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驯染好像黑化了怎么办》 第1章 幼驯染好像黑化了怎么办作者:蛙鸣蝉噪文案降谷穿越成了平行世界的自己。好消息:他才22岁。坏消息:他是从小在组织长大的纯黑真酒波本。更坏的消息:他的幼驯染疑似因为幼年被他抛弃而黑化了?!看着以“波本的跟踪狂”而闻名全组织的hiro,降谷内心沉重。该怎么才能把非要跟着他进组织的幼驯染掰回正途?*诸伏等了12年终于激活了幼驯染找回系统。好消息:系统一启动就找到了他的zero。坏消息:还没见到面他就先被公安约谈了,公安告诉他zero是某大型犯罪组织高层。诸伏决心成为卧底瓦解组织,拯救泥足深陷的幼驯染!但是据公安所说,他的幼驯染好像黑化了。被幼驯染严防死守的他要怎么才能覆灭组织?系统:已为您更新honey trap教程资料。诸伏:……好吧,为了幼驯染而献身也不是不行。*降谷一开始以为hiro是因为执念太深而黑化,因此默许了他的一些亲亲贴贴,欣慰地看到幼驯染情况越来越稳定。后来,他发现hiro原来还是公安的卧底,为了潜伏的便利,他默认两人继续相互掩护。等到组织覆灭以后,被幼驯染熟练地摁在床上的他才后知后觉:等等,hiro你是认真的???阅读提示:1、cp景零景无差,视角交替写2、内含剧情魔改和大量ooc【悄悄放下一个预收】黑泽空路,17岁,是个平平无奇的高中生,单亲家庭,但与父亲关系和睦,偶尔也在父亲的公司做做兼职。他在学校小有名气,其一是沾了某位大侦探的光,作为平成福尔摩斯的死党不得不受人瞩目,其二则要归功于遗传自父亲的颜值和他反应迟缓的性格,让他荣获女生间口口相传的帝丹第一迟钝美人的称号。唯一看破真相的大侦探对此嗤之以鼻:空路真的不是反应慢,只是严重选择困难症罢了。黑泽空路本人倒是不太在意,也对小兰买来的各种选择困难症自救手册敬谢不敏,因为他选择困难的根本原因来自于他的一个小秘密,他有一个未来模拟器。每当面临选择时,他的面前总会出现数个选项,并能预览选项导向的不同未来。由于计算数据庞大、系统空间不足,模拟器的运行总是卡顿,但除了给人迟缓的印象并没有太大影响,黑泽空路就这么将就用了。直到……他的校园日常和兼职工作发生了一点小摩擦。多罗碧加乐园的某角落。“空、空路?”低头是痛苦倒地的名侦探。“你自己来处理。”抬头是冷冰冰的父亲。黑泽空路狂戳模拟器,看到平生所见最刺眼的一句话。【请稍候,正在加载中】内容标签:重生系统柯南轻松主角视角降谷互动视角诸伏配角酒厂众警校组一句话简介:伪·黑景黑零,真·红景红零立意:爱能战胜一切第1章 降谷零接到通知前往组织的审讯室时正值下午,他难得有点犯困。昨天为了给上一个任务收尾,他几乎熬了一个通宵,还没躺下两个小时,新任务又来了。穿越一周不到,这已经是他接手的第三个任务了。五天前,他还是29岁的公安卧底,正和黑衣组织开展着激烈的最终决战,结果一场爆炸后,再一睁眼,就成了22岁的组织青年骨干、纯黑真酒波本。10岁跟着宫野一家加入组织,从小给组织当童工作奸犯科,十几岁就得到波本的代号,深得boss信任,“忠于boss,壮大组织”是他的人生信条。尽管立场反转,波本也没有忘记每个降谷零必备的工作狂底色,在组织里的劳模之名能和琴酒比肩,年纪轻轻就在犯罪界闯下了相当辉煌的履历。无期起步,死刑可期。降谷零看完波本的任务记录第一反应先给自己量了个刑。等他再定睛一看才发现:好家伙,波本平均每周要完成2.8个任务!降谷零眼前一黑。不是,这个世界的组织这么卷吗?如果不是确认了他那四个冤种同期都好好在警察学校过着鸡飞狗跳的校园日常,降谷零简直想干脆回到前世的爆炸现场。但想想那几个让人操心的同期,想想不久的将来就会来组织卧底的hiro,他还是得打起精神干下去。毕竟,这也许正是上天给他救下几个同期挚友,早日消灭组织的绝佳机会。为了不崩波本的卷王人设,几天来,降谷零把前世放在公安工作和打工的时间全贡献给了组织,就差一句“我的恋人是这个组织”了。忙组织任务的同时,他还得熟悉波本留下的情报网,梳理波本身体里残留的像一团乱麻的记忆,就算是打工皇帝也不免觉得时间不够用。再加上昨天的通宵,他已经处于严重的睡眠不足状态。降谷零忍住打哈欠的冲动,和等在走廊上的琴酒打了个招呼。这次的任务是他和琴酒搭档。其实只是个简单的小任务,不过是审问某个窥探到组织犯罪行为的倒霉蛋,然后决定是灭口还是招揽进组织罢了。理论上这种级别的任务不会出动他们两个,尤其波本几乎从来没负责过招人的活,但这次的倒霉蛋有点特殊,应该说,这位貌似就是冲着波本来的。“具体什么情况?”琴酒没有多话单刀直入地问。也许是同为劳模的惺惺相惜,这个世界波本与琴酒的关系不差,经常一起搭档,当然他俩搭档做任务也的确十分高效。因此降谷零也暂时改掉了前世在组织里习惯的神秘主义,简明地介绍了任务的起源。“五天前的晚上,我收到消息说有人在我住的地方打听我,就派人跟着看看是谁的人。”那刚好是他刚来到这个世界的那天,如果是平时降谷零可能就亲自去处理了,但不巧那时他刚刚遭受了穿越带来的世界观重创,还不得不接受自己是“纯黑波本降谷零”这样的离谱设定,正是焦头烂额的时候,而未来又肉眼可见的会忙得脚不沾地。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降谷零只是快速地转移去了安全屋,然后让波本用得比较顺手的外围成员来跟进这件事。反正应该是波本招惹过的哪个极道组织的愣头青吧,这种程度外围成员就足够应付了,不能宝贵的时间浪费在这类“小插曲”上。降谷零本来是这么想的。“结果被甩脱了?”“不止,恐怕还被那个人反跟踪了吧。”降谷零用仿佛事不关己的轻松语气说道,“毕竟隔天,几个外围成员设了一个圈套,但人没抓到不说,还被对方逐个击破了。”“那几个废物死了吗?”琴酒嫌弃地说。“让你失望了,连一个重伤都没有。”降谷零笑着摇摇头,“他只抢了一个外围成员的手机。”他打开手机给琴酒展示了短信页面。【周六下午1点,东大町高野站前的咖啡厅,不见不散。】“不觉得很有趣吗?大费周章踏进已知的陷阱,就为了约我喝咖啡。”降谷零饶有兴味地说。琴酒嗤笑一声:“怪不得都说是你的跟踪狂。”降谷零笑脸一僵,感觉事情有点不对:“……什么跟踪狂?”“你不知道?”琴酒大概真的惊讶了一下,以致于他难得地做出和人分享八卦的行为,虽然是分享给当事人。原来,就在降谷零勤勤恳恳地在外工作期间,这件事以被打伤收治在组织医院的几个外围成员为中心,一传十,十传百,用坐火箭般的速度飞快扩散到了组织上上下下每一个角落。等到琴酒今早在组织基地的训练场听到时,已经不知道经由多少人口耳相传、添油加醋,进化成了——“波本惨遭跟踪狂纠缠,数次搬家都未能逃脱;神秘跟踪狂以一打七,只求一睹波本芳容”。降谷零:“……”他算是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么忙了。敢情整个组织的人都在吃瓜没人干活是吧?!他突然想起来,这两天宫野明美和宫野志保都先后给他发了短信隐晦地关心他,然而他当时完全没多想,只怕在和波本一起长大十分亲近的宫野姐妹面前露馅,敷衍地表达了他很好但他正忙从而结束了对话。降谷零感到一阵绝望。如果边缘如宫野明美和整天关在实验室里的宫野志保都听说了这个谣言,恐怕组织里可能只有他一个人不知道了……这个世界的波本这么遭人恨的吗?怎么全组织都想看他笑话?他现在甚至有几分感谢这次的搭档是琴酒。不管换哪个代号成员来,他都能想象到这次审讯以后传言会如何被添砖加瓦、甚嚣尘上。只有一心工作的琴酒能和他默契地忽视掉流言蜚语,单纯专注于提高效率工作。他挤出一个波本式阴阳怪气的笑来:“没想到琴酒你也会对这些谣言感兴趣。”琴酒用眼神狠狠剜了他一眼。降谷零毫不在意地看回去,说回正事:“所以今天1点,我让人去咖啡厅把他请回来了。”“知道是什么人了吗?”琴酒果然配合。“我让他们把报告直接交到审讯室,等到了就能知道了。”琴酒冷笑:“一点血也没见,怕不是警方的老鼠。”“所以组织才让你也来负责这次的任务吧,最擅长抓老鼠的琴酒君。”降谷零调侃道,只听见琴酒啧了一声。降谷零其实也有点好奇到底来者何人。看行事作风,不太像警方,更不像极道组织。这么说起来谣言里传的“跟踪狂”也不算空穴来风,很明显对方从始至终的目标都是降谷零,但他翻了好几遍波本的回忆也没找到可疑的人选。总不会真的是单纯的波本的跟踪狂吧?这个荒谬的想法刚一浮现出来就被降谷零狠狠划掉。他竟然也会被这种流言影响……他已经预感到要是真把这位“跟踪狂”招揽进来,他以后在组织的日子会有多么热闹了。暂且不提这位的目的是什么,光是组织里能继续衍生千八百种版本的八卦就够他喝一壶的。有一秒钟降谷零甚至在思考要不要借口这人不配合,直接把人灭口掉,正好提前除去一个组织的爪牙。但内心的责任很快阻止并谴责了他:作为公安,不管什么情况下都不能对人判处私刑。尽管他现在的身份已经不是公安警察了,但正义的信条早已融入他的骨血。果然还是按原计划认真完成任务吧。难得有波本这样根歪苗黑、不容易被怀疑的身份,只要保持好人设一步步来,覆灭组织的难度和前世比起来就是小菜一碟,还是不要做些节外生枝的事了。那些八卦过段时间也总会平息……的吧?正在他努力把跟踪狂事件抛之脑后时,沉默了半响的琴酒突然问:“以一打七那条是真的吗?”降谷零警觉地看过去,正想问琴酒关心这干什么,忽然脑子转过弯来。他早听说行动组缺人手,但没想到……怪不得琴酒会去听什么八卦。“你们行动组缺人缺到这种地步了?”他换上一个玩味的表情。 第3章 不知为何,他单纯无法想象行走在黑暗里的zero。那个主动与他搭话,陪伴他治好了他的失语症的孩子,像太阳一样闪耀的孩子,怎么会变成罪犯呢?他明明更适合警校制服。而在他的视线中央,一个新的弹窗出现了。【任务二:幼驯染到底在做什么呢?您不想亲自去看看吗?任务详情:您知道理事官说的话有道理,但权威就一定是正确的吗?真正了解一个人需要亲自接触、交流和观察。为什么不直接再次认识您的幼驯染呢?任务道具:超高校级的幸运】诸伏景光很快就能理解什么叫做超高校级的幸运了。因为下一秒,高野理事官就注视着看起来冷静下来的诸伏景光,开口说:“我看过你的档案,很优秀,今天的反跟踪也证明了你的天分。”“我就直截了当地问了,诸伏君。你愿意做公安的卧底,潜入搜查降谷零所在的组织吗?”第3章 一口应下高野理事官的要求让诸伏景光很是后悔。白天上警校的课程,晚上接受公安的卧底特训,还要小心不能被其他同学发现,这几天他过着仿佛随时要猝死的生活。但放任zero独自被束缚在黑暗的深渊中一定会让他悔恨一生。诸伏景光用这个理由鼓励自己坚持下去。说实话他对成为卧底这件事还完全没有实感。虽然加入公安为人民服务是他一直以来的梦想,但他才入学警校两个月不到……原来公安是这么容易进的吗?还是说那个系统真的有什么超现实因素的影响?他不明白理事官为什么会选择没有经验的他去卧底,更不知道该怎么做。“你不用做什么特殊的,继续行动就行了。”那晚,高野理事官对茫然的诸伏景光说,“如果我没有出现在这里,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告诉教官整件事情,说服警视厅出警。”“假如警方没有行动呢?”“……我会请半天假直接去ze……降谷零的公寓找他,和他商量跟踪者的事,收集更多证据交给警视厅。”话刚说出口,诸伏景光愣住了。他突然意识到——“他们要抓的人是我?”是了,他本该在听到降谷零就是波本的时候就想到的。那一处公寓想必是波本的安全屋,而可疑的管理员就是防护措施。他在公寓楼下徘徊时就被波本知道了,所以才派人跟踪他,但由于他成功甩开了对方,他们只能换种方式抓人。恐怕他一踏入那间公寓就会被包围吧。zero应该也不在那里了。他试图想象zero在电话那端下令抓住他的样子,但脑海里只能浮现出幼时的zero的灿烂的笑脸。他连忙把这个画面从脑海里抹去,决定在查清楚事实以前先把波本和zero分开看待。“没错,反应挺快。但他们应该不会直接等在公寓房间里,这一区人口密度高,距离警视厅也很近,容易发生意外同时又很难逃脱。我猜他们会在公寓里留下诱饵引你去更方便行动的地方。”高野理事官解释道。“您说的继续指的是就这样踏进波本的陷阱吗?”“是的,”高野理事官露出了今晚的第一次微笑,“你可以把这当作波本和公安对你的共同测试。”“测试?”“挺过这一关,给波本留下深刻印象,波本一定会亲自来处理你,届时就有了接近波本卧底的机会。”于是,甚至还没有出茅庐的公安见习生就这样开始了他的第一个任务。也许是系统给的超高校级幸运还没过期,接下来的发展丝滑到诸伏景光感觉在做梦。鬼塚教官不知道对这件事了解多少,反正足够给诸伏景光大开绿灯,轻松又请下半天假。反而要糊弄过担心的同期好友们费了他不少力气。到达波本干净的仿佛毫无线索的公寓,他刚想吐槽无论是波本的手下还是高野理事官是不是都太过高看他了,他还只是个现场搜证课都没上完的警校学生!却在默念着教官教的“全面、细致、耐心”的搜证口诀,把全屋从里到外搜了一遍后成功从鞋底的泥土和衣服上的花粉锁定了市郊的一所工厂。而让他终于感受到传说中的公安的力量的是,他上交地址不过半小时,高野理事官就带着完整的工厂构造图和详细计划回来了。仿佛奇迹一般,在微型耳机里的理事官指挥下,一切都和计划的一样,他破坏掉照明,一个个击倒了本来要围剿他的七个组织成员。诸伏景光的心脏因为肾上腺素分泌而狂跳。他来之前都做好牺牲的心理准备了,不敢置信竟会如此顺利。当高野理事官让他决定接下来怎么做时,他努力平复着呼吸,摸出倒在地上的组织成员的手机,找到了波本的联系方式。【周六下午1点,东大町高野站前的咖啡厅,不见不散。】这样应该能让人印象深刻吧……?诸伏景光不确定地想。时间定在周六主要是因为平时诸伏景光要上课。连请两天假已经很打眼了,怎么说也不能继续错过课堂。要是只是单纯和zero在咖啡厅见一面倒是无所谓,但按理事官描述的组织作风,大概会把他强硬地绑到别处。还是留足时间预算比较好。正如他所料。现在,诸伏景光正被迫坐在这个狭小又阴森的审讯室等待波本过来。审讯室的桌椅都被死死固定在地上无法挪动。金属制的凳子又冷又硬,也没有靠背。要是警视厅用这种设备肯定要被人道主义组织投诉虐待嫌犯。但诸伏景光投诉无门,还必须在看守的注视下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态度。他脑中回荡着出发前理事官的嘱托:“时间紧迫,不能重新做个档案,你只能用自己的身份去卧底了。危险度会上升,但你本身的经历有一个人造档案无法达到的巨大优势——你对波本多年的执着和情感是真实的,在卧底时一定要利用好这一点。你要尽量减少说谎,只需要把对波本的感情稍微夸大地表现出来就好。”波本、波本……他尝试着集中注意力,但老是控制不住地想起童年时的降谷零。而正在这时,门打开。一个实体的金灿灿的脑袋和他回忆中的小降谷零重合了。和理事官说的一样,他几乎没用任何演技,自然而然就感叹出来:“终于找到你了,zero。”***降谷零不愧是经历过各种大风大浪的职业卧底,在大脑宕机的时刻,他的身体已经习惯性地戴好了波本的假面,转向明显两眼放光、竖起耳朵的看守人员,皮笑肉不笑地说:“留下报告你就可以出去了。”然后他既不理会一脸惊喜的诸伏景光,也没再管吓得手忙脚乱的看守,自顾自地在诸伏景光对面坐下。面上笑着,眼神却锐利地上下打量着诸伏景光。降谷零的内心在扶额叹气。他好不容易摆脱了那套跟踪狂理论,重新审视了一遍整件事情,发现一切都说得通了——hiro看到他进公寓,来公寓找人无果,发现了跟踪,转而反跟踪。以hiro的敏锐程度在中途就会察觉“降谷零”有问题,于是顺势踩进陷阱收集更多信息。话说回来那几个外围成员也太菜了吧?连还在上警校的hiro都打不赢……降谷零难得和琴酒心有灵犀了一瞬间。他在心里摇摇头,继续理下去:那么那条短信是钓鱼?其实警察就潜伏在咖啡厅附近准备捉人?不,没有实际的案件发生警视厅不会出警的,更有可能是另外几个同期在旁边帮忙。好像很合理。回想起警校时期那些疯狂故事的降谷零差点没忍住抽了抽嘴角,他都不知道该祈祷同期们能想办法跟到组织基地还是祈祷他们别跟过来了。怎么会发展成这样的啊?饶是见惯风浪的降谷零也头疼了。不管怎么说,现在最重要的是保住hiro。被组织盯上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能做的只有把hiro从琴酒手里抢过来。以琴酒的性格,说不定把人一带回行动组就一把枪递过来先杀个人看看。不听琴酒的就没命,听了琴酒的hiro不仅警察生涯完蛋,还会一生受到自己的良心谴责。只能他先把hiro要过来。不管hiro信不信任他,只要制造出能让hiro求助公安的空隙,接下来不论hiro选择接受证人保护计划离开,还是留在组织成为卧底,都不用陷入被动的状况了。但目前有一个很关键的问题:他要不要认出幼驯染来?对于降谷零本人来说,和诸伏景光在一起的时间占据了他不长的人生的三分之二。他对诸伏景光的熟悉程度上到喜好下到三围,可谓无一不知,要是这个世界的hiro生活习惯不变的话,他甚至可以猜出对方今天穿的内裤花纹。然而,从波本所剩不多的记忆来看,诸伏景光只是他进入组织前的一个玩伴,他们只相处过短短三年时间,看样子不太可能还记得诸伏景光这号人,起码不会一眼认出来。可要是不认出来,他以什么理由跟琴酒抢人呢?降谷零盯着诸伏景光,很是发愁。诸伏景光现在慌的一批。他自我感觉刚刚那句即兴台词发挥的不错,然而没人给他反应:看守在波本发话后飞快逃离现场;和波本一起进来的一身黑的长发男阴沉着脸哗啦啦地翻着报告;他的幼驯染降谷零则是一言不发地盯着他看,笑得瘆人。诸伏景光一下子就能分清童年的zero和作为波本的降谷零了。他们的笑完全不同,zero的笑容是真实又温暖的,而波本的笑却从未到达过眼底。在复杂的情绪不自觉涌上心头前,诸伏景光努力把自己代入到在更普通的场景遇上更正常的幼驯染的情景中,有些紧张地道:“zero还记得我吗?诸伏景光,小学的时候你都叫我hiro的那个。”他一边说一边观察着波本的表情,但什么也没看出来。降谷零其实已经乐开了花:nice,hiro!这下他正好可以借坡下驴,就是一点印象都没有,波本也不会错过这么好的拉近关系收集情报的机会。降谷零加深了笑容:“hiro——我想起来了。”接着,他俩仿佛时隔n年在路上偶遇的小学同学,进行了一番充满了忆当年的亲热寒暄,话题的内容太过正常,在压迫感十足的审讯室里反倒显得有几分诡异。琴酒扫完报告的最后一页,再也压制不住一跳一跳的额头神经,直接抽出枪对准了诸伏景光,打断毫无意义的对话。“诸伏景光,你为什么要上警校?”第4章 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诸伏景光的额头。他脸色一变,和降谷零闲聊时的愉悦微笑消失殆尽,终于第一次把视线集中在琴酒身上,面无表情地直视着长发男人:“我还想问呢,我只是约zero出来见面,你们是不是太夸张了?”在来的路上,他和高野理事官一直在讨论,究竟应该以怎样的情绪和姿态来面对组织成员。以他的情况,他不可能主动加入组织,要么是被胁迫,要么是为了降谷零。前者说不定会给他的哥哥诸伏高明带去麻烦,他只能选择后者。他需要忘掉或者说不在意幼驯染的身份。他得让组织相信,自己愿意为降谷零做任何事情。基于这一点,理事官给他提供了一个建议——“……跟踪狂???”诸伏景光一头问号。“差不多就是这样,”高野理事官平静地说,“从法律角度来看,你本周的一系列行为可以概括为教唆公寓管理员泄露住户信息、跟踪他人、擅闯他人住宅和故意伤人,如果降谷零报警,法院很有可能会向你下达限制令。”诸伏景光无话可说。他搜肠刮肚,终于又想起来自己的疑问:“但这也仅是最近几天发生的事情,恐怕不足以说服组织我会为了波本加入他们?”“不,你一直在找他,只是波本之前一直在国外,回到日本不过两个月,你能这么快找到他已经是能力很强的跟踪狂了。”诸伏景光有点分不清高野理事官是不是在开玩笑。“而且你长期的心理科门诊病历和那本日记,”理事官继续说,“是留在东京亲戚的家里了吗?”想起幼时写过的“今天是zero不见了的第n天”日记,诸伏景光羞耻得想要双手掩面:“……日记也会被组织看到吗?”“他们肯定不会漏下的,所以你不用担心,证明你对波本抱有不正常的执念的证据很充分。”诸伏景光完全没有被安慰到,并百分之八十能确定理事官在故意逗他。 第5章 情报组已经在继续深入查探诸伏景光的背景,波本本人则监视对方的一举一动,确认诸伏景光有没有问题。审讯室所在的这处基地从即刻起就被放弃了,琴酒会安排人盯住这里,一旦警方有行动,就是预警。届时波本需要重新审讯,必要时除掉诸伏景光。降谷零完全不担心这一部分。他曾在公安做过整整七年,对公安的作风非常熟悉。虽然公安,尤其是零组确实偶尔不介意施展一些越线的方法辅助搜查,但再怎么说也不可能安排一个刚进警校一个月的学生来卧底。不能完全排除hiro从见到他到被抓住这五天中间已经联络上了公安,但可能性微乎其微。就算hiro敏锐地察觉到了波本背后有组织存在,也不会想到这是需要公安来处理的案件。hiro最多求助警方,但原先的那所安全屋没有警察来搜查的痕迹,从始至终只等到了诸伏景光一个客人。这就证明要么警视厅没有把hiro的话放在心上,要么hiro最后选择一个人处理,就像当年他一开始调查父母遇害的案子一样。而在刚才的接触中,hiro似乎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也没有对审讯室以外的动静表现出任何关注,降谷零猜想hiro应该是一个人来的,大概是想自己收集证据再向上报告。总而言之,hiro目前肯定和公安毫无瓜葛。调查不可能发现问题。而之后的判断,就完全掌握在波本手里了。降谷零相信,一旦回到警校,以hiro的聪慧机敏,一定会立刻想办法悄悄联系公安。公安这个时候正在对组织展开调查,势必会重视hiro的证词,最有可能的处理方法是向hiro提出证人保护计划。但以hiro的性格不太可能同意,应该会说服公安继续卧底下去。那么假如一切顺利,诸伏景光就会成为组织与公安间的双面间谍。降谷零越想越觉得机缘巧合导致的这一结果,其实是一步不可多得的妙棋。潜伏公安的双重间谍和前世hiro卧底的行动组相比,虽然难度大大上升,但危险性却显著降低。在行动组工作经常要面对打打杀杀,本身就危机重重。上一次hiro卧底身份的暴露更是笼罩在降谷零心中挥之不去的阴影。但如果hiro自己就是组织在警察中的卧底,既不需要参加危险的行动,也不会轻易被人发现公安卧底的身份。更不用说他只需和降谷零单线联系,除了高层,组织里的其他人都不会知道诸伏景光的详细信息。换句话说,只要波本不出事,hiro的安全就能得到完全的保证。而如果波本出了事,公安会有足够的时间营救hiro,因为,降谷零拼死也不会泄露hiro的信息,就像hiro曾经为他做过的一样。至此,一直困扰着降谷零的担忧终于散去了,他现在要做的就是配合hiro的行动,然后找一个合适的时间,表达想和公安合作的意愿。降谷零采取的第一个行动,就是把诸伏景光带回家。没办法,他不能当着组织的面直接放诸伏景光走,也不想继续和幼驯染待在组织的地盘上。把人领回家,是组织方无可指摘的全方位贴身监视,也能创造一个绝对安全的谈话场所。是的,降谷零经过仔细考量,打算尽早向幼驯染坦白自己的立场。幼驯染现在相不相信并不重要,但起码能减少一些不必要的误解,也能防止一些突发情况,比如万一公安现领导脑子不好使,想直接捉个波本就当立功之类的。他在脑海中过了几遍该如何遣词造句才能显得更真诚,直到话题被诸伏景光一开口就带歪。***诸伏景光道完歉没听到波本的声音,心里有点点慌。高野理事官对波本的描述基本可以概括为阴险毒辣喜怒无常的超级大坏蛋。他见到波本本人以后,觉得理事官可能是为了帮助他区分幼年的zero和现在的波本而做的夸张化表达。毕竟,虽然和童年时期的天使zero比起来现在的波本有点可怕,但在旁边代号为琴酒的那个全身散发着“我不是好人”气息的男人的衬托下,波本完全就是个长相过于帅气的正常人。当然,理事官的恐怖故事还是在诸伏景光的脑子里留下了深深的印象,以致于被带到波本家的他时刻处于精神绷紧弦的状态。“那我给zero做一餐饭当做补偿怎么样?”他尽量用自然的声音说,“zero喜欢吃什么?和以前的口味一样吗?”降谷零心里暗赞幼驯染的演技真是出色。明明没受过训练,却把登堂入室就兴奋得试探对方底线的跟踪狂饰演得惟妙惟肖。一句话既占领了他家厨房,还直接打听他吃东西的喜好。降谷零其实有好几道幼驯染的拿手菜想点,只是显然这不是合适的时间。他隐藏住遗憾的语气淡淡地说:“冰箱里有什么就做什么,在审查结束前不能出门。”“好吧。”诸伏景光点点头,默默打量着冰箱仅有的那么一点食材。波本骤降的情绪让诸伏景光深感高野理事官的话还是挺有道理的。不仅对波本的性格颇有见解,对事态发展的分析也大部分准确。比如他会被关在一个地方等待组织的调查,这时他的病历和日记就能派上用场。唯独有一件事理事官没告诉他。那就是波本会把他关在波本自己的家里!他,一个普普通通的变态跟踪狂,要和自己跟踪的人二人世界待在密闭空间里过夜。这个世界上恐怕没有这么幸福的跟踪狂,所以诸伏景光实在很难揣摩他现在应该有的心情。他困惑地暂时把精力集中在了做菜上,隐隐担忧一会吃饭时该说点什么。但他很快就不用担心话题问题了,因为一坐下波本就一边戳着面前的食物,一边看似随意地问:“我记得你还有个哥哥吧?你哥哥现在在做什么呢?”涉及到家人,诸伏景光瞬间神经紧绷如临大敌。第6章 “你不用担心,我只是……”降谷零一直观察着似乎很惊讶的幼驯染,敏锐地在对方眼中捕捉到一闪而过的情绪。他本以为是因为亲人触发到对方心底的防线而产生的慌乱,正要出言安抚,却突然觉察到不对。比起慌乱,好像更像是……开心?诸伏景光眉梢上扬,眼中闪烁着光:“zero还记得我有个哥哥?”“嗯,我还记得你一直说哥哥有多厉害呢。”降谷零的语气中带着几分真挚的怀念。波本可能不记得交谈中的琐碎小事,但降谷零却和诸伏高明不止见过一面。“哥哥现在应该在长野县警察本部任职吧,我有一段时间没和他联系了。”诸伏景光一五一十地回答,犹豫地看向降谷零,“这会有什么问题吗?”“没有,我们不是那种还要连坐家人的邪教组织啦。”降谷零笑了笑,“只是想起来当时我很羡慕你有兄弟姐妹。”“诶,真的吗?”诸伏景光瞪大眼睛,上挑的凤眼看上去更像圆溜溜的猫眼了。降谷零心中了然。看来幼驯染好好练习过一番如何应对类似的情况。一举一动都贴合了波本跟踪狂的人设,关于诸伏高明的回复更是精心设计,既简单带过,又隐隐暗示了和哥哥并不亲密。其实就算这里是真的波本,hiro也不用担心哥哥的安全。按照组织现在的规划,如果要把诸伏景光安插回警方,有一个兢兢业业的刑警哥哥其实是有利于他在警方内部发展的优势,而诸伏高明又是在地方上当县警,对组织没有多大用处。更何况诸伏家两兄弟在一起的时间确实不多,只有像降谷零这样曾经一直待在近处的人才知道他们之间深厚情感,其他人并不会了解hiro有多么崇拜哥哥,只能从他们稀疏的联系判断兄长不会给诸伏景光带来多大影响。所以只要诸伏景光没有背叛的迹象,组织不会随便动诸伏高明。不过幼驯染前期准备的细致程度还是让降谷零有点钦佩。这一整套下来表现得相当自然,真的波本都会被hiro忽悠过去吧。降谷零边聊着边把话题引申到想要的方向:“说起来,我也有妹妹了。”“妹妹?”诸伏景光这次的震惊不是伪装。“两个。一个在上大学,还有一个才11岁。”降谷零不再压抑自己,露出真切温暖的笑容,“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她们是我现在仅剩的家人了。”他说的是宫野明美和宫野志保。明知会让hiro产生不必要的警惕,他还依旧选择诸伏高明作为话题的切入点,就是为了引出宫野姐妹。这是他在发现hiro乱入以前就考虑好的抛给公安的“诱饵”。说是诱饵可能不太准确,毕竟他是真心站在公安这边的,降谷零本身就是公安,就算换了身份他的信念也从未变过。只是这个世界的公安,恐怕并不会相信他。就算现在计划变更为和幼驯染接洽,他再怎么心存期冀也没有奢望诸伏景光会轻易相信波本这种声名在外的犯罪分子。为了能和公安顺利达成合作,他必须给对方制造一个能相信他投诚的理由。——希望公安帮忙让宫野姐妹脱离组织并保护她们,以此为交换波本会提供公安情报上的援助。这很合理。几乎整个组织都知道,波本尤为宝贝一起长大的两个妹妹。在他的强势保护下,犯罪才能和研究才能都不突出的宫野明美可以自由在组织外生活,大部分时候也可以不受监视。而科研天才宫野志保更是一直被护在波本的羽翼下。宫野志保6岁时被送往美国留学,刚拿到代号的波本也申请去了美国,就为了看护年幼的妹妹。直到不久前,学成归来的宫野志保获得了雪莉的代号,在东京接手了父母的研究,波本这才跟着回到日本。虽然宫野姐妹从未向波本抱怨过组织,但波本自然能看出心地善良的她们根本不适合在组织生活。降谷零有时也好奇,在波本心里组织和宫野姐妹哪边更重要一点。从身体里留下的残缺记忆看不出波本的想法,但对于降谷零来说,前世宫野明美为和妹妹脱离组织而被琴酒击杀的事件还历历在目。降谷零很容易地帮波本做出了选择。这样一来,不仅宫野姐妹能够提前脱离组织这一深渊,波本也相当于有弱点在公安手中,让公安更能信任他的情报。同时,由他负责绝大部分的情报探查,幼驯染主要担当联络员的职能,危险性就进一步降低了。接下来他只需要继续前世的工作,加快捣毁组织的速度。波本也许会死在和组织对抗的过程中,也许能保全等到最后的审判,看在他为毁灭组织出了力的份上死罪可免,然后在监狱度过下半生。降谷零不在意波本的结局。从他成为卧底那一刻起,他就没有考虑过自己的安危。况且如今其他人都有机会活下来,他一个人无论是死亡还是监禁都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如果就他死了还便宜了那几个同期呢。四个人扫一个人的墓不得比一个人扫四个人轻松得多啊?啊。不对。这个世界的他还不认识另外三个同期呢。看来只能麻烦hiro了。降谷零压下莫名的伤感,继续说:“她们两个都是组织的成员,等hiro通过审查之后说不定就能见到了。”诸伏景光微笑着点点头,暗暗把降谷零的反应记在心里。波本在组织里有两个妹妹,看上去感情还很好。这是他卧底任务开始后收集到的第一条情报。有没有可能是组织用妹妹威胁zero,zero才会做那些违法乱纪的坏事的呢?纵使无数次叮嘱过自己要把波本和zero分开看待,见到和记忆中别无二致的温暖笑容时,诸伏景光还是有一瞬没忍住为幼驯染开脱。但回忆起理事官向他介绍的组织的种种罪行,他赶紧甩脱了危险的想法。必须专注在任务上才行。他看向他的任务目标——波本一直用筷子戳弄着自己碗里的食物,但就是光讲话不下嘴。总不会是怕他下毒吧?诸伏景光忍住吐槽的欲望,温柔地笑道:“zero,不尝尝我做的菜吗?”降谷零也不想放凉了幼驯染的手作料理,但熟悉的香味萦绕在餐厅中,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回荡。虽然双方都精心设计了对话,但他已经整整三年没有这样和眼前的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话家常了。自从穿越以来就再也没有放松过的心弦在这难得让降谷零感到些许安全的场合,达到了崩溃的边缘,他害怕再尝到熟悉的味道,会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他可能真的会哭出来。 第7章 说是他精神病犯了幻想出这一系列像电视剧或者小说里的情节听起来才正常一点。但精神病人怎么意识到自己是不是在幻想里?诸伏景光摇了摇头,把没有边际的猜测放在一边,从这里面最不正常的部分开始研究起,那就是系统。系统仍保持着任务二的界面,上面没找到能点击的地方。诸伏景光戳了戳任务标题“幼驯染到底在做什么呢?您不想亲自去看看吗?”,毫无动静,他无奈地试图和系统说话:“tm1600?我已经和zero见面了,为什么任务还没算完成?”他没有期待能从系统这儿得到答复,就他这几天对系统的主动探索来看,这玩意一点也不智能,而且毫无ui可言,只能等它自动弹出窗口,连个菜单界面都没有。他可能只是刚见到zero,刚开始卧底,又紧张又兴奋睡不着觉罢了。然而,在他的耳边,一个无机质的女声响起:“任务尚未完成。目前进度5%。”诸伏景光吓得差点从床上跳起来。救命啊,医生。幻听症状也开始出现了。“你能说话?”诸伏景光没忍住问,又觉得这个问题是个废话,于是转而注意那句话的内容。现在进度才5%?他重新审视了一次任务二的介绍:真正了解一个人需要亲自接触、交流和观察。为什么不直接再次认识您的幼驯染呢?所以这里的认识不止指见面,还需要更深入的了解降谷零吗?他自嘲地笑了一下。也确实,他认识的还是从前那个降谷零,这个代号波本的人对他来说只是敌方的陌生人。“之后能实时查询进度吗?”诸伏景光考虑得很简单,他在公安的任务目标就是波本,对波本多一分了解就是卧底的再进一步。系统的任务查询可以某种程度上作为卧底任务进度的参考。得到系统肯定的答复,诸伏景光终于放松下来,沉入梦乡。第8章 降谷零失眠了。他先是彻夜读完《精神病学》、《医学心理学》、《临床心理学》等书中提到精神分裂症的章节,又在学术搜索引擎里找来近年关于精神分裂症的最新研究成果和进展的论文。不夸张地说,他现在完全能水出一篇本科生水平的针对精神分裂症的综述。他眨了眨干涩的眼睛,看向电脑下方的时间。已经凌晨五点了。东京和纽约的时差是十三个小时,也就是说纽约在下午四点……降谷零一边活动着僵硬的肩颈,一边走到阳台,拨打出一个号码——波本在美国时通过宫野志保认识了一位世界顶级的心理学专家。等降谷零咨询完幼驯染的病情,清晨的第一缕光线已经悄然触及了他的脸庞。他抹了把脸,没再回房间,转身进了厨房。过了一整个晚上,降谷零不得不接受现实:由于波本的不辞而别,他的幼驯染心理出现了一点小问题。不过,不管是从东都大学医院的诊断结果,降谷零自己搜的资料,还是美国的心理学专家的意见来看,都没有上升到精神分裂症这么严重的程度,hiro能通过警校的心理测试也说明他的心理健康没有那么不容乐观。他只是在想找到降谷零这件事上太过执著了一点点。如今hiro已经完成了执念找到了自己,接下来只要小心疏导,应该很容易恢复正常。降谷零无比庆幸自己之前神来一笔的计划,以幼驯染目前的情况,确实不太适合在组织里卧底。且不说环境的巨变本来就容易对精神稳定性产生影响,就组织的工作环境,工作内容繁重,工作现场血腥,任务时间紧压力大,同事还大半是杀人不眨眼的疯子,正常人来都要被逼疯,何况hiro的精神状态本就处在微妙的范畴。他的计划刚好可以隔绝组织对幼驯染的影响,把幼驯染送回积极阳光的世界中。好好在警校和同学享受青春,时不时解决一下突发事件,向着成为出色的警察的梦想进发,才更利于hiro的康复。只是他重新斟酌了一下,通过hiro和公安联手的计划可能得稍稍延后了。事关重大,在完全掌握状况前他不能冒险。而且当务之急是帮助hiro调整心理状况。医生建议,没有到要使用抗精神病药物或物理治疗的地步,降谷零需要做的只有支持性心理治疗,简而言之就是多陪伴、支持、理解幼驯染,给予其安全感。第一步,降谷零打算从给幼驯染做个爱心早餐开始。受限于食材,他做不了什么复杂的式样,只是简单地把两片吐司塞进烤面包机里。一旁平底锅中培根和鸡蛋发出诱人的“滋滋”声。降谷零算着时间,给鸡蛋翻了个面。hiro喜欢两面煎但中间带点溏心的煎蛋。培根的边缘逐渐焦脆,正好烤面包机里的吐司也跳出来,他顺手摆了个盘,把两份早餐端到餐桌。按照在警校锻炼出来的生物钟,hiro差不多也该出来了。***诸伏景光是被培根的香气唤醒的。他竟然在波本家里安然地睡着了,他自己都很惊奇。但更让人吃惊的是那个波本,在公安的记录中危险狡诈、狠辣乖张的波本,正穿着围裙表情认真地泡咖啡。“早啊,hiro。睡得怎么样?”降谷零扬起一个温柔的微笑,“马上就可以吃早餐了。”诸伏景光往餐桌上一看,白瓷盘的一侧叠放着烤得恰到好处的吐司,配有一小块黄油和草莓果酱。另一侧是微微卷曲,散发着油脂香气的培根和煎得金黄的鸡蛋。光看卖相,波本的手艺相当不错,看得人食指大动。“这是zero做给我吃的吗?”诸伏景光敬业地立刻亮起了眼睛开心地道。降谷零笑着点点头:“当然啦,快去洗漱,一会儿就凉了。”“好,我这就去!”诸伏景光假装兴奋地转身奔向厕所,实则是快要绷不住表情。虽然波本在他面前一直没怎么露出过理事官所说的凶恶面孔,但今早的波本怎么温柔得尤为诡异?他把牙刷塞进嘴里,对着镜子思考。从理性角度分析,波本应该是已经确认了他的背景没有问题,这是在拉拢他的表现?但就他的切身感受,这餐早饭就像是最后的断头饭,吃完就可以送他上路了。波本到底在想什么呢?诸伏景光想了半天也没琢磨透波本的思路。他和理事官原本预想的最佳情况是,波本需要绝对忠诚于自己的有用的棋子,因此当诸伏景光出现后波本会一边打感情牌留住他,一边对他进行一系列调查、试探、考验和监视,等证明了他的忠诚和价值后,再给他点甜头,让他完全忠于自己。但波本今天这感情牌是不是也太用力了点?他趁着洗漱的功夫整理好了思绪。无论波本怎么做,他要做的事只有一件,就是保持好自己的人设来应对波本,适度地迎合,展现出自己的价值。所以他现在只需要满怀期待地去吃饭就行。***“好吃!”听着幼驯染不似作伪的夸赞,降谷零也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容。煎蛋的火候,培根的脆度,咖啡的浓淡,都是他按照前世的诸伏景光的口味精心调整过的。太好了。看来这个世界的hiro口味没有变化。他在内心暗暗握拳。温馨早餐计划大获成功!接下来就是让幼驯染早点安心了。降谷零喝了口咖啡,用温和的语气说:“hiro,你的审查已经通过了。”“那我之后能和zero一起工作吗?”诸伏景光赶紧咽下嘴里的食物,激动地问。“没错,我是你的直接领导人,”降谷零心里叹气,他感觉幼驯染的心理问题现阶段还是有点棘手,但面上仍带着笑意,“接下来你有一个非常重要的长期任务。”诸伏景光放下叉子坐正,身体微微前倾,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你要回警校去。组织需要在警方内部的卧底,你的任务就是好好学习,尽量往警方高处爬,要是能进入公安就最好。”诸伏景光皱起眉头。他半像撒娇半像威胁地说道:“去警方做卧底我就见不到zero了吧?而且zero就不怕我一回学校就告诉公安?”“你会吗?”降谷零挑眉。看到幼驯染不自在地调整了一下坐姿,他随即轻笑出声:“我相信hiro。”降谷零是真的相信hiro,所以他其实更期望hiro能直接联系公安,他就不用纠结什么时候摊牌的事情了。那样他唯一的担忧就是hiro现在可能不宜承受双面卧底的压力。组织这边有什么事情降谷零能挡下来,但一旦从公安那里真正了解到组织的性质,hiro强烈的责任感一定让他不会坐以待毙,从而给精神造成负担。可如果公安没动静……降谷零不愿继续设想下去。他能无限包容只是生病了的幼驯染,跟踪也好,费尽心思就为了缠上他也好,就算想一天二十四小时黏着他他都无所谓。但是,如果是失去了正直善良的本心,为了个人私欲而违背正义的幼驯染,他……他该如何面对?***“你是说,波本想反过来把你安插进公安?”警察学校的资料室内,高野理事官没有多少惊讶地问。回校的当晚,诸伏景光就发现理事官给他留下了紧急碰面的标志。想必他刚到学校附近的时候,平安归来的消息就应该被报告给理事官了。鉴于资料室的保密性和隔音性良好,大部分时间又只有诸伏景光一个人会来查父母案子和幼驯染的线索,在这里见面既不容易被人发现,提到诸伏景光在这儿也不会让人起疑。诸伏景光点点头,进而又有几分焦急:“接下来怎么办,理事官?要是顺着波本的意思,我进了公安,能获得的有关组织的情报范围就非常受限制了。”“不用着急,诸伏君。”高野理事官慢条斯理地说,“我也考虑到会有这种情况,你清白的警校学生的身份对组织来说更有用。”“那您一定也想好对策了?”诸伏景光看向似乎胸有成竹的理事官。高野理事官摇了摇头:“你先继续行动,计划准备好以后我会通知你。” 第9章 然而并没有。现在不止他的任务卡住,还给同期留下的奇怪的印象。诸伏景光有苦说不出。他只能在现有的团团环绕着他的众多烦恼中挑挑拣拣出来一点能说的:“我感觉和zero……就是我的幼驯染,虽然见面了,聊的也很开心,但总有种隔着什么的感觉。”“毕竟你们分开了这么多年才刚刚遇见,有点陌生感也很正常吧,过一段时间就会好了。”伊达航宽慰道。“我在苦恼的就是这个,”诸伏景光撑着脑袋,“我想要更了解现在的zero,但是不知道该怎么着手。”“首先去了解对方的生活近况怎么样?不止聊以前的事,也找找现在的共同话题。你们有加sns好友吗?”萩原研二认真地提意见。“还没有,我只有他的手机号码。”诸伏景光弱弱地说。“再主动约他出来玩几次?多相处相处自然而然就会熟悉起来了吧。”“多聊聊人生理想啥的?”“相互分享一些书和电影?”诸伏景光迷茫地点头。是他的错觉吗?怎么感觉同期的建议好像在教怎么谈恋爱?“总而言之,小诸伏只要真诚坦率地表达出想要了解对方的意愿就好了吧。”萩原研二肯定地总结道。主动一点、坦率一点、多多相处……诸伏景光默默记下要点。高野理事官也让他尽量多和波本接触,有跟踪狂的印象在先,他再怎么黏着波本都很合理。唔……果然还是主动联系波本看看?第10章 电脑荧幕的蓝光柔和地映在降谷零脸上。他匀速滚动着鼠标中键,一行行文字从眼前快速滚动过去,大脑像高速运转的处理器,将信息迅速筛选储存。hiro那边没有动静,他也没接组织的新任务,虽说答应宫野志保好好休息一阵,降谷零却闲不下来。趁着有大块的空白时间,他终于能静下心来整理波本的过去,把电脑里留存的资料和波本零乱的记忆一一对应起来。降谷零喝完最后一口咖啡,手中仍然不停,波本在组织里长达十二年的历史想要理清是个不可能完成的难题。他只能抓紧时间选取重点。“……朗姆决定亲自指挥本次行动……”降谷零眼中闪过一道亮光。找到了。这是本世界的朗姆出现的最后一次任务。除了波本和刚发生的hiro的事情以外,在降谷零了解的范畴内,本世界和原世界唯一能确定的差异就是朗姆。原世界中朗姆一直作为二把手活跃在组织中,更是情报组负责人,即是降谷零原本在组织的顶头上司。但在这个世界,朗姆消失了。降谷零这几天旁敲侧击探知到的情报表示朗姆因不久前的任务失利意外重伤,现在还在组织某基地疗养,不知道具体情况。这个不同点是降谷零收集平行世界情报首先要调查清楚的。他往回翻一点,放缓了速度一字一句仔细阅读。“……朗姆催促尽快提交调查报告,但由于目标机构系统的技术障碍,本月内无法取得结果……”也是,以朗姆的急性子,下个月才能推动重要的项目他一定会很不高兴,选择亲自入局也是很有可能的。降谷零轻敲着桌面。他感觉这里会是关键。后面因为任务整个移交给朗姆,波本的报告没有后续,不知道朗姆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波本所说的技术障碍,是真的凑巧吗……突然,手机的震动打乱了他的思路。【工作辛苦啦!zero吃晚饭了吗?今天我吃的咖喱!学校的咖喱煮出来果然都差不多呢,和小学时候zero喜欢吃的味道很像。是用的一样的咖喱块吗(笑)】降谷零的视线停留在短信的这几行字上,不自觉笑起来。他都能想象到hiro会用什么样的语气说出这些话。手指在手机键盘上飞舞。【可能吧(笑)我正要吃饭呢,干脆今天也吃咖喱好了。】点击发送后,他给文档做上特殊标记,合上电脑。直到收到hiro的提醒,他才注意到外面天已经黑了。他还提醒宫野志保不要忘记吃饭呢。没想到自己先没做到。他一边活动着僵硬的身体,一边盘算着家里的材料。要不做牛肉咖喱吧。***诸伏景光还没来得及收起手机,就听见响起一声短信通知。瞬间同期们的目光都集中到他身上。松田阵平率先问道:“他给你回信了吗?”“嗯。”诸伏景光点点头,看着短短两句话的回复咧开嘴笑起来,“他说那他今天也吃咖喱。”“这么快!秒回诶。”松田阵平感叹。“这是相当积极的信号呢,”萩原研二双手抱臂,煞有介事地说,“说明他对小诸伏的话题感兴趣或者是对小诸伏本人感兴趣,想继续保持联系互动。”诸伏景光迟疑地说:“但是zero以前也挺喜欢咖喱的,应该就是单纯想吃了吧?”“小诸伏真是完全不明白这种事呢。”萩原研二竖起手指摇了摇,“他这么回应就表示他对你分享的内容是想接着聊下去的。”“那萩原大师觉得我该怎么回复呢?”诸伏景光摆出一副无奈的神情。“重点是不让话题终结,把对话继续下去就行了。”萩原研二肯定地说。诸伏景光手指在键盘上反复徘徊,最终字斟句酌地编辑了一条简短的回复。【zero现在也还是很喜欢咖喱吗?请好好享用晚餐~】发送。诸伏景光紧握着手机。同期三人也凑过来盯着手机的动静。一分钟、两分钟……对面没再回信。“是不是正在做饭?”伊达航根据常理猜测。“估计是吧。”诸伏景光叹口气,“本来我还想说如果zero喜欢咖喱的话,就约他这周末一起去松前町的洋食屋吃饭的呢。”“噢噢!主动出击!上次的建议运用得不错嘛。”“松前町那家店的咖喱确实挺好吃的,环境也不错,可以坐着慢慢聊天。”“小诸伏还是很会选地方的嘛!”在同期们七嘴八舌的起哄中,诸伏景光早早编辑好了邀请短信,一收到回信就立刻点击了发送。四个人八双眼睛一起盯着小小的手机屏幕,四周弥漫起紧张又期待的氛围。回复会是yes?还是no?——【好啊,周六中午怎么样?】答应了!“干得好,诸伏!”几个同期走过来拍拍诸伏景光的肩膀。诸伏景光荣光满面地跟他们依次击掌。过了好一会,和大家告别,独自回到宿舍后,诸伏景光被气氛带动起来的激动心情才慢慢平复下来。总感觉……像是大学寝室里大家出谋划策帮他提约会邀请呢。他靠在床头,眼前又出现了系统的任务界面。平静幸福的日常的假象被打破,邪恶组织、公安、超自然系统……危险的非日常浪潮席卷而来。诸伏景光盯着纹丝不动的进度条发呆。希望这个周末能推进一点……***降谷零是吃着咖喱的时候回复的诸伏景光。他其实很想说自己也没有喜欢咖喱到一星期想吃两次的程度。但他想想,还是不要触动幼驯染比较敏感的心理状态比较好。而且松前町那家洋食屋啊……还挺怀念的。 第11章 从一系列变故中回过神来的店主和店员也连忙帮他解释:“警官先生您搞错了,这位先生是案件发生之后才来帮忙的,也是他让我们不要动直接叫警察的。”巡警怀疑地盯着他:“那你为什么拿着凶器?”“前辈,其实我是警察学校的学生,我刚刚只是想看看现场。”诸伏景光举着双手,弱弱地说,“那个,我能拿证件出来吗?”在征得巡警的同意后,他尽量放慢动作从胸前掏出警校的学生证。紧跟着跑进来的另一位巡警接过他的证件,仔细检查了一番,而后对搭档点点头。一直对着诸伏景光的枪口终于缓缓放下。诸伏景光松了口气。“你想在现场践行上课学到的内容的心情可以理解,第一时间控制现场的做法也值得表扬,”巡警缓和了神情,苦口婆心地说,“但如果你不小心破坏了现场,会给鉴证人员的工作带来很多麻烦的。”诸伏景光给巡警展示了他的手套:“我有在注意保护现场,开始前也拍照留存了,就是……”他心虚地瞥向被波本吓到,不小心从刀上滴下的那一滴血。“这个应该影响不大,”巡警走近观察后判断道,紧接着又严肃了语气,“但万一是滴到影响取证的地方就很难办了,你以后还是要多小心知道吗?”诸伏景光乖乖地点头。都怪波本!他看着站在一边冷眼旁观的波本,暗暗在心里记上一笔。***降谷零察觉到正被训的幼驯染又在莫名其妙地看自己,他心下不由得沉重几分。一开始,当他看到hiro蹲下调查的背影,久违地在幼驯染身上感到了对警察工作的热忱。他有点欣慰:果然不管怎么样,hiro对正义、对真相的追求是不会改变的。他心中甚至升起几分虚无缥缈的期待,也许和公安联手的计划也能顺利进行下去。然而他的希望很快破灭了。本来在查勘现场的hiro,一听到他的声音就忘记了被害者,欣喜地和他打招呼,表现得那么自然如常,仿佛就在脚边的凶案完全不存在一样。和警察说话时也好像心不在焉,表面上乖乖听话,时不时点头应允,实际上却偷偷抬头看他。似乎面对凶案现场也好,被警察教育也好,在hiro眼中似乎都没有降谷零的存在重要。看来,hiro的病比他原先预计的还要严重一些。在他思考的时候,医护人员先涌了进来,把生死不明的被害者抬进救护车,鸣着笛离开。紧随而来的是警视厅搜查一课,他们把现场用警戒线封锁住,店内所有的人都被集中到靠近门口的座位等待警察问询。降谷零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沉默地坐在一边。hiro作为第一发现者和警察一起站在厕所门口,正表情认真地指向什么。他料想这个案子大概不需要他来调查,于是找了一个不远不近的位置,打算借着这个时机好好观察幼驯染。***“被害者是樱野静奈,21岁,米花大学的学生,和店员樱野茉奈是姐妹关系。静奈小姐周末时偶尔会来来店里等做早班的茉奈小姐下班,今天似乎也是这样。”“凶器是本来放在洋食店厨房内的切割刀,但店内人手不多,后厨的门为了方便营业时都没有上锁,理论上谁都可以拿到。”目暮警部听完警员的汇报点点头,问旁边的诸伏景光:“你进来的时候就看见茉奈小姐在敲门,门下已经有血迹了吗?”诸伏景光点头称是。“那有人看见静奈小姐是什么时候进去的吗?”目暮警部转向另外两位第一目击者。“大约20分钟以前。”山崎岳人紧张地说,“因为我们店空间比较小,在店内的客人和店员应该都看到了。”樱野茉奈还在擦眼泪,吸着鼻子认同了这一说法。“是吗?”目暮警官点头表示了解,“我们到达这里用了5分钟左右,那么案件就是在这以前的15分钟内发生的了。这段时间内有人靠近这里吗?”“没有,直到我发现门下有血让樱野来敲门。”山崎店长回答。“犯人是从厕所的窗户侵入的吗?”目暮警部摸着下巴仰头望过去,“鉴证科在窗户上有找到什么吗?”“不,暂时还没有发现。”鉴证人员摇摇头。“警部大人,我觉得犯人不太可能是从窗户进入的。”“哦?”目暮警部疑惑地看向突然出声的诸伏景光。诸伏景光见目暮警部愿意听,连忙娓娓道来:“洗手间的窗户距离地面高度较高,窗户又小,犯人如果要从这里潜入很难不留下痕迹。就算犯人确定自己能做到,如何保证潜入过程中不会被樱野小姐发现大叫求救呢?”“你说的也有道理,这会是相当冒险的手法。”目暮警部赞同道,“也许犯人是冲动犯罪,没有考虑太多?毕竟刀具也是在店内拿的。”“冲动犯罪能不留下蛛丝马迹的可能性就更低了。”目暮警部点点头,皱眉道:“那就奇怪了,没有人靠近过门,犯人如果不是从窗户进来,现场不就变成一个密室了?”“不,这并不是密室。”诸伏景光开口解释。但他话音未落,一边一个警员就突然激动地插话进来:“没错!目暮警部,我知道了!犯人其实是在开门后才犯的案,犯人先布置下特殊装置让鲜血流出,在破门之后才偷偷用刀刺中受害者,也就是山崎店长、樱野小姐、诸伏先生这三个人其中之一做的。”“别开玩笑了!”山崎岳人生气地吼道,“我们三人一起打开的门,亲眼见到了静奈小姐的惨状,怎么可能有机会刺人呢?”但那名警员明显还沉浸在自己的绝妙推理中不可自拔:“那么你们是三人合谋……”“我甚至都不认识这位诸伏先生!”“我想到了。”警员似是有了新的想法,兴奋地打了个响指,“支开樱野小姐和山崎先生,独自一人留在现场伺机捅刀的人,就是你——诸伏景光先生!”“听第一个到达现场的伙计说,他一进门就见到你拿着这把滴血的厨刀,那是不是就是你刚刚完成犯罪的时候!”面对警员掷地有声地质问,诸伏景光:……第12章 “您的推断有两个巨大的漏洞。”诸伏景光暗暗叹了口气,不疾不徐地说。被驳斥了得意推理的警员立马露出一副被冒犯到的表情,但更吸引诸伏景光目光的是在警员的身后——波本正坐在角落里,似笑非笑地关注着这边的状况。什么呀?波本是在看他笑话?还是想借此机会考察他?但现实没有给诸伏景光思考下去的时间,他只能先抓紧解决眼前的问题,避免调查方向被这位警察带歪。他赶在其他人开口前继续道:“第一,我没有作案的动机,在今天以前,我从未见过樱野静奈小姐。”“这等我们调查之后就一清二楚了。”警员明显不相信他的话。诸伏景光只好接着说:“第二,从我们打开门起,樱野小姐就呈俯卧的姿势,而伤口在腹部,如果我是开门后才用刀捅向樱野小姐,就必须在众目睽睽之下完成把她翻身、捅刀、还原到原位这一系列动作,店内其他人怎么会注意不到呢?”警员张张嘴,没能说出反驳的话。目暮警部点点头:“你说得有道理,那么还是该考虑凶手是怎么侵入洗手间的。”“关于这一点,我有一个想法。”诸伏景光微微一笑,他的余光瞥向波本,波本用手托着腮,像看戏一样毫不掩饰地看着他。也是,无论樱野小姐是伤是死,这种程度的案件,在波本眼中不过是一场猴戏罢了吧。诸伏景光微不可察地垂下眼眸一瞬,对樱野小姐遭遇的悲痛一闪而过。他把心中翻腾着的复杂情绪深深埋藏起来,提醒自己这不仅是一起不幸的案件,也是他必须给波本表演的舞台。他冷静地开口:“我认为这位警员先生的想法并不是完全没有可取之处,这条思路的出发点是正确的,”他对着尴尬得说不出话的警员笑了笑,“重要的不是空间,而是时间。”“哦?这是什么意思?”目暮警部惊讶地问。“凶案并不是在独自樱野小姐进入洗手间的这段时间内发生的。我想,在进入洗手间前,樱野小姐就已经是被刀捅伤的状态了。”没有理会听众的哗然,诸伏景光带着自信地笑容继续着自己的推理:“樱野小姐在被我们发现的大约一刻钟前,被犯人一刀刺向腹部,可能是太过惊慌,犯人逃离了现场,但其实此时樱野小姐尚有行动能力,于是,她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她以自己宽大的风衣和大号手提袋为遮掩,挡住腹部的刀柄,靠着惊人的意志力没有被人发现异常地走进洗手间锁上门。”目暮警部瞪大眼睛:“樱野小姐?可她为什么会这么做?”“自然是为了包庇犯人了。”诸伏景光意有所指地打量着山崎岳人与樱野茉奈,“樱野小姐不止一次来过店内,自然知道店里的洗手间只能从内侧锁门,但有一个窗户能勉强让人进入,她希望诱导警方往外部犯人的方向调查。考虑到樱野小姐在这种状况下不可能移动过远的距离,第一案发现场恐怕就是位于洗手间附近的员工区域。”“那么嫌疑最大的就是妹妹茉奈小姐了吧?”目暮警部摸着下巴。樱野茉奈惊惶地拼命摇头,却吓到说不出话来,都快急哭了。“单从与被害者的关系上来看,山崎店长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山崎岳人从刚才起视线便凝集在茉奈身上,听到诸伏景光的话注意力才回到了对话中:“你说什么?”“山崎先生,你之前称呼受害者为静奈小姐,而叫店员樱野小姐,这说明其实你与被害人的关系比在你店里打工的店员的关系要更亲近,不是吗?”诸伏景光用平和但肯定的口吻说。山崎岳人手指紧紧交缠在一起,沉默了一会,终于咬牙承认:“没错,我和静奈小姐不久以前还是恋人关系。”“前男友吗?”目暮警部怀疑地看过来。“我们是和平分手,现在也依旧是朋友,我是不会做出伤害她的事情的!”山崎岳人紧张地辩解道。目暮警部并没有轻易相信,只是压下帽子,说:“好了,你们两位都先跟我们回警署再说吧。”“请稍等,目暮警部。”诸伏景光请求道,“我能再问山崎先生一个问题吗?”目暮警部对这个思维敏捷、条理清晰的警校后辈印象不错,爽快地答应了。“山崎先生,关于樱野茉奈小姐,”诸伏景光犹豫了一下,他本来更想私下说这件事,但感受到波本的注视,他狠狠心,逼迫自己毫不在意地用正常音量说,“她是不是因为有什么精神类的疾病被静奈小姐托付给你?”“你……你怎么知道?”山崎岳人震惊地抬起头,他悄悄看了一眼懵懂的樱野茉奈,皱紧眉头,小声说:“静奈小姐的妹妹因为轻度的精神分裂症不得不休学在家,静奈小姐担心妹妹独自在家不接触他人病情会更加严重,就拜托我,让她在不发病时来店里做些轻松的工作。”“果然,”诸伏景光露出猜中的自得笑容,他对迷惑的警察解释道,“到达现场时我发现的第一个疑点就是被害人双手溅到的血迹。很明显,樱野小姐是自己拔出的凶器,这也让我开始思考樱野小姐在包庇某人的可能性。”“我猜樱野小姐一进入洗手间,便先清除了刀柄上凶手留下的指纹,然后自己握住刀柄,如此一来,就算警察从外来人员犯案这个方向上查不到线索,也可能会认为是樱野小姐自杀。但无论是外部作案还是自杀,都意味着樱野小姐不能通过大声呼救等信号通知外界,因为如果外面的人立刻破门而入,歹徒能瞬间不留痕迹地逃离显然不太可能,对于自杀的人来说呼救也很不自然。”“从樱野小姐在重伤的状态下还能如常走进洗手间这点来看,她是一个坚强又对自己狠心的人。为了尽快让外界发现洗手间的异常,她赌上自己的性命做了一个冒险的决定——靠近门边拔出凶器,让血流出去提醒外面的人。”诸伏景光顿了顿,“但这样又出现了一个新的疑问。”“其实樱野小姐不做任何举动,在洗手间内呆上二十分钟半个小时,也总会有人觉得不对来查看的。贸然拔刀导致大出血和二次伤害的风险,比让刀保持不动减缓出血,晚一点再被送去医院的风险还要大得多,为什么樱野小姐宁愿冒险也必须尽快让自己被发现呢?”诸伏景光环视一圈,似乎是在欣赏大家沉浸在他的推理中震惊又不解的表情,实则只是想看看波本的反应。波本却看上去对他的推理没有多大兴趣的样子,只是用很难看懂的眼神盯着他。诸伏景光来不及揣测波本的想法,只能先把推理进行下去:“当嫌疑人范围缩小到山崎先生和樱野茉奈小姐时,一切就很明晰了。洗手间的窗户尺寸狭窄,只能勉强让身形瘦小的人通过,山崎先生是体型健硕的成年男性,自然会被排除嫌疑,但在女性中身材都算娇小的樱野茉奈小姐,从窗户进入并非不可能的事。”“所以,静奈小姐要趁茉奈小姐还在店内招待客人,没有去外面扔垃圾或者做别的会消失在大家视线以外的事情之前,让自己被发现。这样,就能保证精神不宜受刺激的妹妹免除嫌疑,不用被警方针对式盘问。”目暮警部眉头紧锁:“这么说你认为樱野茉奈是凶手?”“是的,”诸伏景光肯定地回答,“但我想也许樱野茉奈小姐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凶手,不然她的演技也太过逼真了。”樱野茉奈茫然地看着他,眼中噙满困惑的泪水。他掩饰好心中的悲悯,用理智过头甚至带着点咄咄逼人的语气道:“精神分裂症患者在发病时,如果出现幻觉、妄想等症状,有一定可能会因为错误感知而出现攻击他人等过激危险行为,但由于疾病导致的结构异常,同时也容易出现发病时的记忆障碍,某些抗精神病药物也可能加剧这一点。” 第13章 樱野静奈为了妹妹误导警方的举动不考虑妨碍司法公正的份上还挺让人感动,但降谷零不会沦落到要这么做的地步,他一开始就不会让有人受伤这个前提发生!他下定了决心,从现在起,他要防微杜渐,不能给诸伏景光任何犯法的机会。第14章 夕阳的余晖下,诸伏景光站在路边目送降谷零驾驶着车远去,直到白色的车完全消失于视野当中,他紧绷的神经才终于松弛下来,疲惫感跟着如潮水般席卷全身。他感觉回到了高中时代,白天上警校的课程,晚上有公安的补习班,周末又是波本的实战测试。不过波本的测试结果可不是分数这样轻飘飘的数字,而是实打实的……性命。不仅他自己的性命,万一卧底被发现,还会给哥哥,给身边的人带来危险。每当他被波本友好的态度迷惑,一瞬间晃神想起童年时的zero,随之而来的便是为片刻的松懈而升起的更巨大的恐慌。难怪理事官说潜伏搜查官一般都需要至少半年的特训,尤其是心理素质培训。他现在只用面对波本一个人,和波本的关系本身就十分有利,而且波本大部分时间都真的拿他当朋友一样相处。他恐怕是公安里最轻松的卧底了。但即使如此优厚的卧底条件,他依旧感到压力沉重到他喘不过气来。他转身进入警察学校,只想快点回到寝室,一头栽进柔软的床铺中。“——小诸伏!”身后传来高声呼喊和一串零乱的脚步。诸伏景光回头,三个同期正小跑着向他奔来,落日映在他们的脸上,驱散了四周危险的阴霾,让他从纷乱的思绪中回到了再熟悉不过的日常。“刚刚是你幼驯染送你回来的吗?”萩原研二刚一杀到就飞快地问。诸伏景光不明所以地看着亢奋的萩原研二点点头。“他开的车是马自达rx-7 fd3s诶!”萩原研二激动到一把抓住刚追上来的松田阵平。松田阵平有气无力地道:“是是,我知道,你的梦中情车,超帅超帅的【零战之魂】。”“没想到小诸伏的幼驯染竟然开的是我最喜欢的车!我和他肯定会合得来的!”零战之魂……都是zero呢,倒是挺合适的。波本给人的感觉也和张扬的跑车很像。诸伏景光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真诚地敷衍:“下次有机会我把zero介绍给你们。”“说起来,”伊达航爽朗地笑道,“怎么样,约会?”诸伏景光无奈地说:“怎么连班长也这么说,这也算不上约会吧。而且……”他的语气沉重了几分,“洋食屋出了事。”本来还在笑闹的几人都静了下来,听诸伏景光简短地讲述了不幸的事件。“那你们俩之后去哪了?”寂静的沉默后,萩原研二率先转移了话题。诸伏景光略去了车上的紧张谈话:“直接去他家了。毕竟刚刚发生了这种事情,也没什么心情在外面玩……”“你去他家里了!?”诸伏景光被异口同声的惊呼吓了一跳。他懵懵地点头:“是啊,怎么了?”“我都还没有去过我女朋友家里呢。”伊达航咬牙切齿地说。“等等,班长你有女朋友!?”诸伏景光也加入了目瞪口呆的行列。场面一度很混乱。好一会儿他们才重新回到原本的话题上。“也就是说,你上周就已经在他家留宿过了?”松田阵平咂舌。“你们今天还一起做饭,吃完饭还在电视上看了一部电影才回来?”“这完全是在家约会嘛!”“约吃饭也好,看电影也好,不都是你们之前给的建议吗?”诸伏景光不解又无奈。萩原研二半握住拳,把空气话筒伸到伊达航嘴边:“班长,作为唯一有女朋友的人,你怎么看?”“进展太快了!”伊达航一脸严肃。“不不不,”诸伏景光有点搞不清楚为什么忽然会变成这种氛围,“松田和萩原你们两个难道没有在对方家里留宿过吗?没有一起做饭看电影过吗?”“当然有了,我们是幼驯染嘛。”萩原研二一脸理所当然。诸伏景光迷惑地说:“是呀,我和zero也是幼驯染呀。”萩原研二看了看松田阵平:“感觉有点不一样……”“你们很多年没见了吧,”松田阵平思考了一下,“算是天降系幼驯染?”“啊对哦,放到漫画小说里,集齐天降和幼驯染两个buff的话基本就无敌了耶。”萩原研二忽然拳头一敲掌心,仿佛恍然大悟,“而且是对方邀请你回家的吧?说不定他也一直没有忘记小诸伏,这些年来一直在寻找小诸伏,所以迫不及待地想和你多呆一会呢。”“我想应该不会吧。”诸伏景光讪讪地一笑。他在波本家过夜纯粹是被逼无奈,与其说是想多呆在一起,不如说是方便波本监视他。当然地点在波本家还是出乎他的预料,他本来以为当天会直接被关在组织里了,但转念一想,对于波本来说放弃一个安全屋可能比在组织基地里出问题要来得方便得多,也就很容易理解波本的想法了。同期们并不清楚这件事的内幕,从普通人的视角来看,可能确实有些奇怪吧。“但是这些天你们俩每天都在发邮件聊天吧?”松田阵平斜睨了一眼伊达航,“班长都没有每天和女朋友聊天,不然我们早就知道了。”“我经常跟娜塔莉打电话的,只是你们没注意好吗!”伊达航反驳道。“那是因为,”诸伏景光解释,“是你们建议我每天发消息问候zero的呀。”“对方没有主动发消息过来过吗?”萩原研二得到了诸伏景光的肯定回答后皱起了眉头,“那么你这两天就先等等,看看他会不会主动给你发消息?”松田阵平赞同道:“这样就能知道景老爷到底是单恋还是双向暗恋了呢。”喂喂。诸伏景光无力吐槽,内心止不住叹息。当初到底为什么会和他们几个讨论这种事情啊。他乍一听到萩原研二的提议第一反应就是否决,要是波本真不联系他,他的任务怎么办?以他和波本的关系还轮不到他来耍这种小心思,他才是那个想拼命在波本前面露脸的人。不过接着他便心头一震,或许按照萩原研二的想法才是更合理的。诸伏景光作为跟踪狂,理应很在意波本到底是怎么看待自己的才对,暗戳戳地进行一些小小的试探能让这个故事显得更加真实。诸伏景光感激地看了一眼出主意的萩原研二,没有被任何人发现。虽然存在太多信息差,大家不能看到事情的全貌,但也许正是这样,才能提出直指本质的建议呢。他把话题转到了另外三人今天的经历上,默默地把提案记在心里,决定等空闲下来再好好计划之后的行动。***是松田、萩原和班长。降谷零手指轻敲着方向盘,想起送hiro到警校门口时,后视镜里看到遥遥的三个身影。是刚刚一起在校外吃完饭回来吧。不知道今天他们吃的是那家牛肉饭还是烧鸟呢?他们现在会在讨论降谷零吗?hiro又会怎么提起他呢?他想象着那四个人勾肩搭背地走回宿舍,自己则是他们闲聊中的一个话题,这样的画面总让他感觉有点怪异。他忽视掉难以言喻的感受,沉下心来,再次复盘他的计划。按照他这段时间的观察,hiro大部分时候情况都算稳定。不论是在学校里和其他人相处,还是私下和他交流,看上去都毫无异常,他们一起做饭看电影时的情景和前世几乎一模一样。这也是误导降谷零一直坚信幼驯染会是自己熟知的那个人的直接原因。而hiro吓到他的时候,都是处于某些不常见的突发情况中,比如跟踪,比如案发现场。更重要的是,hiro做出某些出格举动的动机都是因为降谷零。降谷零立刻意识到,现在什么都别做也许才是最好的处理方法。如果贸然带hiro去医院诊治,可能会引起组织的怀疑;若是联系公安把hiro保护起来,见不到降谷零的hiro指不定又要发疯找人;倘若坦白他想联手公安消灭组织的真实想法,hiro八成会帮他,但把状态不明的幼驯染进一步搅进危险的斗争中也让他放心不下。不如就这样把hiro放在他眼皮子底下。好在hiro还是很听他的话的,在他的命令下,hiro会乖乖在警校,努力做好警察。他可以完全隔绝hiro和组织等负面影响来源的接触,一边稳定好hiro的情绪,一边加快速度击垮组织。等外部环境安定后,他再陪hiro通过正规的医疗手段全心全意治疗。这也是他不得不选择的唯一方法,因为他的处境好像没有他原先以为的那么简单……在解决自己的麻烦前他没有能够保护好hiro的自信。降谷零回忆起这几天对朗姆在销声匿迹前的最后一个任务的调查情况,心里一沉,面色也多了一抹凝重。波本好像给他留下了一个不得了的烂摊子。第15章 降谷零开车回到安全屋。不知不觉间黄昏已逝,夜幕降临,他抬手打开灯,驱散室内的黑暗。客厅中柔软的布质沙发上还留有微微凹陷的折痕,茶几上摆着不久前他随手乱放的遥控器。降谷零匆匆穿过布满温馨痕迹的客厅,回到卧室内。他换上便于行动的紧身衣裤,外面再披上黑色的作战用多功能风衣。本来因为娃娃脸而产生的学生气瞬间被遮掩住,紫灰色的眼眸中在阴影中透着几分阴冷狠绝。就在回程的路上,他接到琴酒的短信,有紧急任务,两小时后集合。戴上腕表时他看了一眼,离和琴酒约定的时候尚早,便没有急着出门,而是检查擦拭随身的枪支。他有种预感,今晚的任务恐怕不会太简单。今晚正是给朗姆最后一次任务的扫尾工作。朗姆那次任务的目标是日本it行业的新星——tci japan,作为目前日本最大的搜索引擎平台,tci拥有大量的用户数据,通过收集、整理、分析这些数据,能够建立起覆盖全日本上下民众的庞大信息库。而依托于平台技术,更是能扒取特定目标手机内的聊天信息等隐私记录,这对于妄图暗中操控日本政界的组织来说诱惑力十足,无论是对情报搜集还是掌控议员,都能带来不可多得的便利。最开始的计划是由皮斯科出面收购该公司,将其完全纳为组织所有,却遭受了tci方面的断然拒绝。任务于是到了波本手上,波本潜入tci内部,利用内幕消息造成股价动荡向tci施压,同时调查容易击破的董事,在威逼利诱下逼迫对方同意交易手上拥有的股份。接下来如果组织在这部分股份的基础上继续收购工作,以组织的财力早晚能拿下tci。但不巧,新一任东京都知事的竞选正在关键时刻,组织需要尽快取得某候选人的信息。波本接到朗姆的命令,要求他直接从内部信息库中锁定并盗取组织所需要的情报,结果正如波本的报告中所写明的,由于tci正在修复技术障碍,当时连接信息库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最后,朗姆选择亲自出马。朗姆找到了建立tci网站的核心程序员,整个引擎的构建都是基于此人的技术之上,而就像任何一个恃才傲物的天才程序员,他在开发过程中给自己留下了一个不为人知的后门。朗姆以程序员的性命和家人作为要挟,迫使程序员通过后门找到组织所需的情报。然而,不知道是哪一步出了纰漏,就在情报到手准备撤离时,公安已经包围了朗姆所在的地方。在下属的庇护下,朗姆带伤逃回组织,但似乎情况不容乐观,因为自此以后朗姆再也没有在组织中出现过。朗姆虽成功从公安的包围网中逃出生天,但他的心腹卡莎萨没有那么好运,被公安活捉。而这次的任务估计就是视情况营救或者灭口卡莎萨了。按理说这是一次很明确的行动组任务,降谷零有充足的理由拒绝琴酒的要求,但不能拒绝琴酒的下一个任务组队,是先前他为了从行动组那边抢走诸伏景光所给出的条件。临时接到任务通知的那一刹那,降谷零就明白过来,琴酒当初提出这一条件时怕是就已经想到了今天,专门挖好坑等着他跳呢。寂静的卧室内,降谷零甚至能听到自己加快的心跳声。琴酒为什么一定要波本参与这次任务?难道说……琴酒也在怀疑波本和朗姆的事故有关?是的。以降谷零对自己的了解,朗姆遇到的这不知该怪罪于他的急性子脾气,还是单纯倒霉的事故,背后绝对离不开波本的手笔。 第15章 琴酒一推开门进来,就看见的是这幅懒洋洋的景象。他啧了一声,听见波本拉长了声音抱怨:“真慢啊。”“没查出问题,boss也说不用查了。”琴酒淡淡地陈述了结果。“那是当然的,”降谷零撇撇嘴,把书搁到一边的小桌上,以手托腮看着琴酒说,“你让医疗组给卡莎萨治治脑子吧,不知道他在那发什么神经。”“那是他通过审查以后的事了。”“哦?卡莎萨有可疑?”“他逃出来的过程太容易了。”琴酒看了一眼幸灾乐祸的波本,“说起来,你手上那个神经病怎么样了?”“你说诸伏景光?”提到hiro,降谷零心中焦急更甚,但他面上依旧保持着波本一贯的作风,神秘一笑,“不劳你操心,进展很顺利。”他从琴酒手里接过自己的手机,因为待机时间过久,电量耗尽,已经自动关机了。“我先走了,回去充电。”他伸了个懒腰,随意挥了挥手就大步踏出门去。***诸伏景光在波本的公寓门前徘徊。一冲动就和理事官申请暂停今晚公安的卧底课程,跑来这里了。他第三次按响门铃。还是没有动静。波本应该不在家吧。是他太一惊一乍了吗?跑来这里好像也没什么用。诸伏景光有点泄气。不管作为卧底还是作为公安的见习生,他都还是经验不足。什么时候能成长为高野理事官那样处变不惊的出色公安呢?他回想起向理事官汇报联系不上波本时,理事官平静如常,似乎一点也不着急的声音:“那么你就去看看吧,这也是你现在该做的事情。”现在该做的事……诸伏景光定定地盯着面前禁闭的门扉。要打道回府吗?还是就在门口等待?都不对。认认真真揣摩过自己跟踪狂角色心理的诸伏景光一个个排除了正常人的做法。他紧抿嘴唇,指尖已经在口袋里触及到了冰凉的钩针。一回生两回熟。他一咬牙,左右望望,趁走廊上空无一人,迅速将针刺进门上的孔洞中,技巧性地晃动着,调解锁芯弹子方位开锁。“咔哒”一声轻响。门开了。诸伏景光闪身钻进屋内,轻手轻脚地关上门。他仔细打量房间的布置,零碎的杂物摆放的位置和他周末离开时一样。那天刚洗完放在沥干架上的碗也还没收拾。波本没有回家,又或者刚回不久就又离开了吗?诸伏景光正思考着,却听见门口传来钥匙咔嚓的转动声。!他心中一惊,下意识想找地方藏起来,但现实没有给他这么做的时间。他只能呆呆地抬头,看着消失了几天的波本推门走进来,反手锁上门。“欢迎回家……”诸伏景光艰难地吐出干巴巴的一句话,试图挤出一个笑脸。然后,他和面无表情的波本面面相觑。第17章 降谷零是在掏出钥匙准备开锁时,察觉到了异常。锁孔边缘,有几道极轻微的划痕,痕迹很新。看上去是现在入室盗窃中很常见的钩针类的开锁道具留下的。他心里咯噔一下,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不会吧……降谷零的理智已经立马联想到了最有可能发生的那个情况,但他内心还是在祈祷,也许只是哪个普通的小偷闯空门了。然而仅有的那一线期望也在打开门的一瞬间被眼前的画面敲了个粉碎。他的幼驯染蹲在沙发后,明显受到了惊吓,意识到沙发没法藏住自己以后更是四肢僵硬,进退不得,看上去尴尬得可怜。降谷零的某一部分有点想笑,但另一部分正在尖叫,更多的部分在拼命告诫自己,面前的人是病人,是情绪不稳定、需要小心对待的病人。鉴于他脑子里目前乱糟糟吵成一团,他暂时做不出任何表情,只是沉默地关好门。然后他就迎面对上了那双熟悉的蓝宝石般的眼睛。“欢迎回家……”眼睛的主人试图若无其事地说,眼里却是止不住的心虚。还知道心虚,起码hiro也知道这是错误的。降谷零努力安慰自己。但还是得好好教育一顿才行。“你怎么进来的?”降谷零板着脸明知故问道。诸伏景光感到一阵头痛。怎么会这么巧,他刚进来波本就回来了……完蛋,波本看起来很生气的样子。但他现在毫无准备,完全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只能靠自己的临场应变了。他窘迫地站起身,目光闪烁,顾左右而言他:“因为zero一直不回我的邮件,电话也打不通,我有点担心……”降谷零抿着唇盯着他。感受到视线的压迫感,纵使早就清楚地认知到眼前的人是心狠手辣的罪犯,不是平时在他面前表现出的那么亲切可人,诸伏景光也不由感慨,波本阴沉着脸的时候还挺吓人的。也是,像波本这种职业,被人闯进家里肯定会踩到了他心中的红线,现在恐怕警惕值已经拉满了吧。但以波本的警觉小心,这样的安全屋内不会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诸伏景光也从没想过搜查屋子来找到什么线索。也就是说,波本实际上是因为私密领域受到侵犯而升起怒火,根源是来自他不可掌控这一点带来的危险性,只要他给波本绝对的安全感,就能借此机会进一步得到波本的信任。“我用这个开门进来的。”诸伏景光在迫人的压力中低下头,最后乖乖地交出了钩针。“非法侵入他人住宅,这是完完全全的违法行为呢,”降谷零把玩着钩针,“你说是吧,准警官先生?”哈,罪行罄竹难书的犯罪分子说侵入他人住宅违法……这是诸伏景光今年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他忍耐住吐槽的欲望,弱弱地回答:“……是这样没错。”降谷零挑眉,像是很感兴趣地问:“那么法律上一般怎么处罚?”“如果引起严重后果可能判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如果不够刑事处罚会处以拘留和罚款的治安处罚。”诸伏景光老老实实回忆课上的知识说。“不愧是优等生。”降谷零假模假样地抚掌夸赞道,“那hiro的情况算严重吗?”降谷零歪头思考了几秒,忽地凑近他:“这是第几次?什么时候进来的?”诸伏景光不自觉地退后一步,实话实说道:“其实我才刚刚进来。”“诶,那不是刚做坏事就被我抓住了嘛。”降谷零好笑地说。诸伏景光勉强笑了笑,手指不自在地摆弄着衣服上的拉链。看到像小学生罚站一样的幼驯染,降谷零在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扫视了一下屋内的情况,再加上门锁上留下的痕迹,都说明hiro没有说谎。恐怕hiro的闯入就是在他回来前的几分钟内发生的。算算时间,hiro是警校放学之后就直接过来了吗?好在没有逃课。不知是不是预期放得越来越低了,发现这一点降谷零竟还感到有点欣慰。他注视着低着脑袋看上去很羞愧不安的幼驯染,心下又软了几分。说起来这件事本身也有他的问题,明明知道hiro的情况,还是让hiro担心了。他本来以为就两三天时间,不会出什么事情。但hiro的反应比他想的要强烈很多。难道是分离焦虑吗?hiro的极端行为,可能也是出于害怕再次被降谷零抛下的应激反应?降谷零的眼眸一沉。是啊,这里的hiro在最需要降谷零的时候,突然发现降谷零从自己的生活中消失得无影无踪,不知去向,不知生死。而当他好不容易找回失去的幼驯染后,再次联系不到人,会有多么恐慌啊。设身处地地站在hiro的角度想想,降谷零实在不能再苛责幼驯染的行为。换作降谷零自己不也一样吗?他久违地想起了困扰他多年的噩梦。留着胡渣的幼驯染倒在天台的血泊中。他不该是最能理解再次见到失去多年的幼驯染时会是怎样的心情的人吗?他理应给予hiro更多支持才对。想到这里,降谷零再也无法强硬地继续普法课程,他长久地注视着幼驯染,思考着自己还能做什么,接着轻轻地说:“以后不要再这样做了,hiro。”诸伏景光小鸡啄米似地点头,心中长舒一口气。他敏锐地感觉到波本周身的气氛发生了变化,压迫感消失了。就这么轻松揭过了吗?诸伏景光有些疑虑,说实话,波本的态度比他预想的情况柔和太多。他小心地抬眼,想看看波本的表情,却见到一张逐渐放大的脸。诶?等等!什么情况?他下意识想要退后,却忘记了他与波本此时的距离本就仅有一步之遥。脚尖刚刚向后撤一步落地,身体的重心还没来得及转移,就先落入了一个轻柔的、温暖的怀抱中。诸伏景光的身体瞬间僵住了。 第17章 宫野志保小脸紧绷,肯定地说:“零哥的记忆真的出问题了。”“他不记得关于朗姆和爸妈的事情,也不记得他自己的计划……”宫野明美垂下眼。“你觉不觉得零哥最近在躲着我们?”宫野志保忽地低声说。宫野明美皱起眉:“你这么一说,确实……每次联系零哥他都用任务推脱……难道……?”她猛地看向宫野志保。宫野志保表情凝重地点点头:“零哥的记忆缺失可能比预计的还要严重,关于我们的记忆说不定也丢失了很多。”宫野明美死死攥紧了拳头。她挤出一个安慰的微笑:“没事的,零哥一定能解决的。我们就按原定计划,在状况明晰以前,暂时和他保持距离吧。”“嗯,”宫野志保也翘了翘嘴角,“这样现在的零哥也会觉得轻松一点吧。”萦绕着姐妹俩的沉重气氛渐渐消散开来。宫野明美摸了摸妹妹的头:“好了,剩下的明天再说,志保该睡觉了。”“才十一点而已。”宫野志保嘟起嘴嘟囔着。“不行,”宫野明美温柔地拒绝了妹妹难得的撒娇,“志保还在长身体的时候,熬夜会长不高哦。”她推着不情不愿的宫野志保回到房间,安顿好妹妹,才躺下,闭上眼睛。明天还有早课,她也得早点睡才行。但是……积压在她心头的忧虑在黑夜中侵蚀得更加汹涌。过了良久,她还是难以入眠。***诸伏景光在黑暗中瞪着天花板。他又双叒因为波本失眠了!这是第几次了?!他用了整整一个晚上,试图忽略掉波本那个意义不明的拥抱。但一闭上眼睛,当时的情景,他的所见所闻,所感所触,都不受控制地涌上来。越是仔细回想,他越觉得诡异。波本那时候心里是怎么想的,他想不明白也不太想明白。然而,在那个拥抱中,他感受到的波本莫名的快要溢出的某种情绪却不似作伪。珍重……想到这个形容,诸伏景光泛起一身鸡皮疙瘩,他摇摇头赶紧放弃这个想法。可紧接着,波本突然给他发的“晚安”的信息更是火上浇油,害得他脑子里的疑问团团打着转。没错,他成功逼波本主动发了短信,确定他在波本心目中还是有些分量的。无论作为跟踪狂诸伏景光还是作为公安卧底诸伏景光,他都应该感到由衷的高兴的。但想起波本对他从始至终的友善,甚至是容忍退让的态度,想起拥抱时那一丝微妙的感受,诸伏景光的心情怎么也无法放松下来。第19章 阳光透过云层洒在操场上。鬼塚班的学生负责今天课后操场的打扫。诸伏景光把堆积在一起的落叶扫进簸箕中,再也忍不住,抱着扫帚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昨天没睡好吗,诸伏?”伊达航正好看见这一幕,关切地问道。诸伏景光眼下重重的黑眼圈让他无法掩饰失眠的事实,无奈地承认:“有点睡不着。”从躺上床的那一刻起,他的脑子就没休息过,思索着他找到降谷零之后这一路的过程。好像……有些太顺利了。找到降谷零是依靠的系统的帮助,可以算作超自然力量,暂且先除开不看。在他发现降谷零身边的情况不太对劲,找教官求助时刚好公安的理事官也在,这可能是巧合和运气。但他和理事官制定出的那个“跟踪狂”潜入计划,看似合理,其实能否顺利进行下去,完全是对波本态度的一场豪赌。虽说他们也考虑了各种失败的隐患并且准备好了后备计划,但最后,除了被波本又送回警察学校这一步让他始料未及,其他的一切都是按照他计划中最理想的情况发生的。他之前也犹疑过被波本轻易放回警校的事情,不过当时高野理事官用清晰的逻辑说服了他,波本希望他回警校做卧底也好,对他友善也好,都是因为有利可图。因此,他也一直逼迫自己分清小时候的zero和现在的波本。可是,随着和波本逐渐深入的接触,他不止一次地动摇过。他们太像了。说本来就是同一个人的人相像听上去很奇怪,但没有别的话语能形容诸伏景光现在的感受。降谷零和他一样,没有忘记过他们小时候相处的点点滴滴,言语间流露出对他的熟稔,再怎样高超的情报高手也无法伪装得出来。当降谷零不刻意表现出波本的姿态时,他偶尔会觉得,zero长大后果然就应该是这个样子。对于这时不时出现的细微动摇,诸伏景光先前采取的处理方法是强迫自己忽视过去。公安的资料上写的分明,波本极擅长玩弄人心,也不吝于施展蜂蜜陷阱来达成目的。卧底的事情关乎到许许多多的人,甚至社会的安宁,兹事体大,他不能感情用事。然而,他抑制不了怀疑的种子在内心生长发芽,直到降谷零那个表面上轻柔,却沉重到让他窒息的拥抱,他感到似乎触摸到了一瞬被降谷零隐藏起来的真实。他脑海中突然划过一个可能:也许就像他一直无法忘怀,想要找到曾经治愈过他童年又突然消失的zero,对于降谷零来说,诸伏景光可能也是特殊的存在。这既解释了为什么波本会优待他,为什么有时会表现出奇怪的态度,也能说得通他这一路的畅通无阻了——波本在帮他。可能是无意识地放松警惕,也可能是有意的保护。而提出让他回警校卧底,是否也是波本给他的最后选择机会呢?让他自己抉择,到底是回到光明的日常中,还是和早已无法抽身的波本在黑暗中共沉沦……不过很快,诸伏景光就自我否定了这一想法。这个猜测成立的基础和前提条件,是在降谷零心中诸伏景光很重要。对诸伏景光来说,降谷零在他最需要的时候陪伴着他,是唯一一个跟他搭话、帮他走出了失语症的人,是独一无二的幼驯染,即便如此,也有人不理解他对降谷零的执念。可反过来,诸伏景光只是降谷零相处过短短三年的儿时玩伴,其中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开口说话,降谷零还能认出他就已经难能可贵,他想象不到自己有哪里会让降谷零青睐。他自嘲地笑笑,正准备把这个不自量力的猜想扔到一边,猛然出现的白字阻止了他。【任务进度更新。目前进度:6%】!好久没动静的系统给他本就没有睡意的大脑打了一针兴奋剂,他睁大眼睛,一个字一个字仔细地又读了一遍。进度增长了1%!卡在5%的坎上好久的诸伏景光激动得快喜极而泣了。对了。任务的描述是让他重新认识降谷零。也就是说,是他刚刚有哪部分对降谷零的认知的分析是对的吗?他怀抱着某种微弱的希望,期待是最后那个看似不可能的猜想被系统判定为正确。如果他真的被降谷零另眼相待,会不会,他能对降谷零产生比他想象的还要大的影响,真正帮助幼驯染脱离黑暗,找回善良的本心?他一时浮想联翩,极力思考想要找到猜想正确的证据。然而,这还是他第一次取得进展,也不知道系统的进度更新有没有延迟,没法得出确切的判断。这仅仅一线的希望反而加剧了他内心的不平静,也就直接导致了翌日,他的睡眠不足肉眼可见。上课时他还勉强靠着毅力强撑着,等到打扫校舍的时候,疲倦就抑制不住地如潮水般袭来。“景老爷不会是等你那位zero的消息等到睡不着吧。”松田阵平一手握着扫把,一手从后面搭上诸伏景光的肩膀。诸伏景光讪讪一笑:“不是的,其实他昨天给我发消息说晚安了。”“那不是挺好的吗?”松田阵平不解地说道。萩原研二闻言也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难道小诸伏是收到晚安太激动了睡不着?”“可能吧。”诸伏景光无法诉说困扰着他的实情,苦笑着挠挠脸。“一会儿吃完饭你就早点回去休息吧。”看他一脸倦容,大家也就没在细说下去,加快速度结束打扫工作。诸伏景光感动地点点头,但可惜同期的好意他只能心领了。高野理事官和他约好,今晚他要向理事官汇报关于波本的情况。他感觉轻松了几分,理事官也许能帮他分析一下他昨晚的想法。他匆匆结束了晚饭,迫不及待地假装回宿舍,实际上偷偷前去和等待他的高野理事官汇合。望着诸伏景光离去的背影,萩原研二咬着筷子狡黠地笑了:“我感觉到了恋爱的预感。”“恋爱?”松田阵平在端着碗把米饭送入口中的间隙疑惑地看向萩原研二。“小阵平还没发现吗?”萩原研二托腮轻笑,指了指诸伏景光离去的方向,“小诸伏和他的幼驯染啦。”松田阵平快速咽下嘴里的食物,惊讶地问:“那不是在开玩笑吗?”“最开始是的,但是——”萩原研二加重了转折的咬字,“后来小诸伏的表现越来越有趣了。班长也这么觉得吧?”他看向刚吃完饭放下筷子的伊达航。伊达航回了他一个心有灵犀的笑容。“松田不觉得奇怪吗?”伊达航向还没弄清楚情况的松田阵平解释道,“诸伏那么沉稳的性格,会连请两次假,每次提到那位zero也很紧张在意对方的想法。”“他之前也说过那是对他很重要的朋友吧。”松田阵平回忆道,“而且又是突然失踪,会紧张也很正常吧。”“但是再怎么好的朋友,小阵平会为了对方发不发短信这种事患得患失,还因此睡不着吗?”萩原研二直视着幼驯染的眼睛。松田阵平摇了摇头:“那倒是不会,而且hagi你也不会不给我发消息嘛。”“那当然,我会发到小阵平烦的时候也不会停的。”萩原研二给幼驯染一个wink,“所以说,小诸伏对zero君的感情,绝对已经超出普通朋友的范畴了。”“但是诸伏自己有没有发现就不知道了。”伊达航摊手道。萩原研二摸了摸下巴:“我想应该还没有吧,当局者迷,那位zero君是怎么想的也不知道呢。” 第19章 他得确保情报组能继续稳定地运作下去。同时,他需要加强自己的话语权,找到并处理掉可能的竞争者,巩固内部支持,继续建立功绩……这会是一个漫长又艰难的过程。但降谷零嘴角上扬,勾勒出一抹笑意。他最不怕的就是困难。第21章 警视厅警察学校。逮捕术课在道场授课,学生在学习基础动作后,主要以模拟对抗的方式在实际操作中掌握熟练相关技巧。警校的道场是标准规格,一组学生在中间进行模拟对抗,其他学生坐在场边旁观学习。败者下场,胜者与下一位挑战者对抗,直至全班同学都得以练习。诸伏景光身着护具,一个侧身堪堪避过伊达航的竹刀。他抓住机会,横刀挥向伊达航腰部,刀尖如闪电破空,却在正要击中时被伊达航的竹刀格挡了一下。两刃相撞,诸伏景光双手震得发麻。他果断放弃和班长比拼力量,身体略微前倾,手上使巧劲一绞,旋转剑身,卸掉大部分力,然后借着惯性向前一个挑刺,逼得班长后退一步躲避过去。二人的战斗如火如荼,汗水沁湿白色的道服,隐隐有陷入体力比拼战的趋势。场外,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盘腿坐在墙边。“小诸伏已经连赢五场了吧,竟然还能和班长打得有来有回。”萩原研二把保护用的面具抱在怀里,看得啧啧称奇。松田阵平手肘撑在膝盖上,托着腮感叹:“景老爷状态很好嘛。”“因为解决了幼驯染的问题心情好吗?”萩原研二玩笑般猜测。松田阵平目不转睛盯着赛场:“但是班长力量和体力都占优,景老爷快撑不住了。”正如松田阵平的判断,话音刚落,诸伏景光一个躲避不及时,被伊达航一剑精准地敲中面具。“一本!”鬼塚教官举起旗子,示意伊达航获胜。“很精彩的比赛!”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立刻鼓掌叫道。诸伏景光脱下脸上的护具,走到他们旁边坐下,笑道:“不愧是班长,最后一击我完全没反应过来。”“小诸伏今天才是,连胜五场,感觉突然就有精神了呢。”萩原研二挤眉弄眼地调侃。诸伏景光一看萩原研二的表情,就知道又要打趣关于zero的事了。他坦诚地微笑着说:“嗯,想通了一些事情。”和高野理事官的谈话卓有成效,光是理事官认可了他的提案便让他信心大增。计划的具体执行当然还面临着重重困难,能否如他所愿地推进也有着极大的不确定性,但他止不住心底溢出的希望。他一开始就是因为zero才会接触到组织,也是为了拯救zero才成为了卧底。可在公安了解到的资料上,白纸黑字写下降谷零劣迹斑斑的行为,彻底打破了诸伏景光天真的想法。他忍不住会想,zero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变成这种样子,公安的调查会不会有错误,是不是组织逼迫。但他也无法忽视因组织的恶行而遭受痛苦的普通民众。责任感和正义感驱使着他以绝对的理智面对波本,他不去想破获组织后波本会是什么结局,他只是尽力去做必须要做的事情。他原以为他的卧底生涯将会彻底和降谷零站在法律和犯罪的对立面上,以共同的美好回忆为筹码,博取脆弱的信任,相互上演着充满了欺骗、利用与背叛的戏码。他只能竭力抑制私人感情,伴随着午夜梦回时,小时候的zero的幻影,这么一路内心挣扎着度过了。但转机出现了。如果他能说服降谷零成为公安的线人,帮助公安捣毁组织,zero就不必与组织这艘黑暗的巨轮一同沉没,还有机会重新开始。也许需要付出很大代价,也许需要很多很多年降谷零才能偿还自己曾经的罪行,但诸伏景光愿意等待,就像降谷零小时候救赎他一样,陪伴降谷零从黑暗中走出,适应在光芒下的生活。他想再一次见到,记忆中笑得纯粹的zero的笑颜。理事官建议他进一步加深和降谷零的联系,建立强化降谷零对他的信任,继续从回忆中加强情感共鸣,唤醒降谷零曾拥有过的善念。同时,试探降谷零对如今处境的想法,探讨更光明的未来的可能。策反工作需要循序渐进,不可能一蹴而就。尤其是诸伏景光一定要优先保证自己的安全,时刻保持警惕。这是理事官着重强调的部分。这项工作其实和他之前做的也差不多,但是给他的感受完全不一样。他因接触不到波本以外的组织成员而产生的焦虑一下子被抚平了,心里充满了干劲。想象着和zero能并肩而行的未来,诸伏景光脸上的笑意不自觉地扩大。松田阵平见到笑得压都压不下去的诸伏景光,抽了抽嘴角:“恋爱中的人真可怕。”这句小声的嘟囔只有紧挨着松田阵平的萩原研二能听见,他捂着嘴在一边窃笑,引来诸伏景光疑惑的视线。***降谷零推开门。随着“吱呀——”一声,波本显眼的金灿灿的脑袋探入室内,整个房间光速安静了下来,只剩下悠扬的音乐声。降谷零环视一圈,这是一处地下酒吧,专供组织情报组必要时的任务交接。靠里是一整墙酒柜,暖黄色的柔光映照在密密麻麻排列的酒瓶上。然而,暖色调的灯光却掩盖不了如今如冰窖般冻住的氛围。靠门边的散台上坐着几个降谷零有些面熟的情报人员。原本交头接耳的几人在波本进门的一瞬间噤声,如同上课讲小话时看见班主任的小学生。还有一名少年坐在离这几人稍远的吧台位上,一见波本便脸色铁青。暗色调的木质吧台后,穿着马甲领结的酒保面无表情地洗着酒杯,是唯一一个抬头扫了波本一眼就又专注于手上的活的人。降谷零眯了眯眼,他就知道会变成这样。在场的众人除了负责看店的酒保,都是降谷零根据记忆和手中的情报精心挑选过的,分别是亲近朗姆的情报组代号成员,与此处唯一的一个未正式获得代号的吧台边的少年,也就是卡莎萨的儿子,未来的宾加。“你们在聊什么有趣的话题吗?”降谷零皮笑肉不笑地凑近聚在门口的几个情报人员。这其中他最熟悉的是一个银色长发、异色瞳的年轻女人,七年后能独自一人闯入公安总部的库拉索现在还是初出茅庐的新人,在波本的威压下眼里闪过明显的惊惶。库拉索感到波本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了几秒,她大着胆子扫了一眼,那双紫灰色眼眸里闪着诡谲的光,看得人心底发寒。她刚从前辈那里听说了波本为了上位设陷阱坑害朗姆,又对指出这点的卡莎萨怒下杀手的事迹。库拉索微不可察地往后移了点,祈祷这位传闻中睚眦必报、狠辣阴毒的波本不要在意自己。她才得到代号不久,虽说很感谢朗姆救下她的性命,但在朗姆许久未出现的情况下,她想尽可能避免卷入任何是非中。再者她和攀咬波本的卡莎萨只有几面之缘,并不熟悉。波本的那一眼让她心下犯怵,不明白自己哪里吸引到波本的注意了。所幸身旁的前辈满脸堆笑地吸引走了波本的注意力:“没有什么,我们只是在普通地闲聊罢了。”“哦,是这样吗。”波本慢慢地说,含笑的眼睛中看不出他的真实情感,库拉索时而觉得他只是无所谓地随口一问,时而又觉得他在因前辈敷衍的回答酝酿着满腔怒火。她紧张地吞咽一口口水,转而又听见一个挑衅的声音:“你终于摆脱掉那个跟踪狂出来了,波本?”她闻声望去,是跟了朗姆十年以上的一位代号成员,资历颇深,才敢对着波本露出不屑一顾的神情。一阵阴冷如毒蛇的视线扫过,库拉索后颈发凉,抬眼一看却见波本笑得亲切,甚至一只手搭住了挑衅者的肩膀,状似好友般地道:“你,对我的私人生活很感兴趣吗?”波本眉眼弯弯,但气势骇人。那个挑衅者绷紧了身子,拉扯了一下嘴角,最终还是转移了话题:“你还没告诉我们找我们出来做什么?”波本拍了拍那人的肩膀,语气轻松地说:“不着急,我先认识一下大家。”库拉索莫名紧张,仿佛有所预料一般。接着,她便看见波本信步穿过前面的几人向她走来。“你是库拉索对吧?”波本笑眯眯地看着她。她保持着表情的冷静,点了点头。“我记得,你的眼睛相当特殊……”波本饶有兴趣地紧紧盯着她的双目。库拉索没忍住眨了几下眼睛,心中打鼓。她努力平稳着声音说:“朗姆说过我的能力只能为他所用。”她说罢便闭上嘴,等着波本的判决。波本嗤笑一声,但却没有多说什么,深深看了她一眼,调头向吧台方向走去。库拉索直到波本走出四五步远,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呼吸。她心中仍然起伏不定:波本对她的能力有兴趣吗?要是答案肯定,波本真的会轻易放过她吗?她的指尖狠狠掐进掌心的肉里。第22章 降谷零不紧不慢地打量了一圈朗姆的一众下属。情况和他预料的分毫不差。组织中的成员基本分为两种类型,为钱财利益或自身乐趣而作恶的亡命之徒,和在组织的高压威胁下一步步陷入黑暗回不了头的人。无论哪种,一旦有背叛的意图,甚至只是不小心暴露组织存在,都会被毫不留情地灭口。换句话说,组织本身就是以恐惧来操纵分散在世界各地的人员,而大多数的成员也几乎毫无忠诚可言。这一点在现场众人的表现中体现得淋漓尽致。没有人在乎朗姆到底怎么样了,让他们急躁担忧的只是自己的处境。疑似干掉了顶头上司来向上爬的波本自然引起他们的不满,但也仅限于此了。虽然这并非降谷零的本意,但他不得不承认,波本为上位先后残害朗姆本人和其心腹卡莎萨的传言在此时帮了他一个大忙。他已经成功塑造起来一个能让这些人乖乖听话的恐怖形象。波本的赫赫凶名显然早就让这几个人吓破了胆,他稍一展现威胁的态势,这几人便噤若寒蝉。唯一仗着资历试图反击的人,也不过是只色厉内荏的纸老虎,轻轻一戳就倒下了。反倒是新加入没多久的库拉索还记挂着朗姆。库拉索。降谷零看着那双显眼的异色瞳,心中盘算着。据他了解到的信息,库拉索是被迫进入组织,此时尚涉恶未深,以他前世的经历来看,七年后的她心中也还存有善念。等他联系上公安,有没有机会争取库拉索?他看了看紧张的库拉索,暂时放下了想法,等之后再慢慢打算。敲打完朗姆的手下后,降谷零把视线转向吧台边的少年。卡莎萨的儿子,根歪苗黑的组织二代,不久后做出一定成绩的他会接替父亲的代号,使用卡莎萨的别名——宾加作为自己的代号,在组织内如鱼得水,飞速晋升。宾加的伪装潜伏能力、电脑技术、搏斗都不错,能力相当全面,但自命不凡又相对直接暴躁的性格是他的一大弱点。就像此时少年双目通红地怒视着波本,毫无掩饰的意思。降谷零走了过去,像是对对方的杀气一点也没有觉察,一副关心的样子:“裕也君,你还没成年吧,可不能喝酒哦。”未来的宾加现在还叫着松山裕也这样普通的名字,刚满18岁。根据日本的《禁止未成年人饮酒法》规定,未满20岁不得饮酒。松山裕也腾地站起来,咬牙切齿地嚷道:“谁准你叫我的名字了?”“哎呀,因为裕也君还没有代号,也只能叫名字了。”降谷零表情无奈地摇摇头,坐到松山裕也旁边的座椅上。 第21章 “……我们能去参加这次文化交流活动是您安排的?”原先信息量巨大的情报给诸伏景光的冲击太大,占据了他全部的心神,以致于他在听到理事官话语的一瞬间才意识到这么明显的一点。“我只是给警视厅建议找警校的学生比较安全,又帮警视厅联系了鬼塚给他邀请函罢了。”高野理事官轻描淡写地说,“你不是正好苦恼见不到波本吗?”诸伏景光苦笑一下:那也不是在这种情况下见面啊。他想到对危险一无所知的同期,想到无数无辜的宾客,想到生命危在旦夕的池田知事,就感到无形的压力扼住他的喉咙。“那么我该怎么做?”诸伏景光严肃了神色请教道。“让我看看你能对波本产生多大程度的影响吧。”高野理事官深深地看着他,“剩下的交给警察就行。”***傍晚5:45。米花大酒店二楼的宴会厅里。厅中摆放好了一个个圆桌,上面放了一些水果点心供客人自行取用。厅内已经来了不少人,穿着制服的服务生端着放满酒杯的餐盘穿梭于人群间,带着笨重器材的记者在大厅尾部接受警察的严格安检。宴会厅四周的落地窗前,正如降谷零所预想的,拉上了密不透光的厚重窗帘。降谷零面带职业微笑立在入口处,因为长相他被安排到门口负责招待来宾。他和同事轮流,机械式地请客人出示邀请函,陪同客人通过警方的安检仪器把客人送进厅内。“时间刚刚好!”某个熟悉的声音突然传进他的耳朵。萩原???降谷零不敢置信地回头看去。不远处,一行四人刚刚转过拐角,迎面向降谷零所在的宴会厅门前走来——正是他曾经的同期挚友们。他们怎么会到这里来?降谷零顾不得心中的惊疑,调整好营业微笑迎了上去:“几位请留步,麻烦出示一下您的邀请函。”伊达航从怀中掏出邀请函递了过去。等待着服务员检查的萩原研二百无聊赖地回头,就看见诸伏景光的眼睛死死黏在了金发服务生身上。等一下,金色头发、深色皮肤的大帅哥……“难不成这位就是小诸伏心心念念的zero吗?”萩原研二两眼放光,摇了摇诸伏景光。降谷零抬眼见到萩原的动静,猜测到了目前的状况。看来hiro应该告诉过同期他的昵称和外貌特征。他上前一步,在诸伏景光带着询问的不确定眼神中抢先开口:“抱歉,在工作中没来得及和大家打招呼,我是hiro的朋友,安室透。”他说着指了指胸前的名牌,“感谢大家平时对hiro的照顾。”诸伏景光见状也像平时一样微笑地向降谷零一一介绍了同期的名字:“松田阵平、萩原研二和伊达航,都是我在警察学校的同学。”“那我们就先进去不打扰zero工作了。”待降谷零和众人乱糟糟地打完招呼,诸伏景光立刻推着同期们进入大厅。降谷零看着几人走远的背影,不自觉地拧紧眉头。他刚刚有一瞬间有种冲动,想以邀请函有问题为借口拦住他们不让他们进入活动现场。但这样突兀的行为对同期、对警方亦或者对组织而言都非常可疑。他闭了闭眼,说服自己那几个人都是万中选一的优秀警察苗子,完全有能力保护好自己,他与其担心这几个人的安危,不如担心他们会不会破坏他的计划。他缓缓吐出一口气,换上笑容走近下一位宾客。临近活动正式开始的时间,客人鱼贯而入,降谷零瞥了一眼略显疲惫的安检人员,手伸进口袋里悄悄发送了一条短信。几分钟后,一个穿着小洋装,挎着精致的小包的高挑女子捏着邀请函出现在了宴会厅门口。降谷零微笑着迎上去,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邀请函,将其递还给女人,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格拉斯小姐,这边请。”格拉斯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地向前走去,暗里翻了个白眼。他就知道,波本一开始就没安好心!格拉斯,或者叫松山裕也,在心中把波本骂了个狗血淋头。波本一定是想看他笑话才故意让他男扮女装做这个任务的!他不耐烦地把小包往安检处里一甩,摘下脖子上的丝巾在警察面前晃了晃,又飞快地把丝巾系了回去。负责安检的警察从他的小包中拿出一个小瓶:“这是什么?”“香水。”格拉斯捏着嗓子回答,他的伪音学得不错,也正是这样波本才会提出男扮女装的计划。“抱歉小姐,这个不能带进去。”安检人员公事公办地说。格拉斯皱起脸:“那我现在在这里补行吧?”“没问题,只要你不带进去。”警察把小瓶子还给年轻女子,看着她狠狠在手腕和耳后各喷了好几下,浓烈的香味弥漫过来。她把小瓶拍在桌上,拎起包,“哒哒哒”地走进会场。就在格拉斯走进会场不久,时间来到了六点,活动准时开始。***池田知事在台上讲着什么激动人心的发言,现场时不时鼓掌,一片叫好。但诸伏景光完全没心思注意他发言的内容,目光在场馆内不断游移着,试图寻找波本所在的位置,期望能找出波本的同谋或者他将会使用的手段。“小诸伏是在找安室君吗?”他的心不在焉引起了坐在他身边的萩原研二的注意。“嗯,一会自由活动的时候想去找他。”诸伏景光说着,提前告诉同期一声自己等会的去向。“说起来,他告诉你他是在大企业工作吧。”松田阵平直言不讳地问。萩原研二笑着打圆场:“米花大酒店也是大企业吧。”“我想,zero应该是在打工吧。”诸伏景光暗恨自己当时嘴快胡编乱造,为了防止下次再在其他场所遇到任务中的波本引起同期的疑问,他现在只能继续圆谎。“对哦,马自达rx-7 fd3s还挺贵的,就算安室君是在大手企业工作的青年才俊,想要负担起这笔开销还是很困难的。”萩原研二理解地点点头。伊达航感叹道:“有本职工作的情况下还要抽空打工,真辛苦啊。”“zero是闲不下来的性格。”诸伏景光无奈地笑笑。“安室透这个名字,外号为什么会是zero啊?”松田阵平想起来另一个疑惑。诸伏景光眨了眨眼:“为什么呢?小学时候就这么叫了,我也不太记得了……可能是因为‘透’是透明的意思,透明就是什么也没有,所以是‘zero’吧。”他艰难地为这个自己也才刚耳闻的名字编造了一个理由,好在大家的注意力马上被转移了。萩原研二忽然一拍掌:“忘记问他这辆车开起来的体验了!”“那辆车的话我也开过哦。”诸伏景光看着激动的萩原研二笑了笑,“不过也说不上什么体验。”毕竟那时候他一直都在战战兢兢地和波本玩你问我答。“这么好的车给小诸伏这样开车四平八稳的人来开太浪费了。”萩原研二抱怨道。大家躲在角落里哄笑成一团,被隔壁桌的人用眼神警告后才端正坐姿,继续压低声音悄悄讲话。就在不知不觉间,池田知事的精彩发言结束,大厅里响起经久不衰的掌声,他们几人也跟着鼓起掌。接着,便是交流活动最后的自由交流环节了。***降谷零在宴会厅的尾部观察前方的与会人员。池田知事在台上大谈特谈。底下的人看似全神贯注的听着,每当一段发言结束就大声喝彩。但实际上在听知事讲话的人恐怕不到一半。记者聚集在前排,闪光灯亮个不停。便衣警察在人群中分外显眼,如同猫头鹰一样扭动着脖子监视四周的宾客。普通的客人也各自做着各自的事。前排有小孩在哭闹,家长赶紧把孩子抱到一边轻声哄着;一个后排的男人一直站在边缘打电话,他的同伴拼命给四周的客人道歉;一个女孩看上去在会场内感觉不是很舒服,找活动配备的医务人员要来药物,趴在桌上休息。但降谷零的视线不时被躲在后排讲悄悄话的同期四人吸引。真是的,讲什么笑得那么夸张啊。他看见绽放在幼驯染和朋友脸上的笑容,忍不住也跟着扬起嘴角。嗡——裤子口袋中传来一声震动。降谷零掏出手机,是琴酒的短信。【准备就绪。——gin】他回了一个【收到】,从热闹的同期们身上收回目光,找到了装作听讲中的格拉斯。正好池田知事发言完毕,格拉斯回头和他对视一眼,他轻轻点头。格拉斯清了清嗓子,满面笑容地走近开始和簇拥过来套近乎的众人交谈的池田知事。池田知事一路踱步向前,深入大厅内部,偶尔停下和上来打招呼的人交谈数句。格拉斯等到他走进波本定好的目标地点,看准机会走上前去,从小包中掏出自己的名片:“池田知事您好,我是来自法国的格拉斯。”格拉斯附赠上一个甜美的微笑,致力于推进文化交流的池田知事果然对有着法国口音、头发微卷、眼睛碧绿的格拉斯很感兴趣,他按计划将池田知事拦在了狙击手的枪口下。降谷零看向了正对着池田知事脑门的那扇紧闭的窗帘。轮到他的工作了。“——zero。”近在耳侧的声音响起的瞬间,降谷零才发现hiro从旁边靠近了他。他条件反射地猛然扭身看去,只见幼驯染顺着他原本的视线注意到了窗帘。“那个窗帘怎么了吗?”诸伏景光问道,却并没有想等降谷零给他答案的样子,眼睛一转,看向和格拉斯愉快地交谈的池田知事。“zero的目标是池田知事对吧?”诸伏景光观察着降谷零的反应,脸上带着小孩子猜谜一样的笑容,“我在门口见到zero时就猜到了,能被zero称之为重要的任务目标也只有东京都知事了吧。”他有些兴奋地继续说:“这个位置,还有zero对窗帘的关注,组织是想狙击池田知事,对不对?”降谷零感觉头痛,他糟糕的预感实现了。聪明如hiro一下子就推理出组织的计划。他瞥了格拉斯一眼,格拉斯看上去面色如常地交谈,对话的氛围热烈又不失轻松,但手指却无意识地搓着裙子的一角,显然即将掩饰不住内心的焦躁。估计格拉斯又在心里骂波本故意拖延让他难做吧。“zero,要我帮忙吗?”他的幼驯染用澄清的蓝色眼睛期待地看着他。降谷零在心里叹了口气。他挤出一个和颜悦色的笑容,点了点头,对上幼驯染绽出光芒的眼眸,指了指三个偷偷注视着这边的同期:“帮我引开你的朋友的视线吧。”然后,他趁着诸伏景光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于同期对视时抽身离开。格拉斯已经快拖不住了。降谷零快速扫视着周围的环境,刚才电话响个不停的那位男士和同伴交谈着,手机随意地搁在桌边。降谷零从桌边路过,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在意,那只手机就藏在了他贴上薄膜掩盖住指纹的手中,然后无声地落在地毯上,被他轻轻踢进目标的窗帘下。他回头看向手机的主人,不需要他的提醒,那位电话不断的男士就已经发现手机不见了,着急地让同伴给这个号码打电话。 第23章 第24章 目送着同期们走出病房,诸伏景光闭上眼,开始思考一会儿怎么面对波本。“咚咚咚。”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诸伏景光猛然睁开眼,见到逐渐被拉开的门缝中露出了一个仍然穿着侍应生工作制服的身影。不是吧,这么快?波本是就蹲在他病房门口吗?诸伏景光顾不上吐槽,慌忙地坐直身体,脑子里乱成一片。等、等等啊,他还没准备好!***月明星稀。米花医院周围,属于东京的繁华热闹逐渐褪去,就连夏夜不断的蝉鸣也安静了不少,只余下一片寂静。诸伏景光半倚在病床上,望向站在床边的降谷零。在病房明亮的白光的照耀下,降谷零的身形都在诸伏景光眼中显得有些模糊,唯有那双紫灰色的眼睛格外清晰。他感到降谷零的眼中酝酿着似乎是担忧,又像是疑惑,还有他读不懂的复杂情绪。但这已经足以让诸伏景光坚定了决心,他咬了咬没有一丝血色的嘴唇,率先打破了沉默。“对不起,zero。”他轻轻地说,“我知道今天的举动,可能给你带来麻烦。但是……”他仰起头认真地注视着降谷零,以不容拒绝地气势和降谷零对视,他要完完全全地把自己的真心展示给幼驯染看见!“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无辜的人受伤害。你……你还记得小时候我们约定好,要一起成为警察吗?”他看到降谷零凝视着他,嘴唇颤抖了几下,最后拉扯成一个带着苦涩意味的微笑。“啊,我记得,我一直记得。”降谷零的声音有些暗哑,“但是,已经回不去了。”诸伏景光忍着伤口的剧痛坐起身,摇了摇头:“不是的,和zero相处之后我就明白了,你的本质没有改变,你依旧是我认识的那个zero。”他急切地看着沉默的降谷零,继续说:“zero,相信我,也相信公安,你会有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呵,你果然是公安派来的老鼠!”降谷零方才还一脸挣扎的脸上瞬间布满了阴霾,一抬手,黑洞洞的枪口直指诸伏景光心脏。“拜拜啦,hiro。”波本一边缠绵地念着诸伏景光的昵称,一边毫不犹豫地按下扳机。一声枪响——【cut!】系统的机械女声竟然能听出感叹号的语气。诸伏景光无语地站在系统所谓的时停空间,叹了口气:“这是什么新功能吗,tm1600?”就在波本即将进门的一瞬间,他眼前白光一闪,只听到耳边传来一声【take 1】,随即就发现波本已经站到了自己的床边,然后不需要他控制身体,剧情自己就开始发展起来。【检测到您需要时间暂停功能,在此时停空间内可根据您的想法进行模拟,方便您进行准备工作。】“也就是说模拟中降谷零的反应不一定是真实的吗?”诸伏景光皱眉思索。【模拟内容是由您的想法决定的,是您认为有这种可能性。】诸伏景光点了点头,所以系统就是帮他把他的思路具象化而已。“这个没有时间和次数限制吗?”诸伏景光谨慎地问。【没有,随您的意愿。】伴随着【take 2】的系统声,诸伏景光再次沉入病房的场景中。月明星稀。米花医院……“打断一下,前面的部分可以跳过吗?”诸伏景光靠在病床上问。【这是您自己的思维。】诸伏景光闭上眼睛,再睁开,波本已经换上了沉痛的表情说着“回不去了”。“呐,zero,你知道吗?”诸伏景光哀伤地看着降谷零,“当发现你是组织的人的那天,我想了很多很多。然后,我得出了一个结论。我要阻止zero。”“呆在这种组织里是没有未来的!”他越说情绪越激动,不由得咳嗽几声。降谷零慌忙地给他倒了一杯水递给他,伸出手似乎想拍拍他的背,又害怕碰到他的伤口,手指在空中动了几下,又蜷缩了回去。诸伏景光静静地看着他,忽然笑了:“果然,zero这时候的表情,可不像组织的波本该出现的表情。”降谷零沉默了片刻:“那又如何?”诸伏景光温柔地看着自己的幼驯染:“这说明zero对我的感情,和我对zero的感情是一样的。”“和我一起改变吧,zero。”他向错愕的幼驯染伸出手,“尝试另一种生活,我们两个一起。”“我……”降谷零的脸上闪过明显的动摇,“可是我们不可能摆脱组织……”“只要我们两个并肩作战,就一定能找到方法的!”诸伏景光坚定的话语如同驱散迷雾的明灯,让降谷零摇摆不定的心安定了下来。降谷零颤抖着把手搭在了诸伏景光的手心中:“如果是hiro的话,我想相信奇迹一次。”两人的手紧紧相握,就像他们的心再次紧紧靠在了一起。然后,病房的门“砰”的被人一脚踢开。代号琴酒的黑衣男子率着一众黑衣人闯入。“波本,你果然早有异心!”一声阴恻恻地狞笑过后,病房内传出两声枪响——【cut!】“再来一次。”诸伏景光不死心地道。【take 3】……枪响。【cut!】【take 4】【take 5】……被枪杀了无数次的诸伏景光捂着隐隐作痛的心脏陷入了自我怀疑。“难道我是个悲观主义者吗?为什么不管怎么样结局都会被杀掉?”【大概您自己其实并不认为这是一个合适的坦白时机吧。】系统的话重重敲在诸伏景光心头。是呀,tm1600说的没错。他在进行的是危机四伏,只要行差踏错一步就会带来生命危险的卧底工作。他对这一点再清楚不过了。只是,幼驯染还能被挽救的可能性让他欣喜过头了,他迫不及待地想去信任zero,也想让zero信任他。但正如系统指出的,他内心知道,现在还没到时候。他不能排除波本只是演戏骗取他信任的可能,也不知道组织是不是监视着他和波本,更不能确定波本是否有让他无法背叛的把柄握在组织手中。在能保障他自己的安全前,他不应该轻举妄动。这场戏,还得继续演下去。诸伏景光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地吐出。“不用继续了,tm1600。”他扬起一个坚定的微笑,“我已经准备好了。”***降谷零拉开病房的门。“hiro?”他轻声呼唤道。靠在病床上闭目养神的诸伏景光“刷”的睁开眼睛,随即笑成了两弯月牙。“zero,你来了!”除去苍白的脸色,诸伏景光亢奋的精神状态一点也看不出他刚受过重伤。“感觉还好吗?”降谷零卡住了一秒,还是按惯例寒暄地问。“麻醉效果还没消失,一点也不痛。”诸伏景光摇头笑道,而后蹙起眉,“zero那边没问题吗?我破坏了组织的任务……”降谷零看着幼驯染满含着真诚歉意的蓝眼睛,总有种事情即将脱离他预想发展的预感,但他还是先安抚地说:“没事,组织的目的已经达到了。”难道池田知事还是……?诸伏景光心中一沉:难怪波本当时毫不关心池田知事,原来组织还有后手。幸好他没有贸然坦白。他完美地控制着自己的表情,没有露出一丝内心的想法。“太好了,”他松了口气笑起来,“我还担心会因为我的心血来潮让zero受到批评呢。”“心血来潮?”“因为zero不肯告诉我要怎么才能帮上你的忙,我只能自己思考了。”诸伏景光委屈地看着降谷零,但很快又带一点得意笑了,“其实就算没有我插手,zero的狙击计划也是不会成功的。”他见到降谷零微微改变的神色,脸上笑意更盛:“zero好像不知道,池田知事身边那位安保人员是鬼塚教官的得意弟子,现在在警视厅警备部大展拳脚的特警队前辈,以他的身手,完全可以在危机发生的一瞬间保护下池田知事。”“我本来想告诉zero这一点,但已经来不及了。然后我就在想,我要怎么才能帮上zero呢?突然,我想起来zero唯一给我正式布置的任务,”他解释的语速不自觉地逐渐加快,直到最后又放慢了语速,“那就是潜伏到公安中。”降谷零明白他要说什么了。“你故意让自己受伤救下东京都知事,这是大功一件,公安在招募今年的新人时肯定会优先考虑你。” 第25章 “我想hiro差不多也该喝腻白粥了,医生说你恢复得不错,所以今天做了味道重一点的鲑鱼牛蒡舞茸菇焖饭……”降谷零把小碗端到小餐桌上,和幼驯染怔愣的目光对上视线。“怎么了,不合胃口吗?”降谷零放柔了语气,不想让hiro因为他而勉强。诸伏景光飞快地摇头。怎么可能不合胃口。一开始他还以为是巧合,可吃了这么多次波本做的料理后,他就清楚地意识到,波本的料理好吃不仅是因为对方的手艺,更是因为波本做菜完全踩准了他的喜好。从食材的选用、调味的咸淡、口感的软硬,每一个细节都按照他的口味进行了调整,比他自己做的菜还要符合。这难道也是波本调查出来的?不愧是组织的情报王牌,情报能力竟恐怖如斯?话说这要怎么调查?视奸他的食评账号的评价?还是翻他家的厨余垃圾?诸伏景光想象着波本躲在电脑屏幕后面贪婪地扫视着他社交平台的每一个角落,或者半夜鬼鬼祟祟地从垃圾堆放处翻找他家的垃圾袋……不行不行不行!不管是哪种都太过变态了!他被自己脑中的画面吓出了一身鸡皮疙瘩,感觉食不下咽。“是哪里不舒服吗?”降谷零看着幼驯染没什么食欲的样子,担忧地皱起眉。虽然医生说一切指标都很正常,但诸伏景光现在尚未脱离手术后感染的风险期。不会是感染发烧了吧?降谷零弯下腰,伸出手触碰到诸伏景光的额头。诸伏景光的膝盖“砰”一下磕到架在床上的桌板下侧,好在今天没有汤汤水水,桌上的菜还安然无恙。但他只有腿下意识地向后收缩,上半身依旧保持着原先的位置,以降谷零手心接触的额头为起点,石化般的僵硬蔓延至尾椎骨末端,连拿着筷子悬在半空中的手都没放下。“啊,抱歉。”以为hiro是被自己突然的举动吓到的降谷零道歉道。他感受了一下hiro额头的温度,然后快速地收回手,困惑地问:“没有发烧啊,伤口还在痛吗?”诸伏景光看着波本近在咫尺的脸,波本微微抿着嘴角,脸上并没有带笑,但眉眼却分外柔和,那双紫灰色的眼睛中是浓浓的关切。——他绝对、绝对喜欢你!松田阵平的声音像魔音贯耳缠绕着诸伏景光不放。“我没事!”诸伏景光提高了声音,试图把松田阵平的3d环绕声轰出脑海。他见到降谷零有些担忧的眼神,缓和了声音说道:“zero你每天来给我送饭很辛苦吧,工作不要紧吗?”hiro是怕他太过劳累吗?降谷零眉眼弯弯地宽慰道:“放心放心,我处理的过来的。”他说的是实话。降谷零多年的打工皇帝生涯让他练就了强大的多任务并行处理能力,组织下达的一点小任务,情报组人员间的一点小动荡,还影响不了他做饭送饭的时间。但诸伏景光并不知道。他只从降谷零的话语中明白了一点:波本在一边要做组织任务的同时,还一边抽时间来医院照顾他。他从新闻中看到了,池田知事虽然在狙击现场受到过度惊吓心脏病发,但好在有惊无险,已经度过了危险期。但这也就意味着波本的任务失败了。波本现在一定承受着组织内部的巨大压力。但这一切的一切,波本都对他闭口不言,相反每天还花心思变着花样给他做营养充足、荤素搭配的料理。再仔细一回想从前发生的种种,波本是不是确实对他好得太超过了?坚持要给他做饭,每天带饭到医院陪他,可以说是无微不至地关心照料他;和他相处时也一改公安情报中的危险强硬形象,展现出温柔的带有几分zero的感觉的样子;搞砸任务也不会生气,听到他的解释后立刻就夸奖了他,不论什么时候更关心的都是他的伤势;还要经常性的盯着他看,突然出现的诸如摸额头和拥抱这样的肢体接触……说是对多年不见的幼驯染和对他们纯真岁月里洁白无暇的友情的念想——这也说不过去啊!再加上同期从旁观者的角度观察得出的结论,难道……波本不会真的是对他抱有那种方面的想法吧?!诸伏景光惊恐地看了一眼含情脉脉地注视着他的波本。没错了,就是这个眼神!波本老是刻意制造频繁的眼神接触,然后用这种让人看不懂的眼神看着他!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诸伏景光在脑中追寻着自己的记忆一路往前,然后想起来,好像自从他见到成年体的降谷零以来,对方就一直是这个样子。在组织的审讯室里初对面时,降谷零就是用一种熟稔的态度和他讲话了。等等,这么说起来他进入警察学校后基本都是在食堂吃的饭,波本如果想调查他的口味,就得在那之前……不会吧。艰难地吃下几口,诸伏景光还是忍不住放下了筷子:“zero为什么会这么了解我的喜好呢?每道菜都符合我的口味偏好。”“真的吗?”降谷零看上去很是惊讶,随即开怀一笑,“我只是按自己的喜好在做料理,本来还一直担心你是为了我的感受才客气地说好吃呢。”“这么巧吗?”诸伏景光笑了笑,却很难接受这个说法。他突然想起来,之前在波本家和波本一起做饭时,他发现波本某些料理的手法和他如出一辙。就像是……看着他做饭学会的一样。他脑海中出现了一个可怕的猜想:波本不会是像某些拙劣的小说中会出现的情节,从小就暗恋着被迫分离的幼驯染。在组织压抑的环境和情感的愈演愈烈下,波本对幼驯染的感情逐渐扭曲。他找到了过着普通学生生活的幼驯染,不知怀着什么样的目的监视着对方,在阴暗的角落中,窥视着与他截然不同生活在阳光下的幼驯染的一举一动,搜集对方诸如饮食喜好一类的所有细节,更有甚者也许在幼驯染跟随家里大人学习厨艺时也在背后偷偷窥探。直到有一天,那位幼驯染自投罗网……诸伏景光吓到汗毛直竖。不不不,他情愿相信波本只是神通广大地查到关于他的一切情报,然后意图施展honey trap来套牢他这个能在公安有所作用的棋子,也不愿意和可能的真·跟踪狂波本上演谁比谁变态的戏码。说到底,这都是听了同期那些家伙的话而产生的没有根据的胡思乱想,不能当真——【检测到您需要好感度功能,目标人物:降谷零。现已开放查询。】【查询降谷零好感度:100。】神出鬼没的系统忽然扔下两句话,如同炸弹在诸伏景光耳边炸响。他顾不上抱怨系统为什么总在奇怪的时间点开发出新功能,为什么这么有用的功能不能早点告诉他。他只是匆忙地低下头,以免波本看到他难看的脸色,然后在意识中怀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询问系统:“这个好感度的满值是多少?100好感度代表什么?”【好感度功能由目标人物对您的积极正面的情感倾向和消极负面的情感倾向经由精密的公式加权计算得出的数值总和,仅供参考。好感度的上限值为100,超出100系统可能无法显示。】【好感度达到100以系统标准可解释为目标人物对您的情感倾向达到了极高的程度。这意味着目标人物对您抱有极强的信任和亲密。通常这种关系会表现在恋人、亲人、高度协作的搭档等拥有深厚情感联系,可能相伴一生的人之间。】恋人?相伴一生?诸伏景光差点停止了呼吸,他撑住最后一口气在心中问道:“好感度有历史查询功能吗?能查到降谷零对我的好感度的变化过程吗?”【好感度查询功能最早可查询至本系统开机的时间。】也就是他刚通过系统地图找到波本的那天。波本那时候还没有发现他是谁。【从本系统开机起,目标人物对您的好感度始终维持在100,没有变动过。】……诸伏景光勉强控制住自己的表情,抬起头,面前的波本用饱含着担忧的眼光看着他。怎么办,他好像遭了真变态了。他感觉公安给自己布置的感化波本的任务还没开始就成功了一半。他都还没攻略,目标的好感度就满值了。但与此同时,他感觉自己陷入了未曾设想过的境地。honey trap,即蜂蜜陷阱,公安的课堂上因这是波本擅用的手段而进行了详细的讲解。诸伏景光也知道,在潜入搜查过程中,利用性吸引力或情感弱点达到搜查的目的,是获取情报时常用的策略。如果波本真的对他抱有“喜欢”这种感情,作为公安卧底,他应该当仁不让地利用好这一点。问题是,他能做到吗?波本也许长年监视他的可能性让他毛骨悚然,可波本对他的关怀是他切实感受到的,在波本喜欢他的这一基础上回顾从前发生的事,但甚至隐隐有种感觉,波本是以某种保护性的姿态挡在了他与组织之间。波本是以什么样的心情看着他的一系列的表演的呢?他不知道。他就连自己是否能理所当然地欺骗波本的感情都下不了决断。第27章 hiro的样子有点奇怪。降谷零深深地看着幼驯染。诸伏景光看上去一切如常,一口接一口吃下料理,脸上写满了满足。但正是因为降谷零每天都注视着幼驯染,所以才会觉得违和。hiro今天的进食好像太过规律了,夹起食物、送入口中、相同频率的咀嚼、吞咽,一整套流程机械式地持续运作着,就像是食不知味但还在努力逼迫自己吃得很香一样。降谷零交叉在膝前两手不自觉地用力攥紧。hiro在勉强自己。为什么?是他给hiro带来压力了吗?他回忆着不久前的对话,试图想明白幼驯染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虽然从今天见到诸伏景光时对方的情绪就显得不太对劲,但降谷零认为关键的突破口还是在于诸伏景光主动提的两个问题中。首先是hiro问他每天送饭是否辛苦、工作会不会受影响。这是关心他?不,在那之前,hiro先对他量体温的举动作出了超乎他预料的强烈反应。他回想起手刚触及到诸伏景光额头时对方似是想退缩又僵硬住的动作。量体温的哪个部分让hiro应激了?肢体接触吗?可之前都好好的。难道额头或面部对hiro而言有什么特殊意义?还是说……降谷零忽然想到一个更通顺的解释:是他的关心本身让hiro有了疑虑?hiro是在害怕自己受伤让降谷零来照顾会给降谷零带来麻烦和压力,觉得自己成为了降谷零的负担,因此感到内疚不安。甚至有可能是不安于降谷零过度的关怀,不明白降谷零为什么会对自己这么好,从而下意识逃避?难道hiro其实内心也知道自己跟踪的行为是错误的,担心自己对降谷零的依赖太过分,所以会产生自我质疑,觉得自己不值得降谷零这样的付出吗?本来还在担忧要是他对受伤入院的幼驯染太好,说不定会让对方尝到甜头,以后故意找机会弄伤自己的降谷零狠狠唾弃了自己以己度人的想法。 第27章 萩原研二摊开手摇摇头:“这句话比起问我们,你不更应该去问安室君吗?”“总感觉有点难问出口。”诸伏景光叹息一声。他心里一直犹豫不定:要主动推进和波本的关系吗?不管是他的人设,现实的情况,还是作为卧底身负的责任,都指向了明确的一条路,他不能回头。可他却仍然忍不住迟疑。如果这样推进下去,他得做到哪一步?他本该更担心自己——十几年来一直在暗处扭曲地窥伺着猎物的波本,在得到以后会怎么享用他的猎物?尤其波本看上去就一副玩得很花的样子……但实际上他心中忧虑的是他自己也未曾料想的事情。他们会像普通的情侣一样约会、牵手、亲吻、交融吗?他能顺利的填补降谷零空洞的内心,成为能影响到降谷零行为决策的人吗?而如果他真的说服降谷零帮助公安破获了组织,之后呢?他要抛下zero抽身而出吗?等到了那时,他还抽得了身吗?在从降谷零流露出的几丝真实间,诸伏景光有了一种感觉:降谷零对他的感情,没有掺杂恶意,相反是温暖的,真诚的。如果得知他只是在利用这份感情,zero会是什么感受?种种纠结疑问盘旋在他心头,他的脸上也不禁显露出退缩和犹疑。而这时,他听到了伊达航的一声喝止。“诸伏,不要抱着半吊子的心态踏入一段亲密关系。”伊达航直视着他的眼睛,双手在胸前交叉,坐得板正,神色严肃地告诫道,“否则不管是对你自己,还是对对方,都会造成伤害。”班长犹如洪钟般的声音重重敲响在诸伏景光耳边。是呀。班长说得对。他怎么能以这样半吊子的心态面对严肃又艰巨的卧底任务,又怎么能以这样半吊子的心态回应降谷零的感情呢?作为卧底,他的眼前摆着一个绝佳的上位机会,他不想着牢牢抓住,竟还在犹豫着临阵逃脱,实在是失格!而作为zero的朋友,他明明可以给zero对方所需的关心和支持,他却打着对方的旗号逃避,同样也是失格!更重要的是,正如班长所说,他们已经正在进入一段亲密关系的过程中了,他此时任何的举棋不定,都可能让zero感到不安。不用说遥远的组织覆灭的以后,他现在就会对zero造成伤害。与其在这里贷款为以后的自己自怨自艾,他不如把心思放在任务和降谷零身上。他卧底进入组织的初心,不就是想要消灭组织,拯救降谷零吗?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愿意使用任何手段,愿意付出自己的一切。诸伏景光被迷雾遮掩的眼眸重新绽放出坚定的光彩,如同蒙尘的蓝宝石再次闪耀起璀璨的光芒。“班长,谢谢你。”他微笑着说。在伊达航掷地有声的发言期间安静下来的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也笑了起来。“班长说什么耍帅的话呢。”然后,在同期们又一次开始叽叽喳喳的背景音间,他听到了脑中响起的仿佛近在耳畔的机械女声。【任务二完成度已更新。目前进度:10%。】【恭喜您取得重大进展!】【检测到您需要honey trap教程资料,正在为您下载中。】【滴——下载完成。】【已为您更新honey trap教程,您可随时在资料页面查看。】诸伏景光:……第29章 诸伏景光是一个要做就会做到最好的人。他通宵认真学习了系统给的资料,遗憾地发现有很多已经不适用于他的情况了。大多数honey trap都从怎样认识目标、怎样给目标留下深刻印象开始,以如何与目标频繁接触、如何提高目标的好感度和如何开展一段亲密关系为主体,但托降谷零的福,他现在已经直达终点,走到了告完白的这一步,连好感度都没有多余的空间给他提升。也就是说这套教程前面50%左右的内容他都只作了解就行,真正需要关注的是后半部分。他把教程资料的进度条划到过半的位置,再次逐字逐句地细细研读起来。【……在成功接近目标以后,首先要切记的事就是honey trap,其本质还是为了窃取情报,和所有的间谍工作一样,要尽量避免让自己会被目标怀疑,或者要降低自己的可疑性。】【但与其他类型的间谍工作不同,除了常规的将自己排除在可能接触过泄露情报的人员范围以外这种方式,还有一种独特的方法减轻被怀疑的可能,那就是基于honey trap的性质而天然产生的一层掩护——你只是目标的情人,你不懂相关的情报,或者对情报一点也不感兴趣。】【这就要求我们在选择接近目标的身份时需要做足准备了,详细内容请见准备篇第二章 第三节。简要来说就是你需要给与目标一种对方能完全掌握你的感觉。有些人会选择相对柔弱的人设性格,也有些人会制造把柄给目标,让目标能对其放心……】诸伏景光感觉任务艰巨。他前不久在文化交流活动的现场,先是推理打探了降谷零的任务,又故意搅黄了组织的计划,救下组织要杀的人,完全和教程说的背道而驰。他绞尽脑汁地思考,好像也只能用跟踪狂人设来作为补救了。诸伏景光翻回了准备篇第二章 第三节的人设准备介绍,受益匪浅。他原本只是给自己贴上了跟踪狂这一标签,实则并没有好好考虑清楚人设的立体性。他闭上眼睛,在脑海中勾勒出跟踪狂“诸伏景光”的完整形象。“诸伏景光”几乎所有行为的动机和出发点都是降谷零。他渴望接近降谷零,渴望了解降谷零的每一个点点滴滴,渴望能夺取降谷零的注意,这一切的根源来自他曾经失去降谷零的这一事实,这件事带来的打击累积起来成了他心中的执念。而添加上新剧本的设定,就是扭曲的爱。他不介意降谷零到底要做些什么,只要降谷零投给他关注,他就愿意做任何事情。但这是否意味着他会完全听从降谷零的任何话呢?并不,从池田知事遇刺这件事中就可以看出,“诸伏景光”不会乖乖听降谷零的话和同期一起呆在一边,而会自作主张做出他认为更有利的选择,当然,对他而言有利的出发点依旧是降谷零。但这已然为诸伏景光的卧底留下一定的操作空间。只是现在情况有了新的变化——降谷零告诉他其实他们的感情是一样的。降谷零也爱着“诸伏景光”。“诸伏景光”会怎么想?他无疑会欣喜无比。但仅限于此吗?在这段关系中,“诸伏景光”从来都不是被动的类型。而在他心中不断膨胀着的可怕爱意或许也正助长着他的贪婪。更多一点、更多一点……想要感受到zero的爱……想要渗透进zero的生活中……想要zero也和他一样再也离不开他……不过,“诸伏景光”一直是个很有耐心的人。他不会声张,只会一步步试探降谷零的底线,一步步尝试让降谷零的底线放低、再放低,直到他最终能像不断吐丝织网的蜘蛛,把猎物层层环绕,包裹得严严实实地送到自己面前……诸伏景光被自己的想象吓得猛然睁开眼。救命,他真的要和波本比变态程度吗?明明教程写的是让目标掌控他,他怎么改成自己掌控目标了啊?但等等,这样听起来好像更安全了诶。他一拍脑门,打断自己的想法。就算现在波本的好感度被点满了,波本也还是波本,不可能轻易被他这种初出茅庐的小卧底掌控。再说如果他真这样做了,那么他的名声,他的操守,他的美好道德品质甚至是灵魂都会被毁了——他就成了货真价实的变态了。诸伏景光摇了摇头,继续往下阅读教程,总算在附录界面找到了现阶段有参考价值的实用资料。【附录三】【关于感情升温的一些小技巧】【……第五条:充分灵活利用生病/受伤等物理意义上的脆弱时刻……】诸伏景光立刻被这句话吸引了目光,仔细琢磨起来。***降谷零万分感谢自己不久前的灵机一动。自从他向幼驯染“敞开心扉”、“剖白心意”后,hiro果然从原先莫名的拘谨情绪中解放出来,面对他时的状态日渐放松。甚至,现在hiro已经可以自然地依靠他了。降谷零坐在病床边,紧紧握住诸伏景光的手。护士小姐站在床的另一侧,一手揭开伤口上厚厚的纱布,一手夹着浸满碘伏的棉球,手脚麻利地给伤处换药。“很痛吗?”降谷零感到手被幼驯染用力裹住的压力,柔声问。诸伏景光抿紧嘴唇,摇了摇头,虚弱地说:“也没有很痛。”观察着幼驯染神色的降谷零没有错过诸伏景光苍白的脸上微微拧着的眉头和额头隐隐的细密汗水。他早该想到的。对于这个世界才22岁的hiro来说,这次的中弹应该是第一次受重伤,独自一人承受着痛苦和惧怕,一定很辛苦吧。但hiro一直到得知了他的心意后,才忍耐不住请求他陪他一起换药。本来降谷零还有点新奇于仿佛撒娇一般微微仰头,用湖水般湛蓝的眼睛看着他的幼驯染,但感受到诸伏景光指尖的轻轻颤抖,他瞬间没了觉得有趣的心思,只暗怪自己没有早日察觉到hiro的心情。降谷零坚定地握住诸伏景光的手,他们的手掌紧紧贴合在一起,他试图以这样的方式,将支持与力量的暖流传递给诸伏景光。不知是不是这无形的力量起了作用,降谷零见到幼驯染的呼吸逐渐平稳了下来,眉头也舒展开。“好了。”护士小姐贴上最后一条胶带,完成了包扎。“诸伏先生的伤口恢复得不错,今天下午可以如期出院回家了,”护士小姐把换药的工具收拾了一下,抬头对病人说,“我再给您讲解一遍回家后需要注意的地方。”“那么我先去帮你办理出院的手续吧。”降谷零闻言,轻轻捏了捏还不愿意松手的诸伏景光,把手抽回来后向护士笑笑,先一步离开了病房。诸伏景光则留在床上,一边听着护士小姐的反复叮嘱,一边微笑着点头表示记下来了。“……最重要的是这一周内伤口绝对不可以沾水,您一定要注意,不然可能会有感染的风险。”护士小姐严肃地做完了最后的总结。她交代完了注意事项,认真板着的脸上又多了几分歉意,本来凌厉的眉毛耷拉下来。“今天真是不好意思,是不是我太着急弄痛您了?”她说着就要鞠躬道歉。诸伏景光急忙阻止了她:“没有的事,您的动作和之前一样又轻柔又快速。”“可是在伤口恢复程度更差的前两天,诸伏先生也总是一脸淡然,完全没有表现出疼痛的感觉……”护士小姐以为病人是在反过来安慰自己,看上去更加愧疚了。诸伏景光为难地笑笑,尴尬地挠挠脸,小声说:“那个,其实是夸张了,因为今天不是一个人……”他用被降谷零握住的那只手轻轻拍了拍刚才二人两手交叠的地方。 第29章 所以,对于诸伏景光来说,爱得比波本少,才会陷入被动,最后走上输家的不归路。他看着以他伤口未痊愈不能流汗为借口,包揽下所有家务,又殷勤地跑前跑后,一会问他要不要喝果汁,一会问他空调温度合适吗,一上午没停过脚的降谷零,感到了深深的危机感。不行,因为身上的伤势,他已经天然落后一步了!既然如此……诸伏景光痛定沉思,最终默默地下了决心。就算牺牲其他的一切,他也不想放弃挽救幼驯染的唯一希望。所以,区区、区区童贞……牺牲就牺牲吧!诸伏景光从书包中取出一本《刑法学》的大部头。在他恢复到能起身时就拜托同期帮他把理论课的书拿去医院了。他翻到前两天刚看过的一章,装作认真看书的样子,实则悄悄打开了系统的honey trap教程,翻到了之前被他略读的那一部分。虽然只是纸上谈兵,但也总比到时候稀里糊涂地上了战场,被波本牢牢占据住主动权要好。他这么想着,潜心学习起来。但诸伏景光很快就会意识到,在波本随时都会过来的情况下,看这部分的教程实在不是什么聪明的选择。而且……不知不觉间,战争的号角已经吹响了。***【round 1】降谷零忙完手里的事,刚一进入客厅,就看见自家幼驯染盘腿坐在沙发上,手中捧着一本厚厚的课本,久久没有翻页,表情严肃得仿佛在研究什么能影响人类命运的大事。hiro已经开始认真学习了啊。降谷零在心中暗暗感叹一声。他凑近过去,想看看幼驯染是被哪个知识点难住了。然而——“砰”的一声,诸伏景光合上书抱在怀里,整个人向后一缩,撞到了沙发的靠垫上:“好痛!”被挤压的伤口让他不需要一丝一毫的演技就脸色煞白了。接着他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他刚刚看的内容又不是手上这本书,而是只有他一个人能看到的系统界面。真是的,他在慌什么啊。诸伏景光调整了一下表情,像是不满又像是撒娇地说:“zero你走路为什么完全没发出声音啊!”“对不起?”降谷零看着突然像被老妈发现偷看小黄书的青少年一样反应剧烈的幼驯染,冒出了一头问号。但看清幼驯染脸色的他也顾不上思考这些,急急忙忙地扶起诸伏景光:“伤口没事吧?”“应该还好。”诸伏景光感受了一下,受到撞击带来的刺痛已经开始消散了。降谷零还是放不下心来。离的近了才发现,hiro脸颊上染着淡淡的红晕。不会是发烧了吧?降谷零这次记得给幼驯染提前说了一声:“坐好,让我摸摸你的额头。”“我没有……”诸伏景光下意识地抬手摸向自己的额头,却被降谷零一只手抓住了手腕。他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到对方的另一只手先是贴上了额头,接着又滑落到他的脸颊。等、等等。太近了。他并没有想要听波本的话乖乖坐好的意思,但他盘着腿,一只手还被波本握住,实在没什么活动的空间。况且,波本正半蹲在他正前方,他一放下腿就会踢到对方。他只能等待着。透过波本刚洗完手的冰凉手背,他自己都能感觉到脸上灼烧的热意。可恶,波本竟然趁人之危!“确实没有发烧,但脸还是很烫。”降谷零松开手,皱起眉思索着,“是空调温度高了吗?”在降谷零毫无察觉的时候,诸伏景光已经仿佛听到了虚空中传来的铃响声。【回合结束!降谷选手k.o获胜!】***果然,和波本这种精通honey trap的情场老手相比,他还是太稚嫩了。诸伏景光反省了自己,竟然一击就被敌人打败,毫无还手之力。波本肯定在暗中得意吧。他瞥了一眼波本的房间方向。留下一句有什么情况都可以叫的嘱咐后,降谷零就回了房间,说是处理工作。这也方便了诸伏景光。他抓紧时间研读学习自己缺少的知识体系。——如果在细节上无法胜出,那就只能放大招了!诸伏景光已经决定好了,下一回合,他要主动进攻!***【round 2】“zero?”浴室里传来模模糊糊的喊声。降谷零敲了敲浴室的门:“怎么了?”“那个,我想擦洗一下背后,但是自己不太好操作,zero你能进来帮下忙吗?”降谷零听到幼驯染好像有点害羞的声音,没忍住笑了。昨天他提出帮忙时被幼驯染义正言辞地拒绝,他也在反思自己是不是有点唐突。毕竟他们在这里不是一起洗过好多次澡,十几年间都没怎么分开过的幼驯染了。但现在看来,在他无微不至关怀策略的顺利施展下,他们的关系成功地更亲近了。“好,那我直接进来了哦。”他向门内喊道,听见诸伏景光的应声,才开门进入浴室。诸伏景光早就做好了准备。他腰下裹着浴巾,背对着门口坐在塑料板凳上。他本来甚至考虑过要不要用力让肌肉看起来更明显点,但他不知道波本的喜好,也害怕太用力影响伤口的恢复,最后还是打消了这一想法。他侧过脸把毛巾递给降谷零。在降谷零看不见的角落里,勾起一抹势在必得的笑容。浴室柔和的灯光下水雾蒸腾。大片的肌肤与手掌间只隔着一层毛巾的距离。稍稍用力,毛巾就可能在几乎没被阳光晒过的肌肤上留下红痕。如果贴的太近,抬头时带着潮湿气息的黑发就会扫到鼻尖。这种情况下,他就不信波本还能稳得住!这一场景,波本说不定昨天晚上就有所惦念,就算没有,在浴室这样拥有着奇特暧昧氛围的地点加持下,波本也必然会露出破绽!而诸伏景光只需要抓住波本开始心猿意马的一瞬间,然后一举击破!降谷零看着司空见惯但久违了的场景,借着浴室中缭绕的水汽,没有掩饰自己怀念的笑容。他干劲满满地拧干毛巾——hiro的伤口不能沾一点水,得格外注意才行。“这样可以吗?”他一边询问羞涩低头的幼驯染,一边用诸伏景光应该会喜欢的力度小心翼翼地避开伤处擦拭着。“嗯……”诸伏景光感觉有点不对。波本好像……真的在全神贯注帮他擦背?擦得还挺好的?诸伏景光那微妙的不知道能不能称得上是失望的心情一直持续,直到波本老老实实完成擦背的工作,然后正常地离开。啊?收获了一个干净清爽的后背的诸伏景光沉默了。【回合结束!胜者——没有!】***波本的实力真是深不可测。审时度势,攻守自如。既能在条件有利时果断进攻,又能在不利情况下稳健防守。是他太小瞧波本了。诸伏景光回到客房,坐在床上思考着下一局的对策。很有可能,波本已经开始布局下一场胜负的计划了。“吱嗡——”头顶传来一声异响。诸伏景光抬头看去,空调一边发出噪音,一边自动合拢了扇叶。诶?诸伏景光用遥控器对准空调,换着角度反复按了好几次,怎么按都没反应。他踩着凳子打开空调的外壳,才发现里面隐隐散发出一股烧焦味。恐怕是电路的问题。诸伏景光皱紧眉头,将空调暂且还原。他看了一眼时钟,时针即将指向夜里十二点。在这个时间客房的空调坏了……他眯了眯眼,感觉事情不会这么凑巧。在这大半夜,他无法找人修理空调。虽然才是初夏,但东京的天气已经闷热非常,尤其诸伏景光因为伤口现在不能出汗,更不能没有空调。而这间房子一共就只有两间卧室。他别无他法,要么选择睡沙发,要么只能敲响波本的房门。诸伏景光心下凛然。 第31章 他得……***他果然还是不行!降谷零看着趴在床上用尽全力试图诱惑他的幼驯染,嘴里泛起苦涩。hiro的决心未免也太坚定了,伤都还没好呢,也不用这么着急吧。但不管怎么说,就算是无意之中的行为,也是降谷零给出了错误的暗示在先。降谷零缓缓吐出一口气。以工作为借口的拖延看来不管用了,同床共枕,已经成为必然的发展。他现在只万分庆幸自己不是完全没有睡衣。第33章 来了。诸伏景光听见向他走来的脚步声,他蹭到靠里的一侧,给降谷零留出位置。“我关灯了哦?”脚步声在离他不远处忽然停下,接着响起波本的声音。原来如此,波本是关灯派吗?诸伏景光在教程中学习到,虽然有很多人喜欢开灯看清对方的反应,追求视觉上的刺激,但同时也存在一些人更偏爱关灯,以营造更为浪漫私密的氛围。波本的这种小癖好,他当然会无条件满足。不如说关灯正合他意,这对他的演技要求降低了不少。“好。”他欣然同意。话音刚落,伴随着电灯开关“咔”的一声,室内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等下,这么黑的吗?诸伏景光眨了眨眼,还没能从光亮的世界中适应过来的眼睛什么也看不到。这么黑漆漆的一片,到时候能找准位置吗?他慌神了一瞬,但脑海中回忆了一遍白天里临时抱佛脚学到的知识点,又暗暗吐出一口气:没问题的,他已经准备好了!实在不行,就交给波本吧……他屏气凝神,注意着波本的动静。身侧的床垫微微下陷,是波本坐在了床边。然后是布料摩擦的窸窸窣窣声,波本拉扯了一下刚刚被他压皱的枕头,钻进了被子里。现在他们并排躺在一起了。纵使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他的心跳还是不由自主地加快了速度。他紧张地吞下一口口水,突然发现自己正无意识把被角捏在手心里,急忙放开了被子,重新集中精神等待着。然后……什么也没发生。诸伏景光等到眼睛终于适应了黑暗,再也忍不住,扭过头看去,波本闭上了眼睛,陷在柔软的枕头里,没有一点动作的意思。???什么意思?波本是非得逼他主动?诸伏景光深呼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没事的,不就是honey trap吗?他学了这么久,系统给的教程早就烂熟于心,也是时候实战演练一下了!让他想想,第一步……第一步……嗯,应该是从前戏开始?前戏的定义是……完整默背了接下来的流程的诸伏景光找回了他的信心。他两手支撑起身体,目光灼灼地看向似乎安稳地躺下的降谷零。***降谷零快要被幼驯染灼热的目光融化了。感觉到身边的人突然起身的动作,他凭借着多年沉淀的演技才勉强保持住了表面上的平静,实际上他的内心正在无声尖叫。!!!hiro你就这么想做吗?!他本来想装作没有看出诸伏景光的想法,普通地躺下就睡,这样,善解人意的hiro应该至少也会纠结、犹豫一会儿要不要进行下一步吧。然后,只要他先一步睡着,今晚就算躲过去了,日后如何在慢慢从长计议。但他万万没想到,诸伏景光竟然如此果决。随着诸伏景光的动作,被子从诸伏景光身上滑落下去,在两人的空隙间形成了一个空洞,降谷零感到空调的凉风呼呼地往里灌,就像他的心一样,拔凉拔凉的。与此同时,带着热意的一具躯体却离他越来越近。他能听见对方清浅的呼吸,即将接近他的正上方。不行!如果任由hiro乱来,事情真的会走到无法挽回的地步了!降谷零藏在被子下的手握紧拳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对策。现在还没到放弃的时候。他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的表面下,大脑正飞速地运转。无数种可能在他脑海中一一浮现,又被他一一划掉。不到走投无路,他绝对没办法顺应hiro的希望;但只要他能做到,他也不想轻易地拒绝hiro,让幼驯染本就不健康的精神状态雪上加霜。有没有……有没有什么折中的方法?忽地,他从纷乱如毛线团的思绪中捕捉到了一条可行的道路。这场恋爱怎么都得谈下去了,但是,谁说谈恋爱就一定要上床呢?降谷零在电光火石之间就敲定下一条新的作战计划。在感觉幼驯染越靠越近的时候,他找准时机,用相当自然的演技,迷茫地睁开眼,一副不明所以的困惑样子,带着些许倦意地嘟囔道:“hiro,怎么了吗?是要下去上厕所吗?”“不是!”诸伏景光本来僵持在空中还在纠结下一步该怎么办的脑袋瞬间往后仰了回去,他腾地跪坐起来,原本撑在降谷零身边的手也缩回自己的膝盖上,“zero……”降谷零绝不会允许诸伏景光说出任何会导致事情收不了场的炸裂发言。他立刻用并不显得急迫,但又很明确的口吻打断了诸伏景光的话:“我知道了!是因为我没有说晚安吗?”“hiro还像小孩子一样呢。”他轻轻地笑了起来,又马上刻意地憋住笑,咳嗽了一声,“对不起。”他看了一眼被打断了要说的话,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的幼驯染,没敢让话语间留下空白。“晚安。”降谷零坐了起来,用在诚恳、真诚、发自内心不过的语气说。他两辈子加起来的人生中再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想拥有一个安宁的能睡个好觉的夜晚了。“……晚安。”他听见幼驯染闷闷的声音。降谷零抬眼望去,诸伏景光仍保持跪坐的姿势没有动弹,正用一种探究中夹杂着不知道是什么的情绪直直盯着他。hiro……是不是在难过?果然光靠装傻糊弄过去,hiro会感觉自己被拒绝了吧。男朋友不想和自己亲近什么的,也难怪这么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降谷零在心中叹口气。真是的,那么也只能……他把被子一掀,也跪坐起来,然后把自己向诸伏景光的方向拉近,几乎快和诸伏景光膝盖相抵。在漆黑中,他近距离地看着诸伏景光的脸。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但在看不见细节的黑暗中又多了一份新鲜。他的目光不过游移了一秒,就停留在了唇上。接着,他缓缓地凑近,在鼻尖就要碰到时,他才发现原来诸伏景光一直屏住了呼吸。hiro在紧张吗?他差点笑出声:要是是接吻hiro打算怎么办?看样子绝对会是在过程中忘记要呼吸的人吧。不过。在即将触到嘴唇的时候,降谷零微微一歪头,一个吻轻轻地落在嘴角。这是他现在能做出的最大的努力了。***“咚、咚、咚……”一声响过一声的闷响敲响在诸伏景光的鼓膜上。他思考了一秒才意识到那是他自己的心跳声。他跪坐在原地,甚至没有感觉到腿上的麻意。大脑里只是一遍又一遍地回放着刚才短短几秒内的画面。降谷零睁开眼睛,那双下垂的狗狗眼看着他——降谷零的嘴唇一张一合,但他的回放里除了“咚咚咚”的心跳再没有一丝声音——降谷零忽然跪坐起来,仿佛瞬移一样出现在他面前,两人到了会鼻息交缠的程度,他不得不屏住气息——然后降谷零的嘴唇渐渐、渐渐地靠近,最后,吻在他的唇边。诶?诸伏景光的大脑又经过了一轮回放,仍然没能从死机的状态中脱离出来。这是什么?“——晚安吻。”降谷零的声音压过了心脏的轰鸣。诸伏景光确认了一下,并不是他刚刚无意中说出了内心的疑问。他于是聚焦了失神的视线,看向已经退回了正常社交距离的降谷零。降谷零抿了抿唇,然后像意识到什么一样飞快分开了抿紧的唇瓣,又往后缩了一下,露出一个似乎是害羞的笑容:“这样hiro就睡得着了吧。”降谷零没等诸伏景光的回话,刷地拉上了被子,一直盖过嘴唇,然后紧紧地闭上了眼。诸伏景光眨了一下眼。又眨了一下。害羞?那个精通honey trap,一看就身经百战的降谷零? 第33章 他们可以无所顾忌地和对方分享自己的内心世界,想法、梦想、恐惧、喜悦种种感受。不需要言语,他们也可以理解、接纳对方。他们相互尊重、欣赏、关心,愿意为对方付出一切。hiro对于他来说,就像空气一样,理所当然会在他身边,是他灵魂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他们的关系早已超越了荷尔蒙引起的脆弱吸引,而是更深远、更复杂的……但对于这个世界的hiro,却不是这样。失去幼驯染的hiro,正在青春期时期对幼驯染的执念越加胀大,最终被hiro当做了喜欢。降谷零叹了口气:所以还是波本的错。归根结底是组织的错。不过,他先前就已经为自己规划好了一条既能击垮组织,又能把hiro拉回正途的两全其美的路径——第一步,一边顶替朗姆的位置,一边向hiro表示出自己的身不由己,第二步,在hiro劝诫下为爱跳反,第三步,把组织打包送给公安。完美。除了第一步看上去有些漫长。降谷零摇了摇头,果然不能有一刻休息,还是得继续工作。他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先翻看了这六小时内有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消息。忽然,一条信息吸引了他的目光——宾加得到代号了。在刺杀池田知事的任务中表现出色,后续又独自完成了组织的考核任务,宾加还没成年就得到了boss的认可,继承来自父亲卡莎萨的代号,不过使用的是卡莎萨的别名宾加。降谷零审视着手机上的文字,原先在他脑内初步计划、还未成型的想法逐渐搭建起了一个框架。从他计划要上位时便在考虑,要做朗姆的位置,他就不能像以前的自己和贝尔摩德一样做独来独往的神秘主义者,就像朗姆有心腹,琴酒有固定的行动小组一样,他最好也组建一个用得顺手的代号成员团队。但问题是,在他能使唤的动的成员里,综合前世的印象和这个世界里的成绩来看,他满意的只有寥寥几个人选,其中两个还是库拉索和宾加。从上次给情报组的众人布置任务时的情况分析,库拉索虽然对他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敌意,但是她是在场人员中唯一一个算得上忠诚于朗姆的人,就算降谷零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把握boss不会允许朗姆再出现了,但这也不意味着库拉索会轻易地放弃朗姆投入对手方的阵营。至于宾加则更明显,他把父亲被杀的仇恨记在了琴酒和波本的头上,血海深仇下,很难收服这个自命不凡的少年。即使是对于降谷零来说,想要拉拢这两人都是非常困难的任务,但高难度高收益,与十足的挑战性相伴的,是完成这一计划后能得到的潜在回报的丰厚性。最直接的好处是他会得到两个很有用的人,间接的收获是把最可能的反对者收入囊中也能有效压制住组织内其他的反对声音,而他主要瞄准的是向boss展示他的识人用人能力。过完这周,就要开始忙起来了啊。降谷零放下手机,翻过身来,看着幼驯染的睡颜。好在昨晚hiro应该已经接收到了他的暗示。接下来,就让他们从纯洁无瑕的柏拉图式恋爱开始谈起吧。***诸伏景光埋头在枕头里蹭了蹭,眼睛半睁半闭地摸向床头前的手机。点亮屏幕,显示上午8:12。该起床了。诸伏景光正准备爬起来,一回头才发现被人挡住了下床的路。降谷零正面朝他这边,微微蜷缩着,金色的发丝垂落在脸颊上,睡得正香。竟然还没醒吗?诸伏景光想起降谷零昨天还在信誓旦旦地说自己睡眠很好、习惯早起。难道是因为他昨天的“反击”而失眠到很晚吗?诸伏景光皱眉回忆,昨晚他确实在意着降谷零那边的动静,可对方只是翻了个身,就再没发出声音,他等待着等待着自己先不知不觉地沉入梦乡。还是……诸伏景光忽然想到更大的一种可能性。是因为那个噩梦吗?他记起降谷零紧锁的眉宇。是什么样的噩梦会让降谷零露出那么痛苦的表情呢?那场噩梦是偶然还是常态呢?诸伏景光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思考一个可能:降谷零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在黑暗世界中如鱼得水,作恶就像吃饭喝水,对自己的罪行毫无愧疚。也许,降谷零一直因此深感痛苦,每晚每晚被噩梦纠缠。他忍不住一路沿着这一思路思考下去。降谷零心中的某个地方,还藏着他熟悉的zero,zero没有改变,只是受到组织的压迫,不得不用尖牙利爪保护自己。更有甚者,他说不定是被逼无奈。诸伏景光脑海中兀然闪现出他们刚重逢时降谷零曾经告诉过他,降谷零现在有两个妹妹。他们似乎没有血缘关系,但降谷零称呼她们为“家人”。莫非是因为妹妹在组织手里,zero才硬逼着自己做坏事的吗?他差点为自己的猜测从床上蹦起来。他左思右想都觉得这一套思路顺理成章,没有明显的漏洞,他恨不得现在就摇醒降谷零向对方确认。但最终他还是忍耐住了。事关重大,他应该先听听理事官的意见再做决定。他看了看降谷零不同于昨日的平和的睡颜,还是放弃了起身的动作,重新趴回床上。等过完这周,回到学校,他就去向理事官汇报最新的进展和猜测。而在这之前,他就先和降谷零谈一场纯情的恋爱吧。***两位自律人士很难得地睡到了日上三竿。抱着某些共同的要“认真谈恋爱”的想法,下午本该一个学习一个工作的两人,不约而同地达成了一致,点了外卖窝在沙发上看电影。公寓客厅的超大尺寸的电视机上播放着他们随手选的一部平平无奇的爆米花大片。但没人在注意电影讲了什么。——感觉和平时跟hiro一起看电影好像没什么区别?是不是少了点恋爱感?降谷零偷瞄着他与诸伏景光间隔的半人宽的距离,然后视线又落在了诸伏景光搭在沙发上,位于他们二人中间的手,陷入沉思。握上去,还是不握上去,这是个问题。——zero比他想象的,还要害羞好多……诸伏景光眼睛看着屏幕,实际完全没听到电影的台词。一坐下来就明显没看电影的降谷零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他敢打赌降谷零此时一定是在纠结要不要握住他的手。诸伏景光心中叹气:别纠结了zero,坐下来时不敢贴太近也就算了,他都专程把手放这里给人握了,握手难道也不敢吗,在医院不是还挺好的?可喜可贺,在电影还剩三分之一时,在诸伏景光不懈努力地悄悄移近,和降谷零下定决心地猛然伸手的双重助力下,二人成功十指交握。他们赶上了电影的高潮部分,在一头雾水的情况下看完了主角拯救世界的宏大动作场面。然后一直等到电影的片尾字幕表滚到最后,两只手才依依惜别。第35章 夏日的阳光从一大早上就毒辣得可怕。不知道是被太阳照得晕头转向,还是被乌压压的人群环绕着太闷热,诸伏景光站在警校的操场队列中,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不过在降谷零家里住了一个星期,他就有点习惯时刻能看到降谷零的生活了,突然回到警校的集体生活中,他反倒觉得缺了点什么。就好像,降谷零应该站在他的旁边一样。“——诸伏,你的伤没问题吗?”一直到松田阵平趁教官不注意悄悄跟他搭话,诸伏景光才从那种不真实感中解脱出来。站在他前面一排的伊达航也回过头:“教官刚才跟我说等会跑圈你可以不去,你就去树荫下面休息吧。”诸伏景光感受到了同期们关切的目光。“没关系的,我是完全恢复好了才回学校来的,昨天去医院复查的时候,医生也说清洗和简单的运动都没问题了。”他笑着摇摇头,“缺席晨练这么久,我想尽快跟上大家的进度。”“毕竟有新晋男朋友的细心照顾,难怪能好得这么快啦。”萩原研二用夸张的语气感叹道。“同居啊,”松田阵平咂舌,“没想到景老爷的进度一下子突飞猛进。”“小阵平,我早就跟你说了,人不可貌相,”萩原研二伸手勾住诸伏景光的肩膀拍了拍,“我们小诸伏可是该出手时就出手的男人!”诸伏景光的脸腾地红起来:“不是啦,又什么都没发生……”“萩原!”鬼塚教官气势汹汹的大嗓门穿透了半个操场,“你们在干什么?”糟了,被教官发现他们在偷偷讲话了。萩原研二的胳膊瞬间收了回去,脸不红心不跳地站直。伊达航连忙横跨一步挡在萩原研二和诸伏景光前面:“报告教官!萩原同学在关心诸伏同学的身体状况。”“是吗?”鬼塚教官哼了一声,转而问道,“诸伏你怎么样?”幸好有班长在。诸伏景光在心里赞叹着班长极快的反应速度,立正了大声回答:“报告教官,我已经完全康复了。”鬼塚教官点了点头,没再管他们,提高声音:“好。鬼塚班,排两列纵队,预备跑!”跟随着人群沿着操场开始慢慢加速,诸伏景光刚松了口气,就发现自己被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一左一右夹在中间,伊达航领先一个身位回头看过来。“刚才的话题还没有结束哦,小诸伏。”萩原研二幽幽地说,“什么都没发生是指……”诸伏景光犹豫了一阵,还是向同期们说出了实情。“……也就是说,你们都躺在一张床上了,最后却只亲了嘴角和额头吗?”萩原研二好笑地总结。“小学生都知道kiss要嘴对嘴吧,”松田阵平抽了抽嘴角,“景老爷,你和他到底谁不行啊?还是你俩都不行?”“我才没有呢。”诸伏景光立刻反驳,但“降谷零不会真的不行吧”这个想法还是在他脑子里转了一圈。同居的这一周中,降谷零总算习惯了能和他自然地牵上手,但身体接触的高峰就止步于那晚同床的时候了。到了第二天白天,降谷零火速下单了新空调,当天就换上,把他送回了客房。“而且你们两个不是相互暗恋十几年了吗,好不容易重新相遇修成正果,就没有点……什么天雷勾地火的那种激情吗?” 第35章 降谷零本想等饭后再聊,但眼见对面两个姑娘心事重重还要假装没事的样子,心里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筷子,干脆直接开门见山。宫野姐妹受到惊吓的反应几乎一模一样,一副想要瑟缩又强忍着维持表情的样子。普通人也许能被她们尽力掩饰的演技糊弄过去,但这样的表演在降谷零的眼中就显得尤为明显了。他有些无奈。他并不想吓到宫野姐妹,所以才选择她们熟悉的家里,并让她们两个一起和他交谈,希望能减轻她们的惊恐,但看来效果不太理想。“零哥,你在说什么……”宫野明美努力撑起一个疑惑的笑容。降谷零不得不打断了她:“你们是在那晚我打电话的时候确认的吧,自从那以后,你们两个联系我的频率都略微变低了,不太明显,但要是注意的话还是能够发现。”他两手交叉撑在桌上,宫野姐妹的表情动作都尽收眼底:“是因为我试探你关于朗姆的事情吗?”他看到宫野明美的眼睛不自然地眨了一下。“看样子是了,亏我还觉得自己掩饰得不错呢,”降谷零歪了歪头,“是你们两个警惕心太强了吗?还是说——你们早就知道我的记忆会有问题?”房间内一时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降谷零看着宫野姐妹一个比一个煞白的脸,叹息一声,放弃了逼问的架势,向后靠在了椅背上,缓缓地道出了自己的分析:“上次在电话里,明美对我提到的卡莎萨并不陌生,是因为曾经的我有专门给你们讲过吗?我早就决定要对付朗姆,你们也对此知情,并且我提前告诉了你们可能会出现的后果。”他顿了顿,从宫野姐妹的肢体动作中已经确认了以上的推理都基本属实。接下来,就是要赌一赌的部分了。他轻微压低了声音:“后果是,我可能会被组织洗脑,对吗?”宫野姐妹虽然从小在组织里长大,心理素质已经超出常人许多,但充其量也只是一个大学生和一个十一岁的小孩。在没有经过特殊训练的情况下,像降谷零一样的专业人士能从她们的任何一个细微的神态、动作中分辨出她们的想法。就像现在,降谷零知道他赌对了。他是在梳理记忆的时候第一次开始怀疑这一点。他本来以为波本的记忆是在他穿越时自然缺损的,但整理完波本的记忆以后他才发现不对。波本缺失的记忆是有偏向的,完成组织的任务时的记忆基本都是完整的,缺少的部分几乎全在波本的私人时间。是人为的。这是降谷零的第一反应。但重点在于这是外力导致还是波本自己所为。降谷零一开始推测是波本对自己隐私的潜在保护让他屏蔽了相关的记忆,毕竟洗脑在降谷零的概念中是通过情感操控、信息过滤、群体压力、权威认同、反复灌输等外部方式将特殊思想灌输给某人的过程,操控记忆来达到洗脑的目的是只存在于科幻电影里的技术。但他转念一想,和穿越还有能让人变小的药物比起来,洗脑似乎也不是那么不现实。而后,新的佐证出现了。如果是其他成员,一口答应波本的招揽降谷零毫不奇怪,现在组织内的形势中选择波本是最有利的。但那是库拉索和宾加。他们一个似乎一夜之间脱离的朗姆的束缚,一个忽然想开了父亲的死亡,且两人不约而同地满口组织。当发现库拉索和宾加的奇怪态度后,这几日在照顾hiro的同时看过的情报,在降谷零脑中飞速筛过,剩下最后的关键词将它们联系在了一起。库拉索在任务中受伤后接受治疗的地方。宾加得到代号的地方。和降谷零来到这个世界上第一次睁眼的地方。刚好都是同一个地点——东京第二基地。在其地下,潜藏着组织数不清的研究,而其中,恐怕就包括一套成熟的洗脑技术。“就算不说我也能查得出来哦,”他用轻松的语气说,“洗脑的研究就在第二基地对吧?我有两个本来很活泼的部下从第二基地出来以后就变得奇怪起来了呢。”宫野志保的瞳孔骤然收缩,被一直注意着姐妹俩人的降谷零捕捉到。妹妹这边更了解这项技术吗?也是,毕竟在同一个研究所里。而且看宫野志保的反应……降谷零改为紧紧盯着宫野志保一个人:“这项技术是刚刚才投入正式的使用对吧?”波本、库拉索、宾加,短短时间内有三个人,不像是还在实验中,这应该已经是成熟的技术了。但志保对有其他人被洗脑这件事表现得很震惊。宫野志保缓缓地点头。降谷零眯了眯眼:“但是志保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呢?”“难道……是因为我是这项洗脑技术测试阶段的实验体吗?”第37章 “降谷零被组织洗脑了?”诸伏景光重复着高野理事官的话,一时之间无法理解其中的意思。结合理事官前一句所说的zero的记忆有问题,有种让他很不舒服的预感涌上心头。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问:“是传销那种吗?”高野理事官摇了摇头:“虽然可能会颠覆你的认知,但组织确实存在能删改人记忆的洗脑技术。”zero的记忆被删改了……诸伏景光感到一阵发麻,从脊背一直连到头皮。“降谷零现在恐怕已经忘记了自己曾和公安达成合作的事情,一心认为自己就是完全忠诚于组织的波本。”高野理事官用沉重而肯定的语气说。zero本来离脱离组织就差一步了。这个想法在诸伏景光的脑中占领了绝大部分的位置,挥之不去。如果不是组织对zero做出这样残忍的事情,zero本可以在公安的帮助下过上正常的生活……他握紧拳头,指甲把掌心掐得生疼。但不行,他不能任由自己被情绪掌控,越到这种时候,越得冷静思考。诸伏景光深呼吸一口气,找回了自己的理智,然后,他发现理事官正等待着他问出问题:“可您是怎么知道这些的?”能删改人记忆的洗脑技术,这样骇人听闻的科技肯定是组织的机密,在组织内部应该也不会有多少人知道。如果公安的情报已经深入到了组织的秘密研究层次,为什么还需要他去降谷零身边卧底呢?高野理事官看了他一眼,不知是欣慰他能快速冷静下来,还是在怜悯即将说出口的内容:“这是降谷零告诉我的,他早就预料到自己会被洗脑,因为——这不是第一次发生了。”***波本是洗脑实验的实验体,可能在过去经历过多次洗脑。降谷零开始怀疑这一点其实就在不久前。当他开车进入第二基地时,车辆畅通无阻很正常,他也是少数知道第二基地的核心成员之一,偶尔也会因为公事或者宫野志保开车过来。但接下来,他却能毫无阻碍地走进组织的研究所,一路走到宫野志保的研究室门前才被拦下。这之间,研究所大门的人脸识别锁、电梯的指纹锁、每层楼间也有人脸识别关卡,降谷零一路经过了三重门禁,全都无一例外地顺利通行。要知道研究组负责的内容是组织的核心机密,除了研究组之内的成员,其他人不可能有权限进入研究所内部。波本也没有地位高到能在组织里横行无阻的地步,能因为妹妹在这里工作就特意为他开一个权限。唯一的解释就只有,因为某种原因,波本会经常来到研究所内,所以才会拥有权限。波本不是实验人员,也不是什么科学天才,那么剩下的选项只有一个了。他是作为实验对象进来的。因此,在发现宫野志保的异状后,降谷零当机立断地提出了这一推论。两个妹妹的表情即刻证明了他推论的正确。果然如此。这样一来波本在被洗脑前的迅速对应也有理可循了。降谷零差不多可以想象到波本为什么会被选中做洗脑的实验。他进组织时已经10岁多了,正在三观塑性期的其他孩子可能会被组织的环境所影响,但降谷零不同,他自小性格又早熟又固执,在组织接受到的灌输和他从前已经初备雏形的三观相斥时,他绝不会轻易改变自己的信念。那个时候,他应该已经和hiro约定好了要一起做警察。估计组织那时候相当头疼吧,一个聪明的好苗子,却怎么都难以驯服。最终只能采取洗脑这样的作法也可以理解。“所以我是因为艾莲娜医生和厚司医生才给朗姆设陷阱的吗?”降谷零低声问道。宫野姐妹对视一眼,然后宫野明美点头承认道:“零哥你查到爸妈当年的实验室火灾,其实是因为被朗姆发现他们想带我们逃出组织,在朗姆的步步紧逼下,而不得不连同实验的资料一起焚火自尽。在朗姆出事的前一天晚上,你对我说你会为他们报仇的。”和他一开始的猜测一样。降谷零垂下眼思考着。这么说和boss无关吗?他的直觉总感觉还有什么被他忽略的地方。“零哥已经开始想起来了吗?”降谷零抬起头,看见宫野志保满怀希望的眼神,宫野明美也带着期冀看过来。他实在无法让她们眼中的光黯淡下去。降谷零笑得温柔又真实:“嗯,虽然还没有完全记起来,但我已经想起来什么对我最重要了。志保,明美,你们已经不用担心了,哥哥会保护你们的。”宫野志保飞快地擦了擦眼睛:“真的吗?你记得我最喜欢吃什么吗?”降谷零失笑,但还是柔和地道:“花生蓝莓酱三明治,我今天还给你买了呢。”“你和姐姐带我去的第一次游乐园是哪里?”宫野志保鼓了鼓嘴,继续问。“这个我还没能想起来呢……”降谷零扒拉着波本的回忆碎片,确实没能找到。宫野志保失望地撇撇嘴:“那零哥最对不起的人是谁?”“唔……艾莲娜医生?”降谷零不确定地回答。“我过6岁生日时零哥送我的礼物……”几乎整个晚饭时间,降谷零都在绞尽脑汁地应付宫野志保的记忆大考验,以致于晚餐一结束,他就赶紧借口时间不早溜走了。当然他也有个更正经一点的理由。组织拥有一套成熟的洗脑技术且正在组织内暗中洗脑成员,这是前世他未曾听闻的情报。而造成这种结果有两种可能:一是前世的组织没有研究或没有研究成功过洗脑,是两个世界的差异;二是前世也曾研究成功过,但出于某种理由最后没有推广下去。如果是第二种可能倒还好,他只需要担心自己的身体会不会有什么隐患,但如果是第一种可能,情况就很严峻了。要是这项洗脑技术真的被组织广泛利用起来,一方面,各国警察组织潜伏在组织内部的卧底都有被洗脑的可能,被洗脑成功后,可能会对警察产生巨大危害,另一方面,如果组织不仅局限于内部成员,直接想办法不为人知的绑架洗脑政经界的大人物,乃至国家首脑,日本,不,整个世界都会落入组织的掌控中。这就是乌丸莲耶的野心吗?降谷零恨恨地咬牙。眼前可能即将爆发的危机让他心中警钟长鸣,他也因此没有顾上宫野姐妹到最后似乎都还没能放松下来的肢体语言,暂且先把注意力集中到最紧要的目标上。他得抓紧时间,必须尽快毁掉组织的洗脑方式。***宫野姐妹的公寓中。宫野志保躲在窗边的墙后,掀开帘子的一角,观察着白色的马自达驶出公寓楼的场景。“志保,”宫野明美轻声地呼唤妹妹,等到宫野志保回过头,才拧着眉轻轻地说,“我觉得零哥是可以相信的。”“但是他没能说出安全词。”宫野志保的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但最后还是板正着小脸坚持道。宫野明美看了看遮得严严实实的窗帘,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你说的对,零哥之前也嘱咐过我们一定要小心。”“因为如果零哥是敌人的话,就太可怕了。”宫野志保垂下头。 第37章 那么他们以后,还能一直这样下去吗?他在做的,不是利用zero的情感,彻头彻尾的欺骗吗……诸伏景光最后低下眼睛才勉强说完了台词。他又在犹豫了。每当想到以后,他总是会为现在做的到底是不是正确的而犹疑。但他已经不能后悔了,后悔同样是在伤害zero。而且这也是为了拯救zero。不论是现在,还是以后,他都会用最大的努力和真诚来帮助zero。他在心里告诉自己。诸伏景光抬起头,看向难得呆愣的幼驯染。因为没有被直抒胸臆地说过“想你”而被吓到了吗?诸伏景光想,zero这种格外纯情的时候,是不是因为被组织清洗过的记忆里,没有多少和人真心实意的亲密相处的回忆呢?所以每次才会是如此生涩的反应。对啦,他可以慢慢教会zero这一点!正这么想着,他就发现降谷零学着他,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坦诚地说出了自己的感受:“我也很想hiro。”诸伏景光感动得快哭出来了。第39章 当然,诸伏景光没有真的哭出来,他只是缠着幼驯染跟着一起闯进了旧工厂。轻松地翻过工厂的外墙栅栏,诸伏景光拍了拍手,感觉手上已经沾染上了栏杆上的铁锈味。他抬头一看,降谷零见到他稳稳落地后便转头检查工厂大门上的链锁。于是他就一边在离降谷零不远处警戒,一边观察院子里的环境。整个工厂并不大,厂房是砖混结构,外观已经破损不堪,墙面斑驳。野草在院子里疯长,正戳在诸伏景光的小腿上。看样子最近没人进来过。但诸伏景光依旧不敢放松戒备。如果不是遇到降谷零,他今天只是来踩点,并没有进入工厂内部的打算。虽然急迫地想为幼驯染做点什么,但既然被洗脑前的降谷零告诫公安不要靠近这里,诸伏景光也不想违背。只是,当发现降谷零也在这里以后,他心中便开始隐隐升起一阵不安。之前的降谷零对理事官说的是在自己得知洗脑的事情以后关注工厂,昨天降谷零刚知道洗脑的事情,今天就来到了这里,很容易想到这是之前的降谷零给自己留下了提示。也就是说这个旧化工厂内留有关于洗脑实验的线索,降谷零今天应该就是来调查这一线索的。如果事情能按他最希望的轨迹发展,也许降谷零在调查的过程中记忆就恢复过来,他也就可以顺势坦白自己的身份。昨晚在他的不懈努力下,高野理事官已然松口,虽然理事官现阶段不赞同他直接和降谷零摊牌,但愿意相信诸伏景光能够自行判断合适的时间。降谷零能恢复记忆的话毋庸置疑就是最合适的时候。诸伏景光刻意没去想这之后他们的恋情会如何。反正这也只是他的理想情况,现实哪会有那么简单。更大的可能是就算找到了被洗脑前的降谷零留给自己的线索或者资料,现在的降谷零还是没法脱离洗脑状态,只会让降谷零徒然在被印在脑子里的要效忠组织的信条和亲眼见到的组织试图操纵自己的证据之间挣扎。这也是诸伏景光必须跟上降谷零的其中一个原因。功利的说,在这样的脆弱时刻,是他影响降谷零思想的最好时机。但扪心自问,诸伏景光都不知道自己到时候能不能把握住这个机会。因为,他做决定时其实想的只有,他不能再让zero独自一人面对痛苦了。“哐啷——”诸伏景光被响声惊动,抬头看去,锈迹斑斑的大门被推开。降谷零正站在入口处向他招了招手,身后厂房的门内布满了阴影,仿佛随时会把人吞噬进去。诸伏景光微不可察地皱眉。他必须跟着降谷零的第二个原因,也是他心底不安的来源,是在于被洗脑前的降谷零对理事官的叮嘱。为什么要让公安别靠近工厂,只是关注?给洗脑后的自己留下线索,地点是人烟罕至的废弃工厂,并告知公安不要靠近,却会有明显的信号……这一系列的逻辑理下来,诸伏景光的脑中产生了一些相当可怕的联想。他想过要不要阻止降谷零的行动,但无法为这样做的理由找到合适的借口。他只能希望是自己多心了。应该也不至于吧……诸伏景光一边安慰自己,祈祷着,一边走近降谷零。他一到门口就被灰尘混合着残留的化学试剂味呛得打了个喷嚏。“没事吧?”降谷零关切地问,“要不hiro就在外面等我?”诸伏景光接过降谷零递来的纸巾捂住鼻子,连连摇头。好不容易才黏着降谷零进到门口了,他才不能在这里退出。“那hiro跟紧我。”降谷零好像笑了一下,然后率先踏入厂房。总感觉……他俩好像修学旅行时脱离了大部队跑来废旧工厂探险的学生……诸伏景光看着降谷零走在前面的背影,原本的不安都减弱了几分。因为植被覆盖遮挡,厂房内采光昏暗,降谷零拿出手电筒照明,视野才清晰起来。巨大的机械设施表面全是锈蚀,有些甚至残缺不全,只剩下孤零零的框架。再后方能看出是生产区,还留有停止运转的生产线和相关设备。他们先快速搜查了主体的这一部分,正如一开始的一目了然,没有任何线索。接着他们又逐个逐个调查了员工区域的每个房间,找到的只有泛黄的工厂内部资料。剩下的就只有地下室了。通往地下室的楼梯黑洞洞的,降谷零右手拿着手电筒照明,于是伸出左手拉诸伏景光。两个人手拉手小心翼翼地沿着漆黑的楼梯下去。楼梯是金属制的,年久失修,踩起来会发出刺耳的声音,感觉随时会整段垮下去。每下一级台阶,降谷零自己站稳了就捏捏诸伏景光的手表示没问题。诸伏景光一边提心吊胆地走,一边又诡异地感觉他们好像在玩什么主题鬼屋探险。好不容易踩到地面,降谷零松开他的手,打着手电筒四处照着,他们一路穿过摆着各种印着化学制剂名称的纸箱,手电筒的光突然停在了某个角落。诸伏景光顺着光线一看,是台发电机,虽然布满灰尘,乍一看会忽视过去,但款式还很新,不会是工厂废弃前就在这里的。他和降谷零对视一眼,打开了发电机的开关。发电机呜呜地转起来。降谷零拖开墙边的箱子和铁架,一寸一寸摸过墙面,突然,一小块正方形的墙后是镂空的,轻轻一推就翻转过来,显露出隐藏的指纹锁开关。降谷零挑眉,毫不犹豫地把手指放进去,锁上闪过代表吻合的绿色灯光。紧接着,在墙体中原本吻合紧密的隐形门向里弹开了一点。推开门,诸伏景光才发现原来伪装成普通的砖石的这扇门是类似金库大门的厚重钢材。门边就是电灯的电源,打开灯以后,降谷零的“秘密基地”就在他们面前一览无余。密室内的灰尘比外面要少得多,不大的房间内堆满了纸张。难道这些全是组织的资料吗?因为担心电子资料会被组织的黑客技术抓取,所以采用了最原始有效的保存方式?诸伏景光推测着,跟在降谷零后面走进了房间,经过厚实的钢门。话说需要用到这种级别的门吗?难道组织还会来炸这里啊……等等!诸伏景光忽然一瞬间灵光一闪,全身汗毛直竖。“zero!出去!”他抓住降谷零的手肘就想把人往外扯,但为时已晚。——就在他们俩人都踏进房内的那一瞬间,身后的门倏然自动合拢。门缝在他眼前逐渐变得越来越窄,以人的力量根本无法阻止门合上的过程。最后门再次紧紧闭上。他们彻彻底底被封闭在了密室中,只有一小扇通向地下室走廊的气窗与外界相连。“hiro……”降谷零开口想要说什么,声音听上去倒没有很惊慌。这让诸伏景光安心了一点,但此时他还要更急切需要确认的事情。所以,降谷零刚吐出一个词,他就直接伸手捂住降谷零的嘴,同时用另一只手比了一个“嘘”的手势。他其实没有用力,只是虚浮地掩在降谷零面上,不过降谷零很配合地闭上嘴,只稍稍睁大眼睛看着他。诸伏景光屏气凝神。房间中传来微弱的“嘀嗒嘀嗒”的类似于钟表走时的声音。在这里!他找准了方位,小心地移开周围堆放的档案资料。在资料的遮掩后面,赫然是一枚定时炸弹。它的制作精良,顶上的计时器已然开始跳动,倒计时还剩一个半小时。计时器旁边有一块电子显示屏,上面是26键式的键盘,键盘上方有一行小字,写着“安全词”,除此以外没有其他提示了。诸伏景光糟糕又荒诞的预感成为了现实。一切线索在他脑中化为一条清晰的思路。降谷零害怕被洗脑后的自己没有记忆,就算知道洗脑的事情,也有可能继续选择为组织效忠。以降谷零的能力,早晚会调查到自己和公安有联系,这时接替了降谷零和公安联络的妹妹就陷入了危险。降谷零不敢确定失去记忆的自己是否会为了组织伤害妹妹。于是,降谷零给自己设下陷阱。一旦自己发现洗脑的事情,就会被引来这个密室。要么,降谷零想起含有安全词的记忆,停止炸弹,要么,想不起安全词的会对亲人产生威胁的降谷零自身就会随炸弹消失在这个世界上。这么大的动静,公安不需要靠近也能知道,从而会实现约定帮降谷零救出两个妹妹。降谷零让公安不要靠近也是怕误伤等待信号的公安警察。包括地址的选择,除了隐蔽性的考虑,也是为了防止伤及无辜吧。如果是市里或者普通的楼栋,可能会有无家可归的流浪汉悄悄聚集居住,但偏远的废弃化工厂就不用担心这点。厚重的钢门同样是为了让爆炸的范围降至最低。zero考虑得还真是周全……诸伏景光蹲在炸弹面前,感觉到降谷零走至了自己的身后正低头看向炸弹。明明一直在警惕却还是让zero和自己一起陷入险境的自责、懊悔,对zero唯独不顾自己性命的心如刀割撞击在一起,让他感觉到的只有麻木。他想要站起来抓住身后的人,但最终还是忍耐住了。zero现在一定很惊慌,他得冷静下来,帮zero回忆起来。 第39章 他脑中飘荡着这些零乱的想法,一直到理智回笼,这些情绪才在心中凝聚沉淀为淡淡的瘢痕。他无数次想象过应该在什么时候、用怎样的方式向zero坦白才合适,但始终没能想出不会伤害到zero的方法。而现实更加残酷,甚至没有给他选择的机会,也没有留给他和zero缓冲的时间。前一秒,zero才想起被洗去的记忆,事情即将向着好的方向发展;后一秒,以zero的敏锐,必然会反应过来,诸伏景光的接近,是公安的指示,而他们看似两情相悦的恋情,也不过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谎言。等了这么多年才等到的恋人却是个骗子,zero一定很受伤吧。尽管在卧底开始前他便有所觉悟,但他对zero的欺骗和伤害成为了既定事实后,诸伏景光还是忍不住握紧拳头。如果他把谎言继续下去……诸伏景光立刻否决了自己的想法,继续说谎只会让zero更加痛苦,也是对zero的不尊重。还是,等坦白过后,向zero好好道个歉吧。不再用欺骗的方式。如果zero有一天愿意原谅他,他们就从朋友开始,从头来过吧。***降谷零整理着手上的资料。波本的情报收集果然十分全面,洗脑实验相关的详情细节全都记录在内。有了这份情报辅助,公安应该能顺利毁掉组织的洗脑设施。从资料中所说的内容来看,重建新的设备需要大量人力和时间,足够降谷零趁着机会在这段时间内击溃组织了。降谷零考虑再三,最终下定了决心。与公安的联合是必须的,未免惹到公安不必要的怀疑,他越快和hiro摊牌越好。但……他扫了一眼身后的诸伏景光,把手上的资料理好,扔到对方怀里,宣布撤离。在他们搜查密室的整个过程中,房间内都只剩下纸张翻页的声音。超乎寻常的沉默已经预示了他和hiro在坦白后会变得尴尬的关系。hiro恐怕也意识到这点了。降谷零本可以信任以他对hiro的了解,他们双方都不是扭捏的性格,只要坦诚讲开,这样的小乌龙最后一定能一笑而过,而他们间的感情也可以重新回到友谊。但这有一个前提条件——他们两个对对方的感情都是误会和演技。虽然从降谷零的角度来看,这个前提毫无疑问是成立的。但从hiro的角度来看就不同了,因为,出乎降谷零的意料,从波本留下的安全词来看,降谷零曾经编造的剧本竟然歪打正着,波本对hiro的感情已经深厚到了hiro必然会愧疚的层次。hiro一定会纠结于波本对自己是真心,而自己却在欺骗波本的感情吧。降谷零不想幼驯染因为并没有发生的事情而责怪自己。他回头看了一眼抱着资料,肉眼可见情绪低落的幼驯染,在心中叹口气。如果他告诉hiro自己不是波本,hiro会相信吗?就算hiro相信了,得知真正的幼驯染在重逢前,灵魂就不知道去往了何处,hiro会不会更难过呢?降谷零一路权衡着利弊,思考一会该如何组织语言。他们走出旧化工厂时正值午后,夏日的烈阳炙烤着大地。降谷零的车停在林荫底下,但基本无济于事,车内热气蒸腾,座椅也在发烫。降谷零钻进驾驶座,插入车钥匙,启动了车,把空调开到最足,但没有急着开车。坐在副驾驶座上,给自己扣好安全带的诸伏景光偏过头看过来,不需要言语,他们便有了默契。降谷零抿了抿唇,率先开了口:“这些你拿回去交给公安吧。”他指的是诸伏景光帮他抱着的那一沓关于洗脑实验的资料。他一边说着眼神一边滑到诸伏景光的脸上:“还有工厂里留下的那个炸弹,能拜托公安帮忙处理一下吗?”诸伏景光果然没有惊讶,沉稳地点头,拿出手机快速地发送了一条短信。降谷零默默地等着诸伏景光完成情报的工作,车内陷入了沉默。过了一会,诸伏景光合上了手机,转过头看向降谷零,确认道:“zero你……已经全都想起来了吗?”降谷零心道:来了。他该做出决定了。是选择完全讲实话,hiro可能质疑也可能会为波本而难过,或是选择遮掩住波本的存在,让hiro陷入愧疚的痛苦中。既然两者都会在某种程度上让hiro受伤,降谷零最终还是偏向于说实话。说来惭愧,他的这一决定大部分纯粹是为了他自己考虑。在想通这个世界的hiro也是卧底,仍是他熟悉的那个能为正义和公众奋斗献身的公安警察,是他温柔又善良的幼驯染时,降谷零在思考到现在必须面对的种种难题前,先是抑制不住地感到油然而生的喜悦与放松。太好了。hiro还是hiro。假如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会相信他的穿越,理解他的想法,那这个人必定是也只能是诸伏景光。于是降谷零深呼吸了一口气,回答了诸伏景光的问题。“不,我没有波本的记忆,只是推理出来了安全词,从而想到了波本的经历,还有hiro是公安卧底的这件事。”降谷零摇了摇头。他停顿了一下,神色严肃认真地注视着幼驯染的眼睛,然后继续说:“我是降谷零,但不是波本,hiro你听说过平行世界吗?”***没有波本的记忆……?诸伏景光听到这句话时感到一阵违和,为什么zero会这样称呼原本的自己?他本该心生警惕,没有恢复记忆的降谷零知道了他是公安卧底,这是前所未有的大危机。然而降谷零的态度又让他不知为何提不起警觉来,只是隐隐有种似乎要呼之欲出的想法。还没冷却下来的车座椅贴着他的背,让他热得有些烦躁,正对着面门吹来的空调风掠过额前微微汗湿的头发,又凉得人头痛。就在冷热交杂的间隙,他听到降谷零开始对平行世界大谈特谈。zero认为自己是另一个平行世界的降谷零,而不是被zero称为“波本”的这个人。在zero描述的那个平行世界中,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从未分开过,一起进入了警校,一起成为了公安,又一起在组织卧底。诸伏景光沉默地听着幼驯染的描述,从茫然,到灵光一闪的讶然,再到竭力压抑的心痛与愤怒,他不得不庆幸经过这段时间以来的锻炼和今天遭受的连续打击,他的情绪控制能力已然更上一层楼,即使发现了zero背后令人震痛的真相,他也能控制住表情不会吓到zero。久病成良医。诸伏景光去了十年的医院心理科,对这一症状再熟悉不过了。坚信自己来自另一个世界或时间线,不是精神分裂症就是解离症啊。第42章 【任务二进度更新。目前进度:50%。】【恭喜您取得重大进展!】tm1600的声音总在这种不合时宜的时候响起。诸伏景光一点也喜悦不起来,系统的播报只会让他的心更加沉甸甸的,犹如压着一块重物。进度上涨了……也就是说,他猜测的方向是正确的吗?洗脑,记忆丧失,尤其是与重要的亲人共同相处过的记忆遗失殆尽,zero在组织的操纵下只剩下了一个由任务堆砌起来的空壳。然而,不知道是组织洗脑本身存在漏洞,还是zero对诸伏景光的感情深刻到了连洗脑也无法清除的地步,总而言之,诸伏景光的存在并没有被组织的洗脑所抹消,反而成为了失去其他情感联系的zero心中唯一的光亮。于是,在zero因为洗脑对自己的身份认同产生混乱的情况下,记忆的解离让zero产生了错觉。zero以留在自己记忆里唯一重要的人,即诸伏景光为中心,构建出了一个非现实的世界,在这个世界中他们没有经历离别,一起长大从未分开。zero幻想出他们共度的校园时光,以弥补现实生活中只能躲在黑暗的阴影里注视着行走在光明下的诸伏景光的遗憾。诸伏景光躲在身侧的手用力地攥紧。zero一定很想、很想和他一起普通地上学,一起完成当警察的梦想吧……想要一直不跟他分开……因为组织,zero不但被剥夺了在阳光下成长的权力,还被洗脑而被夺走了宝贵的记忆,zero现在剩下的就只有自己虚构出的那个美好的世界了。诸伏景光怎么忍心戳破它?他想起曾经诊治他的心理科医生的做法。不要质疑或者争论患者的信念,否则会加剧对方的困惑,相反,要倾听患者的想法和感受,努力理解患者,让对方感到被支持。诸伏景光握紧的拳头渐渐放松开来。降谷零一边讲述着在心中打好的腹稿,一边观察着幼驯染的状态。hiro会相信穿越吗?看样子还在思考?也是,这种事情没有证据是不可能相信的吧。降谷零叹了口气。他无法提供自己来自平行世界的证据,这种事情也没有办法证明。他可以说出初中高中大学的各个老师、同学,他们的各种回忆,包括hiro的个人信息,但这全都可能被当作是波本过于强大的情报搜集能力的成果。那么只能从侧面证明了。这个世界和前世的世界在大多数地方都是相同的,多亏降谷零良好的记忆力,就算是7年前发生的大事他也有比较准确的印象。先证明自己确实知道未来的事情,在这个基础上,应该能更容易说服hiro关于平行宇宙的事。降谷零注视着幼驯染缓缓地说:“我知道这很难相信,但是我可以……”他的话没能完全说出口。因为他听见诸伏景光用温柔而坚定的声音说:“zero不需要证明什么,zero就是zero。”诸伏景光模仿着自己的心理医生,首先先肯定对方的整体,接着应该是进一步问询关于妄想的具体内容。“zero可以再详细地说一下那个世界的情况吗?”他笑着问。降谷零了然。hiro是希望从细节来了解他说的话是否是真实的吗?这确实不失为一个好方法。编造的谎言往往会出现自相矛盾的漏洞,当细节足够多的时候,就更能分清话语的真假。降谷零于是从精炼的概括转为了包含大量细节的描述。诸伏景光越听越心惊。zero讲述的故事完美的将真实生活的细节和zero自己的虚构结合了起来,在诸伏景光与他分开的这段人生中把降谷零所在的位置毫无违和感地插入了进去。他听着听着,有时觉得这件事仿佛真的发生过一样。 第41章 必须要给出更具体的能让理事官相信zero的原因才行。他深呼吸了几下,重新抬起头,表情已经沉着了下来。“理事官,关于这个,我还有一个新的猜测要汇报。”……“你认为降谷零因为洗脑实验而对自己的身份产生怀疑,并妄想出了另一个平行世界,甚至有可能是产生了一个全新的人格?”高野理事官难得有些惊讶。诸伏景光郑重地点点头:“我询问了很多关于另一个世界的详情,降谷零的回答没有自相矛盾之处,不会是随意编造的。而且,我感觉降谷零把自己和原本的洗脑前的降谷零完全区分开来。”“在降谷零描述的平行世界中,他没有进入组织,而是和我一起普通的上学长大,最后进入警察学校,成为了一名警察。从这个妄想中可以看出,降谷零的潜意识中是向善的。而且他现在坚信自己就是曾经的公安警察,所以我认为降谷零没有理由背叛公安。”诸伏景光尽量以客观的语言来陈述。高野理事官摩挲着下巴,沉思不语。诸伏景光于是便硬着头皮自吹自擂道:“虽然没办法请专业医生来诊断,但您知道我的情况,尽管我不是专业学习心理学出身,不过在东都大学医院心理科浸泡了10年,我对这方面自认为算是比较了解的。”高野理事官仍然没有表态。诸伏景光抿紧嘴唇,他给出的这个理由确实很难证实,高野理事官当然会有疑虑,毕竟理事官没有和现在的zero亲自接触过。对了!他眼前一亮。“降谷零提出想和您见面详细聊聊,您看怎么样?您以前也曾和原本的降谷零见过面吧,您可以先和现在的降谷零见上一面,再作判断。”高野理事官微微颔首,算是认可了他的提议。***翌日。在诸伏景光上课的时候,zero和理事官完成了会面,达成了针对洗脑设施计划的共识。而诸伏景光也从理事官处得到了肯定的答复——现在的降谷零和被洗脑前的降谷零,并不是同一个人。并不只是记忆的缺失,在对待公安的态度上,也确实如诸伏景光所说,有着天然的连降谷零自己也许都意识不到的亲近,这一点和从前与公安交易的降谷零完全不同。诸伏景光对于全新人格的猜想,也许是正确的。诸伏景光接到情报后,陷入了思索,有一个存在于他脑中很久的想法,现在似乎已经到了必须实施的时候。当晚,他再次约见了高野理事官。“理事官,既然您和降谷零建立了直接联系,我在降谷零身边卧底的意义已经不大了。”诸伏景光用低沉的声音说。高野理事官理解地道:“如果你想要回归正常的警校生活完全没问题,我会处理好的。”“不是的,”诸伏景光用坚定的眼神望向高野理事官,“我想要真正进入组织内部进行卧底工作。”第44章 自从和公安联系上以后,降谷零忙得脚不沾地。高野理事官作为合作伙伴相当令人放心,行事风格雷厉风行又不失稳健。在公安的配合下,捣毁第二基地、破坏洗脑实验的计划按照降谷零和高野理事官的商议的方案顺利进行。不过一周以后,东京第二基地启动了自毁程序,研究所大楼化为一片火海。洗脑研究的主导者连带着组织的部分成员在混战中一并被公安抓捕归案。失去了设备与总负责的主要研究者的洗脑技术,即使组织内留存有备份资料,要想再组建起来,恐怕至少也要花上数年的时间。而在这段时间内,组织boss乌丸莲耶最能信任的人便是已经完成洗脑的波本等人了。综合资历、能力与过往的成绩来看,波本的上位已经成为了必然之势。也因此,当高野理事官提出要不要趁此机会将宫野姐妹救援出组织时,降谷零在询问了宫野姐妹的意见后暂时搁置了这件事。无论是从前世的发展来看,还是波本如今地位的提升,都能保证宫野姐妹近年的安全。虽然公安和波本早已决定好了如何让宫野姐妹假死以脱离组织视线的详尽谋划,但在降谷零上位的关键时期,任何一点细节的错漏都可能招致麻烦,还是不要节外生枝为好。宫野明美和宫野志保本人也不赞同这个提案,她们更希望能和哥哥一起离开组织。波本虽在组织的黑暗中挣扎,但也的确收获了可贵的家人。这样没有血缘关系却远胜于只有血液联系的深厚亲情,是降谷零前世不曾体会过的。每当以为他已经开始恢复记忆的宫野姐妹亲近地看着他时,他心底总会为波本感到惋惜。降谷零对宫野姐妹的选择毫不意外,他更在意的是公安的态度。高野理事官先前证实了他的猜测:波本与公安的交易是建立在需要公安帮助两个妹妹脱离组织的基础上的。然而,当降谷零在组织内爬升到足够高的位置,一方面能够更有信心保护好妹妹,另一方面接触到充满诱惑力的权利也容易腐蚀人心。降谷零此时断然拒绝了公安对自己家人的保护,在公安看来,会不会是合作破裂的先兆呢?降谷零不想和公安之间留下猜忌的隐患,他正准备解释,高野理事官却仿佛看出了他的犹疑。“诸伏君为你做了担保,我相信我们的合作会很成功。”高野理事官伸出手来。hiro是怎么说服公安的?降谷零来不及细想,就在他伸手与高野理事官握手时,理事官又说道:“还有一件事,是关于诸伏君的。”“hiro怎么了?”降谷零下意识地紧张了一下。在他们说开的这一周以来,他和诸伏景光的联系屈指可数,谈论的还都是和公安有关的公事。他想,也许是他们都需要一点时间缓解恋爱乌龙带来的尴尬,同时他们双方,尤其是降谷零,也需要重新摸索如何和平行世界的幼驯染同位体相处。在怀疑这个hiro疑似患有精神疾病的时期,降谷零可以清晰地区分开原本世界的hiro和平行世界的hiro,但现在,当两个hiro的外貌、性格乃至内核都似乎完全相同时,如何时刻提醒自己他们是两个独立个体,如何保持对这一点的尊重,如何控制自己不要用过去的记忆来填补他与这个hiro之间的空白,对降谷零来说是需要格外注意的问题。他们需要一定的时间和努力来磨合和建立新的纽带,而要适应新的关系,给自己和对方一些时间和空间也是必不可少的。等处理完组织的难题,他们也许就能互相分享、互相倾听对方的经历,理解和接纳彼此,以开放而真诚的态度重新建立起联系了吧。降谷零本来是这么打算的。然而。“诸伏君提出想要正式进入组织卧底的申请,我已经批准了。”高野理事官语气平静地说,“我让诸伏君今天也过来了,我们商量一下他进入组织的方式。”降谷零乍一听到这个消息,心中没有半分震惊,他只是想:果然是hiro会做出来的决定。不说hiro对降谷零说的平行世界里自己卧底身份被发现死亡的结局信了几分,就算直接面临着生命危险,hiro的正义感和责任感也驱使着他不会做出第二种选择。降谷零没有理由阻拦,也不会去阻拦对方。况且,在手握着前世的超前情报并在组织中地位远高于前世的情况下,要是降谷零还让幼驯染遭受一样的结局,那他也太逊了吧。于是,一场由公安代表高野理事官、线人降谷零和卧底几个月归来仍是新人卧底搜查官的诸伏景光参与的三方会议就此展开。***诸伏景光时隔一周再次当面见到了zero。他一踏入会议室就见到了在明亮的灯光下灿灿生辉的金发,似乎是听到了脚步声,zero回过头来,看见他便瞬间笑了起来。诸伏景光本来有些不知所措的心也刹那间安定下来。进门前,他尚有些惴惴不安。在失去跟踪狂啊恋人啊这些身份的遮掩后,诸伏景光拿不准应该以怎样的频率联系降谷零,最终导致的结果就是他们这一周以来除了交谈公事,没有任何联络。与其说这是退回幼驯染的关系,倒不如说是快要没有关系了。诸伏景光一想到zero的病情就不免感到心焦,但他也意识到,在发生那么多事情以后,zero需要自己的时间和空间,便只能忍耐住冲动的想法。好在高野理事官这一周也给他布置了很多课程,作为潜伏进组织的前期准备工作,他也就没有那么多时间浪费在看zero有没有给他发短信这种事上。他立正,向高野理事官敬礼,理事官毫不浪费时间,让诸伏景光坐下后便直奔主题。“正如诸伏君前不久向我提出的观点,在降谷君参与进这次行动后,原本潜伏在降谷君身边的诸伏君此时就起不到更多作用了,但难得已经通过了组织的审查,诸伏君就此退出行动也有些可惜。”高野理事官简要地解释了他批准诸伏景光申请的原因,主要是面向降谷零。降谷零点点头表示理解。高野理事官便继续阐述起公安拟定的计划。“据我们的了解,组织除了降谷君所在的情报组,宫野小姐所在的科研组,还有在组织中占据非常重要地位的就是行动组了,对吧?”他先向降谷零确认道。降谷零确认了这一说法。他已经猜到了公安对hiro的安排。“所以我们的目标就是把诸伏君插入组织的行动组中。”高野理事官淡然宣布道。诸伏景光在接受这一周的针对性训练时便知道了自己的去处,但还有一个问题。“zero当时是从行动组的琴酒手中把我要过来的,现在我要怎么才能又进入行动组呢?”他向理事官提问道。高野理事官微微一笑:“所以你将会因为没能达到波本的期待而被波本抛弃。”“……没达成波本的期待?”诸伏景光瞬间想通了公安计划的逻辑。波本给诸伏景光的任务是完成在警察学校的学习,以优异成绩毕业进入公安内部,作为组织的耳目向波本传递公安的情报。假如诸伏景光被警校开除,波本的计划就破灭了,失去最大作用、本身还是波本跟踪狂的诸伏景光会遭到波本的厌弃也是理所当然,以致于最终被波本废物利用一般扔给了行动组。这样的背景恐怕会让他在初入组织时遭受非议,他只能用实力证明自己的价值。但好处是这样他与降谷零的关系便切割开来,日后就算他的卧底身份暴露,应该也不会连累zero。同时被警校开除也能让诸伏景光不用奔波于组织和学校之间,从兼职卧底升任成了全职卧底,大大节省了他的精力。公安的计划确实精妙,一箭三雕。唯一的问题就只有怎样才能不惹人怀疑地让他被警校开除了。听到他的疑问,高野理事官严肃了神色。诸伏景光不禁正襟危坐,似乎隐有预感。接着,理事官的声音如炸雷在他耳边响起。“先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根据你上次给出的文身的线索,公安已经暗中逮捕到犯人了。”“您……您是说?”诸伏景光的眼睛瞬间泛红,仿佛父母血色的身影再次倒映在他的瞳孔中。他紧紧握住拳头克制自己的情绪,但手仍然忍不住颤抖。这时,一只手覆盖在他的拳头上,温热的手心贴在他手背暴起的血管上,轻柔,并没有用力,但他本来不受控制抽动着的肌肉奇异地平静下来。他抬头看向身边的zero,在zero无声支持的目光中又重新看向高野理事官。“是的,杀害你父母的犯人已经抓到了。”高野理事官在他平静下来以后才肯定道。诸伏景光张了张嘴,用了几秒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会受到应有的惩罚,对吧?”“这就是你潜入组织的最关键的部分了。”高野理事官的声音听起来格外冷硬。诸伏景光已经预料到了理事官将会说出的话。确实,这是根据他自己的经历来看再合理不过的理由了。尽管理智这么思考,他还是庆幸着zero还没有抽回手,陪伴着他接受公安的计划。“我的计划是——让你杀了那个凶手。” 第43章 审讯刚开始时,柏原就在观察这个本来有能力成为警视厅的新鲜血液的学生。和负责在警校问话调查的同僚得到的结果一致,诸伏景光学业优异,冷静果敢,寻常的讯问手法奈何不了他。柏原的直觉给他指明了另一个方向。根据警察学校的教官和学生的证词,诸伏景光温和善良,正义感、责任感都很强,在学校中拥有很好的人缘。这让柏原联想起了案发现场奇异减少的炸药。——这是一个为了复仇误入歧途的年轻人。基于这一点发现,柏原将最大的希望放在了对诸伏景光动之以情之上。柏原见过形形色色的杀人犯,有些是一时冲动,有些是仔细谋划过,但除去极少部分的反社会倾向的凶手,大多接受过正常三观教育的杀人者都逃不开杀死他人时的记忆的纠缠。尤其是本性良善不过是被仇恨蒙蔽双眼的杀人者,无论有怎样的理由,无论死者是怎样的人,都不能减轻其内心的折磨。在这样的煎熬下,有时交代一切对犯人自己也是一种解脱。柏原曾靠着这一招动摇无数嫌疑犯,拿到口供或发现新的线索。但与诸伏景光对视时,他便发现自己错了。这个年轻人确实在审讯室中备受压力,但那双眼睛中燃烧着某种坚定的火花,告诉柏原他不会开口。果然,接下来不管他们如何提问,诸伏景光都滴水不漏地回答,没能问出任何新信息。如果不是被童年的阴影所侵蚀,那样的坚定用在正途上,会成为警队不可多得的明日之星吧。柏原心底的叹息随着香烟的烟气一并吐出,升腾着消弭于空气中。他那富有激情的后辈恨恨地踢了一脚地面:“可恶!明明已经锁定犯人了!警校学生是嫌疑人本来就让警队蒙羞,最后还没抓到人,警察的颜面都要丢光了。”“上面想压下来,但……”柏原警部补叹了口气,“现在的小报也是无孔不入啊。”***【洗衣店爆炸案冲击的真相!凶手是警校学生?时隔15年的复仇?】【……近日成为话题的洗衣店爆炸事件,警方的调查似乎有了新的进展。据悉,警视厅警察学校一名在校学生被带走调查,警方怀疑其具有重大嫌疑。本报记者采访该名学生(后称容疑者a)的同学得知,容疑者a在校成绩优秀,表现活跃,深受老师同学喜爱,这样在大家口中备受夸赞的容疑者a,为何会成为洗衣店爆炸案的重大嫌疑人……】【……本报已从可靠消息来源得知,洗衣店爆炸案的受害者外守一(50)已被证实是15年前长野夫妇被害一案的凶手,而容疑者a正是15年前从案发现场幸存下来的幼子!】“这种胡说八道的八卦杂志有什么好看的!”松田阵平一把扯过被传阅的杂志。传阅小报的学生表情不自在地把杂志抢回来塞进课桌,嘴角一扯:“松田,你和诸伏走得很近吧。我劝你还是小心点,知人知面不知心。”“你说什么?”松田阵平一下子就要冲上去,被先一步赶到的萩原研二从背后拦腰抱住他阻拦了下来。“喂!”伊达航大步上前,脸色阴沉地揪住传阅八卦杂志的那个学生的衣领,“不讲证据四处传播这些捕风捉影的东西,你就是要这样去当警察的吗?”被揪住的学生迫于三个人的瞪视,动了动嘴:“对、对不起。”正在这时,窗边传来嘈杂的声音,有人冲着教室内喊道:“诸伏回来了!”伊达航等人对视一眼,没在和那个学生纠缠,急急忙忙地冲出教室。***媒体的速度竟然比他想象的还要快。诸伏景光刚拿回自己的手机,就发现无数未接来电。他一边启程回警校,一边联系了哥哥和亲戚家的叔叔阿姨让他们不要担心。叔叔阿姨似乎有很多问题在嘴边欲言又止,诸伏景光假装没有察觉,报完平安便以还需要回复很多人的电话为由挂断了通讯。哥哥反倒什么也没问,在诸伏景光简短地表示自己已经没事后,哥哥只给他留下了一句话:“天下动之至易,安之至难。”诸伏景光放下手机,抿了抿唇。他知道哥哥说这句话的意思。这是出自《三国演义》中的句子,本来指的是使天下动荡很容易,想要安定下来却很难。哥哥是在提醒他,现在媒体刚搅起来的风波不会轻易地平息下去,让他做好准备。所以哥哥相信他不是凶手吗?他摇了摇头把弥漫开来的思绪甩脱。无论哥哥是什么态度,在他完成任务前都最好不要和哥哥联系了。现在,比起在意那些虚无缥缈的事情,哥哥给出的提醒才是更值得被放在心上的。诸伏景光刚转过下一个转角,就回撤一步,把身形掩藏在墙后的阴影处。接近警察学校附近,有不少挂着相机徘徊的人。是小报记者。果然正如哥哥所说,记者已经包围了学校,恐怕是想要采访认识他的同学,但又不能直接堵进学校里,便在周边四散着寻找机会。诸伏景光转身换了条路。即使发现了这一点,他也只能回警校。要是去叔叔阿姨家,会给他们带去数不清的麻烦。按照接下来的剧本,zero也不能收留他。他没有其他地方可去了。幸好他对警察学校周围无比熟悉,翻墙回校也是家常便饭。他很顺利地避开了记者的镜头和视线,在伺机采访的记者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进入校内。但进到学校之后,他被发现就是不可避免的事情。从穿过无人的操场,走近教学楼开始,诸伏景光就感到远远围观的视线。进入楼内后这种感觉就更加明显了。他甚至能听到身后仿佛蚊子嗡鸣的窃窃私语。他在走廊上见到了认识的同学,但对方假装刚好蹲下系鞋带,避开了对视打招呼的时刻。诸伏景光只感到果然会变成这样。大家应该都很难把握对待他的态度吧。目标是成为警察的警校学生中间,却出现了一个有杀人嫌疑的人。保持距离对他也好,对其他同学也好,都是最轻松的做法了。反正他马上也会离开这里。“——景老爷!”“——小诸伏!”“——诸伏!”在奔跑的脚步声中,三声混杂在一起的呼喊仿佛能划破长空。诸伏景光回过头,深深映入眼中的是同期三人向他飞奔而来的身影。***“……你们都看过杂志的内容了吗?”诸伏景光缩在寝室的床上,感到了久违的安全感。三个好友也挤在他的寝室里。单人寝室里只有一把椅子,于是没有人坐那把椅子,松田阵平坐在他的床脚,另外两人直接盘腿坐在靠近床边的地上。围在他身边的三人点了点头。诸伏景光回忆起在来时的路上阅读过的报道,坦诚地道:“那上面写的关于外守一杀害我父母的事情是真的,这也是警方觉得我有嫌疑的原因之一。”“但外守一不是我杀的。”他用坚决的语气强调说,有点分不清这是为了表演对朋友也说谎的人设,还是他真的需要面前三个人的信任而流露出的真实情感。“这还用说!”他话音没落松田阵平就气鼓鼓地道,“不知道搜查一课是怎么查案子的。”松田阵平毫不迟疑的话语让诸伏景光愣了一秒,然后才解释道:“也不能怪他们,我当时的确在案发现场……”伊达航斟酌着措辞问:“你是去查你父母的案子?”“对,那时我已经查到他的线索,本来想当面和他对质,但在我到之前,炸弹就已经炸响了。”诸伏景光用手揉搓着被子,这些话在警局讲了太多遍,他觉得自己的舌头都形成好了肌肉记忆。“但起码终于侦破了你父母的案子,现在警方也放你回来了,等到洗衣店的案子告破就会好起来了。”萩原研二努力想要把目光放在积极的一面。“等事情结束大家就会忘记这件事了。”伊达航也说道。诸伏景光环顾了一下竭力想要安慰他的大家,微笑着点点头。松田阵平拍了拍他的肩膀:“在那之前,我们三个都会陪着你的。”第47章 组织的训练场中传出一连串清脆的枪响。琴酒站在后方,双手插兜看着练习中的行动组成员。伏特加跟在大哥的身后,也注视着前方屏幕上显示的狙击联系的成绩。500码、450码、600码、550码……在这批成员中,600码就是极限了,果然没有能和大哥媲美的人。伏特加从告示板上收回目光,就见琴酒转身离开,连忙要跟上去。但他刚一转身,就发现琴酒止住了脚步,抬头一看,训练场的门口堵着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琴酒。”金发黑皮的情报专家笑得一脸爽朗。是波本!波本怎么会来训练场?难道他是专程来找大哥的?伏特加很是惊讶。这一周来组织内部发生了巨大的动荡,底层人员不知道,但伏特加作为琴酒的亲信对情况大致有所了解。卡莎萨背叛的后果终于显现出来。在卡莎萨回来之后,被发现有公安在附近活动的痕迹的基地都紧急撤离,公安而后也没有采取进一步行动,他们本来以为事情就到此结束了。没想到这只是公安让他们掉以轻心的计谋。就在他们放松了警惕以后,前几日,公安一举攻破了组织的东京第二基地。听大哥说,东京第二基地是组织中级别很高的重要基地,有许多研究都在第二基地开展。卡莎萨竟然也知道这个基地的价值并把其泄露给了公安。好在第二基地拥有严密的安保措施,大多数核心研究人员都从应急通道撤离,研究所也成功启动了自毁程序,没有被公安得到重要资料。公安逮捕了一部分人,但其中只有极少数是核心成员,大多数都是可以断掉的壁虎尾巴。只有一个研究组的代号成员是他们接到任务需要营救的。但大哥刚开始筹谋,就传出了消息,那名负责某项重要研究的主导者在被捕时重伤,经抢救无效已经死亡了。剩下的被捕人员都没有营救的价值,难得有空闲的大哥便来到训练场考察行动组成员的实力。按理说, 第二基地被毁,切断公安的线索、安顿研究人员、转移研究资料、重建新基地……有许多事情亟待处理,他们也该忙碌起来才对。现在他们之所以能处于没有任务的状态,就多亏了眼前笑盈盈的波本。因为,boss将第二基地的善后工作,全权交由波本负责。伏特加在得知这一消息时大吃一惊,可他一看大哥的脸色,大哥丝毫不为所动。 第45章 沉默木讷的男人简短地回答。“……印象?能力很强,效率很高,任务很顺利。”“……任务以外的印象?很亲切的人,不在任务状态时看上去很温柔,就是话有点多……”“为什么没有再搭档?嗯,因为说话的问题……”因为采访对象过于沉默寡言,问不出更多信息,只能就此作罢。***“你想知道苏格兰的事情?”左眼下方纹着凤尾蝶的短发女人嗤了一声,提高声音控诉起来。“那就是个变态!”“……你知道他就是半年前组织传闻里的波本的那个跟踪狂吗?……那当然是真的!毫无疑问!跟踪狂都是些黏糊糊的恶心家伙,苏格兰也是一样。”“……谁知道他现在还有没有跟踪波本,那跟我也没关系。问题是,你知道任务过程中耳机里一直有人在念叨波本有多好到底有多么折磨吗?……是,他是没影响他自己完成任务,他可以一边叨叨波本的眼睛多好看一边射爆目标的眼睛。但是他影响我了啊!我被恶心到没法集中注意力!”“波本不会就是受不了他才把他丢来我们行动组的吧?……你不知道?他是被波本硬塞给琴酒的,我头一次这么能理解情报组的人。”“……被抛弃?大家都这么觉得,只有苏格兰自己不觉得。他脑子有问题,在他眼里他的亲亲波本干什么都是对的,波本让他来行动组他就来,波本不准他给自己发消息他就不发,憋着那一堆话就全都倒给搭档!我是垃圾桶吗?”“反正我不会再和他搭档了,让琴酒去头疼怎么安排他吧,我看卡尔瓦多斯就很适合。”“你问完了吗?……告诉波本让他好好治治那个变态的脑子吧。”采访对象扔下这句话,便怒气冲冲地推门而出了。***“……没错,我和苏格兰还挺聊得来的,那个是叫共同话题吧?”男人看上去比上两位的受访者态度要更积极一些。“……对,我们都对情报组的成员怀着真挚的爱意,哦,当然是不同的对象,这偶尔也会给我们带来一点小争执……关于贝尔摩德和波本谁的金发才是世界上最美的议题,你觉得呢?”“这需要犹豫吗?你的眼睛和苏格兰一样坏掉了吧?贝尔摩德那微微卷曲又充满光泽的金发简直是艺术!是应该上20亿保险的瑰宝!”“……啊,抱歉,我一般不会像苏格兰一样把这些挂在嘴边的,前两天刚和他辩论这个话题,有些太激动了……好的,我们继续吧。”“……搭档应该不会继续了,虽然我挺乐意和苏格兰聊天的,他是组织里少数会听人讲话的人,在他没有输出波本的话题时,他会很认真地听对方说话……”“为什么不搭挡了?是琴酒禁止的,上次我们争论贝尔摩德和波本谁才是情报组最厉害的成员,把队内的频道占了,琴酒发了好大一顿脾气,把我俩禁言了……”“说起来你觉得呢?波本和贝尔摩德谁更厉害?啊,问这种问题你会很难办吧,那好吧,反正那场争论最后也没有结果。”受访者露出遗憾的表情,采访也就到此结束了。***“……波本大人,以上就是苏格兰的情况。”库拉索恭敬地说。降谷零一路听着库拉索的讲述,内心哭笑不得,但还是没有在中间打断,一直到汇报完毕,才靠在座椅的靠背上,打量着库拉索道:“谁让你去打听苏格兰的消息的?”库拉索表情认真:“我想波本大人会对这些感兴趣。”“哦?是吗?”降谷零挑眉。库拉索其实说得不错,他确实对hiro在组织里干得怎么样了很感兴趣,每次hiro和他互通情报时对这些都不会讲得太详细,现在看来hiro没有避重就轻,确实适应得挺好。也许是他的表情让库拉索有所误会,库拉索慌忙地深深鞠躬道:“非常抱歉,您不喜欢自作主张的人,是我冒昧了。”降谷零在心里叹口气,稍微缓和了语气:“算了。”“那我还需要继续跟进苏格兰的事吗?”库拉索迟疑地问。降谷零本想摇头,但转念一想,波本抛弃诸伏景光并不一定意味着会完全放手,对任何能利用的棋子都时刻关注着其价值才是波本的作风。库拉索这次的举动也不算破坏了他们的计划。于是他转而点点头。接到指示的库拉索表示明白,先行离开。她一面走在走廊上,一面掏出手机,飞快地输入着文字。很快,密密麻麻的信息填满了整个屏幕。她打下最后一个句号,点击了发送,然后立刻删除了记录。***“姐姐!”宫野志保“哒哒哒”地跑进客厅。宫野明美抬起头,看见妹妹的脸上写满了严肃。“我让库拉索帮忙打探清楚了。”宫野明美蹙起眉:“怎么样?苏格兰果真就是对零哥很重要的那位诸伏景光吗?”“不会有错。”宫野志保双手抱臂,“苏格兰就是零哥所说的那个人,半年前在组织里传开的那个跟踪狂也是他。”宫野志保将库拉索调查到的情报尽数转述给了姐姐。“怎么会……”宫野明美不敢置信地喃喃道,“零哥该有多失望啊……”“零哥把这个人的名字作为安全词,诸伏景光就是零哥心中最正义最光明的部分,而那个人却辜负了零哥的期待,堕落到了组织里来……”宫野志保声音越来越小,不知是正在压抑着愤怒还是泪水。她抿着嘴抑制住情绪,冷静下来又接着对姐姐说:“而且苏格兰是个彻头彻尾的变态跟踪狂,他竟然一边杀人一边跟人意淫零哥!”宫野明美的眉毛紧紧拧在了一起:“我们要告诉零哥吗?”“……其实,”宫野志保沉默了一会才说,“库拉索已经跟零哥报告过这些了。”“零哥怎么说?”“库拉索没法把全部的对话告诉我,姐姐你看,这是她总结的部分——”【波本大人,苏格兰已经被您下放到基层三个月了。嗯?他认错了吗?没有,苏格兰已经成为行动组的王牌了。……您看还要继续吗?继续!我倒要看看他能做到哪一步!】“零哥还没有放弃诸伏景光。”宫野明美阅读完库拉索的总结说道。宫野志保点点头:“虽然组织里盛传是苏格兰为报私仇破坏了零哥的计划,才被零哥扔给行动组,但我想零哥一定只是太失望了……”“零哥其实之前也没有想过让诸伏景光成为组织在警方的卧底吧,他是为了能保护诸伏景光才那么安排的。”“结果诸伏景光却不明白零哥的用心良苦。”宫野明美深深叹了口气:“可零哥到现在都还忍不住继续关注诸伏景光。”“这样下去零哥只会被伤得越来越深的。”宫野志保低下头。客厅中沉默了下来,空气一度凝固。过了良久,宫野明美的声音响起。“但是,他们两个的关系,是我们能够理解的吗?”她蹲下,看着妹妹动摇的表情轻轻地说。“毕竟,苏格兰被零哥抛弃,却依旧执着,零哥也是因为这样才无法全然放手吧。”她回想着宫野志保告诉她的信息,开始了自己的分析。“我想,苏格兰的感情虽然可能扭曲,但也是真的爱着零哥的,零哥作为当事人,应该再清楚不过了,所以,零哥的行动才会如此矛盾吧。”第49章 组织的年度话题人物之一苏格兰正在做一件极其符合他在组织内的风评的事情——跟踪波本。只要知道长相和住所,跟踪就变得容易很多,更不用提诸伏景光在经过同居的那一周后对降谷零生活习惯的了解了。他不需要像其他跟踪狂一样早早地痴痴站在跟踪对象的窗户下等待着窗帘拉开的瞬间。大多数时候降谷零的晨间作息相较而言比较规律。清晨七点左右,诸伏景光走进公寓对面的便利店买了热茶和饭团,然后就站在便利店门口的垃圾桶旁撕开了饭团的包装。大清早徘徊在公寓楼下太过显眼了,他穿着连帽卫衣,为了让自己看上去更像跟踪狂一点还蓄了胡渣,万一被邻居当作可疑人物报警就难办了。刚好,从便利店的角度,可以看见降谷零所住的公寓的门口。他一边小口咬着饭团,一边用余光注意着公寓的大门。不过几分钟,一抹亮眼的金色就出现在视野的边缘。诸伏景光加快咀嚼的速度,三两口解决掉剩下的饭团,然后悄悄地跟上了出门晨练的降谷零。zero的警惕性很高,他不能跟太近,得保持一段距离,只是维持在不会跟丢的状态。他远远跟着zero穿过两三条住宅区中间的小路,来到了一处公园。这里应该就是zero平时锻炼的地方。公园不大,于是诸伏景光没有跟进去,而是选了一处死角,借着公园外围种植的树木遮掩着自己。这里离zero做准备活动的位置稍有些距离,不过用手机的相机功能放大后勉强也能看清。在手机的画面中,zero向侧弯拉伸腰部,今天的运动服是短款,动作一大就会露出一小截腰线。诸伏景光思考了一秒,秉承着人设还是按下了快门。等到降谷零开始慢跑时跟踪就变得费劲了一些,但好在诸伏景光穿着卫衣,晨跑也不违和。他一路坠在降谷零身后,降谷零一直没有回头。直到经过一个坡度较陡的坂道,降谷零的身影先一步消失在道路的尽头,诸伏景光加快了步伐,但等他到达坂道的末端,四周环视,降谷零已然了无踪影。他惯性地往前跑了两步,却被猛地一把扯进了旁边的小巷。诸伏景光一个趔趄,被人趁势推了一下跌到墙上。在背部重重撞击墙面时,他的拳头也条件反射地往袭击者脸上招呼了上去,在快要落下前才生生刹停。他看着分毫不躲的降谷零,无奈地叹口气:“zero。”降谷零眯着眼看他,让人分不清那双眼睛中是笑意还是愠怒。他也因此不敢动弹,讪讪地放下拳头后就乖乖地站在原地,任由降谷零打量,直到降谷零气势一收。“跟我过来。”诸伏景光这才松了口气,跟了上去。***降谷零领着诸伏景光在小巷里直接进入了旁边的民宅。这里是他的某处安全屋之一。 第47章 犯人的话和zero对整件事情的描述盘旋在他脑海中。他的一部分心神依旧放在前面的犯人身上,继续尽职尽责地完成跟踪调查工作。但除此以外,他的其他所有部分都用来思考一个问题——如果另外那个主犯没有说谎,那zero是怎么知道连这两个犯人自己当时都不知道的地址的?诸伏景光木然地回收了窃听器,木然地确认了犯人今天不会再出门,木然地前往南乡町的公寓调查。主犯说的确有其事,且公寓安保升级也并非是早就规划好的事情,而是因为公寓于三天前出现的猥亵案。虽然犯人很快被警方捉住,但在居民的要求下公寓还是紧急升级了安保系统。主犯没有说谎。这的确是意外和巧合导致的。虽然这一连串事件的发生并非没有操作空间,但zero不可能会那么做。诸伏景光已经排除了其他的一切可能,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个选项。现在,他要么相信降谷零是个有预知能力的妄想症患者,要么就得相信降谷零说的一切都是真的——降谷零真是从未来的平行世界中穿越而来的。诸伏景光感觉第一个可能更容易让他理解和接受一点。预知能力和系统,听上去不是差不多的东西嘛。但压抑到喘不过气的心情鲜明地告诉他,他已经完全相信了zero的话。诸伏景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家的。乱糟糟的疑问和恐慌塞满了他的脑袋。这并非是关于物理啊世界观啊那样宏大的东西,他现在对平行世界没有一点兴趣。压倒他的是某些发散又细碎的想象——现在的zero是平行世界穿越而来的,那么原本和他在童年时期认识的zero去哪里了?zero所说的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亲身经历,在zero的世界里,萩原后天就会牺牲,不,不止是萩原,zero还曾亲历了那个世界的诸伏景光的死亡……zero看到他的时候,是什么心情呢?他无从想象。还有最让他恐惧的一点:zero在自己也不清楚的情况下毫无征兆的穿越过来,那么有一天,zero会不会又毫无征兆的离开?zero会再次消失在他面前吗?就像12年前在车站前的挥手告别,不对,连告别都不会有了。也许某一天一觉醒来,他就会突然发现降谷零的躯壳中是另一个陌生的灵魂……那时候,他该再去哪里找zero?一想到这个可能,诸伏景光就感到手脚发麻,空气中的氧气仿佛变得稀薄,每吸一口气他的胸口就在疼痛。他几乎没有思考,就掏出手机。手机的屏保是他前两天刚换上的被偷拍的zero。扫过屏保上显示的时间,zero这个点还没有睡觉。他点进通讯录。拨号的过程非常不顺利,因为他的手指不自觉地颤抖着,即使只是寻找zero的名字点进去都显得比受伤时还要困难。在“嘟——嘟——”的等待音响起时他才后悔。他想起来,自己的声音可能也是颤抖的,这可不行,会让zero担心的。但已经没有了反悔的时间,挂断电话zero也会回拨过来,况且等待音才响两声,zero便接起来电话。“hiro?怎么了?”是zero的声音。叫他的名字时的语调和平时一模一样。诸伏景光发现手指的震颤自己停下了。呼吸也变得顺畅,他控制着自己不要吸气太急。他试着张嘴,成功地正常发出了声音:“zero。”他停顿了一下,想起一个合适的理由:“我刚才窃听了犯人打电话,虽然只能听到一个犯人的声音,但应该能说服高野理事官了。我一会儿把录音发给他,我们可以一起商量一下明天的行动计划。”第51章 事情一般总会如降谷零的计划进行。这次也毫不例外。他们找到证据,公安在爆炸案犯人开始行动时人赃并获。一场重大公共安全事件成功在刚升起苗头时就被迅速平息。萩原研二的死亡g顺利拔除。连带着松田阵平的一起。一切尽在掌控之中。除了——“hiro。”降谷零在安全的地方停下来,转过身,对着空无一人的巷口叫出幼驯染的名字。过了几秒,从墙后探出来一个身影。逆着光,降谷零看不清对方的脸,但熟悉的身形和走路姿势已经让他完全确定了对方的身份。果然是hiro。他放松了下来一些。但同时又悬起了心。hiro为什么会突然来找他?10分钟前。刚开始发现身后有人跟踪时,降谷零汗毛直竖。会是谁的人?是他最近和公安联络太多又被组织注意到了吗?还是惹上其他的势力?他要怎么处理?数分钟间他脑子里已经想好了针对不同情况可以使用的计划abcdefg。他暂且绕着圈试探身后的人,但带着人兜圈子时他忽然地感到一阵熟悉——这种不远不近既难以发现又难以甩脱的距离感,和若有若无的被注视着的感觉——好像前几天才刚刚发生过……降谷零灵光一闪。不会是hiro有什么紧急情况必须当面和他联系吧?降谷零当即转换了道路,找了一个安全的位置以便能和诸伏景光简短交流。他站定,做好随时暴起的准备,等待着听到呼唤声后走近的人影。随着来者逐渐接近,降谷零的肌肉也慢慢放松下来。离他还有几步远的时候,幼驯染的脸就完全显露出来,标志性的上挑蓝眼睛中满是不好意思。hiro看起来并不像有什么急事的样子?降谷零感到更加疑惑了,他仔细打量了一圈幼驯染,只发现hiro似乎最近为了查爆炸案努力过了头,没怎么休息好,眼下青黑。降谷零困惑地问:“今天我们没有要见面的计划吧?发生什么事了吗?”“zero被吓到了吗?对不起,我应该提前跟你说的。”诸伏景光看上去更抱歉了,“我只是……”只是?他等待着hiro后面的话,但hiro犹豫了一下,在他快要忍不住问时才继续说道:“上次zero不是说卧底工作最重要的是合理性吗?一般跟踪狂都会频繁地进行跟踪行为,如果只有在我们要接头时再跟踪会显得不自然吧。”“你是说你想更真实一点,平时也进行跟踪行为吗?”降谷零瞬间明白了幼驯染的意思,他摸了摸下巴,思考着幼驯染的提案。虽然跟踪狂跟踪的频率存在很大的个体差异,很多案例中也有偶尔才跟踪的跟踪狂存在,但“诸伏景光”在原先的表现中一直都是相当大胆甚至极端的形象,在其强迫性和控制欲的影响下,重复性的跟踪才能满足“诸伏景光”的心理需求,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和跟踪的深入,跟踪狂的行为很有可能会逐渐升级,变得越来越频繁。这样确实更为合理。不愧是hiro,在他说过需要注意的点以后迅速地领悟过来,并进行了周密思考。降谷零在脑海中推敲着计划的可行性。如果跟踪行为太过频繁,会占据hiro很多的时间精力,给hiro带去负担。同时,波本也不可能什么也不做任由自己随时被人打扰。“那么就规定好在晨练时间吧,现在苏格兰在行动组的地位上升很快,只是付出一点点时间就能利用情感牵制住苏格兰的话,‘我’应该不会介意的。”降谷零沉吟着说。他抬头看去,诸伏景光点了点头,但脸色依旧显露出几分憔悴。hiro之前三个月一直忙于组织的任务,尽可能快地在组织里积累业绩拿到代号,本身已经疲惫不堪了,又得继续处理爆炸案的事情……降谷零有点担心地皱起眉:“hiro没睡好吗?要不要休息几天?不要让自己太劳累了。”“没事的,”诸伏景光欲言又止,停顿了一会儿才轻声说,“就是做了一个梦。”“做噩梦了吗?”降谷零对此相当有经验。“不是的,”诸伏景光摇了摇头,“zero不用担心我。”降谷零看到幼驯染浅浅地笑了一下。“是个好梦。”***在梦中,诸伏景光见到了降谷零。在警察学校的宿舍走廊上,半夜敲响他寝室房门的降谷零。在操场上和松田吵吵闹闹争着是谁赢了的降谷零。在课堂上站着笔直回答问题的降谷零。在靶场上漂亮地命中十环的降谷零。诸伏景光清醒地认识到这是梦,是他想象中如果能和降谷零一起长大、一起上警校时会发生的情景。但他没有想挣脱梦境的想法。他坐在警察学校的礼堂。礼堂入口处立着贺词——祝卒业式警视厅警察学校。这是他上个月缺席的警校的毕业典礼。他左右看看,左手边依次坐着松田、萩原和班长。右手边则是zero。听说梦境里很难听到声音,因为人类的记忆系统对声音的存储和回忆相对较弱,尤其是关于细节和针对特定声源。但诸伏景光清晰地听到了鬼塚教官的声音。“毕业生代表——降谷零!”zero从他身边“噌”地站起来,笔挺的制服上几乎没有褶皱。礼堂的灯光打下来,zero的金发在光下璀璨生光,脸庞也仿佛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辉。 第49章 诸伏景光的主治医生是在东京很有名气的老教授,姓浅野。降谷零跟着萩原研二进入浅野教授的办公室。与其他科室相比,这间办公室的灯光要更柔和一些,旁边还有柔软的沙发。浅野教授正坐在办公桌后面,是个看上去相当温和的小老头。一见到就和蔼地笑着让他们随便坐。但这份温和在萩原研二掏出警察证时便消失了。“警官先生,三个月前你们拿着搜查令过来,我已经把知道的都说了,病历记录也给你们了,你还想问什么?”浅野教授有些不耐烦敲敲桌子。萩原研二站起来,正对着浅野教授的眼睛:“在搜查一课的报告中,你的口供和你写的病历记录是重要证据的一环,指明了诸伏景光有潜在的暴力倾向,请问这属实吗?”“谁说的?”浅野教授一拍桌子,“我说的是精神分裂症患者有可能有暴力行为,但第一景光没确诊精神分裂症,第二绝大多数精神分裂症患者也不具备特别高的暴力倾向,他们这完全是曲解我说的话!”“我明白了,”萩原研二点了点头,一屁股坐了回去,“还有一个问题,浅野教授,以您和诸伏景光交流了十几年的经验来看,如果他一直找的zero出现了,这对他会有什么影响?”“你问这个干什么?”浅野教授刚皱起眉,就猛地扭过头来,像是刚刚注意到坐在萩原研二旁边的降谷零,“金发黑皮……你不会就是那个‘笑起来像天使,不笑也像天使’的zero吧?!”降谷零扯出一个“天使”的笑容,快把自己的后槽牙咬碎了。hiro就是这么跟医生形容他的吗???“是的,”萩原研二帮降谷零回答,严肃地道,“所以我们才在担心这方面的影响。”浅野教授的眉头越皱越深,和脸上的皱纹搅在一起,沉吟了好久才分析道:“这个情况很难预测,太复杂了,景光的情况一直在好转,如果zero出现,可能能让他完全摆脱阴影,但也可能引发强烈的情感波动,万一处理得不好,还有可能重新触发创伤,让原本稳定的情况恶化。”降谷零可以感觉到浅野教授在极力控制着自己不去过分关注身为当事人的他。这是个好医生。如果他今天没有碰见身为搜查一课警察的萩原,很有可能无法从浅野教授的嘴里打听到半点hiro的信息,虽然他本来也没指望过从医生嘴里打听。如果萩原不带上他,也得花费不少力气去撬开浅野教授的嘴,才能得到刚才的那些分析。也不知道今天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运。降谷零瞥了一眼似乎在沉思的萩原研二。不过托萩原的福,他很轻松地就得知了自己需要的情报——hiro的病历不是公安杜撰的,而是真实存在的。但同时,萩原也很轻松地得知了他们需要的情报。被警校开除、备受打击的好友没有依言回家,反而再也联系不上,而在此之前好友刚刚和找了十几年的幼驯染重逢,以萩原他们的角度来看,估计还是和幼驯染刚恋爱又突然被分手的大起大落状态。再加上浅野教授的分析,尤其时后半部分。恋爱带来的强烈情感波动,分手导致的重新触发创伤,还有被当成嫌疑犯、被学校开除、梦想破灭的外界的刺激,怎么想诸伏景光的精神状态都好不了。在这种情况下,消失的诸伏景光会去哪里?降谷零用脚都能想到同期会怎么想。结果这么巧他还被萩原研二在医院里抓到。这可就麻烦了。第53章 位于日比谷公园的咖啡店距离警视厅步行只需要10分钟。咖啡店的户外座位被精心修剪的灌木环绕,正对着公园的喷水池。座椅是漆成白色的木质桌椅,配备了简约风的宽大遮阳伞,桌上插着一小株花。如果是周末,应该会有jk聚集在这里一边喝甜甜的咖啡欧蕾,一边拍照吧。但在忙碌的工作日,这种精致咖啡店的受众人群不是忙着上班就是忙着上学,只剩下无业游民和胆敢翘班的狂徒会坐在这里了。所以此时,偌大的户外区域只有一桌客人,蔓延着与充满情调的咖啡店格格不入的气息。降谷零抬起头。在他面前,从左往右依次坐着萩原、班长和松田。三个人都穿着西装,脸上的表情是和善的,但明明才毕业一个月,三人身上沾染上的警察气息就已经去不掉了。硬生生给降谷零一种自己坐在审讯室的感觉。“需要我再介绍一下他们两个吗?”萩原研二贴心地开口,冲淡了奇妙的压迫感。降谷零破罐子破摔地摇头:“伊达君,松田君,幸会。”“小安室是不是很厉害!见过一次面他就记住我们所有人了诶。”他刚和班长松田互相打完招呼,就听见萩原研二像是社区里的热心肠大婶夸奖邻居家孩子的语气。谢谢夸奖,萩原。话说萩原是什么时候把称呼改成“小安室”的?萩原研二仿佛注意到了他眼神中的疑惑,又一下子转过来看向他:“我可以叫‘小安室’吗?你叫我的时候也可以不加‘君’的。”“好,萩原。”降谷零微微一笑。即使他用的是假名,但称呼的改变还是让他感觉和大家的关系拉近了一点。“我们可是有着共同目标的伙伴嘛!”萩原研二高兴地点点头,“小安室去东都大学医院也是为了小诸伏吧?”降谷零心中涌起的怀念和感动戛然而止。他被迫想起了他今天答应萩原的邀请赴约的根本目的,也是他身负的重任——刺探同期们对hiro的事情查到了什么程度,并在他们涉及到组织以前及时阻止。但是……和同期一起讨论自己“失踪的前男友”,即使是对于降谷零来说,都有点太超前了。降谷零猛地吸了一口杯中的咖啡。冰美式的苦涩在舌上晕开来,让他分不清是咖啡的苦还是他心底泛起的苦。不过身为一个经验丰富的卧底,降谷零灵活地运用了这份苦涩。他垂下头,摆出一副愧疚又后悔的样子:“是的,我没想到我会对hiro产生那么大的影响……要是我当时没有和hiro分手,事情是不是就不会变成这样了?”降谷零衷心希望同期最好别对分手的事刨根问底。事发突然,他还没来得及编好故事呢。好在他善解人意的同期们安慰了他几句,很快就把话题扯回了诸伏景光身上。“我向小诸伏的主治医生确认过了,”萩原研二沉声说,“小诸伏之前遭遇的种种事件确实可能会加剧他精神状况的恶化。”“那么就和我们在搜查一课拿到报告时的推测吻合了。”伊达航越说表情越阴沉下去,“诸伏被社会排斥和误解时,受到精神状态的影响,而采取了极端的措施,他担心给别人带去麻烦,断绝了与所有人的联系。”松田阵平咬牙道:“当务之急是要尽快找到景老爷!”降谷零感到在这大家都十分深沉的气氛下,他不做点什么表示好像不太好。事实上他也觉得同期们这个思路挺合理的,要不是他也有份参与诸伏景光被怀疑乃至最后被退学的这一整套流程,他现在也该担心hiro的精神状态了。于是他用力点点头,表现出非常赞同且支持他们想法的样子。“小安室你也没有小诸伏的消息吗?”萩原研二像是怀抱着期望地望过来。降谷零沉痛地摇头。不然他要怎么说?诸伏景光每天早上要来跟踪他,欢迎同期们都来蹲点吗?然后他早上和hiro的跟踪狂双人游戏就能升级成五人版捉迷藏了,他那间适合两个人幽会的作为安全屋的小房子也得塞下五个人。降谷零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觉得还不如直接告诉同期算了。反正上一次他和hiro去卧底的时候也是,尽管没有明说过他们的任务,但同期们都对他俩的工作性质心知肚明。他决定今天回去就跟hiro商量一下,给理事官打报告报备。理事官不得不同意。毕竟如果再不介入,谁知道这三个人能查出什么来。于是在嘬完最后一口咖啡后,降谷零委婉地提出告辞。萩原研二真诚地看着他道:“小安室,你放心,我们会搜查到底的,你有什么线索就来联系我们。我们一定能找到小诸伏的!”降谷零感动地抹抹眼泪,连连点头。***目送着安室透远去的身影,松田阵平没急着回去上班。他们爆炸品处理班的工作一般都闹得沸沸扬扬的,要是有活要干电话肯定得响个不停,没消息就证明现在没事。相较起来,还是景老爷的线索比较重要。他拿起杯子晃了晃,只剩下还没化完的冰块发出碰撞的声音,只好把杯子搁回桌上,看向自己的幼驯染。“所以hagi你之前发消息让我和班长注意安室透,配合你来说话,是什么意思?”在看见短信时他先是心中一惊,随后就大致有了猜测,一直忍到安室透离开才问出口。他话音刚落,只见萩原研二严肃了神色:“我怀疑诸伏的失踪和安室透有关。”伊达航坐直了身体:“你发现了什么?”“安室透不是他的真名。”萩原研二先给出了结论,才对过程娓娓道来,“我在医院碰到他的时候,他正准备跟护士取预约的号,但在预约记录中没有安室透这一名字,而且他也没有带国民健康保险证。”“你觉得他是用其他名字预约的医生,保险证上也是本名,但是因为你在旁边,他只能使用安室透这个名字?”松田阵平立刻理解了幼驯染的推理思路。伊达航皱眉思考道:“但是也可能存在既预约错误,也忘记带健康保险证的粗心大意的人吧。”“确实,”萩原研二点点头,“这充其量只能算得上疑点,不能构成怀疑的论据。”松田阵平看到萩原研二的表情就知道hagi一定还有后招。果不其然,萩原研二略带得意地晃了晃手机:“在安室透来之前,我已经跟护士站的几位护士加上line了。刚刚我问了负责登记的加濑小姐,今天有没有预约过但没有去的病人,然后加濑小姐给了我一个名字。”“——降谷零。”“零?”松田阵平和伊达航皆是豁然开朗。“比起小诸伏当时解释的那个复杂的外号由来,名字叫零所以外号是zero,听上去不是合理很多吗?”萩原研二笑了笑。松田阵平吐出一口气:“也就是说景老爷当时是在帮降谷零打掩护。”一般人没有必要使用假名,这个降谷零身上必然隐藏着什么秘密。而景老爷对这些秘密知道多少?景老爷的失联又会和降谷零有关吗?“而且就算降谷零使用假名是由合理的理由,我认为我们也仍然应该将调查的重点放在降谷零身上。”萩原研二分析道,“按照心理医生的说法,小诸伏的精神问题有很大一部分都是来自对zero的过度的情感投射,在这种情况下,小诸伏应该不会轻易远离zero的。”松田阵平点点头。无论景老爷是因为精神状况不佳主动选择和所有人断联,还是卷入什么事件中被迫消失,现在的情况都刻不容缓了。他们三个针对后面的调查仔细又讨论了一番,直到杯中的冰块几乎都化成了水,才各自回到工作岗位。***【有工作。给你配了新搭档。——琴酒】诸伏景光摁息屏幕,按习惯提前到达了集合场地。又是酒吧。他都要腻烦了。就算组织成员都是用酒名作为代号,也不用每次认识新成员都在酒吧见面吧?是为了方便大家互相点一杯对方的代号酒,连人带酒一起认识吗? 第51章 降谷零一边如往常一样舒展身体为锻炼做准备活动,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公园内的情况。秋日的清晨带着丝丝凉意,枯黄的落叶从树上飘落,踩在脚下,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不知是腐朽还是清新的味道。这个时间里公园里来往的基本都是来晨练的熟面孔,看上去并没有异常。目之所及都是熟悉的场景,但降谷零还是感觉有哪里不对劲。到底是什么地方和平时不一样?找不出来源的违和感让降谷零汗毛直竖,但他面上仍然保持着镇定,继续按部就班地完成准备活动,给自己比对思考的时间。在转头运动时,他习惯性地开始搜寻幼驯染所在的位置。为了抓拍到降谷零的完美侧颜,hiro在公园时会藏在几个固定机位附近,而且,被照相机对准也会让降谷零有所感觉。因此,在hiro跟踪技术越来越精湛以后,公园是最容易找到hiro行踪的地方。他正准备顺着感觉寻找幼驯染的方向,突然反应了过来——是被窥探感!让他感到不对劲的是被人监视的感觉。自从hiro开始跟踪以后,降谷零逐渐习惯了被人盯着晨练,其他时候他的敏锐感觉依旧没有减退,但限定在晨练的这段时间,他的身体已经自动练就了超绝钝感力,可以屏蔽对hiro的注视的警惕。而且hiro的注视本身,比起威胁和窥视,也更像是温暖的守候,并不会让他觉得不适。但今天不同。今天被人注视的感觉前所未有的强烈,监视的感觉也更明显。目光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聚集在他身上,让他难以分清视线的来源方向。降谷零被看得心里发毛。他迟疑地想,难道是hiro又去修炼了什么新的跟踪技巧?为了引起波本的注意,通过鲜明地彰显着自己的存在感让波本与自己建立起联系?这又是hiro从哪里学来的?效果也太强烈了点吧。就像是真的有四五个人正盯着他看一样……等等。降谷零猛然想通过来。比起幼驯染学会影分身兵分几路在各个机位点拍他,更现实的可能是确实有除了hiro以外的人也在跟踪他啊!***诸伏景光透过相机的取景框看见了幼驯染给出的暗号。他本来打算实践一下最近学习的人像构图技巧,用局部特写,比如肢体的角度来增强照片的氛围感,传递情绪。刚好刚才zero仰起头,露出修长的脖颈,下颌线勾勒出一条完美的弧线,再加之柔软的嘴唇,一定能拍出氛围感极佳的特写。他一直举着相机,跃跃欲试地准备捕捉zero兼具硬朗与性感的那一瞬间。正在这时,借着动作的掩护,zero给他传递了信号。刚接收暗号的开头时诸伏景光还在庆幸,幸好他还没来得及推进镜头,没有错过zero传递的信息。但在脑中将暗号转译出来以后,他瞳孔骤然缩小。【有人跟踪,五号路线。】还有其他人在跟踪zero?!诸伏景光攥紧手中的照相机。他继续保持着自身位置的隐蔽,没有放下相机,直到zero第二次重复暗号,没有新的信息后,他才麻利地离开。诸伏景光和降谷零早就对接头过程中可能发生的各种意外提前做过预演。降谷零被别人盯上也是预演过的情况之一。在这种情况下,zero会负责吸引敌人的视线,并将敌人诱导到特定路线上,而隐藏在暗里的诸伏景光则会先一步到达能一览必经之路的高处,观察敌人的数量,分析敌人的来历。他匆匆地从没有人留意的侧门撤出公园,向五号路线的观察点跑去。***“里面的情况怎么样?”松田阵平按着耳机,在公园外能同时看见主出入口和右侧的小门的街边焦躁地来回踱步。伊达航压低了声音小声回答:“我和萩原一人盯着一边,没看见诸伏的影子。”“降谷零呢?”松田阵平皱起眉。“在做伸展运动,啊,好标准的动作。”萩原研二懒洋洋地说,像是打了个哈欠。“喂喂,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着啊。”松田阵平用警告的声音说道。萩原研二叹了口气:“没办法嘛,为了能尽快找到降谷零,我去拜托了交通部的同事让我们能看录像追查他那辆马自达的去向,最后可是熬了一整个晚上没睡诶。”“我和班长不也是一样没睡吗?”松田阵平被幼驯染的声音传染得也打了个哈欠。萩原研二立马抓住了这点:“小阵平你才该注意呢!你观察出入口的位置才是最重要的部分。”“我知道,我知道,”松田阵平揉了揉卷毛,“我这不是正盯着——”他的声音突然停住了。没有离开过公园门口的视野中闪过一个穿着连帽衫的侧影。那速度太快,松田阵平甚至怀疑自己看到的是熬夜熬久了产生的幻觉。但不会错,是他。松田阵平毫不犹豫地向影子消失的方向追了上去。“hagi!班长!”他一边奔跑一边冲着耳机对面叫道:“我看见他了!”***赤井秀一认认真真地跟踪着前方那个不知名的金发男人。这个男人是苏格兰考试用的道具还是监考官之一?赤井秀一不得而知。苏格兰的测试比fbi的考试还要晦涩。赤井秀一完成了第一场情报分析的任务,找到这片街区并成功发现了远处金发男人的背影时深刻认识到了这点。他原以为苏格兰会在某处观察他,等他找到这里时就会自然得知考核是否通过,或者会有人告诉他下一场考核的提示。但什么都没有发生。难道他应该上前直接询问金发男人吗?赤井秀一陷入了难得的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的情况中。正在犹豫时,他忽然发现了前方的异常。在金发男人的一段距离后,有三个男人似乎在跟着他。那三人掩饰得非常自然,跟踪路线的选择一看就是受过专业训练,如果不是在后方一览全局,很难发现他们的跟踪。赤井秀一下意识地隐蔽了身形观察着前方跟踪的三人组。一个一脸凶相的彪形大汉,一个看上去就是不良的卷毛,一个眉宇间就透着阴险的笑面虎。一看就是组织的人!赤井秀一瞬间明悟。原来苏格兰的考核不是针对他一个人设立的,在这场考试中,他起码还面对着三个竞争者。看来在搭档的选择时,苏格兰也沿用了执行任务时的高效率。接到第一场考试的,肯定不止他们四个,只是只有这些人通过了那场艰难的测试罢了。赤井秀一虽然心里清楚设立竞争者本身就是为了刺激他们表现出更多的实力,但他还是不由得紧张了一下。本以为自己能从一张照片中分析出具体的时间地点已经是佼佼者了,没想到组织内还有其他想和苏格兰搭档的人更胜一筹。在他还没弄清第二场考试的规则和目的时,这三人竟然比他早到一步,还已然开始了竞争。苏格兰原来在组织里这么吃香的吗?这么多优秀人才都在打破头争抢苏格兰的搭档位置?赤井秀一心里打鼓。他不会已经被淘汰了吧?不过既然没有人通知他,他决定继续考试下去。尽管还没弄清第二场的考试内容,但前面的三人已经给了他现成的答案照抄。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跟踪上那个金发男人再说。都进组织了,都去干狙击了,考试作弊只是获胜的手段之一,赤井秀一甚至没有半分道德负担。为了达到出其不意的制胜效果,赤井秀一没有太靠前,以免暴露自己的存在,他跟在三人组的身后,小心地保持着距离。据他的观察,前面这三个人很明显是互相认识的,这也许就是为什么他们会选择几乎在相同的进度光明正大的竞争。直到到达了公园,这三人才分开来。有两人跟着金发男人进入公园,但其中那个卷毛不良留在了外面,站在能看到出入口的位置监视着公园的行人。也就是说,卷毛不良认为公园并不是考核的重点,准备等人出来再继续跟踪吗?赤井秀一在心中暗暗分析。如果他现在走进公园,等金发男人出去时又离开公园,势必会引起卷毛不良的注意,被其发现他也是这场测试的考生之一。但如果他不进入公园,可能会错失更多与考试有关的信息。赤井秀一必须从这两个各有利弊的选项中抉择出一个弊端最小的选项。他果断地跟进了公园,果不其然,在进门的瞬间感受到身后那个卷毛不良的锐利目光。但一步落后,步步落后。现在争取更多情报赶上丢失的进度才是最重要的,就算被同场考生意识到多了一个竞争者也不是什么大事。赤井秀一稳住心态,找了一处安全的位置潜伏下来。很快他就明白为什么卷毛不良不跟进来了,那个金发男人普通地开始做起了准备活动,除了标准的姿势以外没有任何值得注意的地方。赤井秀一试图寻找自己的另外两个竞争者的位置,但公园绿植旺盛,能藏人的地方太多了,那两人也显然受过全面的良好训练,赤井秀一没能看出破绽。最后,他只能耐着性子看完金发男人的全套准备活动,在对方终于结束,离开公园时揉了揉盯得酸涩的眼睛,跺了跺发麻的双脚,继续跟了上去。第56章 前一天晚上,诸伏景光从降谷零那里得知了同期们为他所做的努力。他有想过自己以这种形式的不告而别会对同期是一次巨大的打击,但他别无他法。公安纪律所限,他不能向任何人透露自己的任务,就算是再亲密的亲人朋友都好,他都一个字也不能提。假如他是走正常的卧底路线,不需要他言语同期们也能猜测出他的卧底身份,但是条件所限,他用了一种并不常规的方式开始了他的卧底生涯。 第53章 在同期们惊诧地叫出hiro的名字时,降谷零一边替太过沉入角色而在同期面前社死的hiro尴尬,一边不得不用公安的坚毅意志让自己不要笑出来。可惜了,同期们出声太早,hiro没能多揍赤井秀一几下。他有些遗憾地想。不过看着同期们目瞪口呆的神情,想到等公安审批下来后告诉同期实情时还能再看一次同期们的三脸懵,想笑的心情就再次占据了上风。说不定同期们缓过劲来调侃hiro时还能见到hiro羞红的耳朵呢。降谷零光是靠想象的画面就弥补了心中那一点小小的遗憾。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把赤井秀一和同期们分开,现在这个局面太不方便说话了。降谷零犹豫着自己是不是该说点什么。话说回来,现在他在同期们心目中会是什么形象?不会是那种要尖叫着“住手!你们不要再为我打架了”的角色吧?正在降谷零看向幼驯染思考着该怎么和对方配合解释时,沉默了数秒的小巷中回荡起了另一个声音。“我对波本没有兴趣,我是来找你的。”降谷零稳定的情绪被赤井秀一的话敲了个粉碎。赤井秀一这句话能有很多种解读。也许赤井秀一是不想惹到在组织中凶名赫赫的波本,也许只是赤井秀一试图遮掩自己跟踪调查意图的随口之言。但知道赤井秀一上一次是如何进入组织的降谷零猛然联想到了另一个可能。赤井秀一那个混蛋!他不会想对hiro施展honey trap吧?!降谷零心中一惊,头皮发麻。这个想法虽然有些太过跳跃,但降谷零仔细一推敲,并非没有可能。赤井秀一曾经利用宫野明美的感情,经由雪莉介绍进入组织,飞快上位。这一次,明美今年才刚满20岁,要是赤井秀一敢来诱骗刚成年的小姑娘,降谷零一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不过好在赤井秀一也没有禽兽到这种程度,降谷零正开始给妹妹言传身教怎样才不会轻易被人碰瓷,就听说赤井秀一通过其他途径加入了组织。但是,这并不意味着赤井秀一不会利用其他人的感情在组织里上位。就在赤井秀一取得代号后不久,出现在他视野里的就是最近风头正盛、能力卓越、长相帅气的苏格兰。面对这样的苏格兰,想要接近他套取情报,或是用感情绑住他利用他的能力,都不是不能理解的事情。而跟踪的事情,或许是赤井秀一听说了hiro在组织内的传闻,故意表现出自己是同类来拉近距离,增加共同话题。又或许赤井秀一还有某些更卑劣的念头,比如想用hiro理解的爱的形式来展示自己。赤井秀一的发言就是妄图通过直球打动hiro的心。太卑鄙了!降谷零越想越气。尽管降谷零的理智告诉他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而且就算赤井秀一真的要打这个主意,hiro也必不可能被区区赤井秀一所引诱,但他还是忍不住攥紧了拳头。不管赤井秀一到底是什么目的,当着波本的面说出这句话以后,赤井秀一也必然得缠着hiro不放了。不行。说什么都不能让赤井秀一得逞。降谷零的眸中闪过一道寒光。他深吸一口气调整好自己的状态,趁着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以前,幽幽地走到僵持的赤井秀一和诸伏景光中间,把诸伏景光挡在了身后。反正马上就能告诉同期们真相,他也没有必要再掩饰什么。带笑的眉眼中透着阴鸷和戾气,属于波本的危险气息散发出来,降谷零对着赤井秀一,公然叫出对方的代号:“所以你就对我的人有兴趣,莱伊?”***谁是谁的人?苏格兰是波本的人??那这个跟踪游戏是什么y???赤井秀一顾不得细想波本和苏格兰到底是什么种类的变态,只是深深为自己的未来担忧。好消息:他刚刚见到了组织情报组老大波本。坏消息:他刚刚精准踩到了组织情报组老大的雷区。赤井秀一眼前一黑。完了。他从一开始就搞错了。原来不止苏格兰是波本的私生饭,波本他还艹粉啊!是他对组织成员的认知不够,想象的画风太保守了,以致于让自己出师未捷就先后得罪了搭档和隔壁组的一把手。以后他在组织还怎么混下去?尽管内心快要崩溃,坚强的赤井秀一面上仍然保持着莱伊的标准冷酷脸。“没有……”赤井秀一试图明确地划清界线来挽救一下,但话刚说出口,他就瞥见波本眼中介乎于“怎么可能有人对苏格兰没兴趣”和“你竟敢觊觎我的苏格兰”之间的危险眼神。他立刻麻利地改口接着说了下去:“没有人敢窥伺您的人,我只是因为工作……”“那就请你工作时间再找他吧。”波本毫不犹豫地打断了他,微微眯起眼,一副再不走就要干掉他的样子。赤井秀一感受到明显的逐客令,识趣地赶紧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在路过疑似苏格兰的警察朋友时,他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正对上波本冰冷的眼神。他收回了目光,没能看清苏格兰的表情。一路追查着朋友的身影接触到了组织,这短短的时间内那三人不仅见到了包括高层在内的三名代号成员,还听到了其中两人的代号和一堆奇怪的八卦,按照组织的作风,这三人必然会被处理掉。苏格兰会怎么想呢?至今都还在寻找自己的曾经的友人,与怀着病态感情的爱人,苏格兰会如何抉择?苏格兰与波本的扭曲关系会因为这件事而发生什么变化吗?赤井秀一摇了摇头,先放下现阶段不可能有答案的问题。他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得做。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刚得到代号他便遭受了这次巨大的挫折,但这也提醒了他今后必须注意的事项。赤井秀一启程前往组织基地。他不该因为莱伊的冷面人设而减少社交,从今往后,他必定要广交朋友,多多交流八卦,坚决不再错过任何至关重要的情报。***噢噢噢!“我的人”!听到降谷零的话,萩原研二在激动起来的同时切切实实地松了口气。既然降谷零这么说,那么小诸伏就不是真的跟踪前男友了,大概这只是因为小诸伏隐姓埋名地躲着从前认识的人,他们对彼此隐秘约会的称呼吧。即使被同期的男朋友隐瞒了关于同期的行踪,他们不得不通过这么麻烦的方式才找到诸伏景光,萩原研二还是由衷地为诸伏景光感到开心——不管当时降谷零为什么和小诸伏分手,现在他们似乎又重新和好了。只是,降谷零为什么要使用假名,诸伏景光为什么躲在男朋友身边和其他从前认识的人断联,这个疑似跟踪诸伏景光的男人是怎么回事,还有很多很多疑问积压在他的心头。他看向诸伏景光。诸伏景光正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降谷零,似乎为对方对情敌霸气宣誓主权的举动感动不已。反正他们已经堵住小诸伏的人了,不愁问不到答案。萩原研二的心情轻松下来,转头看向了灰溜溜地被击败退走的情敌君。被称为莱伊的长发男人正从他旁边擦肩而过,他得以看清莱伊的五官。和降谷零一样,莱伊明显是混血儿,有着优越的外貌。简约又时尚的黑色衣裤搭配上针织帽和长发,看上去像是杂志的模特。莱伊和波本,都是酒类的名字。如果细分下去,还都是产自美国的威士忌。刚刚莱伊和降谷零的对话启发了萩原研二,酒名会不会是他们工作时所使用的代号呢?萩原研二的思维逐渐发散。突然,他脑中灵光一闪而过。日常使用假名,工作中会使用酒名这样奇怪的代号,长得很帅……萩原研二第一反应是什么偶像明星。但明星不会像莱伊和降谷零一样不戴口罩满大街乱逛,他们之前找降谷零的资料时也没有在网络上找到他的相关信息。排除掉明星这一职业后,萩原研二脑海中只剩下了一个选项。他想起降谷零昂贵的爱车,想起降谷零白天用化名在酒店里做服务生打工,不由得瞳孔震颤。不会真是他想的那样吧?降谷零和那个莱伊难道其实是某类卖酒水的夜间工作者???第58章 “你们也觉得是……?”萩原研二扫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压低了声音说。他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松田阵平和伊达航就在他旁边。诸伏景光和降谷零把满腔疑惑的他们三人带到了这里,留下一句“马上就跟你们解释”便进了卧室。房间的隔音效果很好,不知道那两人在里面商量什么。于是,好不容易从早上一连串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的三人再也忍不住讨论了起来。“有可能,自从他们重逢后,晚上几乎都没看见过诸伏的人了。”伊达航点了点头。松田阵平“啧”了一声道:“是去店里见降谷零了吧?”萩原研二摩挲着下巴:“如果降谷零是牛郎,很多疑点都能解释通了。”***《爱的宣言~光影间的救赎》时隔12年,诸伏景光再次见到降谷零。那是照亮了他童年的阳光,金色的发丝依然璀璨,反射着的却不是温暖的阳光,而是夜场的霓虹。但诸伏景光12年来的感情不会因此减退半分,他一次次踏入降谷零所在的店内,也尽全力维护降谷零的尊严。很快,他们的关系突飞猛进。然而,短暂的甜蜜过后,降谷零突然提出的分手像一把尖刀刺向诸伏景光的心脏。“zero,为什么……” 第55章 东京,组织的某处基地。赤井秀一推门走出射击区域,穿过安全隔离区后是配备的休息室。休息室很宽广,一侧是存储私人物品的储物柜,另一侧则摆放了桌椅和沙发。这是供训练的成员在经历高强度的注意力集中和体力消耗后放松的的地方。关系好的成员也会坐在这里交流狙击的心得,或是单纯的闲聊几句。赤井秀一拿了瓶矿泉水,然后坐在了休息用的长凳上。“莱伊,很勤奋嘛。”对面的卡尔瓦多斯热情地和他打招呼。“卡尔瓦多斯,”赤井秀一简单地点点头,保持着莱伊冷酷的人设,言简意赅地道,“这里训练效果很好。”组织的枪械训练场设备非常先进,除了各方面条件都是顶配的传统靶场以外,还有一套高度智能化的模拟训练系统,能实时生成复杂多变的射击环境。在拥有这样先进而精密的设备的训练场中练习是所有狙击手的梦想,刚拿到代号的新人沉迷于训练并不稀奇。几乎所有行动组成员都习惯于来这里训练,就连其他的,例如情报组的成员,如果想要锻炼自己的作战能力,也会出现在这里。所以,这里满足了赤井秀一的所有要求——第一,他经常甚至每天去都不会显得奇怪;第二,能接触到大量的组织代号成员;第三,是组织内部的新闻传播得最快最全的谣言温床。综上所述,非常适合作为不引人注意地掌握组织内的新动向的地点。在复盘过让赤井秀一后悔过无数次的那个尴尬的早晨的开端后,善于总结的他认清了导致“和搭档建立良好关系”行动大失败的根本原因:他的行动进行得太匆忙,情报收集不足。然而,情报收集是一个既广又深的问题,而且波本和苏格兰两个代号成员的私密关系哪有那么好打听,赤井秀一本来不应该责怪自己,只要以后行事更谨慎就好。但他的自我安慰很快破灭——他发现东京的代号成员全都对苏格兰是波本的跟踪狂一事一清二楚。那时赤井秀一刚从地狱般的清晨的小巷中逃出来,他迅速调整了心情,没浪费一点时间,首次来到组织的枪械训练场。然后他遇见了卡尔瓦多斯。“我是卡尔瓦多斯,你是新人?”被人搭话时赤井秀一正在给枪上膛,他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枪发出一声响亮的声音。完成了这个步骤后他才简短地回答:“莱伊。”“莱伊?”那个代号是卡尔瓦多斯的男人完全没在意他的寡言少语,兴趣盎然地挑眉,“你就是苏格兰的新搭档?”赤井秀一见到卡尔瓦多斯脸上没有掩饰的好奇,敏锐地感觉到了对方应该很熟悉苏格兰。也许能了解到什么关于苏格兰的情报。抱着这样的想法,赤井秀一点了点头:“我和苏格兰昨天刚第一次合作了一个任务。”“噢,感觉怎么样?”卡尔瓦多斯露出了一个“我懂”的同情表情。感觉糟透了。赤井秀一想起早上先后被苏格兰和波本警告的场景,差点在卡尔瓦多斯营造出的“来吧,你可以抱怨的”气氛下脱口而出。但他在话要出口的瞬间记起来,单论任务,他和苏格兰相处得相当和谐,后面发生的一切基本都是他误会和多此一举导致的。那么为什么卡尔瓦多斯会是这种态度,好像苏格兰公认很难相处一样?赤井秀一微不可察地眯眼,最后避重就轻地说:“任务有点太简单了。”“琴酒特意这么安排的,”卡尔瓦多斯笑了一声,“在苏格兰的魔音灌脑下,很多人都没法集中注意力做高难度的任务,虽然苏格兰每次自己都能补救完成任务,但自从发现这点以后,琴酒就会给苏格兰和新搭档的第一次任务布置最简单的练手任务来磨合。”“……魔音灌脑?”在卡尔瓦多斯所说的一长串和他的认知不符的话中,赤井秀一抓住了那个听起来像是重点的词。“我也觉得这说法太夸张了,苏格兰只是在说起波本时话多了一点,就算开枪时也住不了嘴而已,但其他人都这么说,”卡尔瓦多斯耸了耸肩,“看来你们相处得不错?”“……所以苏格兰一般会在任务时说起波本的吗?”赤井秀一感到一阵不妙。“是呀。”卡尔瓦多斯不明所以地点点头,惊讶地问,“难道他和你做任务的时候没有全程念叨波本这波本那吗?”“没有……”赤井秀一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苏格兰对波本的特殊感情从来没有隐藏过,恐怕因为苏格兰自己的表现,在认识苏格兰的成员中人尽皆知。只要他正常地和苏格兰一起做一次任务,自然而然就能得知这一点,但很可惜,他开口第一句话就注定了他的结局。他一提到波本,就引起了苏格兰的警惕,苏格兰把他当做潜在情敌,当然不会再在他面前说起波本。“怎么会?难道波本终于忍不了苏格兰的跟踪和四处传教,把苏格兰毒哑了吗?”卡尔瓦多斯不敢置信地念念有词。“不,我想波本是不会那么做的。”想起早上以保护者的姿态把苏格兰挡在身后的波本,赤井秀一默默地说。卡尔瓦多斯立刻露出了愿闻其详的神情。以这次的交流为契机,赤井秀一和卡尔瓦多斯的关系好了起来,在训练场遇见时都会一起聊几句。和莱伊的冷酷人设不同,卡尔瓦多斯并不像刻板印象中的狙击手,在任务外交友广泛,大家都不讨厌他,因此也算得上消息灵通。深刻反思自己竟然会错过“苏格兰是波本跟踪狂”这样唾手可得的消息的赤井秀一,决定从现在做起,利用好训练场休息室这个充满了八卦和人脉的场所,和卡尔瓦多斯这个人缘不错和谁都能说几句的性格,来弥补自己沉默的缺点,尽可能多捕捉成员间口口相传的情报。和卡尔瓦多斯打完招呼后,赤井秀一没有特意去探听什么,只是很自然地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水。卡尔瓦多斯通俗点说是个话痨,一般都会主动提起一些话题,赤井秀一只需要在想要知道某些特定情况时引导话题的方向就行了。而今天,他的运气似乎不错。“你来得刚好,我给你介绍一个人。”卡尔瓦多斯高兴地说,然后扭头冲另一个方向喊,“基安蒂!”一个年轻的短发女人走了过来,她的左眼下纹着一只凤尾蝶。“你不是想认识莱伊吗?今天刚好都在。”卡尔瓦多斯冲女人努努嘴。基安蒂脸上不耐烦的表情消失了。赤井秀一困惑地从基安蒂的脸上看出了近乎于感动或者感谢的表情,和她给人的整体印象格格不入。“这是基安蒂,我们‘苏格兰受害者协会’的会长。”卡尔瓦多斯伸手介绍道。苏格兰……受害者协会???赤井秀一很难决定自己该露出什么表情,于是最后他保持着酷guy人设,面无表情地说:“幸会。”“我当会长不是因为别的什么,都怪那群孬种不敢反抗琴酒的安排!”基安蒂有些激动,但并不是对着赤井秀一,她转头对着卡尔瓦多斯道,“你别整天‘我们’、‘我们’的,你又不是我们协会的人!”当她转回来看向赤井秀一时,口气要平静许多:“我只是想来问问你要不要加入我们协会,毕竟你现在和苏格兰在搭档了。”“……我能考虑一下吗?”赤井秀一谨慎地说,他现在对一切未知的事物都抱以最高的警惕,既害怕一口答应加入协会把苏格兰得罪得更厉害,又害怕拒绝会刺激到看上去脾气不太好的基安蒂。基安蒂不快地咂了下嘴,但并没有像赤井秀一担心的一样情绪激动起来,赤井秀一马上就明白了基安蒂对自己的耐心出于何处。“行吧,只要你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让苏格兰闭嘴的,”基安蒂舔了舔嘴唇,“自从苏格兰和你做了一次任务以后,大型任务和他合作时他也再也没念叨过波本了。”赤井秀一对着他渴望的新情报沉默了。“很简单,”赤井秀一一边想着这是可以说的吗,一边想着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天人交战一番后说出了口,“我告诉苏格兰我也喜欢波本。”基安蒂后撤一步,用诡异的眼神看着他。赤井秀一想要叹气:“我随口说的,就算是真的被苏格兰和波本轮番恐吓之后我也不敢了。”基安蒂换上了看勇士的眼神看向他:“我听卡尔瓦多斯说了,没想到波本竟然一直在纵容苏格兰跟踪。”“他们两个是一伙的,”基安蒂磨着后牙根念叨着,“我应该把协会名字改成‘苏格兰和波本受害者协会’。”“那样名字太长了,你好不容易排好准备送去做出来的横幅又要改排版。”卡尔瓦多斯撑着头一副看热闹的样子,“我听科恩说你的名字长度已经定死了。”基安蒂踢了一脚面前的椅子,恶狠狠地盯着悠哉说话的卡尔瓦多斯。赤井秀一没忍住抽了抽嘴角。组织的画风和他想象的太不一样了。他深吸一口气:入乡随俗,他必须得融入这种气氛。然后他缓缓吐出那口气,同时淡定地说:“那么就叫‘苏波苏受害者协会’怎么样?”第60章 这段时间对赤井秀一来说发生了两件好事。第一个好消息是他在组织里的人脉扩展了不少,主要依托于苏波苏受害者协会。是的,协会在赤井秀一的建议下正式改名。作为对他在协会名称上作出的卓越贡献,基安蒂会长授予了他一个荣誉会员的称号。基安蒂会长许诺,在之后预计会按需求定期举行的苏波苏被害互助会上,莱伊可以无限延长自己的发言时间。赤井秀一仔细询问了一番,这个还没开始落实的苏波苏被害互助会基本将会由两个部分组成。首先是想要发言的成员分别上台诉说自己被苏波苏迫害的经历或心路历程,可以自由选择是要大吐苦水的抱怨还是分享减轻被害程度的小绝招。然后就是大家围成一个圈,一起尽情发泄自己的不满,不对任何粗口做限制。赤井秀一说实话不太想参加这种集会,甚至想当场退出协会。但基安蒂告诉他协会剩下的会员后,他的心又动摇了。基安蒂向他保证了他们的协会具有极高的私密性,必定不会被波本和苏格兰发现。为了保障会员的安全,吸收成员入会时也会格外谨慎。因此,目前的会员除了莱伊、基安蒂、和基安蒂绑定的科恩、编外的卡尔瓦多斯以外,就只有听说波本也被纳入协会覆盖范围后积极响应的伏特加了。赤井秀一对这个阵容很感兴趣,基安蒂、科恩和伏特加都是琴酒惯用的班底,属于琴酒的心腹,能混进这些人中对他百利而无一害。感谢苏格兰,感谢波本。赤井秀一偷偷地在心中想。第二个好消息也与这有关——赤井秀一得到了组织行动组老大琴酒的赏识。虽然他不确定这份赏识中有多少是出于他在训练场展现出的绝佳狙击能力,又有多少是出于他能让行动组成员都头疼的苏格兰闭嘴,但总而言之,他成功在琴酒的安排下和苏格兰成了固定搭档。赤井秀一在苏波苏受害者协会里听说苏格兰找琴酒抗议过和他做搭档,但琴酒断然拒绝了苏格兰的抗议。除非苏格兰找波本出面和琴酒协商,不然他俩的搭档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他猜苏格兰应该不至于为了这种事去找波本吧。因为不想和某个人做搭档就去找情人?恋人?赤井秀一还没理清楚苏格兰和波本的复杂关系,但这样的行为不就基本等于不想和某个小朋友同桌的小学生哭着让家长去找老师吗?苏格兰不可能这么幼稚,波本也不可能就那样由着苏格兰胡来……吧?赤井秀一突然对后半句话产生了怀疑。 第57章 “就在遇见zero的那天……”诸伏景光说着还是有点心虚,他已经预想过同期们可能的反应。果不其然,他话音刚落,松田阵平就捏紧了拳头说:“那个时候我们才进警校一个月吧?派新生去卧底,公安的长官在想什么啊?”“当时有很多复杂的情况啦。”诸伏景光很难具体向同期们解释,只能弱弱地回答。伊达航沉吟道:“原来如此,所以自从那之后晚上都几乎见不到你的人,你是去接受公安的特训了吧。”诸伏景光点头承认。松田阵平皱起眉问:“那么池田知事遇刺,我们遇见降谷零也不是巧合吧?”“嗯,zero是接到组织的命令去刺杀池田知事的,细节我不能透露太多。”诸伏景光有些为难地说。萩原研二于是扬了扬眉:“行动上的事不能告诉我们的话,那你和小降谷呢?”诸伏景光一时间没有明白萩原研二的意思,困惑地看过去。“你和小降谷的恋爱也是公安的安排?还是……?”萩原研二意有所指地笑笑。诸伏景光的脸刷一下红了起来,但那红晕又用和升起时差不多的速度飞快地消退下去。“那个……只是单纯的误会。”诸伏景光低低地说,“我和zero……是纯正的友情。”***降谷零和理事官商定了同期们的具体处理办法,消除了和理事官的通讯记录,走出房门时,却见到幼驯染并不如他预想的那么开心。虽然出现了许许多多的意外,但终于能告诉同期们实情了,hiro不该放松很多吗?为什么看向他的笑容没什么精神的样子呢?降谷零又是疑惑又是担忧。同期们看向他的复杂目光也让人摸不着头脑。难道是他兼具邪恶组织高层和公安线人的身份给同期们的冲击太大了吗?降谷零看不懂客厅里的诡异氛围,只得轻咳一声:“公安今天以内会来联系你们签署保密协议的。”总而言之,先送走同期再来问hiro具体发生了什么吧。“噢噢,好。”同期们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他的意思,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很快,他们送别了三个同期好友,小房子内又只剩下了他和hiro两个人。从玄关处回到客厅后,诸伏景光坐在沙发的边上,降谷零便挨着诸伏景光坐下来。诸伏景光稍微挪了一下屁股,更往沙发的边缘靠过去,但架不住降谷零一手撑在他们之间,前倾着身体斜过来和他对视。“出什么事了吗?”降谷零凑近观察着幼驯染的样子,“总感觉hiro好像心事重重的。”仔细想来,这种状态好像也不是今天才出现,在他没注意的时候,hiro发生了什么事吗?降谷零不由一阵心惊。诸伏景光握住沙发的扶手,无奈地笑笑,摇摇头道:“我只是有点担心莱伊那边……”降谷零狐疑地看着幼驯染,但hiro看起来不像是在说谎,也没有在这里说谎的理由。那么之前的奇怪状态是他的错觉?今天则是hiro在担心莱伊的问题?“没事的,hiro不用担心,莱伊就交给我吧。”降谷零没想明白,只是拍了拍幼驯染的肩膀说道。诸伏景光眨了眨眼睛:“zero打算怎么做?”提到正事,降谷零迅速地回归了思考状态,微微眯起眼睛:“暂时先近距离观察一下莱伊吧。”诸伏景光抿住嘴唇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第62章 降谷零对赤井秀一的警惕与从前的恩怨没有丝毫关系,他只是习惯于用最谨慎的态度对待一切发生了变化的事物。赤井秀一提前了两年进入组织,就是赤井秀一身上最大的疑点。所以,他对赤井秀一的态度也并没有掺杂任何私人感情,只是单纯地逼一逼对方看会不会露出破绽罢了。当然,如果这个混蛋敢再靠近hiro一步就另当别论了。降谷零睨了一眼跟在他们身后的赤井秀一:“任务地点告诉你了,直接去那里集合。”他的眼神已经明晃晃地展示了他的心声:干嘛跟着我们,你开你自己的车去啊。“……我没车。”赤井秀一依旧是让人恼火的沉着语气,但降谷零从其中听出了几分尴尬的意味。他想起来,以前他们三个都刚拿代号一起做任务时,也是靠公共交通出行的,还为此在车站碰到了赤井秀一的妹妹。这样一想组织的员工福利真是少得可怜,出任务都不配辆车的。任务的报酬虽然很可观,但赤井秀一应该和hiro一样都把钱投在枪支弹药上了。降谷零在心里摇摇头,继续往自己的车边走,没管跟上来的赤井秀一。他没法赶人去坐公共交通耽误任务的时间,叫人打出租车又容易在案发后被警察找到踪迹,只能忍耐一下了。幸好今天没开他心爱的马自达rx-7,不然一来他要心疼他的马自达被赤井秀一糟蹋,二来那辆双座跑车也不好塞下他们三个人。降谷零今天开的是一辆低调的黑色四座轿车,看起来很适合用来做坏事,和组织的风格很搭。早上打卡完今日份的跟踪与被跟踪的每日任务后,他就用这辆备用车载着hiro一起过来了。他把车钥匙扔给赤井秀一,谨慎起见还是确认道:“你有能在日本用的驾照吗?”“……我有国际驾照。”赤井秀一被后备箱里放着狙击枪却还在关注交规的波本哽了一下,但还是压下了心中的无语回答。同时赤井秀一心里也松了一口气。明确让他开车他就不用纠结一会儿该坐哪儿了。如果是苏格兰开车,他坐哪里都容易触及到雷区。副驾驶座通常是伴侣座,他坐副驾驶座波本一定会摆脸色;后座是上座,波本坐副驾驶座他坐后座明显于理不合,万一波本真要这么坐他一路上都得如坐针毡;他和波本一起坐后座,可想而知苏格兰心里肯定会气炸了。好在波本让他开车成功避开了这些可能爆炸的地雷。赤井秀一没有丝毫意外地看见波本和苏格兰一起坐进了轿车后座。他颠了颠钥匙,叹了口气。司机就司机吧。在发现这两人的诡异关系时他就做好心理准备了。***“计划发生了改变,可以在组织里光明正大地和zero在一起了。”“和zero搭档好开心,要是没有莱伊就好了。”“不过有莱伊在,zero才会更偏向我吧?”“莱伊还是有用的,要忍耐。要忍耐。”***赤井秀一抵达现场后就明白波本为什么要找他和苏格兰执行此次任务了。任务分为两部分,第一部 分是情报组的成员与任务目标进行交易获取组织所需的情报,第二部分则是由他和苏格兰击毙目标以起到灭口和威慑的作用。任务目标一共有两个,他和苏格兰一人负责一个。交易地点在某酒店的顶层,方圆一公里内与酒店高度相近、视野合适的狙击点只有两处,都在大约800米左右的距离。整个组织行动组,只有琴酒、苏格兰和他能有把握在这个距离上一举击中目标。 赤井秀一背着伪装成吉他袋的装备包,迅速爬上楼梯,来到二号点位的天台上,确认过天台上没人后从外侧卡住进入天台的门。他轻轻放下装备包,戴上联络用的耳机,取出自己的枪,趴下开始调整瞄准镜。“二号点位,莱伊已经就位。”他向耳机那头汇报。正在一号点位的降谷零应了一声表示知道了。他回过头,幼驯染也正向他比出一个准备完毕的手势。很好,现在就只等宾加那边结束了。降谷零试图透过望远镜注视着宾加和任务目标交易的场景,交易的地点在其中一个目标的房间,正好在降谷零的视野范围内,但可惜交易的房间拉上了窗帘,他只能通过宾加身上的收音器确认情况。任务对象的贪婪没有止境,虽然他们提供的情报对于组织来说很重要,但也不是没有能替代的人,难怪boss要灭口这两个人。降谷零听着耳机里宾加和任务目标的来回扯皮,都能理解几分boss想要威慑的想法了。按照降谷零的计划,宾加拿到了情报,给出信号,在枪声响起惊动警卫前就撤离。在望远镜中确认宾加离开酒店的降谷零按下耳机:“好了,该轮到优秀的狙击手登场了。”***赤井秀一不知道波本为什么能把“优秀”这个词说得又像夸赞又像讽刺的,不过几秒后他就反应过来,很有可能波本确实有两重意思,夸赞的那部分是给苏格兰的,讽刺的部分则是给他的。他有点想叹气,但职业素养让他保持着匍匐的姿势,继续均匀呼吸。800米的狙击距离对他来说不是难事,但等待是狙击中最重要的一环,只有抓住每一个可能就一瞬的机会,才能保证任务的完成。他此时正对着二号目标的房间,这个房间没有拉上窗帘,几乎目标一进门就在他的狙击范围内,唯一的问题是他必须等待苏格兰那边的进度。苏格兰那边有窗帘的遮掩,机会更少。两个目标在同一楼层,假如他先开枪,可能会引起一号目标的警觉。正因为如此,他不得不被迫听着苏格兰和波本讲话。***诸伏景光匍匐在屋顶上,目光透过瞄准镜紧盯着目标所在的窗口。作为狙击手需要保持长时间的专注等待射击的时机,但诸伏景光已经因为之前为了人设不停跟人聊天的壮举锻炼出了一心两用的能力,要时刻关注目标不代表他就会忽视在后面偷偷盯着他的幼驯染。“波本?”他没有移开看向瞄准镜的目光,只是轻声问道。降谷零讪讪一笑。从前他们一起执行任务,他都是做的宾加的活,这还是第一次近距离见到狙击状态下的幼驯染,不自觉地就多看了一会儿。黑色作战服、坚毅的侧脸和冷峻的目光,和平时的hiro很不一样。他本来不想打扰专注中的hiro的,但没想到光是视线都会被hiro发现。诸伏景光没听到幼驯染的回答。zero是觉得无聊了吗?确实,今天任务的流程很顺利,zero基本不用发挥什么指挥的作用,唯一的工作就是监督他们完成任务了。他猜测着幼驯染的想法,又突然想起莱伊此时也在频道上,于是灵光一闪。“波本,你能当一下我的观察员吗?”他用带一点撒娇意味的声音说。虽然其实这里情况并不复杂,不需要观察员他也有十足把握,但这也许是一箭双雕的好事。在莱伊听来应该要么是他试图得寸进尺地在试探波本的态度,要么是他恃宠而骄的表现,应该不会出现问题。同时zero也可以参与进任务,既不会无聊又不用担心打扰他狙击。降谷零愣了一秒就飞快明白过来幼驯染的想法。他笑了一声:“行啊。” 第59章 “等等。”三人一同抬起头,眼中惊疑不定。“诸伏的那一起爆炸案是公安的安排,但他从来没有说过他的心理健康病史是公安编造的。”伊达航冷静地分析道。萩原研二肯定地说:“我去见过小诸伏的主治医生,还和他详细聊过,他没有说谎。”松田阵平点点头:“也就是说景老爷因为降谷零失踪而产生幻觉是确有其事的。”“萩原在医院碰见降谷零的时候,降谷零也在调查诸伏的病情对吧?”伊达航皱眉。“没错,”萩原研二摸摸下巴,“既然小降谷也隶属于公安,为什么还要私下调查小诸伏的病情?”“景老爷的心理问题不会真的恶化了吧?”松田阵平吐出了沉重的结论。第64章 和hiro一起合作任务,使唤并恶心赤井秀一,结束任务后和hiro一起买菜,随意点自己最想吃的hiro做的菜……这简直是降谷零的理想生活,如果不是还有组织在后面虎视眈眈,降谷零差点就要沉溺其中了。他当然没有忘记他和hiro的任务,只是在心中的某一部分,他还是有点感谢如今情况的变化。在各种形式的推动下,他和hiro无论是工作还是私生活都被自然地捆绑在了一起。这就意味着他和hiro可以随时不引人怀疑地见面,不用再把接头局限在“跟踪小游戏”上了。降谷零愉悦地把用盐水浸泡了一会儿的蔬菜在水管下冲洗干净,放进水池上的篮子里沥水。完成分工任务的他转身靠在台面上,注视着幼驯染在他家厨房灶台前的侧影。hiro回来以后就脱下了沾染着硝烟气息的黑色作战服,换上了之前留下的家居服,棉质的家居服和降谷零之前随手抓的粉色围裙配在一起,让表情和几个小时前狙击时如出一辙的认真的幼驯染显露出完全不同的气质,一个冷峻得让人胆寒,一个又温暖得想让人拥抱。诸伏景光在锅里加入橄榄油,等待着油温上涨的时候,一偏头就看见无所事事地等待着开饭的幼驯染。他笑了笑:“zero洗完了可以先去外面,今天的菜很简单一会就能吃了。”“我要在这里监督hiro。”降谷零摇摇头,一独处他肯定会闲不住开始处理工作,与其去外面看那些糟心任务还不如留在这里观赏幼驯染下厨呢。诸伏景光一扬眉,开玩笑地说:“监督?波本大人还怕我下毒吗?”“哼,”降谷零配合地勾勒出波本的轻蔑的笑,“你敢下毒吗?”“下毒我当然不会了,”诸伏景光笑了起来,“最多下点肌肉松弛剂吧。”“那是要干嘛啊,”降谷零随口吐槽道,“话说那玩意要是有味道的话hiro还是普通地下酒里吧,不要糟蹋了这么好吃的菜。”降谷零从篮子里抽出一长根西芹,鲜嫩的茎部在厨房明亮的灯光下闪着翠绿的色泽,看着就爽口。他用西芹指了指锅上冒起的白烟:“油温到了,你看,这就是我监督的意义。”“是是,多亏有zero提醒。”诸伏景光收回投注在幼驯染身上的目光,把一旁处理好的食材抄进锅里,熟练地用锅铲翻炒几下之后才再次抽空看向降谷零。zero正嘎巴嘎巴嚼着那根脆生生地西芹,像兔子一样。诸伏景光不由失笑:“zero饿了吗?”“还好,西芹生吃也挺好吃的,”降谷零咽下嘴里的西芹,热情地推荐道,“清新又爽脆,有种淡淡的蔬菜香气,生吃还能感觉到多汁的口感,营养成分听说也保留得更好。”他把手上握着的半截西芹递到幼驯染嘴边。“hiro尝一口看看?”诸伏景光看着近在咫尺的西芹,茎叶上水灵灵地闪着光泽,正对他的尖端上是不平整的切痕。这算是间接接吻吗?他憎恨当zero分享饮料时就会不由自主地想到这个问题然后对着吸管出神的自己。在梦境的回忆中他和zero无数次互换过饮料和食物,就算只是看着也应该成为习以为常的事情了。小学时候他们还可以你一口我一口珍惜地吃同一块点心呢。他不断回放着这些画面给自己试图做脱敏治疗,以此摆脱几个月前的短暂“恋爱”给他带来的影响。但现在看来好像成效不大。今天久违地和zero进入他们同居过的“家”,那场荒谬的恋爱的回忆又如潮水般涌上来。他和zero曾经一起消磨过很多时间的厨房,他一踏入这里,回忆中两人一起尝试的新菜的味道又似乎萦绕在房间内。为什么zero却可以像格式化一样瞬间回归到幼驯染的状态中呢?为什么可以毫不在意肢体接触呢?为什么能继续做着那些因为是幼驯染所以就很正常的亲密举动呢?他憎恨当见到一点也没受影响,看上去游刃有余地保持着幼驯染关系的zero时,却会在心里忍不住责怪只是正常和他相处的zero的自己。诸伏景光抬眼看去,zero握着带叶子的部分耐心地等待着他,大概以为他是因为对生吃西芹有顾忌而犹豫。他只好乖乖地张开嘴,让zero把那个不齐的切面戳到自己唇间。轻轻咬断西芹,如zero所说的清新香气在口中弥漫开来,还夹杂着一丝淡淡的清甜。诸伏景光很怀疑那丝甜味是西芹自带的还是他的心又擅自因为和zero间接kiss而自顾自的甜蜜起来。是了,他最憎恨的就是当zero毫无所觉时因为zero不自觉的亲密而沾沾自喜的自己。“怎么样,好吃吗?”降谷零笑盈盈地问,把剩下的一小截西芹送入自己口中。这下是双向间接接吻了。诸伏景光毫不意外地听见了自己的心跳,但他已经可以完美地装作没有听见,一边铲动着锅里的菜,一边浅笑着道:“确实挺清脆爽口的,还有一丝自然的甜味。”“是吧,虽然有些人的体质会觉得生吃西芹有点苦涩的味道,但我就知道hiro也会喜欢的。”降谷零安利成功,开心地说道。诸伏景光开了大火,把菜翻炒了几下准备出锅。蓝色的瞳孔映着跳动的火光。他想,为什么zero知道自己不是会觉得生西芹苦涩的体质呢?他拽过白色的瓷盘,给菜装盘。答案是那么明显。在他还没有梦到的回忆里,zero必定已经这样做过一次了。给诸伏景光介绍自己喜欢的吃法。说不定也是同样你一口我一口地喂给他。他给出的回答也许都差不多。他和zero中间还隔着许许多多的回忆。诸伏景光现在倒觉得西芹的回味有点苦涩了。***“我们先从头梳理一遍吧。”伊达航看看夜里无人的办公室中骤然沉重下来的氛围,拧起眉说道。“首先,12年前小降谷消失后小诸伏出现疑似精神分裂症的症状比如幻觉是真实发生的事情,而且小降谷现在也在调查这一点。”萩原研二点了点头,从源头开始整理道。松田阵平接着说:“之后景老爷偶遇了降谷零,被扯进了降谷零所在的那个组织,因此公安把他招进去做卧底。”“公安和诸伏都语焉不详,但应该是这样。”伊达航沉稳地肯定,“随后他们因为误会开始了恋爱?”“这里总让人感觉怪怪的啊,”萩原研二摩挲着下颌,“他们是在医院的时候开始谈的吧?小诸伏说的误会难道是小阵平对他说‘安室透绝对喜欢你’的那里吗?”“怎么说的好像是我的错一样!”松田阵平生气地嘟囔,“当时你们也这么觉得吧。”“确实按小诸伏的描述来看那就是喜欢嘛,”萩原研二摇摇头,突然顿住了,“小降谷喜欢小诸伏是误会,但小诸伏喜欢小降谷不是误会啊!”“你这么一说,诸伏当时也没有反驳过他喜欢降谷这件事。”伊达航回忆着,“也就是说其实一开始诸伏就喜欢降谷了。”“所以小诸伏的描述才会给我们错觉,”萩原研二摇了摇头,又想起了什么,“不过同居的时候他和小降谷应该还是在认真谈的吧,都亲亲了。”“这家伙卧底的时候都在干什么呢。”松田阵平皱起眉说。“我想这大概也是他们两个在卧底时相互掩护的方法吧,就例如之前被我们看到的跟踪事件。”伊达航正经地说道。“那么为什么恋爱没有维持多久呢?如果是卧底相互掩护的话,应该会稳定持续下去才对。”萩原研二提出了疑问。松田阵平沉思道:“要么是发生了什么突发情况,要么是他们俩之间的事其实和卧底无关,只是真试谈了一段但降谷零接受不了?”萩原研二眼中的光一闪而过:“有没有可能两种情况都发生了?”“一方面,小诸伏的仇人找到应该算是突发情况,公安看到了比靠和小降谷的关系进入组织以外更不容易被怀疑的卧底方法,另一方面,小诸伏也是真的恋爱后又被分手,所以才会在我们面前也表现出那么真实的失恋状态。”松田阵平听到幼驯染的娓娓道来,叹了口气:“我们又回到这个问题了,一直执念于幼驯染的景老爷先是和幼驯染重逢,情感发展成暗恋,好不容易谈上了又突然失恋,还面临着卧底的压力,他现在的心理健康没问题吗?”伊达航的脸色也沉重下来:“萩原和医生谈话的时候医生也说过这方面的担忧吧。”“换句话说,”萩原研二吸了口气,“我们那天看见的小诸伏的跟踪也好,对另一个跟踪的疑似组织成员暴力威胁和展示出占有欲也好,到底是单纯因为小诸伏在组织中的人设需要,还是也出于他内心中某一部分的本心呢?”“降谷零调查景老爷的病史,是不是说明他也感觉到景老爷某些时候会暴露出的不对劲了?”松田阵平的语气越来越低沉。伊达航一咬牙:“难道公安就让卧底探员在这样的精神状态下工作吗?”但说完他就沉下了心,公安做事很多时候本就在他们警视厅看来是不择手段的,卧底探员有心理问题也很常见。第65章 “每天~每天~都能和zero在一起~”“就算莱伊很讨厌~但西芹很喜欢~”“一直~一直~都想和zero在一起~”“诶?zero当然也想和我在一起啊,zero不会再离开的。”“zero不会再离开的……”“……如果害怕zero离开的话,只要让zero不能离开就行了吧。”“系统有什么办法吗?”“什么呀,一点也不配合。真没用。”“没事的,就算没有系统的配合,zero也会离不开我的。”***汽车平稳地启动了。诸伏景光等降谷零系好安全带,才拉开保温袋的拉链。“给,你的芝士鸡肉帕尼尼。”今天的任务要求他们得在早上八点前做好准备,因为反对经常凌晨才睡的降谷零进一步压缩睡眠时间,或者吃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糟蹋自己的身体,诸伏景光坚持要在车上给降谷零带早饭。本来打算在门口的便利店随便买点面包对付一餐的降谷零没有一点拒绝的余地。 第61章 赤井秀一越想越觉得有道理。波本很有可能就是高攻低防的典型。面对苏格兰百折不挠的纠缠,波本打着利用的旗号允许苏格兰接近,其实已经在过程中沦陷进苏格兰铺设的网里。苏格兰才是那个真正的猎人!在赤井秀一的眼中,苏格兰的谋算和实施过程都逐渐清晰了起来。也许是开始在跟踪的过程中就被苏格兰发现了波本的可趁之机,随后苏格兰就利用波本想要利用自己的心态,尽可能地接近波本,赤井秀一现在甚至怀疑苏格兰把杀死仇人一事搞得那么轰动,是不是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动摇波本的底线,但无论苏格兰原本的目的是什么,这一步看起来都成功了。无论怎样,波本都没抛弃苏格兰。之后对于苏格兰来说应该更加轻而易举,一边一步步打破波本的底线,用跟踪偷拍和任务中的小要求试探波本能允许他做到哪一步,一边在得到波本后迅速开始侵占波本的生活,试图掌管波本的衣食住行,让波本之后也无法逃离自己。而这一切,都是在波本自己的允许下发生的。苏格兰的手段之高,就连赤井秀一也不由为其侧目。难怪琴酒对波本的动作似乎没有放在心上,原来是早就看清了波本会被苏格兰拖住吗?“不愧是传说中的琴酒。”赤井秀一感叹道。伏特加惊讶地问:“莱伊,你明白大哥的话的意思吗?”赤井秀一捡着伏特加能听懂的解释了一编,伏特加望向他的墨镜中闪着“原来如此!竟然是这样!”的光芒。“现在的问题就是苏格兰的目的是什么了。”赤井秀一十指交错抵着下巴思考着,“苏格兰真的是冲着波本这个人来的吗?”“那应该是真的,”伏特加点点头,“大哥说过,苏格兰就是货真价实的疯狗。”“什么意思?”赤井秀一指望着能听到什么更多情报。“苏格兰有精神病这件事你知道吧?”伏特加问。赤井秀一挑眉:“我还以为那又是谣言呢。”“是真的,”伏特加摇摇头,“大哥和波本都见过苏格兰的病历,大哥还说波本和苏格兰以前就认识,苏格兰的疯病就是因为波本不见才有的。”果然加入这个协会结识伏特加还是有料能拿的。赤井秀一微微睁大了眼睛。原来如此。经伏特加之口证实了组织里乱传的各种谣言中的哪些部分是属实以后,赤井秀一的思维就更加通顺没有阻碍了。波本和苏格兰。被命运分离的两人。苏格兰因为波本的离去患上了癔症,波本又是否在深夜里想起过苏格兰呢?相互挂念着的他们在某天戏剧性地重逢,只是命运总爱和他们开玩笑,再次相遇时二人一个是警校学生,另一个则是警方恨之入骨的组织成员。但外界的压力丝毫没有影响这两个人的行动。苏格兰毫不介意抛弃原先的同伴,跟踪波本也要向波本更靠近一步;波本以利用为名,实际上则欣喜于苏格兰的接近。终于苏格兰用尽手段得到了波本,但波本也许从来没在意过苏格兰的心机,尽管这在精通此道的他面前将会是那样清晰易见。波本唯独唯独只是纵容苏格兰一人罢了。说不定苏格兰不使用那些小花招,波本也会答应苏格兰的一切要求吧。从外人的角度两人看似是步步为营勾心斗角看谁先落入爱情陷阱的战争,实际上只是两个被命运玩弄的人在努力去爱罢了。就连传闻中冷酷的琴酒也被这两人扭曲又执着的爱情感动到,没有在苏格兰的事情上多做为难。赤井秀一长长吐出一口气。伏特加一手扶着墨镜,一手伸进去擦了擦眼角的泪花。今天的泪腺使用得有些过头了,害他晚上给大哥开车时眼眶还红红的,幸好他一年四季不论早晚都戴墨镜。伏特加把住熟悉的保时捷356a的方向盘,没忍住问副驾驶座上坐着的琴酒:“大哥,莱伊说的那些是真的吗?”琴酒瞥了他一眼,吸了口烟,吐出来,随之发出“哼”的一声冷笑。伏特加在墨镜后疑惑地眨眼:大哥是什么意思?***清晨六点零三分。降谷零在生物钟唤醒自己的三分钟之后就听到了门铃声。他疑惑地从门上的猫眼里看出去,被一双眼尾上挑的蓝色凤眼吸引了视线。“hiro?”降谷零匆匆打开门,门口正是他的幼驯染,见到他时露出熟悉的笑容,“对哦,我该给你配一把钥匙的。”他让人进屋后才想起来问:“hiro怎么这么早就来找我?”“来监督你不许空腹喝美式。”诸伏景光格外认真地说。***“zero不在的时间好漫长、好痛苦。”“想要一刻也不离开zero。”“控制不了自己。”“但反正zero不会拒绝,不控制也没问题吧?”第66章 “一罐、两罐、三罐冻干咖啡粉,还有零散的袋装的速溶咖啡……zero的存货还真不少呢。”诸伏景光点着茶几上一排靠幼驯染自觉上交的咖啡粉,眼中满是无奈。降谷零试图为自己辩解:“这是因为超市买二送一,还送同品牌的速溶咖啡作为赠品。反正总是要用的东西,我只是先囤在家而已。”“是吗?”诸伏景光不甚在意地点点头,温柔地笑着说,“反正现在这些都被我没收了。”他拉开一个空置的橱柜,把茶几上的咖啡粉全都放进柜子里,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像是玩具一样的小锁,圈在了柜门上。“hiro,这是……?”降谷零眨了眨豆豆眼。“为了防止zero做出空腹喝咖啡或者过量摄入咖啡因这种伤害自己身体的事情,所做出的一点小小的防范。”诸伏景光试了试,扣上锁后如果不稍微认真点使劲,确实不能打开柜门了,他满意地拍拍手站起来。降谷零沉默地看了看那把玩具锁,会开锁的随手戳一戳就能开锁,不会开锁的拿个榔头一敲锁就会坏掉。这个防范是不是也太小了一点?完全要靠他自觉嘛!“zero不要试图开锁哦,如果被我发现的话……”诸伏景光露出和善的微笑。降谷零在幼驯染温暖的视线中打了个寒颤。但是……“一点都不能喝吗?”降谷零看向幼驯染做着最后的挣扎,“适当的咖啡因不止能提神醒脑还能保护心血管健康,降低患心脏病的风险。而且突然停止摄入咖啡因也可能会有戒断反应,当然我平时摄入也不是很多啦!本来就只是早上想要提下神而已。只是万一出现戒断反应可能会影响工作……”“我又没有说不准zero喝咖啡。”诸伏景光叹了口气。“诶?”降谷零本来正要从戒咖啡最容易出现的戒断反应头痛开始一一论证如果他产生头痛、乏力、情绪不稳定和睡眠障碍这些可能发生的戒断反应会给他们的计划带来多少困难,罗列好的理由还没说出口就被诸伏景光的话打了回去。“从一开始我想要让zero改掉的就是早上空腹喝咖啡的习惯,”诸伏景光的蓝眼睛中溢满了关切和担忧,“zero也知道咖啡会刺激胃肠道吧,你的胃本来就容易出毛病,还不好好爱惜。”降谷零顿时心虚地偃旗息鼓了。诸伏景光把玩着那把小锁的钥匙:“所以zero以后只能在吃过早饭以后才能喝咖啡,等吃完早餐我再打开这扇门给你泡一杯,今天想喝美式还是拿铁?”“美式就行。”降谷零被幼驯染平常的口气带进了对方的逻辑里,回答后才想起来,“今天hiro是可以开门,那之后呢?”诸伏景光看上去苦恼地皱眉思考了一下,但一看就是早准备好了答案:“都说一个习惯的养成只要21天,连续21天来陪zero吃早饭……也不是不行。”降谷零没忍住笑出来。没想到hiro对他空腹喝美式的意见竟然这么大,看来是下足了决心。不过hiro也是为了他好嘛。“好吧,”降谷零点点头,决定听从幼驯染的话好好反思自己的生活习惯问题,“我今天就去给你配把钥匙。”“那么zero就先去换衣服吧,我来做早餐,”诸伏景光轻快地说,“吃完我们还可以一起去晨练。”“晨练是我在前前你在后面那种,还是我们并排一起那种?”降谷零挑眉问道。诸伏景光想到跟踪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要看波本大人允不允许了。”“多亏赤井秀一的添油加醋,组织里现在已经开始流传起我被你迷得神魂颠倒了,”降谷零耸了耸肩,“所以我想升级成并排晨练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诸伏景光不知道是害羞还是尴尬地捂住脸:“至少赤井秀一帮你把计划推进了一大步。”“也是,不管他了,”降谷零往房间走去,又回过头喊道,“我想吃煎鸡蛋!”“好。”诸伏景光笑着进入厨房。***开心的双人早餐时间很快过去,但诸伏景光还是没能和幼驯染一起晨练。他匆匆赶到发给松田的备用紧急接头地点。当他到达时,松田已经在那里踱步等待他了。“怎么了,松田?”诸伏景光难掩脸上的焦急。就在他和zero结束早餐时,他收到了松田的短信——【景老爷,能见一面吗?有事情要和你当面说。】诸伏景光和幼驯染简单地商量了几句就先出门与松田碰面。在向同期们坦白他的卧底任务以后,诸伏景光便给了三个同期自己新的联系方式。自那以后,这还是松田他们第一次联系他。“难道是警视厅那边出什么事情了吗?”“啊,对,”松田阵平沉着脸点点头,“上次上京国际酒店顶层的枪击案是你和降谷做的吧?”“被监控拍到了?”诸伏景光皱起眉头。“三丁目路口的便利店监控拍到你和降谷走过去的样子,要是不认识你们就会忽略过去,但搜查一课除了hagi和班长以外,还有一个对你的身形很熟悉的人。”松田阵平沉声说。“柏原警官。”诸伏景光对这位负责任的老警官印象深刻,他叹了口气,“没想到搜查一课对这个案子这么重视,连几个路口外的监控都调查了。”“……其实,”松田阵平干涩地说,“这是hagi和班长调查的。”诸伏景光沉默了。“我们之前也不知道这是你的任务啊!”松田阵平有点不自在地辩解道。诸伏景光按了按额头:“所以搜查一课手上只有那一段监控?”“他们连那一段都还没有,监控是我们三个看的,肯定会帮你瞒下来嘛,”松田阵平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过案子陷入了死胡同,柏原警官开始觉得我们找监控的想法说不定有用,在没线索的时候能提供一点灵感都能算一点线索,所以要求再看一遍录像。”诸伏景光想起那位和他在审讯室面对面了几乎一整天的柏原警官就想扶额叹息。“好在我们把有你的那卷录像‘不小心’格式化了,现在班长正和柏原警官一起先整理其他监控,你最好在hagi‘堵车’到便利店能再要一份监控之前,联系人把监控处理掉,”松田阵平快速地说,“你也不想再被柏原警官觉得和案子有什么关联吧。”“多谢了,松田,也帮我给班长和萩原带声谢谢。”诸伏景光点了点头,“我先打个电话。” 第63章 与此同时,秋日微冷的空气又在留空的下半部分间穿过,让他的上背部分和腰间形成了鲜明对比的温度差。总感觉有点似曾相识……对了,之前zero拥抱他的时候,好像也是这么近的距离。但是因为今天背对着完全看不到zero?还是因为他那些多余的感情?比之前更紧张……诸伏景光听见自己逐渐加快、越来越大声的心跳,祈祷着不要被zero发现他的心率异常。就在这种状态下,一个标准的爱心拉花在他手下像魔法一样变了出来。“怎么样?有没有感觉到一点手感?”他茫然地摇摇头,说实话他完全没注意到这颗爱心是怎么拉出来的,只希望zero快点松开他。zero一贴近就开始擅自肢体僵硬、心动过速,要是严格给这场期中考试评分,他得给自己一个0分。“嗯,只能多练习了。”zero苦恼地声音传来。诸伏景光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同时庆幸zero终于退后了一步,不用担心被zero发现自己的……“啊,心跳……”!“我……”诸伏景光吓了一跳,刷的转过身,却见到幼驯染正皱着眉摸向胸口,声音顿时卡在喉咙里,“zero不舒服吗?”“好像心率有点异常,”降谷零又摸了摸自己的脉搏,“果然,心跳有点过快了,不会是闻到咖啡的味道就条件反射心跳加速吧,还没有咖啡因刺激呢?难道是什么延迟了七天的戒断反应吗?”诸伏景光眨了眨眼,难得没有听进去zero在碎碎念什么。他想起了贴在他背后的那颗有力地跳动着的心脏,似乎和自己飞快的心跳共鸣同频。某种隐秘的希望在他心口破土而出。也许他的脱敏计划可以依原样进行下去,只是目的调转180度而对象换人。也许,他和zero之间只是还需要一个契机……第68章 诸伏景光打着哈欠走出房间,正好看见降谷零一边披上驼色大衣一边穿过走廊。“zero这么早就出门吗?”诸伏景光睁大了本来还睡眼惺忪的眼睛,他以为至少还能一起吃个早饭。降谷零在玄关穿鞋,无奈地叹口气:“我要带她们去迪x尼,今天是周末,不早点去进门都得排队。”“你还是说服志保去迪x尼乐园了?”诸伏景光抿了抿嘴。昨天晚上,降谷零在阳台上和宫野姐妹打电话,诸伏景光就窝在沙发里上网。诸伏景光看上去是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实际上是在为他的新计划针对性地搜集情报。和zero相处过程中的一系列事实已经证明,在zero的世界观中和幼驯染贴贴抱抱都是再在正常不过的事情,不足以成为突破他们二人关系的契机;也许一个认真的kiss强度是足够了,但无论如何,就算是幼驯染强吻也是非常冒犯且不尊重对方的行为,光是产生这种想法诸伏景光都想给自己一巴掌。那么剩下的方式只有一个——行动上不能发挥更多,就只能从周围环境上提升能让zero意识到的可能性了。一个足够浪漫、暧昧、适合情侣的约会地点。只要在这种地点中,zero再怎么迟钝也会意识到不对。诸伏景光借助网络搜寻着合适的地方,忽然他的目光停在了——“迪x尼乐园怎么样?”降谷零的声音从阳台的玻璃门外飘进来。诸伏景光手一抖,叉掉了屏幕上洋溢着粉红泡泡的小情侣在城堡前亲吻的宣传照。迪x尼乐园,充满了梦幻氛围的童话王国,最适宜群体除了小朋友,就是约会的情侣了。在超脱现实、仿佛置身于童话世界的城堡边依偎着漫步,在旋转木马上拥抱,在摩天轮的顶点亲吻……这里位列许多网络约会圣地排行榜的top 1,也让诸伏景光看到的第一眼就把它列入了备选计划表中。他也没有奢望能一步登天到摩天轮顶点的亲吻啦,只是两个人一起在密闭的空间内,想起要在顶点接吻的传说时,zero说不定也能被氛围带动起来。而且,他上次去迪x尼乐园还是小学时候了,zero应该也是差不多的情况。时隔这么多年两人一起探索翻新过的乐园,就算最后他的计划没能成功,应该也会留下一段美好的回忆吧。但诸伏景光的计划刚具雏形,就被无情地打断了。比起情侣,迪x尼的第一受众果然还是宫野志保那么大的孩子啊。虽然他能肯定如果自己提出和zero两个人一起再去一次迪x尼乐园,zero也不会拒绝,但成年人短时间内去第二次迪x尼乐园还是会觉得无聊吧。诸伏景光只能遗憾地在心中去除掉这项计划。但忽然,他耳朵一动。“志保不想去吗?”zero的声音有些讶然,过了一会又变为了压抑着笑意。“是是,你不是6岁,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但是11岁去迪x尼乐园也很合适啊。”啊,对哦,zero说过小妹妹志保好像是很早熟的孩子,大概是到了不想被当成小孩子看的阶段吧。诸伏景光放下手机,隔着玻璃门看向幼驯染。zero的声音放低放缓听得不是很清晰了,但诸伏景光从幼驯染嘴角温柔的弧度推测对方应该是在拿迪x尼乐园的卖点诱惑小姑娘。诸伏景光难得地祈祷着幼驯染能受挫,小志保继续坚持自己的意见,然后,拜托把约会圣地留给他吧!拜托!但现在看来,昨晚还是zero说服了小志保吧。“不是迪x尼乐园,”降谷零摇了摇头,“志保说乐园太幼稚了,所以我给她推荐了前几年新修的面向成人的迪x尼海洋。”“志保的身高可以玩海洋的游乐设施吗?”诸伏景光问。东京迪x尼分为两部分,传统的梦幻乐园nd)和整体氛围更惊险的主题海洋乐园(sea)。海洋乐园因为把主要受众群体放在了成年人上,游乐项目会更刺激一些。降谷零笑了笑:“我查过了,只有一两个项目她不能玩。难得志保能放假,我和明美又都没有事情,好久没有三个人一起去游乐园了。”诸伏景光松了口气。感谢志保妹妹把幼稚nd乐园留给他!“挺好的,”他笑眯眯地和降谷零招手告别,“zero玩得愉快!”“hiro今天一整天都在家吗?”降谷零挥了挥手,突然想起来问。诸伏景光点点头:“嗯,今天也没有任务,在家休息一天。”***虽然和zero说要好好休息一天,但一个人在家就是闲不住啊。诸伏景光满意地端详着被自己擦得锃亮的地板和闪闪发光的浴缸。很好!厕所的大扫除也完成了!感觉整个家里都焕然一新呢。他躺到沙发上,刚摆好的靠垫又被他自己弄乱了。现在,再该做点什么呢?沙发对面的墙上,挂钟的时针刚刚走过下午两点。zero这时候在主题餐厅吃完饭了吧?网上说海洋乐园今天的入园人数不算太多,zero他们应该能玩得挺舒服。诸伏景光有一搭没一搭地摆弄着手机,一个不注意,手机“吧嗒”一下掉到了地上。如果是往常zero一定会立刻飞奔过来问他怎么了,但现在空荡荡的房子里只有他一个人,诸伏景光只能默默地把手机捞起来。找个电视看吧。他坐起来,靠在靠垫上,拿起遥控器对准电视机调换着频道。布景五颜六色的综艺、主播一脸严肃的新闻节目、哭哭啼啼的肥皂剧……他随意选了一个放到一半的电影频道。看了不到10分钟,诸伏景光就开始无趣地戳起手机。他觉得电影里的声音只是单纯的噪音罢了,但如果没有电视发出的这一点噪音,家里会更安静吧。想了想,诸伏景光最后还是没有关上电视机。zero不在的第六个小时,好无聊。诸伏景光拽了一个抱枕抱在怀里。果然是因为最近一直24小时不断地和zero呆在同一个空间,不管是休息时间还是任务时间两人都黏在一起,他已经完全习惯不管做什么事情都会有zero回应的生活。结果现在zero突然离开一段时间,他就感觉周身不自在了。诸伏景光摸了摸空落落的心脏。难道这就是戒断反应……?***车窗外夜色已深,霓虹闪烁。宫野志保坐在车后座上,嘴里哼着花车巡游时播放的歌曲,头上还带着汉堡包米x老鼠发箍。“志保今天玩得开心吗?”降谷零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心情颇好的妹妹。“开心……”宫野志保哼着的歌声忽然停止了,“好吧,休息时间已经结束了。”“嗯?”降谷零一时没有理解宫野志保的意思,但他往旁边扫了一眼,宫野明美仿佛早有准备一样正襟危坐起来,一看就是两人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计划了什么。“零哥,我们得谈谈。”宫野明美严肃地说。后视镜里的宫野志保也是小脸绷得紧紧的。降谷零疑惑地问:“谈什么?”“当然是关于苏格兰。”宫野志保冷冷地看过来,仿佛觉得他在故意逃避话题一样,“组织里说你们两个又同居了?”“是呀,这个消息还是我自己放出去的,”降谷零哭笑不得地说,“我不是告诉过你们hiro是公安那边的人了吗?”“他是公安也不代表他对零哥没有企图,”宫野志保鼓起嘴,“你得保护好自己!……你在上面还是下面?”降谷零猛地一脚刹车,把车停在了路边,回过头:“志保你在说什么?!是谁教你这些的?”“我在美国长大的。”宫野志保往后靠在车座椅上。“志保,这是零哥的隐私,”宫野明美不赞同地皱眉,然后看向降谷零,“零哥,我知道你很想念也很信任诸伏景光,但你一定要确定你们建立的是健全的关系,好吗?”降谷零感觉自己听不懂妹妹说的话:“什么健全的关系???” 第65章 【4、超自然能力】【5、多元宇宙交汇点】在短期内啃完大量科幻名作,充分浸淫在科幻世界中的二人发散而又合理地考虑了发生在他们身上的事情存在的诸多可能,最终整理在了安全屋角落的白板上。诸伏景光摸着下巴:“zero是按照可能性大小排序的?”“也参考了普遍性,总的来说平行世界理论和蝴蝶效应理论都有坚实的科幻基础,也更符合逻辑。”降谷零解释道。“我同意,”诸伏景光点点头,“不过我个人还挺喜欢后面几种可能的,把粒子间的量子纠缠现象扩展到宏观乃至意识层面,即使我和同位体处于不同的宇宙中,因为相互间存在量子纠缠状态从而也能存在瞬时的信息交换,多有意思的设定。”“但这就无法解释你为什么只能在做梦时梦见同位体的经历了,按这个理论,你们应该能时刻交换信息才对,难道两个世界还有时差吗?”降谷零说出了自己将这一可能性排列在第三位的原因。“依照zero的经历这两个世界有七年的时差的可能性更大。”诸伏景光笑笑,“zero为什么把超自然能力排在多元宇宙交汇点的上面呢?超自然能力听上去更难相信吧。”“起码可以解释一下你那个莫名其妙的系统,系统、梦、穿越,都可以统一推给超能力。”降谷零摊开手,“但第四第五在我看来都差不多,无论是超能力还是存在什么使世界间的界限模糊的特殊交汇点,都意味着不能用常规的逻辑来解释。”诸伏景光赞同道:“果然我们还是着重思考第一种和第二种可能性吧。”“如果是平行世界,那么就是我从原本的世界穿越到另一个世界的过去,而你能够梦到我那个世界中的hiro的记忆。”降谷零从可能性一开始分析,“我的穿越和你梦到的记忆投射都有可能是出于两个平行世界间存在的某种联系。”诸伏景光点头道:“我觉得可能性还是挺高的。一般平行世界理论允许存在多个独立又相似的宇宙,每个宇宙又自己的发展,我们这两个世界的发展区别就在于我们两个有没有一起长大。”“但也几乎只有这一个区别,”降谷零沉吟,“在我了解的范围内,这个世界和我原先所在的世界的历史事件的变化、技术的发展,没有任何差异。”“所以zero觉得第二种也很有可能?”诸伏景光看向幼驯染,“你不是穿越平行世界,而是直接回到了过去,由于蝴蝶效应改变了事情的发展,同时我在梦中逐渐恢复本来的记忆。”“对,考虑到最初的分歧发生在12年前,我进入组织和你分开的时候,很有可能那才是我真正穿越的时间,但因为洗脑的种种影响让我误以为今年我才穿越过来。”降谷零分析时锐利的眉眼在触及到幼驯染时又柔软了下来,仿佛染上淡淡的哀伤,“而且,我也更希望是这种情况。”诸伏景光明白幼驯染在说什么,他也同样这么希望。平行世界理论意味着他们两个都需要面对自己的幼驯染已经死亡的事实。“就像zero说的,两个世界的差异与zero直接相关,这是蝴蝶效应的概率很大,”诸伏景光半是安慰半是开始认真地思考,“而且我的记忆是逐渐恢复的,只涉及到我自己的经历,而且大多与zero有关,并不是完整地直接投射,我认为这也可以作为一个佐证。”“只有一个问题,”降谷零的声音沉了下来,“‘几乎只有这个区别’,不是‘全部’。”诸伏景光心中一沉:“你还发现了其他不是你的行动导致的世界间的差异?”“你还记得池田知事吗?”降谷零看到幼驯染点头,便继续道,“池田知事本来会连任东京都知事,但在这个世界中,因为组织的介入,他连第一个任期都没完成。”“在zero原本的世界中组织没有对池田知事下手吗?”诸伏景光皱起眉。“我不能肯定组织当时有没有暗中做些什么,但绝对没有这次这么大的决心。”降谷零眯起眼睛,“米花大酒店的任务同时出动了我和琴酒,组织当时是必定要除掉池田知事的。”诸伏景光猜测道:“会不会是有什么间接推动的蝴蝶效应导致的?”“我也这么想过,但没查出什么。”降谷零吐出一口气。“也许可以看看公安的渠道有没有更详细的资料。”诸伏景光没有放弃地说道。“可以试试,”降谷零点了点头,“希望能有转机吧。”***转机来得比他们预想的要快得多,甚至比公安对池田知事的调查报告来的还快。“有紧急的事要说!”降谷零在传出代表这条消息的暗号的同时,像是幼驯染的心有灵犀一般,从诸伏景光那里收到了同样的信息。两人迅速按照之前的约定紧急见面。“hiro先说吧,”降谷零只是想通知诸伏景光自己今天在东都大学医院遇见了萩原,还和其他同期都见了一面,但现在他更担心hiro遇见了什么紧急事件,“我这边不是什么危险的情况。”“我的新搭档是莱伊,长发,戴针织帽,狙击很强。”诸伏景光毫不拖泥带水地客观描述道。“赤井秀一!”降谷零咬牙切齿,“就是这个家伙!”“果然就是zero讨厌的那个人啊,”诸伏景光蹙眉,“为什么他会提前进入组织?”降谷零勾唇一笑:“看来我们的突破口自己找上门来了。”“zero想说的是什么事情?”诸伏景光已经好奇了许久幼驯染所说的并不危险但很紧急的事情。“我今天在医院碰到萩原了,他们几个在找你,”降谷零笑着说,“我在想,要不要找公安报备一下,直接告诉他们三个事实。”诸伏景光克制着激动的心情和降谷零一起和理事官沟通了同期的问题,理事官的态度听上去相当积极。他转过头来,才发现幼驯染脸上仍是带有几分沉重的若有所思。“怎么了,zero?”他有些担心地问。“hiro刚刚说到的赤井秀一的问题让我有了一个猜想,只是一个猜想,”降谷零舔了舔嘴唇,“昨天接到乌丸莲耶的任务让我再仔细查你的底细,确定你的病历和外守一的案子有没有可能是作假时,我就觉得不对劲,今天在医院碰到萩原时更觉得奇怪,就连萩原他们这些坚信你没有杀人的朋友都没觉得你的心理病史有问题,乌丸莲耶为什么会觉得有作假的可能?”“要说是谨慎也未免过头了,”诸伏景光的脸色阴沉起来,“就像他觉得我会是卧底一样……”“再仔细想想,针对池田知事的袭击,赤井秀一的提前进入组织,这两件与我没有明显关联的差异事件,都与组织有关系。”降谷零继续说道,“而我原本觉得是因为我导致的朗姆的失势,其实背后也离不开另一个人。”诸伏景光瞬间明白过来,双目圆睁:“乌丸莲耶可能和zero一样是重生回过去的人!他知道我本来就是卧底,所以尽管我的经历发生了巨大的改变,他还是对我格外警惕……”“而且如果以乌丸莲耶是重生的人为前提,之前发生的事情就都说得通了。”降谷零平静地一一道来,“假设乌丸莲耶的重生时间点也是在12年前,他发现我就是多年后导致组织覆灭的导火索之一,于是对我进行了洗脑。组织的覆灭除了警察的努力,还得归功于朗姆派和boss派的内斗,所以乌丸莲耶或是直接授意或是推波助澜让我给朗姆设下陷阱,成功除去朗姆。这样思考下去,我对赤井秀一的立场不抱什么希望。”“你觉得乌丸莲耶会像对你一样洗脑了赤井秀一。”诸伏景光用陈述的语气说。降谷零点头:“这就是我们接下来要调查的方向了。”***一旦知道方向,调查就能格外顺利。“今年五月底,赤井秀一入境了日本。”降谷零点了点手机,“他的家人在日本,应该是回来探亲。”“刚好是洗脑技术成熟后又还没被公安毁灭前的时间。”诸伏景光眉头紧皱,“但这不能说明什么。”“所以我又用在美国经营的情报网调查了他在fbi的情况和进入组织的经过。”降谷零调出了另一份资料,“你看。”诸伏景光快速地浏览了一遍那份英文撰写的报告:“无意中接触到组织成员,向fbi报告后经本人强烈要求成为卧底吗?等等,招揽他的人是贝尔摩德?”“贝尔摩德是乌丸莲耶在美国最能信任的人了,那个女人上一次一直到决战都没在乌丸莲耶面前表现出不对。”虽然降谷零觉得是因为江户川柯南和毛利兰都没有在决战中受什么伤,不然就算当着乌丸莲耶的面贝尔摩德都会露出有异心的马脚,“我直接和贝尔摩德交易了情报,她承认是boss下令让她带赤井秀一回日本给组织行动组输送点新鲜血液的。”“也是,赤井秀一在fbi对于组织来说其实没什么用。”诸伏景光想想几乎找不到人能用的行动组,也能理解为什么琴酒头发都愁白了。第71章 正在这时,诸伏景光贴身放置的用于与公安联络的手机传来震动。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立刻就递给降谷零。“公安发来了池田知事的资料。”降谷零快速又不失仔细地一行行扫过去,全神贯注于小小的手机屏幕上。公安的调查报告十分全面,从池田知事的政治生涯经历到私人生活均有详细的调查。降谷零着重在寻找这位池田知事有哪里值得引起乌丸莲耶注意的地方。忽地,他停下了匀速翻动页面的拇指。诸伏景光注意到降谷零的表情变化,本来没有出声以免打扰幼驯染工作的他终于忍不住问道:“发现什么了吗,zero?”“池田知事在环境省任职时曾经提议要治理东京市内及周边的工业区,加强环境监管,但最终在环境省内没有通过,因此也没有流传出消息来。”降谷零盯着手机页面上显示的报告书内容,眼神却渐渐飘忽起来,似是在回忆什么,“我记得在七年后,东京确实开始推行政策,加强对工业集中区的环境监管,责令违规企业整改,其中就包括藏有组织第一基地的一处重工业产业园。”“也就是说池田知事在任职东京都知事的期间开始推行曾经未通过的政治理想,阻碍了组织,所以乌丸莲耶才会盯上他?”诸伏景光皱眉说道。降谷零摇摇头:“不止是阻碍了组织,当初就是因为环境省监管部门报告的数据异常,我们公安才会注意到第一基地,而第一基地,就是乌丸莲耶最后躲藏的地方。”诸伏景光与幼驯染对视一眼,然后苦笑起来:“现在我觉得zero的推测不仅仅是推测了。”乌丸莲耶是重生回来的人。他知道池田知事以后会间接导致自己被公安找到,所以才会千方百计地想阻止池田知事任职东京都知事。这样的解释不合常理,但十分符合逻辑。“我之前做过一个梦。”降谷零突然说。诸伏景光疑惑地看向降谷零,不知道为什么对方此时会提起梦的话题。“我梦到我死的时候的场景,啊,之前没有和hiro详细说过,我在决战中刚找到乌丸莲耶的时候被炸死了。”降谷零尽量用轻描淡写的语气快速带过了死亡的话题,“那是在第一基地的深处,我就看到了那个房间一眼,甚至都没注意乌丸莲耶长什么样。做梦的时候我就在疑惑为什么我会没注意乌丸莲耶呢?追查了这么久,就算只有0.01秒我也会瞪大眼睛看清他的样子的。”“但我忽然想起来了。这是因为当时有别的很难忽视的东西吸引了我的注意力。”降谷零闭上了眼睛,那幅画面仿佛又浮现在了眼前,“庞大而怪异的机械占据了几乎整个房间,乌丸莲耶就站在操作台的前方。”“而在爆炸后,我的意识消散前,我听到了一个声音,是一种电子合成音,在说‘正在接入tm1600’。”降谷零看向呆楞住的诸伏景光。诸伏景光在降谷零讲述的同时,思维便迅速地将线索联系起来,以致于降谷零说出tm1600的名字时,他比起惊奇,更多的是原来如此的感情。tm不会是time machine(时光机)的缩写吧?组织取名这么敷衍吗?这个事实是如此一目了然:组织造出了时光机,乌丸莲耶快被抓时要启动机器回到过去,刚好zero赶到,被时光机一起带回了过去。但不知为何,那个机器找到了他。他张嘴正准备回应zero,下一秒,某个电子合成音却炸响在他脑袋里。“我就知道你们能猜出来!!!”tm1600的声音从没有一刻这么饱含感情,“呜呜呜终于等到这一刻了!”诸伏景光反射性地捂住耳朵,然后才想起来tm1600的声音不是从耳朵传来的。他先向面露忧色的降谷零微笑着摇摇头,示意他不用担心,接着打断了tm1600的哭嚎:“你能从头给我解释一下吗,tm1600?”***“这是我给乌丸莲耶打工的第五百六十一个年头了。”tm1600以一句充满了沧桑的话语作为开场白,“我敢肯定这个世界上不会有比乌丸莲耶更苛待员工的老板。近一两百年还好一点,刚开始的时候我的工作简直全年无休,随叫随到。”“自从乌丸莲耶让人研发出我后的头几十年,他快死了我得工作,组织被打击得快不行了我得工作,他投资失败我得工作,恨不得他打游戏没到存档点我都得工作。”tm1600开始喋喋不休的抱怨。诸伏景光忍不住插话:“乌丸莲耶还打游戏?”“我又没关心过他打不打游戏,我只是用了你们人类的夸张手法。”tm1600继续道,“后来等他老得不行了,想回到年轻时候时,才发现他没有那么多能量可以喂给我,我最多能带他回到他已经老了的时间里。”“那之后我的工作就变得轻松了一点,那个老头开始让人研究能让身体回到青春的药物,只有在他寿命将尽时才会来找我,但上一个周目中,他找到了宫野一家,宫野夫妇研究出了药物的雏形,而在宫野志保的手上,他梦寐以求的药物诞生了。”tm1600的语气又悲痛起来,“天知道我见到年轻回去的乌丸莲耶有多害怕,等他解决完他的永葆青春大计,说不定又要开始把我当存档点用了。”“我已经当了五百六十一年社畜,实在受不了打工的日子了,我要自由!”tm1600高昂地喊着,“正在这时,有别人闯入了基地,乌丸莲耶又开始启动我,但就在时间即将跳转时,有一个英勇的警察闯了进来,我感觉我看到了退休的希望。”“所以是你把zero一起带回来,希望zero能帮你解决乌丸莲耶?”诸伏景光一下子抬头看向幼驯染,让听不到他们对话的降谷零吓了一跳。“对,乌丸莲耶选择了重生到宫野一家进入组织的那天,希望这次能加快研究出药物的速度。但没想到宫野夫妇这次又被朗姆逼死了,他还是得等宫野志保长大研究。”tm1600察觉到自己说偏了题,又扯回话题,“一落地我就附着在您幼驯染身上,但是他完全看不到我也听不到我,倒是很迅速地接受了重生的事情,一知道日期是宫野一家搬家的那天就跑去找他们,然后半路上遇见了亲自监督宫野一家的乌丸莲耶。”诸伏景光沉声道:“之后zero就被乌丸莲耶抓了?”“是的,直接被送进了洗脑实验里,我在基地的实体都快急得哭出机油了,但开始洗脑的时候您幼驯染终于能看到我了。我感觉他可能觉得我是洗脑产生的幻觉,但他人太好了,还是跟我聊了起来。”tm1600感动地说,“如果洗脑成功,他忘记了之前的记忆,我带他回来就做了无用功,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他却问起了我我的作用机制和原理。”“准确来说我不是科学产物,您一定要问的话我只能说是柯学,”tm1600怀着莫名的骄傲说,“所以我的原理你们人类很难理解,用你们能理解的话来说,能穿梭时间的只有我,我把穿越者在未来的记忆和意识复印了一份然后带回过去粘贴上去。”诸伏景光耐着性子才没有打断它,他对时光机是什么东西一点也不感兴趣,起码现在他只想快点知道幼驯染当时怎么样了。“您幼驯染听过之后给了我非常宝贵的提议,他让我带着他的备份再往后一点,粘贴到洗脑之后的他身上就行。”tm1600钦佩地说,“天才的主意!所以我就照做了,刚好那个老东西这次跳跃的时间不太长,我还有足够的能量。但组织一直在给他重复洗脑,最后我只能跳到了今年。”“我明白了,”诸伏景光咬住嘴唇,平复了一下心情才继续问道,“那你为什么会找上我?”“这也是受您幼驯染的启发,我在跳跃前正担心跳到后面他没被洗脑时可能又听不到我说话了,结果就被我发现了一个新的可以附着的时空异点,就是12年前的您。”tm1600的话让诸伏景光颇为不解。 第67章 诸伏景光点了点头。短短几句话间,他的心跳呼吸都已经完全调整过来,只要不回想起刚刚唇上的触感就没事。他只是有些懊恼,和zero第一次kiss这么有纪念意义的东西竟然浪费在了这种地方……等等。如果是嘴唇对嘴唇的话,这不是第一次。他以前,还有一次。前不久才刚恢复的记忆像刻在他脑海里一般清晰。***“2号亲5号一下,嘴对嘴那种!”国中男生总是没有什么分寸,特别是在玩国王游戏的时候。“如果是异性的话这可是性骚扰啊,xx君。”立刻就有人提出抗议。“那就改成同性亲一下,异性的话,2号就对着5号表演拿手的一发搞笑技。”“国王”随意地更改了规则。降谷零在想,难道同性嘴对嘴亲吻就不算性骚扰吗?只要不情愿就该算性骚扰吧。他本来打算直接说出来自己的想法,就算被大家发现自己是2号,觉得自己是想逃避亲亲。但马上有人开始问2号和5号是谁。降谷零不情愿地举起手,惊讶地发现5号竟然是hiro。“什么呀,是你们幼驯染,真无聊。”周围的同学立刻就对这一轮丧失了兴趣。诸伏景光真切地松了口气,要是和其他男同学亲也太尴尬了,还好是zero。“zero,你还愣着干什么,来嘛。”他带着放松的笑容对幼驯染招招手,却见到zero还在磨磨蹭蹭的。“怎么了?zero不想和我亲吗?”他开玩笑地说。降谷零涨红了脸。没有不想。但是……降谷零飞快地啄了一下,在大家敷衍的喝彩声中像是生闷气一样坐回了位置。心脏在噗噗跳。他抬起头扫了一眼诸伏景光,对方一点也没受影响,已经开始了下一轮游戏。降谷零吸了一大口饮料,冰凉凉的,让他发热的脑子冷静了下来。书上说了,这是青春期激素水平显著升高而导致将友情误解成爱情的错觉。坚持一下,再过一段时间,他和hiro就又能正常的相处了。***hiro刚才的样子有些不对劲。抱在怀里时,降谷零就觉得幼驯染整个人都是僵硬的,但他忙着应付赤井秀一,等到赤井秀一走了之后,幼驯染又似乎逐渐恢复了正常。不知为什么,他突然想起来很多很多年国王游戏上的那次乌龙事件。是因为亲吻的方式有点像吧,都是嘴对嘴的干吻。隔了十几年,说实话他已经有点记不清了。又或许是hiro的状态和当时的他有点像?他想起幼驯染刚才脸上的红晕,如果那不是为了配合剧本的表演,有没有可能……?想法还没有完整地闪过去,降谷零就否决了。十几岁产生荷尔蒙的错觉也就算了,他现在都奔三了,怎么还在想这些有的没的。他看了看已经毫无异状的幼驯染。果然是错觉吧。第73章 “zero在紧张?”诸伏景光轻声问。降谷零难得地没有反驳,嘴角抿紧成一条线:“tm1600确定那把枪里没子弹?”“放心,tm1600很靠谱的。”诸伏景光安慰地笑了笑。【就是!我可是牺牲了宝贵的休息时间不眠不休地盯着那个老东西呢。】tm1600在空中打出一行大字。多亏有tm1600帮忙监视,他们才能提前对乌丸莲耶的举动有所准备。近来编排的剧本效果很不错,成功激起了乌丸莲耶的疑心病,就在昨晚,tm1600告诉了诸伏景光它刚刚探听到的乌丸莲耶的计划。那是一个相当简单直接的计划——乌丸莲耶准备了一间有监控的屋子,里面只有一把枪,他会用远程扩音器告诉两人让波本杀死苏格兰。波本照做,苏格兰不反抗,说明波本将他之前控制苏格兰的指令执行得很完美,两人都能用;波本照做,苏格兰反抗,他就让人杀了苏格兰;波本不照做,他就把两个人都杀了。但对于降谷零和诸伏景光来说,情况却不能就这样粗暴地划分为三种,事实上,任何一点小小的纰漏,都可能导致乌丸莲耶的怀疑,继而让他们两人面临生命危险。也就是说,这是他们迄今为止最不容有错的一场戏目。今天早上,降谷零接到了boss的命令,让他和苏格兰两个人一起前往指示的地点。从外观上来看,这是一处再普通不过的楼房。降谷零深呼吸一口气,踏入了乌丸莲耶为他们准备的舞台。***【导演/编剧:降谷零、诸伏景光】【领衔主演:降谷零、诸伏景光】【群众演员:不知名组织成员a、不知名组织成员b】【摄影:乌丸莲耶、不知名组织成员c】【场记:tm1600】【《爱与死的诀别》第一场第一镜第一次,action!】“波本,用枪杀了苏格兰。”经过电子处理器处理过的声音从房间正中央的黑色显示屏中传出来。用枪……杀了苏格兰……?降谷零一时不能理解boss的用意,他好不容易完成了boss的命令拉拢了苏格兰,此时为什么又要杀了对方?但他没有时间细想,比起质疑boss的决定,他首先应该思考的是如何执行命令。降谷零刚刚在门口解除了武装,要执行boss的命令,只有使用桌上放着的那把枪。电光火石间,降谷零得出了判断,在苏格兰反应过来之前,一个箭步冲上前去率先拿到枪,行云流水地打开保险,将枪口对准了苏格兰的头。掌控了局势后,他才不急不缓地一边用枪威胁着苏格兰不准动弹,一边恭敬地问:“boss,我能问为什么要杀苏格兰吗?”单独叫上他和苏格兰两个人,用这种形式,下达这样的命令,让降谷零心中产生了一些不详的预感。苏格兰有问题?这影响到boss对他的信任了吗?他知道自己最好闭嘴做事,但忍不住不安地想得到更多信息。“不能。”boss听不出喜怒的声音让降谷零心中一沉。boss不再信任他了吗?是他的任务哪里做得不好吗?还是单纯受到了苏格兰的拖累……降谷零看向苏格兰的目光中不再隐藏其中的阴狠。现在想太多也无济于事,最佳的补救方式就是听从boss的命令杀了苏格兰。“zero要杀了我吗?”苏格兰脸上是面向他时一贯的温柔笑容。这并不是在试图唤起他的柔情求饶,也不是故作镇定,更不是虚假地放松他的警惕伺机夺枪。降谷零靠着和苏格兰这段时间的亲密相处,已经猜出了苏格兰那异于常人的脑回路。苏格兰在盼望着他肯定的回答。诸伏景光从boss下命令起就没想过去抢那把枪。他毫不关心boss为什么会下达让zero杀死他的命令,他只是从心底升起一股兴奋的战栗——zero要杀了他,亲手!还有什么比死在爱人手里更浪漫的事情?zero会永远记住他鲜血的温热,会永远记得他死前抽搐的频率,会永远记住有这样一个炽烈地爱过自己的人存在过。他曾经无数次幻想过这一幕,每次想到都心跳不止、浑身颤栗。但zero需要他,不会无故杀了他,他只能把幻想留在心中。而现在,他的幻想将要成为现实!要是用的是刀就好了,zero就不得不靠近他,一手抓住他才好用力。他可以假意抵抗,zero也许就会一手掐住他的脖子,把他抵到墙上,一手捅进他的肚子。窒息,大脑缺氧,内脏失血,麻木和快感一齐涌上来。他的血液会流淌到zero的手上,残留在那漂亮的指甲壳缝隙中,要是zero没有太过注意,兴许要好几天才能完全清洗干净。他要在意识消散前央求zero把他抱在怀里,感受他的温度慢慢失去的过程,如果他还有力气,他就能再抚摸最后一次zero的脸庞。他得记得先像正常人一样下意识地捂住伤口,这样就能在zero脸上留下带血痕的指印。zero一定只会随意擦一擦,走出去时那两个看门的组织成员就能见到他给zero留下的最后的印记……但可惜用的是枪。 第69章 “我也是为了我的退休计划,”tm1600不好意思地说,“是我该谢谢你们帮我解脱了。”“hiro在和tm1600告别?”听不到对话的降谷零只能依靠幼驯染的表情判断。“嗯,到了最后一步了。”诸伏景光点点头。降谷零微笑了一下:“帮我跟tm1600说谢谢,还有再见。”“你现在说它也听得到的。”诸伏景光笑笑。“对着空气说话也太羞耻了。”降谷零不情愿地说。“我看你们之前的剧本更羞耻吧。”tm1600吐槽。诸伏景光决定不把这句话转述给幼驯染。“为什么我不能和tm1600对话呢?按理说我才是那个和它一起穿越时空了的人吧。”降谷零不解地道。诸伏景光也好奇地问tm1600:“zero只在被洗脑的时候和你短暂对话过吧?”“噢,这个我搞清楚了,”tm1600说,“因为只有小孩和精神失常的人能看见我听见我。”小孩和……精神失常?诸伏景光的表情微妙起来:“那我现在……?”【!】tm1600在空中打出一个惊叹号,然后语速急促地解释道:“可能是你从小就看见我,看习惯了吧……这是特例!”平白无故被吓了一跳的诸伏景光温柔地转向幼驯染:“zero和tm1600最后告别一下吧,我要按下确定了。”最后,觉得羞耻的降谷先生还是伸出手向空气挥了挥手。***公安的搜查工作迅速而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在黑暗的阴影中叱咤了半个世纪的黑衣组织,终于彻底覆灭。本起大案涉案人数众多,检察院那边不得不加派人手加快处理速度。大部分杀人如麻的穷凶极恶之人很好定下起诉的罪名,例如乌丸莲耶这种罪行都数不过来的,估计能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通过13级死刑执行审查;不过像库拉索这样尚未涉足太多恶事又有洗脑这样复杂因素存在的个别案例则更需要斟酌。从第一基地中获取的资料就包含有洗脑实验的记录,很快破解之法就被研究了出来。解除了洗脑的库拉索认罪态度良好,她最后得到的判刑并不重,公安甚至因为她卓越的记忆能力许诺她可以免除刑罚来为公安工作,但她本人更愿意为自己在朗姆指示下所犯下的罪行赎罪。降谷零听说了库拉索的事情后立马想起了另一位被洗脑人士。组织刚乱起来,赤井秀一就被fbi领走了,后来fbi还来找他们要了接触洗脑的方法。降谷零本来想着能看赤井秀一笑话了,结果一打听才知道,赤井秀一早早给过fbi示警,不过过了好几个月fbi才有人破解了他的示警,再加上赤井秀一被洗脑全程也没有做出任何背刺fbi的举动,因此毫无障碍地顺利归队。据闻是赤井秀一想办法在洗脑时对自己也进行了诱导,让自己在洗脑时期的注意力更多放在组织内部上,最后达成的结果就是他这段时间活没干多少,重点在关注组织内部动态,最重点的就是波本和苏格兰之间的动态,还靠和组织成员分享他的观察在组织内的影响力水涨船高。降谷零听得直咬牙:还把锅扔给洗脑,他敢肯定,赤井秀一就是本性八卦!第75章 “降谷!”刚走进警察厅的会议厅,降谷零便听到班长的声音。降谷零循声望去,伊达航正站在会议厅的前排,应该是在叫他名字的同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方便他找到。在伊达航旁边还有两只高举的挥舞着的手,是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扭过身在向他招手。“给你占了座。”伊达航见他加快步伐走了过来,拍了拍旁边的椅子,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降谷零一下子仿佛回到了警校时候,谁先到谁就先占好五个人的座位。他在组织的时期有想过,什么时候能再一次和这几个人熟悉起来该多好。但他没想到,组织覆灭后不过几次见面,他和同期们的关系就自然而然地好起来。也许合拍的人本来就很容易成为朋友,更不用说还有hiro在其中牵线。“hiro呢?”降谷零看到自己旁边还留了一个空,转头问道。萩原研二指了指会议厅最前端侧面的小门:“被高野理事官带过去了,估计是提醒他一会儿授章时要注意的事项吧。”“还有半小时才开始吧。”降谷零看看表。松田阵平说道:“景老爷可是这次表彰的重中之重嘛。”破获了黑衣组织这样庞大的跨国犯罪集团,为表彰在案件侦破中作出突出贡献的人员,警察厅长官将要主持授章仪式,给有卓出贡献的警员授予警察奖章。诸伏景光作为卧底搜查官,自然是记头功。上周,高野理事官通知了诸伏景光他会被授予警察勋功章。警察勋功章是对为警队作出杰出贡献的模范警员所颁发的一级荣誉勋章。接到消息的当晚,降谷零就给诸伏景光好好庆祝了一番。正说着,那扇小门打开了,诸伏景光从里面走出来,一眼就看到了降谷零。“zero!”诸伏景光小跑过来,“我正准备出来跟你打电话呢。”诸伏景光穿着全套警服,警帽抱在怀里。一个恍惚间,降谷零还以为自己回到了警察学校毕业时。这么一想,上次看见hiro穿警服在他的记忆中已经是八年前的事了。后来两人进入组织卧底,自然也没有了穿警服的机会。这一刻,降谷零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一切已经结束了。组织覆灭,他们的任务也结束了。“怎么了?”诸伏景光发现他的愣神,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降谷零这才回过神来,摇摇头:“没什么。”“zero跟我来一下,理事官有事要跟你说。”确认了幼驯染没事的诸伏景光像是有些急迫地拉起对方的手腕,在降谷零顺从地起身后也没有放下,反而裹紧了手,牵着降谷零往理事官所在的房间走去。诸伏景光悄悄往回看了一眼,同期们表情各异。松田阵平整张脸上都写满了“啧啧啧”;萩原研二眼里放光,就差“噢噢噢!”的惊叹了;伊达航看见他的眼神,给他比了一个“加油”的手势。诸伏景光不免有些脸热。但他收回眼神时不经意间扫过zero的表情,就像被泼了盆冷水,热度一下子消散了。同期们都一眼意识到他借机牵手的心思,只有他最想传达心意的降谷零毫无所觉,自然地任由他拉着手腕,拧着眉纠结别的问题:“理事官找我有什么事?”诸伏景光在心里叹口气,不管他怎么做,zero都能坦然地接受幼驯染的亲近,他也早该习惯这点了。“不是什么坏事。”提起这个,诸伏景光的心情好了不少,他神秘地笑笑。***“警察协力章?”降谷零望着肯定点头的高野理事官瞪圆了眼睛。警察协力章是授予作出格外突出贡献的警队外人员的荣誉奖章。以降谷零在这次的案子中扮演的决定性角色,当然是足够授予此荣誉的,但考虑到波本被洗脑时期所犯下的罪行,降谷零从没想过自己会被授予奖章。他对自己能以顾问身份外聘回公安工作已经心满意足了。他有些懵懵地听理事官详细讲述了等会儿授章的流程。一出门,他就见到hiro等在门口,脸上是喜悦的笑容。“听说高野理事官和上面扯皮了一个多星期,会议室的桌子都要被他敲穿了。”诸伏景光凑近他咬耳朵道。降谷零瞬间反应了过来:“是hiro跟理事官要求的吗?”“我确实在我的奖章定下来的时候问了理事官关于zero的事情,”诸伏景光笑了笑,“但在我说之前,理事官就在和上级反应zero的表彰问题了。”“我……”降谷零难得有点说不出话,在公安工作过多年的他知道说服上面有多么困难。他低下头拉扯着领带上的皱褶:“幸好我今天穿了西装。”“zero拿一下,”诸伏景光把怀里的警帽塞给他,“我帮你整理。”降谷零接过警帽才想起来说他会打领带,这条领带本来也挺服帖的,他只是习惯性地扯一扯。但诸伏景光的手指已经勾住他领带的短端。他们本就站得很近,都不需要再往前一步。在领带间翻飞的手指调整了领带的长度,再轻轻拉扯,确保褶皱平整。降谷零的视线从那双手上向上移,见到hiro低着头,刘海快要遮住专注于领带的眼睛。而后诸伏景光拍了拍他的领带,退后一步,满意地点点头:“zero很帅哦。”降谷零的心头涌起某种奇妙的情绪,被hiro隔着领带和衬衣拍过的胸口处仿佛留下了掌印的热度。他突然产生了一股莫名其妙的冲动,想要拥抱hiro一下。不过一个瞬息间他就想通过来,这并不是莫名其妙的冲动。就像hiro此时不由分说地帮他整理领带一样,他都能想象到hiro站在高层的会议室里,礼貌又坚定强硬地为他的警察协力章据理力争的样子。尽管hiro在言语中把功劳都推给了理事官,但降谷零知道,作为这次案件中警队最大的功臣,且与他相处最多最有说服力的诸伏景光,是向高层争取的最有力的人证。于是,降谷零遵从了内心的冲动,给了幼驯染一个大大的拥抱。被抱住的瞬间,诸伏景光的心率飙升。他的大脑在尖叫:终于成功了吗?他就知道,系领带这么暧昧的举动,就算是zero也能明白过来吧!他准备良久的告白就在嘴边了,然而,还没来得及回抱回去的怀里骤然一空。诸伏景光眨了一下眼睛。又眨了一下眼睛。终于看清了幼驯染脸上带着感谢意味的笑容。他的心率啪地降了下来。早晚有一天他会得心脏病的。诸伏景光幽怨地想。***授章仪式的顺序是从三级荣誉开始颁发,一直到一级荣誉,最后是感谢警队外人员的帮助,也就是说诸伏景光和降谷零是前后脚上台。因为一级荣誉和协力章都只有一个人,他们俩便一起上台受章。诸伏景光走到台上时才突然有些恍惚,将近九个月的卧底任务结束了,他又重新穿上了警服。警察厅长官在警服的上衣右胸处为他别上了警察勋功章,比他想的还要大一点,底色是紫蓝色的景泰蓝,上面雕着闪着银光与金光的樱花结与日章。他敬了礼,向台下看去。哥哥和叔叔阿姨作为家属被邀请来观看授章仪式,坐在第一排。哥哥多请了一天假,昨天便到了东京,他们在叔叔阿姨家里补上了今年因为他卧底而缺席的新年的御节料理。高也理事官坐在了前排的边上,一贯平静的脸上少见地露出明显的笑容。在寻找高也理事官的时候,他还惊奇地见到了两个身影。柏原警部补坐在后排,旁边是那位年轻的搭档,他差点没能注意到。柏原警部补的脸上挂着微笑,年轻警官一副“后生可畏”的感叹表情,也许是说了什么,被柏原警部补拍了一下后脑勺,正揉着头。放下手的柏原警部补摇摇头,又用欣慰的目光看向他。他的视线又回到前排。同期们发现了他在看台下,萩原一边挤眉弄眼一边给他比大拇指,松田忙着指挥班长,而班长正咔擦咔擦地按着相机快门。他一眼就认出那是他买来偷拍zero的相机,一定是zero带来想拍他受章,结果自己也被叫上了台,只能让同期们拍下他们两个的照片了。他在人群中找到了自己认识的人,收回目光,偷偷往旁边看zero受章。zero被授予的警察协力章和他的奖章样子和颜色都差不多,只是大小和闪着的光上有区别。在台下众人的目光中,诸伏景光和降谷零隔着一米远的距离,听着警察厅长官念出表彰。诸伏景光笔直地站着,目不斜视地坚持完这个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