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都抄家流放了,谁还当冤种》 第1章 夫人,不好了! 五月上京,阴雨连绵。 沈婼身披蓑衣,一手拎野鸡,一手拎草鱼迈入院内。 随手丢给迎上前的丫鬟,“今晚吃烧鸡和鱼锅。” 另一个丫鬟忙上前接过她手中的弓,随她进入堂屋,帮她取下蓑衣斗笠,端上温水。 沈婼抓过帕子,随手往脸上撸了一把,半点都没相府千金端庄温婉的模样。 “青竹呢?”她转眸四看,没见着那个往日最爱操心的小丫鬟。 “听闻相府来人,青竹姐姐出去了。” “哦?又送什么来了?”闻言,沈婼丝毫不意外。 自她借病为由不愿圆房,被许老太婆一气之下遣送到田庄来‘养病’,沈家那边三天两头就来人。 不是送钱就是送吃喝用,嘘寒问暖每天不落,生怕她在田庄受罪。 丫鬟摇头,“奴婢不知。” 沈婼点点头,打算先回屋换身干爽的衣服。 谁知这时青竹冲进院子, “夫人,夫人,不好了!” 她含着哭腔跑上前,脸上也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 沈婼皱眉,伸手把她拉进来。 才发现她的手冰凉冰凉。 “你怎么淋成这样,快先去换身衣服,别得风……” “夫人,相爷被圣上下狱严查了!” 沈婼动作一顿,错愕看她。 “谁?相爷?我爹?” 青竹含着泪猛点头,脸白如纸,“还,还有,相府也被查封了。” 沈婼终于变了脸色。 “怎么回事,知道是因为什么吗?还有相府其他人如何了?” 青竹哭得一抽一抽,但还是清晰的把事情都交代明白。 不过来人估计也不怎么清楚,所以交代的不多。 只知道太子在桐州治水患时出现失误,导致河流决堤,淹没数十乡县,百姓死伤无数。 太子被押回京问罪,沈相觉得此中有蹊跷,要求彻查。 却被御史台弹劾与太子勾结,暗中敛财,祸害桐州百姓。 弹劾的还是沈相的二弟。 沈御史还指出太子治水期间,与丞相书信往来频繁,且有赠礼往来。 老迈怕死的魏帝最是忌惮儿子与臣子结党。 加之太子一事,令魏帝怒上加怒,当朝把沈相下狱,查封沈家严审贪污一案。 沈婼呼吸一紧,问道:“那老夫人她们现在如何了?” 青竹抽抽噎噎,“暂都被禁足在府中。” 沈婼蹙眉,“也就是说现在只有我爹下狱了?有没有从府中查抄出什么?” 青竹摇头,“不清楚,大理寺的人去相府带走许多东西,暂时还不知情况,好像还有几位大人也下狱了。” 沈婼眉心紧拧,又问:“可容人探访相府?” 青竹哭着摇头。 沈婼抿唇,转身大步走向内屋,“青竹,速去准备,我要拜访广元郡主。” “是。”青竹忙应下,转身便要走。 这时外面又急匆匆来了一名仆人,还带着一位婆子进来。 “少夫人,老夫人身边的红妈来了。” 看到婆子,主仆二人脸色齐齐一变。 婆子昂着下巴瞅着堂屋里的沈婼。 看着她一身村妇打扮,满眼嫌弃,语气轻慢。 “夫人贵为许家主母,进士正妻,也需注重身份教养,老夫人不求您能帮忙大人打理中馈,至少也望您别丢了许家脸面,让我们大人为人耻笑……” 平时这老婆子怎么冷嘲热讽,阴阳怪气。 沈婼都当耳边风听,懒得搭理。 只是现在她心里火急火燎,没心情继续听她在这里瞎哔哔。 她不耐烦的打断对方,问道:“不知红妈来此,有何事?” 红妈被打断话,表情明显不悦,对沈婼越发看不上。 她冷哼道:“老夫人命夫人速归,夫人快些准备,别叫老夫人久等了。” 沈婼眉眼低垂,眼底闪过一丝冷嘲。 许老太婆自把她发配到田庄来就几乎都当她不存在。 现在在这个节骨眼上过来,说跟相府无关她都不信。 以许老太婆那秉性,她都能猜出对方想要做什么了。 她道:“行吧,劳红妈稍等片刻,青竹,随我回房更衣。” 说完不等红妈回应,便转身大步往房里走。 再次被落面子的红妈脸色一沉。 不过想到什么,她又扯起一丝看好戏的冷笑,暗骂道。 “小贱人,以后看你还怎么横。” 这厢,回到屋子后,青竹立刻关上门。 随后急道:“夫人,怎么办?” 沈婼飞快走到书桌边,执笔在纸上落下几段字。 随后折起,又借着袖子,从空间取出一块青玉牌交给青竹。 接着取下头上的发簪,从中取出一支银针。 “青竹,我现在要为你施针,等会你会出现发热假象,届时我会命人先送你去医馆,你设法把信送到广元郡主手中。” 青竹接过东西,脸色苍白。 “那夫人您,您怎么办,奴婢不放心您。” 沈婼抓过她的手,轻巧的在手腕施两针,随后把发簪别回发上。 走向衣柜开始换衣服。 “不用担心我,只要我爹罪名一天没下来,只要我一天还是相府嫡女,许家就不敢动我。” “可她们肯定会为难您……” “也不差这点为难。”她飞快换好衣服,坐到梳妆台。 青竹只能上前帮她重新梳发挽发。 外面已经响起红妈不耐烦的敲门声和催促声。 一声比一声盛气凌人。 片刻后,青竹打开门。 红妈黑着一张脸不满的看向她身后走来的沈婼,“夫人还是快些,老夫人怪责下来老奴可担不起。” 沈婼没搭理她,迳自往外走。 红妈还堵在门口。 沈婼挑眉。 “红妈这是做什么,再这般墨迹,让老夫人等急了,你可能担待得起?” 话被堵回,红妈顿时气得脸黑红交错。 青竹抬手做侧拦手势,“红妈还请让路,别耽误了我家夫人的时间。” 红妈立刻朝她狠瞪,抬手就要去打她。 “这里有你个……” 沈婼捏住她的手,冷笑道:“看来红妈是不想我回去见老夫人了,那也行,省得我跑一趟。” 说完转身便要回屋。 红妈脸色越发难看,最后只能侧开让出门,“希望夫人以后也能靠嘴皮子过活。” 沈婼目不斜视往外走,“红妈有闲情不如多关心你侄女,听说她又小产了。” 红妈脸色猛的一变。 第2章 替嫁遭恶婆婆嫌弃 马车行出田庄主干道,往山下走。 当走到山下时,青竹果然发起热来。 沈婼摸着她滚烫的额头,满心焦急,“青竹,你发热了,先前不舒服怎么不说。” 青竹虚弱摇头,“只是一点风寒,不碍事,奴婢不能耽误夫人行程。” “你都烧成这样还顾什么行程,快,往最近的医馆去!” 原本在一边坐着漠不关心,甚至还嫌弃翻白眼的红妈一听。 立刻道:“夫人,老夫人还在等您回去呢,可不能耽误。” 沈婼呛声道:“难道我晚一点回去老夫人就没了?” 红妈顿时被她气得脸色铁青,“住口,你怎么敢公然诅咒老夫人。” 沈婼冷笑,“哦?我怎么诅咒老夫人了,您倒是说说。” “你!”红妈被她这无赖态度给结结实实气到,不再跟她扯皮。 “反正必须尽快回府。” 沈婼点点头,“那你便自己回去复命,停车!” 红妈立刻也朝车夫吼道:“不许停!” 车夫是许家的人,自然也听从红妈的话,继续埋头往前赶路。 红妈得意朝她睨了眼,阴阳怪气道:“夫人莫要再任性了,不然惹恼老夫人,可没好果子吃。” 沈婼扯起一边嘴角,突然站起来,两步朝车厢外走。 她直接扯住缰绳,迫使马先停下,然后单手拎起车夫把他丢下车。 接着扬起马鞭,“驾!” 车子猛然起步加速。 正要上前的红妈一个不稳,直接往后仰摔倒在车厢里。 “哎哟,沈婼,你做什么,快停下!” 沈婼才懒得理她,驾着马车直奔京城中心大街,飞快停在最近一家医馆门口。 接着把青竹搀扶下车送入医馆。 没了车夫的红妈只能站在马车上气得直跺脚。 没一会沈婼才走出医馆,淡淡的斜睨红妈一眼,直接弯腰进入车厢内。 “走吧,回府。” 红妈刚张开的嘴巴顿时卡住。 接着脸色铁青,“你把车夫丢下了,现在谁来赶车。” 沈婼挑眉,“不是还有你,怎么,堂堂进士府,该不会要明媒正娶的进士正妻给下人驾车吧,若你们老夫人和许大人不怕被人戳脊梁骨,我也不介意。” 红妈被呛得脸都白了。 自知说不过她,只得喘着气道:“你别得意,以后有你好果子吃。” 说完立刻跳下车,没一会就雇了个伙计过来驾车。 等马车离开医馆一会,青竹便扶着脑袋,拎着几贴药走出医馆。 她先焦急的朝马车行去的方向看了几眼,随后转身快步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贵人,许府到了。” 马车在一座有些旧的一进宅院门口停下,上面挂着个牌匾,写着许府两字。 生怕别人不知道这座宅子里住着身份不一般的人。 许文生是今年的新科三甲榜眼,一榜进士,从八品秘书省校书郎。 今年考中进士便能封官且晋升到八品,的确可算前途无量。 当然,许家自己是这么认为。 事实上许文生的八品校书郎还是沈相看在女儿面子上,才给他弄来的。 五个月前,沈婼飞机失事,醒来发现在花轿里,正被抬进许家大门。 后来迷迷糊糊的被迫跟公鸡拜堂后,她才弄清楚情况。 事情有些狗血。 原身沈婼是沈相失踪十年的嫡女,三年前才被找回来。 在她失踪这些年,二房把女儿沈夕颜过继给大房。 顺便也继承了沈相与圣上,给女儿和二儿子定下的娃娃亲。 原本还有三年沈夕颜就能当上二皇子妃了。 谁知沈婼被找回来。 正主回来,她这个偷儿自然就得让位。 沈相为弥补她,原本想为她再寻一门好亲事。 但沈二叔正在忙着拉拢优秀弟子许文生,就直接把沈夕颜说给他。 从皇子妃到一个九品官的妻子。 这落差沈二婶和沈夕颜怎么受得了。 所以母女一合计,两家成亲日定在同一天。 并以沈夕颜也算沈相半女为由,从相府出嫁。 然后二人下药迷晕沈婼,来一招移花接木。 原来的沈婼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迷药剂量太大药死了。 反正再睁眼就是从后世穿来的沈婼。 直接面对许老夫人扭曲的脸。 许老夫人也是个奇葩。 按理说儿子能娶到相府嫡女,她应该高兴才对。 谁知她却认定沈婼因痴迷自家儿子,得不到就使出这样的手段,以后为了得儿子关注,还不知会如何作妖。 但她又不敢把人送回去,平白得罪相府和二皇子。 所以一气之下就以新郎劳于公务,身体抱恙为由,找来一只公鸡跟她拜堂,来了个结结实实的下马威。 沈婼乐得独守空房,不用一来就跟陌生男人睡。 然后第二天就遭受许老夫人表侄女挑衅。 才知道原来新婚一整天新郎官都在这表侄女屋里度过。 面对挑衅,只要不压底线,沈咸鱼都懒得管。 许夫人为了磨她性子,就勒令儿子不准上她房去。 许大孝子是个妈宝男,自然什么都听娘的。 一直到第三天要回门,她才终于见到名义上的相公。 一个能在新婚当天和情人私会的人,料定也不会是什么正人君子。 见许文生第一眼,她就给了评语。 表里不一,自私凉薄,虚伪做作。 回门当天,沈相才知道新娘换错的事。 虽心有猜测,但木已成舟,也没法子。 所以为了弥补许家,也为了让女儿能在许家过得好些。 沈相把许文生提为八品秘书省校书郎。 这个职位别看品级低,却非闲职,代表正式进入权利地带。 只要他往后争气点能不断往上升,说不定还有机会接下沈相的棒子。 所以许家母子非常高兴。 可他们高兴归高兴,却不认为这是别人给的恩惠。 只认为是自己\/儿子有这个能耐。 因此沈相希望女儿在许家能过好一些的想法,还是打了水漂。 不过沈婼也不在意。 并在许老夫人勉为其难给沈相一个面子,同意儿子和她圆房时,态度非常跋扈的拒绝了。 之后又相互拉扯一段时间,许老太婆一怒之下就以养病为由,把她丢田庄里自生自灭。 如今把她叫回来,恐怕是看她没了靠山,准备光明正大整治她了。 甚至还可能要她让位。 对此沈婼非常无所谓,甚至还挺期待。 她恨不得离这一家子神经病远远。 第3章 拿捏 两人下了车,红妈也不管沈婼,自己先进府,朝许老夫人所在院子走去。 沈婼慢悠悠跟着后边走。 许文生还够不上赐府邸,现在这个一进宅子还是掏空家底买的。 连沈婼被发配的那个田庄都是她的嫁妆之一。 从正门进入,拐过影壁就是一个小院,正对面是并排一条走廊,三间屋子。 中间是正厅。 左右走廊尽头有圆弧小门,直通两座小院。 左边小院住的是许老夫人。 右边小院是客房连后厨。 不过沈婼嫁进来后,暂时被安置在那边住。 许老夫人这边小院有四间房。 正中是堂屋,左侧是许老夫人房间,右侧房间给她表侄女住。 剩下一个房间改成小灶房和杂物间。 沈婼踏上走廊,要穿过小门时。 去而复返的红妈却抬手拦住,皮笑肉不笑。 “夫人,老夫人暂时歇下,还请稍等片刻。” 沈婼挑眉,看着对方明显找茬的模样,点点头。 “这样,那我便不打扰老夫人了,等老夫人方便再来通知我的。” 说完直接转身就要回她所在院子。 红妈没想到她都回到许家还敢这么嚣张。 她忙喊住,“等等!” 沈婼哪管她。 红妈气得不行,只能上前去抓她手臂。 沈婼立刻冷脸甩开她的手,厉声低喝,“放肆!公然袭主,以下犯上,老夫人便这般管教你们的?” 红妈表情瞬间扭曲,“你,你……” “哟,一段时间不见,姐姐威风不减呐。” 一个矫揉造作的声音突兀响起。 随后从小门中走出一名身着绯红襦裙,头戴珠花,长相略显清纯,举止却透着几分轻浮和刻意抚媚的豆蔻少女。 此人正是许老夫人的远房表侄女,实则是许文生暂无名分的小妾。 还是一个自以为受宠,一心想干掉沈婼当正妻的地下小情儿。 沈婼一向不与她斗,只单纯可怜这姑娘脑子不好。 不然陪在许老夫人身边这么久。 怎么还看不清楚,以对方秉性,哪怕沈婼没了。 肯定还有陈婼、许婼。 无论谁当正妻,肯定都不会是她这个没身份没背景,上不得台面的乡下村姑。 沈婼斜眼瞅她,目光不着痕迹在她头上一枚朱钗玉钗掠过,微微一笑。 “一段时间不见,陈妹妹倒是清减不少。” 陈淑儿含笑轻抚鬓角,“府中事务忙了些,倒是姐姐近来似乎圆润不少,真叫人羡慕姐姐清闲的生活。” 沈婼也微笑回道:“也是老夫人不会疼人,既然事多,怎不多安排几个丫鬟帮忙,哦,对,不是听说又买了两个丫鬟么,还有你表哥房里的巧翠也是一把好手,这么多下人陈妹妹也不懂得使,现在可不是在乡下事事自己动手的时候,下人该用就用。” 陈淑儿表情僵硬一瞬,眼神也冷下来。 许文生新婚不久,且为名声和不得罪相府,倒是没纳妾。 可许老夫人为了给许家开枝散叶,没少往他房里送人。 巧翠是红妈的侄女儿,是许文生第一个通房。 算起来可比陈淑儿这个什么名分都没有的地下情人强多了。 最近又多了两个娇俏的小丫鬟。 也不知道许文生那瘦不拉圾没有二两骨的身子,受不受得了四朵娇花轮番采补。 陈淑儿转而又恢复笑容。 “这就不劳姐姐费心,姐姐还是先关心你自己,听闻沈相爷今儿被下大狱了,相府也被查封,不知姐姐可知此事?” 她说着,一脸看好戏的盯着她。 试图把她的惊慌无措、大受打击、不可置信的狼狈模样收入眼底。 可惜她失望了。 沈婼只是佯装惊讶,随后一脸无奈。 “哦,是吗,可能我爹又哪句话惹陛下生气了,也不是第一次,劳妹妹挂心了,过两天陛下气消就没事了。” 谁不知沈相爷和当今圣上是莫逆之交,以前也曾因促怒对方下牢一日游。 这也是沈婼敢说只要沈相罪名一日没定,许家人就不敢拿她怎么样。 哪怕这次事情不一样,但谁也不知道圣上这次会不会下狠手。 因此除了沈相政敌外,目前还没人公然落井下石。 陈淑儿一个乡下来的小女子哪懂这些。 见沈婼神态平静,顿时也有些不确定。 地方太小。 她们在这边说话,屋里的人自然也能听到。 估摸许老太婆见表侄女又落下风,忍不住了,让丫鬟来叫她们进屋。 “呀,把老夫人吵醒了。”沈婼一脸无奈看又得意起来的陈淑儿。 “陈妹妹你也是,我刚回来没注意就算了,你侍奉在老夫人身边,怎还这般不注意。” 陈淑儿表情又扭曲一瞬,气得头毛都快炸起。 刚刚还因为沈婼提起自己侄女儿而不敢冒头说话的红妈。 这会寻到机会,立刻刷表小姐好感。 “夫人,刚刚分明你胡闹吵醒老夫人,表小姐出来阻止,怎现在还诬蔑于人,真是。” 沈婼挑眉,斜眼瞧两人,无所谓耸耸肩。 “哦,这样啊,你们说是就是吧,本夫人理解,表小姐向来皮薄,说不得。” 不等两人再开口,她便穿过两人。 “好了,别耽误时间了,省得又让老夫人好等。” 说完直接穿过小门,迈进院子,跟着丫鬟往中间的堂屋走。 后边一老一少表情阴沉。 “老夫人。” 沈婼走进堂屋,屈膝一礼,含笑问候一声。 许老夫人居于上座,慢悠悠放下茶盏,淡淡道。 “一回来这府里便不得安宁,本想让你到田庄修身养性,性子反倒越发霸道,毫无教养。” 陈淑儿迳自走到老夫人身边,扬起下颚幸灾乐祸。 沈婼笑眯眯,“可能因为时间太短了吧,不像老夫人呆了几十年,自是不能与您比拟。” “放肆!”闻言,许老夫人气得怒拍桌子。 自从儿子考中进士,她被接到上京后,便一直当自己是高高在上的老太君。 最忌讳的就是别人提起她以前是泥腿子的事。 偏偏沈婼就总爱往别人痛处戳。 “啊?难道是儿媳误会了,老夫人让儿媳去田庄,不是忆苦思甜,与您感同身受么。” “住口!”见老夫人被气得脸都白了。 陈淑儿忙怒喝道。 第4章 嫁妆丢失 沈婼蹙眉,“表小姐喊谁了,注意你的身份,公然对主母呼喝,你是想让许家背上管教不利的罪名,受御史弹劾吗,真是,受老夫人教导这么些时日,怎还这般没教养。” “你!” 陈淑儿脸也气白了。 “够了!”许夫人又拍了下桌子,吊梢眼阴恻恻的看着沈婼。 “叫你回来,不是听你耍嘴皮子,你父贪污受贿,残害无数百姓,如今已被下狱,天理昭昭,陛下定会秉公处理,给惨死的桐州百姓一个交代。” 沈婼眼眸微眯,冷笑道:“此事圣上还在审查,老夫人便已断定,莫不是许家也参了一手?” 随之她又露出恍然之色。 “也对,诬蔑我爹的是沈御史,没记错的话您儿子可是人家的得意门生,说不定……” 许老夫人脸色微变。 猛的拿起茶盏砸向她,“住口!” 沈婼避开茶盏,轻扯唇角。 “老夫人何必这么着急,只是合理猜测而已,具体如何,还得圣上定夺才知,这般,倒是显得您心虚。” “姑母,莫气,她就是故意气您,小心身子。” 陈淑儿忙上前安抚,一边狠瞪沈婼。 许老夫人深吸了口气,目光深冷的看着她,宛若一条伺机而动的毒蛇。 “沈家门风不正,也难怪能养出你这等蛮狠霸道的悖逆之女,总之,无论你父如何,我许家门风清正,必不能有罪人之女为主母,即日起,你自请为妾吧,不然莫怪我让志儿休了你。” 陈淑儿眼睛一亮,立刻期待又得意的看向沈婼。 沈婼早有预料,只轻慢的抱着胳膊,吊儿郎当道。 “好啊。” 没想到她答应得那么理所。 几人都一脸诧异抬头。 随后以为她因失去娘家这个靠山,怕被休了无路可走才妥协。 不由都冷哼一声。 许老夫人张口想再敲打两句。 就听她道:“那便休呗,不过我可得先提醒老夫人一句,我成亲可受了太后的礼,不到半年就被休,无论原因如何,太后脸面总归过不去,我倒也无所谓,就怕许大人往后在朝中……呵呵。” 几人脸色顿变。 “你你……”许老夫人气得手指直颤。 沈婼轻扶了下头上的步摇,“无其他事的话,我便先回院中整理嫁妆了,劳您尽快把休书送来。” 说完也不管脸色变得更加难看的几人,大摇大摆的转身离开。 回到院中,有丫鬟见她出现,微愣了愣,而后眼神古怪起来。 沈婼顿时眼眸微眯。 目光慢悠悠的扫视院子,很快便发现不对。 “夫人,您回来了。”丫鬟慢悠悠上前行礼。 沈婼收回视线,应了声,“这段时间,我院中可有发生何事?” 丫鬟下意识朝某个房间瞧了眼,垂头道。 “无事。”末了又加了句,“不过巧翠姐怀了身子有所不便,老夫人便先让她在您院里住下。” 也不知是否故意,她特意在‘怀了身子’上加重语气。 “哦~是么,那的确得好好照料。” 说完,她似半点不好奇,直接往自己屋走去。 丫鬟见她竟然假装没听懂,不屑的撇撇嘴。 沈婼虽贵为相府嫡女,但从嫁过来第一天就没少遭受打压。 自然府中的下人也有样学样,对她也没多少尊重。 尤其在得知老夫人心思后,一个个眼睛都盯在许文生身上,天天想着爬床。 以后哪怕混个姨娘当都好过当丫鬟。 对沈婼这个有名无实的主母就更当作眼中钉。 现在见她竟然连闹都不敢闹,只敢自欺欺人,便也越发胆大。 她跟在后面,阴阳怪气道:“是呢,这可是爷的第一个孩子,老夫人可重视呢。” 沈婼没理会她。 路过房间时,还看到屋里坐着个人。 对方也看到她,不过显然没打算出来请安。 沈婼只淡淡收回视线,进入屋子。 丫鬟见她竟然一句话都不敢说,不由撇嘴,更加不屑。 侧屋里,巧翠也冷哼一声,张口吃下一颗梅子,懒洋洋道。 “小红,死哪去了,天天到处乱晃,还不快过来扶我起身。” 小红便是与沈婼说话的丫鬟。 许家是小门小户,经济条件有限。 就算买下人,数量也不多。 分到沈婼这个院里,除了从相府过来的青竹外,就只有这个小红。 对于她的公然挑衅,沈婼依然没有理会。 回到屋里,目光随意一扫。 眸子眯起。 她屋里明显被动作。 字面意思的动过,不是打扫那种。 因为桌子上落了厚厚一层灰,但某些地方却留了印。 她走到梳妆台边,随意抽出梳妆盒的小抽屉。 果然看到里边的首饰被翻过,明显还少了几件。 她又抽出上面一个小抽屉,随后从中取出一把明显被用过好几次的青铜钥匙,唇角微掀。 这把钥匙,是开放她嫁妆和私人藏品的房间门锁。 显然,在她离开这段时间,那个房间没少被光顾。 她把玩着手里的青铜钥匙,又慢悠悠的从空间中取出两份单子。 一份是嫁妆礼单,一份是放东西房间的清单。 这个结果她在离开时就有料到。 或者说,她就是故意留下钥匙。 许家太穷,许文生在京为官更需银钱打点。 许家绝对不会放过她的嫁妆。 只要他们敢动,她就有理由跟他们做交易和离。 只是没想到相府会出事,嫁妆的事反而多此一举。 不过没关系,拿走多少,总要补回来。 能不付出任何代价和离,还能走时让许家大出血,倒也不错。 思及此,她拿着钥匙,慢悠悠往外走。 左侧房里两人看着她走向右边锁上的房子,眼珠子都是一转,然后直直的盯着她的举动。 沈婼打开门锁,推门进去。 片刻后,她走出来,抱着双臂靠在门口,懒洋洋喊道。 “小红。” 小红和巧翠对视一眼,也慢悠悠迈步走出去,到她近前。 “夫人有何吩咐。” 沈婼道:“这段时间可有人进过这间房?” 小红垂眸道:“房间落了锁,应当是无人能进。” 沈婼点头,“可是房中少了许多东西,这又是为何?” 小红佯装惊讶,漫不经心道:“哦,那可能是夫人您取过,忘了吧。” 第5章 那就报官吧 沈婼扬眉,拉长声音,“这样啊……” 小红扬起嘴角,“是的呢,夫人您以后还是记清些,免得传出去惹人误会。” 沈婼轻笑一声,“是嘛,可我怎么记得没取过那些东西。” 小红耸肩,“那就不清楚了,夫人不如再仔细瞧一遍。” 沈婼点点头,“东西总不能长腿跑了,既然不清不楚,那便报官吧,你代我去衙门报一句。” 小红脸色顿变,猛的抬头,惊愕道:“报官?” 对面听得清楚的巧翠也变了脸色,忙扶着腰走出来,笑道。 “夫人真是丢了东西么,还是先弄清楚为好,冒然惊动官府,万一其中有误会,可要成为京中笑柄。” “就是因为弄不清楚,才需报官,还不快去,难不成还要本夫人亲自去衙门,是想害你们大人被戳脊梁骨么?” 小红闻言,顿时也没了主意。 她下意识看向巧翠。 巧翠不觉拧紧帕子,压住心中的慌乱,因为她也有偷偷变卖里边的东西花用。 她暗吸了口气,强扯出一丝笑。 “一点小事何必大动干戈惊动府衙,丢了什么,让下人找找便是。” 沈婼一撩眼皮,淡淡看着她。 “你是什么东西,也需要你来教我做事?” 随后冷笑一声,“行吧,既然叫不动你们,那便我自己去。” 两人脸色再变。 巧翠青白着脸色,伸手拦住,随后意有所指道。 “怎能劳夫人上衙门,小红,还不快去!”说着给小红一个眼色。 小红明白,立刻答应一声,往外跑,朝对面院子去。 沈婼这才缓了脸色。 看巧翠脸色不好,满额头的汗,不由牵起唇角。 “听说你怀了身子。” 巧翠猛的抬头,下意识捂住腹部,后退一小步。 此时也没了炫耀之心,只僵硬扯起唇角。 便听对方继续用懒洋洋的语调道。 “我看你脸色不好,有心虚浮躁之相,有孕之人最忌心浮气躁,容易惊了胎儿,引发小产,怀个孩子不容易,可得小心着点,万一伤了孕宫再无法怀子就不好了。” 巧翠闻言,脸色更白,捂着肚子忍不住又后退几步,不确定她是不是在要挟。 想着她一贯的行事乖张无忌,老夫人都拿她没法子。 顿时越想越心慌。 “我,奴奴婢有些不舒服,便先回房了……” 沈婼含笑,“急什么,许久没回来,在田庄也没个人说话,难得院里多个人,正好陪我聊聊天。” 巧翠把肚子捂得更紧了,看她的笑容就跟在看一条张口的毒蛇一般,心肝胆都颤起来。 沈婼目光下移,落到她刻意穿小衣,从而明显看到微微鼓起的小腹上。 “哟,瞧着应该快三个月了吧,孩儿爹是谁呢,怎么也不在身边照料,可真不负责任。” 若是往常,巧翠高低都得炫耀两句。 这会却冷汗都下来了。 沈婼叹了口气。 叹得巧翠心尖颤得更厉害。 都说暴风雨前最是宁静。 她真的很怕沈婼突然发疯,害她孩子。 她现在已经得罪死表小姐,就只能靠这个孩子母凭子贵。 “唉,你说咱女人,就是命苦,生来就给定好价,没卖前就是家里的免费粗使丫鬟,照顾一家吃喝拉撒,卖出去了,给夫家当丫鬟,还得抱着鬼门关的柱子给人生孩子,好不容易用命换来的孩子,还不能跟你姓,运气好点的,孩子还能喊你一句娘,运气不好,孩子生下来就是别的女人的,唉,你说,这世道是不是对女人太不公平了……咦,你脸色怎么这么白,不舒服吗?那就赶紧回去歇着吧。” 巧翠双眸嫣红,脸色苍白,抚着肚子的手不觉成拳。 沈婼的话就跟尖锥一般,狠狠戳进她心里。 让她恐慌不甘之余,又忍不住升起怨恨来。 她是清楚的。 即便她把孩子生下来,哪怕是男孩,也不可能成为正妻。 而正妻,是府中所有孩子唯一的母亲。 未来,她辛苦生下的孩子,只会叫别人娘。 一想到这里,她就觉得肚子似在一抽一抽的疼。 正这时,外面响起匆忙的脚步声。 没一会便见一群人匆匆穿过拱门,走入院中。 被簇拥在中间的,正是刚刚才见过的许老夫人。 此时她脸色漆黑,眼中却闪烁着几分焦急和压抑的怒火。 沈婼当看不见,只惊讶道。 “嗯,小红,我不是让你去衙门报官么,怎么把老夫人给请来了。” “报什么官!”许老夫人抓着特意买来装模作样的拐杖往地下重重一跺。 “你还嫌许府被你害得不够丢人吗!” 沈婼疑惑,“我的嫁妆失窃了,报官合情合理,也是为了许府清白着想,不然传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许大人穷到挪用妻子的嫁妆去用呢不是。” “住口!你别血口喷人。”许老夫人顿时又被气得差点撅过去。 虽然的确是事实,可若此事真传出去,儿子的名声就完了。 沈婼叹气,“唉,跟你们一个个的说话真累,就是因为不想让谁蒙受不白之冤,才要报官啊,算了算了,我自己去衙门,真是耽误时间。” 见她竟然真要往外走,众人脸色变得更难看。 陈淑儿眼珠一转,突然扯了红妈袖子一下。 两人眼神一对上,红妈立刻明白。 正好侄女儿也无措的看来,便朝她眨眨眼睛暗示。 巧翠好似看明白了,突然捂着肚子哎哟一声。 “哎唷,我,我肚子好疼。” 红妈立刻紧张道:“啊,翠儿,你怎么了,肚子疼,该不会动胎气吧。” 许老夫人也忙道:“那还等什么,快请大夫。” 说完还朝转头看来的沈婼狠狠一瞪。 “都是你,一回来就尽弄幺蛾子,若孩子有什么事,定要唯你是问。” 沈婼眨眨眼,看看瞪她的老夫人。 又看看靠在红妈身上痛呼的巧翠。 她施施然道:“听说孩子在腹中已有智慧,能听懂人言,尤其最听母亲的话,母亲说什么,孩子一般都会当真。” 巧翠声音戛然而止,捂着肚子一动不敢动,全身僵硬。 第6章 最后通牒 突然,她咬住唇轻‘唔’了声,这下是真的感觉有点疼。 结合沈婼的话,顿时吓得她全身冷汗直冒。 “没事没事,我没事,宝宝很好,娘亲也很好,真的没事。” 她一遍遍的焦急安抚,再顾不上其他人。 沈婼这才看向许老夫人,煞有介事道。 “说起来,巧翠不是咱大人屋里的大丫鬟吗,怎么一段时间不见就有了身子,我记得她好像还没许人家,这怎么行,咱可是清流之家,最重门风,还是说哪个畜生害了人姑娘就不想负责了,那正好,巧翠,咱一起上衙门告状去,保管给你讨回公道。” 许老夫人身子猛的晃了晃,手指颤抖的指着她,就是说不出话来。 沈婼还好心凑近,笑道:“嗯?老夫人您想说什么,近来庄里风大,耳朵吹坏了听不清呢。” 许老夫人深吸了口气,“你到底想干什么?” 沈婼‘啊’了一声,“老夫人您提醒我了,我还得去衙门呢,咱回聊哈。” 说完便又要走。 陈淑儿急得脸都白了。 若真让沈婼把事闹到衙门去,表哥的官位还能保住么。 “你,你站住!” 沈婼直接当没听到,继续慢悠悠往外走。 陈淑儿只能着急的扯着老夫人的袖子,低声提醒。 “姑母,可不能叫她上衙门把表哥的官帽闹没了。” 许老夫人最看重的就是儿子的官途,闻言也顾不上晕了。 她用力缓了两口气,才颤颤巍巍道:“站住,既然嫁妆遗失,找回便是,何必闹得满城皆知。” 沈婼这次倒是停下了。 她侧身,弯眸一笑,“找回?如何找回,从何找起?府里搜一遍,还是把人都审一遍?” 许老夫人脸色铁青,“不然呢,你待如何?” 沈婼轻笑了声。 下一刻却彻底收了笑容,转身冷淡的扫视几人一眼。 最后目光重新落回许老夫人面上,嘲讽扯唇。 “都这个时候,老夫人还想同我装糊涂,我却不愿糊涂。” 闻言,众人脸色齐齐再变。 但沈婼这次没给她们说废话的机会,只冷声道。 “现在,我只给两个解决办法,要么今天内,我见到所有遗失的东西,要么,就上衙门去。” “上衙门做甚?” 她话才落,门外就传来一道男音。 众人精神陡然一振,都惊喜的看向门口。 沈婼却只是轻扯唇角,头都没回一下。 拱门外走进来一名身着靛青丝绸官服的瘦削青年。 青年五官端正,唇红肤白,加上一身文气,倒显出几分俊逸。 就是眼底的青绿实在明显,带着浓浓的憔悴和疲倦。 也不知道是为公务操劳,还是因什么‘操劳’过度。 此人正是沈婼现在名义上的丈夫,许文生。 倒不知他是早就来了,还是刚来,什么都没听到。 进门后,他先朝许老夫人行礼问安,随后才疑惑询问,“这是发生什么事?娘子今儿回府么,怎么不提前说,我让人去接你,身子可好?” 沈婼咧咧嘴,只觉得恶心极了。 不过她还没开口呢。 许老夫人就直跺拐杖,又中气十足起来,仿佛终于找到大靠山。 “志儿,你看看你的好妻子,竟然为点小事,就不顾咱们许家名声,不顾你的前途,要上衙门闹去,我许家是造了什么孽啊,竟让此等搅事精进门。” 说着还抬手抹几下眼角。 陈淑儿也一脸无奈加委屈道:“就是,表哥你劝劝嫂子,一点小事何必计较那么多,闹得满城风雨途惹笑话。” 红妈也道:“夫人还要拉翠儿去见官,害翠儿动了胎气,还不肯叫大夫来。” 许文生立刻看向倚在红妈怀里,咬着嘴唇,捂着肚子轻颤的巧翠,眼眸一沉。 他侧头看向沈婼,蹙眉道:“不知又发生何事,叫娘子这般大动肝火,但无论如何都是家中之事,怎可惊动府衙。” 说完,不等沈婼回应,他又道。 “对了,娘子今日回来也正好,我正有急事告知你,岳丈今日因贪污被陛下下狱,听言此次罪行极重,恐会抄家问斩,我只是一名校书郎,初来咋到也无根基人脉,不知如何是好,不知娘子可能寻到人为岳丈说情。” 沈婼轻扯嘴角,“没人脉?我可听说就是你那位视你如子的老师沈御史诬陷我父亲,你这么关心,怎么不去找你那位好老师求他别颠倒黑白,做丧良心的事呢。” 许文生脸色一变,目光沉下,“住口,老师贵为御史,为官清正,怎会诬陷他人,何况岳丈还是老师至亲,老师又如何……” 沈婼抬手止住他的话。 “我父亲之事如何,天理昭昭,总有真相大白的时候,届时那些害人的腌臜玩意,自会自食其果。” 见许文生脸色更难看,她直接道。 “我今天不想跟你们车轱辘我父亲的事,现在要解决的,是我的嫁妆无缘无故遗失。” 见他又要张口说什么。 她再次抬手阻止,“明天这个时候,我要看到我遗失的东西回来,若实在回不来,那就照价补上,分文不能少,不然,咱就衙门见。” 说完,她也不再管许文生,而是走向脸色铁青的许老夫人。 她目光侧移,落在她手上的拐杖上。 “金丝楠木做的拐杖呢,不便宜吧,少说也得三四百两呢,原来咱许家这么有钱呢。” 见老夫人变了脸色,握着拐杖的手轻颤。 她又看向陈淑儿,目光往她头上看去。 “刚刚的东珠珠钗挺好看的,怎么拿下了,我也有一支一模一样的,可惜我嫌它太俗气了,戴着像暴发户,哦,对了,现在那钗子也在遗失之列呢。” 陈淑儿脸瞬间红白交错,却不敢说话,下意识惊慌心虚的看向自家表哥。 见他也阴沉着脸看自己,顿时脸唰的更白了。 许文生咬牙道:“娘子,现在岳丈刚下狱,相府危急,此时还是不宜大动干戈,免得反被人抓了把柄,于岳丈不利。” 沈婼冷笑,“这就不劳费心,记着我的话,明日,此时。” 说完,不再理会众人,大摇大摆的直接越过她们,往屋里走。 第7章 空间 许文生咬牙道:“娘子,现在岳丈刚触怒陛下,相府危急,此时还是不宜闹事,免得被人抓住把柄。” 沈婼冷笑,“这就不劳费心,记着我的话,明日,此时。” 说完,不再理会众人,大摇大摆的直接越过她们,往屋里走。 所有人脸色都变得异常难看。 毕竟在场的,多少都有动过那些嫁妆。 连红妈都偷拿过两个金锭子。 估摸是看沈婼老实去田庄受苦,沈家还不敢说什么,就都嚣张起来。 自以为拿捏了她和沈家。 谁知道她竟然这么不留情面。 许文生气得脸色青黑,看看许母,又看看陈淑儿,最后气得甩袖离开,“回去说。” 那模样,仿佛他真的对嫁妆一事不知情一样。 回到房间的沈婼,关上门后,扫了眼满是灰尘的房间,直接进了空间。 沈婼的空间是重生后出现的。 说起这个空间,也是孽缘。 沈婼上辈子是一家500强公司的执行总裁。 35岁就坐拥公司20%的股份,后半辈子基本无忧。 谁知这时却查出胃癌晚期。 沈婼在崩溃绝望后心灰意冷变卖所有产业,开始放纵自己。 蹦迪、嗨歌、打游戏、旅游都一一试过去。 这个空间,就和她玩的一款游戏有关。 那款游戏叫《假日农场》,是一种单机小游戏,据说种田还能赚钱。 赚不赚钱倒是无所谓,沈婼当初觉得这种基建种田小游戏很解压。 可让她郁闷的是,她辛辛苦苦种了七天田,好不容易把粮仓堆满,小木屋也建造起来,为此不知道看了多少小视频。 结果这破游戏因为到了七天可提现时限,直接来个‘无法登录’。 这会沈婼才知道这是一款诈骗游戏。 她还看不上那几十块钱,气的是自己的努力就这么白费了。 一气之下她也不玩游戏了,打算出国旅游一趟散心。 谁知飞机出事,再醒来就换了个地方。 同时脑中还出现一个古怪的空间。 空间的情形和她《假日农村》最后退出时一模一样。 红褐色的土地上有十亩田。 田里种满各种蔬果。 左边还有一座三角形屋顶的小木屋。 木屋旁边还有个游戏自动生成的圆柱形粮仓。 粮仓内部空着,周围墙壁上却有许多小格子。 格子上都写着‘土豆’‘玉米’等蔬果粮食字样。 都是她之前种好囤进去的粮食。 粮仓中间还漂浮着一块透明的面板。 上面可以查看和存取粮仓内部现有的粮食。 并提供粮食转化为积分服务。 积分可以在商城购买物品。 商城的东西很丰富,很多都不是这个时代有的东西。 尤其其中一些还是她很必要的东西。 比如纸巾、卫生巾之类的日用品。 除此外还有药品、衣服、食物、矿材、金银珠宝,甚至连冷热武器都有卖。 不过多数积分都非常高。 像一把普通的弓弩,就要1000积分。 而10斤土豆才能转化成1积分,一把普通弓弩就得花一万斤土豆。 一亩土豆的产量才5000斤。 如果像以前只需要点点手机屏幕,种下后等时间到收获就好。 那倒也没什么。 可现在不是。 现在种植作物,是需要她亲自上手去照料的。 比如锄草、施肥、浇水。 而且时间也跟游戏里不一样,反而跟现实作物接近,虽然生长期相对还是要短许多。 庆幸的是商城还有农用机械和‘种植加速器’售卖。 所以初期她囤在粮仓的许多东西,换成的积分几乎都投入在农用道具上。 结果三个月下来,收入还没有支出的一半。 好在沈婼也不挑 。 无论如何,好歹她大难不死,现在也衣食无忧,这个空间就当个打发时间的小玩意。 进入空间后,她深吸了一口香甜的空气。 去草莓田随手摘了小篮子草莓,慢悠悠进小木屋。 小木屋里原本只是个空壳。 这段时间经她布置后,已经成了一个非常舒适的套间。 小木屋大约50平方左右。 里边让她用木板隔出两房一厅一卫。 说起卫生间,是她来这个时代后最满意的东西。 空间的卫生间安上商城购买的‘自卫一体’套装后。 冲入马桶的排泄物会自动转化为土地肥度,完美解决了出恭难的问题。 正在她坐在沙发上边吃草莓,边琢磨沈家的情况时。 外界突然有了动静。 她猜测可能是青竹回来了。 她立刻出空间,过去开门。 果然门口站着脸上犹带小心惊慌的青竹。 “夫人。”见到她,青竹眼睛一亮,“您没事……” 沈婼见她一直小心捂着胸口,便伸手把她拉进来,“进来说。” 关上门后,她直接问:“怎么样?见到广元郡主了吗?” 广元郡主是原身被认回后,结交的算比较靠谱的朋友之一。 得知沈婼和堂妹花轿‘意外’互换,只能嫁给许文生。 也只有她没有嘲笑她,还三番两次上门来寻她说话开解,生怕她想不开。 之前沈婼跟许老夫人提起的太后赐礼,也是广元郡主得知她情况后,怕她被嘲笑,在许家受欺负。 特意向太后求的一个表态。 要说来也奇。 广元郡主和原身性格几乎相差十万八千里。 原身当年走失后是被一家镖局的镖头收养,所以性格也大大咧咧,有种江湖儿女的随性。 即便被认回相府当了千金小姐,因沈家人的纵容和宠爱,也没改过性子。 而广元郡主自小被太后抚养,带在宫中亲自教导。 是那种很标准的世家仕女,遵守三纲五常,女德礼规。 按说应该跟毫无规矩可言的沈婼走不到一起。 可她偏就喜欢找沈婼说话。 原本沈婼还怀疑她是不是有什么其他目的。 后来经过了解,大致清楚,对方单纯就是有一颗向往外界,奔赴自由的心。 可惜她这辈子注定只能当金丝雀,翱翔不了高空,就只能听其他伙伴给她讲述外界的精彩。 沈婼对这个温雅端方的女子也很有好感,又可怜她总被束缚着。 便在她每次过来田庄时,带她上山下水到处去体验生活。 一来二去,两人关系比以前还要好。 第8章 密谋 这也是沈婼会让青竹去找她套消息的原因。 至少如果对方不愿或无法帮忙的话,也不会落井下石。 另一个原因,是她经常随侍在太后身边,知道的事肯定更多。 青竹忙点头,赶紧从怀中掏出一封厚厚的书信。 “这是郡主让奴婢交给您的信,说看完您就明白了。” 沈婼立刻接过信打开。 信的内容很长,写满十页纸。 大致分为两部分。 一部分是讲解关于沈相和沈家未来的事。 一部分是对她的各种叮嘱和劝说。 看完沈家那部分,她的眉心早就拧成结。 沈家这次的情况的确不妙。 广元郡主已经从太后那边打听到。 哪怕真的查出沈相是被诬陷的,他这次的罪名也需要坐实。 因为魏国不能有一个祸害百姓的储君。 太子更代表天子出行,代表皇家颜面。 所以桐州十几万百姓的命,需要有人来承担,但绝对不能是太子。 哪怕魏帝要废黜太子,也绝对不能在在这个时候,以这样的罪名。 因此就必须有一个人顶上。 沈家这个时候,便相当于是送上门的背锅人。 恐怕这也是背后人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也敢公然诬陷的原因。 他们清楚,无论如何,沈相这次都逃不过。 最重要的是,沈相在朝堂二十多年,门生遍布,势力越来越大。 子壮父老,魏帝恐怕也担心有沈相扶持,太子早晚会夺了他的位。 所以魏帝这次肯定也会顺水推舟,寻机压制沈相一党。 总的来说,沈家这一关绝对不好过。 不过广元郡主也说了,让她不要太担心。 按照太后所言。 魏帝只是想打压沈相一党,而不是赶尽杀绝,让其他朝臣寒心。 所以最终应该判决很可能是抄家流放。 基于这个结果,广元郡主写满了六页纸的叮嘱。 大概怕她冲动之下会随家里一起离开。 所以劝她不要冲动,先留在上京,这样才能更好帮助沈家打点。 她届时也会想办法帮忙,让沈家即便流放也不会太凶险艰难。 沈婼看着那字里行间的关心,不由弯了弯唇,随后又轻叹口气,收起信。 离开是肯定要离开。 不说许家的腌臜情况。 就说她还有一个把她视为眼中钉,现已成二皇子妃的沈夕颜。 对方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能踩她的机会。 更别说她也懒得再去掺和各种弯弯绕绕的筹谋。 那种机关算尽,挖空心思的疲累,上辈子她已经尝尽,也厌倦了。 如今难得有第二次生命,她只想舒舒服服的活着。 至于离开后去哪里。 她垂眸看着手里厚厚的信封,眼眸微眯,心里已经有了决定。 “青竹,先别忙收拾,再帮我办件事。” 她把嫁妆单子递给她,“这里面的庄子、铺面、宅子的负责人,你跑一趟,让他们明早过来。” 青竹点点头,领了命又匆忙离开。 有盯着这边的下人见着,立刻跑回去上报。 还在商谈的几人闻言,眉心拧得更紧。 许老夫人忙道:“这小贱人该不会真让人去报官吧。” 许文生蹙眉摇头,“暂时不会,但明日便不好说。” 沈婼的性子他至今都捉摸不透,说不定真的说到做到。 思及此,他面色更沉。 许老夫人怒而拍案,“不行,绝对不能让她去报官,不然你的仕途就要被毁了。” 许文生沉着脸,“除非东西寻回,或者补上,娘,你们为何要去动那些东西呢。” 他语气中明显带着埋怨。 许老夫人一噎,气恼道:“不用那些这么大一宅子的人靠什么吃饭,再说她既然嫁进来,就是咱许家的人,东西自然也是许家的,拿点花用怎么了,懂事些的早就该自己奉上来。” 许文生揉揉眉心,“现在追究这些已经无用,该想如何解决。” 陈淑儿见此,突然道:“其实……只要她无法离开府中便好了。” 两人闻言表情都是一顿,而后齐齐朝她看去。 陈淑儿刚刚才被训过,见两人看来忙低头。 许老夫人眯眼,眼底闪过一丝暗光,道:“淑儿是有什么法子了?” 许文生没开口,但显然也在等她说。 陈淑儿便大着胆子道:“先前听表哥说沈家恐会满门抄斩,那么沈婼突闻噩耗卧床不起也是情理之中。” 母子俩对视一眼。 许文生垂眸道:“不可,此非君子所为,何况本就我等之错,还是想其他法子吧。” 陈淑儿闻言,顿时失望的重新垂头。 对儿子极了解的许老夫人却道:“此事便交由娘来解决,总会叫她满意,志儿应还有许多公务处理,先去忙吧。” 许文生还有些犹豫,“可是……” 许老夫人摆摆手,“放心,大不了按她说的。” 许文生想了想,还是起身拱手,“那好,儿便先去处理公务,若娘遇到什么难处,还需告知儿子一声。” 许老夫人露出一个舒心熨帖的笑容。 “知你孝心,去吧。” 入夜,万籁俱寂之时。 一道黑影突然鬼鬼祟祟摸黑进入院中,而后目的明确的朝中间的屋子走去。 小刀穿过门缝,轻轻撬动门闩。 屋内,本来就只是闭眼假寐,等半夜爬墙去沈家的沈婼猛的睁开眼睛。 她微微侧头,轻轻撩开帷幔缝隙。 正好看到有月光顺着被轻轻推开的门闯入。 她眼眸微沉,而后想到什么。 唇角又扯起一丝冷笑。 来人顺着月光,凭借感知,朝床榻处慢慢靠近。 大概是没有做贼的经验和天赋。 沈婼都能清晰听到对方粗重的呼吸声。 也不知是紧张害怕还是激动兴奋。 旁边单人榻上青竹还在熟睡中。 今日心情大起大落,又在外面跑大半天,着实累了,这会也没被惊醒。 来人也完全不管她。 终于,他站到床边,微颤着手,轻轻撩开帷幔。 可就在帷幔被撩开的顷刻,男人突然发出一声惨叫,而后飞快后退,撞到后方桌子,直接跌倒在地惨叫连连。 这番动静把青竹惊醒。 她猛的弹坐而起,缓了两秒后惊声喊道:“什么人?夫人!” 边喊边跑下卧榻,摸黑朝床奔去。 第9章 诬陷通奸 沈婼已经下床,甩了甩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多出来的火折子。 “我没事。” 火光微微照亮周遭。 地上的男人还在嚎叫。 这时外面也响起喧闹声。 似乎有不少人呼啦啦的往这边来。 沈婼让青竹把烛台点上,再慢条斯理的穿上衣服。 等黑暗彻底被驱逐,青竹才看清地上嚎叫的人,不由被惊得脸也白了几分。 只见地上躺着哀嚎的人是许府为数不多的一位护院。 此时他肩上正插着一支弩箭,半个肩膀的衣服都被血染黑了。 青竹张口就忙要喊人。 却被沈婼制止。 因为此时已经有一群人踹开门冲进来。 为首的正是红妈和一名丫鬟。 她一进来就朝床看去。 在看到床边站得好好的主仆时,都是一愣。 而后很快被地上还在惨嚎的汉子吸引。 被桌子挡住,她也没见到汉子什么情况。 立刻假意捂住嘴巴,而后惊诧的指着床边的沈婼,语焉不详喊道。 “夫人你房中为何有男子,你,你们……” 沈婼微眯眼眸,轻扯唇角。 原来玩的是这花样啊。 这时门外又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什么男子,发生什么事了?” 接着又有几人进来。 说话的正是被陈淑儿搀扶着的许老夫人。 陈淑儿立刻惊叫一声,“哎呀,这是什么人,发生什么事了?” 有丫鬟道:“看着,怎么像是刘三。” “什么?”许老夫人闻言,立刻怒瞪沈婼。 “到底怎么回事,刘三为何半夜三更在你屋子,你你,你竟公然偷……” 话没说完,突然戛然而止。 周围众人纷纷响起惊呼,瞪大眼睛看着被举起的弓弩,都是脸色大变。 “青竹,把人弄过来。” 青竹这会也明白到底怎么回事了,脸色也变得极难看。 她愤怒的狠狠瞪了众人一眼,随后上前,拽起男人的胳膊,把他拖到中间,让众人都能看清楚。 男人又哀嚎不断。 众人这会也看清楚男人情况,不由脸色都白了白,不觉后退一步。 沈婼举着弓弩正对众人,含笑看着脸色僵硬的许老夫人。 “您刚刚是想说偷什么?” 许老夫人看着弓弩,喉咙发紧,却还是硬着头皮色厉内荏。 “大半夜你与外男弄出这般动静,还不许人说出来了,这是何理,这里是许府,不是你的沈府!” 沈婼轻笑:“许老夫人说得这么含糊其辞干什么,大胆说出来啊,就直接说我偷人呗,是么。” 许老夫人错愕,没想到她竟然敢说出口,还笑得出来。 这时许文生也过来了。 见巧翠扶着肚子站在走廊往里瞧,就问:“发生何事?” 巧翠欲言又止,“好像是夫人与陌生男子在屋中闹出动静。” 他身边的书童和小厮闻言大为震惊,随后都小心翼翼又带着同情的看向自家大人。 许文生沉着脸,迈步上前,也进入房中。 正好就听到沈婼懒洋洋道。 “你们是太没见识还是本来就死蠢,好歹找个像样的,堂堂相府嫡女会看上这种垃圾玩意?这可不是你们乡下懒汉偷寡妇。” “你,你不要脸,分明就是偷人还想狡辩!”红妈见老夫人又被气到,立刻呛声。 沈婼只抬眼看向进门的许文生,弯唇一笑,“这就是你们想了半天的法子么,毁我名声,然后就能明正严重休妻,光明正大霸占我的嫁妆,反正沈家获罪,我也没了靠山,可以任由你们拿捏是不是?” “啊!” 说到最后一字时,弩箭再次射出,直接穿过地上那人另一个肩膀。 这一声惨叫,把众人都吓得也惊呼出声。 沈婼冷下脸来,走到男人身边,抬手踩住他的胸口,弓弩对着他的脖子。 “是谁让你来的,要做什么,老实交代,不然……呵。” 这一声笑,凉到所有人心里。 地上的汉子经不住吓,趁着意识还清醒,毫无挣扎的‘招供’。 “是红妈让小的夜里进来夫人房间,造成通奸假象,小的是被逼的,夫人,求您饶了小的吧。” 沈婼施施然抬头,看向红妈。 红妈被她看得冷汗瞬间就下来,立刻道:“胡说,这是诬蔑,你,你们这是被诬陷就想甩锅是么。” 沈婼看向许文生,“许大人怎么说。” 许文生沉着脸,“事情未明,不如先查清楚再说。” 沈婼却轻笑出声。 “嗯,然后明儿估计整个上京都知道沈家嫡女公然偷人,还杀人灭口,甚至还可能羞愤自戕,然后许大人便是无辜可怜的受害者,清清白白继续光明正大挥霍亡妻遗产,仕途通顺,风光无限……” “你住嘴!”许老夫人忍不得别人诬蔑儿子,顿时怒意压过恐惧。 只是她话出口,沈婼的箭也离槽,直接擦过许老夫人鬓边,落到后方柱子。 众人都被吓得直惊叫。 许老夫人被吓得身子一软便差点晕倒。 只是意识将要模糊之际,却听沈婼那如同恶魔的声音响起。 “你敢晕,明日我便叫你儿子身败名裂。” 闻言,她猛的被吓醒,啊啊着跟中风似的瞪着沈婼。 许文生扶着许老夫人,见她没受伤,不由冷着脸对沈婼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沈婼却是满眼讽刺的看着他,“这句话不该我来问?” 随后不等对方再开口,继续道:“你也不用跟我装无辜,我不信今晚这出戏你一点都不知道,行啊,既然你们这么迫不及待想毁了我,那咱就同归于尽,青竹,去衙门报案,就说许家纵奴谋财害命。” 说着,从怀中取出一把匕首给她。 “谁敢挡,杀无赦。” “是!”青竹握着匕首,即便担心主子,但还是听话的往外走。 许家众人脸色再变。 便要去拦。 一支弩箭擦过红妈的手臂,留下一道血痕。 红妈发出一声惨叫,把众人又吓了一跳。 眼见青竹就要走出门。 许文生忙给门口的小厮递眼色。 可小厮看着青竹手里握着的匕首,胆战心惊的根本不敢拦。 只能颤巍巍后退,结结巴巴道:“站,站住,别过来。” 第10章 府衙对峙 沈婼眼眸一眯,弓弩直接对准许文生,手指一动便要抠下。 许老夫人瞳孔一缩,立刻冲上前挡在儿子面前,面容狰狞。 “贱人,你敢伤我儿子,我定与你同归于尽!” 沈婼轻笑,“哦~那我倒要试试了……” 话音一落,弩箭离槽。 母子俩同时睁大眼睛,满脸不可置信。 随后一个膝盖一软就要瘫坐下来。 一个却下意识扶住挡在自己面前的母亲。 轻巧的弩箭如同钢针一般,直接穿过许老夫人的发髻,擦着许文生的衣领,又扎中后面的柱子。 许老夫人被弩箭的力道带着,头重重往后,直接磕到许文生鼻子上。 披散下来的头发加上她的鬼吼鬼叫,真活像厉鬼一样。 许文生下意识放开她,一手摸脖子,一手摸脸,眼底满是恐惧和不可置信的看着还扬着唇浅笑的沈婼。 大概没想到她竟然真的敢对她动手。 刚刚那支弩箭,若再偏那么一点点,就能划破他的脖子。 他此时已经不怀疑,沈婼这支箭是对着他喉咙来的。 “你,你疯了!” 沈婼却懒得理他,“青竹,还等什么,快点。” 青竹也被刚刚那一幕吓到,回神后握紧匕首,咽了咽口水。 转头看着外面的小厮和书童,奶凶奶凶的露出一个自认为很狰狞的神情。 门口两人早被沈婼的疯狂狠辣吓到,见青竹朝前,脚一软直接坐地上。 许文生见此,只能强压下胸口发疼的惊悸。 “等等,有话好说,今夜之事,的确是我娘之过,对此,我代她致歉,你想要什么交代,可以先同我说,不必闹到府衙。” “志儿,你说什么,怎么可给她……” “够了,娘,你们还没闹够吗,娘子是我们许家的媳妇,是我的妻子,你们怎能做出这等腌臜的事。” 说着,又阴沉着脸抬手指向被吓得跟红妈抱一起的陈淑儿。 “是不是你们欺骗我娘,唆使她害人。” 两人没想到他会朝她们发难,都是一愣。 接着反应过来,忙摇头想解释。 许文生却不给她们机会。 指着红妈道:“身为仆人,明知老夫人初来乍到许多事不明,不好生劝说引导,反而教唆误导,你该死,来人,把红妈杖责三十,明日发卖出府。” 红妈瞪大眼睛,随后忙哭喊着跪下来求饶,“大人,大人,老奴冤……” 只是她话没说完,就被上前来的许文生一脚狠踹地上。 也知道这看着就瘦弱的身子哪来的力气。 竟直接把人踹着滑出,狠狠撞到后面的高案台上。 上方花瓶晃动掉落,正好砸在红妈脑袋上。 瞬间鲜血流出,又引出一阵尖叫。 许文生却又看向脸色雪白的陈淑儿,“我允许你到我娘身边,是想有人能陪她说话,却不想你这般能惹是非,明日我便命人送你回乡,往后莫要再登门了。” 陈淑儿脸色更白了,“表哥,我……” “你也想跟她一样?” 陈淑儿看着满头血的红妈,吓得瘫坐在地上,一句话都不敢说。 许老夫人早就被儿子发怒的模样吓得屁都不敢放一个。 把责任都推干净后,许文生才重新看向沈婼。 却见她抱着臂膀一脸看好戏的模样,顿时眼眸一沉,眼底的阴鸷几乎要掩盖不住。 他压下屈辱和怒火,缓声道:“你想如何处理,尽可提出,我定给你个交代。” 她轻轻弯唇,“行,既然许大人这么明事理……” “第一,写和离书,理由是婆母不喜,虐待于我,不堪受辱,特请和离。” 许文生表情一黯,但看着沈婼似笑非笑的眸子。 还是咬咬牙,“可以。” “第二,明日辰时,补全我的嫁妆,并一次支付我5年赡养费,共150两。” 许文生呼吸一窒。 许家本就是乡下穷苦农户,如果有这么多银钱,哪还需要偷拿她的嫁妆花用。 可看沈婼明显故意刁难的模样。 想到老师说的沈家可能的下场,他握紧拳头,咬牙答应,“好,但筹钱不易,能否多宽限几日。” 沈婼弯唇,“那是你的问题,明日辰时后我若看不到……你明白的。” 许文生深吸了口气,闭了闭眼,“好!” 沈婼挑眉,“第三……” 她垂眸看着瘫坐在地上披头散发的许老夫人,“我要许老夫人明日在府外当众宣告今晚对我做的事。” 闻言,许文生下意识脱口而出。 “不可能!” 若真让人知道他娘做出安排外男陷害儿媳的事,许家以后还有什么名声,又该如何在上京立足。 更甚…… 还有哪位贵女千金敢嫁给他。 沈婼‘哦~’了声,点点头,“那便上衙门吧,反正我是绝对不会背这个锅,青竹~” “是。”青竹应一声,作势要继续往外走。 许文生浑身僵硬。 许老夫人气得都忘记害怕,张口就指着沈婼想再次破口大骂。 只是才喊出声,就被许文生吼住。 他赤红的双眸,咬牙看着沈婼,最后阴郁的点头,“好,都答应你,可还有?” 沈婼懒洋洋撇嘴,“暂时就这吧,还请许大人赶紧些,我状书可是随时备着。” 许文生深吸了口气,阴沉着脸转身往外走,边吩咐。 “送老夫人回院。” 被吓呆的丫鬟忙战战兢兢的上前去搀扶因儿子答应,直接气晕过去的许老夫人。 “把这几个也弄出去。”沈婼慵懒的打了个哈欠。 众人一个激灵。 许文生跨出门槛的脚步一顿,随后沉着脸吩咐小厮和书童去帮忙。 然后就听站在门口的青竹道:“别忘了还躺这的。” 许文生一愣,然后顺着她手指看去,下一刻瞳孔紧缩。 只见之前在走廊看热闹的巧翠不知道什么时候摔晕在廊下。 灯笼红光正好照到她身上,裤子上全是血。 看情况,显然是被惊吓后踩空跌倒。 许文生脸上阴云密布,满含杀意的看了青竹一眼,朝书童吼了声,“去请大夫。” 顿时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等人都离开院子后,青竹立刻去打了盆水,仔仔细细的把屋子里留的血迹擦干净。 如果不是沈婼劝着,她说不定还要把整个房间重新擦洗打扫一番。 “反正明日我们应该就会离开,还省了给人家打扫的功夫。” 第11章 和离书到手 青竹怒道:“她们实在太过分了,怎么能用这么恶毒的手段,幸好夫人机智,不然……” 想到若叫他们得逞,夫人恐怕就要面对千夫所指了。 不由心中一阵后怕。 沈婼轻扯唇角,没说什么。 事实上她早料到。 或者说是她故意逼迫这一出。 以许文生虚伪做派,无论如何肯定不会轻易同意在这个时候和离。 不然就担上一个势利小人的骂名。 更何况哪怕沈相真的要被迫离开朝堂。 可沈家‘集团’可还在,皇帝和二皇子任何一个都不可能一下子全部拔除。 许文生目前就正好在这个‘集团’基层中工作。 若真让人知道他因沈相出事就休妻发妻,绝对得不了好。 休妻就更不必说,就像她之前说的,除非他们敢公然得罪太后。 可沈婼已经不想再跟他们钝刀子慢慢磨。 所以只能逼他们狗急跳墙。 不过她设想过对方可能会设法把她软禁,或者下毒,甚至直接弄死她。 却怎么都没想到能弄出通奸这一出。 而且手段还这么拙劣。 倒还真是……高看了。 不过只要目的能达到,还能让许家倒霉难受一阵子,她便高兴。 翌日辰初,睡饱了的沈婼终于懒洋洋的从床上爬起来。 青竹端着温水过来给她洗漱梳妆。 “夫人,许文生在院里等了许久了,还拿着个盒子,不知装了什么,他不会就想随便弄回几件首饰糊弄您吧。” 沈婼轻牵唇角,“应该是银票吧。” 青竹一脸不信,“许家哪来那么多银票。” 银票都是百两以上面额。 那么一个盒子,总不可能就装一两张。 沈婼把玩着手里的簪子,不在意的轻笑一声,“谁知道呢,可能是卖身钱吧。” 青竹只当她在开玩笑,撇嘴继续吐槽。 “反正夫人你待会可不能心软。” 沈婼挑眉,“你夫人我看起来像个容易心软的人么。” 青竹嘀咕,“夫人本来就是个心软的人。” 不然哪容她没大没小瞎咧咧。 换别人,有丫鬟敢对主子指手画脚,早被打罚发卖了。 等沈婼梳妆完,简单吃完早饭,才慢悠悠出门。 许文生还沉着脸等在院里。 看到她出来,面上也没什么表情。 只是眼神更加阴郁。 他道:“你给的单子我让人估过价,总价2550两银子,这是2600两银票,如果没意见,便算补全了。” 接着看向另一个盒子,“这是和离书和150两银子。” 说完示意小厮和书童上前,分别打开盒子给她看。 沈婼慢悠悠走下台阶,上前往里扫了一眼。 随后拿起和离书展开看了看。 对方大概也是真吃教训,不想再多生事端,给她机会再拿捏敲诈。 所以和离书里基本是按她的意思来写。 大概意思就是他娘生性自卑,怕被下嫁的儿媳妇压制,所以先发制人磋磨儿媳妇,处处针对,迫使妻子终不堪受辱,恳请和离,他虽不知情,但对妻子极是心愧,母亲秉性如此,作为儿子无法强迫她改变,只能成全妻子和离心愿,各自安好。 看完,沈婼心中不由感慨。 真是好一朵白莲花。 她点点头,“写得不错,我没意见,那便剩下令慈的道歉了,早些处理吧,等会清完账我便搬离。” 见许文生腮帮子绷紧,她挑眉调笑道:“怎么,该不会许大人还没说服令慈吧。” 许文生一听她这种要搞事的口吻就上不来气。 他咬牙道:“没有,已经准备好,先签契书。” 说完从袖中取出一张契书,写明嫁妆齐全。 沈婼拿过瞧了眼,收起来,“还是等许老夫人道完歉吧,我便不出面,青竹代我去。” 说完她又转身回房间。 许文生看着她的背影,肺都要被气炸了,却又无可奈何。 只能先把怨恨吞下,深深看了她一眼后,扭头转身离开。 小厮和书童对视一眼,乖乖把手上的盒子交给青竹。 现在府里的下人对这主仆俩都很是惧怕,废话都不敢多说一句。 青竹见他们要跑,喊了声,“站住。” 两人身子一僵,战战兢兢转身,“青,青竹姑娘还有什么吩咐。” 青竹指指旁侧巧翠之前住的屋子,“那屋的人呢,怎么样了?” 两人对视一眼,知她是要问什么。 略作犹豫后,还是老实道:“巧翠昨夜惊胎小产了,已送至下人房。” 青竹挑眉,“红妈呢?” “红,红妈伤了头,还,还在医馆。” 青竹点点头,“知道了,你们可以走了。” 两人不由诧异,原以为她还要继续问陈淑儿或老夫人的情况。 没想到竟然就这么放他们走了。 他们顿时一喜,转身就跑。 青竹撇嘴,抱着沉甸甸的盒子进屋。 “夫人,我先去帮您盯着了,保管叫她们不敢糊弄您半分。” 说完就乐滋滋的往外走。 走前还进小厨房找了个铜盆和铁勺带走。 沈婼看她雄赳赳气昂昂一脸要去搞事的模样,忍不住轻笑。 等青竹离开后,她抬手把桌子上的盒子收入空间。 接着又去库房里,把一些能直接流通的东西也收入空间。 剩下的放箱里不动,以后寻机变现。 许府门外,突然响起一声声锵锵锵的响声。 许家租的这个宅子本来就是居民区,而且因为便宜,住的人还非常杂。 声音一响,立刻就吸引来一群围观的人。 好奇的把整条巷子几乎都挤满。 青竹无视许文生几乎能杀人的眼神和许老太婆的咒骂,犹自敲盆。 等人聚集到差不多,就高声开始解释情况。 大致意思就是许老夫人不满儿媳被换,又不敢得罪皇家,常拿捏此事磋磨儿媳妇,昨日闻听夫人娘家出事,竟还想逼夫人自请为妾,给未来的正妻挪位,夫人受不住屈辱,求请和离,许老夫人却怕遭人非议,竟在夜里安排护院闯屋,想要诬陷夫人,毁人名声,幸而被夫人识破,为避免往后许老夫人再泼脏水,夫妻坦诚相谈,决定和离,并让诸人帮忙作证。 众人在听完青竹的话,一片哗然,看着许家几人一脸不可置信。 更有不少谩骂声响起。 第12章 许家成全城笑柄 听到还有骂自己的。 尽管肺都快气炸,许文生还是努力维持好表情,诚恳朝众人拱手一礼。 表示一直忙于政务,却疏于对家中管理,不知母亲与妻子间冲突矛盾至此,是为过错,今日特与母亲当众明示。 并表示身为儿子无管教父母之说,但以后定然会做好正确引导。 之后便轮到许老夫人。 面对众人指责,许老夫人又羞又怒,气得几次都想晕过去。 但每每想到儿子昨夜同他说的种种后果,以及许诺日后会帮她狠狠报复回来。 终还是咬碎银牙,一字一顿阐述错处,表示以后会改,并当众宣布儿子与儿媳妇和离。 说完,她再也受不住,扭头冲回府内,回到院里就开始打骂奴才发泄。 没办法,砸东西她舍不得。 为了补回那贱人的嫁妆,儿子可是冒险去赌坊借了黑钱。 接下来他们还要尽快想法子把钱还上。 现在家里一穷二白,什么损失都担不起。 想到这种局面是谁造成的。 许老太婆骂声就更难听了。 她自己倒是骂了个爽,宅子隔音也就那样,隔壁把叫骂听得一清二楚。 顿时又鄙视不已。 刚刚在门口还说以后会改呢,转头就开始咒骂儿媳妇。 这态度算哪门子改。 这事很快就通过口口相传传开。 虽然许家只是不起眼的小门小户。 但耐不住沈婼是相府嫡千金。 而且嫁来许家还是因为错上花轿,失了与皇子结亲的良缘。 之前本就传过一阵风雨,还是被有心人刻意压下才停歇。 这会还要再加个沈相入狱。 人家爹昨日才入狱,结果还没出来呢。 就这么等不及的让堂堂相府千金自降为妾。 人家不答应竟还恶毒的找男人给儿子戴绿帽,就只为泼儿媳脏水。 这样满满一口香甜的大瓜,谁不爱吃。 众人正吃得津津有味呢。 没一会许家又来动静。 一群掌柜浩浩荡荡的登门。 青竹在门口迎接,有好奇的人问一嘴。 青竹就说夫人请来清算嫁妆的。 然后不知怎么了,传出去后就变成许家竟然挪用沈婼的嫁妆。 而且还说得有鼻有眼。 毕竟许老太婆贫穷乍富,做了半辈子泥腿子,儿子突然当官了。 这不得好生高调炫耀么。 她们在外的花用可没遮掩。 大家伙谁不知谁的情况,许家一个乡下来的小门小户,哪来那么多钱日日奢侈花用。 那肯定是用了儿媳妇的银钱啊。 许文生处理完道歉的事后,就匆忙上衙等上峰下朝好解释一番,所以完全不知道他娘在他前脚刚走就又扯后腿。 也没想到他费那么大力气想要遮掩的事已经传得满城风雨。 毕竟不管他有没有拿沈婼的嫁妆。 反正钱都用在许家,那就算他也有花用。 花用妻子嫁妆,这事无论放到谁头上都要被看不起。 等他好不容易跟上峰解释完,得到理解,转头就知道这些事,顿时被气得吐血。 而这会,沈婼早已搬离沈家,回到之前的田庄暂时住下。 且还迎来一位客人,正是广元郡主。 广元郡主也没想到昨日才去信叮嘱她稍安勿躁。 结果今日就弄出这么一场。 不过这事也不能怪沈婼,全是许母过于卑鄙恶毒。 如今想来,按照许母这般秉性,若好友以后真的没了相府做靠山,还不知会被磋磨成什么样子。 现在离开也好。 “只是,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相府现在这般,肯定是回不去了。 沈婼这时候和离出来自立门户的话,以后同样也是孤门无依。 虽然她能护着,但总有看不住的时候。 尤其还有一个沈夕颜虎视眈眈。 之前沈婼有沈相护着,沈夕颜一个偷来的二皇子妃都敢指使人找她麻烦。 以后没了沈相。 加上太子如今失了圣眷,可能面临被废,太子一党暂时会收敛低调,肯定不会随意插手闲事。 二皇子在朝中又声量极高。 自然会有更多人为了巴结二皇子妃,来找沈婼麻烦。 广元郡主很愁。 沈婼朝她安抚一笑,轻拍她的手。 “放心吧,阿媛,我自有安排,不过一切还需等我父亲结果下来才能确定。” 阿媛是广元郡主的小名,只有亲近人可叫。 她的全名是姜舒媛。 姜舒媛听到这,不由欲言又止。 按照目前的局势来看,沈相至少流放是肯定。 似知道她在想什么,沈婼笑道。 “若真流放,那我也一并跟去便是。” “什么!你要一起去流放?”姜舒媛闻言,惊得倏然站起。 沈婼重新给她续了杯茶,拉着她坐下。 “我如今情况你也知道,与其留在京中,还真不如随家人一起流放,路上还能帮忙照料打点。” 姜舒媛忙道:“即便不在京中,也可去往他处,你一介女流,随同流放危险重重,打点之事交予我便可,你何必亲身前往,再说如今还不知道流放何处,流放多远,万一是流放三千里的北疆你也去吗,别说北疆苦寒你身子受不住,就说那边羌寇常犯,你你……” 沈婼见她激动得脸颊都红了,不由抿唇轻笑。 姜舒媛更气了,“你还笑得出来。” 沈婼无奈又拉她坐下来,然后坐到她身边,揽着她的胳膊。 “我知道你担心我,我也想过去往他处,但总归无法放心家人,再说我父亲此番情况你也清楚,我担心家人半路或者到流放地后会被暗害,即便无法帮上忙,没有亲自盯着,我始终无法放心,更别说心安理得的过自己的小日子。” “可……”姜舒媛抿唇,凭心而论,知道她说的在理。 换她面临这种情况,恐怕也会是一样选择。 只是让她眼睁睁放着好友陷入险地去受苦,她又着实…… 沈婼失笑,“好啦,别想太多,既然结果已经避免不了,就只能尽可能的先做准备,所以接下来我可能有些忙还需要你搭把手。” 姜舒媛知道她已经做好决定,再怎么说都无用。 听罢,只能抿唇道:“好,有什么需要尽管找我。” 第13章 囤货清单 她没说什么力所能及的话。 不过沈婼知道她也不容易,毕竟是寄人篱下的孤女,除了太后也没什么靠山。 太后一向不插手朝政,也不爱掺和麻烦。 姜舒媛自然也不能管太多闲事。 不过明显只要有可能,她都会努力想法子帮她。 沈婼承了这个情,也不会真去为难她。 她道:“我现在手里有一批产业和财物,部分我想转到暗处,部分想换成现银,还有我想要暗中收购一些粮食,采买一批物资,如今盯着我的人肯定不少,我无法自由行动,恐怕只能寻你帮我张罗。” 见姜舒媛张口立刻要答应,她又道。 “不止我,现在你肯定也会被盯着,所以找人的话,最好也是能跟你撇开关系,不让人疑心到你身上的人。” 姜舒媛表情一顿,想到沈夕颜,眼底满是厌烦和恼怒。 但也知道事实如此,只能点头,“行,我知道,你放心,都交给我,粮食你需要多少,还有物资要采买什么?” 沈婼从袖中取出一张清单递给她,笑道:“我都写好了,接下来就麻烦你了。” 姜舒媛接过纸张展开,边嗔怪道:“说什么麻烦,你我什么关系。” “是是是,我们是比血缘关系还亲的金兰姐妹。” 姜舒媛被她的语气逗笑了。 只是在看到清单时,唇角一僵。 “一,一百万石粮食?” 她惊愕转头,“你,你要这么多粮食做什么,带得走么?” 沈婼笑道:“这只是给个最高量,其实多少都可以,毕竟你也知道,不管是北疆、南瘴还是西岭,都是极荒凉之地,缺乏粮食,多带些粮食总归有备无患,我还听说北疆军中常缺粮,说不定哪天我这些粮食就也能派上用场。” 姜舒媛张了张嘴,表情复杂又纠结。 “那……铁矿是……” 沈婼笑得乖巧又温柔。 “流放地混乱又危险,朝中又禁止买卖兵器。” 姜舒媛确定猜测,不由又张了张口。 半晌才涩然道:“私造兵器可是死罪。” 沈婼笑得更温柔,“我也没说要造兵器啊,也可能是造铁锅餐具菜刀,说不定能在那边开个小食肆呢。” 明知她就是在强词夺理,姜舒媛却完全拿她没办法。 她无力的揉揉眉心。 “你,让我想想。” 沈婼卖乖道:“这些我也就列上去,买不买得到另说,不用太纠结。” 姜舒媛无奈的看着她,随后长叹口气,又指其中一项。 “那这个硝石和硫磺,你又买来作甚。” 沈婼眨眼,“硝石当然是制冰啊,一路上肯定要多带一些食物,天气渐热,冰镇也能保持更久,至于硫磺,肯定是用来杀虫啊,听说南瘴可多蛇虫鼠蚁了。” 姜舒媛一脸狐疑,“真的?” 沈婼一脸纯良,“不然呢,这玩意还能做啥。” 姜舒媛想了想,好像也的确是这样。 等看完所有内容,她又长长吐出口气,折起纸张。 “行吧,我会尽量帮你安排好。” 沈婼立刻笑靥如花,凑过去在她粉嫩嫩的脸颊上‘么’了一口。 瞬间姜舒媛脸颊爆红,羞恼道:“你又这般。” 沈婼挑眉,“怕什么,我们都是女子。” 说完,她又问了句:“对了,有没有什么法子,能让我去相府探望我娘她们,或者看我爹?” 姜舒媛一顿,随后摇头,“接下来你还是尽量与沈家拉开距离,沈夫人她们目前在府中应该无事。” 沈婼蹙眉,“那我爹呢,会不会有人半道让他‘畏罪自杀’。” 她明白现在是在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古代。 所以对于沈家可能面临的结局,她虽愤恨,却也无奈。 就如她说的,既然已知结果无法更改。 那就尽量先做安排,避免更糟糕的结局。 姜舒媛道:“这个应该不会,这次对方是为了扳倒太子,陛下也只是想削弱太子势力,都知道沈相无辜,如果这时候沈相被害,陛下说不得会起愧疚之心,为弥补放过太子,而且也会对动手的一方猜忌忌惮起来。” 沈婼点点头。 她之前只想咸鱼,对朝中局势还真不了解。 她问:“你指的那一方,是二皇子党?” 姜舒媛没说话,表神情已表示默认。 似怕她又冲动行事,自己送上门受虐。 她忙道:“你可别再犯傻,二皇子那人……” 她左右瞧了瞧,凑过去低声道:“可不是表面看着随和正气,若真叫他盯上你,到时候你想跑都跑不掉,沈夕颜那边,你也尽量避开,反正她也就嚣张这一段时间。” 沈婼闻言,挑眉,“怎么说?” 姜舒媛冷哼,“她以为二皇子要娶的人是她,可人家要娶的只是沈相嫡女,她自作主张换亲,还在外宣扬两人感情如何,让二皇子背上无视礼法私自换亲的骂名,被陛下训斥罚俸,德妃娘娘对她早已不满,只是之前碍于流言只能营造表面温馨的假象,我听太后说,德妃娘娘已经在给二皇子物色侧妃,还张罗把身边的大宫女送给二皇子当贵妾,其实估摸就是让她帮忙管教沈夕颜。” 沈婼忍不住幸灾乐祸的笑起来,“那沈夕颜知道吗?” 她没正面跟沈夕颜对过。 不过原主的记忆她一分不落的接收。 三年来原主对沈夕颜多少也有些了解。 这个女人虽然的确有才情有相貌,还有点小聪明。 但还长着一颗恋爱脑。 总认为自己跟二皇子是真爱,是沈婼硬抢走她的情缘。 所以对沈婼一直恨之入骨,只要寻着机会就会明里暗里的想要除掉她。 沈婼刚回来那一年,没少被她装白莲陷害。 不过沈婼神经粗大,性子也大大咧咧,对她的莲言莲语和陷害都是直来直去。 沈家众人也不是一碰上沈夕颜就降智的人。 最后以沈夕颜被送回二房而结束冲突。 不过之后沈夕颜就改了策略,总想暗杀沈婼,或者让人把她拐卖了。 只是沈婼自幼习武,功夫还不错,又有沈相和干爹明里暗中安排人保护。 以至于沈夕颜用了三年时间都没法干掉她,最后只能来一招移花接木戏码。 第14章 给太子送人情 其实不管是以前的沈婼还是现在的沈婼,还真要好好感谢她换亲。 沈婼是因为很不喜欢二皇子。 一来对方给她一种很不好相处,很危险的感觉。 二来沈夕颜天天在她面前说他们如何恩爱,她也的确不想抢别人的相公。 只是碍于亲事是圣上赐婚,沈婼只能乖乖出嫁。 而现在的沈婼,来时只想咸鱼,皇亲国戚后宅代表的就是尔虞我诈,倒不如许家这种小门小户好拿捏。 所以她当时还挺庆幸,对沈夕颜的换亲做法也没别人想的那般生气愤恨。 不过她倒能想象到,往后看着丈夫身边女人越来越多,沈夕颜会如何愤恨了。 姜舒媛也忍不住抿唇笑,“应是还不知,德妃娘娘可能怕她又出什么昏招给二皇子找事,所以只是暗中相看,太后也是经她打听上京贵女情况才知。” 沈婼摸摸下巴,“德妃此举,也是想趁机给二皇子拉拢助力吧。” 太子党被打压,二皇子党冒头。 现在明显就是想趁热加把火,尽快稳固地位,免得让太子党再夺回朝中地位。 姜舒媛诧异,“你竟还能想到这一点。” 随后点头,“算是,我听说德妃娘娘好像相中了镇北将军的小女儿,还有邬太傅家一位比较得宠的庶女。” 沈婼挑眉,“这是想拉拢军部和中立派了,不怕陛下猜忌?” 姜舒媛又诧异看她,带着几分刮目相看的模样。 “太后说德妃娘娘过于得意忘形了,总会摔跟头。” 那意思就是魏帝心里门儿清,早晚也会跟他们清算。 沈婼捏捏下巴,“那太子呢,现在情况怎么样?” 相对于二皇子,姜舒媛显然跟太子关系更好一些,也更偏向他。 提起太子,她眉宇间也带上几分愁容,轻叹口气。 “现在暂时被禁足在东宫,太后说短时间陛下是不可能废黜储君,不过长时间不好说,除非太子能做出更大功绩,挽回名声和声望。” 沈婼微眯眸子,若有所思。 原身对太子了解不多,只见过几次面。 记忆中就是一个谦和仁厚之人。 也常听沈相夸赞太子仁德温良。 但具体对方真正面目如何,谁又能知道呢。 不过不管对方如何,总之她现在是把二皇子放上黑名单。 以二皇子的豺狼秉性,说不定以后还会继续朝沈家下手。 都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无论出于自保还是单纯想给二皇子找点麻烦。 沈婼都不想看太子这么快被踩死。 那要怎么做呢? 她突然连接农场商城面板,开始翻找。 最后,目光落在一张图纸上。 等送走姜舒媛,沈婼独坐了一会,随后便进了书房。 片刻后重新走回堂屋,突然抬头喊了声。 “阿夜。” 随着她声音落下,不知从梁上何处,突然翻下来一道影子。 对方轻巧落地,站在沈婼两米前,拱手,“小姐,有何吩咐。” 沈婼打量面前的人。 十八九岁的年龄,身形却修长健壮,长相棱角分明,很是周正俊朗,就是脸上也没什么表情,看着就像二十几岁的青年人。 此人叫明夜,是她干爹安排在她身边暗中保护的护卫。 她干爹明程风是明程镖局的总镖头。 小时候原身走失,就是被走镖的明程风救走带回家抚养。 后来原身因一块玉佩被沈府找回,在与沈相闭门商谈后,便没做挽留,劝着她回家。 不过虽然把人放回去,明程风却暗中安排一名最擅长潜伏,身手最好,性子最稳的人来暗中保护她。 起初原身并不知道身边一直有人保护。 直到她中沈夕颜的奸计,差点陷入险境,对方突然出现她才知道。 后来为避免他的出现给干爹招惹什么麻烦。 她就跟对方约法三章。 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只要她不叫,对方就不能出手。 换芯子后,沈婼知道暗中有这么个人。 不过她一直装不知道,反正对方也不会进入她的私人领地窥视她的秘密。 而现在,正好有事需要用上对方。 她取出两个厚厚的信封,交给他,“帮我偷偷把这份东西交到工部尚书覃塘手中。” 阿夜上前接过,在看到最上方信封上写着‘太子殿下亲启’时,微愣了愣。 不过他还是什么都没问也没说,只收下信,然后继续等她吩咐。 沈婼看他性子一板一眼的,便无奈道:“暂时没其他事了,对了,再帮我给干爹送句话,就说我和沈家的事不用担心,我自有安排,让他稍安勿躁,不要擅自行动。” 她担心那位脾气火爆的干爹知道她现在的情况后直接杀上京把她带走。 阿夜这次面上倒是多了几分迟疑,薄唇微抿,蹙眉欲言又止的模样。 沈婼却牵唇道:“没别的事了,先帮我把信送到吧。” 含在口中的话就只能压回去,阿夜颔首,转身轻跃,又蹿上房梁。 然后沈婼隐约看到有一道阳光飞快洒落又消失。 再看时,已经四处搜寻不到对方身影。 她不由啧啧称奇。 难怪以前看电视小说总能有暗卫悄无声息出现。 有这般出神入化的潜藏逃匿功夫,的确很难叫人轻易发现。 覃府。 覃尚书正在书房翻阅书籍。 他的书桌上全是摊开的书籍和各种图纸,都是关于水利方面的资料。 自从太子桐州治水失利被禁足东宫。 作为辅助太子治水的工部尚书,他也吃了挂落。 如今处罚结果尚未下来,他便想着争分夺秒的研究出更好的水利法子将功折罪。 只是水利的问题沿袭千百年都未被解决。 如今一时半会又怎么可能出结果。 正在他捏紧眉心唉声叹气时。 外面突然响起几声喧闹。 他皱眉,绕过书桌朝外问:“外面发生何事了?” 很快有人敲门答道:“回大人,刚刚有鸟雀惊人,误以为是刺客,现已无事。” 闻言,覃尚书蹙眉,没再说什么,转身返回书桌后。 只是还未坐下,却猛的愣住。 接着下意识往后退,目光惊愕的看着桌上突然出现的两封书信。 他下意识张口想喊人,只是等看清信上的‘太子殿下亲启’时顿住。 第15章 暗度陈仓 接着他扭头四顾,眉心拧得更紧。 犹豫半晌,还是走过去,拿起信打量起来。 发现下方一封厚些的竟是给自己的。 他又忍不住四处看了看。 略作犹豫后,还是拿过拆纸刀小心拆开信封。 而后从中取出厚厚一叠纸张。 展开时看到第一页内容,他微愣了愣。 纸上并无文字,只有一些古怪的线条,完全看不出章法。 他又翻看第二页,是不同的线画。 只是这次他的目光多停留了几秒,脑中闪过一道灵光。 他忙飞快翻开后面几页,依然是不同的线画。 有些还有小字标注,只是没头没尾,有些没懂。 他立刻扫开桌子上一些东西,然后把纸张分别摊开摆放拼合起来。 等拼完,看到整幅工画后,瞳孔猛的一凝,呼吸屏住。 “这,这是……” 他抬起颤抖的手,轻轻抚上图画,随后像反应过来,猛的倒抽了口气。 接着就像一秒变成狂信徒一般,痴迷的弯下腰,脸几乎要贴上工画,仔细观看琢磨。 沈婼给覃尚书的,是一套水利方面的图纸。 是近代出现的一种防旱水利一体工法。 就是修建水库,结合水车,进行引渠及自动灌溉。 这个比之古代单纯的水车要更加完整一些。 当然,对于连水车都没有的本时空来说,其实单单水车图纸就足够引人注意。 但沈婼还是选择了这水利全套系统。 这套图纸的核心则在于水库大坝的建造上。 它可是凝结了上下五千年和近代科学家们的智慧。 虽然还远远不如后现代,但对一些不像长江黄河那样的水域,效果肯定要比现在那些堤坝好几十倍。 堤坝能防洪,水库可以储水在一定程度缓解旱情。 水车可以引渠方便农人灌溉农田,也能在一定程度缓解堤坝承受的水压。 所谓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 如果太子想在短时间内挽回破损的声望,那便是治好水。 而且不单单只是解决桐州水患问题,而是能解决全国百姓水患旱灾问题。 哪怕只是暂时起到缓解效果都可以。 覃尚书这一看,就看到天黑,覃夫人听闻他连饭都不吃,特意过来询问时,他才回神。 然后激动的拉住覃夫人就不断夸赞这套水利图如何巧夺天工,如何奇思妙想。 直到覃夫人好奇问出是哪来的,他才想起莫名出现的信。 然后想起还有给太子的那封信。 虽然不知道是谁送的信。 但有这么精妙详细的一套水利工图,对方肯定非敌是友。 既然如此,便需要慎重对待。 他寻思片刻,重新把图纸水利图纸仔细誉抄一份。 随后连同给太子的信一起交给覃夫人。 “夫人,明日就劳你想法子,把信送至东宫,给语儿。” 覃夫人也知此事非同小可,甚至可能会成为太子翻盘的机会。 她按捺住激动和紧张,接过信,小心藏入袖中。 “老爷放心,东西一定会送到太子手中。” 太子跌了这么大一个跟头,还面临随时可能被废的危险。 女儿日夜忧心无法安眠,覃夫人也是担心得寝食难安。 如今有了点希望,不管为家族还是为女儿,覃夫人都会努力做好。 覃尚书点点头,又长叹口气,“辛苦夫人了,明日小心些。” “妾身知晓,正好我明日本也要去见语儿。” 沈婼会选择把信送给覃塘,不止因为他是工部尚书,太子党之一。 还是因为其女现为太子良娣,双方有姻亲关系,更为稳固一些。 且如今太子被禁足,不允探视。 想要往宫里送消息,就只能通过其他法子。 若要不引起他人怀疑,覃夫人以探望良娣为名是最为合适。 一切也如她所想的发展。 覃夫人一早就带着丫鬟婆子,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进宫,也没引起什么怀疑。 即便是她的女儿覃良娣,也只当她娘是忧心自己情况,来宽慰她。 直到母亲取出两封信,其中一封上面还写着‘太子殿下亲启’时。 她终于察觉到异常。 “娘,你这是……” 覃夫人四处看了看,不敢多说什么。 “别多问,你只需知这是你爹要交给殿下的东西,无论用什么法子,一定要送到殿下手中。” 说完握紧她的手轻拍,再凑近几分低声道:“这可是攸关到太子是否能度过此次难关的东西。” 覃良娣闻言猛的睁大眼睛,满脸错愕。 她下意识想问什么,但最后什么都没说。 而是紧绷着脸飞快收起信,抿唇道:“我一定会把东西交到殿下手中。” 覃夫人点点头,“要小心,别让他人发现。” “我明白。” 覃夫人说完正事,才柔和下表情,心疼的看着憔悴不少的女儿。 “你也别太担心,天塌下来都有高个顶着,无论如何都得先保重自己身体。” 覃良娣眼圈微红,万千言语,只能化为一句,“我晓得。” 覃夫人没有留太久。 她离开后,覃良娣思索片刻,让人从覃夫人送来的补品中挑选几样她亲自炖煮。 而后端着往太子所在宫殿行去。 接到通报时,太子本不欲见,让下人叫她回去。 自从治水失利,又得知背后是有人刻意为之。 太子就一直陷入深深的愧疚和手足相残的挣扎痛苦中。 这段日子,别说是皇帝禁足,他自己都不愿见任何人。 下人出去后,没一会又回来,说覃良娣忧心太子日夜难眠,如今只恳求能见殿下一面。 太子本是个宽和仁厚之人。 闻言沉默几息,深深叹了口气,张口道:“让她进来吧。” 没一会覃良娣被引入殿中。 在看到太子殿下憔悴疲倦的神色,心都揪了起来。 不过她没忘记今日过来还有重要的事。 她看了周围,上前行礼,朝太子道。 “臣妾忧心殿下身子,正巧今日母亲送来些补品,便为殿下炖了些汤,臣妾不懂朝事,只望殿下康泰无恙。” 太子抬手轻捏眉心,叹道:“孤知你心意,汤放下吧。” 覃良娣却似听不出逐客令一般,避开来接食盒的内侍,迳自上前。 “让妾身为殿下布汤吧。” 太子眉心一拧,有些不悦。 不过终究没说什么,只是拧着眉头。 第16章 夜闯沈府 覃良娣顶着压力,上前小心把汤盅放到他旁边的小案几上。 掀开盖子,端出汤盅。 而后不知是否被烫到,她惊呼一声,汤盅掉落到地上。 她身子不稳,直接歪向太子。 太子下意识伸手接住,反应过来后神色一沉,正要推开呵斥。 却察觉到有什么东西飞快塞入他的衣襟中。 太子神色微顿。 覃良娣则匆忙起身,行跪礼,“是妾身笨拙,殿下恕罪。” 太子垂眸看了她一眼,摆摆手,“无碍,既汤已送到,你回去吧。” “是。”覃良娣一脸不安起身,而后慢慢退出。 等她离开,宫人收拾好残局后。 太子佯装疲累,挥退所有宫人,进入寝殿内,脱下外衣躺上床。 等帷幔放下后,他立刻取出覃良娣塞来的两封信。 他打量了下,先打开覃尚书那一封。 当看到图纸还有覃尚书交代的前因后果以及各种分析猜测后。 他迫不及待的打开另一封。 另一封信中同样是一张图纸。 不过除图纸外,还有一段话。 话的意思大致是,曾蒙沈相搭救,今得知他有难,山人无能,只得以此两物奉上,望太子能尽力解沈相之危,即便无法,也希望能保其满门性命,善待之。 沈婼给的第二张图纸,是一张连发弩床制作图纸。 农是守,军是攻。 只要太子能利用好这两份东西,绝对能绝地翻盘,甚至威望比之以往更盛。 得到如此之物,太子自是激动。 只是看着那段话,他又满面愁容与苦涩。 作为儿子,他同样清楚父亲的性子和心思。 所以他清楚,沈相这次很危险。 不论是为公还是为私,他都不愿沈相替他承担罪责,远离朝堂。 可他也清楚,父皇的决心无人能动摇。 若他这时候真拼尽全力保下对方,不止帮不了沈相,反而会把沈家推到更危险的境地。 他能做的,就是尽量降低沈家将要受的罪责。 这点不用信中之人拿东西来换,他都会做。 只是如今拿着信,他只觉得惭愧万分。 好在太子也不是个优柔寡断之人。 他明白真正想要救沈家,解决沈家的危机,只有重新掌握权柄,稳固朝堂势力才行。 思及此,他起身,写了几封信,让影卫暗中送至各处。 霎时间,明暗之处就开始风起云涌。 不过这些沈婼已经不关注了。 她给出这两封信,就是为了给二皇子那边找点麻烦。 省得他一门心思都放在沈家身上。 月明星稀,正是偷鸡摸狗的好时候。 沈婼一身黑衣融入夜色,随后轻巧的翻过相府后院围墙,进入府中。 相府自从被封禁之后,府内气氛一直很紧绷低迷。 今天尤甚。 沈婼游走的黑暗中,轻车熟路的来到沈夫人的馨兰院。 此时院中只点着两盏灯笼,就挂在正屋廊下。 正屋中此时也亮着光,里面隐约有人影晃动。 沈婼小心上前,站到窗侧 ,小心用指甲从窗户布上刮出一个小洞。 不过从这边没能看到什么,倒是隐约听到屋中不时响起的叹息声。 那声音她还是能从记忆分清,就是她这身体的亲娘,沈国相夫人。 她走回门口,轻轻敲击两声。 门内的人似被惊动。 随后便听一个年轻女子声音问起,“谁。” 沈婼没回应,只是继续敲门。 屋内沉默一会,便有脚步声传来。 接着门被打开。 来开门的是沈夫人身边的大丫鬟春溪。 看到门口站着身着一身黑衣的人,她瞳孔一缩,下意识张口就要喊。 沈婼眼疾手快拉下脸上的布,便伸手捂住她的嘴。 春溪惊得后退,随后也认出沈婼来,不由睁大眼睛。 沈婼已经进屋,转身飞快关上门。 屋里站帷幔后的沈夫人看到一个黑影挟持丫鬟冲进来,也惊的想喊人。 好在沈婼及时开口。 “娘,是我。” 沈夫人的声音顿时哽在喉咙。 春溪也惊喜道:“小姐,真是你。” 沈夫人在看到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女儿,也忙不迭的小跑过来。 还因跑太急被椅子撞了下。 “娘,小心,别急,我人在这呢。”沈婼忙上前去搀扶。 穿越过来后,她跟沈夫人就相处过三次。 一次是在回门当天,一次是在她被‘赶’去田庄。 一次是听说她感染风寒,回沈府探望。 但即便只有三次短暂的相处。 不知为何,沈婼对她却有一种极亲近儒慕的情感。 她不知道是不是来于原身残留的情感。 不过沈夫人对她的确不错,性格也挺好。 不管是因为她占据原身身体要还情债,还是出于本人的喜好,她都不排斥把对方当亲妈对待。 正好她在现代也没有爹妈,刚好能享受一把亲情的快乐。 “你,你怎么突然来了,怎么来了,有没有被发现?” 沈夫人抱着她的手臂把她给检查一遍,随后又鼻子微酸,哑声道:“你不该来的。” 沈婼扶着沈夫人坐下,宽慰道:“家里出那么大的事,我怎么能不来,要不是还要处理点琐事,我昨儿就来了。” 沈夫人听到这,却是眼眶一红,眼泪就簌簌往下落。 “是爹娘牵累了你,让你受委屈了。” 沈婼一听,就知道她娘应该已经知道今天她和许家发生什么事了。 也是,虽然相府被封,外面也有守卫驻守。 但只要愿意,也不是不能悄悄外出往来打听消息。 她无奈一笑,“您可别什么责任都往自个身上揽,我这事可跟你们无关,许家我早就不想待,就算没出这事,我也会设法跟许文生和离。” 沈夫人闻言不由皱眉,欲言又止。 她当然不是第一次听女儿提起要和离的事。 只是之前都当她只是随口说而已。 世人对女子约束太深,一旦和离,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往后想再寻觅良缘就更难了 。 不过如今知道许家人竟都是那般歹毒的东西,她倒是赞同女儿的做法。 就是为她以后发愁。 如今沈家未来如何还不知道。 一旦沈家真的倒了,女儿又是个和离的女子,往后无人可依,该怎么办啊。 想到此处,沈母又忍不住潸然泪下。 第17章 洗劫敌方府库 这两天为了安人心,她一直强忍情绪,这会是真的忍不住。 沈婼揽住她的肩膀,轻轻拍哄她肩侧劝慰。 装乖卖傻哄劝好一会,沈母才渐停泪意。 “此处已是是非地,你还是别多待了,赶紧回去,别叫人发现,接下来,你也尽量跟沈家断开关系。” 沈母跟沈相爷相互扶持二十年,又如何看不清局势。 所以对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她心中已有预感。 如今她甚至庆幸提前把女儿嫁出去,而且还不是嫁给二皇子。 不然女儿恐怕日子会更加难过。 沈婼叹道:“娘,别再说这些了,我们是一家人,哪有大难临头各自飞的,我今天见了阿媛,聊了些事,她说咱家有可能会被流放。” 听到这话,旁边的春溪倒水的手一抖,脸也白了几分。 也由不得她不怕。 毕竟到全家流放的地步,那就是意味家也要被抄。 下人也属主家财产。 她们连被流放的资格都没有,只会被一起充公然后再度发卖。 若能被买走继续当奴婢还好。 最怕的是直接被送去军营充当军妓。 想到这种可怕的结局,她眼眶也不由红了。 沈母嘴唇轻颤了颤,最后也只长叹一声。 显然她也是预料到。 若只是流放,还算是比较好的一种结果。 最怕的就是抄家问斩。 沈婼见气氛越发低迷沉郁,便道:“所以娘,咱得早做准备。” 沈母一愣,“做什么准备?” 沈婼看了春溪一眼,问道:“之前大理寺过来,带走什么吗,府中上下都一一被搜查登记过吗,包括所有财物人员?” 沈母想了想,道:“大理寺来时只搜查了你父亲的院子,带走的也是你父亲书房的一些书册,还有府库近两年的账册。” 沈婼眯眼颔首,“那就好办了。” 沈母一愣,“你要做什么,可别乱来,现在只你能脱身,别犯傻。” 沈婼笑着揽着她的肩膀哥俩好似的轻拍她的肩膀。 “放心吧。” 她这副大大咧咧毫无规矩的模样,两人却都见怪不怪,似乎早就习惯。 沈母还是不放心,握住她的手追问:“不行,你得先告诉我你要做什么。” 沈婼笑道:“我能做什么,当然是提前囤积物资,顺便尽可能的多保些人。” 说到这里,她又看向强忍眼泪的春溪。 春溪微愣了愣,随后似乎明白过来她的意思,眼眸不由微亮。 果然就听沈婼道。 “娘之前去田庄时,不是要送我些人么。” 之前得知女儿去田庄住,弄清楚情况后。 自觉理亏的沈母虽然不满,但也不好公然以大欺小为难许家,给人递把柄。 便只能尽量让女儿日子好过些。 除了送各种东西,她还想调一批人来伺候她。 不过沈婼只留下一个被沈母从沈夕颜那边要回来的青竹。 其余都被她回绝。 沈母也是聪明人,立刻想到什么,“你的意思是……” 沈婼颔首,“娘你可以看看要留下哪些人,把他们的卖身契先给我带走。” 到时候抄家时,这些人就是她这个外嫁女的财产,不在抄家之列。 沈母却道:“恐怕不行,这些只是口头约定,并无造册登录。” 买卖奴仆或者转让之类,也不是随手给出就行,还需要到衙门去做登记。 包括嫁娶的聘金或嫁妆礼单,都需要到府衙那边备案。 不然许家也不至于毫无办法,完全可以一口咬定没那些东西就行。 所以沈婼想靠口头约定,直接要走这些人是不行的。 沈婼却笑道:“谁说没有登录,当初我出嫁时随嫁礼单上可是写明了,随嫁婆子4人,奴婢10人,小厮10人,护卫20人的。” 当初她和沈夕颜只是新娘‘上错’花轿,其余可都没变。 虽然第二日沈夕颜把她的嫁妆原样不动送回来,人却没一个。 理由是这些下人不愿跟随她,只想留在皇子府侍奉她。 还说如果沈婼舍不得这些人,她可再买双倍的人送给她,或者把她的那些随嫁人员也留下。 单纯就是想要恶心羞辱激怒沈婼而已。 不过沈婼那会刚穿来,并不想给自己身上揽太多麻烦。 所以没搭理她,直接也把她的嫁妆,连东西带人全送回沈府,再由沈府送去二皇子府。 不过沈母后来还是跟沈夕颜讨要那些人。 毕竟那些人都是她亲自给沈婼挑选的,有一些从沈婼回府就一直伺候,感情甚笃,不可能全部都翻脸不认人。 所以让沈夕颜送回那些非自愿留下的人。 沈夕颜目的达到,又没撩动沈婼。 自然也不会为几个下人跟大伯家彻底翻脸结仇。 所以老实把这些人放回。 敢冒着得罪二皇子妃,并放弃在二皇子府侍奉皇子的机会回来,这些人自然是忠心的。 他们全是在衙门登录过。 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选择回来,至少还有三分之一的人留下。 这三分之一的空缺,现在正好能让其他人补上。 留在二皇子府那些下人,按照沈夕颜的尿性,绝对会全给改名字。 正好要添入的这些人直接用那些人的名字就行。 奴仆等同财物,没什么人权,登录时只会填写名字,现在倒是方便她们暗箱操作。 沈母也想明白过来,不由目光微亮。 沈父虽是丞相,但其实沈府中的人口并不多。 除夫妻俩和沈婼这个独生女外,余下奴仆大约两百多人。 而这些人大部分还是被分到其他铺子、宅子、田庄等地方。 沈家夫妻是恨不得把缺失女儿的十年一股脑弥补给她。 所以嫁妆上有很多不动产。 这些不动产可想而知都是沈家产业中最优质,最核心的东西。 里面随同的下人自然也不会少。 现在这些人也都算在沈婼名下。 所以抛开还有其他在外的下人。 单算沈府内,大概就只有五六十名下人。 从这些人中挑一些忠心,品行好的捞出也差不多了。 剩下的,到时候想法子暗中再偷偷买下。 至于那些不够忠心的,要了也没用,卖就卖了。 唯一可惜的是大理寺一并带走了府库账册。 她无法暗中把东西先存进空间,倒是便宜那些狗东西。 不过…… 她森冷一笑。 敢拿沈家东西的,总要让她们百倍赔偿。 她不介意在离开那天,把这群狗东西的府库一一洗劫。 第18章 沈夕颜发癫 这个想法一出来,就怎么都摁不下去。 她不觉摸摸下巴,眯眼寻思起来。 要不明晚就开始。 正好最近某些人太高调了,正好给点事做。 沈婼是个行动派,想干就干。 第二天上午,庆阳伯府就传出府库失窃的消息。 不过消息只出现一会就似被有心人刻意压了下去,没起什么风波。 田庄里,沈婼蹲在空间里,一边整理东西,一边啧啧吐槽。 空间一片空地上,正垒起一座小山似的东西,乱七八糟全部堆在一起。 有的用各种不同盒子装上,有的干脆包装都没有,随意滚在地上。 沈婼手托着一支色泽纯粹的血如意,翻过来一看,果然有‘恭圣’字样。 明显是贡品。 这还不是她捡出来的第一件贡品。 朝臣想得到贡品,要么就是宫中赏赐,要么就是暗度陈仓。 庆阳伯一个三等伯,哪有那么大的殊荣得宫中赏赐这么多一看就是珍宝级的贡品。 那么怎么来的,就值得细思。 结合庆阳伯府库失窃的消息刚出现就很快消失。 她唇角微弯,突然露出一个财迷的奸商微笑。 她原本还怕闹太大,影响以后离开。 所以只寻了二皇子党一个中小狗腿试试水。 倒没想对方反而做贼心虚。 这样倒是好,看来她可以继续‘劫富济贫’了。 二皇子府。 一只价值连城的青玉流光杯被狠狠摔在地上,碎成几十片。 二皇子脸色阴霾的盯着前方的中年男人。 “堂堂伯府,竟让贼人闯入,清空府库而不知?你是觉得我看起来像傻子?” 被训得头都不敢抬的庆阳伯额头上冷汗直冒。 别说二皇子会这么想,若非事实真如此,他骤然听到也会觉得荒唐不可信。 即便府中有贼人闯入不知,但那么多东西。 对方是如何在不惊动府中之人,全部悄无声息运走。 总不能跟神仙似的,直接来个袖里乾坤。 他战战兢兢道:“臣也疑心过府中有内贼,已一一审讯过,只是……” 感觉到二皇子越发阴戾的气息,他膝盖不由软了软。 最后扛不住跪下,“殿下,殿下请再给臣一点时间,臣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抓住那些窃贼。” 二皇子眼眸阴霾,眼底隐浮杀意,死死盯着地上瑟瑟发抖的人。 半晌,他沉声道:“不比了,把你府中有疑之人全数送到西郊别庄,把所有与贡品饷银相关全数销毁,没有下次。” 庆阳伯闻言,如蒙大赦一般,赶忙叩首保证。 沈夕颜正带着一群奴仆气势汹汹过来。 正好碰见慌慌张张走出二皇子院子的庆阳伯。 两方人差点撞了个正着。 沈夕颜倒是认得庆阳伯,因为对方的女儿夫人没少来巴结她。 以往她还愿意给个好脸色,不过今日她心情不好。 对方正好撞枪口上。 她沉着脸怒喝,“大胆,哪来冒冒失失的人,竟在皇子府横冲直撞。” 庆阳伯眼眸微黯。 “见过二皇妃,是臣无状,还请二皇妃见谅。” 沈夕颜斜眼,似才认出对方。 “哦,原来是庆阳伯,怎这般急切,可是府中发生何事了?” 沈夕颜自小就跟在沈母和沈相身边被当亲女儿教养。 虽然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但性子也不知是随了父母,还是被她亲娘给教歪了,总显得小家子气。 后来更是被二皇子哄得没了脑子,性子越发娇纵。 如今终于嫁给二皇子,当了二皇子妃,更是直接放飞自我。 庆阳伯没少听夫人和女儿回来后吐槽对方。 他一直不信,如今才信了。 二皇子有登临之心,这般性子的妻子,却当不得母仪天下之人。 他敛下眼中神色,微垂首想寻个理由糊弄过去。 不过二皇子跟前的内侍已经出来。 “二皇妃,殿下有请。” 沈夕颜这才想起正事,冷哼了声,推开内侍黑着脸往里走。 会客厅内的狼藉已经被收拾干净。 二皇子手扶着额头,神色不太好。 沈夕颜却没发现他的情绪异常,气冲冲上前怒道:“韶恒,我听说母妃正在给你物色侧妃了,这事是真的还是假的?” 二皇子本来心情就很糟糕,此时被对方这么一质问,脸色更难看了。 他沉着脸抬头,“你来就为此事?” 沈夕颜闻言,怒火更上上涌,完全没注意到他的脸色。 她道:“所以是真的?” 她生气的夺过桌子上的茶盏直接摔地上,气红眼睛。 “韶恒,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你说过只宠我一人,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二皇子没心思和她吵这件事,他抬手揉揉眉心。 “你先回去,这事以后再说,我现在还有要事做。” 沈夕颜已经被气昏了头,哪这么容易善罢甘休。 “你别找借口拖延,是不是要等到人都进门了才让我知道,你们太过分了!” 二皇子冷漠抬头,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我说过会宠你,没说过府中只你一人,我是皇子,没有一位皇子宫中只一人,无论如何,你都是正妻,还有何不知足。” 沈夕颜没想到他不止不哄劝她,还说出这般话,顿时眼泪就被气出来。 她不敢置信的看着她,“你……” 可二皇子却没心思跟她纠缠下去,只沉声吩咐。 “二皇妃累了,送二皇妃回屋歇息。” 宫女和内侍闻言,只能应诺,硬着头皮上前小心哄劝。 沈夕颜却不依不饶,“魏韶恒,我告诉你,我绝对不会容许任何女人进府,谁敢进来,我就全当奴婢发卖!” 二皇子眼眸沉沉的盯着她,而后冷声道。 “送二皇妃回去。” 下人见二皇子生气了,不敢再耽误,只能小心的半拉半扶的把人‘请’走。 “放开,狗奴才,给我滚开,魏韶恒,你敢对不起我,放开!韶恒!” 回应她的是屋里响起的又一声东西摔落的声音。 下人呼吸一紧,不敢再耽误,几乎是驾着她离开会客厅。 二皇子静坐片刻,又气恼的摔碎一个花瓶。 随后喊来一个暗卫。 “让卫成去西郊,无论如何,一定要挖出有用的消息。” 庆阳伯府库失窃。 丢失的还恰好是偷藏的贡品。 他怀疑那些人并非窃贼,有可能是太子一方派来收集罪证的人。 第19章 有得热闹了 太子还不知道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他这两天一直捧着图纸津津有味的研究着。 若非还处于禁足期,此事也不得声张,不然他都想立刻召集工部开始着手研究制作。 太子一党也开始沉下心来,韬光养晦。 一时间朝中竟然平静许多,基本都剩二皇子党的声音。 别说朝臣意外,就是魏帝也有些诧异。 原以为拿沈仲开刀,能顺便扯出一串人,没想到这些人倒是乖觉。 不过他们这么识时务,倒让魏帝阴郁了几天的心情稍微舒畅那么一点。 太子党突然歇火了,二皇子党反而开始疑神疑鬼起来。 尤其这两天先后发生几位朝臣府库被莫名洗劫的事。 这些朝臣都是二皇子党的中坚力量。 这便更让二皇子怀疑是太子开始暗中搜寻证据反击了。 这种情况下,二皇子便也打算先静观其变。 二皇子党的人自随主意,霎时整个朝堂竟然难得的又恢复安宁祥和。 让上座的魏帝看得直眯眼睛。 连魏帝再提沈相罪责之事,讨论也没那么激烈。 最后以沈仲疏忽职守,误导太子,导致治水失利为罪名。 判罚抄家满门,沈仲流放三千里戍边教化百姓十年,直系亲眷随同流放。 流放三千里就是前往北疆苦寒之地。 不过这里多了教化百姓和十年之期。 前者是给他立功的机会,也变相告诉众人,虽然沈仲流放,但魏帝依然保留他再次入朝为官的可能。 便看他如何表现。 若无法将功折罪,那么流放也到十年而止,届时沈家就是自由身。 后代也可以继续科考入仕。 由此罚断,朝臣便知,虽然陛下忌惮沈相和太子党派。 但终究念着旧情。 往深的说,说不定陛下以后还会因愧疚,而重新提拔沈氏后代。 内侍很快便携带圣旨前往相府宣读。 随同的还有来抄家的大理寺一行。 沈夫人带领府中奴仆跪拜领旨,表情平静。 实际心中是暗松口气。 陛下终究还是留了一丝情面。 沈婼很快也从姜舒媛口中得此结果。 听到她也同样发出这般感慨,只讽刺一笑。 一登九五,六亲不认,哪来的留情。 说到底只是那位又当又立而已。 既不想让人说卸磨杀驴,谋害功臣。 又明显见二皇子党派势力不逊太子党。 所以想继续保留太子党实力来与二皇子制衡。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沈相无后,不足为虑。 不过这样也好,先让他们父子三去狗咬狗。 听说最近因为太子出事,沈相入狱。 随着二皇子党派日益壮大,其他皇子似乎也开始蠢蠢欲动了。 挺好,想来上京很快就能再次热闹起来。 说回沈府。 因为沈氏夫妇只有沈婼一个女儿。 沈婼又已经嫁出,所以此次需随同流放的便只沈母一人。 她直接被带走与沈相一起,等三日后出行。 接下来就是查抄沈府。 说实话,沈相为官清廉,加之沈婼出嫁时,几乎把好东西都一股脑当嫁妆送给她。 所以相府中还真没能抄出什么值钱的东西。 让大理寺的人不由感慨连连,也钦佩不已。 “大人,您看,这些人……”有一名官吏拿着人名册上前。 名册中有许多人名已被划掉,备注是作为沈婼陪嫁。 在沈婼的嫁妆备份上也的确标明人数。 只是这些人目前还在府中。 虽知道其中定有猫腻。 不过既然陛下留情,不排除以后沈相还可能复朝的可能。 加之沈家可还有太子庇护,朝中多数朝臣又是沈相门生,不好得罪太死。 所以干脆也都睁只眼闭只眼。 这些人便允许他们离开去寻侍奉沈婼身边。 “唉,这位沈大小姐也不知该说运气好还是坏。” 有人忍不住低声感慨。 说运气好吧,也的确,正好嫁出去了,能避过这次灾祸。 可偏偏如今沈家倒了,她也被迫和离,往后在京中,恐怕也不好过。 不过他们也就这么欷吁一声。 “你准备什么时候动身?”茶室内,姜舒媛忍不住问。 沈婼动作微顿,随后无奈道:“自是和我爹娘同一天了。” 姜舒媛垂眸,虽已有心理准备,但临到时,还是会难过和不舍。 以及其中夹杂着的丝丝担忧和挂怀。 沈婼大大咧咧过来揽住她的肩膀,“虽说随同流放,不过我一路上其实也相当于游山玩水,不用担心我,只要有钱,上哪不是享福,北疆冷也冻不着我不是,你看看你给我准备了多少物资。” 姜舒媛无奈看她,“我是说不过你。” 沈婼弯眸,“因为我说的都有理。” 姜舒媛被她逗笑了,“是是是,你最有道理。” 两人对视一眼,忍不住都轻笑出声。 其实现在这样的结果,算是最好了。 现在唯一要防的,就是二皇子党会在路上动手杀害沈相。 不过想来太子那边也不会什么事都不做。 她这边也安排好,只要多加小心,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 庆幸的是沈婼不用随同流放,一路可以提前安排打点,到北疆也能更方便帮扶。 的确比预想的要好太多。 “对了,这两天你没事尽量别出门,有什么闲人来也别管,省得招惹麻烦。” 沈婼闻言,不由挑眉,“又出什么有趣的事。” 姜舒媛无奈斜睨她一眼,不过还是跟她分享最近新知的一个消息。 “沈夕颜不知从何处得知德妃娘娘在给二皇子物色侧妃,甚至连选中的是谁都知道,不知在府中大闹一通,还公然在外羞辱邬四姑娘,就是德妃娘娘瞧中的邬太傅那位得宠的庶女。” 沈婼眼眸微闪,随后笑道:“既然得宠,那邬太傅没什么表示。” 姜舒媛也忍不住一笑,“自然,据说邬太傅直接在朝堂请求陛下做主,状告二皇妃公然诬蔑毁坏四女名声,请求归还清白,原本邬太傅就是中立派,对这门亲事估计也挺犹豫,如今是有理由光明正大拒绝了。” 沈婼弯唇,幸灾乐祸,“那德妃和二皇子不得气死。” 第20章 离城流放 姜舒媛轻笑,“不止呢,邬太傅之后,当日镇北将军夫人受邀入宫时,据说也婉拒了德妃提及的亲事,德妃娘娘约莫是气狠了,把沈御史夫人叫进宫吃茶,狠狠落了面子,让她好个没脸,又把身边的大宫女香菱以及两名一等宫女都送到二皇子府,给二皇子当贵妾。” 姜舒媛也极不喜欢沈夕颜,这次看她笑话,也是挺开怀。 说起来时,眉眼间都带着笑意,“听说当天沈夕颜又闹了一通,然后被二皇子下令禁足,结果一气之下跑回娘家了,所以你这几天注意点,省得她火没处发找你麻烦。” 沈婼牵唇,给她添了茶,送她唇边,轻笑道:“放心,她应该没这个空闲时间。” 姜舒媛接过茶盏,闻言微冷,疑惑侧头,“怎么这么说?” 接着眼眸突然一眯,“你莫不是做了什么?” 沈婼无辜道:“我天天待庄子里能干什么,我是说以我那二婶的性子,肯定不会放任女儿在家,让外面来的狐狸精有机可乘,估摸很快沈夕颜就会回去,到时候有得闹,毕竟我那二婶别的没有,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还真不少。” 沈家不是怎么传承的名门望族,全靠沈爹拉拔起来。 从白身到入仕,再到入阁为相,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沈二叔能进入御史台,一步步走到今天,其中有大半也是借助其大哥的人脉。 沈家二婶在沈二叔还考科举时就已经嫁给他,算是糟糠之妻。 那会沈爹才刚入朝,还只是一名小小校书郎,沈家自然没什么势力和地位。 因此沈二叔这个媳妇自然也不是什么大家小姐,只是县城一位富绅嫡女。 富绅家中也是妻妾成群,沈二婶的母亲更是姨娘上位。 她自小没少学一堆后院争宠的手段。 这些手段后来都被倾囊相授给亲女儿。 估摸以后会都用到二皇子身上了。 所以才说二皇子府以后会很热闹啊。 姜舒媛对沈二夫人显然也没什么好感,闻言也只是摇摇头不做评价。 其实她让沈婼不要出去,还有其他原因。 那就是现在外面民愤沸腾,且都针对沈家,怕她出去会被误伤。 虽然多数朝臣都知道沈相此次获罪是因为什么,可百姓不知道。 便真以为是沈相的原因导致太子治水失利,害死桐州十万百姓。 之前罪责没确定下来时,还有人帮忙说话。 如今定罪了,那就跑不了。 自然引起民愤。 她不让沈婼出去,一是怕她被百姓迁怒。 二是怕她听到百姓谩骂父母,会伤心。 沈婼并不知道她的真实想法。 若是知道,也只会无奈一笑。 因为这些她早有预料到。 所以对于魏帝,连通太子都没有什么好感。 这些当权者永远都只把其余人当棋子,而不是当人。 如果可以,她更希望父亲可以趁此机会完全退下来,好好养老。 正如沈婼所说,只要她自己不出去找麻烦,麻烦就不会找上她。 接下来三天她过得格外安静悠闲。 除了晚上出去某些地方溜达。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转眼就到了沈爹沈母的流放日。 清早,二十名解差便押着一行人离开牢房。 此次沈家流放的人虽只有沈爹和沈母,但因这件事流放的不止沈家。 还有户部尚书刘家,罪名是延误灾款,导致救治不及。 以及一位观文殿学士和两位给事中,都是因为当堂力谏,为沈相说话,触怒魏帝,被一并下狱,一起打包流放。 不过这三位的家眷倒没倒霉跟着一起流放。 除此外,还有随同太子治水的几名官员,也是全家流放。 除了沈家门丁凋零,其余都家大业大。 虽只几名官员获罪,但流放还是拉出一大串,至少三四十人。 尤其是户部尚书家,连家里的老太君都一同流放,还有妻妾以及一群子女儿媳妇孙子,四代同堂,可谓热闹。 就是可怜了两个才几岁的小孩要跟着受苦。 刘大人的情况和沈爹差不多,都是被魏帝用来杀鸡儆猴的。 只是相对于沈相完全是欲加之罪,他倒是真有拨款不及的罪。 原本也不完全是他的错,而是国库实在空虚,赈灾款项都得慢慢筹集。 往常延迟个半月一月都是寻常。 谁知这次二皇子这么狠,拿桐州十万百姓祭天。 又正好让陛下抓住机会,只能说伴君如伴虎,无论什么下场都早有预料。 至少只是流放,还算好。 一行近四十人,全部被戴上镣铐和夹板,成队垂头慢慢的挪上中心大街。 得知消息的百姓早已围在街道两边。 看到一行人过来,立刻高声谩骂。 还有人早准备好各种烂菜叶就气愤的往流放人群砸。 连解差也被误伤,身上落了不少菜叶子。 好在鸡蛋这种金贵的东西没人舍得拿来浪费,不然场面会更加狼藉。 不过也还是有面皮薄的忍不住哭了起来。 城门外三里亭,流放必经之地。 沈婼早就等在此处。 旁边站着春溪和青竹,两人一直踮着脚尖,翘首以盼的看着城门处。 亭中还有一对主仆,是刘尚书的外嫁女,显然也是来送行。 沈婼原本不认识对方。 还是她主动上来跟她打招呼,才知道对方是谁。 沈婼看她眼底青黑,面容憔悴,身边也只跟个小丫鬟,恐怕近来在婆家情况也不太好。 不过这是别人的家事,她也不好说什么,只互相宽慰两句。 没一会,青竹突然惊喜道:“主子,来了来了。” 沈婼立刻看去,果然有一队人正徐徐往这边走。 按照惯例,流放队伍到三里亭会先歇一会。 也算是给家人机会送别。 所以一般送别的人会提前到三里亭等候。 因此在看到三里亭有马车时,解差们也没惊讶。 流放人员中不少人也纷纷面露期待,都希望有亲人或好友来帮忙打点一下。 哪怕送点干粮都好。 沈婼很快也看到走在前头的沈爹和他身边的沈母。 见两人头上还残留一些菜叶,不由眉心一拧。 第21章 送行 她忙快步上前。 不过不是去找沈氏夫妻,而是迎上解差,谦和一笑。 “诸位解差大人辛苦了,时日尚早,不如先在此处好生歇息会儿。”春溪和青竹也跟着上前。 春溪手上还提着一个食盒,笑着递给为首的解差。 “这是我家夫人为诸位大人准备的一些心意,只是普通吃食,还请别嫌弃。” 解差们自然听得懂暗语,闻言眉心也不由舒展开。 为首解差接过食盒递给身边的人,严肃道:“有心了,那便稍作休息,一柱香后启程。” 接着招呼其他解差往亭子里走。 其余流放人员见来的没有是自家的人,不由都面露失望。 一些实在疲累,也顾不上面子仪态的,直接原地坐下来。 一些则失望的走向一边坐下。 “婼儿。” 沈爹和沈母早看到女儿,只是忍着没开口。 这会终于忍不住,都泪眼婆娑起来。 “爹,娘,你们怎么样了。” 沈婼上前把两人先搀扶到一边。 青竹和春溪两人利索的拿出小马扎和小折叠桌。 然后摆上茶水点心。 沈婼扶着两人坐下,小心给他们拿掉身上和头上沾的菜叶子,擦掉脸上的菜汁。 看两人这般狼狈疲惫的模样,鼻子不由也是一酸,“你们受委屈了。” “我们没事。”沈爹红着眼眶,满脸愧疚和心疼,“是爹连累你们娘俩,你以后,要好好的,不用管我们。” 显然他已经知道女儿和离的事,心中非常不好受。 唯一庆幸的,就是女儿不用跟他们一起受这份罪。 沈婼拿帕子仔细给他们擦洗好脸和手,弯唇道:“是我们都要好好的,来,爹,娘,我给你们带了最爱吃的蜜枣糕和芙蓉酥,还有爹最爱的毛尖儿,快尝尝。” 她左右手各拿了一块蜜枣糕和芙蓉酥送到两人嘴边。 两人看着眼前的糕点,眼眶又红了几分,却还是忍不住笑出鱼尾纹,纷纷张口咬了一口,随后点点头,“好吃。” 周围其余流放的人看着这边温馨的场景,都忍不住羡慕。 不过想到沈婼如今已经和离,往后情况估计也好不到哪里。 又是唏嘘或幸灾乐祸。 凉亭里,解差们也看到这一场景,不由啧啧感慨。 “这沈大小姐倒也孝顺。” 领头的人打开食盒,看着里边一小叠百两面额的银票,眉头挑了挑,也意味深长的点头,“的确孝顺。” 其余解差凑过来一瞧,顿时眼睛都跟着亮了,也满眼惊诧。 这一小叠银票,少说应该有千两。 这还真是大手笔。 平时他们押解犯人去流放地,也会收到一些打点银子。 有多有少,大部分时候就是几两银子,甚至有时候几百文钱都有。 像这么阔绰的,还是第一次遇到。 加上启程前他们暗中收到的一百多两打点银钱,基本也是与沈相有关。 看来这位沈相爷虽落魄了,但也是不能得罪的。 不过他们这次也算沾光,赚大发了。 众人抬头,再看那位如今成为京中笑柄的沈大小姐,不由又多了几分钦佩。 至少她这般,都是为了家人。 算起来她被认回沈家,也才三年。 福没享多少,亏倒没少吃。 尤其莫名其妙丢了皇子妃婚事,嫁给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小八品官,最后还落得个被婆母苛待,不得不和离的下场。 如今对沈家不止没有埋怨,还这般挂怀。 都说同甘容易共苦难,只有大难临头,才能知道谁才是真心关心你的人。 这里真不得不赞一声重情重义。 这样的人许家竟然都看不上,也不知如何想。 相比沈家这边温馨和睦,刘家那边情况可就没那么好。 对于大女儿的到来,所有人都冷着脸不言不语,气氛一顿很是尴尬。 刘苓垂着头上前,“祖母,爹,娘……” 刘母冷冷道:“不敢劳世子夫人送行,未免端阳侯怪罪,还请世子夫人回吧。” 刘苓轻咬唇肉,知家人是怪她不愿伸出援手。 可她如今在侯府内,本就被一层层大山压着,如今娘家遭此劫难,她在府中更没了地位,又能说什么,谁愿听她。 不过她终还是没说出这些,只吞下委屈,“我给大家备了点吃食,路上好能果腹。” 刘夫人冷笑,“不必了,端阳侯府的东西我们可不敢吃,免得以后还要被问责怪罪。” 还是刘老夫人开口道:“行了,此事也非苓儿能决定,想来如今她在侯府也不好过。” 刘家大儿媳撇嘴,“有什么不好过呢,锦衣玉食的,总好过咱流放三千里,都不知道有没有命到那边呢。” “闭嘴。”刘夫人蹙眉轻斥。 虽然她的确怨女儿不搭把手,自己说几句怨气话便罢,还由不得她人也来数落。 大儿媳扁扁嘴,倒也不敢忤逆婆母。 只敢踹沉默不语的丈夫。 刘大娘子闻言,终忍不住落下泪来。 刘夫人和刘大人见此,态度也不由得和缓下来。 刘大人叹道:“好了,别哭了,往后你好好过你的日子,以后没了娘家依靠,行事也需思虑周全,能忍便忍,不能……” 想到什么,他忍不住朝沈大人一家看去。 最后咬牙道:“总之日子都是过出来的,可别轻易和离。” 他可并不希望女儿也学沈家那位,和离出来单过。 一个女人家,又没了娘家撑腰,和离后日子能好到哪去。 在夫家好歹不缺吃喝。 沈婼还不知道有人拿她当典型。 喂完两人糕点茶水,她又拿来一个包袱打开。 包袱里有一个水囊,还有一点干粮。 干粮是鸡蛋烙饼。 鸡蛋多过面粉,烙得薄薄的,即便冷了口感也不会差太多。 她已经打听到路线和一路上可能的落脚处,所以没准备太多。 不然她们拿着一堆东西反而增加重量,更加受累。 除此外还有一张羊绒毛毯子。 别看轻薄,但盖起来也很有保暖功效。 正好现在这边正值五月末,气温越来越高,倒也不用多备衣物,只备着需在野外过夜时,一张毯子也能防点风寒。 第22章 挑衅 一家子正聊着呢,不远处又来了一辆马车。 马车慢悠悠的行驶过来,又吸引了众人注意。 对方明显也是朝亭子来,都在猜测又是哪家来人。 沈婼视力好,在看到马车上若隐若现的家徽时,眼眸就眯起来。 马车终于到近前,而当众人认出马车上的家徽是哪家时,也都沉默了。 然后目光一致又投向沈家三位。 马车上的家徽是属于二皇子府。 就是不知道这次来的是二皇子还是二皇子妃了。 前者是沈婼的前未婚夫,两人两次三番阴差阳错错过,实属无缘无分。 就是不知道两人私底下关系怎么样。 虽总听说二皇子与沈夕颜青梅竹马,感情甚笃。 但对方也没拒绝过于沈婼的婚事。 至于换亲一事,之前传闻是二皇子故意为之。 但也就百姓们相信,他们可不信二皇子那样的人真会为情为爱得罪当朝丞相。 说是沈夕颜动的手脚她们反而更相信。 后者的话那就更微妙。 沈夕颜和沈婼的关系如何,大家即便没亲眼见过,也有耳闻。 沈婼刚回来时,还有人同情过沈夕颜。 正主一回来,她便什么都不是了,连和二皇子的婚事也吹了。 当然,虽然说她抢了沈婼东西的人也不少。 在这种矛盾冲突下,两人关系自然不会好。 果然,才开始就闹矛盾。 说什么沈婼处处针对沈夕颜。 后来又传出沈夕颜处处陷害沈婼。 最后被沈相直接送回御史府,更是让沈夕颜成为笑柄。 后面又发生‘误上花轿’的乌龙事件,导致两人命运再次调换过来。 两人如今的关系,可算是无法调和的矛盾了。 不管这夫妻俩谁来,感觉都来者不善。 毕竟沈相会下狱,和二皇子也脱不了关系。 一些与沈家交好的,免不了担心起来。 还有些看不惯的,则幸灾乐祸的准备看好戏。 马车很快停下。 车夫跳下马车,放上木阶。 接着从马车中先后走出两名婢女先下车。 然后又有两人相携从马车中走出。 看到两人,沈家三人都冷下脸来。 其余人也都仇视的看着两人。 毕竟他们流放,跟沈御史也有些关系。 来的正是沈夕颜和沈二夫人。 这母女俩突然过来,肯定没好事。 果然,看到三人时,母女俩都露出一致的得意冷笑。 眼底的恶意几乎都要掩盖不住。 凉亭内的解差也急忙出来,朝沈夕颜行礼,“参见二皇妃。” 沈夕颜居高临下的看着垂首的众人,以及狼狈的沈家三人,倨傲的抬手。 “免礼,本宫今日只是来送行,不必声张。” “是。”解差也听说她们之间的恩怨,不知对方来做什么,有些纠结。 毕竟沈相这边可是经过多重打点。 但这位可是二皇妃,他们也不敢得罪,只能先退至一边,静观其变。 两人被下人搀扶下车,摇摇晃晃的往他们这边走来。 “大伯,大伯娘,颜儿听说今日你们要前往流放地,与我娘特来送行,幸好没错过时间。” 说完又看向沈婼,唇角忍不住高高扬起,“大堂姐也在啊,怎么不喊妹妹一声,一起过来也方便。” 沈婼眼皮一撩,“哦,我只是听说最近德妃娘娘往府中送了不少人,想着妹妹管理中馈繁忙,不敢打扰。” 沈婼一向是懂得哪里疼往哪里戳。 沈夕颜面皮骤然绷紧,眼底立刻迸射怨毒之色。 这贱人,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令人厌恶。 其余人倒是还不知道沈婼话中意思,只当是德妃对沈夕颜的荣宠,不由也暗自感慨这位的好命。 沈二夫人知女儿最近正因此事不高兴。 此时又被沈婼这个小贱人戳中痛脚,肯定心情更差。 原本让她过来是为了‘寻开心’,结果…… 思及此,她也冷下脸来。 “你一个被休弃的妇人也好意思在这里妄论她人家事,倒不如操心自己,以后该如何,你若能乖顺点,二婶看在以往的情分上,说不得还能再给你寻摸一门亲事,只是你如今这般条件,高门大户是不可能,小门小户也只能当个妾。” 沈夕颜闻言,心情也舒朗起来。 她笑哼一声,“娘,你可别随意揽活,一个破鞋,当妾人家都觉得埋汰,实在缺不得男人,干脆把咱府中的瘸腿老花匠介绍给她得了。” 旁边众人听着,不少都忍不住皱眉。 这两人还真是,一点贵家风范气度都没有。 倒像市井小妇。 以前不总听沈夕颜才情无二,贤惠端庄么。 这位莫不是假的,怎听着那般上不得台面。 “闭嘴!”沈相见两人轮番羞辱女儿,顿时心火起,怒喝道。 沈二夫人立刻冷笑,“大哥还是这般威风,都忘了自个现在什么处境了,希望你去了北疆也能这般。” 沈母咬着牙冷声道:“若你们今日是特意来看我们的笑话,那现在也看完了,可以走了。” 沈母以前是真的疼爱沈夕颜,真把她当亲生女儿对待。 只是所有感情都在沈夕颜一次次陷害女儿中消磨光。 在她故意调换花轿的事出现后,更是对她失望透顶。 等得知二房当殿诬陷丈夫贪污后,对这一家更是彻底死心。 如今她对这一家子,已经无话可说,也不愿多说。 可她不愿多说,不代表别人也是这样。 沈二夫人最讨厌的就是沈母这副大家主母沉静自持的模样。 凭什么都是沈家媳妇,她就可以高高在上,主宰一切。 而她只能仰她鼻息,谄媚奉笑。 如今风水轮流转,不好好痛踩一番,又怎么对得起自己以前受的委屈。 沈二夫人扯起唇角,便要再说话。 沈婼却凉凉的掀起眼皮,淡声道。 “沈御史当堂诬陷手足至亲,其家眷更是对其兄长至亲肆意侮辱,这就是刚正不阿,公正严谨的御史品行?还是说如今与皇子做了姻亲,便可藐视法度,肆意妄为,不顾伦理道德了?” “你说……”沈夕颜脸色一沉。 沈婼扬起唇角,“身为御史,纵妻女侮辱至亲,无论如何长兄长嫂视同父母,此为不孝不悌,看两位这么迫不及待的宣而告知,稍后我等倒也能助把力。” 沈二夫人脸色微变。 已明白她的意思了。 第23章 好日子要到头了 见女儿还想说什么,立刻抓住她的手臂阻止。 而后咬牙看着沈婼,“你倒是越发伶牙俐齿。” 沈二夫人虽小家子气,但跟在丈夫身边十几年,也知他为官一道的利害之处。 这次魏帝并没有以贪污罪治沈仲。 丈夫的弹劾便站不住脚,已遭怀疑议论。 若非沈仲害死十万百姓罪名坐实,百姓激怒于他,不然丈夫恐怕也会受非议。 若现在这死丫头真的故意旧事重提。 难保太子一党不会抓住机会,也反过来弹劾丈夫。 沈婼懒洋洋扯唇,没回应。 沈二夫人冷冷的盯着她。 倏而冷笑,眼底隐含算计和阴毒,“那便希望你这张嘴,能护着你。” 沈婼一个无依无靠的小贱人,往后要收拾的机会多的是。 她深吸了口气,看向阴沉着脸的沈氏夫妇。 “大哥,大嫂,姐妹俩如今误会深重,起点口角无可厚非,今日我们的确特来相送,无论如何,北疆苦寒,还是希望你们能安然无恙,一路顺风。” 说完侧头。 婢女立刻上前,提着一个包袱走来。 不过还没接近就被春溪拦住。 婢女不满扬眉,“这是我家夫人特意准备的干粮,别不识好歹。” 三位主子都没开口的打算。 春溪道:“我家夫人已备好行装,多了老爷夫人也带不走,还请收回。” 沈二夫人冷笑,“既然大哥大嫂不领情就算了,只是往后别说咱们不顾手足亲情,东西既带出便断无带回之理,不要便丢了喂狗吧。” 沈家夫妻脸色又是一沉。 沈二夫人却笑容不变,末了还加一句。 “还有,虽能理解大哥大嫂习惯了山珍海味,只是如今已沦为罪人,再享不得锦衣玉食,还这般挑剔可不好,良言难听,却也诚心之劝,还请大哥大嫂三思。” 说完,笑哼一声,便拉着女儿转身回马车。 反正气也出了,耍几句嘴皮子又能有什么用。 往后他们一家,是他们都拍马追不上的存在。 至于沈婼这个小贱人,等着吧,她一定会好好‘照料’她。 婢女撇嘴,直接丢下包袱,也转身回马车。 包袱掉落在地。 从里边滚出两块糠面饼。 这种玩意寻常时候都是用来喂牲畜。 可见侮辱之意了。 三人看都没看那包袱一眼。 解差见马车终于离开,也暗自松口气。 怕再出现什么状况,忙道:“天色不早了,早些上路,都起来准备准备走了。” 沈婼脸色更不好了。 不过一路上还要靠解差照料父母,也不好得罪对方。 只能在心里又狠狠给沈夕颜母子记上一笔。 “好了,就送到这里吧,回去后……” 沈母想了想,还是不太放心女儿在上京。 “你不如离开上京,回漳州寻你干爹去吧。” 沈婼知道她是怕她被那母子俩报复。 她也没说自己也会去北疆,免得他们担心,点头道:“放心吧,我晚些就会离开上京。” 夫妻俩闻言,这才放下心来,以为她是要回漳州。 有她干爹护着,也不用担心孤身一人被欺负。 沈诺拿起之前的小包袱,分别给两人系在背上,红着眼眶惜别。 这时春溪和青竹也拎着几个包袱,往其他家走去。 毕竟都是太子党派的人,和沈爹关系也不差。 太过失衡了,反而给两人招惹是非和冲突。 所以沈婼也给几家分别准备点行装。 东西和给沈氏夫妇准备的差不多,只是少了几样精致点心。 众人倒没想到沈婼竟还给他们也准备了。 顿时不少人对沈婼观感更好了几分,走时也扯出几分笑来道谢。 解差们又忍不住暗自嘀咕,这位沈大小姐可真会做事。 目送队伍徐徐离去,直到看不清人影,主仆三人才登上马车离开。 只是要离开前,突然被叫住。 “沈大娘子。” 沈婼停住脚,转头看向上前来的端阳侯世子夫人。 “世子夫人是有何事?” 刘大娘子上前道谢,“多谢沈大娘子赠我家人行囊。” 沈婼摆手,“只是一点不值钱的东西,不足挂齿。” 刘大娘子却只抿唇笑了下。 无论东西价值几何,都是心意。 尤其在这种已体会过事态冷暖的情况下。 以前总听人说沈家认回的女儿毫无教养,野蛮任性,难登大雅之堂。 后来她错上花轿被换亲了,还说连皇家都看不上她这样的人,所以才会纵容二皇子私下换亲。 可如今两相对比,她却觉得沈夕颜拍马也比不上沈婼,无论从何方面。 原本听说沈婼在这种时候决然与许家和离时,她便有股羡慕和佩服在。 今日见到她的行事作风,对她印象更好。 难怪会被沈大人和沈夫人捧在手心宠爱,不单是因为血缘亲情。 也因为她值得。 她想说以后若有什么事,可来找她。 但转念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又只能苦涩一笑。 沈婼看着她眼中的万千心绪,却什么都没说,只是笑笑,“夫人也早些回吧,告辞。” 各家有各家的难,她也不是爱管闲事的。 自己若无法决心自救,谁帮忙都没用。 回到田庄,发现姜舒媛已经等了许久。 姜舒媛因为太后的关系,今日不好跟着她一起去送行。 知道沈婼今日也会离开,便先在这里等候。 沈婼让春溪和青竹去准备出行事宜,便进屋与她叙话。 听到今日沈夕颜母女竟还跑去找事,姜舒媛脸色也冷下来。 随后想到什么,她又忍不住牵起嘴角,“她得意不了多久。” 沈婼一见,就知道又有八卦听了。 “你又知道什么了?” 姜舒媛道:“两个侧妃人选都被沈夕颜闹没了,德妃娘娘气不过,打算整治她。” 沈婼挑眉,“不是往二皇子府塞了不少人。” 姜舒媛弯唇,“德妃娘娘欲要往南山寺礼佛一月,届时会让沈夕颜陪同。” 沈婼听罢明白了。 说是随同礼佛,其实就是把她带走管教。 顺便给二皇子时间与妾室培养感情,再选纳侧妃。 别的不说,单德妃亲自管教,就足够沈夕颜喝一壶了。 第24章 搬空皇子府库去流放 “好了,不说这些败兴的人,你什么时候启程。” 沈婼道:“午后便走。” 姜舒媛蹙眉,满是不舍。 她长叹口气,“你心意已决,我也不再劝什么,只希望你与伯父伯母在北疆能顺利安好,东西我已经从各处采买,会先后秘密运往济州和襄州,这是信物,持此物可随时取用。” 她取出一块铜牌递给她。 沈婼接过铜牌,张开双臂抱住她。 “谢谢,我会时常给你写信的。” 姜舒媛眼眶微红,“我只望你能好好的。” 沈婼轻笑,“放心吧,我可不会亏待自己,何况我还等着喝你喜酒呢。” 姜舒媛今年16岁,本来也该许人家了。 不过太后舍不得她,放话至少要留到18岁再让她出阁。 她的亲事也由太后做主。 目前夫婿人选太后还在物色。 虽有几个人选,不过还没确定下来。 沈婼其实也有些担心太后乱点鸳鸯谱。 不过还没发生的事担心也没用。 姜舒媛红着脸轻嗔她,“胡说什么呢。” 引来沈婼一串逗趣的笑声。 午后,两辆马车从田庄离开,轻车简行往城门走。 沈婼如今不过只是一个小人物而已,也没人会空闲来关注她。 所以马车很顺利就出了城。 只是走出几里后,沈婼半路下车。 “你们到凌阳县等我,我很快就到。” 交代完,便寻了条偏僻小路绕回城门边。 趁人不备,钻进某辆要进城的马车下方,随后快速进空间。 等马车进城后,到一处巷子停下,她才出来,轻巧翻过胡同,借道离开。 夜幕降临,热闹一整天的皇城又渐渐宁静下来。 除了有些坊间依然歌舞升腾外,大街上只能听到更夫及巡逻军行动的动静。 突然,黑夜中,两道人影如风一般吹进了某座府邸。 随后一道黑影藏匿屋角某处不动。 一道潜入院子中,开始借着空间掩护,避开层层守卫和巡逻兵,往库房接近。 当看到同样层层把守,灯火通明的库房时。 沈婼唇角扯出一丝讽笑。 她左右看了看,趁着交叉巡逻间隙,从库房侧面围墙翻进去。 说是库房,内部其实相当一个大杂院,有许多间房子,都用来存放部分府中财物。 这会每个房间门口也都有卫兵站岗。 她躲到一角灯光照不到的地方。 取出一支储存强效迷香的竹筒,把烟吹出。 烟雾随着夜风慢慢吹散到各处。 片刻后,开始有人摇摇晃晃起来。 接着一个个软倒在地。 所幸库房够大,树叶沙沙,倒地的声音并没有传出去。 沈婼这才走出,取出一个大钳子,剪掉库房上方的铜锁。 然后开始今夜的丰收之旅。 随手掀开防尘布,看着一人高的珊瑚树。 她不由感慨,果然皇子库存就是不一样。 档次都高了好几个台阶。 18间库房,哪怕一粒米她都没放过,完美诠释了什么叫清空库房。 遗憾的是果然在库房里没发现任何二皇子为非作歹的证据。 估计之前打草惊蛇,连贡品都没见多少。 显然都被藏到其他地方。 不过这么多东西,价值也好几十万了,足够让皇子府伤筋动骨。 第二天,天还未亮时,库房管事打开铜锁,推开大门。 看到院里躺着的护卫时,瞬间发出一声惊叫。 瞬间整个二皇子府都骚动起来。 刚刚起来,正准备洗漱去上早朝的二皇子听到下人通报情况时,表情骤变。 “殿下,在库房中,还发现此物。” 大总管把一张纸条奉上,表情忐忑又气愤。 二皇子眼眸一拧,伸手抢过纸条展开。 下一刻气得脸色铁青,几乎把纸条撕成粉碎,“混账!” 纸条上只有一句话。 ‘你的秘密,我知道。’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却足够叫二皇子自行补全所有。 “查,给我查!” 二皇子气疯了。 一是为对方的公然挑衅。 二是不确定对方是谁,是否真有他什么把柄。 因这句话,他一时也不敢大动干戈。 不过今日,叫他生气的,显然不止这一件。 天亮之后,先后几匹快马赶至二皇子府,带来让他气急败坏的消息。 二皇子在上京的产业,不少库房货物钱财都莫名其妙丢失了。 其中光两处赌坊,就损失了八十多万两银子。 连同账本欠条都被清空,算下来总损失高达一百多万两。 二皇子一口气没上来,竟生生给气晕了过去。 此时,满载而归的沈婼心情甚好的,跟明夜一起快马加鞭,朝凌阳县去。 这次的收获也的确出乎她的预料。 之前几次动静,她本想着二皇子府应该也会早做准备,把好东西都收起来。 只是没想到人家都把好东西收起来了,府库里还有那么多值钱的好东西。 更叫她惊喜的是二皇子府那些产业。 之前她只让明夜暗中去打探已知的二皇子几处产业。 原本想着应该不会囤什么好东西,最多就扫走点囤货当去北疆的物资。 谁知道二皇子这狗东西可真不一般富有。 两个赌场单现银就搜刮到几十万两银子。 一处歌馆地下一层竟还有珍藏无数,珠宝若干。 酒楼里更是各种珍稀食材干货囤粮一大堆。 有这些东西,她还真能在北疆开个酒楼或者杂货铺了。 可以说,一个二皇子,就顶其他几家总和的几倍。 这怎么能叫她不开心呢。 尤其想到二皇子之后的反应,更开心了。 明夜不知道小姐折腾了一晚上到底在做什么。 不过见她明显很开心,他便也放心了。 两人本来打算直接到凌阳县,不过半路瞧见流放队伍,便在远处慢慢跟着。 此时临近午后,距离凌阳县也不算远。 按照行步路程来算,流放队伍时间应该没有压缩得太紧。 就是不知昨夜是否露天席地休息。 不过即便休息好,都是些金尊玉贵的人。 这么一天一夜折腾下来,也够呛了。 整个队伍都怏怏的,死气沉沉。 其中还有两个五六岁左右的孩子,估计扛不住,被大人背着。 沈氏夫妇在队伍最前头,更是无法看到他们的情况。 不过只要解差没被其他人收买,暂时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第25章 大手笔 午后,流放队伍到达凌阳县城门口,引来来往行人的好奇关注。 一名解差拿着通行官文和令文上前。 守城兵确认无误后,摆手让他们过去。 队伍慢慢挪着步伐前进,期间只有锁链撞击和拖地的声音,以及行人的窃窃私语声。 所有流放的人员死死垂着头,羞愤欲死。 与其一遍遍的公开处刑,他们宁愿风餐露宿。 这也是流放的惩罚之一,并非单单只是到艰苦之地劳役。 算是心理和身体的双向折磨了。 解差们倒是习以为常。 不过因为这次流放的人多了些,队伍比较庞大,管理起来也不方便,还引人注目,也让他们觉得有些麻烦。 为首的解差叫陈林。 通过城门后,他叫来一名下属,让他去找找这边有没有驿站,方不方便入住。 解差应了声就要走。 这时一名绿裙少女却含着恰到好处的微笑走上前来。 “诸位解差大人午好,大家辛苦了。” 解差们惊诧的看向她。 因为他们都认得对方。 正是昨日随同在沈婼身边的其中一名丫鬟。 陈林蹙眉,“你是?” 春溪屈膝行完礼,柔声道:“我家主子考虑到诸位大人押送犯人任务繁重辛苦,也想为大人们分忧,已命奴婢提前备好宿房热菜,不知诸位大人可愿赏脸移步。” 众人闻言都是一挑眉。 后方闻言的犯人也忍不住纷纷抬头看来。 有正好瞧见少女的,也认出她是沈婼身边的丫鬟,不由惊诧。 而后纷纷看向沈氏夫妇,已然明白是怎么回事,不由满眼羡慕和感慨。 沈家这女儿还真不是白认啊。 即便从小养到大的,也无法这般孝顺周到吧。 解差们听罢,也都明了。 这种事也不是没遇见过。 只要不是很不合理,一般解差们都不会太拒绝。 反正享受到的是他们,何乐不为。 陈林露出一丝笑意,“令主有心了,如此我们也不拂美意。” 春溪笑意也深了许多,摆手侧身,请众人一起走。 沈父和沈母眼圈又红了些。 他们还不知道女儿其实也来了,但有这份心,足够叫他们感怀良久,也越发愧疚。 队伍离开后,两个戴着帷帽的人也牵着马先后通关。 看着渐渐远去的队伍,沈婼唇角扬起一丝轻松的笑意。 “走吧。”她招呼一声,翻身上马,不远不近的慢慢跟在后方。 队伍很快到一个客栈门口停下。 早被打点过的小二,还有青竹已经守在门口,见此便跑出来迎接。 陈林对春溪道:“不知住宿如何安排。” 客栈里边空荡荡,这个点实在不应该。 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已经把整间客栈包下来了。 这不免让陈林踌躇,就怕沈婼不懂规则,做得太过。 春溪似乎明白他的顾虑,笑道:“客房与马厩皆已备好,主子吩咐,一切随大人们安排。” 陈林想了想,明白了。 不由再次感慨沈婼的玲珑七窍心。 他满意点头,带着众人进去。 随后朝所有人道:“承蒙善人好意,大家各自就坐用饭吧,莫要喧哗闹事。” 掌柜已经带着几名伙计把早就一直热着的饭菜一一端上桌。 春溪和青竹一左一右迎上前,搀扶沈父和沈母,拿打湿的帕子给他们拭脸擦手。 “老爷,夫人,你们受苦了,快坐下来歇会。” 沈母被扶着坐下,含泪问春溪,“婼儿如何了,她怎这般破费。” 沈父也道:“让她别再这般了,自己掌着银钱,好为将来打算。” 春溪和青竹对视一眼,笑笑。 青竹道:“老爷夫人如今是娘子唯二记挂的人,不看到您们安好,她便无法安心。” 说完,她弯腰低声道:“娘子说了,钱财她有的事,不用替她心疼。” 这话也的确是。 连续搬空好几座府库。 其中还有二皇子这个大头。 沈婼现在也算是一个大富婆。 何况都是不义之财,就当作这些人给受害者的补偿。 隔壁桌的张翰和许史林和杨怀远也忍不住张口感慨。 “沈大……沈兄,有女如此,实叫人艳羡啊。” “是及,如今我们倒也是沾了您的光了。” 这三位就是因为给沈仲和太子说话,被魏帝一怒之下一起下狱的观文殿大学士和两名给事中。 不过对于沈仲他们并没有任何怨怼。 他们同是太子党派的人,都知道此次灾祸是因为什么。 加上如今也蒙受沈婼照顾,自更不会有任何怨言,只有赞叹和羡慕。 以往因为流言,他们其实对沈婼观感也很不好。 尤其知道她将会与二皇子成婚时,还曾怀疑过沈相是否要选择二皇子。 此番流放,已经可以确定沈相对太子的忠心。 沈婼的表现更令他们欣赏。 别的不说,就单这份纯孝之心,便无人能及。 这般孝顺之人,品行又会差到哪里去。 只是可惜了所嫁非人,误了终生,唉。 沈父嘴上客气寒暄,脸上的笑容却怎么都止不住。 远处一桌人也听到三人的赞誉。 刘大媳妇撇嘴,低声嘀咕,“真有孝心,有能耐陪着一起去北疆呗,有钱谁不会做。” 刘夫人也正跟老夫人感慨沈婼的孝心。 闻言脸就拉下来,斜了她一眼。 “碗才端起就骂娘,有本事你外面站着等去。” 刘大媳妇脸一僵,没想到声音都这么低还被听到。 忙讪笑道:“娘,我没有。” 刘夫人对这个大儿媳向来看不上眼。 以前是因为她善妒又小家子气,如今更觉得她心胸狭隘,品行着实不佳。 她狠狠警告,“以后这张嘴没事就给我闭着,敢再招惹是非,就滚出刘家。” 说着又瞪大儿子一眼,“管好你媳妇。” “是是是,娘说得对。” 而后转头瞪自家媳妇,“以后少说话。” 刘大媳妇下意识就想跟他吵嘴两句。 不过想到如今的处境,还是忍了下来。 流放路途漫长,她一个女流之辈,若真离了家人照料,怕会直接死在路上。 正这时,客栈外出现两个牵着枣红大马的人。 门口的伙计见此,便习惯性要上前解释客栈已经被包下,请客官去别处的话。 第26章 面面俱到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其中一人便道:“沈婼。” 伙计闻言一愣,接着眼睛微亮,“原来是贵客,里边请,里边请。” 两人被请进来,还有伙计去帮忙牵马,顿时就引来客栈内所有人注意。 解差们都下意识皱眉。 不是说客栈包下么。 这时春溪和青竹却露出喜色,忙迎上前,“主子,您来了。” 主子? 众人都是一愣。 接着想到什么,眼睛不觉睁大。 不会是他们想的那样吧。 两人已经拿下帷帽。 前头的人虽然也一身简易男装,但分明就是昨日有过一面之缘的沈婼。 沈父和沈母已经一脸不可置信站起来,激动的看着她。 沈婼把帽子和马鞭递给丫鬟,含笑朝他们走来。 “爹,娘。” “你,婼,婼儿你怎么。” 沈母又激动又感动又着急,一直忍的眼泪又忍不住掉下来。 沈父也忍不住含泪跺脚,“你,你糊涂啊,过来作甚。” 沈婼过来,扶着两人坐下,“父母远行,儿女自该相随,反正如今我也是孑然一身,到哪不是家,不如随在爹娘身边。” “你,唉,北疆苦寒之地哪是玩笑。”沈父道。 沈婼帮沈母打理一番垂落的发丝,闻言笑道。 “那我更是得去,不然怕是日夜难寐。” 沈母也道:“婼儿,此非儿戏,莫要胡闹,送行便是,随行便不必了。” 沈婼勾住她的胳膊软声道:“爹娘不也不放心我孤身立户么,如今都在各自眼皮子底下,不是皆大欢喜么。” “这怎能一样。”沈父哭笑不得。 沈婼挑眉,“那爹你有本事就把我赶走吧。” 这无赖模样,顿时让沈父又头疼又爱宠不已。 其余人看着一家三口吵嘴,都眼神复杂,心情更复杂。 尤其沈婼那一句‘到哪不是家,不如随在爹娘身边。’ 这一句,让不少人心中郁结突然就减少许多。 是啊,荣华富贵过眼云烟。 只要家人伴身,大家安好,何处不是家。 大不了重新来过。 而没有家人伴随身边的,既羡慕又有些酸涩。 倒不是怨怼,而是越发思念。 “头儿,这沈大娘子怎么也来了,看情况,难不成真要随行?” “这沈大娘子也真是奇人,第一次见这般的女子,是因为不知路途苦累,北疆之寒么。” “我倒觉得是有情有义,果敢果决之人,听说她以前在镖局长大,怕也有几分江湖侠女之风吧。” “对,以前都说她任性狂妄,如今看来应该是随性才是。” “是啊,不然怎会那般果决和离,倒是性情中人。”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如今解差们对沈婼也都是赞不绝口。 甚至私心里觉得有这位跟着也不错。 至少一路上肯定少不得她打点。 能舒舒服服到北疆,谁不乐意。 不过其中还真有人不太乐意。 一个八字胡男子皱眉道:“可她一个外人随行,会坏了规矩吧,万一被人发现上报,我们都得吃挂落,这还不是任性妄为?” 众人不由疑惑看他。 “只要我们不说,谁知道,而且谁闲着没事管这事。” “那可不好说,还是小心些为好,如今她这番安排已容易让我们落人口舌,若真让她随行,还不知会发生什么,再说她一个小娘子,万一随行途中出什么事,或者招惹到什么是非,又该如何处理?” 众人表情微顿,似也有些被说动了,不由蹙眉思索起来。 陈林却只眯眼扫了八字胡一眼,淡声道:“沈大娘子应是个有分寸的人,先看看便是。” 八字胡似还有些不满,“可是头儿……” 陈林不耐道:“我倒是觉得你对这位沈大娘子颇有意见,是否有误会?” 八字胡一凛,抬眼瞧见对方审视的眼神,不由一惊。 随后忙道:“属下只是觉得她太想当然了。” 旁边有人啧了声,筷子轻敲碗沿,“你不满意怎还吃上了。” “我。”八字胡一噎。 见陈林还盯着他看,最后只能讪讪止住话头。 这边,沈婼和春溪一人一边,正给沈母和沈父喂食。 镣铐夹板没取下来,吃这种饭菜便只能互相喂食。 沈婼这一步步的也着实高调些,所以暂时不合适提取走夹板的请求,只能先委屈二老。 “你也吃。”沈母道。 “没事,爹和娘吃完,等会好生歇息。” 沈父沈母眉眼含笑。 这时青竹端着两盏汤盅过来。 盖子揭开,近些的人闻到香味,都能立即判断出是参汤。 不由心里又是一番感慨。 结果几位伙计也端着一小锅汤出来,每桌都有。 虽然不多,但也足够每人分到一两口。 解差们则也是一人一盅。 汤盅色泽金黄,参香浓郁,单闻着就叫人精神清明,绝对是好参。 众人没想到连这个都有他们一份,不由惊叹连连。 有人忍不住感慨,“这沈大娘子可真阔绰,可别把家底吃光了。” 八字胡喝了口汤,享受的眯了眯眼,却又嫌弃道。 “她这么露财,就不怕被盯上,万一引来什么贼子,不是给我们惹麻烦么。” 他这话倒也有理。 众人喝汤的动作不由一顿。 陈林却道:“她身边那护卫可不一般,想来她敢这般,自是有所依仗。” 闻言,众人不由转头看向站在一处,存在感极低的灰衣青年。 不过没看出什么特殊来。 也不知是否参汤起了作用,吃饱喝足的众人都感觉消弭的精神恢复了不少,连身体都轻松了许多。 陈林让解差们自由行动,或采买一些物资。 犯人则统一去马厩休息。 这是规矩。 不过马厩早就被重新整理过。 棚子里都被铺上干净的干草,上面一层草席,再准备几条毯子,不算过份。 马厩后方墙壁还临时弄出一条沟槽。 方便后方夹板靠进去,这样头正好能贴着墙壁,靠着墙睡会舒适些。 众人不由得再次为沈婼的贴心和巧思感慨不已。 这会都精神奕奕的一同坐在马厩里,便都先找过来道谢,而后便找沈婼和沈氏夫妇攀谈闲聊起来。 第27章 沈婼的手段 不过碍于沈婼是女子,所以过来也都是女子。 沈婼这时却似想起什么,从袖中取出三封信,起身送至张、许、杨三人手中。 “来时冒昧登府叨扰,这是几位先生家人托我带来的信,刚刚一时忘记,还请几位先生莫怪。” 三人没想到还有这份惊喜,不由喜形于色的颤着手接过信,忍着立刻展开的冲动,连声道谢。 为了避免再累及家人,所以最后一次探监时,他们都千叮万嘱,让他们千万别去送行。 可有时候理性和感性是一对矛盾体。 就像看到沈婼一次次出现在家人身边时。 他们哪怕知道不应该,心中也是有那么一份期许。 当然,这份期许都知道不可能,所以只能化为想念。 这个时候正是对亲人思念情绪最浓的时候。 沈婼这三封信就像瞬间在他们眼前炸开烟花,有种许愿时得到回应的惊喜和满足。 沈婼笑道:“先生们不怪我擅自做主便好,你们与家父同僚为友,便也是小辈的叔伯,何况之前几位先生敢于为家父陈情,沈婼也需向几位致谢。” 马厩中所有人都转头看来。 看着女子落落大方含笑行礼致谢的模样,眼底赞赏更浓。 坐在沈夫人身边的刘夫人突然就想到自己的大女儿。 一时心情复杂,又是羡慕,又是酸涩,还有一丝担忧。 沈父沈母看着女儿,却只有满眼的骄傲与心疼。 沈婼谢完后没再多留,给他们足够的空间去看信,转身走回父母身边。 上辈子她能从孤儿院无依无靠的孩子,一路爬到世界500强大公司总裁高位。 沈婼的能力可不单单表现在工作上。 她若真心要处理人情关系,基本没人能轻易逃出她的掌心。 沈父此次流放还有一个教化百姓的任务。 她已经提前了解过,也就是说他现在又是犯人,又有官身。 到时候说不定会被分到府衙做文书。 北疆府衙自成一派,山高皇帝远本就不好管理。 里边又不知道有多少人暗插的耳目。 真想在里边顺利做成什么事,恐怕孤掌难鸣。 张、许、杨三位也是太子党派的中坚力量,不会轻易被放弃。 何况还未40岁就能在内阁中爬到二三品高位,可见能力与城府。 尤其这位观殿大学士,可是丞相预备役。 一旦沈相退下来,他上位的可能性非常高。 这也是他这次同样因为求情就被也一起被流放的原因。 因为他即便不算内阁二把手,也能算三把手。 当然,这样的人也不会是个不管不顾,意气做事的人。 此次为她爹陈情,恐怕也是不得已的计划一环。 一是为保太子,二是为自保。 太子这次的事情太大,十万百姓的命不是那么轻易能平。 如果没有人顶上,太子恐怕就保不住。 一个丞相可不够。 所以这几位求情导致流放的,其实不完全是为沈相。 但是沈婼轻飘飘一句话,就直接挑明他们对沈家的恩情。 进一步拉近距离的同时,也让他们心中会不觉产生几分惭愧和亏欠,以后更方便请求帮忙。 文官与武官最大的不同,就是喜以谋计杀人于无形。 她想要把这三人拉拢过来,成为沈父在北疆的左右手。 三个臭皮匠都能顶得住一个诸葛亮。 这几位太子智囊团合一起,解决起事情来应该更轻松。 还有其余人也是。 她这么一视同仁的照料花钱,可不是真的好心顺带。 这些人都有同一个敌人。 除了真的是因灾情的事被处置的刘尚书,其余也都是太子党派。 能跟随太子身边亲自去治水,自然也不会是等闲之辈。 只要这些人能在沈父身边拧成一股绳,她再从中出点力,就能事半功倍。 至少沈父在北疆行事能更容易顺利些。 至于刘尚书,他虽不是太子党,却是五皇子的人。 他这次会受这么大的罚,也与二皇子党有关。 他不可能不记恨二皇子。 五皇子也不可能善罢甘休。 所以不管他此行私底下还有没有其他任务在手,也是一个不错的合作对象。 而且一个管理国家财政的人,肯定知道的秘密也不少。 总之先打好关系没坏处。 也方便以后打入内部探听消息。 若能借用五皇子的手给二皇子弄些麻烦更好。 总的来说,沈婼还是一个比较记仇,且睚眦必报的人。 只要她不咸鱼,得罪她的人就别想睡好觉。 之前沈夕颜那些小打小闹的手段,她都懒得计较。 可现在二皇子要的可是她们一家的命。 那她必定要扒走他几层皮。 别以为她离开上京就都结束。 好戏才慢慢开始。 清晨,许文生早早到衙内点卯。 几位正聊天的同僚看到他,忍不住凑过来八卦。 “许大人,听闻你……沈家那位大娘子离开上京了?” 现在听到沈婼的消息,许文生是反射性蹙眉,眼神阴郁。 他收敛眼中情绪,道:“是么,舍下与其已无联系,倒真不知晓。” 几人对视一眼,互相交换眼神,明显不信。 许文生现在在衙内的口碑和人缘也不太好。 以前因为他先有沈御史的关系。 后来又成了沈相的女婿,中进士不足一年就升八品校书郎。 与沈相当年一样的路子。 很多人都以为沈相想把他培养成内阁接班人。 所以对他自然极尽交好奉承。 但如今他不止没了沈相这位靠山。 人品也因为这次的和离事件被诟病。 虽说都是他的母亲一手造成,但传言纷纷,谁又知道不会真是许文生趋炎附势,见老丈人倒台就恨不得立刻把妻子甩开呢。 这样的人品,怎能算清正之流。 因此不少同僚都不愿再与之为伍。 这也是许文生性格越来越沉默阴郁的原因。 一方面是愁于家中巨债,一方面是来于名声受损的困扰。 好在老师那边给了他一个准信,只要扛过这一阵便可,届时老师会再为他铺路。 他还在想着要忍辱负重多久,要如何尽快筹集钱财先填债。 不知何时,上峰从早朝下来,一进衙内就黑着脸走向他。 第28章 许文生完蛋了 许文生立刻起身行礼。 结果不等他开口,一份奏折就摔到他脸上,发出啪的一声。 声音引来室内其他人注意,都错愕的看着这一幕。 许文生也呆住。 上峰却怒道:“许文生,我问你,你可有至赌坊借取黑钱。” 闻言,周围众人更加诧异。 而许文生脸色却瞬间煞白。 他瞪大眼睛,错愕的看着满脸怒气的上峰,好半晌都找不回舌头,心乱成一团麻。 上峰见他神情,就已经知道答案。 但事实上人家证据都有了,还需要什么答案。 想到朝上被给事中弹劾埋汰的情景,他额头青筋就忍不住再次鼓动。 “我原以为你是个清正正洁之人,倒没想你私下行事作风竟如此败坏,我这里是留不得你了,稍后我便上书为你调任。” 说完怒气冲冲的转身离开。 室内安静几息后,便又开始响起窃窃私语。 说是窃窃私语,却谁都能听见。 许文生这会才彻底反应过来,他忙抬步想追去解释。 可走了一步又停下,因为他不知如何解释。 去赌坊借黑钱是真。 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件事会被上峰知道。 赌坊规矩不是很严,不准随意透露顾客信息么。 许文生胸口不停起伏,仿若有股火在烧,脸色也越来越白。 听着耳边的嘲笑和奚落,牙龈几乎咬出血来。 他捡起掉落在地的奏折,其中有一项正是弹劾他的。 他倒不知一个小小八品官竟然还能让御史台给惦记上。 想到御史台,仿佛又抓到救命稻草。 他狠狠咬牙,拿着奏折快步离开。 他一离开,议论声就更大了,连隔壁的同僚都忍不住走出来问情况。 只是他离开衙内,才想起老师这会还没散值。 一时间站在门口,表情阴晴不定,最后转身匆匆朝家走去。 宅内,许母正在厉声教训下人。 听到这声音,许文生脸色更难掩,肉眼可见的焦躁和烦闷。 他沉着脸直接回房间换衣服。 许母听到下人说,才知道儿子回来了,不由惊讶。 这会也不到散值的时候,儿子怎么回来了。 她连忙过去询问。 走到门口,就见门打开,换了身便服的许文生阴沉着脸走出来。 看到门口的母亲,也不打招呼,一言不发朝前走。 许母被他的黑脸吓了一跳,忙追上去问。 “志儿,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许文生眼底压抑的火气几乎要喷薄而出。 “娘,你是不是一定要把儿子毁了才甘心。” 许母一愣,而后瞪大眼睛,满眼不可置信看着他。 “志儿,你说什么,娘怎么会想毁了你,娘只愿你好啊。” 许文生眼神却越发阴霾暴躁。 他几乎咬牙切齿的挤出话来。 “外面还在议论我们家,你如今还这般跋扈,不是给人留话柄是什么,还有当初你为何要去拿沈婼的嫁妆,你知不知道今日我被御史台弹劾了,恐怕官身要不保了,你知道吗!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许母被他吓得脸一白,不觉后退一步。 接着反应过来,瞬间脸色狰狞,“谁,谁弹劾你,怎么又跟沈婼那贱妇有关,是不是她买通人干的。” “够了,都到现在你还不知错,若非你偷她嫁妆,我也不需去赌坊借黑钱,也就不会被弹劾。” 许母颤了颤唇,下意识想反驳。 “我……” 她想说我也都是为了你啊。 可许文生却不想再听她胡搅蛮缠。 他侧头,冷声道:“娘你先收拾吧,过两日我让人送你回老家先住一段时间。” 许母闻言,眼睛猛的睁大。 “你说什么!” 许文生却不理她,甩袖往前走。 “若真为我好,就先离开一段时日,等风头过了儿子自会再接您回来。” 说完头也不回离开。 只留脸色苍白,满脸不可置信的许母留在原地。 许文生去赌坊想问情况,结果却连人都见不到,直接被赶了出来。 怕被人认出又闹出什么,他也不敢再纠缠。 煎熬的等到老师散值时间,提前先到沈府等候。 沈御史在看到他时脸就黑了。 “老师。”许文生见此,只能垂头小心上前行礼。 沈御史沉着脸咬牙,“跟我来。” 等进了府中才坐下,他便怒道:“你真的去赌坊借黑钱了?” 许文生心中一阵恐慌又耻辱。 咬牙飞快把事情交代清楚,这会也顾不得脸面了。 听完沈御史脸色更难看。 “你,你,你糊涂,你怎么不跟我说!” 许文生这会也万分后悔。 当时只是不想因这事被老师看不起,不想后续会出这样的祸事。 他终究经验不足,拆西墙也补不了东墙,最后搞得到处都是坑。 沈御史气死,“你这分明是叫人给算计了。” 许文生一愣,诧异抬头,“怎么会……” 沈御史恨铁不成钢。 “你一个小小校书郎哪值御史台如此兴师动众,还特意瞒过我当朝奏报,分明就是有备而来,有可能是太子党派的报复,只是事情着实巧合,恐怕你一开始便叫人算计了,你怎这般不小心。” 许文生待在原地,想不清楚是谁算计他。 沈婼? 不可能。 那就只是一个刁蛮任性被宠坏的蛮横之人,听说以前被武夫养大,恐怕也未习读诗书,怎会有这般城府。 可不是沈婼又是谁? “我之前还跟二皇子举荐你,如今你闹出这事,现在太子党派又咬着二皇子不放,恐怕……” 他说到这里,脸色愈发难看,“为师这次也保不住你。” 他的心痛是认真的。 他一直很看好许文生,也想培养他。 不然之前也不会让亲生女儿去嫁给一个小小进士。 谁知他竟这般蠢。 听到这话,许文生脸上血色尽褪,膝盖一软,砰的一声跪下来。 而后抓住沈御史的袍子祈求 ,“老师,老师,求您帮帮学生一次,学生好不容易十年寒窗才有今日,老师,求求您……” 沈御史看着这个最喜欢的学生,也很舍不得。 见他如此,想了想,最后咬牙道。 “我会尽力为你周旋,看能不能帮你争取下放某处当县令。” 许文生闻言面色一黯。 县令不止是从八品降到九品,还直接离开集权中心。 往后若要回来,还需要作出政绩,且至少要三五年左右才有调任机会。 第29章 种田忙 可如今这已经是最好的法子了。 他忙俯身磕头,“多谢老师。” 沈御史冷声道:“能不能成,还得再看,你啊,唉。” 凌阳县。 休息一夜后。 翌日清早,吃完一顿饱饭,趁着天还没亮就启程。 走到城门时天开始亮起来。 城门也正好开了,除了摸黑就等在外的村民,这会还没太多人往来。 一行人徐徐拖着镣铐往外走。 昨日吃好,休息好,让他们都差点忘记长途跋涉的艰苦。 现在这一走,又开始苦起脸来。 然后忍不住都看向不远处牵着马随行的沈婼。 以及后方远远跟着的两辆马车。 沈婼没有过于干涉,让陈林等人对她越发满意,便也默许她跟着。 流放走的官道,为避免危险,尽量也不选小路,不进山林村舍。 所以想要再停留,就只能到下一个驿站或者县城。 沈婼研究过,从凌阳县往东循着官道一直走,差不多要走300里左右才能到下一个春棠县。 按照队伍脚程,算上大致的休息时间。 约莫至少要3天左右。 也就是说这三天估计都只能在野外过。 她抬头看了看天气。 今日的阳光并不烈,也可能是因为还处于早上。 不过有风,吹起来很清爽,也很舒适。 风中没感觉到湿润的水汽,不确定会不会下雨。 希望别下。 沈父沈母时不时就转头朝远处侧面同行的女儿看去,很想劝她上马。 不过他们也清楚女儿脾气,有时候轴起来十匹马都拉不动。 又是感到熨帖,又十分心疼。 其余人也再次感慨沈婼真会做人。 毕竟连解差都是步行,不管她是上马还是上马车跟随,久了总会让人心理失衡。 现在她有马和马车却不用,反而跟着大家一起步行,谁也挑不出一丝错处,反而只有钦佩。 “看不出这沈大娘子还挺倔的,就不知道受不受得住。” 有解差忍不住小声感慨。 “人家这叫孝心。”陈林道。 “也是,真的很少看到这么孝顺的人,不是嘴上说说而已,如果她真能这般随行至北疆,我就真服气了。” 陈林斜眼,“怎么,你现在不服气?” 他挠挠脖子嘿嘿笑,“那倒不是,就是那啥,我跟老贺他们打赌呢,赌沈大娘子能坚持到什么时候,会不会半路反悔。” 陈林无语斜睨他,警告一句,“别太明目张胆了。” “当然当然,我们就是私下约定,哈哈。” 陈林微微侧头,余光扫了侧方慢悠悠走着的沈婼,不觉牵唇。 突然咳了声,随后低声道:“我也押10两。” “啥?”解差诧异,还以为听错,头儿不是一向不喜欢参加这些赌局么。 “我觉得她应该可以,帮我记上。” “啊,哦哦,好的。”解差愣愣应下。 接着忍不住转头偷偷瞧了眯眼慢行,迎着清风,看着似乎挺悠闲自在的沈婼。 突然嘿嘿一笑,“头儿,看起来你对这位沈大娘子印象不错的哈?” 听出他话中的揶揄之意,陈林蹙眉,低斥一声。 “胡说什么,大男人背后随便编排人,不觉脸臊得慌。” 解差一缩脖子,心想头儿这么生气干什么。 他们没事聚一起开黄腔都是常事,也没见头儿不满过。 他又忍不住看了沈婼一眼,啧啧摸下巴。 看来头儿对这位沈大娘子的确挺有好感。 不过也是,长得漂亮,性子也好,还很孝顺,且会做人会来事。 简直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典范,简直是贤妻典范。 唯一不足的就是和离过。 不过只要不介意,倒也不算什么。 说起来,这样的女子,许家到底在不满什么。 难道真就只因为沈家失势,那许家也太势利眼吧。 沈婼自然能感觉到不少眼神投注过来。 不过她没理会。 她正百无聊赖在空间里种田呢。 游戏里十块田现在变成十亩。 这两天刚好都能收获一批了。 被清空大半的仓库库存又补充不少。 今天只剩下最后一亩黄豆还没收,看进度条,得到傍晚才能收。 刚刚又收了三亩菜,现在空出三亩田出来。 她拉出商城界面看了会。 最后还是果断选择了白菜种子。 没法子,白菜是目前所有作物中亩产最高的。 这十亩田,她打算就先种高产作物,多囤点积分。 免得到需要应急时没积分用。 反正姜舒媛帮她购买了一批粮食。 首批至少有十万斤左右,不出意外是足够了。 她有些遗憾当时游戏里没多升级,开出更多土地。 搞得现在十亩地有些捉襟见肘。 她还想种些水果或者药材呢。 可惜这些基本都是低亩产的东西,现在不适合浪费时间来种。 好在空间里的种子也可以弄到外界种植。 她打算到北疆后,试试看能不能买些田来种。 空间里的种子虽不算多黑科技,但亩产和现代的接近。 虽然对于古代低亩产作物来说已经很逆天了。 所以到时候还得看着选作物,不能太过出挑。 她打算先用黄豆试试水。 这个时代黄豆亩产是200斤左右,好的时候300斤也有。 空间黄豆亩产是800斤左右。 虽然也很逆天,但好歹没其他十几倍产量的逆天。 原本她是想种小麦的。 只是空间小麦亩产1600斤,对比现在亩产200、300斤的小麦简直不要太夸张。 她寻思了许久,打算先弄个种田专家人设。 到时候再慢慢把其他高产作物弄出来。 所幸黄豆全身都是宝,除了亩产低也没什么缺点。 现在还没有豆腐、豆浆这些。 到时候可以琢磨些豆制品用来卖。 她之前倒不是跟姜舒媛开玩笑。 她还真想在北疆开食肆。 就是目前还不清楚那边具体情况怎么样。 如果经济水平过低,还得继续调整计划。 当然,不是根据经济水平做低价的东西。 而是想法子试试能不能提高那边经济。 这就不得不再提到沈父的工作了。 毕竟没人没背景,想要做什么也不容易。 不知道用钱能不能砸开路子。 她现在别的不多,就是钱多。 第30章 成了对照组 上午连续走了四个多小时,眼见都实在走不动,太阳也高悬了。 陈林才准许在路边休息半个时辰。 沈婼把马交给明夜,便提着包袱走上前。 众人看到她过来,都有些期待。 沈婼却只走到沈父和沈母身边。 “爹,娘,来,先坐着休息。” 她搀着二老在路边草地上一处干净的地方席地坐下。 拿出帕子给他们擦擦脸,“来,喝口水缓缓。” 两人先后喝完水,吐出口气。 “没事,你累不累,别跟着走了,要不骑马先走,要不回马车去也好,何必受这份罪。” 沈婼从包袱里又拿出一个油纸包。 里边包的是早上让客栈伙计烙的鸡蛋薄饼,一直放空间里。 空间里时间流速稍慢一些,这会还温热着。 她撕下一片片,分别喂给两人吃,笑道。 “没事,我纯当锻炼身体,这个真没什么,小时候跟干爹走过一次镖,可走了一个多月呢,这几年尽享福了,再不动动,骨头都能长锈了。” 沈父叹气,“早知便不该把你带回沈家,或许程家更适合你。” 沈父知道女儿在程家也没受过什么苦,一家子都很宠爱她。 当年只想着要弥补她,给她更好的生活,却没想到这样的生活适不适合她,她又喜不喜欢。 其实在陛下坚定要拨乱反正,让她继续完成和二皇子的婚事时。 沈仲就后悔了。 女儿的性子根本不适合当笼中鸟殿中凤。 她更适合当草原上的隼鸟,自由自在。 如今又落到这样的境遇,让他越发后悔愧疚。 沈婼笑笑,“您别老说这种话,沈家也好,程家也好,都是我的家,你们都是我的亲人,没有什么适不适合,只有愿不愿意去适应,我觉得我适应力挺强的,无论在什么地方,都能过得很好。” 正在分馒头的解差走到这边,犹豫几秒。 沈诺立刻笑着起身过去拿馒头,“谢谢,大人辛苦了。” 她虽还戴着帷帽,但白纱被撩起,露出她浅笑的模样。 顿时让解差有些脸热,眼睛都忍不住左右瞟起来。 “没事没事。” 然后赶紧继续分馒头去。 馒头也是客栈今早出笼。 解差给的钱,但沈婼私底下也打点了一下。 所以原本的粗粮馒头变成了松软的白面馒头 ,中间还有红豆沙。 解差们看到馒头就知道怎么回事,不过都装不知情,只是心情更好了。 沈婼回到二老身边,大大咧咧盘膝坐下,动作自然又随性。 不止不显粗鲁,反而更显几分随和坦荡。 馒头不像她的鸡蛋饼,这会已经冷了。 不过还是挺松软。 每人不均大小,都是一个馒头。 这馒头做得有少年巴掌大,足够饱腹了。 一家三口就分着蛋饼和馒头,就着水,也吃得不亦乐乎。 虽然冷馒头不如在客栈的饭食。 也比前日冷硬到刮嗓子的粗粮馒头强太多了。 加上早上都在客栈装足了水,这会都吃得心满意足。 明夜带着两匹马也在不远处席地坐着啃干粮 。 马车也停在远处,没有人过来。 沈婼是把守规矩给诠释到底,表明任何不合规矩的都不会主动去做。 让解差们放心之余,观感更好。 沈婼吃完,跟二老说了声,便起身往陈林这边来。 解差们也三两成群围坐在一起啃馒头闲聊。 中午太阳稍微烈了些,大家也没什么精神,都懒洋洋的。 有一搭没一搭话家常。 沈婼走来,很多人都发现。 见她朝着陈林走过去,不由都互相捣胳膊示意。 陈林刚吃完馒头,正拿着地形图看着,胳膊突然被撞了一下。 他蹙眉转头,就见同伴眨眼示意。 他顺着他的目光转头。 沈婼正好走过来。 “各位大人打扰了。” 众人立刻笑呵呵摆手,“没事。” 陈林站起来,“沈大娘子可有何事?” 沈婼的确是来找他。 “陈大人,我想问下,今夜是否会在野外过夜?” 陈林点头,“应该会。” 沈婼便道:“我这边正好有许多多余的帐篷,大人们不嫌弃的话,可随时借用。” 众人便明白她的意思了。 解差们出行也带了一匹马。 不过是用来驮东西的。 这些东西中,自然有他们自己准备的野外装备,比如帐篷。 当然,他们的帐篷就三根棍子和一块布绑起来就行。 平时也不会用,一般只在下雨或需要御寒时用。 沈婼准备的帐篷自然不会这般简陋。 能光明正大享受,又不违背规则,有什么拒绝的道理呢。 所以陈林眉目舒缓,沉声道:“那如何好意思?” 沈婼弯唇,“反正我们自己也用不上,倒不如用到实地处。” “好,那便多谢了。” 谈完帐篷的事,沈婼便回到沈父和沈母身边。 其他人也好奇盯着她,疑惑她去找解差们是又做什么,又不好直接问。 只能竖起耳朵听一家三口说话。 不过沈父沈母也没有多问,“你先回马车休息会吧。” 沈婼摇头,“不用,我昨儿休息很好。” 说着她道:“爹,娘,你们把腿伸直,我先给你们按按,舒缓一下肌肉,这套按摩法是我以前跟镖局一位老师傅学的,特别有用。” 两人对视一眼,满眼笑意,也没拂了女儿的孝心。 沈婼先给沈母按双脚。 她也不算说谎。 原身学得很杂,连医术药理都会一点。 虽然很浅,但也算是有点基础。 沈婼自己因为工作忙碌,身体经常吃不消。 没少出入中医养疗馆,倒学到一套放松舒缓肌肉和神经的按摩手法。 自己平时加班或者应酬疲累时也会按按。 沈父沈母本来只以为女儿就说说。 被按摩时感觉到酸疼还以为她其实不懂,但也不忍心叫停,只忍着。 谁知按完感觉双脚热乎乎,也轻松不少。 那种长时间走路的酸软痛感都消失许多。 其余人看她忙着给父母按脚,神情复杂。 然后一些小辈看着长辈们羡慕以及暗示的目光。 只能抽着嘴角,硬着头皮也给长辈们按按脚。 只是他们本来也不会这玩意,又没服侍过人,哪能按得好。 没一会就被嫌弃的赶走,莫名成了沈婼的对照组。 第31章 农场升级了! 午后气温攀升,地面被阳光晒得发热。 热气透过薄薄的鞋底,比之早上难受和疲惫都翻了两倍不止。 所有人几乎都是脚蹭着地面挪着走。 走半天都没走出多少路程。 解差们擦擦脸上的汗,不耐烦的想驱赶。 不过张口时想到不远处的沈婼,气势多少还是削弱一点,只不耐烦的催促。 “差爷,能不能再休息会,实在走不动了。” 有人忍不住哀求道,人走起来都摇摇欲坠。 一名解差不耐道:“休息什么休息,还以为是在府里当夫人呢,若无法在期限内到达流放地,届时真叫你彻底休息了。” 犯人流放途中可不是没有限期,不然一天走两个小时的话,那算什么 流放,旅游差不多。 所以都会按照脚程和路程计算大致需要的时间。 若有人打点的话,会在这个时间的基础上,稍微再多给一点时间,路上也能多些时间休息。 但这个多出来的时间,一般不会超过总时长的三分之一。 这批流放犯人虽被提前打点过。 不过太子那边也不敢做得太过,免得再引起上面那位怀疑。 所以只让解差路上多行方便,照料些,也保护好某些人。 因此现在时间上还是不变,需在6个月内到达北疆。 这还是在抄近路的情况下。 如果真按照这样的速度走三千里,至少得走上一年。 不然解差们也不想这么赶,他们也觉得累。 众人不由越发萎靡。 一想到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6个月,顿时队伍气氛更加颓丧。 沈婼侧头打量沈父和沈母。 两人之前经她按摩后,腿脚力气倒恢复一些。 只是毕竟体质放在那里,又才刚开始经受长时间步行,身体还无法适应,肯定会难受。 两人这会也明显没什么精神。 沈父时不时侧头看向身边的沈母,怕她会气力不济,适时手肘撑一把。 她蹙眉,抬头看了看天色。 此去北疆路途遥远,天气也会一天比一天热,总是这样也不行。 正在这时,空间最后一亩黄豆终于成熟了,提醒收割。 她精神力扫了眼,懒洋洋的操控收割机收割。 边从商城又买了一亩量的白菜种子。 准备等收割完就播种。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在黄豆全部收割完毕的下一刻。 系统突然出现久违的提示音。 ‘《假日农场》已达到升级条件,是否升级?’ 沈婼愣了愣,立刻查看起来。 只是空间内除了这句提示外,都没有任何变化。 她回想之前玩游戏,农场也的确会升级。 以田地种植次数和完成种植任务为标准。 每次升级都能解锁一块田地。 最后一次玩时,她已经升到10级。 只是没想到现在竟然也能升级。 她还以为跟着她一起穿越后,这个游戏已经‘死’了。 难不成游戏程序还在运行? 也是,不运行她系统商城的存在又作何解释。 想了想,她还是选手‘是’。 ‘《假日农村》升级中,升级时间10分钟,请宿主稍待。’ 然后下一刻,沈婼头一晕,然后空间就好像被一层白布遮掩,什么都看不到。 不过依然能感觉到它的存在。 “怎么了,身体不适?不如属下送您回马车休息?” 一直关注她的明夜见她突然驻足晃头,忙快走两步上前与她同行,一副随时要搀扶她的架势。 沈婼缓过来,转头朝他摇头,“我没事,刚刚有小飞虫。” 明夜蹙眉,不过没继续劝。 只是这次没有再慢她几步跟在后方,而是与她并肩同行,目光始终没离开她。 明夜善于收敛气息,总能让人不知不觉就忘记他的存在。 沈婼早习惯他的注视,也没觉得有什么不适。 走了差不多十分钟后。 脑中果然又响起系统的声音。 ‘《假日农场》成功升至二级,升级奖励已放入系统背包,请宿主查收。’ 沈婼一愣,差点又停下来。 随后连忙查看空间情况。 怎么会才二级呢。 她之前明明是10级啊。 空间果然也发生了一些变化。 整个空间明显大了一倍不止。 原本的十亩田旁边,多了一大片开垦出来,可耕种的田。 她立刻查看耕田数量,而后惊愕的发现。 田地从10亩变成30亩。 这跟之前升一级解锁一块田完全不一样。 除此外,物资后边还多了一个约有1亩大小的水塘。 查看时,水塘简介是可种植\/养殖。 想到什么,她立刻打开系统商城。 随后惊讶的发现商城竟然新增了两页产品购买界面。 新增的产品除了之前没有的种子外,竟还有水产苗和禽类、牲畜崽子。 其中新增的种子多了许多草药种。 水产苗种类也不少。 有草鱼、鲫鱼、鲈鱼、鲤鱼、黑鱼、鲢鱼、鲶鱼、桂鱼、鳝鱼、鳕鱼、鳗鱼、多宝鱼等十几种。 有淡水鱼,也有海鱼,不愧是游戏系统。 什么不合理都能合理化。 除鱼类外,还有大虎虾、明虾、甜虾、青虾、花蟹、毛蟹、青蟹、八爪鱼、鱿鱼、河蚌、海虹、蛤蜊、蚬子等等。 相比起来,禽类和牲畜就简单多了。 禽类有乌骨鸡、青脚鸡、黄油鸡、麻鸡、麻鸭、白鸭、绿头鸭、狮头鹅、雁鹅、王鸽、雪鸽。 牲畜类有黄牛、奶牛、水牛、山羊、绵羊、白猪、黑猪、灰兔、灰驴。 种类看着是真多,是不是有种一夜暴富的感觉,以后都不用再担心吃不上肉? 错! 看完沈婼只有一个想法。 我好穷。 别看都是小苗,小崽子。 但价格一点都不低。 像水产类最便宜的草鱼和青虾,一条小苗就要10积分。 相当于要用一百斤粮食或者蔬菜换。 像奶牛、绵羊之类,一只就要1000积分。 黄牛和山羊相对便宜些,但前者也要200积分,后者要100积分。 有养殖,自然也有配套的东西卖。 比如各种饲料,还有什么生长液、肌肉增强液、肥大液、美发液等等。 简直乱七八糟,奇葩得不行。 沈婼看了眼‘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四位数积分,只能默默关掉商城。 继续查看空间变化。 有禽类和牲畜,自然空间里也有对应的安置地方。 第32章 进击的地主婆 在田地左侧多了两座小屋子。 周边还用篱笆围起一大片空地。 大约占地500平左右。 在她小木屋正对的前方,田地再往前一些的位置,也多出一片空地,大约一亩左右。 她查看了下,发现上面显示竟然是【药田】。 种植草药竟然还需要另外的药田吗? 可她以前分明在那些土地也种植过草药。 等了解完药田的基本情况,她就明白了。 药田和其他土地不一样,附带了属性。 在药田上种植的任何草药,时间对比外界是1:100。 且有药性和功效提升属性。 不过有个前提条件,那就是需要把药泉养起来。 药泉就在药田中间。 一个直径50厘米的小坑。 里边此时有一湾清水。 就真的只是清水而已,没有任何作用。 想要激活药泉,需要用5根百年人参、5个百年灵芝、5根百年何首乌。 看完沈婼头脑嗡嗡的。 这玩意商城倒是有卖,但是死贵。 百年人参一根就要积分。 这是要她死命种田啊。 她连忙翻看之前‘劫富济贫’的东西。 记得当时有不少药材,都被她另外囤到一边。 她翻找了一会,还真找到七根百年份人参、三个百年灵芝、一根百年何首乌。 也就是说还差积分。 她算了下。 白菜亩产2万斤,可以转化2000积分。 得收获30亩白菜才够。 所幸现在田变多了,这样算下来倒也还好。 就是白菜成长期需要75天。 想到药泉的功效,她有点急。 药泉不止能支撑药田,还能自取来喝。 喝后不止能延年益寿,还能缓解疲劳,修复身体损伤。 对目前沈父和沈母都很有用。 想了想,她忍不住又打开系统商城,目光落在【时光加速器】上。 【初级时光加速器】可让田地时间流速提升十倍,一个5000积分。 她咬了咬牙,还是买下来。 积分库存不够,还又卖了刚收的不少蔬菜粮食才补齐。 看着又空了不少的粮仓和积分,沈婼沉重叹气。 种田之路,果然还任重道远。 加速器用上后,收获时间缩短到7天半时间,倒是等得起。 既然已经花那么多了,她干脆又把粮仓中三分之一的库存拿出来转化。 新增3500积分。 她买了10条草鱼苗、10条鲈鱼苗、10条黑鱼苗、100只青虾苗、10只麻鸡、10只麻鸭、2只黄牛、5只大白猪、5只山羊。 剩下的一点积分买了饲料。 刚转化的积分,再次花光光。 花完积分,她心情疲惫的继续查看还有没有其它变化。 然后意外的发现她的屋子里也多了一块游戏面板。 跟粮仓里的游戏商城界面不一样。 这个面板上出现了游戏和她的基本信息。 系统:假日农场 等级:二级(距下一级还差成长点) 功能:种植、养殖、储存、居住 时间流速:5:1 宿主:沈婼 年龄:16 身份:平民 状态:漂泊中 积分:0 财产:.56银两 任务:进击的地主婆 看完面板上的内容,沈婼很诧异。 第一诧异的是突然出现的成长点。 是只有成长点才能继续升级么,可是成长点是什么。 想到她是收了黄豆才升级。 成长点是否和种植次数或收获多少有关。 第二惊讶的是时间流速。 她记得之前试验过,空间和外界的流速是2:1左右。 难道是升级后就成了5:1? 也就是说,空间流速也会跟随农产升级调整? 接着就是她的信息。 平平无奇倒没什么看头。 只财产数额让她意外了一下。 这些财产大部分都来自于打劫的东西。 然后她的全部注意力就都放在最后的任务上。 【进击的地主婆】点开后跳出简单的介绍。 ‘参照宿主决定和处境,已为宿主制定最佳人生方向和规划,请宿主在三年内成为坐拥千顷良田的地主婆。注:阶段任务将随宿主情况触发。’ 沈婼先是诧异竟然还有任务安排,不知道奖励是什么,如果是积分就好了。 然后就对任务基本内容无语。 她这是真跟种地过不去了么。 既然阶段任务还没触发,她也不急。 看到面板下面还有一个【游戏背包】图标。 想到升级后系统也有说过奖励存入背包中。 她立刻点开背包。 游戏背包和之前玩的一样,有九个格子。 不过现在空间能存放东西,这个背包的存在就比较多余了。 直到等她点击查看介绍后,瞬间一个激灵。 这个背包竟然还真不是鸡肋。 因为存入背包的东西时间将会被完全静止,而且一个格子可以无限叠加同一种物品。 这不是想什么来什么嘛! 她之前还遗憾空间不能储存鲜食。 粮仓里时间虽然也禁止,但只能存放从田地收进去的作物。 但这个背包可不一样,不管游戏还是外界,除了活物都能存。 就是9个空格有点少了。 惊喜过后,她打开第一格的大礼包图标,确认打开。 下一刻,九个格子被占了五个。 她一一看过去,而后喜形于色。 【增倍肥料】使用后亩产翻倍。 总共赠送了100包。 一包可使用一亩。 【高级时光加速器】使用后农田作物生长时间1:1000。 【全智能种植机】自动犁土、播种、除草、浇水、施肥、监测、收割、入库。 【任务失败豁免令】使用后可免于任务失败处罚。 【任务积分翻倍券】使用后可使获得的任务积分翻倍。 最后一个确认了沈婼的猜测,任务真的和积分有关,那她就放心了。 不过看样子,任务失败的话,可能也会扣除积分。 五个都是难得的好东西。 不过目前让她最惊喜的是【增倍肥料】。 一来是瞌睡送枕头,二来人家走量啊。 这样一来,如果她种一百亩白菜,那就能收获400万斤白菜,也就是40万积分! 她立刻拿出30包肥料用上。 只等七天后就能收获万斤白菜,12万积分。 买了那些药材后还能剩下几万,弥补了目前的亏空了。 有这个打底,她总算没那么心慌慌。 接着她又取出【全智能种植机】,按照提示激活使用。 第33章 打猎 种植机的确很智能,只要输入作物的名字和基本介绍,就能自动制定作物的种植计划,全流程自动精准检测。 虽然这样一来之前买的播种机那些就可惜了,不过也省事许多,不需要她时时监控操作。 【高级时光加速器】目前用不上,毕竟以作物的生长时间来算,不管用于哪种都很浪费。 以后慢慢研究怎么更合理运用。 等了解完农场升级的所有改变后。 她心满意足的把意念从空间抽出,再看眼前的远山长途,瞬间觉得风景如画,心情舒畅。 明夜能明显感觉她期间波动频繁且不一的情绪,有些疑惑。 以为她是累了或者无聊,又劝她回马车休息。 沈婼只是摆摆手,遗憾这种快乐无法跟别人分享,只能自己暗爽。 太阳开始慢慢西落,气温也终于降下来。 霞光开始铺满天空。 下午一连走了五个小时,所有人累得腰几乎都直不起来。 几乎只能撑着一口气麻木挪着。 好在这一路虽走得艰难,但也基本撑了下来,没出现有谁晕倒的情况。 有小孩的刘家也因为人多,可以轮流背。 等走到旁侧有一处背阴的小林子时。 陈林擦了擦汗,抬手示意队伍停下,而后道。 “今日先到这里,在这休息一晚,明早再出发。” 闻言,咬着牙坚持的众人仿佛终于卸了一口气,不少腿一软竟直接瘫坐到地上,一动也不想动了。 沈婼吩咐明夜一句,迅速过来搀扶同样摇摇欲坠的二老。 “爹,娘,先到这边坐会。” 她边说边扶着两人到路边草地上先坐下。 明夜骑上马往后跑到马车边说了什么。 随后马车也加了速度,没一会就到这边。 众人下意识抬头。 就见春溪和青竹,以及两名汉子先后从马车上下来。 然后开始从上面搬东西。 春溪上前与陈林询问。 陈林看了还在照料沈氏夫妇的沈婼一眼,点点头。 而后他朝众人道:“沈大娘子仁义,愿意借用帐篷与我们,现在每四个人一个帐篷,自己来搭。” 说完示意其他解差过去,先给他们暂时除去夹板。 众人闻言都有些惊讶,但又似乎不那么惊讶。 不由又感激的看向那一家三口,纷纷上前来跟沈婼道谢。 而后还有些气力的,就起来去取帐篷,到不远处陈林指定的小林边搭建。 沈婼带的帐篷都是她找人定做,做了些改良。 一个帐篷有四根长杆子,顶处不是拱形,而是平顶四方形。 四根杆子自动相连,连接处的中间都做的可活动的折叠扣。 收起来时四个杆子绑一起就行。 打开后只需要在地面固定住。 帐篷布往上一盖,把上面的口子扣进杆子上的活动金属夹就行,非常便捷迅速。 唯一的缺点就是不是铁杆,承受不了太大的风。 不过沈婼查过,这段时间往北边,一般不会有太大的风雨。 趁着大家搭建帐篷时间。 沈婼飞快帮忙搭好一个帐篷,让二老先进去躺会。 就带着明夜策马往林子里走。 有解差好奇,“她这是要去哪?” “好像拿了弓箭,可能是去打猎吧?” “她还会射箭?” “不是听说是在镖局长大,会武功吗,会射箭有什么奇怪。” “倒也没有,只是她看起来斯斯文文,不太像懂拳脚功夫的样子。” “就算人家不行,身边不还有个行的,头儿不是说她身边那护卫不简单。” “谁知道,又没见过,看着挺普通。” 营地中注意到沈婼离开的流放人群也三两议论开。 都好奇沈婼这会没在沈氏夫妇身边照料,是要去哪里。 都猜测是去打猎。 沈婼的确是要去打猎。 刚刚被那一堆鸡鸭鱼给刺激到了,她这会有点想吃肉。 也想弄点肉给二老再补补身体。 她的空间有点不好,就是时间不是完全静止。 东西放进去时间流速只比外界慢一点。 所以不管是生鲜还是熟食放进去,久了也会坏。 之前她还挺遗憾这点。 不过现在能养殖了,而且还多了个时间禁止的游戏背包,倒不用担心以后吃不上肉。 “我们分开吧。”她看了一圈,朝明夜道。 这个林子不大,而且树木稀疏,看不到有大型猎物。 倒是有兔子、野鸡、鸟雀之类。 不过听着马蹄踩踏地面的声音,早就警觉躲起来了。 明夜的任务是随时保护她,抿着唇明显不愿意。 沈婼却只摆摆手,先驱马往另一边走。 “半柱香左右不管猎到什么,营地会合。” 明夜目送她驱马慢悠悠离开,张口想说什么。 最后还是没出声,只能调转马头往另一边走。 沈婼走没一会,就在一棵树后的草丛里发现有动静。 只是不确定的兔子还是野鸡。 她举起弓箭,闭上一只眼,拉满弓弦瞄准。 咻的一声,羽箭射出,钉进草丛里。 同时响起的还有尖锐的咯声。 是野鸡。 她露出一丝笑,策马过去,弯腰抓起箭。 果然箭头扎着一只长得有点像芦花鸡的斑点野鸡。 野鸡不算大,大概一斤半左右,去掉羽毛内脏的话,估计不到一斤。 聊胜于无。 突然,左侧又有动静,明显有小动物在草丛跑动。 这边草丛不算高,而且有些地面没有杂草,只有光秃秃的沙土。 那东西从这边草丛冲入另一边草丛时,沈婼看得分明,是一只灰色野兔,看着胖乎乎的。 她把箭卡在马鞍后槽孔里,重新拔出一支箭,继续瞄准。 不过兔子蹿得太急了,不适合瞄准,最后还是放弃。 继续策马慢悠悠往前走,边四处看。 看着看着,她视线突然在某处顿住。 而后夹了一下马腹,朝某个方向走去。 当看清吸引她视线的东西时,眼睛骤然一亮。 竟然是两棵连在一起的樱桃树。 这会树上已经坠满一串串或黄或红的樱桃。 其中有部分樱桃已经变成猪肝红色,看着就熟透了。 不少还有鸟雀啄过的痕迹。 自从穿越后,沈婼吃的水果非常少。 第34章 又发现好东西 因为果树成熟慢,所以她以前种田的时候都优先种成长期短的蔬菜来刷分。 就导致她的粮仓库存里只有草莓和菠萝,而且数量非常少。 这个时代的水果品类更少。 反正她穿来后只在这边吃过梨子、桃子、苹果和枣子。 虽然野生樱桃味道肯定不如后世那些基因改良的樱桃。 但这会也很让她垂涎就是。 她左右看了看,干脆翻身下马,把弓箭挂马上,随后搓搓手,后退几步,再飞快前冲。 踩着树根利落爬上三米高的树干上。 因她的动作,樱桃树轻轻颤动了下。 一些熟透的樱桃噼噼啪啪掉到地上。 她轻巧坐到树干上,随手捞过一支沉甸甸的挂果枝桠,摘了颗鲜红的樱桃,在身上擦了擦就试着咬一口。 酸甜的味道让她眼睛微亮了亮。 比预想中的味道要好很多,不算很酸,也不会涩,樱桃香味很浓,非常清甜可口。 虽然樱桃不大,但核很小,还挺好吃。 她左右看了看,干脆拿出一把匕首,把一支支挂果很多的枝桠砍下来。 噼噼啪啪的声音不断响起,很快就引起的一直分神注意沈婼动静的明夜的注意。 他立刻驱马循着声音过来。 结果却只看到马没看到人。 然后就看到不远处一棵果树下掉落一大支枝桠。 明夜立刻翻身下马,也走过去。 接着就看到果树上,站在树干上,正砍树砍得不亦乐乎的沈婼。 “主子?” 听到声音,沈婼转过头,诧异看他。 “你怎么来了?” “属下听到动静便寻声过来。” 沈婼道:“来得正好,看我发现什么东西。” 她说着,摘下一小串樱桃丢过去。 明夜抬手接住。 沈婼随后又摘了一颗擦擦丢嘴里,示意道:“尝尝,这野生小樱桃味道还不错。” 明夜看着她吃得腮帮子一鼓一鼓,笑容明媚的模样,托着樱桃垂下头。 他没有尝,而是把樱桃塞进怀里,而后翻身下马。 沈婼见他动作就知道要干嘛,忙道。 “你不用上来,正好帮我把这些先送回去给我爹和娘尝尝,顺便跟陈解差他们说一声,说这里有很多,看他们来不来摘。” 明夜一听她又要把他支开,自己留下,不由有些无奈。 但也清楚主子说一不二的性子,最后只得颔首应下。 然后扛起几十斤重的枝桠,轻巧上马,飞快调转马策离开。 营地里众人刚搭好帐篷。 十几个帐篷绕成一周。 解差们也不知是忘了,还是心好,在他们忙完也没把夹板给弄回去。 所以这会犯人们多数都在帐篷里躺着休息。 营地原本就是树林边上,不算远。 明夜策马才两分钟就到了。 他扛着那么大且密的东西,自然引起营地还没进帐篷的人注意。 明夜策马到马车所在地方,翻身下马把樱桃枝桠小心放下,才对诧异的青竹和春溪道。 “主子给老爷夫人摘取的。” 说完快步朝营地那边的陈林走,漠然转达沈婼的话后,便转身上马,又策马进入林里。 “头儿,要不要进去弄些,看着好像不错。” 魏国水果价高,不是寻常人能吃的。 他们在城里住,更不可能进山林采野果吃。 也就偶尔在市集上运气好能买到点常见野果。 除此外很少吃水果。 尤其这种颜色鲜艳,一看就很可口的水果,还真没见过,更没吃过。 这会看着,嘴巴就忍不住开始分泌唾液。 有流放犯人也看到,不由艳羡。 陈林转头看向明夜离开的方向,道:“行,大头、成子跟我一起走,其余人留下看守。” 想了想,他又对探头的犯人道:“想吃果子的,每家可派一人一起过来。” 众人闻言,眼睛一亮。 很快就有8个人出来,抓着包袱布,跟着一起走。 明夜回到樱桃树位置时,沈婼已经没在这。 地上还堆着不少樱桃枝桠。 他转头看了看,很快就在斜侧十米左右的距离看到她的身影。 沈婼这会马上又多了两只兔子。 不过她这会不是在狩猎,而是蹲在一个草丛边小心扒拉着。 看她发现什么。 竟然是一大片七叶一枝花。 七叶一枝花,又名重楼,有极强的镇痛消炎和解毒功效。 在现代价值非常高。 就是不知道在古代价值怎么样。 不过以流传下来的名气,应该不会低。 现代野生的七叶一枝花已经极为稀少,近乎绝迹。 没想到她现在竟然在野外看到一大片,跟不值钱似的。 她立刻用匕首当铲子开始挖起来。 明夜找过来时,她正蹲在地上挖草挖得不亦乐乎。 明夜也认出重楼,有些诧异。 看沈婼动作,他也默不作声蹲下来帮忙挖。 沈婼看到他,就问:“阿夜,你认得这东西吗?” 明夜点头,“是重楼。” 沈婼来了精神,“这东西送去药堂的话,人家会收吗?” 明夜明白她的意思,点头,“重楼价值很高,药堂一般都会收。” 沈婼更精神了,“那一般多少钱收?” 明夜一顿,而后摇头,“这个属下不知。” 沈婼有些失望,不过想来应该也不会太廉价吧,总归是一个收入。 当然,她这么高兴,不是为了增加自己的创收。 她现在银子都多得花不完了,对这点创收真心看不上。 而是有了另一个想法。 之前她还想着如何在不违背规矩时,尽可能的让沈父沈母他们流放期间更加轻松。 她平时能照顾到的也就是食宿,其余无法插手太多。 但如果他们自己手头有钱,就可以自己采买物资。 比如买鞋、帽子之类。 思及此,她干脆也不再挖了。 正好这时树林远处有了动静。 显然是有人也过来摘樱桃。 那一片除了樱桃还有一些野梨树和野桃树。 不过滋味都不怎么样,所以她没摘。 那边的人似乎也发现他们,有人正朝他们走来。 沈婼眯眼,分辨出,来的是陈林。 等人到近处时,她笑着打招呼,“陈大人。” 陈林也跟她打招呼。 沈婼笑眯眯,“您来得正好,我在这发现一片重楼,听说这东西药堂会收,我想着能卖钱的东西,不要白不要,就是不知道您们有没有兴趣一起挖,到时候一起送到药堂卖。” 第35章 天然宝库 明明是很市侩,充满铜臭味的话。 但从她口中说出,看着那傥荡随和的笑容,却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对。 似乎本就是这个理儿。 陈林其实也心动。 陈林不是第一次押解犯人。 押解路上枯燥且艰辛,时间也非常漫长。 虽然衙门有贴补,但也有限额,一路上留下不了多少。 他们能额外增加的收入,就是家属的打点,以及路上偶尔运气好,捡到点什么东西去卖。 比如草药就是其中一项。 有时候还有动物毛皮。 前者也不容易得。 流放路上要格外小心,像山林里一般都避免进去,最多在外围休息。 一般能叫人轻易看到的珍贵草药,也不会等到他们来挖。 所以这得看运气。 至于后者,那是他们最不愿意遇上的。 动物毛皮的价值也与危险和珍稀程度挂钩。 像兔皮就很不值钱。 如果他们要得到能卖好价钱的皮毛,意味着要打到猛兽。 遇到猛兽就意味着危险,这份钱谁都不愿意冒险去赚。 正因为他们会想法子增加创收,所以也都会提前做功课。 比如一些值钱的草药,都会认一认。 这其中便有重楼。 重楼在草药中不算多珍稀的药材,但也很难得,所以价格也不算低。 一株品相完好的重楼,至少可以卖上500文左右。 稍次些的,也能卖上200、300文。 这里一大片,少说有上百株。 他从不知道重楼竟然也能成片长。 而且竟然就长在这种不起眼的小林里。 他不由看了沈婼一眼,心想这位沈大娘子倒真是个好运的。 对方都这么提议,他自然也不会违心的拂了美意,便点头,“沈大娘子气运过人,我等也能沾点光。” 沈婼笑笑,“山林本就是天然宝库,只是便宜了我这个爱四处跑的人。” 说完,她又道:“对了陈大人,这一片着实多,挖起来还费事,得耗不少功夫,不如也叫那些人来挖,反正这点银钱对我也不算什么,便把我的份儿给大家伙了。” 陈林这下才彻底明白她打的什么主意,不由神情复杂。 她这般费尽心思,陈林众人既然得了好处,自也不会不给情面。 所以他点点头算是默许,然后朝那边摘樱桃的人喊了声。 没一会众人就先过来这边。 “头儿,有什么事吗?” 陈林指指地上一片重楼,道:“沈大娘子发现了一片重楼,愿与我们分平,去多叫几人过来,还有犯人也叫几个,沈大娘子愿把她的份儿分给他们。” 这位解差也认得重楼,知道这种草药的估价,瞬间眼睛就亮了。 看着沈婼顿时又跟看财神爷似的。 闻言明白过对方的意思,倒没表现出异常,答应一声就飞快走了。 跟着过来的八名来摘樱桃的犯人,这会也明白过来。 都忍不住一脸感慨的看向沈婼。 杨怀远不由上前拱手道谢。 他们也说不来推拒的客气话,实在这钱对他们现今来说很必要。 如今夏日倒还好,越接近北方,气温也会越低。 何况等他们到达北疆,估计已经是11月左右,正是天寒地冻的时候。 他们需要提前做些准备。 别的不说,至少棉衣棉被这些都很必要。 之前他们还在愁到时候怎么办。 北疆自成一方,为镇北将军看管。 对方行事一向严格,且刚正不阿。 太子即便想打点,估计手也一时半会伸不到。 他们只能自己想办法。 只是办法还没想到呢,沈婼就又送上机会来。 这可跟请吃顿饱饭不一样。 这个关乎到他们未来的生存。 再次感慨对方的七窍玲珑心与仁善纯孝,都忍不住羡慕沈大人夫妇。 沈婼跟众人说了几句客气话后,也没多留,继续跟明夜牵着马往里走。 不过临走时她挖了5颗重楼,就算是帮父母挖的。 也不知道是她运气实在好,还是这林子真的物产丰富。 走没一会,她又看到两颗野桑葚,还有一大片树莓。 黑红交错,甜香满溢,叫人食指大动。 沈婼自然不会放过,又砍了两个大枝桠挂马背上。 树莓直接去根成株砍。 还又猎到几只野鸡野鸭。 也不知道是不是天敌少,这片林子的禽类还挺多。 就是可能也因为飞禽多,所以兔子比较狡猾,反而猎得少。 遗憾的是之后没再见到什么能现卖,价值还高的草药。 草药其实不少,像车前草、藿香、金银花之类的都有见着。 就是这些都需要晾晒处理,很不方便。 而且本身价格也不高。 “嗯?我好像听到水声。” 明夜有训练过,五感非常敏锐。 他点点头,指着左侧道:“大约百米左右,应该有一条小溪。” “那正好,先把这些东西处理了再回去。”沈婼摆摆手,便拉着马往侧边走。 走了差不多一百米左右,果然看到草丛中间一条宽度大约只有成年男子胸膛宽的小溪。 不过溪水潺潺,清澈见底,非常干净。 “这些属下来处理吧。” 明夜先取过挂在马上的猎物。 沈婼直接拿起自己马上的猎物,道:“一起,快些,我们得在天黑前回去。” 明夜无法,只能应下,然后手脚利落的处理猎物。 沈婼毕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速度自然慢。 她还在给野鸡拔毛时,明夜已经处理好三只兔子。 那剥皮的利落劲儿看得她一愣一愣。 一只兔子从下刀到整张皮剥下来都不带停顿,期间恐怕都不到5秒。 她忍不住问:“你以前经常处理猎物吗?” 她有原身的记忆。 镖局的人大多数她都非常熟悉。 不过明夜不算在内。 明夜是在她被认回沈家的前两年被干爹从逃荒人群中捡的。 据说当时对方已经饿得只剩一口气,趴倒在地上起不来。 逃荒的人全都经过他,没人理会。 他就靠着双手继续往前爬。 干爹当时看了一会,觉得这小子性子挺坚韧,就把人带走。 之后被送到干爹的老友医馆那边调养了半年。 接着回镖局习武半年,然后就开始跟着走镖。 沈婼见到他的机会很少。 加上他本身也是个非常沉默的性子,两人就更没什么交流。 她也没想到干爹会把对方派来暗中保护她。 这一待就是三年。 只是即便如此,不管是以前的沈婼,还是现在的沈婼,对对方依然不了解,甚至可以说陌生。 第36章 没有边界感的主人 明夜动作没有半丝停顿,只轻‘嗯’了声。 沈婼想想他们经常走镖,露宿野外,打猎和处理猎物都是常事,便也不足为奇了。 她继续拔毛。 山鸡的毛拔起来很麻烦。 硬羽还好,短绒真的很难清理,她都快没耐心了。 明夜明明专注手上的活儿,却又似乎注意力一直在她身上。 见此就也飞快处理好兔子,拿了一只山鸡过来处理。 他没有拔毛,而是小刀利落从山鸡胸腹一划又一扯。 下一刻就跟剥兔子皮一样,把整只鸡连毛带皮给剥下来。 沈婼手一顿,默默看了手上还没拔完毛的鸡一眼,一时脸有些挂不住,觉得自己似乎有点蠢了。 明夜解释一句,“野鸡绒毛比较多,不好处理。” 沈婼轻咳一声,也学着他开始剥皮。 不过眼睛会了,手却不大会。 看人家剥皮那么轻松,她却扯不动。 明夜似乎看了她一眼,随后道:“剥皮有巧劲,顺着肌理走更轻松些。” 沈婼见他似乎要教的样子,倒也不耻下问,跑过来看他怎么操作。 察觉到她凑近过来,明夜一直流畅的动作卡了下。 而后继续剥皮。 不过这次似乎为了能让她看清楚,所以速度慢了许多。 沈婼干脆蹲在他旁边,学着他的动作。 一开始还是有点磕巴,不过很快就手顺起来。 没一会果然把鸡皮顺利剥下来。 虽然还没法像他一样完成一张皮剥下,但也算完美。 新学了一门技能,她心情顿时又舒畅起来,嘴角都含着笑。 明夜眸光在她弯起的唇角划过,随后继续低头处理猎物。 不过垂头时,习惯性抿直的唇角似乎也微扬了一个细微的弧度。 两人没一会就处理完全部猎物。 总共有七只野鸡和三只野兔。 野鸡个头比较小,剥皮去内脏和头尾后,每只大概只剩300克左右。 一只也就够一人份儿。 兔子也差不多,甚至还有更少的,只有大概200克左右。 但这些也足够他们吃了。 不过处理完这些,天色已经开始黑下来。 这里距离营地还是挺远,步行回去至少得20多分钟。 沈婼没耐心走,就把东西都转移到一匹马上,然后翻身上马。 接着朝明夜一招手,“上来。” 明夜一愣,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等沈婼再催促一声,才回过神来,而后难得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不用了,您先回去,属下随后就到。” 沈婼‘哎呀’一声,“行了,别婆婆妈妈,快点,这是命令。” 明夜薄唇一抿。 “快点,怎么我的命令也没用了?” 她居高临下扬眉,自带一股骄矜之气,衬得她在霞光映照下的容貌越发明艳。 明夜抿唇,“若让他人瞧见,恐对主子名声有碍。” 沈婼朝天翻了个白眼,“我都不怕你怕什么,赶紧的,别让我爹娘担心。” 明夜见她蹙起眉头,露出不满之色。 抿抿唇,走过去,迟钝两息后,也利落翻身上马,坐到她后方。 只是双手不敢往前放,只能放在腿侧,人僵得跟一尊石像似的。 “坐稳了,掉下去可不管哈。”她提醒了声,一手抓另一匹马缰绳,轻夹马腹。 “驾!” 马受力立刻小步跑起来。 明夜身子更僵了,坐在后面摇摇晃晃,真跟一尊随时会掉下去的石像似的。 若沈婼此时能回过头看一眼。 就能看到他通红的脸和耳朵。 马很快就接近林口,已经能看到火光。 沈婼正要加快速度。 突然后方一轻,明夜已经翻身下马。 她还以为对方是掉下去了,忙策马转头。 就见他已经快步走到另一匹马侧面,牵过马绳子。 “主子先走,属下马上到。” 沈婼明白他在避嫌,无奈摇头,也没再强求。 “行,那我先过去,你先把东西送到马车给青竹,她们知道怎么处理。” 她之前在田庄也三天两头进山林打猎,经常跟青竹两人一起在野外野炊。 青竹由此练就了一手非常好的烤肉手艺。 说完,她也不等对方回应,便一夹马腹,先往沈父沈母所在帐篷去。 营地里这会篝火大亮。 大部分犯人都坐在篝火旁,一手果子一手馒头,边吃边聊天,氛围似乎还挺轻松。 至少没刚结束远途休息时的死气沉沉了。 见她过来,不少人都转头,而后也露出轻松笑意。 不少人刚刚都在聊她,不过大多都在关心她还没回来,是不是会遇到危险。 见她安全回来就都放心了。 不得不说,今日沈婼送药材这一手,又刷了满满的好感。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她今天的做法不止变相给他们送钱,也为他们打开了一条思路。 或许以后路上他们可以多想法子赚钱。 不说药材,就是这些野果如果保存得当,其实也可以卖钱。 不管赚多赚少都是钱,何况积少成多。 总好过两手空空到北疆受冻。 再说今日他们收获也不少。 总共150多株重楼。 解差们拿走80株,沈婼那一份他们没参与分。 他们这边36人,每人正好能分到两株。 别看两株似乎不多。 按照解差大人的话,拿到药堂,最次一株都能卖200文,两株就是400文。 这里除了张、杨、许三位孤身外,其余都是拖家带口。 钱都合起来就多了。 尤其刘家就有13口人,每人400文,合起来都有5两多银子。 买上两床棉被还是够的。 而且这才是开始,接下来他们可以继续寻法子挣钱。 解差们也很满意。 20名解差每人能分到4株,只要保存得当,一株卖到300文并不难。 这样每人就有一两多进账了。 一两银放家里都足够一两个月开支。 总的来说,都皆大欢喜。 而且在摘果子,挖草药时,他们也好运的挖到一窝兔子。 所以这会营地里已经有肉香飘散。 沈婼翻身下马。 沈父和沈母一直坐在帐篷边朝树林看。 见到她出现立刻站起来,此时都舒展眉心,对着她露出个安心的笑。 沈婼走上前,看到篝火边放着一个小篮子,篮子中放着已经洗好的樱桃。 她笑着上前挽住两人胳膊,拉着他们坐回篝火边。 “爹,娘,怎么样,樱桃好吃吗。” 说着伸手抓了一个就丢嘴里。 “我觉得味道还不错,酸酸甜甜挺开胃。” 第37章 提供租车服务 沈父和沈母笑得一脸慈祥,也忙不迭点头。 “非常好吃,我第一次吃这种果子。” 沈父也笑着点头,随后面上带着几分怀念和惆怅。 “味道的确很不错,没想到在这边竟然还能吃到这种果子,这种野果我只小时候吃过,那会一到夏天就天天往山里跑,怕摘晚了被抢光,就会跳到枝桠上踩断,然后扛着回家,有次差点摔断腿还被你祖母追着打。” 娘俩坐在一起,侧头安静的听沈父忆往昔。 沈父出身农户,而且他并不像一些富贵了就把自己的出生当耻辱,不愿提起。 记忆中,原身以前也没少听他讲以前家乡的事。 不过每次提起时,遗憾和惆怅总多于快乐。 只因他未能来得及救助父母与村人。 沈父考中进士后,原本也要把家人接过来。 不过父母却记挂着家里的田地,一时半会舍不得来,就只把小儿子送过来读书。 谁知隔年村里发生地动,倒塌了许多屋子。 因为是半夜突然地动,父母因为来不及逃走被掩埋在其中,只有少数村民活下来。 这件事成了沈父一生中最遗憾的事。 不过这次他没再提起这些不开心的事。 沈母是标准的上京大家闺秀,自然没有沈父这样有趣的童年,所以很喜欢听他讲过去。 沈婼也挑着她或者原身的一些趣事来讲,只模糊到一起,气氛越发融洽。 这时青竹和春溪她们把猎物都准备好了,端着装满肉的木盆和调料过来。 “这些都是我和阿夜在林里打的猎物,你们还没吃过我烤的肉吧,我手艺可好了。” 她起身,蹲着到木盆边就开始忙活起来。 其实青竹和春溪已经准备好。 三只野鸡被用大叶子包裹,然后裹上一层泥浆,准备做叫化鸡。 剩下的野鸡两只炖汤,余下跟兔子一起上架子烤。 沈婼大马金刀坐在火堆旁边,拿着小刷子负责往上刷调料。 可惜野鸡的皮都剥了,少了油脂和表皮保护,味道和口感会稍逊一些。 不过有调料增色,也只会比寻常烤肉强好几倍。 很快,更加浓郁的香味就往外飘。 沈婼还让青竹也拿了点调料给解差他们送去,看有有没有需要。 刚刚吃完饭的其余人,闻着味道,都忍不住往这边瞧。 虽然肚子不饿,但就是挺馋。 不过馋虽馋,也没这么脸过去讨吃的。 怕自己等会忍不住露丑,都赶紧先回帐篷。 猛火熬煮下,时间虽然短,但鸡汤也熬得很入味。 一锅水熬成半锅色泽金黄的鸡汤,野鸡肉都散在汤汁里。 沈婼用木勺搅了搅,抽火下盐,便先舀了三碗饭在小桌子上晾凉。 而后又让青竹和春溪舀了几碗送出去。 不过这次不是全员送,只送给老人和小孩。 队伍里有三个上了年纪的老人。 除了刘家老太君外,一名随太子治水被治罪的官员也有一对老父母。 小孩有四个。 除刘家两个6岁以下的孩子,还有一个10岁左右的女孩,一个12岁左右的小少年。 送汤的青竹和春溪没一会就回来,怀里还抱着一些东西。 有野樱桃、野梨子、野桃子、野山楂之类。 不管沈家这边需不需要,回的就是一个心意。 沈婼也没客气。 一家人正边吃边聊天呢。 陈林提着小篮子过来。 “陈大人。”众人忙站起来。 陈林忙道:“我来还调料。” 沈婼笑道:“这些本就送给诸位大人的。” 陈林也笑道:“太多了,平时也用不上,若需要用时,再来借用。” 沈婼想想便点头,“也对,反正我们有马车放东西也方便,对了,陈大人,你们的重楼要不要一起放到我马车上,省得路上磨磨蹭蹭压坏了,正好我车中有硝石,可以制冰降温,应该能保存久一些。” 陈林目光微亮了亮。 其实他过来,就是想来问这件事。 他们毕竟还要再走两天才能到下一个县城,别说新鲜重楼可能扛不住闷热的天气。 就这么带着走也容易压坏磨损。 所以想过来问问能不能暂时寄放在马车中。 只是没想到对方先提出了,而且竟然还有硝石制冰,还真的全面。 不过他没立刻答应,而是道:“我们也不想白占沈大娘子的马车,所以按一日每人1文给车钱,看如何?” 沈婼见他说话时,余光下意识往后侧,似乎在看后方其他帐篷的动静,瞬间就明白了。 是怕她一直无偿帮人,会让人慢慢觉得理所当然了? 这点沈婼还真不担心。 不是相信这些人的人品,而是相信自己的手段。 享了她多少福的,以后肯定要加倍榨回来。 不过她还是承了陈林的情,对他观感也更好了些。 她点点头,“倒不用按日来算,反正马车也是一直跟着队伍走。” 陈林寻思了下,没拒绝,笑着道谢后,朝解差那边招手喊话。 没一会就有两人抬着块包袱布过来。 布上整齐放着80株还沾着水的重楼。 显然他们一直在用洒水的法子保持重楼的湿润。 “多谢沈大娘子行方便。” 两人过来后也笑着道谢。 其他犯人也都听到了,顿时都有些心动。 现在这些重楼可关乎到他们的未来,还是很看重的。 之前就有不少人在商量怎么保存妥当。 他们不像解差还有马可以拉。 他们想要带东西走,就只能收在包袱里背身上。 但天气这么热,折腾两日的话恐怕花叶都保不住。 虽然重楼最重要的是根,只要根能保住也能卖好价钱。 可能多卖些钱谁不想要呢。 所以听到动静后,就都忍不住纷纷探头。 没一会就有人也走出帐篷,过来询问。 来的是张、杨、许三位,也想请求寄放,价钱也按照每人1文来。 沈婼自是欣然答应。 有人打头阵了,其余人也纷纷派家中一人过来相请,还又带来一堆野果、野蘑菇。 反正也就一文而已,若花叶都没了,损失的可就是上百文了。 每个人的数量都定好,而且这会因为刚挖出来不久,大家又小心放着,所以品相都没受损。 便也不怕放一起弄混。 众人干脆就把重楼都放在一块布巾上,然后由两人抬着往马车走。 第38章 囤囤囤买买买 马车上一名护卫打开车门。 刚走到门口的人顿时能感觉到一阵扑面而来的凉意。 还真制了冰啊。 其实这冰也是下午刚镇上。 主要还是为了摘回来的野果,这会还没完全冻上。 护卫帮着把东西放到马车上,一一摊开放好。 所幸马车够大,这辆里边也没放多少东西,空间足够。 沈婼倒是被打开新思路了。 就跟众人道以后有需要,也可以随时租用马车。 众人自然又是一番欣然道谢。 若能随时租用马车,以后他们要捡点什么东西去卖,也不怕带不走。 沈婼给的也是白菜价。 5斤以下一文,每增加5斤再增一文,存放每超过十日再增1文。 也是变相方便他们自己囤物资。 他们都很清楚,这又是沈婼在变相帮助他们,所以没有人觉得有任何不对。 毕竟人家不缺这点钱。 倒也有吐槽的,说沈婼既然不差钱还收她们这点钱干什么。 这点钱对她来说不重要,对他们可是很重要。 不过这样的人目前也就只有一个,就是刘家那个没什么脑子的大媳妇。 没意外的,她又被狠狠训斥一顿。 吃饱喝足,一夜好眠。 一日天还没亮,众人就被敲锣声惊醒。 而后纷纷起来煮水吃饭,然后拔营收拾东西。 把帐篷都搬回到沈婼的马车放好后,重新上夹板,继续上路。 三日后,一行人终于到了春棠县城门口。 春棠县不像凌阳县,距离上京比较近,发展也不错。 相对起来,要稍微落后一点,但也算是一个大县。 这会天才亮起来,又是城门刚开的时候。 原本按照脚程,他们应该在昨日傍晚之前就能到。 不过因为重楼的出现,还有沈婼的租车服务。 所以大家都想路上采集点东西到县城里卖,所以就稍微耽误了些时间。 这也导致了今日他们不能在县城过夜,只能待上半天就走。 不过能创收,大家也不在乎过夜。 反正现在有帐篷,睡着可比马厩舒服。 沈婼已经提前让青竹过来,先包了一家小客栈半日,还安排了简单的饭菜。 陈林带了刘尚书和懂得一点药理的杨怀远,提着路上挖的草药打听一通后,往县里最大的药堂去。 为了避免被看穿身份压价。 两位大人还特意捯饬了下,借了沈婼给沈父准备的长衫换上,连镣铐都暂时被拆走。 其余人也各有任务。 半天的时间可不是真用来吃饭。 有的拿了其采集的野果、蘑菇之类的也上集市去摆摊卖钱。 解差们也给了几分情面,暂时解开镣铐。 反正也不怕他们谁跑了。 毕竟逃跑可是罪加三等,还全家连坐,抓到要砍头的。 不过他们身上还穿着囚衣,所以东西虽然也能卖出去一些,但价格都被压得非常低。 但好歹也赚到一些钱,众人还是挺开心。 陈林他们这边才是大头。 有刘尚书这个户部老油子,不止善于精打细算,讲价也非常精通。 加上还有个御史台战士杨怀远。 两人唇枪舌战的,直接把重楼按照每株400文给卖了出去。 其余一些次点的草药,也卖出不错的价格,算是满载而归。 翻倍的价格让众人都欣喜不已。 分了银钱就赶紧跑出去购买需要的物资。 “这次真多亏你家大娘子,这一路承的情都不知怎么还。” 客栈里,这会就只剩下几名留守的解差坐一桌。 还有几名妇人,四个孩子和三个老人。 以及沈氏夫妇。 其中两个老人这会都跟沈家人坐一桌。 沈婼回来时就看她们在聊着,三句话不离夸她。 沈母眉眼带着笑,见她回来还抬手招呼。 说话的是刘家老太君,她身边还带着两个小孙子孙女。 两小孩原本珠圆玉润的,这两天折腾下来也掉了不少肉,怯生生的模样,精神还有点萎靡。 估计还没能从惊吓恐慌中走出来。 不过两孩子看着沈婼的眼神明显都透着亲近。 不用刘老夫人提醒,就都乖乖喊姐姐。 沈婼笑着打开油纸包,各递给两人一块麦芽糖。 看到麦芽糖,两个小孩眼睛明显亮了几分。 以往这种粗制滥造的麦芽糖他们是绝对看不上眼的。 可如今却只剩渴望。 不过他们没敢立刻伸手接,而是先看向祖母。 刘老夫人忙帮着推拒。 不过最后糖还是到了两个小家伙手里。 沈婼没有厚此薄彼,也给了另外两个大孩子一块糖。 “谢谢沈姐姐。” “谢谢姐姐。” 两个孩子,女孩是工部侍郎曹家的。 男孩是太子詹事陈大人家的孩子。 都是三品官,尤其是后面这位,还是太子近臣。 这两家人口也都不算多。 陈詹事家就五口人,除了男孩外,还有一对老迈的父母和儿媳妇。 不过他家还有其他人,有两个儿子在其他地方任职,都被直接押送到北疆。 其他家也差不多。 从上京出发流放的可不是这次事件的所有人。 只是这批都是重量级高官。 除此外还有州府各官。 反正这次流放的,少说有上百人。 这些人中太子一系占大头,也还有像刘尚书这样属于其他党派的。 当然,还有一些倒霉被牵连的无党派官员。 不过这一家子暂时没有壮丁照料,陈詹事之前又在牢中受审时被杖责过,身子不便。 所以照料一家子的重担就压在陈家大儿媳身上。 看着原本应该也是一个俏丽温婉美人,如今一脸憔悴,眼底都是青黑。 倒是一双眼睛依然沉静明亮,是个稳得住的性子。 曹家有八人,剩下一家,是正四品的诸卫大将军,姓邵,也是五口人。 这次二皇子下手的确狠,而且还很成功。 一下子不止砍了太子一臂,还把其余手指都砍去不少,元气大伤。 被流放的这几位,都是对太子大有助益的人物。 尤其是这位品级算是其中较低的诸卫大将军,可是太子好不容易培养的禁军势力。 虽说去了一个领头,不至于让整个禁军势力都脱手。 但掌控肯定会大不如前,甚至不甚还会被其他人夺走控制权。 临近中午,外出的人纷纷按照时间先后回来,都是满载而归,满脸笑意。 不过今日多数买的都是衣服、鞋子、帽子之类。 官家主子们平日出门不是轿子就是马车,都不用走太多路。 所以鞋子基本只重外观,实用性很低。 尤其长时间走路,不止不耐磨,还磨脚束脚。 有胆大些的就问解差取取经,然后按照他们推荐的去买。 鞋子买厚实底软透气的。 衣服就买厚些。 夏日一件囚衣就足够,厚衣入秋时可以开始穿上。 女子的话需求就多一些,不止要买换洗的内衣裤,还得多买一些月事带。 虽然东西不多,钱也很有限,但还是让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最主要是一路氛围好,解差们也不苛刻,很好说话,除了走路外,不用吃太多苦头。 第39章 药泉解锁了! 吃过午饭,众人戴上镣铐和夹板,再次缓慢启程。 因为这几日的逗留,接下来两天都要加时长。 预计今天下午会走上7个小时左右。 沈婼忍不住看了空间里的农田。 白菜长势非常好,整片田都翠绿翠绿的。 不过还有四天才能收割。 也就是说药泉得四天后才能用。 她不由看向沈氏夫妇,轻叹了口气,希望她们身体能撑得住。 若让以往其他流放的犯人知道她的遗憾,不知该如何吐槽。 毕竟他们不止要接受解差的日夜催促呼喝,甚至有时候还会被鞭打。 更别说赚钱囤物资。 哪怕真能弄到点物资,也都要负重前行,不是寻常身子能受得住。 这也是为什么等到流放地时,人员经常会减许多。 严重的甚至可能减大半。 沈婼看了下地形图。 按照路线,接下来她们大概有十天的时间需要在野外逗留。 十天后才能到舒城。 根据陈林透露的讯息,到达舒城后会坐船前往渠城,然后才会顺着往北一直走。 这边是走的捷径。 这段水路至少可以省下一千里的路程。 所以现在只要先努力扛过这十天,就有一段时间能休息了。 可惜的是船走的是府衙的路子,她不能再随意安排。 不过不能安排府衙的船,她总能安排自己的船。 想到这里,她又去看了眼池塘里水产的生长情况。 只是三天而已,鱼虾自然不可能长多大。 不过吃过系统的饲料后,长得也算飞快。 算了,就这么点都不够几顿吃,还是等白菜收了,积分到手再多养一些。 江里多的是鱼,到时候想法子捞一些。 不行就先买。 反正舒城靠江,水产买卖肯定不缺。 她还能顺便囤点水产。 说起来这玩意她的物资清单中还真没有。 一来是上京不靠水域,水产不丰。 因此水产也特别贵。 她来这边后,除了自己在田庄小河里抓鱼虾蟹外,很少吃外面买的什么水产。 加上之前空间也不适合放生鲜物品,所以物资上就没有准备水产相关。 听说北疆那边也有海域,不过距离城池很远,不知道有没有海鲜卖。 沈婼就这么跟着队伍起早摸黑的走着,一连走了四天。 即便是她也觉得疲惫。 再次对古代封建君主权深恶痛绝。 好在第四天早上,她脑海中终于传来佳音。 白菜都成熟了。 她忙意念进入空间。 智能种植机已经开启自动收菜,正兢兢业业收菜。 差不多一个半小时后,三十亩白菜都被收上来,全存进粮仓。 沈婼立刻又买了三十亩的白菜种子,让智能种植机继续犁地播种。 然后赶紧调出系统商城面板,把刚刚收的斤白菜全部转化为积分。 瞬间多出的积分,让她狠狠松了一口气。 而后一口气花积分,她还缺的药材立刻都买齐。 随后全部一股脑丢进药泉中。 药材一进入药泉,就被某股力量迅速吸收融化。 她意念戳上去,显示‘药泉激活进度’。 需要十分钟。 沈婼无语,干脆不理会,重新打开商城。 看了眼身下的积分,她一口气又买了90条草鱼苗、90条鲈鱼苗、90条黑鱼苗,都凑了个整。 然后又买了两头奶牛,五只绵羊和三头大白猪。 主要是这玩意公母都跟开盲盒似的。 两头奶牛运气好,正好一公一母。 绵羊买到第五只才凑齐,总共四公一母。 大白猪则是两母一公。 目前她还不知道这些动物会不会自行繁殖,如果不能的话,那可太鸡肋了。 接着她又一口气买了10支生长液。 每支100积分。 混在饲料里,吃到的动物都能减少5天成长期。 每日只可用一支。 不过相对来说还是比较实惠。 整完这些,10分钟的时间也刚好到了。 她注意力重新回到药泉边上。 发现原本透明清澈的水这会变成帝王绿似的色泽。 她意念再次戳上去。 【药泉】(已激活) 可促进植物生长,提高生命力,有解毒、净化、修复、强身、增强生命力等功效。 注:每6个月激活一次。 沈婼直接略过最后的注意。 6个月还好,只要功效强就行。 她迫不及待拿杯子舀了一杯,然后借着帷帽遮挡,先喝了一口。 虽是药泉,但其实并没有什么难闻的药味。 反而有一股淡淡的清甜香味。 口感也是清凉清甜,没什么特殊味道,有点像山泉水。 不过入喉非常舒适。 喝完她等了不到五分钟左右,就能明显感觉到身子几日步行的疲乏似被扫除不少,精神也好了许多。 酸痛的肌肉感觉不太清晰了。 其他效果就只能等以后再慢慢尝试。 总的来说,效果还是相当不错。 等中午休息时,她立刻灌了一水囊,跑到沈父沈母身边,先给两人各喝了两口。 这东西没什么味道,两人也只当是普通的水。 只是随口问一句,“这水有点甜,是加了糖么?” 沈婼乖巧道:“不是,我从医书上看到的,一种可以补充体力,舒缓疲劳的青草汁,之前特意让青竹她们熬的。” 沈母诧异,而后恍然点头,“的确,感觉舒服许多。” 喝完好似身上的热气都减了许多,整个人没那么燥热,由里到外透着一股清爽凉意,非常舒服。 沈父则疑惑,“怎么没有草药的味道。” 沈婼立刻一本正经忽悠,“哦,这是以前镖局教我的大夫独门手法,可以祛除味道,不过只限制一些味道比较淡的药汤。” 两人一听是人家的独门手法,就没再多问。 这会效果慢慢上来,感觉越发舒适,都赞叹不已。 沈婼看着两人慢慢轻松起来的神色,心情也轻松起来。 有了这药泉,至少她不用再担心父母路上身体扛不住了。 她扫了眼其他人,想了想,还是暂时没有主动拿出去。 她帮助这些人又不是全凭善心,都是为了收拢人心。 雪中送炭才会让人觉得珍贵。 开始的小恩小惠是刷好感,后面就该刷忠诚度了。 路途漫漫,有的是机会。 第40章 驿站被为难 转眼十日过去,一行人终于步履蹒跚的到达舒城。 在看到舒城那高大的城楼时,所有人都狠狠松了口气。 要不是还要进城,估计都原地瘫坐下来。 为了争取能在傍晚关城门前到,他们连中午都没休息,这一天持续走了6个时辰,还是加快脚步走的。 现在所有人都感觉腿好像快断了。 沈婼也狠狠吐了口气。 好在她们一家三口每天都有药泉梳理经脉,虽然也累,但恢复也快,而且没其他人反应那么激烈难受。 陈林拿着文书上前。 城门卫兵接过,跟他交流两句后,派一个小兵过来检查。 确定数量没错,卫兵点了点头,摆手示意他们可以过去了。 这会正是傍晚城门将要关闭的时候,来往的行人非常多。 流放队伍出现,瞬间引起一大批人关注。 众人早习惯了被评头论足,也不会像开始那样玻璃心了。 虽然还是有些难堪,不过已经淡定许多。 队伍徐徐通过城门。 陈林刚刚跟守卫兵打听过,便带着人往驿站的方向走。 舒城内沈婼没有提前打点准备客栈。 一来舒城是大城池,人多眼杂,流放人群又惹眼,容易引起注意。 二来到舒城后解差那边要到衙门登记,确认水路事宜,最好还是住驿站,免得落入话柄。 三来就是这一路走得实在太顺太平静了。 她总觉得二皇子党应该不会真就这么撒手。 或许对方的人手就安排在舒城内。 也有可能是在水上动手。 总之她需要先静观其变。 她朝转头回望的沈父沈母张口做了个口型。 两人有些不舍的随着队伍离开。 等她们离开后,沈婼才翻身上马,往城中走。 随后寻了一处稍微接近驿站的客栈先住下来,让春溪她们先去看着采买一些物资,再让明夜寻机会去驿站打探一下情况。 她担心二皇子的人会选择在驿站内动手。 也不知道太子那边有没有打点过,驿站里有没有他的人。 经过这次事件,她对太子的能力着实存疑,感觉他就像个扶不起的阿斗似的。 在沈婼操心的时候,陈林一行解差带着犯人已经进入驿站。 登记的驿官叼着牙签,懒洋洋的看着文书,又扫了眼犯人,接着眉头微皱。 “你们真是从上京一路走来的?” 陈林心里顿时一咯噔。 倒不是怕对方看出什么,而是怕他会故意寻事。 解差就是最底层的小吏,没什么地位。 而驿站的小吏虽然级别也差不多,但人家是地头蛇。 有时候遇到一些贪心的人,难免会被刮点油水或者为难。 若寻常时候,陈林是不管。 反正为难最多也就随意给他们安排个地方,不给饭吃。 可这次不一样。 这次押解的人都是大人物,而且还是太子那边要做保的人。 沈婼之前也提醒过可能有人会路上动手,尤其是驿站里。 所以沈婼总是提前包客栈住,一是为了沈氏夫妇能歇得好一些。 还有一点也是避免驿站里的人被买通,要害这些人。 可在城池里,为了避免更大的麻烦,她便没法再继续安排。 现在只能靠陈林一行小心避开。 陈林比这些犯人还紧张他们的性命。 他忙道:“对,今日为了赶在城门关前来,还赶了6个时辰的路,现在弟兄们都快累瘫了。” 边说边取出几十个铜板悄悄塞到他手里,“还劳老哥帮安排个地方让弟兄们能好好歇一晚,明儿一早便走。” 驿官捏了捏手上的铜板,咂吧咂吧嘴,似乎有些不太满意。 他斜着吊梢眼看着犯人,“一路走来怎么精神头还这么好,嚯,还有新鞋子呢。” 这话纯粹就是瞎扯,这会一个个都累得没了劲儿,哪来的精神头好。 陈林又掏了几十文递过去,“都是来时亲属备的,官老爷么,总还有那么点关系在。” 他这话是解释,也是暗中提醒。 驿官撇撇嘴,“行吧,小黄,带他们去丁字房,按惯例,犯人去马厩,还有你们来得晚了,饭食每日都是定量,今儿没备你们的,你们自个解决吧。” 陈林暗暗松口气,“好的,多谢老哥。” 说完招呼众人,跟着另一名驿员往里走。 不过才走两步,又听那名驿官道:“小黄,记得给犯人瘦身,今儿驿馆来了一位地位崇高的大人,断不能出现任何危险。” 众人闻言面色都是一变。 陈林也皱眉,道:“犯人出行时便已搜过身,断不可能携带任何利器。” 驿官嗤笑,“这谁能说得准,你能保证不出半点问题?” 陈林抿唇。 对方摆明了就是要找事。 他皱了皱眉,不清楚是对方自己的想法,还是背后有人授意。 犯人们也直皱眉,心里开始打鼓,希望别出什么幺蛾子才好。 “赶紧的,别耽误时间,忙着呢。”驿官不耐烦敲击笔杆子。 驿员也在催促。 陈林众人即便有怒,却只能暂时压下,一言不发的跟着走。 驿官坐在桌台后,抱着双臂瞧着犯人从面前经过。 目光在其中几位容貌俏丽的娘子脸上多逗留一会,手下意识的揪了下八字胡。 众人先被带到马厩这边门口。 驿员站在门口,示意犯人一个个排队站到门口搜身再进去。 见此又有不少人变了脸色。 这队伍中可有不少女子,难不成也叫这驿员搜身。 有人不满的说了声,立刻引来驿员冷嗤。 “什么女子,知道什么叫流放吗,就是去当奴隶,奴隶不分男女,都是最低贱的牛马,老子还嫌晦气呢,你们还挑上,赶紧的,惹烦了让你们当场脱衣服。” 众人脸色顿时都憋红,给气的。 陈林一行脸色也很难看。 他冷冷看着驿员道:“陛下旨意,犯人流放北疆,辅助教化百姓,也是为朝廷做事,你口口声声把人类比牛马,是在藐视陛下圣威,还是在旨意陛下决定?” 驿员没想到他这么多事插手,还给他扣这么大个帽子,都有些惊了。 毕竟解差一般只负责把人带到流放地就行,其余事能不管就不管。 第41章 动手脚 驿员因他的话也有些慌,立刻色厉内荏怒斥,“你胡说什么,你这是诬蔑!” 陈林冷声道:“是诬蔑,还是你们欲要以公谋私?” 也不知是不是被戳中心思,驿员眼中闪过一丝心虚。 眼见陈林似乎想要杠到底,他皱了皱眉,随后摆手。 “行了行了,都站在这等着,不准离开。” 他说完往一处跑去。 众人顿时又提起心,生怕再弄什么妖招。 陈林这边的解差也有些担心。 好在对方很快回来,还带了个婆子。 他让婆子去给那些女子搜身,自己则去搜男子的身。 见对方退了一步,众人也只能忍着气配合。 结果搜完身,那名驿员脸色更差了。 他狐疑的盯着犯人瞧了瞧,又带着几分审视看向陈林他们,满脸狐疑。 陈林这会似乎也看出门道。 说是搜身,恐怕其实是想从犯人身上寻找值钱的东西吧。 此时他们都庆幸犯人们的东西和银两都先放在沈婼那边。 有想明白的犯人也都暗自庆幸。 不然真叫这些吸血虫发现,那这些日子就真的白做工了。 陈林绷着脸,冷声道:“现在可以了么,弟兄们都很累了,想尽快休息。” 驿员虽很不满,但也不好连他们的身也去搜,所以只能磨着牙把众人赶进马厩。 这边驿站的马厩非常大,空间很宽敞。 不过没经过怎么清扫整理,乱糟糟的,还很臭。 好在这边暂时没什么马,很多马厩都空下来。 驿员指定了其中三个马厩,让他们今晚就睡这里,还叮嘱不准乱跑。 哪怕要小解也只能在这里。 说完便也不理会他们,一脸晦气的拍拍衣服,转身走了。 众人心里都憋着一股火。 只是生气也没用。 如今虎落平阳被犬欺,没办法,只能忍着。 陈林让解差们给每人分了一个梆硬的粗粮馒头。 没办法,这十天都在野外行走。 沈婼就算想再帮着打点也没法。 天气热,只有粗粮原味不发酵的馒头能储存。 原本想着如果情况好一些,到驿站兴许还能吃口热饭。 不过现在显然是情况不好,只能将就些。 众人捧着冷硬如石头的粗粮馒头,一时心情复杂。 这些天虽然他们大部分时间都在野外过活。 但有沈婼明里暗里接济帮忙,解差们也睁只眼闭只眼,伙食反而一直都很好。 今晚还是他们流放以来,第四次啃粗粮馒头吃。 前三次还是在没到凌阳县的时候。 他们都快忘记这种馒头的味道和口感了,没想到。 “娘,囡囡咬不动。” 最小的孩子因为太饿了,抱着馒头就咬。 结果被磕到牙,顿时两眼泪汪汪。 刘三媳妇心疼的拿过来,摸了摸她的牙。 随后把馒头拿到嘴边用力咬。 好不容易咬出一些碎渣子,让她捡着吃一点。 “囡囡先吃着,忍忍,等离开这里就好了。” 在野外时都恨不得立刻就到城里。 现在到了城里,又怀念起野外的生活来。 众人都不由叹息一声。 而后下意识转头看向沈氏夫妇。 沈父和沈母正靠在一起,手拿馒头低声聊天。 听着似乎正在聊他们女儿的话题。 众人再次低头看馒头,不由感慨,这阵子可真是沾了沈氏夫妇太多的光了。 原本现在这样的待遇,才是正常的吧。 想到沈婼也在城中,众人便不由得一阵安心。 今天也实在累,都随便啃了两口馒头,便都靠着栏杆开始眯眼睡。 只是这些天都习惯了睡觉拆夹板。 今天又戴着夹板,即便已经累得想倒地昏迷了,但还是没法睡着,只觉得坐着全身酸痛。 入夜,万籁俱寂时。 一道影子潜入月色中,轻巧的隐匿进驿馆内。 当更鼓敲到三声时。 丁字房其中一道门被小心打开。 一个人影轻手轻脚的迈出房间,随后小心合上房门。 接着踩着猫步,做贼似的往回廊拐角走。 走过拐角后,他进入后方一个院子,手放在嘴上,发出几声夜鸮的声音。 下一刻,有黑影到他身边,抓着他的手腕把他往旁处拉。 等到一处假山后,拉他的人才道。 “怎么回事,这些人怎么还好好的?你怎么办事?” “不是小的不办事,实在是路上出了意外。” “什么意外?” “沈仲那个女儿路上也跟过来了,有些难缠,现在所有人都被她收买了,我实在找不到机会。” “沈仲的女儿?谁?不就一个女子,怎么还搞不定?” “那女子可不简单,手上不少银钱,随手就是上百两,路上连吃住都是她提前安排好,现在连陈林他们都唯她是从,不然你以为今天陈林那么帮着犯人说话是为什么。” “哦?她有多少人?” “就三个护卫两个丫鬟。” “这么少,暗中没其他人跟着?” “这,就不清楚,不过应该没有,没瞧见,不过她自己也会功夫,听说以前是镖局长大。” “嗤,能厉害到哪里,就小猫两三只你都搞不定,废物,明早我会在粥里下巴豆,路上你瞧着机会,这是断肠草药粉,到时候你想办法给沈仲和张翰两人先吃下去。” “这,会不会被发现……” “怕什么,既然流放就会死人,其他人怕担责肯定不敢乱说,至于沈仲那个女儿……交给我来处理。” “您要怎么处理?她应该就住在附近,不如想法子把人扣下,这娘们身上应该还有不少银子,而且长得也很是俏丽,就是嫁过人了,大人腻味了卖给牙子也能挣一笔钱。” “啧,这就不关你的事,做好你的事就行。” “好的好的。” 两人说完话,便先后走出假山离开。 翌日清晨。 下半夜才迷迷糊糊睡过去的犯人们突然被一声呼喝给惊醒。 转头看去,就见两个驿员推着俩小车进来。 车上是两个大木桶。 木桶里是用粟米熬的清水粥。 驿员拿着大勺不耐烦敲着桶边,呼喝道:“都过来拿碗排队乘粥,分量有限,发完即止。” 众人馒头都没怎么吃,饿了一晚,这会闻着粥香肚子都开始咕噜叫起来。 闻言赶紧都互相搀扶着爬起来,挪着沉重的步伐过去拿碗排队领粥。 粥熬得实在太稀了,每人一勺,都没到三分之一,粥水清澈得跟清水似的。 只能看到沉在地步估计都不足一口的米。 第42章 见面 众人默默叹气,好过没有。 粥果然如驿员说的,没有按人头算。 两桶粥打完,还有三人碗空着。 驿员可不管,恶声恶气催促众人赶紧喝粥。 三个没能盛到粥的正好是张、杨、许三人。 三人看着空碗,摸摸肚子,有些无奈。 这个驿站的驿员明显不好相处,他们也不想惹事,便要上去把碗放回去。 排他们前面的沈父和沈母却过来,道:“我们分你们一点吧。” 三人忙摆手,“不用不用,就这点粥分了哪还剩多少,你们吃,没事,我们还有馒头。” 沈父道:“反正也都是粥水,我们也就着馒头吃就行,来来。” 这时也有人凑过来道:“我也分你一些吧,今儿赶路我不想喝太多水。” 这段日子一群人相处氛围都很不错,谁家有点难事都会互相搭把手。 所以很快便也有几个人凑过来,各自给三人倒了一点,倒也凑出三碗粥水来。 旁边的驿员有些诧异的看着这些人。 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互帮互助的流放队伍。 不过这也不关他的事,只继续催促众人赶紧喝完粥把碗放回来。 众人只能拿出昨晚吃剩的馒头泡着粥水喝,倒也能吃个半饱。 几名解差吃完早饭也先过来看着,说陈林已经去府衙那边。 如果顺利的话,早上就能启程去码头了。 陈林带着两名解差从府衙出来,边把文书往衣襟里塞。 走出几步时,突然看到巷口有一人在招手。 他认出那是沈婼的护卫之一。 他往后边的府衙看了眼,让两名解差先带文书回去准备,便往巷子走。 两名解差也认出人,朝头儿挤眉弄眼一番后就笑着带文书先离开。 陈林快步走到巷口,而后随护卫七拐八绕,来到一个小湖边。 沈婼正坐在湖边的大石头上,手上托着一些石头,正在打水漂。 身边也没其他人守着。 护卫带他过来,便走到边上当树桩。 陈林朝沈婼走过去,“沈大娘子。” 沈婼转头,看他来了,便丢下石头,拍拍手站起来。 “陈大人,早啊。” “早。”陈林点点头,以为她是要问父母的情况,就先道:“昨夜还算顺利,没出什么问题,刚刚文书已经批下,马上就能去码头了。” 沈婼闻言松了口气,笑着道谢,“劳烦陈大人照看了,今儿大概是什么时辰的船呢,是单独出行还是随府衙的人出行?” 陈林道:“辰后出航,正好有衙门的人要往渠城务工,所以一起走,约莫人数不少。” 沈婼便大概明白情况了。 她点点头,“多谢陈大人告知,陈大人吃早饭了么,我这还剩包点心,还请别嫌弃。” 她笑着从袖袋中掏出一包用油纸包的点心递给他。 陈林看着她巧笑嫣然的模样,伸手接过点心,拇指下意识摸索了下油纸,沉声道谢。 “那我便不打扰陈大人了。” “好,我先告辞了。” 陈林把点心塞进袖袋里,拱手辞别。 沈婼原地站了会,也转身离开。 不过她没回客栈,而是雇了辆马车,直接往码头那边去。 早上的码头非常热闹,人来人往,到处都是呼喝声。 有卸货的,有扛货的,有拉船锚的,有摆摊卖货的。 远远就能闻到从空气中飘来的鱼腥味。 正因如此,所以寻常人没事也不会往这边来。 她过来也不是为了来买东西,只是想来这边溜达溜达而已。 采买东西还轮不到她亲自出面。 从昨晚开始其他人就忙活开了。 春溪负责租用商船,并采购日常物品。 有了商船,她们可以放开手脚大肆囤积物资。 反正等到渠城,再雇镖局或者商队,亦或者直接购买货车拉往北疆就行。 青竹一早也带了一名护卫到码头那边忙活去了。 沈婼只给了一句话,“不管价钱,觉得有用能吃就买。” 尤其海鲜,只要是能食用的,除带壳的贝类,都多买一些。 不过青竹肯定不能听自家主子一样财大气粗到处撒钱了。 向来就爱操心主子的小丫鬟这会正在摊位上跟摊贩砍价砍得面红耳赤。 沈婼没有到码头靠水那片区域,而是顺着外围,吹着江风慢慢走着。 驿站内,昨日负责登记的驿官耷拉着眼皮,斜眼瞧着陈林,又扫了眼他身后的一行犯人,撇了撇嘴。 最后只能憋着气在本子上落下记录。 没办法,这个队伍太规矩,时间也太短,根本挑不出什么刺来。 加上昨日搜身的事,陈林一众解差也表明了态度。 何况这些犯人身上也着实没能榨出什么油水来。 所以只能放弃。 陈林收回文书,朝他拱手道了声谢,便带着众人往外走。 驿官哼了声,目送他们离开。 目光忍不住在几个女犯人姣好的身材上贪婪游弋,有些遗憾和可惜。 他不明白解差就算了,怎么这些犯人也都那么规矩听话。 以前一般从上京流放到这边的犯人,没点家底和本事的,早就饿了不知道多少日。 到这边后,哪怕为了一口饭,都能舍出去。 原本看这些犯人精神奕奕,还有新鞋,还以为是来时得亲友打点,身上肯定有银两或者值钱的东西。 谁知道竟然什么都没有。 这让原本以为又能大赚一笔的驿官憋闷了一晚上。 等人消失在门口,他斜眼看了下旁边的驿员,恶声恶气道:“站这里做什么,没事情做了?” 驿员一抖,忙转身就要离开。 不过才走一步就被叫住。 “等等,让陈二过来,一早上没见着人影,倒是越发大爷了。” 驿员一愣,而后也道:“小的今儿也一直没见着陈二,他好像不在馆内,不知去了何处。” 驿官皱眉,厌烦道:“没在?难不成又死在红街哪个娘们肚皮上了。” 驿员不敢回话。 驿官脸色更冷,摆手道:“等他回来让他滚。” 驿员脖子缩了缩,应了声后赶紧溜。 驿官冷哼了声,直接把笔摔桌子上,也不坐台子了,拎着紫砂壶就溜溜达达往外走。 第43章 处处受苛待 他们不知道的是,此时,在驿站的茅坑下方,一片衣角混合在秽物中,隐约有手指露出来。 码头上,沈婼走了会,恰好遇到青竹。 青竹天还没亮就来码头这边,这会其实已经买得差不多,正准备回客栈跟主子报备一下。 没想到抬头就看到主子在这儿。 她连忙快步走上前,“主子,您怎么来了?” “我过来瞧瞧,怎么样了?” 青竹立刻简单把情况说了。 舒城的码头是周边十县八城唯一的中转站,所以来这边的商船很多。 因此今早她就买了不少物资。 其中按照沈婼叮嘱的,江货海货都有不少。 光各种干货就有两万多斤。 还有新鲜鱼虾蟹等水产,也买了不少。 至少有四五万斤。 反正她们带了不少硝石,等上了船就可以开始制冰。 到了渠城雇人快马加鞭先拉往北疆那边就行了。 虽然沈婼跟着流放队伍走。 但其实早就有‘先遣部队’提前加速前往北疆那边。 沈家的奴仆她经过筛选,最后被她留在身边的有一百人左右。 这些人她只留了20人在上京这边继续处理产业的事情,顺便当暗桩和耳目。 其余的全部分开带着部分物资提前去北疆。 算算时间,如果没有发生意外的话,大概应该还有十天左右就能到那边。 姜舒媛之前也走了关系,暗中让人帮她在北疆那边提前置办几处宅院。 等她们这边过去,就可以大刀阔斧干起来了。 主仆两边说边走,走到一处岸口时突然停下来。 斜对面有一个稍小一些的船坞。 船坞上插着一杆旗帜,表明这是官府的船坞。 她走近一些,往里边的船瞧了瞧。 府衙的船不算大,只有船舱和上面一层。 看着条件一般。 其中倒是有两艘三层的大船,但显然这两艘绝对不会用来搭载犯人。 被叫回去的护卫很快就牵着马,赶着马车过来。 春溪从马车上跳下来。 她刚跑回客栈,结果没找到沈婼。 正好跟着青竹去码头的护卫回来,说是主子让他们动身前往码头,便结了客栈的银钱,收拾好东西一起去码头。 “主子,所有货物都已经送上船了,船就在那边,要现在过去么?” 沈婼摇头,“你们先过去,把这些弄上船,我在这边等会。” 她得亲眼看着沈父沈母安然上船才行。 虽然有明夜暗中护着,但她还是不太放心。 好在她在这边没等太久。 站了会就隐约看着远处有长长的队伍走过来。 她往人群里走了走,在队伍接近的时候,很快便搜索到沈父沈母的身影。 两人看着虽然一脸疲惫,没什么精神,不过除此外状态看着还行。 她往四处看了看,没看见明夜在哪里,也不知潜到哪处。 不过以他的本事,应该能潜上船吧。 流放队伍到码头后,并没有立刻上船。 陈林过去交涉时,对方只说人还没来齐,让他们先等等。 陈林想让大家先上船,对方也不允许。 最后只能都站在江边吹风。 可能是昨晚休息不好,今天不少人精神都有些恹恹的。 才吹了会风,就开始有两三人接连打起喷嚏。 大约又过了一炷香左右,衙门的官吏才结伴姗姗来迟。 这次要外出务工的官吏还不少,有十多人。 其中还有带刀的衙役。 看着沈婼眉心直皱,不确定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安排。 这个安排的人,又是敌是友。 水上路程可至少有七八天呢。 就这么把人放在视线外她真的不放心。 还是得想法子到官船上去,或者让这些人到她船上来。 就在她琢磨时,众人终于开始排队上船。 沈婼一直盯着,等到沈氏夫妇顺利上船,进入船舱后,才转身离开。 沈婼租用的是一艘三层楼船,一般用来走商运货,所以内部空间非常大。 最上一层是甲板和观测台。 中间一层是比较高级的吃住地方。 第一层则是寻常跑船工人住的地方。 最下层的船舱则用来囤放货物。 商船被包下,整艘船除了舵手和六名经验丰富的船员外,就只有沈婼五人。 马车和马匹都暂时被安置在一层甲板上。 沈婼她们则住在二层。 她走到窗边,正好能看到府衙船坞。 那边的船已经有了动静,正在先后驶出船坞。 只是竟然只有两艘船。 算上府衙的人,这一趟至少都有七八十人了。 这种船看着就容量小,还不知道有没有加运送物资。 由此可见犯人的居住空间肯定会被进一步缩小。 如果是这样,七天的时间就不是休息,而是折磨了。 此时两艘官船,气氛和情况也相差八千里。 解差和犯人们直接全部塞到一艘,剩下的官吏便在另外一艘。 解差加犯人,还有船员,就有60多人。 即便船舱中没有囤积什么物资,但空间分下来也不够。 这便意味着每个不足3平方的船舱都要塞进至少6人。 这么小的空间,真住进六人,别说躺了,坐都挤得难受。 更别说船舱内很是闷热,一堆人挤在一起,很容易闷出病来。 何况犯人们还要戴着夹板镣铐,简直是双倍折磨。 壮年青年汉子倒还老,老人小孩恐怕会先扛不住。 陈林的脸跟锅底似的黑。 只是他已经跟那些官吏争论过,人家无论如何都不让他们上船,认为跟他们一起很晦气。 这时候也不可能为这点事再闹到衙门去。 最后也只能无奈的接受结果。 只是这样一来,接下来几天恐怕都会很难熬。 因此其他解差们脸色也很不好,一个个都很气愤。 从昨天到舒城后就没一件顺心的。 都知道越大越繁荣的城池,越容易踩低砰高,也不是第一次遇到,但还是很憋闷。 大家都是官吏,在府衙公干的就有多精贵了? 可无论他们如何气愤,如今除了受着,也别无他法。 陈林侧头在江上搜寻一翻,看着其他船只,也不知道有没有沈婼的船,心底涌起几分惭愧和沉郁。 第一次对自己的职务生出诸多不满。 以及隐隐约约开始萌芽的野望。 第44章 煽动 楼船上,沈婼放下望远镜时,脸色已经阴沉一片。 虽然她不清楚那边情况,却能清晰的看到其中一艘船上的解差和犯人。 那样一艘标准型50人容量都不到的客船,现在却要容纳六七十人。 可想而知吃住条件会有多糟糕。 她目光沉了沉。 原本想着到江中再做打算,可现在她却有些等不了了。 她闭上眼睛,意念连通商城面板,搜索一会后,注意力落在其中一件商品上,眼睛睁开时,眸光晦暗。 客船上,在舵手的催促下,所有犯人都被分批赶入船舱内。 解差们暂时不想待在那么逼仄的空间里,都到船舱外,低声互相吐槽,顺便暗骂隔壁床那些狗眼看人低的。 来舒城满打满算都没一天,别的没得到,倒是憋了一肚子火气。 “啧,倒霉什么倒霉,我们啊,纯粹就是被连累了。” 一个八字胡的解差啧了一声,不满抱怨。 其他人听了直皱眉,“什么意思?” 八字胡冷笑,“还不明显吗,这些大老爷们以前太得罪人呗,现在逮了机会不都使劲报复么,倒把我们这群池鱼给牵连了,你说咱容易吗,得了这种吃力不讨好的苦差事就算了,还得受牵连,我看啊,往后这种事还多着呢。” 众人闻言,互相对视,表情也有些难看。 突然有人冷笑一声,“胡老八,你是真的好处没少拿,坏话一句不落啊。” 众人立刻看向说话的人。 是一直跟在陈林身边,关系比较好的青年解差,叫齐石。 八字胡耷拉下眼皮,“难道我说的不对,这是事实,算什么坏话。” “你说得没错,既然这么不爽,那就把拿的好处吐出来呗,说得好像这差事你可以自己选择一样。” “就是。”旁边一个解差也帮腔,“这一路净享受也没见你抱怨,现在受点气就开始骂娘了,别忘了咱本来就是底层小吏,整得好像你以前押解犯人也没受过气一样。” 说完,还斜睨了下其他人,冷笑道。 “想来是这段日子过得太舒服,都忘记以前怎么样了。” 众人沉默。 的确,作为底层小吏,还是小吏中最低等的存在。 他们无论去哪里都不会得到什么好脸色。 他们也不是第一次押解犯人,这种情况其实都很正常。 不是人家刻意为难,只是单纯的看不起你而已。 只是他们自从离开京城,到凌阳县遇到沈婼开始,就一直没受什么冷待。 吃住有人安排,就算有时候只能住小驿站,对方送点钱也能轻易打点。 除了走路累了些,还真没吃什么苦头。 正如对方说的,这一路过得太舒服了,现在连平常习惯的白眼都受不了。 八字胡见众人都开始一脸反省的模样,顿时气急。 他还想说什么,却听齐石又施施然开口,一脸狐疑道。 “说起来,胡老八,该不会是你跟里面谁有仇吧,从出京到现在,也就你总时不时逮着机会说人坏话,刚刚还说这种误导人的话,该不会是……” 八字胡心一紧,心虚的眼睛乱瞟,不等对方说完立刻道。 “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什么误不误导,我看你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 说完一甩袖,黑着脸直接走了。 余下的人都觉得气氛有些尴尬,便也各自寻了借口回船舱。 怼人的两人嗤了声。 刚从艉楼跟舵手说完话的陈林走出来,就看到栏杆边气氛怪异。 几个人脸上都带着些僵硬和尴尬。 “怎么了?”他走过来,随口一问。 陈林对沈婼她们以及犯人的态度众人都很清楚。 这会都觉得更尴尬了,便也忙找借口走开。 虽然当时他们并没说什么。 但其实那一刻心中也切切实实升起过怨怼和迁怒。 现在想想,倒的确有些无理取闹了。 尤其想到拿了沈婼那么多好处,就更觉得惭愧。 毕竟就算沈婼不给钱打点,他们也一样要把人好好带去北疆。 有脑子的都知道这些人情况不一样,更别说他们还被敲打过。 陈林皱眉,看向剩下的两人。 两人耸耸肩。 不过齐石想了想,还是简单把事情给说了一遍。 说完,他皱眉犹豫了下,低声道:“头儿,我总觉得胡老八好像有点不太对。” 陈林垂着眼眸,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闻言只是嗯了一声,随后转开话题。 “犯人安置得如何了?” “已经都安排好了,六个人一个舱,只是太挤了,吃喝拉撒睡都是很大问题,而且好像还有几个人状态不太对,怕是受了点凉。” 陈林蹙眉,立刻道:“那些祛寒的草药和姜先熬一锅,每人喝一碗,我刚跟刘大爷商量,暂时租用一些毯子,等会拿了分下去,这些天多看顾一些。” “是。” 叮嘱完,他沉沉吐出口气,转身握着栏杆,远眺远方。 舒城这边来往的船只多,现在江面上就有不少大小楼船来往。 旁边的齐石也看着远方的商船,突然道:“也不知道沈大娘子的船是哪一艘,她现在肯定很担心。” “我觉得沈大娘子肯定会想法子的。” 被气走的八字胡没有回船舱内,而是走到船另一边的栏杆,不爽的低咒几声。 手不觉按住衣襟里藏的东西,皱眉看着船舱的方向。 “怎么还没动静,该不会那家伙药没下成吧?” “那我这药还下不下?” 他踌躇着,有些焦躁。 思索片刻,想到刚刚发生的事,他越想越生气。 最后一咬牙,决定还是想法子把药用上。 当个什么人都能踩一脚的小吏有什么意思。 只要他这事成了,说不定也能平步青云。 “等着吧,等老子当了官,踩死你们丫的。” 他嘀咕着便转身要走。 这时脚却不知碰到什么,身子往旁边一歪。 接着感觉船好像也跟着歪了一下,背后似吹来一股风,脚下一滑,竟然就这么翻过栏杆掉下水。 一落水,他立刻一边扑腾,一边惊得撕心裂肺喊救命。 所幸船刚启航,速度还不快。 没一会就有船员听到动静,发现他,顿时都是一惊,赶紧拿了绳子来抛。 第45章 生病 陈林他们还在说话,有船员找过来,说他们有人掉下船了。 陈林一惊,问清情况,立刻跟着绕到另一边。 过去时,胡老八已经成功抓着绳子被拉上来。 正跪坐在船板上,捂着胸口边咳嗽边吐水。 几名船员围着他,见没事就都松口气。 陈林走过来,皱眉问:“怎么回事?” 船员们生怕他误会或问罪,连忙解释。 “可能船板溅水了,这位兄弟没注意,打滑了,幸亏发现及时。” 船员们虽然负责给官船的工作,但他们就只是普通平民百姓。 可不像那些官吏一样敢随便给这些解差甩脸色。 对他们来说,这些解差也是官爷,得罪不起。 陈林垂眸看着咳得撕心裂肺的胡老八,不耐道:“以后小心着些,劳烦两位兄弟送他回船舱。” 几名船员见他没有追究的意思,顿时都松口气,连连应声,便扶着话都说不了的胡老八走。 胡老八这会还处于差点死了的惊恐中,完全没能缓过神来,就这么被半托半拽的架走。 “这胡老八真是,就他事最多。” 齐石忍不住嘀咕。 陈林没说什么,摇摇头转身离开。 金色的阳光洒在水面上,仿佛落下一条银河。 临近中午时,官船在风中摇晃着继续前行,已经完全看不到码头的影子。 刚刚吃完午饭,众人都没什么精神,开始昏昏欲睡。 幸好早上陈林先让人提前去买了一些新蒸的馒头。 虽然也是粗粮,但比硬馒头好太多了。 加上实在饿,每人一个都吃了个光光。 就是有些卡嗓子和堵胸口。 因为吃喝拉撒都得在舱内,所以大家都是能忍就尽量不喝水。 不过原本就有几个今天状态不太好,一直打喷嚏。 虽然陈林已经让人熬了一锅草药给他们喝了。 可还有三个人情况不见好,甚至开始出现其他症状。 比如刘家那位老夫人,脸色开始变得不好,还咳嗽起来,人也没什么精神,一直昏昏欲睡却又没法睡。 刘家众人都很担心,不知道该怎么办。 还有一个状态不好的是刘家最小的孙子,一直跟她娘说头疼,身体也疼。 刘二媳妇摸着儿子的额头,感觉有些热,也不确定是不是发热了,吓得她脸都跟抹了白粉似的。 她只能狂拍船舱,引来解差注意,想问船上有没有大夫。 解差闻言,也没敷衍,立刻把事情跟陈林说了。 陈林心下一沉,立刻去问舵手。 舵手说每次出航都会配备一名大夫,这次也有。 不过在另一艘船上。 因为他们这艘船人多,吃水比较深,走起来也慢。 现在已经离另一艘船有一段距离了。 陈林只能拜托舵手尽量赶上去。 舵手听到是犯人生病,本来很不以为然。 不过见陈林脸色不好,明显也很急,就不敢慢待了,只能让人调整船帆,尽量加快速度。 好在紧赶慢赶终于追上了。 船员忙跟对面船打了旗,示意他们先停下。 等船稍微停下后,舵手出来询问情况。 听到他们这边有人生病,要找大夫。 舵手看了陈林一眼,说得先去问问。 陈林想着他离开时的那一眼,心中顿时有不好的预感。 舵手离开了好一会才回来,然后给了陈林一个无奈的回复。 说是这边有两位官爷正好也生病了,大夫正在给他们瞧病,暂时没空,让他们这边等会。 哪里会有这么巧的事。 陈林哪不知道是那边的人在故意为难。 他沉着脸又说了两句。 但舵手也是老油子,只会跟他打哈哈,最后竟然直接寻了借口回艉舱了。 没一会对面的船就又行驶起来。 这边的老舵手看陈林阴沉的脸色,也有些忐忑。 想了想,道:“我这边倒是有点退热的药包,只是不知道适不适合,毕竟药也不能乱吃不是。” 陈林周身冷气狂飙,问道:“能返程吗?” 舵手一听就苦了脸,“大人,您也是清楚的,官船什么时候出行,什么时候返程都是定死的,除非遇到恶劣天气或者意外情况不适合继续航行,不然……” 他一脸‘我也做不了主’的表情叹气。 陈林自然也知道这些。 只是有时候意外很难界定。 不过一群犯人死活,肯定不在意外界定之内。 他只能沉着脸转身离开,重新到船舱那边问情况。 这么点时间,刘家小孙子的体温异常越来越明显,这次可以肯定孩子真的发热。 刘二媳妇都惊得开始掉眼泪。 见陈林过来立刻跪着哭求。 陈林抬手探了探孩子的额头,而后表情凝重。 孩子的确发热了。 虽然有退热药,可那是大人吃的,他也不敢冒然给小孩煮来吃。 为今之计,只能看看能不能联系上沈婼那边。 前面那艘官船上,这会一群人正聚在舱中谈笑。 谈笑的话题就是陈林他们。 言语之间对他们尽是鄙薄蔑视。 聊了一会后,众人便都各自散开,准备回船舱内午睡。 却没有人看见,从他们的船下方,突然潜过一道黑影。 下一刻,船突然像被什么狠狠撞击,猛的一阵摇晃。 刚要午睡的众人都被惊动,纷纷疑惑跑出船舱询问情况。 结果这时船又突然剧烈晃动了下。 有几个刚走到走廊的,身子不稳往旁侧撞去。 跌倒的倒还好,倒霉的直接从栏杆翻出去,直接在水里惊恐扑腾。 船员们早也因为这个突发事件混乱中。 这会听到动静也没法及时过来。 有人扶着栏杆起来,望着水里,想给下面的人丢绳子。 结果准备丢绳子的人瞳孔突然一缩。 旁边看到的人也是腿一软,直接跌坐回去。 水中还在扑腾的人没发现他们的异常,还在呼救。 可上面的人已经疯叫一声,转身就跑。 边跑还边撕心裂肺喊着,“鱼,水底下有大鱼,水底下有大鱼。” 这时候也有船员发现船下似乎来回穿梭一个巨大的黑影,一个个都脸色发白,颤栗不止。 听到消息的舵手瞳孔也一阵紧缩,“怎么会,这个季节怎么可能有……” 可不断剧烈摆动的船由不得他死细思。 第46章 沉船 楼船上,刚回到船上,换掉潜水服的沈婼重新站在二楼房间窗口,举起望远镜。 百米距离,望远镜清晰的把那边船上船下的情况尽收眼底。 不过她脸上微露讶异。 看着那边船只水下出现的若隐若现的巨大黑影,她也有些茫然。 不错,那艘官船突发意外,是她动的手脚。 不久前她偷偷潜入水中,用瞬发枪远距离把一个迷你爆破器黏在官船上。 她本意是想把这艘船弄漏了,让这些人迫不得已上另一艘。 这么多人,只有一艘船肯定住不了,到时她就能名正言顺的过去‘好心’搭把手。 只是没想到还出现附加效果。 一开始她真以为江中出现什么巨鱼。 不过看了一会,发现那黑影似乎一直在原地小幅度游动而已。 她便猜测会不会是爆破器启动前的震动引发波纹与光影组合,造成的视觉错觉。 但她能这么理智分析,别人可不能。 不止那艘官船上的人都快被吓破胆了。 连周围看到这边情况的商船也纷纷惊呼着赶紧转向远离。 水中自古也存在诸多传说。 比如这条江,据说存在一种会吃人的巨大鱼怪,每逢秋末雾起就会出来觅食过冬。 所以一般从秋季开始,江上的船只就会越来越少。 也的确曾有船只在秋末航行时据说遭到攻击。 虽然最后并没出什么事,但这件事传出来,让人们更相信传说。 可是现在他们看到什么了。 商船们没有望远镜,无法看清晰情况。 但正是无法看清楚,反而更加令人感到恐惧。 因为他们清楚看到那艘船突然左右晃动起来,像在受到什么撞击。 而水面这会一直风平浪静,这种情况绝对不正常。 即便没能看到水下的黑影,他们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传说中会吃人的巨鱼。 可巨鱼不是秋末才出现的吗,怎么提前出来觅食了。 不管什么原因,商船全部加快速度拉开那艘官船的距离。 除了沈婼的船,反而放慢速度,似乎准备停下观望。 陈林他们所在的官船自然也发现前方的异象。 同样想到传说的舵手吓得脸色都白了,立刻下令转舫下橹,也想加快速度转换方向离开。 可两艘船距离不算很远,一些落水的人已经疯狂朝他们这边游过来。 这些都是官府的人,他们也不敢真的见死不救,放着不管。 只能重新放缓速度,让船员抛绳子,先把游过来的人救起来再说。 陈林也匆忙过来询问情况。 舵手哆哆嗦嗦的把传说说给他听。 陈林眉头紧皱,有些怀疑。 但随着被救起的人撕心裂肺,惊恐万分的喊大鱼时。 舵手和船员对这个传说更加深信不疑。 陈林一行也开始半信半疑起来。 不过此时对面原本一直晃动的官船却突然慢慢没了动静。 陈林他们这边的船顿时也不敢动了,都心惊肉跳的静止观望。 生怕一有什么动静,把大鱼也给引过来。 甚至他们都开始疑神疑鬼,怀疑是不是刚刚几个人游过来,把大鱼也吸引来了。 众人忍不住都小心往船下看。 不过碧水荡漾,水波浑浊,无法看到什么。 此时,对面的船尾突然出现一群人,不断举手朝他们这边嘶声求救。 距离太远,听不清楚他们喊什么。 这种情况让众人更加提心吊胆。 舵手一时也没了主意,忍不住问陈林要不要过去。 陈林不确定舵手他们说的传说是否真实,更不想带着一群人冒险。 只是现在他们这边的船刚救上来几人。 如果因为见死不救,那边船的人都死了,他们也脱不了关系。 思及此,他咬咬牙,“拉近距离,先听他们说什么。” 舵手犹豫半晌,最后无奈咬牙,继续让人下橹往前进,航行十几米后。 隐隐约约终于能分辨出对面的喊声。 是船漏水了。 众人更惊了,难道真的是被巨鱼撞了? 竟然还能把船撞破,这得多大力气的鱼啊。 舵手立刻让船员也跟着高声喊,“问他们那边还有没有大鱼。” 那边的人早被吓破胆了,鬼知道还有没有。 反正都哭喊着说没有,让他们赶紧过来。 众人又等了会,都没等到动静。 最后只能硬着头皮往前,靠近那艘船。 等船靠近,木板才放上。 立刻蜂拥着争先恐后上木板过船。 只是他们争抢得太厉害,不止有人不慎被推下水。 连木板也被撞落到水中。 一落水,那些人叫得更加撕心裂肺,仿佛真遇到什么一样,疯狂的朝这边的船游。 众人只能继续抛绳子把人先拉起来,然后让两艘船再靠近一些,重新架上一块木板。 这次众人再不敢疯抢了,抖索着小心翼翼的从木板上走过。 一到这边的船,瞬间都瘫软下来。 甚至有的直接吓晕过去。 最后那艘船所有人,连着船舱里一些东西也顺利被搬了过来。 看到乱糟糟的船,陈林又找上舵手,“现在这算不算是意外情况,不如先返航?” 舵手也在犹豫,说实话他现在也不太敢继续前进了。 他们还要在水上航行好几天,鬼知道会不会再遇到巨鱼袭击。 不等他犹豫好,被救上来,还能保持清醒的官吏已经在鬼吼鬼叫,喊着要返航,打死都不想继续在江上逗留。 这次的惊吓,够他们回忆一辈子了。 既然都这么说,情况也符合规矩。 舵手便没多犹豫,下令转帆准备调转方向返航。 然后他突然咦了声。 这时就看到左侧有一艘比官船还高大的楼船正缓缓靠近。 在一堆商船都玩命远离,清空出一片水域的情况下。 这艘商船的出现,就显得尤为突兀了。 陈林一直在艉舱里,这会同样看见。 只是他在看见这艘往这边来的楼船时,第一个念头想到的就是沈婼。 他面色微变,连忙快步走出舱室,朝船靠近的方向栏杆站定。 然后看到对面栏杆上站着一名护卫,就是沈婼的护卫之一。 他有些担心,有心想让他们赶紧离开这里。 但想到沈婼的性子和对父母的孝顺,又知道他劝了肯定也没用。 第47章 成功把人接过来 不少人也发现正在靠近的楼船,都是惊喜万分。 一来现在他们这艘船上的人实在太多了,还多了一些货物。 船吃水越来越重,走得都费力。 二来这艘楼船可比他们的船庞大多了,看着就很有安全感。 船在接近到二十米左右停下,栏杆边的护卫朝他们喊。 问发生什么事,需不需要帮忙。 被救过来的官吏们都惊喜不已,立刻高声回应。 然后商船便继续靠近。 等近到只剩五米左右的距离才停下。 “您好,我们这边船出了问题,能否方便搭载我们一程?” 一名官吏立刻问道。 或许因为被吓破胆了,现在只想立刻能到一个稍微安全点的地方。 所以对于语气也温和许多。 护卫道:“我们主家便是让小的来问问有没有需要帮忙,请问诸位是往何处去?” 那个官吏闻言,神色越发和缓,忙道:“我们要返程,能送我们回码头吗?” 护卫闻言,顿时有些为难,“这……请容小的询问一番。”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 没一会又回来,还带了一名女子过来。 陈林不动声色的扫了女子一眼,两人目光只互相略过一瞬,便都装做不认识。 来的是春溪,她看向众人,面带为难道:“非常抱歉,我们主家要尽快运送货物前往渠城,不能耽搁,若是诸位也前往渠城倒能搭载一程,若是返回舒城便无法了。” 官吏闻言,脸色瞬间就拉下来。 “返回码头也不过两个时辰而已,怎就不行,让你们主家出来,我们是舒城顺天府官吏,让你们主家送我等回去,必有重赏。” 春溪笑容不变,“原来是官爷,只是非常抱歉,若货运延误恐会造成难以承担的损失,实在无法,且观此船,虽吃水深,但返回舒城应该也是无碍。” 再次被拒绝,几名官吏脸色都有些难看。 春溪却半点不憷,谦和一笑,“若官爷们没其他事,我等便先告辞了。” 说完两人转身便要回去复命。 这时陈林却开口。 他道:“等等。” 春溪疑惑转身,看向他,问:“官爷们还有什么吩咐么?” 陈林道:“姑娘,我们这边还有部分人也想前往渠城,不想返程,能否让我们搭载一程。” 众人立刻都看向陈林,冷哼四起。 春溪道:“自然可以,请问您这边要搭载都多少人。” 一名官吏冷笑插嘴,“我劝你们主家还是别随便什么人都拉,那些可都是要流放的重犯,可别到时候船都让人抢了。” 陈林脸色一沉,斜睨了他们一眼。 春溪面露讶色,随后微微蹙眉,似有些犹豫。 陈林便道:“我可保证犯人绝对安分,不会对贵船造成任何影响。” “呵呵。”几名官吏发出冷嘲。 春溪无视那些人,犹豫了下,道:“劳烦大人先稍等一会,小的先回去问过主家。” “好,劳烦姑娘了。” 春溪转身便离开。 官吏们见登船无望,便也不想再在这里逗留,立刻命令舵手赶紧返程。 舵手看看陈林,有些犹豫。 “怎么,才一天你就只听他的了?”有官吏沉下脸呵斥。 舵手一个激灵。 虽然他也想帮陈林他们,可也不能得罪这些官爷。 毕竟和陈林他们只是萍水相逢,但跟这些官爷可是要经常打交道。 陈林立刻拉住他,“先等等。” 有官吏立刻道:“等什么,等会万一再发生什么事,你承担得起吗,老刘,快点。” 老刘一脸为难的看向陈林。 “陈大人,我也……” 这时春溪回来,高声道:“官爷,我们主家说反正顺路,只是诸位身份特殊,可能行动会有些限制,不知可介意?” 陈林立刻道:“不介意,多谢贵船主家。” “好。”春溪笑着应下,便让人放下船板。 商船的船板是从船舱延伸出来,可不像官船就只随便架一块木板。 厚重的木板架上官船船板。 旁边的官吏眼神一黯。 他冷声道:“一个个走这要等到什么时候,老刘,还在等什么,想过去的就跳下水游过去,没有让我等冒险等的道理。” 立刻便有人附和。 但这时船突然一晃。 众人没站稳,差点又摔了。 尤其刚刚才经历过大鱼攻击的人,顿时吓得腿肚子又打起抖来。 立刻高声嘶喊,“来了,又来了,它们又来了,快快,赶紧走啊!” 春溪见几人吓得屁滚尿流的样子,无辜解释。 “抱歉,我们刚刚落扣没注意力道,不小心晃了下。” 舵手明白过来,也忙解释说是船板下落扣,稳住木板。 官吏们表情一僵,随后察觉的确没有再晃动了,不由恼羞成怒。 “把木板撤了!” 春溪疑惑,看向陈林,“官爷不用搭船了么?” 陈林点头,“搭,请稍等。” 他刚刚已经让一名解差赶紧去把犯人带出来。 说话时,众人正好往这边来。 回去的解差已经悄声跟犯人们提醒过。 所以在看到春溪和护卫,都装作不认识。 官吏气急,还想让老刘把木板推开,直接走。 但老刘只能苦着脸表示,船被扣住,需由对面商船撤回木板才行。 他们说话档口,陈林已经组织犯人小心翻过栏杆,走上木板到对面。 所幸距离不远,虽然走得颤颤巍巍,但很快也能到达。 对面又多了几名船员来帮忙。 官吏气得对春溪放狠话。 只是无论怎么威逼恐吓对方都不怕,只能无能狂怒。 最后干脆甩袖离开,眼不见为净。 没办法,商船主家不在舒城,人家只是经过,他们就是想要挟什么,人家也的确不怕。 现在船又被扣住,他们除了等还能怎么办。 半个小时左右,垫后的陈林也终于在商船甲板站定。 春溪抬手,让船员撤回木板,吩咐摆舵继续加速航行。 商船下橹,水波晃动,推着官船都往旁边移了移。 官吏们气死,只能狠狠瞪着离开的商船。 而此时商船中却是另一番景象。 等众人被带进舱中,早已等候的沈婼立刻迎上来。 第48章 救命 “爹,娘,你们怎么样了,还好吧?” “没事没事。”两人见女儿担忧焦急的模样,忙道,眼圈又忍不住红了红。 其余人这次见到沈婼,更觉亲切几分。 由奢入俭难,被折腾这么半天一夜。 后面又一直提心吊胆,怕在水上扛不住七天,身体和心理都饱受压力和恐惧摧残。 如今再见沈婼,顿时都有种逃出生天的恍惚感。 沈婼跟父母叙完话,也跟其他人都点头问了句。 随后让春溪和青竹先带众人回屋休息。 “沈大娘子,小,小儿突然发热,不知,不知您这儿可有大夫?” 刘二媳妇忍不住,带着哭腔求上来。 “对对,还有我母亲也有些不舒服。” 刘大媳妇也忙道。 她现在正跟丈夫一左一右搀着刘老夫人。 刘尚书也满脸焦急的看着沈婼。 毕竟一个是他老娘,一个是他最宠爱的小孙子。 不管是风寒还是发热,可都会要人命的。 更别说一个老迈,一个弱小。 他生怕会在这里跟家人生离死别。 其余家中也有人身体出现不舒服症状的,同样都满脸惊惶无措。 要在水上待七天,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沈婼自然也有雇大夫随行。 闻言,她忙点头,“有,先送回房间,我立刻让大夫过去看诊,别担心,药材齐备,不会有事的。” 再不济她还有药泉,总能保住命。 闻言,刘家众人一直死死揪着的心陡然一松,刘二媳妇膝盖一软,差点被跪下来。 连刘尚书都没止住一直强忍的眼泪。 他忙擦了下眼角,真诚的朝沈婼躬身一礼。 这一弯腰,可就与以前嘴上说说的感谢可不同。 沈婼下意识微侧两步避开,随后道:“大家先回房间休息吧。” 众人连连鞠躬道谢,随后跟着春溪她们走。 解差们很自觉的上前帮他们先把镣铐解下来。 经过这两日的为难,这个队伍反而更多了些凝聚力。 沈婼跟护卫吩咐一声,让他去把大夫找来,随后也搀扶着沈母,带着沈父往一层居住区走。 楼船中一层和二层都可居住,总共有二十五个房间。 原本看着多,但人一多住下来便也有些拥挤。 考虑到犯人们劳累,很多可能腿脚不佳,所以干脆都安排在一层。 解差们则安排在二层,每两人一间房。 不过陈林找她做了调整,变成三人一间房,多腾出两个房间。 沈婼就把护卫调上去,包括回来的明夜。 一层十五个房间,也是两人或三人一个房间。 毕竟船下舱目前都囤满货物,只能住得下一小撮船员。 部分船员还自己选择到甲板上打地铺。 反正对他们来说这种生活也习惯了,有没有屋子住都无所谓。 白天也没多少机会在房间待着。 沈婼对他们的上道自然很满意,让春溪多赏了他们一些小费。 沈父和沈母住一个房间。 沈婼和两个丫鬟就住他们对门,方便串门照料。 一进房间,沈婼立刻就拿出装着药泉的水囊递给两人,让他们先喝一口。 其实沈父沈母包袱里也有一个装着药泉的水囊。 可这两位也不是真好糊弄的主儿。 一开始或许没发现异常,真信了女儿说的草药汁。 可时间久了,他们就觉察到不对劲。 因为这药汁效果实在太好了。 每日喝之后,他们不止不感觉到多么疲乏,甚至身体上一些经年累月的病痛也明显减缓许多。 加上女儿本也不是个吝啬性子。 但这药汁却一直只偷偷给他们喝,两人便从中品出不对来。 虽然猜不到药汁的来源多神奇,但也想着这药汁肯定是一种非常稀有昂贵且难得的东西。 所以在与其他人一起吃住后,他们都尽量避免喝药汁,免得被其他人发现异常。 之前听到刘家有孩子发热,又没能寻到大夫和药时,他们心中还在挣扎,要不要拿出药汁试试。 有担心药汁有用,一旦暴露出来,生怕给女儿招惹麻烦。 但要他们眼睁睁看着一条小生命就这么夭折,又做不到。 好在不用她们纠结太久,女儿就出手了。 大夫也住在一层,得到通知后就拎着药箱急匆匆赶到。 一会后,青竹就来做汇报。 这会沈婼跟父母,三人正围着桌子吃饭。 桌子上早就摆上精致的糕点、茶水和刚刚出锅的温热饭菜。 这次她们终于单独一家子关上门来开小灶,若非考虑到沈父沈母的肠胃,沈婼都想摆满山珍海味。 不过虽然没有大摆,但伙食也提升了不止一个层次。 砂锅熬煮得浓稠鲜香的山药枸杞排骨粥,用来养胃最好。 山药还是她从系统商城购买的。 就说是采购时在一个猎户摊位前看到,听说可食用,味道还不错就买了。 沈父沈母也非常喜欢,点头直夸。 此外还有一锅人参鸽子汤,沈母最喜欢的茶香鸡,沈父最喜欢的蒜泥白肉,莲子雪梨甜羹,酥炸鱼块。 以及一碟子切好的水果和糕点。 三人边吃边聊,气氛非常融洽。 “老爷,夫人。” 青竹先跟两人见礼,随后才朝沈婼道:“主子,所有人已经安顿下来,大夫也为几位身体不适的人瞧过,除了刘家小公子发热外,其余都是偶感风寒,现在已开了药方去抓药熬制,春溪姐让大夫也为其他人看诊。” 沈婼点点头,“刘家那位小公子问题严重吗?大夫怎么说?” “大夫说救治及时,不算严重,今儿服下两贴退热药,退了热便好,不过小儿体弱,又因荣养不足,怕受不住药性,所以需同步食补调养。” 沈婼点点头,“需要什么尽管支取,还有,祛寒的汤多煮些,船上所有人都喝,再给每个房间送点药油。” “是。”青竹点点头,随后看向沈父和沈母,“那可需让大夫也来给老爷夫人瞧瞧?” 两人表情一顿,下意识想说不用。 自从喝了药汁,他们的身体一日比一日好。 表面不好看出,但若让大夫一把脉。 若在平时还好,但对比其他犯人,就显得太不正常了。 不过沈婼不放心,毕竟药泉还处于试验阶段,她又不是大夫,无法确定效果。 “需要,你让大夫瞧完其他人再过来吧。” 沈母忙道:“不用,我跟你爹身体都很好,就不用看大夫了。” 沈父也连连点头。 沈婼笑道:“自己感觉哪有大夫看得清楚,再说我雇佣大夫本来就是为了你们,你们不看我岂不是很亏。” 说完摆摆手,示意青竹下去。 青竹笑着退出房间,关上房门。 二老顿时有点急。 “婼儿,我们真的没说谎,自从喝了你的药汁后,感觉以往病痛都轻许多了,若被大夫瞧出来发现异样怎么办?” 第49章 天降巨富惊喜爆叠! 沈婼没想到他们考虑的竟然是这一层,不由神色越发柔和。 她道:“无事,我就说经常用补汤和药油帮你们调理就行。” 反正她天天跟父母腻歪在一起,谁知道她私下做了什么。 她时常给父母开小灶的事,也算人尽皆知。 就算他们身体跟其他人对比起来真的明显,也不算多奇怪。 毕竟她可是随随便便就能用人参炖汤给别人喝的主儿。 谁知道她又会不会私底下给父母准备更多补品呢。 两人闻言,却立刻肯定心中猜测。 果然女儿给他们喝的药汁儿不简单。 不过既然她这么说,他们也不会再拒绝,更不会去打听药汁的事。 “那好吧。” 刘家这边,解差们没有明令禁止他们不准随处走动。 所以这会一家子给大夫瞧完后,就都挤在一个房间里。 房中床上躺着刘老夫人。 一侧的小榻上则躺着发热的刘小公子。 刘二媳妇跟着春溪去抓药熬药不在,这会刘三小姐帮着照料小侄子。 刘三小姐是刘尚书目前仅剩还未出阁的小女儿。 今年15岁,原本已经有了婚约。 只是刘夫人舍不得,想留到明年再出阁。 谁知突然发生这样的噩耗。 男方过来退亲,刘家人也没抢抓着不放,同意退亲了。 刘夫人因此对女儿一直怀抱歉疚,想着如果当初早把女儿嫁出去就好了,也不用跟着他们往北疆受苦。 刘三小姐原本一路上也一直胆战心惊,生怕在路上会遭遇什么非人折磨。 毕竟一个从未出过远门的未婚女子,突然要在野外行走,还是以犯人身份,会遇到什么可想而知。 只是没想到竟然出现沈婼这个意外。 一路的轻松氛围让她差点忘记了起初的恐惧。 直到这次,那种恐惧和不安再次冒上心头。 因此此时,刘三小姐对沈婼的观感,几乎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甚至之前对母亲的埋怨也消散了。 沈婼也是嫁出去的,可沈家一倒,连小小一个八品官都能这般折辱苛待她。 若她真嫁去那家,如今还说不得会受什么苛待和冷眼呢。 看看大姐就知道。 再说沈婼一个和离的女子,都可以重新振奋,甚至挑起大梁。 她怎么可以怨天尤人呢。 此时她对沈婼,除了感激和喜爱外,还有浓浓的敬佩与崇拜。 其余人大多都凑在刘老夫人床前嘘寒问暖。 一会后,刘二媳妇拎着两个食盒回来。 众人见她回来,知是药熬好了,连忙上前。 刘三小姐忙帮着接过食盒。 刘二媳妇只把其中一个递给她,“这是从厨房拿的饭菜,每个房间都有份,不过需要自己去拿,我一人拿不来这么多,就只拿了祖母和我房间的饭菜。” 众人折腾老半天,一直提心吊胆的,这会也的确饿了。 听说厨房还有给他们准备饭菜,顿时都来了精神。 而后刘尚书安排两个儿子去拿。 刘家13人,分了四个房间。 刘老夫人和刘大媳妇一个房间。 刘二媳妇和一对儿女一个房间。 刘三小姐和大侄女及一名庶妹一间房。 剩下5个都是男人,干脆凑一间。 被派去取食物的是刘大爷和刘四少。 刘大爷和刘二爷都是刘夫人所生,其余三个庶子一个庶女都是姬妾所出。 不过妾室不能算亲人,只算奴婢,所以不在流放之列,会被卖掉。 刘二媳妇的丈夫刘二爷刚好在外当官,会另外被押解到北疆。 刘二媳妇先打开她手上的饭盒,取出最上面放的两碗药。 “这是娘的。” 她先端起一碗递给刘大媳妇。 随后才端过另一碗,走到小榻边。 刘三小姐忙帮着把孩子扶起来。 给孩子喂完药,刘二媳妇又抽掉上层的格子,取出一碗温热的鸡丝肉粥。 鸡肉是用参汤打底,专门给生病的几个熬的。 听说是沈婼的吩咐,众人不由得又是一阵欷吁。 很快其他人也取了饭菜过来。 四个沉甸甸的食盒。 厨房弄的都是自选大盆炒菜。 每个房间都能自选两荤两素和一小盆米饭。 今日厨房总共有八个菜色,刘家人多,就每种菜色都选。 然后全放桌子上一大家子一起吃。 虽然是大盆菜,做得也粗糙,但是味道非常不错。 今日的菜,有红烧肉、红烧鱼块、蒜泥白肉、南瓜蒸排骨、酸辣白菜、清炒蒜叶、凉拌蕨菜、蒜蓉炒萝卜缨。 食材新鲜,饭菜可口,让饿了两天一夜的众人都吃得抬不起头来。 而此时,正饭后陪着父母在楼船内散步溜达的沈婼却被一道突然响起的消息音惊到。 ‘叮,全体任务对象好感度平均达到90%以上,恭喜宿主成功完成【深得人心】任务,奖励已发放至系统背包,请查收,触发【深入人心】分枝任务,请宿主尽快完成任务,更多奖励静待领取。’ 让沈婼惊愕的,不止是任务内容,还有任务本身。 因为她完全不知道这个任务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当初她看到【进击的地主婆】任务栏下并没有刷新什么任务。 还说需要她自己去摸索触发。 期间一直没收过什么提示,所以她也没再去点开查看过。 怎么就突然出现任务,还完成了。 她立刻点开任务。 发现【进击的地主婆】下方的确刷新了几行白色小字。 阶段任务【深入人心】:请宿主在30天内,使任务对象好感度提升到80%以上。 任务奖励:锦鲤光环*1、好感buff*1、矿脉探测器*1、有问必答技能*1、增倍肥料*200、中级时光加速器、稻草人*1、积分。 任务惩罚:扣除积分。 现在阶段任务下方还新增未完成的红色小字任务。 【深入人心】分支任务: 任务一:成功护送任务对象前往北疆。 任务奖励:水产*100、种子*10、积分2000。 任务二:60%以上的任务对象好感度达100%。 任务奖励:牲畜*100、材料*10、积分3000。 任务三:30天内赚取第一桶金。 任务奖励:家禽*100、饲料*100、积分2000。 注:分支任务失败无需处罚。 当沈婼在把任务奖励的东西一一戳开查看后。 她整个人兴奋得都有些飘飘欲仙。 简直是天降巨富啊! 第50章 诱惑满满的分支任务 首先是【锦鲤光环】,使用后可以开启好运buff,幸运值达到100%状态时,有机会触发‘心想事成’效果,持续三小时,冷却24小时。 即每天可使用一次。 总的来说,这个道具拥有两个技能。 一个主动技能,就是加好运buff。 一个被动技能,就是让幸运值达到100%。 这个被动技能看起来非常厉害,毕竟心想事成啊,岂不是跟阿拉丁神灯一样。 不过是有代价的。 这个技能是直接抽取你一个月的所有幸运值,一次性叠加使用。 所以使用后,在接下来一个月,使用者会进入喝口水都有可能噎死的极度倒霉状态。 就算开启好运buff也只能稍微缓和一下。 何况好运buff只能持续三小时,余下时间只能自己扛。 另外,‘心想事成’也有范围限制,必须合理且符合逻辑,且需与本世界性质同步,不能影响世界进程。 比如你想达到永生,按照这个世界的逻辑来说,是不可能的。 不过这个技能看起来依然很强大,在某些时刻,说不定能起到力挽狂澜或者扭转命运的作用。 比如像沈家被流放这件事。 如果当时就有这个技能,她可以直接许愿清除这条命运线。 沈家便不会被处理。 当然过后会不会再发生什么人祸,就说不准。 不过在没有使用‘幸运值100%’技能时,【锦鲤光环】光好运buff就能提升使用者50%的运气。 别看50%好像直接砍半一样。 但在你本来的运气上再叠加,也能起到令人惊喜的效果。 【好感buff】:使用后所有看见你的的人都会对你提升80%的好感度。 这是一个带有辅助效果的状态头衔,每次持续1小时,每日可使用三次。 也算是一个非常实用的道具。 别小看80%的好感度,在这个状态下,对方即便不会让你予取予求,但也会下意识听从你的话。 用来控制他人的思想,达到某种目的,还是很有用。 而且这种好感buff使用后,受到影响的人在效果结束后,好感会残留叠加,对使用者的好感度也会不知不觉的提升。 这个buff非常适合他们刚到北疆,人生地不熟的情况。 尤其方便她在沈父沈母的事情上做一些打点事宜。 【矿脉探测器】就不用说了。 她之前还想着北疆就是一片完全还没怎么被开发的地方,说不定潜藏不少资源呢。 现在有这个【矿脉探测器】,她说不定还真能去北疆掘金去。 【有问必答技能】也很逆天。 可随时使用,没有时间限制。 在技能下,承受方会不受控制对你吐露真言。 不过也有影响,那就是每次使用后,都会进入12个小时的虚弱状态。 是那种连走路都费劲,只能躺着喘气那种虚弱。 虽然好用,但也不能乱用,尤其在没有万全准备下。 【增肥肥料】和【中级时光加速器】就显得有些平平无奇了。 倒是【稻草人】有点厉害。 【稻草人】:使用后可使方圆百里的作物受到100%庇护,并提升10%产量,缩短10%成长期。 当看到解释时,沈婼眼睛就蹭的更亮了。 100%的庇护,意思就是方圆百里的作物不会受到任何非人为因素破坏。 比如不会长虫,不会长杂草,不会被鸟雀攻击,不会受到气候影响等等。 只要人为意外的破坏都会被自动消除或抵挡。 这个道具,对于种田来说简直是神器。 而沈婼会这么惊喜,还是因为这个【稻草人】可以用在现实田地里。 这样她以后在外界种田就更有保障,也不用遗憾在现实种植,无法运用系统道具效果了。 这几个奖励下来,反而显得两万的积分有些不起眼。 再想想自己30亩田就得十二万积分,突然觉得这任务给积分是真抠。 好在还有其他不错的奖励道具,还是很值。 还有下方这个分支任务,刨除积分,奖励也很不错。 比如水产*100,指的是所有水产,可以自选100的数量。 到时候她完全能挑选最贵的,可抵至少几十万积分呢。 三个累积起来,就是价值一百多万积分。 至于三个任务的内容难度。 她想了想。 不算难,但也不算容易,主要是不清不楚,无法准确判断。 第一个是护送任务对象前往北疆。 任务对象是谁? 是单个,还是指流放队伍所有人。 在不明的情况下,也就是说这支队伍在过程中,必定不能减员。 还有前往北疆,是否必须达到北疆才算完成任务。 而且是否需要自己亲力亲为。 如果是的话,她一路上就不能随意脱离队伍。 第二个任务是60%以上的人好感度提升到100%。 也就是说,如果把解差也包含进去,那么至少就得有34个人,对她好感度达到100%。 100%的好感度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这个人已经相当于对你忠心耿耿,不会轻易背叛。 这条真的有点难度。 毕竟队伍里的人分属不同阵营,且有效忠的势力。 即便效忠的只是那几位家主。 但他们的想法就能够影响他们的家人。 更别说她只是一个很普通,已经没了任何背景和势力的弱女子。 人家凭什么效忠于你。 所以这个好感100%的范围真的很难评。 不过也不算无法达到,就是得多下些功夫折腾。 最后一个任务看起来倒像是送分题。 不过有前面两个刁钻任务,第三个应该也不会像表面看的那么容易。 这个第一桶金,指的是金钱,还是人心,还是势力,或者是资源。 而且数量需要多少才算达成。 还有一点,任务下方没有任务条,她要怎么才能确定好感度达到多少,第一桶金进度多少等等。 惊喜是惊喜,好处也不少。 就是挺费头发。 好在任务没有达成的话,不会被处罚。 就当是白送的机会了,试试看就知道了 三个任务,哪怕只能完成一个,也是赚的。 目前看来第一和第三完成几率比较高。 “婼儿,婼儿,你怎么了?” 沈父沈母走着走着,突然发现女儿没跟上,而是驻足发呆,不由疑惑走回。 第51章 胡老八的下场 只是叫了几声都没回应,两人顿时就有些急了。 好在沈婼已经回过神来,忙道:“爹,娘,我没事,只是突然想起一件事。” 两人闻言,有些半信半疑。 不过看女儿这会有些红光满面,笑意明媚的模样。 似乎也不像出什么不好的事。 不过他们还是道:“要不我们回去吧,你最近也没好好休息,先回去休息。” 沈婼这会也的确想去好好研究新得的道具和任务。 便也没拒绝,“好,你们也需要休息,我让青竹备了水,今儿你们可以洗漱,衣服也可换下来洗。” 洗澡对他们来说还真是一个巨大的诱惑。 这么一听,夫妻俩也有些忍不住,便也都笑着点头。 天气本来就热,他们还每天戴着几斤重的枷锁徒步。 汗水流了又干,干了又流,让衣服都变成硬布,摩擦在皮肤上很难受。 最重要的是,真的太臭了。 送二老回房间后,沈婼也回自己房间。 不过她没有立刻沉下心来做研究,而是喊了明夜过来。 明夜一如既往的来无影去无踪,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藏的。 沈婼问过,他只说是缩骨功和轻功结合。 见他出现,她便询问了这两天发生的事。 明夜也都一一如实说了。 从驿站被苛待寻麻烦,到解差中有别人的暗钉,到官船上的纠纷,还有下毒事件。 听完,沈婼脸色有些难看。 随后她问道:“确定那人死了么?” 她问的便是昨天晚上和胡老八接洽的人。 因为对方想给流放队伍下药,所以明夜先下手为强。 本来是想把人先打晕绑走丢到其他地方。 但这家伙也倒霉,那时正好在茅厕,一不小心砸屎坑里。 明夜都没来得及拽住。 后来更不可能去捞了。 他有注意,人一直没上来,绝对活不了。 说完,他道:“属下自作主张,还请主子降罪。” 沈婼回神,笑道:“不用总这般,还有这事你做得很好。” 她并没有觉得这般草菅人命不好。 兴许是过往记忆影响,也可能她本性就是这般冷漠冷酷。 而后她微眯眼眸,摸着下巴,“至于那个胡老八……先留着,不过最好让他无法再行动。” 毕竟现在还无法确定任务对象是不是指整支队伍。 那暂时是不能有任何人掉队。 只是明知道对方不怀好意,她也不能一直留着这个危险存在。 最好的法子,就是让他能继续跟随队伍前进,又无法自由行动。 突然,脑中闪过一道灵光,她有了主意。 她微牵唇角,朝明夜勾了勾手指,“附耳过来。” 明夜目光扫过她带着坏笑的唇角和狡黠的眸子,目光微垂,小步上前,靠近。 温热的气息扑在耳上,仿佛有温和的火焰炙烤一般,火辣辣的热。 “你耳朵这么敏感,红成这样。” 沈婼说完,又飞快从商城购买了一瓶药塞他手上。 而后发现他耳朵都红得快发紫了,不由诧异。 她倒没多想,只是随口打趣一声。 明夜身子明显紧绷一瞬,而后也不抬头。 只低声道一句,“主子吩咐属下已明白,这便去办。” 说完身子一晃,就跟一阵风似的开窗闪出。 沈婼看着转眼又合上,仿佛没被动过的窗户,不由再次感慨他的轻功。 翌日清晨,春溪就给她带来了最新消息。 不得不说明夜动作是真的快。 就在昨夜,胡老八突然高热不退,还发了癔症,一直喊着有水鬼要抓他当替身。 陈林没有打扰沈婼,只是让人去请了大夫过来。 胡老八昨日被明夜故意弄下水,被捞起来后因为对水有阴影,所以一直在船舱内。 后来到了沈婼这边的船,也不知道是不是做贼心虚,一直不敢冒头。 回了房间也窝着不动弹。 大夫来给他看时,只说受到惊吓,导致邪气入体,喝点祛寒汤药就行。 谁知道晚上睡觉突然半夜鬼吼鬼叫把同房的人惊醒。 两人把一直想要疯狂夺门逃走的胡老八摁住后,才发现他发热了。 后来经大夫诊断,依然是受惊过度,后又心虑不断加重,七情伤肺腑,引发高热。 虽然大夫开了方子,连夜熬药加施针,成功退热了。 可他的癔症却还是没消除,整个人一直躲在被子里瑟瑟发抖。 只要谁接近不是鬼叫挣扎,就是要暴起伤人。 他们怀疑胡老八昨日落水后,可能遇到水中游过的巨鱼,受到惊吓才变成这样。 最后无法,陈林只能先把人敲晕了。 现在在水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他们也没法子。 如今只能希望胡老八在这段时间内可以调整回来。 不然…… 想到路上还要带着个疯疯癫癫的胡老八,众人就忍不住皱眉。 毕竟他们是解差,奉命押解犯人前往北疆。 路上除非生死大事情,不然谁也不能轻易脱离队伍。 沈婼听完消息,只是随口表示一下关心,并让春溪吩咐大夫多看顾些,让厨房熬点安神汤送去。 春溪并不知道昨日的‘大鱼’事件和胡老八的事都是自家主子干的。 也有些担忧水中是否真有巨鱼,会不会也袭击她们的船。 沈婼跟着感慨两句,便心情甚好的去找沈父沈母吃早餐去。 她并不担心大夫真能把胡老八治好,或者发现什么。 她给明夜那瓶药,也不是什么毒药,反而是一种类似抗生素的药物。 不过这种药物过度服用的话,就会成为毒药,能导致中枢神经系统刺激,出现肢体麻木,感觉异常和精神错乱等情况。 而且日久还会出现狂躁症,除非对症下药,慢慢调养,不然一时半会恢复不过来。 大夫也就随船七天,队伍也不可能再另请大夫随队行走,就为给他调养。 反正等上了岸,她就能‘好心’让出马车,把人五花大绑丢里面拉往北疆就行。 若非这任务不清不楚,她不确定解差是否也属于任务对象。 不然胡老八的下场只会是沉江喂鱼。 可惜了。 用完早饭,沈婼带父母到顶层甲板上看风景时,便看到今日船上走动的人变多了。 第52章 给老刘下套儿 不止解差们出来走动,犯人们也四处溜达看风景。 昨夜所有人都满足的吃了一顿美味大餐,又舒舒服服洗了个澡,美美的睡了十几个小时。 今天起来一个个都是难得的精神奕奕的模样。 看到沈婼时,都笑着上前打招呼道谢。 这大半个月下来,今儿才知道什么叫‘重新活过来’的滋味。 虽然可能只有七天的享受时光,但已经足够了。 至少他们不用再担心这七天里会死在海上,尸体都会被喂了鱼,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沈兄,沈夫人,沈大娘子,早啊。” 正带着孙女来顶层甲板看风景的刘尚书,见一家三口出现,立刻就牵着孙女上前笑呵呵问好。 昨儿两贴药,小孙子当晚就成功退热了,老娘精神也好了许多。 之后又喝了沈婼让人特意熬煮的参汤,以及早晚的药膳粥,现在一老一小都精神起来。 小孙子已经能下地四处蹦跶了。 就是怕吹风复发,被他娘拘着不准出来。 老娘也只剩个浑身酸痛。 不过昨儿用了沈婼送来的药油后,酸痛也减了许多。 年轻力壮的,甚至感觉身体哪哪都有力了,倍儿棒。 大家伙早就领教过沈婼的周到照料。 只是没想到对方的周到总是超出他们的想象。 这种周到,几乎可以用无微不至来形容。 偏偏他们本都非亲非故,只是因为与沈父沈母一起流放而已,便也受其雨露均沾的照料。 让众人都感怀肺腑。 只可惜他们如今也没有能力报答于她,只能想着来日若有机会,定要还其恩情。 沈父也笑呵呵拱手打招呼,“刘兄,早。” “刘先生早。”沈婼和沈母也含笑点头问候。 刘尚书看着这位老同僚,看他红光满面的样子,真是羡慕得心里发酸。 所以生那么多孩子有什么用呢。 还顶不过人家一个女儿。 被他牵着的小女孩也乖巧喊人。 “沈姐姐好,沈爷爷,沈奶奶好。” “诶,小玉儿也好。” 沈母看着小家伙就母爱泛滥,笑着弯腰摸摸她的小脑袋。 刘家这对龙凤胎今年5岁,男孩叫刘子瀚,女孩叫刘芷玉。 长得都很乖巧可人,家教也非常好。 都挺合沈婼眼缘。 沈婼挺喜欢孩子的,只是不喜欢自己养而已。 原本她打算工作到50岁左右,就提前找个地方退休养老。 到时候再领养一个孩子,安享生活。 可惜计划总赶不上意外。 不过两世为人,她虽改变许多,但在某方面的想法还是没变。 这个世界她依然没打算结婚生子,只想找个地方安稳下来过惬意的小日子。 等到一定年纪再领养个小孩培育成才,继承家产。 “小玉儿,你祖母和哥哥身体如何了?”沈婼弯腰,笑着递给小家伙一块花生糖酥。 小家伙抬头看了下自家爷爷。 刘尚书笑着点头。 小家伙才接过糖酥,糯糯道谢,“谢谢沈姐姐,我阿奶和哥哥病病飞了,娘说都是沈姐姐的功劳,让我和哥哥要记着恩。” 小家伙一本正经说话的模样太可爱了。 虽然最近晒黑了许多,脸上也没了婴儿肥,但底子在那,让人看着都不由心软。 她轻笑着捏捏她没多少肉的小脸颊。 “姐姐只是举手之劳而已,让你娘不用这般认真,什么恩不恩,大家互相扶持罢了。” 刘尚书无奈一笑,“到如今我们一路都在受你照料,却没能帮上你什么,往后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着实惭愧。” 沈婼直起腰身,谦和一笑。 “刘先生着实多虑了,我本也没想获得什么,只是为了让我爹娘能更安稳轻松到北疆,至于大家伙儿,先不说您们与我爹同僚多年,亦可算友,便说寻常人,也无法见他人受苦而冷眼旁观。” 刘尚书叹气,“是沈大娘子仁德仁心,若寻常人也定无法做到沈娘子这般。” 沈父也为女儿站台。 满脸骄傲笑道:“这孩子自小就跟着她干爹行走江湖,养出一颗侠义之心,唉,想想也是惭愧,早知就该让她继续跟着她干爹。” 众人都知道沈婼的身世。 不过对她以往的情况不了解。 只知道她被一个镖师收养。 镖师在这些贵人眼中,那就是跟低贱的仆人没两样,而且经常要走南闯北,朝不保夕。 所以都认为沈婼以前过着非常穷苦的生活。 在这种苛刻的生活条件下,又跟一群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武夫混一起,能有什么出息。 若是男孩倒也罢,学了一身功夫还说能进军队历练几年攒军功。 可女子只会让别人觉得毫无教养,野蛮低俗。 这也是为什么沈婼回来后,明明都没怎么露面,也没闯过祸,甚至还做过一些行侠仗义的好事。 但名声在上流圈子依然非常不好。 除了沈夕颜母子四处说坏话外,也是因为人们的固有观念导致。 若非这次近距离接触。 众人对她的认知还处于粗俗野蛮,大字不识一个的野蛮丫头上。 沈婼无奈道:“爹,怎么又说这种话,听着太闹心了,您与娘,还有干爹,你们各有各的好,也都是我的亲人。” 沈母也笑着嗔怪一声。 沈父忙点头,“是是是,爹不再老调重弹了。” 刘尚书看着一家三口和乐融融的模样,心里又开始发酸。 这时沈婼道:“刘先生如果实在过意不去,那到了北疆后,若有需要,还要劳请您帮我爹搭把手。” 刘尚书想到沈仲此行的任务,有点为难。 表面陛下说的是教化百姓。 但其实需要立功表心。 在边疆那种地方想要立功,除了上战场外,其余机会寥寥。 更别说双方都不是一个阵营。 只是他之前才说出那些话,这会若拒绝,岂不是自打脸。 他倒没觉得沈婼是故意给他下套。 这孩子对父母的孝心谁都看在眼里,她所行所思都以为父母打算为主。 会这般请求也实属正常。 沈父明白女儿意思,便佯装责怪道:“去了北疆谁都艰难,怎能为难人,这岂不是挟恩求报么。” 沈婼似也‘反应’过来,顿时拍了下额头。 随后一脸歉意,“是我想当然了,刘先生莫怪,也不用上心,当我刚刚没说。” 第53章 一起来垂钓吧 刘尚书忙摆手,“不不,沈大娘子也是一片孝心,再说咱一群人往北疆,往后日子艰难,也的确需互帮互助,只要沈兄需要,我也有这个能耐,必竭尽全力。” “唉,孩子失言,刘兄何必当真。” 看着笑容谦和的沈老狐狸,刘尚书咬牙强笑。 心说沈大娘子肯定是无心之言,但你这老狐狸绝对就是故意顺杆子爬。 同朝为官十数载,谁不知谁。 只是如今欠了沈家这么大的恩情,的确得还。 何况他其实也有私心。 如果能与沈家处好关系,路上一家子生命也更有保障。 这次的事是真的把他吓破胆。 如果不是沈婼,他的老娘和小孙子恐怕就保不住了。 之前他还会对五皇子怀抱期望,想着以后对方兴许会想办法再重用他。 一家子便还有机会返回上京,东山再起。 可这次渡江的经历,让他清楚,自己对五皇子来说,或许没那么重要。 不然不至于一路上连打点都没有。 人家太子没有打点,还能说是因为身不由己,不敢随便伸手。 因为此事,刘尚书对五皇子也有些失望。 他能理解对方不出手,是不想过早暴露,被其他人盯上。 可人都是自私的,在涉及自家人的生命时,就没法那么理性去理解了。 更别说没了五皇子帮忙的话,去了北疆,他们一家子情况恐怕会更糟糕。 届时一群人各自分开,还没了沈婼这个处处周到的大善人。 一家子能不能在北疆活下来都不可知。 所以他也需要尽快为一家子打算才行。 虽然在他看来太子也不算什么良主。 倒不是说对方品性不行,而是过于仁厚,不够心狠手辣。 现在又元气大伤,恐怕更加斗不过二皇子。 只是如今也没有法子,只能徐徐图之,先把一家子的命保下来再说。 至少沈仲身边有这么个有能耐还孝顺的女儿。 跟着他们多少都能有几分保障。 思及此,他眉心越发舒展,笑容也真诚许多。 “沈兄不必多说,你我共事那么多年,往北疆后若还能共事,也是缘分,只怕我届时没这个机会。” 沈仲看着他真诚的表情,也有些诧异。 不过转念一想就明白了,顿时眉眼也温和几分,笑容同样真诚。 “刘兄能耐众所周知,这般大才,无论在何处,总能受重用。” 一语双关的话,两人都听懂了。 互相笑呵呵,看起来就像两只老狐狸。 沈婼不着痕迹的挑了挑眉。 这时陈林跟齐石也走过来打招呼。 沈婼同两人打过招呼后,突然道。 “对了,早上我听春溪说胡大人身体抱恙了,现在如何了,可有好转?” 一说起胡老八,陈林就直皱眉。 现在这家伙成了他最头疼的存在。 齐石吐槽道:“也没想到这胡老八胆子这么小,受不住吓,如今犯了癔症,也不知道能不能养好,若不然等靠岸后,有得麻烦了。” 沈婼诧异,“这般严重么,我再让大夫开些能安神压惊的方子,这几天好好将养一下,若实在不行,等到渠城后,我再聘请名医看顾。” 陈林立刻摇头,“如今路途较紧,耽误不起。” 齐石也道:“这家伙的事沈大娘子就别管了,他也是活该。” 齐石很讨厌胡老八,现在看他这样子他还挺解气的。 唯一头疼的是到时候要怎么带着他继续往北疆去。 总不能把人绑在木板上拖着走。 沈婼见两人态度,便也不再多劝。 只道:“好吧,若有什么需要,可尽管提。” 陈林一笑,“此番已受沈大娘子帮助良多,怎可事事烦忧。” 沈婼摆手,“举手之劳而已,大家无需多虑,说来,今儿天气好,大家伙有没有兴趣垂钓?” 周围有不少人都在看着这边。 只是因为几人一直在说话,所以不好过来打扰。 这会听到沈婼的话,都来了兴趣。 不过想到昨日的巨鱼事件,又心有余悸。 齐石嘴快,就这么问出来。 陈林皱眉撞了他一下。 沈婼眨眨眼,随后轻笑道:“这个应该不用担心,昨儿和早上都有让船员查看过,一直风平浪静,应该没什么巨鱼,兴许是有鱼群不小心撞了官船引起误会。” 在这里的人都没见过昨日那边官船的情况。 所有知道的都是听说。 这会被这么一说,也有些不确定。 不过既然沈婼说已经检查过了,那肯定就不会有问题。 毕竟她那么看重父母的安全,没有百分百肯定的话定然不会轻易让父母涉险。 顿时一个个便又来了兴致。 只有部分几个老油子突然看着沈婼,若有所思。 解差们没瞧见,他们这些一直被关在船舱里的犯人更没看到什么大鱼。 昨日听说这事时,心里只是庆幸他们运气好。 但现在想来,是否太过巧合了。 而且他们几个都是官场老油子,对很多事情了解比较多。 虽然官船比之商船简陋,但用的料绝对都是实打实的好料。 不少还都是战船退下来改造而成。 若是鱼群的话,应该不至于一撞就坏。 若是真有那种能把船撞沉的巨鱼。 又如何解释把船弄沉了又没了动静,是觉得头痒么。 再者,以沈婼一路来的作风,轻易不愿让父母离开她视线太久。 想来前头和昨日一天一夜就足够她担忧。 她不可能没有任何行动。 所以与其相信巨鱼袭人这种神乎其神的传说。 倒不如说昨日种种都是她设计好的,更容易叫人相信。 若真是如此,那么沈大人这个女儿还真不得了。 有勇有谋,做事大胆又细致,行事周到令人挑不出错处,为人处世感觉比他们这些官场老油条还圆滑。 如此有才之人,可惜竟是一名女子。 若是男子的话,恐怕沈家说不得很快就能重振辉煌了。 沈婼已经招手让人取来早就备好的钓具,招呼要钓鱼的人下楼。 一路走来尽吃苦,难得有个娱乐事项。 众人不管大小老少,除了还在房中休息的,全都跟着聚集到一层甲板上。 沈婼让船员给众人分了鱼竿,顺便教他们怎么钓鱼。 “只是钓鱼未免无趣,不如加个彩头。”她突然道。 第54章 大网捞鱼喜丰收 众人疑惑,不少人也来兴趣,问。 “什么彩头。” 沈婼一笑,“今儿谁钓的鱼多,就可以决定明天的菜色,如何?” 众人一听,觉得有点意思,不由纷纷点头应好,拿着鱼竿跃跃欲试。 沈婼见他们迫不及待要去钓鱼的模样,便又提醒一句。 “还有,大家钓多少鱼,只要可食用的,我都按市场价收。” 众人闻言,脚步一顿。 虽然很是心动,可是…… 有人立刻道:“沈大娘子,我们知道你是有意帮我们攒钱,但我们也不能总叫你吃亏,不过你倒给我们支了招,我们也可弄些鱼干到时候去渠城卖啊。” “对对对。” 沈婼笑道:“我可没吃亏,这次走船我还特意采购不少水产,打算到了渠城雇人先紧着运往北疆,大家伙也知道,北疆那地儿物资匮乏,我想着路上多囤些物资,到时候去那边做点生意。” 众人诧异,“可渠城往北疆也要不少路程,这鱼……” “无事,冰冻的话可以维持久一些,速度快些没问题。” 众人见她真的不是勉强,便也不拂她的好意,都笑呵呵答应下来。 而后动力更满了。 大家各自单人或结伴,抱着木盆,拎着鱼竿,找个地方就按照船员指导的开始垂钓。 沈婼则带着沈父和沈母也到一边,手把手教导他们如何钓鱼,以及一些注意事项。 只是这些官老爷官太太的,平时哪接触过这种活儿。 哪怕耳朵听会了,上手也磕磕巴巴。 好在沈婼给的饵料都是系统商城买的,里边含有诱鱼剂,一般鱼儿是扛不住这种诱惑。 所以不少鱼钩才丢下去,没一会就引来好几条鱼追逐咬食。 感觉到杆子上传来拉扯力,惊喜得一群平时稳重内敛的人高呼惊叫起来。 没一会船上就不断传来各种欢声笑语。 “有动静,是不是咬钩了。” 沈父紧张的握着鱼竿,一边分神看着其他接连传来好消息的同伴。 突然,他的鱼竿也轻颤了一下,顿时人就精神起来,立刻挺起腰背,握紧鱼竿,转头紧张朝女儿询问。 沈婼见他这一脸凝重的模样就觉得好笑。 她点点头,“应该是,你试着拉一下。” 沈父严肃点头,随后小心站起,慢慢提着鱼竿,试图把鱼拉起来。 不过这鱼力气挺大,借着水力在水下挣扎。 沈父又太过小心,鱼竿反而差点被挣脱手。 沈婼便上前帮着抬鱼竿,抓起鱼线往上扯。 哗啦一声,一条两斤左右,背部青鳞,腹部白鳞的鱼就被钓了上来。 第一次钓到这么大的鱼,沈父也有些激动。 赶紧上去小心抓住放到水盆里。 沈母也凑过来问:“这鱼挺好看,银光闪闪,什么鱼?” 沈父还真被问住,他也没见过这种鱼。 便都齐齐看向女儿。 沈婼利落解开鱼钩,笑道:“这是白鲢鱼,味道不错,等会让厨房做了尝尝。” “原来这就是鲢鱼啊。”二老惊讶。 鲢鱼他们当然吃过,就是没亲眼瞧见过。 这时沈母的鱼竿也颤动了。 沈婼立刻提醒,“娘,你鱼竿也有动静了。” “哎呀!”沈母连忙握紧鱼竿,真感觉到颤动,顿时也惊喜起来,忙道。 “真有鱼儿上钩了,快,老爷,帮我搭把手。” 沈父都不用她说,已经上手一边帮她握杆往后抽,一边去捞鱼线,学着女儿之前的动作,用力一提。 “哎,这鱼跟你的一样,也是白鲢鱼吧,就是个头小些。” 沈母钓上来的也是一条鲢鱼,大概一斤半左右,只比沈父那条小一点点。 估计率先被饵料吸引来的是附近的鲢鱼群。 所以大家伙先钓起来最多的竟然是鲢鱼。 偶尔夹着几条草鱼、鲈鱼、鲫鱼。 不过可能这片水域少有人来打捞,所以大多数鱼个头都挺大。 平均都是一斤以上。 “哇,这鱼怎么这般大,成精了吧?” “别乱说,成精的得有船那么大了。” 有人钓上来一条十几斤的大草鱼,顿时惊艳全场。 钓鱼的人是杨怀远。 看着众人感慨艳羡的眼神,顿时忍不住开怀大笑起来。 一边拱手谦虚,“承让承让,运气好而已。” 众人原本看着自己盆子里的鱼还挺骄傲满意的。 现在一对比人家一条就快占一盆的鱼,顿时酸了。 瞬间,拼比劲儿就上来,继续使劲儿甩杆子。 反正个头比不上就比数量,最后都是凭重量取胜,又不是凭个头。 刹那间平时在朝堂就爱斗的老同僚们纷纷撸起袖子,不甘落后。 随着饵料不断抛下。 味道顺着江水往外飘。 慢慢的就吸引来更多的鱼。 他们坐在船边上,甚至还能看到下方鱼群在争夺鱼钩上的饵料。 众人看得稀奇。 但也只认为是江里鱼多,没往他处想。 某些时候来说,这群贵人多数是生活小白。 沈婼等鱼聚集得差不多,就喊来船员,拿了三张大渔网来。 所有人,不管解差还是犯人都分三组。 每组负责一个地方下网。 众人在看到下方鱼群越聚越多时,就想到如果能放上一网子,铁定能捞不少。 只是现在大家都在比赛钓鱼,心思就主要都在垂钓上面。 没想到沈婼竟然真拿来渔网网鱼,顿时又都眼睛一亮,来了兴趣。 鱼网够大够结实,按照船员的指导,几名身强力壮些的拿着用力往外抛。 然后等五分钟左右,听着船员的提醒,统一拉绳拽线。 渔网周围一圈的绳子被拽起来,立刻跟松紧裤带一样收紧网后。 所有进网的鱼都被困在网中。 众人合力把网往上扯。 “好重!这得多少鱼!” “至少得有百来斤吧。” 众人扯着绳子,使劲用力往后退,憋得脸颊通红。 女眷们紧张又激动的在旁边鼓劲儿,同样兴奋得脸颊通红。 毕竟这些拉上来的鱼都是能卖钱的。 拉上来的是鱼吗? 拉上来的是他们未来生存的资本啊。 人多力量大,虽然都没经验,但最后也都成功把渔网全扯上来。 一个个累得瘫坐在地上。 但看着网里卖力挣扎的鱼,却都忍不住畅快的哈哈大笑起来。 第55章 遇水寇? 船员们抬来大桶,方便众人把鱼统一装里面,再送到下方蓄水库。 有了第一趟收获,众人也不觉得累,反而更觉动力满满。 把鱼弄进大浴桶里后,继续下网。 与此同时,距商船五百米一处礁石旁,小船上,男人再次拎起鱼线,看着上面半点没被动过的鱼饵,啧了声。 “今儿水里的鱼都让哪个小妖精勾搭去了。” 他干脆丢开鱼竿,双手撑住后脑往后一靠。 头上的斗笠滑下,正好盖住那张俊挺的脸。 不过这时旁边又过来一条小船。 少年无聊的划着小船绕着中间的小船转悠。 “老大,我们还要在这待多久啊,兄弟们都快长蘑菇了。” “正好摘下来加菜。” 斗笠里传来懒洋洋的低磁声音。 “老大,说真的,要不咱换个地方呗,这边的水盗都被您给逮光了,估计听着您老在这儿其他也不敢往这边来。” 斗笠男子不搭腔,继续假寐。 少年划着小船靠到他船边,“老大,我听说陈光头那片水域最近可热闹了,要不我们也去瞧瞧,说不定还能捡点漏?” 男人大概被他吵得烦了,抬起长腿踹开他的船头。 “闲着没事就下水逮鱼去。” “老大……” “回去传话,今儿谁没能徒手逮十条鱼,今晚都没饭吃。” “哈?” “一……” “得令,马上!” 少年一个激灵,立刻滑动船桨掉头就走,随后一脸无奈的回不远处的大船边。 大船长25米左右,宽4米左右,舷上立女墙。 虽然船身看着四处打补丁,一瞧着就非常破烂的样子。 但却是实实在在的一艘战船。 船上一排看着跟恶匪似的邋遢汉子靠在栏杆上,往下喊。 “怎么样,玄子,老大怎么说。” 少年站在小船上无奈叉腰。 “老大说今天谁没能徒手逮十条鱼,晚上没饭吃。” “啥?” “老大在干啥呢?” “晒太阳睡觉呢。” “唉~” “得吧,大热天的,爷正下水溜溜。” “老贺,等等我。” “滚粗,别吓走我的鱼。” 少年麻溜脱掉衣服扔船上,也跟一尾黑鱼似的飞快钻入水底。 只是游了一会,一群人疑惑的在水里飘荡。 一个光头汉子嫌弃的丢掉一条没他手臂粗的鱼,盘着光头疑惑。 “今儿水里怎没见几条鱼,都跑哪去了?” “被老大抓怕了吧,估计鱼也连夜搬家了。” “啧,那咋整?” “往远点去呗,一人一个地啊,别来抢。” “嘿,这水里又没划道儿,谁能逮到看本事呗。” “老大哥们,小弟先走了,你们慢聊。” “嘿,你个小泥鳅。” 一群人闲得蛋疼的边斗嘴边潜水。 游着游着,就发现远处的动静。 有人钻出水面,正好看到远方一艘商船停泊着。 上面的人正往下撒渔网。 “嘿,我说呢今儿大鱼怎么都不见,感情是让人给抄家了。” 楼船上,众人已经连续下了五次网。 每一次都能网上来上百斤的鱼。 一斤以上的鱼全被丢桶里送去泡水,小的重新丢回水里。 但是几轮下来,收获也有一千多斤。 鱼的品种还不少。 鲢鱼、鲫鱼、鲈鱼、草鱼、黑鱼、青鱼、鳅鱼,甚至还有几条鳗鱼和不少虾,以及一只甲鱼。 甲鱼被丢回去,虾跟鳗鱼被挑出来晚上烧了加餐。 剩下的鱼也不算什么珍贵品种。 船员都是老江湖,一一报了市价。 沈婼懒得一一去分,就挑了个中间价。 每斤鱼按照25文来算。 这还是按照舒城和渠城的平均市价。 若是按照不临江不靠海的城池算,还要更高一些。 即便每斤25文,这半天下来,也净挣小30两银子了。 平分下去的话每人少说也有半两银子呢。 瞬间让快把腰和胳膊折腾断的一群人精神起来,觉得还能再肝几回。 不过已经到中午了,累了半天肚子早唱空城计。 “钓鱼竞技算到下午,大家伙午后再接再厉。” 沈婼笑着和沈母一起,扶着同样因为拉渔网腰酸背痛的沈父边说边往船里走。 众人都哈哈笑着,也扶着腰,捶着背,乐呵呵跟着走。 就在这时,突然听到一声浑厚的呼喝声。 “嘿,船上的人~” “有人没,来个喘气的。” 众人一开始还以为是下边掌橹的船员在喊话。 但后边听着怎么有点不对。 沈婼眉心一拧,把沈父交给沈母,便转身快步走回船边,往下望。 二老都没来得及拦。 不少还没离开的也纷纷好奇走过来瞧。 便见船下方大约三米左右的水中,正浮着六七个看着就有点凶神恶煞,胡茬邋遢的壮汉。 几人呈扇形分开,做出包抄姿态。 沈婼还看到他们身周和后方还有水波鼓动,显然还有人潜在水中。 说不定都已经有人潜到船底下去了。 她心口微紧,而后稳住声线,朝下方问道。 “请问诸位有何事?” 光头汉子看船上冒出一群人。 人数看着还不少。 而且男女老少都有,估摸是商船搭载往渠城的游客。 不过先说话的竟然是个长得十分俏丽的小娘子。 声音轻盈但还挺有穿透力。 几人都是善于观察的。 见其他人在女子出声后都不吱声,明显这个小娘子是话事人。 这倒也不出奇,估计哪家贵家娘子包船出游呢。 光头旁边的独眼壮汉朝她回喊,“你们把我们的鱼都逮走了,现在你说怎么办吧。” 他们倒也没什么坏心思,就想着坐享其成。 随便让上边丢些个头大的鱼下来。 可这话听在众人耳中,加上这些人形象和气势看起来着实非善茬。 心中顿时就咯噔一声。 来者不善啊。 听说江河湖海游船走商常能遇见水寇劫掠。 难不成他们倒霉正好碰上了? 想到水寇一贯毫无人性,狠辣无情,残忍弑杀的恶名。 所有人脸色瞬间白了几分。 尤其是船上的妇人和女子,心都凉了半截,手已经在开始抖了。 一旦她们落到那些水寇手中,肯定要经受惨无人道的折磨。 到时候还不如死了干净。 第56章 干把大的 沈婼眯起眼睛。 她没有做无谓的辩解,既然这些人明显带着目的胡搅蛮缠上来,再多的辩解也没用。 她挑起一边嘴角,“那你们想怎么办?” 光头见她这么上道,也似乎挺好说话的样子,更乐了。 “小娘子爽直,这样,你们放兜鱼下来,至少一百条,每条十斤以上。” 闻言,众人眉心都不由拧起,下意识看向沈婼。 倒不是舍不得那些鱼。 而是他们不认为这些人特意围过来就真的只为这点鱼。 这片水域那么大,这半天时间哪可能就让他们把鱼打光了。 这些人肯定别有目的。 他们生怕沈婼会信了,到时候一步步被牵着走,会吃亏。 沈婼只是挑眉,“就只是鱼,没别的了?” 几人眉头一扬,心想‘哎哟这小娘子还真心好脾气好说话,不过似乎也有点缺心眼。’ 正常这个时候,有点心眼的人都知道不能乱搭话,最好赶紧跑。 这小娘子看着似乎还想满足他们的需求一样。 也幸好遇到的是他们。 若是遇到贪婪无度的水盗,这艘船妥妥要没了。 这么想着,他嘴巴却习惯性的欠。 “嗨呀,小娘子这般热情,要不再请哥几个上船坐坐,哈哈哈。” 几个汉子顿时也跟着哈哈笑。 有人还打趣的胳膊捣捣光头,“怎了老贺,春心动了啊,不过小娘子这般俏丽贵气模样,可看不上你这大老粗。” “去你的。” “没事,老贺,兄弟挺你,喜欢就上!” 一群人平时胡咧咧惯了,都是大老粗,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可这些荤话听在船上的人耳朵里,瞬间不知道黑了多少人的脸。 陈林脸色难看,他朝沈婼道:“沈大娘子,不如你先回舱,这里交给我来处理吧。” 沈父和沈母站在她旁边,脸色也青白交加,还有些担心的抓住女儿的手臂。 生怕女儿真会被这些恶匪劫走一样。 沈婼侧头,朝他笑笑,“不用了,我是船主,合该解决航行问题。” 说完,她看向下方还在打闹的十几个人。 不错,现在又有几个人冒头了。 还不知道水底下藏着多少海盗。 这里是江中位置,这些人出现在这里,附近肯定有他们的贼船,说不定还有同党。 水寇就像牛皮糖,一旦沾了就很难轻松甩开。 若是没有商城系统里的热武器,她说不定还真会头疼忌惮。 但是现在么。 她眯了眯眼。 想要快速来钱,哪有比抢现成大户的来得快。 江中一带有水寇的事既然没什么太大消息,官府也不怎么管。 就说明规模应该不大。 说不定还真能赚一波。 心思电转间,她笑容越发温和。 “行啊,有胆子你就上来。” 众人闻言,都错愕的看向她,不明白她怎么挑衅起对方来。 光头‘嗨哟’一声,顿时来劲了。 “小娘子这是看轻哥哥不,行行,你备好茶点等哥上来便是。” “哎,小娘子可不能厚此薄彼啊。” 其余人也闹哄哄的互相推搡打趣的跟着光头一起往船靠近。 “沈大娘子,这……”船上众人惊得脸都白了,不解又惊慌的看着沈婼,有些无措。 沈婼却只冷笑一声,突然抬手按住左手手腕,随后一按一扯。 她手腕上精致的银色护腕便被取下。 就见她随意轻甩,双手一拉。 护腕转眼竟然变成一把看起来做工非常精致的细弓。 细弓通体银灰,只有几处点缀红色,上方雕刻镂空花纹。 她从随手从头上的马尾辫发冠上拔下一根银色发簪。 随后不知怎么弄,小巧精致的发簪就被拉成一支银光闪闪的长箭。 长箭架上,弓弦拉满,直接对着下方。 水中后方没跟着一群人闹腾的人正好瞧见这一幕,顿时也是一惊,连忙提醒前面几人。 但几人正闹着,哪注意到。 就在最前头的光头抬手准备抓着下边的橹接力上蹿时。 耳边突然响起一道破空声。 熟悉的危机感陡然出现,让他下意识偏过身子。 下一刻便沉回水中,再起来时,他错愕抬手。 只见胳膊上出现一道长长的口子,肉都被扯开,血正往外流。 周围几人也是一惊,随后都焦急起来。 “我擦什么情况。” “老贺你怎么受伤了。” “是那娘么!” 众人抬头,就见中间的小娘子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拿着一把弓,正弯着唇看他们。 弓弦再次拉满,锐利的箭头正对着他们。 光头瞳孔一缩,而后一股愤怒直冲心口。 刚刚若非他避得快,那箭说不定就直接穿过他的手臂了。 “草,臭娘们,你敢对老子动手。” 沈婼冷笑,“我说了,有本事便上来,没本事便受着。” 船上的人也回过神来,表情都有些古怪,也更慌了。 这不是往油锅里再倒水么。 万一真激怒他们,到时候不死不休怎么办。 “沈,沈大娘子,这些盗匪穷凶极恶,不适纠缠,不如我们赶紧走。”刘尚书忍不住道。 沈婼却只是朝众人一笑。 “大家伙,有没有兴趣捞把大的,比如,水盗的贼窝。” 众人一愣,接着反应过来后震惊得瞳孔直颤,错愕的看着沈婼,一脸我是不是听错的模样。 贼窝那是能随便去的吗 。 何况是他们这些手无寸铁的老弱妇孺。 沈婼知他们在想什么,便又加了一句。 “我之前在舒城打听过,没听说江上有什么特别需要注意的水寇,想来这批水寇要么规模不大,要么刚来。” “可即便如此,就我们这点人,也打不过啊。” 沈婼却是看向眯眼看着水盗,面带思索的中年男人。 “邵将军觉得如何?” 前诸卫大将军邵锋转头,严肃的眸子与她对视几秒后,道。 “在下倒觉得不错,只是我们都手无寸铁。” 沈婼弯唇,侧头看了下陈林,一脸无奈和歉意。 “流放路途遥远,我爹又有诸多政敌,所以为保证安全,我私下备了些武器,如今倒也是能用得上,只是望诸位能帮忙保密。” 毕竟私下配备武器,培训私军都是造反大罪。 第57章 故意激怒 众人闻言,表情瞬间变得更加怪异了。 看着沈大娘子一脸纯良笑容的模样,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该说她实在大胆,还是该说她着实至纯至孝? 竟连这个都能想到,而且还给她办到了。 想到她手上这把古怪的弓箭。 这里好歹有不少见多识广有眼力见儿的。 尤其还有邵锋这位大将军。 他们都能看得出她这把弓箭的精妙与不俗。 尤其刚刚她箭射出后竟还能倒飞而回。 后来才看到原来箭中有丝可随时抽回射出的箭。 能暗戳戳打出这般精妙绝伦的武器,再顺便藏点武器似乎也不那么奇怪了。 一行人倒是聊了起来。 这让被直接无视的光头众人更加生气。 光头气得直拍水,随后从后腰拔出一把匕首,“老子今日非报此仇不可。” “等等,老贺,你的伤还在流血。” “小心她的箭。” 有人立刻朝上喊,“小娘子,我们没有恶意,可你这般又是作何!” 沈婼冷笑,“都是千年狐狸玩什么聊斋,你们没有恶意难道半路劫上来还是好意?” 几人一噎。 虽然他们的确为了躲懒试图过来小小敲诈一下。 可他们只是想要几条鱼而已。 又不是要抢她们的金银财宝。 怎么说得他们好像是水盗似的。 一个汉子脸一黑,“我们不过想要几条鱼,不给便直说,何必动手伤人。” “哦?只许你们胡搅蛮缠,不许我等回报一二了,不服的话,便上来论个明白。” 几人被这么一激,顿时火气又蹿上来。 “好,你给老子等着。” 说着也纷纷拔出腰间的匕首,便要往船游去。 倒是还有比较清醒的人,顿时急了。 连忙上前拉人,“喂,你们别冲动,忘了老大的规矩了。” “草,别拦着老子,今儿不找回场子,老子就跟她姓。” “哎呀。” “快,小玄,你速度快,赶紧回去找老大。” “哦哦,好,萧哥你们拦着点。” 说完,少年就又一头扎入水中。 他们靠在一起,说话也低,船上的人听不太清楚。 不过沈婼能看到少年游走的痕迹。 想来是回去搬救兵了,这样正好。 还省得她继续下功夫激怒他们。 她把手上的弓交给邵锋。 “邵将军,劳烦您先顶着,谁敢接近船就射,不用留情。” “我已不是将军,不介意就喊我一声邵叔吧。” 邵锋比沈父还要年轻两岁,喊邵叔倒也合适。 她笑着颔首,从善如流的喊了一声叔。 邵锋安奈住好奇,伸手接过她递过来的弓。 等她转身离去后,便立刻研究起来。 越研究越发现这种弓的精妙之处。 弓身虽然连接得严丝合缝,但仔细还是能发现一些痕迹。 分明是上百小块拼接而成。 想到她先前的动作,不由又啧啧称奇起来。 平时看着就是再普通不过的银制护腕,没想到竟然内有如此乾坤。 还有这箭也奇特。 箭头没有倒钩,有点像弩箭,不过箭头是菱形。 箭尾处有个小孔,里边应该是中空,藏有细如毛发的柔韧钢丝。 只需一扯,便会自动带着箭收缩回。 而且这剑分明也是由小块组成。 他可没忘这箭之前是沈婼头上的银簪。 这么一把精妙的弓箭,顿时让本就酷爱收藏武器的邵大将军爱不释手。 唯一可惜的是这么精妙的制作方式,肯定造价极高。 不适合大量配备到军中,也不适合远程射击。 但作为近距离潜伏偷袭却极为不错。 这边,沈婼刚刚往房间走,沈父沈母就跟上来。 陈林带着齐石也忍不住跟上来。 他们总觉得这法子太冒险了。 沈婼先安抚父母两句,随后朝两人道。 “富贵险中求,不是么,再说剿匪可是功勋,两位大人难道也不想把握住这个机会么。” 两人表情微顿,而后对视一眼。 倒是真有些心动。 尤其是心中开始萌生野心的陈林,他的确迫切需要一个机会,摆脱小吏身份,往上走。 若真能把这群水盗一网打尽,的确是不小的功劳。 即便被当地府衙分去,也足够他往上升一升。 或者走点关系,直接转到军中。 见两人不说话了。 沈婼笑笑,与父母说了句,便推门进了房间。 青竹在旁边安慰二老。 “老爷,夫人,你们放心吧,娘子说可以,那绝对没问题。” 青竹是跟沈婼身边最久的人,对她的脾气和能耐了解也比较多。 虽然她心中也有些惴惴不安。 可娘子想做的事,一般情况来说,也很难有人能劝得住。 并且以她这段时间对主子的了解来看,她应该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 她就是有些疑惑。 房间里她也收拾过,好像没见有放武器的东西。 正疑惑着,就听里边响起主子的声音。 “青竹,过来搭把手。” “诶,来了。” 青竹赶紧进屋,就见主子正蹲在船侧,从缝隙里边往外拉一个扁长的木箱子。 她迷惑一瞬。 这里什么时候藏着这么大一个箱子。 但她没思考太多,而是赶紧快步过去帮着把箱子扯出来,然后拽着箱子上的拉环,一起往外抬。 这箱子有些沉,至少有百来斤重。 不知道里面放了什么武器。 会是主子之前用过的那种手弩吗? 沈父沈母见她们抬着大箱子出来,也赶紧上去搭把手。 陈林两人倒是想去帮忙。 只是人家闺房他们也不敢随便进去。 等人到门口,赶紧上前接手。 上手还挺沉。 齐石诧异,“哇,这么大箱子,是什么东西。” 沈婼把箱子交给两人,微微一笑,“等会就知道了,走,回甲板去。” 这会甲板上一群人都伸着脖子站在栏杆上往下看,一脸懵逼。 因为下边一群人好像在内讧。 众人都有些糊涂,不明白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见沈婼他们回来,纷纷转头,随后目光落到陈林和齐石手上抬着的大箱子,眼露诧异。 难道她真的备了很多武器? 这沈大娘子还真不是一般大胆啊。 “怎么样?”沈婼走上前。 众人表情顿时一阵古怪。 沈婼疑惑,“发生什么事了?” 这时她已经走到栏杆边,往下一看,然后也愣住。 第58章 交锋 只见下方十几名水盗正在互相推搡打架。 “这是什么情况,他们怎么打起来了?” 沈婼疑惑问旁人。 旁边众人也一脸迷糊。 刘三小姐蹭到她身边来,“不太清楚,从刚刚你走之后,他们就在互相拉扯,然后不知道怎么就打起来。” 这时后面发出一声惊呼。 原来是抬起来的箱子被打开,里面一把把崭新的武器让人目不暇接。 邵锋从中拿出一把黑色的枪弩。 只是上手就知道这玩意是实打实的,用的都是好料。 而且这材料,他好像没见过。 像纯铁打造,但看起来又不完全像铁。 似乎比铁要硬实许多。 还有弓弩下方的构造,比现在他们军中用的最新式手弩还要方便操作许多。 而且从弩槽上看,是三连弩,同时能射出三支弩箭的多发弩。 这种多发弩他只在传说中听说,竟然真的有人能做出来。 他忍不住来回把玩起手上的枪弩,怎么看怎么稀奇。 怎么看怎么爱不释手。 看到下方还有弩箭,他立刻取出三支,只需稍微研究,就能成功放入卡槽。 也不愧是武器使用老手,虽然第一次上手,但几秒就抓住窍门。 保险栓一按,咻的一声,三支弩箭瞬间脱离弩槽,咄的一声稳稳扎入远处的栏柱。 邵锋愕然,忙小跑过去一瞧。 弩箭竟然入木三分,差点直接穿过柱子。 由此可见弩箭的射程要比他预想的还要远许多。 他惊愕的翻看手中的枪弩,越看越喜欢,忍不住看向沈婼。 “沈大娘子,不知你这弩是请谁制出的?实在太厉害了,这恐怕是传说中早就失传的多发弩制作技艺。” 不少人的注意力也被他们这动静吸引来。 不过他们没邵锋那般对武器有了解,只是看稀奇。 甚至还觉得这弩都没沈婼那把细弓好看。 沈婼早就找好借口。 虽然东西都是在商城买的,不过世界那么大,随便胡诌个人,要找也是大海捞针。 不过不等她开口解释。 就听下方掌橹的下舱船员急喊,“上来了,上来了!” 众人一惊,连忙转身往下瞧。 就见原本还在打架的水盗竟已经有人抓着匕首,卡着船板缝隙就要爬上来。 众人惊呼一声。 沈婼眼神一拧,立刻快跑过去,随手拿起一把枪弩,又抓起一个弩箭包挂腰间,利落上槽,而后走到栏杆边。 她眼睛一眯,瞄准下方爬上来的水盗头顶,便按下保险栓。 瞬间,三弩齐齐脱槽,破开空气朝着下方三人射去。 这次她半点没留手,对的都是他们的死穴。 三人也是一惊,都下意识想躲。 但距离太近,弩箭的速度可与刚刚的弓箭不一样。 笨重的身体根本无法有效避开。 哪怕这时落入水中,他们毫不怀疑,身体也会被射穿。 水中的其他汉子瞳孔紧缩,“住手!” 沈婼只冷冷的看着。 就在这时,又听一声破空声起。 沈婼下意识抬头,就见从远处疾射过来一支箭。 箭速极快,眨眼便到了几名水盗上方。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正好被风力吹偏,一打横竟然平移着撞上要落到三人身上的弩箭。 沈婼瞳孔一缩,猛的抬头往远处看去。 便见远处的水面不知何时出现一艘小船。 船上似有两人,一个正卖力撑浆划船,一个站在船头,头上戴着斗笠,手中拎着一把长弓。 显然,刚刚那支箭分明是对方射来。 她可不认为一口气精准打掉她三支弩箭是意外。 由此可见此人的箭法如何高超了。 她心中顿时升起几分忌惮,手不觉的摸到腰包上。 里面已经被她放了一把手枪。 好在对方射出那一箭后,便一直把弓抵在船头,似乎没有再拿起来射击的打算。 距离太远,对方又戴着斗笠,她无法看清对方的面容。 却能清晰的感觉到对方凌厉的注视。 她侧头对众人道:“都往后退,拿好武器,随时准备。” 虽然他们这边有不少老弱妇孺。 但好歹骑射也是高门大户贵女们平时娱乐的项目。 虽然不是都会玩,但多少都见过。 而且枪弩操作简单,唯一的问题就是准头。 反正她现在暂时积分充足,武器积分低,够挥霍。 大不了准头不行就以量取胜。 何况他们这边还有19名解差,大不了上热武。 弩箭被打掉,让下方几乎被吓出一身冷汗的众人也呆了呆。 而后反应过来,转头就看到远处正过来的小船。 虽然也看不清船上人的样子,但光看身形第一眼就能认出是老大。 霎时一群人先是惊喜,而后面色一变,顿时变成苦瓜脸。 他们纷纷转身潜入水中,看痕迹是朝着小船游过去的。 沈婼拧眉,按住蠢蠢欲动的手,只是盯着小船上的男人看。 邵锋也拿着枪弩站到沈婼身边。 刚刚对方那一箭他也看清楚。 第一眼便能确定绝对是箭术高手中的高手。 至少以他的能力,在这种颠簸摇晃的情况下,这样的距离及时射来一支箭打掉射程和速度更快的弩箭,是办不到的。 更别说还是一次射掉三根朝不同方向射去的弩箭。 若这人朝他们射箭,他没把握避开,更没把握打掉。 陈林也走过来,想劝沈婼也退到后面。 沈婼只是摇头,始终盯着船上的人看。 距离越来越近。 男人抬手,手上把玩一根羽箭,箭尖往斗笠前沿一戳。 斗笠往上抬了抬。 阳光洒落下来,落下一片阴影正好遮住他的眼鼻。 却依然能叫人看清他的相貌。 棱角分明的脸,下颚微宽,线条比例却趋于完美。 第一眼,骨相很好。 因为公司业务问题,她也没少跟明星打交道。 可她觉得见过的明星没有一个骨相能比得过这位。 不是那种雌雄莫辨的俊美或者俊朗。 是那种略带点野性的粗野英俊。 尤其他的五官非常硬挺立体,比例也恰到好处。 阴影投下时,眼睛被藏在其中,却反而更衬得一双星眸越发深邃危险。 男子似乎也在打量她,突然薄唇轻扯了下。 第59章 大水冲了龙王庙 尖锐的三角箭尖漫不经心的在下颚的青茬上摩挲。 动作随性中又带着几分野性与慵懒。 整个人宛若一只正跳下树,正在舒展肢体,准备随时继续下一次狩猎的黑豹。 就在沈婼全身都绷紧,一手握紧手枪,随时准备出手时。 却见男人嘴唇突然动了动,似乎说了什么。 沈婼还在根据他的唇形猜测他说什么话。 便见小船两边突然冒出十几颗脑袋,齐齐转向小船,似乎在交流什么。 接着就见那些人转头互相对视,又齐齐看向沈婼他们这边。 众人心中一紧,握紧兵器。 下一刻却见十几个人又纷纷转身扎进水里。 看划水的痕迹,应该是四散游走,方位还都不同,像一个圆心散射一般。 而且还不是朝他们这边来。 接着便看小船继续靠近。 男人抬起一只脚踩在船头上,一手握着弓的一端,跟拄着柱子一般,抬头懒洋洋的朝上方道。 “诸位,我的船员不懂事,冒犯了,听说是因为鱼引发的冲突,不如便用鱼来解决如何?” 他说话时,目光一直落在沈婼身上。 不知道是不是后面划船的人有事先说过沈婼是主事人。 沈婼又朝那些人离开的方向看了眼,又看看面前的男人,有些怀疑。 这个男人虽然给她的感觉很危险。 不过这种危险是来于对方本身的实力,而不是恶意。 相反,她没在对方身上感觉到恶意或者煞气。 哪怕眼神中都不带半分冒犯。 就这么坦坦荡荡。 这种气质,虽然有点痞子的味道,但感觉总有点像后世,她以前见过的那种正规军训练出来的兵痞子。 虽痞,但正。 她道:“哦?怎么个解决法?” 男子慢悠悠的转着手中的羽箭,随意一指。 “让那些家伙给你们抓鱼,抓多少,抓多久,由你们决定,怎么样?” 沈婼看着他,眼底闪过一抹猜疑。 她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你们不是水盗?” 现在想来,好像那些人除了口花花外,也没感到什么恶意。 只是他们先入为主,以为是水盗。 如今看来,似乎其中有误会。 但这也不能怪她们。 毕竟在水中突然冒出十几个看起来就凶神恶煞,还口花花边言语冒犯边要勒索了。 谁都会想到水盗上去。 男子还没说呢,他后边撑浆的少年立刻反驳。 “谁是水寇,这边的水寇早被我们逮光了。” 众人闻言都有些错愕。 纷纷过来打量两人。 前面的男子不说,后面的少年看着倒是挺秀气纯良的。 不过这性格,看着有点像只小狼犬。 但仔细分辨,的确没有那种恶贯满盈的感觉。 当然,不排除他们故意伪装,试图骗取他们的信任。 邵锋道:“你们真不是水寇?难道是水兵?” 他能清楚的从站着的男人身上感觉到几分熟悉的气质。 少年插着腰,“当然不是,我们可是水寇的天敌,要不是我们……老大把这片的水寇都剿灭了,说不定你们这会就真遇到真水寇了。” 男人抱着臂膀,侧头,“话多了,你也下去抓鱼。” 少年脖子一缩,随后吐吐舌头,倒也没给自己辩驳几句。 说了句:“好嘞。” 接着噗的一声也跳入水里。 小船被水波推着晃悠起来。 船上的男人却稳稳站着,晃都没晃一丝,可见下盘之稳。 邵锋看向他,“不知阁下如何称呼,为何会在此处。” 男人却只是懒懒扫了他一眼,而后又看向沈婼,突然挑起嘴角。 “小娘子箭术不错,就是下手狠了点。” 这语气,这说话的方式。 众人表情一顿,而后纷纷沉默。 心中再次怀疑起来,这些人真不是水寇? 沈婼却只是弯唇回问:“你对水寇手下留情过么?” 男人表情一顿,接着突然沉声轻笑起来。 “所以你相信我们不是水寇了。” 他这话是陈述句,不是疑问句。 沈婼没回答他,而是扫了远处水波荡漾的水面,挑眉道。 “身为老大,你不该也与承担管教不利的责任?” 男人沉默,严肃着脸与她对视一会后。 突然道:“你说得对,这样,为弥补他们的错误,我给你免费当一段时间护卫如何?” 闻言,沈婼还没反应呢,陈林脸就先黑了。 他皱眉道:“即便不是水寇,多番言语无状,冒犯于人,也非什么正经之人。” 他这话也是变相在提醒沈婼,这些家伙就算不是水寇,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人。 “冒犯?”男人挑了下眉头,而后似乎恍悟过来。 立刻正经拱手道:“在下姓穆名严北,不知小娘子如何称呼。” 陈林听着他一声声吊儿郎当的‘小娘子’便觉得不舒服。 他正想说什么。 却听邵锋突然道:“穆严北?东延穆家四小子?” 穆严北表情微顿,而后才算正眼看他。 突然,他眼睛眯了眯,想到什么,皱眉试探道。 “你是……邵锋?” 邵锋眼睛陡然一亮。 而后想到什么,下意识又转头看向沈婼。 就见沈婼也转过头看过来。 不止她,其余人也都朝他看来,都面带询问。 不过看两人似乎认识,而且好像也不是仇家,便稍稍放松一点。 邵锋看了陈林一行解差一眼,迟疑了两息,只简单道。 “东延穆家是北辽州最出名,势力最大的船帮,这位应该是穆家四少,曾被编入水师,后来水师解散就离开,人……” 他看了下船下有些痞里痞气的男人,顿了顿,“应该还算正派。” 末了,他又看了陈林一眼,低声道:“与我小外甥是至交,此行,许是因我等而来。” 他这么一说,沈婼便明白了。 对方应该是受邵锋外甥所托,在这边守株待兔,而后护送邵家人安全前往北疆。 她猜测也没错。 便听下方穆严北沉声似笑非笑,“邵大将军啊~据我所知,你这会应该在官船上才是吧。” 他之前之所以没把人认出来。 一是因为他看的画像是好友提供的,是出事前的邵大将军。 现在的邵峰满脸胡茬,不好辨认,加上身上穿的也是常服,而不是囚服。 正常怎么都不会跟苦兮兮被流放的犯人联系到一起。 只是没想到,竟然真是他。 那么有趣的事来了。 正被押解流放北疆的邵锋,为什么会出现在一艘商船上。 看小日子,过得似乎还挺滋润。 第60章 沈小娘子啊~ 想到先前樘词那小子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说什么流放路途艰苦,他大舅又在狱中受了刑罚,路上肯定要受很多罪,能不能留着命到北疆都难说。 再看看站在船边,气色看起来还不错的中年汉子。 他不由眯了眯眼,唇角挑起一丝趣味盎然的笑意。 有点意思。 邵锋众人表情都是一顿,而后下意识齐齐都看向沈婼。 虽然很快反应过来,连忙把头扭开。 但还是让下方的穆严北瞧个清楚。 不由也看向站在中间的小娘子。 他轻笑一声,丢掉手上的弓箭,拍拍手掌,微弯着唇看向沈婼,好整以暇。 “看来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啊,不如咱们先一起坐下来详细聊聊。” 沈婼却是侧头看邵锋。 “邵叔觉得呢?” 能多个朋友自然比多个强敌好。 只是这人给她的感觉太危险,她不确定是否容许对方越界。 邵锋想了下,问:“你如何证明身份,还有为何会在此处。” 穆严北从胸口衣襟处摸出一个信封朝他摆摆,懒洋洋道。 “你家小樘词给他大舅留的信。” 邵锋没看清信封上的字迹,不过对方能说出樘词的名字。 与他得到的消息一致。 除非消息泄露,提前有人设局,不然应该不会错。 所以他朝沈婼点了下头。 “樘词是我小外甥的名字,他曾托人带口信给我,说他托了最可信的朋友,对方会在路上等我们,然后护送我们一家前往北疆。” 只不过小外甥没说是谁,也没说具体会在什么地方遇到。 只肯定对方会自己找上来,而且绝对可信。 他倒是知道穆严北是小外甥的好友之一,因为他没少在信中提着对方。 陈林有些意外,随后蹙了下眉头。 侧头看了眼下方的穆严北,眉头又忍不住皱得更紧。 不知为何,这个人总给他一种很危险的感觉。 私心里,他自然不愿跟这样的人接触。 若是在流放路上,他或许还能寻借口。 但如今是在沈婼的船上。 他不由也看向沈婼,却见她随手把弓弩抛给后方的青竹,也懒洋洋道:“既是如此,那便请穆义士上船一叙吧。” 便有船员取出粗绳往下抛。 穆严北抬头,却见沈婼已经转身离开船边,只隐约能看到远处被风吹起的马尾辫,利落又飒气。 他低低哼笑一声,没有把船划过去,而是随手抓起羽箭朝前丢出,接着双脚踩上船头重重一压一弹,借着风力踏空而上,最后追上羽箭,踩着箭身一个纵跃,直接翻上甲板。 并正好要落到沈婼后头。 船上众人发出一声惊呼,沈婼猛的转身。 下一刻身前就落下一道熟悉的身影。 穆严北在看到面前突然出现的男子时,也诧异一瞬,而后意味深长挑眉,侧眼看向被遮得严实的沈婼。 “小娘子,礼尚往来,你还没告诉我如何称呼。” 明夜横匕首于前,闻言眼眸微沉,眼底隐现杀意。 穆严北舌尖轻抵上颚,笑容中又多了几分趣味。 只是一双漆黑星眸却是没半分笑意,周身气势也陡然一变,似在互相无形较劲一般。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从对方离船到落到甲板上与明夜对峙,期间都没超过5个呼吸。 众人反应过来,纷纷转身。 邵锋忙道:“穆小子,你这是做什么?” 穆严北似笑非笑的继续看向明夜后方的人,声音低磁中带着几分惫懒,显得声音更加低沉性感。 “哦,初来乍到,总得跟主人家打声招呼。” 众人蹙眉。 沈父沈母想要过来,却又被青竹拦住。 她清楚小姐的功夫,何况还有明夜在。 虽然不知这个穆严北功夫如何。 但双方一旦真交起手来,少点人过去分心更好。 她也举着弓弩瞄准对方的脖子,一旦他有任何对主子不利的举动,弩箭也会毫不犹豫射出。 正这时,一只手轻拍了下明夜的肩膀。 明夜身子僵了一瞬。 穆严北目光却落在那只白皙修长的手上,眼眸微眯。 明夜依然目光沉沉的盯着他,但还是抿着唇不甘不愿的从侧方挪开一步。 露出沈婼三分之二的身子。 只是身子还是微侧绷紧,可以在必要时候瞬间再挡到她前头。 “穆义士客气了,鄙姓沈,阁下想来应有话与邵将军一叙,我等便不打扰了,请。” 说完朝邵锋方向做出个请的手势,暗示他别找错人。 穆严北却只是笑眯眯,“原来是沈小娘子啊~” 每次一听他喊小娘子,众人便忍不住皱眉。 要说轻佻吧,似乎又不算是。 但要说正经吧,又好像不那么正经的模样。 总之就是让人感觉到有点冒犯。 沈婼道是好脾气,朝他谦和一笑,“你可以同大家一样喊我沈大娘子便可。” 穆严北目光却落在她弯起的眸子和唇角,也挑起一边唇角轻笑。 “是么,但我觉得喊沈小娘子比较顺口。” 明夜眉心都难得皱起来,几乎能夹死一只苍蝇。 看着他的眼神杀意沉沉。 沈婼也懒得跟他扯这个,点点头,“你随意。” 见她似要想离开,他又开口。 “想来我大舅目前情况应与小娘子有关,估计也避不开你,不如一起聊聊。” 听着他一声声自来熟的大舅,连邵锋额角青筋都下意识抽了抽。 沈婼看着他一脸含笑的滚刀肉模样,又看看邵锋无奈的样子。 邵锋也觉得沈婼留下来一起听比较好,他也没什么需要避忌她的,免得还起什么误会和嫌隙。 只是看这小子对着人家一股死缠烂打的模样,又有些不确定。 所以在沈婼看来时,他也有些踌躇。 沈婼想了想,从善如流点头,“既如此,那便换个地方吧。” 随后朝众人道:“时日不早,耽误了这么一会,大家应该也饿了,不如先去用饭。” 而后又朝青竹吩咐,“青竹你跟明夜在这边瞧着。” 至于是瞧什么,不用说都知道。 明夜眉心微紧,下意识想说什么。 但他习惯听从沈婼的吩咐。 嘴巴张了张,最终还是没说出来。 只是目光森然的看了穆严北一眼。 第61章 坦诚交代 穆严北余光瞟来,扯动唇角。 明夜目光微沉,紧抿薄唇。 两人无形的交锋,谁也没发现。 沈父沈母见应该是没事了,青竹也不再拦着,就走过来。 “婼儿。” 两人走到女儿身侧,都有些忌惮的看向对面人高马大,一身匪气的男子。 穆严北见沈母上来就握住沈婼的手臂,再看旁边的中年男子也是一副维护亲近的模样。 立刻打量猜测起他们身份来。 不过也不需他多加猜测。 沈婼拍拍沈母的手,“娘,爹,我跟邵叔与这位谈点事,你们先去用饭吧,别饿着。” 听到她喊爹娘,穆严北意外,而后看向瞧过来的二老。 下意识正了正背脊,露出一个不那么痞气,相对来说比较温和,但在别人眼里似带着挑衅的笑容。 两人被穆严北笑容所摄,心中一紧,更加不放心。 “我们也去。”沈父道。 沈母立刻点头。 这事毕竟攸关邵锋的私事,沈婼做不了主。 所以她看向邵锋。 邵锋道:“无妨。” 她朝邵锋点点头,而后看向穆严北。 穆严北一笑,“无事,伯父伯母一起便好。” 二老表情越发紧绷,总觉得他这声伯父伯母叫得浑身不得劲,很是怪异。 这时陈林也走上前来,忌惮的看了穆严北一眼,朝沈婼道。 “沈大娘子,还是多带些人好,小心为上。” 穆严北侧头看了他一眼,看着他看向沈婼的眼神,眸光微闪。 沈婼朝他微微一笑颔首,算是承情,而后想到什么,便道。 “对了,陈大人也一起吧,此事您这边也需了解清楚。” 无论如何,陈林都是流放队伍的领头人。 虽然她现在已经成功掌控整支队伍的话语权。 但表面上还是需给对方必要的尊重,免得弄巧成拙,再生嫌隙。 如今她有了护送队伍,便要更加保证队伍全须全尾顺利到达北疆,可不想再出什么纷乱。 陈林微愣,而后明白过来,也朝她露出一个沉稳含蓄的笑。 “好。” 穆严北眼眸微眯。 众人见陈林也一起,确定沈婼这边真的不需要他们帮忙,而且他们估摸也帮不上什么,便都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陈林也让解差们轮班去用饭,部分留在这边守着。 毕竟水里还有不少人呢。 等安排完,邵锋让其他家人也先去用饭,有事稍后再说。 邵家从上京流放北疆的有五人,除邵峰外,就是他13岁的小儿子和大儿媳妇,以及15岁的庶子和14岁的庶女。 邵锋还有两个儿子。 大儿子常年驻守边境,二儿子不久前刚升任临州副都统。 因新婚,二媳妇和被一同邀请到临州小住些时日的邵老夫人也随丈夫\/孙子前往临州。 他们会直接在临州被押解到北疆。 几个小辈对邵锋这位严厉严肃的大家主一向畏惧又言听计从。 这会也不敢多说什么,应声后跟着众人离开。 沈婼带着几人上了二层中间的议事厅。 坐下没一会,春溪便带着两名护卫端着各种茶点瓜果过来,一一放好后关门离开。 众人互相对视一眼。 而后目光都忍不住落到懒洋洋靠在椅背上,一身痞气的穆严北。 沈婼先开口,她看向邵锋,温声道:“邵叔先说说情况吧。” 邵锋看了陈林一眼,点点头,简单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一遍。 其实他要说的刚刚已经说得差不多。 在他被定下流放罪的第二日,狱卒就偷偷给他带了一道口信和一张纸条。 纸条上是小外甥苏樘词的笔迹,只有一句话‘安心流放,安排妥当’。 口信就是他之前跟沈婼说的差不多。 告诉他已经安排可信的人在路上会跟他们接洽,然后一路暗中护送他们往北疆。 这也是邵锋担心儿子和老母亲,却没那么急的原因。 因为他知道那边妹妹和外甥他们肯定也做好安排。 他唯一庆幸的是这次只是直系担罪,没有连坐。 不然妹妹一家也会遭受牵连。 更庆幸妹妹一家并没有掺和进来,并早早随同妹夫他们定居扬州郡。 不然如果都留在上京,这次即便不被连坐,恐怕也会有诸多麻烦。 他现在也只希望他们在扬州郡那边不会受到太大影响。 言归正传。 邵锋一路上其实也有留意过。 后来只以为对方见流放队伍有沈婼在明处护送,他们就没出现,转暗处。 倒没想到竟会在江中守株待兔等候。 而且小外甥请来的人竟是穆家老四。 穆家老四他没见过,不过却听说过。 不止因为小外甥时常在心中提及。 也因他早年在水师中的名声不太好。 据说为人非常桀骜不驯,不受管教,且任性妄为,经常会跟人起冲突,还非常残暴,一言不合就打人。 曾还打残了一名水师将官。 只是那支水师正好与穆家船帮有合作,便没处置他。 不过后来负责水师的将军被弹劾降罪流放后,水师也被解散。 穆严北就彻底离开军中。 他常听小外甥夸对方的能耐,原本也有几分爱才之心,想把他推荐到军中磨练。 至于对方的性格,年轻人初生牛犊不怕虎,横一点也正常。 他见过的新兵刺头没有几百也有上千,多磨磨就行。 可惜小外甥说他不愿再从军。 众人听完邵锋的话,便又纷纷看向穆严北。 穆严北倒也简单把事情交代一遍。 话跟邵锋的差不多。 他得了好友的请求,根据提供的路线,提前带人到江上守株待兔。 他们已经提前十天来到这边。 只是流放队伍的速度实在太慢。 他们几乎已经把这一片的水寇都剿光了,都没等到。 原本他们以为流放队伍会搭乘官船。 他一直也交代属下多注意经过的官船。 谁知道他们坐的竟然是商船。 若非这次的意外冲突,恐怕还会错过。 也算是意外中的惊喜了。 不然他们说不定还要白白在江上苦等到不知什么时候。 穆严北说到这里也很是有些无奈,随后看了眼神情平静的沈婼。 这次的确也算是他的失策。 第62章 蛊住似的 “所以你们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听到他的询问,众人都下意识抬头看向沈婼。 既然大家都是为了同一个目的,沈婼也没必要隐瞒。 不过她也没说太详细,只道:“如你所见,官船出发时发生意外需要回程,流放时限过紧不能耽误,我便暂时出借商船搭载一程。” 闻言,穆严北突然挑起嘴角,手指摩挲着下颚的青茬,意味深长笑道。 “哦~这么巧。” 众人一阵沉默。 因为他们之前也是这么想。 一开始都以为是意外和巧合。 不过后面安定下来就越想越不对。 不过没有人把猜测宣之于口,都默契的缄默不语。 穆严北说完,还意味深长的看了眼依然稳重自持的陈林。 沈婼唇间含笑,一派悠然,没半点心虚或者得意。 “是啊,的确巧。” 穆严北手指笃笃笃的在桌子上轻敲几下,看着沈婼含着笑意的眸子。 心中感慨。 真是一只小狐狸。 还是带利爪那种。 他仿佛能看到对方背后雪白蓬松的尾巴慢悠悠的轻晃着,似在问,‘我干的,那又如何’。 想着想着,他好似真看到她后面有尾巴似的。 越想越不对,他手指骨节下意识擦过鼻子,轻咳了声,“既然我们都有相同的目的,那不如就一起行动如何?” 沈婼正疑惑对方往她后面看什么,按捺着要转头查看的心,想开口询问,便听他这一句。 沈婼不意外他会提出这个建议,只微扬唇角,滴水不漏的转移。 “流放事宜可由不得我一个小小民女来插手,这你得问问陈大人。” 众人顿时又将目光转向陈林。 邵将军对穆严北倒是有几分信任。 即便不信他,也该信小外甥和妹妹,所以他自然是希望穆严北也能跟着。 对方武力值不俗,有他护送,一路会更加安全。 虽然一路来他们似乎并未遇到什么激烈的截杀。 可长路漫漫,谁也不敢保证更大的危机是否就在后头等着。 沈父和沈母对穆严北虽然有些忌惮,不过得知对方也能算自己人,戒心便稍稍放下一些。 同时也想到安全问题。 至少如果有他分担压力的话,女儿或许能更轻松一些。 陈林眼眸微动,下意识侧头看向沈婼。 不得不说,沈婼给出的绝对尊重,让他心中非常舒坦,也更欣赏对方的聪慧。 她似乎无论何时,都始终能保持冷静理智,然后做出最有利的决断,永远不会失了分寸。 感觉到穆严北那令人极不舒服的极具侵略视线,他收回目光,眉心微蹙,与他对视上。 看着他嘴角噙着的那抹玩味的笑容。 对此人,他始终有种本能的排斥和不喜。 不过考虑到队伍与沈婼的安全问题,他并没有放任情绪左右理智,进行一番权衡后。 他没有立刻答应,也没有立刻拒绝。 而是道:“航程期间,可以同行试试。” 至于之后还能不能一起,意思就看穆严北表现如何。 除了穆严北,众人并没有觉得这个提议有什么不对。 毕竟是刚认识的人,而且此前还发生冲突。 且对方以及他的那些下属,看起来都不太安全。 总要先看看。 穆严北嘴角轻撇,似无声啧了下,而后点点头。 “行。” 而后他又扬起粗野凌锐的剑眉,看向斜对面的沈婼。 “如今,为更方便保护我大舅,今日起我便也在此住下,沈小娘子不介意吧?” 除沈婼外,其余人都齐齐皱眉。 沈父沈母是无法适应他总似带着轻佻的语气。 陈林恐怕还要加上不愿他留在船上这一点。 邵锋单纯对多出一个自来熟的大外甥有点无语。 沈婼笑笑,“自然不介意,只不过船上客房已分配完,若穆义士过来的话,恐怕要委屈你睡甲板上了。” 穆严北轻笑,“既然都这么熟了,不嫌弃喊声哥就行,严哥、北哥皆可,穆义士,听着挺别扭。” 沈父眉头皱得都能夹死一只苍蝇了。 若非这小子对谁语气都是这般轻慢,不然他都要怀疑对方在故意调戏女儿。 沈婼也沉默两息,而后从善如流颔首,“穆兄。” 穆严北轻啧了声,似乎有些不太满意。 不过也没纠缠下去,只是笑眯眯看着沈婼,突然唤了声,“阿婼,没错吧,刚听伯父伯母好似这么叫你。” 众人表情都是一顿,而后都变得不太好看。 沈父脸都黑了。 沈母则眯起眼睛,疑惑又警惕的重新打量起他来,满眼狐疑。 陈林脸已经黑如锅底。 沈父刚想开口说什么。 便听沈婼道:“穆兄还是喊我沈娘子便好。” 她也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性格自来熟又难搞的人。 倒没因此被牵动情绪。 穆严北挑眉,对她的不动如山似有些遗憾,“好吧,沈~娘子。” 他故意拉长声音,喊出的称呼怎么听怎么都透着一股暧昧。 沈父这次可以肯定了,这臭小子就是在占自家女儿便宜。 他再忍不住,猛的一拍桌子,“混账!” 穆严北神色一顿,这会似才注意到沈父的情绪。 他沉默一瞬,而后收起嬉皮笑脸,轻咳一声。 “既然已互相做了交代,那么接下来如何安排?” 沈婼正拍着沈父的后背低声安抚。 闻言无奈扫了他一眼,“穆兄闲着的话,可以跟你的兄弟们一起去抓鱼。” 说完先起身,“今日便先到此,大家先去吃饭吧。” 而后便挽着沈母的胳膊,搀着沈父,要往外走。 走几步,似想到什么,又侧头含着温和有礼的微笑对穆严北道。 “至于穆兄,因厨房未能多备饭食,还请自行解决。” 沈父不想女儿继续跟这个痞子互动。 待她说完拉着她便加快步子往外走,都顾不上还酸胀的腰背。 走在后方的穆严北脚步微顿,而后露出一抹无奈又散漫的笑。 后方跟上来的邵锋无奈的一巴掌拍他肩上。 “你小子,不管你是故意还是本性如此,以后还是收着点,沈大娘子毕竟是女子,你这般对她名声有碍,沈大娘子对我等皆有莫大恩情,我可由不得你欺辱她。” 穆严北侧头,似乎有些好奇她做过什么。 便边走边问,“她做了什么?叫你们一个个这般向着她。” 跟被蛊住似的。 第63章 逮七尺大鱼 邵锋却只是摸了一把短茬,意味深长道:“以后你便知道,总之收收你的性子,别以后后悔不及。” 说完又用力拍拍他的肩膀,便也跟着走。 穆严北轻挑眉峰,摩挲着下颚的青茬,反而更多了几分兴味。 他慢悠悠的回到甲板上。 还没接近呢,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嗨,我们老大那可是出了名的鱼见愁,七尺这么长的鱼没见过吧,我老大徒手就能同时逮两条。” 青竹嗤笑,“吹呢吧,这水里哪来的七尺大鱼,还两条?” 刘三小姐也嘲道:“若你们老大这么能耐,怎还要你们来跟我们讨鱼。” “诶呀,这我们哪知道,老大的心思谁能猜得准,他说东咱也不敢往西,不小心说不定还得被剁碎了去喂鱼。” 水下边几名汉子还泡在水里,手臂压着小船周围,笑嘻嘻跟着船上的青竹她们闲聊。 小船上这会已经被丢了半舱的大鱼,基本都是十斤左右,活蹦乱跳。 之前他们被赶走后,先从小玄那得知双方洽谈融洽。 又远远见着老大登上人家的船,半天没动静。 就都抓着鱼过来打听。 这些汉子天天到处飘荡,哪有什么机会遇着小娘子。 见两个漂亮的小娘子愿意跟他们搭话,顿时都乐了。 问啥说啥,顺便把讨鱼的锅都丢给他们老大。 穆严北走过来,抱着双臂冷笑,“我看你经验挺足,不如今天就拿你去喂鱼。” 看到老大出现了,众人都是一个激灵,而后齐齐扎入水中消失不见。 只剩下小船被活蹦乱跳的鱼震着晃来晃去。 栏杆边几人也被突然出现的穆严北吓了一跳。 青竹下意识举起枪弩。 刘三小姐也躲到她后面,只敢探出一个头悄悄打量对方。 还有几位轮班在这边守着的解差也警惕盯着他。 穆严北目光却落在青竹手中的枪弩上。 之前沈婼连射三弩时他便有注意到。 这会近距离看到枪弩的模样,也来了几分兴趣。 “这弩方便借用一下吗?” 青竹警惕盯着他,想到她对自家主子的轻慢态度,对他也没什么好感。 所有直接回道:“不行。” 甚至还直接把弩藏到身后。 反正现在对方能这么闲适悠然的出现在这里,便说明主子应该已经接纳对方了。 刚刚的防备也只是本能。 穆严北只是啧了一声,倒也没强求。 而后在一群人虎视眈眈下,抬手按住栏杆,身子一跃,轻巧翻过一米高的栏杆,轻飘飘落到下方的小船上。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脚踹了旁边一支船桨。 船桨飞出斜着插入水中。 接着便见水里冒了几个大水泡。 而后一名汉子握着船桨,揉着胸口一脸谄媚的游过来。 “嘿嘿,老大,您的桨,我继续去抓鱼了哈。” 说完把船桨丢回船上就快速溜走。 在汉子冒头时,水面还有几处也出现水波,然后往远处飞快遁走。 显然刚刚这几个一直憋在水下试图听墙角。 穆严北懒洋洋的喊了声,“回来!” 刚潜入水中要飞快游走的汉子只能又利索游回来,一脸谄媚,完全没了之前吐槽的劲儿。 “嘿嘿,老大还有什么吩咐,小的立刻去办。” 穆严北心情不大得劲的盘膝坐上船头。 “给我逮条七尺鲟鱼来。” 汉子闻言瞬间就垮了脸。 七尺,还鲟鱼,上哪逮啊。 “这,老大,现在这会,鲟鱼可能还没长大呢。” 穆严北抱着双臂似笑非笑。 汉子顿时一个激灵,而后哭丧着脸,“我我努力,努力。” 说着赶紧溜。 再说沈婼众人,已经到了小食堂。 因今日情况特殊,一家三口也没在房间吃饭。 大家一起在厨房旁边的小食堂用饭。 这会还有不少人在吃饭。 小食堂中摆放四张长桌子。 每张桌子都有两米左右,全用船板做的。 有的人估计累了,直接领了饭菜就回房间,吃完顺便休息。 有的还有家人在房间里,便也没留下用饭。 所以这会小食堂里倒空着不少位置。 见一行人过来,众人纷纷看来。 目光最先落到沈婼身上,见她没事都松口气,而后纷纷抬手打招呼。 沈婼也跟众人抬手打招呼。 刘尚书指着他们这一桌的空位,“来来,沈兄,这边坐。” 沈仲心想你这老小子可真不要脸。 明明年纪比他还大。 不过他倒也没拒绝,女儿好不容易给他划拉的助手,他可不能白费女儿一番心思。 便带着妻女到刘尚书那桌。 沈婼让二老先坐着,她跟春溪先去打饭。 沈母便也起身跟着一起过去。 今儿耗费体力的事儿基本都是男人们在做,所以女子这边情况倒还好。 沈母第一次见船上大锅饭打菜,觉得有点意思。 厨房外面放着一个大台子。 台子上放着八个直径半米的大木盆。 每个木盆里边都装着菜。 应该新添了量,所有还热腾腾冒着气儿。 后边有一个船员负责打饭。 见先走来的是春溪,顿时来了精神,露出笑脸。 “春溪姑娘,您来了。” 接着看到后面走上来的沈婼,眼睛更亮,态度更端正了。 这位可是他们的大主顾。 “沈大娘子,今儿可是要做什么菜,您尽管吩咐。” 沈婼笑道:“不用,就这些菜就行。” 她说着,问沈母:“娘,您想吃什么,还是都试试?” 沈母摇头,“太多也吃不完,别浪费粮食,我看看。” 今儿的菜色和昨日不同。 而且不比于昨日的四荤四素,今日是六荤两素。 分别是笋丝炒肉片、爆炒大虾、豆酱烧鳗鱼、香煎小黄鱼、清蒸鲈鱼块、卤蹄髈、清炒白菜叶、豆角焖茄子。 还有笋块焖老鸭汤。 主食基于个人口味问题,有面饼、馒头和米饭。 厨房每日菜色都需要春溪过目,自然不会让三位主子踩雷点子的菜色。 沈母很快就选了笋丝炒肉片和清蒸鲈鱼、清炒白菜。 沈婼又加了爆炒大虾和一点烧鳗鱼。 每人再添一小碗笋焖老鸭汤。 主食就选米饭。 主仆俩端着两个大托盘转身回去。 沈父正跟刘尚书和特意过来的杨怀远聊着。 见此忙站起来,走来接过女儿手里的托盘。 第64章 这个饭费可还满意 用过饭后,沈婼先送二老回房间小憩一会。 再回一层甲板时,发现还挺热闹。 不少人正站在栏杆边往下看,互相交流什么,时不时还有惊叹声。 沈婼稍微走过去,便先看到对面100米左右出现了一艘比商船还大的船。 虽然船看起来有点老旧破败,但却不损其强横霸气的气势。 沈婼虽然不懂船,但一眼也能看出这艘船不一般。 不过这并非众人关注的焦点。 当她也走到栏杆边往下看时。 率先见到的就是两米多长的小船上,那两条非常显眼的大鱼。 鱼从鳞片和外形看起来,有点像青鱼和鲤鱼。 两条鱼都是长至少一米二以上,而且看起来挺肥,至少有一百斤左右。 江里有一米多长的大鱼不算多出奇,但能一下子抓到那么多,就很出奇了。 不错,很多。 小船放了两条百斤大鱼,加上底下十几条鱼就差不多满了。 小船周围边沿上多了两个古怪的铁钳,连着一个开口直径一米左右,用半圆铁棍穿起来的巨大网兜。 一边一个,里边可以看到不断游上来,或者因为逃不开网兜气得狂甩尾巴的大鱼。 光看大鱼露出来的背脊或头或尾,就知道恐怕大小不会逊船上那两条太少。 网兜太大太深,没法看到里边被放了多少条大鱼。 但从动静看,一个兜里不少于十条。 这些鱼哪来的,沈婼自然无需多问。 她只是好奇,他们是打哪抓来这么多的大鱼。 她早上用特制的饵料都没吸引来一条个头这个大的大鱼,还以为这一片的鱼普遍个头十几斤就算大了。 她又抬头看向不远处。 远处大船上,船头正站着一个人。 一只脚踩在高高翘起的船头上。 头上又戴着那一顶斗笠,手中正抓着一条手腕粗的铁绳。 铁绳一端往上绕过一个悬着的铁钩,另一端连接到水中。 船下有十几个人分别散开,似乎也在拉扯什么东西。 沈婼眯眼瞧了会,才知道是什么。 是渔网。 比她们那种还要大好几倍的渔网。 只见穆严北一人攥住铁绳往后扯,受重至少几千斤重的的渔网便被从水中缓缓扯上来。 可他却没再退过一步,下盘稳如被固住一般,只手上用力。 装满鱼的巨大网兜跟一颗巨大的肉球似的被一点点往上拉。 早上一起拉过鱼的,都清楚这个举动多不容易。 即便一网下去只是一百多斤的鱼。 可从水里拉上来时,相当于受几百斤的力。 这样他们都要六七个人一起。 穆严北却只需要一个人。 何况那一兜子鱼,少说有一两千斤左右。 由此可以看出他的力气多大。 众人看得惊叹连连,满脸惊奇,连沈婼过来都没发现。 鱼被拉起来后,高高悬到船头平行的位置。 穆严北双手握绳往一侧走了几步再一拉。 上面的吊杆便跟着往一侧转。 等把整兜鱼都转到甲板上,他才慢慢把绳子一点点放回去。 这时候水里有几名汉子猴似的抓着周边的绳子麻溜几步飞蹿上甲板。 下方几个汉子又张开一张网兜,在船一侧等着。 然后就见一条条个头很大的鱼被丢到下方网里。 沈婼目测,大概也都是一米左右的大鱼。 她终于知道小船上网兜里的鱼哪来的了。 只是她还是很好奇。 哪怕是千里挑一,但他们怎么就能到精准捕抓到这么多大鱼。 她早上怎么就没发现。 难道是大鱼比较不受诱鱼剂诱惑。 还是说这些人有什么特殊的吸引大鱼技巧。 想起之前邵锋说穆严北家是赫赫有名的船帮。 没记错的话,船帮涉及的主要产业之一,就是打鱼吧。 说不得人家还真有什么祖传秘技。 正这时,她突然感觉到一道存在感极强的视线注视。 抬头看去,便见穆严北正侧头往这边看。 虽然隔着距离,但沈婼还是能肯定对方在看她。 接着就见他跟船员说了什么,而后转身朝她们这边一侧走来,单脚踩上栏杆后便干脆利落的往下一头扎入水中,再朝这边游过来。 等游到小船旁时,他单手撑着船尾浮起上半身,抬手随意的撸了一把脸上的水珠。 而后朝沈婼扬了扬下颚,牵唇痞笑。 “沈小娘子,这鱼,你可还满意?” 众人诧异,顺着他的视线,才发现沈婼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出现。 这会正站在一侧的栏杆边,手肘平撑在栏杆上,悠然垂眸浅笑看着下方的人。 现在这人看着就像一只午后下水玩水惬意溜达的大猫。 薄薄的汗衫贴在胸膛上,显出完美健硕的肌肉线条,让在场其她女子忍不住移开视线。 沈婼却半点没有不好意思,反而带着几分欣赏。 她也笑吟吟道:“倒也还行,就是用来赔罪不太够。” 对上她坦荡的打量眼神,没错过她眼底的欣赏。 穆严北眼底笑意更深了,他扬起几乎斜飞入鬓角的眉尖,用他一贯懒洋洋的腔调道。 “沈小娘子误会了,这是鄙人交的每日饭费。” 众人沉默,忍不住转头看看沈婼,又看看他,再看看那些大鱼。 虽然他们不太懂得市场行情。 但也知道这么大的鱼价格肯定跟十几斤的不一样。 至少若是以前的他们,听到有百斤的大鱼,哪怕一条百两都愿意买。 倒不是用来吃,而是用来养。 在他们看来,这种大鱼估计都不知道活了多少年,肯定有点福缘在身。 尤其是鲤鱼,即便是这种江鲤,也可算福运一种。 之前他们也听船员说过。 别看这些人抓大鱼似乎挺容易的样子。 但平时他们走船打鱼时,也少能打到这么大的鱼。 据说江里大鱼都很精,不容易上当。 因此如果能打到这样的大鱼,不管送到渠城还是舒城。 只要还活着,至少这种百斤左右的,一条按照普通价钱整买,能卖到三十两以上。 不看他们刚刚又起来的一兜鱼里,又有多少大鱼。 就他们盯的这一会,小船两个兜里,至少就装进去有三十条左右。 按照一条30两算,那就有900两了。 900两当饭费? 第65章 揭穿 这是想换什么山珍海味么。 不过他们这钱也太好赚了吧。 难怪船帮都富得流油。 原来打鱼也这么暴利。 当然,这都是想多的。 大鱼能卖上好价钱是因为物以稀为贵。 若数量真的多起来,恐怕价格也只能跟寻常大小的鱼一样按斤算。 不过就算按照市价25文一斤的价格来卖。 单这几十条百斤大鱼,也能卖上几十两。 沈婼轻声哼笑,“一顿饭三十条鱼,倒也不是不可以。” 穆严北眉峰一抖,而后似笑非笑。 “这一条都足够几日吃了。” 沈婼耸肩,“那得看做什么,做道鱼唇的话三十条都不够一盘菜。” 众人默默转头看沈婼,又看向穆严北。 可以确定了,沈大娘子肯定很讨厌这位。 第一次见她对一个人这般斤斤计较,毫不客气。 不过也是,任谁三番四次被调戏,都没法不讨厌。 唯一担心的就是怕对方会恼羞成怒。 穆严北倒是半点都没生气。 反而笑眯眯,“沈~娘子想吃鱼唇的话,怎都得给你凑够一盘菜,不止一盘菜,天天吃也没关系。” 说着侧头看向正拽着一大兜大鱼游过来的几人。 “听到没有,每天一百条大鱼,抓不到你们就给我都住水里。” “哈?”游过来的几个汉子闻言瞪大眼睛,一脸懵逼。 穆严北手上匕首一转,耍了个花式,看向沈婼。 “沈娘子,现在需要我帮你把鱼唇割下来吗。” 后头几个汉子终于反应过来,顿时哀嚎。 “不是,老大,我们上哪抓一百条鱼啊,你干脆把我们变成鱼吃了算了。” 穆严北耸肩,“你们求我没用,求人家沈娘子。” 几名汉子抬头看向船上的沈婼,立刻露出谄媚笑意。 “沈小娘子~” 话没说完就感觉屁股好像被什么打中。 然后就听自家老大懒洋洋,‘毫无威胁’的声音响起。 “叫沈大娘子。” 汉子嘴角抽抽,而后忙改口。 “嘿嘿,沈大娘子,您看,我们那已经抓了不少鱼,十几斤的也有几百条,您看能不能稍微降一下需求,每天一百条大鱼真是没法啊,我们把整条江打一遍估计都凑不齐。” 其余几人忙不迭点头,“对对对,现在我们船上就有好几千斤的鱼呢,您要什么我们给您捡来。” 沈婼睨了抱着双臂吊儿郎当靠着小船看好戏的穆严北。 她也摊手道:“每日一百条鱼是你们老大自己要交的饭费,我是商人,讲究公平交易,与其求我,倒不如求求你们老大自个开灶。” 几人闻言瞬间瞪大虎目,一脸不可置信的扭头看向自家老大。 他们听到什么? 饭费? 一百条大鱼? 他们还以为老大一定要抓大鱼是因为对方提的要求。 敢情是为了蹭人家的饭。 什么饭值得他这么上赶着,山珍海味都没见他多看一眼,龙肝凤髓吧? 沈婼看着他们一脸幽怨的看向自家老大,唇角忍不住抿起一丝笑。 继续道:“至于诸位,虽然你们出言不逊,挑衅在先,不过我也伤了人,便……航程期间,每日两千斤水产吧。” 几人还以为她想说‘抵消’,谁知…… 脸上的笑容不由一僵。 沈婼说完,也不管他们了,朝众人道:“下午垂钓继续,彩头加一点,胜出者多奖两条大鱼。” 还在看热闹的众人眼睛也跟着亮了。 终于想起来下午还有钓鱼竞技的事。 看到船上的大鱼,顿时心生欢喜和期待。 即便不卖钱,能得那么大一条鱼也倍有面子啊。 瞬间众人呼啦啦便散开,拿上家伙找个地儿又准备钓鱼去。 穆严北也听到她的话,来了兴趣。 身子一跃,便脱水而出,踩着几名下属的头,轻巧落到商船上。 水滴答顺着布料往下滴,瞬间在船板上落下一滩水。 不过有人速度比他更快。 一直都没见影儿的明夜跟一阵风似的转眼就被吹到沈婼跟前。 穆严北噙着笑意刚想迈前两步,就看到中间落下的人,不由表情微不可察一顿。 随后嗤笑,“护得还真紧。” 明夜举着匕首,面无表情,“请先更衣。” 虽然穆严北穿着衣服。 不过下水么,肯定不会穿了一层又一层。 他这会只穿了个汗衫和宽腿长裤。 虽然汗衫长至下腹三寸,正好能遮住重点部位。 只是夏日布料薄,又被水浸湿,全贴身上。 即便没露点,但看着总是不雅观。 在他上来时。 下意识往这边看为数不多的几名女子下意识齐齐扭头,面红耳赤不敢看。 甚至惊得想捂眼跑走。 男人们反应过来后则都黑了脸。 有的赶紧挡住自家媳妇\/女儿\/孙女。 穆严北只是扯着衣服抖了一下,衣服上的水分就被抖掉不少。 至少不会再贴身上。 他也不理会满含杀气,虎视眈眈的明夜。 视线越过明夜的肩头,笑对沈婼,毫无诚意道,“抱歉,江湖人一向不拘小节,沈娘子别介意。” 这话挺正常的,但从他口中说出来,莫名就带着点阴阳怪气。 沈婼侧身走出,手背轻触明夜的胳膊,让他退开两步。 她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傥荡从容,没任何一丝局促、羞恼或者不悦能被捕捉到。 就像是无论你如何刺激她,她始终都能沉静自持,不轻易泄露一丝真实情绪一般。 穆严北不由眯了眯眼。 但注意到侧开的明夜眼里闪过一丝黯然和失落,又挑起笑容。 而后便听沈婼温和轻缓的声音悠然响起。 “穆兄三番四次费心试探,不知是想知什么,不如明说,好歹接下来一段时间需一起行走,有什么不明不如敞开来说,免得生了嫌隙便不好了。” 穆严北倒没想到她竟这么快就看出来了。 不对,或者说应该一开始就明白他的目的。 更没想到的是还直接说出来,倒叫他意外。 他原以为她应该是那种满腹城府内敛善藏的人,凡事喜欢隐而不发,然后寻机下死手。 他轻挑起眉峰,重新打量起她。 可惜依然没能从对方的言行举止中看出半分端倪来。 第66章 打架 穆严北这一天对她的各种轻慢,的确很大部分是处于试探。 当然,更多的是好奇。 猫科动物么,遇到什么感兴趣的东西,总喜欢过去扒拉几下。 为什么会觉得对方有趣呢。 因为他觉得她像一个令人看不透的古怪矛盾体。 她脸上始终戴着坚不可摧的面具,让人无法轻易探查到她的内心。 这个世界上随时戴着面具的人实在太多,本不该引起他的好奇。 可偏偏她无论是眼神,还是言行举止。 又总透着一种无拘无束,随遇而安,似乎对什么都不在乎,不感兴趣。 一个习惯戴着面具,拒绝所有窥视的人。 灵魂却又是自由自在,不受一切所缚。 这不是很矛盾,很有趣么。 所以他很想看到面具下真实的她是什么样子的。 可惜她的面具戴得太稳了,无论他如何刺激挑衅都似乎无法让面具出现一丝裂痕,窥视到真正的她。 像此时的她,会这般直接的揭开一切试探,坦然的把暗转向明。 不是因为多傥荡,更多只是因为不在乎,所以不需要多去探寻。 他弯起唇角,“看来沈娘子对我误会颇深啊,是我的错,本性如此,一时没收住,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沈婼只是淡淡的与他对视。 几息后,她也弯了下唇角,“看来是我小人之心踱君子之腹了,深闺之人,未涉江湖,还请见谅,为表歉意,以鱼抵食的事便免了,欢迎穆兄随时来用饭,我还有事便不奉陪了,穆兄请自便。” 说完微笑颔首,转身便迈步离开。 穆严北唇角的笑容一收,眉心微蹙, 看着她完美到挑不出错处的笑容,心里莫名升起一股不太好的感觉来。 仿佛如果任由这样下去,有什么会变得很糟糕。 他下意识也要迈步跟上。 “等……” 只是才迈出一步,却被挡住。 看着再次挡在前面的明夜,他眼眸一沉。 他突然冷笑一声,“沈娘子身边的护卫功夫肯定不差,不如指教几招。” 话没说完,身子一闪,拳锋已近面门。 明夜双眸一拧,飞快侧身避开。 两人便这么你一拳我一脚的飞快打了起来。 瞬间引来周边众人关注。 见穆严北跟沈婼的护卫打起来,不由都担心起来,纷纷看向沈婼。 沈婼转身,眉心也皱起,眼底闪过一丝不耐,眼眸微沉。 明夜虽然功夫不错,但他主善敏功。 穆严北走的是爆裂之法,或许轻功不如明夜,近战速度却也不逊于他。 一旦明夜被逼着与他硬碰硬,便只会落到下风。 可这个时候,明夜却不愿以避为主。 当拳头相击时,周围的人都能听到骨头与气浪相互撞击的砰响。 而后一个依然稳如磐石,一个却连退数步。 明夜垂下微颤的右手,脸色冷沉,迎上对方挑衅嘲弄的眼神,便欲再前。 却听到后方传来一声轻唤。 “阿夜。” 明夜表情一变,身子微僵。 想到刚刚他的表现都被对方收入眼中,唇线便不觉抿直,拳头紧握。 沈婼走上来,看向穆严北,歉意道:“抱歉,穆兄,我的护卫无状冒犯,还请见谅,稍后定送歉礼相赔。” 穆严北听着她一声声礼貌谦和的道歉,就觉得心里不得劲,眉毛拧得能夹死蚊子。 “沈娘子……” 沈婼歉意道:“抱歉,我还有事不能相陪,请担待,告辞。” 说完,对明夜轻声道:“走吧。” 接着再不理会穆严北,转身便走。 众人见气氛不太对,也没敢上前去询问情况。 穆严北沉着脸目送她走回船舱,眼底莫名多了几分焦躁。 这边,两人沉默着一路走回房间。 沈婼推开门走进屋里。 明夜却顿住脚步,没有跟着进入,似乎又打算如往常一般隐没起来。 却听她道:“进来吧。” 明夜身子一顿,抿了抿唇,垂头走进去。 沈婼在桌边坐下,朝他扬了扬下颚,“右手伸出来。” 明夜握紧的拳头微微一颤。 “快点。” 他抿紧双唇,沉默走近,伸出右手,摊开手心。 沈婼斜睨他一眼,直接抓过他的手转过来。 手背上果然一片嫣红,尤其拳骨骨节已经有些红肿。 估计明日就会变成青紫。 她轻轻手指按了按,发现没有骨折脱臼。 看来对方还是留着分寸。 她取出金疮药给他抹上,无奈道:“他便是故意挑事,你理他作甚。” 明夜抿唇垂头,单膝跪地,都不敢去看她。 “明夜无用,辜负主子期望。” 沈婼蹙眉,而后无语道:“我对你有什么期望了,起来。” 明夜眼神一黯,脸色微白,唇抿得更紧了。 但还是听从命令站起来。 沈婼看着高她一个个头,总喜欢表现得沉稳成熟刻板的少年。 就不由得想到孤儿院那几个性格各异,不太好管的弟弟。 虽然表面上一个个都对她言听计从,乖巧得不行。 但其实主意一个比一个正,听归听,做归做。 她叹了口气,“只是输一次而已,算不得什么,你可比他年轻多了,以后再赢回来便是。” 想了想,又多加一句。 “以后他如何你便不用多理会,短时间他应该不会有害于我。” 明夜依然垂头,只应了声,“是。” 沈婼没法了。 在教孩子上,一向是她的弱项。 她叹了口气,把金疮药塞他手里,“记得自己上药,我要休息一会,你也回去休息吧。” 明夜握紧药瓶,沉默离开。 沈婼目送他正经出门的背影。 心想这孩子今日看来受的打击不小。 也是,少年么,正是心高气傲的年纪,打架打输了,还是在那么多人面前,多少都会受些打击。 就像她家小三儿,小的时候打输了还要惩罚自己三天不能吃饭。 想到几个弟弟,她心中也有些沉闷。 他们应该已经接到她飞机失事的消息了吧。 所幸都成年了,也有各自的事业和家庭,应该不会伤心太久。 房中无人,现在也无事,回房间本也只是随意寻的借口。 她干脆一闪身直接进了空间。 第67章 夜半来叙话 下午甲板上又热闹起来。 午休结束的人先后上到甲板继续早上没结束的垂钓比赛。 连早上留在房间休息的人,除了养病的几个,也都好奇的出来凑热闹。 不过下午的饵料被沈婼提前换成普通的,免得被穆严北这些人看出什么来。 何况现在她们也不差鱼了,钓鱼就真成消遣。 众人也只当鱼是被穆严北他们的捕捞小队也抓走和吓走。 所以没钓到多少鱼,也没觉得奇怪。 今日胜出的是杨怀远。 虽然他下午也没钓到多少,但早上他连续钓了两条十斤的大鱼。 按照规定,明日菜色由他来定,今日还额外奖励一条大鱼。 既然说了饭费作废,沈婼自是不再当大鱼是她所有物。 她本是要跟穆严北买。 不过对方只黑着脸丢下一句:“这些就当算在今日的补偿里。” 然后就跑走了,到晚饭时都没见露过面。 杨怀远得了百斤大鱼,乐呵呵欣赏了一会,便让人帮着送去厨房,今晚加餐。 沈婼干脆做主,让厨房弄了几个炉子和大铁锅,直接吃酸菜鱼。 一条大鱼片下来七八十斤的鱼肉。 除了杨怀远那条,她又让人取了五条,全片成薄薄的肉片。 然后加酸菜、白菜、萝卜和干辣椒煮成一锅。 其中三条处理好的鱼,加上汤底配料,都让人给送到那边的船上去。 战船上,穆严北枕着双手,躺在舵楼楼顶上,微侧着头。 也不知道是在看星星,还是看远处亮起火光,热热闹闹的楼船。 这时,叫小玄的少年在舵楼下边蹦边喊。 “老大,老大,隔壁给咱送来了鱼锅,贺哥他们送灶房去了,老大,快点,听说很好吃。” 穆严北微微抬起头,往那边船看去,问了句:“谁送来的?” “哦,说是沈大娘子说送的。” 穆严北挑挑眉,下意识要坐起身。 下一刻却听少年疑惑道。 “好像说什么赔礼……” 只是话没说完,就听上面传来砰的一声。 少年疑惑,“老大?” “不吃,滚吧。” 穆严北脾气一直这样,少年也没觉察到不对。 “真的不吃吗?” 没等到回应,他又试着问一句:“那我去吃哦。” 回应他的是丢过来的一片瓦片。 少年利落接下,把瓦片放下后嘿嘿溜走。 屋顶上,穆严北侧着身,背对楼船方向。 只是躺了会,他又忍不住翻过来。 眯眼盯着远处的楼船看。 在这里,正好能看到三层甲板上的情况。 甲板四周围了一圈灯笼,红光照亮整个甲板。 能清楚看到一群人正热闹欢乐的推杯换盏。 沈婼与一众女眷也坐在其中一个大铁锅边,端着碗与人谈笑风生。 他眯眼看了会,冷哼一声,悠悠的声随风飞走。 “带面具的小狐狸。” 随着月亮渐渐升到高空,甲板上的热闹也慢慢停歇。 高高兴兴吃,痛痛快快喝了一晚的众人相携边聊边回屋休息。 沈婼和沈母一左一右搀扶着有些醺的沈父回房间。 这次的遭遇让不少人心中一直非常压抑。 只是基于各种考虑,一直没表现出来。 今晚倒是借酒发泄了。 好在沈婼提前考虑到,所以酒没准备太多,就是怕他们喝到后面停不下来,会伤了身体。 后面她还让人给每人送了一杯兑了药泉的水,至少能保证明天起来能精神爽利,不会太过腰酸背痛。 送二老回屋后,春溪被留下服侍,她则被沈母劝回房间。 “主子,可要沐浴洗漱?” 青竹迎上来询问。 船上也有澡间。 而且两层楼都有,还分男女,分别在前和尾。 不过基于船的空间有限,所以每层只有四间。 男女各两间。 人多的话需要排队。 这会大家刚刚各自回屋,估计还在照料自家人,所以暂时没人去,现在去刚刚好。 沈婼揉了揉脖子,点点头。 其实她现在更想泡澡,可惜条件有限。 虽然空间里也可以泡澡,但没有现成的水源,装水和放水出来都很麻烦。 洗澡时,想到今天被鱼腥味熏了一天,便把头也洗了。 只是古代没有电吹风,头发又长又密,想搓干都不容易。 她干脆披着半干不干的头发走到外面,背靠着栏杆吹风。 正闭眼假寐时,耳边突然听到什么动静。 她睁眼侧头,便见一道黑影轻巧翻过栏杆。 不过下一刻她面前就不意外的又出现一道黑影。 沈婼头微微后倾,视线略过明夜肩头,看向落到船上的穆严北。 “穆兄夜半光临,有何指教?” 穆严北也看向她,一双黑眸在夜里反着光,显得越发明亮。 他没理会挡在中间的明夜,沉声道:“有点事想跟你谈谈。” 沈婼哦了声,问:“什么事?” 穆严北扫了明夜一眼,道:“此事不适合他人在场。” 明夜眼眸一沉,冷冷的看着他。 穆严北直接无视,侧头看向他后面的沈婼。 沈婼想了想,开口道:“阿夜,这里无事,你先去休息吧。” 明夜薄唇一抿。 这次没像以前一样,得令后立即离开。 看着穆严北投过来的视线,他握紧拳头。 直到听到她又唤了一声,才应了声,随后闪身离开。 穆严北意味不明哼笑一声,“你这护卫看来不太听你的话。” 沈婼抱着双臂,一只手抬起轻撩了下吹到跟前的发丝,语气带着几分慵懒。 “穆兄放心,阿夜必不会留下偷听,有何事可说了。” 穆严北目光不觉随着她的举动移动。 闻言,他眸光闪了闪。 沈婼没听到回应,不由侧头,疑惑看他。 穆严北轻咳了声,朝她走近两步,站到她三步远的距离,也一样背靠栏杆,抬手扫了下鼻尖。 “之前……我的确在有意试探你。” 沈婼错愕侧头看他,而后又蹙起眉头,有些疑惑的打量起他。 似乎在寻思他又在打什么主意。 白天还嘴硬不肯承认,现在又跑过来坦明,着实古怪。 她扯起嘴角,漫不经心道:“白天时穆兄可不是这般说,怎这时候又认了。” 第68章 她想邀我同乘? 穆严北手肘抬起往后搁栏杆上,反问:“既然知道我故意不认,怎的还同我致歉?” 沈婼扯唇,懒洋洋眯眼,“强扭的瓜不甜,你既不愿认,我与你再辩多少也无用。” “强扭……”这么长一句话,穆严北却好像只抓到某个点,也不知脑补了什么,他唇角不觉往上扬了几分。 而后低笑了两声,“倒也不是不认,我只是想知道你会怎么让我承认而已,谁知道……” 他摊手,一脸‘一个巴掌拍不响,真没意思’的表情。 沈婼侧头,似笑非笑,“那你现在知道了。” 穆严北微愣一瞬,似乎一时没反应过来。 等明白过来她的意思后,猛的扭头看她,似带着几分惊疑不定,又有点恼羞成怒的味道。 他直接侧过身咬牙切齿盯着她,“所以,今天你都是故意在给我下套?” 沈婼眨眨眼,轻笑,“你猜~” 这眼眨得就跟两片羽毛扇子在心口划拉过似的。 穆严北表情微顿,一时间刚浮起的那种被设计,被欺骗的火气顿时便散了几分。 他定定的看着她,也不确定到底是不是。 但无论如何,现在自己落下风是肯定的。 他暗暗磨了磨牙,果真是只小狐狸,还是成了精的那种。 沈婼收回视线,微微扬起下颚,闭上眼睛晃晃头,轻甩发丝,继续漫不经心问道。 “所以穆兄现在愿意说为何试探与我,又想试探什么么。” 穆严北视线不自觉随着她扬起的下颚线下落,在那纤细白皙的脖颈掠过一瞬,又忍不住上移。 落到轻轻开合的娇嫩粉唇上。 正好还能看到说话时隐约露出的雪白贝齿和若隐若现的舌尖。 他视线仿佛被滚油烫到一般,猛的收回,而后转过身,双手握紧栏杆,面对漆黑的水面。 “你这般聪明,怎还需要问我。” 沈婼疑惑侧头,错觉吗。 为什么她好像从这语气中听出几分闹脾气的味道。 她道:“我又非你腹中蛔虫,如何知你想法。” 黑夜中的眸光突然闪了一下,穆严北沉默两秒。 就在沈婼以为他这次估计又不会回答时。 却听他突然语气古怪道:“你想当我腹中蛔虫?就这么想知道我的想法?” 沈婼表情一滞,而后不知幻想到什么,有瞬间扭曲。 被勾起不好的回忆,脑中一团恶心的长虫怎么都挥之不去,沈婼眉毛几乎都要皱到一起了,腹中也有点反胃。 穆严北正盯着下方满载星光的水波瞧,边努力用余光瞥她,等她回答。 结果就听对方突然气恼的来一句:“神经病!” 而后再转头,就看到她气冲冲离开的背影。 他愣了几秒,“喂……” 可沈婼已经转身进船舱里了。 穆严北不知道她怎么回事。 蹙眉回想她走时那句话。 “绳经并是什么意思?” 他来来回回琢磨着这句话,看着船舱,突然挑眉。 “难道是在暗示我什么?” “是想让两条船并到一起?嘶,她不会是想邀我同乘同住吧。” 说到这里时,他唇角古怪的抖了抖,最后似乎压制不住,往上高高扬起。 “主子,你回来了,咦,头发还未干呀。” 青竹收拾好东西,正准备去外面陪主子吹头发。 才走出门就看到她披散着头发回来。 不知是否错觉,怎么觉得主子脸似乎有点黑。 沈婼脸何止黑,都快变成铁青了。 现在她满脑子都是幼年时曾不小心见过的可怕场景,满脑子都被拧成麻团的长虫占领。 那种吐又吐不出来,甩又甩不掉的感觉,让她整个人都很暴躁。 此时她都后悔,没在穆严北上船的那一秒把人踹下水。 她吸了口气,“把账册都取来,我看会账。” 青竹终于可以确定,主子心情似乎很不佳。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之前洗完澡时心情不是还挺好。 但看她现在一副随时要爆发,能吃人的样子,爱操心爱唠叨的青竹也不太敢去触霉头,赶紧转身去拿账册。 春溪回来时,便发现房中一片寂静。 她便下意识更加放轻动作。 关上门转身后,便先看到桌边主子正一手拄着下颚,边翻看账册,脸上表情淡淡的。 春溪比较善于察言观色,一眼就能看出主子明显心情不好,甚至还有些生气。 看她垂落下来的发丝似乎还处于半干不干的状态,她眉头忍不住皱了下。 而后谴责的看向规规矩矩坐在窗边卧榻一动不动的青竹。 青竹也正在看她,见她看来,还古怪的眨眨眼睛,也不知道是要传达什么。 春溪眉头皱着更紧,不明白是发生什么事。 但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主子一直头发半干着不管。 她走过去,把窗户撑得大一些,让风吹进来些。 随后去拿过一块干燥的布巾,走到沈婼身边,“主子,奴婢给您擦拭头发吧,今儿好能早些休息。” 沈婼看了会账册,心情已经平复许多,淡淡的应了声,“嗯。” 春溪便站到她身后,开始仔细挑起一缕缕头发轻轻揉搓擦拭起来。 青竹见此,也赶紧去拿了布巾过来帮着擦头发,边无声朝春溪挤眉弄眼。 春溪完全看不出她想表达什么,干脆不理会。 入夜,万籁寂静,楼船上灯笼接连被灭,只有月光洒落。 两艘大船匀速平行慢慢顺风前行。 而此时,在两船航线前方100里左右的距离,正有几艘造型古怪的大船停泊在水面。 不远处的水面,还有两艘二层楼船,从表面看就是典型的商船或客船。 只是现在两艘船状态都不太好。 一艘船头破损严重,似乎被什么坚硬的东西狠狠撞击,木板都碎裂开来。 另一艘倒还好,只是坏了一边的栏杆。 此时船上有不少或只穿汗衫,或光着膀子的汉子,正来来回回走动,偶尔扛着一袋袋东西从舱下出来。 而在舱下位置,原本装货的货仓中,此时都被塞满双手反绑的人。 至少有一百多人。 这些人面色苍白,一脸惊惶绝望,即便嘴上没被塞上布,也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只敢无声掉眼泪。 第69章 质问 很显然,这是两艘刚被打劫的商船。 “寨主,已经清算好了。”一个看着像账房先生的瘦削中年人被小船送回这边船上。 这会正站在一名两米壮汉身边躬身小心翼翼说话。 边说还边双手呈上手上的蓝皮小册子。 壮汉大掌一捞,拿过小册子随意翻了翻,随后嫌弃丢回。 “啧,一点油水也没有。” 旁边一个小胡子青年谄媚道:“反正咱也只是顺手打的,就当先捞点小鱼当前菜,等完成这趟任务,有的是银子。” 壮汉哼了声,没再多说什么,“行了,这两艘船先留在这里,等完事了一起带回寨里。” 说完,又补一句:“船里的女人谁也不准动,今晚先给我挑两个过来。” 说完转身走回船舱。 青年和中年人这才松口气。 青年把账房先生打发离开,站在船头吐了口气。 侧眼看了远处两艘商船,啧了声,嘀咕道。 “盗匪就是盗匪,贪得无厌。” 翌日一早,沈婼便在摇晃中醒来。 青竹听到动静,立刻端着洗漱用具过来。 “主子,您醒了。” 沈婼从床上坐起来,蹙眉往窗户看。 窗户纸外的天还带着点暗沉,显然天刚亮。 这会船还在晃动,隐约听到外面似乎有什么声音。 估计是船员在忙,想来应该是今日风大了些,在调整船帆。 她边洗漱边问:“老爷夫人可醒来了?” 青竹立刻回道:“老爷夫人早早便醒了,说是要去看日出,春溪姐姐服侍着,这会应该用完早饭,在甲板上。” 沈婼点点头,穿好衣服后,主仆便往外走。 走廊静悄悄,隐约能听到一些房间里传来响动。 她没去甲板,而是先往后厨小食堂去吃早饭。 小食堂里这会没人吃饭。 青竹给她拿了一个肉包和一个菜包,以及一小碗米粥和两碟小菜。 沈婼喝了口米粥。 在这里坐着,外边的吵闹声更大。 她皱了皱眉,有些疑惑,就让青竹去看是怎么回事。 青竹出去没一会就回来,说:“刚刚两艘船上了链子,前头的船帆大速度快些,咱的船不好掌控速度,现在两艘船正在互相调帆。” 沈婼一愣,“两艘船?哪两艘?为什么要上链子?” 青竹也愣了下,有些疑惑。 “就是昨日那群人的大船,船员说是主子您让两艘船并一起行走。” 沈婼眉头锁紧,“我何时说过。” 说完,她拧着眉,匆匆喝完碗里的粥便站起身,往外走。 青竹闻言,脸也一黑。 心想难不成是船员自作主张,还是谁假借主子的名义发号施令了。 等两人上到甲板上时,两艘船已经调整好船帆角度和风力转速,保持同样的速度。 这会甲板上有不少人早早出来看热闹。 估计昨日休息太好了,今日都起得早。 见到沈婼出现,顿时一个个挂起笑脸迎上来。 尤其昨儿与她同锅而食,交谈甚欢的几名妇人女娘。 “早,沈大娘子。” “沈姐姐,早~” “婼婼姐,早。” 一群人过来打招呼。 沈婼也含笑一一回应,并习惯性的掏出三块糖递给三个大小孩子。 三个孩子现在都不用问家长了,喜滋滋接过,甜甜道谢。 沈母跟刘夫人也结伴走过来。 “婼儿。” 见沈母过来,众人纷纷让开一条路。 “娘。”沈婼笑着上前,挽过沈母的手臂,顺便跟刘夫人打招呼。 “爹呢?”沈婼转头,难得没见夫妻俩一起行动。 沈母和刘夫人对视一眼,都有些好笑又无奈。 “你爹上前头的船去瞧瞧了。” 刘夫人也笑道:“都过去了,说是想看战船,也不知道这船有什么好看。” 沈婼才想起正事来,便寻了个借口离开,到舵楼去寻舵手问情况。 舵手听完他的询问,也一脸惊讶和茫然。 “不是沈娘子您的主意么?” 沈婼眉心紧皱,“谁说的,为什么会认为是我的主意?” 舵手有些无措。 指着前头的船,“就是那艘船的主事人,好像姓穆,他说是您的意思。” 沈婼脸顿时一黑,终于知道是谁搞的鬼。 她沉着脸离开舵楼,往船头走去。 船头现在多了两条粗重的铁索。 锁链另一边连着对面船的船尾。 这会速度不快,所以两艘船船头船尾相距不到10米。 两条铁索中间还加上两块可以卷起来的长木板,有点像搭木梯,上方悬着一条绳子,方便人抓握,踩着木板过去。 对面不像她这边是楼船,只有一层甲板。 甲板上一片混乱,丢着各种器具,还有昨天打鱼时留下的各种鱼鳞,味道有些重。 沈婼便没有过去。 船尾正好有名汉子守着,估计是怕有人过来不小心掉水里。 见到沈婼和青竹出现,认出她们后,眼睛就是一亮,立刻颠颠靠近。 “沈大娘子,青竹姑娘,你们也要过来吗?不用怕,板子很稳,只要抓好绳索就行。” 青竹没说话,瞅着自来熟的汉子,一脸‘你们要倒霉了’的怜悯模样。 沈婼只是沉着脸问:“你们老大呢?” 汉子似乎没看出她脸色不对,“哦,你找我们老大啊,他在人去舱下,我带你们过去吧。” 沈婼冷硬拒绝,“不用,帮我喊你们老大过来,我有事问他。” 汉子再粗神经,这会也看出沈婼情绪似乎不太对。 汉子虽有些疑惑,不过还是应下,转身麻溜去找自家老大。 青竹在旁边上眼药。 “那家伙也太目中无人,自大狂妄了,竟假借主子名义试图掌控我们的船,实在过分,他难不成以为主子答应一起同行,便需要事事听从他的不成。” 沈婼只是抿着唇没说话。 但有眼睛的都能看出她现在心情很不好。 不消片刻,穆严北便出现在她的视线中。 依然是那一副野痞的模样。 “哟,沈娘子早啊。” 沈婼沉着脸,“是你跟人说我想让两艘船连起来?” 正抬步要走上木桥的穆严北脚步一顿。 似也才发现她的脸色不对,不由疑惑。 他干脆也不走,抬步踩着绳索便飞跃过来,落到她跟前。 第70章 跪谢 青竹下意识上前,挡在自家主子跟前,隔开两人距离,警惕盯着对方。 穆严北扫了她一眼,突然嗤笑。 “怎么你身边一个个防我跟防贼似的,是怕我把你抢走还是偷走不成。” “放肆,你不止私借我家主子名义行事,还公然辱没冒犯我家主子,简直贼寇行为!” 青竹气恼怒斥。 隔壁偷偷跟着想来看八卦的几名汉子闻言脖子都是一缩。 心想这小娘子可真彪,竟敢骂他们老大。 随后就疑惑起来。 老大不是说他跟那位沈大娘子关系很好么,现在怎么看着不太对。 穆严北也冷下脸来,皱眉看向同样绷着一张脸的沈婼。 他好歹会抓重点,没跟丫鬟来回理论去。 而是直接道:“让两船合并的事,不是你说的么,怎么现在又来质问我了?” 沈婼差点被气笑,“我何时说过?” 从始至终,她说的只是可以暂且同行,可没说过两船合并。 穆严北也被气笑了,他叉着腰冷笑,“沈娘子真是贵人多忘事,才一夜就忘了昨儿说的话了?” 沈婼听出他语气不对,不由也拧起眉,侧头看他。 她还真先自省回忆自己昨日是否真有说过让他误会的话。 但无论她怎么想,都能肯定自己绝对没说过。 她吸了口气,“还请阁下指点一二。” “哈。”见她似乎真的想不起来,穆严北被气乐了。 “你昨夜留了一句‘绳今并’便走,难道不是在暗示我主动令两船相并,若非此意,那又是何意,沈娘子不如坦明,也省得叫人挖空心思去猜测。” 一句‘神经病’让沈婼张了嘴巴,表情微僵。 再听他后面的话,她微张着唇,表情越发古怪。 想到昨夜的事就又想生气,但也清楚他误会了这句话,又觉得有点好笑。 一时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她哑口无言的模样,让穆严北又轻哼了一声。 青竹见自家主子突然没了言语,表情也有些古怪,不由也疑惑。 一时间也不确定到底怎么回事。 难不成真是主子忘了? 穆严北冷嗤,“怎么,现在想起来了。” 沈婼暗暗磨着牙,“你可真会理解。” 她当时只是气恼骂一句,谁知道他竟能曲解到这面上,她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难不成要解释她昨晚是在骂他? 以对方这性子肯定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她难道要说你的话勾起我不好的回忆? 一想到昨夜好不容易忘的东西,她心情就又有点暴躁。 穆严北完全不认为自己哪错了。 他昨夜都舍下脸跟她坦白去了。 结果对方没听完他的话,丢下那么一句就走了。 难道不就是想让他通过表现来赔罪? 那句话他能理解到的也就这,不然还能是什么? 果然女人心,海底针。 “难道真不是这个意思?那是何意?” 沈婼磨着牙暗吸了口气,最后只得点头,“不错,就是这个意思,你没理解错,是我忘了,抱歉。” 穆严北挑眉,瞬间又抖起来,总算有扳回一局的感觉。 他刚刚扬起嘴角想再说两句。 却迎上沈婼似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瞪视,笑容不由一顿。 转念一想,就明白了。 小女娘么,皮薄,总是要面子。 他摸了下鼻子,轻咳了声,略略收起得意的笑。 “咳,能理解,沈娘子要照料整船人,事忙,记不住事是寻常。” 沈婼磨牙的力度又强了几分。 她只当对方又在阴阳怪气。 她直接侧开脸收回视线,不想再看这张让她很想往上揍一拳的脸。 “此次的确为我之过,稍后定当送上赔礼。” 穆严北每次一听她挂着面具公事公办的口吻就不得劲。 他忙摆手,“那倒不用,昨日我未坦明也有过错,且你昨儿也送了鱼锅过来,便当抵消了。” 沈婼只觉得胸口憋着气,上不来又下不去。 她绷着脸,面具都挂不太上了。 只抿着唇点点头,“如此,便不打扰穆兄了,告辞。” 说完转身便走。 “喂……” 穆严北看着她明显还带着几分气闷的背影,一时有些犹豫要不要追上去。 青竹转身赶紧要跟。 却听他嘀咕一句,“一大早是吃了夹生米不成,火气这般大。” 她咬牙转头狠狠瞪他一眼,然后也小跑追上。 穆严北嘴角抽了抽。 心说果然什么样的主子带出什么样的人。 这时隔壁几名汉子终于偷摸凑过来。 “老大,你怎么惹人家沈大娘子生气了。” “是啊老大,人家是小娘子,你多少让着点。” “对啊,小娘子皮薄,不像我们这些汉子,你随便打只流血不流泪,可别把人惹哭了。” 穆严北也还有点郁闷呢,闻言斜睨过来,冷笑。 “没事干是不是?没事干就去抓鱼,没抓到100条大鱼都不准上船。” 说完,双手一抬,直接把几人全丢水里。 这边,青竹终于跟上自家主子了。 见她一直黑着脸,也猜测她可能是觉得没面子,一时也不敢多劝。 沈母与一群妇人娘子们已经上了顶层甲板,正在上面聊天看风景。 正好瞧见下边的沈婼,便都朝她招手呼唤。 沈婼抬头,看到众人,便也进了船舱,往上走。 “怎么样,婼儿,见着你爹他们没?” 沈母笑着抬手招呼她过来这边坐。 甲板上搭了一张长桌子。 上面放了茶水、瓜子点心等。 一群人正围坐着,好不热闹。 这是沈婼昨晚让春溪备下的。 反正现在也不缺鱼,那么接下来几日就好好享受。 由奢入俭难,等上了岸,对比强烈,便更方便刷好感。 培育感情么,顺风顺水反而平平淡淡。 这时一名女子带着一个孩子上前。 “沈大娘子。” 沈婼转头,认出对方,便也露出笑容,“岑娘子。” 刘二媳妇娘家姓岑,名慧芳。 岑娘子朝她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屈膝行了个标准的敬礼。 同时,她身边的小男孩应该提前被叮嘱过,也朝着沈婼跪了下来,俯首磕头。 这突然的一幕,就是沈婼都没料到,一时没反应过来。 等反应过来,便立刻要去搀扶起孩子。 “这是做什么……” 不过还没过去,便让旁边的刘夫人拉住。 “沈大娘子,这是您应受的。” 第71章 发现水寇 岑娘子也道:“此次我儿能活,全亏沈大娘子仁善相扶,救命之恩,没齿难忘,只是如今条件有限,无以为报,只望沈大娘子受我们母子此礼。” 小孩也连磕了三个头,把额头都磕红了。 然后规规矩矩交叠双手,声音清脆,“子瀚多谢沈姐姐救命之恩,将来必定相报。” 今日小家伙看起来状态的确好不少。 估计因为这两天三餐参汤药膳养着,脸色还红润许多。 跟之前那消瘦蜡黄的模样没法比。 可见这两天被养得有多好。 众人便都这么看着,家中也有孩子的,忍不住把孩子拉到身边,摸头感慨。 家中有老人孩子的,谁没忧心过。 流放路途漫长而艰险,青壮都未必能撑到流放地。 更别说体弱的老人和小孩。 尤其刘家两个孩子还那般小。 初见时,不少人都暗中感慨过。 觉得刘家这两个孩子恐怕是保不住了。 谁知罹难遇了菩萨。 不然别说现在这般享受的生活。 恐怕若还在官船的话,今儿必定有好几个要被抛入水中。 沈婼上前,蹲下去把孩子扶起,摸摸他扎着双髻的小脑袋。 她轻笑道:“这话姐姐就记下了,为了往后能报答于我,可得健健康康,好好长大成才才是。” “嗯,子瀚会很快长大,报效姐姐。” 童言无忌,众人并没有因此话不对而纠正,反而发出善意的笑声。 他的姐姐小芷玉也举手跑过来,“我也是,我也是,我长大后也会报效婼婼姐姐。” 剩下两个稍大些的孩子倒是懂得报效两字这么用不太对。 不过弟弟妹妹都这么说,大家也没纠正,那就是对的。 所以他们也跟着喊。 顿时把众人逗得更乐了,一时欢声笑语不断。 沈婼又分了几个孩子一把糖果,随后走向早被沈母搀起的岑娘子。 “今日谢过,以后便罢,莫再如此了,我当他们是弟妹,多照付也是应该的。” 岑娘子没跟她辩,只是含笑点头。 有些恩情,并不需要时时挂在嘴上才算记恩。 这时船下也传来动静。 是去看战船的一群人回来了。 这会正三五成群走着,似在激烈讨论什么。 有人发现甲板上的她们,便也纷纷进了船舱上来。 不过也有部分人留在战船那边跟着打鱼去。 沈婼跟众人才聊了几句,穆严北那边一个手下就找了过来。 沈婼认得此人,是其中最年轻的少年,好像叫小玄。 少年是个阳光开朗的性子,之前跟沈婼她们起冲突也没记恨上。 看到她时还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后脑勺,紧张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 “那个,沈大娘子,我们老大让我来寻您过去一趟。” 听到穆严北,沈婼扬起的唇角就忍不住耷拉下来。 她问:“有什么事吗?” 小玄没发现她的情绪变化,只道:“我们发现附近可能来了水寇。” 听到水寇,沈婼表情便认真起来,“在哪?” 说完又道:“走,边走边说。” “好嘞。”玄子立刻带她往战船走,边简单跟她说情况。 就是刚刚他们通过塔楼发现远处礁石遮掩处似乎有几艘船停泊,看起来有些不对。 虽然因为距离远看不太清楚,但经他们的经验,初步可以判断是水寇船只的可能性很大。 这片水域他们来这边的第二天就基本把水寇都灭了。 之后估计是消息传出去,至少在今天之前,他们每日巡逻都没见有水寇的影子。 没想到现在又出现了。 沈婼随同他到战船。 穆严北正在塔楼上。 塔楼建在其中最大的一座风帆上方,至少有10丈高。 小玄自然不可能让沈婼也爬上去。 他双手放在嘴边,朝上喊。 没一会就见穆严北走出,抓住一根粗绳,抓着几个纵跃就利落下来。 他丢开绳子,拍了拍手,朝沈婼道:“进里面说。” 沈婼这会也没跟他摆脸色,点点头就跟着一起进了旁边的小屋子。 穆严北这次也没多讲废话,直接进入主题。 “玄子应该跟你说了,目前能确定有五艘船,其中三艘绝对是水寇的船,不过暂时无法确定是否就是水寇,位置在我们斜前方,若继续保持路线不变,大概一炷香后双方距离相近不足5里。” 他给她倒了杯水,问:“你可有什么想法。” 以穆严北的行事作风,见到水寇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不过现在他们情况特殊,还有任务在身,为保证船上其他人的安全,自然不会再以自己想法为准。 他找来沈婼,也是为了商量改路线的事。 而且现在不能保证那边的水寇有没有发现他们,所以还要早做准备。 沈婼蹙眉思索起来。 她之前的确想找水寇黑吃黑。 不过那是建立在敌我双方实力相差不多的情况下。 但现在情况不明。 五艘船一起出动,肯定不会只带几个人来郊游而已。 何况他们也说了,因为这边的水寇都被清扫,消息传出去,很多水寇都不敢轻易往这边来。 现在这些水寇出现,一是可能没得到消息,二是明知道这边有强敌,还特意过来。 前者还好,后者则说明对方实力强劲。 但无论是前还是后,都说明水寇肯定做了万全准备。 “你有什么想法?”她问。 穆严北还以为以她性子会先说想法做决定。 没想到会反过来问他,似乎打算听取他意见似的。 他也不含糊,比出两个手指头,“一,改路线,往东南加速绕走,二,让所有人做好准备,可以的话,都配备武器,做好最坏打算。” 穆严北昨日上船时没忽略过地上放着的一大箱子武器。 沈婼点头,站起身,“我把人都整合起来,你把你的人也叫来,这事由你来说,也由你来安排。” 穆严北一愣,看着她往外走的背影,两步跟上。 “交给我安排?” 沈婼侧头,“有什么问题吗?” 穆严北见她是认真的,表情顿了下,随后突兀的露出一个笑,“没有。” 第72章 被盯上了 此时,远在50里左右的地方,等候在这边的水盗群正好也看到远处若隐若现,芝麻粒大小,但可以分辨出是两艘大船。 塔楼上的人立刻把这件事报告下去。 “寨主,看情况,应该也是路过的商船,要不要派艘船过去?” 旁边的胡子青年闻言直皱眉,不等寨主回应,就先道。 “寨主,今日我们的首要任务是那两艘官船,只是两艘商船而已,估计也没什么油水。” 寨主却斜睨他一眼,冷笑道:“曾先生不愧是有贵主伺候的人,就是财大气粗,我们可不一样,蚊子肉再小也是肉。” 胡子青年听出他话中的冷嘲和不满,眉心拧得更紧。 但和这些水盗打过多次交道,也清楚他们并不好掌控。 说不定越劝越逆反。 他眼珠一转,干脆换了话锋,讨好道。 “寨主说得有理,是鄙人太想当然了,不过听刚刚所言,想来那商船的航线应该也是往这边来,不如咱们先等着。” 寨主对那两艘商船本来也不是多上心。 反正等完成首要任务,他们再清扫,到时候多少商船都能收入囊中,也不急于这一时。 所以他这次没反对。 只是没等他应下来,就听外面又来报,说那两艘船突然改航,往相反方向走了。 猫逮老鼠便是这般。 若老鼠一动不动装死,它或许就没了兴趣。 可一旦老鼠警觉跑了,那它只会下意识奋起直追。 想来商船应该也是发现他们的存在,才突然改了航道。 这就有点意思了,一般这么远的距离,除非设塔楼,不然轻易不会发现。 商船能发现,甚至可能还判断出他们有危险。 就说明这艘船配置绝对不低。 一艘配置不低的商船,说不定装载的东西也不一般。 至于会不会不是商船,这便不在考虑中。 在这里行走能设塔楼的船,要么是官船,要么是匪船,或者高配置商船。 官船可能性不大,需要出动塔楼必定是战船,一旦这种船出动,很可能是押运什么重要物品或护送什么大人物。 这种情况必定是要出动一个船队,而不是一两艘。 若是匪船…… 听说最近这边来了个狠角色,把人都吓得不敢往这边跑。 对这种情况他是嗤之以鼻。 能被轻易吓跑的都是小虾米,若真遇上,他倒不介意顺便拿下,想来对方最近刮的油水应该不少。 最后一种可能更不用说。 特意设塔楼的商船,非富即贵。 所以他直接改了口,按照原来的想法,让部分人上昨夜受损不算严重的另一艘商船,追过去。 沈婼这边,两艘船的人全被叫到一起后,在听到穆严北的话,反应不一。 穆严北这边二十多人不止没有任何惊慌担忧,反而还有些兴奋期待的吹起哨子。 毕竟他们打过的水寇都不比喝的水少。 谁让他们有一个什么都不感兴趣,就爱死怼水匪的老大呢。 所以他们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又可以大干一场了。 楼船这边的人自然先是惊慌,而后是担忧与不安。 毕竟都是一群没遇见过水寇的人。 虽然之前沈婼说要打水寇时众人都没意见。 但那会也是因为水寇已经到跟前,估计跑也跑不掉,只能迎头干上去。 可现在不一样,这不是还没影么。 舵手便忍不住询问穆严北,是否真能确定。 毕竟他们现在什么也看不到。 说不定他们那边就算看到,也可能看错了呢。 往渠城的几条路线每日都会有不少商船经过呢。 舵手在这条线跑商许久,虽然也听说过有商船被水寇劫过。 不过他没遇见过,而且听说的劫法最多就是搜刮走商船的东西。 有时候带走几个女人,只要不反抗,一般不会下死手。 这便给他们造成这边的水寇威胁不大的错觉。 反正损失是商人的事,跟他们也没关系,只要能保住命就行。 可现在这位穆壮士却要他们改航线,船员也拿起武器随时准备战斗,不免就让人担心惊慌起来。 即便是改航线,也不是轻飘飘一句话就可以。 几条航线都是定好的,贸然更改,不止容易迷路,也可能会遇到更多未知的东西。 所以一般无论在海上还是江上,不到必要时都不会随意改变航线。 “无论真假,都需先做准备,按我说的做。” 战船的人自然高声应是。 楼船这边的人,都下意识看向穆严北旁边的沈婼。 沈婼道:“穆先生纵横水域,与水寇交锋无数,富有经验,听从前人之言总归无错,总之先改航线,做好准备,无论真假,都以防万一,希望大家能尽量配合,毕竟这攸关到我们所有人的性命。” 说完,她看向站在一众解差面前的陈林,面露歉意,“抱歉,诸位大人,没想到会遇到这么多事,让诸位受累了。” 解差们原本还在因她说要听从穆严北的安排直皱眉。 这会听她这般说,心情顿时又被安抚不少。 果然,沈大娘子还是偏向他们,并没有因为有强援在侧就忽视他们,态度一如既往,让他们窝心不少。 不过头儿没发话,他们也不好随便回应。 陈林只是看了她旁边的穆严北一眼。 虽然对这些人没有好感,甚至还有些防备。 但他也是个理智的人,知道什么情况该做什么决定。 所以他拱手道:“此为意外,与沈大娘子无关,既如此,我等便也听从安排,一切以所有人生命为重。” 沈婼似松口气一般,依然带着歉意和感激的笑,朝众位解差颔首,“大人高义,那便要委屈诸位大人些许了,希望只是一场误判。” 穆严北抱着双臂侧头看她,心里不断感慨。 这不止是一只聪明的小狐狸,还是一只善于拿捏人心的小狐狸。 几句话就像软钉子,不着痕迹扎入每个人的心,不痛微痒,还能定心。 还借由陈林之口,间接帮着稳住场面和人心。 毕竟这些解差无论如何都是官兵。 对普通百姓来说就是官爷,正常情况在这艘船上才是地位最高,最具话语权的人。 只是因为这些解差寻常时候也听从沈婼,所以众人都下意识以沈婼为主而已。 如今官爷都发话了,谁还敢起刺。 第73章 男女通吃 犯人这边就更不用说,现在都习惯性听从沈婼安排。 在他们心里已经根深蒂固的扎着一个认知。 无论如何,沈婼绝对不会让她的父母涉险。 由此,她所做的一切决定,肯定都会先建立在父母安全的情况下。 他们只要跟着,就一定也能保证安全。 总之乖乖听从安排便是。 若真遇上水寇,跟着拼一把好歹还有活路,不拼就只有死局。 犯人听从沈婼,船员有解差压制。 穆严北这边的更被压得死死,瞬间‘万众一心’了。 穆严北抱着双臂蹭过来,微微侧身往旁倾,低沉磁性的声音带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真是厉害啊,沈娘子。” 他这会也明白了,他也是被算计进去的一环。 想必从她说一切都交给他安排开始,便是计划进行时了。 倒是没有被算计的不爽,只是有些好奇她这脑子怎么转。 那么短时间就能转过弯来,而且还步步按照她的想法走,连他一开始都没觉察到。 还以为对方真因为看中他的实力才会依托于他。 沈婼斜睨他一眼,没理会他的阴阳怪气,而是侧头往旁处看。 青竹已经带着两名护卫,抬着之前被收起的大箱子过来。 她先看向沈婼。 沈婼脸往旁侧了侧,青竹便明了,让人把箱子放到穆严北跟前,打开。 穆严北抱着双臂,看着满箱各式武器,不由轻啧了声,忍不住又侧头看身边的人。 上次他只是匆匆一瞥,并没看太清楚。 这次才发现,里边的武器都很新颖。 不说之前就见识过威力的枪弩,还有爪弩,以及一些虽陌生,但一眼就能看出是好东西的长短刀具。 沈婼侧头,面无表情,“看我作甚?” 穆严北眨眨眼,完全没因为她的区别对待而不满。 反而扬起唇角,笑了。 “没什么,只是惊叹于沈娘子的底蕴。” 随后蹲下,随手挑起一把小臂长的黑铁军刀。 军刀入手微轻,手感却厚重,刀柄不清楚是什么材质,有些像皮革,却又明显不是。 刀身轻薄,却非常坚硬,刀锋尖锐,甚至都不怀疑可以吹毛断发。 刀背上还有尖锐的倒刺。 中间两段还有血槽。 血槽上有微凸的一个个细小小孔。 若被这种刀刺中,不死都得脱块肉。 他手指轻探了下刀身,又意味不明的回头瞅了沈婼一眼。 沈婼一脸什么都不明白的模样。 这些武器都是她从系统商城购买。 她只挑了最普通的枪弩、登山爪弩,廓尔喀弯刀、大马士革刀和苗刀、缅刀。 外形上已经相对比较低调了。 至于他人的怀疑,反正都推到神秘的铸造大师身上去就行。 有能耐就把人找出来。 至于会不会有人透露出去举报她? 这些东西看似惊艳,但其实记载中也有迹可循,不至于会引起多大关注。 而且她每一种都只几件的量,拿得比较杂,更人让人先入为主认为无法批量制作。 相对于其他已经看过的人,穆严北这边的人除了他,都没见过。 何况他们都是一群刀口舔血的人,别说对武器都有一定了解,更是极是喜爱。 此时一眼就瞧出箱子里的武器都是难得好货,顿时一个个眼睛已经冒起金光来。 要不是碍于老大镇守,这会估计已经忍不住哗啦啦围上来了。 穆严北简单一一观察过武器,心里有谱后,便起身看向众人。 虽说要做准备,但自然也不可能全部皆兵。 他目光先落在其中的青壮上,让他们按照自己的长处和喜好上来挑武器,等会会统一简单做一次短训,他会教他们怎么用。 犯人群中,由邵锋带头,加上十五名青壮,包括他的小儿子。 这些青壮少年以前都是公子哥官老爷,除了受家风影响的,没事都是舞文弄墨吃喝玩乐玩弄心计,哪握过刀。 就是射箭也是作为娱乐项目。 所以虽还没有人公然怯场,却一个个脸色发白。 他们的家人自然也忧心,所以一些不被点出的年纪大些的中年人也走出,表示想要加入。 其中就包括沈父。 穆严北下意识看向沈婼。 沈婼则看向沈母。 沈母轻叹了口气,朝她点点头。 沈婼便也应允了。 这会大家被气氛烘托着,都激起血性,太过区别对待反而有损集体士气和凝聚力。 “那个,我,我也想加入,可以吗?” 突然,一个喏喏的声音响起,伴随的还有一只举起的纤细手臂。 众人下意识转头看去,而后都有些诧异。 沈婼更是挑眉,目光闪了闪。 而说话的人身边众人则变了脸色。 旁边一个人立刻抓住她的手想往下扯,一边轻斥,“你凑什么热闹,可别捣乱。” 说话的是刘夫人,而举手询问的,便是刘三娘子。 十五岁的小姑娘,平时看着就是柔柔弱弱,典型的闺中贵女。 反正跟舞枪弄棒绝对沾不上边,看着更像一朵菟丝花。 倒没想到她这会竟敢开口自荐。 沈婼饶有兴趣的看着她,问:“为什么?加入可不是只拿一把兵器比划就算,一旦真遇着强敌,可能还要往前拼杀,随时送命。” 刘三娘子身子忍不住颤了下。 一群站一起的女子们脸色也白了几分。 尤其是刘三娘子身边的刘夫人,更是死死攥紧女儿手臂,生怕她再冲动。 可刘三娘子却还是坚定道:“我有手有脚还能动,不能因为是女子就理所当然躲在背后让人以命换命,沈姐姐身为女子,不也时时冲锋前头,保护我等,我,我虽然没有武功底子,但但也学过射箭,我,我想试试。” 她说这番话时,鼓起了莫大勇气,所以说得有些磕磕碰碰。 但总归还是能把想法清晰表述出来。 顺便让一些女子表情有些挂不住。 毕竟不少的确觉得身为女子,受男子保护是理所当然。 有一些则像是被刘三娘子的话触动一般,也忍不住看向沈婼,眼底浮现一丝跃跃欲试,又有些忐忑挣扎的光芒。 穆严北没说话,抱着双臂好整以暇看向沈婼。 心想着这小娘子还真男女通吃,真会下蛊不成。 第74章 男强女弱? 这时战船那边比较喜欢嘴贱的光头汉子高声道。 “嘿那小娘子,打架的活儿交给我们男人就行,你们女子只需要安安静静待在屋里等好消息即可,可别瞎操心。” 闻言,同是女子的沈婼挑眉,侧头看过来。 穆严北唇角一抽。 光头汉子却还没发现危险。 不止他,他身边的人还跟着瞎起哄。 虽然都没有恶意,但就是让人听着不舒服。 顿时也有女子不爽道:“我们女子如何了,若自小学起,也未必比男子差。” “呵呵,也不知道是谁之前被女子打得在水里嗷嗷叫,还要别人救。” 说话的两人,一个是邵锋的庶女,叫邵婉儿。 名字取得倒是挺温婉秀气,不过出身将军府,可能也遗传了点邵锋的性子。 虽然姨娘往死里教她诗书礼乐女工,琴棋书画,想把她培育成端庄贤淑的才女。 也有可能被母亲压制太过,导致她越发向往自由,崇尚武力,想与兄长他们一样能戍边驰骋沙场。 可惜身为女子,这些只能想想而已,她依然只能伪装成斯文贵女。 自从几年前姨娘病死后,她便由老夫人教导,更不敢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如今流放了,让她不安之余,本性反而越发茁壮,只等有一天能彻底被释放。 比如像现在,看到连真正的名门淑女都敢自荐,身为将军之女,她又何须再隐藏。 反正已经沦为罪臣之女,以后也不用装乖扮贤等着嫁入高门大户,秉性如何又有谁在意。 另一个说话嘲讽的,是工部侍郎曹默的夫人,叫唐书娴。 这位还真是标准的将门虎女。 不过她的娘家只是五品将,本就小门小户。 她自小还跟着父兄舞刀弄剑,名声也不太好,以至到议亲之龄时多有波折。 后来下嫁给当时刚考中进士,家境贫寒的曹默。 她不像沈婼,遇上的是拎不清的许家。 曹家当时虽贫寒,但却是真正的寒门世家,书香门第,祖上也风光过,只是因为某些原因落败而已。 曹默虽是文静书生,但并未约束妻子,公婆也是深明大义的人。 加之丈夫尊重维护,公婆不多干涉,旁人也不敢与她为难,且当时她爹好歹是五品将军。 所以慢慢就掌了中馈,在没压制下也保住本性。 也就是如今流放了,压着脾气低调些。 以往在家都是虎妈虎妻虎主母的存在。 现在有沈婼在,渐渐给了她们一个不用再缩头缩脑压制自己的环境,自也忍不住。 何况这次她的丈夫也要跟着一起进入护卫队,她本就想跟着一起。 原本她还在寻思要找什么借口跟沈大娘子说。 没想到刘三娘子竟然先开口了,倒是给她机会。 光头汉子想到之前差点死在沈婼手上的事情,脸色一阵涨红。 他恼羞成怒,还想说什么,却听沈婼轻声开口。 “可以,会功夫的,可以来领武器,不会的,需通过我的考核。” 话落,所有人都一脸诧异。 有人忍不住皱眉,有人则止不住高兴,还有人不解。 曹夫人自然是最高兴的,立刻就走出列,跟着去上面领兵器。 她的儿女和丈夫都惊了,而后就紧张起来,纷纷要去劝她。 但曹夫人只用一句话堵回去,“你们几个合起来都打不过我,谁想劝我就先打赢我再说。” 被夫人\/娘亲明晃晃鄙视,几人话头顿时都卡喉咙里,脸色通红。 曹默忙看向沈婼,“沈大娘子,女子还是别参与了吧,我们这些人应该够了。” 曹夫人立刻低喊,“老曹,闭嘴。” 沈婼则挑眉看向曹默,似笑非笑,“曹大人也瞧不起女子?” 曹默表情一僵,下意识侧头看向阴恻恻瞧着他的夫人。 他忙摇头,“没有没有,只是着实太危险了,而且还要与一群男子一起训练,这……” 曹默再开明,也是文人,一些思想还是根深蒂固。 让妻女跟着混在一群大老爷们中一起行动,他便有些受不住。 其余有女眷的男子也生怕自己妻女会跟着胡闹,都连忙附和。 站在沈婼旁边的穆严北又忍不住侧头去看她,似笑非笑等着看她如何解决这件事。 自古男强女弱之想深入人心,更别说这些人还都是官宦世族,更是墨守成规。 沈婼一人如何,别人自不会去管,因为无论如何他们都是受益者。 可若触及到自己,自然不会闭嘴不言。 这事若处理不好,说不定好不容易拉起来的队伍就要离心了。 沈婼倒没跟他去掰扯,而是看向曹夫人,“曹夫人觉得呢?” 曹夫人已经竖起眉毛了。 她道:“沈大娘子无需理会他。” 说完又看向丈夫,“现在都什么时候了,是沈大娘子给你们的生活太优渥了,忘记现在咱们都是犯人,都在流放,没沈大娘子一路照料,现在你们这几个文弱书生还能不能活着都未可知,说不得还得靠老娘来保护,怎的,现在就嫌弃上了?” 曹默父子几人顿时脸都涨红了。 儿子都随了父亲,全是拿笔杆子的书生,别说打架拼杀。 就是武器估计都握不稳。 其他不少男人同样也涨红脸色。 曹夫人虽只是在骂自家丈夫儿子,但话却扫射全场。 曹默涨红着脸张口。 曹夫人立即指着他道:“你给我闭嘴,都生命攸关的时候还扯什么繁文缛节,有能耐你让陛下以后男女流放分开让女兵押送啊,到了北疆也能给女子优待啊,没法从根源解决问题,就别胡咧咧,让人看笑话,抄家流放屁一个不敢放,现在倒是挺会说,有什么用,能活命吗?” 几人被训得头都快垂到胸口上。 而其余人都惊讶的看着火力全开,彪悍至极的曹夫人。 这时,响起一个喝彩声。 “曹夫人说得好,说得对。” 众人看去,就见一个少女也从队中跑上来。 是邵婉儿。 她跑上来,先跟沈婼点头示意,而后站到父亲跟前。 眼神表情难得的多了几分坚毅,不再像以往总垂着头,一脸怯意。 第75章 赠礼 “父亲,儿郎可上阵,女郎未必就拎不起枪,何况流放路途遥远,北疆敌寇在侧,危险重重,女儿总不能一直受父兄保护,请父亲成全女儿自强之心。” 邵锋有些意外的看着面前似乎第一次敢在他面前抬头说话,敢与他对视的女儿。 看着她眉眼间的坚决,他眼里渐渐多了几分笑意。 而后点头,“好,不畏不屈,这才是我邵家儿女,去吧,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被父亲夸奖的邵婉儿却瞪大眼睛,一脸不敢置信。 直到听旁侧小弟一声,“二姐,以后我可以教你功夫。” 邵婉儿又惊愕的看向朝她露出笑容的小弟。 嫡庶之间本就有着无形的鸿沟。 加上邵婉儿平时秉承端庄娴雅,并不常与家中兄弟互动。 尤其是这位好动的弟弟,两人说话的机会都没几次。 没想到他竟会主动与她说话,还要教她武功。 邵婉儿抿紧嘴唇,看着不带任何责备的父亲,眼眶微热。 原来走出那一步,也不是那般艰难。 见此情况,刘三小姐忙用力掰下母亲捂住她嘴的手,喊道。 “爹,女儿也要学武练箭,以后去了北疆就能保护爹娘。” 刘尚书顿时脸臊得慌。 不是因为觉得女儿丢脸。 而是羞愧。 不同于邵家武风,他们一家子都是文弱书生。 若以他们如今的能耐,到了北疆,失了沈婼护持,能不能护住妻女都难说。 邵锋做了表率,曹夫人的怒骂也深入人心。 这会即便心中有不愿的,也不敢随意反对。 而有些人也被一语点醒。 他们如今是犯人,前往北疆是去做苦役,而不是去享福。 北疆混乱,男子尚且艰难,何况女子。 若她们连自保之力都没有,恐怕即便能活到北疆,也无法在北疆存活下去。 顿时一个个看向妻女\/姐妹,若有所思。 反而是一些胆小的夫人女娘,被自家人瞧得心惊胆跳。 刘尚书长叹了声,点头,“便按你自己想法做吧,不过不许胡闹任性,要多听沈大娘子安排。” 刘三小姐没想到自家父亲竟然这么容易就答应了,顿时愣在原地。 刘夫人则急喊,“老爷!” 刘尚书摆摆手,“夫人,北疆之地危机比遇水寇有过之而无不及,我等已非自由身,又如何能时时看顾,女儿有自强之心,我甚是欣慰。” 刘夫人张着嘴,表情却僵住,也明白过来。 之前他们只想着只要活到北疆就好,只要扛过苦寒贫困就好。 却没想过其他可能的威胁。 他们是去服役,连行动都不能自由安排。 更别说一家子时时在一起。 若女儿届时独自被分配到她处劳作,被人欺负怎么办。 思及此,刘夫人仿佛也被打通任督二脉一般。 虽依然担忧,却没再阻止女儿,反而道:“好,娘跟你一起学。” 女儿想保护爹娘,她也想保护女儿。 儿子为男儿,最多受些苦痛,女儿却不同。 万一真出什么事,那就是毁了一辈子的事。 旁边的岑娘子见此,低头看了眼身边的两个孩子,也咬牙道。 “娘,我也学。” 她不可能一直把两个孩子的性命交托于他人,或奢求命运垂帘。 她也需要有保护孩子的力量。 此时她们才真正明白。 流放路途只是考验,到达北疆才是起点,真正残酷的考验在未来等着她们。 一些胆小的女子,忍不住看向自家丈夫\/兄弟。 看着他们手无缚鸡之力的模样,越发心惊肉跳起来。 此时,她们除了恐惧惊慌外,心底还有自保的念头在生根发芽。 沈婼只是看着,没插嘴。 但此情此景,却是她很乐意见到的事。 一来所有人自保能力提升的话,她任务的完成度也会更高,更轻松一些。 二来,一路相随相处,多少都会生出些感情来。 到达北疆后,她总无法真就完全甩手不管。 可要一个个护着,也绝无可能。 世道如此,同等环境下,女子生存总要更加艰难一些。 若她们自己都无法立起来,帮得了一时,也帮不了一世。 所以现在是一个契机,就看她们自己能否把握机会。 穆严北始终侧头盯着她,心中感慨。 好一招‘借刀服人’。 事情不用她来解决,功劳却牢牢扣在身上。 且此番过后,这支队伍无论男女,都会越发听从她的话。 毕竟女子们想要抓住这个机会,想要证明自己,就需向她看齐。 妻女姐妹都唯沈婼是从,他们又如何能不听。 尤其像曹默这种全家女主人为大的,更不用说。 也算是另类的‘人质在手,天下我有’了。 沈婼都不知道穆严北暗搓搓给她发散了什么解读。 看差不多了,她便拍了拍手掌,把众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后。 她道:“世道艰难,女子尤甚,诸位既有自强之心,同为女子,我自不会相阻,想加入的可以站出,稍后我会亲自带训,不过丑话说前头,练武艰苦,必要时还需要与敌寇拼死,最好想清楚。” 众人面面相觑。 最后又有三人站了出来。 除了刘家婆媳姑子三人,还有刘尚书的庶女,曹夫人的女儿,以及沈母。 见自家母亲也在列,沈婼也没阻止,只点点头,转头看向穆严北,“她们将由我负责,调度归你。” 穆严北挑眉,颔首没再说什么。 这时,战船那边,负责在塔楼站岗的人匆忙跑过来,说那边有动静了。 似乎其中有一艘船正朝他们这边过来。 一句话,顿时让气氛再度紧绷起来。 穆严北蹙眉,让老贺留下帮忙发放武器,整队,便匆匆要往战船那边走。 沈婼却喊住他。 穆严北回头,却见一个东西迎头抛了过来。 他下意识抬手接过,看清东西时,却有些疑惑。 “这是什么?万花筒?” 手上东西是个巴掌长的柱状物。 外形有点像没有镶金嵌玉,普通简陋版的万花筒。 沈婼只是斜睨他,“自己研究。” 说完喊上几名女子,转身便走。 第76章 脑补帝 穆严北掂着手中的东西,挑眉目送她离开。 “老大,沈大娘子给您啥?” 旁边的船员好奇探头看,还想伸手。 穆严北转手收起东西,斜睨他,“跟你有关系?” 说完转身就往战船走。 边走边打量手里的古怪短筒,单眼敲了敲,隐约能看到什么,但很模糊。 突然,他手下转动什么,往外一拉。 短筒突然变长筒。 岗哨船员跟着后面走,突然见自家老大顿住脚步,手里拿着变长的圆筒,不知在看什么,一动不动。 难不成还真是万花筒啊。 沈大娘子为什么要送老大万花筒。 不对,沈大娘子为什么突然要送老大东西。 正在他百思不得其解时,却不知道自家老大此时正满脸惊愕,瞳孔震颤。 此时长筒内,看到的不是他预想的万花筒景象,而是遥远的地方。 他忍不住放下又拿起,眼睛交错着看,越看越震惊,越看表情越凝重。 出于对武器的敏感度,他还无师自通的转调焦距。 清晰看到在此处视线无法到达,用此物却能清晰看到,正缓慢朝这边行来的商船。 他猛的放下长筒,把拉长的筒身按回去,忍不住转头看向后方某处,薄唇紧抿,眉心紧皱。 沈婼给他的,正是一支8倍距的单筒望远镜,可视距离最高1000米。 不过超过以外的距离,也只是无法清晰到细节而已。 他快速登上塔楼,站在窗口,重新拉长望远镜一点点调整观看。 少顷,他放下望远镜,微眯眸子。 按照肉眼视距,暂时能估算船与船之间的距离大概在15里左右。 暂时还无法看清船,但能确定是一艘中型商船。 同时也能确定远处剩下的四艘船,有三艘水寇船和一艘商船。 商船要么是带来打马虎眼的,要么就是路上劫掠的。 后者可能性比较高。 不过对方竟然只派了一艘船,而且还只是商船。 他轻扯唇角。 岗哨闻言嗤笑,“嗬,挺狂啊,老大,咱们打过去,我倒想看看他们有什么底气狂。”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人。 跟着穆严北的这些人都是好斗分子。 穆严北斜睨他一眼,下意识想抬手用手上的东西去敲他的脑袋。 末了想起手上是什么,动作一顿,立刻收回手,“要不你来做主?” 船员下意识缩了缩脑袋,结果见老大没打下来,摸了摸头嘀咕。 “以前不都这样。” 以往哪次遇着水寇,管他强弱都是开船直接冲上去。 哪见过老大这般三思后行的。 穆严北没理会他,叮嘱继续看着,便下了塔楼,去找沈婼商量事情。 沈婼刚把几个想学功夫的女子带到顶层甲板上。 她肯定不会从基础功教起,直接给了每人一把枪弩。 不同的是枪弩上多了一个聚焦镜。 又让人拆了两块做长桌的厚重船板放上来。 分别在木板上画了几个圈,让她们直接上手瞄准射击练习。 她则负责帮她们调整姿势和动作。 枪弩本就比较好上手的东西,一时半会也不会有给她们真跟人拼死搏斗的机会。 除非她也倒下了。 所以现在只需要让她们练好速成枪弩就行,必要时可在后方打辅助。 除了曹夫人一开始估计是因为有些手生,没控制好,弩箭几次射到圈外。 后面调整过来后就慢慢往圈中心靠拢。 其余人就是一点底子都没有。 以前就算有玩过弓的,也就是用精巧短弓试过。 那种轻巧的弓就跟花架子似的,不用多少力气,射距也不远。 她们也无需打猎,就好奇拿着玩,所以学跟没学一样。 有的更是连弓都没拿过,甚至在拿起枪弩时,手还忍不住轻颤。 别说瞄准圈圈了,都能隔着两个圈从最左射到最右。 比如邵婉儿。 小姑娘当时那番表现着实亮眼,看着倒有几分女将军气势雏形。 只是说跟做总有点区别。 这位小姑娘是真的一点基础都没有。 连枪弩都拿不稳。 沈婼对这个小姑娘还是挺有好感,便站在她身边看着。 结果她一站在身边,邵婉儿更紧张了,准头不是极左极右,就是上下扫射。 沈婼看着她涨红的脸和快滴血的耳朵,弯唇蹲下,在她旁侧,伸手托住她的手,稳住枪弩。 “手要稳,如果实在无法瞄准,确定位置,就固定在这个角度,估算你这个角度与看到物体的距离和角度、位置,练熟了,准头也能上来,不过你还得先练稳,今儿后每日加吊沙包一个时辰。” 邵婉儿紧张的咽咽口水,半个身子几乎被拥住,清晰感受到沈婼身上的温度,让她脸更红。 “我,我知道了,谢谢,沈……师傅。” 沈婼轻笑,放开她的手,“跟刘三娘子一样,喊姐就行。” 邵婉儿却是粉唇一抿,有些倔强道:“您既教导我,无论如何都是婉儿之师。” 沈婼挑眉,见小姑娘一脸认真的模样,又忍不住笑了笑,点头。 “如此,那我便先教你第一课,便是服从,听从,懂吗?” 邵婉儿眨眨眼睛,虽还有些纠结,却还是认真点头,“懂了。” 想了想,红着脸小声喊了句,“婼婼姐。” 沈婼笑着轻拍她的肩膀,温声鼓励,便要去看其他人。 这时却见舱口上来一人。 对方正把玩手里的东西,一脸兴味盎然的盯着她瞧。 沈婼让众人先自行练习,又让曹夫人代她指导其余人,便朝穆严北走去。 “情况如何了?来的真的是那边的船?” 她示意对方往另一边走。 等走到另一头甲板,站在栏杆边时,才问起。 穆严北懒洋洋侧靠栏杆,转着手上的单筒望远镜,“你有这东西,不应该比我更清楚。” 说完表情顿了下,似乎在努力压制想要上扬的唇角,抬手抹了下鼻子,轻咳一声。 “还是你把这唯一的一个给我了?” 沈婼可不知道他自个脑补了什么一路暗乐多少次。 她从善如流点头,“你既已知此物作用,便该清楚难得,不过……” 她也弯唇一笑,“这东西可不是给你,只是暂借,懂?” 穆严北止不住要扬起的唇线猛的拉直,表情一僵。 “只是借?” 第77章 不会吧?不会吧! 沈婼理所当然拿过他手中的单筒望远镜,举起拉出朝远处看。 “不然呢,当然,如果穆兄不想还也可以,只需拿出双倍价值的东西交换便行。” 说完,注意力便都在望远镜所看的场景中。 她虽然不止一个望远镜,不过也的确还没看过,毕竟没找到机会。 可惜这支单筒望远镜只是普通款,只能清晰看到一千米处的东西,不像她之前的双筒望远镜,可以看到4000米左右。 穆严北原本有些耷拉下来的唇角,在听到她后面的话后。 也不知道自个又脑补解读成什么,竟又往上翘了翘。 侧头看着她的侧脸,锋利的唇角扬起,“哦,那你有什么想要的?” 沈婼这会心思都在水寇上,可没他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 “嗯?没有。” 说完又道:“你有什么看法?” 她指了指前方,问的显然是对来的这艘船的看法。 穆严北这会想法却不在这上面,而是摊手,“你们女子心思向来难猜,不如先透露一二,只要不是天上的星星月亮。” “什么?”沈婼茫然,随后蹙眉嫌弃瞧他,“你在说什么,我问的是你对这艘船有什么看法。” 随后回想他刚刚的话,脸忍不住一黑。 “你是不是又胡乱理解我的话了?” 穆严北正僵着表情,闻言下意识回嘴,“什么叫又,我何时胡乱理解你的话了。” 还不是你总表述不清。 说着为掩盖尴尬,伸手拿过望远镜,也观察起来。 沈婼斜睨他一眼,懒得再跟他掰扯。 “应该是假借商船掩护的先锋船,对方显然盯上我们的船,以水寇秉性,不管我们出不出手,一旦盯上,绝对不会轻易放弃。” 沈婼自然清楚,“所以?” 穆严北舌尖抵了抵后槽牙,掀唇露出一个桀骜不驯又满含趣味的笑。 连发丝都带着一股张扬狂霸的味道。 仿佛这些让他人忌惮惊惧的海盗,在他眼中什么都不是。 “便看你是想要逃,还是……一劳永逸。” 沈婼眯眼,“怎么逃,又如何一劳永逸?你不是说既被盯上,便无法轻易甩脱。” 穆严北怀抱双臂,一双星眸眼角微扬,锋锐如刀,眉眼间尽显霸道邪傲。 “那是别人,若你想逃,自有甩脱的功夫,不过航程恐怕要缩至两日了。” 见沈婼表情依然没什么波动,他撇了下嘴。 但不知想到什么,又扬起一丝邪肆不羁,带着几分冷酷的弧度。 “若是一劳永逸,自是连根拔起,就是可能会费点时间,便看你如何选择。” 沈婼只垂眸思索不足两秒,心中便有了答案。 “若一劳永逸,你可有把握,在没有伤亡的情况下?” 闻言,穆严北似乎不意外她的选择,但眼中的笑意却浓了几分。 星眸映射阳光,仿佛盛满骄阳灼灼光芒。 “只要都听话,伤不敢保证,但可以保证全员齐整。” 沈婼抬眸与他对视,而后颔首。 似乎没过犹豫一般,“那便交予穆兄安排,有什么需要,尽可提。” 穆严北唇角笑容扩大,似乎都不需要问,便知道她选择的是什么。 “必不负沈娘子所托。” 15里看着近,但在两边船都加速的情况下,除非战船降下速度,不然商船一时半会也追不上来。 穆严北并没有告知实情,只给了半日最后时间。 战船这边每个船员带几人,先进行单向特训,再做整体集训。 特训的自然是速效射击,和防护,只有解差们会多教几招刀招。 半日的时间,让所有人把心都提上嗓子眼。 “老大,听说沈大娘子送你一个能看很远东西的长筒,能给我瞧瞧不?” 小玄见到自家老大过来检校结果,就舔着脸蹭上去,一脸讨好。 穆严北挑眉,似笑非笑,“你说呢?” 小玄嘿嘿笑,“哎哟,老大别这么小气,就看一下,肯定不会弄坏。” 得到的只是自家老大高傲冷嘲,“有本事让人也送你一个。” 说完朝正紧张等待检阅的众人走去。 小玄嘀咕了声‘小气’。 穆严北心情很好,便也不与他计较。 小玄不服气轻哼,“找机会我也跟沈大娘子讨一个。” 穆严北冷笑,不知想到什么,眼角又扬起,笑意浓烈。 “放弃吧,独此一个,别无他二。” 小玄不信,“既然只有一个,沈大娘子怎么会给您。” 穆严北轻声哼笑,不知想到什么,唇角忍不住高高扬起,“一个女子赠你独一无二的信物,你觉得是因为什么?” 小玄顿时瞪大眼睛,下意识脱口而出,“不可能吧!” 穆严北轻哼,“你懂什么。” 小玄挠头,想着沈大娘子对老大的态度,怎么看都跟倾慕无关吧。 与其信沈大娘子瞧上他们老大,不如信沈大娘子为保一船人的安危,不得已割爱。 不过看老大这笃定且得意洋洋的模样,他又有些不确定了。 不会吧,不会吧。 竟然真有女子会倾慕他们人嫌狗厌的老大。 但转念一想,他又发现一个更加不对的地方。 怎么得知有女子倾慕自己,老大不止收了人家的东西,似乎还挺乐意。 他对女子不是一向远避三里,冷酷相待。 他突然发现,老大好似从认识沈娘子起,对她态度便很是不同。 该不会…… 小玄眼睛一亮,拳头猛敲手心。 “该不会是,老大终于春心萌动吧。” 突然,肩膀被拍了下,一名汉子站他后面。 “你一个人在这嘀咕什么,老大怎么了?” 小玄正为吃到一个惊天大瓜惊叹不已,闻言,便压制不住和人分享八卦的欲望。 转头见老大已经开始检阅那些人的训练成果,不会关注到这边。 他立刻扯着汉子,跟他咬耳朵。 “怎么可能!”汉子虎眸一瞪,猛的脱口喊出。 所有人目光顿时被吸引过来。 两人抬头,就见自家老大比刀还锋利的危险视线射来,不由一个激灵。 然后又忍不住看向与他站在一起,同样朝他们看来的沈大娘子。 一个神情冷酷,一个眉眼自带柔色。 一个长相,好吧,他们老大长得的确很不错,可那一身野蛮粗鲁匪气,不是女子最厌恶的么。 沈大娘子长相跟气质就更不用说了,两人简直天差地别,天南地北,怎么看都不像能凑一对的人。 第78章 开战 “咦,四堂主,前面的船好像降速了。”紧追不舍的伪商船中,舵手看着从芝麻粒大小变成花生米大小的两艘船,疑惑道。 他旁边站着一名腰间插双钩弯刀的粗狂大汉。 他没有去思考为什么前面为什么突然降速,而是喝道:“那就继续加速,全力追击,快点,我们耗太多时间了。” “会不会有诈?”旁边一名青年有些迟疑。 大汉冷笑,“能有什么诈,说不定真以为什么是商船,放下戒心。” 青年还是有些不放心,“听说这一片新来的狩猎者很是阴险狡诈。” 大汉知道他说的是谁,满脸不屑。 “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小鱼小虾而已,行了,别废话,去叫弟兄们准备好,抓鱼了。” 说完抬脚踹了青年一下。 青年见他不愿听,便也不敢再说了,只得离开。 随着前方的船速度越来越低,两边的船距离也越来越短。 当能隐约判断两艘船,其中一艘是商船时,粗犷大汉哈哈大笑,兴奋起来。 对传出的狩猎者威名更是嗤之以鼻。 就一艘船而已,竟能把这边的人吓破胆,看来连小鱼小虾都算不上。 说不定这次结束任务后,还能顺手接手这边的水域。 “继续加速,弓箭手准备。” 沈婼放下望远镜。 现在已经能清晰看到船的大致情况。 双方距离已经不到三千米。 她略做犹豫后,还是决定先不套上‘锦鲤光环’。 虽然依然不能看清楚船上的人,但依照船速来看,人数应该不会太多。 她把望远镜递给穆严北,接下来交给你了,尽量留个活口。 穆严北点点头,“放心。” 说完,她便转身往顶层甲板去。 目前所有人分布两船。 以战船为战场核心,楼船为后方辅助。 沈婼负责楼船这边,现在她带着几名持弩女子分散开战在栏杆后。 栏杆被用船板挡起,可以做掩体。 楼下一层是那名叫老贺的光头汉子,他带十几名男子持弩同样守在栏杆边,艉楼顶、船帆上,或二楼。 当然,负责这些暗哨阻击的地方,自然都是战船那边的船员。 沈婼也给了他们一些有带聚焦镜的枪弩。 聚焦镜虽不能当望远镜用,但100米范围内瞄准还是没问题的。 有这东西加成,阻击效果绝对能翻几倍。 毕竟这些人本就都是弓箭好手。 余下的人基本都去了战船那边,由穆严北调度。 随着时间推移,两船距离越来越近。 沈婼取出一个半个巴掌大的迷你双筒望远镜。 望远镜视距在三千米内,现在两船相距近2000米,她可以清晰看到船上所有人。 每个角落她都一一看过,包括死角都会估算进人数中。 最后预估大概七八十人左右。 她不由弯唇一笑,看来这批水寇的领头人不是个自大的,就是没脑。 不过转念想到就二十几人的穆严北,她神情一肃,又收回评价。 或许这些水寇和穆严北他们一样,以单体武力值为主呢。 随着时间推移,两船距离越缩越短。 直到站在甲板上,她们肉眼都能看到整艘船的样子,以及船上影影绰绰的人。 所有人一凛,心纷纷高高提起,握紧手中的枪弩,蹲下猫身,只把枪弩一端架在用来做掩体的船板上。 不出穆严北所料,来船在看清两艘船后,船头一歪,直接朝着战船冲去。 当他们距离战船一百米左右的距离才停下。 而后一人站到船头,扬着一柄绣着一个黑色虎头的黄色旗帜。 并有一人高声喊道:“此处水域已由黑虎寨接管,今日巡江,留下钱财者不杀。” 战船这边,也响起一个洪亮的声音。 “放你娘的狗屁,这片地儿已经盖名,打哪来的滚哪去,不然别怪爷让你们人财两失。” 沈婼眼角抽了抽。 不愧只二十几人就敢开着战船四处剿匪,这张狂的模样,能活这么多年,只能说条件够硬。 对面显然被激怒了,“既然如此,就别怪我们狠辣无情。” 接着就看商船再次加速冲来。 看情况竟是要直接撞上战船。 沈婼眯眼,静静等待穆严北那边的动静。 就在两船相距不到二十米时。 来船船头上的旗帜突然被射断。 但射出的却不是箭,而是一条粗重的铁爪链。 虎爪穿过众人头顶,直接砸上后方楼船舱中。 战船适时往前移动几米。 铁爪链扯着船头,接着对船冲势,直接拽歪了他们的船。 随后又两条铁爪链射出。 一条砸入船尾侧杆,一条抓住船帆,而后几声大喝响起,来船被拽着横向朝战船这边被拖拽过来。 猝不及防的一击,让来船船上的人不少都被晃趴下。 突然有一人惊呼,“是鬼爪?怎么可能!” 他的声音正好被两船相撞的声音遮掩,没人能听到。 别看战船打了许多补丁,看着好似经不起风浪。 但两船相撞时,先碎的是商船一侧。 尤其那一侧下方的橹手比较倒霉。 事情发生太突然,他们根本没来得及反应,就这么跟着船橹一起直接撞到战船下方镶嵌的密密麻麻的椎钉上,瞬间鲜血四溅,染红了下方的水。 接着低沉的号角声响起。 而后一支支弩箭破空射出,第二波惨叫再次响起。 船上的人终于反应过来,还能行动的迅速寻找掩体躲避。 被称四堂主的粗犷汉子急忙扯过身边一人挡住射来的弩箭,飞快退到侧面死角,目光死死盯着桅杆上张牙舞爪的黑色铁爪以及连着的黑色锁链,表情惊疑不定。 握着刀的手都不觉轻颤,难以置信的看向对面破破烂烂的战船,脸色有些发白。 “怎么可能?鬼爪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边说,他边抖抖嗦嗦从怀中掏出信号箭,朝上空射出。 黄色的烟花在半空炸开,发出一声爆响。 三十多里外的船,船上的人隐约看到远方水平面出现的黄色烟雾,立刻跑去通报。 没一会虎背熊腰的男人便走了出来,眯眼瞧着远处的黄色烟雾,吐出一句,“废物。” 第79章 意外收获 随后一招手,只留十几人在残破的商船上盯着,其余三艘船都加速朝信号烟雾所在的地方过去。 胡子青年也走出来,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寨主,这样会不会动静闹太大,到时候官船回程或改路线就麻烦了。” 寨主冷笑,“都已经到江上了,能跑多远,放心,等解决那两艘船就去追。” 胡子青年气急,却又无可奈何。 战船这边,随着烟雾炸开,三条黑色铁索一端,十几名汉子先后从船上跃出。 边张狂笑着,边抓住铁索,宛若蜘蛛人一般,利落飞滑向下方的商船。 商船对大,却比不过战船,此时在它旁边就跟母鸡身边的小鸡仔似的。 “放箭,放箭,快!” 四堂主嘶声高喝。 躲在死角的弓手立刻朝铁索上和落下来的人射箭。 只是箭到跟前,就被手上锋利的刀一一砍断。 十几人压低身子,宛若炮弹,形若即将大开杀戒的嗜血恶鬼一般,朝几处藏人的地方冲去。 随后就的接连不断的惨叫发出。 楼船上,原本一直紧绷着的女子们都看呆了。 连沈婼都面露错愕。 她知道穆严北他们实力肯定不低,却没想到还是低估了。 这一道组合拳打下来,甚至都不需要其他人出手,他们二十几人就足够横扫。 先前那片箭雨,看着更像是给那些人一个开刃见血的机会。 她忍不住举起望远镜。 船上的战况清晰的映入眼帘,血腥的一幕让她忍不住抿紧嘴唇,却依然握望远镜,没有放下。 她之前只见过穆严北出手,这还是第一次见他的属下出手。 那些吊儿郎当,没个正行的汉子,此时一个个却像是人形兵器一般。 虽然她没见识过真正的最强单兵,人形兵器是什么样的。 可这些人,给她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四个字。 能带出这样一支队伍,她对穆严北实力估算又忍不住往上提了几分。 穷凶极恶的水寇们,在这些‘恶鬼’面前,就像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一般。 一个个连回击都没来得及就躺在血泊中。 手起刀落,鲜血四溅。 她不由侧头朝两边的女子们看去。 她们此时都探出半个脑袋,盯着下方商船上的情形,脸色发白。 商船虽在战船侧尾后方,但在这里,正好能看到下方来船甲板上的情况。 虽然她们没法跟沈婼一样看得清楚,但人被杀,鲜血四溅的场面还是能看到。 有的已经忍不住瘫坐下来,捂着嘴巴似乎想呕,又想哭。 她们在这边都受到如此冲击,更别说战船上那些人了。 沈婼不由眯眼,倒是不知这是穆严北一行的一贯作风。 还是有意为之。 极度血腥的场面容易令没接触过的人崩溃,却也的确能快速有效的起到锤炼心态的作用。 她有点担心老爹了,希望他能扛得住。 完全一面倒的碾压打法,让战斗很快就结束。 沈婼看着其中一人被五花大绑拉上战船,便也收起枪弩,跟众人说了声,便转身往战船那边过去。 临走时,她只对众人说了一句。 “战斗不是花架子,勇气也不是说说而已,如果承受不住,便及时止损,免得真刀真枪时送命。” 在她要过去战船时,明夜突然落到她身边,一脸凝重。 显然他刚刚也看到那场血腥战斗,对穆严北越发忌惮和警惕。 沈婼只是侧头看他一眼,倒也没说什么,轻巧跃起,踩着铁索落到对面船尾。 然后就看到栏杆边瘫坐着不少人。 另一边还有几个正把头探到栏杆外狂吐。 就算状态稍微好些的,也是脸色惨白。 只有邵锋情绪好些,不过脸上还残留惊愕以及几分遗憾。 船上还有来回走动忙碌的人,基本都是穆严北的手下。 他们看着一群被吓到的人,都是一脸鄙视。 在看到沈婼过来时,都有些错愕,立刻抬手打招呼。 沈婼已经看到自家老爹。 他正单膝跪地,一手扣在栏杆上,脸色虽然也很不好,不过状态还行。 听到声音,他立刻朝沈婼看来。 见她要走过来,就朝她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沈婼看着众人萎靡的模样,想到刚刚发出去的信号弹,估计很快又会有一大波强敌过来。 便没过去,给他们时间去消化。 “你们老大呢?” “船头那边。”船员见沈婼表情依然淡淡的,不像其他人一样被吓到,不由觉得有些出奇。 还以为她也会被吓得花容失色。 没想到不止没吓到,还敢在这个时候过来。 沈婼可不知道船员们都在想什么。 还没到船头,就听到一声嘶哑的惨叫。 她脚步顿了一秒,便顺着惨叫声往前走。 绕过舵楼后,果然在船头看到穆严北以及几名身上还染血的船员。 其中一人正踩着地上一个被绑住的人胸口。 穆严北踮着脚尖微蹲在旁边,表情依然懒洋洋。 似乎刚刚那一场血腥并不能让这只猛兽彻底醒来。 “沈大娘子?”有人发现过来的沈婼,诧异道。 穆严北猛的扭头朝她看来。 见到真是她,便站起身,“你怎么过来了。” 沈婼目光在地上满身血的汉子身上略过,又看了踩着汉子的小玄一眼。 少年并没有转头看她,依然低垂着头看着地上满身血的壮汉。 他另一只手上拿着一支铁杵。 铁杵一端此时正扎在壮汉肩膀上。 壮汉还在惨嚎,少年却纹丝不动。 他周围的几名汉子看着他,表情怪异。 似带着几分心疼,又有些无奈,以及满满的气闷。 看向沈婼时表情中也藏着几分,类似迁怒的东西,都绷着脸扭头。 沈婼粉唇微抿,看向穆严北。 穆严北言行举止倒是一如既往,但她能感觉出来,对方此时心情同样很糟糕。 那双平静的黑眸中,似藏着毁天灭地的浪涛。 所以,是发生了什么事? 她没有表露出情绪,只是看向穆严北,问道:“有问出什么吗?需不需要帮忙。” 穆严北一直盯着她,见她眼底不见半分惊色,一如往昔一般沉静。 倒是不知是真,还是她情绪掩饰得太好了。 他勾唇一笑,懒洋洋道:“应该暂时不用劳烦沈娘子。” 说完,他眼睛一眯,笑容中多了几分兴味,“这次倒真有意外收获。” 第80章 截杀任务 “哦?”沈婼好奇,“什么收获。” 穆严北摆摆手,让众人把人处理了,朝她示意。 “到里面说。” 沈婼点点头,转身跟上。 三人进到舵楼里。 穆严北也没理会对他虎视眈眈的明夜,倒了杯水递给沈婼。 “这是盘踞在泓海的一群水匪,此次特意来这边,是带着任务过来。” 泓海在魏国西北方,与陈国相临。 为防止陈国水攻魏国,所以魏国上一任皇帝特意下令组建了一支水师,便是在泓海。 不过这支水师六年前,因负责统领水师的靳将军被告发勾结水寇贪污军饷,又与陈国通敌。 后来被现任皇帝解散,泓海魏国这边建起的口岸也被封禁,不准船只进出。 没了军队,海上水寇就跟韭菜似的疯长。 黑虎寨就是趁着那段时间壮大的一个水匪寨子,现在在泓海还有一定的势力和名气。 水寇在海上自有地盘,一般不会到其他地方去。 尤其是国内的江河,越是繁荣的地方他们越会尽量避免。 因为这些地方要么有官兵把守,要么就是船帮地盘。 利益不够大时,他们都不会轻易涉险。 这次他们远跨几千里来到这边,是为了一个任务。 那就是截杀沈仲和杨怀远。 在听到是要截杀这两人时,沈婼第一个念头想到的就是二皇子。 毕竟这两人是太子文官集团的第一和第二把手。 即便他们现在被剥夺权柄,但文官的可怕在于利益捆绑和抱团。 他们手中都紧握庞大的关系脉络。 只要他们一天不被彻底放弃,利益不断层,这些关系就是一把锋锐的刀。 她知道二皇子绝对不会轻易就这么放过。 只是没想到对方竟然与水寇勾连。 她抬眸看向对面歪斜坐着,漫不经心把玩杯子的穆严北。 明明还是那副懒洋洋的模样,她却能感觉到他平静表面下,似在酝酿什么汹涌波涛。 她微蹙了蹙眉,突然心中一动。 接纳穆严北同行后,她便找邵锋详细询问过对方的情况。 所幸因为对方是外甥的好友,也是他曾看中的人才,所以邵锋的确也对他一些事情有所了解。 比如当年他所在的水师就是泓海那一支,那位靳将军应该曾是他顶头上司。 当年靳将军被告发勾结水寇,贪污二十万两军饷,还把水师布防图给了陈国,有通敌卖国嫌疑。 而告发他的人,还是那位靳将军的忠心副将,跟随他二十多年,了解甚深。 因此少有人怀疑此事,加上当年物证齐全,皇帝震怒。 下令命人把靳将军押解回京审问。 谁知道路上却有陈国死士劫囚,据说靳将军在反抗中杀了官兵,后被乱箭射杀。 畏罪潜逃和陈国死士的出现,彻底坐实这位将军通敌卖国的罪名。 魏帝震怒之下,直接诛了靳将军三族。 这件事她在原身的记忆中也挖出模糊的一角。 不过不算什么太重要的记忆,也就是当年她干爹曾就这件事,感慨一句‘世道不公’。 之后便没说过,还禁止镖局里其他人议论这件事。 那会沈婼也才九岁,并不懂这些。 她看了眼穆严北,眼眸不由一眯,看来这其中应该还有内情。 想到沈父等人的遭遇,似乎一切又不那么奇怪。 估摸这件事揭了他的伤疤。 一时间室内陷入沉默中。 少顷,穆严北先抬头看她,“你不问是谁做的?” 沈婼垂头抿了一口凉水,放下杯子,淡淡道。 “无非就那一家子,是谁有什么区别。” 不管是二皇子,还是谁想趁机假货二皇子,在她看来都是皇家的争斗。 而其余人,无论是谁,都是他们这一家争斗的牺牲品。 想到因猜忌就卸磨杀驴的老皇帝,互相撕咬踩着命往上走的那几位皇子。 哪怕那位号称仁德仁心的太子,为了自己的位置,为了自保,还不是果决舍弃他忠心的下属,最敬爱的恩师。 说什么留得青山在,一切都是屁话。 这些手段,她看的不少,甚至自己也没少玩过。 所以对皇家那一窝,都没任何好感。 听出她话中指的是哪一家,穆严北露出一丝错愕,诧异的盯着她看。 从这句话中,他不止听出她对那一家的厌烦,甚至还感觉到她对那一家并没有什么敬畏之心。 这就有些奇了。 虽然他从邵锋口中了解,沈婼是半路回归当千金贵女。 可无论以前是谁,对皇权都有着天生的敬畏心吧。 “你想说我也可以听,只是意义不大,还有,这件事麻烦你这边先保密。” 沈婼与他对视,无视他的探究与打量,淡淡道。 穆严北闻言,忍不住嗤笑一声,手支着下颚啧啧。 “你是不是把他们护得太好了。” 沈婼却是挑眉,似听到什么好笑的话一般。 “护?” 穆严北扯起一边唇角,“难道不是。” 沈婼却只是站起来,没打算解释什么。 “估计另外几艘船也差不多了,接下来又要辛苦你们,我先回去了。” 说完便往外走。 穆严北只是抱着双臂目送她离开,眼底带着几分思索。 沈婼出来后,朝沈父走去。 嘘寒问暖几句,便离开,对他的询问没透露半分截杀相关。 她暂时不告诉他们,并不是为了保护。 有句话叫哀兵必胜。 因为哀兵们都拥有共同的敌人,没有任何退路。 敌人的寸寸逼近,只会让他们更加团结。 所以他们只需要知道这些水寇是会威胁到他们的生命就行。 若让他们知道这些水寇可能是谁派来截杀他们的。 自然会立刻对照进政敌身上。 自然而然的,就会担心起效忠的那位主子,从而为对方的不作为找借口。 她可没给人做嫁衣的喜好。 前面他们徒步吃的苦,她并非没有办法解决。 但是她没有那么做。 因为只有痛在身上,才会生怨。 她清楚沈父的抱负和对太子的感情与忠心。 可在她看来,那一家子,无论是谁都不值得。 但她也清楚语言的苍白无力,所以她不会去劝。 她只会慢慢的瓦解太子在沈父心中的地位。 她很清楚,虽然父亲一直表示理解太子的不作为。 但作为老师,作为把太子视若子侄的长辈,心中多少会有些不舒坦。 第81章 酣畅淋漓 沈婼一个小小的平民女子,都能挖空心思一路帮忙铺路。 他们有什么做不到呢? 这根刺,从沈婼出现开始,一直到北疆,会慢慢在他们心中生根发芽。 这就是沈婼要的结果。 她不希望沈父再回去给那些人做踏脚石,哪怕以后只能在北疆做个夫子或者小吏都行。 至于其他人,只是顺带而已。 反正能让那一家子不爽的事情,她就喜欢干。 想到走时留的小礼物,她唇角忍不住微牵。 想来,那一家子最近过得应该都挺充实。 半个时辰后,三艘高大的沙船破开水面,冲入众人视线之内。 高高的帆层层叠叠,看起来宛若能遮天蔽日般。 这三艘船跟之前的商船可谓天壤之别,只是远远看着,就让人感觉到扑面而来的压迫感。 仿若三只张牙舞爪的海兽正冲击而来。 这三艘船显然都有备而来,似乎打算速战速决。 在看到被拖到一边的残破商船,便知道情况。 在百米处便停下,而后号角声响起。 接着便见有头颅大小的东西被投掷过来。 沈婼看得清楚,对面船上用的是投石器,投掷过来的应该是特制的石头。 从速度和高度判断,每颗石头至少有三十斤重。 这样的高度和速度,以及重量,寻常船恐怕会被轻易砸破。 楼船在侧后方还好,战船却首当其冲。 不知穆严北那边有没有什么对应的法子。 很快她就知道。 对方不止有,还来了一招草船借箭。 战船上,高高立起的风帆被落下,看着普通的十字桅杆在下方众人扯起锁链后。 竟然开始转起来。 如同鱼骨的桅杆层层转动,投掷过来的石头直接被跟网球似的打回。 惯性和重力双重叠加下,石头如同炮弹一般,以加倍的速度和冲势回击,砰砰砰的砸回对面船上。 对面顿时一阵骚动。 不过很快,一支支燃着火焰的箭便如同火雨一般被射来。 而此时,这边好像预判了他们的动作,把石头一一打回去后,新的船帆被拉起来。 下方几名汉子扯住腕子粗的铁绳,扛在肩膀上,左右猛力一拉。 覆盖在战船上方,几乎横跨覆盖船头船尾的巨大船帆再次转动起来。 这次不像之前桅杆分开层层转动。 而是整面船帆转动。 卷起的风力强到让后方楼船顶上甲板的众人都忍不住抬手抓住栏杆,稳住身子。 而射过来的火箭雨还未接近,就被船帆转起的巨风扇飞出去,纷纷落入水中。 同时,战船也借着风势,转头朝着那三艘船冲去。 此时,在看到远处转动的船帆时,不少人却变了脸色。 以那位虎背熊腰的寨主为最。 因为这种古怪又难缠的风帆他见过,甚至还吃过一次让他记忆深刻的亏。 “是鬼帆,寨主,那,那是鬼爪,是鬼爪。”他旁边有汉子惊得声音都带着颤。 倒是胡子青年一脸不解,“什么鬼爪,快,继续射箭,他们要过来了!” 喊话的汉子抱着头摇头,“没用的,鬼帆水火不侵,什么攻击都无法近身,不行,寨主,我们得赶紧撤,不能被撞上。” 这名汉子显然也是曾在对面这艘船的威势中捡回过一条命的人。 此时看着迎面冲来,越来越熟悉的战船,整个人几乎要崩溃。 而听到他喊鬼爪的不少黑虎寨的人,也惊得脸色发白。 泓海的水匪们,没有不知道鬼爪团。 明明只有一艘船,却总能神出鬼没,所有遇到他们,并发生冲突的船,没有不被打沉的。 鬼爪有两大所向披靡的利器,一就是被称为鬼爪的五爪铁索。 铁爪重达百斤,又极为锋利,只要被砸到,轻易能破开厚重船身。 不管多大多重的船,只要被鬼爪抓到,便会失去行动能力,完全处于对方的掌控中。 偏偏他们还有一个极特殊诡异的船帆,几乎能覆盖整艘船,转动起来时,什么攻击都近不了船内。 所以便有人给这个古怪的团队取名鬼爪。 因为他们总喜欢和水寇过不去,所以只要方圆千里内有它出现。 水寇们就会跟兔子一样,钻入各个洞窟里避风险。 不过鬼爪这两年已经很少出现了,其他海域也没怎么听到消息。 所以大家渐渐忘记当年被鬼爪支配的惨痛。 黑虎寨寨主怎么也没发现,就来出个任务,随便劫两艘船,偏偏就遇到这个煞星。 当年他在属下被杀后,带着十五艘船去找场子,却被击沉大半,命也差点留在那里。 自此就对鬼爪留下严重的心理阴影。 别说其他人要崩溃,就是黑虎寨寨主此时也面部扭曲,心里同样崩溃。 恨不得给之前的自己一巴掌。 “快,撤,转向,后撤,快!”看着迎面冲来的船,他高声呼喝,惊得魂都快飞了。 鬼爪船第三恐怖之处,那就是‘头铁’。 少有船能抗得过它的一撞。 黑虎寨如今的撞船招数便是学鬼爪的。 但李鬼和李逵终究不是一点差距。 可他们之前太自信,太张扬了。 三艘船并排雄赳赳气昂昂的冲过来。 这会几乎都挤在一起,想要转头根本转不开。 百米的距离,跟你站在一头老虎百米处差不多。 这点距离想要逃脱,除非是旋风腿。 所以在三艘船才勉强转了一个角度后,战船已经冲过来。 砰的一声,直直撞向中间大船船头。 船头霎时被撞出一个巨大的窟窿,船身受力往右狠狠摆去。 船头二次受创,撞上左边那艘船的船头。 右边的船船尾也被摆过来的船尾撞上。 顿时三艘船上滚了一地的人。 但不等他们反应过来,让黑虎寨多数人惊掉魂的鬼爪链便被抛射而出。 三条链精准又稳固的扣在三艘船的桅杆上。 这个时候,战船上的船员们已经可以如之前一般,顺着链子下去大杀四方。 不过穆严北没让,而是下令让一群新‘弩手’们朝下射击。 几处高处也藏有暗哨。 只要有人落水,就射杀。 仿佛像在逗老鼠的猫咪,残忍又恶趣味,不管是对敌人还是自己人。 这完完全全已经沦为他们的一场秀。 才被锤过一次心脏的‘新手’们,不得不再次颤着手举起枪弩,朝下方射击。 第82章 结束了 连沈婼都被他们这一出连招给惊呆了,简直堪称极致的守攻完美结合。 这场一面倒的战斗结束得很快,从对方攻击到众人下去打扫战场,全程不到半个时辰。 甲板上的人也不再猫着身,纷纷站起来。 胆子大些的,依然站在栏杆边往那三艘船上看。 实在受不了这血腥刺激的,便跑远一点。 现在危机差不多已经解除, 终于能放下心的她们也不用一直提着心,紧绷神经忍耐。 有忍不住的,捂着嘴巴开始时不时干呕起来。 曹夫人就充当知心婶子,一个个安抚过去。 曹夫人虽然也被冲击到,不过她年轻的时候跟大哥还去剿匪过,也见过血腥场面。 所以倒还好。 尤其在她心中,匪徒都没有一个好东西,死了活该。 自然不会因为那些人的死而心态不稳。 沈婼正好把安抚的事情交给曹夫人。 沈母虽然也受不小影响,但因着女儿是主事人,所以便也强忍着,还带着春溪去给众人熬压惊茶。 沈婼走到一层甲板上,看着穆严北进入对面一艘大船船舱内。 这次她没有过去,只是站在栏杆边看着。 战船和楼船两边铁索桥重新架起来。 到那边参与战斗的众人相互搀扶着走回来,脸色都有些不太好。 沈婼立刻迎上去,伸手搀过沈父。 “爹,怎么样,还好吧?” 沈父脸色有些白,脚步似乎也有些虚浮,但还是摆摆手,“没事。” 沈婼知道众人需要缓缓,连陈林等解差们脸色都没好到哪里。 他们虽然是官吏,也不是没见过生死。 但这样血腥的场面只见过两次,还都是在今天。 甚至其中还有人死在他们的箭下。 多少有些无所适从。 沈婼道:“大家辛苦了,现在危险已经解除,我已让人备了水,大家先洗漱换衣,休息一会吧。” 众人精神都有些萎靡,但眼中却多几分神采。 甚至一些年轻的,苍白的脸色上,一双眼睛没了忐忑,反而多了几分亢奋。 毕竟这是他们第一次杀恶匪。 恶匪之恶深入人心,他们并不会因为杀了人而难受。 反而为竟能击杀恶匪而亢奋。 在场的毕竟多数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生,以往总被嘲笑只能提得动笔。 如今他们不止能提得动笔,还能射杀恶匪。 看以后还有谁敢嘲笑书生十两肉没半两力。 解差们缓过劲来后,也同样升起亢奋情绪。 这一场战斗虽然血腥,却激起他们的血性。 没人会排斥做惩恶扬善的事,何况他们还是官差。 以往只能打杂跑腿,如今却能参与剿匪。 哪怕功劳不会落在他们身上,但今日这一遭也够令人爽快了。 所以别看着一个个状态似乎不太好,但心态反而却越来越好。 听到沈婼含着担忧关怀的语气,还反过来安抚她。 沈婼见他们确实没事,便露出一个放心的笑容。 各自的家人也纷纷过来照料,把人接回去。 沈婼想搀着沈父回房间。 却被对方劝着留下。 现在扫尾还没结束,沈婼毕竟是主事人。 沈母也过来,二老一起回房间去。 沈婼知是父亲不想在女儿面前丢面,便理解的没去凑热闹,让夫妻俩互相安慰去。 沈婼转身朝对面船看去,正好看到穆严北从舱中走出,脸色似乎不太好。 他身后跟着两个船员,对方跟拖死狗似的,拖着两个浑身是血的人。 船员扯来绳子,把人绑上,扣上锁链,让人把这两个俘虏拉上战船。 穆严北似乎注意到她的目光,转头朝她这边看来。 沈婼想了想,转身往战船走去。 船上的船员们已经在麻利的收拾残局。 不过战船上没有什么残局,毕竟对方的攻击都到不了船上。 收拾的主要还是众人忍不住吐出的秽物。 船员们一边提着木桶冲洗一边嘀咕。 见沈婼过来,有的只看一眼,有的倒是友好打招呼。 穆严北正好也翻身上船。 接着两个半死不活的血葫芦也被拉上来,倒在地上一个闷哼,一个哀嚎。 穆严北没对她隐瞒,脚尖踢了其中一个道:“他是中间人,不过嘴巴有些硬,还需再审。” 沈婼立刻明白他的意思,目光不由落到哀叫一声的胡子青年身上。 不过胡子青年此时的胡子掉了一半,显然是假的。 她眯起眼睛,对穆严北道:“不然交给我试试?” 穆严北侧眸看她,挑眉,“你想怎么试?” 沈婼弯唇,“我之前不是说过,我有一门特殊的审讯法子。” 穆严北的确听她说过,“能旁观么?” 沈婼点头,“可以,但秘法不可过问。” “这是自然,所以,要怎么做?”穆严北对这个人显然厌恶至极,又踹了他一脚。 沈婼道:“先找个地方吧。” 穆严北转头吩咐,“把他们送去黑屋。” 两名船员立刻扛起两人,往船舱内走。 穆严北示意沈婼跟上。 沈婼看了眼一直绷着表情,目光死死盯在其中一人身上的小玄,抬脚跟上。 战船下方是一排舱室。 走过长长的走道,到尽头再往下一个舱室走。 一直走到下方三层舱室,其中一个看起来像监狱,又像审讯室,挂着不少刑具的舱室。 便是穆严北口中的黑屋。 两人被粗略的丢在地上。 穆严北路上已经简单跟她说了情况。 块头大的壮汉是黑虎寨的寨主,他倒也硬气,只闷哼一声后,就咬牙忍着,只死死瞪着穆严北众人。 瘦弱青年也是紧紧抿紧嘴唇,双眼中尽是求死的决绝。 显然宁死也不会透露半分主子的事情。 穆严北抱着双臂看向沈婼,好整以暇等着看她如何审讯。 沈婼走过去,蹲下伸手要去揪着对方衣领把人扯起来。 穆严北却伸手按住她肩膀,对船员道:“把人押起来。” 船员伸手,轻巧把人又提起,重重在后膝一踹,迫使他跪下,而后抬手撰住他散下的发髻。 青年满脸血痛苦呲牙,而后怨毒的看向面前的沈婼,张口似想吐出一口血水。 第83章 有问必答技能 只是还没吐出,便被穆严北一脚踹上嘴巴,瞬间掉了几颗牙,满嘴血沫。 青年痛得直呜呜。 穆严北收回脚,看向沈婼。 沈婼连眉毛都没动一下,看着青年,直接开口问:“是谁派你来的?” 屋内准备观刑的几人闻言,嘴唇不由抽了抽。 心想沈大娘子您说的审讯法子就这样? 就这么软绵绵一问,傻子都不会乖乖开口吧。 果然是被养在闺阁的贵女,未免太过天真。 穆严北也挑起眉毛,不过他没表示出什么,依然一脸好整以暇。 青年后面帮着揪头发的船员忍不住想提醒沈婼。 “沈大娘子,你这么问是没……”用的。 后边的话还没说完,脸就瞬间被打得啪啪响。 青年原本也是满脸嘲讽,还咧开嘴唇想嘲笑她的天真。 结果开口连自己都惊住了。 “五皇子。” 室内一静,众人瞪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 怎么就说了,刚刚他们在船上怎么折腾他,他就是一句也不肯说。 难不成是美人计? 穆严北也眯起眼睛,表情上多了几分认真。 沈婼没理会他们,对这答案没半分意外。 她先前也猜过二皇子。 但也怀疑过是否还有人想趁乱借刀杀人,坐拥渔翁之利。 如今想来,第二个可能比较大。 五皇子应该是想通过截杀沈相和杨学士,挑拨二皇子党和太子党的关系,顺便让魏帝对二皇子起猜忌之心。 毕竟他自己都放沈仲一马,如果儿子半路还把人截杀,对魏帝来说也是一种挑衅。 她继续问:“五皇子让你做什么?” “殿下让小人收买海盗,截杀沈仲和杨怀远,留下证据,嫁祸二皇子,借太子之手除掉二皇子。” 果不其然,沈婼眼眸微沉,继续问:“为什么选择海盗嫁祸,说服力是否不够?” “二皇子私底下圈养一支私军,假扮海盗牟利,殿下手中有证据,只等沈仲和杨怀远一死,证据便会送到太子手中。” 沈婼唇角轻扯,“皇子圈养私军为寇,恐怕你们陛下知道后说不定还会帮着捂,你主子凭什么觉得这件事就能除掉二皇子?是否还握有他其他致死证据?” “二皇子曾利用海盗截杀上万水师,残害忠良,陛下为不寒忠臣之心,给将士一个交代,定会严惩。” 听到这里时,原本还在惊疑对方为什么这么听沈婼话的众人,面色突然一变。 连一直抱着双臂的穆严北也放下手臂,目光骤然冷凝,宛若两道锐箭直扎向面部扭曲,眼露绝望,却只能老实交代的青年。 而屋中一直阴郁着表情的少年,此时却猛然扑向青年,死死揪着他的衣领,双目赤红。 “你说什么,他残害了谁,害了谁?” 青年这次却紧闭嘴巴,一句话都不肯说。 沈婼原本半蹲着,被小玄一撞,差点倒向一边。 穆严北忙伸手托住她的肩膀,随后抬手拽着小玄的领子把他扯起来。 “玄子,冷静一些,让沈娘子继续问。” “放开我,放开我,说啊,那个畜生到底害了谁?是不是,是不是……” 后面的询问,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沈婼抿唇,此时心中也有了猜测。 她微沉眸子,看向一脸惊恐,不断摇晃脑袋想要逃离的青年,再次开口。 “二皇子害的是谁,你主子有什么证据,把你所知道的都说出来。” 青年想狠狠闭紧嘴巴,甚至想要咬断舌头。 可他办不到。 在沈婼话落,他就忍不住张口说起来。 “二皇子害死靳臣,当年……” 他机械的把所有知道的事情都交代出来。 室内陡然陷入一片压抑的冷凝中。 而当年的冤案也被徐徐被展开。 靳臣便是当年统领水师的靳将军。 靳家为太后母族,三代往上都是战功赫赫,一门一公两侯五将。 靳臣则是靳家新一辈最出类拔萃的将才,对魏帝还有从龙之功。 当年若非他救驾及时,恐怕也没今日的魏帝。 所以魏帝非常器重他,力排众议,让他新成立一支水军,并独自掌管。 魏国水域不达,也没发生过有他国掀起水战,突然培养一支水军,着实让人参不透。 但魏帝一意孤行,朝臣们便猜测陛下此举,是否在为太子培养势力。 毕竟三军各有主,且都根深蒂固,轻易动摇不了。 魏帝如果想给太子再培植一支强悍的军队,就只能另起炉灶。 因为这个猜测,加上那会皇后正好给太子相看了靳家女娘,所以朝臣自动把靳臣划为太子党。 三军没有一个皇子能插手涉足,如果太子也有一支强军,那么其他皇子更是争夺不过。 所以不少人都想设法除去靳臣。 二皇子正好培养一支私军,假借海寇一直在海岛偷偷练兵,一边暗中敛财。 正好他便利用这支军队,给靳臣下了连环套,让他几次剿匪失利,损失惨重。 后又挟持靳臣身边的副将全家,以命相要,逼着他做伪证。 包括去劫囚车的陈国死士也是二皇子令人假扮的。 目的便是要除掉靳家,斩断太子强援。 不止靳臣被他派人在路上截杀,就是靳老国公同日所谓的畏罪自杀,其实也是被身边人下毒,伪造成自杀。 靳国公一倒,靳臣又罪证确凿,朝臣纷纷发难,震怒的皇帝自不会手下留情。 靳家三族几千人尽被抄斩,连襁褓中的婴儿都没能逃过一劫。 不过百密终有一疏。 二皇子用靳臣副将全家性命胁迫他背主,之后又想杀人灭口。 得知全家已全被杀的副将痛不欲生,寻机逃走后,对靳家一直深怀愧疚,便暗中去收集二皇子嫁祸靳家的罪证。 然后意外被五皇子的人发现,此事也被他得知。 如今人一直都被五皇子关押起来,只等某天可以利用此事运作一番,稳坐渔翁之利。 原本五皇子暂时还不打算把这颗棋子暴露出来。 他设想最好的时机是二皇子扳倒太子,他再用此时扳倒二皇子。 只是二皇子这次竟然对他的人下手。 五皇子心胸向来狭隘,喜欢睚眦必报。 这个大亏他怎么都咽不下去,所以才会提前把棋子暴露出来。 现在这些证据都在五皇子手中。 第84章 使用技能后遗症 听着青年娓娓道来,说出当年惨痛的真相,黑屋内气氛降到零点,只余沉重的喘息声。 穆严北把因为过于激动,被他打晕的小玄交给一名船员。 而后阴沉着脸上前,脚下一踹,狠狠踩在青年肩膀上。 “二皇子那支军队现在在何处?” 青年惨嚎出声。 该说不该说的,基本都说完了。 青年也再没了坚持,“我不知道。” 穆严北只当他还是不肯老实交代,眼底闪过凌锐杀意。 这时,手臂被一只手抓住。 他下意识要反手甩开。 侧头却发现旁边站着的是沈婼。 目光落到抓住他手臂的纤白手指,薄唇一抿。 沈婼对上他杀意未退的双眸,不带半分惧色,冷静道:“让我来吧。” 穆严北想到青年对她有问必答的古怪行径,慢慢挪开脚,沉着脸站在一侧。 沈婼单膝半蹲在青年旁边,继续问。 “二皇子私军在何处?他暗藏哪些势力,把你们知道对方的所有情况一一说出。” 青年刚刚的确也没故意跟穆严北对着干,而是真的不知道二皇子私军在哪里。 不过对于二皇子其他情况,他多少也知道一点。 比如二皇子近期暗中调派一些人秘密前往北疆。 比如二皇子与常阳县主来往密切,五皇子怀疑对方借常阳县主的封地练兵。 事无巨细,不管有用没用都说了。 包括二皇子私底下跟青楼花魁有来往都说了。 沈婼一一记下,确定他说无可说,便继续问:“此次五皇子可还有其他后手,对流放北疆一事可有其他安排?” “没有,只此一次。” 沈婼冷笑,看来刘尚书一家是彻底被放弃了。 果然皇家最是无情。 她微眯眼眸,看来倒可以在这上面动点手脚。 “这次来的海寇可都在此?” “尚有五六十人驻守后方,看守劫掠的商船?” 沈婼心念一动。 “商船中可还有被劫掠的活口?” “有一百多人,被关押在舱底。” 接下来沈婼又详细问了几个问题,青年都一一作答。 等最后一个问题问完,她才站起来,看向穆严北,“我问完了,你可有要补充的?” 穆严北神色复杂的看着她,摇头,“没有。” 沈婼点点头,“人便随你处置,我先回去了。” 从始至终她都没过问关于小玄的事情。 但穆严北知道,以对方的聪明和敏锐,肯定已经看出什么。 他转身问道:“你没什么想问我的?” 沈婼顿足,侧头看他,声线一如既往的平稳沉静。 “我的目的是护送家人安全前往北疆,仅此而已。” 至于其他的,她不会随意插手,所以不用担心她会告密之类。 说完,她转身便迈步离开。 穆严北没发话,船员便也没人去拦。 穆严北只是目送她离开。 扶着小玄的船员忍不住低声问:“老大,现在怎么办?” 穆严北看了昏迷的小玄一眼,“先把玄子送回舱休息,看住他,别让他做出什么傻事来。” 随后对另外两名船员道:“这两人先关起来。” 吩咐完后,也往外走。 刚走出黑屋的沈婼,神色骤变。 她抿紧唇线,眉心紧蹙,抬手按住船壁,脚步放缓,慢慢往前行走。 她刚刚动用的是【有问必答技能】,这个技能虽强,后遗症也同样不弱。 12个小时的虚弱期来势汹汹。 从技能开始便出现。 不然也不会被小玄一撞就倒,避都避不开。 而且她能感觉到,随着时间推移,这个症状正在不断加重。 刚刚她还能死撑着。 现在迈步都能感觉到腿脚的虚浮无力。 好不容易走到楼梯口,她抬手握紧两边栏杆,抬脚上去。 膝盖却突然一软,双腿微弯下沉,人往后倒。 她连忙抓紧栏杆,紧咬舌尖想要稳住身体。 这时背后却传来一阵后撑力量。 她侧头,就见穆严北紧拧眉心,双目沉沉盯着她。 一只手还撑在她后腰,沉声询问:“你怎么了?” 沈婼眼神微变,立刻强做镇定,借力稳住身子,“没事,可能有点晕船。” 穆严北一脸‘当我傻子’的表情。 但她不说,他也没问,只道:“要我抱你上去吗?” 这话听起来可真欠。 沈婼收回视线,双手握住一边栏杆,“不用,你先上去吧,我缓一下就行。” 穆严北没动,“那可不行,万一你出什么事我可没法跟邵叔交代。” 沈婼见他一脸‘你不走我也不走的模样’,狠狠咬牙,不再理会他。 抬脚继续要往楼梯上走。 只是这次脚抬起还没落下,人就失重往前摔。 穆严北面色微变,立刻伸手勾住她的腰,一手握住她的肩,把人带起来。 沈婼被拉着后仰,后脑撞上他肩膀,发出一声闷哼。 穆严北这才发现她的脸色似乎格外白,连嘴唇都白了,明显不正常。 他双眸一凝,“你到底怎么了?” 沈婼这一晃,整个人都是头晕目眩,眼前一阵阵发黑,都没能听清他的话。 穆严北见此,也紧张起来,不再多问,弯腰直接把人抱起,几步踹开舱门走出。 守在舱门外的船员被吓一跳。 只是转头一看,就见黑影闪过。 再转头就又听一声砰响,然后就见自家老大冲进旁边的舱室。 船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忙跟上去看。 就见老大从舱室内走出,见到他立刻沉着脸道:“把老莫叫过来,快!” 船员茫然一瞬,然后下意识转身就跑。 没一会就拉着一个蓄着胡须的青衫中年人从拐角处跑出来,飞快朝这边冲。 “慢点,慢点。” 中年人被扯得踉踉跄跄的好几次要摔倒。 一边小心拽着肩上挂着的药箱。 “哎呀,老莫,快点,老大可急了。” 说话间,人已经到敞开的舱室前。 房内,穆严北黑着脸看着不肯好好躺着,硬要离开的沈婼,眉心皱得几乎能夹死蚊子。 沈婼坐在船上,面对散发冷气的穆严北也有些无语。 她现在状态很不好,感觉浑身就跟被抽走所有力量一样,整个人快虚成一滩水,也没力气跟他去掰扯。 第85章 被迫看病 听到穆严北叫了大夫过来,她更不想留下。 万一被大夫发现异常呢。 但穆严北这牛脾气硬得跟茅坑里的石头似的,完全说不通。 这时,听到动静,两人表情都是一变。 穆严北立刻转身,快走两步伸手。 正好把刚到门口的中年男人给拽了进来,直接推到床边,声音冷硬又带几分急切。 “赶紧给她看看。” 老莫见自家老大脸色黑沉沉,周身散发寒气,顿时也不敢嘀咕了。 转头看向脸色苍白的沈婼。 发现床上的竟是一位娇柔俏丽的女子时,老莫不由诧异。 老莫是穆严北船上一名专属大夫。 为了留住他,穆严北给他圈了一块地,甚至还给他弄了一个能种植草药的舱室。 所以没什么事的话,老莫一般都不问世事,就在他的一亩三分地研究药理医法。 即便今日这么大的动静都没能惊动他。 刚刚船员来找,他还惊讶,难道有人受伤了。 不是说只有几艘船吗,应该不至于对付不过来吧。 没想到看到的却是一个女子。 穆小子不是避女子如蛇蝎么,怎么突然跟一个女子走得这么近。 还有哪来的女子。 随后他就想到之前听说要一起行动的楼船,难道是楼船上的女子。 思索间,老莫已经伸手要去给沈婼把脉。 沈婼黑着脸想挪开手。 只是她力气不足,这会挪个手都费力。 手才移开就砸在腿边。 老莫一顿。 这姑娘明显不愿意让人瞧病啊。 他下意识要转头看向穆严北。 穆严北却已经黑着脸上前,单膝半跪在床边,抓过她的手腕。 “都这时候还犟,快给她瞧瞧。” 虽然语气严厉,但动作却很轻。 说是抓,倒不如说是托。 老莫看着被大手托在手心的白皙手腕,眼中再次闪过一丝诧异。 目光飞快在两人脸上掠过,而后才慢慢伸手。 沈婼冷着脸侧头,知道躲不过干脆放弃。 想来估计也瞧不出什么吧。 顺便想一想被瞧出异常的话要找什么借口。 老莫把了会脉便收回手,眉心舒展。 穆严北一直盯着他,见此便问:“如何?” 老莫道:“莫急,这位姑娘只是气血不足,体虚血亏,我开个方子,熬几贴药将养两日便可,不过吃睡上需要多加注意。” 穆严北拧眉,“你确定?她这样子真只是体虚?” 沈婼瞪他,“我都说了,没事。” 老莫不干了,“你怀疑我的医术?” 穆严北不搭理他的瞪视,直接问:“需要注意什么?” “每日三食需准,且需食补,每日寝时也需充足,尽量早歇早起。” 穆严北听得直皱眉,直接道:“你等会把注意事项和药方,食补的东西详细列出。” 老莫嘴角抽了抽。 但看他这会的模样,倒是没跟他掰扯了,只是有些好奇。 难得见这小子对什么女子这般上心,两人是什么关系? 不会是妹妹吧。 不过想到他家中那些让人糟心的情况。 估摸若真的遇到的是他哪个兄弟姐妹,不直接把人丢水里喂鱼就是好的了,怎可能这般上心。 没被看出什么,沈婼稍稍松口气。 她道:“劳烦穆兄先送我回去吧,晚了我怕爹娘担心。” 确定她身体真的没有特别严重的情况,穆严北也没刚刚那么紧绷。 闻言只是皱了皱眉,但也没再坚持让她留下来休息。 “尽快把东西写好送来。” 他跟老莫叮嘱一句,便弯腰把人重新抱起,转身往外走。 留下面面相觑的老莫和一直呆立在场的船员。 老莫目送他们离开,问船员,“那是谁?她们俩什么关系?” 船员也傻着呢,下意识回答。 “哦,那是沈大娘子。” 至于什么关系。 想到之前隐约听有人八卦,说老大和沈大娘子互相看对眼,私下还交换了定情信物。 当时他只当是大家随口胡咧咧。 谁不知道老大对女子一向不假辞色。 因为家中缘故,甚至对女子还有些排斥。 但现在看着,似乎八卦也非空穴来风。 别说第一次见老大对一个女子这般关心,就是同进同出都没有过。 想想这才认识不到两日,两人似乎很多时候都待一起。 之前只当是商议同行的事,现在看来…… 嘶~ 不会吧,难道他们要有嫂子了? 这边,沈婼被抱着往船舱外走。 两人一路都没出声,气氛诡异。 船舱外,明夜目光沉沉的与守在门口的船员对峙。 明夜虽然会缩骨功,也能如影随形藏匿。 但这艘战船正好克他,让他无法再随身陪同沈婼,只能在外面等。 随着时间推移,他心中越发焦急,生怕沈婼会出什么事。 船员这边,没有老大准许,也绝对不准任何人进入舱内。 两方便这么僵持下来。 这时,紧闭的舱门被敲响。 两人眼神一动。 船员立刻转身帮忙打开舱门。 穆严北抱着沈婼走出来。 明夜见到被穆严北抱着,脸色过分苍白的沈婼,面色陡然一变,看向穆严北的目光中已经迸射杀机。 “主子!你对她做了什么?” 明夜身影一晃,便要过去把人夺过。 不过穆严北反应也不慢,直接侧身避开,与他交错而过。 沈婼又被晃得一阵头晕。 忙摆手,“阿夜,我没事,只是有点晕船。” 明夜抿着唇上前,伸手,“劳烦了,现在还请把人交给我。” 穆严北轻嗤一声,“爷向来喜欢好事做到底,有始有终。” 说完转身便走。 明夜脸色阴沉,但看着沈婼不舒服的模样,也不敢再随便上前跟他争夺,只能赶紧跟上。 楼船这边,没什么可以清扫的。 人员都各归各位。 有人还在房间休息,有人正在甲板上吹风醒脑。 见沈婼被穆严北抱着回来,也都是一惊,忙纷纷往楼下走,想去看情况。 穆严北身形急掠,轻车熟路的把沈婼送到她的屋中,把人放到床上。 躺回自己的床上,沈婼松了口气,眉宇间都带着几分倦色。 “劳烦穆兄了。” 穆严北蹙眉,伸手给她拉上被子。 “身子不适便该休息,别死撑。” 沈婼抽了下嘴角。 第76章 任务新变化 明夜跟上来,站到床边,瘫着脸目光沉沉盯着穆严北,满眼警惕。 穆严北轻啧了声。 这时,对面屋里的沈氏夫妇听到动静,以为女儿回来了。 沈母立刻开门走出,见屋门敞开着就走过来,边走边轻唤,“婼儿,你回来了?” 结果走到门口,便见床侧站着两个男人,床上还躺着一个人。 沈母心里顿时一个咯噔,立刻快步往床榻走来。 “婼儿?发生什么事了?” 走近时,果然看到床上躺着自家女儿。 只是此时她脸色肉眼可见的不好,唇色都是白的。 沈母惊得脸也跟着白了,忙走到床边坐下,“婼儿,怎么回事,是不是受伤了,伤哪了?大夫,大夫,阿夜,快去找大夫过来。” 明夜张嘴,想说已经让人去找了。 追随过来路上,他快速找人寻春溪,让她带大夫过来。 不过穆严北却比他先开口。 “伯母,刚刚已经叫大夫给沈娘子瞧过,说是气虚血亏,为体虚之症,我已让大夫开方熬药,很快便会送来。” 沈母这才发现另一个男人是穆严北。 “穆先生。” “伯母喊我名字便可。” 沈母顿了下,有些喊不出。 不过为了了解女儿情况,还是僵着脸喊了声,“严北啊,我……婼儿她怎么会突然体虚,之前还好好的。” 她说着又看向女儿。 沈婼微睁着眼睛,张嘴想说话。 只是她现在觉得气力流失得更厉害,说话都有些费劲,声音很低。 这模样看得沈母心更是揪成一团。 她忙握住她有些冰凉的手,“婼儿,你到底怎么了,怎么会变成这样。” “娘,我真没事,就是这几日没睡好,今天又紧绷着,突然放松下来,就有些晕,缓一缓明儿就能恢复了。” “你,唉,都怪我们,让你跟着操心受累。” 穆严北则拧着眉,总觉得怪异。 这时沈父也走过来,见一群人围在床边,也是一惊,忙过来询问。 穆严北便又老实给解释一遍。 沈父却是不信,好好一个人,什么体虚能突然变成这样,骗他们不懂常识吗? 他猜忌的看向穆严北,“是阁下送小女回来的?不知事先可还有发生什么事?” 看着老爷子眼底的怀疑和防备,穆严北心下有些不爽。 不过倒也没发作,只道:“突然便是如此,在下也不甚清楚。” 只是末了又淡淡加了一句:“大夫说沈娘子有体虚之症,身体气血亏得厉害,难道伯父便没发觉过么?” 沈父被问的一噎住。 随后抿抿唇,看向床榻,满脸愧疚自责。 他想到的是,女儿是否一路太过操劳才如此。 也是,家中突然出事,还被迫和离,成为笑柄,往后无望。 寻常人在这多重打击下都一时半会难以振作。 可她却还要费尽心思为他们一路打点。 先前她表现得太过平静,总叫他们忽略了她内心或许也一直备受煎熬,只是一直在强撑。 思及此,看着第一次显露出这么虚弱脆弱一面的女儿。 沈父不止愧疚难当,对祸害女儿的许家,造成这一切的二皇子都产生痛恨之心。 连对魏帝和太子都产生一丝怨怼。 沈婼气死,穆严北这话对二老简直是重击。 无奈她现在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咬牙安抚。 “别听他胡说,就这几天休息不好,别多想。” 说完斜着眼睛狠瞪穆严北。 穆严北无声轻啧了声,抱着双臂站在一边冷脸不说话。 好在这时春溪急急忙忙带着大夫过来。 见到躺在床上的主子也是提起心来。 沈母忙擦擦眼角的眼泪,赶紧让开位置。 大夫上前,先给沈婼把脉,又检查了她的眼睛和喉咙。 众人都紧张等着,连穆严北也屏息盯着大夫的动作。 不是他怀疑老莫的医术,实在沈婼这情况来势汹汹,太诡异了,一点都不像体虚而已。 只是大夫检查完后,给出的诊断也和老莫一样,就是气血两亏,多休息调养就行。 沈母还是有些不信,“气血亏虚怎会这般严重,大夫,你确定么?不如再仔细瞧瞧。” 被质疑医术,大夫有些不悦。 不过好歹的主家,也不敢甩脸色,还是详细解释有些人体虚,平时的确看不出来,也不会总出现症状。 还得看个人体质。 “可能因近来心虑过重,操劳过度,今日恰好沉积到点便出现症状,俗话说病来如山倒,之前太过压制,如今突然出现症状,自然就严重些。” 听到这话,二老更加内疚自责了。 沈婼无力的闭上眼睛,算了,等好了再找两人好好安抚。 沈婼被穆严北抱回来,不少人都瞧见。 所以外面很多人都在问她怎么了。 等听说她因为操劳过度累倒后,纷纷让女眷上门来慰问,或找沈父打听情况。 然后听回来的女眷说她连话都说不了,顿时又是担忧又是感动,还有深深的佩服。 他们一路虽然也走了不少路,吃不少苦,但还有沈婼打点。 而她同样也跟着她们日日徒步,还要费心为他们各种操心打点。 再想到她先前的遭遇,别说她只是弱女子,即便的男子,恐怕也扛不住啊。 之前他们只想着幸好有沈婼帮忙。 可对方即便拥有钱财物资,但充其量也只是没有任何靠山和背景的弱女子。 为了父母的安危和未来,肯定思虑极深,怕是日夜难寐。 而在这种情况下,她竟还能把他们一视同仁也一一照料保护到,实在让他们不知道说是好。 沈婼可不知道她这一躺,原本已经到一个临界点后,进度缓慢的好感度再次蹭蹭的往上涨。 【有问必答技能】的后遗症实在太强了,那种疲累虚弱到一个手指头都动弹不了的感觉实在太难受。 看来以后如无必要,还是尽量不要动用这个技能。 还有【锦鲤光环】那个有求必应技能,估计后遗症比描述的要可怕百倍。 能不用还是不用。 可惜这次穆严北发挥超出预料,【锦鲤光环】到底有没有彰显效果她也无法确认。 现在躺在床上也无事,她干脆拉出系统面板查看。 本是想看看任务情况。 结果在看到任务面板后却愣住了。 第77章 又一个豪华奖励 【深入人心】的分支任务上方竟又多了一段白色的文字。 是表明已经完成的任务。 【深入人心】随机任务: 随机任务已触发,恶徒在侧,任务对象生命即将受到要挟,请宿主击退匪寇,保护任务对象安全。 任务状态:已完成。 任务奖励:恶匪藏宝库*1、洞察技能*1、言出法随技能碎片*1、种田小能手兑换券(1\/2)*1,积分。 注:因宿主超额完成任务,奖励已变更,请宿主再接再厉。 看到这条已完成的任务,沈婼很是无语。 任务的出现还真是悄无声息,竟然一声都不肯提醒。 看来她以后要经常关注任务面板,免得错过。 然后她便开始收获惊喜,一一查看奖励。 点击领取后,东西便都缩小成小图标放到系统背包里。 她先点开一座宝库形状图标的【恶匪藏宝库】。 点开之前,她想的是羊皮卷地图之类的东西。 虽然系统的确有些神通广大,但总不能还能把匪徒的整座藏宝库直接搬给她当奖励吧。 结果点开看介绍后,她却愣住了。 的确也不是真的把整座藏宝库给她搬过来,但好像也差不多。 点开后显示的是一个临时双向传送阵。 这个传送阵可以瞬间把她传送到恶匪其中价值最高的一座藏宝库里,持续时间一个小时。 也就是说她可以直接去匪徒的藏宝室,把里边所有东西都劫掠一空。 而且限制是一个小时,便是说这一个小时内,可以随她自己安排,只要一个小时之后点击传送回来就行。 想到这里,她眼睛越来越亮。 心中瞬间萌生一个想法。 定了定心,压下立刻点击传送的冲动。 毕竟她现在还半死不活的躺着呢。 她继续查看第二个,洞察技能。 现在还处于技能施展后遗症,她对奖励的技能已经多了几分防备心理。 她怀疑系统或许也是受这个世界法则限制,不能为所欲为,所以连技能都会受限。 不过当【洞察技能】被点开后,她眼睛还是亮了亮。 【洞察技能】:使用后,可通过情绪感知获得一段残留记忆,不限活物或死物, 每日可随机使用三次,每使用一次扣除500积分。 她反反复复琢磨这句解说,结合技能名字。 猜测是不是可以通过本人现有情绪,或者某物体上残留未消散的情绪,随机感知主人一段记忆。 如果怎是这样,那这个技能还真不错。 而且看样子似乎没有后遗症,只是扣除积分而已,且每日还能使用三次。 她转头看了看周围,目光落到旁侧坐在小榻上睡着的青竹,想着要不要试试。 不过想到现在的身体情况,还是先作罢。 她又点开言出法随技能碎片。 而后心口一热。 所谓言出法随,如名,可以通过话语制定规则。 虽然在这个世界只能限制在合理的法规内,但依然很逆天。 就是不知道目前范围和强度是什么。 可惜好东西也难得。 碎片只能通过随机触发的任务中获得。 而且必须收集全8个碎片才能得到这个技能。 何况随机任务未必一定就奖励这种碎片,想要收集齐全的难度可想而知了。 还没影的东西,便暂时放一边。 然后看最后一个奖励。 【种田小能手】跟言出法随技能碎片一样,还不全。 不过相比言出法随碎片的数量,这个只需要再收集半张兑换券就行。 而【种田小能手】便是一种智能半生物人,不过是农用型,专业种田。 竟然还有智能生物人,厉害了系统。 她是着实没想到。 原本以为带来的空间就只能种田买东西。 没想到越发展好像越不得了了。 难道是因为升级的原因? 可惜另外半张兑换券依然只能从任务奖励中获得,不过这次没局限在随机任务内。 也可能是主任务和分任务。 只是目前肯定没戏,至少还是得等下一个任务出现才有可能。 她重心看回四个奖励。 就两个比较实用,后面两个虽然也很有用,但目前来说跟画大饼没什么区别。 看了眼【恶匪藏宝库】,思索片刻,她便做下决定。 明天晚上就过去。 看完任务奖励后,她又看回三条分支任务。 可惜依然是红色状态。 她目光落在‘好感度’和‘第一桶金’两条任务,眉心蹙起。 没有进度条和提示,真的很麻烦。 干脆关掉,去看空间情况。 新一批白菜刚种下去不久,上一批白菜又给她新增积分。 这段时间购置不少东西,还剩下九万多积分。 上次任务又送了100包增倍肥料,还能至少再收获积分。 这么多积分,相比之前来说,已经非常庞大的数目了。 可现在她却觉得似乎还是不稳妥。 想了想,她还是买了几个中级时光加速器,趁着路上消耗的时间,多囤点积分吧。 值得一说的是牲禽长势喜人。 一只只跟吹气球似的。 20只鸡鸭已经长出硬羽来,每只瞧着估计有一斤多。 估摸再过十几天就能长成。 还有猪牛羊,至少都长大了至少三倍有余。 她又去看了鱼塘,发现鱼虾成长速度似乎更快一些。 她甚至看到好几条至少有三四斤重的草鱼,现在都可以直接吃了。 不过现在她还不缺鱼,就让它们慢慢长着,看能长成什么样。 药田里种下的草药都冒头了,现在一片绿油油的。 中间的药泉看着更加碧绿,药性竟然变强一点点。 看来药泉和药田是相辅相成,互相增幅。 她舀了一杯泉水偷偷喝下。 发现没起什么作用。 看来技能后遗症无法人工祛除。 真可惜,这么好的技能却又这么坑。 怀着对系统的吐槽,她把精神从空间抽出,闭上眼睛开始睡。 翌日醒来,就见沈母坐在她床边,一脸忧心的看着。 见她醒来,忙问:“怎么样,身体好些了吗?” 沈婼看着她眼底的青黑,忙推开被子坐起身。 沈母忙去扶她,“你别起来,继续躺着。” 沈婼笑着握住她的手,“娘,我没事了,休息一夜,身体已经恢复许多。” 第78章 陈林的示好 12个小时听着长,其实就是睡一觉的时间。 她昨天开始虚弱是在四点,其实下半夜时就恢复了。 不过为了不惹人怀疑,尽量逼真一些,早上还是假装有一点点虚弱的样子。 沈母见她虽能动,也能说话了,但还是一副气短虚弱的模样,哪能放心。 她还是把人按着躺回去,“大夫说你要好好休息,接下来几日便别操心了,其余事情就交给你爹他们,总不能事事叫你操心。” 见沈母坚持,她便也只好躺回去。 不过她还是拒绝了苦药,只暗示沈母她喝了青药汁,比药效果要快许多,而且和汤药对冲。 沈母不知道她那种青药汁到底是什么,但也知道药汁的效果。 便只能听她的,没给她喂药,但补汤却是肯定得喝。 不止补汤,还有其他药膳。 先是当归红枣桂圆粥,然后又喝了一碗八珍鸡汤,接着又被塞了两块人参红枣糕。 一大早肚子就沉甸甸的。 最后好说歹说,在午饭后,终于获得下床走动的机会。 期间刘夫人等人结伴过来探望她,怕她伤神,就只说了几句话便都离开。 沈父也回来两次,叮嘱她好好休息,其余事情交给他们来处理。 沈婼听青竹悄悄说昨夜和早上老爷他们几个和解差们,还有那位穆先生,总聚到一起,不知道在商量什么。 之所以要偷偷,是因为沈母和沈父不准她再为什么琐事操心伤神。 水寇的事情已经落下帷幕。 除非二皇子也有在这边布局,不然接下来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即便真有危险,想来穆严北那家伙应该也能解决。 这次一战,倒真叫她大开眼界。 至少能肯定穆严北一行的战斗能力,有他们参与护送,安全系数会更高。 只是…… 想到昨日的审问内容,倒是不确定他会不会半路撂担子了。 如果她猜的没错,小玄有可能是靳家遗孤。 穆严北敢冒险把靳家遗孤救下,还带在身边,便可说明他与靳臣关系匪浅。 在得知他的死是蒙冤受害的情况下,保不准他会转道前往上京,搞到二皇子的犯罪证据,为靳家平反,洗脱冤屈。 而且这个可能性还挺大、 毕竟就算他能按捺得住,以昨日小玄的情况,恐怕他也等不住。 好在原本护送一途上也没考虑穆严北他们的出现,不管他们会不会继续护送,影响都不大。 只是有他们的话相对会轻松一些而已。 下午她虽然被允许出去,但也只是到一层甲板上走走。 正在甲板上忙活的众人见到她,纷纷过来打招呼问情况。 “沈大娘子怎出来了,可好些?”陈林过来。 沈婼朝他露出个温和的笑容,“劳陈大人挂心,已经好多了,并无大碍。” 陈林却道:“沈大娘子还是多歇息,之后的事交给我等来便可,包括上岸之后。” 沈婼心念一动,陈林这意思…… 她有些诧异,“陈大人,您的意思是?” 陈林严肃稳重的表情也露出一丝笑,“上岸之后,离开渠城往北,多数时间都会在野外行走,倒可用车代步。” 沈婼便明白了。 也就是说等离开渠城,以后在野外,犯人都不需要再徒步,可以坐车。 沈婼立刻蹙眉,“可这样,若传出,怕会累及诸位大人。” 陈林对她的关心很窝心,语气越发亲和,“只要小心即可,他们都不会泄漏。” 也就是说他已经提前内部打了招呼,只要不被有心人看到上告,解差们不会随便泄露这件事。 原本她还想等离开渠城后,再想办法循序渐进让众人慢慢结束徒步。 倒没想到陈林竟然现在就主动提出。 沈婼看着陈林,笑容中多了几分真诚。 对陈林这个决定,她是真的非常吃惊。 毕竟陈林性子稳重,是个比较求稳谨慎的人。 这个决定,远不是‘小心即可’。 因为这些犯人都不是寻常犯人,暗中都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 即便再小心,也可能会被人抓住把柄。 所以他这个决定,对他们一行来说都非常冒险。 他不清楚陈林为什么突然做这个决定,但这个情她承了。 太子唯一让她稍微满意的,就是让人选了这么一批解差。 若都像胡老八那样的,恐怕她一路也无法这般顺利。 “多谢陈大人体谅,我们一定会多加小心注意,绝对不连累诸位大人。” 按照那人透露的话,二皇子暗中调派一批人提前前往北疆。 便说明他很可能会在北疆才会寻机动手。 估计是顾虑到路上太子也会派人暗中守着,怕被他抓到什么把柄。 这样的话,路上除了一些如五皇子这般想要浑水摸鱼的,应该不会有什么人盯着。 陈林道:“沈大娘子无需客气,路上我等也受你照料良多,还有,我也不是什么大人,若不嫌弃,我虚长你几岁,跟那些小子一样平时喊我陈哥或陈大哥就行。” 沈婼从善如流,“陈大哥。” 沈母也道:“这一路,真是有劳陈大人操心了。” 沈母对陈林特别有好感。 一来是他为人沉稳正直,二来是一路上都很好说话,给他们行了许多便利。 现在又为了帮他们主动冒险,着实叫她感激不已。 陈林笑道:“我也是有私心,这样弟兄们也能少受点罪,还能早日到达北疆。” 说完又加一句:“夫人私下也喊我名字便可。” 女儿都改口了,她自然也没推脱,笑着点头应下,对陈林观感更好。 心里还感慨着,可惜没给婼儿生个长兄。 女儿若能有陈林这样可靠稳重的兄长多好,至少她也不用这么劳累操心。 “哟,聊什么呢?” 突然,一个声音从斜后里传来。 众人下意识转头,就见穆严北正朝这边走来。 看到他,在场几人表情各异。 穆严北先朝沈母颔首问好。 沈母看到他时,神情多少有些复杂。 毕竟昨日才被他言语怪责过。 虽然他的怪责也没错,但总归还是有些尴尬。 她勉强扯起一丝笑,点头打招呼。 第79章 穆严北送药 穆严北没注意沈母的神情,打完招呼,目光立刻移到沈婼脸上。 见她气色似乎好了些,不过还是道:“怎么还出来,不是让你好好休息。” 明明是关心的话,但每次从他嘴里说出来总给人一种很欠很想打的感觉。 连陈林眉头都忍不住皱起来。 沈婼倒多少有些习惯这家伙的说话风格,直接问:“有什么事吗?” 穆严北暗啧了声,听着有点不爽快。 他走到跟前,伸手递过去一个白瓷小药瓶。 “老莫给你鞣制的药丸,可以调理气血,益气健体,每日一粒,吃完我让他再给你看看,老莫虽是行走大夫,但医术还可以。” 沈婼诧异,随后眉眼温和许多,朝他露出一个笑,“多谢,也替我谢谢莫先生。” 穆严北看到她这个不掺一丝假的笑容,心情才舒坦些,眉宇也舒展开来。 “今日如何了,可还有不舒服,船上风大寒凉,最好还是少吹些。” 沈婼握着瓷瓶,睨他一眼。 觉得以他的性格作风,会说出这种显得很寻常的关心叮嘱有点怪异。 别说她,就是穆严北说完也觉得有点怪。 他轻咳了声,转移话题。 “昨日已经让人把剩下的水寇处理了,被抓的一百多人也放出,不过那两艘船损坏严重,那些人希望与我们同行,不知此事你可知,毕竟你是楼船主人,还是得和你说声。” 他说着,目光不经意扫了后方的陈林一眼。 沈婼这次没听出他话中的阴阳,注意力都在救出的人身上。 她明白穆严北的意思。 两艘船都不能正常航行,这边又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不管想回去还是继续前进,都只能靠其他船拖拽。 显然那些人就是这个意思。 帮忙拖拽倒也不是不行,只是最好别暴露她们这一船人的身份。 所以需要先约法三章,最好两方船尽量别往来。 陈林道:“此事晨间便有过商议,沈先生本想得出结果再同你说,免得叫你多操心。” 沈母也点头,“对,这事让你爹去处理就行,你就少操点心。”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她也的确不想事事亲为。 难得现在犯人和解差终于融合到一起,自然要更多给他们一些机会。 不过楼船都是让战船拖着。 三艘匪船战损不高,加上两艘商船,就是五艘了。 所以她还是对穆严北道:“拖船之事由战船主导,便还是以你等意见为主,我爹他们和陈大哥他们也非不懂情理之人,你有何想法尽可与之商量,不用为难。” 穆严北挑眉,又睨了陈林一眼,心下冷哼。 陈大哥。 叫得倒是亲。 表面却微昂首‘嗯’了声。 跟只傲娇的黑豹子似的。 这件事沈婼便没再插手,沈父他们也很快处理完,跟她说了结果。 六艘船如果都让战船拉着,速度未免慢了些,也吃力。 所以最后决定,从匪船中挑一艘还完好的稍微修一修,让被俘虏的那些匪徒充当船员,拉两艘商船。 商船上的人也直接到匪船上。 战船这边就拉楼船和剩下两艘匪船。 至于从匪船上搜出的物资钱财,若是商船的便都归还。 如果是匪徒带来的便两船的人平分。 原本因为这次穆严北一行出力比较多,所以商量时,提议三七分。 穆严北他们占七,楼船三。 不过被穆严北否定了,他表示看不上这点东西,而且武器也是沈婼的,所以提议对半分。 众人劝不了,最后就按照他的意思来。 泓海到这边得走几千里的水路。 原本水寇就没少带东西。 这一路过来更是不断‘补给’,所以钱财物资还真不少。 清点下来,银两、铜板、银票等加一起总共有两。 这还不包括一些明显也不知从何处随手劫掠来的首饰。 其余物资有武器、米粮、腊肉、腌肉、盐、糖、布匹,甚至还发现有几箱茶叶,显然也是半路从商船抢来的。 东西非常杂,合起来价值不低。 银子穆严北只要了一万两千两。 首饰随便分一半,又拿了两袋五百斤左右的米粮和一些腊肉腌肉及武器,其余的全归楼船。 这些东西现在自然都归沈婼所有。 沈婼看着递到她手上冲淡账册的清单,以及桌子上一箱银钱珠宝。 她直接推回去,“爹帮我们分派下去吧,每位船员给10两银子做奖励,余下银钱平分到大家手中,至于货物,我便当收下了。” 沈父似乎完全不意外女儿的决定。 他道:“你再取五千两,不然大家肯定不会要。” 沈婼想了想,便点头,“行,爹你安排便是。” 七千多两,分到手每个人也有一百多两。 一过肯定还要按照出力情况来分,但无论如何对众人来说都是多了一大笔钱。 这些都是到北疆后生存的资本。 所以得知情况的众人,对沈婼越发感激。 如果任务下面有显示进度条的话,这会估摸好感值又往前蹿一蹿。 入夜,等所有人都睡下。 沈婼才小心下床,取出一个小瓶子放在青竹和春溪鼻尖绕了绕。 确定两人都睡沉后,便取出夜行衣飞快换上,而后回到床上,拉上被子躺下。 接着打开系统背包,点击使用传送阵。 下一刻,鼓起的被子瘪下来,床上的人瞬间消失不见。 沈婼再睁眼时,只见到一片无法视物的黑暗。 她立刻取出夜视眼镜戴上,便能大致看清周围的情况。 此时她身处一座一百平方左右的夯土屋中。 屋子除了有一扇紧闭的铁门外,并无其他任何通气的地方。 屋中靠三面墙壁都排放几个架子。 架子上陈列着不少东西。 中间空地上还堆放一个个大小不一的箱子。 其中最显眼的,是两个像棺材一样大小的长木箱子。 沈婼有些好奇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不过她没一一去查看,侧耳听了下外边动静,随后从一面墙开始。 走过的地方除了架子外,其余全部都被收进空间里。 全部收完后,她取出迷香点上,在门下方地面挖出一个小坑,把香一端放入,让烟能从门缝散到外面。 第80章 传送匪窝搬空宝库 接着取出一个类似笔记本电脑的热成像仪。 打开仪器,摸索着操作一会后,显示屏上就出现了这片区域的热成像。 这片区域内共有十二人,目前都处于晕倒状态。 而她所在这个地方,应该处于地下室,上方三米左右的地方还有人。 不过应该是巡逻队,估计一时半会不会下来。 她戴上热像仪手表,设定一定距离出现热像人物震动提醒。 随后收起热成像仪,又从商城买了一把消音电锯。 虽然是消音,但门被锯开时还是发出轻微的沉闷声响。 好在这边隔音好,上面巡逻的人没发现。 很快,门被锯开一个大口子,她从中钻出。 看到两边长长的夯土甬道,确定这边果然是一个地下藏宝区。 她没有立刻寻找出口往上面去,而是按照刚刚见到的,人最多的一个地方走。 不过在左边甬道往前走二十米左右一侧,又发现一个铁门。 她没有半点犹豫的直接取出大铁钳,把门上的锁链和铁索绞断。 推开门进去,果然又是一个藏宝室。 虽然藏的东西数量和价值可能没刚刚那个好,但也是不小的收获。 离开后,顺着直接走到甬道尽头右拐,便看到前面五米左右的距离有一道敞开的门。 门口倒了一个人。 她直接往里走。 跨过大门,里边是一个更大,约莫有五六百平方左右的地方。 门口不远的地方放着一张八仙桌,正有四个人趴着。 看桌子上的东西,之前应该是在玩骰子。 她瞅了一眼,过去把桌子上那些碎银子也收起,秉承光光政策,不放过任何一只蚊子腿。 再往里走,她目光落在周围一圈,大概有十二道铁门上,疑惑里面放的又是什么。 不过外面墙壁或一些架子上,放的东西让她直皱眉。 看着倒像是刑具。 她眉心一拧,难不成这里边关的还是人? 不对,热成像里并没有显示除那些守卫外多余的人。 她扫视一眼,看到接近其中一个铁门旁,一张桌子边趴着的人。 对方腰间挂着一串钥匙。 但她没有去拿钥匙,再次拿出大铁钳把锁绞断,推开门。 当她看到里面的东西时,眼底浮现一丝诧异和惊艳。 只见十平方左右的室内,中间低矮的石台上只放了一样东西。 那竟然是一棵三米高的黄金树。 不是自然生长的树木,而是通过极高的锻造和雕刻技艺,把金子雕琢成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 每一片叶子都栩栩如生。 在门推开时,有轻微的风流动,树叶还会轻轻颤动。 这样一棵宝树,绝对称得上价值连城。 她忍不住走上前,一边惊叹一边绕一圈观察。 “咦?” 她弯腰,在靠近底座的树根上仔细查看。 而后发现一个古怪的像图腾一样的图案,还有御·贡两字,以及雕刻的印章。 只是印章的文字她认不出,倒是御·贡两字她认出了。 这不就是贡品么,竟然会被这群水寇劫了。 就是不知道被劫贡品的是哪两个倒霉国家。 她又不客气笑纳了。 有了这一颗宝树,接下来她倒是来了开盲盒的兴致。 而且这些盲盒也没辜负她的期待。 十八个屋子,十八件宝贝,全是贡品。 虽然不能说每件都价值连城,但也都是顶级珍宝。 尤其其中竟还有一株千年紫灵芝。 对她来说,这才是整个宝库中价值最高的东西。 收完这些东西,再走了一遍,没发现有其他的。 她便原路返回,寻着上方热成像中巡逻队所在,往出口走。 轻轻推开铁门,看着热成像,在巡逻队走过后。 她立刻飞蹿而出,而后翻身越过侧方围墙。 地下道上方是一个院子。 院里有四人居住,应该是仓库这边的管事。 沈婼没去惊动他们,而是走到另一边的院墙,等那边的巡逻队走过,便翻了出去。 等离开这片区域,她进入一个回廊中。 正好见到有一个人拎着灯笼经过园子。 她想了想,轻巧接近,在对方猝不及防时,点住穴道,把人拖走。 寻到一间没人居住的屋子,推开门进去。 进去后,把人往墙上一怼,匕首架上脖子。 “我问你答。” 被抓的匪徒吓得脸色苍白,抖如筛糠,连忙呜呜点头。 沈婼这才解开他的穴道,问:“你们寨子现在有多少人?” 匪徒感受着脖子上轻微的刺痛,不敢有半分侥幸。 忙抖抖索索交代,“有,有五千左右。” “现在寨子里有多少能主事的人?” “二二寨主,和和七,七位堂主,以以及大长老和三长老。” 嗬,规模还不小,长老都有。 “他们都住在哪里?” “二寨,寨主住南南院,这这里往东南走廊……” 虽然口齿不清,但还算交代得清晰。 沈婼大致记下,又问了大寨主的屋子。 最后问仓库位置和有没有关押人的地方。 得知有地牢, 而且关押不少人。 等了解完,她直接一掌把人敲晕。 而后顺着他说的,先往大寨主所在的中院走去。 大寨主因为出任务去了,所以他居所此时一片黑暗,只有小院门口两个站岗的人。 估计是对寨子安保太自信了,这两人正坐在石墩上打瞌睡。 沈婼轻巧翻过院墙,按照匪徒说的,她先进大寨主卧室,找寻一圈没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 随手收走一些金银玉器摆件和挂画后,便去了隔壁书房。 书房向来是藏重要东西的地方。 只是她对古代机关密室等东西不熟。 若非热成像里边出现一个人,她还无法确定这里有没有密室呢。 如今确定屋子下方藏着一个人。 看人影,似乎是一名女子。 她便开始搜寻找起机关来。 或许是因为开了【锦鲤光环】,她运气不错,很快就在书桌下方找到机关,并成功打开。 旁侧的博古架慢慢移动,露出一个小门。 她拿出一个迷你手电筒打开,弯腰进入小门内。 只是在她进入不久,又有一道人影也潜入小院。 对方目标明确的直接朝书房走来。 第81章 超乎意外的收获 在看到房门上没有锁时,他动作一顿。 似乎害怕有人故意设下陷阱。 不过他并没有犹豫多久,最后还是小心推开房门走入。 窗外月光射入,正好能让他隐约看到移开的博古架后方小门。 地下室中,沈婼顺着石阶走下,此时正走在一处不算长的甬道上。 甬道尽头是一道石门,不过需要机关打开。 一时半会找不到机关,她先往热成像中的人所在地方走去。 连续转过左右两个弯,她便见到甬道尽头又出现一道石门。 同样需要机关。 而热成像中的女子就在里边。 她四处敲敲打打,摸索片刻,总算给摸到一个类似机关的东西。 耗费五分钟研究后,顺利打开。 而此时跟随下来的黑衣人,还在寻找第一道石门的机关。 室内一片昏暗,通过夜视镜,她大致能看到室内情景。 这是一间由青石打造的石室,跟其他夯土室内有明显差别,可以看出对方对这个石室的看重。 石室大概有三十平方左右。 从门往里走,是两只一米高的青桐白鹤灯台,再往里右侧是一张石头床。 床上此时正躺着一个女子。 女子侧身蜷起,一动不动。 整个人几乎被被子裹成茧子。 从被中还有两条铁链延伸出来。 想来应该是一个被水寇强取豪夺,禁锢在此的可怜女子。 女子虽一动不动,但沈婼判断此时的她应该是醒着的。 她往里又走了两步,轻声道:“你好。” 听到是女子的声音,蜷缩在杯中,手中死死抓着木头尖刺的女子身子猛的一颤,立刻扭头,“谁?” 沈婼立刻取出火折子吹亮,把灯盏点上。 火光正好能照到石床上。 沈婼也看清女子的相貌。 难怪会被水寇如此藏匿禁锢,这个女子面貌的确堪称倾城。 只是此时她脸上满是憔悴和警惕,还有一丝诧异和打量。 她坐起来,抓紧被子裹住自己,问:“你是谁?” 沈婼看她露出来的手和肩膀,想来被子下的身子应该也未着丝缕。 而在她的手臂和肩膀上,还有一些施虐的痕迹。 对方遭遇了什么,可想而知。 沈婼沉默两息,道:“我来寻找黑虎寨与官员勾结的罪证,大寨主已经被抓,稍后我会制造乱子,你可以趁机离开。” 闻言,女子脸上还带着狐疑,显然并没有完全相信她的话。 沈婼见此,便也没再多说什么。 确定屋里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她便转身要走,想着去之前那个石室看看。 地下室就这两间,大寨主不可能除了人什么都没藏。 “等等!” 在她要离开时,女子却叫住她。 沈婼回头。 女子已经从床上挪下来,脚上的锁链叮当作响。 沈婼都差点忘记她还被锁链扣住。 她道:“你等下。” 说完快步走出去,拿出大钳子再走进来。 女子正想把她再喊回来,才张口就见她又走回,手上还拿着什么东西,顿时又防备起来。 沈婼见她防备后退,就道:“我先帮你把铁链绞断,你先坐下。” 女子看着她手中的奇怪的大家伙,有些不确定。 但还是抿抿唇,重新在床上坐下,正好露出一双白皙纤细的脚腕。 脚腕上扣着黑铁镣铐。 她看了下,钳子伸过去,剪断镣铐上的那段铁链。 啪的一声,铁链落下。 女子能清晰感觉到脚腕上的镣铐松动,忍不住露出诧异和惊喜。 沈婼飞快把她另一只镣铐解开,随后起身。 “好了,你随时可以走。” 说完便又要离开。 女子顾不上脚上解开的镣铐,忙上前两步,“等等,我知道他把东西藏哪了。” 沈婼诧异转头,“哦?藏哪了?” 刚刚说什么找官匪勾结证据的话只是随口胡诌而已。 该知道的基本已经从五皇子那个下属口中得知。 剩下的她也懒得管。 又不是真要当什么行侠仗义的女侠。 她来这纯粹就是寻宝搜罗物资顺便捣乱。 女子指着远处一面墙,“在那里,也有个屋子,他重要的东西应该都藏在里面。” 沈婼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 那是最里面的墙,她只寻思两秒,便点点头,走过去。 女子却道:“我来吧,我知道机关在哪。” 女子因为锁链长度不够,而且寨主估计也自信她逃脱不了。 所以平时开门没有避着她。 沈婼没拒绝,点点头侧身让她过来。 女子裹着被子走来,在墙上几个地方按了按,很快一道只能容一人经过的石门慢慢往后移动,露出一道缝隙。 沈婼举起火折子。 夜视镜已经被她收起来,这会只能借着火折子的光往里看。 只是什么都看不清。 不过她还是侧身往里走。 反正真出什么危险,她可以立刻选择传送回去。 这个屋子比外面的要再大一些。 一侧放了一张很大的纯金椅子,周围摆放着一些博古架。 架子上有各种大小不一的盒子,或者陈列一些看着就珍贵的器皿。 她有理由怀疑系统说的价值最高的藏宝库有水分。 或许真正价值高的在这。 女子跟了进来,她也不好都扫进空间,就开始假装找起来。 只是在掀开盒子的时候偷偷把东西收进空间,只剩空盒子。 她没说话,女子也不好动手去翻看箱子。 她扯过椅子上铺的一块绸布,趁沈婼没注意,扯开被子,直接想用布当衣服裹上。 不过才裹到一半,一身衣服上拿着被扔了过来。 “这个正好给你穿。” 女子吓了一跳,随后捡起地上的衣服。 那是一套布料昂贵的衣裙。 因此女子也不怀疑东西也是寨主的收藏品。 她低低道了声谢,飞快换上衣服。 这时,沈婼收宝贝的动作却顿住。 因为她面前这个箱子,打开后,里面竟是一本账册和一块金色牌子。 之所以惊讶,不是因为可能真找到官匪勾结的证据。 而是那块金牌上的花纹她有点熟悉。 记忆中,在与二皇子成亲前,原身收过二皇子那边送来的信物。 那是一块玉佩,上面的花纹跟这块金牌很像。 她立刻拿起转过来,果然看到背面一个韶字做的家徽。 这分明是二皇子的令牌,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第82章 又遇靳家遗孤 若是看到五皇子的令牌她都没这般惊讶。 现在只有两个可能,要么就是五皇子偷二皇子的令牌给黑虎寨寨主,想制造证据进一步嫁祸。 二是黑虎寨可能早就与二皇子有勾结,说不定五皇子反成了对方手中的棋子,被利用而不自知。 她又拿出下方的册子翻开。 第一页看到的就是关于官运账目和贡品账目等。 她眼眸一沉。 想到之前那些贡品,现在基本可以确定,黑虎寨估计也是二皇子一个敛财的据点。 她心下懊恼,看来这次打草惊蛇了。 不过转念一想,又舒展眉心,庆幸起来。 若黑虎寨暗杀的任务是二皇子刻意为之,恐怕在得知黑虎寨寨主被拿下时,对方应该也会下令销毁或者迁移这个据点。 现在想来,倒是来得及时了。 她微抿唇,假装把东西藏到衣襟,随后丢入空间。 之后又飞快开启其他盒子。 结果在一个角落中稍大些的箱子里,也找到一小箱账册。 这次是真的官匪勾结的罪证。 借着遮挡,她一一把这些东西收起来。 确定没其他重要的东西后,她疑惑道:“怎么那么多空箱子?” 女子换好衣服后就帮忙把风,没过来帮着找东西,闻言也有些诧异。 “空箱子?没找到吗?” 沈婼一脸庆幸,“找到罪证了,这次多亏你,里面有几件东西不错,你要不要带走。” 女子却满脸厌恶摇头,“不用了,那我们现在走吗?” 沈婼见此,也没多劝,点点头。 两人便往外走。 走到一半时听到动静。 两人对视一眼,警惕靠墙。 沈婼朝女子指了下,对方会意,到对面墙壁贴紧,抬手捂住口鼻。 沈婼这才从怀里取出一根迷香,用火折子点上。 迷香的烟雾被轻扇着往拐角飘去。 只是两人没等到有人落地的声音,反而见一道黑影突然冲进来。 沈婼反应快,立刻掐断迷香,跑向女子,一手抓住她的手腕,一手抬起。 手腕中的袖箭朝黑衣人射出。 随后拉着女子转身就要跑回另一个拐角。 黑影人飞快避开袖箭,突然低喊一声,“君姐!” 听到熟悉的声音,女子脚步猛的一顿,惊愕扭头。 “小六?” 沈婼收住脚步,转头看看两人,明白黑衣人估计是来救人的。 见两人似乎还挺熟,她微松口气,放开女子。 黑衣人已经跑过来。 沈婼顺势后退几步,拉开一个安全距离。 黑衣人注意力都在女子身上,到她跟前后就拉下面罩。 沈婼看了眼,是个挺英俊的小帅哥,大概十七八岁左右。 小帅哥满眼都是担忧和关心,“君姐,你怎么样了。” 女子忙抓下他的手,“我没事,你怎么过来了!会被发现的。” 小帅哥抿唇,“我来带你走,来了我就没打算回去。” 见两人说的事情似乎挺私密,沈婼没兴趣听墙角,便识趣的先走开,往密道上走。 女子注意到她的举动,微松口气。 她暗恼,“小六,你不该来的。” 小六抿唇,“君姐,我的命是你救的,你在哪我就在哪,我绝对不会丢下你。” 女子用力闭了闭眼睛,满眼复杂。 “你知道跟着我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以后只能躲藏,还有可能会送命。” 小六满脸倔强和坚定,“我知道,君姐想做什么,我帮你。” 女子抿唇,惨笑,“你知道我想做什么吗?” 小六垂眸,低低道:“知道,你想报仇。” 这下女子真的惊住了,“你怎么知道?” “当时我在地牢,正好跟三号换班。” 他眼神依然坚定,“君姐,我会帮你,不管报仇,还是给……靳家平反,我都能帮你。” 女子咬紧粉唇,泪眼婆娑。 千言万语后,最终还是只能化为一句,“你不该来的。” 可她终究没再拒绝对方。 因为她清楚,有小六帮忙,她行动起来会更加便利,也更多一份希望。 “对不起。”原谅我的自私。 小六见她答应了,却是松口气,拉着她手腕,“君姐,我们先离开吧。” 突然,他想起刚刚的女子,这才反应过来。 女子便简单把事情跟他说。 小六闻言,诧异道:“难道她也是来调查主……二皇子的?那我们要不要跟她合作?” 女子摇头,垂下眸子,眼底一片空洞。 “不了,我现在除了你,谁都信不过。” 女子原名靳芷君,靳臣长女,上京绛仙楼有名的头牌花魁,艺名魅君。 六年前靳家因靳臣被诬陷通敌卖国,被夷三族。 靳芷君被一个自称祖父老友的江湖人所救。 为了寻找仇人,收集证据为靳家平反,她化身为妓进入绛仙楼,试图打入贵族圈子打探消息。 谁知等她收集到证据,才知道她一直视为恩人的人,便是害她靳家满门的仇人爪牙。 她六年来一直被对方所操控。 她本想带着证据逃离,却被身边亲信的人背叛,最后被抓。 还被当作物品赏赐给了黑五。 若非心中那腔仇恨,以及为父平反的执念在,她早就自戕了。 书房中,沈婼观察一圈,没发现什么异状,便又转身回去。 刚下去,就见走过来的那对男女。 靳芷君此时已经平复好心情,见到她便上前两步,朝她行礼道谢。 “感谢恩人搭救,恩情难以回报,不知恩人名讳,他日若有机会,定涌泉相报。” 沈婼摆手,“不用,举手之劳而已,既然你们谈完了,咱就来谈谈接下来的事。” 两人对视一眼,都点头。 靳芷君还记着她之前说过会制造动乱,便道:“恩人有什么计划,但说无妨,我们定当配合。” 沈婼摊手,“我没什么计划,就是等会会弄点动静把人引走,你们趁乱该干嘛就干嘛,也不用管我,完事了我自会离开。” 她说着把手里的大铁钳递过去,“这东西你拿着当个防身用吧。” 靳芷君可是亲眼见过这个东西能轻易绞断铁索,立刻道:“不不,今日得恩人相救,已是大恩,怎还能……” 她话没说完,沈婼已经把钳子塞过去。 第83章 炸了你老窝 靳芷君怕东西摔地上,忙扶住。 沈婼想了想,又取下手腕上的袖箭和一个装着箭的竹筒一并塞给她。 “这个也给你,操作简单,你自个研究下就行,我先走了。” 或许是合眼缘,沈婼对这女子好感多于怜悯,总觉得她不应该折在这种污糟的地方。 反正举手之劳而已,能帮便帮,再多的也没法。 说完,她便转身三两步从石阶上蹿出去。 靳芷君想喊住她,却又怕声音传出惊动外界的人,只能让小六带着东西追上去。 小六可不能放下她不管。 等两人走出密室时,书房里早就没了人。 不消片刻,东面突然响起一声轰响。 原本寂静的夜瞬间喧嚣一片。 但很快,西面也接连响起地动山摇的轰响,橙红的火光照亮夜空。 喧闹嘈杂声更大。 中院这边各院也纷纷点灯,到处询问事。 寨主主院周围住的都是他的妻妾,这会都能听到隔壁响起的莺莺燕燕叫唤声。 靳芷君和小六都明白是恩人有了动作。 听到隔壁院子传来的女声,她瞬间有了计划。 南面这边,沈婼把最后一根手雷丢下,然后拍拍手跑路。 一直跑到关押人的地牢,把还没离开的人都打倒后,打开所有关押人的牢房。 留下一堆从仓库里搜罗来的普通兵器,就直接转身离开。 至于这些人会不会趁机反抗或逃离,那就不关她的事情。 可惜时间有限,不然她还想先把几个寨主和长老的屋子都搜罗一遍。 瞅了眼山寨中各处冲天的火光,她寻了个僻静的角落,点下传送。 “也不知道那两人逃出没有。” 转眼她便回到楼船屋中的床上。 她轻轻撩开帷幔,发现青竹和春溪还在睡,没有醒来的迹象,便起身把夜行衣换掉。 她想再回床上时,发现被窝已经被弄脏了,干脆进空间。 反正现在也睡不着,干脆清点起战利品。 空间小木屋前的空地上此时堆积了小山似的东西,看着跟垃圾山一样。 不止有藏宝库的东西,还有山寨大仓库里的东西。 其中有三十多万斤的粮食被她装游戏背包里。 除此外还有一百多匹马。 估计也是二皇子暗中圈养的战马,现在都便宜她了。 她已经能想到,等二皇子发现山寨被她洗劫一空后,会多气急败坏。 还是那句话,只要讨厌的人不高兴,她就很高兴。 扫了眼面前的‘垃圾堆’,一时也无从下手。 她干脆取出之前拿的那本账册翻看起来。 只是越看眉头皱得越深。 账册中不止记录了劫掠的贡船,还有官银。 其中单几次劫掠的官银合起来就有一百多万两。 这么一想,恐怕当年水师遗失的二十万两军饷,应该也是二皇子派人劫走的。 可惜那批官银并非黑虎寨动的手。 “这家伙是属兔子么。” 也不知道他手底下到底建了多少匪徒窝。 看完账册,她吐出口气。 账册虽然记录很详细,可惜里面没有任何一点与二皇子有关。 除了那块令牌。 但对方也可以说令牌被偷走,所以这本账册并不能当做证据扳倒他。 最多只能在他倒下时当做压下的一块砖。 她放下账本,又拿过那一小箱子账册翻看起来。 看着看着,她眉头慢慢挑起来,眼底也多了几分笑意。 这箱账册里记录的,还真的全是官匪勾结的罪证。 通过水寇截杀军船,贪墨赈灾粮食和银两。 通过匪徒之手,刺杀朝廷命官,铲除异己。 不用说,这些和匪徒勾结的官员,即便不是全部,但应该也至少有大半是二皇子的人。 暂时搞不死你,但能添点堵也好。 “既然你送我这么一份大礼,不礼尚往来也说不过去不是。” 合上箱子,她轻吐了口气,心情总算好起来。 开始开其他‘盲盒’。 除了那十件贡品外,从各个藏宝库中搜罗的东西中,也有不少贡品。 合起来总共有五百六十五件,全都价值不菲。 这些贡品有的是给魏国的,有的是魏国送给他国的。 还有别国的。 这些贡品全被她堆到一边。 整整一百多箱的金银珠宝,应该都是劫掠商船和客船所得。 东西非常杂,什么都有。 她随便看了看,也懒得一一去分类,又堆成另一堆。 等去了北疆,找匠师全拆了融掉。 然后是五百多箱的兵器铠甲。 这是从山寨武器库中搜罗的。 武器库不止是存放东西的库房,里面还有一间很大的铸造室。 这些武器和铠甲便是从里面铸造出来。 私铸兵器可是死罪,可惜了古代不能用照片做证据,差评! 不过武器库已经被她炸掉了。 希望二皇子不用太感激她帮忙销毁证据。 拉拉杂杂的各种器皿也堆成一堆。 都是些普通的东西,以后也可以用来买卖。 此外,还有整整二十万两银票,以及一百多箱金银和铜板。 估算合计总价应该有七八十万两。 其中很多箱子都上了封条,恐怕是近日就要准备交出去。 现在全都便宜她了, 忙碌到最后,就只剩下那两个棺材似的大箱子。 箱子用铁钉钉得很死。 也不确定里面是什么,只能用撬棍一一撬开。 忙活十几分钟,终于撬开第一个箱子。 揭开盖子,率先看到的是一层黑色桐油布和厚厚的干草。 把铜油布和干草扒拉开后,当看到里面的东西时,她瞳孔猛的一缩,人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 箱子里的,竟然真的是棺材。 不过是一具水晶棺,里面还躺着一具尸体。 之所以能确定是尸体,是因为活物无法进入她的空间。 她猛的扭头朝另一个大箱子看去,头皮瞬间炸开。 她竟然弄了两个死人进空间。 二皇子已经变态到连死人都不放过了么。 想到这里,她眉心又是一拧。 二皇子这样的人,把尸体当宝贝留着,肯定不是因为情爱。 她刚刚简单估算了下,传送过去的藏宝库总价值真不算最高。 但系统真不至于在这里出问题。 思及此,她目光又忍不住落在两个大箱子上。 也就是说,最大的价值,在这两具尸体上? 犹豫片刻,她还是硬着头皮走上前,低头透过水晶棺,观察里面的尸体。 第84章 触发新任务 水晶棺非常清透,所以能清晰的看到里边的人的相貌。 里边躺着的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身上穿着绣工非常精致的华服。 从华服的风格来看,不像魏国的服饰风格。 最诡异的是女子看起来就跟只是睡着一样,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已经死去。 除了脸色苍白一点外,唇上竟然还有浅浅的血色。 想来应该是用了什么特殊的保持身体不腐的宝物。 不然藏宝库中并无藏冰,看情况水晶棺肯定也不是刚放进去。 若寻常尸体早就已经腐臭了。 她想了想,又撬开另一个箱子。 不同的是,这个箱子里面却不是水晶棺。 里面的人就这么随便用黑布裹着。 这个箱子里面是一个中年男子。 男子下颚有斑白胡须,还能看出几分俊美的模样,脸色非常灰败,看着倒是有了几分尸体的模样。 他身上只穿着一件灰色长衫,不过从衣服上的刺绣来看,显然也非寻常人家能拿得出。 只是古怪的是,男人虽然显出灰败之色,但身体也没有任何尸斑,更没有任何腐败的迹象。 她稍微检查了一下,对方身上除了一块雕工粗糙的普通玉佩外,也没别的东西。 所以到底是怎么保持不腐不败的? 最重要的是,这两具尸体的价值在哪里? 她忍不住仔细打量起手中的玉佩,发现玉佩上的图案和女子额上的花钿图案相似。 看着是一朵不知品种,有点像木槿花的花卉图案。 她犹豫了两秒,还是决定撬开水晶棺。 或许能从女子身上找到线索。 只是水晶棺并非外力可以撬开,显然是机关制成。 她摸索半天,都没能摸索出机关开口,只能放弃。 她猜测所谓的价值,要么就是女子身上藏着什么不得了的大宝贝。 要么就是这两人身份不寻常,对二皇子来说有极高的价值。 这个价值可能远不是钱财可以衡量。 突然,她脑中闪过一道灵光。 直接打开任务面板。 原本是想看看有没有触发什么任务。 毕竟这两人看起来就不寻常,兴许能触发什么隐藏任务。 结果一打开,真的发现任务面板刷新了。 她心中诧异,而等看清楚更新的任务后,又愣住了。 而后惊疑不定的看向那两个大箱子。 【两国邦交】任务触发: 苦命鸳鸯,折于世仇,请宿主于30天内救下花翎姝与上官姮。 任务状态:进行中。 任务道具:人物碎片,九转还魂丹方。 任务奖励:言出法随技能碎片*1、护城机关阵制作图纸、花朝国挑染秘法、花翎姝&上官姮100%好感度、花朝国&南靖国国运1%、奇门药典*1,积分。 任务惩罚:宿主气运-5%,扣除积分。 看到后面的惩罚,沈婼眼眸骤然一拧。 接着脸色就黑成锅底了。 扣除5%的气运和百万积分,玩呢。 可系统任务不会搭理她的气怒。 明晃晃的红色字迹就像在嘲笑她的无能狂怒。 沈婼深吸了口气,重新看回任务。 只是任务就那么一句,什么也看不出来。 还有,救下是什么意思。 花翎姝和上官姮,莫非就是箱子里这两个。 可他们不是死了么。 而后她的目光又落到九转还魂丹方上,眼睛陡然一亮。 莫非这东西能让人起死回生? 思及此,她也顾不上那该死的惩罚了。 她又看了眼那两个箱子,领取任务道具,随后先点开人物碎片。 点开的瞬间,她脑中就自动播放各种影像,跟在看4d电影似的。 剧情介绍并不长,很多都是加速,只交代关键的信息。 看完花了半个小时左右,主要讲的就是花朝国和南靖国,以及花翎姝与上官姮之间的爱恨情仇。 说起这两个国家,就不得不说这个时空的三个大国。 分别是花朝国、南靖国、西晋国。 不错,没有她所在的魏国,魏国只是三大国之下一群小国之一。 而且国力在小国之中还只排在中间,不上不下。 三大国中,最强的就是西晋国,然后是花朝国和南靖国并列。 要说那对苦命鸳鸯的遭遇,就得从这三个国家的纠葛说起。 西晋国和南靖国本来是一个国家,千年之前是统一这片土地最大的国家。 后来内部妖后乱国,诸侯起义,造成分裂。 所谓的妖后,就是当年还只是部落的花朝国的手笔。 历经十几年动荡后,虽然战争平息了,但晋国已经分裂成西晋国和南靖国。 而妖后所在的小部落,掠夺了晋国大部分资源,成了能与两国抗衡的强大国家。 为了不让西晋和南靖联手来对付自己,花朝国在之后不断的用各种手段挑拨两个兄弟国之间的关系。 致使两国仇怨无法解除,再无合作可能。 兄弟国虽然互相防备,互相仇视,但他们也清楚,真正的世仇是花朝国。 因此两国与花朝,基本老死不愿往来。 甚至到近几十年,两国已经开始尝试修复感情,联合找花朝国报仇。 这对苦命鸳鸯的命运,就从这时开始。 花翎姝是花朝国上一任皇太女。 上官姮则是南靖国上一任太子。 十年前,花翎姝在收到两国在密谋除掉花朝的消息后,本就有心想解开三国世仇的她,隐姓埋名进入南靖国,试图接触南靖皇室,看有没有和谈的可能。 然后就开始了两人的狗血爱情。 皇太女和皇太子邂逅了,相爱了。 然后上官姮得知了花翎姝的身份,认为她也和花朝国的祖先一样,想用美人计再次挑起兄弟国的争锋。 自认被欺骗的上官姮无法接受这个真相,一怒之下囚禁了花翎姝。 花皇派人潜入,想通过假死秘法救走花翎姝,被上官姮发现后,更是坐实了花皇的阴谋。 他以为花皇杀女是为了灭口,怒不可遏之下把在南靖国的几乎所有花朝国人全数诛杀,发动对花朝国的战争。 不过最后被南靖皇帝制止。 爱人已死,上官姮也跟着心死,让出储君之位,至此与花翎姝一起归隐天山之巅。 派去的所有人都死了,花皇也真的以为女儿被上官姮所杀,哀痛之下病倒,留下寻回花翎姝遗体,让其葬入皇陵的遗诏便驾崩。 第85章 暴怒 新皇是花翎姝的同胞妹妹,继位后她多次派人进入南靖国,却始终无法带走花翎姝的尸骸。 因此暗中发布悬赏。 也不知道二皇子到底是怎么做的,竟然真的成功让他把人偷出来,还买一送一。 估摸对方是想用这两个作为筹码,寻求花朝国的支持。 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她似乎有些理解只是救两人而已,为什么会奖励两国国运。 一旦花翎姝和假死的上官姮被送到花朝国,若上官姮真死在花朝国,两国绝对会起战火。 两只老虎互相撕咬,那就是不死不休,何况还有一个西晋在侧。 一旦三国大战,不止那两国会遭受莫大影响,恐怕整片大陆各个国家都很难幸免于难。 她现在倒是看清楚。 这两人的悲剧,除了两国世仇外,还有没有来得及理清的误会。 只要让上官姮知道花翎姝没有欺骗他的感情就可以了。 说不定两国还能因两人的感情,解开世仇。 理清思绪后,她吐出一口气,又点开九转还魂丹方看了看。 这个东西倒不是她一开始想的死而复生药物。 只是能解开假死药的丹药而已。 这玩意花朝国皇室就有,不过是秘药,想拿到解药可不容易。 上官姮身上的假死药是二皇子那边的人下的,虽然跟花翎姝的不同,但九转还魂丹都适用。 所以她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根据丹方制作出九转还魂丹给这两位苦命鸳鸯服用。 问题是,她要怎么制作。 丹方上只列出需要的药材,都没有炼制法子。 哪怕她不懂制药,也知道制药不是药材准备好丢进去熬煮就行。 更别说还要制成丹丸。 她现在还在水上飘着呢,还得护送父母前往北疆,哪来那么多时间找人研制丹丸。 再说这个时间也不够挥霍。 可是看着任务惩罚她又不甘心。 积分就算了,大不了天天刷田地。 气运这东西太过玄妙,哪能说少就少。 “还真是乐极生悲了。” 她无奈苦笑,怎么都没想到会给自己找了这么个大麻烦。 她不知道的是,此时黑虎寨里,有人比她还绝望。 “找,找,全部出去找,无论如何,都要把那两个箱子给我找回来!” 一名中年人颤抖着手,双目赤红,满脸绝望,气急败坏下令。 这个中年人正是二皇子的亲信之一,专门负责暗线。 就是二皇子那些见不得光的勾当,包括从南靖国带走花翎姝和上官姮的事。 两人被带出来后,由黑虎寨暂时接应。 本来想着顺便把黑虎寨今年所得的东西一起带走。 只是正好二皇子下令让黑虎寨配合五皇子的人去截杀沈仲和杨怀远。 他便干脆先等几天,顺便把消息也一并带回。 谁知道防守如铁桶的山寨竟会被人攻入,所有宝贝被劫掠一空就算了。 连那两位也失踪了。 若叫二皇子知道,恐怕他一家都不保。 要知道为了这两人,二皇子可是损耗了十年来培养的近半精锐。 这个计划更是二皇子计划尝试了好几年才成功。 他完全无法想象对方知道后会如何暴怒。 楼船这边,因为新任务,沈婼被烦得完全没有睡意。 干脆出来甲板上吹风醒脑,思索要如何才能尽快完成任务。 这时身边突然落下一人,而后肩上一沉。 她侧头,拉了拉身上多出来的披风,朝旁边的人笑了下。 “不用理我,你去休息吧。” 出现的自然是明夜。 明夜没说话,也没离开,只是退开几步,守在后方。 沈婼无奈,便也没再多说,只是抬头看着当空的月亮,觉得烦闷。 便在这时,身边又落下一人。 她还没侧头看去,就听到熟悉的声音。 “这么晚还出来赏景,你是想继续卧床了?” 能说出明明关心却又让人觉得很欠的话的人,也就只有一个了。 她头都没扭一下,懒洋洋道:“穆兄不愧是生在水边的人。” “嗯?”穆严北没明白她的意思。 沈婼哼笑,“管得挺宽。” 穆严北听出她心情似乎不太好,有些疑惑。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沈婼侧头,再一次对他的敏锐惊叹。 “没事,只是昨天睡太多,今儿睡不着而已,穆兄怎么现在还没休息。” 穆严北见她不说,也没继续揪着问。 只握住栏杆,也沉沉吐出口气。 “被那小子闹腾着,哪还能睡得着。” 沈婼知道他说的应该是小玄。 既然他提起了,她便也顺口问一句:“他怎么样了,还好吗?” 穆严北没立即回答,沉默两秒后,声音沉了几分。 “正闹着要报仇呢。” 沈婼没想到对方会跟她说这个。 她原本不想多管闲事。 不过想到今晚意外收集到的关于二皇子的东西。 她问道:“那你呢?有什么打算,如果想离开也没事。” 能冒险收留靳家遗孤,对方对靳将军肯定也很看重。 如今知道害死他的人是谁,肯定会有所行动。 谁知穆严北却只是沉默。 就在沈婼以为他不会再提这事时,却听他淡淡道。 “不急于这一时。” 沈婼侧头,看着他几乎融入夜色的脸庞,只有那双眼睛闪烁着森冷的寒芒。 就像夜里潜伏在草丛中,耐心等待给猎物致命一击的猎豹。 她立刻明白他的打算。 她没再说什么,也没打算把那些东西立刻给他。 毕竟和黑虎寨相关,现在拿出来未免太过凑巧。 等以后找机会再给吧。 两人又陷入沉默中。 穆严北却没沉默太久,站了会就催促她赶紧回屋休息。 沈婼受不了他的唠叨,这会更静不下来了,便转身想回屋。 突然,她想起对方船那边叫老莫的大夫。 想到今天对方给的那瓶药,显然是临时对症给她鞣制的。 也就是说对方会制作药丸。 她问:“对了,你船上那位莫先生医术如何?” 穆严北狐疑看她,“你问这个做什么?” 想到白天给的丹药,以为她不敢乱吃,就道。 “放心,老莫的医术没问题,至少绝对不会比宫里的御医差,那药你放心吃。” 沈婼知他是误会了,便道:“我不是怀疑他的医术,只是我这边有一张丹方,不知他能否制出。” 第86章 激动的老莫 穆严北来兴趣了,“什么丹方,给我吧,我拿给他看看。” 沈婼却摇头,“不用,明日我亲自去拜访莫先生。” 穆严北啧了声,“行吧,不过那老头脾气有些差,如果有好酒就带一壶。” 沈婼眉心舒展,轻笑了声,“谢了。” 这一声,笑得跟小猫爪挠心似的。 穆严北摸了下鼻子,催促,“行了,你快回屋去。” 翌日,吃过早饭,沈婼便拎着食盒,往战船去。 她没见到穆严北,不过只说要找老莫,船员就带她过去。 估计穆严北有提前打过招呼。 再度进入船舱,她这次倒有心思四处打量起来。 整艘战船甲板下三层都是船舱,空间非常大。 她这次和上次一样,从同一个舱口进入后,换了另一条通道,连续拐过两个弯,才到一处结构不同的区域。 按照刚刚走的方位和距离来估算,这里应该算接近船尾的位置。 不像其他都是隔开的一个个小舱室。 而是把两三个舱室拆开,然后在地面铺上厚厚一层土壤。 现在土壤中种了一株株长势良好的草药,看着郁郁葱葱还挺有活力。 可见种草药的人非常细心。 种植区旁边还有一个舱室。 不过这个舱室看着很大,应该是两个拼合到一起。 舱室外还有各种架子桌子。 架子上放着一个个扁筐,里面铺开嗮好的草药。 桌子上还有捣药的器具。 东西放得很随意。 带她过来的船员对这里也很谨慎,甚至有些忌讳的模样。 他没让沈婼直接过去,而是让她先等会,然后他自己小心翼翼绕过各种杂物走过去。 舱室这会的门开着,他站在门口往里探望,“老莫?在不在?” “有事说事。” 里面传出一声略带不耐烦的洪亮声音,中气十足。 当时见到老莫时,她只以为这位只有四五十岁。 后来经穆严北提醒,她才知道对方竟然已经快七十岁了。 别的不说,这驻颜方面的确厉害,完全看不出。 “那个,沈大娘子说找你,老大同意了。” 显然穆严北也有提前跟老莫打过招呼。 听到船员的话,老莫发出一声恍然的‘哦’声。 而后慢悠悠道:“请沈大娘子先坐会吧。” “好的好的。”船员吐了口气,赶紧招呼沈大娘子过来坐,然后就直接开溜。 老莫脾气不好,尤其是他在研究药理时,若不慎打扰,就是老大都能被他骂得狗血淋头。 船员们如无必要,一般都不会过来找骂。 最重要的是,找骂还是其次,若他还记着仇,以后还免不了被扎针。 沈婼都来不及道谢,人就跑走了,让她有些疑惑。 既然对方这般说了,她便也没打扰,看了一眼,走到桌边,先把食盒放下,随后四处观看。 地里种的药草不多,但是种类很多,基本每一种都只种两三株。 这些草药有的沈婼认识,有的不认识。 认识的基本都是她药田里有的。 除这片小药田外,侧边进来时一片舱壁也被改成药架。 架子上摆放一盆盆草药。 其中有的草药藤已经垂落下来,形成一大片。 上面开着星星点点的小花。 其中她认得一种,是金银花。 在没有阳光的地方,这些草药能生长得这么好,可以看出种植的人在这方面的技艺独到。 据说古代一些大夫种植草药时,会自己配置一些药水,不知道和这个有没有关系。 她正看时,就听到后面响起一个声音。 “沈大娘子?” 沈婼转身,就见舱室门口站着一名中年男子,正是老莫。 他这会正捻着胡须好奇打量她,眼中带着几分疑惑和探究。 沈婼颔首,“莫先生,打扰了。” 老莫摆摆手,走出来,忍不住道:“可否让老朽再把把脉?” 沈婼表情微顿,立刻明白他的意思。 她的情况,对于真正医术高超的大夫来说,能瞒过一时,却不可能一直不被发现异常。 显然老莫已经察觉到不对劲。 毕竟她好得太快了。 她微微一笑,没有去寻借口,也没有解释什么。 只是道:“莫先生,我今天过来,是有一张独门丹方想与您请教。” 一听到是独门丹方,老莫顿时就来了兴趣。 穆严北只跟他说今天沈大娘子有事来找他帮忙。 让他能帮就帮一把,不能也收收脾气,小娘子皮薄别把人骂跑,让两船结仇。 他被那小子叨咕得耳朵快长茧子,也没问对方找他做什么,就把人赶走。 “哦,什么丹方,我瞧瞧。” 老莫就是个医痴,最喜欢研究的就是各种制药。 尤其沈婼说的是独门方子,便说明不会轻易流传于世,让他更加好奇。 沈婼也没墨迹,从袖中取出一张丹方递过去。 老莫伸手接过,打开时情绪还挺平和。 可当在看到最上方丹方的名字时,手猛然一颤,眼瞳微缩。 沈婼一直盯着他看,见此,心也提起。 莫非对方知道这个东西? 老莫已经往下看,越看眼睛瞪得越大,眼底开始浮现兴奋、激动、惊愕、恍然、感慨、遗憾、怀念、伤怀等诸多情绪。 沈婼见他似要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忍不住还是开口打断他的思绪。 “莫先生可是认得此方?” 老莫骤然回神,这才想起沈婼。 下一刻眼眸陡然一凝,眯眼看她。 “这丹方你从何处得来?” 沈婼沉默一秒,随后淡淡道:“抱歉,这是我的秘密,恕无法相告。” 老莫紧盯着她,神色复杂,“你跟花朝国什么关系。” 沈婼粉唇一抿,果然对方认得此药。 恐怕还了解甚深,不然也不会单从名字就能肯定,这就是花朝国的密药。 见她还是一脸无可奉告模样,老莫叹气。 “罢了,我也不问,所以你想要我帮你什么?” 见老莫对此事似乎没什么排斥,沈婼才暗松口气,随后试探道。 “此药我有急用,不知莫先生可能制出?” 老莫捋着胡须,轻哼了声,“我自是能制,不过想要制出此药,光只有丹方可不行,这里面的药材可不好收集。” 听他能制,沈婼眼睛一亮。 “若现在药材齐全,多久能制成?” 闻言,老莫捋胡须的动作一顿,差点揪下两根胡子。 第87章 提醒穆严北 “什么,难道你已经收集齐全了?怎么可能?” 这张丹方他的确不陌生,因为是他师兄所创。 虽他未曾见过,但一眼也能认出的确是师兄的用药风格。 连同此药能解的那种假死药也是师兄所创。 不过九转还魂丹不止能解假死之症,也可做救命之用。 虽不至于做到起死回生,但至少能吊着一口气把性命再延长一年半载。 因为此药,师兄断送性命,花朝国也曾迎来许多盗窃者。 后来得知制作九转还魂丹的某种药引已经绝迹,花朝国也仅剩一颗成药。 事情才渐渐平息。 所以沈婼说她有药材,老莫是怎么都无法相信。 沈婼也的确没诓骗他。 丹方出现时,商城的草药种子中就刷新了丹方上的药材。 现在她已经在药田种下。 只要老莫点头,她立刻就买道具加速种植。 目前她能做的,也只有这样。 而且她觉得系统应该不至于发布完全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既然限制30天,又给了种子,就说明只要条件集齐,时间应该来得及。 所以她又问一句:“所以需要多久?” 老莫神色诡异的盯着她瞧,“如果真的药材齐全,大约十日便能制成。” 听到十日便可制成,沈婼眼睛一亮,接着狠狠松了口气。 老莫见此,神情更是惊疑不定。 难不成她真的有药? 沈婼没多解释,“十日后,我给你两副药材,你能帮我制出两颗九转还魂丹么?” “两副?”老莫眼角狠狠抽了抽,看她的神情更像在看一个骗子。 一副都难集齐,更别说两副了。 “你真没在跟老头子我开玩笑。” 沈婼觉得他这模样有些好笑,“您觉得我看起来像开玩笑么。” 老莫沉默,就是因为不像才奇葩。 接着他激动起来,“你还能再多拿出一副药吗?” 虽然觉得这个询问简直异想天开,可是他忍不住哇。 谁知沈婼并没有立刻反驳,而是疑惑看他。 “你想做什么?” 沈婼并不知道这药除了能解假死,还有其他效果。 老莫却更不可置信和激动了,“你就说有没有!” 沈婼挑眉,意味深长道:“若到时候您能成功帮我把两颗药制成,我便赠您一副。” 是赠,而不是酬劳。 “另外,制药的酬劳,便看您还想要什么?” 老莫已经激动得呼吸乱颤,完全没听到后面那句。 他急切道:“真的,你真没骗我?” 沈婼无奈,“是否骗人,您等十日后便可知。” “好好好好好好。”连说六个好,可见他此时的激动心情。 “没问题,只要你能拿出来可用的全副药材,我绝对给你做出来。” “好,那到时就劳烦莫先生了。”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原本以为要撞上死胡同,没想到转身就看到另一条通天大道了。 任务终于有解决的法子,沈婼心里的石头也终于稍稍放下一点。 老莫还想留她下来继续打探消息。 沈婼直接寻了借口赶紧离开。 刚要走出舱室,就见穆严北一身水汽走下来。 “哟,办完事了,怎么样?顺利吗?” 沈婼目光在他滴水的头发和衣角掠过。 显然这家伙一大早就不见影子,应该是下水干嘛去了。 “嗯,很顺利,莫先生的确厉害。” 穆严北见她笑得眉眼弯弯,跟朵花似的,就知道她此时心情不错。 他也忍不住跟着笑,“那是,把他拐来可费了我不少功夫。” 沈婼失笑。 这家伙言行举止总是匪里匪气,也难怪总会被当匪寇。 “我先回去了,你也赶紧去换衣服吧。” 穆严北随意扯扯衣服,薄唇弯起一个心情甚好的弧度。 “吹会风就干了,我送你。” 说完,不等沈婼回应,自个转身就先往上走。 沈婼无奈,只能跟着他后面走出舱室。 明夜依然等在舱口,脸色似乎有点沉。 见穆严北出来,脸色更臭,显然刚刚两人又有过不太愉快的交锋。 沈婼并不知情,招呼他一声,便往楼船走。 穆严北走在她身边,又是一副懒哒哒的模样。 沈婼想到什么,突然道:“那位黑虎寨寨主现在如何了?” 穆严北没想到她会问起他。 黑虎寨寨主被抓过来只是当添头而已。 想知道的基本已经在沈婼帮忙下,从另外的人口中问到。 不过黑虎寨寨主他也没杀,只是跟他的下属一起关押在另一艘匪船舱底。 “怎么突然问起他,跟那些家伙关一起了。” 等着上岸后一起丢官府去。 沈婼想着黑虎寨的真正主子,眯眼道。 “昨日我想到一件事,既然二皇子在泓海早就建立了暗匪军队,以他的性格,应该不会轻易放任身边还有威胁,会不会早就把其他水匪也招安了?” 穆严北挑眉,“怎么,你好像挺了解他?” 沈婼对他的关注点有些无语。 没理会他的打趣,继续道:“万一黑虎寨也与二皇子有关,那说不定五皇子此举也在他的意料中,我建议你再去审问一下黑虎寨寨主。” 穆严北眉心一蹙。 倒不是觉得沈婼的猜测毫无可能。 而是突然想到黑虎寨的壮大历程。 说起来,黑虎寨便是在水师解体后突然壮大起来。 那会都只当是没了水师阻碍,这些水寇便能肆无忌惮抢掠,壮大自身。 可那时候除黑虎寨之外,泓海可还有不少水寇寨子,实力都比黑虎寨强许多。 但是这些寨子有一些已经消失。 虽然部分是消失在他手中,但也有部分消失得悄无声息。 现在沈婼这么一说,倒真让他觉察到点异常。 思及此,他眸光微冷,严肃点头,“我知道了,多谢提醒,我去把人提出来。” 说完转身就走。 沈婼见他杀气腾腾的模样,心想那位寨主有得罪受了。 不过想到被困地下室折辱的那名女子,她又希望穆严北能让他多吃点苦头。 回到楼船,因为解决了任务的问题,沈婼心情甚好。 其余人也因为突然得到一大笔钱,同样都心情很好。 沈婼见此,便打算干脆弄个庆功宴。 第88章 二皇子要倒霉了 众人一听,自然没有反对的道理,都高高兴兴表示支持。 沈婼便一边让人安排下去,一边派人去战船那边通知一声,让他们晚上一起来参加庆功宴。 战船这边的人听到庆功宴,也来了点兴趣。 不过还要先问过老大才行。 老贺让人下船舱来问时,正好见到老大带着一身血污,从黑屋中走出。 走来的船员脚步一顿,头皮瞬间炸开,有种想要拔腿逃走的冲动。 不是被他身上的血污吓到。 而是老大此时周身的气势太过吓人。 仿佛下一瞬就能屠掉所有人一样。 “老,老大。”船员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喊了声。 穆严北此时面上没什么表情,一双黑眸极是幽暗,仿佛没有半点亮光能照进去。 被这一双眼睛扫过,船员全身寒毛都竖了起来。 若非知道老大不会杀他们,不然这会早就转身跑了。 穆严北微微敛眸,掩下眼底翻涌的杀气。 “什么事。” 此时他的确满腔杀意,若是他此时在上京,说不得真会提刀冲进二皇子府大开杀戒。 船员吞了吞口水,犹豫着要不要把庆功宴的事说出来。 毕竟老大这会看着就是一副想大开杀戒的模样。 一点都不像有心思和兴趣参加庆功宴。 说不定还会因此触怒他也说不定。 “到底何事?” 听到老大语气中的冷意和不耐烦。 船员一时也找不到其他借口,最后还是只能老实说出来。 “那个,楼船那边,说说沈大娘子要,要办庆功宴,让我们晚上也过去。” 听到沈婼,穆严北目光微顿,神色稍微缓和了些许。 但这一点缓和的情绪,却让几乎快被煞气冻住的船员感觉如沐春风。 见老大没生气,反而缓和了情绪,船员暗自松口气。 “老大,老贺让我来问一声,要参加吗?” 穆严北迈步继续朝前走,不过周身的煞气已经降了好几个点,没刚刚那般浓重恐怖。 “想去便去。” 若是平时,船员肯定得令立刻走,然后按照自己心思来。 不过现在他可不敢。 忙跟在后面,忍不住问:“老大您会去吗?” “当然。”穆严北回了声,语调又变成懒洋洋的模样。 仿佛刚刚差点挣脱铁链的凶兽又被捆绑关起来。 船员这下彻底放心了,随后高兴起来。 楼船这边,沈婼回来后,吩咐准备庆功宴,便回房间开始种田。 种药和种菜可不一样。 毕竟相比于部分草药,菜的成长期实在短。 而且种植草药还要保证药性。 她直接买了两个高级时光加速器。 一个用在药田,一个用在菜田。 高级时光加速器可以提高60%的时间流速。 同时她还需要提升药泉品阶。 药泉才是关系到药田作物成长情况的关键。 药泉品阶提升,草药增长速度和药性也会同步提升。 不然只用时光加速器,就只是单纯催生而已。 用在普通蔬菜上还好,但用在草药上便不适合。 尤其是那种成长期越久药性越强的药。 九转还魂丹中的21种药材,其中有超过一半成长期都是越久越好,药性越强越佳。 时间关系,短时间内她无法通过加速时间来积累药性,就只能借助药泉的力量了。 提升药泉品阶意味着又要砸大把的积分。 所需要的材料比上次激活药泉直接翻了一倍。 新收的三十亩白菜,以及之前的存款,加上粮仓所有存货,二十多万积分瞬间再度挥霍一空,心疼得她直抽抽。 好在任务完成的话,还能得到十万积分的奖励。 虽然依然入不敷出。 这系统简直就是个坑货。 真的存款越多花的越多。 她怀疑系统就是根据她的存款来颁发任务。 目的就是为了挖空她的积分。 升级完药泉,看着药田中的草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生长,她吐了口气,撤出空间,眼不见为净。 她已经开始琢磨等救了那两人,要怎么再从他们身上挖好处,弥补她的亏损。 至于系统给的奖励,那是她应得的,关那两人什么事。 傍晚夕阳开始洒下时,楼船甲板上便开始热闹起来。 一张张长桌被摆出。 有一些还是跟战船那边借的。 都直接用备用船板架在长凳上即可。 船头船尾处绕着中间的舱口放一圈。 两边中心处还放着两个长长的烤炉,架起铁网。 旁边放着银丝木炭。 长桌子上则摆放一个个食堂用来装大盆菜的那种木盆子。 木盆不够就随便用各种铁盆,海碗,大汤碗或者锅子来凑。 只等夜色再沉一些,灯笼点起,宴会开始后。 这些器皿中就会被盛入各种精美的菜肴,或者腌制好的生肉,切好的新鲜水果,以及酒水等。 沈婼这次让人弄的就是自助餐。 反正她船里别的不多,就是食物多,基本都是在舒城囤的,花不了几个钱。 匪窝随便一箱子银子都能抵好几船。 总之今天食物管够,两船的人不管什么人,都能过来随便敞开着吃。 酒水都是她在商城直接买的。 有蒸馏酒、白酒、黄酒、果酒。 还有果汁和茶饮。 果汁都是那种在火锅店喝的,用玻璃瓶装的一扎一扎的一升果汁。 虽然这个世界有和玻璃相似的琉璃或水晶器皿。 但那么多还是太招眼了。 所以她直接让人拿了木桶,在底部挖了一个小洞,插上一根小竹简。 把果汁倒进去,在竹简上弄个塞子。 想喝果汁就拿出塞子,盛满再塞回去即可。 果汁选的是苹果汁。 茶饮则是用绿茶冲泡,然后放进冰块,清爽又解腻。 汽水选的是雪碧,不过这里的人没喝过,所以她准备的不多,只是弄了个小桶让大家伙尝个鲜。 热菜就多了,总共有六十多道,都是她能想得出的菜色,简单跟大厨说,让他自己琢磨做出来。 至于做出来的味道跟她所想的会不会一样,便管不了。 反正大厨的厨艺摆在那里,即便跟她要的不同,也绝对不会难吃就是。 除了热菜之外,还有各种精致的甜点和主食。 条件有限,没法跟现代自助餐厅一样弄各种蛋糕布丁冰淇淋什么。 不过她在商城买了一小桶奶油,简单跟大厨说了下作用和可做成的东西。 大厨自己举一反三,蛋糕没弄出来,倒做出不少中式奶油口感的甜点。 第89章 嗨爆的楼船自助餐 还有像酥酪之类像豆花又像布丁的甜点。 主食有海鲜炒面和海鲜炒饭,以及生煎包、煎饼粿子之类。 此外还有五大锅汤。 有母鸡菌菇汤、老鸭煲笋汤、莲子红枣银耳汤、黄芩猪骨萝卜汤、南瓜虾仁羹等。 生鲜烧烤类准备的也不少。 有虾、蟹、牛肉串、鸡肉串、羊肉串、鱼、蔬菜、牛排骨、羊排骨等等。 调料都是直接系统商城购买,辣椒粉、五香粉、烤肉调料应有尽有,保管能满足任何一个人的口味。 这些东西,几乎动员整船的人,准备了一天左右。 厨房那边更是几乎没停过火。 让一开始只以为会像上次一样直接弄几个大鱼锅的人又惊又喜。 即便犯人们都是高官贵族,也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阵势。 而且其中还有很多东西是他们没有吃过的。 别的不说,就那六十多道热菜,他们满打满算吃过的都没超过十道。 全是没见过的菜肴。 还有偷偷从沈仲那先蹭到一杯白酒的几位老伙计们,瞬间期待感都拉到顶峰。 上次为了让大家睡个好觉,沈婼虽然拿出酒来,但也只是低度数果酒。 虽然果酒也好喝,可是让习惯喝高度数酒的官老爷们来说吸引力并不强。 不像今天拿出来的白酒,才一口就让他们头皮瞬间炸开,爽到天灵盖。 多久了。 他们多久没喝过粮酒了,还是这么好的酒。 他们敢说,这种白酒,比他们以前喝过的都好太多。 也不知道沈婼到底从哪弄来的。 这丫头真是越发了解便越是让人看不懂,捉摸不透。 能弄到那么多没见过的武器就算了,竟然连这种顶级好酒也能弄到。 而且看准备的那些东西,其中可有不少新奇好物。 更别说还有其他几种酒。 只可惜暂时还不能喝。 喝过白酒后,即便他们觉得再没有一种酒能比得过,但对其余几种还是怀抱极高的期待。 他们这些有心理准备的人都如此,更别说压根没任何心理准备,直到过来才瞧见的战船船员们。 当他们排队走出楼船顶层舱口,看着琳琅满目的美食,闻着风中的香味时,眼睛都直了。 他们同样以为就像楼船上次一样吃鱼锅而已,没想到竟然弄这么大阵仗。 他们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美食。 穆严北诧异的看了一眼,转头看向含笑的沈婼,一时也有些无言。 沈婼笑眯眯,拍拍手,“这次咱能化险为夷,大家都居功至伟,条件简陋,便只能以美食相庆,希望大家今儿吃喝尽兴,晚上风大,食物凉得快,大家快开吃吧。” 众人顿时欢呼一声,立刻按照指引,拿了碗碟,蜂拥向感兴趣的菜。 边夹边吃,没人介意,也就没那么多规矩。 连女子们也慢慢放开胆子,参与其中。 每吃到一道惊艳的美食,就免不了一阵讨论和赞叹。 沈婼今儿没跟在二老身边,由着他们自个去自个的小圈子谈笑玩耍。 她端了个盘子,靠在栏杆边慢悠悠吃着。 盘子里放着一团炒面,几样热菜。 倒真有现代吃自助餐的感觉。 旁边的栏杆上还放了一杯雪碧。 她以前不喜欢喝汽水,但现在喝了,有种回到故乡的感觉。 正吃着,身边多了一个人。 穆严北端着一个比她盘子还大的汤碗,里边装满各种食物。 沈婼看了眼,基本全是肉类, 穆严北把手里的一杯酒放到栏杆上,端着碗,边夹肉吃,边道。 “听说这是你的主意,真不赖,亏你想得出这么好的法子。” “只是想让大家都满意而已。” 沈婼笑笑,拿起杯子朝他示意。 穆严北挑眉,也勾唇一笑,拿过杯子与她的杯子碰了下。 喝下一口酒,他眯眼满足的吐出一口气。 “这是什么酒,还有得买吗?” 穆严北拿的是白酒。 几种酒他都一一尝过。 虽然都不错,但他最喜欢的还是白酒。 沈婼轻抿了口汽水,轻笑,“自酿,以后或许会卖。” 穆严北诧异,随后也笑道:“那还请沈娘子届时帮忙留一些。” 沈婼放下杯子,夹起一块菜吃,“好说,穆兄只需要备好银子便是,到时给你算个友情价。” 她的动作自然又放松,半点没有其他女子端盘吃饭的不适和遮掩。 而且看起来半点也不显粗鲁,反而带着几分优雅闲适。 那吃到美味而满意眯眼的模样,就像午后躺在藤椅上晒太阳的小猫咪。 穆严北满眼都是笑意,“原来友情还有这样的作用,那这一路我可要好好增进咱的感情了。” 沈婼对他的口无遮拦已经习惯,只斜睨他,懒得跟他贫。 她看了眼,问:“小玄没来么?” 说起小玄,穆严北就叹气。 “估计还得几天,让他自己冷静去,等会给他带点就行。” 沈婼点点头,两人默契转开这个话题,有一搭没一搭的边吃边聊。 楼船这边倒是玩得热闹,也够享受。 这可让百米外的另外三艘船的人羡慕不已。 好在距离远,最多也只能闻到一点被风卷过来的香味。 都说美食最容易增进感情,拉近距离。 吃饱喝足,众人越来越放开。 加上战船船员这边的人都玩得开,也不拘小节,没一会气氛就被拉起来。 甚至有两人还自发角力助兴。 逗得周围一片哈哈笑声,双方的关系瞬间拉近不少,至少能玩闹攀谈到一起。 这场庆功宴一直持续到月亮升到正空,许多人已经喝趴下截止。 连不少女子都有些微醺。 只有那些还有行船任务的遗憾的浅尝而止,所以没有喝醉。 喝醉的人太多了,没人搀回屋子的,沈婼干脆让人直接拿来毯子,反正也不会下雨,就让这些人直接睡这算了。 穆严北也没意见。 他这边的船员醉倒大半,没醉的也摇摇晃晃,懒得把人一一扛回去。 穆严北即便酒量好,喝的时候也会克制些,但还是有点微熏。 他眯着眼睛靠在栏杆边,也不知在看哪。 沈婼跟沈母扶着沈父回屋,照料完,返回甲板看看这边情况。 就见穆严北一个人站着,似乎在看星星。 第90章 焦头烂额的二皇子 她走过来,也抬头往上看。 最近天气都很晴朗,天空上月明星烁,仿佛抬手就能摸到一样。 水面倒映着群星,在波光粼粼衬托下,仿佛变成一条星河。 两人谁也没开口说话,就这么站着吹风赏景。 偶尔发出来的声音,还是地上那些醉汉发出的。 少顷,穆严北才开口道:“你猜得没错。”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沈婼只思索两息,便明白过来他指的是什么。 穆严北知道她听得懂,见她没问,也只当她单纯只是不想掺和这些事而已。 他本也没想拖她下水。 毕竟这条路不好走,随时都可能成为绝路。 他自己无所谓,但清楚沈婼对父母的重视,肯定不会轻易让他们涉险。 所以他没跟她说明情况,会提起这事,也只是对她的提醒交代一声而已。 “你怎么打算,还是按原计划吗?” 她问的是对方还需不需要离开去办事。 穆严北摇头,“自然。” 沈婼并不意外。 穆严北并不是个冲动激进的人。 或者说他应该是一个合格的狩猎者,不到能确定一击毙命时,一定不会轻易出手。 “五魁首啊七个巧,你输了,喝喝喝!” 粗犷的声音陡然响起。 两人纷纷转头看去。 穆严北吐出口气,“走,休息去,别理他们。” 说着先往舱口走。 —— 四天后,船队终于接近渠城码头。 隔壁船上的人倒是挺欢喜的。 楼船这边除了船员,没人能开心得起来 连解差们都带着点萎靡,就像十一黄金周后要开始连上七天班的上班族。 好在这次大家统一战线,心中都有底。 只要出了渠城就好。 眼看着码头越来越近,船只也越来越多,犯人们纷纷换上囚服,解差们也重新给上枷锁。 四艘一看就能联想到水寇的古怪大船一出现,立刻就引起码头的人和各路船只上的人注意。 若非还连着几艘商船,不然肯定要引起乱子。 按照之前商量好的,由陈林带人过去那边交涉。 见过来的是官差,一听他们路遇水寇,还把他们都剿灭了,负责码头的卫兵顿时坐不住。 立刻派人上关押贼寇的贼船查看。 正好救下的商人游客也在,有他们作证,可信度更强。 得知被救下的这些人中还有官宦子女,卫兵们顿时不敢马虎,立刻派人去府衙通知。 陈林这边两艘船确定没什么问题后,也被允许进入船坞。 不过穆严北的战船没有进船坞,送到这里战船便算完成任务。 虽然穆严北会继续护送队伍前往北疆,但不代表整艘船的人都跟着一起走。 只有十名汉子,加上一个被沈婼丹方勾着过来的老莫跟上,其余人便驾驶战船返航。 楼船停泊到船坞中,众人并没有立刻下船。 春溪带着几名护卫出去雇了一支车队过来。 把船舱里的货物一一搬上车。 整整装了两百多车。 其中有七成都是海鲜。 除了之前在舒城采购的,还有大部分是航行时打的。 这些海鲜已经提前用冰冻上,车里还弄了不少硝石,跟车的护卫也带了一大箱的硝石,尽量保证能把东西不腐不坏的送往北疆。 原本开始一听到是生鲜时,没有车队愿意接这个单子。 无奈主人家给得多,而且表示他们只要能在时间内送到就行,东西如果腐坏不用他们赔偿,这才同意。 青竹这边也先去买了十几辆货运板车和骡子,提前先带着部分物资先出城。 这些骡车不再由沈婼全权负责出资,都是由犯人和解差们一起凑钱买。 现在大家伙也可算身怀‘巨资’。 平均每人手上至少都有两百两左右的银子。 尤其几个以家庭为单位的犯人们。 一家子合起来都有千多两银子了,总不好再叫沈婼承担所有花销。 车队先引走一部分关注,等陈林去府衙那边处理完水寇的事情,他们才在傍晚码头即将封禁时,纷纷下船。 卫兵们提前从陈林那边得到情况,看到一群犯人下来也没什么意外。 这回码头也没什么人,有好奇和诧异的,也就扫一眼而已。 而且这次众人吸取了上次驿站的教训,形象上都做了点伪装。 一个个头发散乱,脸上和衣服上也抹了灰,走路时都垂着头,脚蹭着地面,有气无力的模样,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看到这样的犯人,众人只会觉得晦气,只是扫了一眼便不再多看,甚至避得远远的。 沈婼一行慢犯人和解差们一会下船。 虽然穆严北一行都是五大三粗,不过码头这边最不缺的就是五大三粗的汉子,所以也没引起什么注意。 犯人队伍直接被陈林带往渠城驿站。 沈婼一行依然住在就近的客栈,便于行事。 因为有上次驿站的事,沈婼和陈林这次都多提了一百二十分的戒心,提前做好各种准备。 不过不知是二皇子对半路截杀的事太自信,还是受水寇被抓所震慑,这次驿站没出现任何不好的情况。 虽然待遇也一般,但全程算是顺利。 天没亮队伍就提前离开驿站,往城门走。 至于那些水寇,全都交接给了府衙去管。 不过沈婼觉得这些人估计也活不久。 二皇子不会放过任何隐患,恐怕现在整个黑虎寨已经彻底从泓海上消失。 这些人他绝对也不会放过。 至于他们,最多会受点迁怒,倒不至于把黑虎寨被劫怀疑到他们身上。 而且穆严北说过,和二皇子勾结的事,只有黑虎寨寨主与大长老知道,其余人并不知情。 黑虎寨寨主的去处,陈林直接表示在战斗中被击杀,已经抛入水中喂鱼。 二皇子应该不会想到她们能挖出他与黑虎寨的秘密。 这事若非沈婼在黑虎寨中意外发现令牌,不然也想不到。 同理,正因为黑虎寨被洗劫,他的秘密可能被发现。 所以即便迁怒,对方一时半会也不敢再多生事端。 估计也没心思再关注这边了。 毕竟光花翎姝与上官姮的失踪,就够他忙乱。 一切也的确如她所想。 二皇子现在完全分不出心思再管犯人的事。 甚至他现在比沈婼预想的还要焦头烂额。 第91章 沈夕颜被降为妾 “不管多少人,不管他们跑到天涯海角,都要把他们抓回来!” 二皇子此时赤红着眼睛,地上砸得到处都是瓷器碎片,宛若一只要择人而噬的野兽。 或许错打错着。 因为靳芷君和六号的背逃,二皇子认定黑虎寨被洗劫的事与他们有关。 虽然不知道他们怎么悄无声息把那么多东西,连同两副棺材带走。 但至少能确定真凶。 只是正因为花翎姝和上官姮也被带走了,让二皇子更加投鼠忌器,不敢大肆派人去搜罗,只能暗暗派人调查追杀。 毕竟这两人他可不是悄无声息的偷出来。 现在南靖国那边正乱着,四处找寻偷劫走端亲王的人。 而且他消息早也送往花朝国,让花皇那边帮忙拖住南靖国。 若他无法在期限内把花翎姝送回花朝国,甚至被花皇知道花翎姝在他手上被弄丢。 别说得花皇助力,对方不一怒之下发兵魏国都是奇迹。 二皇子现在是真的乌云罩顶。 这件事不尽快解决,都不用太子和其他皇子出手,他就得先自戕谢罪。 毕竟魏国得罪不起两大强国。 “还有五皇子那边,盯死了,必要时……” 说到这里,他眼中寒芒闪烁,“以假死之计,把人抓住拷问。” 黑虎寨东西悄无声息消失无踪。 这情况和之前皇子府库被清空极为相似。 正好那时他又收到了‘秘密’警示。 而且他知道五皇子之前一直暗中收集当年靳家的事。 巧合太多就不是巧合了。 靳芷君和六号的情况他非常清楚。 若没有强援相助,他们不可能轻易逃脱,更不可能悄无声息带走那么多东西。 最大的可能,就是他们投靠了五皇子。 “五弟啊五弟,我倒是真看轻了你……” 他本想将计就计利用五皇子借刀杀人,谁知却被反黑了一把。 此时他狰狞扭曲的脸上,每一条褶皱都带着浓浓的杀气,恨不得现在立刻就把人杀了。 正这时,管家急匆匆过来禀报。 “殿下,出事了,纤孺人小产了!” 二皇子表情一滞,随后蹙眉。 “她何时有孕,本宫怎不知?” 管家头垂得更低,“方才,才得知。” 刚得知就小产? 二皇子眼眸一沉,原本就差的心情就更差了。 “怎么回事?” 管家忙简要把情况说一遍。 “皇妃近日喜食纤孺人家乡小点,便命其每日亲制送去……,今日皇妃觉得点心味道不对,认为是纤孺人故意慢待,便罚其长跪,谁知……” 后面管家不用多说,二皇子都能明白是什么情况了。 他表情瞬间又扭曲狰狞起来。 胸腔中一直翻滚又被死死压抑的怒火,似乎终于找到宣泄的地方。 二皇子几乎咬碎后槽牙,一字一句喝道:“沈夕颜谋害皇嗣,其罪可诛,念及夫妻情分,即日起贬为侧妃,禁足罚俸一年!” 原本对这个突然出现的孩子,二皇子也不是多重视。 毕竟只是庶子而已,且按照规矩。 正妻需满一年无所出,侍妾才能生子。 所以即便没出这个意外,这个庶子很大可能性也会先被落掉。 可谁让沈夕颜正好撞枪口上。 兰雅苑,一名婢女急急忙忙跑进屋中,脸上带着喜色,关上门后直接朝床上脸色苍白的女子走去。 “孺人,好消息!” 女子抬头,表情淡淡,“皇妃被罚了什么?” 此女便是刚刚小产的纤孺人,也是德妃送与二皇子为妾的女官之一。 婢女神情激动,“孺人,皇妃……不,以后她便不是皇妃了,刚刚殿下下令,把沈夕颜贬为侧妃,禁足罚俸一年!” “什么?”纤孺人猛的抬头。 她知道沈夕颜这次肯定会吃罚,但想着最多就是禁足或罚俸。 怎么都没想到竟然直接贬为侧妃。 要知道不管二人关系如何,对外殿下都会与皇妃表现得琴瑟和鸣,怎会突然如此。 她自不会认为是殿下重视自己。 她正是清楚这个孩子无论如何都没机会生下来,才会使这么一招。 原本也只是想借此给沈夕颜使个绊子,叫自己清静一段时日缅怀孩儿。 谁知竟得了这般意想不到的效果。 婢女不清楚其中之意,只当是殿下对孺人比之皇妃还看重。 “孺人,殿下此番是因看重于您,您正好可借此机会彻底抓住殿下的心,说不得也有机会升为侧妃。” 纤孺人却只是抬手制止她的话,“此话以后不能再提。” 想了想,她又道:“即日起,便言我需休养,暂时闭院不见客。” 婢女不解。 这个时候不得趁机拉近与殿下的关系,顺便在府中立下威信么。 不久后侧妃便要进门,说不得到时候左右受困。 只是主子意已决,她也不好说什么,只能遗憾应下。 反观沈夕颜在接到罚令时,却只觉五雷轰顶,完全不愿相信,不管不顾的冲向二皇子所在院子。 然后被还在气头上的二皇子下令直接丢出院子,拖回她的小院禁足,什么面子里子全都丢干净了。 瞬间二皇子妃彻底失宠的消息从府内传到府外。 得到消息的沈御史夫妇当下一个不慎摔了杯子,一个受不了刺激差点晕倒。 沈二夫人在沈御史催促下,连忙递交帖子想进二皇子府见女儿。 结果直接被驳回,只说沈侧妃还在受罚中,谁都不能见。 听到这声侧妃,沈二夫人身子一晃,终于受不住晕了过去。 德妃在得知消息后,却只是皱了下眉,随后亲自备了点心,去寻陛下解释一番。 毕竟二皇子与沈家女为皇帝赐婚,虽然并非沈夕颜,但如今也默认了。 既是赐婚,就不能随意改换。 只是这个沈夕颜也着实能折腾,总要让她吃点教训才行。 而且她早对这个儿媳妇很不满,如今倒是能借机腾出位置来,为儿子另寻贤内助。 至于纤孺人。 德妃微眯眸子。 后宫多年,各种争宠手段层出不穷,她自能瞧出此事端倪。 不过对方对付的是沈夕颜,她便不管,只是该敲打还是要敲打。 第92章 沈二叔养外室 魏帝在听到是德妃来了,便知道她来此为何。 他没有见德妃,只是让内侍收下点心,便让她回去。 二皇子府内发生的事早就传到他耳中。 对于沈夕颜这个儿媳妇,别说德妃,就是魏帝都很不满意。 不是因为对方品性原因,单纯只是因被挑战权威而不满而已。 当年他跟沈仲订下婚约,只是为了拉拢他。 至于出嫁的是谁,他并不看中。 所以在沈婼丢失后,他直接默许了沈夕颜跟二儿子走近。 反正只要这个女子是沈仲看重的人即可。 后面为的不过是想要分化沈家和太子的关系。 之所以在沈婼回来后,强调必须由沈婼来履行婚事,也只是因为沈婼是沈仲的亲生女儿,在对方心中比沈夕颜更重要。 只要沈婼嫁给二皇子,沈涨仲即便为了亲生女儿着想,也无法再全心全意为太子做事。 太子也会因此而对沈家产生怀疑,双方产生嫌隙。 谁知道沈夕颜自作主张换亲,打乱他的计划。 若非德妃求情,又看在沈仲对此女同样重视,不然他那时候早就直接把人赐死。 对于沈夕颜,魏帝完全没有好感。 唯一觉得还能容忍的,就是她蠢,也没什么家世背景。 二儿子开始崭露头角后,魏帝对他越发注意,自也不希望他壮大起来。 有个没用的沈夕颜占着皇妃的位置,好过再让德妃寻机会给儿子找更强力的助手。 所以二皇子私自降妻为妾,他不会治罪,但惩罚过后,沈夕颜依然只能是正妻。 他让内侍去二皇子府传口谕。 让他自己把握分寸。 沈府。 沈二夫人醒来后就开始哭。 哭自己女儿命苦,哭二皇子不该如此狠心。 “后院那些贱妇哪个是良善,颜儿为皇妃时都被她们那般欺压,若以后成了侧妃,岂不是更往死里欺辱,这让颜儿还怎么活啊。” “更别说,正妻被降为妾,不是让她成上京笑柄,她以后可怎么见人,哎哟,我可怜的颜儿啊,老爷,你快想想办法啊。” 沈御史被她哭嚎得越发心烦,怒道:“办法?我有什么办法,我去哪寻法子去?这事都怪你,你是怎么教孩子的,走时我千叮万嘱,让她忍得一时,她怎还这般……真是,气煞我也。” 沈御史被气得头昏脑涨。 这段时间他过得也不顺心。 只能说他实在蠢。 先前被二皇子忽悠瘸了,以为只要没了沈仲,他就能再创沈家辉煌,成为第二个沈仲。 他却不知道没了沈仲这个丞相,沈家在上京什么都不是。 更别说魏帝善于打一棒子给颗枣子。 一把手的沈仲和二把手的杨怀远都下台了,对其他人也不能逼得太紧。 加上太子党派低调起来,魏帝便睁只眼闭只眼,没再拿沈家集团开刀。 既然事情平息了,沈家集团可不会吃了亏就忍着。 虽然他们不敢弄出什么大动作来,但对付一个小小御史还是没问题了。 之后沈御史身为一个御史,却三天两头被弹劾。 虽然大多数弹劾的都是不痛不痒的小事,但每天都这样,魏帝也心烦。 又想给沈家集团一个安抚,便直接寻了个由头,把沈御史暂时罚俸禁足在家。 若非他有个当皇妃的女儿,可能还会直接被降级。 沈御史满心以为二皇子会帮自己,谁知道等来的却是对方让他先暂避风头。 现在他已经闲赋在家一个月了,如今能依靠的就是女儿。 若女儿也遭二皇子厌弃,那他们家就真的完了。 “这哪是我教的,都是你那对好兄嫂,看看把我家颜儿教成什么样了,反正我不管,若颜儿活不下去,我也不活了呜呜~” “行了,别哭了哭哭哭,有什么用。” 回应他的是沈二夫人更大声的哭声。 沈御史被烦得胸腔闷痛,最后干脆一甩袖离开。 “你去哪!”沈二夫人立刻上前。 沈御史头也不回,“找人想法子去。” 沈二夫人期期艾艾,“老爷,你一定要寻到法子啊。” 沈御史没回应,直接离开沈府。 只是离开沈府后,他并没有真去寻什么同僚求法子。 而是马车绕了几条小胡同,往柳巷去。 马车在一个小院门口停下。 仆从下车去敲门。 没一会院门被打开,门后的丫鬟见到仆从,眼睛一亮。 在看到他后面的沈御史,立刻露出惊喜的笑容,忙打开门恭敬把人迎进去。 “老爷,您可来了,娘子这两日总觉不舒坦,胃口都不大好。” “嗯?身子不舒服了?可有请大夫看过?”沈御史一听小情人身体不舒坦,顿时提心,步伐都加快了。 丫鬟偷偷瞅他一眼,欲言又止,“大夫倒是来过,不过这事,还是等娘子跟您说。” 说话时,一行人已经踏入内院。 内院中,凉亭内坐着一名容装素雅的女子,她神色恹恹,斜坐在石凳上无精打采的往下方洒鱼食。 见到跨入院门的沈御史,才勉强露出一丝笑,起身想要迎上来。 沈御史一见她这模样,顿时心疼得紧,忙快走两步上去托住她的手。 “怎脸色这般差,快些坐下。”说完呵斥丫鬟,“你们怎么照料娘子的!” 女子忙抓住沈御史的手,“老爷,不怪他们,是我自己身体原因。” 沈御史立刻拧眉,“大夫如何说?” 女子抿抿唇,眼眸含情看着他,却是欲言又止。 沈御史立刻皱眉,“有什么便说?” 女子垂眸,手不觉轻抚上小腹,“老爷,此事,妾身也不知是否好事,又是否该说。” 沈御史也不是傻,见她言行举止,只疑惑几秒后,突然想到什么,猛的睁大眼睛。 接着他眼底迸射亮光,“嬿娘,难道是是……” 沈御史呼吸陡然粗沉下来,目光死死盯着她的小腹,激动得呼吸直颤。 也不知是否被下了魔咒。 沈家两兄弟都是只生一女,妻子便再无所出。 沈御史做梦都想再要一个儿子。 只是老妻不能生,以前被兄长管着,本身又是御史,他也不敢去沾花惹草。 第93章 有孕 至于纳妾,更不用说,家里的婆娘肯定会闹,容易被弹劾。 这段时间,是因着没兄长管束,又闲赋在家,心烦意乱之下才忍不住去烟馆之地,正好遇到一朵解语花,忍不住就为她赎身,悄悄养起来。 原本也没想到生孩子上,只想着有个知心的枕边人排忧解闷。 若有孩子,绝对是惊喜中的惊喜。 尤其能一举得子最好,这样老沈家也有儿传宗接代了。 女子羞怯的轻轻点头,“大夫说仅有半月,还不稳。” 得到肯定答案,沈御史狂喜。 “太好了,嬿娘,我们有孩子了 。” 最近那么多烦事,总算有一件喜事,沈御史顿觉神清气爽。 倒是府中还在眼巴巴等丈夫消息的沈二夫人坐立难安,饭都吃不进去。 “怎么还不回来……” —— 黄沙漫漫,天气越发灼热。 沙石道上,一列车队正徐徐走着。 空间中,沈婼终于把先后成熟的药材都收齐。 她取出三副药材,用木盒子一一分装好,剩下的都存粮仓里。 现在只等到下一个城镇,便能把东西交给莫老去制成丹丸。 车厢内,沈母正拿着梳子给身边的小女娃扎头发。 女娃的刘家的那对龙凤胎女娃小芷玉。 旁边还有个男娃正呼呼睡觉。 虽然已经准备了车,但并没有那么高调的全部准备成马车。 除了沈婼原本的那两辆马车外,又新增一辆暂时作为移动冰箱。 其余十五辆骡车都是木板车。 每辆木板车上坐四五人和部分行囊货物。 板车死角插上木棍,用棕油布作为雨棚遮阳挡雨。 身体稍弱的老人和小孩就到马车上。 比如沈婼这辆马车,除了母女俩,还有刘家两个小娃娃。 另一辆马车是三位年纪较大的老人。 在野外时,所有人都会乘车行走。 所以虽然这段时间天气灼热,但众人除了精神头有些不好外,状态倒是还不错。 一日后,队伍终于临近县城。 先去打探的人回来提醒一声。 众人便纷纷脱下外衣,戴上镣铐。 路上为了不惹人注目,众人都会藏起镣铐,穿上外衣,掩盖囚服。 只有到县城乡镇时才会除去外衣,显露囚服,戴上锁链。 至于夹板,基本已经不戴了。 穆严北策马懒洋洋的走在马车边,抬眼看着不远处的县城,抬手轻敲了下马车。 车帘被掀起,沈婼看向她,眼带疑问。 “天气不太对,这两日恐会下雨,或许可以先在县里停两日。” 沈婼抬头看向天空。 天空虽然依然太阳高挂,但云没有那么蔚蓝了,反而像蒙上一层浅浅的灰。 车厢里时时放着冰盆,倒没觉多闷热,所以她也没感觉到天气有什么不对。 这会经穆严北提醒,也蹙起眉。 烈日伴随雨水,更容易中暑生病,的确不适合赶路。 她点头,“稍后我跟陈大哥说说。” 闻言,穆严北轻啧了声。 解差和犯人准备好后便纷纷下了板车,排好队。 沈婼先带着车队前往县城。 流放队伍随后进入。 毕竟入城需出示文书做登记,不然也不用这么麻烦。 进入县城后,沈婼把打点和接应的事交给春溪和穆严北,随后先借口访友离开。 说是访友,其实只是想找个地方,把空间里的药材弄出来而已。 等她又赶着一辆骡车回来时,流放队伍已经成功入住客栈。 这会基本都回屋子休息了。 只有穆严北和勒令留下的明夜,两个一人一边跟门神似的。 一个抱着双臂懒洋洋斜靠在门柱边,一个绷着脸站在一侧。 见到她过来,明夜立刻快步走来,帮忙接过她手上的牵引绳。 穆严北没过来,只是往车上看了看,挑眉。 在她过来时道:“你朋友挺阔气,送这么多礼。” 沈婼抬手拿下帷帽,煽了煽,问:“莫老呢?” “这呢,可是来了?” 不等穆严北回答,莫老已经快步从客栈走出。 他先是在沈婼身上看了一眼,随后目光定在被明夜拉过来的骡车,眼睛亮了亮,满眼期待的重新看向沈婼。 算时间,现在已是第十一日。 沈婼跟他说准备的药材已经让人送来这座县城,到时候就拿给他。 所以在沈婼离开后,他便一直在大堂等着。 沈婼笑着颔首。 莫老眼睛更亮了,立刻急迫的提着衣摆小跑下去。 “小心小心,怎么这样就拉过来,太粗陋了!” 边说边招呼几人赶紧帮忙把东西搬到他屋里去。 东西都被放在三个大箱子里面。 穆严北两边肩膀扛两箱,明夜扛一箱,直接送到莫老的房间。 “小心小心,先放这,轻点。” 等箱子都放下后,莫老才小心翼翼的打开箱盖,便看到箱子里面堆叠着一个个长短不一的木盒。 他顿时倒抽了一口气。 实在是这些木盒太简陋了,看起来就是临时用原木做的盒子。 “你你,你就让人这么装?” 一般为了保证药材的药性不快速流失,珍贵些的药材甚至会用玉盒来装。 结果现在不管什么都统一用木盒。 莫老一边不可置信质问,一边拿起最上面一个长盒子打开。 在看到里面的红缨花时,又倒吸了口凉气。 红缨花最是脆弱,应该用特制的金丝楠木来装。 “你你……” 沈婼捞了一把刘海,刚刚从外面回来,只觉得闷热无比。 她也不听莫老继续‘你’下去,直接问。 “三副药都到位了,莫老能否尽快上手,还需要什么,我再让人去准备。” 莫老已经飞快检查起箱子里的药材。 发现二十一种药材竟然真的凑齐,而且从味道和外形来判断,竟然还都品质不俗,药效也保存极好,许多看着甚至还很新鲜。 这让他又是意外又是欣喜又是庆幸。 当然,更多的是兴奋。 沈婼竟然没有骗她。 真的让她集齐了九转还魂丹的药材,而且还能一口气拿出三副出来。 闻言,他连连点头,“可以,不过接下来我便需在此制药,不能随队。” 沈婼吐出口气,“没问题,您尽管安心制药,我会留下明夜和几名护卫,等药制成,他们会护送您追上队伍。” “行行行,你安排便行。” 第94章 千年紫灵芝 莫老现在全副心神都在三箱药材和迫不及待要制丹药上,闻言便摆摆手,示意他们可以离开了。 沈婼摇头,又拿出一个巴掌大的小盒子放到桌子上,“这是您制药的酬劳。” 说完示意其余两人,转身往外走。 房间里,莫老根本没听沈婼后面说的话。 他一直跪坐在地上,把三箱药材每一样都仔仔细细看一遍。 在确定所有药材都没事后,才彻底放心下来。 然后就只剩下兴奋和激动了。 他重新小心翼翼把盒子一个个放回箱子里,开始去翻找制药要用的东西。 还把屋内的桌子案几凳子什么都拉过来堆放一边,空出一块地来。 桌子地面也被堆放各种各样的器具。 制药可不是简简单单把草药丢一起熬制成渣再揉成丹就行。 不然也不至于要用七日。 事实上七日还是因为他多次尝试研制过九转还魂丹,有一定的经验。 若寻常人,即便知道制作流程,恐怕至少也要耗费半月一月的时间。 甚至炼制期间也不能保证百分百成功。 若真那么容易,这东西也不会成为花朝国的宫廷秘药了。 莫老把需要用到的东西一一放好,准备开始时,发现地上掉了一个巴掌大的小盒子。 那个盒子跟箱子里的盒子太相似了。 他第一个念头就是认为是箱子里掉出来的。 他赶忙过去把小盒子小心拿起,又有些疑惑。 这东西什么时候掉出来的,竟都没发现。 边懊恼边打开盒子检查里面的药材。 结果打开后却愣着。 下一刻,他瞳孔猛的紧缩,咻的下直接站起,瞪大眼睛盯着盒子里的药材。 “这这这……” 盒子里的只有一块两指大小的紫红色药材。 这是沈婼从之前在水寇藏宝库里搜寻的千年紫灵智上掰下一小块。 当初莫老也没说要什么酬劳。 她想着对方似乎对药材很痴迷,就干脆送了这个。 目前她空间里价值最高的药材,除了药泉就是这支千年紫灵芝了。 虽然系统商城也有千年份的药材,但那后面一串零的积分,她可挥霍不起。 药泉更不能给。 给不懂的人还能糊弄一下,给莫老肯定会被发现异常。 经过升级后的药泉,已经不是寻常药泉。 虽然只是升一级而已,却是跨越天地的飞跃。 这话可不是夸张,是真的天地之别。 就像修真故事中说的灵水和灵乳的区别。 虽然现在的药泉依然还不能起到活死人肉白骨的效果。 却能瞬间治愈内外伤。 哪怕濒死了,只要还有一口气,都能把人从死亡边缘线上拉回。 但也因为药效太好了,她都不敢拿出来给父母喝,哪怕是稀释都不敢尝试。 她之前只是手指沾了一点水珠舔一下。 便感受到那种血管似乎瞬间要撑爆,身体烧灼起来的可怕感觉。 不敢想象如果直接喝一大口会不会直接爆体而亡。 哪怕只是稀释的,也需要一点点去尝试。 在没有确定对人体完全无害时,不会轻易拿给父母喝。 目前她正在尝试把稀释的药泉泉水,用在农田和牲畜身上。 不管是蔬菜还是牲畜,甚至鱼虾,至今为止倒是没见出什么事。 只是在每次药泉滴进时,池塘里的鱼虾特别活跃,牲畜也争抢得厉害而已。 其余不好的情况没见着,但也不确定是否因为这些活物是系统商城出品。 还得寻机会找普通动物来试试。 言归正传。 在沈婼看来,千年紫灵芝虽然珍贵。 但可能因为她系统商城就有,百年药材也用过不少,甚至还有一汪堪比修仙灵泉的药泉。 所以并没觉得有什么。 可在莫老看来,便是堪比神物。 为什么药材要用年岁来衡量价值。 是因为药材年岁越高,药性越强。 而这其中,百年、千年的药材更是形成一道槛。 哪怕是九十九年的人参,价值都远远比不过刚进百年的人参。 便是因为世人都认为药物有灵,活得越长越容易修成精怪,体内的药性自然就更是翻倍上升。 百年的药材比几十年的药材药性要翻了十几倍不止。 百年和千年又不同,宛若隔着一道天堑。 因为都认为千年以上的药材,其实已经修炼成精。 成为精怪,却还无法修出人形,这种时候被制成药材。 即便不能长生不老,至少也能延年益寿。 甚至在必要时还能救命。 所以许多位高权重的人对千年药材都是趋之若鹜。 可惜千年药材哪那么容易得。 迄今为止,整个大陆出现过的千年药材,两个巴掌都数不完。 而且基本被皇家或者权贵当传家宝收藏起来。 沈婼得到的千年紫灵芝,是黑虎寨劫掠一艘贡船所得。 只是他并不知道这东西是千年紫灵芝,只以为是百年灵芝。 所以直接被当寻常贡品放起来,等着一起交给二皇子。 沈婼一眼认出,是因为系统商城里有一模一样的千年紫灵芝。 她只当这药材珍贵难得,莫老应该会满意。 却不知道莫老此时已经被震撼得半天都没能回过神来。 等他回过神来,再三确认这东西的确是千年紫灵芝后,便跟得了帕金森似的抖个不停。 连九转还魂丹都顾不上了,立刻抓着盒子,吩咐守在门口的护卫看好屋子,就急匆匆去找沈婼。 沈婼这会正在沈父和沈母屋里跟两人说话。 只要犯人自己能出银子,倒也没有规定不能租屋歇息,只要不解开镣铐就行。 所以现在他们也不用再假模假样去马厩里窝着。 这次包下客栈的钱,也是大家凑着给,没让沈婼全包。 这会还有部分犯人,已经换了衣服,偷摸取出采购物资。 沈婼正跟父母说请莫老制药的事。 她没说要制什么药,只说是朋友委托的,自己也不清楚。 正说着,就听到敲门声。 沈婼走过去打开,就见莫老涨红脸推门进来,随后关上门,激动的举着手里的盒子。 “沈大娘子,这这这,这东西可也是你留下的?” 沈婼目光落在装紫灵芝的盒子上,点点头,“不是说给您的酬劳么,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酬劳?”莫老声调不觉升高,瞪大眼睛激动的看着她,“你可知这是何物?” 第95章 大铁锹,撬墙角 沈婼挑眉,“自然知道,不就是千年紫灵芝么。” 不就是,千年紫灵芝,还么! 见她说得跟‘这不就是白开水’一般无所谓的模样。 莫老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原本被莫老的反应惊到的沈父沈母也下意识站起身,要过来询问情况。 结果就听到女儿一句‘千年紫灵芝’,顿时脚步也猛的一顿。 沈父绕过桌子时还不慎碰到椅子,却顾不上疼,赶紧走过来。 莫老觉得沈婼这态度,简直辱没了千年紫灵芝,激动得胡须乱颤。 “这是千年紫灵芝啊,千年啊,是仙药,能活命的仙药。” 沈婼真怕他太激动,有个好歹就没法给她制作丹药,忙安抚。 “是是是,我知道,这药价值非常高,很是难得,我……也是得好友相赠,只是在我手上作用不大,不如给您。” 沈父也忍不住上前来,看着莫老手中的盒子。 很想拿过来看一眼。 “婼儿,你这千年灵芝是谁给你的,这,太珍贵了。” 即便是宫里,目前也只有一株千年何首乌,被当成救命药一直秘藏着。 只有每一任皇帝才能知道藏在何处。 由此可见千年药材多么稀有珍贵。 更别说还是灵芝。 灵芝的作用更加广泛,几乎与人参并列。 沈婼眨眨眼,她是真没想到他们对这玩意这么重视。 “啊,是阿媛给我的。” 沈父沈母闻言一愣,而后想起,她说的阿媛是广元郡主。 广元郡主得太后宠爱,太后居后宫几十年,藏药无数,能收藏到一点千年药材倒也不是不可能。 只是没想到她老人家竟然会把这么珍贵的东西送给广元郡主。 由此可见她对广元郡主的宠爱多深了。 只是没想到,广元郡主竟也把这东西送给女儿。 之前只听女儿说广元郡主对她的帮助。 当时只当广元郡主心善,重情。 如今看来,郡主是真的极看重他们婼儿啊。 就是不知道太后若得知此事,会否怪罪。 夫妇看着莫老手里的盒子,欲言又止。 莫老似乎感觉到他们的视线,顿时一个激灵,也理智不少。 他下意识把东西往袖里塞了塞。 可下一刻又纠结的看向沈婼,最后忍痛咬牙把盒子重新拿出来递给她。 “你或许并不知道这东西的珍贵,我不能收,你拿回去吧。” 只是那模样,就跟沈婼正在割他的肉似的。 沈父沈母立刻看向女儿。 沈婼却哭笑不得,“既送出去,便没有收回的道理,若莫老觉得过意不去,我听说有一种可以强身健体的灵芝丸,不如您到时候制几颗送我。” “这……” 莫老有些犹豫,又有些庆幸。 主要是这东西他实在太想要了。 灵芝本就百搭,药性也非常温和。 更别说还是灵芝中药性最为温和的紫灵芝,又是千年份。 有了这东西,他很多药都能制出,并且还能让药性提升好几倍。 他咽了咽口水,还是看向眼巴巴的沈父沈母。 “不如,沈大娘子与令堂令慈先商量一下?” 沈婼转头看向父母。 沈父目光艰难的从盒子上收回来。 沈母已经回神,直接摇头,“东西是婼儿的,也由她做主,我们并无意见。” 沈父虽然很舍不得,但也连连点头,“对,既是小女给先生的酬劳,先生便收下吧。” 不过沈父想的更多。 之前女儿跟他们说是朋友托她寻人制药。 现在想来这个朋友应该就是广元郡主了。 说不得这个灵芝也是广元郡主为制药,给莫老的酬劳。 再往深的想,会不会广元郡主是在帮太后寻人制药呢。 太后这些年身体每况愈下,与陛下关系也越发不好。 会秘密寻人制药也合理。 甚至这个理由更加合理充分。 如此的话,这东西再好,他们也不能动任何心思。 沈婼笑笑,“莫老便收下吧,对我来说,你要制的那药更重要。” 莫老看着手里的盒子,犹豫几秒后 ,咬咬牙。 “制药的酬劳你已经给过了,此药着实珍贵,我不能随意收下,但此药对我又有极大助益,这般,老夫便厚着脸皮与沈大娘子做一番交易,往后十年,若沈大娘子不弃,老夫便为你专属药师,免费为你看病制药,如何?” 沈婼诧异,随后挑眉,“莫老这意思,是要跟随我们前往北疆?” 莫老点头,“十年内,只要你有需要,去哪都行。” 沈婼眨眼,看着一脸你若不答应,我便不收的老爷子,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不过老爷子的提议她是真的心动。 莫老的医术是真的不错。 尤其这段时间赶路,谁有点不舒服,只需要他扎上一两针就又能活蹦乱跳。 北疆苦寒,医疗条件肯定也很差。 若能有个医术高超的医师在侧自然是好的。 只是…… “那,穆严北那边怎么办?” 莫老摆摆手,“我当初只答应在寨中暂住,并没答应住多久,那小子我会亲自去跟他说。” 沈婼抓住其中一个字眼。 寨子。 难道指的是穆家船帮的寨子? 既然莫老意已决,沈婼也不会把这好事往外推。 她点点头,“好,如此,以后便要劳烦莫老了。” “好说好说。”见她应下,莫老顿时松了口气,笑起来,飞快把盒子重新往袖子里塞,生怕她反悔似的。 “如此,老夫便先回去制药。” 沈婼见他这模样,不由觉得好笑,也点点头,“辛苦您了,还有,穆兄那里……” 莫老明了,摆手,“放心,我会说,他也不会介意的。” 沈婼满意点头,“那就好。” 半点没有挖别人墙角的心虚。 然后没一会,她离开屋子要下楼时,就遇到眯着眼睛盯着她瞧的穆严北。 想到刚刚朝着对方墙角甩了一大铁锹,沈婼轻咳了声,扬起唇角上前。 “穆兄。” 穆严北抱着双臂,冷笑,“沈娘子好能耐啊。” 沈婼假装听不懂,“穆兄这话是何意?” 穆严北冷嗤,“你可知我为了留下那老头,费了多少功夫,你倒是好,几句话就把人给撬走了。” 人家都说得这么明白了,沈婼也不好再装。 她无奈摊手,“穆兄也说了,莫先生不是一个会被轻易说动的人,他想做什么自有理由,旁人轻易决定不得。” 穆严北眯眼。 第96章 摆摊卖自制头绳 沈婼想了想,假借挎包,从空间中取出之前借他的那个望远镜。 “要不,这个便当是给穆兄的补偿。” 穆严北目光落到她手上的望远镜,眼底闪过一道流光。 他伸手拿过来,抛了抛,“真舍得?” 沈婼只回他一个‘舍不得你就不要了?’的神情。 穆严北弯唇,“君子不夺人所好。” 沈婼挑眉,有些惊诧看他。 却听他话锋一转,“可惜我不是君子,所以这东西我就收下,不过,我也不是趁火打劫的人。”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块半个巴掌大,一条鱼形状的铁木牌子递给她。 “这东西先抵你那,等我取了等价的东西来换。” 沈婼看了眼递过来的东西。 牌子上刻着古怪的鱼纹,不知道做什么用。 她下意识抬手便要婉拒。 穆严北似乎看出她的意思,把望远镜往怀里一揣,伸手抓过她的手腕,把木牌放她手里。 塞完转身就走,也不说这是什么东西。 沈婼看着手里的木牌,反转过来。 背面也是古怪鱼纹,不过鱼纹似组成两个字。 她转来看去,看着有点像是‘江豚’二字。 说起来,这块木牌的形状看看着也有点像一条江豚。 只是到底什么作用就不清楚,看着倒像是令牌或铭牌。 她看了眼已经转身下楼的穆严北,也没追上去把东西还给他,转手就把东西收进挎包,丢入空间。 翌日,队伍再次启程。 只是这次车队又多了五辆货车,基本都是这次犯人们在县城里采购的东西。 为了不引起太大的关注,每次他们到一个地方,都会采购一点东西。 只是人多,即便一点点,堆积起来也不少。 除了新增的五辆货车外,其余的骡车上也多了一些物资。 这次莫老和四名护卫,以及穆严北那边留下了两名弟兄都没走,暂时留在客栈里。 客栈沈婼直接包了二楼一整层八天,吩咐掌柜在这段时间内不要让任何人上楼打扰。 莫老早就沉浸在制药上,除了三餐护卫送饭进去,门基本都不开,自然也没来送。 若非沈婼坚持,对方甚至连送饭都免了,只打算自己吃干粮就行。 沈婼怕他没个注意,把自己熬出个好歹来,延误制药就不好了。 她的气运和百万积分都在这丹药上,不能出任何岔子。 看在千年紫灵芝的份上,莫老只能勉强答应。 沈婼却还是很不放心,叮嘱护卫们要多盯着,甚至临走时还是把春溪留下。 春溪不愧是沈母身边的大丫鬟,做事细心还聪明,有他在她也能放心。 队伍离开县城后,众人便又都上了车。 行车的速度和徒步自然不能比。 又过七日时,往北疆的路程已经剩下一半左右。 如果按照现在的速度的话,预计还有不到三个月就能到。 所以接下来可以适当的放慢速度。 这会众人便在另一个城镇住下。 因为城镇没有设城门,过关检查也很宽松,沈婼只出示私人商队的签证便被放行。 众人便也不用上镣铐,都是常服出行,也没人认出,只当他们是商队。 沈婼和陈林商量过,打算在这个城镇留三天。 三天的时间自然不单是给人吃喝玩,最主要的任务是卖货。 一路下来他们新增的货车,除了大家为去北疆囤积的必需品外。 还有一些物资是趁机买来沿路倒卖的。 这个城镇虽然不大,但也有不少人。 且城镇四方距离其他县城、郡城都很远,购物明显很不方便。 正好方便他们倒卖货物。 犯人们得了沈婼指导,纷纷拿出适合在这里售卖的各种货物,分工前往不同地方摆摊售卖。 这些东西,有各种玩乐的小玩意,还有粮油布、皮草、成衣、鞋子,女子头绳、头花,以及一些小饰品。 其中有一些小玩意,还是犯人们路上在车上无聊,沈婼给想的手工法子。 她采购了一批花布、丝线和散装的珠石等物。 然后画了几个图样,交给妇人们。 让她们做一些样式新一些的头绳和头花,绒花等。 沈婼在手工上技术虽有欠缺,可古代善女红的女子们技术正好弥补了。 光看花样,再听沈婼简单解说,她们就能手巧的把东西弄出来,甚至还能举一反三。 除了头绳外,还有手链,项链,钗子之类。 还别说,这些东西卖得挺不错。 每次摆摊必定会被买空。 整得原本对做女红避之不及的老爷们也忍不住凑过来学,然后在车上闲着也跟着做。 这次的路段比较偏僻,他们已经在野外行走四天了。 四天下来,几十个人做了不少这些小玩意。 加上之前囤积的。 一米长的布摊开,东西放上去全占满了。 琳琅满目,姹紫嫣红,非常吸睛。 负责这个摊子的是刘三娘子、岑娘子和曹夫人,还有曹夫人八岁的小女儿。 四人都是沈婼安排挑选。 刘三娘子长相俏丽,性格也越发利落。 岑娘子则善于做人,且能言善辩还很聪明,特殊情况应付能力很强。 曹夫人武力强,负责安保方面杠杠。 小女孩就是单纯过来当孩童模特。 而且四个人年龄层都不一样,正好把受众群体范围扩大。 今日她们都特意做了一番打扮。 当然,不是那种珠光宝气的打扮,而是比较接地气的普通妇人女子打扮。 只是她们的发型都是经沈婼指点,即便只是着点装饰,都足够吸睛。 加上那琳琅满目的饰品,瞬间就吸引了路人的注意。 尤其是女娘们,看着她们身上从未见过的头绳头花等,都有些挪不动步。 像刘三娘子,她没有挽发,也没有着朱钗。 沈婼让春竹给她在一边编了两条大辫子。 只是辫子内加入那种俗艳的花布条一起编。 黑与红交织,间隙中似有红花绽放,衬托起来不止不显俗气,还透着几分新颖秀美。 因为辫子太长,就折起来,在耳边用带着几朵红色小布花的头绳扎起来。 辫子置于肩上,末端用小珠子挂着扣起。 第97章 丹药送达 这种发带并非只是绑带,而是类似发箍那种。 头上做成打卷样式,往下连接流苏,在另一边耳旁轻轻晃荡。 其余三人发式也各有不同。 明明没有珠光宝气添色,就是能让人挪不动眼。 又见摊子上那么多漂亮的小玩意,顿时女子们都站不住了,不管什么年龄层都忍不住过来询问。 没一会就聚集一堆人。 四人一边卖货一边介绍,忙得不亦乐乎。 第一次的时候她们还会手忙脚乱,但现在基本已经习惯了。 东西没一会就卖出一大半。 一开始过来的人,还担心这么好看的东西肯定不便宜。 谁知一问,竟然所有东西都统一10文一件。 虽然普通镇民们也不算富裕,但这点钱还是花得起。 又听说她们只会卖这批货,卖完就走,以后估计也不会来这边。 顿时都是几件几件的买。 主要也是东西都太好看,若非银钱有限,不然恨不得每种都买一样回去。 这边的生意一如既往火热。 其他地方也不算差。 尤其卖皮草的摊子,同样热闹。 现在虽然还是七月流火季。 但越往北方天气就越凉,秋冬也来得快。 她们现在体感都没那么炎热了。 听镇民们说,进入八月后气温就会飞快降低。 九月开始就能盖棉被了。 而且冬天会下雪,非常冷。 所以大家都乐意提前囤过冬的东西。 尤其她们带来的这些皮草又好看又便宜。 很多兽皮都是路上猎杀的动物。 其中以兔皮居多。 还有一些是在某些地方落脚时跟摆摊卖皮草的猎户掏的。 没有中间商赚差价,成本价自然低,他们定价就也不高。 所以皮草一拿出来卖,几乎就被抢光。 总之到下午收工时,几个摊位都有不小的收获。 他们这六十多人,直接弄了十多个摊位,都能撑起一个小集市,互相带动流量。 才一天,便在镇子上传开。 都知道镇上来了一支大商队,卖的东西五花八门,但都是非常实惠好用的东西。 而且其中还有不少从其他地方带来,这边没有的新奇东西。 惹得刚听说的人也期待起明天。 而且还有嗅觉敏锐的镇上商铺掌柜,也寻着味过来询问。 比如卖得最好的女子饰品。 虽然这些饰品样式简单,他们自己找人也轻易能做出来。 但那样也需要耗时间和人工。 所以都想趁着商队还没往他处去,趁机下货先拉到别处卖。 像这般打算的,她们也遇过不少。 都被沈婼拒绝了。 不是不愿意,而是产量着实跟不上。 众人虽有些遗憾,但也没办法。 不过沈婼趁机卖给了商铺掌柜们一整套花样图纸。 反正过后他们自己也能琢磨做出,不如趁机大赚一笔。 一套图纸也能换二十两银子,就当是专利费了。 这些钱沈婼一人占两成利,其余八成所有人均分。 虽然东西价格不高,但一点点卖,积少成多,每人能分到手的也有不少钱。 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足够在到达北疆时多存一笔钱。 不过相比于第一日,第二日的货物就少了许多。 让许多听消息过来的人大失所望。 沈婼坐在镇上最高的一座酒肆上方喝茶,手托着下颚一直往镇口瞧。 今天已经是第八天了。 她希望莫老那边能一切顺利。 穆严北坐在她对面品着不太满意的烧酒。 “放心,没有消息过来就说明没出什么事。” 穆严北他们之间有特殊的联系方式。 如果出什么事,留在那边的弟兄会立刻给他通知。 按照双方的距离,消息到手左右不会超过一日。 沈婼明白。 即便不出什么状况,按照双方距离,马车再快至少都得两日时间。 她当时也说了,制好后,只要五日内能送达就可以。 现在距离任务时间截止还有12天,只要不出意外,时间是足够的。 她叹了口气,又在心里谋划着怎么从那两人身上挖更多补偿。 正想着,突然看到有快马奔袭而来,很快便进了城镇关口。 沈婼猛的站起。 虽然远,但她隐约觉得,那应该是明夜。 没错,明夜也被她留下。 那么重要的事,自然要做好更加周密的准备。 穆严北见她突然站起来后,转身便往包厢外走。 他下意识侧头往镇口那边看去,也见到刚入镇子的快马。 他直接拿出望远镜看了看,在确定是明夜后,啧了声,也起身跟上。 明夜进入镇子后,先跟守在关口的人打听最近有没有一队人马过来。 得知结果,猜测那队人马应该就是主子她们后,才微微松口气。 而后便放慢速度,顺着街道,寻找客栈。 然后没一会就看到一群熟人。 镇子不大,众人又是在最热闹的中心大街摆摊。 明夜过来正好遇见,便下马询问。 得知住所后,才拉着马快步往她们所在的客栈走。 只是才走一段路,在要绕进胡同时,听到一个熟悉的呼喊。 “阿夜。” 明夜脚步猛的一顿,而后立刻转身。 便看到沈婼从一座酒肆中走出,正快步朝他这边走来。 明夜静默的黑眸中顿时多了一点星光,赶紧牵马转身朝她快步走来。 “主子。” 沈婼轻呼口气,“你终于来了,怎么样?没出什么问题吧?莫老他们呢?” 明夜看了眼慢悠悠跟上来的穆严北,道:“属下先带东西过来,莫老还在后方,预计三日后可到。” 沈婼一喜,点点头,“走,先回客栈。” 客栈就在不远处,通过胡同就到。 进入客栈后,明夜便从怀里取出一个小药瓶递给她。 沈婼晃了晃,里面的确有两颗丹药。 不过为免遭怀疑,她没有立刻回屋尝试,而是听着明夜说情况,还让伙计给备了一桌菜,让他边吃边说。 按照时间和路程来算。 明显丹药一出炉,明夜就快马加鞭,不眠不休的赶过来。 等他吃完饭,便先把人赶去睡觉,然后才借口回房间。 穆严北全程抱臂围观,见沈婼期间连个眼神都没给他,心中很是不爽。 沈婼可顾不了他。 一回到房间,她立刻把水晶棺和木箱取出来。 第98章 花翎姝醒来 水晶棺和木箱陈放在床榻边,看起来有些诡异。 她握紧药瓶,有些紧张,就怕这两颗药出什么问题,没有效果。 她先走到水晶棺旁。 水晶棺经过多日摸索,早已经被她成功打开。 她只轻轻推开盖子,露出里边的女子半身。 倒出一颗乳白色的药丸,垂头看向水晶棺中的女子,叹了声。 抬手捏开女子的嘴巴。 然后诧异发现她口中竟然还含着一颗红色,像玛瑙又像玉石的珠子。 珠子从她口中滚出,落在脖颈边。 沈婼猜测应该是什么能保持身体不腐的宝贝。 不过对方本就没死,身体自然不会腐坏。 只是这种假药能让身体保持十年休眠状态也很厉害了,难怪能成为秘药。 不像上官姮,若非她隔三差五灌入一些药汤保持身体机能运行。 不然早就真成尸体了。 她把丹药小心放入对方口中。 放入时还在担心对方不会吞咽怎么办。 没想到丹药入口即化,随着她喂入的水流进喉咙。 她轻抬起她的下颚,又把她托起,让药水能成功通过喉咙。 喂完药,她就蹲着在一边盯着瞧。 按照莫老的说法,服下假死药,进入假死状态的人,只要服下九转还魂丹,半个时辰内就能苏醒。 她拿出手表,忐忑的计算时间。 至于上官姮,她看都没去看。 反正若是药对花翎姝没效,即便他能救活也没用。 说到底花翎姝的遭遇都是因为这狗男人偏激多疑导致。 若花翎姝救不下来,干脆就成全他了,让两人做对鬼鸳鸯去。 好在莫老的制药实力没得说。 才过去半个小时,沈婼便看到一直没有任何动静的花翎姝,睫毛似乎轻微颤动了一下。 虽然幅度很小。 但她一直盯着她,还是被发现了。 然后就看到对方眼皮底下的眼珠似也开始轻轻移动起来。 接着眉心慢慢蹙起,似乎在做噩梦,又或者感知到身体的不舒服。 沈婼换坐为跪,手扒拉在水晶棺边,紧紧盯着她瞧。 这一等,就又过去十五分钟。 而花翎姝依然一副陷入噩梦中的模样。 她没耐心了,抬手轻推了下她的肩膀。 “花翎姝?醒醒。” 连续喊了四声后,花翎姝的睫毛猛的颤了颤,脸颊绷紧,眼脸开始抽动,似乎想努力睁开眼睛。 沈婼很想去帮她翻开眼皮。 当然,也只是想想而已。 她改跪为半跪坐,拧眉继续等。 好在这次花翎姝没花费太多时间。 在眼脸几次颤动后,终于慢慢的往上掀。 只是才掀起一条缝,就似乎被光线刺到,又猛的闭上眼睛。 沈婼立即道:“别急,你慢慢睁眼,先适应。” 听到声音,花翎姝身子陡然僵住,下意识睁开眼睛。 但下一刻,又被光线刺激得眯起,眼中出现一层生理性水雾。 沈婼便不再说话了。 花翎姝眯眼抬手,摸索着要坐起来。 沈婼抬手抓住她的手腕,扶她坐起。 陌生的触碰让花翎姝身子又僵了瞬。 她下意识张口想说什么。 却发现竟然无法发出声音,脸上顿时出现慌乱之色。 沈婼忙道:“别慌,你睡太久了,等缓过来就能说话。” 花翎姝不知道身边的人是谁。 现在她眼睛虽然能半睁,但眼里覆盖一层水雾,只能看到面前一个模糊的影子。 不过听声音是个女子,以为是照料她的侍女,便轻轻点头,随后抿唇不语。 花翎姝现在的记忆还停留在昏倒之前。 婢女告诉她母皇的计划,让她服下假死药离开。 但她清楚,只要她和上官姮的误会没解开,一旦她就这么离开,两国势必会燃起战火。 所以她拒绝了。 谁知道侍女竟然给她下了迷药,所以她不确定自己现在身处何处。 听声音身边的人并不是自己之前的婢女,也不是东宫熟悉的宫女。 所以她如今是否还在王府? 她此时心中有些焦急,生怕两国因她再闹出什么仇怨来。 努力了好一会,她终于能完全睁开眼睛,用力眨掉眼中的水雾,抬手抹了抹。 只是下一刻,在看到房中景象,和她此时身处的水晶棺时,顿时愣住。 她猛的扭头看向沈婼,拧眉张口想问什么。 无奈暂时还说不出话来,只能用审视的目光犀利的看向沈婼。 此时身在水晶棺中,此处又明显非太子府,所以她以为沈婼便是母皇派来把她带走的人。 沈婼起身倒了杯水递给她,“先润润嗓子。” 花翎姝绷着脸接过水杯,慢慢喝了一口。 刚刚醒来,身体各机能还在恢复,动作有些缓慢。 沈婼看着她喝下一口水,才道:“现在已经是十年后了。” 花翎姝一口水刚咽下,陡然听到她这一句,顿时被呛到,忍不住捂着嘴轻咳起来。 沈婼忙接过她手里的水杯。 她都等她把水咽下才说,没想到还被呛到。 花翎姝边咳边扭头看她,眼神越发锐利,张口边咳边想说什么。 无奈现在即便能发音,也只是极为沙哑的音调。 沈婼无奈道:“我陪骗你,你已经沉睡十年了,先冷静冷静,我慢慢跟你说情况。” 花翎姝在听到沉睡十年,瞳孔陡然一缩。 眼中带着惊疑不定,显然并没有相信,甚至怀疑沈婼的身份和目的。 只是她现在开不了口,什么都问不来,只能用刀锋一般锐利的眼神一寸寸审视她。 沈婼无奈,干脆起身,“不信的话,给你看个人。” 说着指着她后边的木箱。 花翎姝这才发现旁边还有个古怪的木箱。 她现在是坐着,也只能隐约看到箱子里似乎也躺着一个人。 她心下一紧,怀疑着那人是身份,目光更加冷冽的看向沈婼,随后撑着水晶棺,想要起身。 沈婼下意识想过去帮忙,不过看到她防备的模样,便耸耸肩放弃了。 花翎姝小心尝试好一会,才慢慢从坐到跪,再从跪,小心站起。 当她摇摇晃晃站起时,正好能看到木箱里的人。 在看到里边竟是个头发花白的男子时,她眉心微拧,疑惑看向沈婼。 沈婼道:“不觉得他眼熟吗?” 第99章 十年了 花翎姝又蹙起眉,再次看去。 看着看着,她瞳孔突然紧缩,猛的看向沈婼,“他……” 只是一个沙哑的‘他’出口,便无法再继续说话,又捂着喉咙轻咳起来。 沈婼叹了口气,过去扶住她。 “没错,她就是上官姮,十年后的上官姮,你服了假死药,他以为你真的死了,带着你的水晶棺归隐。” 花翎姝瞳孔不住的震颤,死死盯着木箱里的人,边听着沈婼的话,顺着她的力道,跌跌撞撞跨出水晶棺,踉跄的走向木箱。 在接近木箱时,她跪坐下来,瞪大眼睛看着里面的男子。 虽然男子头发胡须花白,但此时他脸色苍白,面上也不见老态,不难认出。 可花翎姝依然不愿也不敢相信。 这个人怎么可能会是上官姮。 哪怕真的过了十年,他又怎可能这般老迈。 她颤着手想去抚男人的脸,却又迟迟不敢落下。 沈婼没浪费时间,已经蹲在她身边,慢慢给她讲解情况。 听着沈婼娓娓道来,花翎姝的身子也忍不住跟着颤。 尤其听到母皇病逝时,她双目赤红,激动的看向沈婼,手紧紧抓着她的手,不愿相信。 可她也清楚,对方应该不会用这样拙劣,随便打听就能戳穿的谎言来骗她。 看着扒在木箱边,哭得肝肠寸断的花翎姝,沈婼无声叹气,只能坐在一边等着她哭完。 她能理解对方此时的心情。 任谁十年后醒来,得知两国曾因自己出现战乱,母亲也因自己而死,爱人还屠杀了那么多花朝国的人,如今又变成这副模样。 即便再冷静的人都无法绷住。 沈婼没有选择继续给上官姮用药。 反正花翎姝已经醒来,就说明这药有用。 这货性格那般偏激,即便过十年,恐怕也有增无减,说不定已经在守尸的过程中变态了。 为避免他醒来后做出什么让花翎姝伤上加伤的事,还是先让他继续躺一阵吧。 她都有些后悔把他也弄出来,兴许花翎姝以后都不愿见他呢。 毕竟这一切的悲剧,都是因他的不信任和偏激所导致。 若当年他愿意听信花翎姝的解释,不受身边的人挑拨,也不至于闹到今日这个地步。 上任花皇也算间接被害死,现任花皇更是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花翎姝自觉对花朝国有亏欠,死结越打越多,两人恐怕很难再在一起了。 不过这些已经不关她的事,她只需要把这个任务完成就行。 顺便让那两人结算一下补偿,之后她们要如何都与她无关。 沈婼把房间留给她,简单告诉她现在她的出现还是秘密,暂时不适合露面,让她尽量不要自己出门。 而后跟青竹说房中借住了两位朋友,让她看着,不要让人打扰。 自己则重新开了一间房。 等中午沈婼亲自端着饭菜进屋时。 就见花翎姝抱着膝盖,靠坐在水晶棺边发呆。 她的眼睛红肿得跟核桃似的,映衬得脸色更加惨白。 嘴唇上还有点点血迹,显然是被咬出来的。 沈婼进来时,她也没动弹,只是依然垂着眼眸。 “先吃点东西吧。” 花翎姝依然一动不动,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 沈婼走过来,叹了口气。 “知道我为什么要救你们吗?” 花翎姝还是没有动静。 沈婼也不在意,继续慢悠悠道。 “近来西晋国和南靖国动作频繁,恐怕再过不久花朝国便将迎来战火。” 花翎姝再无法消沉下去,她猛的抬头,用嘶哑的声音一字一顿,“你,说,真的?” 沈婼轻笑,“你觉得呢,想必不用我说,你应该也清楚如今花朝国的时局。” 本就是仇敌,又出了花翎姝和上官姮这样的事,简直就是烈火烹油。 这些年南靖国没出手,恐怕是因为和西晋国一直没谈拢。 不过按照系统颁发的任务推敲,恐怕也差不多了。 不然仅仅只是两国摩擦,应该不至于拖整个大陆下水。 若不影响整个大陆时局,系统也不至于逼着她做任务。 虽然一开始她是被系统的强制任何和惩罚气到。 但后面她便慢慢从任务中琢磨出系统那么点气急败坏和无奈的味道。 想来两国这次的纠纷对整个世界影响肯定非常巨大,说不定还会带来不可挽回的巨大灾难。 而避免这场灾难的关键,就在这两人身上。 虽然她也不清楚为什么两人能成为关键。 毕竟现在花朝国皇位上的不再是疼爱女儿的母亲,花翎姝也不是皇太女。 即便曾经在花朝国有势力,但一朝天子一朝臣。 再说都已经过了十年,她又已经被确定为死人,有什么势力早就没了。 上官姮就更不用说。 虽然现在南靖皇还是他老爹,但他已经不是太子。 再说这十年把自己搞成这样,哪怕当年还有忠心耿耿的人,估计也早放弃他。 两位没有权势,只空有头衔的前皇太女皇太子,要怎么阻止三国战争,化解千年世仇,还真让她好奇。 好奇之余,她也衷心希望两人真的对时局能起到作用。 毕竟魏国只是小国,她们又即将前往战争之地北疆。 向来都是神仙打架,小鬼先遭殃。 若真掀起世界大战,以魏国一个小国,根本抗不住。 再说魏国周边还有国力比之强一些,且一直虎视眈眈的陈国与周国。 因此这战,能不起就不起,她好不容易重活一次,都还没达成退休养老的目标呢。 沈婼说完话后,花翎姝再度跌坐回去。 显然她自己也很清楚,若沈婼说的那些都是真的。 如今的花朝国与南靖国绝对仇怨深重,甚至可能不死不休,只等一个契机开战。 西晋国早就蠢蠢欲动想找花朝国报仇,若两国联手,花朝国恐怕难以抵挡。 花翎姝又愧疚,又悲恸,又焦灼,却偏偏又想不到什么好的解决法子。 沈婼见她抱着头痛苦的模样,叹了口气。 “我救你们,就是希望你们能想办法阻止这场浩劫,你应该很清楚,一旦三国混战,整片大陆都将会陷入战火的漩涡中,你想看到那样的情景吗。” 第100章 国运到手 花翎姝用力闭了闭眼,惨笑道:“我又有何法子,我一个罪人,如今还能做什么?” 沈婼道:“不管能不能做什么,总归得试试才知道。” 既然系统这么做,便说明她们身上应该有能解决浩劫的契机。 “上官姮何时服药,我把这个抉择给你,不过我只给你最多三日的时间。” 因为莫老正在来的路上,所以她找陈林说了下,队伍在小镇再多停留三日,等莫老会合再启程。 反正现在也不用赶路,甚至还需要拖延往北疆的时间,所以陈林没有任何意见。 等莫老来了后,无论花翎姝如何决定,她都会把上官姮弄醒,先完成任务。 之后这两人又会如何,她便不管了。 系统总不能还让她撮合两人吧。 不可能的,结都打得死死的,这又不是小说。 说完,她便不再多费口舌,起身离开,让她自己继续去想。 不过傍晚她来送晚饭时,发现桌子上的饭菜被动了一些。 虽然只吃一点,不过她愿意吃就是好事。 花翎姝正站在窗边,窗户只开了一条缝隙。 听到动静,她转头看来,见到沈婼后,还会跟她点头示意。 沈婼看她这会,虽然依然脸色苍白,双眼红肿,但似乎比之前精神了些。 她转身关门,把托盘放下,“吃晚饭了。” “谢,谢。”花翎姝抿唇走来,朝她行了一个花朝国的礼仪。 沈婼摆手,“我也是有私心,毕竟战火一旦燃起,我这些小国肯定先遭殃,不过你真要谢,就实际点,这次为了给你们两制作九转还魂丹,我可是耗资巨大。” 她这已经不是暗示,而是明示了。 花翎姝抿唇颔首,“应该的,救命之恩,日后若有机会,定会以命相报。” 沈婼抬手,“诶,命我就不要了,若真要你的命我也没必要救,我这人比较浅薄,来点实际点的东西。” 花翎姝垂眸,似有些尴尬和无奈,“如今我身无分文……” ‘死’了这么多年,恐怕花朝国那些产业,也被收回了。 至于现在的花皇,虽然是她的胞妹。 但她对这个妹妹印象不深,记忆中是一个性格腼腆,不喜皇权争斗的孩子。 她完全不敢想象当年她被临时受命,接任花皇,面对乱局时的艰难。 恐怕对方对自己应该是心怀怨恨吧。 即便这些年会一直找寻自己‘尸体’,也只是尊母皇遗旨,维护花朝国颜面而已。 沈婼道:“我又不用你现在给,等以后你有条件了,我有需要了,自会向你讨要,只希望到时候别翻脸不认人就行。” 花翎姝立刻道:“不会,我可立下契书。” 沈婼闻言,立刻笑起来,利落的从挎包中掏出早就准备好的契书和红泥。 “如此,那便劳烦了。” 花翎姝一愣,伸手接过契书。 沈婼倒也没故意趁火打劫,契书里简单写明为了救两人,花费多少资源人脉。 不过没写她们需要付出什么,只说两人各欠她一个要求,日后有需要自取,两人都不能拒绝。 不过她在契书中也注明,要求不会危害到她们的国家。 花翎姝如今最看重的就是国家,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 既然沈婼都已经考虑齐全,她自然没意见,所以没有多犹豫就按上指纹。 至于上官姮,便只能等他醒来再说。 花翎姝也做好决定。 “你确定?”听她请求给上官姮用药,沈婼诧异。 还以为她要再考虑几日。 毕竟爱人和仇人成了一个人,不是那么容易面对的。 何况上官姮还是个偏执疯子。 谁知道他醒来后又会做什么。 原本她是想花翎姝这几日好好想想,到时候对方醒来后,怎么应付他。 谁知一天都没过去了,她就做好决定。 花翎姝点点头,面无表情的看向木箱,“也该做了结了。” 沈婼狐疑看她。 这话听着怎么有那么点要决战雪山之巅,同归于尽的味道。 不过她知道花翎姝责任心重,必定不会真放任花朝国被围剿。 所以她点点头,“行,不过你需做好心理准备,毕竟都十年过去了,他恐怕会比当年更偏激。” 花翎姝抿唇。 沈婼取出药瓶递给她,“你来吧,你们俩的事,我不掺和,不过在他情绪平静前,最好别给他解绑。” 两人待遇自然不同,为了防止上官姮醒来后胡乱发疯。 她提前把他的手脚绑了起来,还用油布把他卷了个严实。 花翎姝握着手里的瓷瓶,似有千斤重一般,“好。” 沈婼摆摆手,“先吃饭吧。” 说完端了另一个托盘离开。 为避免后面闹出什么动静来,她直接让明夜在门口守着。 不准任何人接近这个屋子,也告诉他,里面有什么动静都不用管。 明夜也没有多问,点头答应便兢兢业业守在门口。 沈婼的古怪举动自然被不少人注意到,但没人主动来询问。 不过出乎她的意料,房中一直都是安安静静,没闹出什么来。 若非她系统面板的任务显示完成了,还以为花翎姝还在犹豫不决。 她有些好奇为什么房中没动静,不过现在更关心的是任务奖励。 【两国邦交】任务触发: 苦命鸳鸯,折于世仇,请宿主于30天内救下花翎姝与上官姮。 任务状态:已完成。 任务评价:优 任务奖励:言出法随技能碎片*1、护城机关阵制作图纸、花朝国挑染秘法、花翎姝&上官姮100%好感度、花朝国&南靖国国运1%、奇门药典*1,积分。 注:因宿主提前完美完成任务,积分奖励翻倍,请宿主再接再厉。 20万积分已经到账。 看到积分又补全了,沈婼吐出口气。 虽然还亏了几万的积分,但好歹还有其他奖励弥补。 她先领了奖励,然后一个个看起来。 【言出法随技能碎片】就不用说了。 现在她还只有两个碎片,还差六个碎片,感觉遥遥无期。 第二个奖励是【护城机关阵制作图纸】。 点开后看完介绍,才知道护城机关阵是南靖国独有的国宝。 第101章 上官姮也醒了 说是护城机关阵,其实说护国阵也可以。 这种机关阵能与城池为一体打造。 打造安装好后,城池便能转变为攻防一体,宛若真正的铁桶一般。 除非从内突破,不然外部很难攻破。 这也是南靖国做为西晋国分裂出来的兄弟国,这千年来能始终屹立不倒的原因。 都不需要每个城池都安装上,只需要把边防一圈装上,整个南靖国就宛若铁桶。 不过机关阵图看起来太复杂了,沈婼完全看不懂。 只能等以后找一些能工巧匠,看能不能研究出来。 至于献给魏帝,想都不用想。 接着就是【花朝国的挑染秘法】。 看来是从两国各拿出最重要的东西当救人酬劳了。 系统还真是抠门,自己是半点舍不得出。 她对挑染不了解,不过也听说过花朝国有许多价值极高的布料,甚至有些还会被当作贡品。 应该就和这个挑染秘法有关。 既然能拿出来做奖励,价值肯定不会低于护城机关阵。 上官姮和花翎姝的百分百好感度暂时没感觉到。 两国的1%国运她暂时也没感觉到作用。 剩下最后一个奖品,是【奇门药典】。 到手的是一本一指厚的书籍。 光看名字,就知道应该与医药有关。 只是当她翻开,看到目录时,还是免不了被惊到。 心有灵犀丸、忘情丹、黄泉水、半步癫、断肠丸、软筋散、傀儡丸…… 难怪叫奇门药典,全是些旁门左道的药方。 看着其中一些只在电视上看过,以为是杜撰的东西,她嘴角抽了抽。 真的有吃完就能让两个仇人瞬间相爱的药? 真的有吃了就能把爱人瞬间忘记的药? 真的有吃完就能瞬间失去所有记忆,重新做人的药? 太可怕了这个世界,若一不小心中招可怎么办。 她赶紧把药典收起来,丢回空间。 不过里面不少药虽然危险,但也有一些作用不小。 比如那什么傀儡丸。 那是一种子母丸,有点像子母蛊虫一样,服用后子蛊就被母蛊控制,不得不听从母蛊的吩咐。 若效果真如此,倒是不错。 或许可以抄几种给莫老,看看他能不能制作出来。 翌日,沈婼一早就带着早餐过来。 进门时,就看到花翎姝正坐在桌边。 她的面容越发憔悴,显然一晚上都没休息过。 她目光又忍不住往木箱那边看。 有些好奇上官姮现在情况怎么样。 难不成才醒来就被打晕了? 除此外她想不到任何他不发癫的可能。 毕竟阔别十年再见到心心念念的爱人,哪可能不癫。 花翎姝转头朝她看来,轻轻颔首。 虽然态度一如既往,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受系统奖励的暗示产生的错觉。 她总觉得对方对她似乎多了一些亲近平和的情绪。 沈婼把托盘放下,看了眼昨晚几乎没怎么动过的晚饭,眉头皱了下。 “你不吃饭,身体会吃不消,还要等着你拯救天下人呢,你可不能在这里倒下。” 话一落,花翎姝还没反应,沈婼便听到一阵唔唔声,还有木箱被撞的声音。 沈婼一愣,随后反应过来,“你把他嘴堵住了?难怪我说怎么没动静,还以为你把他打晕了。” 花翎姝抿唇,没说话。 沈婼走到木箱边低头往里看。 就看到依然被绑被裹着的上官姮嘴巴里还多了一团布。 此时他双目赤红,不断挣扎着,情绪很是激动。 看到沈婼时,眼睛一亮,立刻瞪大眼睛朝她示意,想要让她帮忙松绑。 沈婼看他眼里没有任何戾气,只有急迫和激动,以及惊喜。 想来昨儿花翎姝已经跟他讲过情况了。 沈婼没搭理他,而是看向花翎姝,“你准备怎么处置他?” 闻言,箱子里顿时没了动静。 显然上官姮也很想知道,甚至面上还出现明显的忐忑焦急情绪。 沈婼暗自幸灾乐祸。 让你作,让你作。 花翎姝正端着粥碗,舀着粥小口小口吃着。 她坐姿板正,动作优雅,举止无不透着一股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贵气。 她把粥碗放下,拿过布巾轻拭唇角。 “该说的我已经跟他说了,他知道该怎么做,可能还要劳烦沈姑娘派人护送他回南靖国。” 闻言,木箱里又响起一阵撞击声。 屋里两人却都没理会他。 沈婼在桌边坐下,“确定了吗?万一他回去后把事情闹得更糟怎么办?” 毕竟当年发动战争,诛杀花朝国人,导致花翎姝假死真相被掩埋就是他。 若这次回去,又发疯往花朝国抢人,那不成了战争导火索了。 花翎姝神情微顿,而后淡声道:“我跟他说了,若不能解决两国恩怨,以后便老死不相往来,战争发起日,便是我战场谢罪时。” 沈婼张嘴。 瞬间明白了她的做法。 顿时看着她的目光都变了。 原本想对方是打算跟上官姮彻底斩断情缘。 没想到她竟然反用感情来牵制对方,果真能屈能伸。 至于上官姮吃不吃这一套。 单看他刚刚眼中的情绪就知道,肯定吃。 失而复得,谁也不愿再失去。 她道:“他能办到?他现在在南靖国应该没什么份量吧。” 花翎姝却道:“只要他想,自是可以。” 多的便没说,显然这是上官姮的秘密。 沈婼想到当年两人纠葛的最初原因,就是花翎姝想化解两国恩怨,隐姓埋名进入南靖国,接触南靖皇室成员。 那么与上官姮这个太子邂逅,或许不是意外,而是花翎姝可能一开始的目标就是上官姮。 沈婼很好奇,对方手上握着什么砝码,能解决两国那化不开的仇怨。 不过花翎姝不说,她也不好追根究底。 至于上官姮愿不愿意去做,更不用想了。 花翎姝都把自己的命压上了,只要他不想在战场上看到爱人自裁谢罪,自会拼命去解决这件事。 原来上官姮才是这个关键。 只是如今只有花翎姝,才能左右上官姮。 所以必须是两个人一起救了才行。 她道:“那你呢,你要回花朝国吗?” 花翎姝撕包子的动作一顿,而后垂眸,轻轻嚼下口中的包子,才道。 “我暂且留下,不知可否?” 第102章 安排 沈婼一愣,“你是说,要暂时留在我身边,跟我一起行动?” 花翎姝点头。 沈婼明白,她可能暂时不知道怎么回去面对国民和亲妹。 而且她的身份还有些尴尬。 虽然皇帝已经由她的妹妹担任,但当年花翎姝并没有被废黜皇太女之名,反而还受封谥号。 若就这么回去,难保现任花皇不会多想,一些人恐怕也会借机搞事。 所以她先不回去,反而更好。 “花朝国那边,我会写封信,到时也要劳烦你帮忙送到花朝国。” 沈婼想了想,“留下一段时日倒是可以,不过我觉得你得先了解一下我的情况再做决定。” 昨日她只告诉对方的事情,没告诉她自己的身份和情况。 得知沈婼一家刚获罪,此时正处于流放时,花翎姝的确诧异。 原本想着沈婼能从一位皇子手中把她们抢过来,还以为对方也是魏国大势力之一。 没想到竟然只是普通人,而且还在流放中,正前往北疆。 “另外,我这边目前人手也不够,还真没办法把你们护送回国,倒是可以帮你们联系一下人,所以接下来你们可以选择跟着我一起去北疆再想法子,或者自行离开。” 任务都解决了,沈婼实在不想再留着这两个大麻烦。 她把情况说得很糟糕,便是希望她们能自行解决回国的事。 可惜她的希望落空。 花翎姝思索了会,还是决定跟着她一起走。 至于上官姮。 便让他修书一封,让沈婼帮忙送到南靖国,他的部下手中,让他们暗中过来接人。 不过一来一回需要花费的时间也不少。 期间上官姮怎么安置是个问题。 想要随便找个院子把人安置,又担心会出现什么危险。 毕竟他可是能阻止世界大战的关键。 可要带着一起走,花翎姝又不想见到他。 最后,还是花翎姝以大局为重,只是警告上官姮,在事没办成之前,两人只能是陌路人。 好歹有一点机会,上官姮自然连连点头答应。 沈婼看着花翎姝满眼糟心的模样,便道:“我再给你安排一个房间吧。” 花翎姝点头,“劳烦了。” 随后取出几块玉佩和首饰。 “不介意的话,这些,便暂时当吃住费用。” 她当时被上官姮当做王妃入殓,身上穿戴都极为珍贵,水晶棺内也放着不少珍品。 只是她并不太想用这些东西。 若非手上实在没什么东西能用,她都不会去动那些。 沈婼看着那几件一看就价值连城的物件,笑眯眯的接过。 “当然不介意,如此,那便一起走吧。” 说完,便先带着她出去,寻上青竹。 青竹看着主子身边多出来的女子,有些疑惑。 只是对方脸上戴着面巾,她也看不清面貌。 “青竹,带这位林姑娘再安置一个新房间。” 青竹点点头,“好的,林姑娘,请随奴婢来。” 整座客栈都被包下,空房间有的是,随便选一间就行。 送走花翎姝,沈婼重新回到房间,走到木箱旁蹲下。 看着里边焦急万分,瞪着她的上官姮。 “别再闹腾了,都十年了,再闹只会再次把她推得远远,当年的所有悲剧都因为你,翎姐沉睡十年,母亲病重,这些都是你造的孽,若不赎罪,你们这辈子都没可能,现在去拯救世界就是你唯一的机会了,别再把最后的机会都作没。” 说完,也不管安静下来的上官姮,直接拿出匕首,割掉他身上的束缚,随后站在一边抱着双臂等着。 上官姮抬手拿掉嘴上的布,从木箱中坐起,眼神复杂的看向沈婼。 “她……” 他抿了抿唇,满脸痛苦,“她还可能原谅我吗?” 其实不用花翎姝解释,这些年,上官姮自己也想清楚,查明白,更知道当年花翎姝来南靖国的目的。 正是清楚真相,他才会更加痛不欲生。 这些年,若非为了帮她护住花朝国,他早就追随她而去。 沈婼只当这十年来南靖国没出兵花朝国,是因为和西晋谈不拢。 事实上是因为有上官姮在其中干涉。 只是他的干涉,最多也就让南靖暂时不出兵花朝,其他的便不管了。 只想着什么时候自己死了,便也解脱。 谁知道爱人其实并没有死。 他得知后,除了激动兴奋外,满腔都被浓浓的庆幸塞满。 幸亏他当年没选择把人火化或埋葬,幸亏他没随着她去,不然或许就真正天人两隔了。 所以虽然沈婼态度不好,但他对沈婼是真心感激。 若非她的帮忙,此时的他还在雪山浑浑噩噩,爱人也只能在水晶棺中躺着。 或许等哪天他也撑不住时,属下便会把他们一起埋葬。 那样才是真正断了爱人所有生路。 沈婼撇嘴,“你说呢,往后余生,便安心赎罪吧。起来吧,我给你重新换个房间,你也该休整一下了,不然站到一起,别人还以为你是翎姐的爹。” 上官姮表情陡然一僵。 想到什么,他猛的捧住脸,抓住胡须,又捂住头。 显然现在才反应过来,自己如今的形象是有多糟糕。 想到之前他就是用这副鬼样子跟花翎姝见面,便恨不得立刻抹了脖子。 “镜子,镜子,给我镜子!” 沈婼看着他一副要发癫的模样,嘴角抽了抽,认真建议,“我建议你还是别看了,该看的翎姐都看了,现在补救也来不及。” 这一刀,简直狠狠往心口扎。 上官姮顿时一脸灰心绝望。 沈婼朝天翻了个白眼。 好不容易终于把人给换到其他房间去。 沈婼重新回这个房间,把水晶棺和木箱都收起来。 水晶棺内的东西,她直接拿了个袋子装起来,送回给花翎姝。 不过花翎姝不愿意要,让她送回给上官姮。 上官姮也不愿意要,让她送给花翎姝。 沈婼直接把袋子塞回他怀里,让她们自己去商量。 水晶棺她就说已经让人处理掉了。 两人自然没有意见,她们不管是谁,都不想再见到那个水晶棺,无论沈婼要怎么处理都行。 第103章 到达北疆 翌日中午,莫老一行人终于到达。 休息一夜后,队伍便启程,离开小镇。 对于新增的两个人,沈婼只说是朋友的家人,因也要前往北疆,所以请她帮忙一起把人送过去。 花翎姝一直戴着面巾,因为嗓子还没完全恢复,一直很少说话。 大家见她举止间都透着一股不俗的贵气,想着对方家世背景肯定不俗,便也不主动上前攀谈。 毕竟她们现在还是犯人,省得犯人家忌讳,给沈婼惹祸。 上官姮自从反应过来自己如今的模样后,反而不敢往花翎姝跟前凑了。 不是躲在马车里,就是戴着个斗笠独自emo。 沈婼懒得理他,他不闹腾更好。 转眼两个月过去。 时间来到九月底,即将跨入十月。 而队伍即便路上放缓了速度,还是在限期内提前来到北疆。 越往北方深入,气温也明显变低,环境也越发荒凉。 早上时地面都能看到打霜。 虽然还没到边城,但一路过来,基本已经很少能看到正常的县城城镇。 所见的,基本都是类似城乡结合部那种。 若非是边境要塞,恐怕连守门的人都没有。 沈婼只知北疆荒凉,但直到亲眼见到,才知道什么叫荒凉。 比她曾经见到国家大西北一些极荒凉贫瘠的地方还荒凉。 难怪犯人们多会流放此处受罚,甚至经常有去无回。 这种地方,初来乍到,没点能力,想要生存下去真的不容易。 马车中,沈婼翻看地形图。 差不多再有十日左右,她们便能到达边城了。 她看了下任务面板,现在【深入人心】的分支任务,就只剩下任务一没有完成。 任务三,赚第一桶金,在她劫掠山寨之后,就显示完成。 任务二,获得100%的好感度,也是半个月前显示完成。 现在就剩任务一,护送队伍前往北疆。 如今她们已经进入北疆,但是任务没显示完成,显然需要进入边城才算。 她也不急。 这些任务能完成,便已经算是额外的惊喜了。 现在他空间的畜栏和禽舍早就扩充,各多了一百多只崽子。 100只牲畜,她选了50只最贵的绵羊。 毕竟这玩意在北疆作用更大。 而且这50只绵羊中,竟然母羊占大半。 看来花朝国和南靖国的国运加持真的有很大作用,至少她运气明显好了许多。 哪怕不开启【锦鲤光环】都能感觉得到。 尤其在遇山匪上时。 北疆贫瘠,越接近北疆,治安自然会越差,山匪暴徒层出不穷。 但每次有山匪挡道,总会出各种意外,帮她们化解危机。 比如之前遇到一大批山匪劫路。 前面正好还有一支队伍。 也不知队伍的主人是什么身份,跟队的二十名护卫齐齐亮刀,没一会就把山匪带头的都给砍了,其余小喽啰瞬间做鸟兽散。 还有在平原遇到流浪成匪的村民劫道,不曾想一只老鹰抓着条蛇正好经过。 不知是不是被下边两批人吓到,爪子一松,蛇就掉下来,正好砸进那群人里。 那蛇有手腕粗,还没死,掉落后慌张乱窜乱咬。 瞬间吓得村民四散逃开。 队伍就这么一路仿佛如有神助般,顺利的走来。 感受到国运的强横,沈婼甚至有些希望下次再来点这种奖励的任务。 言归正传,除了50头绵羊外,剩下50个名额,她选了10头灰驴、10头奶牛、10只山羊、10只黑猪、10头水牛。 而且没有意外,全都是母比公的多。 让她有种终于能薅到系统羊毛的舒爽。 兔子她没选,这玩意繁殖快好养活,还便宜,她可舍不得用名额换。 禽类她选了60只最贵的狮头鹅,剩下乌骨鸡、绿头鸭、白鸭、王鸽各10只。 任务一奖励的那100样水产她也早选好了。 都是挑最贵的,如鳕鱼、鳗鱼、花蟹、大虎虾、甜虾、鱿鱼等。 现在就只等这个任务结算了。 这段时间她也试验出来。 空间里家禽的成长期大概在三个月左右。 三个月之后,他们长到一定程度,就不会再长。 这时候可以选择继续留栏或者送进粮仓储存。 牲畜的生长期比较慢,大约在八个月左右才会停止生长。 这是她用了不少生长液试出来的。 水产种类不一,生长期也不一,不过平均都比禽类短。 生长期大约在一个月左右。 然后就是大小和质量问题。 到生长期结束时,平均每只鸡能达10斤重,鸭子能达15斤重。 鹅还不知道,但预估能长到三四十斤左右。 目前牛羊猪品种不同,大小也不一样。 不过相差不会太大,平均2500斤左右。 倒是和现代一些牛差别不多,不过比之古代的,自然要翻上两三倍。 羊的天花板在150斤左右,猪能长到三百多斤。 鱼也看品种,最大的能长到50斤,比如草鱼。 明虾单只也能长到半斤。 而说到质量,就不得不提一个新惊喜。 她之前为了试验药泉,拿这些动物和蔬菜做试验。 最后额外试验出一个新结果。 那就是用药泉稀释的泉水喂养,不管是蔬菜还是活物,质量都会提一阶。 就跟物种进阶一样,体内本身的机能被双倍刺激出来,放大功效。 而且对外界的生物也是。 只是外界的生物剂量需要少于系统出品活物的三倍才行,不然容易虚不受补。 既然动物可以,人自然也能得到这种加成。 所以在确定最佳稀释比例后,沈婼又开始每日给父母服用泉水。 效果也很明显。 虽然一路上大家都坐马车。 但路途遥远,又是风吹雨打的,难免都皮肤发黄变黑,人也精瘦。 但沈父沈母,虽然皮肤也有点小麦色,但跟众人站一起,还是能看出明显不同。 不止没变老态,反而好似越来越年轻。 表面都这样,更别说内里。 总之二老自从喝过药泉后,就再没生过病,身体也没出现任何不舒服过。 二老对自己身体的变化也很清楚。 但两人都闭嘴不谈,偶尔有人好奇问起,就说女儿朋友送了一些参丸,都给她们夫妻俩吃了。 第104章 大哥明松 众人隐约知道沈婼那位朋友可能就是广元郡主。 广元郡主什么人,那可是太后跟前的红人,什么东西得不到。 会给沈婼送效果这么好的参丸也不奇怪。 只能感慨和羡慕,倒是没有什么嫉妒心思。 现在整支队伍,超过80以上的人对沈婼的好感度都是100%,对她自带高光滤镜,不会轻易产生任何负面情绪。 甚至有什么不合理之处,还会自动自圆其说。 这就是100%好感度的好处。 余下的基本也都是80%以上。 所以队伍一直非常和谐。至于那个胡老八,从上岸后就一直被捆绑丢在马车里。 老莫从沈婼那了解情况后,假意给他扎针,让他每日安静睡着。 存在感极低。 只等到边城后,找机会把他处理掉。 车队又行走五日后,便纷纷弃车徒步了。 车全部用来装载货物,犯人们重新戴上镣铐夹板徒步前往边城。 不过现在他们都没有穿囚服,身上穿着的是厚厚的粗布棉服,棉服里面还用兽皮马甲打底。 走起路来虽然更加沉重,但反而暖了更多。 就这样,车队和流放队伍终于在六日后成功进入边城。 沈婼一行提前进入边城,只留了十辆骡车给他们。 车上都是犯人的过冬物资,还有解差们要带回家的东西。 其中犯人只有三车。 剩下都暂时被沈婼带走,以后寻机会再给。 不然初来乍到就带那么多物资,难免会惹他人眼红,起歹念。 沈婼带着人,先回在边城置办的宅子。 宅子在城中心,倒是很大,就是很破旧,全是用夯土垒成。 虽然已经明显修葺过,但还是能明显看出岁月风霜的痕迹。 连边城最繁华的城中心都是如此,可见这边多么贫瘠贫穷。 这套宅子还是高价从城中为数不多的富绅手中购买的。 这些富商也不是边城的固有居民,而是经常往来各国行走的商人。 为了方便,才在边城置办宅院府邸和产业。 “娘子,您回来了。” 院宅中,接到消息的陈妈和刘管家急急忙忙跑出来迎接。 陈妈也是以前沈母跟前伺候的人。 刘管家则是相府的管家。 这些人在归到沈婼名下后,都被她提前送到北疆来。 “陈妈,刘管家,我们来了,一路顺利。” 两人闻言,便知道夫人和老爷也没事,顿时高兴得眼眶通红,连声道好,忙迎着一行人进去。 沈婼让刘管家给穆严北他们先安排房间,又让众人先各自回屋休息。 然后随陈妈回给她准备的院子,一路上边细问陈妈情况。 “娘子放心,都打点好了。” 沈婼让他们提前过来,自然不单单只是提前给她置办产业而已。 最主要还是先来打点,给二老铺路。 犯人到了,交割到负责他们的边将手中后,会由他来安排他们的劳役工作。 她事先了解过,边城犯人劳役一般是采石场、牧场、沙场、制造坊、矿场、屯田,运气好的话,就可能被分配到府衙或者军中做杂役。 沈婼给了他们一大批物资,让他们不管花多少,都要给二老砸出一条好路来。 刘管家和陈妈也没让她失望。 两人在此处行走多时,四处打点。 不止城中富商,官府都打点了,军中也没落下,几乎一路都是用钱和粮砸开。 尤其是负责犯人的边将,他们直接用十万斤粮食砸开他们上峰的口。 答应给沈父安排在庆和府衙当文吏,沈母则在府衙中当厨娘。 虽然沈父原本来这边,也需要当文吏。 但到底做哪个府衙的文吏却没指明,都是由这边安排。 边城势力驳杂,庆和府衙势力虽然在边城不算强,只算居中位置。 但他们是镇北将军派系的人,偏军方。 镇北将军是北疆最高统领,虽然朔关城只是其掌管的城池之一,但也没人敢在他的地方胡来。 所以沈父在庆和府衙,相对来说是比较安全。 至于在府衙之后如何,沈婼觉得以他爹那狐狸脑子,应该不会混得太差。 沈母也是个善于人情往来的人,毕竟曾做过大家主母,只要手上有银钱,想要疏通关系,让自己好过一些,可不要太容易。 确定两人的情况后,沈婼便放心了。 至于其余犯人,便先让他们自己去打点,不行她再出手。 “对了,娘子,明大少爷也来了。” 沈婼脚步骤然一顿,猛的扭头,“谁?我大哥?” 陈妈点头,简单把情况跟她说了下。 在他们一行到达边城不久,明松就押镖来到北疆。 刘管家能顺利与张副将接触,还是明松帮的忙。 对方在边城军中正好有朋友,让对方帮着找了张副将商谈。 若非这层关系,不然应该不会这般顺利,说不得对方还会继续狮子大开口。 明松是明程镖局大少爷。 明程风膝下有三子,老大明松,老二明柏,老三明杨。 不过这三人长大后却很少在镖局,他们都不愿意接父亲的棒子。 明松作为老大,被迫无奈只能接下镖局,但在老爹还能管理前,他还是外出当游侠去,体验一番武林风光。 在沈婼十岁之后,便很少见到他。 不过对方每到一个地方,都会给沈婼送回各种当地特产。 明柏排行第二,在父母离异后,随同母亲前往黎州,但每年也会回来一两次。 明杨是老三,今年正好十八岁,梦想是当一名商人。 所以自己直接搞了个商队,到处走南闯北去。 可能因为沈婼是家里唯一的女孩,所以哪怕不是亲生,几位哥哥却都把她当亲妹妹宠。 即便她回了相府后,依然能经常收到他们从各地寄来的礼物。 原身要成亲时,他们原本都要过来。 是原身写信给他们,让他们不要过来,说这场婚事只是有名无实。 其实原生当时只是怕他们过来后会被某些人盯上。 原身那会在上京的名声不好,明家更是经常被当作笑话,用来取笑沈婼。 她担心干爹和哥哥们知道后会难过。 所以寻了各种借口劝说他们不要来。 后来他们也的确没有来。 她没想到大哥竟然会来边城,还以押镖的名义,恐怕是为了她。 第105章 江豚水寨寨主 她都多次写信过去,让他们千万不要插手这件事,暂时也别联系了。 虽然只是继承原身的记忆,但可能因为原身情感太强。 她也受到不小影响,对沈父沈母都如此,对感情更深的明家人更无法当陌生人对待。 甚至随着时间推移,在记忆完全融合后,她有时候甚至会觉得自己就是原来的沈婼。 真真假假都已经混合在一起,理不清,就干脆按着心意来。 “那大哥现在在何处?” “哦,明大少她……” 陈妈刚要说,就有一名仆人飞快跑来,“大娘子,明大爷来了,想要见您。”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沈婼心理还没做出反应呢,神经就已经给出反应。 她下意识露出笑容,带着几分喜色,“大哥来了,在何处,带路。” 说完转道跟着仆重返回正院堂屋。 结果到时,却见堂屋里正有两人坐着,凑一起交谈什么。 其中一个是明松,另一个则是穆严北。 沈婼诧异,他们认识? 两人也注意到她来了。 明松看到小妹,顿时一喜,立刻站起来,快步迎上。 “小妹,许久不见,快让大哥瞧瞧,瘦了。” 沈婼算是来这个世界后第一次见到对方。 可她并没有半分的陌生感,胸腔中只有久别重逢的喜悦。 “大哥,好久不见,阿爹还好么?” “好好好,都很好,就你不好。” 明松说着,虎下脸来,“你啊,总是报喜不报忧,年纪不大想的倒挺多,还有没有把我们当家人了。” 沈婼被训了也不恼,依然笑眯眯,“就是因为把你们当家人才不让你们插手啊,要知道你们可是我最后的退路,当然要尽量保全了。” 说完,也哼了声,“说到这里,我还要问大哥呢,怎么过来了,阿爹明明答应不会插手的。” 明松抱着双臂,“我说不过你,不过我来这里可不是为了你,我就是走镖正好来这,顺便来看看你。” 沈婼嘲笑,“大哥你从小到大说的谎就没能骗过我,别嘴硬了,说吧,怎么回事,你这会应该还在游历吧,不是说不成家不押镖?” 明家三个都是轴性子,坚持媳妇一定要自己找喜欢的。 偏偏三个又都随是他们爹,都是浪子性格。 以至于现在别说成家,连对象都没影。 明松今年都22岁了,还是个光棍。 明柏倒是被母亲押着在黎州相过不少亲事,但同样也没成。 明杨就更不用说了,反正上面有两个哥哥顶着。 气得明母三天两头写信来骂明程风,怪他只管镖局不管儿子。 明程风也觉得挺委屈,老大老三不说,老二可被她带在身边,不也没成亲,这怎么能怪他。 反正因为这三个孩子,这对离异多年的夫妻吵架频率越来越高。 明松顿时心虚了,梗着脖子,“反正我就是来走镖的。” 沈婼翻了个白眼。 穆严北看着兄妹俩斗嘴的模样,觉得很有趣。 还是第一次看到沈婼这么情绪外露,而且不掺半分假。 由此可见双方感情是真的不错。 沈婼也感觉到他的目光,这才想起堂屋里还有一个人。 她问:“大哥和穆兄认识?” 明松也才想起穆严北,立刻点头,笑呵呵。 “小妹还记不记得,之前我跟你说过,认识一个很厉害的水寨头子,跟过江龙似的,一人能干翻几十艘船,喏,就是他了,没想到你们竟然也认识。” 沈婼一愣,随后很快把那片记忆搜罗出来。 三年前,她刚回相府,那会干爹和几个哥哥,还有干娘,三天两头就给她写信问情况,生怕她被欺负。 明松在一次来信时就提及这件事。 说他途经安阳城时遇水寇劫商船,他带着人想夜袭救人。 没想到穆严北带着一群人直接把水寇寨子端了。 而他一人更是眨眼就把几十艘船都击沉。 明松好奇之下就缠上对方,跟着一起去他们的水寨住了一段时日,倒是和对方交起朋友。 当时信中五张纸,其中有四张都是在称赞穆严北。 只是那会明松都是用寨主或水寨头子来称呼他,所以她并不知那人就是穆严北。 而且还觉得大哥可能是想逗她开心编的故事。 哪有人能瞬间击穿几十艘船,又不是神仙。 沈婼惊讶转头看穆严北。 突然想到什么,蹙起眉疑惑道。 “等等,水寨头子?你不是穆家船帮的吗?” 听邵锋说过,穆家船帮现在的家主还是穆严北的爹,还老当益壮着。 那这水寨头子又是什么。 明松闻言,也愣住,“穆家船帮?东延穆家?穆兄不是江豚水寨寨主吗?” 江豚? 沈婼表情微顿,立刻想起穆严北之前给她的那块牌子,那用鱼纹组成的两字就是‘江豚’。 她也听莫老提过寨子。 所以他们说的寨子,不是指船帮? 穆严北道:“水寨是我的,跟船帮没关系。” 沈婼意外,又好似不那么意外。 “那你之前给我的那个牌子是?” 穆严北弯唇,“是寨主的身份铭牌。” 沈婼嘴角抽了抽,一寨之主的身份铭牌,是能随意用来抵押的么。 旁边的明松却听得直皱眉。 “穆兄弟为何要把身份铭牌给舍妹,你们是什么关系?” 他狐疑的看着两人,而后目光警惕的看向穆严北。 也不知道脑补到什么,顿时没了之前哥俩好的氛围,一脸面对要拱自家白菜的山猪的警惕。 小妹好不容易才从许家脱离出来,可不能再给哪个臭男人祸害了。 虽然他觉得穆严北条件不错,但对方是个浪荡子,并不适合小妹。 他可不希望小妹将来要跟着他到处风吹雨打水上溜达。 穆严北看着他一脸警惕防备的模样,笑呵呵,“你猜。” 明松脸一黑。 沈婼无语,拍拍大哥的胳膊,从他后面走出来。 “大哥,你误会了,穆兄只是把牌子抵在我这边,用来换我一件东西而已。” “什么东西?”明松还不太相信。 “类似千里眼一样的东西。” “什么?” 第106章 刁难 沈婼摊手,“以后再跟你说,我们说回原来的话题,你打算在这里留多久?” 明松摸摸下颚的短茬,“嗯,看雇主什么时候来取镖吧。” 沈婼从鼻腔哼出一个音,也不再跟他掰扯这个谎。 “既然大哥来了,那就多住一段时间吧,正好我之后有件事要请大哥帮忙。” 明松闻言,眼睛一亮,“行啊,要我做什么?”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边城实在太荒凉了,物资也极为匮乏。 她想要开辟几条商线,总不能坐吃山空。 既然明家不肯旁观,那干脆就拉一起吧。 流放队伍这边,解差们先带犯人前往朔关府。 朔关府便相当于是朔关城内务统管,如知府一般。 所以虽然犯人不归朔关府直接管辖,却需要走他这边的手续。 等朔关府知事盖印,解差再呈交接管犯人的军官即可完成此行任务。 只是不知是否有人提前打过招呼,或者刻意为难。 队伍过来时,却只能一直在府外等候。 按照衙役的话,就是知事大人出外务,尚未归来,让他们先等着。 犯人们不乏官场老油子,这么一听就知道朔关府这位知事对他们的态度了,顿时心便凉了半截。 虽然他们之后是由军部管,但朔关府都这样的态度,谁敢说军部又能好到哪里。 恐怕都提前被打了招呼,想来他们真正的磨难才开始。 顿时队伍气氛再度凝重压抑起来,所有人都不安四顾。 尤其是年轻的小娘子们,能清晰的感知到周遭那些衙役落在她们身上满含恶意的目光。 一个个心不断的往下沉。 妇人们下意识把姑娘们往身后藏了藏。 但想到军中的情况,脸都白了。 解差们对视一眼,也看出情况。 只是对此,他们却也无可奈何。 他们都只是比普通人强一点的小官吏而已,能做的就是路上尽量不给他们为难。 其余的也无法了,只能看他们的造化。 虽说还有个沈婼。 但沈婼如今毕竟也只是平民女子。 边城重地,势力驳杂,沈婼一个没有靠山的女子,却带着那么多钱财,往后恐怕也…… 这般一想,不少解差也不免露出担忧和气闷。 衙门口的衙役看着门口无措的众人,自顾嘻嘻哈哈聊天。 边朝着他们指指点点,仿佛在看猴戏似的。 引得周围有路过的百姓也好奇观看。 不过流放到边城的犯人不少,百姓也早习惯。 见没什么好看的,很快就散开,继续去寻觅活计。 冬天要来了,若不能在下雪前囤好足够的物资,这个冬天家里恐怕又要有人熬不过去。 生活在边城的百姓,每日只想着怎么好好活下去,实在没心思去管别人。 便在气氛越发沉重时,不远处突然响起马匹行走的哒哒哒声。 众人下意识转头看去,便见一支马队正朝这边走来。 说是马队,其实就为首一人骑着枣红大马,后边一队二十人皆是身着木甲,手持长戟的士兵。 为首骑马的是一名身着银甲红衣,戴着银盔的中年人。 见中年人过来,门口原本跑出来撩闲的衙役们面色微变,立刻散开。 只留守门的两人。 流放队伍见此,对这一行人也忌惮起来,纷纷垂头不去看,免得让人寻了由头,惹什么麻烦。 不过队伍并不是要从这边经过。 在走到衙门口时便停下。 马上的中年男人没去看那守门的衙役,而是扫了眼流放队伍。 最后目光落在身着官吏制服的解差身上,问道:“可是从上京,因桐州水患流放来的犯人?” 陈林立即上前,拱手行礼,“回大人,正是。” 中年男人皱眉,“既已入城,怎还不到戍管府报到,难不成还要知事大人来请?” 众人面色微变,听着对方语气,似乎也来者不善。 陈林忙说明缘由。 中年人听罢,淡淡扫了眼守门的衙役,冷笑道。 “齐大人事务繁忙,如此便不叨扰了,人我戍管府先带走,届时赵大人会遣人送来文书。” 说完朝陈林道:“带着这些人,跟上。” 陈林听到对方是戍管府的人,也从中嗅出几分味道来,便没有多犹豫,拱手应下。 等队伍朝前走,他便示意其余人后头跟上。 朔关城三府鼎立。 朔关府管民事庶务,庆和府管军部后勤,戍管府则管理刑司。 一般流放过来的犯人,也都由戍管府管理。 而三府,除朔关府是朝廷正常派遣官员管理外。 余下两个虽然明面上也由朝廷管理,但暗地里其实已经属于军部管辖。 虽然庆和府和戍管府关系也一般,但也只是单纯因为双方好争,互看不顺眼而已。 就像西厂和东厂的关系。 但好歹都算是自己人,对外时也会同仇敌忾。 朔关府就是完全的外人,因为里边被塞了各种势力的人,非常驳杂,还喜欢捣乱。 所以两府对朔关府都很是厌恶。 众人绕过两条长街,走了快小半个时辰,才到戍管府。 戍管府坐落在边城西郊,相对来说比在中心城的朔关府要荒凉许多。 只是长长一排土屋坐落在一片荒凉的土地上,周围连棵杂草都没能看见。 地上是坑坑洼洼的荒石地。 有些地面还裂开一小条缝隙。 连土屋围墙上也能看到坑坑洼洼的裂隙,可以说非常惨不忍睹。 唯一能看的也就那屋顶灰瓦,但看着也有些年头了,深浅色差严重,显然期间不断有修补过。 但正因如此,更显得破陋。 中年人翻身下马,让陈林跟他进去。 一会后,陈林拿着文书出来。 随同一起出来的,还有十几名带刀军兵。 陈林没有跟犯人们多说什么,只眼神暗示。 一行人互相合作几个月,自是有了基本默契。 不少便明白他的意思,也不着痕迹的点头。 随后陈林便带着解差们先离开。 出来的军兵拿着文书一一对照犯人数量,然后开始喊名字。 众人也一一应声。 在看到竟然真的没有少一人,而且犯人看着精神头还不错。 军兵们都有些诧异和意外。 第107章 送物资 这段时间他们这边也陆续接手了不少流放犯人了,这一批可以算是状态最好的。 扫了眼旁边三辆塞得满满当当的骡车,又想到这些犯人原来的身份。 便只当是来时有人打点。 为首校尉也没多给他们为难,清点确定人数后,在文书上打了个记号,随后示意众人跟着他走。 众人只能忐忑不安的又跟着这些军兵走。 不过这次没有走太久。 他们被带着绕过戍管府,走了两刻钟左右,来到一个荒凉杂乱的小盆地。 说是小盆地,更像一个不算深的大山谷。 盆地里边建造了许多大小不一的土屋子。 众人磕磕巴巴踩着泥土阶梯往下走,落到底部时才能更加看清此处环境。 只有四个字可以概括。 杂、乱、脏、破。 每座土屋都是四四方方,上方都用茅草封顶。 最大的能有四五间连房,最小的只有一间房。 流放队伍都是按分批和时间来安置。 因为这批人有提前打点过。 上面特意叮嘱过,所以校尉暂时把他们安排到一座大屋。 大屋是一整排连着的屋子,共五间房,还有一个长十米宽两米的小院。 每个房间长宽大约也是两米左右。 不过大半房间都被砌上长两米,宽一米五左右的土床。 显然就是大通铺,只剩下一条小小的过道可容行走。 土床上挤一挤能睡下五六个人。 不过睡觉时肯定要脚悬空。 床的一侧有个破败的木窗,除此外便没其他了。 “即日起你们便在此住下,今日先休息,稍后会有人过来跟你们说清楚劳役的事,明日开始,便要按时到役区报到,记住,我不管你们以前是做什么的,又是什么身份,现在你们都是犯人,来到这里就安安生生干活,别给我整什么幺蛾子,听明白吗?” “明白了。” 众人忙应。 见他们如此安分,校尉神色好些,点点头便要离开。 邵锋连忙上前,态度谦和询问。 他主要想知道自己其余亲人来了没,又分到哪里。 校尉打量他一眼,大概从他身上感到同类的气息和军人的气质。 所以态度稍微好些。 正好他问的人比他们早来不久,他还记得,便随口说了两句。 其余人再问时,他却已经不耐烦,让他们自行寻人打听便离开了。 众人只能暂时作罢。 随后开始分配屋子。 他们总共有三十六个人。 五个房间,平均每个房间得住七个人。 好在其中还有几个小孩,占的位置不大。 女人和小孩们分两个屋刚刚好。 剩下20个男人,就按照身量来分。 壮实的和瘦弱的拼一起,能腾出一点空间来。 还有一天的休息时间,这会估计这边的人都去劳役了,四处静悄悄。 他们便开始着手打扫布置起来。 至少要保证今晚能安稳睡觉,明天才有精神劳役。 “邵华,你睡哪,我跟你一起啊。” 众人合力铺好厚厚的床褥,曹夫人抱着棉被,看向同样抱着棉被进来的沈母。 沈母原名曲邵华,现在大家都混熟了,也都以名字相互称呼。 沈母笑道:“我都可以。” 女人小孩共16人,其中有四个大小孩子。 刘家占半数,所以刘家七人住一起。 因为她们那边有两个小孩子,所以又加了曹家两位小姐。 剩下一间屋,便住了曹夫人和她大女儿、沈母、邵婉儿、陈詹事的儿媳妇和老娘、邵锋的大儿媳妇。 因为沈婼的关系,众人对沈母都比较照顾,一致把右侧靠墙的位置让给她。 沈母推脱不过,就答应了。 半日过去,物资都被整理一新。 床上铺了两条拼接的大床褥,每人还有一张一米宽的厚棉被。 土床剩余的过道,一处被放上木柜。 两个五斗橱柜,用来给众人放衣服和其他小物品。 床上左边靠墙的位置,也空出一个地方,用来放其他衣物。 众人正忙着,外面就传来呼唤声。 听到是青竹的声音,正在铺床的沈母一喜,立刻走出屋子。 便看到女儿正站在院中,跟去挑水回来的邵锋父子说话。 “婼儿。” “娘。”听到沈母的声音,沈婼回头,而后含笑跟邵锋说了句,便朝她走来。 “娘,你住这屋吗?”沈婼走过来,屋里其余人也出来,纷纷笑着跟她打招呼。 沈婼也一一打招呼,然后跟着一起进屋瞧瞧。 屋里人多就显得特别逼仄,站都不好站。 沈婼看着屋内的环境,眉心微蹙。 不过想到什么,她又稍稍舒展开,拉着沈母往外走。 沈父也出来了,看到女儿,又是高兴又是担忧。 毕竟粗野之地,他生怕女儿被什么心怀不轨的人瞧上。 现在他们一家无权无势,若真惹上那些人,还真没什么法子。 “你怎么来了,你不该来的。” 沈婼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只是笑笑,“你们刚来这里,我哪放心,反正现在这边也没什么人,我带了些东西过来,正好大家伙搭把手,把东西先搬进来。” 众人笑着应下,年轻人和壮劳力们纷纷走出去。 果然看到院外放着三辆马拖车。 车上同样放着满满当当的东西,都用油布遮住,高有两米。 众人把油布揭开,把东西拆开搬院里头。 东西很杂,吃穿用都有。 青竹跟着众人忙活,教他们怎么用其中一些新式的东西。 比如折叠炕桌,还有可拆卸组装的折叠柜、折叠椅之类。 还有补墙的树脂,避免天冷时冷风从墙缝灌入。 以及各种干货食物、药物。 食物干粮居多。 不过这些干粮不是寻常的面饼之类。 而是像大月饼的点心,外面一层酥皮,里边包着坚果碎和糖瓜。 能够饱腹,也能补充营养,获取热量。 除此外,还跟他们说了下这边的情况。 半天的时间,沈婼对这边已经了解不少。 她把知道的先跟众人说,让他们见机行事。 此时,戍管府内,张副将翻来覆去的看着手中的拜帖,却没能看出个花儿来。 他看向案桌边的中年人,问:“大人,可要见她?” 第108章 献宝 中年人,便是戍管府的知事。 他抬手敲了敲桌面,反问道:“你认为呢?” 张副将又看了眼帖子,“属下觉得可以一见,料她也没胆耍着大人玩,不过大人也不是随人可见,不如由属下先去见她一见?” 赵知事蹙眉轻敲桌子,少顷点头。 “可以。” 说完,他又哼了声,“沈仲这个女儿,倒也会来事。” 张副将扯唇,倒不如说沈仲一如既往老狐狸。 这封拜帖便是沈婼送来。 送拜帖时,为了避免被直接忽略或拒绝,她还附加一句:“可解大人近日烦忧。” 赵大人最近烦的事可不少,不管她指的是什么,总归都挑起他的好奇来。 不过两人都认为是沈仲在背后指使女儿行事。 沈婼跟众人说着话,便有军兵过来,说张副将有请。 她便跟着走。 一路来到戍管府侧厅。 厅内,张副将正坐在上座等着。 当兵的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也不喜欢拐弯抹角拿乔增势。 他们更喜欢直来直往。 沈婼入内刚要见礼,便被对方摆手免了。 “沈大娘子是吧,坐。” “谢将军。”沈婼道谢,到一边坐下。 张副将抬手轻点桌子上的拜帖,直接开门见山。 “不知沈大娘子说能为知事大人解决的烦忧,是哪一项?” 沈婼对对方的直爽倒是适应良好。 确定对方对自己并无恶感后,她直接挂上【好感buff】。 随后微微一笑,“凛冬将至,不知知事大人可在烦忧炭源之事?” 80%的好感度,让张副将看她时,眼神没那么冷冽了。 他挑了挑眉,似乎来了几分兴趣,“哦,你的意思是你有炭源?” 说完,又似笑非笑到,“若你手中真有炭源,应该找庆和府吧。” 沈婼笑笑,“亲疏有别,自是择近处之。” 张副将眯眼,“亲疏有别?” 沈婼大方回道:“家父家母如今在戍管府底下劳役,人自有偏向,当然,若将军与知事大人对此不感兴趣的话,民女再寻庆贺府问问。” 戍管府和庆和府向来喜欢别苗头。 不管沈婼什么目的,至少这话听着就让张副将觉得爽快。 他还以为沈仲的闺女就是那种被教养得规矩板正,喜欢说一句藏三句的人。 如今看来这性子倒是还行。 至少言谈爽利大方。 “先说说你那个炭源。” 炭源也的确是赵知事最近在烦恼的事情之一。 朝廷这两年不止经常拖欠军饷,连许多军需都克扣拖延。 别的还说能忍则忍。 但像粮食和煤炭等物是必需品。 前者关乎性命,后者关乎军力。 煤炭的作用可不止用来冬天取暖,最主要还是打造兵器上。 可这两年,这些东西在不断减少。 粮食还说能去别处收一点,但煤炭这种东西,可不是说收就能收。 再者他们也收不起,因为价格太贵了。 如今库存一天比一天少,各个边城只能互相调用。 以往朔关城这边还好,因为这里正好有一条煤炭矿脉,不止能满足城内需求,还能补给其他城池。 但现在这条煤炭矿脉断了。 虽然矿脉还不到枯竭的时候,但余下的煤炭藏得实在太深。 之前下去的几个人没多久就窒息而亡。 暂时没有想到什么好法子能继续往下挖,便相当于这条矿脉没用了。 如今城中余下的煤炭库存,完全不够用。 凛冬时期少有敌军来寇边,所以一般这个时候都是铸造兵器的最佳时期,为明年春秋做准备。 朝廷那边几乎都断了供给,他们便只能自己造兵甲。 但没了煤炭,便什么都造不成。 张副将以为沈婼说的是取暖的木炭,所以他并没多上心,甚至还有点失望。 虽然木炭也不错,但木炭只能用来取暖,不适合用来铸造。 因此对沈婼接下来的话也不抱希望,只是随口一问而已。 谁知却得到一个意外的回答。 沈婼一笑,“民女并无炭源。” 听到这话时,张副将眉心就皱起来,眼神也冷了几分,以为沈婼是在耍他。 沈婼也没卖关子,在他要发作时,继续道:“民女正巧知道朔关城附近另有一条尚未开采的煤矿,不知将军可有兴趣。” 张副将表情猛的一滞,而后锐利双眸紧锁住她,仿若锋锐的刀锋在她身上寸寸刮过,但凡她有半分作假,便能瞬息夺她性命一般。 面对他的审视,沈婼面色不变,依然不卑不亢。 张副将眯眼,声音沉了几分,“此话当真,你如何得知?” 沈婼似是而非道:“家父曾意外救下一名善勘测矿脉之人,为还人情,便告知此事,至于真假,民女愿意相信对方,却也不敢绝对,将军可先查探确认再说。” 说完,她顿了一下,又补了一句:“另外,他赠了民女一套开采矿脉的机械图纸,明言可采千丈之下矿物。” 这句话,让张副将眼神猛的一凝。 犀利的目光再次锁住她,周身气势瞬间释放,慑人的威势压下。 若是心理承受能力差些的,这会已经变了脸色。 但沈婼只是坦然与他对视。 少顷,张副将冷声道:“你从何得知?” 这话,带着明显的杀意。 关乎到军情问题,再高的好感度也能瞬间跌到底。 沈婼知道他怀疑什么。 她巍然不惧,“将军莫要误会,民女并无探听军情之举,只是从家仆口中得知军中数月前开始便在回收城民手中的煤炭,结合朔关城煤炭矿脉年限,方有所猜测。” 张副将冷笑,“这么巧?” 沈婼镇定自若,“并非巧合,只是对症下药罢了,若将军与知事大人感兴趣,民女今日便可献出矿脉所在和图纸。” 张副将目光沉沉的盯着她,似乎想要把她看穿,确定她有没有说假话。 少顷,他问道:“你想要什么?” 沈婼柔柔一笑,“民女只求知事大人庇护,民女初来乍到,只希望在朔关城能安全度日。” 她没说庇护一家。 毕竟沈父关乎到的是皇子间的争斗,不想掺和进去的军队正常不会随意插手,不然有站位的嫌疑。 所以她如果直接提一家子的话,对方肯定想都不想就拒绝。 第109章 献粮百万 张副将似也有些意外,“就只保证你的安全?” 沈婼笑笑,“若可以的话,最好也能叫民女便于行事,民女之后也想在城中行商。” 张副将冷笑,“你倒会得寸进尺。” 沈婼谦恭稽首,“即便大人不允,矿脉与图纸,民女依然会奉上,便当为边城百姓造福,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将士守关也是为我等百姓,此物非筹码,而是心意。” 张副将意外的挑了挑眉。 他屈指轻敲桌面,思索片刻,道:“如此,便把东西留下吧。” 至于是否答应庇护她却没明说。 但沈婼神色并没有任何变化,只是从善如流的取出一个竹筒起身奉上。 “东西便都在此中。” 张副将拿过,打开竹筒,取出里边一卷纸张。 展开之后,他目光一凝。 先在看了看煤矿所在的地形图。 又看了看那复杂的机关图纸,神色凝重几分。他又看了沈婼一眼,“你可以走了。” 沈婼没多问半句,行礼后便退出偏厅,直接离开。 她不担心对方会让她做白工。 一来如果要铸造开采矿石的机械,还需要她这边辅助。 二来她事先了解过。 赵知事和张副将都是刚正之人,既她已提出条件,他们又能办到,自不会白白贪下她的东西。 她过来,最主要也不是寻求合作,只是单纯表态度。 俗称拜码头。 不止戍管府,还有庆和府。 至于朔关府,今早府前刁难的事她已经知道。 而且也大概了解了下朔关府的人。 里面的人,虽然有部分还能拉拢一下。 但暂时还没必要自己送上门。 至于朔关府那位齐知事,他虽然不是哪位皇子的人。 不过他对太子有怨。 他原是皇城军副统领,后来因强抢民女被太子遇上,直接弹劾。 后来被降级外派,结果又得罪当地府官,被联合起来弹劾。 最后一降再降,直接到了朔关城当一名五品知事。 他不从自己身上找问题,只认为这一切都是太子的手笔,从而心生怨恨。 这次流放的人多数是太子那边的人。 他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找太子晦气的机会。 而且沈婼已经得到消息,最近齐知事跟一些外来的人有接触。 府中还住着几个人。 沈婼怀疑那些人是二皇子的人。 如果对方已经受二皇子招揽。 以二皇子的尿性和齐知事好大喜功的性子。 肯定很快就会对朔关府内其他势力的钉子动手。 她只需要到时候等着雪中送炭就行。 离开戍管府,她又给庆和府送去拜帖。 两府各有耳目。 沈婼去戍管府的事情已经被庆和府的人知道。 得知她不止成功进入戍管府,还得张副将接见。 庆和府这边不爽之余又好奇。 以至于她这次拜帖才递进去,很快就受到召见。 庆和府派来见她的是府中三把手,刘知监。 明显在故意跟戍管府别苗头。 因沈婼先去了戍管府,刘知监还故意给了个下马威,让她在小厅整整等了一个时辰,人才姗姗来到。 “民女沈婼,见过知监大人。” “哼。”刘知监冷哼了一声,“听说你刚从戍管府出来?” 沈婼从容颔首,“家父家母方才刚至戍管府,二老一路行来,身体不佳,身为子女,甚是忧心。” 刘知监冷笑,“不愧是丞相之女,这舌灿莲花之力,倒是颇有乃父之风。” 沈婼微笑,“刘知监谬赞了,民女仅抒肺腑之言。” 似完全听不出对方嘲讽似的。 刘知监眯眼,不说话了,只目光犀利的看着她。 不过这位刘知监的气势可比不得张副将,对她更不会有任何影响。 对方不说话,沈婼便主动开口。 似没感觉到对方的冷待,她道:“素闻边城荒凉,昔日只知高阁奢乐,今日初入边城,见识城中百姓困苦,军兵艰苦恪守边境,着实令民女惭愧,因此想着为边境的军民们出一份力,进献五万石粮食。” 刘知监一开始听着她娓娓道来,还露出嘲讽冷笑。 等听到她要进献五万石粮食时,脸皮陡然一颤,而后错愕的看向她。 五万石粮食就等于六百万斤,可不是小数目。 作为后勤,凛冬将至,庆和府这边最愁的自然是粮食了。 今年朝廷又以各地天灾为借口,减了不少粮食。 田地那边因为今年气候问题,收获也不行。 七月夏收时,粟米平均亩产不到200斤。 几千亩田,耗费那么多人力物力,收下来也只够军队吃上两三个月。 今秋尚未秋收,但每年秋收时,产量都会比夏季更少。 正发愁后边的粮草要怎么集到。 没想到沈婼一开口,要献出的粮食都赶上他们去年和今年田地的收成。 沈家给戍管府万斤粮食为沈仲夫妻打点的事,庆和府这边也知道。 原本还想着沈家一口气能拿出那么多粮食,想来应该还有藏余。 正想着等沈婼过来,怎么设法从她手中要粮。 倒没想到她自己送上来,还一送就是五万石。 饶是刘知监再淡定,呼吸都不免急促起来,也不拿乔了。 “你说的可真,没开玩笑?” 沈婼露出谦和的笑容,“自然,民女怎敢与大人玩笑。” 说着,她又轻叹了口气,“民女一家如今皆在边城,往后应也会长住于此,军将为我等百姓悍不畏死,苦守关城,我们老百姓也不能理所当然的白受人民子弟兵们的守护,何况如今同为朔关城人,便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只有军队好了,百姓才能安逸,大人,您觉得民女说得对么。” 先前听她说这种花言巧语,刘知监只觉得浮夸虚伪。 现在却觉得她感情真挚,着实深明大义,仁德仁善。 刘知监也不再绷着脸了,确定她真的要献出五万石粮食,笑容都压不住。 他哈哈一笑,抚掌赞道:“沈娘子说得是,果然虎父无犬女,沈娘子真不愧为沈丞相之女,忧国忧民,仁善仁义。” 这话也不全是虚的。 沈仲这些年政绩卓然,在外名声还是很不错。 第110章 人尽皆知 若非这次十万桐州百姓性命的锅太重了,他不至于如此。 加上他曾也勉力为军需军饷争取过,所以只要上头不下令。 军中这边本就没打算给他为难。 只是没想到沈相竟然还有这般大气的女儿。 反正只要有那五万石粮食,刘知监就能自动给沈婼挂上八十分滤镜。 “既然沈娘子这般仁心,我也不负你的心意,便替将士们厚谢。”说着便起身拱手一礼。 沈婼也起身行礼,“刘大人言重了,该是我同将士们道谢,感谢他们用性命相护。” “好好好,沈娘子的心意,本官定会给将士们带到。” 刘知监笑容更深,“那这粮食……” 沈婼无奈一笑,“粮食在襄州,条件有限,可能还需大人派人前往运送。” 襄州离这边并不算远,运粮一个来回也不会超过一个月,完全赶得及过冬。 刘知监满口答应,得到具体地址和信物后,便和蔼可亲的亲自送沈婼出庆和府。 还站在门口和她闲聊了两句。 虽然沈婼没有提出交换条件,不过刘知监大致能猜到她的目的。 对方既然如此大方,他也不吝帮个忙。 戍管府外多的是人盯着。当看到刘知监亲自送沈婼出来,笑容满面,态度熟稔的模样,都疑惑起来。 消息很快便传开,不少盯着沈婼的人,只能暂时压下蠢蠢欲动的‘触手’。 毕竟沈婼太大手笔了,张副将那边十万斤粮食的事虽然没传开。 但该知道的都知道。 财帛动人心,何况沈婼如今还只是一个没有任何靠山的孤弱女子。 谁会放过送上门来的肥肉。 这也是沈婼一来,就马不停蹄拜码头的原因之一。 另一个原因,自然是因为任务。 在到边城后,【深入人心】的所有分支任务便完成了。 不过又出现一个新的支线任务。 支线任务【人尽皆知】: 蛮荒之地,艰难重重,天命之人,怎可泯于众,请宿主在30日内,达成‘人尽皆知’成就。 任务状态:进行中。 任务奖励:种田小能手兑换券(1\/2)*1、物资兑换卡*1、良田千亩、镇北大将军好感度50%(永久)、替身娃娃*1、百炼锻钢法*1,积分。 触发【人尽皆知】分支任务: 初来咋到,与虎谋皮方为明举,请宿主三日内至少与朔关城一大势力达成合作。 任务奖励:朔关城军将好感度30%、抗寒牧草种子、耕地农具*1、护院犬*1,积分。 现在分支任务已经显示完成状态,而且因为超额完成,所以积分又翻了一倍。 不过积分什么的她已经不在意了,毕竟现在的她,已经是有百万积分存款的人。 都是这一路上疯狂种田刷出来的。 她先看了下奖励。 朔关城军将30%的好感度,其实不算低。 这个级别的好感度,足够让初次见面的人不会对你产生任何负面心理,反而带上小滤镜。 然后就是抗寒牧草种子,有一整袋,大约十斤左右。 十斤牧草,可以种植五十亩牧草了。 正好明年她打算弄个地方养牛羊,现在培育,到明年刚刚好。 耕地农具是一整套,总共有十八件,都是比这个时代技术更高,又不会太高的新式农具。 其中最大型的就是水车了。 除此外就是在曲袁犁基础上再改良的犁地器,还有人力滚筒式播种器、机械碾米器、去壳器、收割机等等。 都是这个时代可以做出来的东西。 最后就是护院犬。 护院犬并非她所想的什么仿真生物,就真的只是一条正常的狗而已。 不过是具有狼王血统的田园犬。 只是沈婼看着地上正摇着小尾巴,疯狂在她脚边蹭来蹭去,讨好模样的小狗崽,嘴角抽了抽。 听到外面响起敲门声,小狗崽还用稚嫩的嗓音做出一副凶猛威严的模样,朝着嗷嗷嗷。 沈婼:“……” 听到声音的青竹诧异,在被允许进入后,便见到主子脚边狐假虎威的小狗崽。 她眼睛一亮,“咦?哪来的狗子,主子带回的么?” 沈婼看着脚边的狗子,一言难尽的点点头,“以后便当护院犬。” “好咧。”青竹放下托盘,忍不住蹲下去,伸手要摸狗子。 狗子又朝她汪汪汪,边汪边往沈婼脚后躲。 这奶凶你奶凶你的模样,让青竹眼睛更亮了,立刻啧啧啧的想要把它吸引出来。 沈婼额角抽了抽,弯腰一捞,提着狗崽的后颈肉,把它丢给青竹。 被主人丢开,狗崽一脸难以置信,然后就萎靡起来,被开开心心的青竹抱走。 不过它的萎靡都没维持多久,当眼前出现一盆肉拌饭时,瞬间什么低落都抛到九霄云外了。 直接一头扎进盆里疯狂干饭。 “啧啧,这小玩意一看就是个吃货,估计一根骨头就能骗走,沈大娘子若想要看家护院的狗,跟我们老大说,送两只威风凛凛的猎犬过来。” 老贺蹲在旁边看着,一脸嫌弃。 狗崽以为他要抢食,前爪护住碗,抬起满是汤汁和饭粒的狗头,朝他呲出小奶牙。 老贺‘哟呵’一声,直接伸手把它往后一戳。 差点把它戳倒,“还挺护食啊,狗崽子。” “你别欺负它。”青竹摆摆手做出驱赶的手势,爱怜的摸摸狗子。 狗崽子被戳得有点傻。 被摸头后,感觉到又有靠山了,立刻趴低身子朝老贺汪汪汪直吠,逗得老贺哈哈笑。 “青竹姑娘,要不这崽子交给我,保管给你训出一只猎犬来。” 青竹白了他一眼,“男子汉大丈夫,跟只崽子计较,要脸嘛你。” 这些日子,双方队伍的人早就都混熟了。 尤其作为一路‘内务管家’的青竹和众人混得最熟,说话也没什么顾忌。 老贺他们更不在意,反而喜欢这种直来直去的交流方式。 青竹见他还蹲着逗狗,影响狗崽子进食,就问:“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离开。” 老贺立刻啧啧两声,“青竹姑娘这是希望我们尽快离开啊?” 青竹轻哼,“难不成你们还想在这留一辈子啊,之前不是说还有事要忙,只送到北疆。” 第111章 赞誉 老贺耸耸肩,“什么时走,这得看我们老大意思。” 想到老大和沈大娘子的关系,他朝青竹暧昧眨眼。 “说不定还真可能留一辈子呢。” 青竹一脸嫌弃,“你眼抽筋了。” 老贺啧了声,抬手抹了把光头。 再说朔关城各大势力,沈婼今天一到,便都在这些势力耳边挂了名。 原本在众人眼中,她不过就是随父逃到这边的丧家犬,一个没有任何靠山的平民女子而已。 谁知以犯人子女,平民白身却在刚到后就能接连进入两府。 甚至还被刘知监亲自送出门,这不免就让人惊讶又好奇。 然后很快,从庆和府那边便传出消息。 沈婼捐献了五万石粮食给朔关城军将做军粮。 这消息让城内各大势力又震惊不已。 五万石粮食! 五万石粮食其实即便是城中的富商也能拿出来。 但不是那么轻易能拿。 五万石粮食,就算按照最低档的价格,一斗(一斗=20斤)600文来算。 一万石(1石=10斗)粮食,最低也要花费6万两银子,五万石就得三十万两银子。 更别说如今这世道,粮食金贵,有钱都未必能买到这么多粮食。 何况这些粮食肯定也不能按照最低档来算。 所以可能至少要花五十万两左右。 之前送进戍管府的那500多石,众人都以为沈家已经掏空大半家底了。 没想到如今一出手就是价值几十万两的粮食。 那么,沈婼一个女子,哪来那么多银子和粮食。 众人第一个念头想到的,自然是沈家偷藏下来。 不过很快就被他们打消了。 若真是偷藏了东西,不至于立刻就把财漏出来,不然传回上京,还不得再次被抓把柄,惹怒陛下。 即便沈婼一个女娃子不懂,沈仲那老狐狸总不可能真让她如此糊涂行事。 所以她敢这么高调,便说明这些东西来路正常。 而就在众人疑惑沈婼哪来那么多钱粮时。 便又有一则传言悄悄传开。 说的便是沈婼散尽嫁妆,换成军粮,捐献给边关将士,欲为魏国边防出一份力。 听到这个传言,又针对沈婼情况调查一番后,众人才恍然大悟。 沈婼半路归家,沈相对其宠爱有加,这事不是秘密。 据说当初她出嫁时,几乎带走了大半个丞相府的财产,说十里红妆都不为过。 相府出事后,她与丈夫和离,所有嫁妆取回,全部变卖的话,能凑出个几十万两也不是很难理解。 沈婼离京时,曾托广元郡主帮忙变卖名下各种田产,这事只要动手查一查就清楚。 所以她表面这些钱,来路绝对可考。 即便魏帝知道了,也说不了什么,甚至还要赞许她的做法。 毕竟她这一举,也算间接帮着解决他一个大烦恼。 北疆冬日将至,军粮也将绝,镇北大将军一个月几封奏折不断往御案上送。 都是要粮要钱要炭。 但如今国库空虚,今年天灾又格外多,真的是抽不出来了。 最近一段时间,连宫内都下令缩减支出。 所以沈婼一口气献五万石粮食做军粮,着实让他松口气。 在确定对方这些钱粮来路没什么问题后,还借此在早朝时赞了一番,借此用来敲打朝臣,希望他们也能有样学样,捐献点钱粮。 别说边城的人了,即便是上京贵胄,在听到沈婼一口气捐了五万石粮食,也都倒吸了口凉气。 接着不少人纷纷扼腕。 都知道沈婼嫁妆不少,但谁也没想到竟然这么多。 百万两银子啊,那是多庞大的一笔财富。 若当时能有人娶了沈婼,现在银子不就是他的了。 然后许家又被扯出来嘲笑一番。 当然,也就是随口一提,毕竟许家已经在上京消失了。 本就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官,若非与相府结亲,谁知道他。 如今若非又牵出沈婼,更没有人记得他们的存在。 众人也纷纷去查沈婼这笔钱粮。 然后得知这些钱的确没问题,都是沈婼嫁妆变卖而得。 粮食还是托广元郡主到全国各处购买。 此事当初太后也知道,因此众人便没再往深的查。 只觉得沈婼真不愧是女子,头发长见识短,竟然把这么一笔财富拱手送入。 众人只当她此举是为了在边城能受到庇护。 可边城那地方,没有几分背景,就凭送出点东西就想得到庇护,做梦呢。 都幸灾乐祸的等她被吃得骨头都不剩。 还遗憾沈仲那么一只老狐狸,怎么生的女儿这么蠢。 再想想对方自小流落在外,便自觉寻到原因了,还告诫家中要好好教导子女,千万不能如沈婼这般见识浅薄。 当然,也有人觉得沈婼大义,不重钱财。 当年她嫁妆一分不留取走,还让许家补上多花出去的嫁妆,还有人觉得她太抠门,太小心眼,太计较。 如今却不觉得她贪财,只是单纯不想把钱财花在不义之处而已。 没看人家现在几十万家财散出,眼睛眨也不眨么。 至于她手中还有没有其他钱财。 调查过的都知道,她的钱财基本都投在这几万石粮食上。 其他物资还不少是广元郡主自己贴钱。 太后因此甚至还有些看不过去,训了广元郡主几句,阻止她把自个的私房钱也贴上去,也从私库取了点钱补给广元郡主。 所以沈婼如今手上即便有钱,肯定也不多了 。 言归正传,不管沈婼这事评价如何。 魏帝既然用她作为榜样,来暗示朝臣,那她此事就必须是正面的。 因此太子党的人因为低调没开口,但一些与沈仲交好的人,却趁机借此明里暗里为沈仲求情。 即便不能让他回朝,也希望能缩短役期。 魏帝虽没如他们的意,但也下旨嘉奖沈婼一番。 圣旨和赏赐当日便离京,千里加急往北疆赶。 不过圣旨还没送到北疆,镇北大将军的奏折倒是先送进上京。 魏帝在看到镇北大将军的奏折时,就开始磨牙。 以为对方又是来要钱粮食的。 心想着北边不才得五万石粮食么,还要,可别太过分了。 结果打开,却发现这次竟不是要钱粮。 第112章 任务超额完成 整篇奏折洋洋洒洒写的都是对沈婼的赞扬之词。 不止赞扬她捐献钱粮,最主要还是她献出采矿图纸。 采矿图纸到手后,戍管府便送到铸造坊,让里面的匠师看看,是否真能如沈婼所言。 谁知道这张图纸在铸造坊宛若水入油锅。 匠师们废寝忘食的钻研推演,弄出无数模型,最后确定。 这套采矿法若能制出,不止对煤炭矿脉有用,对其他矿脉开采一样有用。 而且不需要太多人力。 若以前一千人一天只能采出十石的矿,那么有了这个东西。 一天只需要不到百人,就能采出上百石的矿。 而且的确能深入到千丈左右。 工匠们全部确定此物可用,赵知事立刻就连图纸、模型和一位知晓的匠师一起送往浮光城,告知镇北大将军。 镇北大将军本来在得知沈婼捐献五万石粮食,就对她印象很是不错。 在采矿机图纸出现后,对她好感更是节节庞升。 知沈婼此举都是为了寻求庇护。 便趁着把此事先上报时,顺便做个顺水人情,把沈婼大肆赞扬一番。 功能如此强悍的采矿机,作用可不止在北疆,毕竟这东西对许多矿脉都有用。 这天下谁手上的矿脉最多,当然是皇帝了。 魏帝看完,顿时龙心大悦,让人带着口谕追上前往北疆传旨的人。 目的除了追加奖赏外,还想让人到时能发明矿机和制出矿机的匠师带回来。 “你这小姐妹倒是会折腾。” 寿康宫。 太后笑着朝身边正给她按肩的广元郡主道。 姜舒媛却是轻叹口气,“阿婼此番,恐怕也是无奈之举,希望她在北疆,能安稳下来吧。” 太后轻哼,“你就不用为她操心了,人家可比你会过活了,倒也没想到,以往只当她是个粗蛮野丫头,倒是看走眼了。” 姜舒媛忙道:“阿婼傻乎乎的,哪会有那么多心思,估摸是沈……伯父在背后给她支的招。” 太后一想也是。 不止她这般想,如今大多数人基本都这么想。 “不过她也未必如你所说的那般纯良,总之,你该尽的情谊已经尽了,往后便别再操心,多操心你自己的事,再两年你便要成亲了,也该好好为自己做准备,哀家老了,也没法给你撑太久,往后都只能靠你自己。” 广元郡主侍奉太后身边,身价虽高,但她毕竟是孤女。 往后一旦太后倒下,她没其他靠山,容易被婆家欺压。 太后为了给她铺路,也算费尽心思了 。 “太后身体康健,自能长命百岁。” 太后摆手,“那都是虚言,从古至今,有谁真能长命百岁呢,哀家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 姜舒媛微一抿唇。 朔关城。 沈婼看着系统背包里新增的奖励,笑弯了眼。 果然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下猛料的结果,就是一个月还没到,【人尽皆知】的任务就完成了。 别的地方不知道,但如今朔关城,少有人不知道她。 都知道朔关城来了个女子,一口气就捐了五万石粮食给军中当军粮。 这事在一段时间内都成饭后闲谈了。 后面两府的人又亲自带着镇北大将军送来的谢礼登门,表明态度。 顿时又闹得沸沸扬扬。 这次表态的可是镇北大将军。 便说明沈婼已经被对方纳到羽翼下了。 原本还有说风凉话或看笑话的。 甚至还有一些暗中想打沈婼主意的,瞬间都哑口无言,不得不再次压下蠢蠢欲动的手。 若只是两府庇护便算了,镇北大将军庇护,便不一样了。 不知多少人,纷纷开始羡慕起沈婼来。 若献出全部身家能得镇北大将军庇护,他们也…… 也办不到啊。 毕竟钱财只有捏在手里才安心,若真全部献出去,谁敢说能不能得对方庇护,又能庇护多久,庇护程度多深呢。 外面议论不一,沈婼却对到手的奖励很满意。 原本这次的奖励,她只看中良田千亩和百炼锻钢法。 只是没想到除开种田小能手,第一件新奖励就给她来了个大惊喜。 【物资兑换卡】,可选择一项物资兑换。 说的是一项,但数量可不小。 点开呈现的是一个九宫格,共有九个选项。 分别是铜矿、铁矿、煤矿、一百万斤稻米、一百万斤麦子、一万斤雪盐、一万斤晶糖、五万斤豆油、棉布一万匹。 东西都很不错,尤其前三条矿脉。 若是在现代的话,她都不需要犹豫就直接选矿脉了。 可惜现在是在古代,私自开矿是死罪。 她不清楚系统会以什么名义送上矿脉,但在无法确定绝对安全前,还是先规避一下风险。 反正兑换卡没有设期限,什么时候换都行,她便暂时不用。 【良田千亩】就如字面上所说,赠送了朔关城郊外西北方千亩良田。 不过她觉得这说法有点水,这边哪有什么良田。 估摸就千亩荒田,但好歹也是免费的东西,她不嫌弃。 哪怕千亩荒田,也需要花费不少银子。 何况在这边,即便有钱,也未必能一口气就买到千亩田地。 不过点击领取后,出现的是一张田契证明,她需要到朔关府那边做登记领取。 她有些好奇,系统会用什么理由把田地合法送到她手中。 镇北大将军的好感度她已经感受到好处了。 别的不说,单她提出想给父母翻修房屋的申请被通过,就知道这庇护的力度。 按照旨意,沈父沈母还需要服役五年。 这五年内,必须待在戍管府这边。 官役区人多且杂,沈父他们一行物资又丰富,难保不会被联合起来欺负。 所以她想修建房屋,不止是为提高他们的居住环境和条件。 也想把其他人的家属都能拼合到一起。 只要这群人拧成一股绳,这边就没人能欺负得了他们。 官役区是给所有流放来的苦役居住,虽然挂着个官字,但戍管府基本不管。 房子都是苦役自己建造。 新的犯人过来有屋子住,住的也是别人建的房子。 而这些人,有的是服役期满离开,有的是没撑过去,黄土长埋。 空出的屋子就便宜新人。 第113章 建新房安地暖 当然,这也需要看运气。 若是流放过来的人遇到没有空房子了,也需要露宿野外,然后自己造房。 既然能自己建造屋子,那便简单了。 戍管府看在她那张图纸的面上,还额外允她在官役区自划一块地,也没限制屋子大小。 但高度不能超过三米。 另外,也不能带匠人过来建屋,官役区不是谁都能进。 事情都说清楚,沈婼还想继续造房子,赵知事便直接盖印允了。 沈婼要盖的房子不复杂,也是土屋,技术不高,所以不用请专业工匠。 她直接请戍管府的军兵。 每日每人80文,包早饭和午饭。 早上卯中开工,午休半个时辰,到酉中结束。 戍管府这边的军兵可不少,而且他们都有轮值制。 不当值的都可以轮流过来,反正都是日结。 这个价格可不低,要知道他们一年军饷也才一二两银子。 瞬间有不少军兵得上峰首肯后,便纷纷过来报名。 沈婼来者不拒。 人越多建得越快。 她要赶在入冬前让众人能拎包入住。 当然,这建房子的花销也不单沈婼一个人支出。 她自愿出三成,其余人分摊七成。这些人除了部分只一人流放外,很多都拖家带口。 他们自然都想跟亲人住一起。 正好手上也都有不少银子。 这一路过来,沈婼这支流放队伍,每人手上现在至少有五百两银子。 是每人,不是一家。 足够他们一大家子好吃好喝用上好几年。 无奈他们现在条件有限,即便有钱也花不出。 有沈婼这个中间人,他们只有惊喜,没有半点不满。 因沈婼的关系,沈父沈母在这群人中的地位更高,待遇也很好。 并没有因为他们被安排到轻松的地方工作就产生嫉妒不满的情绪。 不管是与沈婼相处过的人,还是只听家人说过的亲属,都知道他们未来若想过得好,便只能靠沈婼。 因此几家在与其他亲属见面后,都会着力强调这一点。 让他们别不长眼得罪沈婼,也不能因此得寸进尺。 言归正传,说回奖励。 沈婼往下看,目光落在【替身娃娃】上。 【替身娃娃】同样如字面上的意思。 这是一次性用品,在危急时,使用后能让替身娃娃代替她受到重击。 这是一个能保命的道具,沈婼还是挺满意的。 【百炼锻钢法】,便是能把铁锻造成更加坚韧锋锐的钢。 这种锻造法用在兵器上,至少可以提升十倍的杀伤力。 不过现在这东西她暂时用不上,等以后有机会拿出来跟镇北大将军换东西吧。 了解完奖励物品后,她看了眼空荡荡的任务面板。 这次任务面板没有自动更新支线任务。 或许下一个支线任务需要条件触发激活。 触发条件千奇百怪,她也没摸索出苗头来,干脆就先不管了。 沈婼取出那张田契。 田契需要朔关府盖章才算彻底生效。 只是朔关府那位齐知事如今是敌对关系。 而且她连拜两个‘码头’,却略过朔关府,让对方沦为笑柄,若贸然送上前,也只会被刁难。 她目光又落在田契购置人上。 不过上面只有一个名字,重珖。 出现的新人名,不免让她多想。 这个人是系统安排的人在这边的人类身份,还是本世界的土着。 她趋向于前者,毕竟若本世界土着的话,恐怕还要涉及记忆修改之类。 思索半天,暂时没想出太好的法子。 她想着不如找几位老爷子取取经。 思及此,便收拾了东西,换上衣服,准备出门。 刚接近大门,就见穆严北提着一坛酒,跟戴着半块面具的上官姮溜溜达达走进来。 南靖国和花朝国距离魏国都很远。 而且即便只是送信,也不可能直接就送到收信人手中,其中还要经过几番周转才行。 因此目前信是否已经送到还未可知。 没人来接,上官姮自然继续留下当钉子户。 在爱人面前形象全毁的阴影已经在他把头发染黑,胡须刮掉,让莫老帮着调养身体,恢复英俊相貌后慢慢消散。 在流放路上时为了躲避日光,免得伤到正在保养的肌肤,他还会收着点。 如今天气寒冷,没了烈阳威胁,他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他倒是不敢太过烦缠花翎姝,但每天总会变着法子在她眼前晃悠。 花翎姝被他晃得烦了,干脆连屋门都不出。 上官姮这才收敛些许,尽量减少在她面前晃悠的次数。 无聊起来的上官姮,不知怎么的,竟跟穆严北走近,两人似乎还聊得挺好。 经常约着一起出去喝酒。 再说穆严北。 沈婼原本以为这家伙把人送到边城就会离开。 毕竟他应该还急着去找二皇子的麻烦。 谁知道他跟无事人似的住下来,每天闲着招猫逗狗。 连他一帮弟兄也跟着到处浪。 青竹都找她告了好几次状,说那些家伙尽会捣乱。 沈婼也找他问过,不过穆严北说还不是时候。 她便也干脆不管了。 反正有这些家伙镇宅,安全系数更高。 期间不是没有人或真来偷盗,或来打探,基本一进宅子,就都躺着出去。 沈婼便干脆把他们当免费保镖。 还让穆严北帮着训练护卫。 两人见到沈婼主仆过来,脚步一顿,随后主动上前。 穆严北扫了眼青竹手中提的食盒,问:“要出去?” 上官姮也道:“要去庆和府啊,正好我们今买了几坛酒,味道不错,给你父亲带去一坛。” 对方举手投足都是一副高冷范儿,仿佛只是随手施舍点东西。 但已经深知他尿性的沈婼只是斜睨他一眼,没接过酒坛。 因为花翎姝认她为义妹,两人关系又好的原因。 所以在花翎姝那边找不到突破口,这家伙便瞄上她。 之前还试图想用水晶棺那些‘陪葬’宝贝来贿赂她。 “嗯,我去官役区走一趟。” 穆严北疑惑,“现在?” 他扫了眼食盒,这会还不到劳役们下工的时间。 “顺便看一下房子建得如何。” 两人恍然,穆严北把手上的酒坛塞给上官姮,朝她道:“我跟你一起去吧。” 第114章 真缠人 沈婼睨他一眼,“你去做什么?” 穆严北一本正经胡诌,“我去看看你说的地暖,到时候在寨子里也弄上。” 沈婼要给众人建造房子,自然不单单只是为了扩大屋子,让大家能住一起那么简单。 她主要还是为了给房子安置地龙。 她了解过,边城这边冬天非常冷,进入十一月就会开始下雪,十二月开始气温就直冲零下十几度。 按照形容的来推算,最低能到零下三十度。 这样冷的天气,即便在屋里烧着火炭都容易被冻死。 更别说一些没有火炭的人。 所以每年冬天都有不少人,不是被饿死就是被冻死。 虽然沈父他们这边保暖措施做得还可以,物资也足够。 但能少受点罪就少受点。 正好她也想再弄点东西刷镇北大将军和朔关城军将的好感度。 便直接把地龙弄出来。 说是地龙,其实就是在地下安装一些陶管。 管口通灶房,只要火灶烧上一个时辰左右,地上墙上就能温热起来,让房间温度也升高些许。 虽然不能像现代那种暖气一样温热,但至少把室内温度提升到零上五度左右还是没问题的。 再燃上炭火,便也差不多。烧热后,只要把管口堵住,热度至少能维持三个时辰左右。 若一直烧还能一直暖。 这事她也没瞒着,毕竟动手的人是戍管府的军兵。 赵知事还为此找她详细询问过。 在听完她解说后,半信半疑。 最后给她找来两名专业的匠师,帮她造这个房子。 他们也等着看所谓的地暖效果。 因为人多,赵知事他们又急着验证地暖有效性,所以房子造得很快,现在已经在收尾阶段。 估摸不出五日就能拎包入住了。 有专业匠师指导,沈婼便也不用总是过去查看,只隔三差五去一次。 上官姮闻言,招来路过的一名仆从,把酒递给他。 “那我也去看看,我也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东西,倒是有趣。” 沈婼嘴角抽了抽,也没反对。 因为以这两人的尿性,反对了也无用,反而耳朵要受一番荼毒。 “那便走吧。” 一行四人登上马车,徐徐朝着戍管府而去。 走时,沈婼还顺便带了两坛两人刚买的酒。 马车到戍管府前头说了声,便直接往官役区走。 大半个月下来,沈婼基本与这边混了个脸熟。 虽然是用钱砸出来的。 整个戍管府的军兵,几乎大半都参与过建房子。 虽然因为只能轮值时去,但平均下来,差不多每人也能赚上两三百文了。 这个时间,能多赚点银钱,就能多买点过冬物资,冬天也就能过得舒坦一些。 俗话说有奶就是娘。 沈婼给军中送粮已经博得不少军兵的好感,这会又送钱,谁还能对她起坏感呢。 就差当菩萨供起来了。 没看戍管府以外的军兵们都羡慕成什么样了么。 话虽有些夸张,但也显示了沈婼与这些军兵的和谐关系。 马车从另一条路绕到官役区后方。 那里额外清理出来的一大片地方,现在已经建造出一座用土砖砌成的大宅子。 宅子沈婼选用了大杂院的模式,正面有三个门。 分为大门和左右两个小门。 大门和小门中间,里边砌出一堵墙横隔出三个大院落。 墙上再开一道门,方便宅子里众人互通。 三个大院落,中间那座因为有两堵墙和门占了点位置,所以稍微宽一些。 中间一排五个房间,左右各一个房间。 左右两个房间,一个是杂物房,一个是灶房。 另外两个院落,中间是四间房,左边院子,左边三间房子,右边一间房。 右边院子则反过来。 总共19间住房,三间灶房,一间杂物房。 宅子后面会各开一个小门。 那边建了三个茅厕。 每个住房大小一样,都是三米长宽。 能住进来的人已经统计齐全,总共有七十多人,平均下来每个屋住四人。 屋里没有建土炕,反正有地暖了。 沈婼直接在木匠那里定制一批长一米八,宽一米二的上下铺双人床。 像学生宿舍一样,双人床两边还自带一个两米高的柜子,用来放个人的衣物和私人用品。 门口进来还有一米宽三米长的空间。 直接靠墙放了一张能容四人一起坐的折叠长桌。 长桌不用时还能折叠起来,节省空间。 除此外,还打了成套的床底橱柜,以后用来放用不上的被褥或其他杂物。 反正空间尽量节省,尽量让人能住得舒适。 还有屋顶,虽然也铺了厚厚一层茅草,但茅草下方却是一片片屋瓦。 铺茅草只是单纯加强保暖而已。 这么一座宅子,别说在官役区,就是在城中心,也没有多少人家能比得过。 好在现在只是土坯房,即便参与建造的军兵们最多感慨一句,房子真够大。 毕竟房间多,就意味占地多。 整座宅子下来,差不多长36米,宽15米,占地四百平方米。 在官役区可以说鹤立鸡群。 仿佛是贫民窟里的大别墅,非常显眼。 好在沈婼当初申请时,数据也一并提交,虽小有出入,但也没太过分。 因此除了官役区其他苦役羡慕嫉妒恨,颇有微词外,没人说什么。 至于苦役们最多也只能私底下酸几句而已。 毕竟这么大手大脚建房,便说明这些人背后有人。 加上沈婼捐粮一事基本朔关城人尽皆知。 明白沈婼背后有靠山,自然不敢轻易去得罪。 甚至有些还起了交好这些人的心思。 因此新流放的这批人,在劳役区过得还算不错。 至少暂时没出现什么老苦役欺负新人,故意让新人帮着多干活,分新人口粮的事。 沈婼今日来得正好。 房子已经全部封顶,只需给墙壁再上一层泥抛光便可。 这个工程也费不了多少时间,预计明日便能完成。 负责建房的两名工匠好不容易等到房子建好,迫不及待想要试试地暖的效果。 他们刚寻了李校尉,询问要不要请沈大娘子明日过来,检校一下地暖的效果。 第115章 好料子! 虽然沈婼已经跟他们说过地暖怎么启动。 但众人到底没弄过,还是得她到场指导才行。 李校尉跟张副将报备一声。 张副将和赵知事也心急这件事,得知明日可以开启地暖,便让他去通知沈婼。 双方路上正好遇到,沈婼闻言,想了想,建议道。 “不如现在多叫点人,把最后一道工程弄完,今儿就可以开启地暖,正好能把泥土烤干。” 赵知事他们急着看地暖,闻言便大笔一挥,批准了。 让李校尉再寻几十名军兵过去帮忙。 沈婼则被请进戍管府,又见赵知事和张副将。 穆严北和上官姮便也跟着进去。 沈婼简单给两位大人介绍了下。 不过只说两人是暂时借住的朋友,一位姓穆,一位姓关。 沈婼高调送粮后,他们一行早就被调查个底朝天。 两位大人倒是知道穆严北的身份。 东延穆家虽只是船帮,但势力不逊于大家氏族。 不过作为东延穆家四公子,穆严北身份却有些不尴不尬。 只因他不止是庶子,还极不受宠,穆家家主甚至多次气愤言明要跟他断绝关系。 虽然最后依然没有真的断绝关系,但谁都知道父子不合,宛若仇人。 穆严北也极少回穆家。 所以不了解的人,基本只知穆家主有三子,不知第四子。 因此两人对穆严北也没怎么重视。 这次是第一次见到对方。 只是首次见面,就让两位老兵痞眼睛亮了亮,心中猛的浮起一个评价。 好料子! 至于上官姮,各方势力都查过,不过没人查出他们的身份。 往往越查不到身份的人,就代表背后背景极强。 所以花翎姝和上官姮都受到不小关注。 不过两人一个基本不出门,一个又总是生人勿近,对谁都爱搭不理。 所以至今依然没人能探听出两人身份。 甚至有人猜测是不是太子安排给沈婼的人。 若真如此,便说明沈家还未被太子放弃。 总之观望期,各种猜测都有,所有人脑洞大开,争着给沈婼查缺补漏。 如果说两人在看到穆严北时是眼睛一亮。 在看到上官姮时,眼里更多的是探究和审视。 即便在雪山颓废了十年,但刻进骨子里的尊贵威仪不是说丢就能丢。 加上上官姮近来为了不在爱人面前形象跌落,尽量重拾往昔气质气度。 所以即便他没有华服在身,脸上还戴着一块制作粗糙的银制面具。 单单从气质和气势来看,便知此人绝对非富即贵。 而且那种贵气,还不是寻常的富贵,那是上位者所具有的气质。 虽然在查不到对方身份时,两人就知道对方身份必定不简单。 如今一见,更知不俗。 两人只简单见了礼,就跟也随着入座。 沈婼先开口,拉回两位大人的注意力。 “不知知事大人寻民女前来,可有何吩咐?” 回到正事上,赵知事也不拐弯抹角。 “不知沈娘子所言的那位匠师,可有消息了?” 能发明采矿机的人才,他们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不说对方的才能以后可能也有大用。 便是制作采矿机,也可能需要对方参与指导。 加上沈婼又把地暖的事也推到这位莫须有的匠师身上。 所以他们更迫切想见到这位能工巧匠。 沈婼只说对方性子孤僻,且行踪飘忽不定。 她只能帮忙写信询问,至于对方愿不愿意来,她也无法做主。 至于对方会给她这些东西,也非巧合,而是故意为之。 只因沈父曾经救过对方一命,因此此次沈家遭难,他才会出手帮忙。 这事沈婼跟沈父也通过气。 沈父给出的还更具体,说对方不止善于机关匠术,还通晓天文地理,把对方营造成一个隐士高人的形象。 询问的人也没任何怀疑,也只有这般才能卓绝之人,才能想出采矿机这样的好东西。 但也因此,对于这位大能,他们更是求贤若渴了。 沈婼无奈道:“信已送出,暂未有回音,先生常游历四方,恐怕还需等。” 赵知事皱眉,“可采矿机已经在铸造中,目前也遇到些问题,若无人指导,如何能继续下去,没有其他法子么?” 沈婼心想,您就编吧。 她给的图纸非常详细,后面还补上了详解册子。 只要匠师们是真材实料的,并不难制出来。 能进入铸造坊的匠师,哪个不是技术拔尖的。 即便一人不行,一群总不可能还不行。 纯粹就是想把人逼出来。 沈婼叹气,“实非民女不愿,您可知道太子殿下近来要修建的水渠堤坝?” 赵知事皱眉,不知她怎么说到这事。 太子重修水渠的事他倒真有所耳闻。 原本只当对方是想借机重获民心,却听说太子与工部研究出一套水利之法。 若能修成,不止能减免水患之灾,还能解决干旱之危。 对此他自然是嗤之以鼻,完全不信,只当太子在造势。 如今被沈婼提起,他蹙眉想了想,突然心想一动。 沈婼没有卖关子,“太子殿下手中那套水渠堤坝图纸,便是先生暗中赠予,只为让太子殿下从中周旋,为家父减轻罪责,听闻太子殿下也多番查找,却至今未能寻到人。” 赵知事和张副将闻言,先是惊讶,后边是双双沉默了。 对方连太子的面子都不给,更别说他们这些边将。 之前还怀疑沈婼是否在故意推脱。 如今想来还真是误会她了。 毕竟太子都找不到的人,请不出山的人,沈婼一个寻常女子怎可让对方通融。 沈仲也说了,双方并未有什么交情,甚至他自己都忘记这件事。 对方此举只是为了报恩而已,如今对方所给的东西,也足以报恩了。 若他们挟恩求报的话,说不定还会得罪对方。 两府知事都听进去了,所以只能徐徐图之,没真的用什么手段把人逼出来。 如今更只能叹气,只希望那人看在沈家面上,能再给个回音。 沈婼只能继续保证,会尽量联系劝说。 一边想着,以后要怎么找一个合适的人扮演这个角色。 第116章 地暖的喜人成效 她杜撰出这个人过来,不止为了当萝卜吊住这些人。 也是为了给她后续各种‘发明’寻借口。 这根萝卜肯定不能吊太久,所以到时还是得找个合适的人假扮。 只是现在她手上能用的人有限。 而且这样的人还需要是一名真正的匠师。 想要找到这么一个有技术,能信任,会演戏,能装高人的人,着实不易。 正这么想着,她突然似有所感。 忍不住打开任务面板。 便看到任务面板上果真出现新任务。 触发支线任务【受人爱戴】: 天下熙攘,能者自当造福于世,请宿主于30日内,提升朔关城五成军民60%好感度。 任务状态:进行中。 任务奖励:全能匠作生物机器人*1、铁矿脉*1、护卫*20、工匠*20、矿工*50,积分。 任务惩罚:扣除积分。 看到前两个任务奖励时,她只是惊讶。 但在看到后面的护卫和工匠时,她眼眸却是一凝。 护卫、工匠和矿工,是活人,还机器人? 如果是活人,又是打哪来? 脑中突然浮起田契上那个名字。 是否会是一样的‘人’或人。 她对这个系统,是越发好奇了。 若能在这个世界还能自恰一套逻辑,那这金手指是真不一般粗大。 让她的心也沉甸甸起来。 世界上没有白吃的饭,也没有突然掉下的馅饼,只有陷阱。 得到什么,必要付出什么。 所以这个系统,到底有何图谋? “怎么了?”见沈婼突然神色不对,张副将不由询问。 沈婼回神,轻轻摇头,“只是突然想到一件难事,有些忧心。” 张副将挑眉,“哦?是何事?” 沈婼也没隐瞒,便把田契和与朔关府齐知事的情况提了下。 听到竟然有人在朔关城西边买了千亩田地,赵知事和张副将也面露诧异。 而后重新打量起沈婼,若有所思。 朔关城的田地虽然也可以买卖,但因为是边城,所以条件限制非常高。 有些地更是有钱都买不到。 更别说西边那片地。 虽然是荒地,但接近军部屯田区,所以购买条件更加苛刻。 能买到,还一口气就买下千亩的,只有一个可能。 对方权势不低。 想到之前大将军特意吩咐关照沈婼。 那会他们就奇怪,不过只当沈婼送粮和采矿机图纸是送到大将军心坎上,所以才会特意对她优厚。 但现在想想,说不定是因为沈婼背后还有势力更强的人。 难道是太子? 不对,即便是对太子,大将军也能不假辞色,甚至可能还会避嫌。 可若不是太子,又会是谁。 而且对方如果真有那么强的靠山,一家子又如何会落到现在这地步。 这沈婼,可真让人越发看不透了。 脑中闪过千丝万缕,两人面上却没表现太多。 只是赵知事态度更随和了几分。 他意味深长道:“此事沈大娘子倒是无须多虑,齐成那人,还算有点脑子,应是不会太过与你为难。” 他只以为沈婼说出田契的事,也在故意暗示他们,她背后有人。 却没想沈婼提出这事,是真的觉得棘手。 因此赵知事并没说太明白,只表示自己了解她的意思了。 沈婼闻言却是一愣。 总觉得赵知事话中有话。 她暗自琢磨对方的话,面上却没表现出疑惑来,只微微一笑。 赵知事与张副将对视一眼,更肯定刚刚的猜测。 沈婼看着两人暗自交流眼神,心下更是疑惑。 只是一时没想到点,便干脆也不再多说。 免得多说多错。 她干脆把话题转到地暖上,再趁机打听一下过冬的情况,看看有什么避忌。 这么简单一聊,倒还真让她得到一个预想不到的消息。 今年冬天边城可能不会太平静。 去年听说羌南也出现大面积的干旱断水。 草原内部因此还出现过内斗,以至于今秋都没来寇边抢粮。 恐怕他们也等不到明年。 本月月底便要开始秋收。 说不定秋收后一两个月内就会有羌奴来抢粮了。 不过天寒地冻,对羌奴行军不利。 所以赵知事虽提起,但也让她不用太担心。 他们只需要守住城门不出就行。 正好今年有她捐的那几万石粮食。 加上秋收,省着些,扛到明年夏收不成问题。 临近傍晚时,劳役的犯人们开始一队队被带回来。 正好宅子那边的匠师也来说刷好墙了。 众人便纷纷移步到宅里,按照沈婼吩咐,三个灶台都大火烧起来。 只烧了半柱香,众人在隔壁屋就能感觉到地面和墙壁升腾起来的温度。 温度顺着管道蔓延开来。 半个时辰后,连通管道的几个房间,地面和墙壁已经温热一片,室内温度也能明显感到升高了。 听说和亲身感受总归不同。 赵知事和张副将站在房内,亲自感受到房中冷气一点点被驱逐,眼睛越来越亮,到最后都忍不住浮现狂喜之色。 地暖的安置情况他们都有了解个基本。 造价不算昂贵,即便是普通人也能装得起。 唯一麻烦的就是需要重建屋子。 不过沈婼之前已经给了建议。 目前军营基本都用帐篷,少有建房子住。 所以她建议可以建造一座联营哨所。 反正都是土屋,就地取材,士兵参与建造,不用耗费多少钱财,人力足够。 以前不建是因为没太大必要,而且固定房子不如帐篷来得方便,随时能转移。 但现在加上个地暖就不一样了。 能住在温热的屋里,谁愿意窝在冷冰冰的帐篷里。 确定地暖确实可行后,赵知事当下便赶回去给大将军写信。 然后又派人去庆和府递拜帖。 毕竟戍管府不是主管后勤。 虽然房子可以自己盖,但有些材料还是得从庆和府这边批。 庆和府的柳知事在得知此事后,竟也亲自赶过来了解情况。 毕竟这事对边城来说实在太重要了。 在亲自感受到地暖的好处后,得知这东西也是沈婼提供,顿时对她观感更好了。 在详细询问具体流程和所需东西后。 柳知事也没含糊,当场给批了材料费。 第117章 有东西给你 傍晚沈婼留在疫区吃饭。 因为屋内空间有限,所以大家伙都直接在院里拼桌一起吃。 吃完饭,沈婼把田契的事,包括今日赵知事和张副将的反应都说给沈父听。 不过她没告诉沈父田契是谁给的,只说是一个朋友托她帮忙管理。 沈父已经知道女儿身上有不少秘密,便也没多问。 听完她的讲述后,他抚着胡须轻笑。 “这件事你的确不用多虑了。” 这话和赵知事说的差不多,沈婼不解,“此话怎讲?” 沈父笑道:“你啊,还是看轻了边城,要说哪里的土地最贵,那肯定是上京,寸土寸金,但要说哪里的土地最难买,那肯定是边城,尤其是越重要的边城,土地越难买卖,朔关城虽说不是最重要的关隘,但也处于腹点,能在此处轻易买下千亩田地的人,又会是什么寻常人。” 说到这里,沈父意味深长的看向女儿,眼底还带着几分忧色。 沈婼神情微顿,恍然大悟,彻底明白怎么回事了。 的确如沈父所说,她还是看轻边城的重要性。 只认为这边土地贫瘠,物资匮乏,应该不会有人随便在这边置买田产。 若真有人愿意买,肯定也会大放送。 却没想到另一层。 边城再怎么荒凉贫困,那也是军事重地。 就没听说什么人能随便在军事要地附近随便买卖田地屋子。 若是在朔关城内还好。 但她这片地可是在郊外,还接近戍管府,妥妥的军区附近。 抛开系统不说,能在这种地方买地的,任谁都会猜疑对方背后势力有多强。 难怪赵知事会说齐成有脑子,让她不用多虑。 因为只要有脑子,都会率先想到这片地背后的背景,在不确定情况前,绝对不会轻易与她为难。 也是她着相了。 想通后,她忍不住笑起来,“的确是我想差了。” 沈父叹了口气,道:“你能做到如此地步,已经很好了,为父很是骄傲,只望你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如今我与你娘也安稳下来,你便好好过日子,田地背后之人我也不问,但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与你娘也不希望你为了我们亏待自己,明白吗?” 沈父毕竟做过丞相,对很多事情了解更多。 他最担心的是,女儿为了她们,会牺牲自己,答应别人什么条件,成为他人的棋子。 沈婼明白他的意思,笑道:“放心吧爹,你女儿我什么都吃,就是亏最不愿意吃。” 沈父被她逗笑,“是是是,我知道我女儿最是聪慧,肯定不会让自己吃亏。” 父女俩又聊了两句,见天色越来越晚,沈婼便回去跟沈母说了几句,便离开官役区。 田契的事情暂时不用烦心,沈婼心情轻松不少。 见上官姮和穆严北总是用若有所思的目光看着她,不由挑眉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事?” 上官姮只是手指慢悠悠点着下颚侧,似笑非笑,没说话。 穆严北抱着双臂,垂下眼眸,摇头,“没什么。” 只是心情似乎有些不佳。 沈婼看着他,眉心微蹙。 不过既然两人不说,她便也不再问。 只是突然想到什么,在回到宅子,三人即将分道扬镳时。 沈婼突然道:“穆兄,一起走吧,我正好有东西给你。” 穆严北顿住,随后点头应了声。 上官姮挑眉。 沈婼直接无视他一脸想看好戏凑热闹的八卦模样,直接摆手,“关先生便早些歇息吧。” 说完便转身走。 上官姮目送两人离开,轻哼了声,转身想走。 只是走了一步后,眼珠一转,又换了另一个方向,往花翎姝所在的院子走去。 今天他可不是无事缠人,而是有事跟她分享呢。 这边,两人一前一后结伴走回沈婼所在院子,一路无话,气氛有些诡异。 沈婼不明白穆严北什么情况,但她也不是个爱管闲事,好奇心强的人。 对方不说,她便也不会主动去管。 让他先在堂屋等会。 她回屋后,从空间取出那个放账册的大箱子,喊了下人过来,抬着送到堂屋。 挥退人后,她朝面露疑惑的穆严北道:“这些东西是黑虎寨与部分官员勾结的罪证。” 听到黑虎寨,穆严北目光陡然一厉,惊愕的看向沈婼。 沈婼点点下巴,示意他自己去看。 穆严北深深看了她一眼,走过去打开箱子。 满箱子的账册,都是黑虎寨与各个官府勾结的记录。 其中还包括一些双方来往的书信。 这些书信都被夹在账册中,沈婼也是在看账时发现。 便一一取出,重新放好。 她原本想着自己拿这些东西操作一番,给二皇子找些晦气。 不过最后想想还是作罢,干脆给穆严北。 反正他也要对付二皇子。 只是这玩意要拿出也需要算好时间点,这才等到现在。 若穆严北问起,就说她托人暗中查探。 她站在一边,等着穆严北发问。 谁知道他却什么都没问,盖上盖子后,又深深看她一眼。 看得她忍不住蹙起眉,想问:“怎么了?” 不过话还没问出,穆严北就收回视线,突然问:“也是你好友帮忙的?” 沈婼一愣,这话听着怎么有点怪异。 不过她本来寻的也差不多是这个借口,便点头,“不错。” 她以为穆严北会询问对方是谁。 没想对方根本没继续问下去,只是点头道:“谢了,便当我欠他一个人情,若有需要,尽可开口。” 沈婼皱眉,“这倒不用,她……也是意外所得。” 穆严北却只道:“我不喜欠人,劳你帮我把话带去。” 沈婼见他一脸坚决,便也不再多劝,反正应下也不一定就要兑现。 “好。” 穆严北点头,又看向她,眼中多了几分复杂,“谢了。” 这句是对她说的。 事情哪有那么凑巧的。 肯定是沈婼帮着开口。 他清楚沈婼也是一个不喜欠别人人情的人。 不管此人与她关系多么匪浅,此事毕竟关系重大,一旦开口,势必会欠下极大人情。 但她还是开口了。 虽然也有可能是因为二皇子触及她的逆鳞,她自己也想找他罪证扳倒对方。 但也有可能是为了帮他,不是么。 穆严北此时心情格外复杂。 沈婼又被他那黑沉沉的眸子看得浑身不自在。 总觉得今晚的穆严北着实奇怪。 “好了,东西给你,你便自行安排吧,早些回去休息,我也休息去了。” 说完便先离开堂屋。 穆严北目送她似有些落荒而逃的背影。 沉默半晌后,突然轻笑了声。 第118章 怎么完成任务 晚间,沈婼盘膝坐在床榻上,开始琢磨新任务。 新任务给的奖励虽然很可观,也很实用,很想要。 但是难度同样也高。 受人爱戴和扬名与好感度可不一样。 就不知道系统对爱戴这个度怎么衡量。 是好感度高就可以,还是需要所有人发自内心的爱戴敬佩。 若是前者还好,后者的话,一个月的时间就有点捉襟见肘了。 虽然任务说明只指定提升60%的好感度而已。 但保不准有坑。 还有数量虽然限制在五成,但朔关城军民五成的人数也不低。 朔关城百姓人数至少在十万左右,军兵合计应该不少于十万。 按照二十万来算,五成就是十万,保守的话还得算十几万。 一个月内取得十几万人60%的好感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要知道流放队伍几十个人,她都花了那么多功夫才把好感度都刷上80%。 “雪中送炭……” 朱笔在这个词上方顿了顿,随后先在旁边圈了个圆,代表可以考虑。 “投其所好……”这个直接打了个叉。 投其所好在短时间的确可以刷好感。 就像她送粮一样。 可捐赠法子在边城一次就够了。 先不说升米恩斗米仇,捐赠太多次,不止容易让人觉得麻木和理所当然,还会引起他人的仇富心理。 毕竟边城百姓困苦,你却天天还能拿出钱财捐赠。 哪怕他们是受益者,日久也会觉得心理不平衡。 就像现代那些企业富人捐赠一样,最后好处没捞到,还会留下骂名。 别人只会觉得你这么富有,怎么才捐这么点。 哪怕你真把半个身家捐出去,人家可能还会觉得那不过是你抬手就能拿出的一点财富。 甚至会怀疑你哪来那么多财富,是不是都是不义之财。 人的贪婪是无限的,她不想成为血袋,把人都养成吸血虫,自讨苦吃。 那么如何把握好这个度,就值得深思。 尤其按照系统这个尿性,后面多数任务肯定还是和好感度有关。 笔尖又在‘雪中送炭’上点了点。 雪中送炭也需要技巧,不然就会变成血袋子了。 边城军民目前最需要的是什么呢。 笔尖落下,又接连写下几个关键词。 最后朱笔圈住‘过冬’。 现在边城军兵最主要关心的就是如何度过今年的凛冬。 要考虑的主要有三。 一,过冬刚需物资。 二,冬日贼寇会否来扰。 三,过冬后如何撑到夏收。 综合起来,就两个。 粮、钱、暖。 她已经捐出那么多粮食,势必不能再随意拿出大批粮食。 那么就只剩钱和保暖。 有钱,就能买粮,也能购买保暖的东西。 她剩下的粮食不能大剌剌拿出来卖,但可以代购啊。 至于保暖,庆和府和戍管府已经在联合建造屋子。 虽然时间紧急,不过在下雪之前,应该能先建部分哨所出来。 大不了军兵轮流住。 居民这边今年是来不及。 即便现在跟他们说也没用。 一来人家没看到效果。 二来建暖房就得推倒重建。 他们可不像军部可以直接跟庆和府申请物资,都需要自己掏钱。 所以居民的暖就只能从衣物被褥和炭火上着手。 她之前透露出的煤矿,可是真的煤矿。 而不是赵知事和张副将开始所想的煤炭矿。 若能尽快把采矿机制造出来,年前多采些煤矿,居民也能受益。 不过这些前面都有一个条件。 那就是钱。 所以如何尽快让边城百姓在年前多赚一些钱呢。 她微眯眸子,想到千亩田地和到手的十八件新农具,心中已经有了想法。 翌日。 用过早饭,沈婼便带着田契出门,前往朔关府。 听闻她是来办理田产过户,没有意外的,衙役进去通报后就没音讯。 沈婼早有预料会有这一遭。 所以她直接表示‘知事大人不得空,那便改日再来’,然后就离开了,直接去庆和府。 与此同时,沈宅大门口敲锣声不断,很快就吸引来不少百姓围观。 青竹拿着铜锣,见百姓聚集过来,便开始高声道。 “各位父老乡亲们,大家伙早上好啊。” 沈婼最近在朔关城一举扬名,如今热度还未消。 不少人都知道这是沈婼的宅子,好奇今儿是要做什么。 青竹也没卖官司,直接道:“今日饶诸位清静,是因我家主子欲要在冬前招工开荒。” 围观众人一听,顿时都嗡嗡嗡讨论起来。 谁家在入冬前开荒,又不能种,过了冬到春天不还得再开犁土,岂不是瞎折腾。 顿时不少人都指指点点起来。 还有对沈婼有好感的人主动开声劝道。 “姑娘,冬前开荒是白费事,不如让你家主子等冬后再开荒,正好还能春耕。” “对对,现在开荒,过两月土也会被冻住,冬后还得再开一次地。” “哎呀,咱边城种地跟其他地方可不一样,可不能胡来。” 青竹无奈一笑,拱手感谢众人一番好意,随后道。 “我家主子也是知这理儿,不过此次要开的是千亩田地,若等到春耕再开,又担心届时人手不足,误了春耕,恰好我家主子也有暖田之法,便寻思冬前开荒,先暖田肥田,待明年春,雪水化了再犁土也不费事。” 说完,他不给众人继续讨论的空闲。 直接亮出招工事宜。 “此次欲要招开荒工300人,每日工钱100文日结,每日工作四个时辰,只要青壮,不限男女,有意向在此处排队报名。” 原本还在议论沈家不懂种田,白费工的人一听到每日100文时。 瞬间声音都没了。 全场静默几秒后,嗡嗡嗡的声音更响了。 每日工钱一百文,不是每个月一百文呐。 有人以为自己听错了,还问青竹。 青竹给出肯定答案,因为田地开得急,所以此次工钱才会开得高,往后可就不好说有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众人一听,不少立刻呼啦啦的跑去排队报名。 边城的工钱普遍更低一些。 好一些的,每日工钱能有20文都不错。 多数平均日工钱都只有10文左右。 甚至每月100文左右的也不少。 之前还觉得千亩地三百人要得多。 反正冬前,秋收后大家伙都闲着,千亩田一百人慢慢开都行。 但现在他们只觉得三百人实在太少了。 第119章 这是沈婼背后的势力? 没一会报名队伍就排起长龙,不断引来路过的其余人好奇。 很快消息就传开。 沈家要开千亩田,给每日100文的工钱。 ‘天价’工资瞬间引来热议,越来越多人过来打听消息凑热闹。 毕竟现在多数边城百姓愁的就是没钱没粮。 若能在过冬前多赚点钱,冬天也能多备点吃食,春后也有钱再买粮。 沈家最近本就被各个眼线盯着。 这么大动作哪能不引起注意。 而在听到沈家要开千亩地,眼线都惊了,赶紧第一时间上报回去。 百姓听到沈家要开千亩地,只会考虑现在开适不适合。 但懂边城情况的人听到,第一关注到的是她哪来的千亩地。 即便在边城置办产业十几年的富商们,边城名下土地也不足百亩。 还是这些年一点一点买的,期间都不知道走了多少关系。 沈婼初来乍到就能有千亩,怎么能正常呢。 顿时这些人又纷纷互相打探起消息,想知道她的土地打哪来。 消息很快传到朔关府。 正翘着二郎腿喝茶哼小曲的齐知事闻言,目光骤然一凝,手上的茶壶差点倒了。 他忙放下茶壶,沉声喝问:“你没听错,真是千亩田?何处千亩田?” 来报的是一个皮黄瘦削的中年人,“大人,小人已经细细问过,的确是千亩田地,据说是西郊那边。” “西郊千亩田……”齐知事心脏陡然一跳,突然想到什么,猛的起身往后方案桌走去。 随后打开旁边的书柜开始翻找起来。 找了会,终于从中抽出一份压箱底的文书。 文书是一套购买田地的手续备案资料。 购买人重珖,五年前在西郊,以1000两银子的价格,买下一千亩荒地。 而让齐知事色变的,正是重珖背后的背景。 购买人重珖本身不是什么大人物,田地也只是应了个名字而已。 可根据记录显示,当年给他走关系的是琮王府。 重珖只是明面上的人,也就是说这千亩地可能是琮王府买的。 琮王府是什么存在。 哪怕琮王府已经上百年了,但至今没人敢轻看,也无人敢得罪。 哪怕是当今陛下,也需要敬重三分。 只因琮王府可以决定谁是皇帝。 千年之前,晋国分崩,诸侯自立。 琮王便是其一,自创魏国。 魏国建立后,琮王府则成了魏帝手中密府,专门处理皇家隐秘之事。 后来开国魏帝驾崩,琮王府携带密旨自立退隐。 不过传言魏帝给了琮王府极大的权利,手中有能拥立和废黜皇帝的信物。 因此后面的魏帝对琮王府都很是忌惮,招揽不成便想除去。 琮王府一开始并不理会。 后来第三代魏帝做得太过了,琮王府直接出手。 魏帝及血脉子女在内斗中几近绝脉,最后由琮王府出现,从宗室挑选旁支拥立为帝,彻底坐实当年谣言。 只是琮王府这次出手后就再度归隐不出。 直至百年前魏国皇室又因为内乱不休祸及琮王府。 当然,最后的结果就是琮王府再度出山,皇室又被洗了一次牌,又一支旁系成了主脉。 之后的皇帝都乖顺了,为了不被旁支捡漏,即便斗也尽量不去牵涉琮王府。 两次皇室大洗牌,让琮王府成了一座丰碑。 哪怕齐知事对这些只是听说而已。 但琮王府的可怕之处的确深入人心。 连陛下都不敢得罪,谁敢得罪。 齐知事回想着记载中那两次腥风血雨,突然面色一变,立刻喊衙役过来。 “你说沈婼是来半田地过户?” 衙役见气氛不对,也有些战战兢兢,忙应道:“回大人,沈娘子的确明言来办理田产过户。” 齐知事忙起身边往外走边道:“速去把人请来。” 衙役见大人如此着急,闻言面色微变,冷汗顿时就冒了出来。 “大,大人,那那位沈娘子已经离开了。” “什么?怎么离开了?”齐知事脚步猛的一顿,扭头低喝。 衙役吓得脸都白了,磕磕巴巴道:“沈娘子说,说大人有事忙,她她便改日再来拜访,就就走了。” 这下齐知事脸也白了两分,心脏几乎要跌到谷底。 “大人。”旁边的下人见他身子一晃往后退,忙上前扶住他。 齐知事额头都是冷汗。 他知道沈婼是看出他故意刁难了。 只是他怎会知一个小小的犯人之女,竟会与琮王府有关。 接着想到什么,他脸色顿时变得更难看了。 沈婼是沈仲之女。 她一个小小弱女子,又生长在民间,才被认回不久,哪有能力和渠道与琮王府搭上关系。 那边只能说明,这个关系是沈仲或者……太子那边搭的。 不管是沈仲还是太子,无论是谁搭上琮王府的关系,对于其他皇子来说都相当于噩耗。 更别说是已经跟太子结仇的二皇子。 想到他现在已经成了二皇子的人,便也会与琮王府成敌对关系。 齐知事手脚就开始颤。 “快,快,马上派人,去去把人请来。” 沈婼还不知道齐知事已经被吓得亡魂皆冒。 她此时刚到庆和府。 这次见她的还是刘知监,不过是因为柳知事这次是真的不在。 据说是带人亲自去勘察地方,准备大批建造拥有地暖的军区大院。 刘知监知道地暖的事也跟沈婼有关,本就对她观感非常好,如今对待她更是随和客气,并没有因为她只是白身而有所怠慢。 两人先客气过,刘知监便问:“沈大娘子今日前来,可有什么难事?” 沈婼放下茶盏,笑道:“民女近日欲要开荒,正好手上有一批农具,听闻也需报备,不知是否?” 刘知监还没听到外面喧闹的事,不知道她要开荒千亩田地。 只以为她要开荒几亩地,对所谓的农具也没多想,笑道。 “只是寻常农具的话,倒是不用,只要铁制农具总重不超10石便无需报备。” 沈婼想了想,道:“这般说,那应是超过总重了,不知如何报备?” 刘知监诧异,随后蹙眉。 即便是制铁农具,用料一般也不多。 10石铁至少能制出几百件农具了。 竟还超过这个数量,她带这么多铁制农具是要做什么。 盐田之物向来管控严格,也极为敏感。 尤其还是在边城这样的地方,难免会让人多疑。 第120章 新式农具 看出他的怀疑,沈婼道:“民女此次带来的农具与寻常倒是有些出入,正好农具一同带到,不知可否劳烦刘大人一观。” 刘知监听她说农具与寻常有出入,只是好奇了下,倒没太上心。 即便好奇,也只好奇在什么农具需要那么多铁。 他对沈婼观感不错,既然她把东西也带来了,前去看看也未尝不可。 十八件农具,装了五辆板车。 上面都直接用油布遮起,外边的人无法看到里边是什么东西。 刘知监想直接让人掀开油布来看。 沈婼却建议他不如先把车拉进来再看。 刘知监原本一直不以为意。 但看沈婼这番提醒,心中突然一动。 想到她拿出来的采矿机和地暖,以及背后那名将作大师,想到什么,眼眸骤然一亮。 “难道这也是那位的……” 沈婼只是微微一笑,“您不如先看过。” 不过她虽未承认,可刘知监却当她默认了,顿时眼睛睁得更大。 再看那五辆板车,心中霎时便多了几分急迫和焦灼。 忙让人赶紧帮着把五辆板车拉进来,随后关上大门。 为了避人耳目,还直接拉到后山,隔绝其他闲杂人等探视,才让人揭开油布。 当第一辆车的油布全被揭开时,看到上面的东西,刘知监眼睛就是一亮。 虽然他暂时还没看懂那是什么东西,但不妨碍他心神瞬间就被木制铁疙瘩吸引了。 第一辆车上放着两件农具。 分别是耧车和风车,有点类似沈婼原世界国家六七十年代的农用器具。 不过是在全木制的基础上,加上铁制。 而且这种机械铁制不像现代那种铁制法,更像古代的机关制法。 耧车高一米五,后边是扶手,前边距离地面二十厘米的地方有一个漏斗。 这种耧车的作用是辅助播种,但现在做了些改动。 漏斗中加入半机关,可通过扶手手摇方式,选择播种的数量和间隔,之后便会自动挖坑播种,人只需要在后面推扶就行,非常轻松。 耧车的斗长约半米,一次就能播种一垄田,一亩田也就是走七八趟的时间,从挖坑到播种再掩盖,全程都花不了几分钟。 用这种车播种,不止大大缩减了播种的时间,也减轻农民播种的辛苦。 甚至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都能轻松完成。 沈婼一边给刘知监讲解,一边让人把东西抬下来当场示范。 刘知监捻着八字胡,越听眼睛越亮。 看着从耧车上落下的几撮间距一样,非常规整的土,胡须都差点被扒下来。 忍不住上前接过扶手,按照沈婼的说法自己亲自操作一遍。 操作完,他激动得胡须直颤。 “这个东西好,这个东西好啊,太轻松了,有这东西,每年春耕得省下多少时间和劳力啊。” 每年春耕边城这边就跟赶着打仗似的。 不过也的确跟打仗有关。 因为蛮子们冻了一个冬天,也总喜欢在春耕的时候来骚扰。 他们知道那会大家伙都忙着春耕,不会分太多心思来对付他们。 但也不能真的完全不管,所以还是要分出大部分兵力四处防守。 这样下来,参与屯田的人就少了许多。 可春耕最佳时期就那点时间。 想要不错过时间下种,在劳力有限的情况下就只能不断压缩时间。 每年这会连流放来的苦役经常都会被暂停工作,先借来种田。 但这样的耧车出现,至少能把春耕的播种时间减掉六成,还能额外匀出更多的劳力做别的。 唯一可惜的就是这车只能播种,不能插秧。 不过边城种植的基本是小麦和黍米,少有种植水稻,不用插秧,耧车正好够用了。 最重要的是,耧车看起来制作并不算多么复杂。 其中除了占比非常少的铁质机关外,基本都是木制。 只要破解机关制法,造价应该不会太高。 想到这里,刘知监忍不住搓着手掌转身朝着沈婼嘿嘿笑。 “沈大娘子啊,这耧车着实不错,太适合咱边城种田了,不知道你这边,可提供订购?” 他没问制作方法。 沈婼的大方已经深入他们的人心,不管是采矿车还是地暖,她都直接给出制作方法。 可这不是他们能肆无忌惮予取予求的理由。 再说他们也需要顾及她背后那位将作大能。 东西毕竟是人家给出的,万一他们太贪惹得对方不高兴,以后再也不帮怎么好。 所以他的意思是,想跟沈婼,或者她背后那位大师合作,购买耧车。 对于刘知监的态度,沈婼还是有些意外,而后也挺满意。 她原本以为对方会先询问制作法子。 原本她这东西取出来,便是打算把法子也交出去。 当然,不是白交。 不过对方如此上道,她自然也满意。 知分寸,不贪婪,跟这样的人合作,能轻松许多。 她笑道:“这事儿可稍后再谈,刘大人不如先看看其他。” 刘知监一听有苗头,不由面上笑容更深。 这会经她提醒,才想起跟耧车一起的还有另一个大家伙。 耧车都让人这般惊艳了,他对另一个大家伙顿时更加期待。 护卫们又小心翼翼把风车抬下来。 沈婼继续讲解。 “这叫风车……” 这台风车高两米半,长三米,宽一米,算是个大家伙。 风车的作用主要是通过风吹来清除谷物颗粒中的杂质。 这种车在沈婼的世界,最早出现在汉代,不过这个时空也有,叫扇车。 但这个时空的扇车就是单纯的风车而已,只能清除糠秕。 可这辆风车不同。 虽然名字叫风车,却主要应在风力动车上。 它总共有三个功能。 除了扇车通过风吹清除杂质的功能外,还有筛选谷物大小的功能。 最后一个功能是给谷粒去壳。 算是三合一。 风车由车架、外壳、风扇、喂料斗、调节门和轴承龙骨组成。 最上方是直径四十厘米的四方斗,只需要把谷物倒进去,拉动对应的轴承机关就行。 四方斗左侧像风箱拉环的东西,对应的就是风力清除杂质。 左侧则是去壳。 第121章 市场潜力 下方一个机关按钮则是筛选大小,都是具备可选择性。 而且这种不像扇车一样要不断人工手摇。 只要连续拉动三十秒,让风力自动转起来,就能持续自动运行十分钟。 可以说相当便利了,全程也用不上一分钟。 “虽然这大家伙造价不低,不过一台就够许多人用,若是以村为单位置办一台,一年下来也能给农户们省下许多功夫和时间。” 农民们每年收粮后,除了上交当粮税和留种的。 剩下要吃就得自己扛着到城里,花钱到粮铺让帮忙脱壳,又费钱还费功夫。 而且倒霉的,还会遇上黑心老板,偷偷给你昧下一些粮食。 你若争论,人家还能说你的粮食本来就空壳多,只能出这么多,不信下回别来。 真不来找帮忙的,就只能自家用石碾子慢慢压,费工夫不说,一些麦粒不小心被碾碎了,也算损失。 若每村都能有这么一台作为公用,可想而知能省下多少功夫。 听到她这个提议,刘知监忍不住看向她,眼中带着几分兴味和冷嘲。 以为她已经在想着如何把东西卖给农户了。 “省功夫的确,不过即便村民共买,也要花不少钱,恐怕少有会舍得。” 反正自己不急的话,取出杂质可以慢慢筛,去壳可以慢慢碾,选种也可以慢慢挑。 总之能省钱,对农户们来说多花点时间和功夫也没什么了。 沈婼一笑,“那如果是免费的呢?” 刘知监抬了抬眉,似乎来了点兴趣,“愿闻其详。” 沈婼却只回以一礼,卖了个官司,“不如稍后一起说了 。” 刘知监咂吧了下嘴,睨了她一眼,倒也没坚持问下去。 主要他这会的心思也的确还在农具上。 让她这么一说,对其他农具的期待值更高了。 他笑着点点头,让人把其他车的油布全部揭开。 而接下来所见也没让他失望。 除了镰刀、锄头、钉耙等固有的农具外,还有五种新式农具。 一种适合高山灌溉的龙骨水车。 水车全长五米,可拆卸伸缩,其中嵌有九十九块水力板。 龙骨水车中还置入滚轮循环轴链,只需要拉动机关,就会结合水力自动转起来,把山下的水不断送往山上。 当然,即便用在平地农田也极为适合。 至少在还没有水车出现的时空,这东西简直就是农业高科技,让刘知监激动得差点拔掉一撮胡子。 还有一种立井水车。 车子高半米,除了中间轴承和齿轮,都是木头制作。 顶上是木制的大转轮,中间是一个支撑的大架子,侧方又有一个木制大转轮。 往下是管道,一直延伸到井水中。 有点类似水泵,通过吸力把水往上吸,顺着管道往上,再从侧方的竹孔流出来,像水龙头。 不过这种是踩踏式,不需要手摇,只需要踩踏几下,水就会被虹吸上来,不断往外流。 不需要时,只用把竹口抬高,再把踏板往上抬起,水就会自动下去。 这种立井水车,不管用来打水还是灌溉也都很方便。 像在边城屯田区里,为了方便灌溉,都会在周边挖几口井,弄蓄水池。 若有这种立井水车,只需要挖几条小沟渠,再加上龙骨水车,便能达到大面积自动灌溉的效果。 至于生活上,短时间来看似乎作用不是很大。 但只要用上了,绝对会真香,因为真的很方便快捷。 然后就打谷机。 打谷机相比于其他,看起来简单一些。 九成都是木制,下方是可推动的单轮车,上方是一个半封闭大斗。 一束麦子往里一塞,再用力踩下脚踏,齿轮转动,抖内木制齿轮轴承转动,自动把谷粒薅下来。 当然,所谓的简单,也只是对比其他机关比较复杂的农具。 对于这个时空,目前还只能用人工摔打脱谷的人来说,已经相当惊艳了。 至少刘知监已经激动得只会说‘好好好’。 每年不管是夏收还是秋收,最累的还不是收割,而是打谷。 几千亩田地,到处堆的都是小山高的谷物。 地上放了一个个大谷桶,三个士兵围在桶边用力往里摔打摩擦落谷。 别看这个工作简单,但极其费力,很是辛苦。 往往两三天下来全身骨头都能散架。 每次这时候总会有不少人生病。 而且这种法子打谷也打不干净,还需要再分出一批人去摘没打落下的谷粒。 若这打谷机真如沈婼所言,那简直是夏收秋收神器。 正好近期就能秋收了,刘知监激动之下,直接让下属赶紧去田里割几把麦子过来试试。 第四种是磨粉机,顾名思义,就是把谷粒碾磨成面粉。 这个世界现在也有碾粉器具。 是用两块石头叠起,空间留一条小缝,上方留个孔,把谷物倒进去后,推动把手让石头把谷物碾磨成粉。 她这个磨粉机其实也差不多,只是在这种基础上再改良。 同样是两块大石磨碾轧,不过上方做了漏斗。 漏斗往左连接类似竹竿的棍子,中心是空的,另一端连着另一个漏斗。 谷物从这个漏斗倒进去后,会按照竹竿的空间,往另一边自动输送适量谷物,不用人工一次次往里加。 下方推手处坐了类似脚踏车式的转轮。 不需要多个壮汉或者牛马推着转。 只需要一个人坐在上面,脚踩踏板,让推手带着转轮自动转起来就行。 显然比现在的碾粉机要方便轻松许多。 别的不说,那些粮铺粮坊肯定很愿意买。 这玩意可是能给他们省下不少人工和时间呢。 而且刘知监让人特意拿了还没磨成粉的脱壳麦粒过来试了试。 发现不需要返工两三遍,只需要一遍,碾出的麦粉就非常细腻,没有明显颗粒,手感很丝滑。 这机子碾出来的麦粉,都可算上等了。 上等麦粉和下等麦粉的价格可相差千里。 只是以目前的技术,想要碾出上等麦粉,要多费用许多功夫。 一般要来回至少四五遍才能出来这种质量的上等麦粉。 时间和人手都是好几倍,价格自然也高。 而且面粉来回碾磨,也会在其中损失不少。 所以哪怕上等麦粉价格高,许多粮坊也不太愿意弄,还不如直接卖下等和中等麦粉。 但有这种机子的话,以后市场上上等麦粉的数量会越来越多,价格也能下去。 不得不说,这机子应该是所有农具中最具市场潜力的东西。 因为直接和利益挂钩了。 第122章 好感度蹭蹭蹭 不止粮商们为了节省劳力和时间,以及抢夺上等麦粉市场,一定会趋之若鹜。 就是爱享受的世家贵族们肯定也会抢着买。 别的不说,还有朝廷这个粮食大户。 但前提是沈婼能保得住这东西的制作法子。 第五件农具,是犁子。 这犁子是在曲袁犁的基础上做改动。 大整体不变,外形做了细节调整。 最大的变化是下方犁头尖长宽大一些,能翻更深的地。 下方设置了联排齿轮。 扶手中间处有环扣。 环扣连接手指粗的绳子。 只要用力把环扣往外一扯,下方齿轮转动,会自动推着犁往前走。 后方的人只要扶住扶手不让犁偏离方向就行,不用出多大的力气推,也不用牛来带,和耧车一样,小孩子都能操作。 当然,小孩子力气小,可能拉不动环绳,效果便也不明显,还是需要成年人。 但即便如此,也能为农民们省下许多力气,还省下买耕牛的钱。 了解完这些农具,在最后亲自试用过打谷机后,刘知监乐得快找不着北,忙让人赶紧去戍管府那边把赵知事给请回来。 这些农具,在种田上,简直是事半多倍的利器。 可惜今年秋收有点紧,不过赶一赶或许也可以。 就算不能,若明年开始能都配备齐了,以后边城屯田就能用更少的人力,开更多的田,收更多的粮了。 田多一倍,粮食就能多一倍,每年也不用再这样求爷爷告奶奶的跟朝廷扯皮,还要到处去高价买粮。 这些农具的出现,对边城来说,可不单让种田变轻松那么简单。 赵知事正在跟工匠研究地暖的事。 突然被叫回来还有些不渝。 不过在听到是沈大娘子弄了什么新农具,他心中便也多了几分好奇。 等回到庆和府,了解过一番后,也激动得话都说不利索,当下就想跟沈婼合作。 甚至如果她人力钱财不足,庆和府这边还能额外提供人和材料帮忙。 只是沈婼提出的合作方式,却又让他们大吃一惊。 “沈大娘子,你可确定了,真要如此?” 赵知事皱着眉,目光锐利的锁定她,试图从她表情眼神中看出点什么。 但沈婼神情没有太大变化,笑容一如既往的谦和温婉。 “我虽欲从商,却也知什么财可取,什么财不可取,以往我便知农耕艰难,如今身处边城,更知边民困苦,农耕艰辛,固然这些东西能为我换来大量钱财,可与农争利,也让我拿得不安心,何况这些东西本也非我之物,此番也算借花献佛,只望能让千万耕农受益,让边民日子过得好些,便足矣。” 赵知事深深的看着她。 见她面上并无半分假色,眼中没有一点虚假不舍,心情越发复杂起来。 不过看着她的眼神,也从锐利到和缓。 他深深吐了口气,半晌才点点头,“沈娘子大义,在下深感钦佩,如此,本官便替边城百姓和天下农户,谢谢你与大师。” 说完,他含笑摸摸胡须,话锋一转,“不过沈娘子和大师仁义,我等也不能叫你一无所得。” 沈婼提出的合作计划,是由朝廷在边城成立农研坊。 她用这些农具的制作方法,给边城百姓换取免费使用资格,并且农研坊制作出来的农具售卖,其中一成红利赠予朔关城军民。 其余的收益不管是朝廷拿还是边城拿,反正都跟她没关系。 可以说大家都受益了,只有她吃亏,白送制作法子不说,还一无所得。 若说捐银送采矿机是为寻求庇护。 弄地暖是为了家人着想。 那么赠出这些农具制作法子,又为边民争取如此多的利益,就真的纯粹只是为边民着想。 如此仁善大义之人,怎叫人不钦佩,不受触动。 若对方与他讲利,赵知事肯定会礼尚往来的争取利益最大化。 可对方什么都不要,赵知事反而想要投桃报李,不叫她吃亏。 他道:“这样,农研坊再予你一成利,余下如你所愿,本官会上奏大将军,尽量争取多几年的独制权。” 所谓的独制权,就跟专利有点相似。 不过要严格许多,东西由官府独家制作销售,民间不能私自交易买卖。 而且赵知事既然提到这点,就说明他说的一成利,不止是边城农研坊的分红,还有以后朝廷制作售卖的分红。 若只是边城的分红,可能不会很多。 但若是整个朝廷农具销售分红,那便多了。 哪怕只能拿个一两年,数目也非常可观,还安全稳当。 毕竟方子已经交给朝廷,就不用担心有人来抢。 加上有朝廷独制权,其他人来她这挖方子作用也不大,除非走私到别的国家。 但农具这种东西,技术保密程度可不比盐铁低。 私下走私被逮到,罪责可不小。 偏偏利益也没盐铁高,所以不会有什么人为此铤而走险。 再者这些农具工艺不算复杂,有点技术的工匠只需要拆开研究一番就能仿造。 所以如果是她自己来弄,还是在边城这种交易不便的地方。 恐怕赚不了几个钱就给其他人作嫁衣了。 这也是她为什么这么大方送出去的原因。 因为就目前来说,即便她让出大利与军中合作,也保不了多久,反而会惹麻烦上身。 倒不如拿出来做任务,还能做顺水人情。 只是没想到赵知事会反过来为她争取利益,让单纯就想做任务刷好感的她,一时心情也有点复杂。 见她沉默不语,赵知事以为她不愿意,便又道。 “此事便定了,本官会尽快上报大将军,沈娘子安心回去等消息便可。” 沈婼失笑,见此便也不再拒绝,只能起身行礼,“如此,民女便谢过赵大人。” 赵知事和善一笑,“沈娘子不用客气,此事是我等应谢你与大师才是,你这一来,可真是给边民造福良多。” 粮食、地暖、采矿机,还有如今的农具。 每一样都让边城受益良多。 原本还头疼朝廷把沈仲那些人发配到北疆来,对于不想卷入皇子之争的他们来说,着实是大麻烦。 倒没想到麻烦还没遇着,助益倒是得到不少。 而且这些助益,不少受益的可不止朔关城呢。 第123章 背后嚼舌根 沈婼一脸受之有愧,“借花献佛罢了,秋收在即,如果可以,不知能否在月内尽快制出一些?” 赵知事看着她的目光越发温和,抚着胡须点头。 “放心,观近日天气,秋收或许还能再延十天半月,全部赶出来不可能,但多赶几台打谷机和风车倒是没问题。” 沈婼立刻做出松口气的表情,“如此便好。” 她这般一心为边民着想的态度,让两位大人笑容愈发深。 事情谈完,沈婼便也不多留。 不过她没有立刻离开,趁知事大人心情好,请了特许,去探望母亲。 刘知监还让手下属官陪同她过去。 沈母如今在庆和府厨房工作。 这会临近中午,正是厨房最忙的时候。 因为沈婼那五万石粮食,刘知监投桃报李,便稍微对厨房提点两句。 所以沈母在厨房的工作并不繁重,反而相对比较轻松。 这会她正和一名妇人一起坐在井边择菜洗菜。 一开始厨房的人知道她的犯人身份,多少带着些排斥。 不过在得知她还有靠山和关系后,便没故意与她为难。 后来又听说刘大人亲自递话到厨房这边,厨房管事也吩咐下来,就更不敢有人找她麻烦。 哪怕心里再嫉妒发酸,也不敢随便表现出来,最多背后说两句。 所以沈母这些日子过得还算不错。 沈婼穿过廊门,正好就瞧见井边的沈母,立刻喊了声,“娘。” 听到熟悉的声音,正跟妇人闲聊的沈母身子一顿,而后惊喜扭头。 果然看到走过来的女儿,忙起身,随手在身上擦掉水,边迎上。 “婼儿,你怎么来了。” 院里其他干活的人也好奇的转身打量沈婼。 这就是那个一口气捐了五万石粮食的沈婼? 众人打量着她,见她一副花容月貌,与边城格格不入的模样,心中不免酸溜溜。 陪同过来的令使对沈婼态度极好,主动开口为沈母要了一炷香的说话时间。 张令使是刘知监身边的得力助手,他的话便相当于是刘知监的意思。 厨房管事哪敢说不,若非有违规矩,不然都想直接给沈母放一天假了。 沈婼感谢了张令使一番,便与沈母到一边说话去。 这让其他人心中更是羡慕嫉妒。 一些心中不忿的,难免就忍不住叨咕出来。 “哼,还以为是官家小姐太太呢,如今不都是犯人,摆什么谱。” “谁让人有那么多粮食呢,你若有五万石粮食捐出去,也能叫人另眼相待。” “嗤,这些粮食也不知道用什么手段贪墨来的,都是民脂民膏,说什么捐,不过是还回来罢了。” “也是舍得,五万石啊,都能让我们一家吃一辈子了,果然是不知疾苦的官家小姐,就是败家。” “难怪会让人休弃,哪个人家受得了这般眼高手低还败家的娘们。” “就是,看长得一脸狐狸相,说不得也是个不安分的。” “还真别说,千里迢迢跟一群大男人跑边城来,会是什么安分的人,还一来就弄出这么大动静,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呢。” “我说你们也别太过分,人家大老远跑边城来也是为了父母,一片孝心叫你们说得如此不堪。” 跟沈母一起洗菜的妇人打水时听到几人说悄悄话。 听她们越说越难听,不由皱眉出声。 几人被吓了一跳。 见没其他人发现,才松口气。 一个妇人冷嗤,“这就巴上了,倒不知这些日子你得了多少好处,不如说出来让大家伙羡慕羡慕。” 帮忙说话的妇人因为跟沈母走得近。 平日也没少被这些爱嚼舌根的私下议论,也不屑跟她们去理论,只冷笑。 “你们倒是会说,有能耐怎还要躲起来说,不如现在就过去说说你们的羡慕?” 听她声音微微拔高一点,几人立刻变了脸色,下意识朝远处廊上说话的母女看去。 几人生怕她真闹起来,只能咬牙切齿。 “有病!” 说完朝她翻了个白眼,再不敢多说什么,转身各自散开干活去。 廊上,沈婼跟沈母说了会话,便被沈母催着回去吃饭。 沈婼知道她娘做事负责,也不想给人抓到机会说事,不想因为私事耽搁太久。 便也没多聊,只说晚上再去跟她们一起吃晚饭,便辞别离开。 离开庆和府,她便准备返回沈宅。 只是马车没走几步,就被人拦下。 前来拦车的,正是朔关府衙首都尉。 林都尉带着两名衙役,也不知道在庆和府外等了多久。 但此时的他并没显出任何不满来,面对沈婼这个罪臣之女,态度却难得的和善。 对方过来的目的也很简单,便是传达一番齐知事的善意和邀请。 看到这位林都尉的态度,沈婼眸光闪了闪。 齐成此人,她已经从沈父和刘尚书等人口中得知一二。 此人心术不正,心胸狭隘,睚眦必报。 但同时又非常沉得住气,极好面子,善于衡量局势。 且可能因为前几次吃的亏,这些年也越发谨慎。 若只是因为千亩田地而怀疑沈婼背后还有什么势力的话,必不会如此舍下脸面,迫不及待的来逢迎交好。 最大的可能,就是对方或许知道她背后是什么势力。 而那股势力,恐怕比太子还要强,即便是二皇子也无法得罪。 她脑中再次浮起田契上‘重珖’的名字。 倒是有些好奇这个来自系统的‘人物’,到底拥有什么背景。 她细细琢磨一番,能压得过太子一干皇子的,除了魏帝,还有什么势力拥有那么大的威慑力。 不过左右想来,都没有什么头绪。 她对魏国情况本就没有往深的去了解,看来还是得寻机找沈父打听下。 “林都尉客气了,只是闻听知事大人公务着实繁忙,民女此时也不急,便也不好打扰,不然等大人空闲下来,民女再上门叨扰。” 林都尉听她回绝邀请,心下暗恼她不识抬举。 但想到来时大人千叮咛万嘱咐。 他也不是蠢人,对方能得大人这般小心对待,恐怕不简单。 第124章 再三拒绝 加之对方出手就是千亩田,今日还在庆和府中待了那么长时间。 后面庆和府赵知事匆匆赶回他也正巧见着。 不会跟别人一样只认为沈婼是来给庆和府送礼走关系而已。 想到庆和府和戍管府对沈婼的古怪态度,如今加上自家大人也如此。 林都尉便不敢再小觑对方。 所以不管心下多恼怒,都不敢在面上表现出来。 他拱手一笑,态度依然谦和有礼。 “沈娘子如此善解人意,齐大人甚是欣慰,只是大人向来喜好今日事今日毕,而且秋收在即,凛冬将至,大人公务着实繁忙,也是怕之后更寻不到时间,耽误了沈娘子开荒。” 虽然态度谦和,但话语中还是不觉透出几分高高在上和习惯性的威胁。 沈婼牵唇冷笑。 “齐大人为百姓如此劳心劳力,着实是我等之福,只是不巧民女此时尚有要事,暂时无法前去,不知可否寻人代劳,若不行,便等往后大人得空再办吧。” 林都尉没想到她竟这般油盐不进,狂妄如此。 他脸色扭曲一瞬,但想到大人的态度,还是堪堪压下怒意。 只是皮笑肉不笑的看向沈婼,“大人难得得空,机会难得,沈娘子不如再考虑考虑,事情早办早安,免得多生事端,何况沈娘子不是已经在招工。” 沈婼佯装惊诧,“田地我知代为管理,即便不过户,应该也不妨碍开荒吧。” 林都尉面色微变,才想起沈婼要办的是田地过户。 那片荒田早有户主,而且早就丈量过,除了办过户外,根本不需要衙门再做什么。 什么时候办理过户,还真不会影响到她。 没了拿捏对方的点,对方又如此不给脸面。 再三被拒绝,林都尉气都压不住,脸色彻底沉下来。 眼看周围看来的目光越来越多,最后只能阴恻恻的看着沈婼。 “既然如此,本都尉便只得回去如实禀报,便不打扰沈娘子了。” 说完,再也忍不住,气咻咻转身带人离开。 沈婼目送他离开,余光扫到隐在各处的眼线,若有所思。 春溪则有些忧心。 她不了解主子背景,倒是多少知道些朔关府的手段。 就怕今日下了朔关府这些大人的脸面,会被特意针对报复。 沈婼只是站定几秒,便转身回马车。 “走吧。” 对于春溪的欲言又止,她也没刻意去解释。 她此番如此下林都尉和齐知事面子,也不单只是置气,也有几分试探在内。 马车徐徐离开,双方背道而驰,似乎无事发生。 但她与林都尉的交锋,很快就被传开。 今日朔关城茶余饭后的话题,依然被沈婼占据大半。 百姓多是被她冬前高价雇人开荒给吸引,觉得她人傻钱多。 其他势力则在探究她千亩田地从何而来,背后还有什么人。 猜测最多的就是太子。 尤其在她拉着几大车的东西上庆和府,这个猜测就更被肯定了几分。 都认为沈婼随父母来边城,恐怕是太子安排的一枚棋子。 甚至沈仲一家流放,说不定也是太子的计划。 目的就是为了拉拢镇北大将军。 可林都尉的态度却又让他们再次不确定起来。 有点能耐的,已经知道齐成加入二皇子队伍了。 沈家如今的下场,又与二皇子脱不了干系。 于情于理,齐成都不应该对沈婼表现出这种拉拢的态度。 哪怕她真的为太子成功拉拢了镇北大将军,反而更应该与她为难,甚至尽快除掉才是。 最重要的是,庆和府竟然真的收了沈婼送去的礼。 镇北大将军一直都表现出不干涉朝廷纷争的态度。 不可能单单因为那点粮或一些小玩意就在这么短时间归向太子。 尤其是在太子刚跌了个大跟头,未来难料的情况下。 三府举动,着实越发让人看不清。 自然也不敢有什么动作。 如今沈婼又似乎与朔关府闹起来,现下便都准备等朔关府的动作。 若朔关府在这种情况下依然不敢对沈婼动手的话,那他们就得重新衡量沈婼的影响力和价值了。 再看是拉拢还是清除。 林都尉的举动,自然也传到庆和府与戍管府几位耳中。 千亩田一出来,两府便察觉到沈婼背后可能还有势力。 他们也猜测过太子。 但朔关府的举动,却让他们立刻打消这个猜测。 毕竟扯皮多年,他们更了解齐成这个人。 若沈婼真的只是太子的人,齐成绝对不会给半分脸面,反而会寻机可劲为难。 一来是报复太子,二来是向二皇子表忠心。 今日这番,若沈婼真的太子的人,齐成这般做法,更是明晃晃打二皇子的脸。 以对方的聪明狡猾,绝对不会做如此自绝之事。 那便只有一个可能。 沈婼背后的实力,可能不逊于太子和二皇子。 以至于他冒着被二皇子猜忌的危险,也要舍下脸面服软。 朔关城田地都归朔关府管。 沈婼那千亩田是要过户,便说明早就有人买下。 朔关府里肯定有留档。 齐成肯定是知道田地原来的主人是谁。 这不免让他们好奇起来。 什么人,能让连太子都不怕的齐成如此忌惮呢。 总不可能是陛下吧。 难不成沈相此次流放,其中另有隐情? 莫非是陛下暗中布局? 可又是为何呢。 沈仲被流放,很多人都知道是陛下寻机斩除太子手臂,是为太子顶罚。 难不成这是陛下私底下对沈家的补偿? 两府好奇,各方则都在等朔关府动静。 此时,朔关府内,齐知事已经砸了不知道多少个茶杯。 沈婼此举,无疑是狠狠往他脸上甩巴掌。 但偏偏,没弄清楚她与琮王府关系的情况下,他根本不敢轻易得罪她。 不止不能得罪,还得设法去赔罪。 可他怎舍得下脸面,更忍不下这口恶气。 “怪不得,怪不得!” 想到两府对沈家的态度,齐知事更是心火直冒。 他就说那两只狐狸怎么突然这般好说话。 恐怕对方也察觉到,或者知道沈婼背后另有他人。 两府的态度,让他更加投鼠忌器。 第125章 借刀杀人 若沈婼只是琮王府一颗随便可舍弃的小棋子倒也罢。 他担心的是沈仲这只老狐狸可能是琮王府安插在朝廷的人。 史书上记载,琮王府每次能那么快速更换皇帝,便是因为朝中军中都安排有人,还是在高位。 这也是后来的皇帝高位用人总喜欢提拔新人,尤其是寒门白身的原因。 像沈仲,便是寒门白身起来。 可现在看来,说不定沈仲能当丞相,琮王府在暗中也有出力。 细思极恐。 最让他惊恐的是,琮王府隐世百年了,如今又出现,是为什么。 想到给沈婼的那千亩田。 再想到镇北大将军对沈婼的态度。 难道镇北大将军也是琮王府的人。 该不会…… 想到什么,齐知事瞳孔骤然一缩。 他怀疑,陛下是不是其实也猜到沈仲与琮王府有关系。 才会借机下罪沈仲,拔除这根钉子。 而此举也引起琮王府不满。 边城置地,是为了警告陛下,还是琮王府想动手做什么? 但不管双方想要做什么,一旦冲突发起,他们这些小人物无疑会沦为牺牲品。 “不行……” 齐知事越想表情越发凝重,让一边义愤填膺,等着对方下令找沈婼麻烦的林都尉表情也严肃起来。 齐知事重新坐下来,沉默的思考了一会,突然起身往书房走。 他飞快修书一封给二皇子告知此事,顺便打探情况。 接着让人备下重礼,私下送往沈宅。 又派人请来二皇子幕僚。 二皇子私自送到朔关城来的人马,领头的就是这位姓周的幕僚。 如今正以齐知事远方表亲的身份住在他府中。 二皇子的意思,是要齐成寻机把人安插进三府之中。 这位周先生选择朔关府。 齐成现在是朔关府一把手,要安排个人进来倒不是难事。 只不过这位周先生太过目中无人,让他很是不爽,所以一直借口拖延。 不过现在么,倒是正好。 没一会人就被请过来。 周先生是一名约莫三四十岁的儒雅中年。 过来时就一直绷着脸。 才进门就朝着齐知事冷笑质问,“听闻齐大人下属今日当街讨好沈婼,不知可有此事?” 齐成似早知他会兴师问罪,苦笑上前躬身行礼告罪。 “便知周先生闻听谣言后定也会误会,才忙请先生来此一叙。” 周先生耷拉着眼皮,闻言似笑非笑的‘哦’了一声。 往日对方这般态度,让齐成心中恼怒。 但今日却只在心中冷笑。 可他面上却依然谦恭,“周先生不知,今日沈婼来朔关府是为办千亩田地过户之事,此事非同小可,下官疑心她与镇北奖金关系,才叫林都尉前去拦人询问,不曾想会被谣传至此。” 他这话模棱两可,不了解的人听了,只会猜疑沈婼的千亩田地,可能是镇北大将军给的。 别人在边城无法随意置办大量田地。 可镇北大将军不一样。 他有屯田权,也可用军功换购田地。 周先生自然也听说沈婼手中有边城千亩田的事。 之前也怀疑过,如今被齐成误导,便明了。 认为这些田是镇北大将军的。 往深的想,说不定镇北大将军早就偷偷站位太子。 此番说不定是借沈婼这个中间人,帮着太子在边城培植势力,置办田产。 思及此,周先生脸色微变。 二皇子一直试图拉拢镇北大将军。 之前德妃娘娘还试图帮二皇子纳镇北大将军庶女为侧妃。 可惜被沈夕颜搅黄了。 这次他被派来边城,除了除掉沈仲几人,安插眼线,还带了拉拢游说镇北大将军的任务。 可若对方已经成了太子的人,那就大大不妙了。 齐成看着他表情变化,眼底闪过一抹冷嘲,随后佯装气怒。 “本只是让林都尉先询问一番,谁知沈婼竟如此狂傲嚣张,有镇北军当靠山便敢与本官脸色看,若非顾及镇北军,本官也不会容一个贱婢在边城如此肆无忌惮,也不知镇北大将军为何要这般维护一个罪臣之女,还给了如此多权利与好处,莫不是与沈仲有故交不成。” 周先生闻言,目光微闪,而后不觉眯起。 齐成垂眼,掩下讽色。 “周先生,此事绝非传言所说,下官对二殿下忠心耿耿,若此事真叫殿下误解,下官真是……还请先生帮忙美言几句。” 说着取出写好的信,“另外下官意外得知些许密事,攸关皇家,暂不可宣之于口,急需殿下定夺,还请先生帮忙将此信转交与殿下。” 听到攸关皇家密事,周先生立刻被吸引注意力。 不过他也是个知分寸的人,齐成都如此说了,他便也不多问。 接过信,看着齐成低眉顺眼谄媚的模样,他眼底浮起几分鄙薄,态度倒是好了些。 “如此,倒是我误会齐大人了,是舍下不是,齐大人放心,此信我会立刻让人快马加鞭送往上京。” “那谣言的事……”齐成搓手,一脸讨好。 周先生表情不耐,“此事若为真,我自会与殿下说明。” 齐成闻言,大大松了口气,“如此便有劳先生了。” 周先生不冷不热的‘嗯’了声,“若没其他事,在下便先告辞了。” 齐成立刻笑着送人,“周先生慢走。” 等人离开,他脸上的笑容顿消,微微躬的背也直了起来,唇角噙上一抹冷笑。 沈婼他暂时不能公然得罪。 但也不能不明不白的送上门去给人踩。 总得先有个打前锋的。 田地虽是琮王府的。 但过户给沈婼,也不排除是琮王府底下的人偷偷徇私。 反正是龙是虫,总能试出。 若沈婼只是借琮王府之名,那便别怪她不客气,说不定还能借此跟琮王府搭上线。 若沈婼和沈仲真是为琮王府办事。 反正出手的是周昌,与他有何干系。 此事他也第一时间上报给二皇子,周昌自己冲动坏事,也怪不到他身上。 周昌回去后,立刻让人再去彻查打听。 得知林都尉的确只是与沈婼说了田地过户的事,而且最后都不欢而散。 另外还知沈婼今日在庆和府,先与刘知监神神秘秘,屏退左右,在后山呆了许久。 后来又与赵知事在书房中商议许久。 怎么看都像是在密谋什么。 明显关系不一般。 第126章 误会大了 赵知事是镇北大将军的人。 难不成镇北大将军真的归到太子麾下。 恐怕沈婼来边城,是借陪同父母的借口,帮太子在边城与镇北军密谋什么。 越想,周昌脸色越差。 不管事情是否如他所想,都不能让沈婼与边军再多有交集,甚至还需尽快除去。 思及此,他眼眸闪过一丝阴冷,抬手招仆从过来,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沈宅内。 沈婼看着面前的人,轻轻颔首,笑道:“那便祝你们一路顺风,心想事成。” 穆严北抱着双臂斜靠在廊柱边,轻啧了声。 “是否太爽快,就不多挽留一下?” 穆严北这会是来找沈婼辞行。 沈婼猜出他应该是要回去忙对付二皇子的事,自也没开口挽留。 在穆严北心中,沈婼就是一个非常体贴,很善解人意的人,自然知道她不会开口挽留,所以只是玩笑两句,来遮掩不舍情绪。 沈婼只是笑笑,“沈家大门敞开着,穆兄何时来,何时离皆可。” 穆严北笑容微顿了下,而后目光幽深的看了她几息,才转开看向夜空。 但是锋锐的眉眼却柔和几分,眼底也带上几分愉悦笑意。 “那我不得先长期预留一个床位了。” 这话着实有些暧昧,其实跟明示已经差不多。 可沈婼一个跟客户、同事习惯打机锋开玩笑的现代人一时半会还真没意会到,只当他又在贫嘴。 包括她自己那句笑言。 她只当揶揄笑话随口说出。 但在穆严北听来却像某种暗示和邀请。 她自己倒是坦然,但显然某人误会了。 沈婼耸耸肩,“别说得我好似多小气,给你留个院子都行。” 这话听在穆严北耳中,就是在回应他要一个床位的话,答应同住。 试探之言得到回应,即便心中已经有所猜想,却依然叫他气息微窒,心若擂鼓。 不过转念想到如今身上的诸多麻烦和责任,薄唇又不觉一抿,目光微沉。 他缓了下情绪,才侧头重新看向她。 眼底翻滚的情绪早被压下,只余掩藏不住的悸动情愫。 沈婼正觉他神情有些怪异。 却见他突然走到她跟前。 两人距离不到一步。 对方人高马大,这样的距离几乎能把她整个罩住。 这种被人气息笼罩的感觉让她有些不适,下意识想后退两步。 穆严北却当她是害羞,突然抬手握住她的肩膀。 沈婼一愣,错愕抬头,却看到对方垂下的眸子,如黑曜石的浓黑中,浓烈的情愫无所遁形,也没了半分掩藏。 她心中猛的一跳。 这会再是怎么迟钝,都能看出点什么来了。 可正是因为看出点什么,才让她惊得一时没了反应。 穆严北却没从她的震惊中意会到‘真相’。 他深吸两口气,沉声道:“再给我点时间,若能全身而退,必不负你。” 一句‘若回不来,便另觅新缘’却怎么都说不出。 看着沈婼瞪得更大的眸子,嘴唇动了动,千言万语,最终化为一句:“等我。” 说完,直接转身快步离开。 途留沈婼站在廊下,一脸呆滞。 等反应过来,对方早就没了踪影。 她愣愣的站在原地,回想刚刚发生的事。 不明白穆严北怎么突然这样的反应。 还有,穆严北竟是喜欢她么,之前怎没发现。 只是回想对方刚刚的话,又觉怪异。 弄得好似两人已经互许终身,两情相悦一样。 若非两人的确是后面才认识的,不然还以为是原身和他曾有一段情。 她蹙眉回想双方刚刚的对话,突然面色微变。 难不成…… 想到自己先前说的那些带着揶揄和玩笑的话。 好似是这话之后,对方情绪才会变得如此。 她眼眸慢慢的睁大,一丝猜测浮上心头,脑子跟被雷劈似的。 不会吧! 她脸色越来越僵。 那些玩笑话,如今想来,在古代的确太露骨了,也难怪别人会误会。 只是穆严北向来就跟个兵痞子一样口花花。 她也跟对方开玩笑习惯了,完全没想他会会错意。 啪的一声。 手掌用力拍上额头,沈婼懊恼得直搓脸。 这这,这如何是好。 不行,这误会可大了,必须赶紧说清楚。 她立刻转身快步往院外走,去穆严北几人居住的小院找人。 但过去时,得知他们一行刚刚已经背着包袱去马厩。 她又去马厩,得知人已离开。 沈婼站在后院,看着空了大半的马厩,有些哭笑不得。 这家伙,怎么跑得那么快。 她无奈的捂着额头,深深叹了口气。 罢了,等下次寻机再解释吧。 身边突然落下一人。 沈婼侧头,见是明夜。 来边城后,明夜依然如以前一般,喜欢隐在暗处。 哪怕沈婼跟他说不用隐匿暗处,他也没听。 沈婼只当他要把干爹的吩咐贯彻到底,便没再多劝。 所以这段时间沈婼很少见到他。 见他突然出现,还以为发生什么事。 “阿夜,出什么事么?” 明夜垂下眸子,声音一如既往平淡,“无事,夜风凉,属下先送你回院吧。” 沈婼没听出他平淡语气下的异常情绪。 这会因为那个乌龙也有些心烦意乱,闻言只是摆摆手。 “不用,我自个四处走走。” 说完转身便离开马厩。 明夜目送她有些‘萧瑟’的背影,薄唇紧抿成线,眼底是浓浓的黯然与失落。 明夜虽隐在暗处,但都是跟随沈婼。 刚刚两人的话和举动自然也被他听入耳中。 而沈婼在穆严北离开后的种种反应,在他眼里便成了舍不得他离开,为他离开而伤心难过。 沈婼可不知道他们一个个都那么能脑补。 她没走多久,就遇上来找的青竹,说是有人偷偷送了东西过来。 “也没说是谁,放下就跑,护卫不敢做主,东西还在门槛上。” 沈婼蹙眉,突然脑中闪过一道灵光,而后唇角便弯起一丝笑意。 显然猜到是谁送来的东西了。 她轻牵唇角,道:“无事,把东西取来吧。” 随后轻眯眸子,摸着下巴思索。 齐成的态度,不简单呐。 都被她这般下面子了,竟然还能忍下这口气,并且急切的来讨好赔罪。 她倒是越发好奇系统安排的这个背后势力到底是什么了。 第127章 名誉危机 齐成送来的箱子不大,只有两个巴掌大小。 里边整齐的码放了二十根两指宽的金条,以及一封信。 ‘今日怠慢,聊表歉意,望请收下,静候佳音。’ 没有署名,却能叫人一看就清楚来自何人。 沈婼嗤笑一声。 这位齐大人,倒是能屈能伸。 难怪先后犯那么多次罪,还能在边城混个五品官当,也是能耐。 她合上盖子,手指慢悠悠在箱盖上轻拍了拍。 片刻后,她把箱子推给青竹,让她明天送到朔关府报案。 “便说……疑似有人将寻机嫁祸,劳请齐大人明察,记得,高调些。” 青竹没问东西是谁送来的,见主子把信烧了,眼珠一转,笑着点头应下。 “奴婢明了。” 不过翌日一早,一则谣言便已经如深冬雪片一般,纷卷全城。 “听说没有,昨儿沈宅那位又给庆和府送礼去了,满满五辆车子呢,可真有钱。” “我也听说了,我亲戚表哥的表外甥就在庆和府当差,听说一箱子一箱子搬进去,有个箱子不小心落地上,东西滚了一地,你们可知道是什么?” “什么?” “嘶~全是黄澄澄的金条,一箱子少说得有好几万两金子。” “嗬~” “不可能吧,那么满五辆车,听说都比墙高了,都是金子那得多少,那沈娘子不才捐出五万石粮食,价可比几十万两呢,她哪来那么多银子。” “呵,你说她哪来的银子呢,别忘了沈家是因什么获罪,沈仲是因什么被夺官流放!” “对啊,听说沈相因为贪墨灾银,才害得桐州十万百姓丧命洪水。” “不是吧,那也太丧天良了,不都说抄家,怎么没把银子都抄走。” “要不怎么说老奸巨猾,人家一早就把东西当嫁妆让女儿藏着了,看看现在,听说人在官役区里又盖新房又添新衣,每天吃香喝辣。” “艹,狗官真该死,老子之前还想着沈相是不是被冤枉的。” “嗤,做官的哪个清白,还有呢,据说捐的五万石粮食,也是子虚乌有。” “啥意思?” “那都是沈仲借女儿之手,想继续欺骗百姓,提高声望好再回朝廷去继续圈钱。” “真的?” “那哪能有假,不然怎么解释她银钱那么多,又送粮又送金子的,昨儿还说要开荒千亩地,呵,她一个罪臣之女,哪来的地,肯定是走了关系,以前还觉得咱镇北大将军刚正不阿,如今看来,呵,天下乌鸦一般黑。” “嘿,这话可不能乱说,这关咱大将军什么事。” “怎么就不关了,庆和府敢收取那么多贿赂,难不成大将军一个子都没得?你以为没大将军默许,庆和府敢收那么多金子?” “这……不可能吧,怎么会这样……” “赵大人也是个刚正的人啊,不应该的。” “啧,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呵。” “啊?这,这又是啥说法?” “你们去打听一下就知道,昨儿沈家那娘子在庆和府可待了半日,听说大半时间都在赵大人书房里,你们说,孤男寡女关一个房间大半天,还能有啥事,啧,你们懂的。” “呃,这这这……” “真的假的,这事可不能乱说。” “反正你们打听就知道了,没事两人关屋里那么久做什么,总不能光聊天,你们觉得可能吗。” 众人面面相觑,表情也渐渐诡异起来。 越想越觉得怪异,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难不成他们真的被骗了? 还以为沈大娘子真是个好的,没想到是这般不知廉耻之人,难怪会被夫家休弃。 之前还只当她夫家忘记恩负义太势利眼,如今想来是另有隐情啊。 说话的汉子看着众人开始煞有介事,气愤讨论起来,嘴角忍不住弯了弯。 像这样的对话,正在各个地方展开。 很快就传得满城风雨。 甚至直接定性为沈仲想利用军民声望,博得朝廷好感,为此把女儿送上两府大人的床,伙同两府假借捐粮之名,欺上瞒下。 沈婼刚洗漱完,便觉脑中突然一阵刺痛。 她似有所感,立刻打开任务面板,随后目光微凝。 只见【受人爱戴】的任务下方,多了一个新任务。 触发【受人爱戴】紧急分支任务: 贤者难避人妒,身正者也怕小人作祟,请宿主在24小时内解决信誉危机。 任务状态:进行中。 任务奖励:言出法随技能碎片*1、洞察之眼*1、随机人才召唤券*1、小人符*1,积分1000。 任务惩罚:回收所有任务奖励。 沈婼目光落在惩罚上,眉心紧拧。 这时青竹急匆匆跑进院来。 “主子,主子,不好了!” 沈婼侧头,目光黑沉,“发生什么事了?” 青竹叉着腰直喘,边喘边把情况说了。 “早,早上不知谁,传了谣言,说主子捐粮是假,还还……” 沈婼眯眼,俏脸冷然,“还什么?” “还给庆和府送了几箱金子贿赂。” 更难听的她不敢说,“还说是老爷为了利用边城军民洗脱罪名,现在外面的让都在骂老爷和……主子。” 室内陷入沉默。 青竹又急又忧,看着自家主子,急得都快哭了。 到底是哪个该遭天谴的,竟如此诬蔑她家老爷和主子。 还有外面那些边民,实在可恶,听风就是雨。 老爷为魏国鞠躬尽瘁,竟被他们骂成狗官贪官。 主子一心为边城百姓着想,还被骂成娼妇。 想到那些污言秽语,她气得恨不得上去割了他们的舌头。 想到昨儿春溪姐姐说主子给庆和府送了新农具制作法子,钱都不要全分给边民,她便觉闷得慌,为主子叫屈,实在不值。 她正气得直发抖,却突然听到一声轻笑。 错愕抬头时,便见自家主子唇角噙着一抹笑意,只是笑意不达眼底,莫名让让心生凉意。 这时春溪也急匆匆赶来。 见青竹在,便知主子应该已经知晓外边发生的情况了。 她忙看向主子,面容紧绷。 沈婼已经垂下眼帘,在桌边坐下,随后抬眸看向春溪,眼底一片冷幽。 第128章 给她做嫁衣了 “春溪,把那份名单送去戍管府,交给赵大人。” 春溪一凛,立刻明白是哪一份名单,虽不清楚主子想做什么,却也没多问,应下后便匆匆离开。 青竹有些疑惑,但也清楚身为奴婢,什么能问,什么不能问。 沈婼看向她,挑眉,“怎么还在这?” “啊?”青竹愣住,一时没反应过来。 沈婼手指轻点桌子,“忘了昨儿吩咐你什么了?” 青竹懵了下,很快也想起来。 这事自然不可能忘。 她就是一早就要开始今日的任务,派人先去外面准备,才会提前得知外面的情况。 “可是主子,现在外面那些……” 原本按照计划,主子把这么多金条就这么送回,应该能博得一个不受钱财吸引的好名声。 当然,这是她想出来的。 不过现在不管主子送走金条的目的为何,这个风口浪尖上是不是不合适。 会不会反而被诬蔑为故意寻借口给朔关府送贿赂? 不过无论如何,主子如此做法,肯定有其道理,她只需要照办就行。 “那外面的事可要处理?” 沈婼撩起眼皮,哼笑一声,“众口悠悠,凭你一张嘴能堵住多少,便让他们说吧。” 可想到那些人的各种谩骂,青竹就觉心肌梗塞。 若是一直这样下去,主子该如何在边城立足。 “可是……” “去吧。”沈婼慢悠悠倒了一杯水喝。 青竹见此,便不敢再劝了,只能苦着脸应下,转身忧心忡忡退走。 青竹才走,屋中便多了一人。 “此事必有人推波助澜,属下去把人抓来。” 出现的是明夜,显然他也出去外面了解过,此时满面寒霜,眼底尽是杀意。 沈婼侧头看他,手支着下颚,又一副懒洋洋的模样。 她轻笑一声,“怎这般模样,有何可气。” 明夜抿唇,忧心的看着她,只当她是在强颜欢笑,眼底厉色更浓,恨不得把那些人全杀了。 沈婼却是真的不在意。 舆论力量么,原本她也是要用的。 只是现在别人比她先一步而已。 只是先出手不代表能赢。 相反,被动也不代表输,兴许还能获得意想不到的效果呢。 战争么,不管是哪一类的,总归有来有往,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 至于边城百姓如何,她还真没放心上。 说句不好听的,她做那些事本也不是真心为边民,她哪有那么高尚的情操和仁圣之心呢。 充其量也只是在利用而已。 当然,不得不承认对方这一手的确算高明。 若她真没任何准备,恐怕就真的要被唾沫淹死,臭名远扬,难以洗白。 可惜百密一疏,对方还是太过自视甚高,没有了解个清楚就动手,看着倒是有点气急败坏的感觉。 恐怕最后还只会给她做了嫁衣。 这时,护卫来报,说青州和白奔儿求见。 沈婼闻言,便知两人肯定也是因为外面的事情过来的。 青州是大哥留下的亲信,白奔儿是穆严北留下的一名善于打探消息的手下。 她让春溪送去戍管府的那份名单,白奔儿居功至伟。 这份名单正是二皇子暗地里输送往边城的大部分人。 穆严北在边城住的这大半个月,可不单是在插科打诨,悠闲吃喝。 明明在边城他也没有任何势力和资源,却能在短短时间内把二皇子插进来的人都揪出来。 名单是对方共享给她的,倒没想这么快用上。 不过用得好不如用得妙。 “让他们过来吧。” 没一会,两人就一起过来,脸上也带着几分气愤和急色。 沈婼没等他们先开口,直接问道:“你们没把消息送出去吧?” 两人表情一顿,随后摇头,“还没有。” 沈婼点点头,“那便好,这件事我会自己解决,不要让其他人知道。” 所谓的其他人,自然是两人的顶头上司了。 两人顿时一脸为难。 青州苦着脸道:“小姐,大少爷知道了会打断我的腿的。” 白奔儿也忙道:“对,我老大若知道沈大娘子您被欺负我还瞒着,我这身皮可是保不住了。” 沈婼哼笑,“那你们大少爷和老大让你们留下时,可有说要听从我吩咐。” 两人卖惨的表情一滞,期期艾艾点头。 沈婼挑眉,“那便是了,要么服从,要么回你们大少爷或老大身边去,我身边不留不听话的人。” 这…… 两人苦着脸对视一眼,表情纠结。 回是不可能回,真就这么走了,就不是打断腿扒掉皮的事了。 沈婼见两人表情快纠结成一团,放缓声音。 “放心吧,不管是腿还是皮,总能给你们保住,好了,你们先回去吧。” “那这件事……”青州迟疑。 白奔儿也道:“这事背后有人在推,我的人已经查到几个收钱的混子,要不要现在就把他们抓来?” 沈婼讶异,这么短时间就已经摸到小鱼了。 她摇摇头,“不必,此事会有人解决,你们不用掺和,平时怎么样就怎么样,若是听不得外面的话,不出去便是。” 两人拧眉,还想说什么,沈婼却已经摆摆手。 两人见此,无奈对视,只得先离开,倒是好奇她会怎么处理这件事。 他们都以为她说的有人会处理,是她已经派人去处理。 却不知她完全当了甩手掌柜。 有句话说得好,跳得越高,摔得越惨,尤其还是在别人的地盘上。 恐怕那些人忘了,或者习惯京城争斗的他们,对边城与边军的牵系,并不了解。 边城自古以来为什么是最难啃的骨头呢。 为什么皇子们斗生斗死也难在边城插上几手呢。 为什么皇帝若忌惮将军兵权,也只能徐徐图之夺回呢。 只是因为将军们手上握有兵吗? 不,还因为只要他们想,能立刻就圈地为王。 这种圈地为王,还是完全的统治,而不是像诸侯圈地为王只是名义上。 边城,是有主人的。 若背后的只对她一家出手,倒也还罢。 但这次看来,矛头却似乎直指两府,或者说两府背后的主人,镇北大将军。 第129章 反击 她反而像只是个噱头,被顺带用来攻击镇北大将军。 一开始正是因这一点,让她有些没想明白。 后来想到那箱金条,她便有些明白了。 恐怕是齐成昨日的举动,以及她与两府走近,让二皇子的人疑心镇北大将军已经选择站位太子。 毕竟她的父亲是太子帝师,哪怕现在成罪人,也脱不开他与太子的关系。 她一个无权无势的罪人之女凭什么能游走两大军府之中,还得镇北大将军嘉奖。 想要什么的人,自然会想到什么。 想明白后,她只觉得有些好笑。 果然什么主子养什么奴才。 自负的主子,奴才也一样自负。 她现在倒想知道那位地头蛇会怎么做了。 谣言传开时,两府便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起初他们只当是昨日齐成被下了面子,想要通过言论教训一下沈婼。 只是后面谣言越听越不对劲。 表面看是在讨伐沈家父女。 但却处处直指两府。 甚至还有暗指镇北大将军。 他们也不是蠢的,当下便派人去彻查。 近来羌部已经开始动作频频,最近边城都在防着呢。 他们就怕是羌部安插进来的眼线在搞风搞雨。 不过派出去的人还没带回消息,赵知事倒是先拿到沈婼送来的名单。 在看到那份名单和资料时,赵知事哪还不明白情况了。 所有事情瞬间明朗,让他气得直接踹翻了桌子。 柳大人被请过来,看到这份名单时,也怒从心起。 “混账!这是把边城当成什么了。” 边城内部也不是完全拧成一股绳子。 别说内部,就是几座边城之间有时候都明争暗斗不断。 可无论再怎么斗,他们都清楚分寸在哪里。 所以边城看似最乱,其实也是最稳的地方。 不然也不能被称为国之要塞。 而统军就是这座要塞的定海神针。 镇北将军如今就是这样的存在,有他在,北境边部无论如何觊觎魏国,也只敢小打小闹。 这些年也不是没有边部想寻机除掉镇北大将军。 但硬的不行,软的陛下也不接。 毕竟魏帝也非常清楚,在没有比镇北大将军还强,威望还高的人能顶上去时,这根定海神针就不能挪动一分。 别说那些挑拨都是假的,即便是真的,魏帝也都只能先忍下。 可二皇子的人一来,就直接上手抹黑镇北大将军,挑拨边民与军部的关系。 这种情况下,很容易让边部趁虚而入,直接动摇的是边城稳固的根本。 几位皇子斗生斗死他们都不管。 可动摇边城安危就是不行。 两人气过之后,当即修书一封,想立刻送去给镇北大将军,给他提个醒。 二皇子来这么一手,要么就是蠢笨无可救药。 要么就是真如传言一般,以为镇北大将军已经与沈仲联合。 沈仲背后的人是太子,与他联合不就是站位太子。 这事可大可小,必须尽快解决。 信送出后,两人也没坐着等消息。 赵知事立刻让张副将亲自带城卫兵,以抓边部间人的名义四处抓人。 原本聊得正起劲的不少人,突然被军兵冲进来给抓了。 不少百姓都慌起来。 然后就听到张副将沉声高喝。 “探子回报,羌奴欲要秋收来犯,今日恰出此重伤大将军,挑拨边城百姓和边军之言,恐是边部间人所为,奉赵大人之命,查抓间人,若有知情举报者,当有重赏。” 边城百姓最关心的是什么。 无非就是能不能好好活下去。 而能威胁他们生存的,也就粮食,寒冷和战祸。 其中,战祸正是导致他们过得如此困苦的最主要原因。 更是有无数边城百姓死于战祸。 不夸张的说,边城千百户,没有哪一户没有男丁死于战场。 战斗紧急时,哪等得了朝廷援军,都是就地征兵。 战争凶险,九死无回。 可若不上战场,一旦城破,便是全城皆亡。 必要时候,别说家中男丁,就是老人小孩女子都得上城墙,堵城门。 所以边城百姓们最痛恨的,是总是来犯的边部羌奴。 几乎到了听到羌奴就会应激的程度。 一听今日出现的谣言可能是羌奴间人所为,瞬间一个个都化惊为怒。 “我就说怎么突然都在说这些。” “我还听到不少在骂赵大人和柳大人啊。” “别说赵大人和柳大人了,我还听到有指责大将军的呢。” “什么,该死,果然是间人阴谋。” “这分明就是想挑拨我们的关系!” “我早就觉察不对了,一个个都说得有板有眼跟亲眼见着似的,太奇怪了。” “那你怎么不说。” “说什么,我一说就被骂是不是也跟沈婼有一腿。” “对,我也就说一句,这事有点不对,就被说成是柳大人的狗腿子,可气死我了。” 羌奴间人的头衔压下来,瞬间所有疯传谣言的人被吓得都不敢再乱说。 倒给那些脑袋还清醒的人掌握话语权的机会,热闹的议论起来。 甚至不少主动充当临时卫兵,也开始瞪大眼睛准备帮忙查纠间人。 秋收在即,凛冬将至,今年冬天能不能活下去就靠那么点秋粮。 若真叫羌奴祸害了,那也相当没了命。 性命攸关的事情,谁敢轻拿轻放。 之前还说得起劲,态度极为恶劣嚣张的不少人,看着一双双眼睛看来,吓得亡魂皆冒。 边民们可不管,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反正觉得有疑点的,他们都抓起来给城卫兵送去。 反正张副将说了,只要查明身份,确定不是间人就会放归。 在对羌奴上,边民们都非常铁面无私,心硬如铁。 别说没有关系的人,就是朋友、邻居或亲人,都能举报。 毕竟他们不能让一个人,祸害一城人。 若哪家真的倒霉出现这种叛国者,就算躲过一时也不能躲过一辈子。 倒不如在还没惹出大祸时送出去,还能为家人寻求一个宽恕的机会。 边民们翻脸比翻书还快。 上一秒还能跟你一起分享八卦骂狗官娼妇。 下一秒就能因为怀疑把也压地上捆起来。 第130章 大将军来了 彼时青竹刚离开朔关府。 而府衙外原本围着看热闹的百姓早就跑光了。 青竹出来时还有些疑惑。 不久前她按照主子吩咐,高调带着金子来朔关府报案。 路上没少听到各种谩骂和议论声。 如她所想,听信谣言的百姓只当主子是为了解决此事,才寻这样荒唐的理由给朔关府齐大人送金子。 毕竟谁会平白弄一箱黄金嫁祸你呢。 大家伙们围在府衙外看热闹,也想看齐大人会不会也跟柳大人和赵大人一样,收下贿赂。 毕竟就目前来说,好像只有朔关府没跟沈婼走近,就不知道齐大人能不能扛得住美人和金子的诱惑。 青竹一路被护卫护送着把金子送到府衙报案登记,除了期间面对齐知事黑沉的脸外,倒也没被为难。 就是被边民的谩骂给气得不轻。 原本要离开衙门时还做了一番心理准备。 谁知道出来却一个人都没见着。 留在外的护卫立刻把得知的消息告诉她。 听到戍管府把传谣言的人当间人抓,青竹眼睛一亮,立刻赶紧回府。 沈宅内,沈婼看着面前先后来的两人,有些哭笑不得。 “真的不用,这事应该很快就能解决。” 上官姮挑眉,“真的?可别死撑,放心,帮忙也不会算还人情中……” 话说完脚就被踩了一下。 他却不止不恼,还挺欣喜似的,转头看向斜侧的花翎姝傻笑。 花翎姝一个眼神都没给他,只是看着沈婼,认真道。 “既然你已有安排,我便不多说,不过若有需要,尽管开口,别的不说,你如今也是我的妹妹,当姐姐的总不能叫妹妹被外人欺负干等着。” 沈婼闻言,面色柔和下来,眼底也多几分笑意。 “放心吧,若真有需要你们帮忙的时候,我绝对不会客气,不过如今只是小事,杀鸡还不至于动牛刀。” “你心里有数就行。”上官姮对她把他们归为一起还是挺满意的。 正说着话,春溪便提着裙摆匆匆进来。 见到院中有其他人,忙驻足行礼。 沈婼见她神色匆匆,便知外面应该又有变。 “可又发生何事了?” 春溪见主子没避忌那二位,便垂头把外面的事三两语说清楚。 “间人?”上官姮挑眉,“这招倒是妙。” 不辩白,直接把源头反摁死在耻辱柱上。 他不由看了沈婼一眼,怀疑此事是否与她有关。 难道她说的解决就是这个? 倒也是快刀斩乱麻之法。 只是终究还是不够干净,对她名声依然有碍。 事情过去后,往后她的名声难免还是会添几分桃色。 沈婼只是慢悠悠喝了口茶,说了句,‘知道了’。 事关边城安危和镇北大将军,两府就算想先观望暗查都不成。 这也是沈婼在想明白后,觉得对方反会给自己作嫁衣的原因。 对方千不该万不该,就是把镇北大将军拖下水。 只能说太着急了。 恐怕齐成对她的态度成了压倒骆驼的那匹马。 在猜测镇北大将军可能已经选择站位太子的情况下。 如果连朔关府也站过来,那不止二皇子想在朔关城安插人的计划告吹,他们这些人的命肯定也保不住。 所以才会冲动下狗急跳墙,想先搅浑朔关城。 阴谋诡计有,却没有基本的大局观。 完全没考虑到这样会对边城造成什么影响。 说到底,各顾各的利益。 这些谣言能那么迅速煽动边城百姓是为什么。 是因为可能会伤及边民利益。 如果捐粮草是假,边民们会觉得被欺骗,会愤怒。 如果两府真的跟贪官勾结起来,以后会不会把边城当剥削地。 如果镇北大将军也不再刚正不阿,就不会再如以往般坚毅的守护边城百姓。 种种冲击下,边民们自然会怕,会忧,便会化为怒火。 所以她才会说对方手段其实也算高明,只是棋差一招,输在太自负。 现在两府的回击也差不多。 如果说早上的谣言让边民们感觉到利益可能会被动。 那两府的间人说法,便让边民从早上的忧虑转到恐慌和惊惧。 毕竟谣言带出来的只是还没发生的猜测。 但间人加上羌奴即将来犯的现实,是将实实在在威胁到他们利益和生命。 总的来说,一山还有一山高。 别以为军中莽汉们只会扛着兵器往前冲。 打仗若不用计谋谋略,哪能久胜。 文臣们鄙夷武将没文化,只会闷头冲。 却不知武将们只是不习惯把精力和心思都用在勾心斗角上而已。 一旦他们真跟你比谋略,谁胜谁负还不知道。 抓间人的活动轰轰烈烈展开。 与此同时,一队人马刚到朔关城城墙下。 守城军将看到来人,惊愕之余,立刻把为抓间人而暂时关上的城门又打开。 戍管府大牢内,正在进行审讯的柳知事和赵知事接到消息,都面露错愕。 “在哪?” “大将军暂时在北城城楼等着。” 两人对视一眼,吩咐看好犯人,便急匆匆打马赶往北城门。 等在城楼下的校尉,见到两位大人终于来了,微松口气。 “大将军等着呢。”校尉边说,便指向上方城楼。 表情上传达的意思,大概是大将军这会心情可能不太好。 大将军突然来,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也不知道路上有没有遇到送信的人。 想到城内目前发生的事,两人赶紧一提衣摆,飞快几步登上城楼,进了议事厅。 议事厅内,镇北大将军大马金刀的坐在上位上,正闭眼假寐。 两人一进来,便感知到令人皮肤绷紧的压迫感,下意识看向大将军旁边站着的林副将。 林副将表情严肃,看着两人时还带着几分探究。 两人没得到什么有用讯息,只能赶紧上前行礼。 “末将参见大将军。” 镇北大将军这才睁眼,一双虎眸锐利如刀,一一剐过两人。 让两人后背肌肉瞬间缩紧。 镇北大将军只是嗯了声,随后手指敲敲桌子上的信,“这是怎么回事?” 两人抬头,这才看到桌子上还有一封信,显然是今天送出的那一封。 看来送信让路上正好遇见大将军了。 见是因为此事,两人心下倒是微松了松,随后忙把事情一五一十再说一遍。 第131章 为沈婼正名 听完两人的汇报,大将军虎目微厉,沉声道:“所以都有名单了,为何还不把始作俑者拿下?” 两人心脏一紧,柳知事小心翼翼道:“那个周昌,是二皇子的幕僚……” 虽然沈婼给出的名单很详细,上面还附加这些人的基本资料。 包括他们目前都被安排在何处。 但两人下令以间人罪抓人时,却只抓那些拿钱办事的小喽啰。 名单上的人,也只抓了几个而已。 柳知事和赵知事虽气怒不已,但也留了分寸,没敢一下子就做绝。 原本打算先把这些搅屎棍抓起来,把流言先掐灭,再上报请大将军定夺。 谁知大将军竟然刚好这时候来朔关城。 回应他们的,是一声重重的拍桌声。 “混账!既是抓间人,又与二皇子有何干系,难不成这就是你们今日的审查结果?” 两人一惊,随后明白过来,眼睛不由一亮。 立刻纷纷齐声告罪,“是末将办事不利,差点为间人所骗,末将即刻下令拿人。” “嗯。”大将军从鼻息间吐出一个音,又问:“听说这次沈仲父女也受累了?” “这……”两人又忍不住对视一眼,还是由柳知事开口。 “末将怀疑,此次之事,应是二……周昌因沈娘子之举,进而误以为大将军已站位太子,才会狗急跳墙做出抹黑大将军之事。” 那意思,沈婼父女可不算受累,真正受累的是大将军才是。 而且沈婼轻易送来这份名单,都还不知道是私人,还是背后真有太子授意。 这事在他们看来,分明就是太子和二皇子博弈,结果连累了大将军,还差点给朔关城引来灾祸。 因此多少对沈婼父女也有些埋怨。 大将军只是目光沉沉看着两人,直把他们看得低下头,才沉声道:“所以呢?” 两人垂头余光对视,不太明白大将军的意思,自然也无法回答。 镇北大将军又忍不住拍了下桌子,恨铁不成钢。 “我问你,沈家丫头是做出何举,才会引得周昌怀疑?” 两人一愣,接着一凛。 似终于明白大将军为何生气,不由有些惭愧的低下头。 沈婼做了什么? 送粮,送采矿机,送地暖技术,送农具技术。 她是为了给边军送粮食和技术,给边民造福,才会频频与两府走近。 若单纯为父母的话,单粮食便已经足够了。 已经有大将军表态庇护,她完全可以安心在边城安稳下来,不需要操心其他与己无关的事。 而正是因为沈婼与两府越走越近,才会被周昌猜疑,引得如今无妄之灾。 说到底周昌的目标还是大将军和边军势力。 若换算过来,也能说是沈婼被连累了。 当然,前提是这次的事,沈婼或者沈仲背后真的没有太子插手。 大将军长叹口气,直接道:“这次的事,是冲着我来的,沈仲父女倒是受累。” 两人听大将军把责任全揽到身上,不由皱眉。 “这事也不是大将军责任,兴许是那两位背后斗法呢,大将军也是受累之人。”柳知事忍不住道。 镇北大将军摇头,“先前家中便来信说,德妃欲选纳小女为侧妃,夫人回绝了。” 两人闻言诧异。 而后便明白大将军的意思。 是二皇子和德妃可能因此,早就记恨,并且怀疑大将军会选择站位太子了。 此次还派那么多人暗中进入朔关城。 怕是软的不行,打算来硬的。 所以即便没有沈仲父女当引子,这些人早晚也会寻机发难。 而且这次看来,因沈婼的举动叫对方着急,才会提前出手。 若是等他们真的稳定下来,扎根边城,谋划更深再发难,恐怕会造成更大的灾祸。 若真是如此,此次还真误会沈婼,她不止无过,还有大功。 大将军见两人真的理清楚了,才哼了声。 “既如此,该明白如何做了?沈家丫头是个仁义之人,为边城助益更是良多,可不能叫人寒了心。” “是,末将明白了,定会为沈娘子寻回公道,布公正名。” “嗯,还有,那些农具在何处?” 镇北大将军会突然过来,便是为了柳知事上奏的关于新农具的事。 一接到消息,他立刻就快马加鞭赶来。 采矿机固然重要,但沈婼也只有图纸。 地暖虽然也让他惊喜,不过这玩意得慢慢来,还所耗甚大。 而新农具,关乎的可是粮食。 在边城,粮食就等同于生命。 如果新农具能让边城粮食每年翻一番,价值完全盖过其他东西了。 所以他才会这么着急忙慌跑过来。 没想到路上就接到糟心的消息。 不过除了个别事情上糊涂,这事两人办得还算利索。 所以他又把心思放在农具上,迫不及待想亲眼瞧瞧。 农具就放在庆和府。 柳知事忙带着人回庆和府。 赵知事则匆匆回戍管府继续处理今日的事。 镇北大将军只带了两人随同一起去庆和府。 而且还只着常服,所以没有人知道镇北大将军来了。 片刻后,两名衙役提着铜锣出来,噔噔噔的敲响。 刘知监沉着脸站在门口台阶上。 听到铜锣声的百姓忍不住聚拢过来,好奇是发生什么事。 不过因为抓间人的事,许多大肆参与诋毁的人都怕被抓,心虚躲回家中。 以至于敲半天,也只聚过来两三百人。 不过喊人过来只是为了传话,哪怕只有几人也足够了。 等聚过来的人越来越少,刘知监才抬手,让两人停止敲锣,而后绷着脸看向窃窃私语,满脸疑惑的百姓。 “今日本官闻听有间人诬蔑柳大人收了沈大娘子的金子。” 众人聚集过来时,就在猜是不是为了这件事。 如今一听,果然。 这会还敢在外面晃荡的人,大多都是没参与谩骂诋毁的。 他们也正气愤着,闻言立刻有人高喊道。 “刘大人不用解释,此事全是间人诬蔑陷害,小的都晓得,定然不会误会柳大人。” “对,咱柳大人一向公正廉明,刚正不阿,咱都清楚得很。” “大人别管那些不辨是非的傻子。” …… 听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为柳大人辩白,刘知监却没半分高兴,反而心情更加不好。 第132章 澄清 因为没有任何一句是为沈婼说话,哪怕提起都没有。 似乎所有人都下意识避开她。 世人心都是偏的,即便这件事沈婼无辜,甚至可能才是被受累那一个。 但亲疏有别,大多数人肯定会觉得如果不是她跳太高,也不会给人寻到机会,借此中伤两府,牵连大将军,差点造成大祸。 所以哪怕现在知道谣言都是假的,也不会减轻多少他们对沈婼的恶感。 刘知监与沈婼交涉比较多,对她是真的很有好感。 加之她还如此为边民边军着想。 如今对比下来,都不用想沈婼的心情,就是他一个旁观者,都觉心寒不已。 刘知监绷着脸,抬起双手往下虚空压了压。 旁边的小吏立刻高声呼喝,让众人噤声。 众人赶紧住嘴,抬头等着刘知监说话。 刘知监面无表情的扫视众人一遍。 在众人被他看得有些莫名时,他才一摆手,“抬出去。” 随着他的话落,士兵们抬着几个大家伙用油布遮盖的大家伙,先后从府中出来。 随后把东西一一放在门口平地上。 边民们看着被抬出来的东西,脸上茫然更甚,不明白刘大人召集大家过来是想干嘛。 刘知监这才沉声开口,“你们不是想知道沈大娘子昨日送来的五车东西吗。” 说完,他走下台阶,抬手抓住油布一角,猛的掀开。 其余士兵也立刻抬手把其他油布掀开。 众人在听到‘沈大娘子’时都愣了一下。 很快就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沈婼,不由纷纷皱起眉来。 但不等他们开口询问,便又被刘知监掀油布的动作吸引。 然后齐齐愣住。 刘知监站在风车旁边,手放在上面轻拍了拍,冷声道:“这就是沈大娘子昨日送来的东西,你们可知是何物?” 被抬出来的大家伙有七个。 分别是耧车、风车、龙骨水车、立井水车、碾粉机、打谷机、犁车。 边民们看着眼前这些陌生又似乎不太陌生的大家伙,眼中全的茫然不解。 这些东西,一些他们完全看不懂是什么,有些一眼就能看出些熟悉的影子,比如风车和碾粉机。 刘知监面对众人茫然的眼神,继续道:“这些,都是沈大娘子带来的,由隐世将作大师新研制的农具,此为风车,可在十几息内,把麦子祛除杂质、分种、去壳,这是耧车,可自动播种,无需一盏茶便可完成一亩田播种,这是打谷机……” 刘知监声音沉稳,一样一样介绍过去。 边民们一开始还懵懵懂懂的。 可听着听着,一个个眼睛越睁越大,议论声也忍不住嗡嗡嗡响起。 边城交通不便,即便有钱也难以出城购粮。 所以他们的粮食,基本都是靠自种得来。 边城的边民,包括朔关城内的百姓,至少超过八成以上都是种田户。 如果刘知监跟他们讲解的是采矿机如何厉害。 那他们最多只会惊叹一声,而后该怎么样还怎么样。 因为这玩意对他们来说有没有影响都不大,更没直接关系。 可新农具,攸关的是他们的口粮,他们的生存,他们的命。 所以听着刘知监一个个详细介绍过去,边民们脸上神情渐渐被兴奋和激动取代。 至于这些东西是否真如刘知监所说的有用,那根本不用怀疑。 庆和府的大人们都是干实事的,他们还是很信任。 即便是之前容易动摇人形的谣言,这些人也没怎么被带动,还能清醒跟被误导的人辩驳。 既然刘知监都这么说了,那肯定就真的好用。 不过兴奋之余,他们很快又想到这些大家伙看起来就造价不菲。 可不是他们普通农户能用得起的东西。 顿时激动的心又稍稍冷却一些。 刘知监等众人从激动到失望,不再窃窃私语了,才重新开口,砸下一个重磅炸弹。 “沈大娘子昨日送这些农具来,是为献上制作法子,而她同知事大人求的,只有两件事。” 边民们顿时面面相觑。 虽然沈婼献出制作法子也让他们讶异,但也就惊讶一下而已。 毕竟跟他们关系也不大,不明白刘大人怎么又说到她头上来。 她跟知事大人求什么事又关他们何事,刘大人今天出来,就真是为沈婼说话来的。 正在边民们忍不住犯嘀咕的时候,却听刘知监慢悠悠道。 “第一件事,是新农具制造出来后,边民们都能免费取用。” 原本低低的嗡嗡嗡声骤然一滞。 正低声交谈吐槽和质疑的边民们猛的抬头,瞪大眼睛惊愕的看着刘知监,怀疑是不是刚刚自己听错了。 有人忍不住问出口,“什,什么意思,免费取用是是怎么个说法?” “是东西出来后,我们都不用花钱就能用上?” 刘知监哼了声,“对,知事大人原是想重金买下制作法子,或者分沈大娘子红利,但她都拒绝了,只求大人能把农具给咱们边城百姓免费取用,而另一个请求,则是以后把售卖出去的农具,分出一成红利分给咱边城的百姓,也就是你们,听明白了吗?” 场上再度一静。 但这次安静只持续两秒,而后更大的嗡嗡嗡声就响起来了。 所有人都是满脸的难以置信,或恍惚或急切询问起来。 但刘知监却不愿再和他们多说什么,只是丢下一句,“只是今日这番,恐怕寒了人家的心。” 说完便不管边民的呼唤,直接转身回府。 士兵们也把农具一一重新抬起,返回庆和府,留下一群急切上火,却又不敢冲上前阻拦的边民们。 沈宅。 沈婼正在查看领取的任务奖励。 新颁发的触发任务在两府以‘间人’为借口开始抓人后,便完成了。 所谓的名誉危机并没有卡得很死。 如她所猜,不至于让全民达到黑化,把她当反派就行。 看起来凶险,难度也高。 但只要抓住线头,也不难解决。 这次领到的奖励有四个。 分别是言出法随技能碎片、洞察之眼、随机人才召唤券、小人符。 第133章 反转 第一个已经是老奖励了。 【洞察之眼】让她稍微惊讶了下。 看名字时,她原以为是跟【洞察技能】差不多的东西。 等看完介绍才知道,这玩意是能让她选择性查看目标好感度的东西。 怎么说呢,有用,但好像又不是特别有用,被她划到不太重要之列。 好在这东西用上后就是永久性,随时可用,没有限制也没有副作用。 【随机人才召唤券】才是让她眼睛一亮的东西。 顾名思义,就是可随机召唤一名某领域或技术的顶尖人才。 虽然不知道会召唤来什么人才,但能被系统惯上顶尖的,绝对不寻常。 总之不管什么人才,都是赚的。 这张人才召唤券,让她想起背包中还没融合的【种田小能手兑换券】。 她不知道两者之间有没有什么关系。 想了想,她直接点击,把两张券进行融合。 很快背包里就出现一个新图标,【种田小能手】。 她直接点击使用。 只是点完她又愣住。 原本以为点击使用后,会和空间那台全能半智能农用机一样直接出现在眼前。 结果图标却显示‘输送中,敬请接收’。 这是什么意思,怎么接收,什么时候收。 她等了会,不管是房间还是空间里都没有任何动静,什么也没发现。 图标依然处于‘输送中,敬请接收’的状态。 她忍不住皱眉。 突然想到田契上‘重珖’那个名字,以及此人背后真实存在的背景,脑中闪过一道灵光。 她先前就怀疑过【种田小能手】可能是生物智能人。 既然也算‘人’的一种,那出现在这个世界,可能也会自动配备身份。 恐怕会被某个势力合理的送过来吧。 这么想着,她对系统弄出的这个背后势力更加感兴趣了。 看来得找机会跟齐成套套话。 既然‘人’一时半会不会送到,她便也不再关注,重新看回最后一项奖励。 看完【小人符】的简介,她面上突然露出一丝兴趣盎然的笑来。 【小人符】有点玄学感,取出来后就是一张巴掌大,剪成小人儿样子的黄纸。 只需要在黄纸上写上名字,心里默念指向的人,然后烧掉。 那个人就会连续七天处于霉运旋涡中。 而且还不是普通的霉运盖顶那么简单。 对方的霉运强弱,与他本身做多少恶事有关。 也就是做的恶越多,就会越倒霉,而且还是与日俱增那种。 看完介绍,沈婼脑中立刻就想到一个人。 她阴恻恻一笑,直接起身到书桌边,拿起毛笔,在笔洗中沾了点水,然后在朱砂红泥上抹了抹,接着在小纸人上落下三个字。 魏韶恒。 别的恶她不知道,但桐州十万百姓的性命。 这个孽,足够他喝一壶了。 说不定一不小心命就没了,倒也省事,就是太便宜他。 写完,她直接拿出个打火机,把纸给点了。 这时,门外响起轻敲声。 她把纸人丢进瓷缸中,等烧完了才回到椅子上,“进来。” 推门进来的是青竹。 此时她双眼晶亮,急切迈步走进,人还没到跟前就喊,“主子!” “是外面又出什么事了?” 沈婼看她这模样,就知道外面估摸又有什么突发事件,而且应该是好消息。 青竹激动道:“对对,主子,刚刚庆和府刘大人为您说话了,他把您与庆和府合作农具的事宣告出来,现在外面都在讨论这件事,好多人都在夸主子仁义,骂那些乱传谣言的间人。” 沈婼闻言也有些诧异。 她明白这件事应该会引两府不悦。 加上只她个人名声而已,所以两府短时间应该不会特意为她澄清。 她本也没想立刻就澄清这件事。 本打算先把任务完成,至于名声,正好可以来个先抑后扬。 反正首批农具应该会在半月内完成推出,届时她与庆和府的合作自然会公开。 到时候边民们好感度触底反弹,加上愧疚心,说不定还能一举完成任务呢。 只是没想到庆和府竟然会这么快就给她澄清了? 她肯定不会认为这只是刘知监的意思。 没有上头允许,对方即便对她再有好感,也不会为她一人得罪上峰。 因此对方此举,肯定是得柳知事授意。 倒是超出她的预想。 难不成她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看低了柳知事的胸怀了? 不过无论为何,此事对她来说也是好事。 这会正是边民情绪最高昂时,若能及时反转,的确也是最佳刷好感时机。 她细细询问过情况后,便让青竹继续去外面探听民意。 若顺利的话,只需再运作一番,说不定这几天就能提前完成【受人爱戴】的任务。 她没想到的是,这次言论反转,基于种种原因,以及暗中还有人推波助澜,更是来势汹汹,比先前的恶意谣言要快速传播开。 关于沈婼送农具和为边民争取福利的澄清出来,并开始传开后。 便有另一个言论传播开。 说是羌奴原本想趁着秋收前军中正是缺粮,士气低迷,战士虚弱时来抢秋粮。 没想到沈婼这时候正好送给军队五万石军粮救急,喂饱边军。 所以羌奴把她记恨上了。 这就算了,谁知羌奴在城中的间人得知沈婼又是送地暖技术,又是送新农具技术,让羌奴对她更是忌惮仇恨。 他们怕两府把地暖和农具推广开来,让边城战力提升,所以想提前把沈婼除掉,挑拨两府和百姓的关系,阻碍两府的推广地暖和农具计划。 边民们对羌奴的厌恶和恨意是没有任何前置条件的,完全刻进骨子里。 原本得知自己被羌奴挑拨欺骗就让他们觉得像吞了几百只苍蝇那样难受。 现在更得知挑拨背后还有这样的隐情。 原本对沈婼用农具给他们换福利的事还半信半疑。 这言论出来,就什么猜疑都没有了。 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敌人仇视的人,必定是对自己极为重要,影响甚大的人。 加之之前青竹送金子到朔关府报案的事,更肯定了羌奴诬陷的事情。 第134章 匠作大师到手 寻常人的确不会弄那么多金子平白去诬陷你。 可羌奴可不是寻常人。 逻辑自恰后,耻辱、愤怒、后怕、愧疚、感激、仇恨等情绪交织的边民们,情绪激昂,恨不得把羌奴撕碎。 同时,对沈婼的感情,从愧疚、感激到深深的敬重。 当然,这其中也难免有几分担心沈婼会修改农具合作条件的原因在。 甚至不少人聚到沈宅门外,高声呼喊,跟沈婼道歉。 还有一些边民送东西过来。 即便门口护卫表示不收,送东西的人依然不停歇。 每天早上门卫打开门,都能看到门口放着许多蔬菜米面鸡蛋等。 现在已经快入冬了,食物是边民们最紧缺的东西。 这些东西,对他们来说都是极为珍贵难得,也可见他们的心意。 大概‘看不得’边民们再自责愧疚下去。 ‘善良’的沈大娘子让人收下东西后,却又给庆和府送了一万斤粮食,让其帮忙每家每户分摊送。 并让庆和府那边公开说明,表示已经接收到大家的心意,也知道此次都是为歹人所引,不怪大家,误会解除便好,关于庆和府的合作条件也不会取消云云。 这一番深明大义,顿时让不少因为担心沈婼会因此而撤销合作条件的边民们松口气之余,瞬间好感度直冲70%大关。 沈婼也终于看到任务面板的新变化。 支线任务【受人爱戴】: 天下熙攘,能者自当造福于世,请宿主于30日内,提升朔关城五成军民60%好感度。 任务状态:已完成。 任务奖励:全能匠作生物机器人*1、铁矿脉*1、护卫*20、工匠*20、矿工*100,积分。 注:因宿主提前超过15日时间完美完成任务,奖励积分翻倍。 看着已经到账的六十万积分,沈婼满意的勾起唇角。 随后利索的点击领取奖励。 她是真的好奇死奖励中的护卫和工匠到底是什么情况。 领取后,她先看【全能匠作生物机器人】,点击后显示情况跟【种田小能手】差不多。 点击使用后,也显示‘输送中,敬请接收’状态。 看来【种田小能手】有很大可能性也是生物机器人。 她重新看回【全能匠作生物机器人】的介绍。 跟【种田小能手】介绍中,技能点都在农业上差不多。 【全能匠作生物机器人】的技能点在工匠制造上。 不过范围比【种田小能手】要广一些。 只要是匠字相关的他都会,就不知道这个会的程度到什么地步。 这个还得等人过来才知道。 她又点开【铁矿脉】,结果出现在手中的是一张和田契差不错的契书。 契书山详细写明了铁矿脉所属人和转让人。 所属人又是重珖,转让人则依然是她。 不过这次的矿脉不在朔关城,而在济州宇阳郡同和县。 这倒是巧了,她提前囤的那些物资,一部分在襄州,一部分就是在济州。 比如捐出的那五万石粮食,就是在济州。 系统还真是贴心。 同时也让她更加好奇系统是怎么安排在这个世界大势力的逻辑链的。 随处有矿产和田地,地位和权利似乎还不比皇子低。 都让她忍不住想怀疑是不是魏帝了。 看了手上的契书,只能先收起来,等需要再过去那边办理转让手续。 她又看了眼其余的‘人员’,估摸也要等输送。 这任务奖励,领取得莫名有那么点寂寞。 正在她吐槽感慨时,青竹过来通传,说庆和府来人,柳大人请她过去议事。 沈婼猜测可能是农具相关的事情。 谣言风波结束后,柳知事便开始带着人紧锣密鼓的一边筹办农研所,一边调集匠人加班加点的赶制打谷机,争取在秋收开始前造出至少50台打谷机。 新农具她没有给出图纸,毕竟这是系统奖励。 系统只给成品,她也没法子给图纸。 好在新农具制作并不复杂,有经验的木匠和铸造师拆开瞧,估摸就能摸索出来。 能在边城自铸兵器,自然不缺资深匠师了。 这段时间庆和府那边也没来什么消息,几天时间应该也足够他们摸索出来,所以沈婼便也没再管这事。 现在派人来叫,是已经把东西造出来,还是遇到什么难题。 她皱了皱眉,忍不住看了眼背包中匠人图标状态。 系统倒是挺能给她查缺补漏。 没多做犹豫,她便换了身衣服,上了马车前往庆和府。 到庆和府时,来报的士兵只跟门口的士兵说了声,就直接带她进去,也没通报。 她满怀疑惑的一路被带到一个木门紧闭的小院门口。 小院门口也有两个士兵站岗。 带她的士兵说明情况,站岗的士兵便进去里面通报。 没一会他就走出来,示意沈婼可以进去了。 沈婼朝他们点点头,迈步进入院中。 才走入,后面半开的院门立刻被拉上。 “沈大娘子,这边这边。” 刘知监的声音响起。 沈婼转头,就看到他正站在不远处的廊下,笑容满面的朝她招手,看着挺兴奋的模样。 她心下一动,心中便有了肯定猜测。 她笑着跟对方打招呼,迈步上前,顺便开启【洞察之眼】。 没有意外的发现刘知监对她的好感度不止超过80%,还高达89%,差一点就能迈过90%大关了。 她走上台阶,佯装不解,“刘大人,不知唤民女前来,是有何事么?” 刘大人笑得眼睛都眯缝了,“给你看样东西,还有,有人要见你。” 前一句沈婼心中已经有准备,大概知道是给她看什么。 后一句倒是叫她疑惑了下。 说话档口,两人已经推门迈步进去。 屋子里这会有一些低低的交谈声,人似乎不少。 除此外还有嚓嚓嚓的古怪声音。 等她进去,转头就看到室内堆积混乱的各种材料,以及来往忙活的匠人。 这个三连房间被打通,变成了一个临时的制造间。 左边是高大的火炉铁器。 右边则多是各种木头和木工器具。 此时右边还有一群人聚集在一起看着什么东西,低声议论。 第135章 见到镇北大将军 因为被人群遮住,沈婼什么也没看到。 刘知监带着她走过去,随后喊了声,“大将军,沈大娘子来了。” 听到对方喊大将军,沈婼先是愣了下,接着眼眸猛的睁大。 大将军?该不会是她想的那位吧? 听到他的声音,围起来的人纷纷侧身看过来,边好奇打量沈婼,边把里边的人和物让出来。 沈婼便看到被众人围着的东西,果然是一架新的打谷机。 跟她取出来的打谷机几乎一模一样,区别只在木头更新,应该还没上漆和棕油上。 而打谷机另一边,站着三个汉子。 一个她认识,正是柳知事。 另外两个,站在中间的是一名下颚一圈长髯的高大中年汉子,约莫四十岁左右。 从柳知事对他的态度,以及年纪和气势上判断,她八成确定了这人应该就是那位传说中的北疆镇国大将,镇北大将军。 大将军另一侧,是一名年约30岁左右,身着兵甲的中年汉子。 对方这会怀里抱着一大束麦子。 大将军也正手握一束麦子,往打谷机里怼。 之前听到的嚓嚓嚓声,就是打谷机和麦穗摩擦声。 大将军显然‘玩’得正起劲,看到沈婼时,威严的脸上还带着明显的笑意,连带锋锐的虎眸都温和许多。 沈婼开启【洞察之眼】,发现镇北大将军的好感度竟然达到75%。 虽然之前做任务,系统给了镇北大将军65%的好感度做奖励。 别看10%的好感度似乎不多,可心智越强的人越不容易被影响。 何况还是在两人没有接触过的前提下,莫名竟然涨到75%。 75%的好感度,足够让镇北大将军待她如子侄,还是那种很看好的子侄。 “沈大娘子来了,快过来看看这台打谷机,瞧瞧有没有什么问题。” 镇北大将军招呼她过来,言语随和中透着几分亲近。 沈婼正迟疑还要不要行礼报家门,刘知监便低声催促她赶紧过去。 她便也从善如流的走过去,不过还是唤了声,“见过大将军。” “不用多礼,来看看。” 镇北大将军稍微让了一步。 柳知事直接让开位置,让沈婼站到大将军身边。 沈婼‘拘谨求助’的看向他。 柳知事却回她一个温和的鼓励笑容。 柳知事的好感度也让她诧异,竟然有78%。 刘知监有这么高的好感度,是因为经常和她交接相处,加上她时不时就用【好感buff】技能影响。 大将军是因为有系统那65%好感度打底,虽然也不知道另外10%哪来。 而柳知事她只用过一次【好感buff】,这技能只是一次性,最多就在心理上遗留些许好感痕迹。 估摸也就提升个1%、2%左右好感度。 正常来说,这些信念坚定,意志力强,油盐不进的滚刀肉好感度比满肚子轨迹的文臣还难刷。 她也没有太刻意去刷柳知事的好感度,怎么就到80%呢。 再看大将军旁边的大汉,让她稍微松口气。 看来【洞察之眼】没什么问题。 那个大汉虽然对她也有30%的好感度,也算在可理解范围。 思索间,眼前就被递过来一束金黄的麦子,看着像刚被从田里割下来。 大将军笑着看向她,“试试。” 沈婼立刻压下各种猜疑,倒是大方接过麦子,问道:“这可是匠师们新制出的打谷机?” 她说话时,看向对面也目光灼灼看着她的中年男人们。 显然这些都是匠师。 柳知事答道:“对,这是做出来的第一台,刚刚试过还不错,你看看有没有什么其他问题。” 沈婼看着匠师们的眼神,顿时多了几分钦佩和赞叹。 随后道了句:“失礼了。” 便把麦子也放进打谷机里。 大将军身边的汉子站在一侧,脚一直没离开打谷机下方的踏板。 这会打谷机里的分离齿轮还转动着。 麦子一接近,就被绞进去。 麦粒在齿轮交织间隙摩擦中掉落到底部。 打谷机后方有个弧形的长方镂空处,平时用塞子塞住。 等里边谷物装满,便把塞子打开,谷物就会从中淌出来。 一束麦子绞上三秒,再拿出来时,就只剩下不见一颗麦粒的麦穗。 若是放进去再同步往后抽的话,还不需要用到三秒,估计一秒差不多。 “怎么样?”大将军迫不及待问。 沈婼看着干净的麦秆,笑道:“没有问题,师傅们都很厉害。” 匠师们虽对自己的手艺和成品很有信心,但听她这么一说,才算彻底松口气,随后又嗡嗡嗡的讨论起来。 大将军则忍不住哈哈笑几声,大手一挥。 “行,那么接下来就辛苦大家伙,在秋收期间尽可能赶出更多来。” 说完又朝柳知事情吩咐一句,让他把能帮忙的匠师都调过来。 不急的都先放下,接下来紧着赶打谷机。 秋收可不止朔关城,其他边城也将要进入秋收。 原本这个时候就该动手抢收了。 但打谷机横空出现,现在大将军又看到成品,决定下令在没有突发意外前,把秋收再延半个月。 好在今年天气还不错,都快进入初冬,还没有下雪的迹象,最多就是降些霜。 现在就希望今年冬天的第一场初雪,能推到12月再下。 吩咐完,大将军便满面笑容,带着几人,包括沈婼一起往外走,直接到另一边还没改造的厢房。 “沈大娘子,坐。” “谢大将军。”沈婼屈膝一礼,随后在一侧的椅子上落座。 大将军也不是个喜欢弯弯绕绕的性子,他直接道。 “无论是粮食、地暖还是新农具,沈大娘子居功至伟,对边城造福甚深,虽你仁义,无所求取,但本将军也不能一直心安理得的白得你的东西,分利之事本将会上奏,为你争取三五年的一成分红应是不成问题。” 闻言,沈婼欲要开口。 大将军却抬手制止她开口,继续道。 “另外,听说你想要在朔关城行商,本将做主,免你五年两成商税。” 士农工商,作为阶级中最底层,商人在古代的待遇相当之苛刻。 别的不说,光商税就是5成。 几乎是赚到手的钱,就有一半要上交。 剩余的除了成本外,也没多少。 第136章 大将军的厚礼 因此虽然行商赚钱,但古代愿意行商的百姓并不多。 愿意走这条路的,多数都是能把摊子做大,赚大钱的人。 五年内减去两成的税,若她赚不到什么倒还好。 若她在五年内把摊子做大,那可是能省下非常庞大一笔支出。 但无论她行商能不能赚到钱,把这个福利给用上,这个条件无疑都是极为丰厚的。 所以沈婼立刻起身屈膝行礼道:“减免商税着实太重,民女既已得分红,所提要求将军也都允了,便不该再多拿其他,商税之事,还请大将军收回。” 见她不喜反恐,立刻推拒,大将军反而更满意。 他摆摆手,“沈大娘子莫要小看那些农具,一旦推行开来,这可是能造福我大魏万万百姓的好东西,说不得还能助我大魏粮食产增收,此等功劳,可不能用金钱来衡量。” 沈婼立即道:“民女晓得农具之重,只是本也是借花献佛,分红或可代先生取得,减免商税民女着实受之有愧。” 见她丝毫不贪功劳,时时记挂那位将作大师,大将军对她更加欣赏。 他眼里也多了几分笑意,道:“此物既是大师赠予你,便是你之物,你为边城百姓,自愿献出,功劳自不能少于你,不用说了,便按我方才所言,稍后让柳知事派人陪同你去朔关府办减税。” 边城虽然是镇北大将军管辖,但毕竟不是他的封地,寻常时自然不能随便插手税收,这无疑是动皇帝的钱袋子。 不过作为魏国目前唯一的守关定海神针,战神一般的存在。 镇北大将军军功至伟,偏偏又已经是一品大员,等同侯爵,若再往前封,便是可传袭的侯爵或者封王。 魏帝对掌管三军,军中和民间声望都不低的镇北大将军本就忌惮。 哪怕提拔他底下的亲人,也不会再让他往前封。 为了安抚对方,自然还要给出其他赏赐。 比如他所管辖内的城池两成商税。 这赏赐可以说相当鸡贼。 两成商税看着似乎很多,但却只限边城。 众所周知,边城商业体系最弱,经济不好,每年能收到多少商税。 这两成商税有跟没有差不多,都不够镇北大将军用来补贴军饷,购买军粮。 不过对他来说作用不大,不代表价值不高。 反正已经给出了,没能用上,那就是沈婼自己能力有限。 给出这个,也算是变相的另一个考验。 沈婼听他如此说,最后也只能抿唇,‘无奈’应下,心里其实已经笑开花。 镇北大将军更不会知道,随手送出的这个带着考验的奖励,会在未来让他痛并快乐着。 痛的是眼睁睁看着那么多的税收在眼前溜走。 快乐的是沈婼带起来的经济效益,让他每年所得商税直接翻上几百倍。 说完正事,便又随口聊起日常来。 当然,镇北大将军只会问她在边城过得如何等话,双方都默契的自动略过沈父,以及朝廷各种纷争问题。 包括这次的谣言风波,沈婼也明智的没有提起半分。 从谣言开始到边军四处抓间人,她都没露过脸,除了送回金子和派人给戍管府送名单外,没有任何动作,也没过问任何事。 就仿佛这件事完全跟她没关系一般不闻不问。 但在其他人看来,这正是她的聪明之处,知分寸,明事理。 人都喜欢与聪明人往来。 沈婼的聪明无疑让他们觉得很满意舒心。 聊完话,沈婼带上镇北大将军赠送的所谓见面礼,行礼告辞。 柳知事已经让刘知监亲自带着大将军的契书,带她去朔关府办理减税手续。 所以她便没顺道去探望沈母。 这段时间因为流言风波,她一直闭门不出,便也没去见父母。 不过二老过得并不差。 流言解决得太快,不到一天就落幕。 也就是在流言刚刚开始时,沈父沈母遭身边的同事冷言嘲讽奚落几句。 不等他们做出什么刻意为难的事,两府就开始抓拿间人。 后面庆和府又公布农具的事情,顿时所有人对沈婼再无法升起任何恶感。 加之在谣言之事上,两府对迁怒沈婼的事怀抱亏欠,无法弥补到她身上,便弥补到她父母身上。 所以这段时间,沈父沈母过得更不错。 沈父甚至已经从打杂小吏,直接被安排到刘知监的文吏属官下边当小吏,只需要负责帮忙整理文书之类的工作,轻松许多。 沈母也从厨房帮工,调到厨房管事身边,对接厨房采购的事。 不管身边的人对他们的‘升职’有没有不满心思。 反正再怎么不满都不敢表现出来。 谁不知道沈婼现在不止是柳大人跟前红人,在边城名声也很不错。 这些人即便自己不务农,但也有家人或亲戚务农,对新农具都很重视。 所以对待沈父沈母,就算不敬着或交好,也尽量退避几分。 沈婼人虽不出行,但这些事她了解的可不少。 短时间内,只要不出什么意外,二老那边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朔关府中,在沈婼终于出门后,齐成便一直关注着。 听说她被带进庆和府,顿时更是猜测不止,又羡慕嫉妒恨。 当然,他这次羡慕嫉妒的是两府。 周昌等人直接被当间人全部查抄抓走后,齐成便肯定沈婼就是琮王府的人,此行也是为琮王办事而来。 他不认为柳赵两人既然能在那么短时间内把二皇子的人都找出来,还不知道对方是谁的人。 既然知道是二皇子的人,还抓得那么利索,并以羌奴间人处置,便说明他们敢料定二皇子也不会拿他们如何。 这便只有一个可能,镇北大将军可能已经通过沈婼,跟琮王府搭上线。 至于镇北大将军会不会也是琮王府的人,这点齐成怀疑过。 不过很快就被推翻。 若镇北大将军是琮王府的人,琮王府也不需要再多此一举派个沈婼出来。 反正边城与军将已经在琮王府手中,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何须再派个人出来引起朝廷注意。 第137章 冬日种菜?前所未有! 想到被送回的金条,他暗恨之余,却也没什么法子。 毕竟二皇子的人还生死不知呢。 说不定琮王府也会把他迁怒。 沈婼不接他的示好,他就只能先缩着静候时机。 在得知衙役来报,说庆和府的刘知监跟沈婼上衙门来办事时。 齐成眉心都拧成疙瘩,不明白两人一起过来是怎么。 他既已向沈婼示好,自不可能再故意为难于她,不至于办事还需要带上庆和府的人助阵吧。 还是说…… 琮王府终于想朝他下手了? 瞬间,齐成被自己的脑补吓得不轻。 当下也不敢有丝毫怠慢,赶紧换了衣服便急匆匆到府衙正堂接待。 “哟,刘大人,稀客稀客,怎今日得空来朔关府了?” 齐成一出来,立即朝着刘知监含笑拱手,客气两句。 刘知监倒是被他这难得的热情有礼给惊到。 刘知监只是一名次七品官而已。 加上朔关府与庆和府关系不好,往常若有什么事与这位齐大人对接,面对的不是对方故意刁难,就是阴阳怪气的冷脸。 哪有今日这般待遇。 他都差点怀疑这个齐大人被替换了。 心中百转时,他已笑着拱手躬身行礼,“齐大人言重了,下官此次是受大将军之名,陪同沈大娘子办事。” 听到大将军,齐成微愣了一瞬,而后心里一个咯噔。 忍不住转头看向沈婼,严重的忌惮越浓。 连镇北大将军都亲自出面,看来沈婼不止是琮王府的人,怕是地位还不低。 同时更加肯定了,沈仲的确是琮王府培养出来,安插在朝中的棋子。 思及此,对待沈婼,他便更加慎重。 看向沈婼时,立刻挂上温和笑脸,“原来是沈大娘子,里边请。” 刘知监倒是知道沈婼之前来朔关府办事时被为难的事。 这次过来也做好对方又要为难的准备,所以一开始才会提起大将军。 只是齐成这家伙,今日种种着实怪异。 刘知监能知道且参与的毕竟不多。 像间人的事他便无权参与,自然也不知道那些间人是二皇子的人,还是齐成帮忙安插。 因此齐成今日的表态,只让他心中戒备更浓,不知道这家伙又想弄什么幺蛾子。 沈婼倒是淡定,朝对方礼貌颔首行礼,便随着进入正堂内。 齐成立即让人搬来座椅让两人落座,笑呵呵的想跟沈婼话家常。 刘知监却发夜长梦多,不知道这家伙到底要干嘛,只能催促他先办正事。 等正事一办完,赶紧把沈婼带走,免得遭这家伙毒手。 齐成心中暗恨。 只是如今两府可能已经在为琮王府办事,他想搭上琮王府的线,自然不好再跟两府做对。 只能暗暗吸了口气,强扯脸皮应好。 得知这次主要来办的是大将军给沈婼减免两成商税,齐成惊讶之余,不免又开始多想。 想归想,事情还是办得很利索。 沈婼正好把之前的田契转让也给办了。 很快,新书写的一张契书和一份文书便盖上朔关府的印章,交回沈婼手中。 刘知监顿时暗松口气。 虽然期间齐成一直没搞什么幺蛾子,但他还是难以安心。 东西到手,立即起身表示要带沈婼回去复命。 齐成见沈婼没有反对,即便再想跟她套近乎,也只能暂时歇了心思,知道不能过犹不及,只能强压郁气,客客气气把两人送走。 出了朔关府,等上了马车,刘知监才狠狠松口气,随后拧眉朝沈婼道。 “这齐大人今日也不知怎么,说不得又在打什么坏主意,你往后要小心些。” 沈婼自是清楚对方心思,却没说明,很‘纯良’的应下刘知监的叮嘱。 刘知监还在嘀嘀咕咕,说回去后要提醒柳大人,让他也防着点。 往回走时,沈婼并没有再跟着一起回庆和府。 刘知监先送她回沈宅,再回庆和府。 今日这一遭,更让朔关城的大小势力和探子们安静如鸡,彻底缩起头脑来。 沈婼不能动。 至少在京城那边没动静前,不能动她。 一场暗波汹涌的前置剧情终于结束后,接下来沈宅也真正迎来热闹的时候。 也真正昭示沈家终于获得在朔关城扎根的资格。 拜帖或邀帖一封又一封往沈宅送。 或是朔关城内大小官员的家人,或是些富商豪强的家人。 对此,沈婼一一以开荒忙碌为由婉拒了。 风波结束,田地也正式落到她名下,之前定下的开荒计划也可以开始。 工都是提前招好,只肖通知一声,便会立刻赶往荒地开荒。 开荒跟犁地可不同,不止要松土,还要清除土地中的杂石、草根、虫卵、垃圾等,在只能全靠锄头和双手的情况下,工程可不小。 一千亩的地,花了一周的时间才开完。 沈婼从商城里购买了普通的有机化肥,分派下去,让人按照比例均匀洒上去。 之后静等三日后,便可以开始播种了。 不错,播种。 冬日开荒已是荒唐,冬日种菜除那些达官贵人的暖房我,更是闻所未闻。 当那些以为工作已经结束,领了最后一天工钱遗憾回家的人再接到播种通知时,都惊了。 有好心的农人忍不住试图通过仆人劝说一下沈婼。 十一月底或许就会开始下雪了,现在种菜,先不说扛不住寒霜出不了苗,即便能长出来,大雪一下也会被冻死。 对此,负责带他们播种的仆从也只能听听。 主家下的令,哪是他们能左右得了的。 再说他们也没能耐把话递到主家跟头。 他们只当主家是没这方面的经历,想着等以后知道冬日不能露天种菜,便清楚了。 反正就些蔬菜种子,对主家来说应当也不值几个钱。 工人们劝归劝,干起活来也很利索。 沈婼当然不是胡来。 她早就选好能适应冬日的蔬菜。 总共有六种,分别是乌塌菜、冬葵、樱桃萝卜、上海青、雪里蕻、韭菜。 乌塌菜只要出苗后,便能扛得住零下至少25度的环境,生长期也不长,在70-80天左右,亩产高达2000斤。 第138章 改良高产蔬菜种 系统出品的种子质量还要更好一些,活性也比较高。 她询问过,北边这边冬日虽然长,要到3月才雪化。 但每年最低温大约只会持续一个月,差不多应该零下30-40度左右。 这个时间一般是在1月到2月这个时间段。 她只要赶在一月把菜收下来就好。 虽然还没彻底长成,就当吃嫩叶蔬菜,最多产量少一点而已。 当然,如果她把【稻草人】用上,就不用考虑气候问题。 【稻草人】能让方圆百里的土地免受任何非人祸的因素侵袭破坏,包括气候和温度。 不过同时也能让方圆百里的作物提升10%的产量,缩短10%的成长期。 按照面积来算,辐射范围差不多1200万亩左右。 不止朔关城,周边许多地方也会被覆盖进去,贸贸使用容易出事。 万一全民亩产增收,被当作祥瑞吸引来关注就不好了。 所以【稻草人】这个利器,她打算等日后寻合适机会再用。 说回种菜。 乌塌菜虽然是冬日抗寒蔬菜之星,不过她有一个不足的地方。 就是不能播种,要提前育苗,而且需要20度左右的环境才能出苗,比较麻烦。 她之前就已经让人弄了几个暖房。 虽成功育出一批苗,但地方有限,大概也只有十亩的量。 第二种是冬葵。 冬葵也是一种非常耐寒的植物,这种蔬菜有点像番薯叶,若非温度限制,全年可种,且不是一次性采收,能一茬一茬采,而且非常好养活。 这种作物这个世界应该也有,不过恐怕还被当作野菜。 她选的这种当然是改良过的菜种,口感、品质和产量都不是野菜可以比拟。 最重要的是,它不用像乌塌菜一样先暖房育苗,只需要在深冬把种子撒进去,保持土壤肥力和水性就可以。 而且成长期还比乌塌菜短一些,不过耐寒性没有乌塌菜高,所以只能在十二月中旬左右就全部采收上来。 第三种是萝卜樱桃。 这种算是蔬菜又算是水果的作物,在原来的世界是东北那边的土特产。 身为南方人,沈婼有些吃不太惯。 不过这东西不管用来做菜还是当水果干吃都算不错。 樱桃萝卜的耐寒性没有上两种高,大概只能扛住0度左右的寒冻。 但它胜在成长期短,只需要30-40天就能采收。 现在种植,约莫下月初或许就能采收。 而且萝卜樱桃亩产不低,能达到4000斤,果子和叶子都能吃,还不用育苗。 她打算直接种上五百亩。 北方这边进入秋天后,到明年五月这段时间,基本都会处于菜荒期。 住山里或野外的还好,大约四月左右就能进山采摘野菜吃。 城里的人可就没这条件。 以古代现在的交通条件,蔬菜水果运输更加不便,运输费用都远远超过物品本身。 所以想去外面买也不现实。 除了有库存或者货源的富人贵人外,寻常人也只能从山野村农手里购买采集的新鲜野菜山货。 樱桃萝卜正好能储存久一些,明年说不定还能直接覆盖上半年朔关城的蔬果市场。 第四种她选的是上海青。 说实话,这种蔬菜她不爱吃。 会选择这种蔬菜种植,也是因为它的抗寒性和短暂的成长期。 大致情况和樱桃萝卜差不多,不过亩产稍逊一些,但达到3000斤的亩产在这个世界也相当亮眼了。 第五种是雪里蕻,选择原因跟上海青差不多。 雪里蕻如其名,抗寒性不用说,且一个半月左右就能采收,最重要的是亩产高达6000斤。 虽然味道口感上可能稍逊,但在食物贫瘠的环境里,哪还考虑好不好吃。 第六种的韭菜就真是单纯私心。 她爱吃韭菜花,韭菜叶炒鸡蛋,或烤熟撒上辣椒面孜然粉也很喜欢吃。 韭菜成长期相对久一些,耐寒也不如乌塌菜,大约下雪后就活不下去。 不过抢在一月前收几茬韭菜花和韭菜叶还是可以。 虽然有些浪费,但有能力和条件时,满足一下口腹之欲怎么了。 要不是这个世界韭菜还没能上餐桌,空间里有也不好光明正大拿出来。 加上空间的土地还得用来种白菜刷积分,不然她早直接在空间种上一堆韭菜、玉米、豌豆苗了。 当然,赶在冬日种植蔬菜,想吃和卖菜是其一。 不过最主要的目的还是想先打下强农人设和基础。 她计划可以的话,能赶在明年夏收后提前推出冬小麦。 这样下来,夏、秋、冬,一年就能三收。 若她没有任何种植基础和信誉度,单明年空口白牙说能推出冬天可种植的作物,肯定没人信。 就像现在。 得知她现在就要把千亩田都种上菜。 私底下议论的人就不用说了,像关系比较好的,如刘知监等都会找她来委婉劝说。 不过沈婼只一句,他们就消音了。 沈婼说,大师认识一位据说在农事上有极高研究和成果的农事大师。 她要种植的这些蔬菜种子都是那位农事大师自己研究种植出来,这次送给她,也是想让借她的地试种。 反正地放着也是放着,东西也不用钱,人家大师有所求,她自得应承。 一听到跟那位将作大师有关,众人就难免多想。 虽然冬日种菜还是很离谱荒唐,但大师既然说那位好友已经尝试种出,不如就瞧瞧。 再说他们已经得大师这么多好处。 人家就只想帮好友一个忙,也占不到他们的田地,不用花他们的钱,何须反对得罪大师呢。 所以他们不止没再劝说沈婼,还表示如果需要人手和工具,庆和府也可帮些忙。 沈婼自然含笑应下。 当然,应下是应下,人情却是半点没收。 在没有机器辅助的情况下,播种和移植也算是一项大工程。 这次招的播种工比较严格,主要限定在有农耕基础和技术上。 所幸这边大部分都自个种田,别的技术有没有不好说,种田这事上。 十个人中就能拉出八个资深农人。 为了赶时间,这次她一口气招了500人,平均每人负责两亩田,一天时间就能搞定。 千亩田她都没落空。 第139章 圣旨到 樱桃萝卜占据大头,种500亩。 乌塌菜因为育苗限制,只能种植10亩。 充数的冬葵、雪里蕻、上海青,各种50亩。 韭菜基于偏好,直接种了300亩。 挖渠,留蓄水库位、田垄,还有住房位置等,占了差不多10亩的面积。 剩下30亩田,她直接围上一半木栅栏,扬言要当试种田。 选了30种好养活的蔬果种下去,想看看系统出产的种子极限在哪里。 就在她忙着种菜时,一队风尘仆仆的人马终于进入朔关城。 守城军官在得知这队人马的来历和目的时,万分惊讶之余,又似乎觉得合乎情理,请人进城时,也赶紧第一时间上报上去。 进城来的这一队人,正是带着魏帝给沈婼的圣旨和赏赐来的队伍。 京城距离北疆着实远,若是轻装简行的话,快马或许不用10日便能到。 可若是带着东西,走走停停,再快也要一个月左右。 这还是因为是朝廷御卫,没人敢阻拦,也没贼人敢拦路抢劫,一路上开绿灯,才能赶在下雪之前到来。 显然为了能赶在下雪前离开北疆,这队人一路上都在赶路。 脸上都是肉眼可见的疲惫。 他们也没歇息,打听了沈婼所住地方,便让小兵带路前往。 彼时沈婼正借口在西郊种田,躲避各种拜访。 下人跑来通报时,她也很是惊讶,蹙眉寻思起来。 刘管家派人的人只说是朝廷来宣旨的宫人,让她尽快回去。 她一边赶紧翻身上马往家赶,一边寻思朝廷突然派人来会是为了什么。 她在边城后,能得朝廷注意的,似乎就……捐粮和采矿机的事。 想到这里,她便想到上次跟镇北大将军尬聊时。 对方似乎也提过把这事上奏,帮她表功来着。 她那会只当是对方是客气话。 如今想来,镇北大将军还真是办实事的人,一口唾沫一个钉呢。 就是不知道魏帝会如何看待这件事,会不会借机又想做什么。 或者想顺便搭个台阶,给朝中寒了一半心的朝臣们再稳一下心? 就这么一路思索着,转眼便到沈宅。 府外停着三辆马车,还有不少高头大马,正被下人牵着在一边看管。 陈妈焦急的在门口踱步等候。 见她回来,立刻满怀激动又忐忑的神情上前,“大娘子,你可回来了,大人们已经入内,刘管家在招待,您先随我去更衣。” 接圣旨是多么神圣庄严的事情,自不能太过随意,有辱圣仪。 陈妈已经让人准备好,衣物都放在就近的院子里。 婢女们麻溜给她换上稍微庄重端庄,不会被挑出错处的衣服,又重新给她梳了一个发髻。 毕竟她近来为了方便,经常喜欢直接扎个马尾,编两条辫子随便折起用玉簪固定。 平时看着倒是简约清雅,但在正式场合就太过朴素了。 沈婼自是知道古代各种规矩繁多。 她也不懂,便没脾气的交给陈妈折腾。 婢女们手脚非常麻利,等她换好装扮出门,也才花了15分钟。 若非她坚持不用,甚至还能给她画上一个贵妇妆。 所幸沈宅也不算大,脚程加快,不到五分钟便到了主院正堂。 一进院子,便看到正堂外门口两边,从廊上到廊下,整齐站着五六十名带刀御卫。 刘管家正站在正堂门口时不时抹着额头上冒出的冷汗,转头看院门焦虑等待。 在见到沈婼进来时,眼睛骤然一亮,随后忙给她打眼色。 沈婼朝他点了下头,提着裙摆走上台阶,进入正堂内。 堂内,一名身着宫装的青年内侍正端坐上位,手托茶盏慢悠悠品茶。 即便她这么大一个人走进来,对方也没撩起眼皮。 显然是故意摆架子。 毕竟沈家败落已经是事实,无论沈婼是否还得眷顾,她如今不过是罪臣之女,平民之身。 宫中之人惯会踩低捧高,估摸是觉得沈婼这辈子都没有再起来的可能了。 若沈婼是男子,还说能靠在边境建功立业,再靠其父在朝中的人脉,重新抓住机会重回朝堂。 可惜她偏偏是个女子。 如果是清白之身倒也罢。 即便希望再渺茫,说不定哪天还真有可能靠着脸勾搭哪位皇亲贵族重回京城。 偏偏她是个嫁过人的女子,当外室情人都掉面儿。 哪怕真勾搭上谁,也不会被公然摆到台面上,不足为惧。 沈婼只当不清楚这些道道,进来后便小心谨慎的屈膝行礼。 “不知大人驾到,有失远迎,还请见谅。” 那位公公听到声音,似才注意到堂屋里多出一个人来。 立刻佯装诧异,随后慢悠悠放下茶盏,扯唇假笑,“哦,沈大娘子回来了。” “是,不知大人光临寒舍,可有何吩咐。” 公公见她低垂着头,做足了低姿态,心中快意之余,更多的是满足和满意。 这人对沈婼倒也没什么仇怨或意见。 纯粹就是想感受一番曾经高高在上的人,如今却只能对他们这种地位低下的人俯首做低。 这名内侍虽接了传旨任务,不过他并非陛下跟前的内官,只是内务府随意选派来负责这件事的人。 原本要来的不是他,只是谁也不想大冷天千里迢迢来北疆受冻。 一个不慎运气不好遇到大雪提前封路,说不定还得留到明年春才能回。 所以有点门路的都走关系推脱。 最后任务便落到他这个没有门路,也没有人脉关系的小人物头上。 一路上心中难免憋着火气。 不过小人物毕竟是小人物,他也不敢做太过,最多也就显摆下架子,拿下乔而已。 毕竟宣旨的事是头一回干,不敢多怠慢。 “咱家自是奉皇命前来,沈婼接旨。” 说完,便起身,从桌上的长条盒子里拿出一卷圣旨展开。 沈婼立即提起裙摆下跪,“民女沈婼听旨。” 内侍尖利的声音慢慢响起,一字一顿念圣旨。 其实也就是一句话。 大意就是她捐粮和敬献图纸有功,皇心甚悦,特赐嘉赏。 赏赐的东西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 就绢布100匹、金镶玉壶一对、铜钱一千贯、上品绫罗绸衣一套、环佩一对、珍珠一斛、红翠头面一套、羊脂白玉镯一对。 第140章 借势 其中红翠头面是皇后所赐,羊脂白玉镯是太后所赐。 这些东西,赐予平民女子,可以说非常厚恩了。 反正不管是多是少,都是白得的东西,所以她半点没嫌弃,大大方方露出欢喜神情来领旨谢恩。 随后直接走到打开的一盒珍珠边,抓了一大把含笑塞给公公。 皇宫的珍珠都是地方精挑细选上贡的好货。 再次等的市场价值也不会低到哪。 这一把至少二三十颗,值个上百两银子。 公公见她这么上道,顿时笑容就真了几分。 “沈大娘子是大仁义之人,将来定然有大福报。” 沈婼笑着客气两句,随后扬言要备宴为他们接风洗尘。 不过公公对破败的边城和沈宅这样残破肮脏的土屋着实嫌弃。 此时又是深秋,恐怕也弄不来什么像样的吃食。 所以直接婉拒,表示庆和府那边已经有安排,明日便会启程离开。 沈婼闻言,顿时满脸遗憾。 然后让陈妈带人从装铜钱箱里抱一堆出来,给每人分了两贯铜钱和两颗珍珠当辛苦费。 公公自然便也又多得了一份,越加满意。 热热闹闹把人送走后,沈婼转身笑容一收,立刻找来白奔儿,让他尽快把这件事宣扬出去。 不管魏帝这次赏赐真正目的为何,总归就目前来说对她是有好处。 现在她在边城声名正盛。 只是盛名之下无匹配的身份,便如空中楼阁。 无论怎么包装,她现下依然摆脱不了罪臣之女的身份,是被皇帝厌弃的存在。 但今日圣旨一到,只需稍微运作,便可给她的名气再加一层光环和保障。 毕竟在民众眼中,能得皇帝赏赐,那就是高高在上的存在。 有这一层,她以后说话做事也会有份量一些。 而且皇帝赏赐嘉奖,也正式坐实她捐粮献技的事。 以后说去捐粮之事,自不会再在前头冠上一个‘听说’,也不会轻易被谣言带走。 毕竟是皇帝老爷都下旨嘉奖的人,想要跟风诋毁都得先思量几分。 当然,这些只对寻常百姓。 不过有镇北大将军这层关系,又有两府,或者三府支持,其余势力料想也不会无端跟她过不去。 更别说现在她背后还出现一个未知,且地位和权势应该很高的靠山。 想来这个消息应该也差不多要传到上京了,倒是让她有些好奇那些人会作何反应。 一时半会也寻不到什么恰当的好机会找齐成探口风去。 看了眼堂屋里陈放着的赏赐,她让陈妈挑几匹色彩低调些的绢布出来。 这会正是接近傍晚的时候,苦役们差不多也要下工了。 她直接带上绢布,又让厨房弄了几个热菜和点心,便驾着马车往戍管府去。 而这会,在白奔儿带着一群兄弟推波助澜下,原本还好奇惊讶沈宅来了一批官兵,是不是犯什么事的人都得知了,沈婼被皇帝嘉奖的事。 不少人顿时惊讶感慨,“沈婼真的送了军队中五万石粮食啊。 虽然之前的谣言因为‘间人’的原因不攻自破。 但多少还是在众人心里留了痕迹,一些事上难免还是保留猜疑。 比如沈婼送粮这事。 毕竟那么多粮食,他们也没瞧见过动静。 有与军兵相熟的人也打听过,他们也没见过军中有运粮什么的大动静。 难免就会犯那么点嘀咕。 不过现在圣旨一到,直接就扫清各种对沈婼的猜疑了。 皇帝老爷都肯定对方的功绩了,那就绝对没错。 而且皇帝老爷都特意派人千里迢迢来嘉奖她,说明这个沈大娘子真是个好的。 虽然之前好感度任务刷成功,但也不是全民都如此。 还是有一些人顽固的保留成见。 不过现在圣旨这事出来,这些人又少了部分。 沈婼到戍管府时,果然看到四面八方都有军兵带着一队队苦役往官役区走。 她没进入管役区,马车暂时在上坡外侧停留,给回来的苦役队伍腾位置。 这么显眼的马车,带队回来的军兵和苦役们自然不可能忽略。 而且对这辆马车他们也不陌生。 别地方的军兵不好说,不过戍管府的军兵多数对沈婼都很有好感。 加上有系统先前奖励的好感值打底,只要她不做出什么损坏他们利益的事。 正常来说军兵们不会容易对她产生恶感。 所以对停放在这边的马车直接睁只眼闭只眼。 反正对方能进来,说明戍管府那边的大人也允了。 甚至有军兵还朝马车上没见过的陈妈点了下头算打招呼。 平时跟过来的不是青竹不过是春溪。 不过这段时间两人都被沈婼安排了任务,各自忙得脚不点地。 沈婼也不喜欢身边总跟着丫鬟。 加上她近来除了田地那边,其他地方也没怎么去。 陈妈便没给她安排新的贴身丫鬟。 往常就算来戍管府这边,她也喜欢直接骑马过来。 今儿临时带东西,陈妈就干脆自个上手。 正好她也想念夫人许久。 之前是不想给大娘子徒增烦恼,便一直没提想见夫人的事。 如今有机会自然赶紧跟来。 只是她没想到,这边的军兵对大娘子似乎比她想象的还要和善。 同样也看到马车和她们这番眉眼官司的苦役们,就只剩羡慕嫉妒恨了。 现在官役区的‘住民’谁不知道,这儿来了个‘大户人家’。 新盖的那屋子,可别说让多少人眼红流口水了。 虽然同样是夯土屋子,但因为要装地暖的原因,为了安全稳固着想,用的是土砖。 盖起来后还要往上面糊一层泥,看起来非常干净整洁,在房子都盖得乱七八糟,甚至有的墙壁都是窟窿的官役区内,可谓鹤立鸡群。 看起来就像是贫民窟鸽子笼里突然出现一座大别墅,别提多显眼。 最重要的是房子大,里面还给分院,房间也多。 这又是许多一个屋就挤了七八人的房间不能比的点。 之后就是更让他们羡慕得抓心挠肺的一点。 那就是地暖。 也有想试图跟这户人家走近攀关系的人,闲时总会找机会和借口上门攀谈。 所以地暖的事自然就传开。 第141章 羡慕嫉妒恨 这词他们也不是第一次听过,盖房子时就隐约听到。 只是没亲身体验过,所以没概念。 可等他们站在屋里,感受到几乎与外面冰冷隔着天堑的温暖时,对地暖这个词就有了深刻的概念。 他们也旁敲侧击打听过,大院里的人也跟他们透露。 沈家大娘子已经把地暖的技术献上去。 一听技术已经到官方手中,顿时他们便也不敢再多打听。 只是从他们形容的只言片语中,得知地暖这东西不好弄。 至少那些陶管就不是现在的他们能弄来的,更别说他们也没那时间盖房子。 犯人流放到这边就是了服苦役,基本全年无休。 冬日倒是能休息一两个月,但那也是因为实在天气太冷,一些役区无法动工的原因。 这个时候整个边城都被厚厚的积雪覆盖,即便有时间,有那力气清除积雪,也没法撬开冻土盖房子。 所以都只能遗憾的打消这个念头,只余羡慕嫉妒。 但谁叫人家有个不怕被嘲讽犯人子女,还千里迢迢愿意跟来北疆生活,就近照料,且有本事的女儿呢。 羡慕过后,便好奇今儿又是来送什么。 其中有几队里,就有大院里的人。 见到马车时,眼睛都是一亮。 其中一队中还有沈婼的老熟人。 刘三小姐、岑娘子和邵婉儿。 这三人都被分配到牧场那边。 秋冬牧场没什么活计,就是帮忙清理打扫牛羊圈,跺草料,喂食等,相对来说比较轻松。 三人没见过陈妈,也不确定来的是不是沈婼,便没打招呼。 等先后被带回来的苦役队伍都回到官役区没多久。 又有一些看起来状态相对好些的人零零散散回来。 其中就有结伴回来的沈父和沈母。 这些人便是基本被安排到各处府衙干活的人。 除了戍管府,其余府衙基本都在城内,距离西郊这边比较远。 骑马或者马车代步还好,走路的话就得花至少一个小时的时间。 所以即便他们五点半就能下衙,但回到这边时,天也黑了。 经陈妈提醒,沈婼立刻掀开帘子,弯腰走出马车,利落跳下。 沈父正跟路上碰见的熟人聊天,没注意。 沈母倒是远远就看到前头的马车,有些惊喜又不太确定。 直到看到马车上下来一个熟悉的身影,才敢确定,立刻笑着加快脚步。 沈父见媳妇突然快步从身边走到前头,也抬头看去。 还没反应过来,倒是身边的熟人用羡慕的口吻感慨。 “令嫒又来看你们了。” 沈父这会也看到同样朝他们走来的沈婼,不由笑容也爬上眉眼。 还谦虚客套两句,“唉,这孩子就是爱操心,都叮嘱多少次了,还总往这边跑。” 旁边的中年男子哪听不出他心里乐着呢。 虽然心里酸溜溜,但嘴上还是好话连连。 “令嫒那是孝顺,怕你们吃苦受冻,放不下心,沈老哥你就别抱怨了,若我有这般孝顺的子女,做梦都能笑醒。” 说时,他语气中难掩低落和自嘲。 能被流放到北疆的,要么就是穷凶极恶的贼寇,要么就是犯大罪的官员。 大家门户中,向来以利益为准,亲族利益深入人心,亲情观念反而没有普通小门户来得多。 所以一般多是树倒猢狲散。 若是全家一起流放的,还说能在互相扶持中增进感情。 没一起流放的,自然各奔东西。 像沈婼这种愿意顶着罪臣之女的头衔冒头,还跟到北疆来的,至少他们只见过这么一位。 所以多数都是羡慕嫉妒之余,更多是佩服和感慨。 沈父察觉到对方心情低落,也不好再炫了。 这会沈婼已经跟沈母说上话。 “你这丫头,怎么又过来,等多久了,冷不冷,怎么不进屋等着。” 大院里不是没有人。 几家随同流放过来的也有小孩。 按照规定,6岁以下的孩子不需服役,但也不能随意离开官役区。 所以这些孩子每日都会留守在大院里。 目前大院里有六个留守的孩子,最小的只有一岁,还是个奶娃子。 最大的刚好六岁。 平日几个孩子就留在院里帮着干点整理和打扫的轻松活计。 而且沈婼这边也有大院门锁的钥匙,完全可以自己开门进屋。 “来时正好遇见劳役队伍回来,便没下去,正好可以等你们回来一起。” 沈婼说着,还熟练的把手上握着的手炉放到沈母手里,脱下斗篷给她披上。 现在虽只到十一月中旬,也还没下雪,但气温已经很低。 虽还没到零度,但也在七八度上下浮动。 沈父沈母为了不给女儿太拉仇恨,虽然有足够的保暖棉服,但也跟其他人一样寻常穿着,斗篷都没披。 这会在户外走了一个小时,裸露在外的皮肤都是一片冰凉。 沈母虽然一直把手揣袖里,但还是免不得寒风侵入。 这会握着暖炉,只觉暖到心里。 嘴上却还是说,“斗篷你自己披着,就这几步路,你自个别冻着。” 话说完,陈妈已经拿了一条斗篷给沈婼披上,臂弯里还有一条,显然是给沈父准备的。 沈母忍不住一笑。 “陈妈,好久不见。” 陈妈见到夫人时还能绷住,这会被她这么一问,眼圈顿时就红了。 她忙笑道:“夫人,许久不见,您和老爷在这边可还好?” 沈母笑着紧拉住女儿的手揣怀里,“有这么个贴心棉袄,能不好么。” 说完,曾经的老主仆俩,都忍不住笑。 可不是么,大娘子是个贴心妥当的人,自会打点照料得妥帖。 陈妈不止一次庆幸过,大娘子能被找回来,还被好人家养得这般良善孝顺。 若没大娘子,她实在不敢想象老爷夫人如今又是何种境况。 想到当年她刚回来那会,她还曾受过沈夕颜误导,排斥过大娘子一阵子,便更觉惭愧。 沈婼对主仆俩的夸赞,只是弯眸一笑。 沈父这会也走上来了。 沈婼立刻喊人,“爹。” 随后朝沈父身边同行的人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 那人也不厚着脸皮打扰,先下去官役区里。 第142章 以身入局 等陈妈给沈父披上斗篷,四人便也下去官役区。 见到陈妈从马车里抱着几匹绢布出来,沈父便道。 “怎又送东西来,如今这边也不缺什么,不用再破费了。” 朝廷来人的消息传出时,沈父和沈母已经离开府衙,刚好和消息错过。 沈婼一笑,“这些可不是我买的,是朝廷赏赐下来的。” 沈父脚步猛然一顿,扭头惊愕,“什么?谁赏赐?” 陈妈便笑道:“今儿朝廷来了一位宣旨公公,陛下因大娘子捐粮之事,可赏赐了好些东西,还夸咱大娘子仁德仁善呢。” 沈父和沈母立刻看向自家女儿。 沈婼含笑点头。 两人张了张口,一时间也不知该喜还是该忧。 他们毕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平民百姓。 不管陛下千里迢迢送赏赐原因为何,在这个节骨眼上,都难说是好是坏。 沈婼知道两人忧心什么,便道:“放心吧,也有可能是对大将军的安抚,以及平衡东宫与其他皇子势力。” 这些年镇北大将军几乎都是在靠自个力量养着国家的军队。 每年伸手要钱要粮要矿,多半都会被卡死,运气好也只能要到个比预期还要低十倍的敷衍物资。 倒也不是说朝廷不重视边境。 一部分是因为这几年魏国天灾频繁,底下一窝蛀虫又繁衍太快。 即便是魏帝也有心无力。 二来疑心重的魏帝也不想边军实力太强,只要能抵挡对付一下边敌就行。 若实力太强,他也睡不安稳。 所以这次赏赐,魏帝估摸也是想一箭三雕。 一边给足镇北大将军面子,对他表示‘朕能办到的肯定不会拒绝爱卿’。 一边通过毫无隔阂的褒奖赏赐沈婼,向朝臣们表明,‘朕并非是鸟尽弓藏之辈’。 一边则通过态度上表现出对沈家的容忍与宽恕,正式表明‘朕还没厌弃太子’。 没被厌弃,废储君的可能性就不高。 让因为太子一党被压制,从而抓住机会开始狂跳的皇子们收敛收敛。 沈父已经完全不意外女儿的政治嗅觉和洞察力。 再次遗憾女儿非男身,点点头表示认同她的观点。 一行人便不再说这事,改而聊起近况来。 这段时间因为沈婼刻意低调,不打算给父母引仇恨,所以双方都没见过面。 都是青竹跑来送东西传话。 夫妻俩在外表现得对女儿的做法很自豪,但心里也不住的担心。 对沈父来说,与边军合作,也无异于与虎谋皮。 倒不是边军不好,而是现在所有皇子,包括皇帝陛下都把边军当成拉拢对象或防备对象。 沈婼与边军联系太深的话,难免会惹来更多关注和麻烦。 沈婼闻言,只是无奈一笑。 “本也脱不开局,与其风中摇摆,随时会被浪涛拍死,不如先寻个港湾,幸运的话,兴许能避得过呢。” 这番话让沈父愣了好几秒,随后露出浓浓的愧疚之色。 他们都清楚,即便他被流放到北疆来,也不意味着彻底脱离风暴中心。 反倒因为脱离权利中心,而随时都可能沦为牺牲品。 他兴许因为还有些利用价值,一时半会不会有事。 可女儿就未必了。 即便没有那些暗波汹涌,她一个女子在混乱的边城,想安稳生活也是危机四伏。 抢在被豺狼盯上之前,先找一个靠山庇护,无疑是最明智之举。 而让她如此劳心劳力,千里奔波,还要以身入局,与弄权者虚与委蛇,则是他这个父亲之过。 如今他无法帮得上她什么,自然不能站在旁边指点江山,干涉她的决定。 沈母见气氛有些沉闷,立刻转移话题,问起她开荒种田的事。 这事城内早传得沸沸扬扬,青竹也曾跟他们说过。 两人是没种过田,但也知道寒冬想种植东西需要暖房。 即便在冬天温度不如北方冷的京城。 一到时候,户外的花草都很难活下去,只能在暖房中存活。 更别说能轻易冻死人的北方。 沈母倒不是担心女儿浪费钱,只是怕到时候种不出来,被群嘲的话心里会受不住。 沈婼便又把糊弄庆和府那套说辞拿出来,把责任都推到那位农事大师身上。 “反正只是举手之劳,便算是报答大师的帮忙。” 两人还是有些不放心,但种子已经种下了,也只能这样。 说话时已经行到大院。 大院是管役区的苦役们给这座新宅的统称。 这会提前回来的人早就烧火起灶了。 不用张罗饭食的都争分夺秒干其他活计。 他们每日天没亮就得出门,到天黑才回来。 只能趁着吃饭点油灯这会,赶紧把杂活都干了。 见沈婼过来,院里忙活的人都纷纷热情打招呼。 沈婼现在在朔关城名声可响亮了,连他们这些苦役都知道。 即便跟着沈婼一起来北疆的人,也没想到她能做到这个地步。 以平民之身,罪臣之女之名,在这么短时间就能得两府庇护,还在朔关城有了这么好的名声。 不懂其中关系的只觉得她运气好,人缘强,能力棒。 看懂的人则不得不佩服她步步为营,步步不落空,还能剑走偏锋取胜的满腹谋略。 像刘尚书这些官场老油子们,不止一次遗憾感慨沈婼不是男子。 若是男子,妥妥的将相之才。 沈婼也一一笑着跟他们打招呼。 陈妈拿了点心去给孩子们派发。 正在扫地的刘三小姐立刻抓着扫帚跑上来,双眼亮晶晶。 “阿婼,你太厉害了!最近好多人都在夸你,新农具长啥样啊?” 其余人也聚过来,七嘴八舌开始问候。 谣言风波传到官役区时,事情早就尘埃落地了,余下的都是对沈婼的满口称赞。 所以他们并不知其中凶险,只觉得沈婼厉害。 当然,他们并没有想到这是不是对方的计划。 毕竟沈婼的仁义良善和大方豁达,他们在流放的路上就充分感受到,还是这份仁义中的得利者。 便真信了沈婼此举是为了边城百姓。 如此仁德的人,自会有福报。 所以对于她能在短短时间就受两府青睐,在边城还有这般好名声,不止没有任何嫉妒或不平衡。 反而都觉得理所当然。 第143章 种田小能手送到 年轻人们对沈婼的侠义早就钦佩不已,如今更是视之为榜样。 都想着若有一天他们也有机会,定也要学沈婼,为黎明百姓出一份力。 沈婼若知道她们所想,大概会感慨一句:看来还没有遭受社会毒打。 不过也的确。 虽然沈婼没有刻意为她们争取什么,但因着她的关系,加上他们自己也舍得拿出钱财打点,大院里这些人情况都不错。 尤其是女人和小孩,分到的活计都在力所能及内。 即便是那些大老爷们,也没人被分配到最苦,伤亡最高的采石场或矿区。 最辛劳的也就是屯田区帮着军兵种田或农场开荒。 并没直接遭受最恶劣的磋磨和残酷的劳作。 当然,这也是沈婼乐意见到的。 虽然护送他们只是顺带,但一路上好歹也处出感情来,不可能真的一到就甩开什么也不管。 沈母做主把她带来的绢布分下去。 听说是陛下特意派人送来的赏赐,众人惊诧之余,更加佩服。 看着沈父沈母的眼神羡慕得无以复加。 有这么个厉害的女儿,说不定过不久这两位都能提前‘刑满’。 跟大家简单吃完晚饭后,沈婼便借口陪沈父在院外消食溜达,说起了齐成的态度。 想知道朝中有什么势力,能让齐成如此。 沈父没想到她自己竟也不知。 在得知有千亩田时,他便猜测女儿背后有个大靠山。 只是碍于这是女儿的秘密,他没有多问,只叮嘱她小心。 却没想到她自己也不知道,这就让沈父很是难以理解又忧心。 沈婼直接光棍的又把锅推到那位将作大师身上。 表明田地也是对方送来,虽是转到她名下,但其实是代为管理而已。 对于这位神秘的大师,沈父也只听女儿说以前意外救下的人。 只是没想到对方竟然还有那么深的背景。 若非救人是在她回沈府的早几年,不然他都要怀疑其间是不是有阴谋。 “能与皇子争锋的势力自然有……” 只是能让齐成冒着得罪二皇子的危险都要跟女儿示好的势力,那真不好说。 沈父把有可能的势力一一在脑中筛过,但又一个个被推翻。 沈父虽官至内阁为相,但他毕竟是白身进入朝堂,没有家族底蕴。 在朝廷虽近二十年时间,可也不是什么事都了解。 在不确定的情况下,他也不敢冒然给出猜测,只说会帮她跟其他人打探一下。 没问到有用的消息,沈婼还是挺遗憾。 不过这事也不急。 反正不管系统背后的势力是什么,又所图为何。 现阶段至少对她应该还是无害,只能先走步看步。 父女俩聊完,沈婼便在父母催促下,踩着月光走小门回城。 翌日,从京城来人到沈宅宣旨,沈婼受陛下嘉奖的事情彻底传开,又热闹一阵。 以至于刚刚消停的‘拜帖热’又席卷而来。 这次沈婼还是一一婉拒了。 不过却收下了他们送来的贺礼,并投桃报李的也送了一些回礼。 只不过她送的回礼,基本上价值都比他们的贺礼翻几倍。 她空间可还堆满了不知道多少从京城贵族官员库房和贼窝里搜刮的好东西。 随便挑几件最不起眼的,在这儿也能起到炫富效果。 不错,炫富。 回重礼的目的,便是要告诉他们,价值几十万两的粮食,并非她的所有,她的家底,远远不是他们能预估。 至于她为何会有这么丰厚的家底。 有点脑子的肯定都不会想到沈家贪墨什么。 若这些真出自沈家,上面那位怎么可能真白白放过。 那便只一个可能,是沈婼背后的人所拥有的。 这些回礼放上桌头,收到礼物的各家,又得重新衡量沈婼的价值,以及如何与她相处。 这事之后,沈婼又继续低调的忙活田地的事。 众人知道她的态度后,便也不再轻易来打扰。 反正人就在这儿,早晚有机会。 这天,田地终于结束播种,沈婼先预定50农工在秋收后回来每日负责照料田地,便回宅。 刚回来就见陈妈迎上来,说不久前来了一位老先生,说是受这家主人聘请前来。 沈婼听时也有些疑惑。 到目前,她唯一聘请的老先生也就从穆严北那挖的莫老先生。 不过莫老自从拿了她的《奇门药典》后,就天天关在小院里钻研。 沈婼也不去打扰他,只让陈妈安排两人照料他的起居。 不过很快她脑中便闪过一丝猜测,而后脚步也快了几分。 人被请到正堂,正坐着闭眼假寐。 沈婼一进来,他便睁开眼睛,站起身,看向她,随后先打了个稽首,“主家,在下犁生,受聘前来。” 沈婼在路上已经打开系统背包查看。 果然看到【种田小能手】图标已经更新状态,变成‘顶级农业专家犁生已到达’。 沈婼忍不住打量对方。 名叫犁生的老先生,也不算老,年纪大概五十岁左右。 不过这个年纪在古代也的确算老年了。 对方头上扎着时下最常见的农夫发髻,只用灰蓝色的发带绑着,头发上有少许白丝。 不过脸上没太多皱纹,就是皮肤呈古铜黑色,下颚和唇上都有胡须,穿着农夫样式的粗布短棉衣。 不过气质看起来却不像一位老农,倒有几分学者气质。 有点像她以前在电视上看到的那些农业专家。 之前她便一直猜测送来的【种田小能手】会是什么形态。 倒没想到是这般的,简直跟时下的人没任何分别。 有他人在场,多的也不好询问。 她只能先寻借口把其他人支开,随后笑问:“不知犁老先生是从何处来,可还有什么话带与我?” “并无,一切听从主家吩咐。”犁老先生只是彬彬有礼的颔首道。 沈婼蹙眉,看来是不能说的。 她转而换了个问题,“那,犁先生……” 她本想问对方是不是人类,但话到头时,还是改成,“是否是魏国人?” 犁老先生依然客气有礼,“主家是什么人,舍下便是什么人。” 沈婼一扯嘴角,干脆便也不再旁敲侧击这些了,换了问题。 “听说犁老先生擅长农事,不知包含什么?” 第134章 遂人大师 虽然简介上有基本介绍,但她还是要再深度了解一下。 犁老先生这次没含糊过去,认真自我介绍起来。 听完他的详细介绍,沈婼眼睛微亮。 总结一句,就是行走的农业百科全书,而且还是非纸上谈兵那种。 不过具体能力到底如何,还需要亲眼见识才知道。 她道:“刚好我近来刚种下一千亩蔬菜,正好劳犁老先生照看了。” 犁老先生立刻颔首道:“定不负主家所托。” 沈婼想到她在外已经给对方安的身份背景,便尝试把这事跟他说了,想先对下口供,免得暴露。 犁老先生认真听完,也没有任何介意,一副一切听从安排的模样。 沈婼拿不准他到底是受程序控制的智能机器人,还是真正的本土人类。 不过系统发派的,就目前来说忠诚度应该没问题吧。 她干脆不再多问什么,对完身份口供,便让陈妈过来,帮忙给这位按照莫老的规格安排住宿和待遇。 等人离开,她又看了眼匠作大师的图标,估摸这位也快到了吧。 若这两位都如系统所介绍的有真本事,以后难免会跟两府打交道。 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正常往来沟通。 犁老先生属性不确定,这位匠作大师可是明明白白写着智能机器人。 也不知道这个智能程度多高,会不会被轻易看出破绽来。 若是能如这位犁老先生这般,倒也罢,至少从表面是看不出异常来。 很快,如她所预料,两日后,又有人上门。 而且这次上门的还不止一人。 沈婼在见到这些人时,也诧异一瞬。 来的其中一人,正是她念了许久的匠作大师。 不过这位初见,看着不像工匠大师,倒像是一位大儒学者。 也不像犁老先生那般一板一眼的刻板性格,而是面容含笑,气质随和的中年人。 对方约莫也是五十岁左右,留着到胸口的长须,头上扎着布巾,身上穿着蓝色长衫,外着棉褂,肩上还披着毛皮斗篷。 随同他一起来的,还有同奖励中的20名护卫和20工匠。 不过护卫是以护送他的名义前来,倒是省得沈婼还要重新给他们安身份,编背景。 工匠则是以这位名叫遂人的匠作的弟子和学徒名义过来。 沈婼都不得不感慨一声系统的贴心。 最让她惊喜的是,这位遂人老爷子相比于犁生老先生可好沟通许多。 沈婼问出的许多问题,可以回答的他都不会隐瞒。 比如关于犁生是人还是机器人,他便给出回应。 犁生不是这个世界本土居民,但也不是机器人,而是实实在在的人类,只是被系统通过雇佣暂时送到这边。 沈婼也才知道系统还能雇佣其他世界的人。 而接受雇佣的人,则是其他世界死去后,因为某种原因灵魂不灭,又具备一定价值,被系统收拢的灵魂。 接受雇佣后,他们就能直接附身在系统准备的身体上,被输送到某个世界。 犁生的刻板才是正常人类情绪和反应,那是他本身性格。 加上对方可能不止来过一个世界,不喜欢和任务者产生太多联系,免得离开时会伤心难过。 这些倒不全是遂人老爷子说的,而是她结合对方的话半推敲出来。 至于遂人带来的护卫和工匠,同样也是机器人。 不过跟他这个高级生物智能机器人不一样。 所谓的生物机器人,除了骨架外,内部多数构造都和人类差不多,也需要吃喝,也会流血。 不过只要不破坏核心芯片就不会死。 非生物机器人,虽然智能程度也不低,但只表皮是仿真人类,内里还是机器人,不需要吃喝。 护卫是战斗型智能机器人。 工匠则是技术型机器人。 等沈婼重新给他们激活,植入指令后,在被回收之前,他们就只会听从沈婼的话。 聊完这些事,沈婼又跟遂人老爷子说了关于给双方对外安的关系和他的身份的事。 不过不需要她说得太明白,遂人老爷子似乎就懂了,表示明白会怎么做。 这让沈婼对高级智能又有新的认知。 真是如果对方不表面属性,完全看不出这是一个机器人。 同样让陈妈把人安排住下后,沈婼寻思一会,便让人给庆和府与戍管府那边去了口信。 犁生只一个人过来,自然不会引起注意。 但遂人老爷子带那么多人过来,肯定会引起关注。 她之前也满口答应两府和大将军,若大师有回应立刻告诉他们。 现在大师都自个登门了,自然不能瞒着,也没必要瞒着。 接到口信的两府知事惊诧过后,便是惊喜不已,差点就直接骑马上沈宅去拜见大师了。 不过好歹理智战胜情绪,让来报信的人带回口信,询问沈婼方不方便让他们见见大师。 有真材实料的人,不管什么身份,只要愿意,到哪待遇都不会太差。 更别说那种大师级人物,不管是大儒还是匠师,只要能力足够强,上哪都能受尊敬。 何况这次一来就两位大师。 虽然那位农事大师他们不了解,也无法确定对方的能力。 但能与遂人大师并肩为友,还备受他推崇,肯定不会差到哪里。 沈婼还多提了一句,说遂人大师此次前来,其实是为了犁生大师。 因为她愿意帮犁生大师试验种子,犁生大师放不下亲自来照看,遂人大师放不下犁生大师,所以也跟着来。 这下便让两府把犁生大师的重要性也直接拉高到和遂人大师一个层次。 沈婼隔日才给他们送回信,说遂人大师愿意一见,正好也好奇他们制造新农具的过程,不过犁生大师不喜与生人客交往来,婉拒了。 两人的主要目的就是遂人大师,得知对方愿意见,自是喜不自胜。 因为遂人大师想看他们如何制造新农具,所以约定的会见地点是庆和府的临时制造坊。 制造坊内的匠师们得知这位让他们神往已久的大师即将亲临,顿时一个个激动得胡须乱颤,手舞足蹈,都没法安心工作。 第135章 秋收 最后被柳知事一句,‘莫要让大师觉得你们散漫懒怠’,才让他们重新安奈下情绪,一边激动等待,一边认真工作。 早饭过后,沈婼才陪同遂人大师来到庆和府。 刘知监和张副将直接等在门口准备亲自迎接。 柳知事和赵知事一早就等在正堂里来回踱步,急不可耐。 看到沈婼的马车过来时,张副将精神一震。 刘知监也压抑着激动,惊喜道:“来了,来了。” 边说边快步走下去。 马车在庆和府门口停下。 车夫利落跳下马车,伸手打开马车车门。 丫鬟掀开帘子先出来,随后沈婼弯腰走出,先朝两人颔首示意,而后下马车,再侧立一旁。 接着遂人老先生也弯腰出来,被沈婼和车夫伸手搀着下来。 刘知监和张副将眼睛立刻粘在遂人老先生身上,眼底满是惊叹惊喜和敬重。 都不需要什么证明,单看这位老先生的举止气质,便知不凡。 沈婼接受到刘知监急迫的眼神示意,立刻笑着帮忙介绍。 “刘大人,张将军,这位便是遂人大师。” 两人连忙笑着朝遂人大师点头问好。 沈婼又给遂人老先生介绍两位大人。 遂人大师轻捻胡须,眉眼带着慈祥的笑,也朝两人颔首示意,不卑不亢,越发像一位大儒。 刘知监暗暗吸了口气,见有行人好奇往这边瞧,忙压抑住兴奋,摆出请的手势。 “遂人大师,柳大人与赵大人已在衙中候着,里边请。” 正堂里边的两位知事大人早得通传,忍不住走到廊下望着院门等待。 见一行人出现在院门时,立刻提起衣摆快步走下,迎上前。 沈婼又帮忙做了介绍。 双方客套几句后,便进入正堂饮茶聊天。 两位大人也不敢太过失礼的去打听对方什么。 与对方基本围绕采矿机、农具和地暖进行话题讨论,再延伸到其他方面的技术问题上的讨论。 这些问题自然不是随口问出的,都是事先准备。 有的极其刁钻,但又不会失礼,只要学识国强,技术过硬的专业人士都能回答出来。 这也不失为试探。 脑子里拥有各种技术知识的遂人老先生自然是能对答如流。 不止完美对答,还能举一反三,给出不少有用的建议。 听得两人眼睛越睁越大,红光满面,兴奋难掩,后面估摸都忘记试探,只余不耻下问。 沈婼则坐在旁边自顾喝茶,不插话。 她今日的任务就只单纯陪同遂人老爷子过来刷脸摆谱而已。 几人这一聊,便不知不觉过去近一个时辰。 沈婼看差不多,就轻咳一声给刘知监递眼色。 刘知监正全身灌注听遂人老爷子说到杠杆交互作用与应用,一边飞快在本子上记录,根本没注意到沈婼。 沈婼只得哭笑不得。 倒是遂人老爷子明白她的意思,立刻止住话头,咳嗽两下,拿起茶盏喝了口茶润润嗓子。 沈婼立刻道:“茶可能有些凉了,老爷子慢喝。” 屋里的几个人精这会才反应过来,顿时面色微变。 柳大人立刻一脸懊恼,歉声道:“哎呀,不知不觉竟过了这么久,慢待大师,实是不该。” 便喊话让外面的人赶紧进来续热水。 遂人老爷子笑呵呵摆手,“无妨无妨。” 沈婼立刻在旁边搭腔,“柳大人,赵大人,老爷子想看看农具制造,不如现在过去瞧瞧?” 两人闻言,立刻齐齐起身,忙不迭点头应下,邀请大师一起,往制造农具的院子过去。 制造坊里的匠师们早得到大师已经来庆和府的消息。 结果安奈住激动假装认真工作,焦心的左等右等,却始终没等到人出现。 要不是还记着自己的身份,都差点让人帮忙去正堂那边打听情况了。 正在他们等得完全无心工作时,被派来通知消息的人跑了进来。 得知大师正往这边过来,所有人顿时精神一震,立刻凝神静气,红光满面的开始卖力干活。 片刻后,一行人便进了小院。 小院里还放着几台新造出来的打谷机。 两位大人立刻笑容满面给大师介绍他们仿造的打谷机。 得到大师肯定和称赞后,强压骄傲的又引着他进入制作坊内。 一群匠师们忍着抬头看去的冲动,更加专心卖力表现。 沈婼看着他们僵硬的动作和明显的表演痕迹,差点没忍住笑。 遂人大师跟着两位大人参观过一道道制作工序,间或指点几句,或者和匠师交流一下技术。 他本就是有真材实料,相关知识更的媲美几千几万年的藏书量,随便几句的确能让匠师们受益匪浅。 很快匠师们都装不下去,纷纷围过来倾听。 听到专注时,还会忍不住提问。 不知不觉又变成了遂人大师的讲座时间。 一直到傍晚时分,婉拒两位大人邀饭请求,两人才离开庆和府。 “辛苦老爷子了。”车上,沈婼无奈笑道。 遂人老爷子却很好脾气,“没事,其实我也喜欢与匠师交流技术,这个位面虽然技术落后,但并不乏钻研与探索的精神,挺好。” 很多时候,沈婼真的觉得这位并非机器人,而是真正有感情有思想的人类。 转眼间,秋收开始了,天气也越来越冷。 整个城池越发热闹起来。 几乎超过七成的城民都参与到秋收中去。 即便家里没有田地的,也会受雇去帮这里的地主或者军中屯田区帮忙收粮食。 只能说天公作美,众人每天提心吊胆祈祷着,成功撑到十一月底还没下雪。 不过恐怕也没法再撑太久,所以接下来几天的秋收,是真的争分夺秒跟时间赛跑。 屯田区几千亩地,边收割边打谷,花了四五天才忙完。 官府田地这边还有上千亩,几乎发动所有衙役,又雇工又借兵,也花了三四天。 百姓们田少的一两日就能收完,田多人少的,也得花上好些天。 所幸左邻右舍亲戚朋友或者乡里乡亲的,在手头的事忙完也会搭把手。 赶在十二月初第一场雪来临前,终于全部成功收完,打谷入仓。 第136章 二皇子罪行曝光 先赶出来的五十多台打谷机,朔关府只争取到十台。 别说供给农户使用,就是官田区那边都轮不上,屯田区千亩田都不够,还得抢着来。 不过打谷机的便利还是狠狠脱颖而出。 别的不说,单时间就直接减了一半。 收割和打谷一直都是同步进行。 往年一亩田就得至少安排四五个人。 三个负责收割,两个负责在后面打谷,还得有人扛粮,耗费人力不说,进度也慢。 但今年不同,有了打谷机。 一亩田只需安排两人收割,再集中打谷。 一亩田打完谷粒也花不到十分钟,大大减轻的秋收压力和时间。 唯一的缺点就是打谷机太少了。 如果能增到一百台的话,几千亩田地收下来都花不到两天,上万军兵几千苦役加足码力,一天就能给收完,还能争取到时间晾嗮。 可惜今年太过仓促,不过现在留足时间,明年就都能用上。 农研所已经初步建成,镇北大将军从各个边城调集的匠师也纷纷赶至。 今年会优先批量制作耧车、犁车,明年则开始争分夺秒制作风车和打谷机。 龙骨水车还需要规划田地,重新开荒,工程量比较大,不适合在春播时开启。 预计会在春耕后,恐怕还得明年才能用上。 立井水车倒是能先给屯田区和官田区用上。 这些规整的田地周围都挖有几口井,直接用水车挖渠引水,工程量不会比开荒山地大。 至于福泽到边民,为了回报沈婼的善意,大将军已经开口。 此次秋收例外,之后制作出来的农具尽量优先朔关城边民。 当然,也不可能做到人手一台。 沈婼从刘知监口中得知,暂时是计划以村和城区为单位。 争取今年每个村能配置两台打谷机、两台风车、十架耧车,二十架犁车。 朔关城所属范围内总共有8个县31个村。 几台十几架的分下去,数量也不少。 匠师们可以说今年一整年都没得停歇。 好在其他边城也在建造农研所,就是招工匠上慢一些,预计明年也能开始制作。 只是其他边城同样也有县乡,所以几年内都只能各顾各的。 说是先吃第一波买卖红利,恐怕也吃不太上。 不过这就跟沈婼无关了,反正名声已经刷出去,功劳也拿到手。 百姓们拿不到分红,那是官府的事,跟她可没关系。 毕竟东西没卖出,她同样也拿不到分红。 对比边民们还有免费农具长期使用,她可就真正什么都没得到,谁也说嘴不到她身上。 与边城热火朝天的秋收不同。 在边城进入火急火燎的秋收时,几千里外的上京是暗波汹涌,人人自危。 先是南江泓海一片爆出触目惊心的贪腐案。 差点没让魏帝在朝廷气昏过去。 火速派人前往南江查案,然后送回的查抄账册和冤案合辑更是让满朝皆惊。 原本富庶的南江每年上交的税银不足一千万两。 可哪怕一个小小县令,身家都有几百万两。 上面的就更不用说。 半个月下来,查抄出来的纹银总数就有四亿多。 除此外还有诸多文玩古物,珍珠玛瑙,金银翡翠,甚至还有不少贡品。 涉案贪官超过九成,没有涉案的基本也是因为不够格,而且不管官大官小都处于被架空状态。 这跟自立为国都没两样了,还把抢皇帝的钱。 魏帝气得当朝把涉案人员的关系朝臣直接拉三个最严重的午门斩首。 又发落一大批下天牢。 火速让人送口谕,南江所有贪墨的官员,无论大小,全部就地斩首。 其家人参与其中,手沾人命者一同斩首,不知情者全数流放南蛮。 原本这事到这里也就结束了。 虽然人都是二皇子的,但他行事谨慎,尾巴都扫干净,不会轻易让人查到他身上。 就像当年得知靳臣的小儿子不知被谁救走,也没有声张抓人。 而是偷偷把靳臣的女儿李代桃僵偷出来,试图将来用以让姐弟互相牵制。 只是百密终有一疏。 事情发生后,二皇子就知道南江没救了,所以他立刻下令让人把府中与南江相关的人和物都销毁。 其中要被杀的一位姬妾比较精明,提前逃离,寻求对二皇子满腹怨恨的沈侧妃庇护。 并最终以将来可用此把柄挟制二皇子,除去其他姬妾妃嫔,重回正妃之位说服沈夕颜。 自从被降为侧妃,又因德妃想借机把她彻底摁下,火速迎了新侧妃进门。 听着婢女说二皇子夜夜宿在梁侧妃屋中,沈夕颜对二皇子的怨就渐渐变成恨。 加上还有她母亲总在耳边念叨着必须抓住权柄,不然以后二皇子当皇帝她不止皇后都当不了,还会被打进冷宫。 沈夕颜抓心挠肝在府中煎熬着,好不容易有机会,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原本她想等南江的事情结束,再找机会跟二皇子说这件事,要挟他休了侧妃,让她重回正位。 谁知道南江一事闹到最严峻的时候,被她藏起来的美人被她娘当狐媚子要乱棍打死,惊慌之余逃出后上京兆尹投案自首。 沈夕颜自然不敢把人直接藏在二皇子府,便只能藏到娘家。 因着最近她娘情绪时常失控,她也不敢把这事跟她说,只让他爹帮忙。 偏偏这段时间沈二婶正因沈二老爷在柳巷养了外室,还有野种闹着。 虽然为了沈二老爷的官位她没把事闹大,但夫妻俩也整得跟仇人似的。 所有在沈二老爷身边的女子几乎都被她盯上,生怕哪天对方会偷偷把人带回来。 藏起来的美人正好就背了锅。 美人为了保命,只能跟京兆尹和盘托出。 正好她还是被处死的其中一个郡官的庶女,知道的事情不少。 二皇子和沈夕颜直接被暴怒的魏帝悬进宫审问。 二皇子自然不能承认,但他不认,沈夕颜就得背窝藏罪犯的责任,她哪肯。 新仇旧恨叠加,当殿就跟二皇子撕起来,激动中还说出二皇子许诺将来登位就让她当皇后的事。 第137章 收菜了! 觊觎皇位,无疑在盼着老爹死。 魏帝气得差点就直接宰了这个敢伸手向他钱袋,还觊觎他位置的儿子。 当下也没留情面,直接把夫妻俩一同幽禁宫中,让大理寺和京兆尹去二皇子府查案。 然后五皇子因为突然被刺杀,还在府中发现有南江那边的书信,明显是有人试图诬陷,把锅甩他身上。 是谁要诬陷,自然不用多想。 恼怒又怕火烧到身上的五皇子,当下也甩出了当年靳家翻案证据。 魏帝虽然恼怒二儿子偷他钱,要他位,祸害他的百姓。 但也没打算真弄死他。 让人去查也是明白他这个儿子向来会把尾巴扫干净。 只是想借机寻理由来打压削弱他的力量而已。 自从太子出事,二皇子党着实跳得太高,显露出来的实力也让魏帝开始忌惮起来。 所以想借机压一压。 至于将来谁当这个皇帝,反正只要你有能耐就行。 只是他怎么都没想到背后还有这么一个大雷。 还是五儿子揭发的。 靳家忠名在外,势力日益强大,魏帝想要除掉他们也需另辟蹊径。 他自然知道靳家的案子有问题,但只要有机会除掉这只日益强大的老虎,又有什么关系。 但现在如果翻案的话,不止他这个刚刚除掉首辅的皇帝会被朝臣猜疑离心,在民间威望肯定也要大大降低。 五皇子的揭露,无疑是大巴掌狠狠甩他脸上。 魏帝这次是真的绷不住了,直接在朝堂上就被气昏过去。 五皇子可不管这些,他生怕二皇子这次若脱身又会想方设法来弄死他。 所以在幕僚的出谋划策下,干脆破釜沉舟,直接四处宣扬二皇子与海寇勾结,陷害忠良。 他好歹还存了点理智,不敢把二皇子练私兵及和别国勾结陷害忠良的事也宣扬开。 二皇子谋害忠良只是个人德行问题。 若是加上练私兵,那就要演变到谋夺皇位去了。 不止是皇家丑闻,也会让社稷发生动荡。 父皇肯定会先弄死他。 等魏帝清醒过来时,这件事已经传得满城风雨,想私下解决都不成,顿时又被气出一口血晕厥过去。 但民怨沸腾,宫门口坐满了请求为靳家翻案的百姓,魏帝再恼怒,也只能捏着鼻子把事情交给大理寺。 然后二皇子就被从宫中被转移到大理寺大牢重审。 接着,可能是人倒霉起来喝口水都能噎住。 二皇子一党的人不甘就此落败,试图干脆来一朝逼宫篡位。 二皇子的幕僚让红楼杀手倾巢而出,部分进宫刺杀皇帝和太子,部分去大牢救二皇子。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红楼不少杀手早就在这段时间被逃离的小六和靳芷君设计反杀。 靳芷君还动用这些年积攒下的人脉,来一朝偷天换日。 领到刺杀命令的杀手大部分也被暗中杀了。 小六带着杀手团潜入宫中后,直接反杀二皇子安排在宫中的侍卫和内侍,直接跟魏帝揭露二皇子利用红楼杀手诛杀良臣政敌,以及祸害桐州十万百姓,嫁祸太子的事。 儿子竟然真想要老爹的命。 魏帝自然也不会再留半分情面。 逼宫还没开始,二皇子才被杀手救出大牢,就又被拿下了。 因为证据充足,证人无数,魏帝又下了狠心。 所以在边城秋收后半月,沈婼才从穆严北的来信中得知这件事。 二皇子害死太多人,掀起的民愤太高,命是绝对不能留。 所以直接判了斩首。 二皇子党派敢参与篡位,自然也要承担后果,几乎超过半数被满门抄斩,余下的罪轻也是抄家流放。 北疆这边分到不少名额,估摸明年官役区又要扩充地方。 虽然穆严北没在信中说明这件事与他有关系。 但她觉得这件事对方肯定是出大力。 不久后,又从他送来的信里得知,靳家成功翻案,封号封地也还回,除靳国公爵位外,靳臣也受封忠国侯,可世袭。 回归靳家的小齐,现在的靳齐承袭父亲的爵位,成为新的忠国侯,靳芷君受封辽西郡主。 在这件事中出主要力量的穆严北却深藏功与名,都没显露出来,事情结束就背着包袱快马加鞭想回北疆。 不管是这件事还是这个朝廷,皇家,都让靳家姐弟恶心坏了。 若非为了靳家名声,若非为了给父亲讨回公道,保住靳家该得的荣耀。 他们连侯爷郡主都不想当。 靳芷容捏下鼻子,忍着恶心应下这个郡主封号,也是为了帮弟弟。 二皇子死了,难保魏帝以后不会私下报复。 姐弟俩还任重道远。 不过对于两人来说,也是喜多过忧。 毕竟原本都以为自己是唯一的靳家人,没想到世上还有同胞血脉在。 上京风波只余清扫残局时,沈婼正忙着收菜开铺子。 十二月中上旬,边城满目银白。 还不算厚的雪薄薄一层盖下。 好在负责打理菜地的人每日都兢兢业业的清理覆盖在蔬菜上的雪。 在悉心照料,加上蔬菜本身生命力顽强,抗寒能力佳,所以放眼都是一片绿色。 在银白中更衬得生机勃勃,让人一看就心生喜意。 边城太远,也吃不到京城的瓜。 京城那边发生的事,也就只有个别有能力的势力能知道。 不过这时候就都知道要明哲保身,谁会把事往外宣扬惹麻烦。 所以开始猫冬,无所事事的边民们讨论最多的,反而是沈婼家那千亩菜。 被聘请当田农的人没少把消息往回带。 今儿说菜苗都长出来了,明儿说苗多了两片叶子,后日说苗蹿高了。 原本都以为沈娘子那千亩菜估摸都会打水漂,想等着看她吃不听人劝的教训的人,眼睛越瞪越大。 直到某天去那边做工的人回来时,手上提着好几把翠绿翠绿的蔬菜,说是沈娘子给的奖励时,都惊呆了。 冬天露天真能种菜,雪这么大都没冻死,还是大绿叶蔬菜。 哎哟,这么翠绿的蔬菜,说是早春种的都信啊。 接着沈家就传来要雇大批人收菜的消息。 第138章 亩产斤万? 不少人又惊又喜的赶紧抖抖嗦嗦冒着寒风出去报名。 现在谁不知道沈娘子大方,无论做什么工,给的工钱都高。 反正在家猫冬也没事干,有机会多挣点钱谁不愿。 沈家田地这次收菜分三批次。 第一批自然是收最不受冻的冬葵、上海青、雪里蕻。 原本这一批在十日前气温降到0度时就该收了。 不过沈婼想看看系统商城种子活性极限在哪里。 所以硬撑到犁生老先生提议必须收才罢手。 而这个时候室外温度已经降到零下10度,目前也只出现少许叶片冰冻后变色的情况。 表明这些菜的抗寒极限可以达到零下10度左右,若不看产量,还能再往下抗个两三度也没问题。 至少到目前根系都没被冻烂,按犁生老先生的检测结果来说,就是根部活性受影响不算大。 在没必要的情况下,沈婼自然不想白白浪费粮食了,反正要的结果已经到手。 这次雇佣的人总共有一百之数。 若非沈婼表示要给边民一个增加收入的机会,同样得到消息的两府都想直接派人来免费帮忙收菜。 入冬之后,农具制作也稳定下来,来犯的游散羌奴提前在外围就被捕杀,镇北大将军为了不让羌奴来影响农具的制作进度,还让人去草原挑拨了一把。 所以到至今边城还算安逸。 暂时没事可忙的两府就把关注力也放的沈婼一天天茁壮成长的菜地上。 在确认那位叫犁生的农事大师研究出来的菜种真的能在冬日种植,雪都冻不死。 两府,以及镇北大将军对犁生大师的关注度直线上升,不逊色备受他们尊敬的遂人大师。 现在沈婼要收菜了,别说白送劳力,他们都想自个亲自上阵来瞧瞧。 这可是朔关城首批冬日菜啊。 想到沈婼帮忙转达的犁生大师愿意与边城合作种植的事,几位大佬最近做梦都能笑醒。 冬葵的采收自然也要章法。 虽然因为抗不住接下来的严寒,必须连根拔起。 但冬葵全身都有用。 叶子连茎采摘下来,可以用来吃,口感和苋菜差不多。 加点蒜蓉清炒就非常可口,做凉拌菜或者当包子、饺子馅料也不错。 冬葵的根和籽处理后也可以当药材,具有清热凉血、利尿解毒排脓等功效。 所以在对待冬葵田上,更仔细一些,安排的人也比其他多一倍。 上海青和雪里蕻就简单得多。 上海青直接贴土割下,雪里蕻也是连根拔起。 不过根切下来后可以另用。 雪里蕻的根带着点辣味,又不像辣椒或者姜那种辣。 切下处理干净,用来做腌菜很不错。 这三种蔬菜各种了50亩,加上沈婼这边的自己人,平均每人负责一亩,一天半就能都收下来。 这还是因为沈婼给的时间非常宽裕,还强制所有人收割一个时辰就得停下来休息暖手。 收下来的蔬菜总量,冬葵是亩产1500斤,还不包括根和籽,总共收了斤,直接堆了高高一片,覆盖一大片地面。 上海青亩产在3800斤左右,预计全部收下总量应该有20万斤。 若说前两个的产量让众人惊得嘴巴都忘记闭上。 那么雪里蕻就让他们脑子一片空白的高产量了。 雪里蕻的亩产比沈婼预估的都还高,直接干到亩产9000斤上下,着实出乎她的预料。 她原本以为差不多6000斤左右。 50亩地收下来,雪里蕻不包含根茎,总量大概能达到50万斤。 这可怕的亩产和强悍的 抗寒性,让亲自照料一个多月,又亲手参与采摘的边民们不可置信之余,又激动兴奋无比。 如果,如果他们以后冬天也能种这样的菜,就不怕会被饿死了。 不过念头只在脑中出现一瞬就被压下。 冬天蔬菜有多难得,就有多珍贵。 边城这边冬天也不是没菜,不过都是大老爷们自己暖房种植的。 据说一斤菜就能卖出一两银子。 酒楼里冬日普通一盘青菜,都能卖上好几两银子呢。 这么珍贵的菜,怎么可能轮到他们来种。 沈婼看出他们的心思,却不动声色。 收下来的蔬菜,同样交给他们一起处理。 所有蔬菜都要剪除烂叶、虫洞叶、枯黄叶等。 所幸因为气温低,蔬菜地这次并没有出现多少虫子,虫洞也不多。 最多的就是经过冰冻变色,搬动时更容易被压烂的叶子。 沈婼还让一些人负责掌称。 冬葵叶子按一斤的规格,用干草捆成一捆。 上海青和雪里蕻都让人弄成大小相近的一颗,按照每一颗大概多重来算。 剥出来的可食用菜叶也不会拿去卖。 雪里蕻剥出来的额外可食用叶子和根须直接拿去做腌菜,或囤起来冬天自个吃。 上海青的菜叶,帮工的人每人送一捆,每捆差不多两斤左右。 即便只是菜叶,也让众人惊喜不已。 虽然是掰下来的散装叶子,但也都是完好的叶子啊。 众人一边觉得沈娘子着实太浪费了,一边暗自欢喜。 两府那边听到沈婼这边有菜亩产近万斤,也都坐不住了,顶着雪花就赶过来瞧。 然后就看到堆满屋满地的翠绿青菜。 让几个喜食肉食的大老爷们都忍不住咽口水。 都忘记问亩产的事,第一句话就是,“沈娘子,这些菜可都要卖?” 沈婼已经在城中心街区弄了个铺子说要卖菜的事,他们自然知道。 原本没怎么上心,想着蔬菜就算能活,除去冻坏的,能收上来可食用的,一亩有个几百斤就算不错了。 加上冬日蔬菜价格肯定贵,总也不能去白要人家的蔬菜,所以没有动采购的心思。 可现在看到满处的蔬菜,实在有点绷不住。 然后说出来柳大人就有点后悔了。 虽然目前军粮还能撑,但军饷是真的不多。 至少绝对无法支撑他们高价买菜。 可话说出去又不好收,柳大人懊恼得胡须都快纠结到一起。 沈婼假装没看出他的懊恼,轻笑道:“自然是要卖的,这么多我们自个也吃不完,不知军中可有需要,若量多的话,首批菜走个批发价,一斤5文批发给您。” 柳大人苦着脸讪笑,“唉,我们这……” 话说到一半愣住,随后惊愕看她,“什么?你说多少?” 第139章 全场5文 沈婼含笑,“一斤五文已算上人情价了,可不能再低。” 赵大人也忍不住惊到,“真就一斤五文,不是五十文,五百文?” 沈婼笑着邀请两人先入内落座喝口热茶。 “的确是一斤五文,虽然冬日蔬菜的确珍贵,但定价也需根据地方的经济和百姓购买条件来衡量,即便放在铺子里散卖,这些菜最多也就会卖到一斤8文的价格。” 几人惊得直接瞪眼,看着沈婼时,又露出一脸看菩萨的神情。 就算是春夏蔬菜最常见,量最多的这个时间段,最便宜的野菜都卖到一斤3文左右,普遍价格在5文。 来的几位地位都不低,又不是一直待在边城。 别的地方不敢说,就上京,冬日蔬菜那绝对是重金难求。 即便边城经济落后,百姓手里的确也没什么钱。 可这一斤几文的价格,也着实低了。 沈婼见几人看着她眼神越来越诡异,不由失笑。 “冬日蔬菜价高,一来是因为难种,成活率不高,损耗大,二来是需要暖房栽种,成本更高,三是部分蔬菜产量太低,但您几位也知道我这菜情况……” 众人闻言,顿时就反应过来。 对啊。 沈婼的菜可是露天耕种,不是暖房菜,而且光听产量,就知道损耗肯定不会太高。 若是这样,价格低些倒也能理解。 只是10文以下,在他们看来还是太低了。 思来想去,也只有一个答案。 这位沈娘子又在变着法子给边民和边军送福利呢。 几人心中顿时感慨万千。 沈仲那老狐狸倒是真有福气,白得这么一个孝顺聪慧的女儿就算了。 还拥有这么一副仁义良善心肠。 也难怪能得两位大师青眼,这便是福报啊。 倒是让他们边城阴差阳错受益了。 当然,虽然觉得有点亏心,但他们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一斤5文的蔬菜,军将们还是吃得起的。 蔬菜又不像粮食一样吃饱为止。 一斤菜都能煮一大锅菜汤。 用来做馅饼,还能省下不少粮食呢。 柳大人当下就欢欢喜喜的跟沈婼直接先预定30万斤蔬菜。 这还只是给朔关城这边买的。 柳大人让沈婼留着些,等他给大将军那边去信,估摸也会买些。 主要是现在大雪封路,蔬菜不好运送。 所以柳大人也不敢太绝对。 沈婼自然答应。 这么多菜,后面可还有韭菜和五百亩樱桃萝卜呢,靠城里的百姓肯定消耗不了。 她本来的主要售卖人群就是军队。 聊完,沈婼带他们出去转一圈,挑选蔬菜,又给他们看了还没收上来的樱桃萝卜和韭菜。 韭菜十天前就可以采摘韭菜花了。 平均一亩地每天能采摘到20斤的韭菜花。 她种了300亩,每天采下来的韭菜花最少都有6000斤,十天下来,地窖里已经囤积了斤的韭菜花。 这十天,沈宅的每日食谱上都没少了韭菜花的影子。 不是今天鸡蛋炒韭菜花,就是明天虾仁炒韭菜花。 她还给官役区大院那边送了五百斤,部分让他们自个留着吃个鲜。 一些让他们拿去做人情。 毕竟他们还得在官役区待上好几年。 特立独行始终不是长远之法,最好还是你融入。 可就算送出这些,如今剩下的满打满算还是有斤。 若不是接下来会更冷,韭菜扛不住,不然还能继续种,至少还能再采摘10茬左右。 萝卜樱桃是她收菜的时,拔出一些来看情况,正好当样品。 萝卜樱桃因为没到时间,各自还小。 粉红色的小萝卜现在就跟一元硬币差不多。 不过犁生老爷子检测后说这些萝卜樱桃还能再扛个半月。 她就打算先把萝卜叶先收割,半月后果实另外收。 所以萝卜樱桃也要分开来卖。 叶子同样一斤5文卖给军中,不过萝卜樱桃能当菜又能当水果,价格自然不会和青菜一样。 但也只是多加了5文而已。 柳大人爽快拍板。 30万斤蔬菜,没吃过的上海青10万斤、雪里蕻10万斤、冬葵5万斤、萝卜叶和韭菜花共5万斤。 韭菜花沈婼只愿意卖出2万斤。 萝卜樱桃就先预定5万斤,韭菜叶也预定5万斤。 总计2250两银子。 库存一下清了近半,沈婼喜笑颜开,额外多赠送了1万斤上海青。 柳大人一行也非常满意,今年冬天终于可以换点新东西吃了。 谈完订单,又没机会见到‘不喜社交’的犁生大师,几人只能又欢喜又遗憾的离开。 蔬菜到位了,菜铺子自然也不能再干放着。 几万斤蔬菜直接被拉到沈记菜铺。 沈婼雇人收菜时是让人拿着铜锣边敲边走街串巷通知。 这次卖菜也一样。 虽然这会街上还是有一些人外出,但毕竟少数。 所谓酒香也怕巷子深。 因此这天一早,城民们就隐约听到外面敲锣的声音。 以及一个汉子高声大喝的声音。 “中城街沈记菜铺开业咯,新鲜蔬菜通通五文一斤,没听错,就是五文一斤,先到先得~” “中城街沈记菜铺开业咯,新鲜蔬菜通通五文一斤,没听错,就是五文一斤,先到先得~” “中城街沈记菜铺开业咯,新鲜蔬菜通通五文一斤,没听错,就是五文一斤,先到先得~” 不少人听着喊话,顿时垂死惊坐起,面露错愕。 “当家的,我没听错吧,刚刚说的是沈记卖菜,5文一斤?” “五文一斤,真的假的,不会是糊弄人吧,春儿都没那么便宜。” “快快,孩子她娘,快点,娘,再多拿两个篮子,那些菜可比我带回来的还要好。” 消息传出,有疑惑的,有好奇的,有不信的,也有激动的。 总之的确有不少人因为这个消息扛着寒冷走出家门了。 毕竟冬天虽然没活干,消耗也少,一天两顿少量简单对付也行。 可即便熬粥,按单个人算,一天最少也要消耗二两米或面。 一斤米市价50文以上,一斤麦粉40文左右。 就算买的陈年最次的,最低也要花上一斤20文的价。 所以大半时候都只能和着糠或麦麸一起吃。 但是一斤蔬菜,加进粥里或者熬成面汤。 二三两的米面就足够一家三口吃两顿了。 第140章 豆子系列产品出炉 不止平民百姓,其他做吃食的酒楼掌柜或乡绅贵人家,好奇之余也派人出来打听消息。 没一会,沈记菜铺就被人找到了。 漫天银白中,那一抹绿色实在抢眼。 沈记铺子前头直接摆上一张三米长的木桌。 桌子上整整齐齐摆放着各种蔬菜。 其中除了刚从地里收下来的上海青、冬葵、雪里蕻、韭菜花、萝卜叶、韭菜叶之外,还有一根根宛若白玉似的,水灵灵胖呼呼的白豆芽。 这些豆芽都是用黄豆发的。 黄豆沈婼囤了不少,收菜前几天就安排人开始在之前育苗的几个暖房里发豆芽。 平均一斤黄豆能发10斤豆芽。 不过基于这东西不像其他菜一样好储存,所以第一批只发了1000斤出来试卖。 因为数量少,她都没跟柳大人提过。 反正后续他知道了,想要再来订就是。 这东西只要有黄豆,七天就能发一批。 看到琳琅满目的青翠,好奇出来看的人们都有些傻眼了。 负责卖菜的青竹跟一位当她负手的大娘立刻高声招呼。 “今儿开张,青菜全场5文一斤嘞,想买的赶紧来,开业三日后统一恢复8文一斤咧~” 听到这声吆喝,众人惊醒过来,随后便忍不住加快脚步甚至小跑上前。 “真的一斤5文,这些都是?” 跑近了看,众人眼睛更是挪不开。 实在是这些青菜品相太好,太新鲜了。 原本以为就算真卖5文,估摸也是捡出来的破烂菜叶。 没想到竟是品质这么好的菜,连个虫洞都没有。 就是春天时他们也没吃过那么好的菜啊。 更别说其中还有他们没吃过的菜。 不过众人并没有怀疑这些菜能不能吃的问题。 对新鲜没见过吃过的东西,习惯物资匮乏的边民们第一念头不会怀疑这东西存在是否合理。 只会单纯认为自己见识浅薄。 加上沈婼来自对他们来说是传说级的繁荣皇城,自不会去怀疑。 在得到肯定答案后,顿时一个个眼睛都跟青菜一样绿了,赶忙抓起菜往篮子里放。 菜都分好,冬葵和萝卜叶、韭菜叶、韭菜花全都提前捆好,每捆一斤。 上海青每颗2两,五颗一斤。 雪里蕻每颗3两多重,三颗算一斤。 唯一需要过称的就是豆芽。 青竹麻溜的给一位大娘结算后,顺嘴提一句,“大娘,要来点豆芽或豆腐、豆干吗,豆芽豆腐汤也很好喝哦?” “豆腐豆干是这个吗,这是啥?” 豆芽大娘已经听过介绍,听到另外两个,她不由看向豆芽旁边一个木盆里的东西。 大木盆里放着泡在水里叠起来的一块块米黄色豆腐。 每块豆腐都切得方方正正,每块都是一斤的量。 豆干则是是放在一边,同样也切成方块。 “这叫豆腐,是用豆子做的,入口滑嫩,可以红烧,煎炸,煮汤都很美味呢,豆腐一块一斤,三天内也是每块5文,豆干因为是经过油炸烘烤,贵一些,一块8文,大娘不如买块回去试试,上京的贵人最爱吃这个。” 一听到上京的贵人也爱吃,顿时不少人都把目光投过来。 青竹也没光说。 她拿出一个木盘子,取出一块豆腐,用小刀切成小块,递给众人试吃。 众人好奇拿了点。 没控制好力道的直接捏烂。 但等送进口中时,却眼睛一亮。 虽然这会豆腐味道很淡,但浓郁的豆香加上滑嫩的口感,让尤其是女子妇人们都惊艳不已。 顿时又开始一边询问青竹做法,一边买买买。 一块豆腐两个巴掌大小,5文钱一家几口都能吃上两顿,实惠得很。 青竹还给他们支个做冻豆腐的招。 正好现在冬天,把豆腐埋在雪里冻成冰,再拿出来划开,口感就会变成类似面筋一样,饱腹感会更强。 派来打探消息的仆人和伙计也都会全买一份回去给主家和掌柜瞧瞧。 乡绅贵人们见到品质这么好的蔬菜,一点都不比他们暖房菜差,还便宜。 当下都不用说是给沈婼送支持了,只靠商品就足够让他们主动掏钱。 当然,他们的掏钱法子不是跟普通人一样去菜摊买,而是跟沈婼递拜帖想走批发。 沈婼目的就是卖菜,卖谁不是卖,自然不会拒绝。 不过上门走批发和铺子开业特惠可没关系,价钱自然也不一样。 原本5文一斤的青菜,直接恢复到8文一斤,暂不限量。 寒冬大雪,青菜这东西又不经折腾,哪怕低温也没法保证能运到多远的地方。 所以沈婼不怕他们当二道贩子。 同样原因,她的青菜,除了能储存久一些的樱桃萝卜外,基本这个冬天也只能走内销,卖出越多越有利。 对于贵人乡绅们来说,冬天里这么好品相的蔬菜哪怕一斤50文都跟白给一样。 更别说只是8文而已。 他们暖房种菜,一天花费的炭钱都远远不止这个价。 所以上门订菜的对此并没有任何不满,基本买的量都不会低于1000斤。 其中豆芽和豆腐最受欢迎。 豆芽这东西跟其他青菜不一样。 这玩意在上层圈子里还算是个稀罕货,还有个非常精贵的名字,叫金镶玉。 倒不是这东西不好弄,黄豆在地里种到发出可食的豆芽,差不多也就十来天的问题。 只是需要占土地。 冬日后土地多精贵,都需要用来种粮食,哪经得起这么浪费的。 冬日的话户外又不能种豆芽,只能弄些土在暖房种。 面积有限,豆芽产量自然也有限。 也就有钱有闲的贵人能折腾这些。 在上京时沈婼也在酒楼吃过豆芽。 一盘清炒豆芽就卖到10两银子。 百姓也不会随便去折腾这种东西。 如果只是摆摊卖菜,那只需要交地租就行。 如果是开店的话,那就得交五成商税。 一斤黄豆35文,撒到土里不是都能顺利全部发苗成豆芽。 而且种这东西只有贵人家愿意买,还得品相好。 哪怕真把东西伺候好了,放在地上摆摊,高贵的贵人家仆也少会来瞧一眼。 如果弄出去没立刻卖掉,后面就更不可能卖掉。 因此这玩意目前都只是贵族们的私有品。 第141章 过年啦~ 边城不少乡绅贵族中,有些都还只是听说,没有尝过。 得知这就是所谓的金镶玉,当然不会放过。 至于豆腐,那还真是全新没听过的玩意。 但仆人买回去后基本都试吃过,觉得非常不错。 想着估摸也是上京新出现的玩意,便也都多买些。 沈婼便干脆又弄出几个暖房出来一起发豆芽。 至于豆腐,就只能限量。 毕竟这玩意跟发豆芽不一样,一两人就能伺候好。 豆腐要消耗的原料、人力太多了。 这东西又拥有一定技术性,暂时不适合大批量雇人来做,所以只能先限量。 庆和府那边得知消息后,也过来又下了一批订单。 豆芽豆腐每日至少供应庆和府5000斤。 别的蔬菜就算了。 豆芽这东西在贵人圈可是很出名。 反正先不管这金贵的玩意好不好吃,以前吃不到,现在有机会低价吃,总要先过一下口福不是。 在豆芽和豆腐的订单越来越多后,沈婼直接把另一个宅子弄成豆芽作坊,加大量去发。 豆腐坊则等开春再进行。 几日后,刘知监亲自登门送来从袁州城送来的订单。 订单发起人自是镇北大将军,直接订了50万斤青菜和50万斤樱桃萝卜,还派人车马过来运送。 队伍还在路上,不过东西不是直接运回袁州城,而是送往临近的几个边城。 沈婼不由感慨一番,镇北大将军果然爱惜手底下的兵。 她也没吝啬。 正好运送队伍到达时,樱桃萝卜也终于可以收成了。 这批樱桃萝卜最后产量亩产是4500斤,同样高出预估值。 500亩田,收下来有两百两千多万斤。 沈婼直接额外拿出50万斤当做犒劳军资。 这50万斤还不包括朔关城的。 亲疏有别,朔关城直接送了10万斤,乐得柳大人眼睛都笑眯成缝。 当然,沈婼的军民好感度也蹭蹭往往上涨就是了。 连这段时间努力低调的齐成也厚着脸皮代表朔关府来订购了一大批。 齐成这家伙也不知道该说运气好还是不好。 刚站队二皇子,结果还没发挥作用,当家的就倒台了。 原本作为二皇子党,他应该也在清算之列。 不过他刚站队不久,二皇子也需要他在朔关城当暗线,所以除了朔关城这边,还没人知道他的存在。 正好二皇子安插到朔关城那批人又被镇北大将军直接处理,相当于死无对证。 二皇子这阵风波太大,即便边城有不爽齐成的,这时候也不敢随便掺和进去。 这就导致齐成暂时没受牵连。 不过怎么说这事都是炸弹一颗,随时能把他炸得尸骨无存。 所以这段时间他都尽量低调做人,低调行事。 当然,再怎么低调都没忘记来向沈婼,或者她背后的人示好。 上次沈婼宣布要收菜时,他还派家仆过来询问,说冬日家中仆从闲来无事,如果沈婼有需求,可以让他们过来帮忙。 这种能屈能伸,为达目的可以没任何下限的人,沈婼虽不喜欢,却不会一棒子全推开打死。 尤其在对方还有不低的价值性的情况下,沈婼是没打算和对方彻底撕破脸,把人逼得狗急跳墙。 所以她虽然拒绝对方的‘好意’,却也在收菜后让人给送了1000斤蔬菜去。 当然,是以感谢三府为国为民劳心劳力的谢礼,庆和府与戍管府也有。 铺子开到一月中上旬时,便不得不关上了。 这时候户外气温已经断层直降到零下25度,滴水都能成冰。 青菜放在户外立刻就会被冻得梆硬。 这时候愿意外出的人也不多。 而且许多人考虑到这一点,先前买菜时就提前囤了不少。 就算继续开铺子,来买的也不多。 正好这会也近年关。 一月下旬正好就是农历正月(为方便惯性阅读,书中时间都按国历写)。 这算是沈婼在新世界过的第一个年。 不过第一个年她没打算大办,只是给下人放了七天假,采取轮班制。 每人又多发了1两的年金和几尺绢布。 三位老爷子只有莫老有过年的习惯。 不过往年他在江豚水寨,今年在边城,条件有限就结伴吃吃喝喝算庆祝过。 花翎姝与上官姮估摸是因为这个时间有不太好的回忆,两人反而关起门来。 沈婼派去南靖国送信的事并不算顺利。 人到那边倒没出现危险,就是各种折腾,到上个月初才托商队带信回来,隐晦表示信成功送到,上官姮的属卫会在年后秘密离开南靖国,前往魏国朔关城与他们主子会和,再设法把人护送回去。 所以如果顺利的话,上官姮至少还得在边城留到四月左右。 至于花翎姝,她的情况比较特殊。 信倒是成功送到花朝国现任花皇手中,只是送信的人等了几日都没对方回音,便回来了。 至今也没那边的消息。 沈婼也拿不准现任花皇对她这位姐姐什么态度,又会如何处理。 花翎姝也不知是否早有心理准备,得到消息后没太大惊讶,一如既往。 但沈婼知道,她心里肯定很不好受。 甚至对方认她为义妹,对她好,其中多少也有几分移情作用。 不过对这些沈婼也没法。 这一对复杂的不单只是感情问题,还有背后各种利益纠葛。 而且还是这世上两大强国的利益纠纷,沈婼不想卷进去。 所以干脆由着他们自己去处理。 他们不开口提帮忙要求,她也不会主动去掺和。 言归正传。 在安排好沈宅过年情况后,沈婼便骑着马车往官役区去。 过年自然是要跟家人一起了。 二老不能随意离开官役区,那便只能她过去。 整个官役区因为没人清理积雪。 地面积雪厚度几乎能到小腿处。 沈婼把马寄放在官役区附近的马厩里,顺手给了值班的两名士兵一大包糖,“元年大吉,劳烦了。” 两个士兵憨笑着接过糖,乐呵呵道谢,让她安心把马放这就行。 冬天蔬菜这一波好感度,让她在朔关城边军中的声望又高了不少,待遇自然不会低。 第142章 年夜饭 连申请在官役区住几天,赵知事都爽快批过了。 这就是人情往来的力量。 那么多东西可都不是白送的。 当然,想走人情的前提,也是你有步入人家门槛的资格。 总的来说,虽然就算没有系统打辅助,她依然可以凭借自己的能力在边城站稳脚。 那需要耗费的时间和精力至少要翻好几倍。 因此哪怕对系统非常防备,她也非常坦诚且乐意的接受这种馈赠。 成功把马托管后,她便深一脚浅一脚的踩着积雪往大院走。 这会整个官役区比平日大家都去劳役还安静。 家家户户都紧闭大门,没半点动静。 若非一些屋顶上的积雪有明显被清理过的痕迹,看着都像是一个无人村。 脚踩在雪地里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并没有引起临近屋舍里的人的注意。 大院因为新划了地,位置比较靠后,走了20分钟才到。 跟前边一片寂寥荒凉,死气沉沉的人家不同。 大院这边还算热闹。 沈婼踩着雪过来时,远远就看到有两少年正搭木梯在门口挂红灯笼和贴红对联。 门边还有几个凑热闹的小娃儿瞎指挥,嘻嘻哈哈的声音不断传出。 仿佛这里不是流放苦役的聚集地,而是寻常的村落一般。 户外三十多度的气温,对于几个穿得跟球似的小娃儿来说,虽然难受,但不是扛不住。 甚至有没见过雪的,宁愿受冻也乐衷于出来玩雪。 沈婼虽认同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锻其筋骨。 但认同不代表奉行。 大人们倒也罢,孩子们流放实属牵连,在有条件的情况下,没必要让他们为大人的错误买单。 所以沈婼送来的年货中,给孩子的吃喝穿玩占的比例都不少。 看到这么生机勃勃的一幕,她心情也不觉舒畅起来。 有眼尖的小孩子远远瞧见一人过来。 哪怕沈婼戴着厚厚的毛皮帽子,还盖了宽大的斗篷帽,又被厚厚的围巾围住半张脸。 但这些孩子依然一眼就能认出她来,立刻惊喜的边喊边迈着小短腿跑。 “婼姐姐,是婼姐姐来啦~” 最先跑的是刘子瀚。 小家伙在鬼门关走过一回,加上她娘教导,对沈婼一直都表现得很亲近依赖,甚至带着儒慕。 每次沈婼过来,他都要寻机找她腻歪一会。 “小心着脚下,别摔了。”沈婼见几个小孩立刻跑来,赶紧把斗篷帽掀下,扒拉下围巾轻喊。 好在大院门口的积雪都提前被清理过,小孩儿们这段日子没少在雪地里疯跑疯玩,估计摔出经验来。 跑起来跟胖企鹅似的,倒是没摔倒。 沈婼也加快速度上前,先弯腰接住跑过来的刘子瀚。 门口挂灯笼的两少年也看到沈婼,立刻惊喜的朝大院里喊。 “沈姐姐来了。” “婼姐来了!” 大院里这会不少人也正热热闹闹忙活着。 今儿正是除夕夜。 原本大家伙都是流放的罪人,没打算过什么像样的年,随便对付过去就行。 但沈婼年前就一车车年货的往这边送。 又得知她今年也会过来跟父母一起过年。 大家住一起,沈家三口总不能关屋里自个过自个的。 沈母就提议不如大家一起过,除夕夜三院摆桌吃个热闹的除夕宴。 家中突遭磨难,若是刚来时,肯定都没这兴致。 但四个月过去了,大家伙心也渐渐安定下来。 难得有这么个放松热闹且喜庆的机会,正好一起庆祝,扫扫心中郁气。 所以都分工张罗起来。 灯笼和对联、窗花这些可不是沈婼年礼中的东西,是他们自己凑钱去城里买的。 考虑到大家第一年在外地落魄过年,可能没什么心情庆祝。 所以沈婼虽送来不少年礼,却没送什么喜庆的东西。 倒是没想到他们自个整上。 沈婼进来时,就看到院子里也是张灯结彩。 虽然就是各处廊下挂红灯笼而已。 但在一片素白时,反而更显喜庆。 迎过来的妇人们忙招呼着沈婼赶紧进屋去。 沈婼也没推脱,看到听到动静从屋里出来,站在门边眉眼含笑,朝她招手的沈母,便也笑着牵着两小孩上前。 “娘,刘婶子。” “快快进来,你这是在外面走了多久,看这手都冻凉了,怎么也不带两人,太危险了。” 刘大夫人赶紧抓着她刚刚露出来牵两个小孩后,冻得有点冷的手。 边说边拉着她往屋里走。 屋里还有好几个妇人。 因为气温到零下三十度后,地暖也有些扛不住,室内温度还是会往下降。 不过也差不多降到15度左右,穿多几件衣服倒是没什么影响。 但大家伙寻了个讨巧的法子。 直接把床都推一边,暂时充当置物架。 然后在地上铺上一层干草,再铺上棉被,都直接睡地上,坐地上,就更温暖许多。 这会三位老人就靠着床沿坐在地上,腿上盖着毛毯。 手边放着个竹篮,身边堆放不少布料,手上都拿着针线,显然在做衣服。 见到沈婼过来,也一一乐呵呵跟她打招呼,一脸和蔼慈祥的招呼她过来。 这几位谁以前不是家族里高高在上,被儿孙一口一个老祖宗奉承的主儿。 原本沈婼这种名声不好,又不够端庄淑女的‘野丫头’在她们眼里是最上不得台面。 但和她相处后,恩不恩情先放一边。 就沈婼这知晓人情事理,进退得宜,大方得体的言行作风,在这些老太君眼里就是最好的儿媳孙媳人选。 当然,现在她们可不敢奢望这个,但不妨碍她们对沈婼的喜爱。 沈婼也一一打招呼过去,解下斗篷外衣,脱下鞋子,踩在只铺着草编席子的‘大床’上。 地面地暖这会烧得正旺,脚踩上去,隔着厚厚一层干草和草席,只觉得暖烘烘,却不会烫脚。 “婼丫头,你过来,看看这帽子适不适合。”一位老太太笑着招呼。 她手上拿着一顶雪白的兔毛裘帽,看着就很精致很暖和。 毛皮也是沈婼送来的物资之一。 主要这个时空还没有棉花。 第143章 江豚水寨火灾 所谓的棉衣,富人是多叠几层绢布或丝绸,然后在内层层缝上一层又一层紧实的动物绒毛。 再次些的就是木棉花花絮。 普通人家,有点底子的就用芦花或碎布之类。 再没条件的,就用稻草。 一层布,一层草,中间再撒上一层沙土,再一层草一层布,缝成巴掌大的小方块,也能当棉衣顶过去。 大家伙有条件自然不用这么苛刻,棉衣虽用不上木棉或者毛皮内胆,芦花内胆还是用得起。 沈婼送来最多的就是整张整张的兽皮,其中最便宜的兔皮居多,还有提前收集的芦花之类。 沈婼闻言乖巧走过去,跪坐下来。 老太太把帽子给她戴上试试,左右瞧了瞧,“哎哟,好像有点大了。” 沈婼忙道:“没事,挺好的,大点不闷。” 老太太却拿下来一脸严肃,“那不行,大了容易进风,我再改小点。” 说完拿起剪刀就开始拆。 沈婼还想劝,旁边的老太太就把一件坎肩给她披肩上,四处抚平后,得意一笑。 “还是我眼睛利索,刚刚好。” 又有老太太招呼她去试衣服,显然大家伙这会手上正在缝制的衣物都是要给她的。 沈婼以前的孤儿院旁边就是敬老院,也是官方慈善机构建的。 收容的都是一些无处可归的老人。 福利性质的普通敬老院,条件自然有限。 所以他们一群孤儿经常会被院长带着过去帮忙,也算互相陪伴。 因此沈婼不止对小孩习惯性照料,对老人也如此。 她很乐意看到这些小人老人并没有被厄难打倒。 虽然也不乏有老人至今还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但更多的还是稳定下来了。 陪着几位老太太唠嗑一会,沈婼便也挽着袖子出去帮忙。 差不多忙到下午三点,就提前吃上年夜饭了。 三院所有人都集中到中院这边。 男人们用拼接缝起的铜油布,一边系在屋檐下,一边往院门口拉展开,然后用一根根竹竿绑好固定住。 油布下方可以放上四大桌。 每桌都是用四张八仙桌拼起来的大桌,稍微挤挤也能坐上。 还用木板和凳子,在旁边搭了简单的小桌给小孩儿们当独立桌子。 基于户外气温已经低到滴水成冰的程度,所以没做什么不到两分钟就凉透的炒菜。 而是干脆打火锅。 食材五花八门,蔬菜不用说,都是沈婼拉来的,一直放地窖里,这会还翠绿着。 肉类除了鸡鸭羊,还有鱼虾等海货。 鸡皮剥下来切小块,鸡肉也片成薄片。 然后把鸡肉骨架和切成块的鸭肉一起放进锅里炖上个把时辰,丢进几颗红枣。 吃饭前先喝上一碗汤,简直暖和到心底。 羊肉同样也片成薄片。 鱼部分切块或片薄片,部分剁成鱼茸。 虾也是或整只或剁成虾滑。 汤锅里还煮上几十斤饺子,捞起来一口饺子一口肉菜,简单鲜美又热闹,吃得一个个心情舒畅,暂时什么烦恼都忘光了。 而就是沈婼安逸的陪家人过年时。 距离北疆一千多里的一处江边大寨。 穆严北正绷着脸,手拿着锄头,带着一群,顶着鹅毛大雪,从废墟里挖物资。 周围气氛沉闷又压抑,几乎只能听到锄头砸下的砰砰砰声音。 这时,一名少年急匆匆跑过来,还没接近就喊,“老大,不好了,又有三人接连发热,苗婶说退热药不够了,让您过去商量下法子。” 所有人齐齐停下动作,纷纷无措又着急的看向脸颊绷得更紧的穆严北。 穆严北握着锄头的手紧了几分,黑眸沉得仿佛能滴出墨来。 他朝众人道:“你们继续,我去看看。” 说完转身朝着靠江的小船坞走去。 江边的船坞也被大火烧了近半,旁边只有几艘勉强救下来,不算大的船,以及一艘大些的战船。 如今这几艘船里,住满了整个江豚水寨的人。 穆严北带着满身寒霜跳上战船,直接弯腰进了船舱里。 因为空间有限,人又实在太多,船舱里各处走道都或躺或坐全是人。 见他过来,众人纷纷开口打招呼,只是气氛还是有些压抑阴霾。 穆严北一路寻到其中一个舱室,正好碰见刚走出来的妇人。 “红姐。” 妇人见到穆严北,下意识转头看了眼舱室内刚躺下休息的病人,低声道。 “寨主,我们找个地方再说。” 说完轻轻关上舱门,走到另一间舱室内。 这间舱室内也住了许多人。 这些人身上基本都缠有绷带,面色很不好,情况明显不乐观。 见到两人进来,能起身的连忙坐起。 妇人忙道:“都别动,继续躺着。” 众人这才躺回去,只是目光依然看着穆严北,眼中带着期冀。 穆严北紧抿薄唇,第一次不敢去与这些人对视,只能攥紧拳头,压抑胸腔中几乎快压不住的滔天杀意。 妇人,也就是江豚水寨二寨主柳红云。 她是为数不多知道水寨此番厄难是谁下的黑手。 虽然心中也充斥愤怒和杀意,事发时对穆严北也多少怀有几分怨怼。 但她也清楚,这事不能完全怪穆严北。 而且现在也不是讨论谁对谁错的时机,最重要的还得尽快解决眼下问题。 尤其是这两千多名寨员,该如何渡过寒冬。 寨子里囤积粮食和物资的四个仓库被烧了三个。 能抢救出来的物资少之又少。 如今能寄予希望的就是地窖里的粮食。 可地窖里有多少粮食,别人不知道,她是门儿清。 就算那些粮食挖出来,加上其他粮食,最多也只能扛一个月左右。 更别说如今要面对的还有避寒和生病的问题。 不少寨员在大火中被烧伤,因各种原因得风寒生病发热的一天比一天多。 再这样下去,即便众人万幸能逃过大火,没出现死亡。 但之后便不好说了。 “粮食还能撑一个月,先不急,但是药物必须得赶紧弄些来。”柳红云张了张口,面露纠结,“能,能不能找小……忠国侯帮忙?” 穆严北帮着靳家复仇翻案的事并没有让水寨的人参与,自然也少有人知。 寨中唯一还知道小齐真正身份,且他们这段时间做的事的,也就柳红云。 第144章 新产业 原本柳红云在知道小齐的身世和情况,也很为他现在高兴。 可如今寨中遭此厄难,她也高兴不起来。 穆严北毫不犹豫的摇头,“不妥,小齐虽然复位,但情况特殊,贸然与之联系,不管是他还是寨子都会被更多人盯上。” 柳红云紧咬唇肉,满是红眼丝的眼眸中满是焦虑和疲惫。 “那,先派一队人到城里采购?” 穆严北眼眸微垂,眼底眸光闪烁,似有了主意。 “我等会先让人去城里采买试试。” 柳红云攥紧双手,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点头,“行,先这样。” 穆严北知道她想说什么,只是没说破。 不过在离开前,突然说了一句,“这件事,我会给寨子一个交代。” 柳红云闻言,猛的转身,快走两步拉住他,面带急色,“严北,别冲动,这事我们以后再说吧,可以吗?” 她是真担心穆严北一怒之下杀回去。 若是如此,不管是实力方面还是道德伦理方面,对他都只有弊没有利。 “她此举就是为了逼你回去,那边还不知道有多少陷阱等着你,你更不能着了道。” 穆严北绷紧额骨,后槽牙几乎要被咬碎。 但他只是沉沉吐出一句,“我明白,放心吧。” 说完便迈步离开。 柳红云目送他离开的背影,更加心焦了。 穆严北没有直接离开战船,而是到艉楼里,酝酿片刻后,提笔快速写了封信,让老贺快马加鞭送往朔关城。 随后才离开战船,去安排进城采买的事。 朔关城。 在官役区借口陪父母过年,一直待到初五,沈婼不得不辞别众人,收拾东西回城了。 边城过年也非常冷清,大街上甚至都没能见到多少红灯笼。 这会气温已经走到零下三十多度,街道上更是除了巡逻的军兵外,没什么人行走。 路边不少商铺不是关门大吉,就是半开着吹冷风。 也就大一些的酒楼还是撑着开全程。 不过酒楼的受众群大多是乡绅贵人,这些人里三层外三层,身上都是暖和厚实的衣物,出行还有马车坐,上哪手里怀里都揣着暖炉,也不妨碍他们出来下馆子。 也就是边城物资匮乏,没什么娱乐的地方。 若是换在繁荣一些的城池,恐怕在这种低温下,大街上依然不缺车水马龙。 沈婼坐在马车里,卷起车窗帘子,百无聊赖的看着外面满目的银白。 难看的土屋几乎被冰雪遮盖,打远看去,反倒成了一道不错的风景。 看起来有点像她以前世界东北赫赫有名的雪乡。 只是看着看着,她的眉头就慢慢皱起来。 天气越来越冷,居民们出门的频率就越来越低。 别说门前屋后的雪没清理,很多人家屋顶上厚厚的积雪也没见清理。 堆积的积雪层都快到四五十厘米了。 虽然边城这边房屋都做过抗压措施,但这么厚重的积雪,还是保不准不会压塌屋子。 不过没一会她眉心又舒展开来。 他看到有一队巡逻的军兵敲开一户民宅的院门,喊着让屋里的人派出劳力出来把屋顶的积雪清理一下。 这户人家屋顶上的积雪都有六七十厘米了。 军兵的话居民们可不敢不听,即便再冷,也要哆嗦着出来,互相配合着把屋上的雪清理下来。 看来边城对此自有一套标准,如此她也就不用担心。 回到沈宅,沈婼让青竹和春溪把她带回来的礼物分别送去各个院子,给宅子里的客人们。 自己也拎着一些点心去花翎姝那,跟她聊了会天,才回书房开始处理公务。 积压了好几天的公务,足够让她从早忙到晚。 虽然她现在表面是放弃所有,来边城重新开始。 但事实上她在边城外的产业可也不少。 原沈府名下的相关的产业的确被她变卖了,也转换为那批粮食,自个能存下的不多。 可别忘了,她临走时搬空了多少公侯官员,甚至还有一位皇子的部分库房。 加上在黑虎寨里薅的羊毛,足够她再置办数不清的产业了。 之前她托大哥帮忙的就是这事。 明柏离开时,可是带走了整整两大箱金条和一整箱银票,以及几箱看着名贵,但又不算稀有的珍玩饰品。 她让带着这些东西前往襄州,那边也是她囤积的一个物资点。 而且相比已经曝露出来的济州物资点,襄州要更加隐秘一些。 如今襄州里已经有了她好几处产业。 光田地就有上千亩,部分是买的,部分是租的。 虽然为了不太惹人注意,这些田地都是分布在不同地方,不同人购买。 但种的东西却相同。 比如今年在边城种植的蔬菜,在襄州也种下一批。 不过绿叶蔬菜种得比较少,种得比较多的是樱桃萝卜。 绿叶蔬菜基于她与朔关城三府的良好关系,自然不担心卖。 但襄州那地儿,初来乍到,即便这东西再稀有,再受欢迎,也不是那么容易打开市场,甚至还会被人盯上。 所以她选择种植方便运输和储存的樱桃萝卜。 除了田地外,还有四家作坊。 不过这四家作坊暂时还没正式开工。 主要负责的业务分别是制糖、制油、制酱和食品加工。 她在襄州屯田,可不是真为了种萝卜樱桃,这不过是不想浪费田地,小打小闹而已。 明年开春,她真正要大面积种植的是甜菜。 目前这个世界拥有的糖,经过花翎姝和上官姮补充,她整理出来,总共有五种。 分别是麦芽糖、枣糖、糯米糖、石蜜、蜂蜜。 麦芽糖就是用麦芽熬制出的糖浆,不过基于粮食短缺问题,这种糖管控得比较严格。 像魏国这种小国,少有自己制作自己买,都是从大国进口。 枣糖是用红枣炮制晾嗮后研磨成粉再熬浆,制成的糖膏。 这种在魏国倒是比较普遍,价格相对也低些。 糯米糖就是用麦芽和糯米一起熬制成糖浆,制出的糖呈白色,可做成糖块,也能做成糖丝或糖霜,属于更高级一些的糖。 第145章 求助信 小国中也只有皇室贵族能用得上。 石蜜是西晋国境内一种叫产自石山的蜜果中提炼出来,成品也类似糖霜,很受欢迎。 当然价格也更贵,且基于产量原因,少有出口到别处。 蜂蜜就不用说了。 不过基于技术问题,这东西也属于稀有品。 茶盐铁糖向来是极暴利行当,所以古时候一直受官府掌控。 沈婼在制定计划时,就在茶和糖中选取。 最后还是选择制糖。 最主要的原因当然是她现在的靠山在边城。 这门生意她不可能自己吞下,很容易还没咽下就被噎死。 所以她想继续拉着镇北大将军一起干。 不管赚多赚少,钱能安稳进口袋才是实际的。 正好北疆这一片的气温非常适合种植甜菜,镇北大将军又是这边的土地主,只要他一句话,都不用一两年的时间,白糖就能靠着庞大的产量直冲市场。 制油坊就不用那么小心谨慎了。 她打算先老老实实的做豆油。 她已经写信给干爹和干娘那边,打算拉两人入伙。 干爹的明程镖局这几年情况也不太好,加上老人家身体一天不如一天。 沈婼也不想他总走在刀口讨生活。 三个哥哥也明显不愿意接下镖局,都各有各的追求和喜好。 为了避免以后会出现的‘家庭大战’,她打算提前给干爹转型。 她这干爹就是个典型的老好人,每次走镖都能捡回几个人。 比如她,比如明夜。 现在他手底下要养的人可真不少,明显非常吃力了 。 这些人能走镖,自然都是身强力壮或有一技之长的汉子,女汉子。 她打算以合作的名义,和干爹合办制油厂。 正好他们能一边制油一边走商。 干娘那边就负责原料供应。 干娘家是以行商为主的商户家族,不过规模不小。 家族大的难免事多,干娘这些年带着三哥回娘家,虽然因为她的能耐,不至于被嫌弃或者拒之门外,但也不会好哪去。 她打算让三哥来种田。 魏国目前的大豆产量在每亩180斤左右。 她手上的黄豆亩产是400斤左右。 黄豆这东西不单单能榨油,作用大了去。 比如她今年推出的豆腐、豆干这些。 以后还能弄出更多衍生品。 她跟三哥合资种上几千上万亩豆子,再有干娘这个精明的商人从旁指导,要发展起来不会太难。 她这边年后也计划着再租用几千亩地。 边城买卖土地不易,但租用土地,只要有三府点头就可以。 只是土地能租,人手却是个问题。 边城百姓人虽不少,但基本大部分都是农户。 田地又不是种下去到收起来就可以。 别说年后再租土地的问题,就是现在手上这千亩地,她都还得愁到时候怎么招人手。 毕竟春耕是全民性,她总不能让别人放弃自己的田地,来给她种田。 如果不解决人手问题,扩大种植也只能想想。 正在她为人手发愁时,老贺来了。 再见老贺时,她差点都没认出来。 老贺一行人跟着他们老大在各处搞风搞雨苦熬忙活了好一阵。 好不容易终于尘埃落定,能功成身退了。 谁知赶回水寨过年,庆祝这件喜事时,却遇上水寨遭遇火灾。 帮忙安置照料水寨寨民,清理废墟,四处采购物资,忙得他好一段时间都没合眼。 这次又千里迢迢,跑死了两匹马,日夜兼程赶来北疆,整个人不止瘦了一大圈,气色也很差,脸上胡子邋遢,眼睛里全是红血丝。 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摄人。 看到对方这模样,沈婼眉头立刻就皱起来了。 老贺却没了叙旧的心思,被带进来后就一直站在廊下焦急等着。 见到沈婼出现在院门口,立刻快步跑下去,走到她面前。 “沈大娘子,这是我们老大让我送来给你的信,你……您先看看。” 沈婼诧异,蹙眉接过信,没有立即拆开,而是看向他,“发生了什么事,我们先进去说说吧。” 老贺却有些急,“您先看看信就知道了。” 他虽然不知道老大在信里写了什么,但知道肯定是寻求沈婼帮忙。 粮食什么的他不敢奢望。 毕竟之前沈婼捐出五万石粮食,他们可是亲身经历过的。 就算她家底再丰,恐怕也不存多少了。 所以他更希望的是对方能借调一些药材或药物,以及御寒的东西。 他们倒是知道这些东西,沈婼囤了不少。 沈婼看他焦灼的模样,依然没有立刻拆开信,只坚持道:“里边说。” 说完也不管他,迳自快步往堂屋走。 青竹看了眼急红眼的老贺,赶忙也抓住他手臂拽着他跟着走。 老贺没办法,只能快步跟着进去。 一进堂屋,沈婼让青竹去安排屋子和食水给老贺。 随后才拆开信看起来。 看完,她眉头皱得更紧。 信里穆严北没有说得太明白。 只说寨子走水,烧了物资伤了人,现在急需一些药材,想以市价的三倍跟她购买一批药材和伤药、成药,年后结清。 虽然信里没交代清楚,但沈婼却从中看出了几点不寻常。 她大概知道江豚水寨在什么地方。 那里冬日虽然也冷,却不像北疆这边大雪封路,寸步难行。 如果真的那么急缺药物,与其千里迢迢跑来北疆求援,往周边城镇采购不是更快。 三倍的价格相信不会有人拒绝。 除非是出于什么原因,不能售卖给他们。 还有,信上只说水寨走水。 但从老贺的言行与穆严北字里行间的无奈和急切,就知道肯定非常严重。 走水和购药限制,怎么看怎么透着不同寻常。 她抬头看向面露焦色的老贺,问道:“寨子现在情况如何,烧毁可严重,寨子里的人现在如何安顿,伤了多少人,有多严重?” 老贺捏了捏拳头,脸上浮现痛苦与痛恨之色,让沈婼看得眼眸又不觉眯起。 痛苦可以理解,痛恨的话…… 她粉唇微抿,手指不觉的在腿上轻敲起来。 “寨子屋舍几乎全部被烧毁,现在大家只能暂时住在船上,受伤的人大概有三百多,伤情不算严重,但受寒生病发热的人越来越多,沈大娘子,能否让老莫也跟我回去一趟?” 第146章 穆严北的身世 沈婼听完,眉头拧得更紧,情况看来比想象的还要糟糕。 她温声先安抚,“可以,你先别急,这次走水是意外呢,还是什么原因,现在那边是否还存在威胁,除了药物,可需要人员前去辅助?” 老贺表情一僵,喉咙一哽,下颚绷紧,眼底的愤怒和痛恨越发浓厚,却在一番挣扎迟疑后,没有选择说出实情,只是摇头。 沈婼眯眼,微垂眸一瞬后,直接开启许久没用过的【洞察技能】。 【洞察技能】的作用,是能看到人或物,在某个时间内残余的最激烈的情绪和记忆。 当她开启【洞察技能】时,脑中此刻便浮现了一股陌生又紊乱的激烈记忆,显然来自于老贺。 因为记忆中充斥着太过浓烈激烈的情绪,让她头疼了一瞬。 正好这时青竹端着茶进来。 她抬手轻揉了下太阳穴,让青竹先把老贺带下去休息。 又对还想说什么的老贺道:“放心,穆兄在信中已列清楚,我即刻让人准备东西,你先好好休息,免得也累倒了。” 听她要去准备东西,老贺紧绷的面颊才松了些许,连声道谢后才跟着青竹离开。 等他离开后,沈婼闭上眼睛,重新整理刚刚看到的记忆片段。 花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才把所有记忆片段拼凑起来,从中推敲出整个记忆中的大致剧情脉络。 眉心也几乎快打成死结,睁开的眸子,盛满复杂情绪。 她问的是关于水寨此次走水的因由。 老贺当时记忆最深刻的,自然也与此有关。 而这次走水如她一开始所猜,并非意外,而是人为,还与穆严北息息相关。 因为此次纵火烧寨的人,很可能是穆严北的继母与庶兄弟。 她对穆严北的家世背景了解不多,只之前从邵锋口中知道他是北延州东延穆家船帮四公子。 再知道的一点,就是他与家中似有不合。 不过穆严北性格看起来就是比较叛逆,我行我素之人,穆家虽是船帮,却也是实实在在的大家族。 所谓大家族,在沈婼看来就是恪守礼规的人,穆严北的性子与这种家族着实格格不入。 因此并不觉得出奇,更没去刻意打听。 如今从老贺的记忆中得知对方身世情况后,一时也不知怎么说。 穆严北原名穆北辰,的确是东延穆家现任家主的第四子。 不过就像那句话,每个不幸的孩子背后总有一出狗血的家庭伦理剧。 穆严北的生母是东延上一任盐运都督的庶女。 当年穆父娶这位庶女为妻,本就是为了利益。 穆父心中所爱另有其人,是他帮会中一位长老之女,甚至是小师妹,两人算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但为了穆家的海口生意,穆父被逼着与盐运都督结亲,不得不与心爱的小师妹分开。 不过虽然为了利益,他不得不娶其他女子,却把人娶进来后就不管不问,也不与她同房,使得穆母结婚三载都还是黄花大闺女,因无孕被多方耻笑。 这时候穆父却偷偷与小师妹长老们的默许下无名厮守三年,还剩下一个儿子。 穆家几乎所有人都瞒着穆母,却还是被她知道。 穆母伤心愤怒之下,在糊涂姨娘来信唆使下,给穆父下药,与他圆房,顺利怀孕。 但这件事被小师妹得知后,却气怒穆父背叛她,闹腾中把刚怀不久的孩子闹没了。 穆父痛失爱子,小师妹也差点没扛过来开,一怒之下,直接把小师妹迎娶进门,抬为平妻。 恰好这时穆母的父亲因得工作失误被贬,举家迁离东延。 穆母更是孤立无援。 小师妹性格跋扈,在成为平妻后就没少寻她麻烦。 穆父因心中对其怀有愧疚,也装看不见。 导致穆母忧思成疾,早产降儿,大病不起。 小师妹借口她无法照料孩子,让穆父把她生的孩子交给她来照顾。 穆母哪肯,生怕儿子被这女人夺走后被弄死,闹腾之下不小心伤了小师妹,再次触怒穆父,直接从妻降为妾。 不过好歹孩子还是能由自己抚养。 不过穆母最多也就苦撑了六年。 穆母情况都如此,更别说那个不受期待,甚至被痛恨的孩子。 在穆母死后,穆父似乎也产生了那么一点愧疚和怜惜,对穆北辰这个从来不闻不问的孩子好了些。 可这举措,对穆北辰来说却是灾难。 因为穆母死去,把所有仇恨转移到穆北辰身上的小师妹,也就是如今的继母,对这个破坏他们爱情污点的野种更是痛恨和防备。 生怕这个碍眼的孩子会夺走她孩子的东西,私下里没少折磨,以及故意挑拨父子俩的感情。 这也就导致穆严北自小性格就乖张,若非跑出来时以为被刚派来组建水师的靳将军相中。 恐怕他会在穆家日复一日的折磨和继母的刻意引导中彻底发疯。 这也是他对靳臣那么敬重的原因。 可以说靳臣是把他从黑暗中拉出来的那道光。 他不止给了他新的希望,还多次介入,帮他摆平来自穆家的纠缠。 在靳臣出事后,他拒绝穆父的要求,没有重回家族,去某处产业历练,而是自己组建寨子,在海上四处流浪。 或许看出他已经废了,不会再回来跟儿女争夺财产,所以继母这些年便也没再出过手。 但这次穆严北帮助靳家翻案。 虽然因厌恶朝廷,他拒绝了封官赏赐,打算继续当他的闲庭野鹤。 可继母却不相信他如今能背靠忠国侯和辽西郡主,还真能放弃穆家这块肥肉。 因此提前下手为强。 派人毁掉水寨是给他的一个警告,也是要逼他回去。 恐怕回去后,还有更多的坑在等着他跳。 沈婼是怎么都没想到,穆严北这么肆意妄为的人,背后竟然也有这么多不堪辛酸的往事和家庭。 她沉默半晌后,沉沉吐出口气,复又睁眼,眼底只余一片厉色。 无论如何,穆严北已被她视之为友。 沈婼向来是个护短的人。 这事她不可能不管。 第147章 献出白糖 当然,这个管也有限度,她不会插手穆家的事。 而且她也相信,穆严北自己应该也能处理好。 穆家主母此举完全触及对方逆鳞。 穆严北选择半脱离穆家,不是因为他对继母或者家里那些人没有任何反抗的力量。 即便二皇子倒台中还有其他人插手,但穆严北的布局起到的作用绝对占很大部分。 这样的人哪可能只会被单方面欺负的小可怜呢。 之前几年的沉默,或许是为了小齐的安危,隐而不发。 也可能是因为穆家主母没下狠手折腾,其他一些动作对他来说不痛不痒,所以才没理会。 可现在不同了。 为靳将军翻案的重担刚被卸下,没了软肋的老虎,谁来撩拨虎须都得死。 更别说还一脚踹老虎身上。 嘲讽一番穆家主母的蠢与毒,又嘲讽穆父的糊涂与渣后,她便开始琢磨起如何帮助水寨的事。 翌日清早,一晚上都没怎么睡的老贺便喊着要见沈婼。 青竹来回禀时,沈婼直接让她把人带来。 老贺急匆匆,快步踏入堂屋,见到沈婼时,不等他开口,对方却先开口。 “老贺,你觉得暂且把水寨的人先送来此处的法子,是否可行?” 老贺张开的嘴巴僵住,反应过来后,诧异,“这……不太妥吧,实在是天气太冷,也太远了。” 一千多里的距离,单人快马都跑了四五天,更别说两千多人在雪天缓慢迁徙。 壮年都扛不住,更别说其中还有诸多老弱妇孺和伤残。 沈婼做出这个决定,自然不是想当然。 她道:“从水寨到边城的距离,赶车行路需要耗费多少时日,你也是清楚,那么多物资,即便抛开路上会遇到的各种危险,能顺利抵达,至少也需要一个月。” “还有,说句不客气的话,你们怎么能保证不会出现二次走水呢?” 老贺猛然抬头,面露错愕。 沈婼却不给他发问的机会,继续道:“如果我没猜错,现在你们居住的地方,条件恐怕也极为苛刻,御寒条件更是艰难,这种情况下,哪怕送仙丹过去,也难保脱离病痛的人身体还能抗过严寒侵袭,除此外,你们的粮食肯定也不多了吧,还能撑多久,你们老大既然让你千里迢迢跑来我这里求药,这般舍近求远,只有一个可能,你们无法在周边其他地方采购到任何刚需物资。” 显然沈婼每一句都说得很对,让老贺脸色越发难看,眼底痛苦之色也越发浓郁。 “我知道你担心大家伙无法在雪天长途跋涉安然到此,这点我也做了考虑,老莫那边我已经打过招呼,他会在两天内尽可能制出一批成药来,到时候我先派人护送老莫和你先赶回去,把人先医好。物资被封锁,车马这种东西总不会还顾到,我的人到时候会乔装打扮先分购一批车马,只要离开那片地方,到其他县城自能再补给,总好过留在那里被人当成盘中餐。” 一句‘盘中藏’,让老贺又恨又怒又无奈。 而后也慢慢平静下来,仔细思索沈婼给出的建议,觉得的确也可行。 “只是,朔关城这边,容许这么多人突然入关吗?” 边城虽然贫瘠,却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来的地方。 尤其还是一下子就来两千多外来者,光审查工作就能让边军忙上好一阵了。 沈婼道:“这事交给我解决就行,你们只需要把人带来即可。” 老贺一时还有些拿不定主意。 这时被请过来,也站在外面听的老莫直接迈腿进来,道:“不用犹豫了,如今大娘子这法子是最稳妥的,严北那小子肯定也会赞同,时间不等人。” 说完看向沈婼道:“药我已备好,今日便可启程。” 沈婼蹙眉,“这么快?” 莫老爷子道:“这些时日我闲来无事便制了不少药,如今倒都能派上用场。” 沈婼见他成竹在胸,而不是单纯着急着回去救人,便点点头。 “行,我让阿夜带一队人护送你们走,对了,青竹,去我屋里,把床头两个木盒拿来。” “诶。”青竹应了声便转身跑,没一会抱着两个半臂长的红木盒子过来。 沈婼朝莫老道:“这里面是两根百年人参,您也带着,以备不时之需。” 听到是两只百年人参,莫老微讶,而后眉眼更加温和,颔首应下。 老贺惊愕之后,眼眸发红的盯着沈婼,紧咬牙齿说不出什么话来,只余满腔感激。 等把一行人送走,沈婼便换了身衣服,登上马车,亲自到戍管府递拜帖。 赵知事听到是沈婼求见,自没拒绝,直接让人把她请进来。 沈婼入内便行礼,“贸然前来打扰,还请赵大人见谅。” 赵知事摆手,“无妨无妨,不过沈娘子突然来访,可是有何事?” 沈婼柔声道:“大人,民女此番叨扰,实是有一物要献与大人。” 说完便从袖中取出一个不到巴掌大小的小木盒。 赵大人在听到她说有什么给他时,精神就是一震。 沈宅里边现在可还住着两位大师呢,沈婼又向来不会无的放矢。 能让她冒着风雪特意亲自送来的,那肯定是好东西。 不过在看到她掏出来的小盒子后,又有些疑惑,“这是?” 沈婼一笑,“大人一瞧便知。” 赵知事满腹猜疑的接过盒子,打开。 打开后,所见的确也叫他诧异。 只见盒子里,是细腻如沙,又剔透如细小水晶珠子的东西。 初看时他以为是盐,细看时又肯定不是盐,只是一时猜不出是什么。 虽然这个世界有磨成粉似的糯米糖霜,但那东西造价不菲,也很是昂贵。 魏国贵族都少有用的,更别说边城了。 即便是赵知事也只听过,没见过。 更别说沈婼拿来的这种白糖跟糖霜也不一样。 这种白糖是她直接在商城买的那种后世现代,颗粒分明的白糖晶。 原本她打算开春后把甜菜种起来再跟他们说制糖的事,现在倒是提前了。 “这是白糖。” “糖?”赵知事愕然,“你说这是糖,可食用那种糖?” 第148章 谈条件 沈婼微微一笑,“便是您想的那种糖。” 说着做出一个请尝尝的手势。 赵知事都不用她提醒,已经伸出手指捻了一小撮,放到舌头上。 下一刻,他目光微凝,忍不住扭头看向沈婼。 这东西竟然真的是糖。 这种糖与他食过的麦芽糖、枣糖粉等味道都不一样,要更加纯粹,清爽,干净。 “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石蜜?” 石蜜产自西晋国,据说也呈乳白之色,能成蜜,也能成晶。 但石蜜可是西晋国的贡品,沈婼哪来的。 她突然送来这些糖,目的又是为何? 赵知事没有拐弯抹角,直接问:“沈娘子这是何意?” 沈婼也开门见山,“犁生大师研制出可制出此糖的作物,遂人大师也研制出可制出此糖的机器,他们已同意把此物交于我来运作,只是我一人能力有限,便想知道大将军不知可有兴趣。” 赵知事眼睛猛的睁大,突然激生的怀疑瞬间变为惊愕。 “犁生大师手中有制石蜜的原材料?” 沈婼表情一顿,随后才明白刚刚那一瞬对方眼中闪过的厉色是为何。 她笑道:“大人误会了,此物非石蜜,名叫白糖,是新研制出的糖,如无意外,目前此世应尚未有之。” 赵知事一愣,接着转惊为喜,“白糖,暂无人有之的糖?” 沈婼含笑点头。 几瞬之间,赵知事已经转过弯来,再看手中的雪白白糖,呼吸都粗重起来了。 他花了好几十秒的时间强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抬手小心翼翼合上盖子,转头看向沈婼,恢复严谨表情。 “沈娘子,此事重大,还请稍待,我即刻修书一封,把此物送与大将军手中,届时再于你回言。” 沈婼自是应下,不过末了却迟疑道:“年后民女欲再租五千亩田打量试种甜菜,不知可否?” 甜菜? 赵知事听到这个陌生的名字,瞬间就跟白糖对号入座了。 “可就是制作此……白糖的作物?” “正是。”沈婼点头。 赵知事确定后,更加欣喜,自然没有反对的道理。 虽然糖珍贵,能做出糖的甜菜自然也难得。 可边城这边暂时还以粮食为主,加上这东西毕竟是新物,暂还无法确定。 若沈婼真能成功种出,再转化成白糖,大将军那边也更方便运作。 “这事柳大人那边也应是没问题,齐知事那边……我可帮你去说说。” 沈婼立刻道:“不敢劳烦大人,齐大人那边民女去请租便可。” 赵知事想到齐成这段时间的低调,和对沈婼似有若无的亲近,意味深长的挑了挑眉,倒也没再坚持,点头应了声。 沈婼便又道:“不过有件事,恐怕还需大人帮忙。” “哦?是何事?”赵知事握着手中的小木盒,此时心情极好。 糖意味着什么,尚未流通出去的糖又意味着什么? 哪怕他是军旅出身,也明白其中的利害之处。 虽然他没吃过石蜜或者糯糖。 但从其他糖的对比来判断,这种糖品质绝对能评上乘精品。 这样的糖,若能握在手中,便如同握着一座源源不断产矿的金山。 朝廷靠不上,大将军那边也捉襟见肘了。 别说普通军兵,就是他们这些军官,每年军饷都是一减再减。 说不得再过两三年,他们连军饷都拿不到一分,只能勉强靠田地过活了。 但如果能握住一条新唐商线,顺利的话,说不定都用不上朝廷的军饷,也能自购军资了。 沈婼道:“如此算来,年后民女手中需耕种的田地便有六千亩之数,只是府中如今人手不足,春后边城百姓也需要各自为春耕忙碌,所以……” 赵知事闻言眉峰微挑,重新坐下来,似笑非笑看她。 “你便直说吧。” 种菜是开春后的事,她却这会冒着大雪急匆匆来送糖,总不会是提前打个招呼而已。 这段时间他跟沈婼打交道的次数也不少。 按照对方的习惯,正常应该会在种下甜菜,甚至第一批糖制出后,才会来谈合作。 而不是现在匆匆忙忙送上门来。 此举只有一个可能,那便是有所求。 不是求租田地之事,那便是…… 他眯了眯眼,看着她的目光多了几分犀利。 沈婼大方接受他的审视,也直言道。 “民女有一友今冬寨中突遭走水之祸,如今两千余寨民无处可去,只能曝露在严寒之下挨饿受冻,民女不忍见他们便这么殒命寒冬,正好开春需要大量人手,便想着是否可以让他们暂且来边城暂住,待寨子重建后,自也会离开。” 赵知事虽猜到跟人进城有关,却没想到一下子竟是两千多人。 而且似乎这些人身份还不是很寻常,“寨子,什么寨子?” 沈婼立刻道:“大人不用担心,只是江边的渔民而已,寨子叫江豚水寨,并非匪徒恶民,都是良善百姓。” 赵知事却道:“既然是渔民百姓,应有县城州郡管,如何需你来大包大揽,还远迁酷寒边城,莫非就在附近?不过本官记得,百里之处,可无江河。” 既然要把人弄过来,边城这边肯定不会因为她三言两语就能过去。 即便答应也肯定要严查清楚。 所以沈婼没半分隐瞒。 “缘由实是如此……” 她简单把情况说了一下。 不过她没说穆严北和穆家的纠葛。 只说刚刚成功翻案的靳家遗子靳齐这些年一直住在江豚水寨中。 靳家的事他们这些边将自然也早收到消息,得知来龙去脉了。 即便过去十几年,军中的领军人物换人。 但靳家的威望在军中依然不浅。 赵知事虽未与靳家人共事过,却也没少听靳家的事迹,对其甚为尊重。 当年靳家陨落,军中多的是不愿意相信‘事实’的人,赵知事就是其中之一。 只是毕竟没什么交集,自然也不会去趟浑水。 但不代表他不希望有人趟浑水。 此次得知靳家平反了,他既是欣慰,又是感慨万分。 靳家虽能平反,拾回忠名烈骨,可如今却只余一队姐弟撑起门楣,在那样吃人不吐骨头的氏族权利中心,怕没两年就会被吃得骨头都不剩。 第149章 亩产两万? 他感慨靳家遭此厄难,往后难济,却也同时联想到大将军,想到自身。 他们也不是没脑子,哪会不清楚这些年陛下对大将军越来越忌惮。 说不得哪天就有大刀也朝他们落下了。 每每想到此,便只觉索然无味。 若非为这满城百姓,为后方万万之民,他都恨不得直接甩手不干,解甲归田算了。 如今听到沈婼说靳齐与遇难水寨的关系,不用她说明白,他便能自行脑补出一条逻辑完成的剧情线出来。 无非就是不愿看到靳家重归的人,在暂时无法动靳家姐弟的情况下,选择动与他们有关系的人来警告或者胁迫。 只一个‘水寨’之人保下靳家遗孤一事,便足够赵知事对这个水寨好感增升。 不过即便如此,也不可能随随便便让两千多人大剌剌进城。 他沉吟片刻,手指点了点桌面,道:“他们来可以,不过必须接受监管与盘查,若有身份不对之处,必不能入城,此外,你也需保证他们不会对边城造成任何不良影响,若出什么事,你恐怕也需受责。” 沈婼道:“一切自是按城中规矩行事,他们一切也由民女负责。” “行,你心中有数便可,何时到?”赵知事也爽快。 当然,他的爽快不是因为水寨之人是好是坏。 单纯只是因为沈婼所具有的价值而已。 虽然她所拿出的东西都言明是两位大师所为。 可他们也接触过两位大师。 犁生大师直接行动上做出表示,所有一切都交给沈婼来处理。 遂人大师言语中,也常表现出以沈婼为中心。 无论两位大师为何对她如此信任相托。 但有两位大夫全心全意辅助的沈婼,价值并不比两位大师低,在对待她上自然需要慎重许多。 尤其这么短时间内便又拿出这么一大影响深远的‘利器’。 而且东西出现得仓促,总不可能这么巧正好就有,显然早就在她手中藏着。 那是不是说,她手中还藏着更多‘利器’呢。 目前来说,双方并没有任何冲突,沈婼为人也上道,知世故,没必要的情况下,何必对着干,做个顺水推舟送人情岂不美哉。 得到许肯,沈婼顿时露出轻松的表情,起身再度行礼道谢。 赵知事摆手一笑,“那么,沈娘子可还有其他事情?” 沈婼垂首应道:“暂无,叨扰大人了。” 赵知事立刻捻着胡须笑道:“如此,不知可否请沈娘子与本官详细些,说说这白糖,以及沈娘子的打算。” 沈婼不意外对方会有此一问,也正等着对方问呢。 她重新落下,笑道:“只愿大人莫觉民女功利便好。” “诶,沈娘子既欲行商,自以利往,不谈利,还能谈何?沈娘子莫要多虑。” 沈婼笑道,“话虽如此,但能得遇诸位心怀宽广坦荡的大人们,也是民女之幸。” 士农工商,商人向来是社会最底层,地位只比奴隶高一些。 再早一些年,商籍甚至跟奴籍一样都是贱籍,甚至律法言民,商户之子不可科考,不可为吏。 所以能看到的外表风光的成功商人,其实背后基本都会有个靠山。 若只是单纯的商户,很难站起来,更别说走到人前。 哪怕只是开个小铺子,小摊子。 如果你勉强只能糊口倒也罢。 若你生意好,那么手里的伙计很快就会被强取豪夺。 连立身之本都难以保住。 所以赵知事也不认为沈婼这话是在刻意恭维,所以听得甚是满意,笑容越发和善。 沈婼也懂得把握尺寸,好感度刷完,气氛也烘托到恰到好处的点。 她便没再继续恭维下去,而是话锋一转,直入主题。 她先是简单介绍一下甜菜以及制糖的工艺。 当听到甜菜亩产高达两万斤时。 赵知事身子一颤差点没忍住站起来。 “等等,你说什么,亩产多少?” 沈婼含笑自若,“预计亩产180石左右。” 赵知事这下真顾不上装淡定了,再三确认,“确定,真是180石?不是18石?” 沈婼严谨道:“的确是180石,这是犁生大师给出的结果,不过边城水土与他以前耕种的土壤有些许差异,所以最终亩产多少无法绝对肯定,但只要不出意外,150石以上是绝对没问题。” “嘶~”赵知事倒吸了口气,手不觉扯下两根胡须都没注意,双目发直的盯着沈婼,眼瞳却没有聚焦,估计正在脑中模拟近两万亩亩产的田地是怎么样的。 亩产上万的作物,他也不是没听过,甚至还见过。 沈婼上次收的菜里不就有亩产近万的。 听说花朝国还有一种黄金瓜,亩产也高达100石。 虽然他没见过,但堂堂大国,总不可能拿这事来唬人。 可沈婼这甜菜,亩产可比人家花朝国骄傲的上百年的独门密瓜给狠狠比下去,差点就翻了两倍,实在让他难以置信。 但他也清楚,按照沈婼的严谨性格,应该不会在不确定的情况下说得这么绝对。 “这这,这甜菜可能食用?” 沈婼知道他的意思,顿时哭笑不得。 果然是为粮食愁习惯的边军么,真是什么都能往军粮上想。 她点头,“可以,甜菜的根茎叶都能吃,说起来,甜菜的外观和樱桃萝卜有些相似,只是比之大十几倍,只是甜菜还是用来制糖比较实惠,5斗甜菜可制出1斗白糖(1斗=10斤)。” 听前面时赵知事又喜不自胜。 听到她不推荐把甜菜用来吃时,又不赞同的皱起眉。 饿怕的人,总觉得什么都比不上那一口吃的。 能用来吃的东西,怎么都不可能浪费。 可听到最后,他的胡须差点又被扯下几根。 5斗甜菜竟然就能做出一斗糖? 那一亩甜菜,岂不是至少能制出30石白糖!! 赵知事再度吸了口凉气,眼睛发直,脑中却已经飞快算起现在的糖价。 现在的饴糖(麦芽糖)市价差不多是35文一斤,枣糖低一些,但也要25文一斤。 这种品质的白糖,即便卖到80文一斤也绝对不亏心。 也就是说,一亩可制出两千多两银子的糖? 赵知事越想头越晕。 第150章 上官姮在我这 沈婼也起身,站在旁边,默默等着赵知事自己去消化这个消息。 好一会后,赵知事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而后便目光灼灼的上前两步,差点就激动的上前去抓她手臂了。 沈婼轻轻后退半步,赵知事也反应过来,忙放下手,但还是难以抑制面上的激动。 此时他的脸颊还在时不时的颤动着,“你说的可都为真,这甜菜如今在何处,能否取来看看?” 沈婼自是做了准备才过来。 她道:“正好带了几颗与大人瞧瞧,请大人稍等。” 随后转身走到门口,从帮忙拿东西的守卫手中接过被蓝布盖着的篮子。 她提着篮子进来,掀开蓝布,“大人,此物便是甜菜。” 赵知事立即上前,而后诧异。 “这不是樱桃萝卜么?” “的确相似,不过并非同一物种,此物可制糖之处便是在根茎。” 赵大人已经拿起一颗。 红色的根茎外形说是跟樱桃萝卜相似,其实不止大小不同,也有一些差异。 樱桃萝卜显得较为圆润,甜菜根茎则更显修长,根茎有巴掌大,一个约莫有10两左右,看着不算很大,却很压手。 他打量了下,掰下一小点根须,放到口中咀嚼,而后眯起眼睛。 甜菜生吃味道其实也不错,口感清脆,汁水饱满,还非常清甜。 即便没亲眼看到这东西制成糖的过程,就凭这东西的味道,也是一种非常不错的蔬果。 想到甜菜的亩产,他心中又免不了火烧似的。 他转头再度看向沈婼,“你有何想法?” 沈婼看着他势在必得的样子,对他略显审视和压迫性的目光巍然不惧。 她道:“民女与两位大师商量过,若大将军首肯,我等欲以技术入股,占三成利,两位大师可把制糖的机器和甜菜种植方法教予,不过民女斗胆,还想争取售卖权与制糖权。” 赵知事神情没什么变化,只是眯着眼睛看她,见她不受任何影响。 好半晌才问,“技术入股何意?” “便是携技术与大将军展开合作,负责合作期间一切制糖与原材料采收事宜。” 赵知事点点头,转身走回去坐下,“坐下说吧。” 沈婼谢过,这才重新落座。 赵知事沉声道:“沈大娘子这次胃口倒的确不小啊。” 携带技术入股,还有两位大师坐镇,三成利倒是合理。 反而是后面的售卖权和制糖权就有待商榷了。 前者不用说。 这种糖制出上市后会多暴利,不用想都知道。 能先拿到售卖权,自然能先大大吞进第一桶金。 虽然军队自己能开设更多商线,赚到更多钱,不过是否愿意分润点出去,就看人了。 不过赵知事觉得大将军应该不会在这点上计较。 主要还是在后者。 制糖权,就意味着她以后愿意,也可以自己自立门户制作白糖去开辟更多商线销售。 这一条跟军中的利益,难保就不会形成对冲。 沈婼自然明白对方在介意什么。 她道:“大人莫要误会,民女可许诺,民女手中的白糖,绝对不会授予国内,当然,周边国家,只要是大将军涉及的商线,民女定然也不会染指,并且民女也会以富国为己任,尽量为魏国打开更多商线。” 赵知事只是眯着眼睛似在琢磨,也不知是信还是不信。 一会后,他道:“看起来,沈娘子似乎已有定数,不知首次会销于何处呢?” 沈婼微微一笑,这次没再隐瞒,直接道:“南靖国。” 赵知事把玩甜菜的手猛的一顿,背脊不觉挺直,错愕看她,目光越发锐利,“南靖国?三大国之一的南靖?” 沈婼点头,“正是。” 赵知事突然呵了声,“倒是看不出来,沈娘子的本事真叫人惊叹,倒是叫本官有些好奇,沈娘子如何打开南靖国商路,还是说沈娘子在南靖……有人?” 他率先想到的是那千亩田背后的势力。 从齐成的态度,他们都猜到沈婼背后的势力不简单。 只是思来想去却没能猜出个可能来。 但若是与三大国有关,又似乎能理解。 只是南靖国再强,也是外国,贸然插手他国,总归叫人心中不爽。 沈婼顺势道出上官姮的事,“之前因种种原因,对诸位大人有所隐瞒,其实民女府中那位关姓先生,原名上官姮,乃南靖国端亲王殿下。” 不等赵知事惊得开口反问,沈婼加快语速。 “去年民女随家父家母流放途中,意外从一伙贼寇手中留下一副水晶棺,棺中之人便是处于假死状态的端亲王,民女在贼寇手中搜得解药与之服用,又从贼寇口中得知他们皆是二皇子殿下派往南靖国抓端亲王的人,目的是为了将此位送至花朝国,以求得花皇的支持。” 她话说到一半时,赵知事已经骇然起身,双目暴睁,死死盯着沈婼。 沈婼自若说完,“便是因此事涉及二皇子,当时又听闻南靖皇暴怒四处查找,加之那时候端亲王虽醒来,却身子不好,为避免出什么意外,让魏国沦为战火之地,民女便只得暂时隐瞒下来,如今二皇子那边……所以……” 事情不用说得太清楚,赵大人也清楚她的未尽之意。 此时他的骨头好似被冰雪冻过一般,心脏都差点被冻僵了,呼吸也不觉急促起来。 接着狠狠抬起拳头往桌子上猛砸,压抑着声音怒道:“这蠢货!” 上官姮赵大人见过,也查过,只是没查出什么。 不过可以看出对方和沈婼关系明显不错。 对方又是南靖国极为重视的端亲王,若真看中魏国,也不至于要跟个普通民女联手坑骗。 所以沈婼的话八成都是真的。 而且二皇子的动机也非常合理。 花皇一直高价悬赏亲姐的遗体。 只是遗体一直被端亲王藏起来,恐怕二皇子抓端亲王给花皇,是用来要挟南靖国换回遗体,从而再得花皇支持。 只要花皇稍微一个表态。 小国在大国面前哪有立场和尊严,别说立二皇子为储君,就是让魏帝直接退位都可能成。 第151章 老赵吓得血都凉了 不得不说二皇子这个举措的确走了一步险棋,但一旦成功,所得却无法估量。 可这蠢货有没有想过花皇是否会为他保密,一旦南靖国知道抓走端亲王的人是谁,又会做出如何反应。 花朝国是大国,两国再怎么恨生恨死,一时半会也不会直接开打。 但你一个区区小国,人家都不需要自己动兵,只要给魏国的周边小国递话,就足够魏国被马蹄踏遍了。 赵知事越想越惊,越想越冷,越想越恨。 恨不得把二皇子掘尸挫骨扬灰。 若非此事被沈婼意外碰到,人也被救下。 若非她聪慧,一直隐瞒至今,还聪明的与那位据说情绪暴戾的端亲王交好,恐怕此时边城早被踏平了。 想到此,他不觉的抓住胸口衣襟,额上沁出细密冷汗,急切的看向沈婼。 “那位,那位端亲王,可知是谁掳的他?” 沈婼知道他担心什么,便道:“知道,当初民女在对方追问下也曾犹豫过是否隐瞒,不过一来这位端亲王敏锐异常,难以糊弄;二来他人出现在魏国,总与魏国脱不了干系,为免他胡乱猜测,多增仇恨,便如实以告,所幸端亲王也是是非分明之人,表示若确认只二皇子一人所为,不会迁怒其他人,并且因民女对其有救命之恩,也许诺将来等他回国后,会向魏国开放商线往来,民女才敢如此夸下大口,还请大人见谅。” 赵知事心都差点跳出来,虽听到对方许诺不会迁怒他人,但谁能保证呢? “他说不会迁怒,可能保证?若日后寻由反悔该如何?” 沈婼露出无奈之色,苦笑道:“大人,民女能做的,便只有相信,我们能做的,也只能尽量以此为基,与之交好了。” 赵知事表情微僵,随后也露出苦笑来。 谁说不是呢。 人家说的到底是不是真,他们信不信,又能如何? 总不能继续把人扣下,或者杀了,那才是真正把魏国推入万劫不复之地。 室内气氛顿时压抑下来。 沉默半晌后,赵知事沉沉吐出口气,“此事,你做得非常不错,不知那位端亲王,可否一见?” 沈婼迟疑,“这,需民女回去一问。” 赵大人见她神色为难,却是摆手,“罢了,你先继续稳住他,此事我稍后立刻与大将军汇报,对了,他为何还滞留于此?” 沈婼便道:“因为如今还有许多人接了花皇的悬赏,为避免再出意外,民女听从他的安排,先暗中遣人几次三番向其亲卫递交密信,年前才成功,预计五月左右端亲王的亲卫才会秘密前来护送他回去。” 赵知事闻言,连连点头,“对对对,合该如此。” 若是他们贸然把人送回,路上再出什么意外,锅依然在魏国头上。 让他自己的亲卫来护送,安全性更高,魏国担的责任也稍微小一点。 当然,届时肯定还是需要暗中再派兵协助,万一他在路上出事,那一半的责任也足够魏国头破血流了。 “好,此事继续保密,我会多派一些人暗中护着,那位若有什么需求,只要不是太过分,也尽可能答应,你若解决不了,随时可来寻本官。” 沈婼颔首,“民女晓得其中利害,大人不用忧心,观这几月相处,民女觉得民间对端亲王谣传有误,别的不说,他性子也的确是非分明,不是残暴之人。” 只是赵大人对她这话无法相信,更无法放心,只是机械点头。 因这件事,他暂时也没心思跟沈婼继续掰扯白糖合作的事了。 送走沈婼后,便颤着手飞快给大将军写了密信,连夜快马送出。 然后又连夜跑去庆和府找柳大人商谈此事。 两位大人被城中多出一尊危险大佛惊得夜不能寐的事,沈婼自是管不了。 她会选择这次和盘托出,一来也是因为今年开始,她的动作会越来越多。 一味的让利不可取,反而会养大别人的胃口。 她背后那个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的靠山,暂时还无法拿出来招摇。 那就先搬出上官姮这座大山吧。 好歹白吃白喝她几个月,也得体现出点价值来。 二来也是过几个月上官姮的亲卫就会秘密前来,反正到时候也肯定需要让镇北大将军知道,倒不如先说,也可算卖个人情。 再者,谁知道南靖国境内太不太平,会不会有亲卫走漏消息,让不想他回去的人使坏呢。 所以这段时间,自然得加强安保工作。 她一个人能力有限,但整个边城都动起来,安全系数也能增加好几倍。 她来时就去找了上官姮商量,对方自然没意见。 还表示随时都能充当她的靠山,甚至还能让她成为南靖国座上宾。 不过这个许诺被沈婼狠狠拒绝了。 小国风波都让她头秃,她更加不想卷到大国间的腥风血雨中去。 所以她只跟对方拿了通商权,还对了口供,以后对外都只说是端亲王为还她的治病之恩。 为了避免魏国被卷入纷争,他们早就商量好。 上官姮回去后不会说自己是被抓走,只说察觉命数将尽,欲带亡妻回其故土,路上遇到海寇,然后被穆严北的海船救下,正好与沈婼会和,与妻子都被她身边的医师救治收留。 这样魏国不止不会被牵连其中。 表面花朝国和南靖国还欠了沈婼救命之恩。 暗里不好说,明里总不会跟魏国过不去。 不过因为不清楚花皇如今的态度,所以花翎姝的存在,还是暂时保密。 上官姮回去后,会设法与花皇进行联系。 若花朝国容不下她,等解决所有恩怨,他便会与花翎姝浪迹天涯。 至于对方愿不愿意让他跟着一起浪迹天涯。 这点不在上官姮的考虑中,反正花翎姝这辈子都别想抛下他。 别的都好说,这点他是永远都不会妥协。 若他真能那么容易放下,当年也就不会有那样的悲剧。 或许正清楚这点,花翎姝才没强制与他老死不相往来,免得他受不住刺激又做出什么祸事来。 有时候沈婼都挺替她这位干姐姐觉得糟心。 第152章 又达成一项合作 约莫是上官姮这件事实在太重要了。 两天后的傍晚,沈婼接到了从戍管府那边送来的消息。 她才进入戍管府会客堂,便见到了站在堂内来回踱步,风尘仆仆的镇北大将军。 看来对方应该是接到信后,快马加鞭赶过来的。 沈婼对此并不感意外,并已经做好准备。 见到她出现在门口,都不等她迈步进来,镇北大将军便焦急上前。 “沈丫头,南靖国端亲王真在你宅中?” 沈婼提起裙摆迈过门槛入内。 赵知事连忙上前把门关上。 柳知事也在堂屋中,都是一脸焦急的看着她。 沈婼点点头,“是的。” 镇北大将军轻吸了口气,问道:“可否一见?” 沈婼道:“前日赵大人提议后我便与端亲王询问过,对方只说可与大将军一见。” 一听到对方愿意跟他见面,镇北大将军倒也没太在意对方的傲慢。 毕竟人家有这个资本。 “好好,何时得见?现在可否,我同你一并回府拜访。” 沈婼佯装为难,“今日恐晚了些,不如民女明日再问时,届时请将军过府一叙,将军舟车劳顿,也正好先歇息歇息。” 镇北大将军自然一刻都不想等,只想立刻见到那位,想知道他对魏国到底是什么态度。 但沈婼的话也没错,他们不能贸贸然去打扰。 万一再落下什么坏印象就更糟了。 所以他也只得点头,“如此,便劳烦你了。” 沈婼笑笑,“这是我该做的,毕竟我也是魏国人。” 镇北大将军对她的觉悟很满意。 想起白糖的事,便道:“既如此,那便说说糖的事,如何?” 沈婼颔首,“一切听从将军安排。” 镇北大将军对她好感度又升了不少,闻言道:“那可不行,在商言商,你的想法我已知晓,也可行,说到底这物什也是你等研制而出,怎么说都是我们占了便宜,除你所提的条件外,再加一条,往后若由你开辟出新的商线,可再分商线的一成利,若没有其他意见,明日便可来签订契书。” 沈婼自然没有意见,对方这提议已经算相当大方了,完全了给她白送一份钱。 不过她也明白,对方此举,很大原因是看在上官姮的面子上。 不止为送人情,恐怕也希望能通过她,搭上上官姮。 但不管对方什么目的,总归都是她得利。 回沈宅后,她便去找了上官姮,把镇北大将军要见他的事说了。 上官姮无所谓,答应明天在沈宅见对方。 翌日一早,沈婼便把请柬送到将军府。 没一会,镇北大将军便孤身换了闲装骑马前来,倒没引起什么注意。 沈婼给两人空间去谈话,她则借口离开,没打算听。 不过镇北大将军谈完要离开时,她还是去送。 见对方面上终于放松下来,便知道这次谈话应该挺顺利,她大概也能猜到谈什么。 上官姮对魏国没恶意。 镇北大将军担心的也是这一点。 只要能确定这一点,自然都相安无事。 离开前,镇北大将军一脸感慨,“幸亏有你,此事我会在那位回去后,上奏陛下,为你请功。” 沈婼立即道:“不不不,只是举手之劳罢了,当不得功。” “你这是救国于危难,是大功德,不用谦虚,好了,我先走。” 说完便利落翻身上马离开。 沈婼哭笑不得的目送他离开。 想着若魏帝得知后,以他那多疑的性子,不得每天都睡不着了。 下午沈婼又被请去戍管府。 这次一起的还有两位大师,一同签订契约。 毕竟做戏要做全套,沈婼总不能公然把两位大师的分红也加自己身上,那不崩人设么。 迁两千多人进来的事,镇北大将军也直接批准了。 这会,老贺和明夜也带着人紧赶慢赶的终于赶回江豚水寨。 不到十日的时间,寨中生病的人数又翻了两倍。 好在这段时间,穆严北采购物资虽然如预料中一样受挫。 但他人缘不错,私底下结交不少人。 因为穆家关系,这些人没法明着帮他,却也暗地里偷偷送物资,勉强吊住不少人的命。 至少在这些日子中,还没出现有人病死的情况。 见到老莫回来了,柳红云欣喜不已。 虽然寨中还有其他医术不错的大夫,但老莫的医术是最好的。 柳红云也顾不上询问其他,立刻带着老莫去给病人看病。 老莫强忍疲惫,从老贺手中抓过药箱塞给柳红云,便跟着她一起进船舱。 风寒发热这种病本就具备传染性。 众人因为条件限制,还只能挤在这么拥挤的空间里,生病的人自然会一个接一个。 好在除了受伤生病的几十个,余下都只是轻微伤寒。 莫老一一给几艘船的人看过病后,柳红云去找明夜。 他们一起带来的药材中有提前配好的一包包治伤寒的药剂,让她尽快去熬,给生病的人喝。 还取出一支沈婼给的百年人参,切了一大半,让她熬成水,尽量每人都喝一两口。 病得比较重的几个,重新安排在一个船舱内。 先喂了固元丹,又服用退热药剂,一天一顿参汤提气。 好在因为是冬天,伤口因为低温就算发炎也比较缓慢,若是夏天的话,恐怕这会这里的人早没了大半。 药都是实实在在的,更别说还有百年人参吊着命。 只三天,病轻的大部分都好了,还没好的也差不多要恢复。 病重的也恢复许多,至少都有精神说话,不再浑浑噩噩半昏迷着。 这三天,穆严北跟柳红云,以及寨中其余几位主事人,商量沈婼的提议。 只是一时半会还没法都做下决定来。 主要是现在天寒地冻,道路都被雪封住,寨子里大半病号,身子较弱,不适合长途跋涉。 而且边城那种地方,据说非常混乱,还更加寒冷,他们心里也没底。 那位沈娘子听说也才到边城没几个月,还是跟家人流放那那边。 他们这么多人贸然过去,不会给她带来什么麻烦吗? 她那边又如何能安排得了他们这么多人。 可他们也清楚,沈婼说的很对。 若一直留在这里,也只能等死。 最后还是穆严北拍板,就按沈婼说的,去朔关城。 第153章 迁徙队伍到达 明夜已经带着人在舟城临边两座城池分别购买了车马和一些御寒物资。 他带着东西过来时,寨子里的人也行动起来。 他们把能带走的东西都尽量整理出来,先放到一处。 还有力气的,就帮着继续去挖废墟。 毕竟废墟下还有几个地窖,里边也囤着一些粮食。 对于穆严北提议先迁往朔关城的事,反对的人不少。 但大寨主和二寨主都决定了,他们最终也只能听从。 江豚水寨中大多数人基本都是穆严北在扫荡匪窝时救下来的人,对他很是信服和听从。 哪怕觉得这个决定很不靠谱。 明夜一行赶回来五十辆马车。 都是最普通的载客马车,空间比较大,一辆可以坐十人。 两千多人一起行动,短时间内自然没法安排得多么妥当,只能路上再慢慢补齐。 马车暂时只给老弱妇孺和病人乘坐。 其余人就临时把可用的木板、船板等改造成简易雪橇车来拉货和人。 又忙了四五天后,一行人终于能动身。 不过穆严北并没有跟着走,而是独自离开。 只有柳红云知道他要去做什么,但她也劝不动对方,只能向天祈求他平安了。 二月底。 边城这边已经过了最低温期,每日气温都在缓慢回升中。 室外气温平均回到零下15度左右。 沈婼想着上个月边民们购买囤积的蔬菜估计也吃完了,便让青竹继续去开店。 原本还没什么精神,猫在屋里靠睡眠抵御寒冷和饥饿的城中百姓们,便听到了外面一声声当当当的敲锣声。 接着就是沈氏菜铺开店的消息,顿时都精神起来。 虽然这次的蔬菜价格已经回到一斤8文的价格。 可对于不少已经几近弹尽粮绝的人来说,别说8文,就是10文都是天赐的。 当下不少人也顾不上寒冷,尽可能的穿上多些的衣服,顶着雪花,抓着竹筐或者麻布袋就往外跑,生怕跑慢一步菜都被买光了。 “孩他爹,快点。” “来了来了。” “再多拿个筐。” 等他们到沈记菜铺时,发现已经挤了里三层外三层,一片闹哄哄。 好在外围一直有伙计敲锣喊着库存足够,不会断货,晚来的才稍稍放心。 然后等他们终于成功挤到前头时,惊讶的发现,这次竟然还多出好几种蔬菜。 而且明明都过了一个多月了,怎么这些蔬菜还那么青翠新鲜,好像刚摘下来似的。 该不会这些是在暖房种的吧。 但不管如何,所有蔬菜又是同样的价格,闭眼抢就是了。 这次新增的蔬菜有六种,分别是小白菜、蒜苗、菠菜、根芹、小香葱。 当时沈婼留了三十亩地,种了三十种其他蔬果。 不过一些耐不住低温,苗都没长大就死了。 一些勉强抗过移苗期,倒是长起来了。 但进入零度时就又死了,只能草草把为数不多的嫩叶摘下去吃。 还有少部分比较顽强,勉强抗过零度,比如新增这几种,最低能抗到零下5度,最高能抗到零下10度。 只可惜这几种有一些成长期比较长,这个时间段收起来依然只能吃嫩叶,产量就更不用说了。 这次沈婼也是拿出来清库存。 至于为什么菜能保存这么好,当然是大库房里的蔬菜都被她提前存进空间里。 这次需要拿出来卖才取出。 基本每个来买的人都不会只买一两斤,而是十几斤,几十斤的买。 一斤菜8文,哪怕煮成一锅菜汤,也能让一家三口混上一天。 边民们对这边的气候更加熟悉。 虽然已经二月底了,但等雪化,还得到三月底,整整一个月。 再等野菜长出来,至少也要到四月底。 两个月的时间,几十斤都不够一家子吃的。 好在青竹表示,接下来一段时间,每天都会开店,什么时候都有菜买,后面还可能继续上新,让大家伙别急。 众人这才稍稍降低一点囤量。 几日后,朔关城北城,有守城军发现不远处正有长长的车队往这边来,立刻上报上去。 守城校尉站在城墙上凝目细看,突然想起一个月之前赵大人那边似乎有打过招呼。 当下便有些不确定下来,但还是先派个小兵去沈宅那边,通知沈婼一声,让她来认认。 一片白茫茫的雪地上,长长的队伍慌忙前移。 原本只需要一个小时就能走到的队伍,硬生生走了半日,才终于到城墙下。 此时沈婼已经得到通知过来,这会也站在城墙上看着。 为首的人正是明夜。 她立刻朝守城校尉点头。 守城校尉便派出一队守城兵先出去逐一仔细检查队伍。 等盘查完,确认没有任何威胁后,才下令打开城门,让车队入城。 这段时间,随着气温慢慢回升,街上的人也越来越多。 见到城外突然进来这么大一支车队,都很好奇,还有些期待和惊喜。 想着会不会是运粮来卖的商队。 往年这个时候,囤粮不足的百姓家里早没粮了。 军队便会派人去其他地方提前购粮,拉回城来卖。 不过一般也会在三月中旬左右。 主要也是保证百姓能撑过春耕。 没想到今年这么早。 不少人惊喜之余,也不管是不是,就赶紧跑回去通知亲友和左邻右舍,赶紧准备银子等着抢粮。 柳红云坐在最前一辆马车的驾驶位上,小心翼翼的看着城门口左右两边的军兵,又是紧张忐忑,又觉得惊奇。 即便她对边城这边情况再怎么不了解,但也懂得常识。 别说边城这样重要的地方,就是其他城池,也不可能突然随便就放上千来历不明的人进城。 虽然一路上老莫没少念叨‘沈大娘子自是有法子,你放心便是’。 但她从没放心过,总觉得很不靠谱,一直担心到时候被拒之门外怎么办。 却没想到进城竟然如此轻松,只是检查一下而已。 这让她有些怀疑寨主和老莫对那位沈家娘子的介绍了。 这能耐,哪像什么罪臣之女,毫无根基。 哪怕是盘踞在城中的大势力一时半会也很难办到吧。 这位沈大娘子到底怎么说动守城军的。 不得不说,她对这位沈大娘子是越发好奇。 不过她很快就见到这位总被老莫提在嘴边的沈大娘子了。 第154章 首次接触 虽然老莫一直说,柳大娘子是一个性子很好,很温和,好相处的人。 但在柳红云的设想中,对方敢只身跟着父母流放到混乱蛮荒的边城来。 又听说她还有一身好武艺,便觉得应该是那种气势较强的‘女汉子’形象。 虽然她没把对方想得膀大腰圆似的,但总归跟小家碧玉搭不上边。 可在见到沈婼后。 她的脑中却只浮现两个成语。 仙姿玉貌,温婉娴雅。 她没见过什么大家贵族的贵女,但她就觉得沈婼应该就是典型的,被大家族教养出来,很有教养的那种贵女。 可她身上偏偏又感觉不到半分以往她见过的那种少爷小姐高高在上,对他们这些普通百姓的嫌弃轻视与隔阂。 别说什么落魄了,有些东西可都是刻在骨子里,短时间内很难被改变。 在与沈婼聊过几句后,她似乎有些明白为什么一向孤僻,对女子避若蛇蝎的穆严北会对她另眼相看。 也明白为什么老莫总会说:“等你见到她就知道了。” 沈大娘子身上似有一股魔力,让人见之便觉亲切,防备不起来。 而这股魔力,不是来自于她的表象,而是来自于她为人处世的周到,以及言行举止的分寸。 似乎一切都能拿捏得恰到好处,让人完全挑不出错,产生不了半分恶感。 沈婼可不知道她在这位二寨主心里评价突然拔升这么高。 她能与柳红云几句话便热络起来,主要也是因为对方性格正好对味,还让她想起年轻时一路培养提拔她的上司。 若知她对自己是什么评价,她只会哭笑不得。 一个巴掌拍不响,她又不是中央空调,哪谁都能完美交融。 “虽是大帐,不过保暖上不用担心,就是可能要挤一些,每个帐里至少得住六人……” 沈婼跟着坐马车里,简单和柳红云几个说明情况,方便她之后安排寨子里的人。 毕竟人家只是暂时投奔借助,一些事情上还是需要避嫌。 居住的地方暂时安排在西郊,距离她田地不远。 那块地方也被她租下来,打算有机会建成田庄。 旁边还有几千亩地,也被她一起租下来,下个月底就会开荒耕种。 这批帐篷都是她跟军中临时租用。 当然,费用不会她来给。 就算她愿意承担这些费用,穆严北恐怕也不会同意,她只是代为张罗。 赵大人还是很给她面子,不止同意租用,租金还开得比较低。 一顶帐篷日租也才两文,一个月就60文。 不过两千多人这个基数也的确高了些。 即便每个帐篷安排6人居住,也需三百多顶,占地四千平,打远看着还是挺壮观。 柳红云在看到外面那一片片穹顶帐篷时,也诧异不已。 她还以为就是那种普通低矮的四角小帐篷。 没想到竟然是行军那种小营帐篷。 虽然是小营,但可不小,就跟一个小屋子似的,高两米多,六边形,直径三米左右。 别说住六人,就是住十人都足够。 后边马车上,一脸忐忑的其他寨民看到这片壮观的帐篷区时,还不知道这是她们接下来的临时住处。 只以为是戍边军的营地,又是惧怕,又忍不住探头观看,满口赞叹。 一些小孩更是忍不住指指点点,惊呼不断。 直到车队停下,柳红云招呼众人下车搬东西,他们才反应过来。 眼前这片‘豪华’的帐篷区,竟是他们住的地方。 所有人都惊诧不已,忍不住围上柳红云询问,又有些拘谨的看着旁边的沈婼。 他们都知道这位就是帮助他们迁移到边城的沈大娘子。 他们对沈婼的设想跟柳红云大差不差。 即便不是那种女汉子型,再娇柔可人的贵女,在边城磋磨几个月,都该染几分风霜吧。 可这位沈大娘子,看着却比传说中的江南水乡女子还水灵。 一点都不像在边城这样荒凉酷寒的地方生活半年的人。 听说她来边城之前,还陪同父母徒步从京城一路走来。 若非知道莫老和寨主肯定不会骗人,不然他们怎么都没法相信。 柳红云在车上已经跟沈婼再三确定过。 她也没想到沈婼竟然这么大手笔。 从进城到现在,无不让她惊叹。 说服戍边军容许他们这么多人入城就算了。 竟能租用军中营帐,还在戍管府所在的西郊占用这么大一块土地搭帐篷。 让她忍不住再次疑惑,这位沈大娘子真是罪人之女,被逐出京城,毫无背景的落魄贵女么。 实在太不可思议。 不过再怎么怀疑,她也没表现出来。 有些东西不该问别问,她还是懂的。 她拍拍手,朝或忐忑或激动或不按或惊喜的寨民们喊道:“这片帐篷区确实是沈大娘子为什么搭建的住所,所有营帐都是同军中租用,大家入住时切记小心爱护,不准破坏,每顶帐篷六个人,你们先自行组队,没组队的稍后我再安排,现在大家伙先合力,把行李先搬到空地集中起来。” 众人确认帐篷的确是给他们住的,顿时忍不住欢呼起来,看向沈婼的眼神又是惊奇,又是感激。 还有一种不明觉厉。 毕竟再怎么没有常识,也该知道,不是谁都能轻易租用到军备。 寨子是打哪认识这么厉害又仁义心善的娘子。 沈婼也带了不少人过来帮忙。 上百辆马车、牛车骡车,后面还都拖着用一辆辆滑轮车。 这种滑轮车比较简陋,就在以一块两米长一米宽的木板当载体。 下边弄上四个拳头大小可拆卸的木轮子。 一般码头船运卸货比较常用,所以江豚水寨正好囤不少,还临时做了一些。 每只滑轮车上都叠放了高高的物资。 有的是从寨子里带出来,有的是一路上不断补充的物资。 有粮食,日用品,衣物等。 这些东西卸下来,在空地上分类堆成几个小山堆。 边城这边很少下雨。 一般雨季也是在六七月左右,所以暂时不用担心。 大型的东西就放在外面,小的东西就分开放进帐篷里。 第155章 穆严北动向 每个帐篷也不是都空荡荡。 帐篷里边,沈婼让人提前铺了厚厚一层干草。 干草上铺一层厚厚的被褥。 每个帐篷里还准备了六条棉被。 帐篷中间地面放了个铁盆子,里面这会放了炭,不过还没烧上。 其余的就由他们自己去布置。 迫不及待的人看到帐篷里宽敞的空间,更加欣喜。 然后有人发现,其中有一个帐篷竟然堆满物资。 这些物资中,他们首先就被那些整齐叠放的翠绿青菜给吸引。 然后是一袋袋粮食和药材。 没有铺干草的雪地里还卖着好多鱼和腊肉。 众人都惊呆了。 沈婼并没有在这边留太久,简单跟他们说了下一些注意情况。 留下春溪帮忙,便先行离开,省得他们太拘谨,放不开。 莫老继续被留下。 确定所有人身体都没大碍再回。 她回城前,先去戍管府那边交代一声。 回城后又去的朔关府完成人员登记手续。 齐成早就就让人整理好名单,直接让她签名就成。 这段时间,沈婼没少跟朔关府这边打交道,跟齐成见面的次数也多了不少。 虽然对方过于狗腿让她有些不适,但用起来却是真心顺手。 期间还获得不小的收获。 那就是有关她背后势力的情况。 虽然只从齐成口中套出一个琮王,但也在沈父众人详细解说中,对神秘的琮王府有了大致的了解。 说实话,了解完这个神奇的存在后,她其实是有些无法理解的。 因为逻辑上不太对。 首先,作为皇帝,最忌讳的就是皇权受到任何冒犯和约束。 即便是开国皇帝,在位期间培植一个强大势力制衡朝堂可以理解。 可若是这个势力培植出来的目的是为了制约皇权,那就说不通了。 哪个皇帝会给子孙挖这么大的坑。 就算真是为了社稷着想,避免江山被哪个昏君祸害了。 难道就不担心琮王府后面会成为争权拉拢的对象,或者直接野心爆棚,参与到皇位之争来? 当然,还有一个可能,就是这位开国皇帝设立琮王府的目的,跟永乐帝设东厂西厂锦衣卫之类的势力一样。 只是可能后续没安排好,导致琮王府走偏了。 可这点也有说不通。 永乐帝扶植这三个势力,都是互相制衡。 琮王府却是独一个。 所以还是很不合理。 所以思来想去,她甚至开始怀疑她不是这个世界第一个获得系统的人。 恐怕当年魏国的开国皇帝才是前宿主。 这样的话就说得通为什么琮王府是系统安排的势力,还有自带几百年的逻辑线。 若琮王府只是系统帮助魏帝监管国家的一个中枢,也可以理解为什么魏帝能放权和相信琮王府。 同样,也更能理解琮王府经过几百年,依然对魏国忠心耿耿,明明拥有那么大的权利,却甘愿避世不出。 只是还有一点她不明白。 若第一任魏国皇帝也拥有过系统。 以系统的能力,魏国不应该发展成这样,也没见到任何一点与系统有关改变。 她跟沈父了解过魏国的历史。 虽然期间出过几次大动乱,但很快就被琮王府镇压下来,不会对文化、技术、经济等造成什么影响。 这个问题困扰了她许久。 直到偶然跟遂人老先生聊天时,让她想到了另一个可能。 遂人说外面有很多世界,也就有很多系统。 而且很多系统任务都不一样。 她便猜测,会不会当初魏帝拿到的系统,只是单纯带兵打仗,称帝建国。 而琮王府若是同一个地方出来的系统留下的产业,其他系统能借用也说得过去。 不过无论如何,现在可能拥有系统的魏帝已经死了。 遂人老先生也说过,每个世界同期只允许出现一个系统。 她现在唯一好奇的,就是琮王府在哪里,情况如何,后续能不能利用上来,给到她更多帮助。 还是只能单纯作为系统公然送奖励的‘中转站’。 可惜这些她都无从得知。 琮王府在哪里,想来每一任魏帝应该都有派人查过,但从未有人成功。 遂人虽是从琮王府出来,却不能透露。 系统更不会回应她。 好在现在知道背后靠山情况,以后狐假虎威起来也更能得心应手了。 办完所有事情后,她才回沈宅,取出柳红云交给她,穆严北的信。 穆严北的信很简单,甚至没提太多关于寨子的事。 多是一些话家常的事,也没说他自己要去做什么。 柳红云也只说他还有一些事要处理。 但沈婼大致能猜到他是去做什么,不由眉心微蹙。 她不太了解穆家的具体情况。 但能作为东延第一大氏族,肯定不是容易对付。 从记忆中读取到的片段,也可知穆父就是个死板的恋爱脑。 穆严北又离开家族那么多年,估摸没人会站在他这边,更不会为他一个家族边缘人物得罪穆家主母。 对方为了逼他回去公然纵火,显然也摆了陷阱等着他。 这一趟,无异于独闯龙潭虎穴,着实有些冲动。 不过她也能理解对方的‘冲动’。 毕竟以那位无法无天的疯劲,谁也不敢保证她会不会再次朝江豚水寨的人下手。 所以哪怕知道前面有陷阱等着,还是只能迎难而上。 沉默半晌,她收起书信,转身走到书桌边,提笔开始写信。 她这封信是写给姜淑媛,想让她从靳齐那边帮忙打听点消息。 自从她来边城后,没少与姜舒媛书信往来,尤其是年前二皇子倒下后,书信来往更加频繁。 不过之后的书信内容,大多都在说靳家姐弟的事。 虽然现在京城中多是对忠国侯府远远避之。 姜淑媛却反而跟靳芷君发展成闺中蜜友。 只因太后是靳家姐弟的姑婆。 当年靳家出事,太后看得清楚,明白皇帝也是铁了心要除掉靳家,她一个深宫妇人也无力回天,甚至因此跟魏帝几次闹翻。 这些年来她一直怀着愧疚,如今靳家得以平反,竟还能留下血脉,太后自然当亲孙子孙女来对待。 靳芷君至今还留在京城没有回封地,便是因为太后要把她留在身边。 两人侍奉太后身侧,性格又合得来,关系自然不差。 沈婼不知道靳齐知不知道寨子的事,又有没有打算插手。 总归他出手探查消息,会比她更快些。 第156章 批量任务 送完信,她吐出口气,坐下来,打开任务栏开始查看任务进行状态。 这会任务栏上多了三条红色任务。 支线任务【招贤纳士】是她在提议让江豚水寨的人暂时迁到边城避难后出现。 在看到这个支线名时,沈婼便觉得不太对劲。 甚至怀疑这个系统该不会就是以前第一任魏帝绑定的系统,刷机时没刷干净。 明明她的角色主线是成为地主婆,颁发的支线任务却那么古怪。 【深得民心】【路人皆知】【受人爱戴】…… 现在还来个【招贤纳士】,让她看得头秃。 好在任务内容比较靠谱。 这次任务倒是不限时,大意就是让她多招揽人来干活,奖励还是按照级别分层发放。 成功招揽100人:奖励良田100亩。 成功招揽1000人:奖励良田1000亩。 成功招揽人:奖励良田亩。 成功招揽人:奖励良田亩。 成功招揽人:奖励良田亩。 前边的还挺正常,到百万人时她就绷不住了。 也不知道该不该说系统太高看她。 招揽一百万人帮忙做事种田? 那就不是地主婆,估摸得晋级到州郡之主了。 好在任务没有惩罚,完成到哪里就领哪个阶段的奖励。 一万人那个阶段倒是可以试试,能白得一万多亩田也很香。 只是这个招揽并没有设置条件,不知道是要雇佣,还是什么。 后面两条任务则是后面出现。 一条是在与镇北大将军达成白糖合作之后,算是随机触发任务,名字叫【财源广进】。 比其他任务名听起来靠谱多。 任务大致内容,是检索到她已经构建稳定的敛财通道,让她在一年内完成任务。 任务没有完成标准,但下方却多了一条进度条。 目前进度条才0.3%。 白糖还没有开始制作售卖,所以任务应该是不仅限白糖收入。 按照她这段时间的纯收入来算。 恐怕得赚百万以上才能把进度条填满,让她对系统越发无语。 一年赚百万两银子,系统可真是太高看她了。 不过任务奖励却实在吸引人,让她犹豫着要不要肝一把。 任务奖励分别是【言出法随技能碎片】、【半机械半自动航海宝船】、【调味料古法制作方子全套】、【牧场】、【农场】、【田庄】。 其他倒还好,那个【半机械半自动航海宝船】实在让她心动。 朔关城往南五百里左右就有海。 古代交通是真的很不方便。 即便有马车,让她在路上颠个几天,她宁愿不出门。 但能走水路就方便多了。 只是百万两银子真的跟一座天堑一样。 若是给她三五年,她或许可以努力一把。 但一年,可能性真的很低,几乎为零。 毕竟就算今年白糖商路开起来,前期还需要许多准备工作,真正能开始售卖也就半年的时间。 就算按花翎姝的建议,一斤白糖能卖到200文。 那得卖到五百万斤才能赚到一百万两。 而且这还不是她一个人的生意,想到手一百万两,至少得卖出两千万斤左右。 别说半年能否卖出两千万斤。 就算真能卖出去,就半年的时间,加班加点都赶不及。 毕竟这玩意还得先种。 按照一亩甜菜两万斤,可制出3000斤白糖。 那就得种上至少一万亩,才够做三千万斤白糖。 今年甜菜还处于试种阶段。 边城这边的地她打算先种植五千亩。 其他地方的土地零零散散种下来。 想凑一万亩倒也不是不行。 可也无法保证才开始就能卖那么多。 如今也只能走步看步,好在这个任务也没有惩罚机制,就是有些可惜奖励。 第三个任务算是【招贤纳士】的分段任务,是昨日才出现。 提醒有一波人正来投奔她,让她招揽其中50%的人,并获得50%好感度。 好感度不难刷,今天就平均达到30%左右。 可要招揽至少一千人帮她做事,就不好办了。 尤其这个招揽条件还不明。 不确定是帮她做事就行,还是要成为长期雇工。 若是后者,这不就明晃晃挖穆严北墙角么。 虽然也不是第一次挖,但这次铁锹甩得就有点狠了,一下子挖掉一大半。 第三个任务的奖励倒还好。 就是奖励50名工匠和100名矿工。 不算吸引,但也不差。 毕竟这些奖励的‘人’都是智能机器,至少不会随便背叛,让他们来做一些需要技术保密的东西还是挺好。 她打算先让江豚水寨这些人好好休息几天。 反正开荒还要半月后,到时候也能以此为借口,看看能否雇佣他们做事。 她先前跟柳红云了解过,如果没有意外,她们大约五月左右就会先回去一批。 如果条件允许,回去这些人会先着手重建水寨,等建完再把其他人接走。 这个条件是否允许,主要就看穆严北那边处理如何。 翌日,用过早饭,沈婼便骑马往西郊走。 西郊帐篷区这边这会正热闹着。 一群大大小小的孩子正在空地上堆雪人或者大雪仗,玩得倒挺开心,看起来适应得还不错。 大人们则来回拉着滑轮车,把帐篷周边的积雪铲起,拉到远处堆成一个个小雪山。 这段时间朔关城已经不怎么下雪了。 不过先前的积雪还在,虽然不深,但也能莫过脚踝。 把积雪清走,出行活动都方便些,也能增加保暖性。 见到前方有快马过来后,众人都下意识紧张起来,停下动作张望。 等看清来的是沈婼,顿时一个个都露出笑脸。 有自来熟的便抬手跟她打招呼。 柳红云正好也在铲雪,见到她过来,很是惊喜,立刻拍手上前。 “沈大娘子,怎这么早便来,冷不冷,快些进帐篷暖暖。” 沈婼翻身下马,笑着摆手,“不用,今儿不怎么冷,昨儿睡得可还好,冷不冷,需要再添置些什么吗?” 说完又从怀里掏出一本通关行文递给她。 “这是大家伙接下来的临时通关行文,持此可自由进入城内,不过一次只限20人。” 柳红云接过通关行文,惊喜不已。 只能说沈婼真的太周到了。 第157章 春耕了! 半个月后。 朔关城一般三月初开始就会进入凝雪状态。 这个阶段气温基本就会稳定上升,不会再下雪。 雪地里的积雪会慢慢凝起,化为散沙。 然后在三月中旬,随着气温升到一定高度,开始化掉。 这个时间段,也算正式进入春播期了。 其他地方,大部分都三月初就开始进入春播,一些气温比较平和的,可能二月底就开始春播。 这也是边城比较吃亏的地方之一。 春播比别人晚,秋收却要比别人早,很多时候还要提前,对亩产影响非常大。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好在经过冬天大雪覆盖,对田地也起到一定的保暖和蓄水作用。 所以春天时,边城的土地其实相对来说是比较肥沃的。 沈婼今年要耕种六千亩田。 三月初时,她的地就被江豚水寨的人清理出来。 倒不是要雇的,而是这些人在得知这边一片几千亩都是她的田后,便自发每天给她清理积雪。 所以她干脆在三月中上时间段,就以每日80文的价格,聘请江豚水寨一千五百人帮她开荒。 不过说是一千五百人,实际上却是两千多人一起上。 当时沈婼原本是没有限制人数,两千多人都可以。 但江豚水寨的人不想叫她吃亏。 柳红云直接统计出能高效劳作的人数报给沈婼。 然后私下则全员行动。 沈婼知道后,也是哭笑不得。 不过既然他们这样觉得安心,她便也由着。 年前那一千亩已经开出来,只需要把田翻一下就行。 沈婼跟农研所合作,有优先使用权。 到春耕前,农研所里制作出来的犁车总共有两千架,耧车有一千多架。 都是上百名匠师这个冬天日夜手工赶出来的。 看着多,但其实分下来远远不够,但也没法子。 虽然这两样看起来制作比较简单。 可很多零件都需要经过细细打磨,不像机械流水线那样快捷方便,效率自然也不高。 不过上个月遂人已经进入农研所,找工匠配合他研制出新的研究。 这个新机械类似打模机,可以在短时间内快速制作出一批比较简单的零件。 比如螺旋钮、齿轮、螺丝之类,这些零件别看小,其实是耗时最多的东西。 它不止需要手工打铁熔炼,还需要仔细打磨雕刻。 这部分工作解放出来,效率至少可以提升五倍以上,让农研所的匠师们欣喜之余,又狠狠松口气。 柳知事也高兴不已。 有这东西,今年他们就能制作出更多的农具,兴许到夏收的时候,风车和打谷机能比预想的翻两三倍。 这个打摸机也算在农研所的合作清单上,同样被镇北大将军上报上去,还让匠师快速制作出一台样品,跟着宣旨的人一起送去京城。 上个月镇北大将军已经命人快马加鞭把端亲王在朔关城的消息送回京城。 月初,一队御前侍卫便带着密旨快马加鞭赶过来,现在还在镇北大将军所在的边城。 这些事镇北大将军也派人来跟沈婼通气。 主要这次的密旨还有一件事跟她有直接关系。 原本魏帝是希望镇北大将军能先亲自带队,把端亲王秘密送到京城。 他实在不放心把那么大一尊佛爷放在边城这么危险的地方。 不过镇北大将军没同意,并已经写好新的密信,打算让御前侍卫带回去。 正好打摸机出现,就一起上报。 而另一件事,就是镇北大将军年前上奏,关于农具,给沈婼申请分红的事。 奏折送去后就一直没有回音,这次一起过来。 而且陛下出乎大将军预料的豪爽。 不止同意他以朝廷名义给沈婼分一成红利,还直接延到五年。 原本他想着能分两年就不错,倒没想一下子翻了一倍多。 后来想想,可能也是因为端亲王这件事。 毕竟当时他听完全程后,也是吓出一身冷汗,之后更是庆幸万分。 这件事沈婼的确是立了莫大功劳。 只是因为某些原因,不能宣之于众。 皇帝要赏赐也需要走正规路径,难免会被他人窥视一二,正好就借农具分红这个,变相嘉奖沈婼。 农具分红从今年开始算。 图纸去年就已经送到京城。 以官方的力量,估摸现在就已经囤了不少库存。 虽然第一年只是推广期,但全国基数大,沈婼一成分红也能赚不少。 白糖的事镇北大将军暂时还没上报。 他打算等产出第一批白糖再说。 这东西太重要,镇北大将军想先斩后奏,到时候先把几条商线拿下来赚一波。 不然落到京城那些蛀虫手中,边军这边哪还能占几分利。 言归正传。 沈婼今年只申请了10架耧车和10架犁车。 好在冬日里她手底下那二十名匠师也没闲着。 这些匠师都是机器人,制作东西自带量尺,效率更高。 两个月的时间就做出了二十多架耧车和犁车。 虽然还是远远不够,但也能减轻开荒的一些负担和时间。 五千亩没开荒的新地处理起来麻烦一些。 不过这次人多,抢在三月中旬便都开荒完毕。 开荒之后,就是播种。 甜菜播种不需要先育苗和移苗,比较方便。 五千亩甜菜,在耧车的辅助下,播种并没有耗费太多时间。 剩下一千亩地,一半她种了春小麦,一半种上两季水稻。 原本沈婼选的是旱稻,但犁生老先生探查后建议种水稻。 因为边城常年温度较低,冬日雪量多,地下储水丰富,种植水栽稻更适合。 沈婼当然是听专业人员的话。 不过种植水栽稻就需要挖水井和蓄水池,引沟渠。 稻子和麦子还得分好区隔开。 好在犁生老先生早就给她都规划好。 所以一直到四月,军田和官田那边都播种结束了,她这边的田地还在忙碌。 军田那边面积太大,所以今年也没能来得及弄水车。 沈婼直接打算按照犁生老前辈的规划一步到位。 正好也能给军田和官田打个样。 期间柳知事没少亲自跑过来观摩。 沈婼的田这次用上了两种水车。 第158章 上官姮亲卫队来了 一种是立井水车,一种是新研究的旋转水车。 每隔一百亩田她就会打一个水井,纵横挖四条小沟渠,以竹为管,上置立井水车做辅助。 而每一千亩地,中心处则挖一个两百平方的蓄水车,四方挖沟渠,中间安一台三米高的旋转水车。 这样能提高水利补给和运用。 这辆三米高的旋转水车出现时,亲眼看到它水力转动效果的柳知事眼泪差点从嘴巴里流出来。 然后不意外的,这辆水车的图纸也进入农研所。 不过今年农研所着重先制作耕种和收割的几种农具。 水车之类的得到明年才能开始用上。 柳知事这段时间已经跟戍管府那边借调了几队人马,到周边各个山村去考察。 主要看哪些山适合改造成成梯田。 有合适的,就会开始着手改造。 今年争取改造完成,明年就能直接种上作物。 今年又耧车和犁车,屯田区多开了一倍的地出来。 明年如果再加上新出的梯田,产量肯定得翻两三倍。 这样下去,顺利的话,不出三年,朔关城就能完全达到全年粮食自给自足。 若继续保持下去,不止能让边军吃饱,百姓也不用怕粮荒了。 所以柳知事对这事非常看重。 若非还要防着春播时羌奴来捣乱,他都想再派更多人出去开荒。 沈婼的田地一直忙到四月初才忙完。 而她的这片田,也成了近来的热门地方。 许多听到风声的都忍不住好奇的跑来看一眼。 若非地在西郊,不然城里百姓说不定也要跑来围观。 其他还好,主要是那一辆辆巨大的水车太壮观了。 不过这个时候,沈婼已经开始在忙其他事情了。 这次忙的主要就是制油和制酱。 她去年已经让大哥那边想法子尽可能的四处收黄豆。 榨油坊也在今年三月时建设完成,可以正式开工。 这次建的榨油坊她是按照古法榨油来,所以需要的人工比较多,效率相对也会比较低。 不过能开始便算胜利。 去年时间太紧,今年时间相对比较充足,可以先把商品做出来,打开商路,再慢慢改变方法,增加其他机械,一点点从人工转为流水线。 如果今年植物油买卖顺利,能在市场稳定扎根,明年她打算把花生也拿出来种。 黄豆亩产五百斤左右,去除各种杂质后纯净重能有450斤左右。 平均一斤黄豆能制0.25斤油。 而一亩花生亩产是600斤左右,去壳净重也能保证不少于400斤。 平均一斤花生能制出200克油。 两种的成长期都差不多,4-5个月左右。 相对来说,还是用花生比较实惠。 而且较于黄豆,她还是比较喜欢花生油。 一切还得看今年是否能在市场占个位置吧。 榨油坊这边她基本就是远程控制,没法亲自到场。 好在有干娘加入,哪怕干爹那些大老粗不懂得经商,有干娘指导便不是事。 榨油坊有这两方盯着,她暂时不用担心。 一个负责上产品,一个负责原材料和打开商线,只要双方配合默契不出问题,应该会很顺利。 制酱的工坊建立在襄州,三月初她就让春溪过去那边亲自盯着。 她要制的酱品,暂时先选豆瓣酱、酱油、黄豆酱。 如果市场效果好,明年再追加其他种类。 除此外,她今年还多了一个商品线,那就是制衣坊。 去年她做花翎姝和上官姮的任务,得了两国重要的东西作为奖励。 南靖国的机关护城阵暂时用不上。 但花朝国的染布法倒是可以用。 只是用上后,难免会拉到花朝国的仇恨。 所以她一直考虑要不要用上。 后来还是花翎姝给她出主意。 染布工艺可以用,不过不直接卖布,而是自己当原料商,做高端定制成衣。 花朝国的染布工艺之所以出名,是因为其中有几个染法染出的布料色彩令人惊艳炫目,还很能仿造。 加之工艺难度高,出品自然也不多,所以基本都作为高端产品来卖。 他们直接卖定制成衣,走款式和制法,不走量,花朝国不会那么快注意。 就算注意,也只会以为是购买了花朝国的布料。 沈婼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不过既然是高端成衣定制,自然不能随意派人来做。 所以她直接写信询问姜淑媛有没有想法,如果有兴趣便合作一起搞。 顺便还提醒她可以跟太后通通气,如果能拉太后下水最好。 然后很快她就收到姜淑媛的回信,表示她很有兴趣,太后也很有兴趣,不过太后给推荐了另一个人,就是靳芷君。 沈婼倒是明白,如今靳家只有姐弟俩,势单力孤。 太后是想在死前尽可能的帮姐弟俩发展起来,增强双方的实力,让他们拥有自保的能力。 免得等风波过去,被暗处那些人吃得骨头都不剩。 正好姜淑媛明年便要出嫁了,太后这些年也在努力给她增加底气。 沈婼这桩合作来得很及时。 对于染布工艺沈婼并没多隐瞒。 她不知道魏帝有没有把上官姮的事跟太后说。 所以她在信中简单说明,不过说的比跟镇北大将军说的多。 这次她不止说救下上官姮,也说了救活花翎姝的事,并标明染布工艺就是花翎姝给的谢礼。 至于太后会不会害怕花朝国而拒绝合作,便只能看运气。 只是没想到太后竟然也是那么勇于冒险的人。 既然对方没意见,沈婼自然乐得多几个助力。 来信说两人会亲自来朔关城找她谈这件事。 预计应该这个月月底就能到。 对于能再见到姜淑媛,沈婼还是挺高兴,对她信中常常夸赞的靳芷君也很好奇。 不过这两位还没等来,四月中旬边城战事倒是先开始了。 说是战事,其实也就羌部那边派了两支骑兵过来搞游击打秋风。 这样的事每年都会有,朔关城早有准备,所以并没有造成什么影响。 而且无巧不成书。 暗中来接上官姮的亲卫军在路上正好撞到一支羌军掠夺,直接一波带走,给朔关城减轻了压力。 第159章 强制回国任务 知道端亲王的亲卫兵五月左右会到达朔关城。 今年赵知事一直紧盯着。 在得知附近出现一支实力不弱,有点像军队风格的队伍,他便猜测可能是上官姮的亲卫兵。 果然很快沈婼就收到了随同亲卫兵一起的,她派去的送信人的消息。 沈婼立刻把这个消息告知赵知事。 赵知事立马就让人带着端亲王的亲笔信和信物,暗中去跟亲卫队接洽。 在确定他们身份都没问题后,分成十个队伍,秘密把他们都带进城。 这次来的亲卫队人数不少。 总共有两千人。 一个过气王爷光亲卫兵就有两千多人,不得不让赵知事惊诧又猜疑。 因为他也知道,南靖国那边有规定,诸王封地不得设私军,亲卫数量也不能超过800人,府卫数量不能超过1000人。 哪怕这次来的是亲卫家府卫,也明显超标了。 更别说对方不可能一次来全部人。 这让赵知事有些忧心忡忡起来。 出现这种情况,要么就是端亲王在南靖国的地位依然不一般。 或许这些年他的那些传言都是假的。 但可能性感觉也不太高。 毕竟他是先太子,如今还有个现太子。 对方怎么可能容下他这么一个随时能跟他竞争的劲敌。 另一种可能就是端亲王可能在秘密谋划什么。 赵知事越想越忧心,他可不希望魏国卷入大国储君之争中,一不小心便会成为踏脚石。 他谨慎把这些人安排好后,便火速给大将军去信,说清楚情况,包括他的猜疑。 上官姮与亲卫兵接洽的事,沈婼就没多管了,基本让他自己和镇北大将军他们处理去。 她在这件事上便算功成身退了。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在亲卫队成功进城,与上官姮完成会合后,她竟然又来了新任务。 新任务是【两国邦交】的分段任务,内容是100日内协助上官姮顺利回国。 奖励很简单,就一个,便是南靖国皇帝的60%好感度。 但怎么协助却没有交代明白,她不知道需不需要亲自走一趟。 最让她头疼的还有另一条分段任务。 那就是100日内协助花翎姝安全返回花朝国,奖励则是花朝国女皇的60%好感度。 两条任务是隔着一天先后出现。 内容和奖励基本一致。 好处是她可以肯定不需要她亲自陪同前往。 毕竟系统不会出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两国距离魏国都很远,两国之间距离同样也非常远。 无论她先跟谁走,都肯定来不及再护送另一个。 所以应该只是物资辅助。 她能想到的就是提供一些杀伤力比较高的武器。 只是这些武器如果给出去,她的危险系数也会增高。 万一暴露出去,两国的皇都跟她索要制作方法怎么办,她是给不给。 两国军事实力本来就强,若再多这些武器,说不定三国的平衡很快就会被打破,到时候说不定得打成一锅粥。 她说不得就得成为世界大战的导火索了。 这事她可不能干。 所以要给出什么配置,就得好好想想。 光这事就足够让她头疼了。 但还有更头疼的事。 那就是怎么跟花翎姝开口,说服她回花朝国。 最重要的是,系统没头没尾只说送花翎姝回花朝国,却没说她回去后会如何。 她不可能单纯只为了完成任务就送花翎姝回去送死。 魏国前往花朝国的正常车程是两个月半月,也就是说她只有一个月或者半个月的考虑时间。 若只是得奖励而已,她倒也不需要考虑,直接放弃任务就行。 偏偏这该死的任务又出了坑爹的惩罚机制。 两条任务任意一条失败,她都要扣除1000万积分和5%气运,比上次还严厉。 不过沈婼也从这个惩罚中嗅到非同寻常的讯息。 兴许两国都出什么事,急需这两人去解决。 这事还可能攸关天下的大事。 让沈婼万分纠结。 好在也不用她纠结太久,花翎姝竟然亲自找上她,说要回花朝国。 沈婼非常诧异,询问后才得知缘由。 原来这次上官姮的亲卫过来,也带来一个重磅消息。 花朝国现任花皇突然病倒,已经多月未能临朝。 花朝国皇室出现内斗,南靖国和西晋国打算趁着这个机会,联手攻打花朝国。 也难怪花翎姝会急着回去。 年前那边才送来消息,便说明花皇还没事。 结果突然就出事了,很难让人不怀疑是不是花翎姝活过来的消息泄露。 而现在的问题就是,花皇出事,是被害,还是苦肉计,只为引花翎姝回去。 这猜测上官姮和花翎姝自然也不会略过。 可花翎姝意已决,无论是龙潭虎穴,这次她都得回去。 上官姮清楚她的性子,知道劝不了,只能分出自己一半亲卫送她。 不过被花翎姝拒绝了。 若由南靖国的亲卫护送她回去,说不定更会让人趁虚而入,抓住把柄。 镇北大将军为此也亲自过来商谈。 几人谈了好几日,暂且确定一个章程后,由镇北大将军命人快马急报送到京城。 这件事不容马虎,魏帝很快就加急送回密旨。 由大将军亲自安排四名可信的将领,分别带两千精锐,秘密护送两位回国。 这件事实在太重要,魏帝这会也顾不上忌惮镇北大将军,没有随便塞入过来。 沈婼能看出魏帝迫不及待想把这两尊大佛赶紧送走的决心,也是哭笑不得。 拿到密旨,镇北大将军便火速安排起来。 沈婼这会也想出了如何辅助的法子了。 两边由魏国精锐护送,她的东西只要给大将军就行,大将军很愿意给她当背锅侠。 因为她把之前得到的百炼钢技法送给他,加上那些兵器的制作方法。 当然,她也没给出什么特别夸张的武器。 总共有五种。 第一种当然是最适合探查的望远镜。 她给出的依然的单眼望远镜,但已经足够了。 第二种是十字袖弩,不过有点类似暴雨梨花针。 这种能作为近战暗器,对正经战争用处不大,还容易误伤友军。 不过用来自保相当适合。 第160章 上官姮和花翎姝离开 第三种是雷火弹,就是当初她在黑虎寨用的那种。 杀伤力不大,最多只能把一米内的人炸成脑震荡。 不过能涌现大量烟雾,适合用来打掩护逃命。 第四种是类似火铳的枪,不过做了改良,不需要两手托着,单手就能用,前提是能练熟练准。 是否选这个,沈婼也犹豫了许久,最后还是决定给。 这东西也是用来保命,不到万不得已不用。 若魏国真的注定要卷入风波中,那就尽可能的堆军事力量。 好歹她还有护城机关阵,她想着是否也要找机会把这东西给镇北大将军。 反正在魏国她还有琮王府这个靠山,多少有些震慑力。 第五种是迷魂丸。 这丸子是莫老之前根据《奇门药典》制出来的东西。 一旦点火扔出去后就会散发大量迷烟,只要闻到的人会迅速进入脱力状态,然后昏迷。 他还同步制出解药来。 只要军兵们在用上这东西时提前吃解药就不会中招。 除这些攻击性的东西外,还有其他不少保命的药。 沈婼还给了莫老一大瓶药泉,让他研究制作出一些寻常人可食用,效果也能立竿见影的药。 莫老的医术没得说,药泉到他手里,没两日就给他研究出新品来。 他没有制成药丸,而是直接调制成一种可内服外用的药水。 喝下后可治疗内伤,外用也可让伤口迅速止血,加速愈合,避免发炎。 还有一种是加强版的药丸,是用来保命。 服用后,只要不是立刻断气死亡,都能先吊着一口气。 药泉的出现,让莫老的研究热情又彻底被点燃。 沈婼以前也不是没给过他药泉,不过给的都是稀释过许多遍的药泉,效果自然没那么惊人。 这次她给的是没有稀释过的药泉,莫老是医师,自然很快就能发现其中的异常。 但是她明智的没有问沈婼是从哪里得到这种神奇的药水,只想着法子试图多从沈婼手里争取更多药泉。 反正东西已经暴露出去,沈婼也没吝啬,又多给他一些,让他发挥灵感去折腾。 月底,镇北大将军准备完毕,上官姮和花翎姝也分别离开。 “到了后要保重自身,如果……如果别人真不管不顾害你,你,你也别太顾及着感情,别白白送命。” 临别时,沈婼忍不住叮嘱。 她实在担心花皇真的引她回去杀,花翎姝顾及感情,会自愿赴死。 “这里是我给你准备的临别礼物,等到路上再拆,总之,好好保重。” 花翎姝接过包裹,笑着点头,目光湿润,“你也保重。” 说完把包裹背上,翻身上马。 既然是掩人耳目,自然不可能一起行动,还身着军甲。 所有人都统一换上普通百姓的衣服,两千人分成五个小队,短距离自由行动。 有的装成镖师,有的是商人,有的是难民,还有侠客等等。 花翎姝便是假扮成商人那一队。 跟花翎姝道完别,她也递给上官姮一个包裹,“祝你们一切顺利。” 上官姮目光已经注视花翎姝,闻言只是笑了笑。 只是眼睛却分外冷锐坚毅,“放心吧。” 怎么可能放心呢。 但不放心又能如何。 沈婼也只能回以一个勉强的笑。 她能做的已经尽量做了,之后便只能看他们自己。 上官姮她不担心。 不过她觉得上官姮应该也不会让花翎姝出事。 她摆摆手,“等你们好消息。” 送走一行,回到宅中,心里好似空了不少。 突然想起穆严北,也不知道他现在情况如何了。 上次她让姜淑媛帮忙跟靳齐探听,可惜对方并不知道穆严北发生什么事。 显然穆严北并没打算让其他人插手。 不过后面估计靳齐找过去了,没过一阵穆严北就送了一封平安信给她。 但对自己的情况却没多说。 沈婼见他似乎没事,便也暂时把这事放下。 反正他自己肯定有计划,便让他自己来,省得贸然出手会打乱他的计划,弄巧成拙。 想起靳齐,便想起差不多也应该快到的姜淑媛和靳芷君了。 也不知两人什么时候到,路上顺不顺利。 最近事还挺多,希望她们别遇到什么事才好。 只是她没想到,盼着的两人还没来,却接到了令她意想不到的人。 “干娘,你来怎么不先告诉我一声,我好去接你们。” 看到出入上门拜访的美妇,沈婼又是惊喜又是无奈。 杨氏拉住她的手,把她转了一圈仔细瞧了瞧,眼圈发红,面上却带着温柔的笑。 “只是正好顺利过来,几年不见,果然成大姑娘了。” 沈婼抿唇,知道对方是刻意来看她的。 随着时间越来越久,大概灵魂和身体彻底融合。 她已经分不清脑中的情感和记忆。 见到熟人时,那些平时被压下的情感,总会瞬间覆盖神经。 尤其是眼前这个人,在她的记忆中有着浓重的一笔。 她当年被干爹带走收养时,干爹干娘还没和离,两人感情很好。 可能因为生的都是儿子,两人对她这个唯一的女儿都当亲的对待,还隐瞒她的身世。 所以幼年时她一直以为自己就是两人的亲生女儿。 直到六岁那年,干爹和干娘突然吵了起来,最后还闹到和离。 她被干娘带回杨家住一段时间,然后意外听到有人在议论她,便得知自己的身份。 杨家的人对她很瞧不上,也生怕她来抢什么似的,对她很排斥。 她不想干娘为难,就主动提出要回镖局,之后也很少去杨家。 直到四年前被沈家认回,为了不给双方引来什么麻烦,基本都是书信沟通。 说起来,她们已经有四年没见了。 “怎么只您一人来,三哥没陪您一起?” 杨氏这次过来队伍倒是不少人,却没一个她认识。 “你三哥现在忙着油肆的事呢,你现在让他挪个步他都不肯。” 油肆全名叫金盛油肆,是两家商量后定下的名字。 干爹那边的榨油坊挪用镖局的名字,直接就叫明程榨油坊,沈婼以技术入股,占两成利。 第161章 亲友团到来 金盛油肆不一样,她带资入股。 主要是油肆的生意沈婼是指定想给明杨,杨氏也不想这个生意和杨家拉扯上,自然也不会动用杨家的资金。 而且短期内也不想让杨家知道儿子手上有这么个新生意,她自己的钱也不能动。 除了借,大部分就只能靠沈婼这边来出。 沈婼不差钱,而且杨家情况也的确复杂,她占多股拿到主导权,将来也能避免杨家想以杨氏为名朝油肆伸手。 所以她直接占了六成的股。 剩下的钱杨氏填的,换了两成股。 明杨则作为油肆的管理人,负责管理和运营,所以也占两成。 明杨在杨家的这些年情况不好不坏。 杨家倒也没亏待他,却也把他当贼似防着。 为了避免误会,明杨便不去插手杨家任何生意。 但随着年岁渐长,他也受不了自己一事无成。 原本就在琢磨着要干什么。 沈婼的合作正好送到点子上。 从去年到今年,因为杨氏不能动得太明显,所以油肆的很多前期工作都是他的忙。 上个月油肆开业,反响似乎还不错。 现在他整个心思更是直接投入进去。 沈婼觉得这样挺好,她都怕三哥在杨家待久了会出心理病。 “您过来三哥知道吗,这次出来打算待多久?” “他知道,还让我给你带了不少礼物过来,对了,这次我还带了一些豆油,你试试味道怎么样,跟你做的有没有差别。” 因为交通不便,边城又刚好入冬,书信快马往来都需要许多时日,更别说带东西。 所以她只是送去制作豆油的方子和黄豆新种。 后续便由他们自己去把控。 有干娘这个精明娘子,她倒是不担心会出现什么品质问题。 不过现在经她提醒,倒是来兴趣。 想知道古法制出的豆油和后世机器制造的有什么差别。 她这边也有从市面上买的豆油。 比她在商城买的要香浓许多,相比起来,后世那种就好像稀释过一样。 不过目前市面上的豆油普遍价格都比较高,而且量也少,经常只能限量买。 毕竟豆油是用豆子制作,豆子也是粮食。 魏国粮食一直处于紧缺状态,粮酒都不知道被禁了多少年。 好在豆子制油后豆渣还能吃,不然说不得也得被禁。 所以她给油肆的建议也是先低调买卖,闷声发大财。 暗地里多收黄豆。 一边逐步扩大黄豆种植地,多收两年,囤足库存。 她会设法把新种黄豆和其他新粮种推广开。 只要魏国粮食产量上去,粮库充足,粮制品也就不会限得那么严格。 等六七月,她的水稻和小麦就都能收成。 这两种粮食的产量她是完全不用担心。 春小麦和水稻亩产至少都能保证在800斤左右。 比他们现在种的麦子亩产多了600斤。 有这两种在前,她推出冬小麦,镇北将军肯定会答应。 不过今年种植冬小麦来不及,她不可能一下子就拿出那么多种子。 她种植作物都用帮犁生老爷子试种为借口。 对方若有那么多种子,何必还让她试种。 所以她今年地里需要先种一批冬小麦,明年收下来正好能给边城当种子。 一亩地需要20斤种子,她种三千亩,至少能收下来240万斤。 足够提供给12万亩田种植。 整个边境几座城屯田数量,差不多也是这个数了。 春小麦三月中旬种下,七月就能收上来。 田地休息一个月,八月开始种植冬小麦,明年三月收割刚刚好。 收完又能紧着种冬小麦,正好那时土地被雪肥过一遍。 这样也算是一年两收。 冬小麦虽然种植时间比春小麦多近一倍,但亩产也比之高一点。 在缺乏高科技肥料的情况下,亩产达到900斤应该问题不大。 一年下来至少每亩能收1700斤。 等后年军田种的第一批冬小麦和春小麦粮种也富足后,便也能带着边城百姓耕种。 只要没有战火,不出五年,边境几座城就足够自给自足,不怕缺粮。 说不定还能往外卖粮。 同时,她还打算等今年种田打响名号,便以犁生老爷子的名字,借由镇北大将军的手,把红薯推给朝廷,让朝廷全国推广。 这个才是高产神器。 亩产一万的红薯,只需要全国三分之一的农户种上,一年的时间就足够把大半的粮仓囤满。 她想尽可能的争取在三年内把魏国粮食翻几倍,以防突然出现大范围战争。 上官姮和花翎姝双双回国的事,以及那几条任务的出现,让她更多了几分迫切感。 生怕转眼战争就来了。 原本她还挺有条不紊的,现在都开始焦虑起来。 杨氏来了五日左右,姜舒媛和靳芷君两人也终于卡在四月的最后一天到达朔关城。 沈婼一直派人在临近的几个城镇守着。 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立刻就派人去接,她自己也跑到城门口去等。 北城守城校尉跟她也都算熟了。 “沈娘子又来接人么?” 他以为对方又是来接大批人马,只是他并没有接到上面下达的通知。 沈婼忙道:“只是有几位好友过来,我便先来此处等候。” 两人这次来边城并没有大张旗鼓,甚至是偷偷来的。 所以沈婼也没告知赵知事。 就是不知道等以后赵知事若知道城里莫名多了两位郡主后,会不会头疼。 她在城门口等了大约一个小时左右,便看到了远远行过来的车队。 说是车队,其实也就两辆马车,以及随行护送的二十几名护卫,都做普通护院打扮。 随行的还有她派去的人,便也让她肯定这个队伍便是姜舒媛二人了。 看到只跟随的二十几名护卫,她都不知道该不该说两人胆子太大。 不过想想,兴许太后还在暗中派了人保护。 不然不可能就这么心宽的放着两人就这么长途跋涉来边城。 车队接近城门时,车里的人大概得到提醒。 马车车门被推开,一名戴着面纱的女子掀开帘子探头看来。 这会城门也没什么人,正好能看到站在城门内的沈婼。 第162章 似曾相识 女子眼睛不由一亮,轻轻抬手朝她摆了摆。 沈婼也认出那是姜舒媛,也不由笑着抬手跟她打招呼。 姜舒媛旁边也靠过来一个身着红衣的女子,同样好奇看着沈婼。 沈婼猜测,对方应该就是靳芷君。 马车很快就到城门口。 守城兵示意停下,查看了下通关行文,又简单查看了下马车。 估摸看在沈婼面子上,没有查得太严格,只随意往马车里望一眼,便摆手示意可以进城。 马车一通过城门便被叫停。 沈婼伸手握住姜舒媛的手,脚下一用力便登上去,也进了马车。 “阿婼,好久不见。” 姜舒媛扯下面纱,笑吟吟的看着她,眼角不觉染上几分红。 沈婼展开双臂,轻轻抱了她一下,“我没想到竟然能在边城见到你。” 姜舒媛笑道,“我也没想到。” 她以为她这辈子就是京城和夫家两个地待着了,从没想过还能去往别处。 所以得知沈婼要来边城定居后,她以为这辈子可能会很难再见面。 靳芷君跟太后提议说要来边城时,她并没有想到自己也可以来。 她习惯了听太后的话,也习惯恪守礼规。 哪怕羡慕沈婼和靳芷君的洒脱,却永远无法成为她们这样的人。 太后答应靳芷君时她是羡慕的。 却怎么都没想到太后竟然让她一起过来。 这是她到太后身边后,第一次离开京城,也是第一次看到那么多不同的风景。 沈婼目光看向一旁好奇打量她的靳芷君,而后神情一顿。 靳芷君脸上还戴着红色的面纱,无法看到她的相貌。 但那双清凌凌的眸子,不知道为什么总让她觉得有几分熟悉感。 似乎在哪里见到过一般。 她不知道,靳芷君看着她,也同样有这样的感觉。 总觉得对方的眼神很熟悉,就是一时想不起到底在哪见过。 不过疑惑也只是几瞬,见沈婼看过来,她便也抬手解下面纱,含笑道:“沈娘子,初次见面,我是靳芷君,经常听舒媛说起你,果然闻名不如见面。” 她笑吟吟表达善意,沈婼笑容却是一顿,而后错愕的看着面前的人。 看到这张倾城的面容,她总算想起在哪里看到过这样一双眼睛。 当初在黑虎寨她意外救下一个女子,与靳芷君长得一模一样,连眼神都这般相似。 可靳芷君怎么会在黑虎寨呢。 对方到底是不是那个人,还是只是人有相似。 未免也太过巧合了吧。 见她神色不对姜舒媛和靳芷君都有些疑惑。 姜舒媛问道:“阿婼,怎么了?” 靳芷君也有些不解。 突然想到什么,她面色也微微变了变,笑容也不觉淡下,粉唇微抿。 靳芷君以前被二皇子骗去当红楼头牌,用的可是真容。 她以为沈婼可能是以前在哪里见过她,知道她以前的身份。 虽然她以前的种种经历已经被太后抹除,但纸包不住火。 有些人该知道的还是知道。 毕竟她是红楼的头牌,曾经接待的都是达官贵人。 她很清楚京城中无论是贵女或贵妇,对她都很是厌恶鄙薄。 若沈婼也是如此,也合情合理。 姜舒媛对靳芷君的事情并不知情,只从太后口中得知她这些年都被靳将军的友人藏起来。 见沈婼如此,便问:“阿婼,芷君,你们认识?” 沈婼反应过来,忙重新挂起笑容,“没有,阿媛你怎不跟我说辽西郡主竟是如此仙姿神容,叫我一时未备恍了神。” 姜舒媛闻言不疑有他,以帕掩唇,“仙姿神容哪是三言两语可说得清,倒不如让你自个看,芷君确是我见过最是倾城之人。” 沈婼煞有介事点头,随后朝靳芷君道:“初次见面,略有失态,郡主莫怪,稍后定备席赔罪。” 靳芷君最善察言观色,自然清楚沈婼的解释并不是真。 但她也没说破,对方愿意给她留几分脸面,她自也是感激,便也牵起唇角,“沈娘子不介意的话,喊我名字便好。” 沈婼从善如流,“行,听阿媛说你虚长我几岁,我喊你君姐吧,君姐你也跟阿媛一样,叫我阿婼便好。” 靳芷君微愣,随后眉眼微松了几分,含笑点头,“好,阿婼。” 沈婼问:“你们此次出来,除了明面上的人,暗里可还有,镇北大将军可知?” 靳芷君道:“太后派了御前侍卫林统领随行护着,路上通关之事也由他打理,入城后他应会前去府衙报备,镇北大将军那边的话,我们也不清楚他知不知道。” 沈婼觉得镇北大将军应该是不知道。 不然之前过来时也不会一点都没跟她提起。 怎么说两位郡主千里迢迢过来是找她来的,若镇北大将军知道,多少都会跟她叮嘱几句。 她不由皱了皱眉,有些看不懂太后此举的目的。 对方待靳芷君如何,她是不知道。 可太后是真的把姜舒媛当亲孙女一样疼爱,不可能轻易把她丢出来涉险。 还是说…… 太后那边是否出什么事,此举是有意把两人支开。 送来边城,不会是想借用镇北大将军的势力保护两人吧。 想到这个可能,她眉心不由一紧。 她虽只见过太后几面,也没怎么说过话。 但从姜舒媛的话中,也能判断出对方是一个城府颇深的精明人。 若真如她所猜想,能逼到她出这步险棋,会是什么事。 二皇子及其党羽彻底倒台,五皇子也吃了挂落被镇压下去,短时间内是不敢再随便冒头。 太子去年开始专心水利事业,也多少挽回一点名声。 如今朝中应该又是太子党的天下。 天子以仁为主,总不可能干出什么谋朝篡位的事。 突然,她心念一顿。 对啊,现在朝中太子党独大了。 当初沈父为何会被强塞黑锅抄家流放。 便是因为魏帝忌惮太子日渐强盛的势力。 子强父老,是现在的魏帝心中一根刺。 好不容易寻机把太子削弱了,结果能与太子抗衡的二皇子倒下,一切似乎又回到原点。 魏帝恐怕不会就这么看着。 难不成这老皇帝又想弄什么幺蛾子了? 第163章 酿酒坊 她心中不由有些不安,便旁敲侧击询问起京城或皇宫这些日子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 姜舒媛没觉得她的问题有什么不对。 毕竟两人书信往来聊的经常也是两边地方的趣事。 倒是靳芷君察觉到不对,不由多看她两眼,敛眉猜疑起来。 沈婼此时心思都在皇城是否有变的事情上,倒是没注意到她。 不过听着姜舒媛讲了几件事,却也没察觉出不对来。 难道是她多心了。 也可能是太后真的只是念及姜舒媛明年要出嫁,才让她出来走走,趁机看看山河风光。 她收起心思,不再询问京城的事,转而跟两人说起边城的情况。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聊着,没一会便到了沈宅。 沈婼的新宅子还在建,预计还要两个月才能完工,所以人只能继续安排在沈宅。 也好在花翎姝和上官姮刚走,正好空出两个院子出来。 不过姜舒媛和靳芷君都表示住一个院子就可以,沈婼便把部分护卫安排到另一个院子。 所幸两个院子距离不算远。 沈婼先让陈妈安排两人洗漱休息。 姜舒媛虽然想继续跟沈婼聊天。 不过这一路也的确折腾。 之所以延迟几日才到,便是因为路上受不住多休息了一些时日,才拖沓了。 现在终于到的地方,便也忍不住疲累,打算先好好歇息会,养养精神。 沈婼还给她们准备了可以疏通经脉,恢复精神的药浴,里边加了一滴药泉。 药浴的效果的确强。 泡之前,两人随行的婢女还担心这东西会有什么问题,无奈主子对沈婼很信任,便也不敢多劝。 等见两位主子泡过药浴后明显精神许多,便稍稍放下心来。 两人泡好药浴倒是精神了。 沈婼一个时辰后拎着个包袱过来时,便见两人坐在院中的景观桌边聊天喝茶。 “你们没小睡会么,还是刚起来?”她笑着走过去。 姜舒媛笑道:“你给我们准备的药浴效果太好了,泡完人都精神了,我现在都没感到半分疲累,等回去了得跟你讨几贴。” 沈婼轻笑,“好东西自是少不了我家阿媛。” 她坐下来,打开包袱,露出里边的木盒。 姜舒媛道:“这是什么?” 沈婼挑眉,把盒子打开,转向她们。 “你们此次前来的目的。” 这时两人也看到盒子里的东西。 是一本蓝皮册子。 听完她的意有所指,两人目光微亮。 姜舒媛伸手从盒中取出那本册子。 册子大概有一指厚,显然是新缝的。 翻开第一页,看到的果然是染艺介绍。 这边是系统奖励的花朝国染布工艺。 里边记录了花朝国总共一百二十种染布工艺配方,还配有图绘。 靳芷君也探头过去,两人凑一起津津有味看起来,脸上惊诧之色越发浓。 原先她们只以为沈婼只是得到花朝国一两种染布工艺。 却没想到竟然是整套。 姜舒媛忍不住问:“这,真是那位花……大殿下给你的?” 花翎姝现在的身份的确有些尴尬。 先帝是给她按照皇太女赐的谥号,不像上官姮一样退而封王。 但现在花皇是她妹妹,总不能再称她为皇太女,可又不知称什么,只能喊殿下了。 沈婼坦然的点头,“是的。” 两人再度诧异,没想到那位花朝国前任皇太女竟然这么慷慨,直接把整套花朝国的珍贵染布工艺送给她。 这不免让两人多想。 会不会是那位大殿下为报复现任花皇,才把东西随意给出。 沈婼知道两人的顾虑,便道:“这东西人家纯粹是报我的救命之恩而已,染布工艺在花朝国虽也重要,但我们也不是要垄断抢走人家所有生意,我们只是做定制衣而已,对花朝国的布料生意不会产生太大影响,说不得还是变相给花朝国的布料宣传,以后或许还能进一步合作。” 两人一听,觉得也是,便稍稍放下心来,而后又开始激动于册子中的工艺。 如果真能把里面几种工艺复杂的布料染出来,她们的成衣绝对能一举成名。 三人便开始凑一起,谈起成衣生意来。 不知不觉便谈到了饭点,直到陈妈来提醒才暂时停住。 “走,先吃饭去,我给你们精心准备了几道新菜,尝尝适不适口。” 虽说是接风宴,但沈婼没真大摆什么宴席,只当好友小聚那般。 不过她自己精心制定了菜单,还让人做了几种新食材,想让两人尝尝鲜。 一道文思豆腐,用鸡汤打底,瑶柱、虾干、菌菇吊汤,把豆腐、竹笋、蘑菇丝、银耳丝等放进去浸泡,之后再放入鸡汤中小火熬煮勾芡。 这是沈婼让厨子新弄出来的豆腐衍生品,内脂豆腐。 比首次制出的老豆腐更加滑嫩可口,用来制作文思豆腐刚刚好。 鸡用的都是她空间养大的黄油老母鸡。 除此外还有手臂长的大青龙,直接做成炸虾球。 三个人总共五菜两汤一主食。 主食也算点心,是炸牛奶。 此外还有两道甜点,分别是拔丝草莓和冰球果酪。 她现在积分已经囤不少,不用再马不停蹄的天天种白菜刷积分。 空间里三十亩田,如今只留十亩种白菜换积分。 剩下二十亩她挑了自己喜欢的种。 正好这段时间草莓成熟了。 草莓在魏国还没有,刚好给姜舒媛也拿出来尝个鲜。 她打算夏季再开始种草莓,到九月刚好能收完两茬果子。 今年冬天的沈记菜铺,会再上更多新品,足够丰富边城人民冬日菜单。 不过前提还得是百姓们手上有足够的钱,才能安心消费。 边城这边,她从去年就开始准备的两个作坊,酿酒坊和染料坊下个月就能开始大量招工。 酿酒坊顾名思义,便是酿造各种酒。 粮酒类暂时还没解禁,所以她初步要酿的酒是药酒和果酒。 酒以果酒为主,一种是单纯以果来酿的可饮用酒。 一种是用果酒提炼蒸馏,提供做药酒的酒。 所以酿酒坊规模会比较大,内部分部也比较多。 每一道工艺一个小作坊,防止有人泄露配方。 第164章 被认出来了 今年先酿的酒暂定为苹果、桃子和梨子酒。 药酒则是灵芝和八珍酒。 都是莫老出的配方,里面加入药泉,用的也是空间药园种出的好药,药效没得说。 一种走的中产路线,一种走的高端路线。 俗称宰肥羊产品。 不过今年制出的酒,只能明年再上市。 但两个作坊足够给朔关城多增加上千个岗位。 染料坊也如名,主要是制作各种染布的材料,这个染料坊将会作为成衣坊的主要供料渠道。 总之今年她的计划就是扬帆,为明年的启航做准备。 所以今年做的事情会很多,也比较碎。 这也是为什么她基本所有项目都要找别人合作的原因。 虽然她一个人独自慢慢做起来也没问题。 但那样会很慢。 如果没有战争威胁,她也不想这么急。 言归正传。 吃完饭,三人夜里没继续聊。 沈婼让两人早早去休息,打算明日一早就带着她们到处溜达。 主要是去看她的原料田和建起来的两个作坊,先给她们打个样。 毕竟两人都没做过这方面的生意。 夜里,一份资料终于送到了赵知事案头。 虽然沈婼没有找他报备,但她今天接了一队新的队伍入城的事,自然也会被报上去。 加上负责两位郡主安危的御前侍卫统领已经去朔关府登记过,所以想要查到他们的身份并不难。 可赵知事看完资料,却宁愿什么都不知道。 手压着桌子上的资料,赵知事只觉得刚稍稍好点的头又钝钝的疼。 沈婼这到底是什么体质。 真是让人又喜又恨。 她来边城的确带来了不少好处,可同样也带来不少麻烦。 接下来一段时间将是羌奴频繁进犯的时期,两位郡主突然来边城,着实让人头疼。 也不知道大将军可知这件事。 他叹了口气,还是先给大将军写了封信询问下。 而后又让人明日一早给沈宅那边送去一封信。 沈婼早上起来就接到这封信。 信的内容倒是简单,就是单刀直入,询问两位郡主这边需不需要派人保护,会待多久,并隐晦表示进来羌奴寇边频繁,出入要小心为上,或者可先去其他地方游玩云云。 沈婼看到这封信时,忍不住笑出声。 她都能想象到赵知事当时头痛欲裂又无奈的表情。 她提笔很快也给对方写了一封回信。 表示两位郡主来此并非为了游玩,而是奉太后之命来做正事。 至于是什么正事,她也稍稍透露一下。 表示花翎姝离开前曾送她一物报救命之恩,此物正好于国有利,她直接交与太后。 赵知事看完信后,神情更加复杂,对沈婼的体质越发感到迷惑。 她是真的到处救人,救的还都是举足轻重的人。 以前他还怀疑过她于遂人大师有救命之恩的说法。 毕竟以大师的傲气,即便是救命之恩,给出那么多绝世宝贝也足够报答了。 结果对方现在看着似乎却是甘心在为她做事似的。 但有了花翎姝和上官姮这两人的事后,他发现遂人大师的异常表现完全不是事。 传言中阴晴不定,偏执似疯,冷酷残暴的上官姮,被她救下后,与她关系亲和,似还真心实意想当她的靠山,对她仿佛当成妹妹看待。 一开始他们是非常不解的,甚至私底下还怀疑过两人关系是否还有另一层。 直到花翎姝出现。 得知死了十年的花翎姝也被沈婼救活过来后,他便明白上官姮的异常是为何。 对方的一切恶名恶变毕竟都是因为花翎姝,传言两人感情极深。 上官姮会因为沈婼救了他心爱之人,让他失而复得,便待她如亲也可以理解。 只是花翎姝对沈婼的态度又让他们陷入不解和迷惑中。 当然,迷惑的同时,也不得不羡慕和感慨。 救了一个遂人大师,附带一位犁生大师。 救了花翎姝,并得到她的信任和好感,便附带一个上官姮。 他甚至都要怀疑沈婼是不是会下传说中的蛊。 当然,这也只是随便想想而已。 羡慕之于他其实也觉得庆幸。 庆幸沈婼来边城,让他们也沾到光。 两位大师就不用说了。 若以后能继续跟那两位搞好关系,说不得整个魏国都要跟着沾光。 不过前提是那两位能摆平国内的混乱,不会起战争,把魏国卷进去。 沈婼可不知道两位郡主的到来让赵知事心情复杂成这样。 姜舒媛和靳芷君记挂着沈婼说今日要带她们出去走走的话。 今儿也起了个大早。 边城没有什么特别出众的酒楼饭馆,沈婼也没打算带她们出去吃饭。 便在家里吃完早饭,然后提上一食盒点心出门。 见两人戴上面纱,沈婼也拿来一条面纱戴上,笑道:“昨儿阿媛你不是说想看水车,等会我便先带你们去西郊看水车,不过那边可没什么美景,都是田地和泥土,可别太失望。” 姜舒媛笑道:“那倒不会,我们又不是特意去看景的,是不是,芷君。” 只是她问出,却没得到回应,不由疑惑转头。 沈婼也转头看向靳芷君,发现对方看着她的眼神有些怪。 突然,她想到什么,表情微微一顿,下意识摸了下脸上的面纱,目光与对方对视,接着弯眸一笑。 这下她可以确定了,靳芷君果然是当初她在黑虎寨意外救下的女子。 她也没想到,命运竟是这般神奇,本以为只是萍水相逢的人,竟又兜兜转转遇到一起。 靳芷君回过神来,而后便看到沈婼朝她弯眸一笑,眼眸又微微睁大一些。 之前她见沈婼时,便觉得她的眼睛看着有些眼熟。 加上沈婼似乎也认识她,她便只当以前在红楼或许见过对方。 可刚刚沈婼突然戴上面纱遮住面容,只露出眼睛时,那股熟悉的感觉就更浓了。 她第一时间就想到这双眼睛的出处。 只是一时无法确定。 直到沈婼朝她弯眸。 那个笑容,和当时她自己离开去赴险的笑眼一模一样。 此时,她已经可以百分百确定,沈婼的确就是当时在黑虎寨救了她和小六的女子。 第165章 时间线不对 可沈婼为何会在黑虎寨,为何会救她们? 她第一个念头想到的就是,是不是弟弟的原因。 但转念一想又不对。 弟弟对她基本知无不言,他以前的种种,她基本都了解清楚。 想到什么,她面色突然变了变。 她想起来了,弟弟曾说过,第一次知道父亲的确被陷害是在护送流放队伍的路上,因为黑虎寨的人去刺杀流放的人,被他们抓住,才得知这个真相。 也是这一趟,他们和沈婼结识。 那时候沈婼也在船上,双方也没太多交情。 可是算算日子,又明显不对。 她被救的那天,正好也是黑虎寨的人被抓的那天。 两个地方隔着几千里水域,除非沈婼有分身之术。 可如果当时救她的不是沈婼,又是谁。 她忍不住又看着她的眼眸,真是很像,越看越像。 沈婼看她的神情,也明显在说,她曾认识她。 若不是在红楼,就也只有黑虎寨一个可能。 毕竟她不相信世界上有那么多巧合。 可如果在黑虎寨的真是沈婼,那么当初和弟弟一起在船上护送流放队伍的沈婼又怎么回事。 好在靳芷君是个理智为上的人。 即便此时脑筋已经绕得有些打结了,面上依旧不显。 她很快藏好眼中的情绪,转头对姜舒媛笑笑,“没有,只是突然发现阿婼的眼睛很像我一位故人。” 姜舒媛意外,“哦?” 沈婼没错过靳芷君之前眼中短暂留存的混乱情绪。 她也突然想起了时间线的问题。 靳芷君与靳齐相认了,和姜舒媛关系又好,应该没少说她的事。 所以靳芷君肯定会知道她跟靳齐认识的时间和事件。 那个时候她是直接从船上传送到黑虎寨。 在靳芷君看来,时间线完全对不上。 所以对方才会情绪这般混乱。 沈婼想清楚后,不由也有些哭笑不得。 她也没想到命运会这般巧合的让她们再次遇到,关系还更近了一步。 看来是不能承认这件事了,不然她也没法解释当时明明在千里之外的江上,怎么转眼人就出现在海岛搅风搅雨。 为避免靳芷君再看出什么来。 她笑道:“那是我的荣幸,我们走吧。” 姜舒媛虽然不知道靳芷君以前的情况,却也知道应该不太好。 所以对她以前的事迹很少主动去问和探查。 这次也是,只要靳芷君没有直说,她就不会主动去问。 闻言便也笑着点头,“好。” 靳芷君看着沈婼坦然的神色,怀疑却更深。 只是她没再表露出来,也笑笑的跟着走。 三人一起上了马车,直接往西郊走。 路上,姜舒媛看着朔关城路边的商铺住宅和来往的行人小贩,轻叹了口气。 沈婼知道她在叹什么,便道:“再过两年,这里会大变样。” 姜舒媛转头看她,好奇道:“你又想做什么?” 她对沈婼的行为一直都有很高的兴趣。 她觉得沈婼是一个很神奇的人。 好似不管在什么地方,处于什么境地,她总能活得很潇洒,很精彩。 沈婼只是笑笑,朝她眨眼,“暂时保密,以后你就知道了。” 姜舒媛轻笑,“我相信以你的能力一定可以,可惜我以后可能没机会看到了。” 沈婼想到她明年就要出嫁。 太后给她找的是侯门婚事,以后她便要成为侯门主母,前往封地,很难再随意离开。 她记得那位管阳侯的封地在汝州,距离上京倒不算远,但距离边城是非常远。 只是这件事她也不好说什么。 她总不能教唆姜舒媛叛逆悔婚,去追求什么自由恋爱,那才是真的脑残。 而且那位管阳侯她也打听过。 因为年少丧父,所以年纪轻轻就承袭爵位,为人宽和,母亲常年卧病在床,无法打理中馈。 姜舒媛过去,便能直接接管中馈,成为侯门主母。 虽然管阳侯还有几位庶弟妹和姨娘,不过都被压得死死。 而且她也相信以姜舒媛的聪明,绝对处理得好。 太后的确疼爱她,这门亲事真的可算万中挑一,非常适合姜舒媛了。 沈婼唯一能做的,便是祝福她。 毕竟底气这个,没什么比得过太后这个靠山。 她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这个不好说,以后的事,只有以后才知道。” 姜舒媛弯唇一笑,点点头,不再提这种话题,转而聊起边关的风土人情来。 沈婼也默契的没继续这个话题。 两人便这么聊着,偶尔靳芷君也会插上一两句。 很快,马车便出了西城门,往西郊走。 片刻后便来到沈婼的田地。 来到田地时,最先看到的一大景点,就是满目生机勃勃的翠绿。 一个半月的时间,田里的作物早就茁壮成长。 像稻子和麦子,都长得快有腰高了,一眼看去一片深绿色,非常喜人。 稍远一些,是几乎一望无际的五千亩甜菜。 甜菜菜叶已经长得挺大,还嫩绿着,颜色非常统一。 打远看去,是真的非常壮观优美。 第二打眼的景色,就是田间那高高树立起来,在水力推动下不断转动的大水车。 十多架大水车由远及近。 远处的已经小得只能看到芝麻粒一样。 近处看到的,却叫人即便再有心理准备,也难免震撼。 第三个叫人同样无法忽略的景色,就是那一大片清晰可见的营帐。 原本灰色是最普通,也最不美观的颜色。 可那么一大片,藏在青翠的田地间,在这样的美景映衬下,却起到交辉相映的作用。 让两人莫名有一种,风吹草低见牛羊的既视感。 加上此时田间四处有人来往劳作或嬉笑打闹,那么一副欣欣向荣的景象,任谁看到,都会忍不住心情开阔舒畅。 姜舒媛和靳芷君远眺这样的美景,都忍不住露出笑容。 沈婼问两人要不要下来走走。 两人自然应下。 不远处在稻田里一边巡视拔草一边玩闹的几个孩子见到熟悉的马车过来时,眼睛都是一亮。 等沈婼从车上下来,脸上笑容就更加灿烂,立刻蹦跳的朝她跑来,便齐声喊着,“婼姐姐。” 沈婼笑着看着一群小孩跑来,熟练的给跑到前头的孩子一个摸头杀,把提前准备的食盒递给最前头的孩子,让他们拿回去分着吃。 第166章 新屋 沈婼没少带东西来这边投喂孩子们,所以他们已经见怪不怪了,高兴的欢呼起来,便开始叽叽喳喳跟她报告田里的情况。 现在沈婼这几千亩田,都暂时交给江豚水寨的人和犁生老先生在管,她除了拨款和提供各种需要的物资外,都没怎么管。 “昨儿吃的那种小萝卜,就是今年一月时从这里收下来的,五百亩,全都种活了,还有那些绿叶蔬菜也是,今年冬天还会继续种,冬日边城暂时是不用担心没菜吃,不过粮食还是个问题。” 三人一起慢慢走在田垄上,看着左右碧绿的麦苗,心情很好。 沈婼一点点跟她们讲冬天种菜。 两人看着周围一望无际的绿色,莫名也有一种满足感。 “真好。”姜舒媛感慨道。 靳芷君也点点头。 田地太广,靠一双腿不可能都走完,田垄也不适合驾车骑马。 所以一行只是看了看麦苗。 在这边没见到柳红云,沈婼便也不等她过来打招呼了,走了会便带着两人离开,先去看染料坊。 染料坊建在西北方对折线那一片。 因为染料中很多原材料都是植物,所以这边之后也会开出一片地作为原料供应区,自给自足。 今年需要的原料她自己在空间农田的种,短期内是足够供应了。 毕竟只是制作成衣,而不是大量卖布。 但以后染料坊会开放其他染料买卖。 她自己不制布,但可以让全世界来染布卖布。 当然,她没真想断了花朝国最赚钱的买卖。 只要花朝国不伤害花翎姝,她最多就只卖几种普通染料。 可如果花朝国真做出什么对花翎姝不利的事,那也别怪她不客气了。 除卖染料和成衣买卖外,染料坊还有另外的用处。 它可不单单只能用来染布,还能用来做涂料、油墨、染纸、化妆品等等。 这些项目,以后会逐步慢慢开发出来。 她打算把染料坊作为中心供应材料区。 所以染料坊会建得比较大。 她已经租下一块两千平的土地用来建设染料坊,周围的百亩的田地也被她租下来,不过暂时还空着。 染料坊目前也只建出来一个三百平的坊区。 沈婼带着两人进去,简单给她们说说染料坊内部的结构,制作流程,会制出多少染料,大概会招多少人工,需要什么原材料等等。 听得两人惊叹连连。 看完染料坊,三人便转道回城,因为酿酒坊建在城内。 她来边城之前,就安排人先来这边,买下了一条巷子里的所有房子。 在边城买地不容易,但买房子却很容易。 只是当时她初来乍到,不好大动干戈,所以房子都没动。 直到农具出来,她跟两府关系越来越近,朔关府的齐成也不会与她站到对立面,她才开始动手改造那条巷的房子。 她把整条巷子两边的房子全部铲平,重新建造成酿酒坊。 巷子真好分两边,一边专门制作酒曲,一边专门酿酒。 以后如果规模大了,还会再细分。 这座酿酒坊从去年就开始着手建。 虽然冬天空了三个月,但到现在,算算也动工有三个月,目前整个格局已经出来,并先建出两座工作坊。 现在还没开始招工,所以里面空荡荡。 不过很多需要的器具和机器已经先放好,只需要等人和材料到位。 她开春后就派人四处去收苹果和梨子,预计七月能先上一批果酒,药酒就还得推迟一点时间,预计九月上架。 两人跟着她转完两座工坊,听着她详细解说工坊的规划、布局、管理和人员安排等等,心中也有了些底,大概知道成衣坊该怎么弄了。 逛完,沈婼又带两人去她还在建的新房。 新宅坐落在城中心大街的后面一条街道,原来也是一个大宅子,据说以前是个大商人的宅子。 不过在一次战乱中,对方带着全家老小都逃走了,房子就空下来,后来归官府管理。 这座宅子因为是挂靠在官府名下,所以没在开始的买物计划中。 是沈婼跟三府建交关系后才买下。 因为建设规模不算太大,所以不像两座工坊那么慢,预计这个月初或中旬就能入住。 现在基本已经在做扫尾工作。 整个宅子都是用青砖建起,墙上都没有上腻子,沈婼不喜欢白惨惨的环境。 冬天就够白了,再整座宅子都上白腻子,那还不得把人看瞎了。 宅子是三进。 正门连围墙总宽十米,第一进院落是宅子大门与二门之间。 这里主做待客的地方,一般客人从正门进到前院后,会先安排到大门左侧平行的侧座房先喝茶等待。 前院最左侧也有一个屏门,便是进入侧座室的地方。 正大门往里斜对面的大门,就是二进院门。 走进去后,率先看到的就是中间空出来的一个极大的长方形空地。 现在这片空地还什么都没有,只地面铺上青砖。 中间留出一个三米左右的长方形凹形池子,以后会用来当荷塘。 左右两边建有长廊,红柱琉璃绿瓦和雕花窗。 长廊中每隔三米就会有一道朱红木门。 这里便是东厢房和西厢房,总共六个房间。 西厢房南角还建了一个独立的小屋子,这是用来做厕所。 里面按照沈婼的图纸,直接做成的蹲坐两用。 不是结合,而是正方形的屋子,里边隔出两个长方形。 其中一个长方形,一边弄现代那种圆孔蹲厕,旁边打通安装一个小管,弄个简易版水龙头。 对面会放上一只木制坐厕桶。 这也是考虑到古代女子应该一时半会无法适应蹲厕。 另一个长方形便做洗手区和打理自身衣服妆容的地方。 东厢房的南角,同样也建了一间与对面大小一致的屋子。 不过这间屋子则用来住人,服饰两个厢房的一些守夜下人会住在这。 里边很宽敞,也隔开两个长方形,男女各住一边,直接睡大通铺。 正对院门的位置,则是正房。 正房只有一间房,不过里边建成三个区域,分为正房,左右耳房。 第167章 误会越来越深 正房走廊往左右两侧都有一个廊门。 这个廊门,通往的就是三进后院。 后院有一排后罩房子,专门提供给下人或工人居住,左侧还有一座马厩。 右侧另外隔开一个区域,开了一道小门。 里边就是厨房。 沈婼没弄什么园林之类夸张的豪宅。 她重新建屋也是为了能住得更加舒适而已。 整座宅子里住人的屋子,包括茅房,地下全都安了陶罐,用来做地暖用。 若非考虑到以后会有朋友过来居住,她都不想建那么多屋子,直接弄个二进屋就差不多。 等搬来这边居住,原沈宅那边也会改建。 以后当临时居住屋,如果有人员安排不下,就安排去那边。 “所以我早说了,不用担心我,我可从来不会委屈自己。” 逛完新宅,她朝着姜舒媛打趣道。 姜舒媛也笑着点头,“我现在信了。” 刚到边城时,看到这个地方比想象中的还要破败荒凉,她肯定担心。 不过等看到沈婼吃住条件都不错,她便稍稍放心。 如今看完工坊、田地和新宅,她便更放心了。 逛完新宅,三人便返回沈宅。 吃过午饭后,便又聚起来开始谈成衣坊的建设发展计划。 这次看过两座工坊,又听了她不少计划,两人已经有了思路。 这次聊起来就更加顺畅。 一直聊到傍晚,基本就把整个基调都定下来,剩下的细节只需要慢慢梳理填空就行。 “预计这个月月底,我就能先给你们提供一批染料,你们可以先找一批染布技术高的工人,还有,染布工艺虽然重要,但布料也很重要,这点就靠你们去挑选,如果实在没有合适的,就想法子购买一批花朝国的原布。” 两人连连点头。 沈婼又道:“不过你们两在边城,返回京城也需要耗不少时间,那边有人可以帮你们吗?” 姜舒媛道:“太后借了我们几位女官,都可信,能力也很强,我可以让人快马加鞭,先把初期计划送回去,让她们提前执行。” 沈婼想想,也觉得可以。 而后又道:“你们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既然那边有安排了,就别急着回去,等要回去时,可以尝试走水路,转到内河,走接近能缩短一半时间。” 两人面面相觑,倒是没想过这点。 “这边有水路可以走吗?”靳芷君问。 “有,不过得大将军同意和帮忙,我觉得他应该会同意。” 两人闻言,都神色复杂的看着她。 姜舒媛叹道:“阿婼,你比我想象中更厉害。” 大将军是什么人,平时她见一面都怕。 但沈婼才没来这里多久,似乎就跟对方建立起交情来,还多了几项合作。 她想着,如果换她站在沈婼的位置上,肯定没法才到边城,不止能尽快安稳下来,还和这边所有势力打好关系,拧成一股绳。 聊完,沈婼留两人慢慢消化,便回院休息了。 才回到,就从孙妈那边拿到两封信。 信是穆严北让人送来的。 一封是给她的,一封是给柳红云。 这是自上次报平安后的第三次来信。 上次也同样是两封。 给她的依然是报平安和说些家长里短的话。 给柳红云的信是让他们暂时安心在边城住下,等她消息再回寨子。 这次他以为又是差不多。 只是打开她那封信,看到内容时忍不住挑了下眉。 信中表示,他要忙的事情已经结束了,预计月底就能回朔关城。 这次针对穆家的事,他倒提了不少,但不详细,跟春秋笔法似的掠过。 大致是穆父病重卧床,把穆家提前交给他了,继母则突然顿悟,自觉上尼姑庵长伴青灯古佛,庶兄与人赛马不慎摔断了脊骨,只能瘫在床上,他为他择了一处庄子养病。 还有一位同样是继母所生的庶妹这个月月底就会出嫁。 所以他才只能月底才来边城。 沈婼看着他三言两语交代穆家几位的情况,完全可以想象到这段时间穆家内部的腥风血雨。 她有些好奇穆严北到底是怎么做的。 即便他能对那几位直接动手,可穆家其他人总不会干看着。 以他之前在穆家的地位,恐怕即便是穆家主死了,穆家大部分人也不会认同他为族长。 所以他肯定又用了什么法子,镇压或者策反了穆家其他人。 不过看到后面时,她又有些头疼了。 后面就只剩下直抒情谊了。 估摸是现在事情处理完,整个人都轻松下来,所以说的话越发露骨直白。 不像之前一般,似乎因为无法确定未来,反而尽量避免这些话。 让她都差点忘记这件‘乌龙事’。 原本这事在当初他离开后第一封信送来时她便想解释。 只是那时对方正跟二皇子死磕,她想着先不影响他的心情,打乱他的节奏,便没提起。 等二皇子的事尘埃落定了,得知他要来边城,想着到时候再说明白。 谁知却发生江豚水寨被烧的事。 后面为不影响他整顿穆家,依然按下不表。 结果一拖又拖到现在。 看着字语行间那露骨的情谊与字字潜藏的思念。 沈婼一边觉得脸烧得慌,心脏砰砰直跳。 一边又觉得尴尬头疼。 想着如果月底他来后,她跟对方说清楚的话,是否太突然,太打击人了。 莫名有种白白骗了人家大半年感情后,直接甩手抽离的负罪感。 可不说的话,总不能一直这样误会下去。 看着厚厚的信纸,半晌后,她只能叹口气。 反正人要到月底才来,到时候再说吧。 另一封信,她直接让人送去给柳红云。 翌日,沈婼又带姜舒媛和靳芷君出门了。 不过这次就真是纯游玩。 边城其实还有很多风景不错的地方。 比如山峦美景,荒原、牧场、农场、海边等地。 春夏时单看周边景色,也不逊其他地方,自有一番风味。 沈婼自个也是第一次游览边城,觉得这个地方真的很不错,是她心目中的退休圣地了。 当然,前提是不会有战争。 一天的时间自然不可能把所有景色都看完。 基本是每天一处地方。 昨日纵马荒原,今日就来牧场看牛羊。 这个季节牧草已经开始长出来,打远看去一片新绿,很是好看。 第158章 琮王府暴露了? 有三府一路给开绿灯,三人玩得很畅快,也很开心。 姜舒媛和靳芷君越玩越放开,后面都有些乐不思蜀了。 一个自小就被管束起来,几乎大门不迈二门不出。 一个被仇恨压制了几年,一直为报仇而活着,哪能敞开心扉游玩。 沈婼还带两人去官役区见沈父沈母。 两人一直待到五月十日,沈婼的新宅终于可以入住,直接跟着一起搬进新房,变相帮着暖房,还特意给她准备了一份暖房礼。 谁知在沈婼入住新房的当天,一份份贺新居礼物络绎不绝的往府里送。 礼物附带的帖子来处更让两人惊诧不已。 有的她们听过或者知道,有的没听过。 最让她们惊愕的是,有三府三位知事和副将等送的礼就算了 ,竟然还有一份镇北大将军派人特意送过来的礼物。 只是新居入户而已,又不是嫁娶寿诞,竟都这般郑重吗? 她们知道沈婼如今在边城的确可算如鱼得水,各方关系打得都挺好。 可没想到好到这种程度。 这已经不能说关系好而已了。 看着众人送礼,总感觉不似单纯送礼,甚至还带着几分渴求结交的意味。 难道是因为南靖国和花朝国那两位? 但也不对,这两位出现在魏国至今还是秘密,边城似乎也只有两府知事和大将军知道。 她们因此对沈婼客气些可以理解,那其他人呢。 姜舒媛倒还罢,靳芷君来时可是把朔关城的情况详细做过了解。 她以前就是搞情报的,虽然现在红楼没了,但收集点消息还是很容易。 别的不说,就说朔关府的齐成,就是一个很难搞的人。 结果她们来边城后,朔关府无论什么时候都一路开绿灯,没给过任何为难。 她可不会自认为是郡主人家就怕了。 这位可是敢跟太子过不去的人,两个没什么家族底蕴和背景的郡主,哪会被他放在眼里。 可人家不止态度良好,如今还眼巴巴第一时间送来贺礼。 还有其他人,虽然这些人在边城都算比较低调,有些表面看着似乎只是普通客商。 但靳芷君查过,大部分都是朝中各大势力安插在这边的人。 这些人也统一跟沈婼示好,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这让靳芷君非常好奇,沈婼到底做了什么,让这些人这么一致的倒向她。 别说她们,其实沈婼自己都很意外。 之前她刚来那会,大家摸不清情况,会稍微跟她示好,这很正常,只是单纯表个态而已。 可都过这么久,现在一件小事就让他们纷纷表态,而且还都这么一致,也让她从中嗅到点不同寻常的味道。 这些人可都是朝中各大势力的耳目,难道朝中有什么变化。 可就算朝中有变,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她第一个想的也是会不会上官姮和花翎姝的情况暴露了。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应该不是。 这两位虽然身份不俗,但表面看来,身份也很是尴尬。 他们的存在,代表的很可能就是腥风血雨和动荡。 若朝中各大势力真的知道两人跟沈婼有关系,必定不会这么一致的向她示好,甚至大部分可能还会攻歼她。 毕竟只要那两位在国内卷起内战,引动战争,与之有关系的魏国,难保不会也被卷入战争中。 两国大战,他们一个夹缝中生存的小国,站那里都不行。 所以绝对不是因为这件事。 她想了想,猜测会不会是琮王府的事曝露了。 越想越有这个可能。 也就只有能左右魏国朝局,让人生不起反抗之心的琮王府能让他们态度如此一致了。 可如果真是因为这个,那么问题来了。 琮王府的消息怎么会被知道,还是那么多人都知道。 这不就代表整个朝廷都知道了,那魏帝呢。 她突然想到太后让姜舒媛和靳芷君这个时候过来。 之前一直想不明白,如今一想,难不成太后也知道她和琮王府有关系? 越想她眉心拧得越紧。 如果太后也能知道,魏帝不可能不知道。 要说整个朝廷,谁最排斥反感琮王府,那绝对就是皇位上那位,不论是谁。 因为琮王府的存在,威胁到的就是他。 几次历史都明摆着,琮王府可以随时更换国君。 魏帝还是那么多疑的性子,只是忌惮儿子会来抢他屁股下的椅子,就能直接下手。 若知道琮王府又出现了,她还跟琮王府有关系,不可能这么安静。 难道对方已经在酝酿什么了。 好不容易才安稳一段时日,怎么又有一股风雨欲来的憋闷感。 沈婼真的很头疼,也很无奈。 她就只想找个地方好好退休养老而已。 为什么那么多事都往她身边凑。 感觉她都成了漩涡中心的风眼了。 她得先确定到底是不是因为琮王府的事。 琮王府的消息如果真被泄露出去,她能想到的就是两个点。 一是琮王府自己泄露出去。 但这个可能性不高,琮王府只是系统遗留的历史工具,又不是真的人,还会参与争权夺利。 当然,如果她当初对琮王府的猜想错误的话,那另说。 二是齐成那边泄露消息了。 毕竟买地档案人的信息,暂时只有他知道…… 不对! 朔关府的档案阁,可不止齐成能进入查阅,还有负责收录和整理的文吏。 她眉心不由一紧。 最后思来想去,还是派人暗中给齐成那边送去一封信。 齐成那边也很快回信。 只是回信内容让她更加迷惑。 齐成表示那两份地契档案早就被他另外存放起来,不会有第二个人看到。 这就让她很想不通了。 难道真不是因为琮王府的事。 还是说都只是巧合,说不定只是看她跟镇北大将军走得近,才意识意识结交一下而已? 但感觉还是说不通。 她总觉得其中藏着什么暗波汹涌。 这件事一时半会也弄不清,便暂时被她压回心底,等以后有机会再看看能不能查到点什么。 反正只要是风波,总会卷起来。 可惜她还是想得太简单了,她不知道,还有一个惊天大雷正在等着她。 还是一个能把她炸得外焦里嫩的雷。 第159章 赶海 五月中旬,沈婼突然从柳知事那边得到了 一个消息。 消息还是对方让沈父传给她的。 说的是北海近两天会开海,到时军中会有为期一个月的赶海期,问她想要什么海货,到时候可以给她留一些。 沈婼当时听完后,眼睛就亮了。 所谓的开海,就是解禁。 每年北海在十月开始到次年的五月都进进入封禁状态。 一方面是这个阶段的海大半被冰冻,这边的温度相对来说更低,不适合派遣军队在这边驻守。 因为以目前军队的御寒条件,完全扛不住。 零下三十多度的风雪加海风,简直双重折磨。 一方面则是防备有人通过海洋入侵,所以干脆封禁。 不过所谓的封禁,也就是下个通知,然后哨塔那边每日轮班看守而已。 而赶海期,是边军统一下海打鱼的时期。 这个时期,为了避免有人混进军队搞事,也会进行封锁,寻常人不能参与进来,也不能进入北海。 而普通人想要赶海,就只能在七月到八月这段时间。 因为九月又是军中为备入冬口粮的赶海期,同样一个月,赶完就直接封海。 短短两个月,能捕什么鱼,更不可能靠此为生。 因此北海靠边城这一片都没什么渔民,也没人船帮会来这边捕鱼。 因为真的太麻烦了,三天两头的封海,一年就两个月的时间可以来这边,打的海货都不够路费。 沈婼当然有很多海鲜想要,可她更想要的是亲自去赶海。 她了解了下,发现军队赶海一般就是打鱼,还是只打大鱼,小于一斤的鱼都直接丢回去,因为懒得处理。 除此外第二被光顾的就是海虾。 不过船一般都不会走太远,所以打到的海虾也很有限,毕竟很多海虾都在深海。 偶尔能打到一些螃蟹,大的就卖给商队,小的也直接丢了。 同样一个理由,懒得处理。 军队打鱼主要就是为了储存当军粮,能吃就行。 螃蟹这玩意肉少又难处理。 每年赶海期所有伙头军都要忙着处理一大堆鱼,哪还有时间去处理这些精细的小玩意。 虾蟹都这么不待见,就更别说其他海鲜了。 虽然沈婼空间的小池塘已经养了不少海鲜。 但养殖跟天然的总归有一点不同。 她还是想亲身去体验一下。 所以第二天她直接拜访了柳知事,询问能不能让她们一起去赶海,就只她和姜舒媛、靳芷君三人。 沈婼就算了,还加上那两位郡主。 赶海又不是游玩,还是有一定危险性,柳知事哪能答应。 但是沈婼说她知道海中有一种东西,可以制作一种甜味的调料,如果能做出来,肯定也能卖出好价钱。 而且她还知道几种加工海产品的法子,能让海鲜储存期更长,到时候可以一起配合指导制作。 柳知事一听,就有些犹豫了。 沈婼就又加一条,说海中有一种植物,可以人工大量种,加工后可以储存很久,对强身健体也很有用。 柳知事闻言,就更心动了。 最后还是表示得先跟大将军请示一下。 沈婼表示可以,临走又加了一个码,“遂人大师最近还在研究可以到达深海,吃水三尺的海船,他或许也有兴趣。” 闻言,柳知事眼睛更亮了,表示他会尽量说服大将军。 沈婼表示感谢,便离开了。 她心里也没底,不知道大将军会不会同意。 若是不行,就只能等到七月了。 其实倒也没什么,七月也正是赶海的好时节。 主要是这会兴趣被勾起来,加上姜舒媛和靳芷君正好在这边。 两人再待一周左右就要回去,这么难得的机会,总要让她们也体验一下赶海。 可惜上次提议的让她们走水路的请求被大将军驳回。 理由是这个时间海上不平静,存在太多危险,即便派人护送也不敢保证。 考虑到两人的安危,沈婼也没法。 大将军收到信时,看到内容也有些无语和无奈。 不过沈婼的几点提议他的确挺感兴趣。 反正只是登船看看而已,多派点人保护就行。 所以他还是果断的答应了。 得到消息时,沈婼非常高兴,立刻把这个消息跟两位小伙伴说了。 两人也很是惊喜。 靳芷君倒还好,她以前也有机会四处去,对海洋并不陌生。 不过她一般都是执行任务,还有赶过海,对此也很有兴趣。 姜舒媛就不用说了,她最多就只看见过大海长什么样,都还没见过打鱼,所以她非常期待。 唯一担心的就是是否会给边军带来麻烦。 沈婼表示这个不用担心,反正她们到时候也就跟着看看而已,又不下手去打鱼。 书信一来一回,转眼就到了赶海期。 一大早沈婼三人就先去庆和府,然后跟着柳知事安排的队伍先前往北海。 北海比邻多个边城,所以这次参与赶海的,有临近三个边城的边军。 朔关城这边距离比较近,每年都是最早到达去修整海船,做准备工作。 不过这些工作,已经提前派人先过去,他们这次去直接登船就行。 朔关城带队的是张副将和刘知监,两位一文一武。 一个代表戍管府,一个代表庆和府。 随同的军兵有五千人。 不过因为他们只能跑着过去,所以也是提前就触发。 所以最后出发的,就是坐在马车里的沈婼三人,和骑马的张副将、刘知监,以及随行的几位校尉和随行护送两位郡主的御前侍卫统领。 一行人只花了一天的时间便到达北海,路上还经过了在跑步的五千军兵。 他们已经跑了五天了。 三百里的路程,也是难为他们。 “这就是北海?好壮阔。” 马车里,姜舒媛掀开车窗帘子,看到远方一望无际的蓝色大海,忍不住惊叹出声。 这会正好是红日一半落下地平线的时候,景色更加壮丽。 沈婼也看直了眼,是真的很壮观,很漂亮。 那种波澜壮阔,让人瞬间就有一种心胸开阔,轻松自在的感觉。 靳芷君也忍不住低声感慨一句,“真美,如此美景,难得一遇。” 第160章 到达北海 她们到时已是傍晚,自然不可能出船,需要等明日三军集结,才会出船。 海边不知道早就搭了营盘,还是最近才搭的。 一片片灰黑色的帐篷沿着海岸线一路往前,几乎看不到边际。 营地中有许多军兵在忙碌。 沙滩上立着许多三脚交叉,三米多高的架子。 架子上晾晒着一张张巨大的渔网, 拉开后挂在海边,形成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还有一队队军兵只着汉衫,沿着海滩慢跑训练。 也有军兵在营地旁边垒灶升火,迎着海风做晚饭,非常热闹。 不过放眼看去,黑压压的全是精装的汉子,让姜舒媛有些不适应,也有些紧张。 好在两位姐妹倒很淡定,两人正在议论海水涨潮的事情。 姜舒媛的紧张感便也稍稍降一点。 马车很快被带着在其中一个插着朔关城旗帜的营盘停下。 张副将等人翻身下马,有先驻守在这边的校尉立刻上前。 柳知事已经提前做了准备,这边自然已经给三位娘子准备了帐篷,还贴心的把帐篷安置在中间位置,虽被其他帐篷护住,却都隔开距离,拉出一片真空地带。 帐篷真空地带外围还拉上一圈围布,把她们独立隔离起来,又牢牢护着。 三人跟着这位校尉先去帐篷。 她们都没带丫鬟,校尉怕她们没人服侍很多事情处理不了,别到时候乱发脾气。 所以一直低声好声好气叮嘱,还给外面留了人,需要做什么只需要喊一句就行。 沈婼见他这么紧张烦恼也是无奈,笑道:“好,劳烦了。” 等校尉走后,姜舒媛和靳芷君才放松下来。 沈婼问,“要不要出去走走?” 姜舒媛有点想,又有些担心,毕竟周围都是男子。 靳芷君倒是无所谓。 最后放好东西后,三人还是走出营帐。 虽然三人都穿上男装,头发也束上,但那么细皮嫩肉的,一看就知道是娘子。 不过先前被打过招呼,说镇北大将军的几位客人这次也会来,想必就是这三位。 虽然好奇,却也不敢随便上前去打扰,只是眼睛都忍不住往她们这边瞟。 姜舒媛更加不适。 沈婼伸手挽住她的胳膊,笑道:“放心,没事的,走,我们上那边去。” 靳芷君也笑着挽住姜舒媛另一边胳膊,有两人左右护着,姜舒媛安心些许。 刘知监正跟先前驻守的校尉交代事情,见三人出来,便迎上前。 “沈娘子,你们可还适应,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沈婼道:“没有,帐篷很好,真是麻烦诸位了,我们这会想在海边走走,不知道有什么禁忌吗,哪些地方不能去?” 刘知监道:“那倒没有,不过最好不要接近水,晚上风大涨潮,会有风浪,很危险,最好找人跟着。” 他说着,就看向不远不近跟在后边的御前侍卫统领和明夜,想着好像不太够,就又问:“不如我再叫几个人跟着你们?” 沈婼忙婉拒,“那倒不用,我们就在外围海滩上走走看看。” 刘知监想着她们三个女子,让一群汉子跟着也的确不好。 但是也没法,军中重地,若非此次沈婼提出的条件着实让人心动,大将军也愿意给面子,不然都不可能让外人进来。 能多加两个护卫一起,已经很难得了。 所以不能还再给带几个丫鬟小厮什么的,便只能委屈几位娘子。 刘知监想着应该也没事,沈娘子为人还是很有分寸,肯定不会冒失,就没再说。 想到什么,他道:“对了,营中已经在备晚饭,都是现打的海鱼,几位娘子可是要一起吃,还是自行烹煮?” 沈婼道:“已经下海打鱼了么?” 她没怎么闻到鱼腥味。 刘知监道:“没有,都是他们下海去抓的,随便吃吃,明儿才开始下海。” 沈婼想想,就道:“我们想在摊子上烤鱼,可以吗?” 刘知监一笑,“当然可以,我等会让人去准备,你们想在哪里烤?” 沈婼左右看了看,指着距离她们营帐有些距离的一块大礁石偏后侧的位置,“就那边,麻烦了,刘大人要不要一起,我此次也带了些调料。” 刘知监跟沈婼是挺熟,但跟她两位小姐妹不,尤其见姜舒媛似乎不适应这种环境,便笑着婉拒,不打扰她们。 所幸他不知道姜舒媛和靳芷君的身份,不然恐怕就要轮到他紧张了。 别过刘知监,三人继续往不远处的礁石走。 姜舒媛感慨道:“阿婼你跟这位刘大人关系挺好。” 沈婼也笑道:“我刚来时基本就跟这位刘大人接触,他人挺好,帮了我许多。” 姜舒媛吐出口气,“看你在这边过得挺好,我也放心了。” 沈婼挑眉,“我早就说过,不用担心我,我上哪都不会让自己吃亏。” 靳芷君轻笑一声,“看得出来。” 连边城这样的地方都能过得如鱼得水,沈婼是真的厉害。 三人在礁石后边四五米的地方停下。 沈婼拉着姜舒媛席地坐下。 她倒是大方,盘膝坐在沙子上,舒展身子,很是自在。 姜舒媛坐在沙上,哪哪都不适应,脚都不知道怎么放。 倒是靳芷君也很潇洒,同样盘膝坐着,仰头吸了一口海风。 傍晚的海风腥气没那么重,反而比较清爽。 姜舒媛左右看着两个小姐妹如此,也是无奈,只能屈起双腿,抱着膝盖。 沈婼凑过来,头抵着她的肩膀,笑呵呵。 “难得有机会,也没人盯着你,好好放松放松。” 姜舒媛哭笑不得。 沈婼还真是一直没变化。 从两人认识开始,只要有机会,沈婼便想拐着她去浪。 一开始她觉得这个人挺离经叛道。 后来被她的洒脱自在所吸引。 只是她的某些习惯和思想已经根深蒂固,虽然羡慕她,却也成不了她。 不过这会听她着她的话,倒也慢慢放松下来,然后学着她双手往后撑,仰头呼吸空气。 说实话,并不太好闻,但她莫名觉得很舒心,那种轻松自在开阔的感觉,从所未有。 第161章 海边篝火烧烤 红色的落日已经沉入地平面,只剩下一条红色的海平线。 晚风呼呼的吹,偶尔卷起海浪拍打的礁石上。 海岸线上点起一排火把,沙滩上各处都点着篝火,让整片沙滩变成一片金黄色。 沈婼三人周边也点亮起一堆篝火,旁边还放着一个小木桌和木盆,里边放着送来的各种食材。 食材有清理好的鱼。 是那种刺很少的青鱼,每条得有两斤。 还有从她这儿买的樱桃小萝卜。 雪化后柳知事又跟她买了三十万斤的樱桃小萝卜。 估摸冬季时吃后觉得好吃又便宜,春季赶着补货。 镇北大将军也跟她买了不少,趁着雪化路能运输,气温还低,给送到各个边城去犒劳军将们。 一口气把沈婼的库存扫了大半。 除此外,还有几个圆盘似的大馍馍,很硬,有点像新疆那种馕,烤一烤,撒上孜然辣椒应该很香。 明夜还进林里打了几只野鸟,也不知道是什么种类,跟大雁似的,挺大。 让伙营那边帮忙处理了下,只拿走两只,剩下都送给他们加餐。 还给张副将和刘知监他们送去两小筐草莓。 明夜和那位姓张的统领也被喊过来,坐在火堆边。 沈婼担任起主厨,负责烧烤。 五条鱼被长长的粗木签穿过,直接架在四角木架上。 沈婼先给刷了一遍油,翻烤一会后就刷一层烧烤汁。 调料都是从商城买的,再用普通瓶子装。 反正她新东西一大堆,也不怕别人看到会怀疑什么。 大不了以后把这些酱料都做出来。 明夜和张统领则负责烤两只野鸟。 靳芷君在烤馍子,姜舒媛好奇瞧着。 “你们谁吃辣,谁不吃辣?” 烤了一会,沈婼拿出一瓶柠檬汁,在鱼上面滴了一些,再翻烤一遍就可以上其他调料了。 靳芷君道:“我可以吃辣。” 沈婼看向张统领,“张大人呢?” 张统领道:“都可以。” 沈婼点头,“阿夜你能吃辣我知道,阿媛你也不吃辣,我给你刷个蜜味的吧。” 姜舒媛的口味比较清淡,孜然辣椒这些重口的她估摸吃不惯。 没吃过胃部也容易受刺激,所以她不会轻易让对方尝试。 她给四条鱼都撒上调制好的烤肉五香粉,又撒上一层细细的辣椒粉。 撒完再一烤,霸道的香味瞬间蔓延开来,让靳芷君眼睛微微一亮。 姜舒媛那条,她给刷上一层花蜜,没一会就翻烤成焦黄色,味道应该会很不错。 两只野鸟她也弄辣和不辣两种口味。 不过辣味的实在太香了,期间姜舒媛忍不住吃了一小口加辣椒粉的鱼。 只是辣味对她来说还是太刺激,她吃了一口喝了一杯水。 军营不少人都被香味吸引了注意力,不过只远远看着,没过来。 沈婼把余下三条鱼也给烤了辣味,喊来一位军兵,一条当跑腿费,两条让他帮忙送去给张副将和刘知监。 然后没一会,刘知监和张副将一起过来。 两人主要想询问她烤鱼加的这种调料是什么,有没有得买。 沈婼送烤鱼便是有这么个意思。 又分了两人半只烤鸟一起吃,便解释这种烤料。 “这种烤料是由五种香料晒干后磨成粉混合的,其中胡椒和茴香能买到,另外三种是大师新培育的品种,我今年先试种一些,顺利的话,明年说不得就能制作烤料粉了,还有这种辣椒粉也是。” 张副将眼睛一亮,立刻道:“到时候如何定价?” 沈婼闻弦歌知雅意,笑眯眯道:“军部采购自是批发价,一斤不会高于300文。” 300文是真的白菜价了,毕竟这年代胡椒都是精贵货。 更别说磨成粉,一斤的用料得是多少。 而且这东西不像蔬菜那种消耗大的,就是调料而已,消耗能大到哪去。 所以张副将和刘知监对这个价格是十分满意。 他们却没想到,以后这玩意竟真会成为军部的最大采购消耗品之一。 吃饱喝足,月亮升空,三人便也回去睡觉。 翌日一早,便被军营里的拉练声惊醒。 随便吃点自带的干粮水果当早餐,没一会一位校尉就过来通知,可以准备登船了。 走出营帐,沈婼就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远处的海上,多出了几十艘巨大的海船。 远方的海岸那边也还有密密麻麻的船。 估摸合起来得有百多艘。 跟穆严北驾驶的那种战船差不多,还要再大一点,船上有四个风帆,估摸可以容纳一两千人左右。 不过这会是要打鱼,所以每艘船只安排五百人。 两百人负责下方掌橹划桨,其余人负责打鱼。 船太大,没法到海滩来。 所以她们得先坐小船过去,然后攀着梯绳登船。 刘知监跟她们一起。 沈婼先晚上爬做示范,然后让姜舒媛先上。 姜舒媛没爬过这种软绳梯,有些掌控不好。 沈婼又不能让明夜把人用轻功抱上来,只能安抚鼓励她。 好在姜舒媛性格比较沉静,没太慌张,没一会就在沈婼和靳芷君的引导下顺利爬上去。 之后其余人也相继跟着上船。 等所有军兵都登船后,一声声号角声响起,战船开始缓缓行驶起来,接着速度越来越快。 “快看!” 沈婼指着远方的海平面。 她们出行时天还昏暗着。 这会海平面上陡然出现一道金红色的光芒,太阳开始上升了。 “要日出了。” 姜舒媛和靳芷君也看到,眼睛都亮了亮。 海面的日出很快,她们肉眼可以看到,金光越来越浓厚,接着红色的圆日冒出一点点。 然后这一点点越来越大。 等到圆日完全蹦上来时,三人竟都齐齐松了口气。 此时远方的海平面也被红日照得一片金红。 细碎的光芒在海面上,波光粼粼,特别好看。 刘知监说,等太阳升起来时,也就差不多到打鱼的位置。 这会船上的军兵已经开始忙碌起来,抓着渔网分布到四处准备着。 差不多又走了十几分钟左右,船队慢慢停了下来。 接着她们又听到低沉的号角声。 第162章 我都要了! 悠长的号角声伴随呜呜的海风响起,直到船彻底停下。 在号角声消失的下一秒,当当的铜锣声在每艘船上响起。 然后三人就看到四面八方的渔网一同撒入海中,宛若盛开的碧色牡丹一般,场景非常令人震撼。 渔网撒落之后,慢慢的沉入水下。 撒网的军兵们都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往下望,目光紧紧盯着浮在水面上的几个圆球似的小浮标。 船上静悄悄,没人说话,弄得三人一时也没敢随便开口。 直到刘知监不知道什么时到三人身边,解释道:“这是在请鱼入网,鱼进网时,浮标就会开始动,网里的鱼多时,浮标就会往下沉,当浮标沉到一半,这个时候就能开始拉网了。” 沈婼也是第一次看到这种方式打鱼。 她以前也上过游轮看人打过鱼,不过那都是休闲玩乐的,用的还是电动渔网。 之前流放路上虽然也打过鱼,不过那会她算作弊,而且船员撒网打鱼也很随意。 所以也不知道古代打鱼还有这些道道。 这时,她们果然看到水面上漂浮的浮标开始颤动起来,显然是有鱼开始入网了。 不过水太深,她们也没能看到鱼。 军兵们依然没有动弹,都全神贯注在渔网上。 过了一会,浮标开始慢慢往下沉。 “真的下沉了。”姜舒媛忍不住惊奇的低声道。 如刘知监所言,当浮标沉到一半时。 军兵们突然发出一声声低沉浑厚的高喝声,接着协力快速抽绳子拉渔网。 三人被吓了一跳。 刘知监立刻提醒她们,带着往上,走到安全的地带。 整个海面都是震天响般的呼喝声,整齐又令人震撼。 随着一队队人用力抽绳,水里的网渐渐合拢,然后被拉上来。 拉上来的渔网不会立刻扯上船,而是排队上吊钩,再通过拉绳用吊钩吊起,倒到中间的凹形大坑中。 这个沈婼之前倒是看穆严北在他那船上操作过,还以为是他们自个改造的,原来是标配。 随着鱼从网中往外倒,浓郁的腥味瞬间弥漫开来。 姜舒媛有些受不了的用袖掩住口鼻,眉心轻蹙。 因为站得高些,所以她们能清楚看到倒进大坑内的海鲜。 沈婼眼睛发亮。 因为她眼尖的看到,倒出来的海鲜中竟然有很多银白色的海鳗。 她还看到好像滚下来一两只青蓝色的大龙虾,不知道有没有看错,很快就被淹没了。 然后又是一大兜被吊过来。 没一会,十米长宽的大坑就装满了海鲜。 随着号角声响起,船又开始往前走。 他们是走一个地方下一次网。 在船行走时,军兵们就开始拖着一个个跟浴桶似的大木桶过来,跳下去开始挑海鲜。 一斤以上的鱼全丢进桶里,低于一斤的直接抛回海中。 还有一些拉拉杂杂的也都装起来倒回海里。 比如海鳗。 沈婼很想过来瞧瞧,但刘知监没让,毕竟这边太混乱,怕她摔进去,或者弄一身腥。 她只能干看着。 见他们只丢鱼还好。 见海鳗被挑出来放桶里,还以为也是收起来吃。 谁知道就见一个军兵扛着装海鳗的水桶就往栏杆边走。 显然是想把海鳗都倒回海里。 沈婼一惊,忙高声喝住。 “等等,停下,别倒!” 她喊得很大声,所有忙碌的军兵都下意识停住手上工作,惊诧朝她看来。 沈婼抓着刘知监道:“那些海鳗留下来,你们不要就给我的,多少我都要?” 刘知监一愣,“什么海鳗?” 沈婼道:“就是要倒进去的那些像海蛇一样的鱼。” 刘知监恍然,“你说银海蛇,你想吃么,想吃便留下来。” 说着朝军兵们高声吩咐,让把银海蛇另外挑出来放好,别倒了。 军兵们面面相觑,扛着木桶的军兵只好把桶放下来。 姜舒媛听到是蛇,都忍不住皱眉,“阿婼,你喜欢吃蛇?” 沈婼无奈,“那不是蛇,叫鳗鱼,也是鱼的一种,只是长得像蛇而已。” 姜舒媛眉心紧蹙,像蛇跟是蛇有什么区别,单看着就让人头皮发麻。 沈婼疑惑刘知监,“这东西不能吃吗?” 刘知监道:“可以吃,味道也还行,不过这玩意滑不留手的,处理起来麻烦,刺儿还多,都懒得弄,也就不打了。” 沈婼抽抽嘴角,倒是想起他们打鱼是为了吃饱,不是为了吃好。 一切处理起来麻烦又不实在的,不管好不好吃,都不要。 她看着军兵又往下丢东西,其中丢的还是一只大龙虾,终于忍不住了。 “我下去看看,里边有挺多我要的。” “诶,阿婼,别下去。” 姜舒媛下意识要拉住她。 沈婼已经跑下去,摆摆手,“你们别下来,我去看看就行,不用管我。” 刘知监哪能不管,赶紧也跑下去。 靳芷君知道姜舒媛受不了这种脏乱差的环境,就说,“我去看看,阿媛你先在这里等会。” 姜舒媛忙拉住她,无奈道:“等等,我也去。” 靳芷君皱眉,看着下边乱糟糟的场景,不太确定。 姜舒媛深吸了口气,“入乡随俗,就当是一次难忘的经历吧。” 说完一脸要上断头台似的,拉着她也往下走。 张统领也赶忙跟下去。 这会沈婼已经到大坑边。 军兵们赶紧让出个空位,看看她又看看刘知监,不知道她们要干嘛。 沈婼双眼发亮的看着里边的小青龙。 “这种大虾也别扔,给我留着,要不你们就丢小鱼就行,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我都要!” 军兵们更懵。 刘知监倒是知道沈婼要行商,想着莫不是想在城里开饭馆不成。 “沈娘子,你要这么多海货做什么?” 沈婼道:“自然是吃,反正给我留着,价钱不是问题。” 一说到钱,那就什么都好说了。 刘知监也不多问,让军兵们听她说的,然后赶紧带她走。 省得被不小心撞进坑里,或者被跳上来的鱼打到。 沈婼也没继续打扰人家干活。 姜舒媛见他们往回走了,顿时长舒口气。 第162章 封妃? 这次出航一直持续了四个小时才回航。 这时每艘船都是满载而归。 虽然没有想象中的有趣,但收获也不小,沈婼还是挺开心的。 回到海岸时已经中午。 军兵们开始一趟趟卸货。 一堆堆小山似的鱼占据整个海岸线。 军兵们就直接坐在旁边,拿着器具,开始流水线似的处理起来。 刮鳞,去腮,去内脏,一气呵成。 沈婼要的海鲜也被一桶桶的搬下来。 刘知监问要不要一起处理。 沈婼直接婉拒。 人家把东西丢了就是因为懒得处理,她怎么好意思让人再给她处理。 再说她也想新鲜着吃,到时候回去借点车马运回去。 好在考虑到运送的问题,她没让其他船也给她留着。 不过就一船挑出来的‘边角料’海鲜,都有十几个大浴桶那么多。 里边五花八门什么都有。 有鳗鱼、鳐鱼、八爪鱼、龙虾、多宝鱼、花蟹、九节虾、龙利鱼、比目鱼、皮皮虾等等,杂七杂八,看得刘知监满眼复杂。 原本还以为沈婼是个挺稳重的性子,没想到竟然还是个吃货。 沈婼可不管刘知监对她滤镜是不是碎了一点点。 中午她直接借了铁锅,点上篝火,直接先来个海鲜一锅焖。 吃完就带着两个小伙伴开始在海滩上赶海。 这会潮水早退去,流出一大片坑坑洼洼的海滩。 来时她就准备好了,三人都套上她提前定做的,用鹿皮做的半身连体裤。 有点像那种渔民下水捕鱼的防水裤。 不过她这种因为材质原因,不能太长时间浸水。 然后就提着篮子,拿上长长的夹子,在沙滩上捡海鲜。 刘知监和张副将只当她新奇想玩,便只盯住她们不要近水,就由着她们去。 姜舒媛一开始还挺不好意思不适应。 但磕磕巴巴跟着在泥里走了会,按照她指导用长钳子捡到几个海鲜后,似乎也找到乐趣一般,跟着‘寻宝’。 这个海可能不常有人来打鱼,所以海鲜非常丰富。 被潮水送到海滩上的海鲜就不少。 这些东西军队看不上,对她来说可都是宝贝。 比如各种贝壳,她还捡到许多海胆,海星之类,甚至还找到了她这趟的目标之一。 海蚯蚓。 这东西也叫海肠,如果不介意外表,做菜吃味道也非常不错。 不过她找海肠有另一个目的,那就是做味精。 海肠是味精最主要,也是最重要的原材料。 她打算等会跟刘知监谈谈,试试能不能跟他们大量买这东西。 就怕人家觉得费劲,连这点钱也懒得去挣。 不过她是真的太高看军部了。 都穷得揭不开锅了,但凡有什么能挣钱的路子,不管赚多赚少,镇北大将军都绝对不可能往外推。 果然,当刘知监听到沈婼愿意出一斤50文的价格,无限收这种丑不拉几的海虫时。 不管她要这玩意来干嘛,第一时间他就只想着赶紧把契书先签下来,省得她过后反悔。 虽然没试过抓这些玩意,可能也会挺麻烦。 但有钱不赚王八蛋啊。 一斤50文呢,100斤可就5两,一万斤就是500两。 看她随随便便就在海滩上捡到十几斤,他们这么多人,打个几万斤还不是轻轻松松。 这事他都不需要往上请示,直接就答应了。 沈婼见他答应得这么利索,意外之后,似乎也摸到点窍门。 接着反应过来,军部是真缺钱,缺到荤素不忌那种。 既然这样,那她可就不客气了 。 她正好是最不缺钱的主儿。 当下就又报出了好几种海鲜,也长期收,大量收。 其中几种如果能晒成干货,还愿意提高价钱。 刘知监全程点头应下,表示没问题。 只要钱给到位,想要深海的沙都会设法给你弄过来。 谈完,沈婼都不由得为镇北大将军感到心酸了。 养这么一大‘家子’是真不容易。 可怜朝廷靠不住,天天只能靠自个拆西墙补东墙。 基于姜舒媛和靳芷君还有几天就回去。 所以她们只在海边待了一天两夜,第二日便返程了。 海鲜刘知监已经答应,后面会照之前她留下的那些,给打更多,再派人给她运回去。 开开心心一日游,回到朔关城时正好赶上城门还没关。 沈婼心情非常不错。 只是她没想到,刚回到宅子,迎面就接了个惊天大雷。 陈妈说她们前脚刚离城,后脚就有人送了拜帖,附带一封信,还说非常重要的事。 陈妈见来人一脸慎重,便先把拜帖和信都收下,等主子回来再说。 沈婼先看拜帖,发现名字有点眼熟,好像是城里的一户富户,之前也有来送过礼。 所以她一开始只想着是不是又是想来结交的人。 直到她打开那封信,看完脸色顿时满脸惊疑不定,而后脸色便变得难看起来。 信的内容很简短,就一句话。 ‘陛下意欲封您为妃,圣旨及迎送队伍已出行多日,不日将到。’ 看着这句话,沈婼宛若脑袋被重雷击中一般,只觉得荒唐又不可信。 可这样的事情,谁又会随便拿出来开玩笑。 若非玩笑,此事又如何说。 魏帝是老糊涂还是脑子突然坏了,莫名其妙要封她为妃。 难不成是最近跟太子对打落了下风,怕她爹会回朝廷,提前想通过拿捏她压制她爹。 但想想也不对。 突然,她猛的想到之前暂时被她按下去的那个关于琮王府出事的消息是否暴露的疑问。 难道真跟琮王府有关。 她心下惊疑不定,侧眸看到桌子上的拜帖,眉心拧得更紧。 “那么这个来送消息的,又是哪方的人?” 思及此,她眼眸微眯了眯,也写了一封回帖,邀请对方明日到府上一叙。 这件事她暂时没曝露出来,也没告诉姜舒媛和靳芷君。 她得等明天见到送信的人,了解更多情况再说。 翌日一早,送信的那位富商老爷便乘坐马车上门,而后被迎送至会客堂。 等没一会,沈婼便来了。 两人寒暄两句便相继落座。 沈婼也没跟他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问:“不知阁下送来的消息是从何处来?又为何送来,可有何述求?” 第163章 在沉默中癫狂了 被邀请来的这位富商姓周。 说是朔关城里的富商,其实只是有这边生意,顺便在这里置办产业而已。 平时都只有这边的管家和管事打理,对方很少过来。 城里很多外来商户都是这种情况。 除非朔关城发生什么他们需要亲自过来的大事,才会出现。 尤其像现在,整个朔关城正处于耕种期,羌敌也会时不时来进犯,他们就更不可能出现。 沈婼来朔关城时就把这里的情况查了一遍。 一些没有权限查到的,也在跟三府走近后,慢慢一点套出来,或者用洞察技能查看。 现在她就是一边问,一边用开启【洞察技能】。 而后在看到对方此时心中所想时,瞳孔微缩。 周老爷带着任务过来,自然也不会有隐瞒。 在沈婼心中一片纷乱时,他已经徐徐开口。 “鄙人家中与朝中的盛奎忠大人有旧,也为其办事,此次消息便是盛大人命人从京中送来……” 周老爷娓娓道来,似乎没半分隐瞒,连自己隐瞒那么久的身份也直接敞开,好像直接把她当成自己人那样,毫无保留。 沈婼面无表情的听着,震惊过后,其实已经把所有事梳理一遍。 根据记忆,这位周老爷的确没有骗她。 周老爷是盛奎忠安插在朔关城的人。 除他外,其他边城也有对方安插的人。 而这位盛奎忠盛大人,是太子太保,也就是太子的老师之一。 他跟太傅的中立不同,他是彻彻底底的太子党。 所以与其说周老爷是盛奎忠的人,不如说是太子的眼线。 她早知道朝廷许多势力在边城都安插有眼线。 太子在这边也有眼线很正常,所以她不惊讶。 她惊讶的是此次递出消息的背后,还有太后插了一手。 或者说消息是太后给太子,借用太子的手来通知她。 而她之前也猜得没错。 琮王府的出现的确暴露了。 无论是从哪里曝露,但现在朝中最上面几位都知道,这是事实。 之前太后把姜舒媛和靳芷君送来边城,她便怀疑过朝中是不是要发生什么事。 当时她的猜测主要在魏帝和太子身上,以为父子俩准备开始死磕了。 却没想到她猜对一半,魏帝的确要跟人死磕,但死磕的对象是琮王府。 魏帝差不多是在三月中旬得到的消息,这还是她自己的锅。 二皇子服罪后,魏帝的确开始打算对太子动手了,父子的关系越发紧张,朝中局势也非常紧绷。 这个时候根本没人会把目光放到一个小小朔关城。 魏帝会把目光放到这边来,是二月时沈婼对镇北大将军说出上官姮的存在。 魏帝知道消息后,自然会先查她的情况,想知道是否属实。 边城都有其他势力的眼线,不可能没有魏帝的眼线。 而且他的眼线还都是深耕多年,连镇北大将军身边都有。 这些眼线接到魏帝让调查沈婼的命令后,就开始措手不及。 然后从那一千亩田查到朔关府,又从朔关府查到琮王府。 只是能查到的也就到这里。 所以魏帝只知道沈婼跟琮王府有关系。 但单就这点已经足够让他疯狂。 琮王府每一次的出现,都代表帝位可能要有变更。 最糟糕的是魏帝多疑,他一样也怀疑沈仲是不是琮王府早年就安插在朝中的棋子。 而琮王府属意的皇帝是太子。 这次他处理了沈仲,是不是已经触怒琮王府,才让对方打算提前出面,扶太子上位。 没有哪一代的魏国皇帝不忌惮和仇恨琮王府。 何况是此时更加疑神疑鬼,生怕被抢走皇位的魏帝。 所谓不在沉默中死亡,就在沉默中疯狂。 魏帝选择后者。 他想要跟琮王府死磕。 之所以突然要纳沈婼入宫,是因为目前只有沈婼似乎已经跟琮王府有接触。 不止沈诺,这次来的圣旨,还有为沈仲‘洗刷冤屈’,官复原职的旨意。 所以此次她们一家人都会被一起带回京城。 魏帝想通过先反制,捏住琮王府这两颗棋子,逼琮王府出来,再一网打尽。 魏帝身边也有太后安插多年的眼线,所以她也第一时间知道这件事。 但她完全不赞同,只认为魏帝疯了。 皇室关于之前的几次琮王府出世的历史记载得更加详细清晰。 那对每一任皇帝来说几乎是无法抗衡的力量。 每一代反抗的皇帝都做了充足的准备,可真与琮王府对抗时,无论做什么准备都会瞬间土崩瓦解。 琮王府的绝对力量与神秘,令人胆战心惊,甚至再不敢生出对抗之心。 百年前那一场帝位更迭后,皇帝们就开始断绝任何可能引出琮王府的可能性。 唯一的诉求就是琮王府不要再出现。 可是现在出现了。 太后同样胆战心惊,可她不是魏帝,没有那种即将皇位被夺的绝望和惊恐。 对她来说,皇位不管是魏帝继续坐,还是太子上位都可以。 通过记载,太后知道琮王府从来不会乱来,每次选的新一任魏帝,都是资质上佳的明君。 哪怕不是太子,是皇室其他皇子也行。 可魏帝不行,他想保住皇位,就得先把威胁扼杀。 太后怕魏帝此举反而会彻底激怒琮王府,到时候又是一场内战浩劫。 所以思来想去后,她把消息递给太子。 太后对太子还是比较满意,而且和琮王府有关系的是沈家。 沈家又是太子的左膀右臂。 所以太后也认为太子即便不知情,但琮王府估摸也是选择太子。 由太子来递消息是最合适。 所以带来的消息,除了给沈婼提供消息外,还详细说明情况,并透露出不想朝纲大乱的诉求。 毕竟琮王府每次插手,代表的是血流成河,是真的一路血洗过去,真是‘洗牌’。 太后希望能用温和的法子,比如他们自己先内部解决。 至于解决什么? 当然是解决可能引起乱子的源头,魏帝。 给沈婼送消息不是要她提前做准备,而是想通过她,给琮王府传达诉求,希望琮王府能给他们一点时间。 沈婼听完周老爷的转述,也清理完所有思绪,一时竟有些无语。 她此时的心情真的只有两个字可以形容。 操蛋。 第164章 解决的法子 特么都是些什么神经病,妄想家。 还封妃,怎么不干脆册封她为皇后,来一波挑拨离间呢。 周老爷来传达完消息后,便火速离开,什么多余话和多余事都没有。 他自己清楚事情的利害。 沈婼背后有这么可怕的存在,不是他这样的小人物能巴结得上。 沈婼独自坐在会客厅,沉默半晌后,用力闭了闭眼,深吸口气起身出去。 片刻后,马车在庆和府停下。 她第一次,在白天工作时间来庆和府找沈父。 这件事,无论如何都必须先跟他说,好先做准备。 她自己是最清楚,没什么阴谋,也没什么计划。 琮王府纯粹就是系统给她发奖励的中转站而已。 偏偏他们却都认为他们父女都是在为琮王府做事,这次她在边城布局,也被认为琮王府又要插手皇位更迭。 简直不要太糟心。 还传消息? 她上哪去联系琮王府,如果可以她也很想弄清楚琮王府是不是真是上一任系统遗留的工作组。 可问题她什么也不知道,更是找不到。 她知道的可能都还没有太后他们多。 结果现在一口大锅直接扣下来,她还不能掀翻了。 现在谁不知道沈婼跟庆和府走得很近,背后还有大将军撑腰。 这里的守门衙役也跟她算熟,听她是来找沈父的,立刻主动进去通报。 没一会沈父就出来了。 他是知道女儿跟刘知监他们一起去北海了,怎么就回来了,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可庆和府里也没接到消息啊。 见她表情冷肃,沈父心也提起来。 “婼儿,发生何事了?” 沈婼只是摇头,“爹,能否暂时离开些许时间,我有些事想私下跟你聊一会。” 若真只是寻常事,完全可以像往常那样,晚上去管役区再说。 现在她选择白天过来,显然是很重要紧急的事。 虽不合规矩,但沈父并没有先劝说,而是点点头,“我立刻回去请示。” 沈婼点点头。 没一会,沈父便重新回来了。 有沈婼的面子在,他的上峰也愿意送点人情,虽不合规矩,但也睁只眼闭只眼。 不过只给了一个时辰的时间。 父女俩登上马车,直接去了沈婼另一座还没动过的小宅子。 沈婼让明夜帮忙守着,便带着沈父进屋,把情况加自己的分析,还有自己的一些情况都跟他讲一遍。 当然,她没有说关于系统的事。 只说她跟琮王府并没有什么关系,是遂人老先生与琮王府有关系,不过对方已经与琮王府多年没联系。 田地也是他以前从琮王府得到的一些赏赐。 他已经离开琮王府,便不想再借琮王府的名头,正好沈婼来边城居住,他就干脆把田地都转到她名下。 反正就一个中心点,她们和琮王府都没关系了,也没任何联系。 但朝廷那几位都认为他们是琮王府的人,连沈父都成了琮王府最得力的棋子。 听完前因后果,沈父也愣了好一会,接着脸色就变得难看起来。 可是很快,又多了几分失望落寞和寂寥。 沈婼说完便抿着唇,给他时间慢慢消化讯息,整理思绪。 没想到等了一会,沈父第一句话是沉沉的叹息,“陛下真的老了,是该颐养天年了。” 沈婼一愣,而后品过这话中的意思,不由诧异。 她爹的意思,竟也跟太后他们一样,是想趁机把魏帝拉下来,扶太子上位吗? 她眉心不觉皱紧。 她本意是不想掺和到帝位变更的事里去。 只是现在已经被迫卷入,没有法子。 现在听她爹的意思,莫不是还要往里推一把? 她蹙眉直接问:“爹,你有什么想法?” 沈父深吸了口气,满脸凝重,目光凌厉。 “按照你说的,传旨队伍应该会在十天后左右到达,这么短时间太后她们肯定只会按兵不动,以免被陛下察觉,所以我们先要考虑的,是如何解决封妃回京的事。” 沈婼点点头,她也想到这一点。 所以她又问,“爹你是什么想法呢?你想继续回朝中吗?” 她本以为沈父会想要回去继续给太子发光发热的。 正好现在回去还能得一个从龙之功,沈家又背靠琮王府,说不得还能更进一步。 这也是她没有自己做决定想法子,而是先来找沈父的原因。 她需要知道沈父的诉求,然后再来想应对的法子。 谁知沈父却只是长叹口气,摇摇头。 “既然已经离开,便也没必要回去,朔关城也不错,如今我们一家都能在此安稳度日,何须再自寻烦忧。” 沈婼诧异,接着思绪一转,似乎明白过来,顿时唇不觉一抿,神色也复杂起来。 她明白沈父的意思了,也清楚他这个决定是为何。 沈父的确是太子的恩师,如果此次回去参与帝位更迭。 太子成功上位,他的确有从龙之功。 可别忘了,沈家身上还贴着琮王府的标签。 或许太子现在能不惧琮王府,甚至认为是助力。 可等他登基为帝之后呢。 哪个帝王能无视悬在自己头上的大石头。 魏帝卸磨杀驴的做法已经让沈父心灰意冷一把。 他更不想将来和最亲厚的学生也落到互相算计的结果。 与其如此,倒不如就此脱身个干净。 反正他年纪也高了,当不了几年的职。 他也没有儿子在朝为官,再去折腾一番,反而给家人再留一堆祸根,有什么意义呢。 在边城的这段时日,沈父的确放下不少。 所以这会做出这个决定,也并不难受。 或许他在沈婼开始在边城布局,便没想再回去了。 他们一家都在这里,以后家也就在这里。 女儿更适合外面的田地,不适合被束缚在那些虚假的礼规和尔虞我诈中。 他已经拖累她好几次了,不想再继续拖累。 父女俩都有默契,明白对方都清楚自己的意思,所以默契的没再就这个话题说下去,而是直切怎么解决封妃的问题。 现在这个才是最关键,无论如何沈婼都不可能进宫。 甚至她连京城都不想回去。 第165章 定计 父女俩在屋中商量了一个多小时。 虽然已经有点眉目了,但还没能定下来。 沈婼只能先把沈父送回庆和府继续当值。 回程时,明夜突然落到马车上,进入车内。 沈婼抬头看他。 明夜神色紧绷,目光幽冷,眼底闪过一道杀意。 他道:“要不,让我去京城。” 至于去京城干什么,沈婼不用问都能猜得出。 她眉头皱了下,随后又舒展开,有些无奈摇头,“还不到那一步,放心,会有法子。” 回到沈宅,沈婼直接去找姜舒媛和靳芷君。 每个厢房除了房间,还有一座独立的小后院。 此时两人就在姜舒媛屋子的后院石桌边喝茶聊天,继续完善成衣坊的各方面细节。 两人早上得知沈婼去忙了,便没去打扰。 见她过来,就笑道:“忙完了,吃饭没?快过来坐,先吃点点心。” 沈婼面色稍缓,走过去在另一边坐下。 他们三人待一起时都很随意,没那么多规矩。 姜舒媛继续低头在稿纸上写字。 靳芷君把自己碟上剥好的瓜子推给她,似乎才发现她神色有些不对,不由疑惑,“怎么了?” 沈婼看着两人,神色淡定自若道:“陛下要封我为妃。” “咳咳,咳咳咳……” 一句话,简直跟平地落惊雷似的。 靳芷君被嘴里的花生仁给呛到。 姜舒媛笔一沉,也在纸张落下一片墨点。 两人都瞪大眼睛,惊骇看她,想知道这话是不是在开玩笑。 不过她们都觉得沈婼不会随意拿这种事开玩笑。 何况此时她的神情一点也不像玩笑。 两人神情顿时严肃下来。 姜舒媛忙放下笔,急切问道:“怎么回事?什么意思?陛下怎么会……” 靳芷君喝了口茶水顺了顺气,也拧眉询问。 “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知道?” 沈婼轻叹了口气,“是太后让太子给我送来的消息,圣旨已经在路上。” 随后把简单把事情也跟两人说了一遍。 现在她倒想明白了。 太后把两人送过来。 一来的确有想让她们避开这次祸患,也希望能借沈婼的关系,得琮王府庇护。 二来也是算把两人当人质压沈婼这里,表明她对琮王府的信任和没有恶意。 当然,她没说这么清楚,也没跟对沈父一样,说明琮王府的情况。 对两人,她保留了琮王府的事,默认与琮王府有关系,更多的是跟她们说明现在朝中可能出现的局势。 两人听到太后可能会有危险,面色也是一变。 姜舒媛跟太后的感情自然不用说。 她毕竟是太后从小养大的,太后对她也是真的很好。 靳芷君跟太后的关系就复杂一点。 太后虽然是她的姑婆,但以前靳家势大,为了避嫌,免得引起陛下猜忌。 双方其实没多少交集。 靳芷君也只是逢年过节时,跟随祖母娘亲她们一起入宫给太后请安而已。 自然没有什么感情基础。 不过这次回归后,或许因为内疚,太后对她一直非常好,为她们姐弟做了许多事,也做了不少谋划。 人心都是肉长的,靳芷君自然不可能没有触动。 她比姜舒媛想得更透彻,瞬间就想到太后送她们来边城的原因,顿时心里也焦急如焚。 “不行,我必须尽快回去。” 她不能留太后身处险境。 再说弟弟也还在京城,不知道会不会也被卷入这场内斗中。 太子若能成事倒也罢,若是不能…… 越想靳芷君表情越凝重。 姜舒媛也焦急,不过她还有一半心思在沈婼身上。 忙问:“若圣旨过来了,你怎么办?” 闻言,靳芷君也看向她,眉心微蹙。 陛下这一招的确狠。 若沈婼她们父女俩接旨,乖乖回京的话,那就算挑拨离间成功。 而且回到京城,陛下也能拿捏两人,从他们口中挖出更多关于琮王府的秘密。 若两人抗旨不遵,这里可是边城,说不定此次来的还有另一道圣旨。 一旦两人抗旨,会不会就地拿下审问,同样也能强制从她们口中挖出琮王府的秘密来。 甚至还能激怒琮王府,逼他们先露马脚。 这件事,真是极其阴险毒辣。 相对于两人起伏不定的情绪,沈婼反而平静许多。 她道:“这件事我已经有想法了,虽然麻烦些,但也不是不能解决,现在还是先说说你们。” 两人都是一愣,“我们?” 沈婼直接道:“太后既然让张统领护送你们来边城,便意味着事情没成之前都不会让你们回去。” 两人闻言,眉心都是一皱,似乎没想明白。 靳芷君反应比较快,思绪一转便似乎抓到什么,面色微变。 “你的意思是说,即便我们半道要回去,张统领也会拦着我们不让回?” 姜舒媛一惊,只是转念一想又觉不对,“可我们已经定好回去的日子,张统领并未有过任何反对。” 沈婼没说话,靳芷君看着她的表情,突然眉眼一沉。 “随行我们一起来的,可不止张统领一行。” 两批人一明一暗。 或许不会直接拦着她们不让走,但肯定会设法弄出些什么意外,让她们无法在时间内返回。 姜舒媛经她这么一提醒,也明白过来,脸色白了几分。 靳芷君摇摇头,目光坚定,“不行,我一定要回去。” 姜舒媛道:“我也要回去。” 沈婼看着两人绞尽脑汁想法子,才慢慢开口。 “我这里有个建议,你们要不要听听。” 两人齐齐朝她看来。 “什么?” 沈婼朝两人勾勾手指。 两人对视一眼,凑过去。 沈婼低声在两人耳边说话。 几息后,两人眼睛陡然睁大,错愕看她,随后又蹙眉思索起来,似乎有些犹豫。 “这可行么?”姜舒媛不确定道,“会不会太冒险了?” 靳芷君却眯起眼睛,“我觉得这个法子可以。” 姜舒媛转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深吸口气,点头,“行,那就这么办,阿婼,要麻烦你了。” 沈婼笑笑,眸光闪过幽冷光芒,“我也要麻烦你们了。” 三人相视,纷纷沉下眸子。 第166章 老皇帝一定要下台 沈婼给两人出的主意很简单。 她一家要保命,两人要保太后的安危。 正好她们便都有一个共同的敌人,也就是魏帝。 虽说即便太子上位,以她明面上与琮王府甩不掉的关系,或许以后也未必能好哪去。 但现在危在旦夕,肯定得先解决眼前的危机,再谈以后。 至少如果太子上位,肯定不会立刻就敢跟琮王府对立上。 只要给她足够的时间,她就能蓄积力量,最好能把琮王府真正转化为她所有。 所以无论如何,魏帝都要尽快下台。 因此她决定与其总是退避,不如主动出击。 她会找人易容成姜舒媛和靳芷君的模样,再暗中送两人返回京城。 当然,她不可能让她们就这么回去送死,她只是让两人帮忙给太后和太子带去更多砝码。 这个砝码,能让太后和太子的行动变得更加名正言顺和有力。 当然,前提就看两人敢不敢用,会不会用。 既然他们都认定她是琮王府的爪牙,那干脆就把这个名头坐实了,让琮王府成为她真正的工具。 至于圣旨的事,她心中也有了决定。 反正只要圣旨一天不到,这件事便不成真。 就看太后和太子们能不能干脆利落点了。 她这次的确有点空手套白狼的冒险。 但是也没法子。 反正先试试,不行大不了她带上全家去投奔上官姮。 或者去其他国家隐姓埋名也成,反正她有空间有系统,上哪都能活。 说干就干。 沈婼转身就找上遂人老爷子,跟他说了这件事。 遂人是全科技树都点满的高等智慧型生物机器人,他会的东西可多了去。 只在于某些科技在某些空间规则下可否会受限制而已。 比如在这个时空,即便他懂,也不能做出什么原子弹之类的大杀伤性武器。 当然,沈婼也不是让他造热武器,只是单纯让他帮忙弄出‘姜舒媛’和‘靳芷君’。 跟着他一起来的,系统奖励给她的20名工匠,同样也是机器人。 虽然他们的核心系统只限工匠一类的程序,没有高等机器人那样灵活。 但只要她愿意授权,遂人老爷子的高等程序可以直接接管这些机器人的程序,暂时修改指令。 至于给机器人换脸这事,想来对遂人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 唯一的问题,就是他愿不愿意帮忙。 好在这件事不算在限制内,但看遂人个人意愿。 而遂人个人表示愿意帮忙。 这让沈婼狠狠松了口气。 两天后,‘姜舒媛’突然伤寒了,启程回京的计划只能先暂时取消,两人又决定在边城再待一段时日。 这两日遂人老爷子特意跟姜舒媛与靳芷君接触,了解她们大致的言行举止和性格习惯。 之后便临时编写一套程序,置入其中两个工匠机器人的体内。 两个已经换脸的工匠受程序影响,神情举止也开始与两人慢慢同步起来。 即便是寻常对话也挑不出异样来,让两人看得也大为震惊,惊骇不已,同时也放心下来。 连她们自己都挑不出太大错处,想来被看破的可能性应该很低。 解决替身的事。 正好染料坊第一批染料终于制成。 因为‘姜舒媛’生病,两人继续逗留,她便只能派人先提前把染料护送回京城。 两人便混在队伍中离开。 二十几人的队伍,并没有引起他人的注意。 只是谁也没想到,这支队伍,其实已经足够抵过一个军团。 她派出护送两人回去的,可是系统奖励给她的那20名护卫。 所谓的护卫,就是战斗型机器人。 专门用来战斗的机器人,可想而知武力值多高了。 虽然在这个时空因为有规则限制,机器人也不能使用身体做自载的杀伤性热武器,但即便是冷兵器,也足以以一抵百。 这二十人,必要时可以作为太子和太后的助力。 如果两人失败了,他们也能尽可能的保护姜舒媛和靳芷君离开。 至于传旨的队伍,他直接交给明夜,目的就是一个字,拖! 她让莫老紧急做了几颗傀儡丸出来。 这种傀儡丸可以短暂控制一个人的思想,反正只要尽可能拖到魏帝下台就行,绝对不能让他们顺利来到边关传旨。 至于沈父背负的冤案,她相信太子上位后,一定会给他恩师刷洗干净的。 毕竟他恩师,可是琮王府的人。 于情于理,都不可能亏待。 安排完这些事情,沈婼便继续跟没事人一样,按部就班继续自己的步调。 好像这些烦心事都没出现过一样。 她倒是庆幸魏帝多疑,不相信镇北大将军,还想打她们一个措手不及,所以没有提前给镇北大将军消息。 至于镇北大将军知不知道封妃的事。 反正对方没表示,便当不知道。 正好北海那边开始给她送来一批又一批的海鲜。 她开始一头扎进食品加工里。 做味精,做蚝油,做鱼露等等。 同时还要开新店。 她在朔关城今年也多开了一家新店,叫沈记百货行。 其实就跟小型超市差不多,主卖各种日用百货,更像是古代升级版的杂货铺。 青竹管理的沈记菜铺也做了升级,直接变为沈记鲜品阁。 名字起得文气,其实就是卖果蔬肉类等生鲜的地方。 相比冬天时菜铺一块板一堆菜,现在可是今非昔比。 鲜品阁内设三个区域,都用墙壁隔开,只在墙壁上开一点手臂大小的缝隙。 第一个其余是肉品区,会雇佣三位屠夫负责卖肉。 肉的种类比较多,有的是她去年囤的物资,有的是直接从空间拉出来。 这段时间她空间养殖场一批又一批,好在能存到粮仓里,不然估计整个空间都要被鸡鸭鹅牛马羊猪给塞满。 目前开放售卖的就是本地黄鸡、空间黄油母鸡、麻鸭、山羊、大白猪、鸽子。 牛她还没打算放出来,免得惹麻烦。 中间的区域是蔬果区。 放出来的蔬菜都是冬天种植留的库存和空间里临时开加速器种出的蔬果。 当然,普通土地种植和空间药泉加持种植的蔬果价格当然不可能一样。 第167章 收小麦啦! 第三个区域就是食品加工区。 比如最近新上架的,用鱼或猪肉、鸡肉打出来的肉丸、肉饼、肉滑等。 肉加上淀粉,加工出来的半成品食品成本稍微低一些,普通百姓也能随便吃得起肉。 像一斤猪肉是25文,但一斤猪肉丸只需要15文。 一斤猪肉切下来炒一顿一家吃了就没了。 一斤猪肉丸一人一颗都能吃好几顿。 一开始这种食品她只是先弄一些上架试试,没想到效果还不错。 不少百姓试吃后,便多少都会买。 就算买不了一斤,买上几两回去尝尝鲜也行。 主要这些丸子、肉饼里面可都添加调味料,单吃味道也非常不错。 又能吃到肉,里面还有珍贵的调料,谁不想吃呢。 尤其加了胡椒粉的胡椒猪肉丸最畅销,不管多少,来买的都会买一些尝尝。 不止寻常百姓来买,官家富户也会派人来买。 原本他们还想跟沈婼像冬日订豆腐蔬菜一样批量买。 不过这次被沈婼拒绝,这些东西暂时不批量,只限店内售卖。 所以他们的下人也只能跟寻常百姓一样,每日到店内排队限量扫货。 若非每人最高只能买五斤以内,不然说不定还要被包圆。 不过这种东西也不是什么绝味珍馐,他们也就尝个鲜而已,后面扫货热情就没那么高。 反而致力于把限购数额都用在买鸡鸭羊猪等鲜肉上。 除了一些本地鸡鸭肉,其中大部分都是直接从空间拿出来卖。 空间里的牲畜吃的饲料本就不同,肉的质量也比本地的更好,更别说沈婼还用药泉喂养。 牲畜本身被激发的功效暂时还没人发现。 但无论是肉质、味道、口感等等,对比平时吃的实在太明显了。 吃过这些好吃的肉,他们已经吃不下其他肉了。 所以每天鲜品阁内都能看到这种现象。 穿着光线的小厮丫鬟们占据肉摊。 穿着粗布麻衣的普通百姓喜欢挤在加工食品区。 百货超市也成了最近朔关城居民们喜欢逛的地方。 百货超市里边陈列的七成货物都是去年沈婼提前囤的各种货。 剩下三成多数都是从系统商城买后,重新简单加工的东西。 比如白糖。 基于甜菜还没长成,白糖也还没能批量制作出来,所以她只是先拿出一点出来预热。 下半年夏收两个月后,商队就会开始过来这边,时间刚刚好。 此外,还有下个月和下下个月第一批才能上市的果酒与药酒,她提前在空间内制作了一批,现在也拿出来预热。 除此,还有各种糖果,比如陈皮糖、山楂糖、猪油糖等等。 反正别人也不知道这些糖是怎么制作出来,就让人以为都是用饴糖或者白糖加某种物质做的。 百货超市有第一个月的开业特惠期,首次买卖的人都能有半价的机会,很多东西折扣打下来,价格相对都会比较低。 比如那些以前穷人都吃不起的糖果。 最低价的打完折后,一斤也才50文,省着点都能给家里孩子吃一年,还能留到明年过年时用。 半价的机会,少50文呢,不买的话总绝对好像亏了一个亿。 所以这段日子许多人都喜欢来百货超市溜达。 就算暂时不买,也会先看看可以买哪些,等手头钱足够了,再把半价的机会用掉,也算利益最大化。 还有人直接给别处有交集的亲戚们写信询问要不要买什么,他们可以帮忙凑一凑,买一买。 有种双十一凑单的既视感。 对于京城可能发生的各种动荡,反正朔关城的居民们没有半点感觉。 沈婼倒是从边军开始出现的明显调度,感觉到一丝紧张感。 看来那边开始有动静了。 然后五月底,姜舒媛她们那边还没等来消息,却先等来穆严北的信。 信中只说因为突发一些事情,他可能要再晚一些才到。 沈婼对他的推延已经见怪不怪,由着他自己去折腾去。 转眼又过半月。 沈婼田里的甜菜和小麦都到收成期了。 她种植的小麦是春麦,只需要三个月就能收成。 水稻就稍微晚一些,要到下个月中旬才能收。 不过收后不用继续种,在九月还能再收一茬,正好能衔接冬小麦。 得知沈婼地里的小麦成熟可以收了,柳知事忍不住亲自跑过来瞧。 屯田区种的小麦同样也得到下个月中旬才能收。 他倒是知道沈婼种的小麦也是犁生大师改良过的麦种,但不知道具体情况怎么样。 没想到竟然只需要三个月就能收下来,就不知道亩产能有多少。 如果亩产也能跟现在的小麦一样,那样也不错,至少秋收时就不用再急着赶霜抢走。 所以沈婼小麦秋收时,柳知事直接撸起袖子,亲自带来收割。 沈婼额外再雇佣了三百多人帮忙收割。 水寨两千多人则负责甜菜采收。 不过因为她提前夏收,所以也能提前从农研所申请更多打谷机。 因此500亩小麦只花了两天就都收完了。 接下来就进入称粮阶段。 500亩麦田,收下来通过风车处理过的纯带壳麦粒,总共是斤。 也就是说平均每亩小麦收成至少是800斤。 柳知事瞪大眼睛看着账本,完全不敢相信。 如果不是期间他也有参与,他甚至都想怀疑是不是掺假了。 可他清楚,不可能是假的。 那就是…… 这种成长期短了一个月的春小麦,亩产竟然还翻了好几倍! 800斤啊! 他们最好收成一亩也就两百五十斤左右。 但多数时候基本每亩都平均在200斤。 沈婼这一亩就相当于他们四亩的产量。 柳知事惊得胡子都拔下来一大把。 接着就陷入浓浓的兴奋和激动中,直接找上犁生大师聊新种去。 然后得知下半年可以提供冬小麦种给他们试种。 而且基于冬小麦种有限,只能提供一千亩的量。 听到冬小麦的亩产可能也是800斤,虽然比春小麦成长期要多出大半,但对比起他们现在种的冬小麦,可不要太好了。 唯一不确定的就是冬小麦是否真如春小麦一样高产。 第168章 绝对高产 不过有春小麦的产量在前,柳知事已经信了八成,剩下两成就只等结果了。 他现在只恨不得赶紧能夏收,然后快点把冬小麦种下去。 沈婼田里种植的小麦出高产的消息很快也传出去。 都是来帮忙的人传出去的。 不过他们只根据自己收时的预估,并不知道多高产。 他们猜测可能亩产至少能翻倍。 但即便就是这个数字,都没多少人相信。 如果说是亩产三百,他们勉勉强强还能信一下。 要说亩产四百,他们是绝对不信的。 所以这事只是传了一下,很快就平静下去。 沈婼和柳知事也没打算现在就公布。 毕竟没有种子,还不如等明年冬小麦收下来,有更多种子再一起公布。 不过沈婼的小麦能提前收下来,亩产似乎还不算低,依然引起一段时间的热议。 但这个热议很快就被甜菜的产量给换下去了。 甜菜的产量实在太高了,亩产两万的产量。 即便不称重,用眼睛都能丈量出一个大概来。 所幸这五千亩甜菜都是水寨的人在收。 可那么多的甜菜堆积起来,也会被其他人看见。 他们是不知道亩产多少,但绝对不会低于两三千斤就是。 不由纷纷议论起沈婼种的这五千亩东西是什么,他们是不是也能种。 不过蔬菜和粮食毕竟不同,前者只能尝个鲜,后者还能储存过冬。 因此大家知道因为产量好奇而会去打听。 等打听不出什么来,也就慢慢歇火了。 可水寨的人都是非常清楚甜菜的亩产的。 这段日子他们一边忙碌着处理甜菜,一边恍恍惚惚。 这五千亩的甜菜都是他们一直在负责种植。 一想到自己竟然种出了亩产两万斤的菜,就完全无法相信。 柳知事虽然已经知道甜菜的亩产,可当亲眼看到时,还是被狠狠的震撼到。 甜菜收下来,接下来就要开始忙制糖了。 不过这个不用她来忙。 这段时间柳知事已经按照遂人大师的指导,把制糖坊盖起来,需要的机器也制作好。 现在就等原材料到就能开工。 所以沈婼刚收下来的百万石(一亿多斤)甜菜,直接被军部那边一趟又一趟的拉走。 因为甜菜并没有出现在蔬菜区。 所以百姓们很好奇,这些甜菜到底好不好吃。 好在甜菜是被军队拉走,他们只当是拉去做军粮,便也没再给予太高的关注。 甜菜和小麦收下来后,田又重新下肥犁田,等十天半月后就能开始第二次耕种。 这次她边关这边给了百万石甜菜,在济州还有百万石在陆续运过来。 所以今年甜菜暂时是够用。 济州那边会继续种,边关这边她就不打算再种了。 下半年五千亩田她打算用来种其他蔬果。 目前选定的有白菜、萝卜、包菜、西红柿、韭菜、黄瓜、茄子、西瓜、草莓、圣女果等。 选的蔬菜全是亩产上万。 有甜菜打底,现在亩产上万也不会太让人难以接受。 这批菜种到10月开始就能陆续收下来。 然后开始种植和去年一样的冬季蔬菜。 今年提早种植,那些蔬菜也能收更多下来。 总的来说,今年朔关城就算粮食依然短缺,但蔬菜一定能让人温饱。 上半年种植的蔬菜无法保存长久,她还打算送到食品加工坊进行加工。 比如白菜、萝卜、黄瓜等都可以做成腌菜。 大部分蔬菜还能做成脱水蔬菜。 虽然口感肯定不如新鲜蔬菜,但有得吃大家肯定也不会太挑。 像西瓜这种能长时间保存的,说不定冬天还变成居民们还能吃上西瓜。 西瓜她选的是最高产的绿藤瓜,个体均重能达到20斤左右,亩产万斤打底。 边城的土地和夏季的气候用来种西瓜,真是再适合不过。 她打算先种一千亩。 今年就只提供给城内和军部,明年再看看是否往外卖。 这还得看京城那边的动荡什么时候能停歇。 沈婼的田地新一茬作物开始长苗时,边关终于要迎来热热闹闹的夏收了。 沈婼的水稻也正式进入收割期。 这次两千多人,轻轻松松一天就把五百亩水稻都收上来,打谷机都只用两台而已。 上半年农研所马力全开,赶在夏收时,打谷机成功做到每个村至少两台,城里还能提供一百多台打谷机和风车给居民使用。 几万人轮着来也都能轮上。 军部这边能用到的打谷机和风车更多。 所以即便今年田地扩到一万亩,依然不用五千人,就在三五天内全部收完。 还能腾出点精力和人力跟羌奴们玩你追我赶的游击战。 柳知事还在为今年多了田地多了一半粮食而欣喜。 却又被沈婼的消息惊傻了。 她那五百亩的水稻,竟然收上来50多万的稻子,平均亩产一千斤,比小麦还多出了两百多斤。 更让他震惊的是,沈婼还告诉他,这是两季水稻,留着头,等两个多月后还能再收一茬,亩产不低于800斤。 也就是说这种两季稻,合起来亩产至少是1800斤左右。 柳知事惊得半天都没能回过神来,之后便压抑着狂喜的情绪,直接跑去沈宅问清楚。 正一心多用,要忙京都内斗 ,防御外面羌奴进犯,还要忙夏收的镇北大将军闻言,也彻底坐不住了。 如果不是他还需要坐镇,不能随便离开,真恨不得立刻就跑过来,亲眼瞧瞧亩产近两千斤,可连生两季的水稻。 他自己不能来,却派来心腹,细问情况后,还带走了大半的水稻种子。 当然,是给钱那种。 一斤稻种,沈婼按照200文的价格卖。 虽然给的价格已经非常厚道,但依然掏空了各座边城所剩不多的流动资金。 沈婼也一口气赚了5万两银子。 加上那两百多万石的甜菜。 虽然一斤只卖5文,但积少成多,总共卖了十万两银子。 所幸八月底第一批糖卖出去,给边城回了点血。 沈婼那三成利,也让她又额外入账6万两。 这次首批糖定价100文一斤,总共做出来200万斤,被镇北大将军安排人秘密卖往羌部和周边小国。 第169章 远方来信 这些国家物资更加匮乏,尤其茶酒盐糖这些都是稀缺品。 几个羌部和小国完全能够消耗这些糖,一下子就回血二十万两。 尝到第一波甜头,边城制糖坊更是三班倒的加班制糖。 两亿多斤的甜菜,足够制作出四千万斤白糖。 如果能全部卖出去,那就是四百万两,相当于魏国国库一季度的税收。 而且边城因为有特权,经商买卖充做军用的军银不需要交税,赚的都是实打实。 等朝廷反应过来想再调整,他们已经可以先塞满兜子。 这也是边城制糖坊玩命加紧时间制糖的原因。 而沈婼从今年一月到八月截止,合共入账30万两银子。 其中除糖和甜菜,有的是卖菜卖肉赚的钱,算小头。 大头还是冬天时几十上万批量卖菜赚的。 还有就是黎州那边送来的首月收入。 油也是不便宜的东西,一斤豆油能卖到200文一斤。 虽然明杨不敢太高调,但黎州毕竟也是一个富庶的鱼米之乡。 即便随便卖卖都能赚到不少。 干爹那边结识的商队多,也联络几条商队走商卖油。 所以光豆油的抽成,她也有两万多两银子。 刨除各种成本,和部分税收,她的纯利润至少有二十万两。 这还得亏镇北大将军给她免了两成的商税,她只需要再额外交三成商税。 不然五成商税全交的话,她的纯利润估计会缩水到十万两,甚至还不到十万两。 让她充分感受到了那句‘苛捐杂税猛如虎’。 商税是真的收得狠。 好在还有三年时间能免两成税。 八月中旬,她又收到一个好消息。 南靖国的商线可以开通了。 送消息来的是上官姮的人。 不错,上官姮和花翎姝已经在上个月都成功到达各自的国家。 不过那边消息还没这么快送过来,她当时的看到任务完成消息才确定。 预计镇北大将军这会估计也收到消息。 信是上官姮所书,只是简单报平安。 不止报他的,还有报花翎姝的。 两个国家隔着那么远的距离,也不知道他怎么就能肯定花翎姝没事。 不过现在这世上,最不想花翎姝出事的,估计没谁能比得过上官姮。 既然他能这么说,就肯定没事,她也就不用担心了。 上官姮这次送来的不止是信,还有人。 来帮她建立商队的人,可以帮她打理到南靖国的生意。 除此外还有一些礼物,不过还在后面。 信上没说其他,这一路情况如何也不清楚。 反正人能顺利到达就行了。 看完信,沈婼看向来送信的一男一女。 两人便是上官姮派来当她助手的人。 表面看着是帮她打理和南靖国那边的通商事宜,实际上应该还有给她撑腰的意思。 正常来说收拢别的国家皇权势力的人在身边,多少都会有被诬蔑叛国危险存在。 不过对方是只能仰望的大国,这种情况就不一样了。 这两人的出现,也能体现出上官姮的傲慢。 当然,这份傲慢是大国对小国的傲慢,但沈婼不在意。 因为她是既得利益者,这份傲慢反而还成了她的保护罩,她有什么在意呢。 两人都是二十岁左右的年纪。 看起来应该武功不弱,男子叫成风,女子叫成兰。 他们是快马加鞭过来送消息,后面还有运送礼物的队伍,合共有一百人左右。 表面同样是派来辅助她的商队,但其实也有保护的意味在内。 她估摸着上官姮估计也了解到魏国内部有变。 沈婼便先带着两人去跟柳知事打个招呼。 毕竟目前要建立的商线是白糖,需要和军部这边合作。 得知南靖国那边的商线已经可以搭建,柳知事自然高兴不已。 第一批白糖虽然顺利卖出,目前国内市场还空白,他们也不愁卖,但谁会嫌弃东西卖得多呢,何况还是南靖国那么大一个市场。 说不得今年的白糖都能全部卖出去,这样的话明年的粮食和军饷、物资等都不用愁了。 这件事同样被第一时间上报。 然后没两天,沈婼便得到镇北大将军那边传回的消息。 两人的确都安全返回各国,路上虽有风波,但也都有惊无险。 而且镇北大将军还另外得到一个消息。 花朝国国内情况不算糟,很大概率不是她之前所猜测那般。 也就是说花翎姝此次回去,应该不会有太大危险。 至于到底发生什么事,暂时还不清楚。 成风和成兰二人暂时被她安置的老宅那边。 老宅最近刚翻盖好,这次倒正好能把那一百多人都安排过去。 大概是因为上官姮对她的态度,在没能完全弄清楚双方之间的关系前,至少这两人对她态度都很好,很尊敬,总是表示想要帮她做事。 第二批糖还得下个月才能出,沈婼也不想放着人才不用,就让他们分别帮忙打理酿酒坊。 既然南靖国的商线这么快就能开通。 她打算把酒也提上日程。 或许今年可以开足马力酿更多酒,先放到南靖国那边试试。 如果不是现在魏国国内不稳,还跟她扯上几分关系,她都想下个月跟着一起去南靖国走一趟。 可惜她现在是走不开,只能想想派人过去开店。 想到魏国内斗的事,她便又担忧起姜舒媛她们的情况,也不知道现在如何了? 不过她没收到护卫损失的消息通知,应该暂时还没生命危险。 传旨队伍那边她倒是不担心。 两个多月了都没动静,想来阿夜应该成功把队伍拖住,就是不知道还能拖多久。 她不知道的是,此时的传旨队伍,已经全进海里喂鱼了。 “帮主,人都准备好了。” 一名汉子上前汇报情况。 穆严北抱着双臂站在船头。 他没有回应,只是眯着眼看着海面。 少顷,身边突然落下一道黑影。 他侧头看去。 明夜朝他微颔了下首。 穆严北目光扫了眼他鼓鼓的腰侧,垂眼敛眸,牵起一边唇角,沉声应道,“那便继续启程,可别让咱们陛下久等了。” 虽是这么说,但他的模样却像是阎王要去收魂似的。 穆严北是从靳齐那边得到的消息,比沈婼知道的还早几日。 原本他想等着船帮最后扫尾结束,便北上,把船帮当聘礼送给沈婼。 谁知却接到这么一个消息。 然后在愤怒中,他改变主意了。 或许一个船帮远远不够。 他知道沈婼一直想要找一个地方安稳生活下来。 既然一个船帮不够,那就再加筹码吧。 所以他带着人提前来传旨队伍的必经路劫道,想替代这些人的身份,返回京城。 明夜过来时,双方正好遇见,目的都是一致,合作便自然而然了。 沈婼对此却一无所知。 她只让明夜来设法弄些动静,暂时拖住传旨队伍。 只要太子能登位,队伍自然会被重新召回。 她却没想到两人不止拖住队伍,还直接把他们团灭,并准备进京去搅风搅雨去。 八月中旬,沈婼终于接到从京城那边的来信。 信是姜舒媛亲笔,主要是报平安,京城的事情说的也不少,但没提计划,大概是怕信半路被截留。 不过沈婼依然可以从字里行间知道局势的紧迫感。 估摸结果将会在这一两个月内出现了。 她虽也紧张,但并不强烈。 只要姜舒媛她们能没事便好。 至于太子到底能不能上位成功,她并不多在意。 因为她不止有这么一条路。 太子能上位自然最好,至少短时间内她很多麻烦都不会出现。 若太子不能上位,她最多就是再劳心劳力加点班而已,同样问题不大。 只是她不喜欢麻烦,能简单就尽可能简单。 如今就看太子和太后他们自个的能耐了。 不过她还是把姜舒媛告知的京中事情跟沈父说了一遍。 她可是知道,这段时间沈父没少偷偷往外寄信。 甚至跟镇北大将军那边也有联系,邵锋似乎也被调去了镇北大将军所在的边城服役。 几位官场老油子这段时间动作频繁,肯定也在密谋什么。 估摸是脱不了帮助太子上位的事。 沈父没说,沈婼就睁只眼闭只眼。 反正这几位加一起八百心眼子,由着他们折腾去,能折腾出个好结果自然也好。 只是她没想到这次来官役区,却得到另一个消息。 沈二爷夫妻也被流放到北疆了,不过不在朔关城,而是在北芒城。 消息还是邵锋送回来的。 去年二皇子倒台后,二皇子党死的死,贬的贬,剩下的便流放。 作为二皇子的姻亲,沈二爷家自然无法避开。 二皇子被杀,作为他妻子的沈夕颜自然也不可能躲过。 在二皇子死后,她也直接被绞死在狱中。 沈二爷夫妻因为参与的不多,所以只被判抄家流放三千里。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应了那句‘祸害遗千年’的话。 冬日出发,走了近十个月的路,夫妻俩虽被磨得快没人样,却还是活着到了朔关城。 不过虽然撑到边城,但情况很不好。 能不能继续撑下去还是两说。 沈母说,沈父得知消息后,只沉默半日后,便没再提起这件事,也没让邵锋那边帮忙打点,似乎对这个弟弟已经彻底心灰意冷,不想再理会。 沈婼听完,也只是点点头,表示知道。 至于会不会去帮忙打点,那是不可能。 如果不是这次二皇子倒台太快,按她在京中留的后手,沈二爷家早晚也要妻离子散。 有点可惜了,好像白折腾,不过现在这个结果也不错。 正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他们感受流放边城的艰苦。 这件事沈婼只是听听就过了,没再理会。 九月中旬,第二批白糖终于可以出库了。 这次因为有经验,又有第一次开市场打底,还多了南靖国这条商线,所以不用上第一批那样减量试水。 这次几个边城制糖坊一起开工,赶出了一千五百万斤。 五百万斤往国内卖,一千万斤直接运往南靖国。 所以九月中旬,成风负责带商队返回南靖国。 因为上官姮派来的其他人还在后面行走,没有到达。 所以这次的商队除成风外,都是沈婼自己安排的人。 除了成风,还有她大哥明柏这次也会带着镖局一队人跟着一起过去。 因为这次她打算也送一批豆油过去试试。 明柏知道后就表示也要带队过去看看。 南靖国那边目前也不太平,虽然成风说暂时没什么事,但她还是不太放心。 所以是不太赞同明柏过去的。 不过干爹和干娘都同意了,不想让她把什么都承担下来。 她已经带着他们做生意了,总不能还要跟在她后边捡钱,总也要承担起一些责任。 杨氏很清楚沈婼目前最缺的就是可信的人手。 如果不是老二明松要忙榨油坊的事,也想丢过来给她帮忙。 见他们很坚决,沈婼便也没再反对,只是临走给了明柏不少保命的东西。 这次一起走的还有果酒和药酒,不过和油一样,带的都不多,主要去那边看看市场对这两种东西的反馈,再做决定。 这两种东西毕竟不像白糖那样,有市场底子。 豆油这个世界也有,而且富人吃的油脂,除了豆油还有其他如菜籽油、芝麻油、动物油之类的油。 更别说南靖国这种大国,这些需求多的东西国内肯定已经很多商线,他们后来者想进入并不容易。 酒也是如此,而且这次推出的只是果酒和药酒,并不算多惊艳。 白糖就不一样,它向来就是精贵的东西,只要有眼睛的都能看出是好东西,还新颖,不怕没市场。 这次白糖唯一的不确定,就是定的一斤500文的价格能否被市场接受。 不是她狮子大开口,而是商品去别国买卖,也需要交那边的商税。 便也相当要交两份商税,加上路上的运输和人工费用,以及一些可能出现的损耗费用。 500文还真不算高。 当然,这只是初期试卖价。 如果市场能轻松接受这个价格,后期会再提价,不然扛不住层层剥削,到最后只能把暴利商品真变成薄利多销。 所以这一批都会冠上首批特惠,便是给后面留余地。 第170章 事态严峻了? 九月中旬走过,便要迎接一年一度的中秋佳节了。 不过边城这边不管什么节日都过得平淡如水,所以并没感觉到什么热闹气氛。 也就鲜品阁和百货超市直接上了中秋全场八折特惠引起一波热闹。 其余的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不过今年边城百姓们的精神风貌都有了明显不同。 春后这大半年沈婼她们一直在忙,边城百姓们也没闲着。 三月到四月中旬春耕结束后。 沈婼的工坊就开始大批量招工。 她在边城的两个工坊都是大工坊,虽然还未完全建成,但首批招的人数也不少,至少有上万人。 除工坊外,还有几个改建起来的工作坊。 这些工作坊都是作为工坊的一些材料处理点。 一些不会暴露配方工艺的材料处理工作会集中在这些地方。 比如食品加工坊。 目前还没有洗切消毒一体机,只能靠人工来清洗处理食材。 这些活儿相对也比较轻松,不需要太大限制,老人小孩也都行。 虽然不稳定,但也算能解决不少家庭的收支压力。 沈婼一贯大方,这些活计她同样给的每日80文。 当然远远比不过被招入工坊的正式工高,但多数来干这些活的都是家中平时收入低或者没收入的老人小孩,侧面也为家庭增加收入。 这部分人平均占据的数量也不少,比工坊的总和还要多得多。 更别说工坊那边了。 五月还好,等六月沈婼的甜菜收下来后。 一亿斤的甜菜,朔关城作为第一个制糖试点,分到了三千万斤甜菜。 这个时候羌部时常来骚扰,边军要分布到各个地方去严防死守。 根本无法分出太多的人手来处理这些。 所以处理甜菜的活计同样也对外招收。 反正都只是简单清洗和切块而已。 但三千万斤分摊下来,也能让许多人额外获得不菲的收入。 因此今年的中秋,虽然考虑到过冬的问题,大家花钱依然比较保守,但多少还是愿意舍得花点钱过节。 不过在沈婼回官役区商量中秋要怎么过时,却得到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沈父提醒她,跟镇北大将军的生意,可以再谨慎考虑,提前准备一下。 沈婼开始不太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直到刘尚书提醒,这两天有队伍调动往北芒城,邵锋那边也来消息,镇北大将军可能不日便需带大军回防。 同时沈父也给她透露了一个消息,京城那边情况估计不太好,陛下曾试图软禁太后不成,如今太后暂时‘失踪’,朝中局势很紧张。 沈婼心咯噔一下。 明白太后失踪应该是假的,可能暂时藏起来,不然以姜舒媛她们对太后的重视不会管。 一旦她们管,就不会不出事。 而她们身边有她安排的护卫,若护卫出手,有缺损她会得到系统通知。 没有通知就说明她们依然安全。 但魏帝可能已经知道太后和太子在密谋什么,估计想要先下手为强。 或许现在京城那边就等着谁先点燃火线开炸。 镇北军调动,恐怕是魏帝那边来了命令。 镇北大将军是标准的中立派。 他从不站谁,只站魏国,只负责守卫国家安全,不受敌寇入侵。 但他同时也是臣子。 哪怕魏帝不信任他,猜忌他,甚至随时可能要他的命。 但对方是君他是臣。 在京城没消息到他手上时,他可以假装糊涂。 可一旦圣旨到了,他就不能不听。 可如果镇北大将军回防了,太子和太后的赢面将会非常低。 最重要的是,现在秋收刚过,正是羌部将会进犯的最激烈阶段。 若这个时候边城大军大部分离开,恐怕会给羌军造成可乘之机。 这是一个两难的处境,恐怕镇北大将军应该也非常头疼。 沈婼眉心紧拧。 太后和太子敢跟魏帝干起来,自然也有其的底气和准备。 沈父几位这段时间信跟纸片似的往外飞,恐怕也没少周旋打点。 说不定双方实力现在已经势均力敌。 即便镇北军回去会给太子和太后造成极大的压力。 但要把他们彻底压下去,也需要一定的时间。 说不定会把内战时间延长,这样对边城会更加不利。 可是如果让天平倾斜的一方更加倾斜呢? 回去后沈婼思索许久,心中突然有了个想法。 她眯起眸子,起身骑马去了戍管府,寻上赵知事,表示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想亲自告知镇北大将军。 边城表面看似平静,但平静的只是什么都不知道的老百姓。 背地里依然暗波汹涌。 比如赵知事他们这些清楚情况的人。 尤其在他们还清楚沈婼和沈父他们在其中扮演的角色,位置上就难免多了几分尴尬。 不说这父女背后的琮王府,就只说他们站位太子。 可镇北军是中立派,必须听从陛下旨意。 也就是说一旦真的最后一层纸捅开,大战一触即发,他们随时都会站在对立面上。 对此别说镇北大将军,赵知事和柳知事这些人也很不愿意。 毕竟边城正在开始变好,第二批糖已经运出去,高产的冬小麦也种下去了,只要撑过今年,明年各个边城说不定就真能富裕自足,安心抗外了。 谁也不想卷到无谓的内部消耗战去。 可是没办法,君令如山。 不过忠君爱国,就说许多人的家小可都在京城,万一太子输了呢。 谁也不敢冒这个险。 但在沈婼看来,这个险并非不敢冒,不能冒,而是看筹码够不够去冒而已。 沈婼此番要见镇北大将军,就是给天平加筹码。 赵知事没拒绝,也没答应,只说先帮忙去信问一问。 一年的合作,他对沈婼的好感已经相当高。 何况双方之间已经有太多的利益纠葛,若可以,他们都希望能继续下去。 估计镇北大将军想法也是如此。 所以信寄出去的第二日晚上,便得到回应。 而后沈婼连夜跟张副将快马加鞭往北芒城。 到北芒城时天还没亮。 但将军府彻夜未灭灯,大将军与一众将领还在开战备会。 第171章 三年计划 一旦镇北军大量撤走,羌部肯定会跟闻到血腥味的鬣狗似的缠上来。 所以他需要做好全面的部署,尽量让边城能撑到他们回援。 这个会议已经开了几日,所有军将脸色都很差,心情也很糟。 他们怨京城那几位不顾大局,乱得不是时候。 可再怒再怨也没法子,他们只能尽量保住边城,扛住压力。 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遇到,只要能扛到内乱结束,军队回援就可以。 至于这个时间需要多久。 他们对大将军和镇北军的实力倒很有信心。 只要大将军出手,最多应该拖不过三四个月。 其中大半的时间还是消耗在路程上。 沈婼被接见的时候,会议刚刚结束。 这个时候天也蒙蒙亮。 大将军捏着眉心坐在高位上,虎目微垂,心情明显有些差。 不过他没迁怒谁,在沈婼进来后,只是放下手,淡淡的看着他,目光中没什么厉色,只有些许疲惫和无奈。 “你若是如你父亲一般,为太子说话,便不用开口了。” 末了,又加一句,“琮王府也一样。” 虽非皇帝,对琮王府没那般仇视。 但大将军对琮王府同样也没什么好感,而且还有深深的防备和忌惮。 只因琮王府每次一旦出山,势必血流成河。 他不想看到如此,因为对魏国没有任何益处。 若是现在座上的这位君王着实昏聩无用,祸害黎民百姓,令国家生灵涂炭倒也罢。 可如今只是单纯的皇位之争而已,若琮王府仅为扶持谁就掀起如此血祸,那么与平时喜欢结党营私,争权夺利的权臣有何两样。 如今还能让他对沈婼背后的琮王府保持理性,也只是因为目前琮王府还未有任何出手的迹象而已。 可沈婼若是代表琮王府或者太子来当说客,那就不一样了。 沈婼表情微顿了一下。 她没说自己代表的是谁,只是垂眸,把手中用布包得严实的小箱子送上前。 “我来,只是想请大将军先见见此物。” 镇北大将军看着桌子上的盒子蹙眉。 他的随身侍卫得到示意,上前解开麻布,随后打开盒子。 却发现盒中竟是一叠厚厚的,写满字的纸张。 他微愣了瞬,而后飞快移开视线,捧起盒子放到大将军旁边的案几。 镇北大将军也扫了眼盒子中的东西。 他扫了沈婼一眼,还是从中取出那一叠纸,开始看起来。 但才看两页,他的面上就露出明显的惊诧之色。 而后越看,表情越凝重,眉心也锁得越紧。 可他的目光却越来越明亮,越来越灼热。 这一叠纸至少有两纸厚,想要看完需要不少时间。 大将军完全陷入纸上的内容中,忘却周遭情况。 沈婼便这么站着等。 一等就是一个多小时。 直到大将军终于细细读完最后一页,缓了一会,才似想起什么,陡然抬头,看向站姿未有变过,神色也没什么变化的沈婼。 他这才想起沈婼的存在,眉心不觉一蹙,立即让她先入座。 沈婼颔首谢礼,这才从一侧入座。 大将军摆摆手。 侍卫立刻离开会客厅,并关上大门。 大将军这才轻轻抖了抖手上那一叠纸,意味不明,“这是何意?” 沈婼微微一笑,“如封面所示,此为民女定下的三年商计,因其中多项可能需与边城军部合作,因此来与大将军过目商谈。” 她半句都没提到京城的局势和站位的事。 大将军却不是好糊弄的。 他眯起眼睛,“只是如此?” 沈婼颔首,“仅是如此,大将军觉得如何?” 镇北大将军抿起唇,眼眸渐渐锐利起来。 沈婼坦然与他对视,半点不受他气势所迫。 她这次过来当然不单单来送什么商业计划书。 当然,那一份也的确是商业计划书。 是她在原来的五年商业计划书上再重新进行修改的三年计划书。 计划中详细罗列了四个方向的规划。 分别是农业、商业、工业、基建。 四个项目是独立,也是紧密相连。 但表面看着似乎都是在为商业服务,可细看又是完全能独立分开运作。 比如农业,她详细罗列的每一步计划。 从今年开始,先批量种植甜菜制糖,为边城赚取钱财巩固国防。 同步推行新农具运用和冬小麦种植,提高边城粮食产量。 边城之外,她私人的几处农庄还在试种棉花,提升边城的御寒能力,从而提升边城的基础实力。 明年会寻机对外推行高产冬小麦和两季水稻的种植,提升魏国百姓的粮食收成。 同时再新推亩产8000的新粮食作物,甘薯的试种与推广。 同步开展畜牧业,新推抗寒性极佳,味美肥厚的新牧草。 比如商业,建设各种工坊,通过优质商品充盈国内市场,打开国外市场,从而达到用国外的钱快速发展国内经济和建设的目的,同时完成魏国与更多国家建交,提升国家影响力和地位。 比如工业,将会与遂人大师进行深度合作,继续开发各种实用的机械,涉及农业、铸造、建筑、等等。 如其中着重罗列的纺织车、无人力货船、半机械高负重货车、零件铸造间等等。 再比如基建,她计划明年全资捐赠,在朔关城到中洲修一条水泥路。 何谓水泥路,有什么用,用什么修,多久就能修好,需要多少人工多少钱,也都一一罗列清楚。 商业部分就更不用说,除了国内各州郡的商线搭建,还有南靖国、花朝国,甚至连暂时还没什么交集的西晋国也被写入计划中。 除三大国外,周边其余小国的商业建交计划也被清晰写出。 而让镇北大将军目光锐利的,是最后附加的一句。 ‘以经济掌控他国命脉,以商品扼制他国生产力,以利益集群各国力量,反哺己国。’ 所谓士农工商。 商业明明同样也缺一不可,而且非常重要。 一个国家每年大部分的税收,几乎来自于商人。 不然仅靠着百姓那点微末的粮食,能养活多少人。 可商业依然被看不起,商人依然处于末端。 便是因为从未有人真正认识到商业的重要性和厉害之处。 第172章 欺负老实人 为了表达更清晰,她还附带了‘买鹿制楚’的典故。 管仲只是让人在楚国不断高价买鹿,便能让楚国全民投入到养鹿中去,从而放弃种粮,最后因为没有粮食而被人扼住命脉。 这就是商业的厉害之处。 像现代也是如此,如一些小国直接被大财阀给控制,西方一些财阀甚至能直接左右政权。 这也是商业和经济的厉害之处。 她选择从商,不是真的天真的以为在这个时代赚点钱就能好好活着。 而是在这个男尊女卑的皇权时代,身为女子她的劣势太明显了。 不能入仕,也不想被皇权力量所绑定,那便只能开辟出另一条路来。 她选的这条路就是经济之路。 商业如果能运作起来,比拼命当高官掌权效果更佳,必要时候她还能躲在后面当操盘手,安全系数会更高。 当然,因为处于皇权社会,所以想要达成这个目的,难度还要再翻一倍。 所以她预计前五年需要猥琐发育,才四处寻找靠山和合作对象。 琮王府这个靠山的出现是个意外。 有这个明面上的靠山存在,至少能让她的计划缩短两年。 所以她重新整理了一份三年计划。 这份计划不止对她,对整个魏国也将会产生极大的影响。 她不怕镇北将军看出她的野心。 因为她想要的,正是让对方清楚她的野心,间接猜疑琮王府的真正目的。 并且这个目的和计划,必定是镇北大将军也很难拒绝的东西。 室内再度陷入良久的沉默中。 镇北大将军来回翻看着手中那厚厚的一沓资料。 目光在最后那句以经济扼住他国命脉上来回逗留最久。 少顷,他慢慢深吸了口气,“这是你自己的想法,还是你们的目的?” 沈婼明白他指的你们是谁。 “自然非我一人之想,无论是遂人大师,犁生大师,我们都是魏国人,一切也只为了魏国,想必这也是魏太祖陛下的愿望,太祖的一切安排,从来不是为了让魏国内斗不休,而是为了让魏国能更好发展。” 镇北大将军目光微凛,冷笑道:“所谓的更好,便是在此时掀起内乱?” 沈婼毫无畏惧的直视她。 她刚刚这番话,便已经彻底承认是在为琮王府做事。 不止她,遂人和犁生两位都是。 “大将军可曾见琮王府有任何人直接插手此事?” 镇北大将军也分毫不让,“既不插手,又为何出现,若不出现,又如何会变成如今这般,陛下虽……有些事上过激了些,却不至于引动琮王府整肃朝纲。” 沈婼沉默两秒,突然笑了下。 “大将军还记得我父亲是如何被流放的么。” 镇北大将军微愣了瞬,下意识蹙眉,以为她要说的是陛下排除异己,是非不分的事。 但很快他脑中就闪过一道灵光,眼眸微睁,神情微怔。 沈婼垂眸,“看来大将军已经想到了,十万百姓的性命,不是十个人,他们原本可以继续安然活着,您认为,若是太祖得知,他会如何处理此事?” 大将军死死抿住唇线,目光复杂,神情凝重。 沈婼轻叹了口气,“琮王府原本给过机会的,若朝廷能出手善后,给十万百姓一个公道,给桐州百姓一个交代,吸取教训,尽可能的给他们一个安定的住所和保障,可是没有,陛下最先做的是利用这件事排除异己,遮掩皇室丑闻,甚至为此还强硬压下这件事,魏国是太祖辛辛苦苦建立的,这里的百姓都是他的子民,可他的后代却视他的子民如草芥。” “琮王府被迫出山,也不似曾经那般对皇权下手,而是选择换一条新的道路,让魏国能重新富强起来,若陛下不那般偏执恋权,逼得太后与太子剑走偏锋,又哪来如今浩劫,大将军难道还觉得是琮王府的错?” 大将军拳头紧攥,少顷,他沉沉吐出口气,气势似乎也弱了下来。 他抬手用力捏了捏眉心,似妥协一般,“可不该是这个时候。” 沈婼面无表情道:“琮王府的目的就是尽快让魏国安稳下来,让百姓尽可能的活下去,其余的谁能料得到,大将军既觉这个时局不对,何不尽快结束这场不必要的浩劫呢?” 镇北大将军猛的抬头,目光再度锐利起来。 沈婼起身与他对视,声音铿锵有力。 “陛下老了,不到最后一刻,边军不可动,他明明清楚,却还是这般做了,为了手上的权利,他无视了整个魏国的安危,大将军,忠君无错,可是军人的职责,难道不是护卫国家,保护百姓吗?” 拳头被握得咯吱响,镇北大将军双眸中满是血丝,“难道你们便能确定太子就是明君?” 沈婼垂眸,“谁也无法确定,但目前这个局势,该选谁不是一目了然么,还是说,大将军只是不想自己背负乱臣的骂名?” “混账!”镇北大将军一拳狠砸在桌子上。 沈婼垂眸不动。 镇北大将军急促的吸了几口气后,突然闭上眼睛,沉声道:“你先下去。” 沈婼闻言,没再多说什么,屈膝一礼,转身便开门走出。 走下台阶后,她也吐出口气,微侧了下头,眼中多了一丝歉意。 这件事最无辜的的确是镇北大将军。 无奈被卷入父子皇位之争就算了。 在接到魏帝的回防圣旨后,却必须转投太子。 虽然太子成功登位后也算从龙之功,那背主骂名是背定的,以后新帝肯定也会对他的忠心有所猜疑。 如果可以,她也不想这么坑对方。 但是没办法,如今他正是天平侧重哪一方的关键。 只能说魏帝实在太能折腾。 若非他折腾到她身上来,她也懒得理会这些糟心事。 心中叹息之余,她重新计划起来,以后尽可能的多给边军一些好处吧。 她也觉得无比糟心。 都怪系统,没事给她弄个琮王府出来做什么。 偏偏这玩意还无影无踪,跟个空中楼阁似的。 若不尽快解决,正让魏帝分出精力来跟琮王府死磕,那她一家真要成炮灰了。 第173章 又是丰收期 沈婼在将军府住了一天,第二日清早就见到张副将。 他是奉大将军的命来护送她回朔关城。 大将军没有明确给她任何回应。 但她清楚,大将军肯定会选择太子。 她又忍不住叹了口气,临走时,她给了一名侍卫一个盒子,让他帮忙转交给大将军。 盒子里是南靖国的护城机关阵图纸,以及遂人做出来的小模型。 回到朔关城,她便直接派人给在襄州的春溪去了封信。 让她尽快把纺织坊捡起来,并把空间里加速种出来的一批棉花先送过去。 今年要种的东西实在太多了,地根本不够用。 所以她没有把棉花也放上去,原本打算明年再让棉花登台。 到时候她这边种田也有一定威望,把棉花推广出去相对会轻松些。 不过现在提前弄一些,就当是被边军当礼物吧。 反正她现在积分也囤了不少,多买些高级加速器也消耗不了什么。 就是三十亩田实在太少了,棉花产量也死鬼低。 一亩才300斤,用来做棉被都只能做60条。 偏偏棉花成长期还长,需要180天才能采收。 连续叠加低中高级三种加速器,也需要10天才能收一批。 从九月中旬刷到十二月,最多也只能刷出9批,也就是八万多斤棉花。 看着多,但分摊下来也只够给十万边将做一件内衬棉甲。 要知道整个边境边军加起来,至少有六七十万人。 明年至少得种上一万亩。 正好她工坊招收到上万工人后,【招贤纳士】奖励的一万亩田也到账。 不过这次田地不在边城,而是分布在邱州、济州、随州、蜀州、胶州,各两千亩。 也就是说她明年还得再安排一些人到这五个地方去种田。 再次为无人可用而发愁的沈婼无奈叹气。 十月,气候已经开始明显下降,早上起来时,都能看到树叶上打霜的痕迹。 这个节点,沈婼的田地再次热闹起来。 因为又一次大丰收来临了。 种下去的冬小麦依然青翠,若是本地小麦,这会已经开始转黄,再过半个月就能收下来。 不过这种冬小麦还得到一月才会开始转金黄,明年三月才能收。 但是这些冬小麦肉眼可见的健康茁壮。 有点经验的农人都能从小麦的外观判断产量绝对不低,虽然现在才开始抽穗。 今年朔关城的屯田区也都种植了她提供的冬小麦种子。 因此现在整个屯田区同样也是一片苍翠。 虽然从小麦植株情况来看,这些小麦挺健壮,若能收成,产量应该不会低到哪。 可前提是能挺过寒冬啊。 边城的冬天如何酷寒大家都清楚。 他们怎么都没法相信这些小麦能扛住极寒低温和冰雪覆盖。 若撑不过去,这一万亩田就白费了。 可这事是大将军下的命令,他们也没法子,只希望这些冬小麦真能出现奇迹。 在这些人愁眉苦脸时,沈婼那边传来的水稻二季收成,跟一剂强心针似的扎过来。 收水稻时,不止柳知事又亲自过来帮忙,屯田区几个大小管事也都忍不住跑过来瞧。 等他们亲眼确认第二茬水稻收下来,真的还能亩产800斤以上后,一个个差点喜极而泣。 虽然他们还是担心那一万亩冬小麦,对提出冬小麦种植的沈婼多少也有点不信任的埋怨。 可现在有二季稻了。 即便冬小麦种不成功,明年他们能种二季稻,收成也能比今年翻好几倍。 收完水稻,五千亩菜田也要收下来了。 这五千亩蔬果,除了草莓和圣女果,基本都是亩产上万。 这次要收的是白菜、包菜、西红柿、萝卜、西瓜。 这五种成长期都比较短,在三个月以内,一些早在半个月前其实就能收了。 不过她不急,打算一起收,反正边城现在处于低温阶段,这些菜的成长期会稍微放缓一些,十月收也算刚刚好。 每种她都种了五百亩,这次的都是大家伙,收下来堆积成山非常壮观。 尤其是西红柿,这算是又是一种全新的蔬菜,颜色还这么显眼,多少有些引人注目。 沈婼当场就分了些给来帮忙的人,带头品尝。 还让人午饭就直接做西红柿炒鸡蛋和西红柿鸡蛋汤,吃过的没有会对西红柿产生排斥和抗拒。 柳知事当场就订购了她一半的西红柿库存。 白菜、包菜和白萝卜这个时空也有,但跟沈婼种出来的也完全不一样。 沈婼种出的白菜颜色比较浅,看着非常嫰的样子,而且比寻常种出来的白菜可要大许多。 寻常种出的白菜,一颗能到两斤重已经算非常不错。 可沈婼种出的白菜,平均每颗都有十斤重,这便难怪亩产能达到万数。 包菜和萝卜也同理,个子都要比现在有的包菜和萝卜大许多,口感和味道也明显更好。 当然,最强的依然是那震惊人的亩产。 在这种情况下,原本应该最惊人的大西瓜,就没那么让人震撼了。 魏国也有种西瓜,不过平均一个西瓜五斤左右就算非常大。 可沈婼的西瓜,一个都超过二十斤,最大的竟然达到三十多斤。 沈婼当场选了几十个西瓜切开给众人尝。 虽然天气已经冷了,但这个时候吃西瓜,却别有一番味道。 可惜水果终究跟蔬菜不同,价格再低也不可能低到哪里。 而且水果也不是必须食物,所以柳知事没敢一意孤行订购。 倒是沈婼直接以捐献的名义,送了一千个西瓜给边军。 草莓第一茬已经采摘过,这次也是要采摘第二茬。 第一茬亩产是五千多斤,第二茬亩产只有四千斤,不过加起来也算近万了。 但是相比其他,草莓这个第二茬亩产就真的很不出彩。 可它的价格却是所有蔬果中最高的。 草莓沈婼可是打算经营成高端水果。 田里剩下的就是黄瓜、茄子、韭菜和圣女果了。 除韭菜她还留着每天摘韭菜花外,其余三种还得到下个月才能收。 不过先空出来的田,休息十日后就可以继续开工种冬菜类了。 今年她选择种的冬菜,还是和去年一样,毕竟都是高产蔬菜。 第174章 尘埃落定了 今年种得早,还能赶在大雪封路前收起来卖一批给各个边城。 而且今年多了五千亩。 加上边军今年秋因为种冬小麦的原因,少了秋收阶段,所以新开了五千亩荒地,也准备种冬季菜。 这批菜比沈婼种的还要早,估摸下个月底就能收上来。 总之,今年几个边城应该是不愁菜吃了。 既然边城冬天不缺蔬菜了,她现在收起来的这批菜也不用储存下来。 趁着现在秋天天气凉爽好运输,她在边城临时拉了几个队伍,分别拉着菜到临近的州郡售卖。 秋季的蔬菜,价格可不是春夏可比拟的。 即便是最普通的白菜萝卜,价格也能翻上好几倍。 对其他州城的人,她可就没对边城百姓那般慷慨了。 白菜萝卜这种春夏洗漱平常的蔬菜,她直接定价20文一斤,走的是中上端的路线。 即便富贵人家秋冬也能暖房种菜。 但以她菜的品质,她自信不愁卖。 菜都这般,就更不用说水果。 草莓是最贵的水果,在边城都是按两来卖。 一两10文,相当于一颗草莓10文。 但是往外运送售卖,便是一颗100文。 西瓜稍微便宜一点,一斤500文。 平均一颗二十斤左右,便是10两银子。 就在她忙着建立国内商队,先用秋冬蔬菜打开市场时,赵知事突然告知她一个消息。 京城那边尘埃落定了。 这个消息让沈婼特别意外。 因为即便镇北大将军决定支持太子,他带兵回去,哪怕是疾行军加走水路,至少也要走一个月。 现在才半个多月而已,所以肯定不是镇北军的原因。 赵知事也说,镇北军还未到京城。 不过他透露了一个消息,镇北大将军离开前似乎联系过其他驻军。 他猜测可能是就近的其他驻军帮忙。 反正不管如何,京城现在换新主了。 消息是从京城那边第一时间快马加鞭送过来。 所以现在只知道太子和太后赢了,陛下同意退位,其余的暂时还不清楚。 赵知事刻意来把消息告知她,便是想知道是不是琮王府那边出手。 沈婼没明确跟他交底,只是高深莫测的表示终于结束了。 赵知事见此,也不知道自己脑补了什么,便不再多问,只是对沈婼的态度越发客气亲近。 之前因为双方差点站在对立面而出现的防备瞬间消失无踪。 这件事有了好结果,赵知事自然高兴。 这样的话他们和沈婼的合作就能继续进行了。 想到不久前运出去的白糖,估计过不久就又能收钱收到手软了。 虽然生意是以筹集军饷的名义做的,但他们这些将领私底下也能分到不少分成。 赚得越多,他们自然也能分到越多。 谁都没想到,原本他们军饷都拿不齐,都怕过两年不是战死就是饿死。 结果才一年的时间,不止不用愁军饷和军粮了,他们自个的钱包也鼓了起来。 多挣的钱财不止自己能过得好,还能让家人也过得更好。 而这一切都是沈婼带来的。 以前他们不清楚沈婼哪来那么大的气运,总能遇到那么多机遇,让那么多举足轻重的人为她做事。 直到知晓她是琮王府的人,才明白。 他也不管琮王府出世到底是为了什么。 总归他们边军先跟着受益。 现在京城那边的内斗也结束了,看起来对魏国并没有造成什么太大影响,这就足够了。 送走赵知事后,沈婼当天傍晚就去官役区,把这个消息告知沈父一行。 在得知太子真的成功登位,这些人自然都激动兴奋不已。 毕竟他们在其中都有参一脚,多少也有几分从龙之功。 封侯拜相不敢奢求了,但至少应该能免除流放刑罚,重回故土吧。 除了沈父和沈母,没人想继续在边城这样萧条苛刻的苦寒之地生活。 他们都恨不得睁眼闭眼就回到富饶繁荣的京城。 他们再三跟沈婼确认。 即便沈婼说目前只得到陛下愿意退位的消息,后面是否还会生变并不确定。 但这并不妨碍他们狂欢起来。 沈婼便由着他们,转头看向沈父。 “爹,您真的不打算回去了么?” 她知道这次沈父功劳肯定也不小,他几乎把能用上的关系网都用上了。 忙那么一场,最后却依然只能在这种鸟不拉屎的苦寒之地当个普通人,他真的能甘心吗。 而且她觉得太子登基后,不管是为了名声还是对琮王府的忌惮。 绝对会大肆封赏她们家。 别的不知道,但他爹重回百官之首是绝对没问题。 家族的荣耀兴盛,她爹真能抗拒得了这样的诱惑么。 沈父却只是淡淡一笑,还是那句话,“爹老了。” 沈婼无奈看她,“您距离老还早着,此时正当壮年。” 沈父闻言却只是哈哈大笑。 笑完后,含着笑意轻声道:“那正好,趁着壮年还能动,多多做些曾经没机会做的事。” 沈婼好奇,“什么事?” 沈父眯眼,笑容宁和,“当年与你娘成亲时,我曾答应,等以后老了,儿女也有自己的天地,我便告老还乡,带她去看我大魏壮丽山河,享受日出日落之美,感受浮生闲适。” 沈婼挑眉。 她认真的盯着沈父看。 甚至还动用了【洞察技能】,结果看到的记忆让她嘴角抽了抽。 此时她爹脑子里的记忆碎片不是当年成亲时夫妻相许的场景,就是已经去看长河落日圆的悠闲。 看来他爹真的是无心继续仕途了。 这样挺好的。 她也希望二老后半辈子能过得安心惬意。 她甚至已经在想,等会回去找遂人聊一聊,看能不能先弄出类似房车,行走还平稳的马车来,方便二老到处溜达。 以前她就挺羡慕那些退休后结伴到处旅游的老年人。 自己估摸近五年是闲不了了,那便让二老帮着她去享受退休旅游的快乐。 正这么想着,突然就听他爹叹了口气,语气一转。 “这事了了,如今爹娘心中剩下的唯一愿望,便是能看到你成家,寻到自己的幸福。” 第175章 催婚 沈婼嘴角猛然一抽。 这算啥,催婚吗? 脑中突兀闪过穆严北那张脸,她表情顿时僵了一瞬。 然后赶紧把画面扫开,她无奈道:“我还年轻。” 沈父皱眉,“还有两月,你便18岁了,唉,都怪我,让你……白白误了你……” 见他爹情绪有低落下来,知道他又愧疚她头婚的事儿。 她忙道:“以前的事就别想了,而且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呢,也得亏是许家,若嫁给二皇子的话,说不得现在又是何种境地。” 沈父闻言,却更加低落歉疚,“唉,若我不把你带回来,你也不会被迫嫁给不喜欢的人。” 沈婼哭笑不得,干脆扫开这个话题,“反正我还年轻,婚姻的事以后再说,这玩意随缘不是么,兴许哪天就突然遇到属于我的幸福呢。” 十八岁在现代还处于杜绝早恋的年纪呢。 虽然在古代已经是能当妈的年龄,但那是因为古代平均岁数低的原因。 别人岁数不高是因为吃不饱穿不暖,有病无药医,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她相信只要不出意外,自己应该活个七八十是没问题。 沈父见她也不想提起以前的事,便也不再继续那个话题了。 不过脑中却已经在搜寻认识的人中有没有适合的青年才俊。 沈婼可不知道他爹已经在给她筛选相亲对象。 说完正事,她又去找沈母一行人聊了会儿才回去。 不过出门时,刘珺容和邵婉儿跟了出来。 沈婼见两人似乎有什么话对她说,便没推拒,一起走出大院。 等确定周围没什么人,沈婼才站定,看向两人,“怎么了?有什么话想跟我说?” 两人没想到她那么敏锐,不由对视一眼。 最后还是邵婉儿先开口。 她低声问:“阿婼,如果还有机会回京城,你会回去吗?” 她们是知道她在边城已经开了铺子做生意。 沈婼侧头看她们,突然挑眉,“怎么,你们不想回去?” 邵婉儿立刻摇头,“我不想,我今年不小了,回去无非也就是被安排个人成亲,然后在后宅相夫教子,我不想这样。” 沈婼似乎不意外她会说这种话。 但她还是道:“可回去的话你可以继续享受荣华富贵。” 邵婉儿却只是无奈苦笑,“荣华富贵?呵,不怕你笑话,说实话,来北疆这段时间,其实是我过得最舒适安宁的日子,虽然辛苦了些,但我不用再逼着自己去学怎么做大家闺秀,以后怎么服侍夫君,伺候公婆,管理中馈,也不用费尽心思去勾心斗角,我,如果可以,我不想回去,我想留在这里,哪怕像边城百姓一样过着寻常的小生活也愿意。” 沈婼看着她越发坚定的神色,点点头。 不过她没立刻发表感想,也没劝说,而是看向同样面露纠结的刘郡容。 “阿容,你呢,也不想回去?” 刘郡容的情况毕竟跟邵婉儿不同。 她是刘家嫡女,如果这次刘尚书能官复原职,甚至更上一层。 有从龙之功在前,她作为刘家目前唯一一个适龄的嫡女,身价应该会更高。 而且刘夫人很宠这个女儿,老夫人经过这次的经历,对刘郡蓉这个孙女感情也深厚许多。 加之还有个精明的爹,想必她回去后,不管在婆家还是娘家,应该都不会过得差。 刘郡容捏了捏袖子,期期艾艾道:“我,我也不知道,我不太想回去,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做,我家人肯定都要回去的,他们不可能同意我留下。” 沈婼歪头,疑惑,“你为什么不想回去?” 刘郡容挠挠头,“怎么说呢,我……我觉得像阿婼你这样就很好,可以有知道事业,有自己的人生,我知道我家人肯定会为我安排得很好,可……可我不太想要那样的生活,我很纠结,阿婼,你说我该怎么办?” 沈婼看着两人一脸渴求的小模样,无奈失笑。 “首先,你们最先要考虑的是,如果你们不回去,在这里要如何生活,要过怎么样的生活,总得有个规划,总不能浑浑噩噩生活就行,这是捡了芝麻丢西瓜,没有意义,其次便是要考虑如果真要留下,怎么说服家人同意,若这两点都无法完成,那么这个问题就没必要纠结了。” 刘郡容闻言,眉心拧得更紧了,都快打劫。 穆婉儿却道:“我可以在这里落户,分块田地种田,也可以做些小生意,我也可以继续留在牧场放羊,总之我不怕吃苦,我也能养活自己,我想要自由,至于我爹,我有自信能说服他。可是我也不想只孤独一人在他乡,所以想知道你会不会留下来。” 说到这里,她声音低落下来。 她们都觉得沈婼应该很大概率不会留下来。 这次沈相立大功,他又是太子殿下的恩师,绝对会回京。 沈婼那么看重父母,怎么会跟父母分隔两地呢。 至于生意,也不需要她亲自出面,只需安排些人在这边看着便好。 可她还是抱着一丝期许。 沈婼哭笑不得,“难道我也回去的话,你便会改变主意么?” 邵婉儿立刻摇头,“不,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回去。” 沈婼看她是真的下定决心了,想了想,便道。 “我也可以给你们个肯定答案,我,还有我爹娘,都会在边城安居,不过你自己最好还是想清楚。” 听到她们会留下,两人都是又惊愕又惊喜。 “真的?沈伯父同意吗?” 沈婼道:“我爹年纪也大了,他不想再折腾,想跟我娘好好颐养天年,我更是懒得再奔波。” 邵婉儿差点喜极而泣,忙抓住她的手,“太好了,这样我就有熟人了。” 刘郡容目光闪了闪。 原本她自己还很不确定,现在得知沈婼一家都要留在边城,想留下的心也更偏移几分。 只是她如果想留下,要面对的困难要比邵婉儿多很多,所以很快又苦下脸来。 沈婼拍拍她们的肩膀,“现在下决定还早,最好还是先跟你们家人商量再说。” 邵婉儿眼珠转了转,似乎已经有决断。 刘郡容却只能苦着脸点头。 第176章 登基日定 几日后,新的消息再度传来。 这次的消息让所有人心中都是大定,所以赵知事第一时间就跟她分享了好消息。 这次送来的消息比较详细,不止明确陛下已经正式宣布退位,并且将在近日迁往南州行宫颐养天年。 太子登基日子也确定下来,便是明年元日,也就是新年第一天。 至于为什么镇北军还没出场就结束,主要还是两个原因。 一是镇北将军以身作则,提前帮忙说服了临近的一些驻军反戈。 所以即便镇北军这个时候不加入太子阵营,有这些驻军也足够让天平倾斜向太子。 第二个原因就非常出乎意料了。 穆家船队在通河阻断了驻守京城后方的驻军回援。 魏帝手上两大王牌,一是镇北军,二是京都后方腹地的十万精兵。 后者跟前者还不一样。 前者责任是驻守北疆,抵御外部入侵。 后者则完全服务于皇帝,类似于皇帝的十四卫队。 魏帝在位二十多年近三十年了,这些人几乎都是他培养出来的人,不会轻易背叛。 而且这支军队驻守京都后方腹地,可以在短时间内直入京都。 即便其他地方的驻军倒向太子,想要过来帮忙肯定也会落后于这支军队。 只是谁也没想到军队必经之处的通河多了不速之客,直接阻断了他们跨河的路。 虽然双方并未开战,但拖延的这几日,足够让京城里的人做很多事情。 还有另一个同样与成败关系非常大的事件。 就是同样也投身局中,也虎视眈眈想要趁乱开火捞好处的几位皇子突然在同一时间被策反,纷纷倒戈太子。 京中这段时间说是内斗,但暂时都还处于文斗阶段。 一直都是三方鼎立,分别是魏帝,太子太后和中立旁观的官员。 这些官员中有大部分是其他皇子党的人,原本也等着趁机捞好处。 等几位皇子都倒向太子,这些人自然也识趣的倒向太子,并因为他们先前效忠于其他皇子,这次为了争取从龙之功,就只能更卖力。 所以魏帝这段时间面对的各种‘炮轰’就更多了。 文官的嘴就是刻画历史的刀。 魏帝这些年本也做过不少不太光彩的糊涂事。 全部被一一揭出细数还放大化,差点被逼得下罪己诏。 眼看朝中大势已失,又得知十万援军被阻,镇北军和部分驻军也投向太子,正在往京城的路上。 魏帝在与太后的深谈中,最后同意退位。 可以说是把一场血战消弭了。 看到这些消息,沈婼最吃惊的是穆严北竟然也参与其中。 难怪他临时又‘有事’,原来是为这事。 不过她并没想到自己身上,只当对方是因为靳齐的原因。 毕竟靳芷君站太后,一旦太子和太后失败了,那么靳家也会再度变成乱臣贼子被除掉。 看到这个结局,她也彻底松口气了。 目前看来,魏帝是再做不了妖了。 这也算是这几个月来难得的好消息。 不过没两日,另一个好消息也来到。 那就是上官姮送来的人和礼物终于到了。 也是不容易。 主要是南靖国距离魏国实在太远,即便这次队伍不需要躲躲藏藏,一路陆路水路换着走,还是走了两个多月。 上官姮会派一队人过来的事她早就跟赵知事那边打过招呼。 镇北将军也早就批下来,只要身份没问题,在城中不会做出什么危害的事,便由着。 所以这队人进城时,只是被检查一遍身份便放行。 主要也是这一队人持有端亲王的通关文牒和令牌,某种意义上都能等同于使臣了。 本来就不可能为难,人家还这般慎重,给予了足够的尊重,自然更不会挑什么。 守军连他们携带的物品都没盘查,就直接派人把他们送到沈宅。 沈婼得到消息后,直接让成云帮忙安排。 白糖的事她让成风带队,这段时间成云则留下来帮她做其他事。 能被上官姮挑到她身边负责商线的事,自然都不会是什么寻常人。 成云的能力非常强,不管是在经商、运营还是管人上,可谓全能人才。 有她帮忙,沈婼身上的担子都轻了许多。 再说这一百多人,成云也早就把他们的名单和情况详细跟她说过。 一百多人中,有一半都是从王府中严格挑选出来的府卫,武力极佳,只要不出意外,保护沈婼安危绝对没问题。 即便用做商队护卫也没问题。 最重要他们虽然被派来沈婼身边做事,但他们的身份和官职并没有被剥夺。 他们还是端亲王府的府卫,身上都有端亲王府的铭牌。 哪怕魏国想出动军队对付沈婼,有这些护卫在,也不敢轻易动手。 毕竟一旦伤了这些人,就跟直接挑衅端亲王没两样。 除非魏国想跟南靖国开战,不然没有谁会蠢到去拔老虎的胡须。 总的来说,有这些护卫在,沈婼在魏国完全可以横行了。 上官姮连府卫都派给她,便是在直白的传达一句话。 这个人本王罩着,谁敢动。 剩下的一半人虽然不是端亲王府的人,也不会武功,但也都是有能力的人。 这些人有绣娘、匠师、账房先生等等有一技之长的人。 按照成云的说法,也是王爷命人收罗筛选的尖端人才。 这些人虽是上官姮送过来,但与王府却没什么关系。 毕竟这些人可能会被用到沈婼的核心项目中,上官姮虽霸道送入,却也知避嫌。 至于沈婼是否愿意信任这些人,重用这些人,便是她自己的事。 沈婼了解到,这些人过来,手上都有一份十年的契书。 若沈婼选中他们,愿意留下做事,便签下契书。 接下来十年对方就相当于卖身给她做事,不能另投他人。 一旦有违…… 毕竟他们的家人可都在南靖国。 而十年后这些人还愿不愿继续留下,同样也看沈婼的能耐。 这点,沈婼倒是很有自信。 虽然现在魏国比不过南靖国,可十年后谁知道又是怎么样呢。 反正只要给她机会,她有信心把魏国打造成一个宜居国家。 这些人的到来,的确稍微缓解了下沈婼无人可用的苦恼,成云也不用一人当几人用了。 她挑十几人到襄州去帮春溪,剩下的一部分按照各自所长,分配到刚需岗位。 护卫她只留下十个。 就目前来说,她身边的危险系数一直都很低。 看之前魏帝都能想到用封妃的奇葩手段就知道了,即便对方恨她们父女入骨,也不敢动要她们命的心思。 如今这种可能性更低。 所以她身边不打算留太多护卫,多浪费一个人才都是对她职业病的不尊重。 剩余的护卫,她直接打乱成三组,准备安插到之前组建的几支商队中,培养出属于她自己的核心商队。 把人员安排好,她便开始查看上官姮送来的东西。 既然需要耗费那么多时间运送,这些东西自然不会少。 整整二十五车的东西。 而且用的还不是魏国那些寻常运货的拖车。 全是用那种在魏国算豪华的大马车运送。 每一辆马车约可容十人乘坐,不过现在里边基本都整齐叠放着一个个黑金色的金丝楠木箱子。 每一个箱子都有一米长,八十厘米高,半米宽。 看到全用金丝楠木做的马车车厢时,她就感慨过上官姮的财大气粗。 再看这些材质升级的箱子,她嘴角又忍不住抽了抽。 黑金楠木是最顶级的金丝楠木,有一寸黑一寸金,千金难买一寸金的说法。 或许这样的说法不足够彰显他的稀有与高贵。 那么这样说吧,魏国也有一件黑金楠木做的盒子,一直用来安放帝印。 可见这东西不止有价无市,千金难求,还能彰显身份,象征地位。 可这样的东西,有些人却只拿来当做寻常的储存工具使用。 若让魏国那些权贵看见这一幕,都不知道该如何心情复杂。 这种复杂,大概就是她那时空,偷偷看到华夏用西瓜喂猪的感觉。 箱子都用铜锁和封条封着,所以她没有立刻打开查看里边的东西,只让人先把箱子都搬到库房。 二十几辆车,平均每辆车放了三四十个箱子,直接把新腾出来的库房放满。 等东西搬完,她打发走所有人,关上库房,开始开箱查收。 开第一个箱子时,便让她愣了瞬。 里边是几个叠放齐整的黑红金丝楠木盒子。 不像黑金箱子那么简洁纯粹。 这些箱子上做了精美的符刻,表面还贴了一种炫彩的东西,像某种非遗工艺,非常精美又华贵。 她伸手打开最上面的正方形箱子。 香皂高度只有三指,周边设置的锁扣也极为精妙。 她研究了好一会才成功打开。 等掀开盖子,不由诧异。 盒子里是许多个大小不一的格子,类似首饰盒那种,都用一种黑绒布做底。 每个格子都放着一件首饰,有钗、步摇、华盛、绒花等等,至少上百件,而且风格都是一样,显然是整一套头饰。 当然,不是全部都一次性用到头上,应该是能搭配出十几种发饰风格。 这是一套以蓝翡为主的头饰,在烛光中散发盈盈蓝光,宛若海洋。 若在日光下一定更加好看。 她又打开另一个小一些的正方形盒子。 里面也是同色系同风格的蓝翡翠首饰,分别是耳坠、项圈、项链。 这样的总共有三套同风格不同样式。 这一箱共十个大小不一的小木箱。 每个部位都有不同样式同一风格的首饰。 如首饰有手镯、戒指、手链、臂环、甲帽等。 腰部有禁步、玉砄、腰带、挂饰。 甚至肩膀还有三套极精美的珠翠披肩。 脚饰除了脚链、裙坠,还有鞋上的挂饰。 既然都准备这么多同风格的视频,自然不可能略过衣鞋了。 另一个大箱子里边的,便是几套可搭配的衣服、鞋子、披帛等。 这么两大箱子,琳琅满目的东西,看起来都能买下一座城,事实上却只是一套衣服头面而已。 沈婼唇角不由抽了抽,心想其他箱子里的该不会也是成套的衣饰吧。 虽然这些衣服饰品看着的确非常漂亮,可对她来说却只适合看看。 因为基本没什么机会穿出去。 何况她也不喜欢满头珠翠,一身绫罗。 好在只有同车的三十多个箱子里都是成套的衣饰。 总共合起来有十套。 除了衣饰外,还有更多价值不菲,稀奇古怪的东西。 甚至还有一车石蜜,便是目前最顶级的糖。 这个她倒是有些兴趣,她只听过描述,还未真正见到过,更没尝过,不知道和白糖有什么区别。 石蜜跟她听说过的差不多,说是蜜,其实是雪白色的糖粉,应该是经过研磨加工后成糖粉。 她打开一罐,手指点了一些尝了尝,而后目光微亮。 这种糖看着有点像绵白糖,非常细腻,味道清甜。 不像白糖那样的,直接甜,而是一种非常清爽浅淡的甜,还带着一副特殊的香味,像某种她没闻过的植物香味。 味道同样浅淡,喝起来却显得更加清爽。 她想起当初她给上官姮尝过白糖时,对方虽然赞许白糖,却表示白糖比不得石蜜。 那时他还当对方带着些许偏见。 如今倒是理解对方为何这么说。 单从甜味上来说,石蜜或许的确不如白糖甜。 可从整体来说,白糖却是逊了石蜜几分。 不过石蜜口感味道虽然不错,但因为本身味道上的优势,使用范围应该多少也受了些限制。 就像白糖可以当做单纯的调味料使用,不论做点心,炒菜,冲饮都可以。 可石蜜若想体现出他本身味道的优势,食材和做法便有了限制,不然就也只能成为单纯的甜味调料了。 除了成品的石蜜外,还有一箱没加工过的石蜜。 当时她只随口说有机会见识一下石蜜,倒没想到他成品和原料全给她送来。 石蜜是一种外表像木瓜,表皮看着像灰花石的果子。 说是果子,却不能直接食用。 石蜜的表皮非常硬,有点像老椰子壳。 她特意进空间,用小电锯才切开。 切开后,里边是一团团像椰丝一样的白色东西。 她拿了一条丢嘴里嚼了嚼,口感像在嚼橡皮绳一样嚼不断,倒是有点甜味,但很淡。 想来是要晾嗮再研磨。 第177章 来自南靖国的厚礼 她仔细查看,然后在每一条细丝的一端发现同色系的一粒东西,很像白芝麻。 她寻思是不是石蜜的种子。 她弄了些种子下来,打算自己试试看能不能培育出来。 她还在其中一个箱子里发现了一整箱的翡翠料子。 便是刚从原石中解出来,还没加工的翡翠原料。 而且选的全是上等水中翡翠。 其中还有一块两个巴掌大的帝王绿。 想到上官姮没少嫌弃她形象太过寡淡,再看这些东西,就忍不住嘴角抽搐。 她倒是不知道,原来这家伙竟然还是爹系。 不过有让她吐槽的,也有让她非常喜欢的东西。 那是一只一指宽的镯子,但其实整只镯子是一条钢鞭,还可组成钢棍和刺剑。 她看不出什么原理,可称巧夺天工。 这种东西,是现代制造武器无法比拟的美。 而且本身也不像其他首饰那样花里胡哨,看着非常简约,很得她眼缘,让她爱不释手。 当然,这些东西也不单单只送给她一个人。 其中还有给她父母准备的礼物。 甚至有两箱礼物是给穆严北的。 只是没有署名,她打开后看到箱子里的清单和书信才知道。 给穆严北的是一把看着有点像苗刀的细长刀,看着就极锋锐。 古代很多铸造师都自有独门秘传的炼钢法,可能还要比她给镇北大将军的百炼钢法强。 就像这把刀,哪怕她对这些不了解,但无论从锋锐和硬度,感觉都不比她在商城买的上好军刀差,甚至可能还要更强一些。 她来回打量这把刀,觉得穆严北肯定会喜欢。 除此外,还有一套她看不出是做什么用的铁器。 另一箱则是酒。 估摸是南靖国那边出产的美酒。 这样一箱酒,在给她的礼物中也有。 正好她也要做酿酒生意,打算等会都尝尝,看看南靖国那边都偏好什么口味和度数的酒。 考虑到沈父和沈母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能从官役区搬出来,她东西便不送过去了。 穆严北的……暂时也先留着。 她想起还没去信问问他的情况。 主要姜舒媛那边也没再来回信。 期间她倒是从留在京城那边的人送来的一些消息。 只不过那些人身份有限,知道的事情也有限,消息肯定都不如军情来得快。 正好现在风波已经算真正落幕了,她便干脆给姜舒媛送去一封信询问情况。 信送出去后,这件事便又被她暂时放下。 她现在是有些理解那句,山高皇帝远。 在边城真的有种遗世独立的感觉。 京城打生打死,皇帝都要换了,但边城依然一片岁月静好。 没有人告知,百姓根本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转眼到十月底,又到了边城秋收日。 今年因为种植冬小麦,边军暂时不用参与秋收了。 所以多出来的打谷机和风车都让给了边民和周边村镇用。 有这些农具帮忙,今年秋收的效率又高不少,普遍只花两三天就收完。 再一次感受到新农具的实用,边城百姓对沈婼的好感度不断继续攀升。 不过沈婼没有特意开‘天眼’去看,也没任务通知,所以她自个并不知道,秋收时什么都没做的她,又成了街头巷尾的热议。 而且基本都是一面倒的夸。 这个点的她,又开始在算账了。 新一批500万斤的白糖已经有半数回账。 她又入账近十万两银子。 可惜距离百万两的任务还差一大截。 眼看今年就只剩两个月,恐怕是完成不了。 除非南靖国那批白糖正好卡点卖出去。 不过这可能性不太高。 按照路程来算,现在队伍估摸还在路上,恐怕得要下月中旬才能到南靖国。 到了之后还要开店售卖,适应市场,估摸至少也得花上两三个月才行。 她无奈的看着那些任务奖励,有些遗憾。 好在任务奖励除了机械海船制造图纸外,其余也没特别想要的。 反正遂人已经在配合镇北军研究海船技术,早晚也能做出来。 她却不知道,这批糖早就被盯上了,还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十一月第一天,新年还没到,朔关城的边军们便收到新礼物。 襄州制成的第一批棉甲终于送来了。 因为棉花量不足,又是新的东西,所以纺织坊那边磨合了一段时间才顺利上手,耽误了点时间。 按照沈婼提供的图纸,第一批制作出来的棉甲总共有两万套。 分无袖坎肩和护膝。 今年只能抠搜出这两样东西了。 不过这事她还没跟柳知事说。 镇北大将军虽然看计划书时知道有棉花这东西。 但看资料跟纸上谈兵一样,没什么概念。 而且沈婼用木棉花来形容,所以镇北大将军更没概念。 因此等这批棉甲直接被拉到庆和府时,得知消息的柳知事还有些懵。 沈婼只说是给军中做了一批棉甲无偿捐献,他还以为是木棉做的棉甲。 反正绝对不会想到是用蚕丝棉做,只是疑惑她怎么突然给军中捐献棉甲。 直到沈婼说这是用一种新的棉做的棉甲,这种棉花还可耕种,亩产三百斤时,他才露出震惊之色。 一是惊讶于她又拿出新东西了。 二是惊于这东西的亩产竟然才三百斤。 只能说由奢入俭难。 以前亩产超过两百斤就能叫他们惊讶。 现在亩产三百斤着实有些不起眼了。 尤其是从沈婼口中说出。 着实是她种的东西动辄亩产上万,显得亩产三百着实小儿科。 便一时没去注意棉花本身。 直到棉甲上身,感受到那种暖和,他的注意力才从沈婼竟然会拿出亩产这般低的东西,转移到这棉花似乎比木棉还要温暖。 “你说这东西也能种?不会是像木棉一样吧,那得种多少树?” 沈婼失笑,“不是种树,棉花虽跟木棉有些类似,本质却不同,种棉花跟种粮食类似,在地里种就行,不过它的成长期长了些,需要五个月才能采收,虽亩产三百斤,但棉花保暖效果更好,像这种棉甲,一件只需用到一斤左右的棉花即可。” 第179章 棉布 “哦?”柳知事摸着手上的棉甲,似乎来了点兴趣。 沈婼把带来的木盒递过去,“大人请先看。” 柳知事接过盒子,打开一看,随后 愣了下。 盒子里放了几朵棉花,还有一块布。 柳知事先拿起一朵棉花打量,面露诧异。 “这就是你说的棉花?” 沈婼点头,“不错。” 柳知事目光微亮,把盒子递给刘知监,捏住中心的一撮棉花扯出一点。 结果却把整朵棉花给扯出来。 他捏在手里握了握,又用手指搓了搓,发现手感和木棉花其实完全不一样。 木棉花虽然也轻柔,但没有棉花这般柔软的手感。 “这倒真是奇了。”他看着手里的棉花,越看眼睛越亮。 木棉虽然也是不错的棉,但他的缺点在于有季节性,每年只能开花时收一次,而且数量不多。 再者想要更多木棉就得多种木棉树。 忙着种粮食的年头,谁会为那么点棉去种树。 可棉花不同。 按照沈婼刚刚说的,可以跟种菜一样,那便是在何处都可种。 他问道:“什么时候种适合,一年可否种两季?” 如果一年能种两季,那三百斤的产量还真不低。 一亩就能做三百件棉甲,种上一千亩,一年就能给边城所有将士都穿上棉甲了。 若是多种几千亩,还能给将士们重新换上一身厚棉服。 这样可比买木棉便宜太多了。 而且边城别的没有,就是地多,别的没有,就是种田的兵多。 只需要种上一年,兵将自个就能换新装备,以后也不用总求爷爷告奶奶的跟朝廷要物资了。 说不定多种出的棉花还能往外卖,又是一项收入。 想到这里,柳知事目光开始热切起来。 沈婼遗憾摇头,“棉花抽芽需要低温,在边城倒是正适合,三月就能种下去,只是边城冬日来得早,棉花成长期又长,所以一年只能种一季。” 柳知事顿时有点失望。 沈婼又道:“柳大人,棉花的作用可不止在御寒上,您看看另一件东西。” 柳知事又是一愣,随后按照她示意的,转头看回木盒里,目光落在盒子里的另一样东西上。 他拿出一块手帕大小的白色棉布。 入手就发现这布有些不对。 军队中做棉服的一般用粗麻,细麻是做里衣,已经算是柔软的一种布料。 不过他们这些将军内衬自然不同,都是用绢布做的,比细麻更柔软舒适。 当然,更舒适的还是绸缎。 可不管是哪种布,都不像现在手上这种布的手感。 比细麻更加柔软,比绢布更有质感,比绸缎更加轻薄。 沈婼看着对方诧异又疑惑的神情,轻牵唇角,“这叫棉布,便是用棉花织成。” 柳知事闻言,猛的瞪大眼睛。 他看看手上的棉布,又看看盒子里的棉花,“这,这布是棉花织成的?” 沈婼颔首,笑道:“大人可知道,一斤棉花能织出多少棉布?” 柳大人定定看着她。 两人打交道也有不少时日,见她这副表情,就知道肯定是有大惊喜给他。 既然她能刻意在这里卖关子,就说明肯定不少。 柳大人思绪转得也很快,已经明白沈婼的真正目的了,不由心脏又砰砰砰快速跳起来。 “多少?” 沈婼微微一笑,“七尺。” 屋里顿时响起两声抽气声。 这次连刘知监也忍不住,开口插话。 “多少,七尺,一斤棉花能织七尺布?” 想到棉花亩产,他飞快算起来。 一斤棉花能织七尺布,一匹布是四十尺,一亩棉花岂不是能织50匹布? 这么想,他也这么惊愕问出。 柳知事眼睛顿时睁得更大,心跳得也更快,脖子都已经开始发红,可见他此时心中的激动。 柳知事是管后勤的,自然对衣食住行等物价格都非常了解。 像粗麻是一尺10文,细麻一尺25文,绢布一尺45文。 可这种棉布,他可以确定,绝对不是细麻能必得其,也绝不逊色绢布多少。 若定价在一尺30文兴许都有市场。 一尺30文,一匹就是一两多。 一亩棉花能织出50匹,就是50多两银子。 虽然白糖非常暴利,但那是基于糖一直都是精贵货,平时能买得起的人也不多,只能局限在有钱人。 可棉布不一样,30文一尺的价格,寻常百姓也能买得起。 若是能再降低一些,一些穷苦的人也能买得起。 而最重要的是,棉花的成本低,产量高。 是的,这次柳知事终于不觉得棉花产量低了。 要知道一尺粗麻就需要至少两斤以上的麻料。 黄麻的亩产也才两百多不到三百斤。 而且还必须在比较温暖的地方种植。 这样比起来,棉花这产量简直不要太高了。 柳知事呼吸都重了几分,再看手上轻飘飘软绵绵的棉花,跟在看一坨黄金似的。 稀有金贵的东西虽然赚钱。 但从来最赚钱的,都是民生刚需的东西。 魏国百姓万万人,哪怕只有一半愿意买棉布,也足够他们赚得盆满钵满了。 更别说沈婼如今还有一条往南靖国的商线。 这是新布,如果能先抢占到市场,获利会更加庞大。 这便也难怪柳知事那么激动了。 沈婼对他们的反应却一点都不意外。 好一会后,终于努力消化完讯息,调整好情绪的柳知事立刻热切的邀她坐下,谈棉花和棉布的合作事宜。 沈婼既然把东西和消息送来,自然不可能只是来告知他这有这东西而已。 不过沈婼现在的身份今非昔比,若是继续合作,还需要重新衡量。 当然不是衡量能不能合作的问题,而是要考虑让多少利。 太子登基,于情于理封赏都不会漏掉沈仲。 而且父女俩背后还有个琮王府。 太子想要更加名正言顺,不担骂名,登位后肯定要把琮王府拎出来昭告天下,表明他是得琮王府所选上位。 毕竟根据魏国历史,琮王府每次出现定然会推选出一位明君上位,这是大部分人都听说过的事。 太子用琮王府来彰显自己的名正言顺,获得民心,是非常必要。 而作为目前出现在明面上,与琮王府有直接联系的父女俩,至少在十年内,地位绝对不可小觑。 所以柳知事考虑的是要再多让多少利合适。 第180章 丰厚福利 不过很快他就省下纠结这件事的心思了。 因为这次棉布是合作,沈婼直接抬出琮王府。 按照她的意思,便是军部这边提供棉花,琮王府这边负责棉布的制作和贩卖。 也就是说军部只能赚到卖原材料的钱。 虽然卖原材料赚钱也不错,可和直接卖布相比,差别可多了去。 只是他总不能跟人琮王府去争,连棉花种子都得靠琮王府提供,他们拿什么争。 何况这算下来,完全还是军部占大便宜。 毕竟人琮王府哪缺这点地和人种棉花,他们完全可以自产自销。 说什么合作,纯粹就是给边军送钱而已。 因此柳知事虽有些遗憾,却也不好反对。 白糖他们已经占那么大便宜了,总不能太贪心。 好在沈婼给出的棉花收购价也不低。 一斤棉花给出20文的价钱。 看着似乎还不如一尺布值钱,而一斤棉花可以织七尺布。 可要想想从棉花到手,到棉布售卖,期间需要多少道工序。 哪一道都得投入不少钱财。 而他们这20文,就是付出点劳力而已。 反正边军别的没有,就是人多地广,种什么不是种。 现在有了新农具,多种一些田也能忙得来。 一斤棉花20文,一亩棉花田就能挣个6两银子。 种上一千亩就是6000两,一万亩就是两,可也不少了。 这么一想,柳知事眉心渐渐舒展,和煦的笑容再次挂到脸上。 表示这事会尽快上报大将军,如果条件允许,明年便可种上,也替边城将士们感谢她送的棉甲。 尤其听她说后面还会继续送来,不由心中更加感激。 送完棉甲,又顺便谈完棉花和棉布的事,沈婼也没再多留。 不过她没有立即回家,而是顺道去了田地那边。 这会已经临近中午,田里的活计早就结束。 水寨众人正各自忙活。 帐篷区外边的空地,几名汉子正带着其他闲着没事的汉子、少年、孩子练习拳法。 柳红云和一群妇人、年轻女子在另一处空地边缝衣服,做冬衣。 今年她们回去的时间一推再推,自五月之后,也再没接到过寨主的信。 所以她们也不确定今年是否得在边城过冬,所以得提前准备起来。 好在今年她们一直都在给沈婼干活,平均每人每月都有二两多银子入账,手上完全不拮据。 这几日就往城里跑了好几趟,买了不少过冬的物资。 若非都是一个大集体,都有许多年的感情。 恐怕有些人都舍不得回去了。 沈婼一过来,立刻就有不少人发现,小孩儿们也不练拳了,立刻欢呼着围上来。 沈婼笑眯眯的被一群小孩儿簇拥着走进帐篷区。 大半年的时间,这里已经大变样。 原本只有孤零零的一片帐篷。 现在帐篷周围的空地都被运用起来,有搭建各种架子晾晒衣物或者食材。 周围还放着插着一圈火把,晚上时点亮,整个地方都能照亮。 周边都是碧色的冬麦田,非常有生活气息。 若非帐篷太一致,看着就像一个村落。 柳红云笑着迎上,“怎么来了?” 沈婼跟众人打了招呼,被柳如云招呼着进她帐篷里坐下喝水。 “出来办点事,顺便来看看,下个月开始天气会更冷,还可能会下雪,估摸你们今年还得在这边过,你们这边过冬准备得如何,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柳红云道:“已经在做准备了,严北那边还没消息么?” 沈婼摇头,“不过能肯定的是,他现在很安全,没什么事,只是应该比较忙。” 京城那边的事她没跟柳红云透露。 柳红云所知道的关于穆严北的事,也全都是从他寄来的信中了解到。 所以她只知道穆严北已经拿下穆家,想来应该就是在忙穆家的事。 也是,家大业大的,突然当了家主,肯定有很多事忙活。 只是柳红云忧心的是,他如今当了穆家家主,以后还会继续当江豚水寨的寨主么。 “没事便好,我们这边不用担心,东西应有尽有。” 沈婼看着她,略做犹豫后,道:“其实我来这里,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 “你们也在边城生活大半年了,对这边也有所了解,如果可以的话,你们愿意继续留下来吗?” 柳红云一愣,错愕看她,“你的意思是,在这边定居?” 沈婼点点头,接着无奈一笑,“不瞒你说,我现在手头摊子铺得有点大,急缺人手,边城那两个大工坊你也清楚,寨里不少兄弟已经上手,我也能信任,若你们回去,我还得再找新人培养,信任也是个问题,除了这边,我在其他地方也建了不少工坊,今年还组建了三支商队,明年可能会更多,所以可以的话,我是希望你们能留下来,而且我能保证给予大家的待遇绝对优厚,东部那边的工坊,已经在建宿舍楼,到时所有工人都能带家属一起入住,凡是工作三年以上,都能得屋子的久住权,若工作五年以上,屋子便彻底归其所有,工钱肯定不会比现在低,做六天还能休一天,且休假期工钱照算,看病费用工坊全包,买药钱工坊出一半,若能在工坊工作三十年,之后不再工作了,工坊也会每月给养老钱,医药费用全免费,若家中有小孩,工坊也可帮忙缴束修。” 柳红云张着嘴巴,听她徐徐讲述,原本心中还有些踌躇,不知道该如何拒绝。 毕竟水寨就是她们的家,虽然在边城这段时间大家过得的确不错。 但总归是背井离乡,像寄宿在别人屋檐下一样很不自在。 因此条件允许的话,她们肯定是想回家的。 可听着沈婼后面说的那些福利,她婉拒的话便完全说不出了。 一来这些条件的确前所未有的丰厚。 不说提供住房问题,就说休假、免费看病,半价买药,小孩免费读书,还有老了还能每月白拿养老金。 即便不知道每月能拿多少,但她清楚沈婼是个厚道人,肯定不会随便糊弄。 这每一个待遇,别说其他人,就她都非常心动了。 二来大家虽然是一个集体,但她也不能随意代替其他人做决定,尤其还是这样一看就的大机会的决定。 第181章 政变详细过程 还有她另一个考虑的,就是沈婼这生意能否长久做下去。 毕竟她身份特殊,她也没嫌弃对方罪臣之女的身份。 但对方这个身份的确存在很多不确定性。 所以思来想去后,她只叹道:“这事我需要跟大家商量一下,问问她们的自己的意见。” 沈婼没意外她的反应,只是含笑点头,但转瞬又问道:“如果大家都有这个意向的话,柳姨呢?您愿意留下来吗?” 柳红云一愣,不觉抿唇。 沈婼看着她的神情,不用等答案都清楚了。 她遗憾一叹,早有预料,倒也没多少失望,只是道:“没关系,咱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考虑。” 柳红云朝她歉然的笑了笑。 她倒不是不愿意留下来,只是相比之下,她更想回家。 她是最早加入江豚水寨的人,本是一个无家可归,受人遗弃的妇人,在投河时被穆严北救下收留。 而后一群都是被穆严北救下的人,就一起建立江豚水寨。 对她来说,江豚水寨已经是她唯一的家。 哪怕这个家现在被毁了,但她心心念念的是重建,而不是离开和舍弃。 可她也清楚,如果她不愿留下,其他人肯定也会跟着她一起走。 她很清楚,留下对大家来说才是最好的选择。 加之她们受沈婼帮助良多,人家有需要,总不能就这么拍拍屁股走人。 所以这是一个非常难做的抉择。 沈婼见她眉心都快打结了,便主动转移话题,没再提起这件事。 闲聊一会后,她便动身离开。 刚回到沈宅,就收到了从京城送来的信。 是姜舒媛的信。 非常厚的一封信,有整整十页纸左右,里边详细描述了这几个月来她们发生的一些重大事件。 沈婼回到房间,开始详细阅读这封信。 读完,她神色讶异,眉心松了又紧,紧了又松,脸上似有明悟,却也有不解。 姜舒媛的信交代得已经非常详细了,读完她的信,她原本还留存的许多疑虑都有了解答。 可同时也又生出一些疑惑来。 信中大致从她与靳芷君回京后开始交代。 两人回去后,太后原本想要再秘密把她们送走。 她们才知道,太后在这场斗争中,并没有太多准备,筹码更不用说了。 她相当于是为了阻止魏帝自寻死路,导致魏国再一次出现惨烈的皇位更迭,才会选择背水一战,与太子联手。 可太子那边问题更多。 一来,太子一党在之前的桐州事件中,被魏帝削得太狠,原本就元气大伤。 这段时间为了修水利,挽回民心,几乎大半钱财都投入到各地水坝的建设里。 没钱,即便有权也寸步难行。 偏偏太子一直都是个循规蹈矩的人。 他不像二皇子剑走偏锋,偷偷圈养私兵不说,还私自囤积兵器练兵。 太子的一切,就真如表面所见一样,干干净净。 没兵,没军备,没钱粮,只有一颗仁心。 所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人,选择扶持太子的多数人,也都是两袖清风的清官。 即便有不是的,也在太子党被压制,二皇子党起来时选择转投阵营。 二来,太子的性格摆在那里,所以明知父皇要自己的命,他也不会轻易去对付他。 所以光说服太子,太后就耗了许多功夫。 这种情况下太子还是没能完全下定决心。 两人的合作就跟空中楼阁一样,随时都会摔落崩碎。 太后当年因为靳家的事,处处避嫌,如今手上也没了军中的联系。 所以这反皇党,几乎都看不到多少胜算。 也难怪太后会那么坚决的,千方百计把姜舒媛两人送到沈婼这边。 因为她自己恐怕已经做好赴死准备。 她甚至打算在必要时候,担下弑帝罪名,和儿子同归于尽。 看到这点时,沈婼不由得也对太后多了几分钦佩。 对方此举,并非为了自身,而是真实为了魏国黎民百姓。 她清楚,一旦魏帝和琮王府再次对上,曾经惨烈的历史将会重演。 那时的魏国国力还不算衰弱,至少有收拾残局的能力。 可现在的魏国风雨飘摇,国力衰微,外面还有强敌虎视眈眈。 这个时候如果内部再出现如百年前那般巨大的动荡,能否尽快恢复过来还未知。 但外敌肯定会乘机而入。 这样的情况,太后能看清楚,魏帝自然也清楚。 可他为了保住自己的位置,却选择舍弃整个魏国。 也难怪太后会想到与他同归于尽,估计她对这个儿子也早心灰意冷。 只是太后没想到,把姜舒媛和靳芷君送去边城,是为了保住两人安危,没想到却给他们带来那么大的筹码。 沈婼当时交给两人一个盒子,让她们带回去给太后。 盒子里有三样东西。 第一样,是一把钥匙和一个地址。 在姜舒媛两人离开后,她曾让人分批运送几批物资前往襄州,再让春溪再秘密派人分开运往距离京城较近的胶州郡,寻个地方存放。 这批物资,里边有她在黑虎寨时顺手搬空的兵器铸造库。 里边的刀器兵甲至少能武装出一支五万的精兵。 除此外还有之前做【人尽皆知】任务时奖励的,一直没用上的【物资兑换卡】。 她选择兑换了一百万斤粮食。 同时还有十万两黄金。 这些黄金部分是在黑虎寨薅二皇子羊毛的,一部分则是离开京城时在二皇子府及其党派府库里拿的,清算下来,总共有五百多万两黄金。 一直放在空间里也没什么作用,就也拿出一点做慈善了。 她也不担心对方会怀疑她哪来这些东西,毕竟她现在头上可冠着琮王府的名头。 很多事情都不需要她解释,别人就会自动给她自圆其说了。 第二样东西,两盒药。 分别是假死药和解药。 这是莫老后面自个根据花翎姝她们的情况,从他师兄的残缺丹方中推敲研制出来的假死药。 她送出这个东西时,其实与太后那最糟的打算有点不谋而合。 不过太后想的是跟儿子同归于尽。 她则是希望如果真走到那一步,太后能以死相逼,把魏帝架起来,让百官逼迫他退位。 但她也不想太后真的死,所以准备这两颗药,让她能有金蝉脱壳的机会。 不过往后她肯定就不能再当太后了。 送出这两颗药时,她没有在里边放置明确的计划,但她相信以太后的睿智,应该能看得懂她的意思。 送这东西,可以说非常的大逆不道了,相当于叫太后去死。 不过她无所畏惧,反正背后有琮王府,一切都推到琮王府身上就行,太后肯定不会跟她这个小喽啰计较。 只是她没想到太后竟然也早就有这么一个决断,她才会那般钦佩。 毕竟以对方原本的计划,那是真的舍身成仁了。 以前她只是因为太后对姜舒媛的爱护,从而对这位老人家印象不错。 这次后,她对这位老人却更多了尊敬。 第三样东西,是傀儡丸。 傀儡丸能短暂控制一个人,让他依照命令行事。 如果能用这个东西控制魏帝,哪怕只有两个时辰,都足够运作了。 只是这法子看似最简便快捷,却也最难 。 魏帝向来就多疑,如今肯定疑虑更重,他周身定然成了铁桶。 想要让他服下这东西并不比直接造反来得容易。 不过她没想到的是,最后傀儡丸还是被用上了 。 说到这,就不得不说起穆严北和明夜。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两人竟不知道什么时候联合到一起,直接进宫搅乱风云。 姜舒媛也只知道两人在路上恰好遇到了传旨队伍。 然后穆严北就决定借传旨队伍,来一朝深入虎穴。 他把传旨队伍截下后,找人假扮成一支新的传旨队伍,带着新封的淑妃返回京城。 假扮淑妃的,便是明夜。 穆家正好有一位千面泥人匠,能捏出一模一样的面皮,用特殊手法贴在脸上后,除非撕下,不然轻易不会被看穿。 不止传旨队伍的人都易容了,明夜也易容成沈婼的样子。 魏帝这事做得实在偏执又糊涂,估计自个也怕传出去会被百官阻挡。 所以赐封沈婼为妃,还把人迎回来的事一直处于保密阶段。 即便队伍进京,也只说某个地方敬献的美人。 魏帝原本打算把人成功弄进宫,再无返还余地时再宣布这件事。 他甚至还想先生米煮成熟饭,试图从男女关系策反沈婼,获得更多关于琮王府的消息。 ‘沈婼’被安排入寝殿时被灌了迷药。 又有带回来的,他亲笔写的圣旨,魏帝对她的身份并没有任何怀疑。 所以千防万防的魏帝,还是在这里马失前蹄。 在没有防备下,魏帝被迫服了傀儡丸。 不过他们没有用傀儡丸控制魏帝去做什么。 毕竟傀儡丸效果虽好,但痕迹也很明显。 被控制的人会处于僵硬失神状态,很容易被看出来,太冒险了。 所以他们来了一招移花接木。 穆严北自己假扮成魏帝。 他扮演成魏帝后,也没立刻宣布退位,毕竟这样不符合魏帝的性格。 他身边的心腹肯定能看出来。 他采取的法子,是把魏帝的疯演绎到底。 这段时日魏帝情绪原本就很糟糕,动不动就发落人,这非常寻常。 所以在他当魏帝的这段时间,大牢里的朝臣和家眷更多了。 只是不同的是,这次被发落的,还有偏向魏帝这边的保皇党。 只要稍不顺心,不管是不是自己人,魏帝都能连坐入狱。 周边那些驻军将领为什么会那么容易被镇北大将军说动。 一来的确是镇北大将军的威望起了一定作用。 二来就是有两名驻军在京城的亲戚或家人因为惹恼魏帝被发落入狱了。 随着后面情况越来越糟,谁都能看出陛下情绪已经非常不对劲,似乎陷入某种癫狂中。 连保皇党中也有不少人心里开始动摇,就更别说手握重兵的驻军。 尤其在他们得知陛下竟然把镇北军也召回,更坚定陛下真的疯了。 这种情况下,选择谁就不需要考虑太多。 加上沈仲几人不断往京城送书信。 他们送的书信可不是给太子党的人出谋划策,而是发挥三寸不烂之舌,撬保皇党的墙角。 至此,越来越多的人偏向太子。 唯一对魏帝坚定不移的十万后军精锐,还被穆家的船队截留在通河。 魏帝的败局便完全注定了。 自知大势已去的‘魏帝’怒不可遏,在朝堂上竟下令围杀百官,还要抓拿各个驻军的家眷,逼迫他们进京护驾。 身家性命受到威胁,这下文武百官可就顾不了什么了。 在太子的人战败御林军后,百官没人会指责太子忤逆,而是一边以各种罪条逼魏帝退位,一边对外推崇太子的力挽狂澜和仁德。 ‘魏帝’在这种情况下,再怎么不甘,也只能亲自下罪己诏,并宣布退位,传位太子。 而真正的魏帝,一直被软禁在太后的密室中。 等对方知道情况时,一切已经尘埃落定。 为了杜绝后患,也给儿子最后一点颜面,太后为他准备了一杯毒酒。 魏帝自知已败,与太后和太子闭门长谈后,便饮下毒酒。 不过对外只说魏帝身子有恙,选择前往行宫颐养天年。 宫中有的是保护尸身短时间内不腐的法子,太后和太子商议,打算明年再寻一个借口,让魏帝驾崩。 看完信,沈婼一时都不知道怎么评价。 只能说魏帝真是做的一手好死。 所以说人不能太作,不然就是家有皇位都能给作没了。 感慨魏帝,她又不得不感慨一下太子。 这位真是从头到尾都躺着赢下帝位。 不过至少对方即便不是明君,短时间应该也是一位仁君,对沈婼来说算是好消息。 而且魏国好歹也成功避免了一场血腥的皇位交替内战。 至少现在乱的只是朝局,他们自个就内部解决了,除了京城外,估计其他州城的百姓都还不知道这些内情,只知道皇帝退位,新帝要登基了。 真挺好的,算是皆大欢喜了。 虽然这次争斗中也有人死,但好歹已经把伤亡降到最低,社稷也没出现明显的动荡。 第182章 宣旨队伍到来 姜舒媛在信中还跟她透露了一些跟她相关的消息。 比如太后表示,她这次送的三样东西,因为没用上,都会全数归还。 对此沈婼倒无所谓,那些东西她拿着也没什么用。 兵器用不上,粮食不缺,金银更不缺,药丸这些,有莫老在,她更不缺。 不过人家要还回来,她自然也不会推拒。 此外,还透露了太子已经派遣队伍往北疆来,一同来的还有为沈家洗清冤屈的圣旨,届时会护送他们家回京,等登基时再论功行赏。 太后透露,沈父不止会官复原职,而且可能会封侯,沈婼也会受封郡主。 看到这里,沈婼只是笑了笑。 毕竟她已经知道结果。 不过恐怕的确得回京一趟,总不能太不给新皇面子。 只是这样的话,她很多事就得提前布置了。 想到原本冬日的各种工作计划,她眉心就不觉拧成疙瘩。 算算时间,如果没意外的话,宣旨队伍应该会在这个月内到达。 预计他们最晚也会在12月内启程。 太子登基选的新年元日,是在二月。 便说明她们最快也只能四月才能回到边城。 所以她提前安排工作,还得连同明年的工作一起安排了。 想到这里,她就觉得头痛起来。 突然有种称病不出的冲动。 当然,也只是想想而已。 新帝因为她们的背景,对她们一家就已经颇为忌惮。 若在人家登基时就这么不给面子,不是结仇么。 为避免再出来一个发癫的皇帝,还是尽量避免冲突。 再说她之后很多事情,还得走新帝这边的关系,需要对方配合,不好把关系搞得太僵。 半月后宣旨队伍果然到达朔关府。 说是队伍,其实就十几人,由上次护送姜舒媛她们过来的那位张统领带队。 这位原本只是太后宫中的御卫统领,现在成了皇帝跟前的大内御卫统领。 余下除了一位内官外,都是御卫。 那位内官还是太子身边的贴身内侍之一,等太子登基,便会擢升大内二总管。 由此可见太子对沈家的重视了。 若非时间太赶,说不定还要派仪仗队过来呢。 沈婼也不由庆幸时间赶,不然队伍慢吞吞往回走,得花多少时间。 队伍由守卫军将接待,并亲自护送到沈宅。 好在天气冷下来,沈婼不常出门,这会正好在宅中。 得知消息也有些诧异,原本还以为要月底才到。 她立刻让管家把人请到会客厅,随后赶紧换上衣服和头面,才过去。 到时,便见张统领和那位姓曾的公公正坐着喝茶。 曾公公正笑着跟管家闲聊,态度可比上次来宣旨那位要亲切随和得多。 见到她出现在门口时,竟还直接站起来,随后毕恭毕敬的笑着跟沈婼见礼。 沈婼忙快步走进,告罪道:“不知张大人和曾大人到来,有所怠慢,还请见谅。” 曾公公忙道:“是我等来得突然,没提前跟您说明。” 张统领跟沈婼倒也相处过一段时日,知道她什么性子。 虽如今也知她身份地位不凡,但也知她应该不会在这种事上多计较。 便直接道:“沈大娘子,此次在下与曾公公前来,是为宣读太子令旨,此事与令尊令堂也有关,不知是请二位过来,还是我们一起去官役区?” 曾公公听张统领主动说话,暗暗松口气。 他是太子的心腹,自然清楚这段时日,太子能夺得帝位,沈家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 更清楚殿下对这父女的看重与忌惮。 他与沈相倒是不陌生,但跟这位沈大娘子却并未有什么交集,摸不清对方秉性,便也生怕说错什么话得罪对方。 这也是太子还把张统领派来的原因,就是考虑到双方相处过,他对沈婼秉性有所了解。 沈婼闻言没有半分不悦,爽快道:“我立即让人去寻父亲母亲过来,还请两位大人稍待。” 曾公公见她竟如此好说话,心中的石头更落了大半。 只是有些好奇,以前不是听说沈大人认回的这位大小姐性格乖张,行事粗蛮无忌么。 这性子看着,竟与广元郡主说的无二,果真随和好说话。 沈婼安排人去庆和府接人,便吩咐人备上瓜果茶点,陪两人坐着等。 她是个善谈的人,又打算跟新帝建立合作,当然也会跟他身边的人建立一些交情。 所以没一会便跟曾公公聊得热络。 片刻后,沈父和沈母都被接了过来。 两人这会还是戴罪之身,自然也不存在换装。 这事沈婼之前就提前跟她们说过。 两人也没想到竟这么快。 “沈大人,许久不见,可还好。”曾公公见到沈父,立刻起身见礼。 原本还想抹下眼角说句‘您受苦了。’ 结果抬头,却见夫妻俩发丝乌黑,红光满面,精神奕奕,看着似乎脸还圆了一点。 不由微微一愣。 在他的想象中,此时的沈家夫妻,在这样艰苦的环境磋磨下,即便不显得多老迈,但肯定也会沾染风霜与沧桑。 结果这瞧着不止胖了,好像还年轻不少呢。 一时间他的话就这么卡在嘴里。 倒是沈父见到熟人,心情非常不错,面上都止不住露出笑容来。 他摆摆手,“我已经不是什么大人了。” 曾公公回神倒是快,飞快压下惊疑,笑着恭维,“沈大人之前是受冤才落如此境地,此次咱家便是带太子殿下令旨,报喜来。” 说着,笑眯眯道:“三位,准备接旨吧。” 说完,又加了一句:“无需跪礼,听旨即可。” 沈婼也走过来,三人便垂首听旨。 “奉天承运,太子令旨,谆谕万民……” 大致意思就是沈仲此前遭奸人陷害,背负恶罪,如今主凶已然伏诛,陛下也下罪己诏,沈仲冤屈以明。 立刻解除戴罪之身,并着随同回京参与登记圣典,听候封赏。 沈氏夫妇俩即便已经知道结果,但亲耳听到时,还是忍不住露出笑容。 倒不是留恋官场和荣华富贵。 只是往后她们不罪人,便无需困在官役区,终于可以与女儿同住,一家人可以团团圆圆了。 第183章 空间升级 曾公公念完令旨,笑着上前拱手道:“沈大人,沈夫人,沈大娘子,恭喜啊,此番来时,殿下三番四次叮嘱,甚是挂怀,正在京中等候与沈大人一叙。” 沈仲虽已经决定不再回朝廷为官,却也没现在表现出来,而是一脸感动道。 “劳殿下挂怀了,殿下现下可好。” 曾公公见对方似乎对殿下还是如曾经一般,不由也心下微松。 “自大人离开后,殿下日夜受愧,好在已经雨过天晴,多的,便等大人入京一见便知了。” “好好,多谢公公。” 沈婼笑着从袖中掏出两个金锭子,“多谢公公,有劳诸位长途跋涉前来。” 曾公公看到两个金锭子,眉眼笑意也更浓,越发客气。 不过他并没有在沈宅逗留太久,此番还要往其他处传旨。 毕竟这次要接的不止沈家,还有之前因治水被连累流放的几家。 只是他们就没沈家这样的特殊待遇。 队伍会直接去戍管府,让赵知事把听旨的人都叫到一起再宣旨。 这次的旨意只是太子令旨,目的是为了告知他们已经翻案,并接回京城。 等太子登基,成为真正的皇帝后,才会开始论功行赏。 曾公公走时还特意叮嘱,因为时间较赶,为了避免遇上冰封,最好能在明日便动身。 此番因为人太多,所以必须走水路,才能争取在一个月内到达京城。 沈婼早在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已经在做准备了。 虽然对方比她预料的来得早,但这会也安排得七七八八,倒不需要多准备什么。 她便干脆陪同父母,跟着宣旨队伍一起回官役区收拾东西。 她们先跟着一起来到戍管府。 赵知事已经得到消息,接过曾公公递过来的名单扫一眼后,便让人即刻往各个劳役区,把名单上的人及家眷都带过来。 半个小时后,一百多人都被带到戍管府衙内中堂大院听旨。 虽然她们同样也有心里准备,可在得知自家罪名已消,可以回京时,都喜不自禁。 一些年轻人甚至忍不住发出惊喜的小声呼叫。 不过很快就被长辈压下。 曾公公满面亲和,并不介意众人的失态,非常好说话,恭喜过后,便轻声细语的叮嘱大家可以回去收拾东西,明日午时登船。 众人压抑着兴奋离开戍管府。 等走远些距离后,便忍不住欢呼,激动拥抱起来。 刘郡容跑过来问沈婼,“阿婼,你这次也会跟着一起回是不是?” 沈婼笑着点头,“自然。” 刘郡容这才稍稍松口气,至少她不用立刻跟家人掰扯是否留下的话题,还有时间。 一行回到戍管府,立刻麻利收拾起来。 然后看着这座沈婼为他们建造的大院,看着四处的生活气息,一时间竟然还多了几分不舍。 当然,情绪来得快去得快。 有条件谁想吃苦,都恨不得赶紧回京城继续享福去。 东西也不需要怎么收拾,很多都可以回去再买。 所以他们只收拾一些比较重要的物品,其余大多数东西,像日用品,食物之类的,都收拾出来,送给平日走得比较近的一些犯人。 还有一些则送给关系比较好的军兵。 沈婼则一马车,把沈父沈母的东西,以及二老当天都拉回沈宅。 她早就把主屋腾出来,两人正好直接住进去,她则住到东厢房去。 当天晚上,沈婼还邀请了张统领和曾公公一行,特意摆宴为他们接风洗尘。 连刘尚书几位也一并请过来吃饭喝酒。 室内已经提前烧上地暖,一群人齐聚,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沈婼也没吝啬,特意指点厨房做了十几道新菜出来,还从系统商城买了几瓶白酒,灌了一整坛,让他们喝个够。 不过考虑到明日便要启程,众人都拿捏着分寸,倒也真没不醉不休。 等日上中天,宴散时,还都只是微醺而已。 送走客人,沈父也被沈母和丫鬟搀着去休息后。 沈婼才闲下来。 她先去舒舒服服泡了个澡,才回到房间,细细思索接下来的安排,查缺补漏。 确定没什么问题,意识便进空间内。 新种下的这批棉花正好能赶在下半夜采收,好歹能再做些棉甲。 只是没想到她隔日起来把棉花收下时,却得到一个意外的消息。 空间竟然升级了。 距离上次升级已经过了一年多,她都快忘记空间还能升级。 她连忙打开空间面板,发现内容真的变了。 系统:假日农场 等级:三级(距下一级还差成长点) 功能:种植、养殖、储存、居住 时间流速:10:1 宿主:沈婼 年龄:17 身份:平民 状态:创业中 积分: 财产:.41银两 任务:进击的地主婆 基本信息除了几项变动,其他看起来大差不差。 不过空间本身的变化比较明显。 首先是田地从30亩变成100亩了。 药田也扩大了五倍左右。 养殖区和水潭同样也扩大的十倍。 而且还增加的增幅效果。 比如药田的增幅效果是种植出的草药药性增强50%。 另外两个是养殖的动物品质提升50%,也就是口感、味道和效用会更高。 她的小木屋也变成了一座一进的小宅院。 粮仓旁边多了一座仓库,可以直接收容外面带进空间的东西,和粮仓一样不管多少,都可以进行压缩存储。 除此外,还多了一座非常大的果园。 当然,果园现在只是一片空地,需要她自己购买果树苗进行种植。 不过果园首次种植有增幅,可以减少果树三年成长期。 也就是说不管她要种植什么水果,只需要把种子或者树苗种下去,今年说不定就能先收一批水果。 果林旁边还多了一条溪流。 顺着溪流往前看,才发现远处白雾遮掩处,似乎出现几座山的轮廓。 不过看山那虚影,估摸即便真存在,也是望山跑死马。 还不知道那边到底什么情况,她暂时没有去探索的心思。 她先打开系统商城,选了一批果苗分别种下去。 然后眼睁睁看着刚刚种下去的果苗,瞬间都变成参天大树,郁郁葱葱。 第184章 启程回京 按照空间时间现在多一倍的流速,应该过不了几天就能开花了。 除了这些,她的系统背包里还额外多出了两个奖励物品。 这次系统非常大手笔,奖励的两个东西,竟然是两座半机械半自动工坊。 一座是食品加工工坊,一座是制造工坊。 其实也就是生产线,而且只要选定位置,就可以立刻挪到外面。 里边的机械都是符合这个时代科技水平,又高出普遍科技水平。 至少比她现在工坊那些机器可好太多,是整一条生产线啊。 唯一要考虑的,就是怎么把这两座工坊弄出来,而不会被怀疑。 至少肯定得找一个偏僻的地方。 这事可以等回来后再慢慢琢磨。 总之,这次升级还是带来不少好处。 而且她发现任务那里,【进击的地主婆】后面竟然多了进度条,并且进度已经到达70%了。 她很好奇等到百分之百,完成这个主线任务后,会得到什么奖励。 查看完空间变化,她立刻把新种出的棉花挪到库房里。 然后把青竹喊回来,给了她两把钥匙。 都是她私库的钥匙。 接下来一段时间需要用到的必要物品,还有可能出现意外情况时,需要的物品,比如武器炸药等,她都提前放入私库。 种植这边,她暂时只能托柳红云帮着犁生大师一起管理。 她还把稻草人也拿出来,交给犁生大师,让他明年春耕时,选个地方安放。 这东西可以让作物减免任何非人为伤害,还能减少10%的成长期,和10%的亩产。 第一个还好,反正所谓的减免只会保证作物不会遭受破坏,比如下雪时不会受冻。 但积雪还是会出现在作物上,她完全能用作物的抗寒性强来解释,反正表面也看不出异常来。 但后面两个变化就比较明显了。 初期她自己种时肯定不能用。 毕竟这玩意辐射范围是方圆百里。 到时候边军的本地小麦产量和成长期莫名变化,肯定会引来怀疑。 但明年春她这边和柳知事已经商量好,会推出春小麦。 有今年她田里的亩产,和明年边军的冬小麦亩产在前,边城百姓绝对不会拒绝这种高产新种。 等边城百姓都种上她的新种,再用稻草人,多增的产量和成长期都在合理范围。 反正都是第一次种,都能解释。 至于边城意外,同样被辐射到却没有新种种植的地方,她便管不了那么多。 反正变化也不是特别大,古代通讯又不便,即便发现异常,应该也不会大张旗鼓宣扬出去。 等明年边城这边种植出来的麦种和稻种多起来,可以往外推广,其他地方也种上新麦,便不会再纠结这种异常变化了。 工坊这边,就先让成云帮着盯。 安排妥当后,一行人便随车前往北海,登上战船启程前往京城。 这是她第二次出海,只是没想到这次出海是要返回京城。 船队从北海进入泓海,再从泓海进入淮河,然后一路顺着分叉,进入通河。 从通河上岸后,一行还得坐马车前往京城。 整个行程下来,共耗了一个半月。 这时已经是一月,距离太子登基,只剩半个月。 太子已经提前得到消息,在队伍到达当日,便亲自到南城门迎接。 师生阔别一年多再见,让沈婼亲眼看到了什么叫‘未语泪先流’。 她在旁边看着太子含着眼泪,问完这个问那个,再看看刘尚书等人同样红了眼眶,感情饱满的模样,不由心中佩服不已。 这才是真正的职场演艺人啊。 她只含蓄的跟太子见礼,说两句话后便退在一旁。 基于有先皇封妃那一遭。 虽然所有关于封妃的蛛丝马迹全被穆严北毁了。 但还是有少部分朝臣知道这件事。 因此太子为了避嫌,便没多跟沈婼套近乎。 沈婼乐得清闲。 随后侧眸一扫,便愣住了。 太子随行队伍中。 穆严北手牵着马缰绳,身上穿着黑绸长服,头戴银冠,正朝她勾唇,目光灼灼。 竟能在这里见到穆严北,着实令她惊愕非常。 她是知道对方此时肯定也在京城,却没想到他竟会在太子的队伍中。 太子此次虽是私自来迎接,但也带了不少人,基本都是他的心腹。 穆严北竟也出现在这样的队伍里,着实怪异。 他不是不愿再为朝廷效命么。 若说此次插手,可以说是为了帮靳家姐弟,那现在又为何。 是想清楚,要做官么。 若真如此,以他此次的功劳,再看看现在他在太子队中的位置,恐怕封赏的官级不会低。 而且她也是第一次见对方这么‘人模狗样’的样子,竟有些不适应。 之前见他都是一身粗布短打武服,现在换了新装扮,看着竟多了几分贵气。 对上对方那灼灼的视线,便又不觉想到至今都没解开的误会,一时间,她表情竟有些僵。 穆严北在看到她出现后,视线就没从她身上离开过。 好不容易对方终于发现他了,结果却发现她的神情似乎有些不对。 他脸上笑意微敛,接着想到对方是不是在生气自己没有提前跟他说来京城这件事,所以在生气。 思及此,他再次扬起嘴角,朝她露出一个讨好的神情。 沈婼在看到对方这个神情,表情更僵了。 诚然,对方长相很是优越,所以即便脸上出现这样略带谄媚讨好的神情,却半点不令人排斥。 可他越是这样,沈婼心情就越发沉重。 两人就这么各怀心思对视着。 却不知道太子队伍中,已经跟穆严北打过不少次交道,深知他性子的人,见他脸上那违和的笑时,有多震惊。 倒是有知道穆严北曾朝殿下私下讨过一个特殊封赏的事,这会再看对面的沈婼,表情就多了几分意味深长的探究和好奇了。 少顷,太子与他的一众阔别已久的爱卿们终于结束第一阶段的殇情叙旧,众人重新回到马车里,徐徐进城。 在他们洗清冤屈后,原来的宅邸便都还回来。 太子早就贴心的让人打扫干净,还添置了各种家具仆从。 连匾额都重新挂上去,他们直接回家便可。 第185章 再聚 沈家三口站在沈府外。 抬头看着这座宅子,心中感慨万千。 门口早就接到消息的仆从已经站好迎接。 见他们从马车下来,忙躬身行礼。 路过的百姓也忍不住驻足围观,都有些诧异。 沈仲被陷害的事太子早就公布出去。 所以现在京城百姓都清楚他是无辜的。 沈仲以前当官时就很随和,有时候还会去摊子上买吃食,不少百姓都认得他。 见他们一家回来,有百姓就喊,“沈大人,您回来啦。” 三人回头,沈仲朝被声音吸引,围过来看热闹的百姓笑了笑,摆摆手,便转身进府了。 沈婼只是扫了眼便收回视线。 她可还没忘记当年沈父离开京城时的遭遇。 别怪她小心眼,这些百姓中,又有多少个当初拿烂菜叶砸人的。 三人入府,里边的一草一木依然如当初一般无二。 显然太子刻意让它恢复如初。 只是当初府里的人,大半被沈婼带走,现在已经安排到各处。 小部分被卖了,如今也不知道在何处。 所以现在安排的仆从,都是生面孔。 沈婼和沈母一左一右陪着沈父,慢慢走着,跨过一道道院门,走过一条条长廊。 沈父和沈母看着熟悉的环境,本以为会心绪浮动,回忆万千。 谁知回来后,却心如止水。 当年离开时,她们还想过有一天会重回故地,再现辉煌。 如今才过一年,却发现有种时过境迁之感。 这个地方,熟悉,却又陌生。 两人忍不住看向身边的沈婼。 经历这么多,他们已经看透了,家是什么,一家人在一起,哪里都是家,不是一个屋子,也不是一个地方。 “爹,娘,你们先休息吧。”送二老回到主院,沈婼便要离开。 沈父沈母直点头,“好,你也回去好好休息,这段时间就当歇息,好好放松,别总想着生意。” 沈婼轻笑,“知道了,那我先走。” 离开主院,她跟着丫鬟回了她以前住的院子。 打算简单梳洗一下,换身衣服,便去找姜舒媛。 谁知她才准备洗漱,便有下人来报,广元郡主和辽西郡主来访。 沈婼诧异,又似在情理之中,不由忍不住弯起唇角。 “快,请两位郡主过来。” 等姜舒媛两人过来时,沈婼已经坐在茶室中煮好茶水,就等着她们来。 “阿婼。” “阿婼。” 两人迈步进入茶室,见到她时,都忍不住浮起笑容。 沈婼也朝两人一笑,抬手招呼她们过来。 只是跟着他们进来还有一名身形高大的护卫,她不由一愣,看向护卫。 姜舒媛和靳芷君察觉她的视线,也下意识微微侧头望后看,却是忍不住又笑了笑。 接着朝沈婼暧昧的眨了眨眼睛。 沈婼看到她俩这反应,更疑惑了。 直到那名护卫从姜舒媛后面走出,抬起头。 看到对方的样貌,沈婼惊愕,手上托着的茶杯差点打翻。 “婼儿。” “砰。”这下茶杯真的翻了。 沈婼忙起身,扫掉身上的水。 姜舒媛和靳芷君却只当她太过激动和高兴,才一时失态,忙上去帮忙。 穆严北也忙快步上前,紧张道:“有没烫到。” 不错,跟着一起来的,正是做护卫打扮的穆严北。 沈婼一听到他的声音,就下意识紧张起来,心虚得不行。 “你,怎么也来了。” 姜舒媛轻笑,看了两人一眼,打趣道:“我们来时,就看到穆族长在府外徘徊,为了避免别人闲话,就让穆族长纡尊降贵,假扮我的护卫进来了,现在看来,倒是打扰了你们叙旧,不如我跟芷君下次再来?” 沈婼强扯起笑容,“既然来了,就一起叙旧,正好我也有许多问题想问你们。” 穆严北眉心不觉轻蹙了蹙。 总觉得沈婼的反应有些怪异,不觉抿了抿唇。 沈婼下意识转开视线,避免与他对视。 靳芷君好歹也在风月场所待了几年,对人的情绪和感情的事非常敏感。 她看着沈婼的反应,顿时也觉出几分不对劲,有些疑惑。 这样子,可不像见到情郎的表现。 姜舒媛却没发现异样,倒是被她的话吸引,不由问道:“是关于这次京中的事么?” 沈婼点点头,让几人先坐下。 说到京中的事,穆严北顿时多了几分心虚,摸了摸鼻子,慢慢在对面坐下来。 “你想知道什么?” 沈婼看了他一眼,突然想到什么,问道:“对了,明夜呢?他不是同你一起入京么?” 见她见面竟问起别的男人,穆严北薄唇抿直,微垂眸子。 倒是靳芷君替他回答。 “明夜好像得了太子殿下什么吩咐,不知去做什么。” 沈婼蹙眉,“是么,多久了?” 自从把明夜派出去,她便一直没收到对方的消息,这并不合常理。 她走不开,也无法知道他到底如何了。 直到知晓他跟穆严北一起进京,才想着是不是因为情况不方便,才没给她送信。 只是姜舒媛的信都来了,他还是没消息,不免让她担心起来。 好在姜舒媛信里也有提到明夜,想来如果对方出事,她应该也不会瞒着才是。 只是没想到,竟是被太子派去出任务了。 穆严北见她露出担忧来,心下越发不爽利,却还是道。 “放心,他应该没事,太子可能是让他帮忙训练暗卫。” 沈婼诧异。 不过转念想想又觉得合理。 明夜的潜伏功夫的确了得,如果能训练出像他这样的一支暗卫队伍,都抵得过几倍的精兵护卫。 既然穆严北都这么说,她便暂时放心。 想来太子如今对她们父女尤为忌惮,应该也不敢轻易伤她的人。 她又看向姜舒媛和靳芷君,问道;“太后没事吧?” 虽然此番算大获全胜。 不过终究还是亲手杀了自己的儿子,背负弑君罪责,心理总归不会好过。 闻言,两人对视一眼,也垂眼叹了口气, 显然,太后的情况的确不太好。 姜舒媛道:“太后这段时间精神不济,也不怎么愿见人,等殿下登基后,她便打算自请去行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