的。前几天馆主就赶跑了一伙人,莫不是这些人报复自己。做生意就是这样,有时不得不得罪人,有时却是得罪不起人。 “唐所长,……”馆主还想说什么,被唐所长一挥手拦住。 “不用说了。我们这是集体行动。”一句话,馆主也闭嘴了。集体行动意味着不是针对自己。那就行,毕竟这要是统一行动,那可是大事,自己拦也是拦不住的。 “所有人带走。”唐所长一挥手。 “所长,他们就是玩玩,不用这么严重吧。”馆主是明白的,这带回去就是要做笔录了。然后就是要处理了。这可都是自己的顾客,要是在这里被处理了,以后生意还做不做了。 “好了,你别说话了。这是上级统一安排。我们查一下,教育一下。”唐所长的话让馆主放心了,原来这只是做做样子而已。 “说吧,你叫什么,在牌馆里干什么了?”康都被带到派出所后,交出通讯工具,然后被领进一间讯问室。 “我叫康都,是出租车司机,今天下班早,就到牌馆里打打牌。” “你们是不是赌博了。” “没有,我们就是赢顿饭。谁赢了谁请客。”康都这话说得一点也没毛病。他要是完全否认,毕竟是动了钱了。可是如果说就是大家通过牌局赢个饭钱,这问题就小了不少。毕竟大家不是通过牌局赢钱。 “我问你,今天你今天都干什么了?” “干什么了?”康都一愣,这与自己打牌有什么关系。 “你今天都干什么了?”警官一字一顿问道。 “这跟我打牌没什么关系吧。”康都有些明白了,这哪里抓赌呀,这分明就是抓自己呀。抓自己是为什么,康都当然明白。其实他自从跟郭哥挂上线后,就知道早晚有这么一天。 “我没干什么呀,就是拉拉客人。”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康都开始回答问题了。对于这一天,他早有准备,也早安排好了预定的回答。他是不能供出郭哥的。就算是蹲上几年大牢,也不能供郭哥。好在,他的罪行也判不了多长。 “康都,你今天都在哪里拉了什么人。” “我记不住了。” “康都,你老实些。我问你的问题你要如实回答。” “我都如实回答了。我每天拉这么多客人,哪记得那么清呀。” “你都在哪里拉客?” “不固定。一般在火车站附近。” “哪个火车站呀。” “县城火车站前面。” “你今天下乡了吧。”警官的一句话让康都沉默了。人家都掌握自己的行踪了,那还说什么呀。再说,就到了不能说的部分了。 第79章 三个因素 “康都,你不要以为你不说话,我们就拿你没有办法。”警官对于康都的反应早有准备。 “我们既然找到你,说明已经掌握了你的犯罪材料。你不说,也没有关系。只是将来别人说了,你就没有机会再争取主动了。你只是一个从犯,在这里死撑什么?你把事情说清楚。没别人知道。我们要的是线索。你争取个好态度,也能从轻处罚。” “这……”警官的话让康都心动了。他不想交代别人,是因为团伙里的人跟他都有关系。他的罪轻,犯不上把别人供出来。 可是警官的话也有道理。他不说,别人也会说。都查到自己了,查到别人也就是一个时间的问题。到时候,别人交代了,自己在这里死扛不但没有意义,还会从重处罚。毕竟自己是情节轻,扛下去实际上还是不利的。 “机会只有一次。你不说,到时别人说了,你就被动了。” “我……,我说。”康都吐口了。 “你说吧。” “今天我在乡镇拉了一个外地人。” “接着说。” “这个外地人,是郭哥让我拉的。” “郭哥是谁?” “不知道,我只知道别人都叫他郭哥。他是专门搞走私的。有的时候,也往外面送人。一些在国内犯事的人,他们收钱后就会送到境外。” “接着讲。” “……”交代这种事情就是这样,一张嘴就止不住了。很快康都越交代事情越多。 “梁局,事情清楚了。”警官走出来看到梁波正在等着。 “呼和队长,情况怎么样。”梁波问道。走出来的警官是蒙安省厅刑事侦查处大案一队队长呼和达林。也蒙安省厅派来专门配合梁波的负责人。 “我要感谢你们呀。康都已经交代了谢方的行踪。顺带着,我们也查到了一个大型走私团伙。”呼和达林的心情很好。这次配合白山省厅开展工作,本来就想着帮着把人抓了。没想到还破了个大案,自己也算了顺便立了个大功。 “那我们下一步怎么办?”到了蒙安,一切自然要听当地警方的安排。不过梁波还是比较着急。谢安这个人必须到案。事实上省委政法委、省公安厅的联合调查组已经进驻梅远市局了。 梁波知道,田刚的案件梅远市局是必须承担责任的。谢方能够归案,至少在追责时,大家也不至于太难堪。案子办错了就要承担责任,这也没什么。脸丢了,也要找回来,否则就再也抬不起头了。 “我们马上布置。”其实呼和达林也着急。郭哥团伙的情况还不算太清楚,但康都已经归案。动作要是不快一些的话,消息走漏了,团伙的其他成员可能就会外逃。那这个案件的效果就要差上许多了。 “想不到,你们的信息还很准呀。”梁波转过头意味深长地看向牛森、郑平二人。 “我们也是碰运气。”郑平一笑。他说的是实话,梁波与呼和达林却是不信的。 “你们先等着。我们布置一下。”说着梁波与呼和达林就离开了。谢方的信息是郑平、牛森给的。所以有些事情也没有瞒着两个人的必要。不过下一步的措施,就需要公安内部讨论了。郑平牛森二人就不能参与了。 “牛哥,我真佩服你呀。你怎么知道,那个躺着睡觉的人就是谢方呀。他可是侧卧,脸是向里的,看不到呀。”原来郑平与牛森在车上时,牛森就已经确认了谢方。 “很简单。首先是身材,谢方是躺在椅子上睡觉。他故意把脸朝里,让人没有办法看到正面。可是他的身材还是能够看得出来的。这一点是没有办法隐藏的。” “就是因为身材?”郑平有些不敢相信。 “当然不是。只是看身材,谁也不敢确定。谢方的身材并不属于特型,没有看到正脸的情况下,我也只能判断身材是相符的。这不代表什么,身材相近的人还是很多的。”牛森解释道。 “那还有什么能判断出躺着的人就是谢方的呢?” “身材符合,只能确定20%的因素。接下来,我看到这个椅子的长度约为一米五左右,他在躺着的时候,略微卷曲,脚还是不可避免伸出来一段。我估算了一下,这个人的身高约为一米八〇左右。这与谢方的身高是相吻合的。这就让我又增加了30%的把握,这也就有一半的把握了。”牛森说道。 “这我倒是没有想到。说起来一半的把握就可以博一下了。但其实也是不敢确定呀。现实中身材与身高差不多的情况也是常有的。”郑平觉得牛森如果真的就是这两个判断因素的话,那只能说是运气好了。 “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因素。”牛森说道。 “还有?”郑平心想果然牛森还是有另外的判断因素。不然他不能这么有把握。 “真正暴露他的,是那双鞋子。” “鞋子?”郑平没想到牛森最终判断标准会是一双鞋子。 “他穿的是一双警用皮鞋。穿着一身牧民的衣服,却穿了一双警用皮鞋。这与牧民常穿的羊皮靴子,区别还是非常明显的。”牛森嘿嘿一乐。 “警用皮鞋,原来是这样呀。”郑平理解了。一个身材、身高等因素符合的男子,穿着牧民的服装,却穿了一双警用皮鞋。这不是谢方,还能有谁。两个正向符合,一个反向不正常判断标准,让整个判断有了近80%以上的把握。 “最为重要的是,他是在装睡。”牛森加上一句。 “装睡?” “当然。他的呼吸并不稳定,说明他没有进入睡眠状态。而整个过程中,他连身子都没翻一下。就算是正常睡觉的人,也不可能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吧。从东元市发车上来的人,有这些特征,不是谢方才怪呢。”牛森笑了笑。 “别说,牛哥你还真神。这些微小的细节居然都被你观察到了。你不是说你练过吗,为什么不当场把谢方拿下。还要下车报警这么麻烦。” “拿下谢方,哪有你说得那么简单。”牛森听了这话又好气又好笑。 “咱们是两个人。你一个人至少跟他打个平手,再加上我帮把手,还没有绝对的把握把谢方拿下。” “他要是有枪呢?” “那……,我们只能壮烈了……” 第80章 过境的门道 “你跟我走。”二汉对谢方说道。郭哥已经走了,这件事情就等于完全交给他了。他要是全权操办,最后得的钱也是要多一些。所以二汉还是很高兴的。 “咱们什么时候走?”谢方问道。他想马上离开,在一个地方停留的时间越长就越危险。他有种感觉,警方正在逼近。只有逃出警方的控制范围,才是最安全的。 “要等等。过边境不是那么简单的。”二汉说了一句。 “如果能马上走,我可以加钱。” “加钱。”二汉看了谢方一眼。 “你以为有钱就可以办成一切。你就算是加钱,钱也送不到该送的人手里。这需要一个过程。你在哪个检查站走,怎么走,这都是需要事先联系的。”二汉根本就没看得起谢方。在他眼里,这就是一个小白脸。 草原上的汉子,看的是你的实力,只有足够强壮的人才会获得尊重。小白脸在这里吃不开的。 “这样吧,我可以加钱,你们尽快。”谢方也是无可奈何。现在是通过别人的渠道,他做不了主。 “好吧。我会打招呼的。你先跟我走。”说着二汉把谢方带到一辆拖拉机上。 “咱们就坐这个?”谢方没想到自己还会坐上这种落后的交通工具。 “这个在这里是常见的交通工具。要是开车就太显眼了。我送你到藏身的地方,需要保密。”二汉的理由还是很充分的。事实上也的确如此,这片地区除了马车就是拖拉机。车辆还是比较少的。 二汉的车转了几个弯,走上了一条小路。很快到了一个偏僻的蒙古包前面。 “二汉兄弟来了。”这时一个中年女人从蒙古包里走了出来。 “我给你送来一个客人,需要在这里住上几天。” “你放心。我会招待好客人的。”女人说道。 “这个地方只有他们一家人。平时外人基本也不来,还是非常安全的。你只要在这里等着就好。我要是联系,咱们就可以走了。我不联系你,说明事情可能有变化,你哪里也不要去。在这里是最安全的。你就是在这里住上一辈子,也没有关系。”二汉说道。 “住上一辈子……”谢方有些无语了。在这个地方住上一辈子?那他还大老远跑这里做什么。白山省偏僻的山沟有的是,找一个躲了就是。 “放心,我们这里的人是注重承诺的。我们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尽力办。在事情完成之前,你就是我们的客人。你的一切,我们都会负责的。”交代完后,二汉走了。 “客人,你不用担心。在这里会很安全的。”女人安慰了谢方一句。看来,她已经不是第一次招待客人了,也了解这里的客人通常是一个什么样的心态。 “这个郭哥,真名叫郭清。”会议室里投影屏上出现了郭清的照片。 “这个人没有前科。甚至没有进入过我们的眼线当中。他和他的团伙,属于一个全新的发现。”呼和达林介绍道。 梁波与董小梅对视一下,心情还是很沉重的。犯罪团伙成员,一般都不是天上突然落下来的。一个惯犯,或者说一个狡猾的罪犯,往往也是有一个成长的过程的。从轻微犯罪,到重犯,在技能、反侦查经验不断丰富。 这个郭清却没有走这条路。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一是他是新从事这个行业的。再有一种可能是,这个郭清从来没有失过手,他属于上手就是高智商的犯罪的情况。 如果是后一种情况的,那事情就更加复杂了。能够长时间没有被发现的犯罪行动,一定是有着特殊的隐蔽性。这种犯罪活动侦破时,是非常困难的。整个侦破过程也需要一定的时间。而追捕工作,只怕是没有那么多时间了。 “尽管郭清团伙属于一个全新的发现。不过团伙成员康都还是非常配合我们的。他交代了很多情况,现在时间宝贵,郭清团伙还没有察觉康都落网。趁着他们没有发现,我们及时收网,应该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呼和达林说道。 呼和达林的身份是一个特殊情况,他是既是案件的承办者,也是省厅下派来的领导。他说的话,在这里基本上没有人反对的。所以一片赞成之后,当地公安局选派了一批精干力量,听从呼和达林指挥侦破案件。 “赵哥,你看这事情怎么样。”二汉找到了边境检查站的赵大成。 赵大成所在的检查站,地点偏僻,人员也不是很多。平时走这条路的人也不是很多。也正是这个原因,这里成为郭清团伙经常走的线路。 当然郭清团伙的线路不只是这一个。但对二汉来说,这属于他主走的线路。也是最有把握的线路。 “最快也要后天。后天中午十一点半到十二点半,我们需要换班,需要做个交接。”赵大成说到这里就不说了。 赵大成并不是检查站的负责人,也没有本事放货物通关过境。他起的作用是提供情报。在检查站换班时,会有一个空档期。这个时候,他会趁这个机会放行。这个时候走出去的货,谁也不需要负责。就算是有人看到,也不会说什么。 要是上岗后,那就涉及一个责任问题。你想放行,就会有一些难度了。赵大成的方法并不复杂,效果也不错。因为这种方法,体现了对人性的把握。人的心理就是一个趋利避害。没有责任的话,谁也犯不上得罪人。在边境上走货的人都不是好惹的,这一点大家也是清楚的。而且与人方便,与己方便,说不定什么时候,自己也有求别人的时候。 “明白。赵哥,这是这次的表示。”二汉直接给赵大成个信封。赵大成收了过来,没说什么。这种交易就是这样,没有必要客套,本来就是利益交换。那些虚伪的东西,在草原上是没有市场的。 “你是郭清吧?”在县局的讯问室里,郭清正接受警方的讯问。 第81章 秘密调查 郭清被带到县局问话,这一天的到来,对于郭清来说并不意外。毕竟他与手下的人做的事情太多,公安找上门来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情。 “郭清,知道今天为什么叫你来吗?” “知道。”郭清的态度倒是很老实,这出乎了警官的意料。 “那你老实交代吧。” “好。这次叫我来,是因为我在酒店找小姐的事情。我交代,我是第一次,给了她三百元。我喝太多酒了,什么也没做成。”郭清头一低,如实交代了昨天晚上的活动。 “你交代得倒是痛快。想一想,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没有交代的。告诉你郭清,叫你来就是掌握了你的证据。你现在好好交代,我这里也算是你有一个好的态度。将来也可以从轻处罚。”警官说道。 “我知道,谢谢政府。”郭清点头,不过从轻这种事情对于他这种主犯来说,意义是有限的。毕竟这个团伙所有的罪行,他都要承担。就算是从轻,他也是最重的那一个。 黑道有句话说得好“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而郭清目前就是这种心态。什么事情,除非不得不说,只要你不指明,他是根本就不会说的。 “你们的团伙这些年在边境线上走了不少货,你以为我们不知道?”警官的一句话让郭清心里一震。虽说他心里已经预料到事情败露。但只要没有指明,郭清心里还是有一丝侥幸心理的。 现在可好,人家直接把事情说出来了。那么,相信也是掌握了一定证据和事实的。郭清大脑在飞速运转。他在思考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我不知道你说的事情。警官,我可是守法公民。我是咱们县的民营企业家,市里、县里的领导还到我的企业视察过。”郭清说道。 民营企业家一直是郭清身上的一个光环。为了这个光环,郭清还真投资了一家企业,每年还邀请当地政府的领导来参观。这一切都是为自己添加伪装。谁能想到政府重视的企业家会是一个职业的罪犯。就算是谁对他有所怀疑,也要考虑政府的颜面。 “郭清,你是不是企业家,与你违不违法没有关系。你在边境走私,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手下的人也不是一个两个。你觉得你在这里装糊涂,能有什么用?”警官以一种不屑的眼神看向郭清。似乎是在嘲笑,又似乎在挑衅。这种感觉让郭清很是恼火。 “我没做过的事,我不能承认。”说完郭清闭上眼睛不再言语。 他已经彻底放挺了。警方能够查实多少,就是多少。这些年的交易,他从来不留任何记录。走私也好,其他犯罪也好,需要确实的证据。而他是不会留下这个机会的。 有一点郭清也是知道的。那就是说团伙还会有别人落网,他们一定会有所交代。只是这些人最多也只是知道一部分事实,就算是他们交代了,也只能追究郭清的部分责任。怎么算来,郭清都是合算的。 “郭清不交代,这事该怎么办?”梁波在旁边的听审室有些焦急。 “没关系。康都交代的人很多,他们的人会一个一个落网。就算是郭清不说,别人也会说,谢方早晚也会找到。”呼和达林倒是非常自信。 “呼格队长,这是康都最新的口供。”这时一名民警走了进来。今天他负责又提审了一次康都。 “梁局你看看。”呼格达林把口供交给梁波。 “康都说接人后,把人送到了一个乡村小饭店。然后康都离开了。咱们是不是去这个饭店看看。”梁波说道。 “这个饭店是要查的。不过,我们最好不要出面。毕竟咱们一去,就有可能被人看到。饭店的老板不一定会跟咱们说实话。” “为什么?”梁波有些不理解,配合公安办案不是公民应尽的义务吗。 “这个地区非常偏僻,乡镇里的人大多数互相都是认识的。开饭店的人,赚的也是乡里乡亲回头客的钱。他是把客人的情况告诉咱们,不但可能会遭到报复,也会影响到以后的生意。”呼和达林解释道。 “那怎么办?”知道本地情况后,梁波一时也没有太好的办法 。 “没关系的。在本地区,公安部门调查情况,老百姓还是愿意配合的。不过,我们需要秘密进行调查。为证人保密。我们要的是线索,不需要特意取证。所以了解情况,还是要通过基层组织。” “这事情经过基层组织会不会跑风呀。”梁波还是有些担忧的。毕竟基层组织的人员情况相对公安系统来说复杂了许多。当地又有各种关系网,说不准基层组织里就有与团伙犯罪人员存在关系的人。 “你放心吧。我们这里基层组织的工作人员还是很讲原则的。再者,我们也会选择那些信得过的人去了解情况。你就等着吧。一定没有问题的。”其实呼和达林有些话没有明讲。他派去的人很多就是安插在牧民中的线人。这些线人干的就是收集信息的事情,要是考虑各种关系,人家也就不当线人了。 土岭检查站,是设在蒙安省偏僻地区的一个小检查站。这里的工作人员不多,总共也就十几个人,还要三班倒。除了检查站的工作人员外,还有一个排的武警。不过武警平时并不干涉过境检查,除非是检查站的工作人员请求援助。 二汉把拖拉机开到了离检查站两公里的地方停着。拖拉机上堆着牧草。 “一会儿,你就钻到牧草里去。”二汉特意吩咐道。 “这条线路安全吗?”谢安问道。不知怎么的,他有一种不好的感觉。昨天住了一晚,时间耽搁得有些长了。 “我们已经走了几年了。而且我是特意加急安排的。别忘了你的承诺。”二汉做了一个数钱的动作。 “没有问题。”钱现在对谢安来说真的不是问题。如果被抓到,他就连命都没有了。那个时候还要钱干什么。 第82章 闯关 帮助偷渡,也是需要一定时间的。郭清的这个团伙从来没有失过手,其中自然有他的道理。漫长的边境线,为这个团伙提供了最好的掩护。更为重要的是,他们足够隐忍,从来不突出,也就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这次的情况不同,谢安承诺多给钱,让二汉心动。这次郭清把谢安交到二汉手里,实际上二汉是拿不到多少钱的。按照团伙的规矩,自己联系的业务才可以分大头。老板交代下来的业务,你只能赚个跑腿钱。 二汉可不想赚跑腿钱。这些年二汉不是没想过自己出来单干。这种想法在二汉的脑袋里转了几圈,最后还是放弃了。二汉知道自己还不具备单干的实力。郭清也不容忍自己的背叛。这次谢安承诺加钱,让二汉心动了。 就算是郭清知道自己送谢安过境,他也不会说什么。反正业务是他派的。二汉觉得自己不能放过这个赚钱的机会。于是加急联系了赵大成。 “喂,哥,是我二汉。现在情况怎么样了?”二汉给赵大成打电话,他也着急。把人过去,大家就都放下一块心病。还能赚到一大笔钱。 “你们过来吧。”赵大成说道。 今天检查站交接班非常顺利。赵大成与一位工作人员交接班后,站到了一个检查口这里。本来谁也不愿意站检查口的。今天赵大成主动承担起了这个任务。所有人都没说什么。这种事情就是这样,如果赵大成是多得到一些什么,同事们就会有人拍案而起的。 现在赵大成不是多得到了什么,他只是想多承担一些。这种情况没有几个人会反对。人的本性就是这样,好东西不能比别人少。坏东西大家没有人会去跟你争! 二汉的拖拉机开始向检查站驶去。对于过境这种事,二汉已经习惯了。他还记得第一次过境时紧张的样子。人就是这样,对于未知的事物总是有着莫名的恐惧。当一次又一次成功通过之后,二汉早就习惯了这种事情。 “拖拉机上拉的什么?”检查口的工作人员问道。 “牧草。”二汉看到检查口的工作人员,内心不再平静。这个人不是赵大成。 出事了!二汉这个时候哪能不明白。怎么办?这是接下来他的想法。 “请下车接受检查。”工作人员说道。 “好。”二汉做了一个下车的动作,突然一踩油门,拖拉机直接撞开路杆,冲了过去。他是要闯关。 如果只是一个路杆的话,二汉也就成功了。过了检查站,不远就是国境线。穿过国境,一切就安全了。可惜的是,对方早有准备。路杆的后面,还设置了警戒线。拖拉机刚刚冲过去,车胎就被钆爆。拖拉机侧翻,十几名全副武装的武警战士冲了过来。 “不准动。”一支冲锋枪顶在二汉的头上,二汉当时就不敢动了。他只是走私,不是玩命。 “搜。”这个时候呼和达林走了过来。这次行动就是由他负责的。 “报告队长,拖拉机上没有人。”武警汇报道。 “人呢?”呼和达林问道。 “什么人?”二汉在装糊涂。他走这条线不是第一次了,对于自己随时落网也早就有了心理准备。相应的法律应对,也早就准备好了。那就是没有抓到现行的行为,就一概不承认。漫长的国境线上,这个团伙走了多少次货,每次走的都是什么货,从来就没有任何记录留下来。 这么做,就是为了落网时,可以尽量否认掉曾经的罪过。不得不说,这个方式还是非常有效的。只是言语的交代,是无法确认曾经存在的交易。何况,即使是言语的交代,也是难以取得的。至少二汉是不会交代一句的。 “二汉,我劝你还是老实交代比较好。你带着的那个人去哪里了?”呼和格林对于二汉的态度是早有预料。对于这种人,他们也有着属于自己的应对办法。 “我真的不知道你说什么。警察同志,我就是拉一车牧草过境。这不犯法吧。”二汉说道。很明显,从二汉的表述来看,他这次过境是完全合法的。警方对他的行动的合法性,倒成了一个问题了。 “好吧。你说的,我理解了。”呼和达林点了点头,他没想到二汉看着粗犷的外表下,也有着这样细腻的思考。果然,从外表来看待一个人是不可取的。 “你叫二汉,是吧。”呼和达林语气明显和蔼了许多。 “是,我叫二汉。我只是一个老实的牧民,我从来都是遵纪守法。你们可以调查的。你们不能这样对待我这样的老实人。”二汉有些缓过神来,开始反攻了。他提出了抗议,希望能够尽快脱离困境。 “二汉呀,二汉。你说你是守法公民,既然是守法公民为什么要擅闯检查站,还向边境线冲击。你是想强闯国境线吗?这就是你说的遵纪守法吗?”呼和达林问道,二汉顿时没了声音。 “不论你是什么原因,强行闯卡,冲击国境线,都是违法行为。我们对你进行控制,有没有问题?”呼和达林问道。 “我……,随便你怎么说好了。我根本就没有带什么人,我只是操作失误。”二汉说道。 “你是先停车,然后重新启动闯卡。这与操作失误没有关系。还有就是,你应该想一想,为什么检查口不是赵大成。你就交代,难道赵大成就不会交代了吗?”呼和达林的语气严厉了起来。 “这……”二汉不说话了。赵大成其实算是二汉的一个软肋。二汉可以死硬到底,赵大成却不会。 二汉是以走私为职业的,他与警方对抗到底,也是为了少判几年。至于其他方面,根本就不在他考虑的范围内。赵大成就不一样。赵大成是一个有性格弱点的人。 对于赵大成的性格弱点,二汉心里是有数的。也正是因为赵大成的性格弱点,才会被他们掌控,并且放心地使用这个人。现在赵大成到了警方的手里,二汉相信,赵大成是不会一直硬到底的。这个人最大的特点,就是遇到利害考虑时,会去出卖别人。 他先前与郭清、二汉交易时,出卖的是自己的职责。现在与警方合作,出场郭清与二汉,也是可以预料的。 第83章 不明白 “二汉,你还是老实交代吧。这样,你还有从轻的机会。”呼和达林说道。 “警官,我真的不知道你说什么。”二汉还是不肯交代。 “二汉,你想没想过,你的问题本来并不严重。但是因为你带着这个人,你的案件就会很难办。”呼和达林慢悠悠地说道。 其实现在他的心情还是很着急的。不过,他没有表现出来。这就是讯问的艺术。谁先沉不住气,谁就被动。 “这个……”二汉突然反应过来。这条线已经走了这么多年,一直没有被警方发现。而这次带上这个人,就马上被追查到。会不会是这个人有什么问题。 想要通过郭清这条线出境的人,基本上都是有问题的。否则,通过合法渠道出国不好吗。蒙安省的对面也不是什么发达国家,如果不是为了一些特殊原因,就是倒给人家钱,也不会去的。 “我说,他在离检查站一公里的地方下了车。”二汉决定还是把谢安交代出来。如果这个人不交代,警方就一定会对他追查到底。那他就一点抵赖的机会也没有了。不管这个人是什么一个情况,此时此刻,二汉也只能选择保护自己。 “他为什么要离开。你们不是已经到国境边界了吗?”呼和达林问道。 “他说他感觉不太好。让我先过去。我如果安全过去,给他打电话。然后,他再等我来接他。” “你过了与赵大成约定的时间,再过境不就不安全了吗?”呼和达林问道。 “的确是这个情况。不过,他加钱了。只要是加钱,有困难也可以想办法克服。至于如何克服困难,那就是赵大成的事情了。”二汉说的还是比较实在的。有困难,那就要加钱。加了钱,还跟人家提什么困难,那就说不过去了。 “好了,把他带走。”呼和达林的交代,让二汉肯定了自己的判断。那就是警方对自己的走私罪行并不关心。或者说是眼下并不是最为关心的,他们关心的还是自己带着的那个人。而自己现在的困境也是因为那个人而造成的。 “梁局。”呼和达林看着走过来的梁波。 “怎么样?”梁波问道。 “这个谢安的确是一个难对付的对手。”在最后时刻,让对方脱离自己的陷阱,呼和达林不得不正视当下的对手。 “那是自然。他曾经也是一名警察。”说出这话时,梁波的内心还是非常复杂的。至少,他曾经是这个谢安的手下败将。如果不是田刚的律师当庭把这个谢安点了出来,他可能永远也不会认识到自己在何秀芝的案件上,犯了如此大的错误。 “就算是他跑了,也跑不出多远。这里四周都是人烟稀少,他又是步行。他已经跑不掉了。”就算是谢安逃走了,呼和达林还是相信会把他抓到。因为这里是蒙安,有着自己独特的环境。在这里,藏一个人很容易,找一个人也是非常容易的事情。 很快,周边的派出所、村治保组织都收到了通知。到处都是追捕的小队。整个地区已经形成了一个严密的包围圈。 又是三个小时过去,消息传来。谢安被围在一个营地。呼和达林、梁波、董小梅等人都赶了过去。 在草原,牧民的放牧营地,并不是一件稀奇的事情。谢安也正好闯入了一个营地,劫持了几个牧民,与警方对峙起来。 “报告,目标就在中间的那个帐篷里。”现场的武警向呼和达林汇报道。 “好。梁局,你看下一步怎么办?”对于下一步的措施,呼和达林还是要征求梁波意见的。毕竟这是他要的人。 “我想先喊话,尽量让他把人质交出来。” “好,你要注意安全。”呼和达林叫人给梁波穿上一件防弹衣。 “谢安,我是梅远市公安局副局长梁波。我相信你知道我是谁。你现在已经被包围了。我希望你能把人质放了,主动投降,争取宽大。”梁波向蒙古包走了几步喊道。 “梁局呀,我当然知道你是谁了。咱们在梅远还一起吃过饭呢。想不到今天咱们在这样的一个环境下碰面了。那个时候,咱们是同桌吃饭的朋友,现在你是追捕的警察,而我是被追捕的罪犯。这真是造化弄人呀。”谢安看到梁波也是非常感叹。当初,他与梁波都是公安战线上的战友,现在却成了对手。自己更是处于穷途末路的状态。 “谢安,你也是警察,你应该知道法律规定,知道宽大政策。你现在出来投降还来得及。千万不要一错再错了。” “哈哈哈……!”谢安听到梁波的话一阵大笑,“既然梁局知道我当过警察,就应当知道我犯的事情是一个什么的罪名。我现在放手还来得及吗。我手上有一条人命,再多一条、少一条,又有什么意义吗?”谢安知道自己犯的是死罪,而且是没有任何改变结果的机会。这个时候,再谈什么宽大,对他是没有意义的。 “有意义。你当过警察,你就算是犯下了死罪。在最后时刻,你也要对得起你曾经的职业,对得起你曾经肩负的职责。”梁波的语气愈发凝重。 “好吧,你说的我可以考虑。不过,我也有个条件。”谢安口气有些松了下来。 “你说。”梁波一看谢安的态度有些松动,立刻跟了上去。 “就是现在判我死刑,我也没什么异议。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何秀芝就是我杀的。这一点,我做了就是做了,这是死罪,我也认。”谢安的话很明确,梁波听得却是心里一阵阵痛楚。 到底自己还是办错案了。一个无辜的人,差点因为自己的错误而失去生命。这一刻,梁波的内心在承受着煎熬。不过,目前最为重要的事情,是把谢安抓捕归案。 “我不怕死。不过,我想死得明白。我要知道你们是怎么查到我的。”谢安知道自己是被辩护律师点出来的。只是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露的马脚。就连警方都没有查出来,为什么律师会查出来。 第84章 面对面说明 谢安是一个极端自负的人,他很了解现在的处境。他也当过警察,他知道警方现在将采取什么行动来应,也知道这场对峙,最后的胜利者一定不会是他。 能够理解这一点,谢安就已经想开了。现在他只是想知道自己输在了哪里。这对于他来说非常重要。 “这事,我决定不了。我要商量一下。”梁波说道。对于举报人是要保密的,这是公安机关的工作纪律。这一点,梁波是知道的。并且,他也不想因为谢安的威胁而妥协。 “事情就是这样,你们怎么看?”梁波在征求牛森、郑平二人的意见。 “没关系,还是人质的安全要紧。这样吧,我去见他。”牛森说道。 “还是我来见他吧。”郑平说道,“你是梅远市本地人,不像是我,离得远。” 郑平考虑还是非常周到的。牛森现在的身份是梅远市的一个生意人。当然这个身份是不是他唯一的身份,就不好说了。 不过就是这个身份来说,抛头露面去得罪人,也是不方便的。而且这个谢安就是铁路公安梅远派出所的负责人,在当地关系复杂,如果牛森出面,将来遭到报复,也是完全可能的。 “没有关系。当初我去找乔栓时,就知道有这一天。就算是今天我不出面,将来从乔栓那里消息也会泄露。”牛森倒是看得比较开。这种事情做了就不要怕,何况他根本就没看得起谢安、乔栓等人。不过是一些社会的阴暗面,有什么呀。 “你是什么人?”谢安看着远远站着的牛森,他知道这个人应该就是把自己杀害何秀芝的情况查清楚的人。不过,他并不认识这个人。 “我姓牛叫牛森,也是梅远本地人。不过,我跟谢所长不一样,我只是一个普通人。街面上知道我的人不多,这一点跟谢所长是不一样的。”牛森这个时候说这话,也不知道嘲讽,还是真心话。 “你是谁,我其实也不太想知道。我只是想知道,你是怎么查到我的。你为什么要对付我。”谢安直接问到了问题的本质。 牛森能够查到自己,这让谢安很吃惊。更为重要的是,牛森为什么要调查自己。是顺着田刚的案件查的,还是说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你现在知道这些,还有什么意义?”牛森对于谢安现在的心态也有些好奇,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不关心自己的命运,还想着知道这些东西。 “也是,但反过来想一想,知道这些可能算是现在对我最有意义的事情。”谢安拿枪指了指周边的警察。现在不断有警车驶来,周围已经是层层封锁。现在要想跑出去,已经完全不可能了。 “既然你已经知道跑不出去了,为什么不放下武器?”牛森问道。 “放下武器,向警方投案。这么做对我的意义有多大。我的命运已经注定,我为什么还要关心未来的走向。我现在就想知道过去的事情,那些已经发生的,我不掌握的事情。” “我查你是因为李小龙带人堵军营的事情。”牛森说道。 “这与你有什么关系?” “当然是有关系了。你知道你堵军营是一件多么严重的事情。不只是我一个人在查,还有很多人在查这件事。” “明白了。当初采取这个措施,确实是有些过激了。”谢安点了点头。他似乎找到了当初的一些破绽。 “你觉得就是有点过激?”牛森有些无语了。 “这有什么,我接过的信访,连省政府的大门都堵过。”谢安觉得牛森有些小题大做了。在白山省,这种群体性事件并不多,可也不至于当作一个非常稀奇的事情。 “那可是军事设施。你知道军营有什么?你觉得非常普通的军营,里面说不定有谁在那里视察或管理。”牛森像是看“白痴”一样去看谢安。 你说这个谢安不够聪明,他在犯罪方面绝对是天才。他可以把白山省公安系统玩弄于股掌之间。你说他聪明吧,他居然不知道军事设施的敏感性。 “就算是你们去查李小龙,也查不到我呀。再说那个李小龙不是很快就放了出来吗。只是给他一个治安处罚。”突然谢安有些反应过来了。 “你们不是通过李小龙来这条线来查我的吧。” “可以这样说。” “那乔栓一定是早就把我出卖了吧。”想通一点,谢安马上把整条线穿上了。 如果只是查李小龙,那是查不到他的。毕竟他只是与乔栓来往。能够通过李小龙查过来,说明乔栓那个环节已经查过了。而自己一无所知,乔栓也没有告诉自己,这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乔栓已经出卖自己了。 “就算是乔栓把我供出来,为什么会怀疑我呢。我从来没有对乔栓说过杀何秀芝的事情呀。”谢安想通了大部分事情。不过对于这个案件会怀疑到自己头上,他还是有些想不通。 自己找人威胁田诗、郑平,也可以理解为何秀芝亲属请托的行为。毕竟何家与田刚的仇怨,已经是公开化了。整个梅远市的人都知道。 “是因为指纹。”这个时候,一直在后面的郑平也发声了。 “指纹?”谢安不明白。一直以来,他都不担心指纹的事情。毕竟当时已经进行过排查。他还把卷宗中关于指纹的记录,专门进行了技术处理。 “现场发现了两枚指纹。可是却没有在卷宗中突出体现。只是一张手写的现场勘查记录中简单提了一下。这并不正常。”郑平看向谢安。 “这有什么不正常。现场的痕迹多了,不是每一个对案件都有意义的。这种情况,何秀芝案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你说服务专案组把记录清除出去,也是用的这个理由吧。”郑平笑了笑。 “你说得有一定道理。不过那也看是什么样的案件。如果一个案件线索很多,当然不必在这个表面上无法看出与案件关联的指纹费太多的功夫。” 第85章 早就被看透了 谢安觉得,这个案件能够找上自己,一定会有一些可以直接锁定自己的地方。郑平提出的指纹一说,他并不认可。 “的确你说得对,现场的痕迹并不是都有调查的意义。如果是一个线索比较多的案件,你这么说还是有一定道理的。可是何秀芝案件并没有什么线索,不是吗?警方也并不是因为这两枚指纹没有侦查意义而放弃调查,对吧。”郑平的话,不只是让谢安听着刺耳,就是后面的梁波也非常不舒服。 “你怎么看?”谢安看向郑平。其实这个案件办成什么样,与他已经没有关系了。他是专案组成员不假,可他也是案件的真凶。从他的角度,自然是希望案件办得越糟越好。从这个心态出发,对于这个案件他是不会有任何心理上的负担的。 “我们掌握的证据来看,专案组对于两枚指纹是经过排查的。不过,几轮排查下来,并没有发现指纹的主人。所以,指纹不是不查,是查不出来。” “是这个道理。接下来的话,我可以替你说了。这两个指纹在当时是不可能查出来的。毕竟我也是专案组成员,也在排查指纹。让真凶去寻找真凶,怎么可能有结果。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呀,梁局。”谢安突然看向梁波,很明显他的问题是在嘲笑梅远市公安。 对于谢安的问题,梁波沉默以对。他实在是无话可说,谢安说的都是真实的事实。尽管他不想承认,但事实摆在那里,由不得他不认。 “指纹没有查到。这个时候专案组又锁定了田刚。如果在卷宗中有未查明的事实,那么就很可能被律师抓住不放,以疑罪从无的理由,帮助田刚脱罪。”郑平说道。 “是的,你说得没错。当时专案就是这样的想法。这也是因为定案的依据并不充分,主要还是依靠田刚口供定案的原因。其实,你也可以问问我,我在专案组的期间,田刚的口供被取了出来。这一点,我是不是发挥了作用。”谢安笑道。 “你当然发挥作用了。提审田刚的记录我们看过了。你不是提审人,可你也跟着进看守所了。你没有亲自提审,但以你的性格,你不是不会无缘无故进看守所的。” “真想不到呀,你们对我已经研究这么深了。”谢安有些感叹,“你说得对,我跟着办案人进看守所提审,就是想把田刚的口供取了出来。” “你应当是诱导办案人刑讯逼供了吧。你没有自己出手,让别人去实现你的目的。” “还用诱导?小子,你太不了解我们了。专案组的人本就是要对田刚上手段的。田刚的身份太敏感,要么不抓,要抓就一定不能放过。是不是,梁局。不然,田刚放出来还是副市长,你们刑警队这些人不都得遭殃?” 谢安一句话说出了办案的潜规则来。对于位高权重的人不是不能查,但也不能轻易去查。这种人你要是查不出什么事情来,他出来后,权力重新回到手中。当初对付过他的人,都会或多或少产生负面影响。 当然这也是一些人自己的阴暗想法。办案这种事情哪有那么准,什么案子都是查出来的。要是调查时畏首畏尾,那还查得了什么呀。 “你当时应当是非常得意吧。”牛森看着谢安。 “有一些。不过,事情最终还是被你们查出来了。咱们话归正题,你们说通过两枚指纹怀疑我并调查我,还没有给我一个理由。”谢安看向牛森、郑平,不知道他们谁来回答这个问题。 “这个问题还是我来答吧。其实怀疑到你,只有一个理由,就是你出现得太频繁了。我们锁定李小龙、乔栓的背后就是你时,我们也有些拿不准。不知道你与案件的关系。”郑平说道。 在这个案件中,怀疑谢安有作案嫌疑,中间的逻辑过程还是非常曲折的。 “当我们了解到你曾经是专案组成员时,我们感觉到事情的不简单。你在离开专案组后,还在对案件的办理发生作用。这并不正常。所有的一切只能有一个理由,那就是你与案件是有关联的。” “当然,最初也就是怀疑你与案件有关联。你可能是何家找的人,专门为了打击田刚。也可能是田刚在商业街改造过程中,结下的某位仇家派来的复仇者。不论如何,我们都不能确定你就是真凶。”郑平说道。 “可是,乔栓这个时候向我们提供了线索。那就是你曾经在案发时在案发现场附近出现过!” “乔栓?他怎么可能知道。他在东元市,怎么可能知道梅远市的情况。”谢安没有想到原来自己最后还是倒在了乔栓这里。只是他想不到,乔栓是怎么掌握自己的行踪的。 “怎么不可能。你可是他的合伙人,他怎么会不对你另眼看待呢?”郑平笑了笑。 “不可能。当时我还没有跟他合作。”谢安摇了摇头。的确,那个时候他还没有与乔栓接触上,怎么可能就被人家盯上了呢。 “没有什么不可能。你的位置对于乔栓的生意来说,作用太关键了。当时,你应当还没有提拔。不过,你已经是提拔的第一人选。要是乔栓不关注才是一件怪事呢。” “原来是这么回事。想不到呀,乔栓对我下了这么多的心思。结果最后还是把我卖给你们了。想想也是好笑,我从长济市出来居然专门来找乔栓。这不是送上门吗。”谢安笑了笑。他没有再说什么。乔栓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心里有数。他与乔栓之间并不只是单纯地互相利用。事实上,两个人是合作伙伴,也是对手。无时无刻不在提防着对方。 如果说乔栓派人调查自己,甚至说是跟踪自己,这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想来也是可笑,自己觉得机密的事情,可能乔栓早就知道了。 “这不怪乔栓。只怪你玩得太大了。你们围堵军营,上面一度定义为政变。你是幕后指使者,压力还没有传导到你那里。乔栓和手下的李小龙,却是被你顶到最前面。他们怎么可能承受这种压力。”郑平的语气严肃了起来。 第86章 连环杀手 “是呀,这是我的错误。乔栓这种人怎么能够信任。”谢安长叹一声。 郑平摇了摇头,继续道:“谢安,到现在你还不明白。你之所以失败,因为你太自信了。你觉得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之中。但是,这次的围堵军营事件,明显超出了你的预料。你太小看了这个世界的复杂性和不确定性。” 谢安默然片刻,沉声道:“我承认,我确实有失算的地方。我也为此付出代价了,不是吗。” 郑平叹了口气,说道:“谢安,你现在需要冷静下来,好好反思一下自己的行为。你必须面对现实,接受可能的后果。警方已经把周围地区都包围了,你根本就跑不掉。” 谢安抬头看向郑平,眼中闪过一丝坚定:“我知道我现在的处境,也知道该怎么做。别忘了我曾经也是一名警察。我知道面对的包围圈是一个什么样的概念。” 郑平看着谢安,心中不禁感到一丝担忧。他知道谢安的能力,他希望谢安能够放弃抵抗,而不是走上对抗到底的绝路。 “好了,谢安,你的要求我们已经满足了。”梁波喊道。刚刚谢安与郑平、牛森的对话,他也听到了。谢安实际上已经承认了他就是杀害何秀芝的凶手。 而且,他也终于解开了心结。那就是辩护律师是如何查到谢安的。说到机会,在处置李小龙时,他本来更有机会查到谢安。可惜,那个时候,他根本就没有想到这一点。 “我知道了。我可以向你们投降。不过,我有一个条件。”谢安这个时候还是非常冷静。这表现出了他强大的意志能力。要是普通人,在面对警方的如此围堵,可能早就崩溃了。 “什么条件?”梁波皱起了眉头。这是在蒙安省,他可不能随便许诺。他必须先和呼和达林商量。不过,他相信,只要谢安提出的条件不太过分,还是可以答应的。毕竟,谢安已经没有其他选择了,这个时候要是能够通过谈判让他投降,可以避免意外的发生。梅远公安已经不能承受任何意外了。 “我希望你们能够保护我的家人。”谢安淡淡地说道。 “你的家人?”梁波愣了一下。他之前调查过谢安,知道谢安还没有成家。难道他说的他的父母。 “我说的是我妻子和女儿。”谢安再次说道。 “你结婚了?”梁波更加惊讶了。 “是的,我结婚了。我还有一个女儿。”谢安点了点头。 “这……”梁波有些无语。这信息量有些太大了,他一下子消化不过来。 不过,很快他就恢复了过来。谢安既然有妻子和女儿,那么他当然得保护好她们。 “你放心吧。我们警方肯定会保护好她们的。”梁波郑重地说道。 “那就多谢了。”谢安露出了微笑。他终于放下了心中的一块大石头。 他知道,他犯下了滔天大罪,肯定会被判死刑。但是,他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妻子和女儿。他担心,自己被抓之后,她们会遭到报复。这些年他得罪的人可不只是乔栓,还有很多黑道人士。这些人哪一个不是心狠手辣,他要是不在了,只怕家人就会遭殃。现在,他终于可以安心了。 “好了,我们走吧。”梁波挥了挥手。他打算先将谢安带回警局,然后再慢慢审问他。 谢安点了点头,放开人质,举起双手,走了出来。很快武警就把他控制起来,然后被押走了。 在离开之前,他回头看了一眼郑平与牛森。这两个人,还有那个没有来的女律师。他是栽在这三个人手里。这是他一生最为强大的对手。谢安从来没有想到过,会被这样的三个人所打败。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看到自己的对手了。他要记住他们的模样。 谢安知道,他犯下的罪行,是无法弥补的。但是,他至少可以为自己的家人做一点事情。那就是,不让她们受到任何伤害。这是他唯一能够做的事情了。 谢安被送进看守所,他的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一方面,他感到解脱,因为他终于不用再过那种提心吊胆的生活了;另一方面,他又感到悲痛,因为他知道自己即将失去生命,再也无法陪伴在妻子和女儿的身边。 没过多长时间提审开始了。谢安被安排在一个单独的审讯室里。他静静地坐在那里,等待着警方的审问。他知道,他必须坦白一切,这个时候他没有其他的选择。 不久,梁波和几名警察走了进来。他们坐在谢安的对面,开始对他进行审问。 “谢安,你知道我们为什么抓你吗?”梁波开门见山地问道。 “我知道。”谢安点了点头,“我杀了何秀芝。” “你为什么要杀她?”梁波追问道。 谢安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缓缓地说道:“因为她知道了我的秘密。我不能让她把这个秘密泄露出去。” “你的秘密?”梁波皱了皱眉头,“什么秘密?” “她知道我杀人的秘密。”谢安淡淡地说道,“我杀了很多人。” 梁波和其他警察都震惊了。他们没有想到,谢安竟然会承认自己是一个连环杀手。 “你……你为什么这么做?”梁波艰难地问道。他只是以为谢安杀的只是何秀芝一个人。 谢安苦笑了一下,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杀人之后,我都会感到一种莫名的快感。我知道这样做不对,但是我却无法控制自己。” 梁波和其他警察都沉默了。他们知道,谢安已经陷入了疯狂的状态。他们必须尽快找到他的犯罪证据,将他绳之以法。 审讯持续了几个小时。谢安坦白了自己的所有罪行,包括他是如何杀害何秀芝的。他也告诉警方,他的妻子和女儿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他是用另外一个身份组建家庭的。他希望警方能够保护好她们,不要让她们受到任何伤害。 听完谢安的供述,梁波感到一阵心痛。他无法想象,这个原本也是警察的男人,竟然会是一个如此残忍的连环杀手。但是,他也知道,法律是公正的。谢安必须为自己的罪行付出代价。 “我有一个朋友叫于海。”谢安忽然说道。 谢安的表述,让梁波有些措手不及。按梁波的想法,谢安应当先说一下与何秀芝之间的关系。没有想到,他先提到的是于海。对于于海,其实梁波还是知道的。于海就是于丰的儿子,前几年在东元市也算是一个风云人物。后来据说是吸毒过量产生幻觉,最后自杀了。这在当时,也是轰动一时。毕竟于家那可是东元道上有名有姓的人家。 “其实于海这个人非常变态的。他喜欢女人,本来这也没有什么。他家里有钱,只要他愿意还是大把大把的女人往他身上扑。”谢安笑了笑。 梁波听到谢安提及于海的变态行为,心中不禁泛起一阵寒意。他虽然对于于海这个人也有所耳闻,但没想到背后竟然隐藏着如此阴暗的一面。 “他喜欢女人是正常的,但是,他专向良家妇女下手。而且,他在玩弄完这些女人后,还会将她们残忍地杀害。”谢安的声音低沉而冷冽,仿佛带着一丝寒意,让梁波不禁打了个寒颤。 梁波无法想象,一个表面上风光无限的人,背后竟然会有如此残忍的行径。他不禁对于海产生了更深的厌恶和憎恨。 “你不要奇怪,他就是一个变态。明明可以用钱解决,偏偏要杀人,你说他是不是变态。不过,有些事情就是这样,这个社会上要是突然少了一个人,必然会引起注意。于海杀了好几个,社会上怎么可能会一点反应也没有。” “这话怎么讲?”梁波问道。 “还是有家属在找。被害人的亲属有向警方报案的。有很多线还是指向于海的。” “那为什么没有破案。”梁波看向对面的谢安,感觉就像在看一个魔鬼。 “因为于海突然死了。” “那他是怎么死的?”梁波问道,他想要了解更多关于于海的细节。 “吸毒过量,产生幻觉,最后跳楼自杀。”谢安简单地回答道。 梁波默然,这个信息他是知道的。在他看来,于海的死还是有一定蹊跷的。 “就这么简单?”梁波问道。 “这个事情本身没有问题。于海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他只能死。否则,他根本就没有办法解决面临的麻烦。” “什么样的麻烦,需要用自己的生命解决。” “那是他与何秀芝间的事情。” “他们之间有什么事吗?”梁波继续问道,他想要知道于海与何秀芝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谢安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回忆着什么。然后,他缓缓开口:“其实,他们两个人,有一段不为人知的恩怨。于海看上了何秀芝的一个姐妹,还使用了手段,但是最后被何秀芝救走了。” “怎么救走的?” “她的姐妹被于海盯上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家人找不到人后,就来找何秀芝帮忙。你也知道何秀芝家庭背景,很快就搭通了天地线。还好,于海没来得及下手,人还活着。最后于海把人交了出来,何秀芝要追究他的责任。” “这跟于海自杀有什么关系?”梁波问道。 “从于海的角度,警方找到他,他的结局只有一个。就跟我现在的情况一样,等死而已。”说到这里,谢安无奈地一笑。 “他这个人是不能接受这种命运的。所以他选择了自杀。于家又给了被害者一大笔钱,这件事就算结束了。” “那这跟你杀何秀芝又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了。于海杀那些女孩,可不是他一个人做的。我也是参与者之一。对于我来说,得到女人其实不是最重要的。杀人的快感才是最重要的。” “你是替于海报仇?”梁波说道。 “当然不是。要是真有那个情义,我早就提前把何秀芝杀了。于海也就不用死了。而我一直袖手旁观,就是在放任于海的死亡。他对于我来说,已经算不上什么伙伴了。更多时候,我觉得甚至是一个累赘。何秀芝出手,倒是省了我的事了。” “那你为什么要杀何秀芝。她逼死于海不是遂了你的心愿吗。 ” “我是怕她知道我与于海的事情。我并不能保证,她都知道了什么,知道多少。我只是知道她掌握了对于海不利的证据。具体是什么证据,他就不知道了。” 审讯很快结束了。谢安需要休息,这是规定。在结束审讯之后,梁波立即安排了人手,去保护谢安的妻子和女儿。同时,他也着手调查谢安的其他罪行,希望能够找到更多的证据,将他绳之以法。 而谢安,则被暂时关押在看守所的单间里。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未来了,但是他并不后悔。至少,他为自己的家人做了一些事情。 “感谢你们提供的帮助。”梁波感谢牛森、郑平为他们提供线索。 “没什么,我们也是希望能够把谢安绳之以法。”牛森说道。这是他的真心话。帮助田刚,本身也算是他的一个任务,不论是对孙家,还是对部队,他都有责任去做这件事。任何人伤害田刚,他都要采取措施。 “乔栓安排谢安离开,我们也接到了线报。没想到,谢安还是坐火车离开了。”梁波想起来董小梅带人在东元市堵出城车辆时的情景,摇了摇头。 “其实你们接到的线报,我们也得到了。不过,我当时判断这个信息是不准确的。”牛森肯定地说道。 梁波疑惑地看着牛森,不解地问道:“那为什么你还会断定谢安会坐火车走呢?” 牛森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定地看着梁波:“梁局,你知道,做事不能只凭线报。乔栓这种人怎么可能把谢安的消息这么简单就放出来。这种多角度,多方传播的信息,你说是乔栓想让我们知道,还是不想让我们知道?” 梁波听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你说得对,这个信息其实就是要让我们知道,然后调动我们,为谢安通过铁路离开创造更好的条件。看来我们真是不能仅凭线报就行动呀。” 第87章 答谢宴 线报,是从犯罪集团内部传来的信息。一般情况下,犯罪集团的犯罪行为都是极其隐秘的,很难被发现。这个时候犯罪集团的内线传来信息,价值就非常大了。 可是从另一个方面讲,对于警方在自己的内部安插眼线,这是每个犯罪集团都心知肚明的事情。有的是找到内线,并清除掉。也有的时候,狡猾的犯罪分子会通过内线传递假消息,误导警方。 乔栓在谢方逃离这件事上,就放了假消息。内线传出的消息是通过公路出逃,实际上是谢方自己坐火车离开。梁波等人是被假消息蒙蔽。只是连乔栓也没有想到的是,还有两个人没有上当。 牛森早就对谢安的套路了然于胸。即便收到的是假消息,他们也会迅速进行比对,从中寻找破绽和线索。经过一番周密的调查和推理,牛森郑平终于锁定了谢安,从那一刻起,谢安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了。 “不管怎么说,我还是要代表梅远市公安局感谢你们为我们提供的帮助。”梁波说道。 “我们也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郑平一语双关地说道。他们虽然帮助梅远市公安把谢安抓到了,但另一方面,也是他们与田诗把梅远市公安逼到了如此尴尬的境地。 “没关系。何秀芝是一条命,田刚也是一条命,我们的错误险些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你们帮助我们纠正错误,梅远市局上下感谢你们还来不及。”梁波感叹道。也许这次错案追究,他要承担比较重的责任。但是相比在自己手里产生一个冤案来说,他宁肯承担责任,也不希望有人在自己手里被冤枉。 “梁局长,您太客气了。这个案件能够纠正,也有你们的功劳。你能不怪罪,我们也很欣慰。”郑平说道。 “希望谢安落网对于何秀芝的家人算是一个安慰吧。”梁波点头说道,“那么,接下来你们有什么打算呢?” 郑平沉默了一下,然后缓缓说道:“我们三个人也算是一个临时组合。田律师回东江省,牛哥回梅远,我回通达市。” “不留下吗?”梁波有些意外,他本以为郑平和田诗会留在 白山省。他听说省委政法委非常看重两个人。如果他们愿意, 接下来的前途是不可限量的。 “不了。我得到通知,今年我考上了律师。未来我也会走上 自己的执业之路。田律师还要回去完成自己的研究生学业。 牛哥本就是来帮忙,他还有自己的生意。” “好吧,我尊重你们的选择。”梁波说道,听到他们的决定,梁波也能够理解,律师是崇尚自由的职业。让他们在体制内生存,实际上束缚了他们的手脚。“不过,如果你们将来有任何需要,梅远市公安永远欢迎你们。” “谢谢梁局长。”郑平微笑着说道,“我们会记住的。” 告别梁波后,郑平和牛森离开了梅远市公安局。他们走在街头,这个时候他们感到无比轻松,心中却充满了感慨。 “你真的决定好了吗?”牛森问道。 “嗯,我想好了。”郑平回答道,“这里已经没有我留恋的了,我需要一个新的开始。” 牛森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他知道,郑平的决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他也相信,无论走到哪里,郑平这样的年轻人,都能够重新开始,闯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两人继续走着,身影逐渐消失在人群中。 “感谢几位。要不是几位的帮助,我可能要在监狱里待一辈子。”田刚在长济市专门安排了答谢宴。田刚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他对几位帮助者的感谢之情深深烙印在心头。答谢宴,不仅是对他们无私帮助的回馈,更是田刚一种感恩的承诺。田刚的工作过一段时间会恢复,这样一位年轻干部的友谊,对于在座的所有人来说,都是珍贵的。与此同时,孙世文的出席,也显示了孙家在这个案件中的存在感,进一步提升了孙家在省里的地位。 外界往往对世家抱有种种想象,认为他们拥有某种神秘的权力规则。但实际上,世家之所以能够在历史长河中屹立不倒,更多的是因为他们所具备的深厚见识和谨慎态度。这些世家子弟,在幼年时期就已经接触到普通人难以触及的知识和领域,这种独特的成长环境塑造了他们的思维方式和世界观,使他们在面对各种复杂问题时能够展现出非凡的能力和智慧。 在田刚的案件中,孙家积极介入。不过他们不是通过权力,而是通过聘请律师辩护这条正路。能够让这样的一个案件改判,让所有人对孙家都有了重新的认识。这是孙家整体能力的体现,而且这种能力的展现,既合规又合法。这才是孙家最为高明的所在。 外界越是关注这起案件,孙家就越要与田刚站在一起。共同迎接各方的注视。体现孙家在特定领域中的优势和价值。这是展现自己的实力,也是进一步提升自己的存在感。 当然另一方面来讲,孙家也是在笼络田诗、郑平和牛森三人。没有这三人,田刚案件能够取得现在的结果,那是非常困难的。这样的人,对于孙家来说是非常宝贵的。说不定什么时候,还会用到。 孙家也不是没有想过挽留三人。不过这三人去意已决,孙家也就不再勉强。保持联络,结个善缘,对于各方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田律师,我找到你时,你已经是记入中国刑事司法史的人物。你上次办理的东阳市碎尸杀人案让全国的严打行动提前结束,全国闻名。现在,田哥的案件也是进入中国刑事司法史。被称为百年难见的名案神辩案件呀。”孙世方感叹道。 孙世文当初找田诗来接手案件,其实也算是无奈之举。白山省内的律师有头有脸的,都请过了。京城的名律师,你就是花钱,人家一看案件的情况,也是婉拒。最后,选来选去选 上了田诗。当时也算是一种赌博。想不到还赌赢了! 第88章 结拜 不论当时孙世文找到田诗时,心中的信任有几分,现在案件办到这个结局,当初的一切都已经不再重要。 “这个案件能有今天这个结果,主要还是田市长本身是清白的。我们不过是还原事实真相罢了。”田诗说得很轻松,在座所有人都知道过程并不是那样简单。 “田律师你说得太客气了。我的这个案件,一直找的都是省内顶尖的律师。他们都已经尽力,也不过就是保我一条命而已。”田刚感叹道。 田刚突然站起来,激动地说:“田律师,你帮我们处理案子那么用心,我真的特别感激。因为你们的专业,我才能摆脱困境,这份情我会一直记在心里。我有个小请求,希望你能答应。” 大家一听都愣住了,心想这田刚可是个不小的干部呀,虽然现在遇到了点困难,但以后肯定还会好起来的。他这么郑重其事地提请求,到底是什么事儿呢? 田刚接着说:“咱们都姓田,说不定五百年前还是一家呢。我想跟你结拜成兄妹,不知道你愿意不愿意?”说完,他就看向了田诗。 这事儿可真是出乎大家意料,没想到田刚会提出这样的请求。不过想想也是,他这么感激田律师,想跟她成为更亲近的人,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儿。 “这……”田诗在面对田刚突如其来的结拜请求时,显得有些局促不安,尽管她在法庭上总能从容应对各类情况。但在应对这种场面时,她甚至还赶不上一个普通人。她微微垂下眼眸,心中暗自权衡。对于田刚的为人,她深感认可。然而,结拜成兄妹这一提议,对她而言确实显得颇为突然,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请求。 田刚见田诗未有立即回应,亦未施加催促。他深知这种请求过于私人,田诗需要考虑。于是,所有人都在静待田诗的答复。 经过短暂的沉默,田诗缓缓抬起头,眼神坚毅而深邃,她郑重地对田刚表示:“田市长,我对您的支持和信任深感感激。对于您的提议,我深感荣幸并愿意欣然接受。拥有您这样的兄长,我相信在未来的日子里,您定会给予我诸多关照与帮助。” 田刚闻听田诗之言,脸上浮现出欣慰的笑容。他提出结拜的请求,正是出于这样的考量。两人结为干兄妹,待他事业恢复后,便能从多方面给予田诗关照与支持,以此回馈她对自己的帮助。 在田刚看来,田诗所给予的帮助,远非金钱所能衡量。然而,律师与当事人之间的委托关系,往往以金钱为主要纽带,这令他深感不妥。他不愿被人误解为忘恩负义之人。 于是,田刚以平和而庄重的语气说道:“各位,既然田律师已经同意,那么请在此共同见证。自今日起,田诗便是我田刚的妹妹。我虽为孤儿,无父无母,幸得孙老爷子庇佑。世文既是我的弟弟,今日我又多了田诗这位妹妹。虽无血缘,但在我心中,你们就如同我的至亲兄弟、至亲妹妹。作为兄长,我必将竭尽全力,为你们提供我所能给予的一切帮助与支持。” 田刚的话落地有声,这是一种承诺,更是一种保证。 “田律师是刚哥的妹妹,那就是我孙世文的姐姐。以后不论有什么事情,我孙世文一定尽力。”孙世文的话让所有人再次震惊。 要知道,田刚只是一个人。虽然他与孙家来往密切,但他始终是一个外人。孙世文就不一样了,他是孙家年轻一代的带头人。已经被孙家默认为未来的继承人。今天孙世文的表态,也代表着孙家对田诗的态度。 “那好,就让我们三人共饮一杯酒。今后诗妹的事情就是咱们哥俩的事情。”田刚听到孙世文的话大喜。要知道,与田诗结拜只是他自己的想法。孙世文的话,说明孙家的态度与自己是一致的。未来在自己与孙家的纽带,又增加了一个新的因素,这对于两家的关系发展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三人共同举杯,牛森、郑平二人也举杯陪同,所有人共同干尽一杯酒,气氛一时又热烈了许多。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这场宴会一直持续到九点才渐渐散去。田刚与孙世文把三人送酒店后,便挥手告别,踏上了归途。而三位宾客也各自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田诗,,独自占据一个宽房间。郑平与牛森则同住一间房。两人通过办案接触,彼此之间早已建立了深厚的友谊。此刻,他们坐在床边,互相倾诉着彼此的近况和未来打算。 “郑平,听说你考上了律师,真是恭喜啊!”牛森率先开口,语气中充满了赞赏。 “谢谢,侥幸而已。”郑平谦虚地回应道,“不过,我确实对法律这个行业充满了兴趣。我希望能够在这个领域有所作为。” “那你将来有什么打算呢?”牛森好奇地问道。 郑平沉思片刻,然后缓缓开口:“我想出去闯一闯,去见识一下外面的世界。毕竟,人不能总是待在舒适区里,需要不断挑战自己,才能不断进步。” 牛森听完后,不由得愣了一下。他有些不解地问道:“你怎么会有这个想法呢?你现在已经是国家公职人员了,捧着一个金饭碗,稳定又体面。出去闯荡的话,风险岂不是很大?” 郑平笑了笑,解释道:“你说得没错,我现在的工作确实很稳定。但是,我总觉得这样安稳的生活缺少了一些激情和挑战。而且,我也希望能够通过实践来提升自己的专业能力,更好地发展。” 牛森听后,不禁陷入了沉思。他明白郑平的想法并非一时兴起,而是经过深思熟虑后的决定。他心中对郑平的勇气和决心感到由衷的敬佩。 两人继续聊着天,谈论着未来的规划和梦想。窗外的夜色渐渐深沉,但他们的心中却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和憧憬。 第89章 不去检法 转眼到了第二天,三人告别后分别离开。田刚与孙世文再次赶到送行,但被三人婉拒。对于三人来说,无牵无挂地离开可能更好。 郑平回到通达市,先是回家休息。转天报到上班。刚刚到办公室,还没有坐稳,美女同事孟佳就过来给郑平带来一个好消息。 “郑平,你代理的案件结果已经出来了。刘老三的案件法院判了。”孟佳说道。 “判了?什么结果。”郑平也就是一问,其实什么结果他心里还是有数的。村委会选举选任人员是不可能评定工伤的,但人身权还是可以保护的。 “当然是胜诉了。法院说马鹏没有赔偿能力,就判二龙村承担责任了。”孟佳兴高采烈地说道。 “果然是这个结果呀。”郑平点了点头。 “怎么,官司打赢了,你好像还是不高兴呀。” “算不上不高兴,就是有些遗憾。”郑平摇了摇头。 “遗憾?遗憾什么。”孟佳不理解,赢了不就行了。怎么还遗憾上了。 郑平解释道:“虽然赢了官司,但刘老三还是没有评上工伤。这是制度上的问题,我们无法解决。只有通过立法才能改变现状。可是这种解决方式,并不完美,最多是一个在现有制度下妥协的结果。” 孟佳一听:“你说得也是,可是这种事情咱们也没有办法呀。” “是呀,这就是问题所在呀。只能希望国家什么时候改变这个不合理的规定吧。”郑平叹了一口气。这种事情在法律框架内,存在的还真是不多。 毕竟立法是严谨的,也是专业的。不可能有太多的漏洞。就连这次对两委选任人员工伤问题的漏洞,也是因为法律之间的冲突所导致的。需要进行制度上的处理。只是这个处理是不是要快一些呀。毕竟这种情况的人这么多,两委选任人员的工伤保障还是要跟上实际需要呀。 “听说你考上律师了?”孟佳问道。 “考上了。”郑平点点头。 “真厉害。”孟佳一伸大拇指。在2003年,能够考律师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全白山省恐怕一年考过的人也不超过三百人。其中将近两百人产生于长济市。毕竟长济的白山大学也是全国十大法学院之一,实力不可小视。至于省内的其他城市吗,每个城市能考上二十多人就已经是不错的成绩了。具体到郑平所在的二龙区,每年考过的人也就一个两个。从这个角度来说,在二龙区郑平算不上状元,也是榜眼探花的存在。 “算不上什么的。”郑平还真不是客气。在他眼里考过律考还真算不上什么。 什么事情不能单从二龙区的角度来看。二龙区毕竟是一个落后地区。郑平不能以落后地区的水准要求自己。那只会让自己越来越落后。 “晚上你安排吃饭。”孟佳说道。 “没问题。”郑平倒也不拒绝,孟佳跟自己的关系一直不错。人就是这样,总是会有一些社会交往。朋友要有,单位有一些关系好的同事也是非常重要的。 晚上,郑平找了一些关系好的同事,包括邀请了赵局长,大家一起出来吃顿饭。 “郑平,你考上律师,未来有什么打算?”赵局长突然问道。 “我想当职业律师。”郑平说道。 “你有没想法进检法。”赵局长一句话让所有人瞪大了眼睛。那个时候社会上流传一句话,“公检法大盖帽,吃完原告吃被告”。这句话或许有些讽刺的意味,但也充分说明了政法机关的强势。 相对来说,公安工作辛苦,要比检法两家差上一个档次。这也让检法成为最为热门的单位。二龙区的检法两院,几乎都被领导子女占了所有的位置,哪里还有其他人调入的位置。 “只怕是调不进去吧。赵局,检法的情况,大家都知道,位置都占光了。”郑平笑了笑。 “那是以前的事情了。现在国家法律越来越规范,检法就是需要你这种有真才实学的人才呀。”赵局长说的也是实情。关系户业务素质不行,随着法律越来越健全,审理案件的专业要求越来越高,检法两家引进人才的心情也是越来越迫切。 “怎么赵局,你有门路?”郑平一愣,赵局长说得这么真切,不像是顺口一说。 “你也知道,我是从法院调到司法局的。组织部找我来谈过话,不久我可能会回到法院工作。如果你愿意,可以跟我一同回法院工作。如果你想去检察院工作也没有问题,前几天我见到马检,他们还说过想要调入几个业务能力强的同志。”赵局长这么一说,大家算是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感情,人家赵局又要提升了。当初来司法局是提升,现在回法院更是回到实权单位。 “赵局,我还是想当律师。”如果要是两年前,赵局长跟郑平这么说,郑平一定会高兴地答应下来。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他已经历过太多太多了,小小的二龙区不是他的未来。只有当上律师,才有走出二龙区的机会。 “那好,你要是想当律师,就正好了。咱们律所还缺一个负责人,你先接过来干吧。”赵局长笑了。如果郑平坚持律师的职业方向,那么正好在司法局的职权范围内。 司法所下面有一家国资所,负责人刚刚被区里提升到建设局工作。所里现在没有人负责,正好让郑平过去。 “我去,我还没有过实习期。”郑平说道。按照律师法的规定,他还需要一年的实习期才能上岗,这段时间他还是一个实习律师,怎么能够负责律所的工作。 “这好办,你先去市所实习,顺便学习一下。这期间负责律所的管理工作。现在律所的两名律师年龄已经大了,不适合管理工作。他们也不愿意担这个担子。你就当帮我个忙吧。”赵局长一笑。 “我服从领导的指示。”郑平倒也没有什么可说的。赵局长让他负责是对他的重视,他没有理由拒绝。区所的情况,他也是知道的。所里原来的负责人,业务还是过硬的。结果被领导看上了,调到其他单位担任领导了。剩下的两名律师都是当年教师过渡过来的,业务能力一般,年龄也比较大了,对于提高业务没有兴趣。可以说,律所也正是一个缺乏管理的状态,赵局长派他去律所,也算是把烂摊子找个人接了。 第1章 师父 尽管区律师事务所的状况不让人满意。但毕竟也还是一个律师执业机构。2003年的律师行业还是很好干的。之所以说是好干,主要还是律师的数量太少,覆盖不够,专业性不强。这就导致了律师业的竞争不足。律师面对的对手,多数并不是同行,而是普通的百姓。相对普通人来说,律师还是有一定优势的。 “律师这行与其他专业都是一样的,需要从头做起。”电话那边的田诗教导起郑平来。 “你不知道这个所的情况。现在就是一个没有人管的乱摊子。我觉得我接这个所,不但学不到什么,还有一种给人擦屁股的感觉。”郑平无奈地说道。按照他的设想,实习阶段应当是一个学习的阶段。这期间,他要向老律师学习更多的实战经验。在与田诗共同面对多起案件以后,郑平知道实战经验对于一个新人律师来说意味着什么。 “收拾一个乱摊子,其实也是一种锻炼。”田诗说道。 “对于我来说,这是不是有些过早了。” “有点,不过我相信,既然你的领导有这个安排,他就一定有他的想法。不妨你跟他谈谈。”田诗指出了一条道路,让郑平也觉得眼前一亮。 “赵局,我想跟你谈一谈。”郑平找到赵局长。 “怎么,小郑,你有事情。”赵局长还是很欣赏这位年轻的下属的。今年整个二龙区就只有郑平一人考上律师。这可以说是为司法局争了脸,为赵局长争了脸。区里还专门表扬了赵局长,说他能够培养新人。 对于有郑平这样的下属,赵局长也是有一种光荣的感觉。这也就连带着有了一种莫名的好感。 “赵局长,我觉得我这个年龄去做律所的负责人,我有点压力。” “是吗。你觉得压力在哪里。”赵局长看向郑平。 “我只是一个新人,在经验上还差得太多。”郑平说道。 “你说的是实情。不过,你也有不少的实践经验吗。这几次外调的收获不是也很大吗。”赵局长笑了笑。 “赵局长,你都知道了。”郑平没想到赵局长对于自己外调的作为,居然都是掌握的。 “要是一些小事情,我可能还不知道。你哪次出去,不都是闹出一个大动静来。我怎么可能不知道。”赵局长笑了。这一段时间,他已经记不住有多少人专门打电话打听自己这位下属了。 当然这位下属也确实值得各方关注。他所做的事情,那可都是惊天动地的大事情呀。 “其实我也就是给田律师打打下手的。”郑平有些不好意思。 “能够参与这样的大案就已经是不容易了。何况你起到的作用,可不只是辅助协助那么简单。上面的领导给你的评价还是非常高的。”省委政法委对郑平的工作还是高度评价的。对于这一点,赵局长也是知道的。就凭这一点,郑平觉得自己就有必要高看这位年轻下属一眼。 “那也是领导们看得起我。” “你不要太有压力。其实你面对的困难,我已经想到了。”赵局长说道。 “我会安排你到市所去实习,这就是一个历练的过程。就好比我们看过的武侠小说那样,一个练就绝世武功的大侠,也需要一个闭关苦练的过程。” “领导,我一定会重视这个珍贵的学习机会。”郑平说道。 “你有这个想法就非常好。虽然你考上了律师,可是你的职业之路还是非常漫长的。我让你去市所去学习,不只是想让你锻炼一下。还有一个特别的目的。”赵局长停顿了一下,他本来想过几天再跟郑平谈这件事情的。现在郑平找上门来,他也就索性提前讲出来。 “赵局,你有安排?”郑平是什么人,一听赵局长的话,就知道里面还是有蹊跷的。 “我在市所给你找了一位非常强的师父。”赵局长说道。 “师父。”郑平心中一动。如果郑平心目中有师父的形象,无疑只有田诗。田诗不仅法律素养深厚,更在实战中积累了丰富的经验,总能给郑平带来深刻而独到的见解。 在经历过多起案件后,两个人也更加熟悉。每当郑平迷茫时,田诗总能给予及时的安慰和指导。在田诗的鼓励下,郑平一路走到了今天。郑平对田诗还是非常感激的。 现在赵局长要给郑平找个师父,郑平心中还是很抵触的。这个师父行不行呀。自己也是这么多起案件走过来的人。什么人什么事没有见到过呀。这个师父真的能够教给自己什么呢? “郑平,我知道你心中有所疑虑。”赵局长似乎看穿了郑平的心思,轻声说道,“不过你可以放心,我给你找的这位师父,绝对是有真才实学,且经验丰富的前辈。” “我知道你一直跟随田诗律师办案,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不能等同于一般新手。不过,我给你介绍的师父,他的法律造诣,或许比田诗还要深厚几分。而且,他的实战经验也极为丰富,我相信在他的指导下,你的职业生涯将会更上一层楼。” 郑平听到这里,心中虽仍有疑虑,但更多的是好奇和期待。他知道,赵局长作为自己的领导,不会无的放矢,既然有这样的安排,肯定有他的深意。 “赵局,我愿意试试。”郑平深吸一口气,决定接受这个挑战。 赵局长见郑平答应,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好,我就知道你是个有上进心的年轻人。你放心,我会安排好一切的。你去市所后,就跟着这位师父学习,他会教你很多实用的东西。” 郑平点点头,心中充满了期待。他知道,这次的学习机会,不仅是对自己能力的提升,更是对自己职业生涯的一次重要考验。他暗下决心,一定要珍惜这次机会,努力学习,不辜负赵局长的期望。 几天后,郑平如期来到了市所。报到后,他被带到了主任办公室。 “你就是郑平?”赵意看了看面前的郑平,感觉很平常嘛,怎么也不想搞出这么大动静的人物。不过,既然来了,就要好好利用下。 第2章 实习很重要 “赵主任,我是郑平。”对于赵易对自己的态度,郑平也算是有心理准备的。毕竟赵局长来之前就已经说过,现在自己在通达市也算是小有名气。虽然还没有正式参加律师工作,但并不影响大家对他的知晓程度。 “很好,果然是年轻有为呀。”赵易感叹了一声。这可不是客套,而是由心而发。 郑平参与的案件,外行看的是热闹,像赵易这样的内行,看的就是门道了。郑平在这里发挥的具体作用,赵易是不清楚的。可单以案件的复杂程度来说,即使发挥的作用不算大,从新人的角度来说也是非常了不起的。 “您夸奖了。”郑平连忙感谢。前辈对你的夸奖,你可不能真的当真。律师这个行业是靠本事吃饭,没有哪个律师是白给的。所以,新人最重要的事就是保持一个谦虚的态度。 “考虑到你实习之前已经参与了不少案件。而且还都是大案要案,给你指派指导律师,还真让我们有些发愁呀。不过,咱们市所也是有能人的。我们这次给你指派的指导律师,就算是在国内,那也是数得上的专家。”赵易骄傲地说道。 “谢谢赵主任对我的重视。”郑平连忙感谢道。对于这位市所神秘的指导律师,郑平还是有些期待的。毕竟来之前,赵局长也向他专门介绍过,说是专心为他挑选的。 赵局长可是中国法政学院的高材生,那可不是一般人呀。以他的眼光,能够如此推崇此人,相信一定是有道理的。不过,一个专业能力如此强的律师为什么会在通达市所执业,这还真是有些说不通。 要知道,2003年正是中国的特殊时代。此时的中国刚刚经历从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的转型期。虽然走上了市场经济这条道路,可是未来的路要怎么走,大家谁的心里也是没有数的。 按照以往的经验,政府的一切活动要看上级的政策。然而,现在这个政策更多只是指导性质。上级在鼓励各级政府自己走出一条路来,为国家闯出一条新的发展模式来。 改革这种事情往往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闯得好了,自然是功劳一件。闯得不好,那就是一堆麻烦,要承担责任的。这个时候,也是考验各级政府执政能力的时候了。 在简政放权的同时,国家的治理方式也从人治转向法治。而法治社会最需要的,就是律师。越是发达地区,越是经济发展较快,就越需要律师的参与。可以说,一个业务能力强的律师在当时还是有很多选择的。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很多律师选择去发达地区闯一闯。反正现在哪里都缺律师,就算是再不济,也要比在通达市发展要好。郑平的心里其实也是有这样的想法的。毕竟自己的女友林蔓所在的浙东省,也算是发达地区。在那个地方发展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但是以一个实习律师的角度来说,出去闯荡这种事情还是想得太早了。现在还是一个积累与学习的阶段。只是郑平已经跟随田诗一段时间了,也算是跟着高手办了几个案件了。一般的律师只怕是入不了他的眼了。不知道,市所为他准备的这个律师会是一个什么样子。 郑平怀着对指导律师的好奇和些许紧张,跟着赵易走出主任办公室,向另一间办公室走去。他明白,这间办公室可能就是自己指导律师的办公室了。 市所的环境是比较好的,整个大厅宽敞明亮,一排排整齐的书架,堆满了各式各样的法律书籍和案卷资料。郑平深吸了一口空气,似乎能闻到那股浓厚的法律气息。 在赵主任的带领下,郑平来到了指导律师的办公室。门轻轻推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正端坐在办公桌前,埋头审阅着一份文件。他的眼神专注而深邃,仿佛整个世界都凝聚在了那份资料上。 “这就是你的指导律师,陆老。”赵主任轻声介绍道。 郑平立刻走上前去,恭敬地伸出手:“陆律师,您好。我是郑平,很荣幸能成为您的实习生。” 陆律师抬起头,露出温和的笑容,与郑平握手:“你好,小郑。欢迎你来到通达市所。你现在可是个名人呀,人还没来,所里就已经找我谈你实习的事情了。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会尽我所能指导你,希望你能在这里学到真本领。” “谢谢陆律师。”郑平连忙鞠躬。指导律师,在行内更类似于师父一样的存在。只不过律师这个行业与教育、文艺等领域不一样。师徒关系看得比较淡。毕竟法律讲究的是平等,论资排辈的事情在法律领域是行不通的。 看得淡,不代表着你可以不尊重。指导律师对你的指导,多一些也可以,少一些也没有关系。可不论是即将进入律师职业的实习律师来说,这段时间的学习就是非常宝贵的了。实习期间学习得好与不好,决定着你未来执业的开端有一个什么样的应对,能不能有一个好的开端。 郑平心中暗自庆幸,没想到自己的指导律师竟然如此平易近人。他深知,在接下来的实习期间,自己需要更加努力,不辜负这份信任和期望。 在介绍二人认识之后,赵易就走了。陆远与郑平谈了一下。在交谈中,郑平才知道,原来自己的指导律师还真不是一般人。陆远曾经是国内一流的法学家。之所以现在通达市,是因为在“文革”期间被打成右派,遣送回原籍,这一回就是十几年。“文革”结束后,学校也曾经想请他回去。不过,陆远却拒绝了。 “我在这片土地上有太多的羁绊了。”陆远感叹道。 在下放的期间,他有了自己的孩子。也送走了自己父母。都是本乡本土的人,他回来的这段时间,当地没有人太难为他。生活也算是过得去。这与同一时期被下放到其他地方的同事、朋友们来说,是幸运的。 第3章 连胜一百案 陆远不愿意回京的主要原因,还是在于在最艰苦时期陪伴自己的妻子在通达去世,并葬在通达市。 在人生进入最后的阶段,陆远觉得在通达市继续陪伴着自己过世的妻子,是最重要的事情。至于陆远的孩子们,则已经回到京都,开始新的生活。 “其实通达离京都并不远。您要是想回来的话,也是非常方便的。”郑平说道。他觉得陆远这样的人,在通达市算是一种浪费。 早些年时,一些重大立法项目,京都方面还是会找陆远的。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联系越来越少了。毕竟他也算是远离了京都的学术圈子。 “国家正处于大变革时代。这个时代是属于你们这样的年轻人的。至于我们嘛,找一个适当的机会退出舞台才是最重要的。”陆远笑了笑。 “你的年龄可不算老。”郑平说道。陆远今年也就六十五周岁,年龄上是有一些大。可从专家学者 角度来说,这个年龄真的一点也不算大。 “老了就是老了。看待问题的角度也会出现偏差,我们不属于这个时代。”陆远感叹一声,“而且有些事情就是这样,离得远了,有些事情就淡了。现在我要是想看看若兰,随时就可以去看。回京都,就不会这么方便了。时间一长,只怕就会淡了。而我最不希望的,就是这种情况。” 若兰是陆远妻子的名字,过世多年,陆远仍然无法忘怀。期间也有人向陆远介绍过老伴,都被他拒绝了。对于陆远来说,若远就是一个无法代替的存在。 深情确实是一种珍贵的情感,陆远对若兰的感情超越时间和空间的限制,始终铭记着对方。久而久之,身边的人也被陆远的深情所感动,不再打扰他。 “算了,还是不要再说我了。谈谈你吧。”陆远话锋一转,把话题引向郑平。 “我?我其实没有可说的。去年,我还是一个法律的门外汉,对法律是一窍不通……”郑平开始向陆远介绍起自己近一年的经历来。 “不错,想不到你的经历还是挺丰富嘛。”陆远笑了笑。对于郑平的情况,他也是知道一些的。虽然陆远不回京都,不意味着放弃了学术的追求。法律界的最新动态,陆远还是掌握的。 郑平参与的几个案件,影响可是非常大的。陆远也是了解了不少内幕消息。这也是他对郑平另眼相看的主要原因。 “郑平。”陆远的声音忽然严肃起来。 “师父。”郑平连忙肃立,他知道陆远这是要训话了。 “我选择留在通达市,不回京都,不回学术圈。这是我出于个人原因的选择。我是你的指导律师,也算是你的老师。我希望有朝一日,你能代替我重回京都,帮我把一些研究成果发表出去。”陆远其实是暗示郑平成为他在学术上的接班人。 “我?我行吗。”郑平有些迟疑。自己不是法学专业出身,真的能完成陆远的心愿吗?他没有这个自信。 “放心吧。原本我也是心里没底。但见到你,我就放心了。现在的你还不能完成我交给的使命。不过,我相信等到你出师的那一天,你一定会成为一名有实力的法律人的。”陆远笑了笑。 “我,能行?”郑平不知道陆远的自信来自哪里,两个人也算是刚刚接触不到半天的时间。 “我说你行,你就一定能行。这个行业我见过的人多了。你以为谁都能得到我的认可。”陆远没有说假话。他已经多年不收学生了,这次指导郑平也是抱着培养自己学术继承人的想法的。 现在的郑平还有些稚嫩,不过陆远能够看出郑平是一个有毅力的人,一定能够完成自己的心愿。 “那,师父,我要怎么才能成为你说的那种人。”郑平的心情也激动起来。能成为陆远的学术继承人,这本身就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郑平当然也想成为一名有实力的法律人,能够自己独立办案,而不是总是躲在田诗的身后。 “首先,你要对法律有深厚的理解和热爱。法律是社会的基石,是公平和正义的保障。只有真正理解了法律的本质和价值,你才能运用它来保护人们的权益。”陆远的话语中充满了对法律的敬畏和热爱。 郑平听后,心中涌起一股热血。他深知,要想在这个行业立足,必须付出比别人更多的努力。他下定决心,要深入学习法律,不断提升自己的专业素养。 “其次,你要学会独立思考和判断。法律是灵活的,不是死板的教条。每个案件都有其独特性,你需要根据具体情况进行分析和判断。不要被别人的意见所左右,要有自己的见解和主张。”陆远的话让郑平感受到了作为一个法律人的责任和担当。 郑平默默点头,他明白要想成为一个优秀的法律人,必须有自己的思考和判断。他决心在办案过程中,不仅要听取他人的意见,更要结合自己的专业知识和实际情况,做出正确的判断。 “最后,你要有坚韧不拔的毅力和决心。法律之路充满了挑战和困难,你可能会遇到很多挫折和打击。但只要你坚持下去,不断努力,就一定能够取得成功。”陆远的话语中充满了对郑平的鼓励和期待。 郑平深深吸了一口气,他知道陆远的话是对他的鞭策和激励。他决心要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来证明自己的价值和能力,不辜负陆远的期望。 “现在,我说一下你实现上面三点的途径,也是实习期对你的唯一要求。”陆远说道。 “师父您说。”郑平站得笔直,他知道陆远下面要说的话,是他实习期所要达到的最终目标。 “我要你打赢一百件案件!”陆远说道。 “一百件案件!”郑平有些不敢相信,那可是一百件案子,自己只是一个实习律师,这怎么可能。 “你放心,我会给你提供便利,让你充分发挥作用。如果达不到打赢一百件案件的目标,或者是输了哪怕是一件案件,那就只能算是你实习成绩不合格了。” “啊!”郑平一下子心情不美好了,因为陆远的要求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 第4章 优秀的律师有什么特别之处 “怎么,对自己没信心?”陆远看出郑平信心不足。 “师父,我不是没信心,而是根本就不相信可以做到这一点。”郑平说道。 “为什么?” “据我所知,不要说我这个实习律师。就是执业多年的老律师们,他们也做不到连赢一百件案子吧。”郑平觉得陆远给自己定下的目标基本上不可能实现的。 诉讼比拼的不只是双方律师的实力,还有一些其他因素在发挥作用。当事人在事实、证据等方面的优势,都是案件胜负的重要参考因素。有的时候,案件的胜负还需要一些运气。很多事情不是人来决定的,律师这个行业可以不信鬼神,但也不能盲目自大。连赢一百件案子,这目标也太目中无人了吧。至少,郑平觉得他是做不到的,田诗这样出色的律师也是做不到的。 陆远微微一笑,深深地看了郑平一眼,说道:“郑平,你不要拿别人来做榜样。他们与你不同。你是我的学生,就要达到我的要求。也只有这样,你才够格当我的学生。” “我……, 我怕我做不到。师父,你也知道,有时案件的走向并不取决于律师。”郑平委婉地提出不同意见。 “你错了。你所谓的案件走向不取决律师,是因为你在一开始就没有把握住案件的走向。”陆远严肃地看向郑平,“优秀的律师,在收案时就已经对案件有了清晰的判断了。律师,不仅要精通法律,更要善于把握案件的关键,从各个方面为当事人争取最大的利益。如果你没有把握,你就不应当收这个案件!” 郑平被陆远的话说得有些愣住,他从未想过,律师的工作可以如此主动,如此积极。他一直以来都认为,律师的工作就是在已有的事实和证据基础上,尽力为当事人辩护,然后等待法院的判决。但现在,陆远的话让他开始重新审视自己的职业观念。 “师父,你的意思是如果打不赢的案件,我就不应当收。”郑平有些明白了。连赢一百件案子,第一步就是在收案时把握住。不能赢的案件不收,这样……,收的都是能赢的案件,那连赢一百件案件也就可能实现了。 陆远继续说道:“郑平,你要记住,一个优秀的律师,他的信念和决心就是他的武器。固然打不赢的案件,你可以不收。但如果一点难度都没有,当事人为什么会找律师?又或者说为什么来找你打这个案件。这一点你想过没有。” “我……,”郑平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肯定能赢,为什么还要交律师费聘请律师?陆远这话确实是有道理的。 “优秀的律师,不应该被过去的经验和别人的看法所束缚,你要相信自己的能力,要看到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别人觉得没有希望的案件,你要在其中看胜手。别人觉得必败的案件,在你眼里却是一件可以打赢的案子。这就是实力上的差异,也是能力上的差异。” 郑平深深地点了点头,他有些明白陆远的意思了。 “师父,我有些懂了。别人打不赢的案件,不一定就没有办法赢。律师的实力就在于能够为别人所不能。要是谁都可以的话,律师的作用也就没有什么价值了。” 郑平忽然想通了许多问题。为什么五叔的案件,别人不敢接,田诗却敢。为什么田诗总是在别人不看好的案件中,打出一个翻天覆地的结果来。因为田诗的实力超出了业界的基本水准,她能够看出别人看不到的胜机。别人觉得不可能赢的案件,在她眼里却是完全可以打赢的案件。这就是差别,优秀律师与普通律师的差别! 就在想通整个事情的一刻,郑平感觉自己仿佛站在了一个新的起点上,他准备好了,准备向着那个连赢一百件案子的目标,勇往直前。 “小郑,今天由陆律师值班。”市所的内勤肖玉通知道。 所有的律师所都需要有律师负责接待来访的当事人。这种业务,对于所里的业务繁忙的律师来说是一种负担。因为他们本身不缺案件,没有时间承担这种接待工作。 对于案件不多的律师来说,接待来访意味着可能随手就把案件接下来。不同的情况,决定着律师对于同一份工作的不同态度呀。 从所里来说,不论律师是否愿意,每名律师都需要承担接待工作。而且还不能把自己的让出去。当然,如果说值班当天确实有事,换班是可以的,所里不会干涉。 “好的,肖姐。”郑平答应一声。陆远在市所是个特殊的存在,平时值班从来就不在岗。一直是别的律师帮他值班。所里其他律师也没人攀他。毕竟陆远这个人在所里就是一个超然的存在。平时也不太办什么案件。 自从郑平跟着陆远,情况就不一样了。陆远值班也好,或是所里其他业务排到时,都是让郑平替他出面。郑平现在所做的工作,有很多都是执业律师做的事情。对于这一点,所里的其他律师不以为然,其他实习律师倒是很羡慕。毕竟这可是难得的放手锻炼机会呀。 “你好,小同志,我想找律师咨询一下。”今天来咨询的一号是两位老人。 “老人家,你们有什么事情。”郑平对两个人还是很客气。 “我们找你是有件事情,不知道怎么解决了。想来问一问。” “你问吧。” “好的,小伙子。事情是这么回事。我叫苏维令,这是我老伴陈珺。”老汉先张嘴介绍自己。 苏维令穿着一套夹克,里面是白衬衣,一看就比较干净利落。郑平一看就知道,苏维令一定是在政府部门工作。没别的,自己也是在政府工作的,对于这套做派太熟悉了。 “我在市教育局工作,老伴在市医院工作。我们两个人都有退休金,原本生活还是不错的。我们有三个子女,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前些年因为儿子结婚女儿出嫁,我们一商量,就把家里的财产分了分,三个子女各得一份。”苏维令说道。 第5章 分家协议 通过苏维令简单介绍,郑平马上就明白,这两个老人的生活水平在本地来说,还是不错的。一个是政府机关退休,一个是事业单位退休,都有着不错的养老保障。 “分家的时候,我们考虑儿子结婚需要买房子,这是一大笔支出。而女儿在这方面压力就小一些。所以我们就提议,把家里的财产尽量给两个儿子多分一些。”苏维令说道。 “尽量?”郑平对于这个“尽量”一词还是非常敏感的。要知道苏维令考虑可不是一个子女,而是两个儿子。也就是逆向思维考虑的话,分家只有女儿一人吃亏。 郑平并没有立即点出这个问题,他明白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每个人在处理家庭问题时都有自己的考虑和权衡。他轻轻地点了点头,表示理解苏维令的立场。 苏维令继续说道:“我们也不是没有考虑过女儿的感受,但现实情况就是这样。儿子结婚买房是大事,我们不能不帮。而女儿将来嫁人了,她的生活会有丈夫和家庭的支持。所以,我们只能尽量做到公平,但也不能完全公平。” 郑平叹了口气,他知道这种家庭纷争很难有一个明确的答案。他问道:“那你们女儿对这件事是怎么看的呢?她有没有提出过自己的想法?” 苏维令沉默了片刻,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他最终说道:“女儿其实一直都很懂事,她从来没有抱怨过什么。但是,我能感觉到她心里是有想法的。只是她不想让我们为难,所以一直都没有说出来。” 郑平点了点头,他明白这种沉默的承受往往比直接的冲突更让人心疼。他说道:“或许你们可以尝试和女儿好好沟通一下,听听她的想法。毕竟,家庭是一个整体,每个人的感受都应该被尊重和考虑。” 苏维令叹了口气,说道:“我们其实也想过,但每次一提这个话题,女儿就转移话题,不想让我们继续说下去。我们也怕说得太多,反而让她心里更难受。” 郑平理解苏维令的顾虑,但他也明白,如果一直避而不谈,问题只会越积越多。也许苏维令他们来律所,就是为了这件事情吧。 “我本以为时间可以让一切恢复如初。没有想到的是,事实恰恰相反。女儿后来在学校找了对象,嫁到了江南省,与我们几乎不再联系。”苏维令说道。 “嗯。”这个结果倒是在郑平的意料之中。家庭纠纷就是这样,往往是因为家庭内部的不公平,导致成员出走,家庭失去凝聚力。 “这些年我们一直联系她。可是女儿没有什么回应,关系就这样淡着。”苏维令说道。 郑平看着苏维令,心中满是同情。他知道,家庭矛盾一旦形成,想要修复并不容易。他轻轻说道:“我理解你们的心情,但事已至此,你们还是要尽力去弥补。” 苏维令抬起头,看着郑平,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他问道:“郑律师,你觉得我们还能做些什么来挽回女儿的心?” 郑平沉思片刻,然后说道:“首先,你们需要真诚地向女儿道歉,承认当年在处理家庭事务时的不足和错误。这虽然晚了些,但诚意和态度是非常重要的。” 苏维令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郑平继续说道:“其次,你们可以尝试与女儿建立更多的联系,关心她的生活和家庭。让她感受到你们的关心和爱护。同时,也可以邀请她回家看看,让她重新感受到家庭的温暖。” 苏维令听着郑平的建议,眼中闪过一丝泪光。他感激地说道:“谢谢你,郑律师。我们会尽力去做的。” 郑平微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不用谢,我只是希望你们能够重新找回家庭的和谐与幸福。记住,家庭是我们最重要的依靠,不要让过去的矛盾影响到现在的幸福。” 苏维令深深地点了点头,表示铭记在心。 “我们这次咨询,不只是为了与女儿和好。还是因为另外一件事。”苏维令说道。 “你说。”郑平知道,如果只是家庭问题,苏维令二人没有必要来律师事务所。想来他们二人与女儿还是产生了一些法律上的问题。 “当初分家的时候,我们把家里的财产基本分得差不多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儿子结婚需要买房子,这是一笔大支出。我们有两个儿子,负担比较重。”直到现在,苏维令还念念不忘对两个儿子的担当。 “儿子多分一些,女儿就少分一些。我们两个人又是几乎什么都分给他们,自己算是什么没有了。这就产生了一个养老的问题。”苏维令说道。 “我明白。”郑平点了点头。老人的财产全都给了子女,自己的后半生当然就少了保障。这是一件再明白不过的事情。 “也正是这个原因,分家的时候,我们几个人签了一份协议。”说着,苏维令拿出了一张纸。 郑平接过那张纸,仔细地阅读着上面的内容。这是一份分家协议书,详细记录了当时分家的过程和结果。协议上明确规定了儿子和女儿分别获得的财产份额,以及父母将来养老的责任分担。 郑平放下纸,看着苏维令夫妇,问道:“那么现在的问题是,这份协议在执行过程中遇到了什么困难吗?” 苏维令叹了口气,说道:“问题就出在这份协议上。当年女儿分得的财产太少,全家就约定我们的养老问题不需要她来承担。而是由两个儿子解决,毕竟他们分得了我们的大部分财产。” “这一点协议上写得非常清楚。”郑平点了点头,他已经看到了相关内容。 “现在,两个儿子都不愿意履行当初的约定。他们觉得,子女对父母的赡养义务是法定的。就算是女儿没有分得财产,也应当承担赡养老人的义务。我的大儿媳还是一名律师,她也算是专业人士。她说要是女儿不承担赡养义务的话,他们家也不管我。毕竟法律义务的承担是要公平的。”苏维令说道。 郑平皱了皱眉,这个问题确实棘手。分家协议一旦签订,就具有法律效力,双方都应当遵守。但现在两个儿子对协议产生了异议,这就产生了争议。 “你们怎么看这个问题?”郑平问道。 苏维令摇了摇头,说道:“我们与女儿沟通过了,但没有什么效果。她坚持认为我们当初分配不公,唯一考虑她的就是养老责任的约定。现在连这一点都反悔了,她不愿意违反当初的约定来承担养老责任。我们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才想到来找你帮忙。” 郑平沉思了一会儿,说道:“我可以帮你们看看这份协议,分析一下法律上的情况。但最终的解决还是需要你们全家人坐下来好好沟通。毕竟,家庭关系不是靠法律就能完全解决的。” 苏维令夫妇对视一眼,点了点头。他们知道,郑平说的是实话。但无论如何,他们还是希望能找到一个解决问题的办法,让家庭关系重回和谐。 第5章 公道自在人心,是非自有公论! “对于这个案件,你怎么看?”陆远看着郑平问道。 “我觉得这就是一个简单的婚姻家庭案件。”郑平也算是跟着田诗经历过大案的人。对于这种家庭案件,还是比较有信心的。 “是吗?”陆远笑了笑,“那么咱们实习的第一课,就选择这个案件吧。” “这个案件?这个案件不是稳赢的吗,是不是难度有些低呀?”郑平说道。在他看来,自己的第一件案子,怎么不说也是一个够得上档次的案件呀。毕竟这可是自己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案呀。 “稳赢,简单,你真是这么看?”陆远看了看郑平,年轻人到底还是年轻呀。尽管郑平在某些方面表现得已经是非常成熟了。可是对于案件的看法,总归还是有些稚嫩呀。 “师父,你是怎么看的。”郑平忽然意识到,现在是陆远在对自己进行指导。所以马上改变态度,主动询问起陆远的意见来。 “我问你办案,办的是什么?”陆远笑吟吟地看向郑平。 “办的是案件,这个案件不就是赡养问题吗?”郑平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明白陆远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陆远摇了摇头,轻叹一声道:“办案,办的不仅仅是案件本身,更是人心。你看到的只是表面上的问题,但实际上,每一个案件背后都隐藏着复杂的人性。这个家庭为什么会产生矛盾,为什么要找到我们,难道我们比他们之间的关系更亲密吗?这些都是我们需要深入了解和思考的。” 郑平听得一愣一愣的,他以前总觉得案件就是案件,只要按照法律程序处理就可以了。现在听陆远这么一说,才意识到原来自己之前的想法太过简单了。 陆远继续说道:“这个案件看似简单,但背后可能隐藏着很多复杂的情感关系。我们需要深入了解家庭各方的情况,了解他们的真实想法和需求,才能找到最合适的解决方案。而且,这个案件对你来说也是一个很好的学习机会,你可以通过处理这个案件,了解婚姻家庭案件的一些常见问题和处理方法。” 郑平点了点头,心中对陆远的敬意又多了几分。他明白了,办案不仅仅是按照法律程序走一遍,更重要的是要理解人心,理解案件的深层含义。只有这样,才能做出更加公正合理的裁决,让当事人心服口服。 “办案就是办人心。”郑平不断叨咕着,这对于他来说还是一个全新的领域。 “怎么还有些想不通?”陆远看着郑平。 “我一直以为我们是律师,办案办的是法律,是事实。现在老师你说办案办的是人心。难道法律与事实还要为人心让步?”郑平是有些不理解。他觉得在办案方面,天大地大法律最大事实最大。现在又出来一个比法律与事实还重要的因素,这让郑平有些不理解。 “法律是什么,事实又是什么?”陆远反问道。 “这……”郑平有些无语,陆远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这么简单的问题他不会不知道吧。 “法律也好,事实也好,其实二者结合,以事实为基础适用法律,最终的目标是什么。”陆远把问题又明确了一些。 “法律以事实为基础进行适用的最终目标是社会正义!”对于这个问题郑平不再犹豫,这一直是他所坚持与追寻的东西。 “没错,就是社会正义。”陆远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但是,正义又是什么?正义并非一成不变,它随着时代的变迁、社会的发展而不断演变。每一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正义。你有没有想过,什么样的正义才能够称为正义?” 郑平微微颔首,觉得陆远所言甚有道理。他思索片刻,回答道:“确实,正义并非一成不变。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正义。有时一个人的正义与一群人的正义,在价值上都是一样的。那么什么样的正义才是我们所追寻的正义呢?” 陆远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深入道:“你能够认识到少数人的正义也是正义,这说明你还是非常有悟性的。不过,你只是看到了人们正义观念的对立,却没有看到正义始终是存在于人们心中的。” “正义存在于人们心中!”陆远的话让郑平有一种顿悟的感觉。 “中国有句古话公道自在人心,是非自有公论。” “师父,你的意思是……” “正义就在人们心中,虽然可能会有偏差,但大致的方向是不会错的。只有懂得人心,才知道正义的方向在哪里。才知道如何适用法律,才能在现实中实现真正的正义。” “师父,我明白了。”郑平听了陆远的话,深感敬佩。这一刻他感觉到自己的升华。法律条文、事实经过,这些都是所有人可以看到的事情。透过条文,穿越事实,寻找到隐藏在后面的正义,才是一个法律人所要具备的能力。陆远算是点醒了他。 “就本案来说,你觉得正义存在于哪里?”陆远突然抛出一个问题。 “子女对父母的赡养,是法律规定的义务。不能因为一纸协议就可以免除义务。”郑平想都没有多想。赡养是婚姻家庭法律关系中最为重要的规定之一,这还有什么可想的呢。 “你说的是法律观点,我问的是正义标准?”陆远说道。 “正义存在于哪里?”郑平重复了一遍陆远的问题,他在思考陆远提这个问题的意义何在。 “在女儿的眼里,同样是子女,却要受到不公平的对待,这是不是一种非正义的表现?”陆远见郑平半天没有说话,便主动提示道。 “这当然是一种非正义。”郑平回答道。 “从儿子的角度,得到了财富,进行了承诺,现在以法律规定为理由,逃避当初对父母的承诺,这是不是一种正义呢?” “当然不是。”郑平说道。 “苏维令老两口,当初与女儿签下协议,现在却要反悔,让已经在财产上做出让步的女儿再次承担已经免除的义务,这是不是也是一种正义的表现呢?” “这……”对于陆远的这个问题,郑平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 第6章 志向远大 “你看看,是不是同一件事情,从不同角度看,有着不同的理解?”陆远问道。 “是,是这么回事。”郑平不得不承认陆远的话非常有道理。 “争议有时是非是清楚的,有时却不是。你是律师,你所要做的不只是要把事实、法条弄清楚。还要把是非曲直弄清楚,把你的当事人道理找出来。”陆远说道。 “我明白了。”郑平点了点头。 “很好,你努力吧。”陆远不会手把手教郑平,毕竟郑平也算是实习律师,与当年只是单纯协助田诗时完全不同了。 市所有律师二十多位,再加上助理,实习人员,还有财会等其他辅助人员,总共也有四十多人。平时大家各忙各的,也算是互不干扰。 晚上,多数人都下班回家。还有个别的律师在办公室加班,律师这个行业就是这样,工作压力很大,还不能保证时间合理分配。往往案子来了就是扎堆来,要不就一个也没有。所以律师的工作时间也是非常弹性的。律师在拼命工作,而郑平这个实习律师也在加班。 “这小子果然是与众不同呀。”一样在加班的赵易看到郑平也在加班,不由感叹道。 实习律师与律师不一样,毕竟还没有走上职业的道路。他们只是在学习,犯不上拼命工作。可是郑平在实习第一天就表现出了这种忘我的拼劲,赵易直觉感到这个郑平将来一定会有很大的发展。 “陆老,你的实习律师果然不一般呀。”就在赵易收回目光时,却发现陆远也没有走。他只是远远地观察着郑平。 “还可以。只是勤奋一些而已。”陆远点了点头。 “勤奋就已经超过绝大多数人了。”赵易说了一句实话。勤奋这种事情说难不难,说容易却是很少有人可以一直坚持下来。 “如果只是在通达市而言,他勤奋一些就可以了。不过,他的未来并不在这里,而是更远的地方。”陆远说道。 “怎么,这个郑平还要向外发展。二龙区的赵局长还指望他回二龙区接管区律师事务所呢。”赵易笑了笑,他其实与陆远的看法是一致的。别看郑平现在还很年轻,可是人就是这样,能够拼搏,能够闯荡的年纪也就是那几年而已。再过两年,只怕这个郑平想走也走不了了。 “是的,赵局长可能没料到,郑平心中有着更大的抱负。”陆远点了点头,语气中透露出对郑平的赞赏。 “他的目光并不局限于二龙区,甚至也不满足于通达市这片天地。他想要的,是更广阔的舞台,是更大的发展空间。”陆远进一步阐述道。 赵易闻言,也点了点头,表示认同。他知道,郑平是一个有野心、有能力的年轻人,不会满足于现状,也不会被眼前的利益所束缚。 “其实,这也正是我们所欣赏他的地方。”赵易补充道,“他敢于挑战自我,敢于追求更高的目标。这种精神,值得我们学习和借鉴。” 两人相视一笑,心中都对郑平的未来充满了期待。他们知道,郑平有着无限的可能,只要给他足够的舞台和机会,他一定能够创造出属于自己的辉煌。 “怎么样,你想通了。”陆远出现在郑平眼前。 “我想通了。其实,我们没有必要把事情复杂化。苏维令、陈珺,还有他们的子女,他们之间最基本的关系就是父母与子女的关系。子女赡养父母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没有什么可以改变这一点。”郑平说道。 “看来,你明白这个道理了。办案就是这样,你需要找出自己的道理来。这个道理绝对不能为了赢而强行拼凑,而是要找得合情合理。这个案件就交给你办了。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陆远说道。 “师父,你尽管放心。我会努力的。”郑平点了点头。在找到那个隐藏在案件后面的道理后,郑平觉得自己的腰一下子硬了起来。 “你好,我是苏清清。”郑平联系到了苏维令的女儿。苏维令的女儿现在在江南省茫州市税务局工作。从生活条件来说,苏清清过得还是不错的。 “苏清清,你父亲母亲委托我们跟你谈谈。” “谈谈?我跟他们之间没有什么好谈的。”苏清清说道。 “我知道你还在生他们的气。可不论你怎么生气,他们都是你的父母呀。”郑平劝道。 “父母?我二十二岁时,父母分的家。那个时候我还没有成家,就只能自己过生活。父母那个时候有没有想到我这个女儿。他们那个时候把家里所有东西都给了我两个哥哥。对我不管不问,你说有这样的父母吗?”苏清清越说越激动,可以看得出来,她对苏维令、陈珺的意见还是很大的。 郑平静静地听着苏清清的倾诉,他知道这不是短时间内能解决的问题,需要耐心和理解。他深吸了一口气,温和地说:“苏清清,我理解你的感受,你的父母可能在那个时候做出了让你觉得不公平的决定。但无论如何,他们现在希望和你修复关系,这是他们的真实愿望。而且,他们也认识到了过去的错误,希望能够弥补。” 苏清清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思考郑平的话。然后她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弥补?怎么弥补?我现在的生活虽然过得去,但那些年的艰辛,他们知道吗?我为了生活,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 郑平点点头,他知道苏清清说的是实话。那些年,她一个人孤苦无依,的确不容易。他轻声说:“我知道你的不容易,也理解你的愤怒。但有时候,我们需要放下过去的伤痛,去接受和面对现实。你的父母现在愿意为你做出补偿,你可以考虑一下,是否愿意给他们一个机会。” 苏清清再次陷入了沉默,她的内心似乎正在进行一场激烈的斗争。郑平没有打扰她,只是静静地等待。他知道,这是一个需要时间去消化的过程,他不能急于求成。 过了一会儿,苏清清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不用了。我现在过得很好,没有必要再回到过去那种气氛下生活。” 第7章 追求利益并不可耻 “他们始终是你的父母呀,有什么事情是不可原谅的呢?”郑平劝道。 “他们是我的父母,但他们对我的伤害,也是最大的。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他们不喜欢我,他们更喜欢两个哥哥。家里所有的一切,我都是要用哥哥剩下的东西。我在这个家里并没有地位,是低人一等的存在。”苏清清说道。 郑平沉默了一会儿,他知道苏清清所说的是她心中深藏的伤痛,这种被家庭忽视和边缘化的感觉,无疑在她幼小的心灵上留下了深深的烙印。他试图以一种理解和同情的态度去安慰她。 “清清,我明白你的感受,那种被忽视和不被重视的感觉,真的很让人难过。但是,你要知道,归根到底他们还是爱你的。你也是在他们的抚养下长大。虽然他们可能没有给你足够的爱,或者说与两个哥哥同等的爱。”郑平轻声说道。 苏清清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泪光,她看着郑平,仿佛在寻找一种安慰和支持。 “那还不是低人一等。”她轻声问道。 “我知道你的感受。但每一个人都是一样的,不可能对所有人都保持同样的情感关系。你的父母更重视两个哥哥,这可能是一种传统观念影响下的表现。这是人之常情。我们不应当过于关注他们对于爱的分配,而是要看重他们是否爱你,是否给予你足够的爱。”郑平说道。 “谢谢你,郑律师。你提醒了我。父母虽然没有给我如同哥哥一样的爱,但也算是抚养我成人。从这一点来说,我还是感谢他们的。不过我还是坚持原来的看法,我不想再被过去的阴影所束缚。”苏清清坚定地说道。 “我希望你能再考虑一下,赡养是子女的法定义务。”郑平说道。 “我知道,这个法律知识大嫂已经向我普及过了。”电话那边苏清清笑了笑。 “你大嫂是你大嫂,我是我。我是从委托人的角度,也是你父母的角度来说这件事的。意义是完全不一样的。你父母还是希望能够跟你私下解决这件事的。他们还是很爱你的。” “郑律师,我明白。不过,现在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们还是通过法律来解决吧。”说着苏清清挂了电话。 “……”郑平叹了口气,他有些明白陆远的话了。每一个人都有着自己的正义观念。从苏清清的角度,她完全有理由拒绝苏维令、陈珺的赡养请求,毕竟她在他们身上没有得到足够的爱。 “案件进展不顺利?”陆远看到郑平的兴致不高。 “倒没什么。苏维令的女儿不配合,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不过,这种事要是通过诉讼解决,我觉得对于家庭关系来说伤害还是很大的。”郑平说道。 “你说得对。不过,你这可不是一个律师应当有的思维呀。”陆远打趣道。 “一个律师应有的思维?那应该是什么样子?”郑平不明白陆远是什么意思。 “律师办案的目的是什么?” “是为了让当事人的纠纷在法律上有一个好的释解。”郑平说道。 “错。案件有一个好的释解,这是律师办案的一个目标。不过,这并不意味着律师办案的终极目标。” “那什么才是律师办案的终极目标。”郑平不解地问道。 “那当然是在案件的办理过程中体现律师的价值,不论是律师费的角度,还是当事人的感恩方面。” “啊!”郑平一时没有办法接受陆远的说法。他觉得陆远不像是一个把钱看得非常重的人呀,怎么有这种一切向利益看的观点存在呢? “怎么?你似乎对我有所误解?”陆远看着郑平的反应,轻轻笑了笑。 郑平摇了摇头,他试图理解陆远的话:“师父,我并不是说你的观点不对,只是我觉得,律师的工作不应该只看重利益,我们更应该追求的是正义和公平。” 陆远点了点头:“你说得没错,正义和公平是我们追求的目标,但别忘了,律师也是人,也需要生活。而且,我们的价值往往是通过案件的成功办理和当事人的认可来体现的。这并不是说我们要为了利益而放弃原则,而是在坚守原则的同时,也要考虑到现实的问题。” “可是,如果我们只看重利益,那不就和商人没什么区别了吗?”郑平还是有些不解。 陆远深吸了一口气,看着窗外的风景,缓缓说道:“郑平,你要知道,律师和商人确实有相似之处,我们都是提供服务并收取报酬的。但不同的是,律师提供的服务是法律服务,我们的目标是通过专业的知识和技能,帮助当事人解决问题,维护他们的权益。在这个过程中,我们自然会得到应有的回报,但这并不是我们的唯一目标。” “我明白了,师父。我会记住你的话,努力提升自己的专业能力,为当事人提供更好的服务。”郑平似乎有些明白了陆远的意思。 陆远看着郑平认真的表情,点了点头:“很好,郑平。记住,作为一个律师,我们不仅要追求正义和公平,也要注重自身的价值和利益。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在这个行业中长久地生存下去。” “在这个行业生存下去。”郑平在思考陆远这句话的意思。 “我们在这个行业,就要考虑这个行业的利益。如果忽视利益,我们这个行业这么多律师他们怎么生存?收律师费,追求利益,说到底也是为整个行业可续发展而必须做的事情。这没有什么可耻的地方,你明白吗?” “我明白了。”郑平这次算是真正明白了。 “如果苏维令的案件,就凭你三言两语就解决了,你怎么收费。收多少费用合适,当事人会信服吗?他们只会认为律师说两句话就收这么多费用,他们花的钱很不值!”陆远说道。 “您说的,还真是这么回事。”郑平点头说道。 第8章 合同案件 律师对利益的追寻,想不到还有这么一番大道理。陆远的一番话,也是让郑平重新审视了自己的职业观。一直以来,他对律师职业的追求,更多是看到田诗在案件中的表现所感发出来的渴望。 在郑平看来,律师是为保护弱者而工作的。现在看来,事情也并非完全如此。 “苏维令的案子,你已经尽力去调解了。调解不成,对于我们来说不是什么遗憾。律师本来就不是什么调解高手,我们的生存是靠斗争,而不是协调斡旋。”陆远笑了笑。 “师父,我又学了一招。”郑平说道。 “这没什么,只要是干上这行,你早晚会知道。”陆远满不在意,收费问题不过是律师职业的常见问题,就算是今天不说,郑平早晚也会知道的。 “你看这个案件。”说着,陆远拿出了一份资料。 “这是合同纠纷!”对于合同案件,郑平还是非常陌生的。他跟随田诗办理的都是刑事案件,在二龙区司法局办理的是侵权案件与婚姻家庭案件。合同案件,这还是第一次接触。 “你看看案件资料,然后拟一份办案材料。”陆远说道。 “师父,我手里还有苏维令的案件……”郑平觉得手里的这两个案件同时办理会有一些冲突。 “时间怎么安排,是你自己的事情。”陆远不会去教郑平如何去分配办案时间。事实上这种事情也教不了,每一个人的情况都不一样。律师就是一个高压的职业,如何缓解各种压力,是你自己去掌握的事情。至少,时间压力这种事,已经是最小的问题了。 “这是你们妹妹的意见。苏清清提出来,当初分家时,你们两个哥哥得到了大部分财产。并且承诺由你们二人来承担两位老人的养老问题。她希望你们信守承诺。”郑平把苏维令的两个儿子,苏新强、苏新东找了过来。 苏维令在教育局工作,妻子在市医院工作。两个人的文化水平都比较高。按理说,家里的子女文化水平也不应当低。事实上却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苏清清在税务局工作,算是体制内不错的工作。而苏家的两个儿子相比之下工作就要差上一些。苏新强在市公交公司开车,工资不高,工作还比较辛苦。苏新东则是在市第一建筑公司工作,担任工程经理职位。这个工程经理说得好听,实质上就是一个包工头。收入上还算可以,但并不稳定,也有一定风险。 “这个道理可不是这么讲的。”这个时候,苏新东旁边的一位中年女子说话了。 “你是……”郑平对这个女子还真不认识。 “我是苏新东的妻子,我叫徐薇。”女子一介绍,郑平就知道面对的是谁了。 苏清清早就说,她大嫂是律师。就是指的这位徐薇。徐薇原本是小学教师,后来考上了律师。因为学校位置偏远,工作条件艰苦。所以徐薇干脆辞职,当起了专职律师。 “是徐律师吧。你的情况,我已经听说了。你有什么意见,尽管说。”郑平笑了笑。要说资历,这个徐薇还是要强于自己的。毕竟自己还只是一个实习律师而已,人家却是已经执业多年了。 “不客气,小郑,你既然在市所实习,也应当知道法律的规定。子女赡养老人,那可是法律义务。这种法律义务,可是不能放弃的。所以不管当初承诺了什么,在法律上都是不生效的。”徐薇说话的语气并不客气,甚至指出了郑平不过是一个实习律师而已。 这个徐薇,果然是刁蛮呀。郑平虽然没有特别去了解徐薇的情况。可是从苏维令老两口、苏清清谈到徐薇时语气,郑平就猜想到了这个徐薇不会是一个好相处的人。果然,徐薇这个人嘴臭得很,不怼人就不会说话。这样的人也能当律师,还干了这么多年,难道工作经验一点也没累积? “徐律师,你别着急。刚才我已经说明白了,这是苏清清的看法。同时也是对事实经过的陈述。你们如果对事实部分有异议,可以提出来。这样我们也可以对事实有一个清晰地认识。”郑平还是微笑着,不论徐薇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还是要保持一个基本的风度。 “我也是就事论事。”徐薇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了。 “法律上的问题,需要我们进一步考虑。我找到你们一是为了了解情况。第二还是希望劝解你们。毕竟你们是一家人,真要是打起官司来,大家都不好看。以后你们总归还是要来往的。”郑平说道。 “小郑,这件事情没有什么可商量的。我们虽然是一家人,但也只是名义上的一家人而已。你可以问问这些年来,苏清清与我们谁来往过?原本我们来承担老两口的养老,这也没有什么问题。现在的问题是,老两口的年龄越来越大了,以后要是有个病吃药打针这可不是一笔小的支出。”徐薇又一次抢话说道。 相比之下,苏家两兄弟一直在沉默着。他们已经默认徐薇是他们两个人的代言人。 “好吧,我也算是知道你们的意见了。我会跟委托人协商,看看下一步怎么办,谢谢你们的配合。”看到该说话的两兄弟一直都不说话,郑平也没有再谈下去的兴致。至少跟这个徐薇,他是多一句话也不想再谈下去。 “小郑,这个案件你们可是要抓紧呀。要不是说徐新东也是被告,这个案子我就直接代理了。”徐薇说道,她是真的着急。这个案件早一日有结果,就可以让苏清清早日承担赡养费。 其实苏维令老两口的收入还是很可观的。以老两口的收入,自己养活自己那是没有问题的。现在的情况是,苏维令与苏新东一起生活,工资收入除了自己用以外,还要承担徐新东一家的支出。尤其是徐新东的两个子女,那都是花大钱的主儿。而徐新东近年来工程生意做得又不是很如意,这才打起苏清清的主意来。 第9章 律师的底线 “苏维令的案件,你怎么看。据我所知,你以前还没有接触过类似的案件吧。”陆远把郑平叫到自己的办公室。 “案情还算是可以理解,虽然我的经验不多。不过也还能够接办。只是对于苏维令的大儿媳,让我有些接受不了。”郑平跟陆远不用有什么保留,就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怎么个接受不了?” “他的大儿媳是徐薇。师父,你应该知道这个人吧。” “当然,通达市就这么大,律师事务所加起来也就五家。我当然知道这个人了。”陆远笑了笑,他何止是知道徐薇呀,还听说不少关于徐薇的传闻。 徐薇这个人在律师界也是非常有争议的人物。不过,对于徐薇的情况,陆远也不奇怪。如果是一个法学专业出身的律师,多年对法律的学习中,多少会形成一种对法律的敬畏。而非法律专业出身的律师多数是没有这种敬畏的。 毕竟任何事物的形成都是需要一个过程的。非法学专业出身的律师,虽然也经过了刻苦地学习。但这种学习往往是浮于表面。不过,面前的这个郑平似乎是一个例外。可能是因为他跟随过名师的缘故吧。 现在的田诗,已经在全国打响了自己的知名度。她经手的案件,都成为法学界重点研究的案例。郑平跟着她办过不止一件案子,当然也会受到影响。 “我觉得,既然选择了律师职业。我们就应当尊重法律、信仰法律!法律是什么,是最低的道德。我觉得徐薇似乎没有这种觉悟,她的道德水准应该是低于普通人的最低标准。”郑平叹了口气。 陆远微微颔首,表示赞同。他深知在律师这一行,道德标准往往比专业能力更为重要。一个律师若是没有道德底线,那么他手中的法律武器,便可能成为伤害他人的凶器。 “郑平,你说得对。法律是最低的道德,是我们每个人都应当遵守的底线。徐薇或许在道德层面上,确实有待提高。”郑平接着说道:“师父,徐薇在这个案件中的所作所为让我非常不解。” 陆远眉头紧锁,摇了摇头说道:“郑平,你要知道律师并非总是会站在正义的一方。实际上正义的标准也是多角度的。徐薇这样的律师,在我们这个行业并不少见。也正是有徐薇这样的人,我们才更应当保持住自己底线,坚守律师的职业道德。” 郑平叹了口气,道:“师父我明白了。” 陆远沉默了片刻,然后说道:“很好,你能明白这个道理就好。徐薇这样的人品质虽然不高,应付起来却是更加困难。毕竟她没有底线,没有什么顾忌,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你不能被她所影响,被她牵着鼻子走。” 郑平点头称是,心中对陆远的敬仰之情更甚。他知道,自己还有很长的路要走,需要不断学习和进步。但他相信,在陆远的指导下,自己一定能够成为一名优秀的律师。 “你现在怎么样?”林蔓给郑平打来电话,两个人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联系了。 “我现在在市律师事务所实习。刚来没两天,师父就交给我两个案件。”郑平说道。他其实还是很思念林蔓的。两个人虽然相处时间不长,感情却还是非常稳固的。 “市律师事务所,那可是个很好的平台啊!”林蔓在电话那头惊喜地说道,“看来你真的很努力,这么快就得到了这么 好的机会。” “是啊,师父很照顾我,我也很珍惜这次机会。”郑平在电话中露出微笑,“虽然工作压力很大,每天需要研究大量案例和法规,但我觉得这是对自己的挑战和锻炼。” “听到你这么有干劲,我真的很为你高兴。”林蔓的语气里充满了欣慰,“你一直都是个有追求的人,我相信你一定能在律师这条路上走得更远。” “谢谢你的鼓励。”郑平感激地说道,“你呢?你现在怎么样?等我实习期过了,我就去看你。” “我现在还是那样。今年没考上,我又要开始准备复习了。”林蔓回答道,“至于见面,我也很想你。你现在实习重要,就不要耽误时间过来了。不过,年底你一定要找个时间过来。” “为什么是年底?”郑平说道,心里默默期盼着与林蔓的重逢。 “当然是要来见见我的父母呀。”林蔓觉得郑平这个人平时看着挺精明的,但对于谈恋爱这种事还真是有些反应迟钝呀。 “我明白了。”郑平马上明白了林蔓的意思,暗叫自己太麻木了。两个人明确关系后,林蔓已经拒绝家里人给她介绍相亲了。这种情况下,自己再不露面,还真是说不过去呢。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日常,郑平提到了他的实习案件,林蔓则分享了她遇到的一些有趣的事情。尽管相隔千里,但他们的心却紧紧相连。 挂断电话后,郑平回到办公桌前,继续投入到繁忙的工作中。他知道,只有不断努力,才能不辜负林蔓的期望。而林蔓也在心里默默为郑平加油,希望他能在律师这条路上越走越远。 “小郑,我起草了一份起诉书,你拿到法院立案吧。”徐薇找到郑平,递过来一份诉状。 “这………,徐律师我会与苏老他们商量怎么写诉状的。”郑平委婉地拒绝徐薇。他知道徐薇的想法,那就是在背后操纵自己来实现她的目的。 徐薇在苏维令的案件中,有自己的利益诉求。这个诉求与苏维令、陈珺的利益并不相符。郑平不打算按着徐薇的安排走下去。 “不用了。我们家老爷子,我们已经跟他谈过了。我的意思就是他的意思。”徐薇说道。 “我明白你的意思。只是你也懂的,律师与当事人间的关系是怎么回事。我只能直接与苏老他们协商。”郑平口气有些变了。他知道这件事情上,自己一定要坚持。 郑平的话让徐薇的脸色微微一变,但她很快恢复了镇定,她认识到面前的郑平是个有原则的人,不会轻易被她的话所动摇。 “好吧,既然你坚持,那我也不强求。但我要提醒你,老爷子的想法就是这样简单。我们是现在承担着赡养老爷子的责任,从这个角度来说,其实我们是一体的。你为老爷子提供服务,也是在为我们提供服务。”徐薇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警告的意味。 郑平微微皱眉,他知道徐薇这个人不好惹。在律师这个行业,有着太多的利益冲突。但他更清楚,作为一名律师,他的职责是维护当事人的合法权益,而不是成为某些人实现私欲的工具。 “我会处理好的。”郑平淡淡地说道,他拿起桌上的诉状,放在一边。 “等等。”徐薇突然叫住了他,“除了诉状的事,我还有一些建议想要告诉你。” 郑平疑惑地看着徐薇。 “苏维令是我的公公,咱们都是同行。都是在通达市做律师,将来总归是要见面的。”徐薇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我建议你办这起案件时,多考虑我的建议。这对咱们大家来说都是好事。” 郑平沉思片刻,点了点头。 “好的,我会考虑的。”郑平说道,然后径自离开了办公室。他实在不想与徐薇再多谈半句。 第10章 撤销赠与 “苏老,今天叫你们来是因为你们的儿媳徐薇交来一纸诉状。”郑平把徐薇拿过来的起诉书摆了出来。 虽然对徐薇这个人看不惯,但他还是会与苏维令二人商量一下。毕竟徐薇与苏维令、陈珺的关系摆在那里,郑平不考虑那是不现实的。 “唉。”苏维令叹了口气,满脸的为难。 “怎么,有什么话想说。你尽管说,我们是受你们委托,只对你们负责。这一点你们放心。”郑平看出来苏维令有些顾忌。 “那我就说了。”苏维令咬了咬牙,“当年我们把财产分配给儿子,本就是有些对不起清清,这些我们是心里有数的。不过当时我们也有我们的算计。毕竟清清结婚不需家里准备房子,而两个儿子没有房子是结不了婚的。” “你可以说我们是偏向儿子,可是我们的目标是让三个子女都能成家。分家时,我们就约定以后的养老问题全都交给两个儿子,这也算是对清清的补偿吧。” “刚开始几年,我们在一起生活得还算可以。我与老伴两个人都有退休金,收入可以满足自己的生活需要。儿子们虽说收入一般,维持生活还是可以的。尤其是老大在外面接个工程,有的时候收入还是很可观的。”苏维令的描述中,苏新东一家的生活还是不错的。 “问题出在这两年,新东要了两个孩子,支出大了许多。徐薇老师不干了,专职当律师。不过她这个律师跟其他律师还真是不太一样。别的律师都是帮着当事人跟别人打官司。她这个律师干着干着就跟自己的当事人打起官司来了。久而久之,她在这个行业的名声就臭了,几乎没有人来找她打官司。” “新东上班的一建公司这些又有些不景气,基本上也包不上什么工程。可以说全家的生活一直靠我们的收入在支撑着。要是说前两年,我们撑着也就算了。这些年我们的身体不太好,退休金除了支撑家庭支出,还要买药。经济上慢慢就有些紧张了。” “我们老两口手里倒是存了一些钱。徐薇不知道怎么知道了,就天天惦记着这笔钱。我跟她说过,这是我们老两口的过河钱,说什么也是不能动用的。她一听这话,就逼着我们来告清清,说是给我们一个保障免除后顾之忧。”说到这里苏维令叹了口气,他是被逼得真没什么办法了。 郑平眉头紧锁,显然这起家庭纠纷比他想象得要复杂得多。他深知,家庭矛盾往往不是简单的对错问题,更多的是情感与利益交织的纠葛。 “你们为什么不拒绝徐薇呢?”郑平沉思片刻后说道,“毕竟你们也不想起诉你们的女儿呀。” 苏维令和陈珺对视一眼,都看出彼此眼中的无奈。他们知道,徐薇的做法虽然让他们感到愤怒,但现实面前,他们也无能为力。 “我们也是没有办法呀。当年我们把房子分给了两个儿子。虽然我们现在还有些收入,可是我们没有住房。我们现在住的是新东的房子,不是我们的。”苏维令说出了心中的顾虑。 “郑律师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陈珺问道,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显然这次事件对她来说也是极大的打击。 “首先,我们需要确认一点,那就是苏清清的确有赡养的义务。”郑平说,“如果苏清清愿意继续履行赡养义务,那么我们可以尝试沟通,看看是否能找到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解决方案。如果沟通无果,我们可能需要通过法律途径来维护清清的权益。” 苏维令和陈珺都点头表示同意。他们知道,这起事件现在也没有太好的办法。 郑平接着说道:“另外,我建议你们与徐薇好好谈一谈,看看她到底想要什么。至于说房子的问题,如果要是你们谈不拢的话,我们可以帮你们撤销赠与,把房子要回来。” “这真的可以吗。我们也是咨询过律师的,他们说赠与合同是实践性的,一旦交付变更登记,就要不回来了。”苏维令的眼前一亮。要知道苏维令也算是在政府工作多年,还真没受过这种气。要不是考虑住别人的房子,他还真不会对徐薇这么忍让。 “放心吧,我既然这么说了,就是有依据的。”郑平摇了摇头。律师这个行业就是这样,稍微欠缺一些知识储备,就会做出错误判断。但他是不会在苏维令面前对同行进行贬低的。这是职业道德,尽管律师在这方面普遍做得并不算太好。 苏维令和陈珺都表示会尽力配合郑平的工作。他们知道,只有通过合法合理的途径来解决这个问题,才能避免家庭矛盾进一步激化,也才能保护他们的利益。 “你建议苏维令撤销赠与?”陆远对于郑平的决定有些意外。 “是的。我认为这更有利于苏维令老两口。”郑平说道。 “你觉得有利于他们?”陆远笑着摇了摇头,“你是不是特意针对徐薇呀。” “这还真不是。我只是单纯从苏维令二人的利益出发。他们因为住房的问题,一直被徐薇欺压。要知道,当初老两口还是特别偏向苏新东,把两个人名下最好的住房分给了他。现在却得到了这种待遇,不要说法律上过不去,就是单从情理上也让人难以接受。”郑平说道。 “我理解你的意思 ,但撤销赠与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陆远沉思片刻后说道,“首先,这需要充足的证据来支持撤销的合理性。其次,即使我们有了这些证据,也还需要经过一系列的法律程序。而且,这中间的时间成本和精力投入都是巨大的。” “我明白,但我们不能因为困难就放弃。”郑平坚定地说道,“苏维令老两口要解决自己的养老问题,我们需要实现一个能够体现他们利益的养老问题解决方案。如果不能解决苏维令老两口的后顾之忧,他们就会被徐薇所操纵。最终让问题越来越复杂化。” “你说得没错。”陆远点头,“但我们需要一个更为周密的计划。首先,我们需要收集更多的证据,来证明苏新东徐薇的行为确实对苏维令老两口造成了伤害,毕竟撤销赠与也是需要法定理由的。” “我已经开始收集证据了。”郑平说道,“我不会忽视我所面对的徐薇,也是一名职业律师。” “那太好了!”陆远高兴地拍了拍郑平的肩膀,“我相信有你的努力和专业支持,我们一定能为苏维令老两口争取到应有的权益。” 第11章 口碑的力量 郑平自己知道,自己的立场有很大程度是因为徐薇的表现所决定的。还是那句话得罪谁,也别得罪律师。哪怕你自己也是律师! “这两位是当事人。”肖玉介绍道。 陆远的案件在市所算不上多,不过也还是有不少。真正是属于自己案源的情况不多。因为陆远属于专家学者,所以接触的层级比较高,政府、院校和各个方面,还是有不少人慕名而来。 想想也是,陆远可是国家级的专家。不要说在通达市,就是在白山省也是为数不多呀。能够让这样一个专家为自己服务,那还真是一件非常荣幸的事情。 不过,虽然找陆远的人不少,陆远对案件却是非常挑剔。原本苏维令这种案件,陆远是不会有兴趣接办的。不过现在情况不一样,他有了郑平这个徒弟。要知道,郑平也算是陆远这么多年唯一的徒弟,当然要特别关注一下。 “你好郑律师,陆律师说让我们联系你。”当事人是一对中年夫妻。 “陆律师跟我交代过了。你们有什么事情可以对我说。” “好的。郑律师,我叫刘校,这是我媳妇王丹。”中年男子先介绍一下两个人的身份。 “我们是师范大学的张校长安排找陆律师的。”刘校交代了找陆远的关系脉络。 刘校嘴里的师范大学,是指通达市师范大学。通达市师范大学是通达市范围内唯一的一所高校。虽然学校名气不大,但教学质量还是可以的。有一些学科在国家、全省,也是算是有所排名的。 通达市师范大学是受市政府直接领导的,领导级别也非常高。这些年来,通达师范一直在打陆远的主意。要知道通达师范大学虽然有一些比较好的专业,但现实也就是比较好而已。能够达到国家专业领域领先的水准的,一个也没有。这里既有学校自身的问题,还有生源的问题,最重要的是缺少一个学术上的带头人。 陆远虽然近年来,逐渐退出学界。可是其多年的影响力还是有的。他的一些理论观点,即使是现在也是非常有影响力的。这样的一个人,能够出现在通达师范的法学院,那一定会是一个爆炸性的效果。就算是对上号称全国十大法学院的白山大学法学院,通达师范也是有底气的。 这种借助学术带头人提高影响的例子,在高校界其实还是有不少例子的。特别是在法学界,这些年也是屡有发生。可惜的是,通达师范有意,陆远却根本没有这个想法。 “真要是有这个想法,我回京好了。”陆远一句话,让所有人都闭上了嘴。是呀,陆远有这个想法,只要回京都就好了。在京都,他想去哪个法学院,还不是受到热烈欢迎! 知道陆远无意来自己这里,通达师范历任领导却一直不死心。每任领导都与陆远建立了特别的联系,包括刘校说的张校长。不来任职,偶尔来讲讲课也是好的。通过陆远的关系,开展一些学术合作也是好的嘛。 “是这样呀。”对于通达师范与陆远的关系,郑平也只是了解一些。他不知道陆远与这位张校长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关系。不过,既然陆远没有说,他也就不需要特别考虑,他只要把案件办好就可以了。 “我们夫妻原来是在师范大学附近开了一家小吃店,主要就是做一些面食,什么担担面、刀削面等等。”刘校一说,郑平马上就明白了。 在高校附近总是会有一些食品摊位,毕竟学校的食堂,大家也是懂的。饭菜不是说很难吃,但说好吃也只能说偶尔一小部分菜品。毕竟食堂不是饭店,不需要什么回头客一说。 食堂的饭菜不可口,或者说是吃腻了,那就在周边走一走。高校的附近还是有不少小吃店和小吃摊位的。不过这些店家可就是要靠自己的真本事赚钱了。你做得不好吃,客人自然不会光顾。 “我们家的手艺,虽然不能说是一绝,但好歹也是十几年如一日地磨炼出来的。”刘校骄傲地说着,脸上洋溢着对自家手艺的自信。“我们的担担面,用的是特制的酱料,那味道,一尝就知道不一样。刀削面更是讲究,面条要薄如蝉翼,却又不失韧性。” “等等,你们家的面馆是不是叫老刘抻面呀?”郑平狐朋狗友像想起了什么。 “是呀。”刘校点了点头。 “那我就知道了。你们家的面馆好像还非常有名,学校的学生们,尤其是那些外地来的,他们都喜欢你们家的面。没少给你们宣传。”郑平点头附和,他知道,刘爱面馆在通达市还算是小有名气的。“而且,你们的位置选得也好,就在师范大学的西门,那边学生流量大,生意自然红火。” “确实,当初选位置的时候,我们也是考虑了很久的。”刘样回忆道,“不过,最让我们感到开心的,还是看到那些学生们吃得开心,满足的样子。有时候,他们还会带着朋友过来,说我们的面好吃,要推荐给朋友尝尝。” “这就是口碑的力量啊。”郑平感叹道,“你们夫妻俩,靠着这手艺和口碑,不仅养活了自己,还养活了这个家,真的很不容易。” “是啊,虽然辛苦,但看到店里的生意越来越好,我们也觉得很值得。”刘样笑着说,“现在,我们还在研究一些新的菜品,希望能给客人们带来更多的选择。” “那真的很期待啊。”郑平也笑了,他知道,这家小吃店,不仅仅是一家普通的店铺,更是刘样夫妻俩用心经营的事业,是他们生活的全部。而这份用心,也一定会得到更多人的认可和支持。 “生意虽然还算可以,但是我们现在也出现了问题。”刘校叹气说道。 第12章 疫情下的合同纠纷 刘校一声叹息,开始叙述事情经过。 “我们家的生意能够做得这么好,主要还是因为通达市师范大学师生的捧场。这些年来,我们也在学校周边累积了不少的声誉。两年前,学校食堂升级,开始对外招商。我们两口子就准备把店面迁到校内。”刘校说。 “迁到学校,对你们的经营有好处吗?”郑平问道。 “好处是显而易见的。虽然我们的店面就在师范大学西门。但也算是校外。学生要想来吃面,就需要出校门。算起来还是不太方便的。如果要是在食堂里有自己的铺面,那么学生每天吃饭时都可以来吃面,不用特意去校外。”刘校说道。 “倒是这个道理。”郑平点了点头。郑平也上过大学,知道很多时候便利性是学生的第一选择。学校的食堂里饭菜不一定比外面的好吃,可是食堂就在校内,学生去吃饭非常方便。所以不论如何,食堂始终是学生们的第一选择。 “我们虽然有进驻的想法,但食堂已经没有空的铺位了。就算是这次升级,也是在原有铺位的基础上,增加餐位面积而已。” “是呀,大学食堂的铺位还是很抢手的。”郑平点了点头。不论什么时候都是这样,好的铺位永远是有价值的。学校食堂的铺位,意味着店铺不会缺少顾客。校园内的学生没有太多的选择,食堂的商家只需要等待顾客上门就好。这在市场竞争激烈的今天来说,不得不说是一件幸福的事情。这样的铺位当然也就不会有人愿意轻易让出。 “说来也是巧,我在食堂来回走了几次,居然发现有一家铺面出让。这家铺面也是一家面馆,老板不是本地人,想要回家发展,就准备出让。”刘校说道。 “学校食堂内的铺面出让,是不是要经过学校同意呢?”郑平问道。 “这个是肯定的。因为铺面都是与学校签订的协议。所以我们要入驻,也就必须经过学校的同意。学校倒没有为难我们,表示我们协商就可以。毕竟我们也不是不明来路的人,在学校西门已经经营多年,学校还是非常认可我们的。”刘校说道。 “的确是这个道理。你们已经积累了一定的口碑,学校对于你们这样的商家应当还是欢迎的。”郑平说道。 “我们与铺面闫老板达成协议,闫老板将通达市师范大学二楼餐厅售饭窗口的设备用具、剩余原料、窗口使用权等全部转让给我们夫妻二人。我们支付转让费 元。 ” “达成协议后,2003年6月20日我向闫老板支付定金100元,2003 年 6 月 26日又向闫老板支付转让费元。然后闫老板给我开具元转让费的收条,上面明确记载剩余费用营业前结清。” “就在我准备支付剩余转让费时,到 2003年9月,因疫情防控原因,学校未能如期开学,窗口至 2003 年 11月仍未能营业。闫老板也没有将窗口及相关设备交付给我们,窗口也未能营业。”刘校说道。 “嗯,是这个情况呀。”郑平点了点头。疫情防控,在2003年时是一个比较敏感的话题。2003年正是抗击非典的关键时刻。这个时间节点,学校都纷纷休学,以配合取得防疫的最后胜利。 这种情况下,学校周边商店的经营也必然受到了影响。而正是这个原因,刘校与闫老板的交易也受到了影响。 “疫情的原因,我们的店面这一年生意并不算太好。现在不具备扩张经营的条件。原有的店面面临着租期到期是否续签的问题。我们两口子考虑了一下,新的店面暂时没有办法经营。我们要是放弃老店,那就完全没有了经营的空间。”刘校说道。 “所以我们希望能取取消与闫老板的交易,全力经营老店。”刘样的想法无疑在当时的环境下,还是比较稳妥的。疫情防控还需要进行一段时间,两个铺面就意味着双倍的费用。这种压力,对于生意几乎全部停止的刘校来说压力非常之大。开源不成,刘校这样的商家也就只剩下节流一说。 “我猜想,闫老板一定不同意。”郑平说道。这件事想想也是知道,这个环境下,就是闫老板回来经营,也是赔钱。况且已经收到手里的钱,怎么可能会轻易退回。再者,双方要是可以协商解决,怎么可能还会上门来找律师帮助解决。 “是呀,闫老板不同意取消交易。”刘校叹了口气。闫老板的反应也是在意料之中的。 “那你们找律师,是希望解决这件事情了。”郑平问道。 “我们想知道这种情况下,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刘校眉头紧锁,他本身就是一个精明的商人,他知道这件事情并不容易解决。但还是希望能找到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解决方案。 “我想,我们可能需要更深入地了解一下这个交易的细节。”郑平沉思片刻后说道,“也许我们可以从合同中找到一些漏洞,或者找到一些可以谈判的余地。” “合同签订时,闫老板也聘请了律师,合同上几乎没有留下什么可以钻的空子。”刘校无奈地说道。 “那就只能诉讼了。”郑平眼中闪过一丝坚定,“我们可以再尝试与闫老板进行一次沟通,了解他的真实想法和顾虑,然后寻找双方都能接受的解决方案。如果实在不行,就通过诉讼解决。” “打官司吗?我们会赢吗?”刘校有些犹豫,他知道自己在这场纠纷中明显不占什么道理。 “我们当然要最后争取。如果争取不成,我们就没有别的选择了。要是走诉讼解决的话,我们需要有足够的准备。”郑平点了点头,向刘校投以坚定的目光,“我们需要对闫老板的背景、经营状况以及他的性格特点进行深入地了解,这样才能在谈判中占据主动。” “这个好办,我会向张校那边了解情况。”刘校点了点头,“这件事情也已让学校非常难办。当初引进我们,也是想让学校食堂增加一些特色。想不到,唉!” 刘校叹了口气。其实老刘抻面进入通达师范大学,只是学校食堂升级的一个步骤。通达师范大学食堂改造的目标是打造一个有质量的校内美食街。学校周边有一定知名度的店铺都会优先引进。食堂没有空缺铺位,学校就出面帮助联络,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对于当初邀请而来的刘校一直赔钱运转,通达师范大学方面还是有一些歉意的。 第13章 找出一条新路来 “想不到呀,郑律师咱们又见面了。”徐薇的声音传了过来。 “是呀,这个世界太小了。”郑平说这句话绝对是真心实意的。他也没想到,闫老板的律师居然就是徐薇。 要知道徐薇这个人在律师行业内部口碑不是很好,案件也不是非常多。没有想到的是,闫老板居然会看上她。虽然感觉尴尬,郑平也没有办法改变现实,他只能接受与徐薇这种复杂的关系。 “闫老板认为,这个纠纷非常简单,就是刘校他们违约。”徐薇说道。 “这件事情,刘校希望能够与闫老板再商量一下。”郑平说道。 “不用了。”徐薇摇了摇头,“这完全没有必要。合同已经签了,刘校需要的就是按照办事而已。” “学校现在的情况,合同已经无法履行了。”郑平说道。 “学校的情况,不是闫老板造成的,也不应当由闫老板承担责任。再者,我们双方达成的店铺转让协议,学校现在的状态不影响转让协议的履行。”徐薇在协议的性质上没有含糊。她不认可转让协议不能履行。 “难道一点商量余地也没有了?”郑平问道。 “除了履行协议,没有其他可能。我也需要对闫老板负责。”徐薇说道。从律师的角度,对于已经达成的对自己当事人有利的协议,那是一定要坚持的。 “好吧,那我们只能法庭见了。”郑平也是没有办法。 “那我也就只能奉陪了。”徐薇对于这个结果也算是早有预料。 “这个案子就谈到这吧。我们还是谈我公公的案件吧,你打算什么时候起诉?”徐薇对于苏维令的案件的关心,远远超过对闫老板案件的关心。要知道闫老板只是她的一个客户而已,算是一个过客,办完案件双方基本上就不再联络那种。 苏维令的情况就不一样了,案子办完可以在未来十几年还会产生收益。对于这一点徐薇算计得还是非常清楚的。 “这周,我就会起诉。” “那好,我等着收传票了。”徐薇对于郑平的答复还是很满意的。她从心里就没有看得起郑平这个实习律师。尽管关于郑平的传闻还是不少的。不过,从徐薇的角度来说,她毕竟是执业多年的律师,而对方还是一个新人而已。再厉害,他也只是个新人。如果不是给陆远面子,她是根本不用跟郑平这么客气的。 “这是你的诉讼方案。”陆远看着郑平报过来的苏维令案诉讼方案。 “对。” “为什么会增加一个撤销赠与的案件?”陆远问道。 “这是我与苏维令商量后的结果。当年苏维令在分家时,把家里的住房分给了两个儿子,这是赠与行为。苏维令本来想着分家后跟大儿子苏新强生活,住房是谁的,就不重要了。反正他们两个人也住这个房子。” “没有想到的是,这些年在与苏新强共同生活的日子里,所有的生活支出都是苏维令老两口支出。期间产生多次家庭矛盾时,徐薇还提出过让二人搬离住房的要求。这让两个人非常被动。” “这么多年的共同生活中,苏维令老两口的存款和其他财产都被消耗一空。两个人要是再被赶出家门,那么将面临无处可去的困境。他们现在想通了,苏新强本人在建筑公司工作,名下还有其他住房。他们想收回住房,重新独立生活。” 苏维令能够下决心要求撤销赠与,郑平也起了一定的作用。郑平为苏维令分析了他们老两口现在的困境。如果不离开苏新强,他们未来的困境会进一步加剧。趁着现在还有能力,独立出来,还能攒一些钱,未来面对各种可能的危机,也好有个应对。 郑平的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苏维令心里的锁。他开始反思过去,那些被苏新强榨取的日子,那些为了维持家庭和睦而妥协的瞬间。而现在,他终于明白,真正的家庭和睦不应该建立在牺牲自我和尊严的基础上。 陈珺也感受到了他的变化,她看着苏维令坚定的眼神,心中也充满了希望。相对于男人,女人在做出决定时,可能会更加坚决。对于与大儿子一家分开的事情,其实陈珺心里早就想过无数次了。 “撤销赠与,是一件非常难的事情。这样的案子,十件案件失败九件半。你有没有想过,案件要是打输了,苏维令他们老两口的处境就会更加艰难。”陆远说道。 “我想到过,我有信心办好这个案件。”郑平坚定地说道。 “信心是一回事,但现实是另一回事。”陆远眉头紧锁,语重心长地劝道,“你应该知道苏维令的家庭情况非常复杂,问题也是非常多。现在至少这个家庭结构还在勉强维持着。一旦打破现状,就连这个结构也找不回来了。” 郑平深吸了一口气,眼中闪烁着坚毅的光芒:“我知道。但我也知道,这个结构是不能持久的。如果不及时想办法,再过几年,苏维令老两口没有能力独立,又没有足够的经济支撑时,他们的命运将更加悲惨。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苏维令他们一步步陷入困境。法律就是用来维护公正的,我作为法律从业者,有责任也有义务为他们找出一条路来。” 陆远看着郑平那坚定的眼神,不由得心中一动。他叹了口气,缓缓道:“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我就不再劝你。但你要记住,这条路不会好走,你需要做好充分的准备。” 郑平点了点头,神情坚定:“我明白。我会尽我所能,为苏维令他们争取到应有的权益。” 接下来的日子,郑平全身心投入到这个案件中。他翻阅了大量的法律书籍,查找了相关的案例,制定了详细的诉讼策略。同时,他还多次与苏维令沟通,了解案件的细节,确保自己能够全面掌握案情。 “郑平,你这是什么意思?”徐薇来到通达市律师事务所找到郑平大喊道。 第14章 同理心 “什么意思?”郑平其实也明知故问。他知道苏新东一定也收到了法院的传票。起诉书可不只是赡养费的官司,还有一纸诉状要求撤销当年的赠与。 “这是你写的吧。”徐薇拿出了撤销赠与的诉状。 “这诉状有什么问题?”郑平问道,诉状的内容肯定是没有问题的。问题在于徐薇不能接受而已。 “小郑,我公公找到陆律师办案,就是为了解决赡养费的问题。现在可好,跟你谈了几轮,你居然鼓动他向我们要房子。你这是为当事人利益着想吗?你的所作所为,只会让我们整个家庭不和。”徐薇这个时候也不对郑平尊称律师了。实习律师,还算不上律师,她没有必要太尊重这个已经成为敌人的人了。 “徐律师,我理解你的情绪。但我是苏维令的代理人,我的职责是维护他的合法权益。”郑平冷静地回应,尽量不被徐薇的情绪所影响。“撤销赠与的诉状并非我主动提出,而是基于苏老先生的真实意愿和案件的实际情况来撰写的。” “真实意愿?实际情况?”徐薇冷笑一声,“我公公年纪大了,可能对一些法律条文不太清楚。但你不一样,难道也不清楚吗?撤销赠与的诉讼一旦成功,对我们这个家庭来说意味着什么?你考虑过后果吗?” “徐律师,法律是公平的。赠与合同一旦成立,除非有法定事由,否则是不能随意撤销的。但在这个案子里,我们找到了足够的法律依据来支持这一诉讼。”郑平耐心解释,“而且,这不仅仅是关于房子的问题,更是关于公平和正义的问题。苏老先生有权要求得到他应得的权益。” “公平和正义?”徐薇瞪大了眼睛,“你这个人,真是冷血。你只知道法律条文,却不懂人情世故。你知道吗?这套房子对我们整个家庭意味着什么。当年没有这个房子,我怎么可能与苏新东结婚。你一句话,就要让我们失去它,这就是你所谓的公平和正义吗?” 郑平沉默了一会儿,他知道自己的话可能有些冷漠,但他还是坚持自己的观点:“徐律师,我理解你的感受。但法律是客观的,它不会因为我们的情感而改变。作为律师,我只能根据事实和法律来提出建议和行动。如果最终法院判决撤销赠与,也只能接受这个结果。” “好,那我们法庭上见。”徐薇站起身,拿起桌上的诉状和传票,“我倒要看看,你这个所谓的实习律师,能在法庭上拿出什么证据来。”说完,她转身离开了郑平的办公室。 郑平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中有些复杂。他知道,这个案子将会是一场艰难的战斗。但他也相信,只要坚持正义和公平,最终会赢得这场官司的胜利。 徐薇这么一闹,律所也有不少人在围观。徐薇也是律师,所里人也是认识的。不过,这种事情别人不好说什么。毕竟这事关当事人的委托。倒是赵意把郑平叫到了主任办公室了解了一下情况。 “陆律师知道这件事吗?”赵意最后问了这么一句,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后,便不再问了。 很明显赵意还是对郑平有些不放心。虽说郑平看起来比较老诚,可他始终只是一个新人。现在徐薇闹上门来,赵意作为主任当然要过问一下。 不过,郑平是陆远手下的实习律师。陆远要是知道这件事,那么赵意就不会再插手这件事情。毕竟陆远的资历摆在那里,徐薇根本算不上什么。 “师父,我给你添麻烦了。”郑平这么说也是有道理的。本来只是老老实实打赡养费就好,他帮苏维令打撤销赠与,就算是节外生枝了。 “这没什么。我们是律师嘛。”陆远笑了笑。 “我如果不打撤销赠与,徐薇就不会上门来闹。” “事情是这个事情,但道理不是这个道理。打不打撤销赠与,不取决你,也不取决我,取决于当事人最后的决定。当事人找到律师,就是信任你。你当然要给他一个最有利的法律意见。”陆远看向郑平。 郑平为苏维令打撤销赠与,对陆远来说是造成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可是律师不能怕麻烦,毕竟要对当事人负责。从苏维令的角度,要回房子,是非常重要的。甚至可能改变下半生的境遇。这种情况下,郑平能够顶住压力,为苏维令主张权利,陆远还是非常欣赏的。 “郑平,我希望你记住,你在我这里实习,业务知识的学习只是一个小的方面。”陆远看向郑平,目光充满慈祥。 “在我们这行,业务知识更新非常快。你今天学习的知识,可能不到三年就会完全改变。可是不论专业知识如何改变,有一点是无法改变的。那就是你的专业坚持。”说到这里陆远目光闪烁。 “专业坚持?”对于这个说法,郑平还是第一次听说。 “我们这个行业,从来就是要面对来自各个方面的压力。办案时,也会遇到各种想象不到困难。我们因为困难而放弃,不能因为困难而逃避,不能让求助的当事人独自面对困境。这是一个律师的坚持,你明白吗?” 郑平点点头,虽然陆远的话听似简单,但他深知其中蕴含的深意。他想起自己初入实习的初衷,不仅仅是为了学习业务知识,更是为了能够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为他们伸张正义。 “师父,我明白了。无论面对多大的困难和压力,我都不会放弃,更不会逃避。我要用我的专业知识,去帮助那些真正需要我的人。”郑平的声音坚定而有力。 陆远满意地点点头,他深知郑平是个有潜力的年轻人,只是需要时间和经历的磨砺。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的城市景色,淡淡地说:“郑平,你知道一个真正的律师最应该具备的是什么吗?” 郑平摇摇头,他以为陆远会说是专业知识或者办案经验,但陆远给出的答案却让他有些意外。 “是同理心。”陆远转过身来,看着郑平说,“一个律师,不仅要有扎实的专业知识,更要有对当事人的同理心。你要能够站在当事人的角度,去感受他们的痛苦和困惑,才能真正理解他们的需求,为他们提供最好的法律帮助。” 郑平心中一动,他想起自己曾经处理过的几个案子,其中有些当事人因为各种原因而陷入困境,他们需要的不仅仅是法律上的帮助,更需要的是有人能够理解他们的处境,给予他们心理上的支持。 “我明白了,陆老师。我会努力提升自己的同理心,去理解和帮助那些需要我的人。”郑平郑重地说。 “我相信你一定懂得这个道理。”陆远微微一笑,他知道郑平已经真正理解了他的话。郑平能够帮助苏维令选择撤销赠与,何尝不是以同理心的角度,避免苏维令未来陷入困境呢。 第15章 你考虑过我吗? 到了庭审这一天。苏维令一家人分批来到法院,原本和睦的一家人,现在已经出现裂痕。 “苏维令、陈珺起诉苏新东、苏新强和苏清清赡养费案件,现在开庭。”书记员首先核实了出庭人员身份。 “现在开庭审理。”法官敲击法槌。这次审案的法官是位女法官,看年龄大约三十多岁,长相清秀,一看就是那种慈眉善目的人。 “原告宣读起诉书。” “原告苏维令……”起诉书自然是郑平来宣读。虽然郑平只是实习律师,不过在2003年时,出庭规定并不严格。各所的实习律师代理出庭的情况也是允许的。在法律上,除了刑事案件要求严格以外,民事程序和行政程序还是比较宽松的。 “原告认为,三被告对原告理应承担赡养义务,有义务按月支付赡养费用,为维护原告合法权益,特诉至人民法院。” “原告苏维令、陈珺,年事已高,身体每况愈下,生活自理能力较差。作为子女,三被告应当履行对父母的赡养义务,这是我国法律规定的基本义务,也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 郑平的声音在法庭上回荡,他继续说道:“然而,三被告不仅未能履行赡养义务,反而以各种理由推脱责任,拒绝支付赡养费用,致使原告陷入生活困境。原告为了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不得已将三被告诉至人民法院。” “在此,原告要求三被告按月支付赡养费用,确保原告的基本生活需要。” “被告苏新东答辩。” “被告苏新东没有异议。”不出所料,徐薇以苏新东代理人身份出庭。对于苏维令的诉讼请求,也在出庭前也是考虑再三,最后还是决定支持苏维令的诉讼请求。 虽然苏维令要求撤销房屋赠与,可是三个子女中最得宠的还是苏新东。从这个角度来说,苏新东还是要跟苏维令维持良好的关系,未来苏维令所获得的利益,最大的获益者也一定是苏新东。 “苏新强没有异议。”苏新强本就是一个没有主意的人。苏新东没有异议,他也就没有意见。 “被告苏清清进行答辩。” “尊敬的法官,我是被告苏清清的代理律师。”苏清清的代理律师罗志峰站起来,声音清晰而坚定。“关于原告苏维令提出的赡养费用要求,我代表我的当事人表达以下几点。” “首先,被告苏清清承认作为子女,有义务为父母提供必要的生活保障。但与此同时,我们也希望法庭能考虑到当事人的实际情况。苏清清在家庭生活中一直处于被忽视的地位。其家庭成员权益得不到保障。在分家时,二原告明确表示,不分配其财产,但免除其赡养义务。” “赡养既是权利,也是义务。在法律上,权利意味着具备可选择性。那就是是否行使,权利人有最终的决定权。二原告在赡养法律关系上,已经行使过权利。被告苏清清亦因赡养义务承担了相关义务,付出了一定代价。其赡养义务已经履行,双方达成的协议需要得到尊重。” “其次,二原告今天的生活困境,并非由于本身原因导致。二原告收入在通达市属于较高水准,以他们的收入根本不可能造成今天的困境。二原告的困境,完全是因为资助被告苏新东所导致。” “二原告与被告苏新东共同生活,承担了苏新东一家的全部家庭支出,这导致二人积蓄花光,经济紧张。这种因资助而形成的经济困境,不应由通过赡养义务转嫁给被告承担。” “最后,我希望法庭能够公正地审理此案,充分考虑当事人的实际情况,并做出合理的判决。”罗志峰是江南省有名的律师,这次苏清清特意聘请他来,也是为了确保打赢这场官司。 原本罗志峰是不打算来通达的。毕竟这只是一件小案件,他一位知名律师为了这样的案件走过大半个中国来办案,有些不值当。然而,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总是会有一些你拒绝不了的关系。罗志峰的一个亲属在治疗时,曾经得到过苏清清一位老师的照顾。从这个角度来说,办这个案件就不只是钱的问题,还有一个还人情的问题。罗志峰也就只能赶过来。也正是因为他的介入,让这场普通的婚姻家庭关系诉讼更加复杂起来。 法庭上,法官静静地听着,目光在苏清清的代理律师和苏维令之间游移。徐薇也微微皱眉,显然对罗志峰的答辩有所触动。她知道,这个案件并不像她最初想象得那么简单。她需要更深入地了解苏清清的实际情况,才能争取到最大的利益。 “被告苏清清的答辩结束,现在进入法庭调查阶段。”法官宣布道。接下来的庭审,将会更加深入,更加复杂。 “对于原被告间的父母子女关系,各方是否有异议?”法官问道。 “没有。” “二原告,被告苏清清提到的,当初分家时没有分配财产,你们承诺不让其承担赡养义务,是否有这回事。”法官问道。 “确有此事。”苏维令回答道。这件事情上他是不能说谎的。 “那么,苏维令先生,你能详细解释一下当时的情况吗?”法官的目光锐利,似乎想要穿透苏维令的每一个字句。 苏维令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开口:“分家时,家里有着特殊的情况。当时苏新东、苏新强还没有结婚,但都已经谈了对象,准备结婚。家里的东西就这些,如果公平分配,可能苏新东、苏新强就结不上婚。” “我当时经过反复考虑,决定不将财产分配给苏清清,而是用这些资源全力支持苏新东和苏新强完成他们的婚礼。我们当时向苏清清承诺,由于她没有得到直接的财产分配,我们也不会要求她承担赡养父母的义务。”苏维令的声音在法庭上回荡,他的眼神坚定,没有一丝躲闪。 “那么,被告苏清清,你对此有何看法?”法官转向苏清清,目光依旧锐利。 苏清清咬了咬嘴唇,似乎在整理思绪。她抬起头,直视法官的眼睛,声音有些颤抖但坚定:“我承认,当初分家时,我确实没有得到任何财产。但我也接受了父亲的决定,因为我理解他当时的困境。然而,苏新东、苏新强的需要,不意味着我就被排除在家庭考虑之外。我始终都是他们的女儿,而他们却一点也没有考虑过我。” 法庭上的人们都被苏清清的话所打动,包括法官。他微微点了点头,似乎对苏清清的回答表示认可。然后,他转向苏维令,再次开口:“原告,你对你女儿的观点有何看法?” 苏维令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思考。然后,他抬起头,看着法官,缓缓开口:“我知道当初是我们对不起苏清清。我承认,我当初的决定可能是出于自私的考虑,但我希望她能理解,那也是我为了家庭做出的选择。” 第16章 决裂 “我知道做为一个父亲,我是亏欠清清的。”苏维令第一次表达自己的歉意。这些年来,他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想念当年全家其乐融融的日子。 “我不是不想弥补清清,我当时想虽然让清清苦一苦。不过,等她两个哥哥结婚以后,我们老两口就可以空出手来专门来帮她。以我们两个人的收入,就算是没有房子,也是可以积攒下一些钱的。”苏维令说在这里顿了一顿。 “事情永远不会如预想的一样顺利。两个儿子结婚以后,很快就各自有了自己的孩子。我们没有了住房,跟着苏新东一起生活,自然也就帮他照顾起了孩子。除了照顾孩子,我们还承担了整个家庭的支出。说起来,家庭支出还是很大的。”苏维令叹了一口气。 “本来我以为,以我们两口子的收入承担一些家用也没有什么。但是这个想法其实是不现实的。毕竟苏新东全家的支出是根据我们老两口的工资决定的,每个月那点养老金基本上花得都是一分不剩。” “爸,你不能这么说。咱们在一起生活,也不是只让你们花钱。我们也一直有投入的。”徐薇突然说话制止苏维令再说下去。这段话,徐薇也听出来苏维令对于自己是有些不满。对于苏维令的这种态度,徐薇也是心里有所预料的。要是没有不满,也不会起诉撤销赠与了。 不过,至少现在这个官司,他们还是要站在一条战线上的。另外徐薇也是想着找机会与苏维令老两口和解。毕竟老两口还有不少的养老金收入,不但不是累赘,还是自己生活提高的有力支撑。这些年,徐薇对老两口的态度是有些不好。这一点徐薇也暗自检讨了一番。不为别的,就为两个人的钱,她也要维持好关系。 “让我把话说完。”苏维令摆了摆手。走到今天,他已经把一切都想清楚了。要对所有的儿女有一个交代。 “当父母的,不应该偏心。我承认我是偏心了。而且这种偏心,我也一直没能补救。清清你怨恨我们,我们不怨你。这是正常的。谁让我们做父母的不公道呢。我今天提起这个诉讼,不是为了别的,只是想把你们几个拉平,对谁都一样。我已经决定把赠与的房子要回来。将来重新给你们三个人分配。”苏维令说道。 “那不是一回事。爸,你不能这样对我们。你把房子赠与给我们,那房子就是我们的了。您不能想收回就收回。您就没有想过我们怎么办?”徐薇这个时候有些恼了,但她还是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现在还不能发火,她还需要维持与苏维令的关系。 “新强,你愿意把房子交还给我吗?”苏维令没理徐薇,而是转向二儿子苏新强。 “这……,”苏新强有些犹豫,他的本意是不愿意。 “这个房子当初是您给我的。我的生活条件,您也是知道的。不过,我也知道清清为此受了很大的委屈。这样吧,我同意把房子交还给您。不过,您要给我几个月时间。”苏新强说。这些年,他也积攒了一些钱。把房子交还回去,再买个房子的钱也是有的。只是这需要一个过程,需要一些时间。 “没事,我给你一年的时间,行不行。”苏维令问道。其实不要说一年的时间,就是十年的时间,苏维令也能给。这个时间只是象征性的要求。 “不用,半年的时间就行。”苏新强说道。他可不想多要这半年。房子交还回去就是交还回去,没有必要再占这半年便宜,对自己没有任何意义。 “老大,你呢?”苏维令看向苏新东。 “爸,……”苏新东看向徐薇,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其实以他的家庭条件,要比老二苏新强好上许多。虽说这一段时间业绩不好。但至少他也是建筑行业的,别的不说,房子手里还是有几套的。只是,他知道徐薇这个母老虎是一定不会同意的。 “不行。爸,这房子你已经给我们了。这些年,我们一直对你们也非常尊重。您就是不考虑我们,也要考虑你的两个孙子吧。”徐薇的态度非常坚决。 “那我们就在法庭上解决吧。房子你们交不交是一回事。我对于你们三个子女找回公平是另外一回事。清清,我不可能让时光倒流。但我保证,我会尽量找回当年的公平的。”苏维令说道。 苏维令的话音刚落,整个法庭的气氛顿时变得沉重起来。徐薇的脸色更是难看,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苏维令会为了苏清清,不惜与自己两口子对簿公堂。而苏新东则是左右为难,他既不想违背父亲的意愿,也不愿和妻子起冲突。 在苏家,重男轻女只是第一层表象。就是在两个儿子当中,苏维令也是更偏向于大儿子苏新东。要不然,也不能与苏新东一起生活。只是,这些年苏新东的表现,已经伤透了苏维令二人的心,他们已经不再如当初那样偏向苏新东了。 苏清清坐在一旁,虽然她始终没有说话,但她的内心却波涛汹涌。她没想到,父亲苏维令为了为她找回公平,不惜与大哥大嫂翻脸。她是知道苏新东在苏维令心里有多大的分量。她更没想到,这个她曾经以为只会给她带来困扰和委屈的房子,会再次成为家人之间矛盾的焦点。 “爸,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房子的事情,我们能不能再商量一下?”苏新东试图缓和气氛,他不想让一直疼爱自己的父母伤心,又不敢违背徐薇的意思,他希望在夹缝中找到一个解决的办法。 苏维令看了他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他本以为,作为家中长子,苏新东会更有担当,更能明白他的心意。但现在看来,他也不过是个被妻子牵着鼻子走的男人罢了。 “新东,你不需要劝我。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房子的事情,我不会让步。清清是我的女儿,她应该得到她应得的东西。”苏维令坚定地说道。 徐薇见状,终于克制不住站了起来,指着苏维令的鼻子大骂道:“你这个老糊涂!你为了一个外人,竟然要和我们打官司!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的感受?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孙子们?” 徐薇的表现,让法庭上所有人都大吃一惊。不论是法官,还是郑平,都没有想到徐薇还有这样的一面。平时大家都知道徐薇这个人比较泼,但这么泼,还真是没有想到。 相对来说,苏维令却是一点也不吃惊。毕竟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这么多年,徐薇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心里太清楚了。一直以来,他们老两口都在忍让。这次,他决定不忍了。 苏维令只是淡淡地说道:“徐薇,你错了。清清不是外人,她是我的女儿。至于孙子们,我相信他们会理解我的决定的。” 徐薇气得脸色铁青,却也无话可说。她知道,苏维令已经下定决心了。而她自己,也只能与苏维令来打这场撤销赠与的官司了。 第17章 早有准备 “撤销赠与的案件,会另案处理。我们现在需要解决的赡养费的问题。被告苏清清,你对于赡养费的承担,有没有意见。”法官再次介入,她不愿望案件跑题太远。这个案件关系到家庭关系,给当事人一定空间自行解决是可以的。 但是任何事情都要有度,这个空间已经足够了,审判法官就要重新把程序严格起来,防止庭审秩序失控,把严肃的庭审变成原被告间的家庭会议。 “我……,我同意承担赡养费用。其实我能够理解爸爸妈妈当时的难处。我只是希望他们也可以理解我的想法,至少要考虑到我的感受。”苏清清这个时候已经是热泪盈眶,她的律师罗志峰也不再说话。在当事人已经明确表明态度后,律师当然要尊重本人意见。 “既然三被告现在都同意二原告的赡养费请求,那么我们需要确认原告赡养费请求数额是否符合法律规定。” 案件进入这个阶段,其实就是大局已定了。 “原告在提出赡养费请求时,已充分考虑了自身的实际生活需要以及三被告的经济能力。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婚姻法》的相关规定,子女对父母有赡养扶助的义务,这种义务包括在物质和精神上给予必要的支持。” “在评估原告的生活需要时,我们注意到原告虽然有一定的养老金收入,但考虑到他们的年龄、健康状况以及可能面临的医疗费用等额外支出,这些收入可能不足以维持他们正常的生活水平。同时,我们也注意到三被告都有稳定的工作和收入,有能力承担相应的赡养费。” 经过综合考虑,法院最终确定了一个合理的赡养费数额。这个数额既保障了原告的基本生活需要,又没有给三被告带来过大的经济压力。 “在此,我们也希望三被告能够认真履行自己的赡养义务,不仅在物质上给予原告必要的支持,更要在精神上给予他们关心和陪伴。家庭是社会的细胞,家庭和睦、亲情融洽是社会和谐稳定的重要基础。让我们共同努力,营造一个充满爱和温暖的家庭环境,为社会的和谐稳定贡献自己的力量。”法官在判决时意味深长地说道。 案件当庭宣判,苏家陷入一个新的局面。苏维令老两口终于与女儿苏清清的和解,却与大儿子苏强东分裂。 “郑律师,如果这个案不是当事人和解,我也是有信心胜诉的。毕竟我的当事人并不是拒不履行自己的法律义务。她是通过合法的方式解除了自己的义务。”罗志峰说道。 这场官司最后的结果,与律师无关,是当事人放弃了原来的立场。但是罗志峰还是有着自己的自信的。在他眼里,那些只强调义务,没有看到权利可选择性的观点,无疑是落伍的、过时的。 “罗律师,我不这么看。”郑平一边签着庭审笔录,一边说道,“权利是可以放弃的。不过赡养费请求权并非放弃后不能再次重复主张。合同权利的依据是合同,合同只能签一份,权利通常也只能行使一次。而赡养费请求权是基于原被告间特殊的人际关系形成的。只要这种特殊的人身关系存在,赡养费请求权就可以再次提出。这也符合权利的基本性质。” “……”罗志峰不由一愣,他所说的观点只是在江南地区流行的裁判观点,刚刚为最高法院内部讨论准备全国推广。这个内部消息,还是江南省高院一位法官告诉他的。 可以说这个观点,在全国还是具备一定先进性的。没有想到的是,来到北方的白山省,在一个四线城市的法庭上,居然遇到一位了解这个观点内涵,并已经想好破解之道的律师。 他们没有注意到的是,那位主持庭审的女法官更是惊奇。要知道做基层法官 她每年都要审理很多案件。现在两个人所谈的观点,她居然听不懂!这是一个什么概念!这说明眼前的两位律师已经掌握了她所不掌握的知识。自己落伍了,这可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法律这个领域就是这样,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曾经拥有的知识一旦失效,那就一无用处。所以法律行业对新人来说既友好,又不友好。法律圈子相对封闭,新人进入这个领域时总是会面临一些困难。 但是新人掌握着最新的专业知识,何尝不也是一个优势呢。罗志伟以为自己有着地利优势,他身处的江南省,是中国最发达地区的省份之一,所面临的法律问题,在全国来说都有现象级意义。也正是因为如此,江南省高院总是会先全国法院系统一步,遇到新的法律问题,并寻找破解之道。 然而,这种地利优势,在这个信息化时代,已经并不明显了。各种业务资料,获取途径越来越多,也越来越便捷。就郑平而言,通过上网查自己的律考成绩,让郑平与网络世界有一次全面的接触。可以说,郑平利用网络去寻找业务资料,在整个通达市律师界,不是第一位,也至少是第一批。 罗志伟所认为的案例,在江南省也已经有多年尝试了。郑平在找资料时,早就调出来研究几轮了。不但是对江南省的案件,对于其他省的案件,郑平也进行了研究,并寻找到此类案件最新的司法实践走向。这就是技术手段下,对律师业务的巨大影响。 “不错,案件结果是不是在你的意料之中呀。”陆远听着郑平的汇报。 陆远与郑平是师徒关系,这可与田诗与郑平之间的关系是不一样的。对于陆远,郑平除了尊重以外,更是将他视为自己职业生涯中的引路人。陆远的智慧与经验,是郑平不断追求的目标。 陆远轻轻抿了一口茶,微笑着说:“其实,每个案件都有它的独特之处,我们不能总是用固定的思维去判断。这个案件你办得不错。不但突破了常规的办案模式,更重要的是你能够主动为当事人着想,为他提供了全新的选择。” 郑平点点头,他知道陆远的话里有着深刻的含义。他回想起自己在处理案件时的种种细节,那些曾经被他忽略或者认为不重要的线索,现在回想起来,却像是组成了一幅完整的画面。 陆远继续道:“郑平,你要记住,一个好的律师,不仅要有专业功底,还要有敏锐的观察力和分析能力,能够将对案件事实有一个准确的认识。” “当然耐心也很重要。每一个细节都可能成为案件胜负的关键,我们不能轻易放过。” 郑平深受启发,他感激地看着陆远,心中充满了敬佩。他知道,自己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地方,而陆远,就是他最好的榜样。 两人继续讨论着案件,每一个细节都被他们仔细剖析。在这个过程中,郑平不仅学到了很多破案的技巧,更重要的是,他学会了如何用心去感受每一个案件背后的故事,去理解那些对手与当事人的内心世界。 这样的讨论,一直持续到深夜。当郑平离开时,他感到自己仿佛又成长了许多。他知道,在陆远的指导下,他会变得更加优秀,成为一个真正的律师。 第18章 林蔓出大事了 “其实你没有必要跟爸翻脸的。”苏新东对徐薇说道。一直以来,他都是有些怕徐薇。以至于徐薇说什么,苏新东从来不敢说个不字。 不过今天这事不同,毕竟苏维令是苏新东的父亲。这父子之情当然是不能断的。 “徐薇,我明白你的担忧,可是你也要替爸爸妈妈他们想想。”苏新东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加平和而坚定,“当年不是为了咱们,爸爸不可能与清清弄成今天这样。说到底,我们还亏欠清清的。”苏新东知道,在当年一个女孩子独自生活的不易。苏维令把一切资源都给了儿子,实际上也算是对苏清清的一种放弃。 “那又怎么了?”徐薇不高兴了,“女孩子不都是这样吗?我不也是家里什么都没有给我吗?我又说什么了。女孩子嫁人,当然是要靠婆家。你们徐家娶媳妇,花钱难道不应该吗。” “这……”,苏新东一时也没有什么话说。徐薇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男女平等是男女平等,家里条件好,财产够分,那父母也会尽量公平一些。问题是,这样的家庭还是少的。儿子结婚需要男方出钱,没钱儿子就要打光棍。女儿的情况就不一样。 “你什么你,你心疼你妹妹,有没有想过我,想过孩子们。你妹妹在江南省物件差吗。用得着你们上赶着去弥补吗。”徐薇对苏新东其实是不太看得上的。毕竟徐薇也是一名职业律师,经常和社会各界的人有着来往。其中出色的男人也是有不少的。苏新东局比起这些人来说,还是差上许多的。 只是苏新东的家庭条件比较好,父母收入较高,还给儿子备了一套婚房,这在当时来说,条件还是比较丰厚的。 “徐薇,我知道你心里有委屈,觉得我不够优秀,比不上你接触的那些客户。”苏新东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他缓缓坐下,目光尽量柔和地看向徐薇。 徐新东并不傻,他与徐薇结婚这么多年,当然知道徐薇是什么想法。就是现在,苏新东也不认为徐薇比自己强在哪里。 徐薇只是接触过这些所谓的精英人士,看到的只是他们的外表。而苏新东经常参与一些建设项目,对这些精英人士背后的嘴脸更清楚一些。 “但爱情和婚姻,从来都不是简单地比较和衡量。我承认,我在事业上可能没有你那些朋友成就显着,但我对你和这个家的心,是真诚的。” “你总说我想着妹妹,是,我确实心疼她。但那是因为她一个人在江南省打拼,生活一定会很苦。就算是妹夫家里可以支撑。但一个没有经济地位的家庭成员,她的地位当然也会有所影响。要是婆家能够给她一部分陪嫁,情况当然会不同” 女孩子在结婚时,女方家庭承担的可不能并不多。不过这不意味着多承担与少承担是一回事。一个带着丰厚陪嫁的媳妇,在婆家的话语权自然是不会差的。相对来说,如苏清清这样空着手嫁进来的媳妇,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作为兄长,我希望能尽自己的一份力去帮助她,让她过得不那么辛苦。但这并不意味着我就忽视了你和孩子们。你们永远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部分。” 徐薇闻言,情绪稍缓,但依旧紧蹙着眉头。“苏新东,你这是说你妹妹,还是在说我呢?我跟你说,我没有带什么陪嫁进你们苏家。我也没有觉得有你说的那些门道。再就是你关心你妹妹,我不反对。但不能我们这个小家的利益。” “我明白你的意思,薇薇。”徐新东轻叹一口气,“庭上我不也没有松口嘛。” “林蔓,最近怎么样?”郑平刚刚打赢一场官司,心情非常好,正好给林蔓打来一个电话。 “你知道给我打电话了。”林蔓在电话那边的语气不善。 “最近工作有些忙。师父交给我两个案件。还好,我没让他失望。今天第一个案件已经结束了。案件已经打赢了。” “这样呀。”林蔓那边的语气有些漫不经心。 “怎么了?”郑平多聪明的人呀,一听就知道,林蔓那边是出状况了。 “我叔叔家里出事了。”林蔓说道。果然还真是出事了。 “出事?出什么事了。” “他们被判故意杀人,判的是无期徒刑。” “杀人?”郑平不说话了。命案这种事不是小事。林蔓的叔叔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并不清楚。他知道既然案件判了,一定是掌握了一些证据。 “现在家里人都急死了。”林蔓说道。 “别急,先聘一个律师。了解一下案情,再决定怎么办。” “现在找不合适的律师呀。”林蔓叹了口气。 “不会吧,浙东省还会没有聘不到律师?” “确实,情况有些复杂。”林蔓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丝无奈,“我叔叔家的案件在当地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很多律师都避之不及,生怕被卷入其中。而且,据说这个案件还有一些特殊的纠葛,让事情变得更加棘手。” “特殊的纠葛?”郑平眉头紧锁,他意识到这不是一起简单的刑事案件,“林蔓,你别急,我来想办法。虽然我只是一个实习律师,但我的师父可是专家级的人物。我去问问他,看能不能让他来接手这个案件。” “真的吗?郑平,你真是太好了!”林蔓的声音里终于有了一丝宽慰,“我现在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感觉整个世界都塌了。” “放心,有我在呢。你先照顾好自己,别让自己太累了。我这就去联系,一有消息就告诉你。”郑平安慰道,心中也暗自下了决心,无论如何都要帮林蔓渡过这个难关。 第19章 王伊伊 “天堂水乡,江南浙东”,这是一句在中国流传几百年的谚语。讲的就是浙东水乡风景在整个国家也算是首屈一指的。浙东不只是风景秀丽,更有着悠久的文化,江南地区以浙东为首。近年来,江南地区经济飞速发展,浙东更是整个地区经济发展的火车头。 林蔓的叔叔林平辉买了一辆长功牌货车,在浙东省的省城浙州经营运输业务。浙东省的地理位置优越,相邻六省一市,浙州周边更是围绕着浙001国道以及环城高速,对于运输经营来说十分有利。另外,林平辉还在当地联系了几家企业,建立了固定的合作关系。每个月除为这些老客户出车外,再跑两?临时接的活,收入还是可以保证的。为了更好经营下去,林平辉还让侄子林高丰过来帮忙,人手也算是充足。林平辉已经五十多岁了,想着再跑几年车,手中的生意就交给林高丰来经营。 浙东的风光,总是带着一抹水汽与绿意,湿润的空气让人感觉是那样舒畅,仿佛吸进的每一口气息都有着淡淡的香味。在浙州跑运输,虽然也是辛苦,但一边开车一边欣赏着周边的美景,林高丰顿时又感觉不到累了。他来自东部的山村,对于浙州的一切都是感到那么新奇。他非常渴望能够留在这个城市,在这里成家生子,子子孙孙生活在这个城市。 要想实现这一点,靠自己是不行的。运输业的经营,可不是只要会开车就可以。同样是运一批货物,客户的选择很多。用谁,还是不用谁,都在一念之间。这就需要叔叔林平辉的关系了。林平辉并没有太交代客户方面的事情,而是指导着林高丰对运输业务的各个环节进行熟悉。 “其实你觉得客户的选择很重要。那你有没有想过,客户是怎么想的。”林平辉看出来林高丰更想了解一下如何发展客户。是点拨了一下。 “客户是怎么想的?”林高丰摸了摸脑袋,他有些不太明白林平辉的问题是什么意思。 “你关心的是客户用不用你,这个钱让不让你来赚。而客户会想,我的货物交给这个人行不行,这个人可靠不可靠?”林平辉说道。 “这个我倒是没有想过。”林高丰从来没有想过这一点,他一直以为业务都是叔叔靠人脉争取来的。 “人熟是宝。这不是说只要是熟,对方就会用你。”林平辉看看林高丰,他这是在教后辈做人。生意就是这样的,你觉得对方是讲交情,其实人家是在讲利益。他觉得交给你更放心,利益更有保障。 “叔叔,我觉得这些老客户都是因为你才会把生意交给咱们。”林高丰说道。他跟了林志辉这么长时间,有些事还是知道一些的。往往有些客户会根据林志辉的时间安排发货。这在别人那里完全是不敢想象的。毕竟客户为王,怎么可能让他们来迁就你。 “他们愿意把货物交给我,是因为更了解我,更信任我。而我赢得他们的信任,也是有一个艰难的过程的。高丰你跟我,其实并不是要积累什么人脉,而是要学会如何获得客户的信任。”林志辉一本正经地看着林高丰。 “记住,高丰,真正的信任不是靠一次两次的交往就能建立起来的,它是日积月累,是在无数次的小细节中慢慢堆砌起来的。”林志辉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深沉的睿智,“我们要做的,不仅仅是完成他们交付的任务,更要超越他们的期待。” “而且,你还要学会倾听。”林志辉继续说道,“每个客户都有他们的需求和顾虑,我们要学会倾听他们的声音,理解他们的难处。有时候,一个简单的建议,一个及时的帮助,就能让他们感受到我们的真诚和关怀。这样,我们才能从单纯的生意伙伴,变成他们值得信赖的朋友。” “叔叔,我明白了。”林高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原来,你有这么多客户是这个原因。以前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些。” “没错,高丰。”林志辉满意地拍了拍林高丰的肩膀,“记住,无论时代如何变迁,人心始终是最宝贵的财富。只要我们用心去经营,用诚信去赢得客户的信任,那么,无论面对怎样的挑战,我们都能立于不败之地。” 说完,林志辉转身望向窗外,眼神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和信心。他知道,林高丰在某种角度来说已经是开窍了。只是他没有想到,有时好心不一定得到好的回报。因为他对客户的服务理念,会让他与林高丰遇到难以想象的磨难。 “老林,这是我的外甥女。她现在在唐州市上学,你帮着送一下。”蔬菜公司黄总说道。蔬菜公司也算是林志辉的老客户了。黄总更是林志辉的老相识了。送他外甥女去江南省本也就是一件顺手的事情,根本不需要多付出什么,就能换来黄总的感激,这对于林志辉来说,当然是不会拒绝的。 “放心,黄总,我一定把你外甥女安全送到。”林志辉一口答应。 黄总的外甥女在唐州市上大学,叫王伊伊。本来王伊伊是要坐火车上学的。但现在赶上开学,火车票不好买。另外黄总也觉得自己找林志辉办事可以不花一分钱,这样算起来更划算。 本来算起来,就是送一个,还是非常简单的一件事。结果中途出现了意外。在第一站卸货时,因为装卸工的原因,时间被耽误。原来下午四点就可以到唐州市,这就导致到唐州的时间会推迟,大约晚上12点才会到。 “时间太晚了,恐怕不安全。”林志辉皱了皱眉。这个黄总可以算是老客户了,交代的事情是一定要完成的。就算是不看黄总,只是单凭自己的角度,对于被自己拉过来的王伊伊,林志辉也是要负责的。 只是第一站的时间已经晚了,再为王伊伊等上一段时间,那么后面的几站就会晚点。这可是一件大事。如果造成客户损失,赔偿事小,以后断了信任才是大事。这可怎么办呢? 第20章 女尸 “没事的,林叔,我让我男朋友来接我。”王伊伊是个很开朗的女孩,她一眼就看出了林平辉比较为难。 “这……”林平辉有些犹豫。 “叔,也只能这样了。不然下站就来不及了。”林高丰说道。对于林志辉的话,林高丰还是听进心里的。他现在觉得让客户满意,是最为重要的事情。他当然不想因为王伊伊影响运输的时间。 “那也只能这样了。伊伊,你一定要联系好你男朋友。”林平辉说道。 “放心吧,林叔。”王伊伊一口答应道。 王伊伊的男友叫薛横。薛横与王伊伊是一个学校的。不同的是薛横比王伊伊大上一个年级。王伊伊还在学校念书,薛横已经毕业了。 “放心吧,我准时到。”接到王伊伊的电话,薛横满口答应。时间接近半夜12点,三人在临近唐州市的小镇上吃的宵夜。 在这里,王伊伊再次打电话给薛横。接近凌晨一点,三人赶到唐州市客运站。这也是原先约好,来接王伊伊的地方。可是,三人并没有看到薛横。 薛横这边果然还是出了变故,他所在的单位临时组织加班,所有人不许请假。就这样,薛横来不了了。于是薛横让王伊伊自己叫个出租车回学校。 薛横的决定让王伊伊非常为难。这么晚,她这样一个女孩子单独回学校,这确实有些危险。 “这样吧,我们再往市区里走一走。”林平辉觉得客运站的地点有些偏,把王伊伊一个人放在这里不安全。既然是答应把人家安全送到,那就再送。进入城区,就要安全许多。于是叔侄二人又把车往市区里开了段距离。到了市区的一个路口,二人把王伊伊放了下来。这个地方灯光比较好,来往车辆也比较多,打出租车还是非常好打的。 放下王伊伊,林家叔侄二人就匆匆离开了。在完成运输业务后,两个人原路返回。刚刚把车停到家门口下车时,突然出现一大批警察把两个人抓走了。 “知道为什么抓你们来吗?”主审两个人的是一位年轻的警官。 “不知道。”林平辉说道。他确实不知道。 “我警告你,林平辉。我们的政策,你是知道的。”警官看着林志辉说道。 就在几天前,唐州市警方在市区的一条水沟里发现一具女尸。女尸除颈部有伤痕外,其他各处未见明显损伤。顺着发现尸体的位置,警方又找到了一个背包,里面有王伊伊的身份证件,和一些随身的物品。 很快唐州警方顺着线索找到了浙州。经过家属确认,死者正是王伊伊。王伊伊是被人掐死的。其生前受到了性侵。根据法医鉴定,死者死亡的时间大约凌晨一点。根据证人证言,这个时候在王伊伊身边的,正是林志辉与林高丰。 杀人案,还是奸杀案,这可是大案。唐州市警方的动作惊动了浙州市警方。尤其是浙州市刑警支队的罗夫,更是主动找到了唐州方面。 从法律上讲,这个案件由唐州市立案侦查是最为合适的。不过,罗夫也有些特殊情况。他当近二十年刑警队副队长,终于有一次转正的机会。却被告知,承办大案的经历不够。这一句话等于是断送了罗夫的希望。就在这个时候,唐州市警方进入浙州市办案。罗夫眼前一亮,大案,这不是送上门的大案吗? 要是这个案件由浙州方面办理,是不是承办大案方面的经历就解决了。罗夫想到这一点,就立即去找唐州方面。还 别说,罗夫的一个警校同学现在就在唐州市局。虽然过程非常艰难,倒是把案子留了下来。 案子留下来,剩下的就是审案了。罗夫亲自审林平辉。在他眼里,林高丰只能是个从犯。不论是从能力,还是从阅历来说,两个人的关系只能是林平辉领导林高丰。 “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林平辉说道。这一次其实他没有说真话。因为他已经猜到可能是王伊伊出事了。 罗夫的目光如炬,紧紧盯着林志辉,试图从他那看似无辜的表情中捕捉到一丝破绽。审讯室内,气氛凝重而压抑,只有时钟的滴答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响,显得格外清晰。 罗夫缓缓站起身,绕到林平辉身后,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林平辉,你我都清楚,证据不会说谎。王伊伊的身份证件在她的背包里,而她的背包是在发现尸体的水沟附近找到的。更关键的是,根据目击者证词,案发时你与林高丰都在场。这些,你如何解释?” 林平辉的身体微微颤抖,但他依然坚持着那份虚假的镇定:“警官,我真的也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我和林高丰只是把王伊伊送到唐州而已。” 罗夫的眼神变得锐利如刀:“你们做了什么,我们自然会查清楚。不过,我要提醒你的是,现在坦白还来得及。一旦我们掌握了确凿证据,你的处境将会更加不利。” 审讯室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林平辉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内心的挣扎显而易见。最终,他仿佛下定了决心,声音低沉而颤抖:“我什么也没做!” 林高丰那边的情况也是一样。对于两个人都否认杀人。这也是在罗夫的意料之中。杀人是重罪,两个人自然不会轻易招供。罗夫看二人眼前露出严厉的目光。 数日后,林平辉、林高丰先后交代了当晚在货车驾驶座上,对王伊伊实施强奸,并采用掐颈等暴力手段致王伊伊机械性窒息死亡,并在路边抛尸的经过。林平辉带领公安人员指认了抛尸以及逃离的路线,包括作案、抛尸和扔背包的三处地点。口供虽然突破了,但二人的有罪供述并不稳定,口供之间存在矛盾,且本案其他证据也不充分,于是侦查机关开始大量补证。 第21章 证据瑕疵 落实口供,首先从还原口供交代的作案开始。林平辉带着办案人员现场还原从客运站到抛尸、逃离的路线。还有就是整个强奸杀人过程,都在驾驶室里进行还原。罗夫拿着笔录,心满意足地去找领导汇报。 “你的材料,检察院那边已经看过了。”浙州市局长艾霖峰说道。 “根据我们现场还原的结果来看,这个案件就是两个人做的。”罗夫还是比较有自信的。要知道,如果不是本人作案,是不可能把案件的情况说得这么清楚的。所以,林平辉、林高丰二人的口供还是非常可信的。 “检察院方面说,这个案件缺少直接证据。这可是案件的要害问题。”艾霖峰说道。口供的证据效力一直不高。这主要是因为,犯罪嫌疑人如果说自己没有犯罪,办案机关不相信。如果交代自己犯罪了,又不符其本身的利益。 至于说有罪口供的取得,中间是不是有办案人员施加的压力,那就更不好说了。所以,重实证,轻口供,已经成为刑事案件办案的趋势。但是,要想真的实现脱离口供办案却是非常难的。 毕竟刑事案件的情况复杂,很多案件都是陈年旧案。一些证据早已流失,证人或是已经不在人世,又或是对当时发生的情况已经全无印象。所以刑事案件的黄金期只有那么一点时间。有限的时间,能够收集到足够的证据,对于办案机关来说的确是一个挑战。 想破案,不想让手中的嫌疑人逃走。有时有的办案人员就会冲动,从口供下手。口供是最容易受到外界影响而发生改变的证据。自古以来,莫不如此。 “不是我不想其他证据,而是确实没有呀。整个犯罪过程是在驾驶室里发生的。而两位嫌疑人归案时,已经案发五六天了。这段时间,他们有足够的时间处理案发现场。”罗夫抱怨道。 “这种封闭空间犯案的案件,最关键的现场就是驾驶室。偏偏驾驶室也是最容易清理的空间。我们在这里找不到证据,在别的地方也不可能找到。”罗夫叹了口气。 警方破案,有时也存在一定运气成分。有的证据能够保存下来,也是非常偶然的。 “这种事情你跟检察院说不着。反正,你们的工作不只是破案,更要让本案的证明标准达到检察院的要求。”艾霖峰说道。 事情往往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罗夫组织人员再次投入案件侦破过程中。可始终进展不大。案件送到检察院后,两次被退回。这可让罗夫着急了。 “艾局,检察院方面是怎么回事?”罗夫说道。 “什么怎么回事?”艾霖峰瞪了罗夫一眼,这个下属越来越没大没小了。 “这可是强奸杀人案呀!现在社会影响这么大,他们在这里为信我们,这是什么意思?”罗夫气愤地说道。 艾霖峰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罗夫激动的情绪,他知道此刻的紧张与压力正如同巨石般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罗夫,你我都清楚,检察院的标准严格是为了确保每一个案件都能经得起法律的考验,也是为了维护社会的公正与公平。他们退回案件,并非不信任我们,而是希望我们能进一步完善证据链,确保每一个细节都无懈可击。” 艾霖峰顿了顿,继续说道:“社会影响大,这既是压力也是动力。我们不能让情绪影响了判断,而是要更加冷静、细致地分析案情,寻找那些可能被忽略的线索。有时候,真相就藏在那些看似无关紧要的细节之中。” 罗夫闻言,虽然心中仍有不甘,但也渐渐冷静下来。他深知艾霖峰的话在理,自己作为案件的负责人,必须承担起这份责任。 “艾局,您说得对。是我太急躁了。接下来,我会组织团队重新梳理案件,不放过任何一个疑点,争取早日找到突破口。” 艾霖峰拍了拍罗夫的肩膀,以示鼓励:“我相信你,罗夫。我们面对困难要一起克服。记住,真相或许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只要我们坚持不懈,总有一天会揭开真相的面纱。” 随着艾霖峰的鼓励,罗夫重新燃起了斗志。他立即召集了专案组成员,召开了紧急会议。会上,他强调了证据的重要性,并提出了新的侦查方向,包括重新勘查现场、深入调查受害人的社会关系,以及利用技术手段分析嫌疑人可能的行动轨迹等。 很快案件就有了突破性的进展。通过调查林平辉的同监室犯人董伟作证,他证明林平辉在看守所关押期间曾经向他讲述了强奸搭车女同乡,并不小心掐死对方的事情。 “这份证言内容与本案的其他证据形成了证据链条。”罗夫拿着这份证言专门找到了检察机关进行沟通。 “胡闹,谁让你自己去检察院的。”艾霖峰知道这件事情后大发雷霆。 “艾局,我不是想当面跟检察院公诉科的同志沟通一下吗。有些事情就是这样,办案人与办案人之间的沟通,可以让案件的进展更顺畅。”罗夫说道。其实有一件事情他没有说,他这次去检察院也是托了关系的。 “你这是违反纪律。检察院是侦查监督部门,他们对我们进行监督。你现在去找人家商量,这让检察院很被动。这要是给你什么意见,他们还怎么监督?”艾霖峰怒道。 检察与公安的关系还是非常微妙的。从案件办理上,二者存在承接关系,公安侦查后会将案件移送到检察院。从另一方面来说,检察院也是公安侦查活动的监督机关。公安在侦查过程中的违法违规行为的监督权,归属于检察院。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对于案件的承办,公安检察两家还是有一定默契的。那就是案件办理过程中,尽量避免征求指导。因为要是检察院指导公安办案,以后还怎么进行监督。都是按着你检察院的意见办的,你还能自己监督自己。所以说,罗夫在一定程度上打破了两个部门长久以来的默契,这其实是一件忌讳的事情。 第22章 再遇徐薇 “我知道这事情做得有些不合适,但我也是没有办法呀。”罗夫一摊手。林平辉这个案件,对于罗夫来说有着特殊意义,关系到下一步是否能够得到提升。要知道刑警队长这个位置,竞争还是很激烈的。 “你看这是什么。”艾霖峰递给罗夫一份材料。 “这是……”罗夫一看原来是检察院转来的内部函。上面写着“林平辉、林高丰强奸杀人案件,基本事实清楚、基本证据充分”! 罗夫的心跳不禁加速了几分,他接过那份沉甸甸的材料,指尖微微颤抖。他深知,这份内部函的到来,意味着案件即将进入一个新的阶段,也预示着他职业生涯中的一次重大考验。 “艾局,这是最终的结果吗?”罗夫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与期待。他深知,林平辉案件不仅仅是个人业绩的彰显,更是自己事业的关键一步。 艾霖峰点了点头,眼神坚定:“是的,罗夫。检察院经过多次复核,虽然本案证据还不是特别充分。但经过你的争取,另外也考虑到案件情况的特殊,所以是基本清楚。你听明白了吗?” “好,既然如此,我们就按照程序继续推进。”罗夫的声音沉稳有力,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决心,“我们要确保每一个环节都经得起法律的检验,让罪犯受到应有的惩罚,也让受害者家属得到应有的安慰。” 艾霖峰闻言,点了点头。他当然知道,罗夫这么激动的原因。也知道这个案件对于罗夫的特殊意义。其实这个案件对于他这个浙州市公安局局长何尝不也是有着特殊意义呢。公安战线,破大案一直领导干部绩效的重要指标。这个案件,罗夫能够在唐州那边争取过来,对于浙州上下来说都是有益处的。 当然,利益是利益,办案还是要讲质量的。艾霖峰相信罗夫一定不会伤害好人,这个林平辉、林高丰已经承认了犯罪事实。是不会冤枉两个人的。 很快案件被提起公诉。在法庭上,公诉人宣讲起诉书:“在案发当日凌晨1时许,林氏叔侄将被害人王伊伊送至浙州市客运站后,见四下无人,心生歹意,共同对王伊伊实施强奸。因王伊伊强烈反抗,林平辉用手掐住王伊伊脖子,导致其机械性窒息死亡。” “我没杀人。” “我们是被冤枉的。” 在庭审的全程,林家叔侄坚决不认罪。辩护人也进行了无罪辩护。林家请的律师王博,是浙东省非常着名的律师,对于刑事案件有着丰富的经验。然而不论是林家叔侄的陈述,还是律师的辩护,最终还是没有改变最后的结论。 浙州市中级人民法院一审以林平辉犯强奸罪,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林高慧犯强奸罪,判处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一审判决书对于全案的证据进行了论述,认为定案的关键证据有二:一是林平辉同监证人董伟的证言,“证实林平辉在看守所关押期间,对同监其他人说过,他与林高丰在路上意图强奸,不小心掐死被害人的事实”;二是林氏叔侄的有罪供述;并且证人证言与林氏叔侄的供述在细节上是高度吻合的。可以说明证言可信性。 林平辉、林高丰不服一审判决,遂向浙东省高级人民法院提起上诉。浙江省高院选择了书面审理。书面审理,即不开庭审理。在林家叔侄的争取下,浙东省高级人民法院终审改判林平辉死刑,缓期二年执行,林高丰15年有期徒刑。改判的理由是“林平辉尚不属必须立即执行死刑的罪犯。林高丰帮助他人强奸,系从犯,依法可以从轻处罚”。 几番争取,林家叔侄最后还是被判了刑。好在最后法院留下一丝余地,林平辉也捡了一条命。林家并没有因此而放弃,里面的林家叔侄一直在往外面送信,要求申诉。可是这个案件并不容易翻案。 “我已经尽力了。相信在浙东省,这个案件是改不了的。以后,我也不会再追这个案件了。”王博最后交代一句,便不再接办这个案件了。 王博不办的案件,别的律师也不愿意接办。于是林家人一时也没有了什么好的办法。倒是林蔓想到了郑平。郑平可能不具备办这个案件的能力。但郑平的背后可是田诗呀。 田诗的几个案件已经奠定了她在全国法律界的地位。林蔓相信,田诗来办这个案件的话,叔叔的案件一定能够有所改变。只是不知道这个想法能不能实现。 “刘校诉闫保解除合同案件现在开庭。” 通达市西城区人民法院开始审理刘校诉闫保解除案件。郑平再一次与徐薇对庭。看着对面怒目相对的徐薇,郑平也只能是摇摇头。如果可以选择,他不想这样与徐薇一而再、再而三地一次一次在法庭上相遇。但是律师就是这个样子,决定不了自己庭审中遇到的对手是谁! 法官敲击法槌,宣布庭审正式开始,法庭内顿时一片肃静。刘校作为原告,神色凝重地坐在原告席上,眼中闪烁着对公正的渴望与对过往的无奈。他身旁,是郑平,正细致地整理着案卷,准备在接下来的辩论中,为委托人争取最大的权益。 “原告说一下你的诉讼请求。”法官的声音在法庭内回荡,每一个字都清晰而有力。 “被告未转让技术和相关设备,未履行合同,应当解除合同并退还转让费”刘校有些犹豫,郑平便替刘校提出了诉讼请求。 “被告你们有什么意见?”法官看向闫保一方。 “被告认为原被告达成的转让协议合法有效,双方应依约履行。现在合同未履行的原因,在于原告没有全部支付转让费。还有学校未及时开学的原因,被告对于合同未履行并无过错。”还不等闫保说什么,徐薇就抢先说道。对于徐薇来说这场对庭是一次报仇的好机会。 前几天两人对庭的事情,已经在律师界传开了。同行们都在看自己的笑话,说自己连一个实习律师都应付不了。这让徐薇既窝火,又丢脸。所以,今天的庭审,她一定要赢得漂亮,把面子找回来。 第23章 不给面子! “根据合同约定,原告先预付相关款项,待被告履行技术转让及窗口转交义务后,再全部交款。现被告并未依据合同约定转让技术,窗口在事实上也不可能转交,因此合同已经不可能履行。原告要求解除合同是符合法律规定的。”郑平说道。 “原告向法庭提供双方签订的转让合同,被告出具的收条,通达师范大学关于因疫情原因暂停教学活动的说明。根据以上证据可以证明,原被告签订的买卖合同已不可能履行,且不能履行的主要原因在于被告没有在原告支付转让款项后,及时转交窗口。导致合同无法履行,被告应当为此承担全部责任。” “被告方并没有收到全部转让款。在此情况下拒绝转让技术及窗口具备法律依据。”徐薇回应道,“法庭应当注意到,合同法强调的是合同双方的权利与义务对等,以及诚实信用原则。本案中,被告并非如原告所述拒绝履行合同义务。而是事出有因。” “这一点通过通达师范大学因疫情暂停教学活动的说明,就可以证明。”徐薇进一步阐述,“疫情作为不可抗力,其影响范围和持续时间很难预测;原被告间转让协议依赖于通达师范大学的基础平台。” “通达师范大学因疫情原因停止教学,也导致相关协议无法履行。毕竟被告的技术转让依赖于窗口的相关设备。并且食堂不开放,食堂内部窗口的转交也就无从谈起。” “原被告,本庭已经听取你们双方的意见。导致协议不能履行的原因,是因为疫情导致通达师范大学因疫情原因未能如期开学。至于何时开学,现在还不能确定。”法官边说边摇了摇头。这个纠纷还真不好处理。如果说裁判者进行裁判时,会遇到一些疑难的案件,那么你只要把握案件的性质,精准地进行归责就可以把案件处理妥当。 现在的情况却是双方当事人其实都没有什么过错,而损失已经产生,双方观点又极端对立。这样的案件才是最难处理的。 “你们是否愿意接受调解?” 法官的问题让当事人互相看了看,这法官想当和事佬。这要是别的案件,调解还是很有希望的。而眼下这个案件,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徐薇在这个案件上憋着一口气,怎么可能轻易松口。当然闫保已经把刘校的钱收到自己的手里,又怎么可能再拿出来。 法官的目光在双方当事人之间缓缓移动,试图寻找一丝和解的曙光。原告方,刘校眉头紧锁,显然对交出去的钱是否可以收回感到焦虑与不满;而被告方,闫保,则是一脸无奈,疫情的突如其来让本来可以顺利履行的转让协议打了官司。未来何去何从,闫保自己心里也没有一个准数。 “我们理解双方的难处,”法官的声音温和而坚定,“但逃避不是办法,我们需要共同面对这个问题,寻找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解决方案。” 郑平沉吟片刻,缓缓开口:“原告并非不近人情,只是疫情原因,原告现在也急需资金流转。本案转让合同被告只收钱,未履行技术转让及窗口转交协议,原告只要求解除合同,交还已经交付款项,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如果被告能给出明确的还款时间,我们可以考虑给予一定的宽限期。” “那就是说你们是坚持原来的诉讼请求了。”法官的语气有些不满。这个原告代理人怎么一点也不上道?刚刚我说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听不明白吗? 法官有这个心思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在法庭上,法官律师都需要根据情况决定自己的策略。如果说只是按照自己的想法,不顾庭审的实际情况,那一定会产生偏差。法官刚刚提出调解,其实也是在提示双方律师自己的态度。 一般情况下,律师是要尊重法官的意见的。毕竟法官掌握着裁判权力,得罪法官,这个案件的结果可能也好不到哪里去。况且,法官只是说要调解。你可以先接受,如果调解不成,也不耽误其他机会。郑平一口回绝的情况,在现实中还是比较少见的。 “被告你们是什么意见?”法官转过头看向被告席。 徐薇用坚定的目光迎向法官说道:“非常感谢审判长给我们的调解机会。但是本案被告并无过错,也无法对原告的诉讼请求给予让步,希望审判长能够理解。” 法官点了点头,听话听音,他知道徐薇这是在婉拒调解的提议。今天看来是遇到了奇葩案件了,两个代理人对自己这个主审法官甚至连个基本的面子都不给,也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药。 “既然如此,”法官沉吟片刻,语气中透露出几分无奈却又不失威严,“那我们就继续按照法律程序进行。原告,请再次明确你的诉讼请求及理由。” 郑平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手中的文件,清了清嗓子:“尊敬的审判长,我的当事人坚持认为,被告在合同执行过程中存在严重违约行为,导致我方遭受了巨大的经济损失。我们已经提交了详尽的证据链,包括合同文本、被告出具的收据,以及因被告违约而引发的后续损失清单。我们要求法院依法判决解除原被告间转让协议,被告赔偿我方全部损失,并承担本案的全部诉讼费用。” 法官微微颔首,目光转向被告席:“被告,对于原告方所提出的事实与理由,你们有何反驳或补充证据?” 徐薇从容不迫地站起身,她身后的团队也迅速准备好相关资料。她深吸一口气,开始陈述:“审判长,我们尊重法庭的每一个程序,也理解原告方的立场。但事实并非如原告所述。我们提交的证据显示,合同条款并未约定被告需要先行转让技术、交付窗口。我们认为自身并不构成违约,也无需承担原告所主张的赔偿责任。” 随着徐薇的陈述,法庭内的气氛逐渐紧张起来。法官敲了敲法槌,示意双方保持冷静:“法庭是讲理的地方,双方都有权陈述自己的观点和证据。接下来,我们将进行证据交换和质证环节,请双方严格按照程序进行。” 于是,一场关于合同细节、责任归属的激烈辩论在法庭上展开。法官认真听取着双方的每一句发言,不时低头翻阅案卷,眉头紧锁,显然这起案件远比想象中复杂得多。而法庭之外,关于这场官司的议论也悄然在网络上蔓延,引起了社会各界的广泛关注。 第24章 不安抗辩权 “你知道老刘抻面正在打官司吗?”网络上突然有一个通达师大的学生在校园论坛上问道。 “为什么呀,听说他们不是要进入食堂吗?” “我也听说了。食堂里的饭菜太难吃了。老刘抻面要是能进食堂,我就天天吃抻面。”这时一个学生说道。 “你想得倒好。现在学校门都不开,食堂更是关门。老刘抻面不想进来了。转让的商店又不想退钱,两面开始打官司了。” “这不好吧。人家又不是不履行合同。现在的情况是疫情原因,谁也不想的。怎么还告上人家了。”有人发言道。 “你是没想明白呀。食堂不开,人家进不来,钱还被你拿走了。要是你的话,你说干不干。所以说老刘他们家要求退钱是有道理的。” “就是,店面交不了,就退钱。疫情的原因,不是卖家的过错,可也不是买家的过错呀。你要是交不了,就把钱退回去。什么时候能够交,什么时候再转让也不迟。”一位大学生发言道。 “凭什么呀,又不是卖家的错。” “凭什么呀,又不是买家的错。” …… 一时间网上吵成一片,更有好事者把论坛的争论截屏发到了门户网站上,引起了更大范围的关注。 “疫情原因,并不是被告的错。因为疫情原因,原告将合同不能履行的过错归责于被告,是完全没有道理的。” “买卖合同,在交易标的物转移之前,除合同另有约定,风险由卖家承担。现在被告没有转让技术,没有转交窗口,因此合同风险应由卖方承担。原告要求被告承担责任,并不只是出于合同履行本身,还着眼于合同的风险承担上。”郑平说道。 买卖合同,必然会涉及风险承担。比如说房屋因火灾烧毁,由谁来承担损失。交付之前由卖方,交付后风险转移到买方。再比如说一辆汽车的买卖,交车前卖方承担风险,交车后买方承担风险等等。 虽然交易过程中,物品出现损失,这只是一个小概率的事情。但法律就是这样,对于这种小概率可能也需要提前考虑。一旦出现此类情况,就可以依法处置。 郑平继续阐述,语气中带着不容忽视的严谨与严肃:“疫情虽然是不可抗力因素,但这不意味着被告不需要承担相应的责任与风险。” “被告主张不承担过错责任。其实我方从未主张疫情原因会导致被告承担过错责任。我方只是基于法律规定,合同因不可抗力不能履行时,应当予以解除,并恢复原状。就本案来说,就是原告所诉求的解除合同,返回已经交付款项。”郑平说道。 “这……”徐薇一时不知道怎么应对了。郑平讲得非常清楚,原告的诉求不是要追究被告责任,而是要求解除合同,返回已交付款项。 合同不能履行时,予以解除,是法律明确规定的。法律不能保障或强行推动一个现实中不可能实现的合同关系。从这个角度来说,原告的要求是非常合理,且有充分依据的。同时,从风险承担上,因为没有技术转让,没有转交窗口,不利影响还需要被告自己承担。这可怎么办,徐薇的大脑有些短路。 “原告没有交付全部款项,被告才没有继续履行合同的。”徐薇结结巴巴地说道。 “原告已经交付足够的款项,尾款需要被告履行合同义务后,才能交付。这一点被告也是认可的,并对已经交付款项统一出具收据。”郑平看了看闫保,对方的神情已经很不自然了。 “另外,原告在得知通达大学因疫情原因校园内暂停教学活动的消息后,有权行使不安抗辩权,拒绝继续履行协议。”郑平拿出了不安抗辩权的主张。 不安抗辩权,在合同法中的一项抗辩制度。就是在合同中需要先行履行合同义务的一方,有确切证明后履行协议一方丧失或者可能丧失履行合同能力的,有权中止履行合同义务。当事人中止履行的,应当及时通知对方。对方提供适当担保的,应当恢复履行。中止履行后,对方在合理期限内未恢复履行能力且未提供适当担保的,视为以自己的行为表明不履行合同债务,中止履行的一方可以解除合同并可以请求对方承担违约责任。 在得知通达师范大学关闭校园的消息后,刘校完全可以判断出合同将不能履行。此时其履行抗辩权利,要求闫保保证履行协议,否则中止履行合同,是完全合法的。而闫保根本就不可能提供相关履行合同的担保,毕竟他不可能影响通达师范大学的封校决定。 “你们的观点我听清楚了。”审判长及时介入,避免了徐薇的尴尬。当然这也是法官的审判技巧,要是一方的过于被动,最后出来的判决也可能极端有利于一方,这将会让矛盾进一步激化。所有的法官都希望自己的裁决不要有太大的争议性。 “这样吧,现在已经是中午了。我们暂时休庭,下午继续审理。”审判长宣布休庭,既是希望大家有一个午饭的时间,更是希望有一个缓冲的机会。 “老李呀,你的案子审得怎么样了。”在食堂,一位法官问主审法官。 “老张,你问这话是什么意思?”李法官是一个聪明人。这位张法官肯定不会无缘无故问自己这个问题的。 “你吃完饭后,上网看看就知道了。” “上网?”李法官一听话头不对,饭也不吃了,直接回到自己办公室,打开电脑一看,自己正在审理的案件,在网络上已经成了争论的热点问题。 李法官眉头紧锁,屏幕上滚动的评论和帖子让他不禁感到一阵头疼。原本以为这只是法庭内的一场普通辩论,没想到竟能如此迅速地发酵成社会舆论的焦点。他迅速浏览着各种声音,有支持原告的,有同情被告的,还有质疑司法公正的,各种观点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 “这...这怎么可能?”李法官自语道,他意识到这次案件的审理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他深知,在网络上,任何一起案件都有可能被无限放大,成为公众关注的焦点。而作为一名法官,他的每一个决定都可能被置于放大镜之下,接受公众的审视和评判。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他知道,现在不是慌乱的时候,他必须保持冷静和理智,才能应对接下来的挑战。 第25章 共度难关 李法官一直在基层从事审判工作,经验还是比较丰富的。他知道什么样的案件应当如何应对。尤其是刘校诉闫保解除合同一案,已经引发社会关注,更需要谨慎应对。 “现在开庭。上午,庭审中双方已经阐明了意见。原被告双方对于履行协议,本无争议。现在出现合同无法履行的状况,完全是因为疫情原因导致。” 李法官看看原被告双方,然后接着说道:“疫情属于不可抗力,我们无法预料,也无法提前应对。在疫情期间,不只是原被告,社会各界都在承受着抗疫的成本。这种成本,有公众承担的,具体到本案涉及的买卖合同,则是需要由当事人来承担的。” “原告代理人,你提出的风险承担观点并没有错。只是这种风险承担,是基于正常状态下的买卖合同。而疫情下的合同纠纷,适用这一规定,明显是不适当的。” “被告方,你们提出的因疫情导致合同不能履行的观点是正确的。本庭已充分听取并记录在案。这些确实构成了合同履行的实质性障碍,是我们在法律判断中不可忽视的现实因素。”李法官语气温和却坚定,目光在被告席上稍作停留,继续说道,“但被告也应清楚一点,那就是对于合同因疫情原因无法继续履行,你方也是承认的。既然是合同现实情况下已经无法继续履行,那么从这个角度继续延伸的话,就可以证明原告要求解除合同的诉求是合理的。” “因此,本庭认为,面对疫情这一不可抗力,双方应共同承担由此产生的风险和损失,但具体分担比例需根据各自在合同履行中的实际情况、受影响程度及所采取的补救措施等因素综合考量。”李法官的话语中透露出公正与智慧,当然还有一丝狡猾! “原告方需理解疫情带来的不可抗力影响,而被告方则需积极证明其已尽到最大努力减少损失,并提出合理的补偿或替代方案。” “接下来,本庭将组织双方通过调解或协商的方式,寻求双方都能接受的解决方案,以减少诉讼成本,促进纠纷的和解解决。” 随着李法官的话语落下,法庭内一片肃静,原被告双方及其代理人纷纷低头沉思,显然在消化着法官的意见和建议。这场因疫情而起的合同纠纷,虽然复杂且充满挑战,但在法律的框架下,正逐步向着更加公正、合理的方向迈进。 “郑平,刘校的官司怎么样了?”陆远看到刚从法院回来的郑平。 “调解结案。”郑平说道。 “是吗?怎么调的。” “最后,被告返还原告预付款项的80%,双方解除合同。”郑平把法庭上的情况说了一遍。 “疫情之下,根据法律关系的特点,由双方当事人共同承担损失。这体现了法律对于当事人的公平。”陆远点了点头。 “刘校还是很满意的。毕竟他把钱基本要回来了。这件事情其实算不上闫保毁约。闫老板也觉得可以接受。毕竟疫情总是要过去的,他还是可以再次转让,或者转给他人经营的。”郑平把当事双方的情况都说了,唯独没有说徐薇的情况。 徐薇其实还是不想当事人双方达成调解协议的,对她来说胜诉是一个最好的结局。然而形势比人强,原告明显在庭审中占据有利位置。她就是再想与郑平分个胜负,也不能不顾当事人的利益。 “你交过来的材料,我已经看过了。”陆远笑了笑。郑平前些天转交了一份案件材料,是关于林平辉、林高丰案件的。这是林家在浙东找到王博律师得到的。 “这份材料非常专业。坦率来说,我并不看好这个案件。”陆远说道。 “这个我能理解。不是每个案件都具备可操作性。”郑平说道。他内心其实还是有些小失望的,这一段时间他跟着田诗,遇到这样疑难的案件,基本上就没有退缩的时候。但是人与人是不一样的。田诗是一个有冲劲的人,而陆远则是一个谨慎的人,不同的性格决定了两个人不同的行事方式。 “不过,”陆远话锋一转,眼神中闪过一丝锐利,“这并不意味着我们不能从中找到突破口。林家叔侄的案子,虽然表面上看似棘手,但往往最复杂的案件背后,隐藏着最简单的逻辑。” 郑平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光亮,他坐直了身子,认真聆听起来。陆远继续分析道:“首先,我们要从林平辉和林高丰的口供变化入手。两个人本来是无罪供述,侦查机关也没有掌握什么过硬的证据,他们突然改变口供承认强奸杀人,这里面是不是存在着什么情况。这可能正是解开整个谜团的关键。” “其次,我们需要重新审视案件证据链的完整性。王博律师虽然专业,但也有可能遗漏了某些重要线索。我们要用更细致入微的眼光,去审查每一份证据,寻找可能的漏洞或不一致之处。” 郑平点头表示赞同,他补充道:“确实,有时候真相就隐藏在细节之中。而且证据并不会自己送上门来,还需要我们去深入调查。” “没错,”陆远赞许地看了郑平一眼,“你的思路很开阔。我们不仅要关注案卷里的江西,还要将其置于更广阔的社会背景之下进行考量。这样,我们或许能发现一些之前未曾注意到的线索或证据。” 两人讨论得越来越深入,办公室内弥漫着一种紧张而兴奋的氛围。这种气氛,是郑平跟随田诗时所从来没有遇见的。随着夜幕的降临,办公室的灯光显得格外明亮。陆远和郑平还在忙碌着,他们的身影在灯光下拉长,仿佛是在为正义而战的勇士。在这个充满挑战的夜晚,他们做出了决定。这个决定最终将会对整个中国司法史产生影响。而他们则是那个推动中国司法进步的人! 第26章 胜率不大 通达市的秋天有些冷,而郑平的心里却有着一团火。因为林蔓来了。在得到陆远有意承办案件的消息后,林家上下开了一个小会。这种情况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当年郑平的五叔郑方出事时,郑家全家也曾经开过类似的小会。亲戚出事了,各家聚在一起议上一议,就算是起不了太大的作用,最起码表示一下支持也是可以的。 林家开会最后决定让林蔓来通达一次。一方面是为了联系林家叔侄的事情,另一方面也是要见见郑平的父母,毕竟两个人现在是情侣关系,上门去看看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什么时候来的?”林蔓一出出站口,就看到了等在一旁的郑平。许久不见,两个人顿时心中涌现思念之情。 “没多长时间。走吧。”郑平把林蔓的行李接了过来,走在前面,而林蔓走在后面,一时间两个人安静了下来。 两人走在通往郑平家的路上,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林蔓不时抬头望向郑平的背影,心中涌动着复杂的情感——既有久别重逢的喜悦,也有对未来即将面对郑家父母的忐忑。 “林蔓,这次你来,我爸妈特别高兴。他们一直念叨着要见见你。”郑平突然打破沉默,嘴角挂着一抹温柔的笑意,转身看向林蔓,眼中满是宠溺。 林蔓脸颊微红,轻笑道:“我哪有那么好。一定是你在瞎说了。” “我怎么能是瞎说呢,咱们林蔓就是漂亮,性格也好,尤其是对我特别温柔。”郑平的话语里充满了甜蜜。 “你肉麻不肉麻呀。”林蔓被郑平说得满脸通红。 喜欢上郑平,完全是一个偶然的事情。只是看到郑平苦读的样子,然后被吸引住,后来开始交往,越陷越深。谁能想到,在相距千里之外的白山省,自己一个江南妹子找到了心爱之人呢。 两人边走边聊,不知不觉间已来到了郑平家的小区门口。郑平停下脚步,转身认真地看着林蔓:“蔓蔓,一会儿见到我爸妈,别紧张。他们都很和蔼的,一定会喜欢你的。” 林蔓点了点头,虽然心里还是有些许紧张,但更多的是对即将见面的期待。她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心情,然后挽起了郑平的手臂,两人一同踏进了小区的大门。 一进门,郑平的父母便迎了上来,满脸的笑容如同春日暖阳般温暖人心。郑母拉着林蔓的手,亲切地询问着她的情况,而郑父则在一旁与郑平交谈着工作上的事情,气氛异常融洽。 晚餐时分,一家人围坐在餐桌旁,享受着难得的团聚时光。餐桌上摆满了丰盛的菜肴,每一道菜都透露着家的味道。林蔓在品尝美味的同时,也深刻感受到了郑平家庭的温馨与和谐,这让她更加坚定了与郑平携手共度未来的决心。 饭后,郑平的父母还拉着林蔓聊了许多家常,从兴趣爱好到工作规划,无一不体现出他们对林蔓的关心与爱护。林蔓也敞开心扉,与二老分享了自己的想法与感受,彼此之间的距离在不经意间拉近了许多。很快晚餐结束,郑平送林蔓去家附近的酒店住宿。 “本来想安排你在我家里住的。想来想去,还是怕你不方便。所以在外面给你找了一家酒店住。这样,也方便咱们两个单独在一起。”说到这里郑平向林蔓眨了眨眼睛。 “单独,什么单独。”林蔓有些紧张。这个郑平可不像当初在京都时那么老实。 “我警告你,我可是会功夫的。”林蔓又挥了挥小拳头。很明显,她现在对郑平的威胁有了些许力不从心。毕竟今时不同往日,郑平是自己的正牌男友,现在还见了父母。这要是郑平这小子对自己动手动脚,自己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 “好了,别乱想了。我可没时间跟你谈情说爱。你叔叔的事情其实还是非常棘手的。明天我领你去见陆律师,你好好准备,他可是一个非常严格的人。” “谁乱想了。”林蔓低下了头,语气有些矛盾,说不上是希望还是失望。 “小郑,你的女朋友长得很漂亮呀。”陆远一看林蔓,便开起了玩笑。 “您夸奖了,不过小蔓长得确实漂亮。”郑平点了点头,态度没有了平时的谦虚。 “陆律师,您别听郑平瞎说。”林蔓又脸红了,不过对于郑平的话心里还是非常受用的。 “你叔叔的案卷材料我看了一下,其实这个案件的问题还是不少的。只是……”陆远略一犹豫,最后还是决定把话挑明,“一个重大刑事案件的结论,并不是轻易可以推翻的。尤其是这个案件已经推进到了省院,已经是二审终审。” “这个我们明白。你看过卷宗,应当知道之前这个案子都是王博律师在办。王律师在浙东也是一个有名气的律师。二审过后,他就不再跟这个案件了。就算是我们出再多的律师费,他也不接这个案件。他解释说,案件到了这个地步,翻案的可能性不超过百分之五。”林蔓解释道。 “他这是保守的说法。实际上省院终审的案件,最后改判,可能连百分之二都不到。”陆远说道。省院代表着一省最高的审判水平,办案质量自然是不需要特别说的。而且,省院还有一个优势,就是可以直接寻求最高法的审判指导。也许这种指导并不是公开的,但私下询问一下也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用最高法法官的意见进行判案,最高法怎么可能会推翻。就林平辉这个案件,陆远可以肯定,浙东省高院一定请示过最高法的。 “是呀,就是因为胜率不大。所以律师们都不愿意接叔叔的案件。毕竟谁愿意接办一个必输的案件呀。”林蔓摊了摊手。 “这种情况我倒是理解。不过,就是因为这一点,全省没有律师接这个案件,也有点不太合理呀。”陆远理解律师接案是有原则的,但律师也是要谋生的。不可能送上门的案件,全省这么多的律师,没有一个愿意接办的。这里面应该还是有别的情况。 第27章 在一起 林家的案子没有律师愿意接,这其实并不是一种合理现象。毕竟律师也是要赚钱的呀,有的律师会考虑案件胜负对自己声誉的影响。有的律师却并不在意这些,因为手里没有足够的案件,生存是第一要位,其他的事情要以后有条件的情况下再去考虑。 “还有一件事情,就是浙州市公安局局长艾霖峰因为我叔叔的这个案件,升到省里了。当时的办案人也提升了。”林蔓又说了一句。这个信息,她也只是侧面听说过,所以说起来就不那么肯定。 “那一定就是这个原因了。”陆远一听就知事情是怎么回事了。 “是这个原因?”林蔓不理解陆远的意思。 “你说的两个人因为你叔叔的案件升职。你说他们的升职与你叔叔的案件有没有关系?” “这……”林蔓也意识到林家方面好像忽略了什么。 林蔓的眉头紧锁,林家从未从这个角度去思考过问题。一直以来都在关注叔叔案件的进展,对于案件背后的种种纠葛,并没有想太多。此刻,陆远的话像是一把钥匙,缓缓打开了她心中的另一扇大门。 “你是说,他们的升职可能并非偶然,而是与叔叔的案件有着某种联系?”林蔓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确定,但更多的是震惊和疑惑。 陆远点了点头,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深沉的思索。“你叔叔的案件在当地也算是有影响力的大案了。对于这样的案件,谁组织侦破,那一定是大功一件。” “那又怎么样?”林蔓还是想不清楚这与林家找不到律师有什么关联。 “你可以这么想,案子侦破了是大功一件,可以升职。要是案件是个错案,那你说还能算是立功吗?”陆远问道。 “那当然不算。不但不算,还要追究责任……”说到这里,林蔓忽然停顿了下来。她想通了。 “律师都是精明的。如果只是办案,那么说到底就是一个钱的问题。执业声誉也是为了更好地赚钱,所以只要钱到位,那找一个律师办案就不应该是问题。可是,如果办案涉及个人因素那就不一样了。”陆远说道。 “可是,就算是这样,他们也不至于阻止律师接案呀?”林蔓的情绪有些激动,她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 陆远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有时候,事情的发生并不需要太多的理由。 你们找不到律师接手,不一定是案件承办人做了什么。而是律师们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总之,这个世界远比我们想象得要复杂得多。” 林蔓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消化着这些信息。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的对案件的认识,可能只是表面。要想真正解决叔叔这个案件,林家也需要更加深入地了解这个案件。 “陆远,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您要是能够承办我们这个案件,我相信叔叔的案件一定会有转机的。”林蔓的眼神变得期待起来。 陆远微微一笑,他知道林蔓的想法。“放心,郑平是我的弟子。他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这件案子,我也非常感兴趣。这样吧,案件先不着急谈办还是不办。我们先了解一下案情,见见你叔叔再说。” “林蔓,你打算在通达市待上多久?”离开陆远的办公室,郑平问道。他非常想知道林蔓下一步的打算。相恋的人,就是这样,明明已经知道对方的心意,却还是要问上一遍又一遍。 “郑平,我打算这两天就走。”林蔓的目光坚定,透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决心。“陆律师的话点醒了我。我需要回去,提醒家里的人,做好准备工作。” 郑平轻轻握住了林蔓的手,给予她无声的安慰。“放心。这件事,我都陪在你身边,与你一起面对。”他的声音温柔而坚定,仿佛能驱散所有的阴霾。 两人并肩走在通达市的街道上,秋天的阳光不冷也不热,照在他们身上,温暖而明媚。周围是熙熙攘攘的人群,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生活奔波着,但他们却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只有彼此的存在才是最重要的。 “郑平。”林蔓忽然唤了一声。 “我在。”郑平答应道。 “谢谢你。”林蔓说着牵起郑平的手。 “应该的,你的事就是我的事。”郑平说道。 两个人继续走下去,脚下的路记录着岁月的痕迹,每一步都显得格外踏实。街道两旁,树的叶子渐渐染上了金黄,偶尔有几片随风轻舞,缓缓飘落,如同时间的碎片,在空中划出一道道温柔的轨迹。 “你知道吗,郑平,”林蔓停下脚步,抬头望向远方那片被夕阳染红的天际,“有时候我会觉得,遇到你就是上天注定的。与一个在千里之外的人相爱,这很浪漫,却很不现实。偏偏这一切发生在我的身上。” 郑平闻言,也停下了脚步,目光温柔地落在林蔓的脸上,他轻轻一笑:“是呀,是上天把你送到了我的身边。还是以一种很突然的方式,你说我们是不是应该感谢李卫与方丽呀。” “那两个人呀。”林蔓想到李卫方丽不由得摇了摇头。这两个人说到底不是什么好榜样。如果当初郑平表现得与李卫哪怕有一点相像,自己也不会选择他。 想到这里,林蔓看向郑平。正巧郑平也看向林蔓,两个人相视一笑,那份默契和温暖在两人之间悄然流淌。周围的喧嚣仿佛都消失了,只剩下他们彼此的心跳声和远处偶尔传来的欢笑声,构成了这个秋天最美的旋律。 “要是我们能够一直这样该多好呀,”林蔓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可惜,我马上就要离开了。” 郑平轻轻地将林蔓拥入怀中,用自己的体温给予她最坚实的依靠:“别担心,林蔓。无论未来有多少未知和挑战,我都会牵着你的手,一起走下去。直到世界的尽头,我都不会放开。” 林蔓依偎在郑平的胸膛,感受着那份来自心底的温暖和安全感,她知道,有了他,自己的世界将不再孤单。 夕阳的余晖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仿佛预示着他们未来的路也将如此,虽然漫长,但充满了希望和光明。在这个充满温情的秋天里,两颗心紧紧相连,共同书写着属于他们的美好篇章。 第28章 大案与小案的关系 “郑平,我决定先到浙东去看看情况。你在这里把撤销赠与的案件先办了,然后到浙东与我会合。”陆远交代道。 林平辉、林高丰的案件是大案,就算是陆远也不敢有一丝懈怠。他准备马上去浙州去了解情况。 “好的。”郑平答应一声,解决手里的案件,完成当事人的委托,这本是郑平应当做的事情。他只是有些遗憾不能跟着陆远第一时间介入林氏叔侄案件。 “怎么,情绪不高?”陆远是什么人呀,那可是在法律行业干了一辈子的人物,一看就知道郑平是什么心思。 “没有没有。”郑平连忙否认,怕是自己的小心思惹陆远不高兴。 “我知道你的想法,年轻人还是喜欢办大案的。”陆远笑了笑,“你跟田诗办的案件应当都属于重大案件吧。” “是。”郑平应了一声,这事否认也没有用。他跟随田诗办的案件,早就全国皆知了。也就无所谓什么谦虚了。 “郑平,你要记住一点,办大案并不是律师执业的主旋律。”陆远又开始点拨郑平了。 “我明白,师父。”郑平点头,心中却不禁泛起一丝波动。他深知,在律师界,名声与成就往往与处理的案件大小紧密相连,而他也曾无数人注目下,享受着公众对“大案律师”的赞誉。但陆远的话,却像是一股清流,让他开始重新审视自己的职业道路。 “不,你不明白。”陆远一看就知道郑平没有领会自己的意思。 “我们所在的这个社会,不可能所有的案件都是大案。在法律程序中,主要处置的还是那些简单的、常见的、普遍的法律纠纷。这些纠纷才是整个律师业务的主流。” “而且,大案案情复杂,容易让律师迷失。只有通过一个一个小案的积累,你才能练就一双火眼金睛。只要你看到一个迹象,马上就会知道所蕴含的法律意义。这不是理性思维下的行动,而是承办成百上千法律业务后,所形成的本能的职业反应。”陆远意味深长地说道。 “本能的职业反应。”郑平一愣,这个说法自己还是第一次听说。 “当然,任何行业都会对本行业的人进行专门的职业训练。专业性越强的领域,这种训练就越有意义。就我们法律职业领域来说,每隔几年法律规定就会有大的改变。所以,职业态度和职业本能是一个律师专业性的重要标准。” “这……,如果我不能一眼看出问题所在,我多看两遍就好了,也能找问题来。”郑平提出了异议,他觉得陆远是不是要求太苛刻了。为什么要第一时间反应,不能给自己留下充足的时间吗?毕竟案件关系到当事人的命运,不能儿戏呀。 “你觉得你在当庭被对方进行证据突袭时,对手会给你充分的反应时间吗?”陆远一句话让郑平无言以对。 法庭如战场,律师对庭就好比两位武士在决斗。决斗的过程中,对手拿出了隐藏的绝招,你不第一时间应对,想要先暂停一下,自己再思考如何应对破解,那可能吗? “能够从事律师这个职业,理论知识都是有一定基础的。不过,真正考验律师的,还是他的临场能力。这也是新人多数欠缺的地方。我希望你能够加强这方面能力的锻炼。” “我知道了,师父。”郑平点了点头,陆远的指导还真是给他打开了一个全新的视角。 “大案虽能彰显能力,但小案中同样蕴含着法律的温度和人性的光辉。每一个案件背后,都是一个家庭的期盼,一个生命的重量。所以大案也好,小案也罢,在承办律师的眼里,价值应该是一样的。”陆远的声音温和而有力,仿佛能穿透人心。 郑平沉默片刻,心中涌动着前所未有的感慨。他回想起自己当初跟随田诗时,那份对公平正义的满腔热血,似乎在日复一日的忙碌与压力中,渐渐被世俗利益所遮蔽。而此刻,陆远的话如同一盏明灯,照亮了他内心深处的那份初心。 “陆老师,您说得对。”郑平的声音里多了几分坚定,“我会更加注重每一个案件的质量,无论大小,都全力以赴,确保每一个当事人都能在法律的框架内得到公正地对待。” 陆远满意地点了点头,眼中闪烁着赞许的光芒。“记住,律师的职责不仅仅是赢得官司,更重要的是维护社会的公平与正义,守护每一个人的合法权益。只有这样,你才能真正成为一名优秀的律师。” “徐律师,你好。”郑平上门找到徐薇。 “你怎么来这里,有什么事。”徐薇一看是郑平,顿时脸沉了下来。人常说同行是冤家,这句话在律师行业是非常有道理的一句话。 律师本就是内斗的行业,律师这个行业只有合纵连横,没有人情可讲。要说一点人情也不讲,那倒是有些绝对。至少有时一些负面情绪还是存在的。有些律师一对立,就是二十年、三十年贯穿整个职业生涯。 现在徐薇对郑平就有了这种势不两立的感觉。本来在苏维令赡养费的案件当中,徐薇就等于是输了一阵。输了这阵其实她还有话说,毕竟原告是她的公婆,对她有先天伦理压制。再加上,她毕竟是一个外人,有些事情插不上手。 可在刘校诉闫保的案件中,她也没有占什么便宜。虽然是调解结案,闫保对徐薇却是不太满意。用闫保本人的话,要是这样的一个结果的话,当时就与刘校私下解决了。是因为听了她的建议,才会拒绝刘校的退费请求的。现在可好,官司打了一圈,最后还是要给人家退费。 经过两次交手,徐薇也明显感觉到郑平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面对郑平,心里也是有些打怵。不过现在可不是她徐薇惹上郑平,是郑平鼓动苏维令起诉她们家。这事情躲是躲不掉的。 第29章 拿出东西来 “徐律师,是这样的。我与苏维令协商过,以你们的家庭关系,其实并不一定非要通过法庭来解决纠纷。要是私下商量解决,会更适当。”郑平说道。其实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出于同行关系的考虑。 律师最大的对手,永远是自己的同行。可是,郑平也不想在通达市为自己树立一个一生的死敌。哪怕这个徐薇的实力并不太强,也是一样。 “现在这种情况,咱们还有什么可说的。”徐薇疑惑地看向郑平,在她的印象中这个郑平可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人。她不知道的是,现在的郑平已经是无心恋战了,心思早就飞到浙州去了。 “我想如果你们同意撤销赠与,苏维令夫妇会在赡养费方面给予减免。当然这是一个不公开的协议,对于其他子女是保密的。”郑平说道。 “赡养费才有多少,房子价值有多大。你觉得二者具备可比性吗?”徐薇笑了,这个郑平还真是拿自己当白痴呀。 郑平轻轻叹了口气,他理解徐薇的立场,也清楚自己提出的条件与房子的价值相比,显得多么微不足道。但他并没有放弃说服的努力,只是换了一个角度继续道:“徐律师,我明白您的顾虑。但请允许我进一步解释,苏维令夫妇的赡养费是经过法院判决的,是确定的利益。而赠与的房子就不一样了,那是不确定的财产利益。” 说到这里,郑平看了看徐薇,发现她很平静,就接着说下去:“如果减免赡养费,也就意味着你们可以减少支出。作为交换的,只是你们交还被赠与的财产。而被赠与的房产,在法律上归属是不确定的。” “再者,”郑平的声音更加温和而诚恳,“我相信您也清楚,法律虽严明,但人情亦不可忽视。苏维令夫妇年事已高,他们最希望的是看到家庭和睦相处,而非因财产反目成仇。达成和解,不仅仅是一个法律上的决定,更是对家庭情感的一种维护。我相信,以您的专业素养和人文关怀,定能理解并尊重这份心愿。” 徐薇闻言,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思的表情。她不得不承认,郑平的话触动了她内心深处对于这次诉讼的忧虑。虽然苏维令只是她的公公,但是如果官司继续打下去,以后这关系还怎么继续。 这些年苏维令夫妇一直是帮贴苏新东的,包括两个孩子也是得到老两口的照顾的。从这个角度来说,打了这场官司,不论输赢,损失最大的始终还是苏新东这一方。 “郑律师,你的话确实有道理。”徐薇缓缓开口,“但撤销赠与,胜负还未可知。按照法律规定赠与是实践性法律行为,你应该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实践性法律行为,就是说一旦在现实中履行,除非法律规定,不能再撤销。从关于赠与的撤销来说,法律上设置的条件非常严格。或是对被赠与人有伤害行为,或是损害国家、社会公共利益等等。从现在的角度来说,苏维令对苏新东的赠与似乎还达不到这个程度。 “如果我们在撤销赠与这个诉讼更占据优势,那么为什么要与你进行这种不平等交换呢?”徐薇看着郑平等待答案。这也算是试着摸一下郑平的底牌,毕竟她也见识过郑平的能力。相信郑平一直在坚持撤销赠与,就会有一定的把握。 “徐律师你说得对。法律条文的规定就是这样的。从条文来看,你们这一方是占据绝对优势的。不过你有没有想过一点,苏维令夫妇年事已高,他们并没有自己的住房,现在又欲脱离你们独住,你说对于这种情况,法院会怎么考虑?”郑平问道。 “怎么考虑,难道还能违背法律。”徐薇一愣,郑平这句说得一点也不像律师。律师谈事情,不应当从法律的角度来解释吗? “法律其实并不是一个平面化的东西。我们之前的两个案件都是调解结案,您说这只是我们自己的作用吗?”郑平忽然提起了前两个案件,这等于是揭了徐薇的伤疤呀。 “这当然不只是我们在起作用。”一看徐薇没有接自己的话,郑平只能自己继续说下去,“除了我们以外,还有法官在起作用。” “他们当然希望调解结案。”徐薇这时候开口了。 “当事人调解结案,不论是调成了什么结果,法官均不需要承担责任。案子结了,自己又不担风险,他们当然是有动力推动和解了。”徐薇撇了撇嘴。 “但徐律师,这两案的调解结论并不只是因为审判责任的原因,就会得到法官的支持。主要原因还是因为,讲解结果本身就体现了法律本身的公正与原则。”郑平语气中带着一丝坚持,他轻轻推了推眼镜,目光深邃,“如果调解协议并不公平,当事各方的利益不能得到平衡,法官一定会制止这种协议形成的。” “倒是这个道理。”徐薇同意郑平的意见,“任何案件的结论都不能太离谱。就算是当事人调解达成的协议,也不能权利过于失衡。” “正是如此。”郑平点头赞同,“法律有属于自己的本质精神。那你想没想过,苏维令案件中谁的利益更符合法律保障的本质呢?” “这……”徐薇的眼中闪过一丝挣扎,“我会考虑你的意见的。但只是这些,你不可能说服我。” 徐薇知道在涉及亲子关系的诉讼中,弱者一方永远会得到优先保护。孩子是未成年人时,会得到优先照顾。父母进入老年,与成年子女诉讼时,老年人会得到优先保障。所以,撤销赠与一案,法官必然优先考虑苏维令一方的利益。就凭这一点,这场官司的结果就不好说了。 但推测归推测,徐薇还是要郑平拿出真东西来。只是凭这些口头分析,是说服不了她的。她今天必须见到郑平信心来源的依据。 第30章 亲情最大 郑平走了,走之前他留下了一份法院的判决书。这份判决书是闽南省一个法院作出的。中国并不是判例法国家,没有必须遵循先例的说法。然而,这份判决书被最高人民法院选入当年的案例选中,这意义就非同寻常了。 任何行业都有外行人所不知道的秘密。法律出于稳定性考虑,不可能每出现问题就去修改。整个修改需要一个问题积累的过程。这样问题就来了,明知问题存在,法律又不可能随便启动修法程序,司法实践就找出办法去克服问题。 克服问题的方式有很多种,一种是出台司法解释。司法解释的程序相较立法程序更为简洁,并且方式也很灵活。然而司法解释也是有效力的规范性文件。如果制定了司法解释,但司法解释规定的条文并不完善,那个时候不但不能起到解决问题的作用,甚至可能造成更大的混乱。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实践中就推出了指导性案例和各类案例指导的制度。案例不是规范性文件,但最高法每年会在全国收集一些有代表性的案例,甚至一些案例直指法律空白,为各地法院裁判类似案件有一个参照。 各地法院也知道,能够进入最高法收录案例的案件,一定是其处置方式得到最高法的肯定。除非你找出一个更为合理的裁判方式,否则这一裁判方式就会逐年被固定下来,形成所谓的裁判规则。当然,也有在不断探索过程中,寻找到更为适合的裁判模式,从而重新固定裁判方法的情况。总之,案例在司法工作中对法律空白领域进行探索,有着重要意义。 “新东,你在家吗?我有事想跟你商量一下。”徐薇给徐新东打了一个电话。一直以来,徐薇都是家里说一不二的存在,家里的大事小情,基本是徐薇一个人在做主。 在遇到挫折时,徐薇突然想到了苏新东。而且这件事情,归根到底是男方家里的事。如果不征求苏新东的意见,让父子反目,就算是苏新东嘴里不说什么,只怕也会怨自己一辈子吧。 “好的,我等你。”对于徐薇的来电,苏新东感觉非常突然。什么时候徐薇也会用这种语气跟自己说话了。苏新东摇摇头,苏维令是自己的父亲,他不想父子还要打官司争家产。如果可以,他也愿意把房子让出来。 但徐薇是他的妻子,这些年为家里付出了许多。更重要的是,就徐薇的立场来说并不存在什么问题。毕竟她也是为了自己的小家着想。现在徐薇的电话打来,会不会是有所转机呢。苏新东的心开始七上八下,拿不定主意了。 “都说不用你送了。”林蔓说道。事情办得非常顺利,陆远同意介入林家叔侄的案件,本来林家是不抱什么希望的。现在事情既然已经成了,林蔓决定先回浙州,把事情处理一下,为陆远开展工作创造条件。 “女朋友要走,我这个男朋友怎么可能不送。”郑平笑了笑。林蔓这个女朋友,算起来两个人相处的时间也就一个月多一些。这期间,不是学习,就是办案,真正属于两个人的时间少之又少。 郑平的话语中带着几分调侃与不舍,却也透露出他对这份关系的珍视。他轻轻整理了一下林蔓的衣领,眼神里满是温柔:“这次你回浙州, 万事一定要小心。不论遇到什么事,都不要冲动,如果遇到困难你要记住,等我去处理。” 林蔓闻言,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抬头望向郑平,那双总是充满坚定与智慧的眼睛此刻正温柔地注视着自己。“谢谢你,郑平。有你在身边,我觉得无论多艰难的路都能走下去。这次回去,我会尽快把事情理顺,专心协助陆远律师,争取早日为叔叔和堂哥洗清冤屈。” “我相信你,林蔓。”郑平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给予她最坚实的支持,“而且,我很快就会结束手里的案件到浙州去找你。你等着我。” 两人相视一笑,仿佛所有的困难和挑战在这一刻都变得微不足道。林蔓转身,踏上了回浙州的路途,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力量和勇气。她知道,这一路虽长且艰,但有郑平和陆远在侧,她定能披荆斩棘,迎来胜利的曙光。 而郑平,则站在原地,目送着林蔓离去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视线的尽头。他心中暗暗发誓,无论未来如何变化,他都会守护好这份感情,与林蔓携手共渡每一个难关,直到世界的尽头。 “如果你不想打这个官司,我们就把房子还回去吧。”徐薇说道。 “这……,”苏新东一时不知道如何反应,“亲爱的,你真的同意还房子。” 徐薇点了点头,“这个房子已经很旧了,市值也不高。为了这个房子,让你们父子对簿公堂,根本不值得。” “亲爱的,你太明事理了。”苏新东终于露出了笑脸。他一直为这件事情发愁。中年男人的夹板气,他不是不能受。可是当这种矛盾激化到一定程度时,他再想两边和稀泥,就有些行不通了。这个时候,没有想到的是徐薇能够让步,这真的让苏新东非常感动。 “我马上跟爸妈去说。”苏新东立即联系苏维令夫妇,这件事情就要趁热打铁,不给徐薇反悔的机会。 “好,你去说吧。”徐薇也是一笑,看到苏新东的样子,她也释然了。为了一个旧房子,让整个家庭关系处于紧张状态,真是一件不划算的事情。 “师父,我刚刚得到消息,苏家内部已经和解了。”郑平立刻向陆远汇报案件的进展。案子了结,自己也就解脱了。可以跟陆远一起去浙州了。 “这么快。”陆远一愣,他没有想到郑平的手脚这么利落,这么快案件就全部办结了。 “是他们自行和解的。”郑平解释道。 “你是不是发挥作用了。徐薇可不是一个好商量的人。”陆远是什么人呀,那可是政法界的老人物了,对于谁是什么样的人还不清楚。徐薇能够接受和解,郑平要是没有施加什么压力,陆远都敢自己的陆字倒着写。 第31章 西马村灭门案 “当然没有,徐律师是一个通情达理的人。”郑平越抹越黑,甚至不惜抬高徐薇的形象。通达市律师行业谁又不知道徐薇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好吧,不管是什么原因,案件总归是结了。只要是当事人满意,我就没有意见。”陆远也懒得追究郑平用了什么手段,反正案件结果让当事人满意就好。 “苏维令夫妻说,他们非常满意。” “那就好。”陆远点点头。 “案件结了,你正好空出手来。这样吧,这里有一个案件,你需要去一趟豫东省。”陆远拿出一份卷宗材料。 “豫东省,师父,我不去浙州?”郑平一愣,事情与当初设想得不一致呀。 “不去。不但不去浙州,你去豫东的事情还要对林家保密。” “这是为什么?”不去浙州,郑平可以理解陆远对自己另有安排。但对林家保密,这又是为什么。是不是两个案件有所关联,这不可能呀。两省相距一千多里地,怎么可能呢。 “不要问为什么?你只管去,只管去调查这个案件。然后自己找出答案。”陆远没有告诉郑平为什么,只是让他自己寻找答案。郑平当然知道,这是陆远对自己的又一个考验。 豫东灭门血案!郑平一看卷宗的封皮后,不由心里一沉。这是一个什么情况。以前郑平也经历凶杀案,对于杀人案件其实并不是那么恐惧。只是灭门的案件,这还是第一次遇到,顿时心里沉重起来。这样的一个案件,陆远交到自己的手里,是什么用意。以自己一个实习律师的身份,根本就担不起这个案件呀。 1999年5月13日,豫东省俊县西马村的一位村民一早就出门去县城赶集。赶集这种事,对于农村人来说是非常重要的。毕竟农村不同于城市,商业极不发达。很多日常用品只能通过集市进行采购。 就在村民路过村民马成山家时,发现了他家的大门敞开着。这让这位村民有些奇怪。要知道马成山外出打工已经有几天了,这个时候应当只有妻子陈小荣和孩子在家。这么早,要不是出农活,大门应该是不会开呀。 于是这位村民喊了两声,见没有人答应,就走进院子里,这个时候屋子里还是没有动静。会不会是人都出去了。如果没有人在家,大门打开就有些不安全了,村民就想帮着把门关上。结果就在村民想去帮着关门之时,突然看到屋门前有一丝血迹,走近就看到了陈小荣与一儿一女倒在血泊当中。 很快警方俊县公安局接到报警,辖区内出现命案,公安局不敢怠慢,立刻出警西马村,并封锁现场。 村民们也纷纷得到消息,案发现场围的里三层外三层。陈小荣与孩子们都是被利器残忍杀害,其中小女儿是被利刃刺入脊椎而死,死状非常凄惨! “杀的都是女人和孩子呀,下手真是狠毒呀!” “这一定是仇杀,要不然不可能下手这么狠。” “肯定是熟人作案,要不然不可能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 “不管是谁作的案,这样的人要是就在这个村子里,下一个遭殃的不一定是谁呢。” …… 村子里的气氛一下子紧张了起来,公安机关更是如临大敌,公安局局长对外立下了军令状,这个案子百日必破。破案的愿望是好的,但现场除了一个脚印以外,没有留下其他痕迹。可以说案件方向全无头绪。 好在西马村村子不大,人员也是有限的。警方开始逐门逐户进行排查,相信一定找到嫌疑对象。然而,在对全村的人排查多遍以后,警方还是没有找到线索。 会不会是外面的人作案?这个可能是有的,但不大。因为西马村的位置较为偏僻,平时基本没有几个人来。要是有外面的人进村,不用多长时间,全村人都会知道。这种情况下,外面的人进来作案,不可能一点痕迹也没有。 尽管可能性不大,警方还是决定不放过这个侦查方向。排查工作向周边几个村镇乃至更远的地方扩展,每条通往西马村的道路都进行排查。案发时是否有可疑人员可疑车辆经过。结果是案发当日是一个平常再不能平常的日子,甚至这种平常本身就带有点可疑。警方没有查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怎么办?俊县公安局又一次召开侦查工作协调会,对案件情况进行研判。最终决定,在破案期限不满一个月的时间里,把全部力量集中到村里进行调查。 警方这样做,也是有道理的。从现场的情况来看,被害人没有任何反抗。警方推断,这是熟人作案。被害人没有提防,对方在靠近后突然作案。然而村子里都被排查了多遍了,该用的调查手段也都查过了,就算是集中力量在村里调查,也很难有新的突破。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异想天开的提议让侦查工作有了新的方向。一位侦查员提出利用科技手段,通过测谎仪进行排查。 “这能行吗?”主管刑侦的领导有些犹豫,还没有听说过通过测谎仪破案的。 “应该没问题,这可是科学技术。”提议的侦查员说道。 在2000年,正是一个世纪交替的时间段。大量外国的新科技涌入中国,也让国人大开眼界。此时,国人对于国外的一些技术也有些盲目地追崇。 “要不这样,还有什么办法。期限马上就到了。”这时另外一个声音打断了两个人的谈话。一时间所有人都沉默了。 命案必破,这是公安系统的规矩。如果破不了案,就一定有人要承担责任。西马村“5.13”灭门血案,在当地造成了恶劣影响。案件破不了,就要有人承担责任。谁来承担这个责任? 俊县公安为了破案已经拼尽全力,自从案发后,没有一个人休假。全局上下不分白天黑夜地这么干着,最后还要承担责任,谁能接受? 第32章 破案 期限就要到了,案件却是一点线索也没有。俊县公安的气氛非常紧张,这时一辆来自省厅的车辆停在公安局院内。原来是省厅的测试专家来了。 很快俊县公安对西马村全村村民进行测试,结果当天没有公布。就在大家以为事情又要归于平静时,一个消息轰动了周边十里八村,凶手抓到了。 凶手是马方成,今年四十出头,在县农业局工作。马成方的父亲是西马村原书记,因为工作的关系,在村里得罪人不少,也结了不少仇。后来,马成方的父亲从村里退了下来,一些当年得罪过的人找上门来闹事。这里面也包括马成山、陈小荣。 陈小荣的母亲原来也在村委会工作,与马方成有很多接触,也产生了不少冲突。两家积累的矛盾不是一天两天,更不是一件事两件事。当初警方排查时,也对马方成进行了调查,但案发当天他与一群牌友正在打牌,这是可以证明的,也就说没有作案时间。就这样,马方成的嫌疑就被排除了。当马方成的测谎结果被提交以后,俊县公安再次把目光投向马方成。会不会当初排查时有什么遗漏? 俊县公安迅速组织了更为细致的侦查工作,这一次,他们不仅重新梳理了所有与案件相关的线索,还深入走访了马方成的亲朋好友、同事邻居,试图找到那些可能被忽略的蛛丝马迹。与此同时,警方还邀请了心理学专家对马方成的心理状态进行深入剖析,以验证测谎结果的准确性。 在调查过程中,一个细微的线索逐渐浮出水面。原来,案发当天,虽然马方成确实与一群牌友打牌至深夜。但牌局的对局并非固定的。几个牌友轮番上阵,所以说马方成是参加了牌局,但不是一直在打牌。不打牌时,换下来的人就会在一旁观战。这些观牌的人,就不是那么引人关注了。就算是中间离开一段时间,也是不会有人注意的。 偏偏当晚有人注意到,马方成确实中途离开过牌局。这一点马方成在第一次排查接受调查时,可没有说。于是警方找来马方成再次询问,马方成的解释是,自己只是短暂离开方便一下。然而他离开的确切时间,离开了多长时间,就没有一个人能够说清楚了。就连马方成自己也说不清楚。 “全村的人都排查过了,只有他有作案的时间。” “测谎结果已经说明问题了,这个马方成一直在说谎。” “如果不是他,还能是谁,别人的嫌疑都被排除了。” “事情怎么可能这么巧,就他与被害人有仇,偏偏就是他在作案时间要方便一下?” 俊县公安上下对于马方成这个嫌疑人,讨论还是非常热烈的。多数意见认为马方成就是杀人凶手。几经研讨后,俊县公安最终还是期限的最后一天,抓捕马方成,宣布“西马村5.13灭门血案”告破。 此后案件经过一审、二审,马方成最终判处死刑缓期二年执行。案件也算是在法律上完成了基本的程序。就是这样的一个案件,陆远为什么让自己看案卷,这里面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郑平心里反复思量,也想不出是为什么。有心想去问问陆远,可是陆远似乎早就想到了这一点,有言在先,让他自己去寻找答案。好吧,郑平也只能准备好行囊,向豫东出发。 郑平去豫东的第一站,不是俊县,而是省会平阳。在平阳,他见到曾经承办案件赵明律师。赵明律师是平阳有名的律师,在刑事案件的办理上有着特殊的业务能力。陆远能够与赵明建立联系,主要还是因为当年赵明曾经在陆远的学生名下读研究生。而陆远有时去北京时,也会去指点这些徒子徒孙们。而赵明作为年轻一代的佼佼者,当然会引起陆远的注意。 “要是从陆老师那里论起,你可是我的长辈呀。”赵明开了一个玩笑。这么年轻的郑平能够得到陆远的指点,这还是让赵明羡慕的。不过,赵明对于自己的发展也是非常满意的。所以,这个玩笑也就只能是玩笑,不能当真。你不能指望,赵明这个豫东省的知名大律师向郑平这样一个还在实习期的新人行晚辈礼。 “咱们就是各论各的,说起来赵哥你在律师界成名这么久,我还是要向你多学习的。”郑平的姿态很低。师门显赫,这是一个优势,如果你不懂得利用这个优势,那可能就成为劣势了。 赵明微微一笑,点了点头,表示认可郑平的态度。他招呼郑平坐下,然后开始谈论起案件的细节。 “你这次来豫东,是为了处理马方成那桩案子?”赵明问道。 郑平回答道:“这件案子,案情非常复杂。陆老师建议我来请教您,希望能从您这里得到一些宝贵的建议。” 赵明沉吟片刻,然后详细地说明了案件的具体情况,将案件的来龙去脉一一道来,郑平一边听,一边在纸上记录着关键信息。 “这个案子确实有些棘手,”赵明开口说道,“其实所有人都知道案件在证据上还是有些问题的。不过有问题距离能够翻案,还是有一段距离的。” 郑平感激地点了点头,他知道赵明的建议对他来说是多么宝贵。 两人又讨论了一会儿,赵明还特意为郑平介绍了一些平阳当地的风土人情,让他在办案之余也能感受到这座城市的魅力。 “好了,今天就先聊到这里吧,”赵明站起身来,“你先回去休息,明天我带你去见马方成的亲属。” 郑平也站起身来,向赵明表示感谢。他知道,这次平阳之行将会对他的职业生涯产生深远的影响。在赵明的指导下,他相信自己能够更好地应对即将到来的挑战。 “你好,我是马方成的爱人安淑玲。”次日一位中年女人来到了赵明的律师事务所。 第33章 坚信 “我们老爷子从村里退下来很多年了。虽然当初得罪过一些人,这些年逐渐已经淡化了。毕竟那是上一辈人的事情。”安淑玲说道。 与赵明接触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及时与家属建立联系。安淑玲得知有外地的律师想了解案件时,第一时间来到了平阳。对于马方成的案件,她一直四处奔走,但是太难了。毕竟案件已经经过省院裁判,这个案件在豫东省想要翻过来,就如同平地登天一样难! “方成,没有在村里工作,是在县里的农业局上班。我在县里的小学上班,平时上班,闲时种些地,生活也是很安稳的。怎么想到会突然遇到这样的事情呢?”安淑玲欲哭无泪,自从马方成被警方带走以后,她承受了太大的压力。 周围的异样眼光,还有一些莫名的骚扰,这些都让她的生活更加艰难。有人甚至劝她与马方成离婚,脱离关系,摆脱影响。但安淑玲还是拒绝了,毕竟夫妻多年了,在马方成危难之时,她是不会一走了之的。 “你能确认马方成没有杀人?”郑平看向安淑玲,其实这个问题似乎有些多余。就算是马方成是凶手,安淑玲也不会知道。就算是安淑玲知道马方成是凶手,也不会告诉眼前的郑平。 可事情就是这样,有时候明知问题有些多余,还是会问。这既是一个例行公事,更是为自己辩护时建立一个良心基础。信任当事人,才会有伟大的辩护。如果明知当事人是有罪的,而进行诡辩,即使成功,辩护也是龌龊的。 “这一点我可以确定。我们家方成是一个老实人,他什么事情都不会瞒着我。何况我们与马成山家已经多年没有来往了。怎么可能为了旧事,去他们家杀人呢?”安淑玲说道。 “好,你说的情况我已经知道了。这次我是来看看案件是否具备承办条件的。如果可以,我们会考虑承办你的案件的。”郑平说话还是非常严谨的。 家属的意见一般都是非常主观的。这也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毕竟被告人是他们的至亲,这种关系决定他们的立场一定不会客观中立。 当然,家属的意见虽然带有强烈的主观色彩,但有时候,这些主观的陈述中也隐藏着关键的线索。郑平决定继续深入调查,以确保自己能够全面了解案件的真相。 “怎么样?”送走了安淑玲,赵明问道。刚刚他一直观察着这位突然来访的小师叔。对于陆远,赵明是非常尊重的。对于陆远收了郑平这样的年轻人,赵明就有些不理解了。毕竟陆远在法律界也算是一个有身份地位的人,收徒是不是也应当讲究一些呢?突然收了这个年龄段的郑平,让陆远的很多学生十分尴尬,更别说他这个学生的学生了。 不过,经过观察,赵明还是发现了郑平的过人之处。一切表现得非常老练,完全不像是一个新人。赵明把郑平与自己所里的新人比较了一下。当然老练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郑平表现出了与年龄不相符的沉稳。年轻人好冲动,这一点在郑平身上完全体现不出来。 当一个人的气质突破年龄和环境的限制,表现出了与众不同的气质,那这个人是一定不是简单!这是多年以来,赵明总结出来的识人经验。赵明是律师,每年见过的人以万计,他的阅历决定了他看人是非常准的。 这个郑平果然不简单,我还是多结交一下,以后一定会用到这个人!赵明的想法可能有些世故,这也是多年律师生涯形成的习惯。 “收获不大。”郑平叹了口气。 “噢?我还以为你完全没有收获呢。这个安淑玲好像也没有讲什么特殊的事情呀。”赵明奇道。 “的确,安淑玲说的情况,多数卷宗里都可以找到。就算是她坚信马方成无罪,也是可以预测到的意见。”郑平说道,“然而,就算答案是可以预料的。面对面发表意见时,效果也是完全不一样的。” “你的意思是……”赵明一愣,他有些弄不明白了。 “安淑玲的表态,让我相信她说的是真的。尽管我没有证据,但我可以看得出来她说的真话。”郑平坚定地说道。 “你就凭她简单一句话,就相信她?会不会有些武断?”赵明有点改变对郑平的看法了。刚刚还觉得你很沉稳,怎么现在突然这么冲动起来了? “不是冲动,而是直觉。”郑平解释道,“我知道,办案要讲证据。但安淑玲的眼神、语气,甚至是她身体语言的微妙变化,都透露出一种真诚。她对马方成的无罪坚信,绝非伪装。” 赵明皱了皱眉头,显然还在思考郑平的话。“好吧,就算我相信你的直觉,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我们需要进一步调查,”郑平回答道,“安淑玲提供的信息对我们没有太大意义。我觉得还是要从卷宗里找证据。寻找马方成的案子背后的谜团,我们不能放过任何可能的突破口。” “那调查要从哪里开始?”赵明问道。 “首先,我们要重新审视马方成的背景,包括他的圈子、工作关系,甚至是他的家庭情况。安淑玲的表态可能只是冰山一角,我们需要挖掘更多细节。”郑平沉思着说。 “好吧,看来要查的东西还真是不少。”赵明无奈地笑了笑。 “是的,但为了真相,这一切都是值得的。我们还要去查被害人的情况,希望从中找到线索。”郑平坚定地说。 “郑平,我们是律师,不是警察。在办案时会遇到一些阻力的。”赵明委婉地提醒郑平,有一点他没有明说。在俊县进行调查,还是要翻俊县公安办的命案,想必会遇到阻力的。 “是呀,所以我需要您的帮助。”郑平看向赵明,他知道在豫东开展调查,没有赵明这个本地律师,是不可能的。 “这个案件也是我承办过的。如果能够翻过来,那我出点力当然是义不容辞的事情。”赵明说道。 第34章 神一样的手笔 在马方成这个案子上,赵明的工作还是得到所有人认可的。要知道,这可是灭门血案呀,这种案件一旦被定为凶手,基本上只能是死路一条。而经过赵明的辩护,马方成保住了一条命,这在当时来说是非常不容易的一件事情。 如果这个案件要是能够在自己的努力下再次翻转,那赵明的工作将会进一步得到认可,也会让各界提高对赵明的认识。这一点对于赵明来说是非常重要的。这也是赵明对于郑平全力支持的主要原因。 “我们总是要先找一个突破的方向。”赵明说道。相对于郑平,赵明的经验更加丰富。既然他已经决定帮助郑平,那么就要好好点拨郑平。这对于郑平的成长,是很重要的。 一个律师的成长其实就是通过在一个案件一个案件的办理上,逐渐积累经验的。这个过程不论是谁,都要经历。不同的是,这个过程每个人需要经历多长时间才能走出来。有的人需要十年的时间,才能走出来,成为一个可以独立办案的、称职的律师。有的人可能一年就会走出来。 时间的长短,取决于很多因素。个人的天赋和学习能力是决定成长速度的重要因素之一。工作环境和机会也是影响律师成长的重要因素。个人的努力和态度同样不可忽视。但有一点是自身无论如何努力也无法替代的。那就是前辈以一个过来人的角度向你传授经验。也许他的经验并不完全适用于你,至少也会让你有所感悟,少走不少弯路。 律师是一个实践性职业,理论功底再扎实,也要在实践中体现出自己的能力。而实践能力的高低,经验起了决定性的作用。赵明现在对郑平的指导,也起到了类似的作用。 “赵哥,这个案件当初是你承办的。对于案情你是最熟的。你说这个案件从哪里突破比较好?”郑平也是一个明白人,赵明一说这话,郑平就知道是什么意思。这是人家在指点自己,这个时候身段哪能还不放低一些。 “其实这个案件的证据很薄弱。如果不是测谎,根本就不可能锁定马方成。”赵明似乎无意地说道。 “测试结果能够作为证据使用吗?”郑平有些糊涂了。按照刑事诉讼法的规定,测谎结果应当不能作为证据使用。 “测谎结果不能作为证据使用,但让公安机关锁定了马方成。锁定了人,再来寻找证据就容易得多。”赵明这句话就有些特别指向了。 “也就是说,先是认定这件事是马方成做的,然后再拼接证据。如果是这样的话,只怕不是马方成做的,也会认定为马方成做的了。”郑平叹了口气,赵明也沉默了。 对于马方成的案件有了一定的了解,郑平还是有一个疑惑,在脑海中挥之不去。那就是这个案件与林平辉案件有什么关联。相信这两个案件一定有什么相通之处。只不过自己没有找到罢了。 “如果证据并不充分,那最后马方成的案件为什么会定案呢。”郑平提出了心中的疑惑。 “直接证据,并且可以固定的,只有口供。马方成最后承认了整个犯罪事实。” “如果事情不是马方成做的,那他为什么会承认。会不会真是他做的?”郑平问道。 “也许。但我办案时会见过马方成,他那个时候已经翻供了。只是翻供这种事,你也应该明白。公安机关一旦形成口供,想要翻过来,那可比登天还难呀。”赵明叹了口气。 一直以来,刑事诉讼的发展方向都是轻口供重实证。然而实践中,却往往仍然是重口供轻实证。之所以形成这个情况,还是因为实证不容易获取,反倒口供难度较低。嫌疑人一旦归案,在强大压力之下,没有几个不招供的。 “这种案件,如果只是口供,恐怕也很难定案。”郑平说道。西马村灭门血案可是三条人命,这种案件只是口供定案,肯定是不行的。所以,一定还有其他证据支持死缓的判决结论。 “还有一份证言,是马方成同监的人作证。证明马方成曾经在监内承认杀害陈小荣。” “同监人员作证!”郑平忽然一愣,似乎找到了两个案件之间的关联之处。 “那个证人的名字叫什么?” “叫什么来着,好像叫什么伟。”被郑平一问,赵明一时有些回答不上来了。 “董伟,是吗。”郑平眼睛直直地看向赵明。 赵明点了点头,确认道:“对,就是董伟。我当时的意见是他的证词不可信。毕竟证人在看守所里,说明他也涉嫌犯罪。这个时候为了立功减刑,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郑平沉思片刻,然后说道:“赵哥,你的意见是有道理的。不过对这个董伟并不适用。” “为什么?”赵明一愣,郑平说这话似乎是知道董伟这个人。可这不太可能。毕竟郑平是第一次接触这个案件呀。 “因为董伟并非只是在这一个案件出过证。如果不是重名的话,在浙州一起强奸杀人案件中,他也出过证。” “这不可能,豫东距离浙东有一千多公里的距离。他总不能同时在两地都有案件,又这么巧都遇到嫌疑人在监内说出自己的犯罪经过。天下哪有那么巧的事情。除非……”赵明看向郑平,有所领悟。 “除非他是一个有特殊身份的人。所以他的口供一定可信。因为他在办案机关眼里,就是自己人。”郑平说道。 “这……,”赵明一时有些接受不了。 “如果说董伟的身份特殊,那么他的证言其实就不具备证据效力。偏偏他的证言是对嫌疑人有罪供述真实性的佐证。他的证言被打掉,那么两个案件的证据体系都将坍塌。”在这一刻,郑平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他对于陆远又多了一份敬重。 能够将距离一千多公里的两个看起来完全不相干的案件联系起来,这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不知陆远是怎么做到的,不管他怎么做到,在郑平看来都是神一样的手笔! 第35章 关联 “师父,我找到两个案件的关联处了。”郑平给陆远打去电话,他要在第一时间通报自己的发现。 “是董伟吧。”陆远已经预料到了。 “是。师父,你是怎么知道董伟的。真是太神了。”郑平还是无法抑制自己的好奇。 “律师不能只是执着于自己的案件。对于具备示范意义的案件也要进行关注。”电话里陆远非常耐心,他对郑平能够这么短时间就发现董伟,非常高兴。 “豫东灭门血案,在当地影响还是很大的。之后的司法进程更是引发了整个法律界的关注。”陆远说道。 “是因为证据不足吗?”郑平问道,难道师父早就关注到了这一点。 “这个我可判断不出来,毕竟没有看到完整的卷宗。我关注这个案件,在于警方使用了测谎这种手段进行调查。试想一下,一个不能作为刑事证据的存在,居然可以导致公民被调查,这是不是一件恐怖的事情!” “这……”郑平倒是没有从这个角度去思考过。 “也正是这个原因,我对已经公开的资料进行一定的研究。特别注意到,在证据不足时,有一个同监的人作证,才让公诉方的证据体系稳固下来。我在想林平辉的案件也是这个情况,二者之间会不会有什么可借鉴的地方。” “当我比对两个案件时,我发现两个案件的证人居然都叫董伟。这会不会是一个巧合呢。两地相距一千多公里,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呢?”陆远提出了问题,既是向郑平提出问题,也是向自己提出问题。 “这件事请您交给我。我去查明这件事。” “你还不行,你要多请教赵明。我相信他一定会有兴趣把马方成的案件翻过来的。”豫东不是白山省,异地办案还是要借助当地业者的力量。尤其是像赵明这样的力量。 “没问题。”听到郑平提出让自己帮忙,赵明一口答应。赵明也算是老律师了,他知道这个案件现在是一个什么样的性质。如果说当初他保住了马方成的命,已经算是成功的辩护。现在能够将这样的一个案件查得水落石出,让案件结论翻转,那将是一件在司法史上留名的机会,更是自己整个执业生涯最值得夸赞的案件。他是不会让机会白白溜走。 “那我们下一步怎么办。”郑平问道。 “对于这个董伟,我们很难锁定。”赵明叹了口气。警方有很多特殊侦查手段,这些手段一直对外严格保密。不要说他们这些辩护律师,就是同是司法机关的检察院、法院,也难以了解内情。 “那我们就拿这个董伟没有办法了?”郑平有些沮丧了。明明是抓到了线索,却没有办法,这难道不是一件叫人恼火的事情吗? “只要是人,就会在这个世界留下痕迹。虽然警方注定不会配合我们,但是他毕竟在看守所存在过。我们可以通过马方成、林平辉等人描述,比对这个人是不是同一个人。如果两个董伟是一个人的话,警方就必须给出解释。”赵明不愧是老律师,只是略一考虑,就找出了解决问题的办法。 “董伟四十多岁,南方口音,他说他是浙东人。”马方成回忆着董伟的样子。 “他有没有一些特征。”赵明问道。在确定要追查董伟后,他与郑平第一时间来到了豫东省第一监狱,在这里他们见到了马方成。 “他个子不高,也就一米六、七左右。身材有些胖,不是那种虚胖,是那种壮壮的胖,力量很大,号里的其他人都很怕他。”马方成说道。 “他是浙东人,在看守所里还这么嚣张?”郑平有些奇怪,要知道不管是什么地方,都是有地域势力的。至少在豫东,怎么可能会让一个外地人成为号头。 “唉,现在谁还讲这个。里面与外面其实是一样的。一个是看钱,你要是有钱,家属多存些钱,你孝敬一个号头,你就会不遭罪,甚至得到照顾。再就是你能打,你把原来的号头打服,那你就是新来的号头。”马方成对于董伟的印象还是很深的。 “董伟这个人两方面都占一些。一个是有钱,家属给他存的钱,他买一些东西,都是跟大家分享的。拿人家手短,吃过人家,拿过人家,大家自然要给人家面子。还有就是董伟自身也是有实力,刚进来也是练了两下。号头也是欺软怕硬,见董伟不好惹,就主动靠近搞好关系。董伟实际成为号里的二号人物。既不威胁号头的地位,也不损害别人的利益。” 马方成两句话就交代了董伟的为人,既强硬又有手腕,果然不是普通人可比较的。 “董伟这个人与你有过什么来往?”赵明问道。 “我刚进来时,心情十分不好。毕竟是杀人罪名,这可是要命的罪呀。我没有杀人,却要受这个罪,自然是想不开。想不到董伟倒是一直来开导我。” “后来公安提了我几次,让我认罪,我都不认。他就来做我工作。说现在警察已经把我抓进来了,就是认定我是凶手了。说什么也不会再放我出去了。因为我一出去,就是他们办错案了。还说让我为家里人想想。我还有孩子,我老婆还是教师。我这么硬扛着,只会拖累他们。”想到这里马方成叹了口气,当初自己还把董伟当成好人,想想也是可笑。 “我想想也是。其实我当时挺绝望的。警方一口咬定我就是凶手。他们说现场发现的脚印是我遗留的。我都没有去过现场,怎么可能会留下脚印。说到底,还不是想定我的罪!” “脚印的鉴定,并没有确定是你,结论是不排除是你的脚印的可能。因为脚印不全,足迹专家并不能确定。”赵明说道。对于足迹鉴定,他的印象太深了。 一般的鉴定结论往往都是是与不是,或是不能确定。而这个案件的鉴定结论是不能排除,这是个什么结论。偏偏就是这个结论,成为有罪证据,被公诉方所使用。 第36章 去浙州 “我也算是抗争了几次,可是压力实在是太大了。最主要的是我怕连累家人。”马方成叹气道。 “这个我能理解。”赵明说道。他不可能不理解,当年他承办这个案件时,其实也是受到了一定压力的。这种案件,不论是谁被牵连上,都会有压力的。 “我看到你写的自白材料,有一句话,我有些不明白。”郑平说道。 “那句话?”马方成一愣,自己的文化水平不高,律师怎么可能会看不懂自己写的自白材料呢。 “就是这句,我与马成山家因为有上一辈的恩怨,基本不交口。这个不交口,是什么意思?”郑平问道。 “不交口?”马方成也有些糊涂。 “这份自白书不是你写的吗?”郑平拿出一张复印件,正是马方成写的自白书。 “这份自白书是我写的。不过,这是董伟写好让我抄的。上面的内容我也没有仔细看。无非就是认罪呗。”马方成摇了摇头。 “这是你抄写的?”郑平与赵明互相看了看。 “是的。我本来就没有杀人,怎么可能供认出这些细节。这些都是董伟写好让我抄的。” “他让你抄,你就抄,难道你不知道写了这个意味什么。”赵明问道。 “知道,可我也没有办法。董伟当时保证,按他写的抄可以保我一条命。” “你就这么相信他?”郑平也有些奇怪。 “我不是相信他,而是不能不相信他。其实我也有种感觉,他与警方是有着某种联系的。如果我不配合,如果我不承认,就会继续耗下去。我已经没有那个精力了。”马方成闭上了眼睛。 “你觉得今天的收获怎么样?”在从监狱返回的路上,郑平问赵明。 “不好说。至少我们也是有了一些收获。剩下的事情,就要看浙州那边了。我会与亲属那边取得联系的。相信安淑玲知道这个消息,一定会高兴的。”说到这里,赵明想到了安淑玲。这是一个让他非常钦佩的女性,丈夫入狱,她一直在外奔走,没有放弃过,这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赵明因为还有案件需要办理,没有赶往浙州,只有郑平一个人坐上了南下的火车。到了浙州火车站,陆远已经等待多时了。 “师父。”郑平打个招呼,然后向后看去,他以为林蔓也会来接自己。 “不用看了,你的小女朋友不知道你要来。”陆远说道。 郑平微微一愣,随即笑了笑,心中有些失落,但很快调整好情绪。 陆远拍了拍郑平的肩膀,笑道:“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林平辉的案件有些复杂,我不希望现在就引起各方的注意。所以我们要尽量避免与家属们的联系。等办完案件,我会给你几天假,让你好好陪陪她。” 郑平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坚定:“师父,您放心,我一定会全力以赴。” 陆远满意地点了点头,带着郑平走向停在路边的出租车。车子缓缓驶离火车站,融入了浙州繁华的街道。 “师父,案件是什么情况?”下车后,郑平迫不及待地问道。对于这个案件,郑平已经越来越感兴趣了。他渴望通过这个案件,让自己的实习经历上再增加一笔闪光的记录。 陆远一边带着郑平走向酒店,一边回答:“这次的案件有些复杂。案件的承办者已经晋升,而且这个案件在当地也有一定的影响。可以说,林家现在的举动,引起了当年办案部门和办案人员的紧张。这种案件一旦要是翻案,那可就是天大的错案。影响可不是一个人或一个办案单位那么简单!” “师父,那我们这么办,是不是会让很多人为难。”郑平问道。 “也许吧。可这不是我们要考虑的事情。对于我们来说,追寻事实真相,还当事人一个正义的结果,是最重要的。”陆远说道。 郑平认真地听着,心中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把案件查个水落石出。 很快两个人走到一家酒店门口,陆远转头对郑平说:“你先在这里住下,明天一早我们去见林平辉。今晚好好休息,养足精神。” 郑平点了点头,提着行李走进了酒店。房间已经提前预订好了,环境舒适,设施齐全。他简单整理了一下行李,便躺在床上,开始思考明天的行动计划。 夜色渐深,浙州的夜景却依旧繁华。郑平躺在床上,思绪万千。他知道,这次的任务不仅是一次考验,更是对自己能力的一次提升。他暗暗发誓,一定要不辱使命,为师父争光。 第二天一早,郑平准时起床,洗漱完毕后,便在酒店大堂等候陆远的到来。没过多久,陆远出现在酒店门口。 “师父,早!”郑平精神抖擞地打招呼。 陆远微笑着点了点头,招呼郑平一起上了辆出租车。车子驶向浙州监狱,郑平的心中充满了期待和决心。 “你们是谁?”林平辉看着面前的两个人,他警惕地问道。 “林平辉,你别紧张。我们是你亲属委托的律师。”陆远说道。 “我不认识你们,我没有什么要跟你们说的。”林平辉还是以怀疑的眼光看着陆远、郑平。 “我们是林蔓从白山找来的律师。”郑平说道。 “你是郑平吧。”林平辉眼睛一亮。 “你知道我。”郑平一愣,他想不到林平辉居然知道自己。 “我当然知道你。早先林蔓就跟我们提过你。前段时间,她来看我,也说过要找你来给我翻案。说你以前就曾经给自己的叔叔翻过案。” “那次是田律师翻的案,我只不过是跟着跑跑脚而已。”郑平笑了笑。 “你们是来替我申诉的吗?”林平辉问道。 “林平辉,这位是陆远陆律师。他是专门来帮助你们的。”郑平介绍道。 “你好,你好。我这个案件整个浙东,已经没有律师敢接了。你们能来帮助我,我真的是非常感谢。”林平辉对于自己案件的情况还是有些了解的。一直以来,都是王博律师在为自己办案。 王博律师在浙东也算是知名律师了。在案件二审维持一审判决后,王博律师最后一次会见他时,向他交过底。这个案件到这个阶段,基本上已经走完程序了。程序已经终结了,至于能不能启动审判监督程序,那就要看命了。 第37章 两个董伟是一个人 “申诉很多,能够进入程序的却是少之又少。”陆远叹了口气。终审的案件,基本上都是已经定了案的。如果再审就意味着发现了重大问题。 而一个案件能够完成二审终审,这期间需要经过侦查、审查起诉,一审、二审四个法律程序。如果出现大的问题,在这四个程序中就会得到纠正。所以二审终审后,很少有案件会被提起监督。从这个角度来说,王博律师说的也没有错。 “我们还是进入主题吧。咱们先谈谈董伟吧。”陆远没有把话题引向更远的地方,现在他需要直击核心问题。 “董伟,那个人有什么好谈的。”一说到董伟,林平辉有些回避。 “董伟这个人很重要。你需要跟我们讲一下他的情况。”郑平提醒林平辉。 “董伟是我同号的号头。他是后来的,没有想到的是,他来了就成了号头。原来的号头甚至不敢有一点意见。”林平辉回忆着董伟的情况。 “他刚到号里不久,就找我谈话。劝我认罪。我说这关你什么事。他叫如果能够动员我认罪,我可以从轻,他算立功。” “他是这么说的。”陆远没有想到董伟说话这么直白。 “是呀。我当然不能认。结果他就来打我。公安提审对我还算客气。但是他就不一样了。我每次提审回来,整个提审情况他很快就会知道。然后就打我,号里其他人都不敢管。”林平辉不想回忆董伟。因为这个人给他带来的伤害太大了。 “我不是不明白,董伟这个人不简单。他背后肯定有着什么。”林平辉严肃地说道,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忧虑。 “我知道,他总是能轻易地得到一些我们无法触及的信息。有时候,我甚至怀疑他和外面的某些人有联系。”林平辉的声音低沉,显然对董伟的背景感到不安。 “你有没有注意到他有什么特别的举动?”陆远追问,试图从细节中找到突破口。 “他和管教的关系不错,经常在一起嘀咕些什么。不过,具体说了什么,我就不清楚了。毕竟,我被他盯得紧,其他人也不敢和我多说话。”林平辉无奈地摇了摇头。 “董伟是个什么样的人。”陆远问道。 “他个子不高,又矮又壮。听他说,他当过兵,会散打。有时他高兴了,会在号里练两下。平时他都是拿我来练手。”说到这里林平辉苦笑了一下。 “我也是实在挨不住了。最后不得不按照他安排的内容,在提审时做了供述。说来也是奇怪,我招供没几天,董伟就调走了。”林平辉说道。 “董伟的年龄你知道吗?”郑平问道。 “这我还真不知道,看起来也就四十多岁吧。” “他是哪里人?” “听着是本地口音,听他说话,应该就是本地人。”林平辉说道。 “是这样啊。”郑平点了点头。刚刚林平辉描述的特征与马方成基本一致。也就是说,两起案件出现的董伟应该是一个人。 “你还有什么要对我们说的。”陆远问道。 “我心里有一点怀疑,不知道当说不当说。”林平辉说道。 “当然可以说。”陆远点了点头。 “其实对王伊伊出事,我们后来是知道的。”林平辉说道。 “你们知道?”陆远一愣,这与林平辉的笔录内容可不一样呀。 “我知道。因为女尸出现在唐州后,没过多长时间警方就通知王伊伊家里人去认尸。那个时候,我就知道这件事了。” “你接着说。” “我当时也有些慌张。我就反复回想当晚的细节。我突然想起一件事,那就是当晚在附近看到过一辆出租车。会不会是出租车司机强奸杀人?” “出租车?”陆远皱了眉,这可是一个新的发现。 “是呀。我想过去找警方。但转过来一想,这事情警察没有来找我。我却主动上门,是不是反而过招来怀疑呀。于是我就把这件事放下了,想着警方一定会发现真凶,不会找上我们的。没有想到的是,到底他们还是找上我们叔侄了。”林平辉叹了口气。 “那你跟没跟警方说出租车的事情。”陆远问道。 “说了,他们问我要出租车的车牌号。当时已经是深夜了,我根本就看不清车牌号。而且我当时也想不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不可能去特意记人家的车牌呀。后来,警方说我这是转移侦查方向,我也就不敢再提了。”林平辉说道。 “你说的线索很有价值。”陆远点了点头。 “这个林平辉可信吗?”走出监狱后,郑平问道。 “我们不能单纯地相信或不相信一个人。我们看的是证据。就这个案件来说,证据上是有缺失的。董伟这个人是案件突破的关键。”陆远说道。 “林平辉说的那辆出租车,我们怎么办。”郑平问道。 “我们不是神,在调查方面,律师并不擅长。不过这不代表我们放弃这方面的努力,尽力就好。”陆远对于出租车的线索其实并不太关注。 就算是当时有着那么一辆的出租车,也不一定与案件就有什么关系。何况真的有那辆出租车,也不一定查得出来。这件事,指望警方是指望不上的。 “这两份自白书,你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回到酒店后,陆远把林平辉的自白书与马方成的自白书摆在一起对比。 “好像,好像……”郑平看了半天有些说不出话来。 “这两份自白书就如同是一个人写出来似的,对吧。”陆远把郑平想要说的话说了出来。 “是。”郑平点了点头,“从语言的使用上,再从叙事结构上,两份自白书是高度类似的。” 第38章 时机的选择 每一个人都有专属于自己的行为习惯。这一点郑平知道,陆远就更知道了。知道归知道,能够在实践中辨别这一点的人,却是少之又少。同样的自白材料,郑平关注的是内容,陆远除了关注内容以外,还发现了两份自白在结构上高度相似的问题。 “即使是这样,我们也很难证明,两份自白是董伟的作用下做出的。”郑平觉得就算是发现了这一点,也很难证明马方成、林平辉关于被迫自白的陈述。 “是的。但是至少这一点可以证明,我们的当事人所说的事情是高度可信的。从这个角度来说,是非常有意义的。我们觉得高度可信,法官也会这样觉得。至于说能不能达到推翻原判的目的,这还需要进一步收集证据。我们不能满足于现在的证据情况,我们还需要投入更多的精力去挖掘。”陆远说道。 律师办案其实并不是每一个案件都这么麻烦的。尤其是案件类型越来越固定化的今天,大多数时候只需要按照流程走完即可,像这种需要花大功夫的案件已经很少遇到了。 “我同意你的看法。”郑平点了点头,表示认可陆远的观点,“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呢。董伟的情况挖到这里,我们基本没有办法再继续下去了。”如果董伟真的有什么特殊身份,陆远、郑平也是查不出来的。这一点郑平心里是有数的。 “我们发现了董伟,就不能放过这个线索。虽然进一步查实他的身份有困难,但是把他在本案的痕迹持续放大,通过细节寻找突破口,还是做得到的。任何人做任何事,都不可能达成不留痕迹的完美状态。”陆远自信地说道。 “师父,你怎么这么有信心?”郑平知道陆远说得非常有道理。可是他还是有对于案件的进展非常担忧。反倒是陆远表露出充分的自信,这让郑平有些奇怪,同样的案情,他怎么就没有这种底气呢。 “郑平呀,你还在实习期。就算是你过了实习期,你的案件量不累积到一定的数量,对于司法标准的认识,也不会做到心里有数。司法标准这处事情,往往是模糊的、弹性的,甚至是个案调整的。然而,不论如何做为一种标准,司法标准总归有着自己的底线。”陆远看着郑平,自己的这个关门弟子平时表现得非常老练,关键时刻还是露了怯。新人就是新人,就算是再老练,与老手也是不能比较的。 “你现在还总是习惯从自己的角度来看待案件资料。你有没有想过,从办案机关的角度来看待这个案件。”陆远拍了拍郑平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 “办案机关的角度?”郑平有些明白了。 “刑事案件的证明标准是排除合理怀疑。那么这个案件做到这一点了吗。当董伟的身份问题,两份自白材料严重类同的问题,摆到检察院、法院,你觉得他们会怎么看待这个问题?”陆远提出了问题。 “他们跟我们一样,不会再相信董伟的证言,不会再相信有罪供述,从而让有罪证据体系坍塌。”郑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终于明白了师父的意思。 “对。疑点利益归于被告人,无罪推定,从刑事诉讼的角度,当证据暴露出问题时,公诉方所承受的压力要比我们大得多。之所以,我们没有马上做出动作,那是因为时机还不到。”陆远说道。 “时机?什么时候才能算是时机到了?”郑平问道。 “我们还需要再准备一些资料,然后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郑平呀,你要注意国家司法政策的走向。这对律师办案来说是非常重要的。” “司法政策的走向?师父,我们是律师,又不是官员。”郑平觉得,对国家政策的关注,那是官员的事情。郑平在政府工作过,对于官员们对国家政府的重视,那是心里有数的。 官员与官员之间能力的差距,很大程度就是在政策水平和政策执行力。但律师就不一样了。律师的能力在于法律专业水平,政策在法律体系中其实效力并不高。 “法律有着严格的立法程序,不可能随时修改。但我们这个社会在不断发展,过去行之有效的制度,可能在现在就不适用了。法律不能改,现实中适用又有问题,就需要通过司法解释、审判规则和指导案例等工具去调整。” “尤其是司法政策的走向,对司法实践有着重要意义。不适宜的法律规定或是调整,或是变通,或是改变理解,让其适应社会发展的需要。如果法律是一个相对固定的制度,司法政策就是一个动态的规则,可能不稳定,但足够灵活。” “司法政策不能取代法律,效力也低于法律。但司法政策的作用,是不可取代的,可以有效填补法律漏洞。”陆远耐心地解释道,“比如我们这个案件,就需要观察刑事司法政策动向,充分利用大环境的变化提出申诉。” 郑平点了点头,似懂非懂。 “具体到这个案子,我们不仅要关注董伟,还要关注其他可能存在的证据。只要找到足够的证据,就能打破目前的僵局。现在刑事案件的办理越来越规范化,我们要等一等,在国家全面推进刑事司法规范化建设的时候,把这个案件提出来。利用国家刑事司法建设的大环境,借势解决我们的案件。”陆远目光坚定地说。 “这需要等多长时间?要是政策走向与我们预料的不一致怎么办?”郑平追问。 “不会不一致的。刑事司法规范化建设是大方向,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至于等待的时间吗,可能会长一点,也可能会短一点。对于这种刑事大案,就是等待一段时间也是值得的。 我们需要申诉成功的把握,如果申诉失败,时间上再有效率,也是没有意义的。”陆远望向远方,他的经验决定了他对于这种等待更有耐心。因为这种等待,对于他来说并不是第一次。 而郑平则是第一次经历这种等待,对于最后案件会迎来什么样的结果,他并没有什么信心。 第39章 县农业局 “等待会不会有结果?”郑平无数次在内心中提出这个问题,他心里没底,“相信师父,他这么自信,一定是有把握的。”最后,郑平不得不选择,相信陆远。 “等待会不会有结果?”其实陆远也在问自己。在法律领域,这个问题其实谁也无法给出准确答案。就算是一生承办无数大案的陆远也一样不能给出准确答案。 “如果你不坚持,就永远不会改变。”这是陆远对郑平说的最多的话。改变来自于努力,来自于坚持。没有一个案件结论的改变,是自然而然的。这个过程都需要有人在付出。 “陆老师。”赵明没有想到,郑平才去没有几天,就重新回到平阳。而且陆远居然也来到了平阳。 “赵明呀,好久不见了。”陆远向赵明摆了摆手。对于赵明,陆远的印象还是很深的。虽然是学生的学生,但赵明这个人足够优秀,足够让陆远记住他。 “这段时间,你有没有什么新的发现呀。”陆远问道。 “没有呀。”赵明双手一摊,“这个董伟太神秘了。我托了几个关系,都没打听出他的底细来。只知道他是特意从浙州监狱千里转监而来。按理说,他是服刑人员,不应当在看守所羁押的。可是,最后他还是进了看守所。马方成完成供述,这个人马上就调走了。至于调到哪里去,谁也不知道。”赵明没查到什么,其实这么一说,也是收获。只不过这种收获,只能算是间接的。 “越是这样,就越说明他有问题。”陆明点了点头。赵明能够查到这一点,已经是非常不容易了。 “老师,你看下一步怎么办。”赵明问道。与郑平在一起时,主意主要是赵明来拿。现在陆远来了,一切当然要陆远来决定了。 “我在想一件事,董伟是浙东人,马方成是豫东人,两地相关一千多公里,不论是生活习惯,还是在文化环境上,都有着较大不同。如果说,董伟替林平辉写自白,很难让人觉察出什么地方不对。那么,他一个浙东人,为马方成这样的豫东人写自白会不会有什么水土不服的地方。”陆远说道。 “有的。上次在会见马方成时,郑平就发现了一句不是本地语言的特殊词语。”赵明说道。 “是哪句话?” “叫不交口。” “不交口,马方成怎么说。” “马方成说,他也不知道什么意思。反正董伟让那么写,他就那么写了。”赵明说道。 “郑平,你打电话问一下林蔓,她是浙东人。你问一下不交口是什么意思。董伟也是浙东人,我怀疑这句不交口,其实就是他本乡话。只是在不自觉间写了出来。”陆远说道。 “好的,师父。”郑平点头。 “赵明,我交给你一个任务。”陆远转过来看向赵明。 “老师,你有什么吩咐,尽管说。” “我要你找到一份马方成的书面材料。要他被采取强制措施之前的。我们需要对比他本人书面表达习惯,与自白书的表达习惯有什么不同。”陆远说道。 “我马上联系家属。”赵明点头。 很快,郑平这边传来了消息。 “师父,林蔓说不交口,是浙东方言,意思是不说话不来往的意思。”郑平一边说着 ,一边向陆远投去钦佩的眼神。陆远果然不是浪得虚名呀,真是料事如神呀。 “老师,我给安淑玲,也就是马方成的妻子打了电话。她说,平时马方成没有太好的书写习惯,所以手里没有相关的文字材料。”赵明这里却是传来了不好的消息。 “不急,马方成的案件已经终审了。我们现在是进行申诉,在时间上,我们并没有绝对的期限。我们可以慢慢来,只有证据充足了,我们才能正式展开申诉。”陆远似乎对于不利的情况早有预料,办案子就是这样,没有绝对顺利的时候。陆远当然对于可能遇到的困难,有着充分的心理准备。 “马方成是县农业局的工作人员。他在单位会不会有文字资料?”郑平说道。 郑平在二龙区司法局工作,政府工作人员是离不开文字工作的。就算是不写什么单位的材料,每年的工作总结总是要写的。一些汇报材料,也是要写的。 “有道理。只是这就需要家属配合了。只怕我们去调查,单位不一定配合。”陆远说道。 “这没问题,我去跟家属说。” 很快,安淑玲那边传来消息,她陪着几位律师去县农业局调取材料。 县农业局,是一个大局。一般情况下,县里的各个局只是科级单位而已,编制最多也就十几个人。可农业局就不一样了。毕竟农业生产,对于整个政府工作来说,具备重要意义。所以,农业局的人员编制比别的局就多了不少。再加上各乡镇都有农业局设立的农技站,人员往往达到了四五十人,是其他局的三四倍。 不管是多么大的局,都免不了一些俗套。马方成犯事以后,不但是轰动了整个俊县,就是农业局内部也是有着较大影响。当安淑玲带着陆远等人走进县农业局后,郑平明显感觉到了周围投来的异样目光。 “这不是马方成的老婆吗,她来干什么?” “马方成的案件不是判了吗,她在这里干什么?” “别说判了,就算是不判,跟农业局也没有关系呀。” “是呀,谁知道她来是怎么回事?” “她愿意什么事,都跟我没关系。我可不招惹这些事。” “就是,我也离着远一点。这事情不是小事,那可是命案呀!” 整个农业局什么议论都有,甚至有些人根本就不避讳几人,公开在谈论着。安淑玲则沉默不语,这种情况她每天都在经历,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今天来的农业局,她每天还要去学校上班,那里的议论更多。 第40章 有先有后 “嫂子,你有事呀。”这时一位二十多岁年轻男孩走了过来。 “小沈呀,我是想来找一下你马哥之前写过的文字材料。”安淑玲一看,原来是沈放。 沈放是这两年刚考进农业局的公务员,与马方成的关系不错。人就是这样,不论在哪个单位,都有不同的关系圈子。这个沈放明显与马方成是一个圈子的人,才会在这个时候主动与安淑玲说话。 “这样呀,我领你去办公室。”沈放说着带着几个人走进一间办公室。 “苏主任,这是马哥家的嫂子。她这次来想要调一份马哥之前写过的材料。”沈放对办公室一位中年人说道。 “材料?什么材料。”中年人看向安淑玲,语气明显疏远一些,看来他与马方成的关系要远一些。但相对于一路走来的议论,苏主任的语气又客气许多。 看来作为办公室主任,苏主任还是比较讲究礼貌的。不论是接待谁,都是以礼相待。 “我们希望调取一份马方成之前书写的文字材料,至于是什么材料,我们并没有特别要求。”郑平站了出来。 “你们是……”其实苏主任早就注意到安淑玲身后的三个人。苏主任也算是有眼力,一眼就看出三个人不是普通人。 “这是我们的介绍信与证件。”赵明走上前来。这是在豫东,开展调查,三人直接使用了赵明所在律师事务所的介绍信,但证件还是各自用各自的。 “原来你们是律师呀。是这样的,我们现在保存的马方成书面资料,主要是他的档案资料中自己书写的部分。”苏主任看到介绍信,知道三人是律师,心里也就清楚这三人的来意了。 “可是,档案资料我们是有规定的。不能带出档案室,你们可以看,也可以复制,但不能带走原件。除非司法机关调取。”苏主任说道。 “这……,”安淑玲为难地看向赵明,她不知道如果不能带走原件,是否会影响调查效果。 “没问题,我们就是看看。如果需要,可以复制相关内容。”陆远说道。 调取相关书面内容,主要还是为与自白书进行比对。笔迹的真伪,马方成没有异议,承认是自己书写。那么最后只剩一点,就是表达习惯是不是可以看出什么。这种情况下,复印件就可以证明。 很快马方成的档案被取了过来,经过反复比对后,陆远指定复制一份马方成的工作汇报。这份材料被带回律所,进行专门研究。 “你们看没看出来,这两份资料有什么不对的地方。”陆远拿着工作汇报与自白书问道。 “没有。”赵明与郑平都摇了摇头。 “先说工作汇报,马方成在这份工作汇报中,有几处错误,我用铅笔标了出来。”陆远指了指。 “您是指关于地、的和得的使用问题。”赵明看出了问题。 “对,马方成对于这三个字使用上是非常混乱的。可是你们看,在自白书上的使用就非常准确,一处错误也没有。”陆远说道。 “还真是这么回事。”郑平这时也看出了问题所在。 “还有就是在叙事结构,马方成书面表达比较啰唆,重点不突出。而自白书的表达就比较简洁。用词习惯上也能看出有较大不一致。最重要的是,那句不交口,这明显是浙东方言,却在一个纯粹的豫东人书面材料中出现,这难道还不够说明问题吗?”陆远看向赵明、郑平二人,发现两人早就目瞪口呆地站在那里。 “你们倒是说话呀?”陆远见二人没有反应,追问道。 “您话都说到这个程度了,我们还有什么可说的。”赵明摇了摇头。陆远早就把所有问题都说清楚了,别人还怎么插话。 “好,现在我们研究一下案件未来的走势。”陆远说道。 “我们听您的。”赵明、郑平二人异口同声说道。 “好。现在我们面临两个案件,一个是豫东俊县5.13灭门血案,一个是唐州强奸杀人案。这两个案件都已经二审终审。我们都是处于程序之外,寻求再次启动程序。”陆远三言两语把现状分析得明明白白。 “首先,我们要先定下来,两个案件先办哪一个,后办哪一个。我们不能两个案件同时推进,这样反倒会分散我们的精力。”陆远说道。 “我觉得,董伟是浙东人,我们先办浙东的案子,把这个董伟揪出来。豫东的案子就好解决了。”郑平说道。 “我倒是觉得还是先办马方成的案子比较好。要知道马方成的案件,我们掌握的证据要多一些。相对来说,公诉方的证据结构也更薄弱一些。这杮子要挑软的捏嘛。”赵明觉得还是先办马方成的案件比较好一些。他对马方成的案件比较了解情况,在赵明看来,马方成案件原本辩护时也就是差一点点。只是差哪一点点,赵明一直没有领悟,只能算是一种感觉。 现在陆远指出了问题所在,赵明的信心又有了。这也算是他扬名的机会,他不想放过。 “师父你怎么看?”郑平看向陆远。 “浙东的案件情况要比豫东复杂很多。首先浙东的案件牵扯到一些个人因素。这个案件本来是唐州的案子,因为浙州的办案人需要这个案件晋升,才会改变管辖。这个案件也就与办案人的个人利益牵扯上了。而这个办案人现在已经升至重要岗位,对于他承办的案件,其他人还是很敏感的。”陆远在浙州待的时间长一些,知道的事情也就更多一些。 “还有就是,董伟就是浙东人。你觉得在浙东方便把他揪出来。我倒觉得,在浙东反倒是不好把董伟揪出来。既然他是浙东人,以浙东为主要活动场所。那么他很可能就是浙东警方的耳目。对于他,浙东方面一定会全力保护的。”陆远点出了董伟的特殊背景。也指明,在浙东是很难把董伟的事情查清楚的。 第41章 见林蔓父母 “老师,你的意思是……”赵明心里有些激动,他知道陆远的意思是从豫东案件办起。 “是的。”陆远点了点头,“董伟是浙东方面的人,浙东会给他一些特殊的保护。在这里却没有这个待遇。并且因为语言的差异性,董伟在这里露出马脚更大。” “我们要利用好这一点,要豫东把董伟暴露出来。然后再杀回浙州。那个时候,我们手里有牌,浙东方面想瞒也瞒不住了。” “我现在就去操作!”赵明说道,他有些等不及了。 “不,我们还要等一等。”陆远摆了摆手。 “等,等什么?”赵明愣了一下。 “等刑事诉讼法的修订。”陆远说道。 “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呀?”赵明有些不理解了。法律的修订要几年一修订,甚至有的法律二十年一个字也没改。这是一个未知之数呀。 “刑事诉讼法的修订已经进入人大的立法规划了。按照立法规划,就在今年年底,完成修订。以惯例来看,今年就算有特殊情况耽误了,也会在明年上半年完成修订。所以我们等待的时间是有数的。”陆远说道。 “刑事诉讼法修订,对我们的案件会有什么帮助?”赵明还是有些不理解。 “刑事诉讼法的修订,会进一步规范刑事司法程序。这样的大环境下,我们提出董伟的问题,将会更快引起关注。董伟的问题,首先就是程序问题。”陆远笑了笑。 “程序问题,难道不是从口供的真实性突破吗?”赵明说道,他一直认为通过董伟来确认有罪供述不真实,从而突破有罪证据体系。现在陆远却说这是一个程序问题。 “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董伟大概率是公安机关安插在监所的耳目。”陆远说道。 “耳目?”赵明、郑平对于这个名称还是有些陌生。 “你们不知道也是正常。这是公安机关内部的叫法。实际上,公安机关内部有很多特殊的侦查手段,耳目就是特侦手段之一。就是在监所安插自己的人,收集相关案件的证据。” “董伟是警方的人,这一点我们是可以判定的。但他是怎么违法的?是刑讯吗?”赵明问道。 “有这个因素。不过,是否刑讯并不是最重要的。” “不是最重要的。” “是的。重要的是,董伟如果是耳目,那么他也是侦查人员之一。他的职责,按照刑事诉讼法分配角色功能就只能是收集证据,而不是制造证据。他隐瞒身份,向办案机关出证,一人分饰两个角色。既是办案人,又是证人,这就是违反程序了。办案机关利用这种手段办案,只能是违法的,无效的。”陆远说道。 “原来是这样。”赵明也是资深律师,他只是没有从这个角度去考虑问题。陆远一解释,他马上就明白了问题所在。 “但是,”赵明沉吟片刻后继续说道,“如果董伟的违法行为没有被及时发现,那么整个案件的公正性岂不是受到了严重的威胁?” 陆远点了点头,表情严肃地回答:“没错,这正是问题的关键所在。如果侦查人员在案件中扮演了不正当的角色,那么整个司法程序都可能被污染。这不仅影响了案件本身的公正性,还可能对被告人造成不公。” “那我们就等着,这段时间我会继续收集证据,做好准备的。”赵明下定决心,要把马方成的案子翻过来。这可能是他执业生涯最为重要的案件了,他一定会做好充足的准备。 “郑平,你不要跟我回通达了。你去浙州。”在约好再会的时间后,陆远对郑平的去向做了安排。 “师父,我去浙州,您不去吗?”郑平问道。 “我不去,我不能离开通达市太久,那边还有别的事情需要处理。而且我在浙州太扎眼,不利于工作开展。你可以以林蔓男朋友的身份出现,不会引起别人注意。你要记住一点,浙州的案件要放在后面办,你要低调一些。”陆远嘱咐道。 “师父,我会注意的。”郑平这算是又学了一招。自从跟着陆远,他觉得自己每天都在进步。与田诗不同,陆远更擅长推算,能够料事于先。这里有他经验丰富的原因,也有他本人性格谨慎的原因。不论如何,这些都是值得郑平学习的事情。 “你自己来的?”林蔓对于郑平独自一人来浙州有些奇怪。这两师徒办案还真的与其他人不一样。别的律师都是两人一组相互配合办案。有些事情必须两个人才能满足程序要求。三个人又有些浪费,所以二人小组是律师办案的主流。 陆远、郑平两师徒组成的就是这样一个律师办案组合。偏偏人数满足了两个的要求,办案却是一个一个来办。这还组合在一起有什么意义? “师父有事先回通达,他让我留下来。我是你男朋友,就是出现在你们家,也不会引起特别关注。” “好了,男朋友就男朋友,还用特别提一下。”林蔓瞪了郑平一眼,这小子还时刻不忘宣示主权。 林蔓先把郑平安置到一家酒店,然后带着他回家去看父母。林蔓的父母都在电力公司上班,算起来林家也就是普通人家而已。林蔓父母对郑平还是很欢迎的。 郑平站在林蔓家的客厅里,显得有些紧张与狼狈。尽管他是一名律师,也算经历许多,但在林蔓的父母面前,他还是不可避免地紧张。林蔓看在眼里,心里不禁有些好笑。 “爸妈,这是郑平,我的男朋友。”林蔓微笑着介绍道。 林蔓的母亲连忙上前,热情地握住郑平的手:“哎呀,终于见到你了,我们家林蔓经常提起你呢。” 郑平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阿姨好,叔叔好,能见到你们真是太好了。” 林蔓的父亲表情严肃,他打量了一下郑平,然后点了点头:“嗯,小伙子看起来挺精神的,听林蔓说你是在政府工作?” 郑平连忙回答:“我在通达市二龙区司法局工作。” 林蔓的父亲点了点头,似乎对郑平的回答还算满意。林蔓见气氛逐渐缓和,便提议道:“要不你们先坐下来聊聊天吧,郑平给你们准备了一些礼物,希望你们会喜欢。” 一家人围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郑平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礼物,有给林蔓母亲的护肤品套装,还有给林蔓父亲的茶叶。林蔓的父母看到这些精心挑选的礼物,心里更加高兴。 “这小伙子还挺细心的嘛。”林蔓的母亲笑着说道。 林蔓的父亲也点了点头表示认可林母的话。 郑平听到这些话,心里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更加灿烂的笑容。林蔓看着这一切,心中充满了幸福和满足。她知道,郑平算是过关了。 第42章 图书馆里查案 “小郑,你和林蔓的事情,我们是不反对的。你们年轻人,现在讲自由恋爱的。我们做父母的,是不会干涉的。不过,你们身处两地,这件事情要预先考虑好。”林父说道。 “我已经考了律师,小蔓也在考律师。未来我们会考虑工作调动一下,解决两地问题。”郑平说道。 “嗯,那就好。我们就小蔓一个女儿,不论她在哪里,都要在我们身边。”林母插话道。在林母的心里,女儿是永远不会放手的。 “妈,人家郑平不是说了嘛。到时候我们会解决的。”林蔓说道。 “唉,这个女儿呀,现在就向着你说话了。”林父叹了口气,开起了自己女儿的玩笑。 “爸,妈,你们放心吧。我们会规划好未来的。”林蔓认真地回应。 “我们相信你们会的。”林母温柔地笑了笑,“不过,你们也要记得,无论遇到什么事,爸爸妈妈永远是你们的避风港。” “当然,我们不会忘记的。”郑平诚恳地回答。 “那就好,那就好。”林父满意地点了点头,“你们年轻人有你们的想法,我们也会尽量理解。不过,如果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一定要告诉我们。” “放心吧。我们会的。”林蔓和郑平异口同声地说道。 随着夜色渐深,一家人围坐在客厅里,畅谈着未来的计划和梦想。但在这个温馨的氛围中,让远在浙东的郑平感受到了家的温暖。 “这个案子,下一步准备怎么办?”林蔓问道。 “还没有想好。我只是在想,王伊伊被强奸杀害,现场痕迹较少,基本没有留下有价值的线索。这说明这个人不是新手,是一个有着反侦查能力的惯犯了。如果从这个角度来说,这应当不是他第一次犯案了。”郑平分析道。 “那要不要我陪着你去唐州查查。”林蔓问道。 “暂时不用。我准备调取一下这几年唐州强奸案件的资料。看看有没有有价值的线索。” “你怎么调。政法机关是不会配合你调查的。毕竟强奸案件关系个人隐私,是不能随意调取的。”林蔓在法院工作,对卷宗的保密规定还是清楚的。 “你说得对。我其实也用不着非要到政法机关去调取。强奸案件一旦发生,相信在当地就会引发一定影响。我只需要查查这些年的报纸,再就是在唐州街头走一走,就可以了。”郑平说道。 “那好。我明天带你去图书馆。那里有期刊阅览室,里面有各地的报纸和期刊可以借阅。” “那是太好了。” 第二天上午,二人准时来到了图书馆。阳光透过高大的窗户洒在宽敞的阅览室里,给这个知识的殿堂增添了几分温暖。郑平环顾四周,只见书架上整齐地排列着各种各样的报纸和期刊,仿佛在等待着有心人的探索。 “这边请,”林蔓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带着郑平走向期刊阅览室,“你可以在这里找到近一年来浙州及周边地区的报纸。唐州的报纸,在这里也是可以查询到的。如果需要更早的资料,图书馆的档案室里也有存档。” 郑平感激地点了点头,开始在书架间穿梭,寻找着与案件相关的线索。他首先翻阅了最近一年的报纸,果然发现了一些关于强奸案件的报道。这些报道虽然简短,但足以让他对案件发生的时间、地点和大致情况有了初步的了解。 随着不断深入查询资料,郑平逐渐发现了一些被忽略的细节。有些报道中提到了目击者的证词,有些则记录了警方的初步调查结果。他小心翼翼地将这些信息记录下来,心中明白这些看似琐碎的细节或许正是解开整个案件的关键。 在图书馆度过了整整一天后,郑平感到有些疲惫,但他的心中却充满了成就感。他知道,这些资料很可能成为林平辉案件改判的重要基石。 “你怎么还在呀。”林蔓下班后来到图书馆,发现郑平还在这里。 “资料太多,我还要看看。”郑平说道。 “明天我们去档案室看看,”林蔓微笑着说道,“那里的资料更早一些,或许有你意想不到的线索。” 郑平点了点头,心中充满了期待。他有一个感觉,随着调查的深入,真相正一步步向他靠近。 第二天,一则报道引起了郑平的注意。在唐州,2002年底,唐州市对一批人犯执行了死刑。其中有一个人叫侯风。侯风犯的是强奸杀人罪,他还是一个出租车司机。 侯风犯案时间在2001年11月,距离王伊伊被害案已经过了一年。警方发现侯风,也不是根据现场痕迹。而是有目击者看到被害人上了一辆出租车,此后被害人全无消息。经过排查,当时在附近的出租车只有几辆,其中一辆驾驶员就是侯风。 警方在传唤侯风的同时,对侯风的住所进行搜查,结果发现了被害人的物品。经过讯问,侯风承认了杀害被害人,将其抛尸在废弃井内的犯罪事实。警方根据侯风的交代,找到被害人的尸体。并在其弟弟处追查到被害人的用品。侯风于案发后四个月被执行死刑,当时被媒体称为“唐州正义高速通道”。 侯风是出租车司机,有杀人犯罪经验,并且当时也是现场不留痕迹。如果林平辉说的是实情,当时看到案发现场附近出没的出租车是侯风驾驶的话。那这个案件会不会就是侯风所做的呢。 “不会这么巧吧。”林蔓听了郑平的推测,觉得有些不靠谱。 “难道不可能吗?”郑平问道。 “虽然这是我叔叔的案件。可是,不能因为侯风犯了这样的案件,又是出租车司机,就可以说现场附近出现的出租车是侯风驾驶的。”林蔓在法院工作过,对法律也是有所了解的。 “但这是一条有价值的线索,不是吗?” “算是条线索,价值有多大不好说。只是律师不是专业调查人员,在查案方面,你们不具备相应的权力。侯风又已经执行死刑,你也不可能让死人说话。”林蔓说道。 第43章 夜班司机 林蔓的话让郑平沉默了,侯风已经被执行死刑,他是否杀害王伊伊,已经不可能再得到口供。现在的一切不过是他的怀疑而已。 “这个线索就这样放弃,我不甘心。我还是要去唐州走一趟的。”郑平说道。 “对不起,我们不能批准你查阅侯风案件卷宗。”唐州市法院档案室的同志说道。 “侯风这个案件与另外一件刑事案件可能存在重大关联,您 看是不是可以通融一下。”郑平还是不死心,想要争取一下。 “侯风的案件,既是刑事案件,也涉及当事人隐私,很对不起,这个卷宗是不可能批准的。” 对于这个结果,郑平也是早有预料。走出唐州市法院的大门,他来到了出租车公司了解侯风的情况。 “侯风的事呀,你是什么人,怎么想知道他的情况?”出租车公司工作人员接待了郑平。 “我是律师,有个案件关系到他。所以想了解一下情况。” “侯风已经执行死刑了,什么案件关系到他又能怎么样?”工作人员摊摊手。 “人死了,案还没销,还是需要查查的。” “其实我们公司对于下面的司机师傅,也不是很了解。他们只是需要到我们这里办手续,然后定期交费用就可以了。至于说他们的具体情况,我们一般是不过问的。” “那您就谈谈了解的情况。” “嗯,侯风是东北人,白山省的。他来唐州已经七八年了。就从咱们公司角度来说,侯风这个人还行。从来不闹事,按期交管理费,服从管理。” “那他家里的情况,您了解吗?” “他有一个弟弟,当时正在念书。现在应当参加工作了,不过好像不在唐州工作。父母在老家,别的情况我就不太知道了。” “侯风的出车情况,您了解吗?” “侯风主要是夜班。他的这个车是与刘浩一起包的。刘浩是本地人,他主要是白班,晚上正常下班回家。侯风没有家庭负担,就跑夜车。” “您有刘师傅的联系方式吗?” “有,这是他的电话。不过,你最好是下午三点以后再打电话。现在是他上班的时间,按规定是不会接听电话的。” “谢谢。” “师父,我现在已经在唐州了。一会儿,我会见一下侯风的搭档刘浩。”郑平说道。 “好的。郑平,我要提醒你。侯风这种人犯案,绝对不能只有这一起。侯风在唐州这些年,一定还有别的案件。” “如果说侯风还有别的案件,公安机关早就应该掌握呀。怎么可能会一直没有动静呢?” “侯风落网,并不是通过侦查手段锁定,而是有目击证人。夜深人静,目击证人出现的几率少之又少。如果没有人看到的话,你说公安会不会找到侯风?”陆远的问题给郑平了启示。 “被害人的尸体被遗弃在废弃的井下。最后还是侯风招供后,才找到的。如果没有发现被害人尸体,也没有目击证人,侯风的罪行根本就不会被发现!”郑平终于认识到侯风的案件可能并不只是像报道中所说的那样简单。 “你找我。”刘浩交班后找到郑平。 “我是律师,想了解一下关于侯风的情况。” “侯风的情况?他是夜班,我是白班,我们只是交班的关系。他的情况我并不了解。”侯风说道。 “你们是合伙人,合作这么多年,多少你应当了解一些情况吧。” “我不了解。我要提醒你,对于出租车司机来说,白班与夜班其实并不是一个世界。我是白班司机,对于夜班的事情从来不过问。” “刘师傅,就当是我求求你。我所调查的事情牵扯到四条人命和三个人的自由。就当是做做好事,就当是你帮帮他们,您能给我提供一点情况。”郑平一听刘浩的话,就知道刘浩还是知道一些事情的。他没有权力要求刘浩必须说些什么,他只能试图来感动刘浩。 “我真的不知道什么。我说过,夜班司机的世界与白班完全不一样。如果你想了解什么,我觉得你从夜班司机方面入手比较合理。但是我想,他们是不会为你提供任何情况的。”说着刘浩转身就走,郑平喊了几次也没有用。 “夜班司机的世界,这是什么意思?”陆远不明白。 “夜班与白班会什么区别,不都是开车吗?”赵明也弄不明白。 “这里面的秘密会是什么?”郑平琢磨不透其中的道理。 “如果可以,我倒是想当夜班司机,去了解情况。但是我不熟悉唐州的地理环境,又是一个外地人,太显眼了。”郑平叹了一口气。 出租车司机可不是谁都可以当的,首先要有高超的驾驶技术。这一点郑平是不具备的。郑平的驾驶水平也就是勉强能够把车开走而已。再就是,郑平对唐州的情况不熟。一个不认识路的人,怎么可能当出租车司机。车开来开去,自己先迷路了,还怎么拉客人? 尽管如此,郑平还是不死心。郑平决定从基础做起,开始熟悉唐州的街道。他买了一张详细的地图,每天骑着自行车穿梭在城市的各个角落。他记下主要的街道、地标建筑,甚至一些小巷子的捷径。他开始和一些本地的司机交流,向他们请教驾驶技巧和城市路况。 一个月下来,郑平对唐州的了解逐渐加深。他开始尝试在白天驾驶出租车,积累实际驾驶经验。白天的光线好,就算是道路不熟,也可以通过路标找到方向。一开始他还是有些紧张,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驾驶技术有了明显的提高。他学会了如何在繁忙的交通中保持冷静,如何在复杂路口做出迅速而准确的判断。 终于有一天,郑平鼓起勇气向出租车公司递交了夜班申请。面试时,他详细地向经理介绍了自己对唐州的了解以及这段时间的驾驶经验。 第44章 司机之家 经理以异样的眼光看着郑平。夜班司机一直是出租车最难招聘的岗位。毕竟夜班违背人类正常的作息规律。白天就算是有休息时间,也不能完全缓解疲劳。很多出租车司机只是开到十点就收车。 然而交通部门对于出租车公司有着特别的要求。就算是深夜,也要保持一定数量的出租车满足市民出行需要。即使这个数量要求并不多,出租车公司也是难以完成。现在居然有一个人送上门来专门要求当夜班司机,你说经理能不心里纳闷吗。 想不通归想不通,郑平没有什么犯罪记录,开夜班没有问题。经理马上批准郑平的申请,生怕他反悔。 就这样郑平终于如愿以偿地成了一名夜班司机。夜晚的唐州在他眼中变得不再陌生,反而充满了神秘和故事。他开始在夜色中聆听乘客们的心声,分享他们的喜怒哀乐。 出租车司机的工作既是繁忙的,也有着很大的压力。他们每天都要交出一定数量的管理费,然后是车辆成本,最后才是他们的收入。用出租车司机最常说的一句话,开出租车就是不敢歇不敢病,不敢有什么个人的事情去处理。因为每天你一睁眼,就欠着公司的管理费,车辆进入倒计时,你不拼的话,不但赚不到钱,还会倒欠别人钱。 如果说开出租车累,那么夜间开出租车就不只是累这么简单了。夜间出行的人形形色色,尤其是一些社会人,一些城市的阴暗面,都会出现在夜间司机面前。 除了这些以外,进入下半夜以后,路上基本没有什么行人。夜班司机大段时间需要自己独处。如果是一天两天还可以理解。这长年累月下来,难免心理会出现一些问题。人是群居性动物,渴望交流。但是三更半夜的,你想跟人家交流,人家谁不想睡觉呢。 郑平开了两天夜车,在度过了新鲜感之后,一种深深的孤独感围绕在心头挥之不去。夜班司机不像白班司机,可以四处找活。晚上,街上基本没有人,你到处找活,不过是浪费汽油而已。而减少成本,也是出租车司机需要注意的事情。 于是郑平开始学着其他夜班司机一样,在一些地点等活。夜班等活也是有窍门的。一般机场、火车站、医院,不论是什么时候都会有人打车。除此之外,一些娱乐场所,晚上也会有人打车。 还有的司机则是在一些大的居民小区等活。虽然居民小区夜间出行的人有限,但等候的司机也是不多。那些夜间客流量大的地方,等候的司机也多,就算是有客人,也要排队等待。 夜班司机彼此都是认识的,他们等活的时候,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互相聊天。这也是他们难得有的交流机会。而郑平与他们并不认识,只能尴尬地在车里等着。 “你真当了夜班司机?”郑平也没想到,居然在出车时遇到了刘浩。 “我只是想查查情况。你可要替我保密呀。”郑平拜托道。 “没问题,其实我也知道侯风这小子不是东西。不过,有些事情我也管不了。”刘浩叹了口气。他与侯风是长年合作,对于侯风的情况怎么可能是一无所知。但是他一是不掌握什么证据,二是不敢轻易招惹侯风,所以事情就放下了。现在郑平要查侯风的事情,刘浩在心里还是赞成的。 “你不是开白班吗?今天怎么开夜班了?”郑平问道。刘浩是白班司机,不知为什么今天会跟自己一样出夜班? “夜班请假了。我就贪点黑,多顶一段时间。”刘浩的夜班因为有事出不了车。刘浩就决定多开几个小时。因为夜班也是需要赶几个黄金点的。刘浩希望把这几个黄金点跑完,多赚些钱。 “晚上吃没吃饭,我请客。”郑平说道。难得有一个认识的人出现,郑平在唐州本来就不认识什么人。又是出夜班,唐州虽大,却找不到一个可以说话的人。 “算了,还是我来安排你吧。也顺便教教你。”刘浩摇了摇头,他还能看不出来,这个郑平还没有找到开出租车的门路。 “这家店虽小,但有着特殊的优势。”刘浩领着郑平进了一家巷子里的小店。 “首先这家店足够安静。如果是闹市,你停车都是一个问题。而且你看看,”说着刘浩递过菜单,“这里的价格不贵,菜量还大,卫生条件也不错。最重要的是,这是一家二十四小时饭店。不论你什么时候来,都有热乎乎的饭菜可以吃。” “那还真是不错。”也是开了几天车了,郑平也算是懂了一些事情。在深夜,你想找到一家开着的店都是非常难的。何况还是要保持随时可以提供热菜热饭。 “不少出租车都是来这里吃饭的。” “是这样呀,你要不领我来,我还真不知道呢。”郑平说道。 “你早晚会知道,出租车行业有竞争,但也有合作。大家都是出来拼生活,只要能够互相照顾,还是会互相体谅的。不过你的情况不同,你有特定的方向。如果没有人指点,你可能会进入一些出租车司机群体。却不一定是你想进入的群体。”刘浩说道。 “原来如此。”郑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开始意识在这个行业里,信息和人脉同样重要。 刘浩继续说道:“其实,这间小店还有个秘密,你可能没注意到。” “秘密?”郑平好奇地问。 “对,你看那边角落里,有个小牌子写着‘司机专用’,那是给开车的人准备的。他们可以在这里休息、打气,甚至有时候还能找到一些有用的行车信息。”刘浩解释道。 “这可真是个贴心的服务。”郑平感叹道。 “是啊,老板人好,也懂得我们这些开车人的辛苦。所以,这里不仅是吃饭的地方,更像是一个司机之家。”刘浩说着,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温暖。 “看来,我以后得多来这儿了。”郑平笑着回应。 “你要是只是想当个出租车司机,常来这里是没错的。但你要找的方向不在这里,来多少次也是没有用的。”刘浩补充道。 “那我的方向在哪里。”郑平心中暗自盘算,听刘浩的意思,他一定是知道些什么。又不好直接告诉自己。郑平决定好好与刘浩谈谈。 两人边吃边聊,不知不觉间,夜色已深。小店的灯光依旧温暖,仿佛在告诉每一个疲惫的旅人,这里永远是他们停靠的港湾。 “侯风的夜班生活,主要是在夜漫漫那边。”刘浩说道。 第45章 对讲机 “夜漫漫!”一听这个名字,郑平一皱眉。虽然他来唐州也不是太久,可是夜漫漫夜总会的大名,他还是知道的。也没少往那边拉客人。 都市夜生活,一定离不开那些娱乐场所。舞厅、夜总会、娱乐城之类的地方,总是会存在的。这些夜场,人员复杂,经常会出现一些冲突。普通市民一般都会避开这些地方。 郑平也是一样。他不是单纯地开出租车,他是要追查侯风的情况。所以就算是夜漫漫的客人再多,他也会回避这些地方,避免惹上什么麻烦。 “夜班司机,是不可能不去夜场等活的。本来唐州这个城市规模就不算大,夜间出行的人不多。如果你再放弃夜场,那你就很难赚到钱了。”刘浩说道。 “我去夜漫漫,需不需要注意些什么?”既然刘浩已经指点自己了,那么郑平也不再客气,进一步请教起来。 “有些事情你只有遇到才会知道。我也是听说过一些传闻,对于夜班的情况知道一些而已。”刘浩说的话不知道是真还是假。 “多谢。”不论刘浩是否有所保留,郑平都表示了感谢。 二人简单点了几个小菜,吃完饭后,相互告辞。郑平直接开车来到了夜漫漫。 夜漫漫夜总会,是唐州最大型的夜场,不但门面气派,更有专人维持秩序。 “出租车停那边。”门口有保安指了指,郑平放眼一看出租车已经停了一长排。郑平马上把车开过去停下。 现在只有八点多,夜漫漫的营业高峰还没到。这个时候客人也是稀稀拉拉没有几个。郑平只能在这里等待。 “你是新来的?”这时一位出租车司机敲郑平的车窗。 “是呀。” “哪个公司的?” “唐州一运的。” “大龙,你们公司的。”司机扭头喊了一声。 “唐州一运的?”这时来了一位中年人,身材高大,北方口音。 “是。”郑平答应一声。 “我怎么没印象呀。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没几天。” “那就难怪了。”大龙点了点头。夜班司机不多,互相都是认识的。尤其还是同一个公司的。 “我叫丁龙。也是唐州一运的。这里门前规矩多,尤其是咱们在这里等活赚钱,要听从人家的安排。有的时候还要帮助维持秩序。千万不要跟人家争执。这个场子的老板咱们惹不起。”丁龙说道。 “知道了。”郑平点了点头。 “看没看到,”丁龙指了指夜漫漫门前站着的几个保安,“这些人是当班保安。咱们这里等活,可不是排队这么简单。一些特别的客人,都是保安负责叫车。他们叫谁,谁去。” “明白了。”郑平点了点头。 “知道就好。如果不听保安指挥的话,人家就会清场。上次有一个公司的司机不懂事,不听指挥。结果叫保安清了场。到现在这家公司的车也不能在这里拉活。”丁龙特意嘱咐了一下。要知道,夜漫漫的处置原则是连坐。郑平要是出什么事情,被清场可不是他一辆车,而是所有唐州一运的车辆。这里当然也包括丁龙的车了。 就这样,郑平开始在夜漫漫门前拉活。别说,夜漫漫的客人是不少,郑平现在一晚的收入是过去的三四倍。逐渐郑平也与这里的司机拉近了关系。 “给你。”一天,丁龙递给郑平一样东西。 “这是什么?”郑平问道。 “对讲机。” “对讲机?这东西有什么用?”郑平不知道他要对讲机有什么用,他一个夜班司机跟谁讲话呀。 “你是新手,不知道。对讲机是咱们夜班司机不可缺少的东西。”丁龙说道。 “这东西还有这么大用处。”郑平翻过来倒过去拿着看了看,愣是没发现有什么特殊用处。 “夜班司机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建立联系。毕竟晚上与白天不一样,你随时都可以寻求帮助。夜班,到处都见不到人,你需要帮助时,你能找谁。” “我打电话不行吗?”郑平有些奇怪,打电话不是比对讲机更方便。 “打电话也不是不行,关键是你打给谁。下半夜,谁会不睡觉,专门接你的电话?”丁龙笑着看向郑平。 “倒是,那这个对讲机应该是打给夜班司机自己人的。”郑平猜到了对讲机的用处。 “说得对。夜班司机的难处,只有夜班司机自己才知道。你在夜班时遇到什么困难,找别人可能没有回音。你只要打开对讲机,就一定会有人帮助你。” “真的这么灵?”郑平有些怀疑。虽然夜班司机可以体谅同是夜班的苦处,但也不一定会去伸出援手吧。毕竟帮助别人也是有需要成本的。 “会的。夜班司机靠的就是你帮我我帮你。大家都是这个城市的夜行人。白天是一个世界,夜晚是一个世界。你不能指望白天的那些人来帮你。你只能靠自己解决。” “咱们这对讲机接通的都是唐州一运的司机?”郑平问道。 “那可不一定。这个对讲机接的是夜漫漫附近拉活的司机。这个地方是咱们这些人共同利益所在。我们不欺负人,谁都可以拉活。但是谁也不能来破坏规矩。”丁龙说道。 “我知道了。”郑平知道丁龙的话是双关语。一面是告诉郑平,夜漫漫的利益也有自己一份;另一面则是暗示郑平,要遵守规矩。 对讲机到手,郑平感觉自己这才算是真正进入夜班司机的世界。夜班司机的对讲机不只是用来联系,还承担着信息通报的作用。这个信息通报,可就不一定是与工作有关的信息。一些杂七杂八的信息也会传进来。 第46章 藏尸地 深夜,最是寂寞。望着车外的灯红酒绿,自己却只能孤独地等待。这一刻每一个夜班司机的心情都是煎熬的。 “看看前面那个妞,那身材,啧啧。要是她肯陪我一夜,拿我一个月工资来换,我也干。”这时对讲机里传来一个声音。 对于这样带有点花边的话,在对讲机出现并不奇怪。夜班司机全都是男人,而且都在青壮年,这个年龄段这个时间段,说出一些过格的话也是正常不过的事情。反正是在对讲机里说,就算是大家知道这话是谁说的,也避免了当面的尴尬。 “拉倒吧,你要喜欢那个妞,我帮你联系,一晚500元就行。”这时另外一个声音传来。 “不能吧。”有人表示不信。其实郑平也不相信,看他们说的那个女孩这打扮这长相,一是不像是做这种事的人,二是不可能这么便宜吧。 “怎么不能。咱们是干什么的,夜班司机呀。”声音再次传来。 “你们两个是不是有故事。”对讲机里有人问道。 “那还用说。他这小子开夜班也不是为了赚钱,就是为了泡妞。现在泡了多少个?” “也就一百多个吧。” “一百多个!”对讲机传来震惊的声音。 “一百多个还多吗。别管别的,女的一上车,你就向她要电话。现在这些女孩子开放得很。我图她的身体,她图免费坐我车。”对讲机里传来放肆的笑声。 “……”这样的话题,每当深夜就会自动谈起。漫漫深夜,一群孤独的男性除了女人还能谈些什么呢。 “如果一个缺乏自制力的人,听到这些话题,只怕是会难以自控吧。”郑平想道。 人的一生需要面对诸多诱惑。有的人能够经受这种考验,有的人却通不过。侯风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以郑平查阅相关资料来看,侯风并不是什么自控力较强的人。 “大哥,今天你讲些什么?”今天的情况有点特殊,客人出奇的少。大家都在闲着。平时几个话题制造者,也意外地沉默起来。于是有人开始主动挑起话题。 “天天都说,有什么好讲的?” “讲讲咱们夜班的传奇人物吧。” “你说的是大风子吧。”一声“大风子”让郑平不由一震。不错,侯风的外号就叫“大风子”。 “就是他。听说他没下杀手呀。” “唉,那个人不正常的。你是想女人吧,一个是花钱,再一个就是花钱。总之是做事要有度,咱们开车的,常在这条街上混,怎么可能会不被别人看到。” “听说,他就杀一个女人。” “那是就查出来一个。他自己说的,就不下三个。” “杀人还敢公开说。”很明显夜班司机中也有像郑平一样后参加进来的。 “这也没什么。这个人本就是一个混人。看上女乘客长得漂亮,就用强。当然别的手段他也不会。然后就杀人灭口。关键他劫色以外,还劫财,留下了证据。” “要是他做了很多案件的话,早就应该被发现了?” “那也不一定,咱们出租车司机对于路况是熟悉的。怎么走可以逃避摄像头,肯定是清楚的。这个大风子愿意走城北,那边摄像头没有几个。很难查清的。” “城北”,不就是王伊伊被害的地点吗!会不会就是侯风在那里杀害王伊伊的?郑平心里有些激动,似乎离事实更进一步了。 “他经常去城北的开山。会不会是去那里藏尸了?”一句话让所有的司机都沉默了。 “这事情别人怎么会知道,他的事情还是少猜比较好。”这时一位老司机说话了。 “其实也是奇怪,他说杀人时,咱们都以为他是吹牛。但他说过,他每杀一个人,就要留下一个纪念物。当时没有人相信。要是能够找到这些所谓的纪念物,咱们就知道他杀了多少人了。” “你知道那些干什么?” “就是,跟咱们有关系吗?还是看看大街上姑娘的脚吧。”一个不正经的声音响了起来。 “就是。”其余人异口同声说道。 开山,在唐州的北边。这里平时来的人不多。唐州都市化进程推进越来越快,市政设施建设得越来越好,人们的生活也越来越方便。山区原来的居民,也开始下山搬到市区居住。偶尔有几个人周末来开山宿营,但也是极少数的人。因为唐州周围并不缺少风景秀丽的地方,开山不但不占优势,交通还不便利。 郑平来到开山,开始寻找侯风可能的藏尸地。藏尸,实际上也是一门学问。中国有句古话,“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如果没有尸体,就不能确认人已经死了。刑事案件就是这样,曾经有的刑事案件,因为找不到尸体,连续多年无法定案。 郑平首先找了一个废弃的枯井,毕竟已经查明的侯风藏尸地点就是枯井。结果他并没有发现。 然后是洞穴。开山有不少山洞,郑平来回走了几趟,也没有发现尸体。会不会是猜错了,侯风来到这里不是藏尸?郑平有些灰心,毕竟侯风在此处藏尸只不过是个猜想而已。 就在郑平准备原路返回时,走到半山时滑了一跤,直接几个翻滚滑到了一个坡度较陡的坡上,在这里他发现了一个陷落的洞口。这个山洞的洞口有些窄,洞口前还有野草,所以远看不易发现。 郑平都已经不想再浪费时间了。想了又想,反正也是最后一个山洞了,最后决定还是进去看看。结果刚进去没有走几步,就发现了一个风干的尸体。然后又发现了一个,然后……。远处似乎还有白骨。郑平决定不再深入了,他爬出山洞,打电话报警。 很快警察到了现场,当看到洞穴里的尸体后,警察也非常震撼,这么多尸体,这不是小案子。于是不断有警车开到,不断有人来到现场。 “这是报案人。”最先出警的警察把郑平带到一个中年人面前。 “我是唐州市刑警队的。是你发现尸体的?”中年人看向郑平。 第47章 真话,还是假话? “我是来开山郊游时,偶然发现这个洞穴的。也就是好奇进去看看,没有想到里面到处都是尸体。”郑平说道。 “好,小刘你带他下去做个笔录。”中年人听完郑平的话后,叫了一个年轻人把郑平带走。 “这小子说的是真话吗?”带郑平过来的警察问道。 “张所,他说得是真是假,你还看不出来吗?”中年人玩味地看向张所。 “秦队,这命案可是你们负责的。你怎么还来问我了。”张所笑道。 “虽说这个案件是我们刑警队的案件。但是你别忘了,你们辖区派出所也是办案单位。你又是刚从刑警队出来的人,可不能撒手不管。”秦队也笑道。 “哎哟,怎么还赖上我了。”张所笑了。 张所,是城北派出所所长张保乐。张保乐也是刚刚从刑警队调到派出所工作。所以秦队才会跟他这样亲近。 “就赖上你了,不行吗?”秦队叫秦绪,在唐州市刑警队已经干了十五、六年刑警了。 “好了,咱们别扯没用的。我看这小子是没说实话。”张保乐说道。 “你怎么看出来的?”秦绪问道。 “考我。” “哪能呀,我的张所,我这是想听听你的高见。” “好吧,那我就说说。这个郑平不是本地人,开山这个地方,别说外地游客,就是本地人都不常来,他说他来这是郊游,明显就是骗鬼的。”张保乐确实是厉害,一眼就看出了郑平说的不是实话。 “就凭这一点,你断定对方说的不是实话?” “就凭这一点还不够?” “不够。” “还有就是,他说他是偶然发现这个洞穴,然后好奇才进去的。这个洞穴入口很窄,坡度又非常大,其实并不方便进入。他要是探险,不应该选择这样的洞穴呀。他应该选择一个大一些的、宽一些的洞穴。”张保乐说道。 “其实他是选了的。我们在山上其他地方也进行了搜索,看看有没有新的发现。结果在其他洞穴,也发现到他的脚印。” “这说明他不是因为好奇才进入洞穴的。他是有目的的。只是不知道他是什么目的。”张保乐也有些想不通。 “他是在找什么东西,只是不知道在找什么东西。你说,他与这些尸体有没有什么关系。”秦绪忽然问道。 “虽然不知道他在找什么,但他应该与这些尸体没有什么关系。否则他完全没有必要报案,是不是呀。”张保乐一摊手。 “这个人很可疑,还是需要查一下。怎么样,咱们谁来查?” “这种小事,还用劳烦你秦大队,交给我吧。”张保乐拍了拍胸脯。 这边秦队与张保乐在商量如何调查郑平。那边郑平被取了口供后,离开城北。 “师父,有重大发现。”郑平说道。 “怎么?”陆远有一段时间没和郑平联系了,突然说有重大发现,他还是很吃惊的。 “……”郑平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竟然是这样。”陆远终于知道,为什么田诗总会办成大案了。因为田诗的身边有一个不达目标、誓不罢休的郑平呀。 “师父,你觉得下一步该怎么办?” “这,”陆远思索了一会儿,然后给出自己的答案,“找刘浩。” “找他?找他还能有什么用?” “当然有用。刘浩一定还知道什么事情没有告诉你。” “师父,你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他都知道夜漫漫了,怎么会不知道侯风的秘密。侯风这个人嘴不牢,别的夜班司机都知道了,他这个天天与侯风见面的白班会不知道。而且,你有没有想过,侯风是怎么抛尸的?”陆远的一句话把郑平问愣了。 “怎么抛尸的,当然是开车过来抛尸了……,师父你是说!”郑平一下子醒悟了。 “侯风是晚上杀人,他不可能晚上完成抛尸。而且开山在城郊,那里人比较少,晚上上山道路不清,他是不可能找到洞穴的。所以他只能是白天开车去。然而白天就是刘浩的时间段了。”陆远说道。 “白天,道路清楚,两个人抛尸,车开到开山,一个人在车上,另一个去抛尸。这分工很合理。” “刘浩参与抛尸,是不是说明他也参与了杀人。要是他也参与了杀人,他怎么会向我提供线索呢?” “这个恐怕只有他自己能说清楚了。” “那我去找他?” “不行,这个人很危险。如果他也参与了作案,很可能会对你不利。这样,你先等一段时间。我这边跟赵明赶过去,相信咱们三个人就不怕他耍花样了。” “好吧。”郑平觉得就算是陆远、赵明来了,真要是动起手来,也不一定能够帮上什么。但这个案件是陆远在主办,他在场的话,一切就都有了主心骨。 很快郑平又开始了自己的夜班生活。没想到,事发的第二天凌晨,张保乐就找到了郑平。 “郑平,还认得我吗?” “张警官呀。”郑平笑了笑,对于张保乐他还是有一定印象的。 “张警官,你找我有事?” “郑平,白山省通达市律师事务所实习律师。你不干你的律师,大老远来到唐州开出租车?这是怎么回事。”张保乐断定这个郑平是一定有什么特殊的目的。 不过,郑平不只是实习律师,也是通达市二龙区司法局的工作人员,这说明郑平本身并不具备什么危险性。而且他才来唐州不到两个月,不具备作案时间。 只是,他的行为非常可疑。张保乐也算是经验丰富了,在他看来郑平的举动,只能是一个目的,那就是查案。只是他查的是什么案,为什么会发现这么多尸体,他背后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我开夜班,只是出于兴趣。”郑平笑了笑,现在这个时候,他是不会对警方透露任何情况的。他是为林平辉的案件进行辩护工作的。他不可能把知道的情况泄露给警方,这是律师工作性质所要求的。 “一个律师开夜班出租车,郑平你的理由找得可真烂。不管你是为了什么,我要警告你,查案子是警察的事情,你最好是把知道的情况报告给警方。我们会把所有情况查得水落石出的。”张保乐说道。 第48章 刘浩的苦衷 “张警官,希望你能够理解,我现在只是一名夜班司机而已。我并没有违法,我有我的工作需要。”郑平笑了笑。对于张保乐的态度,他还是理解的。警察与律师,始终是无法调和的两个团体。 张保乐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无奈,他轻轻叹了口气,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郑平,我理解你的原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职责所在。但我要提醒你,法律规定侦查权是属于公安机关的,你已经越界。何况,这种案件是严重的杀人案件,每一个公民都有配合公安机关办案的义务。” “当然,张警官,我完全同意您的观点。”郑平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更加温和,“我只是想说,有时候生活会让我们不得不做出一些选择,而这些选择可能并不总是那么光鲜亮丽。但请相信,我从未忘记过自己的底线,也从未故意去触犯法律。” 气氛似乎缓和了一些,张保乐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了郑平:“这是我的联系卡,上面有我的联系方式,你可以随时联系我。” 郑平接过名片,感激地看了张保乐一眼:“谢谢您,张警官。我会时刻提醒自己,安全第一。” 两人之间的对话似乎渐渐偏离了最初的紧张氛围,转而变成了一种相互理解和尊重的交流。张保乐拍了拍郑平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不管怎么说,你帮助我们发现新的案件线索,从这一点来说,我是感谢你的。” 郑平点了点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放心吧,张警官。我会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也会尽我所能去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 说完,郑平发动了汽车,缓缓驶离了现场。张保乐站在原地,目送着车辆远去,心中暗自欣慰。他知道,虽然警察与律师之间可能存在着种种分歧和误解,但只要双方都能以理解和尊重为前提,共同为社会的和谐稳定贡献自己的力量,那么这些分歧和误解终将化为乌有。 “怎么,你刚刚有了重大发现,这就来找我了?”刘浩看见上车的乘客居然是郑平,他一点也慌张,似乎对于这一切早有准备。 “刘浩,你应该知道我来找你是为什么。”郑平看着刘浩,心情有些复杂。如果不是刘浩,他对于侯风的调查可能到不了今天这步。 但是刘浩对于侯风的情况应当早就清楚,为什么不直接告诉自己,反让自己绕了个大圈子?刘浩到底有什么图谋。 “郑平,我当然知道。”刘浩微微一笑,目光坚定地注视着前方的道路,“但我也有我的难处。有些事情,不是简单地说出来就能解决的。” 郑平眉头紧锁,对于刘浩他不信任,甚至在提防。根据掌握的情况推断,刘浩很可能是侯风的同案之一。 “那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郑平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静,“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我需要知道真相。” 刘浩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缓缓开口:“侯风的事情,很复杂。我希望你能够把事实查清。但是我不想暴露自己,我有我和顾忌。” 郑平心中一震,他没想到刘浩会有这种想法。他非常想知道刘浩在顾忌什么? “刘浩,你有什么就说什么吧。”郑平坚定地说,“我已经走到这步了,就没有什么回头一说了。” 刘浩点了点头,他知道郑平的决心。于是,他开始缓缓讲述侯风的过去,以及他所知道的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郑平认真地听着,心中逐渐明白,这场调查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侯风这个人其实还不错。他只是有些不通世故。属于社会上那种不受欢迎的人。所以他才开夜班,这也算是一种逃避吧。” 随着刘浩的讲述,郑平逐渐意识到,他们所面对的不仅仅是侯风一个人的问题,而是一个庞大的网络。这个网络牵扯到许多人的命运。 “夜班司机可以远离我们这个社会,远离人群。但这其实是违背人的本性的。越是逃避,就越是渴望与人接触,与人交往。侯风也是一样。” “你已经进入夜班司机的群体,你觉得这个群体怎么样。从某种角度来说,这个群体非常团结,乐于互助。这是因为这个团体需要在深夜工作,这个时间段如果不进行互助,夜班司机可能会面临许多自己无法克服的困难。” “互助是好的,可是在这种交往过程中,夜班司机们也在交流着一些不好的东西。是吧,这一点你应该了解。”刘浩问道。 “你是说深夜小广播。”郑平知道刘浩指的是什么。深夜小广播,就是指那些愿意在深夜,通过对讲机向夜班司机们讲黄段子的人。这种人在夜班司机中还很受欢迎。毕竟,这是一个寂寞的团体,能够给团体带来一些欢乐的人,都是会受到欢迎的。哪怕这种欢迎并不健康! “侯风本来就是一个简单的人,他受这种言论影响非常大。我相信,有些事情并不是他一人所为。他一个人也做不到这一点。他的背后一定还有别人。可是,我不想出卖侯风,这是我多年的搭档。我也不敢把这些事情讲出来。我是本地人,在这里有家人有朋友,我不知道对方是谁,我不想让家人受到连累。”刘浩说道。 “如果我没猜错,你应该帮助侯风抛尸了吧。”郑平盯着刘浩,他也做好了对方各种反应的准备。 郑平没有等陆远他们来的主要原因,就是想要刘浩把实情说出来。当刘浩面对郑平一人时,他更容易把实情说出来。如果面对三人的话,刘浩反而不会说出实情。三人对刘浩的情况也只是推测,没有实证。这样一来,案件的真实情况可能就永远也查不出来了! “有过几次。这一点我不骗你。”刘浩说道。 “你为什么不报警。你应该知道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 “当时侯风选择把实情告诉我,我就知道只有帮他一条路可走。否则侯风当场就可能翻脸,与我来个你死我活。毕竟杀人这种秘密,是不可能让外人知道的。除非我能够成为他的同犯。”刘浩叹了一口气。 “如果你是因为威胁,只要事后报警,就可以免除责任了。” “如果他还有同谋呢?他们都是杀人不眨眼,我不能让家人冒险。” “刘浩,谢谢你告诉我这些。”郑平深吸一口气,眼神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我能够理解你的苦衷。只有找到侯风身后的那个人,你才会安心站出来。” 刘浩点了点头,他知道,接下来的路将会更加艰难,但他也明白,只有面对真相,才能真正解决问题。于是,两人开始策划下一步的行动,准备揭开这场复杂谜团的最后面纱。 第49章 恐慌 “听说没有,警察在城北开山发现了不少尸体。”女人的话题虽然吸引人,但不可能所有的话题都与女人有关。出租车司机的消息源永远是灵通的。很快消息就从对讲机讲了出来。 “开山?那个地方倒是个藏尸的好地方!” “是呀,那个地方基本没有几个人去,离唐州还很近。” “唐州这些年没出什么大案呀。这是怎么了,现在命案不停地出现。” “就是,听说一个案件还分给了浙州。” “那是因为命案太多,唐州的领导觉得不好看。” 一时间,对讲机里说什么的都有。 “我拉的一个客人说,开山发现的尸体是侯风杀的人。”郑平在对讲机里发声了。 “那个大风子。” “不会吧,这家伙还真成传奇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如果这个消息传出去,谁还坐夜间出租车呀。”这时一个声音,让所有人都沉默了。这可是一个关乎所有人利益的事情。 夜班出租车司机连环杀人,这个消息一定会引发社会恐慌的。到时候,只怕坐夜间出租车的人就会少了。所有人恐怕就要喝西北风了。 “这个大风子真是害人不浅呀。”对讲机里传来一声叹息。 “听说,侯风还有同案在外面没抓到?”这时郑平再添一个猛料。 “这可能吗?”有人表示异议。 “就是呀,大风子是夜车司机,他要是杀人的话,怎么可能有帮手呢?”这句话引发所有人的同意。夜车司机与白班还不一样。白班一般情况下是允许搭乘的,往往几个顾客合打一辆车。 夜班的情况就不一样了。你要是车里已经坐上了人,别人是不会上车的。毕竟晚上不能随便上别人的车,出租车上除了司机还有陌生人,谁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呀。 也正是这个考虑,夜班出租车只有司机一个人。这是常态。深夜十二点以后,出租车上坐着两个壮汉,你说谁敢上车。侯风要是作案,他也不可能有帮手。 “这都是传闻。我听客人说,抛尸的话,侯风一个人是不可能完成的。”郑平的这句话再次让所有人沉默。 都是司机,对于车辆的使用都是心里有数的。出租车抛尸,一个人是有困难的。尤其是开山那边,车不可能开到山上去,所以一定有人看车,有人藏尸。 如果要是再过十年,车辆在山下一扔,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了。在二○○三年时,监控网络不全,车辆信息也不全,盗抢机动车犯罪十分猖獗。别说车上没人,就是车上有人,也可能会遇到抢车的情况。 而车辆是司机的谋生工具。更重要的是,车辆在当时属于价值较大的财产。要是出现意外,司机可是承担不起的。所以在所有人的意识中,已经把有人专门看车,当成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你倒是听说不少东西呀。”这个时候有人问道。 “我拉的客人就是刚从开山回来的警察。他说了,这个案件已经报到上面去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在夜车司机群体中寻找线索。”郑平说道。 “那是自然的事情。如果说侯风有同案的话,那也一定是夜班司机。别人不可能。”对讲机里的话再次引发所有人的深思,那个同案会不会正在听着对讲机! 对讲机这一夜几乎没有再响起。尽管平时夜班司机们把自己描绘成一个无法无天、无所不能的人。其实大家都知道这不过是在吹牛皮而已。大家根本就不可能具备这种能力。真是有这能力,谁还开出租车呀。 “昨天,是你说的开山尸体是侯风作案的吧。”丁龙早上交班后,特意问了一下郑平。 “是呀。” “这事最好不要提。可能会引起恐慌。再者,如果侯风真有同伙的话,你可能会有危险。” “没事,我不怕。再者,我就是一个外地人,与这些事情有什么关系。该害怕的,还没害怕呢。”郑平说道。 “什么意思?”丁龙听着郑平的话里有话。 “侯风作案,他是晚上作案,白天抛尸。我不相信,他的白班什么都不知道。他一定知道什么。” “……,你说得对。要不,咱们把这件事报给警察?” “算了,说到底这事情与我无关。我报警的话,那不是把牵涉进去了?这我可不干。”郑平摇了摇头。 “也是,反正你要小心。”丁龙又嘱咐了两句后离开了。 刘浩这一天的心情始终不太好。侯风的事情旧事重提,这始终是刘浩的一块心病。而且案件还牵涉到自己,虽然这是可以预料的事情。但事到临头,说是全无压力,那是不可能的。 “今天生意怎么样?”下午交班时,夜班问道。 “一般吧。”刘浩叹了口气。他要是说一般就是不行,说还行就是挺好的意思。 交车后,刘浩自己往回走。其实交车是可以在家附近完成的。但刘浩觉得每天开车,总是在坐着。所以交车地点被安排在离家一段距离的地方。每次交完车,往回走一段路程,也可以顺势锻炼一下身体。 第50章 身后的人 对于出租车来说,白班与夜班其实并不是绝对的,只是一个大概的分工。一般情况下,出租车的业务高峰就是在几个时间点上。白班夜班对几个高峰进行了分配。相对来说,白班会占两个高峰,有些优势。但夜班来说,一个是晚高峰时间段更长,还有就是业务时间也更长一些,也能从各方面有所弥补。 为了给夜班充分的时间准备晚高峰,出租车白班夜班的交班时间一般设定在下午两三点钟的时间。这个时间点交班,夜班可以加加油,提前到达业务集中的地区,做好高峰准备。 所以刘浩交班的时间,其实还是白天,街上的人也不少。他往家走,也就没在意什么。直到进入单元门。 就在他进入单元门不久,单元门又响了一声。刘浩知道这是又有人进入单元了。这让刘浩有些警惕。 要知道刘浩交班的时间正是工作时间。正常情况下,楼里的住户,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还没有回来。而这个时候,太阳光比较强烈,老人也不会出来。除了刘浩很少有人会在这个时候出行。如果不是因为侯风,刘浩还不会这么警惕。但现在正是一个危险时间段,他不得不防。 刘浩向上走,后面的脚步声也很急。刘浩经过自己的家门没有停留,直接向上走。而脚步声也跟了上来。这个人应该就是奔着自己来的。刘浩知道,自己家楼上只有四户住户,都是上班族。这个时间,大人上班孩子上学,这四户应当不会有人回来。 该来的还是来了,刘浩眼睛一瞪,手里把身上工具包里装着的匕首拿了出来。这一段时间他一直都在做着各种准备。每天上下班,他身上都带着家伙。就是准备在关键时刻搏命。 “你不走了。”楼下的人没有上来,与刘浩隔着一个楼梯的拐角。双方谁也看不到谁。 “你是谁,你要干什么?”刘浩紧张地望向楼下,这个人是谁,他不知道。但有一点他是知道的,对方一定是一个极度危险的人。 “你应该知道我是谁。”对方说道。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侯风应当跟你提起过我。”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没有什么知道不知道,侯风已经全部告诉过我。刘浩,我要警告你。你跟侯风还不一样,你是本地人,有家有口,不要犯糊涂。” “我不管你是谁,你要敢动我的家人,我就跟你拼命。”刘浩说道。 “哈哈,知道怕了就好。侯风怎么样,他一个外地人,最后到死也没有把我们供出来。人在这个世界,说话办事,都要注意。知道吗。” “你是谁,你敢乱来的话,我跟你拼了。”刘浩有些语无伦次了。 ……楼下却没有了回应。过了一会儿,刘浩走了下来,楼道里已经空无一人。只有一个用红色粉笔写的大大的“死”字,在刘浩家大门上非常显眼。 对方知道刘浩家的住址,这意味着他可能对刘浩的家庭情况掌握得非常清楚。怎么办?刘浩瘫软下来,他不怕自己有什么事,但怕连累家人。 “你愿意跟我们合作?”望着对面的刘浩,张保乐有些无语。他的目标是郑平。 对于郑平的调查早就展开,这个人的情况越看越不简单。在前年,郑平的履历还很普通,没有什么特殊之处。直到他的五叔被卷入碎尸案以后,郑平的情况发生了天大的变化。不论他出现在哪里,都会惊天大案地发生。现在他来到了唐州,结果发现了十六具尸体。 张保乐不认为这是个巧合。郑平是律师,他不会没有任何目的,在唐州干起夜班司机,顺便在开山郊游发现十六具尸体。要知道这十六具尸体,经过法医鉴定,最早遇害的时间是五年前。五年的时间,唐州数十万人没有发现的藏尸地点,居然被一个远道而来,不干律师干司机的郑平发现。 可以预料,郑平一定有着什么秘密。初次会面,郑平对张保乐还是抗拒的。这一点张保乐倒是理解的。郑平一定有惊天的秘密。这种秘密本就不会轻易与别人分享。张保乐不着想,他有耐心。 没想到的是,郑平这次居然找到自己,并且还带来了一个人。 这个刘浩是本地人,张保乐怎么看刘浩也不像是能够给自己提供什么大的帮助的人。 “侯风作案,其实并不是一个人。”刘浩的第一句话引起了张保乐的兴趣。候风是什么人,张保乐他当然知道,他也参与过侯风案件的办理。在他的眼里,侯风案件应当没有任何问题。现在刘浩却说,侯风还有同案。这是不是意味着当初的案件有什么错误。 张保乐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他直视着刘浩,试图从对方的表情中捕捉到一丝谎言的痕迹,但刘浩的神情异常坚定,仿佛他所言非虚。“你是说,侯风并非单独行动?这怎么可能?所有的证据链都指向他一个人,而且他的供述也与之相符。”张保乐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质疑,但也有几分期待,期待着能揭开新的真相。 “这个事是确实的。”刘浩深吸一口气,仿佛接下来的话对他来说也是沉重的负担,“侯风不是一个人,他的背后还有人,至于是多少人,我并不清楚。我只知道侯风很怕身后的人。我之所以知道,是因为我曾经是侯风的白班。”说到这里,刘浩突然停顿,似乎是在犹豫是否应该继续透露自己的过去。 郑平在一旁默默观察着两人的互动,他的眼神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他知道,这一刻的抉择可能会改变很多事情的走向,但他还是选择相信刘浩,于是轻轻拍了拍刘浩的肩膀,以示鼓励。 刘浩感受到了这份信任,终于鼓起勇气继续说道:“有一次,我被别人欺负。当时侯风帮了我。其实侯风这个人算不上好人,但他对我很好。” “因为一次意外,我看到了他不为人知的一面。他杀了个人,尸体就藏在车里。我不小心看到,这让他非常矛盾。他不想杀我灭口,却又怕我报警。最后他跟我坦白,并且警告我不能把这件事情说出去。因为他后面的人可能对我不利。” “据我所知,他至少有一个同伙。这个人经常与他秘密会面,商讨计划。但我从未见过那个人的真面目,只知道他们之间的联系非常隐秘。” 张保乐闻言,眉头紧锁。如果刘浩说得是真的,那么之前的案件调查确实存在重大疏漏。他意识到,这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追查同案犯的问题,更可能涉及整个司法体系的公正与严谨。 “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这一切?”张保乐的声音虽轻,但每一个字都透露着不容忽视的力量。 刘浩从口袋里掏出一本破旧的笔记本,小心翼翼地递给张保乐。“这是侯风留给我的,里面记了一些他们的事情,虽然不完整,但足以证明侯风并非一个人犯案。” 张保乐接过笔记本,迅速翻阅起来。随着一页页纸张的翻动,他的脸色也越来越凝重。这些笔记虽然零散,但字里行间透露出的信息却足以让人心惊。他抬头看向刘浩和郑平,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坚定:“如果这是真的,我们必须重新调查这个案子,还受害者一个公道。” 三人对视一眼,无需多言,一场关于正义与真相的较量就此拉开序幕。而这一切,都源于一个看似巧合实则暗藏玄机的发现。 第51章 不想知道的消息 “请问,这是张欣玲家吗?” “是,你们是……”一个老人看着门外站着的两个男子。 “我们是浙东省唐州市公安局的,今天想来了解一些情况。”为首的一位中年男子说道。 “好,请进。我们能给你们提供什么情况?”老人有些疑问。 “张欣玲是你什么人?” “她是我女儿,几年前出外打工去了。” “这些年你们还联系吗?” “刚出去的几年,她还跟家里联系。这些年已经不联系了。” “老人家,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呀。” “我还有一个儿子,他也出去打工了。” “那你平时的生活怎么办。” “儿子有时能够给我邮点钱,村里再救济一下。” “好,谢谢你的配合。” “没事。”老人摆了摆手。 “我很奇怪,从始至终,她都没有问张欣玲。明明我们是来调查她的。这些年家里都没联系了,她怎么也该问一问呀。”走出门外,年轻人忍不住问了起来。 “郑平,你是律师,辩护你们是专业。可要是查案呀,你们还是差点。”张保乐看了看郑平。 这次带郑平来调查,其实是两个人的一个交易。郑平全力配合唐州市局破案,唐州市局则允许郑平参与办案,条件是保密。 “这话怎么说。”郑平有些不解。 “人到了这个年龄,还有什么会不知道的。我们上门就是问张欣玲。而张欣玲已经多年不与家里联系了。你说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可能出现意外了。”郑平的神情一黯。 “所以她不想问。如果不问,不知道这个消息,张欣玲在她的心里就还有可能是活着的。就算是明知骗自己,做父母的也希望能维系这个骗局。只要子女能够好好地活着,哪怕不会再见面,他们也是高兴的。”张保乐说道。 “是呀,如果告诉她实情,可能是有些残忍。”郑平低下头。 “这是第几个调查对象了。” “第七个。” “等一会儿,咱们跟基层组织联系下,让他们帮助咱们做好安抚工作。我们还会再来的。到时候,只怕有些不幸的消息,就算是家属想逃避,我们也要告诉他们了。” “为什么,不让他们知道不是更好吗?”郑平有些不忍心。 “通知被害人家属,是我们的职责。并且,死者也要入土为安,也要有人料理后事,也需要有尊严地与这个世界告别。”张保乐是刑警出身,见过太多这样的场面。 死者,尽管已经没有了生命。也许一切对他们不再有意义。但是对这个社会,对于他们的家人,从人类的道义出发,让死者体面地离开这个世界,还是非常有意义的一件事。 “我们的走访有多大意义,就是为了证明被害人已经被害了吗?”郑平问道。 “算是吧。被害人的身份,对于一个刑事案件来说是非常有意义的一件事。另外,我们也算是确认侯风笔记本上内容的真实性。只是笔记本有太多暗号,我们很难对上具体的人和事。” “我想侯风也是为了保护自己吧。有很多事情,他并不想泄露。这个笔记本放在刘浩那里,也不过是保险而已。”郑平说道。 “结果是他人没了,我们在这里猜谜。”张保乐苦笑一声。 “相信这点小困难,是难不住你们的。” “那倒是,比起毫无头绪的案件来说,这个案件的线索已经足够多了。”张保乐笑了笑。 “听说那个大风子藏尸的地方暴露了?”夜漫漫夜总会的一个包间里,一位穿着黑色西服的粗壮男子看着对面坐着的一个戴墨镜的男人。 “老板,你放心,我正在处理这件事。”墨镜男说道。 “放心?你觉得我该放心吗?”老板并不买墨镜男的账。 “老板,咱们兄弟已经为你服务这么多年了。从来没有出过问题。现在也就是一些小问题,我希望你能够给我点时间,我会处理好的。”墨镜男说道。 “时间?你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吗?如果让警方知道了,我们所有人都得完蛋!”老板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仿佛每个字都砸在了墨镜男的心上。 墨镜男微微一怔,随即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稳:“老板,我明白。但请相信我,我有我的办法。大风子的事情,我会亲自去解决,保证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老板沉默片刻,似乎在权衡着什么。最终,他缓缓点了点头:“好,我就再信你一次。但记住,这是最后一次。如果处理不好,后果自负。” 墨镜男闻言,心中暗自松了口气,连忙点头应承:“是,老板。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夜漫漫夜总会的灯光依旧闪烁,但包间内的气氛却变得异常沉重。墨镜男离开后,老板独自坐在沙发上,眼神中透露出几分不易察觉的忧虑。他知道,这个圈子里的秘密太多,一旦有风吹草动,就可能引发连锁反应。 第52章 今晚有大事 “死者的信息都查清楚了?”张保乐来到刑警队找秦绪专门了解案情。 “正在查呢。这些人已经死了,却连报案都没有。这说明他们本身就属于被这个社会遗忘的人。而且时间点分布也比较散,调查起来有很大难度。”秦绪眉头紧锁,看来调查遇到了一定困难。 张保乐点了点头,心中明白这类案件的复杂性。他环顾了一下办公室,看到其他刑警忙碌的身影,心中不禁对这些默默付出的警员们感到敬意。 “有没有什么线索可以让我们先着手的?”张保乐问道,希望能找到一个突破口。 秦绪叹了口气,从桌上拿起一份文件递给张保乐。“我们发现这些死者之间似乎并没有直接的联系,但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他们都曾出现在一些娱乐场所。比如夜总会、娱乐城、歌舞厅等等。” 张保乐仔细翻阅着文件,眉头也逐渐紧锁起来。“这么说来,我们得从这些地方入手,寻找可能的目击者或者知情者。” “没错,我已经安排了几组人手去这些地方进行走访调查。”秦绪回答道,“但你也知道,这些地方的人往往对警察持有戒心,要想让他们开口,需要耐心和技巧。” 张保乐点了点头,表示理解。“那我们能不能从这些死者的身份入手,看看他们有没有什么共同的背景或者经历?” 秦绪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赞许。“这也是我们的一个方向。我们正在调查他们的过去,希望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不过,这些人的身份信息大多残缺不全,有些甚至可能是伪造的。” “不管怎样,我们得尽快找到突破口。”张保乐坚定地说,“时间拖得越久,线索就越容易消失。” 秦绪也点头表示同意。“是的,我们不能让这些被遗忘的人继续无声无息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每一个生命都值得我们去追寻真相。” 气氛愈发凝重。张保乐和秦绪站在办公室的窗前,望着外面灯火阑珊的城市,心中却是一片沉寂。城市的喧嚣似乎与他们此刻的任务格格不入,他们正身处一场无声的战役之中。 “我这边还在继续推进,”张保乐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侯风的笔记内容,能够查明的都查了,内容是真实的。” 秦绪闻言,眼睛一亮。“那我们就从这个笔记内容来查。这会省去我们不少事情。” “根据侯风的笔记,他参与了杀人,他的背后还有一个领导者。至于说是否还有别人,杀人者只有他们两个人,或是有一个多人的组织,笔记中记录得并不清楚。”张保乐说道。 “如果说是有组织杀人,那么是出于什么目的。我想不到,在唐州,有谁有杀这么多人需要。”秦绪是唐州本地的刑警,对唐州的情况是非常了解的。唐州的治安算不上完美,也有一些社会人,但这些人算起来,谁也没有必要去杀这么多人。 “我们还在顺着线索在查。那个郑平也在配合我们。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不过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他查这件事一定有他的目标。”张保乐说道。 “只要他的目标也是揭露犯罪,那我们就可以合作。还有就是你要看住他,要保证他的安全。不能再死人了。”秦绪叹了口气。刚刚省厅传来消息,要派专案组下来督办。这个案件已经不再是唐州市局的案件了。 “我们要不要也派个人打入夜班司机当中查找线索?”张保乐问道。 “暂时还是不用了,容易引起怀疑。相信不论对手是谁,这个时候一定特别敏感。” “那也不能放下不查吧。” “查,当然是要查的。我们先从外围入手。侯风出没的地方,是夜漫漫。在那里你安插一些人手。我们要循序渐进,逐渐从外围打进他们的圈子。” “好吧。我这就安排。” 说完,张保乐返回城北派出所,而秦绪则拿起电话,开始拨打号码,继续安排对死者身份的排查。 “丁哥,今天这是怎么了。”郑平发现今晚的气氛有些不对劲,出租车都远远离开夜漫漫的大门,保安则全部到场。要知道平时,保安都是轮班的,每天值班的人也就百人左右。今天却三班人员全部到场,气氛非常凝重。 “今天夜漫漫有事情要发生。保安早就打过招呼,我们都不能靠近。”丁龙说道。 “能有什么事情发生呀。保安们都如临大敌似的。”郑平问道。一直以来他都是注意观察夜班司机,对夜漫漫的情况却了解不深。 “听说是唐州的几个大老板要在这里谈判。”丁龙神秘地说道。他在这里的年头久一些,消息也就灵通一些。 “谈判,也用不上这么大阵势吧。” “怎么不要,你知道来谈判的都是什么人。他们都是唐州有名的大哥,平时互相看对方不顺眼,这次来夜漫漫谈判,也是因为安全原因。” “安全原因?” “到哪里谈判,这几个大哥都不放心。主要是谁对谁都不信任。” “在夜漫漫就可以放心了?” “选夜漫漫,因为这里老板的背景不一般,据说跟黑白两道都有交情。在这里谈判,老板是能够保证几个人的安全的。”丁龙压低了声音,仿佛怕被旁人听到。 “哦?老板还有这样的本事?”郑平显得有些惊讶。 “那当然,你以为这夜漫漫能开这么久,没有点能耐能行吗?” “那这次谈判,咱们要不要离远点,别被卷进去。” “放心吧,老板早有安排,咱们离着远点就行了。不过,这事儿要是成了,咱们这地方可就热闹了。这几个大哥都会领老板的人情,自然也会放一些生意过来。”丁龙说着,眼中闪过一丝期待。 两人一边低声交谈,一边忙碌起来,夜漫漫的气氛也逐渐变得紧张而期待。而在这看似平静的夜晚,一场可能改变唐州格局的谈判正悄然进行。 第53章 新城开发 唐州在整个浙东来说,算不上排名在前的城市。城市不大,发展空间有限。当然小城市也有小城市的好处,就是便于管理。而且唐州民风淳朴,就算是有一些社会上行走的人,一般也要收敛一些。 但是时代在变,唐州也不免会受到影响。今天在夜漫漫谈判的几位大哥,居然有一半不是唐州本地人。不是猛龙不过江,外地人来唐州闯荡,还能得到一块属于自己的地盘,这些大哥的背景也都不简单。 “欧阳姐,我们选你这里谈事情,就是信你。希望你不要让我们失望。”南城的陈阵说道。 “放心。”欧阳姐是夜漫漫的老板,她只是轻声答应,却显示出了不可置疑的霸气。 欧阳姐的气场在夜漫漫的灯光下显得更加深不可测。她端坐在沙发上,目光如炬,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夜漫漫是唐州最知名的夜场之一,也是她一手打造的王国。她知道,今晚的谈判不仅仅关乎几块地盘的归属,更关乎唐州未来势力的重新洗牌。 “你们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我也不想多说什么废话。”欧阳姐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但是,我希望你们明白,唐州虽大,但在夜漫漫只有一个人说了算。我答应你们保证谈判不受威胁,在别的地方我不保,在夜漫漫你们可以把心放在肚子里。” 在场的几位大哥面面相觑,他们知道欧阳姐在唐州的影响力,更知道她背后有着不为人知的势力。陈阵率先点头,表示赞同:“欧阳姐,我们明白。我们就是借个地方谈事情。不论谈成还是谈不成,都不能给欧阳姐添麻烦。要是谁坏了规矩,我陈阵第一个就饶不过。” 其他几位大哥也纷纷表示赞同,他们知道,欧阳姐是值得信赖的。其实选择在夜漫漫谈判,除了安全因素以外,也是想让欧阳姐介入进来。有的时候谈判就是这样,让利于对方,不是不可以。但你没有实力,为什么要让你。欧阳姐就不一样了,她有实力有手腕还有后台,她要是介入可以让整个项目更顺利,就是让利也是值得的。 “很好,”欧阳姐站起身来,“那么,你们谈判吧。” 随着夜色的加深,夜漫漫的灯光变得愈发迷离。在夜漫漫的一号包房,几位大哥开始讨论起如何在唐州这片土地上展开合作,共同谋求更大的发展空间。虽然唐州只是浙东的一个小城市,但在这个夜晚,它却成为各方势力博弈的焦点。而欧阳姐,无疑是其中最为耀眼的明星。 “地盘这种事情,谈是谈不来的。要是谁对现状不满意的话,就凭手中的实力来夺。”城北的典希说道。 这次谈判的一个重要焦点就是城北的地盘问题。唐州马上要在城北开始新区建设。几个大的项目集中在城北,这是一块天大的利益。所有势力都想插手,而城北本土的几位大哥怎么可能把送上门的利益让给别人。 “典希兄言之有理,但江湖事,并非全然靠蛮力解决。”城东的柳云峰缓缓开口,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股不容小觑的智谋之光,“我们何不换个思路,将这场争夺转化为合作的契机?毕竟,蛋糕大了,人人有份,才能皆大欢喜。” “合作?哼,说得好听。”城南的雷豹冷笑一声,他的声音如同雷鸣般震撼人心,“但你们别忘了,这地界上的规矩,向来是强者为王。没有足够的力量支撑,任何合作都只是空谈。”雷豹与陈阵都是城南的大哥,行事方式却完全不同。陈阵为人沉稳,而雷豹的脾气火爆。按理说这两个人的性格差异这么大,应该是水火不容才对。事实恰恰相反,在城南就属两个人的关系,合作的次数最多。久而久之,唐州的大哥圈子里传出消息说二人本是一体,只是对外一个红脸一个白脸演戏罢了。这次雷豹发言,陈阵则一言不发。二人还是非常有默契的。 “雷豹兄此言差矣。”城西的程芝轻启朱唇,语气温婉却透着不容忽视的坚定,“时代在变,规矩自然也要随之而变。我们不妨设立一个公平竞争的机制,通过项目招标、能力评估等方式,让真正有实力的团队获得机会。这样既能保证项目的顺利进行,又能避免无谓的冲突。” 程芝在众多大哥中实力最弱。这也难怪,她一个女人,在这群如狼似虎的黑道大哥面前,还真是比不过的。不过女性始终有女性的优势。程芝手里掌握着几家地下赌场和夜总会,与上层的关系非常密切。据说她勾搭上了一位官二代。可以说官面上的招标、批文等方面,程芝比地场的任何一个人都有优势。 典希闻言,眉头微皱,似乎在权衡利弊。片刻后,他缓缓点头:“程总的提议倒不失为一种新思路。但地盘是我们城北的,你们外面的势力想进来,我们的利益怎么保障?” “这正是我们需要共同商讨的地方。”柳云峰接过话茬,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新城建设,这块蛋糕太大,你们城北一家吃不完。如果我们不介入,也会有别人介入。省里,还有其他地方的人,哪个会放过这个机会。我们进来,大家把手里的资源整合好,才能争取更大的利益。至于你们城北,当然有着固定的分成。这样,既能维护所有人的利益,又能保持江湖的稳定。” 雷豹虽然心有不甘,但也不得不承认这个提议的合理性。他沉吟片刻,最终点了点头:“好,既然大家都这么说,那我就给这个合作一个机会。但丑话说在前头,如果有人敢在背后搞小动作,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随着雷豹的表态,原本紧张的气氛似乎缓和了不少。众人开始围绕如何具体实施这一合作方案展开了热烈的讨论。一时间,城北的地盘问题仿佛不再是不可逾越的鸿沟,而是成为推动各方共同发展的契机。 第54章 欧阳姐的条件 唐州的新城建设之所以在几位大哥眼里如此重要,也是当时的社会形势所导致的。要知道在2000年前后,城市拆迁项目让不少大哥一跃成为社会顶层人士。拆迁这种事情,国家出钱,改造城市,本来是一件好事。可是,在现实中推行往往遇到一些困难。 毕竟城市开发项目牵涉到了太多的利益。这个时候游走于社会边缘的黑社会势力表现得特别活跃。他们欺上瞒下,赚取巨额利益。积累了罪恶有原始资本。本来混社会的人,是没有这个头脑的。但是毕竟有人走通了这条路,照猫画虎还是会的。 由于当年城市建设还是一个新生事物。之前都是政府统本推进,而改革开放以后,相关的项目被放到企业手中。政府缺乏管理经验,企业对项目建设不知如何推进,相关人员如何安置,相关财产怎么调配,这都是全新的事务。各方也只能摸着石头过河,积累经验。这就给了社会人员借机牟利的机会。 暴力拆迁,霸标勒索,制造群体事件等混乱现象的背后,都是社会人员在操纵。在利益的驱使下,社会人员深度介入城市开发,为了争夺利益和资源,经常发生暴力冲突。 而唐州的几位大哥,就是想尽量避免这种争斗的出现。毕竟政府在不断规范城市开发工作,社会人员介入的空间越来越小。这要是再内斗,恐怕会被外来势力捡了便宜。另外,一些与政府有密切关系的人士,其实根本就没看上城市开发这一块。在他们眼里,紧缺物资的批文才是最重要的。 现在他们的观念也开始改变,具备资源的人士不断过入这块领域。让各方势力也觉得压力不小。所以能够唐州各方势力能够提前把利益分配好,这是最为重要的事情。 “谈得怎么样了?”欧阳姐走进一号包间,其实她是知道谈判已经达成初步协议才来的。这就是地主之利,什么事情不用出头,但什么事情也逃不出自己的眼睛。 “欧阳姐,我们初步议了章程。只是,这样的大事,没有你欧阳姐的介入,我们这些人只怕办不成呀。”陈阵说话了。刚刚各方势力争着说狠话的时候,他保持沉默。现在,需要笼络人的时候,他说话了。这算是城北方面,他与雷豹间的默契吧。 “我只是提供地方供你们谈判。小陈呀,你也只知道,我是做生意的。这间夜漫漫能够开好,各路朋友来这里玩得高兴,我就已经很满足了。其他的,我就不参与了。”欧阳姐一笑,想拉她下水,没那么容易。 说欧阳姐对新城开发没有兴趣,那是骗人。这么大一块蛋糕,怎么可能会轻易让给别人。要真是一点兴趣都没有,她也不会接受各方到夜漫漫谈判。只是,什么条件都不提就让她下场,这种事情她可不干。 “欧阳姐,话不能这么说。”陈阵笑道,“大家都知道,你和上面的关系好。这次的新城建设,没有你的支持,我们心里也没底呀。” 欧阳姐心中暗喜,脸上却不动声色,“各位兄弟抬举了,我哪有那么大能耐。” “欧阳姐,您就别谦虚了。”程芝说道,“只要您愿意帮忙,咱们一定不会亏待您的。” 欧阳姐看了看众人,缓缓说道:“既然各位兄弟都这么说了,那我也就不推辞了。不过,我有几个条件。” “欧阳姐尽管说。”众人说道。 对于欧阳姐的加入,所有人都是欢迎的。欧阳姐与其他势力不同的是,她这块势力只是追求生意,不要求什么地盘。时间长了,大家也都知道欧阳姐与上层关系非同一般。这也是她只提赚钱,不沾那些打打杀杀的事情的主要原因。 城市开发项目,离开政府谁也玩不转。黑社会是有一些流氓手段,威胁恐吓工程企业,暴力逼迫拆迁区的百姓,但是现在这种手段越来越难以奏效。想当年,雷豹介入的一次拆迁,为了逼迫百姓,把所有住房集合起来。雷豹的一个兄弟当众把自己小手指头切了下来,告诉大家,三天不走后果自负。住户们一看,这是遇到不要命的了。大家都是平民百姓为了生活,谁愿意与这些亡命之徒打交道呀。 就这样,半年没有迁完的小区,在雷豹这里三天就全部完成了。事后雷豹给了小弟足够的奖金,事情就这样简单解决了。这种方式当时可以用,现在雷豹却是万万不敢用的。严打期间,警方没少翻起当年的这件事情。后来小弟把事情全部顶了下来,被判个死缓。雷豹知道,这要是自己落网的话,材料再凑凑,可能就是打眼的结果了。 黑社会就是这样,你说他怕事吧,他们都是亡命之徒,为了利益真的敢以命相搏。你说他们天不怕地不怕吧,遇到警察,或是比自己更加大的人,就像老鼠遇上了猫。说到底无非四个字欺软怕硬! “第一,我要这个项目的决策权。”欧阳姐说道。 众人对视了一眼,这个要求不过分,而且以欧阳姐的能力和人脉,确实应该有决策权。 “第二,我要三成的利润。”欧阳姐接着说道。 这个要求让众人有些惊讶,三成的利润可不是小数目,但考虑到欧阳姐的地位和作用,众人还是点了点头。 “第三,我要保证我的安全。”欧阳姐说道。 保证安全?欧阳姐还用别人保证安全,这个要求让所有人都有些不知道如何回答。 “我参与这个项目,是为在座所有人。未来不知道还要面对谁,什么样的势力,甚至自己人也可能会对我下手。我希望真要是为了大家利益,有人想要对我不利时,大家不要袖手旁观。”欧阳姐解释了一下。 有能力自保是一回事。但为大家的事情拉的仇恨,怎么可能自己来背“ “这是当然,谁敢动欧阳姐,就是跟我们所有人过不去。”陈阵连忙说道。 “好,那就这么定了。”欧阳姐笑着说道,“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众人纷纷举杯,庆祝合作的达成。 第55章 关庆峰 “欧阳姐,我们现在最大对手是关庆峰。”在众人散去后,陈阵专门留下来与欧阳姐秘谈。 “关庆峰!”欧阳姐听到这个名字也是倒吸一口凉气。 关庆峰在唐州是一个特殊存在,他没有固定的地盘,也没有固定的生意。他在唐州社会面生存,完全就靠一个字“拼”!在社会面,总是会有一需要拼的地方,别人抢你地盘,你要跟人们拼,不然地盘就是人家的了。别人破坏你的生意,你也要跟人拼,不然生意就做不下去。你有一些可能掉脑袋的事情去做,这时候你只能自己去拼。 如果你认识关庆峰,这些需要你去拼的事情,只要你付钱,那么就由他安排人替你去拼。关庆峰的生意非常广泛,客户也非常多。走私、贩毒、杀人越货等等,都有他的身影。 “他这种人怎么也会做生意?”欧阳姐随即产生了另外一个疑问。关庆峰从来都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怎么这次自己跑到台面上来了,他会做生意吗? “我也不清楚,但听道上的兄弟说,他背后好像有高人指点。”陈阵眉头紧皱地说道。 “高人指点?”欧阳姐心中暗自忖度,能够让关庆峰这样的狠角色听命于他,这位高人肯定不简单。 “不管怎样,我们不能掉以轻心。”欧阳姐语气坚定地说,“既然关庆峰成了我们的竞争对手,我们就必须想办法应对。” “可是,欧阳姐,我们该怎么做呢?”陈阵面露难色,“关庆峰是道上有名的亡命徒,他是不要命的,我们恐怕很难与他抗衡。” 欧阳姐沉思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新城开发这块利益太大,我们让不了。现在必须主动出击。先派人去调查一下这位高人的身份,看看有没有什么弱点可以利用。同时,我们也要加强自己的实力,争取让关庆峰知难而退。” “要是关庆峰不退呢?”陈阵忧心忡忡。 “关庆峰要是不退,我们也不怕。关庆峰这些年结怨太多,真要是想对付他,可能不需要我们动手,就会有人出手。” “你的意思是借刀杀人。”陈阵眼前一亮。关庆峰的仇人太多,只是欧阳姐这么一说,在陈阵脑袋里就浮现出不少人的名字来。 “这样的人能不惹还是不惹为妙。要是必须对付,那就绝对不能留后患。”欧阳姐眼睛里闪过一道厉芒。 夜漫漫里面谈判进展顺利,外面却起了冲突。一个车队开到夜漫漫大门前。 “这位客人,不好意思。今晚,本店已经被包场。请改日再来。”保安队长走上前去说道。 “大名鼎鼎的夜漫漫也有闭门拒客的时候吗?”一位黑衣中年男人从车上下来,而其他人也人纷纷下车,站在男子身后,一看就知道男人这些人的首领。 “今天是特殊情况,请您见谅。”保安队长一看对方的架势,就知道这不是普通人。能够在夜漫漫担任保安队长,明显也不是一般人物。对这位神秘的黑衣男子也算是应对得当。 “我今天就是要到夜漫漫走一走,怎么样?你还想拦着我不成。”中年男人就像根本没听到保安队长说的话一样。 “我们老板说了,今天就算天皇老子来了,也不让进。”保安队长挺直了胸膛,既然对方是来找事,那就没有必要卑躬屈膝了。江湖上行走是要讲究礼数,但人家逼上门了,也不能认怂。说到底人活一张脸,佛争一柱香!就算今天栽了,只要保住脸面,明天照样可以东山再起。如果要是被人家压服,就算是今天应付过去了,在唐州也没脸再混下去了。 黑衣男子眼神一冷,“你们老板是谁?这么大的口气。” “我们老板是欧阳靖!”保安队长自豪地说道。 “欧阳靖?”黑衣男子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嘴角微微扬起,“我倒是很想见见这位欧阳靖,到底是何方神圣。” 说完,黑衣男子大手一挥,身后的小弟们立刻冲了上去,与夜漫漫的保安们发生了冲突。保安队长也是一愣神,他根本没想到对方说动手就动手。这边保安队没有准备,一上手就被人家打倒好几个。众人一见不好,纷纷上前,顿时黑衣男子的手下与保安们打做一团。就在双方打得难解难分之时,欧阳靖带着一群人赶到了现场。 “住手!”欧阳靖大声喝道。 黑衣男子看到欧阳靖,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你就是欧阳靖?”黑衣男子问道。 “没错,我就是欧阳靖。”欧阳靖冷冷地看着黑衣男子,“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在我的地盘闹事?” “我是关庆峰。”黑衣男子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欧阳靖心中一惊,对于关庆峰她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到了关庆峰。这不会是一个巧合吧。要是巧合的话,这也太巧了吧! “原来是关老大,失敬失敬。”欧阳靖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不知道关老大今天来我这里有何贵干?” “我听说夜漫漫今天有一场好戏,所以过来看看。”关庆峰笑着说道,这一句暴露了他的来意。原来一切都不是巧合。 “哼,关庆峰,你少在这里装蒜。”欧阳靖说道,“你明明是来找茬的。” “欧阳靖,你别误会。我只是想和你合作而已。”关庆峰说道。 “合作?你觉得我会相信你吗?”欧阳靖说道。 “信不信由你。”关庆峰说道,“不过,如果你不想让你的夜漫漫关门大吉,最好还是考虑一下我的提议。” 说完,关庆峰转身带着手下离开了。 欧阳靖看着关庆峰离去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大哥,我们要与欧阳靖合作?”关庆峰的头号打手冷峰有些奇怪。 “我们与欧阳靖只有战斗,不可能合作。奈何老板有这个要求,他要与夜漫漫夜总会展开合作。偏偏老板是欧阳靖。”关庆峰叹了口气。他也没有想到欧阳姐居然是欧阳靖,这还是他第一次知道欧阳姐的本名。 第56章 霸占夜漫漫 “关庆峰怎么会找上我?”欧阳靖有些莫名其妙。虽然自己已经扛下了新城开发的项目,与关庆峰成了对头。但这可是刚刚发生的事情。关庆峰应该是不知道的。 “正常情况下,关庆峰是不可能这么快知道信的。就算是他知道了,这么大张旗鼓,也是没有必要的。”陈阵分析道。 关庆峰这个人狠归狠,但不傻。他如果要对付谁,是不会抛头露面,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介入其中的。何况,江湖有江湖的规矩,没有什么理由,直接打上门来,这是引起公愤的节奏。毕竟不论是在哪里,黑白两道为人做事,都要有个名义。哪怕这个名义只是表面上的。 “不管他是什么原因,他现在的行为已经足够给我们口实了。”欧阳靖眼睛一转。 “欧阳姐,你的意思是……?”陈阵有些明白欧阳靖的意思了。 “这事还要你去安排。”欧阳靖说道。 “放心,欧阳姐,这事我知道怎么办。”陈阵一口答应下来。 陈阵转身离开了房间,开始着手安排应对关庆峰的行动。 他首先联系了一些可靠的手下,让他们密切关注关庆峰的动向。同时,也利用自己在黑道中的关系,散布消息,声称关庆峰无故挑衅,破坏了江湖规矩。 很快,这个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城市的黑白两道,引起了众人的不满。 一些原本与关庆峰有合作的势力,也开始重新考虑与他的关系。 欧阳靖则趁着这个机会,积极联络各方势力,试图扩大自己的影响。 在这个过程中,她发现了一些有趣的线索,似乎关庆峰的背后还有着更大的阴谋。 “兄弟,这几天要小心些。”丁龙拍了拍郑平的肩膀。 “怎么了?”郑平问道。 “只怕夜漫漫这几天不会太平。”丁龙叹了口气。夜班司机当然是希望生意兴隆,和气生财。但夜场的性质就是这样,总是会有这样或那样的争斗。想要稳稳当当地赚钱,那是想也不要想的。 “还有谁还敢找夜漫漫的麻烦,这里的老板不是很有势力吗。” “再有势力,也一样会有对手。那天你也看到了,大门前直接开打。我听人说了,那天来的老板姓关,是个狠角色。只要是他插手的事情,就必然一片腥风血雨。” “要是不行,我们躲几天。等他们打完事了,咱们再回来。”郑平说道。 “你能躲到哪里。夜班就是这样,你可以躲,回来时这里就没有你的位置了。咱们是唐州一运的司机要是这个时候离开了,只怕就回不来了。” “咱们就是继续留在这里,也起不了什么作用。难道咱们还要帮着他们打架不成。” “打架是不用,可是你想没想到,出租车的离开会不会影响生意?客人来夜漫漫消费后打不到车,会不会产生影响。知道的是你躲一躲,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拆人家台。到时你就是怎么解释,恐怕也解释不清了。”丁龙干夜班司机多年,有些事情还是知道的。 “那我们怎么办?”郑平问道。 “躲又躲不了,惹又惹不起,就只能做好保险措施了。”丁龙说道。 “保险措施?” “就是找保险公司呀。平时我们保的更多交通事故损失,现在保一些财产险和人身险吧。”丁龙叹了口气。 这时保安队长走了过来,向丁龙招手,丁龙马上停止与郑平的对话跑了过去。丁龙跑到保安队长身边,两人低声交流起来。郑平远远看着,心中越发忐忑。他知道夜场复杂,但没想到会波及到自己。无奈之下,他决定按照丁龙的建议,去找保险公司增加保险。 与此同时,欧阳靖通过各方调查,逐渐揭开了关庆峰背后隐藏的阴谋。原来,关庆峰不仅仅是为了争夺地盘,更是涉及到一场巨大的利益纠葛。而夜漫漫,恰好成为了这场纠葛的中心。 关庆峰最近结识了一位马来西亚老板,据说这个老板一眼就看上了夜漫漫,想要买过来。夜漫漫是个什么样的地方,这位老板不知道,关庆峰那是知道的。这个地方根本就是一个生金蛋的母鸡,谁也不会交出来的。何况,关庆峰也不打算拿钱,他准备用江湖规矩,把这个地方夺过来。 “大哥,听说这个欧阳姐有些关系。咱们动她只怕是不好动。”这个时候,关庆峰也在跟手下商量着如何对付欧阳靖。 “这个我能不知道?”关庆峰看了看冷峰。冷峰是他手下第一打手,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畏首畏尾了。 “大哥,如果大家都是江湖人。这事情就好办了,谁的拳头硬地盘就是谁的。问题是,这地盘要是牵涉到了官面。有些事恐怕就是谁能打赢就能搞定的。”冷峰解释道。虽然自己是金牌打手。不过还没愚蠢到认为自己可以与官方抗衡的地步,在权力面前,什么江湖大哥,都是没有用的。 “你们呀,有些事就是看不穿。你以为想要霸占夜漫漫,没有点倚仗,就能动手。这个欧阳姐背后是唐州市副市长洛天明。咱们方老板的合伙人,是省民政厅副厅长王满星。都是副厅级,谁也不怕谁。”关庆峰冷笑一声。 “可是,大哥,我们可都是在唐州地面,正是洛天明的地盘呀。” “你想多了。如果洛天明是一把手,可能我还能忌惮一些。他只是个副手而已。王满星已经答应搞定唐州的两个一把手。你说真要起了冲突,咱们谁的后台硬?”关庆峰想得还是周全,在行动之前,就已经把所有可能都预料到了。 “既然大哥把事情都想到了,兄弟们也就放心了。大哥你说怎么办吧。只要你一句话,兄弟们马上杀进夜漫漫。”冷峰得知关庆峰的后台后,心里也是有了底,马上表忠心,要带队踏平夜漫漫。 “不要急。这事跟咱们以前的生意还真是不一样。我们不能莽撞。要是搞的动静太大,到时候就算是夜漫漫到手,只怕也开不下去。”关庆峰知道,冷峰的勇猛是没问题的。可是现在开打,再死几个人,各方一关注,这件事情就不好收手了。 况且一个死过人的地方,只怕就是最后到自己手里,也不会有人来玩。自己费心费力,到时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所以,关庆峰现在也不得不耐着性子,向手下讲起了自己的计划。 第57章 关庆峰要贩毒 “方老板,我这个人的一说一,这个欧阳姐可是一个非常麻烦的人如果能够另选一家,还是另选一家比较好。”关庆峰对于欧阳靖还是有所顾忌的。如果能够不惹,还是不惹为好。 “关老板,你觉得我对夜漫漫这么在意,会不提前调查清楚。”方老板看了关庆峰一眼。 “我明白了。”关庆峰不再说什么了,都是聪明人,不需要把话说得太明。方老板不是什么凶神恶煞般的人物,而是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 方老太在东南亚地区也算是有名的人物。中国改革开放,她也算是第一批进入内地开拓事业的华侨了。不过,别人是办的是实业。方老太就不一样了。方老太在东南亚做的就是黄赌毒的生意。你让她干什么正当合法的生意,她也不会。 这次来唐州,方老太也是有自己的考虑。唐州这个地方不大,地理位置优越,又远离浙城。在这个地方开夜总会,打一些擦边球,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当然,官面方老太也提前联系好了后台。黄赌毒在中国是犯法的,也是严厉打击的。不过2000年前后,正是一个国家转型阶段。那个时候,一些地方管理混乱,也还是有空子可钻的。 “关老板我不是不通情理,让你为难。只是你要知道,夜漫漫在唐州是首屈一指的夜场。我们接到手,马上就可以把生意做大。如果我们选择别家,不但会影响生意,更为自己留下了一个强大的对手。”方老太问题看得还是很清楚的。唐州这个地方太小,容不得两家大场的存在。如果不铲除夜漫漫,未来就是在这里开自己场子,也不会安稳。 “放心,我就是解决麻烦的。”关庆峰笑了笑,他也算了解方老太的意思了。时间对于两个人来说是非常重要的。 方老太搞一些色情赌博,就算是抓到了也是坐牢的问题。如果贩毒,那可是掉脑袋的事情。只是危险越大,利益也就越大。这次图谋夜漫漫的最终目标,还是毒品生意。 一旦方老太在唐州站稳脚跟,两人计划以唐州为中心,向浙东乃至整个江南地区输送毒品。并且一旦形成网络,两人也只干三年,然后转给他人经营。毒品生意是要命的行当,谁被抓住算谁倒霉。你可以冒险,但绝不能贪心不放手,那只能是死路一条。 “你是说有人打夜漫漫的主意。”洛天明眯起眼睛看向对面的欧阳靖。欧阳靖今年三十五岁,保养得很好,皮肤紧致有弹性,身材苗条而健康。虽然能够看出成熟的韵味,却又保持着青春的身体。 洛天明可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人,也不是那种见了女人就走不动道的人。他的一生经历过太多,见的人也太多。身边的投怀送抱的女人也不少。可是洛天明从来没有动过心。 因为洛天明知道,女人就是政治毒药。政治这种东西,是男人才能玩的游戏。不是说女人不行,而是女人的目光普遍短浅。少数几个在政坛能够冲杀出来的女人,也是极少数。 政治上目光短浅,就可能会出大问题。男人与女人一旦形成亲密关系,男人还能把持住,女人却往往是忘乎所以的。洛天明绝对不会让自己陷入一个危险境地。 不过,欧阳靖却是个例外。欧阳靖是一个有智慧的女人,也是一个有魅力的女人。洛天明与欧阳靖一直保持着合作关系。虽然洛天明也想让两个人的关系更进一步,但一直没有成功。洛天明知道,欧阳靖的背后还有别的男人。这个男人是谁,洛天明心里有数。理智让洛天明冷静,并且愿意维持两个人的合作关系。 “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家伙。他一直都是在做见不得人的生意,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次会冲到台面上。”欧阳靖眨着眼睛,想不出答案。 “这种人还不好对付。我可以跟市公安局说一声。越是有人命,事情越好办。”洛天明笑了。黑社会的生存法则,是谁狠谁是老大。这一点看似没有错,但实际上却正好相反。 什么人狠,当然是杀人不眨眼的人,比如关庆峰。然而这种人在官方来看,却是最好对付的人。有人命,就偿命好了。官方对于这种人杀起来从来不留什么情。你可以杀别人,就需要付出代价。 洛天明怕的是那种没有案底,抓不住把柄的家伙。有时你可以说这样的人太怂。洛天明却认为,这是一种智慧的表现。那些所谓有性格的人,有几个可以活上十年。唐州市也好,其他城市也好,黑道的人一代换上一代,活下来的都是那些老滑头。 “关庆峰这个做事从来不自己动手。而且,我不想直接与他对抗。” “什么意思?” “我想利用他的仇人下手。”欧阳靖说道。 “他的仇人?”洛天明一愣,简单的事情为什么非要复杂化。 “他是亡命之徒,我们犯不上与这种人对上。要是处理不成,这个人可是非常危险的。” “有道理。你说怎么办?” “我听说,周大宝在狱里还有两个月就能出来了。”欧阳靖问道。 “周大宝。”周大宝是唐州有名的社会大哥,前些年因为故意伤害被收了进去。本来是要重判他的,但手下的兄弟讲义气,替他顶罪,才让他判了个三年有期徒刑。 “你想怎么办?”对于周大宝,洛天明是知道的,但知道不多。这也不是他关心的事情,他现在就想知道欧阳靖的计划。 “我想让他提前出来。” “这没问题,我可以让监狱给他办理保外就医。弄个诊断就行。”洛天明痛快地答应下来。这事他做过不止一次了,早就轻车熟路了。 第58章 城北不是谁想来就来的地方 “这段时间,夜漫漫很混乱。我这边什么消息也打听不到。”郑平说道。夜漫漫一乱,整个夜班司机群也混乱了,过去那种轻松的氛围也没有了。 “现在死者的信息已经基本查得差不多了。很多人都在娱乐场所干过。看侯风的活动范围,很可能这些人被害与夜漫漫有关联。”张保乐说道。 如果是普通人,总是会有一些社会关系,三亲六故之类的人。要是出了事情,这些人都会去报案。娱乐场的人就不一样了。每年流动性非常大。这些人往往觉得职业不好听,对外也会隐瞒自己的身份。所以要是出了事情,也不会引起别人注意,更不会有人向警方报案。毕竟干的都是见不得人的活。 郑平皱着眉头,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看来这案子比我们想象得要复杂得多。想不到还可能牵涉到夜漫漫。这家夜总会非常不简单。可比侯风这个复杂多了。” 张保乐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坚定的光芒:“这个我们当然知道。现在开夜场的,那有几个没有后台打。只是现在死的人太多了,有什么样的后台也是没用的。而且,我们现在发现的可能还只是没错,冰山一角。” “可是,”郑平有些犹豫,“夜班司机这边线索暂时断了。是不是你们调查一下这些死者生前的社交圈子,看看他们有没有共同的仇家或者利益冲突。说不定,这些线索能帮我们找到突破口。” 张保乐点了点头,表示赞同:“我们会秘密调查的。现在暂时还不能让外界知道,我们盯上了夜漫漫。另外,我们不能只盯着夜漫漫,也许其他地方也有线索。还有就是要加强对夜班司机的监视,或许能够找到线索。” 两人开始分头行动,郑平负责对夜班司机的调查,而张保乐则着手对夜漫漫进行调查。唐州的夜色依旧深沉,街道的灯光却显得格外明亮。郑平和张保乐知道,只有通过不懈的努力,才能揭开城市夜幕后的真相。 “关庆峰这个人不好对付。”夜漫漫包间里,墨镜男有些为难。 “想不到你也有为难的时候。”老板笑道。 “这很正常。从其种角度来说,我与关庆峰是一类人。只不过是他更高调一些。”墨镜男说道。 “你应该知道,这些年咱们都做过什么。你与夜漫漫是一条线上的人。关庆峰要是不除,咱们都没有好下场。” “我知道,既然你把话说到这了,我还能说什么。给我点时间,我需要准备下。”说着,墨镜男拿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离开包间 。 “他能行吗?”欧阳靖从内包走了出来。 “如果他不行,唐州就没有人可以做到这件事了。”老板说道。 “夜漫漫发展到今天,该赚的钱已经赚得差不多了。这次的事情了结了,我想离开这里。”欧阳靖望向老板。 “这个我可说得不算。夜漫漫归你管理,涉及暗线的事情我来办,这是上面交给咱们的分工。你要是有离开的想法,需要向上面说。不过,看在多年合作的份上,我劝你还是不要说得好。”老板对欧阳靖要离开感觉非常突然。 “曲伟,想不到你也有念旧的一面呀。”欧阳靖笑了笑。这个曲伟一直是以冷酷无情的形象出现,想不到居然今天表现出了念旧的一面。 “不过,我离开夜漫漫是早晚的事情。我们不可能永远在这个地方,或早或晚我们都是要离开的。” “我只知道,夜漫漫涉及的事情太多了。你、我知道的事情太多了。”说到这里曲伟把话停了下来。以他对上面的了解,这些秘密是不能让外人知道的,所以无论如何上面也是不会放欧阳靖离开的。 “我知道。如果他不让我走,我就不走了。”欧阳靖露出一个笑脸。曲伟的脸色却更加阴沉,他知道欧阳靖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这种离开的请求,一提出来,那就让双方都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我知道了。这事现在不急,先把关庆峰处理再说。”欧阳靖开始回避话题。 “你不是找洛天明安排周大宝对付关庆峰吗。为什么还要我这边出手。”曲伟问道。 “周大宝这个人毕竟是外人,还是咱们自己的人最可靠。不过,让周大宝冲在前面,可能对你们下手更有利。”欧阳靖说道。 “你想得真是周到呀。我先走了。这段时间不太平,我会盯着这边的。”说着曲伟离开了。 “陈阵,我们有必要为夜漫漫出头吗?”有人说雷豹是个粗人,而他对外也表现得很粗。实际上的雷豹却是一个细得不能再细的人。 “我们不是为夜漫漫,我们是为自己。新城开发在城北,而关庆峰要插手新城开发,那不是在我们的地盘闹事。别的势力进来,还要给咱们些面子。关庆峰进来,根本就不会给你我留下任何利益。”陈阵说道。 “这倒是。”雷豹点点头。关庆峰的阴狠在唐州是有名的。他是不可能跟别人分享利益的。城北对于别的势力来说,是可有可无的事情。对于雷鹏和陈阵来说,就是自己的根本。与其等到关庆峰杀上门来,还不如在这次关庆峰与夜漫漫的战斗中,坚定地站在欧阳靖一面。 “你想我们怎么办?”雷豹问。 “关庆峰这个人这么狠,对付他只能一击致命,不能给他反击的机会。”陈阵给人的印象比较友善,实际上他可是一个比雷豹更狠的角色。 “我们需要制定一个周密的计划,确保在关键时刻能够一击即中。”陈阵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首先,我们要摸清楚关庆峰的行动规律,找到他的弱点。他虽然阴狠,但也有疏忽的时候。” 雷豹沉思片刻,然后缓缓开口:“我们可以利用这次新城开发的机会,设一个局。关庆峰对这块肥肉势在必得,他一定会亲自出马。我们可以安排一些假象,让他以为我们已经退缩,然后在关键时刻给他致命一击。” “没错,”陈阵点头表示赞同,“我们还可以联合其他势力,制造出蛋糕已经分完的假象,让关庆峰感到压力。这样,他就会更加急于行动,露出破绽。” “不过,我们得小心行事,不能让其他人察觉我们的真正意图。”雷豹提醒道,“毕竟,城北这块地盘对我们来说至关重要,我们不能有任何失误。” “放心,我会处理好这些细节。”陈阵自信地笑了笑,“我们不仅要让关庆峰在这次争斗中失败,还要让他永远消失。城北不是他能随便染指的地方。” 第59章 假酒 “服务生,这酒是假酒,你们说怎么办?”一个声音响起,整个夜漫漫大厅一片哗然。所有人都看向发出声音的地方,那里坐着十几个人,为首的正是冷峰。 “这位先生,我们的酒都有专门的供应商的。不会有假酒的。”前台经理也是一个有眼色的人,急忙抢先跑了过来。还有一个服务生则是跑向后面,想是叫人去了。 “我说是假酒就是假酒,怎么?你还不承认?把你们老板叫来。”冷峰一脸嚣张地说道。 前台经理脸色有点难看,但还是陪着笑说道:“先生,要不这样,我给您们这桌换一瓶酒,再赠送几个小菜,您看可以吗?” “不行,今天必须给个说法。不然这事没完。”冷峰身后的一个小弟大声喊道。 这时,从后面走出来一个中年人,他看着冷峰说道:“兄弟,给个面子,都是出来玩的,没必要搞得这么难堪。” “你谁啊?我为什么要给你面子?”冷峰不屑地说道。 “我叫曲伟,是夜漫漫的经理。”曲刚笑了笑。平时他并不出现在众人之前,只是在幕后行事,今天他是第一次以真面目示人。 “曲伟没听说过,你们谁听说过?”冷峰看了曲伟,他知道这是一个管事的。但他并没有把对方放在心上。夜漫漫的看场人,他是知道的。这个人并不是看场子的,相信也没有什么武力值,冷峰根本就没有当回事。 “没听说过。”冷峰的小弟们当然是起哄了。 “我不管你是谁,今天这事儿没完。”冷峰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指着曲伟的鼻子骂道,“把你们老板叫出来,否则老子砸了你的店。” 曲伟的脸色也沉了下来,他看了看冷峰身后的十几个小弟,心里清楚对方就是来找事的。 “兄弟,你可要想清楚。这里是夜漫漫,不是什么别的地方。”曲伟抱着膀子说道。 “怎么回事。”冷峰还没有说什么,欧阳靖已经走了进来。她的目光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了冷峰身上。 “我当是谁,这不是冷峰吗。怎么关庆峰自己不敢来,让你出来闹事。”欧阳靖说道。 “我当是谁,原来是欧阳姐。”冷峰阴阳怪气地说道,“我可不是来闹事的,我只是发现这酒是假的,让他们给个说法而已。” 欧阳靖冷笑一声,“酒是假的?你有什么证据?” 冷峰摇了摇手里的酒瓶,闻了闻,“这味道明显不对,我喝了这么多年酒,难道还分辨不出真假?” “你说假酒就是假酒?”欧阳靖道。 “怎么你自己闻闻,这酒的味道不对。”说着,冷峰把酒狠狠摔在桌上。 欧阳靖走到冷峰面前,拿起酒瓶闻了闻,然后一口喝了下去,“这酒没问题。冷峰,你别没事找事。” “你……”冷峰没料到欧阳靖还有这一招,这瓶酒根本就没喝多少。这欧阳靖居然一口喝光了。 “我看你是故意找茬吧。”曲伟说道,“兄弟们,给我教训教训他。” 冷峰的小弟们纷纷站了起来,准备动手。夜漫漫的保安们也围了过来,场面一时间变得紧张起来。 “都住手。”这个时候一声大喝,让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大厅里又走进一伙人。 “我们工商局的,有人举报这里卖假酒,你们谁是负责人?”为首的一个中年人说道。曲伟连忙上前,“我是这里的经理,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有人举报你们夜漫漫卖假酒,我们要进行检查。”中年人出示了证件。 “各位领导,我们这里都是正规渠道进的货,怎么会有假酒呢?一定是有人搞错了。”曲伟陪笑着说道。 “有没有假酒,查一下就知道了。”中年人严肃地说道。 工商局的工作人员开始对夜漫漫的酒水进行检查,欧阳靖和冷峰等人则在一旁冷眼旁观。 经过一番检查,工商局的工作人员并没有发现假酒。 “怎么样,我都说了这里没有假酒。”欧阳靖得意地看着冷峰。 冷峰的脸色很难看,他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既然没有发现假酒,那我们就先走了。不过你们也要注意,不能出售假冒伪劣产品。”中年人说道。 “一定一定,欢迎各位领导随时监督。”曲伟连连点头。 工商局的人走后,冷峰和他的小弟们站在大厅里就非常不自然了。 “刚刚工商局已经确认,我们夜漫漫没有卖假酒。你还有什么可说的。”曲伟上前问道。这个时候,已经不需要欧阳靖再说话了,他这个经理就可以处理了。 冷峰的脸色更加阴沉,他知道今天这事闹大了,不仅没能找到夜漫漫的麻烦,反而可能给自己惹上一身骚。自从跟着关庆峰,冷峰一直是秉持着一个原则,就是血可以流,但面子不能丢。江湖行走,讲的就是一个脸面问题。 想着冷峰就算带人动手,这时身后一个人拉住了他。冷峰回头一看原来是沈斌。沈斌是方老太派过来的,据说是集团内部的军师。对于他的意见,关庆峰还是非常看重的。 “官方已经定论不是假酒,这个时候动手你就是闹事。要是定个寻衅滋事罪,你就要进去。这个架打起来得不偿失,不能打。”不得不说沈斌分析得还是非常透彻的。 要是因为消费了假酒,交涉过程中夜漫漫态度傲慢,双方产生打斗,就算是处理,也不能把冷峰怎么样。可是现在这个情况就不一样了。酒,官方已经认定是真酒了。你再假酒的名义打架,那就是闹事。到那个时候,人家怎么处置你,你也没有办法。 “我们走。”冷峰咬牙切齿地带着小弟们离开了夜漫漫。 “哼,臭小子,跟我斗!”欧阳靖看着冷峰离去的背影,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曲伟。”欧阳靖叫了一声。 “什么事?”曲伟上前一步。 “教训这个冷峰一下,要让他们知道一下,咱们夜漫漫的实力。”欧阳靖小声说道。 “知道了。”曲伟答应一声离开了。他的职责就是干这种见不光的事情,欧阳靖现在让他出手,正合他的意。 第60章 冷峰的克制 “哥,后面有人盯着咱们。”身边的小弟提醒冷峰。 “怎么,还敢跟咱们玩这套。把车开到城西。叫大牛他们在那边等着。”冷峰一听有人跟踪,一下子来了精神。今晚他在夜漫漫丢了面子,正秋不知道怎么找回来。正好,后面跟着来的人给了他一机会。 车辆急速行驶,很快就驶入了城西的一条巷子。冷峰带着小弟们下了车,看到大牛等人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 “怎么样,安排好没有?”冷峰问。 “放心,除非他们不来,只要他们进了这个巷子,就肯定出不去了。”大牛回答道。 “哼,这些家伙最好不要跑掉。”冷峰不屑地说道。 看到冷峰等人的车驶入小巷,跟在后面的车只略一减速,就跟着开了进来。就在这个时候,几辆车悄悄将巷子的入口堵住。 这时跟踪的车辆也停了下来,前后都是冷峰的人,车子已经无处可去了。车上的人纷纷走了下来,却原来是雷豹。这让冷峰一皱眉。 “雷豹你跟踪我做什么?”冷峰哼了一声。他不怕雷豹,不过现在要对付夜漫漫,他不想多事。 “怎么,这道是你们家开的,只许你走,不许我们走。”雷豹也是的暴脾气,一上来说话也挺冲。 “雷豹,你不是第一天在社会上混了,道上的规矩你应该知道。”冷峰冷冷地说道,“敢跟踪我们,今天就让你们有来无回!” “冷峰,你不过是关庆峰的手下而已。就是关庆峰见到我,也不敢这么对我说话。”雷豹也有些怒了。这个冷峰最近几年上升势头很猛。猛归猛,规矩还是要讲的,你毕竟还没有出来自己扛旗,见到别的大哥,还是要讲些礼数的。 江湖人其实是最不讲究礼仪的,他们只认实力。不过,不讲归不讲,表面上却是要给别人看成一个最讲义气,最讲资历的存在。黑社会各个阶层,等级分明。你可以有实力,也可以不讲这些等级,但不能不尊重。至少表面上要做到尊重。冷峰今天就根本没有给雷豹这个城北大哥任何面子。 一时间,两拨人剑拔弩张,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算你捡个便宜,”冷峰大喝一声,“雷豹,我今天没时间跟你纠缠。你带着你的人赶紧离开,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冷峰,你别以为我怕你!”雷豹瞪着冷峰说道,“今天这事没完!”雷豹的话说得硬气,身体却非常诚实向后退出,手下的小弟也与他一同退走离去。 “不服,你可以随时找我来试试手!”冷峰毫不退缩。 “大哥,你放他们走?”小弟上前一步提醒雷豹。今天雷鹏跟踪冷峰,任谁看来都知道是没安好心。在黑道这种跟踪的事情,只能意味着一件事,那就是对方要对你不利。所以遇到这种情况,一定会分个你死我活,绝对不会给对方第二次机会。 “不放他走,又能怎么办。我们的目标是夜漫漫。如果我们在这里打生打死,最后还是让欧阳姐捡个便宜。我相信她的手下应当就在附近看着呢。”冷峰何尝不知雷豹是没安好心,何尝不想把雷豹留下。 但今天的情形,他必须让雷豹离开。如果双方动手,冷峰相信不到五分钟警察就能到场。然后自己与雷豹双双被判刑。这就太不值得了。 巷子不远处一辆轿车停着,车里坐着曲伟和墨镜男。 “雷豹跟踪冷峰,是几个意思呀。”曲伟有些不解地问道。 “也许他们有私仇吧。”墨镜男分析道,“不管怎样,这对我们来说是好事。” 曲伟点点头,“冷峰可不好对付,让他们先斗一阵也好。” “这不太可能。今天冷峰表现得非常克制了,这种事在他身上可是少见呀。”墨镜男说道。 “哈哈哈,没错!”曲伟笑了笑。 “雷豹这个人外表粗犷,其实非常狡猾残忍。在外面凶名远播,实际上他做了什么?”墨镜男问道。 “好像他什么也没有做过。”曲伟想了想,雷豹这个人一直是说着最狠的话,似乎没办什么太过分的事。这事仔细想想也非常有意思。 “雷豹这种人非常狡猾,他知道过度使用暴力,可以在社会面更快出位,但相应地也会被政法部门优先打击。所以他做事一向很有分寸,你找不到他太大的把柄。”墨镜男说道。 “也就是说,雷豹跟踪冷峰绝对不是什么偶然事件。他一定有所图谋。但冷峰放他走了,说明两个人也没有什么大的恩怨。”曲伟说道。如果雷豹对冷峰的不利意图已经明确了,那冷峰根本就不可能放雷豹离开。 “雷豹不会是想挑动夜漫漫与关庆峰的争斗进一步加剧。”实在想不通雷豹的意图,曲伟也只能胡乱猜测了。 “他是怎么想的,我就不管了,你看看现在的情况下怎么办。”墨镜男问道。 “正常办。本来想教训一下冷峰的,被雷豹一打扰,这事就先放一放吧。关键是冷峰这个人怎么样无所谓,我们的目标是关庆峰。” “放心。”墨镜男点了点头,明显没把目标当回事。 “我有一个问题一直想问问你?”曲伟提出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墨镜男有些奇怪,曲伟还有什么问题要问自己。 “我想问,你为什么总是戴墨镜。就连晚上也戴?” “……,这个你真想知道。” “是的,我想知道。” “我的身份需要保密,这一点你应该知道。”墨镜男说道。 “这个我知道。”曲伟点了点头。墨镜男的身份确实不能让外人知道。 “我们每次见面,都选在夜漫漫。我知道你安排见面时,都会选择包房。但是我只要走进夜漫漫,就可能被熟人见到,从而导致身份暴露。” “所以你要戴墨镜?” “当然。不过你要是不满意,我可以考虑戴口罩。” 算了,那是你自己的事情,你愿意戴什么就戴什么,我一点也不会干涉的。“曲伟推了推手。 第61章 以退为进 “想不到呀,这次还有这些插曲。”听了冷峰的汇报,关庆峰也有些恼火。一个是去夜漫漫搞事不顺利,另一个是跳出个雷豹。 “是呀,夜漫漫新出现个家伙。不是那几个看场子的,这个人需要注意一下。”这时沈斌说话了。他是方老太一方的代表,在关庆峰这里也是有一定发言权的。 “关哥,那个人不是道上的,没有必要太当回事。”冷峰倒没把曲伟当回事。在很多企业都会有这种情况,会有一个保安经理,或是派一个专业负责管理工作。这些人管一些企业内部的事情还可以。你要是让他面对道上的这些人,那是没有用的。 “沈斌,你怎么看。”对于方老太的代表,关庆峰还是非常重视的。最重要的是,关庆峰知道方老太的底。那可是国际犯罪集团的头目,他手下的人也是职业罪犯。虽然不了解中国国情,但你不能因此来质疑对方的专业性。 沈斌笑了笑,说道:“关哥,我觉得这个人不那么简单。欧阳靖是什么人,夜漫漫是什么地方。他们跟别的企业是不一样的。欧阳靖也不会随便找一个人来管理,尤其是当下气氛这么紧张的时候。” 沈斌果然是有两手,这一说话就讲到了点子上。夜漫漫这种场所,也算是唐州有名的夜场了,怎么可能会不知道道上的规矩。欧阳靖也算是唐州街面上有名的人物,怎么会不知道关庆峰是什么人。能够在这个时候出面应对的人,绝对不是什么简单的人。 “冷峰,你查一下这个人的背景。我们不能小看对手。不能让不明身份的人打乱我们的计划。”关庆峰吩咐道 冷峰点了点头,心中也在暗暗思量,这个沈斌不是简单呀。 “关键是雷豹为什么会跳出来。都是老江湖了,他不能不知道这个时候出面是什么意义。”关庆峰有些想不通。 “也许他是想借势。我听说他们对新城开发这件事非常敏感。”沈斌说道。 “是这样呀。”关庆峰一拍脑袋,果然是这么回事。只不过新城开发还没开始,他还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没想到雷豹已经先下手了。 “大哥怎么办。”冷峰也算是弄明白怎么回事了,他有些后悔昨晚不应该放雷豹离开。 “沈斌,你怎么看。”关庆峰再次看向沈斌。 “我们现在要是两线作战的话,可能会非常不利。” “怎么讲?”关庆峰追问道。 “新城开发也好,抢占夜漫漫也好,我们面对的对手都非常强大,而且牵涉的人也太多了。”沈斌叹了口气。这个世界聪明人太多了。新城开发还没有开始,有心人就已经开始预先排除竞争对手了。 “这两件事,我都势在必得。”关庆峰说道。其实所谓的黑道大哥,看似风光,这都是表面。黑道大哥的背后都有着幕后的老板。这些后台老板才真正是这个社会有权有势的人。 新城开发也好,抢占夜漫漫也罢,关庆峰冲在前面,最后得到到最大利润的却不是他。这是黑道人物的命,他们不过是那些权贵的手套而已。那些肮脏的事情,都是通过他们来完成的。利用之后,随手一扔。 “有些事情我们让了,其实并不是坏事。”沈斌说道。 “怎么讲?”关庆峰说道。 “新城开发,牵涉的利益太大,就算是我们不介入,也会有其他人介入,也会产生冲突。我们何必提前入场,不如让他们先争斗一番,然后咱们再进场不迟。现在我们把全部精力放在夜漫漫身上。听说,欧阳靖是城市新城开发的盟主,负责平衡各方利益。我们打败了她,既会让开发同盟内部产生混乱。不牵涉别人利益,其他势力也不会贸然插手。”沈斌一笑。 关庆峰听后,微微点头,表示认可。 “那就按照你说的办。集中力量对付夜漫漫。”关庆峰目光坚定地说。 “冷峰,你加派人手,密切监视夜漫漫的动静。一旦有异常,立刻向我汇报。”他转头对冷峰下达命令。 “遵命,老大。”冷峰领命而去。 唐州酒店的包房里,已经来了几位大哥。他们都是收到了关庆峰的邀请。关庆峰这个人在道上是一个特殊的存在。为人阴狠,不择手段。对于这种人,大家都在提防。可是道上也正是缺这样的人,尤其是那些社会大哥,哪个不需要在特定时间,动用一些暴力手段。这些手段可以自己做,但风险大。也可以找关庆峰做,只要付出足够的利益,关庆峰一定会帮助你解决问题。从这个角度来说,关庆峰不只是一个存在的问题,还是一个解决问题的钥匙。 很快人就到齐了,其中城北的雷豹、陈阵最为扎眼。要知道,就是前两天,雷豹对冷峰出手,道上的人都知道了。现在两个人出现关庆峰的酒桌前,不知道这里面到底是卖的什么药。 关庆峰坐在主位上,眼神冷漠地扫了一圈在场的人。 “各位兄弟,今天叫大家来,是有一件事情要商量。”关庆峰开门见山地道,“我与夜漫漫产生些冲突,需要大家一起出力。” 这时一个大哥开口道:“关爷,您有什么指示尽管说,咱们肯定照办。” 关庆峰满意地点点头,“谢谢大家。不过,这是我与夜漫漫之间的事情,我们自己就可以解决。我只希望各位两不相帮就成。咱们不一定成为朋友,但也不要成为敌人。” 众人纷纷应和,谁也没有必要与关庆峰在这种场合上结仇。 关庆峰接着说:“另外,我还有一件事要宣布。城北的新城开发,我就不参加了。朋友们发财了,将来有机会照顾我老关,我也就感谢大家了。” “轰”的一声,酒桌上的气氛顿时变了。这是什么意思,关庆峰要放弃城北新城开发。这可是很大一笔财富,桌上最为惊讶的是雷豹与陈阵,两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发现彼此满是错愕的眼神。 第62章 新的线索 雷豹与陈阵之所以要对关庆峰下手,就是因为他要插手城北的新城开发项目。现在关庆峰要放弃这个项目,这让两个人有些拿不定主意。不管怎么说关庆峰的这个姿态还是受到了所有人的欢迎。 城北新城开发项目,关系到所有人的利益。这个项目,唐州市面所有的势力都想分得一些利益。关庆峰与夜漫漫间纠纷就不一样了,那只是他们两家的事情,不论谁胜谁负,对于大家来说都是没有意义的。 “陈阵,关庆峰说要收手,你怎么看。”酒席散后,雷豹专门找陈阵喝茶,讨论这件事。 “关庆峰根本就不可能放手。你我都知道,向这个项目伸手,是需要一定实力的。关庆峰胃口这么大,他背后的老板一定动员了多方面的资源。这个时候撤回来,只怕光是自身的损失也是不小的。”陈阵摇了摇头。 “那是,争这个项目,道上是关庆峰出面,上层只怕也要是找人疏通。各方面打过招呼后,那就是不小的数目。”雷豹也算是社会上经历风雨的人,这一点哪能想不通。 “问题是,他真说退出了呀。难道是在骗我们。这可是大忌呀。他真要这么做,骗的可不是我们一家,而是唐州所有的势力。那样的话,他在唐州可就没有立足之地了。”雷豹想不通,就算是关庆峰,也不敢把地面上所有势力都得罪光了呀。 “也许他有别的计划。”陈阵若有所思地说。 “不管怎样,我们不能掉以轻心。”雷豹叮嘱道,“既然他说要退出,我们就先观察一下再说。” “问题是如果我们犹豫,等关庆峰与夜漫漫的争斗分出胜负后,我们就失去了最好的机会了。”陈阵提醒雷豹道。 关庆峰是个强劲的对手,如果不是因为他与夜漫漫的争斗,两个人还真就不一定敢对其下手。如果关庆峰用的是稳兵之计,两个人停止对付关庆峰不是正好陷入到对方的算计当中吗? “关庆峰这招还真是狠呀。他现在退出城北新城开发,大家面对的最强大的对手就不存在了。我们在夜漫漫达成的同时也就瓦解了。日后,还是会一番争夺的。我们一味对付关庆峰,现在看并没有什么利益可言。毕竟新城开发,始终会有外人进来的。”陈阵叹了口气,他有些明白关庆峰的意思了。 “我们现在要对付的现在要面对的势力,而关庆峰已经不在内了。以后他如果再次介入,我们也不一定出手。因为那个时候项目的主导权在谁手里还不一定。所以我们现在是要全力争夺项目的主导权。”雷豹分析道。 “关庆峰玩狠这么多年,没想到也会以退为进了。他的退出,避免与我们为敌,全力对付夜漫漫。然后再杀回新城开发。偏偏我们明明知道他的意图,却没有什么好的办法。”陈阵摇了摇头。江湖上并非只是打打杀杀,错综复杂的利益纠葛,需要智慧来化解。关庆峰这招玩得高明,看来他是有高人指点呀。 “赵经理,怎么样,你想明白了没有。”曲伟笑咪咪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我,曲经理,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中年男人的眼神有些惊慌,他知道对面的曲伟穿得是人模狗样,实际上却是干黑活的主。而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商人,怎么可能跟这样的人为敌呢。 “赵经理呀,你也是夜漫漫的老供应商。这些年,你往夜漫漫送酒赚了多少,你应该心里有数吧。你吃着夜漫漫的,怎么还干起吃里扒外的事情呢。”曲伟语气变冷。 冷峰上门闹事,并不简单。事先有人向夜漫漫供应了假酒,还是低劣的假酒。这件事情要不是夜漫漫在关庆峰那边有内线,恐怕就被冷峰当场砸了招牌。危机应对以后,自然是要找出那个内奸。这位赵经理就是供应假的供应商,曲伟特意带人把请到了一个荒废的仓库,逼问实情。 “我没有呀。”赵经理连忙否认。 “你还想骗我?你看看这是什么。”只见后面的小弟递给曲伟一瓶酒。 “这是……”赵经理一看就说不出来话了。 “这是一瓶假酒,而且与送夜漫漫的假酒是一样的。这种酒在整个浙东找不到第二家。这是专门多外面定制的假酒,就是想砸我们夜漫漫的招牌。我查了唐州市所有的酒商,只是在你公司的仓库里发现这种酒,你还想说什么?”曲伟在找赵经理之前,其实把事情已经查清楚了。对于赵经理是否清白,已经不需要再确认了。现在需要得到的答案是,赵经理背后的人是谁。 “我……我也是被逼无奈啊!”赵经理哭丧着脸说道,“有人逼我这么做的,不然他们就会断了我的货源,我一家老小就没活路了啊!” 曲伟眯起眼睛,心想这其中肯定有猫腻。他拍了拍赵经理的肩膀,轻声说道:“赵经理,你不用怕。只要你告诉我是谁指使你的,我保证你的安全,而且还会给你一笔钱作为补偿。” 赵经理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抵挡不住诱惑,说出了幕后黑手的名字。曲伟听后心中一惊,竟然是他! “夜漫漫的情况现在比较复杂,你还是不要再查下去了,有什么事情交给我们警方比较好。”张保乐说道。 夜漫漫与关庆峰的争斗,怎么可能瞒得住警方。张保乐提醒郑平,也是好意。相对一个连环杀手,这些黑道的大哥大姐们才是最为可怕的。他们背后的利益争夺都是千万之上,为了这些利益就是杀再多的人,他们也是不在乎的。 “我已经有线索了。”郑平说道。 “怎么?”张保乐有些意外,根据他掌握的情况,这段时间夜班司机都很安静呀。这个郑平怎么就会有线索了? “一直以来我都关注对讲机的对话。毕竟这些内容把我带入到夜班司机的世界当中。”郑平说道,“对讲机里是讲了一些只有夜班司机才知道的事情,然而那毕竟是一个对外的渠道,谁知道对讲机的那边都有多少人在听着呢。” “你是说……”张保乐明白了。 “真正需要保密的事情,是不会在对讲机里向不特定的人公开宣布的。这种消息需要私下里交往,才能得到。这一段时间,夜班的生意不好,大家私下里交往越来越多,我还真的掌握了一些东西。”郑平说道。 第63章 夜场与夜班司机的关系 一直以来,郑平在夜班司机队伍中只能算是一个外人。他入行时间短,而且大家也忙于营运,很少有时间近距离交流。这段时间就不一样了,夜漫漫连续出事,直接影响到了夜班司机们的收入。 生意不好,司机们也有时间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聊天。这种面对面的聊天,大家就要收敛一些,不能什么话题都往外说。可是人就是这样,生怕别人看不起自己,在一起谈来谈去,就会谈一些过去的光辉事迹。如果自己没有,也会谈一些内部消息,以此提高自己的身份,让别人高看一眼。 一次聊天时,一位同样来自北方的司机神秘地告诉郑平,其实侯风并不是简单的连环杀手。这里面还存在着内情。 “其实这种事不只是夜漫漫有,在别的地方也有。总是会有一些人被除掉。这些人不是什么好人,都是社会人,他们就是死了,也不会有人管有人找。” “这与侯风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了。侯风跟咱们一样都是北方来的。他曾经跟我说过,在咱们夜班司机里,就有与夜漫漫挂钩的人。你看着都是晚上开出租车的,但人家开出租车,跟咱们开出租车是不一样的。” “开出租车还能有什么不一样。”郑平有些奇怪。 “出租车司机,实际也算是这个夜漫漫的外围。司机靠在这里拉活赚钱。夜漫漫也靠这些司机打探消息、四处拉客,为秘密客人提供接送服务。你觉得我们都在夜漫漫门前拉客。但是关系是完全不一样的。” “就算是有些关系,也就是提供一些特别服务呗。”郑平心中一动,这个司机是不是暗示自己,侯风杀人与夜漫漫有关系。这可是一个全新的思考角度,之前郑平还真没想到过。 “你想得太天真了。夜漫漫里面有很多见不得人的交易。侯风他们做的远比这些多得多。杀人的事我是不知道。但运毒的事有没有,来夜漫漫玩的客人要是想吸两口,你以为这毒是哪里来的,总不能就在夜漫漫里存在吧。” “难道不能吗?”郑平有些奇怪,为什么不能直接在夜漫漫里存毒? “你傻呀,夜场有自己的规矩。在夜漫漫里面卖毒品的,都是外面的人,也了事也不会连累夜漫漫。既然是存了不被连累的心思,又怎么会让你把东西存在自己这里。让你卖已经是不错了,别的问题你就要自己解决。” “如果那样,运毒的司机,人家可能自己找呀。” “这怎么可能。让你自己解决问题,不代表不控制你。所有人向夜漫漫里面送货,不管是毒品,还是其他的物品,都要通过夜漫漫指定的司机。你来得晚,还没有接触到这一层。这个指定的司机,在夜班司机当中可是比较抢手的活呀。” “这是犯法的,怎么还抢手了。这要是被发现,还不被连累?”郑平不解地问道。 “事实是这么回事。不过,司机只要说自己只是代运一些东西,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就可以把自己解脱出来。虽然钱赚得有些风险,这些年也没看谁为这些生意负过什么法律责任。” “侯风犯的事,可不是运输毒品,也不是从事非法交易,他是杀人呀。”郑平提醒道。 “你可以为夜漫漫运输毒品,也可以为夜漫漫做别的事情,为什么就不能为夜漫漫杀人?” “这……”郑平还真回答不上来这个问题。 “侯风这个人非常简单,他根本没有理由去杀那么多人。” “是吗?我对侯风不了解,只是听大家说过。”郑平解释道。 “你听说过那是自然的。这些年唐州也没枪毙过几个人。侯风是其中唯一的出租车司机。出事前还在咱们这里干活。你说,在这片地界,你会听不到他曾经的事情。” “那现在都是谁为夜漫漫办事呢?”郑平不由问道。 “这个还真不知道,这与我们也没有太大关系。咱们只管干好自己的活就好。夜漫漫这个地方帮助我们赚钱就好了。其他的事情,我就不想再深入了。” “有道理。”郑平点了点头。这种观点符合多数人的想法。离开那些是非远一些,自己也就可以平安无事了。 “侯风与夜漫漫有关联,这倒是一个新的线索。不过这需要调查,我们也不能听见就是雨呀。”张保乐还是谨慎的。郑平提供的新线索,是够新,甚至打破了办案机关的思维死角。 然而,一个案件的事实不能靠推测,还要进行取证。刑事案件的每一个事实都是通过证据来认定的,不能有任何疏忽。 “侯风已经被执行死刑了。这事也就只能从活人那边入手了,看看谁能知道内情。再就是,侯风死了,他的位置也应该有人顶替才对。” “你要是这么说,这些人也不是无迹可查的。我写一个名单,这些人都是与夜漫漫有特别联系的夜班司机。”郑平说道,拿出一张纸就写了起来。 夜漫漫并不是与所有夜班司机都建立直接联系。每次涉及双方的事情,都是有人在中间牵线发挥作用。而这些可以与夜漫漫直接联系的夜班司机,也就是最可疑的人了。 “这么多人!”张保乐拿着条子一阵头晕。这人也太多了吧。 “这就不算多了,”郑平说道,“很多人已经被提前排除了。”所有的案件都是从大面积调查确定嫌疑对象,然后才开始的精准调查。所以这种线索集中,嫌疑对象在不断增加,在郑平眼里倒是一件好事。 第64章 内应 郑平有些话没有对张保乐说,那就是他在唐州的时间不多了。陆远对他擅自做主的行为非常不满意。并且对他现在的安全情况也有些担忧,叫他立即返回浙州。 郑平特意又争取了一个星期的时间。所以,他在唐州的时间不多了。这段时间,他不想浪费,想要为自己的案件找到线索再走。 “总是这样,也不是办法呀。”还有一个人也有这个想法,那就是刘浩。自从他被威胁之后,他把妻儿都送到了外地。不过这也不是一个长久之计,他也希望事情尽快查清,自己可以解脱。 “所以我们不能再等了,要主动出击。成与不成,就在此一举了!”郑平说道。 “行,这事算我一个。”刘浩这次是积极参与,毕竟他也被牵涉其中了。 “大哥,雷豹那边送来了礼物,还说那天的事情是个误会。”冷峰向关庆峰汇报道。 “你说他是什么意思?”关庆峰问冷峰。 “按照道上的规矩,他这是想要跟咱们交好,解除之前的误会。”冷峰说道。 “解除误会。”关庆峰冷哼一声,是不是误会大家都心里有数,雷豹现在不过是一个姿态而已。 “沈斌,你觉得雷豹可信不可信。能不能背后再给我们来一下。”关庆峰转身看向沈斌。 关庆峰的举动让冷峰的脸色一变,他发现最近关庆峰越来越看重沈斌了。虽然沈斌不是自己人,是方老太的人。但影响到了冷峰在整个集团中的位置,却是事实。冷峰这些年为关庆峰卖命,图的不就是能够稳坐二号交椅吗。这个沈斌来到关庆峰身边,什么也没干,只是说了两句话,就有爬到自己头上的趋势,这可是冷峰无法容忍的事情。 “雷豹这个人原本就不可信,他永远不可能成为咱们的朋友。不过事情就是这样一码归一码,只要我们现在不介入新城开发,他就不会与我们为敌。一方面是他实力不够,另一方面他还要应对新的对手。”沈斌说道。 “既然是这样,那我们就可以放手专心对付夜漫漫了。冷峰我让你查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关庆峰问道。 “大哥,这个曲伟的背景很复杂,我找了关系只查到他曾经当过兵,其他的经历都是一片空白。我访了几个收风人,也没有什么结果。只是知道这个曲伟已经来唐州有七八年了,平时一直很神秘,是最近才开始走上前台的。”冷峰说道。 “都说这夜漫漫是洛天明的产业。实际上欧阳靖也好,这个曲伟也好,都是突然出现在唐州的。他们的背后到底是谁,还真不好说。”关庆峰叹了口气,如果可以换一个选择,那他一定会避开夜漫漫。可惜这次的选择权不在自己。 “方老板也是没有办法呀。咱们这行,赚的就是玩命钱。时间不能太长,需要立时见效。唐州的其他夜场,不具备夜漫漫的实力。我们没有别的选择。不过,什么事都要两面看。夜漫漫要是到了咱们的手里,很快利润就会翻倍。我们只干三年,就可以赚够一辈子的钱了。”沈斌解释道。 抢占夜漫漫,是看好了他的影响力。其实就是现在,夜漫漫内部的毒品交易量也是比较大的。这是一个具备交易基础的夜场,其他几家根本就比不了。这也是选来选去,非夜漫漫不可的原因。 “夜漫漫虽好,但是带刺的玫瑰呀。之前不是没人打过主意,最后都是无功而返。我关庆峰在唐州这些年,还算是有了一些名声。我不想在夜漫漫把过去积累的声望全部葬送了。所以,这件事没有后退可言。”关庆峰这话像是说给别人听的,也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大哥,你说怎么办吧。夜漫漫那边的情况,我都已经摸透了。那几个看场子的人,不足为虑。”冷峰见大哥有所感慨,赶紧表忠心。其实夜漫漫的名声很大,但实力却不是非常足。在夜漫漫看场的人,不过唐州的二流人物而已。要不是洛天明在后面撑着,欧阳靖根本就守不住夜漫漫。 “就算是动手,也要有个理由吧。上次假酒的事情,不就是被人家化解了吗。我们其实已经是先输了一阵了。”关庆峰说道。 “这事情是出了一些问题。不过,问题不是出在咱们这里,是那个人那边有问题。”冷峰说道。 “这会不会是专门为我们设的陷阱呢?”关庆峰又提出了问题。 “应该不是。上次出事时,夜漫漫那边明显也是出现了慌乱。他们并不是有着充足准备。这里面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变故。这也是难免的事情,欧阳靖这么精明,想要轻易击倒她,那也是不现实的。”沈斌说道。 “那个人”是谁,沈斌不知道。不过沈斌也参与了上次夜闯夜漫漫的事件,他知道关庆峰在夜漫漫里面是有内应的。而且这个内应的身份应当不低。否则不可能设这个局。但是关庆峰没有告诉自己这个人的身份,沈斌也很知趣没有问。 沈斌顿了顿,接着说:“当务之急,是要搞清楚‘那个人’那边究竟出了什么问题。同时,我们也得想个万全之策,确保行动万无一失。” 关庆峰微微点头,表示赞同。他深知此次行动的重要性和风险,不能有丝毫马虎。 冷峰见状,连忙说:“大哥,我可以再派些人手,深入调查夜漫漫的内部情况。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 关庆峰考虑片刻,说:“嗯,这个主意不错。冷峰,你再多安排些精明能干的兄弟,务必把夜漫漫的底细摸清楚。” 冷峰领命而去,房间里只剩下关庆峰和沈斌。两人都沉默不语,似乎在思考着下一步的计划。 过了一会儿,关庆峰打破沉默:“沈斌,你怎么看?我们真的要和夜漫漫硬碰硬吗?” 沈斌深吸一口气,说:“大哥,硬碰硬是下策。夜场一定有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只不过这些事不为外人知道而已。我们需要的是抓住这些东西,然后逼欧阳靖就范。” “很好,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办了。冷峰跟我多年了,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是非常清楚的。要是喊打喊杀,这事情交给他没有问题。要是动这个方面,”关庆峰指了指脑袋,“他比你差远了。夜漫漫的事情不容有失,我们要找一个最为妥当的方式实现目的。我们不怕欧阳靖身后的洛天明,但也没有必要得罪他。毕竟他可是唐州的副市长。” 多余的话,关庆峰没有再说,毕竟民不与官斗,何况对方还是副厅! 第65章 谁的武力最强? “我们大哥要见你们老板。”冷峰喊了一声。 “您好,我是夜漫漫经理曲伟。关老大有事尽管吩咐。”自从关庆峰带人进入夜漫漫,就有人报告给曲伟。 “欧阳靖呢?”关庆峰看了看曲伟,这是他第一见曲伟。曲伟这个人看似人畜无害,但关庆峰产生了一种危险的感觉。 关庆峰与唐州市其他大哥不一样。其他的大哥多数成长于街头,靠着打架起家,当个泼皮头,还算够格。关庆峰就不一样了,他出道的第一战就是砍人,之后十几年中都是靠着狠活来积累自己的力量。表面上,他与其他大哥不同。实际上这些年在他手里失去性命的人已经是不计其数了。 你能要人命,人家也会反过来要你的命。正因为关庆峰狠,所以对手反击也不会留余地。大家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关庆峰这些年很多次都是生死一线。这也让关庆峰养成了敏锐的感觉,对于即将到来的危险,他都能有所感觉。面前的这个男人,就给关庆峰带来了危险的感觉。 “欧阳姐出去了。有事关哥您尽管吩咐。”曲伟的态度非常好,欧阳靖是真的不在。不过就算是在,曲伟也不会让她出面。关庆峰是他的猎物,铲除外来的威胁,是他曲伟的职责。 “你,你以为你是谁呀。我们老大跟你说话,你配吗?”冷峰有些骂骂咧咧了,这次来就是要找事情的,所以没必要讲什么文明礼貌。 “我是经理,欧阳姐已经债权授权给我了。关哥有事心尽管吩咐。”曲伟还是笑意吟吟,也不知道是真不把对方当回事呀,还是根本就没有意识到现在所面临的是什么。 关庆峰眼神犀利地看着曲伟,冷漠地说道:“我来这里不是听你废话的。告诉欧阳靖,夜漫漫她是让还是不让?” 曲伟依然笑容满面地回答:“关哥,咱们有话好好说。欧阳姐说了,这家店是她的心血,是万万不能让的。” “不让,你真以为我是跟你们商量?,”关庆峰猛地拍了一下桌子,震得桌上的酒杯险些倒下。 冷峰见状,向前一步,恶狠狠地瞪着曲伟,吼道:“少他妈啰嗦!今天让也得让,不让也得让!” 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周围的人都屏住呼吸,生怕惹祸上身。曲伟却镇定自若,他轻轻叹了口气,说:“关哥,何必如此冲动呢?和气生财嘛。这样吧,我再去联系欧阳姐,看看能不能早点解决此事。”说完,他转身朝门口走去。 “你不是说你可以做主吗?”这个时候沈斌发话了,他不想让曲伟离开。因为他有种感觉,曲伟的离开将会是件非常危险的事情。 “该说的,我已经说过了。如果关大哥坚持的话,我可以再问问欧阳姐。”曲伟回头看了看关庆峰,根本就无视了冷峰。 “曲伟,我告诉你,如果今天不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后果会非常严重。”关庆峰说道。 “关大哥,这里是夜漫漫。就算是天塌下来,我曲伟也能再顶回去。”曲伟一句话让在场所有人都安静了,这可是公然对关庆峰叫号了。 曲伟微笑着离开了房间,留下了一脸怒容的关庆峰和他的手下。 “老大,这小子太嚣张了!”冷峰咬牙切齿地说道。 关庆峰沉默片刻,“先别急,看看他能玩出什么花样。” 另一边,曲伟走出夜漫漫后,拿出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一切按计划进行。”曲伟嘴角微扬。 “很好,等我消息。”对方挂断了电话。 “郑平,你手里现在有没有活。”丁龙找到郑平。 “没事,丁哥。”今天关庆峰带人三闯夜漫漫,其他人能够躲多远就已经躲多远了,哪里还有人打车呀。 “你帮我个忙,帮我出趟车。” “行。”郑平答应还是非常爽快的,丁龙平时没少给自己帮助。今天有事求到自己,当然也是没有问题了。夜班司机就是这样,总是需要一些帮助的,今天你帮了别人,明天别人也会帮你。 车子很快驶到了唐州大酒店,这里是唐州非常有名的酒店之一。也是夜班司机固定等活的地方。不过唐州大酒店的情况有些特殊。这里总是会来一些上级领导,还会接待外宾。所以在唐州大酒店门前等活的夜班司机,都是精心挑出来的。不但精明,还会及时把客人的情况上报给有关部门的。 “老丁你来了。”早有三、四个人等在这里。郑平一看这些人他都认识。都是夜漫漫等活的夜班司机,只不过大家不是一个公司而已。 “怎么,小郑也来了?”为首的人叫张柏辉,他看了看郑平,却向丁龙说道。 “我的车刚刚出了点小毛病,我现找小郑帮着出趟车。”丁龙说道。 “是这样呀。”张柏辉没有再问什么,扭头带人就走了。 “郑平你在这里等着。”丁龙说了一声,急忙跟着走了过去。 “对不起关哥,欧阳姐说夜漫漫不出让。”曲伟又走了回来。 “曲伟,你知不知道,我收你们的店,是在帮你们?”关庆峰突然话锋一转。 “关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曲伟眉毛一扬。他知道关庆峰这个人手段毒辣,他也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说到底,你关庆峰再强,也不过是个黑道。今天为了对付他,洛天明甚至找了一个小队的武警。 关庆峰今天不动手就罢了,只要一动手,就定个寻衅滋事,所有人都面临着严厉打击。讲武力,谁还能跟官方对抗。让猖狂一时,是因为国家没有关注到你。真要是想收拾你,十个关庆峰也不是对手! 第66章 你就是个工具 曲伟这边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等的就是关庆峰动手。然而,关庆峰突然话锋一转,让曲伟生出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夜漫漫这些年在唐州是闯出了一些名气。但是也积累了不少事情,这里不论哪一件事情,都可能引发严重的后果。”关庆峰说道。 “不知关哥说的是什么事情。” “把资料给曲伟。”关庆峰示意冷峰。只见一个档案袋交了过来,曲伟接过来。 “这里面的资料,你们先看一看。如果想找我谈谈,我随时恭候。”说着关庆峰起身离开。 曲伟眉头一皱,这个关庆峰玩的是什么花招。来硬的,夜漫漫还真是不怕。现在关庆峰出乎意料来了这么一套,让人难以捉摸。 “你就是周大宝。”欧阳靖看着对面将近两米的大汉。此人就是曾经在唐州称霸一方的周大宝。 唐州黑道唯一得到所有势力认可的人,就只是周大宝一个。当年周大宝就是凭借自己的拳头,打得四城臣服。包括以狠辣闻名的关庆峰。 “你是什么人。”周大宝看了看对面的欧阳靖。欧阳靖是一个有魅力的女人。她有魔鬼的身材和天使的面孔。更有一股自信和从容的气场,无疑让她更加迷人。只要是男人,都会忍不住多看两眼。 但周大宝是个例外。周大宝这种人,对于人性看得非常淡,甚至包括男女那方面的事,周大宝也并不在乎。在他看来,让强者臣服,才是更有意思的事情。 “这位是夜漫漫娱乐公司的欧阳董事长。”欧阳靖旁边的洛天明发话了。 “你好。”洛天明发话后,周大宝对欧阳靖的态度有了明显改观。周大宝是道上的人,也要遵守道上的规矩。那就是给予官面上的人足够的尊重。洛天明是官场中人,周大宝不能得罪。哪怕是唐州市的地下王者,也一样要遵守民不与官半的规则。 “这次欧阳董事长找你,是想请你帮个忙。”洛天明说道。 “帮忙。”周大宝有些意外。他已经坐了五年大牢,还能帮别人什么事。就算是有什么麻烦,洛天明也可以帮着解决吧。毕竟洛天明是唐州市的副市长,也算是手眼通天的人物呀。 “你知道关庆峰这个人吧。”欧阳靖一说话,周大宝马上明白了她的意思。是呀,自己一个黑帮分子,能够帮什么忙。无非帮助解决一些清除垃圾的问题,毕竟垃圾来处理垃圾是最合适的。不用脏了别人的手。 “关庆峰当年跟我混了一段时间。不过不长。”周大宝轻描淡写地说道。 “是呀,他跟完你后,你就被抓进来了。你知不知道,你的事情就是他告发的。”欧阳靖说道。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周大宝摇了摇头。其实他是在装糊涂,这种事就算是当时不知道,现在也早就知道了。可是知道又能怎么样,跟欧阳靖说了又能怎么样。 如果认了与关庆峰有仇,那么就算是对关庆峰出手,也只是报自己的私仇而已。如果与关庆峰没有仇,那么再对关庆峰出手,就是受人之托,这个性质是不一样的。道上的规矩,自己的恩怨自己解决。要是请别人出山,那是要付出代价的。 “好吧,就算是你不知道。”欧阳靖笑了笑,这个周大宝还是非常狡猾的,居然看穿了自己的打算。 “这个关庆峰最近在我的场子闹事,我希望你能出面对付他,帮我解决这个麻烦。”欧阳靖抛开周大宝与关庆峰之间的恩怨,直接说道。 “关庆峰在我进来前,就已经发展起来了。这五年的时间,他又收了不少人。最重要的是,他在外面还有一些我们不知道的线。收拾他,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周大宝说道。 “如果你出手,需要什么条件?”周大宝只说“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没说不能办。欧阳靖自然知道周大宝是什么意思,也就不绕圈子直接问起来。 “我需要一块属于我的地盘,还需要一笔钱。关庆峰不是一个人,对付他我也需要招人。这年头,让谁给你卖命,都得拿钱。”周大宝虽然这些年一直在里面关着,对外面的信息却是什么都知道。 本来他这次出来就是要招兵买马,再闯一番事业来。只是这招兵买马的钱还没有出处,欧阳靖找上门来,正好为他提供了条件。 “这件事好说,但我要看到效果。”欧阳靖说道。 “没问题。”周大宝笑了笑,他对拿下关庆峰还是非常有信心的。 “这是什么?”郑平看着张柏辉几个抬着一个麻袋出来,里面好像装着什么很沉的东西,几个人抬着小心翼翼的。 “不该问的别问。”丁龙说道。 接着几个人把麻袋装到了后备箱里,坐上郑平的车,开到了北郊的一处平房。张柏辉几个人抬着麻袋下车,没有再回事。丁龙则是重新坐上车。 “丁哥。”郑平等着丁龙下一步指示。 “小郑,你先开车,咱们去夜漫漫。”丁龙说道。 “好。”车辆启动,郑平也没有多问,毕竟刚刚丁龙都说了,不该问的不要问。 “郑平呀,今天这个事不要对别人说。咱们围着夜漫漫谋生活,有的时候也要为人家办些事情。你什么也不知道,就是为我出趟车,什么事情也没有。”丁龙说道。 “明白。”郑平心里笑道,我一个律师出身,还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样的关系。丁龙的说法在法律上是说得过去的。本来郑平也就是出趟车而已,至于麻袋里是什么,他也不知道。他在整个事情的过程,就是一个工具而已。而工具是不需要承担任何责任的。除非这个工具对于自己参与的行动的违法性质是明知的,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欧阳,这是关庆峰给你的。”曲伟交给欧阳靖档案袋。 “这是什么?”欧阳靖问道。 “不知道,我没有看。”曲伟说道。他只是负责夜漫漫的安全事务,有些事情他是不便过问的。关庆峰交的资料里都有什么,他不知道。万一有些自己不方便知道的事情,那就不好了。 第67章 方老太出事了 曲伟的预感是对的,里面的东西的确不太适合他看。问题是现在他是夜漫漫中负责与关庆峰打交道的人,不看也是要看的。 看了里面的资料,曲伟也算是开了眼界,里面居然有着不少裸照,这些人都是唐州市的风云人物。他们来到夜漫漫消费,开了房间,找了几个陪酒女,发生一些事情。没有想到整个过程居然被人偷拍下来了。 “这些照片都是真的?”曲伟问道。 “是。”欧阳靖点点头。这些大人物来消费,都是她亲自安排的。有些事情可以作假,但什么情况都能对上,那就不会是假的了。每次谁来安排谁去陪的,照片都能对得上。 “那些合同也是真的?”档案袋里还有一些合同的复印件,交易的内容都非常敏感,里面存在着利益输送,并且都写得非常明,这也让曲伟有些不解,这种事情不应该是见不得人的吗。 “都是真的。合同写得清楚,是因为我们怕他们反悔。这些人都不是普通人,他们是毁约,不提前准备一些后手怎么行。”欧阳靖解释道。 曲伟深吸了一口气,心中的震撼难以言表。他从未想过,在夜漫漫,竟隐藏着如此复杂的交易网。他抬头望向欧阳靖,那双平日里看似平静无波的眼眸中,此刻却闪烁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无奈。也是在这一时刻,他理解了为什么欧阳靖要坚决撤出夜漫漫了。 “欧阳,这些资料他们是怎么得到的?”曲伟的话没有说完,但意思已很明白了。 欧阳靖轻轻摇头,打断了他的猜想:“这个我也不知道。与这些人来往,从来都是保密的。现在关庆峰不但掌握了证据,还掌握大量的证据。要么是他早就打夜漫漫的主意了,还有一种可能就是……” “就是什么?”曲伟问道。 “在我们的内部,早就有人准备对付我了。现在不过是借关庆峰的手而已。”欧阳靖已经有些想通了。关庆峰对夜漫漫下手也就这几天的事情,而这些资料却是早就在收集了。 这个人一定就在夜漫漫内部,在自己的身边,他是等机会,等待一个像关庆峰这样的人出现。现在时机到了,证据也爆出来了。不知道对方还有什么后招。相信这么长时间的准备,一定还有手段没使出来。 曲伟闻言,心中五味杂陈。作为夜漫漫的负责人之一,他意识到现在面临的情况是多么恶劣。 “你打算怎么做?”曲伟沉声问道。 欧阳靖从桌上拿起资料,递到曲伟手中:“这件事现在交给你来办。” 曲伟接过报告:“欧阳,你打算怎么办?” “既然已经交给你了,就按老规矩办吧。”欧阳靖闭上了眼睛,这是最坏的选择,又是不得不选择的决定。 “这次欧阳靖就是有天大的本事,只怕也要服软。哈哈……”关庆峰大笑道。他也没有想到会得到这样有力的资料,都是老江湖了,他知道这个资料的威力。 在夜漫漫消费,就是瞧得起你。结果你那边不但泄了密,还暴露了客人的隐私,这事情一传出去,最后只有一个后果,就是关门倒闭。 当然这只是暴露普通客人秘密的后果,现在拿出来的资料都是大人物的。这件事情暴露出来,最后会引发一系列后果,这些人也都不会放过夜漫漫的。现在夜漫漫不用担心他关庆峰,而是要担心那些大客户了。 这些资料只要掌握在自己手里,欧阳靖要臣服于自己,就是以后在关键时刻,也可以拿出来威胁这些大人物,以达到自己的目的。关庆峰不是什么正派人,威胁勒索敲诈这些手段,都是他的拿手好戏。这些大人物,他虽然不敢轻易下手,不过时机成熟后,他也不会有半分犹豫。 “哥,那个人帮了咱们这么大的忙,他的条件咱们为什么不全答应?”冷峰有些不理解。这些资料能够交到关庆峰手里,是经过一番讨价还价的。既然这些资料这么重要,为什么当时关庆峰还一直犹豫。 “那个人很神秘,他收集这些证据一定有特别的目的。你以为他把资料交给咱们安的是什么好心,还不是想借刀杀人。这样的人非常危险,咱们自然要防备。”关庆峰一想到那个人,也心生寒意。这种人但危险,不能不防,事情结束后,要找个机会除掉。知道秘密的人越少,这个秘密就越有价值。从这个角度来说,关庆峰现在更需要保守这个秘密,替欧阳靖做好保密工作。 “关哥不好了。”沈斌走进关庆峰的房间。 “怎么了?”关庆峰很少见到沈斌这么慌张,一定是有什么大事发生。 “方老大不见了。” “什么!”关庆峰一惊,方老大就是方老太。这次方老太来到唐州,他是有安全责任的。方老太是东南亚四大犯罪家族中的重要人物,这次来唐州既是为了自己发财,也是替方家在中国探路。 如果方老太在唐州出了事,方家一定会找自己负责。东南亚的那些人,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关庆峰虽然狠,但比起这些走私贩毒无恶不作的犯罪家族还是不能比的。 “人怎么会不见呢,你没找找。会不会她有特别的安排。”关庆峰虽然这么说,心里却已经认定方老太出了事情。毕竟这里不是东南亚,方老太行事还是非常小心的。 “我已经找过了。并且我也确认过,她在唐州没有别的地方去,她应该就是出事了。”沈斌也比较着急,关庆峰是唐州人,他可是马来西亚人,将来是要回国的。这要是老板出事了,他还怎么回得去? “找不到就不用找了。”关庆峰突然冷静下来了。 “关哥你的意思是……”沈斌听关庆峰这么一说,就知道他一定想到什么了。 “这个时候,动方老太的人除了欧阳靖,不能有别人。”关庆峰已经退出新城开发,现在与唐州各势力没有任何冲突。方老太是唐州以外的人,不可能牵涉唐州的恩怨当中。所以只有一个可能,动方老太就是冲着他关庆峰来的,而且现在针对关庆峰的人只有欧阳靖! 第68章 接近目标 “看起来,这个丁龙、张柏辉,与夜漫漫还是存在一定关联的。只是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我们要找的人?”张保乐说道,在这个时候得到郑平的最新情报,让他非常高兴。也许这个线索,可以串联起整个案件。 “我还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具体关系。不过,我可以把地址告诉你。”郑平开了一段时间出租车,对唐州的情况已经非常了解。 “这里是北郊,我知道了。”张保乐一看位置,就知道这个地点不好调查。周围是环绕一片果园,穿过果园则是开阔地。外人靠近会被发现,而里面的人要是潜逃,则可以借助果园的掩护。 “看这个位置,丁龙他们应当不是第一次来了。建议你对照一下侯风当初留下的笔记,看看能不能找到线索。”郑平提醒张保乐说道。 “这个我晓得。”张保乐点了点头。 “用了这么长 的时间,终于靠近这个组织了。”郑平长叹了一声。想想,他一个律师居然以夜班出租车司机名义调查连环杀人案件,也是真的不易呀。 张保乐专门来到刑警队,开始翻查侯风的笔记。侯风的笔记初看是看不出来里面写了什么,内容既混乱,又难以理解。警方也是组织专人根据他的行踪轨迹、社会关系,逐步开始查对,才弄清了一些情况。而这次张保乐发现侯风在某个日期旁边画了一个小小的地图标记。 如果只从这个简易的平面地图来看,你是看不出来这里到底是个什么地方的。毕竟 侯风是出租车司机,在全市范围活动。在没有明确标明地标建筑的情况下,你是很难确定具体位置的。现在的情况却不一样了,郑平给的位置,当地的环境情况与简易地图的内容是相符的。一样的街道走向,一样的山地走势,还有特别标注的果园。张保乐一直以为标的是一片树林,现在看当初的判断没有大错,只不过树林变成了果树林而已。 “果然有关联!”张保乐心中一喜。他决定深入调查这个地方,看看是否能找到更多关于丁龙和张柏辉的线索。 “怎么有发现?”秦绪赶回刑警队,正好看见张保乐在那边拍大腿,他马上明白案件有了新的突破了。 “你回来得正好。”张保乐一见秦绪回来了,就把郑平的最新情况说了一下。 “他们果然还是动了。”秦绪也是长出一口气。有的时候办案就是这样,你掌握了一些线索。这些线索并不足以破案,你还需要等待,等着对手的进一步暴露。这其实也是一件凭运气的事情。因为你无法决定对手的行动,对方会给你留下多大破绽,你也不知道。 好在,现在这个案件,丁龙、张柏辉的暴露,将会给案件带来全新的进展。并且他们的行动正在继续,正是人赃并获的最佳时机。 “他们拉了一个东西,在北郊这个地方下车,进了平房。”张保乐标注了一下地址。 “这里是个便于隐藏的地方。”秦绪也是行家,一眼就看出了问题所在。 “不错,所以我们现在的问题是,下一步怎么办。如果收购,我相信我们一定也会有所收获。根据郑平的判断,那个麻袋里应当装着一个人。”张保乐说道。 “现在还不能收网。麻袋里面是什么东西,我们还不知道。贸然行动,只会暴露我们自己。”秦绪说道。 “那我们怎么办?”张保乐毕竟还只是一个所长,这样的刑事案件,最后还是要刑警队做出最后的决定。 “最近,唐州的地面不太平。根据省厅传来的内部消息,唐州这边有人与国际贩毒集团建立了合作。这些人正在唐州地面建立一个地域性的贩毒网络。而这一切都是围绕着夜漫漫来完成的。”秦绪说道。 “这两个案件有关联?”张保乐一愣,他实在想不到夜班司机连环杀人案与国际贩毒集团会有什么联系。 “也许有,也许没有。但都与夜漫漫有关系。我们不能排除二者之间的联系。” “明白了。”张保乐知道,对于毒品案件,往往是要放长线钓大鱼的。在不掌握网络的全部情况下,是不会轻易收网的。既然夜班司机连环杀人案与国际贩毒案有了联系,那也是一样需要进一步掌握情况后,才会考虑全面收网的。 “你们是什么人?”方老太已经苏醒过来了,她看到周围的环境就知道自己被绑架了。方老太成长在犯罪家族,各类犯罪早就见得多了。杀人、抢劫、贩毒、绑架等等。 “……”屋子里有两个男人,都蒙着面,谁也没说什么。他们绑架这个方老太婆,目的并不是为了钱,所以也不需要进行什么协商,询问什么信息。他们所要做,只是等待消息。 “你们要是要钱的话,可以对我说。我有的是钱。”方老太接着说道。 “……”结果还是一阵沉默。 “如果你们还有老板,他给你们多少钱,我出五倍的价钱。”方老太的这句话,让两个人有了反应,但两个人只是对视了一眼,最后还是恢复沉默。他们知道,身后的老板掌握他们的事情太多,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翻脸。 方老太也不说话了,她知道现在已经不是钱能解决的事情了。她并不慌张,在唐州她没有仇人,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拿自己来威胁关庆峰。至少现在她还是有用处的,也是安全的。 “冷峰,你去约一下欧阳靖,就说我要找她谈谈。”关庆峰吩咐道。 “大哥,这个时候还有什么可谈的,咱们也绑一个他们那边的人,到时候换人不就可以了。”冷峰说道。 “这可不行。这个时候,方老板还在对方手里,他们既然能够找到方老板,应该就知道她的身份。如果掌握了方老板的身份的话,我们就是绑了对面一百个人,人家也是不会跟咱们换人的。”沈斌有些着急,方老太才是他真正的老板。如果方老太出了事,他可是回不了马来西亚的。 “沈斌,你别急。方老板是我的合伙人,我对她的安全一定会负责的。对方绑了方老板,对于她的安全,我并不担心。既然是绑人,就一定讲价钱。我只是担心,对方是怎么查到咱们的合作关系的。对于咱们的计划,他们了解多少。”关庆峰还是理智的。方老太目前来说价值还很大,如果对方老太下手,也一定会知道她的背景,贸然对她下手会引发一系列后果,这也是肯定的。可以说,方老太的安全目前还不是问题的焦点。 方老太与关庆峰之间的合作关系非常隐秘,在整个唐州除了少数几个人外,没有别人知道。现在出了这样的情况,那就是秘密泄露出去了。要知道两个人合作的事情,可远远比在唐州霸占夜漫漫性质要严重得多。这事情是被谁知道了,怎么知道的,这些都是关庆峰需要知道的事情。 第69章 清水桥见 “老板,你怎么来了?”在夜漫漫的后厅的一个房间里,欧阳靖惊讶地着对面这个七十多岁的男子。 “欧阳,你遇到难处了,我当然要来了。”老板笑了笑。 “这里,您出入可能不太方便。”欧阳靖说道。 “现在是关键时刻。”老板摆了摆手。 “这里有曲伟,就可以应对了。” “曲伟吗,我这次来就是因为他。”一提到曲伟,老板的表情严肃起来了。 “难道曲伟,”欧阳靖心里一颤。曲伟这个人非常厉害,这些年为夜漫漫解决了不少麻烦。如果曲伟出现什么问题,那可就是大问题了。 “曲伟已经不可靠了。”老板一句话证实了欧阳靖的猜想。 “他被别人收买了。”老板接着说道,“我也是刚得到消息,对方答应给他一笔钱,还有一块地盘。所以,他已经成了我们的敌人。” 欧阳靖瞪大了眼睛,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曲伟竟然会背叛夜漫漫! “这是真的吗?老板,你确定没有搞错?”欧阳靖还是不愿意相信。 “我确定。”老板叹了口气,“我也很失望,没想到他会为了钱和地盘而出卖我们。这么多年我一直非常信任他。不过,这也说明对方下了很大的本钱。我们必须要小心应付。” 欧阳靖咬了咬牙,心中充满了愤怒和不甘。“好,我知道了。老板,那我们现在怎么办?”他问道。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老板说,“你要先稳住他,然后想办法对付他。同时,也要加强夜漫漫的安保工作,防止关庆峰趁虚而入。”欧阳靖点了点头,表示明白。她决心一定要保护好夜漫漫,绝不能让它落入关庆峰的手中。 “曲先生选择跟我们合作,这个决定是非常英明的。”在唐州某酒店的房间里,曲伟正与一位黑衣人密谈。 “我们合作也是各取所需。我只是想知道,你们那边什么时候下手。”曲伟说道。 “别急,曲先生。我们需要时间来运作关系。”黑衣人说道。 “不急?人已经绑在手中了。你知道这件事情的后果。如果不推进下一步的话,最后倒霉可是我。”曲伟笑道。 “曲先生的顾虑非常有道理。我们会为你提供下一步的安全保障的。现在吗,我们需要挑起关庆峰与欧阳靖之间的争斗,我们就可以收渔翁之利了。”黑衣人笑了笑。 “你的意思是……” “把方老太干掉。”黑衣人的语气突然冰冷起来。 “那不行。这个人太重要,我要是对她下了手,连锁反应太大。”曲伟摇了摇头。对于方老太是什么人,他已经知道了。这样的人不能轻易下手,毕竟她背后的势力太大,后患是无穷的。 “那你说怎么办?” “这个……”就在曲伟犹豫时,接到个电话。“冷峰又到夜漫漫闹事了。我去处理一下,如果有机会我就干掉他。相信关庆峰一定会有所反应的。” 对方老太不敢下手,对冷峰曲伟就完全没有顾忌了。冷峰是关庆峰手下的金牌打手,动了冷峰,关庆峰一定会出手的。这样挑起两家冲突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这样也好。”黑衣人点点头表示同意曲伟的计划。 “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情。”曲伟临走时提醒了黑衣人。 “你放心。”黑衣人点了点头。 “冷峰,你又想干什么。”曲伟回到夜漫漫,这个时候冷峰带着几个人就坐在夜漫漫的前厅,他们几个人坐在那里,别的客人纷纷离开,谁也不想卷进两大势力的争斗当中去。 “没什么,我们老板让我转告你,他想跟欧阳姐见面谈谈事。”冷峰说道。 “就这么点事,用得上这么大阵势?” “哈哈,这算什么大阵势,就是个小意思罢了。怎么样,敢来不敢来?” “你们要想谈事情,可以随时来夜漫漫。” “你没问题吧,让我们老大到你们地盘来,道上的规矩你忘了吗?”冷峰提到的规矩,在道上还真是有讲究的。一般情况下,两方谈判时会约定在第三方地盘进行。谁也不可能到对方的大本营谈判,那不是把自己送上门去吗。 不过,选择第三方也是有讲究的。这个第三方要是真正的第三方,要是选择到对方的盟友那里,与在对方地盘谈判,其实是一个道理!所以一般情况下,这个第三方也是要得到双方认可的。 “你们想在哪里谈?” “就在城北谈,怎么样。”冷峰哼了一声。 “城北?”曲伟一愣,城北那可是雷豹和陈阵的地盘。据说,雷豹与关庆峰刚刚还有一些摩擦,关庆峰怎么会选择在那里谈判。这里会不会有什么圈套。 “怎么样,去还是不去,给个痛快话。”冷峰催促道。 “什么时间,什么地点。” “明天晚上九点,清水桥。” “好,不见不散。”曲伟一口答应。城北虽然是雷豹与陈阵的地盘。但是,也是自己的地盘。只不过,这件事情别人不知道而已。他与雷豹、陈阵不一样,这两位在当地是操持黑色产业。他却是在城北绑架杀人,拿那里当做安全屋。 第70章 出大事了 “关庆峰要来见我?”欧阳靖奇怪道。 关庆峰刚刚把秘密资料交给自己,应该等着自己上门才对。这种事情,谁沉不住气,谁就被动。关庆峰手里握着这么好的牌,没有必要先来找自己呀。 “是呀,我看你不要去。他不知道打的是什么主意,他这个人非常危险,还是我去会会他吧。”曲伟说道。 “这……,还是我去吧。至少听听他有什么话说也是好的。” “嗯,你可想好,你见他可是有危险的。”曲伟说道。 “我知道,不是有你吗,我相信你。”欧阳靖其实是正话反说。一直以来曲伟都是非常可靠的。如果不是老板告诫自己,自己还会如同以往一样相信他。 但是现在的情况不一样了,自己已经知道曲伟不可信了,自然对他的话也就不太相信了。 欧阳靖虽然她表面上对曲伟表示信任,但内心深处却早已对这位昔日的战友产生了怀疑。这次决定亲自去见关庆峰,同时也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我会带上一些人手,以防万一。”欧阳靖最终说道。 曲伟皱了皱眉头,似乎对这个决定有些意外,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我会安排几个信得过的人跟你一起去。不过,你一定要小心,关庆峰这个人狡猾得很。” 欧阳靖微微一笑,心中却在盘算着如何在不引起曲伟怀疑的情况下,暗中调查他的真实意图。她明白,这次会面可能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陷阱,也可能是解开整个谜团的关键。 “放心吧,我会小心的。”欧阳靖回答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坚定。 在准备出发之前,欧阳靖悄悄地联系了几个自己信任的手下,告诉他们自己的计划,并嘱咐他们保持警惕。她深知,只有在充分准备的情况下,才能在接下来的博弈中占据主动。 夜幕降临,欧阳靖带着几个人手,踏上了前往关庆峰约定地点的路途。她心中清楚,这次见面可能意味着一场风暴的来临,但她已经做好了迎接一切挑战的准备。 “欧阳靖表现不正常。”曲伟在车里打电话。很明显电话是打给新的老板的。 “那倒不能。”曲伟对于这一点还是非常自信的。如果说自己会叛变夜漫漫,这事放在一个星期之前,他都不会相信。这完全是一个意外,欧阳靖是不可能知道的。 他这些年对于夜漫漫的忠心都是真的,所以他并不认为欧阳靖会发现他叛变的事情。他只是怀疑欧阳靖有事在瞒着自己。 “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怀疑她有事情背着我。这也是正常的事情。欧阳靖跟着老板时间早,关系比我密切,他们两个人有事背着我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现在是关键时刻,我们不能有错估,你还是要把事实查清楚。” “我明白。”这件事就算是新老板不说,曲伟也会注意的。从自己背离老板的那一天,他就知道所走的每一步都是要小心的。老板的手段,他还是知道的。对于背叛的人,老板从来就没有原谅二字。 “张哥,丁龙又联系我了。”郑平给张保乐打了个电话。 “他有什么事?” “他说让我去城北,晚上再帮他出趟车。” “城北,会不会还是因为上次的事情?”张保乐把上次的事与这次出车联系起来。 “我不知道。”郑平道。 “你去你的。我会带队盯着你。如果有问题,你可以打电话。紧急情况下,你可以发出暗号,我们会及时出现。”张保乐反复交代,郑平现在是他们重要线人,对于他的安全,是需要给予特别保障的。 很快时间到了九点,双方如约出现在清水桥。清水桥是唐州北城区的一座重要的桥梁。晚上车来车往、人来人往,其实算不上一个谈事情的好地方。不过,也正是因为人多车多,两方面才敢放下忌惮,在这里见面。 “欧阳姐,真是给我关某人面子呀。”关庆峰看到欧阳靖后,哈哈大笑。 “关庆峰,你约我出来,有什么事,就快点说。”欧阳靖却是面若冰霜。 “我托曲经理送你的礼物,不知道欧阳姐收到了没有。”关庆峰一边说一边在观察欧阳靖的表情。 “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欧阳靖面无表情。 “我们到这边说。”关庆峰指了指桥边的一个观景台,这里人比较少,谈话比较方便。说着关庆峰也不管欧阳靖是否答应径自走了过去。而他的手下一个也没有跟来。 欧阳靖见状,也跟了过去,手下人也没有跟过来。曲伟有心跟上,却被冷峰拦了下来。 “曲经理,这是老大之间的对话,你还是不要参与了。”冷峰把手一拦,曲伟也是无可奈何。毕竟关庆峰这边没有人跟上,同时欧阳靖也没有示意什么。 关庆峰与欧阳靖的对话并不长,只持续大约五分钟。然后两人返回,各自带人匆匆离开。 “关庆峰说什么了?”曲伟问道。 “没说什么。”欧阳靖答道。 “他把你特意叫出来,什么也不说?”曲伟还就不信了。 “我也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欧阳靖是实话实说,曲伟却不相信。但欧阳靖不想说的话,他也不好再问什么。 “事情麻烦了。”关庆峰上车后说道。 “怎么了,大哥?”冷峰从来没有见过关庆峰如此严肃。当年他们以少胜多,把脑袋绑在裤腰带上时,也没有见过他如此表情。 “方老板不在欧阳靖手里。”关庆峰的话的确比较震撼,让冷峰、沈斌二人也不知道如何回答。 “她会不会是在耍花招。”沈斌问道。 “不会。她没有必要骗我。人在手里,这个时候不拿出来,还有什么价值。而且她连方老板的身份都不清楚。这可不装出来的,她是真不知道。” “那可怎么办?”沈斌慌了,方老太找不到,他是第一责任人。这个责任他根本承担不起。 第71章 埋伏 “关庆峰说了什么?”在唐州市郊的一个别墅里,老板正在听着欧阳靖关于与关庆峰会面的情况汇报。 “他说让我交人,然后就不说这事了。我也不知道他在问什么。”欧阳靖确实不知道关庆峰问的是什么意思。 “他就问这些,没说别的事情?”老板皱了皱眉。 “没说。”欧阳靖摇了摇头。这些年夜漫漫不能说是没有事情发生,但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事情一件连着一件发生。 “还有就是,曲伟一个劲追问关庆峰问了什么。我没告诉他。”欧阳靖想起了曲伟追问自己的情形。 “看来问题就出在曲伟身上。”老板叹了口气。 “曲伟?他能出什么事?”欧阳靖一脸疑问。 “其实跟你说也没什么,关庆峰这次对夜漫漫的行动,背后还是有人在支持的。这里官方的力量,也有财团的支持。其实财团就是来自东南亚的犯罪集团给予的财力支持。”老板一脸严肃说道。 “他与外国人进行勾结?”欧阳靖一脸惊讶。想不到这个关庆峰,路数这样野,居然还发展到国外去了。 “其实这些外来的人进入中国后,就有人向我打过招呼,让我小心他们。中国正在社会转型期,外来的力量正在逐渐试探进入国内。这里有好的力量,也有负面的力量。”老板说道。 “关庆峰引来的,就属于负面的力量了。” “那是自然。其实关庆峰虽然在唐州以狠辣着名。可是他真正发展起来,还是靠着与外来势力的勾结。”老板说道。 “这么说他很早就与外面的人有勾连了。” “那是自然,这些年他提供不少人为境外势力运毒。可以说他的财富至少一半是通过运毒实现的。他们谋取夜漫漫,只怕也是为了贩毒。关庆峰现在已经疯狂了。” “那我们怎么办?”欧阳靖有些担心,原来关庆峰还有这么一面,这就让她非常担心是否能够应对对方的挑战。 “其实曲伟现在投奔的人,也来自境外。我之所以知道,是因为这个人曾经联系过我,被我拒绝了。然后联系了曲伟。”老板说道。 “曲伟为什么会出卖咱们,这些年老板待他不薄。而且他也不应该是一个见利忘义的人呀。”对于曲伟,欧阳靖一直评价非常高。可以说曲伟这些年也经历过考验,如果是一个见钱眼开的人,他就不会在现在这个位置了。 “曲伟的情况有些特殊。他跟我有一些特殊的关系,现在对方找到他也运用一些关系。”老板没有细说,到底他与曲伟之间存在什么样的关系。但有一点,欧阳靖却是听明白了,曲伟对老板的忠心,是出于二者之间的特别关系。现在这个关系发生变化了。 “如果我没有猜错,一定是曲伟扣下了关庆峰身后的人。否则以关庆峰的嚣张,怎么会主动找咱们要人。” “是这个道理。只是关庆峰要是要不到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曲伟现在又已经背叛了咱们,为什么我们还要替他背锅?”欧阳靖问道。 “你说得对。所以,我们要让关庆峰他们找到曲伟背后的人,挑起他们之间的争端,才能把我们解脱出来。”老板这个时候眼睛闪现出智慧的光芒。 “我明白了,我这就去通知关庆峰,让他去找曲伟。” “不。”老板伸手拦住了欧阳靖。 “你把事情想象得太简单了。这件事情如果通过咱们的嘴告诉关庆峰,他一定会怀疑这里面是有什么圈套。” “可是,我们不说,关庆峰怎么会知道。”欧阳靖又有些糊涂了。 “你呀,不知道有句话叫做无风不起浪吗?” “您是说……”欧阳靖有些理解老板的意思了。 “关哥,如果方老板出了事,我回去没有办法交代呀。”沈斌真的有些急了。 “别急,这件事情我们还需要再想想。方老板的事情这么秘密,就算是泄露出去,也只有几种可能。我们一定会找到线索的。”关庆峰安慰沈斌,同时也是稳住沈斌。要是沈斌沉不住气,把这件事报了上去,他面临的压力就可能更大了。 就在众人一时没有计较时,一辆轿车猛然窜了过来,直接撞向关庆峰的车子。好在关庆峰的司机及时反应,一个加速穿了过去。结果来车还是扫到关庆峰的车子,车子打了几个转。 来车又做了一个掉头,猛然冲了过来,车窗摇下,车里的人拿枪开始向关庆峰的车辆射击。 开枪了!要知道中国不同于其他国家。中国一直严控枪支。所以就算是有几个号称黑社会的大哥,手里也没有枪支。就算是个别人掌握枪支,轻易也不敢拿出来。因为案件一旦上升为枪案,那就是公安机关必破案件。那个时候,你算是有再硬的后台,也是无济于事的。 混社会也好,当大哥也罢,还不是为图财。难道还真是为了什么义气。犯忌讳的事不能办,这是一条道上的铁律,也是在道上活下来的生存铁律。 不过凡事都有例外。枪案要么不发,一旦开枪,也就意味着不死不休。关庆峰一直以狠辣闻名,手里也掌握枪支。但平时还真不敢拿出来。尤其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更是不敢。今天与欧阳靖会面,关庆峰也没有让人带枪。想不到却在这里遇到了埋伏。 关庆峰的司机反应还是及时的,一看来车掉头,立刻判断到了对方的意图,立即猛踩油门,车子窜了过来。而跟在后面的小弟们,也驾车猛撞来车,导致来车失去方向,几番折腾下来,关庆峰的车子早就跑远了。 来车一看情形,急忙逃走。小弟们见关庆峰已经逃走,便没有阻拦。毕竟人家是有枪的。大哥已经安全了,谁还做无谓的牺牲呀。 “哥,你说怎么办?”车子刚到安全的地方,冷峰立即请示关庆峰的意见。很明显,他是报复回去。 “别冲动。”关庆峰只是说了一句话就晕了过去。原来这一连串枪击,还真是有一颗子弹打中了他的肩部。 “看什么,还不去找医生。”冷峰喊道。 第72章 重案五组 黑道中人治伤跟别人是不一样的,他们不能正大光明到医院治疗。因为刀伤或枪伤,医院会向警方报告。所以他们只能自己找医生。一般的社会人,就算是找个医生,也就只能是个跌打大夫。关庆峰就不一样了。 关庆峰掌管的可是纯粹的暴力团伙,他们这些人以暴力为生,今天伤害别人,明天别人也会伤害他们。于是固定联系一些医生也是正常不过的事情。很快医生就赶到了,还是开着急救车来的。 “大哥在哪里。”大夫问道。 “在那里。”冷峰指了指,这位大夫是市二院的,也是他们重金收买的,经过了多年合作,可以绝对信任。 “没事,子弹并没进入体内,只是擦伤。我包扎下止住血就好。”大夫还是专业的,只谈伤情,怎么受伤一句不问。这年头,知道越少越好。 大夫熟练地打开药箱,拿出酒精和纱布,先给关庆峰的伤口消毒,然后仔细地包扎起来。处理好伤口后,大夫叮嘱道:“这几天注意休息,不要沾水,避免感染。” “谢谢大夫。”冷峰说道。 “都是老熟人了,这么客气干嘛。”大夫笑了笑,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 “这是这次的诊费。”冷峰叫住了大夫,“这次的事情麻烦你了,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大夫点点头,开车离去。 “怎么办?”冷峰与沈斌对视无语,现在只有等待关庆峰苏醒,才能决定下一步怎么办。 “关庆峰遇刺了!”消息很快在唐州市黑道传开了。尽管没有人去报警,整个事件被压了下来。但黑道就是这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消息还是传了出来。 “关庆峰的事情是你做的?”欧阳靖问曲伟。 “当然不是。我没有得到老板的命令,怎么可能擅自行动。”曲伟否认了。 “关庆峰的事情是你做的?”新老板问道。 “当然呀。现在不动手,怎么挑起关庆峰对夜漫漫进一步展开行动呀。”这次曲伟承认了。 “你行动前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新老板有些不满意 。 “我要提醒你,我们只是合作关系。我不是你的下属。”曲伟看向这位所谓的新老板。新老板沉默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但随即恢复了平静。 “好吧,既然你已经行动了,那就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不过,我希望你以后在采取任何行动之前,能提前告知我一声。毕竟,我们是在共同合作。” 曲伟嘴角微微上扬,“我会考虑你的建议。现在,我们就等着看关庆峰会有怎样的反应吧。” 与此同时,关庆峰在手下的悉心照料下逐渐苏醒过来。 “老大,你终于醒了!”冷峰和沈斌激动地围在床边。 关庆峰忍着疼痛,坐了起来,“到底是谁干的?” “我们还没有查到具体是谁干的。不过今天咱们与欧阳靖会面的事情,别人是不知道的。所以这事多半是欧阳靖干的。”冷峰说道。 关庆峰听后,脸色阴沉得可怕,“接着查,要是欧阳靖干的,那就别怪我下手无情了。” 关庆峰一直以来都是对别人下手狠辣,现在别人对他伏击,出手狠毒,当然激起他的本性。何况,在黑道行走多年,他知道遇到这样的对手,你不能犹豫。一旦迟疑,只会让自己受伤更深。 “要不是跟着你们,我们可能还发现不了这件事。”张保乐感叹道。 埋伏袭击关庆峰的,正是丁龙等人。几人乘坐郑平开的出租车来到城北的一个院落。在那里几人坐上一辆事先准备好的轿车走了。郑平则在原地等待。 张保乐组织人远远地跟着几人,不敢靠着太近。就是这样,他们听到了枪声,然后到了伏击现场。但刑警们没有表露身份,但他们把消息已经通报到局里。 很快丁龙等人返回院落,换乘郑平的出租车离开。这一切都是在张保乐的眼前发生的。这可是枪案,是一起大案,下一步怎么办,张保乐可不敢自己决定,马上返回局里与秦绪商量。 “这件事我会上报的。老张呀,你可是走运走上天了。”春绪开着玩笑。枪案侦破,那可真是大功一件。这张保乐只是跟着线人走一趟,枪案就送上门了,这可算是送上门的功劳呀。 很快,秦绪得到了最新的指示。 “省厅的意见,枪案的几个嫌疑人要盯住,不要让他们跑了。能取的证据,现在都固定下来。暂时先不动这几个人,咱们还要查他们的上线。另外这起枪案可能与部里督办的案件有关,咱们也要听从部里的统一指挥。” “部里督办的案件?”张保乐也是一愣。 “是呀,案件越来越复杂了,可能还涉及国际犯罪集团。”秦绪叹了口气。 “我知道了。”张保乐知道秦绪有保密纪律,今天透露这些,已经是对自己的信任了。所以也不追问。 “如果要是盯着这些人的话,我需要增加人手。” “没问题,市局决定抽调人手成立刑警支队重案五组,暂时就由你来领着。”秦绪早有准备,办大案,这人手可是不能缺的。 “关哥,你怎么样。”一位年轻人被冷峰带来。 “我还好。你怎么来了?”关庆峰看着眼前的年轻人。这个人叫闫文波,以前跟过他。后来,自己独立发展了。 关庆峰的团伙,有着自己独特的规矩。玩命赚钱,但赚到钱后,可以选择退出。毕竟人家拼命就是为日后的好生活。要是没完没了地玩命,那就不是为了钱,而是为了送命了! “大哥,我听说你出事了。”闫文波说道。 “你怎么知道的?”关庆峰一愣。遇刺这件事,他没有报警。道上的人有自己的规矩,遇到这种事需要自己找回场子来。要是报警,其实就算是认输了,承认自己不如对方,不能自己保护自己。 “现在市面上已经传开了。”闫文波说道。 第78章 河边升 “小波,这次你来不光是来问候我的吧。”关庆峰知道脱离自己的团伙的人,一般是不会走回头路。就算是那些还需要在道上混的人,也不会选择重回自己这里。毕竟命只有一条,拼过一次就算了。不能总是玩悬的。 “我这次还真是有些事情,有位老板想要托我捎个口信。”闫文波说道。 “是吗?”关庆峰声调有些向下。这个时候带过来的口信,一般都不是什么好的信息。毕竟落井下石、墙倒众人推的事情多,真正雪中送炭的人少。何况这些年自己做事这么绝,也没交下什么人。 冷峰这个时候也戒备起来。闫文波已经离开他们团伙了,不算是自己人。这个时候的关庆峰正在最虚弱的时候,他们当然要提防、 “别急,”闫文波连忙说明情况,“我就是捎个口信而已。虽说我已经离开了,但伤害关哥的事,我是绝对不会做的。” 关庆峰的团伙,可不是谁想进就进谁想离开就离开的。能够离开团伙的,都是干过大事的人。这些人既得到了钱,关庆峰也不怕他们出卖自己,因为自己掌握着这些人的把柄。当闫文波解释后,关庆峰还是相信他的话的。 “让我带信的老板说,你们合作的方老板是被曲伟绑的。曲伟已经投奔了南港的河边升。”闫文波的话如同炸弹一样,在关庆峰等人耳边响起。 东南亚四大犯罪家庭虽然横行一时,但也不是说没有对手的。这个南港的河边升就是其中的一个。南港是中国的自由贸易港,因为历史原因,南港施行的制度与中国大陆并不一样。南港存在着很多黑社会势力。河边升就是其中主要的一支。 河边升与东南亚四大家族原本各有各的地盘,但在大陆地区则产生了较大的利益冲突。毕竟这是一个犯罪黑白地区,谁有实力谁就能占住地盘,独享利益。 “是谁让你带信的。”关庆峰问道。 “关哥,你可是知道规矩的。”闫文波说道。道上的规矩是,口信莫问出处。如果对方想要露面,到时自然会现身。 “好了,我知道了。我想知道,曲伟与何边升联合,是不是意味着夜漫漫与河边升也是合作关系。”关庆峰问道。 “这个可以回答。消息很明确,是曲伟与河边升联合。” “我懂了。冷峰,送小波走吧。”关庆峰安排冷峰送客。 闫文波也告别,就要离开。 “小波,”在最后时刻,关文峰叫住了闫文波,“这一次以后,你就不是我的兄弟了。这是道上的规矩,不要怨哥哥。” “知道了。”闫文波点点头。当闫文波承接这个信使的差事后,就意味着与关庆峰再不是一路人,否则他不能来送这个信。从此之后,双方再无关系。 “这个口信可信吗?”沈斌问道,白老太的安全关系到他最终的命运,他当然是最为关心的。 “八成吧。这件事情不难查,而且我也猜到这个口信是谁让小波捎过来的。” “谁?”冷峰没听出来闫文波有泄露口信来源的话。 “一定是欧阳靖。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次对我出手的,也一定是曲伟。” “大家你是怎么听出来的。”冷峰问道。 “是不是因为大哥受到袭击,欧阳靖想要说明这事与夜漫漫没有关系。”沈斌说道。 “不错。”关庆峰赞许地看了看沈斌。 “这次对我的袭击,我一定要反击。而反击的对象一定是夜漫漫。因为只有夜漫漫掌握了我的行踪。”关庆峰沉声说道。 “如果这件事只关系到我与夜漫漫两方,就算是跟我交手,夜漫漫也是无所谓的。毕竟夜漫漫与我们是早晚都会有一战。只是,现在又出来个河边升,局面就复杂了。” “是呀。”沈斌点了点头。河边升的出现可不只是局面复杂的问题。这可是老对手了,对于河边升的情况,沈斌太了解了,那也是一个狡猾狠毒的存在。并且唐州是中国的城市,虽然南港是特别行政区,但毕竟也是中国的一部分,占有一定地利优势。 “口信里说曲伟投奔了河边升,也就意味着曲伟背叛了欧阳靖。这次刺杀我,只怕也是曲伟的决定。刺杀成了,正好除掉我。刺杀不成,还可以挑起咱们与夜漫漫的争斗,从中渔利。”关庆峰的分析与曲伟的设想还真是一模一样。 “大哥,你说怎么办?”冷峰已经懒得想其中的纠葛了,他就想知道下一步收拾谁。 关庆峰转头看向冷峰,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不管怎样,我们都不能坐等。通知手下的兄弟们,密切关注夜漫漫和曲伟的动向。同时,也要小心自身的安全。” 冷峰点头应道,“明白,我会安排好的。” 关庆峰深吸一口气,“这次我们要做好万全的准备,不能再让敌人有机可乘。” 冷峰眼神坚定,“放心吧,大哥,交给我了。” “好。还要顺着调查曲伟,把河边升在唐州的人找出来,把方老板找出来。我不管是河边升,还是山上升,对我下手那就一定不会有好下场。”关庆峰眼中寒芒一闪。别人对他下死手,那他也只能下死手。 “那个老太太怎么处理?”张柏辉问曲伟。 “先关上两天。”曲伟说道。 “这事可能不好办。”张柏辉摇了摇头。 “怎么不好办,看着一个老太太还难办吗?”曲伟有些不高兴了。丁龙张柏辉这些人可不是白给自己办事,那是收了钱的。并且这钱还不少交。到关键时刻,怎么就不好办了呢。 “看住这个老太太不难。难的是时间有些长。咱们办事从来没有持续这么长时间的。再说,你没说这次要留活口,我们几个人的脸她都看过了。” “这次情况特殊。老张,你放心钱不是问题。我这次可以加钱。”曲伟也知道现在托人办事不容易。 “这不是钱的问题。露脸了,就是一辈子的大事。 第79章 神秘的电话 张柏辉的话,曲伟是懂的。他们干的事情,都是掉脑袋的事情。这种事情是不能留活口的。现在这个方老板看过几个人样子,说什么也不能留命了。 “这样,现在她还不能死。”曲伟的话松动了。张柏辉做的事,都是他指挥的。张柏辉出事,也就是他出事,所以曲伟也下定决心不能让方老板活着回去。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他还需要利用这个方老板来做文章。 “那好,老曲,咱们也是共同经历过许多事了。这次的事情,我感觉有些不好。关庆峰可不是好惹的人,你要小心。完事之后,哥几个可能就要金盆洗手了。”张柏辉说道。 “没问题。其实这事结束后,我也考虑退出江湖。”曲伟说道。 “那就好。最后一件事了,我们一起闯过去。”张柏辉点点头离开了。 就在张柏辉离开二人会面的酒店时,一辆黑色的轿车已经跟了上去。 “这个人抓不抓?”小弟问冷峰。 “不着急,先跟着他。”冷峰吩咐道。 “曲伟与这个人专门会面,这个人一定不简单。”沈斌说道,他现在跟着冷峰一同跟踪曲伟。毕竟方老板的安危,对于他来说现在是最重要的事情。 “是呀。只是不知道,他是曲伟的手下,还是河边升的人,或者是其他什么人。”冷峰不认识张柏辉。整个唐州江湖上有名有姓的人,冷峰基本上都认识的。但眼前的这个人他不认识。他也就无法断定张柏辉的身份。 “曲伟这边怎么办?”沈斌问道。 “我们继续跟着。他见一个人,我就派人跟上。相信一定会有所发现的。”冷峰说道。 “他要是见上百八十人,我们也没有那么多人手呀。”沈斌觉得冷峰的办法不靠谱。 “不用担心,我自然有办法。”冷峰胸有成竹地说道。 冷峰一边安排人手继续跟踪曲伟,一边着手调查张柏辉的背景。很快张柏辉的身份就被查出来了。 “这个人只是一个出租车司机。”冷峰说道。 “这不可能,曲伟见一个出租车司机根本用不着这么神秘。”沈斌说道。 “你说的对。所以这个人就很可疑。我会派人盯着他。”冷峰一笑,越是不对劲,说明查的方向没有错。 曲伟也离开酒店,找到自己的车,刚一上车就接到了一个神秘电话。 电话那头的声音低沉而沙哑:“曲伟你已经被跟踪了。刚刚与你会面的人已经暴露了。” 冷峰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你是谁?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对方沉默了片刻,缓缓说道:“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再这么继续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说完,对方便挂断了电话。 曲伟的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这个人告诉自己被跟踪了,还说张柏辉暴露了。这会是真的吗。如果是真的,那这个人又是谁,为什么要告诉他这些。 曲伟开车驶离酒店停车场。一路上,他故意经过一些路况复杂的路口。这些路口四通八达,如果不是特意跟踪自己,后车肯定会在某个路口开往别的方向。几个路口下来,曲伟的脸色凝重了。他发现了后面有车在跟着自己。虽然对方很小心,但还是被他发现了。 “柏辉吗?”曲伟给张柏辉打去电话。 “什么事,刚离开你就联系我?”张柏辉一看电话就知道事情不对劲。曲伟刚与自己见过面,又马上联系自己,这非常不正常。要知道两个人的关系特殊,平时都会尽量避免联系的。 “你注意是不是有人跟踪。” “怎么?”张柏辉一听这话就知道出事了。 “我这边已经有人跟踪了。刚刚我接了一个神秘的电话,说咱们会见时已经被人盯上了。” “这些人是什么人?” “不知道。” “我们怎么办。” “你先不要联系其他人。我会组织人,把跟踪你的人拿下。把事情查清楚。”曲伟的脑子非常清楚。现在两个人已经暴露了,已经摆在明处。但是他手下还有没有暴露的人。他需要动用这支力量进行反向的调查。 “什么时候?” “晚上,白天人太多。” “明白了。”张柏辉点点头。 “还有什么要说的?”曲伟问道。 “我的家人……”事情来得太突然,张柏辉不放心家里人。 “我会先找个地方安置他们。确定是什么人在查我们,然后再定怎么办。” “好的,听你的。”张柏辉放下电话,等待晚上展开行动。 夜幕降临,城市的喧嚣声逐渐安静下来。张柏辉把车子停在一条僻静的小巷,自己离开了。后面跟踪的小弟研究了下,一个人下车向小巷深处走去,一个人留在车上。 这时有两个人从小巷的入口走了进来,走到跟踪的车辆前时,突然一人用枪顶住了小弟的头。 “把手离开方向盘,下车,要不就打死你。”枪手非常冷静,小弟没有任何逃跑的机会。很快他被押到了巷子深处的一处院落,另一个同伴早就被控制住等在那里。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跟踪我?”张柏辉问道。 “我们没跟踪你呀,大哥,这可能是个误会。”小弟还想蒙混过关。 张柏辉冷笑一声,“你以为你们能瞒得过我?你们跟了几条街,你们自己不知道。我是开出租车,你们在街上一直跟着我走,你说你们是要从哪到哪?” “这……”开车的小弟还真回答不出来。出租车的路线是随机的,甚至根据不同顾客的指示,路线也是反复的。但自己这私家车这么开就不正常了。 张柏辉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意识到自己陷入了一个巨大的阴谋之中。 “说吧,到底是谁指使你们的?”张柏辉逼问道。 小弟低头沉默不语,他知道自己一旦说出实情,将会面临更加严重的后果。 第80章 不会是平凡的人物 对于获取秘密,张柏辉几个人还是非常在行的。毕竟这些小弟们也只是为了钱才跟着关庆峰,没有什么忠心可言。逼问之下,把所有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是冷峰派人跟踪咱们。跟着我们的两个人已经被我处理了。”张柏辉对于杀人已经没有什么感觉了。尽管道上规矩,跟踪自己的人教训一顿,还是会放走的。谁也不会因为被盯上,而背上命案。 但这个规矩对于张柏辉他们并不适用。张柏辉根本就没有活口这个概念。他们是杀手,专门杀人性命的人。如果有一天目标死不了,那就是他们的死期到了。 “是冷峰呀。”听到准确的消息,曲伟反而有石头落地的感觉。曲伟对于关庆峰并不惧怕,说到底就是比狠而已。在有心算无心的情况下,自己甚至占一些优势。 而对于原来的老板,曲伟则有着一种无力感。他没有能力,也没有任何办法去撼动那位强大的存在。这次与河边升的合作,也是基于河边升保证收拾原来的老板。 “关庆峰知道了。”很快河边升在唐州的负责人接到了曲伟的电话。 “他不但知道了,还派人在跟踪我。我怀疑,他是想找到那个马老板。”曲伟提醒对方,自己的手里还有一个马老板。 “我知道了。既然他已经知道我们了,就没有必要再等下去了。我会找人与你合作,干掉关庆峰。”河边升是拥有三百年历史的黑社会社团组织,处理事情还是比较果断的。在弄清情况后,决定先下手为强。 “这两个死鬼怎么处理。”张柏辉指了指已经变成死尸的小弟。 “老规矩吧。这次用那个郑平的车。然后顺便把他也处理了。”丁龙说道。 “你不是说想要发展他吗,让他成为第二个侯风。”张柏辉奇道。 “我是看他与侯风来自同一个地方,所以才有这个想法。这个小子精明得很,不像侯风那样好掌控。而且,他没有什么家人之类的软肋,来历也不是很明白。”丁龙叹了口气。对于侯风他还是非常怀念的。侯风这个人简单,好掌控,并且还很得力。这种人现在是越来越少了。 “不要叹气了。这次可能是咱们最后一次出手了。你没看出来,曲伟已经准备撤了。”张柏辉说道。 “撤?他撤哪里。他不是说还要经营一块属于自己的地盘吗?”丁龙一愣。 “这怎么可能。这些年他都做了什么事,你还不知道。这次背叛大老板,以前的事怎么可能再瞒得住。他与河边升合作,何尝不是为了逃离这里。”张柏辉看问题比较明确,曲伟在大老板手下这么多年,双方都掌握对方一些事情。这种情况下,谁也不会放谁离开。 问题是大老板可以这样做,一方面有欧阳靖这个白手套,什么事情都可以推到欧阳姐那里。另一方面他是老板,最终的利益归属者。而曲伟是什么,拿到的有限,风险却是无限的。 “曲伟要是撤了,我们怎么办。”丁龙想得更多。他们都是唐州本地人,曲伟可以走,他们却哪也去不了。 “现在为止,我们还没有暴露。只要曲伟不出来,咱们就是安全的。再者,我们也可以走。只要除掉关庆峰,我们就可以放心走。”张柏辉的话是有特指的。 江湖有江湖的规矩,祸不及家人,这是一条铁律。在唐州只有关庆峰不遵守这条规矩。偏偏他们惹的就是关庆峰。所以,如果有一天张柏辉这些人不得不离开,也会先处理掉关庆峰,以保全自己的家人。 “要是这样的话,关庆峰就必须死。”丁龙明白这个道理后,也改变了原来的想法。他一直坚持低调,不想惹出什么事来。毕竟关庆峰这个人不好对付。既然已经无法回避,那他就只能拼个你死我活了。 “跟踪那个出租车司机的兄弟都失去联系了?”关庆峰一愣,这还真是出乎他的预料。在他的想法中,这个出租车司机可能是一个重要的联络人。但绝对不会是什么重要角色。毕竟这是一个有正常职业,有家庭有生活的人。 人就是这样,一旦过上了稳定的生活,就会自动远离各种危险的活动。这不是因为懦弱,而是出于责任的需要。毕竟这个时候,一个人不再只是为自己而活,还需要对家人负责。 “是呀。也算是我看走了眼。”冷峰说道。 张柏辉这个人看起来太平常了,信息也非常普通。这样的一个人,谁又会想到别的什么。 “你马上组织弟兄去找这个司机,找不到他就找他的家人。另外以这个人为点,查一下他平时与什么人来往密切。这些人我们都要查。”关庆峰吩咐道。 “这个,有必要吗?”冷峰有些犹豫。这件事情操作起来确实有些难度。要是道上的人,查起来还是非常简单的。毕竟接通天地线,一些信息就可以取得。 可现在要查的人都是普通人,他们的圈子也都是普通人。查这样的人,就很难办了。如果动静太大,反而会招来麻烦。 “必须查。”关庆峰是什么人,一眼就看出冷峰有些为难,但他还是要坚持查下去。 “你莫以为我是过度紧张,我们面对的可是河边升。这可是三百年的老社团了。他们可不是唐州街头的小瘪三。他们是货真价实的黑社会。”关庆峰在警告冷峰。现在他们要面对的对手非常强大,要是把他们等同于唐州本地那些不入流的势力,最后只能是自己吃亏。 “我明白了。”冷峰点头。 “河边升渗透唐州应该也就是这一段时间的事情。这个张柏辉已经在唐州生活这么多年。这个世界是不可能突然出现一个这样厉害的人物的。”沈斌看问题还是比较透彻,他一眼就看到了问题的本质。 “你是说……”关庆峰看向沈斌。 “能够悄无声息地应付咱们两个弟兄。这样的人,绝对不会是第一次在道上出现。我们以前没有发现,只能说他的行事非常隐秘。”沈斌说道。 “不错,冷峰,你再找人好好查查。这样的一个人是不会这样安静的。这几年他一定做过什么事,而且还不会是小事。我相信只要我们去查,就一定会找到蛛丝马迹。”关庆峰说道。 第81章 检查 关庆峰是老牌罪犯了,他对于犯罪者的心理掌握得非常好。这些可不是从课本里学来的,而是真正从实际出发。张柏辉老练的手法绝对不是第一次犯案就能出来的。就凭这一点,关庆峰就断定这是一个老手。 “大哥,这个司机的家人已经转移走了。”很快冷峰传来消息。 “果然,这个司机不是一个普通人物呀。”关庆峰叹了一口气,让这样的一个人在眼前溜走,实在是不应该呀。 “大哥,不能再犹豫了。司机走了,曲伟还在。”沈斌提醒道。 “马上组织兄弟,务必要把这个曲伟抓住。”关庆峰也着急了,他需要马上救回方老板。如果曲伟也不见了,这件事情就更不好办了。 “曲伟进入夜漫漫,就再也没有出来过。”下面的小弟把情况报了上来。 “大哥,我带人杀进去,把曲伟抓过来。”冷峰说道。 “你想到的,曲伟会想不到。他现在不想让咱们跟夜漫漫交手。这样河边升就可以渔利了。”关庆峰说道。 “这样拖下去也不是办法。”沈斌也有些着急,本来他一直都是非常沉稳的。现在也有些沉不住气了。 “这事情我们还是要避免与欧阳靖产生直接冲突。想办法把曲伟调出来。”关庆峰说道。 关庆峰沉思片刻后,心生一计。 “我们可以……” 沈斌眼睛一亮,“这是个好主意。” 很快唐州市局得到线报,在夜漫漫要进行一场毒品交易。据说这次交易的数量还比较大。 “秦队,你觉得这个线报的可信性有多少?”张保乐问道。 “可信性,你觉得有可信性吗?”秦绪反问道。 “为什么不可信。”张保乐问道。 “为什么,你想一想,我们派到犯罪集团内部卧底的同志都拿不到的情报。居然会这样被摆在上来,你觉得可信吗?”秦绪笑了笑。唐州地面这些势力,哪些他心里没有底呀。就说夜漫漫,从唐州第一夜场的角度来说,不可能没有什么灰色的东西。但也正是因为是唐州第一夜场,夜漫漫在很多事情上也不敢太过分。对于他们来说,场子的知名度就是利益的保证。还真没有必要在一些事情上冒险。 “难道不能是来自对手的举报。”张保乐说道。这种事情以前也不是没发生过。就是通过举报,借警方的手打击对手,自己从中受益。 “这情况有可能。但也要分什么样的事情。毒品交易这种事情,不到最后时刻,交易的时间、地点,都不会说出来。现在可好,提前一天就说得这么清楚。你说这种举报的可信性有多少。”秦绪笑了笑。 “那我们怎么办?” “当然是正常办。就算这个线索可信性不大。我们还是要重视。毕竟几率再小,也存在一定可能。万一呢,是不是。” “秦队,万一是有人在恶作剧,我们不是糗大了。”张保乐提醒秦绪。 “其实我们也是需要这样一个借口。”秦绪说道。 “借口?”张保乐吃惊地看向秦绪,他发现事情并没有他想象得那么简单。 “我们需要一个借口调查夜漫漫。一直以来,我们都想对夜漫漫进行调查,可是阻力非常大。夜漫漫里隐藏着太多的秘密。很多人不想让我们进入夜漫漫,更不想让我们去查夜漫漫。”秦绪说道。 夜漫漫是唐州夜场中的天花板,这样的一个地方,警方查起来非常困难。证据不好收集,甚至夜漫漫对于警方的行动了如指掌。夜漫漫越办名声越大。警方就越不好动他。有些事情已经明确指向夜漫漫,但上面不让查,秦绪也是没有办法。 现在的情况不一样,接到的举报可是毒品犯罪。关于毒品犯罪,一直是国家打击的重点对象。任何人对毒品犯罪提供保护,都将受到法律的严惩。这一点不论是曲伟,还是关庆峰,或者其他什么人,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所以毒品犯罪的举报,就算是几率再小,也是要拦截检查的。如果毒品的事情查实了,其他的事情也会查实。在唐州市局,也可趁机对夜漫漫的人进行内部进行调查。到时候,货物有来源、法欧码利无,你们刚刚说的ndlu 很快大批的便衣警察秘密进入夜漫漫,欧阳靖还以为今天不知直怎么回事,这么多人愿意停留在他的房子里。晚上灯火通明,楼下的广场舞蹈停了下来。 “你们的说明,对我来说意义不大。”带队的正是秦绪,他拒绝了服务人员的解释,执意要开展检查。 “秦队,你看是不是有些误会。”欧阳靖亲自出来说明。 “欧阳姐,不是我们不给面子。实在是这事情太有难度了。”秦绪说道。 “怎么?”欧阳姐这才发觉,今天秦绪的话明显方向不对。 “我们时间有限。并且我们有很多事情要办。”秦绪一边很快就查完了一批客人。 “秦警官你不能一点面子都不给吧”“不是给不给面子的问题。”秦绪严肃地看着欧阳靖,“有人举报这里有毒品交易,我们必须调查清楚。希望你能配合。” 欧阳靖心中一震,她明白这次警察是来真的了。她试图保持镇定,“秦警官,我们夜漫漫一向合法经营,怎么会有这种事?一定是有人恶意举报。” 秦绪冷笑一声,“是不是恶意举报,查了才知道。如果没有问题,自然还你们一个清白。”说完,他挥手示意手下继续搜查。 欧阳靖无奈地看着警察们忙碌的身影,心中暗自祈祷不要查出什么问题。她知道一旦扯上毒品,夜漫漫的声誉就毁了。而她也难免会被卷入其中…… 第82章 工农广场 欧阳靖的祈祷并没有成功,警方还是在夜漫漫里搜查到了几小包毒品。虽然数量不大,但也是一件非常严重的问题。 “把所有人带回去取笔录。”秦绪说道。 “秦队,这些事跟客人没有关系。你把他们都带走,我们的生意不就砸了吗?”欧阳靖恳求秦绪放她一马。 夜场,或多或少都有一些违规的地方。客人来到这里玩,首先关注的就是是否安全。越是后台硬的夜场,就越没有人来查。就算是有人来查,也是要给些面子的。不过,今天秦绪明显是不想给这个面子。 “欧阳姐,你要知道,毒品这种事不是小事。现在这几包毒品,还没有查到是谁的。在场的所有人都有嫌疑。所以我需要他们配合我调查。全部带走。”秦绪一挥手,夜漫漫里面的人都被带走了。 曲伟也在被带走的人群中。他躲在夜漫漫,是为了挑起关庆峰与夜漫漫的争斗。现在看来,目的是达到了。今天发生的一切,明天就会在全唐州传开。这以后很长的一段时间,不会有人来夜漫漫玩了。断人钱财如取人性命,活都活不下去了,人家反过来也不会给你留下余地。 持有毒品,那可不是一件小事。在夜漫漫尽管安装了不少摄像头。但出于保护客人隐私的需要,在一些区域不但不安装监控设施,甚至还要防止别人偷拍。偏偏这几包毒品就放在了这些区域。夜漫漫来来往往的人这么多,这几包毒品也不知道放在那里多久了。一时间还真是查不出来毒品的来源。 没有证据,就不能抓人。取完笔录后,人们陆续离开。曲伟这边的笔录很快也取完了。当他走出公安局大门时,就发现冷峰已经等在门口。曲伟马上明白,今天出现的事情一定是关庆峰他们在捣鬼。 曲伟可以选择回到公安局,冷峰就算是再大胆,也敢闯进公安局对他不利。但是通过警察来庇护,以后曲伟就不可能在江湖上行走了。其实曲伟倒也不太在乎这个。只是现在他正与河边升合作。如果退出江湖的话,他的价值也会下降,很难在交易中保障自己的利益。 曲伟没有坐车,而是直接在街道走了起来。这让冷峰眉头一皱。如果曲伟开车离开,他们会按照当初这些人对关庆峰那样的情况,反过来对付曲伟。现在曲伟避开了埋伏,一切就需要另行安排。 冷峰带着几个小弟跟上了曲伟,他们远远地跟着,也不怕曲伟跑掉。唐州市局的位置在市中心,街道上行人比较多,动起手来确实有些不方便。但这倒也没什么,冷峰这些人都是亡命之徒,光天化日之下行凶,对于别人来说有心理负担,对于冷峰他们就是小菜一碟。 曲伟看似漫无目的地闲逛,实则在观察周围的环境。他深知冷峰等人不会善罢甘休,必须想办法摆脱他们。走着走着,曲伟来到一家商场,他一闪身进了电梯。 冷峰见状,示意手下分散开来守住各个出口。然而,曲伟进入电梯后并没有下楼,而是按下了顶楼的按钮。到了顶楼后,他找到了一扇通往楼梯间的门,悄悄爬上了商场的屋顶。 此时,冷峰还在焦急地等待着曲伟现身。曲伟在屋顶观察了一下四周,发现附近有另一座建筑与商场相连。他小心翼翼地沿着屋顶走到连接处,然后跳到了另一栋楼的楼顶。 成功逃脱后,曲伟找了个安全的地方打电话给河边升唐州负责人,将情况告诉了他。 “我知道了。我会派人来帮你。”电话那边平静地回复,让曲伟心里有了数。 与此同时,冷峰这边也把跟丢曲伟的情况说了。 “跟丢了?没关系,他离不开那片区域。我叫兄弟们过去,今天务必要把这个曲伟处理了。”关庆峰冷哼一声。 唐州市局地处市中心,但周围的几个路口,自己已经安排了人。曲伟只要不上车,他就逃不出去。而曲伟所处的街区,正好是一片商业区。那个地方过于拥挤,平时车辆就不往里面开。可以说曲伟离开还是有一定难度的。 很快曲伟的行踪又一次暴露了,冷峰得到消息急忙带人再次跟上。这次为了避免曲伟再次跑掉,冷峰带人跟着非常近。曲伟似乎也没有想过要跑,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街上走着。 又过了一会儿,关庆峰领着沈斌也来了。曲伟在前面走着,周围则全是关庆峰的人跟着。那个架势根本就不做任何掩护。就连街上的行人也看出不对,纷纷远离他们。 又走了一个小时,曲伟走到唐州市工农广场。这个广场非常大,关庆峰一摆手,周边的人散开,分别站在各个方向,封住了曲伟的逃跑路线。 “曲伟,就别走了。再走下去,你也是要跟我谈,不是吗?”关庆峰上前一步。 “你是什么意思?”曲伟看了看关庆峰。 “我什么意思,你能不知道。”关庆峰一笑,“我是真的佩服你呀。我关庆峰在唐州混了这么多年,敢这么对我的,你还是第一个。” 曲伟笑了笑,目光从关庆峰身上扫过,落在远处的沈斌身上,“就是谈谈话而已,没想到你们这么大费周章。” 关庆峰脸色一变,“曲伟,咱们别兜圈子,方老板在哪里?” 曲伟嘴角微扬,“关庆峰,你应该是个聪明人。你觉得现在这个形势,我会告诉你方老板的下落吗。如果告诉你了,我的安全怎么保障?” “保障?”关庆峰冷笑道,“你对我出手时,你的安全就已经没有保障了。” “那我就更不会告诉了。”曲伟淡定地说道。 关庆峰眼神闪烁不定,他看了看沈斌,又看了看曲伟,心中暗自思量着。 沉默片刻后,关庆峰开口道:“曲伟,你交出方老板,我对你既往不咎,怎么样。” “好大度呀。”曲伟笑了笑,“只是我觉得这个交易,我怎么看都是吃亏呢!” 第83章 三个数 “吃亏,你看看现在这里都是我的人。你还有什么选择吗。你说也得好,不说也得说。现在说了,我不但放过你,你也少受罪。”关庆峰脾气不好,但现在也是投鼠忌器,所以说话还是很小心的,怕是刺激到曲伟。 “关庆峰,我来说两句,你要是答应了,我就可以告诉你方老板的下落。”曲伟说道。 “你说。”关庆峰觉得曲伟有些神智不清了,现在这个情况,居然还要跟自己讲条件。 “方老板,你可以带走,但要给我五百万。这个价钱还是很公道的。”曲伟说道。 “你是找死……”关庆峰有些绷不住了,他可不是什么文明人。如果曲伟再这么不知天高地厚,那他也不介意给他一些教训。 “你觉得不值,那你身后的兄弟呢?”曲伟看向沈斌。 “大哥,”沈斌看向关庆峰,他想要救回方老太的心情还是非常迫切的,只是现在他需要看关庆峰的脸色。 “我不用拿钱,也可以让你把方老板的下落说出来。”关庆峰的声音有些变了,这代表他的耐心已经耗尽了。 “你想怎样?”曲伟心里一沉,他没想到关庆峰会直接动手。 “不怎么样。”关庆峰使了个眼色,他身后的小弟们立刻朝着曲伟围了过来。 眼看着双方就要发生冲突,沈斌连忙站出来劝阻道:“大家有话好好说,别伤了和气!曲伟,我劝你还是把方老板的下落说出来。我保证,你只要说出来,关大哥一定不会为难你的。是不是关哥。” 然而,关庆峰却不为所动,他冷漠地看着曲伟,说道:“今天你要么告诉我方老板的下落,要么就别怪我不客气。” 曲伟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他知道自己现在处于劣势,但他还是咬牙坚持着。 “曲伟,你还是听关哥的吧。你也看到了,我们这么多人。你就一个能打十个,也是不够用的。而且,你也不可能一打十吧。”沈斌在努力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关庆峰来硬的,他则来软的,引诱曲伟把方老板的下落说出来。 有件事情,他们并没有骗曲伟。只要他说出来方老板的下落,今天他就不会有什么事情。这不是说他们几个人真的打算领完承诺,而是工农广场位于市中心,人来人往,实在不是一个动手的好地方。 如果曲伟就是不说,那他们也没有办法。就算是再不方便,他们也不会把曲伟放走。无非就是叫下面小弟项罪而已。 “关庆峰,你是不是觉得已经吃定我了?我可告诉你,我是夜漫漫的人,你要想清楚。”曲伟突然把夜漫漫摆了出来,这是在告诉关庆峰,他也是有后台的人。动他是有后果的,关庆峰最好还是不要出手。 “哈哈,你不说我都已经忘了。你是夜漫漫的人。只是你是夜漫漫的人,怎么还跟河边升合作呢?”关庆峰看向曲伟,就像是看一个死人。 “什么河边升,我不知道。”曲伟似乎有些慌了。 “你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只有你自己清楚。但是,你不要再想让夜漫漫替你出面了。你已经背叛他们了。”关庆峰其实也是怕夜漫漫出手。他不是怕欧阳靖。但现在要先对付河边升。 河边升这个社团是非常狡猾的,但再难对付,他也只是一个外来户。这与方老板的情况差不多。方老板的背后是东南亚四大犯罪家族,不可谓是没有强大的实力。只是四大家族的势力都远了东南亚,对于唐州的影响是非常轻微的。这也是他们寻找关庆峰合作的主要原因。 河边升也是这是这个情况,他们在南港有着影响,但在唐州也是没有任何势力,需要与曲伟合作。所以到了关键时刻,在唐州你能指望上夜漫漫 ,却指望不上强大的河边升。 “想不到呀,我说你们怎么敢这么肆无忌惮呢。”曲伟笑了笑。 如果自己的背后还有强大的夜漫漫撑着,关庆峰一定不敢在街面上这么对待自己。在市中心两伙社会分子对峙,最后不论是否形成什么样的后果,都会成为一件非常严重的事件来对待。在中国一旦被认定为事件的制造者,那么就会被官方无情的打击。尤其是他们这种黑道人物,打击起来更是残酷无情。 如果只是对付曲伟一个人,那就另当别论了。关庆峰也是觉得自己占了压倒性的优势,才敢这么做。 “关庆峰,我跟你打个赌怎么样。要是我输了,我就告诉你方老板的下落。要是你输了,你给五百万,我还是会告诉方老板的下落。”曲伟再次提出了自己的条件。 “你觉得现在还有跟我交易的资格?”关庆峰看向曲伟,有些不解。以曲伟的为人,不应该看不明白局势呀。“你说吧,我倒是想听听你要打什么赌。”关庆峰思来想去,觉得曲伟现在这种表现,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在拖延时间。他在等人来救他。 夜漫漫方面是不会派人来救他的,对于这个背叛自己的叛徒,夜漫漫只怕杀掉他的心,比自己还要紧迫吧。难道他等的是河边升,马上关庆峰就打消了这个想法。河边升再强,也是在南港,在唐州他们根本就不成气候。在唐州,哪个区有什么势力,唐州本土势力关庆峰是一清二楚的。 “我说,我数三个数。三个数的时间,就会有人来救我。我也劝你,现在把人散开,让我离开。这样对大家都有好处。”曲伟说道。 “你一个人对我们上百人,还让我们离开,好吧,你数吧,我看看你能怎么样。”关庆峰抱着膀看着。 “一。”曲伟喊了一声,周围人互相看了看,然后一阵哄笑,根本就没有任何事情发生吗。 “二。”曲伟又喊了一声,还是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 “曲伟,我劝你还是珍惜机会吧。这么拖延下去,是没有意义的。”沈斌劝道。 “曲伟,我的耐心是有限的。”关庆峰也在提醒曲伟。 “三!”曲伟大喊了一声。 第84章 狙击 “三!”曲伟大喊一声。 “你还不明白吗,欧阳靖是不会来帮你的。”关庆峰摇了摇头,就在这一瞬间,砰的一声,他的脑袋被打开了花。 随着曲伟的手一指,冷峰的脑袋也被打开了花。这一切都是瞬间的事情,周围的小弟们见大哥已经身死,不但没有人冲上来为二人报仇,反而四散奔逃。 曲伟则是一闪身也跑了起来,后面只有沈斌在紧追不舍,他不是不怕死,更不是要为关庆峰报仇,他没有选择。不救回马老板,他最后的结局也只能是死路一条。 沈斌一边追,一边在心里暗暗叫苦。他怎么也想不到,曲伟竟然如此心狠手辣,眨眼间就杀了关庆峰和冷峰。此刻,他只希望能尽快逃离这个可怕的地方,找到一个安全的角落躲起来。但他不能这样做,曲伟在前面飞奔,他始终紧追其后。沈斌已经感觉到自己的双腿越来越沉重,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他知道,再这样下去,自己追上曲伟,也奈何不了对方,甚至可能为对方所害。不过,他已经顾不上这些了。就在这时,曲伟窜进了一条小巷,巷子里堆满了杂物。沈斌心中一动,迅速钻进了巷子里。 进入巷子后,沈斌停下了脚步,曲伟早已站在那里等着他。 “为什么还要追我?”曲伟看着沈斌,眼光充满了不解。这次做局干掉关庆峰、冷峰,四大家族在唐州的势力已经瓦解。沈斌现在应该考虑的是能不能安全离开唐州,而不是追赶自己。 “马老板要是不跟我一起回去,我也回不去。”沈斌说道。 “马老板是回不去的。你应该知道,你们与河边升间的关系。这件事情上,我没有选择。”曲伟说的是实话。如果可以选择,他一定会放掉马老板。那只是一个老太太而已,没有了关庆峰,她在唐州的影响力就是零,对曲伟没有任何威胁。如果杀了她,反而可能会给自己带来麻烦。 但是四大家族与河边升之间有着太多的血债,他们中无数人在对方手中丧命。所以,河边升不会留情。曲伟也不会因为马老板去得罪河边升。要是没有河边升帮忙,今天自己怎么会干掉关庆峰二人! “河边升给你的条件,我们也可以给。如果可以,我们可以加倍。”沈斌说道。 “晚了。如果早先你给我这个条件,我会考虑的。现在的情况不一样了。”曲伟摇了摇头。这次河边升为了帮他,专门从南港请来了职业杀手,阻击关庆峰、冷峰。以前双方的合作关系还只是利益上的纠葛,现在则是彻底成为一条线上的人。 “那我换个说法,你要是把马老板放了,你需要什么代价。我保证你放了马老板,我们立刻离开唐州。你没有必要与我们结仇。”沈斌现在还是非常冷静。他知道现在的情况,已经无法再与河边升在唐州争锋了。这个时候全身而退,对他来说是目前最好的选择。他只需要把马老板带回去就好。其他的事情,他都可以不用管。 “放了她,我以后与河边升还怎么合作。”曲伟笑了笑。他知道河边升对马老板也算是恨之入骨。双方交手中,河边升有不少人就栽在马老板手里。双方是血海深仇,他要是放了马老板,就会影响到双方目前合作的大局。 “河边升那里我去谈。”沈斌说道。 “我有什么好处?”曲伟问道,这句话意味着放马老板走,在他这里还是有门的。 “我给你留一条线路。你应该知道这条线路的价值。”沈斌说道。 “你们的线路就是给了我,又有什么用。”曲伟笑了笑。线路这种东西,对于走私、贩毒犯罪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一条稳固的线路往往可以为整个集团提供数十年的收益。而对立一条这样的线路,需要无数的代价。 线路虽然是价值巨大的。但线路都是属于建立者,线路的价值在于其隐秘性。如果这条线路被别人知道了,那线路也就没有任何价值了。现在的问题是,线路是四大家族的,他们对于线路的情况也是全部清楚的。这种情况下,如果他们愿意,随时可以把这条线路的秘密公布出去。从这个角度来说,线路对于曲伟来说,价值是非常有限的。 “我可以向你保证,这条线路只有我和少数几个人知道,而且只要你不动马老板,我绝对不会向任何人透露。”沈斌语气坚定地说。 曲伟陷入沉思,他明白线路的价值,但同时也知道沈斌的承诺并不可靠。 “我怎么相信你?”曲伟终于开口道。 “马老板离开后,我会留下来。我会保证这条线路的运转。”沈斌说道。 “那好吧。你留下联系方式,我会把口信传过去。你最好不要耍花样。”曲伟警告着沈斌。本来他是准备把沈斌留在这里的。但是今天死的人太多了。单单关庆峰、冷峰,他还好交代毕竟所有人都可以证明,两个人是被人狙击死亡的。只要找不到那个开枪的人,自己就会安全。‘ 沈斌的情况就不一样了。如果沈斌死在这里,自己就是第一嫌疑人。沈斌与关庆峰、冷峰不一样,他现在不具备什么危险性。曲伟没有必要对他下手的紧迫性。 “我等你电话。”沈斌知道,现在自己的性命就放在对方手中,只要对方愿意,他随时就会把命丢在唐州。但是他现在什么也顾不得了。马老板回不去,他一个人回马来西亚也活不成,还可能连累家人。所以这个时候,他没有选择。 “关庆峰列了!”秦绪得到通知后,也是大吃一惊,马上安排出现场。 “秦队,两个死者都是死于远程狙击。子弹的方向是东边。”法医指了指东面,正好有几栋大楼耸立在那里。 “秦队,有什么发现。”这个时候张保乐也来了,望着已经死透了的关庆峰、冷峰二人,张保乐也是久久无语。 第85章 遥远的恩怨,眼前的利益! “这是怎么回事?”明明是已经看明白怎么回事了,张保乐还是不敢相信地问秦绪。 “我哪知道呀。”秦绪也是满脑袋都是火。这是什么事情呀,黑社会就是黑社会,在街头砍人互殴,这都没什么。现在可好,直接动枪了,还是狙击。这可不是小事,不但是两条人命,更让公众产生恐慌。 “报告秦队,已经找到射手射击的现场了。”这时一位警官过来报告道。 “好的。张所,还等什么呢,咱们去看看吧。”秦绪说完拉着张保乐向东方直走。 在距工农广场大约一公里处,一座十六层的大厦顶楼,秦绪张保乐开始搜索审视整个楼台的情况。 “这里是射击的地方。”技术处的警官向秦绪二人介绍案情。 “这个距离,打得还这么准……”秦绪是军人出身,后来部队转业来到唐州市局工作。对于射击这个科目,秦绪还是了解的。在一公里处狙击,真的不是一般狙击手可以做到的。也不知道,打关庆峰二人的枪手是怎么做到的。 “他没有拿走枪?”张保乐看到一支狙击枪扔在了原地。 “不错,这枪都没拿,直接走人了。这枪看样子价值不菲呀。”秦绪说道。 “他拿走枪,我们还好查一些。现在枪留下来了,我们怎么查,现场一点痕迹也没有。”张保乐叹了口气。枪这个东西,可以增加一个人的犯罪能力。然而如果你处于一个被追查的阶段。连在一个地方休息整理一番都没有人收容。 “这事扯得有些远。我们现在说的是枪手,他会逃往哪去?”秦绪问道。 “这个地方四通八达,如果他在这里开完枪,然后下楼,又没有拿什么有特征的东西。那么这个人就非常难辨认。”张保乐说道。 “这话用你说。”秦绪白了张保东一眼。 “那你说该怎么办?”张保尔问道。 “先调看附近的监控吧。”秦绪边说边走到了控制台前,“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线索。” 技术人员赶紧调取了周围的监控录像,大家紧盯着屏幕,希望能从中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众人的眼睛都看花了,却还是一无所获。 “这可怎么办?”张保乐着急地问道。 秦绪沉思片刻后,开口说道:“看来这个枪手很熟悉这里的环境,一定提前做了充分的准备。吩咐下去,调查这附近的所有租户,以及近期频繁出入这些区域的人员,一个都不能放过。我就不信找不到一点线索。” “这可需要动用大量的人力。” “你觉得这个案件不够资格让我们使用大量的人力吗?”秦绪一句话让张保乐无语了。两条人命,致命危险武器,极度危险人物,这些因素合在一起,就变成一件事,那就是命案必破,真凶必追! “就算是这是一件大案,这个凶手值得我们使用全部力量追捕。但无论如何,我不相信这样一个射击高手,会是个新手,一个突然出现的神秘人物。”张保乐说道。 “你是提醒我了。我马上派人去军队大院里查一下。”秦绪一拍脑门。 “这样不妥当吧。”张保乐说道。 “怎么不妥?” “一个是没有实证,我们不能轻易去调查军人。何况我们连一个准确的调查目标都还找不到。”张保乐说到这里,周围所有人都静了下来。 “另外一个,我们现有的证据不能指向军队。实际上,这种高精度射击能力,除了军人以外,射击运动员也是能够掌握的。”张保乐又提出了一个调查方向。 “先不管这么多,按照这两个方向去查。同时加派人手寻找目击证人。”秦绪当机立断,“还有,保护好现场,说不定凶手还会返回。” 安排完工作,秦绪揉了揉太阳穴,这个案子确实棘手,但他绝不会放弃。他看向窗外,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尽快找出凶手,给唐州市民们一个交代。 “曲伟,你是什么意思?”河边升唐州负责人麦伟聪,对曲伟的提议非常不满意。曲伟居然叫自己与四大家族谈判,难道他不知道两家的关系是水火不容吗! “我只是传个话。沈斌只是想要回一个老太太。她对于我们来说没有任何意义。杀了,也没有什么利益可言。反倒是与沈斌交易,我们会得到一条宝贵的线路。麦总,你应该知道一条线路的价值。”曲伟倒是不慌,麦伟聪谈的是恩怨,他谈的是利益。四大家族与河边升的恩怨,与他关系不大。但线路的利益,却是与他有关。虽然曲伟与河边升是合作关系,但这种合作关系不是从属关系。这种平等的合作关系,决定了双方遇到问题时,是可以平等协商的。 “……”听到曲伟的话,麦伟聪陷入了沉思。恩怨是原则问题,利益何尝不是?他来到唐州,如果不为社团赚取足够的利益,他的地位就会被别人取代。一条线路,足以让他实现利益目标,更将在未来数十年对他的利益进行保障。在利益面前,一切恩怨不过是过眼云烟而已。 “麦总,我们在这里拼杀,为了什么?还不是为钱。现在拒绝沈斌的条件,那就是拒绝钱,如果这样的话,我们所付出的一切都没有意义了。”曲伟说道。 “曲先生,你的意思是……”麦伟聪改变了对曲伟的称呼。而明显,这个时候他决定以曲伟的决定为重要参考。这也是双方合作关系的一次重大转变。 “我的意思是马老板可以放走。这条线路我们一定要掌握在自己手里。沈斌这个人我们也要笼络住。对于我们来说,利益是最重要的。其他的事情,都离唐州太遥远了。” “马老板的事情,我还没有报到上面,这件事情我们自己就可以决定。换句话说,我也可以不知道这件事,一切决定由曲先生自己做出来。只是这件事一旦被组织发现,我就会非常难办。”麦伟聪说道。 第87章 保命钱 “这个老太太不能放。”张柏辉说道。 “老张呀,你知道这个老太太是什么人吗。她可不比之前的那些人,动了她会有严重后果的。”曲伟说道。 “严重后果,有什么区别。杀一个人也是死,杀十个人也是死。在我手里死的人远远超过十个了吧。落到警察手里,我的下场是什么,都不用说。所以,她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必须死。否则我们就都会暴露。”张柏辉态度坚决。 一直以来,以张柏辉、丁龙为首的几名夜班司机,一直在为曲伟卖命。从最初的为夜漫漫充当暗哨,到后来跟踪秘密调查可疑人物,再到后来出手除掉对夜漫漫构成威胁的人。这些年,他们得到了不少钱,也干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情。他们知道这些行为被查后,会有什么样的结果。他们根本就不会允许曲伟拿他们的生命冒险,把马老太太放出去。 “把她放了,我再给你们一笔钱,怎么样?”曲伟也知道张柏辉他们的担心。这件事情其实也关系到他,毕竟每次杀人的指令都是他发出去的。这几个人落网,他也好不了。但他的立场与张柏辉不一样,放过马老板,他会有较大的利益。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利益与风险是并存的。曲伟不介意,为了更大的利益,承担这些风险。他也同样认为,在利益之下,张柏辉这些人也会放弃原来的坚持。要不是贪钱,他们也不走不到今天这步呀。 “你当我们傻吗?”张柏辉冷笑道,“放了她,我们怎么相信你能搞定?我们为你做了这么多事,你现在说放就放?” 曲伟沉默了一下,他知道张柏辉说出这话已经是有了放人的意思。他拿出手包,手签一个文件,递给张柏辉。 “这是五百万的支票,只要你们放了老太太,这就是你们的。”曲伟说道。 张柏辉看了一眼支票,心中有些动摇。但是他还是摇了摇头,“不行,这不够。我们的命可不止这个价。” “那你们想要多少?”曲伟问道。 “两千万,少一分都不行。”张柏辉说道。 曲伟咬了咬牙,“好,两千万就两千万。但是你们要保证把事情办得干净利落,不能留下任何线索。” 张柏辉接过支票,“放心吧,我们做事向来滴水不漏。” 待张柏辉等人走后,曲伟打了个电话,“沈斌,事情已经解决了。” “你疯了,真要放人?”丁龙看着张柏辉,明明两个人早就商量好的事情,张柏辉为什么会改变主意,还不跟自己商量一声。 “放什么人?”张柏辉冷笑一声,“你难道看不出来,曲伟是铁了心要放人。我们放也要放,不放也要放。” “难道就由了他。他在唐州无名无姓,是个外来人。随时都可以跑路,我们怎么办。”丁龙说道。 “我们也可以跑路,只要有钱。”张柏辉晃了晃手中的支票。 “你是说……”丁龙目瞪口呆。 “那个老太太必须死。至于说曲伟吗,他杀了关庆峰、冷峰,还是当街当众完成的。警察一定会找上他的。我们现在不跑,早晚会被他连累。趁着警察还没找上来,我们把老太太做掉,就离开唐州。”张柏辉做了一个“抹脖”动作,丁龙知道这个动作就意味着杀人。 “那个郑平怎么办?”丁龙提到了郑平。这几次他们用的都是郑平的车,就是存着把郑平拉进伙的意思。如果拉不进来,也需要把这个人除掉。 “最后再用一次他,然后跟他断了联系。”张柏辉想了想。 “什么意思,难道要留他的活口?”丁龙有些奇怪,这与当初的商量又不一样呀。 “如果他现在有什么意外,警察就会调查,很可能马上就会查到我们。我们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你明白吗?”张柏辉不介意多杀一个人,还是少杀一个人。他现在关注的是警方查到自己的时间。这个时间越长,对他潜逃就是越有利。 “明白了。”丁龙也不笨,何况他是与郑平直接联系的人,如果郑平出事,要查也是先查到他。 “保乐,笔录取完了吗?”秦绪问道。自从枪案发生后,唐州市刑警队就投入了全部力量调查。这不只是破案的需要,更重要的是这次案件中,凶手使用了高精度狙击步枪。这对社会安全造成了威胁。国安、军队都已经全面戒备,重点区域也提升了安全等级。一切的一切,都需要尽快破案,抓到凶手,才能解除紧急状态。 “已经取完了。”张保乐拿着一份关庆峰小弟的笔录。 “有什么新的进展?” “还是那些内容。他们是在跟踪曲伟,被带到工农广场后,受到狙击的。”张保乐说道。 “工农广场是视野开阔,倒是一个狙击的好地方。”秦绪说道。 “是呀,根据证人证言,关庆峰是首先被狙的。然后,曲伟一批,冷峰也被打死。可以说,枪手是按照曲伟的指挥开枪的。” “曲伟到案了吗?” “还没呢。我们正在组织人去找。” “马上下通缉,一定要把曲伟找到。” “现在的情况,发通缉是不是不符合条件呀。”张保乐提醒秦绪,现有证据不足以证明曲伟有作案嫌疑。这是不符合发布通缉令条件的。 “现在发通缉令,条件是勉强一些。但要是他跑了,我们到时候可能就再难找到他了。”秦绪当然知道现在通缉曲伟是有困难的。只是如果不在第一时间通缉,曲伟一旦离开唐州,未来抓捕的难度就会增加,甚至可能再难找到抓到他的机会了。 “秦队。”这时一位专案组的刑警过来汇报情况。 “什么事。” “刚刚接到消息,曲伟来到城南派出所要报案。” “什么,你说是谁?”秦绪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曲伟到城南派出所报案。”刑警再重复一遍。 “告诉城南派出所,一定要看住这个曲伟,我们马上就到。”说着,秦绪与张保乐急冲冲赶向城南。 第88章 意外 “曲伟,是吗?”秦绪见到曲伟后,先确认身份。 “是的,我是曲伟。” “你说一下,你与关庆峰、冷峰在工农广场发生冲突的事情。” “我需要说明一点,我并不是与这两个人发生冲突。事实上他们纠集一群人要对我不利。我在市做完笔录后,刚一出来,他们就跟着我。一直走了几条街,人越来越多。我只能把他们带到工农广场。这里人多,想来他们也不敢把我怎么样。” “他们两个是怎么死的?” “这个我也说不清楚。反正就是砰砰两声,他们的脑袋开花。我什么都没做。当时在场的人都可以做证,我只是站在那里而已。”曲伟早就想好了说辞。 “你指了冷峰后,他就被打死了。” “我指了吗?我记不住了。我当时很慌张,手随便挥了几下。这完全是无意识反应。” “曲伟你老实点,怎么就这么巧,偏偏关庆峰、冷峰就死在你们面前。我们的政策,你是知道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有些事情你就是不说,我们也是能够查出来的。”张保乐这个时候插话了。他不得不介入,因为曲伟已经预料到了秦绪的所有问题,并且很简单就封死了秦绪的问题。 秦绪死死地盯着曲伟,他知道眼前这个人不好对付。曲伟的回答天衣无缝,找不出任何破绽。 “好吧,今天就先到这里。你回去吧,但是不要离开本市,我们随时可能找你问话。”秦绪挥了挥手。 曲伟站起来,整了整衣服,“我一定配合调查。不过,我今天是来报案的,希望警方能够及时处理关庆峰团伙对我的伤害案件。” “你知道,关庆峰、冷峰已经死了。” “我是知道,不过,他们是一个团伙。” “好了,我们警方会调查的。” 待曲伟离开后,张保乐开口道:“秦队,现在怎么办?这个曲伟很狡猾,没有露出丝毫马脚。” 秦绪沉思片刻,“我们还是要从狙击手入手调查。” 就在这个时候电话铃声响起,张保乐接了电话。 “秦队,郑平那里传来消息,丁龙让他晚上出车。”张保乐说道。 “丁龙每次让郑平出车,都是有事情发生。我看我们到了收网的时候了。”秦绪说道。 “收网,会不会早一些。”张保乐觉得似乎现在局势还不明朗,收网不一定能够达到目的。 “我们现在再不收网,可能就晚了。曲伟这边出手已经灭了关庆峰、冷峰,还主动上门报案。他现在把自己暴露在我们的视线当中。相信未来一段时间内是不会再出手了。而丁龙这些人,明显是夜漫漫团伙成员。如果现在不收网,只怕再收就晚了。”秦绪还不知道曲伟已经背叛夜漫漫的情况,还以为他仍然归属于夜漫漫。 阿伯特是一名经验丰富的雇佣兵,他以战斗为生,参加过世界各地的战斗。对于他来说,杀人是职业,战斗是工作。这一次,他接到一个任务,就是到唐州杀一个人。中国一直以来都是雇佣兵的禁地。雇佣兵这个职业在全世界都是存在的。他们受各个势力雇佣,为之工作。 但是,在中国是不允许其他势力拥有自己的武装的。世界第一大国美国,在全世界各个国家的使馆都有美军护卫,在中国却不被允许拥有自己的武装,只能通过中国指派的武警保卫使馆安全。美国都不好使,他们这些雇佣兵就更不用说了。 雇佣兵不接中国任务,这本来是行业规则。但什么事情都有例外,已经干上这种刀口舔血的工作,其实对于很多事也就不那么禁忌了。在雇主拿出足够的酬金后,阿伯特放弃了自己的原则。他提前来到唐州,对于地理环境进行了侦查,设计了逃离方案,一切只等计划实施的那一天到来。 事实上,任务执行比想象得顺利多了。两个射击目标,对于阿伯特这种参加过实战的射手来说,简单就是就是太轻松了。他们甚至没有大幅度的移动。只是扣动两次扳机而已。枪械被留在现场,阿伯特知道在中国这种严控枪支的国家,能把枪运过来就非常不容易了。再带回去,那是想也不要想了。好在,酬金已经足够购买一百支这种步枪了。 按照预先安排,阿伯特坐上了早就等着他的车辆,直接驶机场。进入机场后,办理了登机手续,阿伯特安心等待登机。只要飞机起飞,他就安全了。警方现在应该正在勘查现场吧。通过现场的线索,他们会一步步缩小调查范围,直到查到自己。可是,自己乘坐的飞机还有半小时起飞,这点时间并不足以让警方完成上述调查过程的。 就在阿伯特进行安检时,突然有几名工作人员叫他单独到一个房间接受检查。阿伯特顿时感觉到不妙。怎么办,阿伯特反复思考,最后还是决定配合调查。他们不可能现在就查到我。对于这一点阿伯特是非常自信的。 “先生,这是你的行李箱吧。”工作人员拿出一个箱子。 “是的。”阿伯特一看,正是自己箱子。 “箱子里面装的什么?” “就是我的一些个人物品。”阿伯特的箱子里没有什么怕查的东西。他本身就是有着违法的使命,所以很注意不留下任何证据和线索。箱子里的东西,不只是日用品,还都是一些大规模生产的日用品。 “这是什么?”当工作人员打开箱子的一刻,阿伯特愣了,里面装着一袋一袋的粉沫状物品。 “我,我不知道。这里面的东西不是我的。”阿伯特有些慌了。他知道出意外了。警方没有查到他杀人,但在机场查到他的箱子里有可疑物品。要只是单纯这件事,他并不紧张。东西不是他的,只要调查一番,就可以查清楚还他清白。问题是他没有这个时间,他要出境,在中国境内停留时间越久,他就越危险! 第89章 提审阿伯特 见阿伯特没有合理的解释,很快检验室又进来几个人,阿伯特也知道在这里反抗是没有意义的。很快他就被带到唐州市局机场分局接受调查。对于这样一个关键人物落网,秦绪还不知情。他正在埋头查找线索。 “在唐州掌握这种高精度射击技术的人不超过五个。可是就这五个人,都不是我们想调查就调查的。”张保乐汇报道。 “为什么?”秦绪问道,公安机关都不能调查的人,会是什么样的人。 “他们有些人身份是保密的,就算是我们也不够相应的解密级别。还有的人,虽然身份是公开的,但执行的任务是保密的。”张保乐解释道。 “这个我倒是能够理解。”秦绪点了点头。能够掌握高精度射击技术,说明经过国家的特殊培训。这种技术可不是你肯努力,就可以掌握的,除了一些必要的培训外,还需要一些天赋。射手的感觉是天生的,后天的努力再刻苦,也无法弥补上天赐予的技能。 “那现在怎么办?”秦绪觉得有点头疼,如果找不到凶手,就没办法继续推进案件侦破,。 “只能从其他方面入手了。”张保乐说道,“我们可以调查一下曲伟的社会关系,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秦绪点了点头,这也是一个办法。曲伟的这条线不好查,但相对来说,比起射手的线还是好查一些。 “我们可以先从曲伟查起。但关于射手的调查也不能放弃。”秦绪说道。 曲伟这边的调查非常顺利,所谓顺利是指曲伟的情况非常简单,走了几趟就全部调查清楚,这实际也就意味着没有找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你好,是秦队吗?”秦绪突然接到了一个神秘的电话。 “我是秦绪,你是什么人?”秦绪对于这样的电话还是很冷静的。他是刑警队长,平时没少得罪过人。要是有个威胁电话,那也非常正常。 “关庆峰、冷峰的案件,你们在调查,是吗。” “是。”秦绪这个时候有些紧张了,这个电话并不普通,直接点明了关庆峰案件,这说明电话有特定目的。 “打死关庆峰、冷峰的狙击手,现在在机场分局。他是个外国人,叫阿伯特。”说完,对方就把电话挂了。 “你是谁,喂,喂,”秦绪喊了几声,对面早就把电话挂了。 “怎么回事。”在一边正在看资料的张保乐发现情况有些不对劲。 “是个举报电话,咱们马上去机场分局。” “去那里干什么?”张保乐还是一头雾水。 “狙击手找到了,就在机场分局。” “啊!” 阿伯特突然发现情况不对劲,看守他的警察由无人看管到八名警察围在他的身边,看管他一个人。他知道事情可能败露了。这一刻,他有些后悔接这担任务。中国是雇佣兵的禁区,这句话不是白说的。要是在别的国家,组织还可能想些办法。比如交换,再比如武装救援等等。在中国,这些办法都没有用。 “你是阿伯特?”很快阿伯特再次被提审。望着提审他的二人,他一言不发。 “阿伯特,你是不懂中国话吗?”秦绪看阿伯特没有反应,以为是语言不通。 “这小子刚刚在机场,说中国话那叫一个地道,比我普通话发音还准。”这时旁边一位机场分局的同志介绍道。 “原来你会说中国话呀。不会说也没关系。咱们分局就有翻译人员,可以为你提供翻译服务。”秦绪说道。 机场分局经常会处理一些涉及外国人的纠纷,翻译也是有专门的编制。所以,阿伯特要是说语言存在问题,机场分局也是可以就地解决的。 “不用了,我对汉语还是有所研究的。咱们对话应该没有问题。”阿伯特说道。 做为一个雇佣兵,他需要跟不同的队友合作,所以也顺便掌握了几门外语。汉语,是他掌握得比较好的外语。他的不少朋友都是华裔,在语言沟通上,他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你要是语言没有问题,我们就用汉语沟通。同时,我们的翻译也在现场,你随时都可以要求翻译服务。”秦绪脑子也非常快,决定还是找一个翻译在现场。防止未来,阿伯特在这方面找程序上的毛病。 “阿伯特,你说一下你的情况。包括姓名、国籍,性别,出生年月日等。”秦绪并不慌张,当他看到阿伯特时,就知道举报的线索没有问题。干了这么多年的刑警,这点眼力还是有的。这个阿伯特一看就是一个危险人物。全身上下透着一股危险的气息。 “……” 很快阿伯特的信息已经查实,接下来秦绪还问了一些程序性问题,比如是否需要通知阿伯特所属国的使领馆等等。接下来,秦绪开始进入实质问题。“你这次来中国的目的是什么?”秦绪目光锐利地盯着阿伯特。 阿伯特回避着秦绪的眼神,低头沉思片刻后说道:“我是受雇于人,来这里执行一项任务。” “什么任务?谁雇佣的你?”秦绪追问。 阿伯特犹豫了一下,接着说道:“我不能透露具体的任务细节和雇主的身份。这是商业机密。” 秦绪冷笑一声,“在中国境内从事非法活动,你觉得你还有保密的权利吗?如果你不如实交代,将会面临严重的法律后果。” 阿伯特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权衡利弊。最终,他抬起头说道:“好吧,我可以告诉你,但前提是你们必须保证我的安全。” “这一点,你放心。在这里你非常安全。”秦绪说道。 “中国的法律我也是知道的。我希望我配合你们办案,你们能够给予我一定宽待。”阿伯特来中国执行任务之前,对于可能的后果都是预先考虑到的。相关的法律问题,也是有所了解的。在这里他需要在确认一下。 “你配合我们办案,我们会给予从宽的。这是我们的刑事政策,这一点你可以放心。”秦绪点点头。阿伯特连续狙杀两人,罪行是非常严重的。对于这一情节的处罚,很可能最后会判处死刑。如果配合办案,抓到主犯的话,他是有可能不死,判个死缓。 第90章 欧阳靖的局 “我是受雇于河边升的。至于具体雇主,这个我也不知道。行有行规,我只是拿钱办事。一切中间环节,我全不介入。雇主与我也不会见面,交易转账也是通过专门的账户进行。”阿伯特说道。 “仔细说一下你的任务是什么。” “任务是杀人。其中一个人,给了我照片。也就是在广场第一枪狙杀的人。第二枪杀的人,则是按照在场人指示狙杀的。当时给我的指令就是这样,除了必杀的目标外,还狙杀现场指定的目标。” “你怎么确认现场指令的人是谁呢。” “狙击地点其实都是事先选定的。我事先进入预备地点。然后有电话指挥,我确认之后再行动。目标非常好确认。广场上被很多人围着的那个。”阿伯特非常配合,他知道这些事情就是不说,警方很快也会查清楚的。与其让人家查出来,还不如自己说清楚。 “指挥你的人是谁?” “我不认识,我只是通过电话接受指挥。” “对方的电话号码是多少?” “电话号码是xxxxx。” “马上组织人去查一下号码。”秦绪一看这个手机号码还是本地号码,马上叫人下去调查。 “你的枪是怎么运进来的。”这个问题非常关键,要知道中国是严格控枪的。在民间基本上看不到枪支存在的。就连关庆峰这样的大哥,平时也不敢把枪拿出来。因为一旦涉及枪案,不管他的后台是谁,都是没有用的。 “枪支入境,是雇主想办法。河边升就是做走私生意的,应该有办法办到这一点。”阿伯特对于河边升也不是一点不了解。事实上,在南港,有很多黑社会组织与内地不法分子勾结,在东南沿海走私,赚取巨额利润。河边升做为南港老牌社团,这些事情当然是少不了他们的一份的。 “那你们怎么接枪的。”秦绪又换了个问法,不运枪,总是要接收枪支的。 “枪支提前已经运到这栋楼的顶层了。我提前一天过来调试的枪支。” “你是说你是提前一天来调试枪支。也就是说狙杀的时间、地点早就定好了。” “是这么回事,我是提前知道行动时间地点的。” “好了,今天就问到这里吧。”秦绪说着站了起来。 “怎么不问了?”张保乐有些奇怪。 “我们去夜漫漫突击检查,为什么曲伟会提前知道?”在阿伯特被带离后,秦绪的一个问题让张保乐也回答不上来了。 “是呀。我们去检查夜漫漫完全是临时决定的。他们是怎么提前知道的?”张保乐也想不通。 …………………………………… “欧阳姐,关庆峰、冷峰都死了。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沈斌看向欧阳靖。一直以来,四大家族的真正合作者都是欧阳靖。关庆峰不过他们推出的棋子而已。现在关庆峰已经死了,他们的计划已经完成了第一步。 “我们还要再等等。”欧阳靖看了一眼沈斌。这个年轻人非常机灵,也善解人意。问题是在这个世道,越是聪明人,就越是危险。 “还要等到什么时候。马老板现在的处境非常危险呀。我们要先把她救出来。”沈斌急道。 “沈斌,你真的希望马老板安然无恙地回来?”欧阳靖看向沈斌的目光别有意味。 “欧阳姐,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当然是希望马老板平安回来。她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怎么回马来西亚呀。”沈斌表情有些惊讶,他不知道欧阳靖为什么有这个想法。这太不可思议了。 “沈斌,你不要在那里装善良。她姓马,你姓沈,分属不同的家族,马家人凭什么处置沈家人。”欧阳靖笑了,她也有自己的消息渠道。这位沈斌可是沈家年轻子弟中的佼佼者,怎么可能交给马家人。 “欧阳姐,事情不是这么说的。马老板毕竟是这个项目的负责人,她要是出了什么三长两短,我回去是很难交代的。”沈斌的语气变了,从回不去到很难交代,措辞已经发生很大的变化。 “曲伟对马老板下手,你完全可以及时营救。何必等到现在,才对我说。小沈呀,你这个人不老实呀。”曲伟与河边升的关系,出乎欧阳靖的意料。 当初欧阳靖与四大家族合作的本意,其实就是把夜漫漫真正拿到自己手中。唐州人都说夜漫漫是欧阳靖的,或者说后台老板是洛天明。这些传闻其实都不对。夜漫漫的真正后台老板另有其人。这个人身份比较神秘,且手段高明,欧阳靖被其牢牢地控制在手中。 欧阳靖曾经跟曲伟说过,要离开夜漫漫,但她真心是舍不得离开这里的。毕竟这里浸透着她十年的心血。同时,老板也不会让她走的,夜漫漫这条船不是谁想上就上,想下就下的。 要想把夜漫漫拿到自己手中,首先要对付的就是曲伟。曲伟是老板指派过来的,说是负责夜漫漫的保卫工作。其实也有监视欧阳靖的意思。这次通过四大家族,邀请关庆峰出手,就是针对曲伟,并逼幕后老板出手。谁也没有想到,曲伟居然也存了同样的心思,找到了河边升合作。 “欧阳姐,关庆峰已经死了。曲伟已经被警察盯死了。现在你可以放心地去找老板摊牌了。我这边,马老板还是要带回去的。毕竟她是马家人,我回去也要有个交代的。” “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曲伟虽然被警察盯上了,但他还是一个威胁。他除掉关庆峰的手段太狠了,这个人不能留。而且他的背后是河边升,我们也需要应对。最棘手还是那个老东西,不知他手里还有什么牌。我们还要观察一下。”欧阳靖一直在推动着事态发展,目前看还算顺利,但还是有许多问题需要解决。她知道,老板也好,曲伟也罢,包括新入局的河边升,都不是好对付的。需要她一个一个去解决。 第91章 内斗 “秦队,你好。我是曲伟先生的律师,我的当事人已经配合警方调查十十个小时了。我希望警方能够暂时停止对我当事人的调查程序。”一位律师找到秦绪,提交申请。 “公民有义务配合公安的调查。我们对曲伟的调查程序符合法律规定。”秦绪说道。 “秦队,曲伟先生在本案中是被害人。目前没有证据指明他在本案有做案嫌疑。你们对他传唤超过十二小时,已经超出正常的询问范围。这实际上不但超出人的正常承受极限,甚至已经构成精神肉体的折磨。这种行为必须马上停止。”律师严肃地说道。 “曲伟可以暂时离开。但他不能离开唐州市。否则,我们可以随时把他传回来。”秦绪让了一步。曲伟方面的证据暂时还不足以采取强制措施。不过,这不意味着警方会任由曲伟随便离开。 “秦队,我劝你还是尽快办好相关手续。你这个口信我是不会传给曲伟的。这个口信的内容本身就是不合法的。”说着律师转身离开了,都在唐州地面政法圈子,律师还是好意提醒了一下。 “怎么样,没什么事吧。”曲伟刚回到夜漫漫,欧阳靖关心地问道。 “没事。”曲伟点点头。欧阳靖这个老搭档对他还是没得说的。 “关庆峰、冷峰的事情是不是你做的?” “不是。”曲伟说道。 “真的?”欧阳靖根本就不信曲伟的话。大家都是江湖儿女,这点事情要是看不出来,那就白混这些年了。何况,欧阳靖还知道许多曲伟不为人知的秘密。 “真的。我哪会知道警察什么时候来突击查咱们。”曲伟也知道自己不拿出点东西,对方不会相信自己。 “那倒是。”欧阳靖点点头。警察到夜漫漫突击检查,明显是关庆峰捣的鬼。他的目的就是钓出曲伟,只是这些行动都是关庆峰他们内部商量的。沈斌与自己有合作关系,这些内情会泄露给自己。曲伟怎么会知道? “关庆峰能够知道警察检查的时间,说明那几包毒品也是他做的手脚。咱们夜漫漫从来都是非常注意这些的。”夜漫漫做为唐州最大的夜场,里面有一些见不得人的交易,有时也是睁一眼闭一眼。尤其关于毒品,不允许在场子里有任何遗漏。这些年来,一直都没有任何问题。这次突然出现这么大的问题,绝对不是巧合。 “你说的有道理。”欧阳靖点点头。 “问题是他是怎么动的手脚?”曲伟提到了关键点,其实也是在用内鬼来吸引欧阳靖的注意。 “这事就由你来查吧。你一直负责清理内鬼的。”欧阳靖说道。这些年夜漫漫清理别的势力派过来的眼线,都是曲伟负责的。 “放心吧,这事交给我。”曲伟说着站起身走出了包间。 “他说的话,你都听到了。”欧阳靖突然说道,诡异的是包间里并没有人,她就像跟空气对话一样。 “听到了。他说的没问题,内奸还是要查的。”这时包间的暗门打开了,老板走了出来。刚刚他一直在听两个人的谈话。 “关庆峰已经死了,曲伟还有必要留吗。他已经背叛咱们了,再留下去会不会有什么问题。”欧阳靖看向老板,目光复杂。 老板年纪已经不小了,如果不知道他的身份,只会认为他是一个普通的小老头。在城市里这样的老年人随处可见。但欧阳靖知道这个老板非常不简单,他手里掌握着惊人的力量。虽然已经决定反叛,欧阳靖还是不敢轻易出手。她需要试探出老板的真正实力,才敢动手。 “曲伟是不能留了。但是不能我们出手。不但我们不能出手,必要时还要帮他一把。” “帮他一把?”欧阳靖有些不理解,老板的为人什么时候这么宽宏大量了? “我们不能同曲伟翻脸。他知道我们太多秘密了。就是除掉他,也要不能让他有所察觉。” “明白了。”欧阳靖算是清楚老板的意图。只是这些年来,一直是文有她欧阳靖,武有曲伟。现在曲伟背叛,老板需要动用隐藏的力量了。只有那个时候,欧阳靖才会对老板的实力有全面的认识,才会出手取而代之。 “曲哥,你出来一下。”丁龙给曲伟打过来电话。 “我现在被警察盯上了,非常不方便。有什么事情,你们自己处理吧。”曲伟说道。对于丁龙这些人,曲伟还是需要利用的。毕竟他们也算是自己手下强大的武力。没有这些人,曲伟很多事情就办不了。 “那个老太太,张柏辉决定把她弄死。就在今天中午。” “什么!”曲伟一听这话马上站了起来。 “不是说好了吗。我钱都给你了。” “我知道,不过张柏辉说了,她见过我们的脸了。这个人不能留,这是规矩。我还跟他吵了一架。要不怎么给你打电话呢。你要是不来,只怕就来不及了。” “你们先别动手,我想想办法。”放下电话,曲伟开始想摆脱警方监视的办法了。马老板不能出事,这是他与沈斌谈判的筹码。 “他会来吗?”张柏辉看着刚挂电话的丁龙。 “会,这个老太太对他非常重要。这一点,相信你也能听出来。只是他来了,我们真的要对他下手。” “当然。我们要离开这里了。所有的证据都要提前清理掉,包括他这个雇主。以后咱们兄弟,不管谁落网了,都不能把这几年的事情说出去。大家都听清了吗?”张柏辉看向其他几个人,他们也都点头表示赞同。 “毕竟合作了这么多年,对他出手,我还有些下不了手。”丁龙有些犹豫。 “不用想太多。不是咱们太狠,实在是这些年办的事都是死罪。他如果也同咱们一样,隐姓埋名躲起来,那也没什么。他还在这条道上混。什么时候出事,还不把咱们都供出来呀。”张柏辉解释道。 “我们离开唐州,这里的一切与我们再无关系。”张柏辉最后说道。 第92章 收网 曲伟去见丁龙、张柏辉最大的难题,就是如何躲开警方的眼线。曲伟知道警方的人一直在跟着自己。 “秦队,曲伟已经进入夜漫漫了。” “好的。盯住他。”秦绪吩咐道。 “秦队,你看看,那伙夜班司机是不是要收网了。”张保乐找到秦绪,郑平已经跟他说了,就是这两天就要走了。所以这些夜班司机的事情必须有个了结。 “也好,这样你带着五组去收购就行了。我这边还要盯着曲伟。”秦绪皱着眉头。 “好,我这就去。还有,那个阿伯特的资料,国安那边给咱们送过来了。好家伙,这可是个猛人呀。越战打过,阿富汗打过,以色列打过,几乎几大战场,这家伙都参加过,是几个世界级佣兵团的狙击顾问。”张保乐说道。 “这样的人呀,那关庆峰、冷峰死得不冤枉。只是河边升为什么请他过来杀这两个人。又是谁在电话指挥他?那个电话号码查得怎么样了。”秦绪一连串的问题既是在问自己,也是在问张保乐。 “还没有消息,技术处还在查。不过,我感觉应该很快了。”张保乐说道。 “那就好。”秦绪点了点头。 “曲伟,我是伟聪呀。”麦伟聪给曲伟打过来电话。 “麦总,有什么事情。” “我想跟你见面,要尽快。” “什么事,我现在可能不太方便。”曲伟确实不太方便,他一方面要处理丁龙、张柏辉他们,另一方面要促成沈斌与麦伟聪的合作。而现在警方又对他盯得这么紧。 “电话不方便说,我要尽快跟你见一面。” “我上次说的事情,你决定了吗。”曲伟没有回答麦伟聪的话,而是说了另外的事情。 “这个……,可以谈。”麦伟聪略一犹豫,最后还是吐口了。 “好吧,虽然现在不太方便。不过,我还是会想办法的。”曲伟知道时下不宜过多活动,但事态逼到这里了,也不得不这么办。 “欧阳姐,是我,是我沈斌。”沈斌给欧阳靖打来电话。 “怎么了?” “刚刚曲伟联系,要我去城北,要见河边升那边的人。你看这事怎么办?” “你先稳住他。你不是要保马老板的命吗。”欧阳靖提醒道。 “要是我们出手,把这些人控制住,不就可以了吗。”沈斌已经不想再周旋下去了。关庆峰已死,各方势力蠢蠢欲动,在这么耗下去,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变化呢。 “这么做事情倒是简单了。只是,对付那个老家伙怎么办?”欧阳靖最忌讳的还是老板。 “连他一起除掉,就说是曲伟下的手。就算是有人追究,也与咱们无关。”沈斌说道。 “那就这么办,我给过一个号码,你现在去联系他。这个人叫周大宝。本来是用来对付关庆峰的,现在给曲伟用上吧。”欧阳靖对于使用这个周大宝,一直是犹豫的。这次到了最后关头,也就没有那么多考虑了。 曲伟已经溜出夜漫漫了。警方确实盯得很紧,但总不能跟进夜漫漫吧。在夜漫漫没有人可以监视他,哪怕是欧阳靖也不行。夜场有着自己的规则,预防各种紧急状况,事先都准备了撤离通道。每条通道都通往不同的出口。曲伟就是安全主管,他对于这些通道,已经到闭着眼睛就能找到的地步。今天,他使用的通道,除了他以外,夜漫漫并没有别人知道。 离开夜漫漫,曲伟决定先去见丁龙、张柏辉,然后再去与沈斌、麦伟聪见面。还没有到城北那处老房子,很远就可以见到警车。曲伟的感觉到不好,让出租车开出去一段距离下车。远远的,他观察到不断有警车开到,这里地点偏僻,平时车辆行人不多。警察来为了什么,不用想也知道。丁龙张柏辉他们暴露了。 怎么办,曲伟拿出电话想要通知里面的人。但想了想,他又放弃了。他现在需要的是时间。丁龙、张柏辉等人落网,这些年事情都会真相大白。那样的话,他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现在他需要外逃。而丁龙张柏辉绝对不会束手就擒,他们坚持的时间越长,对曲伟来说就越有利。 想到这里,曲伟直接叫了一辆出租车离开。他要去找河边升,与其在国内逃亡,不如利用河边升的渠道逃往境外。偷渡这方面,河边升还是有一套的。 “大家注意了。里面的人非常危险。经过调查,里面大约有五个人。是否持有武器,我们现在并不清楚。但这些人危险极高,大家一定要小心。”说着张保乐拿出一个地图,上面标明了整个地区的情况。 “这个院子周围都是果园,然后是一片开阔地,没有任何遮掩。我们需要等到天黑以后,利用果树的掩护接近院子。然后利用夜幕,快速接近院子大门。”张保乐说道。 “一组从北面进入,负责破开大门,二组跟我从南面跳墙进入。其他各组跟着一组进入。两间房子,由最先进入的一组,以及二组各负责一间。动作一定要快,进入后遇到里面的人,首先要控制住手。” “这些人非常危险,一旦遇到反抗,可以直接击毙。”张保乐分派完任务后,大手一挥,特警们迅速行动起来。 另一边,曲伟坐着出租车来到了约定的地方。他焦急地敲着门,心里暗自祈祷麦伟聪已经来了。 门终于开了,麦伟聪看到曲伟一脸惊慌的样子,连忙把他拉进屋里。曲伟来不及寒暄,直接说明了来意。 麦伟聪沉默了片刻,然后点了点头,表示可以帮助曲伟偷渡出境。但是,他提出了一个条件,需要曲伟与他共同干掉沈斌。 曲伟咬咬牙,答应了麦伟聪的要求。他知道,这是他唯一的逃生机会了。不论麦伟聪提出什么他都会答应的。 天逐渐黑了,沈斌来到约定的地点。随他来的,还有周大宝。沈斌敲门,曲伟开门后发现了周大宝,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要知道他可是认识周大宝的,更知道欧阳靖动用洛天明的关系,把周大宝提前保出来的事情。也就是说眼前这个周大宝,是欧阳靖的人! 第93章 人性本贪 “老太太,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张柏辉狠狠地说道。 马老太闭着双眼,根本就不搭理他。 “老太太,你这又何必呢。我们是图财而已,你只要把钱交出来。我们就会放了你。”丁龙打着圆场。 昨天,张柏辉与丁龙研究了半夜。既然已经不想留下活口,那就要把这个老太太的价值都榨取干净。两个人决定再找老太太谈谈,看看能够逼问出什么东西来。以马老太的身家,就是微小的一部分,对于两个人来说也是非常有价值的。 “小子,你们是在开什么玩笑。从抓我来的那一天起,你们压根都没有提过赎金的事情。你们根本就没有打算放我回去,对不对。”终于马老太发话了。 “老太太,我们不过是一些毛贼而已。如果要赎金,不是正好自投罗网吗。你直接给我们一些,我们也不必上门取赎金。我保证,得到钱就放人,”丁龙拍着胸脯说道。 “你的保证,对于我来一文不值。我不认为,你们来绑我是盲目的。你们根本就避讳我,你们的相貌甚至都不用遮挡。这种情况下,我要是再不知道你们的意图,那就太可笑了。我也实话告诉你们,我从六岁就开始参与这种犯法的营生了。你们所做的一切,当初我都做过。”说到这里,马老太叹了口气。当初对别人做的事情,现在轮到自己来经历,这也算是一种报应吧。 马老太生长在犯罪家庭,在很小的时候,就参与作案。虽然不能承担什么重要的部分,帮着放哨、侦查和传信,这都是没有问题的。 “老太太,我答应你,只要你能拿出钱来。这钱一定会有价值的。”张柏辉说道。这句话他可没有骗人。要是马老太拿出钱来,他不介意在最后时刻满足一下马老太不太过分的愿望的。比如说想吃点什么,再比如说想看个电影电视剧之类的。总之,除了放人以外,其他的愿望还是可以满足的。 “如果你们答应我一件事情,我可以考虑给你们一些报酬。”马老太说道。 “当然可以。”张柏辉说道。他们绑架马老太,为的是钱。现在帮马老太完成心愿,也是为了钱。在张柏辉看来,这两件事在性质上没有什么区别,也就没有什么不能办的理由。 “我要你们帮我杀个人。”马老太目光锐利地看着张柏辉。 张柏辉心里一惊,他没想到马老太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谁?”张柏辉问道。 “我的助理。”马老太回答道,“我已经被你们绑了这么久,他还没有让我解困,这是不应该出现的情况。如果我的死亡不可避免,那么我也要他消失。” 张柏辉沉默了片刻,他意识到这件事情并不简单。 “老太太,杀人可是重罪。”张柏辉说道。 “我知道,但杀一个是杀,杀两个也是杀。你们懂我的话是什么意思,何况我愿意付出代价。”马老太坚定地说。 张柏辉陷入了沉思,他不知道是否应该接受这个请求。一方面,杀人对他虽然不是难事,但他从来没有尝试过,为自己杀戮的对象去杀人;另一方面,马老太不是普通人,她的请求会不会是一个圈套?最终,他决定先了解更多的情况再做决定。 “我们帮你杀掉这个人,你能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张柏辉问道。 “一千万。” “一千万!”张柏辉与丁龙相互看了看,一千万对于他们来说可是一个遥远的数目。不要说一千万,就是一百万,对于他们来说都是一笔非常大的财富。 “一千万美元,换算成人民币是八千万。” “什么,一千万是美元!” “换算以后,能得到八千万人民币。” 张柏辉有些不镇定了。如果说刚刚他还怀疑,马老太的请求会不会是一个圈套。现在,他已经不再考虑这个问题了。哪怕是陷阱,他也会去争取。这个数字值得他去这么做。 “怎么样,你们同意吗?”马老太看着两个人,这时张柏辉、丁龙二人已经扭曲的脸,让马老太非常满意。她知道,对方已经上钩了。 钱这种东西,非常奇妙。你说钱有价值,既不能当饭吃充饥,也不能当衣服穿御寒。可就是这种没有实际用处的东西,却能够让人疯狂。疯狂到连命都可以不要。 对于这种心态,马老太太清楚了。曾几何时,她也是这样的人。她身边的人,亲人、朋友、丈夫等等,都是这样的人。今天,到了最后时刻,她不得不使用出手段,希望能够绝处逢生。 “你要先付钱。”张柏辉说道。 “那可不行。我现在人在你们手里。要是钱再交出来,你们不办事,还把灭口,怎么办?” “这……”张柏辉看了看丁龙,丁龙看了看张柏辉,两个人都没法回答这个问题。甚至说,他们在内心中有一点点类似想法也在酝酿之中。 “你们直管办事。我现在在你们手里,你们还怕我耍花招吗?”马老太说道。 “我们商量一下。”张柏辉拉着丁龙走到了另外一个房间。 “这事你怎么看?”刚进房间,丁龙就迫不及待地问道。他们两个人是整个夜班司机团伙的带头人。而两人之间又是以张柏辉为主。所以丁龙迫切想知道张柏辉的看法。 “如果我们还有未来,马老太的请求就不需要理会了。但我们没有未来了,我们已经准备离开唐州,浪迹天涯了。我们现在比什么时候都需要钱。”张柏辉考虑得还是比较远的。他们要除掉曲伟,要离开唐州,到别的地方以另外一个身份生活。这一切都需要钱呀。 “问题是她让我们杀人。现在这个时候,整个唐州市都非常紧张呀。”丁龙有些担忧。关庆峰被打死,唐州黑白两道的气氛都非常紧张。这个时候出手,容易成为众矢之的。 “顾不上那么多了。不就是多杀个人吗。咱们杀的人多了,不差这一个了。我带人下手,你盯住这个老太太。要是我们三天后回不来,你只管撕票。然后就走吧,再也不要回来了。”张柏辉说道。 第94章 暗道 张柏辉这次真的 是拼了。每个人走上犯罪道路都有自己的理由。张柏辉 理由很简单,就是为了钱。在九十年代,正是一个社会变革的时代,人们的财富状态从差不了多少,发展到相差悬殊。而财富的多少,直接影响到了每个人的社会地位。以前的底层,只要掌握财富,就会完全改变自己的社会处境,成为人人尊重的存在。 人活在世,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让别人看得起,让自己的家人更有面子,让自己过得舒服一些。张柏辉只是一个司机,他没有别的特殊技能,他只会一件事,就是打工。很明显就算是他开一辈子车,也不可能改变自己的命运。如果只是维持现状了,也就罢了。现在的情况是,当年自己身边的朋友的情况纷纷有了起色。只有自己还在原地踏步,这让心高气傲的张柏辉有些难以接受。 只有发财的门路,张柏辉也顾不得什么了。其实他与夜漫漫的关系,早就开始了。曲伟也不过是个后来人。但是曲伟的出现,彻底改变了两者的合作模式。对于张柏辉来说,原来替夜漫漫办的事情,都是一些细微的小事。比如放哨,比如向外地的客人推荐,再比如说传递一些神秘物品,等等。这些事情就算被抓到,也不是什么大事。哪个夜场没有几个这样的人。 曲伟来了之后,情况就不一样了。张柏辉跟着曲伟从威胁恐吓,到直接杀人运尸。可以说事情的性质有了较大变化。张柏辉的内心也曾挣扎过。但是他的挣扎很快就被钱摆平了。而且杀一个人是死罪,那杀再多人也就是个死,对于这一点,张柏辉是彻底想开了。 这次他带人去杀沈斌,不是为了曲伟,而是为了自己。这一点是非常重要的。他现在要为自己再拼最后一次。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带着两个同伙刚刚离开,警察就已经把他们窝点围住了。这一点能不能算是幸运,还不一定。因为他并没有完全逃离唐州,还在警方的可控范围内。 天色已经黑了,特警们在各个方向开始集结,慢慢向院子靠拢。很快他们走到了果园的尽头停了下来。这个时候,张保乐拿起夜视仪观察起来。院子里没有人放哨,这实在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因为刚才已经得到汇报,院子里平时是有人专门放哨的。当然因为张柏辉走的时候,是通过暗道离开。所以,监视的人还不知道院子里的人只剩下三个人。这个时候人手已经不足,也就放松了警惕。 “所有人听我命令,”张保乐稳定一下情绪,人在这种时刻总是会有一些激动的,“大家快速通过开阔地,按原计划破门,分别控制负责区域。整个过程要保持安静,不要被对方发现。现在开始行动!”张保乐一句话,所有人开始行动起来。夜色中一群黑影直奔院子而来。夜色掩盖了一切,让突进的过程非常顺利。 “上。”张保乐挥了一下手,一名特警已经翻墙跳了进去。院子的围墙足有两米多,对于普通人来说是一个障碍,对于特警来说,就是小意思了。特警进入后,在里面把大门破开,所有人一拥而进。 根据调查,院子里分南北两间房。南边的房子平时不住人,只是堆放一些杂物,算是一个仓库。北边的房子是住人的,生活设施也集中在北房。所以研判后,北房成为突击的重点,很快张保乐带人冲进北房。他们的进入,让里面的人大吃一惊。因为张柏辉刚刚走,接下来警戒分工还没有确定,三个人正在商量,就在这时警察一拥而进。三人刚要拔枪,结果手已经被控制住了。这时三人尽管还是挣扎一番,心里却已经清楚,一切都完了。 “不许动。说东西呢?\"张保乐的问题让丁龙等人愣了。什么东西,他们不知道呀。 “组长,这边有发现。”这时一位特警喊道。 “我马上来。”张保乐跑到北房的另一个房间,发现里面被捆绑着的马老太。 “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叫马拉拉,是马来西亚人。我是被他们绑架的。”马老太一张嘴,让张保乐大喜,这是个绑架案,绑架的还是外国友人。这种案件算是大功一件呀,想不到这些年立功这么辛苦,这次直接功劳被送上门来。 “你先别急,来个人把她身上的绳索破开。联系政府外事部门,与马来西来大使馆取得联系。”张保乐马上开始布置相关工作来。功劳已经到手了,这最后一下可不能出错。 “对了,我还有事呢。你们照顾好她。我那边还要提审。”张保乐突然反应过来,院子里的人数不对。再就是这起绑架案的证据还没固定下来,他需要马上取证。 “还有几个人呢?他们去哪了?”张保乐问道。 “什么人?”丁龙开始装糊涂。 “你们总共有六人,除了你不常来以外,平时这里常住是五人。对不对。”张保乐一句话让丁龙心里一紧。这说明警方知道这里已经很久了。既然已经知道这个窝点,却迟迟不收网,这说明他们在等待些什么。现在收网了,是不是意味着他们掌握了什么? “他们走了。”丁龙说道。 “走了?”张保乐一愣,“什么时候走的,去哪里了。” “今天下午走的,通过暗道走的。” “你们这里还有暗道?”张保乐一愣,他们向周围的群众了解情况时,没人知道这里还有条暗道呀。 “暗道其实就是一个地窖,在南边果园开了一个出口。当时原房主开这个口子,其实也是为了偷人家果子。”丁龙说道。 “周围的人不知道?”张保乐问道。 “不知道,这是偷果子用的。当然不能让别人知道。原房主说了,每年不偷太多,够自己吃就行。房子转给我们之后,觉得这条暗道今后可能有用。就留下了。我们平时并不用暗道。今天也不怎么了,张柏辉就要走这条道。”丁龙说道。 “是这样?”张保乐有些不相信,组织人来了一下,还真是有这条暗道。顿时心里也暗叫好险,要是几个偷偷从暗道逃走的话,只怕自己还不知道。 第85章 枪杀曲伟 “他们出去干什么去了?”张保乐问道。 “不知道,只是说出去办事。”张柏辉出去杀人的事,只有丁龙知道。其他两个人并不知道,丁龙决定还是把这件事情瞒下来。他们犯的是死罪,要是张柏辉不落网,有些事情就落实不了。张柏辉在外面的时间越长,自己可能活着的时间就越长。至于能不能免死,丁龙连想都不想这件事了。 “带下去。”张保乐一挥手,“叫咱们的人留下来。其他人撤离,注意要保持安静。”张柏辉他们走了,说不定过两天还会回来。所以院子还要留人,等着张柏辉自投罗网。整个活动过程也需要保密,否则张柏辉还没有回来呢,就已经得到老窝被抄的消息,那他就永远不会回来了。 “周老板怎么也来了?”曲伟首先发问道,他这么问也是在提醒麦伟聪情况不对。 “周老板是我的朋友。”沈斌笑了笑。周大宝是欧阳靖派过来的,曲伟认识并不奇怪。 “周老板应该是欧阳靖的朋友吧。我们现在再谈这件事还有什么意义吗?”曲伟问道。 “我认识欧阳靖,但她不是我的朋友。我只认钱,谁给我钱,谁就是我的朋友。”周大宝说道。 “原来如此。”曲伟冷笑一声,“那周老板今天来这里是什么意思?也是为了钱吗?” “当然。”周大宝笑道,“不过我不是来找你们要钱的。我是来跟你们谈一笔生意的。” “生意?”众人皆是一愣。 “没错。”周大宝说着,看向麦伟聪,“我听说你们有笔交易,我很感兴趣。如果麦先生愿意让我参与,我一定不会让你们失望。” 麦伟聪心中一动,他知道周大宝所说的“交易”指的是什么。他心里对于这笔交易还是一直耿耿于怀的,干掉沈斌,送曲伟离开,那么有周大宝在唐州继续这笔交易也是一件不错的选择。 “周老板你想怎么参与?”麦伟聪试探地问道。 “我替你们搞定夜漫漫,我要整个交易的五成。”周大宝伸出五根手指。 “五成?”麦伟聪吃了一惊,这个要价比他预期的高出不少。就是曲伟也只要了三成而已。 “怎么样,麦先生?”周大宝催促道,“这可是一笔难得的好买卖。” 麦伟聪沉默片刻,终于做出了决定,“周先生,我可以给你五成,但是我现在手里没有那么多干股了。” “我知道,”说着周大宝突然掏出手枪指着曲伟,“你的干股在他身上,我把他干掉,不就可以了。” “你要干什么?”曲伟一愣,他没有想到周大宝会突然出手,这里可是市中心,只要枪声一响,很快警察就会上门。而且这个会谈地点是一家会所,在这里杀人,尸体也是没有办法处理的。正常情况下,是不会有人在这里出手的。 “我说的话,你听不懂吗?”周大宝冷笑道。 “周大宝,我可警告你。这里可是公共场所,只要枪声一响,警察马上就会上门。”曲伟说道。 “是吗。其实今天你就是想在这里对我们下手的吧。呵呵,这家会所只有这个房间有隔音装置,你偏偏选在了这个房间。恰好这家会所的情况我也是了解的。要不然不是被你钻了空子。”周大宝说道。 “这……”曲伟还不知道还有这个安排,他看向麦伟聪,对方却是没有说话。 其实会谈的地点就是麦伟聪选的。当时也是存了这个心思的。只不过他没有告诉曲伟,只是说要处理掉沈斌。曲伟准备了一把钢刀,两个人最初的计划,是直接用刀解决沈斌的。不论是麦伟聪,还是曲伟,都是手上有两下子的。他们自信,两个人就可以完全控制住沈斌。没有想到的是,沈斌会带人,还是一个猛人,上来就直接拔枪,让整个局面复杂化了。 “这件事我真不知道。”曲伟还想解释一下,但周大宝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砰”的一声枪响,曲伟直接倒在地上。这一枪正打在头上,曲伟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周先生,你这是干什么。大家还是要好好商量的呀。”麦伟聪一边说道一边也掏出一把手枪,这个时候他要是没有枪在手,随时就可能也被干掉。本来他以为今天会拥有地利条件,现在看来周大宝比他还熟悉这个地方。那么当初关于场地的安排就不保准了。 其实麦伟聪这么想也是对的。这家会馆的老板,已经被麦伟聪收入河边升门下。麦伟聪在唐州不可能坐等曲伟安排一切,他也是有一些自己的动作的。比如说联系发展一些小弟。在2000年前后,混黑社会一度成为社会上比较时髦的一件事。毕竟那个时候,中国还没有真正的黑社会,人们了解黑社会都是通过一些港台影视片。而偏偏 这些影视片中的黑社会形象,并不是那么完全负面。反倒让人们有些无法分辨。 这家会馆的老板就被麦伟聪拉入伙,麦伟聪表示会把这个新发展的小弟带到南港深造,然后回到唐州为河边升发扬光大。能去南港,这一点对于当时的国人来说,还是有一定诱惑力的。只是谁也想不到,会所除了老板以外,还是会有看场子的社会人。而这里有一位看场子的兄弟,正是当年跟随周大宝的小弟。既然今天要来赴会,周大宝当然会事先了解情况。也正是因为如此,周大宝对于会所的情况非常了解。 “别紧张,咱们今天是来谈生意的。对不对,沈老板。”周大宝说道。 “对对,大家都冷静一下。”沈斌急忙挥了挥手。三个人中现在他最弱势。虽然他也存了除掉曲伟、麦伟聪的心思,但周大宝没有与他商量过任何计划,只是让他跟着来而已。结果还没谈两句话,已经杀了一个人。这可让沈斌有些紧张。 第86章 说出你的秘密 “谈谈,也是可以的。只是我们要谈什么。周先生,你要知道,我们河边升与四大家族之间的关系其实是竞争关系。你们是我们的市场,至于是谁来供应,其实是没有多大关系的。”麦伟聪说道。 这个关键时刻,麦伟聪开始打起周大宝的主意。现在枪在他和周大宝的手里,只要他们站在一起,那么就可以除掉沈斌,并且还会占领市场。这符合两个人的利益。 “事情可不是这么说的。”沈斌是什么人,一听就知道麦伟聪的意思。现在他的处境非常危险,他必须想办法脱困。 “合作需要双方共同协作,具备信任关系。你们两个人现在是没有合作基础的。并且早前,还是敌对关系。这种关系的人怎么能够合作呢。”沈斌开始挑拨两人的关系。有些事情其实不用说得太清楚,大家心里也是有数的,大家原本就不是一路人,怎么可能在一起干这种掉脑袋的生意。 “其实我就是一个粗人,没有那么多想法。二位看上的夜漫漫这个地方,而不是我周大宝,这一点我是心里有数的。”周大宝笑了笑,人贵有自知之明。自己是个什么情况,他自己最知道。 自己不过是刚刚出狱的犯人而已,根本就不够资格与两股势力合作。现在两个人忌惮的不过是自己暂时在场面上的压力而已。一旦离开这个环境,自己跟两个人相比,根本就具备合作的基础。 “周老板,合作不成,我们也可以交个朋友吗。你既然了解这个会所的情况,就应该知道,我是一个愿意交朋友 的人。”麦伟聪又开始一轮新的拉拢。 周大宝这种人在社会上并不少见。尤其是那些文化水平不高,又不愿意踏实生活的人,总是会选择铤而走险。 但是周大宝也有自己的优点,他属于已经没落的大哥。论资历是有的,论势力是半点没有。这种人正适合河边升这种外来势力利用。 “谢谢麦老板看得起。不过我没这个兴趣。二位也不要紧张,我来把话说清楚。”周大宝不慌不忙地说道。 “首先,我对你们两个人都没有恶意。我的目标只是曲伟而已。现在他已经死了。”周大宝明确目标只有一个,就是曲伟,这是在宽麦伟聪、沈斌的心。 然后,他才步入正题,“曲伟虽然死了,这善后的事情还是要有人办的。这一点就麻烦麦总了。” 杀人其实并不是一件非常难的事。对于一些职业杀手来说,杀人与杀只鸡并没有什么区别。对于他们来说,最困难的事情是毁尸灭迹。 人的尸体要想完全消灭掉,那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何况今天周大宝还是在别人的地盘做这件事。不过,今天麦伟聪本来也有什么好心思,他也做了相关的准备。正好这些准备就用到曲伟身上了。 “这个,周老兄你尽管放心,交给我就是了。”麦伟聪说道。 “麦总,我看你还是现在就做比较好。只有看你处理完,我才放心。”周大宝指了指地上曲伟的尸体。 “好的。来人把里面处置一下。”麦伟聪打了个电话,很快外面进来两个人。其中一位正是会所的老板,他一看里面的情况,也有些吃惊。 事先,麦伟聪向他打过招呼,里面杀人他是有心理准备的。只是他想不到的是死的不是来的人,而是自己一方的人。而麦伟聪则非常镇定地让自己处理现场。 处理的过程还是非常顺利的。这个过程中,周大宝、沈斌和麦伟聪三个人都没有说话。这个时候,三个人的大脑在飞速运转着。 “周先生,我与你交朋友是有诚意的。”麦伟聪再次说道。 “麦总与我交朋友是有诚意的。就是不知道沈老弟你是怎么想的。”周大宝调转枪口对准沈斌。 “我当然也是一样的。”沈斌连忙说道。 “你两个就是这么说说,让我怎么相信你们。”周大宝说道。 “那你怎么才能信我们?”麦伟聪也是有些急了。这么僵持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 “这样吧,你一个人分享一个秘密。只要我觉得这个秘密的价值值得我们合作,那你们就算过关了。要不然的话……”周大宝晃了晃手里的手枪,别的话也说,意思已经是非常明显了。 “秘密!”沈斌与麦伟聪互相看了看,他们两个都是身怀秘密的人。但是他们的秘密都太重要了,是绝对不能与别人分享的。尤其是麦伟聪,他只不过是不想与周大宝鱼死网破而已。在局面上他是不落下风的。 “咳咳,”麦伟聪轻轻地咳嗽了两声,他准备与周大宝摊牌了。 “麦总,我觉得你是一个聪明人,有些话还是想好再说。”周大宝看出了麦伟聪的意思。 “我必须提醒你一下,这里是唐州。我的兄弟就在外面等着呢,而且会所里面也有我们的人。河边升的势力再大,在唐州这个地方,还是要看我们这些本土势力的。”周大宝笑了笑。 麦伟聪微微一笑,他并不畏惧周大宝的威胁。他知道,这场博弈中,谁先露出破绽,谁就会输得一败涂地。 “周总,你这么说,是不是有点小看我们了?”麦伟聪语气中带着一丝挑衅,“唐州虽然是你的地盘,但别忘了,我们也不是毫无准备而来。” 沈斌站在一旁,默默观察着两人之间的较量。他知道,他在这场谈判并没什么发言权。这个时候他必须保持冷静,并且随时做好应变的准备。 “你们准备得再充分,也比不上我们对这片土地上的人的了解。”周大宝自信满满地回应,“我劝你们还是不要轻举妄动,否则,后果自负。” “来人!”麦伟聪大喊一声,会所老板带人再次进入。他们每个人手里都拿着砍刀,看这样已经准备多时了。 “麦总,你这又是何苦呢。”周大宝斜了一眼几人,“你叫陈老六,是不是。我告诉你,他是南港人,他明天可以离开这里远走高飞。你不行,你家里的人我全都知道。只要今天我有个什么意外,你家里的人全都会给我陪葬!” 第87章 杜小刀 “这个……”陈老六的手哆嗦了。他参加河边升,完全是出于南港影视剧中黑社会威风的桥段。至于说为了混黑社会要承担什么代价,他不是没想过,只是没想这么多。 今天他算是遇到了真正的狠人。对于周大宝,其实不用介绍,陈老六就知道这个人心狠手辣。周大宝原本在唐州也是独霸一方的存在。在整个唐州不知道周大宝的人还真是不多。这样的人今天说要对付自己全家,陈老六相信他不是说说而已。 “周哥,其实我也不想怎么样。只是麦总现在是我们大哥,我们也是没有办法。”陈老六说话有些前言不搭后语了。 “你现在退出,还来得及。陈老六,你家里还有七岁的女儿,等着你去照顾。你先走吧。”周大宝的语气和缓了下来。混黑社会要狠,但不能一味地去狠。既要让人怕你,也要让人拥护你。打击与笼络必须都会,才能在道上生存得更长久。 “对不起了麦哥,我们走。”陈老六思前想后,决定还是不趟这波浑水。 很快房间又只剩下三个人了。 “啪啪啪!”麦伟聪连续拍三下手,“果然是唐州的风云人物,三言两语就把我准备的人搞定。我服了。喊打喊杀,对于我们来说其实是完全没有必要的。我们求的是财,现在钱都没有见到,我们就这样玩命,是不是太不值得了?”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沈斌说道。他有一种感觉,这个周大宝并不简单。欧阳靖并不一定能够驾驭这个人。至少现在这种不稳定状态下,他还是选择靠自己的能力来摆脱危险。 “不过,什么时候合作都需要是相互的。你要求我们说出一个有价值的秘密。那么,是不是周老兄也说一个秘密呢?”麦伟聪反将周大宝一军。 “没问题。”周大宝笑了笑。 “我先说吧。其实我们东南亚四大家族在唐州真正的合作伙伴就是欧阳靖,关庆峰不过是我们扰乱别人视线的安排而已。”沈斌说道。 “你!”沈斌的秘密让麦伟聪大吃一惊。这件事情他还真不知道,原来欧阳靖才是自己真正需要对付的人。河边升为除掉关庆峰而付出的高昂代价,似乎就有些不值得了。因为你的高昂投入,并没有打击到对方的重要人物! “这个秘密可不行。也许对于麦总来说,这个秘密的价值非常大。但对于我来说意义就不大了。”周大宝摇了摇头。他已经知道沈斌与欧阳靖之间存在特殊关系。这个秘密对于他来说价值是不大的。 “好吧,我再进一步说一下。其实真正图谋夜漫漫的就是欧阳靖。而夜漫漫的真正老板其实是另有其人。曲伟也是这个老板安排夜漫漫的手下。所以我们要借助关庆峰来打击曲伟,给曲伟背后的人施加压力。让他拿出真正的实力来。这样我们也就可以摸清双方的实力了?”沈斌说的事情,价值远远超出了刚刚所说的秘密。周大宝也是点了点头,表示对沈斌的满意。 “曲伟已经死了,你们接下来打算怎么做?”麦伟聪问道。 “暂时按兵不动,看看对方的反应。同时,我们也需要重新评估一下形势。”沈斌说。 “麦总,刚才沈斌的秘密是不是很劲爆呀。现在轮到你了,希望你的秘密具备同样的价值。”周大宝说道。 “关庆峰是我们杀的。”麦伟聪说道。 “这就没意思了吧。就算是你不说,我们也可以猜到的。”周大宝笑了笑。 关庆峰是曲伟杀的。而曲伟的合作伙伴就是河边升。并且狙击杀人的方式,在国内还是非常少见的。要么是不具备这个本事,要么是为国家工作。在2000年时,中国的人才基本都被国家所垄断。尤其这种具备高精度射击的人才,是不会流落在民间的。 不是本土产生的射手,那这个射手只能是从境外来的。这种情况下,射手基本就可以断定是河边升联系的。这种秘密,直接就可以猜出来。属于刚刚周大宝说过的,算是秘密,但价值不大的那种。 “其实曲伟也是背叛夜漫漫的。他也是想对夜漫漫幕后老板下手。在这之前,我们的计划是先通过关庆峰给欧阳靖压力,让他们相斗。我们等待幕后老板出手,在合适的时机,我们出来收拾局面。” “曲伟也反了。”周大宝一愣,这还真是没想到呀。 “反了。而且是早就反了,我们为此谋划了将近一年的时间。”麦伟聪说道。 “好吧,这个秘密价值还算可以。如果曲伟不死的话,这件事情的价值就非常大了。”周大宝叹了口气。 “我来说说我的秘密吧。其实我的事情非常简单,能够提前出狱,前提条件是给某某老板办事。这对我来说一不是什么难事。二是我也需要钱,给人家办事,当然也是要出钱的。”周大宝的话非常直接,也很现实。 “正常情况下,我应该是给欧阳靖做事的。毕竟是她动用关系让我出来的。不过,我真正的上线却是杜小刀。”周大宝笑了笑。 “杜小刀。”沈斌与麦伟聪互相看了看,两个人都露出了诧异的神情。因为这个杜小二根本就没有人知道。 “你们不会知道这个人。其实我对他也不熟悉。我们只会在交易时能够见一次面。”周大宝笑了笑,“我刚刚已经说过,我这个人认钱不认人。这个杜小刀给了我钱,那么他就是我真正的老板。” “杜小刀?”沈斌、麦伟聪不由紧皱双眉。什么时候又来了个杜小刀。这事情是不是越来越复杂了。 “杜小刀特意交代,要我今天跟你们好好聊聊。”周大宝笑得越发灿烂。 “……”沈斌、麦伟聪二人没有说话。他们不知道这个杜小刀是什么来头,也就不好表态。 “杜小刀让我转告你们,在唐州如果走毒的话,你们只能与我们合作。而且不管你们在外面的恩怨如何,至少在唐州,你们是可以合作的。我们来负责你们的安全。”周大宝说道。 第88章 新的安全负责人 突然出现了一个杜小刀,这不能不让人惊奇。虽然沈斌、麦伟聪都是外来的势力,但他们也来唐州一段时间了,对于这个杜小刀,他们是一无所知。想来这个杜小刀在唐州也算不上什么有名有姓的人。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凭什么让周大宝听命。 “怎么样,二位的情况其实杜小刀早就清楚了。只要你们愿意与我们合作,那么一切问题我都会替你们解决。”周大宝笑了笑。 “你怎么解决问题?”麦伟聪问道。 “我们帮你获取夜漫漫,帮你解决唐州本地的问题,怎么样。其他的事情,就是你们的事情了。”周大宝说道。 “夜漫漫现在是欧阳靖掌控,她的背后还有老板。你怎么解决?”沈斌问道,他与麦伟聪不同,他是欧阳靖的合伙人,两个人之间的合作关系,让他更了解欧阳靖的底细。这件事情可不像周大宝说得那样简单。 “你们放心吧,事情是我们来办,你们只管等结果就好。”周大宝说道。 “老板,你怎么来了?”欧阳靖很奇怪,老板来夜漫漫一般会提前通知她。这次突然到访,让她有些不好的预感。 “我这次来是有件事情要找你谈。”老板坐在房间的沙发上显得非常放松。 “您请说……”欧阳靖看了看老板身后站着的男人。这个男人很瘦,个子很高,长长的脸上留有一道长长的刀疤。 老板平时不会带人来夜漫漫,就是偶尔带人来,也会在谈事情的时候把人支开。这次却没有让这个男人离开,欧阳靖心里暗暗警戒。 “欧阳靖,你最近做得不错,夜漫漫的生意越来越红火。”老板的声音低沉而有磁性,但欧阳靖知道这背后隐藏着不容忽视的威严。 “谢谢老板的夸奖,我会继续努力的。”欧阳靖保持着礼貌的微笑,但内心却在思索着老板此行的真正目的。 老板点了点头,然后指了指身旁的男人,“这位是小杜,他将加入我们的团队,负责夜漫漫的安全事务。” 欧阳靖心中一惊,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夜漫漫的生意虽然红火,但背后也隐藏着不少风险和竞争。于是这才会有曲伟的出现,现在李东的加入,无疑意味着曲伟出现了事情,同时也意味着老板对她的信任可能有所保留。 “欢迎小杜加入,我会全力配合他的工作。”欧阳靖保持着镇定,但她的目光却在小杜身上停留了片刻,试图从他的眼神中读出些什么。 老板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站起身来,“很好,我相信你们会合作愉快。欧阳靖,你继续忙你的事吧,小杜会在这里待一段时间。” 欧阳靖点了点头,目送老板离开。她知道,接下来的日子,她需要更加小心谨慎。夜漫漫的局势,将发生更加复杂的变化。 “小杜,你是哪里人呀?”欧阳靖看了看这个小杜,她心里对于这个男人一直有一种莫名的疏远感。这种感觉没有什么理由,完全是一种本能反应。 “……”小杜没有回答问题。 “小杜,这是咱们夜漫漫的保安队长董华。以后有什么工作,你可以找董华。另外咱们夜漫漫的前任安全负责人曲伟,现在不在。等他回来后,你们可以做个交接。” “……”小杜还是没有回答问题。 “那好,你们忙吧。”说着欧阳靖离开了,她一分钟也不想再与这个没有回应的男人再待在一起了。 “杜总,您看您有什么吩咐。”董华看着这位新来的负责人。 人就是这样,生活在这个社会需要练就好的眼光。就是刚刚的一个短暂的过程,董华就看出了这位新来的杜总与欧阳姐的微妙关系。 按照正常情况,欧阳靖是整个夜漫漫的负责人,安全负责人也应该听命于她。但在夜漫漫明显不是这个情况。夜漫漫的安全负责人从来都是非常神秘。曲伟就是空降而来,并且与欧阳靖是平起平坐。现在来的杜总则干脆连欧阳靖理都不理,这说明杜总的地位至少不低于欧阳靖。这样的一位大神,董华还真不敢得罪。 小杜环顾四周,夜漫漫的灯光在夜色中显得格外璀璨。他深吸一口气,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然后缓缓开口:“董华,你先带我熟悉一下这里的环境吧。” 董华点头称是,带着小杜开始巡视夜漫漫的每一个角落。夜漫漫是一个集娱乐、餐饮、购物于一体的大型综合体,规模庞大,人员众多。小杜一边走一边仔细观察,不时地向董华询问一些细节问题。 “这里的监控系统怎么样?”小杜突然问道。 “我们的监控系统是最新升级的,覆盖了整个夜漫漫的每个角落,而且有专人监守,可以实时做出反应。”董华自豪地回答。 小杜点了点头,似乎对这个答案很满意。他们继续前行,来到了夜漫漫的中央大厅。这里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小杜站在大厅一角,目光扫过四周,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董华,你觉得夜漫漫的安全隐患主要在哪里?”小杜突然发问。 董华沉思片刻,然后谨慎地回答:“我觉得主要还是外来人员带来的安全问题。虽然我们有严格的安保措施,但总有一些不可预测的因素。” 小杜微微一笑,似乎对董华的回答表示认可。他接着说道:“你就直接说,外面的人来闹事,是我们可能面临的最大挑战,对不对。” 董华点头称是,心中对这位新来的杜总更是刮目相看。他意识到,这位新领导不仅地位高,而且对工作看得很准。夜漫漫这种大型娱乐场所,内外管理还是非常严格的。内部的问题,再大也是小事情,可以自己解决。外来的威胁,就非常难办。比如前一段时间关庆峰、冷峰等人来闹事,这就不是通过自己的改良可以避免的了。 “董华,你以前跟曲伟合作得不错。我希望我来以后,咱们也可以好好合作。我姓杜,叫杜尊,看到我的脸吗?”杜尊指了指自己的脸问道。 “看到了。”董华不知道杜尊是什么意思。但是以杜尊脸上那道明显的刀疤,只要是个人,第一眼也会关注到。 “我的脸上这道疤,是在战场上留下的。我的朋友都叫我杜小刀,你可以叫我杜哥。听到了吗。” “知道了杜哥。”董华点头道。 第89章 杀子之仇 张柏辉带着人去找沈斌,这几个人也算是老油条了,毕竟是唐州本地的老司机了,对于酒店的位置,还有街道情况都是非常清楚的。 “张哥,唐州酒店的保安看得很严。我们混不进去。”王东说道。 王东是张柏辉的心腹,在这个小小的六人团伙中,组成也是非常复杂的。大家在一起做这种勾当,一直是彼此相互提防。一方面要保证在团伙中的话语权,另一方面则是要保证不被对方灭口。 王东与张柏辉就是彼此的保障。两个人中的一个人出现了什么意外,另一个人一定会向警方报案投案。张柏辉是这个小团体在团伙中的代言人,而王东就是张柏辉在团伙中最大的支持。这次行动,是团伙的最后一次行动了。张柏辉带上王东,也是为了加一道保险。 “那怎么办呀。这个沈斌,我们是必须除掉的。”张柏辉叹了口气。沈斌是他们潜逃资金保障的重要筹码。不管马老太最后是不是会拿出那一千万美金,他都要搏这么一次。至少这辈子,他也有过得到这个数字财富的机会。面对这个机会,他没有退缩过,他努力过,他没有让自己有后悔失望的余地。 “我们就在外面等着。要是沈斌回来,我们可以在外面找地方动手。”这时另一个同伴提议道。 “要是平时,我们还可以等下去。现在的情况不一样了,我们没有那个时间呀。”张柏辉摇摇头。他们需要尽快解决问题。 “那怎么办?”同伴一摊手。一个团体中每一个人地位的形成,都是有内在原因的。比如说这个同伴为什么只是一个同伙,因为他遇到问题时就会束手无策。而张柏辉为什么会成为团伙的首领,因为每当遇到问题时,他总会想到办法解决。 “我们可以给他打电话,把他钓出来。”张柏辉说出了一个最简单最直接的办法。 “要是他报警了,怎么办?”王东的顾虑还是非常有道理的。马老太是被绑架的,如果他们不表露身份,沈斌不一定会理他们。也可能会对他们警惕,而远离。 如果他们表露绑匪的身份,沈斌正常的反应就应该是报警。如果警察介入了,不但钱拿不到,还可能影响下一步的潜逃。这是他们需要考虑的地方。 张柏辉沉思片刻,然后缓缓开口:“我们得让他相信,我们不是在威胁他,而是在给他一个机会。我们可以暗示他,如果他合作,我们一定会放了马老太。” “但是,如果他还是不信任我们呢?”王东追问。 “那就得让他看到我们的诚意。”张柏辉回答,“我们可以把自己的真实身份透露给他,让他知道我们是认真的。” “那我们怎么保证自己的安全?”王东继续追问。 “我们得找个安全的地方,确保警察不会轻易找到我们。”张柏辉环顾四周,似乎在寻找一个完美的地点,“我们可以选择一个偏远的废弃工厂,那里人烟稀少,不容易引起注意。” “那我们怎么让他相信我们真的会放了马老太?”王东还是有些担忧。 “我手里有马老太的信物,不怕他不相信。我们表露身份,等于是把自己已经交了出去。他没有理由不相信我们。”张柏辉说道,“你的担心也是有道理的,我们还是需要小心处理,不能让警察追踪到我们。” “好吧,那我们什么时候行动?”王东终于开始接受这个计划。 “今晚。”张柏辉坚定地说,“我们不能再等了,时间对我们来说太宝贵了。” 王东点了点头,他们开始分头行动,准备实施这个危险而复杂的计划。张柏辉知道,这是一场赌博,但他已经没有退路。他必须成功,否则他们所有人都将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你找我还有什么什么事?”周大宝问道。 本来在会所三方已经达成了协议,这个协议无关四大家族,无关河边升,只是关乎他们三人的利益。别的恩怨,不能影响三方在唐州的合作。 没有想到的是,沈斌刚刚回到酒店,就再次联系自己。 “你看看这个。”沈斌递给周大宝一张纸。 “这是勒索信!”周大宝也有些吃惊。马老太被绑架,是曲伟派人做的,这一点他们是清楚的。麦伟聪已经告诉他们了。只是曲伟手下的身份,他们还不知道。 周大宝相信,这些人的身份不会太难查。杜小刀会有办法找到这些人,并把事情解决了的。因此他也就没把这件事当回事。现在这个事情被提了起来,让周大宝也有些头痛。 “你准备怎么办?”周大宝问道。 “马老板不能回来。她要是回来,我们的合作就很难达成了。四大家族,我们沈家,他们马家,各成一派。这次我们结伴,她是主办,我是助手。她回来,我们所达成的一切协议,都要推倒重来。”沈斌说道。 “那是你们的问题,我们的合作方是谁,是你,还是马老板,对我们来说都没有问题。”周大宝说道。沈家与马家的争斗,是四大家族内部的事情,他不想插手。说到底,他在这三方中并不是当事人,不过是杜小刀派过来的使者而已。他出面促成三方合作,当然是有利益的。但利益的最终归属,毕竟还不是自己。所以,一些可管可不管的事,他也没有必要那么热心。 “周哥,事情可不是这么说的。”对于周大宝的态度,沈斌还是有所意料的。毕竟双方合作并没有什么信任基础,甚至比不上与欧阳靖合作更彼此信任。但是,合作已成,利益上就一定会有所纠葛。就凭借这一点,以沈斌的能力绝对可以调动周大宝。 “马老板并不是三方的合作的当事人,她会不会同意这个合作,还是两说的。再者,以四大家族与河边升的关系,我可以放下,马老太就不一定了。你可能不知道,马老太的大儿子就是南港被河边升杀死的。你说说她会不会跟有杀子之仇的河边升合作呢。”沈斌的问题让周大宝顿时无语了。这次三方合作,自己是出手杀人了的。背负一条人命,要是什么都没干成,那自己的损失可就太大了! 第90章 清理门户 “你好,我是沈斌。我需要与马老板通话,确认她现在的情况。”沈斌说道。 “可以。不过这之前,我们要先见上一面。信封里有马老板的信物,你应当能够认得出来。”张柏辉说道。 “这个我知道。”沈斌知道信封里的耳环正是马老板的。虽然耳环的款式并不特殊,但在中国是没有的。这是马来西亚特有的一种款式。 “就在唐州化肥厂东区车间,我们见上一面,怎么样。”张柏辉说道。 “如果你们连我一起绑了,怎么办。”沈斌说道。 “你放心,我们会把自己人的身份交给你们。我们只要钱,把你也绑了,谁给我们送钱?”张柏辉说道。 “什么时间见面?” “晚上七点,不准带别人。”说着张柏辉挂了电话。 “周哥,晚上的事情怎么办。” “晚上我会带人去的。你放心,在唐州地面,任是哪个大哥,也要给我一分面子的。”周大宝说道。沈斌现在是他的财神爷,他的安全还是要保障的。 “马总你好,我是马来西亚驻华大使馆江南领事馆的官员莫斯。您有什么要求,尽管对我说。”听闻一位马来西亚公民在唐州被绑架,莫斯立即来到唐州提供领事保护。 除了马来西亚在华人数不多,外交服务相对来说人员充沛以外,还有一个原因,让领事保护更加快捷。那就是马家在马来西亚有着非常大的影响力。东南亚四大犯罪家族,各自有自己的领地。马家的主要势力范围在马来西亚。而沈家则是新加坡的大家族。相对其他两家,马家与沈家地理位置重叠,内部的纠葛也非常多。这次马拉拉与沈斌一起来唐州,也是存着互相牵制的想法的。 “我想联系我的家人。”马拉拉说道。 “这个我们马上就可以帮助你联系。听说你在这里还有一个助手,是不是通知一下。”莫斯问道。 “最好不要。”马拉拉的回答让莫斯有些奇怪。 “我在这里被绑架,对方可以掌握我的准确信息。这并不是一个巧合。为了我的安全,我希望您能够与当地警方沟通,对我已经获救的信息暂时保密。”马拉拉非常清楚,张柏辉三人已经按照自己的要求去杀沈斌了。如果现在联系沈斌,那么这一切就前功尽弃了。 沈斌一直在算计她,马拉拉何尝没有算计沈斌。要知道沈斌可是沈家年轻子弟中的佼佼者。要是沈斌在唐州被干掉,就算这次交易无功而返,那对于马家来说也是有收获的。 马家与沈家一直都在明争暗斗,但双方都有一个规则,就是自己不能出手。这一直两家的底线,于是这种借力打力、借刀杀人的手法,成为两家斗争的主要方式。 “好的,我知道了。”莫斯连忙点头。他必须保证马拉拉的安全,马家可是有不少人在国会担任议员的,也结交了许多高官。所以马拉拉的安全,已经被莫斯放在自己的工作的第一位上。 “杜哥,你要亲自去?”周大宝大吃一惊。他没有想到杜小刀会亲自过问这件事。按理说,这种与黑道打交道的事情,不应该让自己上吗。 “我不去不行呀。”杜小刀也是无奈。他之所以要去,是因为知道这几个人与曲伟的特殊关系。曲伟毕竟过去也是为夜漫漫出了不少力的,很多事情都是为夜漫漫做的。现在曲伟已经不在了,他曾经的手下,是不是掌握着一些夜漫漫见不得人的秘密呢。对于这些潜在的威胁,杜小刀必须亲自去清理门户。 “杜哥,这几个小子你准备怎么处理。”周大宝问道。周大宝不是一个随便谁就可以指使的人。不过杜小刀的情况的确是例外。在狱里,杜小刀曾经展示过自己的本事。周大宝也知道杜小刀可是在战场上一路冲杀过来的人。因此对于杜小刀,周大宝是特别佩服,也愿意接受他的指挥。 “这几个小子一个也不能留。那个老太太也不能留。总之我们已经达成三方协议,余下的人都是多余的。”杜小刀的话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给人一种冰冷的感觉。 “欧阳靖怎么办?”周大宝不禁问出了一个自己非常感兴趣的问题。欧阳靖已经背叛了夜漫漫。同样背叛的曲伟已经被处理了。欧阳靖会不会也是同样的命运呢。 “欧阳靖,交给我处理。”杜小刀说道。 “知道了。”周大宝点点头,欧阳靖长得这么漂亮,周大宝还是有一些想法的。不是说周大宝这个人好色,其实周大宝这个人平时对于女子,还是不太感兴趣的。不过凡事都有个例外,欧阳靖长得太美,更重要的独特的气质,更增加了她的魅力。这样的女人就这么处理掉了,实在是太可惜了。 但是杜小刀要是亲自来处理,周大宝当然不能说什么。而且周大宝知道杜小刀根本就不会有自己的这种想法。杜小刀是战场上见过生死的人。这些凡人的欲望,已经无法打动他了。 “郑平,你认识张柏辉吗?”张保乐问道。 “不熟,但见过两面。我主要还是通过丁龙认识他的。”郑平说道。这一段时间,张保乐让郑平等待消息,不再让他参与案件的侦办,理由是太危险。 关庆峰、冷峰被狙击的事件,郑平也知道了。这个案件的走向完全超出了原先的预想。原本只是一件强奸杀人案的辩护,现在可好,郑平已经深深陷入唐州的江湖纠纷当中。也许张保乐说得对,社会的阴暗面并不适合普通人进入。介入过深,你也会从阴暗的社会面所吞噬。 “我们刚刚在城北收网,丁龙等三人已经被抓获。只是张柏辉在收网前带着三个人走了。” “走了?”郑平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张柏辉他们三人去干什么,据我们调查归案的三个人中只有丁龙知道。偏偏丁龙就是不说。”张保乐说道。 第91章 狱侦耳目 “这个可以理解。侯风只是他们团伙中的小角色。就是这个小角色,已经背负了多条人命。你说说,他们这些团伙中的重要人物都做了什么?他们当然不会交代。”郑平说道。 “你说得对。但是,我们还是要让丁龙张嘴,找到张柏辉。所以我们希望你能够帮助我们。”张保乐说道。 “帮助你们,怎么帮助你们?”郑平一愣。 “我们希望你能进看守所。我们会把你与丁龙关在同一个号里。然后你找机会侦听线索。” “你是让我做狱侦耳目!”郑平大吃一惊。耳目其实就是线人的意思,只不过线人是外界的叫法,而公安系统内部称为耳目。狱侦耳目,顾名思义,就是监狱内部侦查时使用的耳目。 “算是吧。其实我们也是选择了很久。只有你最为合适。”张保乐说的倒也是实情。虽然手里有很多合适人选,但要建立起耳目与丁龙间的信任关系还是需要时间的。这个时间,张保乐是万万不敢给的。张保乐相信,在手里掌握重要人质。并亲自看守半个月时间的情况下,张柏辉突然带人离开,一定是有其他重大犯罪活动。 张柏辉这些人是一伙杀人恶魔,他们出去能干什么,大家心里都是清楚的。所以,这次办案就是在与时间赛跑,跑在张柏辉前面,就可能挽救一条或几条生命! 郑平沉默片刻后,抬头看向张保乐,“我可以答应你们,但我有两个条件。” 张保乐连忙道:“你说,只要我们能做到,一定满足你。” “第一,确保我的安全。第二,如果你们得到关于侯风有用线索,你们要提供给我。”郑平一脸严肃地说道。 张保乐拍着胸脯保证道:“这两点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做到。” 随后,郑平便跟着警察前往看守所,开始了他的特殊任务。 “张哥,咱们用不用联系一下家里。”出来 这么多天,王东还是有些想家了。他的年龄不大,家里的孩子比较小,心里确实放不下。 “不行。东子,不是我不通人情。咱们这些人出来后,就要与家里断了联系。否则一个人出事,会连累所有人。我们一旦单独行动,就必须断了一切联系。”张柏辉说道。 “我知道。可是哥,这次我的感觉有些不一样。晚上我们去见沈斌,其实也是在冒险。我想看看家里的孩子,也许这是最后一面了。”王东也不傻。他知道,张柏辉的策略其实还是存在一定问题的。既然已经知道他们是绑匪,沈斌怎么可能不做提防。 报警是第一选择,如果沈斌这么做了,那几个人的算计就会落空。甚至还会被警方抓获。即使沈斌不报警,也不会不做任何准备。沈斌是什么人,张柏辉他们并不清楚。不过,曲伟要对付的人,都不是什么简单的人。马老太,还有她的助理沈斌,都绝对不是普通人。 “我明白你的想法。越是这样,你就越不能回家。否则,可能把危险带给他们。当我们选择这条路时,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要是怨,你就怨曲伟吧。咱们走之前一定干掉这小子。”当初曲伟威逼利诱,让几个人走上了杀手的道路。张柏辉并不恨曲伟,因为他的目标就是钱。只要给钱,杀人他也是愿意的。 团伙中其他人,不是都与张柏辉一样。比如这个王东就是被逼上这条路。参与的事情太多,不入伙杀人就会被灭口。也正是因为如此,王东一直心里有股子怨气。张柏辉这个时候也正是利用这股怨气。曲伟是这些他们的所有事情的知情者。这样的人绝对不能留。 唐州化肥厂现在已经停产了。与这个时代多数企业一样,在经济转型期,唐州化肥厂没有跟上时代的步伐,经营不善,职工常年放假。整个厂区已经空无一人。在东区化肥厂车间,里面非常空旷,车间里的设备都已经都拆除了。不是迁走,而是直接以废铁处理。只有空荡的厂房能够依稀显示出当初化肥厂曾经的繁荣。 “沈先生,你来了。”张柏辉发现沈斌早就来到车间了。 “马总现在在哪里?”沈斌看了看张柏辉,这个长相非常普通的男人,居然是绑架东南亚犯罪集团重要人物的绑匪。不知道是绑匪的能力太强。还是离开自己地盘的四大集团不再具备相应的能力。 “我们还是先说说钱的事情吧。”张柏辉一边说着一边靠近,他是准备拉近彼此的距离,从而找机会解决掉沈斌。一对一的情况下,张柏辉是有绝对信心处理掉沈斌的。 杀人与打架不一样。打架需要身体的支持,力量的持续输出,保证了在整个搏斗过程的优势。这种身体的优势在搏击比赛中显示得非常明显。杀人就不一样了。再强壮的身体,也有薄弱之处。张柏辉不需要把对方制服,只需要在最为薄弱的部位来这么一下子,马上就可以解决全部问题。 在这么多年的杀人经历中,张柏辉早就练就了这种杀人的经验。他可以在一两下解决一个人的生命。而两个成年人的争斗,怎么可能连一两下的攻击的机会也没有。 “站住。”沈斌看出了张柏辉的意图,连忙叫停张柏辉的接近。可是张柏辉就像没有听到一样,还是快速向沈斌靠近。 “我说站住,你没听见吗。”沈斌又喊了一声,张柏辉还是没有反应,这个时候沈斌掏出一把手枪指向张柏辉,“再动,我就开枪了!” 这时张柏辉停住了,他没有想到对方会有枪。曲伟从来没有说过,那个老太太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看着他们入住的酒店,张柏辉知道两个人十有八九是外国人。因为那家酒店是专门接待外国人的。 一个外国人而已,张柏辉并不在意。不论外国人有什么背景,这是在中国,在唐州,在自己的地盘上。就是关庆峰,他们也是敢于动手的。何况一个外国人。也正是因为如此,今天他大意了,没有想到对方准备了枪支。这个时候,张柏辉所谓一招致命的优势就不再存在了。你的招数再快,也不可能比人家一枪致命更快! 第92章 失算 “沈先生,别激动。我说过我们是图财。只要你付钱,那么一切都好说。”张柏辉说道。 “想要钱,我要先确认马老板的情况。”沈斌说道。沈斌这么说,似乎是很在意马拉拉的安全。其实他的用意正好相反。如果马拉拉死在这些人的手里,那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了。 “可以,但你要先出钱。”张柏辉说道。 “你已经在我的手里,我还用跟你商量吗?你只有这一个选择,否则就去死。”沈斌说道。他根本就没有打算与张柏辉再纠缠下去。这伙人盯上自己,那是绝对不能留了。至于收拾了眼前这个人,马拉拉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命运,沈斌根本就没有一点担心。 “沈先生这样不好。不说,马老板现在还在我的手里。就说现在,你觉得你已经控制局面了吗。”张柏辉笑了笑。 紧接着,从沈斌的身后走出了两个人。正是王东,还有团伙的另外一个同伙。在进入车间厂房时,两伙人分开两路。当沈斌拿出枪后,王东二人也把枪拿了出来。他们不是没枪,只是不轻易使用而已。 “沈先生,你现在是我们掌握当中才对吧。我劝你还是把枪交出来。乖乖听话。”说着张柏辉就要上前下沈斌的枪。 “别动。”沈斌喊了一声,“你觉得我会一个人来吗。” “不错,张柏辉是吧。我早就听说你了。”杜小刀带着周大宝也走了进来。 “你们是谁。”对于杜小刀、周大宝,张柏辉一个也不认识,他紧张看向两个人。好在二人没有拿出枪来。不知道两个人是没有枪,还是不打算使用。 “我是夜漫漫新的保安经理,你可以叫我杜总。”杜小刀说着又走了几步。 “夜漫漫的新保安经理?那曲伟呢。”张柏辉问道。 “他已经离开唐州了。” “胡说,这不可能。”张柏辉知道这个杜总说的不可能是真的。曲伟与他们相处多年,曲伟的心思他们还不知道。曲伟在唐州还有图谋,怎么可能离开。除非……,想到这里,张柏辉哪还不知道曲伟的下场。要知道夜漫漫一贯的手段,张柏辉是再清楚不过了。 “曲伟怎么样我不管,你打算怎么安置我们。”张柏辉说道。本来这次行动的目标是沈斌,没有想到半路出来的杜总。张柏辉也只能先处理与杜总的事情了。 “原来怎么样,现在还怎么样。以前你们给曲伟干,现在给我干。我不会亏待你们的。”杜小刀笑了笑。 “这件事情,我需要与兄弟们商量一下。”张柏辉使出拖字记诀,他现在已经不再想取沈斌的性命了,脱身才是最重要的。 “可以。不过你要尽快。咱们都是知根知底的,相信合作起来没有太大问题。” “你……”张柏辉一阵气闷,杜总的意思非常明显了。几个人的情况都在夜漫漫掌握当中。如果自己要是有什么花招,那么夜漫漫的报复无疑会精准地落到几个人家人头上。 “我们走。”张柏辉挥了挥手,三人分两个方向撤退。 “还有,马老板是咱们夜漫漫的朋友,我希望你们能够把她交给我。”杜小刀说道。 “这个没问题。当初绑他也是曲伟吩咐的,这人算是我们为夜漫漫绑的。”张柏辉在这个时候还没忘离间一下杜总与沈斌的关系。他不知道的,二人根本就不在意绑架马拉拉的事。他们在意的是,如何让马拉拉回不来。 “怎么办,张哥?”上车后,王东问道。 “我们马上走。” “去哪?” “去哪里都行,只要不待在唐州。”张柏辉此时已经面露惧色。 “我们不是跟丁哥约好了……” “不要再说了。我们不能再回去了。曲伟已经没了,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今天本来杜总就是来收拾我们的。” “那他为什么不下手?”另一个同伙问道。 “因为咱们的人不全。他们是要灭口。人不全就灭不了口。所以我们不能回去。回去,他们就可以把我们一网打尽。”张柏辉的认识还是很到位的。 “今天为什么不灭了他们?”周大宝问道。他知道杜小刀专门来这里,就是为了清理门户的。结果明明有机会,偏偏不动手。这种机会只怕很难再找到了。 “不是我不想动手。是他们还有人没来。要是今天下手了,剩下的人就不会再露面了。这些年他们为夜漫漫做了这么多事情,能不留个后手。所以要么全部杀掉,要么就一个不动。这种事情不能含糊。”杜小刀也有些犹豫,其实刚刚他已经反复考虑了几遍了,最后还是决定放走三人。夜漫漫对于三方合作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他不能不把夜漫漫的安全当回事。 “那我们不收拾他们了?” “当然要收拾,但要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杜小刀相信自己一定会找到机会的。 “小郑,你怎么进来了?”丁龙没有想到居然会在看守所看到郑平。这段时间他没有联系郑平。没想到,郑平居然进了看守所。 “丁哥,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就是跟别人打了一架。”丁龙找个理由搪塞,他是不会对郑平说实话的。 “唉,我是因为运输违禁品。丁哥,你也知道,咱们司机捎货,也不可能去拆开包装看看是什么货。结果捎的一件货被警察扣下,把我也抓起来。说是里面是什么淫秽制品。”郑平一边说一边直摇头。 捎货这种事对于司机来说是常见的事情。毕竟专人送货不如找个出租车送过去省事。司机也愿意接这样的活,座位空着还可以拉客,自己只是送件东西,钱就到手了。 这也让一些犯罪分子看到了机会。他们通过出租车在城区内运输违禁物品。一旦被查到,上家是没有办法追查的,下家也可以否认知道收到的货品是违禁品,案件可能就会呈现一个上下线哪里也查不实的尴尬境地。这种情况一直以来,也困扰着警方,没有太好的办法。 第93章 不被期待的再会 司机替别人捎货一直都是有风险的。但司机也是没有办法,毕竟大家都是谋生,而且违禁品也只是小概率事件。这次郑平进来,倒也是正常。类似的情况,丁龙也是遇到过的。 对于郑平,丁龙倒没有太在意。现在的他只是在担心张柏辉。张柏辉说三天之内杀掉沈斌,如果他三天内杀不了沈斌也就算了。如果三天内张柏辉杀完沈斌一定会回到据点,那不成了自投罗网了。这件事倒是难办了。 想来想去,丁龙看到郑平,眼睛一亮,也许这个小子可以帮忙捎个口信出去。如果是平时,这种事情,丁龙一定不会交给郑平去办。现在的情况则不一样了,丁龙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张柏辉几个人掌握着过去那些罪行。也许落网的其他人会有一些供认,可是整个团伙,最清楚所有事情的人,只有丁龙与张柏辉。只要张柏辉不落网,自己再咬紧牙不吐口,最多也就是一个绑架。绑架是重罪,但人已经被救了,再把事情往张柏辉那里一推,至少这条命是保住了。 “小郑,你的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丁龙问道。 “我其实什么也不知道。刚刚找了个保人,说是明后天就能放出去。”郑平说道。 “是这样呀。”丁龙眼珠转了转。 “郑平,我有件事情想要拜托你一下。” “什么事,丁哥你尽管说。” “我……,”丁龙经过一阵挣扎,最后还是下了决心,“我想让你给我带个口信。” “什么口信?”郑平一愣,这可不在计划当中。当初的计划是他接近丁龙,然后套取消息。现在怎么还成了传信的人呢。 “你知道张柏辉吧。” “知道。”郑平点了点头。 “他欠我点钱。我这次进来,需要用钱疏通关系。你帮我找到他,告诉他我现在的情况,让他把钱交给我家里人。”丁龙最后还是耍了花招。那就是不告诉郑平实情,让郑平去传信。相信只要张柏辉听到郑平说自己已经进去了,那么张柏辉一定会明白发生了什么。这样既传了口信,又不会惊动其他人。 “行。”郑平答应得非常爽快。 “这事你可别跟别人说。我这钱可是用来救命的。要是被别人追走了,就耽误事了。”丁龙特意交代道。 “没问题。”郑平点了点头。这事当然没问题,他进来不就是奔着套取信息的吗。这个过程现在看,也太容易了。 “哥,咱们现在往哪走?”王东再次看向张柏辉,因为他没有带几个人回聚点,而是转向去了另外一个方向。 “城北的窝,是不能回去了。我们现在就要离开唐州。”张柏辉毅然决定。 “离开唐州,咱们不再捞一笔吗。”王东说。 “还捞什么,你没看到吗,沈斌与夜漫漫挂上了关系。夜漫漫是个什么情况,别人不知道,咱们还不知道。这些年咱们杀的人,不都是夜漫漫里不听话的人吗。现在曲伟已经不知道什么下场了,估计是死了。咱们这些跟着曲伟的人,怎么可能还会留下来使用。”张柏辉不愧是团伙的头目,看待问题还是比较准的。 “这说走就走,家里人都带不上了。身上的钱也不多。我们怎么走呀。”另一个同伙有些哭腔了。当初的安排不是这样呀。 “带着家里人一起走,这是最理想的情况下才能实现的。现在这种恶劣情况可能吗。咱们是逃亡,不是度假。不过也好,逃亡这种事咱们自己扛,家里人不用跟着遭罪。”张柏辉认识得还是很清的。逃亡,意味着不断颠沛流离,还要隐姓埋名,这个过程有多少艰辛,还不知道呢。自己可以忍受,家里人一同遭这个罪,就没有必要了。 “大哥,我不甘心呀。”王东叹了一声。关于逃亡,其实这些年,这个小团伙一直在设想着。毕竟干了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谁都知道不可能永远逍遥法外。唯一的办法,就是另外找个地方重新开始。 关于逃亡,王东总是往美好的一面去想。现实的窘迫,让王东难以接付。原来设想的平稳撤退,另行安家,重新开始人生,这些计划都哪里去了。为什么只剩下了狼狈,剩下了无奈。 “别这样,兄弟。人生就是这样。不带上他们,也是为他们好。我们做了什么事,自己心里清楚。就算是遇到什么样的艰难,也是我们应有的报应了。我先走一步。咱们分开走,目标比较小。这次告别,我希望大家再也不要再见面了。要是再见面……”说到这里张柏辉的眼睛见了几滴泪珠。就算是再恶毒的人,也有软弱的一面。杀害了这么多人,张柏辉没有流下眼泪。这次要离开了,他流泪了。 “我明白。”王东点了点头。张柏辉没有说完的话,他是知道的。如果所有人再次会面,就说明他们被警方全部抓获了。以他们的罪行,后果只能有一个,就是死刑。 “咱们也走吧。”张柏辉走后,王东也跟另一个同伙打声招呼,各奔东西了。他们不担心有人会投案,犯的都是死罪,投案也是死。 “欧阳,老板约你晚上谈谈事。”杜小刀找到欧阳靖。 “谈事,什么时候。”欧阳靖一愣,老板找她,可以直接跟她联系,怎么还用杜小刀传话了。难道是自己已经被排除老板的圈子以外了。 “只说是晚上,到时候,我接你离开。”杜小刀说。 “离开,去哪里?”欧阳靖又是一愣。每次老板来谈什么事,都是到夜漫漫,今天怎么要出去。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杜小刀说道。欧阳靖背叛的事情,老板早就知道了。杜小刀很是奇怪,为什么老板一直容忍这件事。只要老板一句话,自己就可以一刀解决这个女人。 虽然有着自己的想法,老板的命令还是要尊重的。老板对于杜小刀来说有着特殊的意义。两个人的特殊关系,让彼此对对方都有着绝对的信任。相信老板的决定一定有他的道理,杜小刀选择无条件服从,从来不去问为什么。这次对欧阳靖的处置,也是这样。 第94章 致命的通话 欧阳靖知道,老板对自己的态度出现了变化。她还知道,曲伟可能已经被解决掉了。现在的她陷入了一个极度危险的境地。思来想去,欧阳靖首先打通了沈斌的电话,她想知道沈斌、周大宝与曲伟会面的情况。 电话没有打通。她想了想,换了一个电话打过去,对面还是没接。于是她又给洛天明打去电话,在这个时刻,她需要这个男人给予支持。 “怎么了?”洛天明在电话里问道。一般情况下,欧阳靖是不会给他打电话的,毕竟两个人的身份摆在这里,来往频繁的话会被别人做文章。 “老板要找我谈话。” “需要我做什么?”都是聪明人,老板找欧阳靖谈话本应是一个常规性的事件,现在居然要特意给自己打来一个电话,看来那件事情已经败露了。洛天明心里一阵欣喜。 一直以来,他对欧阳靖都是有想法的。但是欧阳靖一直没有就范,而且她的身后还有人。现在欧阳靖找上自己,这说明她身后的人已经不再保护她了。不论是与身后的闹翻了,还是其他原因,现在是他为欧阳靖提供保护的时候了。 当然这种保护是有代价的。相信有些事情即使不说,欧阳靖也会明白的。至于欧阳靖身后的那个人,洛天明也早有准备。他是官员,在唐州地界的影响力,江湖人士还是比不了的。 “我想你陪我去见老板。” “没问题。”洛天明一口答应,“李秘书,你把今晚的安排都推一下。我有重要的事情 要办。”本来今晚,洛天明还是有一些安排的,为了欧阳靖,他把所有的事情都放在后面了。 “丁龙给我的联系方式有三个。其中第一个是打电话。”郑平说道。 “电话号码是多少?”张保乐对于这个联系方式并不奇怪。要知道2003年时电话还没有实名制。公安锁定一个人的电话号码,往往是通过他平时使用的号码入手。如果有一个号码平时不使用,或是只对特定人士使用,那就很难锁定了。 “xxxxxx。” “马上让技术人员去锁定。”张保乐说道。 “第二个方式,是他们在唐州的另一个落脚点。” “很好,我马上派上去蹲守。” “第三个方式很特别,他给了我一个地址。说是如果前两个方式都联系不上的话,那么可以按这个地址找一找。还说如果不方便去找,就算了。” “这个地址,是在浙州。”张保乐一看有些意外。丁龙怎么给了一个浙州的地址,那个地址意味着什么? “总之咱们按着顺序来,你先打电话。”张保乐说道。 第一个号码没有人接听。第二个号码还是没有人接听。直到第三个号码,终于有人接听了。 “喂,”对方只是打开电话说了一声,便不再言语。 “是张哥吗,我是郑平。丁哥要我给你们捎个信。” “我不是张哥,我是王东。丁哥自己怎么不联系我?”对面接电话是王东。在与张柏辉各奔东西后,王东没有马上离开。不是他不想走,而是手里没有钱,再就是就这么走心里有些不甘心。 于是他在市郊找了一个小旅店。这个小店的老板他是认识的。小店里除了住宿,还有一些非法服务。比如有一些小姐,再就是聚赌之类的。这些东西,普通人可能不知道。但对于夜班司机来说,这座城市夜幕的丑恶之处,都是掌握的。 也正是因为这里的不正规,反倒没有正规旅店的那些要求。王东也就可以放心入住。然后静静地观察局势。如果形势不妙,他就立即离开。如果条件允许,他会带些钱走。毕竟这些年下来,他还是准备了一些逃亡资金的。这些钱都放在了特定的地方。他需要去取回来。 接到电话后,王东没有犹豫。知道这个电话号码的只有三个人,除了他自己以外,就是丁龙、张柏辉。他相信这两个人不论是谁落网,都不会把这个号码供出来。出乎意料的是,打过来电话的居然是郑平。这是怎么回事? “丁哥说电话里说不方便,他不方便见你。就让我来传个信。” “张组长,已经锁定电话信号,在西区的这个区域。”这时技术人员过来通知张保乐。 “好,立即通知当地派出所,封锁这个区域,不要让他跑了。”张保乐马上布置,另外暗示郑平再跟王东多说两句,拖延一下时间。 “丁哥有什么口信。” “丁哥让我问问你们办的事成没成,为什么不给他回信。”郑平这么一说,王东倒是放心了。 当时张柏辉约定三天不回来,丁龙那边撕票。但出来之后,三人从来没有联系丁龙。丁龙在那边看着肉票,是不可能出来的。所以托郑平来捎个信问一问,也是正常的。这个郑平已经不是第一次充当他们的工具了。以前是用他完成运输,现在是用他传信。 “事情还在办,你让他不要着急。”王东说道。这个时候,王东也不想把实情告诉丁龙了。张柏辉已经跑路了,他现在也要跑路。这种事绝对不能告诉丁龙。否则他们也跑了,警方的注意力也会转移到追逃。 “丁哥问你们是不是遇到困难了,需要什么帮助?”郑平的这句话让王东眼睛一亮,帮助?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帮助。 “这个我们手里没有钱了。你让丁哥给我们送点钱。”王东说道。 “你需要多少。” “不用多少,一万吧。”王东想多要一些,又怕引起丁龙警觉,就把数目压到一万。有了这些钱,至少可以应付一段时间了。 “我跟丁哥说一下,你在哪个位置,到时候我把钱送给你。”郑平终于问到敏感问题了。 “到时候咱们再联系。”郑平的问题引起了王东的警觉,他连忙找个理由挂了电话。没钱听怕也跑不了多远,拼一下吧。王东也不想冒险,但不冒险,没有跑路的钱呀。 第95章 欧阳靖的往事 “啪啪啪!”有人敲门。 “谁呀。”王东警戒起来,把手枪拿出来。 “老弟,是我呀。”一听声音,原来旅店老板。 “什么事。”王东问道。 “老弟,你订的服务。” “知道了,稍等一下。”原来王东到了小店后,还点了一个小姐。对于他现在的状况,王东也想清楚了,随时可能被抓。抓到就是个死,所以这个时候该做什么,都不要控制。找个小姐发泄一下,就算是死了,也算是临死前再享受一次。 “你们是什么人!”结果门一打开,几个大汉冲了进来,把他压在地上。 “我们是唐州市局的,你是王东吧。”为首的汉子一句话,让王东停止了挣扎,该来的还是来了。只是遗憾的是,自己点的服务还没享受到。 “带走。”带队的汉子并不是专案组成员,所以他没有第一时间审讯,而是选择带到派出所。 张保乐也很快来到派出所。看着眼前的王东,张保乐也是一阵感慨。看起来也是一个普通人而已,但却做出了这些大案。人呀,有的时候只从外表是看不出来什么的。 “张柏辉他们几个呢。”张保乐没有兜圈子,这个时候时间是最重要的。 “我不知道。”王东实话实说。 “不知道,你们不是一起出来行动的吗?” “是的。但是行动失败了,我们就各奔东西了。” “你们这次行动是在做什么?” “我们是要杀一个叫沈斌的人。他是我们绑的老太太的秘书。我们杀了他,老太太会给我们一千万美元。”王东分不清什么助理、秘书的。他只知道杀了这个人,老太太会给钱。 “老太太为什么要杀沈斌?”王东说的是一个新的线索。要是马拉拉指使张柏辉他们去杀人,这是构成故意杀人罪的。所以,张保乐对于这个情况必须问一问。 “她当时说,这个沈斌对她不太重视。她都被绑架了,还没有想办法把她救出去。其他的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你们为什么失败?” “对方有所提防,我们不可能得手。” “如果不能实施犯罪,为什么不回到据点,而是要各自潜逃?” “这是张柏辉的主意。他觉得事情要败露。这个时候越早跑,越可能成功。”王东说道。 “你们为什么不通知丁龙他们一声?”这个问题是张保乐想不通的。通知一下,大家一起跑,不是更合理吗? “张柏辉的意思,丁龙他们还在唐州,还扣着人质,对你们来说是一个牵制。如果他们也跑路的话,就要先处理掉人质。绑架罪不可怕,但杀害人质,就要判处死刑。这么考虑下来,不告诉他们,对我们三个人来说,是更好的选择。”“原来如此......”张保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么,除了张柏辉和你,还有谁参与了这次行动?” 王东挠挠头:“还有一个叫李磊的,不过我跟他不熟,只是在行动前见过面。” 张保乐拿出笔记本,将名字记下,继续追问:“关于这个李磊,你还知道些什么?” “呃......他好像是丁龙的朋友,具体的我也不清楚。”王东无奈地摇摇头。 张保乐眉头微皱,心想看来要找到李磊才能了解更多情况,“王东,如果你想起什么其他细节,随时联系我。” 说完,张保乐便站起身来,准备离开审讯室。李磊、张柏辉没有落网,他还需要继续组织追捕。 “组长,在你说的地点我们抓到那个李磊了。”又一个好消息传来。 “李磊,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张保乐问道。 “这里是我们的应急地点。我想着现在出逃有些匆忙,在这里缓一缓,结果就被你们抓到了。”李磊不知道丁龙他们已经落网。他们在这个时候,已经断绝了彼此的联系。这么做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是警方想通过串联来找到所有人,是非常困难的。 同时,也有一个坏处,就是对彼此的情况并不清楚。很多有价值的信息无法共享。李磊要能够早一步知道丁龙等人已经落网,也就不会再自投罗网了。 “怎么,洛市长也来了。”老板有些惊讶。要知道今天他是要找欧阳靖单独谈话的。没想到洛天明也来了。 “欧阳说,洛市长不来,她也不来。”杜小刀说道。对于杜小刀来说,洛天明的副市长身份其实并没有什么。他是一个亡命天涯的人,就算是马上干掉洛天明,也是没有什么的。 “也好,欧阳,你愿意带谁来都没有关系。既然你带洛市长来,相信你一定也是非常信任洛市长的。我们的谈话也就没有必要避讳他了。”老板笑了笑。老板对于洛天明,其实也没有什么避讳。洛天明的副市长身份,影响力是很大的,但对于老板来说意义不大。 “老板,其实洛市长今天跟我一起来是有原因的。我为你卖命这么多年,我想也应该到了离开的时候了。洛市长对我一直非常好,未来我打算跟随洛市长,希望老板你能成全我。”欧阳靖鼓起勇气说道。 “欧阳呀,其实你一直想离开我,离开夜漫漫。这一点我心里是清楚的。”老板叹了一口气。 “但是,这条路并不是我强迫你走的。当年,你丈夫因病去世,父母重病,是我帮你解决的。我当时就说过,你要想好,这条路不好走。”老板一席话挑出了欧阳靖的身世。 很多年前,欧阳靖的丈夫病逝。她的父母也是重病,所有负担都压在她身上。这个时候是老板向她伸出了援手。老板不慈善家,拿钱帮她解决问题时,已经说明要求。欧阳靖当时对于自己未来所要面对的一切,心里是非常清楚的。 “老板,我感谢你。不论什么时候,我都忘不了在我最为艰难的时候,你给予我的帮助。可是,我已经为你效力这么多年了。我求你放我一马,让我能够重新开始。”欧阳靖说道。 第96章 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 “欧阳,你现在要说的不只是离开我这么简单吧。你与沈斌合作,不会只是为了离开夜漫漫吧。”老板笑了。 “不错,我承认我有野心。老板这些年,我为了你,为了夜漫漫付出多少,相信你都是知道的。就当是给我一些报酬,也不为过吧。”欧阳靖说道。 既然老板已经知道一切了,那么这个时候再遮遮掩掩就没有必要了。欧阳靖直接提出了要求。她有洛天明支持,这个时候不提要求,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欧阳,你为夜漫漫的付出了许多,这一点我是心里有数的。可是,我这些年也没有亏待你。如果你只是想要些钱,我也没有什么说的。但你现在要的是夜漫漫,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老板哼了一声,如果夜漫漫被欧阳靖得出,那么这些年的付出不过是为了自己而已,怎么能让老板感动! “老板,我现在只想离开,夜漫漫我也不要了。我还请你成全我。”欧阳靖知道现在已经没有得到夜漫漫的希望了。这个时候她只求能够安全离开。 “欧阳,你知道规矩。要想离开,你需要付出代价。”老板冷冷地说道。 “老板,咱们这些年的感情,你不至于这么为难我吧。”欧阳知道,所谓的代价其实只是一个借口而已。没有人可以承担这种代价,也没有人可以通过这种规矩离开。 “感情,这么多年感情,你现在才想到我们这些年的感情。如果你早一点对我实话实说,我还可能给你机会。现在嘛,我只能按规矩办事。”老板的语气加重,很明显他不会再让步。 “规矩?什么规矩。”洛天明不知道是什么规矩,让欧阳靖如此忌讳。 “规矩就是,除非有人愿意替你承受同样的惩罚,否则,你别想踏出这里一步。”老板面无表情地说。 欧阳靖绝望地看向洛天明,眼中满是哀求。洛天明心头一震,他没想到会是这样的规矩。 “怎么样?洛天明,你愿意替她受罚吗?”老板似笑非笑地看着洛天明。 欧阳靖紧张地抓住洛天明的手,她不希望他因为自己而受到伤害。 洛天明深吸一口气,毫不犹豫地说:“我愿意。” 老板微微惊讶,随后露出一丝笑容:“好,既然你这么有义气,那我就网开一面。你们走吧。” 欧阳靖却拉住洛天明说道,“不要,你不知道这么做的后果。” “什么后果?”洛天明是个聪明人,他看出来这里面一定有什么内情。 “欧阳,你不想说,那还是我来说吧。”老板哈哈一笑,“如果你想代替欧阳,需要服用我们提供的药丸。你放心,这种药丸对人体没有任何伤害。只要你继续与我们合作,我会保证药丸的供应的。” “药丸!”洛天明一惊,这药丸对人体没有任何伤害,那为什么还要吃,还要保证供应。 “这个药丸有成瘾性。除非你能按时服用,否则就会生不如死。这种痛苦,就算是没有人动你,你自己也想结束自己的性命。”欧阳靖说道。 “药丸对人体是有一些作用。不过,也没有欧阳说得那么悬。如果真是威力如此大,欧阳你又怎么会心生叛意呢。”老板笑了笑。这种药丸算是他的得意作品。既不伤人性命,又可以让人乘乘听命。 “我不管你的药丸是怎么回事。我只是要告诉你,欧阳是我的人,在唐州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洛天明终于站了出来。其实他早就想站出来说话了。不过,刚刚欧阳靖一直在与老板商量,他不好中途插嘴。 “洛市长,你这是什么意思?”老板扫了洛天明一眼。今天洛天明出现就是一个意外。虽然老板并不怕洛天明,却也不想轻易对付他。毕竟洛天明的身份比较敏感。 “唐州这个区域,我洛天明还是有些面子的。你只要不为难欧阳,今后我答应给予你一定的帮助。怎么样?” “这个面子我要是不给呢?” “不给。我也告诉你,公安局局局长潘威,那是我的朋友。他现在就在外面等着我。我也劝你,要看清形势,知道轻重。”洛天明这个时候亮出了自己的底牌。今天来的时候,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公安局局长潘威被他约了出来。可以说这算是他底气所在了。 “哈哈,洛市长,你这是在威胁我吗?”老板干笑两声,他没想到洛天明为了欧阳靖居然做到如此地步。 “你可以这么认为。”洛天明面无表情地看着老板,“我说到做到。” “洛市长,你有没有想过这些年,你在夜漫漫都做过什么?”老板忽然提出了一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 “做过什么?”洛天明一皱眉。 “你不会以为夜漫漫的一切,我会不闻不问吧。你这些年来了夜漫漫多少次,在包间里做了什么,你真的以为我一点都不掌握。”老板呵呵一笑。对别人不敢说,但对洛天明来说,老板还是有一些手段制约的。毕竟洛天明与欧阳靖有着特殊关系,老板怎么可能不特别关注。 在夜漫漫,除了欧阳靖之外,老板明显还有别的棋子。就如同曲伟一样在发挥着作用。这些棋子在监视着欧阳靖,也在监视着与欧阳靖有特别关系的洛天明。 “你……”洛天明顿时有些不知所措了。要是他这些年在夜漫漫做过的事情曝光,那他不但是身败名裂,更可能会为此锒铛入狱。这可是真真正正地从天上直接摔到地下呀。 “洛市长,你刚刚的提议,我很感兴趣。你与欧阳不一样。我向你保证,我有足够的资源供你使用。你不需要走上我们的道路,你还会在现在的渠道继续走下去。而且会越走越好。”老板的话无疑是有足够诱惑力的,但谁都知道老板不是慈善家,他所承诺的一切,都不是无偿的。 “我想,你给我的帮助,不会是无偿的吧。我是不会答应的。”洛天明愤愤地说道。 第97章 浙州社区 “洛市长,我劝你还是再考虑考虑。我没有强迫你的意思,是你自己想介入我与欧阳靖的事情当中来。”老板对于洛天明的反应早有预料。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愿意被别人操控。尤其是洛天明这种人。 “唐州是法治社会,你们这么做,就不怕被追究法律责任吗?”洛天明说道。 “你说得对,唐州是法治社会。但是你作为唐州市副市长,是不是也做到了遵守法律规定呢?”老板的一句话让洛天明再次哑口无言。他要求别人守法,自己却做不到。洛天明知道,自己在夜漫漫做的事情可不是色情陪侍那么简单。很多权钱交易也都是在夜漫漫进行的。这些东西想必也都掌握到老板手中。只要对方愿意,自己真就万劫不复了。 “其实我们合作,你还是你,还是唐州市的副市长。不同的是,你将得到我的支持,还能得到欧阳靖。这笔账算下来,怎么你都是不亏。是不是。”老板笑了笑。 “我不能跟你们合作。这样吧,你提个别的条件。”洛天明试图把交易简单化。他不能接受被人控制,可也不抗拒权钱交易。一直以来他都是这样的一个人。老板掌握了他的过去,他没有必要在这里装什么清高。 “好,洛市长,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提一下。我在唐州市公安局有一个朋友。要是可以的话,他晋升副局长的事情,想请你帮忙。你也说过,局长潘威是你的朋友。”老板退了一步。其实掌控洛天明这样的人,对于老板来说也是有非常大的风险的。洛天明在唐州也是有属于自己的政治小团体的。这样的人,涉及的社会面太广,风险也太大。关系过于紧密,反而会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风险! “这件事我不能保证,我可以试试看。”洛天明知道公安局的副局长这个位置自己并没有决定权。所以他只能试试。 “可以,只要你能运作成功,我就会放欧阳走。你的过往一切记录,都会全部销毁。从此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各不相干。”老板说道。 “这个地址与张柏辉有什么关系吗?”张保乐看向郑平。他们已经来到浙州。在唐州,他们已经使用了全部手段,还是没有查到张柏辉。通过落网的王东、李磊的供述,外逃的可能性是非常大的。 外逃这种事,在2020年前还是一件非常让警方头痛的事情。那个时候可没有什么大数据、人脸识别等技术手段。人一旦离开本地,那就很难抓捕。虽说警方也在逐渐完善手段,不过任何手段都有局限。还是会有很多逃犯再也查不到消息。 在手段用尽之时,浙州的这个地址就成为抓捕张柏辉的最后希望了。可是这个地址实在是有些模糊了。丁龙给的只是一个社区的地址。这个社区覆盖十五万平方米,人口数达到8万。并且这里人口流动性大,每天都有新人进入,也有人离开。这个地址对于张保乐来说意义不能说没有,但非常有限。 “我不是没问过,但丁龙只是说让把这个地址交给他的家属。别的什么也不说。”郑平也没有办法。丁龙能够给他这个地址,已经是非常大的信任了。再深入地交代,丁龙是不可能给的。这一点不但郑平是知道的,就是张保乐也是心里有数。 “只是这个地方,我们怎么找呢?”张保乐像是问郑平,又像是自言自语。 “我觉得丁龙给我们的前两个信息都是对的。我相信这最后一个地址也一定是对的。只不过,我们需要自己找出地址的意义所在。”郑平说道。 “你说得对。”张保乐点了点头。 张保乐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坚定地望向远方。浙州的天空阴沉沉的,仿佛也在预示着这次任务的艰巨。他转过身,对郑平说:“我们不能在这里浪费时间,必须立刻行动起来。就算这个地址再模糊,我们也不能放弃。” 郑平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他开始查阅关于这个社区的资料。他一边查资料,一边对张保乐说:“这个社区有大量的流动人口和出租房,我们可以先从这里入手,看看是否有张柏辉的踪迹。” 张保乐闻言,眼睛一亮。他拍了拍郑平的肩膀,说:好主意!我这就去辖区派出所问问情况。 经过辖区派出所联系,两个人来到社区服务中心,向工作人员询问起关于社区内人员流动的情况。他详细描述了张柏辉的外貌特征,并希望工作人员能够提供帮助。 工作人员听后,认真地想了想,然后说:“我们这里每天人员流动确实很大,不过我们可以帮你查查最近是否有符合你描述的人来过这里。” 张保乐心中一喜,连忙道谢。他耐心地等待着工作人员的调查结果,同时也不忘关注着唐州那边的进展。经过社区人员反复调查,并没有发现近期社区新进人口中有可疑人物。更别说张柏辉的消息了。 “我觉得咱们是不是调整一下思路。”郑平说道。 “你怎么看?”张保乐问道。 “张柏辉要是离开唐州,他去哪个地方不好,为什么一定会来浙州?丁龙为什么会给咱们这个地址?”郑平看向张保乐。 “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这个地址一定有特殊的意义。至少对于张柏辉来说是有特殊的意义的。” “那是什么特殊的意义呢?”张保乐越听越有道理,他看向郑平的眼睛越来越亮,就等待郑平宣布答案的那一刻。 “不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你说得这么有劲,张保乐不禁大失所望。 “虽然不知道,但从这个方向我们可以去推理呀。”郑平的一句话让张保乐眼睛亮了起来,他有些明白郑平的意思了。 “特殊的意义,肯定是从潜逃的角度来说。无非是有人接应,地区熟悉,有一定的掩护准备等等。这些都是有迹可查的。只是看我们怎么去查而已。” “不错,我觉得第一点就是从本区居民与唐州的关联去查。唐州迁往本地的居民,在唐州有过学习、生活经历的,或者与唐州存在一定交易往来的,都可以调查。”张保乐顺着郑平的线,推出了多条调查的方法。有的时候,案件侦破工作并不怕工作量的增加,而是怕没有工作可做。现在有了新的方向,张保乐觉得又有了动力。 第98章 锁定 “虽说唐州离浙州不远,两地间人口流动也不少。不过迁入本社区的唐州人还真不多。”社区工作人员介绍道。 “为什么?”郑平问道。 “这可能有一些历史原因吧。这个社区有不少人是少数民族,他们有着自己独特的生活习惯,所以社区文化上与浙州的其他地方还是有一定区别的。你要是暂时居住,倒也没有什么,要是长期住的话,可能会有一些不方便。”社区人员这么一说,郑平、张保乐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流动人口中有没有唐州来的呢?”张保乐问道。 “流动人口哪里的人都有。”社区工作人员说道,“但唐州的人也不多。毕竟两地距离比较近,本社区的情况唐州来的人多数也是知道的。” “那现有的几个人是否可以给我们提供一下名单。” “可以。”社区工作人员拿出了一张单子,上面有着人名和住址。 “谢谢。”张保乐一看单子,果然社区工作人员说得没有错。8万人的社区,唐州迁入的名单只有十几个人,确实有些少。 “你说张柏辉会不会在这几个人的家中藏着?”张保乐把单子传给郑平。 “也许。我觉得还有一个方向,可以考虑下。”郑平说道。 “什么方向?”张保乐问道,现在这个情况多个角度,追捕成功的希望就大一些。 “张柏辉这个人据我了解,在开车之前当过兵。当过兵的人,你是知道的,也会形成一些特殊关系。”郑平说道。 “你是说战友?” “算是吧,或者说是其他关系。这毕竟也算是一个方向。” “好,我立即去查。” 张保乐迅速行动起来,他知道时间紧迫,必须尽快找到张柏辉的下落。他首先联系了浙州警方,说明了情况,请求协助调查这些唐州迁入者的背景,特别是是否有与张柏辉有过军事背景的交集。同时,他也决定亲自走访这些家庭,希望能从他们的口中得到一些线索。 郑平则留在社区办公室,利用社区提供的资源,进一步深入了解这些迁入者的信息。他查阅了社区档案,发现其中有几个人曾经参加过一些退伍军人组织的活动,这让他更加确信了自己的猜测。 张保乐在走访过程中,虽然遇到了一些阻碍,但大多数人都愿意配合他的调查。他耐心地询问,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终于,在走访到第五家时,他得到了一条重要的线索。这家的主人虽然与张柏辉没有直接的联系,但他的一个远房亲戚却与张柏辉在同一个部队服役过,而且关系还不错。 郑平在办公室也得到了类似的消息,两人迅速汇合,决定根据这条线索进行深入追查。 他们首先联系了这位远房亲戚,试图从他那里得到更多关于张柏辉的信息。起初,这位亲戚还有些犹豫,但在得知张柏辉涉及重大案件后,他最终还是决定配合警方的调查。 通过这位亲戚的描述,他们得知张柏辉在退伍后,确实与一些战友保持着联系。而且,其中有几个人就住在离社区不远的地方。 得到这个消息后,张保乐和郑平立即驱车前往。经过一番周折,他们终于找到了这几个人中的其中一个。在警方的强大压力下,这个人最终透露了张柏辉的藏身之处。 原来,张柏辉退伍后,曾经在浙州生活过一段时间。这期间,他与一位战友的妹妹谈的恋爱。因为张柏辉当时家庭条件不好,最后两个人的事情也没有成。后来张柏辉离开浙州,两个人各自开始了生活。 近些年,战友的妹妹因为感情不合离了婚。张柏辉不知怎么知道了这个消息,经常跑过来。两个人本就有一定的感情基础,再加上张柏辉可能是最近发了什么财,出手比较大方,二人就复合住在一起。 当然,张柏辉在唐州还有家庭的事情,这边也是知道的。可是年龄到了这个阶段,有些事情当事人不计较,别人也就不方便说什么。 “原来丁龙给的地址是这个意思。那为什么他不直接说出来,或者直接把地址提供出来?”张保乐有些不理解。 “如果我猜得没有错的话,其实丁龙也不知道确切地址。”郑平想到另外一种可能。 “是吗?”张保乐对郑平的这个推测非常感兴趣。 “你想,张柏辉如果把这个地点当做潜逃的落脚地的话,他怎么会告诉丁龙呢。张柏辉这个人,是这个团伙的首领之一,行事果断,为人阴险,怎么不会提防丁龙呢。” “既然张柏辉不会把地址告诉丁龙,为什么丁龙还是知道了这个地方呢?”张保乐也来了兴致,想把这件事问到底。 “张柏辉不会告诉丁龙,丁龙却会查探张柏辉的底牌。他与张柏辉是这个团伙的两个头目,彼此之间既要合作,也要斗争。而且二人这些年并没有形成什么友情。在关键时刻张柏辉想的是把丁龙抛下,自己逃走。这就是一个最好的证明了。”因为与这个团伙有过一定接触,对于这个团伙的内部关系,郑平还是有一定的认识的。郑平还记得丁龙对他提起张柏辉时,那种不屑的表情,如果说二人没有什么摩擦,那才是见鬼了呢! “你说的人就住在这个位置。”根据张保乐提供的信息,社区工作人员很快就查到了具体位置。 “剩下的事就交给我们了。”确信张柏辉就在这里隐藏着,接下来组织抓捕的事情就是张保乐的事情了。 第99章 落网 张保乐迅速制定了行动计划,确保每一步都能精准无误。在社区的协助下,秘密布置了警力,准备对张柏辉进行突袭。 夜幕降临,张柏辉的藏身之处显得格外安静,只有远处偶尔传来的狗吠声打破了夜的寂静。张保乐带领抓捕小队,悄无声息地接近了目标。他们按照事先的部署,分成几个小组,分别从不同方向包围了这栋楼房。 很快张保乐带人悄悄上楼,张柏辉隐藏的房屋在三楼,他们在楼道中静静前进,生怕发出一点声音,让张柏辉有所发觉。 来到房间门前,随着张保乐的一声令下,所有警员迅速行动,破门而入。然而,当他们冲进屋内时,却发现屋内空无一人。张保乐眉头紧锁,立即意识到张柏辉可能已经有了警觉,提前逃跑了。 “快!搜索整个房子,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张保乐大声指挥着警员们展开搜索。同时,他也迅速联系了其他警力,扩大搜索范围,寻找张柏辉的踪迹。 经过一番仔细的搜索,警员们在卧室的衣柜里发现了一条被卷起的旧毯子。打开一看,里面竟然藏着一部手机和一张银行卡。张保乐拿起手机,发现手机并未设置密码,屏幕上的信息让他眼前一亮——手机上显示着张柏辉与某个人的通话记录,而这个号码正是他们之前追查过的张柏辉战友的号码。 “有了这个线索,我们一定能找到张柏辉!”张保乐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他迅速将这一情况上报给了上级部门,并请求立即对张柏辉这名战友进行追踪。 “他打电话说是要跑路,向我借钱。我没借。”战友回答道。 “他说没说去哪里?” “他没说,只说是要去刚子那里。” “刚子是谁?” “刚子是我们的一个战友,不是我们这一年的兵,但跟我们一直关系很好。” “刚子在哪里住?” “他住在平阳市。” 张保乐立刻按照线索继续查下去。 “目标是往平阳方向,而且他的情人不在,应该是跟他一起走的。”张保乐分析道。 “这样的话,两个人的目标很大,应该还是好查的。”郑平说道。 “组长,我们刚刚收到线索,说是张柏辉的情人在平阳附近一家小旅馆登记的身份证,办理入住手续。” “好,我们马上过去。”张保乐大喜,看来今晚张柏辉是跑不掉了。 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警方根据这条线索展开了紧张的追踪工作。终于,在一家偏僻的旅馆里,他们找到了正在和情人熟睡中的张柏辉。面对突如其来的警方,张柏辉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 “张柏辉,你跑不掉了!”张保乐冷冷地看着他说道。 张柏辉颤抖着身体,知道自己已经无路可逃。他最终放弃了抵抗,被警方带回了警局接受进一步的调查和审讯。 “天明,你不需要为我做出这么大牺牲的。”欧阳靖看着洛天明,眼神一时有些迷离。从心里讲,欧阳靖对洛天明一直是利用的成分多一些。她看重洛天明手中的权力,并不喜欢这个人。 欧阳靖想要找的是一个真心对自己好的人。这个人绝对不会是洛天明。因为洛天明是一个以自我为中心的人,他可以为别人付出,但这种付出都是要求回报的。洛天明绝对不会为任何人去白白牺牲自己的利益。对于这一点,欧阳靖通过这么多年的交往,是最为清楚的。 即使是这样,欧阳靖还是为洛天明今天的表现而感动。因为洛天明在这一次并没有过多计较得失。在与老板的交换中,怎么看洛天明也没有什么好处。甚至为了自己,还得罪了老板。导致双方翻脸,老板拿出杀手锏。 要知道拿客人的隐私来威胁对方,这实际上是一把双刃剑。这个消息要是传了出去,对于夜漫漫的打击将是致命的。老板今天也是被逼急了,否则就凭她欧阳靖,也不够资格把老板逼到今天这个地步。 “只要是为你,一切都是值得的。”洛天明的话不能说是口不对心。欧阳靖算来算去,没有算到的是自己的价值。在洛天明的眼里,欧阳靖的价值足以促使他进行这场交易。这个女人,已经让他魂牵梦绕多年了。只要不是触及根本利益,那么一切就是值得的。 “就算是你帮他把副局长的职位运作下来。他也不会遵守承诺的。”欧阳靖叹了口气。这种事情就是这样,要么不说,要么东西就绝对不能全部放出来。手里一定要留一份备用。毕竟洛天明这种人,可不是轻易就能得罪的。 “你放心,我会想办法的。”洛天明自己其实早就有了别的想法。只不过是没有告诉欧阳靖而已。这个神秘的老板,一直保持着超然的地位。只有打破这个局面才能扳回不利形势。对于这一点他早就布置下去了。 “小刀,你送我到这里就好。”老板吩咐一声。 “好的,老板。”杜小刀把车子靠边,老板下车自己走了。杜小刀则继续开车。对于这种离开方式杜小刀已经习惯了。老板一直与他们这些人保持距离。老板离开,杜小刀从来不问任何问题,他不是不想问,而是不想让老板产生别的想法。 老板下了车,又走了几步,上了一辆早就准备好的车子。汽车启动,开往另一条街道。 “大宝呀,我找人让提前出来,其实就是看你是个讲义气的人。”洛天明把周大宝约了出来。他已经开始为与老板之间的斗争提前做好准备。与黑道人士打交道,最后还是要靠黑道人士自己。周大宝无疑是目前最好的人选。 “洛市长,你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周大宝也是一个知趣的人,他知道民不与官斗的道理。所以就算是他可以欺负几个老百姓,但绝对不能与政界对立。否则,人家只需要动几个手指,自己就可能落得一个灰飞烟灭的下场。 第100章 从耳目开始 “大宝,我早先让你帮欧阳靖一个忙。因为她是我的一个朋友。她对你非常满意,我希望以后你能长期帮她。”洛天明说道。 “这个当然是好。夜漫漫的事情,我是不会袖手旁观的。”周大宝说这个话时,也算是耍了一个小聪明。他没说欧阳靖,而是提的夜漫漫。这个区别其实是非常大的,但不知内情的人看来却又是一回事。 “不。我是说欧阳靖。夜漫漫的事情,与我无关。”洛天明也没有明说,只是委婉指出了二者的不同。 “没问题。”周大宝点头道。对于洛天明这种有权势的人,如果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是绝对不能拒绝的。 “那就好。我这里有张照片。”说着洛天明拿出一张照片,正是老板的照片。上次会面后,他提前安排好人在外面跟踪老板。 杜小刀非常警觉,发现后面有人跟踪扣,甩掉了尾巴。但就算是再小心,老板的样子还是被照了下来。 “这个……”周大宝看到照片里的老板倒没什么,他看到了杜小刀的车。杜小刀可是他现在的大哥,他有些犹豫。 “怎么,你有什么想法?”洛天明看出周大宝的为难。这倒是让他非常吃惊。对于周大宝,洛天明事先还是有一些了解的。这个人在唐州可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就连关庆峰也要让他三分。现在,周大宝犹豫了,这里面一定有特殊的原因。 周大宝沉吟片刻,眼神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最终缓缓开口:“洛市长,这照片里的人倒没有什么。只是这辆车……” “车?什么车?”洛天明没明白周大宝的意思。 “这辆车是杜哥的车,如果我没有猜错。照片里的这个老板是杜哥的老板。杜哥,他……对我有救命之恩。” 洛天明闻言,眼神微眯,显然没料到这一层关系。他轻敲着桌面,似乎在权衡着什么,片刻后,他淡淡一笑:“原来如此,难怪你会有所顾虑。但是,你要明白,我也算是对你有恩之人。有的时候我们面对一些事情,不得不做。” “我明白。”周大宝点了点头,但语气中仍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挣扎,“只是,我希望洛市长能够保证,这件事情不会牵连到杜哥。” 洛天明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放心,周先生,我做事自有分寸。只要你我合作愉快,我保证,杜小刀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周大宝深吸一口气,仿佛做出了某种决定:“好,既然洛市长这么说了,那我就放心了。接下来,需要我做什么?” 洛天明满意地点点头,将照片推到了周大宝面前:“你需要做的就是,找到这个人,在他最不设防的时候,帮我取回一件东西,然后……”他的话语在这里戛然而止,但周大宝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周大宝拿起照片,目光在照片上停留了片刻,随后坚定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洛市长。我会安排好的。” 随着两人的对话结束,房间内的气氛似乎也变得微妙起来。周大宝知道,自己已经踏上了洛天明,但为了心中的那份恩情,更是因为对方的权势,他别无选择。而洛天明则在心里暗暗盘算着,如何在这场斗争中,将每一颗棋子都用到极致。 “丁龙,你还不说实话?”秦绪正在提审丁龙。丁龙是因为绑架被抓捕的。但绑架案现在已经不是重点了。各种调查结果表明,这五年中,丁龙一伙人杀人害命十几人。这些命案现在才是侦查的重点。 “我说的都是实话。我全都招了。其实我们绑架那个老太太,都是受张柏辉的指使。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他领人提出走了。具体干什么,我也不太知道。”丁龙说道。 绑架既然已经被抓到现行,那也就没有什么别的说法,只能认了。不认也没有用。然而,过去五年的命案,丁龙是一个也不认。他知道承认绑架案还有一线生机。命案认了,就没有活着的可能了。 “编,你接着编。”秦绪笑了笑。原来张柏辉没有落网,丁龙这么说也不好戳穿。现在张柏辉人都到案了,丁龙还这么说,可就混不过去了。 “我说的都是实话呀。”丁龙一脸无辜的样子。他还不知道张柏辉已经落网,他在赌。这场赌局,他没有别的选择。只能把全部押在张柏辉未归案上面。 “抒把录像给他放一下。”秦绪一摆手,有人打开了设备,屏幕上出现了张柏辉的身影。 “我叫张柏辉,是唐州人,……”后来的声音被秦绪关掉了,他不可能让丁龙知道张柏辉的供述内容,他只是想让丁龙知道张柏辉已经落网了。 “……”丁龙看着屏幕,久久无语。这一刻,他知道自己的生命进入了倒计时了。以往都是害别人的性命,现在知道自己的生命也进入最后时刻,这种感觉不得不说有些莫名的难受。 “我说,我全都说。”没有等到秦绪再次发问,丁龙主动表明了态度。对于他来说,再隐瞒下去,也是没有意义。 “这些年来,我们这些夜班司机,其实都是夜漫漫埋藏的一条线。” “什么线?” “原来只是耳目。毕竟我们夜班司机,对于唐州市的一些信息,还是会提前掌握的。尤其是我们在夜漫漫的周边运营,一些客人都是坐我们的车来的。他们在车里的一些对话,其实也都隐藏了许多秘密。”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夜漫漫开始对我们这些夜班司机有了更深的利用。他们不仅仅满足于我们听到的只言片语,而是开始主动安排我们接近某些目标,甚至是诱导他们上车,以便获取更多的情报。” 秦绪的眉头紧锁,他没想到夜漫漫的触角已经伸得这么远,甚至渗透到了城市的每一个角落。“你们具体是怎么做的?” 丁龙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他们会提前告诉我们目标的信息,包括外貌特征、行程路线等。然后,我们会假装偶然相遇,提供‘顺路’的服务。在车上,我们会用各种方法套取信息,有时候是闲聊,有时候则是制造一些小事故,让目标在紧张中不经意间透露更多。” 第101章 交代 “那你们如何确保这些信息能够安全地传递回去?”秦绪追问道。 “我们有一个特定的联系方式,每次完成任务后,都会通过那个渠道将信息上报。”丁龙说到这里,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其实,我们也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但生活所迫,很多时候不得不低头。” 秦绪沉默了片刻,他能够理解丁龙的苦衷,但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无论出于何种原因,都不能成为违法的借口。“那夜漫漫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丁龙摇了摇头,“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我只知道,负责管理我们的人是曲伟。至于背后的人,我们就不知道了。也不需要我们知道。但是我们还是能够感觉到的,他们背后的势力非常庞大,连我们这些小人物都能感受到那种压迫感。” 最初,丁龙他们还只能算是一个小角色。这种情况其实在娱乐场所还是比较常见的。要知道娱乐场所本来就是人员复杂,对于一些可疑人物,自然会多加注意。 “其实夜漫漫使用我们也是再正常不过的情况。别的地方也有类似的情况,出租车司机可以帮助拉客、送客等等。我们可以做很多夜店不方便做的事情。”丁龙说道。 “然后呢?” “然后……,”说到这里,丁龙的表情略微挣扎了一下,接着就继续交代道:“本来要是曲伟不来,我们与夜漫漫之间的关系可能也就这样了。但是曲伟的到来,改变了我们的合作方式。” “怎么改变了?”张保乐知道,提审到了关键时刻。 “曲伟并不满足我们只是耳目。这也难怪。他是一个人来到夜漫漫的。整个夜漫漫,都是欧阳靖的人。他一个是使用不方便,第二个就是他不信任这些人。” “那他就会信任你们?”张保乐很奇怪,曲伟怎么可能会信任丁龙这些人。毕竟这些人甚至连夜漫漫的隶属关系都没有。 “他对我们谈不上信任,只是因为我们独立于夜漫漫。而且我们只是出租车司机,更好控制。他控制我们的方法很简单,就是钱加上要挟。” “你仔细说一下。” “曲伟最开始越界使用我们,记得是一个外地的客人闹事。对于这个客人,看场子的人想要动手,但被拦了下来。曲伟让我们教训一下这个客人。于是在这个客人打车的时候,我去拉的他。然后车子开到一个僻静的地方,张柏辉等人佯装劫匪,把客人抢了,还打了一顿。” “这件事最后怎么处理的?” “没处理。” “为什么没处理?” “曲伟交代过我们,这个客人本身就是一个在逃人员。我们教训他,他也不敢报案。其实这件事,我是不想干的。我们只是耳目,不是打手。这要是介入这些事情,那还不越陷越深呀。张柏辉当时要结婚,手里缺钱。他就想干,我们都是一个团伙的,不可能分开。当时我想反正就是打个人,抓到最多也就是个拘留。也就同意了。” “然后呢。” “事情就是这样越界一次,以后再办类似的事情就没有什么心理障碍了。除了闹事的人以外,还有一些在夜场工作的人,他们要是不听指挥,也是要教训一番的。这种事情都是我们在办。” “说到打人,张柏辉这个人下手比较狠。而且他这个人当过兵,有两下子。一般人还真不是他的对手。对于打手这个角色,他还是挺享受的。后来就越来越走样,除了打人越来越狠以外。夜场一些小姐,要是不听话,也是我们来教训。张柏辉他们除了打人以外,还会强奸。总之他们做事越来越出格。这也让曲伟抓住了把柄。” “曲伟抓住把柄是怎么回事。” “曲伟后来找到我们说,虽然让我们去教训别人。但事先说的只是教训,现在人有的被打成重伤,有的被打残了,这可是我们自己的行为。再就是他从来没有说过,让我们强奸。现在事情出来了,也都是我们自己的行为。” “这事曲伟说得是有道理的。当初他确实没有说过这些事情。张柏辉完全是借着这件事,发泄自己的暴力欲望。但不管怎么说,事情已经办了,还是我们共同办的。这要是追究下来,严重的可以判处死刑。”丁龙笑了笑。 在2003年,那个时候国家的刑事政策比较严厉。严打之下,别说是强奸这种恶性犯罪,就是盗窃等非暴力犯罪也是可以判处死刑的。所以,丁龙他们当时对于自己的法律困境还是心里有数的。 “曲伟这么一说,我们就慌了。本就是一个出租车司机,想着赚几个钱而已。现在面临着这么严重的后果,我们哪里承担得了。我们就求曲伟给我们善后。现在想想也是可笑,正是曲伟让我们陷入这种危险境地。他又怎么会让我们从他设计的陷阱里再爬出来呢。”丁龙的感慨也是若干年后才想通的事情。至少当时,他们还是处于一个当局者迷的状态。 “曲伟正等着我们来求他。他一口答应下来,然后帮着我们摆平了被害人。这些人本就是夜漫漫的人,摆平起来还是很容易的。而我们也被他控制起来,从此听命于他,不敢有一丝反抗。”说到这里丁龙苦恼地笑了笑。 “曲伟这个人其实是一个非常狠的人。他开始只是让我们出手教训,并不是说他要掌握分寸。而是他只能做到这一点。当我们被他控制住以后,他给我们的指令就是杀人!” “杀人?杀的都是什么人?”张保乐问道。 “各种情况都有。一般都是夜漫漫内部人。夜漫漫里面很乱,有很多人并不听曲伟的。曲伟就让我们干掉他们。夜场工作的人,一般是不用真名,也不会把自己在夜场工作的事情告诉家里的。所以就算是出了事,家里人也不知道,找不到。就算是找上门,夜场只要说不知道去哪了,警方也只能立个失踪案。毕竟夜场的人流动性就是大。” 第102章 一丁点进展 “一开始,我们的压力还是很大的。毕竟杀人是死罪,后来杀得多了,也就不当回事了。”丁龙平静地说道。 “杀得多了,也就不当回事了!”丁龙的这句话让在场所有人都震惊了。这群人已经拿杀人都不当回事了,这不正是恶魔在人间的真实写照吗! “说说侯风吧。”张保乐话锋一转。侯风这个人本来不是案件侦查的主要方向。毕竟侯风在这个团伙中起到的作用并不大。 但是郑平在案件的侦破中出了大力,张保乐还是愿意给他一些帮助。而且从张保乐的内心来讲,侯风案件侦办过程很快,很多事实没有查清。也许这一次把案件查明,可以真正告慰被害人在天之灵。 “侯风吗?”丁龙愣了一下,很快又平静下来,侯刚他们团伙中唯一中途落网的。警方问到侯风,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对,你应该知道我说的侯风是谁。” “我知道。侯风也是我们中的一员。杀人的事情我都招了,侯风的事情,我没有必要隐瞒。你需要知道什么,我都可以说。对于我来说,多交代一些,少交代一些,意义也是不大了。”丁龙对于自己现在的情况还是非常了解的。这个时候的他,已经兴不起与张保乐对抗的想法了。他只想快点结束这一切。 “丁龙,你配合我们,我会考虑你的态度的。怎么处罚,那是法院的事情。我这里案件查清后,会给你一些照顾的。生活上,你需要什么,只要不违反原则的,我都会替你想办法解决。”张保乐说道。 对于丁龙这样的犯人,他见得多了。你要是跟他们说,抗拒从严、坦白从宽之类的,是没有什么意义的。他们犯的是死罪,从宽也是死罪。不过这并不意味着,别的事情对他们没有意义。只要是活着一天,就有对他们有价值的东西。 有的犯人希望能与家属见面,有的犯人则希望得到一些物质上的照顾,还有的人则是有一些心愿想要完成。总之人活着,就会有属于自己的执念。这些东西都可以成为他们配合办案后,得到的交换。 “那我就感谢了。”丁龙听到张保乐的话,眼睛亮了一下。他的结局固然已经注定。可是他还是怀念着这个世界,怀念着自己的亲人。如果可以的话,他真的希望与亲人们再见一面。 “没关系,只要你配合,我们一定会兑现承诺的。”张保乐说道。 对于丁龙的承诺,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张保乐是一定会兑现的。这种事情,在刑警界还是有讲究的。对于一个将死的承诺,要是反悔,办案人会有很大的心理负担的。 “侯风是白山省人。他来唐州,是因为有个弟弟在这边念书。他们兄弟二人相依为命,弟弟念书,他就来开出租车。”想到侯风,丁龙也是叹息一声。 “说起来,侯风的事情还是怨我。他是我拉进伙的。张柏辉这个人做事情比较狠,与别人也不善交际。一般跟外面联系的事情都是我来办。” “我与张柏辉,其实也是有矛盾的。他这个人很难相处,我们起了几次争执后,我觉得需要引进一个人来平衡团伙的关系。不然的话,说不定什么时候,张柏辉一时性起,把我也害了。那也是说不定的事情。” “拉侯风入伙,主要就是提防张柏辉。侯风的加入,确实在一定程度上缓和了我们与张柏辉之间的紧张关系。他为人仗义,又善于交际,很快就成了我们之间的桥梁。” “但话说回来,张柏辉的难缠也是众所周知的。他的疑心重,对谁都不信任,这也导致了我们之间的裂痕越来越深。我常常在想,如果当初没有引进侯风,或者我们能找到更好的方式解决与张柏辉的矛盾,或许现在的一切都会不同。” “侯风的案子,是不是你们一起做的?”张保乐问到了一个关键问题。 “这还真不是。”丁龙摇了摇头。 “你接着说。”得到否定的答案,张保乐心中有些小失望,不过事情就是这样,不可能尽如人意。只要查清事实,问心无愧就好。 “侯风在我们这些人中的位置是比较微妙的。除了我之外,大家都是比较排斥他的。毕竟他是一个外地人。跟我们这些人不一样。所以他与我走得算是近一些。” “每次分账时,也是我在为他争取。他的生活紧张一些,跟着我们做了几次后,有时自己也会单独作案。这种事情,他瞒得了别人,却瞒不了我们。张柏辉找我谈了几次,说是要做掉他,防止他把我们暴露了。” “对于张柏辉的提议,我是不同意的。理由很简单,侯风再怎么样,那是我的人。张柏辉要对他不利,其实也是存着自己的小心思,他是想借机削弱我。” “但是侯风在外面单干,确实可能为我们带来风险。我最后还是动摇了,决定干掉他。只是没有想到,还没等我们动手,他就被抓了。”丁龙说道。 “你说的都是真话?” “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没必要骗你,还是那句话多认一起,少认一起,对我来说都是无所谓的。”丁龙解释道。 “那你说一下哪些案件是你们的,哪些案件是侯风自己做的。” “北郊你们发现的藏尸,那是我们做的。他自己招认的那起,是他自己做的。至于他还有没有其他案件,这个我认为是有的。具体情况就不清楚了。”丁龙说道。 “郑律师,你觉得丁龙说的,对你有没有用?”秦绪与郑平在听审室,旁听整个提审的过程。对于丁龙的供述,秦绪也不知道对郑平有没有用。 “还是有些的。我觉得,手里的案件就是差那么一点。本来以为在夜班司机这里可以找到答案。没想到,我只是接近一点而已。”郑平叹了口气,为了这一点进展,他的牺牲还真是不少呀。 第103章 偷家 老板的信息出人意料地好查。周大宝并没有费什么力就找到了老板的住处。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夜漫漫幕后老板,居然只在城南一处老旧小区里住着,过着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生活。 “这会不会是一种隐蔽措施。”周大宝想道。这种情况下,在黑道上并不多。黑道中人,不怕出名,怕的是你不知道他是谁。 虽然混黑道讲的是狠辣,但你也不可能见一个打一个。谁也不是天下无敌,尤其是随着年龄的不断增长,更不能靠争勇斗狠立足。这也是为什么黑道讲面子,给别人面子,也是在为自己留一条后路。 “周哥,这个老头怎么处理?”马白是周大宝的小弟,也是盯梢老板的人。他主动请缨,也是想趁着这次机会上位。 大家都知道周大宝又傍上了一个大老板。混黑道,可不单纯是看谁的拳头硬。以前周大宝在唐州算是数一数二的人物,但惹到不该惹的人,最后还不是直接送了进去。 所以一个成功的黑道人物背后一定有一个强大的后台。正是因为后台的存在,才会遇事时有人为你打伞,遮风挡雨。周大宝武力不差,面子不差,现在又有了后台,未来在唐州相信一定会东山再起。马白就想在周大宝这次东山再起时,把自己也拉上一把。 要想树立自己的地位,就需要做出一定成绩来。盯梢的这个老头,年龄已经大了,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这种对手,你不抢着上,还要什么时候上? “我也撬他家的门,怎么样?”周大宝问道。 “没问题。”马白本身就是惯偷。你要是让他去收拾谁,还真有点难度。可是讲这个偷东西,那他可是个好手。 老板又出门了。老板的名字汪国生,是唐州市机械厂的一名退休工人。老伴早几年已经去世了,子女都不在身边,自己一个人生活。每天早上九点,他就会准时出门,在小区的小广场,与前栋的老肖头下上两盘棋。今天又到了下棋的时候,汪国生准时出门。 “周哥,我这就去开锁。”马白小声招呼后,上三楼老汪头家开锁。 老旧小区的门锁都是老式,开起来比较容易。而且,老旧小区的住户多数是互相认识。普通没有什么提防,反正家里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门锁也就是一种象征而已。实际上也是防不了谁的。 门打开后,周大宝走了进来。洛天明交代过,那些东西要他自己去找。于是马白被打发到外面望风,周大宝开始查找那些洛天明要的东西。 周大宝环顾着老汪头的家,这是一间充满岁月痕迹的老屋,墙壁上挂着几幅褪色的山水画,角落里堆放着一些旧家具,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霉味。他轻手轻脚地走着,生怕弄出什么声响。 他首先走向了那张老旧的木桌,桌面上散落着几本泛黄的相册和一些信件。周大宝轻轻翻开相册,里面记录着汪国生年轻时的照片,有他在工厂工作的场景,也有和家人团聚的温馨时刻。他心中不禁生出一丝感慨,谁能想到夜漫漫的真正老板会有这样平凡的一面。 接着,他移步到卧室,那里有一张老式的双人床,旁边是一个旧衣柜。周大宝缓缓拉开衣柜的门,里面挂满了旧衣物和一些杂物。他仔细翻找着,希望能找到洛天明所说的“那些东西”。但衣柜里除了几件旧衣服和一些日常用品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正当他准备放弃时,他的目光落在了床底下。那里似乎藏着一个旧箱子,箱子表面布满了灰尘,显得格外引人注目。周大宝蹲下身子,用力将箱子拖了出来。箱子没有上锁,他轻轻打开箱盖,只见里面整齐地摆放着一些旧物件:有奖章、有证书,还有一本泛黄的日记本。 周大宝心中一动,他拿起那本日记本,轻轻翻开。里面记录着汪国生这些年来的点点滴滴,有对家人的思念,有对生活的感慨,也有对过去的回忆,唯独没有洛天明要找的东西。 他小心翼翼地合上日记本,放回箱子里,然后关上了衣柜门。他知道,这些东西不能轻易变动位置。但他也明白自己的任务,必须尽快将这里的一切告诉洛天明。 于是,他走出卧室,来到客厅,看到马白正在门口焦急地等待着。他轻声对马白说:“东西没找到,我们先撤,有事以后再说。”说完,二人便匆匆离开了老汪头的家。 就在二人离开老汪头家,没走多远,一个人拦住他们的去路。周大宝一看,原来拦住他们去路的人正是汪国生。他怎么来了,周大宝心神一震。 别看老汪头表现得那么平凡,周大宝却始终抱着一种敬畏的态度。夜漫漫在唐州也风光了十多年。能够有能力控制夜漫漫,控制住欧阳靖、曲伟这样的人物的人,绝对不会是一个普通的人。 “说吧,你们找我有什么事。”汪国生的语气非常平静。对于他来说,见过的人多了,面前的两个人,他并不放在心上。 “你说什么,我们怎么听不懂呢。我们又不认识你,找你干什么?”周大宝还没有说话,马白抢先开口了。 这种时候,不能让大哥难做,小弟当然要抢在前面。马白当了这么多年小弟,这点觉悟还是有的。 “周大宝,是吧。”汪国生根本就没看马白。这种小人物根本就值得他去关注。 “是。”周大宝点了点头,人家点了自己的名字,说明是认识自己的。这个时候抵赖也是没有用的。 “你找我有什么事?” “我只是来走走。”周大宝说道。他是不会透露自己来意的。 “走走?走走就走到我的家里去了?”汪国生笑了。 “……”周大宝没有回答。看来自己进入汪国生住处的事情,对方已经知道了。他们可是刚刚下楼呀,这才不到五分钟,汪国生就得到消息了。看来汪国生真的不简单呀。在这个小区,他一定有着特殊的安排。任何人靠近他或他的住所,就会被关注到。 第104章 曲伟哪里去了! “老先生,你拿了不该拿的东西。有人托我来找一找。”周大宝说话了。有些事情不说,大家也是心里有数。既然都是心照不宣的事情,周大宝也就没有什么顾忌。 “洛天明让你来的吧。”汪国生笑了笑,他还真没想到洛天明会来这一手。要知道洛天明可是唐州市副市长,在这样的位置,办起事来居然也这么不靠谱。 “是谁让我来的并不重要。我只希望老先生给我一个面子,把东西交给我。以后,只要有事,您只要吩咐一声,我必然随叫随到。”周大宝显得很大气。 “呵呵,你在我这里拿东西,怎么还这么仗义呢?”汪国生冷笑一声。洛天明的那些资料有多大价值,就凭你一个江湖人物就想拿走? “老头,你怎么这么不开面呢。你知不知道在跟谁说话呢。信不信把你嘴撕了,把你牙都拔光。”马白觉得自己表现的时候到了。 “你敢。”一个声音在马白身后传来。周大宝、马白转向一看,身后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一大群人。这些人高矮胖瘦,年长年幼都有。如果说有什么共同之处,就是很多人穿着一身脏不拉及的旧工作服。 “你们是干什么的,怎么这么愿意看热闹。看热闹可以,要是想多事,你先看看自己有没有这本事。”别看对方人多,马白可没当回事。他是流氓出身,打架也算是常事。要是都是社会人,马白还能寻思一下。对上老百姓吗,马白还真没当回事。 要知道老百姓,大都是老实人。对于这些人,你根本就没有必要太当回事。当然威慑众人也是有底线的,那就是不要侵犯到具体的人或事。所以马白在警告这些人不要多管闲事,另一方面也是告诉大家,这只是他们与汪国生间的问题,与旁人无关。 “我不管你从哪里来。到我们这里胡作非为,就是不行。”这时人群里走出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来。一看这个人,长得又高又壮,马白在人家面前就如同小孩对上大人。这让马白一阵心慌。 “你是什么人?”马白问道。 “我叫何大壮。这里是机械厂家属区,你在这里闹事,我看是活腻歪了。”何大壮一张嘴,马白就知道这不是一个好惹的人。而且这还是机械厂小区。 唐州市机械厂,在唐州市可是大大有名。原本唐州市机械厂在整个地区都有着重要地位。生产技术先进,产品远销国外,是唐州的骄傲。近几年,机械厂的经营状况不佳,大批职工下岗。 什么事情就是这样,人一没钱火气就大。尤其是机械厂有几万名职工,很多人都是父一代子一代在厂子上班,大家或多或少都有一些连带关系。于是,一旦谁在外面遇到什么事,尤其是与谁产生了冲突,机械厂的下岗职工都能组织几千人去撑场。这种场面谁见过,谁又能应付得了。久而久之,唐州机械厂的职工被贴上一个臭狗屎的标签。意思就是又脏又臭,还沾不起的意思。 今天何大壮提起机械厂,马白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了。想说两句狠话,机械厂的这帮人比自己可狠多了。跟他们比狠,只能自己吃亏! “老先生,你这又是何必呢。你知道你得罪的是谁。只是这些人,解决不了问题。”周大宝这个时候站出来了,他表现得非常理智。黑社会就应该是这个样子,当你占优势时,可以比比谁更狠。而当你处于劣势时,你可以比比谁更理智。 “能不能解决问题是我的事情。周大宝,我要警告你。我与洛天明的事情,你最好不要插手。今天我给你一个机会。再有下次,你们走不出这个小区。”汪国生冷冷地说道。然后,只见汪国生一摆手,所有人让出一条道路来。 “谢了。”周大宝也没有说别的什么,只是带着马白走开了。 “大哥,下一步怎么办。用不用我去叫人。”马白也知道对方的厉害,可是这个时候,他不能表现出退缩。如果这一时刻退缩,那么自己将被永远排除在周大宝信任之外。 “走吧,”周大宝叹了口气,“在机械厂,这架你打不赢。”整个机械厂有上万名职工,职工还有家属。一旦动了手,人家只要出一半人,就可以稳赢不输。而自己哪里去找成千上万的打手与对方抗衡呀。 “汪叔,就这么让他们走了?”何大壮说道。汪国生是自己的长辈,可以说汪国生是看着自己长大的。长大后,汪国生在各方面都帮助何大壮不少。所以这次有事,也是何大壮第一个出手。 “让他们走吧。问题不在他们那里。就算是他们不来,也还会有人来。”汪国生说道。 “那我们怎么办?”何大壮问道。在他看来这样顶着也不是个办法。对方已经组织人上来抢了。这可不是法律能够解决的纠纷。 “我们正常对待就好。他们说得对,有些事情不是对他们怎么样,就可以解决的。”汪国生叹了口气。 洛天明的反应本就在他的意料之中。洛天明这种人怎么可能轻易就范,看来还是要再施加一些压力才行。 “夜班司机全部归案了,但还有一个人没有下落。”张保乐说道。 “你是说曲伟?”郑平猜到了答案。不知为什么曲伟突然在众人的视野中消失了。 “我们本来是严密监视他的。可是他自从进入夜漫漫以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会不会是已经出来了,并且潜逃了?”郑平猜道。那个时候,逃跑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情。一旦你犯了什么事,你只要跑出去五六年,再回来时处理就会完全不一样。对于那些严重犯罪的人,跑出去有可能意味着捡回一条命! “你说的不是不可能。只是,他会跑到哪里去?”张保乐奇道。 “我觉得不管他跑到哪里去,你都应该把通缉的消息发出去。信息发出去的面越广,得到线索的可能性就越大!”郑平说道。 第105章 放手 给曲伟发通缉令并不是问题,因为现有证据已经指向他了。而这是一件大案,他又是主犯,通缉已经是势在必行。为了有更好的效果,曲伟的通缉上面还加上了悬赏。 “曲伟的事情你是怎么处理的?”欧阳靖找到周大宝。 “按你的意思,把他直接做了。”周大宝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其实内心也是惊慌的。当初杀掉曲伟,他心里是算计过的。曲伟没有亲人,在唐州也没什么朋友,干掉他没人会报案,更没有人会去找他。 从某种角度来说,我们这个社会对于陌生人来说是非常冷漠的。如果与我们没有任何关系,那么一个人的死活,其实并不能引发我们的关注。可是他千算万算,没有算到的是,就算是没有人报案,警察也会找上门来。因为曲伟本身也是涉案人员。现在的周大宝,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捆绑欧阳靖。至少日后论起来,欧阳靖是整个事件的主谋。这个女人身后有着强大的背景,相信关键时刻还是会起到作用的。 “按我的意思。我可没叫你杀人。”欧阳靖冷哼了一声。杀人是重罪,周大宝开始往自己身上推,那是万万不行的。 “欧阳姐,其实这个时候,咱们再说这个就没有意思了。你也知道,我周大宝是个什么人,你知道的别人也是知道的。如果只是教训一下,用得着我亲自出手吗。”周大宝说道。他是唐州有名的社会大哥,这些年虽然也是犯了案件,可他犯的都是大案。要说他给谁当打手,只怕整个唐州也没有几个人相信。 “现在说这些都没有用了。这件事还有谁知道?”欧阳靖问道。 “知道的人不少。麦伟聪那天准备了不少人。他本来是要对付我们的。”周大宝说道。 “这样吧。这件事情是你做的,我给你笔钱,你离开唐州。从此不要回来了。”欧阳靖说道。这是出大案后的常规安排。 “你能给我多少钱。欧阳姐,我为你这件事杀了人,还给你搭好了桥。甚至帮你出面对付汪老板。你说我做了这么多事,就这么一走了之?”周大宝当然不愿意离开,他可不是那些不知深浅的小喽啰。 “如果警察找到你,什么都是白扯。”欧阳靖说道。 “放心。我有特殊的安排。他们永远也找不上我。”周大宝笑了笑。监狱里修炼了这么多年,他可不是白白中蹲过来的。 “汪国生,是吗。说起来真是笑话,这么年了,我也是第一次才知道他的真名。”欧阳靖听到汪老板,顿时想到了这些老板对她的一切。老板算是她的恩人。但这些年她也算是全身心地回报了。天大的恩情,她也算是还上了。现在她想的是离开,走上属于自己的人生道路。 “我可以给你一笔钱,但你必须离开唐州,永远不再回来。”欧阳靖眼神坚定地看着周大宝,汪国生事情可以放一放,现在需要抓紧的是怎么让周大宝跑路。 周大宝冷笑一声,“欧阳姐,你以为我跑路那么容易?咱们谋划的事业怎么办。” “那你想怎样?”欧阳靖问道。 “我为你做了这么多,难道不该得到更多的报酬吗?”周大宝贪婪地说。 欧阳靖心中一沉,她知道周大宝不会轻易罢休。但她也不想再继续这场纷争,于是她决定妥协,“好吧,你说个数。” 周大宝得意地笑了笑,说出了一个天文数字。欧阳靖咬咬牙,最终答应了他的要求。 拿到钱后,周大宝满意地离开了。欧阳靖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不断冷笑。这个周大宝也算是猪油蒙了心,这个数字,怎么可能呢。 “老板,或者我应该说汪老先生。”想来想去,欧阳靖还是找到了汪国生。这么多年下来,她还是知道汪国生的实力的。这个时候,对付周大宝这个难题,他还是决定交给汪国生。 “怎么称呼都是可以的。这些年了,如果你想知道我的身份,早就知道了。现在才知道,也算是对我的尊重了。”汪国生还是保持着一如既往的超然。 “周大宝来找过我了。”欧阳靖拿出一张通缉令来。 “怎么,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吗?”汪国生看了看,然后平静地说道。 “也有,也没有。但是曲伟应该跟您有关系,他这些年的事情也应该与您有关系。现在事情犯了,您说咱们是不是应该想个对策?”欧阳靖笑道。 曲伟是夜漫漫的安全负责人,这些年做的事情其实都是在替夜漫漫在做事。城市的黑夜与白天并不是一个世界。白天,一些丑恶的人或势力会隐藏起来。而黑夜来临时,这些白天隐藏起来的人或势力,就可以堂而皇之地出来行事了。 夜漫漫就是这样一个存在。唐州的夜晚因为夜漫漫而显得多姿多彩。然而这里面有多少丑恶,就不为外人所知了。 “夜漫漫的当家人是你。要是夜漫漫出了什么事情,也是你欧阳的麻烦,不是吗?”汪国生也笑了笑。从始至终,自己都在幕后,与夜漫漫保持距离。曲伟的事情犯了,他汪国生也许会有些麻烦,但很难直接牵扯到他。能不能牵扯上欧阳靖,那倒是难说了。 “汪老板,夜漫漫不算是我的产业。就算有一天我出事了,夜漫漫也会受到牵连。那个时候,我个人的安危不算什么,夜漫漫如果有什么不好的影响,那就是您的损失了。” 夜漫漫是唐州最大的夜场,为了夜漫漫几方势力在不断较力。夜漫漫的价值是巨大的,对于汪国生来说,也不可能复制的成功。如果欧阳靖有什么闪失,汪国生不会动心。但夜漫漫有什么问题,那汪国生一定不会坐视不管。 “欧阳,你打夜漫漫的主意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也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吧。”汪国生呵呵一笑。 “既然我们都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那么不如联手,共同对付周大宝。”欧阳靖说道。 “不,我不会出手。但是我可以答应你,要是一切处理妥当。我会放你离开,夜漫漫也可以送给你。只要洛天明出得起价钱。”汪国生说道。 “这话当真!”欧阳靖顿时精神一振。离开汪国生的掌控,带走夜漫漫,一直是她多年的愿望。对于洛天明,欧阳靖并不信任。自己投身于洛天明,也不过是一个伴侣而已。要是带着夜漫漫投奔,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因为没有欧阳靖,洛天明就掌控不了夜漫漫。夜漫漫会提升欧阳靖的个人价值。也会让洛天明产生依赖感。至于说钱吗,洛天明随时都可以找一个金主。这笔钱可以换来夜漫漫,与周大宝空手套白狼是完全不同的。 第106章 欢迎 “当然,欧阳,我今年已经七十多了。对于我来说追求再多的财富,还有什么意义。”汪国生淡然道,“其实按照我的想法,夜漫漫也交给你的。只是你有些心急了。” “老板,”欧阳靖有些无言以对了。她知道老板说的可能是真话。老板的年龄已经很大了。夜漫漫虽然价值巨大,但不是交给谁都可以撑起来的。这些年来,她没有发现老板准备谁来替代她。 “现在再说什么也没有意义了。欧阳,夜漫漫的事情我能管多就管多少。我在这个世界时日不多了。剩下的事情都是你们的了。如果事情处理得干净些,你们也就省事一些。如果事情处理不清楚,我还剩多长时间,对不对。”汪国生话说得明白。在他这个年龄,想得太多没有用。如果欧阳靖想要把夜漫漫在自己手里继续下去,那就要自己去尽力解决周大宝的事情。 “我明白了。”欧阳靖点了点头。这些年在夜漫漫的岁月,早就把她磨炼了出来。当初的那个软弱女子,已经成长为了威振一方的大姐大了。在唐州谁不尊称她一声欧阳姐。这个周大宝既然是她想办法保出来的,她就有办法让这个人再也没有办法出来。 “你什么时候走?”张保乐问道。 夜班司机团伙已经全部归案,郑平的使命已经完成。他可能近期会离开唐州。对于郑平,张保乐还是非常钦佩的。一个律师,本可以查查资料,就把案件办了。现在像郑平这样深入查案的律师,千中无一呀。 “就这几天呀。我也想看看夜班司机的结果呀。可惜,师父那边不等我呀。”陆远那边催得紧,郑平这里又已经没有什么进展了,再待下去可能就耽误那边案件的办理了。 “会有结果的。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张保乐点点头。其实侦查情况是不能向外泄露的。但是在张保乐眼里,郑平算不上外人。他一直参与侦查工作,是侦查人员中的一分子。向他通报侦查情况,张保乐还是放心的。 “老张,有情况。”这个时候张保乐的门被推开了,秦绪直接闯了进来。 “什么事,秦队。”张保乐一看秦绪的表情,就知道有什么新的发现了。 “你看看这个。” “这是……”张保乐看了看半天没有说话。 “这是上线给丁龙发的信息。他们的上线一直都是曲伟。现在上线给他们发信息。你说这个人会不会就是曲伟呢。”秦绪问道。 “这个可能是有的。”张保乐点了点头。曲伟消失得太突然了。很可能是躲了起来。要知道,现在侦查的几个案件,最终方向都指向曲伟。如果曲伟是一个聪明人,这个时候就应该躲起来,让你找不到人。找不到人,有些事情就是想查,恐怕也核实不了。 “问题是,现在归案的这几个人能不能配合我们。就算是他们配合我们,只怕也不符合规定呀。”秦绪叹了口气。夜班司机们都是死罪,要是让他们配合办案,以后在裁判时,给不给个机会呢。他们的罪行太重,就是立再大的功,也不足以改变最后的裁判结果。 如果配合办案还是一个死刑的结果,侦查机关对于配合办案的犯罪嫌疑人,还有他们的家属,都是没有办法交代的。 “是呀,这真是个问题,除非……”张保乐突然看向郑平,而这个时候秦绪也在看向郑平。看来两个人又一次想到一起了。 “你们不会是想让我与上线接触吧。”郑平多聪明,一看两个人的表情,就猜到了他们的想法。 “倒是有这个想法。不过我也知道郑律师,你与我们不同。你只是一个公民,不负责案件的侦破。这始终还是我们警察的工作。”秦绪说道。这个郑平,他是一直听张保乐提起,但直接联系,两个人还是不多的。所以对郑平,秦绪就没有张保乐那样随意。 “郑平,这个案件关系到十几条人命。那可是一条条生命呀。你是学法律的,你应该知道,一个法律人在这种情况下会怎么样做。”张保乐就没有秦绪那样含蓄。他也知道郑平是一个正义心爆棚的人,只要是在道义上加上足够的压力,郑平一定会同意出手的。 “秦队、张组长,其实我参与这个案件的侦破,动机很简单,那就是收集关于侯风的资料。很遗憾,我没有得到我想要的资料。可是我目前得到的资料,让我觉得我努力没有白费!”郑平坚定地点了点头。 “丁龙也好,张柏辉也好,他们双手沾满了鲜血。当年侯风归案后,他们本应也归案的。只是因为各种原因,他们逃脱了法律的制裁。就是因为这一个耽搁,又是几条生命没有了。” “我们可以为自己找到很多理由。不论我们找到什么理由,最后都是一点,那就是人死不能复生。本来他们是可以不死的。”郑平的话让秦绪、张保乐无言以对。当年侯风的案件,他们都参与过。对于案件的结论,他们都需要承担责任。如果这个责任是以生命计的话,两个人谁也承担不起这个责任的。 “现在这个情形,如果我介入这个案件,出一份力,可以让案件有一个结果 ,让悲剧不再发生。那么我是义不容辞的。就算是有再多困难,我也会克服。因为什么还能救人一命更重要呢。” “好,郑平,我代表专案组欢迎你的加入。”张保乐站起来,向郑平伸出了手。 郑平也站了起来,握住了张保乐的手,“我会尽力而为的。” “那么,我们现在就开始讨论案情吧。”秦绪说着,打开了投影仪,墙上出现了案发现场的照片和调查报告。 三人围坐在一起,认真地研究着案情...... 第107章 新的合作 “你是丁龙?”杜小刀皱着眉头。虽然不认识丁龙,但他对丁龙也算是有一个大致的了解。至少面前的这个年轻人在年龄上是明显对不上的。 “我叫郑平。我也是夜班司机。”郑平说道。 “杜总,他是那伙人中的一个。我见过他们在一起。”董华靠近杜小刀小声说道。 “丁龙为什么不来?” “他正在办事。”对于杜小刀的问题,郑平早就想好了对策。根据丁龙的供述,他们与曲伟是单线联系。也就是说,曲伟派给这些夜班司机什么任务,别人是不知道。所以,以这个办事的理由搪塞,是最合理的。果然杜小刀一听说正在办事,就没有接着问下去。 “我叫杜小刀,我是夜漫漫新的安全负责人。”杜小刀先自我介绍了一下。对于夜班司机这伙人,夜漫漫是知道的。杜小刀现在的任务,就是接管这些人。 要是这些人不服从,或是出现什么问题,那么杜小刀还要负责清理掉这些人。 “您要找我们有什么事?”郑平揣着明白装糊涂。杜小刀找他们还能有什么事。不过现在他的策略是让杜小刀主动说出来。这件事情就是这样,谁先说谁被动。从夜班司机的角度,他们是没有必要主动的。毕竟谁也不想给对方扛一辈子。 “听说你们以前给曲伟做事?” “也算不上做事。曲总有些事情,我们给跑跑腿而已。”郑平说道。 “现在我接替了曲伟的位置,我想以后咱们的合作关系还要维持下去。”杜小刀说道。 “这个嘛……”郑平露出为难的表情。 “怎么,有什么问题?” “杜总,我们与曲总的合作关系,其实算是一种个人关系。而且他之前交代我们的事情,很多都没有给钱。”郑平说到这里就没有再说下去,但杜小刀已经听明白了郑平的意思。那就是,这个合作关系不是说接就能接的,并且之前还有一些账没有结。这可能是继续合作下去的障碍。 “小郑呀,看你这么年轻,我就这么称呼你,没有问题吧。” “没问题。”郑平倒是很随和。 “合作这种事情,你们要把眼光往远处看。你们为我做事,也就是为夜漫漫做事。夜漫漫这些年应该没有亏待过你们吧。”杜小刀点明了合作的利益基础。这些夜班司机在夜漫漫的地盘讨生活,当然要为夜漫漫的利益办事。 “就是。小郑,你们应该知道。你们这些跟我们有合作关系的司机,这些年我们都是有所照顾的。你看看其他的司机有没有这个待遇。为什么?还不是因为你们是自己人。要是有一天没有这种关系了,你们还能占住这块地盘吗?”董华适时地开解郑平。 杜小刀毕竟是新来,对于双方的利益基础有些还是不了解。董华却不一样。虽然他对于曲伟与这些夜班司机合作的实质内容是不了解。但这些司机这些年在夜漫漫得到的好处,都是经他手实现的。 董华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免费的晚餐。这些司机得到特殊地照顾,一定有他们的原因。不过,他从来没有问过曲伟。他不想问,也不敢问。夜漫漫内部发生的一些事情,别人可能不知道,对于身为保安队长的他,是不可能完全瞒过的。对于曲伟,董华远比其他人更敬畏。他知道这可是一个视人命如草芥的人物! “董哥说得对,夜漫漫确实对我们这些夜班司机照顾有加。我们心里都明白,这份恩情不能忘。”郑平诚恳地回答,脸上露出感激之情。 “小郑,你是个聪明人。知道感恩,才能走得更远。”杜小刀微笑着点头,继续说道,“不过,合作是双向的。夜漫漫为你们提供庇护,你们也要为夜漫漫贡献自己的力量。这次的合作,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郑平闻言,神情变得严肃起来:“杜总,您放心。我们也想继续与咱们夜漫漫保持合作。可是,毕竟我们先前合作的人是曲总,是不是让他出面,给我们一个交代比较好?” “这……”杜小刀知道郑平的要求非常合理。问题是曲伟已经死了,而且这个秘密还需要保持下去。 “小郑,曲总已经离开夜漫漫了。再者说,杜总现在才是代表夜漫漫的人,让曲总过来,不是让所有人都尴尬吗?”董华还是非常会看眼色的。他看出了杜小刀的为难。 其实关于曲伟的去向,董华心里也是有一定的猜测。他没有想到曲伟已经不在人世。而是猜测,曲伟已经跑路了。毕竟关庆峰的事件,已经把他牵涉进来。不论是黑道,还是白道,都在关注着他。这个时候,要是跑路的话,那也是再正常不过的选择了。 “小郑,我理解你的顾虑。但现在的形势已经不同了,夜漫漫需要新的方向和力量来推动它前行。”杜小刀的声音沉稳而有力,他目光炯炯地看着郑平,试图用眼神传达出他的决心和信任。 “话是这样说,只是有些事情,还需要曲总过来给我们一个交代。”郑平没说是什么事情要给个交代。 “是这样呀。你要考虑清楚,小郑。我不知道你能不能代表你们这些夜班司机。只是没有了这层合作关系,你们可能会不太方便。我觉得你们之间要商量清楚。”杜小刀没有接曲伟的话题, 曲伟的事情,他根本就接不上,也不打算接。不过,在杜小刀的观念中,只要是合作的基础还在。曲伟就不应该成为合作的障碍。如果为了曲伟,这些夜班司机不再合作。那就再换上一伙人。也许培养这伙人需要一些时间。但自己与曲伟还是有很大不同的。自己的手下还有一个周大宝。这个大杀器,可比这些夜班司机更强大。 郑平沉吟片刻,点了点头,表示理解:“杜总,我明白了。我们会全力配合夜漫漫的工作,只希望这次的合作能够像之前一样顺利。” 董华在一旁插话道:“当然,当然。小郑你放心,我们夜漫漫绝对不会亏待任何一个合作伙伴。只要大家齐心协力,一定能让夜漫漫再次焕发光彩。” 杜小刀满意地点了点头,他知道这次谈话已经取得了初步的成果。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外面繁华的夜景,心中充满了期待和信心:“夜漫漫的未来,就靠我们大家了。” 郑平和董华也站起身,跟在杜小刀身后,一起眺望着这座城市的夜景。他们知道,合作的意向算是初步达成了。只不过每个人现在的心思都不一样而已。 第108章 董华的请求 “这个周大宝你能不能处理。”欧阳靖找到董华。 董华这个保安队长已经当了七八年了。他不是没有想法,而是没有机会。要知道安全方面的负责人一直是汪国生亲自指派的人来担任。董华做得再出色,也不可能有晋升的机会。 人就是这样,对现状不满意时,就会寻求改变。董华也是这样做的。他找到欧阳靖,提出要换个部门。而董华的这种心态,让欧阳靖看在眼里。这些年来,董华能够安心在保安队工作,有着欧阳靖的努力。 她让董华死死盯住曲伟,盯住曲伟手中的力量。遗憾的是,曲伟也认识到了董华的不可靠,很多事情都是瞒着董华在进行。这让董华的价值有所下降。可是,在欧阳靖的鼓励下,董华始终相信,等到欧阳靖掌握大权,完全控制夜漫漫进,绝对不亏待自己的。现在他等到这个机会了。 “周大宝可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董华没说不行,而是说不好对付。不好对付,就是能对付,只是不容易对付而已。这其实也说明了他的态度。 “除掉周大宝,夜漫漫就是我们的了。”欧阳靖的话让董华一振。要知道这七八年来,他无时无刻不在盼望这一天。只是不知道欧阳靖的话有没有谱。 “杜总会同意吗?”董华提了下杜小刀。 “我是跟他上面的人谈的。”欧阳靖说道。 “那就好。”董华也知道杜小刀也是听命于人。要是与杜小刀背后的老板谈妥了,那这件事还真就差不多。 “现在最大的障碍就是这个周大宝了。”欧阳靖将话题拉了回来。 “这个周大宝我来想办法。”董华下了决心,人生总是要拼那么一次两次。董华知道在这个关键时候,他不能让欧阳靖失望。他为了这个时刻,等待了七八年的时间。 “小郑,你们能帮我个忙吗?”董华是保安队长,不是杀手队长。对于杀人这种事,他还是个外行。不过,他知道有些人是真正的杀手。那就是那伙子夜班司机。 每当夜漫漫有人神秘失踪,董华知道又是曲伟出手了。曲伟只是一个人,还浮在表面,是不可能亲自出手的。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就是曲伟派人出手。而曲伟的手下除了自己,也就剩下这几个夜班司机了。 原本一切还只是猜测。直到侯风出事以后,董华确认了自己的猜测。他与这伙夜班司机开始保持距离。开玩笑,这些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主。这要是惹上了他们,哪天对自己出手,那就太划不来了。 顾虑归顾虑,现在曲伟已经不再出现了。这伙夜班司机已经没有了指挥的人。虽然杜小刀也想收编这些人。但看得出来,进展并不顺利。双方还没有达到可以合作杀人的地步。毕竟大家都是新接触,缺乏必要的信任。 董华想着既然是这样,这伙人就不要浪费。这个周大宝交给他们出手,还是比较合理的。无非就是以后给点好处嘛。夜漫漫有的是钱,这点小钱还是不用自己出的。 “董哥,有事你说话。”郑平以夜班司机的名义打入夜漫漫主要目的就是找到曲伟。现在看来,这个目标很难实现。不过张保乐还是希望他再卧底一段时间。 毕竟夜班司机杀人的罪行可以查明。但是他们与夜漫漫的合作关系却是没有查明的。如果运气好的话,也许这段时间,郑平可以摸到什么线索来。 “你们以前的事情,我也是知道的。我想请你们出手,帮我处理一个人。”董华说得很直接。至少对郑平说这些事,他是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的。郑平这个人看起来文文静静的,没有任何危险性可言。 这一点与张柏辉形成鲜明对比。张柏辉这个长得就很凶,脾气也很臭。要不是这些年来夜漫漫照顾他。就他的性格,开出租车也没有公司会要他。 “这事我要和丁哥商量一下。”郑平说道。 “也对。丁龙这些天在干什么,我怎么没看到他。”董华似乎无意问道。其实他是有意的。这些夜班司机中,丁龙这个人最好说话。也一直是他与夜漫漫这边联系。董华与丁龙关系还是不错的。相信要是与丁龙沟通,可能效果会更好。 “丁哥他们正在处理事。他们想跟曲伟早些见面。这些事情都是曲总交代的。现在曲总又不露面。”郑平再次提到曲伟,试探董华的口风。 “曲伟早就不在夜漫漫了。”董华说道。 “董队,你能不能打听一下曲总现在在哪里?” “我到哪里去打听,他现在可是被通缉呀。”董华笑了笑。 “如果曲总不出面,丁哥他们不一定能够脱身呀。”郑平摇了摇头。 “是这个样子呀。那我去替你打听一下。”董华说道。他也知道这些司机与曲伟的纠葛很深。有些事情曲伟不出面,可能真还解决不了。他们之间解决事情,董华并不担心。董华关心的是自己的事情能不能办。 “怎么,周大宝还与你有关系?”汪国生有些奇怪。 “算是有些吧。我们在监狱里认识的。人还可以。”杜小刀说道。刚刚汪国生跟他提到了周大宝,他才知道原来周大宝闯了这么大的祸。 “曲伟是他杀的?”汪国生问道。 “是的。本来我想亲自出手,他愿意替我出手,我也就同意了。” 第190章 凶手是周大宝 “这个周大宝很危险。”汪国生说道。 “他这个人还行吧。我能够控制住他。”杜小刀说道。 “我相信你可以控制住他。问题是他并不属于我们这一阵营。他游走于各个阵营之间。他与欧阳靖、洛天明也有一定的关系。” “这个情况我是知道的。当初是欧阳靖通过洛天明保他提前出狱。目的就是为了对付关庆峰。从这个角度 来说,欧阳靖对他是有恩的。他是需要回报人家的。” “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他出狱是什么时间。而这个时间关庆峰他们来夜漫漫闹事,哪次他出面了。他一直没有露头,对不对。”汪国生一句话提醒了杜小刀。还真是这么一回事。 “何况,咱们出在也应该知道了。沈斌他们与欧阳靖本来就暗中来往。而关庆峰则是沈斌他们的合作者。你说欧阳靖会找周大宝对付自己的秘密盟友吗。” “还真是这么回事。”杜小刀也是回想了当初夜漫漫与关庆峰争斗的整个过程,似乎周大宝在这个过程中都是处于隐身状态 。 “欧阳靖也好,曲伟也好,其实都生出了背叛之心。其实他们有些心急了。我本来就是要把夜漫漫处理出去。他们只要再等等,也许就可以正常地实现目的。但是他们选择了背叛之路。”汪国生摇了摇头。 “怎么,老板你要退出夜漫漫?”杜小刀大吃一惊。 “是到退出的时候了。夜漫漫这些年算是取得了一些成功,但也招惹了不少人和是非。再放在咱们手里,只怕会出事。找一个人接手,让我们解套,才是最好的选择。” “问题是咱们放手的话,夜漫漫以后会交给谁?”杜小刀其实想问的是自己的归处。跟随老板,杜小刀也是为了自己的利益。没有了夜漫漫,他看不到自己的未来在哪里。 “有些事,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了。小刀,其实我算不上什么老板。我只是一个管理人而已。夜漫漫也好,我经手的其他生意也好,其实都是在执行投资而已。”汪国生说道。 “投资!”杜小刀看向汪国生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是的。这笔钱其实是机械厂的公款。机械厂这个样子你是看到了。当年机械厂的管理层把最后一笔钱拿了出来,投资几个项目。这些钱对外人来说是一个秘密。对于机械厂来说,却是一件公开的秘密。我是其中一个投资执行人。”汪国生的话让杜小刀惊讶到无以复加。他一直以为老板掌握着某个大型的犯罪集团,才有着如此充足的资金来源。现在他才知道,老板手里的钱居然是来自唐州最大的经营不善企业,唐州机械厂。 “我的运气不错,这些年的投资还算是赚回不少钱。这也是我在机械厂院内受到特殊尊重的原因。我为厂子里的职工赚到了钱,给他们解决了困难。只是为了赚钱,我这些年也做了不少坏事。”汪国生叹了口气。其实有些事情就是这样,身不由己。 “夜漫漫的经营,远比想像得复杂。你要与很多人去打交道。很多人,这里面不少人,他们根本就是不怀好意。经营这样的生意,有些事情你不愿意做,也要去做。除非你接受被掠夺的命运!” “有些事情做了,你就回不了头。所以,我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结束夜漫漫。把钱还给机械厂。至于说,小刀你呢,我也有安排。我之后还需要有人接替我。我觉得你可以接我的班。”汪国生看向杜小刀。 “我?我不行。我只会舞刀弄枪,哪会做生意。”杜小刀连忙摆手。他是一个粗人,这些年到处混着。要说打架的本事不少,这做生意,还真是不会。 “谁也不天生就会。你也该金盆洗手,退出江湖了。”汪国生叹了一声。有些事情往往不到时候,是感觉不到的。他也是这几年才看透整个事情。 “那周大宝怎么处理。要不,我把他除了。”杜小刀问道。 “不。你的手不要沾血。你记住有些事情可以让别人去办。一切后果都由办事的人来承担责任。你是一个就要上岸的人,千万不要被他们拉下水。”汪国生嘱咐道。 “如果我不伸手,那谁来处置他。”杜小刀不解地问道。以他对汪国生的了解,对于周大宝,汪国生既然提到了,就不会不管。 “这件事我交给欧阳靖了。我已经说过了,夜漫漫需要一个合适的人来接手。欧阳靖就是这个人,只不过她需要付出足够的代价,才能接手。” “可是周大宝不是跟欧阳靖有特别的关系吗。她会对付周大宝吗。” “会的。欧阳靖为了自己,为了夜漫漫,她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小刀你要记住,处理事情需要看明白事情的利益纠葛。没有足够的利益,你就制造一个利益驱动,让别人冲在前面。”汪国生说道。 “郑平,你还是不要再等曲伟了。我可以告诉你,曲伟大概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了。”董华再次找到郑平。他还是要借夜班司机的手,干掉周大宝。曲伟,也许是一个更好的驱动。 “是吗。你的消息确定吗?”郑平心里一惊。曲伟可以说是整个案件的关键人物。不仅关系到关庆峰的命案,还关系到这些年被夜班司机团伙害死的这些人的命案。如果曲伟已经死了,可能很多案件也就查不清楚了。 “当然确定。我还可以告诉你,曲伟就是被周大宝干掉的。所以你们有冤报冤,有仇报仇。”董华的意思是,曲伟不能出来见郑平他们。完全是因为周大宝,一切后果当然也要周大宝来承担了。 “ 我知道了。你说一下周大宝的具体情况,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了。”郑平没有再废话。他知道周大宝是杀死曲伟的凶手后,也知道案件的下一步该去找谁了。至于说周大宝这个人好不好对付,根本就不在他的考虑之内。反正是要由秦绪、张保乐他们去应付。 第191章 死讯 郑平把董华的请求第一时间报给了张保乐。张保乐显然对于现在的局面显然是没有准备。 “董华让你们出手,是不是意味着对夜班司机团伙的接管。而夜班司机团伙的直接管理者就是夜漫漫的欧阳靖,或者是真正的后台老板。”张保乐分析道。 “你说得非常有道理。”秦绪点了点头,“不过曲伟现在没有归案,我们的一切都只能是猜测。说到底,如果曲伟没有到案,案件也就只能到此为止。” “如果我们把这条线接上呢?”郑平发话了。他现在的身份比较特殊,他不再只是一个配合办案的群众,而是承担着重要职责的警方内线。这也是他可以参与案件讨论的原因。在秦绪、张保乐眼里,郑平已经是唐州市局的自己人了。 “接上这条线?”张保乐微微皱眉,显然他需要考虑其中的风险。“我们需要一个明确的计划,不能贸然行事。如果这条线真的通向夜漫漫的欧阳靖,甚至是更深的后台,我们必须确保行动的万无一失。” 秦绪沉思片刻,对着郑平说道:“最重要的,我们需要确保你的安全,你现在是我们的关键人物。” 郑平感受到两人沉甸甸的目光,他挺直腰板,坚定地说:“我明白自己的责任,也做好了准备。只要是为了打击犯罪,我随时愿意站出来。” 张保乐点了点头,目光中多了几分赞许:“好,那我们就按照这个思路来。郑平,你继续保持与董华的联系,尽可能从他那里获取更多的信息。我,你负责整合现有的证据,并制定出详细的行动计划。” 秦绪点了点头,对于郑平,他有一种天然的信任。从郑平的身上,他看到了许多善良与坚持。说到底,郑平与他们都是一路人,愿意为社会的公平正义付出。这也是双方开展合作的基础。 “如果曲伟不出面的话,我们不会接受任何买卖。”郑平用坚定的语气通知董华。这也是预先研究好的策略。通过这种拒绝,调动董华的进一步行动。 “曲伟已经死了。”果然董华还是没有沉住气,把底交了出来。不过这也是董华计划之中的事情。把曲伟的死讯交代出来,也是为了进一步引发夜班司机团伙与周大宝间的矛盾。通过矛盾的激化,调动这些人来对付周大宝。 董华在夜漫漫只能算是一个小角色,偏偏以他的位置还是知道一些事情的。他知道如果有机会再进一步,意味着多大的利益。这种强大的利益驱动,让董华根本就不考虑法律上的风险。他等待的时间已经太长了。 “已经死了?”郑平一时也有些不知道如何进展下去了。曲伟的死讯,有些突然。这个董华倒是爽快,没有任何铺垫,直接就说了出来。 “不错,是死了。而且就是周大宝杀的。所以他不只是我的敌人,也是你们的敌人。”董华看向郑平目光复杂。 “我们的敌人?”这话让郑平有些摸不着头脑。就算是周大宝杀了曲伟,也与夜班司机团伙没有关系。董华把二者联系了起来,这到底是个什么逻辑? “周大宝杀曲伟,是为了灭口。你们这些年杀了多少人,你们自己应该知道。现在夜漫漫的安全负责人已经换成了杜小刀。你说说你们这些人的存在,是不是一个威胁。”董华的话还是有些道理的。毕竟是这么多条人命。如果让这个团伙继续存在下去。哪一天要是案发了,顺着这条线,幕后的指使者也就危险了。 “你的意思是,曲伟的死不是偶然?下一步他们对付的就是我们?”董华的话很有鼓动性,偏偏对郑平没有什么作用。因为这个团伙过去的罪行,与他没有任何关系。所以他也没有必要为此有什么心理负担。 “那是当然。” “如果你说的情况存在的话。就算是收拾了周大宝,以后还可能有刘大宝、李大宝,我们怎么可能处理得完。不如这样,你把幕后的老板告诉我。我们直接解决了根源,不是更好吗?”郑平还是能够抓住问题的关键的,他绕开周大宝,直接谈幕后的指使者,也是为了多获取一些证据。 董华闻言,眼神闪烁了一下,似乎在权衡着什么。他缓缓开口:“郑平,你我都清楚,这背后的势力错综复杂,不是轻易能动摇的。我并非没有考虑过直接对付幕后之人,但那样做风险太大,稍有不慎,就可能引火烧身。所以干掉周大宝,让对方知难而退,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郑平沉吟片刻,点了点头:“你说得有理。不过对于我们来说,只是对付周大宝,是没什么意义的。” “你有什么想法?”董华问道,眼中闪过一丝阴霾。 “不如你把幕后的人交给我们。剩下的事情,我们自己就能解决。”郑平说道。 “幕后的人,就是交给你们,你们也拿人家没有办法。”董华当然不会同意,他的目标只有周大宝。别人对他来说没有意义,而且不知道幕后人物与欧阳靖是什么关系。以他的角度来看,双方的关系还是非常复杂的。自己没有必要自作聪明,去惹出不必要的是非来。 “你看背后的人,你不愿意说。你说曲伟被周大宝杀死,也只是你一面之词。到底是不是周大宝杀的,因为什么事情杀的,我们都不知道。”郑平一摊手。这种事情是不可能随便答应的,别说郑平只是一个假冒的。就算是张柏辉、丁龙本人在场,事情也是一样的。 “曲伟确实是周大宝杀的。这件事情是在天龙会所里做的。你要是有渠道是可以了解到的。我能说的只有这些了。”董华的话半真半假,曲伟被杀是事实。只能说这些,算是一半是真的。不是董华不想再说了,实在是他也知道这些了。 “好吧。这件事情我暂时应下。只是我们与曲伟没有那种报仇雪恨的交情。杀周大宝,你准备给多少?”郑平说道。 第192章 线人 对于警方来说一旦掌握了案件的线索,那么后面的事情就好办多了。既然董华给出了天龙会所,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那四,知道今天为什么找你吗?”张保乐看着眼前这个矮胖的男子。他可是四进宫了,四十多年的人生,有一半的时间是在监狱里面度过的。 一般情况下,公众会认为这种以犯罪为生的人会痛恨警察,与警方有着非常大的对立情绪。事实上却正好相反。越是被多次打击的人,越是掌握了一套与警方打交道的方法。也许终其一生,也改变不了自己的不良嗜好。 但是他们却是警方最好的线人。他们根本不需要特意伪装自己,接近犯罪团伙。他们本身就处于这样的一个环境当中,也掌握着外界所不知道的信息。只要不涉及自己,那么就是交代出去也没有什么。道上混,讲的是义气。不过要是义气讲到底,那你是犯了傻。 除了义气以外,见风使舵,出卖兄弟,这也是可以做的。无非是每个人的价钱不一样而已。那四就是这样一个人。他与警方有着一定的合作关系。这种关系不影响,他自己犯事时被打击。可是如果不涉及自身,那四也不介意把兄弟卖点钱花。 张保乐的眼神锐利,仿佛能穿透那四的伪装,直视他的内心。他缓缓开口,声音沉稳有力:“今天找你来,是想了解天龙会所的一些情况。听说你在那里有些门路,能不能给我们说说?” 那四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恢复了平静。他嘿嘿一笑,那笑容里带着几分狡黠和无奈:“张警官,您这可是给我出了个大难题啊。天龙会所那种地方,水深得很,我这小虾米哪敢轻易往里面掺和?” “别装蒜了,那四。”张保乐的声音突然严厉起来,“我们掌握的情况可比你想象得要详细得多。你在会所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现在不合作,到时换个人跟你谈,那什么效果就不一定了。” 那四的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又恢复了镇定。他叹了口气,似乎做出了某种决定:“好吧,张警官,既然您都这么说了,那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我确实跟天龙会所有些瓜葛,但我只是个跑腿的,真正的大事跟我可没有关系。” “大事?”张保乐眉头一皱,“你指的是什么大事?” “这个我可不能说,说了我就得在道上混不下去了。”那四摇了摇头,显得有些为难,“不过,我可以告诉您一些我知道的事情。天龙会所里确实有些见不得光的事情,但具体是什么,我就不清楚了。我只是负责帮他们传递消息,搭搭线什么的。” “传递消息?搭线?”张保乐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两个词,“这么说来,你在天龙会所的地位还不低嘛。” “哪里哪里,都是混口饭吃。”那四连忙摆手,试图掩饰自己的尴尬,“不过,如果张警官您需要的话,我可以帮您留意一下天龙会所的动静,有什么风吹草动就及时告诉您。” 张保乐点了点头,对这个答案还算满意。他知道,像那四这样的人,虽然死性不改,但只要利用得当,也能成为警方破案的利器。于是,他拍了拍那四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好,那你就帮我们多留意一下。记住,别耍花样,你要记住在我手里还有你的案底。” 那四连连点头,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知道,不与张保乐合作,下场会很惨。问题是跟张保乐合作,周大宝也不是好惹的人,只怕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这让那四左右为难起来。 夜漫漫的包间,周大宝看着欧阳靖。这个女人正是处于成熟的年龄。女人太年轻,显得稚嫩。女人的年龄大了,就开始衰老了。所以对于女人来说,三十五岁到四十五岁的时间,正是最为成熟,也是最有魅力的时间段。 欧阳靖本身就具备着特殊的气质,外加上这种成熟的美,很少有男人会不为之倾倒。洛天明这种人,也算是见过世面,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见过。还会对她一见钟情,足可见欧阳靖的魅力。 不过,这一切对于周大宝来说没有意义。周大宝从来就不是一个理想主义者。他对于美这种东西不是没有想法,而是并不看重。对于他这种人,东西就算是丑陋,能够体现价值那就是好东西。花瓶再美,没有用处,也是无用。 面前的欧阳靖,不论长成什么样,得不到也是没有意义。至于是否想过占有对方,周大宝压根心里没有这个打算。这个女人背后的纠葛太多。太靠近她,就会惹来许多的麻烦。在这个世界上,还没有哪个女人值得周大宝把自己搭进去。 “欧阳姐,上次说的事情,你准备得怎么样了?”周大宝的语音不掺杂任何感情。这一刻,他也没有任何感情。 “这笔钱可不是一个小数目。”欧阳靖看看周大宝。她是要除掉周大宝,但绝对不能在夜漫漫动手,更不能把自己牵扯进来。 “欧阳姐,话可不是这样说的。这条路是你自己选择的。我没有逼你。要是离开,我就要趁早。你也知道,现在风头越来越紧。”周大宝盯着欧阳靖说道。 “风头紧。有什么紧的?”欧阳靖有些不解。 “你让对付的那个人不简单。而且,曲伟的事情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暴露出来。只有我走了,一切才会最终结束。”周大宝这么说其实只是在逼欧阳靖。 “数目太大。要是你能够减一些,我还可以再快一些。”欧阳靖一摊手。 “不可能。”周大宝也是一摆手。减一些,这怎么可能。这笔钱将是自己下半生的保障。这钱怎么可能少。 “那我就没办法了。”欧阳靖摇了摇头。 “你有办法的。你可去找洛市长。只要你张嘴,他一定会答应你的。”周大宝提起了洛天明。他这么做是故意的。对于欧阳靖,他并不怕。对洛天明,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他在尽量把洛天明拉到事情当中。只有这样洛天明才会投鼠忌器! 第193章 地位提升 “周大宝,你不要太过分!”欧阳靖瞪了周大宝一眼。洛天明是欧阳靖的后台,这一点大家都知道。却很少有人当面点破。这种敏感的事情,一般大家还是要留些余地的。现在周大宝如此随意地说了出来,也难怪欧阳靖反应如此强烈。 “欧阳姐,你不要生气。你也要替我想想。我是托了你的福,提前出狱。但是我也没有提前出多长时间。就算是再继续坐监,我也就剩下不到半年的刑期了。”周大宝说着掏出一支烟点了起来。 “你们让我提前出来,是为了对付关庆峰。后来又让我对付曲伟。为了你们,我杀了人。你说,我为你们做了这么多,还都是掉脑袋的事情。你们是不是要给我些回报呀。这不过分吧。”周大宝的语气缓了下来。有的时候就是这样,谈判时要给对方一定压力,极限压力之下也要缓和一下。否则高压之下,对方难免会走上极端,谈判也就会破裂。 “我可没让你去杀曲伟。”欧阳靖说道。 “你是没明说。不过曲伟已经准备好要杀沈斌。你让保护沈斌的安全,你说我还有别的选择吗。我不杀曲伟,曲伟就会杀我们。”周大宝摇了摇头。这种无奈有一半也就是装装样子。 在天龙会馆会面之前,周大宝就已经得到消息,知道对方有特殊的安排。他完全可以避免这次冲突,避免杀掉曲伟的结果发生。不过,如果回避了冲突,那他周大宝的价值又在哪里? 周大宝已经想得非常清楚。早几年自己是在唐州有些名气。可这就是有些名气而已。坐了几年牢,街面上已经出现了不少新面孔,还有几个人会给自己这个当年的大哥几分面子,这一点谁也不敢保证。 所以,就算是知道有危险,知道会产生严重的后果,周大宝还是决定赴会,并且当场抢先动手干掉了曲伟。也正是这个举动奠定了,他与欧阳靖合作关系中的重要地位。 “可你要的钱也太多了。”欧阳靖的语气也和缓了一些。她知道周大宝说的话还是有道理的。毕竟人家是为自己出了力,要些报酬也是应该的。只是这笔钱太多了。 “欧阳姐,人命是无价的。我为你背负一条人命,随时可以因此而失去生命。你说这种代价需要多少钱能够买来?” “……”欧阳靖沉默了,她无言以对。 “时间对于你我来说都是非常宝贵的。既然决定要我离开,那就尽快。否则有什么事情发生的话,那就追悔莫及了。”周大宝的话是在给欧阳靖施加压力。另一方面,他也是有一些不好的感觉。一直以来周大宝的感觉还是很灵的,他对自己的直觉还是非常相信的。所以,他不能再等下去了。 “ 好吧,我会想办法。”欧阳靖说着离开了包间,两个人再谈下去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我们同意接你的活。不过你要付钱,不少于这个数。”郑平伸出一只手摆了摆,意思是五十万。这笔钱在现在来说不算什么,在2003年时,还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没问题。”董华一口答应。这笔钱在普通人那里不是小数目,在他这里,尤其是办这种要命的事情,还真不算什么。 “先付账,后办事。”郑平又加了一句。 “没问题。”先交钱后办事,按理说对于付款的一方是有风险的。可是董华非常愿意笔钱的。原因非常简单,一方面是夜班司机这个团伙的信誉度非常高。这些年没有失过手,他们接手的话,周大宝基本上就死定了。 还一点,也是董华自己的小心思。夜班团伙杜小刀也接触过。未来要是自己上位,这些人也是有用处的。现在为止,夜班团伙的合作还没有确定下来。通过这笔交易,成为夜班团伙的正式合作者,对于董华来说也是非常重要的。手里掌握这样一伙人,就是欧阳靖也是要给几分面子的。 董华心里盘算着,这笔交易不仅仅是解决周大宝那么简单,更是他巩固地位、扩展势力的一个契机。他微笑着看向郑平,眼中闪烁着不容置疑的坚定:“郑老弟,咱们虽然是第一次打交道了,我信得过你们。钱不是问题,但我希望这次行动能做得干净利落,不留痕迹。” 郑平点了点:“董先生放心,我们这些人从不做没把握的事。周大宝这个人,我们也有所耳闻,既然接了你的活,自然会让他消失得无影无踪。不过,丑话说在前头,万一出了什么意外,比如警方介入之类的,那可就不能怪我们了。” “明白,我自然懂规矩。”董华点了点头,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推到郑平面前,“这是定金,剩下的三日之内结款。我相信,你们的专业和信誉。” 郑平收起银行卡,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好,董先生爽快。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你等我的好消息吧。” 说完,郑平起身准备离开,走到门口时,他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向董华:“董先生,有句话我得提醒你。虽然我们有把握,但世事难料。你最好还是做好两手准备,以防万一。” 董华闻言,眼神微微一凝,随即恢复了平静:“多谢郑老弟提醒,我会注意的。” 送走郑平后,董华独自坐在办公室里,陷入了沉思。他明白,虽然夜班司机团伙的实力不容小觑,但任何计划都有可能出现变数。他必须提前布局,确保自己的利益不受损害。同时,他也开始考虑如何利用这次机会,牢牢抓住夜班团伙,进一步巩固自己在夜漫漫的地位。 “大哥,你找我。”马白来到周大宝约定的酒店房间。这几天马白一直处于兴奋状态。这些年来,他在道上混,不就是等这样一天,能够上位。现在周大宝给了自己这个机会,他决定一定要抓住! 第194章 鬼话 “小马,这些年我对你怎么样?”周大宝问道。其实这个问题完全是没有必要,这些年他一直在坐牢,能对马白怎么样。 “大哥对我,那是没的说。”马白明知道是怎么回事,回答起来却是另外一回事。这就是说话的艺术,往高处抬人家。混江湖也好,还是做其他行业也好,总是要与别人打交道的。如何说话,也是一种学问。江湖不只是打打杀杀,也有人情世故。 “很好。我一直都把你当成我最信任的人。既然你也这样认为,那下一步的事情就好办了。”周大宝说道。 “大哥,你尽管放心。有什么需要我的,你尽管说。”马白提前把所有的事情都答应了下来。其实这也是一种话术。该办的事,还是要办的,不办怎么可能得到回报。不该办的事,还是不能办的。这不取决于个人意志,马白知道自己的斤两,也不会把自己白白牺牲掉。 “那就好。大哥我需要你替我做一件事。事先说明,你就是取一件东西回来。没有任何的风险。事成之后,大哥必有重谢。” “这……,”马白有些犹豫。他就怕这种事情发生,如果有危险,摆在明处,那是没有问题的。现在周明说没有危险,这就有些自相矛盾了。没有危险,还用特意让自己出头,他自己为什么不去办。 “这事除了我以外,谁办都没有问题。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周大宝说道。 “明白了。”明不明白,其实也不重要了,马白决定还是要拼一次。 郑平到了董华的通知,明天在市中心光明路,周大宝会出现。 “这个位置,就算是遇到他,我们也做不了什么呀。”郑平摇了摇头。市中心位置,那可是闹市区。唐州属于中型城市,市中心每天至少人流量数以十万计。在这样的地区,你怎么可能有什么举动呀。 “这个我也没有办法。对方也在提防我们。我会想办法为你创造条件的。”董华说道。 很快到了第二天,董华打来电话,让郑平他们到位。 “这个你就不要管了,你只管提供信息就好了。”郑平说道。到位是不可能了,张柏辉他们已经在看守所了,怎么可能到位。 “地点选在城中心的一处工地。你们在那里尽管可以做任何事,不用怕别人打扰。” 唐州市中心小学建筑工地,工人正在施工。这处工程已经被返工三次了。原本公家的工程就是这样,托点关系把工程拿到手里。然后偷工减料,建筑商从来就怕以后会出什么问题。一个是概率太小,可能还没等出问题,新的翻修工程就又来了。 就算是万一有了问题,那也不怕。找个替死鬼,再花点钱摆平就可以了。法律意识,这种东西,在那个时候的建筑行业几乎是零。他们满脑子里想的都是钱和关系。 “大家听清楚了,老板吩咐了,今天中午安排大家出去吃顿好的。所有人都有份。”工头吩咐一声。 “看门的也走?要是有人偷材料怎么办。”这时有人提出了意见。工地上就是这样,你看没有用的东西,其实价值还是非常大的。不说那些建筑材料,就是一些剩下的余料,也是有人要的。这要是没有人看管的话,不需要一天时间,就能被人整体搬走。 “叫你去,你就去。剩下的事情你别管。”工头一听就知道这人是不懂事的那种。老板是什么人,那可是扣得不能再扣的人呀。他能花钱安排所有人吃饭。你看他自己去大酒店,或者安排上层、客户他们去,那没有任何问题。花多少钱,人家也不心疼。毕竟这钱不白花,安排谁也不白安排。 至于说工地里的工人吗,那就不一样了。这都是给了工钱的。说是弱势群体,你钱要是给不到位,人家根本一天也不多干。在他们身上花多少钱,那是根据工作量算的。跟他们谈感情没有用,花了也是白花。 也正是因为太了解老板的性格,工头才知道这次老板的举动有多么反常。以老板的性格,他毕竟有什么大的企图。工头想来想去,最有可能的就是老板要偷运一批建筑材料。毕竟唐州市中心小学的工程是市教育局的工程。一些建筑材料是由教育局指定供应商完成的。 而这些材料,在质量上也存在较大问题。工程多次返工,建筑商也对材料问题提出了一定指责。这倒不是说建筑商心怀正义,而是要摆脱自己的责任。 想来这次把所有人调走,建筑商少不得换一批质量更差的材料来。中间再赚取一些利益吧。猜想归猜想,这事与工头并无关系。自己只是下面的施工人,管好自己负责的就好。别的事不能管,也管不了。 所有人都离开后,工地一处不起眼的小门闪过一道身影。穿过堆放的材料,进入建筑主体。到了二层时,郑平早就等在那里。 “你是谁?”郑平一愣,对方不是周大宝。按照计划,周大宝出现后,是要收网的。结果来人却是另外一个人。 “周哥让我来的。他说让我取一样东西。”来人正是马白,他是替周大宝取东西的。 “这可不行。东西不是给你的。除非周大宝本人,别人谁也不能拿走。”郑平指了指旁边的一个袋子。 “周哥说让我拿,就是让我拿。你要是不满意,可以找周哥说。”马白看郑平长得文静,就没有当回事,直接走了过来。 “你再走一步试试。”郑平掏出一把手枪。这支手枪很逼真,是张保乐专门给他准备的。 “枪虽然是假的,但你放心,你的周边我们准备了射手。有人对你不利,我们马上开枪。”张保乐说道。这次行动的首要目标不是抓到周大宝,而是保证郑平的安全。周大宝这次抓不到,早晚也会归案。郑平要是出事,张保乐、秦绪都没有办法交代。 “你……”马白见枪以后,就没敢再走。 第195章 虚晃一枪 “我说过叫周大宝自己来。”郑平再次重复刚刚的话。 “我这就跟他联系。”马白没有选择硬抗,这个时候可不是逞强的时候。 “周哥,人家要你亲自来。”马拍接通电话。 “你跟他说,由你代表我。” “我说了,人家不听,现在还拿着枪指着我。”马白苦笑道。 “那好,你先等着,我随后就来。”周大宝说道。 “我等着你,周哥。”马白说道,现在郑平举着枪,他一时也不敢动,只求周大宝能够快些过来。 “怎么样,电话锁定了吗?”秦绪问道,这次抓捕周大宝,他们带来了技术人员,就是怕对方耍花招。 “不行。一是不知道来人的电话号码,二是通话时间太短,没有办法锁定。”技术人员说道。要是再过二十年,无线信号追踪就不是一件难事。但在当时,确实是一项尖端技术。有很多的条件限制,比如定向的问题,比如时间的问题等等。 “看来我们没有什么选择了。通知所有人不要轻举妄动,大家等周大宝来。”张保乐说道。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分过去了。郑平、马白二人在工地等了两个小时。这时董华打来了电话,“不用等了,估计周大宝不会来了。工人们也快要回工地了,你还是先撤吧。” 董华一直在工地外关注着现场的情况,他相信周大宝也应该是这样的。周大宝要是想来的话,绝对不会用这么长时间。看来他是一定不会来了。 “你走吧。告诉周大宝,想要东西,就亲自来。”郑平晃了晃手中的枪,虽然是假的,要演戏还是要演全套的。 “好。”马白一点头,扭头就走。从头到尾,他都没敢说一句狠话。在枪口下叫嚣,这种傻事马白是不会做的。 “这就叫他走了。要不先收网?”张保乐说道,他不甘心动用了这么多人力物力,最后是一个无功而返的结果。 “收网?怎么收,周大宝都没来。董华还在旁边监视着。”秦绪说道。 “就以非法交易的名义收网。然后以买凶杀人名义先把董华办了,再从来人身上追周大宝的行踪。” “要是这样的话,我们不如追踪来人,看是否能找到周大宝。”秦绪说道。现在就收网,他觉得还是有些急。 “这也是个办法。”张保乐也知道现在不是收网的时候。观察一下,未尝不是一个选择。 “周哥,”一出工地门,马白就给周大宝打去电话。 “没事,你先回去躲两天。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等着我联系你。”周大宝交代道。 “好的。”马白答应一声离开了。刚刚被人拿枪指着头,这个滋味可不好受。这就算是鬼门关前走一趟。现在巴不得有多远就躲多远。 马白回到自己的住处,心中仍然惊魂未定。他躺在床上,回忆着刚才的惊险一幕,不禁感到一阵后怕。他知道,这次能够全身而退,已经是万幸。 与此同时,周大宝在某个酒店房间里,思量对策。他知道欧阳靖不会轻易放过他,但他也有自己的打算。周大宝决定暂时避避风头,同时暗中调查欧阳靖的动向。 在欧阳靖的办公室里,气氛则显得有些紧张。欧阳靖和董华正在讨论下一步的行动,他们知道周大宝不会轻易露面,但也不能就这样放过他。 “我们需要设一个局,”欧阳靖说道,“不能让周大宝再逃了。” “您说得对,”董华点头表示同意,“只是我们需要更多的信息,才能想出办法来。这个周大宝非常狡猾,只怕他不会轻易上套。” “是呀。这次他就没来。只怕以后,就更难调动他了。只不过,他想要钱,就要找上门来。我们现在只要做好准备就行。”欧阳靖说道。 人的弱点就是贪婪。如果不贪,那么这个人即使算不上完美,也不会有太大的软肋。可是人活在世,总是还是有些放不下的东西。多数人是为了金钱,也有人是为了钱以外的东西。总之作为人在这个世界走上一次,谁又会真的做到,毫无牵挂这么简单呢。 很快周大宝的电话打过来了。 “原来是你呀,打电话有什么事吗 ?”欧阳靖故作轻松地问道。 “什么事?我还想问你呢。为什么不把钱交出来。” “钱是准备好了。但我的人已经告诉我了,取钱的人并不是你。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当然不能随便放手。”欧阳靖早就想好了理由。 “这次算我没有提前打招呼。现在我跟你提前说明白,我派的人就可以代表我,你们只需要把钱交给他就行了。以后的事情,都不用你们管了。”周大宝说道。 “这个不妥当吧。你那边什么情况我不知道。不过这大一笔钱,你不露面就取走,似乎不符合规矩呀。” “什么规矩不规矩。我的人就可以代表我,其他的事情你不用管。” “好吧。”欧阳靖略一犹豫,还是答应了下来。 “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取钱?”欧阳靖问道。 “到时我再通知你。”周大宝说道。 “这可不是小数目,要保证交易环境安全。何况没有足够的时间,我恐怕也没有时间准备呀。”欧阳靖找出各种理由,就是不想由周大宝来定时间地点。那样的话,除掉他就太难了。 “你等我电话吧。”周大宝把电话放下了。他知道自己现在处境非常危险。欧阳靖这么痛快答应自己,本身就是非常诡异的事情。这么大一笔钱,周大宝自问换位思考,自己是绝无可能答应。 “这个马白出来后打了个电话,就直接回家再也没有出来。”张保乐说道。本以为马白出来会与周大宝会面,没有想到的是,二人根本就没有碰面的意思。 “就算是不见面,也要盯着他。现在他可是周大宝对外的重要联系人。这个人是坚决要盯住的。说不定什么时候,两个人就会见面。”秦绪说道。 侦查这种事就是这样,你说不定什么时候,在什么方向就会有突破。很多时候,案件的突破性进展也有一定的运气成分。碰运气这种事,你可以期待,现实工作中却不能成为一种工作方式。秦绪的对策就是在所有的可能方向,都做好准备工作。哪怕只有一个方向有了发展,那也不至于措手不及。 第196章 项目交接 “汪老,你要是退出管理人职位的话,有些待遇可能就没有了。”何大壮担忧地说道。 机械厂有很多管理人,但他们基本上都没有做成什么。只有汪国生实现了较大的利润。也正是靠着这笔钱,机械厂的孩子们才能上起学,人们的生活才能得以维持。这其中汪国生承受了多大的压力,机械厂所有人都是知道的。 现在汪国生提出要离开管理人职位,这让机械厂内部产生了一些争议。 “我知道,大壮。”汪国生平静地回答,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但我觉得是时候让年轻人来承担这份责任了。我老了,精力有限,应该给更有能力的人机会。” 何大壮叹了口气,他知道汪国生的决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但心里还是有些不舍。“那您有什么打算吗?以后的生活,您想过吗?” 汪国生微微一笑,目光投向远方。“我打算去乡下,种种菜,养养花。这些年忙于管理,很少有时间陪家人。现在,我想多花点时间在他们身上。” “这些年您太辛苦了。”何大壮由衷地感叹道。 “对于我来说,家人现在是最重要的。”汪国生认真地说,“不过,我也会关注项目的发展。如果需要我的建议,我随时都会回来。” 何大壮点了点头,他知道汪国生虽然退居幕后,但他的经验和智慧依然会是机械厂宝贵的财富。而汪国生的离开,也意味着一个新的时代即将开始。 “关于夜漫漫这个项目,您要收回资金。似乎他们有些争议。”何大壮小心翼翼地说道。 “有什么争议?”汪国生甚至没有问“他们”都是谁。因为他心里有数。不论是谁,都无法轻易放弃到手的利益。夜漫漫是机械厂对外少数的优质项目。甚至说,夜漫漫项目的收益是其他项目不可比,性质是不可取代的。 既然是这样,那还有什么理由放弃呢。汪国生在时,有些人虽然眼红,还有些张不开嘴。现在你汪国生要离开了,为什么要终止项目。况且欧阳靖是汪国生的人,这项目交给她,会不会也是一种优质资产的转移。是汪国生在玩左手换右手的游戏呢! 人性本恶!这本来就是很大一部分人的观点。现在汪国生要离开了,有些恶意揣测,平时不方便说,现在也是可以提提的。 “夜漫漫的项目收益是不错,可惜项目最大的问题也就在于收益太好了。”汪国生叹了一口气。 他太理解机械厂里其他管理者的心理了。这些年,他多少次都想停止夜漫漫这个项目,却一直没有停下来。主要原因,还不是看到这巨大的利益。 问题是夜漫漫已经成为唐州最大的娱乐场所了。这里的价值已经为众人所知。觊觎夜漫漫的势力越来越多,他们来自社会各界,有官方的,也有道上的,总之在对夜漫漫的争夺上,机械厂的实力并不占优。 为了保住利益,就必须动用手段。这些年欧阳靖、曲伟他们做的事情,汪国生怎么可能会不知道。从汪国生的本心是不认可这些事情的。毕竟他本质上还是一个守法的公民,是一个老实善良的人。 在巨大的利益面前,就算是再老实、再善良,你也无法抗拒。于是汪国生对于二人的行为从睁一眼闭一眼,到开始放纵。最终导致二人越走越远。汪国生已经意识到了危机,在曲伟被杀后,准备跳船求生。问题是他想跳船,机械厂的其他人还是舍不得这条宝船呀。 “收益好,这也算是问题?”何大壮有些不理解汪国生的话。 “收益好,就会引发争夺。我们机械厂的底子是见不得光的。”汪国生点明了问题所在。投资夜漫漫的钱是机械厂的公款,那笔钱是国家的,是用来支持机械厂生产的。现在被机械厂的人用来投资,这肯定是违法违规的。并且这些年投资的收益,都被机械厂内部私分,这可是犯罪呀。 “这么些年都没问题,汪老你多虑了。”何大壮笑笑。从为人方面,何大壮对汪国生是绝对认可的。但对于夜漫漫这个项目来说,何大壮还是支持厂子里这些人的。毕竟只要夜漫漫在手,机械厂上下就有着源源不断的财源。他本人也是受益的一份子呀。 “希望是吧。总之我就要离开了。以后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汪国生当然知道何大壮心里是怎么想的。他已经没有兴趣再去管这些事情了。 “汪老,这夜漫漫的事情,最后您还是要拿个章程的。”何大壮说道。虽然钱是机械厂投入的,但执行者是汪国生,这些年出面的也是汪国生。未来怎么继续管理,还是要汪国生定一个模式来看看。 “这件事,我会考虑的。”汪国生淡淡地回应,心中却早已有了决定。他明白,自己已经无法再继续在这个旋涡中挣扎,必须尽快抽身。 “汪老,您真的决定了吗?”何大壮有些担忧地问道,毕竟汪国生的威望和经验是无人能及的。 “是的,我决定了。”汪国生坚定地说,“你们要记住,夜漫漫虽然带来了利益,但同样也有风险。你们一定要确保资金和管理者的安全,保证不被牵涉到黑色地带。” 何大壮点了点头,他知道汪国生的话是出于对厂子的关心,也是对未来的担忧。夜漫漫项目虽然带来了巨大的收益,但夜场里都有什么,大家也是知道的。一旦出了问题,整个厂子都可能受到牵连。 “我会把您的意思传达给其他人。”何大壮承诺道,“不过,您真的不考虑留下来看看我们怎么处理吗?” 汪国生摇了摇头,“不了,我信任你们。况且你们有事,还可以随时联络我。” “放心吧,汪老。”何大壮认真地说,“我们会小心行事的。” 汪国生微微一笑,心中却有些苦涩。他知道自己离开后,厂子里的每个人都会面临更多的挑战和诱惑。但他很怀疑,这些人真的能够做到坚守底线。 “好了,我该走了。”汪国生站起身,准备离开。他知道自己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但最重要的是,他需要为自己的未来找到新的方向。 何大壮目送着汪国生的背影,心中充满了敬意和不舍。他知道,厂子里的每个人都会怀念这位老前辈,怀念他的智慧和正直。但生活总要继续,汪国生的离开是早晚的事情。机械厂已经做好了接手夜漫漫的准备。 第197章 马斯拉 “马老大,家里还是很关心你的。”一位五十多岁的银发男子对马拉拉说道。他是马家派来的人,专门接应马拉拉的。 “既然这么关心我,为什么要让你来?”马拉拉看着对面的男子气不打一处来。这位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前夫马拉斯。 两个人虽然都姓马,同属于马氏家族,但血缘间隔较远,结婚倒也没有什么问题。本来按照家族的规矩,马拉拉嫁人后,就要逐步退出生意,一切交给丈夫去做。 马家能够维持这么多年,一个很重要的经验就是,家族延续与家族生意要有一定的间隔。就算是生意上出了一些意外,不良影响也不会延续到家族的妇女儿童身上。可是马拉拉这边情况出现了意外。 在马拉拉怀孕生子时,马斯拉出轨了。出轨的对象是家族内的另一位女子。这种情况虽然被视为不能接受的情形。家族成员内部通奸,被认为是一件破坏家族团结的事情,会受到惩罚。 然而有些事情就是这样,规矩是一回事,执行起来就是一回事。在马家男人就是一个家庭的天,如果男人受到了惩罚,也就意味着整个家庭受到了惩罚。多数情况下,出现这种情况,男人会向妻子道歉,然后私下解决这件事。 马斯拉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敢于出轨。他找到马拉拉,请求原谅,承诺未来给予马拉拉充分的家庭地位,还要求让出轨对象能够进入家庭成为家庭成员。 看起来这件事情难以让人接受,可是在马家,这个条件还是比较厚道的。充分的地位,意味着女人改变了家庭中从属于丈夫的地位。并且这种地位的改变,是会得到家族的认可与保障的。这对于马家的女人来说是非常重要的。 “不。”马拉拉干脆地拒绝了。马拉拉很小的时候,就跟随父亲参与家族生意。她知道道上的人是什么样子,马家的男人都是道上的人,他们的话根本就不可信。 何况,她马拉拉也有着属于自己的骄傲。在嫁给马斯拉之前,马拉拉在家族里也算是追求者众多。更为重要的是,她自己就管理着家族的一门生意,做得有声有色。她没有什么可依赖马斯拉的,只是为了家庭而做出牺牲,主动降低身份。 马拉拉的拒绝在马家引起了轩然大波。尽管家族中许多人都认为她应该接受这个条件,但马拉拉的独立和自尊心让她的决定显得无可厚非。她不愿意成为马斯拉错误的牺牲品,更不愿意因为所谓的地位提升而放弃自己的原则和尊严。 在家族的会议上,马拉拉坚定地表达了自己的立场。她告诉所有人,她不需要马斯拉的救赎,也不需要家族的施舍。她相信自己有能力继续经营好自己的生意,并且在家族中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马拉拉的勇气和决心赢得了家族中一些人的尊重,尤其是那些同样对马斯拉心存疑虑的女性成员。 事情没有善了,最终家族出面,马斯拉被剥夺了家族流放到边缘地区。在那里,家族的势力还不稳固,需要面对强大的挑战。可以说那里的家族成员每天都是九死一生。这就算是对马斯拉最大的惩罚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马拉拉的生意越做越大,她的影响力也逐渐扩散到家族的各个角落。她用自己的行动证明了女性在家族中的地位并非只能依靠婚姻来提升。当然,这样做马拉拉也是付出了代价的,她再也没有结婚。 另一边,马斯拉在边缘地区开始了自救。危险的环境可以让一个人走向毁灭,也可以让一个人脱胎换骨。马斯拉就是后一种情形。在边界地区,他脱颖而出,表现亮眼,为家族争取到了利益,成就了家族中一个关于尊严、独立和自我救赎的传奇。 在边界地区流放十年后,马斯拉重回家族。没有人认为马斯拉的回归存在什么问题,包括马拉拉。因为马斯拉在边界地区,为家族打下了新的地盘。这种功劳之下,多大的罪过也不算什么了。 家族不计较,不代表马拉拉不计较。在家族中,马拉拉与马斯拉始终是两个方向的人,他们不来往不说话,甚至于他们的手下,也互不来往。 也正是因为这样,家族把马斯拉派过来,明显是没有顾及马拉拉的感受。 “这都是什么时候了,你还顾忌这个。我是最合适的人选了。”马斯拉说道。 马拉拉的顾虑,家族不是没有考虑到。只是派一个年轻人来没有经验,派一个中年人来,这些人目前都在家族的重要岗位。想来想去,既有经验,还不在关键位置的,也只有他马斯拉了。 马斯拉在过完五十岁生日后,正式把手中的生意交给了自己的手下。从此过上了普通人的生活。家族也曾经挽留过,不过马斯拉去意已决。在马斯后看来,现在的形势之下,家族化犯罪不会再有什么发展。警方的侦查能力越来越强,家族犯罪早晚会走向末路。 对于马家的未来,马斯拉没有什么决定权。所以他提前退出家族生意,也是为了及时进行切割。这次家族找上门来,让他去接应马拉拉,这让他左右为难。 一方面,他不愿意再介入家族的是非当中。另一方面,他觉得自己始终是亏欠着马拉拉。不管怎么说,当初出轨的人是自己,而且马拉拉还为马斯拉生了一个儿子,并抚养长大。这些都是马斯拉欠人家的。思来想去,他最终还是接下了这一单任务。 “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马拉拉也知道,马斯拉说的一定是真话,否则绝对不可能派他来。 “怎么办?我护送你离开。”马斯拉知道马拉拉的意思,那就是这边的生意怎么办。不过,马斯拉不打算介入生意,也不想再在唐州停留。很明显唐州现在已经不安全了。 第198章 唐州分舵 “我不能走。”马拉拉说道。 “为什么,你不知道这里有多危险。”马斯拉太理解面前的这个女人了。 “我当然知道。你觉得这种危险环境很正常吗?”马拉拉看向马斯拉。 “你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说,中国是这个世界治安最好的国家。而唐州一直以来,都是中国治安比较好的城市。在来唐州之前,对于唐州的情况,我是经过调查的。”马拉拉意味深长地说道。 “这个倒是。”马斯拉点头说道。对于中国的治安情况,马斯拉也是了解的。一直以来这个国家的治安还是不错的,社会稳定。这一点周边国家的人都是知道的。 “既然治安这么好。我刚来唐州,怎么可能就被这些歹徒盯上呢。你我都是在江湖上行走的人,绑架是怎么回事,还能不知道。”马拉拉说道。 “是的。”马斯拉点了点头,“绑架首先就是了解肉票的情况。毕竟绑架在任何国家都是重罪。如果绑了一个没有价值的肉票,冒着巨大的风险,却得不到应有的收益,这是不划算的。就你遇到的情况,明显是你已经被对方锁定了。” “在唐州,知道我底细的人就两个。一个是关庆峰,还有一个就是沈斌。”马拉拉点出了两个人的名字。 “你不会怀疑……”马斯拉皱了皱眉,这件事可不是一件小事。四大家族内部有很多矛盾,但对外还是要保持一致立场的。要是谁破坏了家族间的联盟,那可是会产生一系列影响。 “不是怀疑,我基本可以确定就是沈斌这个小子在搞事。”马拉拉眼睛凶光一闪,“关庆峰与我一直谈着合作的事情,我感觉得到,他是真心求财。而且这些年他在外面与我们也有一定的合作,他没有必要对我动手。并且他已经死了。” “你是说沈斌在唐州另有合作者,这倒是一个新问题。”马斯拉认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沈斌算计马拉拉,然后关庆峰一死。四大家族在唐州的项目就落在了沈斌的手上。而沈斌也一定有新的合作者。所以才一直没有向家里求援。马家也是在马来西亚领事馆联系下,才知道马拉拉出了事,并且感觉到了事情的诡异,才派马斯拉过来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的处境就更危险了。以前我们有关庆峰提供保护,现在他已经死了。沈斌的合作者应该还在。我们毕竟是外来的人,如果沈斌知道我们还活着,一定不会让我们活着回到马来西亚的。”马斯拉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在实力上沈斌有着特殊的优势,他们不马上离开,可能就要处境危险了。 “不着急。我们在浙东可不只是关庆峰这一个合作者。”马拉拉笑了。她还有一张牌没有打出来。处境虽然危险,但相比她被绑架的时候,最危险的时刻已经过去了。现在正是她展开报复的时候。 “那四,怎么样,你查到什么了?”张保乐问道。对于那四这个线人,张保乐并没有抱什么希望。要知道,如果什么事情通过线人都可以查到的话,那破案就太简单了。 “你说的事情,我查到了。” “什么!你坐下来慢慢说。”张保乐大喜。这可是命案,还是串案,破了一件就等于打开一把锁,这么一直开下去,说不定所有案件的锁都能解开。 “你们交代的事情,本来我以为很难查。结果没想到,一打听,天龙会馆的人基本没几个不知道的。”那四对于这种情况也很意外。 “你说说具体情况。” “ 人肯定是死了,是被人用枪打死的。死的人是不是你们说的那个人,我就不知道了。他们杀人的时候,专门准备了一个房间。别说,里面有个人,我还认识。” “谁?” “周大宝。据说就是这个周大宝杀的人。” “周大宝杀的人!”那四的话与董华的话对应上了。看来,周大宝杀曲伟的事情是真的,张保乐心中一喜,这事情都连上了。看来案件进展还是非常顺利的。 “天龙会馆的老板叫孙喆,是个公子哥。家里有两个钱,又没有什么别的本事就开个会馆。会馆这东西,那是需要人看场子的。也不知道怎么的,他一个开场子的老板与看场子的小流氓们混得比较好。甚至还有进入黑道混江湖的意思。”那四对天龙会馆的情况还是很了解的。尤其是这个孙喆,他太熟悉了。两个人还有过一段不深不浅的交往。 社会人就是这样,你根本就交不透,随时可能出卖你。这个孙喆以为黑道讲的是义气,他不知道的是讲义气的人在黑道根本就活不长,不是被打死,就是被坑死。 “混黑道也好,这小子还要走高端路线,居然加入了南港的黑道河边升。”那四一撇嘴。对于河边升,他也是了解的。外面看着高大上,什么国际化犯罪组织,其实本质也就是一群流氓而已。 “加入河边升,这个确定吗?”张保乐不由得心中一紧,这案子看来是越来越大了,居然还有国际黑帮介入。不过,这也算不上什么意外,外籍杀手阿伯特已经交代了是河边升雇佣他妻唐州杀人的。只是一直没有找到河边升在唐州的接应人。现在看来,线索是有了。 “绝对没有问题。他还在到处拉小弟,说是为河边升筹建分 唐州分舵。”说到这里,那四也是不由一笑。这个孙喆把加入当成什么时尚运动了,还到处宣扬。别说黑帮在中国是重点打击对象,基本没有存活下来的可能。 就算是有些漏网之鱼,也不可能是那些外来的黑帮。打击之下,尤其不能放过的就是那些有境外背景的犯罪组织。孙喆这哪里是发展壮大河边升呀,这是为自己凑罪状,不把自己送进去个十年八年,决不罢休呀。 “他不会是找过你吧。”张保乐眼光一转,立即抓住了重点。 “这个……,倒是找过,我当时就拒绝了。”那四说道。 第199章 杮子挑软的捏 “其实你可以答应他的。”张保乐说道。他在郑平身上尝到了滋味,卧底这种事情使用好了,远比调查要省力得多。 “那可是犯罪组织,我加入不是多了一条罪过。”那四可不是郑平,他没有什么匡扶正义的想法,他知道卧底这种事情是非常危险的。尽管孙喆这个人比较木,这不代表他不危险。 “如果你加入河边升,你的安全由我们保证。”河边升是国际犯罪组织,其影响力不仅是在南港,在整个东南亚地区,也是很有影响的。这样的犯罪组织在唐州发展,对于唐州警方来说既是挑战,也是机遇。也许可以借机打入河边升内部,对其进行更深度的打击。 “还是算了吧。咱们还是说正题吧。”那四是坚决不会加入河边升的。孙喆不可怕,河边升可就不一样了。在唐州他是安全的。但河边升这个组织的活动范围可不只限于河边升呀。 “行,你再考虑下。”卧底这种事情,跟线人还不一样。线人,只是提供线索,不需要特意做什么。卧底就是有目的潜入犯罪组织进行调查,这可不是逼迫的事情,完全要靠本人自愿。 “周大宝在天龙会馆杀曲伟的过程,只有孙喆和麦伟聪知道是怎么回事。别人也是事后才进去的。” “麦伟聪是谁?”张保乐又捕捉到一个新的人名。 “麦伟聪就是河边升在唐州的负责人。” “你知道这个人的情况吗?” “我只知道这个人,他多数只与孙喆联系。你们找到孙喆,就能找到这个人。” “行,我们会调查的。”其实不用找到孙喆,只要知道这个人的名字,张保乐就能调查到。外宾在酒店入住,当时是有限制的。整个唐州可以接待外宾的酒店,就那么几个,而且也可以通过公安部向南港警方了解情况的。 不论是哪个地方的警方,对于犯罪组织的成员都是专门建立档案的。相信麦伟聪被派到唐州来,在河边升一定不是什么小角色。 “你还有什么发现。” “我现在说的可能就是最重要的事情了。”那四说道。 “什么事情?”张保乐一听那四这么说,也来了精神。 “曲伟的尸体的下落。” “据我所知,曲伟的尸体被运到了郊外的一所废弃工厂里。”那四压低声音道。 张保乐眉头紧皱,“他们为什么要往那里转移尸体?” 那四摇摇头,“他们是准备在那里处理尸体。” 张保乐沉思片刻,“事情已经过了一段时间了,尸体应该已经处理完了。” “不会。”那四摇了摇头,“孙喆是天龙会馆的老板,不过当天出面的是他的手下陈老六。张警官,你应该知道这个人吧。” “陈老六,我哪能不知道呀。”张保乐当然知道陈老六,这个人当年他还亲自处理过。你说他是黑道上混的吧,他还有家有口,从事正当职业。你说他是普通市民的话,一些黑道上的乱七八糟的事情,他也一直在参与。 “陈老六当天负责处理曲伟的尸体。按计划他们是毁尸的。不过陈老六留个心眼,他把尸体保留了下来。这件事情,别人不知道。但那天陈老六处理尸体时不是一个人去的。他带了两个人。其中一个人跟我的关系不错。”那四说这话是半真半假,世界上没有那么巧合的事情。但对于张保乐来说,信息的来源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信息是否是真的。 尸体的下落,这种事情那四还真没必要对自己说假话。张保乐立即组织人去废弃工厂寻找曲伟的尸体。 “那四,你继续盯着天龙会馆,有什么消息第一时间通知我。”向那四交代以后,张保乐急忙去找秦绪了。那四带来信息,内容还是很多的,有些事情已经超出了唐州市局的办理范围,需要向上汇报。 “你叫人把钱送到唐州火车站,交给马白就好了。他是我的弟兄,你只要把钱交给他,有什么事情我自己负责。你不要想着耍花招。欧阳姐,你不要忘记了,我替你杀过人。”周大宝说道。 马白对他说过,上次取钱时,他被人用枪指着头。这让周大宝心生警惕。他可是经历过生死的人,对于这种情景还是有着丰富的经验的。他有理由相信欧阳靖已经准备对他不利。 “那个地方是不是人太多了。”欧阳靖眉头一皱,在唐州市火车站,那里人太多,是不可能动手的。其实从欧阳靖的角度,周大宝是没有必要一定除掉的。奈何这是汪国生的要求,这也是欧阳靖得到夜漫漫的最好机会,她不能放弃。 “我会派人把钱送过去的。”欧阳靖咬了咬牙,现在她还不能和周大宝撕破脸。 挂断电话后,欧阳靖立刻联系了董伟,让他按照周大宝的要求去安排。董伟这个人有野心,能力差一些,但比较容易控制。欧阳靖毕竟只是一个女人,她在用人选择上,更多是注意到安全,而不是能力。 另一边,张保乐带人赶到了废弃工厂。他们四处搜寻,终于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了一具尸体。 张保乐仔细辨认,确认这就是曲伟的尸体。有了尸体,就可以立案了。很快,唐州市局把目光锁定在天龙会馆。 “秦队,你觉得我们在天龙会馆会不会有所收获?”张保乐问道。 “当然,与我们面对的其他对手来说,孙喆这种人基本上就是白给一样。这样的对手,难道不是上天给我们的机会吗?”秦绪笑道。 “原来秦队你也是杮子挑软的捏呀。”张保乐笑道。 “怎么,有送上门的机会,我放过。”秦绪一笑,办案这种事没必要给自己增加挑战性。可惜的是,这事不取决他们,而是看谁是对手。 “郑平,张柏辉他们怎么总是不出面呀。”董伟总是见不到丁龙、张柏辉二人,心里也是有了怀疑。毕竟夜班司机团伙中,郑平只能是个新人,不具备代表性。 第200章 收钱 “丁哥、张哥他们现在不方便出面。你放心他们在行动时会出现的。”郑平说道。其实现在解释这些也没有多大用,董伟实际上已经向郑平摊牌了,所有的情况都已经录音取证了。董伟已经构成买凶杀人了,只不过他身后的人,还需要进一步取证而已。 “周大宝最新消息,他安排在火车站取钱。而且还不是他亲自来取。这事情越来越有难度了。”董伟现在再计较什么也来不及了。他自己杀不了人,只能借助夜班司机团伙。如果张柏辉、丁龙不出面,他也是没有什么办法。这一点他与曲伟、杜小刀完全不同。这两个人自身就有一定的行动能力,他并不具备,就只能别人的力。 “这事情不好办呀。”郑平也是一皱眉。他倒不是担心杀不了周大宝,本来他也就是在做戏,不可能真正去杀人。但是行动的最终目标还是要抓住周大宝,如果抓不住周大宝,那一切也就没有意义了。 “怎么样,你需要什么支持?”董伟这话问得多余,他其实什么支持也提供不了。这不是在夜漫漫的地盘。要是在夜漫漫附近,他以保安队长的身份还能提供一些便利。 “我要加钱。”郑平突然说出这样一句话,其实也是完全跟着感觉走。如果他是夜班团伙的话,这个活还是不会放弃的。毕竟连关庆峰这样的人,夜班团伙也敢于出击,周大宝就更不用说了。只是难度加大了,价钱也一定会提高。这是规矩,杀人不是一件小事,这种事要钱再张不开嘴,那你就干不了这一行了。 “加钱?”董伟咬了咬牙,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与欧阳靖还没有建立足够的信任关系,现在去找欧阳靖提出加钱的要求,天知道会对两个人的关系造成什么样的影响。但此刻他已别无选择,“好,我答应你,但你必须确保完成任务。” 郑平点了点头,脸上却不露声色,“放心吧,我们会尽力而为。这次行动确实有风险,不加钱我很难回去交代。” 董伟无奈地点点头,“我会想办法给你提供一些帮助,但你要尽快行动,时间紧迫。” 唐州火车站每天的人流量还是很大的。在2003年,火车算是人们出行的主要方式了。而火车站的秩序嘛,各个城市都不太好。尤其那些常年以吃铁路为生的犯罪团伙,更是活跃。 这里面有倒火车票的,还有专门在铁路沿线盗窃的,一些在站前行骗行抢的等等。总之站前一片外来人员多,结构复杂,也催生不少灰色地带。周大宝选择在这里交易,也是因为自己对站前的环境比较熟悉。 “候子,你去取东西时要注意,不要叫别人跟上。”周大宝交代着。 “知道了,周哥。我取完东西去哪里找你?”候白说道。 “就在这里。”周大宝指了指周围。 取东西之前,周大宝专门把候白约在站前的一家洗浴会面。这个洗浴是周大宝以前小弟开的,可以信任。最重要的是这家洗浴因为从事一些色情交易,为了逃避打击,在洗浴的后面安排了撤离通道。这个通道知道的人不多,周大宝就是其中一个。他就是通过这个通道进入洗浴的。现在两个人又是在单间会面,外人甚至不知道周大宝来过这个洗浴。 “候子,你记住,这件事我不能让你白干。你周哥是个什么人,你应该是知道的。”周大宝这话其实还是有依据的。江湖上行走,一个人的声誉还是非常重要的。 这倒不是说为了什么面子,而是说有信誉,以后更好办事。尤其是在黑市交易时,面子可以避免很多麻烦。因为本来交易就不合法,不受法律保障,再没有任何信任,那交易还怎么进行。所以一定会有一方的信誉,为整个交易进行保证。这一点在黑道上来说是非常重要的。 周大宝的信誉,在唐州还是可以的。当大哥的,要是对小弟不守承诺,以后就没有人再跟你了。周大宝当然知道这里面的道理。一直以来,他做得都非常好。不过这次,周大宝根本就没打算信守承诺,他只是在单纯利用候白。 毕竟这次以后,他不会再回唐州,也就不需要顾及什么脸面了。至于说道德吗,都走上黑道了,怎么还可能有良心呢! 唐州火车站,董伟在候车室等待着。他在等着候白来取东西。因为周大宝不会亲自出面,郑平这次不再露面。追踪候白的事情,也不需要董伟参与。可以说董伟在这次行动中,只要把钱交出去就好了。 董伟看了看时间,觉得候白差不多该到了。果然,没过多久,他就看到一个戴着帽子和口罩的男人朝他走来。董伟认出了那是候白,便站起来向他招手。 候白走到董伟身边,警惕地看了看周围,然后压低声音说:“东西带来了吗?”董伟点了点头,提出一个手提包交给候白。 候白接过手提包,对董伟说:“谢谢。”说完,他就准备离开。 董伟叫住了他:“等等,候子。欧阳姐让我给你带句话。” 候白停下脚步,回头看着董伟。董伟接着说:“欧阳姐说,这次的事情多谢你了,以后有机会再合作。” 候白冷笑一声:“再合作?请你转告欧阳姐,我是周哥的人,有些事情也是身不由己。”说完,他转身混入人群中消失了。董伟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暗自感叹:“这个候白,还真是以为周大宝能够罩住他呀。将来周大宝跑路了,这候白的下场一定会非常惨的。” 候白知道董伟最后的那句话有威胁的意味。只是现在的他已经没有了选择。他坚信周大宝一定会给他足够的回报的。 “各组注意,跟上目标。注意保持距离,不要被他发现。”张保乐说道。 在火车站附近,警方已经布置了大批人员,一张大网已经展开,现在正是收购的时候。 第201章 跑了 候白没有着急去洗浴中心,他先是在站前转了一圈,然后上了一辆公共汽车,往自己的住处而去。他想看看手提包里到底是什么东西。 一路上,还算顺利。候白并没有发现有人跟踪,直到来到了住所所在的小区。在小区的门口,候白站住了。他感觉到了一丝不对。 首先是保安,平时这个时候保安是不会在岗的。候白所在的小区,就是一个老旧小区。这里的物业也不太管事。保安主要负责就是上下班时,为来往车辆抬杆。除了上下班高峰时间,来往车辆不多,保安也就偷点懒,直接把杆抬起来,随便车辆进出。 今天这个时候,不是上下班高峰时间,保安却在岗位坚守着,车杆也落了下来。这明显不对呀。 再看看小区门前摆摊的,平时这个时候应该没有人呀。小区的年轻人都上班了,老年人都在小区内活动。这个时候的摊位应当是很冷清的。结果现在每个摊位前都有几个人站着。虽说人不多,可是这在平时也是根本不可能的。 候白对于自己家附近环境还是非常在意的。这可不是因为他心细,而是出于一种警惕。他是走黑道的,家的安全那是绝对重要的。发现情况不对,候白转头就走,一边走一边观察。他不确定自己是什么时候被盯上的。最大的可能,是接过这个包以后就被盯上了。 这说明这个包里的东西不简单,想到这里,候白打消了看包里东西的想法。现在他要做的就是把包第一时间交到周大宝手里。包交出去了,自己也就安全了。 “报告张组长,候白没有回家,而是转向坐上公交车,线路是1路,方向是火车站。”现场的民警把情况报告给了张保乐。张保乐也是判断不出来候白的用意。 “是不是你们暴露了。”张保乐问道。 “应该没有,他连小区的门都没有靠近。也许是他临时改变主意了。张组长,我们用不用现在实施抓捕。” “不用,跟着他,别让他跑了就行。”抓捕候白,张保乐倒是不着急。候白这种人不具备外逃的能力。要知道,外逃而不被抓到,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尤其是现在走到哪里都需要身份证,哪个城市都是三天五天一次流动人口清查。要想躲起来,实在是一件难事。 候白只是一个惯偷而已,他没有逃避追捕的能力。这种人尽管也是职业惯犯,相对来说却是社会危险性比较低的那一种。 “组长,候白下车后进了一家浴池。”很快又传来消息。 “浴池?”张保乐一愣,这个时候去洗澡,这可不是正常的行为模式呀。 “跟进去。” “组长,候白进了一个单间。我们怎么办。” “单间?里面还有没有其他人?”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看样子,应该是有人。他没有开房间,直接去的。” “他带着手提包进去的吗?” “是的。” “想办法找一个人去探一下。”张保乐顿时有一种不好的感觉。只是里面的人是不是周大宝,还需要确认一下。如果不是,很可能就打草惊蛇了。 “请问,需要服务吗。”一名警员扮作服务员推门走了进来。“不需要,你怎么不敲门就进来了?”候白说道。 “对不起。”服务生赶紧退了出来。 “报告组长,里面只有候白一个人,没有其他人,手提包也不见了。”警员汇报道。 “马上抓捕候白。”张保乐一听手提包不见了,立即下达了抓捕命令。 很快四、五名侦查员破门而入,把候白当场制服。 “人呢?”抓捕小队长问道。 “什么人?”候白明知故问。 “你装糊涂,是吗?我说的是周大宝。” “周大宝……,他刚走。”候白略一犹豫,还是决定实话实说。一看这个架势,候白就知道这些人都是警察。警察都跟到这里了,那说明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周大宝。 以警方的力量,周大宝现在走了还不到十分钟,他成功逃离的可能基本是没有的。就算是他逃跑成功了,只怕对自己的承诺也不会兑现了。他根本就不可能再回唐州了。这种情况下,候白是不可能讲什么义气,为周大方扛上一段时间,拖延警方行动的。 “刚走?怎么走的?”小队长也是奇怪。他们一直守在门外,没看到周大宝出去呀。 “这个房间有一个暗门,可以直通外面。他是从暗道走的。” “暗道!”小队长一声惊呼,这是个什么店呀,洗浴还有后门。 “他走了多长时间?” “不到十分钟。” “组长……”小队长急忙向张保乐汇报。 “我都听到了。”刚刚小队长问话时,其他警员打开了电话,整个问话过程,张保乐都听到了。这个周大宝居然跑了,这简直是天大的失误呀。好在逃跑的时间还不长,张保乐立即命令所有警员开始盘查。 十分钟的时间,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这个时间,周大宝打上出租车已经驶离站前一段距离了。不过周大宝也不敢一直坐出租车,找了个地方,让出租车停下,他提着包走进一家商场。 周大宝在商场里穿梭,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像一个普通的顾客。他不时回头张望,生怕有人跟踪。虽然他知道自己暂时安全了,但内心的焦虑并没有因此减少。他需要找到一个更安全的地方,重新规划接下来的行动。 他走进一家服装店,假装挑选衣服,实则在观察店外的情况。他注意到角落里有一个摄像头正对着商场入口,这让他有些不安。他决定不在此逗留,以免留下线索。 周大宝继续在街上游走,最终他找到了一家书店。书店里人不多,而且书架的遮挡可以为他提供一些掩护。他挑选了几本关于旅行和隐居的书籍,然后走到收银台结账。在结账时,他注意到收银员并没有特别关注他,这让他稍微松了一口气。 结完账后,周大宝找了一个安静的角落坐下,开始翻阅刚买的书籍。他在等,等待夜晚的到来。晚上,他会趁着夜色离开这座城市,找一个没有人认识他的地方重新开始。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条信息。他紧张地查看,发现是候白发来的:“周哥你在哪里?”周大宝犹豫了一下,然后把手机关掉。现在他要断绝与外界的来往。 第202章 戴罪立功 按照周大宝的计划,他现在需要躲避欧阳靖可能的追杀。这一点应该说他是成功的。不过他没有料到的是,郑平这个卧底的存在,已经让他的行踪暴露。他在书店耽误的时间,是一个致命的错误。 “组长,这是出租车吕师傅。根据我们的排查,周大宝就是坐他的出租车走的。”现场民警向张保乐介绍情况。 “吕师傅,是吧。”张保乐一打量,这个吕师傅一看就是个厚道人,语气也和蔼了不少。 “你还记得这个人打车去哪里了吗。”张保乐指了指周大宝的照片。周大宝这个人服过刑,刚放出来不久,照片就是近期的,与本人现况没有什么大的区别。 “记得。这个人很凶的,我当然记得。我们开出租车的,也是要有眼色的。这个人一上车,我就知道他不是个好人。”吕师傅说道。 “那他去哪了,你还记得吗。” “记得,记得。他是去红城商业街。” 红城商业街,是唐州最繁华的商业街。这里光是商场就有好几家,外加上一些服装市场,妥妥当当的商业街。 “马上去红城。”听说周大宝去了红城,张保乐也是心里一凉。红城是唐州市人员流动最多,秩序最混乱的地方。这人要是往里面一扎,你根本就找不出来。周大宝去红城,在几个商场转上一转,再随便找个出口走掉了,你根本想查也查不出来。 不过,不管多难查,现在掌握了这个线索,就要顺着查下去。抓捕小组立即组织人手,奔向红城商业街。 到达红城商业街后,抓捕小组迅速展开行动。张保乐和同事们分头行动,一边仔细观察着来往的人群,一边询问可能见过周大宝的商家和路人。他们知道,周大宝的行踪可能稍纵即逝,因此每个人都绷紧了神经,不敢有丝毫懈怠。 张保乐走进一家大型商场,这里的监控室成了他们重点关注的地方。他向保安说明了情况,并请求查看监控录像。保安人员立即配合,调出了周大宝可能经过的几个关键区域的录像。张保乐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希望能从中发现一些线索。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监控录像中并没有出现周大宝的身影。张保乐的心渐渐沉了下来,但他并没有放弃。他知道,周大宝可能已经改变了外貌或者采取了其他措施来躲避追踪。他决定扩大搜索范围,将周边的小巷和隐蔽角落也纳入考虑。 与此同时,其他小组成员也在紧张地进行着调查。他们询问了商场的工作人员,检查了各个出口的监控,甚至在一些服装市场里寻找可能的线索。尽管困难重重,但每个人都没有放弃,他们坚信,只要有一线希望,就要尽100%的努力。 就在大家几乎要放弃的时候,一位细心的小组成员在一家小店铺的监控录像中发现了周大宝的身影。他似乎在购买了一些物品后,匆匆离开了店铺。这个发现让所有人都精神一振,他们立即根据录像中的线索,追踪周大宝的去向。 最终,在一家不起眼的小餐馆里,张保乐和他的同事们找到了周大宝。他正坐在角落里,似乎在等待着什么。抓捕小组迅速行动,将周大宝成功抓捕归案。 “你们为什么抓我?”周大宝对于突如其来的抓捕有些准备不足。他在防备欧阳靖,但他可以肯定欧阳靖是绝对不会报警的。那么这些警察为什么会出现,还这么准确地找到自己呢。 要知道到小餐厅吃饭,也是周大宝随机决定的。毕竟他也是要吃饭的。周大宝打算用十分钟吃饭,然后就离开。没有想到,点的饭菜还没有上来,警察先来了。 “周大宝,你说为什么要抓你。你自己不知道吗。我劝你还是要有一个好的态度,主动交代。”张保乐亲自提审周大宝。周大宝现在是全案的关键人物,他本人就是杀害曲伟的凶手,还与黑社会性质组织有牵连。这样的人,如果不马上撬开嘴,外面的人就可能听到信后逃走。 “我不知道。”周大宝是一个老油条了,他是不可能被诈出来什么的。坦白从宽这种事,就算是有,也绝对不会在周大宝这里出现。 “那我来提醒一下,天龙会馆的事情,你该知道了吧。”张保乐的一句话,让周大宝不由全身一颤。 天龙会馆的事情,天龙会馆能有什么事,还不就是曲伟被杀的事情。这件事情怎么这么快就犯案了。是欧阳靖举报的吗,不应该呀,她才是背后的主谋。如果欧阳靖举报这件事,那不是把自己送上绝路吗。 “我不知道什么天龙会馆。”周大宝略一思量,便选择了对抗到底的道路。不是他不想换条路走,而是他已经没有路可走了。曲伟的这条人命,他背不起。如果供认了,那就是死路一条。现在顽抗,无非是争取一线生机而已。 “周大宝,我劝你还是保持一个好的态度。命案可不是随便办的。要是没有充分的证据,我们能来找你。”张保乐冷冷地看向周大宝。 在周大宝落网后,警方已经对陈老六实施秘密抓捕。周大宝就是不招认,警方也是可以查实案发时的情况的。 “我……,我想要支烟。”周大宝一听“命案”二字,再也没有了侥幸心理,他知道警方已经掌握了一切。这个时候他在考虑如何自保。 “我坦白,曲伟是我杀的,不过我是受欧阳靖指使的。”狠狠抽了一口后,周大宝做出了最终决定。那就是把欧阳靖拉下水。让欧阳靖成为主谋,自己戴罪立功,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第203章 真相大白 周大宝的交代,让张保乐大吃一惊。一个小小的唐州市,居然吸引了东南亚四大家族和河边升,两大国际犯罪组织。甚至他们在唐州寻找到各自的代理人,进行了一系列的火拼。 更让张保乐没有想到的是,就在唐州,居然还隐藏着一个非常强大的犯罪组织,甚至可以与这些境外犯罪组织掰手腕。 很快情况被层层上报,引起了公安部的重视。由一位副部长亲自带队来到唐州,从而让唐州的一系列案件被提到一个全新的高度。 “老六呀,老六,你说你是第几次进来了。”秦绪看着审讯室的陈老六。 “我也记不清了。”陈老六咧嘴一笑。对于别人来说,平生很少进局子。进来一次就算是很大的事了。对于陈老六来说,进局子就如同回家一样。 陈老六本身就是街面上混的人,他没有什么特殊的本事,就是在街面上帮人平事。好事,别人不会找上他,找上他的都是一些烂事,接触的也都是一些烂人。 对付烂事和烂人,那就需要一些下三滥的手段。偏偏陈老六这方面还有一些天赋。烂人办烂事,也算是正好。三天两头,经常跟别人起纠纷打架,公安局的警察见他的次数,比他家里人见的次数还多。 也正是因为这样,陈老六这次归案也没有当回事。就当是不知道哪件事又犯了,做好了拘留十天八天的准备。 “看样子,这两天心情不错。”秦绪一看陈老六满脸不在乎的样子,就知道他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我这个人,秦队你还不知道。有错咱就改,需要拘留几天,你拘几天。我不能让你难堪。”陈老六说道。 “陈老六呀,陈老六,枉你自称老江湖了。你也不是不知道我的身份。你说小来小去的事情,还用我出手吗?”秦绪说道。 “这次,你可真摊上大事了。”秦绪的语气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他从桌上拿起一份文件,递给了陈老六。 陈老六接过文件,眉头一皱,他虽然混迹街头,但识字还是没问题的。文件上赫然写着“涉嫌故意杀人罪”,他心里一沉,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 “秦队,这……这不可能吧?”陈老六的声音有些颤抖,他虽然经常打架,但都是小打小闹,故意杀人罪这顶帽子,他自认为是戴不上的。 秦绪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继续说道:“这次的受害者,可不是一般人。而且已经有人明确指认你了,证据确凿,你这次可不好脱身了。” 陈老六的脸色变得苍白,他知道这次的事情不同以往,如果真的被定罪,那可不是拘留几天就能解决的。他开始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手里的文件仿佛变得沉重无比。 “秦队,我……我真不知道会这样。”陈老六的声音低了下来,他开始感到害怕,这是他第一次真正地感到害怕。 秦绪看着陈老六的变化,知道他已经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站起身,走到陈老六的身边,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老六,你也是个明白人,这次的事情,你得好好配合我们调查。如果真有冤屈,我们也会查清楚。但你得说实话,别再耍滑头了。” 陈老六点了点头,他知道现在不是耍小聪明的时候,他必须认真对待这次的指控,否则,他真的可能会把命丢掉。 “其实我就是帮助处理尸体。”陈老六委屈地说道。 “处理尸体,这个罪过也不小。不过你要是能够指证杀人凶手,或许还能有一个立功的机会。”秦绪看向陈老六。 在整个案件当中,陈老六的角色并不重。但是他掌握的情况还是不少的。孙喆这个人虽然想混黑社会,本身却没有那个能力。混黑社会的人,基本上都没有什么下限。要能够豁得出去,本来就一无所有,所以也就没有顾忌。 孙喆这方面就不行,他不但有家有口,还不想面对那些所谓的恶人。唯独是以强凌弱时,愿意出面逞逞威风。这样的人是撑不起天龙会馆这个场子的。所以他几乎所有的事情,都要借助陈老六去做。 陈老六自身没有实力,也正好借孙喆的力去实现自己的目的。天龙会馆名义上是孙喆的产业,实际上却是由陈老六来掌控。孙喆联络河边升的事情,陈老六内心是反对的。不过他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孙喆已经把会馆交给自己打理了,总不能再去干涉人家自己发展的决定吧。 不过陈老六一直与麦伟聪保持着距离。什么河边升,河边落的,对于陈老六来说都是遥远的事。至少在唐州,他们借不上河边升的光,反倒是河边升在借他们的势。 不管河边升在外边名气如何大,对于陈老六来说都是没有意义的事情。骗骗孙喆这种不懂行的人还差不多,骗他陈老六才是万万不可能的。 “是,我知道错了。”陈老六态度绝对好,他知道警方一定已经掌握了情况才来找的自己。自己没有必要撑下去,何况也不是自己的事情。 很快,陈老六就把当天的事情说了一遍。望着离去的陈老六,秦绪也是吐了一口气。一直以来这件案子举步维艰,现在想不到事情很快就清楚了。相关人等也都进入了警方的视线当中。 “马老板,不是你今天约我们兄弟有什么事情?”陈阵看着对面的马拉拉。 他与雷豹都是江湖中人,与商界一般来往不多。不是他们不想来往,实在是靠不上身。现在这样一个异国商人约他们出来,不得不让二人心存疑惑。 尽管如此,二人还是决定赴约。北城正要建设新城,需要商界的介入。陈雷二人自认在商业上,谁也没有什么可以利用的资源。这个时候广交朋友,寻找合作伙伴,还是非常重要的。 “马老板,您这次约我们来,是有什么合作机会吗?”雷豹也开口询问,语气中带着几分谨慎。 马拉拉微微一笑,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在表面的茶叶,似乎在思考如何开口。他放下茶杯,目光扫过陈阵和雷豹,缓缓说道:“两位都是北城有头有脸的人物,我这次约你们来,确实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想和你们商量。” 陈阵和雷豹对视一眼,心中虽然疑惑,但还是保持了表面上的平静。雷豹轻轻点头,示意马拉拉继续说下去。 “北城的新城建设,我听说了,”马拉拉继续说道,“这不仅是一个巨大的商机,也是一个挑战。我有意投资这片区域,但我知道,没有当地人的支持,这个项目很难成功。” 陈阵眉头微皱,他意识到马拉拉的意图可能比他想象的还要深远。“马老板,您是想与我们合作?”他试探性地问道。 马拉拉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赞赏。“没错,我需要像你们这样有影响力的人来帮助我。当然,我不会让你们白忙活,我会提供相应的支持。” 陈阵沉吟片刻,然后说道:“马老板,您的提议听起来很有吸引力,但我们得先了解一下具体的计划和条件。毕竟,这关系到我们自己的利益,还有北城的未来。” 陈阵的言下之意非常简单,那就是合作也是有条件的。陈雷二人本身就在北城混了这么多年,这次开发自然要全力争取。你马拉拉一个外来人,上来就要合作,如果你能拿出什么来,那合作还是可以谈的。要是什么也拿不出来,那二人当然没有必要把北城的蛋糕再分出一块来。 马拉拉微微一笑,似乎对他们的反应早有预料。“这是当然,我会给你们详细说明我的计划。不过,我希望今天的事情能够保密,毕竟这还只是一个初步的意向。” 陈阵和雷豹相视一笑,他们知道,这次的会面可能会开启一段新的合作。这个合作关系对于二人来说也是非常有意义的。保密不仅是马拉拉的需要,陈雷二人也是需要的。 第204章 谈话的艺术 “其实我对两位先生慕名已久。我还知道,唐州本土人士对于新城开发内部有一个合作协定。”马拉拉说道。 唐州江湖人士内部开会,共计排斥外来力量介入新城开发的事情,关庆峰曾经告诉过马拉拉。所以这个时候提出来,马拉拉觉得会拉近双方的距离。谈话就是这样,要寻找共同关注的事情。 对于陈雷二人来说,北城的开发,是目前他们最关心的事情。马拉拉的话题正好引起二人的关注。 “马总说的事情,据我所知是有的。不过这也是可以理解的。不论在哪个地区,多少都是会有这些情况的。”陈阵笑了笑。排外这种事,从人类产生的时候就已经有了。一个部落里的人对别的部落仇视,后来发展到不同国家的人彼此仇视。 人类社会组织出现以后,部落与部落之间,国家与国家之间,往往都是敌视,彼此都有吞并对方的企图。 唐州的人在一起合计如何排斥外地资本进入,这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相信在东南亚也是有类似的情况。一个人到外地闯荡,肯定是面临着各种困难。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陈总说得对。不过,我认为地域属性,并不会促成牢固的同盟关系。我找到二位合作,是因为我可以提供更为有利的条件,相信你们一定会选择与我合作的。”马拉拉笑了笑。 “既然马总有这个自信,我们就洗耳恭听了。”陈阵笑了笑。 “其实新城开发,主要还是政府主导。政府将工程发给谁,那就看资源了。”马拉拉指出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政府的工程给谁,可不是黑道说了算的。黑道欺压一下老百姓还可以,比如雷豹派手下吓唬老百姓,强迫搬迁。 对上政府,再用这种方法那是万万行不通的。在中国,要是谁敢威胁政府,那纯粹是嫌自己命长了。陈阵雷豹是知道这个道理的。马拉拉说出这句话后,两个人互相看看,也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件事情,我们自有计较。”陈阵说道。当初的安排是由欧阳姐来负责争取工程。只是不知道欧阳姐能不能争取到。争取到之后,大家如何分配。这些都是问题。 “二位,我实话跟你们说,新城改造的工程,你们唐州本地不会得到多少。就算是有一些工程给了唐州本地,也不会落到你们手中。”马拉拉说道。 “马总,这是什么意思?”陈阵问道。 “实不相瞒,这次新城改造的资金是省民政厅掌握的。而省民政厅的领导,我已经打好了招呼。据我所知,就算是有一些工程给了唐州本地。也是要分配到唐州一建、二建身上。”马拉拉的话让陈雷二人脸上变了颜色。 新城改造要是省里出资的话,蛋糕一定会先由省里分配。而唐州本地介入,也当然会优先一建二建。这两个建筑公司,光职工就有三四万人。这些职工的饭碗问题,不论谁主政唐州,都要优先考虑的。 这么算起来,唐州本地势力瓜分新城改造工程,现在看起来是多么可笑。这块蛋糕什么时候,能让他们这些江湖势力来决定。 “这么说,马老板在省里有相关的门路。”陈阵顺着马拉拉的话问道。这个时候,陈阵已经改变了心态。马拉拉可以在唐州找别人合作,二人比起其他势力并无什么特别的优势。 相对来说,马拉拉对二人来说却是不可取代的。没有马拉拉,二人根本就没有争取到工程的可能。 “门路我倒是有。工程也没有问题。只是我现在有一件事情需要二位能够提供帮助。”马拉拉这个时候才步入正题。 “马总有事尽管说。”陈阵这个时候也算是红了眼睛。准备了这么长时间,在自己的地盘,别人可以赚到钱,自己一分钱拿不到。这事放在谁身上,谁不难受。想来想去,现在也只能想办法搭上马拉拉这条船,没有别的选择。 第205章 人大代表 唐州的夜色是迷人的,如同一幅泼墨山水画,朦胧而深邃。月光洒在古老的城墙上,斑驳的光影仿佛在诉说着千年的故事。街道两旁,灯火阑珊,行人稀少,偶尔传来几声犬吠,更添了几分宁静与神秘。夜风轻拂,带着丝丝凉意和远处田野的稻香,让人不禁沉醉在这宁静的夜晚。 秦绪、张保乐却没有心情欣赏这美丽的夜色。今天他们将对一众人等进行收网。无数的抓捕小组出发,分别走上不同的路线去抓捕目标人物。 “也许,案子到了终结的时候了。”张保乐默默地叨咕着。他希望案件能有一个好的结局,他希望真凶最后能够归案。 “你是麦伟聪?我们是中国公安,现在因你涉嫌故意杀人罪,组织黑社会性质组织罪,对你刑事拘留。” “沈斌,现在因你涉嫌故意杀人罪,组织黑社会性质组织罪,对你刑事拘留。” “孙喆,现在因你涉嫌故意杀人罪,组织黑社会性质组织罪,对你刑事拘留。” “董华,现在因你涉嫌故意杀人罪,组织黑社会性质组织罪,对你刑事拘留。” ……一夜之间,警方完成了收网行动。 不同的小组,开始了对嫌疑人的审讯。这么大的动作,不可能瞒过欧阳靖与汪国生。 “老板,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要想个办法应对。要不然咱们都要完蛋。”欧阳靖心情不好,说起话来也粗鲁了许多。也许这个时候的欧阳靖,才是真正的欧阳靖吧。 欧阳靖本来出身就不高,完全是汪国生在后面捧她,才有今天。欧阳靖自己知道自身修养不够,平时说话办事时非常注意。今天到了紧急关头,一时间倒是顾不上什么了。 “办法,我能有什么办法。这些年,你做的事情太不谨慎了。这才给警察这么多的机会。我是不是劝过你收手,你何时听过我的话。”汪国生说道。对于欧阳靖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他不是不知道,也不是没有劝说过。只是欧阳靖并不太听他的话。 毕竟欧阳靖在前台已经站了这么长的时间,后面还有洛天明这棵大树,很多时候也有了属于自己的想法。只是女人始终还是女人,在大局观上还是要差些。欧阳靖这些年来格局没有打开,做了许多不该做的事情,争取了许多不应该争夺的利益。 这个世界上,不论是谁,都不可能获得全部的好处。欧阳靖不懂这个道理,就算是她懂,在面临诱惑时,也收不住手。她的本质始终还是那个居家女人。只不过是汪国生把她推到了这个位置而已。 “老板,话可不是这么说。这些年的事情,都是曲伟在做。而且那些事情,我们都不是瞒着你做的。”欧阳靖说道。她知道现在这个时候,唯一可以指望的只能是汪国生。 洛天明的确是手眼通天。可是洛天明也有着自己的底线,他是绝对不会介入杀人这种暴力犯罪的。他可以帮助自己争取夜漫漫,却绝不会为一个杀人凶手开脱。 汪国生就不一样了。说到底,他才是整个夜漫漫集团的首领。不论是她欧阳靖,还是曲伟,乃至夜班司机团伙,所有的人做的所有事情,最后都是由他来负总责的。洛天明可以摆脱自己,汪国生却不会。 “我没有太好的办法。”汪国生说道。 “不会吧。老板,别人不知道,我还是知道。你在省里,甚至是中央,可都是有关系的。”欧阳靖说道。跟着汪国生这么多年,多少也是知道汪国生的一些底细。 汪国生的具体来历,欧阳靖并不知道。但她知道,有几次危机之下,汪国生动用了上层关系才转危为安的。这次她希望汪国生再次出手。 “这些关系可不是随便能够动用的。你们杀了这么多人,谁会出手?”汪国生冷冷地说道。 面前的这个女人,既漂亮,又愚蠢。她不知道,后台这种东西,并不可靠。官场中人对你的支持,不会是不留余地的。在欧阳靖看来,关系的主动权在汪国生这一方。只要汪国生张嘴,就可以让关系线的那一边出手。 事实可能正好相反,关系线的那一边才是真正掌握主权的那个人。如果势头不对,对方会坚决断绝一切联系,出手自然是更谈不上的了。 “但是,老板,我们不是还有别的办法吗?”欧阳靖不甘心地追问,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急切。 汪国生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开口:“你还不明白吗?我们已经走到了尽头。那些所谓的后台,不过是在我们对他们有用的时候才存在。现在,我们已经成了弃子。” 欧阳靖的脸色变得苍白,她终于意识到,一直以来,她所依赖的那些关系,其实都是虚无缥缈的。她的心中涌起一股深深的恐惧,这种感觉比面对死亡还要让她感到绝望。 “那我们怎么办?”她的声音颤抖着,几乎不敢直视汪国生的眼睛。 汪国生深吸了一口气,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决绝:“我们只能自救。现在,是时候拿出我们自己的力量了。” 欧阳靖愣住了,她从未想过汪国生会说出这样的话。她意识到,或许,他们还有机会,只要他们能够一心,或许还能找到一条生路。 “老板,我明白了。”欧阳靖的声音虽然微弱,但充满了坚定。 汪国生点了点头,他知道,现在是他们最后的机会。他们必须依靠自己,去面对即将到来的风暴。 “你好。我应该怎么称呼你,是叫你一声欧阳姐,还是说称呼欧阳董事长。”张保乐看着欧阳靖说道。这次,是他带队找欧阳靖问话。 之所以是问话,主要原因是欧阳靖担任着唐州市人大的人大代表职务。根据刑事诉讼法的规定,对其采取措施,需要经过人大的同意。当然,现实中人大很少有不同意的时候。 只是人大代表这样的人物,要是对其采取强制措施,就需要掌握一部分证据。否则人好抓,却不好放出来。到时案子没有破,自己的麻烦倒是来了。 第206章 忌讳 “警官,你还是叫我欧阳吧。”欧阳靖笑了笑。警方找上门来,这是在她意料之中的。毕竟董华已经被采取强制措施了,董华的上线就是自己,哪能有不找上门的道理。 “我就叫欧阳总好了。”张保乐笑了笑,对待不同的人,要用不同的办法。比如说对待那四那种人,你需要一种办法;对待陈老六,你就要另外一种办法;对待欧阳靖这种人,你就要更加小心。 因为前面的那两个人都是在底层活动的流氓,欧阳靖则是穿梭于上层的交际花。欧阳靖的圈子决定了她的能量巨大,这样的人接触起来,警方也是会十分小心的。 “好吧,你随意。警官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我晚上跟洛市长还有一个约会。”欧阳靖态度上是无可挑剔的,话里话外却在给张保乐施加压力。 “我们有几件事情想找您核实一下。” “好吧。给你五分钟时间。我真的是不能再耽搁了。”欧阳靖摆出一副抱歉的表情。 “欧阳总,这是警方传唤你的手续。在问话结束之前,你哪都不能去。” “什么!”欧阳靖顿时眼睛瞪了起来,“你知道我今天与洛市长要谈什么事情吗。我们要谈近期的新城改造项目。那可是关系到全市数十万人安居乐业的大事。这要是耽误了,谁来担这个责任。” “欧阳总,对你的传唤证,是由浙东省公安厅专案组发出的。就算是市里,也要尊重省厅的意见的。”张保乐笑了笑。 对于可能的阻力,他也是早有预料。黑社会这种东西,哪个会没有后台。要想隔绝后台对案件的干扰,就需要一个强大的机构出面。这次案件公安部成立了专案组,对于地方来说,级别应该足以排除外来干预了。 只是如果把公安部摆出来的话,可能会引发社会的恐慌。思来想去,专案组还是决定在手续上使用省厅的,既避免外来干扰,也不会引发社会恐慌。 “我明白,我明白。”欧阳靖的语气缓和了一些,但依然带着一丝不悦,“不过,洛市长那边,我得亲自去解释一下。毕竟,这个项目对我们来说太重要了。” “当然,欧阳总,您有您的职责,我们也有我们的程序。”张保乐点了点头,表示理解,“您只需按照我们的安排,配合调查即可。至于洛市长那边,我们会派人去说明情况,肯定不会影响到新城改造项目的正常进行。” 欧阳靖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开口:“好吧,我配合你们。但希望你们能尽快结束调查,不要影响到我们的正常业务。” “我们会尽力的。”张保乐保证道,“请您现在就随我们走一趟,我们会在路上向您详细说明调查的流程和您的权利。” 随着欧阳靖的离去,张保乐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他知道,这次的调查将会是一场硬仗,但他别无选择,案件到了这个程度,只能有进无退、一往直前了。 “周大宝,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秦绪问道,这已经是他第五次提审周大宝了。周大宝现在对于专案组来说,就是一大的宝藏,不断被挖掘出来新的东西。 “我想来想去,举报两件事,可能对你们有用。”周大宝说道。现在的他,要尽量提供有用的东西。杀人的罪名,可不是一般立功就可以减轻处罚的。周大宝也算是老江湖了,这种事情,他还算是知道的。 “你说。”秦绪对于周大宝的举报,那是举双手欢迎的。周大宝已经交代了这么多人,现在还能交代。这倒是出乎秦绪的意料。 “我要检举的人,是唐州市副市长洛天明。”周大宝一句话让秦绪震惊了。他不知道这事情如何办是好了。 首先洛天明是副厅级别,自己只是一个正科级别,从级别上看洛天明要高于自己。而且市公安局是市政府的一个工作部门,怎么可能对洛天明展开调查。 再就是每个部门都有自己的法定职责。国家干部职务犯罪,那可是纪委检察院负责处理的。公安在这件事上还真插不上手。所以秦绪觉得事情有些不好办了。 “这样,周大宝,你看事情是这样的。对国家工作人员职务犯罪,是由别的部门负责办理的。我们公安没有这项职能。要不我把这件事情报一下,让有关部门找你了解情况?”秦绪说道。 “我既然已经说出来了,你先把笔录取下来。然后再找人来核实。洛天明虽然不归你们管,但我检举的内容是他与欧阳靖的关系。欧阳靖应该是归你们管吧。”周大宝说道。 周大宝也不是一个纯粹的法盲,相对普通人来说,他对法律更加专业。对于法律上的一些基本知识,他还是掌握的。欧阳靖的行为属于黑社会性质犯罪,扫黑是公安负责的。洛天明属于保护伞,他归纪委管。但他涉及的罪行,很大一部分还是要由公安去查的。 “你说吧。”秦绪说道。 “秦队!”旁边的同事提醒秦绪,笔录好取,是非到时候就不容易说清楚了。大家都在政法圈工作这么多年了,这些潜规则,大家都是知道的。秦绪现在的行为,已经属于犯了忌讳了。 “取吧。这个案件情况特殊。我理解周大宝的想法。”秦绪说道。 周大宝现在把话说出来,也是为了保证自己的安全。否则,就有被别人灭口的可能。 “欧阳靖的事情,我早前跟你说过。夜漫漫的情况,我也说过。其实我本来是不应该掺和进这些是非当中的。”周大宝摇了摇头,“我的刑期其实还没到。按照判决的刑期,我应该还在监狱再待上三个月。” “其实我已经在监狱里这么多年了,多待上几个月,少待上几个月,都是无所谓的事情。但是要是能够早出来,那我当然还是愿意的。毕竟谁也没有坐牢的瘾。” 第207章 兄弟情与背叛 “我之所以能够早出来,是因为欧阳靖托洛天明走了关系。他们是想让我提前出来对付关庆峰。”周大宝说道。 “为什么他们会选你来对付关庆峰?”秦绪问道。 “关庆峰这种人,在唐州的黑道上算是一个另类。他能够混到今天,主要还是因为他够阴够狠。这些年来,唯一能够跟他斗一斗的,也就算是我了。”周大定说道。 “我不怕关庆峰狠。这年头,比什么千万不要比狠。这个世界上什么都缺,唯独不缺少狠人。尤其黑道上,每年都有新人渴望出头。他们在狠辣程度上,绝对不比那些老江湖差。” “这么看来,狠这种东西,其实并没有什么难度。只要能过了自己那一关,其他的就都不是问题。狠这方面,我可以与关庆峰比一比。但阴毒方面,我就差上不少。不然也不能被关庆峰搞进监狱。”周大宝自嘲地笑了笑。 当年他与关庆峰的斗争,也是你来我回,各有胜负。在外界看来,周大宝似乎更占一些优势。毕竟那个时候,关庆峰才刚出江湖没多久,各方面的资源与周大宝是不能比的。 但事情就是这样,力量可以帮助你取得胜利。不过最后的胜利并非一定归属于力量大的一方。那些力量上处于劣势的人,也可以通过计谋取胜。关庆峰就是这样战胜周大宝的。 周大宝出来闯荡江湖的年头多,事情也是不少。关庆峰专门组织人去收集周大宝的材料。要是一般黑道中人是不屑于使用这种手段的。因为这种手段只会使自己叫别人瞧不起。 可是关庆峰不在乎这个。只要整倒周大宝,唐州市的其他势力,他还真没放在眼里。 查来查去,周大宝多年前参与斗殴的事情被揭发起来。加上这些周大宝没有少做坏事,材料不断累积中,周大宝最后竟然被判了七年。 关庆峰的胜利,不仅让唐州市的黑道格局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也给其他势力敲响了警钟。关庆峰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的实力。黑道就是这样,以最后的结果论英雄,没有人会追究手段是否光明。 关庆峰在唐州市越混越好,逐渐地人们已经忘记了周大宝的存在。可是什么事就怕有心人。要想对付关庆峰,当然要找一个与他旗鼓相当的对手。这个对手可能是临时找到的。不过最好还是要找一个历史上与关庆峰对过手的人。这个人周大宝是最适合的。 “你出来后,是怎么对付关庆峰的。”秦绪问道。 “奇怪的就是这一点。本来我以为,一出来就会对上关庆峰。没有想到的是,他们根本就没找过我。直到关庆峰死后,他们才找上门。” “你说的他们,是指的谁。” “当然是指欧阳靖、洛天明了。”周大宝摊了摊手。这个“他们”还能有别的指向吗? “关庆峰已经不在了,他们还找你干什么?” “他们的意思是让我对付一个叫曲伟的人。” “你是怎么对付曲伟的?” “对付曲伟,其实我还没有当回事。我与关庆峰有仇,当初欧阳靖、洛天明找我时,我也抱着借他们力量的想法。曲伟这个人我不认识,我已经蹲了七年大狱,可不想再进去了。”周大宝当初的想法还是很简单的,只是想找个靠山,占块地盘就可以了。毕竟几年大狱下来,他已经没有属于自己的位置了。 周大宝这种人怎么会甘于平庸呢,所以他需要通过渠道发挥自己的能力,确立在唐州黑道的地位。夜漫漫无疑是一个很好的舞台。 “事实上,我是把事情想简单了。这个曲伟其实并不简单。经过我背后了解,关庆峰就是死于曲伟之手。这样的人比关庆峰还可怕,我要是有一点点轻敌,最后可能下场比关庆峰不如。” 周大宝继续说道:“我开始意识到,对付曲伟不是一件小事,这是一场生死较量。我得小心翼翼,不能露出任何破绽。我开始暗中调查曲伟的情况,了解他的习惯,他的弱点。我得找到一个突破口,一个能给曲伟致命一击的机会。” “曲伟约沈斌见面,欧阳靖让我保证沈斌的安全。这对我来说,其实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曲伟是个危险人物,面对这样的人,我自己的安全都保证不了,凭什么去保证沈斌。”周大宝也是说出心里话。不论外人怎么看,周大宝对于自己还是看得清的。他周大宝就是一个普通人而已。早年混过黑道,有点小名气罢了。 讲武力,他一个人打不了十个;讲智慧,他小学辍学,什么知识都没有。他这样的人,只不过是在外表上给人一种恐怖的感觉,实质上却是非常弱小。 对于曲伟,周大宝的心里是恐惧的。越是调查曲伟的过往,这种恐惧感越是强烈。周大宝知道,曲伟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家伙。这种人如果不一次处理掉,他的反击无疑是可怕的。 “沈斌告诉我,见面地点定在天龙会馆。那个地方,我也是有些关系的。我有一个朋友,常年在天龙会馆里面混,对里面的情况还是比较熟悉的。” “你的那个朋友是谁?”秦绪问道。 “我的朋友叫那四。” “那四。”秦绪重复了一遍。黑道的朋友果然就是这样,需要出卖的时候,绝对不会犹豫。就是不知道,周大宝要是知道出卖自己的就是那四,心里会怎么想。 “那四提前告诉我,这次会面可能会有凶险。对方提前就做好了准备。甚至在会见的房间铺上新的地毯,安装了隔音设备等等。这些怪异的行为,那四当时还有些奇怪。现在知道我要去那里,他就知道这是要在那个房间把我们全都杀掉!” 那四这个人,还真有意思。他出卖孙喆,提醒周大宝。然后,又充当警方的线人出卖周大宝。你说他不讲义气,他能够主动向周大宝示警。你说他讲义气,却能够向警方报告周大宝。黑道人物有时就是这样复杂,在兄弟情与出卖不断轮替的过程中,走过自己的一生! 第208章 必然的结局 “知道对方起了杀心,我有点退缩。”周大宝说道。外人看起来,他是一个亡命之徒。只有他自己知道,其实他比别人更怕死。他出来搏命,还不是为了更好地享受。如果说,有谁舍不得这花花世界,那他周大宝绝对算上一个。 “我想去退出这件事。不过,我也知道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机会了。我已经没有当初的那些条件了。现在的世界早就变了模样,我没有后台,没有实力,只有一些过去的虚名。表面上大家还算尊重我这个前辈。那是在利益冲突的情况下。” “要是有了利益冲突,前辈又算得了什么。”周大宝苦笑了一下。他还记得刚出牢的那几天,自己也是在街面上走了走。遇到了几个之前跟着自己的小弟。当初的小弟现在已经成了大哥,对于自己这个前大哥已经没了半点尊重。 这件事,周大宝谁都没有说。这种事情不能说,一旦说出来,不但得不到同情,还会引发效仿、嘲笑,甚至是侮辱。更暴露了自己软弱。这个世界,在黑道混,就不能软弱。 “我想来想去,不能放过这个机会。于是我找到欧阳靖,把事情说了出来。我把决定权交给她。我知道她是一定不会放过曲伟的。” “你怎么知道的?” “具体的事情我不知道。但一个人要想除掉一个人的意思,我还是会看明白的。欧阳靖想要干掉曲伟的意思,已经太明显了。我不过是假装看不明白罢了。我始终觉得,不闹出人命是最好的。现在的情况是,曲伟想要先下手为强。这我就不能容忍了。”周大宝有自己的道理,主动出手是杀人,被动出手是自卫,只可惜法律上并不认可他的道理。这一点周大宝心里也是知道的,他只是在为自己杀掉曲伟找一个良心上的理由而已。 “你杀曲伟,就不怕承担法律上的后果吗?”秦绪问道。 “怕与不怕,其实已经不重要了。曲伟要先动手,那就不能再犹豫了。再犹豫下去,死的人可能就是我们了。我去天龙会馆杀曲伟过程非常简单。他还没来得及发动,我就已经把他杀了。” “你就那么自信,孙喆他们会放过你?” “自信不自信,其实已经没有那个必要想了。我已经干掉了曲伟,孙喆这种人我不是看不起他,他根本就没有那个胆子。而且我事先在他的手下里,也埋好了人。钱果然是好东西,可以买到你想要的一切。”周大宝笑了笑。他不得不承认,跟着欧阳靖办事以后,他学到了许多。以前他找手下办事,只是说派下去活,干完再分钱。 现在欧阳靖这边则不一样了,一切都是钱开路,先拿钱后办事,事成之后还有钱发。这样的老板,找谁办事还不痛快。周大宝实际上已经把孙喆手下买通了不少。只是孙喆自己还不知道罢了。 “你还挺得意呀。”秦绪看周大宝有些得意,出言讥讽道。 “算不上得意。其实我也是没有办法。那天的事情惊动的人太多了。我知道这件事情瞒不了多久。只是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被你们查到了。”果然,最了解黑道中人的还是黑道的人。周大宝对黑道中人的认识,比孙喆这个不入流的黑道要深得多。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我还要说另外一个人,那就是汪国生。” “汪国生?”秦绪对于这个汪国生还不是很熟悉。 “汪国生其实才是夜漫漫的真正老板。” “是吗。”秦绪尽量让自己保持镇静,这可是出乎他意料的消息呀。要知道欧阳靖在唐州也是混迹多年的人物,唐州谁不知道夜漫漫的老板是欧阳姐,欧阳姐的背后是洛天明。结果现在出来一个汪国生。 “汪国生这个人,一般人是不知道。我能够知道这个人,还是因为欧阳靖让我去他家里偷一些资料。要是偷不出来,就把汪国生绑了,逼他交出东西来。我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想来也是能够威胁住欧阳靖、洛天明的东西。”周大宝说道。 “那你去偷了?” “偷了,但我失败了。这个汪国生在机械厂似乎有种特殊的权力,周围的人都在保护他。虽然我是黑道,可面对机械厂数万职工家属,还是不能相对的。”周大宝心里是有数的,黑道这种事情就是做给别人看的。欺负一些弱小,还可以。真要面对那些强大并且团结的团队时,黑道分子只能望风而逃。 “你失败了,欧阳靖对你有后续指示吗?” “暂时没有。”周大宝说道。 “那你为什么要向欧阳靖要钱?” “这很正常,我为她杀了人。她怕我露出马脚,想让我离开。我当然得要上一笔跑路的钱呀。” “这钱恐怕不只是跑路吧。”秦绪等人发现现金有五百多万。这在当时来说是笔巨款了。 “我是跑路呀,这后半辈子要这些钱,不多吧。”周大宝说道。 “你就不怕欧阳靖找人除掉你。” “怕,但怕也没有用。其实我一直也防备着这一点。要是你们抓不到我,我就逃走了。欧阳靖想找也找不到。现在被你们抓住了,我就要争取主动,第一时间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 “你是怕事情没有说出来,被对方灭口吧。”秦绪笑了笑。老江湖还是老江湖呀,知道什么时候要保守秘密,什么时候要及时把秘密说出来。如果周大宝不把欧阳靖、洛天明供出来,还真说不好就会被二人灭口。现在灭口已经没有意义了,周大宝自然也安全了。 “周大宝你举报的问题,我会转交有关部门的。”说着秦绪结束了今天的提审。对于检举这件事,别人看起来是个麻烦,对秦绪来说却觉得没有什么。 洛天明深度参与夜漫漫的经营,现在欧阳靖已经事发了。就算是周大宝不检举,也会查到洛天明。周大宝不说,欧阳靖会不说吗,欧阳靖身边的人会不说吗。该来的总是要来,洛天明为欧阳靖站台时,就应该想到这一天。一切都是必然的结果! 第209章 与欧阳靖的初步较量 秦绪这边有意外的收获,张保乐这里情况就不乐观了。欧阳靖否认了一切。 “张警官,你说的事情我完全不知道。”欧阳靖一摊手。不得不说,欧阳靖的气质那是没得说,就是这一个小小的动作,也显得那样迷人。 “欧阳总,我可不是平白无故问你这些问题的。”张保乐早有准备,唐州谁不知道欧阳姐是一个见过大世面的人。要是三言两语就可以把口供取出来,那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张警官,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得到的信息。我这个人一向是遵纪守法的,还是市里的人大代表。这些年我为全市的经济发展也是贡献了力量的。这一点大家都是看得到 的。”欧阳靖不同于之前归案的任何一个人,她是一个上位者,她有着上层资源。在这种危险时刻,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把这种资源显露无遗。 “欧阳总,你说得对,我们不否认这些年你唐州市做出的贡献。我们也没有说,你有什么问题。只是我们现在需要对出现的一些情况进行调查核实。这是我们的职责。”张保乐说话还是十分小心。 人大代表的身份,还是非常敏感的。就公安部门来说,对于这样的人,办案时更要讲究证据。欧阳靖虽然被多人证实有重大犯罪行为。可是口供与证言这种事,还是不可靠的。张保乐需要进一步的取证,尤其是物证、书证和其他证据。 “我是来配合调查的,不是来接受审问的。相信张警官也是知道,人大代表是有特定权利的。” “是的。公安机关也是征求你本人意见,才展开调查的。而且欧阳总,有些事情你不说明,对你来说也是一个麻烦。不是吗?”张保乐说道。 如果欧阳靖不配合调查,张保乐也拿人没有办法。可是,这件事要是报到人大那边,欧阳靖的人大代表可能就干到头了。下一届,是不会让她再干的。 有些东西就是这样,看似有着法律上特殊的保护。你要是仔细研判的话,你就会发现,当今的法律体系内,没有绝对的权利。任何权力,都有着一个后门进行破解。这是因为制约才是法律体系背后最为重要的逻辑关系。绝对的权利,从某种方面也意味着对法律框架的破坏。这是绝对不会允许存在的。 “你们的问题,我已经全部回答了。我确实不知道你所说的事情。至于别人怎么说的,那我就管不着了。”欧阳靖的策略非常简单,就是不认。反正所有的事情都是一对一,没有任何证据,她只要不承认,别人也拿她没有办法。 “手提包里的钱,是你的吧。”张保乐问出了一个关键问题。 “是。”欧阳靖答应得非常干脆。这事她否认不了,这是一大笔钱,整个款项的流动都是可查的。 “对于这笔钱,你不想说些什么吗?”张保乐问道。 “张警官,我是一个生意人。每天都要面对周大宝这样的流氓,他勒索我,我也没有办法。我也希望我自己能生活在一个文明的社会,可惜我接触的人很多都不怎么文明。比如周大宝这样的人。”欧阳靖无奈地说道。 也许周大宝这件事,欧阳靖是说谎了。但从整体上来讲,欧阳靖却是说的真话。夜漫漫其实并不想介入那些不文明的领域。但是你开了夜场,那些不文明的东西自然就会找上你。 “是吗?”张保乐也是无语了,一个社会大姐居然埋怨社会秩序不好。难道社会不是因为你们这些黑道中人的存在,才会混乱吗。远的不说,夜漫漫这些年干的杀人勾当还少吗。这也是社会原因导致的? “张警官,我只是一个弱女子而已。你说我面对周大宝这样的人,我能有什么办法!”欧阳靖听出张保乐的言外之意,她当然不满对方的这种态度。也许很多年前,欧阳靖是一个卑微的存在,这些年她早就成为人上之人。现在的欧阳靖可不是那个谁都可以拿捏的小女子了。 “董华,你应该认识吧。”张保乐又提出一个人。董华可是欧阳靖的直接手下,这一点是不能否认的。 “他是我手下的保安队长。”欧阳靖终于没有否认。 “董华说,你让他找人干掉周大宝。这件事有没有。” “没有。当然没有。”欧阳靖立即否认。 “那为什么董华会指证你?” “这我就不知道了。其实董华这个人在我们夜漫漫工作这么多年一直没有晋升,主要还是因为他这个人人品不太好。我现在也是无人可用,才用的他。没有想到,他现在反咬我一口。”就算是董华,欧阳靖也一直提防着。欧阳靖自信,自己没有把柄在董华手中。 “好了,没有问题了。谢谢欧阳总的配合。”张保乐没有再问下去。再问也是这个结果。要想抓住欧阳靖这种人,还需要进一步收集证据。这也是非常正常的一件事。 在办理这种黑社会性质组织案件时,越是首要分子,收集证据越是困难。因为他不亲自出手,所有的事情都是别人在做。到时他只要否认与案件的关系,你就没有太好的办法。这种幕后指挥者的证据,非常不好取,有时也是有一种运气的成分。实在找不到证据,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实践中扫黑案件,不是每一件都能够得到比较好的结果。很多案件,嫌疑人非常狡猾,不留证据,办案机关也是没有办法的。 “稍等下,我还有几个问题要问一下。”秦绪从外面走进提审室。他回到刑警队,听说欧阳靖的传唤还没结束,就急忙赶了过来。欧阳靖这种人不好请,请来一次,就要把能够问的问题全部问完。 “这是我们秦队。” “我见过。”欧阳靖还是认识秦绪的,唐州市局的警察没有几个没去过夜漫漫查过场子的。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夜漫漫最大,有什么行动都是从夜漫漫查起! 第210章 找汪国生谈话 “周大宝你认识吧。”秦绪问道。 “秦队,这个问题我问过了。”张保乐连忙说道。重复询问,可能会被欧阳靖指责疲劳审问。同时,重复询问也意味着过度强调。欧阳靖会对警方的问题加深记忆,从而分析出警方的真实目标。这对侦查是不利的。 “我认识。”欧阳靖说道。其实她现在也想更多了解周大宝的情况。只不过她的身份,不可能知道。所以秦绪提出周大宝的问题,她还是愿意回答。至少从问题上,可以推测一下周大宝的情况。 “没事,我就是简单问一下。既然周大宝的问题,张组长已经问过了。那我就不问了。汪国生这个人你认识吧。”秦绪的下一个问题,让欧阳靖脸上变了颜色。 “我不认识。” “你确认你不认识。” “我确认。” “好,欧阳委员谢谢你的配合。你可以走了。”秦绪没有再提其他问题。欧阳靖的表情已经给了他答案。现在他暂时还不能问欧阳靖,因为他手里的证据是有限的。等到他下次来找欧阳靖时,只怕欧阳靖就没那么容易过关了。 “秦队,这个汪国生是谁?”张保乐问道。 “汪国生是新出现的人。很可能是夜漫漫幕后的真正老板。他一直没有进入咱们的视线。刚刚周大宝才把他供出来。”秦绪说道。 “刚才欧阳靖的脸色都变了。这个汪国生一定是个重要人物。我马上着手调查。”张保乐说道。 侦查就是这样,发现新的线索,就要马上调查。一旦失去了最佳时机,案件的侦破就可能走进死胡同里出不来。 “天明,周大宝把汪国生供出来了。”欧阳靖找到洛天明。本来这个时候两个人应当减少见面的。可是现在情况紧急,欧阳靖也就管不了那么多了。反正夜漫漫是欧阳靖的地盘,倒是不怕被别人录音录像。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洛天明倒是镇定,“只怕我们与他之间的事情,他也会供出来。他现在背负人命,心理上是不会任何顾忌的。” “现在怎么办?”欧阳靖焦急地问道。 “先不要慌。”洛天明沉思片刻,“周大宝就算把我们供出来,也是没用。因为只凭口供的话,我们只要否认,警方就拿咱们没有办法。” “这样就行?警方看得很紧。”欧阳靖眉头紧锁。 “这只是一个暂时应对的法子,”洛天明眼神闪烁,心中盘算着,“警方不可能只凭周大宝这样一个流氓的口供,就把我这个副市长,你这个人大代表纳入调查范围。只是汪国生的情况就不一样了,他掌握着我们的证据……” “我去找人对付他。”欧阳斗靖目露凶兆。她原本是一个弱者,走到今天,经历了太多的苦难。越是吃过苦,就越不允许自己再次坠入过去苦难的日子当中。 “不行。现在你我正在被警方调查。这个时候任何人都不能相信。”洛天明说道。 “那……,我亲自动手。”欧阳靖咬了咬牙,狠狠地说道。 “你能行吗?”洛天明看向欧阳靖,疑问的口气不是为阻止欧阳靖,而是询问她的把握。 “没问题,我们总是要做一个了断的。”欧阳靖点了点头。汪国生给了她新生。没有汪国生就没有现在的欧阳靖。但现在这个世界,知道她过去的人,只有汪国生了。也许当这个世界再没有汪国生这个人的时候,自己才算真正获得新生吧。 “全市叫汪国生总共有四十二个人。符合周大宝说的条件的,只有五个人。在机械厂院内居住的,就只有一个人。我想我们已经找到这个汪国生了。”张保乐的效率还是很快的。其实也不只是效率的问题,而是这个汪国生太好查了。几乎没费什么力,他们就找到汪国生了。 “是不是找他来问一问?”张保乐问道。 “我也是矛盾呀。现在除了周大宝的口供,我们没有任何证据。这个汪国生一直背后控制着夜漫漫。我们不知道他的背后还有没有人。只凭他掌控欧阳靖来看,这个人就是简单呀。”秦绪说道。 欧阳靖是什么人呀,那可是道上有名的大姐,更是洛天明也没有得到的女人。这样的女人,居然听命于汪国生,你说汪国生这个人会是普通人吗? 当警车驶入机械厂大院时,前路已经被挡住。机械厂的男女老少们拦在警车前面,不让进入。 “你们马上散开,不要影响警方办案。”秦绪下车看到这密密麻麻的人群,心里也是忐忑。这是什么情况,秦绪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应对了。 “老汪是好人,你们不能冤枉他。”这时一个声音传来,秦绪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一看,只见密集的人群,却不见说话的人是谁。 “大家不要听信谣言,警方是不会冤枉好人的。”秦绪解释道。 “你们胡说,汪师傅是好人。咱们机械厂院里谁不知道。今天你们不要想把人带走。”这个时候孙大壮走了出来。他的角色就是确保机械厂院内安全的。 机械厂是一个奇怪的企业,厂子的生产系统是一个系统,生活系统也是一个系统。毕竟机械厂还是有一些不可告人之处的,这些东西绝对不能外人靠近。比如说公款,比如说汪国生。 这次警车开进院子时,就已经引发了生活系统的警报。而当车开到汪国生楼下时,职工们则已经自发挡在了车前。汪国生是机械厂最成功的投资人,正是他的业绩,让机械厂职工的生活有了一定的保障。整个机械上下谁不感谢汪国生,谁领这份情谊?老汪这次被盯上了,大家自然也要出来保护他。这就是职工们最为纯朴的想法。 “我们只是找汪师傅谈谈话,没有别的意思。还请大家配合我们的工作。”秦绪无奈地说道。 “我们不管,今天谁也别想把汪师傅带走!”众人异口同声地喊道。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汪国生从楼上走了下来,“大家不要为难警察同志们,我跟他们走一趟,相信很快就会真相大白的。” “老汪……”众人纷纷喊道。 “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汪国生安慰道。 秦绪看了看汪国生,心中暗暗点头,罢了,这个汪国生果然与别人不一样。就看这风度,背后掌控夜漫漫也不奇怪了! 第211章 隐秘的身世 “秦队长,我没有什么可说的。”汪国生来到提审室后,从头到尾就说了这么一句话。 “汪国生,你要端正态度。”张保乐说道。有的时候,审讯就是这样,需要以一种严厉的态度对待。如果只是一味和蔼地询问,谁还会招供。 “你是张组长吧,刚刚听他们都是这么称呼你。我想说的是,我没有什么可说的。”汪国生的态度还是不错的,除了不交代,什么都配合。 “秦队,”这个时候一名警员从外面探头进来。 “我这就来。”秦绪知道是有事情。 “刚刚汪国生的律师来了,想要取保。”警员说道。 “笑话,我们只是传唤,也没有刑拘,办什么取保!”秦绪气乐了。这个律师懂不懂呀,他们只是传唤,没有对汪国生采取强制措施,哪有取保的说法。 “我去告诉他。” “慢着,我去看看律师。”秦绪心中一动,汪国生这个人太重要了,涉及他的一切都不能忽略。如果汪国生的律师到了,那么是谁请的律师呢。毕竟汪国生本人就在看守所里。 “我是浙东刚强律师事务所律师解东方。”一位中年男律师早就在办公室里等着秦绪了。 “解律师,咱们以前见过。”都是本地政法圈子里的人,解东方曾经办过刑事案件,与秦绪接触过。也诸解东方没有印象了,可是秦绪还是记得的。观察力与记忆力,都是刑警需要具备的基本能力。这一点,秦绪有自信不比任何人差。 “是这样呀。可能我有些记不清了,不好意思。”其实解东方也不是完全记不清,只不过他不想提起而已。与公职人员打交道,是不能随便套关系的。 “你是汪国生的辩护律师?” “是的。” “如果你要为汪国生辩护的话,是需要提供辩护手续的。” “这是我的手续。” “这个手续恐怕不行呀。”秦绪看了看手续,授权委托书上签名的居然是欧阳靖。 “为什么?” “解律师,刑诉法的规定你应该清楚呀。除了本人或近亲属以外,其他人是无权为嫌疑人代为委托辩护人的。”秦绪说道。 “您说的规定,我是知道的。但是我要说明一点,其实欧阳靖女士是汪国生先生的亲生女儿。这是双方的dna鉴定,可以证明双方是有血缘关系的。”说着解东方拿出了鉴定。 “这……!”秦绪愣了,这是什么情况。欧阳靖居然是汪国生的亲生女儿,这可能吗! “其实你们并没有对汪国生采取强制措施,传唤现在已经有五个小时了。汪国生现在只是配合调查的。所以我的手续是否符合刑事诉讼法,并不重要。”解东方说道。 “那你为什么还要提供。” “我是律师,要想介入案件,总是要有手续的。不论你们是否把汪国生列为嫌疑人,我介入这个案件只能是辩护人的身份。现在提交手续有些超前了。问题是不提交手续,我就连说话的资格也没有。我收的律师费不就没有任何依据了吗。”解东方也知道现在不需要交手续,可是为了自己的律师费有充分依据,就算是看着没有意义的事情,他也要做。 解东方的行为,从刑诉法的角度看是无意义的。但从实际出发,却有着重要意义。现实就是这样,很多只是懂得一点点法律规定的人,自诩为专业人士,不分析行为的内在原因,纸上谈兵,胡乱评论实践中出现的现象。 很多外界看来很可笑的行为,在实践中出现,其背后的原因其实并不简单。法律也好,其他规则也好,在实践中都需要经过力量的博弈才能最后得出结论。脱离现实去谈法律,既不现实,更是可笑的。解东方要想提前介入案件,提前交手续,看起来有些问题,实际上也是对于现实所做的妥协。这并不可笑。 “汪国生很快可以离开了。你稍等一下。”秦绪本来也是要放汪国生离开的。现在的证据还不足以对汪国生采取措施。现在解东方提供了一条意外的线索,他就更没有理由留汪国生了。他需要汪国生回去,需要他与欧阳靖进行会面。 “他们会见面吗。”知道欧阳靖与汪国生的关系后,张保乐问道。 “一定会的。他们知道,我们早晚会查到他们。他们不可能坐等下去。”秦绪说道。 “如果他们会面,我们也是很难查到什么的。夜漫漫那里防备是很严的。” “任何堡垒都有属于他们的弱点。你放心吧。”秦绪很有信心。 “你没事吧?”欧阳靖看向汪国生。这个老板,曾经救过自己,并把自己放在夜漫漫这个位置,一放就是十年。现在,他又有了一个全新的身份,自己的父亲。 “没事。”汪国生淡淡地说道。来的路上,解东方已经向他说明鉴定的情况。他知道欧阳靖已经知道双方的关系了。 “你难道没有要对我说的吗?” “你已经知道了。”汪国生说道。 “如果我没有做鉴定,是不是我永远也不会知道这个秘密?” “你其实并不需要知道的。” “凭什么我不需要知道。我连谁是我亲生父亲,都不应该知道吗?”欧阳靖愤怒地质问汪国生。 “当然,你有权知道。但就算是知道,又有什么意义呢?”汪国生苦笑了一声。 “我想知道,是什么样的父亲能够让自己的女儿走进这个领域。别人看来,我是社会大姐呼风唤雨。只有我自己知道,这根本就不应该是女孩子应该走的道路。我无时无刻不在挣扎着,想要逃离这里。是你一次又一次把我拉了回来。” “我是在保护你。”汪国生说道。 “你不觉得你说的话非常可笑!”欧阳靖听到汪国生的话知彻底愤怒了。这算是什么保护。 “我在保护你,让你免受你母亲的伤害。” “不许你这么说,我的母亲早就去世了。”欧阳靖叫道。 “不,她不是你的亲生母亲!”汪国生一句话,让欧阳靖愣住了! 第212章 分手 “不错,我是你的父亲。”汪国生承认了这一点。其实这件事情,他早就想向欧阳靖说明。一直以来,他对欧阳靖的态度非常矛盾。他把她当做自己的女儿,一个保护的对象。 另一方面,他并不喜欢这个女儿。双方的感情很淡,甚至有一种想要摆脱的想法。就在这种矛盾的情绪中,他走过这十多个年头。 “你是我的女儿。当初是我将你送到欧阳家的。他们夫妻没有生育能力需要一个孩子,而我与你的母亲不能结婚,不能给你一个成长的环境。”汪国生说道。 汪国生的故事非常简单,一个平民子弟考上了大学。在七八十年代,考上大学就意味着改变命运。平民家的子弟考上大学后,毕业后会由当地分配 工作。可以说,上大学,就意味着身份的转变,意味着前途光明。 因为汪国生考上大学,整个汪家也扬眉吐气了一把。那个年代,许多平民子弟就是靠上学,从此飞黄腾达。也许现在有人会说,那个时候的教育体制是呆板的,不能培养出适应社会需求的人才,不是素质教育。可至少,那个时候的教育是公平的,就算是高干子弟,也要面对学历教育的要求。 当高等教育泛化,规则越来严密,却总是会被人钻空子,走捷径。这不是规则的错误,这是体系的错误。平民的子弟要想再进一步,就算是学得不错,意义也是不大了。 汪国生在学校里认识了一位同样优秀的女同学。双方的家庭条件类似,都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两个人也算是情投意合,双方家长也知道两个人恋爱的事情,对两个人恋爱也没有反对。本来按照正常的发展,两个人毕业后,就会共同走向工作岗位,组建家庭,开启属于自己的生活。 不出意外,意外还是发生了。就在双方临近毕业时,女方认识了另外一个男生。这个男生可以说学习成绩一般,各方面也不突出。甚至在生理上还有一定缺陷,只是家庭条件好一些。不论从哪个角度来说,与汪国生相比,也是差上许多的。 偏偏女生最后为了这个男生,向汪国生提出分手。这让汪国生有些措手不及,更觉得不可理解。 “你喜欢他什么?他哪里比我好?”汪国生提出自己的疑惑,他不理解女生的想法。如果说家庭条件的话,汪家是差了一些。可是汪国生还年轻,他以后还有发展的机会。为什么会把自己的未来交给这样的一个人。 “我不喜欢他。只要他喜欢就足够了。”女生说道。 “你想没想过,他那里有些问题。”汪国生指了指眼睛,对方的眼睛有些问题,只是不知道是什么问题,严重到什么程度而已。他想不通,女生为什么连这一点都不在意。毕竟说起来,能够上大学,女生的条件也算是不错的。要是因为一个条件更好的人,与自己分手,汪国生也不是不能接受。毕竟这种事情,在大学并不少见。 “国生,你还是醒醒吧。我们不是大一大二的新生了。刚刚进入大学,我们满脑子都是理想化的东西。我们没有仔细思考过自己的人生。现在就要进入社会了,难道这个时候我们还不去想吗?”女生看了看汪国生,自己不是不喜欢这个男生,而是太喜欢了,从心底里喜欢。只是再喜欢又能如何,人生就是这样,不可能你喜欢什么就去做什么。 “我想过,我当然想过。将来我们毕业后分配工作,就会有收入,然后就可以结婚。”汪国生说道。 “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你家里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还有弟弟妹妹,家里供你上学,你未来会不管他们?”女生问道。 “这……,”汪国生一时还真回答不了这个问题。每个家庭的承载能力都是有数的。汪国生家有三个子女,自己是老大。为了供汪国生上大学,家里节衣缩食。自己毕业后,弟弟妹妹上学,哥哥怎么可能不管。 “我家里还有一个哥哥,两个妹妹。哥哥没有工作,还没有结婚。妹妹快要上大学了。我能对他们的困难视而不见吗?”女生的话又让汪国生无言以对。 “我们的人生到了这个阶段,就不能只想自己,我们还想去为别人负责,为家庭承担责任。你、我很明显还不具备这个承压能力。我们在一起,只会被这个负担压倒,是不会有好的未来的。”女生摇了摇头。 “我会努力的……”汪国生的声音有些低了,他知道他做不到。至少暂时做不到。 “那个男生家里的条件不错,对我也很好,还能帮助我家解决一些困难。其实,我对他也不算讨厌。国生,请你原谅我。我不能太自私,我要考虑家里的其他人。”女生的话让汪国生更加汗颜。 说到底,女生的选择具备一定的功利性。只是这种选择,并非是基于自己的利益。你说这种选择是崇高,还是卑鄙?汪国生觉得自己没有权利去评价对方。 “我不后悔与你在一起的日子。我们在一起时,是我人生中最为快乐的时间。我会把这段岁月深深地藏在心底。国生,对不起,我们再会无期了。”说完,女生转身离开,走得是那么决绝。 望着对方远去的身影,汪国生张了张嘴,他没有喊对方留步。他没有那个能力让对方留下来。人生就是这样,你的决定看似是自己做出的。但只有你自己知道,决定并非基于你自己的考量。为他人而活,似乎是一件非常遗憾的事情。但在这个社会,我们不可能只为自己而活。我们还有亲人,有朋友,有许多不能推卸的责任!汪国生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心中充满了失落和无奈。 女生的那句,两个人在一起的日子是最快乐的日子,更是让汪国生心痛。要知道两个人早就突破了恋爱的边界,偷尝了禁果。这样一个他曾经拥有的女孩,从他的人生中走开,他又怎能不伤心。人生能够真爱几次,尤其是青春的岁月,一场真诚的恋爱,又是多么珍贵。现在这一切结束了,他喜欢的女孩最终将成为别人的妻子,这不是因为他自己的原因,而是因为他家太穷了,负担太重了! 第213章 送养 一个人可以通过奋斗去改变自己的命运,却改变不了自己的家庭出身。也许从自己这一代可以发生一些改变,这些改变注定只是后人会获取效果。自己却是无可选择。 汪国生自己已经非常努力了,但仍然要受到出身的影响,不得不失去自己心爱的女孩。就在汪国生以为双方已经不可能再交集之时,女孩又一次找上了他。 “我怀孕了。”一句话,让汪国生顿时有种峰回路转的意思。那个年代,未婚先孕可是一件大事。别的不说,这个女孩想要嫁入高干家庭的事情,基本上就算结束了。 “我会负责。”汪国生的意思很明白,他会迎娶女生,让这件事情平息。 “我不会跟你结婚的。实话告诉你吧,那边已经给我哥哥安排工作了。你也知道,我哥哥已经快三十了,还没有结婚。没有正式工作,谁也不愿意跟他。现在工作有了,也有人介绍对象了。我是不可能回头的。”女生说。 “你只是想着他们,你想没想过自己。你的幸福怎么办。你嫁给的那个人,他是有毛病的。将来要是瞎了,你怎么办。你不是拿你自己的终生幸福开玩笑吗?”汪国生有些激动。这四年下来,双方的感情已经非常深了。怎么可能说断就断,眼看着女孩走上一条不幸福的道路,他能不心痛吗! “国生,你说的不过。我们家孩子多,条件也不好。哥哥很早就承担起了家庭重担。如果没有他,我连大学都上不了。更别说认识你了。如果说哥哥为家庭做出牺牲,为什么我不能。”女生看向汪国生。 “那……,你也可以用别的方式呀。”汪国生说道。 “别的方式?你说还有什么方式?”女生问道。 “我……”汪国生也想不到有什么其他办法。其实汪国生也知道,如果那个高干同学没有出现,女孩还是会嫁给他的。因为没有更好的选择。 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高干家庭能够给女生家庭的帮助太大了。这不怪女方家人,换位思考,要是事情转到自己身上,也说不定会做出什么决定。你不能说这是自私的选择,毕竟这种选择也往往是当事方无奈之下做出的。 “打掉这个孩子吧。”汪国生叹了口气。 “打不掉了。” “为什么?” “我有先天性的心脏病,是不能做流产手术。” “那怎么办。”汪国生也是没有办法。 “反正这事你要想办法。否则我就告你强奸。”女生说道。 “这……”汪国生并不因为女生的威胁而怨恨。一个是因为的确女生肚子里的孩子是自己,自己本应该承担责任。而且从心里讲,他也不愿意自己的骨肉被打掉。这毕竟是两个人感情的见证。 另一方面,在九十年代,即使是社会已经开放,人们的观念仍然非常封建。如果一个女孩未婚先孕的话,社会舆论的压力可能会导致当事人最后走上绝路。这种事情,在社会上并不少见。很多女生被抛弃后,怀有身孕,又无法处理,最后走上绝路。汪国生当然不想见到这种事情发生。 正是以上两个原因,汪国生不可能对这件事坐视不管。只是以他的能力,处理这些事情还是有些难度的。没有办法,汪国生最后还是跟家里人商量,最后通过七拐八转的关系找到一位在医院工作的医生,托关系把孩子生了下来。 孩子生下来之后,女孩就离开了。这个孩子如何处理,就成了汪家人的难题。这个时候,还是那个医院的亲戚主动提出来,可以把孩子送人。尽管没有告诉汪家人孩子送给谁了。但汪国生还是通过关系了解到,孩子送到了欧阳家。 欧阳家的情况算不上好,但也不差。至少比起汪家来说是不差的。更让汪国生感到放心的是,欧阳家夫妻两个没有生育能力。这是女方身体上的问题,治了很多年也不见好。花销太大,也就放弃治疗了。 如果欧阳家没有自己的孩子,这个孩子在欧阳家也就不会受气吧。汪国生安慰着自己。直到他组建了自己的家庭,逐渐把注意力转到了自己的家庭上。若干年之后,汪国生受机械厂的委托,开始进入商海。他投资了很多项目,也赚了不少钱。他投资的收益远远高于其他管理人。 汪国生知道这不是因为自己的能力超群,其他管理人有的是因为自己能力不足才没有足够的收益。但更多的管理人,是因为在里面大捞特捞,才会影响收益。毕竟赚的钱是机械厂所有人的,捞的钱是自己的。这笔钱又是不能见光的,是公款被机械厂截留私用的,就算是有些损失,厂子也不敢太过追究。 汪国生不是没有想过,在这笔钱里捞一些,也是可以的。可是汪国生最后还是没有这么做。他要拉长线,他有他的想法。果然随着项目收益越来越大,汪国生在机械厂的地位越来越高,他的自主权越来越大。就在这个时候,女孩的母亲找到他。 “咱们的女儿现在在哪里?” “你找她做什么?”双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面了,关系不自觉地已经疏远了不少。对于女生的突然出现,这么急切地要见女儿,汪国生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她是我的女儿,我找她不是再正常不过的吗?” “马艳茹,当初你离开时,与这个孩子就没有任何关系了。我早就把送给一对川西省来的夫妻。他们现在已经回到老家了。我也不知道他们的情况。” “他们叫什么名字?” “我送孩子的时候,他们没有说。可能是怕我把孩子要回去吧。现在我也找不到他们了。”汪国生说道。 “你是不是在骗我。我告诉你,汪国生,你要是知道她的下落,必须告诉我。” “我确实不知道。”汪国生说道。 马艳茹只能悻悻地离开。汪国生知道事情其实并没有那么简单。 第214章 顶罪 如果要是以前,汪国生还真拿马艳茹没有办法。但是现在的汪国生与当初已经大不一样。他手里掌握着一笔数目不小的资金,通过这笔资金,他可以找到许多有实力的合作伙伴,当然也就可以提升自己的社会活动能力。 通过关系,汪国生还是知道了马艳茹迫切寻找女儿的原因。原来马艳茹嫁入高干家庭以后,生活是一帆风顺,甚至她现在的丈夫也在仕途上有了一定的发展。这也让马艳茹对自己当初的决定更加确信。 人就是这样,挫折时习惯回忆过去的美好。当你顺利时,只怕过去的事情早就抛在脑后了。只是好景不长,马艳茹的女儿得了一种罕见的血液病,需要定期补血。本来这也没有什么,以马艳茹现在的条件,输血这种事情还不算什么。偏偏女儿的血型比较罕见,找不到合适的血源。 而马艳茹因为基因问题,其为女儿输血,会引发免疫系统反应,可能会加剧危险。现在的情况下,只能是寻找一个具备同样血型的真系血亲,并对其血液进行处理后,定期输血,才能挽救患者的疾病。 可是输血量会随着病情,以及患者年龄的增长,逐渐增大。最后可能到了用自己全身的血为对方换一次血那样恐怖。以汪国生对马艳茹的了解,这种疯狂的事情,她也是能够做出来的。 马艳茹可以对送养的女儿没有感情,汪国生却做不到。至少汪国生是不会让马艳茹用自己女儿的血和生命,去求她与别人女儿的命的。马艳茹也算是一个狠人,她当然不能相信汪国生的说法,之后施展了不少的手段。 汪国生现在也不是当初的那个平民小子,双方也算是斗法了几次,最终马艳茹也没有实现目的。马艳茹的行动,让汪国生将关注力转到欧阳家。他也想知道,欧阳家对他的女儿到底怎么样。 欧阳家对他的女儿的确是没有什么可挑剔的。但欧阳家自己出了变故,欧阳靖早早结婚,丈夫去世,家里的生活非常困难。这让汪国生不由感叹,自己的女儿难道命运就是这么苦吗。于是汪国生出手,带着欧阳靖经营夜漫漫,这既是一种技艺的传授,更是对欧阳靖的锤炼。他希望欧阳靖能够具备自我保护能力。就算有一天马艳茹找上门来,欧阳靖也可以自保。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欧阳靖这些年很多出格的行为,汪国生也选择了沉默。如果换做别人,汪国生恐怕早就采取措施了。曲伟曾经多次建议,将欧阳靖除掉。他不知道的是,汪国生就是欧阳靖的亲生父亲。虎毒还不食子呢。 听着汪国生的讲述,欧阳靖的表情不断变幻。原来欧阳夫妇不是自己的亲生父母。而自己的父母,一个处心积虑谋取自己的血为同母异父的妹妹续命,还有一个一直在利用自己。欧阳靖自认为这些年,在与黑道人物的周旋中,早就练就了一副铁石心肠。就是遇到什么事,也不可能影响到她的情绪。今天,她还是抑制不住心绪的波动。她不能原谅,两个人她都不能原谅,不能原谅当初他们对她的抛弃。 “你说的事情我是第一次说,就当你说的是真的。那么汪先生,现在的情况你准备怎么应对?”欧阳靖的语气冷了下来。原本她在面对汪国生时,总会有一种愧疚感,现在她已经完全没有这种感觉了。她的心中只有恨。 “警察的事情,你不用管了。一切事情都可以推给我。不论谁指证你,你都不要承认。”汪国生说道。 “他们已经把四大家族的人,还有河边升的人,全都抓住了。这些人可都是与我联系的。他们与你并没有关系。汪先生,我不得不说,你在这些事情上从来不过手,安全得很呀。”欧阳靖笑了笑。以前汪国生这么做,她是理解的。毕竟汪国生是后台老板,是她的恩人,这种有风险的事情当然是需要她来做。 现在的情况不一样了。汪国生是她的亲生父亲,哪有亲生父亲放手让女儿做这些事情的。 “这些事都不是我吩咐你去做的。其实这些年,你已经并不太听我的话了。”汪国生叹了口气。他知道欧阳靖的意思。问题是这些年,欧阳靖已经开始有自己的想法,很多事情都是背着自己去做的。有些事情自己不知道,有些事情自己知道也管不了。 还是那句话,对于欧阳靖,他的手段有限。有的时候,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欧阳靖的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他知道,欧阳靖其实也没有什么错误。她站在前面,是社会大姐。哪个社会势力,没有这种血腥的事情。 “你应该没有留下多少证据。而且,我在国外,给你留的存款。夜漫漫你可以处理掉。一切资产都在你的名下。本来我想退出,就是要把夜漫漫留给你的。”汪国生原来答应把夜漫漫卖给欧阳靖,也就是想要把钱交还机械厂,再给欧阳靖一部分财产,让她后半生有所依靠。至于其他的事情,他不是不想管,实在是管不了多少了。 “如果这些事情你都认下来,可能会是死刑。”看到汪国生这个态度,欧阳靖有了一丝温暖的感觉,语气又软了下来。 “死刑就是死刑吧。其实我的年龄也很大了,该见过的早就见过了。就算是死了,也是没有什么的。”汪国生笑了笑。 “可是,就算是你想认罪,只怕公安那边也会追查吧。昨天洛天明就已经向公安那边打招呼了。不过被挡了回来。他说公安局条潘威是他的好朋友。结果这个潘威一点面子也没有给他,告诉他说这个案件是部里督办。还劝天明要与我保持距离。”欧阳靖苦笑一下。这个潘威也是有意思,洛天明与自己的关系他又不是不知道。保持距离,现在还来得及吗。这不是变相的拒绝吗! 第215章 马艳茹出场 “也许,你可以见见你的母亲。她现在有足够的能力帮助你摆脱危险。虽然她对你有所企图,但你可以利用她的这种心理。”汪国生说道。 “你是让我自己送上门去?”欧阳靖说道。她在猜测汪国生在这里是不是有什么企图。 “你自己的事情,永远是你自己做主。现在来说,你需要她来替你应对外界的危险。等到危机解除了,相信你自然会有办法摆脱她。”汪国生说道。 “我再考虑考虑……”欧阳靖没有马上答复,她真的需要思考思考。 “没问题,你好好考虑。只是现在时间不多了,你要抓紧时间。”汪国生说道。 “我们现在掌握的证据多是口供。这样的证据,对待洛天明、欧阳靖这种人还是不够的。”张保乐说道。 “是呀。不过,也不是全没有好消息。刚刚纪委的同志传来消息,他们已经查证了洛天明运用关系让周大宝提前出狱的事情。”秦绪说道。 “这件事情倒是好查,只是仅仅这一点还不能动洛天明。”张保乐知道,以洛天明的级别,只是这点小事,还拿他没有什么办法。 “是呀。雇凶杀人这种事情,谁也不可能大张旗鼓去做。这类案件,证据本来就不好取。何况是对上欧阳靖、洛天明这两个人。”秦绪叹了口气。 “你说周大宝手里会不会还有什么证据?”张保乐突然说道。 “这话怎么说?”秦绪问道。 “你看,周大宝让欧阳靖吐出这么多钱。你说他会是手里没有一点东西吗?”张保乐问道。 “对呀。周大宝不可能不保存一些证据在手里。不说是自保,就是敲诈,也是要有什么东西呀。”秦绪也觉得张保尔分析得非常有道理。 “只是以周大宝的性格,这就是一个老油条。这种保命的东西,他是不会交给我们的。”张保乐说道。 “是呀。不过,我想他也不可能带在身上。因为这样不安全。这个东西一定在另外一个人手中。要是他这边有什么意外 ,这份材料就会正好出现在专案小组的手上。”秦绪也是了解周大宝这样人的心理,他们想要通过别人的秘密来获取财富,就需要对自己的行为有一个清晰的判断。 如果这个秘密无关痛痒,那这种敲诈,只是拿自己的安全来开玩笑。对方会毫无顾忌地报复。如果这个秘密太大,你就算是可以要胁对方,对方也会找机会不顾一切地灭口。 周大宝需要掌握一个分寸,一个对方可以承受范围内的分寸。欧阳靖已经准备灭口,因为对于她来说,这是一个不能泄露的秘密。周大宝需要应对这种危险,如果自己无法摆脱,最终被害,也需要有人替自己进行报复。那么这个人会是谁呢? “候白!”秦绪、张保乐同时想到了一个人,他也是周大宝一直以来最为亲近和人! “你就是马艳茹?”欧阳靖打量着眼前这个中年贵妇。其实贵妇年龄也不小了,但因为比较好的保养,加上自身的条件不错,让人很难看出她已经将近六十了。 “你就是欧阳?”见面之前,马艳茹已经调查了欧阳靖的底细。对于这个失散多年的女儿,不是说她从未挂念过,而是近些年过去的记忆已经淡了许多。 “汪国生,你让自己的女儿走上社会这条道路,你这个父亲还真是可以呀。”很明显马艳茹对于过去这些年发生的事情,已经有所了解了。 “我也不想。但我只能从这个角度来照顾她。”汪国生也是实话实说。汪国生手里掌握着夜漫漫,他可以对夜漫漫进行绝对的影响。这种影响力在别的地方,是没有的。 还有一点,就是汪国生在有意识地让欧阳靖成为那种人。那种充满攻击性的强者。否则,他不敢想象,当自己无法保护她时,她再次面临绝境时,如何去应对!做父母的就是这样,总是为自己的儿女预先做好准备。每当危难出现时,他们的准备都会发生作用。这样做,可能会显得很傻很笨,他们却根本不在乎。他们只在乎,子女们能否生活工作顺利,自己还能为他们提供什么样的帮助。 现在的欧阳靖已经不再软弱,相反她的全身都充满着斗争的气质。她已经不再是柔弱的女子,她是一个社会大姐,可以让周边的黑道分子低头。这样的欧阳靖,不好惹,也完全符合汪国生当初的设想。 “我以前找过女儿,你说你找不到她了。实际上,你把她握在手里十年。现在你找我,想是有什么事情要对我说。如果你想说什么的话,你现在就说吧,我听着呢。” “女儿的事情,我是没有说真话。我不想你打扰她的生活,就算是我,也一直瞒着她。” “那为什么现在不瞒了?” “现在,情况不允许了。”汪国生把事情的经过向马艳茹说了一遍。 “这事情不好办呀。”嫁入高干家庭后,马艳茹的命运也发生了改变。现在的她,已经处级干部了。作为一名有层次的高级干部,马艳茹看待问题的角度也更加高明。 “公安部督办的命案,怎么可能像你们说得那样简单。这件事情还是要从长计议比较好。” “怎么从长计议?”汪国生问道,他知道马艳茹这些年的经历。人的经历,可以用最快的时间锻炼一个人。马艳茹能看出问题所在,当然也有手段可以破解。 “案件现在办到这个阶段,拦是拦不住了。一方面,汪国生你愿意顶罪也好,还是再找一个来顶也好,这个准备是要提前做好的。”马艳茹略一沉吟,开始布置应对方法了。 “这个我早就准备好了。”汪国生说道。 “还有就是,欧阳你要顶住。现在的证据都是口供。口供这种事情就是这样,你自己不认,办案机关拿你就没有办法。” “这个我知道。”欧阳靖点了点头,这事就算是马艳茹不说,她也是知道的。现在是杀人案件,要是认了就只有死路一条了。就算是抗到最后,欧阳靖也不会招认一个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