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神：我只是凡人，终会离开你们》 第1章 凡人 不出意外的话，余偕就要死了。 这再正常不过了，他只是一个凡人，即便是一个穿越者，但终究只是凡人。 突破不了寿命的枷锁。 而他已经活了将近两百年，近两百年的时间，虽然对仙神来说不过是弹指一挥间，但对一个凡人而言，已经十分漫长了。 这两百年间，余偕看过提瓦特的山水，也经历了很多很多的事情，认识了很多很多的人。 对于自己这一生，他很满足。 但他还是贪心的，人怎么会不贪心呢？ 他不想死，不想别离，不想忘记这一生中许许多多个难忘的瞬间。 可那又有什么用呢？ 他真的就要死啦。 【您的身体机能已极度老化】 【初步预计寿命剩余一个月左右】 【请珍惜为数不多的时光，去做您想做的事情】 看着脑海中出现的系统提示，余偕顿了顿。 想做的事情？ 想做的事情还有很多，遗憾就更多了，数都数不过来。 但这副年迈的身躯能支撑他做什么呢？ 提瓦特正值战火，各方魔神雄踞一地，普通百姓民不聊生。 他想看到一个和平盛世，看到他记忆中的提瓦特。 他也想和留云还有歌尘一起，和朋友们一起偶尔享受山间的风，一起看着远处朦胧的景色发呆。 但那终究只是一个凡人的奢望罢了。 ——查看面板。 【姓名：余偕】 【年龄：197岁】 【身体状态：衰老】 【技能：刀剑精通（传说级）、修罗一闪（神话级）】 查看完面板，余偕看向铜镜里的自己。 镜子里是个身着棕袍、头发花白的男人，但是除了头发之外，不管是身躯还是脸庞，看起来却都和年轻人没有太大差别。 不过，只有余偕自己知道，他已经不像看上去那样了。 各种内脏的机能已经老化到相当的程度，看似有力的双手双腿也不再像以前一样灵活。 外貌之所以看上去年轻，是因为他有着【凡人系统】。 “咳……咳……原来头发都已经这么白了。”余偕咳嗽了几声，转头将目光投向窗外。 窗外下着朦胧的小雨，像是在诉说着他这一生。 他来到提瓦特之时，整个提瓦特正处于魔神战争初期，强大的魔神们率领着各自的部队雄踞一方，战火持续不断。 作为一个凡人，余偕本应该是和普通人一样流落一方。 但他也是幸运的，遇到了摩拉克斯的队伍。 凭借着出色的天赋，余偕来到归离集后，很快便学会了战斗的技巧，无法驱使元素力的他却能使得一手好刀法。 之后与众仙并肩而战，于战场之上破敌，势不可挡，战功屡立。 在一场持续了一个多月的战斗中，余偕以凡人之躯一人一剑镇守归离集一方，任何魔神都未能从他镇守的方位踏入归离集半步。 出色的功绩让余偕在民众心中的威望日益增加，再后来，余偕众望所归地成为了归离集的“辅守大将”。 随着时光推移，辅守大将战绩斐然、威名远扬。 作为一个凡人，他丝毫不逊于仙众夜叉，甚至做得比仙众还要出色。 理所当然，他成为了其他魔神的眼中钉。 归离集的百姓都说，只要有岩王帝君和辅守大将在，归离集就不会散。 这就是余偕的一生，有低谷，但更辉煌。 但如今，辅守大将老啦。 已经入冬了，冬日的寒冷刺骨，对老人而言更是如此。 “不知道有多少老人扛不过这个冬天啊。” 余偕裹上了一件厚实的大衣，推开房门。 寒风呼呼地灌进来，令人直打寒颤。 一道熟悉的身影在余偕房门前的庭院里撑着伞，似乎在犹豫着要不要进来。 是个很可爱的女生，一头深蓝色的长发披散在身后，头顶上有着两个弯曲尖尖的角，或许是由于寒冷的天气，她小巧可爱的脸庞上泛着微红，清澈的眸子单纯无比。 “伐难，你怎么来了？” 水夜叉伐难，岩王帝君摩拉克斯麾下的仙众夜叉之一，号“螺卷大将”。 “你……你要去哪？”伐难小姐似乎有点尴尬地看着别处，小声地问道。 “没打算去哪，就想在院子里走走。”余偕说，“没有战斗的日子虽然悠闲，但老是闷在家里，都快发霉了。” “我发现了一处风景很好的地方，改天如果有时间，带你去看。”伐难走到了屋檐下，把伞收了起来，轻快的步伐踩在木制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咚咚声。 “好，改天一起去。”余偕如此应道。 但改天是什么时候呢？也许他没有改天了。 离别总是让人难过，所以余偕希望自己能一个人安静地离去，他不想让大家看到他死去之时的狼狈模样。 于是他没有将自己即将死去的消息告诉任何人，除了摩拉克斯。 “伐难，陪我在院里走走吧。”良久，余偕又说。 朦胧的雨逐渐停歇了，雨水沿着屋檐滴落，落在庭院里溅散开，像是玉珠掉落，发出轻微的滴答声。 “好。”伐难开心地笑了笑。 其实庭院不大，很快就能走完，但这次，余偕将步伐放得很慢，往日里看了不知道多少遍、已经有些腻了的景色，好像重新变得美丽起来。 他和伐难来到院子中间的水池前，看着水池里游动的鱼，久久没有说话。 那些鱼是留云放在这里的。 余偕有点记不清那是几年前的事了，人老了，记忆力也开始衰退。 只记得当时，留云仔细打量了一遍余偕的住处，说这么多年了你那个池子里怎么除了一些水草之外什么都没有？ 然后留云就不知从哪弄来了一些金鱼草种子和鱼苗，种子随手洒在水池边，鱼苗也放入水池中。 时过境迁，一年又一年，金鱼草生长又枯萎，当初的鱼苗也长大了。 当时，余偕觉得自己怎么着也能走在这些鱼后面，但没想到，竟然连鱼都赢不了。 “留云呢？” “近些时日比较悠闲，所以她又开始闭关研究她的机关术了，还说这次一定要赢过归终。” “这样啊……”余偕无声地笑了笑。 这样也好，到时候悄悄地离开，留云就不知道了。 余偕不想告别。 他怕自己舍不得。 但舍不得是没用的，所以干脆不要见所谓的最后一面，悄悄地离开，就像捉迷藏一样找个地方藏起来，一个人安静地长眠。 “伐难，你有什么遗憾吗？” “我吗？”伐难顿了一下，笑着说，“我没有什么遗憾，能像现在这样和大家一起生活，我就很满足了。不过我希望战争早日结束，到时候我想在高山上的花田里种一片清心，等花开的时候，我想……请你来看。” 伐难说这些的时候，脸上始终挂着笑容，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小女孩在说着自己向往的生活。 同时，眼中也藏着某种不易察觉的情思和雀跃。 “我看不到你种的清心啦”这样的话，余偕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像是有什么东西扼住了他的喉咙。 最后，他只是笑了笑。 “到时候我一定去看。” 第2章 好好吃饭 “说好了，到时候一定要来看哦，所以在那之前，你都要好好活着。”伐难歪着头，脸上的笑容灿烂，像是春日里盛放的花。 时间缓缓流淌。 对于一个年迈的老头来说，余偕总是感觉时间过得很快。 一早起床之后，好像什么也没做，太阳从东到西，就又是傍晚了。 今天也是如此。 他和伐难坐在屋檐下，伐难说着其他夜叉们的事情，余偕就安静地听着。 “上次，魈被一个人认错成弥怒一顿感谢，最后魈淡淡地说了句我不是弥怒你认错人了，气氛瞬间变得尴尬无比，我在旁边都扣脚趾了。” “还有一次，应达说什么都要和浮舍比一比厨艺，还拉着魈做裁判，最后应达做了一碗杏仁豆腐赢得了比赛，不过我认为不见得就是应达的厨艺比较好，根本就是魈比较喜欢吃杏仁豆腐吧。” “对了对了，还有一次我们趁魈睡着的时候，在魈的脸上画画，他醒来之后很久都没有发现，我们憋笑憋得可辛苦了。” 听着这些平淡的日常，不知道为什么，有很多个瞬间，余偕忽然就想把自己即将离开的事情说出来。 只要说出来，大家就都会来看他吧，那样他至少还能和大家一起度过一段最后的日常时光。 但那样的话，他怕自己会更加舍不得。 人之将死，舍不得只会让自己难过，让大家也难过。 要释怀一点，潇洒一点，在大家心中留下一个真正的“辅守大将”的印象。 这是余偕对自己的要求。 所以他还是忍住了想要说出口的冲动。 渐渐地，黄昏来临，时间不早，伐难回去了。 余偕一人盘腿坐在屋檐下的走廊上，看着雨后的夕阳。 不像天晴之时的夕阳一样热烈，雨后的夕阳淡淡的，云层中透露出几束霞光，就像是人到暮年之时的心境。 平和却也遗憾。 这时，庭院外突然传来有人交谈的声音。 “歌尘真君，你为什么要特意来给余偕做饭呢？” “那是因为……他懒，没错，因为他懒，他都不好好做饭的。” “可是我觉得余偕不懒啊，他给我煮过很多次东西吃了，很好吃的。” “不信的话待会你进去就知道了，现在都这时候了，你看他家还没有炊烟冒出来，肯定还没生火做饭呢，说不定他今晚又打算随便应付一顿。” 交谈暂时结束，随后，余偕听到的是熟悉的声音在呼喊他。 “余偕，你在家吗？我和甘雨进来了哦。” 庭院未上锁的门被推开，手上提着东西的少女带着一位可爱的小女孩走进了庭院。 少女的头发是淡蓝色的，身上的衣装精致，蓝白色与淡黑色互相映衬点缀，裙摆随轻风而动，头发看起来经过了精心的打理，用发簪细心固定。 小女孩的头发也是淡蓝色的，但比少女头发的颜色要稍微深一些，肉嘟嘟的脸非常可爱，头上还长着两个红黑色的小角。 “歌尘，甘雨。”余偕向两人打了声招呼。 “余偕！”小甘雨松开了牵着歌尘的手，脸上顿时浮现出灿烂的笑容，随后一路小跑着跨过阶梯，脱掉鞋子，在余偕身旁咚的一声坐下。 “你吃饭了吗？”小甘雨眨着她的大眼睛。 “还没，你们呢？”余偕看了看小甘雨，又看了看歌尘。 “也还没有。”歌尘缓缓地走过来，示意了一下手里提着的食材，“所以来借你的厨房用一下。” “那太好了，又能尝到歌尘浪市真君的手艺了。”余偕笑了笑。 “我说你呀，没人给你做饭，你是不是又打算随便应付一顿？” “是这样没错。”余偕点了点头，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一个人嘛，简单点就好。” “就算是一个人，也要好好吃饭呀。”歌尘略微无奈地叹了口气，“最近刚好新学了一道菜，就做给你尝尝吧。” “我也要尝尝歌尘真君的手艺！”小甘雨开心地说。 “甘雨不能吃太多哦，不然被留云知道了，她会说我不控制你的饮食。”歌尘说。 “歌尘真君放心，我不会告诉师父的！”小甘雨认真地说道。 歌尘没再多言了，只是笑了笑，提着手里的食材便轻车熟路地走进屋内。 她当然不是第一次来给余偕做饭了，余偕这个家伙一个人住，总是不好好做饭好好吃饭，惹得她担心。 毕竟是朋友也是战友嘛，只好时不时来给余偕做上一顿丰盛的饭菜。 这是歌尘给自己找的理由，但真正的原因只有她自己知道。 屋檐下的走廊上只剩下余偕和甘雨，两人就坐在木制的地板上，看着天边的霞光。 “很久没有尝到歌尘真君做的菜了，真期待啊。”小甘雨抬头看着天，微微笑着。 很可爱，如同暖阳，能驱散人心底的阴霾。 “留云平时都给你做什么吃？”余偕随口问了一句。 他才发现，像这样日常的话题，以前的时日里竟然都未曾聊起过。 “嗯……”小甘雨思考起来，“平时师父会做一些家常的菜式，如果她很忙的话，就会用她做的机关代劳了。” “是留云的得意机关吧？” “嗯！师父的机关真的很厉害，只要把食材备好放入机关中，过一会儿菜就自己做好了，而且味道也很不错。如果你不想做饭的话，我跟师父说，让师父送你一个烹饪的机关，师父一定会答应的。” “不用啦，我不讨厌做饭。” “嗯……也对，你都给我煮过很多次好吃的东西了，我一直都还记得那些好吃的味道呢，讨厌做饭的人应该做不出那么好吃的东西才对，我就说你不懒嘛。” “哦？谁说我懒了？” “就……”甘雨欲言又止，她当然知道不应该背后说别人，“没有啦，没有人这么说，你听错啦……” “是歌尘吧？” “没有没有！”甘雨一惊，脸上泛起说谎的红，急忙摆手，“歌尘真君才没有说你懒，真的没有！” 见此，余偕无声地笑笑，再次摸了摸甘雨的头。 其实甘雨平时并不喜欢别人摸她的头，因为会一不小心就触碰到她的角，角被碰到的感觉她不是很喜欢，但是余偕摸她头的话，她并不反感。 “甘雨，要是以后……” 话说到一半，余偕还是没有把“要是以后你想吃我做的菜但我却没时间给你做了”说出口。 “无论怎样，你都要好好吃饭，知道吗？” 第3章 我是来辞职的 “嗯，我知道。”甘雨认真地点头，“要好好吃饭，才能快点长大，才能帮上大家！” “乖。”余偕释然地笑了笑，又轻轻拍了拍甘雨的小脑袋。 一段时间后，晚饭好了。 厨房里传来歌尘的声音。 “晚饭好了，你们两个进来吃饭吧。” 听闻歌尘的呼唤，余偕和甘雨起身，慢慢走进屋内。 餐桌上摆放着一些家常的菜肴，无论是香味还是卖相都极佳，看得出来歌尘下了一番功夫。 “这道菜就是我新学的，我给它起了一个名字——扁舟泛游。”歌尘指着桌上的一道菜，看起来颇为得意。 “这就是普通的玉米排骨汤吧？”余偕忍不住不吐槽。 不过那碗玉米排骨汤的汤汁看起来确实和一般的有所不同，更为鲜亮。玉米和排骨还有其它的食材在汤汁中浸泡着，香味互相交融，似乎也更为美味。 “看到碗中的琉璃百合和霓裳花了没？是经过特殊处理之后再加进去的，快尝尝看。”歌尘给余偕递来勺子，好像紧张起来。 接过勺子的余偕从碗里舀了一勺，送入口中。 汤汁的浓香顿时在口腔里炸开，玉米和排骨的香味融合着琉璃百合与霓裳花的香气，让人仿佛置身于山间。 “好吃，不愧是你。” 很多的形容词到了嘴边，却只剩下了“好吃”。 还有心中渐渐弥漫出的不舍。 以后就再也吃不到歌尘做的菜、煲的汤啦，再也看不到歌尘在阳光照耀的树下抚琴。 “那就开动吧。”歌尘得意地笑了笑，仿佛如释重负。 她知道余偕不是在敷衍回答，而是这个人本就说不出太多的形容词。 晚饭后。 歌尘和甘雨离开了。 两人走到庭院外，却又停下步伐回望。 “歌尘真君，你还是没有送出去吗？”甘雨抬头看着歌尘，好奇地问。 “这不是没有机会嘛。”歌尘手中微光一闪，一个小巧玲珑的音乐盒出现在她手中。 她将自己弹奏的曲子都录入了其中，只需要按下开关，这个音乐盒便会不间断地播放。 对于音律，歌尘懂得一些，但是对于机关术，歌尘自然是没有留云和归终厉害。 但她为了这件事谦虚地向留云和归终请教，不知道花了多少个夜晚，终于做出了这个小巧便携的音乐盒。 本来是想送给余偕的，但一直没找到机会送出去。 “机会是要靠创造的，这个连我都明白哦。”甘雨说。 “我知道啦，下次我一定会创造机会送出去的。”歌尘收起了手中的音乐盒，牵住甘雨的手，“我们先回去吧。” 辅守大将的住处又变得冷清起来。 夜色渐晚，星光在夜空之上闪烁，银白色的月光洒下，像是给归离集洒满了盐。 余偕一个人在屋里坐了很久，披上一件大衣出门去了。 他慢慢地走着，走过这片熟悉的土地与道路，绕过居民们居住的房屋，来到一处相比其他地方更显气派的屋前。 虽处于战时，但归离集日渐繁荣，众仙议事之处也从一开始简陋搭建的营地变成了如今气派的“归离亭”。 “余将军，这么晚了，您有事找帝君吗？” 归离亭外一名站岗的士兵看见了余偕的身影，立马上前询问。 “嗯，帝君还在吗？” “在的，您请。”士兵恭敬地做出请的手势。 余偕朝士兵点了点头，走进归离亭内。 尽管夜已深了，但归离亭内还是灯光明亮。 摩拉克斯站在一面墙之前，看着挂在墙上的归离集地图，眼神深邃。 “晚上好。”余偕走过去说。 “你应该好好休息才是，这么晚了不应该随意走动。”摩拉克斯将目光从地图之上挪开，投向余偕。 “每天闷在家里，真的要发霉了。”余偕笑道。 “身体好点了吗？” “老样子，估计还剩一个多月吧。” “……”听言，摩拉克斯的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真的不告诉大家吗？” 对于岩之魔神摩拉克斯来说，他是归离集的领导者，他肩上的责任不允许他被情绪左右。 但并肩作战多年的战友与朋友就要离世了，心中又怎么可能毫无波澜。 “不用了，不是我自恋啊，但告诉大家的话，大家会露出我不想看到的表情。”余偕仿佛是自嘲般地笑了笑。 “我尊重你的意见。” “那就再听听看我的下一个意见吧。” “你说便是。” “我是来辞职的。” “……辞职？” “没错。”余偕点点头，“你也知道，我现在的身体已经不适合战斗啦，所以‘辅守大将’的位置，是时候换个人来坐了。” “这么多年过去，你应该也知道，辅守大将早已不是一个简单的职位，能担任此职的人，只有你一个。” 摩拉克斯说得没错，在归离集百姓的心中，“辅守大将”这四个字，已经不单单是一个将军的职位了，而是一种心中的信仰。 这四个字就如“摩拉克斯”一样，令归离集的百姓安心，令妄图对归离集不利的魔神胆寒。 “但我已经……”余偕沉默了一下，终究没有将死字说出口，“已经老了。” 摩拉克斯沉思了良久。 “你在部队中的职务会有人来代替，但你是归离集永远的辅守大将，辅守大将也只能是你，这一点无可替代。” “谢谢。”许久，余偕淡然地笑了一下，“说真的，见到现在的你，倒是很难想象你几千年后的样子。” “如果几千年后没有战争，或许我会给自己起一个没人知道的名字，安然度过余生吧。” “好主意。” 离开归离亭之后，余偕一个人走在路上。 道路两旁有着不少居民们的住宅，天色虽晚，但屋外还是能见到一些居民的身影。 还有小孩子在追逐嬉闹。 在岩王帝君、辅守大将以及众仙的庇佑下，归离集的百姓们即便生于战时，生活也算安康。 有人认出这个裹着大衣走在路上的银发男人是余偕，恭敬地对他行礼，余偕也礼貌回应。 夜风拂过，寒冷顺着衣领和衣袖灌进大衣里面。 余偕紧了紧衣服，抬头一看，发现自己来到了归终的住处门外。 此刻，归终家里的灯还亮着。 余偕能想象到归终在灯光下潜心研究某种机关造物的模样，一定很认真很专注。 余偕又忍不住去想，留云现在在做什么呢？ 凭她那股不服输的劲头，现在应该也在努力研究机关吧？ 第4章 刀名云切 夜晚的灯光忽明忽暗，就像是阴天的日光。 余偕在归终的门外站了一会儿，犹豫之后还是敲响了房门。 “来了。”屋内传来轻快的声音。 伴随着逐渐接近的脚步声，房门打开了。 身穿白裙的少女看到门外的余偕，浅浅的眸子里先是映出一分惊讶，随后便是欣喜。 “余偕！” “我路过，顺便来跟你打声招呼。”余偕笑道。 “你来得正好，快进来，我给你看个东西！”归终看起来很开心，不由分说便拉着余偕进去。 “就是这个，就快要完成了！” 归终将余偕带到了桌前，桌上的烛火已经快要燃尽了，在那烛光之下，摆放的是一个精巧的铃铛。 即便余偕并不懂机关之术，但他也能看出一些其中的精妙。 无论是铃铛上精细的纹路还是材质亦或者细小的零件，都能从中感受到归终制作此铃铛之时的用心，还有她在机关术上无与伦比的造诣。 “很精妙的铃铛，一定花了不少工夫吧。”余偕的目光从铃铛上移开，投向归终。 “还好啦。”归终笑着，笑容里带着一点自豪。 “想好给这个铃铛取什么名字了吗？” “这倒是还没有，等完成了再说吧。” “涤尘铃，这个名字怎么样？”余偕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涤尘铃……”归终怔了一下，随即浅色的眸子中闪出光芒，“好名字！那就叫涤尘铃了，余偕你真是个天才！” “我可不是什么天才……” 余偕的话还没说完，忽然一声咕咕的声音打断了他。 归终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一直在忙着做铃铛，都忘记吃晚饭了……我去做点吃的，你也吃点吧？尝尝我的手艺。” “我就不用了，我不饿。” “真的不用吗？” “真的不用了，别浪费了食材。” “那……好吧，要不你先坐会儿，我很快就回来。” “我可没把自己当客人，我去给你生火。” 厨房里响起动静，袅袅炊烟在夜晚缓缓升空。 没过多久，一碗汤面摆在了餐桌之上。 鲜亮的汤里躺着煮得恰到好处的面条，再搭配上几片蔬菜的点缀，虽然简单，但也香气四溢。 归终吃面的时候，脸上满是幸福。 她总是这样，生活中平常的小事就能感到满足，就能让她绽放笑容。 余偕也不自觉地笑了。 回应笑容的，自然应该是笑容才对，而不应是遗憾。 在跟归终接着寒暄了一会儿之后，余偕离开了归终的住处。 依旧是一个人走在路上，路边的灯光逐渐没那么明亮了，很多居民都已经入睡。 路面低洼处有着一些雨后的积水，叫不出名字的小虫子从水面之上跳过，水面泛起轻微的涟漪。 不知不觉间，余偕来到了留云的住处。 周围的灯光都已经熄灭，唯独留云家里的灯还亮着。 想必她正废寝忘食地在灯光下研究着最新的机关。 她总有很多奇思妙想，做出的东西也让人惊艳，但或许是天赋不及归终，很多时候她设计的机关已经完全称得上完美，但却还是比归终的差一点点。 不过她也不服输，这次也一样。 余偕站在门外思索了很久，他想敲门告诉留云，时候真的不早啦，该休息啦。 但时间慢慢流淌，直到远处的灯光也已经熄灭，余偕还是没有敲响留云的门。 最终，余偕用大衣裹紧了自己，转身回去了。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余偕发现又是一个雨天。 说来，朦胧的小雨已经断断续续下了一个星期了。 余偕穿好衣服来到窗边，怔怔地望着窗外。 远处的天衡山于云雾之中若隐若现。 “咳……咳……”余偕又咳嗽了两声。 心脏疲惫地跳动，肺部仿佛在抽搐，全身的血管都在尽力输送着血液，但余偕却还是感觉头上一晕，眼前一黑。 他伸手搭在窗沿上，勉强站稳了身子。 缓了许久，眼前的事物才逐渐清晰起来。 “老头子半截身子都入土了。”余偕打趣自己道。 片刻后，余偕来到了庭院里，他拿着一些鱼的吃食，像平常那样洒进水池中。 池里的鱼一拥而上。 “慢点吃，管够。”余偕说，“没人跟你们抢。” 投喂完池里的鱼，余偕回到屋内，拿起刀架上横放着的一柄长刀。 刀名“云切”。 这是留云为余偕打造的兵刃，也是留云起的名字。 原本余偕是不同意用这个名字的，总觉得“云切”和“留云”似乎构成反义，或许有点不吉利。 但留云一再坚持，说“这样你以后握着这柄刀战斗的时候，要想起这是我为你打造的，所以千万别输”。 于是余偕也就没有再推辞。 征战多年，大大小小的战役，这柄“云切”始终伴于余偕身旁，未曾离身。 余偕拔出了半截刀身，光滑明亮的刀身如镜，映出余偕并未老去的眼神。 沉思片刻，余偕收刀，将刀别在腰间，出门去了。 归离集西边的出入口，这里并不供百姓出入，是军队专门用来运输物资的通道。 此时，一匹快马等候在此，余偕抵达了这里。 牵着马的士兵看见余偕，立刻恭敬问候。 “余将军，按照您的吩咐，您的马已经备好了。” 这匹马已经跟随余偕多年，万中无一的“千里马”。 余偕没有多言，跨步上马。 “我出去散散心，你们该站岗的站岗，该休息的休息。” “是！” 随着马蹄声响起，余偕骑在马背上，与归离集逐渐相离。 众士兵望着余偕的背影，心生敬仰。 虽然只是凡人，但做人就是要像余将军一样意气风发才是啊！ 寒风凛冽，朦胧的小雨持续着。 余偕一人骑马行进在原野之上，广袤的原野上只能看到这一人一马，再就是冬日里几近枯萎的草木。 【您现在的身体不适合长时间骑马】 系统的提示在余偕脑海中浮现。 其实不用系统提醒，自己的身体余偕自己比谁都清楚，但有些事情现在不做的话，以后就没机会了。 也不知道行进了多久，等到雨逐渐停歇，薄暮的日光从缓缓散开的云层之上洒下，又是一天傍晚了。 余偕继续行进着，在天色彻底暗下来之前，他依稀看见了前方的远处，有着一处规模不小的部落。 比起归离集来略逊一筹，但在这战火持续不断的时期，能有如此规模也实属不易。 这里就是余偕此行的目的地了。 魔神艾利欧格的驻地。 第5章 交易 余偕来到了驻地外。 大门紧闭。 大门旁的不少岗哨自然是早就发现了余偕的身影，但他们认出了余偕，并没有轻举妄动。 “归离集的辅守大将来访，所为何事？” “我想见见魔神艾利欧格。”余偕回应道。 “放肆！岂能直呼统帅的名讳！” 有人当即表示出不满，但被另外的人制止了。 “辅守大将可否详细一些告知你想面见统帅的原因？” “见到他我自然会说。”余偕淡然道。 气氛变得有几分紧张，岗哨们纷纷默然，看着那个骑在马背上的白发男人。 他是独自一人来面见统帅的，但从他身上竟然看不到一丝的慌乱，甚至还从容不迫。 这是一个凡人在即将面见魔神之时该有的神态吗？ 看来传闻中归离集辅守大将的威名，并无虚假。 “辅守大将请稍等，我马上去禀报统帅。” “有劳。”余偕笑了笑。 过去了一段时间，禀报之人回来了。 他令人将大门打开。 “统帅有令，请辅守大将入内做客。” 余偕的表情淡然，脚下一拍马身，马的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叫声，带着余偕进入驻地。 “请随我来。”禀报归来的士兵走在前面。 余偕骑在马背上跟随其后，周边投来许多异常的目光。 “归离集的辅守大将怎么会来我们这？” “难道统帅打算和归离集联手了？” 在这样的议论声中，余偕顺利来到艾利欧格所在之处。 是一处颇为气派的建筑，一砖一瓦都彰显出房子主人的尊贵身份。 “辅守大将，请，统帅就在里面。” 余偕从马背上下来，走到门前，稍作打量。 门上有着精致的浮雕，浮雕的内容有些难懂，但似乎能从中看到一些艾利欧格的抱负。 “辅守大将请稍等，在你进去之前，还请将佩刀交与我保管，等你出来后，定原样奉还。”禀报的士兵说，“面见统帅，应当卸去兵刃，这是礼数。” “抱歉，我答应了为我打造这柄刀的人，会一直把它带在自己身边，不会把它交给别人，哪怕是暂时的也不行，这是承诺。”余偕的语气平和，“如果一定要卸去兵刃才能进去，那不妨我就在门外说明来意好了，艾利欧格统帅应该听得到。” “可……” “无妨，归离集的辅守大将来访，自然是贵客，直接进来便是。” 还没等士兵接着说什么，屋子内传来一个低沉的嗓音，门也随之自己打开。 和余偕猜想中一样，艾利欧格并不是一个会在意这些所谓礼数的魔神，而且艾利欧格重承诺。 屋内的灯光下，一个身形修长的男人站在悬挂的鸟笼前，正在逗着笼中的白鸽。 余偕朝身旁的士兵笑了笑，迈步走进屋内。 “还真是稀客啊。”艾利欧格说。 “听你的语气，好像也并不意外，你能猜到我为什么会来？”余偕说。 “这哪能猜到，我又不会读心术。”艾利欧格转过身，直视着余偕。 余偕也没有回避眼神，两人的目光如刀剑般相碰。 与魔神对视，这是一般人做不到的事情。 光是那种藏在眼神中的威压，就会让一般人喘不过气来。 “说说看吧，为什么来我这？”艾利欧格又说。 “以私人的名义，来跟你做个交易。”余偕说。 “交易？”艾利欧格似乎提起了一点兴趣。 “没错，我这有一份布防图，魔神哈加提部落的布防图。” “我是不是听错了？”艾利欧格看上去有点怀疑。 “你没听错，就是哈加提部落的布防图。”余偕重复道。 “你怎么弄来的？” “三十年前，我在哈加提部落安插了眼线。” “哈加提多疑得很，要安插眼线进他的部落，可不是一件容易事。” “我是凡人，哈加提麾下九成九也是凡人，凡人更懂人心。” “你一面之词，我如何判断真假？” “你可以派人去暗中探查布防图的真假，一查便知。” “……你花了三十年的时间，现在要把这份成果让给我？” “我说了，这是一笔交易。”余偕缓缓地说，“哈加提生性暴戾，在他统治之下的人过得并不好，但是那些人没有力量反抗，很多爱着人类的魔神都对哈加提嗤之以鼻，你也不例外。 “但哈加提偏偏占据天险，他的驻地易守难攻，因此这么多年过去，他还没有在战争中失利。 “而让你更苦恼的是，他的驻地在你的北方，隔断了你与北方交流的咽喉要道，如果击败他，对你百利无一害，你应该会需要这份布防图。” 余偕的一番话让艾利欧格稍有沉默。 良久，他看向余偕的眼神有所改变，嘴角带着一丝淡淡的笑。 “各方魔神的驻地之中，我的驻地与归离集相隔最近，其他家伙们都在担心我会不会与归离集联手，那样对他们来说会是个大麻烦。” “你想说什么？”余偕目光微凝。 “我想说我原本以为我不会和归离集联手的，但看来或许得改变一下想法了。”艾利欧格顿了顿，“说说看你的条件。” “我想要魔神艾利欧格的一个承诺。”余偕说。 “我的承诺？” “世人都知道，魔神艾利欧格一诺千金，但凡是你亲口承诺的事情，你一定会做到。” “所以你想让我承诺什么？” “……若有一天，岩王帝君不得不率领众仙前往他处迎战，留下尘之魔神哈艮图斯一人镇守归离集，你此时不得对归离集出手。若此时恰好又有魔神对归离集发难，你要帮助归离集一回。” “没了？” “没了。” 气氛陷入沉默，艾利欧格的神情复杂。 “你作为一个凡人，倒是为归离集尽心尽力了，若我身边也有你这样的得力良将……罢了，我答应你的要求。” “如此便好。”余偕转身走到桌前，从怀中拿出一份卷起来的图纸，放在桌上。 “要走了？”艾利欧格说。 “事情已经谈完了，我在你这待太久，对我们双方来说，都算不上是什么好事。”余偕迈步，向门口而去，“时间磨损人心，别忘了你的承诺。” “自然不会，慢走，不送。”艾利欧格看着余偕离开，直到余偕走到屋外，大门重新关上，他缓缓叹了口气。 “是个大才，可惜了，凡人终究是受到寿命的桎梏。” 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今夜的夜空并不明亮，对一个将近两百岁的老人来说，甚至有点难以看清脚下的路。 余偕骑在马背上，马的速度比起白天，已经明显慢了一些。 很正常，马也需要休息。 余偕想着，要不然找个地方过夜好了，可是在这原野之上，连个遮风避雨的地方都没有，他现在的身体恐怕难以承受。 “咳……咳……” 又咳嗽了。 一天的颠簸让余偕本就疲惫的身体变得更加疲惫不堪。 他抬起头，望向夜空，随后又看向别在腰间的云切。 “留云，我参与不了你说的结局啦。” 第6章 血渍 “休息会儿吧，老朋友，今天辛苦你了。” 余偕骑着马来到一棵树下，从马背上下来，就地而坐。 夜风拂过，他紧了紧衣服，但凛冽的寒风拍打在脸上，还是很冷。 他闭上了眼睛，闭目养神。 这时，在一旁的马儿却过来用脸蹭了蹭余偕，喉咙里也发出叫声。 “放心，我就歇会儿，没事。” 这匹马似乎能听懂余偕的话，很快便不再叫喊了，在一旁安静地吃着草。 时间流淌。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余偕重新跨上马背。 “老朋友，还得辛苦你带我回家了。” 马儿高昂起头颅，发出一阵叫喊，似乎是在回应余偕，随后便带着余偕重新向着归离集的方向而去。 等余偕回到归离集的时候，已是第二天早晨了。 他回到家中给自己做了点东西吃，吃完便躺在床上，沉沉地睡去。 醒来之时已是黄昏时分，火红色的霞光透过窗户照进余偕的屋子，余偕站在窗边看着窗外的归离集，像是一尊雕像。 忽然，一片白色晶莹的结晶从窗外飘进，落在余偕的脸上。 余偕感受到那结晶之上的冰寒。 紧接着，白色的结晶愈发多了起来。 下雪了。 落下的雪花逐渐密集，在风的吹拂下，杂乱无章地飘落。 渐渐地，地上铺上了一层薄薄的积雪，像是一层白色的纱。 “余偕！余偕！” 屋外的清脆呼喊声打断了余偕的思绪，他关上窗户，裹上大衣来到屋外。 小甘雨已经进到了庭院里，正脱鞋走上阶梯。 轻快的步伐踩在木制地板上，她抖了抖衣服上留下的雪花，伸手将头发上的雪也拨了拨，随后对余偕笑了笑，露出洁白的牙齿。 “师父和歌尘真君吃完晚饭后似乎有事情要谈，我没什么事做，所以就来找你了。” “快进屋吧，外面冷。”余偕说。 进到屋子里，余偕升起了炉火，闪烁的火光逐渐驱散寒冷。 甘雨坐在炉子边上，伸出有点肉嘟嘟的双手烤着火，脸上洋溢着幸福。 “余偕，我们明天去堆雪人吧？” “堆雪人？你不怕冷嘛。” “我不怕。”甘雨嘻嘻地笑着，“应达和伐难都说，如果今晚下的雪积起来了，明天就是个堆雪人的好日子，她们会去堆一个很大的雪人出来。” “好，那我们也一起去堆雪人。”余偕迟疑了一下，也笑着回应甘雨。 其实余偕现在很怕冷，现在的他不像以前了，以前的冬天就算只穿一件衣服都没事，但现在他穿了好几件，外面再裹上一件大衣都还嫌不够。 但甘雨的大眼睛就那么看着他，清澈的眸子里满是期待，他实在是不忍心拒绝。 “太好了！”甘雨高兴得快要跳起来。 “对了甘雨，你吃过晚饭了对吧？”余偕突然问道。 “嗯，我吃过了。” “我还没吃，现在我要去给自己做晚饭了，你要再吃点吗？” “……不、不用了，我吃饱了，已经吃不下了。”甘雨别过头去，似乎在极力抵制诱惑。 见此，余偕也没说什么，只是淡淡地笑了笑，起身前往厨房。 随着厨房里传来的一阵动静，大约半个多小时后，余偕端着一大碗菜回来了。 他将菜放在桌上，又回厨房拿来了两副碗筷。 “来，甘雨，吃饭了。” “啊，好——”甘雨下意识地回答，不过很快又意识到不对，“不、不对，我吃过了，我不饿！” “真的不吃嘛？我做了‘冬笋炖’哦。” “冬笋炖……”甘雨的眼神开始动摇，不自觉瞥了瞥桌上的菜。 冬笋和各类食材安静地躺在汤汁中，炖得恰到好处，看起来软糯香甜，吸足了汤汁。 即便来之前已经吃过饭了，此刻甘雨还是有点难以抵制诱惑。 “好啦，快来吃吧。”余偕笑着，已经给甘雨盛好了一碗。 “不……我、我要减肥！”甘雨不舍地别过头去。 “放心好了，你以后一定会瘦下来的，现在的话不差这一顿，对吧？” 余偕知道他这话有点妨碍甘雨减肥的嫌疑，但这算是他的一个自私的小小愿望吧，他希望能再看到一次甘雨吃他做的菜时，脸上那种笑容和幸福。 “……你说得好像也有点道理，那、那我就吃点吧。” 甘雨终于还是坐到了桌前。 她接过余偕递来的碗筷，开动起来。 旋即，她的脸上绽放出幸福的笑容，在这种寒冷的冬天，就像是带着温暖的太阳花。 余偕看着这样的笑容，脸上也不自觉地露出一抹微笑。 一会儿之后，晚餐结束了。 一大碗冬笋炖被两人吃光。 其实余偕现在的食量并不大，那一大碗冬笋炖有一多半是被甘雨吃的。 甘雨小时候会胖，不是没有道理的。 “糟糕，一下子没忍住，居然吃了这么多……这下又要长肉了。”甘雨摸着自己吃撑的肚子，脸上似乎有着罪恶感，又似乎很满足。 看着这样的甘雨，余偕想说点什么安慰一下，却发现不知该怎么开口，毕竟他就是那个让甘雨吃多了的罪魁祸首。 “咳……咳……” 突然间，余偕开始咳嗽起来。 这次的咳嗽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强烈。 他能感受到肺部的的疲惫，气管仿佛在抗议，整个身体都在微微颤抖。 一旁的甘雨见状有些着急，但余偕抬手向甘雨示意没事。 “咳……咳……” 咳嗽继续着，余偕用手捂住嘴，喉咙里传出一点铁锈的味道。 待这一阵突然的咳嗽结束，余偕看向自己的掌心。 红色的血渍醒目，像是雪地里的墨渍一样扎眼。 竟然咳出血来了…… 这样的情况是第一次，而却又偏偏被甘雨看到了。 “余偕，你咳出血了！”甘雨见状，眼中立马映出着急，“你生病了……走，跟我去找师父，师父懂得医术，她会治好你的。” “不必了，甘雨。”余偕抬手道。 “为……为什么？”甘雨十分不解，“你看起来状态很不好，你需要去看医生！” “我已经看过医生了，医生也开了药给我，只要按时吃药就没问题的。”余偕挤出一丝微笑，“甘雨，答应我一件事好吗？” “什么事？”甘雨的脸上还是担忧不已。 “不要告诉大家我生病了，好吗？我不想让大家担心，不想破坏了大家明天堆雪人的心情。” 第7章 我可不会让着你哦 “明天……你不要去堆雪人了，你就在家好好休息。” 甘雨看着余偕，即便她现在还没有成年，还是一个孩子，但她的眼神中也满满地透露出担心。 “我没事的，我都答应你了，堆个雪人而已，没问题的。”余偕笑了笑，此刻他的笑不像刚才那样是挤出来的，而是很自然的笑。 “不行！”甘雨却拒绝得很果断，“师父说，生病了就要好好休息。” 看着甘雨坚决的眼神，余偕沉默了一会儿，败下阵来。 “好吧，听你的，不过你一定得答应我，不能把我生病的事情告诉大家。”余偕伸出小拇指，“我们拉勾。” 甘雨看起来有一点犹豫，不过最后她还是伸出了小拇指。 大手与小手的小拇指勾在一起，大拇指相印。 “拉勾。”甘雨说，“你得快点好起来哦。” “嗯。”余偕点点头。 他又说谎了。 他觉得自己有点自私，可他真的无法想象自己离世的时候，朋友们都守在他床前的情景。 既不舍，又狼狈。 “原谅我。”余偕心想。 …… 窗外的飘雪愈发大了起来，天色也逐渐暗沉。 夕阳下的雪花映衬着几分夕阳余晖的金灿，就像是在下着淡金色的雪。 “今年的第一场雪，让我想起了余偕刚来到归离集的时候。”歌尘坐在屋檐下，身旁坐着一位气质出众、戴着红框眼镜的成熟女子。 女子的面容美丽无瑕，长发扎成了高马尾，明明是冬天，却身穿较为单薄的衣物，身后的青色衣摆和长发在寒风中轻轻飘舞。 “说来，是你把余偕带来归离集的吧，留云？”歌尘转头看向身旁的友人。 “嗯。”留云点了点头，看着远处飘落的雪花，“当时漫天大雪，余偕一个人躺在雪地里，就快被冻僵了。” 说着这些，留云也不禁又一次回想起那天的细节。 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天，大雪纷飞，原野上除了白色的雪，再也看不到其他东西。 由于缺乏一点矿石材料来推进机关的制作，而归离集又暂时没有那种材料，等不及的留云决定出归离集寻找。 在那样的大雪天想找到被雪掩盖的矿石并不容易，不过作为仙人，这对留云来说也只是时间问题。 可让留云没想到的是，那天她没有找到矿石，而找到了一个躺在雪地里，几乎快要被雪掩埋的人。 那就是余偕。 留云当时并没有多想，她只是出于好心，所以将余偕带回了归离集，给余偕取暖，把余偕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她也没想到，余偕会给归离集带来这么多改变。 “其实我时常会想，会不会是因为你对他的救命之恩，所以他才那么在意你。”歌尘淡淡地笑着说。 “你别开玩笑了。”留云顿了顿，“我觉得他不是在意我一个，而是在意大家，他本就是一个重感情的人。” “你真这么觉得嘛？”歌尘看着留云的眼睛。 “……当然。”留云说。 听言，歌尘笑了笑。 “你应该要诚实一点，你知道嘛，其实我很羡慕你，有时候甚至有点‘嫉妒’。” “……”留云没有说话。 “你就别装傻了，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歌尘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天边逐渐黯淡的霞光，“在这件事情上，我可不会让着你哦。” 轻微的寒风吹过，几朵雪花飘进屋檐下，一朵落在了留云的头发上，一朵于留云的手背之上化作水迹。 “我也不会让着你的。”良久，留云缓缓地说。 听到这样的答复，歌尘却是笑了。 “好，那我们就各凭本事咯，你要是再这么一直等下去，说不定哪天，余偕就被我抢走了。” “等你真的抢走了，再来向我炫耀吧。” 这些话语乍一听似乎有着那么一点“火药味”，但仔细听来，充斥在言语间的，更多的是两位老友间的互相调侃，轻松且愉悦。 两人一同看着远处的景色，嘴角都带着淡淡的笑容。 留云又回想起很多年前，余偕在一次出征前跟她说的话。 当时，余偕骑在马背上，意气风发鲜衣怒马，转头对她说： “留云，你扎高马尾的样子很好看。” 于是从那天起，留云一直扎着高马尾。 …… 【姓名：余偕】 【身体状态：衰老（极度）】 【预计剩余寿命不到一个月】 余偕坐在炉火边，怔怔地看着脑海中浮现出的提示。 窗户开着，窗外已经彻底暗了下来，看不到星光，只能听到寒风呼啸，雪花时不时飘进来一点。 甘雨已经回去了。 余偕往炉子里添加了一些木炭，火烧得更旺了，寒冷被进一步驱散。 下辈子会成为什么样的人呢？余偕忍不住这样想道。 其实，【凡人系统】早就说明了，他今生死去之后，在提瓦特的旅程并未结束。 他会转生，于时间中旅行，会成为全新的余偕。 今生的记忆会被清空，就如同喝下了孟婆汤之后的投胎转世，今生的一切都化作云烟，只存在于时间长河，存在于他人的记忆中。 不过，余偕关于提瓦特的基本认知会被保留下来。 他会知道自己已经活了一世，但不会记得有关那一世的任何事情。 这是很残酷的一件事情。 那些你曾看过的风景、经历过的事情还有想见的人，那些你珍藏在记忆中不想遗忘的瞬间，你都不会再记得了。 你只知道自己的人生重新开始了，但是过往离你远去，或许你会再见到上一世你珍视的人，但你再也认不出他们。 所以余偕才会不舍。 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他没办法跟任何人诉说他的这个秘密，这是法则，也是命运。 一旦告诉他人，会有无法预计的后果，时间的秩序或许会逐渐崩坏，大家的人生都会受到无法预料的影响，那是余偕不愿看到的。 思索之余，余偕从炉火边起身，走到刀架前，看向那柄留云为他打造的“云切”。 ——将云切标记。 【即将标记——云切】 【是否确认？】 ——是。 【标记已完成】 这是一生一次的机会，余偕可以将这一生中某样不具备记录功能的物品进行标记。 标记后，在他此生的生命结束之时，他可以将那样物品带走，那样物品的重要性会烙印在他的潜意识中。 这样一来，即便他新生之后无法记得那件物品的来历，他也会知道那件物品的重要性无可替代。 将来，这柄云切，会默默“记得”辅守大将的一生。 第8章 太阳雪 待第二天来临，余偕站在窗边，窗外雪白一片。 天空中洒下的日光经过雪的反射，变得亮丽夺目，这是入冬以来最明亮的一次阳光了，不过体感温度却还是很低。 同时，雪还在下，只是在逐渐变小了。 太阳雪，余偕很久没有见到了。 窗外，树的枝桠被厚重的积雪压低，似乎一碰积雪就会崩塌，雪地上有着三三两两的脚印，那是居民们在雪天出行的痕迹。 目光穷尽之处都是一片雪白，余偕就这么看着窗外雪白的归离集，发呆。 忽然，余偕像是想到了什么，转身前往自家的地下室。 他点燃地下室的灯光，前往酒窖。 酒窖里放着一些陈年好酒，那都是他以前不舍得喝的。 他在酒窖里慢慢地走着，挑了好一会儿终于选中了一瓶，出去了。 重新来到窗边，他拉过来一张椅子，坐在椅子上，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酒香扑鼻。 雪景配好酒，算是余偕在无聊的冬日里自己找到的乐趣了。 但其实他现在是不应该喝酒的，那只会给他的身体造成更多负担。 不过到了这种时候，谁还会在意那么多呢？ 余偕拿起酒杯闻了一下，喝下一口。 酒水入喉，身体瞬间弥漫上一股暖意，但紧接着的，是身体本能的排斥。 这具年迈的身躯在抗议，咳嗽接踵而至。 “咳咳……” 好一会儿之后，余偕才缓过来。 犹豫了一下，他再次喝下一口。 这次好多了，只有轻微的咳嗽，没有过激的反应。 酒香在口腔里弥漫，但身体还是在用一些信号告诉他“你现在不能喝酒”。 就在这时，窗外忽然出现一张少女俏丽的脸。 红发的少女站在他的窗外，脸上的表情似乎有所不悦。 “不是跟你说了要你戒酒嘛。” “应达……” 岩王帝君麾下的仙众夜叉之一，号“火鼠大将”，火夜叉应达。 “看来应该把你的酒窖搬空才是。”应达似乎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后伸手拿起余偕放在窗沿上的酒瓶，将其中剩下的酒一饮而尽。 就仿佛瓶中的不是酒，而是水一样。 “啊——是好酒，不过你就不要喝了，你现在要戒酒，要养生。”喝完酒的应达淡然地说着，那一瓶酒下肚，似乎丝毫没有对她造成影响。 “一口都没给我留……”余偕很是无奈。 听到这话，应达的目光瞥向余偕手中的酒杯，杯中还有一些酒。 “给我。” “不给，就剩这么点了。”余偕立马将拿着酒杯的手收回去一些，杯中的酒水泼洒了一点在余偕的领口上。 “嗯？”应达眯了眯眼睛。 “……好吧。”余偕没办法，只能交出手中的酒杯。 他总是拿应达没办法。 接过酒杯的应达也不介意是否会和余偕间接接吻，丝毫不犹豫地将余下的酒一口喝光，一滴都没给余偕留下。 “哼，明天我就来把你的酒窖搬空。”应达拱了拱鼻子，朝余偕得意地笑了笑，“你要……” “要戒酒，要养生。”余偕打断了应达，“你都说了很多遍了。” “说了很多遍你不还是没往心里去，喝酒对你身体不好的。”应达说，“你不是仙人，我可不想看到你因为喝酒而患上一大堆疾病。” “好啦，我答应你，以后不喝酒了。” “你上次也是这么答应的。” “这次不一样，我发誓。” “最好是这样。”应达笑了笑，“好啦，跟我出去吧，大家都在等你。” “等我做什么？” “既然下雪了，当然是去玩雪呀！” 应达拉着余偕来到了屋外，门外的庭院里，众夜叉已经到了。 弥怒和浮舍似乎在比谁能抓住更多的雪花，弥怒说浮舍你有四只手这不公平。 伐难和魈在水池边，看着水池里的鱼。 甘雨也在，她坐在屋檐下，见余偕出来了，她小跑到余偕身旁，眼神里有着担忧。 余偕对她笑了笑，用眼神告诉她“我没事”。 “好啦，人都齐了，就比比看谁堆的雪人更大更好吧！”应达看起来有点激动。 雪逐渐停了，初霁的日光洒下，和雪色融合在一起，勾勒出冬日里归离集的画卷。 堆雪人比赛在辅守大将的庭院里开始了。 众人在庭院里忙碌起来，甘雨却没有参与，她和余偕坐在屋檐下。 “我本来想拦住大家不来你这里，让你好好休息的，不过我答应你不告诉大家你生病了，又没想到好理由，所以没拦住……” “没事的，我好很多了。”余偕笑着摸了摸甘雨的小脑袋，“你不去堆雪人吗？雪停了，又出着太阳，积雪说不定很快就要化了。” “我……”甘雨看了看大家堆雪人的身影，眼中明显写着我也想去，但她紧接着又把头别过去，“我不去了，我陪着你。” “想去就去吧，我在这里坐着又不会怎么样。”余偕把手从甘雨的小脑袋上收回来，“不去的话，说不定就没机会了哦。” “那……”甘雨还是有点犹豫，“那我就去玩一小会儿。” “去吧。”余偕温柔地笑道。 “你就在这里别乱跑哦，你要好好休息。”甘雨离开前，还不忘嘱咐一句。 “我知道啦。” 甘雨也加入了堆雪人的队伍之中。 画面很美好，余偕的脸上不自觉挂上笑容。 虽然众位夜叉在民众们的心中都是不苟言笑、骁勇善战的大将，但其实他们私下里相处的时候，倒是有几分孩子气。 会像小朋友一样趁友人睡着的时候在其脸上画画，也会像现在这样举行堆雪人的比赛。 “余偕，你不来吗？”弥怒停下堆雪人的动作，朝余偕喊道。 “我可怕冷。”余偕应道。 “好吧，那待会儿你来当裁判，可不能偏袒伐难和应达啊！” “弥怒，什么叫做偏袒我和伐难？”应达听到弥怒的话，高声问道。 “没、没什么……”弥怒似乎有点心虚，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余偕就这么坐在屋檐下，静静地看着大家忙碌的身影。 对他而言，这样的时光弥足珍贵。 “咳……咳……” 忽然，余偕又控制不住地咳嗽了两声。 他立马看向众人，幸好没人注意到他的状况。 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听到耳旁响起魈的声音。 “要是冷的话，进屋去吧，小心感冒。” 第9章 等雪融了 余偕先是愣了一下子，随后缓缓地转过身看去。 魈靠在屋檐下的柱子上，目光望着庭院里大家的身影。 “魈？你不去和大家一起吗？” “不用了，我倒是更喜欢这样看着大家。” “是嘛……咳咳……” 咳嗽又来了。 阵阵的咳嗽带动着身体颤抖，余偕能感受到肺部的力不从心。 但在魈面前，他还是极力地控制住不让疲态显露。 “你还是进屋吧，不然感冒了。”魈转过头来看向余偕。 余偕的咳嗽停了下来，他深吸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还好啦，天冷了，偶尔咳嗽一下挺正常的。” “你前天去哪了？” 这个问题让余偕一时默然。 前天外出一事，他嘱咐过手下的士兵，除非是岩王帝君问起，否则不要告诉其他人。 没想到还是被魈察觉到了。 余偕沉默了良久，最终缓缓道： “去了一趟艾利欧格那里。” 他知道想要骗过魈，恐怕没那么容易，所以实话实说了，也省去了用谎言弥补谎言的工夫。 “去他那做什么？”魈的眼中掠过一丝疑惑与不解。 在众多魔神的驻地之中，艾利欧格的驻地与归离集最近，这么多年过去，双方一直互不侵犯，不过也没有十分友好的交集。 简单来说，就是井水不犯河水。 归离集的辅守大将前往艾利欧格驻地，这样的消息如果被其他魔神得知，恐怕会让局面变得更加复杂。 余偕不可能不知道这样的结果，但他还是去了那里。 除非有什么不得不去的理由。 “有什么事情让你不得不去吗？”魈又接着问了一句。 “……我以私人名义跟艾利欧格做了个交易。”余偕看着庭院里众人的身影，轻声地说。 “交易？”魈的眉头微皱。 “拜托，别问交易的内容。”余偕抬起头，看着魈，笑了笑，笑容中似乎有点无奈。 “……”魈有所沉默，“不问便是，但以后如果还有类似的情况，你又不想惊动大家，那务必来找我商量。” 一起征战多年，余偕与魈之间的信任已不必多说，一个眼神足矣。 当然，与众仙夜叉之间的信任也一样。 不过不会有以后了，老头子没有那么多时间了。 “谢谢。”余偕又笑了笑，望向远处的雪景。 远处的一切在阳光与雪色的混合下，显得宁静、美好，就像是某位艺术大家的得意画作。 余偕第一次觉得，归离集的雪景，真温柔啊。 时光流转，转眼已是下午时分。 大家已经走了，辅守大将的住处只有辅守大将在了。 还有庭院里的四个雪人。 伐难和甘雨一起堆的雪人很可爱，戴着一根蓝色的围巾。 应达的雪人有几分少年的英气，虽以黑色的石子为目，却也炯炯有神。 浮舍的雪人比较一般，就是普通人会堆的那种雪人。 弥怒的雪人就比较特殊了，像是一尊出自艺术家之手的雕像，颇有艺术的气息。 余偕挨个走到那些雪人的面前，仔细打量了一番，又回想起一些以前冬日里的往事。 每年冬天，除了堆雪人之外，还少不了的就是大家一起吃火锅了。 众人围坐在桌前，桌下有着烧得恰好的炉火取暖，桌上是满满一大锅的火锅。 各种食材煮在一起，香味糅杂，热气腾腾。 大家一起在屋子里吃着火锅，聊着日常的那些琐事，仿佛战争一时间消失了，只有每个人脸上的笑容。 “真想和大家一起再吃一顿火锅啊。”余偕抬头望了望远处，却又在这时听到一个熟悉不已的声音。 是个成熟的女性嗓音，这个嗓音让余偕愣了一下。 “那你叫上大家一起不就好了？” 余偕缓缓转过身去，不知何时，留云已经出现在了他身旁，就站在庭院的雪地中，她身后的高马尾随着冬日的风轻轻飘荡。 “留云……” “怎么，几天没见到本仙，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没有。”余偕笑了笑，“我只是以为你会接着闭关研究机关术，不会轻易出门呢，难道你闭关研究的机关术已经完成了？” “暂时还没，不过快了。” “你研究的是什么来着，能透露一下吗？” “先卖个关子吧，等完成了，你自然就知道了。”留云转过身，“外面冷，我们进屋聊吧。” 进到屋内，两人坐在炉火边。 其实，余偕害怕和留云见最后一面，因为那样会让他想起太多的往事，会让他心中的不舍愈发浓烈。 所以当时停留在留云家门前之时，他悬停在半空中的手还是收了回来，最终还是没有敲响房门。 但今天留云来找他了。 “外面冷，就不要随便出门了。”留云往炉火中添加了一些木炭，“你刚才说想要和大家一起吃一顿火锅，明天本仙去准备吧，就来你这里吃，如何？” “还是算了吧。” “为什么？你不是想吃吗？” “我还是吃点养生的东西好了，比如枸杞什么的。”余偕笑了一下。 “也好，不过……”留云忽然起身，往余偕身旁走去。 她走到余偕的身前，双手搭在余偕的椅子扶手上，上半身俯下去。 余偕的鼻腔里漫入一股淡淡的幽香，他不自觉地稍微后倾了一点，直到靠在椅背上。 “怎么了？” “你今天是不是喝酒了？”留云闻了闻余偕的领口。 余偕心中少许惊讶，没想到都过去大半天了，还能被留云闻出来。 他只好点了点头。 “喝了一点，不过被应达发现了，然后她就把我的酒喝光了，还说明天要把我的酒窖搬空。” “既然你说要养生，那还是不要喝酒的好。”留云直起身子，重新坐回到椅子上。 “嗯，那就不喝。”余偕微笑着点了点头。 “你……最近身体怎么样？”留云忽然换了一个话题，她看着别处，看似平静的脸上似乎有着某种荡漾着的情思。 余偕愣了一下。 难道被留云发现了吗？ “挺好的呀，吃嘛嘛香，一觉到天亮。” “那就好，你要好好的，要活久一点，如果生病了，我帮你治。” 听到留云这么说，余偕明白，留云应该是并没有发现他现在的身体状况。 心中无法控制地弥漫出一股复杂的感觉。 我只是凡人，突破不了寿命的枷锁，终有一天我会死去，而现在，那天就要来啦。 看着留云的表情，这样的话余偕终究是说不出口，他只能笑了笑，说： “我知道了，我还‘年轻’呢。” 谎言又从口中而出。 不过至少从外表上来说，余偕看起来顶多三十岁，任谁都不会觉得余偕说自己年轻这话是在乱说。 “等雪融了，我们去河边钓鱼吧。”留云转头看向窗外。 屋檐上的积雪掉落一块下来，落在地面上，在冬日的阳光下缓缓融化。 第10章 风雪不归人 傍晚时分。 留云走在回去的路上，雪地里，她来时的脚印还在。 天边的霞光照在雪白的归离集之上，像是所有的积雪都泛着金色的微光。 其实这段时间，留云闭关研究的机关术并不是为了跟归终一较高低，那只是她不想让余偕提前知道才故意那么说的。 她真正的想法是，为余偕做一个可以代替她保护余偕的小巧机关。 那个机关已经初具雏形，是一只小巧的鹤的形态，有着蓝白色的羽毛，可以攻击可以防御。 有了那个机关，这样以后余偕在战场上的时候就多了一双眼睛，安全也就多了一份保障。 很快就要完成了。 到时候送给余偕，他一定会很惊喜吧？ 留云停下脚步，回望了一眼余偕的住处。 她忽然有种莫名的冲动，她想现在回到余偕那里，跟余偕说我们不要等雪融了，我们现在就去河边钓鱼。 本仙可以把冻结的冰面打开一个窟窿，取暖的事情你也不用担心，本仙自有方法，你只要带上鱼竿和饵料，跟本仙走就可以了。 我们可以钓一个晚上，可以一边欣赏冬日夜晚的星空一边钓鱼，没人会来打扰我们。 但留云在雪地中站了一会儿，还是没有折返。 以后还有很多机会的，又何必急于这一时呢？ 等雪融了，等某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冬日的暖阳照下，再去也不迟。 就这么想着，留云回去了。 余偕站在庭院的大门口，目送着留云逐渐远去的身影，直到完全看不到留云了，他才回到屋内。 他在屋子里的刀架前站了很久，目光停留在那柄云切之上，从左到右从上到下，目光仔细地扫过刀鞘和刀柄上每一处精细的花纹。 直到天色暗沉下来，他将云切拿起，别在腰间，然后披上一件大衣将云切藏在大衣里面，出门了。 忽然，又开始下雪了。 逐渐密集的雪花落在余偕身上，他没有清理。 寒风吹过，余偕形单影只的身影在雪地中仿佛摇摇欲坠，又仿佛坚如磐石。 雪越下越大了，伴随着寒风呼啸。 风雪中，余偕不知道走了多久，停了下来。 他回望了一眼，回望已经看不到的辅守大将府，也回望整个归离集。 随后，他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风雪中，留在雪地上的脚印也被风雪所掩埋。 …… 早晨的阳光洒下。 经过了一晚上，整个归离集再次被白色的雪覆盖，白茫茫一片，仿佛安静到听不到任何声音。 居民们感叹着这样的天气又没办法外出劳作了，只能在家烤火唠嗑。 白色积雪的道路上，歌尘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小巧精致的盒子，心里打着腹稿。 她心想，今天一定要把这个音乐盒送给余偕，一定要让这个音乐盒在今天晚上出现在余偕的床头。 “歌尘浪市真君，您好呀。”有在路边玩雪的孩子看到了歌尘，满心欢喜地向歌尘打招呼。 歌尘停下脚步，对孩子们温柔一笑。 “你们也好，你们在合力堆雪人吗？” “没错，我们要堆出今年冬天整个归离集最大的雪人！” “真厉害。”歌尘摸了摸那个雄心壮志孩子的小脑袋，“那你们加油！不过要注意别感冒哦。” “歌尘浪市真君这是要去哪呢？”另一个孩子好奇地问道。 “我……”歌尘犹豫了一小下，“我要去做一件我拖了很久的事情。” “欸？原来仙人也会拖延嘛？” 童言无忌，这话若是被这孩子的父母听到，怕是要被父母训斥了。 而歌尘只是笑了笑。 “仙人呢，也有很多和人类相似的地方，所以我们才能像现在这样生活在一起呀。” “原来是这样……”那孩子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好了，我得走了，你们加油，我等着看你们堆出来的最大雪人哦。” “好！” 说完，歌尘再次迈步，朝着原定的目标而去。 说来也是奇怪，去余偕家的这段路，歌尘已经不知道走了多少遍，但今天却感觉，这段路比往日里任何一次都要漫长。 不知道是因为下了雪，不能像往常一样正常走的缘故，还是因为其他的原因？ 思索来思索去，歌尘也没有得出答案。 不知不觉间，到了。 歌尘站在余偕家庭院外的大门前，深吸了一口气，把心里已经打好的腹稿又过了一遍。 终于，伸手敲响了门。 “砰砰——” “余偕，是我。” 歌尘的心里难免有点紧张，她焦急等待着余偕的回应。 可时间流逝，她等了近一分钟，却没有得到回应。 “余偕？”歌尘又敲了敲门。 屋子内很安静，依旧无人回应。 疑惑的歌尘思索了片刻，发现庭院的大门并没有锁，伸手推开。 “门没锁，我进来了。” 走进庭院，歌尘环视了一下周围。 白色的雪覆满了整个庭院，庭院里有着四座小小的“雪山”，从形状上来看，那应该是四个雪人经历了一晚上大雪以后的模样。 庭院里的积雪还很平整，没有脚印，看起来没有人出去过。 “余偕？你在家嘛？”歌尘提高了一些音量，又问了一句。 还是无人回应她。 疑惑与不解从歌尘的心底止不住地冒出，她快步走到正屋的门前，发现门也没有锁。 没有多想，她推开房门。 屋子里安安静静，没有余偕的身影，取暖炉里的木炭已经化作了炭灰，看起来应该是昨晚烧到自然熄灭的。 见到这一切，歌尘有所沉思，随后她又快步去到余偕的卧室门前。 门也没有锁。 推门进去，门内的卧室收拾得整整齐齐，一切的物件都在它们原本该在的位置上，唯独没有见到余偕的身影。 歌尘在卧室里怔了一会儿，然后来到门外的屋檐下。 她盘腿坐下去，手里捧着那个小巧的音乐盒，眼中难免流露出低落。 “还说今天一定要送出去呢，结果人都不在。” “好，那我就在这里等，等到你回来。” “不管怎样，今天我一定要把这个送给你！” 第11章 不辞而别 早晨的阳光透过小屋的窗户照射进来，余偕裹紧了自己的大衣，起身把面前的火堆弄灭。 昨晚，他就在这间林间的小屋子里过夜。 这间屋子看起来像是某个守林人的据点，不过应该有段时间没人来了，角落里布满了蜘蛛网，唯一的一张桌子上也满是灰尘。 余偕要去的地方有点远，一晚上到不了，只好找个地方休息，这间屋子虽然小，但好歹能躲避风雪。 他推开门，来到屋外。 风雪已经停了，林子里积雪满覆，静悄悄的。 就在这时，余偕却听到有人说话。 “小伙子，要知道现在可是战争时期，一个人乱跑可不好，指不定在哪就丢了性命。” 余偕转头，循声看去。 一个留着胡子，大叔模样的人站在一边，手里卷着烟草。 “你也是一个人在这，你不怕丢了性命吗？”余偕说。 “我守这片林子守了一辈子了，要我去别的地方，我还不如就在这一个人，死了也就死了，没人会为我难过。” 大叔卷好了烟，给自己点上，深吸了一口，吐出一口浓重的烟雾。 “这屋子是你的？”余偕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屋子。 “是，很多年前盖的了，不过我也很久没来这了，没想到今天一来，就看到你了。”大叔又吸了一口。 “屋子盖得不错，要不是这间屋子，我昨晚恐怕就要挨冻了。” “一个人跑到这来，你是要去哪？” 余偕没有马上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抬头看了看天空中的太阳。 冬日的暖阳洒下，树梢上的积雪掉落。 “去办点事情。” “有什么事不能等冬天过去了再办，非要在这种天气下去办？” “再不去办，我怕来不及了。” “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急性子。”大叔弹了弹烟灰，“不过你这一头白发是怎么回事，天生的？” “它自己白的。” “懂了，以前我还小的时候，村子里有个和你差不多年纪的人，他的家庭遭受巨大变故，愁得一夜白头，看来你也不容易。”大叔又深吸了一口烟，他的周围已经烟雾缭绕。 “大叔，少抽点烟，对身体不好。”余偕说。 “这玩意对身体不好我当然知道，但我这辈子也没什么其他乐趣了。欸对了，咱俩相逢也是缘，你要去哪，我送你出林子吧，这林子里有猛兽，要是运气不好碰上，你没经验可处理不了。” “不用了。”余偕望向北方，“不想给你添麻烦。” “真的不用？” “真不用。”余偕转身迈步，“少抽点烟，大叔，多活几年总是好的。” 大叔笑了笑，又猛吸一口。 “你要去做的事情很重要吗？” “没错，很重要。”余偕没有回头，“要是我不去做的话，死我都死不安心。” “我还是送送你吧，我觉得我跟你似乎满聊得来的。还有，年轻人别总是把‘死’挂在嘴边，天大的事情也没命大。” “大叔，可我真的要死了。” …… 金色的夕阳梦幻般地洒下。 歌尘坐在余偕家的屋檐下，手里捧着那个音乐盒，眼睑低垂着，一言不发。 她从早晨等到了现在，余偕还是没有回来。 其实，歌尘早就意识到了不对劲，但是她不敢去相信，也不愿相信。 尽管内心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余偕可能不会回来了，但她还是在试图说服自己。 余偕会不告而别吗？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没有任何理由，也没有留下任何信息，就这么走了？ 你是归离集的辅守大将，你怎么会就这样一走了之呢？ 这时，庭院外传来脚步声。 歌尘的眼神顿时亮起，她抬起头，可心中的欣喜还未完全燃起，却又被熄灭了。 来的不是余偕，是应达。 “歌尘真君？怎么是你，余偕呢？说好了，我是来搬空他的酒窖的。” “我有种预感，余偕他……可能离开了。” …… 留云坐在她的工作桌前，小心翼翼地为那只小巧的机关鹤装上最后的零件。 啪嚓一声，零件扣合，完成了。 留云长舒一口气，双手拿起机关，仔细端详。 每一处都经过了她精心的设计，是她至今以来最得意的作品。 她缓缓抬起一只手，为机关内部注入她的仙力。 青色的微光闪过，青色的微风柔和。 随之，那只小巧的机关鹤便扇动了翅膀，腾空而起。 完全像是一个活物，而不像是机关。 看着这个小玩意，留云不禁笑了笑，也忍不住想象了一下余偕收到这个礼物的时候，会是什么表情。 浅浅的笑就这么挂在留云的嘴角，从中不难看到仿佛少女般的情思。 “师父，您在笑什么？” 甘雨稚嫩的声音在身旁响起，让留云收起了笑容。 “咳咳，没什么。” “这就是师父制造出的最新机关吗？”甘雨抬头看向悬停在空中的那只机关鹤，“好漂亮啊。” “甘雨很喜欢？” “嗯！”甘雨点点头。 “那师父之后再为你做一个。” “嗯好！谢谢师父！”甘雨开心地笑着，不过很快也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那这个机关，师父是为谁做的呢？” “这……这你就别管了。”留云说。 这时，屋外突然传来高声的呼喊。 “留云——” 闻声，留云收起了那只机关鹤，和甘雨一起来到门外。 歌尘和应达火急火燎地赶来，神色焦急。 “怎么了？”留云问道，“你们怎么看起来这么着急？” “留云，你知道余偕去哪了吗？”歌尘的眼中有着无法掩饰的黯淡，心中那种不好的感觉也愈发强烈。 她大抵是接受了余偕不辞而别的事实，但心中还是有着无法割舍的希望。 万一余偕只是一个人去散散心，忘记了时间呢？ 或者是他有什么事情要做，等他做完了，自然就回来了。 “留云真君，余偕可能离开归离集了。”应达着急地说，“可能昨晚他就走了，到现在没回来。我们问过守关的士兵了，没人看见过余偕的身影。” “什么？”留云顿了顿，“余偕……离开了？” 这个消息仿佛一记闷锤，捶打在留云的胸口。 不、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 这怎么会呢？余偕是辅守大将，是以凡人之躯就能撼动山岳的辅守大将！ 他清楚自己肩上的责任，也在乎归离集的一切。 所以他怎么会这样不辞而别呢？ 第12章 三件事 “小伙子，你之前说的你就要死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夕阳下，走在路上的大叔忍不住又问了一次。 “大叔，就是字面意思而已，我真的要死了。”余偕再一次回答，“你都问三遍了。” “不应该啊，你看起来还很年轻，是不是遇到什么难处了？我跟你说，只要活着，什么事情都能解决，可千万别想不开。或者……你是患了什么治不好的绝症？” “都没有，我只是要寿终了。” 是啊，寿终。 能活将近两百年，然后寿命消耗完毕，寿终已经算是一个很不错的结局了。 “开什么玩笑，你看起来顶多三十岁！”大叔显然不信，咂了咂嘴。 “可能是我保养的好吧，实际上我已经一百多岁了，我这一头白发可骗不了人，我不是愁得一夜白头，是年龄到了，它自己慢慢变白的。”余偕说得很淡然。 大叔稍微有些愣神，面前这个小伙子看起来不像是在骗人。 那种眼神确实不像是一个年轻人，而更像是一个古稀老人看淡世事之后，释然的目光。 “你……真的没有骗人？” “当然。”余偕释怀地轻声笑了笑，“小伙子，能遇见你我很开心，有些事情我憋在心里憋很久了，能像现在这样说出来，倒是放松了不少。你陪我走这么久，很谢谢你，接下来的路还是我自己走吧。” “叫谁小伙子呢。”大叔倒也没有感觉被冒犯，只是觉得被一个看起来比自己小很多的人叫‘小伙子’，感觉很奇怪。 余偕无声地笑了笑，停下脚步。 “你我萍水相逢，就在这里分别吧。” 已经出了林子一段距离了，再往北就是余偕此行的目的地。 大叔突然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就好像在参加一场盛大的葬礼。 这场葬礼没有宾客，有的只是山间的风、地上的雪，还有冬日的夕阳和逝去之人的释怀。 他掏出烟袋，卷好一根烟，点上。 “小伙子，我叫佐喆，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余偕。” “余偕……古籍有云‘执子之手，与之偕老’。与偕，余偕，好名字。” 余偕没再说话了，嘴角挂着淡淡的笑。 可突然间，他的笑容凝固了。 下一刻，被他藏在大衣之下的云切出鞘。 刀刃上的寒芒闪过，宛如迅雷。 只听一声呼啸，余偕的身影疾驰而过。 大叔怔在原地，他只感觉某种锋利且寒冷的东西划过他的身旁，仿佛连风都被斩开。 几秒钟之后，大叔缓缓地转头。 某种深色的不可名状之物被斩成了两半，于雪地上挣扎扭曲着，随即化作雾气消去。 “这……这……”大叔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一点魔神的遗恨，我就是来清除这些东西的。”余偕收刀入鞘。 临死之前，余偕虽然还有太多的事情想做，但大多数事情都是一些平凡的日常，他知道那是他有点过分的奢望了。 但有几件事，他必须要做。 第一件，避免归终的死。 所以他和艾利欧格交易，在以后归终不得不独自一人迎敌之时，艾利欧格会出手帮忙，不出意外的话，应该能避免掉那个悲伤的结局。 第二件，清除掉那些日后会侵蚀众夜叉的魔神遗恨。 第三件…… 现在，第一件已经完成，第二件也即将完成，至于第三件，要看做完第二件事之后的身体状况了。 余偕知道，他现在的身体不适合战斗，但是有些事情他必须要做，不然他会觉得自己白来了一趟这个世界。 “你……到底是什么人？”大叔还是没有完全缓过神来。 “你知道归离集么？” “听闻过。” “我是归离集的一名小将。”余偕笑了笑，转身迈步而去，“快回去吧，放心，刚才出现的那种东西不会再出现了。” 雪地上，余偕向北而行，留下一连串的脚印。 大叔看着余偕的背影，忽然感由心生。 “小伙子，走好——” 夕阳洒在余偕身上，将余偕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 归离亭。 岩王帝君召集，众仙齐聚一堂。 “帝君，此刻召集我们，是因为余偕的事情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留云第一个发问，她眼中的焦急不言而喻。 摩拉克斯沉默了一会儿。 没想到这一天居然这么快就到来了。 他尊重余偕的决定，但他也无法在这种时候再欺瞒大家。 “余偕走了，离开了归离集。” “离开了归离集是什么意思？”歌尘忍不住接着问道。 “他不会再回来了。”摩拉克斯轻声说，“他……” 终究还是沉默了一下，友人的死，果然没那么容易说出口。 “他就要死了。” 摩拉克斯的声音很轻，但却仿佛雷电轰鸣。 无一人说话。 归离亭内死一般的寂静。 作为仙人，他们已经见过了太多生离死别。 但终究还是无法习惯。 仙人也有人的感情啊，仙人也有七情六欲。 更何况现在这样的离别发生在他们自己身上。 并肩作战一百多年的战友就这么走了，就这样悄悄地离开，什么也没留下。 怎能心如止水？ “为……为什么？他什么也没说，连一个告别都没有……”良久，留云缓缓开口，眼中满是不敢相信。 “他的寿命已经到了极限，他不想告别，他怕自己不舍，他也不想让大家看到他死去之时的模样。”摩拉克斯缓缓地说，“这是他的决定。” “不行，我要找到他。”留云的眼神忽然改变，仿佛某种炽热的光芒从她眼中映出。 “他如果故意躲起来，应该没人能找到他吧。”歌尘轻声地说。 这话让留云眼中的那种光芒消去了几分。 歌尘说的没错，如果余偕铁了心要藏起来，没人能找到他，他是躲猫猫的高手。 “那也得找，我不会让他就这么走了。帝君，请允许我先行离开。”沉默片刻，留云留下了这句话，转身离开归离亭。 这么多年来，留云第一次流露出这样的不冷静。 归离亭内的其他人还是沉默着，缄默的氛围压在每个人胸口。 “最近没什么事，给大家放个假好了，不用在家待命了，有什么想做的事就去做吧。”摩拉克斯突然说。 第13章 修罗一闪 经过了一晚的长途跋涉，天蒙蒙亮的时候，余偕抵达了一处峡谷。 两侧的岩壁垂直陡峭，红色的绝云椒椒生长在常人无法触及的地方，在冬天的寒风下依旧挺拔身姿。 积雪从岩壁上方滑落，在空中散开，落到峡谷底。 天边的曙光无法照射到底部，整个峡谷显得幽暗。 余偕的步伐踩在积雪上，发出声响，回荡在峡谷间。 他拔出了藏在腰间的云切。 与此同时，峡谷底的角落里开始冒出某种深色的物质，那些物质没有固定的形状，有的呈现出一团，有的逐渐化作人形，五官扭曲可怖。 魔神战争持续至今，某些死去的魔神心有不甘，遗留下来的怨念经过积累，变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早在很多年前，余偕就开始探查这些魔神遗恨的汇聚之地，而这一处，就是他穷尽半生找到的地点。 当然，其他地方也有魔神的遗恨，但是这处地点或许是因为地脉上的某种原因，那些魔神遗恨就像是被什么吸引一样，纷纷来到此处“定居”。 相比之下，其他地方的魔神遗恨就只能算是九牛一毛了。 余偕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时候，众夜叉会为了消灭这些魔神遗恨而来到此处，会被这些魔神遗恨逐渐侵蚀。 但他可以于今天在此，将这些魔神遗恨清除。 或许他一个人很难完全清除干净，但只要清除了大部分，剩下的一些也不足以让众夜叉的神智被侵蚀了。 他不想看到伐难和弥怒自相残杀，也不想看到应达陷入癫狂而死。 【警告！您的身体现在不适宜战斗！】 【警告！您的身体现在不适宜战斗！】 【战斗会让您所剩不多的寿命进一步缩短！】 系统的警告在余偕的脑海中弹出。 可余偕自然早就料到了，没有理会。 他握紧了云切，缓缓上前。 越来越多的魔神遗恨从地下冒出，逐渐化作人形、兽形、魔物的形态。 它们呲着牙咧着嘴，扭曲恐怖的一张张脸仿佛恶魔，似乎要将经过这里的一切都吞食。 余偕出刀。 就像是天边的曙光照射进了峡谷，一道道刺眼的刀光亮起，将魔神的遗恨斩开。 可又有新的魔神遗恨从地下冒出，源源不断。 一般人若是处于这样的状况之下，恐怕早已被影响了神智，陷入癫狂。 说这里是人间炼狱丝毫不为过。 刀鸣不断。 斩去，再次出现。 斩去，再次出现……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天边的日光照进了峡谷上方的岩壁，余偕已经深入峡谷，他的身后是白色且混乱的积雪，身前是黑压压的一片怪物。 【消耗过度，预计您的寿命还剩半个月！】 在系统的持续警告下，余偕暂且停了下来，大口喘息着。 视野开始有几分模糊，肺部在努力进行着气体交换，心脏在努力泵送着血液。 余偕站稳了身姿，收刀入鞘。 随即降低重心，右手握紧刀柄。 那是“修罗一闪”的起手式，余偕曾用这招撼动山岳，斩平山脉，令魔神胆寒。 他没有什么华丽的招式，这一招足矣。 他闭上了眼睛，调整着呼吸，左脚在后右脚于前，上半身俯下。 左手拇指轻推刀镡，一点寒芒闪出。 再次睁眼，眼中仿佛映出炽热的光芒，能将世界灼伤。 下一刻，云切再次出鞘。 刺眼无比的刀光如雷霆般掠过，如同炽烈的日光。 同时，尖锐的蜂鸣响起，仿佛刺破耳膜。 余偕的身躯瞬间消失在原地，这一刻，他已然成为一把可斩开万物的利刃。 地动山摇。 猛烈的震颤之下，峡谷的岩壁如积木崩塌，积雪也如浪潮般汹涌而下，将一切都掩埋。 …… 留云来到了辅守大将府。 平时这个点，如果没什么事的话，余偕应该坐在屋檐下，看着天边发呆。 可现在，屋檐下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 阳光洒下，庭院里的积雪开始融化，那四个雪人也逐渐失去了它们原有的样子。 已经又过去一个晚上了，没人发现余偕的踪迹。 他的躲猫猫技能偏偏用在了这种时候么？ 他是不是正在某个地方看着归离集呢？ 庭院的水池里突然响起细微的动静，那是鱼儿游出水面的声音。 留云沉默了片刻，走到屋内，拿出一些鱼的吃食，投入池中。 鱼儿们像是饿了很久，很快便将那些吃食一抢而光。 “真是的，连喂鱼这种小事都要我来帮你做，你能不能让人省点心……” 欲言又止。 金鱼草叶子上的一点积雪掉落水中，在水中很快化开，变得无影无踪，就像是某个人的踪迹。 留云蹲下身去，伸手轻抚金鱼草的叶子。 金鱼草本应该在冬天枯萎的，可是今年，这些金鱼草却屹立在寒冬之中，如同松柏。 留云回想起那年，她随手将金鱼草种子洒在水池边的时候，余偕就站在她身旁。 那时候她怎么也不会想到，余偕的生命已经快要走到了尽头。 生命是多么脆弱的东西，脆弱到一碰就会碎。 但生命又是多么坚强的东西，坚强到像金鱼草这样畏惧寒冬的花草也能在冬日里挺拔。 “我一定要找到你，你别想躲着我。” 留云轻声地自语一句，眼中的坚决如同千钧。 …… 歌尘坐在自己住处的屋檐下，手里拿着那个小巧的音乐盒。 阳光照在她身上，她按下了开关，音乐盒随之打开。 录入其中的乐曲开始播放，是一个欢快的曲调。 但歌尘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原本想着，以后还有很多时间的，总有机会把这个东西送出去。 可现在没机会啦，余偕躲起来了，谁也找不到他。 音乐盒再也送不出去了，你后悔么？ 明明曾有过那么多次机会，可你却始终无法迈出最后那一步，明明只需要大方一点，把音乐盒递给他就好了。 你当时到底在害怕什么呢？害怕被拒绝吗？现在你不会被拒绝了，连拒绝都不可能发生啦。 歌尘将音乐盒放在身旁，音乐还在播放着。 琴声掠过耳旁，可歌尘却听不进去。 她抬头看着远处，沉默不语。 第14章 清水玉 今年秋天的时候，伐难在自己住处的后院里开垦出了一小片花田，用棚子遮了起来。 她在这花田里种下了几株清心。 为了战争结束后能好好地种植清心，她觉得有必要先学习一下种植的心得。 清心这种花很“高傲”，一般都生长在海拔很高的地方。 清心也很厉害，在这种寒冬之中，它们也能盛放。 但归离集终究不是适合它们的最佳环境，伐难花田中的清心长势都不是很好。 不过也很漂亮。 此刻，伐难给花田里的清心浇了点水，又松了松土。 她想，等以后战争结束了，自己应该能种下很多清心。 在一片清心的花田中，花香弥漫。 微风拂过，清心在风中摇曳，像是徐徐的浪潮。 只是那个和她约好要来她的花田中看清心的人，可能没办法履行约定了。 大家齐心协力寻找余偕，算一下时间，已经找了一夜又半天了，可一点消息都没有。 放弃寻找自然是还没有，但有些事情大家心里其实都清楚。 余偕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一点蛛丝马迹都没留下。 真是的，明明只是个凡人，却能躲过仙人的视线，能躲过仙人的追踪。 真是个自私鬼。 “原来那天堆雪人，竟然是最后一面吗？”伐难低头看着花田里的清心，吸了吸鼻子，感觉鼻头很酸。 …… 应达坐在自家门前，手里拿着一瓶酒，这瓶酒是从余偕的酒窖里拿来的。 寒风吹动着她火红色的头发，如火一般飘舞着。 她没给自己准备酒杯，也没有下酒菜，就只是这么喝着。 酒一口接一口，很快，酒瓶里的酒见底了。 但应达还是很清醒，她从来没喝醉过，她喝不醉。 “要戒酒，要养生。” 这句话犹在耳边。 虽然应达喝酒不醉，而且作为仙人，酒对她身体的伤害可以忽略不计，但她也想戒酒。 毕竟都要求余偕戒酒了，自己应该打好样才是。 “要是我以后戒不掉酒，那都怪你。”应达轻声地说着。 今天喝的酒，好像有点苦啊。 一点也不好喝。 …… 归终坐在她的工作桌前，桌上放着的，是即将完成的涤尘铃。 涤净凡尘……“涤尘铃”这个名字，归终真的很喜欢。 可现在，第一个说出“涤尘铃”这三个字的人，或许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我还想让你以后也给我造出来的机关命名呢。” 归终看着涤尘铃，眸子里仿佛蒙上了一层雾霭。 …… “金鹏，你说，余偕他到底是怎么想的？”浮舍看着远处，缓缓地问道。 魈沉默了一会儿，良久才开口： “我不知道，现在想起来，原来他当时的那种眼神，是告别的眼神。” 魈想起那天大家一起在余偕的院子里堆雪人的场景。 余偕就那么坐在屋檐下，看着大家，也时不时看向远处。 他当时应该都已经决定好了吧，所以当时他就在心里跟大家默默地告别，只是没有人察觉。 “铜雀战死的时候，我很难过，余偕也一样，他甚至把自己关在家里好几天没出门。”浮舍说，“我曾经问过他那些日子里都在想什么，你知道他怎么跟我说的吗？ “他说，他可能是唯一一个能提前意识到危机的人，但是他还是不够细心，所以危机依然发生了。 “他还说，如果可以的话，他不想再看到任何人死了。 “那他自己呢？金鹏，你说，他有为自己考虑过吗？” 浮舍的这番话让魈彻底陷入沉默，他不知该如何回答，有些话仿佛想说，但又如鲠在喉。 这时，弥怒突然赶来，神情焦急。 “浮舍，金鹏！有余偕的消息了！” 听到这话，浮舍和魈的眼中同时掠过惊讶。 “他在哪？” 火急火燎赶来的弥怒缓了口气，说： “具体在哪还不得而知，不过经过调查，有外出的采药人说，看到了似乎是余偕的人往北方去了。” “他去北方做什么？”浮舍不禁微微皱眉。 “找到他，问问他就知道了。”一阵轻风拂过，留云不知何时出现在此。 “等等，留云真君，你不会是想……”浮舍察觉到留云眼中的某种坚定。 “我要去把那个不辞而别的家伙带回来。”留云转身，准备离去。 “等一下！”弥怒出言阻拦，“这个消息不一定准确，说不定那只是一个身形跟余偕有所相似的人。” “或许吧，但现在也没有别的消息了。”留云望向北方，“我还有很多问题想问他，至少他不辞而别这件事，我要好好说他一顿。” 说完，留云迈步。 “各位，归离集就暂时拜托你们了，请原谅我的任性。” 她背后的青色披风在风中飘荡。 看着留云的背影，三人神情复杂。 “留云真君居然也有意气用事的时候。”魈轻声地说。 “都是因为某个不辞而别的家伙啊。”浮舍有些烦恼地挠了挠头，“金鹏，弥怒，你们怎么看？” “让留云真君去吧，我们拦着她不让她去的话，之后她可能会后悔一辈子的。”弥怒缓缓地说，“余偕这家伙，留云真君对他怎么样，恐怕就他一个人不知道。” …… 石块与积雪堆积成峡谷底的“河流”，余偕从这条“河流”里爬了出来，拄着云切的刀鞘，勉强站稳身姿。 终究是不如年轻的时候了，他当初用“修罗一闪”撼动山岳之时，可没有一点狼狈，全是拉风。 人不服老不行啊。 “咳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来袭，余偕感觉到喉咙里漫上一股血的味道，一口鲜血咳出在白色的积雪上，刺眼无比。 【消耗过度，您的寿命预计剩下五天！】 【建议您马上休息！】 预料之中的事情，余偕并没有过多惊讶。 他就地坐了下去，捂着胸口，大口喘着气。 寒冷的空气仿佛要把气管都冻伤。 缓了一会儿，他将云切横在眼前，冬日的阳光照进峡谷，由明亮的刀身映入余偕眼中。 他忽然笑了笑，像是自嘲，又像是释怀。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他慢慢地起身，将云切收入刀鞘。 还有五天……或许不到五天了，不过要完成最后一件事，应该也是够了。 他拄着云切，慢慢下到地面，向着来时的方向一步步而去。 阳光照亮了峡谷的角落，积雪在缓缓融化。 余偕忽然停下了脚步，他发现脚下有一块碧绿的玉石。 阳光下，那块小小的碧绿玉石显得晶莹剔透，仿佛其中满溢着流光。 那是一块清水玉。 第15章 此谓留云 三天后。 留云往北找了余偕三天，可一无所获。 其实留云很清楚，余偕如果不想让她找到，那她就是找不到的。 但还是无法放弃心中的那一点希望。 而这三天的时间，将那一点点的希望也逐渐浇灭了。 是该相信了，余偕没有在玩捉迷藏，他真的离开了。 留云回到归离集的时候，是一个早晨。 她走在路上，归离集的雪已经融化，整个归离集又恢复成往日里的模样，居民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没来由的，她回想起那天和余偕见的最后一面。 如果知道那是最后一面，她就不会把心里话藏到现在了。 拳头逐渐握紧，指甲嵌进肉里。 走着走着，待留云抬头看向前方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间来到了辅守大将府的门外。 此刻的府邸显得冷清。 大门没有上锁，但也紧闭着，像是在等待着它的主人来打开。 …… 天衡山。 余偕一步一步地爬上了山顶。 山顶的风呼啸不止，令人直打寒颤。 他裹紧了衣服，在山顶的一块石头上坐下。 往东南方向看去，云来海浩浩荡荡，一望无际。 而南边，则是未开垦的荒芜。 在千年后的未来，那里会成为整个提瓦特最大的商港。 商船来往不止，百姓安居乐业。 只是今生的余偕无法看到了。 他近两百年的寿命，在漫长的时间长河中不过是沧海一粟而已。 余偕又看向天衡山以北的归离集。 距离很远，看不清，但也能感受到那一处的繁华。 【预计您的寿命剩余一天】 只剩一天了。 这一路赶回来，余偕没有怎么休息，寿命进一步被消耗。 但一天的时间也足够他完成这一生结束之前想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余偕深吸了一口气，站起来。 云切出鞘，刀刃上闪过一道亮眼的刀光。 力量在凝聚，余偕握紧了刀柄，全身的每个细胞都在回应他。 【生命力在迅速消耗，您所剩的时间在持续减少！】 余偕没有理会，这是他的最后一舞了。 疲惫地活一天，还不如精彩地活一瞬。 他抬头望去，眼眸仿佛装下了整个天空。 下一刻，他的身影忽然拔地而起，直冲苍穹。 一刹那，云切划破空气，带来猛烈的气流。 天空中顿时狂风不止。 云切划破空气的呼啸仿佛雷鸣，刺眼的刀光像是雷电一样在天空中闪动， 在狂烈的气流扰动下，天空中的云层非但没有被吹散，反而像是有无形的手托住了它们，停留在原地一动不动。 此谓留云。 …… 留云站在辅守大将府的门口，迟迟没有进去。 却在此时听到歌尘的声音。 “你回来了，怎么不进去？” “……”留云没有应答，只是看着那扇熟悉的大门。 “说真的，留云，我很羡慕你。”歌尘又说，“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余偕最在乎的就是你，就你自己看不出来。余偕他也笨，居然也看不出来你对他是怎样的。” “……”留云依然沉默。 “现在说这些都晚啦，我们也是笨，居然还以为以后的机会多的是。”歌尘笑了笑，可眼角却似乎湿润，“我们早该想到的，我们太理所当然了……” “歌尘，你觉得，余偕他现在会在做些什么？”留云终于开口道。 “或许在某个地方偷偷看着归离集，又或许在哪里睡觉，又或许……”歌尘顿了顿，没有接着这个话题说下去。 “我从来没想到，有一天，寿命也会成为我的枷锁。”留云说。 “……我想过了，等战争结束，我或许会试着去当一个年迈的老婆婆。”歌尘说。 “为什么？” “或许是想离他近一些吧。”歌尘又笑了笑，但眼角又更加湿润了几分，“你还是进去看看吧，说不定他给你留了什么在里面。” “他有给你留什么吗？” “没有。”歌尘摇摇头，“但我总觉得，他会给你留下点什么。” 留云没再说话了，她的目光停留在辅守大将府的大门上，久久不能移开。 “我先走啦，你要不要进去，就随你自己的心吧。” 说完，歌尘转身缓缓离去。 待歌尘已经走远了，留云的目光依旧停留在大门上。 她站在原地，像是思考了一个世纪。 终于，她向前迈出了步子，走到门前，把门推开。 庭院里的一切依旧那么熟悉，不大的院子里满是以前的时光。 留云穿过院子，走进屋内。 她四下环视，没有发现任何痕迹。 直到她走进余偕的卧室。 一个小巧精致的木盒子放在余偕的床头。 前几天她来的时候，那里明明还没有那个木盒。 留云的心中顿时翻起浪花，她迅速拿起那个木盒，刹那间便来到屋外。 可除了她之外，再没有任何身影。 看着手上那个盒子，留云沉默了很久很久。 然后，她打开了盒子。 盒子并没有上锁，不难打开，可留云却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盒子里装着的是一块碧绿的清水玉，还有另一个长方体的小盒子。 清水玉在阳光下映射着光芒，丝毫没有杂质。 在清水玉和长方体小盒子的下面，还有一封信。 信封上写着——留云亲启。 看到这个，留云的心中一颤。 眼眶里好像顿时有什么东西在打转，心里有种无法形容的感觉。 她把手放在自己的胸口，想确定一下，里面的心是不是真的在疼。 余偕果然偷偷回来过，他悄无声息地留下了这些，又悄无声息地走了，没人发现他。 真是的，不是约好等雪融了，我们要一起去河边钓鱼吗？ 现在雪已经融了，你人呢？ 为什么说话不算数？ 又是良久的沉默。 过后，留云将清水玉和另一个长方体的小盒子放下，拿起那封信。 拆信的手有点控制不住地微颤，好几次都没拆好。 终于，信拆开了。 信纸上的字迹稍显潦草，不过辨认起来也并不费力。 是余偕的风格。 “留云，原谅我的不辞而别。我知道，你一定能看到这封信，只是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不在归离集了，或许我的生命也已经结束。” 第16章 入春 “给你写这封信的时候刚刚入秋，窗外秋风萧瑟，我忍不住去想，你有没有添衣服？但转念又一想，你是仙人，仙人似乎是不畏这种寒冷的，自然也就没有添衣服的必要了。” “但等冬日来临的时候，还是添上一件衣服吧，不费事的，不然我总担心你会不会感冒。” “我其实有很多话想对你说来着，但在此刻提起笔，却又发现不知该从何说起了，我还真是个纠结的人。” “你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好好休息？我知道你有时候研究起机关术来就废寝忘食，偶尔一两次还行，但是时间长了次数多了总归是不好，就算你是仙人，可也还是要注意自己的身体才是。” “你现在在做什么呢？不知道等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是冬天还是已经来年春天了？” “老实说，我觉得我扛不过今年冬天了。不要为我难过，这其实很正常，我是个凡人嘛，凡人就有寿命的限制，我已经活了近两百年了，是该走的时候了。” 读到这里的时候，留云停了一下。 她感觉心里的滋味很复杂、很奇怪。 心仿佛空荡荡的，像是缺了一块。 默然了许久，留云确定了此刻自己的心情。 烦闷。 好像世间原本的一切都会让人变得烦闷。 不管是树梢上鸟儿的鸣叫，还是吹过耳旁的柔和轻风。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嘛？那时候你救了即将被冻僵的我，把我带回了归离集，给我取暖，给我食物，如果没有你也就没有辅守大将余偕的一生了。” 不记得了，谁会记得那么无聊的事情。 “如果我是当面问起你，我猜你肯定会说不记得了，我猜得对不对？你呀，有时候就是傲娇了点，其实坦率一点也没什么不好的，不过傲娇也算是你的可爱之处了，继续保持也不是不可以，嘿嘿。” 你才傲娇。 “你别嫌我啰嗦，你一定要好好吃饭好好休息呀，就算你是仙人，身体也不是钢铁做的对不对？” 我知道了，我会好好吃饭的。 “对了，甘雨好像很喜欢吃我煮的冬笋炖，我把食谱写下来了，就附在信的后面，以后你有时间可以煮给甘雨吃。” 甘雨跟我说过，我会煮给她吃的。 “信写到这里的时候，突然有一片枯黄的枫叶从窗外飘了进来，我发现如果我把想说的话都写下来，恐怕十几张信纸都不够，所以还是别写那么多了吧，毕竟有很多话其实都是重复的，在我们相处的日常中，我都已经说过了。” “对了，我给大家都写了信，就放在我房间东北角的地板下面，到时候麻烦你转交给大家了。” “还有，我给你准备了一件小礼物，就是那个长方体小盒子里的东西，这件事情你可别声张，毕竟我不是给所有人都准备了礼物。” “还有一件事，以前你曾经说过，想看我用‘云切’切开云层，让它成为真正的‘云切’，可我当时说不想那么做，因为你的名字里有云。” “然后你还说我顽固，其实我不是顽固啦，我只是很喜欢云，真的很喜欢，所以我不想切开它们，反而更想留住它们。” “所以，我想试试看用你给我打造的‘云切’来留住云朵，那是我这一生中最后一件想做的事，说不定你此刻抬头看就能看到我留住的云哦。” 留云抬起头，天空中云卷云舒，什么也没有。 “当然，时间应该不可能这么刚好吧。” “谢谢你救了我，谢谢你把我带回归离集。我走啦，可你一定要好好地生活下去，归离集需要你。” “留云，再见啦。” 信到这里本应该是结束了，但后面还有一行字迹，看起来和上面的字迹应该不是写于同一时间，下面的那行字迹比较新。 “我发现了一块碧绿的清水玉，觉得很适合你，就一起送给你啦。” 就在这时，天空中忽然狂风大作。 一道道白色亮眼的刀光如同雷霆般闪过，尖锐的蜂鸣响起。 留云再次抬起头。 天空中原本随风而动的云层在这样的气流之下，竟然停留在原地，像是被什么人留住了。 留云忽然反应过来。 她想冲上天空，想去把某个不辞而别的家伙拽回来，可她又觉得自己与那个家伙的距离好像无比遥远。 赶不上啦，终究是晚了。 眼泪终于离开眼眶滴落，在信纸上溅散开。 天空中的风平息了，云不再被留住。 留云知道，自己再也见不到余偕了。 很让人难过，不是吗？ 约好的很多事情最终都没有机会去做了，很多藏在心里的话都没有机会说出口了。 那个为你而造的机关鹤也送不出去了。 良久，留云拿起那块清水玉端详片刻，放下之后又拿起那个长方体的小盒子，打开。 一副红框的眼镜。 …… 入春了。 入春的前一天晚上，归离集又下了一场雪。 今天早上，雪才刚刚停。 初霁的暖阳洒下，积雪无声地融化。 摩拉克斯在归离亭里，站在窗边，看着窗外的白雪，眼神似乎在思念着旧友。 留云在曾经的辅守大将府里，给池子里的鱼投喂下吃食，池子边的金鱼草在风中微微摇晃。 歌尘听着音乐盒里播放着的曲调，拿出了一封她至今没有打开的信，缓缓拆开。 归终完成了涤尘铃的制作，轻轻地摇响，铃声清脆悦耳，宛如天籁。 伐难在她家后院的小小花田里，精心地养护着她种下的清心。 应达好像戒不掉酒了，但她还是没有喝醉过。 甘雨试着自己做了一锅冬笋炖，脸上不小心抹上了一点煤炭的黑色，可是煮出来的冬笋炖味道还是不怎么样，她还是怀念某个人煮的。 魈望着远处，想起曾经与某位战友在战场上并肩而战的情景，历历在目。 浮舍又堆了一个雪人，他发现自己还是只会堆最普通的雪人，只是这次没有人给他普通的评价了。 弥怒设计了一套新服装，却没有给任何人穿便将那套衣服放入箱子里放起来了。 …… “真是个多管闲事的家伙，你要我们好好活下去，那你自己呢？” 第17章 小孩 一个看起来只有五六岁的小男孩孤身一人走在野外的路上，他身上的衣物沾染了一点尘埃，脸庞稚嫩，眼神却显得成熟。 远离城镇的野外并不安全，时常会有魔物出没。 照常理来说，没有哪家父母会让自己的孩子一个人来到这种地方。 “查看面板。”男孩低声地说了一句。 随之，几条信息在他的脑海中一一浮现。 【姓名：余偕】 【年龄：6岁】 【身体状态：成长中】 【技能：体术精通（精英级）、刀剑精通（精英级）、净土心魂（普通级）】 ——这是哪？ 【水的国度，枫丹】 ——我上辈子是个怎样的人？ 【数据缺失，无法回答】 ——你也不记得了？ 【在您的一世生命结束之时，我便会删除有关的任何信息】 ——行。 余偕将脑海中的信息关闭，同时停下了脚步。 微光闪过，一柄长刀和一枚雷元素的“神之眼”赫然出现在余偕手中。 从长刀的尺寸和长度来看，那明显不是一柄给小孩子用的刀。 而那枚神之眼，也不是真正的神之眼，准确来说，只是一枚精致的坠饰，无法通过其驱使雷元素力。 关于那柄刀，余偕只知道它的名字叫做“云切”，还知道这柄刀对自己很重要。 除此之外，连这柄刀是如何到自己手里的，他都不记得了。 而关于那枚“雷元素神之眼”，余偕的印象也一样，只知道那是十分重要的物件，至于来历，他想不起来。 自己上辈子都干了些什么，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就在余偕思索之际，几只兽形的魔物忽然出现，拦住了去路。 那几只魔物虎视眈眈，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吼叫，眼珠通红，青面獠牙。 余偕收起了“神之眼”，随后缓缓拔刀，名为云切的刀似乎在回应他，仿佛这柄刀是为他量身打造。 魔物发出震慑的吼叫，缓缓向着余偕而来。 此生的余偕现在虽然还是个孩子，却也并没有慌乱，他握紧了刀柄，迎面而上。 刀尖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白色的刀光一闪而过。 只不过短短的两秒钟，几只魔物便应声倒地，再起不能。 云切化作光粒在余偕手中消散的同时，一旁忽然传来一阵动静，有车队在这时驶来。 “前面那小孩，让开。” 余偕回头看去，车队最前面驾车的人正在朝他喊话。 那人态度不怎么好，但很快便被另一个人制止了。 车队缓缓停下，那人走到车队中间，向马车里的人说了些什么，然后又回来走到余偕面前。 “小孩，你家住哪？枫丹廷？” “枫丹廷……” “怎么，你不知道枫丹廷？” 余偕当然知道，有关提瓦特的基本认知，他的脑海中都还保留着。 虽然不知道上一世经历了些什么，不过看来这一世的时间点是在魔神战争之后了。 作为一个异世而来之人，余偕对提瓦特的了解不敢说十分全面，但还是有一定熟悉的。 “我知道，我想去枫丹廷看看。” “你还是先告诉我你家在哪，车里的身份尊贵之人说了，可以载你一程送你回家，不然一个小孩子在这种地方，难免会遭遇危险。”说话的人瞥了一眼旁边地上的魔物尸体，“话说这是你干的？” “我暂时还没有家。”余偕说，“是我干的。” “暂时？现在的小孩说话都带点谜语吗？” 或许是这番对话吸引了车里之人的注意，随着轻微的响动，车里的人走了出来。 是个美丽的女人，身着一袭黑色的优雅长裙，有着一头粉色的长发，长发束了起来拨在左胸前。 从她身上那身华丽的衣装不难看出她的身份尊贵。 见到此人走下车，所有人纷纷向她恭敬地行礼，丝毫不敢懈怠。 而她一句话也没说，慢慢地走到余偕面前，蹲下去看着余偕。 “孩子，你说你没有家，是吗？” “暂时没有。”余偕说。 “那你有家人吗？” “也暂时没有。” 女人笑了笑，没有像刚才那个人一样，去纠结“暂时”是什么意思，而是看向一旁的魔物尸骸，微微皱眉。 “这些真的都是你干的？” “没错。” “你几岁了？” “六岁。” “六岁的孩子就能做到这些？这几只魔物就算是两三个成年人，也不一定能搞定。”女人似乎有些微微惊讶，随后眼里仿佛在思索着什么。 “很难吗？”余偕说。 “呵呵。”女人笑了笑，“对了，你认识我吗？” “好像在哪见过，但想不起来了。” “我叫库嘉维娜，你叫什么名字？” 库嘉维娜……余偕想起来了。 前代「仆人」，愚人众的执行官之一。 “我叫余偕。” “余偕，既然你暂时没有家，那你可以跟我走，我给你一个家，你愿意吗？” “……”余偕一时没有应答。 他没有想到这一世刚开始，就接到了「仆人」抛来的“橄榄枝”。 “怎么，不愿意？不愿意的话我不勉强你。”库嘉维娜见余偕沉默，又说了一句。 此刻的库嘉维娜看起来很亲切，就像是一个真正的长辈。 “可以跟你走。”余偕淡淡地说。 虽然他并不想加入愚人众，不过他想到了一件事，既然现在库嘉维娜还没有死，那么阿蕾奇诺应该还是佩露薇利，还是一个壁炉之家的孩子。 他想见见佩露薇利，也想见见克雷薇。 至于其他的事情，等见到了佩露薇利和克雷薇再说也不迟。 “欢迎你，孩子。”库嘉维娜又温柔地笑了笑，转而站起身对旁边的人说，“带他回壁炉之家。” 说完，库嘉维娜重新上车。 “小孩，「仆人」大人好像很欣赏你，你走大运了。”刚才跟余偕说话的那人又对余偕说。 “走大运吗……”余偕在心里说，“或许，是走了霉运才对。” 余偕转头看向库嘉维娜的马车，眼神深邃，完全不像是一个六岁孩子该有的眼神。 …… 车队缓缓行驶，在太阳即将落山之前，抵达了枫丹廷。 虽然没有上辈子的记忆，不过时间总归是过去了那么久，余偕有关枫丹的记忆其实有点模糊了。 不过和印象中大差不差的是，作为“正义”的国度，这里很繁华。 街上行人匆匆，叫卖声、谈笑声，各种各样的声音不绝于耳。 车队继续行驶着，在天彻底黑下来之前，终于来到了终点。 壁炉之家。 余偕坐在马车里，他掀开后面的帘子，能看到他乘坐的马车已经驶进了壁炉之家的大门。 他知道，进了这扇门，再想要真正出去，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很快，有孩子嬉闹的声音传入余偕耳中。 余偕透过马车的窗户，看到了很多和他年龄相仿的孩子正在旁边的花园里嬉闹玩耍。 那些孩子们的脸上满是笑容，似乎很满意他们现在的生活。 毕竟，这里于他们而言，是家。 至少现在还是。 第18章 树下的女孩 马车停了。 所有人陆续下车，库嘉维娜再次来到了余偕面前。 “这里叫做壁炉之家，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 余偕环视了一遍这里，大倒是很大，初见像是某个有钱人家的宅邸，各种房屋和装饰都在诉说着宅邸主人的尊贵。 “还喜欢吗？”库嘉维娜又问了一句。 还没等余偕回答，一个稚嫩的声音忽然传来。 “母亲！您回来了！” 一个身穿白裙的粉色头发小女孩小跑着赶来，脸上带着笑意。 “克雷薇，跟你介绍一下，他叫余偕，以后你们就是家人了。”库嘉维娜笑着向小女孩介绍。 “余偕？”克雷薇看向余偕，可爱的脸上有着几分疑惑，清澈的眸子里满是好奇，“你好，我叫克雷薇！” “我叫余偕，余生的余，白头偕老的偕。”余偕说。 “克雷薇，你来得正好，我还有点事情要办，你就带余偕熟悉一下家吧。”库嘉维娜说。 “好！”克雷薇点头。 随之，库嘉维娜离开了。 余偕和克雷薇留在原地，一直等到库嘉维娜走远了，克雷薇才再次开口： “你的名字好特别啊，你是璃月人吗？” “是。”余偕点点头。 “我很喜欢璃月！”克雷薇笑着，“有机会的话很想去一次，不过短时间内应该没有机会吧。” “会有机会的。” “璃月长什么样，和枫丹的差别大吗？”说到这里，克雷薇的眼中似乎亮起某种光芒。 “我想想……”余偕在脑海中回忆着璃月的模样。 繁华的璃月港、群山林立的绝云间，还有池水如镜的渌华池…… “璃月有很多高山，风景很好，还有着整个提瓦特最大的商港，每天进进出出的商船数不胜数。对了，璃月人迹罕至的山间，还有着仙人……” 说到仙人二字，不知为何，余偕顿了一下，话音戛然而止。 “高山、商港、仙人……”克雷薇完全没有注意到余偕的小小异常，眼中写满了憧憬。 不过，克雷薇很快便将那种憧憬克制了下来。 “希望我以后能有机会去看一看，”她说，“走吧，现在我先带你好好逛一逛，熟悉一下这里。” “好。”余偕笑了笑。 克雷薇和他印象中一样，很单纯，很美好，就像是初升的太阳。 可他又不免想起克雷薇的结局。 “对了，璃月离这很远吧，你是怎么从璃月到这来的？”克雷薇一边走着一边问道。 “……”余偕沉默了一下，思考着要怎么回答。 其实他也想知道，自己是怎么到这来的。 此生开始，上一世的一切就仿佛是一个长梦，醒来之后什么都不记得了，只知道双脚已经踩在了枫丹的土地上。 “啊抱歉！”克雷薇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会来到这里的人，应该都有一个不愿提起的往事，是我问太多了……” “没关系。”余偕笑了笑。 虽然他沉默的原因并不是克雷薇说的那样，不过既然有台阶，那就下了吧。 随后，在克雷薇的带领下，余偕对整个壁炉之家的基础设施有了基本的了解。 生活区域和训练区域明确划分，各种生活必需的物资若是需要了，申请一下，很快便会有人送来。 整体来说，管理很严格，但还算人性化。 这一切都掩盖住了一个真相，现在除了余偕之外，或许没人知道。 “好啦，壁炉之家大概就是这个样子了。”终于带余偕大概逛完了的克雷薇稍微松了一口气，“接下来我带你去见一个人吧，她是我最好的朋友。老实说，我刚刚见到你的第一面，就觉得你和她一定会很合得来。” “真的吗？” “当然啦！走吧，她现在应该在公园。”克雷薇笑得很灿烂，走在前面。 可一会儿过后，刚刚抵达公园，克雷薇却突然站着不动了。 “怎么了，克雷薇？”余偕问道。 “可能……是蛋糕有点吃多了……我去一趟厕所，马上回来！”或许是觉得有点丢脸，克雷薇的脸蛋上微微泛红，她飞快地跑开。 看着克雷薇消失在视野里，余偕无声地笑了笑。 随后，他环顾四周。 鹅卵石的小路铺砌，在公园的草地里婉转曲折。 花坛里的花盛放着，微风拂动花瓣，花香四溢。 公园里有着很多孩子，他们专心于朋友间的游戏，笑声满园。 可在这样的画面之下，却有一个小女孩孤独地蹲在角落里的树下，像是在看着什么发呆，一言不发。 余偕稍微思索，朝那个小女孩走了过去。 靠近了之后，余偕看清了，那个小女孩穿着黑色的衣服，一头银发中有着几丝黑色挑染。 小女孩蹲在地上，不知道是没有察觉到余偕的靠近，还是察觉到了但不想管，依旧看着地面发呆。 顺着女孩的视线看去，余偕看到了一只黑色的小蜘蛛。 “你在看蜘蛛吗？”余偕忍不住说。 女孩似乎是看得过于入迷了，没有回应他。 “是克雷薇带我来的。”余偕又说。 女孩终于有所反应了，她扭头看向余偕，看了一下子，却还是没开口说什么。 “她去厕所了。”余偕说，“一会儿就回来。” “她应该是又吃蛋糕吃太多了。”女孩终于开口了，不过声音很轻。 “话说……地上那只蜘蛛好像不动了，它受伤了么？” “它可能就要死了。” “……你难过吗？” “不知道。”女孩说，“但是只要活着，不是都会死吗？” 是啊，凡间生命，终会迎来生命的尽头，这点余偕再清楚不过了。 “你今天刚来吗？”女孩起身面向余偕，“以前没见过你。” “我刚到这里，克雷薇带我转了转。” “欢迎。”女孩虽这么说，但语气中可听不出欢迎的味道。 她很平静，平静到就像是巍然不动的山，她十分特别的眼瞳里看不到一丝波澜。 “我叫余偕，余生的余，白头偕老的偕，你叫什么名字？” “佩露薇利，佩服的佩，露水的露，蔷薇的薇，锋利的利。”女孩像是不服输那样，逐一介绍自己名字中的字。 第19章 训练课程 “佩佩！” 克雷薇的声音传来，打断了余偕与佩露薇利的对话。 她小跑着抵达两人面前，喘着气，有点尴尬地笑了笑。 “看来你们两个好像已经认识过了。” “嗯，他叫余偕。”佩露薇利说。 “他今天刚来，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克雷薇说着，瞥见了地上那只一动不动的小蜘蛛，“斑比它怎么了？” “它好像要死了。”佩露薇利很平静，“应该是老了吧。” “它的名字叫斑比吗？”余偕问道。 “嗯，是我和佩佩一起给它取的名字，不过……”克雷薇看着斑比，欲言又止。 “老死是种幸福。”余偕说，“能像这样不遭受意外，一直活到生命的尽头，再好不过了。” “可它们的生命也太短暂了。”克雷薇似乎有几分感慨。 “对于它们来说，已经很漫长了。” “我同意。”佩露薇利看向余偕。 气氛似乎突然就变得有些微妙，克雷薇有一点看不懂。 沉默了片刻，她说：“我就说你们两个会很合得来。” …… 夜晚来临。 这是余偕这一世度过的第一个夜晚。 夜很宁静，壁炉之家的孩子们大多都已经休息了，白天看起来十分热闹的壁炉之家也像是进入了睡梦之中。 余偕没什么睡意，他离开了自己的宿舍，在走廊上散步。 银色的月光透过走廊上的窗户投射进来，像是雪色。 让余偕没想到的是，佩露薇利也还没有睡，此刻，她一个人站在窗边，看着窗外的景色，像是在发呆，又像是在想着什么事情。 稍微思索了片刻，余偕走了过去。 待余偕走近了，还没等余偕开口说什么，佩露薇利便开口问道： “你睡不着吗？” “有点。”余偕回应说。 “我刚来的第一个晚上也睡不着。”佩露薇利说，“慢慢就习惯了。” “但你今天晚上看起来似乎也睡不着。”余偕说。 “我只是睡觉时间比较晚。” “克雷薇呢，她没跟你一起吗？” “她应该休息了。” “我以为你和她在这种时候应该会在一起夜聊来着。” 话题似乎终结了，两人一时都没有说话。 走廊上只剩下安静和月光。 “克雷薇说，我是她最好的朋友。”良久，佩露薇利再次开口。 “她是这么说过。” “我很开心她这么说。”佩露薇利顿了一下，“但在这里，有朋友不见得是好事，情感会让我们犹豫。” 说完，佩露薇利转身离开了。 从她小小的背影中，余偕看到了不应该出现在一个孩子身上的东西，那些东西糅杂在一起，像是某种重负。 “我也劝你，不要跟任何人交朋友。” 脚步声回荡在走廊里，佩露薇利没有回头。 “包括你和克雷薇吗？”余偕说。 没有回应，佩露薇利的身影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 余偕默然。 他像刚才的佩露薇利一样看向窗外。 看来，要想认识真正的佩露薇利，还需要一点时间。 …… 次日。 阳光依旧明媚。 训练场上，孩子们集合在此。 库嘉维娜站在前方，扫视着每一个孩子的脸庞，面带着和善的微笑。 库嘉维娜总是这么笑着，就算不笑的时候，她身上散发的温柔气场也让人觉得她是一个合格的「母亲」。 大多数孩子都很喜欢她，因为有「母亲」在，这里才可以被称之为“家”。 「母亲」偶尔有时间的时候，会把孩子们叫到一起，给孩子们讲一个个童话故事。 不过今天不是为了讲故事。 “给大家介绍一下，他叫余偕，昨天刚刚来到壁炉之家，以后，他就是我们的新家人了。”库嘉维娜微笑着向大家介绍身旁的余偕。 余偕什么也没说，只是看着面前孩子们的笑脸，他觉得心中的情绪难以形容。 孩子总是天真的，这些孩子们或许还沉浸在库嘉维娜编织出来的美好梦境中，未曾清醒。 “佩露薇利，你到前面来。”库嘉维娜朝佩露薇利招了招手。 佩露薇利一声不吭，默默地走上前去。 见此，有些孩子的脸上似乎有所不满，一般的孩子总是不太会隐藏自己的情绪。 在壁炉之家，很多人都知道，「母亲」很偏爱佩露薇利，甚至对佩露薇利的爱超过了对她的亲生女儿克雷薇。 “今天是近身格斗的训练科目，佩露薇利，你和余偕一组，给大家演示一下我教过大家的近身格斗技巧。”库嘉维娜对佩露薇利说。 “好。”佩露薇利很淡然就接受了。 其他孩子就不太淡然了。 佩露薇利在训练上的成绩一直是所有孩子们中的第一，在场的每个孩子都知道佩露薇利的实力不简单。 可这个新来的第一天就要和佩露薇利对练了吗？ 为他默哀一秒吧。 “大家退开一点，给佩露薇利和余偕腾出空间。”库嘉维娜笑着说。 孩子们纷纷退开。 克雷薇看起来有点担心，她特意跑到佩露薇利身旁嘱咐了一句“佩佩你下手轻点”，然后才退到一旁。 在众人的瞩目之下，佩露薇利取来两把木制的匕首，将其中一把丢给余偕。 余偕将木匕首拿在手中掂量了一下。 “可以开始了吗？”佩露薇利问余偕。 “可以。”余偕点头道。 话音落下的瞬间，佩露薇利反手握紧匕首，朝他而来。 速度很快，一些细微的动作难以看清，不过余偕看到了佩露薇利指尖上逐渐蔓延的黑色。 那就是佩露薇利身上的“诅咒”吗？ 没等余偕细想，佩露薇利手中的木制匕首已然到了他的眼前，他只好格挡。 伴随着木制匕首相碰的声音，两人的身形也摩擦碰撞。 佩露薇利特别的眼瞳也在这时凝聚起别样的目光。 一招又一招，孩子们有些看呆了。 余偕并没有如众人所料陷入下风，反而巧妙地化解了佩露薇利刁钻的攻势，和佩露薇利势均力敌。 连克雷薇也露出惊讶的神情。 唯有一旁的库嘉维娜面带着微笑，仿佛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看来，又多了一个人选。”她心想。 第20章 犯错的孩子 训练结束了。 自由活动的时间，孩子们三五结伴，只要不出壁炉之家，不违背壁炉之家的规矩，做什么都可以。 余偕和佩露薇利还有克雷薇一起，三人坐在树下。 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照射在三人身上，一块块光斑仿若华丽的装饰。 “余偕，没想到你这么厉害！”坐在余偕和佩露薇利中间的克雷薇说，“当然，佩佩也很厉害！” 听到这话，佩露薇利的眼中没有任何波澜，和平时一样淡定如水。 “还是佩露薇利厉害一点。”余偕说。 “你留手了吧。”佩露薇利说。 “我？”余偕指了指自己，摇头，“没有，用出全力了。” 佩露薇利没有回应，而是转过头，目光越过克雷薇，锁定在余偕身上。 很早之前，佩露薇利就觉得自己是个冷血的人，因为冷血，她才看穿了库嘉维娜的把戏，也正因为冷血，她没有戳穿这一切。 她明白，壁炉之家的孩子们最后只能剩下一个人，而她十分确信，那个人会是自己。 但现在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而且不光是这点不一样。 还有克雷薇。 克雷薇总是会对她笑，会跟她分享好吃的蛋糕，会跟她说着日常里那些小到不能再小的琐事。 渐渐地，她好像习惯了。 习惯了和克雷薇在一块的日子，习惯了身边总有这么一个会叫她“佩佩”的人。 佩露薇利也知道，克雷薇并非像其他人一样完全沉浸在美梦之中。 沉默的气氛下，夹在两人中间的克雷薇觉得，她或许应该来活跃一下气氛。 于是她清了清嗓子，笑着开口说道： “你们都很厉害了，就不要在意这种事情了嘛，大家是一家人才对。对了，你们想吃蛋糕吗？” 这天下午，克雷薇带着余偕和佩露薇利一起去到厨房，满怀信心地做蛋糕。 奶油沾在鼻头，克雷薇也没有在意，她做蛋糕的时候，眼神认真无比，仿佛这世上的任何事情都不能打扰她。 窗外传来孩子们嬉闹的声音，还有渐渐薄暮的日光。 黄昏时分，克雷薇的蛋糕终于做好了，虽然蛋糕的味道算不上好，甚至最后有点烤糊了。 但在夕阳照耀的公园里，克雷薇拉着佩露薇利还有余偕一起坐在树下，手里端着自己做的蛋糕，还是吃得很开心。 “余偕，你为什么要加入壁炉之家？”佩露薇利在这时问道。 这个问题来得很突然，余偕迟疑了一下。 “为了一点私心。” 没错，一开始余偕是为了一点私心才随库嘉维娜来这里的，现在，那点私心其实已经得到了满足——佩露薇利和克雷薇，他已经见到了。 这重新开始的一生，他到底想做什么，他自己也还没想好，但他知道他不想再看到悲剧上演。 克雷薇的一生，应该要更加精彩，应该要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佩露薇利要走上执行官的位子，也不一定非要通过那样的方式。 “虽然不知道你的那点私心是什么，不过为了那点私心就把后半生搭上，不值得。”佩露薇利说。 “人的一生很短暂的，想做什么就去做，不做的话就怕来不及了。”余偕说。 同时，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信息。 【寿命剩余：十年零三百六十四天】 这样的信息不是第一次出现，早在余偕这一生刚刚开始之时，系统就已经说明过了。 余偕不知道自己在时间的长河中已经活了多少次，但这一生的时间，未免显得稍短了些。 十七岁的时候，他就会死。 “奇怪的人。”佩露薇利给出了简短的评价。 其实，对于余偕，佩露薇利有种奇怪的感觉，通过今天跟他的交手，佩露薇利那种感觉愈发强烈了。 她觉得余偕和自己，似乎是同一类人。 “那个……我做的蛋糕还可以吗？”被夹在中间的克雷薇尴尬地笑着问。 …… 又一日过去。 并非自由活动的时间，但是余偕却独自一人来到公园里。 让他颇感意外的是，佩露薇利居然也在。 还是那棵树下，还是和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一样的场景。 佩露薇利蹲在地上，看着地面上的什么东西，一言不发。 余偕没有多想便走了过去。 佩露薇利目光的落点，是一个小小的土堆，土堆上插着一个十字架，那是“斑比”的坟墓。 “斑比已经死了吗？”余偕说。 “嗯。”佩露薇利没有回头便回应道，“就在半个小时前。” 本来余偕想安慰一下佩露薇利，不过从佩露薇利的眼神看来，她似乎并不需要安慰。 明明还只是个孩子，但她那双眼睛里却像是藏了很多东西。 “你为什么会养蜘蛛？”稍加思索，余偕问道。 “蜘蛛不像猫和狗，它们养不熟，也不会向饲养者索求什么，这样的关系，我觉得很适合我。”佩露薇利轻声地说。 “原来是这样。”余偕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母亲」好像在给大家讲故事，你不去听吗？”佩露薇利的目光始终落在斑比的坟墓上，没有移开。 “单纯不想去听，你呢，你为什么不去？” “我在给斑比办葬礼，而且「母亲」今天讲的故事，我听过了。” 余偕稍有默然。 库嘉维娜给孩子们所讲述的故事，其实故事中的主角就是孩子们自己。 “你们是从孤独中诞生的孩子，壁炉之家会保证你们茁壮成长，你们的目标是学习、比试，战胜所有的兄弟姐妹，成为这里的‘国王’。” 孩子们的三观尚未成型，很容易便会沉浸在库嘉维娜为他们编织的美梦中，甚至会为了成为“国王”而努力。 这时，余偕看到另一边的走廊上，有人带着几个孩子向着大门的方向而去。 那几个孩子的表情悔恨，眼神十分不安。 “那是……”余偕说。 “犯了错的人。”佩露薇利说，“按照壁炉之家的规矩，犯错之人会被送走，离开这里，去别的地方赎罪。” “他们还能回来吗？” “至今为止，没人回来过。” 余偕不再言语，他心里其实很清楚，那些孩子已经回不来了。 等待着那些孩子的，是残酷的命运。 第21章 除了极光之外 沉默之间，余偕和佩露薇利听到了轻快的脚步声，两人同时看去。 克雷薇手里拿着蛋糕，嘴角沾着一点奶油，看到余偕和佩露薇利看向她，她慌忙把嘴里的蛋糕咽下去。 “我带了蛋糕来，你们要来一点吗？” “……好。”佩露薇利说。 接过蛋糕的佩露薇利并没有自己吃，而是将蛋糕放在一片叶子上，小心地摆放在斑比的墓前。 “你知道，蜘蛛是不吃蛋糕的吧？”做完这一切的佩露薇利又说。 “啊……知、知道啊！”克雷薇似乎有点尴尬，又有点慌张地笑了笑。 看着这样的两人，余偕还是无言。 在壁炉之家这样的环境下，这两人能成为交心的朋友，实属难得。 轻风拂过，耳边仿佛响起某种轻快但又藏着忧伤的旋律，像是在诉说着命运和结局。 …… 又是夜晚。 克雷薇慢慢地在走廊上走着，可爱的脸上有几分紧张和担忧，但眸子中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终于，她来到了库嘉维娜的办公室门前。 犹豫了一会儿，她伸出小手，敲响了门。 “进来。”门内传来的是库嘉维娜平淡的声音。 克雷薇深吸了一口气，推开门走进。 “母亲。” “克雷薇，怎么了，有事吗？”库嘉维娜放下手中的文件资料，抬头看了克雷薇一眼。 眼神中并没有多余的感情，尽管她与克雷薇是亲母女。 对于库嘉维娜来说，亲情并不重要。 她将克雷薇带来壁炉之家，也仅仅是为了彰显她的“公平”。 “母亲，那个，我……”克雷薇有些支吾，刚才虽然下定了决心，但真到了这一时刻，心里还是有点害怕。 “我平时是怎么教你的，有什么事就直说，不要支支吾吾的。”库嘉维娜笑道。 “……”克雷薇沉默了一下，又深吸一口气，“母亲，今天又有家人被送走了是吗？” 听到这话，库嘉维娜的眼神微微改变，她重新拿起桌上的文件资料，目光也从克雷薇身上移开。 “是，那些孩子犯了错，我送走他们是想让他们赎罪，你应该明白我的良苦用心。” “可……可是……”克雷薇犹豫着。 “可是什么？”库嘉维娜的语气平和。 “可是之前那些被送走的家人，从来就没有人回来过！”克雷薇鼓足了勇气，“母亲，您能告诉我，他们到底是怎么赎罪的吗？到底是怎么样赎罪，需要这么久的时间？” “不该管的事情别管，你忘记壁炉之家的规矩了吗？”库嘉维娜的语气突然改变，变得严厉，其中还夹杂着几分斥责。 “我……我没忘，可是……” 库嘉维娜不再说话，只是看着克雷薇，眼神冰冷如铁，完全不像是一个母亲会对亲生女儿露出的眼神。 克雷薇愣住了，库嘉维娜的眼神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了，不该问的别问，不该说的别说。 可克雷薇还是说了出口。 “母亲，那些家人回不来了是吗？他们被淘汰了，而被淘汰的代价……” 克雷薇也不知道自己的勇气从何而来，但她就是说出口了。 说出口的瞬间，她很后怕，但不后悔。 听言，库嘉维娜从椅子上起身，绕过办公桌，走到克雷薇的面前。 她看着克雷薇的眼睛，那双和她相似的眼眸在止不住地颤抖，在害怕。 没有一丝犹豫，啪的一声，她的手掌扇在克雷薇脸上。 不小的力道让克雷薇难以站稳，即将倒地之时手肘下意识去支撑，不小心磕破，鲜血流出。 库嘉维娜冷冷地看着倒在地上的克雷薇，没有丝毫心疼。 “来人，克雷薇摔倒了，带她去包扎。” …… 深夜。 走廊上已经没有人影，大家都已经睡去，整个壁炉之家陷入寂静之中。 打开的窗户边，皎洁的月光如雪，余偕和佩露薇利还有克雷薇一起坐在窗沿上，看着天空中的明月。 “亲母女也会吵架吗？”佩露薇利轻声地说，她已经知道了克雷薇去找库嘉维娜的事情。 不难猜到，克雷薇脸上贴着的纱布和手肘上的包扎，都是因为亲母女的“吵架”。 克雷薇没有回应佩露薇利这句话，只是看着明亮的夜空。 夜空很美，横跨夜空的银河璀璨无比，无数的星光闪烁着，像是来自世界之外的光芒。 “听说至冬的夜晚，天上会挂着彩色的极光……等长大了，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夜风吹拂，克雷薇的头发被风吹动，不止地飘舞着。 月光照在她的脸上，映衬着她的微笑，从她的眼中看不到难过，只有对这个世界和未来的憧憬。 “除了极光之外，克雷薇还想看什么吗？”余偕缓缓地问。 “我……”克雷薇犹豫了一下，“我还想看蒙德的雪山，想看璃月的原野，想看稻妻的岛屿，想看须弥的森林与沙漠，总之……” “在去看之前，不如我先给你说一说吧。”余偕说。 “你都去过吗？”克雷薇看着余偕，眼里多了一丝崇拜。 “没有，我在书上看到的。”余偕笑了笑。 随后，余偕缓缓地说着自己记忆中的那个提瓦特。 蒙德的雪山上有一颗寒天之钉，传说中在那颗寒天之钉出现之前，雪山还不是雪山，是一片生机勃勃之地。 璃月地大物博，文化底蕴深厚，“摩拉”也是起源于璃月。 稻妻的神樱树上樱花盛放之时，整个鸣神岛都仿佛能闻到淡淡的樱花香。 须弥的森林里住着一种可爱的生物，据说只有天真无邪的小孩子能看到。 克雷薇静静地听着余偕说的这一切，听得很认真很认真，满是向往的眼中仿佛已经不记得之前发生的一切令人难过之事。 佩露薇利也没有说话，她看看余偕，又看看克雷薇。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就好像累积多年的冰寒遇到了炽热的热源。 她再一次觉得，余偕真是个奇怪的人。 他不笨，他应该能看出这个所谓的家并不是什么好地方，但他还是愿意冒着触犯“家的禁忌”的风险来跟克雷薇说这些。 当初，他说他是为了一点私心才加入壁炉之家，那点私心到底是什么？ 第22章 实验计划第三阶段 后半夜，余偕回到了宿舍，佩露薇利和克雷薇自然也已经回去了。 余偕坐在床上，心里在盘算着。 库嘉维娜在下一盘棋，壁炉之家就是她的棋盘，而且自以为所有的棋子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想要破解这棋局的方法在余偕看来其实很简单，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现在的他终究还只是一个孩子，他需要时间。 这一世的时间虽然有限，只有短短十一年，但也足够了。 …… 两年后。 “听说，今天「母亲」有贵客？” “可不，这会儿，那位贵客正在「母亲」的办公室里呢，「母亲」好像把所有人都遣散了，只有两人会谈。” “什么贵客，需要「母亲」遣散掉随身人员？” “这些事我们就不要瞎猜了。” 壁炉之家的院子里，有的孩子们在聊着今天发生的事情。 余偕靠在走廊边的一根柱子上，默默听着其他人的讨论，自己没有说话。 进入壁炉之家已经过去了两年，两年的时间，余偕在壁炉之家的名声也逐渐响亮。 很多男生将余偕视为“男生之光”。 毕竟在余偕出现之前，佩露薇利在各种训练上的成绩都压了所有男生一头。 而让所有人感到略微不解的是，看上去应该成为死对头的余偕和佩露薇利，关系却好像异常不错？ 时间慢慢流逝，转眼来到下午。 院子里的孩子们都散了，只有余偕依旧靠在那根柱子上，像是在等人。 也不知道又等了多久，余偕看到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男人从稍远处走过，看其走的方向，应该是要离开壁炉之家。 隔着一段距离，余偕看到了一点那个男人的侧脸。 其脸上戴着一个宛如鹰喙的面具。 见此，余偕终于离开。 来到公园，佩露薇利站在一棵角落里的苹果树下，怀里抱着几个饱满的苹果，而克雷薇正在树上，努力伸手去够树梢上挂着的果实。 看到余偕来了，佩露薇利没有什么太多的表情。 而树上的克雷薇嘴角泛起笑容，一个不小心没坐稳，差点掉下来，她抓稳树干，看了看余偕和佩露薇利，尴尬地挠了挠自己的头。 余偕来到树下，环顾了一下四周，确定没有其他人在，随之缓缓开口： “今天来的贵客，是另一位执行官——「博士」。” 这话让佩露薇利和克雷薇稍有沉默。 克雷薇从树上小心翼翼地下去。 “……我听说，「博士」在从事一些秘密的研究。” 在壁炉之家，消息被严格掌控，想要听到其他执行官的传闻并不容易，但或许是因为克雷薇终究是库嘉维娜亲生女儿这点，她多了一些听到消息的机会。 所以，她也能察觉到，库嘉维娜为孩子们编织的美梦并不会成真。 “母亲和「博士」合作，可能并不是什么好事……”克雷薇继续轻声地说着。 就在这时，远处缓缓走来一个人，是个戴着面具的愚人众士兵。 “余偕，佩露薇利，克雷薇，「仆人」大人叫你们去一趟她的办公室。” …… 办公室里，库嘉维娜坐在办公桌后，脸上的神情淡然，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砰砰砰。”有人敲门。 “「仆人」大人，人带到了。” “进来。” 门被推开，余偕和佩露薇利还有克雷薇一起走进。 库嘉维娜的脸上立刻映出亲切的笑容，待三人走到她面前，她开口道： “余偕，佩露薇利，克雷薇，你们都是让我感到骄傲的孩子。” “母亲叫我们来，是有什么事要交代我们去做吗？”克雷薇问道。 “还是克雷薇了解我。”库嘉维娜笑着，“余偕来壁炉之家也已经两年了吧，佩露薇利和克雷薇就更久了。我相信你们，你们相信我吗？” “您这话的意思是？”余偕应道。 “有件事情想让你们帮我去办。”库嘉维娜说，“今天下午，你们去个地方帮我取一份文件。” “去哪取？”克雷薇说。 “枫丹廷，一位和壁炉之家合作的商人家中。” “这么说，我们能出去了？” “没错。”库嘉维娜朝克雷薇温柔一笑，“去吧，太阳下山之前回来，把文件送来我这里。” …… 正值春日，温和的阳光照射在热闹的枫丹廷街道。 克雷薇走在余偕和佩露薇利的前面，街边琳琅满目的商品让她眼花缭乱。 像这样的外出的机会并不多，每次能出来，克雷薇都像现在这样，开心写在脸上。 她本就向往自由，向往外面的世界。 “虽然只有一个下午，不过也很开心了。”走在前面的克雷薇停下脚步，等着余偕和佩露薇利，“佩佩，你有什么想买的东西吗？余偕呢？” “没有。”佩露薇利摇了摇头。 “我也没有。”余偕说。 “这样啊……”克雷薇稍加思索，“那我买两个送给你们吧。” 说着，克雷薇就跑到一个摊位前，稍微挑了一下，便买下三个发卡。 “喏，送给你们！” 很漂亮的发卡，上面有着精细美丽的花纹，应该是手工制作的。 余偕和佩露薇利接过发卡拿在手中。 这时克雷薇才意识到有什么不对。 “啊！对不起我忘了，余偕你用不到发卡！” “没关系，既然是你送的，我一定好好保存。”余偕笑着说。 “我也会好好保存的。”佩露薇利将发卡收了起来。 “嗯！”克雷薇脸上的尴尬散去，开心地点了点头。 时间过得很快，当金色的余晖洒下，克雷薇也意识到该回去了。 三人取到了那份文件，走在回壁炉之家的路上。 克雷薇将那份文件拿在手中。 这时，前方突然有一个看起来很着急的大叔跑来。 或许是不小心，那个大叔撞到了克雷薇。 只撞到了一点，克雷薇并没有事，可是装着文件的文件袋从克雷薇手中掉落在地，袋口打开，其中的文件稍微跑出来了一些。 撞到克雷薇的大叔急忙停下，一脸歉意。 “小朋友你没事吧！真是抱歉，叔叔有急事不小心撞到你了，我先帮你把东西捡起来！” 余偕这时瞥见了文件上的一点内容，将这位大叔拦下。 “没关系的大叔，既然有急事您就先走吧，您也不是故意的，而且我朋友也没事。” “那……那我先走了啊，真是抱歉啊小朋友。” “没关系的，大叔。”克雷薇冲那位大叔笑了笑。 大叔转身又着急地跑开了。 三人随之看向躺在地上的那份文件。 从文件袋中跑出来一点的文件上赫然写着——实验计划第三阶段，人脑复制研究。 第23章 试探 执行官办公室里。 库嘉维娜手里端着一杯茶，茶香逐渐弥漫开来。 她轻抿了一口，嘴角带着微笑。 一直站在库嘉维娜身旁的愚人众士兵看起来有些担忧。 “「仆人」大人，恕属下直言，那份文件应该很重要，您让三个孩子去取，万一出点什么意外……” “无妨，他们有能力办好。”库嘉维娜笑着说，“如果连自己的孩子都不信任，那还有当母亲的资格吗？” “「仆人」大人说的是！”愚人众士兵急忙找补。 “对了，这茶谁送来的？还不错。” “这是一位商人送来的，璃月的茶。” “璃月……余偕那孩子的家乡啊。”库嘉维娜看向窗外，目光中藏着令人难以解读的神色。 …… 克雷薇一时愣住了。 那份掉落在地的文件上写着的那些字，就像是绿茵地里的血迹，无比刺眼。 余偕很快将文件收了起来，拿在手中。 他看了看四周，对克雷薇和佩露薇利说： “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三人来到街边的一处小巷子。 外面是繁华的街道，人来人往，而巷子里的气氛有些凝重。 “这份文件……”克雷薇想说点什么，可又欲言又止。 “摆在我们面前有两个选择。一，当作刚才什么也没发生；二，打开仔细看一遍，然后假装什么也没发生。”余偕晃了晃手中的文件。 克雷薇和佩露薇利一时没有回答。 但其实两人的心中已经有了选择，从她们的眼神中，余偕可以看出来。 没有再说什么，余偕打开了文件袋，拿出文件。 “实验计划第三阶段——人脑复制研究。人脑是人体最为复杂的部位，如果能成功复制，将会改变社会……” 文件上列举了为完成“人脑复制”而进行的诸多令人作呕的疯狂实验，也列举出一旦研究完成，可以获得的诸多好处。 从文件上的字里行间，余偕能感受到实验主导者的丧心病狂，还有那种道貌岸然。 人在实验主导者看来，已然不是人，而是随时可以被抛弃的实验品。 在文件的最后，附上了一段私人口吻的话。 “上一批实验品已经全部消耗完毕了，实验尚未取得决定性进展，不过我向您保证，实验在有条不紊地进行，很快，您就会看到阶段性成果的。这次您送来的实验品，会发挥他们应有的作用。为你我的事业，共勉。” 克雷薇看到这些，彻底陷入沉默之中。 “克雷薇，你还好吗？”余偕关心地问了一句。 “……我还好。”克雷薇轻声回应。 “看来，这是「仆人」与「博士」一起进行的研究。”余偕将文件重新放回文件袋。 “没猜错的话，这上面提到的实验品，就是我们之中那些被淘汰，或者犯了错的人吧。”佩露薇利说，“所以那些去赎罪的人，没一个回来。” “我、我们……”克雷薇的嘴唇蠕动。 其实克雷薇早就有所察觉，母亲所说的要孩子们学习、比试，最后选出一个最厉害的“国王”，不过是童话般的谎言而已。 直白一点说，这就是一场厮杀。 孩子们向朋友出剑，将朝夕相处的朋友杀死，最后只留一人登上所谓的“王座”。 在母亲制定的规则之下，在壁炉之家之中，没人能逃掉。 可克雷薇没想到，那些在厮杀中尚未丢掉性命、被淘汰的孩子，竟然是被送去当作人体研究的实验品…… 克雷薇很纠结，思绪犹如杂乱的线条，扭曲打结。 “这说不定是「仆人」给我们准备的陷阱。”余偕说，“这么重要的文件，如果我是她，我不会让我们三个来取，除非……” “你是说，这是母亲故意让我们看到的？”克雷薇的眼中映出担忧。 “有可能，她在试探我们。”余偕说，“试探我们看到了这个之后，会怎么做。” “试探……”克雷薇低声地重复着这两个字，眼中蒙上一层雾霭。 “克雷薇……”余偕难免有些担心，毕竟库嘉维娜终究是克雷薇的亲生母亲，于克雷薇而言，亲情的纽带终究存在。 无论对于谁来说，要斩断亲情的纽带，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不用担心我，我没事的。”克雷薇笑着摇了摇头，虽然笑容有些苦涩。 “你害怕吗？”佩露薇利突然问克雷薇。 克雷薇顿了顿，随后又露出一个笑容，不过这个笑容和刚才的笑容不一样，没有苦涩的味道。 “只要和你们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 还有什么比这般信任更有力呢？ “先回去吧，之后的事情之后再说。”余偕微笑着说，“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 一切都会好起来，这对余偕而言是一个承诺，不仅仅是一句安慰的话语。 他这次短暂的一生，总要做点什么。 反正他还能转生，还有下辈子。 可克雷薇和佩露薇利不一样。 “等等，我有一个提议。”佩露薇利看着克雷薇，神情却有所凝重，“克雷薇，如果想要改变壁炉之家的命运，方法其实很简单。” 克雷薇的目光与佩露薇利对上，她似乎猜到了佩露薇利接下来想要说什么，但她没有打断佩露薇利。 “刺杀「仆人」，只要「仆人」不在了，壁炉之家就自由了。”佩露薇利缓缓地补充道。 “……我、我们的力量还不够。”克雷薇支吾道，“我们所有的战斗技巧都是母亲教的，她太熟悉我们了，我们这样……很有可能是以卵击石，至少现在是如此……” “……”佩露薇利不再说什么。 虽然克雷薇或许是还无法摆脱亲情的束缚，但佩露薇利也明白，克雷薇说的不无道理。 “先回去吧，这件事情，我们以后再说。”余偕说。 天色渐暗。 回到壁炉之家，那份文件也交到了库嘉维娜的手中。 晚饭后，克雷薇独自一人来到公园的水池旁，看着池子里自己的倒影。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只感觉思绪杂乱无章，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堵着。 她觉得，自己有点不了解自己了。 自己的人生，真的会有自由吗？ 真的还能看到外面的世界吗？ 第24章 平局 夜深人静。 余偕躺在宿舍的床上，静静地看着天花板发呆，心中思索着很多事情。 时间已经过去两年，但想要达成他来到壁炉之家的真正目的，还不够。 愚人众执行官的第四席，没那么容易就成为输家。 “砰砰砰。”这时，有人敲窗。 余偕并不意外，他从床上下去，走到窗边，打开窗。 夜风灌进来的同时，还有在月色中飘动的银发，和女孩俏丽的脸庞。 佩露薇利从窗外进来。 “怎么了？”余偕淡然地问。 “有事跟你说。”佩露薇利走到书桌前便坐在唯一的一张椅子上，就像是回到了自己房间一样。 她不是第一次这样来余偕的房间了，有些事情，她不想让克雷薇烦恼，于是便会在这样夜深人静的夜晚来找余偕谈。 “你是想说今天那件事吧。”余偕说。 “是。”佩露薇利顿了顿，“「仆人」想要的，你我都很清楚了，原本我是不打算反抗的，因为我确信，我能在这场厮杀中活到最后，但是现在……” “你不会想说我有可能打败你吧？”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克雷薇，我不想看到她被淘汰。总之……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余偕沉默了一下，看了看窗外的月光。 “如果现任「仆人」下台了，你觉得下一任「仆人」会是谁？” “不知道，这是至冬女皇要思考的事情。所以，你也同意我今天说的‘刺杀’？” “我同意，但不是现在。”余偕深呼吸了一下，“另外我觉得，如果一定要有人继任「仆人」这个位置，我希望是你。” “我成为下一任「仆人」？”佩露薇利看着余偕的眼睛。 余偕点了点头。 佩露薇利稍有沉默，她就那么看着余偕的双眸，似乎想从那双眸子中读出一些别的东西来。 但她没有读出来。 明明余偕的眼中像是什么都没有藏着，但佩露薇利就是觉得，余偕的身上还有着什么秘密。 每个人都有秘密。 这种秘密在佩露薇利看来，并不会成为芥蒂，反而在这两年间，余偕的种种所为，让她对余偕的信任更增添了几分，不然她也不会半夜来找余偕。 “你的‘诅咒’怎么样了？”余偕突然一改话题。 佩露薇利抬起自己的双手。 两年前，诅咒还只存在于指尖，而现在，诅咒已经开始蔓延到手掌了。 “这‘诅咒’也是一份力量，「仆人」也很清楚这件事情，她太了解我们了，老实说，我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击败她。”佩露薇利看着自己的双手。 “别着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余偕再一次说出了这句话。 “你还真是乐观。”佩露薇利沉默了片刻，“设想一下最坏的结局，如果我们没能改变这一切，厮杀还是进行到了最后，我希望……克雷薇能活下去。” “那你自己呢？” “我和克雷薇不一样，克雷薇向往自由，她应该要去外面的世界看看，那是她的梦想。” “你不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吗？” “我没有那么多想做的事情。”说到这里，佩露薇利拿出今天克雷薇送她的那个发卡，“能认识克雷薇，我很开心。” “要不戴上发卡看看吧？”余偕看着佩露薇利，没有继续刚才的话题。 佩露薇利稍微愣了一下。 “好。” 她将发卡拿好，试着戴在额前。 可或许是从来没用过发卡，这里也没有镜子可以对照调整，佩露薇利的动作有点笨笨的，迟迟没有戴好。 “我帮你。”余偕没有想那么多，拿过佩露薇利手中的发卡，动作轻柔地帮佩露薇利戴上。 两人的距离很近，近到佩露薇利能感受到余偕温热的呼吸。 “太近了。” “啊，抱歉。”余偕帮佩露薇利戴好了，马上退回去一些。 佩露薇利转头看着另外一边，轻声道： “没关系。” 余偕第一次看到佩露薇利露出这样的神情，看着这样的佩露薇利，他更加坚决了某件事情。 “克雷薇要活下去，你也要活下去，所以你藏在心里的想法就抛弃掉吧，不然克雷薇会难过的，说不定以后都不理你了。” “……我知道了。”佩露薇利沉默了良久，她知道余偕能看出她想把‘国王’让给克雷薇的这个想法，但没想到余偕会这么说。 “相信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 第二天。 训练场上，克雷薇和另一个金发的小女孩面对面而站，两人手中都拿着武器。 依耶塔，这是那个金发小女孩的名字。 不像当初余偕和佩露薇利的那次比试一样是木制匕首，这次克雷薇和依耶塔的手中拿着的都是开了刃的短剑。 余偕和佩露薇利还有所有孩子们一起在旁边观看这场比试，库嘉维娜坐在另一边。 “开始。”库嘉维娜一声令下。 克雷薇和依耶塔同时快速上前，虽然都是孩子，但是她们的速度并不慢，手中的短剑泛出刺眼的白光。 伴随着清脆的金属碰撞声，两人的身影来回碰撞。 壁炉之家的孩子们所学习的剑术都是相同的，学习的各种技法也都是大差不差的，要比高低的话，就看谁更熟练，看谁更有天赋。 人与人之间总存在差异。 可今天，克雷薇与那个叫做依耶塔的女孩已经过了很多招，尚未看到明显的差距。 时间缓缓流淌，刀剑相碰的声音持续不断。 克雷薇与依耶塔互相看着对方，丝毫不敢懈怠地捕捉着对方的一举一动，但呼吸都已经紊乱不已。 两人的体能快到极限了。 但只要库嘉维娜还没喊停，就还得继续。 两人努力调整着呼吸，再次准备上前。 这一切，库嘉维娜都看在眼里。 终于，她喊道： “停！今天就到这里。” 说完这句话的库嘉维娜没有逗留，起身便离开了。 直到库嘉维娜走出了训练场，克雷薇的嘴角浮现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眼神也像是松了一口气。 体力见底，连站都有点站不稳了，她向后倒下。 却没有如预料中一样倒在冰冷的地上，有人接住了她。 映入眼帘的，是佩露薇利的脸庞。 “佩佩……” “你先安心休息。”余偕的声音也传入耳中。 克雷薇安心地闭上了双眼。 这场比试的结果是平局，是克雷薇与依耶塔商量好的。 如果输家会被淘汰，那么只要平局不就能避免淘汰了吗？ 这是克雷薇找到的一个小小方法。 她知道，这样解决不了根本，但她现在只能这样做。 第25章 一百天 黄昏时分。 晚饭后，余偕和佩露薇利站在走廊上的窗边，看着窗外的一切，不语。 两人刚刚得知，克雷薇被库嘉维娜叫去了她的办公室。 库嘉维娜似乎是故意避开了余偕和佩露薇利，在克雷薇只有一个人的时候叫走她的。 这不是什么好消息。 “我们晚了一点，阻止不了了。”佩露薇利说。 “我都记着呢。”余偕说，“我是个记仇的人。” 时间慢慢过去，天彻底黑下来，走廊的尽头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克雷薇慢慢走来，身上带着伤。 看到走廊上的余偕和佩露薇利，她显得有些无措。 她停了一下，努力在脸上挤出一丝笑容，重新向前迈步。 “余偕，佩露薇利，你们还没去休息吗？” “我们在等你。”余偕说。 “等我干嘛。”克雷薇苦笑了一声。 余偕不再多言，拿出了一瓶药水。 给克雷薇处理好身上的伤，已经接近深夜了，很安静，除了轻微的风声，再没有其他声音。 “母亲说，我这样是在挑战她定下的规矩，是在挑战壁炉之家。”克雷薇坐在窗沿上，看着外面的夜色，“今天的惩罚是对我的警告，如果还有下次，她不会手下留情。余偕，佩佩，我们真的还能看到外面的世界吗？” 克雷薇的眼神黯淡下去，似乎她心中的火焰已经在逐渐熄灭了。 “能看到的，一定可以。”余偕拿出了一本书，“克雷薇，你看看这个。” “这是什么？”克雷薇看过去。 《提瓦特游览指南》，作者：艾莉丝。 这位作者是一个有着诸多头衔的传奇人物，那些头衔包括但不限于“诸世界的大冒险家”、“魔女会元老”以及“旧蒙德的守护者”。 “这、这是……”克雷薇看清楚了书封，下意识看了看周围有没有其他人。 这本书是整个提瓦特的畅销书籍，但在壁炉之家，是严禁阅读和保存的。 “你一直都很想看这本书对吧，我想了点办法，弄来了。”余偕微笑着将书递到克雷薇手中。 将书拿在手里，感受到那本书切实的重量，克雷薇的心情顿时复杂起来。 她问过自己很多次了，自己的命运真的有改变的机会吗？外面的世界她真的能看到吗？ 书中所记录的一切，于她而言说不定终究只是美丽的童话，可望而不可及。 “怎么了？”余偕看出克雷薇的犹豫，“你不想看这本书了吗？” “不、不是。”克雷薇说，“只是我……” “别怀疑自己，克雷薇，你一定可以看到外面那个精彩的世界。”余偕说，“抱歉，今天我们来晚了。我们向你保证，以后发生任何事情，都有我们在。” 克雷薇怔了一下，她突然感觉鼻头一酸。 眼泪仿佛就在眼眶里打转，但是她忍住了。 “克雷薇，余偕刚才说的，也是我想说的。”佩露薇利看着克雷薇的双眼。 “嗯！余偕，佩佩，谢谢你们！”克雷薇确信地点了点头，翻开那本《提瓦特游览指南》。 外面的世界犹如一张张画卷一般扑面而来，克雷薇的脸上重新绽放出笑容，眼里的光芒也再次亮起。 “你们看！这是龙脊雪山！好高……” “这是稻妻的神樱树嘛……好大的树啊，长得有点像狐狸！” 克雷薇看着书中的内容，忍不住地向余偕和佩露薇利诉说着心中的想法。 余偕和佩露薇利坐在克雷薇身旁，当着合格的倾听者。 …… 又是八年多之后。 八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库嘉维娜的规则在这八年间依旧是壁炉之家的铁则。 已经年满十六岁的余偕坐在当初那棵和佩露薇利第一次见面的树下，闭着眼睛。 脑海中信息浮现。 【姓名：余偕】 【年龄：16岁】 【寿命剩余：一百天】 【技能：体术精通（史诗级）、刀剑精通（史诗级）、净土心魂（史诗级）】 和一般游戏中的装备一样，技能从低到高，分为“普通、精英、稀有、史诗、传说、神话”六个等级。 传说级别的技能已能和一般魔神不相上下，若是达到神话级别，不出意外便能稳压一般魔神一头。 十年多的时间，余偕的技能在他的磨练之下，纷纷达到了史诗级，如果对手是魔神，或许会力不从心，但余偕很清楚，他的敌人不是魔神。 “你在干嘛？”少女悦耳的嗓音传来。 余偕退出了系统，睁开双眼。 站在他面前的，是个身材高挑，一头银发中带有几抹黑发的少女。 十年的时间过去，少女已然从当初的小女孩长成了如今靓丽又不失飒爽的姿态。 而少女的诅咒，也已经从手掌蔓延到了手臂之上。 “没干嘛，发会儿呆。”余偕笑着应道。 “你坐在斑比的坟墓上了。”佩露薇利在余偕的身旁坐下。 “真的吗？”余偕一惊，想挪一下位置。 “没有，开玩笑的。”佩露薇利说。 “原来你也会开玩笑……”余偕松了一口气，转头看着身旁的佩露薇利，“你的诅咒，还好吗？” “还好。”佩露薇利抬起一只手看了看，“诅咒发作的时候，能感受到血管里流动的火焰，不发作的时候，就和普通人一样。” “你有想过要解除这个诅咒吗？或许会有办法。” “很久之前有想过，但是不必了，这份诅咒于我而言还有用处。” “好吧。”余偕点点头，他大概能猜到佩露薇利说的‘用处’是什么。 余偕还想说“你想做的事情我会帮你做的”，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对了，关于神之眼……”佩露薇利又说。 前段时间，一颗火元素的神之眼悄然出现在佩露薇利的腰间。 此刻，佩露薇利自然也将神之眼带在身上，不过没有挂在腰间那么显眼的位置。 “怎么样使用神之眼，还得你自己琢磨，我可没有相关的经验能与你分享。”余偕耸了耸肩。 “我只是想问你，获得神之眼的人，都是得到神明认可的人吗？” “似乎是这样。”余偕说，“当一个人的愿望过于强烈，神明便会向其投下视线，神之眼应运而生。” “神明哪管得了世上的那么多愿望。”佩露薇利轻声道。 “你说的也对。”余偕抿了抿嘴唇，“对了，克雷薇呢？” “应该在训练场。” 第26章 潜入者 室内训练场。 粉色头发的少女手里握着长剑，一丝不苟地练习着剑术，尽管脸上已经挂着不少汗珠，气息已经稍显紊乱，但她还是没有停下。 时间已经不早，早已过了晚饭时间，整个训练场里只有少女一人。 十年时间过去，克雷薇和佩露薇利一样，也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 余偕和佩露薇利在这时走进了训练场，却也没有出声叫住克雷薇。 克雷薇的注意力集中在训练之上，没有注意到两人。 看着这样的克雷薇，佩露薇利缓缓开口： “她已经连续好几天这样了，每天都训练到很晚，压缩睡眠的时间，再这样下去，身体恐怕会吃不消，你不劝劝她吗？” “我劝管用吗？”余偕有点无奈地道，“你也知道，她挺‘倔’的，而且……为什么你不劝？” “你劝才管用。” “嗯？” 佩露薇利转头看了余偕一眼，眼神似乎别有意味，没有说话。 余偕也不再接着这个话题说下去，而是酝酿了一下，冲克雷薇喊道： “克雷薇，先休息一下吧。” 训练场上的克雷薇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转头看去，面露欣喜。 随后，三人坐在训练场边上的长椅上。 余偕和佩露薇利坐在两侧，克雷薇坐在中间。 这么些年过去，三人在一块的时候，总是这么坐的，已经成习惯了。 “克雷薇，训练归训练，但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余偕说，“不能什么都不顾了。” “我还好啦。”克雷薇笑道，“能扛得住。” “这不是扛不扛得住的问题，你长时间这样下去，身体会吃不消，搞不好就停止发育了哦。” “真的吗？”听到这个，克雷薇似乎有点紧张起来。 随后，她低头看了自己的胸前一眼，又瞥了一眼佩露薇利的胸前，然后不说话了。 “所以要合理安排时间才是。”余偕看出了克雷薇在想些什么，嘴角有点难以控制地微微上扬，看来克雷薇很在意这方面啊。 “可是……”克雷薇又变得有所担忧的样子，眸子里的光芒稍微黯淡了一点，“我怕时间不够了，如果不抓紧磨练自己的本事，我怕不足以对抗母……” 话没有说完，戛然而止。 “放心，有我和佩佩在。”余偕淡淡地笑笑，眼神令人安心，“你应该也饿了，先吃饭吧。” 随即，他伸出手来，手中闪过金色的光芒，待光芒消散，三份便当出现在他的手中。 “我就猜到你们都还没吃饭。” “这是……余偕你亲手做的吗？”克雷薇眼中刚才的那种黯淡被眼前的便当完全驱散。 “嗯。”余偕点头。 “很久没尝到你的手艺了！”克雷薇开心地拿起便当，递给佩露薇利一份，“来，佩佩。” 天色已经很暗了，室内训练场的灯光亮着，三人坐在场边的长椅上，像无数次一起吃饭那样，分享着手中的便当。 “余偕，为什么我的便当里这么多肉！”克雷薇说。 “你训练辛苦了，多吃点肉补一下。”余偕说。 “我要减肥。” “你还减肥，你都瘦成一道闪电了。” “余偕说得对，你已经很瘦了，多吃点。”佩露薇利说。 “……” 用餐过后，休息时间到了。 公园里，三人躺在草地上，头和头挨得很近，看着深邃的夜空。 夜空中星光点点，璀璨的银河铺洒。 时光很慢、很静谧。 “余偕，依耶塔好像对你有点好感，你怎么看她？”克雷薇突然说。 “有这回事？你从哪听说的？”余偕愣了一下。 “不用听说，我能看出来。”克雷薇笑着，“快说快说，你怎么看她？” “我跟她都算不上熟悉，也没什么好说的吧……” “是嘛……” 没人注意到，克雷薇听到余偕这么说的时候，似乎松了一口气。 也没人注意到，佩露薇利的表情也有几分不易察觉的微妙。 就在这时，周围突然传来细微的动静，随着那阵动静而来的，还有藏起来的杀气。 三人敏锐地察觉到，默契地起身，背靠着背。 “十个以上，是冲我们来的。”佩露薇利盯着她前方的黑暗处，目光锐利。 “有人潜入壁炉之家吗？”克雷薇低声说。 “我看不像，这么多人潜入壁炉之家，那些把守的士兵不可能全都没察觉。”余偕说，“说不定，这些‘潜入者’本就是壁炉之家的人。” “你的意思是，这些人是我们的‘同伴’？”佩露薇利特别的眼瞳中仿佛映出些许火焰。 现在的壁炉之家终究和以前有点不一样了，当初年幼的孩子已经长大，随着心智的成熟，很多人都意识到了「仆人」的规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当然，有人想要反抗，但也有人乐在其中。 而对那些乐在其中的人来说，余偕和佩露薇利就是最大的威胁。 “八成是了。”余偕盯着黑暗的角落，“小心点。” 话音落下，黑暗中接连蹿出数十个人影，将余偕三人包围。 无一例外，这些人全都穿着黑色的夜行衣，全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 “敢这么做，却不敢暴露身份是吗？”余偕淡然道，“在壁炉之家如今的规则之下，厮杀随时都在进行，如果在某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有几个人死去，「仆人」不会过于追究。你们是这么想的吧？” 无人应答余偕的话。 包围圈在逐渐缩小，那些人纷纷拿出了武器。 “余偕，克雷薇，交给我。”佩露薇利冷冷地说。 没等余偕和克雷薇回应，佩露薇利已然动身。 一把长剑赫然出现在她手中，她手臂上的诅咒进一步蔓延，红色的火焰仿佛由她的手掌而生，爬上锋利的剑刃。 月光下，佩露薇利的速度极快，她的脚下似乎生出深红色的蛛丝。 待那些身穿夜行衣的人反应过来，带着火焰的剑刃已然到了他们的眼前。 尖锐的蜂鸣响起，剑刃破空。 短暂的一瞬，随着佩露薇利的收刀，所有人倒在地上。 暗中，库嘉维娜静静看着这一切。 尘埃落定，她的嘴角浮现出一抹得意的微笑，转身没入夜色之中。 第27章 你们应该拥有更灿烂的人生 “你们看！”克雷薇看着那些倒在地上的黑衣人，脸上的讶异不言而喻。 地上的那些黑衣人竟开始“融化”。 就像是冰块在高温下融化成水，那些人不知在何种因素的影响下，逐渐融化成一滩黑色的污水，只留下衣物在原地。 不到十秒钟的时间，所有黑衣人全部融化殆尽。 地上一滩滩的黑色污水像是黑色的油污，令人反胃。 “看来是我想错了，这些人不是单纯来找我们麻烦的。”余偕的眉头微微皱起，“他们恐怕是某个大人物的死士。” “死士……”克雷薇低声地重复着，眼瞳微微颤抖。 不用余偕明说，那个大人物是谁，其实不难猜到。 在这壁炉之家，还有谁的身份能高过「仆人」？ “我们先回去吧，暂时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余偕的目光渐渐凝聚，在夜色中仿佛泛起锐利的光。 …… 翌日。 余偕从睡梦中醒来，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天花板。 他慢慢坐起来，心中在思考。 还剩九十九天。 寿命将尽，心中更多的竟然是淡然。 虽然不记得以前活过的人生，也不知道以前的人生中到了这种时候自己是什么心态，但居然觉得这样的时刻有点熟悉。 当然，熟悉归熟悉，除了淡然之外也依旧有不舍。 良久的不语之后，余偕从床上下去，穿好衣服整理好房间，出门。 简单的早餐过后，余偕才在走廊上没走几步，迎面碰上了佩露薇利。 两人停下脚步，互相看着对方。 “你打算去哪？”佩露薇利率先问。 “打算去找你来着。”余偕回答道。 “找我？” “你有时间吗，我们换个地方聊？” …… 依旧是那棵树下。 余偕和佩露薇利并肩而坐。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余偕说。 “记得，那时候我在看着斑比，它快死了。”佩露薇利说。 “那时候我想着，要怎么才能和你搞好关系来着。”余偕笑着，像是在自嘲，“刚见到你的时候，感觉你可能不太好相处。” “既然见第一面就感觉我不太好相处，干嘛还想和我搞好关系？”佩露薇利转头看向余偕，眼里似乎在期待答案。 “你还记得我以前说的，加入壁炉之家是为了自己的一点私心吗？”余偕也转过头，与佩露薇利四目相对。 “也还记得。” “想知道我的那点私心是什么吗？” “……”佩露薇利突然沉默了一下，“你说。” “想见两个人，一个叫做佩露薇利，一个叫做克雷薇。” 话音落下，佩露薇利的眼眸中逐渐漫出疑惑，也有着平时从她眼中看不到的惊讶与动容。 “你早就知道我和克雷薇？” “嗯。”余偕点点头，“我知道你们两个在壁炉之家，所以也就来这里了。” “为什么？我和克雷薇很小的时候就来壁炉之家了，我们在那之前应该……没见过吧？”佩露薇利在记忆中搜索着余偕的身影，但是即便找遍了每个可能遗漏的角落，都没有发现。 “你们确实没见过我，我是隔着玻璃看到你们的。”余偕笑着看了看远处，又扭头看着佩露薇利的眼睛，“如果我说我是对你一见钟情了，你会不会觉得我很轻浮？” 听到这话的佩露薇利却没有过大的反应，只是给了余偕一个稍微无奈的眼神。 她有点搞不清楚余偕这话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如果你真是对我一见钟情了，然后不惜进入壁炉之家也要来见我，那我还真不知道该夸你还是骂你。” 余偕没有再接着这个话题聊下去了，笑看着远处不说话。 “所以，你真的就只是为了见我和克雷薇，所以才加入了壁炉之家，把自己的下半生搭了进去？”良久，佩露薇利轻声地问。 “没错。”余偕点了点头。 “不值得。”佩露薇利的眼神复杂，像是糅杂着各种各样的思绪。 “没有什么值不值得，只有想不想做。”余偕却依然笑着，“还是以前我说的那句话，人这一辈子很短的，有什么想做的事如果现在不去做，说不定以后就没机会了。” “可我还是觉得你是个笨蛋，你本来可以不用进入壁炉之家，就在外面的世界平凡度过一生。” “你说的倒也没错啦，可是那样的话……”余偕说到这里，却没了下文。 可是那样的话，你和克雷薇怎么办？ 克雷薇会死在你的剑下，虽然你不是故意的，但你还是会很难过不是么？ 我不想看到你们刀剑相向，也不想看到克雷薇死去。 你要成为下一任「仆人」，不一定非要经历友人相残的“洗礼”。 克雷薇要好好活下去，要好好看看这个精彩的世界，这是她的梦想。 你们应该拥有更灿烂的人生。 至于我……没事的，我还有下辈子，下辈子平凡一点就好啦。 下辈子说不定我们还能见面呢，只是到时候我认不出你们啦，说不定你们也认不出我。 这样就很好了。 “可是什么？”佩露薇利追问了一句，眉眼间有着认真。 “没什么。”余偕笑着摇摇头，“总之，当时我来到了壁炉之家，这件事情已经无法改变了，现在说那些已经没用啦。哦对了，佩露薇利，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做的事情？” “别想岔开话题。”佩露薇利很认真，目光中仿佛有着刀刃，她很少对余偕还有克雷薇露出这样的眼神。 “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尽管说，我帮你实现。”余偕又以笑容回应。 佩露薇利迟疑了一下，有点没办法。 也不知道为什么，面对余偕，她总是感觉自己弱了一点，不论是在剑术还是其他方面。 余偕不想说，她知道自己没办法让他开口。 “等你哪天想说了再告诉我吧，我会好好听。” “好。” “果然还是觉得你很笨，为了那种原因，就让自己陷入这种局面之中……”佩露薇利将目光从余偕身上挪开。 “没事的，相信我。”余偕没有多想，伸手放在佩露薇利的脑袋上。 佩露薇利愣住了。 她原本以为，自己会很排斥这样的身体接触，但是现在，她却一点都不讨厌，甚至觉得很安心。 第28章 想做的事情 “我想穿一下裙子看看。”佩露薇利低声地说。 声音很轻，比蚊子的嗡嗡声还小。 “什么？”余偕一下子没听清。 “你不是问我有什么想做的事情么？我想穿一下裙子看看。”佩露薇利稍微提高了一点音量，虽然还是很小。 但余偕这次听清楚了。 从认识佩露薇利至今，快十一年的时间，余偕从来没有看到佩露薇利穿裙子的样子。 印象中，佩露薇利总是穿着较为中性风的衣服，英姿飒爽，从她身上看不到一般女孩的“柔弱”。 “但是我不想让别人看到。”佩露薇利又轻声地补充了一句。 “好，我带你去试裙子！”余偕异常肯定地说。 这很正常，就算佩露薇利看上去再怎么“冷血”，她还是个女孩，会喜欢漂亮，会想穿好看的衣服。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而且最重要的是，现在佩露薇利的话不就相当于在说“我不想让别人看到我穿裙子的样子但是如果是你的话就没问题”吗？ 这还有什么拒绝的理由呢？ 于是，余偕带着佩露薇利翻出壁炉之家高高的围墙，来到枫丹廷街道上的一家服装店。 在严格的守卫下，想偷偷离开壁炉之家并不容易，但对于“潜行”这件事，余偕和佩露薇利都颇有心得，所以这一路还算畅行。 私人试衣间里，佩露薇利试了很多套裙子，最终换上了一件黑色的抹胸礼服裙。 整件礼服的修身效果很好，佩露薇利尚未完全成熟的身材在礼服的修饰下也显得完美无瑕。 抹胸和束腰的设计让佩露薇利的身材更加凸显了。 她站在余偕面前，手指滑过自己的锁骨，看起来还是有点局促和不习惯。 “怎么样？” “非常适合你，很好看！”余偕想不出太多的形容词，“比起前面几件，这件感觉就像是为你量身定做的。” 这话听起来有点像是某种狗血剧中的台词，不过余偕真的是这么认为的。 那件黑色的礼服裙穿在佩露薇利身上，就像是那件礼服裙终于找到了主人。 “那……就这件吧。”佩露薇利轻轻笑了一下。 笑容映入眼中，余偕稍微有点愣神。 印象中，他很少看到佩露薇利笑。 “佩露薇利，你应该多笑一笑，笑起来才好看。” 下午。 余偕和佩露薇利回到了壁炉之家。 两人来到了佩露薇利的房间。 将那件黑色礼服裙放好，佩露薇利转身看着余偕，眼中的神情较为繁杂。 “干嘛非要买下来，我平时又不会穿。” “但你很喜欢，对吧？” 佩露薇利没有说话，点了点头。 “那就有理由买下来了。”余偕笑着说，“对了，佩露薇利，我还有一件事想跟你说。” “什么事？” “如果，我是说如果。”余偕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神色忽然间就变得认真起来，“如果你成为了下一任「仆人」，我相信你一定会做得很好，会成为一个合格的王。” 佩露薇利稍微有点愣住，她看着余偕认真的眼神，看不透余偕在想什么。 但是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就好像……余偕是在告别。 “为什么突然说这些？” “因为我觉得，等库嘉维娜下台之后，你就是最适合成为下一任「仆人」的人选。” “可我觉得你更适合。”佩露薇利说，“我觉得你更有能力改变现在的壁炉之家。” “不，你才是最适合的人选。”余偕的语气肯定，毋庸置疑。 佩露薇利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陷入沉默。 心里有种感觉，她不知道那种感觉该怎么形容，但就是觉得很怪，似乎是一种“焦急”和“烦躁”。 可她甚至不知道那种“焦急”和“烦躁”的源头在哪。 “好啦，我也该回自己房间了，回头见。”余偕对佩露薇利再次露出一个微笑，离开了。 佩露薇利在原地站了很久，心中那种奇怪的感觉久久未散。 直到窗外有几只鸟儿飞过，鸟儿的鸣叫声让佩露薇利回过神来。 她慢慢走到自己的书桌前，拉开抽屉，从抽屉里拿出一条快要编织完成的围巾。 去年冬天，她就开始编织这条围巾了。 由于并不擅长做这种事情，到现在也没有编织好。 这条围巾是打算送给余偕的。 说来也是奇怪，佩露薇利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就是想织一条围巾送给余偕，甚至她自己也无法说出原因。 …… 又一晚过去。 余偕醒来，和每个平常的日子一样，穿好衣服洗漱，整理好房间出门。 还剩九十八天。 早餐过后，他外带了一份早餐，来到训练场。 不出意外，克雷薇已经在训练场了。 粉色头发的少女拿着木剑，专心练习着自己的剑术，连有人来到了她的身旁都没有注意到。 “克雷薇，早啊。”余偕出声打招呼。 克雷薇这才停下手中的动作，微微喘着气，转头看向余偕。 “余偕，怎么了嘛？” “你还没吃早餐吧？”余偕向克雷薇示意手中的那份早餐。 随后，两人来到训练场边的长椅上坐下。 “就算再怎么认真训练，也要先吃了早餐再来啊。”余偕说。 “我本来是想先晨练一会儿就去吃早餐的，结果没想到有点忘记时间了。”克雷薇不好意思地笑笑。 “要是我不来，今天你恐怕就不吃早餐了吧？”余偕盯着克雷薇的眼眸，“天天高强度的训练，却又连三餐都不按时吃，你这样下去，身体迟早撑不住，上次跟你说的话你都忘记了？小心发育不良哦。” “我……”克雷薇顿了顿，“我只是今天早上疏忽了嘛，下次不会这样了。” “最好是这样。”余偕眯了眯眼睛。 “我保证！”克雷薇伸出手来，做出发誓的手势，“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看到克雷薇认真的模样，余偕也不再“咄咄逼人”。 “今天休息一下吧，先别练习了，有什么特别想做的事情么？我陪你去做。” “特别想做的事……”克雷薇稍作思索，“还是等到以后吧，以后等我们自由了，再去做也不迟。” “芒索斯山，我记得你上次说过，你很想上去看看吧？” “是很想去看，不过……” “就今天，我带你去！” 第29章 寻找 克雷薇看着余偕，心中思绪交杂。 像是有很多东西一股脑地从心底涌了出来，来不及让她一一分辨，她的嘴角扬起笑容，不再犹豫，果断地点了点头。 “好，我们一起去！” 风吹进室内训练场，外面也是清风拂过，树上的枝叶沙沙作响，两人的身影掠过围墙之上。 芒索斯山。 这是枫丹境内的最高峰，站在山顶，能将整个枫丹的面貌尽收眼底，甚至能望到远处的须弥、璃月。 余偕和克雷薇离开壁炉之家后，花了不少时间才登上山顶。 从这个角度看去，枫丹廷的街道纵横交错，像是一张巨大的网。 “余偕，你看那边，那边好像有一棵很大的树，好像还泛着光芒！”克雷薇望着远处，眼中的光芒闪烁。 “那里是须弥的甘露花海。”余偕说。 “还有那边，那边好像隐约能看到一座飘在空中的楼阁！” “那是璃月，那座楼阁是璃月七星之一，天权星的住所，群玉阁。” 克雷薇就这么望着各个方向，目光穷尽之处，是她以前只在书中看过的场景，虽然只能远远看着，但她的脸上也绽放出无比灿烂的笑容。 “真漂亮……” 微风拂过克雷薇的脸庞，连带着拂动她的头发和裙摆。 少女的眼中仿佛装下了整个世界。 “以后，我们要一起去很多地方，去看那些绝妙的景色！”克雷薇坐了下去，就坐在地上，任风迎面吹拂。 “嗯。”余偕轻轻地点头，也陪克雷薇一起坐下，“克雷薇，你的梦想一定会实现的。” “嗯，会实现的！”克雷薇笑着点头。 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刚才余偕说的是一句鼓舞的话，克雷薇却仿佛从余偕的语气中感受到了一丝悲伤的味道。 克雷薇转头看着余偕，余偕的脸上挂着笑。 或许是自己想多了吧？克雷薇这么思索着，不再多想。 时间就这么慢慢过去，克雷薇望着远处那些憧憬的景色，太阳逐渐来到西方的天空，钻入云层，将云染成火一般的红色。 霞光照在两人身上，克雷薇站了起来，拍拍身上沾到的尘土。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吧。”她歪着头，对余偕露出一个温暖的笑。 “嗯，回去吧。” 壁炉之家的规矩仍在，偷跑出来只要不被发现，并不会受到责罚，但若是晚上就寝之时看不到人，便会被认定为逃跑。 壁炉之家不允许背叛，一旦出现逃跑之人，库嘉维娜不会姑息。 只要库嘉维娜还在，逃跑就并不能得到自由。 想要解决壁炉之家的问题，就只有将问题的源头和根本解决。 而余偕早就想好该怎么做了，将近十一年的时间里，他都在为这件事做准备。 …… 第二天早晨。 今天是库嘉维娜检验孩子们训练成果的日子。 所有壁炉之家的孩子来到训练场集合。 佩露薇利和克雷薇自然站在一起。 周围有着很多熟悉的面孔，也有一些比较陌生、才加入壁炉之家不久的面孔。 “余偕呢？”克雷薇扫视周围，并没有看到余偕，而‘成果检验’就要开始了。 “别担心，应该马上就来了。”佩露薇利说，“他之前也有很多次是踩点来的。” “列队！”一位愚人众士兵在此时高喊。 “不必了。”库嘉维娜却说，“不用每次都那么正式，今天就随意一点好了。” 库嘉维娜缓步走到孩子们面前，高跟鞋踩在地上的声音仿佛带来几分压迫感。 “余偕，你先上前来。” 随着库嘉维娜的话语，孩子们开始在人群中寻找着余偕的身影。 “余偕？”库嘉维娜眉头微皱，似乎有所不悦。 依然不见回应。 克雷薇开始担心起来。 “佩佩，余偕怎么还没来？难道他忘记今天是检验的日子了？” “不，他不会忘记的，难道是他故意不来……”佩露薇利的眼中开始疑惑。 这时，库嘉维娜叫了佩露薇利和克雷薇的名字，语气中已经明显能察觉到不悦。 “佩露薇利，克雷薇，余偕呢？” “母亲……”克雷薇迟疑了一下，“我们不知道……” “你们平时不是和余偕走得最近吗？去把他叫来。”库嘉维娜的面色冰冷。 从来没有人敢这样缺席，这是在挑战她定下的规矩。 佩露薇利和克雷薇转身离开训练场，来到余偕的房间门外。 敲了敲门，不见回应。 试图直接开门，却发现门是锁着的。 稍作思考，佩露薇利和克雷薇绕到后方，通过半开的窗户进到了房间。 虽然楼层不低，但这难不倒佩露薇利和克雷薇。 房间里很整洁，打扫得一尘不染。 可余偕不在。 “去公园，去他可能会去的地方，分头找。”佩露薇利忽然有种感觉，她在害怕。 并不是害怕余偕会受到库嘉维娜的责罚，而是害怕见不到余偕了。 克雷薇也没有多言，立马出发。 两人在壁炉之家寻找着。 每一个余偕可能会去的地方都找遍了，没有看到余偕的身影。 只能有一种解释，余偕离开壁炉之家了。 悄无声息地，一个人离开了。 佩露薇利恍然大悟，难怪前天从余偕的那番话中，她似乎感觉到了告别的意味。 原来，这是余偕早就计划好的…… 走廊上，佩露薇利和克雷薇集合在此。 “佩佩，余偕他……” “他不在壁炉之家了。” “可是……他就这么走了的话，母亲一定会把他找回来的，到时候他……”克雷薇没有把话说完，眼中满是担忧。 之后的话不用说也都知道。 “我觉得余偕他……”佩露薇利想说余偕应该不会被抓到，但她又觉得余偕的离开太过蹊跷。 余偕真的就这么走了吗？ 如果他真想用这样的方式离开壁炉之家，也一定会找她们两个商量，而不会这样一个人悄悄离开。 再退一步说，余偕如果真有想要逃离的心，那凭他的能力，怎么可能会等到现在呢？还偏偏选一个第二天一早就会被发现的日子离开？ 这说不通。 果然，这是余偕早就计划好的，但绝不是计划的逃跑。 “克雷薇，我们先回训练场吧。”佩露薇利说，“不用担心，相信余偕。” 克雷薇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也了解余偕，也知道余偕并不是一个随意行事的人。 “没错……相信他。” 第30章 刺杀 训练场上一片死寂，没人敢发出任何声音，就连呼吸声都压得很轻很轻。 孩子们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母亲」。 虽然表面上看风平浪静，但是所有人都能察觉到那潜藏在平静海面之下的如山一般的波涛。 这时，佩露薇利和克雷薇回来了。 却没有将余偕带来。 “母亲，余偕不见了。”克雷薇说。 听到这话，库嘉维娜的脸上却也没有过于愤怒的表情，反而还反常地轻笑了几声。 所有的孩子依旧不敢说话，他们知道，「母亲」的这个笑比愤怒更瘆人。 “呵呵……壁炉之家不允许背叛。”库嘉维娜缓缓地说，“孩子们，你们都是让我骄傲的孩子，所以，去把背叛者找出来，带到我面前，我相信你们不会让我失望的。” 平缓的语气，可包括那些愚人众士兵在内的在场之人都读到了藏在这语气之下的骇人气息。 余偕的逃离，这是赤裸裸的背叛，这是对「仆人」的挑战和轻蔑。 而贵为执行官第四席的「仆人」，不会允许有人这样轻蔑她。 …… 一找，就是两个多月。 壁炉之家的手几乎翻找遍了整个枫丹，却依旧没有找到余偕的身影，甚至连一点踪迹都没有发现，就像这个世界本就不存在余偕这个人。 孩子们私下里都在传，余偕是第一个成功逃离壁炉之家的人。 有些孩子谈论起这件事，言语间充满了鄙夷与愤恨，而有些孩子则带着向往与羡慕。 自然，这样的事件也对库嘉维娜的威望产生了影响。 “壁炉之家的规矩并非不可打破”，这样的言语也开始在孩子们之间传播。 夜晚，房间里。 佩露薇利完成了编织围巾的最后一道工序，那条围巾终于编织完成了。 她把围巾围在自己的脖子上感受了一下，很暖和。 夜已经很深了，最近的夜晚总有些失眠。 “砰砰砰。”有人敲门。 佩露薇利收好围巾，走过去把门打开，站在门外的是克雷薇。 “克雷薇？” “佩佩，我有点睡不着。” “进来吧。” 两人坐在床边。 窗外的月光照射进来，皎洁无瑕。 “佩佩，我还是想不明白。”克雷薇说，“你觉得，余偕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佩露薇利稍有沉默，她的眼眸中糅杂着复杂的情感。 “或许是为了‘刺杀’……” “他要一个人去……”克雷薇的眼瞳稍微颤抖。 “这只是我的猜测，我也搞不懂他。” “佩佩……”克雷薇犹豫着要不要说，“其实你喜欢余偕吧？” 这话让佩露薇利一愣。 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件事情。 在壁炉之家这样的环境下长大，孩子们很难知道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 佩露薇利自己也没有想过，有一天她会喜欢上一个人。 她甚至不知道“喜欢”是什么。 “我……”佩露薇利想说点什么，但却发现自己又似乎无话可说。 “其实一点都不奇怪啦，和一个人一起度过了那么多时光，不喜欢才怪吧。”克雷薇轻轻地笑着说。 “克雷薇……”佩露薇利转头看向克雷薇，依旧不知该说些什么，语言系统像是失效了。 就在这时，门外的走廊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两人有所疑惑，走到门后打开门。 走廊上的愚人众士兵急忙而过，神色凝重。 “请问发生什么了？”克雷薇叫住一个士兵。 “发现余偕的踪迹了，「仆人」大人急召。” 这话像是一道霹雳，让佩露薇利和克雷薇心中猛颤。 …… 郊外。 余偕一个人行走在月色之下，腰间别着一柄长刀，像是行走江湖的剑客。 向前望去，目光所及之处，有一座类似格斗场的建筑，那里是他的目的地。 脑海中浮现出提示的信息。 【寿命剩余：5小时】 所有的事情都如他计划中一样发展，如今，马上就要结局了。 他慢慢地走着，穿过原野，抵达建筑门前。 大门敞开着，建筑内部冷冷清清，只有一个人站在露天的中央场地上，月光照在那人身上。 是库嘉维娜。 她手中拿着一柄枫丹制式的长剑，仪态优雅，神情淡然。 余偕的脚步声回荡在建筑内部，像是午夜的交响曲。 “你暴露自己的行踪，约我来这，是为了向我、向你的「母亲」发起决斗？”库嘉维娜看着余偕逐渐靠近的身影，淡淡地说。 “库嘉维娜，说真的，见到你的第一眼，我还以为你或许是个好人，三观差点就跟着五官跑了。”余偕笑道。 “你就这么跟你的「母亲」说话？”库嘉维娜眉头微皱。 “「母亲」？”余偕顿了顿，“「母亲」可不会让自己的孩子自相残杀。” “长势不好的花本就该剪掉，难道不是吗？天真与善良这样的品格，毫无用处。”库嘉维娜说着她的理论，嘴角带着轻蔑的笑，“你知道吗？我对你们每个人都有着期待，可是我没想到，你让我很失望。” “话不投机半句多。”余偕停下了脚步，目光凝聚，云切缓缓出鞘，映出寒冷的刀光。 “说起来，这么多年过去，你还从来没叫过我一句「母亲」，不过也无妨，你和佩露薇利在我心中一直是最合适的人选，只要你愿意，你这次的背叛我就当作是你的玩笑，之后，我可以引导你成为真正的‘王’。” 库嘉维娜脸上那种轻蔑的笑转变成和善的微笑，至少看起来很和善。 “我刚才说了，话不投机半句多。” “你想清楚了，我是执行官第四席，你确定要将手中的刀刃指向我吗？你那一身本事，可都是我教给你的。” “谁说我的本事都是你教的？库嘉维娜，你太自负了，即便在壁炉之家，也不是所有人都会活在你的掌控之中。” 夜风吹拂而过，扬起地上的尘土。 月亮在这时钻入云层，月光变得暗淡。 空气中有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仿佛两柄长剑已然开始碰撞，火花四溅。 第31章 净土心魂 余偕握刀，身影疾速上前，宛如黑夜里的鬼魅。 云切的刀刃映衬着并不明亮的月光，却显得尤为刺眼。 库嘉维娜不闪不躲，用手中的剑横挡。 “乒——” 伴随着尖锐的碰撞声，余偕停在库嘉维娜面前，目光与之相对。 “余偕，你现在收手，我还可以当做这只是你叛逆期的一个玩笑！”库嘉维娜说。 可余偕没有理会她，再次进攻。 云切在空中划出弧线，带着呼啸的破空声。 余偕和库嘉维娜的身影碰撞又分开，分开又碰撞。 “你不想成为‘王’吗？”库嘉维娜又说。 余偕还是没有理会库嘉维娜的自言自语。 这次，库嘉维娜像是恼怒了，额头冒起青筋。 “我已经很退让了，你现在无视的，是执行官「仆人」的期望！” 余偕依旧缄默不语，锐利的目光中仿佛有着数不清的刀刃。 数招过去，不分上下。 余偕很清楚，再怎么说，库嘉维娜终究是愚人众执行官第四席，不会那么轻易就被击败。 但这才刚开始。 手上的云切似乎在回应他，这一瞬间，余偕仿佛感觉自己看到了很多不存在于记忆中的景色。 连绵不绝的山脉前，有个满头白发的男人握着刀，一刀挥砍。 山岳撼动，狂风不止。 建造于原野的集市上，一个男人持刀于门前，千军万马被他抵挡。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云切的刀身上响起从未有过的尖锐蜂鸣，余偕的攻击愈发凌厉刁钻。 库嘉维娜逐渐疲于应对。 余偕比她想象中要更加难对付。 小小年纪就能有如此能力，如果加以培养，成为真正的“王”，指日可待。 只是可惜了。 库嘉维娜的目光在这时突变。 冰元素在她没有握刀的手中凝聚，转眼间凝结成一把冰刃。 逼人的寒气由那把冰刃之上开始弥漫，周围的温度骤然下降。 余偕暂时停下攻击，与库嘉维娜拉开距离。 他没有神之眼，也没有邪眼，没有任何可以驱使元素力的手段。 而在库嘉维娜的冰元素影响下，这一眨眼的工夫，地面上已经开始结上一层银色的冰霜。 在库嘉维娜看来，在任何人看来，这场战斗的胜负都已经见了分晓。 即便余偕在白刃战中可以占据上风，但无法驱使元素力的人要怎么和可以自由驱使元素力之人斗？ 元素力可以做到很多不可思议之事，那强大的力量甚至可以改变物理运行的法则。 这是提瓦特的常识。 “余偕，我的孩子，你现在放弃，我还可以原谅你。”库嘉维娜看着余偕，看似淡然的表情之下不知道藏着什么心思，“你是个优秀的孩子，女皇陛下会认可你，赐予你女皇的恩惠！” “抱歉，没兴趣。”余偕回应。 “真是可惜了。”库嘉维娜冷冷地说。 语毕，库嘉维娜主动上前。 极寒的冰元素在她身上弥漫，她此刻就是一个极度寒冷的冷源，她脚踩的地面都结出坚冰。 刹那间，她已来到余偕的面前，冰刃刺向余偕的眼前。 余偕没有躲。 破空声掠过耳旁，这直直的一刺，却刺偏了。 库嘉维娜的眼中不禁闪过一丝愕然。 她没有故意刺偏，但是事实胜于雄辩，这一剑确实偏了。 强烈的不安突然在她心底生出，她脚下一点，退开一段距离。 “怎么回事，你做了什么？” 余偕没有回应库嘉维娜的提问，只是冷冷地盯着她。 “净土心魂”，这一生开始之时便伴随着余偕的技能，一直到这一生快要结束之时，才发挥了它的用处。 这是类似幻术，但又不是幻术的技能，可以改变某些微小的现实。 而且不止于此，还能让施术者拥有堪比神明的压迫感。 离开壁炉之家的这两个多月，余偕就是为了避开库嘉维娜的视线，完全掌握“净土心魂”。 余偕调整着自己的呼吸，缓缓向前迈步。 库嘉维娜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 她感受到了余偕身上顿时散发出的强烈压迫感，仿佛站在她面前的不是余偕，而是某位高大的神明。 强烈的威压让她不敢有所行动，她狠下心，用手中的剑划过自己的大腿。 鲜血飞溅，骇人的伤口惊心触目。 疼痛让库嘉维娜取回了身体的操控权，她重新握紧刀柄，极寒的冰元素再次凝聚。 “你到底是什么人？”库嘉维娜回想起她将余偕带回壁炉之家那天。 一个六岁的孩子，孤身一人解决了两三个成年人都难以解决的魔物。 那时候她就知道余偕不简单，所以也才将余偕带回了壁炉之家。 可她到今天才明白，余偕的身上似乎藏着某种秘密，那是她不能控制的东西。 “我？一个凡人罢了。”余偕轻声地应道。 说完，余偕挥刀。 攻势再起。 比起之前，余偕此刻的攻击更为迅速、更为凌厉。 一招一式都带着强烈的杀意。 库嘉维娜别无他法，在那种强烈的压迫感之下，也只能逐一拆招。 可渐渐地，在库嘉维娜的眼中，周围的一切好像变了。 天空中的明月变成了血一般的颜色，空气中仿佛都流动着血色的流光。 “余偕！”库嘉维娜恼了，喉咙里爆发出吼声。 强烈的冰元素顿时迸发，坚冰原地而起，犹如冰风暴来临。 余偕将云切横在眼前，抵挡住那极寒的风暴。 除了余偕周围一两米的范围，其他的一切都在这极寒的风暴下，冻结成白色的坚冰，仿佛冬日来临。 执行官库嘉维娜，代号「仆人」，终于用出了她的全力。 但胜负已分。 一道寒芒在夜色下闪过，云切刺破空气，犹如雷霆。 仿佛化为一颗出膛的子弹，云切以千钧之势冲破坚冰，飞向库嘉维娜。 库嘉维娜的脸上满是恼怒，云切在她的眼中不断接近。 可她却仿佛被冻在了原地。 那股神明般的压迫感再临，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强烈。 好像有一双巨大的、充满威严的眼睛在她的身后盯着她，令她动弹不得。 【“净土心魂”突破至传说级】 第32章 我答应你 轰然一声。 云切贯穿了库嘉维娜的胸膛，将库嘉维娜钉在墙体之上。 墙体在巨大的冲击之下龟裂，放射状的缝隙延伸。 一口鲜血从库嘉维娜的口中喷吐而出，她费力地抬起头，视线开始模糊。 远远地看见站在远处的余偕，明明那只是一个即将十七岁的少年，却仿佛神明亲临凡间。 库嘉维娜终于明白，她下错了一步棋。 周围的坚冰开始融化崩塌，极寒之气逐渐被风驱散。 “不可能……我是高贵的执行官第四席，我不会败……”库嘉维娜用尽全身的力气，试图将云切从自己的胸口拔出。 可她的手颤抖着伸到半空，却突然停住，无力地垂落。 生命耗尽，她死了。 余偕缓缓地走到库嘉维娜面前，拔出云切。 结束了。 壁炉之家的孩子们再也不用厮杀到只剩最后一人，也不用担心会被送去当作人体实验的实验品。 虽然那些已经因此而失去生命的孩子再也回不来，但这样类似的悲剧再也不会发生。 【寿命剩余：1小时】 还剩最后一个小时的时间，余偕的身体突然就变得沉重，这是“净土心魂”的副作用。 他还是没有完完全全掌控“净土心魂”，副作用会让他在一段时间内变得犹如年迈的老头。 他咳嗽了几声，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走到中央的空地上，席地而坐，静静地等待着属于他的结局。 【这一生，您还满意吗？】 ——我只是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情，满不满意我不知道，但我不后悔。 ——我有一个小小的要求。 【您请说】 ——下辈子，如果我的人生不长，那就不要早早提示我剩余的时间了，总感觉这样好像心都受到了限制。在时间即将结束的时候再提醒我，只要让我有时间去完成最后想做的事就行了。 【已录入系统底层，不会随着信息的删除而丢失，我会按照您说的做】 余偕笑了笑，抬头望天。 下辈子自己又会成为什么样的人呢？ 如果可以的话，他想当个没心没肺的逗比，那样就会省去很多烦恼吧。 脑海中不经意间闪过佩露薇利和克雷薇的身影，那两个女孩仿佛就站在远处，对着他笑。 果然还是舍不得。 一想到就要忘记她们，忘记曾经一起度过的时光，心里还是一酸。 下辈子会再见么？再见的话能认出彼此么？ …… 月光下，佩露薇利急速地奔跑着。 愚人众士兵早已被她甩在身后的远处，克雷薇也跟不上她。 没有多余的想法，她只是想赶上，想见到心中牵挂之人。 她不知道那是不是“喜欢”，也不知道余偕会不会回应她的那份情思，但是她知道现在不能停下，得快一点，再快一点。 终于，视线中出现了那座建造在原野之上的建筑。 也就在这一瞬间，即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佩露薇利也感受到了从那建筑内部迸发出的强烈极寒之气。 还有随之而来的轰然响声。 佩露薇利的目光凝缩，不顾后果地加快了脚步。 风从建筑的大门吹进，佩露薇利终于抵达。 她站在门口，看到建筑内坐在地上的熟悉背影。 她想快步跑过去，但最终，却是缓缓走到了余偕身后。 “佩露薇利，你来了。” 还没等佩露薇利开口叫出余偕的名字，余偕率先说道。 不知为何，佩露薇利怔了一下。 千万种思绪齐齐涌上心头，佩露薇利不知该说些什么。 眼角的余光瞥见一旁已然倒在地上没了气息的库嘉维娜，她还是哑然无言。 “余偕，我们回去吧。”良久，佩露薇利轻声地说。 “佩露薇利……”余偕顿了顿，“我就要死啦。” 什么？ 死？ 佩露薇利的脑子里嗡的一声。 怎么可能呢？难道是刚才的战斗中受了伤？ 佩露薇利立刻走到余偕面前，想要查看余偕的状况，却被余偕伸手阻拦。 “不用看，我没受伤。”余偕笑道。 “那你在开什么玩笑！”佩露薇利似乎有点生气了，她微颤不止的眸子盯着余偕。 “我没有开玩笑，我真的马上就要死啦。”余偕释然地说，“人都会死的，我这辈子的时间已经快要用光了。” 从余偕的眼中，佩露薇利看不到玩笑的意味，也看不到谎言的味道。 她突然慌了。 明明余偕近在咫尺，却感觉余偕正在逐渐远去。 好像余偕真的要离开了，离开了就再也不会回来。 “不、不可能……你不会死的……你……” “听我说，佩露薇利，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不用为我难过，我这辈子想做的事情也都做完了，没什么遗憾。 “要说有什么不放心的话，那就是你了…… “不过，有克雷薇在，你们两个能互相照应，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不要再说了！”佩露薇利打断了余偕。 她低着头，余偕看不到她的表情。 “跟我回去，你不会……”如鲠在喉，一个‘死’字，佩露薇利怎么也说不出口。 “先扶我起来吧。”余偕苦涩地笑了笑，伸出手。 佩露薇利像是“赌气”那样犹豫了一下，还是把余偕扶了起来。 她注意到，余偕的身体在微微地发颤，好像是受到了寒冷，又好像是年迈之时控制不住的颤抖。 “佩露薇利，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余偕缓缓地问。 “……你说。”佩露薇利的眼睑低垂着，低声地应答。 “你要成为下一任「仆人」，要成为壁炉之家新的「父亲」，要成为一个合格的‘王’，我相信你能做到。” “……”佩露薇利沉默着。 “全新的壁炉之家需要你。”余偕笑了笑，伸手摸了摸佩露薇利的头。 “……我答应你。”良久，佩露薇利说。 余偕突然沉默了，就这么静静地看着面前的佩露薇利。 夜风吹动着佩露薇利鬓角的发丝。 “对不起，佩露薇利，很多我答应的你和克雷薇的事情，都没法做到了，不要怪我……不要在意我，你们会拥有灿烂的人生。” 话音落下，随风而散。 余偕往前倾倒，倒在佩露薇利的怀中。 佩露薇利接住了余偕，她伸手抱紧余偕，仿佛能感受到余偕身体的温度在逐渐消失。 余偕真的要走了，就和他十一年前来到壁炉之家一样突然。 还真是任性。 “我还有一条围巾没送给你……”佩露薇利说。 “放心，我已经收到了。”余偕闭上了眼睛，他的力气已经不足以让他用正常音量说话，只能在佩露薇利的耳旁轻声耳语。 这两个多月的时间里，余偕偷偷回过一趟壁炉之家，隔着窗，他看到佩露薇利在灯光下编织着那条黑色的围巾。 一生一次的标记在此刻烙印。 “希望你能喜欢……”晶莹的泪珠终于掉落，滑过佩露薇利的脸颊。 但余偕已经看不到，也听不到了。 克雷薇终于在此时赶到了现场，眼前的景象还有佩露薇利的沉默说明了一切。 她缓缓走到佩露薇利面前，久久不语。 愚人众的士兵也终于赶到。 建筑内发生的一切让他们震惊万分。 “这是怎么回事……谁干的？！” “我干的。”佩露薇利说。 这“弑母”的罪责，她不想让余偕来担。 而那双特别的眼瞳中，映出仿佛浪潮般汹涌的悲戚。 第33章 决斗代理人 晴空万里，柔和的风吹过海面。 海边，男人正在钓鱼。 他已经钓了好半天了，一条鱼都没上。 但对于一个真正的钓鱼佬来说，半天没钓到鱼不算什么。 “大叔，我看你钓半天了，好像一条鱼都没钓到。” 一个少年的声音传入耳中，男人向一旁看去。 “钓鱼磨练的是心性，上不上鱼，不重要。还有，我看起来很老吗？不要叫我大叔。” “好的大叔。”少年走到男人身旁，和男人一起盯着水面上的鱼漂。 “你一个人跑水边来干嘛，也来钓鱼？” “我只是无聊。” “看我钓鱼不是更无聊么？” “好像是，但我确实没事可干。” “实在没事干，就多陪陪家人。” “我没有家人，也没有家。” 男人迟疑住了。 面前这个少年说出这些话的时候，眼神淡然万分仿佛看破红尘，倒不像是个少年的眼神，更像是个几十岁的老人。 “你住哪，有工作吗？” 少年指了指东边。 “那边，我搭了一个临时住所，刚来枫丹，工作还没来得及找。” “年纪轻轻，看来你也不容易。” “大叔，你很喜欢钓鱼吗？” “喜欢啊，不然干嘛钓这么半天。” “能教教我吗？” “你想学？” “嗯。”少年点点头，“反正我今天无聊。” 刚说完，却听到咕咕的声音响起。 少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饿了吧？”男人笑道，“我给你钓条鱼上来，烤着吃。” 也是巧了，就在这时，鱼漂沉入水中。 男人立马扬竿，鱼竿被水下的鱼拖成大弯弓。 火焰升起，烤鱼的香味弥漫。 “再等会儿，很快就好。”男人细心烤着鱼，嘴角带着自信的笑。 “看起来很好吃，谢谢你，大叔。” “那是，我女儿就很喜欢吃我做的烤鱼。”男人看起来很得意，已经丝毫不在意少年仍然称呼他为‘大叔’这件事了。 “你已经有女儿了吗？” “是啊，和你差不多大，应该比你小一点。” “真好。” 少年的语气平缓，似乎没有什么波澜。 男人愈发觉得这个少年很特别，其身上好像有种不同于这个年纪的成熟。 “年轻人，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余偕，大叔你呢？” “我叫卡雷斯。” …… 余偕坐在自己办公室的沙发上，回忆起第一次遇到卡雷斯大叔的那天。 那天之后，卡雷斯将他带回了白淞镇。 第一次见到娜维娅和克洛琳德的场景也还历历在目。 三人从一开始的不熟悉，到后来逐渐成为无话不谈的朋友。 虽然不知道以前的自己是怎样的，但余偕觉得这一世的自己很幸运。 这一世从十七岁开始，开始不久便遇到了卡雷斯，然后有了家人。 转眼间，将近十年的时间过去，余偕成为了一名决斗代理人。 作为审判之中的最后一道保险，余偕尽到了一名决斗代理人的职责，名声逐渐显赫。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被冠以“最强决斗代理人”的称号，令那些想要变着法逃避审判的人闻之色变。 ——查看面板。 【姓名：余偕】 【年龄：26岁】 【身体状态：年轻】 【技能：格斗术精通（史诗级）、修罗一闪（史诗级）、净土心魂（史诗级）】 刚刚查看完面板，退出系统的余偕便听到门外传来稍显急促的敲门声。 “余偕！余偕！” 还有呼喊他名字的清脆嗓音。 听声音，余偕已经知道来的人是谁了。 有点无奈，他过去开门。 站在门外的，是穿着精致深蓝色裙装的银发少女，枫丹的神明——芙宁娜·德·枫丹，魔神名芙卡洛斯。 当然，余偕知道，芙宁娜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 但现在除了余偕之外还没人知道芙宁娜的真正身份，枫丹的预言危机尚未来临。 “余偕，陪我去个地方。”芙宁娜站在门外，双手抱在胸前，有几分高傲的模样。 她总是这样扮演着高傲，扮演着神明这一角色。 想到芙宁娜这五百年间经历的一切，余偕难免心疼，但还是没有表现出来。 “去哪？”余偕问道。 “到了你就知道了。” “芙宁娜小姐，可现在已经是下班时间了，我正打算回去。” “是嘛？”芙宁娜思索了一下，“不管了，跟我走！” “付我加班费。” “……成交！” 于是，芙宁娜带着余偕来到枫丹廷的郊外。 夕阳洒下，风景秀丽。 山坡下的地方，有一栋小小的房子。 “这是什么地方？”余偕打量了一下房子，不禁问道。 “我的‘秘密基地’，你别告诉别人。”芙宁娜笑了笑，打开门走进。 顿时，房子内传来喵喵喵的猫叫声。 几只小猫一下子围到芙宁娜身旁，蹭着她的鞋子。 猫这种生物对气味是很敏感的，就算是养了它们很多年的主人，如果一段时间没回去，那么主人身上带有的其他气味也会让它们感到陌生。 而芙宁娜现在一来，这几只猫便一拥而上，可见这些猫对于芙宁娜的信任。 “这里是你养猫的地方？”余偕跟在芙宁娜身后走进。 对于人来说，房子是小了点，但对于这几只猫来说，刚好。 “是啊。”芙宁娜摸着小猫的脑袋，脸上带着开心的笑，“嘿嘿，小家伙，让我摸摸……” “既然是来撸猫，那干嘛非要我一起来？”余偕有点不解了。 “咳咳……你看啊，枫丹廷到这还是有一段路的，我如果一个人过来，路上遇到那些不认识我的盗宝团怎么办？我身为神明，当然不能跟区区盗宝团动手。” “这么说是也没错……”余偕似乎认可地点了点头，“我反正没差，你付加班费就行。” “会付你的加班费的啦！” “那我先去外面等着，你尽情地撸猫吧。” 说完，余偕来到门外。 屋檐下有一张稍显老旧的凳子，余偕拉过凳子坐下。 夕阳下的景色很漂亮，令人心静。 远处有一个车队在这时驶过，看车队前进的方向，是去往枫丹廷的。 车队前方竖着一面旗帜，旗帜上的图案复杂且精致。 虽然余偕对旗帜上那个复杂的图案并不熟悉，但还是一眼看出那是愚人众的旗帜。 长久以来，愚人众的名声并不好。 不过毕竟是至冬国的外交使团，明面上，枫丹的官方机构还是要对他们保持一定程度的尊重。 今天看这车队的规模，想必这支车队中间的车里坐着的，是愚人众之中某位身份高贵的人，难道是执行官？ 说到和枫丹有关的愚人众执行官，余偕自然而然想到了「仆人」阿蕾奇诺。 会是她吗？ 有机会的话，说不定能见上一面。 但是现在，还是先当好芙宁娜小姐的护卫吧。 第34章 你可别说你只把娜维娅当妹妹 日渐西山。 时间不早了。 芙宁娜也撸够了猫，准备回去。 余偕和芙宁娜一起走在回枫丹廷的路上。 景色宜人，芙宁娜的步伐轻快。 和水神大人一起出行，这样的殊荣在普通民众看来，简直是老天的恩惠，可以和亲人朋友吹一辈子。 但对于余偕来说，他时不时就被芙宁娜拉着去一些奇奇怪怪的地方，已经习惯了。 作为官方直属决斗代理人，他有责任保护好水神大人的安全。 将芙宁娜送回去之后，余偕也回到了白淞镇。 天已经黑了。 厨房里，金色长发的少女潜心研究着马卡龙的制作，很是认真。 少女的金色卷发在身后微微飘荡，俏丽的脸庞上时不时绽放笑容，如温和的暖阳。 认真的少女完全没有注意到已经出现在她身后的余偕。 “娜维娅，又在做马卡龙？”余偕打破了厨房里的寂静。 “余偕？你回来了！”听见余偕的声音，娜维娅惊喜地转头看去，随后拿起一块马卡龙，“来，快尝一下，我重新调配了各种配料，味道应该会更好！” “不会失败吧？” 虽然娜维娅的厨艺很好，但也会有失误的时候。 上次，娜维娅调配了全新的配料做出来的马卡龙，就有点过于甜了。 吃了那次的马卡龙之后，余偕好几天都不想吃甜的东西。 “不会啦，我已经吸取上次的教训了，来，我喂你，张嘴~”娜维娅拿着小巧的马卡龙，送到余偕的嘴边。 余偕张开嘴巴，小巧的马卡龙刚好一口吃下。 但也不知道是意外还是娜维娅故意的，她的手指也送入了余偕的口中。 一时，娜维娅有点愣住了。 手指上传来温热的触感，她如触电般将手收回，脸上泛起微红。 “怎、怎么样？味道还不错吧？” “嗯……”余偕咀嚼着马卡龙，点了点头，“比起上次的失败品，这次的堪称完美。” 听到这话，娜维娅的脸上洋溢出得意的笑容。 随后，她自己也拿起一块马卡龙，送入口中。 或许是没有在意那么多，她用的是喂余偕的那只手，而且在将马卡龙送入口中之后，还下意识地吮吸掉手指上残留的马卡龙碎渣。 这回换余偕稍微愣了一下。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刚才娜维娅的手指上，除了马卡龙碎渣之外，还有别的东西…… 娜维娅是没有注意到吗？还是…… 感觉到余偕突然变得沉默，娜维娅先是有点奇怪，随后也忽然恍然大悟。 她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指，脸上的红色更深了。 厨房里的气氛有点微妙。 “对了，大叔呢？”余偕转移掉话题。 “哦，老爹在他的书房。”娜维娅快速回应。 “那我先去找他。” 说完，余偕留下一个自己也不知道算不算尴尬的笑，便转身打算离开。 “等一下！”娜维娅却叫住余偕，快速将刚刚出炉的马卡龙装盘，“刚好给父亲也带点马卡龙尝尝吧。” …… 余偕来到刺玫会会长的书房门口，伸手敲门。 “谁呀？请进。” 推开门进去，余偕走到卡雷斯面前，将手中端着的盘子放下。 “娜维娅刚刚做的，很好吃，尝一下吧。” 卡雷斯停下手上的工作，抬头看了余偕一眼，眼神似乎别有意味，随后拿起一块马卡龙尝了一口。 “嗯……不愧是我女儿，厨艺就是好！” 卡雷斯大咧咧地笑着，脸上满是得意。 “也不知道以后便宜了哪个小子了。”卡雷斯又说，同时瞥了瞥余偕，“小子，你是怎么看娜维娅的？” “什么怎么看？”余偕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 “你少来，这么多年了，我一天天地看着你们，你们那点小心思我还看不出来吗？”卡雷斯眯了眯眼睛，“女儿长大了，终究是要嫁人的，虽然你小子我也不是完全放心，但好歹还算了解你，把女儿交给你，我勉强也能接受。” “什么？”余偕愣了一下。 “别装傻啊，你可别说你只把娜维娅当妹妹看。” 把娜维娅当妹妹……那倒也不是。 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余偕和娜维娅还有克洛琳德相处下来，他觉得自己是个花心大萝卜…… 在娜维娅和克洛琳德之间，他真的做不出选择。 如果说全都要的话，那不得被卡雷斯大叔劈成两半？ “怎么不说话？”卡雷斯锐利的目光落在余偕身上，仿佛利刃。 “没有，我只是在想，大叔你的这个想法，娜维娅她自己知道么？” “她那你就放心吧，这么多年了，她看你是什么眼神，难道你还看不出来么？”卡雷斯的语气有点改变了，“等等，你不会是看不上我女儿吧？” 这个问题还真是有点让人为难。 余偕思索了良久，开口道： “大叔，这件事我们还是以后再谈吧，等我们先把‘少女连环失踪案’和‘乐斯’的事情解决，不然我总担心有一天，凶手会盯上娜维娅。” “……”卡雷斯稍有沉默，“你说得对，先把这件事解决。” 少女连环失踪案，卡雷斯已经查这个案子有段时间了。 而“乐斯”是一种具有上瘾性的东西，简单来说，就是一种毒品，是某些不义之人用来敛财的卑劣手段。 卡雷斯在调查中发现，少女连环失踪案和“乐斯”有一定的关联，有可能案件的真凶和售卖“乐斯”之人是同一个。 实际上，知道剧情发展的余偕很清楚这件案子的幕后真凶是谁，但他现在缺乏证据。 卡雷斯一手扶持的卡布里埃商会的会长玛塞勒，真名瓦谢，为了让他溶解于原始胎海水中的挚爱之人回来，他抓走花季少女进行胎海水实验。 虽然对于细节，余偕已经记不清楚了，但这大致的走向还是不会忘记的。 可也就是由于忘记了细节，所以余偕找不到玛塞勒进行实验的场所，而玛塞勒行事十分谨慎，一直没有露出破绽，没有留下证据。 “大叔，如果有一天娜维娅真的被盯上了，有什么事情，一定要来跟我商量。”余偕看着卡雷斯，神情认真无比。 “好，放心吧。”卡雷斯目光如炬，“如果他们真敢盯上我女儿，我会跟他们斗到底！” 第35章 房间里的克洛琳德 看着面前的卡雷斯大叔，余偕心中想着很多事情。 如果按照原本的发展，卡雷斯大叔会在某天经历玛塞勒精心设计的陷害，被冠以杀害朋友的罪名，最终于审判庭上选择发起决斗，死在决斗场上，背上“不义的卡雷斯”这个称号。 卡雷斯大叔用自己的死，换来娜维娅的安全。 余偕不想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可在时间的流逝中，他忘记了很多事情的细节，失去了那些细节的支撑，想要改变结局，便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他也无法直接跟卡雷斯说玛塞勒就是凶手，作为来自世界之外的人，他能做到通过自己的手改变既定的事实，但不能直接告知他人未来。 否则或许会导致蝴蝶效应，届时可能会有更加不好的事情发生。 这是系统提醒过的。 “大叔，在真凶没有落网之前，每个人都有嫌疑，你千万不要完全信任别人，特别是那些看起来很‘干净’的人。”余偕起身说道。 “这种类似的话我以前跟你说过，看来你记在心里了。”卡雷斯笑道。 “这番话你自己可别忘了啊。”余偕转身准备离开，“那我先走了，大叔。” “要走？今晚不在这住吗？不再陪陪娜维娅？” “要去见个人。” “男的女的？” “男的……大叔你先忙，不过别忙到太晚了，不然娜维娅会担心的。” 说完，余偕离开了书房。 留在书房的卡雷斯看着重新关上的门，忽然咳嗽起来。 强烈的咳嗽让他的身躯颤抖，好一会儿之后，咳嗽才停止。 他调整好自己的呼吸，像是自嘲地笑了笑。 “看来时间愈发少了。” 他患上了一种罕见的病症，医生说，他剩余的寿命不到五年。 这件事情，他没有告诉娜维娅和余偕。 事实上，有关少女连环失踪案和“乐斯”的事情，通过他的调查，已经有了初步的怀疑人选。 玛塞勒就在其中。 这件事情他也暂时没有告诉娜维娅和余偕。 卡雷斯虽然已经掌握了一定的证据，但还不够。 这是一场拉锯战，剩下不到五年的时间，他无法确定自己能不能彻底摧毁真凶的阴谋。 作为娜维娅的父亲，也作为刺玫会的会长，他需要顾虑的东西有很多。 …… 余偕来到了卡布里埃商会的门口。 卡布里埃商会是白淞镇本地的商会，但随着时间推移和卡雷斯的扶持，商会的生意越做越大，如今已经做到了城里，规模相较之前也大有不同。 余偕站在门口，思索了一下，走了进去。 商会门口的人认识余偕，也知道余偕和卡雷斯的关系，自然也就没有询问是否有预约之类的问题，只是稍有行礼，并未阻拦。 来到商会内，还没等余偕出声，玛塞勒很快出现。 “余偕？你怎么来了，快快快，来陪我喝杯茶。”玛塞勒走到余偕身旁，笑脸相迎。 玛塞勒自然也是认识余偕的。 由于知道玛塞勒的为人，余偕一直没有和他怎么往来，但玛塞勒却总是表现得很亲切，或许是入戏太深了。 “喝茶就不用了，我只是来找你说一件事情。”余偕说。 “有什么事坐下来边喝茶边说不行吗？”玛塞勒亲切地笑着。 “还是不用了，我还得回去。” “那行吧，是什么事要让我们的最强决斗代理人亲自跑一趟？” “最近，上面在严厉打击乐斯的售卖，部分逐影庭的成员似乎在怀疑卡布里埃商会。当然，我相信卡布里埃商会不会做售卖‘乐斯’的买卖，如果卡布里埃商会有什么线索，还请及时报告。” “那是当然的了。” “既然说完了，我就先走了。” “就走了？真不坐下喝杯茶？” “不用了。”余偕笑了笑，转身离开。 走出门外，余偕停下脚步，回望了卡布里埃商会一眼。 刚才的事情，半真半假。 打击“乐斯”的售卖是真的，但逐影庭怀疑卡布里埃商会，这是余偕放出的烟雾弹。 虽然不指望这样就能让玛塞勒满盘皆输，但或许能让他露出一点马脚。 回到自己在枫丹廷的住处之时，天已经很晚了。 以前，在卡雷斯的关照下，余偕是住在白淞镇的，不过自从成为决斗代理人之后，就搬来枫丹廷了。 毕竟需要工作，如果还住白淞镇，那每天通勤都要花费不少时间。 打开住处的门，余偕走到沙发上坐下，逐渐放松下来。 这时，余偕忽然感受到自己的卧室里似乎有其他人的气息。 警惕的本能顿时让他提起了精神。 他从沙发上起身，压低了脚步声来到卧室门前，伸出手去，轻轻转动门把手。 门开了，房间里确实有一个人在，但不是什么小偷，也不是可疑的人。 是个女生，此刻正睡在余偕的床上。 女生有着一头深蓝色的长发，姣好的面容令人惊艳，身材也堪称完美无瑕。 是克洛琳德。 可是……克洛琳德怎么会睡在这里？ 正当余偕疑惑着，想要叫醒克洛琳德的时候，克洛琳德自己醒了。 她缓缓睁开双眼，紫色的眸子里映出余偕的面孔。 “你回来了。”她坐起来说。 “你怎么会睡在我这？”余偕忍不住问道。 “不知道为什么，在你这待着就很安心。”克洛琳德说，“本来是想在你房间等你回来的，结果等着等着就睡着了。” “等我有事吗？” “咕——” 克洛琳德刚想回答，咕咕的肚子叫却打断了她。 她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似乎有点不好意思。 “没吃晚饭吧？刚好，我也没吃。”余偕笑道，“稍等一下，晚饭马上好。” 说完，余偕转身前往厨房。 很快，余偕开始在厨房里忙碌，克洛琳德也来到厨房。 她站在一旁，目光丝毫不偏移，始终停留在余偕身上。 “需要帮忙吗？” “不用了，你就在一旁休息就好了。” “我想帮忙。” “那……给我加个油怎么样？” “要怎么加油？” “像啦啦队那样。” “……一定要吗？” 第36章 无可替代 “好啦，我开个玩笑，不用当真。”余偕忍不住笑了笑。 平时不苟言笑的克洛琳德给他当啦啦队加油，这种情景还真是脑补不出来。 反观克洛琳德，她短暂地陷入沉默之中，好似在犹豫、在酝酿。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余偕听到耳旁传来一句略显羞涩的“加油”。 说句加油对克洛琳德来说也没什么困难，她只是不苟言笑，不是不会说话。 但那语气中藏着的羞涩让余偕稍感吃惊。 莫非……克洛琳德在脑海中脑补了自己当啦啦队加油的场景，然后经过一阵心理挣扎，还是没迈过去那道坎。 所以那句“加油”中才藏着某种别样的情绪？ “好啦，你的加油我收到了，晚餐马上好！” 没过多久，两人来到了餐桌前坐下。 桌上的菜很简单，家常的菜式。 不过克洛琳德很喜欢，每次吃到余偕做的菜，她总是能光盘。 她说她很喜欢这样的璃月家常菜系。 晚餐之后，两人坐在沙发上，没有其他的娱乐活动，两人有些发呆。 同为决斗代理人，两人在一块的时候却绝对不会聊工作上的事情。 “吃饱了么？”沉默了一会儿之后，余偕突然问。 “吃饱了。”克洛琳德点了点头。 “可我看你好像吃完的时候，还意犹未尽来着。”余偕回忆了一下方才克洛琳德放下碗筷时的场景。 “其实……肚子已经吃饱了，但嘴巴还想吃。”克洛琳德说，“你做的菜很好吃。” “那我再去炒一盘？” “不用了，今天的食物摄入量按平常的标准来说，已经超标了，对我的减肥已经造成了一点影响，不能再让影响扩大。” “你减什么肥啊，再减就不好看了。”余偕很认真地说。 并不是只要瘦就好看的，该长肉的地方要长肉，这才是完美的身材。 余偕觉得，克洛琳德现在的身材就很完美。 “真的吗？”克洛琳德仿佛有点不相信，转头看着余偕的眼睛。 “当然是真的，你真不用减肥，现在这样子很好，很完美。”余偕笑着说，“哦对了，晚饭前你说是来我这等我的，是有什么事吗？” 克洛琳德迟疑了一下，紫色的眼眸中掠过稍微异样的小情思。 “只是有个问题想要问你。” “你问就是。” “你是……怎么看待我和娜维娅的？” 余偕被问住了。 这个问题有点难为他了，如果说出内心最真实的想法，不知道克洛琳德会怎么看他…… “我们三个认识很久了，但我还从来都不知道你怎么看待我和娜维娅。”克洛琳德又补充道。 “你们都是我很重要的人。”余偕思索了良久，“很重要很重要，无可替代。” 余偕的情商算不上高，说不出什么高情商的完美答案，只能在稍微偏离核心的情况下表达自己的内心。 但这样的回答，在某种程度上其实可以说是“最温柔的错误答案”。 不过克洛琳德对于这个答案，很满意。 “无可替代”，这难道还不足够吗？ 虽然不是唯一的那个，但这已经说明余偕的心里有她的一席位置，她很知足了。 “我知道了。”克洛琳德站起身，“谢谢你今天的晚餐，改天去我那，我给你下厨。” “要走了吗？” “嗯，时候也不早了，在你这过夜如果被娜维娅知道……咳，总之我先走了。” “我送送你。” “不用了。” 说完，克洛琳德快步出门，顺带把门关上。 站在门外，克洛琳德深呼吸了一下，丰满的胸脯起伏不定，脸上居然泛起轻微的绯红。 今天的这个问题，她也是想了很久才决定来问的。 好在答案不是什么“我把你们当妹妹看待”之类的。 克洛琳德走后，余偕回到了卧室，坐在床上。 该说不说，克洛琳德躺过之后，床单上似乎留下了一丝熟悉的香气。 …… 次日。 余偕和每个平常的日子一样，上班工作。 审判并不是每天都有，像今天这样没有审判的日子，芙宁娜又没有来找他去什么地方的话，他就会在办公室里待着。 他给自己泡了一杯璃月的“沉玉仙茗”，茶香逐渐弥漫。 品茶的同时，思索着玛塞勒的事情。 余偕已经派出人手去暗中盯着玛塞勒，等待着玛塞勒露出破绽。 玛塞勒固然谨慎，但只要他有所行动，就不可能不留下一点痕迹。 既然他以前留下的痕迹找不到了，那么就逼他留下新的痕迹。 “逐影庭在怀疑他售卖乐斯”，余偕相信，玛塞勒不敢赌这个消息的真假。 万一是真的，而他却没有行动，那等待着他的将是梅洛彼得堡的新生活。 玛塞勒不会想去梅洛彼得堡打螺丝的。 “砰砰——”就在这时，有人敲门。 还没等余偕做出反应，门外传来清脆的声音。 “余偕，你在吧，我进来了哦。” 芙宁娜推门走进。 奇怪的是，今天的芙宁娜脸上略显疲态。 像是很累很累了，她慢慢挪着步子走过来，坐在沙发上。 “怎么了？”余偕问道。 “哦，没什么，只是刚才见了几个崇拜我的民众，有点累了。”芙宁娜轻描淡写地说。 原来如此。 这个扮演了神明接近五百年的女孩，每次都要在民众面前强撑着神明的模样，不累才是奇怪。 她本是一个柔弱的女孩，因为扮演了这么久的神明，或许都快忘了原本的自己……她会不会在某个夜深人静的夜晚，看着窗外发呆，忽然间潸然泪下？ “喝杯茶吧。”余偕端着一杯茶走到芙宁娜面前，“璃月的沉玉仙茗，很好喝的。” 第37章 灰河 芙宁娜稍微愣了一下，随后接过那杯茶。 “谢谢。” “所以你跑来我这，是为了休息一下吗？”余偕在芙宁娜身旁坐下。 “对啊，总感觉在你这待着比较自在。”芙宁娜双唇微张，喝下一口茶，脸上映出些许惊喜之色，“璃月的茶果然很不错。” “芙宁娜，其实你……”余偕转头看着芙宁娜，他想说其实你可以和我诉说，不用一个人承担那些压力。 但还是没有说出口。 虽然余偕来自世界之外，也许可以成为芙宁娜倾诉的对象，芙宁娜也需要一个人可以和她分担那种无形且巨大的压力——她扮演神明的事情不能被其他任何人知道，否则预言中的危机就会成真，整个枫丹都会被水淹没。 但这个沉重的担子，注定要压在她一个人的肩上。 明明那个肩膀并不厚重。 “其实什么？”芙宁娜眨了眨她的大眼睛。 “没什么，如果我这能让你自在一些的话，随时欢迎你来，不过如果是下班时间找我做什么的话，加班费还得照付啊。” “知道啦。”芙宁娜撇了撇小嘴。 余偕无声地笑笑，起身走到一旁的书架前，拿出一本最近很火的侦探小说——《这个杀手刁得一》。 这本书的作者是个新人，但有小道消息称，这是璃月知名作者“枕玉”老师换了笔名改了写作风格的全新力作。 对此，余偕表示怀疑。 不过这本书的内容还是挺好看的。 他拿着书，重新来到芙宁娜面前，将书递给芙宁娜。 “看看小说打发一下时间？” “也好。”芙宁娜接过小说，开始翻看起来。 这时，门外却再次响起敲门声。 “请进。”余偕说。 门被推开了，让余偕和芙宁娜都稍感意外的是，来的人是娜维娅。 娜维娅提着一个装糕点的盒子走进，脸上挂着能融化人心的笑容。 “余偕，芙宁娜小姐也在？正好，我带了一些自己做的马卡龙来，一起尝尝吧。” 糕点盒打开，颜色各异的马卡龙摆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 芙宁娜尝了一个，连连夸赞。 娜维娅的厨艺让芙宁娜羡慕，不过更让芙宁娜羡慕的是……娜维娅胸前的资本。 相比之下，她的胸前就显得平平无奇了。 这个世界真是不公平，可恶…… “娜维娅，你是专程来送马卡龙的吗？”余偕问了一句。 “算是吧，也想顺便来看看你。”娜维娅笑着，“本来还以为你昨晚回白淞镇，会在白淞镇过夜呢，结果你又走了。” “有假期的时候，一定回白淞镇。” “那你的假期是什么时候啊？” “这要看芙宁娜小姐和那维莱特了。”余偕转头看着芙宁娜。 “我……咳咳，主要是看那维莱特，余偕的工作我其实不怎么过问的。”芙宁娜说。 “嗯……来日方长嘛。”娜维娅单手撑着下巴，目光落在余偕身上，然后就不再挪开。 尽管是芙宁娜，也注意到了这点，感觉办公室里的氛围似乎变得有几分微妙。 余偕和娜维娅是青梅竹马这件事，芙宁娜是知道的，不管从各方面来说，这两人都是挺般配的。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这么一想，芙宁娜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好像心里有点堵。 “娜维娅，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嘛？”余偕也发现娜维娅在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于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啊！没有啊。”娜维娅急忙将视线移开。 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自己一直在盯着余偕看，有点看呆了。 气氛变得更加微妙，三人都不说话。 芙宁娜真是觉得好奇怪，她感觉自己在吃狗粮，也在吃某种酸酸的东西。 敲门声在这时非常合时宜地又一次响起。 “余偕大人，您交代的事情有进展了。”门外传来一个声音。 余偕听到这话，目光微微凝聚。 他起身走过去，开门。 和前来禀报之人聊了几句，那人便又匆匆离开。 汇报的内容很简单——卡布里埃商会正在转移一些货物，走的是官道。 玛塞勒开始行动了，不过这个行动，未免也太明显了些，很难让人不怀疑其中有猫腻。 凭玛塞勒谨慎的行事风格，这明面上的转移货物，八成是吸引视线的，“乐斯”应该在暗地里转移。 所以，余偕将计就计，让刚才那人带上一些人手，以查货的名义截停转移货物的队伍，然后随便查一查，再放行。 反正也八成查不出有什么问题，只是做戏给玛塞勒看。 重要的是后手。 成为“最强决斗代理人”这么几年，余偕在逐影庭里也有一些人脉。 离开枫丹廷的必经之路上已经布下人手，玛塞勒怎么着都躲不过去。 余偕只担心一个可能——玛塞勒宁愿销毁“乐斯”承担巨大的损失，以此避免被查，也不愿冒这个转移的风险。 那样的话倒是会有几分棘手。 正当余偕思索着的时候，刚才离开那人又折返回来。 “余偕大人，暗哨传来最新消息。卡布里埃商会的人，有好几个去了灰河。” “灰河……”余偕缓缓地重复道，随即脑海中掠过什么东西。 他立马转头看向办公室里的娜维娅和芙宁娜，说： “我出去一趟，如果有审判在这时开场，让克洛琳德顶一下我的位置。” 说完，他快步离开，又对那个禀报之人道： “带些人，去灰河。” …… 地下，道路错综复杂，各种管道也如蜘蛛网一样遍布，沟渠里流水不断。 这里见不到阳光，阴暗潮湿。 但这里也生活着各色各样的人，也有着售卖杂物的店铺，有着生活必需的设施。 很显然，虽不像地面上一样繁华，但该有的东西都有，生活在这里的人也算自得其乐。 这里便是“灰河”，枫丹廷地下的复杂空间。 卡布里埃商会的人匆忙行走在这里，时不时回望，确定自己没有被跟踪。 但他们没有注意到的是，已经有暗中的眼睛盯上了他们，犹如夜晚的狼。 第38章 落网 灰河无人的角落，卡布里埃商会的人来到这里。 他们尽量避开了旁人的视线，确定“无人跟踪”。 他们的面前，堆放着很多箱子，箱子里面是什么东西，不得而知。 “选在这里销毁‘乐斯’，应该能避开逐影庭的视线了吧？会长真是深谋远虑。” “就是环境不怎么好，赶紧干完活回去吧。” 一名商会成员点燃火把，向着那些木箱缓缓走去。 这时，一只有力的手却抓住了他。 商会成员一惊，看清了余偕的脸。 “余……余……” 紧接着，逐影庭的成员出现，将几个商会成员围住。 这里是个死角，这些人无法逃跑。 “逐影庭办案，请配合。” 逐影庭的成员将卡布里埃商会的那些人一一控制住，随即前往打开那些木箱子。 无一例外，装在箱子里的，全都是“乐斯”。 余偕也走到箱子前，扫了一眼。 和他猜的一样，这些人来这里就是为了销毁“乐斯”。 选在在灰河干这种事情，确实能避开很多视线，能最大程度地隐秘行事。 但这件事还是做的太粗糙了，以玛塞勒的行事风格，应该要更谨慎些才对。 至少应该选在夜深人静之时，而不是这大白天的。 余偕思索了一下，走到一名商会成员面前。 “现在人赃俱获，说说看吧，玛塞勒派你们来的？” 余偕面前的商会成员犹豫了一下，从他的眼中能看到对于审判的恐惧，但他像是咬了咬牙，说： “会长一直都严禁我们做这种买卖，但是没办法，这样的买卖利润大啊，我们缺钱，所以就赌一把咯，没想到栽在了你手里。” 这话让余偕眉头微皱。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玛塞勒没有指使你们，这是你们自己干的？” “没错，我们一直在瞒着会长售卖‘乐斯’，在得知可能会暴露之后，就来这里打算把这些‘乐斯’销毁掉，就这么简单。” “胡说什么！”一名逐影庭成员看不下去了，“你们几个人身上穿的都是最一般的衣服，售卖‘乐斯’那么久，难道连件衣服都买不起吗？你们很明显就是受到玛塞勒指使的！” “卡布里埃商会的财富这几年积累的有点异常的快，我劝你们老实交代，在审判庭上，或许能争取到减刑。”另一名逐影庭成员也说道。 “警官，我们已经老实交代了。”商会成员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现在人赃俱获，我们认栽。” 听着这些话，余偕的目光凝缩起来。 看来，这些人是玛塞勒的弃子，而这些人也甘愿成为弃子。 凭这些供词，或许能对玛塞勒展开调查，但无法对玛塞勒直接定罪。 这样的局面，玛塞勒那个老狐狸或许早就想到了。 “你们想清楚了，你们这是在包庇！”逐影庭的成员怒火中烧，“一旦查出玛塞勒才是售卖‘乐斯’的人，你们就永远也无法离开梅洛彼得堡了！” “警官，你们办案讲究的应该是证据吧，没有证据怎么能冤枉我们会长呢？我们会长是个好人，他早就严令禁止我们任何人售卖‘乐斯’，只是我们实在是缺钱，才瞒着他违背了他的命令。没办法，这玩意来钱快。” 商会的成员愈发“熟练”起来，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姿态。 “会长，我们对不起你啊，没有把你的教诲听进去，我们活该！” 那些人的神色中，明显藏着“我们是被抓了，但你们输了”的意味。 一名逐影庭成员的情绪见到这样的挑衅，情绪似乎有点失控，眼看就要上前动手，被余偕拦了下来。 “把他们带回去，按流程审理，再叫人来把这些‘乐斯’运回去，一并销毁。” 不一会儿，卡布里埃商会的人被带走了。 刚才那名情绪有点冲动的逐影庭成员站在原地，看着那些乐斯久久不语。 余偕走到其身旁，开口道： “我知道你很恨‘乐斯’，所以更要冷静点，这样才能把真正的幕后之人揪出来。” “余偕大人……我的家庭因为‘乐斯’而破碎，我恨‘乐斯’！虽然我只是一个小警员，但我也能看出来，刚才那些商会的成员明显就是在胡说八道，他们在包庇幕后的人。” “没错。” “如果他们一口咬定就是他们自己干的，这样的话，幕后之人不是就没办法伏法了吗！” “迟早会的，那些漠视他人生命和家庭的人，迟早会付出应有的代价。”余偕看着那些装‘乐斯’的箱子，目光如炬。 …… 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已经快接近下班时间。 让余偕没想到的是，娜维娅和芙宁娜还在。 看样子，是一直在等他。 “你回来啦！”娜维娅见余偕终于回来，立马从沙发上起身，“你的神色好像有点凝重，是发生什么事了？” “事情很严重吗？”芙宁娜也从沙发上起来，看着余偕。 “抓到了一些私自售卖‘乐斯’的人。”余偕说，“是卡布里埃商会的人。” “卡布里埃商会……”娜维娅低声重复，眼中的神情稍微复杂。 虽然在余偕的影响下，娜维娅也没有和原来的发展一样，与卡布里埃商会很熟悉，但那毕竟是她父亲卡雷斯一手扶持的商会。 “那卡布里埃商会的会长呢？”芙宁娜在这时问道。 “那几个商会成员一口咬定说是他们自己的行为，与商会和商会会长玛塞勒无关。”余偕说。 “这种话……可信度不高吧……几个商会成员如果没有支持，怎么敢售卖‘乐斯’？”芙宁娜表示怀疑。 “没错，但只要他们一口咬定不改供词，我们又暂时没证据，就暂时拿玛塞勒没办法，想要调查清楚恐怕没那么简单。”余偕顿了顿，“看来，得去见一见玛塞勒。” “我跟你一起去！如果真是玛塞勒在背后做的这一切，你一个人去恐怕有危险。”娜维娅说。 余偕看向娜维娅的双眸，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有着担忧。 他伸手摸了摸娜维娅的头。 “我一个人去就好了，不用担心，不会有事的。” 第39章 卡雷斯 天色渐晚。 街道上的人影逐渐稀少，日光薄暮。 余偕来到了卡布里埃商会。 茶几上放着两杯茶，茶杯很精致，是寻常人家用不起的那种。 就连制作茶几的木材也是颇为名贵的，这张茶几就价值不菲。 “来，喝一下看看，如果不满意，我叫人换。”玛塞勒坐在余偕斜对面，脸上带着似有若无的微笑。 “不用了，我不是来喝茶的。”余偕淡然地说。 “那是来……” “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消息你应该知道了，卡布里埃商会的几名成员今天在灰河打算销毁他们售卖的‘乐斯’，被我带队抓获。” “我听说了，没想到我那么明令禁止，那几个人还是不听我的，要做这种买卖。”玛塞勒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你就按照律法来，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不用给我面子！” “你能这么说真是太好了。”余偕说，“不过这件事情，你真的一点都不知情吗？” “唉……”玛塞勒叹了口气，“你也知道，我这个商会越做越大，到如今，手底下那么多人，我哪里都管得过来啊，这件事情我是真不知道，不过你放心，明天我就更新管理计划，一定要更加严格的管理！” “更加严格的管理是没错，只是现在，有很多人都不相信这件事情完全与你无关，毕竟你是卡布里埃商会的会长。” “……也是。”玛塞勒若有所思的样子，“这件事情可能会影响到商会的生意，不过我相信，时间会证明商会的清白。” “你倒是看得开。”余偕看着玛塞勒，眼神别有意味。 玛塞勒注意到余偕的眼神，像是有点意外。 “你不会也怀疑我吧？你可是认识我很久了，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很清楚。” “没错，很清楚。”余偕点点头，“对了，最近，逐影庭成立了少女连环失踪案的专案组，卡布里埃商会的人面很广，还麻烦商会多多注意一下有没有线索了。” 听到这话，玛塞勒顿了一下，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应该的，早日将那个真凶绳之以法，这是所有民众的期望。” “玛塞勒大伯，你知道吗，有时候演员在台上的时候，演得太用心了，会短暂地进入‘忘我’，对于演员这种职业而言，那是一种很好的状态。” “演员这行我没怎么接触过，这就不好评价了。” “……谢谢卡布里埃商会的配合。”沉默了一下，余偕起身，“时间不早，我先回去了。” “这就走了吗？每次你来我这都待不超过十分钟。” “麻烦的事情还有一大堆要处理，分身乏术。” “也是，工作还是不能懈怠了，我很理解。”玛塞勒笑道。 离开卡布里埃商会，余偕走在街道上。 天已经黑了，路边店面的灯光投射出来。 刚才在商会里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玛塞勒那个老狐狸，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的时候，还真是面不改色。想从他口中套出话来，果然没那么容易。 总而言之，售卖“乐斯”如果被发现，牢狱之灾是跑不了的。 但让玛塞勒进入梅洛彼得堡，这不是余偕的主要目的。 在玛塞勒的主导下，不知道多少花季少女失去了生命，原本应该灿烂的人生再也无法继续。 如果仅仅是让玛塞勒去梅洛彼得堡打螺丝，根本不够。 只有让少女连环失踪案的真相公诸于世，才能让那些死在玛塞勒手中、被原始胎海水溶解的亡魂得以安息。 而“乐斯”的原料之一，就是原始胎海水。 现在没有十分明显的线索，捣毁“乐斯”，从而顺藤摸瓜，找到玛塞勒就是失踪案真凶的证据，这是一条可行的路。 不过，可行的路当然也不止这一条。 …… 书房里，卡雷斯在整理着桌上的资料。 可突然又是一阵咳嗽。 带病的身躯在日渐消瘦，虽然别人或许暂时还看不出来，但卡雷斯能感受到那种变化。 深入肺腑。 门外，一名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听见房间里的动静，立马进门查看。 “老板，您还好吧？” 卡雷斯抬手示意没事，同时缓了一口气。 “没什么大碍，迈勒斯，娜维娅呢？” “小姐今天去了余偕那里，刚刚回来。”迈勒斯说。 “女儿长大了，不中留啊。”卡雷斯笑了笑。 “老板，您的状况，真的不告诉小姐吗？”迈勒斯看起来很担忧。 “告诉她了，也改变不了什么，只会让她难过，让她担心而已。”卡雷斯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呼出，像是吐露出内心的遗憾，“与其这样，还不如不告诉她，让她开开心心的。” “可是……” “好了迈勒斯，不用劝我。在我还活着的时候，就让我好好保护我的女儿还有余偕那小子吧。” “看来老板您，很认可余偕。” “我认不认可有什么用啊，谁让娜维娅喜欢他呢。”卡雷斯的嘴角带着笑，眼中的神情倒是有几分复杂。 不过迈勒斯还是从卡雷斯那复杂的眼神中看出了几分嘴犟。 作为娜维娅的父亲，如果卡雷斯不认可余偕，也就不会是那种态度对待余偕了。 默然了片刻，卡雷斯又说： “如果有可能的话，我倒是想活到娜维娅婚礼的那天，婚礼上要对她和余偕说什么我都想好了。 “那小子要是敢欺负我女儿，我不两巴掌拍到他脑门上。 “可惜，看这样子，应该是活不到那天了。 “人这一辈子还真是短暂啊。” “迈勒斯，以后你帮我盯着余偕，如果他对娜维娅不好，你帮我教训他。” 说这话的时候，卡雷斯的语气中带着玩笑的意味，但听者完全笑不出来。 卡雷斯不再说话了，转头看着窗外。 刚进入夜晚的白淞镇还没有完全寂静下来，居民家中的灯光明亮，像是夜空中闪烁的明星。 凡事都有代价，大团圆的结局少之又少，卡雷斯清楚这一点。 如果只需付出他本就快要走到尽头的生命，就能让娜维娅和刺玫会安全，那他不会犹豫。 第40章 第二个选择 几天后。 天气很好，适合郊游。 余偕在自己办公室的窗边看着外面，稍微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么好的天气却只能待在办公室里，多少有点可惜了。 “芙宁娜小姐，这么好的天气，你就打算一直待在我这里吗？”余偕回头看了一眼沙发上的芙宁娜。 今天一早，她就来这了，从书架上拿了一本书，然后就看到了现在。 “你这挺好的呀。”芙宁娜漫不经心地说，同时瞥了一眼茶几上的糕点和茶水，“有吃又有喝。” 余偕有点拿芙宁娜没办法，毕竟现在她算是自己的上级。 再说了，有个人在这陪着自己，总比自己一个人无聊要好得多。 就在这时，天空开始逐渐暗沉。 厚重的云层渐渐遮挡住日光，一声轰然的雷声从云层中传出。 原本很好的天气突然就变得坏了起来，看样子是要下雨了。 随着头两滴雨水滴落在枫丹廷，雨幕随之而来。 “突然下这么大的雨。”芙宁娜放下了书，走到窗边。 雨确实很大，在余偕的印象中，枫丹已经有好几年没下这么大的雨了。 豆大的雨滴，如此密集的雨幕，这些都好久没见到了。 路面的低洼处很快便有了不少积水，雨中的枫丹廷没有了晴空下那般的热闹，像是暂时陷入了沉睡。 该不会是那维莱特在哭吧？不，应该不是，那维莱特内心落泪的时候，不应该雨这么大。这样的念头在余偕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这么大的雨，就适合在房间里看小说，嘿嘿。”芙宁娜笑了笑，又转身走到沙发上坐下，重新看起小说来。 在余偕的面前，芙宁娜没有太多神明的架子。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敲门声略显急促。 余偕的心中隐约掠过一丝不安。 “请进。” 门被推开，门外进来的人大口喘着气。 “余偕大人，卡雷斯先生去参加了一场卡布里埃商会举行的宴会！” 闻言，余偕的心中一颤。 模糊的记忆在这时清晰起来，余偕想起来了，卡雷斯被陷害的那天，就是一场大雨的天气。 这件事情还是发生了，似乎比原来的时间点要早了些。 “宴会开始了没有？” “据消息，卡雷斯先生已经到场，宴会很快就要开始了。” “宴会地点在哪？” “卡布里埃商会在郊外的一座庄园。” 余偕没有再问，也没有留下一句话，夺门而出。 …… 郊外。 雨落狂流。 密集的雨幕拍打在草地上，整个郊外只能听到哗哗的雨声。 余偕脚下的速度很快，远处，那座庄园已经映入视野之中。 该死，这件事情不应该这么快发生才对…… 这件事情应该发生在卡雷斯大叔被诊断出患有罕见的病症之后不是吗？ 难道说…… 余偕突然明白过来。 虽然他一直在观察卡雷斯大叔的状况，但卡雷斯大叔还是成功骗过了他。 与庄园的距离越来越近了，但余偕心中不好的预感却愈发浓烈。 “砰——”一声枪响传来，穿过雨幕，传入余偕的耳中。 “砰——”紧接着，是第二声枪响。 余偕狠狠咬牙，拼命加快了脚步。 终于，他赶到了庄园。 大雨滂沱之下，很多人看着站在雨中的卡雷斯，神色震惊。 卡雷斯的手中拿着一把铳枪，而他面前的不远处，躺着一个人。 鲜血从那人身体上的枪伤处流出，被大雨冲刷着。 另一处，还有一件掉落在地上的衣物。 “卡雷斯……杀了雅克？” “不会吧，那可是他的朋友。” “可没有第三个人在场了啊，铳枪也在卡雷斯的手上，这怎么看都……” 议论声不断。 卡雷斯在这时缓缓抬起了头，隔着密集的雨幕，他看见了余偕。 他抬手示意，让余偕不要过来。 两人就这么隔着雨幕相望。 余偕明白，自己终究是来晚了。 事情已经发生，无可挽回。 现在这种该死的状况，任谁都不会想到，杀死雅克的真凶已经溶解成了水，混杂在这地面的雨水之中。 卡雷斯突然对余偕笑了笑，笑容里有着释怀。 …… “卡雷斯先生，据指控者所说，当时在场的大多数人在听到了两声枪响之后，循声而去便看到雅克先生倒在了你面前，而你的手里拿着激发了两次的铳枪，关于这点，你是否想要反驳？” 欧庇克莱歌剧院的高座之上，最高审判官那维莱特询问被告席上的卡雷斯。 “……我无法反驳。”卡雷斯低声地回应。 “以上虽为事实，但缺乏直接证据证明你就是凶手，你是否有证据为自己辩解？” 卡雷斯一时没有说话，选择了沉默。 在审判庭上，沉默不言可不是什么好的选择。 余偕在决斗代理人的席位上，看着这场审判。 克洛琳德就在他身旁。 唯一可称得上幸运的是，娜维娅不在。 余偕已经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他低着头，旁人看不到他的双眼。 克洛琳德也一言不发，于她而言，这件事情同样揪心。 “……我申请决斗。”沉默了良久的卡雷斯终于重新开口。 高座上的那维莱特微微皱眉。 “卡雷斯先生，我是否可以理解为，你拒绝进行审判，而直接选择用决斗来维护你的名誉？” “是。”卡雷斯应道。 “根据枫丹律法条例，批准。” 台下的观众席上传出阵阵议论声。 很多人都知道，在场的两位决斗代理人都与卡雷斯有着不浅的交集。 “那么，请决斗代理人余偕和卡雷斯先生移步下方，决斗即刻开始。”那维莱特看向余偕。 今天值班的决斗代理人是余偕，理应由余偕上场。 卡雷斯没有犹豫，很快便移步到了舞台的中央。 在众人的目光下，余偕迟疑了一阵，最终也还是来到了舞台之上。 余偕很清楚，如果他选择不参与这场决斗，那么克洛琳德就会替代他的位置，那样的话，就和原来的剧情一模一样了。 事情虽然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但他果然还是不想看到克洛琳德和娜维娅因为这件事而疏远。 但这场决斗真的非进行不可吗？ 人们常说，永远有第二个选择。 第41章 演员 “余偕，拔刀。”卡雷斯看着余偕，眼中的坚决显现。 他早就想到了今天，也早就做好了决定。 男人的决心不应该被“践踏”，为了回应这份决心，余偕应该在此刻拔出刀来。 但余偕没有。 他沉默着，又回想起第一次见到卡雷斯大叔的那天。 海边的风吹过，很舒适，还有那天的烤鱼也很好吃。 “余偕，拔刀！”卡雷斯的音量稍微提高了些，但还控制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程度。 观众席上的人看着此刻舞台中央上演的一幕，有些人露出唏嘘的表情，而有些人则是看戏剧看乐子的心态。 有点讽刺。 “余偕，听我说，你要履行你作为决斗代理人的职责。”卡雷斯又说道，“之后……娜维娅就拜托你了。” “什么叫拜托我了。”余偕终于开口，“你是她的父亲，既然关心她，就不要随便把她托付给别人！” 和卡雷斯一样，余偕的眼中在此刻映出另一种坚决，他转头看向观众席。 “诸位，我们都知道，在枫丹的法律中，有这么一个条例——如果不满审判，可以申请决斗，如果在决斗中成为胜者，可以免去审判。对吗？” 观众席中有很多声音，但对这个条例，在场的人都是认可的，毕竟这是明文写在律法中的。 “其实，自成为决斗代理人以来，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余偕顿了顿，“如果申请决斗的人本身就是有罪，但他却又赢得了决斗呢？ “如果卡雷斯有罪，但他今天赢得了决斗呢？” 此话让观众席的议论更甚。 诚然，决斗机制是枫丹律法中的一道保险，但这种漏洞也确实不假。 这个条例存在很久了，但似乎从来没有人注意到这个漏洞。 或许是因为谕示裁定枢机的存在和最高审判官那维莱特的铁面无私，有着这双层的保险，从未有过错判。 “身为决斗代理人，我有义务回应卡雷斯的决斗，但……”余偕顿了一下，“我觉得这样的决斗机制，有必要修正一下。” “余偕，你的这番话，我是否可以理解为你对枫丹的决斗机制有所质疑？”那维莱特说话了。 “没错。”余偕点点头。 “但你要清楚，你此刻的所作所为在很多人看来，有徇私枉法的嫌疑，毕竟你和卡雷斯先生关系匪浅。” 余偕轻轻笑了笑。 “在以前的决斗中，我从未有过败绩，也从没有表示过对决斗机制的质疑，因为我知道，那些向我发起决斗的家伙要么是单纯想挑战我，要么就是其本身有罪，是想通过决斗来脱罪。 “所以我没有说什么，只是履行了我的职责。但今天这次不一样，我很清楚卡雷斯无罪！” “你是否有证据？”那维莱特依旧冷静。 “有啊。”余偕看向观众席，“不过在拿出证据之前，我想要先指控一个人——卡布里埃商会的会长，玛塞勒。” 顺着余偕的视线，许多观众看向同一个方位，玛塞勒坐在那里，微微皱眉。 “余偕，你要做什么？”卡雷斯心中猛惊。 “大叔，信我一回吧。”余偕低声说。 观众席上的玛塞勒在众多的视线下起身，看向余偕，眼神有所不解。 “余偕，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要指控我？” “指控的罪名是？”高座上的那维莱特询问道。 “贩卖‘乐斯’，策划少女连环失踪案。”余偕应道。 这话一出，观众席上一片哗然。 不仅是观众，就连卡雷斯和玛塞勒也露出震惊之色。 “余偕，你这么说让我很寒心啊，我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你就这么讨厌我？要这么诬陷我？”玛塞勒一脸悲痛。 “玛塞勒大伯，我究竟是不是在诬陷，就让证据和证人说明吧。”余偕轻笑了两声，看向欧庇克莱歌剧院的大门。 随之，大门敞开。 两个人走了进来。 一个是逐影庭的警员，因为“乐斯”而导致家庭破碎的那位警员。 另一个，是本应死在铳枪射击之下的雅克。 警员来提供证据并没有什么可疑的，但是雅克出现于此，让所有的观众震惊不已，议论声如浪潮般袭来。 “怎么回事？那个人不是应该已经死了吗？” “假死？这么说卡雷斯真的无罪？！” 在阵阵的议论声中，卡雷斯看了看雅克，又看了看余偕，心中的疑惑不止。 而玛塞勒的表情凝固住了，双目瞪得浑圆。 “最高审判官大人，证据和证人已经到场，是不是该请被指控人移步到被告席？”余偕抬头看着那维莱特。 “玛塞勒先生，既然有人指控，理应受理，请你移步至被告席。”那维莱特说。 在众人的目光下，玛塞勒缓缓迈步，一言不发地走到了被告席上。 他脸上的表情始终凝固着，就像是面部的肌肉已经僵硬。 忽然，他像是明白了什么，看向余偕。 余偕以嘴角的微笑回应他。 “玛塞勒大伯，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的那番有关‘演员’的话吗？话中指的演员不是你，而是我自己。” “你一直在演？” “没办法，我无法确定你是否派人暗中盯着我，所以我只好演到了现在。”余偕说，“下面请出证据来吧。” 随着余偕的话音落下，那名和雅克一起走进的警员拿出了几张留影机拍摄的画片。 “大家请看，这些画片是我在卡雷斯先生这次参加的宴会现场暗中拍摄的，画片中，有一个人逐渐溶解成了水！这就是现场遗留下一件衣服的真相！ 为了拍摄这些画片，我提前进入宴会现场潜伏了很久，我可以用我的名誉和性命担保，这些画片无一虚假！” 那些画片的拍摄时间很接近，一连串的画片记录下卡雷斯事件的全貌。 另一位警员来到舞台上，将那些画片拿起，转而从一旁的阶梯走上高处，交到那维莱特手中。 “画片的内容就如这位警员所说，有人朝雅克先生开枪，随后还想射杀卡雷斯先生，却被卡雷斯先生夺枪反杀，最后被不知名因素溶解成了水。”那维莱特看完了画片的内容，缓缓地说。 第42章 最终的审判前 一个月前。 光线略微昏暗的房间里，余偕和名为雅克的男人面对面坐在桌前。 桌上的残灯烛火闪烁着，像是随时都要熄灭。 “你说……玛塞勒会用我的妻女威胁我，让我杀害卡雷斯先生？” “我是说如果，如果玛塞勒真那么做了，你会怎么办？” “……不，这不会发生的。” “我知道你很纠结，一方面是于你有恩的卡雷斯大叔，一方面是你妻女的安全。”余偕看着雅克纠结的双眼，“我不妨猜猜看，如果这件事真的发生了，你会向卡雷斯大叔寻求帮助，而玛塞勒想必也会意识到这点，到时候，局面会更加复杂。” “但你说的这些都只是猜测，不是吗？” “是猜测，但结合前因来看，你觉得这样的事情发生的概率如何？” 听到这里，雅克沉默了。 余偕说的没错。 卡雷斯在逐步的调查中，已经掌握了一些玛塞勒犯罪的证据，在这种情况下，玛塞勒必然不会坐以待毙，他会有所行动。 而最一劳永逸的行为，就是除掉卡雷斯。 “我给你提供一个方案吧。”余偕语重心长地说，“到时候你假装答应玛塞勒的要求，去假装杀害卡雷斯大叔的时候，将这个塞在胸前的衣服里。” 余偕拿出了一块较薄的钢制材料。 “这是我找人特别打造的，别看它薄，挡住一发铳枪的子弹，不成问题。” “你的意思是……” “我猜，我猜啊，玛塞勒为了保险，一定会让第三人来杀卡雷斯大叔，说不定还要将你灭口。到时候你胸前带着这块东西，中了一枪之后，子弹不会致命，然后你就装死。对了，别忘了事先准备一个血包。” “那卡雷斯先生呢？” “卡雷斯大叔的身手很好，他不会有事的。” “……万一事情真的变成了这样，我只要假死，我的妻女就能安全吗？” “有一位着名的黄老爷曾经说过，如果你活着，你迟早会死，但如果你死了，那你永远都活着。” “哪个黄老爷？” “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先假死，然后我会指控玛塞勒，你再作为证人出席揭露他的罪行，一切就结束了，你的妻女自然也就安全了。” 雅克又一次沉默了一阵子，再次开口，声音很轻。 “你就这么相信我，不担心我跟玛塞勒是一伙的吗？” “你是吗？” “不是。” “那不就得了，而且这样的方案对你来说算是最优解了。”余偕笑道，“记住，咱俩的合作别跟任何人提起，待会儿走出这扇门，就当没见过我。” “我还没说我答应跟你合作。” “那你考虑考虑？” “……” “好了，总之，玛塞勒那个老狐狸，想要骗过他并不容易，不到最后一刻，我都会演下去，演戏最重要的是信念感，你也得有这种信念感。” “……我明白了。” …… 欧庇克莱歌剧院。 在这里，已经不知道上演了多少次审判，但今天的这场审判，前所未有。 “人真的能溶解成水？” “既然那维莱特大人都这么说了，应该假不了吧？” 观众席上的议论声像是沸腾的水。 作为最高审判官，那维莱特的铁面无私已经没人怀疑，他在审判庭上说的话，基本上没人会质疑。 但“人溶解成水”这样的事情还是太过匪夷所思。 “我会将这些画片交由专业人士鉴定，排除造假的嫌疑。”那维莱特看向下方的雅克，“雅克先生，请问你是作为决斗代理人余偕的证人出席吗？” “是的。”雅克点头。 “请开始你的陈述。” 雅克深吸了一口气，看了被告席上的玛塞勒一眼，眼中有着怒火。 “卡布里埃商会的会长玛塞勒，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他的情绪有点激动，“三天前，他找到我，用我的妻女威胁我，让我去杀害卡雷斯先生！” 观众席上的乐子人在这种时候，还是一副看乐子的心态。 “大反转了吗？” “想不到会是这种戏码！” “余偕先生早就预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我和余偕先生也早就制定了应对玛塞勒的计划。”雅克接着说，“玛塞勒虽然让我那么做，可他并不相信我，所以派了第三人来刺杀卡雷斯先生，当然，他也会想杀我灭口。” 雅克盯着玛塞勒，眼中的愤怒不言而喻。 “我在胸前的衣服里早就放下了足以抵挡铳枪子弹的材料，在宴会上以假死躲过玛塞勒的视线，再作为证人揭发他的恶行！我可以证明，这位警员先生拍摄的画片没有虚假，那个被玛塞勒派来的第三人确实溶解成了水！” 观众席上的议论声一刻也没有停止。 “卡雷斯先生，雅克先生所说的这些，你为什么不在刚才的辩解环节说明？”那维莱特问卡雷斯。 卡雷斯看了看余偕，微微叹息。 “我没有证据，人溶解成水这种事，如果我说出来，有谁会信呢？” 所言不假，在刺玫会式微的今天，刺玫会的威望大不如前。 没有证据就说这种话，只会让别人觉得是场闹剧。 “玛塞勒先生，对此，你有什么想说的吗？”那维莱特又看向玛塞勒。 玛塞勒站在被告席上，脸上的神情极为难看。 但他却笑了，像是在嘲讽所有人。 “哈哈哈……荒谬！一环扣一环，合起伙来诬陷我！” 他知道自己不能认罪，认罪就结束了。 但其实，早就结束了。 “瓦谢，早猜到你不会这么爽快就认罪，你那张嘴还真是硬。”余偕在此时开口道。 瓦谢这个名字传入玛塞勒的耳中，他身躯微颤。 “最高审判官大人，玛塞勒本名瓦谢，他不是枫丹人，而他有一处秘密的实验地点，在那里，他制作‘乐斯’用于售卖敛财，还将被他抓去的少女进行实验，只要找到那个地点，真相就大白了。” “地点是？”那维莱特说。 余偕没有回答，而是看向卡雷斯。 “大叔，玛塞勒跑不掉了，娜维娅和刺玫会都没事了，将你掌握的证据公之于众吧。” 卡雷斯也看着余偕，从这个年轻人的身上，他看到了很多复杂的东西。 这个小子从出现的那天起，就给刺玫会和白淞镇带来了很多改变。 没想到，他赴死的决心也被这个小子改变了。 “玛塞勒的秘密据点在海底。” 第43章 辞职申请 卡雷斯的话犹如一记闷锤，捶在玛塞勒的胸口。 他没想到，卡雷斯已经追查到了如此地步。 观众席上的视线犹如灼热的日光投射在他身上，他缓缓地扫视了一遍在场的众人。 “卡雷斯先生，请提供准确的地点，我们会派人前往确认事实，在那之前，请玛塞勒先生不要离开欧庇克莱歌剧院。”那维莱特冷静的话语回荡在大厅里，像是对玛塞勒已经下了判决。 玛塞勒明白，他已经输了。 原本按照他的计划，卡雷斯会死在这里，他还有很多时间去跟刺玫会周旋，但余偕打乱了他的全部计划。 他不明白，余偕为什么能料到他会威胁雅克。 也没想到余偕这个小子会让他一败涂地。 警备队集结，在那维莱特的命令之下，即将离开前往玛塞勒的据点。 但玛塞勒突然大笑。 笑声中满是嘲讽。 “哈哈哈……没那个必要了，没必要做那些多余的事，我承认，都是我干的，但那又如何？你们不会明白，你们不会明白！” 积累已久的情绪爆发了，玛塞勒的面孔变得嚣张跋扈，仿佛这个世界上只有他一人是正确的。 “你们有亲眼看着自己的挚爱之人被溶解成水的经历吗？你们没有！你们这些坐在观众席上的家伙，只会把一场场的审判当作戏剧来看，根本不会去在意其他人的感受！ “我只是想让我的挚爱之人回来，我有什么错！我巴不得也溶解成水，去陪她，可是我没办法，我没办法被溶解啊！ “所以我只能不断地去研究，去试图找到让她回来的办法，你们说，我究竟错在哪了！” 现场有所安静，所有人都听着玛塞勒这荒谬的发言。 而玛塞勒却像是还没有满足。 他进一步提高了音量，大吼。 “只要能让我的挚爱之人回来，我什么都可以做，我没有错，错的是你们！” 他近乎偏执的声音回荡在歌剧院的每个角落，他说得信誓旦旦，似乎真的认为自己一点错都没有。 余偕知道，和这种人辩解已经一点用都没有了。 尽管玛塞勒的言语中满是逻辑漏洞，也没有和他争论的必要。 为了让自己的挚爱之人回来就残忍地害死那么多无辜的少女，任谁来说，都不会认可这种荒谬的做法。 那维莱特在此刻起身，启动谕示裁定枢机。 “根据枫丹律法以及谕示裁定枢机的判决，我宣布，卡雷斯无罪，当庭释放，玛塞勒……有罪。” 审判终于结束，尘埃落定。 玛塞勒被人押送走，临走之前，经过露景泉。 只是一个瞬间，玛塞勒在所有人面前突然愣住，随后就像是灵魂被抽离一般，没了动静，失去了生命。 枫丹廷的律法没有判处他死刑，但却以这样的方式死了。 在很多人看来，这大快人心，在另一些人看来，这样反而便宜了玛塞勒。 在之后逐影庭成员的探查中，找到了玛塞勒在海底的秘密据点，真相大白。 不管怎样，少女连环失踪案的真凶找到了，“乐斯”的源头也被铲除。 算是一个很好的结局。 余偕送卡雷斯回到了白淞镇，站在家门口，卡雷斯却迟迟没有进去。 今天在欧庇克莱歌剧院发生的事情，白淞镇的居民也已然知晓，娜维娅自然也不例外。 卡雷斯忽然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自己的女儿。 该笑吗？或者该平淡一点。 “大叔，别想那么多，进去吧，娜维娅肯定也已经听说了今天的事情，应该很担心你。”余偕说。 “你说，她会怪我吗？”卡雷斯迟疑了一下，问道。 “我不知道，她怪你你就让她怪呗，她是你女儿，你是她父亲，有什么话可以好好聊聊嘛。”余偕轻轻笑了笑，“重要的是，不要再骗她了。” “……你说得对。”卡雷斯也露出了一抹淡淡的微笑，“真是没想到，居然有被你小子说教的一天。” 说完，卡雷斯正准备开门进去，门却在这时打开了。 娜维娅站在门内，看到门外的卡雷斯和余偕，顿住了。 她迟疑了良久，清澈的眸子里仿佛有着晶莹的泪珠。 “欢迎回家，老爹。” …… 第二天。 决斗代理人余偕走在去沫芒宫的路上。 路边的行人偶尔向他投来稍微异样的目光。 今天一早，昨天在欧庇克莱歌剧院的审判自然已经被各大主流报社争相报道。 其中，少女连环失踪案的真凶落网自然是头版头条，但“决斗代理人余偕质疑决斗的机制”，也占据了一定的篇幅。 余偕没有理会路边那些异样的目光，来到了沫芒宫的门前，径直走进去，直奔最高审判官的办公室。 那维莱特和芙宁娜都在。 那维莱特坐在桌前，一如既往地在工作，而芙宁娜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看起来有点无聊。 见到余偕来了，芙宁娜立马起身，展露笑颜。 “余偕，你怎么来了？” “有点事情找那维莱特。”余偕停下脚步。 听到余偕的话，那维莱特也停下了手上的工作，站起身，从书桌旁绕到外面来。 “什么事情？” “我要辞去决斗代理人的职位。”余偕说。 这话让那维莱特的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让芙宁娜睁大了眼睛。 “什、什么？”芙宁娜怀疑自己听错了。 “这是你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吗？”那维莱特看着余偕，认真地说。 “没错。”余偕肯定地点头。 “作为最高审判官，你昨天在审判庭上那番关于决斗机制的发言，我会认真思考。而你作为决斗代理人无疑是优秀的，从工作上说，我不想你辞去这一职位。” “可别说什么挽留的话啊，那不适合你。”余偕对那维莱特笑道，“总之，辞去这一职位不是我临时起意，是我早就想好的，我想去做点其他的事情。” “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多言了。”那维莱特缓缓道，“按照流程，你提交一份申请，我给你批准。” “等一下！”芙宁娜急忙打断了两人的对话，“余偕你真的要辞职吗？不能再考虑一下吗？” 芙宁娜的反应倒是在余偕的意料之外。 第44章 我支持你 见到芙宁娜不舍的样子，余偕轻笑道： “芙宁娜小姐舍不得我吗？” 芙宁娜当然舍不得了，平时没事的时候，她可以去余偕的办公室里待着，非常自在轻松。 但余偕要是辞职了，那她可就没办法再这样了。 而且，见到余偕的机会也就少了很多。 不过，芙宁娜并没有承认。 她昂起头颅，双手抱胸。 “我只是觉得你很适合做决斗代理人，你要是辞职了，就可惜了你的才能了。” “我也这么认为。”余偕开玩笑道，“不过我还有一些想要做的事，所以就请芙宁娜小姐‘放我一马’咯？” “……好吧，真是拿你没办法。”芙宁娜重新坐回到沙发上，扭过头去，“那维莱特，按照流程给他办理吧。” “那就先这样，我先去递交申请。”余偕说。 申请很快提交上去，那维莱特也很快便批准了。 辞去了决斗代理人的职位，余偕回到了自己在枫丹廷的住处。 瘫坐在沙发上，余偕思索着接下来要办的事情。 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 余偕起身过去开门，克洛琳德站在门外。 “听说，你辞去决斗代理人的职位了。”克洛琳德说。 “没错。”余偕点头，“刚刚辞的，没想到你消息这么快，先进来吧。” 两人来到沙发前。 “喝点什么？有枫达、璃月的沉玉仙茗还有红茶。”余偕问。 “红茶吧。”克洛琳德回应。 “稍等一下。” 很快，余偕泡好了两杯红茶，端来放在茶几上。 杯中的茶水映出克洛琳德的神色，虽然淡然，但也似乎隐藏着几分不舍。 克洛琳德之所以会成为决斗代理人，都是因为余偕。 她想追随余偕的脚步，想和余偕一样，成为扞卫律法的决斗代理人。 但现在，余偕辞去了决斗代理人的职位，这让克洛琳德不解。 “为什么一定要辞职？是因为……你昨天在审判庭上说的那番话吗？” 克洛琳德指的是余偕那番对决斗机制的看法。 “不是的，虽然决斗机制有漏洞，但我辞职不是因为那个。”余偕拿起面前的红茶喝了一口。 “那是因为什么？” 余偕说不出口，他没法说他的寿命已经快要到尽头了。 脑海中的系统提示浮现。 【寿命剩余：七十天】 关于剩余寿命的提示，昨晚第一次出现。 这样的提示本应该很早就出现的，至少不应该等到只剩七十天的时候才出现。 对此，系统的解释是——这是上一世的您要求的，由于我删除了之前的数据，所以我无法回答您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上一世自己的要求？余偕不记得了，自己会有这种要求吗？ 思来想去，余偕觉得，或许上一世的自己是知道自己下辈子的时间并不长，所以至少想让下辈子的自己能不在“时间所剩不多”的焦虑中度过一生吧？ 就算明天我就会失去双手双脚，但今天，我的袖口和裤腿一样笔挺。 大概是这么个意味？ 不过为了能不留遗憾，所以还是在剩下一段时间的时候，给出了提示。 但这一生，还真是短暂啊……就算是一趟时间旅程，也未免稍显匆忙了些。 不管怎么说，事实摆在眼前，情绪复杂是当然的，不舍也是正常的。 但为数不多的时间，总要做点最后想做的事。 余偕想废除枫丹审判庭上的决斗机制。 决斗机制设立的初衷，是为了防止有罪之人不满审判的结果，用决斗来让那些不满之人心服口服。 为此，历任代表枫丹审判庭的决斗代理人必须实力出众。 这一机制存在这么多年，从未出现过误判。 但没人说得准以后。 万一，以后真的出现了一个强得可怕的罪犯，罪证确凿明明可以直接将其押入梅洛彼得堡，但其不满审判，申请决斗，且赢得了决斗呢？ 那么根据条例，那人可以免去被审判的命运。 余偕不想看到这样的结果。 “到底是因为什么才要辞去决斗代理人的职位？”见余偕沉默了一下，克洛琳德又重复了一遍问题。 “克洛琳德，我想……废除决斗机制。”余偕说。 只剩下七十天，不一定能做到，但至少得开个头。 听到余偕这么说，克洛琳德的眼中却没有太多的惊讶，像是已经猜到了。 “所以你才先让自己不再是决斗代理人……” “……”余偕没有正面回应。 其实想要废除决斗机制和辞去决斗代理人职位关系并不大，想要废除决斗，不一定要先辞去这一职位。 相反，拥有决斗代理人职位或许对余偕的这一想法会有促进作用。 毕竟“最强”决斗代理人在审判庭，还是有一定话语权的。 余偕只是觉得废除决斗这件事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而他的时间已经不多，当不了多久决斗代理人了，不如退位让贤，他相信克洛琳德会做得很好。 “你想怎么做？”克洛琳德接着问道。 “你对决斗这一机制怎么看？”余偕反问了一句。 克洛琳德稍微沉默下去，思考了一会儿。 “律法的保险，但你说得也对，确实存在那样的漏洞，虽然至今为止，这个漏洞没有被别有用心之人利用过，但以后的事情很难说。” “虽然每个国家的律法不尽相同，但我认为，有一点应该不变。”余偕说，“那就是律法面前人人平等。而枫丹的这种决斗机制，给了每个人平等机会的同时，却隐藏了更大的不平等。” “……我支持你。”克洛琳德随即说道。 余偕愣了一下，克洛琳德的支持比他预想中还要来得快了些。 “克洛琳德，听我说，要修订律法，不是一件一蹴而就的事情，可能要花很长的时间，如果我没有完成，以后就拜托你了。” 这话让克洛琳德的心中忽然弥漫出一种奇怪的感觉，但她又说不上来那种感觉到底是什么。 “什么叫做如果你没有完成，以后就拜托我了？”良久，克洛琳德终于找到让她有那种奇怪感觉的源头。 窗外拂进轻风，克洛琳德的长发微微飘动。 她用紫色的眸子看着余偕，平常一直很平静的双眸之中罕见的有所波澜。 还没等余偕回答，门外再一次响起敲门声。 “余偕，你在吗？” 娜维娅的声音随之传来。 第45章 三分糖的咖啡 不得不说，娜维娅来得很及时，算是帮余偕解围了。 余偕起身，很快过去开门。 站在门外的娜维娅手里提着很多吃的，既有可以即食的零食和水果，也有蔬菜和肉类这种食材。 “干嘛带这么多东西？”余偕有点意外，娜维娅平时来找他的时候，最多就带一点她自己做的甜点而已，带这么多东西还是头一次。 “关于我老爹的事情，我想好好谢谢你。”娜维娅脸上的笑容如暖阳，“我刚才去沫芒宫找你来着，没想到他们说你已经……克洛琳德也在？” “嗯，我来找余偕。”克洛琳德说。 “那正好。”娜维娅晃了晃手里提着的东西，“我们一块吃！” 片刻后，茶几上便摆满了零食和水果。 还没到用正餐的时间，那些肉类和蔬菜都放在厨房了。 “余偕，听沫芒宫的人说，你已经辞去了决斗代理人的职位？”娜维娅看着余偕。 “没错，今天早上辞的。”余偕说。 “可……为什么呢？难道是……”娜维娅若有所思。 关于余偕在审判庭上那番有关决斗机制的言论，娜维娅也从报纸上看到了。 余偕只好把自己关于枫丹审判庭决斗机制的想法再说了一遍。 听完这些的娜维娅稍有沉默，但很快，她朝余偕点了点头。 “我也支持你。” 娜维娅的支持也比余偕想象中要来得快了些。 余偕能大概猜到一些，克洛琳德和娜维娅的支持，不单单是因为被他说动，意识到了决斗机制可能带来的弊端，也是因为对他的信任。 “克洛琳德，娜维娅，谢谢你们。”余偕微微笑着，缓缓说道。 “该说谢谢的是我才对，你帮了老爹那么多，我今天就来给你做顿丰盛的午餐吧，虽然一顿饭不足以表达我的谢意，但就从这顿饭开始好了！”娜维娅站起来，没等余偕说什么便转身前往厨房。 余偕看了看窗外，现在时间还早，还没到中午的饭点来着。 “我去帮娜维娅。”克洛琳德也走向厨房。 娜维娅准备的食材很多，要处理起来并不容易。 处理食材的过程中，克洛琳德看到窗外的街道上，有小孩子嬉闹着经过。 思绪一下子被拉回以前。 从记事起，克洛琳德的朋友就不多。 在余偕出现以前，她只有娜维娅一个朋友。 余偕来了之后，又多了一个。 她仍然记得，有一个夜晚，她和余偕坐在草地上，抬头仰望着漫天繁星。 夜风正好，温度适宜。 余偕对她说：“克洛琳德，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们一起去璃月吧。” 璃月……那是克洛琳德从未去过的地方。 听说，那里群山林立，有着整个提瓦特最大的商港，还有各种各样鬼斧神工的景色，还有隐于山间的仙人。 光从那些听说的话语中，克洛琳德能察觉到，璃月应该是一个很有魅力的地方。 她想和余偕一起去看看。 窗外的鸟鸣拉回了克洛琳德的思绪，由于走神，手上的菜刀不小心切到手指，指腹上留下一道小小的口子，红色的鲜血溢出。 她停下动作，将手指含在口中。 “克洛琳德？”娜维娅看见了这一幕，急忙过来，“切到手指了嘛？” “没关系，一点小伤口。”克洛琳德没有在意。 身为决斗代理人，这样的小伤对她而言完全算不上什么。 “还是先去处理一下伤口吧。”娜维娅看起来还是有点担心。 “不用了，没事的。”克洛琳德说。 “还是处理一下比较好。”余偕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走进了厨房，过来拉着克洛琳德回到客厅。 “血已经止住了，真的没事的。”克洛琳德又说。 余偕没有回话，从茶几下方的抽屉里拿出了一个创可贴，小心地贴在克洛琳德指腹的伤口上。 贴创可贴的时候，余偕小心地捧着克洛琳德的手，克洛琳德能感受到余偕温热的呼吸吐在她的手上。 有那么一瞬间，克洛琳德好像感觉自己的脸颊上微微发烫。 “好了，看来菜刀的使用你还需要练一练。”余偕开玩笑地说，“你先在这坐着吧，还是我去帮娜维娅好了。” 时间过得很快，随着厨房里的动静此起彼伏，等到中午饭点的时候，餐桌上摆放好了满满一桌的菜肴，色香味俱全。 大快朵颐之后，时间来到下午。 克洛琳德和娜维娅已经回去了，余偕一个人在家思索了一阵，也走出门去。 街道上的一切依旧，行人或急或慢。 余偕来到了露泽咖啡厅，找了个没人的位子坐下，他是这家咖啡厅的常客。 咖啡厅的老板阿鲁埃看到余偕，有些小小的惊讶，很快便走过来打招呼。 “余偕，今天喝点什么，还是老样子？” “老样子，一杯咖啡，三分糖。” “稍等，很快就来。” 没过一会儿，阿鲁埃端着咖啡，放在余偕的面前。 余偕端起咖啡喝了一口，三分糖的咖啡还是和以前一样，甜度一点都不明显。 他就喜欢这种刚好，咖啡不至于苦涩，甜度也没有掩盖掉咖啡原来的味道。 “余偕，听说你……辞掉了决斗代理人的职位？”阿鲁埃坐在余偕旁边，看上去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口。 “嗯，没错。”余偕点头道，“是辞了。” “这我就有点想不通了。”阿鲁埃看着余偕，脸上甚是不解，“你当决斗代理人这么多年，名声一直很好，干嘛非得辞了呀？” “原因有很多，说起来很麻烦，就不说了吧。” “行，尊重你的选择。”阿鲁埃点了点头，“要来点甜点吗？我请你。” “不用了，我就想喝杯咖啡。” “好，那你慢慢喝，我先去忙了。” 说完，阿鲁埃回到了咖啡厅的前台处。 余偕端起咖啡杯，正打算再品尝一口，却有一个男人来到了他的面前，还有几个保镖打扮的人跟在其身后。 看装扮，那个人身穿华贵的衣物，非富即贵。 “有事吗？”余偕品着咖啡。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达尔杜弗，一名商人、慈善家。余偕先生，听说你辞去了决斗代理人的职位，所以，我有点事情想请你帮忙。” 第46章 一千万摩拉 达尔杜弗，这个名字让余偕觉得有点耳熟，但他想不起来在哪听过了。 余偕放下咖啡杯，看向面前这个衣着华贵的商人，又瞥了瞥商人身后那些保镖。 每个保镖都提着不少的东西，每一件都包装精致。 “达尔杜弗先生，我恐怕帮不了你。” “不听听看我的请求，怎么就知道帮不了呢？”达尔杜弗打了个响指。 随即，他身后的那些保镖快步上前，将那些包装精致的东西摆放在桌上。 “余偕先生，一点小小的心意，还请笑纳。”达尔杜弗笑着，是那种商人招牌的微笑。 余偕瞥了一眼桌上那些东西，其中一个包装上还附带着一个信封，信封里装的，应该不是信。 “如果我还是决斗代理人，你这样可就有着贿赂公务人员的嫌疑了。”余偕说。 “这不你已经不是了吗？所以我才会这样来找你。”达尔杜弗说，“听听看我的请求？” 看着面前这个留着两撮胡子的富商，余偕在心里盘算了一下，点头道： “说说看。” 得到余偕的此般回复，达尔杜弗看了看四周，咖啡厅的客人们时不时向这一桌投来稍微异样的目光。 达尔杜弗压低了一点音量。 “你已经不是决斗代理人了，但你之前的名声不会有假，你之前在审判庭的人脉也不会有假，我想请你和我合作，只要利用好那些人脉，今后的你我，大有作为。” “原来是这么回事。”余偕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如果我还是决斗代理人的话，那你现在就确实是贿赂了。” “但你已经不是了，对吗？”达尔杜弗又笑了笑，笑容里很自信。 似乎他觉得，余偕不太可能拒绝他，如果拒绝，那就是好处没到位。 这种商人总有着一种莫名的自信。 “如果我跟你合作，我有什么好处呢？就只是这些小礼物吗？”余偕看着桌上那些东西。 “当然不止。”达尔杜弗拿起一开始就附在包装上的那个信封，递到余偕面前的桌上，“我相信，这里面的‘内容’会让你满意的，而且，这只是一个见面礼，还请余偕先生回去再打开看。” 余偕将目光移向信封，迟疑了一下，他拿起信封，顺手拆开。 这一拆，让达尔杜弗的脸上显现出一丝惊慌，他下意识地查看四周，有很多人都在看着他。 “北国银行发行的凭证，凭着这个，可以在北国银行取出摩拉。”余偕看着信封里拿出来的特殊纸张，“一张是一百万摩拉，一共十张，总计一千万，达尔杜弗先生大方啊。” 在周围的目光注视下，达尔杜弗的神情有点慌了，刚才还存在于眼中的绝对自信，有几分消散。 他刚才对余偕说的话其实意思已经很明白，这信封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打开，但余偕没有听他的。 这说明余偕根本就没打算收包括摩拉在内的任何礼。 给已经辞职的决斗代理人送礼，就算传出去也只是送礼而已，但送的是一千万摩拉，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 如果舆论传开，不是简简单单就能糊弄过去的事情。 “不错，达尔杜弗先生，你的提议，我会好好考虑的。”余偕笑了笑，将那些凭证重新放回信封，随后将信封收了起来。 这一举动让达尔杜弗看不懂了。 他看着余偕，像是在打量一个怪胎。 良久，他松了一口气，笑容重新出现在他脸上。 “余偕先生还真是个有趣的人，合作愉快，我还有些生意上的事情要处理，请允许我先告辞了。” “等一下。”余偕说。 “余偕先生还有什么想说的？” “把这些东西拿走，有那封信就足够了。”余偕笑道。 达尔杜弗沉默了一下，随后一挥手。 他身后的保镖快步上来，拿起那些桌上的东西，随之离开。 “老板，有很多人看到了今天这事，需不需要我们把那些人……”有一个保镖对达尔杜弗轻声说。 “动动脑子，那些愚民敢得罪我吗？别整天脑子里装的都是那些歪心思，我们要正经做生意，不要惹祸上身。” “是……那些人自然是不敢得罪老板。” “不过，倒是要有保险措施，派人盯一下，如果有敢乱传的，还是给他们点‘教训’好了。” “明白！” 达尔杜弗和他的保镖走远了。 余偕坐在原来的座位上，拿起咖啡杯，慢慢品尝着咖啡，像是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周围的人看余偕的目光变得更加怪异，但也没人谈论刚才发生的事情。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没人想主动给自己惹麻烦。 阿鲁埃看着余偕，想过去劝劝余偕，但是又不太敢过去。 刚才发生的事情他都看见了，也听到了一点。 虽然余偕已经不再是公务人员，但毕竟余偕当了这么久的决斗代理人，其影响力不会随着辞职就马上消退。 余偕这样的行为，依旧可以被定性为受贿。 阿鲁埃是看不懂余偕了，但他也不想趟这趟浑水。 良久，余偕终于喝完了咖啡，他走到柜台前，想跟阿鲁埃打声招呼，却发现阿鲁埃似乎非常认真地调配着饮品，八成是想装作没看到他。 余偕笑了笑，放下一些摩拉在柜台上，转身离开，朝着沫芒宫的方向而去。 …… 沫芒宫内。 芙宁娜坐在自己办公室里的沙发上，有点无聊。 原本这个时候，没事的话她就会去余偕的办公室待着，虽然也没什么事做，但至少有一个人可以陪她说说话。 “唉……” 叹了口气，芙宁娜走到一旁的书架前，想挑一本书来看，可挑来挑去，又放弃了。 感觉在自己这看书没有在余偕那看有味道。 她又重新坐回到沙发上，看着头顶的吊灯发呆。 虽然是水之神，但这就是芙宁娜的日常。 她本来也就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除了戏剧，也不懂得那些神明的事务。 那些工作，都是最高审判官那维莱特在处理。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隔着门，脚步声传入芙宁娜耳中的时候，已经很轻微了，但芙宁娜耳朵一竖，立马有了一点精神。 这个脚步声她很熟悉，是……余偕的脚步声！ 她立马正襟危坐。 不出所料，很快便传来敲门声，还有余偕熟悉的嗓音。 “芙宁娜，是我。” “咳咳……进来吧。” 余偕推开门进去。 见到余偕的一瞬间，芙宁娜有点控制不住，想要起身迎接。 但身为神明也身为淑女，应该要更加端庄才是。 “你怎么来了？”芙宁娜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有样东西给你。”余偕走过来坐下，掏出那个达尔杜弗给他的信封。 “信？” “打开看看。” 有点疑惑的芙宁娜接过信封打开，微微皱眉。 “余偕，你给我一千万摩拉是什么意思？” “不是给你的，是先来找你报备，你先保管着。”余偕说。 “报备？” “达尔杜弗你知道吗？” “有点印象，好像是个新锐富商，挺有钱的。” “他给了我这一千万，希望我能用上我在审判庭的人脉，以后跟他合作。” “所以你收下了？”芙宁娜不可思议地看着余偕，“余偕，你不是这种人吧？那个富商虽然表面上是个慈善家，但背地里有关他的传闻可不好听，简单来说，他就是个为富不仁的家伙。” “收归收，但我不是交给你了么？”余偕笑着看芙宁娜。 芙宁娜沉默下来，思考了一下。 “我明白了，你是想先收下证据，然后再等时机指控那个富商？” “差不多是这意思吧，对了，这事先别告诉那维莱特。” “为什么？” “先别问这么多嘛，你就说你答不答应。” “那……行吧，我答应你好了，不过你也得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我好无聊，你在这陪我。” 余偕稍感无奈地笑了笑。 芙宁娜在他面前，也太没有神明的架子了。 第47章 阿蕾奇诺 一间房间里，装饰考究。 却砂木制作的书桌上摆放着一些书籍和资料，窗户开着，微风透过窗户吹进来，吹动窗格微微作响。 窗台上摆放着一盆盆栽，盆栽里种着一株柔灯铃。 房间的墙上挂着几幅画，画中似乎是璃月的山水。 这里是一间办公室，愚人众执行官的办公室。 “佩佩，同名同姓这种事情，难道真的只是巧合吗？”坐在沙发上的粉色头发女生手中拿着一本老旧的书。 那本书很明显已经有些年头了，应该已经被翻看了无数遍，是一本《提瓦特游览指南》。 “听说那位最强决斗代理人于今天早上辞去了职位。”坐在办公桌后被称呼为‘佩佩’的女人眉间闪露出别样的目光。 “佩佩”有着一头整体银色的长发，额前与脸颊旁的头发有着几丝黑色挑染。 和少女气质的粉色头发女生不太一样，“佩佩”很成熟，无论是眼神还是气质，甚至于身材。 她是阿蕾奇诺，愚人众执行官第四席，代号「仆人」。 “佩佩”这个昵称只有坐在沙发上那位粉色头发的女生才敢叫，也只会在私下里才这么叫。 “本来还想着之后在官方场合能见到他呢，看来可能没有这样的机会了，不过……私下里去见也是可以的。”粉色头发的少女说，“佩佩，你难道不想去确认一下他究竟是不是我们认识的余偕吗？” 阿蕾奇诺停下了手中文件的审批，忽然陷入沉默。 因为执行官的事务，她和克雷薇已经有好几年的时间没回枫丹了，没想到这次回来，“余偕”这个她一直牵挂着的名字会以这种方式再次映入眼帘。 那个在这几年间成为最强决斗代理人，又于今天早上辞去职位的余偕，是她以前认识的那个余偕吗？ 可这不应该，当年的余偕……死在了她怀里。 还是说，这真的只是一个巧合？ 提瓦特这么大，同名同姓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但总不能连长相也那么相似，甚至完全就像是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吧？ 作为最强决斗代理人，余偕虽然没有以个人的身份接受过报社的采访，但参与了那么多场审判，各大报社的报道配图里，不可能不出现他的身影。 阿蕾奇诺和克雷薇自然是已经见过了报纸中余偕的模样。 “克雷薇……这个世界上，应该不存在人死复生这种事情吧？”阿蕾奇诺缓缓地问道。 平时冷静自如，遇到什么问题都会自己在心中拿定主意的阿蕾奇诺，今天罕见的像是迷茫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可能要见了他才知道……”克雷薇也有所迷茫，“如果他不是我们认识的那个余偕的话……” 如果不是的话，会更失望吧。 但本来也已经没有更好的结果了，不是吗？ “如果不是的话，也就只是一场误会而已……克雷薇，你说的对，我们犹豫了这么久，是该去见见他了。” 阿蕾奇诺忽然没来由地回想起第一次见到余偕的那天，那个今后会在他脑海中占据一席位置死死不肯搬走的家伙，好像在记忆中朝她笑了笑。 与此同时，她眼中的迷茫逐渐消散。 …… 芙宁娜手里拿着一本书，有滋有味地读着。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余偕在旁边，好像原本不好看的小说都变得好看了起来。 难道是习惯了余偕在身边？芙宁娜在心里这么问自己。 就在这时，敲门声打断了芙宁娜看小说。 “芙宁娜大人，愚人众执行官「仆人」找您，说是有外交上的事情需要与您商谈。”门外传来通报声。 「仆人」？芙宁娜愣了一下。 那位执行官声名在外，芙宁娜自然知道对方不是什么善茬。 而她现在作为枫丹的“水之神”，这样的会面不太好推脱。 虽然她着实不想见那位执行官。 或许今天可以用“没时间”、“太突然”、“没预约”等等为由暂时推脱掉，但这场会面总还是不好避免。 “她、她已经到了吗？”芙宁娜询问门外的通报之人。 “还没有，如果您今日没有时间的话，我去回绝。” 芙宁娜沉思了片刻，看向一旁的余偕，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就有了底。 “不用了，让她过来吧。” “是！” 门外的脚步声远去。 芙宁娜看着余偕，才发现余偕从刚才听到「仆人」这两个字开始，就似乎在思索着什么，有点出神。 “余偕？” “嗯？”余偕回过神来。 “待会儿「仆人」来的时候，你不能走。”芙宁娜认真地说。 “可我已经不是决斗代理人了，只是一个普通百姓，我在这种场合，不太合适吧？” “没有什么不合适，你必须在，不然我一个人怎么应付得来！”芙宁娜稍显紧张。 看见这样的芙宁娜，余偕也没有办法，只好答应了。 不过说来，他也确实想见一见阿蕾奇诺。 敲门声却在这时再次响起。 芙宁娜心中微微一颤。 难道「仆人」这么快就来了？ “芙宁娜小姐，是我。”门外传来克洛琳德的声音，“余偕在你这里吗？” “他在，你进来吧。”芙宁娜松了口气。 克洛琳德推开门进来，径直走到余偕的面前。 还没等余偕开口说话，克洛琳德率先说： “余偕，现在外面有人在传，你当众收下富商达尔杜弗贿赂你的一千万摩拉，这事是真的吗？” 余偕顿了下。 在他的预想中，虽然大多数人都不想惹一身骚，但他收下达尔杜弗一千万摩拉这个消息，迟早会传开，只不过应该没有这么快才对。 看来在那些目击者之中，还是有不畏强权、心存正义之人。 “是真的。”余偕说，“不过克洛琳德你听谁说的？” “露泽咖啡厅附近的一个书摊老板。” “他是第一个传出这消息的人吗？” “我查过了，应该是。” “芙宁娜。”余偕转而看向芙宁娜，“帮我个忙，派几个人去暗中保护一下那个书摊老板，我怕达尔杜弗为难他。” “不用了，我已经派人去了。”克洛琳德说。 “什么？”余偕稍微愣了一下，难道克洛琳德看穿了他想做什么？ “你收下那个富商的一千万摩拉，应该不是因为缺钱吧。”克洛琳德看着余偕，“你是想把自己推到风口浪尖。” “没想到会被你猜中。”余偕笑着说。 “因为我很了解你。”克洛琳德顿了顿，“你这么做，难道是想……”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语毕，脚步声从门外传来。 是高跟鞋踩在地上的声音，仿佛哒哒地打着节奏，带着似有若无的压迫感。 周围的一切杂音都仿佛小了许多，只有那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异常清晰。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了人的心跳上面。 余偕看向门口，脑海中浮现出阿蕾奇诺的身影。 还隔着一道门，他已经能感受到执行官第四席非同寻常的气场。 第48章 我们会再见面的 敲门声随之而至。 “芙宁娜大人，至冬外交使节，愚人众执行官「仆人」到了。” 芙宁娜看着门口，她当然也感受到了门外传来的那种压迫感，心底控制不住地开始紧张起来。 但有余偕和克洛琳德在，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她在心里给自己打气，深呼吸后慢慢开口： “咳咳，进来吧。” 随着吱呀的推门声，视线交汇。 余偕先是惊讶，随后稍微愣住。 阿蕾奇诺身为执行官，这种场合带着助手来也并不奇怪，只是那位助手小姐，余偕觉得很眼熟。 即便已经是长大后的模样，和余偕隔着屏幕看到的不一样，但余偕还是一眼便认出，那是克雷薇。 但是，克雷薇不是已经…… 发生了什么？ “芙宁娜女士，初次见面，我给你带了件小礼物，希望你会喜欢。”阿蕾奇诺的目光在余偕的身上停留了一下，但很快挪开。 随着阿蕾奇诺的话音落下，克雷薇缓缓抬手，手中光芒掠过。 一件包装精致的物品顿时出现。 克雷薇面带着微笑，将手中的东西交给带她们前来之人。 那人小心翼翼地接过去，放在一旁的桌上。 “这是从至冬带来的一些特产，不知道合不合芙宁娜女士的心意。”阿蕾奇诺平静地说。 “有心了。”芙宁娜微笑着回应，“坐吧，有什么事坐下聊。” 很快，几人便围坐在桌前。 芙宁娜叫人弄来了一些下午茶的糕点，很丰盛。 桌上的氛围并不轻松，似乎双方“各怀鬼胎”。 明面上，确实是在聊至冬和枫丹在外交方面的事宜，但实际上，余偕却感觉阿蕾奇诺此番前来别有目的。 可他猜不透阿蕾奇诺的想法，阿蕾奇诺那双特别的眼瞳里仿佛有着太多东西，又仿佛什么都没有。 像是一本晦涩难懂的书籍。 “对了，芙宁娜女士，你身旁的这两位便是知名的决斗代理人，余偕先生和克洛琳德小姐了吧？”阿蕾奇诺将目光重新落在余偕身上。 从见到余偕的第一眼，阿蕾奇诺便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可她不敢确定。 克雷薇也是。 “哦，是的，这两位便是枫丹审判庭引以为傲的决斗代理人。”芙宁娜说，“只不过，相信你们也听说了，余偕已经辞去了决斗代理人的职位。” “余偕先生从小便一直在枫丹吗？”阿蕾奇诺问。 “嗯……算是在枫丹长大吧。”余偕应道。 “我和克雷薇也是在枫丹长大，我总感觉，我们小时候似乎见过？”阿蕾奇诺看着余偕的眼睛。 这话让余偕稍微疑惑。 在他的印象中，抛开隔着屏幕的见面不谈，今天是第一次和阿蕾奇诺还有克雷薇见面。 那阿蕾奇诺为什么会这么说？ “我们应该是第一次见面才对。” “是吗。”阿蕾奇诺笑了笑，像是礼貌性的微笑，但那笑容里似乎又有别的东西。 “冒昧问一句，余偕先生是哪里人？”克雷薇突然问道。 “虽然长在枫丹，不过我是璃月人。”余偕说。 璃月…… 阿蕾奇诺和克雷薇有所沉默。 世上真的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吗？ 或许是察觉到阿蕾奇诺和克雷薇的些许异常，克洛琳德的心中忽然冒出一种稍微异样的感觉。 余偕和今日到访的两位至冬使节之间，有过什么故事？ “以前，我有一位朋友也是璃月人。”克雷薇笑着说，“他跟我说了很多关于璃月的事情，有机会的话，我很想去璃月看看。” “身为璃月人，我可以很骄傲地说，璃月确实值得一去。”余偕也笑着回应。 克雷薇的事情余偕还是想不明白，不过克雷薇现在就在他的眼前，不管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结局是好的，那就行了。 克雷薇长大了，她可以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可以完成她的梦想。 只是克雷薇刚才在说那句话的时候，明明是笑着，却怎么好像有一点淡淡的难过呢？ 之后的会谈时间过得很快，会谈逐渐来到尾声。 阿蕾奇诺和克雷薇起身。 “芙宁娜女士，感谢你的招待，我们就不再打扰了。”阿蕾奇诺说。 “这就要走了吗？”芙宁娜下意识地说。 “芙宁娜女士希望我们再聊一会儿？” “呃……不如下次吧？我今天还有点事。” 阿蕾奇诺看着芙宁娜，微微皱眉。 水之神和她想象中不太一样。 “我们先告辞了，不过，能请余偕先生移步吗？我们借一步说话。”阿蕾奇诺转而看着余偕，面色看似淡然。 “好。”余偕点点头。 在芙宁娜和克洛琳德的目光下，余偕用眼神示意她们不用担心，同时随着阿蕾奇诺和克雷薇出门，来到了沫芒宫大门外的广场一角。 广场上人来人往。 “余偕，你觉得人会变吗？”阿蕾奇诺开口。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余偕有点奇怪。 “人生在世，经历的事情多种多样，总有些事情会让人发生改变，难以避免。” “但我觉得，你还是没变。” 阿蕾奇诺看着余偕的双眼。 从那双眼睛中，阿蕾奇诺虽然还不能百分之百确信眼前这个人就是她认识的余偕，不过也八九不离十了。 言语会骗人，但眼睛不会。 不过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了什么…… 当时，余偕确实在她的怀中离世，那种心里空荡荡的感觉她到现在还记得很清楚，可现在…… “什么？”余偕顿了顿，“难道阿蕾奇诺小姐以前见过我？” “应该见过。”阿蕾奇诺笑了笑，看向身旁的克雷薇，“克雷薇，你觉得呢？” “和你的感觉一样。”克雷薇也笑了笑，“这个世界还真是让人看不明白。” 余偕有点顿住，心中的感觉愈发奇怪。 “今天就先这样，克雷薇，我们回去吧。”阿蕾奇诺转身，像是强行压制住了心中的某种念想，“余偕，我们会再见面的。” “回见，下次，我给你做蛋糕吃。”克雷薇留下一个笑容，转身和阿蕾奇诺一起远离。 看着两人逐渐远去的背影，余偕的视线久久没有挪开。 心中生出某种疑惑，答案也似乎呼之欲出，又令人不敢相信。 “不会吧……” 第49章 开庭 当天夜晚。 银白的月光洒进布法蒂公馆。 阿蕾奇诺和克雷薇并肩走在走廊之上。 “佩佩，你觉得，余偕还是余偕吗？” “看起来他已经不记得我们了。”阿蕾奇诺说，“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确实还是他，从他的眼睛里，我能看出来。” 是啊，这世上怎么可能有那么相似的人呢？ 不仅是名字、外貌、声音，就连气息也没有差别。 这绝不可能用巧合来解释。 从那双她永远都不会忘记的双眼中，阿蕾奇诺可以看出来，也可以确信，今天见到的余偕，和她记忆中的余偕是同一个人。 “我……我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我现在的感觉，就好像……老天跟我们开了个天大的玩笑。”克雷薇看了看走廊的窗外。 小时候的记忆涌上心头。 其实，阿蕾奇诺也说不清楚自己现在是什么感觉。 心里某种早已被尘封的情思再次被触动了，在心中糅杂，像是杂乱的线条。 那些本以为再也做不到的事，现在可以去做了吗？ 那些本以为再也弥补不了的时光，现在可以弥补了吗？ “或许连他自己也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但他真的回来了。”阿蕾奇诺也看向窗外，嘴角不自觉地挂上一抹微笑。 …… 次日。 余偕又一次来到了露泽咖啡厅。 和往常一样，点了一杯三分糖的咖啡，找了个无人的位置坐下，静静品味，等待着可能会来找他的人。 这次阿鲁埃没有像往常那样和他唠上几句。 周围看向他的目光也都夹带着异样。 脚步声逐渐靠近，达尔杜弗缓缓走到余偕面前坐下。 “余偕先生，考虑好了吗？” 余偕抬头看了对方一眼，拿起咖啡杯喝了一口。 “再等等。” “等什么？”达尔杜弗疑惑道，“难道你是嫌我的见面礼不够有诚意吗？如果是这样，我可以表达我的更多诚意。” “不是这意思，达尔杜弗先生，再等等就是了，我相信，很快就有结果了。”余偕放下咖啡杯。 “你到底在……”达尔杜弗的话还没说完，一旁传来的脚步声打断了他。 高跟鞋踩在地面上的声音仿佛带着强烈的压迫感，让人不自觉地连呼吸都小心翼翼起来。 达尔杜弗慢慢转过头看去。 愚人众执行官——「仆人」缓步走来。 与「仆人」一起而来的，还有传闻中那位粉色头发的执行官助理。 「仆人」的名声自不用多说，但很少有人清楚这位执行官助理的实力。 达尔杜弗曾因为在生意上可能会和壁炉之家有交集，花了很大一番工夫去打听。 据说那位执行官助理虽然看上去待人和善，但其实力和手段并不逊于「仆人」，总之都不是什么善茬。 但这些都不是现在的重点，眼下的重点是，「仆人」朝这里走过来了，看起来是找余偕的。 在愈发靠近的压迫感面前，达尔杜弗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 直觉告诉他，他得离「仆人」远一点。 “余偕先生，看来有人找你，那我就先走了。” “不送。”余偕说。 随后，达尔杜弗快步离开。 阿蕾奇诺和克雷薇在余偕旁边的位子坐下。 “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阿蕾奇诺微笑着对余偕说。 “我也没想到。”余偕报以微笑，“两位要喝点什么吗？” “一杯简单的咖啡就好。”阿蕾奇诺说。 “我要喝甜一点的。”克雷薇说。 很快，饮品上来摆在桌上。 “两位如果还有什么想吃的甜点，尽管点好了，我请客。”余偕说。 这话本没有什么问题。 但阿蕾奇诺和克雷薇在听到这话的时候，心里还是有种难以言说的感觉。 生分。 没错，这话还是显得生分了些，有距离感。 果然对于现在的余偕来说，她们和陌生人没有太大区别吗？ 也对，毕竟才是“第二次”见面。 “甜点还是不用了。”阿蕾奇诺回应余偕。 “好吧。”余偕顿了顿，“对了，两位是恰好路过？” “不是，我们是特意来找你的。”克雷薇说，“有兴趣来壁炉之家做客吗？” “这个……”余偕思索了一下，“恐怕要看时机了。” 话音落下，一名身穿逐影庭制服的人员快步而来，停在余偕面前不远处。 “余偕大……余偕先生，请随我移步至欧庇克莱歌剧院。” “为什么？”余偕看似不解，实则已经了然，他在等的就是这个时刻。 “十分钟前，有人于歌剧院指控你贪污受贿。” 听闻此话，余偕会心一笑。 他拿起咖啡杯，一口喝光剩下的咖啡，起身对阿蕾奇诺和克雷薇说： “两位，看来我得先去歌剧院一趟，如果有兴趣的话，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 欧庇克莱歌剧院。 观众席几乎已经坐满，所有人都等着观看接下来即将上演的审判。 这次的审判让很多观众都兴奋不已。 因为被指控的对象，是“前最强决斗代理人”。 此刻，原告席上站着的是一位中年男人，鬓角的头发中夹杂着几根白发，但他目光锐利，如山一般巍然不动。 这时，大门打开，余偕在逐影庭人员的带领下，走上被告席。 走上这个位置的人一般都脸色低沉不好看，但余偕此刻的脸上并没有那种感觉，反而很轻松，令人不解。 阿蕾奇诺和克雷薇也进入了歌剧院，她们没有入座，就站在观众席的后面。 “人已到齐，我宣布，审判开始。”最高审判官那维莱特的声音回荡整个歌剧院，“请原告陈述观点。” 观众的目光都落在原告席的那个中年男人身上。 余偕也随之看过去。 余偕见过他，昨天自己收下达尔杜弗一千万摩拉之时，他在目击者之列。 他就是那个第一个传出“余偕收了富商一千万摩拉”的书摊老板。 “昨天，我像往常一样做着书摊生意，可没想到看见了前决斗代理人余偕先生，而且，余偕先生还当众收下富商达尔杜弗的一千万摩拉！试问，这样的事情谁看不出来是贿赂？！” 语气激动，慷慨激昂，谁都能感受到原告心中的不忿。 第50章 决斗开场 “当时，在场的人之中可不止我一个人看到了这一幕，很多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那位书摊老板满脸愤怒，像是要怒斥这世间的不公。 他的这种气魄，余偕是认可的。 “对于这些，你有什么要辩驳的吗？”那维莱特看向余偕。 所有人的视线也都投向余偕，在期待着这位前决斗代理人要怎么应对。 后方的阿蕾奇诺和克雷薇也在等待着。 “佩佩，你觉得余偕真的收了那个钱吗？”克雷薇轻声说。 “如果是我们以前认识的余偕，我觉得他不会，但如今的余偕，我们或许并不了解。”阿蕾奇诺轻声回应，“不过我仍然愿意相信他。” 芙宁娜坐在高位之上，克洛琳德站在她身旁。 两人也同样在等待着余偕的下一步。 “这位先生。”余偕看向那个义愤填膺的书摊老板，“我首先要声明一点，受贿是指公务人员利用职位上的便利，索取他人财物，或者非法收取他人财物为他人谋取利益，而我并没有为他人谋取利益。” “难道不是还来不及为那个富商办事吗？”书摊老板质疑道。 “此言差矣。”余偕说，“我收礼，不代表我接受。” “这是什么歪理？！” 这道理确实有点歪，余偕自己也知道，他也并没有想就这样为自己辩解。 达尔杜弗的名声并不好，正常人都会觉得余偕收下达尔杜弗那一千万摩拉是想和达尔杜弗同流合污，自然会引发不满。 余偕刚才之所以那么说，就是想让大家对他的不满更甚。 而书摊老板自然看不出余偕的想法，他深吸了一口气，接着道： “那维莱特大人，刚才，前决斗代理人余偕的话恰好就变相承认了，他确实收下了达尔杜弗的钱，虽然他还没有为达尔杜弗谋取利益，但如果不管，这是迟早的事情，请那维莱特大人明断！” “不用那么麻烦了，咱们都爽快一点吧。”余偕顿了一下，抬头看向那维莱特，“我申请用决斗来维护我的名誉。” 这话一出，引起轩然大波。 有人在审判之时提出要申请决斗并不新鲜，观众们早就看过不知道多少次了，只不过这次不一样。 前“最强”决斗代理人提出决斗，那么决斗对象自然是现在就站在水之神身旁的决斗代理人克洛琳德。 之前，在一小部分人口中，“最强”这个称号是有点争议的。 余偕在决斗中从未有过败绩，克洛琳德也一样。 有一部分人认为，最强的决斗代理人，应该是克洛琳德才对。 看来从今天过后，这个争议就会消失了。 不断的议论声传入耳中，那维莱特看着下方的余偕，眼神别有意味。 他沉思了一下，起身用手杖顿地。 “肃静——根据条例，批准该申请，请决斗代理人克洛琳德和被告余偕，移步至舞台中央。” 余偕抬头看向克洛琳德，两人的目光相对。 没有犹豫，余偕一跃而下。 而克洛琳德则迟疑了片刻。 但最终，她还是下到了舞台之上。 所有的观众都开始兴奋起来，这场决斗，无疑比以前的任何一场都要精彩。 “克洛琳德，不要留手。”余偕轻声对克洛琳德说。 “看来我没猜错你想做什么。”克洛琳德说。 余偕笑了笑，没有回应。 克洛琳德果然还是了解他啊。 从一开始，他就是想引起民众对他的不满，把自己推向风口浪尖，然后，有人指控他，这顺理成章。 究竟有没有受贿根本不是重点，重点是之后的决斗。 必须赢下决斗，这样才能引起民众对这一机制的反思。 或许余偕根本就没有必要这么做，或许他是杞人忧天了。 但法律还是不该有漏洞，尽管那些有心之人难以利用这个漏洞。 所以余偕想开这个头。 光芒闪过，云切握在手中。 观众席后方的阿蕾奇诺和克雷薇看到了云切，眼神忽变。 “佩佩，那把刀是……” “我们没认错人。”阿蕾奇诺肯定道。 “克洛琳德，拔刀吧。”余偕将云切拔出，刀身擦过刀鞘，发出尖锐的蜂鸣。 克洛琳德也不再犹豫，手中光芒闪过，剑刃出现。 终于，这场万众期待的决斗即将开幕。 “我宣布，决斗开始。”那维莱特的声音回荡。 话音落下，余偕和克洛琳德同时上前。 系统的提示此刻浮现在余偕的脑海。 【寿命剩余：六十九天】 说来也是奇怪，所剩寿命不多，但余偕完全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变老”了。 身体的每个细胞都能及时地做出反应，气息的流动很顺畅。 难道这其中有什么不对？ 来不及细想，刀剑相碰。 碰撞声尖锐刺耳，两人的身影摩擦不断，速度很快。 在台下的观众看来，这是一场视觉盛宴，尽管他们无法清晰捕捉到两人的动作。 决斗刚开始，克洛琳德并没有动用元素力。 但随着战斗的白热化，雷光终于亮起。 台下的观众也随之瞪大了双眼。 克洛琳德很清楚，如果她要帮余偕，那就必须使出自己的浑身解数。而就算她只是为了履行决斗代理人的职责，也应该要全力以赴。 殊途同归，没有第二个选项。 紫色的雷光蜂鸣着，就像是魅影一般在舞台上跳动，引得观众阵阵惊呼。 众人都知道，余偕是没有神之眼的，所以他无法使用元素力回击。 但余偕之前的“最强”称号，众人都知道不是白来的。 所有人都在期待着余偕的应对。 在众人的注目下，余偕以手中的长刀抵抗雷元素力，剧烈相碰后，余偕与克洛琳德拉开了一点距离，重新收刀入鞘。 所有人的期待上了一层。 见识过余偕决斗的人都知道，这是那如雷霆般迅猛一刀的前兆。 那似乎可劈开星辰的极致一刀，让很多人都怀疑，余偕究竟是不是凡人。 凡人之躯真的能做到那种不可思议的事情吗？ 仿佛自身都化作利刃，与手中的长刀融为一体。 哪怕阻挡在前方的是山岳，也以锋利将其斩开。 第51章 以后 观众们屏息凝神，双眼直勾勾盯着台上。 无疑，观众们期待着余偕的那一刀，但也同样期待着克洛琳德会怎样化解。 这是这一场决斗的高潮。 但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下一个瞬间，强烈的压迫感忽然笼罩整个欧庇克莱歌剧院。 那维莱特微微皱眉，看着下方重新握刀的余偕。 芙宁娜的内心惊讶不已，连呼吸都小心了起来。 观众席后方的阿蕾奇诺和克雷薇神色复杂。 所有的观众在那种压迫感之下，几乎都忘记了呼吸，不敢出声也不敢有任何的动作，仿佛变成了动弹不得的雕像。 克洛琳德看着余偕，自然也感受到了那股骇人的压迫感，握刀的手在这种压迫感之下，似乎已经不受她的控制。 不止是握刀的手，整个身体的控制权好像都被夺走了。 “这就是余偕说过的‘净土心魂’吗？”克洛琳德心想。 紧接着，是一道白色的刀光闪过。 几乎没人看清发生了什么，待那刀光消失，余偕的身影出现在了克洛琳德身后，而克洛琳德手中的剑刃已然掉落，于空中旋转，直直插在舞台之上。 刚才那股压迫感消失了。 整个歌剧院顿时陷入寂静。 良久，才有后知后觉的观众开口说话。 “结、结束了吗？” “应该……是结束了吧？” “余偕赢了？” “刚才那种压迫感是怎么回事？” 议论声此起彼伏，但很快有所平息。 所有观众将目光重新投向台上，等待着后续。 “我输了。”克洛琳德走到插在舞台上的剑刃前，“武器被迫脱手，胜负已分。” 随即，那维莱特站了起来，手杖顿地，发出铿锵有力的声响。 “根据决斗结果以及谕示裁定枢机的判决，我宣布，余偕……无罪。” 罕见的，观众席在一次审判的结尾，居然鸦雀无声。 没人怀疑余偕赢得决斗是靠作弊，或者克洛琳德放水。 因为，刚才那种仿佛恶魔又仿佛神明亲临的无形威压，让每个人都心中有数。 …… 当天下午，关于余偕的这一场审判就登上了各大报社的头版头条。 “经水神大人证实，前决斗代理人余偕并没有收下富商达尔杜弗的一千万摩拉，但其仍然选择了决斗……” “前决斗代理人余偕的这一行为用意究竟如何……” 各种各样的报道层出不穷，褒贬不一。 余偕手里拿着一份蒸汽鸟报社的报纸，和克洛琳德一起走在回白淞镇的路上。 现在的局面虽然和想象中不完全一样，但还算符合预期。 余偕当时作为“有罪之身”赢得了决斗，这对枫丹廷的民众来说，是头一次。 或多或少能引起众人的思考吧，这就够了。而那维莱特也说过，对于决斗机制，他会认真思考。 在有限的时间里，余偕只能做这么多了。 他是个自私的家伙，他可没办法做到把剩下的时间全都用在这件事情上。 “余偕，接下来你打算做什么？”克洛琳德走着，突然问道。 “你指哪方面？” “你辞去了决斗代理人的职位，接下来打算做什么工作？”克洛琳德迟疑了一下，声音变得有点小，“如果你不想工作的话，那我……” “我养你”没有说出口。 “倒是还没有想过这事。”余偕挠了挠下巴。 时间都只剩下六十多天了，谁还会想找下一份工作呢？ 不过话说回来，余偕愈发觉得这剩余的寿命有些不对。 他现在的身体无比正常，可不像是个即将嗝屁的人。 系统有可能搞错吗？ 还是说…… “余偕，你看那边。”克洛琳德指了指海边。 余偕回过神来，顺着克洛琳德的视线看去，看到卡雷斯大叔和娜维娅在海边坐着。 下午的阳光照在这对父女身上，这对父女正在钓鱼。 “老爹，你不是说你很会钓鱼吗？为什么这么久了还没钓到一条。” “你急什么，钓鱼磨练的是心性，你要耐心点。” “可我已经耐心半天了……” “再耐心点，很快就会上鱼了。” “看来过去了这么多年，大叔你的钓鱼技术还是没有进步啊。”余偕的声音响起。 卡雷斯和娜维娅同时回过头。 “余偕，克洛琳德，你们来了。”娜维娅笑着打招呼。 “你小子懂什么，钓鱼嘛，急不得。”卡雷斯又把头转回去，继续盯着水面上的鱼漂，“话说你今天干的事，还真是头一遭啊。” 余偕瞥见卡雷斯放在钓椅旁的报纸，看来卡雷斯和娜维娅已经知道今天那场审判了。 “都结束了，没什么好说的，咱还是说说以后吧。” 以后…… 说到这个词，一开始本来轻松的氛围似乎出现了一丝沉重。 经过上次的事情，卡雷斯已经没有将他患有罕见病症的事情瞒着了。 娜维娅和克洛琳德都知道了实情。 “大叔，别放弃，病症就算罕见，也不一定就没有治愈的希望。”余偕认真地说。 “老爹，余偕说得没错，你不能放弃。”娜维娅收起了鱼竿，认真看着卡雷斯。 “卡雷斯先生，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克洛琳德说。 “好了好了，你们三个别替我操心了，我自己心里有数。”卡雷斯说，“我会再去看医生的，毕竟现在的我已经没有放弃自己人生的理由了。” 说完这话，卡雷斯看着娜维娅，嘴角带着微笑。 “所以今天，你们三个先陪我钓鱼！”卡雷斯又说，“先定个小目标，钓它一条二十斤以上的巨物！” “可是老爹，我们都钓了半天了，连一条二两的鱼都没钓到……”娜维娅忍不住不吐槽。 “快了快了，很快就到晚口时间了，到时候必定上大鱼，你们三个都等着瞧好了。”卡雷斯信心满满，“待会儿都小点声啊，别把鱼吓跑了。” 看到这样的卡雷斯，余偕三人也不好再接着吐槽他了。 毕竟卡雷斯是长辈嘛，给长辈一点面子。 时间缓缓流淌，太阳落入海平面之下。 金色的夕阳将似乎将海水染成金色，海面上波光粼粼。 卡雷斯还是没有钓到鱼，面子上有点挂不住了。 看着天边的霞光，余偕想到了璃月的一名医生，或许那位医生可以治愈卡雷斯大叔的病症。 第52章 医者 第二天上午。 街道上人来人往。 余偕走出了一间屋子的门，神色稍显凝重。 今天上午，他已经跑了很多地方了，有枫丹廷公立的医院，也有私人的诊所。 可以说，枫丹廷知名或者不知名的医生，余偕今天都拜访了个遍。 但听到余偕描述病症，那些医生无不面露难色。 罕见的病症，没有可以根治的办法。 卡雷斯大叔真的只能活五年了吗？ 余偕知道，自己的时间更少，这种时候或许应该多担心担心自己，但他就是没办法放下卡雷斯大叔的事情。 卡雷斯大叔是他这一生开始之时遇到的第一个人。 是卡雷斯大叔把他带到了白淞镇，遇到了娜维娅和克洛琳德。 所以他做不到袖手旁观。 “只能去璃月找白术了吗？”余偕抬头看了看湛蓝的天空，心里想道。 剩余的时间去璃月一趟还是绰绰有余的。 “去看看吧。”余偕转身向着自己的住处而去，打算回去先收拾一下行李。 可就在这时，一个绿色头发、戴着眼镜、肩上盘着一条白蛇的男人与他擦肩而过。 余偕停下脚步，回头。 缘分这种东西，还真是妙不可言。 “白术！”余偕大喊。 绿色头发的男人停下了脚步，循声看去。 “你认识我？” “认识，白术大夫，可否换个地方聊聊？” 露泽咖啡厅。 余偕和白术对面而坐，白术的面前摆着一杯咖啡厅最新推出的饮品，而余偕的面前，还是一杯三分糖的咖啡。 “原来如此，你是为了研习枫丹的医术才会来到枫丹，不好意思打扰你的研习了。”余偕说。 “无妨，身为医者，如果有病人需要我的帮助，我自然应该伸出援手。”白术微笑道，“不过通过你刚才的描述，那位卡雷斯先生的病症确实罕见，要彻底根治恐怕不容易。” 今天余偕见的其他医生听完余偕的描述之后，说的基本都是“没办法”，而不是“不容易”。 “白术，要治好那种病，恐怕不止是不容易吧。”开口说这话的，是盘在白术肩上的那条白蛇，名为长生。 听到长生这话，余偕稍有沉默。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白术是和长生签订了某种契约，从而可以使用某种秘法。 秘法可治百病，但代价却是施术者的生机。 简单来说，便是与长生签订契约，得到“以命换命”之术。 如果白术想用这种方法来医治卡雷斯大叔的话，余偕不会答应。 “白术大夫，你已经有治愈那种病症的方法了吗？” “方法是有的，但可能需要我跟我的这位朋友商量一下。”白术侧头看向长生。 白术的反应让余偕确信了。 看来卡雷斯大叔的病，以正常的手段是难以医治了，就连白术也只能想到用那种秘法。 “白术大夫……”余偕起身，想说的话还没说出口，就愣在了原地宛如雕像。 他好像突然明白过来，为什么自己的寿命只剩下六十几天。 “怎么了？”见余偕稍微有点异样，白术问道。 “白术大夫，以生机换生机，这是你想到的办法吗？”余偕沉思了片刻，说了出口。 闻言，白术和长生一时默然。 那般秘法，枫丹不应该有人知道。 “两位不必惊讶，我是璃月人，曾听说过白术大夫治病救人的事迹，也听闻过那个传说，那个契约的传说。”余偕顿了顿，“看两位的反应，契约应该是真实存在的了。” 白术和长生相视一眼，随后开始仔细打量起眼前的余偕。 从余偕的身上，他们感受不到恶意。 “余偕先生，那位卡雷斯先生对你而言，重要吗？”良久，白术开口问道。 “很重要，他是我的家人。”余偕肯定道。 重要的家人患病，却无力医治，最后只能守在家人的病榻前，眼睁睁看着家人离世，徒留悲伤。 白术行医多年，这样的场景他已经看了不知道多少遍。 但他果然还是无法习惯。 “不妨先带我去亲眼瞧瞧卡雷斯先生的病症，再做打算吧。”白术微笑道。 “好，这边请。” …… 白淞镇。 “老爹，今天不去钓鱼吗？” “不去了，钓不到。” “昨天不是挺有信心的嘛。” “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天。” “那你也别一直待在书房里啊，医生说了，你要适当活动活动。” “等一下，等我处理完手头上的事情。” 卡雷斯坐在书桌后，埋头处理着刺玫会的事务。 如今的刺玫会式微，不比以前，而他的时间不多，他难免担忧。 他明白，他肩上的担子迟早要交到娜维娅的肩上，但现在，他还可以。 “那些事务我都看过了，不急于这一时，我们先出去转转，回头我来处理就好。”娜维娅走到书桌前。 “话是说得没错，但是……” “哪有那么多但是，医生说了，适当的活动对你现在的身体好处多多！”娜维娅盯着卡雷斯的眼睛，似乎有点‘生气’了。 卡雷斯还是拗不过自己唯一的女儿。 他无奈笑了笑，站起来。 “好，听你的，先出去转一转。” 放下事务，卡雷斯终于走出门去。 可刚刚来到门外的屋檐下，便撞上了回来的余偕，还有和余偕同行的那位肩上盘着一条蛇的奇异男子。 “余偕，这位是……”娜维娅稍微打量了一下白术，对于盘在白术肩上的长生，她颇感惊讶。 “介绍一下，这位是来自璃月的医生，白术白大夫。”余偕说，“刚刚在枫丹廷遇到白大夫，所以请他回来给大叔看看病。” “两位好。”白术微笑着向卡雷斯和娜维娅问好，“方才，余偕先生已经向我说明了卡雷斯先生的病症，不过这种事情还是亲眼判断会比较准确。” 卡雷斯对白术稍作打量。 凭卡雷斯识人的眼力，他倒是一眼看出这位白大夫和一般的医生有所不同。 “既然如此，那就有劳白大夫了。” 片刻后。 白术和卡雷斯进到了屋内，专心诊断病症，余偕和娜维娅则留在了门外。 “余偕，我曾经听说过璃月港有一间药庐，名为‘不卜庐’，是一位很厉害的白大夫开的，是他吗？”娜维娅忍不住问道。 “没错，就是他。”余偕点头，眼神里藏着复杂之物。 【寿命剩余：六十八天】 第53章 一本日记 时间慢慢过去，余偕和娜维娅就这么等在门外。 大概过去了十几分钟，房门打开，白术走了出来。 “白大夫！”娜维娅立刻上前。 白术看了一眼娜维娅和余偕，脸上的神情稍微凝重。 随后，他从怀里拿出一张白纸，纸上写着一些药材的名字。 “两位，这是我给卡雷斯先生开的药方，这个方子能缓解病症，不过也只是治标不治本。至于根治的方法，还需要考量。” 余偕接过那张药方。 “谢谢白大夫。” “不用谢，给人看病，是医者的义务和责任。” “白大夫……”余偕犹疑了一下，“借一步说话。” 白术跟着余偕来到一旁。 “白大夫，这是这次的看诊费。”余偕将一些摩拉递到白术手中，“照你刚才的说法，卡雷斯大叔的病症，是不是用正常的方法无法根治了？” 白术稍作叹息，还没等他说话，他肩上的长生便开口了。 “卡雷斯先生的病症很复杂，用常规的方法想要根治，基本是不可能了，最多只能做到缓解。” “果然如此……” “要是严格按照白术开的药方来调养，那位卡雷斯先生至少还能多活两年。” “……”余偕默然。 算一算，七年的时间，不算那么短了。 但还是让人不甘心。 “白大夫，你还会在枫丹待多久？” “至少还有三四天吧。”白术应道，“怎么了？” “方便告诉我你现在的住址吗？有问题的话，我上门找你。” “当然可以，我就住在冒险家协会斜对面的旅馆。” 一会儿之后，白术离开了。 余偕和娜维娅站在门外。 气氛不算轻松。 “老爹的病，可能真的根治不了吧。”娜维娅低垂着眼睑，随后抬起头，挤出一丝略显苦涩的微笑，“不过没关系，还能陪老爹这么久，已经很好了。还是得谢谢你，余偕，要不是你，我现在恐怕都已经见不到老爹了。” “会好起来的。”余偕没有说太多话，只是走过去，伸手轻轻摸了摸娜维娅的头。 …… 夜晚。 余偕留在了白淞镇过夜。 他的房间，娜维娅一直都有在打扫，即便他已经有段时间没回来住了，可房间里依旧一尘不染。 他坐在床头，看着窗外。 窗外的夜色很安静。 没来由的，又回想起当初遇见卡雷斯大叔的那天。 记得那天的天气很好，阳光并不毒辣，海风令人舒适。 还有那天吃的烤鱼，虽然卡雷斯大叔似乎盐放少了点，但也很好吃。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除了使用那种秘法，难道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 余偕早就知道，人生中的有些故事没有解，即便你已经很努力了，但最后你还是会发现，那是个死结。 …… 一晚过去，清晨如期而至。 余偕离开了白淞镇，来到自己在枫丹廷的住处。 他打算收拾一下行李，之后就搬回白淞镇了，这间屋子打算退租。 忙活了一阵，行李收拾得差不多了，但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他仔细检查，忽然明白了。 少了他的一本日记。 日记这种东西很私人，虽然他的日记里没有记录什么奇怪的东西，但还是不太想被别人看到。 “难道落在办公室了？” 与此同时，前决斗代理人办公室。 芙宁娜没什么事做，习惯性地跑来了这里。 余偕不在，这间办公室显得空荡荡的。 但或许是身体已经习惯了，坐在这间办公室里的沙发上，芙宁娜还是觉得放松不少。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呼出来，感觉紧绷的神经也有所舒缓。 片刻后，她又从沙发上起身，走到办公桌后的椅子上坐下。 桌上不像往日那样堆放着一些书籍和文件，此刻的桌上很空荡，除了一株仙人球之外别无他物。 “你干嘛非得辞职嘛。”芙宁娜低声地嘟囔了一句，漫不经心地拉开了办公桌下方的抽屉。 本来只是一个没什么想法的动作，但随后芙宁娜却突然目光汇聚。 她看到抽屉里放着一本笔记本。 看起来倒也没什么特别的。 不过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芙宁娜拿起了那本笔记本，缓缓翻开。 “三月七日，天气晴。今天芙宁娜不知道抽什么风，硬是让我陪她去乘坐‘安东·罗杰飞行器’，结果坐到一半她就说不想坐了，看样子她是有点恐高，但这又不是马车，哪能飞到一半就停下来呢？” 芙宁娜猛然合上笔记本，回想起那天的情况，不禁脸上微微涨红。 “我才不是恐高，我只是……单纯不想坐了而已！”她心里反驳道，“对！没错！就只是单纯不想坐了，余偕你脑补过头了！” 看样子这是余偕的日记了，应该是离开的时候不小心忘记了带走。 看别人日记是不好的行为，这属于窥视他人隐私。 芙宁娜在不小心看到了第一篇日记之后，还是将日记放回了原处。 可要关上抽屉的时候，却又犹豫住了。 要不再看看？芙宁娜心想。 日记中提到了我，我只是想看看余偕对我的看法而已。芙宁娜又想。 可是…… 纠结之中，芙宁娜紧皱着眉头，目光锁定着那本日记。 最终，还是好奇心战胜了心中的罪恶感，她再次拿起日记，翻开。 “三月十一日，天气雨。今天不宜出门，但芙宁娜还是拉着我去到了郊外，打着伞很麻烦，但她好像挺开心的。也罢，她能这样开开心心的，就很好了。” “三月二十日，天气多云。今天本是难得的假期，但芙宁娜又不让我消停了，她拿了一个舞台剧的剧本来，说让我出演男主角，当我问女主角是谁的时候，她双手叉腰自信满满地说‘那当然是我了’。 可我看了剧本之后觉得女主角的气质和她有点不符，因为剧本中关于女主角的描述是这样的——‘虽然是少女，但是身材丰腴’，而芙宁娜嘛……咳咳，最后芙宁娜拒绝了出演，还问我怎么看待大小问题，这让我怎么回答……” 第54章 回到白淞镇 “三月二十日，天气晴，和克洛琳德……” “四月二日，天气小雨，今天，娜维娅……” 日记并不是每天都在写，而且记录的事情也都是生活中那些琐碎的小事。 看着这样的日记，芙宁娜的心中还是难免有罪恶感弥漫。 果然还是不该偷看余偕的日记，改天请余偕吃饭赔罪好了。 就在芙宁娜打算合上日记的时候，这样一篇日记让芙宁娜顿住，心中五味杂陈。 “四月十三日，天气雨。本来有点事情去找芙宁娜，可是看到芙宁娜站在窗前呆呆地望着雨幕，我忽然很心疼这个姑娘。我无法想象这五百年她是怎么过来的，或许她也有过想要放弃的时刻吧，很想去安慰一下她，但我的立场似乎又什么都说不了。算了吧，相信她，她是一位合格的神明。” 这篇日记乍一看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但是芙宁娜愣住了。 蓝色的眼眸中流露出平常很难看到的复杂神色，鼻头也好像一酸。 她的秘密藏得太久了，久到她有时候都会忘记，只剩下某种无法言说的感觉憋在心里，无处发泄。 能告诉余偕吗？能向余偕诉说一切吗？ ……不，果然还是不行。 一旦说了出来，近五百年的时间和努力就全都白费了。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还有人说话的声音。 “给，这是钥匙，您当初离开之后，没有人进去过，您落下的东西应该还在里面。” “谢谢。” 话音落下，随之而来的，是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 芙宁娜心里一惊，毛都快要竖起来，她急忙合上日记，想要放回抽屉。 但好像已经来不及了。 锁舌被打开的声音传来，房门被推开的声音紧随其后。 芙宁娜一着急，什么也来不及做，只好将日记拿在手中，将手背在身后。 门彻底打开了，余偕站在门外，与芙宁娜大眼瞪小眼。 “芙宁娜？” “余、余偕，你怎么来了？”芙宁娜尴尬地笑笑。 “哦，我忘记了点东西，回来看看是不是落在这里了。”余偕慢慢走进来，“你怎么在这？” “我、我无聊，就过来这里看看。”芙宁娜退开几步，想要离‘案发现场’远一点，但她又突然发现抽屉没关上。 这不是摆明了里面的东西就是她刚才拿的么？ 下意识地想要隐瞒，于是她又连忙靠近办公桌，想用腰胯将抽屉推回去。 动作有些不自然，余偕当然是注意到了，但他没有说破，缓缓走向了办公桌，笑着说： “原来是这样，能麻烦芙宁娜小姐让一下吗？我看看我落下的东西在不在抽屉里。” “不在。”芙宁娜没有思考便说道。 “什么？” “哦！我的意思是说，我刚才无聊，就打开抽屉看了看，里面什么也没有。” 芙宁娜说这话的时候，明显是心虚的，余偕看的明明白白。 其实不止心虚，还有后悔。 肠子都要悔青了…… 干嘛非那么要面子，老实说不好么？ 老老实实道个歉，然后就啥事也没有了，干嘛非要这么说啊…… 现在好了，骑虎难下…… “是嘛……”余偕眯了眯眼睛，看到芙宁娜藏在身后的日记本露出了一角。 就是他落下的那本。 “是、是啊，你的日记可能是忘在别的地方了呢？”芙宁娜笑着，笑得很尴尬。 “是哦，也有这种可能。”余偕点点头，心里却难免吐槽。 咱从见面到现在可没说过落下的是日记，芙宁娜小姐你怎么就知道了呢？你这露馅也露得太快了。 不过，虽然不想给别人看，但给你看的话，倒也不介意。 就当是你替我保管吧。 “好吧，既然不在这里，那我再去别的地方找找看。”余偕笑了笑，转身准备离开。 芙宁娜松了一大口气，但心中的罪恶感却更严重了。 她急忙出声叫住余偕。 “余偕！那个……改天我请你来沫芒宫吃饭好了，就按照最高标准来。” “不用那么隆重，想请我吃饭的话，随便去一家餐馆，或者路边摊也行。” 留下这句话，余偕离开了办公室。 门重新关上，芙宁娜这才把藏在身后的日记重新拿到眼前。 “这下怎么办嘛，死要面子活受罪……” “芙宁娜你是不是傻？” 芙宁娜嘟囔着嘴，低声地呢喃。 …… 带着行李回到白淞镇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快接近晚饭时间，居民们的家中纷纷升起袅袅炊烟。 能闻到夹杂在空气中的菜肴香味。 余偕忽然有种当初第一次来白淞镇之时的感觉。 当时也是这样，一个接近晚餐的时间，卡雷斯大叔带着他来到这个小镇。 下方潺潺流水，空气中仿佛流淌着家常菜的味道。 一切都很平常，很美好。 余偕轻轻笑了笑，深吸一口气，随后向着家走去。 厨房里，娜维娅在忙碌着。 见到余偕回来了，她笑着打招呼，笑容依旧如暖阳一般温暖人心。 “回来得正好，马上就要开饭了，先休息一下吧。” “需要帮忙么？” “不用啦，都快弄好了。对了，克洛琳德在我房间，你去叫一下她准备吃饭了。” “克洛琳德也在？” “对呀，她现在应该在换衣服吧。”娜维娅稍微思索，眼神好像有点期待。 “好，那我去叫她。” 离开厨房，余偕来到娜维娅的房间门外。 他伸手敲了敲门，很快，克洛琳德将门打开。 门内的克洛琳德换下了平时穿的衣服，换上了一身深蓝色的裙装。 修身的裙装将克洛琳德的身材完美衬托，看不出任何瑕疵，每一处的曲线都美丽动人。 一时间，余偕有点不知道该看哪里。 “还好看么？”克洛琳德轻声地问，眼中似乎有几分羞涩。 她平时很少穿这样的裙子。 “很好看，老实说，我觉得你和娜维娅不管怎么穿都很好看。”余偕笑着应答。 “这件是娜维娅给我挑的。” “不愧是她，眼光很棒。” “……”克洛琳德好像还想说点什么，但又好像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身上的裙装似乎让她变成了一个腼腆的女生。 “好了，晚饭快好了，准备去吃饭吧。顺带一提，娜维娅好像很期待你穿这件裙子的样子。” 第55章 短剑项链 余偕和克洛琳德来到餐厅的时候，娜维娅和卡雷斯已经在了。 一看到克洛琳德，娜维娅的眼中便绽放出光芒，她急匆匆来到克洛琳德身旁，目光从上到下，从左到右仔细打量。 随后，露出她那招牌的灿烂笑容。 “克洛琳德，我就说这件很适合你。” “嗯，谢谢你为我挑选，娜维娅。”克洛琳德点头道。 “好了，吃饭吧，今天这顿饭我可是下足了工夫的，快好好尝尝！”娜维娅看起来自信满满。 如娜维娅所言，吃下第一口之后，余偕就觉得这顿饭是他吃过的最美味的饭菜。 好吃的饭菜不需要多么奢侈的食材，心意是最好的调料。 娜维娅做的菜中，余偕能感受到那种满满的心意。 待吃饱喝足，时间慢慢过去，夜色逐渐深沉，到了该休息的时候。 躺在床上，余偕枕着自己的手臂，看着天花板，迟迟睡不着。 夜很幽静，能听到从窗外传来的轻微虫鸣。 以前，余偕很喜欢这种虫鸣，仿佛摇篮曲一样，听着这个，他很快就会睡着。 但现在不知道为什么，这种虫鸣似乎让他焦躁。 他翻了个身，还是一点睡意都没有，干脆起身打算出门散个步。 让他稍微意外的是，睡不着的原来不止他一个。 他才刚出自己房间没走几步，就碰到了似乎也想出门转转的克洛琳德和娜维娅。 三人碰到一起，眼神交流了片刻，随后非常默契地压低了脚步声，移动到大门前，开门出去。 “呼——还好没吵醒老爹，不然肯定要被念叨了。”娜维娅如释重负地说。 “你们也睡不着吗？”余偕说。 “嗯，所以想出来转转。”克洛琳德说。 寂静的夜色下，三人来到镇子下方的潺潺流水旁，坐在石头上，听着流水的声音。 余偕看着流水，看得有些出神。 克洛琳德和娜维娅不知道余偕在思考着什么，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 “对了，余偕，我和克洛琳德有一样东西要送给你。”娜维娅忽然拿出了一个精致的四四方方的小盒子，递给余偕。 “这是……”余偕将那个精致的盒子拿在手中端详。 盒子似乎是由“梦见木”这种枫丹没有的木材制作的，盒子上的花纹更是手工精细雕刻。 “这是我和克洛琳德花了很多时间给你准备的小礼物，是我们自己制作的，可能没有那些专业人士做得好，希望你不要嫌弃。”娜维娅的声音比起刚才轻了些，像是有一点害羞。 “打开看看吧。”克洛琳德紧接着娜维娅说。 “好。”余偕稍微犹豫了一下，打开了手上的精致小盒子。 放在盒子里的，是一条项链。 项链的款式比较普通，说不上精致华丽。 唯一和普通项链不一样的地方，是项坠的部分。 这条项链的项坠部分，是一柄小巧迷你的短剑，短剑上刻着余偕的名字。 “这是……”余偕看着这条项链，欲言又止。 “本来想等到你生日再送给你的，但是我们有点等不及了，嘿嘿。”娜维娅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戴上看看吧？” “好。”余偕浅笑着，没有多言，将项链从小盒子里取出，戴在自己的脖子上。 尺寸非常合适。 “还……喜欢吗？”克洛琳德迟疑着问。 这种短剑样式的项链，本是逐影猎人的生日传统，虽然余偕不是逐影猎人，但克洛琳德也为余偕这么做了，还是和娜维娅一起亲手为余偕打造。 余偕虽然没有亲眼见到这项链制造的过程，但是其中的重量，他能感受到。 “很喜欢……克洛琳德，娜维娅，谢谢你们。” 夜很深了，月光通过白淞镇的入口照射进来，像是下起了雪。 …… 次日上午，余偕离开白淞镇，来到枫丹廷的街道，停在冒险家协会斜对面的一家旅馆前。 稍有思索，还未迈步走进，白术的身影便从旅馆内走出，像是知道余偕来了，特意下楼迎接。 “余偕先生。” “白大夫。” “有什么事，上楼说吧。” 跟随白术来到他居住的房间，余偕稍有沉默。 “余偕先生，有什么事不妨直说。”白术给余偕倒了杯水。 余偕将那杯水拿在手中，杯中的水映出他愈发坚决的眼神。 “白大夫，长生，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请讲。”白术和长生相视一眼。 余偕深吸了一口气，迟疑了一下子，缓缓说道： “能否让我和长生签订契约？” “什么？” 白术和长生听到这话，心中同时惊讶。 “两位，我想了很多，终于算是想明白了。”余偕说，“卡雷斯大叔的病没办法用常规的方法根治，这已成定局，想要打破这样的定局，就必须要付出代价。” “所以你想用那种秘法来治疗卡雷斯先生的病？”白术说，“你应该知道，这会耗损你的生机。” “我知道，但是……”余偕笑了笑，“白大夫你应该再清楚不过了，那种即便耗损自己的生机，也想要救治他人的想法。” 白术稍微默然。 余偕说得没错。 白术很清楚那种感觉，他自己就是一个不听别人劝的家伙，即便知道用那种秘法会损耗自己的生机，但还是会在病患需要帮助的时候毫不犹豫。 人就是这么一种奇怪且矛盾的生物，总是会劝别人三思而后行，但在同样的事情面前，自己却不那么理智。 “我们理解你想要救助自己亲人的想法，但恕我直言，这个契约并不是每个人都能签订。”盘在白术肩上的长生终于说话了，“与我签订契约，对心性亦有要求，你觉得自己的心性，达到要求了吗？”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呢。”余偕浅笑着，目光决然，“给你们添麻烦了，请答应我的请求。” 白术和长生看着余偕，他们能从余偕的双眼中看到那份坚定的决心，仿佛山一般不可动摇。 白术完全能理解余偕现在的心情，可他还是不免犹豫。 “余偕先生，可否请你先回去，我和长生商讨一下。” 第56章 契约 余偕离开了。 白术坐在窗前。 窗外的枫丹廷建筑林立。 “要答应余偕吗？”长生从白术的肩上爬到白术的手上，也看着窗外的景色。 白术沉默着，没有第一时间回应。 “白术？”见白术没有反应，长生又喊了他的名字。 “你觉得余偕有签订契约的心性吗？”良久，白术终于开口。 “其实，见到他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他有这个心性和资格。”长生犹豫了一下，“只是我总觉得让他那么做的话，他恐怕会做得比你更极端。” “是吗？”白术忽然笑了笑。 “虽然与他并不熟悉，但我倒是愿意相信他，可我又不想看到他因为这个秘法而伤害到自己，你怎么想？” “我在想，如果我是他，我会怎么做。”白术说，“对于凡人来说，人生中总有些东西是比自己的生命还要重要的。” “你这么说，我可以理解为你已经答应他了吗？” “看到了他那样纯粹的眼神，难道你没有一点动摇吗？” “所以我们要眼睁睁看着一个年轻人折寿了吗？” “签订契约，终究还是在你。长生，如果你相信他，不妨给他一个机会，不然，他或许一辈子也无法释怀。” …… 余偕在街上走着，不知不觉间，又来到了沫芒宫外的广场。 本来没有进去看看的打算，可还是迈步走进了这座他十分熟悉的建筑。 经过芙宁娜的办公室门外，脚步不自觉地停下了。 迟疑了片刻，伸手敲门。 “谁呀？” “是我。” 余偕的话音落下，办公室里的声音好像忽然就变得紧张。 “余、余偕，是你啊，进来吧……” 余偕推门进去。 芙宁娜坐在沙发上，面前的茶几上摆放着一个尚未被动过的精致蛋糕。 “来，坐吧。” 余偕没有多言，走到沙发上坐下。 “你来得正好，这个蛋糕是我之前特意找人定做的，今天刚刚送来。”芙宁娜的嘴角挂着得意的微笑，“你今天有口福了。” “可是……我好像没什么胃口。”余偕淡然地说。 “嗯？”芙宁娜愣了一下，还想说什么却又没有说出口，她看到了余偕不一样的眼神。 连芙宁娜都能看出来，那是有心事的眼神。 “余偕，你有心事吗？” “……被你看出来了。”余偕轻笑道。 “可以跟我说说吗？” “……” “看来你不想说。”芙宁娜笑着微微叹气，“没关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不想说就不说好了，那就吃块蛋糕吧。” 说着，芙宁娜就切下一块蛋糕装在盘子里，递到余偕面前。 “心情不好的时候，吃点甜的有助于心情变好哦。” “这是你的心得吗？”余偕接过蛋糕拿在手中。 “嗯……算是吧。” 看着芙宁娜，余偕再次沉默下来。 没来由的，他忽然想和芙宁娜分担她的痛苦，想让这个扮演着神明的女孩能得到一丝喘息，哪怕时间短暂。 但最终，他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冲动，没有把不该说的话说出口。 他只是伸手放在芙宁娜的头上，轻声说： “一直以来，辛苦你了，芙宁娜。” “欸？”芙宁娜稍有愣神，虽然不太明白余偕为什么突然这么说，但奇怪的是……眼眶却忽然湿润。 一直压抑在心底的情感像是决堤一般即将涌出，芙宁娜极力地压制。 最终，眼泪没有离开眼眶，只是在眼眶里打转。 她伸手拭去眼角的泪花。 “哈哈……看来我的水元素忽然间过于充盈了。” 看着这样的芙宁娜，余偕更是心疼。 “芙宁娜，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有一天，你不再是水之神了，你想去做些什么？” “我……” 这个问题让芙宁娜不知如何回答。 她当然想过这个问题，但是渐渐地，她越来越不敢细细去想。 她不知道自己还要扮演水神多久，也就不敢去畅想自己的未来，她担心那样会让她的内心动摇，会让她无法再瞒住所有人。 如果有一天自己不再是水神了，做回了那个普通的芙宁娜，自己会开心吗？ “别开玩笑了，我就是水之神，怎么可能会有一天又不是了呢。”芙宁娜笑了笑，笑容并不灿烂，有着苦涩的味道。 “不管别人怎么说，我始终认为，你是一位合格的神明。”余偕看着芙宁娜的双眸，认真地说。 “你今天是怎么了，怎么突然说这些煽情的话，你要走煽情路线了嘛？”芙宁娜转头，给自己也切了一份蛋糕，“我觉得这种路线可不适合你。” 余偕轻轻笑着，不再言语。 离开沫芒宫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 余偕再次来到白术的旅馆房间。 “你真的想好了吗？”白术站在余偕面前。 “嗯。”余偕肯定地点头。 “既然如此，我不再多问。” “谢谢，白大夫。” “不用谢我，要谢的话，就谢谢长生吧。”白术侧头看向长生。 长生像是有点傲娇地扭过头去。 “也别谢我，我又不能帮你承担使用秘法的代价。” “谢谢你了，长生。”余偕还是认真地道谢。 “好了，伸出手来。”白术将自己的手抬在空中。 余偕没有迟疑，也将手抬至空中，与白术的手相隔很近。 盘在白术肩上的长生开始游动。 通过白术的手，缓缓游至余偕的手上，又顺着余偕的手爬上余偕的肩颈。 契约在无形之中开始签订。 和余偕想象中不一样，契约的签订过程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 只是在那一瞬间，余偕感觉脑海中仿佛有一道光芒闪过，随后，他的眼瞳逐渐改变，变成了如蛇一般的竖瞳。 这是契约完成的标志。 “咳咳……”忽然间，白术控制不住地咳嗽了几声。 “白大夫！”余偕担忧道。 “我没事。”白术在椅子上坐下，摆手道。 “这么多年一直都有我在帮你调理气息，你都习惯了吧，我一下子离开，你的气息稍微有点紊乱，休息一下，等我回来就没事了。”已然盘在余偕肩颈上的长生对白术说。 “白大夫，你好好休息，我很快就把长生送回来。”余偕看着白术，眼神中的决心已然下定。 第57章 秘法 夜晚。 月光倾洒。 卡雷斯坐在办公桌前，处理完了今天的最后一件事务。 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 突然间咳嗽不止。 “咳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让他身体乏力，他只好重新坐下。 缓了好一会儿，咳嗽带来的不适感终于渐渐消散。 他长叹一口气。 看来身体是一天不如一天了，这样下去，真的还有五年的时间吗？ 医生怕不是把躺在床上下不了地的日子也算进去了。 卡雷斯像是自嘲地笑了笑，起身离开书房，来到家里的客厅。 时间不早了，娜维娅正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本厨艺相关的书，默默地读着。 “余偕还没回来吗？”卡雷斯随口问了一句。 这种情况已经见怪不怪了，余偕以前还住在白淞镇的时候，也常常很晚才回来。 “嗯，他也真是的，才刚回来白淞镇，就这么晚不回家。”娜维娅的目光从书本上挪开，好像有点小小的‘生气’。 “不用担心他，他也不是小孩子了。”卡雷斯说，“我有点累了，先去休息，你也别睡太晚啊，女孩子要早点休息才是，不然皮肤会变差的。” “我知道啦，老爹。”娜维娅应道。 说完，卡雷斯回房了。 娜维娅一个人在客厅，又重新读起手中的书。 灯光忽闪，将娜维娅的影子投射在墙上。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困意逐渐来袭，娜维娅的眼皮变得沉重。 她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轻盈的脚步声响起。 余偕的身影出现在客厅。 看到睡在沙发上的娜维娅，余偕略微无奈地笑笑，随后去到自己房间，拿来一张毯子盖在娜维娅身上。 娜维娅闭着双眼，呼吸均匀，睡颜动人。 看着这样的娜维娅，余偕久久未能移开目光。 “你喜欢她么？”盘在余偕肩颈上的长生忽然小声地说。 余偕一愣。 “这样真的好么？为了救她的父亲，你能和她相处的时间，可能就不多了。”长生又说。 “没有什么好不好的，想要改变命运，总要付出一些代价。”余偕低声地回应，转身走向卡雷斯的房间。 房间里没有灯光，稍显昏暗。 卡雷斯已经熟睡。 站在床边，余偕看着这个“开启”了他这一世的男人，默然无言。 “开始吧。”良久，他低语道。 温和且微弱的光芒由余偕的手上泛起，逐渐笼罩他的全身，进一步发散，将卡雷斯也渐渐包裹。 秘法被驱动了。 余偕闭上了双眼，无形之中，他能感受到很多东西。 病症的痛苦、全身的无力，很多卡雷斯大叔的感受都借由这种秘法传递到了余偕的身上，而余偕传递给卡雷斯大叔的，是他的生机。 时间缓缓过去，余偕的额头已经冒出豆大的汗珠。 卡雷斯大叔身上的病症尚未完全根除，可病症深入肺腑的感觉已经让余偕有点站不稳身形，但他还没有停下。 还不够。 还能做到更多。 余偕没有别的太多想法，他只是不想看见娜维娅和自己的父亲那么早就分别。 如果他从来没有来到提瓦特，如果他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旁观者，那么他或许会尊重原来的结局，尊重“人各有命”。 但他已经来到了这里，已经不再是一个旁观者。 那些原本没有解的结局、解不开的死结，他拥有了去解开的能力。 那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人生中总有些事情是会让你不惜代价去做的，你当然清楚那样做的后果是什么，可你还是义无反顾。 人就是这么一种奇怪且复杂的生物。 “我就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长生看着这一幕，低声地自语，眼神中有着不忍。 微光散去，房间里恢复昏暗。 余偕的身形摇晃，勉强站稳。 汗水浸透了他穿在里面的衣物，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脸颊滴落。 或许是由于并不熟悉这种秘法，余偕几乎将自己的生机全部让渡给卡雷斯大叔，才彻底祛除掉卡雷斯大叔体内的顽疾。 【寿命剩余：六十五天】 …… 芙宁娜躺在床上，房间里的灯光还亮着。 不知怎么的，今天她有点失眠。 已经后半夜了，可一点睡意都没有。 脑海中时而浮现出余偕的脸还有今天他说的那些话。 “他为什么会问我，如果有一天我不是水神了会做什么？”芙宁娜自言自语道。 想到这里，芙宁娜猛然从床上起身。 心中的感觉愈发不对。 “难道余偕他……” 忽然，芙宁娜的心中生出害怕，但也同时生出了某种希望。 她害怕被人发现她的秘密，导致这么多年的努力全都白费，但她也同样无比渴望有人能理解她现在的处境，能分担她的痛苦，哪怕只有一丁点。 如果那个人是余偕的话…… 可是……芙宁娜很清楚，从那天开始，她就注定只能一个人孤独地走下去。 理性战胜了感性。 “余偕，但愿这只是我的错觉，希望你什么都别知道……” …… 深夜，余偕回到了旅馆房间，长生也回到了白术的身上。 一切都已经完成，余偕坐在椅子上，手里端着一杯水，面色憔悴。 “你还好吗？”白术担忧道。 “还好。”余偕淡然地说。 “有一个问题，虽然我已经问了白术无数遍了，但我今天还是想问。”长生仰起头看着余偕，“你这么做，真的值得吗？” “这个问题……”余偕看着水杯中映出的自己的脸，“值不值得我也不知道，但我想，如果再重来一次的话，我还是会这么做的。” 他还能重新开启人生，但是卡雷斯大叔的人生只有一次，娜维娅的人生也只有一次。 所以他找不到理由不这么做。 “我真的越来越看不懂你们了。”长生把目光移向白术，“或许从来就没有看懂过吧。” 余偕浅浅地笑着，没有再说话。 白术和长生也没有打破这份寂静。 窗外，夜空中星光璀璨，皎洁的月光洒满了整个枫丹廷，高大建筑林立的枫丹廷像是婴儿一样睡着了。 透过窗户向外看去，余偕的目光穷尽之处，是注定无法留在记忆中的美好夜色。 第58章 两人的梦 清晨。 娜维娅像往常那样，在厨房里准备早餐。 三人份的早餐很快就准备好了，端到餐桌上，她去叫醒了还在睡梦中的卡雷斯。 餐桌上，这对父女像每个平常的日子那样，吃着早餐。 “娜维娅，你为什么多准备了一份早餐？”卡雷斯忽然说，“是知道你老爹我昨天晚上没吃饱吗？” 娜维娅有点愣住。 是啊，为什么多准备了一份？明明家里只有自己和老爹。 她转头看向餐桌的另一边，那张空着的椅子上，是不是应该坐着另一个她很熟悉的人呢？ 思索了片刻，没有答案。 “我也不知道，我就是感觉，应该要准备三份早餐才对。” 听到这话，卡雷斯的眼中映出担忧。 “女儿，你怎么了？感觉你好像怪怪的。” 娜维娅迟疑了一下，轻笑道： “我没事。对了，老爹你的身体怎么样？可别忘了医生让你常活动。” “医生？”卡雷斯愈发奇怪，“女儿你在说什么，我什么时候去看医生了？” 娜维娅又稍微愣住了。 对啊，老爹的身体好好的，为什么要去看医生呢？ 自己刚才又为什么会说那样的话？ 她尴尬地笑了笑。 “可能是我记混了，没事，吃早餐吧，老爹。” 早餐后，卡雷斯像往常一样，处理着刺玫会和白淞镇的事务，而娜维娅坐在家门前的屋檐下，发呆。 她用手撑着下巴，望着远处，思绪飘远。 真是奇怪，感觉今天做什么都提不起劲来，总感觉像是忘记了很重要的事情。 到底忘记了什么？ 她侧头看向身旁，感觉此刻身旁应该会有一个身影，是克洛琳德吗？ 不、不对，应该是个男生。 凉风忽然在这时吹过，有些凉意。 娜维娅起身，正想回房间换一件厚一点的衣服，却发现身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张毯子。 很温暖。 看着不知怎么就披在了自己身上的毯子，娜维娅再次愣住了，眼瞳止不住地微微颤抖。 “余……偕……” 记忆如同潮水一般向她涌来，她想起来了，她忘记了的那个人，叫做余偕。 那个已经占据她生命一部分的余偕。 她忽然害怕起来，飞速地进屋，想要找到余偕的踪迹。 可原来给余偕住的那间房居然变成了仓库，余偕曾在这个家里留下的一切痕迹都不复存在。 好像余偕本来就不曾出现过。 娜维娅不敢相信这一切，她环顾着周围，害怕极了，泪水不受控制地从眼眶里溢出。 “余偕……你在哪？” “回答我，余偕！” 她像个无助的小女孩那样，放声呼喊着余偕，却无人回应她。 …… 清晨的阳光从窗外照进，娜维娅睁开了双眼。 她缓缓地坐了起来，发现自己睡在沙发上，身上披着一张毯子。 “原来是个梦……我怎么在沙发上就睡着了。” 她伸手轻轻擦拭自己的眼角，泪水还是温热的。 那个梦异常真实，梦里感受到的那种害怕，此刻似乎还萦绕在心头久久未散。 她将那张毯子放在沙发上，迅速去到余偕的房门前，伸手敲门。 “余偕？” 等了一下，不见回应。 娜维娅轻推房门，门没有锁，直接打开了。 房间里空空的，余偕不在。 “他昨晚没回来吗？” 娜维娅思索了一下，回想起刚才醒来之时，披在身上的毯子。 “不对，他回来过，可是……” 很是奇怪，梦中那种深深的害怕仿佛穿越梦境彻底来到了现实，蔓延至全身。 就好像……真的要见不到余偕了。 难道……那不仅仅是个梦吗？ 没有过多的思考，娜维娅夺门而出，往枫丹廷而去。 路上，周围的景色娜维娅丝毫没有心情欣赏，她的脚步比平时赶时间的时候都快了数倍。 突然，前方出现一个快速移动的身影。 是克洛琳德。 看克洛琳德的神色，她同样焦急万分。 两人不约而同地停下。 “克洛琳德！” “娜维娅，余偕在白淞镇吗？” “他昨晚一晚上没回来，我正要去找他。” “怎么会这样……我刚才在枫丹廷找了一阵，也没见到余偕。”克洛琳德的眼神担忧不已，和娜维娅的眼神别无二致，都像是在担心再也见不到余偕了。 “昨天晚上，我做了个梦，梦里一开始，我忘记了余偕，后来我记起余偕，却找不到余偕的任何踪迹。”娜维娅着急地说，“这个梦很奇怪，但我觉得这不是个普通的梦。” “我也做了差不多的梦……”克洛琳德听完娜维娅所说，有些不敢相信。 “什么？”娜维娅睁大了眼睛，一样不敢置信。 一个人做这样的梦那还可以说是偶然，但两个人都做了这样的梦，说是偶然未免就显得有点牵强了。 而刚好昨晚余偕又没有回来，这…… “娜维娅，我们分头找，会找到余偕的。”克洛琳德没有思考太多为什么，让自己冷静下来。 “没错，分头找，一定能找到他的。”虽然娜维娅的眼神依然担忧，但语气却坚定不移。 时间流转，转眼间，这一天已接近尾声。 一天的时间，克洛琳德和娜维娅几乎找遍了整个枫丹廷，连灰河里的角落也找过了，可还是没有发现余偕的身影。 尽管无奈，但太阳已经要下山了，克洛琳德和娜维娅只好先回白淞镇再做打算。 “大叔，你今天怎么想着要下厨了？”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身体轻松了很多，就好像回到了年轻的时候，刚好娜维娅出去了，我就久违地下下厨好了。” 害怕和担忧还萦绕在克洛琳德和娜维娅的心头，但是眼前的景象让她们愕然。 余偕就站在她们眼前，和卡雷斯有说有笑。 “克洛琳德，娜维娅，你们回来了。”见到两人，余偕笑着打招呼。 一瞬间，克洛琳德和娜维娅紧绷的内心放松了。 高悬在心中的石头终于轰然落地。 果然，那只是个梦而已，梦和现实是不一样的。 余偕就在这里，没有离开。 现在不会离开，以后也不会，一定是这样的。 第59章 阿蕾奇诺的道别 就这样，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一切如常。 克洛琳德和娜维娅没有把她们做了奇怪的梦这件事告诉余偕。 只是今晚，余偕觉得克洛琳德和娜维娅相比起平时来，有些不一样的地方。 比如吃饭的时候，她俩挨着他坐，还疯狂往他碗里夹菜。 吃完饭之后，他搬了张躺椅到门前的屋檐下坐下，克洛琳德和娜维娅也搬了躺椅来，就在他身旁挨着，目光还几乎锁定在他身上不愿挪开。 “我脸上沾了什么东西吗？”余偕忍不住问了一句。 “没有。”克洛琳德和娜维娅同时应道。 “那你们怎么一直盯着我的脸看？” 听到余偕这么说，两人才意识到自己可能有些失态了，这才将目光移开。 不经意间，脸上泛起羞红。 “余偕，昨天晚上我在沙发上睡着了，那张毯子是你给我盖的吧？”沉默了一会儿，娜维娅问道。 “我怕你着凉，又不想吵醒你，所以就找了张毯子来。”余偕说。 “谢谢。”娜维娅的声音很轻，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容。 “余偕，我倒是觉得，你的脸色没有之前好了，是身体上有哪里不舒服吗？”克洛琳德略微关心地问。 “我刚才也想问这个来着。”娜维娅也附和道。 余偕稍微怔了一下，随后看向远处的方向。 回来白淞镇之时，余偕特意让白术给他开了方便随身携带的调理气息的药，也在克洛琳德和娜维娅没有注意的时候服下。 虽然恢复不到完美的程度，但至少一般人不会轻易看出来。 可看来还是瞒不过克洛琳德和娜维娅的眼睛。 这倒也很正常，拥有神之眼的克洛琳德和娜维娅，观察能力自然要比普通人强。 “没事，可能是有点受凉了吧，休息一下就好了。”余偕似乎不以为意地说。 他还没想好要怎么告诉克洛琳德和娜维娅真相。 “这样啊……”娜维娅点了点头，“那你要注意身体哦，别把身体搞坏了。” “话说回来，今天感觉卡雷斯先生的状态很好，简直都不像是有病在身。”克洛琳德说。 “嗯……我也注意到了。”娜维娅稍微思索，“可能是最近适当活动，再加上这几天又休息得比较好，还有白大夫开的药效果不错吧。” 能看得出来，娜维娅现在很放松。 余偕没有莫名其妙地离开，卡雷斯的病也有好转。 一切似乎都在好起来。 一切都能好起来。 “咳咳……”突然，余偕的咳嗽声打断了娜维娅的思绪。 “余偕，你好像真的着凉了，要不还是先进屋去休息吧，别在外面吹风了。”娜维娅提议道。 “我也觉得进屋好一点，你的脸色比刚才更差一点了。”克洛琳德脸上的担忧比刚才多了几分。 “好吧，听你们的。”余偕顺了一下气息，从躺椅上下去。 夜逐渐深邃。 以前，余偕总觉得夜晚很短暂，太阳很快就会从海平线下爬起，天边的曙光很快就会宣告夜晚的结束。 但今天，他突然就感觉，夜晚变得漫长了。 灯光闪烁，卡雷斯在书房里，还没有休息。 他很奇怪，今天早上醒来之后，身体变得异常轻松。 身体变得不再憔悴，手脚有力，做什么都不累了。 就好像体内的病症不复存在，好像回到了患病之前。 难道病症不治而愈了？ 这不可能，世上怎么会发生这样的奇迹？ 应该是白大夫开的药效果不错吧？ 怀着这样的疑惑，卡雷斯处理完了今天的工作，终于也回房休息了。 次日清晨。 余偕被敲门声叫醒。 “余偕，快醒醒，有人找你。” 门外娜维娅的声音略显着急。 余偕从床上爬起，走到门前开门。 “谁这么早来找我？” “愚人众执行官，「仆人」。” “阿蕾奇诺？”余偕很意外。 “嗯，她说想找你单独谈谈。”娜维娅盯着余偕的眼睛，“她好像表现得跟你很熟，你不会跟她……” “没有，你想哪去了。”余偕急忙说。 话虽这么说，但余偕还是难免有所疑惑。 自己真的跟阿蕾奇诺不熟吗？ 至少这一生是不熟的，那上一世呢？ 这种感觉在余偕心里愈发强烈。 “行了，我去见见她。” “等一下！”娜维娅叫住余偕，“虽然「仆人」看起来没什么敌意，但毕竟是愚人众的执行官，还是第四席……所以小心点，多个心眼。” “放心好了。”余偕停下即将迈出的步子，伸手摸了摸娜维娅的头。 来到屋外，阿蕾奇诺就站在一旁的路边。 来者是客，娜维娅本来是请她进屋坐的，但她婉拒了。 她就这么看着白淞镇，微风吹动着她鬓角的发丝。 “找我有事吗？”余偕走到阿蕾奇诺身后。 “我就要离开枫丹回至冬了，所以想来跟你告个别。”阿蕾奇诺转身，浅笑着。 这位执行官在传闻中的形象是冷血、有手段，但今天余偕却感觉，她好像也有着普通女生的一面。 “为什么特意来向我告别，我们以前……”余偕顿了顿，“很熟吗？”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我们以前确实挺熟的。”阿蕾奇诺依旧浅笑着，眼神有几分动容，像是回忆起了以前。 “我不记得了。”余偕说。 “嗯，我看的出来。” “……”余偕默然了，不知该怎么继续说下去。 “这次去至冬，大概要两个多月。”阿蕾奇诺又说，“两个多月后我回来，你能留出一天时间给我吗？” 两个多月……到时候我应该已经不在了吧。余偕如此想道。 但他没有直说，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就这样直接说出来的话，会伤害一颗坚强却也脆弱的心。 “如果到时候我有时间的话。”沉思了片刻，余偕说。 “那就这么说定了。”阿蕾奇诺转身，“两个月后再见。” 语毕，阿蕾奇诺的身影逐渐远去。 余偕默然不语，但却忽然感觉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敲了一下。 第60章 芙宁娜的到来 转眼已是中午。 克洛琳德回枫丹廷了，卡雷斯一如既往地处理着刺玫会的工作，娜维娅也去帮卡雷斯了。 余偕没什么事做，在白淞镇闲逛。 居民们大多都认识余偕，碰见他的时候，都会笑着打招呼，余偕也笑着回应。 这么多年过去，白淞镇几乎没变，一切都和余偕刚来这里之时一样。 下方的流水依旧，上方的房屋依旧，唯有人在变。 有人离开，有人回来，有人离开之后再也不会回来。 余偕突然觉得，人的转变好像都是在一瞬间完成的。 上一刻还十分不舍，这一刻却已经释然。 他也忍不住去想，克洛琳德和娜维娅以后会怎么样呢？ 娜维娅大概还是会继任卡雷斯大叔成为刺玫会的会长吧。 而如果决斗的机制以后真的不复存在了，那克洛琳德会做些什么？ “我果然是个贪心的人。”余偕自嘲地笑了笑。 明明就快要死了，却还老是想着以后的事情。 可以后的事情已经跟你无关啦，你即将离开，即将开启新的人生。 这一世的一切都会离你远去，就像不记得阿蕾奇诺那样，克洛琳德和娜维娅你以后也不会再记得。 她们的笑、她们的眼泪、她们看你的眼神，你都会忘记得一干二净。 这是你自己选的，不是么？ 余偕停下了脚步，把戴在脖子上的那条短剑项链从衣服领口里拨了出来。 将那小巧的短剑拿在手中，他低头看着刻在短剑上的自己的名字。 【标记完成】 ——查看面板。 【姓名：余偕】 【年龄：26岁】 【身体状态：衰老】 【剩余寿命：64天】 【新增技能：盗梦空间（精英级）】 26岁的老年人……状态面板的前面几行都如余偕所料，但最后一行吸引了余偕的注意。 ——查看“盗梦空间”技能介绍。 【您可随您喜好创造梦境、控制梦境，并且可以让您指定之人入梦，梦境中的一切与现实无关】 “这样啊……”余偕若有所思。 沉思良久，一个想法逐渐在他脑海中清晰。 在离开之前，他想送给她们一个梦。 “那是……” “那是芙宁娜大人吧？” 就在余偕还在思索之际，一旁居民的声音打断了他。 顺着居民们的视线看去，芙宁娜的身影映入眼中。 芙宁娜不知为何来到了白淞镇，在护卫的随行下，向着余偕走来，最终停在余偕面前。 “跟我来，有话跟你说。” …… 流水旁，哗哗的水声不曾停下。 余偕和芙宁娜坐在水边的石头上，随芙宁娜而来的护卫在一旁警戒。 上方的居民们看着下方这一幕，心中不禁感叹。 余偕还真是好命啊。 年纪轻轻就实力出众，成为最强决斗代理人，虽然如今已经辞去职位，但看来水神大人还是对其十分欣赏。 这样的履历和经历，都绝对算得上“辉煌”二字了。 “你上次跟我说的话，我有点想不明白。”芙宁娜说，“什么叫做如果以后我不是水之神了，会做些什么？” 闻言，余偕稍微想了想。 不难看出，芙宁娜或许是在担心，担心他可能知道了那个秘密。 “我只是随便假设了一下而已，不用放在心上。”余偕装作不以为意的样子。 “真的吗？”芙宁娜好像还是不太相信。 “当然了，难不成真的有朝一日，你能走下水神的神座，变成普通人吗？”余偕用开玩笑的语气道。 芙宁娜看起来应该是相信了，眼中似乎松了一口气。 “当然不可能了，除非到了我该退休的时候，不过就算我退休，那我也依旧是神明，不会成为普通人。” 芙宁娜这样说，余偕的心里难免又生出心疼。 印象中，这个傻姑娘就算到了最后即将被拆穿的时刻，也还是坚定地向众人强调她就是枫丹的水之神，不顾众人的质疑。 为的就是能阻止预言危机的发生。 她这一生，都在跟那个预言作战，承受着本可以不用承受的孤独。 她柔弱的双肩背负了太多责任。 可没人能理解她。 余偕很想跟她说“我能理解你，我可以分担你的痛苦和孤独，你不用一个人对抗那个该死的预言”，可还是没有说出口。 那些话说出来，只会让芙宁娜更加担心而已。 “说说你吧，你现在辞去了决斗代理人的职位，以后想做点什么？”芙宁娜突然转移了话题。 “我吗？”余偕欲言又止。 他沉默了片刻，也不知怎么的，话脱口而出。 “芙宁娜，我就快死了。” 像是耳边嗡了一声，芙宁娜愣住了，也怀疑自己听错了。 余偕还年纪轻轻，怎么可能会死呢？ 他应该还有大好的年华，还有很多事情可以做，他的人生应该连上半场都还没结束才对。 “余偕，我刚才应该是听错了，你说什么来着？” “你没听错，芙宁娜，我就快死啦。”余偕释怀地重复道。 风忽然吹过，在一旁的小水潭上吹出阵阵的波纹，周围的一切声音仿佛都停止了，芙宁娜似乎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你……你开什么玩笑！” 愤怒的情绪瞬间填满了芙宁娜的胸膛，她觉得余偕一定是在开玩笑，而这个玩笑太过分了。 “听我说，芙宁娜。”余偕转头看着芙宁娜的双眸，“我没有开玩笑，我说的都是真的。” 芙宁娜再一次呆愣住。 从余偕的眼睛里，她看不出半点玩笑和谎言的意味。 刚刚生出的愤怒瞬间就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不敢相信和愈发浓烈的难过。 余偕真的要死了吗？ 不、这怎么可能！ “你、你别开这种玩笑了，一点都不好笑……你还年轻，怎么可能就……” “芙宁娜……” “难道你是患了什么病吗？那你别担心，我给你请最好的医生，一定会治好你的……” “……”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忽然，两人都沉默了。 只剩下流水的声音。 “芙宁娜，听我说。”良久，余偕把手放在芙宁娜的双肩之上，“我只是个凡人，凡人会死，这是很正常的事情，我只是比别人离开得早了些而已，不用为我难过。” “我……”芙宁娜说不出话来，泪水在眼中打转。 余偕说的话她很清楚，她也只是一个凡人，只不过因为“诅咒”，才活了这么久。 将近五百年的时间，她也以为自己已经见惯了生离死别，可事到如今，依然难以控制泪水。 她忽然回想起第一次见到余偕的那天。 十九岁的余偕站在她面前，腰间别着一柄长剑。 那天余偕都说了些什么来着？芙宁娜记不清了。 只记得那时一天的工作即将结束，天边晚霞如火，她第一次从一个人身上感受到了别样的亲切。 第61章 送给她们一个梦 芙宁娜忘记自己是怎么回到沫芒宫的了，只知道自己一路上心不在焉，回来的时候已是傍晚。 和初见余偕那天一样的夕阳，一样的晚霞。 但却又完全不一样了。 那天是开始，今天，或许宣告着结束的倒计时。 离开白淞镇的时候，余偕是笑着跟芙宁娜告别的，芙宁娜也拼命地挤出了一丝笑容去回应。 要用笑容回应笑容啊，不然怎么对得起那份笑意呢？ 可颓丧的情绪像是鱼刺一样卡在喉咙里，心里也像是堵了一块石头。 余偕真的……就要死了吗…… 这天之后，芙宁娜每天都会抽出时间去白淞镇，没人知道为什么。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 余偕脑海中的提示信息也一次次更新。 【寿命剩余：30天】 【寿命剩余：10天】 【寿命剩余：3天】 【寿命剩余：1天】 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夜晚，余偕看着脑海中浮现的系统提示，怔了一会儿。 只剩下最后一天了，身体的状态愈发不佳。 但或许是因为系统的支撑还有之前白术开的药的关系，从表面上看倒是看不出太大的端倪。 故事马上就要结束啦，一切都如他所愿。 这些天，他想过把自己即将离开的事情告诉克洛琳德和娜维娅，可到现在还没开口。 也不知道那天面对芙宁娜的时候，是怎么说出口的。 窗外是白淞镇熟悉的夜晚，居民们家中的灯光犹如夜空中的繁星。 余偕缓缓地下床，离开自己的房间。 他轻手轻脚地穿过客厅，来到一间客房门前。 克洛琳德时不时就会来白淞镇，这间客房是娜维娅特意为她准备的，几乎已经可以算是克洛琳德的房间了。 克洛琳德大概已经睡了，余偕在门前驻足了一会儿，犹豫了很久，还是没有伸手敲门。 随后，余偕又去到娜维娅的房间门前，一样的，想要敲门的手停在半空，却又收了回来。 最后，他坐到了客厅的沙发上，气息凝聚。 “盗梦空间”无声地发动。 做完这一切，余偕重新站了起来，从头到尾扫视了一遍这个家，离开了。 他果然还是不想看到自己将死之时，克洛琳德和娜维娅守在他病榻前的难过表情。 那样会让他想要留下。 可他无法留下，这是命运。 命运哪是那么好改变的东西呢，它总是如影随形地跟着你，就像一条忠诚的狗。 …… “克洛琳德，起床了。” “再不起床我可要打你屁股了。” 克洛琳德听见熟悉的声音呼唤她，缓缓睁开双眼。 映入眼帘的是余偕熟悉的脸庞，还有熟悉的房间。 窗外，阳光已经倾洒，新的一天已经开始。 “我去准备早饭，你快点起床哦。”余偕对克洛琳德笑了笑，转身离开了卧房。 不久后，克洛琳德来到餐厅，早餐已经准备好。 餐桌上，克洛琳德吃着余偕为她准备的早餐，心里满是暖意。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这一切好像有点不对，但眼前的幸福还是打消了她的疑虑。 这样平凡的日子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 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了，过着平凡的生活，这就已经十分足够了。 “今天难得休假，我们去钓鱼吧，怎么样？”余偕提议道。 “好啊。”克洛琳德笑着回应。 能和余偕在一块，做什么她都很喜欢。 早餐过后，两人来到海边。 今天的太阳并不晒，算是钓鱼的好日子。 每次和余偕一起钓鱼，克洛琳德总觉得很安心。 因为余偕就陪在她身边，哪也不会去。 挂着饵料的鱼钩抛入水中，水面泛起轻微的波纹，周围很安静。 微风正好，青草摇曳。 世界上仿佛就剩他们两人。 这样的日子如果要持续一生，克洛琳德也很愿意。 “对了，克洛琳德，家里的油盐好像没多少了，今天钓完鱼我去买点。”余偕扬杆，一条不大的鲈鱼上钩了。 “我们一起去吧。”克洛琳德说。 这段日子里，两人最大的烦恼好像就是这些生活中的小事。 买点什么菜、谁去洗碗、谁去洗衣服。 琐碎不断，但克洛琳德觉得很开心。 “如果有一天我没办法陪在你身边了，不要难过。”余偕浅浅地笑着，却突然一改话题。 克洛琳德有些猝不及防。 “不要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嗯，不说。快扬杆，有鱼上钩了！” 克洛琳德急忙将鱼竿提起，可惜的是，鱼跑了。 两人看着对方，同时笑了。 一天的时间很快过去，转眼就到了黄昏时分。 夕阳的余晖洒下，水面像是一面巨大的镜子，映照着黄昏的天空。 克洛琳德转头，想要跟余偕说我们回家吧，可她的身旁却不见余偕的身影，只有一根架在那里的鱼竿。 “余偕？” 呼喊了一声，不见回应。 不知道为什么，克洛琳德的心里立刻担忧起来。 “余偕？”她提高了音量，再次呼喊。 “怎么了？”余偕从后方出现，手里拿着一壶水。 “你去哪了？”克洛琳德焦急地问。 “水壶里的水喝光了，去旁边打了点……”余偕的话还没说完，克洛琳德的拥抱打断了他。 克洛琳德抱得很紧，像是害怕余偕跑掉。 水壶从余偕的手上掉落，余偕也伸手环抱住克洛琳德，可他的眼中却像是蒙上了一层雾霭。 “克洛琳德，对不起。”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克洛琳德不解，与此同时，心中生出强烈的不安。 “这些日子，是我送给你的最后一个礼物。” “你在说什么？”克洛琳德没听明白，只知道心中的那种不安愈发强烈，她只能紧紧抱着余偕不松手。 “我就要走了。” “走？去哪？” “不要找我。”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们……” 话还没说完，克洛琳德突然感觉到异常，她怀中的余偕正在渐渐失去实体。 她很不安，但她不知道该怎么做，只能拼命地想要抓住余偕。 但却是徒劳。 她的手穿过余偕的身体，任凭她怎么努力，都无法触碰到近在眼前的余偕。 眼泪毫无征兆地离开眼眶，顺着脸颊滑落。 余偕笑着伸手，用他已经变得半透明的手轻抚克洛琳德的脸颊，想替克洛琳德拭去泪水。 可他也已经触碰不到克洛琳德了，泪水还是滴落在地，溅散成一朵朵泪花。 风在夕阳中吹拂，回荡在风中的，只剩下余偕最后的声音。 “克洛琳德，来生再见。” 第62章 梦醒与结束 克洛琳德猛然惊醒。 天已经亮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脸上的泪水仿佛在告诉她，那是个梦。 现在梦醒了。 那余偕呢？ 她飞快地下床，穿好衣物出门。 巧的是，娜维娅也在这时出门，两人碰到一起。 克洛琳德看出来，娜维娅的脸上也还残留着泪痕。 无需多言，两人似乎瞬间就明白过来，一起快速来到余偕的房间门前。 敲了敲门，没有回应。 推门进去，整个房间收拾得很整齐，唯独房间的主人不见了。 书桌上摆放得整整齐齐的书，似乎在说着这间房间的主人是个很认真的人。 “克洛琳德，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的最后，余偕跟我告别，说他就要走了……”娜维娅低声地说着，像是浑身都没有力气。 “我也做了那样的梦……”克洛琳德的声音也很轻。 “余偕在梦里说什么‘来生再见’，那一定是开玩笑的对吧？他也真是的，这种玩笑怎么能随便开呢。”娜维娅苦涩地笑着，眼里噙着泪。 “……”克洛琳德不知该怎么回应娜维娅的话。 余偕真的是开玩笑的吗？ 那个异常真实的梦里发生的一切，真的只是梦吗？ 对了，那个梦好像还有最后一小段，好像是余偕说的话，但是为什么有点记不清了？ “娜维娅，他说让我们不要找他，但是……我们为什么要听他的？”良久，克洛琳德说。 对啊，你这个不辞而别的家伙，我们不要听你的。 我们要把你找回来，听你亲口说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 芙宁娜醒了过来，眼角挂着泪。 她做了一个梦，梦里，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生，和余偕一起，过着普通的生活。 日子虽然平淡，但是也充满了乐趣。 直到余偕在梦中和她告别。 她清醒过来，她明白，余偕已经走了，她来不及去见余偕最后一面。 不知过去了多久，芙宁娜有点踉跄地走到房间里的书桌前，看向桌上放着的余偕的那本日记。 翻开。 “四月十三日，天气晴。芙宁娜今天好像心情不是很好，下班后，她拉着我去郊外散了下心。果然还是希望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她肩上的责任太重了。” “四月二十日……” 日记的字里行间记录的无非是一些日常的琐事，时不时还有着对生活和工作的吐槽。 这些本来诙谐的语句，现在却让芙宁娜忍不住眼泪。 梦里发生的一切和日记的内容混杂，慢慢地，芙宁娜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 “你果然知道我不是水之神对吧？” “你一直没跟我说，是怕我会担忧那个预言危机对吧？” “那你就别走啊……你走了，不是又只剩我一个人了吗……” …… 傍晚，余偕费力爬上了一座光秃秃的山顶，坐下。 这里视野很好，能看到整个枫丹。 【寿命剩余：5分钟】 最后的五分钟，似乎比想象中漫长了很多。 他望着山下，他生活过的枫丹廷和白淞镇都尽收眼底。 风吹过耳边的声音像是在问他，这短暂的一生还有遗憾吗？ 当然有。 但谁的人生没有遗憾呢？ 至少他做到了自己想做的事，改变了那个自己不想看到的结局。 这就足够啦。 霞光之下，风声之中，五分钟的时间悄然流淌。 余偕缓缓阖上了双眼。 …… 白淞镇。 克洛琳德和娜维娅寻找了余偕一整天，无果。 可就在这一瞬间，她们的心仿佛猛然抽动了一下。 两人缓缓抬头，看向一座光秃秃的高山之上，那里明明什么都没有，但却将她们的视线牢牢锁住。 那个梦的最后一个片段，她们忽然想起来了。 是余偕在梦中对她们说的话。 “克洛琳德，娜维娅，对不起，我要食言了。以前我答应过你们，有机会的话我们一起去璃月旅行，可我已经履行不了那个承诺了。” “原谅我没有勇气和你们当面告别，我怕我自己舍不得离开。” “克洛琳德，其实如果没有我的话，你会成为最强的决斗代理人，从这个角度来说，其实算是我抢了你的名号，希望你不要生我的气。之后你要怎么做，就随你的内心吧。” “娜维娅，我知道你很担心卡雷斯大叔的病症，不过现在不用担心了，卡雷斯大叔的病已经完全好了，他会好好地度过余生，你也要好好的。” “说来真是奇怪，明明还有很多想说的，但到了这最后的时刻，最想说的竟然是一些日常的叮嘱。” “你们两个都要好好吃饭啊，当然，也要好好休息。” “天冷了要加衣服，注意保暖，天热了要注意高温环境，小心中暑。” “以后的日子，我就不能陪着你们一起走啦，我剩余的寿命只允许我走到这里了。” “……” “克洛琳德，娜维娅，我们来生再见。” …… 入秋了。 秋风萧瑟，枯黄的枫叶飘落。 阿蕾奇诺站在一座墓前，墓碑上刻着那个她熟悉的名字。 又是这样。 没想到，居然会有第二次。 他又这样离开了，只留下冰冷的墓碑。 “「仆人」小姐，以前你跟余偕认识吗？”一直站在一旁的娜维娅说。 “认识。”阿蕾奇诺说，“以前我们很熟，他改变了我很多。” “原来是这样。”娜维娅的目光也落在墓碑之上，眼中神色复杂。 余偕的一生就像是个说不清的故事，他毫无征兆地出现，又悄无声息地离开。 眼眶又忍不住地开始湿润。 娜维娅别过头去，轻轻擦拭眼角。 一张白色的手帕突然递到了眼前，娜维娅缓缓抬头。 拿着手帕的，是克洛琳德。 “克洛琳德……” “余偕一定不想看见我们的眼泪。”克洛琳德说。 “……你说得对。”娜维娅擦干了眼泪，重新绽放笑容。 克洛琳德走到墓碑前，蹲下身去，伸手轻抚墓碑上的名字。 “余偕，继承你的名号，我答应你，我会是枫丹审判庭最后一任决斗代理人。” 第63章 后来 秋天快要结束了。 气温变得比较低，街上的人们都已经穿上了厚厚的衣服。 克洛琳德也不例外，她穿上了一件保暖的外套，一个人走在街道上。 其实对于她来说，这点寒冷算不了什么，但她觉得如果她不加点衣服就出门的话，余偕知道了会念叨她的。 今天是假期，不用工作，但她还是起得很早。 没有什么特别要去做的事情，她只是想去菜市场买点菜。 买菜这样的小事，在那个余偕送给她的梦中，两人经常一起去。 在梦里，面对琳琅满目的食材，两人或许会意见相左，但最后余偕总是会迁就她。 今天，她想自己下厨，做一道余偕在梦中给她做过的菜。 很快，抵达了菜市场。 平时生活的时候，克洛琳德不常来这里，但在梦中，她和余偕来了很多很多次，这里的布局她都已经了然于心。 她望着整个市场，好像看到某个熟悉的身影站在摊位前，和摊位老板有说有笑。 沉默了片刻，她走进市场。 买菜没有花费多长的时间，克洛琳德很快便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来到厨房开始忙碌起来。 大概过去了一个多小时，克洛琳德终于做好了那道“翡玉什锦袋”，这是余偕在梦中最常给她做的菜。 盘中，脆嫩的菜叶包裹住火腿肉，像是一个个的袋子。 “果然没你做的好看。”克洛琳德拿起筷子，夹起一个尝了一下。 房间里很安静，也不知过去了多久，似乎能听到细微的抽泣声。 泪水滴落在餐桌上。 “果然也没有你做的好吃啊。余偕，我想你了……” …… 娜维娅在进行着每周一次的大扫除，她花费大半天的时间，一个人将家里的里里外外全都清扫一遍。 而每次大扫除最后清扫的地方，是余偕之前的房间。 推开房间的门，娜维娅走进去，走到窗边将窗户打开。 窗外呼呼的寒风顿时灌进来。 有点冷，但对娜维娅来说并不碍事。 和每次清扫时一样，她轻车熟路地将每个可以清扫的角落打扫干净。 待一切都做完，窗外的日光已经薄暮。 娜维娅放下了打扫的工具，坐在余偕的书桌前。 书桌上还放着一些余偕曾经看过的书。 有些书光是看书名，就让娜维娅觉得她应该看不进去。 但她还是挑了一本翻阅起来。 “果然是不适合我的书。”一段时间后，娜维娅轻轻笑了笑，把书合上，放回原位。 她突然就想，余偕以前坐在这里的时候，除了看书，还会想些什么呢？ 会想工作吗？还是会想生活中那些琐碎的小事？ 余偕总是用一副轻松的模样面对她，但余偕应该也会有情绪低落的时候吧？ 那时他会不会看着窗外的景色愣神？ 娜维娅缓缓起身来到窗前。 窗外的寒风依旧，白淞镇的景色也一如既往。 泪水在不知不觉间逃离眼眶。 “余偕……” …… 芙宁娜来到了那间已经空荡的办公室，办公室里除了办公桌椅和沙发以外，已经没有多余的东西了。 她在沙发上坐下，什么也没做，只是发呆。 以前，因为有余偕在，这间办公室成了她的“避风港”，在这里，她总是很安心。 而现在，她已经习惯了这里，即便余偕已经不在了，她也会偶尔回来看看。 就像这样什么都不做，只是坐在沙发上，任由时间流淌。 还是芙宁娜熟悉的氛围，好像只要一转头，就能看到余偕坐在办公桌后面的样子。 眼眶逐渐湿润。 作为“水之神”，她不该轻易落泪，芙宁娜很清楚这一点。 但现在没有别人在，所以应该没关系吧？ “就算是神明也会流眼泪的，所以想哭就哭好了，眼睛不是用来装眼泪的。” 余偕在最后的梦中对她说的话犹在耳边。 芙宁娜无声地抽泣着，但抽泣的声音却像是装满了整间屋子。 …… 尽管天气已经有点冷了，并不是适合钓鱼的好天气，但卡雷斯还是拿上钓竿去了海边。 一如既往的，钓了很久也没有钓上来鱼。 他依然记得，那天就是在这里，余偕那个小子第一次出现在他面前，一口一个大叔。 他也没想到，余偕那小子会带来那么多改变。 鱼忽然咬钩，拖着鱼漂沉入水中。 卡雷斯用力扬杆，一番博弈之后，将鱼拖出水面。 是条大鱼，刷新他的记录了。 “余偕，把抄网给我！” 这话说出口的瞬间，卡雷斯才意识到，余偕已经没办法陪他钓鱼了。 “……” “小子，欠你的这条命，我下辈子还。” …… 阿蕾奇诺来到了海露港，遥望着远处的璃月。 那个追求契约的国度，她至今还未曾去过。 本来之前她都已经想好了，等她从至冬回到枫丹，就和克雷薇一起约上余偕去沉玉谷一带。 尽管余偕已经不记得她了，但是记忆是可以重新创造的。 可是没想到，等着她的，只有那块冰冷的墓碑。 这是第二次了，第一次的时候，她感觉自己的心仿佛少了一块，而这次，她只感觉这该死的命运在跟她开玩笑。 如果要再次失去，又为什么要我失而复得？ 海风扑面而来，阿蕾奇诺的头发在风中飘舞。 她闭上了眼睛，感受着海风拂面，也静静听着自己的心跳。 她想确定自己的心是不是又少了一块。 愤怒带来冲动，伤感让人犹豫——这是阿蕾奇诺如今教育壁炉之家孩子们的一条法则，但她自己居然也有做不到的时候啊。 “余偕，我们会再见面的，我一定会找到你。” “到时候，绝不会再让你跑掉。” 一滴晶莹的水珠随风而散，像是雨水。 可今天根本没下雨。 第64章 看雨 （从这章开始是稻妻篇的故事，会解释前文中余偕那枚“雷元素神之眼”的由来，整个稻妻篇都可以说是一段插叙。） 少年走在青灰色的石板路上，天空中下着小雨，可他并没有打伞。 这样的天气并不适合闲逛，可少年却一个人在这街上漫无目的地逛着。 他打量着这陌生的街道，还有陌生的人。 周围的人也时不时向他投来稍微异样的眼光，在这小雨之中，少年是唯一一个没有打伞的。 少年刚刚来到这里，他不知道去哪里，也无法找旅馆住宿，他没有摩拉。 “这样淋雨，小心感冒哦。” 随着一个悦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少年感觉头顶的雨被什么遮住了，他缓缓转头，看到身旁有一个人替他撑着伞。 是个很漂亮的女人，女人留着一头银白的短发，和一般人不一样的是，女人的头上还有着两个白色的狐狸耳朵，那并不是戴在头上的饰品。 她一手拿着一个烟斗，一手撑着伞，身穿红白相衬的巫女服，腰上绑着一个大大的蝴蝶结。 而周围路过的人看到这个女人，似乎顿时生出一股敬意，都向她有所致意。 “你是妖怪吗？”少年问。 “嗯……算是吧。”女人笑着回答，“你会害怕吗？” “不怕，周围的人好像都很尊敬你。” “洞察力不错嘛。”女人微微地惊讶道，“这种天气，干嘛不打伞？” “我没有伞，我刚来这里。” “这里是什么地方你知道吗？” “是……稻妻吧。”少年环顾了一下四周，这街道的布局还有建筑风格，和他记忆中的稻妻十分相似。 “没错，这里是稻妻的鸣神岛。你说你刚来这里，是来旅游的吗？你看起来可都还没有成年，这就一个人出来旅游了吗？你爸妈呢？” “我没有爸妈，也没有家人。”少年说。 女人稍微迟疑了一下，看着面前这个少年。 “那你找好住的地方了没？” “还没有，我没有摩拉……” 女人又迟疑了片刻，随后微微叹息。 “唉……谁让我爱多管闲事呢，跟我来吧。” 跟随着这个女人，少年来到了一处住宅。 住宅很大很豪华，不像是一般人住的地方。 女人给少年取来了一身干净干燥的衣物。 “先去洗个澡，再把这身衣服换上吧，不然真的要感冒了。” 少年接过那身衣物，看着女人，却有点犹豫。 他感觉眼前的这个女人有点眼熟，但实在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了。 “别这样盯着姐姐看哦，会让人觉得你有其他坏心思。”女人的嘴角勾出一抹‘坏笑’。 这种说话的语气……跟某个粉毛狐狸如出一辙。 “能让我住在这里么，我不白住。” 现阶段，对少年来说确实没有什么更好的选择。 “先去洗澡吧。”女人笑道。 不久后。 洗好澡换好衣服的少年出来了，偌大的宅邸偶尔有身穿巫女服的巫女经过，但还是显得有一点空荡。 少年环顾四周，没有看到刚才那个女人。 随即，他随便选了一个方向，迈步走去。 雨渐渐大了起来，雨水顺着屋檐落下，形成一道道雨帘。 庭院里的花草在雨中挺立。 走着走着，少年看到了女人，她就坐在前面的屋檐下，看着雨幕，像是在发呆。 没有多想，少年走了过去。 脚步声让女人转头看过来。 “这身衣服挺适合你的嘛。” “算我借你的，以后还你。”少年说。 女人轻轻笑着，没有回应少年这句话，只是拍了拍她身旁空着的位置。 “坐吧。” “你刚才在干嘛？”少年稍微迟疑，坐下。 “看雨，这是我的爱好。”女人继续看着雨幕。 “奇怪的爱好，不过也不错。”少年如此评价，“妖怪都喜欢看雨么？” “不是啊，和人一样，不同的妖怪自然也有不一样的爱好。”女人说，“我只是觉得，看着雨落下，会让我的心情变得宁静，烦恼也随之不见了。” “原来是这样。”少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雨声淅淅沥沥，话题好像一时终结了。 少年抬头看着不远处的高山，由于屋檐的遮挡，看不到山顶。 那是鸣神岛上的最高峰，影向山。 稻妻最大的神社——鸣神大社就坐落在影向山的山顶。 “看得这么出神，想去那上面看看么？”女人察觉到了少年的视线一直落在影向山上。 “确实想去看看。” “雨好像越下越大了，等天气转好了再去吧，这种天气还是乖乖不要乱跑比较好。” “嗯。” “我都忘记问了，你是从哪里来的？” “璃月。”少年下意识地说。 “璃月吗，是个很好的国度。”女人笑着说，“我去过那里。” “去旅行？” “一半旅行，一半公务。” “难怪街上的人会对你很恭敬，原来你是公职人员。” “算是吧。” 话题又一时告一段落，少年愈发觉得，眼前的这个女人他应该见过。 可是记忆中只浮现出模糊的画面，他无法看清。 “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女人转头看向少年。 “我叫余偕，你呢？” “狐斋宫。”女人又望向雨幕，嘴角带着笑意。 狐斋宫……伴随着这个名字传入耳中，余偕脑海中的画面也逐渐清晰。 前任鸣神大社的宫司，狐斋宫。 那也就是说，现在这个时间，八重神子小姐还不是宫司，坎瑞亚灾变还没有来临。 最重要的是，雷电真还活着，雷电影也还不是雷电将军。 与此同时，余偕的脑海中也浮现出系统的提示。 【姓名：余偕】 【年龄：15岁】 【身体状态：年轻】 【技能：诸武精通（普通级）、修罗一闪（普通级）】 “你是鸣神大社的宫司？”余偕为了确定自己没记错，如此问道。 “对啊，你听说过我？难道我的名声已经传到璃月了吗？”狐斋宫转头对余偕露出‘不怀好意’的笑，“还是说，你是特意去了解的我呢？” 这种语气，该说不愧是狐族么，某只粉毛狐狸怕都是跟她学的吧。 “好啦，不开玩笑了，既然你没有其他去处，也没什么事做，就再陪我看会儿雨吧。” 狐斋宫又重新将目光投向雨中，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从这个少年的身上，她能感受到一种不同于一般人的感觉。 她说不上那种感觉的源头是什么，但是她并不反感。 “陪我看雨，然后你可以在这里住下，怎么样，很划算的买卖吧？” 第65章 狐狸小姐 夜晚悄然而至。 余偕在宫司府邸住了下来，当然，他没有成为巫女。 晚饭后，一位巫女小姐带着余偕来到为他准备的房间。 房间很干净，各种家具都一应俱全。 打开窗便能看到影向山。 巫女小姐走后，余偕站在窗前，呆呆地望着窗外鸣神岛的夜色。 这一晚，余偕睡得很好，一觉到天亮。 直到第二天清晨的阳光照进屋子里，余偕才慢慢醒来。 洗漱完毕吃过早餐之后，余偕才从其她巫女的口中得知，狐斋宫很早就去鸣神大社了，毕竟她是鸣神大社的宫司。 而后，余偕想帮着巫女小姐们一起做点他力所能及的事情，不然就真成他在这里白吃白住了。 可是府邸的巫女小姐们看余偕还只有十五岁，便一个个的都不让他做什么。 甚至还强调，如果他硬要干活，那不就是瞧不起姐姐们嘛。 无奈，余偕只能作罢，只好一个人坐在屋檐下发呆。 时间慢慢过去，余偕看着影向山，忽然萌生了一个想法。 他离开了宫司府邸，向着影向山而去。 今天的天气不错，不过由于昨天下雨，路面上还是有着泥泞。 余偕顺着山路上山，小心翼翼地走着。 一路上，能看到不少的松鼠在路边啃食着松子。 现在正值春季，山上的樱花也盛开着，粉色的樱花花瓣随风飘落，能闻到淡淡的樱花香。 花费了不少时间，终于在中午之前，余偕抵达了山顶。 穿过许多鸟居下方的石板路，鸣神大社赫然眼前。 这座稻妻最大的神社矗立在此，金碧辉煌。 许多巫女小姐在忙碌着工作，或焦急或缓慢。 余偕走进神社，也没有人问余偕是来干什么的。 毕竟这里每天都会有很多居民来求签问卜，像余偕这样十多岁的人也并不罕见。 余偕一路走进，目光打量着这座神社。 总而言之，比他印象中要大了不少。 一位暂时得闲的巫女看见了余偕，见余偕四处看的样子，她走上前来，停在余偕面前，面带亲切的微笑。 “你好，需要什么帮助吗？求签的话在这边哦。” “哦，我是来找人的，顺便看看这里。” “那请问你找谁呢？” “狐斋宫宫司大人。” “原来如此，不过你想要见狐斋宫大人的话，恐怕有点难哦，她每天都很忙，大多数时候都是不见客的。”巫女小姐说。 慕名前来想见狐斋宫的人可能每天都会有，但是几乎没什么人能见到她。 很少有人知道，其实狐斋宫的工作也没那么忙，她只是不想花费心力在这些事情上。 “如果来一个找我的人我就去接待，那正常的工作还怎么开展，而且那也太累了吧。”这是狐斋宫的原话。 “嗯，我知道了，那我随便逛逛。”余偕朝巫女小姐点了点头。 “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随时可以找我们。”巫女小姐留下一个笑容，转身走开了。 余偕继续向前走去。 大概逛了一圈，余偕来到了神社后面的一处角落。 从这里，能看到远处房屋林立的稻妻城。 稻妻城最里面的那栋高大建筑，想必就是天守阁了，那是稻妻的神明——雷电将军居住的地方。 余偕停在这里，本来想坐下好好欣赏一下鸣神岛的景色，却突然注意到，一旁的角落里有一只粉毛的小狐狸趴在那里，似乎在休憩。 心里咯噔一下。 迟疑之余，余偕缓缓走了过去。 他蹲下身子，仔细打量着这只粉毛小狐狸。 小狐狸闭着眼睛，呼吸均匀，看起来睡得正香，耳朵还时不时微微抽动一下。 或许是被眼前的这番景象可爱到了，余偕没怎么思考便伸出手去，轻轻戳了戳小狐狸的耳朵。 忽然，小狐狸睁开了眼睛，和余偕四目相对。 余偕猛然回过神来，后退一步。 “等一下！你别误会，我绝对没有奇怪的想法。” 小狐狸看着余偕，狐疑的眼神上下打量。 随后，一阵轻烟忽然生起，待轻烟散去，粉毛小狐狸已然不见踪影，站在余偕面前的，是一位有着粉色长发、身穿红白巫女服的漂亮巫女小姐。 以人类的标准来看，这位巫女小姐不过二十岁，身上还有着稚嫩的少女气息。 “你刚才是不是戳了我的耳朵？”巫女小姐质疑道。 “是有这么回事来着，不过……” 不过什么呢？这时候要夸她可爱吗？因为你刚才睡觉的样子太可爱了，所以我没忍住才上手的。 虽然是事实，但总感觉哪里不太对。 “总之，我不是想要对你做什么，我不是奇怪的人。”余偕说。 “看到我变成人类模样，却也不惊不怪，看来你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事。”巫女小姐的眼里还有着质疑。 “确实不是第一次。” “不管怎么说，你打扰到我睡觉了。” “抱歉……”余偕犹豫了一下，忽然灵机一动，“要不，我去给你弄点吃的来当作我的赔礼？油豆腐怎么样？” “油……”巫女小姐顿了一下，别过头去，“咳咳……不需要，你别再打扰我睡觉就行了。” “你等我一会儿，我尽量快点回来。”余偕留下这句话，没等巫女小姐接着说话便快速离开。 想要在鸣神大社弄到一份油豆腐应该不算太难，不过余偕现在对这里不熟，也见不到狐斋宫。 而且，他跟狐斋宫也还算不上熟悉，不想麻烦狐斋宫太多。 想了想，他转身下山。 太阳快要下山的时候，余偕回来了。 好在那位巫女小姐还在这里，她站在围栏边，夕阳映照在她脸上，她看着夕阳一言不发。 “久等了。”余偕拿着一份油豆腐走过去。 “你居然回来了？”巫女小姐转头，有点惊讶。 “让你等了这么久，真是不好意思。” “我才没有在等你，我还以为你是用找油豆腐的借口跑掉了。”巫女小姐说，“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给。”余偕将手里那份油豆腐递给巫女小姐。 巫女小姐迟疑了一下，还是接了过去。 “看在你这么费心的份上，我就收下吧，你戳我耳朵的事，我就当没发生过。”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巫女小姐又说。 “余偕。” “名字挺好听的嘛，不想知道我叫什么名字么？” “那……你的名字是？” “八重神子。” 第66章 真与影 和八重神子小姐道别之后，余偕回到了宫司府邸。 太阳已经下山了，但天边还没有完全暗下去，火红的晚霞挂在天边，诉说着这一天的结束。 狐斋宫也已经回来了，看到余偕回来，她问了一句。 “听巫女们说，你今天出去了，去哪了？” “去了鸣神大社。”余偕说。 “都去鸣神大社了，干嘛不找我？” “我找你了，但是那里的巫女说你一般不见客。” “嗯……好像是有这么回事。”狐斋宫稍作回忆，笑了笑，“好吧，下次去的时候，直接跟巫女说你是我弟弟就行了。” “你把我当弟弟看嘛？”余偕稍感意外。 狐斋宫上前，摸了摸余偕的头：“你这年纪，不就是个小弟弟么？好了，去吃晚饭吧，吃完好好休息。” 也不知道为什么，狐斋宫倒是挺喜欢这个昨天才认识的人类小弟弟的。 “对了，今天我想帮忙干活来着，可是巫女们都不让。”余偕说。 “你还是先努力长大吧。”狐斋宫笑着，转身离去，“等你成年了，有的是活给你干。” 晚饭过后，平静的夜晚。 和第一个夜晚一样，余偕睡得很好。 虽然才来这里，但余偕觉得这里有一种家的感觉。 第二天，余偕起得很早。 他来到了宅邸里一处无人的庭院。 手中金光掠过，一柄长刀赫然出现。 长刀舞动，身法轻盈。 脑海中的对于刀剑的使用方法，就像是深深烙印在了他的潜意识深处，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的肌肉记忆。 鼓掌声在这时响起，余偕停下了动作。 “刀使得不错嘛，以前练过？”狐斋宫慢慢走了过来。 “算是练过吧。”余偕说。 “刀也不错，应该是出自某位名匠之手？”狐斋宫走到了余偕面前，目光稍微打量了一下余偕手中的那柄刀。 “我不记得了。”余偕将刀横在眼前，自己也仔细看着刀身。 这个回答让狐斋宫稍微顿了一下，不过她也没有追问这一点。 人的记忆有时候本来就不靠谱，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这柄刀有名字么？” “云切。”余偕说，“我只记得这柄刀叫做‘云切’。” “云切……好名字。”狐斋宫说，“去吃早饭吧，吃完跟我去个地方。” “去哪？” “天守阁。” …… 上午时分。 余偕随狐斋宫一路前行，穿过稻妻城的街道，终于抵达金碧辉煌的建筑门前。 这里就是天守阁，是雷之神居住和处理政务的地方。 身穿铠甲的士兵在大门前严格把守。 “紧张么？”狐斋宫突然问余偕。 “还好。”余偕淡然地回答，“不过，为什么带我来这？” “看到你今天早上使刀，我突然有了一个想法。”狐斋宫说，“走吧，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待狐斋宫和余偕靠近大门，门前的士兵立马朝狐斋宫恭敬地行礼。 “宫司大人。” 狐斋宫也向士兵点头示意，随后穿过大门，进入天守阁。 一路前行，余偕忍不住打量着这里。 每一处建筑都辉煌无比，稻妻的最高规模建筑绝非浪得虚名。 “待会儿见到我们的神明大人，你要是紧张的话，就躲在姐姐身后。”狐斋宫走在前面说。 “其实我不怎么紧张。”余偕说。 “是嘛？”狐斋宫回头看了余偕一眼，嘴角带着笑，“那样最好。” 就这样，在狐斋宫的带领下，两人来到了一栋小房子前。 这栋房子和天守阁里其它的房屋比起来，就显得比较平庸了，和外面街道旁的房屋没有太大差别。 狐斋宫带着余偕走上房屋门前的阶梯，通过房屋侧边的走廊绕到屋后。 视野顿时开阔起来。 从这里，能看到宽阔的海面，也能感受到海风拂面。 景色很美。 而这里的屋檐下，坐着一位深紫色长发的美丽女子。 她身穿淡紫色的和服，长发稍有披散，随风轻舞。她目视着远处的海面，目光中似乎有着他人不易察觉的愁绪。 “真！”狐斋宫走过去，不由分说地便坐在女子身旁。 真…… 余偕稍微有点出神。 现在在他面前的，便是上一任雷之神，雷电影的姐姐——雷电真。 于坎瑞亚战争之时殒命的雷电真…… “你来了。”真转过头看了狐斋宫一眼，同时注意到一旁的余偕。 还没等真开口问余偕的事，狐斋宫便率先说道： “介绍一下，他叫余偕，现在算是住在我家，可以算是……我的弟弟吧。” “余偕，你好。”真看着余偕，微微地笑着，气质温柔，没有神明的架子，给人的感觉倒更像是温柔的邻家姐姐。 “你好。”余偕回过神来，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只好礼貌地回应。 “真，我这次来呢，是想举荐一下余偕。”狐斋宫说，“我觉得他很适合加入奥诘众。” 奥诘众，稻妻神明雷电将军的近卫部队，独立于三奉行之外，直属雷电将军麾下。 今天早上在看到余偕使刀之后，狐斋宫突然有了让余偕加入奥诘众这个想法。 从余偕使刀的动作中，她看到了余偕的天赋。 既然有天赋，就不应该浪费。 “这样啊。”真看着余偕，稍微思考。 能得到狐斋宫的认可，想必面前这位年纪轻轻的少年应该有过人之处。 “不过奥诘众的事情一直都是影在负责，这件事情恐怕还要问一问影的意见。”真又说道。 “影呢？”狐斋宫问。 “这个时间，应该在她的练武场吧。” “走，我们去找她。” …… 室内练武场。 靠墙而立的兵器架上有着各种各样的武器。 手持薙刀的深紫色长发女子站在练武场中央，闭着双眼。 如果单从外貌上看的话，女子和真几乎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她的右眼角多了一颗泪痣。 长相相似，但气质却完全不一样。 和真温柔的气质不同，她的气质有种“生人勿近”的感觉。 只是站在那里，便不怒自威。 第67章 接下这一刀 余偕没想到，真和狐斋宫就这么带着他去找影了，他还以为雷之神是双生魔神这件事他不会这么快接触到。 而狐斋宫还给余偕打了个预防针。 “待会儿见到和雷神大人一模一样的人之时，可别惊讶哦，那位是雷神大人的胞妹。哦对了，这件事别跟别人说。” 或许仅仅只是这么短暂的相处，真和狐斋宫就已经能确定，余偕不会将这件事传出去。 “影！” 狐斋宫悦耳的声音在练武场里回荡，影缓缓睁开了双眼。 映入眼帘的除了两个熟悉的身影之外，还有一个陌生的少年。 “这么勤奋啊，影。”狐斋宫走到影的面前，嘴角带着一抹笑意。 “除了练武，我找不到其他事情做。”影淡然地说，“找我有什么事么？” “介绍一下，他叫余偕，他能加入奥诘众吗？”狐斋宫将余偕推到了影的面前。 影开始打量起余偕来。 那双紫色的眼眸中仿佛射出能将人看穿的锐利目光。 “等、等一下，从头到尾，好像你们都没有问过我的意见？”余偕这时说。 这话让狐斋宫意识到，自己确实是欠缺考虑了，她只想着一般人应该不会拒绝加入奥诘众的机会。 加入奥诘众，这对稻妻的人民来说，绝对算是一种殊荣，能成为雷神大人的亲卫，那可是光宗耀祖的事情。 可余偕是璃月人，狐斋宫心想自己可能有点先入为主了。 “那你不想加入吗？”狐斋宫问余偕。 “倒也不是不想啦，其实还蛮想试一下的。”余偕轻松地笑了笑。 “那你刚才还那么说！”狐斋宫有点看不明白余偕了。 “我只是想表达一下自己的想法嘛。”余偕有点尴尬地笑道。 看到这一幕，影稍微皱了下眉。 很少有人敢在御建鸣神主尊大御所面前这样说话。 一般人在这种氛围下甚至都不敢吭声。 这个十五岁的少年却还一脸轻松，倒是有胆识。 “要加入奥诘众，只要完成试炼，并且背景调查也没问题就可以。”影看着余偕。 余偕沉默了片刻。 完成影所说的试炼应该并不难，不过那个背景调查有点难为他了。 他这一生才刚开始，要真的调查起来那不是一片空白？ 这种情况怕是不能称之为“没问题”。 “还有其他方法吗？”余偕试探着问。 这个提问让影看向余偕的眼神微变，她对这个少年的兴趣好像多了一分。 “有。”她说，“接我一刀，接住了即为通过，接不住，就回去吧。” 要接住影的一刀，谈何容易。 她可是能一刀劈出峡谷的，就算这只是切磋，但即便是她收了力的一刀也不是普通人能接住的。 “好，我就选这个方法。”余偕思索了一下说。 “跟我过来。”影淡然地转身，走向一旁。 余偕转头看了一眼狐斋宫，也跟随影走过去。 狐斋宫看着这一幕，有点无奈。 这样的场面倒是在她的意料之外。 虽然知道影心里有数，并不担心会发生什么意外的事故，不过还是感觉有点奇怪。 总觉得影今天对一个十五岁的少年有点太过认真了。 “真，你不觉得影对余偕似乎太认真了点吗？” “是有点，但就连我都觉得，余偕这孩子不是一般人。”真缓缓地说，“你应该早就是这么认为了吧？” 是啊，狐斋宫从见到余偕的第一眼开始，就觉得他不太一般，但具体是哪不一般，又说不上来。 影走出一段距离，停下脚步转身，面对余偕。 “旁边有很多武器，你去挑一把趁手的，准备好了，就说一声。” 余偕手中闪过微光，云切赫然出现。 “准备好了。” 影微微皱眉，挥动手中的薙刀。 顿时，无形的威压四散。 余偕深吸了一口气，拔出云切。 脑海中闪过系统的提示。 【技能：诸武精通（普通级）】 要以普通级的能力接下影这一刀，或许还是有点勉强了。 不过不试一下怎么知道呢？ 影开始缓步上前。 每向前踏一步，余偕都能感受到那种愈发浓烈的威压。 那并不是影故意散发出来的，她只是在向前走而已。 终于，她挥刀了。 薙刀自上而下，撕破空气。 余偕不闪不躲，盯着影的动作。 影的每一个细微动作在余偕眼中都似乎有所拆分，他看到了常人看不到的细节。 【技能“诸武精通”突破至精英级】 “乒——”尖锐的蜂鸣响起。 云切横挡在余偕的面前，将影的薙刀拦下。 影有点意外。 她想过面前这个少年或许能挡下她收力的一刀，但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方式。 虽然最终看上去只是普通的横挡，但她注意到这个少年在格挡的过程中用了某种她不知道的卸力方式，卸去了她这一刀的力道。 那不属于任何一个流派，却出奇的有效。 “合格。”影收起了薙刀，“明天去奥诘众一番队报到。” 其实并没有什么另一种加入奥诘众的方法，这个接住一刀就能加入奥诘众的方式，是影现编的。 但这样确实效率很高，余偕能挡住她的一刀，就已经能说明实力，不需要再去走那繁琐的流程。 至于背景调查……对于武者来说，武艺可以体现一个人的想法，影并不觉得自己会看错人。 更何况，这个人还是狐斋宫带来的。 余偕收起了云切，却一时感觉心中的想法很杂。 成为奥诘众是他这一生的起点吗？ 坎瑞亚的灾祸、奥罗巴斯的侵袭……之后又会如何？ 他转头看向狐斋宫和真。 如果没记错的话，狐斋宫和真都是因为那场灾祸而殒命。 “这么看着姐姐我，是想姐姐好好夸夸你吗？”狐斋宫走到余偕面前，浅笑着，“好啦好啦，确实值得夸一下，你做得很棒，没有让姐姐失望哦。” 面对狐斋宫的调侃，余偕的内心稍微有点无奈。 他几乎可以确定，八重神子小姐的性格，多半是受到了狐斋宫的影响…… 真在这时走到了影的身旁。 “影，你觉得余偕这孩子怎么样？” “有天赋，如果发挥出他的才能，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对他人这么高的评价，可不常听到你说。” “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影顿了一下，“但他终究只是个凡人，会有极限，无法触及永恒。” 听到影这么说，真微微叹息。 “你呀，别什么事情都扯到这上面来，分出点心思到别的事情上怎么样？比如做饭。” “不要，姐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会做饭。” 第68章 神子想吃油豆腐 春去秋来，花落花开。 转眼十载。 余偕怔怔地看着窗外盛开的樱花树，回想起自己刚来稻妻那时。 那时也是春季，天气好的时候也像现在一样，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的淡淡樱花香。 【姓名：余偕】 【年龄：25岁】 【身体状态：年轻】 【剩余寿命：99年320天】 【技能：诸武精通（稀有级）、修罗一闪（史诗级）】 脑海中的信息一闪而过。 十载的时间，磨练自身，能力有所突破，也在各种任务中屡屡立下功劳。 余偕成为了有史以来年纪最轻的奥诘众总长，统领奥诘众。 窗外春风不断，粉红色的樱花花瓣随风飘进，余偕伸手接住。 与此同时，屋外传来清脆的女声。 “余偕——快出来！” 听到声音，余偕犹豫了一下，转身出门。 推开门出去，一位身穿红白巫女服的粉发女子站在屋外，双手叉腰，头上粉红色的狐狸耳朵抖了抖。 “你在家干嘛不出声？” “我这不是出来了么。”余偕说，“来找我干嘛？可别又让我去做什么麻烦的事情。” “不麻烦。”八重神子小姐狡黠地一笑，“只是想让你帮我做一份油豆腐，我有点饿了。” “就只是这样？” “不然呢，你希望我找你做点别的事吗？”神子的眼神变得别有意味。 “干嘛非得让我帮你做油豆腐。” “你做的油豆腐比较好吃嘛。” “你不工作么，大白天跑来我这里。” “要工作呀，不过今天不忙，所以我就翘班了，偶尔翘个班应该也没什么，嘿嘿。” “狐斋宫要是知道了，不得把你抓回去。” “嗯……没关系，她不会知道的。”神子略微得意地笑着，随后双手合十，“拜托啦，帮我做一份油豆腐，我还没吃午饭的，你做的油豆腐真的很好吃。” 余偕总是拿这位狐狸小姐没办法。 狐狸小姐总是这样，时不时就跑来奥诘众总长府，有时只是来坐一坐，有时会待很长时间。 当然，她也不白来，虽然有时候她看起来稍微有点“闹腾”，不过她每次来，都会把总长的卧房收拾得整整洁洁。 卧房本应该是比较私人的地方，余偕一开始是不想让神子帮着收拾的，可他拗不过神子。 “进来吧，稍等一会儿，我去厨房。”余偕说。 神子缓步上前，却没有直接走进屋子，而是来到余偕面前，朝着余偕缓缓靠近。 两人的距离逐渐缩短，直到最后，脸与脸相隔很近，似乎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再然后，神子伸手到余偕的头顶，将落在余偕头顶的一片樱花花瓣取下。 “头上有片花瓣你都不知道，我刚才还以为你是故意往头上戴了樱花呢。” “我刚才还以为你要非礼我呢。” “略——”神子朝余偕吐了吐舌头，转身进屋，“我几天没来，你房间肯定又乱了，我先去帮你收拾房间。” 随后，余偕来到厨房。 其实他不太明白为什么神子那么喜欢吃他做的油豆腐，平心而论，他觉得他做的油豆腐味道并不算顶尖，比起外面那些餐馆里的，应该要差了一点。 但神子都那样说了，也不忍心拒绝她。 一阵忙碌之后，烟囱里的青烟散去，余偕将做好的油豆腐装盘，端着盘子走去自己的房间。 神子正在帮余偕整理着房间，就像是这间房子的女主人一样。 “八重小姐，你要的油豆腐来了。”余偕走进房间，将油豆腐放在房间里的书桌上。 神子立马停下手上的活，走到书桌前坐下，脸上绽放出期待的笑容。 她闭上眼睛，嗅了嗅油豆腐的香味。 “我开动了！” 神子拿起筷子，夹起一块油豆腐便送入口中，不禁露出沉浸且享受的表情。 “果然还是你做的最好吃！” “真有那么好吃嘛？我自己倒是觉得你的评价有点过高了。” “每个人的口味不尽相同嘛，我真的觉得你做的油豆腐是整个稻妻最好吃的。” “快吃吧。”听到神子这么说，余偕也不禁笑了笑。 神子能这么认可他的厨艺，也不是坏事。 一段时间后，油豆腐吃完了，房间也整理好了。 余偕和神子来到屋子后面的屋檐下，坐下看海。 总长府的地理位置还是不错的，坐落于稻妻城，前临街道，后临大海。 稻妻的民众都知道，这是雷电将军特意为战功出众的奥诘众总长挑选的好位置。 海风拂过，神子的长发微微飘动，余偕似乎能闻到空气中淡淡的发香。 “以后你也要给我做油豆腐吃哦。”神子看着远处海面上的波纹，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我习惯你的味道了。” 这话听起来有点怪怪的，不过余偕也没有咬文嚼字，只是和神子一起看着远处的海面。 但是说真的，他能给神子做多久的油豆腐呢？ 坎瑞亚的灾祸不知什么时候会来临，灾祸之中会发生什么，余偕现在无法断言。 就算这场灾祸免去好了，他也终将会离开。 对他而言漫长的百年，对神子来说不过是一小段时间而已。 这是凡人的枷锁。 太阳钻入云层之中，天空稍微阴沉了一点。 神子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好啦，我也该回去了。” “需要我送送神子小姐么？” “不用啦。”神子笑了笑，“之后碰到狐斋宫大人，可别跟她说我今天翘班了。” “那要看你能给我什么好处了。” “略——”神子又朝余偕吐了吐舌头，转身离开了。 看着神子离去的背影，余偕的嘴角也不禁浅笑。 和他记忆中那个精于谋略、性格古怪的神子不同，现在的神子倒更像是个涉世未深的少女。 是个会被油豆腐吸引的小狐狸。 或许是时间让她成熟，在鸣神大社的重担压在她肩上的时候，她不得不变得学会谋略，不得不扛起那份责任。 神子离开后不久，一名奥诘众的士兵赶来。 “总长。” “什么事？”余偕说。 “将军大人召见您，急召。” 第69章 雷电影想要喝酒 急召，这种情况倒是很少见。 余偕很快来到了天守阁，一路走进大殿，却没有见到真或者影。 偌大的大殿里空空荡荡，没有人在。 就在余偕疑惑之际，一名侍女走了过来。 “余总长，将军大人请您去厨房。” “厨房？”余偕愣了一下。 不是急召么，为什么要去厨房？难道有人在厨房里下毒？ “我知道了。” 没有进一步的猜测，余偕移步天守阁的厨房。 周围的人像是都被遣散了，余偕只能看到自己一个人，还有厨房里面有一个熟悉的气息。 缓缓走进厨房，眼前的景象让余偕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厨房里有点“惨不忍睹”。 墙上糊着某种已经认不出来的食材，灶台上的锅翻了，锅盖飞到了一边。 还有一些厨具不知是因为手忙脚乱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在地上横七竖八乱作一团。 影站在灶台前，紫色的麻花辫微微飘荡着。 她看着乱七八糟的灶台，神色凝重一言不发。 “厨房是刚刚经历了爆炸吗？”余偕问了一句。 “差不多。”影缓缓开口，“我就说做饭是件很危险的事情，看来有必要给厨师涨点酬劳了。” “你刚才在做饭？” “嗯，突然想尝试一下。” “……” “怎么了，为什么突然沉默？” “所以你急着找我来，就是为了这事？” “我不知道该怎么清理这里。”影说，“我不想让真知道这事，也不能让其他人知道，会有损威严。想了很久，只好拜托你了。” “所以被我知道这事不会有损你的威严吗？” “会，但感觉要好点，你是近卫统领，很多事情你有资格知道。”影转过头去，不看余偕，语气突然有点支吾，“辛、辛苦你了，算我欠你一个人情，你可以好好想想要我怎么还。除此之外，今晚我让厨师做一桌好菜犒劳你。” 见此，余偕虽稍感无奈，但也别无他法。 他无奈地笑了笑，耸了耸肩。 “好吧，谁让我是近卫统领呢。” 厨房清理开始了。 清理过程中，余偕能看出来，影也是想帮忙的，不过她的目光四下扫视，有一种手足无措的感觉。 这个能一刀劈出一道峡谷的女人，偏偏在这种事情上毫无办法。 每次在影想要出手帮忙清理之前，余偕便主动抛出一些台阶让影不必帮忙，他有点担心影的被动天赋会让厨房遭遇二次危机…… 厨房这个地方对于影来说，确实是比战场还难以掌控。 大约两个多小时过去，厨房清理完毕了，整个厨房焕然一新。 余偕和影来到厨房外，并肩走着。 “谢谢。”影忽然说。 “没事啦，这不是你用一个人情和一顿饭换的么，我可一点都不亏。”余偕开玩笑道。 影稍微默然，转头看了一眼庭院里的花草。 那些花草十年前就在这里了，或许是缺乏养护，十年过去，已没有当初盛放得那么灿烂。 而十年前那个还没她高的余偕，现如今已经高她半个头了。 余偕和影走过一个拐角，巧的是，真迎面而来。 看见影和余偕走在一起，气氛似乎还有那么一点不对，真的目光稍微疑惑。 “你们两个……” 没等真说完，影立马转头看向余偕，眼神示意。 余偕当即明白过来。 “我就是过来帮了影一个小忙。” 很早的时候，真就对余偕说过，不用对她和影用敬称，那样倒显得生分了，影也默认了这点。 “什么忙？”真随口追问了一句。 “她找我当陪练来着。”余偕说。 这样的理由还是颇有信服度的，毕竟影每天大部分的时间都泡在练武场。 “原来是这样。”真微微点头，对余偕温柔一笑，“辛苦你了，余偕，今天晚上就留下来吃晚餐吧。” 斜阳西下。 火红的霞光照在鸣神岛，海面上波光粼粼，一切的优美景色都宛如出自某位艺术大师之手的精美画卷。 餐桌上，各式的菜肴色泽香艳、香气扑鼻。 “如果还有什么想吃的菜就说，我马上让厨师去准备。”真温柔微笑着对余偕说。 她总是这么笑着，那温柔的笑容仿佛能照进人心。 相比之下，影就有点“闷葫芦”了。 “这些菜已经很好了，不用再加，再加都吃不完了。”余偕回应道。 真微笑着点头，随后忽然一顿，像是想到了什么。 “我都忘了，我们的近卫统领已经长大，不是当年的孩子了，要喝点酒么？现在也已经是下班时间了。” “不用啦，我平时不怎么喝酒的，也不太会喝。” “来一点吧。”影突然说，“我突然有点想喝。” 这让余偕和真都有点惊讶。 影很少喝酒的，她曾说喝酒会影响她拔刀。 “影？”真看着自己的妹妹，觉得自己这个妹妹今天有点奇怪。 “就喝一点。”影说。 很快，陈年佳酿摆放上桌。 打开酒壶，酒香逐渐弥漫。 影给自己和真还有余偕各倒了一杯，举杯之后，她一口气饮完一杯。 “影，你慢点。”真提醒道，“今天怎么突然想喝酒了？” “……”影有点说不出口。 因为今天她虽然在余偕面前嘴硬，但果然还是觉得，今天她把厨房炸了然后不得不请余偕帮忙这事有点丢人。 听说酒能让人忘记烦恼，虽然对于这一点影一直是不怎么相信，但今天突然觉得或许可以试一下。 “就只是突然想喝而已，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影说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你慢点喝，别喝醉了。”余偕忍不住说了一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酒壶里的酒水已经见底，影看着空空的酒杯，觉得酒能让人忘记烦恼这个说法，果然是骗人的。 烦恼这不是还在么？好像还更加清晰了。 “为什么我就是学不会做饭呢？”影端详着手里的空酒杯，这句本应在心里浮现的话说了出口，自己还浑然不知。 几秒钟后，她才猛然意识到。 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第70章 赏花的日子 在那种略显微妙的氛围中，晚餐结束了。 影说自己今天有点累，吃完饭后急匆匆地就回房了。 真和余偕看破不说破。 夜幕已经降临，皎洁的月光洒在天守阁，屋顶上像是铺上了一层薄薄的雪。 庭院里，余偕和真并肩而行。 “余偕，你觉得影和一般的小姑娘有什么区别？”真突然问道。 这个问题是有点奇怪的，影是魔神之躯，自然和一般的小姑娘无法比较，可作为影的姐姐，真却这么问了。 但这个问题倒也没有完全问错。 或许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影确实只是一个小姑娘。 她不像真一样懂得那么多治国之道，也不像狐斋宫一样了解人类。 “我觉得吧，影她现在就是一个小姑娘。”没等余偕回答，真微微笑道，“虽然她已经活了那么久了，但我觉得在某些方面，她可能还没有你懂得多。” 余偕没有插话，静静听着真说。 “她呀，只对武艺感兴趣，也把大部分时间都花在磨练武艺上了，所以对这个世界还不够了解，甚至对自己也不够了解。”真接着道，“我担心如果有一天我不在她身边了，她会不知道该怎么照顾自己。” 真的话语像是轻风拂过，虽然轻盈，但却让人无法忽视。 “不要这么立g，你可以一直陪在影身边的。”余偕说。 “立什么？” “总之，不要对没有发生的事情过于担忧。”余偕说。 真无声地笑了笑。 “余偕，可不可以麻烦你多多照顾一下影，虽然她在年龄上比你大很多，不过她真的还只是一个小姑娘。” 听到真的这些话，余偕的心中一时思绪复杂，生出莫名的担忧。 “作为近卫统领，保护你们是我的职责。” “不，这是我私人的请求，所以我也不想你以近卫统领的身份回应我。可能这样有点任性了，但我还是希望你能答应，好吗？”真看着余偕，眼神复杂又真切，还夹杂着一些不好形容之物，像是某种愁绪。 十年的时间，余偕从没有看到真露出过这样的眼神。 “我答应你。” “谢谢你，余偕。” 真慢慢走到了月光下，银白的月光照在她身上，她抬头看了看星空，突然又转头对余偕说： “正是樱花盛开的时节，明天叫上大家，我们一起去赏樱花吧。” …… 次日。 时间还早的时候，余偕便听到门外有人敲门。 奥诘众总长府不是什么人都能进来的，敢这样敲门的更是没有几个。 余偕从睡梦中醒来，大概能猜到来的是谁了。 “来了。”他从被窝里爬了出去，拖着还没睡醒的身体过去开门。 率先映入眼帘的是那对熟悉的白狐狸耳朵，还有银白的一头短发。 果然，站在门外的是狐斋宫。 “早上好呀。”狐斋宫看起来精神满满。 “哦。”余偕哦了一声，又回到床上，钻进被窝。 “哦？”狐斋宫稍微愣了一下，“你就这么迎接姐姐我吗？” “……”余偕没有回应，闭着眼睛。 “你不会又睡着了吧？”狐斋宫问。 “……”余偕还是没有说话。 见状，狐斋宫稍微思索，关上房间门。 随后，她往床边一坐，脱掉鞋子掀开被子就躺下去。 余偕猛然一惊，从被窝里跳了出来。 “你干嘛？” 狐斋宫得意地笑了笑，头上的狐狸耳朵也动了动。 “虽然长大了，但果然还是当年那个会害羞的余偕嘛。” “……好了。”余偕无奈，“我起床就是了。” “这才乖。”狐斋宫从床上下来，走到余偕面前，笑眯眯地拍了拍余偕的头。 “你先出去，我换衣服。”余偕说。 “需要姐姐帮忙吗？”狐斋宫稍微坏笑着问。 “不用啦。” …… 早餐的餐桌上，狐斋宫吃着早餐。 “你这么早来我这，不会就是为了吃我这的早餐吧？”余偕随口问了一句。 “对呀，总感觉你这的早餐好吃点。”狐斋宫笑着，“你这的厨师是不是对早餐特地研究过？” “没有吧，我倒是觉得你那的早餐更好吃。”余偕不禁回忆了一下以前还住在狐斋宫那里的时候，巫女姐姐们做的早餐。 “那你干嘛这么久都不回去看看？”狐斋宫放下筷子，盯着余偕的眼睛，“当年的那个小弟弟果然还是长大了啊，翅膀硬啦，已经不怀念家了。当然了，你能独当一面我是很开心啦，我可没有别的意思哦。” 嘴上是强调着没有别的意思，但谁都听得出来，狐斋宫的语气里有着不小的“怨念”。 “奥诘众的工作前段时间也很忙嘛。” 面对这份“怨气”，余偕的语气弱了几分下去，虽然他说的是事实。 “真的那么忙嘛？看来当初不应该举荐你去加入奥诘众，把你留在我那里，当一个‘巫女’也不错。” “……” 余偕可不想穿上巫女服。 “算了，不跟你计较这个，以后记得常回来就行。”转眼间，狐斋宫又笑意满满，“对了，待会儿要去郊外赏樱花，该带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已经让人准备了。对了，老笹和千代都去吗？” “应该都去吧，他们今天也没什么事做。” …… 郊外，樱花盛开。 粉色的樱花林中，一位少女走在小路上，和服的衣摆随风微动。 黑发红瞳与人类无异，容颜十分俏丽，这是那位鸣神大社的宫司狐斋宫也夸赞过的。 但少女额前的一对角便表明了她的身份不是人类，那是鬼族的标志。 她步伐轻盈，时不时抬头看向飘落在空中的樱花花瓣，嘴角的笑意不曾停下。 她很喜欢春天，很喜欢樱花，更喜欢和朋友们一起在天气良好的日子里，坐在樱花树下赏花聊天。 所以在昨天晚上收到真的消息，说今天大家一起去郊外赏樱花的时候，她开心了很久，今天也是早早便前往了约定的地点。 虽然大家还没有来，但已经可以看到她脸上清晰的喜悦和眼中流露出的期待。 第71章 战火 微风轻拂，樱花飞舞。 淡淡的樱花香充斥着整个林子，沁人心脾。 一棵樱花树下，友人们坐在野餐垫上，玩着歌牌。 影又输了。 精通武艺的影在歌牌上属实没有什么天赋，但她不服输的劲头倒是一点不减。 真将化作狐狸形态的神子抱在怀里，看着友人们的笑容，她自己的脸上也挂着淡淡的微笑。 余偕坐到真的身旁，看向真怀里的神子。 小狐狸形态的神子闭着眼睛，在真的怀里，她倒是睡得很舒服。 或许是察觉到了余偕的视线，仿佛在熟睡中的神子睁开了双眼，往真的怀里缩了缩。 “干嘛，好像我要吃了你一样。”余偕对神子开玩笑道。 神子没有说话，只是喉咙里发出了轻轻的叫声，然后继续闭上眼睛，在真的怀里舒服地睡觉。 真温柔地抚摸着神子的毛发，微笑着对余偕说： “神子其实很喜欢你的，她只是有些害羞。” 听见这话的神子把眼睛眯开一条缝，偷偷看了一眼余偕，然后装作没听到一样。 “她可不害羞，每次让我帮她做油豆腐的时候可是义正严辞。”余偕伸手捏了捏神子的耳朵。 像这种能摸神子耳朵的机会可不能放过，平时想摸神子可都是不让的。 “你不去玩歌牌吗？”真心想有些事情她也无法插手，便转移了话题。 “待会儿去。”余偕看着旁边正在玩歌牌的其他人，“有个问题想问你。” “什么问题？” “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大家？” 这话让真稍微沉默。 在这样开心的日子，眼中本应该也是开心的眼神，可此刻真的眼中却藏着难以察觉的愁绪。 “你果然是个很敏锐的人。”真淡淡地笑着，犹豫了一下，“也不是瞒着，只是我觉得还没到需要告诉大家的时候。” “跟战争有关，是么？” “……没错，我可能得离开稻妻一阵子。” “我跟你一起去。”余偕说。 “不用啦，到时候我会让影留在稻妻，你替我照顾好影，保护好她。” “影需要照顾没错，但她不需要保护。”余偕说，“反而是你，你不擅长武艺，作为奥诘众总长，我得保护好你，这是我的职责。” “仅仅是……职责吗？”真觉得自己有点不该这么问，但也不知为何，还是问了出口。 “当然不止是这样。”余偕转头，认真看着真的眼睛，说，“就算我不是奥诘众，我也会这么做，有些事情是不需要理由的。” 有那么一瞬间，真有点稍微的愣神。 她看着余偕，释怀一笑。 “看来当年那个孩子，真的已经长大了。” “你这么说，我就当你同意了。”余偕起身，“一起去跟大家玩玩歌牌？” “你去吧，我就不去了，我抱着神子休息一会儿吧。”真始终浅浅地笑着。 余偕不再说什么，加入了玩歌牌的队伍。 笹百合和御舆千代正在进行着这一局最后的对决，而不出意料的是，影又是早早出局了。 时间过得很快，随着樱花不断地飘落，大家带来的点心也逐渐被吃光，天边的日光也逐渐暗沉。 不再刺眼的太阳挂在天边，像是一面金色的铜镜。 …… 几天后。 天守阁大殿，余偕应召赶来。 却没有见到真的身影，只见到御舆千代也在这里，似乎和他一样是应召而来。 “千代。”余偕打招呼道。 千代似乎有点出神，余偕都走到她面前了，她还没有反应过来。 “千代？”余偕又叫了一声。 这下，千代小姐才回过神来。 “啊！余偕，是你啊。” “是真叫你来的吗？” “嗯……”千代点了点头，美丽的容颜中有着担忧的神色，作为雷电将军麾下大将，她能察觉到今天的事情恐怕不简单。 余偕的神色也同样不太轻松。 今天一早真便急召他来天守阁，可现在却又见不到真，怎么想这都不是好消息。 就在余偕和千代思索着的时候，脚步声响起，真走进了大殿。 “抱歉，我来晚了一点。”真脸上的神色也并不好看，“最新消息，战火已经比想象中还要严重了，我们得马上赶过去。” 坎瑞亚战争已经打响了。 战火持续，灾祸来临。 “按照原来定下的那样，影和斋宫，还有百合留下，我们去坎瑞亚。”真看着余偕和千代。 她的眼神中有所不忍，她不想看到战争，战争通常伴随着牺牲与死亡，还有痛苦和别离，数不清的无辜之人会被牵连进来…… 可即便是神明，也有些事情是身不由己的。 余偕的神色更是复杂。 一切都如记忆中一样在逐步推进，他能做的，只有等，等到打破定局的那个时机。 离别来的很快，下午时分，军队出发了。 长龙般的军队离开稻妻，去平定灾厄，百姓们信心满满、士气十足，他们无条件地相信着雷电将军一定会凯旋。 高处，狐斋宫和笹百合看着逐渐远去的队伍，风吹动着两人的头发和衣摆。 “放心好了，大家都会没事的。”狐斋宫说。 话虽然这么说，但狐斋宫的心里也难免生出担忧，她很清楚战争的残酷，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发生什么事情都不奇怪。 “既然真让我们留下，那么在真和余偕还有千代回来之前，我们必须守好稻妻。”笹百合缓缓地说，“那边的事情，相信他们就好。只是，我们这样瞒着影……” 此刻的影并不知道，真已经离开了。 这是真的意思，她拜托大家不要将这个消息告诉影。 如果影知道了，她或许会强硬地要求一起去，这是真不愿看到的局面。 稻妻需要影留下来。 太阳在这时钻入云层之中，天色有所暗沉。 第72章 自私的人 时间不断往前推移。 庞大的船队行驶在海面上，已经离开了稻妻境内。 天色不早，太阳即将落入海平线之下。 余偕坐在船头，抬头看向天空。 视线的尽头，能看到一座隐约可见的岛屿漂泊在云海之中。 很多事情都没有绝对的是非对错，但是直觉告诉余偕，住在天空岛上的那个家伙，或许并不是全心全意为这提瓦特大陆上的普通生灵着想的。 这场坎瑞亚战争的起因究竟为何，到底是因为坎瑞亚率先将天理视作敌人，还是天理察觉到坎瑞亚的所作所为触及到了某些禁忌才号召七神…… 在时间的磨损下，余偕忘记了很多细节，关于这场战争的起因他现在不得而知，或许就连真，此刻也没有完全搞清楚天理的想法。 余偕知道，自己结束不了这场战争，也做不到让一切都变好，他只是想让某几件令人遗憾的事情可以不用发生。 海风有些狂躁，把余偕的头发吹得有点乱。 “你在想什么？” 清脆悦耳的声音顺着风声传入耳中，余偕转头看去。 御舆千代小姐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他身旁。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战争这种东西，为什么一定会存在。” 不管在哪个世界，如果是历史是一张报纸，那么战争就一定会占据这张报纸的不少版面。 “是啊，如果没有战争的话就好了。”千代望着海面，她的长发随风飘舞着，美丽的面容在夕阳映照下更显俏丽。 “全体注意——右前方海面发现魔兽！” 一声嘹亮的声音响起，很快，这个消息一声声传遍整个船队。 余偕站起身，望向右前方的海面。 海面之上，一只身形巨大通体黑色的魔兽渐渐浮出水面，血红的双眼盯着船队。 不知是因为战争的爆发给了这些魔物作乱的机会，还是这些魔物是有人特意为之。 如今就算是战场之外的地方，也不太平。 而且坎瑞亚的战场之上，也不乏这种魔兽的身影。 “总长，右前方海面出现魔兽，奥诘众二番队请求出战！”奥诘众二番队队长赶来余偕身旁，焦急地请示。 “不用，保存兵力，正常前进。”余偕说，“至于那边那个大家伙，交给我吧。” “总长，您要一个人去对付那种大家伙吗？” “放心，正常前进，服从命令。”余偕拍了拍二番队队长的肩膀，转身离开甲板。 虽然余偕早已经是奥诘众总长，但许多奥诘众的士兵都没有看到过余偕出手。 余偕的实力在奥诘众之中，一直算得上是一个传言。 有人说总长实力超群，一人可敌千骑，也有人说总长之所以是总长，靠的不是武力，而是头脑。 总而言之，余偕之所以能服众，不是因为他的武艺超群，更多的是人格让那些士兵信服。 “千代将军，总长就这么一个人去，真的没问题吗？” “放心好了。”千代对二番队队长微笑道。 船队的前进方向并未改变，余偕乘上了一艘小船，向着那只浮出海面的魔兽而去。 随着距离的逐渐拉近，余偕看清楚了，那只魔兽的身上布满了鳞片，像是一条鱼，但水面之下似乎又还有着四肢。 在夕阳的映照下，魔兽身上的鳞片像是镜子一样反射着光芒。 小船逐渐停下，余偕看着面前这只巨大的怪物。 “能说话吗？” 魔兽没有用语言回应余偕，只是缓缓张开了嘴大吼一声，尖锐的獠牙可怖，那张大嘴之中还散发出无法形容的恶臭。 “你该刷牙了。”余偕淡然地说，同时手中微光闪过，云切赫然出现。 “如果你能走远点，也不伤害无辜的人类，我可以放你走。”余偕接着说。 回应余偕的，还是一声吼叫。 “饿……我饿……吃……东西……”诡异的声音紧接着从魔兽嘴里传出，它的目光从余偕身上挪开，盯住船队。 “你这不是能说话吗，还有，那些可不是你的食物。”余偕说，“你有没有受人指使啊，谁创造的你？看起来你不像是自然形成的。” “知识……我……我饿！”魔兽突然发力，水面上浪花翻滚，它忽略了余偕，向着船队而去。 显然，余偕一个人满足不了它的胃口，它想吃掉整个船队。 余偕在摇晃的小船上站稳，云切出鞘。 没办法了，不能让队伍陷入危机。 刀光闪过。 海面都被切开。 前进的魔兽停下了，一分为二。 浪花翻腾，被一分为二的魔兽尸体逐渐沉入水中。 余偕将云切收入刀鞘，沉默地看着魔兽的尸体逐渐沉下，随后驾船驶回船队。 回到船上。 二番队的队长还没走。 见余偕回来，他毫不吝啬赞美之词。 “总长，有很多人都说您是靠头脑才当上总长的，没想到您的实力这么强！竟然一个人就……” “好了。”余偕打断了他，“回岗位上去，不要分心。” 二番队队长顿了一下，立正行礼。 “是！” 二番队队长走后，余偕又在他之前的位置上坐下，千代和他坐在一起。 “刚才那只魔兽会说人类的语言，似乎有着低等的智力。”余偕缓缓地说，“当然，这并不算什么特别奇怪的事情，有低等智力的魔物并不罕见，只是我总感觉怪怪的。” “这样的魔物，现在在很多地方都有出没。”千代说，“这事恐怕不单纯，具体原因如何，恐怕跟这场战争有关吧。” 余偕深吸了一口气，又长叹出来。 忽然，他愣了一下。 感觉有某种线索闪过脑海，但是他没有抓住。 “怎么了？”千代见状问道。 “刚才……我问那只魔兽，问它有没有受人指使，是谁创造的它，它除了回应我说很饿之外，还说了一个词语。”余偕顿了顿，“知识，它说‘知识’。” “知识？”千代微感疑惑。 “难道是……”余偕说，“禁忌知识。” 禁忌知识，这个概念在余偕的脑海中并不怎么清晰，只是一个笼统且模糊的概念。 但是可以确定，这个禁忌知识不是什么好玩意。 就像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余偕突然想起来了。 赤王与树王是因为禁忌知识而陨落，坎瑞亚也是因为这个该死的禁忌知识才覆灭。 余偕是个自私的人，他不想去了解这个禁忌知识，也不想做什么伟大的事情，他只是想让某些遗憾不再发生而已，哪怕为此会付出一些代价。 第73章 战场 “这次我们前往战场，主要的讨伐目标，就是那些因禁忌而生的魔兽。” 真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她从船舱里走了出来，缓步走到余偕和千代身旁。 “这是一场灾祸，谁都不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但事情已经发展成了这样，我们只能尽自己所能。”真走到了围栏边，海风将她深紫色的长发吹动，像是海浪一样飘舞着。 有时候，余偕会偶尔分不清真和影，这对姐妹虽然性格截然不同，但相似之处也数不过来。 就比如某些时候，她们那无比相似的眼眸中流露出的神情。 “真，到了战场上，不要离开我的视线。”余偕说。 真犹豫了一下，刚才略有凝重的神情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她招牌的动人微笑。 “那……睡觉的时候呢？” “我会守在外面，或者让千代陪着你。”余偕没有思索便回答道。 “不用太担心我啦，虽然我不像影一样那么擅长武艺，但我好歹也是个魔神。” 怎么可能不担心呢？如果按照原来的发展，你可是会…… 余偕没有将心里话说出来，选择了暂时的沉默。 船队就这么行驶在海上，过去了好几天，终于靠岸，所有人于原野之上前进。 又是几天的时间过去，刚开始还能看到普通百姓的踪影，但随着距离战场越来越近，已经见不到任何一个普通百姓的踪迹了，甚至连动物活动的痕迹也愈发少见。 只有战场的硝烟味愈发浓烈，还有躺在路边已经变作白骨的魔兽尸骸。 天色渐晚，队伍安营扎寨。 待天色彻底暗下来，整个营地终于安顿完毕。 真在营帐里面看着地图思索着，余偕在一旁盘腿而坐，闭着双眼。 【技能：诸武精通（稀有级）、修罗一闪（史诗级）】 这般等级的技能，对付一般的魔兽应该不成问题，但如果对上更高级别的怪物，不一定能轻松应对。 就在这时，营帐门被掀开，千代走了进来。 “就在刚刚接到战报，璃月的岩之神抵达最前线，大战告捷。目前看来，是我方占据优势。” 听到千代带来的消息，余偕退出系统，睁开了双眼。 岩之神摩拉克斯，如果有机会，倒是想见一见。 “我们这也已经算是战场了，不能掉以轻心。”真缓缓说道，同时脸上挂着担忧。 “在担心稻妻吗？”余偕看出来真的心情。 “嗯……”真点了点头，“灾厄已经蔓延开了，虽然在主战场上我们暂时取得优势，但是难免有些灾厄躲过了主战场，很有可能侵袭其他地方，之前我们在海上遇到的那只魔兽就是征兆。” “有影和狐斋宫她们在，不会有事的。”余偕安慰道。 话虽这么说，但余偕也不禁担忧。 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会发生什么。 …… 影向山。 鸣神大社内，神子坐在一处角落，看着远处海面上的波纹。 余偕临行前嘱咐她的一些话时不时就在她的脑海中回荡。 “如果狐斋宫说她要出一趟远门，那千万不能让她一个人去。” “如果八酝岛发生危机，一定不能让笹百合一人带队前去，一定记得通知影。” 余偕说这些话的时候，就像是能预知到未来一般，语气十分笃定。 虽然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神子都记在心中了。 “在这干嘛？”就在这时，耳边响起狐斋宫的声音。 “没干嘛，偷会儿懒。”神子淡然地说。 “你呀，连偷懒都这么光明正大。”狐斋宫走到神子身旁坐下。 “所以呀，我早就说我不适合接替你成为鸣神大社的宫司嘛。” “可是我觉得你是最合适的人选。”狐斋宫笑着，“对了，如果成为宫司的话，就可以随便你怎么吃油豆腐哦。” “真的……”神子顿了一下，“咳咳……那也不要，这是什么糟糕的理由。而且你不要这么早考虑退休的问题，要是按照余偕的说法来说的话……这样不吉利。” “余偕……” 谈起余偕，狐斋宫忽然有几分沉默下来。 她将目光移向远处，随着目光的穷尽，除了海还是海。 “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能回来。” 说完这句话，狐斋宫便起身了，转身准备离去。 “你要去哪？”神子急忙问道。 “去天守阁看看影。别再偷懒了，我不在神社的时候，你就是神社的代理宫司，你得对这里负责，知道嘛？” “知道了。”神子有点无奈，看来刚才她说自己不想当宫司的事情，狐斋宫是一点没听进去。 …… 天守阁。 影坐在大殿内，看着手中的薙刀，沉默着。 已经过去了这么一些时日，真和余偕还有千代赶赴战场的事情她自然也已经知道了。 刚刚得知真相的那个瞬间，影想立刻前往战场。 这么久以来，需要动武的时候，从来都是她出手的，她的姐姐根本就不擅长武艺不是么？ 可现在居然瞒着她前往了危险的战场，这样的事情她怎么可能答应呢？ 可是冷静下来一想，真从来都不是一个莽撞的人，她这么做，一定有她的考量。 尽管内心还是充斥着担忧，但影还是选择了相信自己的姐姐和余偕。 脚步声在安静的大殿里忽然响起，逐渐接近。 影的目光依旧停在手中的薙刀之上，没有抬头。 “要吃甜点么？”狐斋宫走到影的面前，晃了晃手中带来的甜点，“吃点甜的，会让心情变好。” “我不觉得会那样。”影抬头说，“不过，可以试一下。” 狐斋宫无声地笑了笑，将甜点的包装打开，拿出精致的甜点递到影的面前。 影接过甜点，却又忽然变得沉默。 思绪像是飘向了远处。 “在想战场上的事？”敏锐的狐斋宫自然察觉到了影的想法。 “嗯……” “把家守护好，然后在家等着他们回来，就可以了。”狐斋宫的脸上带着浅浅的微笑。 一向喜欢开玩笑的她，这个微笑中却满是认真的意味。 没错，守护好这个家，然后，迎接他们凯旋。 第74章 深渊 夜晚，营地里很安静。 周围的岗哨恪尽职守，认真观察着黑夜里的动静。 营帐里，余偕靠坐在简易的床上，紧闭双目。 他隔壁的营帐，便是真和千代休息的地方。 来到战场已经有些时日了，在队伍的奋战之下，目前战况良好。 没有重大伤亡，对魔兽的讨伐也在稳步进行。 照这样下去，结束这场战争只是时间问题。 可余偕总是不安心。 那个让真遇害的瞬间，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临。 营帐外面有风吹过的声音，风吹动营帐沙沙作响。 忽然响起焦急的脚步声，停在营帐外。 “总长，营地外发现异常的身影，速度极快，像是魔兽。” 余偕睁开双眼，快速下床来到营帐外，又回头看了一眼真和千代所在的营帐。 “让一番队的精英过来守在将军大人的营帐外，我过去看看。” “是！” 来到营地外围，余偕看到守夜的士兵们脸上神情凝重。 “总长！”见到余偕，所有士兵立刻行礼。 余偕抬手示意不用如此拘谨，开口道： “怎么回事？” “报告总长，大概就在十分钟前，西方向出现一个异常的巨大身影，似乎具有人形且速度极快，比我们之前碰到的魔兽都要快，怀疑是某种人形的高级魔兽在营地外虎视眈眈。” “西方向……”余偕走上一座搭建起来的了望塔，往西望去。 深邃的夜色中，单凭肉眼什么都看不到。 可余偕却似乎能感受到躲藏在黑暗之中的东西，持续地散发着一股让人极其厌恶的气息。 深渊，这两个字莫名地浮现在余偕的脑海之中。 “来自深渊之物，不能让那种东西存活于世，否则会有许多无辜之人遇难。”真的声音响起，她和千代也来到了这里。 “将军大人！”所有士兵恭敬万分。 “深渊……”余偕从了望塔上下来，“一番队，去盯好西边那个家伙，跟它保持距离暂时不要进攻，等我命令，其余人做好随时出战的准备。” “明白！” 随着余偕一声令下，士兵们当即便行动起来。 这些士兵都是通过了严格训练的，行动力绝对称得上一流。 余偕走到真和千代面前，心中那种不好的预感愈发强烈。 如果说要让神明陨落，那必然不会是一般的力量，深渊……有这个能力。 所以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 “余偕，你看起来不太好，没事吧？”真察觉到余偕异常凝重的神色，担忧地问道。 余偕深呼吸了一次，目光停留在真的身上。 还没等余偕开口，轰然的脚步声突然响起，传遍整个营地。 脚步声从西方而来，像是巨人在奔跑，地面仿佛微微颤动。 来不及过多思考，云切瞬间出现在余偕手中。 月亮在此刻钻出云层，月光照亮了营地内外。 一只身形高大，鸟首人身的怪物正在向着营地全力奔跑，刚离开营地不久的奥诘众一番队成员紧随其后，但不太能跟上那只魔物的速度。 “这家伙发疯了，所有人都避开！”一番队的成员朝着营地奋力呼喊。 余偕和千代没有交流，默契地一跃上前。 云切在月光下出鞘，闪出一点寒芒。 千代手中的长刀也在月光下划出凄冷的弧线。 尖锐的碰撞声响起，余偕和千代的身影掠过那怪物的身旁。 怪物的脚步在营地前停下了。 它缓缓低头，看向自己被余偕和千代攻击的腹部。 腹部的硬质化皮肤被划出两道骇人的口子，但没有伤及内部。 余偕和千代稳稳落地，手持刀剑，目光如刀。 其余士兵见状，纷纷手持长枪准备加入战斗，但却被余偕喝止。 “都别过来！这家伙你们对付不了，所有人待命，保护好将军大人！” 得令的士兵们稍有迟疑，但很快便执行命令，在真的周围立起密不透风的防线。 月光洒下，地上尘土轻扬。 那只鸟首人身的魔物身上，比一般魔兽身上的异样气息多了千倍万倍，想必那便是深渊的气息。 其身上满是某种硬质化的皮肤，宛如铠甲。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刚才那两道被余偕和千代所伤的伤口已经完全复原。 余偕和千代可以确定，这是个棘手的家伙。 …… 笹百合踩着魔物的尸骸，将刀拔了出来。 他回首望去，身后已经倒下一片魔物，士兵们在打扫着战场。 近些时日，侵袭稻妻的魔物开始变多了，从一开始的偶尔出现，到现在已经变成成群结队。 即便是在战场之外，也已经发生了这样的状况，那战场之内呢？ 笹百合望了一眼当时军队出征离开的方向，眼中难免生忧。 “报告，清点完毕，剿灭魔物五十七只！”有士兵来到笹百合面前报告。 “将这里打扫干净吧。”笹百合说。 “是！” 士兵离开了，狐斋宫出现在一旁。 夜风吹动着她白色的短发，那对狐狸耳朵也微微摆动着。 “鸣神岛现在的情况并不乐观。”狐斋宫的声音听起来淡然，但却有着对未来的忧虑，“如果灾厄进一步扩大，可能就得采取一些特殊手段了。” “特殊手段？”笹百合疑惑道，“认识你这么久，可从没听你说过什么特殊手段。” “但愿不会有必须用到那特殊手段的一天吧。”狐斋宫抬头望了望夜空，夜空中的星星依然闪烁着，但却不似友人相聚之时明亮。 …… 鸣神大社。 神子坐在屋顶之上，望着深邃的夜色一言不发。 夜风掠过身旁，带来凉意。 她调整了一下姿势，抱膝而坐。 有点想念余偕做的油豆腐了，等他回来，一定要他做一份。 到时候大家再一起去郊外赏花，虽然樱花已经不再盛开，但只要大家能聚在一起，又何愁没有美景呢？ 战争很快就会结束了，一切都会变好的。 与此同时的天守阁，影收到了笹百合和狐斋宫的捷报，但不知为何，心却像是莫名地剧烈抽动了一下。 她来到高处的阁楼，望向坎瑞亚战场的方向，紫色的眼眸中似有涟漪。 第75章 魔神之气 我……做到了吗？ 这样的念头在余偕的脑海中浮现。 刚才发生的一切如电影画面般一一闪过，他和千代联手斩杀了那只来自深渊的魔兽，但那只魔兽最后的拼死一击对准了真。 强烈的冲击带着狂啸的风袭来，冲击席卷之处，无不留下骇人的痕迹。 士兵们无法抵挡，在冲击中被掀至半空，余偕闪至真的身前，用云切硬生生将强烈的冲击切开。 随后，云切脱手，意识逐渐模糊。 眼前仿佛一片黑色，似乎身处深海之中，看不到阳光，只有笼罩全身的冰凉。 或许这就是这一生的结局了吧。 就这样离开倒也能接受，至少不是什么都没做。 真之后应该会没事了吧，她可以和影好好活下去，她能看到稻妻的未来。 那个让人难受的悲剧不会发生了。 “余偕……余偕！” 余偕听到熟悉的声音在呼唤他，他想睁开眼睛，但是他连睁开双眼的力气都没有了。 很累，很想现在就睡一觉。 “不行，你不能睡！你……不能死！”真的声音像是穿破了黑暗，穿破了深邃的海水，直达余偕的脑海。 余偕恍惚了一瞬间。 对不起……我好像真的要死了。 凡人嘛，注定会死的，所以不要为我难过啦。 “你们守在外面，不要让任何人进来！”营帐里，真对士兵们下令。 余偕被转移到了营帐里的床上，鲜血从他的嘴角溢出。 真伸手放在余偕身上感受伤势。 肋骨多处骨折，内脏严重受损大出血。 这种程度的伤，对于一个凡人来说，基本已经可以宣告死亡。 千代站在一旁，调整着自己的呼吸，眼中的担忧不言而喻。 在刚才的战斗中，她也受伤了，只是没有余偕伤得那么严重，她没来得及和余偕一起去抵挡魔兽的最后一击。 “真，余偕他……” “他会没事的。”真的双手温柔覆盖余偕的胸口，“我不会让他死的。” 微微的光芒在真的双手之上泛起，带着温柔的气息，仿佛春日里温暖的阳光。 这是真的魔神之气。 真不会医术，一般的医术也根本救不了此刻的余偕，所以她只能采取这样的方式。 将自己的魔神之气渡给余偕，来换取余偕的一线生机。 人类或许很难承受住来自魔神的气息，但现在已经别无他法。 时间一分一秒流淌，汗水开始从真的额头上冒出，她的气息开始紊乱。 但她没有停下，手中的温柔光芒反而愈发明亮，像是一盏灯，照亮了整个营帐。 终于，光芒消散了。 真把手收了回来，呼吸十分不稳定，汗水沾湿了她鬓角的发丝。 “看来我不仅是不擅长武艺，作为一个魔神，我好像各方面都不及格啊……”真心里想道，同时目光落在余偕身上，一刻没有偏移。 “真，怎么样了……”千代担忧万分地开口。 “我将我自己的魔神之气渡给了他，幸运的是他的身体没有排斥我的气息，伤势得到了控制，可……我的能力不够，还是没有完全治好他，这样下去，或许他永远都只能躺在床上了，要是影在这里的话……” 谁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不能等到回去之后再让影……” “那时候就晚了，错过了最佳的治疗时机，有再高明的方法都没用了……”真看着昏迷不醒的余偕，紫色的眼眸中泛起涟漪。 余偕是为了救她才变成这样的，可她现在却无法治好余偕。 “怎么会这样……”千代的声音很轻，红色的眸子颤动不止。 “千代，你也受伤了，先去好好养伤。”真对千代说，“余偕的事情我会接着想办法。” “……”千代默然。 营帐里变得很安静，仿佛能听到彼此的心跳。 夜风呼呼地吹过，营帐被吹动发出声响，像是某种乐曲。 最后，千代只能先离开营帐。 “千代将军，总长的情况怎么样了？”士兵们见千代出来了，焦急地询问。 千代迟疑了一下，脸色并不轻松，她回望营帐一眼，缓缓开口： “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了。” 听见这话，所有的士兵们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总长福大命大，没事了！” 看着这一幕，千代有些于心不忍，这些士兵们打从心底尊敬余偕，期盼着余偕能好起来。 虽然她刚才没有说谎，但她还是不忍心将完整的事实说出来。 就在这时，传令兵从营地前方快速赶来。 “报——岩之神摩拉克斯来访！” 或许命运总是这么巧合。 千代的心中猛然一颤。 “快请！” 在士兵的带领下，摩拉克斯来到了营帐前，他的衣摆随风而动。 岩之神摩拉克斯，在场的士兵任谁都能感受其身上散发的强烈气场，和将军大人的气场截然不同。 “请。”走在前面的士兵停在营帐前，对摩拉克斯做出请的手势，顺带帮忙掀开了营帐的门。 摩拉克斯稍有迟疑，走进营帐。 “巴尔，许久未见了，别来无恙。” 巴尔，这是雷电真的魔神名。 “别来无恙，摩拉克斯。”真站起了身。 营帐并不大，摩拉克斯很快便注意到床上躺着的人，目光微凝。 “这位是……” “我近卫部队的统领，在刚才的一战中，身受重伤。”真缓缓地说。 摩拉克斯迈步向前，即便是他，此生中也从未碰到这种事情。 他不会忘记曾经那位友人的样貌，而现如今，那位已经逝去的友人竟然重新出现在他面前。 真察觉到摩拉克斯异常的眼神，不禁问道： “你认识余偕？” 余偕，连名字也一样。 “说来话长了。”摩拉克斯缓缓道，曾经在归离集的某些画面重新浮现在他的脑海。 真并没有多想。余偕是璃月人，会和掌管璃月的岩之神认识，或许是因为在璃月之时的经历。 “摩拉克斯，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但讲无妨。” “刚才，为了救余偕，我将自己的魔神之气渡给了他，以此护住他的心脉，但我的能力有限，未能完全救治好他，所以想请你帮我这个忙。” 第76章 无微不至 “魔神气息并非常人所能承受，一个不小心，他可能就会筋脉尽断而亡。”摩拉克斯说。 “他的伤很严重，我只能采取这样的特殊手段，如果我刚才不那么做的话，他可能已经……”真回答道。 “……我明白了。”摩拉克斯看向躺在床上的余偕，稍有沉默。 虽然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但他不觉得自己会认错。 躺在床上的，是曾经归离集的辅守大将，余偕。 但现如今，余偕成为了雷之神的近卫统领。 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或许等余偕醒来就会清楚了。 “时间不等人，开始吧。”摩拉克斯说。 金色的光芒和温柔的光芒在营帐里亮起，营帐外的士兵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他们能感受到一股非比寻常的力量和气息。 千代也在营帐外等待着，焦急的神色不言自明。 时间慢慢推移，当天边划过一道曙光，营帐里的光芒也随之消散。 “摩拉克斯，谢谢，如果你没有来，我或许真的没办法了……”真坐在床边，为尚在昏睡中的余偕擦去额头上的汗水。 摩拉克斯能看出来，巴尔对于余偕的担心，早就超出了对部下的那种担心。 一时间，在归离集之时的画面再次浮现。 “命运使然吧。”摩拉克斯说，“我本是带人追查那只深渊魔兽的踪迹才来到这里，没想到那只魔兽袭击了你们的营地。” 这时，余偕的眼皮微动。 真一直担忧的眼神终于有所放松，嘴角也不自觉地浮现出一抹微笑。 “余偕，你醒了？”真温柔地问。 余偕缓缓睁开了双眼，真熟悉的面容映入眼中。 “真……” “太好了……”真轻声地说着，眼眸止不住地颤动。 余偕稍微动了一下，想要坐起身，但被真制止了。 “你现在的身体还很虚弱，不要乱动。” 余偕放弃了起身的想法，眼角的余光瞥见站在一旁的摩拉克斯。 钟离？ “余偕，好久不见。”摩拉克斯说。 刚刚醒来的余偕头脑尚未清晰，一时没有搞清楚摩拉克斯这句“好久不见”的意思。 “原来如此，你不记得我了。”摩拉克斯看明白了余偕那般反应的意味。 这也是一种磨损吗？他心想。 “我们以前……认识吗？”余偕轻声地问。 “那是很早以前的事了，如若想不起来，不用勉强自己去想，你现在应当好好休息。”摩拉克斯转身，“战争尚未结束，还有很多事等着我去处理，我不便久作逗留，得走了。” “稍等……”真开口道，可才说出两个字，便被摩拉克斯打断了。 “不必言谢，也不用送了，我也是在帮我自己的老友。余偕，如若有缘，来日再见。”摩拉克斯微笑道，随后径直走出营帐。 直到走出营地，摩拉克斯带领着自己的队伍离开，心里还是有着一丝的波澜。 就像是命运的玩笑，余偕还活着，只是忘记了一切。 回去后，要告诉留云他们今天发生的事情吗？摩拉克斯有所犹豫。 战争还在继续，转眼又是一段时间过去。 余偕的身体日渐恢复，这些天，他一直待在营帐里，真和千代把他看得死死的，哪都不让他去。 这天一早，余偕从睡梦中醒来，又看到真趴在他的床边睡着了。 “真。”余偕轻声地呼喊。 “早啊。”真醒了过来，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睡得有点乱的头发。 “你不用每天晚上都这么看着我的，再把你自己给累坏了。”余偕说。 “你豁出性命救了我，我现在只是照顾你一下，这不算什么。”真轻轻地笑着，“我去给你打点水来洗脸，你不要下床，不要乱动哦。” 余偕看着真走出营帐，稍微费力地坐了起来。 虽然身体在逐渐恢复，但还是没有恢复如初，伤势很重是一部分原因，还有另一个原因是，他的身体正在消化魔神的气息。 暂时还不能活动自如，每次下床走动，都需要人搀扶着。 【新增技能：净土心魂（精英级）】 也不知是不是由于魔神气息的缘故，醒来后不久，余偕便领悟到了新的技能。 真前脚刚走，营帐外又响起脚步声。 营长门被掀开，千代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些苹果。 “这是我在营地附近的林子里摘的，你现在要多吃一些水果，我给你削皮吧。”走进营帐的千代把苹果放在桌上，没等余偕回应便拿起小刀开始为余偕削去苹果皮。 “对了，真呢？”一会儿之后，千代才发现真不在这里。 “她去给我打水了。”余偕说。 “你的待遇不错嘛，将军大人亲自给你打水。”千代笑着说，“我们可没有这种好待遇哦。” 对此，余偕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了。 没过多久，真端着一盆热水走进了营帐。 余偕想下床，但又被真制止了。 “不要动，我给你洗就好了。” “我也不是完全不能动，洗个脸还是能做到的。”余偕说。 “不要动。”真看着余偕，无比认真地说。 如此认真的语气，余偕只好照做了。 这些天，真把他照顾得无微不至，就像千代说的那样，可不是谁都有这种好待遇。 但余偕稍微有点不习惯，他习惯了什么事情都自己来。 洗完脸后，余偕还是坐在床上，突然，他想到了一个问题。 “真，千代，我刚刚醒来那几天，有时候意识不是很清醒，但感觉有人帮我擦拭了身子，不会是……” “是我叫一番队队长帮你的。”真急忙说道，但别过脸去没有看余偕。 “没错！就是这样，总不能让你身上一直脏脏的。”千代也看向一旁，似乎有点心虚。 “原来是这样。”余偕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可是当时好像有两个人在帮我擦拭身子来着。” 虽然当时的意识不是很清醒，但这点余偕还是能感觉到的。 “还有二番队队长嘛。”千代很快补充道。 “这样啊……”余偕思索了一下当时的情况，果然还是很模糊。 第77章 虎啮的千代 时间继续往前不断推移着，余偕的身体日渐恢复，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 战争也在不断推演，但局势已经较为明显了，在可预见的未来，七神的联军会取得最后的胜利，这场灾祸即将结束。 余偕回到了岗位，虽然还不能完全参与战斗，但他不可能让自己继续躺在床上了。 营帐里，余偕和真还有千代一起商讨着接下来的对策。 这时，一名传令兵火急火燎赶来。 “报——营地外十里出现魔兽群，正在向营地赶来！照魔兽群的速度，不用半个小时就会抵达营地！” 听到这个消息，三人微微皱眉。 “这些魔兽，还真是不想让人休息。”千代说，“余偕，你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先不要出战，我带队前去就好。” 说完，没等真和余偕说什么，千代转身离开营帐。 魔兽群的出现也不是一次两次，但这次，余偕的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开口问传令兵： “那些魔兽长什么样子？” “都是一些普通的兽形魔兽，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不过根据前线的描述，似乎有一只为首的魔兽比较特别，是虎躯蛇尾。” 虎躯蛇尾…… 余偕的脑海中闪过某些画面——千代被虎躯蛇尾的魔兽吞下，虽然千代破腹而出并无大碍，但受到了邪祟的侵染，逐渐失去了理智。 这个时刻终究还是来了。 余偕不由分说地迅速走出营帐，想要叫住千代，但已经不见千代的身影。 “怎么了？”真也随着余偕走出营帐，略有奇怪地问。 “真，我们得马上赶过去！” …… 千代带队抵达目标地点。 还隔着一段距离，已经能看见前方正在靠近的魔兽群了。 漆黑的一片，像是黑色的潮水。 但士兵们也已经手握长枪，严阵以待。 “常道恢宏，鸣神永恒！” 随着千代的一声令下，士兵们士气高涨，冲阵上前，脚下尘土飞扬。 利刃与尖牙利爪的碰撞声不断，魔兽接二连三的倒下。 擒贼先擒王，千代想到了这点，那只为首的虎躯蛇尾的魔兽似乎也认识到了这一点。 一人一兽隔着战场相望，目光如利刃般相碰。 长刀出现在手中，千代一跃而起，稳稳落至那只魔兽身前。 刀划破空气，发出呼啸。 千代的身影与那只魔兽不断交错。 那只魔兽看起来并没有什么智慧，只是凭借着似乎野兽般的本能在进行防御和攻击，可千代却始终无法找到突破口。 这只魔兽并不简单。这样的想法在千代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她加速了攻势。 长刀不断的切割着空气，尖锐的蜂鸣像是无数的鸟在鸣叫。 终于，那只魔兽开始疲于应对，它开始跟不上千代的速度。 长刀在它身上留下一道又一道口子。 这时，它停了下来，只护住自己的头部，任由千代的刀划过它的皮肤，仰天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吼叫。 这声吼叫传遍整个战场，连战场外围的士兵也不得不捂住耳朵。 千代也停下了攻击，拉开一段距离，捂住自己的耳朵，稳住气息。 随即，那只魔兽身上已经出现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果然不是什么善茬。”千代重新握紧刀刃，低语道。 再一次，千代一跃上前。 可这次，那只魔兽丝毫没有打算防御的样子。 它张开了它的血盆大口，尖锐的獠牙展露出来，那张嘴顿时张开到了不可思议的程度。 下一刻，空气开始剧烈流动。 那只魔兽在疯狂地吸食空气，也在吸食周围的一切。 已经跃至空中的千代来不及改变动作，强大的吸引力将她牢牢抓住。 再下一个瞬间，魔兽的嘴紧紧闭合。 在许多士兵的注目下，千代被魔兽吞入腹中。 “千代将军！” “千代！”余偕在此刻赶到了战场，但事情还是发生了。 战场似乎一时陷入死寂。 但紧接着，长刀从魔兽的腹内刺出，魔兽的腹部被破开，千代从中而出，毫发未伤。 内部遭受致命一击，那只虎躯蛇尾的魔兽倒在了地上，抽搐着没了动静。 战场上的士兵们顿时爆发出士气高涨的怒吼。 唯有余偕的眼中担忧更甚。 “千代……” 失去了首领，魔兽群溃不成军，在士兵们的奋战下，战斗不出意料的取得了胜利。 回到营地，千代清洗干净了身体，在营帐里放松下来。 “千代，你感觉怎么样？”余偕担忧地问。 “感觉很好啊，为什么这么问？哦，你是担心我被魔兽吞下，从而受伤吧，放心好了，我好得很。不过那种感觉确实不好，这辈子都不想再有那种情况了。”千代稍作回忆，连忙摇了摇头。 “如果身体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余偕抓住了千代的肩膀，盯着千代的眼睛，认真说道。 被余偕这么看着，千代忽然感觉自己的脸上爬上一抹温度，她转过头去。 “好啦，我知道了。” …… 夜晚，余偕坐在营帐里的床边，思索着，神色凝重。 因为一时的疏忽，千代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照这样下去，千代会失控，会对大家刀剑相向。 “看起来，你有心事。”真在这时走进了营帐，“你很担心千代，对吗？” “……千代人呢？”余偕问。 “已经休息了。”真走到余偕身旁坐下，“目前来看，千代一切正常，但我也察觉到了一点不对劲，她身上的气息似乎有所改变了，尽管那种改变还很微弱。” “真，如果我说，千代有一天会对我们刀剑相向，你会怎么办？”余偕沉默了良久，说道。 “……”真迟疑了一下，目光骤然凝缩，“是因为今天的事情，导致千代被某种邪祟之气侵染了吗？” 余偕点了点头。 “照这样下去，千代会失去理智，最后……” 第78章 御舆千代 第二天。 今天的营地很祥和，周围也没有出现魔兽的踪迹。 只是都已经到了早饭时间，余偕和真还是没有见到千代的身影。 两人不禁担忧，来到了千代的营帐。 “千代，你起床了吗？”真问了一句，等待了一会儿却不见回应。 两人相视一眼，稍有疑惑。 考虑到千代可能还在休息，余偕在营帐外等候，真走了进去。 可等了一会儿，却没有听到营帐里有什么动静。 正当余偕想开口询问真的时候，真掀开营帐走了出来，神色担忧。 “千代不见了。” “什么？”这个消息让余偕一怔。 两人进到营帐，营帐里很整洁，没有多余的痕迹。 千代不可能是有事外出，如果是那样，她一定会告诉真。 也不可能是有人在营地的重兵把守之下将千代掳走，那样不可能悄无声息，更不可能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所以最大的可能只能是千代自己离开的…… 但是那种邪祟的气息不应该这么快发作才对，千代怎么会就这样悄悄离开了？ 难道…… 余偕稍作回忆，难道昨晚他和真的对话，被千代听到了？所以千代选择了悄悄离开？ “真，我去找找千代，你就待在营地，等我消息。”余偕果断地说。 真稍微犹豫，她想和余偕一起去寻找千代，但是她很清楚，她是队伍的主心骨，她不能乱跑，营地里需要有她在。 “小心。”最终，真难免担忧地说。 “放心，我一定将千代带回来。”余偕微微笑道，随后召集士兵，“奥诘众一二三四番队，集合！” 不过片刻，四个方阵在余偕面前列好。 “一番队二番队，在我离开期间，务必保护好将军大人！”余偕下令。 “总长请放心，只要一二番队还有人没倒下，将军大人就不会受到半点伤害！” “三番队四番队，跟我走！” …… 营地附近的林子里，千代躲在一个草丛后面的角落，抱膝而坐。 昨天晚上，本来是想早点休息的，但怎么都睡不着，所以她想着干脆去找余偕聊聊天好了。 可是没想到的是，刚刚抵达余偕的营帐外，便听到了余偕和真有关她的对话。 原来自己已经沾染上了某种邪祟的气息……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红色的眼瞳中仿佛蒙上一层雾霭。 仅仅一个晚上的时间过去，她已经能感受到自己身上那种不属于自己的气息，正在逐渐地侵蚀她的心智，另一个人格在逐渐苏醒。 这样下去，自己迟早会失去理智，变成一头“野兽”。 自己很快就会变得不再是自己，变得不认识余偕，不认识真，不认识大家。 或许到最后，自己真的会和大家刀剑相向吧。 如果余偕最后了结了自己，不让自己去伤害无辜的人，也算是比较好的结局了吧…… 但是…… 果然还是舍不得大家啊，想跟大家一起生活，想跟大家一起过着平静的日子。 想等到战争结束的来年春天，和大家再次去到樱花树下，度过平静快乐的时光。 哪怕只是繁琐的日常也好。 但是看来，已经没有这个机会了…… 突然下雨了。 雨点落在树叶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一只小松鼠发现了躲在草丛后的千代，好奇地看着她。 “下雨了，快回家去吧，离我远一点，我可能会伤害你的。”千代轻声地对小松鼠说。 雨渐渐下大了，雨点逐渐密集。 小松鼠一溜烟地跑没了影。 千代的衣物逐渐被雨点打湿，带来寒冷。 从没有过任何一刻的寒冷比此刻要更加刺骨。 突然，千代听到了有人在呼喊她。 “千代将军——” 是士兵们在找她。 她抱住自己的膝盖，尽量压低了呼吸，不发出一点动静。 过了许久，士兵们暂时远去。 千代起身，向着一处山脚而去。 身上的衣物被完全打湿，彻骨的寒冷包裹了千代的全身。 从山脚下一路走到山顶，千代的眼神愈发黯淡。 她走到一处悬崖边，从这里能看到下方的茂密的林子，也能看到远处的营地。 她坐了下来，任凭雨水拍打在脸上。 “抱歉，大家，我可能回不去了。” “回得去！”余偕的声音突然响起，穿过雨幕而来。 千代猛然回头，余偕就站在她的远处看着她，微微喘着气。 “余偕，你怎么……” “费了一番工夫，但好歹是找到你了。”余偕缓缓向着千代走去，“走吧，跟我回去。” “不行！”千代站了起来，面对余偕，“我很快就不再是我了，我回去只会给大家徒增麻烦。” “说什么呢，你不是麻烦，对于我们来说，你是御舆千代，对于士兵们来说，你是他们的将领！” “别过来！”千代提高了音量，情绪不稳。 察觉到千代的情绪，余偕只好停下脚步。 “千代，听我说，别想太多，你只是生病了，可以治好的。” “不用安慰我，余偕……昨晚你和真说的那些话，我都听到了。”千代微低着头，“这不是病，除非我死，否则那种邪祟之气不会被清除。” “会有办法的。”余偕说，“试都还没试，怎么能就这样放弃了？千代，跟我回去，等战争结束了，我们一起回家。” 雨越下越大了，千代有点弄不清楚现在挂在她脸上的，是雨水还是泪水。 她摇了摇头，对余偕挤出一丝微笑。 “告诉真还有大家，我很抱歉，不能和大家一起再去赏樱花了。” 说完，千代缓缓转身，向着另一个方向。 但仅仅是一个瞬间，她的手被另一只有力的手抓住了。 余偕瞬间穿过了雨幕，抵达了她的身旁。 “你疯了吗？你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这样你的身体可能会承受不住的！”千代既担忧又斥责地说。 “如果你不跟我回去，我就只能耍赖了。”余偕喘着气，“不跟我回去，就别想我松开。” 雨声不断，地面上的积水倒映出两人的身影。 往日的时光在千代的脑海中闪过，像是一幅幅画卷般美好。 画卷中，有樱花，有笑语。 “我……真的还能回去吗？”千代的声音断断续续。 “当然可以，我会治好你的。”余偕轻声地说。 千代不再说话了，她小心翼翼地靠近余偕，扑在余偕的怀里，无声地抽泣着。 第79章 灾祸并未停息 千代的眼泪混杂着雨水，飘散在空中。 余偕伸手轻轻放在千代的背上，不再言语。 系统的提示忽然而至。 【魔神气息融合完毕，“修罗一闪”突破至传说级】 【“修罗一闪”可斩去邪祟，同时不伤害到被邪祟侵染之人】 这条提示点醒了余偕。 余偕早该想到的，自己的“修罗一闪”只要熟练度足够，可以只斩想斩之物，就算是两根绳子复杂无比地拧在一起，也可以只斩其中一根，让另一根完好无损。 “千代，放心，我有办法了，我一定会治好你的！” …… 次日。 士兵们严格把守营地外围，他们接到了命令，在下一道命令来临之前，不能让任何人、魔物或动物接近营地。 防线严格把控，一只苍蝇飞过都会被拦下。 营地中央的空地上，余偕手握云切，站在了千代的对面。 固然，余偕不想对千代出刀，但这是现在唯一的办法。 真就站在一旁，神色不禁紧张。 作为神明，她很自责，她没能找到更好的方法。 “余偕，来吧，不要有压力。”千代对余偕露出一个微笑，她的眼中尽是淡然，“趁我还能控制我自己。” 余偕看着千代，右手握住云切的刀柄。 面前的这个女孩始终微笑着，像是做好了准备接受最坏的结局。 左手大拇指推动刀镡，刀身离开刀鞘，亮出一点刀光。 余偕的注意力前所未有的集中。 这一刀和以前的任何一刀都不同，不能有任何差错。 万一出现失误，无法挽回。 “余偕，放宽心，我会接纳你的一切，不管怎样我都不会后悔。”千代依旧笑着，她张开了双手，像是要拥抱余偕。 “千代，我们说好了，要一起回去！” 余偕的目光骤然凝聚，身影顿时消失在原地，白色的刀光犹如天际线一般掠过千代的身旁。 千代闭上了眼睛，虽然刀光掠过，但她却只感觉到了一种温柔。 那种温柔像是温暖的海水包裹住她的全身，又像是一双有力的手捧住了她。 意识在逐渐消散，在最后的意识弥留之际，她看见余偕和真向着她跑来。 …… 营帐里，千代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余偕坐在床边，看着千代的脸庞，默然不语。 他那一刀确实斩去了千代身上的邪祟，但究竟有没有伤到千代，他现在无法确定。 萦绕在心头的，只有担忧。 真也就在一旁，她想跟余偕说点什么，却发现不知该如何开口。 这种时候，好像什么话都起不到作用，能做的只有等待，等待千代醒过来。 时间就这么缓缓流淌，不知不觉间已是夜晚。 夜风吹动营帐，呼呼的风声不断。 直到半夜。 千代的眼皮微动。 余偕和真敏锐地捕捉到这个细节，担忧的眼中映出惊喜。 “千代！”余偕焦急地呼喊出千代的名字。 千代感觉很累很累，累到像是经过了一场大战，浑身的力气都用光了。 但是余偕的声音还是让她费力地缓缓睁开双眼。 熟悉的脸庞映入眼帘。 “余……偕……” 听见千代的声音，余偕和真悬在心头的巨石才终于落下。 “我在。”余偕回应。 “好……渴……”千代断断续续地说。 “我去拿点水来！”真立马起身离开营帐，一直紧皱的眉头终于舒缓。 千代没事了。 “我……”千代的声音很轻，她缓缓地挪动身子，想要坐起来。 “先不要乱动，好好休息。”余偕担忧道。 “不，我要起来……”千代努力地动身。 余偕没办法，只能帮千代起身，让她靠坐在床上。 “感觉怎么样？” “有点累，不过身体里没了那种奇怪的气息，感觉很好。”千代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看向余偕的眼神比起之前有所改变，“余偕，谢谢你……” 余偕回应一个微笑。 “没事了就好。” “余偕，我能……”千代的音量进一步变小，变得很轻很轻，“抱你一下嘛？” “什么？”余偕没听清楚。 千代没再重复，只是小心翼翼地往前挪动身子。 “你现在还很虚弱，不要乱动了，先养好身体。”余偕伸手扶住千代，令他没想到的是，千代扑到了他的怀里，将他抱住。 现在的千代没什么力气，但这个拥抱却仿佛很有力。 余偕一时愣住了。 就在这时，营帐门被掀开，真拿着一个水壶走了进来。 营帐里的这一幕让她也愣了一下。 气氛好像变得微妙不好言说。 千代从余偕的怀里出去，乖乖地靠坐在床上，眼神有些躲避着真，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感觉有点心虚。 真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但千代没事了，这比什么都强，她也顾不上去管那种奇怪的感觉，拿着水壶走到床边。 “千代，喝点水吧。” “嗯。” 气氛还是有点微妙。 …… 数日之后，千代的身体恢复如初。 战争还在继续。 时间不断推移，魔兽的大势已去，战争已经步入尾声。 随着余偕的白色刀光在战场上一次次闪过，魔兽成片倒下，魔兽们开始惧怕那个挥刀的身影。 另外，虽然和原来的发展有所不同，但最终，影还是和原来的情况一样，抵达了战场。 这次，她没有失去自己的姐姐。 有了援军和影的力量，更加速了战争的进程。 冬天来临，战争结束了。 初雪落下，鸣神岛披上了白色的银装。 鸣神大社的鸟居上，白色的积雪滑落。 狐斋宫穿过鸟居，看着山下的景色和远处的稻妻城。 战争结束的消息已经传到了稻妻，真和影还有余偕和千代正在回家的路上。 大家都没事，没有什么比这条消息更令人安心。 但鸣神岛的情况却不容乐观。 在影前往战场之前，侵袭稻妻的魔兽数量本来在逐渐减少，也是因为这样，影才放心赶赴了战场。 可现在，魔兽的数量却不减反增。 战争虽然结束，可灾祸却并未停息。 或许是因为大量的魔兽逃离了战场，才导致了如今鸣神岛的局面。 如果还只是采用常规手段的话，恐怕难以应对了…… 第80章 曙光 冬日的凉风吹动狐斋宫的银色短发，她俏丽的脸上映出几分愁绪。 按照如今这种魔兽侵袭的频率，等不到大家从战场回来，灾祸必定会发生，鸣神岛能抵御住吗？ 思索了良久，她转身回到鸣神大社内。 神子刚刚完成巫女的工作，正坐在屋檐下休息。 狐斋宫收拾了一下情绪，微笑着走到神子的面前。 “神子，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什么话？”神子应答道。 “我有点事情要出一趟远门，在我回来之前，鸣神大社的诸多事宜就交给你了。” “出远门？”神子顿了一下，余偕赶往战场之前对她说的话在耳边浮现，“你要去哪？” “有些事情需要我去处理。”狐斋宫浅浅地笑着。 从她的眼神中，难以看出什么异常。 “我跟你一起去。”神子不假思索。 余偕说了，如果狐斋宫说要出远门，不能让她一个人去。 “不用了，鸣神大社不能没有人管，你留下。”狐斋宫说。 “不行！”神子果断拒绝，虽然不知道余偕临行之时那番话的含义，但神子选择相信。 而且她的心中也有一种感觉，那个感觉告诉她，不能让狐斋宫一个人离开。 “神子，我怎么觉得你今天好像怪怪的？”狐斋宫察觉到神子今天的态度和以往非常不同。 以往如果狐斋宫说要出远门，神子应该是很开心的，因为那样就没人管她偷懒了。 可今天，神子的态度异常坚决。 “我不奇怪，奇怪的是你，你到底要去做什么？”神子认真地问道。 “我说了，有些事情需要我去处理。”狐斋宫望向山下的远处。 远处的景色朦胧，冬日的雪和阳光糅合，仿佛精美的画卷。 狐斋宫很爱脚下这座岛屿。 鸣神岛，这是一个承载了她诸多回忆的地方。 现在，这座岛屿有难了，她怎么能什么都不做呢？ 她不能让神子跟她一起去，也不能让笹百合一起。 万一叫上笹百合一起却又失败了，那就没人能守护鸣神岛了，不能将鸡蛋全放在一个篮子里。 而神子……她还小，她会是未来的鸣神大社宫司，不能让她置身危险之中。 “神子，听我说。”狐斋宫微笑着向神子伸手，像是要去摸摸神子的头。 神子没有闪躲，静静看着狐斋宫。 下一刻，狐斋宫的手放在了神子的头上，神子忽然感觉一阵晕眩。 “对不起，神子。”狐斋宫接住倒下的神子，“时间不等人，我必须去。” 意识弥留之际，神子看到狐斋宫像是道别的眼神。 等神子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月光洒下，白色的积雪像是泛着微光。 “狐斋宫大人……”神子起身，没有丝毫的犹豫，迅速下山。 天空又下起了大雪，可月光却十分明亮。 明亮的月光照亮了脚下的路，狐斋宫一人行走在无人的海滩上。 这里是鸣神岛的边界，比较偏僻，没有人烟，如果战斗发生，不会有无辜之人被卷进来。 气温还没低到让海面都冻结的程度，沙滩上的积雪在海水的冲刷下，也融化得很快。 而那些尚未融化的积雪之中，有着如墨一般的黑色。 或许是察觉到狐斋宫的靠近，那些积雪中的黑色动了起来。 那是一只只被积雪掩盖了大部分身躯的魔兽。 与此同时，海水之中也不断有黑色的身影上岸，地下也不断冒出黑色的气息，逐渐成型。 这些邪祟与魔兽就潜伏在这里，不如白天之时活跃，但只要阳光照下，它们便会朝着有人的地方前进，本能地开始“猎食”。 短暂的时间，沙滩上已经黑压压一片。 狐斋宫看着这些黑色的怪物，没有撤退之意。 她来这里，就是为了将这些东西尽数驱除。 哪怕今天会因为抵挡灾厄而回不去，她也不想看到鸣神岛陷入灾祸之中， 这一生，已经有很多遗憾和后悔的事情了，总得做一件有意义的事，哪怕到了九泉之下，也不后悔。 狐斋宫缓缓抬手，精巧的法器浮现。 一道光芒随之而出，如锐利的刀剑一般穿透了一只魔兽的身躯。 下一刻，魔兽应声倒下。 其余的魔兽见到这一幕，纷纷爆发出震天的怒吼，露出它们的尖牙利齿。 光芒不断闪过，魔兽的嘶吼不断。 不知过去了多久，直到夜色不再那么深沉，天边仿佛亮起一道曙光。 狐斋宫勉强地稳住身形，呼吸十分紊乱。 而她的身前身后，魔兽已经成片倒下。 但还不够。 黑色的气息依然从地下出现，魔兽与邪祟还未完全清除。 那些剩下的魔兽似乎是害怕了，虽然将狐斋宫包围，但却迟迟不敢进攻。 “可能我就只能走到这里了吧。”狐斋宫轻轻地笑了一声，闭上了双眼。 力量开始顺着她体内的脉络迅速流动，以生命为代价，抵消身体的疲惫。 “狐斋宫大人！” 神子？是神子的声音么？ 没想到她会找到这里来。 狐斋宫没有回头，只是看了一眼天边的曙光。 那道曙光穿破了云层，刺破了黑暗，照在大地之上，宣告着夜晚的结束。 很美的景色啊，以后就看不到了吧。 但至少，我守住了鸣神岛，不负宫司之名！ “神子，别过来！”狐斋宫大喊，“以后，你就是鸣神大社的宫司了，你可以随心所欲地吃油豆腐，不用再受到我的约束。至于我……这就是我的落幕了……前代鸣神大社宫司的落幕，还算华丽吧……” “落什么幕，还没到那种时候！” 熟悉的声音像是顺着曙光传到了狐斋宫的耳中，她猛然看去。 一道熟悉的身影连带着耀眼的刀光如雷霆般掠过她的眼前。 狐斋宫停下了身体里力量的流动，远处的神子也停下脚步。 “常道恢宏，鸣神永恒！”奥诘众的士兵们挥舞着长枪，呼喊声响彻天空。 许久未见的身影停在狐斋宫身前，背对着她。 “狐斋宫小姐，你的落幕，绝对不是这个时候！”那个身影对她说。 “余偕……”狐斋宫的眼眸颤动，低声呢喃。 第81章 话都说出口了，别想收回去哦 晨曦划过天幕，天空逐渐明亮。 在刀光闪烁之下，魔兽成片倒地，沙滩上的邪祟气息随风而散。 狐斋宫看着余偕的身影，心中的思绪犹如一旁的浪潮，无法停歇。 她也搞不懂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只知道很杂、很乱，唯独眼前那个身影在眼中清晰无比。 余偕收刀入鞘，来到狐斋宫面前，神子也快步跑来。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狐斋宫轻声开口。 “有点担心你，但是大部队的行军速度有限，所以我带了一些人先赶回来。”余偕看着狐斋宫，浅笑道，“还好赶上了。” 狐斋宫无言。 天边的晨曦照在她身上，银色的短发被海风吹动，那双浅金色的眸子颤动着，眸子中映出余偕的脸庞。 “抱歉，余偕……”神子微微低着头，“你临走之前的嘱咐，我没做到，还是让狐斋宫大人一个人跑来了这里。” 听到这话，狐斋宫才明白过来，原来神子之前不让她一人离开，竟然是因为余偕的嘱咐。 余偕早就猜到她会以这样的方式来对付这些魔兽与邪祟吗？ “你别怪神子，神子一直在拦我，是我让神子晕了过去，然后一个人来的这里。”狐斋宫说。 “我没打算怪神子呀，这件事情托付给她，她已经很辛苦了，怎么能怪她。”余偕微笑道，“总之，事情没发展成糟糕的样子，真的太好了……” 余偕的语气意味深长，好像不仅是在说今天这一件事。 “我们回去吧，先去宫司府邸，很久没尝到巫女姐姐们做的早餐了。”余偕转身走在前面，脚步轻盈，像是卸下了一身的重担。 回到宫司府邸，早餐的餐桌上，余偕被数位俏丽的巫女包围。 巫女们面带笑容，都在问余偕在战场上发生的事情。 狐斋宫和神子在一旁静静看着这一幕。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余偕这么受欢迎，心里好像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呢。”狐斋宫浅浅地笑着，笑容中好像有那么一丝丝的小小无奈。 神子愣了一下，她没说什么，因为她也有同样的感觉。 不过……现在这种情况也是很正常的，余偕现在是战争胜利的大功臣，功臣受到欢迎不是再正常不过了么？ 在这样的氛围下，早餐结束了。 巫女们去工作，神子也先回去了鸣神大社，狐斋宫和余偕一起坐在屋檐下。 “还记得么，当初我们第一次见面那天，我带你来到这里之后，我们也就这样坐在这里。”狐斋宫看着庭院里的景色，“只是那时下着雨。” “记得。”余偕也望向庭院，“你还说过，你很喜欢看雨。” “当初的那个孩子如今真的长大了呀。”狐斋宫转过头，目光落在余偕身上，“不仅身手了得，成为了奥诘众的总长，甚至还救了我一次。我是知恩图报的，所以你可以好好想想要我怎么报答你。” “真的吗？”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如果我的要求有点过分呢？” “……也不是不能考虑。” “那……”余偕转头，与狐斋宫四目相对。 “所以，你的要求是……”狐斋宫的声音小了下去。 “我的要求是，你以后不能轻易就决定牺牲自己了。”余偕说。 “就只是这样？”狐斋宫看起来好像有点小小的失望。 “不然呢，你希望我对你提什么过分的要求吗？”余偕眯了眯眼睛。 狐斋宫转过头去。 她没想到自己也有被余偕这么开玩笑的一天，以前都是她用这种玩笑的语气逗余偕的。 当初，她一直是把余偕当弟弟看待的，但如今不知道为什么，再也无法那样想了。 感觉怪怪的。 “好啦，不开玩笑。”余偕笑着说，“当初我刚来稻妻，没有居所，还是你把我领来了这里，我才能在稻妻好好生活，所以如果要谈知恩图报的话，该是我报恩才对。” “你真这么想嘛？”狐斋宫别过头，没有看余偕，眼中似乎有着别样的情思。 “当然了，不过听起来……你希望我不这么想嘛？”余偕的语气又戏谑起来，“看来我得抓住机会，对狐斋宫小姐提一个过分点的要求才行，我想想……去我那帮我洗两年的衣服怎么样？” “……好。”狐斋宫轻声说。 这回换余偕有点愣住了，他刚才的话是在开玩笑，他相信狐斋宫也听得出来，没想到平时强势的狐斋宫真的会答应。 “就这么说好了，我明天就搬去你那里。”没等余偕开口，狐斋宫又接着说，“不止是洗衣服，以后就由我来照顾你的起居吧。” “其实……不用啦。”余偕有点尴尬地说。 “臭小子，话都说出口了，别想收回去哦。”狐斋宫看向余偕，嘴角挂着别有意味的微笑。 …… 几天后。 早晨，余偕从睡梦中醒来，缓缓睁开双眼。 映入眼帘的不是熟悉的天花板，而是一张熟悉的、美丽的脸庞。 狐斋宫趴在床边，近距离地看着余偕，眼睛一眨一眨。 “少爷，该起床了。” 余偕虎躯微震，顿时完全清醒过来。 “少爷是什么鬼？” “哎呀，我现在差不多就是你的‘专属女仆’咯，所以叫你一声少爷，没什么问题吧。”狐斋宫站直了身子，语气似玩笑又似认真，“少爷需要我帮忙穿衣服嘛？” “不、不用了。”余偕坐起身，“你正常一点，被别人听到你这么叫我，指不定怎么想。” “哎呀，少爷是在担心我们的特殊关系被人发现嘛？”狐斋宫捂嘴浅笑。 “不要用这么容易被人误会的说法好不好……” “难道少爷觉得，我们的关系不特殊嘛……”狐斋宫好像瞬间就变得委屈起来，“明明昨天你还一点都不疼惜我……” “……”余偕默然，无奈，不知该怎么说狐斋宫才好。 昨天他只是让狐斋宫帮忙打扫了一下院子里的卫生而已，而且他自己也一起打扫了。 “好了好了，今天真和影还有千代就回来了，吃完早餐我们就准备去迎接。”余偕下床。 “都听少爷的。”狐斋宫又喜笑颜开。 “在真和影还有千代面前你可别这么叫我……” “放心，我很懂事的。”狐斋宫凑到余偕的耳边，轻声耳语，“少爷不想我们之间的特殊关系被大家知道嘛。” 温柔的吐息挠着耳朵，有点痒。 第82章 缺少的神樱树 早餐过后，余偕和狐斋宫来到了港口。 神子和笹百合也陆续抵达这里。 时间缓缓过去，远处的海面之上出现一艘战船，紧接着，第二艘第三艘…… 凯旋的队伍乘在船上，与鸣神岛相望。 待队伍上岸，民众夹道欢迎，欢呼声不绝于耳，鸣神岛很久没有这么热闹了。 灾厄已除，百姓安居乐业，没有什么比这个更令人安心。 这天晚上，夜色明亮，筹办已久的烟花会即将开始。 甘金岛上，余偕约了大家今晚到这里一起看烟花，但他自己一个人先来到了这里。 他忽然想起来，在几百年之后，会有一个喜爱烟花，性格也如烟花般热情的女孩来这里，坐在草坪上安静地看着天空中绽放的烟花。 “这么早就来了？”一个低沉的声音打断了余偕的思绪。 余偕转头看去，笹百合原来已经在另一边了，只是他刚才想事情想得太过入神，没有注意到。 “你这不是比我还早。” “灾祸结束了，没什么事干，所以干脆来早点，看看风景。”笹百合走过来，在草地上席地而坐，看向远处的夜色。 朦胧的月光下，远处的景色像是一幅朦胧的画。 “是啊，总算结束了。”余偕也坐下。 如今，一切都恢复如初。 真没有因为战争身亡，千代没有因为被邪祟附身而失去自我，狐斋宫也没有牺牲自己来保全鸣神岛。 唯有笹百合的事情，余偕还没有放下心来。 余偕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的出现导致了事件发展的一些偏差，似乎早就该现身的奥罗巴斯直到现在也没有出现。 “我听说了，你在战争中救了真，又救了千代，还在狐斋宫想牺牲自己的时候救下了她。”笹百合缓缓地说着，“你做了这么多，同样是朋友，我倒觉得有点自惭形秽了。” “言重了，老笹。”余偕说，“战争期间，你也为稻妻做了很多，如果没有你，稻妻抵挡不住那些灾厄的侵袭。” “……咱俩这是在商业互吹么？” “你怎么知道‘商业互吹’这个词的？” “你以前跟我说过的。” “有吗？”余偕回忆了一下，似乎真跟笹百合说过这个词。 “不管怎样，很谢谢你。”笹百合一手搭在余偕的肩膀上，“如果没有你，我无法想象现在大家会是什么样子。” “我只是尽自己所能而已。”余偕说。 “喝酒么？”笹百合突然话锋一转，手中闪过微光，两壶佳酿赫然出现。 余偕稍微犹豫了一下，拿过其中一壶打开，酒香扑鼻。 “有下酒菜没有？” “早猜到你会这么说。”笹百合微微一笑，手中又是光芒闪过，一个便当盒出现，“下酒菜备好了。” 夜色下，两人就这样坐在草地上，就着朦胧的夜色，酒一口口下肚。 直到大家都来到了甘金岛。 就如当初春季，大家一起在樱花树下赏樱花之时一样，如今大家坐在草坪上，抬头看着灿烂的烟花绽放，绚丽的光芒照亮了每个人的脸。 各色的烟花在天空中昙花一现，在人们的心中留下最艳丽的模样。 余偕心想，自己的余生还很长，还有很多事情可以做。 不用这么着急就想着以后，眼下的时光都还没度过呢。 即便是凡人，他也还有着自己尚未开启的下半生，而对一个凡人来说，这个下半生足够漫长。 朝夕而过，白驹过隙，直到余偕的一头青丝之中沾染了几丝无法去除的银色，外貌却依旧。 又是一个春天，樱花盛开。 余偕站在窗前，望着影向山上盛放的樱花，脑海中系统的提示浮现。 【姓名：余偕】 【年龄：124岁】 【剩余寿命：99天】 窗外春风吹进，虽然已经是春天了，但这风还是带来不少的凉意，余偕不禁紧了紧身上的衣物。 当初刚刚来到稻妻之时所经历的一切仿佛还是昨天，可如今，他已经是个老头子了。 回顾过往，这一生，他很满足。 改变了自己想改变的事情，做到了不让自己后悔，不留遗憾。 只是直到现在，他都还没有将自己即将离去的消息告诉大家。 或许是没有那个勇气吧，他不敢、也不想看到大家因他而难过的表情。 所幸，他伪装得很好，即便是真和影，也没有发现他得时间所剩不多。 所有人都觉得，余偕人生还长得很，毕竟他的外表看上去还那么年轻，身体里又有着魔神的气息不是么？ 风又一次吹进，窗格微微作响。 余偕将思绪收了回来，关上窗户，离开了奥诘众总长府。 街道上的青灰色石板路上有着一点积水，那是春雨过后的景象。 路人们看见余偕，纷纷向其恭敬地打招呼，余偕也自然以微笑回应。 奥诘众总长余偕，如今在稻妻城已经是家喻户晓。 雷电将军的近卫统领，御赐可带刀见驾，奥诘众唯一认可的头儿，家长们口中的榜样，孩子们心中的英雄，这就是奥诘众总长。 另外，关于总长在灾厄来临之时的英勇身姿，民间传了不止十个版本。 有些版本，余偕自己都觉得太言过其实了。 穿过稻妻城的街道，余偕一路向前，来到了影向山的山脚下。 粉色的樱花花瓣随风飘下，余偕伸手抓住。 不禁回想起第一次上影向山之时的场景。 当时樱花漫山，令人惊叹，与今天的景色如出一辙。 这么多年过去，影向山几乎没怎么变，还是当初的模样。 一段时间后，余偕终于登上了山顶，穿过许多的鸟居，鸣神大社进入视野之中。 有巫女看见了余偕，急忙过来打招呼。 “总长大人来神社有什么事情吗？” “哦，没什么重要的事，就是想来找一下你们的宫司大人。”余偕笑着回应。 “我马上就去禀报。”巫女稍有行礼，转身离开。 余偕走进神社，去到后方。 看着神社内的场景，却总觉得缺了点什么东西。 左思右想，他想起来了。 缺少了一棵樱花树——神樱树。 第83章 改不了的少爷称呼 璃月，奥藏山。 扎着高马尾的美丽女子站在山顶的水池边，看着池子里自己的倒影，她的衣摆随山间的轻风微动。 很多年的时间了，她熟悉这里的风，熟悉这里的每一处花草树木。 欢乐最是短暂，悲伤会随着时间消逝，这么多年的时间过去，留云本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了很多，但当那个许久未被提起的名字再次传入她的耳中，她发现自己心里还是控制不住地颤动。 从帝君口中得知余偕还活着只是忘记了一切的时候，留云愣了很久，就像是时间在她身上停止了流淌。 许久之后缓过神来，她发现自己竟有些迷茫和害怕。 她不知道该以什么表情去见余偕，又害怕余偕会再次无声无息地离开。 直到另一种感觉浮现在心头。 “我们终会重逢。” 就像是余偕亲口在她耳边说出了这句话，留云可以确信，将来，余偕会再次出现在她的生命中。 留云其实一直都不太相信所谓的直觉，但这次，她深信不疑，仿佛命运使然。 当然，自得知余偕还活着的时候，她也想过要不要主动去找余偕，但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没下定决心。 她还没整理好自己的心情，而这一整理，就是将近百年。 但是她还有大把的时间，她等得起。 重逢终会到来。 这时，两个轻盈的脚步从一旁传来，留云将目光从池中挪开，转头看去。 伐难和应达来到了奥藏山。 “留云真君！”伐难朝留云笑着招手。 三人来到树下的石凳上坐下。 “留云真君最近过得怎么样？”伐难犹豫了一下，像是找不到什么话题才如此问道。 “老样子，奥藏山很安静，没人会来打扰，我在这里也自得其乐，可以好好研究机关术。”留云说。 “甘雨呢，她近些时日回来过嘛？”应达问了一句。 “甘雨呀，她在信中说工作很忙，所以回来的时间愈发少了。”留云淡然道。 “原来如此……哦对了，留云真君，我们给你带了一点礼物。”应达笑着拿出了一些包装精致的礼品。 四四方方的精致包装，看得出来是用了心的。 “来就来，还带什么礼物。”留云说。 “是一些机关术可能会用到的材料，我们想，你应该用得到。”应达笑着说。 机关的材料……留云忽然又回想起当初，她是为了寻找一种材料才外出归离集，才在冰天雪地中见到快要被冻僵的余偕。 思绪回到当下，关于如今余偕的事情，其实大家早就商量过了。 每个人的感觉都出奇的一致——终会重逢。 一个人这么想可能是错觉，但大家都这么想，便不可能只是单纯的巧合。 在无言之间，大家默契地达成了共识——收拾好心情，静待那个重逢的时刻来临。 到那时，你再也别想无声无息地离开。 …… 余偕在鸣神大社里等待了片刻，很快便听到了那熟悉的脚步声。 转头看去，狐斋宫面带着微笑，走到他的面前。 “这是等不及想要见我，所以来这里找我了嘛？” “没什么事做，所以来看看。”余偕说。 “原来不是特意来找我的嘛，有点失望呢。”狐斋宫脸上的微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看似失望的表情。 “找你当然也是我的想法。”虽然知道狐斋宫是在开玩笑，但余偕还是顺着狐斋宫的说法说下去了。 听到这话，狐斋宫的脸上笑容重新绽放，她四下张望了一下，确定没人在之后，凑到余偕的耳边，轻声说： “我就知道，少爷还是很在乎我的，不要着急哦，等工作忙完，我很快就回去，任凭少爷使唤。” 自从坎瑞亚战争结束后的那次玩笑，狐斋宫就一直住在余偕的总长府。 余偕略感无奈，“少爷”这个称呼，狐斋宫是怎么都不愿意改了。 见余偕无奈的模样，狐斋宫捂嘴浅笑。 她看似很喜欢这样，但她自己很清楚，她只是用这样的行为来掩盖自己的胆小。 这么多年了，虽然时不时就对余偕说一些暧昧的话语，但更进一步的行为，她却是不敢去做。 她可是白辰狐仙，可是却败在一个凡人手里。 不过没关系，可以慢慢来。 余偕还好好的，还有很多很多的时间。 “我都一百多岁了，少爷这个称呼已经不适合我啦。”余偕说。 “才一百多岁嘛，对于我来说，你还嫩着呢。”狐斋宫得意道。 是啊，对于狐斋宫来说，余偕还很年轻。 不止是狐斋宫，对于真和影还有千代来说都是如此。 百年的时间在她们的生命中不过是弹指一瞬。 “所以，余偕少爷，晚上需要我帮你暖被窝嘛？狐狸可是很擅长这个的哦。”狐斋宫又在余偕的耳边细声道，语气中满是挑逗。 余偕拍了拍狐斋宫的头，转向另一边，望着远处的海面。 “神子呢？” “少爷还真是狠心，我在跟少爷说很重要的事情，少爷居然想别的女人。”狐斋宫一脸委屈。 “别闹了。” “好啦。”狐斋宫微笑道，又微微叹气，“她今天没什么工作，应该在哪里休息吧，我还是没说服她接替我成为鸣神大社的宫司。” “你想退休了吗？” “那倒也没有，只是总需要一个接班人。” “要不，我帮你去和神子说说看？” “嗯……”狐斋宫略微思索，“倒是可以试试，你的话她说不定比较听。” “这可不好说，我只能说试试看，可不敢打包票。” “那就辛苦少爷啦。” 余偕无奈地笑笑，转身迈步离开。 要在偌大的鸣神大社漫无目的地找到一个人还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余偕找了好一会儿，还是没看到神子的身影。 神子不会化作了粉毛狐狸的形态，在某个角落睡觉吧？ 正当余偕这么想的时候，他忽然看到一条粉红色毛茸茸的狐狸尾巴在一处屋檐下拐角处的角落摇晃着。 他慢慢走过去，不出意料，神子化作小狐狸的模样，看起来睡得很香。 第84章 甜点摊 像当初第一次见到神子那时一样，余偕压低了脚步走到神子面前，蹲下身去看着神子熟睡的模样。 两只粉色的狐狸耳朵轻轻摆动着，毛茸茸的狐狸尾巴也微微摇晃。 很可爱，让人忍不住想要上手。 余偕没想那么多，自然而然地伸出手去，捏了捏神子的耳朵，顺了下神子的毛。 尽管余偕的动作已经很轻盈，但神子还是醒了过来。 她睁开朦胧的睡眼，看到近在咫尺的余偕的脸庞。 和第一次见面之时不同，神子这次没有大惊，也没有直接变成人类的模样，而是一个飞扑飞到了余偕身上，然后趴在余偕的肩头，闭上眼睛，看起来是打算继续睡。 余偕也没有多言，缓缓坐了下来，像真平时抱着神子那样，将神子抱在怀里。 神子的狐狸嘴角像是露出一抹笑容，表情看起来很舒适，尾巴一晃一晃。 “神子，天气还不是很暖，你就在这里睡觉小心着凉了。”余偕说。 神子没有说话，还是闭着眼睛。 “对了神子，你真的不想当鸣神大社的宫司嘛？” 这个问题让神子再次睁开了眼睛。 狐狸模样的神子抬头看了一眼余偕，好像想开口说点什么，最终却只是哼唧了两声，然后继续趴在余偕怀里睡觉了。 见此，余偕也暂时不多说什么，只把神子当暖手宝了。 不得不说，毛茸茸的暖呼呼的，用来暖手再适合不过。 只是突然间，狐狸模样的神子猛然惊叫了一声。 然后，她立马从余偕的怀里跳了出去，一阵轻烟浮现又散去，神子化作了人类的模样。 突然的化形让余偕有点懵。 “怎么了？” 神子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羞红，支支吾吾地开口： “你、你的手……想摸哪？” 余偕一愣。 他刚才好像把神子当暖手宝摸得太认真了，难道摸到了什么不该摸的地方？ 看到神子脸上那久久未散的绯红，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了。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神子没有回应余偕的话，只是红着脸看着余偕。 “真的很抱歉，不然……”余偕又说。 “……算了，不跟你计较，哼！”神子坐下去，打断了余偕的话，扭头看着别处。 看到这样的神子，余偕稍微思索了一下，起身。 “你等一下，我很快就带着道歉的礼物回来。” 说完，余偕离开了。 神子没有说什么，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脸上的绯红更甚，心跳在不断加速，似乎都能听到砰砰的心跳声。 没过多久，余偕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份油豆腐。 不用多言，神子拿过那份油豆腐，开动起来。 “这算是原谅我咯？”余偕看着神子说。 “哼，不跟你计较。”神子一边吃着油豆腐一边说。 轻风拂过鸣神大社，樱花花瓣随风而落，像是粉色的雪。 神子吃完了油豆腐，脸上的表情很是满足。 “我的手艺没有下降吧？”余偕试探着问。 “嗯……”神子稍有思考，“是没有下降啦。” “那就好。”余偕微笑着，想继续说宫司职位的事情，但这个气氛好像不太好开口。 真是的，刚才抱着神子的时候，手怎么就碰到不该碰的地方了呢？ “关于让我接替狐斋宫大人成为鸣神大社宫司的事情，我其实有好好考虑过。”神子却在这时主动提起，“认真说的话，我其实并不排斥成为宫司啦，只是狐斋宫大人总是那么跟我说，让我觉得她好像要离开了一样……所以我才会拒绝她。” 这话让余偕一时默然。 狐斋宫不会离开的，要离开的另有其人。 “不要想太多啦，就算你接任了鸣神大社宫司的职位，狐斋宫也不会走的，她一直都会待在这里。”余偕缓缓地说。 “嗯。”神子轻轻点了点头，“不过我还是先当一个巫女好了，等狐斋宫大人什么时候累了，我再接任，如果那个时候我有资格的话。” 余偕看着神子，不知不觉间，伸出手去放在神子的头上。 神子稍微顿了一下，但是并不反感，粉红色的耳朵摆动了几下。 “神子，你在人类模样的时候，能把尾巴露出来嘛？”余偕问。 “可以呀，不过你问这个干什么？”神子微微好奇，随后似乎有些明白过来，“才不要在这种样子的时候给你摸尾巴！” “我可没说要那样啊。”余偕急忙解释。 …… 影换了一身打扮。 她穿上了平常人家的衣服，头发也另作梳妆扎成马尾，另外略施小术。 这样一来，在街上就没人认得出来她了。 她一个人默默地走在街道之上，道路两旁的商贩不断称赞着自己的商品。 平时，影很少来外面逛。 但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她突发奇想，想要“微服私访”一下外面的街道。 她记得余偕曾跟她说过，没事的时候不要总是待在天守阁里，可以多去外面看看，说不定会有全新的发现哦。 只是因为那一句话，自己今天就这样跑出来了吗？影搞不清楚。 说来，余偕还真是一个奇怪的人，明明只是一个凡人而已，却在战场上不顾自己的生死，拼尽全力救下了真，救下了千代，甚至还救下了狐斋宫。 如果没有余偕，自己会失去姐姐，失去千代，失去狐斋宫吗？影也不知道。 她只知道自己确实很感谢余偕，也逐渐习惯了余偕的存在。 百年的时间，怎么能不习惯呢？ 街边飘来的甜点香味打断了影的思绪，影在一家甜点摊前停下了脚步。 “这位小姐，要买点甜点吗？很好吃的，我敢打包票！”摊位老板见有客人，立马笑脸迎接。 “来一点吧。”影说。 “好嘞！您要哪种？” 影稍微犹豫了一下，指了指一个精美盒子包装的甜点。 “那种。” “好的，还需不需要其他的？” “一份就够了。” “好的，一共五百摩拉。” 影忽然愣了一下，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没有带摩拉。 气氛变的有点尴尬。 “这位小姐，您难道是……”摊位老板经商多年，自然是察觉到了。 “我来帮她付吧。”一个低沉的嗓音响起，五百摩拉放在了摊位上。 影转头看去，余偕站在摊位旁，微笑看着她。 第85章 你的愿望 “余总长！”摊位老板见到余偕，不禁惊呼，“这位小姐难道是余总长的朋友？既然这样，那就当是我送给这位小姐的一份小小礼物，摩拉就不用了！” 说着，摊位老板将那些摩拉拿起来就要递还。 “买东西当然得给钱了。”余偕摆手拒绝，随后又看向影，“这位小姐，我们去别处逛逛？” “好。”影稍有迟疑，点头。 街道上，余偕和影并肩而走。 春日的夕阳照在两人身上，脚下的影子很长。 路边投来许多的目光，虽然路人们此刻认不出影来，但是都能认出余偕来。 察觉到影似乎不太喜欢被关注，余偕轻声开口： “我们去人少一些的地方吧。” 就这样，两人来到稻妻城郊外的海边，在沙滩上漫步。 海风拂过，浪花阵阵。 “今天怎么一个人出来闲逛了？”余偕问。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出来看看而已。”影回答道，“你刚才去鸣神大社了么？” “你怎么知道？”余偕微微惊讶。 “你身上有鸣神大社的香薰味。” 余偕抬手闻了一下自己身上的味道，是有一股淡淡的香味，那是鸣神大社独有的香薰味道。 “你鼻子真灵。”余偕说，“你不说我都没察觉到。” “还有神子身上的味道。”影说。 余偕一愣。 这你都闻得出来？ “是抱了一下狐狸模样的神子来着。”余偕笑了笑。 “她居然会让你抱么，我有时候想抱她，她都不让，一溜烟就跑了。”影淡淡地说着，“只有姐姐要抱她的时候，她才很乖。” “可能她怕我以后不给她做油豆腐吃吧。”余偕思索了一下说，语气中藏着不舍。 九十九天之后，他确实就没办法给神子做油豆腐了，即便他想，也不行了。 余偕不知道以前的自己在这样的时刻是怎么想的，但是现在的他，心中虽然没有什么遗憾，但还是舍不得。 对于一个凡人来说，一百多年的人生在这里度过，怎么会那么容易就放下呢？ 那些与朋友们一起度过的时光在脑海中还那么清晰，那些数不清的画面就像是发生在昨日。 人啊，总是贪心的。 余偕并不例外。 影察觉到余偕刚才的那句话中似乎有着别的意味，但余偕隐藏得很好，影没有察觉到那被隐藏起来的东西具体是什么。 影只是转头看了看余偕，想问一下但又忍住了。 奇怪的问题还是不要问了吧，她如此想道。 但有一个问题，她突然非常想问问余偕，想从余偕那里得到答案。 “余偕，虽然我和真一起治理着稻妻，但很多事情都是真在做，我只是擅长武艺而已……你觉得，我能成为一个合格的神明吗？”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余偕迟疑了一阵。 “会的。”良久，余偕说，“可能你也会有犯错和迷茫的时候，但你会是一位合格的神明。不仅是我这么认为，真也一定是这么想的。” “但有时候我又觉得，你是一个需要保护的小女孩。”余偕又说，“别介意啊，没有说你幼稚的意思。” “小女孩？”听到余偕这么说，影倒是有了一点兴趣。 “怎么说呢……就觉得你在威严之余，有些地方还需要学习，不过我相信，以后的雷电影一定会很成熟，很厉害的，只是不要把自己关在一心净土五百年了。” “我为什么要把自己关在一心净土五百年？”影有些听不懂余偕的最后一句话。 “没什么，当我在玩笑就好了。”余偕笑着说。 影稍稍犹疑了一下子，嘴角也露出一抹笑意。 不知道为什么，和余偕相处的时候，总是很放松。 好像不用去思考那些烦恼，甚至连因为诸多事情而出现在心中的烦闷也消散不见。 “余偕，还记得将近百年前，我有一次不小心‘炸’了厨房那一天吗？”影细声地问，提起这件事，她还是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记得，怎么了？” “当时由于我不知道该怎么清理厨房，只好找你帮忙，你清理完毕之后，我说我欠你一个人情。这么多年过去，这个人情你还没有用掉，反而我欠你的人情越来越多了。” “这个呀，你不用在意，我们都这么熟了，人情什么的不重要。” “既为稻妻的领导者，自当一诺千金，你有什么愿望吗？我帮你实现。”影很认真地说。 “愿望……”余偕有些沉默，随后半开玩笑地说，“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要一枚雷元素的神之眼。” “神之眼……”影认真地思考着，“这个有点困难，具体来说的话，神之眼的颁发跟我和真的意志没有直接关系，但我会试一试，给我一点时间。” “好啦，不用这么认真，没有神之眼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余偕笑着说。 “我说了，要为你实现愿望。”影看向余偕，紫色的眼眸中满是认真，“所以，不要拒绝我。” “……好吧，那就谢谢你了，影。”余偕说，“话说，你今天这番装束虽然很普通，但也很漂亮，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美感。” 这话让影的心里微颤。 夕阳照在她的脸上，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感觉脸上微微地发烫，感觉十分轻微，但是又很清晰。 或许是夕阳的缘故吧。 没错，一定是因为夕阳。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该回去了。”影转过身去，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步伐比起刚才，似乎有一点不那么自然了。 “等等我。”余偕快步跟上。 海浪拍打着礁石，不断冲刷着沙滩，将两人留在沙滩上的脚印冲刷平整。 海面上波光粼粼，在海风的吹拂下，波纹出现又消失，就像是时间的涟漪在漫长的时间长河中渐渐消散。 第86章 八酝岛 次日。 狐斋宫和平常一样，去鸣神大社工作了。 余偕一人在家，没什么事做。 他年纪大了，奥诘众的训练事宜现在也用不着他时刻盯着。 如今的稻妻也祥和万分，需要奥诘众出手的地方少之又少。 闲来无事，余偕正打算出门闲逛，在最后剩下的时间里好好看看稻妻，恰好千代在这时上门。 御舆千代小姐脚步轻盈地来到余偕的门前，微笑着，歪着头。 “你今天有什么事嘛？” “倒是没什么事。” “那我们去八酝岛转转怎么样？” “好啊。” 就这样，余偕和千代来到八酝岛之上。 抵达八酝岛的时候，时间已经接近正午了，春日的阳光并不毒辣，照在身上倒是十分温和。 两人行走在山间，享受着这里的宁静。 不同于鸣神岛，八酝岛上的居民并不多，这座岛屿上更多的是自然的风光。 山间的风迎面吹来，千代小姐看起来很享受这样的时刻，她面带着笑意，时不时偷偷看余偕一眼。 “听说璃月有一处叫做华光林的地方，许多高山耸立，那些高山就如同一片树林一样，风景如画。”千代一边走一边说，“以后，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以后吗……”余偕欲言又止。 “不行吗？”千代扭头看着余偕，清澈的眼眸中似乎有着失望。 “我怕我以后老了，走不动了，到时候要不你背我去？”余偕说。 “才不会那样呢，你现在不还好好的，不要想那样的事情！”千代急忙说。 “好好好，不想不想。” “那就这么说好了，以后要一起去看华光林哦。”千代的脸上重新绽放笑意。 “……嗯。”余偕点了点头，眼神却避开了千代。 做不到的事情就不应该答应，但是余偕却没有勇气在此刻将真相说出口。 要怎么说呢？告诉千代他就要死了吗？ 那样千代会很难过吧。 如果不告诉千代，至少在接下来的九十多天里，她还会开开心心的。 这时，一声咕咕的声音忽然响起。 千代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尴尬地笑笑。 “我好像有点饿了……” 余偕也轻轻地笑了笑，随后便打算拿出带在身上的吃食。 “等一下，那边的林子里应该会有一些可食用的野果。”千代略作思考，“我去去就回，你等着我！” 说完，没等余偕回应，千代便迅速离去，走进了一边的林中。 见此，余偕环顾了一下周围，打算找个地方先坐一下。 却看见一个男人站在远处的崖边，逐步迈向最边缘。 余偕微微皱眉，快步过去。 “你好，如果你是在这里看风景的话，确实是个不错的地点，但如果你是想跳下去，这恐怕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男人的脚步停下，崖边碎石滑落。 他转过头看向余偕，眼神一愣，像是很惊讶，随后又冷静下来。 “我没打算跳下去，抱歉，看来我的动作让你误会了，我只是想好好看看这里。”男人轻轻笑道。 说完，男人坐在了崖边，双脚悬空，看着山崖下的景色，他的眼中似乎有着某种很深的愁绪。 余偕稍微思索，也走过去在崖边坐下。 “看起来你遇到什么麻烦了。” “人生嘛，谁能一帆风顺呢，谁能不遇到一点麻烦。”男人说。 “说得对。”余偕无奈地笑了笑。 “你也遇到麻烦了？” “我可能必须得离开不想离开的地方了。” “一生之中，果然很多事情都不能如愿。”男人说，“看来你始终也不例外。” 男人的话让余偕稍微愣神，男人的此般语气，就好像他跟余偕是相识之人。 “我们认识吗？”余偕问道。 “自我介绍一下吧。”男人说，“我叫奥罗巴斯，好久不见了，辅守大将。” 余偕更是一愣。 奥罗巴斯……辅守大将…… “看来你好像不记得我了，也正常，当初，我们只是隔着战场相望了一眼。”见到余偕的反应，奥罗巴斯说，“不过你的名号很响，以凡人之躯匹敌魔神，几乎所有参战的魔神都认识你了。” 余偕沉默不语。 奥罗巴斯的这些话余偕多少能猜到一点，那或许是他上辈子的事情，但本应该早就现身的奥罗巴斯为何现在才出现，这让余偕想不明白。 “一个凡人却凭借自己的努力，突破了凡人的极限、改写命运，虽然你最终还是避免不了凡人的最终结局，但你给很多魔神都上了一课，包括我在内。”奥罗巴斯又说，“不过你为什么又会在千年后出现在这里？” 余偕没有回答。 “明白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是我唐突了。”奥罗巴斯说，“不过或许是因为你的影响吧，为了我的子民们，我也想和自己的命运斗一斗，虽然现在还没斗出个结果来。” 余偕似乎有点明白了。 他完全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原来是自己在无意间改变了某些事情的轨迹。 “辅守大将，很高兴能再次见到你，祝你诸事顺利。你的朋友应该要回来了，告辞。” 话音落下，待余偕再次看向身旁，奥罗巴斯的身影已然消失。 心中百感交集，无法言喻。 余偕忽然意识到，自己是个很幸运很幸运的人，他改变了那些自己想要改变的结局，但不是每个人都能这样，或许有些人穷尽一生的努力，最终也无法让命运变动。 “也祝你顺利，但愿那一天不会到来。”余偕说。 “余偕——”千代的声音响起，余偕转头看去。 千代捧着很多野果，小跑着回来。 “你慢点，小心别摔着了。”余偕提醒道。 “吃点果子吧。”千代也来到崖边坐下。 拿起一颗淡红色的野果，余偕擦拭了一下，咬下一口。 很酸，酸到让余偕的表情都控制不住。 看到余偕的反应，千代也拿起一颗咬下去。 表情和余偕如出一辙。 “好像还没熟……”千代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时间流转，太阳逐渐挂上西边的天空，一天的时间接近尾声。 余偕和千代回到了鸣神岛。 和千代暂时分别之后，余偕走在回总长府的路上。 走着走着，却又改变的方向，朝着笹百合的住处而去。 第87章 晚安 夕阳照下，余偕抵达笹百合的住处门外。 虽然没有提前通知，但余偕来到这里之后，很快就有人恭敬相迎，带着他走进府邸。 “笹百合大人就在前面的庭院里，我还有其他的工作，就先离开了。” 带领余偕前来之人稍有行礼，随后转身离去。 余偕顺着走廊向前，走过拐角。 偌大的庭院赫然眼前，庭院里的假山颇为壮观，假山旁的水池里有着绿色的荷叶。 笹百合就坐在庭院里的一张石桌旁，看着水池，似乎看得很出神。 “干嘛呢？”余偕走过去，在笹百合旁边的石凳上坐下。 “如你所见，发呆。”笹百合看了余偕一眼，然后又继续看着水池。 一只不知名的小虫子从水面上跳过，留下波纹阵阵。 “你这么闲的吗？”余偕说。 “最近确实很闲。”笹百合说，“我们这些武将基本上就只能训练，除了训练之外，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当然，这是好事，这说明现在的稻妻没有争斗。对了，来找我有什么事吗？如果是来喝酒，那我让后厨马上准备好酒和下酒菜。” “不是来喝酒的，是有件事想跟你说。”余偕的神色忽然有些凝重。 这份凝重，笹百合自然也察觉到。 “很严重？” “……务必认真对待。”余偕转头看向笹百合。 “你说。” “有朝一日，如果八酝岛发生危机，比如有魔神袭击之类的，你千万别一个人带兵前去应对，第一时间通知真和影。” 听到这话，笹百合的第一反应是想问问为什么，难道会有魔神在之后侵袭八酝岛？ 但余偕的眼神却让他有所迟疑，那眼神似乎在说“别问为什么，希望你能答应”。 片刻的犹疑之后，笹百合点了点头。 “好，听你的。” 得到肯定的答复，余偕露出一抹微笑，转头看向庭院里的水池，水池中央的波纹又起。 虽然奥罗巴斯那样说了，但余偕还是有所担心，命运从来都不是那么好抗争的东西。 而余偕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即便是不久后的将来，他也无法看到，更无法干涉。 奥罗巴斯是个值得尊敬的魔神，但余偕已经没有时间了，帮不了他。 余偕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尽最后的一点努力，让自己的友人不至于陷入险境。 “既然来了，不如陪我喝一杯？”短暂的沉默过后，笹百合问余偕。 “就一杯？”余偕反问道。 这么多年了，每次笹百合找余偕喝酒，一开始都是说喝一杯，但结果每次都是喝亿杯。 余偕的身体已经不比年轻的时候了，对酒精的接纳程度自然也不如以前。 “就一杯！”笹百合起身就打算去拿酒。 “还是改天吧。”余偕也起身道。 “怎么，要回去了？” “今天有点逛累了。” “这可不像你。” “毕竟我只是个普通人，身体会慢慢衰退的，走了，回去休息。” “……行吧，但改天一定要陪我喝个痛快。” “……”对此，余偕不知该如何用言语回复，最终只是回应了一个笑容。 回到总长府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晚饭后，余偕待在自己的房间里，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 狐斋宫就坐在一旁的书桌前，安静地读着一本书。 窗户半开着，皎洁的月光照射进来，让房间显得更加安静。 两人都没有说话。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狐斋宫终于将书合上，她压低了脚步来到床边，蹲下去看着余偕。 余偕似乎在想什么事情，想得很出神，狐斋宫到了他身旁，他也没有反应。 “你在想什么？”狐斋宫忍不住开口问。 “没什么。”余偕转头看了狐斋宫一眼，又继续看着天花板，“东想西想而已。” “可以跟我说说嘛？” “……狐斋宫小姐，如果你的人生只剩下不到一百天，你会去做些什么？”良久，余偕说。 “如果那样的话……”狐斋宫思索了一阵，“我会去见想见的人，做最后想做的事。很多人的答案应该都是这样吧，不过你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狐斋宫并没有往坏的方向去想，因为她从来就不觉得余偕会这么早离去。 如果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那么一百多岁已经触及寿命的极限，但余偕不一样，他从来就不是普通的人，不是吗？ 普通的人怎么能在战场上那样斩杀魔兽？普通的人怎么可能一百多岁了样貌还这么年轻？ 可即便如此，狐斋宫的心里还是隐约生出一股不好的感觉。 “我是个凡人嘛，凡人都会死的，我只是在想如果我的寿命就快结束了，我还剩下哪些想做的事没有做。”余偕淡然地说。 他还是无法直接说出口，而是用了假设的语气。 “不要想那么多！”狐斋宫紧接着说，“还早着呢，你的恩情我还没有报完，所以不要把某些不吉利的字眼挂在嘴边！” “……好。”余偕笑了笑，像是释然，又像是无奈。 不说便是，但……即便不说，也无法改变已经定下的结局。 淅淅沥沥的雨声忽然响起，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下雨了。 狐斋宫起身去到窗前，看着窗外的夜雨。 雨不算大，并不十分密集的雨滴声让人心生宁静。 “余偕，你过来看……” 狐斋宫转头看向余偕，却发现余偕已经闭上了眼睛，应该是睡着了。 她把窗户关上又来到床边，蹲下身去看着余偕的睡颜，嘴角不禁浮现出一抹笑意。 心中忽然生出一个想法，犹豫了一阵，狐斋宫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戳了戳余偕的脸。 动作非常轻盈，余偕并没有醒。 随后，她将余偕没有盖好的被子替余偕盖好，转身离开了房间。 “晚安。” 第88章 微笑与眼泪 窗外雨声淅沥，影走出了房门，来到屋檐下。 关于余偕说的神之眼那件事，她和真商量过了，但是果然不是只要想，就能让神之眼出现的。 那就没有办法了吗？ 亏自己还在余偕面前夸下海口，说一定要帮余偕实现愿望…… 这下可能不仅要丢人，还要失信了。 “还在想神之眼的事情吗？”真不知什么时候也来到了屋檐下，“很少见你对武艺之外的事情这么用心。” “答应了的事情，就得办到才行。”影说。 “再想想办法吧。”真温柔地笑道，“还有很多时间，不急于一时。” “嗯……”影点了点头，心中忽然冒出一个想法，“姐姐，我想……我们可不可以先给余偕做一个神之眼？” “做一个？” “没错，先做一个神之眼样式的坠饰送给余偕，当然，不会就这样算了，之后我们再慢慢想办法。” “倒也不错。”真思索着点头，“可是你有做坠饰的经验吗？” “没有，但我可以学。” “难得你对武艺之外的事情这么上心，我们一起尝试一下吧。” “既然如此，现在就去！”影认真道。 …… 时间一天天的流逝，春日已经过去，夏日来临。 余偕看着脑海中的提示一次次更新，他自己都有点搞不清楚自己的想法了。 【寿命剩余：31天】 所剩的时间不多，愈发地能感受到身体的疲惫。 果然，人老了，不服老不行啊。余偕这么想着，拿上一把伞出门了。 又是一个雨天。 夏日的雨不如春日那般，来的热烈，去得也热烈。 但今天，这场雨却较为轻绵。 余偕没有太多的想法，只是突发奇想，想要在这街道之上好好逛逛。 虽然已经逛了无数遍稻妻城的街道，可以说每一条街道余偕都十分熟悉了，但每次这样闲逛，总能有不一样的感觉。 以前熟悉的很多店已经换了店主，换了另一种行当。 以前认识的小孩子也已经长大，成家立业。 以前认识的老人有很多都已经离开了这里，去到了另一个世界。 街道还是以前的街道，但又好像变了很多了。 这样的变化每天都在发生，余偕也明白，自己只是这万般变化中微不足道的一点。 他也很快就会离开，无法抵抗变化的浪潮。 虽然知道自己会有一段全新的人生，虽然也释然面对，但还是无法完全不留念这一生的时光。 雨在不知不觉间停了，阳光重新照下，余偕发现自己在无意间来到了天守阁的门外。 这次出门闲逛，他只是漫无目的地走着，来到这里，倒是让他有点意外。 不过既然来了，就进去看看吧。 “总长！”门口把守的奥诘众朝余偕恭敬地行礼。 余偕点头回应，走进天守阁大门。 来到大殿，并未见到真或影的身影。 于是，余偕走去了当初第一次见到真的地方——那栋并不华丽的房屋，真的起居之处。 果然，真就在那里。 和第一次见到真那时一样，真坐在屋子后面的屋檐下，看着远处海面上的景色。 但不同的是，这次，真的眼中没有那种隐藏起来的愁绪。 “真。”余偕出声打招呼。 “余偕，你来了，快来，你看那边。”真指了指远处。 余偕走到真的身旁坐下，顺着真指的方向看去。 雨刚刚停下不久，不少的海鸥就已经展翅翱翔，一队海鸥飞过，像是书写在天空这个背景之上的文字。 “时不时就会有很多海鸥飞过，有时候很好看。”真的嘴角挂着一如既往的微笑。 就这样，两人坐在屋檐下，看着天边飞过的海鸥还有远处的景色，天色渐渐暗沉。 一天的时间又悄然过去。 到现在，余偕觉得，时间愈发快了。 有时候明明什么都没做，一天就已经接近尾声，但夜晚却好像越来越漫长。 或许人到暮年，对时间流逝的感知就是这样的吧。 “真，影呢？”余偕的话刚说出口，身体却突然一颤。 剧烈的咳嗽不受控制，肺部仿佛在抽搐，气管在疲惫地输送着空气，浑身的细胞都疲惫不堪。 直到一口鲜血咳出。 余偕想避开真，但已经来不及了。 “余偕！”真扶住余偕，见到这一幕，深深的担忧从眼中流露，“你怎么了？” “我没事……”缓过来的余偕低头调整着自己的呼吸，轻声说道。 “怎么可能没事！你都咳出血来了！”真焦急地说，“你等一下，我让人去请医生！” 说着，真就打算叫人前来。 余偕却紧紧抓住了真的手。 “不用叫医生，我真的……真的没事。” “别闹了！”真的眼中满是焦急，“没事会咳出血来吗！” “真，听我说。”余偕抬头，与真的目光对上，犹豫住了。 风的流动似乎都变慢了许多，只是几秒钟的时间，余偕却感觉过去了很久很久。 已经瞒不下去了，谎言骗不了真。 最后，余偕轻声道： “真，不用找医生，没用的……我不是生病，而是……我已经时日无多了。” 轻轻的声音传入真的耳中，却仿佛晴空中的雷鸣。 时日无多了是什么意思？余偕他…… 不、不应该是这样才对，余偕只是生病了，会被治好的。 “你别闹了，别开这种玩笑，听话，我马上就让人去请医生来，你会没事的！” “真！”余偕提高了音量。 真呆愣住了。 她了解余偕，虽然她嘴上说着余偕是在开玩笑，但是她很清楚，余偕不会开这种玩笑的。 “听我说。”余偕的声音又小了下去，“我已经一百多岁了，作为凡人，在这个年龄离世，很正常。寿终，比起病故或者其他，幸运太多了。” 真哑然无言。 好像听不到很多声音了，心里也像是被什么堵住，浑身上下有一种无力感。 “余偕，我……”真缓缓地开口，想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对不起，真……”余偕说，“我没办法陪大家一起了。” 果然，还是不应该把真相这么快说出来啊，真会难过的，余偕不想看到真难过的样子，真应该要笑着才对，那才是真。 像是有什么东西挠了一下内心，真的眼眶在不知不觉间湿润。 “我本来打算晚点告诉大家的，没想到被你看到了狼狈的模样。”余偕看着真的双眸，“不要哭，你这样，我会舍不得走的。” 第89章 神之眼坠饰 哭……我哭了吗？ 真自己都没有发现，她眼眶里的泪水已经快要逃离。 她是稻妻的神明，神明不应该轻易落泪才是，可是此刻，泪水的阀门却像是自己打开了。 “答应我一件事情，好吗？”余偕看着真，略微请求的语气。 话音落下，一阵强烈的咳嗽再次袭来。 “咳咳……” 剧烈的咳嗽伴随着身体的颤抖，余偕不由自主地佝偻起身子。 “余偕，你先别说话了……”真将手放在余偕的背上轻拍，试图以此来让余偕好过一点。 这次余偕没有咳出血来，但依然让他缓了好一阵子。 “让你担心了。”缓过来的余偕露出一抹笑容，“没事了。” “怎么可能没事……”真的眼神比起之前，多了许多复杂之物，像是杂乱的线条缠在一起，无法解开。 “这是规律，无法改变的。”余偕淡笑道，“真，答应我，先别告诉大家。” 雨又开始下了起来，今天的天气还真是奇怪。 短暂的时间，雨比之前下得还要大了。 豆大的雨滴落在屋顶上拍打着瓦片，发出哗啦的声响。 “我会找机会告诉大家的，所以在那之前，先帮我保密，好吗？”余偕的脸上还是挂着淡淡的笑容，就好像这只是一件普通的事情。 “……好。”沉默良久，真轻声地应答。 时间慢慢过去，雨再次停歇，余偕打算回去了。 若是以往，真会很开心地送余偕离开天守阁，然后期待着不久后的下次见面，但这次不一样。 像是有一个倒计时在真的心中提醒着她。 余偕还有时间再来天守阁吗？这次会不会就是最后一次了？ 真想对余偕说要不你就留在天守阁吧我会好好照顾你。 但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余偕的笑容打消了她这个想法。 就算时间不多了，余偕也有自己想做的事吧，所以不能就这样把余偕留在天守阁之内，不应该把余偕死死绑在身边。 真让两名士兵护送余偕回去，看着余偕逐渐远去的背影，真再次回想起那天在坎瑞亚的战场上，余偕替她挡下深渊魔兽那一击之时的背影。 两个背影虽然是同一个人，但却并不一样。 战场上的背影坚决，像安稳的山一样令人安心，如今的背影中多了很多释然。 “姐姐，我们一起做的那个，就在刚刚，终于完成了。” 影的声音响起，真转头看向一边，影缓缓地向她走来，手中拿着一枚精致万分的“坠饰”。 和真正的神之眼别无二致，晶莹通透，其内部的雷电巴纹像是泛着微微的雷光。 这个小东西花费了真和影两个月的时间，从零开始，许多个夜晚秉烛不眠，她们两个亲手制作出了这枚“神之眼”，也将她们的魔神气息融入这枚“神之眼”之中。 虽然暂时还不能送给余偕一枚真正的神之眼，这一枚就当是先送给余偕的纪念好了，今后，会继续想办法。 “影，我们待会儿去余偕那里吧，把这个送给余偕。”真从影的手中接过那枚神之眼，仔细端详着。 “那不就是余偕吗？他刚刚来天守阁了？”影看到了尚未完全离开视野的余偕，“我去叫一下他。” 影刚刚迈步，真却出言叫住了影。 “晚上我们去他那里吧，现在就别叫他了。” 听到姐姐的话，影稍微有点疑惑和奇怪，但也没有多想。 夜晚很快来临。 雨后的星空没有那么明亮，月亮也躲在厚厚的云层里没有出来。 但稻妻的街道上也是灯光闪烁。 真和影来到了奥诘众总长府。 晚饭时间已过，余偕正坐在庭院里，裁剪着桌上的一盆盆栽。 人老了，虽然样貌还是年轻时候的样子，但兴趣却愈发转移到这些琐碎之事上来。 今天的事情无疑是一个信号，身体在告诫着他，时间所剩不多。 “余偕。”真的声音响起，余偕停下手上的动作，转头看去。 真和影走进了庭院，来到他面前。 余偕沉默着，他忽然间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真。 “盆栽修剪得很漂亮。”影在余偕的对面坐下，或许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启话题，她如此说道。 “只有定期修剪，这些盆栽才能活得久一点。”余偕也没有多想，话顺口就说出来了。 说出口之后，余偕才意识到自己或许不该提到“活得久一点”这样的字眼。 果不其然，真听到这话之后，沉默了下来。 余偕想换个话题，但影抢在他前面开口了。 “这个送给你。”影拿出了那枚由她和真一起制作的‘神之眼’，放在余偕面前的桌上。 精致的神之眼坠饰在并不明亮的星空下像是泛着微光，内部似乎还有紫色的雷光在流动。 “这是……”余偕欲言又止。 “上次答应了你，要送你一枚神之眼。”影说，“真正的神之眼可能还需要时间，所以我和姐姐做了这个先送给，就当作小小的纪念品礼物了。你放心，之后我一定想办法送给你一枚真正的神之眼。” 影说得很认真，即便神之眼的出现与她和真的意志都没有直接关系，但毫无疑问，她在为这件事努力，因为那个承诺。 “谢谢你们，真，影。”余偕将那枚神之眼坠饰拿在手中，感受着它的重量，“其实没有真正的神之眼也没关系的，你们做出这个，一定花费了不少心思吧，已经完全足够了。” “不、还不够。”影的目光坚定，“答应了你的事情，我一定会做到。” 听到影这么认真的话语，余偕也不好再做推辞，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余偕，你……还好吗？”真忽然开口，语气中带着担忧。 “我很好。”余偕面向真，浅笑着，“对了，要喝茶吗？最近我新买了一点好茶叶，我去泡给你们喝。” “我跟你一起去。”真急忙说。 “怎么能让客人去呢。”余偕起身，“放心吧，真，沏壶茶我还是没问题的，你和影先坐一会儿，我很快就回来。” 真没有再说什么，她知道余偕是个很“倔”的人。 余偕离开了庭院，走过稍远处的拐角，他突然捂住嘴，一阵咳嗽袭来。 他压低了声音，一口鲜血咳出。 第90章 神樱 茶沏好了。 余偕拿出刚才真和影送给他的神之眼坠饰，能感受到其中流动的魔神之气。 那股气息流入了他的身体，刚才因咳嗽而带来的身体不适已经消失。 虽然如此，但终究无法让时间逆转。 迟疑了片刻，余偕将坠饰收好，拿着沏好的茶回去了。 庭院里，真和影等待着余偕回来。 “姐姐，你刚才为什么会问余偕‘你还好吗’这种问题？”影将自己的疑惑说出了口。 余偕看起来并无异常，真刚才的那个问题有点不对。 “没什么，就是平常的问候而已。”真微笑着回答。 “真的吗？”影稍微皱眉，总觉得哪里不对，但是又说不上来。 这时，余偕回来了。 他走到石桌前坐下，将茶壶放在桌上，给真和影各倒了一杯。 茶香弥漫，确是好茶。 真看了余偕一眼，发现余偕的气色比起刚才似乎要好了一些，稍微放下心来。 夜空下，三人品着茶，聊着生活中的琐碎小事。 时间差不多了，到了该休息的时候。 真明白，不该继续待在这里，要让余偕好好休息，余偕在这里不会有事的，有很多人在，余偕会被很好的照顾，但真却还是难以迈开步子。 “姐姐？”影看到真略微奇怪的模样，愈发不解。 “回去休息吧，真，明天见。”余偕笑着对真说。 “……嗯，明天见。”最终，真点了点头，挤出一丝微笑，和影一起离开了总长府。 明天会再见的，余偕不会明天就离开。 真和影走后，余偕还在庭院里坐了一会儿。 他抬头看着夜空，月亮从云层里钻出来了，月光洒下，庭院里更加明亮。 狐斋宫回来了，今天她回来得比较晚。 “我刚刚在门口碰到真和影了。”她对余偕说，“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感觉真好像有什么心事。” “是吗……”余偕说，“每个人都会有心事的。” 对不起，真，让你一起和我承受这种感觉。余偕心里想道。 夜深了，狐斋宫也去休息了，余偕坐在自己房间的书桌前，桌上的烛火微微闪烁。 一个早已出现的想法在余偕的心里逐渐坚定。 他将信纸在桌上放好，提笔。 …… 次日清晨。 狐斋宫去鸣神大社了，余偕也早早醒来。 早餐过后，余偕唤来几名士兵。 “麻烦各位，将这六封信在今天傍晚时分，送到收信人的手中。” “是！”整齐的回答，声音洪亮。 余偕对几名士兵笑了笑，出门去了。 和平时一样，余偕在街道上闲逛。 今天的天气很好，虽然昨天因为下雨而积在路面上的积水还未干，但阳光洒下，空气中满是阳光的味道。 余偕一边走着，一边环顾周围。 周围的一切已经很熟悉了，甚至他闭着眼睛都知道该怎么走。 但他还是看得很认真，似乎想把这些画面深深地烙印在脑海中。 他知道，这样是没用的，等下一次人生开始，他会忘记这里的一切。 所有他认识的人，记得的事，看过的美丽景色，都会从他的记忆中消失。 他来过，但他不会记得。 可他还是想尝试一下，想用尽最后的那一点力气，去记住能记住的事物，如果能写进潜意识里，说不定之后能想起来呢？ 余偕自嘲地笑了笑，他自己都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 至今为止，上辈子的事情，哪怕是一点细枝末节，他也没有回想起来。 那下一次人生，应该也不会例外才对。 就这样，一路看着街道，看着路边的事物，余偕登上了影向山，来到鸣神大社的门口。 有巫女立马看到了余偕，立刻上前。 “余总长，您是来找狐斋宫大人吗？很不巧，因为一些工作上的事情，她刚才带着神子小姐出去了，应该要傍晚才能回来。” “没事，我就随便逛逛，不用去通知她。”余偕笑着说。 “原来是这样，那您请随意。” 巫女小姐走了，继续去忙巫女的工作。 余偕来到了本应该生长出神樱树的地方，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看着那处空地，仿佛一尊矗立于此的雕像。 周围除了余偕之外，没有其他人。 风吹过影向山的山顶，吹过鸣神大社。 并不毒辣的阳光照在余偕身上，余偕的头发和衣摆随风微动，他闭上了眼睛。 【您确定要这样做吗？】 ——确定。 【这会将您剩下的生命全部消耗光】 ——与其就这样度过最后的三十天，到最后什么也没留下，还不如用这样的方式留下一些痕迹，这样一来，除了大家的记忆，至少还有东西能证明，我来过这里。 【我明白了，我尊重您的决定】 ——我下辈子的人生，你知道会去哪里吗？ 【抱歉，我无法预知未来】 ——这样啊，那就开始吧。 余偕睁开双眼，从怀里拿出一颗樱花树的种子。 蹲下身去，用手扒开泥土，将种子埋下。 如果一位专业的种树人看到这一幕，估计会觉得余偕的动作十分外行，这样种树，樱花树存活的概率不高。 余偕没有浇水，也没有做其他的栽培工作，只是缓缓地席地而坐。 他再次闭上了双眼，身上仿佛有微光亮起。 而被埋入土中的那颗樱花树种子似乎在回应他，微弱的光芒从泥土中泛出。 片刻后，樱花树的嫩芽破土而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生长。 转眼间，刚刚才种下去的樱花树种子，已经长得比鸣神大社的屋顶还高，并且还在继续生长。 茂盛的生命力仿佛奇迹，一棵巨大的樱花树就这样出现在影向山的山顶，和鸣神大社融为一体。 只是，余偕闭上的双眼，再也没有睁开。 他就那么静静地坐在那棵巨大的樱花树下，嘴角似乎带着微笑，仿佛进入了甜美的梦中。 “抱歉，没办法陪大家一起了。” “有很多我答应过的事情，已经没有办法做到了。” “如果还能再相见，请务必将那些事情告诉我，我不会不认账的。” “大家，我们来生再见。” 余偕最后的声音像是回荡在风中，随风一起，飘遍整座鸣神岛。 第91章 夕阳下的樱花树 “你们看，那是什么？” “刚才还没有的吧，这怎么可能……” “这么大的樱花树……” 现在并不是樱花盛开的时节，但是此时此刻，那棵巨大的樱花树仿佛奇迹一般出现，粉色的樱花盛开，随风飘落。 这场粉色的雨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什么。 巫女小姐们停下了手中的工作，驻足看着突然出现的巨大樱花树。 这种现象很明显已经不能用常理来判断，但所有人都感受不到任何不适或者异样的感觉，只觉得很美好，如梦一般。 “这棵樱花树，真漂亮啊……” …… 傍晚，天守阁练武场。 影像往常一样在这里磨练着自己的武艺。 她手持锋利的薙刀，刀锋上映出锐利的寒芒。 刀光闪过，离影数十米开外的一排特制木桩纹丝未动，但数秒钟之后，却全部赫然断成两截，截面平整无比，宛如镜面。 这样的刀法无疑是顶尖的，若是一般人看到，必然惊叹不已。 但影对于这样的结果似乎并不满意，眉头微微皱起。 “还可以更快才对……” 一片樱花花瓣在这时飘入训练场，飘到影的面前。 影伸手接住。 樱花？ 影稍微愣了一下。 现在已经是夏日，即便在樱花树良多的鸣神岛，现在也应该看不到樱花了才对。 那这片樱花花瓣是怎么来的？ 影仔细端详了一下手中的花瓣，很显然，那是一片正常的樱花，并不是假的。 出于好奇，她走出了室内的练武场，循着风声，望向影向山的方向。 视线的尽头，在天边的霞光之下，一棵巨大的樱花树映入眼帘。 粉色的樱花在霞光的映衬下，如梦似幻。 这时，一位侍女来到了影的身旁。 “这里有您的一封信，是奥诘众的一位士兵送来的，他说是余总长写给您的。” 信？明明可以直接来天守阁，为什么还要写信？ 影稍微迟疑，将信拿在手中。 侍女离开了。 影又看了一眼影向山山顶的那棵樱花树，她一时想不明白那棵樱花树为什么会出现，也想不通余偕为什么非要写信。 疑惑之下，影将信拆开。 原本淡然的目光逐渐改变，那双美丽的紫色眼瞳颤动不止。 “影！”真的呼喊声唤回了影的思绪。 真跑了过来，她的手里也拿着一封信，面色焦急万分，大口喘着气。 在外工作的狐斋宫和神子也收到了信，信的内容让上一刻还浮现在她们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千代在自己家中静坐，却没想到一封信打断了她今天的全部计划。 笹百合刚刚让人买了好酒，准备着下次和余偕一起喝个痛快，但一封信让他手中的酒壶掉落，酒水倾洒。 全部人飞速赶往了鸣神大社。 没有太多的交流，看到各自手中的信，众人已然明白是怎么回事。 静坐在樱花树下的那个熟悉身影映入眼帘，心中五味杂陈，凌乱的情绪糅杂，一时间，大家都有点愣神。 大家的脚步都变得很慢，像是蜗牛一样，慢慢地走向樱花树下。 已经来晚了，余偕已经离开了。 他就坐在那里陷入了长眠，永远都不会醒来了。 离别总是来得这么猝不及防。 真走到了余偕面前，她蹲下身去，看着余偕已经阖上双目的脸庞。 为什么你就这么走了？不是说好……明天见的吗？ 所有人都没有说话，夕阳似乎变得刺眼起来，风呼啸着吹过，许多的樱花花瓣从树上飘落，落在众人的肩头。 不知过去了多久的时间，直到天边的霞光被星光所取代，真终于第一个缓缓开口： “这棵樱花树，是余偕最后留下的东西吧。” “很漂亮的樱花树……”狐斋宫轻声地说，声音仿佛在颤抖。 影的目光停留在余偕身上，迟迟没有说话。 风似乎不如往常那样温和，吹过脸庞之时，让人感觉像是被某种看不见的细小刀刃划伤，带来轻微的刺痛。 笹百合又想起当时和余偕说下次一定要喝个痛快，那时，余偕是怎么想的呢？他应该已经知道自己快要离开了吧…… 千代也久久不语，她想走到余偕面前，但却又感觉自己和余偕的距离已经无比遥远。 明明余偕就在眼前，但那个距离却永远也触及不到了。 神子仿佛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又回想起和余偕第一次见面的那天。 那时候，余偕还只是个十五岁的少年。 稍有模糊的画面在脑海中忽然变得异常清晰，每一个细节都让神子恍惚。 原来，已经一百多年了…… 风再次吹过，掉落在地上的樱花花瓣被风吹至空中，逐渐聚拢，仿佛形成了一条粉色的长河。 谁人即将渡过那条长河？ …… 盛大的葬礼举行。 这位曾在战场上救下神明的奥诘众总长，用他的一生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他的功绩毋庸置疑。 稻妻举国哀悼。 如此级别的葬礼，在稻妻的历史上也屈指可数。 这是稻妻的神明能为这位总长做的最后一件事，也是所有稻妻人民对这位总长的最高敬意。 葬礼结束之后，时间依然流淌。 渐渐地，夏日的炎热消散，入秋了。 狐斋宫穿过总长府的走廊，抵达那间熟悉的房间门前。 总长府直到现在也还是维持着原样，余偕原来的房间狐斋宫也每天都来打扫。 狐斋宫拿出钥匙，打开门进去。 房间里的布局和之前一样，没有任何改变。 和每次打扫之时一样，狐斋宫细心地清扫了一遍，确保每个角落都没有留下尘埃。 清扫完毕，狐斋宫坐在书桌前，目光停在书架上，书架上依旧放着很多书。 窗外忽然响起淅淅沥沥的雨声，下雨了。 和第一次见到余偕那天一样。 回想起来，所有的故事都是从那天开始的啊。 那天，她给那个十五岁的少年撑了伞，把少年带到了自己的府邸，就像是命运的齿轮开始了转动。 狐斋宫轻轻笑了笑，但眼角却却似乎挂着泪珠。 她忍不住去想，余偕坐在这里的时候，都会做些什么呢？ 第92章 来过的痕迹 这里的书余偕都读完了吗？夜深人静的时候，余偕会坐在书桌前，翻开书架上的其中一本，安静地读吗？ 余偕是个认真的人，就连修剪盆栽的时候，都会小心翼翼地尽量做到最好。 那么他读书的时候，也一定是一字不漏地慢慢读完吧？ 夜深人静，大家都休息了的时候，他会不会还坐在这里看着书？ 最后的那段时间，余偕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他一定很难过吧，自己就要离开了，但却又不想大家为他担心，所以他选择了隐瞒，直到最后一刻才在信中说明了一切。 狐斋宫很是懊悔，为什么直到最后也没有对余偕说出自己藏在心里的那些话？为什么那么胆小？ 现在好了，余偕不会回来啦，你那些话永远也说不出口啦，你难过么？ 可是你明明有过无数次的机会将那些话告诉余偕的啊！只是你当时认为以后还有很多时间，还有很多次的机会，你总想着还有以后。 以后呢？没有以后了。 呆愣了许久，狐斋宫从书桌前离开，来到窗前打开窗户。 窗外的雨声更加清晰地传入耳中，萧瑟的风吹进来。 这样的雨，很好看，就和那天一样。 但是心却静不下来了。 轻柔的飘雨随风飘打在狐斋宫的脸上，像是泪水。 “你就不能……陪我多看会儿雨吗？” …… 真坐在自己那栋小屋的屋檐下，看着远处的海面波澜不定。 余偕的离开已经过去了几个月，但一切都好像还发生在昨天。 真记得，余偕离开的前一天说过“明天见”。 她怎么也不会想到，第二天的见面，竟然会是那样的形式…… 你就坐在树下，安静地像是睡着了，那样真的算是见面吗？ 我说什么你都不会应答了，我叫你的名字你也已经听不见了…… 你曾经不顾自己的安危救了我，可是我却…… 真缓缓转过头看向身旁，那个十五岁的少年仿佛和初见之时一样坐在那里，脸上满是少年的英气。 “来生再见。” 余偕的声音仿佛由风声带来，在真的脑海中回荡。 她看向影向山山顶的那棵樱花树，缓缓露出一个微笑，却又夹带着泪光。 …… 室内练武场。 自从那天之后，影就好像变了许多。 她开始把自己关在练武场里，整日整夜地磨练着自己。 她想不明白，自己的心里到底是种什么感觉？ 那种复杂的感觉好像占据了她身体的每个细胞，让她烦躁。 只有全身心投入到武艺之中，才能短暂地忘却那种烦躁。 可即便这样，余偕的身影还是会时常浮现在她的脑海。 影停下了训练，盘腿坐下。 她再次拿出了余偕写给她的那封信，信上的字迹稍微潦草，要辨认起来其实需要稍微花一点时间。 影想象不出来，余偕写下这封信的时候，身体状况应该已经很糟糕了吧？不然字迹不会是这样。 可即便这样，他也一笔一划地写下了最后的话。 他希望大家都好好的，希望大家不要为他的离开而难过。 信中满满的都是别人，那你自己呢？你从来就没有为你自己考虑过吗？ 你曾不止一次说过你是个自私的人，你就是这样自私的吗？ 果然还是烦躁，可为什么会流泪呢？ …… 神子化作了小狐狸的模样，趴在那棵巨大樱花树的树枝上，看着远处的景象。 她粉色的身躯混合在樱花之中，让人难以分辨。 即便到了秋天，这棵樱花树上的樱花也没有半点枯萎的迹象，依旧盛开着。 远处的景色很美，海平线仿佛与天空相连。 有点想吃油豆腐了。 可是那个能做出最好吃的油豆腐的人已经不在了，曾经沧海难为水，神子的口味已经被养得刁钻了。 “八重神子小姐，交个朋友吧，今天又给你带了点油豆腐来，我亲手做的，就当是为我上次没经过你同意就戳了一下你的耳朵再次道歉。不过我上次真不是故意的，可能是因为你化作狐狸模样睡着之时太可爱了吧。” “别以为我和其他小姑娘一样会被这种话哄开心，不过……交朋友也不是不行。” 那时候，听到余偕夸自己可爱，自己明明就很开心吧，但还是嘴硬了。 而且，从那之后就嘴硬了一百多年。 为什么要那样呢？诚实一点不好吗？和余偕说出自己的心里话不好吗？ 现在一切都晚啦。 这个世界上是没有后悔药的。 …… 笹百合坐在自家庭院里，他的面前并没有坐着其他人，但他还是给对面的座位前放了一只杯子，给杯子里倒满了酒。 “今天就陪我喝个够吧。” 酒一杯接一杯下肚，时间缓缓流淌。 “少喝点吧，虽然你身体素质很强，但还是少喝点好。” 忽然，笹百合仿佛听到了余偕的声音。 他猛然环顾四周，庭院里除了他之外，没有其他任何人。 他看向手里的酒杯，沉思了很久，将酒杯放下。 “真是的，你都已经走了，还对我说教。” …… 璃月，华光林。 千代请了一个假，乘上开往璃月的船，抵达了璃月港，又穿过璃月的山间，来到了这处景色优美之地。 拔地而起的高山仿佛石柱一样，许多这样的“石柱”构成了这片华光林。 当初和余偕说好了，要来这里看一看的。 虽然没办法和余偕一起来了，但千代还是想来这里一趟。 优美无比的景色仿若仙境。 “这里果然很美啊，余偕……” 千代在一处山脚下停下，抬头看着云雾缭绕的山顶。 眼眶突然湿润。 总是这样，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眼泪就想要跑出来，一点都不听话。 千代抬着头，拼命地忍住眼泪。 她想，余偕一定不想看到她哭才对。 但哪里是那么容易就能做到的呢？ 这次也一样，眼泪还是离开了眼眶。 如果余偕此刻也在这里该有多好，如果这样美丽的景色能一起看到该有多好？ 她本应该早就不是那个御舆千代了，是余偕让她重新做回了自己，可是现在，余偕却又这样走了，甚至都没来得及说声再见…… 风突然吹过山间，将山间的云雾吹散几分。 一片樱花花瓣乘风而来，缓缓地贴在千代的脸颊上，像是想为千代拭去泪水。 千代有些愕然地环顾四周。 现在明明已经是秋天了，而且，这里……有樱花树吗？ 第93章 过往与风 （这一章蒙德篇开始，如果不喜欢可以跳转114章须弥篇。） 轻风拂过原野，青草摇曳不止，仿佛海浪。 看起来才十多岁的少年走在路上。 周围的风景很好，少年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但是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少年不记得了，只记得好像是睡了很久，醒来之时就已经在这原野上的一棵树下。 轻风将他唤醒，周围的一切都很陌生。 【您的人生已经重新开始，祝您好运】 系统的提示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少年并没有太过在意。 现在他的当务之急是找到落脚的地方，周围看起来都没有人居住，看天色，应该已经是下午，如果在天黑之前还没找到落脚的地方，就要在这没有人烟的地方过夜了。 走着走着，少年看到路边站着一个人。 那人戴着一顶绿色的帽子，面容清秀像是女生，鬓角的头发扎成了麻花辫，其身后的披风随风而动，手上拿着一把竖琴。 竖琴的琴弦被其拨动，美妙的音乐顺着风传入少年的耳中。 “温迪……”少年低语道。 而那人像是听到了少年的话，停下竖琴的演奏，转头看向少年。 那人忽然有点愣住了，眼瞳微微颤抖，像是看到了意料之外的景象。 “余偕……怎么会……” 听到对方叫出自己的名字，少年很惊讶，缓缓走过去。 “你认识我？” 温迪没有马上回应，而是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了余偕一遍，眼瞳的颤抖依然没有停止。 良久，他才轻声地说： “你变年轻了。” “我变年轻了？”余偕稍微有点愣神，但很快也反应过来，“看来我们以前确实认识，但是很抱歉，在我的记忆中，我们今天应该是第一次见面。” 风没有带来谎言的味道，作为风之神，这一点温迪能清楚感觉到。 “这样吗……”温迪脸上的表情很是遗憾，时隔多年再次见到友人，对方却完全不记得自己了。 “那你还记得温妮莎吗？”温迪又问，眼中不免有着期待。 “温妮莎……”余偕低声地重复这个名字。 他知道温妮莎，温妮莎是初代的“蒲公英骑士”，她拯救了蒙德，创立了西风骑士团，是蒙德的大英雄。 但对温妮莎的印象也就仅限于此了。 温迪所说的“记得”应该不是指这种程度的“记得”。 余偕摇了摇头。 “她要是知道你连她也忘记了，恐怕会逼着你想起来吧。”温迪突然笑了笑，笑容似乎无奈，但也有着欣喜，“不过不管怎么说，你回来了就是好事。余偕，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这个问题让余偕一时沉默。 他无法将真相说出口。 温迪看到余偕稍有为难的模样，似乎有所明白。 “抱歉，你都已经不记得以前的事了，应该也不记得这是怎么回事吧，是我问了奇怪的问题。” “……我们以前，很熟悉吗？”余偕问了一句。 “很熟悉，我跟你还有温妮莎，以前我们三个经常一起喝酒。”温迪说，“我跟你的酒量很好，温妮莎就差了点，不过每次她都不服输，到最后喝得烂醉，都是你把她送回家的。还有……” 余偕静静听着温迪的话，可是他却完全回想不起来，脑海中的记忆完全没有与之相关的东西。 “总之差不多就是这样，怎么样，有想起来点什么吗？”温迪难免期待地看着余偕。 “没有。”余偕还是摇了摇头。 虽然能预料到余偕的回答，但温迪还是有点失望。 不过他也很快调整过来，笑道： “没关系，想不起来就不要去硬想，虽然不知道当初你离开后，这些年间你都经历了些什么，但你现在回来了，重要的是现在！” 余偕不知该怎么去回应温迪的这番话。 对他来说，他今天才第一次和温迪见面，但是对温迪来说，他却是久别重逢的友人。 以前的记忆他现在想不起来任何一点，可以前的友人现在就站在他面前。 这种感觉很奇怪。 “现在的蒙德已经和以前大不一样了，对了，你有住处吗？”温迪说。 “还没有。”余偕回应。 “既然这样，那……”温迪欲言又止，有点尴尬。 他本来想说那不如跟我一块住吧，但仔细一想，他自己好像也没有固定的住处。 “这里离蒙德城还有多远？”余偕问。 “往北走，还有一段距离，如果快点走的话，在天黑前勉强能赶到。” “我去蒙德城看看，看能不能找到落脚的地方。” “我送送你吧。” 没办法给余偕提供住处，至少送余偕去蒙德城好了。 这时，一个车队从远处缓缓驶来，看行驶的方向，应该是去往蒙德城的。 余偕转身看向车队，心中忽然生出一个想法。 “温迪，不用送我了，我去搭个便车吧。” “还是我送送你好了，绝对比搭便车要快。”温迪自信地说。 “我想好好看看沿途的风景，也想接触一下现在的蒙德人。” 温迪稍有迟疑，虽然余偕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但果然还是那个余偕，这说话的语气，一点都没变。 “那好吧，不过要是车队不让你搭便车呢？” “那我就偷偷混进去。”余偕开玩笑道，“你要一起吗？” “我就不了，我要先去个地方，我们蒙德城见。”温迪笑着说。 “好，蒙德城见。” 话音落下，一阵风吹过，余偕用手遮挡了一下眼前的风。 待风停歇，温迪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这就是真正的来去如风吧。”余偕低声道。 随后，他走到车队的必经之路上。 车队并不是很庞大，看起来像是一个商队，其中有着几名身穿铠甲之人。 如果余偕没猜错的话，那几名身穿铠甲之人，应该就是西风骑士了。 车队缓缓驶来，还没等余偕开口，车队先停下了。 “少年，你怎么一个人在这？离城里这么远的地方，小心遇到魔物啊。”说话之人是坐在车队最前面那辆马车之上的，看年龄已经不小了，稍许年迈，但其身上的铠甲宣告着他骑士的身份。 第94章 淡蓝色头发的少女 风起地。 参天巨树之下，温迪来到了这里。 轻风吹动树叶沙沙作响，温迪拿出一壶酒，放在树下。 “温妮莎，余偕回来了，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他确确实实出现在了我面前。” “第一眼我还以为是我看错了，仔细打量了一番才敢确定是他。” “当初他不辞而别，我们两个都找不到他的去向，没想到他会在这么多年后回来。” “不过他好像不记得我们了，也不记得以前的那些事。”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奇怪吧，总会发生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温迪坐了下去，打开酒壶，拿出另一壶酒，一口气喝下近一半。 “真怀念以前我们三个一起喝酒的时光啊。” …… “所以，你现在是孤身一人，想要去蒙德城找一个落脚之处？” “是的，给你们添麻烦了。” “倒也不麻烦，反正我们也要回蒙德城，顺便的事情而已。” “我叫余偕，老先生，怎么称呼你？” “就叫我老先生吧，我早就不年轻了，你再叫老点都没关系，我都有孙女了，我孙女比你要小一点，有缘的话，可以介绍你们认识，我孙女可是个好孩子。” “嗯，老先生。我绝无冒犯之意，不过你这个年纪，已经可以退休了吧，为什么还要作为骑士出任务呢？” “人啊，总有些想做的事情。其实我不是蒙德人，但发生了很多事，我早就把蒙德当家了，所以想趁自己还没老到不能动的时候，多出一份力。” “原来是这样，值得钦佩。” “对了，你在蒙德城里有什么朋友吗？” “没有……不，有一个。” “你打算去找你那个朋友吗？” 说到这里，余偕稍微思索了一下，透过马车的窗户看了一眼窗外的景色。 能拜托温迪帮忙找个落脚之地吗？贸然去打扰温迪也不好，而且，温迪自己恐怕都没有固定的居所吧。 见余偕不说话，那位年迈的西风骑士再次开口： “需要我们帮忙吗？” “不用了，能让我搭个便车去蒙德城，已经很麻烦你们了，不能再给你们添麻烦。” “这样啊，那就祝你好运了，孩子。”年迈的西风骑士笑着说。 眼前这个少年看起来完全有自己生活下去的能力，也用不着过于担心。 车队继续行驶着，驶过风起地。 透过车窗，余偕看到了那棵屹立在风起地的参天大树。 余偕又想起了之前温迪说的那些话。 温妮莎…… 没想到自己以前也来过蒙德，还和温妮莎还有温迪都很熟。 时间和命运还真是奇怪的东西。 夕阳西下，车队终于驶进了蒙德城。 余偕也在进城后与那位年迈的西风骑士道别，离开了车队。 蒙德城的街道映入眼帘，街边的店铺和摊位让人眼花缭乱。 独特风格的建筑林立，街上的行人笑着交谈，整条街道上满是欢声笑语。 太阳已经快下山了，虽然不用在野外过夜，不过不赶紧找到落脚之处的话，恐怕就只能露宿街头了…… 刚来蒙德城，人生地不熟，要马上找到落脚的地方，也不容易。 余偕逛了很多地方，还是没找到去处。 夜晚的街道灯光明亮，比起白天安静了不少，就在余偕思索着接下来怎么办的时候，忽然听到街道一旁传来厉声的呵斥。 “你走，我不做你的生意！” “我才不想卖东西给劳伦斯家族的人，赶紧走！” 劳伦斯家族？ 余偕循着声音快步走去，看到一个淡蓝色头发的少女站在一家杂货店门前，面色凝重也淡然。 少女的面容俏丽，看起来和余偕的年龄差不多。 “还不走？你不会指望我回心转意把东西卖给你吧？我刚才说的很清楚了，我不会把东西卖给劳伦斯家族的人！”店主又对少女厉声说道。 少女依旧没有说话，但也没有再做逗留，转身离开了。 看到这一幕，余偕挠了挠自己的脸颊，虽然自己的问题还没有解决，但他还是跟了上去。 果酒湖旁。 少女来到了这里，在湖边坐下。 月色明亮，月亮的倒影在水中十分清晰。 夜风忽而吹过，在湖面上留下阵阵涟漪。 余偕走到了少女身旁。 “我能坐这里吗？” 少女转头看了余偕一眼，没有回应，继续看着湖面发呆。 余偕在少女身旁坐下。 “我刚才看到了，你买东西的时候。” “所以呢，你是来嘲笑我的吗？”少女开口了，声音如银铃般悦耳。 “当然不是！我是想说，成见是座大山，有时候是很难改变的，你也用不着死磕，你要是想买什么东西，我可以去帮你买。” “不用了。”少女想都没想便回答道，话说完了才察觉到有一丝不对的地方。 她转头看向余偕，略微奇怪地问： “听起来，你不是不知道我们家族的事情。” “嗯，我知道啊。” “那你还来跟我说话，不怕别人知道后，连你一起排斥吗？” “管那么多呢，你又不是那种迂腐的旧贵族。” “我们才第一次见面吧？你好像对我有一定了解？”少女的眼中露出几分警惕。 “有吗？这只是我的直觉啦。”余偕尴尬地笑了笑。 “算了，随便你，我已经提醒你了，到时候你被别人排斥，可别怪我没说。”少女又看向湖里的月亮倒影。 气氛陷入沉默，余偕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劳伦斯家族，以前也是很好的家族吧。”良久，余偕缓缓开口，“和另外两大家族一样，都守护着蒙德。” 这话让少女稍微一愣。 是啊，以前的劳伦斯家族也在守护着蒙德，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家族被权力和欲望所诱惑，不顾普通百姓。 在家族的掌控下，奴隶制大肆推行，普通百姓的生活看不到希望。 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历史了，久到现在的劳伦斯家族都忘记了以前他们也曾是蒙德的守护者。 “你好像很了解蒙德的历史。”少女说。 “也没有很了解啦，略懂略懂。”余偕说，“对了，我叫余偕，你呢？” “优菈。”少女顿了一下，“优菈·劳伦斯。” 第95章 问题的答案 蒲公英被夜风吹动，飘过余偕和优菈的眼前。 “很高兴认识你，优菈。”余偕微笑着面向优菈。 “嗯。”优菈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余偕的话，只好嗯了一声。 其实，她心里难免有点小小的高兴。 作为劳伦斯家族的一员，她天生便被各种成见所包围，蒙德的绝大多数人都对她避而远之。 而今天居然有人主动找她搭话，还对她说“很高兴认识你”，而且对方还是明知道她是姓劳伦斯的。 “对了，你现在是西风骑士吗？”余偕问道。 这个问题让优菈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劳伦斯家的人，怎么可能加入西风骑士团，成为西风骑士呢？这太荒谬了。 “你可能还是不太明白蒙德人对劳伦斯家的仇视有多根深蒂固吧。”优菈的眼神稍微黯淡，“我这样的人，是不可能成为西风骑士的。” “别这么说。”余偕说，“只要你想，并且为之努力，成为骑士绝对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优菈默然。 自己成为西风骑士吗？ 她从来就没有想过这样，因为那是一件荒谬绝伦的事情。 西风骑士团的创立者是推翻了劳伦斯家残暴统治的温妮莎，现在她这个劳伦斯家的人要加入骑士团？ 这怎么听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如果成真了呢？ 那样她就可以作为西风骑士，去做很多她现在做不到的事情。 她不奢求那样就能改变大家对她的看法，但如果自己真的成为骑士的话，能改变很多事情吧？ 但……果然还是不可能。 有些事情是天生就决定了的，难以更改。 “不要妄自菲薄。”余偕看着优菈黯淡的双眸，“你一定可以成为骑士，并且很多人都会认可你，即便你的姓氏是劳伦斯。” 优菈的眼瞳微微颤动。 从没有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 今天刚认识的这个和她年龄相仿的少年，似乎和别人不一样。 “谢谢你的鼓励。”良久，优菈微笑着说，“对了，你应该不是蒙德人吧，你在蒙德生活多久了？” “其实，我才第一天来蒙德来着。”余偕回应。 “你才第一天来蒙德？”优菈有点惊讶。 “是啊，怎么了吗？” 刚来蒙德就对劳伦斯家的历史有一定程度的了解，难道劳伦斯家的那些事都已经清楚地传到别的国家了吗？ “你从哪里来的？”优菈问。 “……璃月。”余偕只能这么说。 “你看起来年纪和我差不多吧，就这样一个人跑来蒙德，你家人不会担心么？” “其实……我没有家人了。”余偕笑了笑。 优菈又稍微一愣。 “抱歉，我不知道……” “没事的。”余偕微微笑着。 优菈看着余偕的笑，心里的感觉略微复杂。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和问题，不止是她。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优菈想了很久，说道。 “问呗，知无不言。”余偕说。 “你对劳伦斯这个姓氏是怎么看的？”优菈说了出来，心里顿时紧张起来。 她从没有问过别人这个问题，但她今天突然特别想知道面前这个少年对“劳伦斯”这个姓氏的看法。 “毫无疑问，劳伦斯以前对蒙德做了很多无法原谅的事情。”余偕说。 听到这话，优菈对答案的期待减少了几分。 是啊，劳伦斯是罪人，所有劳伦斯家的人天生都背负着原罪，对蒙德做出了那种让人无法原谅的事情，劳伦斯本应该被驱逐才对。 这是很正常的，于情于理，都无法让人反驳。 “我们这些生活在现在的人，没资格替以前的人原谅劳伦斯的所作所为，但我个人觉得，劳伦斯这个姓氏，也代表着一种责任。”余偕又说。 优菈怔了一下。 责任？ 这是她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说。 “劳伦斯在堕落之前，也是蒙德的守护者，过去犯下的错既然已经无法弥补，那就应该着眼于现在，去做力所能及的事情。”余偕接着道， “我相信，你和那些迂腐的贵族不一样，即便背负着劳伦斯这个姓氏，你也会成为守护蒙德的人。就算大家都不理解你，你也会一路前行，不问流言。” 优菈更加怔住了。 果然，眼前的这个少年，和别人不一样。 “明明才第一次见面，为什么就这么相信我？” “眼睛是会说话的，你的眼睛告诉了我这一切。”余偕笑着说。 “什么嘛。”优菈的心里浮现出一股暖意，“说得好像你很会看人一样。” “嗯……一般般吧。” “你今天刚来蒙德，找到住处了吗？” 优菈这么一说，余偕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没有找到落脚之处。 “我都忘了！看来今天得露宿街头了……” “跟我走吧。”优菈起身，“家里那些长辈肯定不会接受一个外族人去家里，但还有一个地方勉强可以住一下。” 低语森林外围。 优菈带着余偕来到了这里，走在林间的小路上。 月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照着进来，勉强能看清脚下的路。 “这样好吗？你刚才说那里是你的秘密基地，既然是秘密基地，那应该是不想让别人知道的吧。”余偕说。 “没关系，你不是没地方住吗？在你找到住处之前，借你住个几晚还是没问题的，不过那里没什么生活设施，你不嫌弃就好。” “当然不会嫌弃，能有住的地方就很感谢了。” 穿过一段林间的小路，终于抵达目的地。 林间的一间小屋映入眼帘。 屋子并不大，占地面积大概也就十几平方米的样子。 来到小屋门前，优菈拿出了钥匙，打开房门，进去点燃烛火。 小屋里很干净，除了一张铺着草席的床之外，就只有一张桌子了。 “平时我一个人没什么事做的时候，会来这里待着，待在这里的时候，心会感觉很宁静。”优菈说，“你就先住这里吧。” “优菈，谢谢你，我会尽快找到住处，然后搬离这里，不给你添麻烦。”余偕说。 “没有给我添麻烦。”优菈微笑着摇了摇头，“我倒要谢谢你，你今天跟我说的那些话，让我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第96章 林间小屋 “总之……”优菈顿了一下，“很、很高兴认识你。” 她第一次对别人说出这种话。 有点不习惯，但感觉好像还不错。 “嗯，很高兴认识你。”余偕报以微笑，再次如此说道。 “那我先走了，你就在这里好好休息吧，明天早上我再过来。”说完，优菈转身走出门去。 余偕快步跟上。 “回去路上小心。” “这条路我走了不知道多少遍了，闭着眼睛都知道该怎么走，放心吧。”优菈走出了一段距离，没有回头，脸上带着微笑。 月光照在优菈的身上，余偕这才发现，即便优菈也还没有成年，还是一位少女，但也已经蓓蕾初绽，单纯的“美丽”二字不足以形容她。 直到优菈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视野中，余偕回到了小屋里，关上门。 余偕再次打量了一番屋子。 屋子应该才建成没几年，墙壁的用料虽然都是普通的木材，但经过了防虫防潮的处理，看得出来建造之人的用心。 虽然屋子里面简陋，但遮风避雨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优菈说，这里是她的秘密基地，她没事的时候会到这里来，这里能让她的心宁静下来。 这个地方对优菈而言一定是很重要的，但却让余偕住了进来，余偕有几分惭愧，他现在甚至不能给优菈一点等价之物。 果然，优菈是一个善良的女孩，即便在劳伦斯那样的环境下长大，她也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夜逐渐深邃了，余偕躺在铺着草席的床上，虽然不如精致的床垫躺上去舒服，但余偕却觉得睡得很安心，比精致的床垫更令人容易入眠。 …… 次日一早。 优菈带着一份早餐面包离开了蒙德城，朝着低语森林而去。 走进森林，她却感受到了一股和平时不太一样的异样感觉。 她环顾四周，周围看起来没有什么变化，但那种异样的感觉就是萦绕在心头，久久不散。 心里莫名地有些着急，不知不觉间加快了脚步。 忽然，前方地面上的奇怪脚印映入眼中，优菈停下了脚步。 她蹲下身去，仔细查看那些脚印。 脚印是朝着林间小屋的方向去的，数量很多，不止是一两个，而且从形状上来看，不可能是人的脚印，应该是某种野兽的脚印。 但低于森林里的野兽不应该会来到这么外围的地方才对。 最重要的是，那些脚印很大，一般的野兽根本不会有那样的体型。 “难道是……魔物！”优菈的眉头一紧。 如果是一两只魔物，优菈自己能应付过来，但从脚印的数量上来看，至少有五六只。 这种情况最好还是通知骑士团，让骑士团来处理。 但那样的话，很可能等不到骑士团的人赶到，现在还在林间小屋的余偕就会和魔物遭遇！ 优菈的目光凝缩，焦急的神情在脸上浮现。 她很犹豫，如果贸然过去，结果很有可能是两人一起遭受魔物的袭击，但是…… 这样的犹豫在优菈的眼中很快被驱散，她一咬牙，朝着林间小屋飞速而去。 …… 早晨的阳光透过开着一丝的窗户照射进小屋内，余偕猛然睁开双眼，睡意全无。 他从床上下去，走到窗边，打开一点窗户。 “一只，两只……” 或许是察觉到屋子里有人，两只四脚行走的兽形魔物缓缓逼近小屋，看体型，那魔物四脚着地之时的高度都已经接近成年男子。 “不止，还有。”余偕转头看了一眼另外一边，墙壁阻挡了视野，虽然看不到，但是那种魔物的气息很清楚。 【技能：诸武精通（精英级）、修罗一闪（精英级）、净土心魂（精英级）】 【新增技能：被动技——御防大帝（普通级）】 系统的提示在脑海中闪过，余偕稍作思考，打开门来到屋外。 一共五只，像是狼一样的魔物在缓缓靠近，喉咙深处统统发出阵阵的低吼，像是在警告余偕。 “低语森林的外围不应该出现你们这种魔物才对。”余偕手中金光闪过，云切赫然出现。 刀还未出鞘，却仿佛已经发出尖锐的蜂鸣。 其中一只魔物发出一声怒吼，唾液顺着它的嘴角流下，它四脚一蹬，朝着余偕飞扑而来。 云切出鞘，白色的刀光闪过，仿佛割开了空气。 伴随着尖锐的蜂鸣，那只飞扑而来的魔物脑袋搬家。 余偕持刀而立，神色淡然。 其余四只魔物见到这一幕，本能地有所迟疑。 从这个人类少年的身上，它们感受到了异常的压迫感。 但或许是饥饿至极，在饥饿感的驱使下，它们张开嘴发出吼叫，獠牙毕露，四脚开始蓄力。 下一秒，它们的吼叫声戛然而止。 刀光连续闪过，四只魔物的头颅落地。 余偕收刀入鞘。 周围的魔物尸骸留在那里，余偕觉得有点头疼。 “清理起来有点麻烦啊。” …… 吼叫声从小屋的方向传来，优菈再次加快了步伐。 小屋终于出现在视野中。 她看到余偕收刀入鞘，而余偕的周围是五只魔物的尸骸。 “余偕！”优菈停下脚步。 “优菈，你来了。”余偕稍微一惊，看向优菈，似乎有点不好意思，“抱歉，这些魔物突然来袭，我只能把它们都解决了，要清理这里恐怕得花点工夫，给我点时间。” “你没事吧？”优菈快步走到余偕面前，仔细打量。 “我没事。”余偕笑着说。 “这些……都是你解决的？”优菈有些不敢相信。 余偕的年纪和她相仿，但却能独自一人解决这么多的魔物吗？ “啊……是。”余偕说。 优菈有点愣住。 “能……教教我怎么用刀吗？虽然我也有训练过，但无疑你比我更厉害。”沉默了片刻，优菈坚决地说，“你昨晚跟我说的话，我思考了很久。我决定了，我要加入西风骑士团！为此，实力是必不可少的。” 这番话让余偕也稍微愣了一下。 眼前的少女坚定地看着他，那坚定的眼神如山岳一般，仿佛任何事物都不可动摇。 第97章 你好，我叫安柏! “我倒是也没觉得我自己有多厉害啦……不过如果你想学的话，我当然愿意教。” 优菈如此坚定的眼神让余偕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他也不打算拒绝。 “谢谢你，余偕……”优菈看起来很开心，“那可以先告诉我一下你的训练方法了吗？” “这个嘛……”余偕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思考起来，“俯卧撑一百次，仰卧起坐一百次，深蹲一百次，再就是十公里跑，每天做一套！” “嗯？”优菈眨了眨眼睛，有点懵住。 这怎么听都是很普通的体能锻炼方法，没有任何特别之处，但余偕似乎说得很认真，让人觉得他就是那么想的。 难不成他真是靠着这样的方法就变强了？那得有多大的天赋！ “开个玩笑，具体的方法等我捋一捋再跟你说，我怕我说错了。”余偕尴尬地笑了笑，手中的云切化为金色的光粒消失。 这一幕又让优菈稍微震惊。 “余偕，你有神之眼吗？” “没有啊。”余偕不知道优菈为什么会这么问。 “那你刚才还拿在手里的刀呢？”优菈看起来很疑惑。 余偕明白过来。 说来，一般的人是没有这种凭空取放东西的能力的，除非神之眼的拥有者，或者习得某些特殊术法之人。 至于余偕，他总不能告诉优菈说他是因为有一个“凡人系统”才能做到这样，那会被优菈当作神经病的。 “这个说来话长，以后我再说明吧，现在的话……”余偕看向周围那些魔物的尸骸，“还是先把这里收拾一下。” “也对。”优菈也看了周围一眼，点头道。 就在这时，一个清脆的声音从优菈来时的方向传来，那个声音中仿佛带着热情，而且是在呼唤优菈的名字。 “优菈——” 不知道为什么，这声音余偕听起来有那么一丁点耳熟，似乎在哪听到过。 疑惑之中，一个红色的身影从路边出现。 一个身材娇小的少女轻盈地跑来，一头栗色的长发飘荡着，头上系着一个红色的兔耳发饰，额前还戴着一副护目镜，俏丽的脸庞上带着灿烂如火的笑容。 余偕一眼就认了出来。 是安柏。 “优菈，你果然在这里，不过这里是什么情况？”一脸笑容的安柏来到优菈面前，随后才意识到周围躺着的魔物尸骸，笑容随之变为担忧。 “出现了几只魔物，都被余偕解决了。”优菈说。 “余偕？”安柏看向站在优菈身旁的余偕。 “我来介绍一下，他叫余偕，来自璃月，今后……”优菈顿了一下，又小声问余偕，“你今后会留在蒙德吗？” 余偕笑着点头。 “咳咳……他今后会留在蒙德。”优菈补充道。 “优菈，你是在向我介绍你的朋友吗？”安柏的神情有些不可思议，但更多的是一种‘欣慰’。 因为太多的原因，优菈总是把自己封闭起来，不跟人交流，甚至很多时候都会拒绝他人的好意，因此，优菈的朋友很少。 但今天的优菈好像和平时有点不一样。 “我……安柏你是觉得我交不到朋友吗？”优菈皱了皱眉，也不知道是碍于面子还是其他原因，她把头扭向一边，“这个仇，我记下了！” “好啦好啦……”安柏无奈地笑了笑，“总之，你们都没事就好。” “你好！我叫安柏！”紧接着，安柏一扫脸上的无奈，灿烂地笑着向余偕打招呼。 “你好，我叫余偕。”余偕报以微笑。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你解决了五只魔物吗？真厉害！” “应该算是运气好吧。”余偕挠了挠头。 “你太谦虚了，都解决了五只魔物，怎么可能是单纯的运气好呢？”安柏说。 相较于优菈的“冷淡”，安柏则是完全不同的那种类型，她就像火一样，充满了活力与朝气。 “安柏，你来这里找我有什么事么？”优菈问了一句。 “差点都忘了！”安柏回过神来，“爷爷说你最近好像有点心事，有点担心你，所以让我来看看你，也想让我把你带回去，他说有些话想亲自对你说。” “师父吗……”优菈顿了顿，“那走吧。不对，还需要先清理一下这里。” “你们去吧，我一个人清理就好，毕竟是我干的。”余偕说。 “我去通知西风骑士团来清理这些魔物尸骸好了，他们是专业的，我们自己清理说不定还会造成二次污染。”安柏说，“余偕如果有时间的话，也跟我们一起去爷爷那里吧，爷爷喜欢热闹。” “这样好吗？” “没什么不好的，一起去吧！”安柏露出天真灿烂的笑容，就像是个小天使。 这样的笑容让人动容。 上午十点。 余偕随着安柏和优菈来到了蒙德城内的一处院子。 院子不算很大，打开院子的大门进去，安柏走在最前面，她朝着屋内大声地喊： “爷爷，我回来啦！” 院子后面是两栋并不大的房屋，院子里有一张石桌，旁边种了一些花花草草，也有一些蔬菜。看得出来，这间院子的主人喜欢打理这些。 安柏的声音散去，一间屋子的门随之打开，一个稍显年迈的男人走了出来。 “爷爷！” “师父。” “安柏，优菈，你们来了，还有……”安柏爷爷看清了余偕的脸，欲言又止，似乎稍感意外。 余偕也略微意外，安柏的爷爷，原来就是昨天在车队遇到的那位年迈的西风骑士，原来他当时说的孙女就是安柏。 “少年，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再见了。”安柏爷爷和蔼地笑道。 “老先生，我也没想到。”余偕回应说。 “爷爷，你和余偕认识？”安柏疑惑地问。 “是啊，缘分这东西，还真是妙不可言。”安柏爷爷摸了摸安柏的头，“你们先坐，爷爷去给你们泡壶茶。” 安柏爷爷又进屋了，三人待在屋外，在院子里的石桌前坐下。 屋子里的安柏爷爷路过窗户，透过窗户看了一眼外面。 本来他是有话要对优菈说的，优菈之前似乎藏着很多心事，不能让这孩子一个人憋在心里。 但看到现在的优菈，又觉得似乎没有跟她说太多的必要了。 一夜之间，优菈的眼神变了许多。 是因为那位少年吗？ 第98章 奔狼领 几个月后。 一支队伍行走在林间的路上。 队伍的规模不算特别大，全部成员大概有二十多人，绝大多数都是冒险家。 这些人出现于此的目的很简单——完成冒险家协会的委托，驱除奔狼领的异常魔物。 据清泉镇的猎人们所说，奔狼领的那些魔物，已经对清泉镇的生活造成了影响，不能不管。 “喂，你知道那个少年吗？据说他才加入冒险家协会不久，就已经完成了很多老手都完成不了的委托。” “我也听说了，天赋异禀之人啊……” “他身边那个少女你知道不，是劳伦斯家的人。” “真不知道为什么，他干嘛要和劳伦斯家的人往来？居然还带着劳伦斯家的人来执行协会的委托。” “要不是那个劳伦斯，我还真想和他搞好关系。” 一部分冒险家低声地议论着，虽然声音不大，但听力过人的余偕和优菈也都听见了。 二人不以为意。 这样的话不是第一次听到了，没必要每次都和他们吵闹一番，那样只是在浪费时间。 “喂！你们不要在背后议论别人了！” 一个略有怒气的声音响起，让余偕和优菈都有几分意外。 那些议论之人不再说话，纷纷看了一眼刚才说话的人，随后脸上浮现出不悦，但也只是给了那人一个白眼，便不再有下文。 都是出来执行委托的，还是一个队伍，也没人真想爆发冲突。 刚才说话那人见众人的反应如此，稍微无奈但也不再多言，随即快步走到了余偕和优菈身旁。 “你们好，我叫休斯·伦纳德。我知道二位的一些事迹，很高兴这次能见到二位本人！” 余偕和优菈相视一眼。 面前这人的年龄看起来比余偕要大，应该已经接近成年了。 “你好，谢谢你刚才为我们说话。”余偕微笑着道谢。 “没什么，我只是有点听不下去了，所以说出自己的想法而已。”休斯大咧咧地笑了笑，“哦对了，说起来，我才刚加入冒险家协会一个月不到，比起你的三个月时间，我应该要叫你前辈才是。” “可别，你看起来比我大，叫我前辈怪怪的。”余偕说。 “不怪不怪，既然都是冒险家，那就应该这么叫。”休斯说，“你说是吧，优菈小姐！” “你这么跟我们搭话，小心其他人也疏远你。”优菈说。 “没关系，会因为一个姓氏而不问为人就讨厌他人的人，疏远我也罢。”休斯说得很认真，“前辈和优菈小姐在我看来，都是很好的人。” 这话让余偕和优菈都稍有沉思。 这个休斯的身上有一种真诚的感觉。 “谢谢，不过你真的要一直叫我前辈吗？”余偕颇感无奈。 “当然！我要向前辈学习！前辈加入冒险家协会的三个月时间，已经完成了很多高难度的委托，是我冒险家生涯的榜样！”休斯无比认真地说。 余偕和优菈看向彼此，都不知该如何接话了。 队伍继续前进，大概下午时分，已经进入了奔狼领范围内。 这里不止有魔物，还有狼群出没，所有人都提高了警惕心。 精于追踪的冒险家寻找着魔物的踪迹，但直到太阳下山，都没有找到魔物的身影。 众人只好先扎营休息。 火光燃起，周围的林子里很安静。 队伍已经抵达奔狼领深处，对于冒险家来说，在这样的野外过夜，也算是家常便饭了，只要装备齐全，算不得什么。 余偕和优菈坐在帐篷前，也生起了火。 火光映照在两人脸上，勾勒出脸部的棱角与阴影。 优菈并没有加入冒险家协会，她只是和余偕一起来了而已。 至于余偕，来蒙德不久，赚钱的最好方法当然就是凭借本事加入冒险家协会，接取委托赚钱了。 余偕自己也没想到，他加入冒险家协会后不久，短短的时间就名声在外了。 有人说他是“天才冒险家”，但很多人都不明白，为什么这样前途光明的冒险家，会和劳伦斯家的人走得那么近。 “抱歉，因为我，好像大家都有一定程度地疏远你。”优菈往火堆里添了一根柴火。 “说什么呢，你第一天认识我吗？你觉得我会在意这些嘛？”余偕看了看优菈，笑道。 优菈稍微沉默，也用笑容回应余偕。 “要不你先去休息吧，我来守夜。” “时间还早，再坐会儿好了，而且怎么能让淑女守夜呢？”余偕半开玩笑地说。 这时，白天跟余偕和优菈搭话的休斯拿着一些便携干粮走了过来。 “两位，还没吃东西吧？来，吃点这个，我自己制作的干粮，味道不敢保证，不过营养很全面，适合在外冒险的时候吃。” “谢谢。”两人稍微迟疑了一下，接过干粮。 “对了前辈，这次的讨伐目标，据说是很厉害的魔物？”休斯在一旁坐下，一边啃着干粮一边问。 “奔狼领除了狼群之外，要说厉害的魔物的话。”余偕拿出了冒险家协会颁发的冒险之证，翻开至记录魔物信息的那一页，“就是这个了吧，兽境猎犬。” “蒙德也有兽境猎犬吗？”休斯稍微惊讶，“我听说兽境猎犬在稻妻才有大量分布。” “或许是稻妻的兽境猎犬偷渡过来也说不定。”余偕开玩笑说。 “有道理……”休斯频频点头，“还是前辈想得全面。” 这般反应让余偕和优菈都颇为震惊。 刚才余偕那句话只是一句玩笑话，一般都能听出来，但休斯听到那话之后却一脸认真，还十分认同的样子。 这个后辈似乎有点天然呆。 就在这时，林子里似乎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余偕和优菈同时看去。 “前辈，优菈小姐，怎么了？”休斯并没有察觉到林子里的动静，但是他感觉到了气氛突然变紧张。 余偕没有多言，起身钻进林子里，优菈也快步跟上。 休斯感觉不妙，他犹豫了一下，最后也一咬牙，跟上余偕和优菈。 “前辈，优菈小姐，等等我！” 队伍中的其他人看到三人离开营地，顿时有人冲三人大喊： “喂！不要擅自离队，很危险！” “就算是天才冒险家，果然也还是太年轻了，在这种野外贸然离队，后果可大可小，万一运气不好的话可是会……” 话还没说完，一个东西呼啸着从余偕此刻所处的方位飞来，重重地落在营地旁的空地上。 所有人愣了片刻，看过去。 兽境猎犬的头颅。 第99章 红发骑士 “就……这样就把魔物解决了？” “怎么可能，兽境猎犬可是高级别的魔物，才这么一下时间……” 在众人震惊的神色之中，又是两颗兽境猎犬的头颅从一边呼啸着飞过来。 余偕和优菈从林子里缓缓回来，身上没有血迹，甚至连半点尘埃都没有。 休斯跟在余偕和优菈身后，脸上的表情除震惊之外，满是崇拜。 众人一时说不出话来。 十多岁的少年，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接连斩下三只兽境猎犬的头颅，在这些冒险家看来，无疑有着不小的冲击。 “委托上说一共有三只魔物，这下应该都解决了。”余偕淡然地说，“没想到会这么顺利。” 话音落下，一旁的林子里又响起密集的脚步声。 身穿甲胄的骑士出现，带领着那些骑士的，是一位红头发的少年，单看年龄，比现在的余偕要大。 “迪卢克……”余偕一眼认出来。 十岁便获得神之眼，十四岁成为西风骑士团骑兵小队的队长，迪卢克被人们视作天才的少年，名声在外。 在场的人无一不听说过迪卢克·莱艮芬德这个名字。 “诸位，西风骑士团奉命前来清剿魔物。”一位骑士高声道。 “那个……其实魔物已经被清剿完了。”一位冒险家说。 “原来如此，各位辛苦了，有伤亡吗？” “没有，是那边那位少年清剿的魔物……” 顺着冒险家指的方向，西风骑士们将目光落在余偕身上。 迪卢克也看向余偕，稍有迟疑之后，缓步走过来。 “你一人清剿的魔物？”迪卢克问。 “是的。”余偕回答。 “辛苦了。”迪卢克并没有像一般冒险家那样震惊，但他之后的问题似乎说明了他对余偕的认可，“有兴趣加入骑士团吗？” “这个……”余偕一时犹豫。 “不着急回答，你可以好好想想。”迪卢克顿了一下，转而向其他骑士下令，“处理魔物尸骸，处理完后收队。” 随着迪卢克一声令下，骑士们瞬间行动起来。 “他就是迪卢克……”休斯看着迪卢克的身影，略微感慨，“天才跟我这种凡人，好像是不太一样。” 余偕也看着迪卢克逐渐远去的背影，心中思索着。 迪卢克毫无疑问是个天才，但天才的人生，往往没有人们看到的那样美好。 …… 第二天。 窗外的鸟鸣叫醒了余偕，余偕从睡梦中醒来。 他下床走到窗边打开窗，窗外的蒙德街道映入眼帘，鸟儿在对面的屋顶上鸣叫。 这里是余偕租的一间屋子，在蒙德城的外围。 “余偕——”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余偕离开卧室，穿过客厅开门。 门外的温迪眼神似乎有点迷离，手里拿着一个酒壶，身上带着酒气。 “温迪，这一大早你就喝成这样了？”余偕忍不住不吐槽。 明明是蒙德的风之神，但大多数时候都没有神明的样子，也难怪大家会说“干点正事吧，巴巴托斯”。 但虽然如此，想必只要有真正的危机，温迪还是会有可靠的一面的吧，这是余偕对温迪的看法。 “昨天晚上弄到了一壶好酒，所以忍不住喝到了天亮，嘿嘿。”温迪笑着走进屋子，“陪我喝点怎么样？” “未成年不能喝酒。”余偕说。 “哦我都忘了，你现在还未成年。”温迪一脸可惜，“真是遗憾，真怀念以前跟你一起喝酒的时候啊！” “你喝点水吧，把酒壶放下。”余偕给温迪倒了杯水。 “不行！”温迪立马像保护十分重要的物品那样，把酒壶揣在怀里，语气坚定不移，“谁也不能让我放下酒壶！” “……”余偕无奈。 “……”温迪趴在了桌上，也没了声音。 “温迪？”见温迪不出声，余偕问了一句。 温迪没有回应。 余偕挠了挠脑袋，走过去一看，果然，已经睡着了。 无奈，余偕只能把温迪搬到沙发上，给温迪盖了张毯子，不忘吐槽一句。 “看起来身形不大，怎么这么沉呢。” 这时，门外又响起敲门声。 余偕过去开门，优菈站在门外。 早晨的阳光洒在优菈身上，有那么一瞬间，余偕感觉门外的优菈像是在画中，再加上虽然还在发育中，但也已经成长起来的身材…… 余偕不禁回想了一下优菈成年后的模样。 嗯……不愧是优菈。 “早上好。”优菈说。 “你好像从来没早上来找过我，今天这么早来我这，有什么事？”余偕说。 “倒也没什么大事啦，就是……”优菈稍微犹豫，目光在这时瞥见了屋内躺在沙发上的温迪，“啊！那位是……” 看沙发上那位清秀的脸庞，是女生？ 余偕他难道…… “哦，他叫温迪，我一个朋友，他喝醉了。” “余偕，我们还未成年，还不能喝酒！” “放心吧，我没喝。” “这……这还是很奇怪啊！你、你已经踏入那种领域了吗？”说这话的时候，优菈脸上泛红，不知是觉得这话说出口让人害羞还是怎么了。 余偕愣了一下，反应过来。 “不是，你听我说，他是男的。” “嗯？”优菈顿住了。 也不知道为何，心里松了一口气。 “原、原来是这样，我误会你了……”优菈的脸上更红了。 “……有什么事进来说吧。”余偕稍微无奈地笑了笑。 “不、不用了，我其实就是想约你今天去到处逛一逛，如果你有时间的话。”优菈微微低着头，脸上的红晕尚未散去，似乎不敢看余偕。 “好啊。” “那、那我先走了，我在猎鹿人餐馆旁的广场上等你！” 说完，优菈迅速地离开，很快跑没了影。 看着优菈的背影消失在街头，余偕又是稍微笑了笑。 这天，两人在蒙德闲逛，像每个普通人那样，虽然优菈的劳伦斯身份还是带来了一些不便，但优菈的眼神已经不似从前。 一切好像都在变好，一切都在朝着美好的方向发展。 风吹过蒙德城的街道，街上满是欢声笑语，像是令人放松的背景音乐。 第100章 安柏，你要勇敢 转眼间，几年的时间过去。 在蒙德的这几年，余偕认识了很多人。 虽然他没有成为西风骑士，不过倒是和骑士团的人交流甚多。 大团长法尔伽是个幽默风趣，丝毫没有团长架子的人，很多次都约余偕去他的办公室里喝茶，而他自己则是偷偷地喝上一口酒。 琴·古恩希尔德获封“蒲公英骑士”的称号，不久后便因为出色的才能成为了西风骑士团的副团长，余偕也受邀去参加了琴的授勋仪式。 骑士团的那位图书管理员丽莎小姐，她总是喜欢和余偕开玩笑，略微古怪的性格让余偕有点招架不来。 还有庶务长凯亚和骑兵小队队长迪卢克这对义兄弟。 总之，余偕在蒙德城的生活虽算不上大富大贵、没有任何烦恼，但认识了这么多人，不枉这一趟蒙德之行。 余偕知道，离别的一天终会到来，但这次，应该能和大家一起走到那个最后的结局吧。 大家都是普通人，不是吗？ 今天是一个普通的日子，窗外阳光明媚，鸟儿从窗外飞过，外面的街道上行人走过，一切都很祥和。 余偕站在自己房间里的窗前，怔怔地看着窗外发呆。 优菈暂时还没有成为西风骑士，虽然大团长法尔伽和琴都已经向优菈抛出了橄榄枝，但或许是优菈认为自己还没有那个能力，暂时婉拒了。 还有安柏…… 想到安柏，余偕微微叹息，穿上外套准备出门。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脚步声，敲门声接踵而至。 “余偕，你在家吗？”是优菈的声音。 余偕走过去，将门打开。 门外的优菈看起来有些焦急。 “安柏她……最近总是闷闷不乐，和平时的她相差太多了，再这样下去的话，我怕她……” 虽然平时优菈总是一副不关心人的模样，但真到了这种时候，优菈的内心总是担忧。 安柏的爷爷前不久离开了蒙德，不辞而别。 突然的离开让余偕和优菈也很难过，而无疑安柏是受影响最深的那个。 从那之后，安柏的脸上便失去了平日里的笑容，她身上的活力与朝气也似乎消失了。 那个热情如火的安柏完全变了一个人。 “我正打算去找安柏，一起去吧。”余偕说。 两人一块出门，穿过蒙德城交错的街道，来到了那间熟悉的院子。 这几年间，余偕也时常来到这里，和安柏还有优菈一起，帮着安柏爷爷打理院子里的花草蔬菜，几人一起度过一段悠闲的时光。 很令人怀念。只是现在，那些时光好像一去不复返了。 余偕和优菈推开院子的门，走进去。 安柏坐在屋檐下的地上，蜷缩着身子，抱着自己的膝盖。 “余偕，优菈，你们来了。”安柏的声音很轻。 “安柏，你吃过早餐了吗？”余偕说，“我和优菈给你带了一份。” “谢谢，不过我不饿。”安柏回答，语气中听不出来波澜，仿佛平静如镜的湖面。 “人是铁饭是钢，不能不吃饭。”余偕拿着早餐走过去，在安柏身旁坐下，将早餐递到安柏面前。 安柏迟疑了很久，最终还是将那份早餐接过，轻轻咬下一口面包。 面包的味道很好，但安柏的脸上并没有往日里吃到好吃的面包之时那种开心的笑容。 很淡然，就像是已经忘记了怎么笑。 优菈也走了过来，在安柏的另一边坐下。 “安柏……” 优菈并不是擅长安慰别人的人，在这种时候，她不知该如何开口。 “余偕，优菈，你们说，爷爷他为什么要不辞而别？甚至……有些人说他是叛逃。”安柏这时说道。 “一定是有什么原因的，安柏，师父他绝对不是叛逃！”优菈稍微提高了音量。 “没错，安柏，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原因。”余偕说，“虽然我们可能一时半会儿弄不清楚，但爷爷他一定不想看到你这样。安柏，你要勇敢。” “我……”安柏一时怔住。 安柏，你要勇敢。 这句话爷爷曾跟她说过。 很多次害怕的时候，安柏都会回想起爷爷跟她说的这句话。 如今，爷爷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爷爷所带领的侦察小队也名存实亡。 这种时候，作为爷爷的孙女，作为不久前才成为侦察骑士的安柏，这种时候应该要勇敢，要站出来带领大家才是，这样的道理安柏很清楚，可就是…… 无数的疑问充斥在脑海中。 自己真的有能力带领侦察小队吗？真的能和爷爷做得一样好吗？ 爷爷又到底去了哪里？ 很怀念和爷爷安静待在院子里的下午，爷爷泡的茶很好喝，爷爷的笑容也让人无比心安。 但现在，那些都随之远去了。 甚至连最后的道别都没有。 “安柏，我和优菈有东西要送给你。”余偕拿出了一本书。 《风、勇气和翅膀》，这是这本书的名字。 “这是……”安柏看着那本书，眼瞳微微地颤抖，爷爷以前跟她提起过这本书。 “振作起来，安柏，你可以的。”余偕将书递到安柏手中。 将书拿在手中，感受着书的重量，安柏沉默了许久。 最后，她缓缓地开口： “余偕，优菈，能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吗？” “安柏……”优菈看起来很担心，但她还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在安慰人这点上，她很迟钝。 “我们先走吧，优菈。”余偕起身。 “可是……” “优菈，放心好了。” “……好吧。” 两人离开了院子。 并肩走在外面的街道上，两人都沉默不语。 周围行人匆匆，摊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 “余偕，我还是很担心安柏。”优菈担忧地说。 “放心吧，安柏会振作起来的，她可是蒙德城独一无二的侦察骑士。”余偕笑着道，“相信我，我们很快就会再次看到那个总是灿烂笑着的安柏。” 风吹过耳旁，路边的落叶沙沙作响。 即便在这座自由且充满欢声笑语的城邦里，离别也会发生。 很多事情，人是无法预料到的。 明天与离别，我们永远不知道哪一个会先来。 第101章 魔龙乌萨 时间就这样慢慢过去，余偕和优菈在街道上漫步。 街道的一角忽然出现许多西风骑士，每一位的脸上都神情焦急，迅速朝着城外的方向而去。 出现这样的情景，路人们不禁有些疑惑。 余偕和优菈也略微不解。 这时，路人们的议论声传入耳中。 “有什么事发生了么？西风骑士怎么这么着急？” “那位骑兵队长呢？怎么没见到他。” “不太清楚，听说今天好像是那位骑兵队长的十八岁生日，现在他应该和他家族的人在一块举办成人礼吧。” 迪卢克的成人礼？ 余偕心中一颤，突然明白过来那些西风骑士为什么会那么着急了。 如果没记错的话，在迪卢克成人礼那天，魔龙乌萨出现，迪卢克的父亲因此牺牲，这也是迪卢克和西风骑士团分道扬镳的开始。 “优菈，我突然想起来我有点事，必须得先走了！”余偕的目光骤然凝聚。 …… 十几分钟前。 成人礼结束之后，迪卢克和自己的父亲克利普斯一同回家。 家族的队伍有条不紊地前进着。 迪卢克很自豪，他完成了父亲的愿望，获得了神之眼，又在十四岁那年成为骑兵队长。 如今他已经成年，肩上的责任愈发多了起来，但他相信他不会让父亲失望。 “迪卢克，好样的，不愧是我儿子！”坐在马车里的克利普斯豪爽地笑着，不停夸赞着自己的儿子。 成人礼上，克利普斯喝了不少的酒，看起来是有点醉了，不过那种发自心底的自豪不会有假。 他为自己的儿子感到骄傲。 “父亲，您喝了不少酒，回去后我给您熬点醒酒汤。”迪卢克说。 “不用，我的酒量可是很好的，一会儿就问题了。”克利普斯说，“你现在也已经成年了，改天咱们爷俩好好喝一杯！” 话音刚刚落下，马车却猛然停下了。 由于惯性，车里的克利普斯和迪卢克差点没坐稳。 紧接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吼声从队伍前方传来，似乎要震破每个人的耳膜。 迪卢克和克利普斯下意识地紧紧捂住耳朵。 待吼声消失，一股极强的异样感袭来，迪卢克和克利普斯连忙下车。 眼前的景象让两人不禁眉头紧锁。 一头通体深色的龙出现在队伍前方，张开了它那张嘴，尖锐的獠牙毕露。 压迫感极强，队伍前方的人在那种压迫感之下，几乎已经无法动弹，只有冷汗直冒。 “魔龙乌萨……”克利普斯的目光顿时凝重，他认出来眼前这头龙的身份，那是一头一直与蒙德纠缠不清的魔龙。 迪卢克目光如刀，短暂的思索过后，一把大剑出现在他手中，挂在他腰间的火元素神之眼亮起火光。 火焰从刀刃上开始燃烧，迪卢克的红色身影闪过人们眼前。 带着火焰的劈砍朝着魔龙乌萨径直而去。 迪卢克的带头让众人幡然醒悟。 莱艮芬德家的人怎么能在这种时候被吓住？区区一头魔龙而已！ 伴随着众人的怒吼，刀光剑影随之而出。 但实力的鸿沟逐渐显现。 仅仅几分钟的时间，众人纷纷败下阵来，就连迪卢克也无法伤到那头魔龙。 所有人都喘着大气，而那头魔龙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居高临下地看着众人，像是看蝼蚁的眼神。 它那巨大的身躯映射着阳光，像是阳光下的恶魔。 束手无策，在场的人无法抵抗魔龙乌萨的力量。 迪卢克拄着大剑站稳，抬头盯着魔龙乌萨的眼睛。 他调整着自己的呼吸，他的眼神还没有退缩。 这时，克利普斯站到了他面前。 “迪卢克，去照顾好大家，这头魔龙交给我来对付。”克利普斯说。 “父亲，我们一起，这头魔龙不好对付，我们一起！” “听话！已经出现了伤员，我不希望看到有人因此丧命，赶紧去照顾好伤员！”克利普斯没有回头，但他的背影坚定，语气也毋庸置疑。 沉默了片刻，迪卢克不再犹豫，转身撤到后方，查看伤员的伤势。 魔龙乌萨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转移到了克利普斯的身上，它似乎十分不屑。 但克利普斯笑了笑，刚才似乎还有点醉醺醺的状态一扫全无，取而代之的是如利刃般的眼神。 邪眼的力量爆发。 …… 凯亚带着西风骑士赶到了现场，但已经来不及了。 战斗结束，克利普斯操纵着来历不明的力量斩杀了魔力乌萨，但却遭到那股力量的反噬，死于非命。 这场魔龙乌萨的袭击之中，除了克利普斯之外，无一人身亡。 “原来克利普斯老爷这样的人物，也会委身于这种邪力。”凯亚在看到这一幕之后，脑海中第一个冒出的竟然是此般想法。 迪卢克站在克利普斯的遗体前，低着头，默不作声。 不久前还在跟他说着下次咱们爷俩一起喝一杯的父亲，如今躺在了血泊之中，失去了生命的迹象。 迪卢克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表情，也说不出话来。 这时，骑士团督察长伊洛克也带着人赶到了。 他环顾周围的情况，走到迪卢克面前。 “骑兵队长，我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对此，我也表示深深的遗憾。”督察长伊洛克说，“克利普斯先生无疑是英雄，他保护了他身后的每一个人，斩杀掉魔龙乌萨。但很遗憾，克利普斯先生的死，必须被归因为一场不幸的意外。” “……什么？”迪卢克缓缓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向伊洛克。 “为了维护西风骑士团的名誉，克利普斯先生的死，必须被归因为一场不幸的意外。”伊洛克强调道。 “这话什么意思？”迪卢克十分不解，眼中的悲伤与怒火混杂。 “如果让大众知道真相，知道是克利普斯先生一个人解决了魔龙乌萨，而骑士团却什么也没有做，这样对骑士团的名誉无疑有着十分强烈的打击，作为骑士团的督察长，我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所以，我父亲的死只能是场意外？”迪卢克盯着伊洛克，心中的怒火更甚，但他暂时忍住了。 “很遗憾，是的。”伊洛克说。 第102章 暴雨 “所以对于骑士团来说，难道为了所谓的名誉，就可以这么剥夺一个人用生命换来的意义？”迪卢克怒瞪着伊洛克，怒火已经在熊熊燃烧。 “骑兵队长，你作为西风骑士团的一员，不应该这样被私人情感所束缚，应该要为骑士团整体考虑才是。”伊洛克的神情严肃。 “为骑士团整体考虑？”迪卢克的身上已经充斥着满满的低气压，但伊洛克似乎并没有察觉。 “没错，对于克利普斯先生的遭遇，我深表遗憾，但是为了骑士团的名誉，为了让骑士团不在民众们心中留下污点，必须这么做。” “督察长，这有点言过其实了吧。”凯亚在这时终于开口，“克利普斯老爷用生命保护了大家，结果了魔龙，却要被宣扬成一场不幸的意外？” 伊洛克转过头去，看了凯亚一眼。 “凯亚庶务长，我知道你是克利普斯先生的养子，看到自己养父因此去世，你的内心也一定不好过，我深表遗憾，但这么做是必须的，必须维护骑士团的名誉和形象！” “这就是骑士团的做法吗？”迪卢克再次开口，眼神变得冷漠，“我好像明白了。” “你能明白就太好了。”伊洛克说。 “如果这就是骑士团的做法，那么督察长先生，从今天起，我不再是西风骑士团的骑兵队长。”迪卢克冷漠道，他忍住了自己的怒火，他知道现在无论做什么，都无法让他的父亲活过来。 即便抓住面前这个混蛋督察长的衣领，即便将其胖揍一顿，也改变不了任何事实。 听到迪卢克的话，在场的一些人想要挽留。 但迪卢克的语气异常坚定，还有那种如山一般凝重的眼神都让人明白，迪卢克刚才的话不是因为被愤怒冲昏了头脑。 凯亚想说点什么，但却又无从说起。 作为养子，他本应该救下养父，可是却来晚了一步。作为义弟，他本应该和迪卢克一起分担那份痛苦，可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居然是那种奇怪的念头。 复杂的情绪在凯亚心中弥漫，像是解不开的绳结。 余偕终于在此刻赶到了现场。 眼前的这一幕让他明白，他还是来晚了。 “迪卢克……” 听到余偕的声音，迪卢克缓缓看去。 “是你啊，本来我还希望你能加入骑士团的，但现在……就当我以前那些话没说过。原来，骑士团和我想的完全不一样，这样的骑士团，没有加入的必要。” “骑士团一直都是为了蒙德的民众服务，从来就没有变过。”伊洛克说，“骑兵队长，请注意你的言辞！” 迪卢克没有理会伊洛克。 “骑兵队长，我作为骑士团的督察长，你刚才那番话我可不能当作没听到，即便你因为你父亲的离世而正处于悲痛之中，也不能这样对骑士团出言不逊，请你立即收回你刚才说的话。”伊洛克正色道。 “你闭嘴。”余偕说。 短短的三个字，却藏着惊人的威压，包括伊洛克在内的许多人瞬间被那种威压震慑，说不出话来，甚至一时忘记了呼吸。 迪卢克动作缓慢地将克利普斯先生的遗体装上车，天空在这时开始下雨了。 雨很快大了起来，冲刷着地上的血渍。 余偕看着迪卢克的身影，想说的话如鲠在喉。 他和凯亚一样，来晚了。 “来晚了”这三个字，就像是命运的缩写。 …… 这天晚上，蒙德下起了许久未见的暴雨，天空像是破开了一道口子，哗啦啦的雨水冲刷着大地，就像是在悼念克利普斯先生。 凯亚来到了晨曦酒庄。 他站在雨中，任凭雨水拍打着脸庞，心中的思绪复杂。 他是坎瑞亚的暗子，被生父毅然决然地抛弃在蒙德，那时，向他敞开心怀的，就是克利普斯和迪卢克。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愈发不能做出决定。 他到底应该站在哪一边？ 这么久过去，这个困境一直伴随着他，忠诚与幸福，对他来说就像是鱼与熊掌，无法兼得。 愧疚逐渐占据了内心，他走进酒庄大门，敲响了迪卢克的房门。 天空中雷声轰鸣。 倾盆大雨依旧在冲刷着大地，雨水冲去了谎言，这一夜，凯亚将自己的秘密对迪卢克和盘托出。 迪卢克的愤怒在凯亚的预料之中，兄弟刀剑相向。 从这一晚过后，兄弟之间便生出了无形的隔阂。 …… 第二天，天晴了。 余偕来到了晨曦酒庄，却看见休斯站在酒庄外，似乎想进去，却又迟迟不敢迈步。 “休斯？”余偕走过去说。 “前辈！”休斯很惊讶。 “你怎么在这？” “我……”休斯迟疑了一下，“昨天，克利普斯先生的事情我听说了。我觉得我大哥的做法很不对，想代替他来向迪卢克先生道歉……” “等等，你大哥？”余偕稍微惊讶。 “嗯，伊洛克是我大哥。”休斯点点头，“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不过我是跟他一起长大的，我很早就是孤儿了，是现在的父亲，也就是伊洛克的生父收养了我。” “原来如此……” “前辈，你能带我去见见迪卢克先生吗？我一定要当面道歉！” “该道歉的不是你，是伊洛克。” “……我也知道，昨晚我也劝了一下大哥，但大哥他似乎认为自己一点都没做错。”休斯的神情无奈。 就在这时，酒庄的大门打开了，迪卢克随之走了出来。 余偕注意到，原本被迪卢克挂在腰间的神之眼已经不在了。 眼见这一幕，休斯深吸一口气，躬身行礼，同时提高音量： “迪卢克先生，真的很抱歉！您父亲是英雄，英雄的功劳不应该被抢走，我会向伊洛克大哥说明清楚……真的十分抱歉！” “你不用道歉，伊洛克也不用道歉，但你最好叫他以后别出现在我面前。”迪卢克说，“余偕，借一步说话。” 余偕稍有沉默，跟随迪卢克来到酒庄另一边。 “等我父亲的葬礼结束后，我就会离开蒙德。”迪卢克说，“下次再见，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余偕默然，他想了很久，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缓缓开口，“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迪卢克不解。 “如果我昨天早一点赶到现场，说不定克利普斯先生就不会有事。” “这不是你能决定的，而且说到底，你也没有拯救别人的义务，这跟你无关，无需道歉。” “不，我要道歉。”余偕的目光沉重，“如果我能早一点的话……” 余偕可能是唯一一个可以改变昨天那件事的人，可是他却去晚了，最后，既定的结局如同写好的剧本一样上演，冰冷的雨水落下。 “……”迪卢克也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父亲生前很欣赏你，记得来送他最后一程。” “葬礼结束后，你必须要离开吗？”余偕问。 “有些问题，在蒙德找不到答案。”迪卢克说。 “……我明白了。”余偕缓缓道。 无需多言，余偕明白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迪卢克这样的男人，从来就不脆弱。 第103章 骑士团的委托 一段时间又悄然流逝。 迪卢克还是离开了蒙德，骑兵队长的职位空缺，凯亚顶了上去，至于督察长伊洛克，在大团长法尔伽还有副团长琴知道克利普斯那件事之后，伊洛克被开除出骑士团。 这天是个阳光明媚的日子，休斯·伦纳德没有接到冒险家协会的委托，但热心的他没有宅在家里无所事事，跑到了街上去帮助有需要帮助之人。 市民们对这个年轻小伙子的评价颇高。 “祝你拥有美好的一天。”休斯向一位刚刚他帮助过的市民挥手道别，转身便看见了余偕走在街上。 “前辈！” 听见休斯的声音，余偕停下脚步。 “前辈这是要去哪？”休斯跑过来，面带灿烂的笑容。 “去骑士团，法尔伽团长似乎有事情找我。”余偕说。 “难道法尔伽团长是要邀请前辈加入骑士团了吗？”休斯两眼放光。 “这个就不清楚了……”余偕说。 “前辈能力出众，法尔伽团长会欣赏你也是很正常的，和我完全不一样啊……”说到这里，休斯的脸上浮现出一抹遗憾。 “不要妄自菲薄，你迟早会成为优秀的冒险家。”余偕拍了拍休斯的肩膀。 “嗯！”休斯点头，笑容重新浮现，“那我就继续去做自己的事情了，祝前辈拥有美好的一天！” 和休斯道别之后，余偕来到了西风骑士团，优菈已经到了。 办公室里，法尔伽团长坐在他的办公桌后面，琴和凯亚还有丽莎都在。 法尔伽团长的面部棱角分明，从那张略微沧桑的脸和那宛如刀光的眼神就能看出来，他经历了许多。 能成为西风骑士团大团长的人，肯定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 “人都到齐了，那我先简单说明一下现在的状况。”法尔伽开口了，“龙脊雪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近几日进山的冒险家全部断联，目前没有一个回来。我已经派人进雪山搜查，但遗憾的是，进山搜查的人也失联了。 “简单来说，我希望各位能进山探查清楚状况，将失联的人带回来。你们都是有能力的人，我相信你们。” 事情说的很清楚，龙脊雪山发生了某种意料之外的状况，导致了有人被困，无法下山，在雪山那样的环境下，如果长时间待在山里，食物和取暖手段消耗完之后，结果可想而知。 但让余偕意料不到的事，这样的事情应该是骑士团来处理才是，怎么会叫他和优菈来？ 难道在法尔伽眼中，他和优菈已经是骑士团的一份子了吗？ “余偕，优菈。”法尔伽像是注意到了余偕的疑惑，又开口道，“我知道两位还暂时不是骑士团的成员，所以这算是一个委托，委托完成之后，我会支付两位足额的报酬。当然，如果你们不想接取这个委托，我自然尊重。” 听到这话，余偕和优菈相视一眼。 琴听到这话，略有担忧地开口：“余偕，优菈，你们要想清楚了，现在的雪山可能很危险，不要勉强自己。” 丽莎在这时也对余偕说了一句： “琴说得对，平时要进雪山的话，只要有经验丰富的向导在，就不会出现什么意外，但现在的雪山我们还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余偕，你可得想清楚了。” “雪山确实危险。”稍微思索过后，余偕说道，“所以，得加钱。” 这话让在场的人一时愕然，就连和余偕相处最多的优菈也有点意外，她看着余偕，疑惑的眼睛眨了眨。 “我开个玩笑，嘿嘿。”余偕尴尬地挠了挠头，“总之，只要进雪山找到那些失联的人就可以了吧，这个委托我接了。” “余偕，你再好好考虑清楚，雪山现在的状况可能比平时要危险很多倍。”琴自然是相信余偕的能力，但还是不免担忧。 “琴，丽莎，凯亚，还有法尔伽团长。”余偕微笑道，“我来到蒙德的时间说久不久，说短不短。在蒙德的这段时间我很开心，你们帮助了我许多，现在你们需要帮忙，我可不能视而不见。” “我也去。”优菈紧接着说，“我对雪山很熟。” “谢谢你们。”法尔伽团长站了起来，向余偕和优菈行了一个骑士礼，“我代表那些被困雪山的人，向你们表示诚挚的感谢。” …… 接近正午的时候，法尔伽带队抵达了雪山山脚下的营地。 许多骑士团的成员在这里驻扎，观察着雪山的状况。 龙脊雪山，这座白雪终年不化的“禁区”吸引了许多冒险家踏足。 平时，山里除了一些游荡的魔物和复杂的地形以及寒冷之外，不会有太多危险，基本上只要小心应对再加上经验丰富之人的引导，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但这次却接连发生进山人员断联之事，骑士团已经暂时禁止了任何人进山。 来到山脚下的营地之后，法尔伽和琴向一直驻守在这里的西风骑士了解状况，余偕和优菈站在一旁，望着眼前这座高大的雪山。 山上一片雪白，山顶云雾缭绕。 余偕忽然想到，曾几何时，这座山还不是雪山，还是生机繁茂之地。 “优菈，进山之后，如果有什么危险，躲到我身后。”余偕对优菈说。 “雪山我经常去，里面的地形我很熟，在雪山上应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我都很清楚，你就放心好了。”优菈说。 对于优菈的能力，余偕自然是放心的，但看着这座雪山，余偕忽然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优菈，等从雪山回来之后，我们和安柏一块去秘密基地吧，去那里什么都不做，就做两天的‘废人’。” “嗯好。”优菈笑着点头，“说好了可不能反悔，不然我会记仇的。” 说安柏，安柏到。 就在这时，安柏的声音传入余偕和优菈的耳中。 “余偕，优菈——” 两人循声看去，安柏正向着营地跑来，朝两人招手，笑容已经重新在她脸上绽放。 “安柏，你怎么来了？”优菈不禁问了安柏一句。 “这种事情我怎么能置身事外呢？我可是侦察骑士！”安柏笑着双手叉腰。 如火一般的安柏回来了。 第104章 龙脊雪山 正午时分，法尔伽团长带队，进入龙脊雪山，丽莎留在山脚下的营地以作接应。 进入雪山，寒冷扑面而来。 最早断联的冒险家已经进入雪山好几天了，如果没有发生天灾或者强大魔物袭击之类的意外，那么他们应该还在雪山的某个角落没有生命危险。 冒险家在这种环境下还是有一定处理能力的，进雪山之时一般也会备好几天的食物和水还有取暖设备，扛过几天的时间应该没有问题，但眼下也得抓紧时间了。 最关键的是，究竟是什么事情造成了断联，而那些人又无法下山？ 虽然已经了解过之前进山之人可能会去哪些地方，但风雪早已掩盖掉他们的行动踪迹，要找到他们并非易事。 风雪逐渐大了起来。 这样的风雪在龙脊雪山并不罕见，但这次的风雪总是让人的心中有所担忧。 寒风带着雪花拍打在脸上，余偕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虽然之前和优菈有来过几次雪山，但这还是第一次如此深入。 “大家小心，不要掉队！”走在最前面的法尔伽大喊，“按照原定计划，先去星荧洞窟。” 寒风凛冽，眼前是白茫茫的一片。 整支队伍在白色之中前进，队伍的后方留下一连串的脚印，很快被风雪掩埋。 “团长，这天气果然有点怪怪的，龙脊雪山的风雪很多年没有这么大了！”一位骑士大喊道。 “如果不怪，之前进山的人就不会失联了。”法尔伽回应，“都打起精神来，任何人都不要掉队！” “明白！”骑士们齐声回应。 有法尔伽在，所有的骑士们都信心满满。 对于西风骑士团来说，法尔伽就是主心骨，虽然法尔伽有时候洒脱而散漫，性格让人摸不准，不过在关键时候，所有人都相信法尔伽团长不会掉链子。 风雪在进一步增大，能见度持续下降，天色也逐渐黯淡。 顶着这样的风雪，队伍逐渐接近了星荧洞窟。 无疑，在这样的天气中，星荧洞窟是个躲避风雪和寒冷的好地方，而且那里也是很多来雪山之人的必去之处。 洞窟里的景色不可谓不优美，很多人来雪山，就是为了一睹星荧洞窟的景观。 “等等，你们有没有听到奇怪的声音？”有一位骑士忽然说。 呼啸的风雪声掩盖掉了很多声音，大多数人都摇了摇头。 “我的听力从小就很好，医生说我的听力是普通人的好几倍，我真的听到了，轰隆隆的声音……”那位骑士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余偕静下心来，竖起耳朵收集周围的声响。 确实如那位骑士所说，轰隆隆的声音逐渐增大，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在飞快移动。 听力不好的人依旧没有听到这异常的动静，但是包括法尔伽、琴、凯亚、安柏和优菈在内的人都脸色突变。 “雪崩！是雪崩，快找掩体，快！”法尔伽嘶吼道。 巨量的积雪像是浪潮一样从山上滑落，所有人迅速行动起来，但还是慢了一步，雪崩的速度比想象中还要快。 眼看已经无法躲过，法尔伽毅然拔刀。 余偕的云切也瞬间出鞘。 白色的刀光和白色的浪潮融合，破空的呼啸声下，崩塌的积雪被一分为二，连风也被劈开了一道口子。 雪崩停下了，没人被雪崩冲走。 【技能：修罗一闪（稀有级）】 修炼的时间还不够，余偕的修罗一闪目前的等级并不算高，斩开雪崩的这一击，消耗了他的许多体力。 法尔伽的情况也并不好，他拄着刀站稳，大口地喘息着。 “团长，余偕！” 西风骑士们一拥而上。 优菈扶住余偕，眼神担忧。 “你怎么样？” “没事，没想到进山不久就遇到这种情况了。”余偕调整着自己的呼吸。 “余偕，多亏你了。”法尔伽在凯亚的搀扶下来到余偕面前。 “不必多说，继续前进吧，被困之人等不了太久。”余偕笑了笑。 “你说得对，继续前进！”法尔伽下令。 “等一下，团长，你们看那边……”琴忽然指着一边说道，同时她的眼瞳微微颤抖。 众人顺着琴指的方向看去，目光都不禁改变。 一边的积雪之中露出了一只手，手上的衣袖是绿色的，应该是冒险家协会的服饰。 骑士们立马动身，挖开积雪。 一位冒险家被掩埋在了积雪之下，应该是被刚才的雪崩冲下来的。 “已、已经没有呼吸了。”一位骑士检查了一下那位冒险家的生命体征，“身体也已经僵硬，可能已经去世一段时间了……” 这个消息让众人沉默。 情况比想象中要糟糕。 此时此刻，不知道那些被困之人是不是正在死亡的边缘，必须赶快找到他们。 “这个冒险家我认识，之前在酒馆里和他喝过几杯，没想到……”一位骑士的神情低落。 “遗体有点奇怪，让人在意。”凯亚摸着下巴思索，皱眉道。 确如凯亚所说，那位冒险家的遗体上有一种奇怪的感觉，眼窝深深凹陷，露出在外的皮肤都干枯无比，不像是因为雪山的极寒而死。 “就好像……被吸干了生命。”安柏突然说。 安柏的话很贴切，那位冒险家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干了生命力，只留下一具空壳。 “看来雪山的情况比我们想象中还要复杂。”法尔伽说，“各位，抓紧时间！” 将那位冒险家的遗体暂时安顿好，队伍重新出发。 余偕抬头看了一眼山顶，风雪遮挡了视野，只能隐约看到朦胧的山尖。 在这一片朦胧的景色之中，余偕忽然间仿佛看见一个身影站在山巅。 他顿时警觉起来。 可还没等他提醒大家，那个身影消失了。 与此同时，风雪骤然增大。 狂乱的风毫无章法的吹拂着，极寒的风中仿佛有着细小的刀片一般。 “大家注意！山顶有人！”余偕提高了音量大喊。 能见度急速下降，余偕的声音被风所吹散。 再下一刻，风雪却又毫无征兆地瞬间停止。 余偕顿了一下，环顾四周。 所有人都不见了，只剩下他一个。 他的头顶上，巨大的骨架横跨山与山之间。 “这里是……眠龙谷？” 第105章 时机 风起地。 温迪抱着空酒壶，坐在粗壮的树枝上，回味着酒的滋味。 但可惜的是，他现在没有摩拉了，身上的最后一壶酒也已经喝光，一想到接下来可能就要没有酒喝，温迪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尖锐。 他从树上跳下，轻盈落地，眼角的余光瞥到远处的龙脊雪山。 不知为何，一股异样的感觉在心底悄然滋生。 没有多想，温迪迈步，化作轻风向龙脊雪山而去。 …… 风雪平息，优菈看清了周围。 依旧是白茫茫的景象，但是周围的一切都变了，她已经不在刚才的地方，而大家也统统不知了去向。 刚才那场骤然增大的风雪遮蔽了每个人的视线，优菈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此刻可以肯定的是，雪山上有异常，不是自然的灾害。 “余偕——” 优菈试图呼喊余偕的名字，但回应她的只有她自己的回音。 没来由的，她突然回想起某天的场景。 是一个下午和傍晚的交替之时。 她和余偕坐在果酒湖旁，聊着日常生活中的琐碎小事。 每一件事都没有什么营养，但是她和余偕聊得很开心，那时候她觉得，那样的时光如果能永远持续下去，倒也不赖。 她还记得当时余偕对她说——优菈，我知道你总是把记仇挂在嘴边，但你从没想过真的复仇，对吧？ 当时她愣了一下，嘴硬地回答道：“才没有，我真的要复仇。” 随后，余偕没有说话了，只是轻轻笑着，打趣地看着她。 被余偕那么看着，她的脸上不免浮现出一抹微微的红晕。 然后余偕又说——你脸红了？刚才嘴硬了是不是？ “我没有！是阳光照的，才不是脸红。” 为什么这种时候会回想起那些？ 优菈有点不明白。 复仇、仇恨……这些词语哪怕优菈时常挂在嘴边，也无法改变她顽强善良的本质，了解优菈的人都知道，她是个令人心疼又令人敬佩的姑娘。 寒风呼呼地吹过，优菈觉得脸上像是被针刺了一般。 她再次环顾四周，试图找到余偕和其他人的身影。 与此同时，或许是回想起那天与余偕的对话，在优菈的脑海中，关于自己的“复仇之路”逐渐清晰。 一条只属于她的、温柔的仇恨之路。 另外，还有一种莫名的担忧。 寒风好像带来了某种信号，令人无法忽视。 就在这寒风之中，一枚精致无比的冰元素神之眼在优菈的手中悄然而生。 看着那枚神之眼，优菈迟疑了片刻，随后眼神顿时坚定。 寒风带来的某种信号愈发强烈，她迈出了坚毅的步子。 直觉告诉她，她必须尽快找到余偕。 好像如果错过时机，就再也无法和余偕一起安静地坐在果酒湖边聊着日常的琐事了。 …… 余偕看着头顶上的巨大骨架，瞬间明白过来。 这里是眠龙谷，魔龙杜林的葬身之地。 在此地的某个山洞中，应该还存在着杜林的心脏。 时间过去了这么久，那颗心脏甚至还会跳动，还具有茂盛的生命力。 不过现在，那不是重点，重点是那场奇怪的风雪。 毫无疑问，是那场风雪将余偕带到了这里。 恐怕之前在雪山上断联的人也是遭遇了那种异常的风雪。 周围的环境十分安静，白色的积雪吸收了大多数的环境音，只有风声在耳畔响起。 在这种安静的环境下，顺着风声，余偕忽然听见了脚踩雪地的声音。 他循声看去，远远地看见一个身影，似乎还有点熟悉。 抱着警惕心，余偕与那个身影拉近距离。 随着距离的拉近，余偕看清楚了，那个身影让他很意外。 “休斯。”他叫出了对方的名字。 “……前辈？”休斯停下在雪中行走的脚步，看向余偕。 “你怎么来这了，骑士团不是禁止任何人在这段时间上雪山吗？”余偕走到休斯面前。 “……”休斯沉默了一下，“我偷偷进山的，有件事情，我必须要去做。” 余偕看着休斯，不知道为何，才半天没见，却感觉休斯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 之前的休斯总是十分热情，笑容常常挂在嘴边，目光中有种天然呆的感觉。 但此刻的休斯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目光也变得坚定，眼中似乎有着某种决心。 “现在的龙脊雪山很危险，已经有很多人失联了。”余偕说，“法尔伽团长带队进山搜救，然而刚才一场异常的风雪过后，我和队伍走散了，莫名其妙地出现在这里。” “……或许，我能提供一些线索。”休斯的眼神稍有闪躲。 余偕迟疑了一下。 “你知道一些情况？” “嗯，这或许跟我大哥，不，跟伊洛克有关。” “伊洛克？他做了些什么？”余偕稍微惊讶。 “我不敢肯定，但只要找到他，就能明白了，我就是来找他的。”休斯的眼神有几分黯淡。 “……看上去，你跟伊洛克之间发生了什么。虽然你们是义兄弟，但如果雪山上这些事都是他所为，我不会对他留手的。” “……我们走吧，前辈。” 两人在眠龙谷的雪地上行走。 此刻没有风雪，天气异常平静。 时间慢慢来到傍晚，天边的霞光照射在雪地上，似乎将雪染成了金色。 两人来到了一处山洞口。 透过山洞口看不到里面，山洞很深。 直觉告诉余偕，这个山洞就是魔龙杜林的心脏所在之地。 休斯也看着山洞里面，虽然他和之前判若两人，但此刻他的脸上还是浮现出一抹害怕。 他本就不是强大的人，但却选择了成为一名冒险家。 面对危险，他会控制不住的害怕，但每次却还是迎难而上。 也正因为如此，他赢得了许多冒险家的尊重。 “进去看看，小心点。”余偕说了一句，率先迈步走进。 休斯咽了下口水，紧随其后。 走进山洞，拐过几个拐角，眼前的景象让余偕眉头紧皱，让休斯忍不住地颤抖。 山洞里，地上躺着许多身穿冒险家服饰的人，和之前那个被雪崩掩埋的冒险家一样，生命力被吸干，失去生命变成了“空壳”。 第106章 心跳声 “怎么会这样……”休斯低声的呢喃着，眼瞳微颤，眼神的深处却似乎藏着某种愤怒。 “里面有人，活的。”余偕看向山洞深处，迈步。 随着两人继续深入，山洞里开始弥漫着诡异的红光。 那种红光从山洞最里面散发出来，似乎是某种异常强大生命力的表现。 距离愈发拉近，余偕心中的感觉也愈发强烈。 拐过最后一个拐角，一颗巨大的球状物体赫然眼前。 那是山洞里红光的源头，正在有节奏的鼓动着，和心脏的跳动如出一辙。 魔龙杜林的心脏，即便过去了几百年，这颗巨大的心脏还在这里跳动着，散发着生命力。 由于这颗心脏的存在，雪山的寒冷被隔绝在外，山洞里温暖如春。 而在那颗心脏的旁边，站着一个人。 伊洛克，骑士团的前督察长。 他像一个虔诚的信徒一样看着魔龙杜林的心脏。 “伊洛克……”休斯看见伊洛克的身影，目光骤然变得满是怒意。 “我还以为是谁，原来是你啊，休斯。”伊洛克缓缓转过身，看向休斯和余偕，表情淡然，像是一切都胸有成竹。 “为什么……为什么要杀了父亲！”休斯怒吼。 认识休斯这么几年，余偕从没见过休斯如此动怒的场景，好像那种愤怒从休斯的灵魂深处出现，像是烈火一般燃烧，不可扑灭。 休斯是一个温和的人，是一个热情的人，是一个看到别人的笑脸就会心满意足的人。 愤怒极少在他身上出现，他好像永远都不会生气，永远都把他人放在自身之前。 但此刻，休斯变了。 “你跑来雪山找我，就是为了问我这个？”伊洛克面无表情地说，“所以我才说，你成不了大事。” “你所谓的成大事，就是亲手杀死自己的父亲吗！”休斯依然怒吼。 “他不懂我，他否定了我所有的想法，甚至认为我是个异类，还说什么我的想法很危险，甚至想把他的亲儿子举报，我没办法，只能先下手为强了。”伊洛克淡淡地说着，表情依旧没有一丝变化，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 “你还知道你是他亲儿子啊……”休斯强忍着怒火，“他可是你亲生父亲，你为了一己私欲，就残杀了自己的父亲，你还配做人吗！” “那又怎样，只要我现在做的事情能成功，我的功劳会抵消我的罪恶，让我成为万古流芳之人！”伊洛克的表情终于有所变化，他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杜林心脏，“这颗心脏还真是漂亮啊，它会完成我的伟业！” 休斯不再说话了，只是缓缓拔出了随身携带的刀刃。 今天上午，和余偕道别之后，他在街上帮助着需要帮助的人，但却收到了一则消息——养父被其亲儿子伊洛克杀死，伊洛克不知所踪。 他疯了似地跑到伊洛克的住处，看到了伊洛克留下的一些东西，推断出伊洛克的去向，独自前往雪山。 “怎么不说话了？拔刀？你想杀了我？”伊洛克冷笑了一声，“别逗了，休斯，你应该知道你自己的弱小，人要有自知之明。” 休斯没有回答，只是紧握住刀柄，怒视着伊洛克。 他当然明白自己的弱小，但这件事，他必须来做。 如果没有养父的收养，他早就饿死荒郊野外了，根本不可能有现在的人生。 他要亲手为养父报仇，要让眼前这个杀千刀的混蛋下地狱！ “我大概听懂了，也明白了一些，伊洛克，之前我看到山顶的那个身影就是你吧，你是想利用这颗心脏来帮你完成什么事对吧？”余偕的目光凝缩，“为此，你不仅杀死了那么多进山的冒险家，甚至还不惜杀死了反对你的亲生父亲。” “那些冒险家能为这项事业献出他们的生命，应该感到荣幸才是。”伊洛克淡淡地笑着。 “放屁！”余偕顿了一下，“每一个因此而死的冒险家都是活生生的人，他们有自己的生活，有着等他们回去的家人，他们本来还有着大好的人生，结果却因为这种莫名其妙的原因而死，你还说这是他们的荣幸？你不觉得这道理都歪到姥姥家了吗！” “看来，终究没有人能理解我。”伊洛克伸手放在杜林的心脏之上，“为什么就没人能理解我呢？我只是想用炼金术让这颗心脏里的力量复苏，让这股力量控制魔物，让魔物为人所用，以此来更好地守护蒙德而已啊……” “那样的事情，想想就知道不可能！”休斯大喊，“就算是我，也能感觉到那玩意蕴含的力量不是普通人能控制的！” 听到这话，伊洛克用手扶住额头。 “每个人都这样说……每个人都这样说！就连我的父亲他也不相信我，明明我那么相信他，才把我的计划全都告诉了他，然而他却否定我！全都愚昧，全都无知！” “言尽于此，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杀害了那么多生命，就应该付出代价。”余偕拔出了云切，刀尖指向伊洛克。 伊洛克却只是淡然一笑。 “启动炼金术的生命力已经收集足够，你们来不及让我付出代价了。” 某种炼金术在此刻启动。 魔龙杜林的心脏忽然加快了跳动，加速的心跳声像是战场上的战鼓之声。 剧烈的心跳声仿佛传遍整座雪山，那颗巨大心脏散发出的红光愈发强烈，甚至开始刺眼。 红色的光渗入地下，流入地脉。 那些红光也包裹住了站在心脏旁的伊洛克，伊洛克身上开始浮现出暗红色的鳞片。 “等等，这是怎么回事？不、不应该是这样，不应该是这样——” 伊洛克发出痛苦的嘶吼声，他不敢相信地看向自己逐渐被鳞片覆盖的双手，眼中显露出惊恐。 这一切都只发生在短短的几秒钟之内。 直觉告诉余偕，现在得离开这里。 他没有多言，转身拉上休斯，向着山洞口狂奔。 伊洛克的背上在此时生出双翼，他的衣物被撑破，正在逐渐失去人形。 惊恐将他吞噬，他痛苦的嘶吼着，向着休斯伸手。 “帮帮我，弟弟……帮帮我！” 第107章 魔龙 琴在雪地上行走着，她身后的雪地上留下一连串的脚印。 自从那场异常的风雪过后，她已经行走了一段时间。 比起自己，她更担心大家。 那场异常的风雪很明显不是自然发生的，在这雪山之上，有什么人正在进行着某种不为人知的事情。 必须赶紧找到大家。 就在这时，一阵声响传入耳中，像是什么崩塌的声音。 琴立马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眉头不禁紧锁。 “那个方向是……眠龙谷？” …… 余偕和休斯在山洞口塌陷的前一秒离开了山洞。 伴随着轰然的声响，积雪混杂着碎石塌陷下去，刚才的山洞不复存在。 两人拉开了一定距离，警惕地观察着动向。 一对巨大的双翼首先从塌陷的碎石下方伸出，紧接着是一个巨大的暗红色身躯爬出。 一头浑身暗红色的龙从爬了出来，张开嘴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其身上暗红色的鳞片反射着夕阳的余晖。 “这是……杜林？”余偕皱眉低语道。 伊洛克不知道用了何种炼金术，本来是想操控杜林心脏中残留的力量，但很明显事情没有如他所愿，杜林“活”了过来。 准确来说，杜林已经死去了几百年，除非是创造杜林的炼金术士亲自出手，否则杜林不应该再次重现人间。 眼前的这个杜林，应该最多只能算是个低配版。 蕴含在杜林心脏中的力量借由伊洛克的那种炼金术具象化，占据了伊洛克的身体，变成了这般模样。 对于余偕和休斯来说，眼前的杜林无疑体型庞大，但比起传说中的魔龙杜林还是差了不少。 毕竟只是一颗心脏的力量。 余偕深吸了一口气，回头看了一眼山下。 能看到远处的蒙德城。 此时此刻，一天进入尾声，蒙德城的百姓们应该结束了一天繁忙的工作，准备休息了吧？ 很多人会选择约上好友去酒馆喝上几杯，毕竟人在蒙德，成年人哪有不会喝酒的呢？ 或许也有人会选择下班后就直接回家，躺在家里什么都不做吧，因为工作已经很累了，像琴那样能连轴转的人实在是少数。 每个人的生活都很平凡，但这样的平凡很美好。 几百年前的杜林带来了灾厄，夺走了很多人的平凡。 这次呢？ 如果让眼前这头杜林离开龙脊雪山，几百年前的悲剧说不定会再次上演。 “伊洛克……”休斯握紧了刀柄，狠狠咬牙，怒火在他的眼底燃烧。 “休斯，你先走，找人来帮忙。”余偕站到了休斯前面，背对着休斯。 “这样的话，前辈你不就得一个人……”休斯很不甘心。 他很清楚，自己不应该选择冒险家这个职业的，这个职业是给那些有能力之人准备的。 而他很弱，弱小到对付普通的魔物都力不从心。 他就应该找一份安稳的工作，然后安安静静度过余生才对。 但他就是不想那样，他不想让自己在老去之后回顾一生之时，心中尽是遗憾。 “不用管我，你赶紧去……”余偕的话还没说，周围的动静打断了他。 两人望向周围，不少的魔物出现于此，将两人包围。 或许刚才伊洛克的炼金术也不是完全失败，至少这些魔物确实受到了影响。 那些魔物比起平时，眼中更露凶狠之色。 “看来想走也走不掉了。”余偕低声说，“那就握紧刀吧，休斯。” 休斯握刀的手微微地发颤，他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场面。 他是来找伊洛克报仇的，严格来说，伊洛克现在已经万劫不复了，只剩下那头“复苏”的魔龙。 “帮帮我，弟弟……”杜林的喉咙深处发出低沉的声音。 休斯紧咬着牙关，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声音的出现让他身体的颤抖消失了。 “前辈，我们要一起回去，我还有很多事情要请教你！”休斯迈步上前，和余偕并肩而立。 余偕淡淡地笑了笑，但目光却稍显凝重。 他现在的技能等级并不算高，老实说，他没有百分百的自信能解决眼前这头魔龙和周围那些越来越多的魔物。 但此刻没有退路。 伊洛克所化的杜林挥动了它的双翼，气流涌动，它的巨大身躯缓缓腾空。 下一秒，它巨大的身躯朝着余偕和休斯而来。 “休斯，躲开！”余偕握紧了云切，身影迅速上前，径直朝着杜林而去。 云切的刀尖划破空气，余偕的身影掠过杜林身旁，仿佛一道白光闪过。 杜林停下身躯，发出嘶吼，它暗红色的鳞片被切开。 但它的伤口中却并没有鲜血流出，从伤口中出现的，是暗红色的流光。 “前辈……”一旁的休斯颇为震惊。 他知道余偕很厉害，但没想到余偕的刀法已经达到了如此境界。 刚才那一刀的速度，他已经无法看清了。 余偕稳稳落地，调整着呼吸。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胸前，胸前的衣物像是被尖锐的利刃划破。 果然，虽然此刻的杜林不是几百年前的完全体，但也不好对付，不小心点的话，下次被划破的，可能就不止是衣物了。 虽然有“御防大帝”的加持，但余偕也不想用自己的身体硬抗杜林的攻击啊。 杜林缓缓转过身躯，看向地面上的余偕，再次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像是怒火中烧。 周围的魔物也在这时开始了行动。 余偕很清楚，这样的战斗不能发展成持久战。 短暂的思考过后，余偕深吸一口气。 “休斯，我觉得咱们只能赌一把了，我来解决这头龙！在那之后，雪山上的其他人应该会注意到这里的动静，从而往这里赶，在他们赶来之前，可能就得拜托你了。” 说完，余偕降低了身体的重心。 浑身的细胞都在蓄力，强大的威压从他身上散发。 杜林无疑感受到了那种压迫感，血红色的双眼微颤，但很快它便反应过来，再次发出嘶吼。 余偕紧咬着牙关，气息从齿缝中喷吐而出。 蓄力达到了顶点，所有的力量在瞬间爆发。 余偕似乎化作看不清的刀刃，瞬间抵达杜林的身前。 伴随着尖锐的蜂鸣，锐利的刀刃仿佛将空气都斩出真空的区域，刀光闪过杜林的脖颈。 杜林的喉咙深处仿佛又响起某个声音。 “不、不——弟弟，帮帮我，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帮帮我——” 这个声音被寒风吹散，杜林的脑袋应声落地。 余偕也回到了地面，费力站稳。 但他的视野逐渐开始模糊。 体力消耗过度了，为了能确保斩杀，刚才的那一刀，不得不用尽全力。 果然啊，技能等级不高的时候，越勉强就越容易出问题。 黑色占据了视野，余偕倒在雪地之中。 意识在逐渐消散，在意识彻底消散前，视野有片刻的恢复。 “前辈！前辈——” 余偕看见休斯握着刀，在拼命地对抗魔物，在保护他。 余偕还看见天边的夕阳下，一个绿色的身影乘风而来。 第108章 梦里的泪水 余偕发现自己身处一处安静的湖中央。 他就站在湖面之上，没有沉下去。 他每走一步，脚下的湖水都泛起涟漪，他能看到自己在湖水中的倒影。 很奇怪的景象，但余偕居然觉得这些都很正常。 湖泊周围是一望无际的山，天空中的云静止不动，周围也没有一丝的风。 一切都很安静，安静到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自己是怎么到这里来的，余偕有点不记得了。 但待在这里让人的心很宁静。 余偕就这么在湖面上行走着。 不知走了多久，眼前忽然出现一个庞大的身影。 余偕抬头看去。 是一头暗红色的巨龙。 “杜林……”余偕下意识地说。 杜林就坐在湖面之上，庞大的身躯微微颤动，发出轻微的抽泣声。 “对不起、对不起……” 巨大的泪珠从牠的眼中掉落，牠在向谁道歉。 余偕停下了脚步，看着身躯庞大的杜林，没有说话。 “对不起、对不起……”杜林依旧在重复着道歉的说辞。 余偕记得，严格来说，杜林的内心其实并不黑暗。 作为一头龙，牠被风之神的琴声与歌声吸引而来，牠以为自己是在和蒙德的人们一同歌舞，实际上却造成了无法挽回的灾厄。 牠这个道歉，是在对蒙德说吗？ 余偕有点搞不懂。 这时，杜林缓缓地转头，看向了余偕。 泪水滴落在湖水中，溅起水花。 牠看着余偕，眼瞳颤抖不止。 “对不起……” 天空突然下雨了，雨势逐渐变大。 余偕忽然感受到一股力量在牵引他，要将他带离这个安静的湖泊。 …… 余偕缓缓睁眼。 映入眼帘的是优菈哭泣的脸庞。 优菈的泪水滴落在他的额头上。 “优菈……你怎么哭了？不要哭。” “余偕，你、你醒了？”优菈怔了一下，随后哭泣的脸上终于有所放松，“太好了，你终于醒过来了……” “那些魔物呢？”余偕虚弱地问。 “我赶到眠龙谷的时候，魔物已经都被温迪先生解决了。”优菈回答道。 “温迪……”余偕费力地扭头看了一眼旁边，却没有见到温迪的身影，“他人呢？” “他说可能还有暴躁的魔物在附近，所以去附近查看情况了。” “这样啊……”余偕轻轻笑了笑，失去意识之前看到的那个绿色身影，原来不是幻觉。 “你好好休息，先不要想那么多。”优菈担忧地说。 “嗯。”余偕闭上眼睛，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好像是枕在优菈的大腿上？ 不得不说，感觉很不错。 这时，其余人也走了过来。 法尔伽、琴、安柏、凯亚，还有一众西风骑士，大家都是因为听到了眠龙谷的声响而赶往眠龙谷。 “余偕，你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安柏担心地问道。 “有哪里不舒服的话千万不要勉强。”琴也担忧道，“抱歉，我们没赶上，辛苦你了。” “事情算是解决了，你放心吧，好好休息。”凯亚说。 “余偕，辛苦了。”法尔伽团长看向余偕的目光更多了一分欣赏。 休斯站在一旁，没有走过来，他望向山下蒙德城的方向，目光也有所改变。 事情解决了，伊洛克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但那些因为伊洛克而死的人再怎么也回不来了。 那些死去的人，他们灿烂的人生本来才刚刚开始，但是却再也无法看见这世上的美好，再也无法跟等待着他们回家的人说一句“我回来了”。 之后，在西风骑士们的搜寻下，找到了那些迷失在雪山，尚未遭到伊洛克毒手的人，雪山的搜救结束了。 …… 几天后。 这天的天气很好。 余偕来到了低语森林外围的那间小小木屋。 回想当初，他来到蒙德的第一个夜晚，就是在这里度过。 推开门走进，木屋里很干净。 他有段时间没来这里了，但看来优菈有定期打扫这里。 在铺着草席的床上坐下，余偕放松地长舒了一口气。 之前和优菈说好的，等从雪山回去之后，就给自己放个假，来这个秘密基地放松一下，什么都不做。 门外响起脚步声，还有优菈和安柏交谈的声音。 随之，门被推开。 “余偕，你已经来了。”安柏笑着打招呼，将她带来的一些吃的放在木屋里的桌上，“感觉像回到了当初一样，以后我们要常来这里聚，谁都不能少！” 优菈和余偕相视一笑，安柏突然有一种自己被“排挤在外”的感觉。 “你们两个，笑得很奇怪哦！”安柏说。 “哪里奇怪了？”优菈说。 “总之就是很奇怪，这种我被排除在外的感觉……” “安柏，你想多了，我们怎么可能把你排挤在外。”余偕安抚道。 安柏眯了眯眼睛，看看余偕，又看看优菈。 “该不会你们……” 优菈稍微一愣，她突然想过去捂住安柏的嘴，生怕安柏说出什么不该现在说的话。 有些话，要等到时机成熟了再说才对。 “该不会你们之前瞒着我来这里玩吧？”安柏狐疑地看着余偕和优菈。 优菈松了一大口气，原来是她误会了。 “没有，我们怎么会做那种事呢？要来这里的玩的话，肯定也得叫上你一起呀。”余偕说。 “真的吗？”安柏半信半疑，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感觉最近余偕和优菈之间的氛围有点微妙。 等等……侦察骑士安柏好像明白了什么。 时间流淌，夜晚来临。 三人坐在星空下，抬头看着璀璨的星光。 夜风拂过三人之间，这样的时光很安静、很惬意。 但余偕却突然没来由地想起在雪山上做的那个梦。 梦里的杜林为什么会落泪，又到底在向谁道歉？ 第109章 灾厄之物 又是几天过后。 一个周末的日子，骑士团邀请余偕和优菈一起参加骑士团内部的郊游踏青。 众人来到了坠星山谷的星落湖旁。 湖水清澈，湖边有着白色的鹤停留，湖中央的小岛上立着一尊七天神像。 总之，景色很美，是个郊游的好地方。 在这种美丽的地方，人的心情都会变好。 温迪因为上次在雪山的亮眼表现，骑士团这次也邀请了温迪。 此刻，温迪正拿着一壶酒，坐在星落湖旁。 余偕走过去在他身旁坐下。 “温迪，上次在雪山的时候谢谢你了，你要是没有及时赶到，说不定事情就麻烦了。” 温迪转头，笑着看向余偕。 “还好我及时赶到了，不然我都不知道以后要怎么向温妮莎交代。” “以前……我跟温妮莎很要好吗？”余偕并不是第一次问这个问题了。 “很要好啊，好到有时候都会把我支开。”温迪说起这个，似乎有点小小的怨念。 “温妮莎现在……在那吗？”余偕抬头看向天空的云海之中漂浮着的岛屿。 如果没记错的话，温妮莎在她故事的结尾，登上了天空岛。 “应该吧，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她一面。”温迪打开酒壶，喝了一口，嘴角带着微笑。 是啊，不知道以后有没有机会见温妮莎一面。 虽然没有那一世的记忆，就算见面，余偕也不一定能认出温妮莎来，但如果可以的话，余偕想见一见那位蒙德的传奇人物。 在那一世，自己是怎么和温妮莎认识的？之后又一起经历了些什么？ 拂过湖面的风打断了余偕的思绪，顺着风，余偕看到远处的琴站在高处，不知为何，他感觉琴的背影之中有几分愁绪。 “温迪，你先歇着，我去其他地方看看。”余偕起身，“待会儿吃的做好了我叫你。” “有什么好吃的？”温迪期待起来。 “那就要看优菈和安柏还有丽莎钓到什么了。”余偕摸着下巴。 来到一旁，琴一直看着远处。 “琴。”余偕打了声招呼。 “余偕，是你啊。”琴转头看了一眼，又继续望着远处的景色。 “不和优菈她们一起去钓鱼嘛？” “我不擅长钓鱼。”琴轻轻笑了笑，“你呢，你怎么不去？” “因为我觉得你好像不太开心。”余偕说，“如果不介意的话，有什么问题不妨说给我听听？或许我能帮你解决。” 这话让琴短暂地愣了一下。 “……我觉得我的能力还远远不够，上次在雪山，是你和温迪先生解决了危机，而我却什么都没有做，我在想，如果当时是我在眠龙谷，能不能顺利解决问题？ 我问了自己好几遍，但好像没有答案。继承了温妮莎大人的名号，作为蒲公英骑士，但我还远远不够成熟。” “你绝对是一位合格且成熟的蒲公英骑士，这点是毋庸置疑的。”余偕肯定地说，“要是不信的话，我们可以去蒙德的街道上随便找一位路人问问，路人对你的评价一定是很高的。而且我相信，温妮莎也一定认可你。” “为、为什么这么说？”琴很犹疑。 “因为你总是不顾自己地去帮助别人，你可能不知道吧，蒙德城的很多人都非常信任你，因为你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你无愧于古恩希尔德这个姓氏，也无愧于蒲公英骑士这个称号。” “……” “所以，不要说什么你还不够成熟这种话了，要相信你自己，温妮莎如果看到她当初的称号是被你继承，也一定会露出欣慰的笑。” 轻风吹过耳畔，吹动琴鬓角的头发，琴忽然意识到，很多事情都是自己想得太多了。 作为蒲公英骑士，作为骑士团的副团长，她应该做的不是怀疑自己，而是做好自己的应该做的事情，更加努力才对。 “谢谢你，余偕，我明白了。”琴转头朝露出一个微笑。 “那就珍惜现在的时光，去和大家一起吧。”余偕也报以微笑。 可突然间，余偕的头一阵晕眩。 奇怪的画面在余偕的脑海中闪过。 和当时在雪山上做的那个梦一样，画面中是一个平静的湖泊，湖泊的中央，杜林坐在那里，低声地抽泣。 “对不起……” 杜林仍然在道歉。 这次，余偕忽然明白，那个道歉的对象，是他。 可是为什么？ “余偕，你怎么了？”琴担忧的声音唤回了余偕的思绪。 余偕拍了拍自己的脑门，轻轻笑道： “没什么，我们过去吧，去看看优菈她们钓到什么鱼了。” 一天的时间很快过去，外出的郊游在和谐的笑声中迎来尾声。 这样的时光总是让人不舍，但任何欢乐的时光也总有结束的时候。 在道别声中，大家各自回家，也约好了下次有时间再相聚。 蒙德，这座风与自由的城邦，余偕越来越喜欢这里了。 喜欢这里的街道，喜欢这里的人，也喜欢吹过这里的风。 如果能就这样和大家一起相处，一起生活直到最后的结局，余偕觉得也没有什么不好。 这天晚上，余偕又梦到了当时在雪山上梦到的场景。 一样的湖泊，一样的景色，唯一不同的是，杜林停止了哭泣。 余偕走到杜林的身旁，杜林缓缓转头看向他。 这次，余偕知道这是梦。 “又见面了。”他说。 “对不起……”杜林回应。 “为什么要跟我说对不起？” “……”杜林沉默，虽然牠此刻没有哭泣，但牠眼中却藏着深深的悲痛，像是在忏悔。 就像是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杜林看着余偕，乞求着原谅。 “对不起，我害了你。” “你害了我？”余偕顿了一下，“你是指前段时间在雪山上那件事吗？” “我犯下了太多的错，只能以死谢罪，但你是个好人，你不应该……” 这话让余偕眉头微皱。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害了你……”杜林的眼中又流出泪水，滴落在湖面，涟漪阵阵。 早晨的阳光驱散了梦境，叫醒了余偕。 余偕缓缓睁眼，坐了起来。 他看向自己的双手，手臂上浮现出若有若无的暗红色流光。 仅仅是一个瞬间，余偕便感觉到那流光之中的不祥，许多的画面像是潮水一样涌入他的脑海。 他看到灾厄来临，火焰铺天盖地，人们流离失所。 不知道为何，余偕明白过来，这是几百年前，杜林带来灾厄之时的画面。 而此刻浮现在他手臂上的暗红色流光，是一直寄宿在杜林身上的力量，是影响杜林，让杜林带来灾厄的源头。 或许是因为上次他近距离接触了“复苏”的杜林，那股力量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这不是什么好消息，这是灾厄之物，这东西不应该存于世间。 第110章 下次 余偕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接二连三地梦见杜林，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杜林会向他道歉。 原来是这样…… 余偕怔怔的看着窗外，忽然觉得，这世间的发展还真是让人意料不到。 上一秒还充满着欢声笑语，下一秒可能就会陷入死寂。 【异常力量入侵，正在尝试清除】 【首次清除失败，尝试抑制……】 【抑制成功】 【您请放心，给我一点时间，清除异常并非不可行】 随着系统的提示，余偕手上的暗红色流光消散了。 但很明显，抑制和清除是两码事，系统暂时只做到了抑制，要做到完全清除，还需要时间。 这股力量的顽强超乎了想象。 “砰砰砰——”敲门声在这时传来。 随之传来的是优菈熟悉的声音。 “余偕，起床啦——” “等我一下，我刚起来。”余偕整理了一下心情，下床穿好衣物，离开卧室去开门。 门外的优菈面带微笑。 “今天有事吗？”优菈问。 “应该没事，怎么了？”余偕回应道。 “那待会儿吃完早餐，陪我去郊外转转吧，怎么样？” 余偕忽然沉默。 他想起那股灾厄的力量，现在，那种力量寄宿在他身上尚未被清除，不知道会不会在某个时刻爆发。 如果跟优菈出去，那股力量恰好爆发了，伤到优菈怎么办？ “你……不想去吗？”见余偕沉默，优菈有点紧张。 虽然不是第一次这样约余偕，但优菈今天突然觉得，这样的邀请或许要委婉一些更好？ “抱歉，优菈，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下次我再陪你去郊外转转，可以吗？”余偕露出一个带有歉意的笑。 这是余偕第一次拒绝优菈的请求。 优菈这才意识到，以前，余偕似乎一直在无条件的迁就她。 不管她提出什么样的请求，余偕都会答应。 虽然她从来都没有把余偕对她的好当成理所当然，但这次余偕拒绝了她，她还是稍微感觉有点不知所措。 见到优菈无措的表情，余偕伸手摸了摸优菈的头。 “我真的有事，不是故意要拒绝你的，我答应你，下次一定陪你去。” 优菈稍微迟疑，轻轻笑着点了点头。 “嗯，那需要我帮忙嘛，如果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我一个人可以的。”余偕也笑着。 “嗯……那好吧，那我先走咯，回头见。” “下次见。” 优菈转身离去了。 余偕就站在门口，一直看着优菈的身影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随后他回到房间，闭上了眼睛，静坐着思考。 时间缓缓地流逝，窗外的阳光逐渐偏移，外面的气温升高，时间来到正午。 余偕终于重新睁开双眼，离开了自己的住处，独自一人前往龙脊雪山。 以免意外发生，在解决自身的问题之前，他觉得自己不能待在蒙德城。 …… 第二天。 优菈这天起得很早。 走在街道上，周围还是有人向她投来稍显异样的目光。 但她早已习惯，也早已不在乎他人的异样眼光。 劳伦斯这个姓氏仿佛是一个“诅咒”，但也是一种责任，这是余偕让优菈明白的。 在路人的目光之中，优菈来到了猎鹿人餐馆。 “莎拉小姐，给我来一份蜜酱胡萝卜煎肉，打包带走。” “好的，一份蜜酱胡萝卜煎肉。”猎鹿人餐馆的接待员莎拉笑着说，“优菈你今天看起来心情不错，是遇到什么好事了吗？” “那倒也没有，就是平常的一天。”优菈说。 “但我觉得不像哦，这份蜜酱胡萝卜煎肉，你是给别人带的吧？”莎拉说。 “总、总之打包带走就对了。”优菈撇过头去，“莎拉小姐今天胡乱猜测这个仇，我先记下了。” “好好好，我不乱猜。”莎拉捂嘴浅笑，“稍等一下，蜜酱胡萝卜煎肉很快就好。” 在对劳伦斯的许多成见之下，蒙德城也有人会认识到优菈善良的本质，把优菈当作普通女生看待。 猎鹿人餐馆的接待员莎拉小姐就是其中一个。 莎拉小姐倒是挺喜欢优菈的，每次优菈来，她都会绽放笑容，和那种接待食客的职业性笑容不一样。 很快，优菈点的菜做好了，拿上打包好的蜜酱胡萝卜煎肉，优菈离开了猎鹿人餐馆。 顺着街道一路前行，拐过很多个拐角，优菈来到了余偕的住处门外。 昨天余偕没空，那今天应该会有时间了吧？ 时间这么早，余偕肯定还没有吃早餐，这份蜜酱胡萝卜煎肉就当作早餐好了。 优菈调整了一下心情，伸手敲响了门。 “余偕，起床啦——” 按照往常的情况，过不了多久余偕就会过来开门，但是今天，优菈等了好一会儿，门还是没开，也没有听到门内传来的脚步声。 难道还余偕还没睡醒？ “余偕——”优菈又呼喊了余偕一次。 等了一会儿，依旧不见回应。 一股担忧从心底骤然而生。 这时，她发现下方的门缝里有什么东西。 蹲下身去仔细一看，才发现那是露出了一角的信封。 优菈从门缝下拿出了信封，打开。 “优菈，我有点事情需要出门一趟，可能好几天才会回来，不用担心我。你记得好好吃饭，不要总是说什么为了不长胖就少吃，要吃饱才行。要是我回来的时候你瘦了，那我要盯着你吃回去！” 不算好看的字迹，是余偕写的没错。 看完这封简短的信，优菈心中的担忧也消了下去。 她看了看手中拿着的蜜酱胡萝卜煎肉，喃喃道： “这下只能自己吃了。” 第111章 与时间的赛跑 十天后。 “优菈，你先不要着急，冷静一点。”琴安抚着面前的优菈。 优菈坐在沙发上，表情虽然淡然，但眼中已经写满了焦急。 在那封信中，余偕明明说了是过几天就回来，但现在已经过去了十天，余偕还没有回来，也没有一点音讯。 虽然优菈极力地说服自己一定不会有事，但她的心中总是冒出异样的感觉，直觉告诉她，不能再这样等下去。 琴的脸上也不免担忧。 “琴团长，我得去找余偕。”优菈站了起来。 “可是我们根本不知道余偕去了哪里。”琴凝重地说，“盲目地找无异于大海捞针。” 当然，琴也想找到余偕，可是正如她所说，没人知道余偕去了哪里。 蒙德这么大，要漫无目的地找到一个人何其困难。 “你先冷静点，优菈。”琴接着说道，“我会让人注意蒙德城内外的消息，也会派人寻找余偕的踪迹，一有消息，马上通知你。” “……谢谢你，琴团长。”优菈的声音很轻。 离开骑士团之后，优菈一个人走在街道上。 街道两旁的摊贩叫卖声在今天的优菈听来，有点刺耳。阳光似乎也无比刺眼，就连往日里温和的风也似乎变得暴躁起来。 余偕到底去做什么了？ 优菈的脑海中一直冒出这个问题。 她来到了余偕的住处门外，心里在期待着或许余偕已经回来了，此刻正在家里休息呢？ 鼓足勇气之后，她伸手敲响了门。 过了很久，门依旧紧闭。 优菈低垂着眼睑，不甘心地又敲了敲门。 结果并没有变化。 优菈深吸了一口气，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余偕有可能去哪？ 一个个地点在优菈的脑海中浮现，她闭上了眼睛，试图从余偕离开前说的那些话中寻找到蛛丝马迹。 最后，也不知道为何，脑海中的画面定格。 龙脊雪山。 “雪山……”她低声地呢喃，转头望向龙脊雪山的方向。 她说不清楚为什么会想到雪山，但身体已经先一步做出了反应。 在思绪给出一个合理的答复之前，脚下已经迈出了步子。 …… 雪山上，白雪飘飘。 余偕从一个山洞走了出去，看着外面的白色。 寒气扑面而来 ，他紧了紧衣服。 松树上的积雪掉落，与地上的白色融合。 已经第十天了，身体里那股异常的力量还是没有清除。 余偕本以为只是几天的事情，没想到会花这么久的时间。 优菈现在在做什么呢？她会担心的吧。 她的性格就是这样，善良又纯真。 余偕不想让优菈担心，不想让任何人担心，但他现在还不能回去。 虽然目前在系统的抑制下，体内的那股力量并没有失控，但心中的预感已经愈发强烈——如果再不解决，那股异常力量就快要控制不住了。 这些天的每个晚上，余偕都会梦到杜林。 依旧是那个平静的湖泊，杜林的哭泣时有时无。 从那个哭泣的声音中，余偕能感受到，杜林想用自己的死来换取赎罪，但杜林在担心他。 这时，周围的一些动静唤回了余偕的思绪，他循声看去。 许多魔物在一边行走着，像是受到了某种东西的召唤，径直前行，俨然一支纪律严明的队伍。 这种情况不可谓不可疑。 一般来说，魔物的智力都比较低下，魔物之中很少有这种情况发生。 余偕看了一眼魔物们前进的方向。 眠龙谷。 不好的预感在心中出现，余偕跟在那些魔物的身后，朝眠龙谷而去。 …… 大团长办公室。 法尔伽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的景色，面色稍显凝重。 余偕是他很欣赏的后辈，如今余偕就这样消失了十天，没有一点消息，他也难免担心。 已经派人查过余偕的踪迹了，只有一个可有可无的消息——余偕在十天前的正午离开了蒙德城。 “砰砰砰。”敲门声响起。 “请进。”法尔伽说。 “报告团长，最新报告，许多魔物都在向龙脊雪山汇聚！” “什么？”法尔伽皱眉。 “报告之人说，甚至璃月境内的部分魔物都在朝着龙脊雪山而来！” 法尔伽的神色瞬间凝重无比。 这样的事情以前闻所未闻。 所有魔物都在向着龙脊雪山汇聚？难道山上有什么东西在吸引魔物？ 这不是什么好消息。 “马上召集人手，前往雪山！” “是！” …… 余偕一路跟随着魔物，来到眠龙谷。 之前，由于伊洛克那件事，眠龙谷那个山洞已然崩塌，而现在，许多的魔物汇聚于此，居然开始清理起将山洞崩塌后的碎石堆。 这样的行为发生在魔物身上，绝对是不正常的。 余偕在心中思索着下一步要怎么做，杜林的声音却突然在脑海中浮现。 “对不起……我……” 依旧是那句道歉，但好像还有其他的话。 余偕稍微集中精力，杜林的声音愈发清晰，与此同时，周围的景象突变。 在完全清醒的状态下，余偕来到了那个梦中的湖泊。 这次，湖中央没有杜林，而是一个小男孩站在那里。 小男孩的背影孤单落寞，像是承受了几百年的孤独。 余偕走了过去，脚下的湖水泛起涟漪。 “你是杜林吗？” “是我。”男孩的声音很轻，很绝望，“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男孩低着头，余偕无法看到他的表情。 “那些魔物是怎么回事？” “那个名为伊洛克的人的炼金术触发了强烈的连锁反应，我的力量渗入地脉，那些魔物被我的力量吸引而来，如果让我的力量影响它们，假以时日，它们会成为强大的灾厄。到时候，蒙德又会……” “这么说来，只要把你的力量完全清除就可以了吧。” “是的，但是现在那样的做的话，你也会……你是个好人，好人不应该命短。” “有其他解决方案么？” “没有……” “如果我先将我体内的那股力量清除，再去将你残存的力量清除，这样可行么？” “理论上可行，但是……没有时间了。” “……”余偕沉默，望向远处，“是啊，没有时间了。” 他不是没想过某个最坏的结局，与时间的赛跑，不是每次都能赢的。 第112章 选择 “对不起，都是因为我，如果没有我的话，当初蒙德就不会那样，现在也就不会让你陷入险境……”杜林缓缓抬起了头。 余偕看清楚了杜林的脸，一张很稚嫩的男孩的脸。 那双本应该清澈的眼眸中充斥着绝望。 “在你的视角中，你当初只是来到了蒙德，和蒙德的人们一起歌舞对吧？”余偕说。 “是……我没想到会变成这样……”泪水从杜林的眼中滑落，晶莹的泪水中包含着深深的忏悔。 “我不会让当初的灾厄再次发生。” “你的意思是……可是那样的话，你也会……” “我很喜欢蒙德，这个风与自由的国度。”余偕打断了杜林，“这里有我喜欢的人，也有我喜欢的物，如果灾厄再起，我会很苦恼的。” “但……你会死的……” “或许吧，只能赌一把了。”余偕耸了耸肩。 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经历了太多次的生死吧，虽然那些记忆都不曾记得，但此刻他居然觉得还蛮能接受。 “所以，你的道歉我接受了。”余偕笑了笑。 杜林看着余偕，脸上的表情愕然，他仿佛不敢相信眼前的人能用这样的笑容面对这一切。 周围的景色随之崩塌。 余偕睁开了双眼。 雪山寒冷刺骨，白茫茫的雪景之下，数不清的魔物汇聚。 余偕看了一眼山下远处的蒙德城。 那座城邦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一旁的果酒湖映射着光芒。 那座城里有他生活过的痕迹，有无数人的梦想在发芽。 如果灾厄再起，如今的蒙德也会有许多人会与灾厄战斗到底。 灾厄不会让蒙德毁灭，但无疑，很多人的梦想和人生会在与灾厄的战斗中支离破碎，甚至失去生命。 余偕并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大义之人，他只是想守护好自己的珍视之人、珍视之物。 比如某个总是把记仇挂在嘴边的女孩，又比如那些给他带来家庭版温暖的朋友。 他是世界之外的旅人，本应该是孤身一人。 但是大家让他有了家的归属感，让孤独远离了他。 余偕拔出了云切，刀刃上映出白色的刺眼光芒。 他缓缓向前，踩在雪地上，身后留下一连串脚印坚决的脚印。 碎石堆上的魔物们像是在翻找着什么东西，但此刻全都停下了动作，看向余偕。 它们感受到了余偕的靠近，通红的双眼中显露出杀意，发出警告的怒吼。 刀光接连闪过，余偕的身影穿梭在魔物群之中，像是在起舞。 魔物的怒吼声不绝于耳，回荡在山谷之中。 直到地上的积雪混乱不堪，余偕费力地站稳了身子，调整着自己的紊乱的呼吸。 他的身后，成片的魔物倒下。 但稍远一些的地方，依旧有着数不清的魔物出现。 这些魔物就像是受到了致命的诱惑，不顾一切地来到这里，只为了找到被掩盖在碎石堆下方的东西。 一个人终究势单力薄，体力已经见底，再这样清理魔物，根本无法改变现在的状况。 必须尽快清除根源之物。 余偕深吸了一口气，雪山上寒冷的空气灌进肺里，他转头看向被许多魔物占领的碎石堆，闭上眼睛用心感受。 “砰砰——” “砰砰——” 心跳声顺着风传入耳中，杜林的心脏原来依旧在那碎石之下跳动着，那是源头、是根源。 只要将那颗心脏破坏，一切就都结束了，灾厄也就不会来临。 但那样的话，他可能也就无法回去了。 体内的异常力量想要完全清除掉还需要时间，而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那些魔物已经清理掉了很多碎石，不出几分钟，杜林的心脏便会重见天日。 其中蕴含的那种力量会让魔物们癫狂，到时候，麻烦就不止一星半点了。 能赶在那之前解决这一切的人，就只有现在就在这里的他。 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优菈的身影。 回想起第一次和优菈见面的那天，两人坐在果酒湖边说的那些话。 余偕又回头看了一眼山下，山下的景色很美。 如果可以的话，他想和大家一起再去郊游，再和优菈还有安柏一起在那个秘密基地里无所事事。 但现在，他必须做出决定了。 灾厄不会再次降临，这就是他的决定。 白色的刀光划过了龙脊雪山，空气被切开，连带着被碎石掩埋的杜林心脏，被一切为二。 …… 优菈在雪山上奔跑着。 心中的直觉让她不要停下脚步，一刻都不能停下。 寒冷的空气似乎要将气管都冻伤，但她仍然保持着奔跑，身后的脚印有些凌乱。 她没有做太多的准备便进入了雪山，这样的行为无疑是不可取的，但优菈没有管那么多。 她只是遵从着内心最深处的指引。 不能停下……不能停下！ 好像只要停下了，就会无法挽回。 没来由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些曾经的画面。 “优菈，等你成为西风骑士之后，可能还是会有很多质疑的声音，不过你放心，我会永远站在你这边的。”余偕在阳光下说道。 “为什么会这么无条件地支持我？”优菈问得很小声。 “你猜？”余偕挑了挑眉。 “我哪能猜到你在想什么，我又不会读心术。” “好吧，其实原因很简单，你晚上请我去猎鹿人餐馆吃饭我就告诉你。” “请你吃饭就是了，快说啦。” “因为……” 奇怪，那天的最后，余偕说了什么来着？ 有点想不起来了，但总觉得是很重要的话。 这时，优菈的脚下突然一个踉跄。 她摔倒在积雪中，可没有丝毫停顿，从积雪中爬起，继续奔跑。 寒风夹杂着雪花不断拍打在脸上，就像是细小的刀刃划过脸颊。 “对不起，那些很重要的话我不该忘记才对……”优菈在心里说，“你能不能再说一遍，这次要我请你去猎鹿人餐馆吃多少顿饭都没问题。” 白色的刀光从眠龙谷的方向亮起，仿佛天际线划过天边，优菈的双眸颤抖不止。 “余偕……” 某种感觉在优菈的心中掠过。 我……来晚了吗？ 第113章 道别 优菈赶到眠龙谷的时候，一切都很平静。 雪地上的脚印十分凌乱，那都是魔物的脚印，不久前，这里应该聚集着不少的魔物，但现在已然不见踪影。 雪地之中，优菈一眼看到了心中牵挂之人，踉跄着跑过去。 余偕躺在雪地上，听到了优菈呼喊他的声音。 他想爬起来，但已经没有了力气。 整个眠龙谷都已经感受不到杜林的气息了，而他的生命也正在加速流逝。 “余偕！”优菈终于抵达余偕的面前，她跪坐下去，想要扶起余偕却又害怕得不敢触碰。 “优菈，你来了。”余偕看到优菈担忧的脸，轻声说。 “我来了……对不起，我……” “扶我起来吧。”余偕笑了笑。 优菈忍住眼眶里的泪水，小心翼翼地扶余偕坐了起来。 然后，余偕就这么看着优菈，轻轻地笑着，缓缓伸出手去，摸了摸优菈的头。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答应你的很多事情，我都没机会去做了。” 余偕的话让优菈愣住，她不敢往某个方面去想，在内心极力地说服自己。 “优菈，看来，我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抱歉，没办法陪你走下去了。”余偕说。 “不要说这种不吉利的话，你这不是还好好的吗？”优菈强忍着泪水。 “刚才，我做了一件事，守住了我想守护的东西，但代价就是我的生命。优菈，你应该能看出来吧，我的生命所剩不多了。”余偕笑着说，“最后有些话我还想跟你说。” “我现在不想听！”优菈提高了音量，泪水还是逃离了眼眶，“你有什么想说的话，等回去后休息好了再说也可以！” “那时候就来不及了。”余偕看着优菈的眼睛，“听我说，优菈。” “我……”优菈欲言又止。 她还是不愿意承认，不愿意接受这个现实。 即便她能感受到余偕的生命正在加速流逝，即便这一切她都看在眼里，但她还是不想承认这是真的。 但有些事情，跟她承不承认是没有关系的。 世界不会以任何人的意志为中心，这是她很小的时候就明白的道理。 但……为什么余偕一定要离开？明明她还有很多事情想和余偕一起去做，还有很多话没来得及对余偕说出口…… 优菈的反应让余偕稍有沉默，优菈的泪水让他不想离开，他想看着优菈成为浪花骑士。 但再怎么不想离开也是没有用的，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优菈，你要成为西风骑士，遵从自己的内心好好活着，不管别人说什么，不要去在意，做好自己，别让自己后悔。 “我知道，你从小到大，遭受了太多太多的冷眼对待，但你一直都是一个人默默地承受，一直以来，辛苦你了。 “从见到你的第一天起，我就想帮你分担那种痛苦，但现在，我好像没办法做到了。 “我不在之后，你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训练，一样都不能落下，要是落下了，我会给你托梦，在梦里好好教训你的。 “不要难过，不要哭，哭起来不好看了。 “对了，你说过很多次要记我的仇，我还说了要等你来复仇来着，看来也是等不到那时候了。我们之间的‘仇’，好像清算不了了。” 优菈安静地听着余偕的话，她想忍住泪水，因为余偕是笑着跟她说这一切的。 回应笑容的，绝不应该是眼泪。 但泪水却像是决堤，无法控制。 “这个仇……我记下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优菈抽泣着，断断续续地说。 “优菈……”余偕看着优菈，淡淡地笑着，像是无奈，又像是宠溺。 他想再次伸手去摸摸优菈的头，但却发现自己连伸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身体顿时不稳，向前倾倒。 优菈接住、紧紧地抱住了他。 优菈的抽泣声就在耳边，像是放大了很多倍。 果然还是不想离开啊，想陪优菈一起走下去，一起去做很多事情，哪怕那些事情只是无聊的小事。 阳光倾洒进谷底，空中的飘雪停了下来，周围的温度好像在升高。 树梢上的积雪掉落，以十分缓慢的速度在融化，余偕却好像看到了每一片雪花化作水的过程。 与此同时，也能感受到身体里残留的生命更加稀少，只剩下最后一点的弥留。 每一秒都好像变得很漫长，余偕不知道这是好是坏。 “优菈，如果有来生，你想去做什么？” “……我们之间的‘仇’还没有清算，如果有来生，我会找到你、缠着你，你再也别想像现在这样抛下我。”优菈抽泣着说。 “这样啊……”余偕靠在优菈的肩上，双眼缓缓阖上，“优菈，你的拥抱……好温暖。” 寒风在这一刻也停止了，整个谷底寂静万分，只剩下优菈的抽泣声。 优菈紧紧地抱着余偕不愿松开。 她已经感受不到余偕的呼吸和心跳了，但她抱得更紧。 悲伤像是潮水那样朝她涌来，将她淹没。 终于，再也忍不住的哭声爆发，她失声痛哭。 哭声回荡在眠龙谷，回荡在整座龙脊雪山。 一个绿色的身影在这时出现在谷底，看着这一幕，只剩下沉默。 友人再一次离去，温迪来晚了。 他的眼神黯淡下去。 “没想到又是这样，最后连个道别都没有……余偕，你好像总是把我们抛在身后啊，总是让我欠下你的人情……” 西风骑士团也终于在这时赶到。 所有人看着眼前的这一幕，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优菈和余偕。 从那个名为优菈的少女身上，每个人都能感受到那宛如浪潮一般的悲伤。 …… …… 蒙德篇就告一段落了，似乎有些不尽如人意。我会好好反思，接下来的篇章我尽自己的努力好好打磨，再次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 第114章 银发的女子 余偕走在野外的道路上，他已经走了很久。 路上偶尔能看到蹦跳而过的小动物，还有飞过头顶的飞鸟。 空气很好，沁人心脾。 从一开始在这里醒过来，余偕已经走了大半天了。 路上有见到过行人，询问过后得知，这里是须弥，但不是余偕印象中的须弥。 太阳已经快落山了，霞光照在大地上，画面很美。 余偕终于看到远处的城邦，那是他现在要去的地方。 穿过弯曲的路，余偕终于在太阳落山的前一刻抵达了这座城邦。 城邦里道路交错，建筑林立，虽没有余偕印象中那般繁华，但也算是一方祥和之地，百姓安居乐业。 街道之上，不乏古铜色皮肤的人走过，脸上纷纷带着笑意。 太阳彻底落入地平线之下，天空暗沉下去，城邦里灯光亮起，也似如白昼。 当下，余偕要解决的有两件事——落脚之地与果腹问题。 这偌大的城邦他并不熟悉，也没有熟人，兜里也没钱。 就这样在街上走着，余偕与一位美丽的银发女子擦肩而过。 那位女子身穿白裙，一头仙气飘飘的银发飘散着，美丽到无可挑剔的面容，以及让女生都羡慕的身材。 在她身上还有一种独特的温柔且成熟的魅力。 余偕不自觉地停下脚步回望。 吸引余偕的并不是那位银发女子外在的魅力，而是余偕觉得，她似乎有点眼熟。 自己在哪里见过她吗？ 或许是由于这一世刚刚开始，脑海中的东西稍微有点混乱，余偕在思索之下并没有得出答案，只好转身继续行走。 不知不觉间，来到了城邦里的一处角落。 和城邦中心的繁华不一样，这里比较偏僻，没有那么亮眼的灯光，也没有太多人的身影。 余偕觉得自己有点迷路了，他应该去更多人的地方，这样也能找到更多解决温饱的机会。 但在这里，他又见到了刚才在街道之上擦肩而过的那位银发女子。 此刻，她在一栋小屋的屋檐下忙碌着，打扫着门前的落叶。 或许是出于好奇，余偕走了过去。 “你好。” 听到余偕的声音，银发女子停下了拿着扫帚的手，抬头看向余偕。 “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银发女子说这话的时候，余偕似乎能从她的语气中察觉到一丝紧张。 余偕略微感到奇怪，难道自己看起来像是什么可疑的人吗？ “啊，事倒是没什么事，不过我总觉得，我好像在哪见过你。”余偕迟疑着说了出口。 虽然这是余偕的真心话，不过这话乍一听很像是某种老掉牙的搭讪话术。 果然，听到这话的银发女子抿了抿嘴唇，好像更紧张了。 余偕心想，他现在在对方眼里八成更可疑了…… “有……有吗？可能因为我比较大众脸吧……”银发女子尴尬地笑了笑，拿着扫帚的手又动了起来，可能是想用动作来掩饰紧张。 “你一点都不大众脸吧。”余偕没多想便直言道。 确实啊，完全挑不出任何毛病的美丽脸庞，那能称作大众脸么？ “那、那可能是你看错了吧。”银发女子又把脸别过去，专心清扫着门前的落叶与尘埃。 “我的直觉一般挺准的，不太会弄错……”余偕的话说了一半，戛然而止。 他突然想起来自己可能是在哪见过面前这位银发女子了——在他来到提瓦特之前。 沉默了一下，余偕又开口： “那个，冒昧问一句，请问是……” “我不是，怎么可能是嘛，你肯定是认错了。”银发女子抢先回答。 “我还什么都没问呢……” “啊……” 气氛开始变得尴尬起来。 余偕好像逐渐明白过来，为什么眼前这位银发女子在听到他说“好像在哪见过”的时候会紧张了。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座城邦的百姓都认识她。 但她似乎不想被人认出来，刚才因为害怕暴露，所以才紧张起来。 如今这个时间，纳西妲应该还没出生，那么答案便呼之欲出了。 “树王大人？”余偕试探道。 “……”银发女子沉默了一会儿，无奈叹气，“唉……看来我乔装打扮得不够好。” “我就说我的直觉不会有错。”余偕笑了笑。 “你不要告诉别人，不然……”树王大人皱起眉头。 这语气虽然像是在威胁，但余偕却只从中感受到了温柔。 “明白。”余偕笑着点了点头。 微妙的感觉浮现在余偕心中，他没想到会这样遇到大慈树王。 “对了，虽然你认识我，但你应该不是须弥人吧？”大慈树王看着余偕，稍作打量，“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余偕，来自……璃月。” “璃月啊……”大慈树王微微抬头，看向璃月的方向，美丽的脸庞挂上一抹动人的微笑，“是个很美丽的地方。” “嗯。”余偕点点头，“不过树王大人为什么会乔装打扮来到这里？” “不要那么叫我啦，万一被人听到就不好了，叫我布耶尔吧。”大慈树王说，“我乔装打扮来到这里也没什么别的想法，就是想放松一下，我再强调一遍哦，不要告诉别人。” 她还是第一次把“布耶尔”这个名字跟普通人说起，也是第一次把自己想要放松的想法告诉他人。 也不知道为何，总感觉面前的这个人可以信任。 或许是因为面前之人身上的那种让人有点心疼的气息。 “放心吧，绝对守口如瓶。”余偕报以微笑。 “话说，你饿了吧？”大慈树王又接着问了一句。 “你怎么知道？”余偕微惊。 “我听到你的肚子在抗议。”大慈树王笑了笑，转身放下手上的扫帚准备进屋，“你等一下，我去给你弄点吃的，不过我这里也没有什么好吃的就是了。” “那太好了，我刚好完全不挑食，谢谢树王……不，谢谢布耶尔小姐。”余偕也没有拒绝，从醒来之后走了那么久，他确实饿了。 余偕的这般反应倒是让大慈树王有几分意外，一般人如果知道了她的身份，是不可能会让她亲自去做“准备吃的”这种事情的，但余偕似乎不一样。 这让她感觉很自在。 “稍等一下。”迟疑了片刻，留下一个微笑之后，布耶尔小姐进屋去了。 余偕站在屋外，转身看了看远处的夜景。 夜色朦胧。 第115章 娜布·玛莉卡塔 屋内，灯光闪烁。 桌上放着一碗面，面条浸泡在面汤之中，加以葱花点缀，一碗普普通通的面，乍一看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吃吧。”布耶尔坐在余偕对面。 “谢谢，那我开动了。”余偕拿起筷子，尝了一口。 味道算不上顶尖，就是一般的水平，但对于一天没吃东西的余偕来说，算得上是美食，所谓饥饿是最好的调味料。 “为什么要从璃月跑到须弥来？”布耶尔用手撑着下巴，美丽的脸庞上映衬着灯光。 “因为……想来这里看看。”余偕说。 “你说谎。”布耶尔说。 余偕一惊，这个发展有点出乎他的意料。 他确实不是因为想来须弥看看才过来的，但是他总不能说是因为这次的人生是在须弥开始所以才出现在这里吧。 “算啦，没事。”布耶尔笑了笑，笑得很温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问题，都有不想告诉别人的事，这也没什么奇怪的，我也有很多事情不想让别人知道。” 从余偕的身上，布耶尔感受不到恶意，甚至她愈发能感受到余偕身上那种令人心疼的感觉。 “谢谢理解。”余偕报以微笑，继续吃着面。 “面的味道怎么样？”布耶尔又问。 “可能是我饿了吧，感觉味道很好。” 这话让布耶尔皱了皱眉。 “我有个朋友，她总说我煮的面不好吃。” “或许是她不懂得欣赏？” “你没有恭维我的意思？” “这个……哪天我不饿的时候再吃一次你煮的面，说不定就能给出客观的评价了。” “你跟别人还真的不太一样。”布耶尔笑了笑。 “有吗？” “至少我觉得跟你相处还挺愉快的。” “我该说谢谢布耶尔小姐的夸奖？” “这不是夸奖啦，只是有感而发。”布耶尔看向窗外，窗外的夜色深邃，月光照射在外面的街道，像是洒满了盐。 “对了，你刚来须弥对吧？”布耶尔又接着问了一句。 “嗯对。”余偕点头。 “那你找到住处了么？” “暂时还没有。” “那就住这吧，只要每隔几天帮我打扫打扫这里，就当是付房租了。” 余偕有点意外，这条件听起来像是捡到大便宜了。 “你不怀疑我是什么可疑之人么？” “不要小看神明啦，你如果是可疑之人，我早就把你绑起来了。”布耶尔起身，“好啦，你慢慢吃，我先走了。” “走哪去？” “回我的宫殿呗，要是我离开太久被大家发现，该有人来念叨我了……”布耶尔看起来有些苦恼，“你要把这里顾好哦，要是我改天来，发现这里乱糟糟的，那你就惨了！” 布耶尔的语气听起来很严肃，但不知为何，余偕却还是感受到了布耶尔身上的温柔。 这位受须弥民众爱戴的、温柔的神明，或许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严肃的语气中还是有着她独特的温柔吧。 “谢谢布耶尔小姐给我提供的住处。”余偕笑着回应，“我一定顾好这里。” “那我走啦。”布耶尔留下一个微笑，只是眨眼之间，她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屋内的灯光之中。 屋内只剩下余偕一个人。 窗外的微风吹进，灯光闪动。 转眼之间，日升日落，几天的时间过去。 余偕对现在的须弥有了初步的了解，如今的须弥空前繁荣。 大慈树王与花神还有赤王阿赫玛尔缔结盟约，整个须弥子民的生活安居乐业、政通人和。 这点从百姓们的日常生活中就能看出来。 走在街上，无论在哪里都能听到人们的欢声笑语。 这天，余偕在早饭过后，给屋子后面菜园里的蔬菜浇水。 这些菜都是布耶尔亲自种的，长势很好。 作为草之神，种菜这样的事情对布耶尔来说肯定是信手拈来了，不过倒是没想到她会有这样的兴趣。 作为一个普通人，在城里的角落有这么一栋小屋子，自给自足。若不是肩上的责任，或许布耶尔更想过这样普通的生活吧。 说来，布耶尔小姐自从上次离开，已经接连好几天没来这里了，不过也很正常，毕竟人家是须弥的神明，必然有很多事务缠身。 这期间，余偕倒是出于好奇，尝试过主动去找布耶尔，但没有能见到她的机会。 普通人没有特别的理由想要请见神明，这无疑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也罢，有的吃有的住，还要什么自行车？ 帮布耶尔小姐看好这栋屋子，履行好约定就行了。 这时，屋外传来一个悦耳的声音。 “布耶尔，我来了。” 听到有人呼唤，余偕停下除草的工作，走了出去。 看到对方的瞬间，余偕和对方都稍有惊讶。 对方好像在惊讶为什么这间屋子里会走出一个男人，而余偕则是惊讶于对方那令人惊艳的美丽。 和布耶尔不相上下，找不出瑕疵的美，无论是脸庞还是身材。 一袭精致的裙装更是衬托出她出众的气质，裙摆随风微动，长发也在微风中微微飘舞。 “你找布耶尔？”余偕率先开口。 “对，她人呢？” “她有好几天没来了，应该是有事要处理，没空吧。” “这样啊，不过我跟她约好了今天在这里见面的，她应该等会儿就来了吧。” “冒昧问一下，你是？” “我叫娜布·玛莉卡塔，是布耶尔的朋友，你叫我娜布就好。”对方露出一个亲和的微笑，“你呢，你叫什么名字？是布耶尔让你待在这里的吗？” “我叫余偕，和你说得差不多，布耶尔让我住在这，帮她顾好这里。” “原来如此，辛苦你啦。”娜布小姐露出动人的微笑，将耳边的碎发捋至耳后，“正好布耶尔还没有来，我也来帮忙吧。” 和布耶尔一样，娜布小姐的身上也有着一种独特的温柔，让人不自觉地想要依靠。 记得上次布耶尔说过，她有一个朋友，总是说她煮的面不好吃。 想必就是面前这位娜布小姐了。 而敢那么直言不讳，想必这位娜布小姐的身份也不一般。 第116章 脱口而出 娜布看上去对这里很熟悉，进到屋内之后，不用余偕引导，她自己便轻车熟路地干起活来。 虽然娜布手上的肌肤白嫩无瑕，但是像清扫、浇水，诸如此类的工作她都做得很好。 给菜园里的菜浇完水之后，她走到一旁，也给生长在菜园边上的须弥蔷薇浇灌。 她伸出手，轻轻地抚摸须弥蔷薇细嫩的花瓣，眼中尽是温柔，像是在呵护自己的孩子。 余偕端来了一杯水，递给娜布。 “喝口水吧。” “啊……谢谢。”娜布接过水杯，浅浅地一笑。 “你很喜欢花吗？”余偕随口问了一句。 “嗯，很喜欢。”娜布说，“花很美丽也很坚强，不是吗？虽然它们很脆弱，很容易被路过的小动物伤到，但是它们还是在毫不吝啬地绽放着自己的美丽。” “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评价花。”余偕若有所思。 “那你呢？你喜欢花吗？”娜布偏着头看余偕。 “说不太上来，但也挺喜欢的吧。” “听到你这么说，它很高兴哦。”娜布笑着说。 “它？” “嗯，就是它呀，这朵须弥蔷薇。” “你能知道花在想什么？” “能感受到一点。” 这个回答让余偕心中的某个猜想愈发坚定。 “果然……恕我冒昧，你是花神吧？” “嗯，没错。”娜布脸上的笑容依旧温柔，似乎并不意外余偕能看出她的身份，“看来你应该知道布耶尔就是树王吧。” “确实知道。”余偕点了点头。 虽然答应了布耶尔不要告诉别人这件事，但布耶尔会约娜布来这里见面，那就说明在布耶尔看来，娜布应该算不上“别人”。 “她可是很在意这里的，她让你帮她照顾这里，看来是很信任你哦。”娜布竖起一根食指放在嘴边，“也拜托你不要把我是花神这件事告诉别人，好吗？” “没问题。”余偕笑着又点了点头。 “谢谢你。”娜布笑得很温柔，令人动容，“话说这个时间，布耶尔应该快来了才对。” 话音落下，两人同时听到屋外传来轻盈的脚步声。 随后，是一声呼唤。 “余偕——” 布耶尔走进屋内，仔细打量，像是领导视察工作。 她的目光仔细扫过，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最终，满意地点了点头。 “余偕，你人呢？” “这呢。”余偕和娜布从后院走进。 “娜布，原来你已经到了。”布耶尔的目光落在娜布身上，眼里流露出微微的欣喜，“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了。”娜布微笑着回应，又看了余偕一眼，“布耶尔，你找到了一个值得信赖的人呢。” “看来你们已经认识过了，那就省去介绍的工夫了，先坐吧，我去泡壶茶，准备一些点心，余偕来厨房帮忙。” 来到厨房，布耶尔看起来很开心，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下。 “你约花神来这，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谈吗？”余偕忍不住问了一句。 “她跟你说她是花神了？” “我一开始是猜的，就直接问她了，不过她果断地承认了。” “看来她很信任你嘛，直接就告诉你了。” “我倒觉得她是因为你，才信任我的吧。” “有可能吧，不过我倒不觉得是这样。”布耶尔笑道，“我今天约她来这，不是要谈什么重要的事，只是跟她很久没见了，所以约她见个面，一起喝喝茶聊聊天而已。” “就只是这样？” “不然呢？”布耶尔看着余偕，清澈美丽的双眸里仿佛有着亮丽的光芒，“好啦，你也算这里的半个主人，快把点心准备好，不要怠慢了客人。” “半个主人？”余偕愣了一下。 “不是吗？快点快点，不要愣着了。” 余偕觉得布耶尔这话稍微怪怪的，不过看布耶尔完全不在意，他也没理由去想那么多了。 不久后，茶水和茶点都已经备好。 一个朋友间的茶话会开始了。 虽然布耶尔和娜布都是神明，但余偕却没有从两人身上感受到特别的姿态和架子。 余偕是个有眼力的人，茶话会开始后不久，他随便找了个借口先出门了，把时间留给这两位许久未见的朋友。 布耶尔和娜布坐在屋内，阳光透过打开的窗户照射进去，微风也一同吹进。 两人仿佛一时间忘却了诸多的烦恼，就像是两个普通人。 时间如流水一般不停流逝。 “没想到，你会让别人来帮你照看这里，看来你真的很信任他。”娜布对布耶尔说。 “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余偕身上有种令人心疼的气息，好像他经历过很多常人无法想象的事情。”布耶尔说，“要说信任的话……对了，他不是说出去一会儿嘛，怎么还没回来？” 窗外的天色渐晚，挂在天边的云仿佛被火烧了起来，呈现着火一般的红色。 余偕躺在城外的小山坡上，惬意地看着天边的火烧云。 风拂面而过，很舒适。 这样的时刻就适合躺在这种地方，什么也不做，放松身心。 “你怎么跑这来了？” 布耶尔的声音传入耳中，余偕循声看去，缓缓坐起身。 布耶尔和娜布正朝他慢慢走来。 “两位小姐怎么来了？”他说，“茶话会结束了吗？” “因为你一直没回来，我和布耶尔有点担心。”娜布说，“看到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抱歉，我应该早点回去的。”余偕挠了挠头，“因为这里躺着太舒服了，有点忘记了时间。” 或许是因为人生才刚刚开始，余偕的心里总有种感觉，他觉得自己和这个世界有隔阂。 但这两位温柔的神明担心他，这让余偕心中流过暖意。 虽然换做别人，余偕觉得这两位温柔的神明也一样会担心，但余偕还是觉得很温暖。 “这里确实是个好地方。”布耶尔在余偕身旁坐下，看着天边的云。 “是啊，风景很漂亮。”娜布也在一旁。 火烧云逐渐褪去了色彩，天边的光也渐渐消去。 白昼与夜晚交替，仿佛黑色的天幕遮蔽住天空，那天幕之上留出许多的小点，闪烁着璀璨的星光。 余偕忽然想起花神和大慈树王原本的结局，脑海中闪过一段话语，不经意间脱口而出： “两位神明小姐，你们的子民不能失去你们，所以，要好好的活下去啊。” 第117章 假设的问题 话说出口之后，余偕才发现这么说有点奇怪。 但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当作没说过是不可能的。 气氛有点微妙，布耶尔和娜布看了看对方，嘴角都不禁浮现出一抹笑意。 “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跟我们说。”布耶尔看向余偕。 “是啊，感觉就像是被一个长辈嘱咐了一样。”娜布也看向余偕。 余偕挠了挠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 在无言的微妙氛围中，布耶尔和娜布回去了，余偕也回到了那栋小小的屋子。 时间一天天过去，布耶尔偶尔会来这里，度过半天悠闲的时光。 一来二去，余偕和布耶尔也愈发熟悉。 这天，余偕听到了街头巷尾的闲谈。 “听说赤王过两天会来见树王大人，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吧？” “这你就多虑了吧，依我看就是普通的盟约会面而已。” “是啊，盟约缔结的好好的，哪能有什么事嘛，别想太多了。” “再说了，有树王大人在，就算万一真发生了什么事，也一定能解决的。” 赤王这两个字传入余偕的耳中，让他不禁回忆了一番。 印象中，赤王阿赫玛尔最后的结局令人唏嘘。 从街上回到屋里，余偕躺在自己自制的浴缸里，热水沁润每一寸肌肤，散去一天的疲惫。 或许是过于舒服了，困意来袭。 屋外的夜色渐浓，布耶尔在这时来到了门外，轻车熟路地走进。 “余偕？” 叫了两声，不见回应。 察觉到浴室里的灯光，布耶尔来到浴室门口。 “余偕？” 还是没有回应。 但余偕的气息明明就在里面。 难道有什么意外的情况？ 担忧突然冒出，布耶尔猛地推开门。 “余偕，你没事吧！” 门猛然被推开，躺在浴缸里的余偕醒了过来。 布耶尔急促的声音让刚醒的余偕在迷糊之间以为发生了什么意外的状况，一下子从浴缸里站了起来。 水声哗哗。 布耶尔呆愣不已。 “怎么了？”余偕问了一句，随后反应过来现在的状况，立马又坐下去。 “……有事跟你说，我去外面等你。”布耶尔急忙转身出门。 屋外夜风徐徐，布耶尔坐在屋檐下，脑海中控制不住地闪过刚才的画面。 就像刀刻斧凿一般印在了她的脑海，看来是没那么容易忘掉了…… 时间大概过去几分钟，但布耶尔却感觉像是过去了好几个小时，余偕换上日常的装束出来了。 “我没想到你会晚上来。”余偕说。 “泡澡的时候睡着了，会感冒的。”布耶尔看着别处。 “还好你来得及时，不然可能真要感冒。对了，你刚才说有事要说，是什么事？” “后天，阿赫玛尔也就是赤王要来，到时候城里可能会比较热闹，你可以去好好玩一下。” “嗯，我听街上有人说了。” “总之就是这样，我先走了。”说完，布耶尔迅速起身。 “这回这么快就走吗？之前你来不都要查看一下后院里那些花草蔬菜的情况。” “我相信你会照顾好它们的。” 话音落下，布耶尔的身影快速远去。 其实，她是想去后院看看的，但是刚才看到了那样的场面，感觉心有点静不下来，连和余偕说话都感觉怪怪的。 作为神明，布耶尔无疑已经活了很久，但今天确实是第一次看到那样的画面……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 两天后。 赤王的使团进城，余偕稍微睡过了头，错过了这个场面。 不过城内比起平时确实更加热闹。 走在街道上，人们都在议论今天的事情。 “余偕……” 余偕忽然听见有人在叫他，循声看去，却只看到走过的路人。 “余偕，这边……” 定睛一看，娜布在街道的对面向他招手。 “娜布，你怎么也来了？”余偕走到娜布的面前。 “布耶尔和阿赫玛尔不带我玩，我只好自己来了。”娜布笑了笑。 这番语气像是小孩子在抱怨，不过也能听出来这是娜布的玩笑。 “今天真热闹啊。”娜布看向周围，“对了，你今天有时间吗？” “有啊。”余偕说。 “一个人有点无聊，我们两个到处去转转好了？”娜布看着余偕，眼神稍有期待。 “花神大人的邀请，我当然不会拒绝。”余偕压低了音量，半开玩笑道。 “那走吧。”娜布微笑着走在前面，脚步像是风中的花瓣一样轻盈。 时间慢慢过去，转眼间又已是傍晚。 街上已经亮起了些许灯光，夕阳与灯光混合，有着别样的感觉。 余偕和娜布依旧走在街道上。 “就这样作为普通人度过一天，真好。”娜布看着周围的景象说道。 余偕不是神明，也不会读心术，他不知道娜布此刻的心中具体在想什么，不过他能感受到娜布的心情。 无疑，此刻的娜布是开心的，但那开心之中，仿佛又藏着令人难以察觉的一丝难过。 “隐约感觉，你……好像有一点点难过，是我感觉错了吗？”余偕犹豫着说出了口。 这话让娜布稍微愣了一下。 随后，她淡淡地一笑。 “没想到被你看出来了。”她说，“不过不用担心，我没事的。” “越是这样说，就越可能有事，人都爱逞强。”余偕说，“如果有心事，改天说给布耶尔听听吧，她一定能理解你的。” “我以为你要说可以说给你听听。”娜布笑了笑。 “你要是愿意说的话，我当然愿意好好听。”余偕说，“不过，我只是个普通人，可能没办法帮你解决烦恼，只能做一个倾听者。” 娜布沉默了片刻，最终缓缓开口： “……余偕，如果你是无所不能的神明，而你的手下有人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秘密，你会怎么做？” 这个问题让余偕一时默然。 两人停在街道中央，街边不断有人走过。 余偕总感觉，娜布的这个问题中有着深深的无奈。 这并不是一个假设的问题，而是实际存在的情况。 “我只是个凡人，无法知道无所不能的神明怎么想。”余偕说，“但如果我是那个知道了秘密的人，我才不会乖乖束手就范，就算无所不能的神明要来惩罚我，我也得瞪祂几眼。” 第118章 三王 周围的灯光忽闪，将娜布的影子拉得很长。 余偕的这个回答让她的眼眸微微颤动了一下，她仿佛看到了某种凡人身上的可能性。 人类很弱小，所以需要神明的带领。 但人类也很强大，他们的勇气能创造出令人惊叹的奇迹。 夜风轻轻拂过，娜布的长发在夜风中飘荡不止，她伸手将耳边飘散的碎发整理清楚，刚才存在于她眼中的难过消散不见。 “余偕，我们逛了半天了，你饿吗？” “还好，不过确实有一点饿了。”余偕说，“去吃点东西？” “我就是这个意思。”娜布轻轻地笑着。 两人随之来到一家餐馆。 或许是由于赤王的到来，有很多人也慕名来到这里，今天餐馆里的食客很多。 余偕和娜布等了一会儿，才等到空出的位子。 几样菜肴上桌，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对了，娜布。”余偕说，“那两位应该是有什么事情要谈，你真的不用去吗？” “他们是在谈对于未来合作的一些规划，我事先已经跟布耶尔谈过，就没必要再去重复了。”娜布说。 “原来是这样。”余偕点点头，“那就开动吧。” 晚餐在两人的聊天中结束，娜布离开了。 余偕走在回去的路上，街上的行人也逐渐少了起来。 迎面而来几个古铜色皮肤的人，看起来应该是沙漠的子民。 那几个人互相搀扶着对方，走路有点摇晃，满身酒气，八成是喝了不少。 “赤王大人千古！” “在赤王大人的带领下，我们一定能繁荣下去！” 余偕与那几个人擦肩而过，能感觉到他们对于赤王坚定不移的信仰。 余偕目视着这几个人消失在街道的尽头，转身继续走着。 却在这时，眼前出现一个古铜色皮肤的男人。 男人身形修长，面部棱角分明，身上的气质一眼就能看出不一般。 像是久经沙场，不同于凡人。 感受到对方似乎是来找自己的，余偕微微皱了下眉头，开口问道： “你好，找我有事？” “布耶尔今天跟我提起了你，她说你和一般人不太一样，出于好奇，我来看看。”对方的声音低沉，缓缓说道。 如此的回答让余偕不难猜到对方的身份。 “赤王？” “初次见面，你好。”阿赫玛尔微笑，“私下里叫我阿赫玛尔就好。” 余偕不禁打量了一眼对方，对方的微笑倒是也没有神明的架子，不过和布耶尔还有娜布给人的温柔感觉不同，阿赫玛尔身上有一种特殊的严肃感。 “阿赫玛尔先生来找我，就只是因为好奇而已吗？” “没错，毕竟布耶尔很少那样评价别人。”阿赫玛尔说，“她难得一见的评价，我自然想要看看她口中之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没想到会有神明对我好奇。”余偕笑道。 “和布耶尔说得一样，你确实和一般人不太一样。”阿赫玛尔看着余偕说。 “有哪不一样吗？我倒是觉得我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凡人。” “绝大多数人在见我时候，甚至都不敢直视我的眼睛。我的臣子说，我的眼睛里有着能刺穿人心的利刃，他们只好躲避。”阿赫玛尔顿了顿，“但你不一样，你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看着我的眼睛。” “跟人说话的时候要看着对方的眼睛，这是很基本的礼貌来着。”余偕不以为意地说。 “我同意你的说法。”阿赫玛尔笑了笑，“如果你有时间，欢迎你来沙漠游玩，我会为你准备最好的导游。” “这个……改天看看吧，不太好说什么时候能有大把的时间。” “好，那么，有缘再见。”阿赫玛尔转身准备离去，“我觉得我们很快就会再见的。” “慢走啊，阿赫玛尔先生。” 月光明亮，直到阿赫玛尔的身影已经看不到了，余偕才耸了耸肩，继续回家。 余偕倒是没想过自己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接连见到如今须弥的三王。 “三王时代……”他一边走着一边低声地自语，“不知道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但愿有所改变吧。” 时间一天天过去，很快，一个多月的时间悄然流逝。 这期间，布耶尔没来过那栋小屋。 余偕觉得有点奇怪，平时布耶尔隔上几天就会来一次，这次隔得有点久了，这让余偕有点无聊。 他在这里还没有什么朋友，布耶尔不来，他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而且，心中隐约浮现出一丝不好的预感。 某一天，余偕的脑海中冒出一个想法。 他锁好小屋的门，来到大慈树王的住处——那栋豪华的宫殿。 宫殿的门口自然是有着重兵把守，但余偕感觉守卫的数量似乎比以前更多了。 想要见到大慈树王，没有正当理由自然是没那么容易。 余偕思索了一下，走上前去。 “树王大人让我来见她，麻烦通报一声。” “你是？”门口的守卫看着余偕。 “我叫余偕，是树王大人让我来的。”余偕强调道。 “……好，请稍等，我去请示树王大人。” 这样的事情，门口的守卫应该是不敢随便断定的，万一真的是树王大人请来的人，而他们给拦在了门外，这对他们来说就不好交代了。 虽然贸然来访有点不那么礼貌，但心中那种不好的预感没有消失，必须亲自向布耶尔确认。 不一会儿，去通报的守卫回来了。 “抱歉，余偕先生，树王大人说，她今天诸事繁多抽不出时间，改天她会亲自去拜访您。” “这样啊，那好吧……”余偕若有所思，离开了。 但他没有走远，而是来到宫殿一旁的围墙边，这里没什么人。 诸事繁多抽不出时间，余偕有点不信这个理由，还是得亲口问问布耶尔。 如果真有什么事情发生，他不能袖手旁观。 对于普通人来说难以逾越的高墙，余偕脚下轻点，轻易就登上，随之他尽力隐藏住自己的气息，身影无声地迅速移动。 凭借着敏锐的“嗅觉”，大概花费了十多分钟，余偕透过一扇半开的窗户看到窗户里的布耶尔。 微风从窗外吹进，吹动布耶尔银色的长发。 她站在窗前，看着窗外，似乎在发呆。 第119章 针对神明的刺杀 一阵风吹过，布耶尔用手挡了一下眼前，待风停息，她将手放下，余偕的身影出现在窗台。 她愣住了一下。 “余……余偕？”略微惊讶的眼神说明了这完全在她的意料之外，“你怎么来了？” “因为你这么长时间没去小屋，所以我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余偕说。 “也没多大事啦，你是怎么进来的？现在应该有很多人在看守才对。” “这么多人在看守，和最近发生的事情有关对不对？” “这个……总之你没有被发现吧？我怕你被误会成刺客。” “被发现倒没有，不过……我要一直待在窗台上说话吗？” “啊……快进来！”布耶尔后退几步。 余偕进到房间。 看起来是大慈树王的书房。 精美的书架上放着各类的书籍，房间的整体装饰倒是并不奢华，不过也显得精致。 “抱歉突然来这里，不过应该确实有什么事发生，让你不好出去吧？”余偕看着布耶尔，目光稍显严肃，“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地方么？” 布耶尔顿了一下，余偕的眼神让她又想起那晚看到余偕从浴缸里站起来的场景。 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当时的场景还是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这多少有点奇怪了吧…… “到底怎么了？”见布耶尔一直沉默着，余偕又问了一句。 “没、没什么！”布耶尔把头转到另外一边。 “你这可不像是没什么的样子。” “你要喝茶么？我去给你倒一杯。”布耶尔走到书桌前，给余偕倒了一杯茶。 然后她发现手上拿的是自己的杯子，又急忙换了一只杯子重新倒上一杯，递到余偕面前。 “这茶很不错的，喝喝看。” 余偕有些疑惑地接过茶杯喝了一口，茶的味道是不错，喝下去唇齿留香，但这和他今天来这的目的八竿子打不着一块啊，他可不是来喝茶的。 “布耶尔，你好像有点奇怪。” “有吗？”布耶尔笑了笑，笑容里藏着一点尴尬，她看向窗外，“肯定是你想多了。” 某个画面又一次浮现出来。 余偕眯着眼睛走到布耶尔面前，距离拉近，直视着布耶尔那双美丽无比的双眸。 “布耶尔小姐，你在说谎。” “我说什么谎了？”近距离看到余偕的脸，布耶尔脑海中的某个画面更加清晰了。 “我们不是朋友吗？朋友有什么事，自然应该伸出援手，所以，你真的不打算告诉我最近发生什么了吗？” “……哦，原来你在说这个。” “嗯？不然你觉得我在说什么？” “好、好啦。”布耶尔转过身去，走到书桌前坐下，“上次阿赫玛尔来，跟我说了一件事情，他说，沙漠中有人想要对我行刺。” “行刺？”余偕稍微皱眉。 行刺大慈树王，这可不是小事。 难怪外面的守卫比平时多了那么多。 “嗯，阿赫玛尔说他已经在查了，我这边也在查，但想要行刺的人似乎是探听到了风声，最近十分收敛，目前还没有探查到踪迹。”布耶尔说。 “沙漠中的人，应该是阿赫玛尔的子民吧，你和阿赫玛尔现在不是缔结盟约了吗？沙漠中有人想要这么做，难道是对这个盟约不满？”余偕说。 布耶尔摇了摇头：“这就得问问那些人才知道了。” “……所以这段时间你的臣子们担心你受到伤害，恳请你不要离开这里对吗？” “嗯，作为神明，我也不能太任性了，留在这里才能稳住局面。” “你果然是个温柔的神明。”余偕缓缓地说，“好吧，既然这样，那只要找出那些想要行刺的人，事情就解决了对吧？” “余偕，你不会想去找吧？不行，万一你因此陷入危险怎么办？那我会觉得是我的责任。” “我可不是你的臣子。”余偕说，“我刚才不是说了么，朋友遇到麻烦，自然应该伸出援手。” “可是……” “放心好了，我可能比你想象中要厉害那么一点，不然我怎么能在这种苍蝇都飞不进来的看守下悄无声息地进来找你呢？” “那也不行，我不能让你因为我去做这样危险的事，我还需要你帮我照看那间小屋。” “你……是在担心我吗？”余偕没有多想，这个问题脱口而出。 “你不是说我们是朋友吗？担心朋友有什么不对吗？”布耶尔认真地说。 “……放心，我会保证自己的人身安全，不会勉强的。”余偕顿了一下，微笑着说。 …… 地牢。 光线昏暗，墙上的火炬闪烁着光芒。 阿赫玛尔和两个带刀侍卫行走在地牢的过道上，脚步声在地牢里回响。 一路走到尽头，拐角过去，停在一间牢房前。 这间牢房里的灯光较为明亮，牢房里面关着一个古铜色皮肤的人，那人坐在牢房里的桌前，正翻看着一本书。 “赤王大人，您来了。”察觉到赤王的到来，他放下书本，起身用低沉的嗓音说道。 阿赫玛尔抬手示意，一位带刀侍卫立刻打开牢房的门。 阿赫玛尔走了进去。 “贾斯丁，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你打算待在这里一辈子吗？” “赤王大人。”被阿赫玛尔称作贾斯丁的囚犯向阿赫玛尔恭敬地行礼，“时至今日，我依然不认我的行为做错了什么，我对您的忠诚天地可鉴。” 阿赫玛尔听见这番话语，眼中显露出少许的无奈。 他并不怀疑眼前之人对他的忠诚，但是眼前这个人，却想要破坏沙漠与大慈树王的盟约，想要刺杀大慈树王。 “贾斯丁，我与树王的盟约是为了整个须弥子民，你应该明白，战火不是什么好事。” “赤王大人，我当然明白。但有时候，战火是不可避免的，您与树王之间，必须有一个胜者，而我坚信，那个胜者会是您，您不想做的事，我帮您做。” 火光映照在贾斯丁坚毅的脸上。 “请原谅我，赤王大人，原谅我不能告知您与我同谋之人还有谁，他们对您一样忠诚，他们会继续前进，哪怕您并不认可他们的行为。” 第120章 暗中保护 “贾斯丁，你要知道，你们这么做，无论成功与否，后果都可能很严重。”阿赫玛尔看着面前的人，眼中的神色严肃，他考虑的是更加长远的未来。 在如今三王缔结的盟约之下，须弥的子民们生活安稳，作为赤王，阿赫玛尔不愿看到争斗再起。 “赤王大人，我知道您是一位仁慈的神明，您不愿战火重燃，但有些事情必须有个结果。”贾斯丁说，“您与树王还有花神之间，最终只能有一个留在神位之上，作为您的臣子，我不能什么都不做。” 阿赫玛尔沉默了片刻。 贾斯丁跟随他很多年了，他了解贾斯丁。 贾斯丁不想说的事情，就算是拿刀抵住他的脖子，亦或者折断他的手脚，他也不会说出口。 这样聊下去不会有结果。 最终，阿赫玛尔不再多言，转身走出牢房，牢房的门再一次锁上。 “贾斯丁，为那些因战争而失去家人、流离失所的人想想吧，战争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说完，阿赫玛尔离去。 贾斯丁说的这些，阿赫玛尔当然明白，作为神明，他怎么可能不明白？根本就无需贾斯丁的提醒。 当然，布耶尔和娜布也自然明白这些。 须弥这片土地之上，最后只能有一位神明坐在神座之上。 战火似乎不可避免。 但无论怎样，阿赫玛尔都想尝试一下另一条路。 这是他和布耶尔还有娜布达成的共识，也因此才会诞生这份盟约。 …… “这个给你。” 在沉默了良久之后，布耶尔拿出了一枚精致的徽章，徽章上刻着一棵枝叶繁茂的参天大树。 “这是什么？”余偕接过那枚徽章，问道。 “你拿着这个，城内的各方人员就不会对你的行为进行干涉，也可以调动部分人员，简单来说，这可以算是一个最高权限的通行证和调令。”布耶尔说。 “所以，你这是同意我去调查刺杀的事情了？”余偕端详着手中的徽章。 “如果我依旧坚持不让你去，你会听我的吗？” “那就要看你的诚意了。”余偕开玩笑道，“如果你拉着我的衣角哭哭啼啼的，说不定我一心软就答应了。” “……你还真是不敬神明。注意安全，一定不要勉强。” “放心吧，你就在这里好好待着，等我消息就可以了。”余偕收好了徽章，微笑着转身，走向窗口。 “要走了吗？”布耶尔的语气似乎有所挽留，“你的茶都还没喝完。” 余偕看了一眼桌上的茶，端起来一饮而尽。 “事情有进展了，我就来这找你，到时候我会敲窗。”余偕指了指窗户。 “你还打算偷摸进来吗？有那个徽章，你可以从正门进来。” “对哦。”余偕愣了一下，尴尬地挠了挠头，“那我下次还是走正门好了。” 说完，他翻身站上窗台，笑道： “不过这次我还是怎么来的怎么出去吧，不然大摇大摆走出去的话，你的臣子们可能会误以为他们的神明藏男人了……开个玩笑，回头见。” 话音落下，余偕的身影消失。 布耶尔走到窗前，看向窗外，已经看不到余偕的去向。 “一点都不好笑。” 如果可以的话，她想亲自去查这件事情，不想让余偕这样帮她，毕竟谁都不知道危险会在什么时候来临。 但如果她亲自去查，这会让她的臣子们乱了阵脚。 她必须坐镇在这里指挥大局。 “缪尔雅，到我书房来。”思索之后，布耶尔抬手轻挥，青绿色的光芒泛起，将她的声音带到宫殿里的另一处。 没过多久，房间外传来脚步声，敲门声也随之而来。 “树王大人，我来了。” “进来吧。”布耶尔说。 书房门被推开，走进来的是一个身上穿戴着白色铠甲的女子。 女子将棕色的长发扎成了高马尾，俏丽的脸庞比起布耶尔来稍逊一筹，但在人群之中也是绝对亮眼的存在，其身上的铠甲掩盖住了身材的部分曲线，可依旧能看出她那令一般女生羡艳的身姿。 “树王大人，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 “缪尔雅，关于蓄意刺杀者的调查，进展怎么样了？”布耶尔问。 “……很抱歉，目前还没有实质性的进展，对方很谨慎，一个多月的时间，他们没有丝毫的动作。” “嗯，那帮我一个忙吧。” “树王大人吩咐便是，千万别说成‘帮忙’。” “这件事情不是公务，实际上就是帮我的忙。”布耶尔温柔地笑了笑，“帮我去暗中保护一个人。” “保护……谁？”缪尔雅有点愣住，作为树王大人的近侍，她第一次听到树王大人的这种吩咐。 “一个叫做余偕的男生，和你年纪差不多，他住在城内东北角的一栋小屋子里。” “明白，我会尽我的全力保护他，在我倒下之前，他不会受到一丁点伤害。” “缪尔雅，你就不想问问我为什么要你保护他吗？” “我只需要执行树王大人的吩咐，不需要思考那么多。” “你呀……”布耶尔有点无奈。 她是看着缪尔雅长大的，这个姑娘有时候就是太轴了点。 “好了，那你去吧，不过要记住，保护余偕，但也要保护好自己。”布耶尔强调道。 “是！”缪尔雅恭敬地行礼，随后离开书房。 …… 离开宫殿，回到屋子里的余偕总感觉有一股视线在盯着他。 本来是想先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做的，但那股视线让他有点静不下心来。 可是到屋外环顾四周，却又看不到其他人的身影。 但那种感觉不会有假，余偕可以确定。 看来对方是个懂得如何隐藏自己的好手。 余偕坐在屋檐下，思索了一阵，然后微微皱了皱眉头，转身进屋。 时间很快来到晚上。 缪尔雅躲在高处的一栋废弃房屋后面，观察着下方那栋普通的屋子。 从目标人物进入屋子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现在天色已晚，应该是已经休息了。她如此想道。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树王大人要她保护一个普通的男生，但既然是树王大人的吩咐，就一定要办好才行。 “你在这里干嘛？” 突然，一个声音毫无征兆地在身后响起，缪尔雅本能地拔出藏在腰间的短刀。 第121章 抹消 缪尔雅猛然转身，在常年训练养成的本能之下，刀尖对敌。 可是下一刻，握刀的手却怎么都无法动弹。 她的手被抓住，对方的力道控制得很好，刚好压制她，但又没有让她不适。 缪尔雅看清楚了来者的面貌，心中不免震惊。 是她要暗中保护的目标，她犯了很严重的错误，竟然用武器对准了要保护的目标。 虽说刚才一瞬间发生的一切全都出自本能，但这让她挫败感陡增。 可是这么看来的话，对方很明显是会武的，而且能这么控制她，实力很明显不在她之下，那树王大人为什么还要她去保护这个人？ “你在这干嘛？”余偕微微眯着眼睛，又问了一遍，“大晚上的在这偷摸地观察我，你是变态还是刺客？” “不对，我又没有仇家，没人会刺杀我，那你就是变态。”余偕补充了一句。 “我不是变态。”缪尔雅说。 “那你大晚上在这鬼鬼祟祟干嘛？” “我……”缪尔雅顿了一下，“我有我自己的事情要办。” “这位小姐，嘴硬可不是什么好习惯。”余偕看着缪尔雅，虽然从她的身上感受不到恶意，但余偕还是感觉怪怪的。 “我没有嘴硬。”缪尔雅躲开余偕的目光，“我真的有事情要办。” 余偕迟疑了一下，一把夺过缪尔雅手中的短刀，松开了缪尔雅的手。 “刀不错。” “请还给我，那是我很重要的东西！” “这位小姐，你刚才打算用这把刀刺我来着吧，我把刀还给你，你不得又刺我啊？” “……抱歉，我常年接受训练，那是我在严酷训练中养成的本能。”缪尔雅带有歉意地说，“我的工作要求我必须时刻保持警惕。” “你是职业杀手？” “不是。” “那是职业保镖？” “……抱歉，我不能告诉你。” 余偕不再问下去，仔细打量了一番眼前这个少女。 白皙的肌肤在夜色下宛若凝脂，一点不像是从事某种危险工作的人，但她刚才说的话不像是在说谎。 余偕思索了一下，将手中的短刀抛起，刀在空中转了一圈，他转而用两指握住刀尖，将刀柄那一端递到缪尔雅面前。 缪尔雅略有迟疑，握住刀柄，收刀入鞘。 “谢谢。” “既然是重要的东西，就收好了，不是每个人都像我一样可以这么简单就还你的。”余偕说，“为什么要盯着我？” “我……”缪尔雅迟疑住了，她其实不怎么会说谎，“我真的有事情要做。” “有人让你来暗中保护我？” 这话让缪尔雅愕然。 “看来我猜对了，是树王大人对吧？”余偕接着说，“那你可做得不太好，刚才还拿刀对着我。” “……抱歉，因为你突然出现，我很惊讶，本能地就拔刀了。”缪尔雅缓缓地说。 余偕微微叹息，转身准备离去。 “你回去吧，跟树王大人说，让她不用为我担心。” “不可以！”缪尔雅想都没想，马上说道，随即跟上余偕的步伐。 自从成为树王大人的近侍以来，缪尔雅在树王大人指派的任务中从没有一次失败过，如果这次失败了，她无法接受。 她已经在这次任务中犯下了错，那至少要好好弥补，让此次任务圆满成功。 “回去吧，别跟着我。”余偕没有回头，径直离去。 “抱歉，恕我无法答应。”缪尔雅跟在余偕身后不远处。 直到余偕回到小屋的门前，缪尔雅还跟在他身后没有离去。 缪尔雅想，暗中保护基本可以说是不可能了，那么干脆就大大方方地执行保护任务。 “这位小姐，我实在不习惯被别人保护，你还是回去吧。”余偕说，“你放心好了，树王大人那边，回头我跟她说清楚。” “这是树王大人指定的任务，我一定要完成，我会保护好你，只要我还没有倒下，你就不会受到伤害。”缪尔雅说，“另外，为了表示我刚才向你拔刀的歉意，有什么我能做的，你尽管提。” “算啦，我也没那么在意刚才的事，你还是先回去吧，这么晚了，你家人不担心么？”余偕打开门。 “我没有血亲，树王大人就是我唯一的家人。”缪尔雅说，“虽然是我单方面这么认为。” “这样吗？”余偕回望了缪尔雅一眼，没有过多停留，进门。 大门随之关闭。 “回去吧，小姐。”余偕的声音从门内传出。 缪尔雅停留在原地，久久没有离开。 深夜，余偕躺在床上，脑海中浮现出系统的信息。 【姓名：余偕】 【年龄：21岁】 【技能：诸武精通（精英级）、修罗一闪（精英级）】 【技能：抹消（主动技能，此技能无等级之分，您的左手可抹消一切触碰到的“神秘”）】 【提示：请前往沙漠】 这个提示让余偕稍有思考。 这种感觉就像是游戏中的任务指引一样。前往沙漠，就能解决现在面临的问题吗？ 沉思之后，余偕退出了系统，转头看了看窗外。 能感受到屋子外面，那位奉命来保护他的姑娘还在。 不得不说，挺有责任心的，也挺轴的。 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时间缓缓流淌，终于，余偕感觉到外面那位姑娘离开了。 随之，困意慢慢袭来。 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时间还很早。 天已经明亮，但是太阳光还未照射在大地上。 余偕吃完早餐，收拾好了东西，准备前往沙漠。 可一打开门出去，面前的人让他停下脚步。 “早上好。”缪尔雅背着行囊，站在门前。 “你怎么又来了？”余偕不禁皱眉。 “我去准备东西了，我的直觉告诉我，你可能要前往沙漠。” “你直觉这么准？” “看来你真的打算前往沙漠，我会跟你一起去，你可以不用管我，我只是要执行我的任务。”缪尔雅说，“还有，昨晚我说的话依然算数，为表向你拔刀的歉意，你有什么要求可以尽管提，不用顾虑我。” “我唯一的要求就是你不要跟着我。”余偕说，“我要去的地方可能很危险。” “抱歉，唯独这个要求请恕我不能答应。”缪尔雅说得很认真，“而且正是因为危险，我才更要执行好保护你的任务。” “你觉得我需要你的保护么？” “应该不需要，但这是树王大人吩咐的，我不能让树王大人失望。” 余偕无奈了。 眼前这个姑娘的目光很认真，还有那股轴劲，一般的理由看来实在是很难说服她，除非去让布耶尔撤回那个保护任务。 但布耶尔恐怕也是不会轻易撤回的吧，毕竟布耶尔的担忧也是认真的。 “……行吧，你叫什么名字？” “缪尔雅。” 第122章 绿洲 “把你背上的行囊给我。”余偕伸手道。 “为什么？”缪尔雅疑惑。 “先给我，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好。” 缪尔雅不再多问，将行囊取下，交给余偕。 余偕拿住行囊，手中微光泛起。 待光芒消去，行囊随之不见。 “这是……”缪尔雅眼见这一幕，稍微吃惊。 “走吧。” “等一下，现在有一个问题，目前管理很严格，想要出城的话，需要严格的手续，我昨晚已经去办了，不过现在还没批下来。”缪尔雅叫住余偕。 “不用那么麻烦。”余偕拿出了那枚布耶尔给他的徽章，徽章映射着亮眼的光芒。 缪尔雅又是惊讶，她自然懂得那个徽章的意义。 毫无疑问，这徽章是树王大人亲自颁发的，有了那个徽章，在城内就可以畅通无阻，甚至可以调动城内的部分人员。 那是得到树王大人认可的象征。 缪尔雅突然对余偕好奇起来，他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 沙漠。 黄沙飞扬。 空气中充斥着沙子的味道，吹过的风都带有炽热的温度。 余偕和缪尔雅行走在沙漠之中，身后留下一连串的脚印，但很快就被风沙再次掩盖。 沙子之下似乎有着某种生物在蠕动，被余偕和缪尔雅的脚步惊动，快速逃离。 在沙漠中赶路是十分消耗体力的事情。 跟随着系统的指引，余偕带着缪尔雅经过一处绿洲，停下稍作休息。 “缪尔雅，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很轴？”余偕拿出水壶喝了口水。 “树王大人说过。”缪尔雅回应。 “那你觉得你自己轴吗？” “树王大人都这么说了，应该是这样吧。” “别什么事都以树王大人为准，你得有点自己的主见。” “不需要，树王大人说什么，我只要照做就可以了。” “……你还真是树王大人的‘脑残粉’。” “什么是脑残粉？” “不重要，时间不早了，今天应该到不了目的地，今晚就在这休息好了。”余偕扫视四周，这里也有其他人扎营的痕迹，“简单搭个营地吧。” 天色渐晚，简易的营地完成。 篝火升起，冒起缕缕青烟。 月光洒下，温度骤降，沙漠绿洲里的特有鱼类浮出水面，似乎在享受月光浴。 缪尔雅坐在篝火前，保养着那把她随身携带的短刀。 “那把刀对你真的很重要吗？”周围很安静，余偕随口问了一句。 “很重要。”缪尔雅说，“这是树王大人送我的。” “夸张一点说，你真的三句不离树王大人。” “是树王大人给了我全新的人生。”缪尔雅看着刀身上映出的自己的脸，再次回想起那些往事。 她是个孤儿，从记事起便就只有一个人。 当时年纪太小，想靠自己活下去很艰难。 但她硬生生地扛过了最艰难的时间段，可是却身染疾病，没有钱去医治。 饥饿与疾病交织，让她的身体每时每刻都发出致命的警告，虽然不甘心，但她也已经做好了离开这个世界的准备，这个残酷的世界本来也没什么值得她留恋。 就在这时，大慈树王出现了。 温柔的大慈树王治好了她的病，将她带去豪华的宫殿，给她穿上不再破旧的衣服，对她温柔地笑。 从那一刻起，缪尔雅的世界里才有了光。 她发誓，要践行树王大人的意志，将自己的一生奉献给自己尊敬的树王大人。 “如果不是树王大人，我早就已经离开这个世界了。”缪尔雅将刀收入刀鞘中，“所以，树王大人说的话，我不会怀疑，树王大人让我来保护你，虽然你看上去根本不需要我的保护，但是我也不能就这样回去。” 从面前这个少女的身上，余偕能看到很多复杂的东西。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去，如果你在过去深陷黑暗，而这时出现了一个将你从黑暗中拉出来的人，即便那个人是魔鬼，或许你也会跟着魔鬼走。 而缪尔雅是不幸的，也是幸运的，她没有遇到魔鬼，遇到了温柔的大慈树王。 “好啦，我知道了，我不会赶你走了，时间不早了，好好休息吧，明天一早继续赶路。” “你先休息吧，我守夜。” “不用特意守夜，如果有什么异常，我能察觉到。” “那……你先休息，我现在还不累。” “你看起来可不像是不累的样子……”话还没说完，余偕忽然看向绿洲外围的一个沙丘之上。 见余偕突然看向外围，缪尔雅提高了警惕，手握住刀柄。 “不用拔刀，不是野兽，也不是敌人，这股气息是……”余偕说，“娜布？” 月光下的沙丘上，娜布从后方登上沙丘，隔着远远的距离向余偕和缪尔雅招手。 “娜布小姐？”缪尔雅很惊讶。 “你认识娜布？”余偕问。 “嗯，她是树王大人为数不多的朋友，树王大人的身份特殊，真正的朋友真的很少。”缪尔雅转头看向余偕，“你也认识娜布小姐？” “因为树王大人才认识的。” “我想也是……” 余偕和缪尔雅这几句话的工夫，娜布已经来到了两人简易的营地旁。 “余偕，缪尔雅。”她朝两人露出温柔的笑。 “娜布，你怎么找到我们的？”余偕不禁问道。 “其实也不难，我得知你们的消息后就出发找你们了，一路追寻着你们的踪迹，这一片只有这一个绿洲，所以我觉得你们大概率会来这里。”娜布微笑道。 “不愧是娜布小姐。”缪尔雅发自真心地夸赞了一句。 看得出来，她应该不知道娜布的真正身份，不过她看向娜布的眼神中也有着尊敬。 “缪尔雅，跟你说过很多次了，叫我娜布就好。”娜布看着缪尔雅，认真道。 “可是……你是树王大人的朋友……” “你也是。” “我……”缪尔雅愣住了。 她从没想过以朋友的身份和树王大人相处，她做过最大胆的事情，就是单方面把树王大人视作家人。 “以后叫我的时候，把‘小姐’这两个字去掉，听到没？”娜布故作生气地对缪尔雅说。 “嗯……好。”缪尔雅点点头。 见到这一幕，余偕倒是不自觉地笑了笑。 这样的场景，有几分温馨的味道。 一切都会很温馨的，一切都会解决的，最后的结局也一定会有所不同。余偕如此坚信着。 第123章 目的地 沙漠的夜晚很冰凉，和白天的炽热形成强烈的反差。 不过沙漠的夜空似乎更加璀璨，无数的星光在夜幕之上闪烁，与地面遥遥相望。 已经是深夜了，余偕却从睡梦中醒了过来，睡意不再。 周围很安静，只有偶尔的风声，还有某些沙漠的鸟类在水边喝水的细小声音。 余偕离开了营地，在周围慢慢走着。 冰凉的风带来微微的寒意，余偕看见娜布坐在水边，看着水里映衬的星光，似乎在想什么事情。 “娜布，你也还没睡啊。”余偕走了过去，在娜布身旁坐下。 “嗯，不怎么累，有点睡不着，所以干脆来这边坐坐。”娜布对余偕笑了笑，依旧温柔的笑，像花一样温暖。 “在想什么事情么？”余偕也看向水面映衬的星光。 “也没有去特别想什么，就是东想西想。” 余偕看向娜布的双眸，而娜布也刚好转头，和余偕的目光对上。 从娜布的目光之中，余偕似乎看到了一丝的无奈。 但余偕稍微默然，没有追问下去。 他知道，如果娜布会说的话，就不用他问了。 娜布不想说，那么问下去也没用。 神明也会有烦恼，而神明的烦恼，往往比凡人的烦恼要复杂、难解决得多。 “不管发生什么，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余偕说，“就像这次的蓄意刺杀事件，我相信，事情明天就会解决了。” “你好像总是很乐观。” “人嘛，不乐观一点怎么行呢？要学会苦中作乐才是。” “你说得对。”娜布张开了双手，夜风拂面而来，吹动她的头发和衣摆，她就像一朵迎风绽开的美丽花朵，像是不应该存在于凡世。 “谢谢你，你上次说的话，让我明白了很多。”娜布又接着说。 “上次的……什么话？”对于娜布突然的道谢，余偕有点稍微的懵。 “没什么，总之很谢谢你。”娜布的嘴角上扬，她稍微整理了一下被风吹得有点乱的发丝，将目光重新落在水面之上。 夜更加深邃，直到第一道曙光划过天边。 三人启程了。 跟随着系统的指引，余偕带着缪尔雅和娜布抵达了一座山脚下。 乍一看周围什么都没有，只有光秃秃的山和无尽的黄沙，还有少许生长在山脚的仙人掌。 “我们为什么要来这？”缪尔雅环顾完四周，问了一句。 “我得到的情报表明，就是这里。”余偕说。 “可是这里好像什么都没有。”缪尔雅疑惑起来，靠近山体仔细观察，但观察无果。 “好像并不是什么都没有。”娜布看向旁边的一座沙丘。 沙丘上的沙子顿时开始快速流动，就像是流水。 转眼间，一只风蚀沙虫从沙丘下出现，高昂起它的头颅，面向三人。 这只沙虫的体型总的来说只能算中等，头部很尖像是钻头，身躯蜿蜒像是姣蛇。 眼见此状，缪尔雅的目光顿时变得锐利，没等余偕和娜布行动，她已经拔出了刀，纵身上前。 在黄沙之上，她的身影迅速，手中的刀泛起刺眼的刀光。 她与沙虫擦肩而过。 待她停下身姿，沙虫应声倒下，没了动静。 仅用一招便解决了这只风蚀沙虫，这在普通人看来，无疑是令人震惊不已的。 缪尔雅虽然无法驱使元素力，但她确实是有实力之人。 不然布耶尔也不会让她一个人来保护余偕了。 站在黄沙之上，缪尔雅回头看向余偕和娜布。 “沙虫是沙漠里的猎人，一般是根据震动来捕捉猎物，但这里看起来根本不会有能动的活物来，沙虫出现在这种地方的可能性，按理说不大。” “除非，这里有活物在活动，只是我们没有找到。”余偕转头看向山体，慢慢走过去。 在直觉的牵引下，他伸出了手，触碰山体。 刹那间，余偕面前的山体开始扭转，就像是空间的扭动。 待那扭转结束，一扇门紧闭的石门赫然眼前。 “这是……”娜布走到余偕的身旁，“余偕，你做了什么？” 余偕看向自己的左手，“抹消”起作用了，消除了那连娜布都瞒过去的障眼法。 “无意间被我破除掉了这个障眼法，进去看看吧，小心点。” 三人靠近那扇门扉，推开。 随着开门的轰隆声，门缓缓打开。 门内是一条向下的甬道，看样子是通往地下。 光从门口往下看，除了甬道之外什么也看不到。 余偕刚打算迈步，却被缪尔雅叫住。 “我得保护你，我走前面。” 说完这话，没等余偕回复，缪尔雅便走在了最前面。 甬道并不算十分狭窄，可以供四五个人并肩走过甚至还有空余，甬道的墙上有着烛台，烛台都是被点燃的状态，甬道里光线充足。 余偕的心中在此刻略有感慨，这些想要刺杀神明的人，行事确实谨慎。 门口的那个障眼法连花神都能骗过去，那么在一般的情况下，这里根本就不可能暴露。 如果要顺着线索一步步查下去，或许要花上很多的时间才能查到这里。 三人的脚步放得很慢，时刻注意着里面的细微动静。 目前来说，没有异常发生。 这时，甬道出现了岔路，三人停下脚步。 “走这边。”余偕轻声指引了方向。 缪尔雅和娜布没有怀疑，果断再次迈步。 终于，前方传来更加强烈的光亮，甬道即将走到尽头。 三人抵达尽头，前方是一片空旷的空间，一个人都没有。 唯有空间的中央，有着一根巨大的石柱，支撑着空间的穹顶。 三人走出甬道口，打量着这片空间。 周围有着不下十个的甬道口，那些甬道通向什么地方不得而知，不过这么看起来，这片空间倒像是所有甬道的汇聚之处。 这种地方居然连一个看守的人都没有，这有点奇怪。 余偕微微皱着眉头，看向脚下的地面。 跟随着直觉，他趴了下去，耳朵贴在地上。 能听到很轻微的声音从地下传来，那声音很杂、很乱。 就像是吵闹的集市。 第124章 弑神的武器 “下面有动静。”余偕说，“有人在下面。” 听到余偕这么说，缪尔雅也趴在了地上，将耳朵贴在地面。 “虽然很细微，但确实有声音。” “看来得想办法下去看看。”娜布又环顾了四周一遍。 周围很空荡，看起来并没有那种能下去的通道，或许下去的路藏在某一个甬道里。 就在这时，余偕听到了某种低沉的轰隆声，那声音在持续地变大。 很快，他和缪尔雅一同锁定了声音传来的方位。 两人从地上起身，看向那根巨大的石柱。 已经不用贴在地上也能听到那种低沉的轰隆声了，那声音从石柱内部传出，像是某种机械运转的声音。 “难道……”余偕反应过来，“娜布，缪尔雅，准备好，石柱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 随着那种低沉的声音愈发明显，片刻之后，石柱的一侧打开了。 打开了一扇门扉。 石柱的内部是空心的，这个石柱，是升降机上下的通道。 此时，一个男人站在升降机内部，面色难看，穿着一件印有特殊印记的白大褂，看起来像是研究人员。 “要抓紧时间了……到底为什么会这样……” 他说着让人听不懂的话，从内部走出。 下一刻，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一把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缪尔雅从他身后控制住了他。 他的面色瞬间铁青。 余偕从石柱后方走到那人面前，开口道： “我问什么，你答什么，不要发出太大的动静，不然那把刀会割破你的喉咙，明白了就眨眨眼睛。” 对方的额头挂上冷汗，迟疑了片刻，眨眼。 缪尔雅松开了捂着这人嘴巴的手，但是刀依旧稳稳架在其脖颈之上。 刀身上传来的冰凉触感让他不敢动弹。 “下面在做什么？”余偕问。 “研究。” “研究什么？” “武器。” “什么武器？” “可以……杀死神明的武器。” 听到这个回答，余偕和娜布相视一眼。 “看来我们没来错地方。”余偕又问，“下面好像很吵，发生什么事了？” “武器的研发出了点问题，所有人都在努力修复。” “你是研究人员是吧？” “是的……你、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不要说多余的话。” “……” “带我们下去。” “……你们要做什么？”研究人员的眼中显露出惊恐。 “去给我们弄三套你身上穿着的这种白大褂，然后带我们下去。”余偕强调了一遍。 那位研究人员不再说话。 缪尔雅将刀从研究人员的脖颈上挪开，转而对准了他的背后。 “劝你不要耍小心思，不然我的刀会从你的背后贯穿你的心脏。” “我明白了……”研究人员回答道。 几分钟之后。 三人穿上了和那位研究人员一样的白大褂。 在研究人员的操作下，石柱上的门再次打开，众人依次走进。 走进升降机的最后一刻，缪尔雅一记精准利落的手刀将那位研究人员击晕，紧接着将她随身携带的刀藏在白大褂之下。 伴随着门扉的再一次关闭，升降机开始下降。 大约几十秒的时间，升降机停下了，门再次打开，空间豁然开朗。 眼前是一个比上方更加开阔的空间，很多人在焦急地忙碌着手头的工作，不少的人看起来焦头烂额。 在这片巨大空间的中央，有着一个巨大的水池，水池的周围用围栏围住。 三人走出升降机，周围的人全都在各自忙碌着，完全没有意识到有人从升降机里走出。 或许这些人觉得，这个地方不可能被发现。 三人一边观察着周围，一边走向中央，看到了水池中的物体——一个巨大的东西浸泡在水中。 那个物体整体呈现出大致的球形，而且有着一个不小的圆形开口，当然，此刻那个开口是紧闭的状态。 此外，数不清的管道连接着水下的那个东西，管道一直延伸到地面，连接着叫不出名字的奇怪机器。 “喂——你们三个，大家都在忙，你们这么闲？赶紧回到工作岗位，现在时间紧迫！”一声呵斥传来，三人循声看去。 一个留着胡子的中年男人走来，脸上的神色显然十分不悦。 余偕注意到，周围的人在看到那个留胡子的中年男人之后，纷纷都一脸恭敬，想必那家伙在这里的地位不一般。 “抱歉，不过我觉得，这次的问题恐怕难以修好了。说到底，要造出那样的武器，本来就是一件很难的事。”余偕故意这么说道。 “什么？”中年男人一听到这话，目光变得更加焦躁，他快步走到余偕面前，盯着余偕的眼睛，“你说什么？你在怀疑我们的伟大事业吗！” “我没有怀疑，我只是……好像看不到希望了。” “……喂，忘了进入这里的第一条守则吗？永远不要质疑！我们是赤王的子民，赤王大人仁慈，不愿挑起争斗，所以，我们要为赤王大人分忧！ 想造出那样强大的武器当然不容易，这不用你提醒我，但不容易不是放弃的理由，赶紧给我回去工作！” 娜布和缪尔雅看着眼前的这一幕，都没有说话。 余偕在听到对方的话之后，也不做回应，而是转头看向浸泡在水中的东西。 “就算我们最后完成了，但真的会有能源可以驱动那种武器吗？” “这不是你们需要考虑的事情！”中年男人厉声道，“还有，你们三个是什么时候来这里的，我怎么好像没见过你们？新来的？” 三人同时一顿。 “算了，每天都有新来的，我也懒得认出每一张脸，赶紧去工作，别在这闲着！” 说完这话，中年男人转身离开了。 但余偕和娜布同时警惕起来。 这种秘密研究的地方，会每天都有新人来吗？这恐怕是刚才那个中年男人的缓兵之计。 果然，警报声随后响起，回荡在这片巨大的地下空间。 身穿铠甲的持刀士兵出现，将三人团团围住。 “花神大人，好久不见。”刚才那个中年男人站在远处，看着娜布说道。 第125章 一切未成定局 “花、花神大人？”缪尔雅不禁看向娜布，心中难免震惊。 娜布小姐是花神？ 虽然让人惊讶，但是这样就十分说得通了，树王大人是神明，那树王大人的朋友是神明，这件事说起来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你认识我？”娜布看着那个中年男人，并没有否认。 “在我还小的时候，因为您和赤王大人的见面，我有机会远远地见过您一次，我永远都不会忘记那天。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已经成了一个中年人，而您还和当初一样年轻。”中年男人看着娜布，复杂的眼神里说不清蕴藏着什么，“如果可以，我真的不想这样面对您。” 周围的持刀士兵面色坚定，但额头上纷纷冒出冷汗。 他们知道，他们现在用刀对着的是神明。 凡人与神为敌，他们现在在做的，是这种“忤逆天道”之事。 “你们打算用水里那个东西来对付大慈树王？”娜布的表情淡然，质问那个中年男人。 “是的。”中年男人回答道，“那是我们准备的武器，一件可以弑神的武器，为了赤王大人，我们必须这样做。” “但赤王并不允许你们这么做吧，所以你们才会躲在偏远的沙漠地下秘密研究。” “赤王大人是一位仁慈的神明，他不愿挑起争端，所以和树王还有您缔结了盟约，但有些事情是避免不了的，您作为花神，应该比我们这些凡人更清楚，所以我们这些做臣子的，自然应当替赤王大人分忧。” “是，我很清楚。”娜布的眼神改变了，不像以前一样温柔，此刻她的眼中有着一种极其坚定的东西，宛如山岳一般坚定不移。 “想要获得和平和繁荣，往往需要付出代价，而这个代价，或许比想象中要更加惨痛。”娜布接着说，“我和大慈树王还有赤王之间，必然会有人走下高位，我也无法知道最后的结局会是什么样的，但至少现在，一切都还没有成定局，还有回旋的余地，这是我的一位朋友让我明白的。” 说完这话，娜布看向余偕，温柔的笑容再次在她脸上绽放。 余偕顿了一下，他没想到自己的话会让娜布这么去想，无心插柳柳成荫。 他看着娜布，用微笑回应，往前迈步。 “我说，那边那位大叔，我虽然不是赤王的子民，但是我见过赤王，他给我的第一感觉是‘有点奇怪的人’，我看不明白他。当然了，凡人看不透神明理所当然，所以，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 你们也没有看懂赤王。作为神明，赤王自然比你们更理解如今的现状，关于这些事情，他会不知道该怎么做吗？难道他真的需要你们去帮他做一些他不想做的事？” 警报声在这时停了下来，这个秘密研究基地的所有工作人员都汇聚到了另外一边，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中年男人听到余偕的这番话，轻笑了一声。 “我从小便跟随在赤王大人左右，我至今为止的人生全都献给了赤王大人，几十年的时间，在神明眼中或许只是须臾一瞬，但这已经是凡人的大半辈子了。你才见了赤王大人一面，就这么大放阙词？是你了解赤王大人还是我了解赤王大人？” “装睡的人最难叫醒。”余偕微叹了一口气。 “我们立场不同，已经没有什么好谈的，今日就让我们领会一下神明有什么样的力量吧，花神大人！”中年男人的目光汇聚。 缪尔雅顿时移动到娜布前方，将娜布护在身后。 “等一下，我有一个问题，不知道能否为我解答。”娜布突然又说。 “能为神明解答，是我的荣幸。”中年男人回答。 “你们制造出来打算用来刺杀神明的武器，用的能源是什么？”娜布回头看了水下的那东西。 从看到那玩意开始，娜布的心中便有一种轻微的不适，她总觉得那东西令她厌恶。 “……生命。”中年男人说，“想要杀死神明，自然是要付出代价的，而那个代价，就是我们的生命。以生命作能源，获得足以杀死神明的力量，这就是我们制造出来的‘弑神机’！” 话音落下，扑通的落水声接连传来。 余偕猛然回头看去，十多个身穿白大褂的研究人员已经潜入水下，朝着水中那机器的圆形开口奋力游去。 很显然，那些人打算在这时启动那个所谓的“弑神机”，用来对付娜布。 想要战胜神明，只能这样拼死一搏。 中年男人看着余偕和娜布，紧咬着牙关，目光坚决。 机器尚未完全完成，甚至还遇到了一些难以解决的问题，但现在他们没有其他的办法，只能把一切都赌在这上面。 赌赢了，研究就能继续。 转眼间，已经有人通过那个圆形开口进入了那巨大机器的内部。 紧接着，水下的巨大机器泛起微微的白光。 “花神大人，请你好好看看……人类的力量！”中年男人低声地嘶吼。 又是扑通一声，余偕跳入了水中。 水中机器泛出的白光愈发强烈，但他没有停下，他朝着那个机器加速游去。 缪尔雅也紧接着跳下。 “经过我们的特别调配，‘弑神机’所释放的力量不会伤到凡人，只会对神明生效，而且一旦‘弑神机’开始运作，不将力量完全释放出来，是不会停下的！”中年男人在这时开始亢奋起来，他似乎无比期待着下一刻的画面。 “余偕！缪尔雅！”娜布看向水下，大喊。 水里的余偕终于抵达那巨大机器的面前，近距离看，那机器更是大上了不少。 他没有迟疑，伸出自己的左手，与机器接触。 “花神大人，抱歉了。”岸上的中年男人得意道。 娜布在这时轻抬双手，温柔的力量在她的手中开始凝聚。 她并不是擅长战斗的神明，她的力量也不如其他神明一样强大，但是她也有可以做到的事情。 但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让她停止了驱使自己的力量。 水中那巨大机器所散发的白光开始消散，就好像是被切断了能源供给，停止了运转。 “这是……怎么回事！”中年男人大吼。 第126章 回程 余偕钻出了水面，大口呼吸着外面的空气。 他看向自己的左手，“抹消”起作用了，抹消掉了水下那机器即将迸发的力量。 他又看向那个机器的圆形开口，已经进去的人没有出来，或许已经出不来了。 照那个中年男人所说，这个机器是以人的生命力为驱动的，那么刚才进去的那几个人，他们的生命或许已经被这台巨大的机器抽干。 这些人明知会如此也要去做这件事…… “余偕！你怎么样？”缪尔雅游到了余偕身旁。 “我没事，先上去吧。” 很快，两人回到岸上。 而岸上十分沉默。 那个中年男人站在那里，不敢相信现在所发生的一切。 娜布也没有说话，看着那个中年男人，目光复杂。 “不可能，‘弑神机’一旦启动，不将其中的力量释放出来，是不会停止的，我的设计不可能出这种原则性的错误！”中年男人终于开口说话，语气中满是不甘。 不仅是对这一次失败的不甘，他也知道，这次的失败，意味着他们这个“伟大的事业”或许即将迎来终止。 “人类的可能性是无穷的。”娜布缓缓开口，“人类能做到很多神明做不到的事情，你能设计出这种东西，说明你的智慧很了不起，你本可以将这份智慧用在更加有意义的地方。” 中年男人又陷入沉默之中，眼神依旧不甘。 “每个国度最后只能有一位神明，赤王早就意识到了这件事。”娜布又说，“不只是赤王，大慈树王和我也早就认识到了这点，但我们还是选择缔结盟约，你觉得我们是为了什么？” 现场变得更加安静，所有聚集在一起的研究人员沉默不语，那些士兵持刀的手也似乎不再如刚开始那么坚决。 “争斗，只会给普通的人带来灾难，这样的灾难在提瓦特的历史上已经发生了无数次，数不清的人因为这样失去家园、失去生命，这样的历史绝对不应该再次重演。” 娜布的声音回荡在这片偌大的空间，久久未散。 这时，一边的升降机再一次发出运转的声音，升降机的门打开。 一个修长的身影从中走出。 “赤王大人……”中年男人看到那个身影，心防几近溃败。 …… 最终，这个秘密研究基地里的所有人被阿赫玛尔的亲兵带了回去，这件事算是告一段落。 余偕等人离开秘密基地，重新来到地面。 原来，外面已经又是夜晚。 夜空的星光璀璨，皎洁的月光照耀在一眼望不到边际的黄沙之上，像是让所有的黄沙都变成了白色。 “余偕，没想到我们会以这样的方式再见。”阿赫玛尔看着余偕，脸上带着淡淡的笑。 “我也没想到，你怎么找到这里的？”余偕说。 “娜布通知了我，我就立刻赶了过来。”阿赫玛尔看了一眼娜布。 “在进去这里之前，我用我的方法通知了他。”娜布笑着。 “无论如何，如果没有你，恐怕短时间内我们是很难找到这里，这次多谢你了，余偕。”阿赫玛尔说，“布耶尔没有看错你。” 余偕以淡淡的微笑作为回应，关于“最后只能有一位神明”这件事，他很想问一问阿赫玛尔的看法，但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 这个话题过于沉重。 三位神明明知道这件事，却还是缔结了盟约，一切只为须弥的子民能远离纷争。 但他们是否有为自己考虑过？ 余偕知道最后的结局，他知道三位神明并不会在战场上鱼死网破般地互相厮杀，但是最后，却还是一个让人难过的故事。 “今天有时间的话，都去我那吧，好酒好菜绝对少不了。”阿赫玛尔又说。 余偕思索了一下，“要不下次吧，我想尽快回去。” “我也想先去布耶尔那里。”娜布对阿赫玛尔说，“你那里还是下次去吧，下次叫上布耶尔一起。” 阿赫玛尔稍作迟疑，点了点头，“行吧，尊重你们的选择，下次你们来的时候，我会备好酒菜。对了，这位姑娘到时候也请务必一起来。” “我、我吗？”缪尔雅有点意外。 在她心中，大慈树王高过一切，不过赤王突如其来的邀请也还是让她颇为惊讶。 在她所听到的传闻中，赤王是位脾气不太好的神明，今日一见，倒是和传闻中不太一样。 “除了你，这里也没有其他小姑娘了。”阿赫玛尔对缪尔雅笑道。 “那……如果下次树王大人去的话，我就去。”缪尔雅回答道。 “那就如此说定，我就先走了，得去处理这件事情的后续。” 在几句寒暄之后，阿赫玛尔和他的侍卫一起离开了。 余偕三人也踏上了归途。 “余偕，那个机器最后没有迸发出力量，是因为你做了什么吧？”娜布一边走一边问道。 “我在水下的时候看到你好像把手放在那个机器之上了，是那时候吗？”缪尔雅接着说。 “这个……”余偕稍微犹豫，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干脆选择拖延，“这个解释起来很复杂，改天再说吧，今天有点累了……” “那我们晚上还赶路吗？不然还是先找个地方露营好了。”娜布说。 “这附近好像没有什么适合露营的地方，最近的绿洲也有一段距离。”缪尔雅拿出了地图。 “就往最近的绿洲去吧，不管是赶路还是休息，夜晚里在沙漠中行进的路线，还是保守一点好。”余偕说。 “那就走这边吧。”缪尔雅指明了方向。 现在的缪尔雅看起来很淡定，但她的内心还是有惊讶之情未散。 先是知道了认识那么久的娜布小姐原来就是花神，又是看到余偕只是用手碰了碰那机器就解决了问题，再是赤王现身。 这一天还真是经历了许多意料不到的事情。 她瞥了一眼余偕，心中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 凡人和神明之间的差别是天然存在的，这一点无论怎么做都无法消弭。 但余偕和神明相处的时候，缪尔雅却好像感受不到那种差别。 第127章 冬日 时间如流水，在悄然间流逝。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间来到了冬日。 下雪了。 大雪飞舞了一整个晚上，等第二天余偕起床的时候，窗外的路面早已铺满了一层厚厚的积雪，雪也终于渐渐变小，直到停息。 初霁的阳光洒下，余偕来到门外，看着照射在门前积雪上的日光，哆嗦了一下子，又马上回屋了。 本来是想去买点食材的，因为布耶尔说她今天要来，可是家里已经没有食材了。 布耶尔好歹也是神明，要是她来了连顿饭都没得吃，好像也说不太过去。 可是外面这气温低得有点超出想象了，还是先回屋烤火比较实在，至于食材，等一会儿再去买也不是不行。 余偕坐在火炉前，逐渐被温暖包围，他靠坐在椅子上，有点葛优瘫那味。 来到这里也已经大半年了，也算是稳定下来，有个神明房东，自己创办的万能事务所的名气也逐渐打响，赚到的钱足够自己的衣食住行甚至还有富余，前阵子就接取了一个商队的委托，酬金非常可观。 总体来说，还不赖。 在椅子上瘫坐了一会儿，余偕起身来到窗前，打开窗，外面的寒风灌进。 余偕看着外面的雪景，挠了挠下巴。 “真不想出门。” 傍晚。 余偕总算是买好了食材，在火炉旁煮好了火锅。 这种天气，窝在家里吃火锅再适合不过了。 门外传来脚步声，然后，响起的是悦耳的女声。 “余偕，我来了。” 门随之被推开，布耶尔走进了屋子，缪尔雅跟在她的身后。 这倒是让余偕挺意外的，他没想到缪尔雅也会来。 “缪尔雅？布耶尔，缪尔雅要来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我都没准备三个人的食材。” “我也是临时想到带缪尔雅过来的。”布耶尔笑了笑，“没关系，我少吃一点，分给缪尔雅一份就好了。” “不用了树王大人，我不饿的。”缪尔雅急忙说。 “不行，一定要吃哦，你来之前又没吃晚饭，我们可不能让你看着我们吃。”布耶尔说，“先坐吧。” “是。”缪尔雅乖巧地坐下。 余偕看着这两人，总感觉缪尔雅在布耶尔面前，还是无法彻底放开。 他稍微无奈地笑了笑，回厨房又拿了一副碗筷过来，放在缪尔雅面前的桌上。 “煮得差不多了，可以开动了。” 听到余偕的话，布耶尔拿起筷子，往缪尔雅碗里夹了一块肉。 “缪尔雅，尝尝看，余偕的厨艺还是很不错的。” “是。”缪尔雅拿起筷子和碗。 “缪尔雅，私下里的时候，不要总是用‘是’这个字单独回应我，搞得好像我总是给你下命令一样。”布耶尔皱了皱眉头。 “是。”缪尔雅顿了一下，话说出口才发现自己又说了‘是’这个字，“……我是说，我知道了，我会控制的。” 布耶尔微微叹息，只能无奈地笑了笑，又给缪尔雅的碗里添了一点素菜。 “荤素搭配，营养均衡。” “谢谢树王大人。”缪尔雅微笑回应布耶尔。 “你就应该多笑一笑，笑起来才好看。”布耶尔说，“余偕，你说对不对？” “当然。”余偕一边吃着一边说，“不管怎么样，笑是有魔力的。” “听到了吧，缪尔雅？” “我、我知道了。”缪尔雅低头吃着东西，似乎有点不好意思。 缪尔雅这样的一面倒是挺难见到的，要不是因为布耶尔，在别人面前她恐怕不可能这样。 “对了余偕，你那个万能事务所最近好像名气挺大哦，我都听到手底下有人在说这件事了。”布耶尔突然说起这个。 “是比刚刚创办的时候名气大多了吧。”余偕说，“怎么了，说这个干嘛？” “你平时接取到的都是些什么委托？”布耶尔好奇地问。 “大的小的都有。”余偕稍作回忆，“小委托比如像帮老人家找走丢的宠物，大点的委托的话，比如护送商队，还有帮相关部门解决陈年旧案，这些委托我都接过。” “听起来……好像还挺有意思的。”布耶尔频频点头。 “等一下，布耶尔，你难道想……” “你的万能事务所创办以来，一直都是你一个人在接取委托吧？你会不会忙不过来？”布耶尔顿了顿，“所以，你需要员工吗？” “……最近，是有在考虑招员工来着。”余偕有种预感。 “刚好我有一个合适的人选。”布耶尔笑着。 “是谁？” 布耶尔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将目光转移到缪尔雅身上，意思已经十分明显了。 余偕的预感成真了。 “可是，缪尔雅不是你的贴身侍卫么，我要是这么干，那不就属于挖墙角了，不合适。”余偕说，“而且你也得考虑一下缪尔雅的意见，她肯定更想陪在你身旁。” “可是，是缪尔雅自己跟我提的这件事啊。” “什么？”余偕愣住了，有点不可思议地看向缪尔雅。 缪尔雅放下碗筷，正襟危坐。 “是我主动向树王大人提的这件事，余偕，我想来你的万能事务所工作。” “可是为什么呀？”余偕还是很诧异。 “有些事情，我想要向你请教。”缪尔雅说，“我觉得，只要成为你的员工，应该就能从你的身上学到很多，所以我才有了这个想法。” “等一下，我还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余偕心中的惊讶依旧未散。 缪尔雅可是布耶尔的“死忠粉”，什么事情能让她放弃做布耶尔的贴身侍卫也要来成为他余偕的员工？ 难道……还是跟布耶尔有关？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 难道是布耶尔安插在他身边的眼线？可是没道理啊，布耶尔完全没理由在他身边安插眼线。 过去了一会儿，布耶尔给余偕的碗里夹了一大块肉，温柔地笑着说： “怎么样，考虑好了没？缪尔雅可是很能干的哦，一定能帮上你不少忙的。” “工资……我现在可没办法付很多。”余偕缓缓地说。 “没关系，工资并不重要。”缪尔雅看向余偕，眼里似乎放射出某种光芒。 第128章 靠在肩头 权衡之下，余偕还是答应了下来。 虽然感觉还是怪怪的，不过缪尔雅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有了她的帮忙，确实能省很多心。 晚饭过后，夜晚悄然而至。 屋外又下起小雪来，细小晶莹的雪花飘落。 布耶尔第一次说要留下来在这里过夜，由于屋子整体不大，只有唯一的一间卧房，只好在房间里打上地铺。 缪尔雅已经先去睡了，余偕和布耶尔还在客厅里，坐在火炉边。 两人并排而坐，聊东聊西。 “缪尔雅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她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太没有主见了。”布耶尔看着火炉里燃烧正旺的火焰，“以后就麻烦你多多照顾她了，如果能教会她要有主见的话就再好不过了。” “我还是不太明白，她明明非常崇敬你，应该不想离开你身边才对。”余偕说。 “这点恐怕要你自己去问她了，我也不知道。”布耶尔笑着说，“总之，以后她就是你的员工了，不能亏待她哦。” “放心吧，我又不是什么黑心老板。”余偕说，“但我觉得，她迟早还是会回到你那的。” “说不定她被你的人格魅力所俘获，到时候就不想回来了呢。” “你可能都不知道你在她的生命里有多重要吧，你在她心中的地位，是谁都撼动不了的。” “但我倒是更加希望她能别把我看得那么重。”布耶尔转头看了一眼卧房的门，“她应该要更好的做自己才对。” 火光闪烁，映照在布耶尔的脸上。 余偕看着布耶尔，笑了笑，“我会把你的想法传达给她的，不过她具体怎么做，我可就不能保证了。” “嗯，这样就够了，谢谢你啦，万能事务所老板。”布耶尔以温柔的笑回应。 不管看了多少次，这样的笑还是一样的沁人心脾。 仿佛连空气都因为这样的笑而变得温柔起来。 “对了，明天有委托吗？我也跟你们一起去完成委托怎么样？”布耶尔突然这么说道。 “万一别人认出你来怎么办？” “我好好的乔装打扮一下，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可是你不需要处理其他事情吗？” “近些时日正好比较闲，不然我今晚也不会说留在这里过夜呀。” “这样啊……”余偕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下，“让神明给我打工，听起来好像还不错。” “那我就当你答应咯。” 时间缓缓过去，两人又聊起日常里的琐碎。 渐渐地，布耶尔的声音小了下去，只剩下余偕一个人在说着。 直到最后，布耶尔的头轻轻地靠在了余偕的肩上，余偕才发现布耶尔已经睡着了。 平稳的呼吸声传入耳中，连带着漫入鼻腔的好闻的淡淡清香。 “布耶尔？”余偕轻轻地叫了一下布耶尔的名字。 布耶尔没有回应，她仿佛变成了一只乖巧的小猫，就那么安心地睡着了。 余偕像是微微无奈地微笑了一下，又一次开口：“布耶尔，醒醒，不然我只能把你抱进房间了。” 屋子里很安静，熟睡的布耶尔依旧靠在余偕的肩膀上，睡颜动人。 余偕迟疑了一下，轻手轻脚地将布耶尔抱回了房间。 虽然布耶尔身材高挑，但抱起来却比想象中还要轻一点。 替布耶尔盖好被子之后，余偕又离开了房间去收拾火炉。 房门关上，布耶尔悄悄地睁开了双眼，脸上爬上一抹不常见的温度。 虽然刚才余偕抱她的动作很轻，但她还是醒了过来，只是她有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那时的场景，只好装睡。 活了这么久了，今天第一次有这种奇妙的感觉。 余偕的怀里很温暖，比火炉还温暖。 布耶尔拉过被子盖住自己的脸，清澈的双眸在昏暗的光线中有点不知所措，脸上的温度也久久没有散去。 …… 第二天。 早餐过后，三人离开了屋子。 外面的街道上已经满是积雪，居民们都在清理着自家门前的雪。 “为什么树王大人也会和我们一起去做委托？”缪尔雅问道。 “缪尔雅，这种时候不要叫我树王大人。”布耶尔说，“叫我布耶尔就好。” “那怎么行！”缪尔雅一惊，“那样实在是……” “实在不行的话，加个小姐的后缀好了。”布耶尔稍感无奈，对于缪尔雅，她有时候真没有什么特别好的办法，这姑娘太轴了。 “那……好吧，布耶尔小姐。”缪尔雅沉默了一下，经过一番心理斗争，最终喊了出口。 这和娜布那次不太一样，树王大人在她心目中的地位是无可替代、独一无二的，要让她一下子这么叫，对她而言确实有点“为难”了。 “嗯。”布耶尔对缪尔雅微笑，随后看向余偕，“余偕，今天的委托内容是什么？” “帮委托人向她心爱的男生表白。”余偕说。 “嗯？”布耶尔顿了一下，“还有这种委托？” “所谓万能事务所嘛，就是什么委托都接，违背道德和法律的除外。”余偕说，“前面那个就是委托人。” 前方街边的一栋房子屋檐下，站着一个普通的女生。 看见余偕等人，那位女生立马热情地招手。 “卡瑞娜小姐是吗？”余偕走到那位女生面前。 “是的，余偕先生。”那位女生说，“很高兴你能来。” “既然答应了接你的委托，自然没有不来的道理。”余偕回应。 “各位先进屋吧，外面冷。”卡瑞娜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众人进到屋内，里面已经升起了炉火，很暖和。 卡瑞娜简单地向三人说明了一下状况，简而言之，就是希望三人能帮她向她喜欢的男生图亚斯表明心意。 听起来这个委托并不难，委托人也没有无理地要求表白一定要成功，只需要帮她表露清楚她的心意就行。 布耶尔虽然作为神明这么多年，但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 表露心意好像不需要这么麻烦吧？她第一时间是这么想的。 随后，不知道为何，突然又想起昨晚的事情来。 余偕的温暖怀抱，还有那种弥漫在心头的奇妙感觉。 第129章 突然的问题 了解完委托人的要求和情况，余偕等人离开了委托人的住处，前往执行委托。 “这世界还真奇妙。”余偕走在路上，突然如此说道。 “怎么了，为什么这么说？”布耶尔问。 “今天其实有两个委托，第一个就是刚才那位卡瑞娜小姐的委托，第二个是图亚斯先生的委托。”余偕说，“这对准情侣想到一块去了。” “你的意思是说……”布耶尔欲言又止。 “没错，图亚斯先生也委托我帮他向卡瑞娜小姐表明心意。”余偕耸了耸肩，“在这种事情上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块，难怪这两个人会走到一起去。” “有这么巧的事情吗？”布耶尔不禁疑惑。 “人的感情有时候就是这么巧吧。”余偕抿了抿嘴，“走吧，去给两位委托人安排到位。” 布耶尔不再提出太多的疑问，只是和余偕并肩走着。 人的感情有时候就是这么巧，刚才余偕说的这句话还在她脑海中回响。 除了这句话之外，脑海中还冒出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出来。 那些想法很杂、很乱，她自己都有点搞不清楚那些到底是什么。 她偷偷地看向余偕，余偕看着前方，专心地走路，没有发现她的目光。 但是缪尔雅注意到了。 树王大人看向余偕的眼神，有点不太一样。 在三人的安排之下，最终，图亚斯和卡瑞娜两人的委托圆满解决。 看着这两人在雪地上互相表露心意，不知道为什么，布耶尔再次回想起昨晚余偕的怀抱。 她站在余偕身旁，又一次将目光悄悄地落在余偕身上。 这微妙的变化缪尔雅都看在了眼里，一个初步的结论在她脑海中浮现，让她有点不敢相信。 冬日的天黑得很早，夜晚很快来临。 布耶尔要回去了。 她毕竟是神明，不能总是在外。 “那我先走啦，缪尔雅你就跟着余偕好好工作。” “树王大人，等一下，我……有点话想跟您单独说。”缪尔雅叫住布耶尔，“可以吗？” “当然可以。”布耶尔温柔一笑。 “那你们聊，我先回屋了。”余偕说完，先行进屋去了。 屋外只有布耶尔和缪尔雅，也没有路人经过。 缪尔雅稍微迟疑了一下，像是鼓起了某种勇气，开口说： “树王大人您放心，我一定帮您好好看着余偕！” 这话让布耶尔有点不太明白，眼中映出疑惑。 “什么叫做……帮我好好看着余偕？” “树王大人，您放心好了，如果有女生想要接近余偕，我一定第一时间通知您。如果他想要主动去接近其她女生，我一定帮您阻止他。”缪尔雅说得很认真。 这回布耶尔听懂了，看来缪尔雅是已经认定了某件事情。 虽然布耶尔想要解释一下，但奇怪的是，心里居然莫名其妙暖暖的。 “树王大人请放心，只要有我在，谁都别想勾引余偕。”缪尔雅说。 “不要说这种奇怪的话啦。”布耶尔突然紧张起来，“而且你说得太大声了，被别人听到的话会觉得我们是奇怪的人。” 意识到自己的声音确实大了点，缪尔雅立马降下音量，再次开口： “树王大人，我永远站在您这一边！” “好了好了，你不要乱想，总之你好好工作就是了。时间不早，我就先走了。”布耶尔急忙转身，她真怕缪尔雅又说出什么让人惊讶的话出来。 “树王大人路上小心。” 布耶尔走后，缪尔雅也回到了屋子里。 火炉里火星闪烁，将缪尔雅的影子投射在墙上。 她走到火炉旁坐下。 “缪尔雅，能不能告诉我，你想来我这工作的具体原因？”余偕往火炉里添加了一块木炭。 缪尔雅顿了一下，“我想和树王大人相处得更加融洽。” “这和你来我这工作有什么必然联系吗？”余偕略微不解地看向缪尔雅。 “因为……因为你不管是和树王大人，还是和娜布小姐，甚至和赤王相处的时候，都是很轻松的样子，所以我想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缪尔雅说，“我想，如果我也能做到这样，我或许就能和树王大人相处得更融洽。” 听到缪尔雅这么说，余偕的心里稍微有点无奈的感觉。 这个姑娘，其实一直都没有明白布耶尔的良苦用心啊。 从始至终，布耶尔在私下里都是把她当朋友看的，而她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你觉得，你现在和布耶尔的相处不融洽吗？”沉思了片刻，余偕问道。 “……倒也没有，只是我希望能够……更接近家人一点。” “要做到这点，并不需要你在我这学习什么，关键看你自己。” “什么？” “你觉得布耶尔把你当作什么？” “……部下……朋友？” 缪尔雅突然回想起之前娜布对她说的那些话，娜布说，她也是树王大人的朋友。 没错，朋友。 “相信我，布耶尔早就把你当作了朋友，当作了家人。你只需要有主见一点，勇敢一点，不要去在意凡人和神明之间的差异，不要认为这是一种僭越。” “我……” “布耶尔会为你的转变而感到高兴的。”余偕笑着说。 缪尔雅默然。 “这些事情不着急，喝杯热茶慢慢想？”余偕倒了一杯茶，递到缪尔雅眼前。 “谢谢。”将热茶端在手里，缪尔雅看着茶水中映出的自己的脸，思绪良多。 “你对树王大人的情感不一般吧？”片刻后，缪尔雅毫无征兆地问了一句。 刚喝下一口热茶的余偕差点被呛到，这个问题来得太突然了。 “为什么这么问？” “我感觉你之所以和树王大人相处的时候那么轻松，或许是因为有一些特殊情感的缘故？” “你说的这个特殊情感，是指哪种特殊？” “男女之情。”缪尔雅倒是毫不避讳。 “……”余偕放下了茶杯，神色变得少许复杂起来，“我只是个凡人而已，寿命短短几十年，而布耶尔不一样，几十年甚至几百年之后，她依旧会像今天一样年轻。 所以就算有什么特殊的情感，到最后也只会是离别。与其这样，还不如没有比较好吧，这样谁都不会难过。” 第130章 晚会 “感觉你说这话的时候，很难过，就好像你经历过很多次这种离别一样。”缪尔雅看着火光映照下的余偕，说出了她的感觉。 “怎么可能嘛，你想太多啦。”余偕起身，“时间不早了，我先去睡觉了。” 时间又在一天天的流转中过去。 这个冬天的寒冷持续了很久，直到开春之后，低温的天气还在持续着。 春日的阳光融化了冬日的积雪，但是没有带来往日的温暖。 有了缪尔雅的协助，余偕的万能事务所名气更响，光靠他们两个人，已经忙不过来了。 有时候，布耶尔和娜布会来帮忙，连阿赫玛尔偶尔也会来。 这天早晨，余偕和和缪尔雅吃完早餐，正打算开始一天的工作，但是布耶尔的到来改变了两人的工作计划。 “今天有时间吗？”布耶尔站在余偕和缪尔雅面前。 “倒是有两个委托，不过也不着急完成，怎么了？”余偕回应道。 今天的布耶尔看起来心情不错，微笑挂在她的嘴边，风吹动她银色的长发，她伸手将耳边的碎发整理了一下，带着笑意说： “阿赫玛尔邀请我们去他那里做客，一起去吧。” …… 沙漠中，有着一座繁华的城池，城池的中央后方矗立着一栋豪华的宫殿。 这里是赤王的领地，古铜色皮肤的士兵们恪尽职守，普通的百姓生活安宁。 在这沙漠之中能有如此景象，除了赤王的带领之外，所有人的共同努力也功不可没。 余偕和布耶尔还有缪尔雅一同来到了这里，刚刚进入这座城池，便有几位士兵上前迎接。 “树王大人，还有余偕先生和缪尔雅小姐，赤王大人让我来迎接三位，请三位随我来。” 在士兵的带领下，三人来到一间布置精致的房间，房间的桌上摆放着沙漠的特产。 “三位，请在这里稍作休息，赤王大人正在审查今天晚上的晚会流程，可能得等到晚会开始才能与三位见面，赤王大人嘱托我向三位说一声抱歉。” “他居然会对这种事情这么上心吗？”布耶尔有点微微的惊讶。 “一般的晚会，赤王大人确实都不怎么过问，但是他说今天的这个晚会不一样，树王大人和花神大人都来了，还有两位特别的朋友，自然要亲自保证晚会不会出错。” “以前他可不这样。”布耶尔轻轻笑道。 “那么我先告辞了，三位有任何要求，都请随时叫我。” 说完，士兵离开了房间。 余偕稍微打量了这间精致的房间，看得出来这是赤王用来招待贵客的房间，房间里的每一件物品无论是制作工艺还是摆放都十分考究。 打开窗户，能看到窗外的景象。 沙漠的独有景色，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缪尔雅这时慢慢走到布耶尔身旁，轻声地对布耶尔说： “树王大人，最近这段时间，余偕没有和异性之间有超出平常的交流，请您放心。” 布耶尔刚刚拿起桌上的一个赤念果，被缪尔雅的这句话惊讶，赤念果又掉了回去。 “缪尔雅……” “放心吧树王大人，我会一直盯着余偕的，一有情况，我立马向您汇报！” “缪尔雅，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布耶尔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同时闪过另一个念头——缪尔雅真的误会了吗？ “误会？难道说……”缪尔雅迟疑住。 “你们在聊什么？”余偕走了过来。 “没什么。”布耶尔立马说，“要尝尝赤念果吗？这是沙漠的特产。” “你们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余偕眯起眼睛看着布耶尔，察觉到布耶尔眼中的一抹心虚。 “没有啊，我们干嘛瞒着你什么。”布耶尔看向别处，躲避开余偕的目光。 余偕又看了看缪尔雅，觉得事情有那么一点不对。 “我们刚才在聊女生间的话题，余偕你要听吗？”缪尔雅这时说。 余偕迟疑了一下子，“……不用了，你们继续聊。” 说完，他无奈地笑了笑，再次走到窗边，遥望窗外的沙漠景观。 看着窗外的天色渐渐暗沉，晚会开始了。 露天的场地上，各种美食摆放在桌上，诱人的色泽和香味勾起人的食欲。 这座沙漠中的城池迎来了久违的欢闹，百姓们欢声笑语、载歌载舞，一切都祥和美好。 技艺精湛的乐师演奏着沙漠中的独有乐器，天籁般的音乐传到每个人的耳中，令人陶醉。 余偕、布耶尔、娜布、阿赫玛尔还有缪尔雅坐在同一桌，这一桌自然是整个晚会现场最好的位置。 “招待不周，还请各位见谅。”赤王向众人举杯。 众人纷纷举起酒杯，隔空相碰。 晚会在稳步地进行下去。 但余偕注意到，缪尔雅似乎有点不自在。 余偕注意到这姑娘的神情变化，看出来她在想些什么。 “还记得我以前跟你说的那些吗？不要觉得这是一种僭越。” 轻声的话语伴随着音乐声传入缪尔雅的耳中，她稍微顿了一下。 “这三位神明，从来就没有觉得你不应该坐在这里，所以，勇敢一点。”余偕又说。 缪尔雅更是愣神。 许多的思绪在脑海中交织，像是杂乱的线条。 片刻后，她仿佛突然明白了什么。 她转过头，对余偕笑了笑，举起酒杯。 余偕也不再说什么，两只酒杯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 天空中的星光下，这场晚会逐渐接近尾声。 大多数人都回去休息了，余偕也准备回去休息，看见远处的一座小山丘上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娜布。 没有多想，余偕走了过去，走到娜布身旁。 “怎么了，喝多了来这里醒醒酒吗？” 听到余偕的声音，娜布转头看了一眼，笑着回应： “没有喝多，只是突然想看看这里的风景。” 山丘的下方，是一个不算很高的断崖，断崖的下方，是这座繁华的城池。 在月色的映照下，这座城池像是陷入了沉睡，很安静。 不知道为什么，余偕似乎能感受到娜布此时有很多心事，但娜布将那些心事小心翼翼地隐藏，似乎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第131章 花神的不辞而别 娜布在山丘上坐了下去，夜晚的风吹过她的身旁。 余偕也随之坐下，没有说太多的话，安静地和娜布一起看着下方的景色。 “余偕，我很高兴能够认识你。”娜布突然说。 余偕稍微顿了一下，他有点想不明白为什么娜布会突然这么说，但他也微笑着以略微玩笑的口吻回应娜布。 “我也是，很高兴能够认识美丽的花神大人。” “我……美丽吗？”娜布迟疑了一下，如此问道。 余偕又是顿了一下，他没想到娜布会这么问。 “我不知道别人怎么看，但在我看来，这点毋庸置疑。”余偕说，“不仅仅是外表美丽，你温柔的内心也美丽无瑕。” 不是恭维也不是敷衍，这是真心的话语。 美丽且温柔的花神，用这样的词汇去形容丝毫不为过。 “……我还是第一次听到别人这么形容我。”娜布看着余偕，愣了一下，又开玩笑道，“你不会是在说些漂亮话来打发我吧？” “有可能吧。”余偕也以玩笑的话语回应。 娜布不再继续着这个话题说下去，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抬头看了一眼璀璨的星空。 明亮的星星在头顶闪烁，像是指路的明灯，为夜行之人照亮脚下的路。 “余偕，以后的日子，大家都要好好的。”娜布突然没来由地如此说道。 像是在感慨，又像是在期盼。 但是奇怪的是，余偕从娜布这句话的语气中察觉到淡淡的愁绪。 余偕刚想接着娜布的这句话说点什么，一个声音却打断了他。 “余偕，娜布，你们在这啊，在偷偷聊什么？” 布耶尔的声音传来，她的身影出现在两人身后。 紧接着，她也走上了这座小山丘，和两人一样坐下。 “没什么，余偕刚才夸我美丽来着。”娜布笑了笑，神情中似乎有着小女孩般的雀跃。 “不过我觉得我还是比不过美丽的树王大人。”娜布看向布耶尔，又真心地补充了一句。 “哪有。”布耶尔忽然觉得气氛有点微妙，觉得今天的娜布似乎和以前不太一样。 余偕不再说话了，他静静地坐在两位神明的身旁，听着两位美丽的神明开玩笑的话语。 时间就这样在不知不觉间过去，夜逐渐的深沉，夜风带来的凉意也愈发明显。 …… 次日。 早餐的餐桌上，大家都已经到齐，但是却不见娜布的身影。 “我去叫一下她好了，可能是昨晚太晚睡了吧。”布耶尔起身离开了餐桌。 “我跟你一起去。”余偕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餐桌上的阿赫玛尔在这时沉默了下去，眼眸中似乎藏着很多事情。 不一会儿，余偕和布耶尔来到娜布的房间门前，敲响了门。 “娜布，起床啦，早餐已经准备好了。”布耶尔喊了一声，但是等了一下，却不见娜布的回应。 两人相视一眼，觉察到这事有所不对。 “娜布？”布耶尔又叫了一次娜布的名字，而回应她的只有沉默。 余偕皱起了眉头，昨晚的场景在脑海中浮现。 昨晚像是有心事的娜布，还有娜布眼中似乎掩藏着的愁绪…… 娜布真的隐藏得很好，那些只是一闪而过的异常甚至让余偕怀疑那是他的错觉。 叫了两次还不见回应，布耶尔的手中凝聚起青色的微光，她将手放在门上，轻推。 咔哒一声，门锁打开了，门随之而开。 娜布不在房间里，房间里很整洁，床上的被褥甚至没有人睡过的痕迹。 娜布不见了。 这时，阿赫玛尔和缪尔雅也赶来了这里。 看到空荡荡的房间，阿赫玛尔的目光沉重。 “怎么会这样……”缪尔雅轻声地说。 “娜布这样不告而别，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布耶尔微皱着眉头，“一定是有什么特别的原因。” “来人！”阿赫玛尔忽然高声道，“召集人手，立马出发寻找花神，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 阿赫玛尔的部下集结，立马出发。 众人也一齐寻找。 可是，要在这偌大的沙漠之中寻找到一个人的身影，谈何容易，更何况对方还不一定就在沙漠，而且对方还可能故意会躲藏。 娜布的离开很明显是有意的，她有意避开了大家的视线，在大家都没有注意到的时候悄悄离开。 她不想让大家发现她、找到她。 阿赫玛尔的部队中不乏善于追踪之人，但是在经过了一整天的寻找之后，依旧无果。 没有找到娜布的身影，甚至连娜布的踪迹都没有发现。 今天的天气并不好，黄沙在风中弥漫，仿佛沙尘暴正在酝酿。 天色也逐渐暗沉，太阳就快下山了，众人只好先回去从长计议。 余偕和阿赫玛尔先回到了阿赫玛尔的领地，两人互相交流了今天的经历，结果没有差别，都是没有收获。 “娜布如果决心要躲起来，我们想要找到她，恐怕很难很难。”阿赫玛尔的神色担忧。 但余偕却仿佛看到阿赫玛尔的眼神中还有其他东西。 从今天早上知道娜布不见之后，余偕就注意到阿赫玛尔似乎有那么一丝的异常，不过那时候由于只想着娜布的事情，也就没有过多去在意这些。 但是现在，余偕愈发觉得，阿赫玛尔在隐瞒什么。 “阿赫玛尔，娜布这次离开，你真的毫无头绪吗？” “……”阿赫玛尔的眼瞳微动，目光中出现一丝无奈，“其实，我或许能猜到娜布为什么会不告而别，但说出来，对现在的局面也起不到任何帮助，我才选择了沉默。” “能跟我说说吗？”余偕看着阿赫玛尔的双眼，其实他的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前段时间，娜布来找过我，她说可以帮助我开启禁忌的知识。”阿赫玛尔沉重地说，“如此，若能将那禁忌的知识掌控，一切都会有所改变，我与布耶尔还有娜布之间，最终也不需要有两人走下神位。娜布这次突然离开，恐怕就是去……” 果然如此，阿赫玛尔的回答和余偕心中的答案大差不差。 没想到，娜布的故事已经进入了最终章，她愿意以自身为桥梁，换来之后的可能性。 第132章 黄沙 但是这样的结局，余偕不想承认。 阿赫玛尔的神色进一步沉重。 “她说过，要开启禁忌的知识，需要付出代价，我不知道娜布要用什么样的方法来开启禁忌的知识，也不知道究竟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但现在看来，那个代价或许比我想象中要残酷得多……我早该想到的，我早该让她不要那么做。” “得找到娜布。”余偕目光凝重道。 “等布耶尔回来，我们再好好商量一下，单纯地这样去找恐怕是找不到的，必须得有一个突破口。” 不久后，布耶尔终于回来了，和余偕还有阿赫玛尔一样，也没有找到娜布的踪影。 正如阿赫玛尔说的那样，如果娜布铁了心要藏起来，要找到她并非易事。 随后，阿赫玛尔也将娜布跟他说的事情和盘托出。 在几人的商讨之下，寻找娜布的方案确定下来。 划分出一些娜布可能会去的地方，分头寻找，尽可能地提高寻找的效率。 夜晚，众人再次出发。 余偕走在满是黄沙的道路之上，夜晚的风并没有停息，反而比起白天更大了一些。 黄沙在风中飞舞，余偕留在身后的脚印很快就被风沙再次掩盖。 余偕不断地前进着，他的身后自然也有着阿赫玛尔安排的人同行。 这些人之中不乏十分熟悉沙漠之人，有这些人在，至少不会迷路。 但余偕心中那种不好的预感却丝毫没有减少，反而愈发浓烈。 他知道，如果赶不上的话，娜布就永远不会回来了。 那个温柔的花神，就会在烈日下被黄沙所掩盖，再也无法露出温柔的笑。 那样的结局，余偕不想看到。 既然他已经来到了这里，那就必须要做点什么，哪怕会有所代价。 余偕抬头看了一眼天空，离天亮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在天亮之前，必须找到娜布。 但是……这样下去真的能找到吗？ 余偕的脚步停了下来。 “余偕先生，怎么了吗？”同行的人见到余偕停下，不禁疑惑地问了一句。 余偕没有回答，而是闭上了双眼。 脑海中渐渐浮现出系统的提示。 【沙尘暴的中心】 余偕睁开了双眼，目光凝缩，看向风吹过来的方向。 “今晚的这种天气，会形成沙尘暴吗？” 这个问题让同行之人开始仔细观察起来。 这些人都是有着丰富沙漠经验的人，对于沙漠中变幻莫测的天气状况，他们都有着自己独有的一套理解。 “风确实比较大，不过依我看，形成沙尘暴的可能性不大。” “我也这么想，可能性固然有，但是不大，应该过不了多久，风就会慢慢停息了。” “是吗……”余偕看着大风吹来的方向，皱着眉头，“我们就往那边去。” 后半夜。 如同行之人所料，风逐渐地平息，空中的沙尘也逐渐落下，空气的质量好了很多。 余偕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却在这时停下了脚步。 “你们看那边的山。” 同行之人顺着余偕的视线看去，月光下的沙漠之中，高大的山若隐若现。 但随之，有人发现了端倪。 “不对啊，这附近我来过，那个方向应该是没有那种高山的，这是怎么回事？” “别开玩笑，现在可不是开这种玩笑的时候。” “你确定你没记错？” “我确定，我来过这里不止一次，我确定那个方向是没有那种高山的。” 余偕的神情凝重，看着那座“神秘出现”的高山，心中思索着各种可能性。 难道娜布已经开始了吗？她已经将自身变成连通禁忌知识的桥梁，所以导致了异常现象的发生？ 如此思考着，余偕又发现了不对之处。 那高山，似乎在移动！ 刹那间，恍然大悟。 “不，不对，那不是山，是沙尘暴！” 余偕高声的提醒让同行之人纷纷醒悟。 由于夜晚的光线有限，远处正在滚滚而来的沙尘暴被误认成了高山。 “快，快找地方躲起来！” 所有人快速地行动起来，如果被卷入沙尘暴之中，后果可想而知。 “余偕先生，快躲起来！”有人注意到余偕站在原地不动。 “你们快找地方躲好，不用管我。”余偕看着越来越近的沙尘暴，没有回头。 “余偕先生，你想做什么？” “我得找到那位花神小姐，她现在一定觉得自己的结局就要来了，我得去告诉她没那回事。” “可是余偕先生，那沙尘暴……” “我自有考量，你们先躲起来，可别学我啊。”余偕笑了笑，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迎着沙尘暴的方向狂奔，一往无前。 漫天的风沙逐渐抵达眼前，能见度开始下降，眼中除了黄沙还是黄沙。 余偕戴上了护目镜，也紧了紧脸上的面罩，将左手放在身前。 他的左手仿佛一把利刃，将来势汹汹的沙尘暴切开。 和余偕预想中一样，这个沙尘暴不是一般的沙尘暴。 那些经验丰富之人的判断并没有错，如果是一般情况，并不会形成沙尘暴，但这次的情况不一般。 这沙尘暴之中似乎蕴含着某种特殊的力量，并非自然产生，一般人无法察觉。 而且，即便余偕左手之上的“抹消”将眼前的沙尘暴消除，但这沙尘暴的规模还是太大了，很快又有新的风沙填补上空缺。 消除、填补、消除、填补…… 这样的循环始终在继续。 风似乎越来越大了，风沙也越来越密集。 虽然那些风沙无法靠近余偕，但余偕还是感受到了左手上的压力。 余偕就这样前进在沙尘暴之中，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现在什么时候了？这个想法突然在余偕的脑海中冒出。 按照原来的发展，花神逝于烈日与黄沙的恶意。如今，漫天的黄沙已然出现，而烈日呢？ 余偕抬头看了一眼上方，即便漫天的黄沙让视线受阻，但也能感觉到，光线比之前明亮了很多。 或许，已经天亮了。 时间不多了。 余偕紧咬住牙关，左手抵挡着这充满恶意的黄沙，脚下迈出坚定的步子。 第133章 花之神 密集的沙尘扑面而来，余偕依旧在前进。 渐渐地，他感受到空气中的沙尘密度开始降低了，能见度也逐渐高了一些。 抬头看天，光亮程度似乎比起刚才也要高了一些。 天已经彻底亮了，但娜布到底在哪里，余偕还没有一点头绪。 他只能跟随着系统的指引，前往这沙尘暴的中心。 说来，这辈子究竟想做些什么，余偕自己其实并不清楚。 没有太多想做的事，也没有什么理想，只想安稳过好自己的日子，当个普通人。 但是有些事情，他不想看到。 如果到最后，娜布还是和原来的故事一样死去，赤王因为禁忌知识的污染而不得不牺牲自己，到最后布耶尔也不得不做出那样的选择…… 如果这些还是按照原来的轨迹一丝不差地发展，那么余偕会觉得自己白来了这里一趟。 原来的故事已经充满遗憾了，至少现在，要做出一点改变。 余偕紧咬牙关，每一步都坚如磐石。 空气中的风沙似乎进一步小了下去，甚至已经只能感受到风，感受不到沙尘拍打在身上的感觉了。 前方的不远处，一个身影站在那里，望着看不到边界的漫天黄沙。 “娜布！”余偕终于看见了娜布的身影，她就站在前方，一动不动，像是一尊雕像，像是最后的弥留。 突如其来的熟悉声音让娜布的身躯微微颤动，她缓缓地转过身循声看去，眼中映出不可思议。 “余偕，你怎么……” “跟我回去！”余偕摘下了面罩，快步走向娜布。 “你别过来！”娜布却高声喊道。 由于担心娜布有什么不好的举动，余偕选择了停下。 两人隔着不远的距离相望。 在这沙尘暴的中心，却出乎意料的平静，沙尘在四周疯狂地飞舞，风声在耳边呼啸，但又始终不越雷池半步。 像是有什么力量隔绝了中心与外围。 “娜布，跟我回去，有什么事我们回去再说。”余偕看着娜布，眼里带着焦急。 娜布也看向余偕，却只是笑了笑，和她平时的笑容不一样，这个笑容中满是离别和不舍的味道。 “余偕，没想到你能找到这里来。” “花了一番功夫才找到你，所以跟我回去吧，大家都很担心你，现在这个时刻，布耶尔和阿赫玛尔应该正在你可能会去的地方找你，还有缪尔雅，她也一样。” 娜布沉默了一下，眼睑低垂，像是想起了过往的种种。 “……我不能回去。” “为什么？”余偕皱着眉。 “我想改变一些事情，想看到和预想中不一样的结局，不想让布耶尔和阿赫玛尔只能有一个留在神位之上……” “可这么做不一定是唯一的方法，娜布，听我说，还有别的办法，我们不一定非要这么做，可以尝试别的做法！” “……”娜布再一次沉默了。 周围的风吹动她的长发，在漫天黄沙的背景下，她的身影依旧显得那么美好，就像是不应存在于世的美好仙灵。 “余偕，其实，我是一个被放逐之人。”良久，娜布再次开口，“因为一些原因，我留在这里，成为花之神，但我知道，我不可能永远这样。被放逐的人，会迎来最后的结局，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余偕也沉默着，他虽然不太记得完整的故事了，但是这一点他其实是清楚的。 花神——娜布·玛莉卡塔是仙灵一族，整个仙灵一族都被天空岛背弃，也因为天空岛的责罚而失去神智，只有娜布有幸得以维持形态，在荒芜的大地上流浪。 因为种种原因，娜布留在了须弥，成为了花之神。 “与其等待着最后的结局来临，还不如让我的生命变得更加有意义。”娜布笑着，笑容里却有着苦涩，“用我的生命去赌一份可能性。” 看着娜布这样的笑，余偕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不应该是这样的，娜布的笑不应该是这样。 她应该要开心的笑，温柔的笑，美丽的笑才对，而不是这样苦涩的笑容，让人心疼。 “谢谢你，余偕。”娜布又说，“真的很高兴能认识你……如果有缘的话，我们来生再见吧。” 最后，娜布留下了一个苦涩的笑，转身渐渐远离余偕。 风沙逐渐地掩盖娜布的身影。 余偕依旧没有说话，但他不再是站在原地。 真正有来生的人，只有他啊。 仅是一个瞬间，风声呼啸，余偕的身影瞬间来到了娜布身旁，他紧紧拉住了娜布的手。 “跟我回家。”余偕看着娜布的眼睛，不容置疑地说，“大家都在等你。” 娜布愣了一下，随后又是苦涩一笑。 “余偕……我真的不能就这样回去，如果就这么回去了，一切又都会回到原点，什么都没有改变。” “我会改变这一切。”余偕说，“你、布耶尔、阿赫玛尔都会好好的，你们要一起治理须弥这片土地，让这片土地的子民安居乐业。” “余偕……” “我没有在开玩笑，你还记得你之前问我的那个问题么？你问我如果我是无所不能的神明，但是手底下有人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秘密，那我会怎么做对吗？ 如果你现在这么问我，那我的答案也是一样。我不是神明，无法知道无所不能的神明怎么想，我只是个凡人而已，但是凡人的勇气和可能性，有些住在天空之上的家伙是看不到的。” 娜布默然。 余偕的身影映在她的眼中，她的眼瞳止不住地颤动。 从最开始，余偕好像就和普通人不一样。是啊，普通人能说出这种对天空之上的神明大不敬的话来吗？ 过往的一切在娜布的脑海中闪过，原本已经决定好要放弃的，又重新变得想要挽留。原本决定要遗忘的，又重新在记忆中变得那么清晰。 这一刻娜布才明白，原来自己还是没有下定决心。 有太多不舍之物在内心挽留她，有太多的声音在呼喊她让她不要走。 “我……真的能回去吗……” 第134章 交织的目光 “当然可以！”余偕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 “……可我本来是被放逐之人，就算回去，也只会等来既定的结局。”娜布的眼神难免黯淡，“我和布耶尔还有阿赫玛尔不一样……” “你愿意相信我吗？”沉默了片刻，余偕如此问道。 娜布愣神了一下，她看着余偕的双眸，那双眸子中映出她的脸，也仿佛有着未来与星辰。 “我……” “娜布，我说了，我会改变这一切的，虽然现在听起来像是大话，但是请相信我。”余偕顿了一下，“所以跟我回去吧，还有，你要笑起来才好看，像以前一样那么笑，那才是你，才是娜布·玛莉卡塔。” “笑……”娜布的脑海中再次浮现出过往的种种。 曾经的那些画面像是幻灯片一样在她脑海中播放，一幅幅的画面勾起她心底的不舍与留念。 她终于无法再否认，她想和大家一起，偶尔聊聊天，偶尔喝喝下午茶，即便每天都有繁忙的事务，但有某种看不见的丝线将大家连在一起。 “娜布……”余偕更加拉紧了娜布的手，他感觉到娜布的手似乎在微微地颤抖着，“别害怕，如果某个位于天空之上的神明要降下神罚，我会挡在你的身前！” 这句话像是穿透了这漫天的沙尘，直抵娜布的心中。 娜布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又发现自己不知从何说起。 她看着余偕的双眸，不知不觉间竟发现自己的眼角湿润。 “我……真的能回去吗？”良久，娜布再次问出了这个问题。 “当然可以。”余偕的声音不大，但对娜布而言却充满了力量，仿佛这声音将周围的风沙都驱散。 “走，我们回家。”余偕拉着娜布，转身向着来时的方向而去。 “嗯，回家……”娜布轻声地回应，眼泪悄悄地逃离了眼眶。 风沙在这时逐渐变小了，风开始平息，飞舞在空中的沙尘开始缓慢落下。 两人就这么慢慢地走着，直到走出这漫天的沙尘。 “喂，你们看那边！” “是余偕先生，还有……花神大人！” “太好了……” 之前与余偕同行的人看到沙尘在逐渐平息，也都离开了躲藏之处。 此刻，他们看到余偕和花神从沙尘之中缓步走出。 欢呼声回荡。 …… 阿赫玛尔领地。 “欢迎回来，娜布。”布耶尔释然地笑着对娜布说。 众人的担忧和欣喜让娜布说不出话来，此刻，她觉得自己好像一个任性的孩子。 但大家都对已经发生的事情闭口不谈，只是用笑容迎接她的回家。 她看着大家，有很多话想说，但最后都变成了无言。 其实根本不用多说什么。 夜晚。 精致的餐厅里，餐桌上各种菜肴诱人，酒杯里的酒水散发着诱人的酒香。 这是为庆祝娜布回家的宴席，也是为了感谢余偕成功将娜布带回来的庆功宴。 餐桌上，碰杯声清脆，笑语不断。 晚餐结束后，余偕回到了房间。 打开窗，窗外的风吹进，带来清爽的凉意。 随后他到床上躺下，心里想着以后的事情。 可以说，他已经做出了改变故事发展的第一步，但是未来到底会怎么样，现在还不得而知。 或许会有很多麻烦接踵而至，但这是他自己选的路，从一开始他的心里就没有后悔这个选项。 风吹动窗格吱吱作响，倒有点像是摇篮曲，睡意渐渐来袭，余偕睡着了。 这时，门外响起轻轻的脚步声。 “余偕，你睡了吗？”娜布来到门口，发现门根本没关，只是虚掩着的。 她轻轻推开门，发现余偕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 片刻的思索过后，她放慢了脚步，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走到床边，给余偕盖上被子，然后就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余偕。 银色的月光透过开着的窗户照进来，照射在她的身上。 “睡觉不盖被子，小心着凉。” “还有，真的很谢谢你，余偕。” 娜布突然发现，自己的目光好像不想离开余偕，思索了片刻，她从床边起身，搬来一张矮凳放在床边，又再次坐下，趴在床边，就这么看着余偕睡着的脸。 微妙的情感在她的心间充斥着，她察觉到了，嘴角浮现出向上的弧度。 “晚安。” 就这样，在不知不觉间，这一晚过去了。 当清晨的阳光照射进房间，余偕缓缓睁开了双眼。 昨晚睡得异常舒适，就好像有人在他的身旁守着他，让所有影响他睡眠的因素都远离。 随后，眼前的一幕让余偕愣住了。 娜布美丽的脸庞就在眼前，和他离得很近，甚至能感觉到娜布均匀的鼻息。 余偕重新闭上了眼睛，他觉得或许是还没睡醒。 娜布怎么可能在他的床头趴着嘛。 重新睁开眼，眼前的画面还是没有改变。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昨晚的事情。 如果没记错的话，晚饭后自己就回到了房间，然后躺在床上好像就睡着了，应该没做什么事情才对。 可是娜布为什么会在这里？ 余偕能闻到漫入鼻腔的好闻味道，仿佛是淡淡的花香。 娜布还在睡着，她似乎做了一个美梦，此刻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让人不忍心叫醒她。 可下一刻，娜布忽然睁开了双眼。 两人四目相对，目光交织。 短暂的片刻过后，娜布猛然起身。 “你、你醒了。” “是啊，昨晚睡得还不错。”余偕坐了起来，挠挠头。 气氛似乎有那么一丝的微妙。 “我先去看看早餐好了没有。”说完，娜布快步离开房间。 她害怕余偕问她为什么会在他的房间，那她真的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难道要说本来是想来找你说说话，结果在床边看着你看入迷了就看到睡着了么？ 感觉这么说有点怪怪的，会被当成变态吧？ “等一下，娜布！”余偕却叫住了她。 娜布停下脚步，缓缓转身。 “怎……么了？” “一起去吧，反正我也醒了，等我一下，我马上起床。” 娜布稍微地顿了一下，笑着点头。 早晨的阳光并不那么燥热，那个温柔笑着的娜布终于再次出现在余偕的眼中。 第135章 缪尔雅很怀疑 日子又一天天的过去，转眼之间到了炎炎夏日。 这段时间很平和，但娜布来找余偕的次数变多了，而且娜布看余偕的眼神很明显已经跟以前不一样了，这让缪尔雅莫名地有几分警惕起来。 缪尔雅说过要帮布耶尔好好看着余偕的，不过按照最近的情况看来，她有点头疼。 她从来没想过娜布小姐会这样啊…… 感觉有点难办了。 这天，天空中的太阳尽情挥洒着光与热，气温很高，事务所这天罕见的没有委托。 缪尔雅在后院打理着菜园，心里在想着要怎么才能跟树王大人说现在的状况。 正当她想得有些出神的时候，余偕的声音传来。 “缪尔雅，我出去一趟，有点事情。” “现在这么热，出门干嘛？”缪尔雅随口问了一句。 “一点私人的事情，去赴约。”余偕说完这句话，转身出门去了。 缪尔雅的目光骤然凝缩。 私人的事情？赴约？ 缪尔雅的心开始警惕起来。 仔细一想，余偕最近晚回的次数愈发多了起来，有时候甚至凌晨了才回来。 而有几次回来的时候，身上还带有一点若有若无的香味，像是某种香薰的味道。 难不成余偕已经有相好了？ 这可不成！这样树王大人怎么办？ 娜布小姐的事情已经够让她头疼了，现在居然又有这样的情况发生！ 缪尔雅顿时就放下手中的事情，立马出门，看到余偕正在逐渐远去。 短暂的思量之下，她跟了上去。 余偕的实力缪尔雅现在很清楚，她知道自己不能靠得太近，那样很容易被发现。 所以，她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这样虽然能更好的隐蔽，但是坏处就是她听不到余偕和别人说话的内容。 期间余偕和一些人交谈过，她试图去听，但是没办法听到。 就这么一路过去，直到余偕来到了一户人家的住处。 是一栋很普通的房子，比平常人家住的房子看起来还要稍微简陋一点。 缪尔雅尽量隐藏起自己的气息，缓缓地靠了过去。 好在这栋房子的位置也比较偏僻，周围没有人经过，不然缪尔雅肯定会被认为是什么可疑的人。 不然没人那么无聊去贴人家墙根。 虽然动作并不是很好看，但是这样一来，终于能听到里面的对话了，而且还能闻到那种淡淡的香味。 是余偕晚归之时身上带有的味道！ 缪尔雅的内心在这时开始纠结起来。 怎么办？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秘密。 这下她要怎么向树王大人交代？明明当初说了要好好看着余偕的…… 不、不对，还没有确切的证据，说不定和她想象得不一样呢？ “你在干嘛？” 余偕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缪尔雅一个激灵。 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 “你、你怎么出来了？我刚刚看到你进去。” “因为有个奇怪的家伙一路尾随我，我还以为我被什么人盯上了。”余偕看着缪尔雅，眯着眼睛，“你到底在干嘛？” “我……”缪尔雅一时语塞，同时脑袋在飞速运转，“我来看看你有没有接私活。” “你觉得我会接私活？” “……”缪尔雅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并不觉得余偕会这样做，刚才那话只是她一时着急才那么说的。 余偕稍微无奈地叹了口气。 “跟我进去吧。” 缪尔雅有点疑惑，但还是跟在余偕的身后进了屋。 屋子里面也比较简陋，除了一些生活的必需品之外，看不到太多的物品和家具。 一个小女孩坐在木制的轮椅上，看见余偕进来了，小女孩立马展露灿烂的笑颜。 “余偕哥哥，你回来了，你刚才出去做什么了？” “外面有个奇怪的姐姐在偷听，我把她抓进来了。”余偕笑着说。 “奇怪的姐姐？”小女孩把目光移向缪尔雅，“漂亮的姐姐为什么要做偷听这种事？妈妈说偷听别人讲话是要被月亮割掉耳朵的。” 小女孩天真无邪的话语让余偕不禁看了缪尔雅一眼，憋住笑意。 “这是怎么回事？”缪尔雅有点看不明白现在的状况了。 “她叫诺思，她已经没办法用双脚走路了。”余偕用只有他和缪尔雅能听到的音量说，“上次在街上无意间认识了她和她的母亲，得知了她的情况，我就想着能不能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或许能让她重新站起来。” “所以你……没有去和别的女人私会？” 听到缪尔雅这话，余偕的脑袋上冒出几个大大的问号。 他明白了，原来缪尔雅是这么想的，所以才会跟踪他。 可是……缪尔雅干嘛在意这种事？ “你为什么在意我有没有跟别的女人私会？” “你别误会啊，我只是……”缪尔雅的话音戛然而止，差点把树王大人说出来。 “你只是什么？” “没什么……” 这时，诺思的母亲从里屋走了出来，是一位美丽的妇人。 “妈妈！”诺思开心地喊道。 诺思妈妈微笑着端着手中装点心的盘子走到余偕和缪尔雅面前。 “这位想必就是万能事务所的另一位成员，缪尔雅小姐吧。我这也没有什么可以招待两位的，还请两位不要嫌弃。” 这盘子里的点心，已经是诺思妈妈能够拿出来招待客人最好的东西了。 由于诺思的父亲在诺思还未出生之时就因为意外离世，家庭的重担全都落在了诺思妈妈的肩上，这个家庭并不富裕。 “不用了。”余偕微笑着婉拒，“我们刚刚吃了饭才来的，一点都不饿，还是给诺思吃吧。哦对了，我还带了一点小礼物。” 说完，余偕的手中微光闪过，一份包装精美的糕点出现在余偕的掌心。 拿着那份糕点，余偕走到诺思的面前，蹲下身去，将糕点递到诺思面前。 “给，要和妈妈一起分享哦。” “我……”诺思看着余偕手中的糕点，却迟迟没有伸手接过。 “怎么了？” “余偕哥哥你已经送给我很多好吃的好玩的了，我不能总是收你的礼物……” 听到这话，余偕欣慰地笑了笑，伸手摸了摸诺思的头。 “不然这样好了，现在这些呢，就算是我借给你的，等你以后腿好了、长大了、能赚钱了，再还给我也买好吃的怎么样？” “……嗯好！”诺思犹豫着点了点头，“余偕哥哥，你……你能当我的爸爸吗？” 这句话让余偕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第136章 布耶尔很紧张 不仅是余偕，诺思的这句话让缪尔雅和诺思妈妈都瞳孔一震。 “余偕先生，抱歉，诺思还小，你别介意……”诺思妈妈连忙向余偕道歉。 “没事没事……”余偕只好尴尬地笑了笑。 看到现场这微妙的氛围，诺思也察觉到了一二，不过年龄还小的她有点不明白具体的原因。 “妈妈，我说错什么话了吗？”诺思看着她母亲，单纯的眼睛眨了眨。 诺思妈妈放下手中的盘子，走到诺思面前。 “妈妈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但是说错话了就要道歉，不然余偕哥哥以后可能就不来陪你玩了。” “啊！对不起余偕哥哥，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不来！” 余偕笑了笑，又伸手摸了摸诺思的头。 “没关系。” “对了余偕哥哥，我昨天晚上做了个梦，梦到树王大人了。”诺思突然想起昨晚的梦，“在梦里，我能站起来，能奔跑，我和树王大人两个人在一望无际的原野上奔跑着，很开心！” “是吗，真好。”余偕笑着，“放心，等你的腿好起来，以后你不只是在梦里能奔跑，在现实中也能奔跑。” “我的腿……真的能好吗？”诺思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腿。 那是天生的疾病，至今为止，已经找了很多医生，但得到的回复都是没办法。 “一定可以的。”余偕安慰道，“我一定会让你奔跑起来。” “嗯！”诺思笑了起来，肯定地点头，“我相信余偕哥哥！” 之后，在和诺思玩了一会儿，余偕和缪尔雅离开了。 走在回去的路上，缪尔雅变得比平时沉默了许多。 “你怎么了，今天怎么不太说话？”余偕察觉到缪尔雅的异常。 “……那个叫诺思的小女孩，她真的能站起来吗？”缪尔雅迟疑了一下说。 “一定可以的。”余偕说。 “为什么这么肯定？你现在给了她希望，但如果到最后她还是没能站起来，那不是很残酷吗？” “放心吧，没问题的，毕竟还有我们的树王大人在。”余偕笑了笑。 “你是说，树王大人注意到诺思了？” “不然诺思怎么会梦到她呢。” “……也对，树王大人不会平白无故地出现在别人梦中。”缪尔雅思索了一下，话锋突然一转，“不过，你以后不会真成为诺思的爸爸吧？” 这话让余偕停下了脚步，机械般地扭头看向缪尔雅，没有说话。 “因为，诺斯妈妈也还年轻，而且还温柔漂亮。”缪尔雅接着说，“对男人来说，‘杀伤力’很大吧？” 余偕还是没有应答，只是白了缪尔雅一眼，转身走向另一个方向。 “你去哪？那边不是回去的路。”缪尔雅问。 “去找布耶尔。”余偕说。 …… 书房里，布耶尔突然开始紧张起来。 因为就在刚才，有人来告诉她余偕来了，已经抵达宫殿外，很快就会到书房来。 她之所以紧张，原因其实很简单。 昨天晚上，她为一个名为诺思的小女孩量身定制了一个梦之后，自己又做了一个梦。 在那个梦里，余偕牵住了她的手，和她一起走在林间的小路上。 林间的风很柔和，轻拂过脸颊就像是母亲温柔的手。 两人就这么慢慢地走着，没有太多的言语，只是时不时地眼神交汇，含情脉脉。 直到最后抵达林子的最深处，余偕忽然停下了脚步，缓缓伸出双手轻轻捧住了她的脸。 然后，两人都闭上了眼睛，唇与唇的距离越来越近…… 再然后，她醒了。 窗外的鸟鸣叫醒了布耶尔，布耶尔第一次觉得这鸟儿不可爱了。 此刻，布耶尔坐在书桌后，拿起一本书翻看了几页，又把书合上，随之整理了一下桌面。 一连串的动作并没有消除心中的那份紧张，反而好像更加激烈了。 这时，门外响起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然后，是敲门的声音。 “砰砰砰——” “布耶尔，我可以进来吗？” “咳咳……进来吧。” 门被推开，余偕和缪尔雅走进书房。 “今天怎么来找我了？”布耶尔故作镇定，对余偕说。 “有件事想跟你说。”余偕走到书桌前，看着布耶尔的双眼。 “什、什么事？”布耶尔躲开余偕的目光，昨天晚上的那个梦浮现在脑海，最后的画面异常清晰。 “你已经注意到诺思了吧？” “嗯……” “她的腿，能治好么？” “能是能，不过需要一点时间。” “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余偕松了一口气，“我之前还想着去璃月找仙人帮忙来着，看来是不用了。谢谢你，布耶尔。” “谢什么……” “单纯站在诺思的朋友这个立场对你说句谢谢。” “哦……那不用谢，为我的子民谋福祉，这本来就是我该做的事情。”布耶尔拿起一本书，打开，放在眼前遮住了自己的脸。 “怎么了，你好像有点奇怪？”余偕微微皱眉。 “哪里奇怪了？” 余偕顿了一下，伸手把布耶尔眼前的书拿下来，盯着布耶尔的眼睛。 “你把书拿反了。” “有、有个注释是反着写的，我刚才在看注释。”布耶尔立马把书正过来，继续看着书。 见此，余偕不再多说什么了，他走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但心里还是觉得怪怪的。 “缪尔雅，你有没有觉得她今天怪怪的？” “没有，树王大人每天都这么美丽无瑕，一点都不奇怪。”缪尔雅肯定地说。 “……” 随后，书房里陷入了沉默之中，三个人都没人说话。 只有窗外的风声，还有窗格被风吹动的声音。 布耶尔很懊恼。 今天为什么要表现得这么奇怪呢？昨晚那只是个梦而已呀，为什么那么在意？ 放轻松点呀，你好歹是个神明！ “咳咳……那个，要喝下午茶吗？” 不一会儿之后，书房里的茶几上摆放好了一些茶点，茶水的香气逐渐弥漫开来。 “对了，布耶尔，你昨天晚上的梦……”余偕的话说到一半便没了下文。 因为布耶尔在这时刚好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这句话让她呛得不轻。 难道余偕知道那个梦了？ 不知是因为被呛到还是别的原因，布耶尔的脸上唰的一下泛红。 第137章 布耶尔愈发矛盾的内心 “你没事吧？慢点喝。”余偕关心道。 “你刚才说，什、什么梦？”布耶尔缓过来，看向别处。 “我和缪尔雅刚才去了诺思家，她说昨天晚上梦到你了，那应该不是偶然吧？”余偕说。 “哦对。”布耶尔反应过来，原来余偕说的是这个梦，“我是想让让她在梦中能够奔跑，再加上疏导，这样对她的心理或许有积极的促进作用。” “不愧是你。”余偕笑着看向布耶尔。 “什么不愧是我……”布耶尔小声地嘟囔，又喝了一口茶。 “辛苦你了，当神明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啊。”余偕稍微感慨。 听到这话，布耶尔稍有沉默。 这么长的时间以来，她也不止一次想过，如果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那会怎么样。 应该和绝大多数人一样，每天过着普通的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吧。 没有太多精彩的瞬间，或许会为了柴米油盐发愁，会因为一些委屈的事情而落泪，也会因为开心的事情大笑。 这样普通的日子，倒也不错。 要不要干脆退休算了？ “余偕，其实我有想过，要不要干脆退休算了。”犹豫了一会儿，布耶尔还是将这句话说出了口。 “退休？”余偕愣了一下。 缪尔雅也愣了一下，没有说话。 “嗯。”布耶尔点点头，“如果能当一个普通人也不错，不过那大概是不可能的吧，我还有太多的事情要做，还有太多的责任要背负。” 说到这里，布耶尔淡淡地笑了笑。 “或许，会有那么一天的。”余偕说，“会有一天你成为一个普通人，不用考虑那么多，每天需要考虑最多的事就是早上吃什么晚上吃什么。” 布耶尔不再说话了，她看着杯中的茶水，眼里似乎满是犹豫。 “我们换个话题吧，娜布最近怎么样？”良久，布耶尔笑着将话题转移。 “娜布最近常常去我那里，她说如果她不是花神的话，倒是也想加入我的事务所了。”余偕半开玩笑道，“她也太抬举我了。” 听到这个，缪尔雅的脑海中闪过什么东西，她缓缓地转头看向布耶尔，想说点什么但又犹豫着说不出口。 有些话着实是有些难以开口啊。 树王大人和娜布小姐是那么好的朋友，如果把事实说出来，树王大人那么温柔的心，一定会选择退出的吧？ 缪尔雅不想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 “说实话，我也挺想加入的，感觉会很有趣。”布耶尔笑着说。 “可没你想象中那么有趣呀，有时候会遇到一些特别麻烦的委托人……”余偕吐槽道，“就跟有些只会指指点点的甲方一样……” “甲方是什么意思？” “……不重要，当我没说。”余偕挠了挠头。 聊天的氛围比起一开始正常了很多，唯有缪尔雅一直沉默着。 她的内心还在纠结，到底要不要把那件事情告诉树王大人？ “缪尔雅，你怎么了，怎么一直都不说话，是身体不舒服么？”布耶尔见缪尔雅一直沉默，终于是忍不住关心道。 “我、我没事。”缪尔雅回过神来，“树王大人，能借一步说话吗？” 缪尔雅的要求让布耶尔有点没想明白，缪尔雅这孩子自从去了余偕的万能事务所工作之后，好像就越来越奇怪了。 “是什么事非得借一步说话？”布耶尔问。 “就……女生间的小秘密。”缪尔雅微微低着头。 缪尔雅的此般反应让布耶尔有点欣慰，缪尔雅终于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女生间的小秘密……缪尔雅会这么说，是不是意味着她不再把自己当作下属来看待了呢？ “好，那我们出去聊吧。”布耶尔笑着起身，转而对余偕开玩笑道，“余偕你就先在这里喝喝茶吧，不准偷听哦，偷听的人要被月亮割掉耳朵。” 余偕没有说话，只是用似乎略微无奈的笑容回应。 布耶尔和缪尔雅来到了门外，两人走到走廊上的拐角处。 这里除了她们两个之外，就没有其他人了。 “好了，缪尔雅，有什么事你说吧。”布耶尔说。 “树王大人，您……”缪尔雅还是犹豫着，话到嘴边就是说不出口，像是有什么扼住了她的喉咙。 “我怎么了？”布耶尔疑惑道，“没关系，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好了。” “您是不是喜欢余偕？” 说出口了，一字不差。 刹那间，时间似乎静止了那么几秒钟，几秒钟之后，布耶尔的脸颊唰的一下变红。 “缪尔雅，你、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因为树王大人您看余偕的眼神和以前很不一样，那种眼神就像是……想把余偕一直留在身边一样。”缪尔雅认真地说。 “……好了好了，你别再说了。”布耶尔急忙打住。 其实她自己都不太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包括昨天晚上梦到和余偕那样，这一切都让她自己感到有点奇怪。 几百年间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让人揪心，却又让人想要继续。 “所以……树王大人您真的喜欢余偕？”缪尔雅降低了音量，再次问道。 “我不知道……”布耶尔脸上的红晕尚未消散。 缪尔雅犹豫了一下，她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树王大人，就像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女孩。 “树王大人，我支持您，无论发生什么事情，请您一定不要放弃！” “……”布耶尔选择了沉默，她确实不知道该如何回应缪尔雅这句话才好。 她自己都无法确定自己对余偕究竟是怎么样的。 她爱人类，因为她是神明。 但对余偕……那真的是喜欢吗？她不懂这些，因为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也会产生这样的情愫。 但和余偕也已经认识了这么久了，最近那种心里的悸动愈发多了起来。 余偕隔久了不来找她，她会不开心，余偕太频繁来找她，她又会有些局促和紧张。 这很矛盾，很不像她。 但她无法控制愈发多变的心情，也无法控制脸颊上的温度，就像此刻一样。 第138章 布耶尔想要验证 “树王大人，您想知道，余偕对您是什么样的感觉吗？”缪尔雅沉思了一阵之后，有些严肃地说道。 这让布耶尔开始控制不住地联想。 “树王大人？”缪尔雅见布耶尔没有回应，又说了一句。 这次，布耶尔微微皱了下眉，轻抿双唇，开口道： “缪尔雅，你有什么办法能知道余偕的想法？” 缪尔雅迟疑了一下，凑到布耶尔的耳边，轻声耳语。 “这……真的行得通吗？”布耶尔有点怀疑。 “……老实说，我没有喜欢过别人的经历，所以我也不太确定。”缪尔雅的语气并不肯定。 “……”布耶尔有些犹豫。 缪尔雅所说的办法似乎行得通，但又好像没什么太多道理。 不过布耶尔现在真的很想知道余偕是怎么看她的。 把她当作朋友？还是神明？亦或者超越朋友的关系？ 接连的疑惑在布耶尔的脑海中冒出，她有点等不下去了。 “好，缪尔雅，就这么做！”最终，布耶尔还是点头了。 …… 余偕在书房一个人喝着下午茶，布耶尔和缪尔雅出去了好一会儿了，还是没有回来。 一个人有点无聊，余偕来到了布耶尔的书架旁，随便拿出了一本翻开。 讲的是和梦有关的内容，看起来有些玄乎。 这时，书房的门被推开了，布耶尔走了进来。 “缪尔雅呢，她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余偕朝门口看过去，却只看见布耶尔一人。 “她说她突然有点事，就先走了。”布耶尔走到沙发上坐下，又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看得出来，她现在有点紧张，脸颊上的红晕还在，只是没有那么明显了。 “原来是这样。”余偕拿着书重新回到沙发坐在布耶尔身旁，把书凑到布耶尔眼前，“这本书有点玄乎了，这一页讲的是什么意思？” “这个……”布耶尔欲言又止，随后还是鼓起勇气，“余偕，你能不能给我三分钟时间？” “三分钟？”余偕不明白，“为什么？” “你先别问太多。”布耶尔说，“就现在，能不能给我三分钟的时间？” “哦……可以啊。”虽然还是没搞明白布耶尔要做什么，但余偕还是答应了下来。 “谢谢！” 话音落下，布耶尔忽然伸出双手。 温柔的双手捧住了余偕的脸，用着恰到好处的力道，让余偕无法逃脱。 两人的脸隔得很近，四目相对，目光像是线条一样交织。 这么近的距离，余偕能看到布耶尔脸上嫩如凝脂的肌肤，吹弹可破，仿佛能滴出水来。 这么近的距离，甚至都能感受到对方的鼻息。 这么近的距离，只要再稍微往前，就很有可能接触到一起。 窗外的风仿佛在这时停止，一直在窗外多嘴的鸟儿此刻似乎也安静下来。 余偕完全没有想到，布耶尔会突然这样。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书房里变得十分安静，安静到好像只能听到两人的心跳声。 就这样，三分钟的时间到了。 布耶尔终于松开了余偕，她脸上红扑扑的，像是熟透的草莓。 “布、布耶尔，你干嘛突然这样？”余偕率先开口。 “我……你……你头晕吗？”布耶尔认真地问。 “好像有一点。”余偕感受了一下。 “我也有一点。”布耶尔深呼吸了一下，用手给自己的脸扇着风，同时起身，“那个，我想起来还有点事情，先出去一下，很快回来！” 说完，她快速地离开书房，门随之关闭。 只剩下一脸茫然的余偕留在书房里。 “布耶尔……到底在做什么？” …… 出门之后的布耶尔很快来到走廊上的拐角，缪尔雅等在那里。 “树王大人，怎么样了？”缪尔雅见布耶尔来了，急忙询问。 “互相近距离看了三分钟之后，我有点头晕，余偕也一样。”布耶尔说。 “那就对了，我在一本书里看到过，如果盯着喜欢的人的脸近距离看上三分钟，会头晕。”缪尔雅频频点头。 “可是这有确切的依据吗？”布耶尔还是质疑了一下。 其实，作为智慧之神的布耶尔，只要好好冷静下来仔细思考一番，不难发现看懂余偕心思的方法，但是她现在……有点冷静不下来。 “应该不会有错吧，不然树王大人您怎么会头晕呢？”缪尔雅说。 …… 平复好心情，布耶尔又回到了书房。 余偕坐在沙发上看着手中的书。 “刚才的事……你不要介意。”布耶尔在余偕的身旁坐下。 “哦，倒是也没什么，不过你怎么了，突然要那么做……”余偕还是没怎么想明白。 突然要那样对视三分钟，是要做什么呢？ “就是……一个小实验而已，等实验结果出来了再跟你解释。”布耶尔似乎是有点心虚，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那好吧。”余偕虽然还是感觉怪怪的，不过也不再追问下去，继续看着手中的书。 时间就这么缓缓地过去。 时候似乎不早了，余偕觉得自己也该回去了。 于是他将书放回书架，准备离开。 “布耶尔，时候也不早了，我先回去了，回头见。” “等一下！”布耶尔叫住余偕。 “怎么了？”余偕停下打算迈出的步子，转头看向布耶尔。 “我收拾一下，跟你一起去。”布耶尔说，“我也有段时间没去那里了。” 夕阳时分，两人一起走在街道上。 金色的夕阳照在两人身上，两人的影子在身后，拉得很长。 布耶尔的脑海中始终回想着今天和余偕近距离的对视，如果缪尔雅的那个理论是真的，那么结果就很明显了。 可是那个理论好像一时无法考证。 而现在，她感觉自己的勇气好像已经没了，不敢再用其他的办法去试探余偕对自己是否有感觉。 作为智慧之神，布耶尔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有纠结这种事情的一天，她感觉自己在这种事情上并不智慧，甚至有点笨了。 脑海中思绪复杂，布耶尔最终将这些思绪都暂时放到了一边，偷偷瞥了余偕一眼。 夕阳下的余偕看着前方，安静地向前走着。 突然，一个从来都没有想过的念头闪过布耶尔的脑海，她愣住了。 余偕……是凡人。 第139章 小溪流水 这个念头在布耶尔的脑海中闪过，她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 凡人的寿命固有极限，这是规律，无法更改。 但她是神明，她的寿命有百年、千年，甚至更久更久。 那余偕能陪她多久呢？ 对于余偕来说的漫长一生，在她的人生中，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片段而已。 布耶尔看向余偕的背影，突然有很多话想说，但却无法开口，仿佛喉咙里有什么东西堵住了。 “布耶尔？”余偕却在这时停下了脚步，转过头来，“怎么了，怎么不走了？” “我……”布耶尔迟疑了一下，嘴唇轻轻蠕动，“没事。” 夕阳渐渐消散，余偕和布耶尔回到了那栋小屋，缪尔雅已经把晚饭做好了。 餐桌上，布耶尔一直没有说话。 晚饭后，她一个人坐在屋檐下，看着月光照耀的路面，发呆。 脑海中的思绪很乱。 夜色很美，可她却没有心思去欣赏。 耳边响起轻微的脚步声，余偕来到了她身旁坐下。 “看你吃饭的时候就一直不说话，怎么了，有不开心的事情吗？” “……有。” “不介意的话，可以跟我说说，说出来或许会好一点。” “……”布耶尔看着洒满月光的路面，选择了沉默。 余偕见布耶尔这样，只是轻轻笑了笑。 “等你什么时候想说了，我随时愿意听，我想我应该会是一个合格的倾听者。” 这话让布耶尔缓缓地转头，看向余偕。 两人的目光相对。 夜风拂动布耶尔的长发，她就像是月色下的仙子，高洁、美丽。 “你会离开吗？” “离开？去哪？”余偕有点不明白布耶尔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除了须弥之外的其他地方。” “我已经把这里当家了，只要你不赶我走，我就不会离开。”余偕抬头看向星空，“就算会出去旅行，但旅行的终点也是家。” 不、不对。 布耶尔想听的回答不是这个。 她知道自己在这时候有点任性了，余偕根本不可能说出她此刻最想听到的答案，但她还是无法控制地失落。 “我才不会赶你走，你走了，谁来帮我看这间屋子。”布耶尔说。 “嗯。”余偕微微笑着，点了点头。 “余偕，我们去外面转转吧。”布耶尔突然提议。 “去哪个外面？” “跟我来就对了。” “那缪尔雅呢？” “我去跟她说一声。” 随后，布耶尔带着余偕来到了城外。 夜色朦胧，能听到夜晚的清脆虫鸣。 两人来到一条小溪旁，潺潺的溪水流动，发出哗哗的声音，像是大自然在夜晚的哼唱。 布耶尔静静地走着，心好像终于有所平静。 还有几十年，或许接近百年。没错，还有这么多的时间，不算那么长，但也不短了，还有这么久的时间可以和余偕相处，可以看到余偕。 不是有种说法叫做“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吗？ 所以没必要现在就开始悲观，不是吗？ 既然规律无法更改，那就珍惜当下，珍惜每一分每一秒。 听着耳畔的流水声，布耶尔忽然萌生出一个想法，她停下了脚步，脱掉鞋子提在手上。 “怎么了？”余偕见布耶尔这样，不禁问道。 “我想踩一踩水。” “小心滑倒和踩到尖锐的石头哦。”余偕提醒道。 “我会小心的，你要一起来吗？”布耶尔微笑，“一起来嘛，就当陪我。” 余偕稍微思考，也脱下鞋子下水，夜晚的水温度并不高，有些冰凉。 他走到布耶尔身旁，伸出手去。 “不介意的话，扶着我吧，我来当一回树王大人的扶手。” 布耶尔愣了一下，随后再次露出微笑，伸手挽住余偕的胳膊。 “那你可得站稳了。” 就这样，两人在溪水中漫步。 小鱼小虾游过脚边，布耶尔的心情看起来比刚才好了很多。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但余偕也放下心来。 时间和脚下的流水一样缓缓地流淌，不知不觉间，两人走到了一处小型的瀑布下。 瀑布上的水落下，水声更加明显。 “看来是没办法再这样往前走了。”余偕说。 “嗯，也很晚了，我们回去吧。”布耶尔笑着转身，打算走向岸上。 但这时，偏偏脚下一滑，重心偏移。 她还没来得及使出自己的力量稳住身形，忽然感觉自己的腰肢被一双有力的双手扶住。 下一个瞬间，她的身体却又往前倾倒。 哗啦一声，余偕倒在了水中，而布耶尔倒在了余偕的身体上。 余偕本来是想扶住布耶尔，让布耶尔不至于摔倒的，可是发力不太好，结果自己也脚下一滑了。 结果就变成了这样。 布耶尔趴在余偕的胸口，与余偕的目光正正对上。 两人都稍微地愣住，一时很沉默。 除了冰凉的水，余偕还感受到布耶尔的体温，还有某种异常的柔软，还有加速的心跳。 而布耶尔像是不愿意起身，就那么趴在余偕的胸口，直直地看着余偕的眼睛，脸上似乎泛起微红。 “布耶尔，你……没事吧？”良久，余偕终于开口道。 “我、我没事！你呢？你怎么样？”布耶尔也终于是回过神来，急忙从余偕的胸口离开，脸上的红色似乎更明显。 “倒是也没事，只不过衣服都湿透了。”余偕从水里站起来，低头看了几眼自己。 “我的衣服也湿了不少。”布耶尔说，“赶紧回去换身衣服吧，小心感冒。” 湿掉的衣服贴着肌肤，有一种别样的感觉。 “在那之前……”余偕伸手，手中金光闪过，一件外套出现，“我只带了这一件外套，要不你先披上吧。” “嗯？”布耶尔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脸上的绯红顿时抵达顶点，她马上将余偕手中的外套拿过来披上。 名为害羞的情绪在布耶尔的心中弥漫不止，她微微低头，却也感受到心中流过的暖流，嘴角不禁浮现出一抹笑意。 两人回到屋子的时候，缪尔雅已经睡了。 “我去烧热水，先洗个热水澡再休息吧。”余偕前往里屋。 “嗯好。”布耶尔乖巧地点点头。 第140章 温柔的梦 没过多久，水烧好了。 “你先去泡澡吧，布耶尔。”余偕对布耶尔说。 “还是你先吧，你衣服湿得比较多。”布耶尔回应道。 “你先好了，总不能怠慢了我们的树王大人。”余偕半开玩笑道。 “那你要是感冒了怎么办？”布耶尔顿了顿，也没想很多，话脱口而出，“不然一起泡好了？” 话已然说出了口，布耶尔才意识到自己说出了多么不得了的话。 脸上一下子就泛红。 “我没那么容易感冒的。”余偕犹豫了一下，挑眉，开玩笑道，“但是……难道我有这样的荣幸？” “我……我先去泡澡了！”不再接话，布耶尔急忙进去了里屋。 看着布耶尔离开的背影，余偕无声地笑了笑。 浴室里，布耶尔坐在浴缸中，水没过了她的脖子。 温暖的水驱走身上的凉意，她往下缩了缩，让嘴巴都没在水中，像鱼一样吐着泡泡。 忽然又回想起那天，他看到余偕从浴缸里站起来的样子。 这么多天过去了，那天的记忆依旧很清晰。 甚至每一个细节都…… 脸上又不禁变红了，或许是因为水温吧。 随后，刚才在野外和余偕一起摔倒在水中的场景又在脑海中闪过。 当时，两人的脸离得很近。 其实，就在那个目光相对的时刻，很多很多的想法闪过布耶尔的脑海。 布耶尔的心跳加速，在那种气氛的驱使下，她有些话就要脱口而出了，但是终究还是缺乏了一丁点的勇气，没有说出口。 如果刚才把那些话都说出口了，现在会是什么样子呢？ 她想象不到，但是脸上的温度却越来越高，愈发泛红。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心想一定是水温的缘故。 不久后，夜很深了。 屋外的夜色深邃，这座城池里也只有这零散的灯光还亮着。 房间里，余偕躺在床上，有点睡不着。 他不禁去想以后的事情。 以后到底会怎么样，说实在的，他的心里现在也没有底。 娜布和布耶尔还有阿赫玛尔的结局到底会不会改变，这个故事的结局会不会不再那么令人难过？ 一切的一切都还是未知数。 但有一点无法改变的是，就算到最后，那个令人悲伤的结局改变了，他也会离开这里，无法一直陪在布耶尔身边。 他终究只是个凡人而已。 人生不过百年，会在这世上留下一些痕迹，但那些痕迹终究会在时间的长河中慢慢消逝。 就连存在于别人脑海中与他相关的记忆或许都会逐渐模糊，逐渐“消磁”。 这是凡人天生便带有的桎梏。 …… 天亮了。 余偕还在睡梦之中，布耶尔却早早醒了过来，准备好了早餐。 缪尔雅说想帮忙，但是布耶尔拒绝了。 准备好早餐之后，布耶尔走进房间，来到余偕的床边，静静看着余偕的睡脸。 迟疑了一下，她蹲下去，捏了捏余偕的鼻子。 “起床啦。” 从睡梦中醒来的余偕缓缓睁眼，大脑尚未完全开机。 “刚才做了个梦，梦里好像有魔物攻击我的鼻子来着……” “……”听到这话，布耶尔不知道是开心还是不开心，“早餐已经准备好了，快起床吃早餐。” 餐桌上，早餐丰盛。 余偕都有点被这么丰盛的早餐惊到了。 随后，在布耶尔的严格监督下，这顿早餐全部吃光。 日常执行的委托的时间，今天的委托比较多，不过布耶尔今天留了下来帮忙，在布耶尔的帮助下，在下午和傍晚的交界时分，委托全部结束。 城外一处山坡上，一棵树的树荫下，余偕和布耶尔并肩坐在草地上休息，看着远处的景色。 “有些委托还挺有趣的。”布耶尔说，“以后有时间的话，我就来帮你免费打工吧。” “这样的话，总感觉我好像占了你的便宜。”余偕说。 “占什么便宜？” “你又是我的房东，还要来给我免费打工，这我不是占到大便宜了嘛？” “那……余老板给我开点工钱？” “好说！” 两人就这样聊着一些有的没的，时间慢慢地过去，转眼已是傍晚，天边的云像是烧了起来，呈现出火一般的红色。 渐渐的，余偕的话越来越少了，只剩下布耶尔一个人在说着。 忽然间，布耶尔顿了一下，她也不再说话。 因为余偕的头靠在了她的肩上，余偕似乎睡着了。 可能是今天的委托很累人吧，再加上昨晚睡得比较晚，余偕可不是神明。 “睡吧。”布耶尔轻轻地笑了笑，温柔细声地说。 她将余偕的头稍微扶了一下，想让余偕靠得更舒服。 可最后发现，这样睡可能还是不太舒服，于是，她轻手轻脚地将余偕挪动，让余偕的头枕在了她的大腿上。 她低下头，有点看不到余偕的脸，但是能感受到余偕此刻睡得很香。 微风拂面而来，布耶尔感觉风中似乎有着糖果的香气。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直到天边的火烧云已经褪去颜色，天色也逐渐暗沉下来。 躺在布耶尔腿上的余偕终于醒了过来。 他缓缓睁开眼，感觉半边天都被遮住了。 “布耶尔？” “啊……你醒了。” 余偕从布耶尔的腿上起身，感觉自己后脑勺上残留的触感还未散去。 “抱歉，可能是昨晚没睡好，一放松下来就不经意间睡着了。” “没关系，睡得还好嘛？”布耶尔笑着看着余偕。 “你怎么不叫醒我，还让我在你腿上睡这么久……” “看你睡得很香，就不忍心叫醒你了嘛。这里也没有枕头，所以就只好……” “谢谢……” “不用谢……”布耶尔扭头看向别处，脸上微微泛红。 如果可以的话，她倒是希望余偕再睡久一会儿。 余偕略微尴尬地笑了笑，挠了挠自己的脸颊。 他刚才做了个梦，梦里有充满生机的森林，他走在那片森林里，被一股熟悉的温柔包覆着，到处都能闻到好闻的淡淡清香。 现在想来，原来是因为布耶尔的膝枕才会做那么一个温柔的梦。 第141章 出远门 几天过后。 娜布最近有点苦恼。 最近去余偕那里的次数似乎有点频繁了，余偕不会因此联想到什么，从而有点讨厌她吧？ 这个想法的前后逻辑似乎有一点不通，但娜布就是忍不住会这样想，此刻走在去余偕那里的路上时，这样的想法也控制不住地往外冒。 就在这样的纠结中，抵达了那栋熟悉的小屋门外。 今天的时间还很早，余偕似乎还没有起床。 外面很安静，屋子里面也没有任何声响。 娜布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敲门。 过了一会儿，门内传来脚步声。 门开了。 余偕站在门内，头发有点乱糟糟的，看起来是刚刚从床上爬起来，还没来得及整理。 “早上好。”娜布笑着打招呼。 “娜布，你来了。”余偕让自己清醒了一下，“快进来吧，先坐一会儿，我去收拾一下自己。” 一会儿过后，早餐的餐桌上坐着三个人。 余偕吃着早餐，娜布坐在余偕对面，缪尔雅手里拿着筷子，却迟迟没有动筷。 缪尔雅察觉到了危机感。 当然，不是为她自己察觉到危机，而是为树王大人。 娜布小姐又来了。 早餐过后，余偕准备着去做今天的工作，缪尔雅却叫娜布到了一旁。 看着面前认真看着自己的缪尔雅，娜布有点疑惑。 “缪尔雅，你怎么了？” “娜布小姐，我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想要问问你。”缪尔雅认真地说。 “什么问题你问便是。”娜布笑着回答，“还有，上次不是就说了叫我娜布就好嘛，怎么又加上一个小姐的后缀了。” “我仔细思考过了，娜布小姐毕竟是神明，又是树王大人的朋友，我还是不能直呼你的名字。”缪尔雅如此说道。 虽然她这么说，不过娜布也能感觉到，现在的缪尔雅比起以前来，要放得开很多了。 “那我问咯？”缪尔雅又说。 “问吧，如果是我能解答的事情，一定知无不言。”娜布微笑着。 “娜布小姐你是不是喜欢余偕？” 娜布脸上的笑容忽然凝固，一抹异常的温度悄悄爬上娜布的脸庞。 “为、为什么会这么问？” “虽然我没有恋爱经历，但是我能看出来，娜布小姐你看余偕的眼神不一般。”缪尔雅用手抵着下巴，“所以娜布小姐你真的……” “你们两个在干嘛，准备去工作了。”余偕走了过来，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娜布心中一惊。 “余偕你怎么来了？刚才我们说的话你都听到了？” “没有啊，你们刚才在聊什么我不知道的秘密嘛？”余偕眯了眯眼睛。 “没聊什么，去工作吧，我来帮忙。”娜布略微尴尬地笑着。 余偕的忽然出现，好歹是让她暂时回避掉了缪尔雅的问题，不过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 话说……难道自己表现得有那么明显嘛？缪尔雅那么轻松就看了出来？ 还是说缪尔雅在这方面有着异于常人的直觉？ 不管怎样，看来得找机会跟缪尔雅好好谈谈了…… 执行委托的时光过得很快，一天的工作忙完，不知不觉间已是傍晚。 天边的火烧云美丽万分，金色的霞光照下，一切都很美好。 一天结束，娜布也回去了。 余偕和缪尔雅走在回去的路上。 一路上没有太多的对话，在快到家的时候，缪尔雅突然开口： “余偕，如果让你在树王大人和娜布小姐之间选一个，你会选谁？”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余偕愣住。 他沉默了一下。 这个沉默，让缪尔雅看到了某些东西。 “果然你并不是看不出来树王大人和娜布怎么看你对吧？”缪尔雅又说。 “我知道。”余偕缓缓开口，“我也没想过事情会这样发展，很难抉择……” “很难吗？你自己喜欢谁你不知道吗？” “我不是说这个。”余偕顿了顿，“她们都是神明，她们的时间有很多，而我不一样，我只是个普通人而已。” “你的意思是……”缪尔雅愣了一下，她倒是从没有想过这点。 “她们的寿命很长，长到看不到尽头，而我不一样，最多几十年甚至更短的时间，我就不存在于这个世上了，这么一点时间对她们而言，不过是须臾一瞬罢了。如果明知道结局是个悲剧，那就不要让故事开始好了……” “……”缪尔雅沉默了。 她想说点什么，却发现无从说起。 她也是凡人，她自然清楚这般的命运无法更改。 但她认为，应该要着眼于当下，几十年之后的事情现在不应该想那么多。 可是余偕那种让人看不懂的眼神让她现在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 日子一天天过去，春去秋来。 看似重复的时光里，每天也都有不一样的事情发生，或快乐或悲伤。 小女孩诺思重新站了起来，绽放出从未有过的开心笑容。 一件件小事发生在生活里，连成生活的篇章。 余偕觉得，或许到了该做某些事的时候。 有些事，如果不现在去做，等到老了，或许就力不从心了。 这是一个夜晚，完成了一天的工作之后，余偕收拾好了行囊。 “收拾东西干嘛，你要去哪？”看到余偕收拾行囊，缪尔雅不禁问道。 “出一趟远门，在我回来之前，事务所就交给你打理了，缪尔雅。”余偕笑着应答。 “出远门，去哪？” “先去沙漠找一下阿赫玛尔，再然后就是我的私事了，不要过多追问别人的私事哦。”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需要一段时间吧，我也说不太准，可能十几天也可能一两个月。” “……行吧，在你回来之前，我会打理好事务所的工作。” “那就麻烦你啦。”余偕笑了笑，将行囊收好，转身准备离开。 “现在就走吗？不等明天天亮？” 走出门外的余偕停下脚步，看了一眼布耶尔宫殿的方向。 “不了，我怕等到明天，会来不及。” “这样啊，那我送送你吧。” “不用了，你也累一天了，早点休息吧。”余偕从怀里拿出了两封信，递到缪尔雅的手中，“如果我很长时间还没有回来，布耶尔和娜布又追问你我去了哪，就把这两封信分别给她们吧。” “这是……什么信？” “信里有我那时候所在的地址，她们看到信，自然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说完这话，没等缪尔雅回复，余偕便转身离去，月光映照着他的背影。 不知道为什么，缪尔雅突然觉得余偕的背影很孤单。 就像是独自踏上战场的士兵。 第142章 路途 沙漠的凌晨凉风吹拂，余偕独自一人行走在一望无际的黄沙之上，看到了远处那座城邦。 天已经快亮了，他来到城邦的入口。 守在城门前的士兵看见余偕，急忙前去禀报。 待天色明亮，余偕坐在精致房间的桌前，阿赫玛尔就坐在对面，桌上的餐点丰盛。 “今天怎么一个人来我这了？”阿赫玛尔问道。 “有些事情想要跟你说。”余偕回复道。 “边吃边说吧。”阿赫玛尔说，“我让厨房准备了一些沙漠的特产，希望合你胃口。” “我想说的事情其实很简单。”余偕拿起筷子，“阿赫玛尔，我希望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不要去碰禁忌知识。” 禁忌知识，提起这四个字，阿赫玛尔的内心顿了一下。 曾经，他也有过去触碰禁忌知识的念头，不过在娜布那件事过去之后，他便也放下了。 禁忌的知识固然会带来改变，不过后果和代价也难以预料。 但阿赫玛尔知道，自己的内心深处，仍然对禁忌的知识有一丝好奇。 那般力量，或许能改变这个世界，或许能带来前所未有的繁荣。 但同样的，也可能会让这个世界变成炼狱。 就像高风险的投资一样，风险与回报成正比。 “为什么你会这么说？”阿赫玛尔看着余偕，突然感到有点奇怪。 余偕那双眼睛似乎能看到未来，能看到很多神明都看不到的东西。 上次娜布的那件事也一样，大家怎么都找不到娜布的一丝踪迹，但是余偕却将娜布平安无事带了回来。 如果没有余偕，那么如今会是怎样的局面？不得而知。 “我只是不想看到我的朋友因为禁忌知识而陷入险境。”余偕说，“不管是你，还是娜布和布耶尔。” 简短的一句话，却仿佛有着很深刻的力量，藏在那平淡语气之中的，似乎还有很多让人读不懂的东西。 “……我明白了，但我无法许下绝对的承诺，毕竟未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准。”阿赫玛尔说，“不过我可以答应，除非万不得已，否则我不会去触碰禁忌知识。” “……如此便好。”余偕迟疑了一下，微笑着说。 万不得已的情况不会发生，须弥的三王的盟约会一直缔结下去，余偕此行的目的就是要让这两件事得以完成。 用餐时间结束，余偕离开了阿赫玛尔的城邦。 临行前，阿赫玛尔亲自送余偕到城外。 余偕没有告诉阿赫玛尔自己要去哪里，只是说有些私事需要处理。 出于尊重，阿赫玛尔没有过于追问。 但余偕在沙漠中的背影总是让阿赫玛尔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 烈日当空。 余偕在一处绿洲停下歇息。 水中有着沙漠特有的鱼类在游动，叫不出名字的鸟类停在水边喝水，还能看到一些露营的痕迹。 余偕抬头，看了看漂泊在天空之上的那座岛屿。 脑海中浮现出系统的信息。 【技能：诸武精通（史诗级）、修罗一闪（史诗级）、抹消（无等级区分）】 说实话，对于接下来要做的事，余偕并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但能做这件事的，也只有他了。 来自世界之外、不在这个世界法则之内的他。 这时，一个三人的小队从一旁走过来，其中有着一个古铜色皮肤的人。 三个人气喘吁吁，来到绿洲旁休息，也看到了余偕。 似乎是商量了片刻，三人朝着余偕走来。 “朋友，你一个人来沙漠冒险吗？”其中一个开口问道。 “对啊。”余偕笑着应答。 “一个人有点危险了吧，万一出点什么事情，都没人知道的……”另一个人的脸色有些凝重。 确实如他所言，一个人在沙漠行走冒险，万一遇到一点什么事情，连个通风报信的人都没有，就那么倒在了沙漠里，也很快会被风沙掩埋，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 “是有点危险，不过有些事情我必须去做。”余偕依旧是笑着回应。 “你要去哪，如果顺路的话，我们不妨一起同行好了，彼此之间也好有个照应。”那个古铜色皮肤的人说。 “那个方向。”余偕指了一个方向。 “那边啊……倒是不太顺路……” “放心吧三位，我的经验还算丰富，不会有事的。”余偕说，“如果没有准备十足，我也不会一个人进沙漠。” “倒也是……”古铜色皮肤的人拿出水来喝了一口，“但你还是要小心啊，也要注意那些劫道的人。不过现在的世道比以前好了很多了，听我爷爷说，以前的沙漠里劫道的人很多，沙漠地形又复杂，他们躲起来还很难抓到。” “多亏了大慈树王和赤王大人还有花神大人的盟约，才让现在的世道安稳了这么多。” “这样的盟约要是能一直持续下去就好了。” “是啊，要是能一直持续下去就好了。”余偕也真心附和了一句，随后起身，“三位，我歇够了，就先行一步。” “那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啊。” “有缘再会。”道完别，余偕转身离去。 没错，三王的盟约如果能一直持续下去，对须弥的子民来说无疑是好的。 远离纷争，一直繁荣下去。 但如果什么都不做，按照原来的发展轨迹，这份盟约终会消失。 所以，余偕要去进行干涉。 虽然没有绝对的把握，但也不能停下。 人这短暂的一生，遗憾或许难以避免会有，所以总得做点什么让自己感到骄傲、让自己不后悔来这世间走一遭的事情才对。 等到了黄泉之下，也能引以为豪。 第143章 沙漠雷暴 茫茫沙海之中，余偕不知道行进了多久。 直到天色又一次暗沉，夜幕降临，天空布满星光，气温再一次下降。 周围是一望无际的黄沙，目光穷尽之处看不到任何人的身影，甚至看不到除了余偕之外的任何活物的身影。 这里就像是生命的禁区。 余偕停下了脚步，在脑海中呼出系统。 ——这样真的能让那个家伙现身吗？ 【我会制造无形的异常之气，吸引其现身，您大可以放心挑衅】 得到肯定的答复，余偕深吸了一口气，浑浊的空气进入肺部。 余偕抬头，看向星空之上。 “天理的维系者，出来。” 回应余偕的一时只有风声。 沙漠的风吹过余偕的耳畔，风中带有黄沙的沙粒。 “我知道你能听见，出来。” “还是说，天理的维系者，不敢现身见一个凡人？” “还是你正在睡觉呢？如果打扰到你睡觉了，那我很抱歉。” 激将法能不能管用，余偕不清楚，但话就这么随口而出了。 周围还是很安静，除了风声再无其他。 余偕拔出了刀，云切的刀刃映射着月光。 这柄他并不清楚来历的刀从他这一世开始之时便陪伴在他左右，握紧刀柄之时，仿佛能感受到刀正在回应他。 他向前迈步，踩在黄沙之中，留下深深的脚印。 “再不出来，我就想办法上天空岛去找你了。” 话音落下，风忽然变大了。 呼啸的风扬起地上的沙尘，天空中的云层也忽然密布，遮蔽了月光，像是即将大雨倾盆。 余偕抬头看去，在那厚厚的云层之中，一个白色的身影若隐若现。 天理的维系者，至高无上的神明。 “僭越的凡人。”天理开口说话了，她的声音回荡在这片沙漠之中，带有浓重的威压，似乎连飞扬在空中的沙尘都因此落下。 但余偕没有受到影响。 余偕停下脚步，“我这个僭越的凡人有些问题想问你。” “来自世界之外之人，我为何要回答你的问题？”天理居高临下，眼神中似乎没有任何感情。 “为什么须弥最后只能有一位神坐上神座？”余偕没有理会天理这句话，直接问道。 天理没有回答，只是那样漂浮在空中，一头银色的长发飘舞着，浑身散发着微微的白光。 “天理，你在天空岛上待得太久了，真的还清楚这片大陆之上的普通人想要的是什么吗？”余偕接着说，“他们想要的，不过是没有战乱和纷争，能够好好地活下去罢了。 “如今须弥三王缔结盟约，须弥的百姓安居乐业，有什么理由一定要打破现在这种局面，只能让一位神明坐上神座？ “你是天理的维系者，是至高无上的神明，你会为了守住规则而不惜一切，这无可厚非，但不应该什么都局限于规则。” 余偕的声音一样回荡在黄沙之上，他看着天理，目光丝毫不躲。 凡人面对如此的神明，却没有丝毫怯意。 “所以，你是为了须弥的三王才来见我。”天理再次开口了，语气一样平淡，没有丝毫感情的波动。 “没错，他们三个是合格的神明，他们的子民需要他们。”余偕说，“特别是娜布，她本是仙灵一族，但却被天空岛背弃，遭到天空岛的诅咒，我这次也想为她讨个公道。” “妄念，一介凡人，狂妄至此。”天理的声音依旧淡然。 “你觉得我是狂妄吗？”余偕忽然笑了笑，“我倒觉得最狂妄的就是你了，虽然你的确有狂妄的资本。 我们来打个赌好了，如果我赢了，你不能再干扰须弥三王的事情，如果我输了，那就算你赢。” 听到这话，天理没有回应。 “开个玩笑。”余偕接着说，“如果我输了，任凭你处置好了。” “我为什么要跟你打赌？你只是个僭越的凡人。” “大名鼎鼎的天理维系者，不敢跟凡人打赌吗？觉得跟凡人打赌掉你的逼格？也是，这样确实有点没面子。” 天理看着余偕，不做回应。 余偕撇了撇嘴，“看来你不想打赌，不然这样好了，我把你打到昏迷，让你睡上很长一段时间，没办法干扰须弥之事，如何？” “僭越之人。” 气氛顿时改变了，空气似乎变得无比沉重，连风也在这时停止。 天空中的云层愈发浓厚，在那厚厚的云层之中，雷鸣电闪。 余偕提刀向前，身后留下坚定的脚印。 空中的天理缓缓抬手。 随着天理的抬手，余偕的周围出现数不清的方块，那些方块仿佛有着生命，在余偕的周围形成一个牢笼，范围不断缩小。 天理转身，看都不再看一眼，扬长而去。 但下一刻，所有的方块同时消失了，就好像从来都没有存在过。 天理停下了身姿，再次转身将目光落在余偕身上，神情有所改变。 地面上的余偕抬着左手，目光与天理隔空相对。 片刻后，他再次迈步上前。 步伐逐渐变快，他奔跑了起来。 周围的空气被他的身躯和刀锋所扰动。 下一刻，天空之中雷声大作，雷暴刹那间降临。 在这雷暴之中，余偕没有闪躲，但所有的雷暴在接触到他的瞬间便被消散殆尽，没有造成丝毫伤害。 这一幕，让高高在上的天理维系者不禁神色微凝。 一个凡人，竟能做到如此地步？这是对天理的挑衅，对天空岛的挑衅。 于是，天理的维系者再次挥手，云层进一步降低，雷暴进一步剧烈。 激烈的雷暴仿佛要让整个沙海沸腾，让空气燃烧，将整片大地撕裂。 轰鸣的雷声回响在一望无际的黄沙之上，远在千里之外的阿赫玛尔正站在城邦的围墙之上遥望远处。 闪烁的雷光吸引了他的注意。 “赤王大人，那是……”陪伴在赤王身旁的臣子疑惑道。 “沙漠中的雷暴，这可不常见。”赤王微微皱眉，看着远处那雷光闪烁的方向，心中忽然浮现出一抹不好的预感。 第144章 白昼 余偕奔跑在雷暴之中，手中的云切映射着亮眼的光芒。 他与天理维系者的距离越来越近。 系统的提示在脑海中浮现。 【您的生命正在快速燃烧！】 看到这样的提示，余偕也没有收力。 他不能退缩。 以凡人之力对抗全知全能的神明，必须是要付出代价的。 他可以消除掉天理维系者的攻击，可以让自己不受伤，但那样远远不够。 视野中见到的事物仿佛都在燃烧，余偕更加握紧了刀柄。 在雷暴之中，他最终一跃而起。 仿佛也化身成一道迅猛至极的雷，直抵天理维系者的身前。 可天理维系者依旧淡然，只是轻轻挥手。 “僭越！” 天理维系者的声音仿佛直接在余偕的脑海深处响起。 “天理的维系者，你会流血吗？”余偕说。 话音落下，只见一道亮眼的刀光闪过。 天空中极厚的云层和剧烈的雷暴在这道刀光之下被劈散，银色皎洁的月光重新洒在黄沙之上。 那道刀光也掠过天理维系者身旁，她肩上的衣物被划破，几滴鲜血在风中飘散。 天理的维系者流血了，被凡人的刀伤到。 这样的事情不应该发生，但眼前的现实比什么都有说服力。 余偕从高空中落下，稳稳落地，再次看向高空之上的天理维系者。 天理维系者也看向余偕，她一直淡然无比的眼中终于流露出一丝震惊。 “为什么要为须弥的三王做到如此地步？你只是个凡人而已。” “凡人就不能做这些吗？”余偕淡然回应。 “你这么做，没有意义。”天理维系者说，“你的寿命不过百年，到最后，你什么都得不到。” “我只是不想看到那种令人难过的结局罢了。”余偕顿了顿，“天理的维系者，如果你答应不干扰三王的盟约，让须弥就这样发展下去，我现在就走。” “每个国度只能有一位尘世执政，是为了提瓦特长远的考虑，也便于天空岛的意志传达至人间。凡人，你此刻的行为已经僭越至极，无法被原谅，你要知道。”天理维系者的目光凝缩，“我是天理的维系者。” “……是吗。”余偕轻声说，“我只是个凡人。” 语毕，余偕再次上前。 这次，前所未有的力量在余偕的身上开始凝聚，他的生命再次开始燃烧。 就像是灵魂深处的火焰燃烧了起来，任何东西都无法扑灭那熊熊燃烧的烈火。 余偕的眼中，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红色，天与地被红色相连，天空中的那轮明月也变成火一般的红色。 系统的警告始终在弹出，但是余偕没有停止行动。 他的脚步越来越快，刀刃上响起的蜂鸣仿佛能刺破耳膜。 “天理的维系者，你就先睡一觉吧，等你醒了，好好思考一下提瓦特大陆需要的，到底是什么样的神明。 “如果到时候你还是这样，那我不介意再让你睡一觉。 “放心，万一有什么事真需要天空岛出面才能解决，我来叫醒你。” 所有的力量汇聚在刀刃之上，余偕挥出了他这一生之中最强的一刀，也是最后的一刀。 狂风随之而至，天地为之震颤。 那道亮眼的刀光仿佛太阳从沙海之中升起，只是一个瞬间，整个沙漠亮如白昼。 余偕的全部生命在这一刻燃烧殆尽，宛如一朵烟花在这一刻绽放出绚丽的光芒。 远在千里之外的阿赫玛尔看见了那道于沙漠深处升起的白光。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这简直就和太阳一样……”一旁的臣子惊讶不已。 阿赫玛尔看着白光传来的方向，面色凝重，久久不语。 …… “布耶尔，抱歉。老实说，我也不知道我这次出这趟远门，还能不能回来。” “有些事情我必须现在去做，因为我现在还有那个能力，如果等到我老了，那就只剩下有心无力了。” “至于是去做什么事情……总之如果这件事情做成了，那么你和娜布还有阿赫玛尔的盟约应该就能一直持续下去了，须弥的未来也不用只剩下一位神明坐上神座。” “所以原谅我这一次不告而别吧，我怕我看到你之后，已经下定决心的心又会动摇。” “其实……我并不傻，你是怎么看我的，我能知道。有时候我会想，我真是走了大运了，大慈树王居然会这么在意我，我一直都觉得我自己是个存在感不强的人来着。” “但是我终究只是个凡人，能够陪伴你的时光最多不过百年，这些时光在你的一生中，不过只是短暂的一瞬而已。” “所以我不忍心开始，我不能这么任性地让你更加忘不了我。” “布耶尔，你是一位合格的神明，也是温柔的神明，从第一天见到你的时候，我就这么认为了。” “能遇见你，我很幸运，不然当时来到须弥的第一天，我可能就得露宿街头了。” “很开心能有你这么一位神明房东，谢谢你。” “再见了，布耶尔。” “要多笑啊，你笑起来的样子，真的很美。” “谢谢你喜欢我。” 树荫下，布耶尔读完了这封信，将信纸折好，放回信封。 眼眶早已在不知不觉间湿润，眼泪逃离眼眶，滴落在信封之上，溅散成绚丽的泪花。 布耶尔收好信封，轻轻擦去眼角的泪水与脸上的泪痕，望向远处。 余偕终究是回不来了，阿赫玛尔说的那道于沙漠中升起的亮丽白光，应该就是余偕最后所做之事吧？ 他的一生在如此的光彩之中结束。 以凡人之躯，改变了三位神明的命运。 清风拂过，布耶尔尝试着露出一个笑容，可到最后，眼泪却再次流下。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直到夜晚来临，布耶尔的心情终于稍微平复了一点。 她依旧坐在树下，看着远处的景色。 一言不发，像是一尊等待着谁回家的雕像。 “余偕给你的信，你看了吗？”娜布的声音响起，娜布不知何时坐在了布耶尔身旁。 “看完了。”布耶尔轻声回答，“你呢？” “也看完了。”娜布说，“老实说，我哭了很久。我们两个……还真是笨蛋，现在……一切都晚了。余偕为我们做了这么多，但我们甚至连句谢谢都没办法跟他说……” “娜布，你说……余偕会回来吗？” 娜布顺着布耶尔的目光看向远处。 远方的夜色朦胧，会有人从那朦胧的夜色之中回来吗？ 离别之人，是否会回到起初的原点？ 再次见面之时，我该以何见你？以泪水，还是以笑容？ 第145章 金丝虾球 来到璃月已经一个多月的时间了，余偕成为了一名冒险家。 租了一间不大的屋子，每天的生活还算不错。 虽然不知道自己已经是第几次在提瓦特开启全新的人生了，不过这样的生活倒还算符合预期。 在这座繁华的港口城市，街道上满是熟悉的文化气息，让余偕感到很温馨。 虽然他来自世界之外，在这里像是孤身一人，但在这座港口城市，也有立足之地、安身之所。 这天，和所有平常的日子一样，余偕完成一件委托之后，便打算在街上逛一逛。 街道上的繁华气息扑面而来，摊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路人们有的行色匆匆，有的悠闲地散步。 不知不觉间，来到了万民堂门外的街道。 肚子正巧有点饿了，余偕走了进去。 由于并不是饭点时间，店内的客人比较少，那位万民堂的大厨兼跑堂立马迎了上来，是个可爱的小姑娘，也是万民堂这间远近闻名饭店老板的女儿。 “余偕？这次吃点什么，和上次一样吗？” “今天想吃点别的，来一份金丝虾球吧。”余偕对香菱说。 来到璃月已经一个多月，万民堂自然也不是第一次来了，他和香菱也已经有几分熟悉。 “好，稍等一下，马上就好！”香菱开心地笑了笑，转身进入后厨。 没过多久，又一位客人迈进万民堂的大门。 紫色的双马尾，头上的猫耳发饰，一身以紫色为主色调的精致短裙，还有腿上的黑色丝袜勾勒出完美的腿部线条。 璃月七星之一的玉衡星，刻晴。 作为在岩王帝君之下掌管璃月的七人之一，刻晴算是十分特别的那一位。 她对于岩王帝君的态度有几分“不敬”。 但她的美丽和工作能力是整个璃月港都有目共睹的，她成为玉衡星，实至名归。 也因为她的名气，在她刚刚踏入万民堂门内的瞬间，店内为数不多的食客便纷纷将目光投射到刻晴身上。 大多数人都起身向刻晴稍有行礼。 “刻晴大人。” “诸位不必多礼，我来万民堂，也只是作为一个食客而已。”刻晴一一回应众人的行礼，随后走到店内的柜台前，对看似正在神游的老板卯师傅说，“卯师傅，一份金丝虾球，打包带走。” “嗯？”卯师傅回过神来，看见是刻晴来了，立马精神起来，“啊，是刻晴大人啊。” “一份金丝虾球，打包带走。”刻晴重复了一下。 “哦！”卯师傅转头向着后厨大喊，“香菱，一份金丝虾球！” “啊……今天的金丝虾球销量很多，虾的数量已经只够做一份金丝虾球了。”后厨传来香菱的声音，“刚才余偕已经将最后一份点走了。” 听到这个，卯师傅的脸上显露出几分歉意，而刻晴的脸上看似淡然，但眼中还是有着遗憾。 能看出来刻晴对金丝虾球的期待和期待落空之后的失落感。 “刻晴大人，还请您见谅，要不您稍等一下，我现在去码头再采购一点虾回来。”卯师傅说。 “……不必了，既然这样，那我明天再来吧。”刻晴笑了笑，眼中的失落一般人看不太出来。 不过余偕看出来了，他思索了一下，倒是想将自己点的那份金丝虾球让给刻晴，但仔细一想，以刻晴的性格，她应该不太会接受别人这样平白无故把东西让给她。 刻晴就这样离开了万民堂，在场的人之中，只有余偕看出来刻晴隐藏起来的失落，她应该期待这份金丝虾球期待很久了。 余偕思索片刻，提高了音量对后厨的香菱说：“香菱，我那份金丝虾球打包带走！” 不一会儿，金丝虾球做好了，余偕带上这份美食，离开了万民堂，四下看去。 没有看到刻晴的身影。 这么一会儿的时间，刻晴已经离开了这片街道。 稍作思考，余偕找路人一个个询问。 …… 郊外。 刻晴一个人走到无人的地方，慢慢地走着，微风吹拂沁人心脾，空气很清新。 今天是难得的假期，可以好好休息一下，本来是打算去万民堂点上一份最喜欢的金丝虾球，然后在无人的地方一个人慢慢享受的。 可是没想到去晚了，金丝虾球已经售空。 看来今天的运气不怎么样。 来到一处树荫下，刻晴坐了下去，绑好的精致双马尾随风而动。 “终于找到你了，刻晴小姐。”余偕手里提着那份金丝虾球，出现在刻晴身后不远处。 听到声音，刻晴回头看去。 “你是……刚才在万民堂的……” “没错，最后一份金丝虾球就是我点的。”余偕说。 “你这是……” “没有吃到金丝虾球，很遗憾吧？”余偕走过去，“介意我在旁边坐下吗？” “这倒是不介意，你坐便是。只是……你手里提的，是金丝虾球？”刻晴已经闻到了那种熟悉的香味，是她最爱的金丝虾球。 “没错。”余偕将包装打开，金丝虾球的香味瞬间弥漫开来。 然后，余偕将这份金丝虾球递到刻晴面前，“不介意的话，尽情享用吧。” “……不必了，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刻晴犹豫了一下说，“先到先得，这是你点的，我不能这样。” “可你真的很想吃，不是嘛？”余偕看着刻晴，刻晴的这般反应倒是在他的预料之中。 “这是两码事。”刻晴把目光从金丝虾球上挪开，看向别处的风景。 “这样啊……那好吧。”思考了片刻，余偕也不再多言，重新将金丝虾球拿回自己面前，开始动筷。 金黄的金丝虾球送入口中，一口下去能感受到香菱制作之时的用心。 外酥里嫩，香味在口腔里翻滚。 一个字——绝！ 香菱的厨艺真的没得说。 刻晴偷偷瞥了一眼余偕手中的金丝虾球，想吃的眼神骗不了人。 余偕知道自己当着刻晴的面这样吃金丝虾球似乎是有点不那么地道了，但他的内心有被刻晴现在的模样戳到。 这样的刻晴有点过于可爱了，和平时的她形成一种强烈的反差。 不一会儿，一份金丝虾球吃完，余偕起身。 “好了，不知道刻晴小姐接下来还有没有时间？如果有时间的话，去抓点虾怎么样？” “……为什么？” “我的厨艺比不上香菱，但应该还过得去。为了弥补在玉衡星面前独自享用金丝虾球的‘罪过’，如果不介意的话，我来现抓现做，做一份金丝虾球赔罪，怎么样？” 第146章 余偕 厨房里炊烟升起。 现抓的虾，现买的其他新鲜食材。 一开始刻晴本来比较犹豫，不过想吃金丝虾球的心情最终还是无法抵挡。 反正假期闲着也是闲着，不如为自己想吃的美食动一动手。 将所有的食材处理完毕，经过余偕的烹饪过后，一份全新的金丝虾球新鲜出锅。 比起香菱的手艺，余偕的这份金丝虾球从卖相上来说并不差，就是不知道味道如何。 菜端上桌，余偕递给刻晴一双筷子。 “刻晴小姐，请。” “这里是你租的么？”刻晴接过筷子，问了一句。 “对啊，虽然不大，但一个人住还是够了。”余偕在刻晴对面坐下。 刻晴也没有着急动筷，而是打量了一下这间屋子。 从位置上来说还算不错，从屋内打开窗就能看到云来海的美丽风景，不过屋子里比较简单，没有太多的家具，也没有很多的装饰。 “你才搬来璃月港不久吧？”刻晴又问了一句。 “嗯，刚来一个多月，也算是熟悉了这里的生活。”余偕说，“快尝尝看，不过不敢保证能媲美香菱的手艺就是了。” “好。”刻晴动筷了。 她夹起一个金丝虾球送入口中，虾和其他食材糅合的香味在口腔中弥漫。 比起香菱制作的金丝虾球来说，虽然在整体味道上确实要稍逊一筹，但也有着不一样的味道，总体来说，并不差，甚至完全可以说得上是美味。 “如何？”余偕问。 “好吃。”刻晴点头，“你有研究过厨艺吗？” “毕竟自己一个人住嘛，要自己给自己做饭的，还有平时没什么事做的时候，会稍微研究一下做菜。” “难怪。”刻晴又吃了一个，“你不吃吗？真的挺好吃的。” “我之前已经吃饱了，你慢慢吃。”余偕笑道。 刻晴稍微迟疑了片刻，继续吃着心心念念已久的金丝虾球。 果然，假期就是要搭配金丝虾球才完整嘛！ 一会儿之后，一盘金丝虾球吃完了。 刻晴的脸上也浮现出满足的笑容，但很快，她意识到自己或许有些失态，脸上的表情又立马恢复平时的样子。 “谢谢你的金丝虾球，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我叫余偕。” “余偕……”刻晴顿了顿，这个名字，她似乎在哪本书中看到过，但有点记不起来了。 “怎么了，刻晴小姐？” “哦没什么。”刻晴回过神来，“叫我刻晴就好。” 也不知道为什么，刻晴觉得眼前这个看起来二十岁出头的男生和一般人有点不太一样。 那是一种不太好言说的感觉，就像是一种无形之物。 天色渐晚，屋外已是傍晚时分。 云来海的海面之上映射着天边的霞光，波光粼粼。 结队的海鸥从海面之上飞过。 道别之后，刻晴离开了余偕的住处。 走在路上，刻晴愈发觉得“余偕”这个名字她应该确实见过，但一时就是想不起来了。 边走边思索，最终，刻晴调转方向，前往了群玉阁。 …… 群玉阁，这座漂浮于璃月港上空的巨大建筑，是璃月七星之一的天权星凝光的住所。 金碧辉煌已不足以完全形容这座豪华的建筑。 作为群玉阁的主人，天权星凝光的财富可以说放眼整个提瓦特，都是绝对的名列前茅。 而她也对得起天权星这个职位。 为璃月尽心尽力，深受璃月百姓的尊敬。 此刻，凝光正在她的书房里，身姿优雅倚栏静思，看着窗外的风景。 风从窗外吹进，她银中带金的长发随风微动，红色的眼瞳清澈不已，美丽且成熟。 这时却忽然有人敲门。 “凝光大人，刻晴大人找您。” “有请。”凝光回复道。 不一会儿，书房的门被推开，刻晴走了进来。 凝光离开窗边，迎接刻晴。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今天应该是你的假期才对，假期来找我，有什么事么？”凝光浅笑着问。 “凝光，你对‘余偕’这个名字，有没有印象？”刻晴直接切入主题。 “余偕？”凝光稍有思索，红色的眼瞳中映出少见的疑惑。 随后，她走到书架前，从中挑选了好一会儿，终于拿出一本书来。 那是一本记录历史的书籍，以故事的形式将历史书写出来。 不过其中的一些故事由于年代过于久远，如今已经缺乏考证，无法证实其真实性。 凝光翻开了那本书，在中间的一页停下。 “就是这里了，你看。”凝光将书递给刻晴。 刻晴接过书，阅读起来。 书中写着： “魔神战争期间的归离集，曾有过一位辅守大将，名唤余偕，这位辅守大将以凡人之躯撼动山岳，以一己之力镇守一方，让觊觎归离集的魔神始终未能踏进归离集半步，立下赫赫战功。” “只可惜凡人的寿命终有极限，这位辅守大将也躲不过寿命的桎梏，在其死后，岩王帝君与众仙为其举办从未有过之规模的葬礼，整个归离集都悲痛不已。” 看到这些内容，刻晴略有沉默。 书中的内容是真是假，或许只有岩王帝君和当时也经历了一切的仙人们才知道。 不过不管这个的真假，今天见到的余偕不会有假。 “刻晴，你突然提起这个，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凝光看刻晴沉默不语，不禁问了一句。 “今天我见到了一个也叫做余偕的人。”刻晴如实说道，“当然了，就算书中写的是真的，我今天见到的余偕也很有可能只是同名同姓。如果是同一个人，那也太不可思议了。” “不可思议吗……”凝光稍有沉思，“但……”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刻晴接上凝光的话，“越是看起来不可思议的事，有时候往往更加顺理成章。” 第147章 前往绝云间 “我觉得同名的可能性占了九点九成，不过万一就是那剩下的零点一成呢？”刻晴又接着说了一句，同时在脑海中回想起余偕的给她的感觉。 无法用言语明说的感觉，好像余偕经历了很多，但那一切又都深深地隐藏在灵魂深处，一般人根本无法察觉。 “我莫名地觉得，这件事情有求证的必要。”凝光若有所思地说。 “你的意思是说……” “如果这本书里的内容是真的，那么绝云间的各位仙家自然是知道这件事的，只要能见到其中一位，自然就清楚了。”凝光顿了顿，“除了深居山中的各位仙家之外，甘雨或许也知道这件事，不过甘雨正巧在休假，她离开了璃月港，去奥藏山了。不如我们先等甘雨回来？” 听到这个，刻晴稍有犹豫。 心里的好奇愈发被勾起，越来越想要知道真相。 如果故事中的那位辅守大将真的存在，这对于刻晴来说，对她的“人治”理念是更加有力的支持。 凡人也能守护好璃月的安定，护得一方平安。 “甘雨回来或许还需要一段时间，我们直接去绝云间吧。”犹豫了片刻之后，刻晴回答道。 “……也好，明日，我们先一起去见见那位余偕。”凝光说。 …… 次日。 阳光明媚。 春日的阳光并不热辣，照在身上满是温暖，没有夏日的炎热。 余偕从睡梦中醒来，洗漱、准备早餐、吃完早餐、准备出门工作。 冒险家协会的委托其实也看运气，有时候接取到好的委托，那就是开张吃半年，但有时候一些委托的酬劳却只能买点油盐酱醋。 不过好在余偕成为冒险家一个月，凭借出色的实力，也已经小有名气，不愁接不到委托。 走在吃虎岩街道上，身旁是行色匆匆的路人，一大早，大家都在工作的通勤路上。 有的人脸上踌躇满志，对一天的工作充满了希望；有的人脸上则阴沉得很，看起来完全不想去工作。 人生百态，在这璃月港都能见到。 这么一座巨大的港口城市，能够包容提瓦特大陆上来自任何一方的人，只要你遵守这里的律法和规矩。 就在这时，前方发生的一幕让余偕停下了脚步，让路人们的内心惊讶不已。 天权星凝光和玉衡星刻晴在众人惊讶的注视之下从前方走来，停在余偕的面前。 天权星与玉衡星同时出现在吃虎岩街道，这样的场景确实不太多见。 “怎么了这是？” “为什么凝光大人和刻晴大人会来这里？” “你看，凝光大人和刻晴大人好像是来找那个人的？” “那个人是谁？” 民众们忍不住低声地议论起来。 “你好余偕，又见面了。”刻晴率先朝余偕打招呼。 “有什么事嘛？”余偕回应，看了凝光一眼，“这位……” 虽然是第一次见到凝光，但能感受到凝光身上的成熟美和知性美，就像是那种会在你难过的时候把你抱在怀里，柔声安慰你的大姐姐。 “你好，我是凝光，璃月七星中的天权。”凝光温柔笑着应答。 “两位来找我，一定是有什么事咯？”余偕问。 “请问你今天有时间吗？”凝光反问道。 “可以有。” “如果你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处理的话，那我们今天便不做打扰，改天再来。”刻晴说。 “就今天吧，我也没啥重要的事情要做。”余偕思索了一下，确定自己没有未完成的委托。 “既然这样……那不如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如何？”凝光说。 在众人的瞩目中，余偕和天权星凝光还有玉衡星刻晴一同离开了吃虎岩街道，这让不明真相的群众更加惊讶了。 那个人看起来很普通呀，怎么凝光大人和刻晴大人对他那么客气呢？ 莫不是什么大人物？ …… 璃月港北方郊外。 余偕跟着凝光和刻晴来到了这里，周围终于不再有其他人的身影。 有什么事非得走这么远，到没有人的地方说嘛？ 这要是一般情况，倒有点像是图谋不轨了。 但对方是凝光和刻晴，她们总不能把咱给绑了。 “谢谢你愿意跟我们来这里。”刻晴停下脚步，转身看向余偕。 “好了，说吧，有什么事。”余偕笑了笑。 “如果可以的话，请跟我们前往一趟绝云间。”刻晴稍有凝重地说道。 听到绝云间这个地名，余偕稍微思索了一下。 大多数璃月人都知道，绝云间是仙人居住之地，山中仙气汇聚，景色绝美宛如仙境。 每年都有很多寻仙之人慕名前往绝云间，不过最终能真正见到仙家的人，也是寥寥无几。 “去绝云间做什么？”余偕问了一句。 凝光和刻晴相视一眼，随后，刻晴拿出了那本书，翻到做好标记的那一页，递给余偕。 来找余偕之前，凝光和刻晴已经商量过要不要将前往绝云间的目的告诉余偕了，最后选择了如实告知。 毕竟如果余偕真是“余偕”，那么隐瞒是完全多余的，传说中的辅守大将会看不出来她们的用意吗？ 如果余偕不是“余偕”，那么也没有必要隐瞒。 余偕接过刻晴递来的书，看完了那一页的内容。 心里的感觉很复杂。 他是完全不记得自己上辈子、上上辈子都干了些什么了，自然不可能记得辅守大将“余偕”的人生。 难道自己以前真的是归离集的辅守大将？ 他倒是觉得自己更愿意去做一个普通人，至于统领军队与魔神作战这种事，他现在着实想象不太出来。 有没有可能只是同名呢？毕竟自己的名字虽然没有“张伟”那么大众化，但也不算那么罕见嘛。 “所以你们觉得，我是这本书中提到的‘辅守大将’？” “不无这个可能。”凝光说，“虽然更大的可能是同名，但我们也没有证据去完全抹杀掉那个微小的可能。” “这样啊……”余偕思索了片刻，“那就去一趟绝云间吧，如果能见到仙人，自然就能确认了吧。” 说来，余偕倒是还挺想去见一见仙人的。 比如留云借风真君，那个很会聊天的女人。 第148章 四张石凳 绝云间。 山中云雾缭绕、景色优美，活跃在这里的动物都似乎有着不同于其他地方动物的灵气。 余偕和凝光还有刻晴一起，走在绝云间的小路上。 路并不大，有些路甚至可以称得上“险峻”。 余偕的印象中，他从没有来过这里，但是在内心的深处，似乎对这里有着一点莫名的熟悉感。 他说不上那种感觉具体是什么，就像是以前从未来过这个地方，但是却又似乎在梦中来过。 绝云间的第一站，三人选择了去奥藏山。 一来因为甘雨现在大概率在奥藏山，对于凝光和刻晴来说，也算是有熟人在那里。 二来是因为余偕也这么提议。 余偕并没有多想，他只是因为在众位仙家之中，对留云借风真君的印象比较深。 毕竟那位傲娇仙鸟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了。 一路前行，终于抵达奥藏山的山脚下，天色已经不早了。 刻晴望了望天色，“加快脚步的话，应该能赶在天黑之前抵达山顶。” 余偕看向山顶，心中不免有几分期待起来。 如果顺利的话，应该就能见到留云借风真君还有申鹤了吧？ 时间慢慢过去，天边的霞光照下，已是傍晚时分。 三人终于抵达山顶，云海翻腾的景色映入眼帘，如画卷一般。 “就是这了。”刻晴走在前面。 “希望我们贸然来访，留云借风真君不会生气。”凝光说。 余偕没有多言，只是跟上了两人的步伐。 越过洞府前的水池，沿着阶梯慢慢走上，留云借风真君的洞府大门映入眼中。 刻晴与凝光相视一眼，随后走上前，叩访仙府。 “留云借风真君，我是璃月七星之一的玉衡，此番前来，有事想要请教，还望真君解答。” 刻晴的声音在周围回响，渐渐散去，但洞府内部却依然安静，迟迟没有回复。 之后，凝光和刻晴又叩响了几次门扉，还是一样的安静。 “莫非，留云借风真君不在？”余偕说。 “倒是不无这个可能。”凝光说，“看来要去其他仙人那里看看了。” 没有办法，三人只好沿着阶梯而下，重新来到外面。 这时，却在山顶上水池中央的树下看到了另一个身影，刚才三人来到山顶之时，那个身影还不在这里。 是位十分美丽，看起来却又十分淡漠的女生。 一头银发飘舞在风中，丝毫不逊于凝光和刻晴的绝美面容，高挑的身材，完美的身材曲线。气质出尘，宛若仙子。 余偕一眼便认了出来。 留云借风真君的弟子，天生便是孤辰劫煞命格的申鹤。 可刻晴和凝光在这之前并没有见过申鹤，在此刻看到申鹤之时，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同时想到了一种可能——难道这位是留云借风真君？只是真君化做了人类姿态？ “请问你是……”刻晴第一个出声。 “师父不在，三位请回吧。”申鹤淡然地说，语气平淡没有波澜。 “师父？”刻晴不禁疑惑。 “这位气质出众，想必是留云借风真君的弟子。”余偕小声地对刻晴说。 刻晴反应过来，又对申鹤说：“你好，贸然来访还望谅解，我是璃月七星中的玉衡，她是天权，这位名叫余偕，我们前来拜访留云借风真君，是有一件事情想要请教。” 听到余偕的名字，申鹤稍微顿了一下，随后将目光落在余偕身上，仔细打量起来。 申鹤的目光很锐利，虽然隔着一定的距离，但余偕却有种被申鹤扒光了衣服一丝不挂的感觉…… “你认识他？”凝光看出申鹤的目光中有着疑惑。 “如果你知道什么，还请告诉我们。”刻晴说。 “不认识，但……”申鹤看向身旁立在树下的石桌石凳，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 顺着申鹤的目光，余偕发现了不对之处。 在他的印象中，这里的石凳应该只有三个才对，但如今，这里却有四个石凳。 “我能过去看看吗？”余偕问。 “嗯。”申鹤又看了看余偕，点头。 余偕迈步，来到水池中央的树下。 四张石凳上分别刻写着： “此处居留云”、“此处坐归终”、“此处借帝君”、“此处留余偕”。 这让余偕的大脑嗡了一声。 “你……是余偕吗？”申鹤缓缓地开口。 “我是余偕……但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是不是这个余偕……”余偕的心情复杂且疑惑，“留云借风真君去哪了？” “师父她今天上午和那位甘雨师姐一起出去了。” 申鹤此刻看起来也有着不少的疑惑。 从小，师父便跟她说了不少有关余偕的故事。 在师父所说的故事中，辅守大将余偕是很厉害的人，以凡人之躯比肩神明，可撼动山岳，斩杀邪祟，护得归离集一方平安。 因此，在这样的熏陶下，申鹤从小便很喜欢辅守大将，很尊敬那个为归离集献出了一生的男人。 如今站在她面前的，难道只是同名而已吗？ “看来，那本书的内容是真的。”刻晴的声音唤回了余偕和申鹤的思绪。 刻晴和凝光也已经来到了树下的石桌旁，看到了石凳上刻写的字迹。 “那么如今就只需要确认，余偕到底是不是当初的辅守大将余偕。”凝光缓缓地说。 真相越来越近了，只差最后一步。 余偕来到璃月港一个多月了，倒是从没有想过自己有可能不是第一次来璃月。 难道真的早在魔神战争时期，他就来过璃月，并且成为了归离集的辅守大将？ 他努力回想了一下，试图记起以前的人生，但是不管怎么努力，以前的记忆始终没有半点记起来的迹象，最后还是没用。 那些早已经被格式化的记忆大概是找不回来的了。 这时，清风拂过奥藏山的山顶，水池中泛起轻微的涟漪。 甘雨的身影出现在远处，同时，在这拂过山顶的清风之中，一只仙鹤振翅而来。 第149章 留云 伴随着清风，留云借风真君轻盈落地，蓝白色的羽毛在霞光的映照下泛着光泽。 远远的，她看见了余偕，双眼止不住地颤动，鼻头微酸。 或许是由于有别人在场，她忍住了心中最深沉的情感，故作淡然地和甘雨一起走去。 千年的时间过去了，那个在她记忆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人真的重新出现了她的面前，如此的猝不及防，她没有做好任何的准备。 她想过和余偕的重逢之日会是什么样的，或许和当初第一次见面之时一样是个冬天？漫天的雪花飘下，两人在雪中相遇。 又或许是一个天气晴朗的日子，阳光洒在两人身上，在阳光中相望。 那些想象最终还是没有一个实现，再次相见的时候是这样普通，甚至她都没有化作人类的姿态。 甘雨看到余偕的时候，稍微愣了那么一瞬间，不禁回想起当初自己还小的时候。 那份冬笋炖的味道，她记了千年。 眼眶好像有点湿润，但甘雨忍住了想要落泪的感觉。 终于，留云和甘雨走到了众人面前，两人的目光自然落在了余偕的身上。 好像不用再多说什么，凝光和刻晴已然明白了。 “看来，余偕真的是那位辅守大将。”凝光轻声说道。 刻晴没有说话，她当然也看明白了，也看向余偕，心中多了一份尊敬。 在许久以前的璃月，这位辅守大将曾誓死守卫归离集，让各方觊觎归离集的魔神胆寒，这是何等的气魄、何等的厉害。 “刻晴，事情已经有答案了，我们或许得走了。”凝光对刻晴说，“就让真君和余偕好好叙叙旧吧。” “凝光小姐，刻晴小姐，天色已晚，不如先在这里休息吧。”甘雨提议道。 “不了，不必担心我们。”凝光微笑道，看向余偕和留云，“看到这样的情景，怎么忍心打扰。真君，请恕我们贸然来访，就此告辞。” 说罢，凝光和刻晴离开了。 余偕看着此刻的留云，留云也看着余偕，却没有说一句话。 留云曾想过，重逢之日自己第一句要对余偕说的话是什么，她想了很多，比如“好久不见”、“别来无恙”之类的。 可是真到了这个时候，却发现自己好像什么都说不出来。 往日的记忆如潮水一般向她涌来，几乎要将她淹没。 鹤形态的她迟疑了很久，最终竟然转身径直走进了自己的洞府。 看着留云的背影，余偕想开口说点什么，却也发现自己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余偕……好久不见了。”甘雨清脆的嗓音响起，声音里有着止不住的震颤。 “我以前真的……”余偕看向眼眸颤动不止的甘雨，欲言又止。 “嗯。”甘雨轻轻地点头，“那时候我还小。” “有没有可能只是同名同姓而且长得像？”余偕说出这话的时候自己都觉得不太可能。 同名同姓就算了，还长得一模一样，这已经不是巧合能解释的了。 “不。”甘雨笑着轻轻摇头，“我能感觉到，就是你，而且我相信留云真君比我更能感觉到。” “那留云真君她为什么……” “可能是一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吧，现在的你可能不知道，留云真君她……”甘雨顿了顿，“算了，这些事不应该由我来说，就让留云真君亲口告诉你吧。” 夕阳在天边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漫天的星光。 余偕觉得这个世界还真是奇妙，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自己与那位留云借风真君之间，到底有什么样的渊源？ 晚餐时间，树下的石桌上摆放着很多香味弥漫的菜肴。 申鹤坐在桌前，“今天的菜色是我记忆中最丰盛的一次。” “久别重逢，接风宴自当要丰盛。”甘雨微笑着，她的目光落在余偕身上。 其实，甘雨也想过，如果之后和余偕重逢会是怎样的画面，她想那或许会很隆重，会有很多的话想说。 可是这个时候，却和想象中差别很大。 没有喜极而泣，没有太多的话语。 很多东西都被藏在心里了，很多话好像都说不出来。 只是内心仿佛被某种东西填满，从未有过如此温暖的感觉。 “这些全都是留云借风真君做的吗？”余偕看着桌上摆得满满的菜肴，不禁感叹。 “是我做的。”一个悦耳的女性嗓音从洞府方向传来。 三人一齐看去。 一位扎着高马尾，戴着红框眼镜的绝美成熟女子踏着优雅的步伐而来。 每一步都仿佛脚下生风，她的青色衣摆随风而动，优美的身姿彰显出一种独特的美。 “师父？”申鹤第一次见到留云人类的姿态，不禁有几分惊讶。 余偕看着这样的留云，心中也是不免惊讶。 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这是第一次见到人类姿态的留云，有点感觉到惊艳。 晚餐在略微微妙的氛围中结束。 整个晚餐的过程中，留云和余偕没有说上太多话，余偕总觉得气氛有点尴尬。 他不知道该对留云说些什么，而留云却也不对他说什么，就好像是故意憋着不说一样。 晚餐结束后，时间已经不早了，余偕本以为留云借风真君和甘雨会跟他好好谈谈，可是事实和他想得不太一样。 大家都去休息了。 奥藏山很安静，余偕却有点睡不着，他独自来到山顶的边缘坐下，看着奥藏山的夜景。 月光洒在云雾之上，更有仙境的味道。 他真的没想过事情会发展成这样，自己以前居然是归离集的辅守大将…… 心情很复杂。 “怎么，睡不着吗？”留云的声音忽然在耳旁响起。 余偕转过头去，留云不知何时已经无声地坐在了他身旁。 “留云真君，你走路怎么都没声音的……” “我记得当初我们还不熟的时候，你也对我说过这句话。”留云的嘴角微微上扬，“还有，不要称呼我为留云真君，叫我留云就好。” 余偕稍微觉得有点那么不太适应，印象中，留云都是以“本仙”自称的，很少说“我”这个人称代词，可现在留云的一句话里说了好几次“我”。 “留云……你应该也清楚，我完全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余偕缓缓地说。 “嗯，我知道。”留云说，“没关系，你不必去强迫自己想起来。不记得过去了没关系，我们还有未来。我知道，你还是你。” 第150章 琴行 说完这些话，留云看向远处的景色。 其实，她一直在按捺着自己的内心。 不管是之前以鹤形态见到余偕还是晚餐的时候，她都在尽力按捺着自己躁动的心。 她不想吓到现在的余偕，不想让余偕觉得她是个奇怪的女人。 就如她说的，过去不记得了没关系，还有未来。 这次她绝对不会再像上一次那样犹豫不前了。 “这种感觉其实还挺奇妙的。”余偕开玩笑道，“原来我以前那么厉害，居然还跟仙人有渊源。” “……”留云看着余偕，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当初，我是在一个大雪天见到你的，当时你在冰天雪地里快要冻僵了，我把你带回了归离集，那时候我完全没有想到，你会给归离集带来那么大的改变。” “可能当时我也没想到吧。”余偕笑了笑。 留云浅浅地笑着，侧头看着余偕，目光始终没有从余偕身上离开，温柔的眼神近乎拉丝。 她悄悄往余偕那边挪了挪，靠得更近。 余偕感受到了留云不一般的眼神，老实说，他并不反感。 只是感觉好像被光着身子看一样，有点怪不好意思的。 “今后，你打算在璃月港生活吗？”留云突然问道。 “嗯，暂时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去，就先安定在璃月港吧。”余偕思索了一下回应道。 “过两天跟甘雨一起回去吧，另外……我想我或许也该去璃月港生活了，去看看现在的人间。” “难道是因为……” “没错，就是因为你。”留云笑着看余偕。 仙人居然这样打直球。 说完这话的留云深吸了一口气，拼命按捺住内心的某种冲动。 “不过既然要去璃月港，那么应该另外取一个名字才好，你觉得呢？”留云接着说。 “……不如，就叫闲云吧。”余偕说。 “好，就叫闲云。”留云没有半点犹豫，立刻答应下来。 夜风吹过奥藏山的山顶，水池里的涟漪不断。 留云又更加靠近了余偕一点，余偕也看着远处的景色，似乎没有察觉到，只是感觉有某种好闻的清香漫入鼻腔，让心情很好。 千年的时间，足以改变很多很多。 很多事物的踪迹都可能在这漫长的时间长河中被消磨殆尽，留云很庆幸自己没有忘记当初的感觉，她与时间争斗了这么久，终于迎来了此刻，终于放下心来。 现在，余偕就在她身旁。 …… 两天后，余偕和甘雨一起回到了璃月港。 留云暂时没有来，她说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 和甘雨回璃月港的路上，甘雨说了很多以前的事情，虽然对于余偕来说就像是在听故事一样，但他倒也觉得那像是自己会干出来的事。 只是，余偕现在没办法看到小时候甘雨的可爱样子了，有点可惜。 有点想象不出来小甘雨肉嘟嘟的脸会是什么样子的。 和甘雨分别之后，余偕走在回自己住处的路上。 平时回家的时候，余偕都是从吃虎岩街道走的，但今天他换了一条路，路过了一家琴行。 这家琴行在这附近的名声还挺大的，余偕也听说过，据说这家不止售卖琴，还会售卖一些精巧的小玩意儿。 好奇心的驱使下，余偕打算进去看看都有些什么精巧的小玩意。 走进琴行的大门，能看到各色各样的古筝和琵琶，看得出来做工都很精细，是上好的琴。 今天琴行的生意似乎不太好，店内的客人数量比较少。 余偕环顾店内，发现店内的柜台后面坐着一个人，她将手指搭在古筝的琴弦之上，却久久没有拨动琴弦，像是在思考要怎么弹。 听说这家琴行老板的美丽面容令人惊艳，这么看来，那位坐在柜台后面的想必就是老板了。 漂亮的脸蛋或许很多人都有，但漂亮到这种不一般的程度，再加上那种独特的气质，应该不多见。 不过让余偕感到奇怪的是，从那位坐在柜台后方之人的身上，他感受到了某种和留云相似的感觉。 也没有多想，余偕走到柜台前。 “你好，请问是老板吗？” “我是，客人是需要买……”琴行老板的话说了一半，在她抬起头看到余偕的那一刻，忽然愣住了。 好像变成了一尊美丽的雕像。 近距离一看，余偕忽然感觉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位琴行老板，可是又有点想不起来了。 思索之下，余偕开口问： “请问，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这种话听起来像极了经典的搭讪话术。 但琴行老板像是没听到余偕说话一样，依旧那么看着余偕，仿佛时间在她身上停止了流动。 “老板？”余偕提高了一点音量。 “……见过。”琴行老板顿了顿，像是终于从神游之中回过神来，随后笑着起身走出柜台，“请问客人需要什么，是购琴还是？” “听说你这里有售卖一些精巧的小物件，我想看看都有些什么。” “这样啊，真是不巧，最近上一批物件都已经售完了，最新的一批还没有到货。” “……那我下次再来好了。”余偕笑了笑，转身打算离开。 “等一下！”琴行老板却出声叫住了余偕。 “有事吗？”余偕回头。 “我叫歌尘，你叫什么？” “余偕。”说出自己名字的瞬间，余偕突然反应过来。 难怪自己会觉得这位琴行老板有点面熟，这是萍……不，现在应该称呼为“歌尘”。 从她的外表看，最多二十多岁，美丽的面容令人惊艳，身上的气质优雅万分。 甘雨和留云虽然之前说了很多，不过她们就像是约好了的一样，都只说和自己相关的事情，不提别人。 所以，余偕现在并不知道自己和歌尘之间发生过什么。 只知道如今站在他面前的，是三眼五显仙人之一的歌尘浪市真君。 看来，如今的璃月，和原来发展有些不一样。 有很多事情都发生了改变。 就在这时，另一位客人走进店内，绑成高马尾的头发和青色的衣摆飘动，仿佛为店内都带来一阵清风。 第151章 歌尘的邀请 余偕看清楚了来者，感到有一点意外。 留云……不，现在应该叫闲云，闲云不是说了要晚点来么，怎么这会儿就来了。 见到闲云，歌尘看起来也有那么一点惊讶。 “歌尘，好久不见了。”闲云走到歌尘和余偕身旁。 “是有段时间没见了，你怎么突然来璃月港了？”歌尘笑着说。 闲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了看余偕。 这个眼神自然就让歌尘明白，“原来如此……” “今后，我会在璃月港定居，关于在这里的生活，你算得上是我的前辈，万一我有什么不懂的地方，还得请你告诉我了。”闲云说。 “我相信你会很快适应的。”歌尘说，“对了，今晚我做东，我们小聚一下如何？余偕也来可以吗？还有，既然留云你都在这里了，那申鹤那孩子应该也在这里吧？叫她也一起来，我再去联系一下甘雨。”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做推辞。”闲云微笑回应。 在几句寒暄之后，余偕和闲云离开了歌尘的琴行，外面的街道上人来人往。 “闲云，你不是说要晚点来吗，怎么这么快就来了？”余偕问道。 “我……”闲云犹豫了一下，“没什么，只是原以为准备东西需要花点时间，没想到很快就准备好了。” “这样啊……对了，申鹤呢？”从刚才开始，余偕就没见到申鹤的身影。 “申鹤那孩子，到了璃月港之后，说要自己到处去看看。”闲云眼中略有感慨的样子，“那孩子命途多舛，有时候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导她才好。” “放心吧，她的内心或许比我们想象中都要强大。” 孤辰劫煞命格的申鹤，她的人生甚至被自己的亲生父亲所否定，她当时到底感受到了什么样的绝望，或许只有她自己一个人才知道。 幸运的是，她遇到了闲云，拜入仙门。 也因此才有了现在的人生。 对于申鹤来说，闲云就像是再生父母一样吧。 “我想先去看看甘雨帮我联系置办的房产，要一起去么？”闲云问。 “好啊。”余偕爽快地答应。 两人迈步，朝着街道一边而去。 琴行里的歌尘看着闲云和余偕远去的背影，微笑着低声地自语： “留云，几千年的等待我们都熬过去了，这次你要是再不好好把握，那我可不会客气的。” …… 余偕和闲云并肩而行，有部分的路人不禁朝两人投来稍显诧异的目光。 或许是因为闲云太亮眼了。 绝美的容貌和完美的身材自不用说，光是她身上那种出尘脱俗的气质就不一般，整个就不像是普通的凡人。 有些颇有眼光的路人估计在心里都怀疑是不是看到仙人了。 “余偕，为什么有些人会用略带诧异的目光看我们？”闲云似乎有点不明白路人为什么会这样。 “我想，或许是因为你的气质太特殊了吧，要不你试着把气质收着点？”余偕开玩笑地笑了笑。 “好吧，我试试。”闲云略有所思。 气质这种东西倒是也不好说收就收，不过闲云好像还真的做到了。 虽然无法完全隐藏起来，但确实有所收住，余偕能感觉到。 不愧是闲云，这种事情都能做到。 这时，前方的一幕让两人停下了脚步。 前方的街道旁，两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拦住了一个银发女生，是申鹤。 两个男人不停地说着话，而申鹤则是一言不发，表情淡然。 “我说这位小姐，你刚才听到我们说话了吧？我们说的那些可都是非常秘密的情报，你现在听到了，是不是应该付点情报费？” “我们也不坑你，念在你不是故意偷听的份上，市场价打七折，二十万摩拉就成。” “一点都不亏的，你可以转手把这些情报卖给其他人嘛，说不定你还能大赚一笔呢。” “来来来，快给钱吧，这位小姐。” “你倒是给个反应啊，从一开始就是我们哥俩在说话，怎么着？你是不会说话？” 眼见这一幕，闲云的眼中显露出不悦，她刚想迈步上前去却被余偕拦住了。 “别冲动，让我来吧。”余偕对闲云低声说。 说完，他走上前去。 “什么情报值二十万摩拉啊？说给我听听。” “去去去，别打扰我们卖情报。”一个男人看都没看，直接不爽。 “既然是卖情报，那干嘛不卖给我？”余偕走到那两个流氓身后，停下脚步。 这两个人在这条街算是臭名昭着了，公认的流氓。 “你谁啊你，没看到我正在做生意……”其中一个流氓回过头，看到余偕的脸那一瞬间，话音戛然而止。 半个月前这两个货看余偕似乎是面生的外地人，于是拦住余偕，打算强买强卖，然后被余偕拉到没人的地方教训了一顿。 “怎么？”余偕微笑道。 “哥，原来是您啊，这位小姐难道是您的朋友？哎呦，是我们有眼无珠了，我们这就走，这就走！”说罢，两个流氓一溜烟地跑没了影。 看着那两个货溜之大吉的身影，余偕咂了咂嘴。 闲云也在这时走了过来。 “师父，余偕。”申鹤说。 “申鹤，本仙是告诫过你不要随意在璃月港出手，不过若是遇到这种不公不义之事，无需隐忍。”闲云略微凝重地说道。 “师父，我刚才是在想，若是抓住那两个人的头往地上敲三下，他们应该就不会烦我了，可我还没那么做，余偕就出现了。”申鹤淡然地说。 “原来是这样。”闲云若有所思。 “等一下。”余偕忍不住打断了师徒俩的对话，“申鹤，以后你如果在璃月港遇到这样的事，最好还是不要那么做，这里是法治社会，你可以叫千岩军，千岩军会帮你解决的……” “这样嘛……”申鹤将手抵住下巴，沉思起来，眼中似乎有着不解。 余偕笑着，微微叹了口气，“随着你在这里生活的时间越久，你会更加融入这里的，放心吧。” 融入这里吗？申鹤听到余偕这么说，内心的情感不禁有所复杂。 她是孤辰劫煞，虽然有师父给的红绳牵制，但那种命格终究是无法改变。 她真的可以融入璃月港，融入人类的社会吗？ 第152章 夜叉 夜晚如期来临。 夜晚的璃月港灯光明亮，宛如白昼。 人们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在这个时间，或许会约上好友小聚，聊一聊生活、发一发牢骚。 有的人早晨还是一副信心满满想要干翻这个世界的模样，但到了晚上，脸上的表情却五味杂陈，被这个世界干得服服帖帖。 但也有些人依旧保持着热情，脸上带着笑。 人生百态，有人欢喜有人忧。 余偕和闲云还有申鹤一起来到了新月轩，在女侍者的带领下，三人来到了一间包间。 歌尘已经到了。 “人都到齐了，那就上菜吧。”歌尘对女侍说道。 “好的。”女侍微笑着回应，离开包间。 新月轩是璃月知名的饭店，据说这里的包间都是需要预约的，一般情况就算有钱都可能订不到。 “坐吧，今天我做东，大家放开吃。”歌尘说，“我已经点了一些菜，要是你们有什么想吃的，尽管点就是。” 几人围坐在桌前。 闲云稍微打量了一下包间里的布置，“歌尘，这一顿饭如果按照人类的标准来看，应该要花上不少摩拉吧，看来你来璃月港这么久，对于如何获取摩拉已经是轻车熟路了。” 歌尘笑了笑，“谈不上轻车熟路，只是都来了这么久，也有一点积蓄。” “对了，你刚才说人都已经到齐了，怎么没见到甘雨？” “有点遗憾，甘雨她工作繁忙，今日不能来了。” “原来如此……”闲云略有所思。 甘雨曾不止一次写信告诉她，七星秘书的工作很繁忙，甚至有好几次海灯节的时候，甘雨都因为工作的原因没有回奥藏山。 “你们这次来璃月港，申鹤也打算在璃月港长住了吗？”歌尘问申鹤。 “我……”申鹤犹豫了一下，“想要试着融入如今的人类社会，就借着这次机会迈出第一步吧。” 看着申鹤，歌尘无声地笑了笑。 申鹤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了，虽然没有像闲云一样和申鹤相处那么久，不过对于这个孩子，歌尘也是很喜欢的。 “真好，没想到千年之后，还会有这样的一天。”歌尘的目光停留在余偕身上。 闲云也偏转目光，看向余偕。 两个人的眼神中都藏着太多的东西，余偕一时有点接收不过来。 申鹤就有点看不明白了，她从未见到过师父和歌尘真君这么看着一个人，那种特别的眼神她看不懂。 不一会儿之后，包间的门被敲响，上菜了。 满满当当的一桌菜，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新月轩的价格虽然没有万民堂那样亲民，不过菜的味道也是没得说的。 晚餐开始了。 “来，余偕你尝一下这个，很好吃的。”在众人开动之后，歌尘突然从她的座位上起身，走到余偕的座位旁，给余偕夹菜。 见此状况，闲云眉头一皱，随后也果断起身过去。 “余偕，你吃这个，这个我刚刚吃了，味道很好。”闲云也开始给余偕夹菜。 一下子，余偕碗里的菜码成了一座小山，让他有点不知该如何下筷。 “有点……太多了吧，我吃不了这么多……”余偕有几分无奈，两位仙人的热情，让被夹在中间的他不知该如何是好。 而餐桌上的气氛似乎顿时就有点改变了，这点连申鹤都察觉了出来。 只是申鹤搞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为什么师父和歌尘真君会这样？ 最终，这顿饭就在这样的微妙氛围下结束了。 临别之前，闲云和歌尘来到一旁。 两人看着对方，忽然都笑了出来。 “这次，我不会再像以前一样犹豫不决了。”闲云说。 “我也不会的。”歌尘说。 “我想……我们都非常能理解对方的感受。”闲云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呼出，脸上的神色微变。 “是啊，所以我们都加油吧，看看这次……到底能不能留住余偕。” “一定会的。” 两人看着对方，脸上再次挂上浅浅的微笑。 虽然在余偕的事情上，两人之间似乎有点火药味，就比如刚才在新月轩包间里的时候，两人争着给余偕夹菜。 但两人之间千年的友谊也不会有假，这是弥足珍贵的。 …… 第二天早晨。 从睡梦中醒来的余偕来到镜子前，看着镜子里头发乱糟糟的自己。 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他还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自己居然是千年之前归离集的大将，还和众位仙人有着不少的交集。 如今，不管是闲云还是歌尘，余偕都能感受到她们对他那种真心实意的好。 这种开局，说真的有点无敌。 但余偕心里的感觉却很复杂。 他记不起以前的任何事情，哪怕是一件小事也无法想起来，这让他觉得自己有点辜负了她们对他的那份好。 “先去工作吧。”余偕拍了拍自己的脸，开始整理自己。 收拾好之后，出门去了。 …… 两位女生并肩走在街上。 其中一位有着一头深蓝色偏黑的长发，另一位则有着一头火红色的头发。 两位女生的面容俏丽不相上下，都是那种站在人群中都似乎能放射出光芒的类型。 光是她们站在一起，就似乎形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应达，我们这样不会被认出来吧？” “没事的，那些记录夜叉的书籍中关于我们的肖像画其实都不准确，再说了，还有归终给我们的‘隐匿环’，所以放心吧，不会有问题的。” 深蓝色头发的女生抬手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手腕上戴着一个精致的玉镯，上面有着人工雕刻出来的精美纹路。 看似只是装饰作用的玉镯，却能帮助佩戴者隐藏自身的气息，让佩戴者看上去和常人无异。 这是尘之魔神的杰作。 因为伐难和应达并不精通隐藏气息之法，所以尘之魔神归终给她们两个量身定做了这个“隐匿环”，效果出色。 “好了，我们抓紧时间去找余偕吧。”应达笑了笑，整理了一下自己被风吹散的头发。 “嗯，一起去找。”伐难的眼中难免流露出期待。 其实，分头找更有效率，但两人说好了，不能分头去找。 因为两人一致认为出场顺序是很重要的，先后的出场说不定就能在冥冥之中决定一些细节，而细节决定成败。 所以为了公平起见，两人约好了要让余偕同时见到她们两个。 第153章 藏不住内心的姑娘 又是平平无奇的一天。 和之前的一个多月没有太大区别，街道上人来人往。 余偕接取到了一个委托——有一批魔物在指定地点游荡，虽然离璃月港较远，但影响到了过路的人，希望有能力的冒险家去驱逐那些魔物，让那些魔物不再出现在路边。 没有什么太大亮点的委托，不过酬劳还算不错，余偕没有多想便接了下来，此刻，他正在离开璃月港的路上。 但奇怪的是，余偕感觉似乎有人在跟踪他。 跟踪者应该不是什么等闲之辈，因为跟踪者始终跟余偕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不远不近，而且跟踪者似乎是隐藏气息和反侦察的高手，如果是一般人几乎不可能发现自己被跟踪了。 余偕也是因为他出色的感知能力和系统的提醒才确定自己正在被跟踪。 跟踪者似乎有两个。 身后有着形形色色的人，一眼望去根本不可能锁定跟踪者是谁。 正好，接到了一个需要出城的委托。 只要去到城外，人少了起来，如果那两个跟踪者还跟上来的话，找到其的概率也就大了不少。 于是，余偕保持着平常的步伐，淡定从容地走着。 不远处，伐难和应达始终跟着余偕…… 她们两个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出现在余偕面前。 几千年了，这么长的时间，足以磨损太多太多。 久别重逢，内心自然是忍不住的激动，而且希望给现在的余偕留下好印象。 “应达，我们这样跟着余偕，如果他现在发现了我们，不会认为我们两个是可疑的人吧？”伐难忍不住问了一句。 “不至于吧……”应达思考了片刻，“嗯……只要在想好怎么出场之前不被他发现好了。” “我……”伐难还想说点什么，但又断断续续地说不出来。 她想起了很多往事，千年之前的那些往事。 如今，重逢的时刻越来越近了，当初以为已经结束的故事竟还没有写下句点。 伐难在努力地让自己保持着冷静，希望待会儿和余偕面对面的时候，展现的是一个完美的自己。 应达虽然看上去比较淡定，但内心也并不平静。 往事一幕幕闪过脑海之中，让她的期待更加强烈，但犹豫也随之增加。 她可不想待会儿见到余偕的时候，表现得很奇怪，让余偕觉得她是一个奇怪的女人。 可恶……为什么想一个完美的出场那么难！ 就这样，余偕出城了，忽然加快了脚步。 伐难和应达见状，也立即跟上。 直到来到了没有人烟的野外，余偕才停下步伐。 大路两旁，几只游荡的魔物看到了余偕，目光瞬间变得凶狠起来，张开嘴发出低沉的吼叫，朝着余偕猛然突进。 伐难和应达看到眼前这一幕，根本没有想那么多，心中闪过同一个念头——不好，余偕有危险！ 完全没有思考，两人同时从后方现身，身影掠过余偕身旁。 极快的几招，甚至光凭肉眼都难以看清。 魔物倒下了，动弹不得。 伐难和应达又同时转过身，担忧看向余偕。 “余偕，你没事吧！” 余偕沉默了一下，“我没事，你们……为什么要跟着我？” 看到她们的身影之时，余偕就已经认出来她们的身份了。 还是挺好认的，特别是应达那一头火红色的长发。 听到余偕这话，伐难和应达的心里同时咯噔一下。 预想中的完美登场最终似乎还是没有实现，反而还让余偕发现了…… 这下好像真的有点说不清楚了，难道千年之后的重逢，要被余偕看作是可疑的女人了吗？ 两人一时都没有回答余偕的问题，表情看上去像是做错了事情的孩子。 “好啦，不管怎么样，你们刚才是担心我才会出手的吧。”余偕略感无奈地笑了笑，“我先说好哦，我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不过我知道你们是谁。” 伐难和应达频频点头。 “跟了我一天，累不累？”余偕又问。 伐难和应达点点头，随后又发现点头好像不太对，又接着摇头，然后发现摇头好像也不太对，陷入了犹豫…… “……我没有怪你们跟踪我的意思，我只是想说，如果累了的话，就去旁边的树下歇会儿吧。”余偕指了指大路旁边的树荫。 随后，三人一起在树荫下坐下，余偕坐在伐难和应达中间。 风吹过山野之间，头顶的树叶被吹得沙沙作响。 气氛有点古怪。 “你们为什么要跟着我？”余偕还是想问一下。 “因为……想让重逢不那么普通。”应达小声地说，“所以一直思考要怎么出场，也一直在等待时机。” “嗯……”伐难点头附和。 这样的回答让余偕稍微愣了一下，随后忍不住笑了笑。 “怎么了，我的想法很奇怪嘛……”应达问余偕。 “也不算奇怪。”余偕摇了摇头，“只不过，普通的重逢其实也没什么不好嘛，我们的生活又不是戏剧，对吧？而且在我看来，你们刚才的出场很完美。” 这话让伐难和应达同时看向余偕。 余偕笑了笑，接着说：“你们救了我呀，把我护在了身后。” “真……真的很完美嘛？”伐难试探着问。 “当然了，你们挡在我的身前，帮我击败了魔物。”余偕肯定地说。 这话说出来，伐难和应达的表情才终于有所舒缓。 这两个姑娘还真是藏不住内心的想法。 气氛比起刚才有所缓和了，但好像还是有一点点古怪。 余偕看了看远处，目光却突然被一栋废弃的屋子吸引。 屋子外面有着花圃，总体来说，那栋废弃的屋子好像有点眼熟。 思索之下，余偕起身向着那栋屋子走去。 走到了近处，余偕四下打量，印象中自己是没有来过这里的。 “怎么了？”应达问余偕。 “感觉这个地方我见过。”余偕手摸着下巴思考，脑海中突然闪过和申鹤有关的东西。 想起来了，这里是申鹤的家。 应该说，是申鹤以前的家。 第154章 内心挣扎的闲云小姐 “这里……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里是申鹤以前的家。”余偕打量着面前这栋房子和房子周围的景象。 房子看上去已经被废弃了很久，屋檐下的石砖上布满了青苔，屋子旁边的花圃也很久没有人打理了，花朵零零散散地生长着，还有着不少的杂草。 物非人非。 “申鹤？”听到余偕说出申鹤的名字，伐难和应达同时疑惑道。 关于申鹤，她们自然也是知道的。 那个命运多舛的孩子，被自己的亲生父亲抛弃在山洞里，为了活下去，独自与魔神残渣战斗了那么久。 留云真君收养申鹤之后，伐难和应达也和申鹤相处过，倒是也花了一些时间才打开申鹤的心防。 “这里是申鹤以前的家吗……”伐难走到余偕身旁，也仔细打量起眼前的屋子。 “申鹤以前，是驱邪世家的孩子吧，可是她孤辰劫煞的命格给她带来了太多在那个年纪不应该承受的东西。”应达也走上前来。 气氛忽然有点沉默，三人看着眼前的屋子，一时都没有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一个悦耳的声音却在这时响起。 “余偕，还有……伐难和应达，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三人听到声音，同时回头看去，申鹤出现在此。 申鹤也来到了屋子前，拂过周围的风将申鹤的银发吹动，她看着这栋熟悉又陌生的屋子，眼里的神情复杂，像是一汪很深的潭水，让人看不到潭底。 “申鹤，你来这里是……”伐难欲言又止。 “想看看以前的家。”申鹤犹豫了一下，“其实……以前我有一次瞒着师父下山来这里看过，那时候我就知道，我的亲生父亲已经死了，这个家也已经不复存在。” “或许……从我母亲逝世的那一刻起，我以前的那个家，就已经是名存实亡了吧。”申鹤又说。 “但你还有现在，不是吗？”余偕忽然说，“有闲云，有甘雨，还有大家。” 这话让申鹤的目光愣了一瞬，她转头看向余偕，嘴角微微上扬，却显得有点僵硬。 “你是在……笑吗？”余偕迟疑了一下，问道。 “师父说，人们在感到开心的时候会笑，刚才听到你那么说，我心里好像感觉到了开心，但我好像已经忘记该怎么笑了，我看人们笑的时候，嘴角是上扬的，所以我试着学了一下。” 申鹤的这番话让其余三人略微一顿，随后都露出略感欣慰的笑。 …… 傍晚时分，众人一起回到璃月港，伐难和应达离开了，她们说也要在璃月港找一个住处。 余偕和申鹤走在回去的路上。 “申鹤，你和闲云的住处都安顿好了吧？”余偕问。 “嗯，师父已经都安顿妥当了。”申鹤回答。 “那就好。” 走了一段路之后，抵达了闲云住处的门前。 是一栋并不算奢华的房子，两层楼的设计，二楼供人居住，一楼算是客厅，如果装修一下，甚至可以开个小店，不过闲云应该没有开店的打算。 走进门去，申鹤向着屋内说： “师父，我回来了。” “申鹤，上楼来看看。”楼上传来闲云的声音。 余偕和申鹤一起上楼。 楼上也有着一个小小的客厅，比起楼下的大厅自然是小了一些，不过供两个人活动还是绰绰有余了。 二楼客厅里的家具都已经置办完全，茶几、沙发之类的一应俱全。 “申鹤，来看看你的房间。” 顺着声音，余偕和申鹤一起走过去。 房间布置得很不错，整洁、空间利用率高。 闲云对于她的弟子还是很上心的，虽然有时候她会嘴硬说一些不在意的话。 “怎么样，还满意吗？” 说完这话的闲云才注意到余偕也在，忽然有一点愣住。 此刻的她是披散着头发的。 一头长发披散在身后，和平时扎马尾的时候有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当然了，变不了的是她那绝美的容颜和完美无瑕的身材。 “余偕，你怎么也……”闲云看到余偕的瞬间，似乎顿时有点小小的不知所措，就像是居家的女子忽然被心上人造访，毫无准备的样子。 “我跟申鹤一起来看看，难道不欢迎我吗？”余偕开玩笑道。 “没有不欢迎，只是……”闲云转身打算去往另一个房间，“你等我一下。” 看到这样的闲云，余偕和申鹤面面相觑。 不一会儿，闲云从另一个房间出来了，披散的头发已经被她扎成了高马尾，恢复成平日里的模样。 当然是美丽的。 “刚才我新买了一点茶叶，我去泡点茶。”从房间出来的闲云又转身前往了厨房。 “师父好像很紧张，我跟师父相处了这么久，以前从来没有见到师父这样过。”申鹤看到闲云离去的背影，低声对余偕说。 余偕不傻，他能感受到闲云对他的心意，但余偕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申鹤这句话好一点。 现在的申鹤在这方面肯定是不太懂的，要说明起来还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他只好尴尬地笑了笑。 晚上，闲云留下余偕一起吃晚餐，她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好菜。 晚餐结束之后，天色已经不早，申鹤早早地去休息了。 余偕和闲云来到屋顶坐下，吹着凉爽的夜风，看着远处的夜景。 还没到万家灯火熄灭的时候，璃月港还灯火通明。 闲云侧着头，含情脉脉地看着余偕。 夜风吹动闲云的发丝和衣摆，皎洁的月光照射在她身上，让她身上的仙气更加突出。 宛若美丽的仙子莅临凡尘。 “闲云，我觉得我可能永远也无法回想起以前的事情，这对你来说，很不公平吧。”余偕忽然说。 “不是的。”闲云浅笑着摇了摇头，“就算你想不起来以前的事也没关系，你还是你，我们还有长久的未来。” 余偕转过头，和闲云四目相对。 “不要勉强自己。”闲云接着说，“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只要能抓住现在和未来，我就知足了。” “闲云……”余偕一时无言。 闲云就这么看着余偕，拉丝的眼神只容得下余偕，周围所有的景物都被自动模糊掉。 有点忍不住了……闲云的内心在挣扎，她极力控制住自己的冲动。 第155章 额头上的别样触感 “闲云？”余偕察觉到此刻的闲云似乎有那么一点‘不对劲’。 闲云仿佛根本没有听到余偕的话，依旧和刚才一样看着余偕，呼吸都仿佛变得渐渐急促。 “闲云？”余偕提高了点音量。 闲云依旧没有回答。 然而下一刻，余偕忽然感受到额头上传来温暖柔软的触感。 闲云突然凑了上来，捧住余偕的脸，在余偕的额头上轻轻一吻。 扑鼻的清香让余偕有点恍惚。 随后，闲云重新坐了回去，像是终于回过神来，转头不敢看余偕。 “对、对不起，我刚才好像有点无法控制我自己了。”闲云轻声地说着，余偕看不到她的脸。 月光下，闲云的脸从没有这么红过。 作为仙人，如此脸红心跳的时刻她也是第一次体验。 仙人并非无情，仙人也有七情六欲。 千年的等待换来如今这样的时刻，闲云刚才真的已经很努力控制自己了，但还是失败了。 余偕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上面好像还残留着刚才那温暖柔软的触感。 “你会不会觉得我是奇怪的女人……”闲云还是没有把头转回来，只是小声地问。 看到闲云现在的样子，余偕心里的情感复杂，有暖流流过，也有无法形容之物。 那位高冷的留云借风真君，在世人看来都是可望不可及的存在，多少寻仙之人踏遍千山都见不到的仙人，如今在他面前却是个会害羞的女人。 这会奇怪吗？或许会有一点。但真要说奇怪的话，那也是奇怪在他余偕这辈子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却继承了来自上辈子的缘分。 既然这份缘分延续至今，仙人闲云如此待你，你也没有任何理由不珍惜眼前人。 但是…… “当然不会。”余偕将脑海中的复杂想法暂时甩掉，微笑着说。 “真、真的吗？” “嗯。” “那我……可不可以……再来一次？” “嗯？” 还没等余偕明确表明态度，再一次，余偕感受到了额头上别样的触感。 随后，闲云的脸颊似乎更红了，她看着别处，小声地说： “你……让我缓一下……” 微风吹过两人之间，带走闲云脸上的一丝燥热，但还远远不够。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闲云的情绪终于平复了一些。 她转过头来，终于敢看余偕了。 “下次有时间的话，去我那坐坐吧，换我来当主人，给客人做一顿可口的饭菜。”余偕说。 “好，我记得，当初你的厨艺就很好。”虽然缓过来不少，但闲云的脸上还是有着几分羞涩，“连帝君都夸赞过你的厨艺。” “对了，钟离他人呢？” “钟离？” “哦，我是说帝君。” “说来，我们也都很久没有见过帝君了。”闲云思索了一下，“不过我听说过段时间就是请仙典仪了，到时候会由七星主持，请帝君现身来指引璃月接下来一年的前行方向。” “请仙典仪……”余偕稍微陷入思考之中。 如果没记错的话，岩王帝君就是借请仙典仪假死，之后化名钟离，退休成了一个普通人，成为往生堂的客卿，过上了老年退休生活。 只是不知道会不会就是这次的请仙典仪。 如今的提瓦特，事情的发展已经和原来大不相同，无法确定到底进展到了哪一步。 “到时候我们一起去看看吧，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能见到帝君了吧。”余偕说。 “嗯，帝君见到你也会很高兴的，不过我认识的帝君应该不会喜形于色。”闲云说，“当年你离开的时候，帝君的神情是看上去最淡然的那个，但是我们都知道，帝君是因为归离集的重担，才不得不让自己时刻保持冷静。” 夜色渐浓，远处的灯光开始熄灭了，繁华的璃月港似乎也有了困意。 街道上的灯光不如方才明亮，一切都安静下来。 余偕起身，“时间也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我送送你吧。”闲云也站起身说。 “不用啦，也不是很远，很快就到了。”余偕笑了笑，“你也回去休息吧。晚安，明天见。” “那……晚安。”闲云回应。 说完，余偕从屋顶上身轻如燕地下到地面。 闲云看着余偕离开的背影消失在街道尽头，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嘴唇上似乎还残留着刚才亲吻余偕额头之时的感觉，她的脸颊再次泛起微红。 这算是……初吻吗？闲云忍不住心想。 …… 次日。 完成了一桩委托之后，时间已经是下午，余偕打算直接休息了。 也不知道怎么的，最近都不太想工作。 好在因为之前执行了不少的委托，钱包里还有不少积蓄。 走在回家的路上，余偕忽然看见申鹤走在前面，但随后，申鹤就驻足停下了。 顺着申鹤的视线看去，在申鹤的视线尽头，余偕看到了阿山婆的玩具摊。 “申鹤？”余偕走到申鹤身旁，“怎么了？你对那边的玩具感兴趣吗？” 申鹤转头看了看余偕，又看向玩具摊，“我依稀记得在我还很小的时候，我母亲给我做了一个波浪鼓，那时候，我好像很喜欢，只是后来因为我的不小心，把那个波浪鼓弄坏了。” “波浪鼓……”余偕看向玩具摊，在摊位上看到了好几个精巧的波浪鼓。 原来申鹤是因为想到了小时候，才会驻足停下。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余偕对申鹤笑了笑，转身前往玩具摊。 距离不算近，申鹤只能看到余偕在和玩具摊的摊主笑着交谈，听不到说了些什么。 这时，天空中忽然乌云密布，没有丝毫征兆，大雨落下。 豆大的雨滴拍打大地，周围的摊位都纷纷收摊，来不及回去的行人纷纷去到屋檐下躲雨。 唯有申鹤站在原地，任凭雨水滴落在自己身上。 这时，一把伞帮申鹤遮住了雨水。 “怎么不去躲雨，干嘛在这傻傻地站着。”一手撑着伞、一手拿着波浪鼓的余偕说。 伞和波浪鼓都是刚才在阿山婆那里买的。 “你刚才不是让我在这里等你么？”申鹤的语气无比单纯。 对于余偕的话，她没有半点怀疑。 在闲云从小的熏陶之下，她早就无比信任余偕，哪怕只是余偕说的这么一句简单的话。 余偕略微无奈地苦笑了一下，将波浪鼓递给申鹤，“喏，这个给你，我先送你回去吧，赶紧去换身干燥的衣物，小心感冒。” 第156章 归终 回到闲云和申鹤的住处之时，大雨还在下。 雨水沿着屋檐落下，雨滴拍打瓦片的声音很清脆。 申鹤换了一身衣服，正用干毛巾擦拭着头发。 “申鹤，其实更多的时候，你要为自己考虑。”余偕说。 “为自己考虑？”申鹤反问道。 “嗯，不用什么话都那么严格的遵守，有时候要学会变通。” “怎么变通？” “比如刚才我让你等我一下，但是下雨了，那这个时候你就可以先去旁边躲雨，不用一直站在原地。”余偕说。 “……我好像明白了一点，但又好像还不是很懂。” “没关系，随着时间推移，你会慢慢明白的。”余偕笑了笑。 “你能……教我吗？”申鹤迟疑了一下，“我从小便长在山野之间，对于璃月港的事情基本都不知道，师父有时候说的那些又太深奥了，我一时无法参透。” “嗯……没问题啊。” “谢谢你。”申鹤露出一个微笑，笑容看起来有点僵硬，应该还是她学着别人微笑的模样露出的笑。 这样的申鹤倒有几分可爱。 “对了，闲云呢？怎么没见到她。”余偕发现闲云此刻并不在家。 “师父她……她说她想去找你，但又怕你觉得她是个十分粘人的女人，所以控制住了想去找你的冲动，好像去找歌尘真君了。” “她是跟你这么说的？”余偕有点意外。 “她没跟我说，是低声自语的时候被我不小心听到了。” “原来是这样……” 想也是，闲云应该不会跟申鹤说这些，在自己的弟子面前，闲云应该会尽量保持着她“为师为仙”的姿态。 “你之后可不要跟闲云提起这件事，她自言自语的那段话你就当没听到。”余偕又提醒申鹤。 “嗯。”申鹤也没有多问为什么，直接答应下来。 窗外的雨声在这时逐渐消失，透过窗户可以看到，雨停了。 天空中的乌云散去，阳光重新照耀在璃月港。 “看来雨已经停了，那我就先回去了。”余偕说。 “嗯。”申鹤说。 很快，余偕离开了屋子，只剩下申鹤待在房间里。 申鹤将余偕送她的那个波浪鼓拿在手中，轻轻摇晃，发出砰砰的鼓声。 和小时候母亲给她做的波浪鼓差别其实挺大的，但是这个却也有着不一样的意味。 …… 雨过天晴的路面低洼处有着一点积水，有些贪玩的孩子故意往那些积水中去踩，脸上挂着天真的笑容。 余偕走在回去的路上，雨后的阳光似乎有着不一样的味道。 让余偕没想到的是，一袭白裙在这时映入眼帘，一位美丽的女生迎面走来，脸上带着温柔动人的笑。 “终于找到你了，余偕。”白裙女生停在余偕面前，笑着对余偕说。 “你是……”余偕稍微打量了一眼眼前的女生，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她。 “果然和帝君说得一样，你忘记了以前的事情。”白裙女生的表情稍有遗憾，但很快那种遗憾便被她驱散，转而又露出温柔的笑，“那就自我介绍一下吧，我是归终，千年以前，我们曾是好友哦。” 归终，这个名字让余偕的内心顿时变得复杂起来。 不仅是伐难和应达，现在连归终也出现在他面前。 那些按照原本的发展，应该逝去的人现在都还好好的，是因为当时的自己做了什么影响结局的事情吗？ 还是因为自己的出现就导致了故事发展的不同？ 不过不管怎样，能看到大家都还好好的，余偕的内心很高兴。 原本那个令人悲伤的结局没有上演，再好不过了。 “你……不相信吗？”见余偕一时没有什么反应，归终又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余偕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没有不相信，我们……换个地方说吧？” 归终看了看四周，笑着回应：“也好。” 随后，两人来到了民用码头的一角。 能看到水面上停泊着很多大大小小的船只，基本上都是渔船。 吹着海风，归终像是犹豫了很久，最终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 “当年，帝君率领大家出征他处，但是归离集不能没有人镇守，所以我留在了归离集。可是之后不久，便有几个魔神集结攻打归离集，就在危险来临之际，艾利欧格率兵前来，帮忙击退了敌军。 之后，我问了艾利欧格，他说他之所以会在那个时候来帮归离集，是因为和你的一份交易。” “抱歉，我记不起来以前的事情了。”余偕尴尬地挠了挠头。 “不管怎样，我都很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提前预知到会有那么一战，让艾利欧格来帮忙，那我可能就会在那场战斗中死去了……”归终顿了顿，“这个道谢可能晚来了很久，可能已经没有太大意义了，但我还是要说，谢谢你，余偕。” “……现在的我，好像没资格说什么不用谢，不过我想就算是以前的我，应该也和现在的我是一样的态度。既然我们是朋友，那么帮助朋友便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不必言谢。” “嗯。”归终看着余偕，微笑着点了点头，“你果然还是你，就算没有了以前的记忆，但你还是没有变。” “是吗？” “当然，我能感觉到，而且我看人可是很准的。”归终转头看向海面，海风拂动她的长发。 余偕不再言语，也看向海面之上，今日的海面倒是还比较平静，像是一面巨大的镜子映照着天空的色彩。 这时，一个悦耳的女声忽然传来。 “余偕，原来你在这里。” 转头看去，首先看到的是在海风中飘舞的紫色双马尾，还有精致的短裙裙摆。 第157章 刻晴的问题 从奥藏山回来之后，刻晴查阅了很多资料。 关于千年之前那位辅守大将的资料并不多，其中大多数都是以故事的形式记录下来的。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到底有多少是真的也无法考据。 不过刻晴对辅守大将余偕的故事倒是越来越感兴趣了。 没想到在千年之前，就曾有那么一位以凡人身份守护着璃月的人，用凡人的力量击退魔神。 这对刻晴来说是一种鼓舞。 刻晴时常问自己，帝君守护了璃月千年，那下一个千年、下下个千年呢？ 当然，帝君和众位仙人为璃月付出的一切绝对应该得到尊重和歌颂，但今后的璃月真的能一直在帝君和仙人的守护之下吗？ 璃月需要成长，璃月的人们也需要成长。 作为凡人，也作为七星之一的玉衡星，刻晴能意识到自己肩上的责任。 要以凡人的身份守护好璃月，这是一条任重道远的路。 而辅守大将余偕的故事，就说明了这并非不可能。 在查阅了那么多有关辅守大将的资料之后，刻晴对余偕也愈发尊敬。 此刻来到余偕的面前，刻晴想和余偕好好聊一聊。 海风吹拂着她的双马尾和裙摆，她缓步走到余偕面前。 “余偕，原来你在这里。” “刻晴，你怎么来了，找我有事吗？”余偕转头看向刻晴，问道。 “如果你有时间的话，有些事情希望能和你聊一聊。”刻晴说，同时看向站在余偕身旁的归终，“这位是……” “你好，刻晴小姐，我叫归终，是余偕的朋友。”归终笑着打招呼。 “归终小姐，你好。”刻晴也报以微笑，“我没有打扰到你们吧？” “当然没有，我们只是在聊一些以前的事情而已。”归终淡淡地笑着，温柔的笑容始终挂在她的脸上，刻晴能感受到归终身上那种温柔的气息。 就像是会在你难过之时无条件给予你安慰的温柔大姐姐。 以前的事情？难道……刻晴看着归终，有几分思索。 归终察觉到敏锐的刻晴似乎明白了些什么，笑了笑打算离去。 “看来刻晴小姐有些事情想找余偕你聊一聊，我就先走了吧，明天荻花洲见。” 留下一个笑容，归终没等余偕和刻晴说什么，便转身离开码头。 “荻花洲？等等，归终，荻花洲见是什么意思？”余偕问。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归终的语气轻松，脚步轻盈。 码头上只剩下余偕和刻晴。 两人看向对方，有点微妙的沉默。 “想聊什么？”余偕率先开口。 刻晴沉思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开口：“你愿意和我聊你的过去吗？” 刻晴知道，记不起往事的余偕，或许不太愿意和别人聊起以前那些事情，所以先问了这个问题。 如果余偕的回答是否定的，那么刻晴自然不会再提起有关辅守大将的事情。 “可以呀，不过我也不记得那些事情了，要怎么聊？”余偕笑了笑。 这个笑让刻晴放下心来，“如果你现在依旧是辅守大将，你会怎么做？” “你是指什么方面？” “比如治理璃月、守护璃月这方面。” “这个……”余偕摸着下巴思考。 这个问题他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毕竟他现在只是一个普通百姓，在治理、守护一个国度这种事情上，一点经验都没有，随便说的话那就太不负责任了。 可是刻晴看向他的眼神明显很期待，他也不想让刻晴什么答案都没得到。 思索了许久之后，余偕缓缓说：“现在的我不太懂得这方面的事情，所以我说的话你当个参考就好，我觉得万事都要以人为中心。” “以人为中心……”刻晴低声地重复着。 作为玉衡星的刻晴其实很早就意识到了这五个字，但是如今听到这五个字从余偕口中说出来，倒是有不一样的意味。 像是对她的一种肯定。 “最近这段时间，我看了很多有关你的资料，在那些故事中，你英勇善战、击退觊觎归离集的魔神，受到归离集百姓的爱戴。” 刻晴接着说， “你是当之无愧的辅守大将，是令无数魔神都头疼的凡人。即便你现在只是一个普通人了，但我觉得我仍然可以从你身上学到很多东西，所以如果可以的话，改天来指导监督一下我的工作怎么样？” “指导？监督？” “嗯，没错，指导监督。”刻晴强调道，“就以你的视角来判断，看看我在工作中还有什么不足，如果发现不足之处还请尽管指出来，不用顾及我的感受。作为玉衡星，我必须接受指正才能进步。” 这般的邀请余偕倒是从来没想过，看得出来，刻晴对于工作是十分认真的，无愧于玉衡星之名。 “那好吧，改天如果我有时间，就去监督一回玉衡星。”余偕开玩笑道，“如果我是毒舌的那种类型，你能接受吗？” “当然没问题。”刻晴微笑着说，“如果我真的做错了，那么你毒舌一点指出我的错误，自然没有什么不妥。” 余偕无声地笑笑，要不说刻晴年纪轻轻就能成为玉衡星呢，她的能力和态度都是没得说的。 “哦对了。”刻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情，她看了看四周，确定周围没有人在注意她和余偕，才又对余偕说，“有一个问题……可能有点冒昧，不过我真的还挺好奇的，我能问一下你吗？” “问呗。”余偕不以为意。 “我在一篇有关辅守大将的故事中看到说……辅守大将余偕和仙人留云借风真君之间还有一段凄美的故事，不知道这是……” 余偕一愣。 这都有记载吗？这个着实超出了余偕的预料。 “有这回事？”余偕反问刻晴。 “我确实在一篇故事中看到了，就是不知道真假，所以才想问一问你……” 余偕稍有沉默。 让余偕没想到的是，刻晴居然也会对这样的事情感兴趣？ “这个……要不你……改天直接去问一问闲云？” 第158章 荻花洲之约 刻晴倒是没有想过要直接去问仙人，毕竟从身份上来说，余偕是凡人，而她也是凡人，凡人与凡人比起凡人与仙人，距离感还是小很多，所以她第一个想到是来问余偕。 而直接去问仙人的话……会不会有点不敬仙师了？ 但刻晴的性子一向是很认真的，余偕这么一说，她便认真思考起来要怎么向闲云开口。 看到这样的刻晴，余偕忍不住嘴角的微笑。 认真的刻晴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还是挺可爱的。 “好啦，这件事不妨改天再说，现在的话……时间也不早了，我该回去了。”余偕说，“如果刻晴小姐有空的话，不如去我那吃个晚餐？” 刻晴顿了顿，“改天吧，我今天还有一些工作没有做完。” “认真工作固然是好事，但也别忘了注意休息、注意身体，毕竟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嗯，我会的。”刻晴稍有迟疑地答应。 最近，好像很多人都对她这么说，要她工作归工作，但是也别忘了休息。 这么简单的道理刻晴她当然知道了，但是只要有工作没做完，她就总是放不下心来。 如今，余偕的事迹她也算了解了一些。 如此的例子摆在她的眼前，更加催生了她想要变得更优秀的想法，她必须让自己更加配得上“玉衡星”这三个字。 “可别只是嘴上说说，但却还是埋头工作不休息啊，我可不想看到因为工作而累坏了的玉衡星。”余偕像是看穿了刻晴的想法，在离开之前说，“回头见。” 说完，余偕离开了。 余偕的背影在刻晴的眼中停留了很久，直到消失在视线尽头。 “好像是该劳逸结合，找时间给自己放个假吧。”良久，刻晴笑了笑，低声自语道。 …… 傍晚时分，回到自己住处的余偕发现，闲云和申鹤正等在家门口。 看上去已经等了一段时间了。 “闲云，申鹤，你们怎么在这？”余偕来到自己家门前。 “等你回来。”闲云说，“有件事情想跟你说。” “干嘛不用一些手段联系一下我，比如你擅长的术法之类的，那样就不用一直在这等着了。” “也不是什么着急的事情，而且，我不想打扰到你的正常生活。”闲云温柔地微笑着。 听闻此言，余偕释然地笑了笑，拿出钥匙打开门。 “进来吧，有什么事情进来说。” 进到屋内，闲云打量了一下屋子内。 很简单的装饰。 “余偕，改天我帮你翻新一下这里吧，摩拉我来出。”闲云说。 “不用啦，我现在住得挺好的。”余偕走到桌前拿起茶壶，“喝茶吗？我去重新泡一壶好了。” “也好，很久没有尝过你泡的茶了。”闲云浅笑道，眼里似乎回忆起从前。 不一会儿，余偕泡好了茶，三人坐在桌前，三只茶杯里的茶水弥漫出独特的茶香。 闲云端起茶杯，轻抿一口。 “唇齿留香，不愧是你。” 申鹤也拿起茶杯品下一口，“好喝，比一般的茶味道要好。” “应该归功于从茶叶吧，跟我其实没什么关系。”余偕自己也喝了一口，“好了，闲云你刚才不是说有事情要跟我说么？” “嗯。”闲云点点头，“接下来几日，你有时间吗？” “冒险家的工作时间比较自由，如果有什么重要的事的话，我可以先办事。”余偕说。 “其实也不算是太重要的事，只是歌尘和归终提议，明日我们一起去荻花洲游玩。”闲云说。 余偕的脑海中闪过今日与归终道别之时，归终说的“明天荻花洲见”。 原来是这么回事。 荻花洲风景优美，还有着整个璃月最大的客栈——望舒客栈，那里的确是个游玩的好地方。 余偕也还从来没去过那里，这次能和大家一起去，倒也不失为一件美事。 “好啊，那就一起去荻花洲转转。” “工作没关系吗？”闲云略有担忧。 “放心吧，冒险家的工作时间真的很自由的。” “……嗯，那就这么说定了。”闲云点点头，随后起身，似乎打算离开了，“那么，事情也说完了，申鹤我们回去吧。” 从刚才见到闲云开始，余偕就觉得闲云好像还在害羞昨天晚上的事情，似乎有点羞于面对他。 这会儿才刚坐下把事情说完就要走，印证了余偕的这个想法。 他立马出声挽留，“等一下，闲云，上次我说如果有时间来我这，我来做主人你们做客人，由主人家给客人做一顿可口的饭菜。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如何？” “今天……”闲云有点犹豫。 昨天晚上她忍不住亲吻余偕额头的画面在脑海中不停闪过，她从刚才开始就已经在极力隐藏自己羞涩的情绪了。 明明自己在别人面前不管发生什么都能淡如止水，但在余偕面前，就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内心。 明明已经度过了几千年的岁月，却还像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一样，这像话吗？闲云这么质问自己。 但很快又反应过来，自己确实是情窦初开啊！ “师父？”申鹤这时说，“您怎么了？好像有点不太对，您身体不舒服吗？” “没有。”闲云强装淡定，“既然如此，那就按你说的办吧，余偕。” “好，那你们先坐一坐，我去准备晚餐。”余偕笑了笑，起身前往厨房。 待余偕的身影已经离开大厅，申鹤看了看闲云，还是觉得有点不对劲。 “师父，您的脸似乎有点红，您真的没事吗？” “申鹤，天气逐渐热起来了，这是因为气温升高而导致的脸红，是正常的现象，不必担忧。”闲云说。 “原来如此……”申鹤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师父是仙人，师父这么说一定是有她的道理，一定不是随口说说。 只不过……申鹤并没有觉得气温的升高达到了足以让人脸红的程度。 时间慢慢过去，太阳逐渐落入海平面之下，星光开始闪烁。 余偕准备了一大桌的菜，虽然味道比起香菱的菜来说，可能没有那么顶尖，不过也是有着独特的特点。 这顿饭，让闲云回想起了以前在归离集之时的很多时光。 那些往日的画面一幕幕闪过脑海，她看着余偕，此刻的眉眼间似乎只能装下余偕一人。 第159章 与闲云的独处时间 次日上午，阳光明媚，荻花洲上一片生机勃勃。余偕、闲云还有申鹤一起抵达了这里。 从很远的地方就能看到那座建立在巨大岩柱之上的客栈，它高高地矗立着，仿佛是一座坚不可摧的堡垒。这间客栈是荻花洲和归离原一带人们活动的中心，也是他们交流、交易和休息的场所。 这里汇聚了来自各地的旅人、商人和冒险家，他们在这里分享彼此的故事和经历，共同探索这个神秘而危险的世界。 来到客栈之时，余偕等人发现他们三人是最先抵达的，歌尘和归终都还没有来。 余偕在客栈下方停下脚步，望向最上方。 能看上方的客栈建筑矗立在那里，看不到屋顶，但此时此刻，某位一直守护着此处的仙人会不会坐在屋顶，望着远方？ “先去订房间吧。”闲云提议道。 “好。”余偕应答道。 三人一同乘坐望舒客栈的升降梯上去，在客栈女侍的带领下，订好了三间房。 望舒客栈虽然没有建在城里，但是这里的房间比起城里的客栈丝毫不差，甚至在很多方面还要超出城里那些客栈一头。 随后，三人来到客栈顶楼。 从顶楼往下看，荻花洲的景色尽收眼底。 洁白如雪的白鹤立在水边，优雅地伸展着它修长的脖颈和翅膀。水边生长着茂密的芦苇，它们随着微风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声音，仿佛在与白鹤一起演奏一场自然的交响乐。 平静如镜的水面被微风吹拂着，泛起一圈圈细小的涟漪，如同银盘上洒落的珍珠般闪烁。 天空中的云彩倒映在水中，形成了一幅美丽的画面，蓝天白云在水中得到了完美呈现，整个水域如梦似幻。 这样美丽的景色即便是在璃月，也不是随处可见的。 闲云在观赏荻花洲风景的同时，也不禁偷偷看了余偕几眼。 重要的不是风景，而是陪你看风景的人。 再美的景色，如果始终只有自己一个人观看，那么或许也会变得“索然无味”。 “归终和歌尘还没来，要不我们去周围转转吧？”余偕突然说。 “倒是个好提议。”闲云点了点头。 但申鹤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余偕，师父，你们去吧，我想……休息一下。” “怎么了，是一大早过来，身体有什么不舒服么？”闲云略有担忧地问。 “没事的，只是有一点累，稍作休息就好了。”申鹤说。 “……那好，你好好休息，如果身体有哪里不适，第一时间告诉我们。”闲云说，“用本仙教你的传音之法。” “嗯。”申鹤点头，随后转身下楼。 其实，申鹤并没有那么累，没有那么想要休息。 只是她莫名觉得，应该给师父和余偕一点独处的时间，自己也可以趁这段时间去做一下自己想做的事情。 她想观察学习一下人们在不同情况下的表情和动作，她觉得这是融入人类社会的必修课。 申鹤下楼后，闲云沉默了片刻，看向余偕。 “余偕，你尝试过在空中飞行吗？” “在空中飞行？”余偕顿了顿，“没有。” “那今天就试一试吧。”闲云笑了笑，拉住余偕的手。 顶楼此刻并没有其他人在，闲云的另一只手轻轻挥动。 刹那间，清风骤起。 宛如一双有力又温柔的手，托住余偕和闲云，让两人乘风直上。 两人仿佛化作清风，融入吹拂过荻花洲的千风之中，在空中飘荡。 直到最后，落在荻花洲水域的一座小岛之上。 “感觉怎么样？”落地后，闲云松开了余偕手，笑着问道。 “嗯……有点像是在坐过山车。”余偕思索了一下回答。 “过山车？”闲云不明白。 “一种游乐设施。”余偕笑了笑，“不重要，总之感觉还不错。” “那要再来一次嘛？”闲云笑着向余偕伸手，那个笑容里有着太多的情思。 “要不……我们还是先到处看看吧？我还是第一次来荻花洲，这里的景色都还没有好好看过。”余偕环顾四周。 “也好，都依你。”闲云脸上的笑容依旧，眼中的情思不减。 说真的，闲云觉得这样和余偕独处的时刻对她来说，是一种考验。 就好像美味的佳肴摆在眼前，而自己又饥饿到了极点，这怎么能忍得住不去吃上一口呢？ 当然，余偕不是美味的佳肴，闲云也不是饥饿到极点的人。 但道理有那么一丝相通。 就这样，余偕和闲云在荻花洲各处之间闲逛。 两人一开始并肩而行，肩膀与肩膀之间有着一点距离，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闲云不自觉地往余偕那边靠了靠，肩与肩之间的距离在逐渐缩短。 直到最后，余偕都能闻到闲云头发上的好闻清香。 他转头看了一眼闲云。 不得不说，闲云成熟绝美的外表，还有闲云那种眼中只有你一人的情思和态度，这换谁来了不得沦陷？ 可是余偕的心中还是有担忧。 闲云是仙人啊，而他终究只是一名凡人而已。 就算他在千年之前是守护归离集的辅守大将，但也只是在几十年或者百年之后会再次化土的凡人。 “我……脸上有东西嘛？”闲云注意到了余偕的目光，有几分羞涩地问道。 “啊……没有……你这副眼镜……”余偕有点生硬地扯到眼镜上去。 “这个啊……”闲云稍微迟疑了一下，摘下那副红框眼镜，“这是你当年送给我的。” “这么说……这是千年之前的物品？”余偕微微惊讶，“可是这看起来还跟新的一样。” “这是你送给我为数不多的礼物，当然要好好保养。”闲云面向余偕，露出温柔的笑，“对了，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扎马尾嘛？” “为什么？” 闲云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停下脚步，凑到余偕的耳边，轻声细语道： “因为你当年说过，我扎马尾的样子很好看。” 轻声的话语带着温热的吐息在耳边，有点痒痒的，似乎挠到了心里。 第160章 荻花洲的夜晚 “看来我的审美一直没怎么变。”余偕笑了笑。 “所以……你现在也觉得，我扎马尾的样子一样好看嘛？”闲云看向别处。 “嗯，当然。”余偕笑着点头。 这时，方才还明朗的天空却突然布满了厚厚的云层，遮挡了大部分的阳光。 余偕抬头看了看天空，“看起来好像要下雨，我们可能得回去了。” “那就先回去吧。”闲云看起来有点意犹未尽，不过天公不作美，也没有办法。 话音楼下，雨滴也随之落下，滴落在水面上，泛起一圈圈的涟漪。 还没等余偕和闲云离开，雨就已经大了起来。 密集的雨滴落在两人身上，将衣物打湿。 闲云的黑色丝质内衬在湿润之后紧贴着肌肤，这让余偕觉得有点不妙。 这般光景好像有着能吸引目光的魔力。 余偕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闲云的肩上。 “先披上这个吧。” “嗯……”闲云乖巧地点点头。 余偕的外套里面没有湿，甚至还残留着余偕的体温，这让闲云的心跳控制不住地加速。 两人回到了望舒客栈，这场雨下了一整个下午。 申鹤独自站在顶楼的屋檐下，看着外面的雨幕，一言不发。 余偕和闲云来到申鹤身旁。 “申鹤，看你一言不发，莫非是在怀念奥藏山之时平静的日子？”闲云说。 “有一点。”申鹤回答道，“不过师父，我觉得我还是想要融入人类社会，所以我今天去观察了很多人的行为。” “有什么收获？” “大多都是很平常的行为，不过有一项行为让我颇为在意。”申鹤说，“有部分的旅者是男女结队的，他们似乎不管去哪都是一起，还牵着手，看对方之时的眼神也让我不理解，不过他们好像都很开心，好像眼里只容得下对方。” 说到这里，申鹤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又接着说：“对了，师父，就跟你看余偕之时的眼神差不多。” 这句话让余偕和闲云同时一顿。 两人大概是明白申鹤看到的男女结队的旅者是怎么回事了，不过要怎么跟申鹤说明呢？ “咳咳……这是本仙的错，本仙应该早就教导你关于这方面的东西的。”闲云说，“申鹤，你看到的那些人，应该都是情侣。” “情侣？那……师父你和余偕也是情侣吗？” 出乎意料的回答，让闲云不知该怎么接下去。 就在这时，雨停了下来，天空中的云层逐渐散去，阳光重新洒落在荻花洲，水面之上弥漫着一层似有似无的雾气，宛如轻纱般飘动。 “余偕、闲云、申鹤！”熟悉的嗓音响起。 三人同时转头看去，歌尘和归终在这时终于来了。 “抱歉，来晚了一点。”歌尘带有歉意地说。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歌尘和归终的到来正好转移掉了话题，让闲云可以不必这时回答申鹤刚才那个问题。 闲云松了口气，偷偷地瞥了一眼余偕。 当然了，闲云刚才是很想说出“自己和余偕就是情侣”这个答案的，可是她又担心自己单方面这么说会给余偕造成困扰。 “伐难和应达呢？她们两个还没来吗？”归终扫视了一下周围，问了一句。 “她们说会晚点到。”歌尘回答说，“应该在晚饭时间就赶到了吧。” 伐难和应达……说起她们，余偕又想起了应该就在望舒客栈的魈。 按照闲云说的那些往事，那么自己在当初还是归离集辅守大将的时候，和魈也是好友。 可是已经来到望舒客栈这么久了，却始终没有见到魈的身影，难道是有什么事情去了？ 时间流转，很快便到了晚饭时间，伐难和应达也终于来了。 望舒客栈的包间里，满满地坐了七个人。 晚餐之时，当初发生过的“夹菜战争”又一次上演起来，而且这次还不止闲云和歌尘。 余偕有点无奈，但是他又没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 望舒客栈的饭菜很好吃，这顿饭好歹也是有惊无险地吃完了…… 时间已经很晚，夜晚深邃安静，大家也各自回房休息。 自从下午的那场雨过后，天空格外澄澈，仿佛被水洗过一般，直到夜幕降临，明月高悬，洒下银辉，照亮了整个荻花洲。 月光如轻纱般柔和地覆盖着大地，给人一种神秘而宁静的感觉。 荻花洲的水域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美丽，宛如一面巨大的镜子，反射出银色的光芒。 或许是因为对这样的景色心心念念，余偕有点睡不着了。 他从床上起身，打开窗望向窗外。 思索了片刻之后，穿上外套又出门了。 来到顶楼，吹着柔和的夜风，看着下方宛如画卷一般的荻花洲夜景。 不得不说，如此美景之下，人的心情都会得到解放。 周围很安静，没有人声，只有风声，还有偶尔能听到的从远处传来的鸟鸣。 余偕又抬头看了看屋顶，还是没有看到降魔大圣——魈的身影。 “好久不见。” 正当余偕回过头来，却听见一个声音在身旁响起。 “魈？”余偕看清楚了。 站在面前的人身高不算高，但是其外表和余偕印象中大差不差，而且那种特殊的气质不会骗人。 “许久未见，别来无恙。”魈看着余偕。 “……白天的时候，你不在这里吗？”余偕说。 “有一处地点有魔物作祟，比想象中棘手。”魈说，“所以花了点时间。” “原来如此……”余偕说。 从魔神战争结束之后，魈应该就一直镇守在此地，附近如果有魔物作祟，那他一定是不会放任不管的。 这是他赎罪的方式，也是他的坚定。 “这么晚了，你不休息吗？”魈问道。 “有点睡不着，所以干脆来看看这里的景色。”余偕又看向下方。 “……余偕，我一直以来都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魈沉默了一下，说道。 “什么问题？” 此时，一旁传来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魈转头看了一眼。 “是伐难，她应该是来找你的，我还是先走吧。”说完，魈的身影一闪，当即消失在原地，仿佛从来没出现过。 余偕有点不明白魈的用意，大家不都是朋友么，干嘛伐难来了，你就走了呢？ “你真的在这里呀，余偕！”伐难的声音响起，她露出一个可爱的笑容，朝着余偕迈步而来。 第161章 遥遥领先 “找我有什么事嘛？”余偕说。 “也没什么事，就是有点睡不着，想找你说说话，不过去你房间发现你不在，所以就来这里找找你。”伐难走到余偕身旁，看向下方的景色，脸上带着可爱的笑。 同为夜叉，伐难和应达的气质还是差了不少的。 应达给人一种姐姐一样的感觉，而伐难则给人一种妹妹的感觉，她可爱的脸上好像不管做出什么表情都惹人怜惜。 “我也有点睡不着，所以来这里吹吹风。”余偕笑道。 “那就一起吹吹风吧？”伐难侧头看着余偕，灵动的双眸里映着洁白的月光，美丽动人。 “嗯。”余偕点点头，“对了，据我所知，夜叉应该还有几位，弥怒和浮舍呢？” 很明显，原定的轨迹线已经遭到了修改，那么弥怒和浮舍也就很有可能还好好地活着。 “他们两个啊，有点神秘，我也有段时间没联系到他们了。”伐难说，“自从坎瑞亚灾变后，魔兽入侵层岩巨渊，浮舍帮助千岩军扭转战局，成功将魔兽封印在层岩地宫之下，从那之后，我就见过浮舍不超过五次。 至于弥怒的行踪就更神秘了，好像去周游提瓦特，去寻找艺术灵感了，现在应该都不在璃月吧。” “这样啊……”听到伐难的这番话，余偕心中的担忧消散。 弥怒和浮舍还好好地活着，这已经是一个很好的消息。 虽然现在的余偕对那两位夜叉并不熟悉，但他知道那两位是为璃月尽心尽力的夜叉。 这样的人不应该命短。 “你想要见他们嘛？不然这样，我尝试一下去联系他们好了。”伐难思索着说。 “不用。”余偕却笑着摇了摇头，“如果有缘，自会再见，不用去打扰他们现在的生活。” “……嗯，那好吧。”伐难说，“哦对了，余偕，我……在绝云间的高山之上有一个小小的花田，花田里种了很多清心，你之后如果有时间的话，要去看一看嘛？” 关于清心的那个约定，伐难记了几千年。 从魔神战争结束后，伐难来到绝云间的一座高山之上，独自开垦出一片花田，种下清心的种子，细心呵护着，年复一年。 伐难总想着有朝一日，余偕会不会再次出现，去赴当年的那个约定。 随着时间的推移，信心再坚定的人也难以不动摇，伐难的信心也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一天天消磨，她开始觉得那个约定已经不可能实现了，是自己太过天真……直到帝君带来了余偕的消息。 从此，她更加细心地呵护着花田里的清心，只为了将来有一天，能和余偕一起完成那个迟来了千年的约定。 “好啊，有时间的话一定去。”余偕这次没有说谎。 “嗯，那就这么说好了！”伐难露出开心不已的笑。 这时，一旁却又响起另一个声音，余偕和伐难循声看去，火红色的头发映入两人的眼帘。 “伐难，余偕，你们两个这么晚了不睡觉，跑来顶楼做什么？”应达盯着余偕和伐难，眼神中满是狐疑。 “因为睡不着，所以来顶楼吹吹风。”伐难像是被应达看得有点不好意思。 “真的？”应达好像还是狐疑。 “当、当然了……”伐难扭过头去看着别处，声音变得很轻很轻，“我总不能不顾余偕的想法硬来吧……” 后半句应该是低声的吐槽，是不想让别人听见的那种，但是好巧不巧，偏偏被余偕听到了。 听到这句话的余偕心中微微一颤。 硬来是什么意思？是他想的那种硬来吗？ “好啦，我开个玩笑。”应达这时笑了笑，也放松下来，走到围栏边看向下方，“这里景色确实不错，晚上来这吹吹风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 与此同时。 闲云在房间里翻来覆去，久久没有入眠。 夜很安静，有关余偕的画面闪过脑海之中，仿佛都能听到当时说的一切。 纠结和犹豫之下，闲云还是起身披上了披肩，离开自己的房间。 穿过客栈的走廊，来到余偕的房间门前，闲云犹豫了一下，开口道： “余偕，你睡了吗？” 等了一会儿，没有回应。 余偕应该已经睡了吧，这么晚如果把余偕叫醒，确实不应该。 这么想着，闲云打算回去了，可一转身，却看见歌尘也出现在走廊之上。 “歌尘？” “闲云？难道你也是来……” 两人面面相觑，随后同时看向余偕的房间门。 仔细一看，这才发现房间门根本没关好，只是虚掩着的。 闲云伸手轻轻一推，门便开了。 房间里没有余偕的身影。 “看来余偕不在，我们好像都白来了。”歌尘略有思索，“不过这么晚了，他会去哪呢？而且，闲云，这么晚了你来找余偕做什么？” “余偕应该是去散心了吧。我只是有点睡不着，想找余偕说说话。”闲云说，“那你呢，歌尘？” “我……也一样。” “……有些时候，我们两个还真是莫名有默契。”闲云稍微无奈地说。 “是啊，不过余偕不在，我们两个白跑一趟，还是回去休息好了。” “没错，余偕散完心应该也就回来了，不必担心，我们回去休息吧。” 说完，两人转身，打算各自回房。 可走过走廊的拐角，离开了对方可能的视线范围之后，两人又默契地调转方向，都没有回房。 怎么可能就这么回去呢？怎么可能忍得住不去找余偕？ 刚才那么说只是为了让对方放松警惕嘛。 夜深人静之时和余偕独处，那不是占尽优势了？ 说不定在这种时候，气氛一到位，关系的进展就会十分迅速了！那些恋爱小说里不都这么写么？ 这两个情窦初开的仙人的想法又出奇的一致。 闲云压低了自己的脚步声，心里思索着余偕可能会去的地方。 “我可是已经亲吻过余偕的额头了，我对余偕的心意他能完整感受到，哼——遥遥领先！”闲云的心里如此想道。 第162章 罗莎琳·克鲁兹希卡·洛厄法特 闲云寻找着余偕的身影，一路找去，跟随着直觉的指引走向顶楼。 就在一个拐角之后，只要再循着阶梯走上就会抵达顶楼了，强烈的预感告诉她，余偕此刻就在顶楼。 可这时却和歌尘迎面撞上。 两人面面相觑，气氛有那么一丝微妙。 “不是说回去休息么？”闲云率先开口。 “就……还是睡不着，所以出来转一转。”歌尘有点心虚的样子，随即便反问道，“你不是也说要回去休息么？” “……我也一样还是睡不着。”闲云扭头过去。 沉默随之而来，片刻过后，两人不禁同时浅笑一声。 “好了，看来我们在某些时候还真是非常有默契……”闲云扶额。 “走吧，上去看看。”歌尘走上阶梯。 两人顺着阶梯走上，顶楼的风光映入眼帘，让两人稍微愣了那么一下。 余偕和伐难还有应达靠在围栏边，看着远处的风景，月光照在三人身上，三人似乎正在聊着一些有趣的话题。 闲云和歌尘相视一眼，似是无奈地笑了笑。 随后，两人一同走过去。 “留云真君，歌尘真君？你们也睡不着嘛？”伐难说。 …… 第二天。 时间还很早，余偕便醒了过来。 虽然昨晚的睡眠时间不是很多，但奇怪的是余偕感觉休息得很足，浑身的细胞都像是得到了充足的休息，现在非常有精神。 他洗漱完毕穿好衣服来到外面，看起来，大家都还没有起床。 于是，他来到了客栈下方。 晨雾像轻纱一样笼罩着荻花洲，紧紧地贴着水面，使得整个荻花洲都变得朦朦胧胧，若隐若现。这种神秘的氛围让人感觉仿佛置身于仙境之中，充满了诗意和浪漫。 余偕一个人来到水边，就在此时，听到车队前行的声音。 循声看去，在笼罩荻花洲的晨雾之中，大路之上有一队车队行驶而来，在客栈下方停下。 看规模和样式，那车队应该是某位身份尊贵之人乘坐的，再不济也是一位富甲一方的主。 不过这种情况跟余偕也没关系，他只是看了一眼便打算挪开目光，可就在这时，马车中走下的一个人吸引住了他的视线。 美丽的金色长发，黑白相间的长裙，深红色的披风以及戴在脸上的黑色蝶翼状面具和那美丽的容颜。 余偕一眼认出那位的身份——愚人众执行官第八席，代号“女士”，原名罗莎琳·克鲁兹希卡·洛厄法特。 一个疑问紧接着在余偕的脑海中冒出。 罗莎琳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如果按照原定的故事线的话，那么罗莎琳应该是在夺取了温迪的神之心之后才来到的璃月，难道现在她已经成功夺走温迪的神之心了？ 在这样的疑惑中，余偕看着罗莎琳走进了望舒客栈。 余偕思索了片刻，也转身回去。 回到客栈的时候，时间依旧很早，客栈的走廊上很安静，没什么人走动。 回到自己的房间，余偕坐在桌前沉思了一下。 罗莎琳会出现在这里，是否说明虽然如今的一切都和原来不尽相同，但是在大体上还是差不多的？ 这个问题一时没有答案。 心里复杂的时候，往往就有点坐不住，余偕决定去顶楼吹吹风。 顶楼的风依旧令人舒适。 余偕来到围栏边，依靠着围栏，想东想西。 就在这时，清脆的高跟鞋脚步声响起，哒哒的声音像是打着节拍。 阶梯上，罗莎琳走了上来。 顶楼的风吹动她金色的长发，她看到了余偕，两人的目光交汇了短暂的一瞬间。 随即，罗莎琳也走到了围栏边，看着远处的景色。 “你是第一次来这里吗？”罗莎琳忽然说。 “不好意思，你在跟我说话？”余偕疑惑道。 “这里还有别人吗？”罗莎琳看了看周围，浅笑道。 余偕环顾了一下四周，顶楼之上确实只有他们两人。 “是第一次来这里，景色不错，是个放松身心的好地方。” “不，你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罗莎琳却否认了余偕的回答。 听到这话，余偕微微蹙眉，“这话什么意思？” “如果我说我们以前见过，你会相信我吗？”罗莎琳转身面对余偕，露出一个微笑，缓缓走来。 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哒哒的声音，罗莎琳成熟的气质扑面而来。 余偕沉默了片刻，“我不记得我们以前见过。” “嗯。”罗莎琳这次只是嗯了一声，便不再有后文。 早晨的顶楼似乎变得比深夜之时更加安静。 “我加入了愚人众，你会怪我吗？”良久，罗莎琳看着余偕问。 “什么？”余偕不明白罗莎琳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 “……抱歉，问了奇怪的问题。”罗莎琳笑了笑，笑容里似乎有着深藏的一丝无奈，“这里风景确实好，不过我昨晚连夜赶路，还是先回房休息一下再来欣赏好了。” 说完，罗莎琳转身下楼，步伐轻盈而优雅，每一步都有着独特的成熟韵味。 看着罗莎琳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之中，余偕微微皱着眉头，愈发觉得这事不对。 罗莎琳似乎认识他，可这本是不应该的。 除非……不是这一世。 自己之前的人生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就在这时，阳光终于驱散了晨雾，温暖的光线洒遍整个荻花洲。水面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如同一片金色的海洋，余偕眯起眼睛，适应着这份明亮。他望着那波光粼粼的水面，心中思绪万千。 罗莎琳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她走到桌前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一饮而尽。 随后，她将手放到自己的左胸口，感受着自己加速的心跳。 几百年过去了，居然真的……再次见到了余偕。 不会错的，余偕一点都没变，不管是样貌还是气息。 倒是自己变了不少，自己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单纯的少女了。 罗莎琳看着自己的双手。 如今的自己，是愚人众的一员，犯下了很多过错，这样的自己还有资格站在余偕的身旁吗？ 第163章 炎之魔女 （此章为回忆章） 下午一点，余偕坐在广场边上的一棵树下，看着偶尔经过的行人，也看着广场中央的喷泉不断。 正是炎热的天气，毒辣的高温炙烤着大地，这样的烈日之下，广场上的人并不多，甚至好几分钟才能见到一个路过的行人。 这种天气，余偕本来是不想出门的，如果不是要来赴约的话。 只是有点奇怪，为什么罗莎琳一定要选在一天中最热的时间段出来呢？ 正无奈且疑惑的时候，脚步声响起。 余偕循声看去。 柔顺的金色长发映入眼帘，还有那熟悉的、美丽的容颜。 罗莎琳身穿一件白裙，来到了余偕身旁，满脸歉意。 “抱歉，我来晚了一点。” 刚才出门之前，罗莎琳纠结了很久要穿什么衣服，纠结来纠结去，最后导致迟到了。 “没事，不过你选这个时间段到外面来，太阳这么大，你不怕晒黑么？”余偕说。 “我……之前听到了一个传闻，据说有一个卖香薰的老奶奶，她会在每年夏天最热的时候出来摆摊，只要两个人一起买到了那位老奶奶的香薰，那两个人的情谊就能……一直长久下去。” 说这些话的时候，罗莎琳的声音逐渐变小，直到最后，话语中满是羞涩。 “罗莎琳……”余偕欲言又止。 罗莎琳对他的情思，他当然能察觉到，那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最真切、最深沉的情思，满满地藏在眼中，只要看着你的时候，她的眼中都仿佛有着绚丽的光彩。 余偕只是……从没想过罗莎琳会喜欢上他。 事情的发展好像和原来的故事很不一样…… “快走吧，我们赶紧去找一下那位传闻中的老奶奶，万一传闻是真的呢？”罗莎琳急忙说。 无奈，虽然知道那样的传闻几乎不可能是真的，但是余偕还是陪着罗莎琳一起去找。 炎炎夏日，两人就这么穿梭在蒙德城的大街小巷，直到天色逐渐暗沉下来，金色的夕阳洒下，仿佛给整个蒙德城笼罩上一层薄薄的金纱。 最终，没有找到那位传闻中卖香薰的老奶奶。 罗莎琳看起来有点失落。 余偕看着这样的罗莎琳，内心也有几分心疼。 这个天真的姑娘总是那么轻易就相信别人，到最后自己总是受伤。 “罗莎琳，我们去果酒湖边转转吧。”迟疑了片刻，余偕说。 “嗯。”罗莎琳点点头，露出一丝微笑。 夕阳下，两人来到了果酒湖湖畔。 金色的夕阳映照在湖水之上，波光粼粼。 “今天没找到，明天我们再去找一次，反正夏天还没有结束，不是吗？”余偕说。 “……余偕，我是不是太天真了，这种传闻一听就知道是假的才对，可我却拉着你陪我一起找……”罗莎琳的眼睑低垂。 “明天再去找一次，一定能找到的。”余偕对罗莎琳笑了笑，认真地说，“相信我。” 罗莎琳看到余偕的笑容，愣了那么几秒钟，随后，笑容也重新在她的脸上绽放。 “嗯，那我们明天再去找一次！” “就该这么笑才对，笑起来漂亮多了。”余偕笑着说，“对了，罗莎琳，能唱一次你上次唱给我听的那首歌吗？” “欸？现在吗？在这里？”罗莎琳一愣，脸颊上似乎泛起微微的红晕。 “不行吗？” “也……不是不行啦。”罗莎琳有点犹豫，“那好吧。” 说完，罗莎琳迈步向前走出几步远，随后转身面向余偕。 她深呼吸了好几次，似乎有点紧张起来。 “那我开始啰？” “嗯。”余偕点点头。 宛如天籁的歌声响起，罗莎琳站在那里，眼神专注而深情，她用最真挚的情感唱出每一个音符。 余偕闭上了双眼，静静地、用心聆听着罗莎琳的歌声。 …… 第二天。 这次，罗莎琳和余偕找到了那位卖香薰的老奶奶，也一同买下了香薰。 罗莎琳的内心忍不住雀跃，可看着余偕，冷静下来之后她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 那个传闻应该是假的才对，但她现在确实买到了香薰，难道是余偕…… 罗莎琳想向余偕求证，但最后还是没有开口。 她小心翼翼地收好买到的香薰。 不管这件事背后的真相究竟是什么，这份香薰于她而言的意义都是独一无二的。 今天在夕阳下，罗莎琳的笑异常动人。 两人和昨天一样走在果酒湖畔，吹着迎面而来的微风。 “对了余偕，你来蒙德这么久了，要不要考虑取一个蒙德名字？”罗莎琳忽然提议。 “蒙德名字？”余偕犹豫了一下，“好啊，不过我不太会取名字，要不你帮我想一个好了？” “嗯……我想想……”罗莎琳思索了一阵子，“啊！有了，‘鲁斯坦’这个名字怎么样？” 余偕在这个瞬间呆愣住。 …… “我要去须弥教令院学习啦，等我毕业，等我回来！我会加倍努力，争取早日毕业的，你在骑士团也要努力哦！” “等我从须弥回来，我……我就要……嫁给你！” 罗莎琳本以为那个约定之日终会到来，本以为终有一天她会为余偕而去穿上洁白的婚纱。 可是等罗莎琳回到蒙德的时候，她甚至没能见到余偕的最后一面。 目光所及之处，只有漫天的火海，那熊熊燃烧的烈火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燃烧殆尽。 往日的欢声笑语不再，只剩下痛苦的悲鸣。 一切都被大火烧尽，只剩没有意义的灰烬，空气中尽是灼热。 往日和余偕一起去过的地方也被火焰覆盖，那些承载着记忆的地点都在火焰中逐渐消散。 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灾厄，罗莎琳失去了一切。 那个天真的罗莎琳从那一刻起，不复存在了。 从此，只有血液中流淌着火焰的炎之魔女。 第164章 歌唱 “啊，余偕，你起这么早呀。” 归终的声音传来，正在客栈顶楼吹着风的余偕循声看去。 一袭白裙的归终面带微笑，向着他缓缓走来。 “到点了自然就醒了。”余偕回应说，“大家都还没起吗？” “我刚才去看了一下，大家都还在睡，好像昨晚都睡得很晚一样，可是我们不是都挺早就回房休息了么。”归终有点稍微的疑惑。 不过她也没有深究，转而看向余偕，“要不我们先去吃点早餐吧，顺便把大家的早餐也都先订好。” “嗯，走吧。”余偕笑着，心中的思绪依旧起伏。 “有什么烦心事吗？”敏锐的归终察觉到余偕似乎在想其他事情。 “谈不上烦心事吧，就是有些疑惑。”余偕迟疑了一下说。 “如果可以的话，不妨说给我听听，我会当一个合格的倾听者。”归终笑着说。 “……”余偕沉默了一下，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先去吃早餐吧，等你什么时候想说了，随时可以跟我说，我会好好听。”归终脸上的笑容依旧，像是天边温暖的阳光。 “嗯。”余偕无声地笑笑，点头。 …… 白天，众人一同在荻花洲游玩。 时光缓缓地流逝，像是轻柔的流水。 今天天气很好，晴朗的天空中阳光照下，气温却也适宜户外的活动。 “好久没这样和大家一起出来玩了，真好。”伐难张开双手，任凭风吹动她的衣摆和长发，她闭着眼睛，享受着此刻的惬意。 “是啊，真的好久没这样的了。”应达附和道，目光却不自觉地瞥了余偕一眼，随后低声地自语，“就是感觉留云真君和歌尘真君是不是看余偕看得太紧了？” 闲云和歌尘分别位于余偕的左右，从一开始出来到现在，寸步不离。 虽然在大家的目光之中，她们应该不至于对余偕做什么事情。 归终则是看着这一切，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微笑。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出现在众人前方。 余偕第一个停下了脚步，“罗莎琳……” 罗莎琳迎面而来，步伐缓慢，最终停在众人面前。 归终的眉头微蹙，“愚人众执行官，‘女士’。” “各位请放心，我无意与各位发生冲突，我只是有些话，想要跟余偕说。”罗莎琳的目光落在余偕身上。 罗莎琳这话说完，其她人纷纷看向余偕，眼神中统统有着疑惑。 看起来，这位愚人众执行官是认识余偕的。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借一步说话，余偕。”罗莎琳又说。 气氛变得微妙起来，所有人都没有说话，都在等着余偕的回答。 “……”余偕沉默了片刻。 “不用在意我们，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闲云突然轻声微笑道。 “没错，我赞成闲云说的。”歌尘也说，“我们可不想成为你的束缚。” “……我马上回来。”余偕感觉内心有暖流流过，浅笑道。 和罗莎琳来到一旁，天空中的太阳在这时钻入云层。 “有什么话就说吧。”余偕说。 “……很多年前，我还在须弥教令院学习的时候，你给我写过很多信，最后的一封信中，你说万一哪天你离开了我，让我不要难过，因为迟早有一天我们会再见。”罗莎琳看着余偕的眼睛，“人死不能复生，我本来以为你的那封信只是在安慰我，直到……我昨天真的见到了你。” “所以说，以前我们真的认识。” “不止是认识这么简单。”罗莎琳顿了顿，回想起以前的种种过往。 往日的美好如幻灯片一样闪过脑海，那些温馨的回忆像电影一般在眼前播放着，每一幕都那么清晰可见。曾经一起度过的快乐时光，一起经历过的风风雨雨，一起分享过的喜怒哀乐，都是罗莎琳心底最珍视的东西。 “……抱歉，我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余偕缓缓地说。 “不用道歉，这不怪你。”罗莎琳笑了笑，“反而我倒是希望……你能别怪我，虽然这个要求有点任性了……” 沉默了短暂的几秒，罗莎琳接着说：“自从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之后，我憎恨风神巴巴托斯，我恨他为什么没有守护好他的国度和他的子民，我加入了愚人众……从前那个天真的罗莎琳已经不在了，现在只有愚人众的执行官‘女士’。” 看着这样的罗莎琳，余偕心中的思绪繁杂。 在他的印象中，罗莎琳的性格高傲，对待谁都一样。 但是现在的罗莎琳却不一样。 是因为自己的干预导致了这样的发展吗？ 如果是这样，如果能让罗莎琳放下那一切的执念，那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罗莎琳，你还记得怎么唱歌吗？”余偕说。 “唱歌……”罗莎琳愣住了。 几百年了，自从失去余偕之后，她再也没有歌唱过，已经忘了该如何歌唱，忘了那些曾让她陶醉其中的美妙音符。 “试着去重新歌唱吧，从前的那个罗莎琳，会回来的。”余偕笑着。 罗莎琳看着余偕，忽然感觉鼻头一酸，这个瞬间她仿佛看到了几百年前的那个余偕。 果然啊，不管发生了什么，余偕依旧是余偕，没有变。 “嗯。”罗莎琳点头，眼中噙泪，“我会的，等到我重新学会歌唱的那天，我唱给你听。” …… 车队行驶在去璃月的路上。 罗莎琳坐在车里，看着车窗外的风景，面带淡淡的笑容。 “女士大人，看起来您今天的心情很好。”罗莎琳的贴身女侍说，“而且感觉您好像……有点改变。” “改变？”罗莎琳说，“哪里有改变？” “我说不太上来，但总觉得您今天和以往不太一样了。” “是吗……”罗莎琳又看向窗外，窗外的风吹进来，吹动她的金色长发，“若拉，等我们去稻妻完成那件事，我们就离开愚人众吧，去做一个普通人。” 这话让名为若拉的女孩心中一惊，她这才发现自己好像从未看懂过自己尊敬的女士大人。 “女士大人……我明白了，那稻妻的那件事，按原计划进行吗？” “不，计划要更改一下。” 某种决心在罗莎琳的心中下定，她知道自己已经不可能再回到以前那种时光了。 但有些事情还能挽回。 第165章 接二连三 夜晚来临。 大家都已经休息了，闲云离开了自己的房间，来到余偕的房间门前。 敲了敲门。 “余偕，是我，你睡了吗？” 没过一会儿，门开了。 “还没睡，怎么了嘛？”余偕站在门后。 跟随余偕走进房间，在房里的桌前坐下，闲云在心里组织了一下措辞。 好吧，虽然今天白天的时候表现得很大度，但内心还是忍不住去在意，想要知道余偕和那位愚人众执行官说了些什么。 毕竟……那位执行官的脸蛋不遑多让，而且身材也很成熟……最关键的是，那位执行官看余偕的眼神不一般。 “余偕，那个，我……”闲云有些支吾，“我绝对不是在乱想一些有的没的，我只是……今天……” 话到嘴边了，就是不太能说得出口。 闲云啊闲云，你这是怎么了？你可是仙人！闲云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我以前似乎跟罗莎琳认识。”余偕看出了闲云想说些什么，主动开口，“可能是在之前度过的人生中与之相识的吧，但我也一样不记得那些事情了。” “原来是这样……”闲云稍微沉默了一下，“那你现在对她感觉怎么样？” 这个问题让余偕一时语塞了。 要说的话，他对罗莎琳最大的感觉就是有点意难平，明明罗莎琳完全可以作为一个普通女孩过完一生，但是灾厄毁了她的生活，改变了她的一切，也改变了她的性格，导致后面发生的种种。 但是现在的话……一切都还没结束，还有挽回的机会。 而自己，好像成了让罗莎琳完成救赎的关键。 闲云见余偕迟迟没有说话，心里顿时一紧。 心想坏了，余偕不会就喜欢罗莎琳那样的脸蛋和身材吧？ 看来自己要主动一点才能抓住余偕的心。 不过……该怎么主动？ 思索之中，闲云从椅子上起身，走到余偕身前。 “余偕？” “哦。”余偕回过神来，“罗莎琳以前的遭遇令人同情，不过要说感觉什么的……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我今天是第一次见到她，我只是觉得自己可以帮她，可以避免一些意难平的结局。” “这、这样嘛……”闲云的内心松了一大口气。 心想余偕果然不是那么俗的人，才不会被罗莎琳的成熟身材给勾走了魂。 再说了，不就是身材么，谁没有啊。 想到这里，闲云不自觉挺了挺胸。 这个细节被余偕察觉到了。 而闲云也发现余偕看到了，马上便脸颊一红，看向别处。 余偕忍不住嘴角微微上扬。 这样的闲云，莫名的可爱。 即便是成熟气质的闲云，如今在他面前也有小女孩的一面，就像是涉世未深的女孩，会对你露出娇羞的表情。 随着脸上温度的增加，闲云感觉到了一丝燥热。 在这夜晚的时刻，房间里只有自己和余偕在，那份燥热似乎更加肆无忌惮。 “好、好像有点热。” “有吗？还好吧，那我去开个窗。”余偕起身走到窗边将窗户打开，凉爽的夜风吹进房间。 风起到了一丝的效果，但闲云还是觉得脸上的温度没有降下去。 回想刚才自己的动作，闲云愈发感觉自己失去了仙人应有的从容。 自己刚才是想和那位罗莎琳比一比谁比较大么？为什么会有那样奇怪的想法？ 不过话又说回来，听说男生都会喜欢大一点的，余偕也是这样嘛？ 闲云不禁低头看了一眼自己。 总体来说，还是比较满意的，至少比起歌尘来，应该是有一点优势的？ “我还是先回去休息了，你也早点休息，不要熬夜，熬夜对身体不好。”闲云犹豫了一下如此说道。 说完，没等余偕有所回应，转身便离开了房间。 余偕坐在桌前，看着闲云离开，无声地笑着。 闲云在他面前的很多时候，都表现得不像是那位留云借风真君，不过这样的闲云倒更是让他觉得可爱。 房间里安静下来，余偕也准备休息了，可就在这时，屋外再次响起脚步声。 敲门声随之响起。 “砰砰砰——” “余偕，是我，你睡了没？”歌尘的声音。 余偕顿了顿，走过去开门。 “歌尘，你怎么也来了？” “也？”歌尘愣了一下，好像明白了什么，无奈地笑了笑，“看来我和闲云真的挺有默契的。” 进到房间，两人坐在桌前。 “余偕，我就直说了。”歌尘深吸了一口气，“今天……那个……” 前半句话还很流畅，可是到了后半句，却支支吾吾起来。 果然还是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余偕无奈地笑笑，只好把自己和罗莎琳的事情又说了一遍。 不过说真的，余偕其实不太知道该怎么处理现在这种状况。 闲云对他的情思是毋庸置疑的，歌尘现在虽然表现得没有那么明显，但是余偕也能看出来，而且还有…… 现在又多了罗莎琳…… 自己以前欠下的债好像都累积到这辈子了，这怎么还得过来…… 现在到底该怎么办呢？从来没遇到过这种状况啊。 又聊了几句之后，歌尘也是回去休息了。 余偕也以为终于能休息了，可是没过一会儿，伐难又来了，而且这还没完…… …… 荻花洲之行结束了。 过几天便是璃月一年一度的请仙典仪。 天权星凝光正在忙着请仙典仪的诸般事宜。 不同于以往，今年，凝光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回到璃月港的余偕收到了一份来自天权星凝光的邀请——请余偕先生来群玉阁，有要事相商。 收到凝光的邀请登上群玉阁，这件事情在璃月的很多人，特别是商人看来，是一种殊荣。 当余偕在大庭广众下收到千岩军送来的请柬之时，当场就有很多人发出惊呼。 有些商人当场就跑来巴结余偕。 “余先生，请问您和凝光大人是生意上的朋友还是？” “余先生，到时候您去群玉阁的时候，能不能带我一个？” “余先生，您那请柬能不能让我看一眼？” 问题太多，太杂。 对此，余偕没有办法去回应，只是保持着礼貌的微笑，离开了公众场合。 离开之时还听到许多的议论。 “这位余先生，好像只是一位普通的冒险家呀，该不会凝光大人是看上余先生了吧！” “多少贵公子豪掷千金只为博得凝光大人一笑，可凝光大人都是毫不理睬的，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位余先生……这是上辈子做了多少好事啊……” 第166章 玉阁宾客至 应邀，余偕登上了群玉阁。 站在群玉阁的甲板之上向下望去，整个璃月港的全貌尽收眼底，纵横交错的街道和建筑布局全都看得一清二楚。 这是余偕第一次来到群玉阁，倒是被这金碧辉煌的建筑有所惊艳到。 金色的瓦片映照着光辉，仿佛一片片金砖，整个群玉阁建筑的任何一个部分，无不彰显着其主人的尊贵身份。 七星之一的天权，自当如此。 余偕走向正门，凝光的秘书之一，百闻已经在此等候。 “余偕先生，请随我来，凝光大人正在书房等候。” 在百闻的带领下，余偕穿过群玉阁内部的大厅，抵达凝光的书房门前。 随后，百闻伸手敲响了门。 “凝光大人，余偕先生来了。” “辛苦你了，百闻，快请余偕进来吧。” “余偕先生，请。”百闻面带微笑，做出一个请的手势，“我还有工作，就不陪您进去了。” 说完，百闻转身离开。 站在书房门前，余偕稍作迟疑，随后推开门走进。 一进书房，一股淡淡的幽香扑面而来。 书房里，凝光正在窗前倚栏静思，窗外吹进的风拂动她的长发，她身上的旗袍裙勾勒出她优雅的身姿。 “欢迎来到群玉阁。”凝光从窗边走过来，浅笑着对余偕说，“不必拘束，当成自己家就好。” “还是别，我家可没有这么漂亮。”余偕开玩笑道。 “说笑了，若是你愿意，我可以出资帮你将住处全部翻新，或者你可以直接住进群玉阁，我会为你安排最好的房间。”凝光这话倒不像是在开玩笑。 余偕顿了一下，莫名感觉有种富婆想要包养他的错觉。 “还是不用了，我住我那住得挺好的。” “那……如果之后你的想法有所改变，随时可以来找我。”凝光笑着说，“请坐吧，我们坐下聊。” 随凝光到书房的休息区就坐，凝光唤人拿来了一些茶点和茶水。 “说正事吧，你在请柬中说有要事相商，是什么事？”余偕问。 凝光沉默了一下，随后开口道： “余偕，你的身份特殊，虽然现在的璃月百姓都不知道你，但你以前为璃月做出的贡献依旧不可磨灭，我想借这次请仙典仪，将你的事迹传颂开来，让璃月的百姓记住那位曾经以凡人之躯守护归离集的辅守大将，这样做……你同意吗？” 余偕一时没有回答。 他稍微回忆了一下闲云和歌尘，还有其她人跟他说的以前那些事。 当时的辅守大将深得归离集百姓爱戴。 但不管怎么说，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如果就这么将以前的事迹传开，让百姓知道以前的辅守大将，知道“余偕”这个名字，余偕倒是觉得有点窃取了本该属于以前的那个自己的名誉。 毕竟这辈子的他什么都没做。 “不如就让辅守大将的故事留在那些记录的书籍中吧，有缘之人自会看到。” 得到余偕的回答，凝光红色的眼瞳中感触颇深。 “嗯，我尊重你的选择。” 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 “凝光大人，很抱歉打扰您和余偕先生了。刻晴大人来访，说是要和你商讨一下几天后的请仙典仪事宜。” 听到百闻的声音，凝光先是看向余偕，用眼神询问余偕的意见。 “刻晴都来了，不能让人在外面等着吧。”余偕略有尴尬地说。 他感觉凝光对他的尊敬有点太严肃了。 “快请进来。”凝光对门外的百识说。 “好的，凝光大人。” 随着百闻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消失，没过多久，另外的脚步声响起。 敲门声随之而来。 “凝光，我进来了。” “请进。” 书房门被推开，刻晴迈着优雅的步伐走进。 “余偕也在？”见到余偕，刻晴有点意外。 “刻晴，这几天有休息吗？”余偕笑着打招呼。 “小小的休息了一天，感觉还不错，休息之后的工作效率提高了不少。”刻晴走过来坐下。 听到刻晴这么说，凝光有点意外的样子，她看看刻晴，又看看余偕，仿佛是明白了什么，浅浅一笑。 平时很少休息的刻晴似乎是因为余偕说了什么才会主动去休息的，这算得上是一个不小的新闻了。 “怎么了，干嘛这么看着我？”刻晴察觉到凝光的目光，有点奇怪。 “没什么。”凝光摇了摇头，淡淡地笑着。 “好了，两位小姐要商量事情，我就先走了。”余偕起身准备离开。 “无妨，你就在这里休息，并无不妥。”凝光说。 “对呀，你可是辅守大将，没有什么不能听的。”刻晴也说。 余偕却是笑了笑，“现在的我只是一个普通的百姓，诸般事宜还是交给两位吧，不过请仙典仪我到时候会去现场的，到时候见。” 说罢，余偕离开了书房。 凝光说要送一送，余偕也婉拒了。 余偕离开后，凝光看着刻晴，眼中有几分微妙。 “刻晴，你是怎么看待余偕的？” “我吗？”刻晴思考了一下，“不管余偕现在怎么说，都不能抹灭他以前就是辅守大将这个事实，我觉得……一个人即便没有了以前的记忆，但是很多本质上的东西都是没有改变的，而余偕的那份本质，值得我去学习。” “仅仅是这样？”凝光又问。 “嗯？”刻晴有点不明白了，今天的凝光怎么好像怪怪的？ …… 离开群玉阁之后，余偕走在大街之上。 璃月港还是和之前一样，街道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不知不觉之间，余偕经过北国银行楼下。 北国银行是至冬国设立的银行，那么，如今这个时刻，罗莎琳或许就在这里。 想到几日后的请仙典仪，余偕突然有了一个想法，他停下步伐，转身走进北国银行。 让余偕没想到的是，他刚刚走进银行大厅，迎面而来几位北国银行的工作人员，对他的态度毕恭毕敬。 “余偕先生，我们盼星星盼月亮，可总算把您给盼来了！来来来，您这边请！” 第167章 无力吐槽 北国银行的热情完全超出了余偕的想象，要知道在这之前，余偕从没来过北国银行，更不是北国银行的大客户。 余偕提起了几分警惕。 “等一下，你们都认识我？” “认识，当然认识了，女士大人有交待，您只要来了，不管您做什么，都得给您最好的服务！来来来这边请，您先去我们这的豪华包间，您有什么想要办理的业务，我们去那详谈。” 听到这里，余偕自然是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 原来都是罗莎琳安排的。 思索之下，余偕跟随那几个工作人员来到一间包间。 包间的装饰豪华考究，沙发和桌椅的材质用的都是上好的那种。 “余偕先生，不知道您这次想要办理些什么业务？”一位工作人员询问余偕。 余偕坐在沙发上，“老实说，我不是来办理银行业务的。” “哦——”工作人员恍然大悟的样子，“我明白了，那您可能需要稍等一下，女士大人现在不在银行，不过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话音刚刚落下，外面的走廊上传来清脆的脚步声。 高跟鞋踩在地上的性感脚步声，哒哒地打着节拍。 包间门被推开，罗莎琳站在门外，和余偕隔空相望。 在场的工作人员很有眼色地离开了。 很快，包间里只剩下余偕。 罗莎琳随即从门外走进。 “你……是来找我的吗？”罗莎琳在余偕旁边的沙发上坐下，目光似乎有些闪躲着余偕。 “怎么说呢……是也不是。”余偕回应。 “是也不是？”罗莎琳没听明白。 “最开始确实是因为一件事情才想来找你帮忙，不过后来转念一想，那件事还是我自己来好了。” “为什么？你信不过我吗？”罗莎琳的眼里闪过一丝难免的难过。 她在心里安慰自己——余偕不记得以前的事了，那么对才见过两次的人保持怀疑也是无可厚非的。 “只是不想给你添麻烦而已。”余偕无声地笑了笑。 “……如果是你的麻烦，我愿意接受。”罗莎琳小声地说。 余偕看着罗莎琳，目光中稍有无奈，“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不想给你添麻烦。” 在外人面前始终高傲的罗莎琳，此刻却像是个内向的小女孩。 “要……喝下午茶么？”沉默了良久，罗莎琳小心翼翼地问。 没过一会儿，各式各样的茶点几乎摆满桌面，弥漫着清香的茶水也一同端了上来。 下午茶时间，罗莎琳安静地喝着茶，偶尔吃上一点茶点，沉默着没有说话。 她觉得这样就很满足了。 能够这样安静地和余偕独处一室，即便没有太多的交流，内心也很安定，仿佛就算此刻外面是狂风暴雨也无法打扰到这里。 但或许是由于太久没和余偕这样安静地相处了，罗莎琳的脸上逐渐升温，她感觉渐渐地变热了。 然后，她脱下了一直披在肩上的披风。 白皙的肩颈散发着一种迷人的光泽，仿佛珍珠般圆润细腻。肌肤如雪，透出淡淡的粉色，细腻如丝，毫无瑕疵。那优美的曲线，流畅而自然，展现出女性特有的柔美与优雅。还有线条分明的锁骨，深邃而诱人，散发着独特的成熟魅力。 余偕微微皱眉，心中难免闪过一个略微奇怪的想法——难道罗莎琳打算在这里用美人计？ 很显然，罗莎琳是有使用美人计的资本的。 美丽的容颜搭配成熟的身材和魅力，换谁来不迷糊？ 但余偕好歹是每天都和罗莎琳同等级别的美女打交道的男人，自然不会轻易就被俘。 随着时间推移，余偕发现是自己想多了，罗莎琳脱下披风之后，什么动作都没有，好像只是单纯因为热而脱下披风而已…… “下午茶也喝得差不多了，我就先走了，改天见。”余偕从沙发上起身。 “这就要走了么？”罗莎琳想要挽留，想要多和余偕待一会儿，却想不到什么好的理由。 “我总不能赖在你这不走了。”余偕说。 罗莎琳想说“只要你想，就算住在这里也没问题”，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目送余偕离开北国银行，罗莎琳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回想起刚才的下午茶时光，她的嘴角控制不住地微微上扬。 这一个瞬间，她似乎感觉自己变回了以前那个羞涩的少女。 几百年了，她都快忘记以前的自己是什么样的人了。 …… 回到家，余偕发现闲云正在家门口等着他。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点不好的预感。 “你去哪了？”闲云用稍微狐疑的目光打量着余偕。 “就……去赴凝光的约，然后去了一趟北国银行。”余偕说。 “北国银行？”闲云顿了顿，“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是至冬国开设的银行，之前我们在望舒客栈见到的那位愚人众执行官，应该就在那里吧？” “没错，她确实在。” “你去见她了嘛？” “虽然去北国银行的目的不是见她，但确实见了。” “……”闲云忽然沉默。 “只是普通的见面而已。”余偕补充道。 “我、我也没说是特殊的见面……”闲云似乎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转身进屋，“我有点口渴了。” 余偕也走进屋内，给闲云倒了一杯茶水，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如果硬要你做出一个选择的话，你会选我嘛？”闲云忽然又说。 余偕端着茶杯的手停在空中，他有点怔住。 突然的问题让他不知该如何应对。 “好像有点热。”这时，闲云脱下了她肩上的披肩，挂在一旁的衣架上。 闲云双手捧着茶杯，微微低着头，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着，仿佛一只害羞的白鹤，不敢直视余偕。 如雪般洁白细腻的肌肤，散发出迷人的光泽，胸脯的曲线随着呼吸轻轻起伏，展现出一种成熟女性特有的魅力。 不知道为什么，余偕忽然觉得今天的闲云似乎比平时更美…… 但刚才闲云的那个问题，他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如果可以的话，他不想让任何人因为他而伤心难过，虽然这一切都是自己以前种下的因…… 如果选择一个唯一的人，那其她人怎么办？ 不如摆烂好了……可是真这样的话，也太不负责任了…… 话说以前的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都无力吐槽了。 第168章 为你而作的曲子 闲云沉默着没有再接着说话。 她很清楚，自己没有办法放弃余偕，她也知道，其他人也跟她一样。 千年的等待换来如今的重逢，谁会那么轻易就放弃呢？谁会想放弃呢？ 再说那位愚人众的执行官，凭借女人的直觉，闲云能察觉到那位执行官对于余偕的情意也是不一般的。 想必那位执行官也是经过了漫长的等待才等到了今日。 谁都不会放弃的。 可是这世上只有一个独一无二的余偕，如果要让所有人的等待都不被辜负的话，那就只剩下一个选择了…… 闲云有点不敢接着想下去，她摇了摇头，把脑海中的奇怪想法都甩了出去。 “余偕，我、我有点累了，能在你这里休息一下嘛？”闲云看得出来她刚才的问题让余偕很纠结，于是主动转移了话题。 “哦，当然可以，不介意的话就去我床上休息吧。”余偕立马说。 “嗯。”闲云点头。 随后，来到余偕的房间，躺在余偕的床上，闲云闭上了双眼。 能感受到余偕的气息，令人安心。 门外的余偕无奈地叹了口气，内心还是纠结，这种选择果然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做出来的。 或许……给再多时间也做不出这样的选择。 那么多人的心意，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办啊？而且还要考虑自己只是一个肉体凡胎的凡人这个因素…… …… 夜晚来临。 晚饭后，余偕送闲云回去，之后便一个人走在街道之上。 再次来到了北国银行的门外。 他在北国银行对面的一个茶摊坐下，要了一壶茶，慢慢地品着。 他不是来找罗莎琳的，而是在等另一位执行官。 “公子”，达达利亚。 直觉告诉余偕，今晚能见到达达利亚。 今天白天来到北国银行之时，本来是想去问问罗莎琳关于达达利亚的消息，但是最后改变了主意。 不想给罗莎琳添麻烦。 夜晚的街道灯火阑珊，璃月港迎来一天之中最为热闹的时刻，工作的人下班回到家中，约上三五好友于街上闲逛散心，孩子们在街角嬉闹玩耍。 等了不知多久，街上的行人逐渐少了一些，茶摊准备要打烊了。 “这位客人，您还要喝茶吗？我准备打烊了。” “不喝了，结算一下茶钱吧。” 刚刚付完钱，余偕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一个修长的身影去到北国银行大门前。 灰色的精致衣物搭配红色的披风，橘黄色的头发上戴着一个红色的面具。 愚人众十一执行官末席——公子，达达利亚。 他的出场并不场面宏大，而是很平静，就像是一个普通的顾客走进了北国银行。 本来，余偕是打算和达达利亚聊上几句的，但此刻确定了达达利亚的出现之后，余偕却不再多做逗留，转身离去。 仔细想来，达达利亚在璃月的所作所为，好像都是在钟离的计划之中，所以现在也不必急着去干涉达达利亚。 有些事情，顺其自然便好。 …… 距离请仙典仪还有几天的时间，今天比较清闲。 不过街道之上已经隐约能嗅到请仙典仪的氛围了。 毕竟这是一年一度的重要仪式，是璃月百姓一年一次能亲眼见到岩王帝君的机会。 不知道这次岩王帝君会给璃月带来什么样的指引呢？很多璃月港的百姓都如此想道。 清闲的余偕在街上闲逛，不知不觉间路过歌尘的琴行。 没有想太多，余偕走进店内。 见到余偕，正在发呆的歌尘立马起身相迎。 “余偕，你来了。”歌尘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 “正好路过，进来看看。”余偕说。 “对了，你上次不是说想要看看我这里卖的小物件吗？”歌尘说，“跟我来这边。” 跟随歌尘走到店内另一边的展台，展台里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小物件，有的看起来像是小小的灯笼，有的四四方方看不出用途。 “这些都是做什么用的？”余偕好奇地问了一句。 “你看这个。”歌尘从站台里拿出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这个看起来只是一个盒子，但是可以变形展开，就像这样。” 说完，歌尘按下了盒子上开关，盒子立马展开，显露出其内部的构造。 精美雕刻过的矿石像是一轮明月，悬浮在底座之上，散发着光亮。 “这其实是一盏灯，可以用于夜晚的书桌照明，比起传统的灯要方便不少，还挺受大家欢迎的。”歌尘说，“还有这个，这个是音乐盒，这个长长的是……” 歌尘一一向余偕介绍着那些巧妙的物件，笑容从未在她脸上消失。 余偕看着歌尘，默不作声。 片刻后，或许是察觉到余偕的目光，歌尘觉得自己脸上有点微微发烫。 “余偕，怎、怎么了吗？” “没怎么呀。” “你……”歌尘支支吾吾地，“你想听曲吗？我给你弹一首曲子好了！” 突如其来的想法，成功让歌尘跳过了这个话题。 她去到一边，将自己的琴放好，深呼吸了一下，轻抚琴弦。 美妙的琴声响起，店内的几位客人纷纷停下挑选的动作，竖耳聆听。 像是流水流过山涧，潺潺的流水声打破宁静，却并不吵闹，反而更衬托出山中的幽静。 歌尘每每拨动琴弦，每一个音符都仿佛在跳动，扣人心弦。 余偕听得很认真，仿佛此刻就置身于山间，如沐春风。 可奇怪的是，余偕能从这首曲子中感受到一丝的忧愁，仿佛这首曲子诉说的是一个令人悲伤的故事。 一曲终了，店内的客人鼓掌不断。 “老板果然厉害！” 称赞的声音不绝于耳，但歌尘却只是看着余偕。 余偕没有说话，他不懂音律，要称赞的话也只会用一些平淡的词汇，所以他干脆不语，用微笑回应了一切。 歌尘自然能明白那个笑的含义，她优雅地起身，向刚才的听众致意，随后又来到余偕面前。 “这首曲子是我为你写的，但这是第一次弹给你听。” 第169章 玉衡星的榜样 “想不到会有人为我写曲。”余偕惊讶地笑了笑，“是什么时候写的？” “……在当时的你离开之后。”歌尘迟疑了一下，开口说。 原来是这样，所以才会从这首曲子中听到忧愁的味道。 “这首曲子有名字吗？”余偕问。 “涟漪。”歌尘轻声说，“这是它的名字。” “好名字，很符合这首曲子。”余偕回味了一下刚才那美妙的琴声，“刚才听的时候，就好像感受到了风中的涟漪。” “嗯……”歌尘有几分羞涩地点了点头，嘴角不禁勾起微微的弧度。 美丽的容颜中带着难掩的笑意，像是青涩的少女受到心上人夸奖之时的心中雀跃。 继续闲聊了一阵之后，余偕离开了歌尘的琴行。 送余偕离开，歌尘站在门口望着余偕的背影，迟迟没有回去。 直到余偕的背影消失在视线尽头，歌尘依旧站在门口，眼角的笑意仍在。 …… 有好几天没去万民堂吃东西了，有点想念香菱做的菜。 从歌尘的琴行离开之后，余偕来到了万民堂。 一到万民堂外面，熟悉的香味扑面而来。 正打算迈步走进，余偕却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一旁。 招牌的紫色双马尾。 “刻晴？” “余偕，这么巧，你也来万民堂。”刻晴看见余偕，也有几分惊讶。 “确实挺巧的。”余偕笑道，“进去吧，这会儿点菜，应该不需要等太久。” 两人随即走进大厅。 由于并不是饭点，食客的数量不多，整个万民堂大厅还有着不少的空位。 “卯师傅，我要一份金丝虾球，麻烦打包。”刻晴对柜台的卯师傅说。 “好的没问题。”卯师傅一瞧，又问余偕，“余偕要吃点什么？” “……一份翡玉什锦袋吧，一样打包。” “好，稍等一下，马上就好。”卯师傅望向后厨，“香菱……” “我听到啦——”还没等卯师傅说完，后厨便传来香菱的声音。 余偕和刻晴到一旁的桌前坐下，耐心等待着美食的制作。 “余偕，你为什么也要打包带走？”刻晴问了一句。 “本来是打算坐下来慢慢吃的，不过……”余偕看着刻晴，目光锐利，“你是不是因为忙着工作导致没吃午饭，所以这会儿来买一份金丝虾球打包带走，然后打算一边处理工作一边吃？” 听到余偕的话，刻晴怔了一下。 余偕说得遮这些和真实情况基本没什么差别。 “你是怎么猜到的？” 余偕有几分无奈，看来现在刻晴虽然会有意识地去主动休息了，但有些时候还是会因为工作而忘记休息，甚至会忘记吃饭。 “我怎么猜到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工作固然重要，但也不能连饭都不吃了呀，万一饿坏了肚子可就不好了。” 话音刚刚落下，“咕咕”的声音响起，是刻晴的肚子在叫。 “你看，连你的肚子都在跟你抱怨了。”余偕说。 “我、我知道了，我以后一定会注意的……”刻晴有点不好意思，这是她第一次在人前这样略有‘失态’。 “还是那句话，可千万别只是说说而已哦。”余偕强调道，“回到刚才那个问题，我之所以也打包，是觉得我或许可以帮你处理一下工作，至少让你可以好好吃顿饭。” 刻晴顿了一下，漂亮的眼睛眨了眨，“不用啦，这是我自己的工作，怎么能麻烦你来。不过……还记得我们上次说好的事情吗？” “你是指……让我有空‘指导监督’你工作那件事？” “没错，不如就今天吧，怎么样？”刻晴笑着问。 “也行。” 随后，余偕和刻晴一起离开了万民堂。 虽然说是指导和监督，不过余偕毕竟在这方面并未涉猎，所以只能提出一些从普通百姓的角度出发的意见，刻晴却也听得很认真。 她就是这样一个认真的女生，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是如此。 在忙碌之中，刻晴这天的工作终于结束。 天边已经挂满了金色的霞光。 余偕和刻晴并肩走在璃月港的码头上，他们的身影被夕阳映照得格外清晰。 海风轻拂着他们的脸庞，带来了咸涩的气息和海浪的声音。海面上波光粼粼，闪烁着金色的光芒。 结队的海鸟在天空中飞翔，它们优雅地划过天际，翅膀拍打着空气发出清脆的声响。这些海鸟似乎对余偕和刻晴充满好奇，不时从他们头顶掠过，然后振翅高飞，消失在远方的天空之中。 “那边就是孤云阁了吧？”余偕看向东方的云来海。 视线沿着云来海往东，能看到在那广阔的海洋之上，有数座岛屿立在那里。 相传，那是岩王帝君曾经为了镇压漩涡之魔神而投下岩枪所形成的。 岩王帝君的力量可见一斑。 “嗯，那里就是孤云阁。”刻晴说，“大家都说那里景色很好，我也这么觉得，不过……我不太喜欢去那里。” “为什么？”余偕略微好奇。 刻晴的话似乎有点前后矛盾。 “你应该也听说过孤云阁的由来吧？”刻晴问。 “听说过。”余偕点头。 “……我每次去那里的时候，都能感受到凡人的渺小，也会由衷感叹帝君的强大，有时候甚至会觉得，凡人或许真的无法做到像帝君那样引领璃月。”刻晴缓缓地说。 “会做到的。”余偕的语气肯定，“你可是玉衡星，是历代最优秀的玉衡星。” 刻晴稍微犹疑了片刻，缓缓转头看向余偕。 “嗯，我会努力的，请让我以你为榜样好好努力吧！” 话说出口，气氛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余偕的眼中映出疑惑，“为什么……要以我为榜样？” 刻晴觉得有点难为情，刚才受气氛的影响，一不小心就把心里话说出去了，这说出去的话可就是泼出去的水，想收回是不可能的了。 只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才较为妥当。 “因为……你是辅守大将，你是以凡人之躯对抗众多魔神，守护了归离集的辅守大将！”刻晴沉思了一下，略有激动地说，“我想像你一样，作为凡人来守护璃月，我想证明，凡人也可以守护好璃月！” 第170章 请仙典仪 海风中的夕阳下，刻晴的身影显得异常坚定。 双马尾少女的影子在夕阳下被拉得很长。 余偕看着眼前的少女，不知为何，心中涌出一股欣慰的感觉，就好像看到后辈终于成长为能独当一面的人。 这感觉很奇怪，就好像此刻他依旧是当年的辅守大将，看到后辈的成长而发自内心感到欣慰。 “你一定能做到的，刻晴。” 余偕的语气很平淡，但对于刻晴来说，却仿佛有着某种奇特的力量。 就像是战场上的鼓声，给予了她莫大的鼓舞。 她笑着，坚定地点了点头，“嗯！” …… 几天后，阳光明媚。 请仙典仪如期举行。 凝光将请仙典仪的诸般事宜都准备妥当，只等吉时到来。 玉京台上聚集了很多的璃月港居民，都在期待着待会儿能亲眼见到守护了璃月千年的岩王帝君。 余偕和众人也已经抵达玉京台，在一旁等待着。 现场的民众或许怎么也不会想到，当年与帝君并肩作战守护璃月的仙人们，现在有多数都在现场。 余偕的目光扫视着现场的人群，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 吉时已到。 请仙典仪开幕了。 天权星凝光走到玉京台的最中央，双手轻挥，金色的岩元素力凝聚，汇聚于一樽圆鼎之上。 随即，一道金色的光柱由那樽圆鼎触发，直冲苍穹。 刹那间云层汇聚，遮蔽阳光，天色大变。 在场的民众脸上纷纷映出疑惑，这是请仙典仪应该出现的场景吗？ 这样的疑惑尚未平息，只见一条黑金色的长龙于云海之中现身，那便是帝君的“本体”了。 可奇怪的是，此刻的帝君像是失去了控制，从云海之上直直落下。 不出片刻，帝君的身体重重落在玉京台的中央，发出沉闷的声响。 凝光见此，眉头紧皱。 现场的民众纷纷止不住地开始议论。 众仙见此，心中的惊讶也不言而喻。 唯有余偕淡然。 看来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 在所有民众愕然的目光中，凝光走上前去，蹲下身查看躺在地上的“帝君”。 片刻后，凝光猛然起身。 “帝君遇害，封锁现场！” 话音落下，千岩军瞬间动身。 在民众们的愕然之中，千岩军封锁了整个玉京台。 “帝君他……”闲云看着玉京台中央躺在地上的‘帝君’，欲言又止。 “这怎么会……”歌尘的眼中满是惊讶与怀疑。 帝君的能力大家都很清楚，怎么可能会这样？ 其她人纷纷不语，神色中也满带着惊讶与不解。 “大家，你们觉得帝君会遇害吗？”余偕在这时说道。 众人沉默了片刻。 “余偕，你的意思是……”闲云率先说。 “虽然我这辈子还没见过帝君，不过我倒是觉得，这事绝对不像我们表面上看到的这样。”余偕意味深长地说。 在千岩军的盘查下，现场的人基本都排除了嫌疑，没人能在那样的情况下接触帝君，并且将帝君杀害。 这事在璃月的民众看来，一时成了悬案，也让许多人的心中生出不安。 如果帝君真的不在了，以后的璃月该何去何从？ 夜晚，与众仙商讨完下一步该如何行动的余偕走在回住处的路上，他在思考着该如何速通。 事情的发展细节忘记了很多，不过大体还是记得的。 就在这时，迎面而来一个身影，余偕停下了脚步。 “你好，余偕，初次见面，请容许我自我介绍一下……” 余偕打量起面前的男人，打断了对方，“不用自我介绍了，我知道你，达达利亚，愚人众十一执行官末席，找我有什么事么？” “是罗莎琳跟你提起过我么？”达达利亚笑了笑，“算了那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样倒也省去了一些麻烦，我就长话短说了，请问你现在有时间吗？” “有啊。” “那不如我做东，去吃顿饭怎么样？有些事情，咱们边吃边聊。” “……没问题。”余偕爽快地答应，该来的总是会来的，这件事情快点结束也好。 随后，余偕跟着达达利亚来到新月轩的包间。 包间里，一个人早已等候在此。 此人身形修长，气质非凡。 钟离，也就是真正的岩王帝君。 “介绍一下，这位是往生堂的客卿，钟离先生，这位是余偕。钟离先生可别看余偕年轻，他可是和现任的天权星还有玉衡星都交情匪浅。”达达利亚坐下之后，便帮着两人介绍。 余偕和钟离相视一眼，很多话自不必言说。 被蒙在鼓里的，只有达达利亚一个。 从刚才达达利亚说的话来判断，余偕觉得达达利亚八成是想利用他作为引路人，从而找到此刻已经被七星藏匿起来的“仙祖法蜕”——可以理解为帝君的“遗体”。 “年纪轻轻便和七星之二交集匪浅，想必余偕先生必定是有过人之处。”钟离缓缓说道。 “谬赞了，我听闻钟离先生才识过人，钟离先生才是有过人之处。”余偕说。 “两位，都别愣着了，动筷吧？”达达利亚说。 整个饭局的过程中，余偕倒有点同情达达利亚了，他应该完全不知道自己是别人计划中的一环，还在努力想办法完成至冬女皇的任务，还要当钟离的钱包。 余偕看的出来，达达利亚想要借这个饭局获得他的几分信任，但达达利亚怎么也不会想到，余偕知道后续的发展…… 饭局结束，各自道别。 为了让达达利亚不起疑心，余偕走出了一段距离之后才折返回去。 钟离已经在街道的一角等着他。 “许久未见，比起当年，现在的你更加年轻了。”钟离看到余偕，淡淡说道，“这世上的神奇之事，有时候确实无法说清道明。” “老实说，按照我的记忆来的话，今天还是第一次见到你，钟离。”余偕浅笑道。 “无妨，记忆固然重要，但就算没有以前的记忆，你的本心从未改变，以前曾发生过的事也是切实存在的。”钟离说，“这一点毋庸置疑。” 第171章 黄金屋 “这里不方便说话，不然我们换个地方聊？”余偕迟疑了一下说。 “也好。”钟离回应。 随后，两人来到码头的一角。 相比起白天之时人来人往的码头，夜晚的码头很安静，像是已经入眠。 海面映照着洁白的月光，水中月亮的倒影十分清晰。 “当年，有一个夜晚你来找我，那时候你说很难想象几千年后的我是什么样子。”钟离看着海面上的波光，“我说如果几千年后没有战争，或许我会给自己取一个没人知道的名字，安然度过余生。” “所以现在，你正这么做。”余偕说。 “没错。”钟离点点头，“我也想借这个机会，来看看璃月是否做好了迎接人治时代的准备，没有了岩王帝君，璃月能不能继续前行。” “如果最后的结果并不理想呢？” “……那便是后话了。”钟离缓缓呼出一口气，“但我愿意相信，如今的璃月已经做好了准备，去迎接没有岩王帝君的未来。” “嗯，我也相信。”余偕点头道。 …… 次日清晨。 余偕起得很早。 昨天晚上和钟离聊了挺久，回到家之后也想了很久。 余偕在心中暗下决定，速通归速通，但有些环节还是必不可少的，不然可能就达不到想要的效果了。 危机当前，璃月人民能否上下一心对抗危机，这一点尤为重要。 在余偕的建议下，众位仙人主动向凝光和刻晴表明了身份。 凝光邀请余偕和众仙前往群玉阁商讨下一步的行动，但是余偕却没有去。 “直接步入主题吧。”他离开了璃月港，来到郊外，向南而去。 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余偕抵达璃月港南边的一处高大建筑，这里是全提瓦特唯一的铸币场所——黄金屋。 来这里的路上，余偕故意放慢了步伐，生怕某位躲在暗中的人跟不上他。 抵达黄金屋门前，此刻，这里听不到多余的动静，也看不到多余的人。 冷冷清清，这里已经暂时停止了铸币的工作。 推开门走进，金光扑面而来。 满地的金色摩拉，泛着诱人的金光。 看向内部，能看到被七星藏匿在这里的“仙祖法蜕”。 余偕径直向着“仙祖法蜕”走去。 待余偕停下脚步，正打算伸手触碰之时，一个声音在这时响起。 “谢谢你为我带路，余偕。” 意料之中的事情，余偕转身看向声音的主人。 “达达利亚，你一路跟着我到这里来的？” “没错，多谢了，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这么顺利就找到这‘仙祖法蜕’。”达达利亚笑道，“比想象中还顺利了一点，不枉费我昨天晚上花了那么多钱请你吃饭。” “你找仙祖法蜕，是为了神之心？如果是那样的话，恐怕你要失望了。”余偕又转身看向仙祖法蜕。 “什么？”达达利亚稍有疑惑，拉近距离之后定睛一看。 神之心根本就不在这里。 “……原来是这样吗？”沉默过后的达达利亚似乎有几分恼怒，“你故意引我到这里来，为了让我自投罗网？” “可以这么说，不过别误会，我们之间没有任何私怨，只是立场不同而已，这话你应该认同。”余偕说。 “呵……”达达利亚冷笑了一声，“我确实认同，那么我很期待，因为我们的立场不同，我们之间会不会有场战斗呢？我能感觉到，虽然你没有神之眼，但你的实力不一般。” “如果可以的话，我不是很想跟你打。”余偕微微蹙眉。 “有些时候，人都是身不由己的，不是吗？”达达利亚的目光变得犀利起来，目光中仿佛有着刀刃，与此同时，两把短刃出现在他的手中。 余偕迟疑了片刻，手中金光闪过，云切赫然出现。 【姓名：余偕】 【年龄：21岁】 【身体状态：年轻】 【技能：诸武精通（史诗级）、修罗一闪（史诗级）、净土心魂（史诗级）、御防大帝（稀有级）、抹消】 系统的提示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希望你能让我尽兴，让我享受这场战斗。”达达利亚有几分兴奋地笑了一声，随即一跃而上。 清脆的刀剑碰撞声顿时成了此刻黄金屋的主调，刀光剑影不断。 余偕没有主动进攻，他一直在防御、躲闪着达达利亚的攻击。 他在想，这样加速了事件的发展，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后果，比如一发不可收拾的蝴蝶效应什么的。 这时，达达利亚与余偕拉开了距离，随着达达利亚的箭矢射出，一只通体由水凝聚而成的鲸鱼出现，发出鲸鱼的独特叫声，直冲余偕而来。 余偕倒也不慌忙，一开始只是站在原地，待鲸鱼即将触碰到他之时，巧妙地闪身躲过。 而达达利亚像是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幕，紧接着迅速上前，手中的弓再次变成两把短刃握在手中，迅猛而来。 “余偕，如果只是一味的防御和躲闪，可赢不下这场战斗！” “你说得对。”余偕淡然回应。 下一个瞬间，达达利亚忽然感受到一股强烈的威压袭来，像是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沉重，那股强烈的威压充斥在黄金屋中的每一处。 在这样的压迫感之下，达达利亚顿时停下了进攻的动作。 他看着余偕，眉头紧锁。 余偕的整个气息都变了，此刻的余偕倒不像是一个凡人，而更像是一位魔神。 那种强大的威压，如果是普通人在场，根本撑不住一秒钟。 “余偕……看来你比我想象中还要更厉害一些。”顶着这股强大的压迫感，达达利亚却笑了，眼神比起刚才更为兴奋。 他渴望与强者战斗，他本就是个武痴。 “这场战斗，看来可以十分尽兴！” 说完，达达利亚的身体缓缓腾空而起。 雷电逐渐在他周身萦绕。 在那雷电之中，黑色的铠甲顿时覆盖了达达利亚的身体，他戴上了深红色的面具。 那是为战斗而生的铠甲，魔王武装。 这玩意是有副作用的，但很显然，达达利亚不在乎那些，他只在乎能不能痛痛快快打一场。 第172章 漩涡 达达利亚的呼吸十分浓重，因为此刻的空气中满是压迫感，他时刻都在提醒自己不要放松任何一根神经。 可那种压迫感还是影响到了他，他握了握拳头，竟发现自己的手在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我是在害怕吗？”达达利亚心想。 他在战斗中从来没有害怕过，哪怕面对的是强于自己数倍的对手。 可是今天，他的身体在害怕，不受他自己的控制。 这也令他更加兴奋。 下一刻，他挥动手中的两把短刃，合二为一，变成一把长枪。 面具下，他的眼神宛如刀刃。 雷光泛起，伴随着尖锐的雷鸣，达达利亚瞬间抵达余偕的面前，长枪挥动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蜂鸣。 余偕蹙眉，降低重心，以巧妙的侧身闪躲过达达利亚的攻击，随后伸出左手。 没有攻击性的动作，只是将左手搭在了达达利亚的右肩之上。 刹那间，黄金屋里好像变得十分平静。 下一刻，达达利亚的魔王武装开始被解除。 他身上的铠甲像是被无形且有力的手卸下，无法阻止。 余偕后跳，与达达利亚拉开距离。 达达利亚感受到了这一切，眼睛瞪大，不敢相信。 魔王武装被强制解除了，很明显这是余偕干的，但余偕看上去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只是用手碰了一下而已。 难道在那一个瞬间…… 达达利亚不可思议地看向余偕，说不出话来。 没有神之眼的人，竟然能做到这种程度吗？ 达达利亚不想承认，但是却不得不承认，这场战斗还没有完全开始，他就已经输了。 “你究竟隐藏着多少实力？”达达利亚看着余偕，开口问道。 余偕深呼吸了一口气，“净土心魂”解除，周围的压迫感不复存在。 “我从来都没有刻意隐藏，硬要说的话，应该算是你没有调查清楚。” “……对，你说得对，是我情报不足了。”达达利亚笑了一声，“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既然如此，就让我看看，如今的璃月人面对危机之时，会怎么样吧？” 话音落下，达达利亚拿出一张金色的符箓——百无禁忌箓。 紧接着是第二张、第三张…… 数张金色的百无禁忌箓漂浮在达达利亚的周身，快速旋转。 余偕见状，并没有上前阻止。 下一秒，能听到雷电轰鸣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后会有期。”达达利亚留下这句话，身影消失在黄金屋。 余偕微微叹了一口气，也转身离开。 来到屋外，刚才还晴朗的天空这时已经是乌云密布，黑黑的云层之中雷电轰鸣。 耳边忽然响起闲云的声音。 “余偕，你在哪？你现在安全吗？我找不到你，我在群玉阁，你快回来！” 是闲云在用传音之法联系他。 余偕想告诉闲云他现在很安全，一点事情没有，不过他之前学了一下闲云的传音之法，不太能学得会，可能是没有申鹤那种学习仙家术法的天赋吧。 余偕抬头看向天空，高悬在头顶的群玉阁正在向着云来海移动，而原本风平浪静的云来海此刻已经风起云涌，翻腾的海浪不断拍打着岸边。 没有犹豫，余偕快步前行，登上群玉阁。 群玉阁的甲板之上，众仙齐聚，凝光和刻晴自然也在。 “各位，我回来了。”余偕说。 众人回头看向余偕。 “你去哪了？”闲云的眼中满是担忧。 “黄金屋。”余偕说，“放心吧，我没事……眼下先想办法解决这件事吧。” 说完，余偕看向海面之上。 翻腾的海水在阴沉的天气之下，像是变成了黑色。 孤云阁方向，巨大的漩涡正在形成。 数条蓝色的巨大蛟蛇从那漩涡之中出现，带来不小的压迫感。 那数条巨大姣蛇实际上是一体的，漩涡之魔神奥赛尔，当年被岩王帝君摩拉克斯镇压于此，如今在百无禁忌箓的作用下，镇压其的封印被解除，重见天日。 “漩涡之魔神，奥赛尔……”闲云看着海面之上，像是回忆起了一些往事。 群玉阁还在前进，已经离开了璃月港的上空，抵达云来海之上，离孤云阁上空已经没有太远的距离。 “诸位仙人，璃月港普通百姓的避难工作正在进行中，不能让漩涡之魔神靠近璃月港，如今，只能靠我们了。”凝光说，“请诸位仙人助力！” 自不必多言，众仙已然做好了准备。 自魔神战争结束之后，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众人一同对敌的场景了，没有人喜欢此般的战争或争斗，但此般场面却也让众人回忆起了从前。 更重要的是，当年的辅守大将仍在！ 凝光在这时双手结出手印，金色的岩元素力凝聚，群玉阁前方凭空生出法阵，那法阵进一步变成坚实的平面，巨大的弩机——归终机也随之出现。 这归终机才于不久前在闲云和归终的调试下完成了改良。 余偕看了看在场的众人，又看了看海面之上来势汹汹的奥赛尔，心中忽然颇有感慨。 已经改变的轨迹和不变的轨迹正在交错。 在凝光的命令下，千岩军士兵操控着改良后的归终机，朝着海面之上的奥赛尔打响了第一枪。 被归终机的箭矢命中，奥赛尔张开了嘴，发出愤怒的嘶吼，像是要把他被镇压千年的怒火全都释放。 某种力量在奥赛尔的嘴边凝聚，下一刻，力量迸发。 巨大的光柱从奥赛尔张开的嘴中生出，直冲群玉阁而来。 见状，众仙纷纷起势预备抵挡，但没有快过余偕。 余偕独自一人上前，将左手抬起。 “余偕！”闲云大喊出余偕的名字，声音中满是担忧，同时也上前去，打算用她的术法护住余偕，但已经有点来不及了。 话音还未落下，奥赛尔的攻击已然抵达眼前，可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余偕看上去只是将左手放在身前，却完全抵挡住了奥赛尔的攻击。 那攻击中蕴含的强烈冲击被轻易地化解，被彻底地抹消。 群玉阁之上的所有人，包括众仙和凝光、刻晴，无不惊讶。 刺眼的光芒中，余偕的身影在风中矗立，宛如坚固的堡垒。 第173章 弓与箭矢 海面之上的奥赛尔似乎在这时意识到了什么，暂时停下了攻击。 群玉阁上的众仙在惊讶之余，纷纷上前与余偕并肩而立。 归终机的箭矢不断，如雨点一般飞向奥赛尔。 若是一般的魔兽，在归终机的这般火力之下，定是撑不了多久，但奥赛尔终究是漩涡之魔神。 他用身体硬生生扛住归终机的箭矢，似乎在酝酿着下一步的攻击。 时间一分一秒推移，归终机的攻击始终无法给予奥赛尔致命的攻击。 风雨不断，雷声轰鸣。 漆黑的云层早就彻底遮住了天空，此刻的璃月港仿佛处于看不到黎明的黑夜。 璃月港的居民在千岩军的引导下，正在进行着最后的避难。 一个孩子停下了脚步，望向大海的方向。 孩子的眼瞳微微颤抖，那只在故事书和说书人的评书中听说过的强大魔神，此刻就在不远处的孤云阁海域。 “孩子，走这边。”千岩军牵住那个孩子的手，将孩子带往安全的地方。 “千岩军叔叔，岩王帝君已经不在了，我们能赢过那个坏魔神吗？”孩子抬头看着千岩军士兵。 “……”千岩军士兵沉默了片刻，随后坚定不移，“能赢的，放心吧孩子，璃月一定会没事的！” 群玉阁之上，凝光看着下方的奥赛尔，心中不断思索着。 眼下，火力有限，想要在短时间内击败奥赛尔或有难度。 而如果就这么拖下去，不确定的因素太多了，谁都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如果不在今天解决这件事，那么之后的问题只会越积越多。 不能总是倚靠着仙人——这样的想法在凝光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凝光，你在想什么？”察觉到凝光的不同，刻晴问了一句。 凝光沉默着，嘴唇蠕动，“我要……放弃群玉阁。” “什么？”刻晴怀疑自己听错了。 群玉阁是凝光的心血，要凝光放弃群玉阁，无异于是让凝光放弃自己前半生的所有努力得来的结果。 “我要放弃群玉阁。”凝光重复道，“让群玉阁移动到奥赛尔上方，将群玉阁砸下，那样的话，那股冲击应该能击败奥赛尔。” “那样的话就……”刻晴欲言又止。 “如果一个群玉阁就能换来璃月百姓的安稳生活，怎么想这都是笔十分划算的生意。”凝光笑了笑，笑容中似有无奈，但更多的是坚定。 “不用那么做。”余偕的声音打断了凝光和刻晴的对话。 “……眼下没有更好的办法。”凝光说。 余偕看着海面之上正在咆哮着的奥赛尔，回头看向凝光，“或许有。我想请大家助力，奥赛尔，我来对付。” 余偕的这番话不禁让众人疑惑，也让众人担忧。 众仙都明白，若是当年的辅守大将，那么单枪匹马对付奥赛尔并非难事，但如今的余偕…… “余偕，你这话的意思是……”闲云第一个开口。 “奥赛尔已经被归终机消耗了不少，但靠我自己一个人的话，未必能给奥赛尔造成致命的伤害，所以我需要大家的助力。”余偕说。 余偕很清楚，虽然自己有着“抹消”，可以消除掉奥赛尔的攻击，但如果想要给奥赛尔造成致命伤的话……他现在的大多数技能都在“史诗”这个等级，而“史诗”级别的技能若要对付奥赛尔这种级别的魔神，还是不太够看。 但如果有众仙和凝光、刻晴助力的话，就难说了。 “大家，请相信我。”余偕忽然笑了笑，“当年的我一定也说过类似的话吧，所以就请大家和当年一样，相信我这一次！我会平安无事地回来。” 闲云欲言又止。 歌尘和归终默然。 伐难和应达也没有说话。 大家在这一刻，好像都回忆起了记忆深处的某些画面。 “要我们怎么帮你？”一个身影忽然闪现在群玉阁的甲板之上，是魈。 余偕回头看向魈，释然一笑。 “大家的力量就是箭矢，而我，是让箭矢触发的弓。” “明白了。”魈淡然回应。 众仙的眼神交汇，在释然中下定决心。 相信余偕就好，别忘了当年的余偕可是以一己之力便击退众多魔神的人！ 虽然今时不同往日，但有些事情是不会变的！ 元素力与仙力在汇聚，一同温柔地包裹住余偕的身体，片刻后，余偕的周围似乎有清风围绕。 “大家放心，我很快就回来。”余偕浅笑道，又看向凝光，“凝光，我很佩服你能放弃群玉阁的决心，你不愧为璃月的天权星，但是这次，就让群玉阁继续飘在璃月港上空吧。” 说完，余偕一跃而下。 在众仙的仙力加持下，余偕的背后仿佛生出无形的翅膀，让他精准去到奥赛尔前方，悬停于此。 下方是黑色且翻腾不止的海水，奥赛尔的数个头颅都纷纷看向余偕。 一瞬间，每个头颅上的眼睛里都显露出恨意。 “余偕……你还活着……”低沉而充满恨意的声音，这是奥赛尔在说话。 余偕的心里稍微顿了一下，心想应该是当年的自己在魔神战争期间与奥赛尔交过手，所以对方认识自己。 不过他也没有解释什么，没那个必要。 “是啊，我还活着，你很失望么？” “不，一点都不失望，反而我很开心。”奥赛尔说，“这样一来，我就能报当年的仇了！可惜的是，摩拉克斯不在。” “摩拉克斯么，他一直都在。”余偕笑道。 “最好是这样……” 话音落下，奥赛尔的几颗头颅同时张开嘴，强烈的力量在凝聚，那力量的密度极高。 只是不到一秒的时间，那股力量完成了凝聚，朝着余偕瞬间迸发。 余偕没有闪躲，依旧只是抬起左手。 伴随着尖锐的蜂鸣声，力量被抹除、消散。 周围狂风大作，海水被狂风吹上天空，旋即落下，仿佛倾盆大雨。 云切不知何时出现在余偕的手中。 他缓缓拔刀，刀刃上缠绕着清风，仙力与风，仿佛都已经成了为这柄刀的一部分。 “奥赛尔，我不会让你报复璃月的。” 第174章 极致 遮天蔽日的黑色云层之下，黑色的海水之上，强大的压迫感笼罩了孤云阁海域。 奥赛尔的眼神骤变。 他盯着悬停在空中的余偕，看似不敢相信看到的这一幕。 再怎么样，余偕也只是一个凡人而已，当年与之交手的时候，也没有感受到过如此的威压，这究竟是…… 当然，身为漩涡之魔神的奥赛尔并没有这股威压所压倒。 他的眼神依旧充满恨意，像是要将所有阻挡他复仇的人全都撕碎。 悬停在空中的余偕握紧云切，刀刃上的仙力与清风混合，仿佛在刹那间形成了小型的飓风。 不同的仙力和元素力在余偕身上交织、糅合，在完成最后的蓄力。 余偕回头瞥了一眼璃月港的方向，距离很远，看不清璃月港里此刻发生了什么。 但直觉告诉他，居民的避难工作已经完成。 “这种时候，你还有心思担心别人么？”奥赛尔讥讽了一句。 余偕没有说什么，只是浅浅一笑。 随后，刀光如雷。 刹那间，亮眼的刀光犹如白色闪电划破天空，伴随着刺耳的蜂鸣。 狂风呼啸，海浪翻腾。 这一刀斩破了风雨，这一刀斩开了云层，这一刀斩断了奥赛尔的头颅。 雨幕被这一刀生生斩开，雨停了几秒之后才继续下落。海面上被斩出一道峡谷，在几秒钟之后海水才重新汇聚。 漩涡之魔神奥赛尔的气息在风雨中逐渐消散，他死前的那一刻，眼中充满了惊愕。 群玉阁之上的众人看见这一幕，无不惊讶。 那一刀众人都很熟悉，当年，余偕曾用这招斩平山岳。 稻妻的神明雷电将军有一招名为“无想的一刀”，相传，雷电将军曾用这一招斩杀魔神奥罗巴斯，斩出了一道峡谷。 稻妻人民公认，“无想的一刀”是雷电将军武艺的极致，甚至认为那是世上刀法的极致。 但在璃月众仙看来，当初辅守大将的那一招刀法，才是极致。 凝光站在群玉阁的边缘，看着下方，沉默不语。 在客观事实上，余偕帮助了凝光，让凝光不用放弃群玉阁。 光就这一点，凝光就觉得自己欠余偕一个天大的人情。 群玉阁是凝光毕生的心血，在刚刚做出要放弃群玉阁，将群玉阁作为攻击奥赛尔的武器这个决定之时，她的内心当然也是有许多不舍的。 但她是璃月七星中的天权，必须守护好璃月。 可余偕帮她免除了那个决定。 此刻，还能站在群玉阁的甲板之上，就像是失而复得一般。 天空之中，遮天蔽日的云层逐渐散去，雨逐渐停歇。 第一束阳光透过云层的缝隙重新照射在了璃月港。 海上的狂风也在渐渐平息，一切都在恢复原样。 余偕回到了群玉阁。 “余偕，你没事吧！”众仙一齐上前，担忧地询问。 “放心吧，不是说好了么，我会平安无事地回来。”余偕报以微笑。 这一幕都被凝光看在眼中。 凝光在这一刻好像突然就明白，为什么余偕明明只是一个凡人，却能得到这么多仙人无条件的信任。 风雨彻底平息了，天空中的乌云也彻底散去，阳光重新洒在了大地之上，涨起来的潮水也已经褪去，璃月港变回了之前的模样。 在这场危机之中，除了码头被翻涌的潮水淹没了一部分之外，璃月港没有受到一丝伤害。 “刻晴，我好像有点明白，你为什么会特别看待余偕了。”凝光忽然对刻晴说。 “欸？”刻晴一惊。 凝光笑了笑，没有解释自己刚才的话，而是走上前去。 “诸位仙人、余偕，今天的事情多亏了你们，如果不嫌弃的话，待后续的工作都结束之后，我来宴请各位，如何？” …… 夜晚。 今天的事情算是结束了。 余偕来到了码头。 白天因为潮水而被淹没的地方还有着水迹，钟离正站在码头的边缘，看着远处的海面一言不发。 余偕走了过去。 “钟离。” “你来了。”钟离说。 “这样的结局，是你想看到的吗？”余偕问。 “如果没有你的介入，我想天权星应该在当时就放弃了她的群玉阁，用群玉阁来对付奥赛尔吧。”钟离说，“有这样宁愿放弃自己珍视之物，也要护璃月周全的七星在，我想，我可以安心去做一个普通人了。” “放心吧，如今的璃月就算没有岩王帝君，也能一步不停地往前走。”余偕笑着说，“所以你就安心当往生堂的客卿，没事的时候去喝喝茶听听评书、散散步吧。” …… 余偕家门前。 闲云和歌尘迎面碰上。 两人看着对方，自然是明白对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看样子，余偕这会儿不在家。”闲云看向房子的窗户。 此刻的窗户里并没有灯光，时间也还不算晚，余偕应该不会这么早就睡觉，那更大的可能便是不在家了。 “闲云，从今天的余偕身上，我仿佛看到了以前的很多画面一一闪过眼前。”歌尘淡淡地说。 “我也是，所以我更加坚定了，这次我绝对不会放弃余偕，就算他的寿命依旧有限……如果有来生，我会再次等待着与他相遇，如果没有来生，我也不会后悔。”闲云肯定地说。 “巧的是，我也是这么想的……”歌尘感到略微尴尬，在这个方面，她总是和闲云非常默契，“闲云，老实说，我不愿放弃余偕，但我也不希望你不开心……” 这话一出，空气中似乎更多了一丝的尴尬。 两位美丽的仙人忽然都不说话了，分别看着两个不同的方向。 月光映照着她们两个的优美身姿。 “闲云，歌尘？”余偕的声音响起，“你们怎么来了？” 闲云和歌尘同时转头看去，看起来想说点什么但最终却又没有开口。 余偕看出了一点端倪，走到门前将门打开。 “有什么事进屋说吧。” 闲云和歌尘都迟疑了片刻，随后还是走进了屋子。 两人的神情看起来，好像都各自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第175章 机关鹤与音乐盒 进到屋子里，三人一时都没有说话，气氛显得有那么一丝微妙。 屋子里灯光忽闪，将三人的影子投射在墙上。 “怎么都……不说话了？”余偕忍不住开口了。 “咳咳……其实……我有个小礼物想要送给你。”闲云犹豫了一下，最终说道。 歌尘听到这话，眼神微微改变，巧的是，她今天来也是有个小礼物想要送给余偕。 “我也有个礼物想要送给你，余偕。”歌尘紧接着说。 闲云和歌尘看了看对方，随后又一齐看向余偕。 余偕愣了一下，“什么礼物？” 闲云的手中微光闪过，一只精巧的机关鹤出现在她的手中。 这本来是千年之前，闲云就打算送给余偕的，只是那时……余偕离开了。 而歌尘则是在此时拿出了一个精致的音乐盒，这也是千年之前她便打算送给余偕的东西。 两人在再次与余偕重逢之时，就打算将这份等待了千年的礼物送出，不过又觉得或许等与现在的余偕熟悉几分之后再送也不迟，于是便等到了现在。 “这个机关鹤你可以随时带在身边，它可以保护你，也有通信的功能。”闲云说。 “这个音乐盒是我自己做的，里面收录了很多曲子，你无聊的时候可以听一听。”歌尘说。 余偕看了看那机关鹤和音乐盒，心中流过暖意，嘴角露出笑意。 “谢谢你们，闲云，歌尘。” 天色渐晚，在聊了一段时间之后，闲云和歌尘回去了。 夜深人静，余偕将闲云的机关鹤和歌尘的音乐盒放在床头。 音乐盒播放着美妙的琴声，机关鹤扇动着翅膀，从床头起飞，在房间里盘旋。 …… 第二天一早，余偕醒来之时，那只闲云的送的机关鹤站在床头，正在发出着悦耳的鹤鸣。 余偕疑惑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伸手过去按照闲云说的方法轻轻触碰。 伴随着微光泛起，闲云的声音传来。 “余偕，昨晚睡得怎么样？” “睡得不错，你呢？”余偕将那只机关鹤拿在手中。 此时此刻，闲云正在她自己的住处用着传音的术法。 “我昨晚做了一个梦，是帝君托梦，帝君在梦里说，他并没有离世。” “我就说吧，他不可能会那么简单就离世的。” “嗯……帝君操劳了几千年，也是时候该休息一下了，我理解也尊重帝君的选择。” “不过璃月的百姓可不知道现在的情况，万一在百姓面前碰到他，你可别说漏嘴了。” “不会的，你放心吧。对了，你起床了嘛？”说到这里，闲云的语气突然改变了，瞬间变得像是一个热恋中的女孩关心心上人的口吻。 “我刚刚醒过来。” “难怪听你的语气还比较慵懒，那就先不说啦，你先起床洗漱吧。” “嗯好。” 传音结束了。 余偕端详了一会儿手中的机关鹤，觉得这种在提瓦特打电话的感觉还挺奇妙的。 洗漱完吃过早餐，余偕来到了街上。 昨天那场狂风暴雨过后的璃月港街道已经恢复如初，只有路面低洼处的积水未干，就像是一个平常的雨后。 在这样的危机中，璃月港的一切都没有遭到破坏，这样的结果堪称奇迹。 街头巷尾已经出现了一些传闻。 “据说昨天那时候啊，一个身影从群玉阁上方跳下，单枪匹马去迎战漩涡之魔神，更是一刀便将漩涡之魔神斩于马下，护住璃月港一个光明的未来！” “真的假的，那个身影……是仙人？” “那必然的啊，不是仙人能有如此之伟力？” “我看未必，据说啊，好像是一个冒险家。” “不对吧，我听说是凝光大人和刻晴大人还有众多仙人合力才击败的漩涡之魔神，哪有什么一人面对魔神的啊。” “我也觉得这个说法靠谱点，除非岩王帝君亲临，不然那漩涡之魔神怎是一人之力可匹敌的？而现在，帝君他老人家已经西去，去享福了。不过我们有凝光大人和刻晴大人这样负责任的七星，还有上下一心的千岩军，还有诸多仙人在，这是我们璃月百姓的福气。” 诸如此类的争论在街头巷尾不绝于耳。 余偕凭借出色的听力，听到了这些话，不过没有过多在意。 坊间的传闻并不重要的，重要的是如今的璃月百姓知道，就算没有了岩王帝君的护佑，璃月依旧能照常前行。 这也是钟离希望看到的画面。 闲逛之际，余偕来到了玉京台。 四处张望，余偕看见月海亭外，甘雨正在向几名千岩军士兵交待着什么事情。 等余偕走过去的时候，甘雨正好交待完，千岩军士兵离开。 “甘雨，早上好。”余偕朝甘雨打招呼。 有点迷糊的甘雨看向余偕，“早上好。” “你看起来有点累，还好吗？”余偕看到甘雨眼中的困意。 “昨晚处理了很多工作，一直没有合眼，刚才终于把最后一件事项交待完了……”甘雨说。 “你一晚上都没睡吗？”余偕有几分惊讶，不过细想一下，倒也不令人意外。 甘雨总是这样，工作起来简直就像是一台机器，甚至比机器还能连轴转。 这也就是她了，得益于她的半仙体质，所以才没事。 刻晴在这方面想必都比不过甘雨。 “没睡……不过现在工作都完成了，可以休息了。”甘雨对余偕露出一个温柔的笑。 余偕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她才好，只好略显无奈地笑了笑。 这转眼之间，甘雨站在原地已经闭上了眼睛，身体似乎变得很轻，仿佛风一吹就会倒下。 恰好这时一阵风吹过来，闭着眼睛摇摇晃晃打瞌睡的甘雨眼看就要倒下。 余偕没有多想，伸手接住了她。 甘雨也重新睁开了双眼，还是很迷糊。 “我、我这是怎么了？” “我先送你回去吧，你都累得要站着睡觉了。” “抱、抱歉，我不是故意这样的……我只是……确实有点累了。”甘雨好像很不好意思，把头扭向一边。 “好啦，走吧，我送你回去。”余偕说。 第176章 甘雨想要重温从前 “不、不用啦，我自己可以回去的。”甘雨似乎还是有点不好意思，婉拒道。 “你确定吗？”余偕反问，“我觉得你现在走在路上，说不定没走几步就会睡着。” “我……”甘雨还想为自己辩解一下，不过发现好像确实是余偕说得那样。 最终，余偕送甘雨回到了住处。 是很普通的屋子，没有太多奢华的装饰物，家具之类的东西也都算不上精贵。 要说摩拉的话，甘雨作为璃月七星的秘书，每个月的薪酬肯定是不少的，要为家里添置一些上好的家具肯定是没问题的，不过看起来甘雨并没有那样做。 在甘雨看来，家里只要不脏不乱，就足够了。 “对了甘雨，闲云今天早上跟我说，昨晚她做了一个梦，是帝君托梦，我想其他人应该也都做了差不多的梦，你昨晚没有睡觉，那……” “还有这么一回事吗？看来我昨晚错过了……留云真君有跟你说梦的内容是什么吗？”甘雨有点意外。 “帝君没有离世，只是化名为一个普通人，生活在璃月港。”余偕说。 “这样吗……”甘雨顿了顿，神情释然，“这样也好，帝君终于可以休息了。” “嗯，你现在也该休息了。” “那……我先回房，你要去我房间看看吗？” “我就不进去了吧，你好好休息，我先走啦。” “那个……”甘雨迟疑了一下，“余偕你和我一起进去可以吗，你能等我睡着了再走吗？我想重温一下小时候的感觉……” 甘雨的语气中有几分难掩的害羞。 余偕犹豫了片刻，还是微笑着答应下来。 “嗯。” 随后，两人进到甘雨的卧房。 房间里和外面的客厅一样，没有太多的装饰物，一眼看上去只是一个普通女生的卧房。 没有说什么，甘雨有几分羞涩地在床上躺下，拉过被单盖在自己身上，然后两只大眼睛看着余偕。 “好好睡觉，别看着我，我脸上可没有能让你睡眠质量更好的东西。”余偕开玩笑道。 “以前我还小的时候，有时候会睡不着，每到那个时候，留云真君会摸摸我头上的角，我就会感到很安心，然后就睡着了。” 听到这话的余偕有点惊讶，他倒是没想过甘雨会自己提起小时候的这种事。 “还有，有的时候我去找你，玩累了之后，你会摸着我的头供我睡觉……”甘雨的声音已经很轻，看起来已经处于马上就要睡着的时刻，“你可以像以前那样……摸摸我的头吗……” 余偕稍微愣了那么一下，随后似有无奈地轻轻笑了笑，在床边坐下，伸出手去轻轻放在甘雨的头上。 “睡吧，甘雨。” “嗯……”甘雨阖上双眼，睡着了。 可爱的睡颜、均匀且安心的呼吸声似乎在诉说着，她真的很累了，这一觉会睡得很好。 余偕把手从甘雨的头上收了回来，给甘雨好好盖了盖被单，又走到窗边将窗帘拉上，随后轻手轻脚地离开，尽量不发出一点声响。 傍晚之时，甘雨醒了过来。 她缓缓睁开双眼，身上积累的疲惫一扫而光。 睡着之前发生的事情一股脑涌入脑海，让她的脸颊微微泛红。 或许是由于自己当时太累了，导致思绪有点乱糟糟的吧，自己居然会主动跟余偕说起小时候的事情…… 虽然那些小时候的事情，以前的余偕都是知道的，不过如今的余偕本来是并不知道呀…… 可是……现在知道了。 有点难为情。 还有，自己居然主动要求余偕摸头…… “甘雨，你都已经这么大了，你真是累到脑袋都迷糊了吧？”甘雨在心里如此吐槽自己。 …… 夜晚来临。 在天权星凝光的邀请下，众人陆续登上群玉阁。 今晚，凝光做东，宴请诸位仙人，当然还有余偕。 这算是一场庆功宴。 整场宴席进行得很顺利，就是也似乎有着那么一丝的尴尬存在，不过这并不影响。 待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几位仙人似乎都想找机会跟余偕独处，但当着大家的面又找不到下手的良机。 最终只好也就算了。 余偕也准备回去休息。 可凝光叫住了他。 “怎么了？”余偕看向叫住自己的凝光。 大家都已经离去了，此刻的群玉阁虽灯光明亮，却显得很安静，甲板上有着轻微的风声，更是衬托出几分幽静。 凝光迟疑了片刻，迈着优雅的步伐缓缓上前，在余偕的面前停下，露出温柔的微笑。 “余偕，谢谢你，若不是你，想必此刻我已经不能站在群玉阁之上了。所以如果有什么我能为你做的，请尽管提出来。” 夜风拂过群玉阁，吹动着凝光的头发，她将被风吹乱的发丝捋至耳后。 余偕报以笑容，“不必言谢，这群玉阁是你前半生的心血，我只是不想看到就那样毁于一旦，不用因此而感到必须为我也做点什么，我这么做可不是想让天权星欠我一个人情啊。” 这简单的话语在此刻的凝光听来，心中满是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暖意。 余偕保住了她的珍视之物，却不求回报。 “……以后，群玉阁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良久，凝光再次开口，“只要你想来，随时都欢迎你，只要你想走，谁都不会拦你。” 夜风与月光下，凝光成熟的身姿优美，她的微笑中也似乎包含着从未有过的东西。 时间不早，余偕离开了群玉阁，来到地面的街道。 街上的行人已经不多，只能偶尔看到三三两两的行人走过。 余偕慢慢走在回家的路上，却在路边的灯光下，看到一个迷茫的女生。 那个女生似乎是迷路了，左看看右看看，又挠挠自己的脑袋，表情露出疑惑。 本着去指指路的想法，余偕走了过去。 走近之后才发现，那个女生很漂亮，美丽的容颜甚至不逊于闲云她们，气质很成熟，一头银色的短发，身上穿着红与白配色的精致衣物，有点像是稻妻的巫女服。 “你好，请问需要帮忙吗？” 第177章 你想看我的耳朵嘛 女生转头，循声看去。 夜空中此时忽然响起一声雷鸣，应该是要下雨了。 那个女生看着余偕，却迟迟没有说话。 雨点在此时落下。 余偕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下雨了，你是迷路了吗？你要去哪，或许我能给你指指路。” “……我今天刚来璃月，在找客栈。”女生说。 “客栈的话……”余偕思索了一下，指了指吃虎岩街道的一侧，“那边有一家，不过这雨好像大起来了，还是先躲一下雨吧。” “嗯。”女生看着余偕笑了笑。 两人一同来到路边的屋檐下。 雨渐渐下大，有点看不出来会下多久。 女生站在余偕身旁，看着夜色下的雨幕，似乎看得很出神。 这里离余偕家已经不远，就算雨不停，他自己也可以快步跑回去，大不了回去洗个澡换身衣服便是，不过放这个女生独自在这里，余偕不知道为什么有点不放心。 并不是出于朴素的情感，而是有一种不太能说上来的感觉。 “我觉得雨很好看，每次这样看雨的时候，我都感觉自己的内心很平静，好像能忘却一切的烦恼。”女生忽然说，“你喜欢看雨吗？” “不算很喜欢，但也不讨厌。”余偕看向身旁的女生，忽然觉得有点面熟，“不好意思，我们有在哪里见过吗？” 这话让女生愣了片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女生露出一个释然但又无奈的微笑。 “或许确实见过吧。” “我总觉得你有点眼熟。”余偕说，“我叫余偕，方便问一下你的名字吗？” “……”女生犹豫了一下，笑着说，“狐斋宫。” 这回，余偕愣住了。 他明白过来为什么会觉得眼前的这位女生眼熟了，狐斋宫这个名字他并不陌生。 狐斋宫是上一代稻妻鸣神大社的宫司，雷电真和雷电影的友人，虽然在原来故事线中提及的并不多，但却令余偕印象深刻。 可是……狐斋宫不是应该已经…… 余偕看着此刻就站在自己身旁的女生。 银发、美丽的容颜、红白配色的衣装，像是巫女服。 这和有关狐斋宫的描述都十分一致，如果再有一对白色的狐狸耳朵在头顶，那就无可质疑了。 “怎么了？你……”狐斋宫此刻的心里很紧张，她花费了很多时间，终于找到了余偕的消息，也知道余偕已经失去了以前的记忆。 这其中的缘由她不得而知，但可以确定的是，余偕回来了。 只是此刻余偕的表现让狐斋宫的内心难免期待，难道余偕还记得以前的时光吗？哪怕只是一件事…… 虽然狐斋宫知道这不太可能，但内心就是忍不住期待。 “哦，没事。”余偕略显尴尬地笑了笑，“我听说过稻妻鸣神大社的一些事情，所以听到你的名字之时，有点意外。” “原来是这样……”狐斋宫难免失落。 “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前代鸣神大社的宫司，你这次来璃月，是因公还是因私？” “我已经不是宫司啦，已经无权处理公务，所以当然是因为一些私人的原因了。”狐斋宫整理好了自己的心情。 余偕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这是早就有结论的事情，所以不要难过，要着眼于未来，不是吗？ “也对，如果是因公的话，七星应该会给你安排好住处的吧。”余偕思索着说道，“看起来雨好像一时半会儿不会停了，要一直在这里等下去吗？” 狐斋宫想说，如果是和你一起在屋檐下等雨停的话，那么让我等一天都可以。 可是现在这算是“初见”，现在就这么说的话那就太奇怪了。 “你有带雨伞吗？还是说有别的办法？” “我家就在不远处，我回去给你拿一把雨伞过来，你在这里等我，如何？” “这样麻烦你……不太好。” “没关系，助人为乐嘛，就当日行一善咯。”余偕开玩笑道，随后快步走入雨幕之中。 此刻的余偕还是觉得有点奇怪，狐斋宫现在好好的，这怎么说都是一个好消息，可是心中还是不免有疑惑生出。 究竟发生什么了？狐斋宫还好好的，那雷电真、御舆千代、笹百合呢？ 现在想这些也不会有答案，余偕在雨中加快了步伐，没过一会儿便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拿出钥匙打开门正想进去，却听到悦耳的声音响起。 “这里就是你现在住的地方呀。” 余偕转头看去，狐斋宫跟了上来，此刻就在他房门前的屋檐下，余偕竟然一直都没有发现。 大概是因为狐斋宫并没有恶意，所以并没有触发余偕的“感知系统”吧。 “你怎么也来了，雨一直都在下，你这么跟我过来的话，衣服不都……”余偕的话没说完，便已不用再说了。 狐斋宫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基本都已经被雨水打湿，湿透的衣物紧贴住肌肤，衣物上的白色部分有几分透到内部。 “因为……”狐斋宫思索着，尴尬地笑了笑，“因为有点没耐心了，而且我跟你过来的话，你也不用再跑一趟。” 真实原因是，她想看看现在余偕住的地方，这个原因她现在当然不能说出来。 “……先进屋吧。”余偕迟疑了一下，率先进屋，“我去搬个炉子来生火吧，帮你把湿掉的衣服先烘烤干。” “不用麻烦了。”狐斋宫也走进屋，笑了笑，随后闭上双眼。 特殊的力量在她的身体里凝聚，随后，她身上湿掉的衣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干。 “不愧是稻妻鸣神大社的前代宫司。”余偕赞叹道。 狐斋宫听到余偕的赞叹，浅浅笑了笑，有太多的情思她此刻都藏在了心里，没有表现出来。 这次的见面，是她精心谋划的。 她有太多的话想要对余偕说，可是她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对了，狐斋宫小姐，我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一下，不过可能会有点冒昧，希望你别介意。”余偕忽然又说。 “你问便是，不必在意其他。”狐斋宫笑着回应。 “……毕竟你是狐族，所以正常情况的时候，你头上应该有两个白色的狐狸耳朵对吧？现在是用什么秘法隐藏起来了么？” 这个问题让狐斋宫的心里顿了一下，随后她看着余偕，嘴角露出一抹稍稍的“坏笑”。 “你想看我的耳朵嘛？” 第178章 危机感 “也不是想看，就是单纯好奇所以问一下。”余偕说。 “这样啊。”狐斋宫一只手举过头顶，摸了摸自己的头，随着她的手摸过去，两只白色的狐狸耳朵也随之显现，“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普通一点，所以我就把耳朵隐藏起来了。” 确实，狐斋宫把耳朵用秘法隐藏之后，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普通的人类，不过她身上的气质倒是一点也不普通。 “看来你见过很多神奇的事情嘛，现在见到来自稻妻的妖怪，也不会害怕。”狐斋宫笑了笑，来到余偕面前。 “你还能害我不成。”余偕也笑了笑。 “那可不好说哦，说不定我会想把你吃掉。”狐斋宫又露出一抹坏笑。 余偕的内心迟疑了一下，好像有点明白鸣神大社现任宫司的性格是受谁的影响了。 “我的肉可不好吃，而且我还没洗澡呢。”余偕走到窗边，看向窗外。 窗外的雨渐渐小了，淅淅沥沥的雨声逐渐消失。 “雨停了。”狐斋宫也走到窗前，“看来我该走了。” “需要我带带路么？”余偕问。 “不用啦，我慢慢找，总会找到的。”狐斋宫转身走出门，回头浅笑，“谢谢你的指路，下次见。” 说完，狐斋宫的背影逐渐远去。 余偕还是觉得有些奇妙和疑惑。 如今故事的发展和原来的发展相差的程度，似乎比他想象中还要大。 但不管怎样，至少现在看上去，如今的发展并没有什么不好。 …… 次日。 余偕起得比较早。 已经有好些天没有工作了，今天余偕打算去冒险家协会转转，看看有什么适合的委托。 虽然现在不差钱，但是一直不赚钱也是不行的，积蓄总有花光的一天。 就算之前看凝光的意思，现在他去群玉阁白吃白住也没什么问题，不过那样总感觉怪怪的。 来到冒险家协会门前，协会的接待员凯瑟琳小姐依旧站在柜台里，兢兢业业。 “凯瑟琳，最近有什么委托么？”余偕走上前。 “向着星辰与深渊，余偕先生，欢迎来到冒险家协会。”凯瑟琳露出她招牌式的微笑，“最近的委托……倒是没有太适合您的委托，要不您自己看一下？” 说着，凯瑟琳从柜台下方拿出了一份委托书。 余偕接过那份委托书，委托书里详细的介绍了许多委托的内容。 翻来翻去，余偕都没有看到能让他眼前一亮的委托。 不过最终，目光停了下来。 有一个委托引起了余偕的注意——山间的一个小村庄出现了疑似邪祟出没的灵异事件，有些冒险家前往调查，但最后都无功而返，甚至有几位冒险家回来后还出现了精神失常的症状。 这个委托的酬金挺高，挂在委托书上的时间也不算短了，按理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应该早就有能人异士前往解决了才对。 可现在还挂在这里，必然说明这个委托不简单。 “这个委托怎么样？”余偕指了指委托书上的内容。 “这个委托……目前接取了此委托的冒险家一共十八位，没有一人完成，而且其中五人在回来之后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精神异常症状，所以余偕先生，如果您想要接取这个委托的话，我劝您三思。”凯瑟琳如实说明。 “我看这委托的发起方是一个小村庄，但是酬金有点太高了吧，这不太符合常理，难道这个村子里有矿？” “是这样的，由于这个委托一直都没有被解决，所以为了冒险家协会的名誉，协会自掏腰包，增加了此委托的酬金，希望能以此吸引来有能力之人。” “原来如此。”余偕摸着下巴思索，“这样吧，我接了。” “余偕先生，您确定吗？这个委托的难度，或许比您想象中还要高一点。” “我确定。”余偕笑道。 “好的，那么我马上将此委托修改为已被接取的状态。” 离开冒险家协会后，余偕走在吃虎岩街道的路上。 虽然才来璃月没多久，但这条街他已经走了不知道多少遍，已经很熟悉了。 他思索着接下来的计划，却被熟悉的声音打断了思绪。 “余偕？” 余偕回过神来，看见闲云和申鹤向他走来。 “闲云，申鹤，你们这是……” 闲云和申鹤手里提着不少的东西，大包小包，不知道都是些什么。 “我们准备找时间去郊游，所以在采购一些需要的东西。”闲云说，“改天有时间的话，一起去郊游，如何？” “当然没问题，不过接下来几天我可能没时间，我刚刚接了冒险家协会的一个委托，看起来有点难度。” “什么委托？”闲云略有好奇地问。 “一个小村庄里疑似有邪祟出没，有很多冒险家都前去调查，但最后都无功而返了，甚至有的冒险家回来后还出现了精神异常的症状。” “邪祟……”闲云稍有思索，“我跟你一起去好了，好歹我也是个仙……咳咳，总之驱逐邪祟这种事，不在话下。” “可你们不是要准备郊游嘛？” “东西都采购得差不多了，一起去帮你把委托解决，然后就可以马上去郊游，不是吗？”闲云微微一笑，似乎已经开始期待和余偕郊游之时的场景。 至于邪祟出没……解决邪祟这种事对闲云来说，那就是专业对口，轻轻松松了。 这时，又一个声音响起，是个清脆的女声。 那个声音喊着余偕的名字，让闲云忽然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余偕！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余偕循声看去，狐斋宫出现在街道的一边，正在向着他走来。 “狐斋宫小姐。”余偕打了声招呼。 “余偕，这位是……”闲云看向狐斋宫，心中忽然有种莫名的“危机感”。 “你们好，我叫狐斋宫，从稻妻而来。”狐斋宫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和闲云的目光对上了一瞬。 仅仅是这么一瞬之间，狐斋宫也察觉到了某种不好言说的“危机感”。 第179章 越来越复杂 “叫我闲云就好。”闲云稍微打量着这位初次见面的女生，能察觉到对方的气质并不一般，还有对方并不逊色于自己的容颜和身材，还有对方看余偕的眼神。 稻妻……等等，闲云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 坎瑞亚战争期间，帝君曾见过余偕，那时的余偕似乎就和稻妻的神明在一块。 那时候，余偕在稻妻都经历了些什么，和什么人有过交集，交集或深或浅，这些事情闲云都并不清楚。 难道说…… “申鹤。”申鹤简单地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单纯的申鹤并没有像闲云一样想那么多。 狐斋宫也稍微打量了一下闲云。 或许是因为女人的直觉，狐斋宫能看出面前这位气质不俗的女子并非普通人，也能看出其和余偕的关系不一般。 忽然间，狐斋宫觉得内心有几分失落。 自己或许来晚了吧，如今的余偕已经有了他的生活，如果贸然打扰，或许并不会有好结果。 “今天天气不错，狐斋宫小姐如果想要好好游览璃月的话，今天出门是个不错的选择。”余偕说。 “我……”狐斋宫犹豫了一下，浅笑着隐藏起自己内心的失落，“你说得对，这么好的天气，是该出去好好转转，去看看野外的风景什么的。说做就做，我去野外风景好的地方转一转，咱们有缘再会咯。” 说完，狐斋宫便转身离去，她觉得自己需要静一静。 看着狐斋宫的背影，闲云微微蹙眉。 “余偕，你认识这位狐斋宫小姐么？” “昨天第一次见面，她是稻妻鸣神大社的前代宫司。”余偕说。 “前代宫司……”闲云稍有思索，心中似乎有了某种答案，“你什么时候出发去你刚才说的那个委托中的村子？” “待会儿就去，怎么了？”余偕说。 “那待会儿，我们在璃月港南边的出口会合，怎么样？” “你真的要去嘛？” “反正也没什么事情可做嘛。”闲云笑了笑，“申鹤呢？” “师父去，我就去。”申鹤说。 “那么现在……余偕你快去找一下刚才那位狐斋宫小姐吧，她看起来，并不开心。”闲云话锋急转。 “嗯？”余偕一时不明白。 “……这件事我们谁都没有提起过，余偕，你以前……在稻妻有过一段人生。”闲云迟疑了片刻，说道。 这话一说出来，余偕一怔，自然是明白了闲云的意思。 “闲云……” “快去吧，不然等下我可反悔了。”闲云扭过头去看着别处，有几分傲娇的语气。 闲云当然不想把余偕就这么让出去，不过那种等待了许久许久的感觉，她再清楚不过了。 刚才从那位狐斋宫小姐的眼中，闲云能看出来一些隐藏在其中的复杂之物，她能体会到狐斋宫的内心感受。 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个时候能解开那个结的人，只有余偕。 闲云也相信余偕，不可能只是去见个面，就能被对方拿下了吧？ “闲云，申鹤，待会南边出口见。”余偕笑了笑，迈步离开。 闲云把头转回来看向余偕的背影，微微叹息。 “事情真是变得越来越复杂了……” “师父，什么事情变复杂了？”申鹤单纯地问。 “咳咳……没什么，我们先把东西放回去，然后去南边出口等余偕吧。” …… 狐斋宫走在璃月港的街道上，周围人流涌动，她长叹了一口气，抿了抿嘴唇。 现在想要闯入余偕的生活，看来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啊，并不是只要和余偕重逢就万事大吉了。 慢慢来吧，急不得。 “狐斋宫小姐！”这时，余偕的声音传入耳中。 狐斋宫停下脚步，回望。 隔着涌动的人流，狐斋宫一眼看到了人群之中的余偕。 不远的距离，似乎有着很多人的阻挡，但余偕一一穿过那些阻挡，来到她的面前。 “怎、怎么了？”狐斋宫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内心竟然有一丝慌乱。 “我们以前认识，对吗？”余偕看着狐斋宫的眼睛。 “你是怎么……”狐斋宫愣了一会儿，随后微微笑道，“对，我们以前认识，很抱歉昨天见面的时候没有跟你说，因为那时候我觉得如果说出来，或许会给你增加负担。” “你知道我没有以前的记忆这件事吗？” “嗯，知道。”狐斋宫点点头。 “以前我们……很熟吗？”余偕试探着问。 “很熟。”狐斋宫思索了一下说，“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你是个十五岁的少年，那时候你老是跟在我身后粘着我，叫我狐斋宫姐姐，其她人你都不理的。” “有这回事？”余偕有点惊讶，他有点想象不出来狐斋宫所说的那个他。 “开个玩笑，不过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确实是十五岁，我们之后也确实很熟。”狐斋宫的眼角带着笑意，刚才在她心中的阴霾已经在不知不觉中一扫全无。 余偕稍微松了一口气，幸好不是真的，不然天知道以后会被怎么调侃。 “对了，那位闲云小姐和申鹤小姐是你现在的熟人吗？”狐斋宫又问道。 “我在以前的人生中，和闲云有过交集，不过和不记得与你有关的过去一样，我也不记得和闲云有关的过去了。”余偕说，“申鹤的话，她是闲云的徒弟。” “原来是这样……”狐斋宫若有所思，看来自己的直觉并没有错。 余偕呀，你以前到底招惹了多少人？ 狐斋宫看着余偕，有点无奈。 “你们是打算一起去什么地方吗？”狐斋宫接着问。 “我接取了冒险家协会的一个委托，刚才正打算去完成那个委托。”余偕说，“这是我的工作。” “原来如此，那……不然就先聊到这里吧，你先去工作。我呢，也先去野外转一转，转换一下心情。”狐斋宫笑着说，“下次见。” “……嗯，下次见。”余偕回以微笑。 狐斋宫笑着挥手道别，余偕目送着狐斋宫的背影远去。 余偕的心中不免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不会狐斋宫也…… 事情真是越来越复杂了…… 我该开心还是该难过啊？ 第180章 闲云还是会吃醋 璃月港南边出口。 闲云站在出口处的木拱桥上，看着桥下的流水，心里稍微有点乱。 虽然刚才表现得那么大气，但果然还是会吃醋啊。 站在闲云身旁的申鹤注意到闲云的微表情，她发现好像从来没有看过师父这样。 出于关心，申鹤问了一句。 “师父，你怎么了？” 闲云像是没有听到申鹤的话，依旧看着桥下的流水，不语，眉头也微微皱着。 “师父？” “嗯？”闲云终于回过神来，“我没事，不用担心我。” “可是师父你看起来……好像有心事。”申鹤说。 “人人都会有心事的，申鹤。”闲云说，“就算是本仙也不例外，不过本仙可以自己解决，不必担忧。” “原来如此，不愧是师父。”申鹤点了点头。 这时，脚步声传来，余偕来了。 闲云转头看去，内心的情绪有点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好像有点紧张。 “回、回来了。” “嗯。”余偕微微笑着点头。 “……申鹤，你去买些糕点，路上吃。”闲云忽然对申鹤说。 “好，师父。”申鹤也没问为什么，立马便迈步离开。 桥上只剩下余偕和闲云两人。 “那位狐斋宫小姐怎么样了？”闲云顿了顿，“你跟她都说了些什么？先说好，我可不是因为吃醋才这么问的。” 余偕略微无奈地笑了笑，“就聊了几句有关以前的话题，她看起来心情还不错。” “这样啊……”闲云稍有沉默，“那你能看出她对你是……” “这个……相处时间太短了，我看不太出来。”余偕自然听得出来闲云想说的是什么。 “那你的直觉呢？”闲云看着余偕的眼睛，有几分质问的味道，好似那种‘女友质问’的感觉。 余偕在心里掂量了一下，觉得这个问题可能得好好回答。 唉……他能怎么办呢，他也很无奈。 都是以前的自己造的孽啊，现在都得受着。 “我的直觉的话……”余偕顿了一下，“我说不太准，但我感觉我应该不至于那么有魅力吧？” 余偕倒没有说谎，他真不觉得自己是个十分有魅力的人，至少这一世是如此。 听到这话，闲云看着余偕，忽然变得沉默。 申鹤在这时回来了。 “师父，余偕，糕点买好了。” …… 下午时分，余偕和闲云、申鹤一起抵达了青墟浦南边的一座小山村。 村子里的居民并不多，村里的很多年轻人都前往璃月港谋生了，留在村子里的很多都是老人和小孩。 但值得一提的是，村子里风景优美，山与水交融，浑然一体，像是一幅优美的画卷。 见到有外人来村子，很快便有人通知了村长，村长很快来到了余偕等人面前。 在村口的一座小亭子里，头发花白的村长看着余偕，上下打量。 “年轻人，你确定要接下这个差事吗？”村长的语气似乎很是担忧。 “村长，我们既然来了，就是来解决问题的。”余偕淡然地说，“请跟我们详细说说现在的情况。” 年迈的村长脸上满是岁月的痕迹，他看着余偕，又看了看闲云和申鹤，无奈叹气。 “情况是这样的……几个月前，有位旅者途经此地，看到我们村子风景优美，便停留了几日，可在那位旅者打算离开的前一晚，却离奇失踪了……” 这话让余偕和闲云都微微皱眉。 “确定是失踪，不是离开村子吗？”余偕问。 “我们也是经过了一番调查之后，才得出了失踪这个结论。”村长缓缓地说，“那位旅者如果是自行离开，不应该悄无声息，更不应该把所有的东西都留在了村子里。” “我们当时通报了千岩军，可是千岩军来了之后，也没调查出一个结果来。”村长接着说，“这件事也就暂时成了一个悬案。在那之后不久，又有两位旅者途经我们的村子，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了……” “那两位旅者也一样离奇失踪？”闲云问。 “没错。”村长无奈地点点头，“所有东西都留在了村子里，唯独人不见了，就像是被什么邪祟绑走了一样……俗话说事不过三，可同样的事情之前又发生了一次，有一位经过村子的商人也离奇失踪…… “因为这事，现在村子里人心惶惶，一到傍晚都没人敢出门了…… “之前来调查的冒险家也都没查出个结果来，甚至有的冒险家精神上似乎还受到了刺激。 “年轻人，你们能来这里，我作为村长，代表整个村子感谢你们，但是你们可要想清楚啊，万一真是什么邪祟在作怪，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没必要为了酬金，把自己也搭进去。现在也过去这么长时间了，同样的失踪事件也没再发生过，我们村子里的人也都没事，日子还是照常过，这事我看……要不就算了吧……” “村长。”闲云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请放心好了，如果真是有什么邪祟在作怪，那我们一定替村子驱逐邪祟。” “这……”村长看着三人，欲言又止。 村长不想再看到有年轻人因为这件事情变得精神失常了，可是他也明白，年轻人有时候是劝不住的。 “好吧，那么你们一定要万般小心，晚上最好别住在村子里，我们在村外给你们提供住处，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随时来找我们。” “好的，村长。”余偕微笑道，“请放心，我们会一定调查清楚。” 村长听到余偕的话，无奈地一笑，“之前来的年轻人也都是这么说的……总而言之，不管你们能不能调查清楚，第一要务是保护好自己。” 村长的话音刚刚落下，一旁突然跑来一个村民，嘴里大喊着： “村长——不好了，出事了！” 众人一同看向跑来的人。 “怎么了？这么慌慌张张的。”村长说。 “阿奇他……他被什么东西袭击了，浑身是伤！” “什么？”村长的眼眸中映出惊讶。 第181章 是有点巧了 在村民的带路之下，余偕等人一起进到了村子里，一间屋子的屋檐下放着一张竹床，有几个村民围在竹床前，神色担忧。 “让一让，村长来了。” 围在竹床前的人闻声便让出一条道路，余偕三人也得以看清。 竹床上躺着一个中年男人，头发的鬓角已经泛白，浑身上下很多处地方都受伤了。 目前已经经过了应急处理，几乎被包成了粽子，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不过依旧昏迷不醒，面色苍白。 “村长，阿奇浑身都是伤，是那种撕裂伤，像是被野兽的利爪抓的，每个伤口都不算很深，但是伤口非常多。” “野兽？”村长思索着，“我们村子周围应该没有野兽出没才对。” “是啊，可是阿奇却伤成这样……难不成真是邪祟作怪？” 闲云和申鹤听着村民们的议论，目光落在名为阿奇的受伤男人身上。 虽然其全身上下都被白色绷带包了起来，但闲云和申鹤还是看出了几分端倪。 白色的绷带之下，隐隐约约透露出几分寒气和不详的气息，应该是残留在伤口之上的。 “师父……”申鹤看向闲云。 闲云用眼神示意申鹤不用担忧，随后开口道： “去找一些烈焰花的花蕊磨成粉，搭配琉璃袋加水熬制，然后让伤者服下，之后按照正常的外伤来处理便好。” 村民们听到这话，纷纷看向闲云，眼中露出疑惑。 “请问你是……” “放心吧，她是专业的。”余偕帮闲云说道。 村民们又看向村长，眼神询问村长的意见。 “还等什么？快去啊！”村长提高音量。 “明白！”村民们散开离去。 村长微微叹息，走到余偕三人面前，“三位想必是看出什么端倪了？” 闲云又看了一眼躺在竹床上的伤者，随后对申鹤说：“申鹤，你来说明吧。” “是，师父。”申鹤说，“这位伤者的伤口里隐约透露出一股寒气和不详的气息，如果是被野兽所伤，这是不应该，所以，大概率是被魔物或者邪祟所伤。” “真的是邪祟作怪……”村长的表情很复杂，“既然如此，也只能拜托你们了……三位，请驱逐邪祟，当然，也请一定要注意安全。” “交给我们便是。”余偕说，“对了村长，等这位伤者醒过来、伤势稳定之后，请通知一下我们，我有些问题想要问一下他。” “好。”村长点头。 “那么……闲云，申鹤，我们先去今天晚上的住处吧，在那好好商量一下接下来怎么办。”余偕说完，看向来时的方向。 却看见一个令人惊讶的身影。 村子里的路上，银色短发的美丽身影正在缓步走来。 “狐斋宫？”余偕惊讶道。 迎面走来的狐斋宫也看到了余偕等人，脸上也映出诧异。 她只是想来野外随便转一转，看到了这个风景优美的小村庄，村口也没人在，于是打算进来看一看，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余偕。 “余偕，还有闲云小姐、申鹤小姐也在。”狐斋宫走上前来，“这还真是巧。” “是有点巧了。”作为仙人的闲云也觉得这未免也太巧合了一些，如果现在这情况是戏剧的剧情，那写这剧情的作者一定是故意的吧？就想让她和狐斋宫难堪就对了。 气氛似乎有那么一丝的微妙。 “既然都在这里碰面了，那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吗？”狐斋宫问道。 “这怎么行呢，狐斋宫小姐是来游玩的，不应该打扰你游玩的兴致。”闲云说。 “无妨的，既然缘分让我们在这里相见，那么做一点力所能及的事情当然没有什么不好，更没有什么打扰兴致之说。”狐斋宫说。 “还是不必了，狐斋宫小姐难得来一趟璃月，我们不应该占用你的时间。” “时间总是要过去的，如果能帮到余偕和闲云小姐，让时间有意义，我会很开心的。” “……” “……” 在闲云和狐斋宫的你一言我一语之下，气氛更加微妙了。 虽然两人的话语和语气都十分有礼貌，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余偕总感觉似乎闻到了一丝火药味。 他觉得自己必须得下场了，不能让没有硝烟的战争打响。 但是该怎么说呢？总不能说“你们不要再吵啦你们不要再吵啦”这种话吧？ 就在这时，一股异样的气息一闪而过。 像是黑暗中突然出现的一抹怪异征兆，在出现了短暂的一秒钟之后，又全然消失。 在场的几人，除了村长之外，全都同时警惕地看向同一个方向——村子外围的一座山上。 “你们也都感觉到了吗？”余偕的眉头微皱。 “邪祟之气，很轻微，但是确实存在。”闲云的目光锐利，比起刚才判若两人。 “不愧是师父，我只感受到了有异样的气息。”申鹤说。 “这股气息，并不是一般的魔物。”狐斋宫说。 村长听到四人的话，也是顺着目光看过去，但却一点都没有感觉。 “看来四位都并非常人……依四位的看法，我们现在需要派人进山查探情况吗？” “不必。”余偕说，“在获得更多情报之前，先不要打草惊蛇，而且仅凭着那一点微弱的气息就想找到躲在山里的东西，也不容易，还是先商讨再做打算。” “好，那我先带各位去村外的住处。”村长说。 在村长的带领下，余偕等人来到了村外的一栋小屋。 小屋比较普通，没有什么亮点，但非常干净。 屋子里只有一间房，房子里没有床，只有四床被褥还有一些必需品。 本来只准备了三床被褥的，不过村长很有眼力见，很快就让人又加了一床。 “各位，我已经让人准备好了被褥之类的必需品，村子里的条件有限，还请各位不要嫌弃。”村长说。 “不会。”余偕微微笑道。 “那我就先回去了，各位如果有什么事情，可以随时来找我。” “村长慢走，路上小心。” 村长回去了。 四人站在门前的屋檐下，气氛依旧有那么几分微妙。 “狐斋宫小姐真的要留下来吗？”闲云问。 狐斋宫看了看余偕，“有邪祟的气息出现，我不能就这样走了。” 闻言，闲云也不再多说什么，她能体会到狐斋宫的感受，那种担心余偕受到伤害，所以无论如何也想要保护好余偕的心情。 虽然余偕或许根本就不需要保护，但这份从灵魂最深处涌出的心情是无法控制的。 第182章 夜深人静 “既然如此，咱们商量一下接下来要怎么做吧。”余偕在门前的阶梯上坐了下去，“那股邪祟之气我们都感受到了，那就不会有假，这个村子里确实有邪祟出没，但有一点我一时有点想不通。” “哪一点？”闲云问。 “如果这一切都是那邪祟在作怪，那么为什么只有来到村子的外地人失踪？”余偕说。 “今天不是有一位村民遇袭了么？”申鹤说。 “我感觉这两者的性质不一样，一个是失踪，一个是遇袭。”余偕思索着，“外地人接连失踪好几次，而村里的人没有失踪一个，今天第一次遇袭……” “邪魔的想法总是难以捉摸，不能用简单用人的思维去思考它们。”闲云说。 “有道理，看样子最好还是先等那位遇袭的村民醒来，获取更多情报才更有头绪了。对了闲云，你有什么能探查邪祟踪迹的秘法吗？” “有是有，不过高阶的邪祟懂得如何隐藏自己，如果它们隐藏得好，这样的秘法就不一定管用了。” “嗯……”余偕频频点头，看了看村子的方向，若有所思，“今天天色不早了，先好好休息，等明天那位遇袭的村民醒来再做打算好了。” 傍晚时刻来临。 天边的霞光金灿灿的，映照在山间。 村子里升起袅袅炊烟，饭菜的香味似乎顺着风从村子里飘到村口。 村长邀请余偕等人去他家吃个晚饭，不过大家婉拒了。 余偕弄来了几份兽肉，生起火，自己准备起了烤肉。 时隔多年再次尝到余偕的手艺，狐斋宫的内心百感交集。 夜晚悄然而至。 四人坐在门前的屋檐下，都没有说话。 气氛有些不太好形容。 余偕总感觉自己被夹在中间，他应该说些什么来打破现在这种诡异的沉默，但是又找不到话题，而且还有点担心说错话。 真难啊……他要是一本小说的男主角，这剧情……那作者是不是没下限啊？ “我先进去睡了。”单纯的申鹤并没有察觉到空气中的异常，起身便进屋休息了。 余偕、闲云、狐斋宫，三人留在屋外，气氛似乎变得更加不好言说了。 今晚的月色很漂亮，皎洁的月光照耀在大地，相比起璃月港，在这山野之间有一种贴近自然的放松感。 但是余偕并不放松，他偷偷看看闲云，又偷偷看看狐斋宫。 “狐斋宫小姐等了多久？”突然，闲云问道。 听到这个问题，狐斋宫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嘴角显露出一抹稍显无奈的微笑。 “有几百年了。那闲云小姐呢？” “几千年。” 闲云的回答让狐斋宫内心一惊。 从这位闲云小姐的气质上不难看出，闲云小姐并非常人，或许就是璃月传说中的仙人吧。 但让狐斋宫惊讶的并不是这个，而是…… 几百年的等待已经十分磨损了，这几百年间，在得到余偕的确切消息之前，狐斋宫每天都会怀疑究竟还有没有重逢的未来。 很难想象，几千年的时间……闲云小姐到底与磨损做着怎样的对抗？ “好在我等到了。”闲云露出一个淡淡的笑，转头看向余偕。 狐斋宫也顺势看向余偕，内心的情绪起伏不定。 在两位绝美容颜女子的目光下，余偕当然是听明白了，刚才她们说的“等了多久”，指的就是等他。 这让他的内心增添了一丝愧疚。 余偕啊，你让这么好的女人等了你这么久，现在的局面，你要怎么收场？ “所以我是绝对不会放弃的。”闲云又看向狐斋宫，眼神中满是坚定，“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放弃。” “……”狐斋宫迟疑了一下，忽然释然一笑，“虽然等待的时间没有你久，但是在这件事情上，我也一样，闲云小姐。” 句句不提余偕，句句都有余偕。 闲云和狐斋宫的目光相接，仿佛刀光剑影。 余偕夹在中间，只能无奈地笑了笑。 自己种下的因，现在的结果怎么也得受着。 “好啦，两位美丽的小姐，现在时候不早了，反正现在也干不了什么事，我们是不是该去睡觉了？”余偕无奈地说。 “睡觉？”闲云和狐斋宫异口同声，也同时看向余偕，眼里都有着一种惊讶但又害羞的感觉。 余偕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闲云和狐斋宫或许想歪了。 “我的意思是说，该休息了，明天还要工作……” 一会儿之后，三人都进屋休息。 被褥早已经铺好。 余偕睡在闲云和狐斋宫中间，申鹤睡在闲云旁边。 房间里很安静，余偕能听到匀称的呼吸声，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幽香。 那不是被褥的味道，而是从两侧漫过来的幽香。 这股幽香对余偕，对一个男人来说，杀伤力颇大。 往左转头，便能看到闲云绝美的睡颜，令人心动。 往右转头，又能看到狐斋宫的绝美睡颜，令人心颤。 他是提议进屋休息的那个人，但到头来，他却是最晚睡着的那个…… 半夜，夜深人静。 月光透过窗子照射进房间，余偕又醒了过来。 迷迷糊糊之间，他看了看旁边，发现大家都不在房间里。 睡意被驱散了大半，他从被窝里起身，出门。 门外月光皎洁，夜色优美、深邃，闲云坐在门前的阶梯上，看着夜色，好像在发呆。 “你们怎么都起来了，申鹤和狐斋宫呢？”余偕在闲云身旁坐下。 “她们两个说夜色很美，想要去走走。”闲云说。 “你不一起去嘛？” “我想要陪着你。”闲云转过头，与余偕的目光对上，浅浅一笑，“这样……我们两个就会有独处的机会，被我得逞了呢。” “闲云……” 闲云不再言语，只是这么看着余偕。 两人的目光交织，像是两根丝线在逐渐缠绕。 也不知目光交织了多久，闲云开始向着余偕缓缓地挪动。 每挪动一下都小心翼翼，生怕遭到拒绝，就像一只敏感的小猫。 终于，闲云挪到了很近很近的地方，她微微张开了自己的朱唇，缓缓印上余偕的双唇。 闲云的双手像是两条蛇一般，紧紧缠绕住余偕的身体，不愿松开。 第183章 精神干扰与清醒梦 “唔……” 许久之后，闲云终于不舍地与余偕分开。 她不停地喘息着，脸红到了脖子根。 “我……还不错吧？”闲云轻舔自己的嘴唇，轻声细语地问。 “闲云……”余偕看着此刻近在眼前的娇嫩欲滴的闲云，欲言又止。 “余偕，我好像有点控制不住我自己了。”闲云的声音很轻很轻，但是余偕能恰到好处地听清楚每一个字。 随着闲云的话音落下，她将手放在余偕的双肩，轻轻一推。 余偕向后倒下，躺在门前的地上。 闲云并未停下动作，曲线完美无瑕的大长腿一跨，便坐在了余偕的大腿之上。 她俯下身去，发丝垂落，轻轻摩挲着余偕的脸。 痒痒的，让余偕心跳加速。 “余偕，今晚……我可以献给你吗？”闲云在余偕的耳边轻声耳语，每一个字都仿佛充满了魔力。 但余偕深呼吸了一下，“可是闲云，这是个梦。” “梦？”闲云一顿。 窗外阳光初亮，余偕睁开了双眼。 映入眼帘的画面是，闲云白皙的背部肌肤——闲云正在穿衣服。 一大早醒来就看到这样养眼的画面，还不错。 察觉到身后的细微动静，闲云意识到余偕应该是醒了，那自己的后背应该都被余偕近距离看光光了。 脸上微微泛红，她加速穿好了衣服，起身。 “余偕，你醒了，昨晚睡得还好么？” “睡得还不错，你呢？”余偕从被窝里起来，看了一下房间，申鹤和狐斋宫都已经不在房间里了。 “也很好。”闲云说，“洗漱一下去吃早餐吧。” “嗯。”余偕点点头，想起刚才那个梦。 说来是有点奇怪的，那个梦的一切都非常真实，任何的细节都经得起推敲，就连闲云温热的呼吸吐在他的耳边，都非常非常真实，闲云的那个深吻自然也是…… 但是从梦一开始，他便已经意识到那是一个梦。 而还有一点奇怪的是，在梦中，余偕感觉到自己的精神受到了某种不明的干扰。 得益于他的精神力量并不弱，再加上【凡人系统】和自身身体素质的各种因素加成，那种干扰并未造成什么后果。 但如果是一般人的话，后果可轻可重。 余偕似乎明白，为什么有些来到这里的冒险家回去之后会出现精神失常的症状了。 这可不是什么自然的现象，邪乎到家必有鬼。 村里的人送来了早餐，在吃早餐的过程中，余偕一直在思索着能不能顺着昨晚的梦，抓到躲在背后的家伙。 可遗憾的是，除了那个梦之外，便没有任何线索了。 躲在背后的那个家伙或许是想用同样的招数来让余偕无功而返，可对方并没有想到余偕能抵挡住这种程度的精神干扰，还让余偕白赚一个清醒梦。 “余偕，你在想什么？”闲云看余偕一直不说话，略有担忧地问道。 “是早餐不合胃口，还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狐斋宫关心地问。 “是这样的……”余偕将他的想法如实说出，当然，梦的内容他并没有一五一十说出来。 毕竟梦的内容有点让人不是那么好启齿。 余偕的话一说完，闲云和狐斋宫便争先恐后地问余偕精神上有没有不舒服。 在得到了余偕确切的回答之后，两人才放下心来。 “梦和精神干扰么……”闲云用手抵着下巴，思索着，“有部分的邪术确实能做到。” “有些稻妻的妖怪如果进行特定修炼的话，也能掌握一些干扰精神的术法。”狐斋宫说。 “四位大师——”这时，一旁忽然传来一个焦急的声音。 四人循声看去，一个村民从村口火急火燎地跑来，大口喘着气。 “怎么了？”余偕问。 “阿……阿奇醒了，不过他表现得很奇怪，四位大师快去看看吧！” 跟随那位村民，四人来到了村子里的一间屋子外。 屋子外面围了很多村民，村长也在，都看着屋子一筹莫展。 “村长，四位大师都来了！” “终于来了。”村长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急忙走到余偕等人面前，“四位，阿奇醒是醒了，不过醒来后的状况非常怪异，他就像是疯了一样，不让任何人靠近，嘴里还一直说着一些听不清的话，他……这是被邪祟附身了？” “村长别急，我们先进去看看。”余偕看向屋子大门，迈步。 闲云等人也紧随其后。 “小心啊。”村长不忘提醒一句。 屋子的门并没有锁，余偕轻轻一推便推开了，走进屋内，四下张望，看到名为阿奇的男人正蹲在角落，手里拿着一根木棍，神色害怕且凶狠，浑身上下的伤口大部分都开裂了，鲜血染红了绷带和衣物。 “阿奇？”余偕思索了片刻，随后眼神示意闲云。 闲云自然明白，抬手轻挥。 一阵清风吹过，名为阿奇的男子愣住了。 随后，他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也放下了手中的木棍，失去意识倒在地上。 余偕急忙上前查看其伤势和情况。 “伤口几乎都开裂了，需要再次处理。” 一段时间后…… “当时我在山里采药，忽然听到了一点奇怪的声音，然后就感觉一阵晕眩，随后就是头疼欲裂，再然后，我就感觉有刀子一般的利爪在攻击我，我什么都没看清，就晕过去了……” 阿奇恢复了意识，躺在床上轻声说着他遇袭之时的情况。 “这样啊……”余偕若有所思。 “很抱歉，一点有用的线索都没能提供……”阿奇说。 “别这么说，你先好好养伤，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们就好。”余偕笑了笑，起身出去。 来到屋外，余偕看着之前感受到异常气息的山头，眉头微皱。 “闲云，狐斋宫，申鹤，这个委托的棘手程度看来远远超出我的想象，还真不一定搞得定，我觉得村长之前说得对，没必要为了酬金，把自己也搭进去……要不我们回去算了吧？” 这话让闲云和狐斋宫还有申鹤都微微蹙眉，让在场的村民纷纷吃惊。 村民们的声音顿时沸腾。 第184章 无法取代 村民们的议论声持续了一段时间，村长终于发声。 “如果这是你们做出来的选择，我尊重你们，年轻人。” 闲云、狐斋宫、申鹤，三人通通看着余偕，等待着余偕的答复。 “抱歉村长，我们的能力始终有限。”余偕无奈地笑了笑，转头看向闲云等人，“走吧。” 没有多问什么，闲云三人跟上余偕的步伐。 就这么一路出村。 路边的甜甜花随风摇曳，清风拂动树上的树叶沙沙作响。 余偕停下了脚步。 “余偕，你是打算暗中调查吗？”闲云突然问道。 “嗯。”余偕点了点头，又回头看了一眼村子的方向，“之前敌暗我明，有诸多不便，现在大家都在暗处，方便行动多了。” “那个躲起来的家伙应该会发现我们是故意离开的吧？”狐斋宫说。 “应该会，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就算那个家伙明白我们是故意离开，也改变不了我们也来到暗处的事实。”余偕微微皱眉，看向那座山头，“先走远一点，然后再折返，晚点去那座山上看看。” 下午，傍晚之前。 四人行走在山间。 密集的林子里有着鸟叫虫鸣，青草与树木生长，一派生机勃勃的场景，倒是不像有邪祟出没。 不过之前四人感受到的那种邪祟之气不会有假。 只是四人一起行动，效率总是低了些，余偕思索过后，开口道： “我们两两一组吧，这样效率高点，如果有什么异常，第一时间通知对方。” 无论怎么分组，余偕都相信闲云和狐斋宫的能力足以应付各种突发的状况。 申鹤或许没有那么老练，不过申鹤的能力也一样值得信任。 “那要……怎么分组呢？”闲云问。 这个问题让四人沉默。 闲云和狐斋宫看向余偕，眼神里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 “闲云小姐和申鹤小姐一组吧，你们是师徒，自然是更有默契。”狐斋宫提出意见。 “咳咳……申鹤跟随我多年，虽有默契，但不能让申鹤总是留在我身边，她需要离开师父的保护，学会独立。”闲云说。 两人说了几句，各自都有各自的道理，随后两人看向余偕。 还没等余偕开口，申鹤突然说：“既然如此，不如这样好了……” …… 闲云和狐斋宫走在一起，两人观察着林间的风吹草动。 是的，分组的结果是——闲云和狐斋宫，余偕和申鹤。 对于这个结果，闲云和狐斋宫虽不是最满意，但好歹也放下心来。 至少不用担心发生某种不好言说的事情了。 “闲云小姐，是璃月的仙人吧？”狐斋宫这时问了一句。 “嗯。”闲云点点头，“狐斋宫小姐是稻妻的狐族，对吗？” “是的。”狐斋宫应道，“没想到余偕早在千年之前就来过璃月，与闲云小姐有过交集，这么说来，我是后来者了。” “……余偕在稻妻之时，只与狐斋宫小姐一人有过交集吗？”闲云沉默了一下问道。 “这个……”狐斋宫思索着，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 “我明白了。”闲云无奈地笑了笑，“不过尽管这样，我也不会放弃余偕的，我等待了千年才等到如今。” “我也一样不会放弃，余偕曾经拯救了我，他在我心里已经无法抹去了……”狐斋宫又回想起曾经的那一幕，在她决定牺牲自己的前一刻，在曙光照下的那一瞬，余偕的背影映入她的眼帘。 …… 余偕和申鹤一同走着。 让余偕没想到的是申鹤会主动帮他解围。 当然了，申鹤非常可能只是单纯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不过不管怎样，在客观事实上，达成了帮余偕解围的效果。 当时闲云和狐斋宫都看着他，很明显是要他表明态度啊，那可不是简单的分组态度…… “申鹤，务必小心。”余偕提醒道。 “嗯，放心吧。”申鹤淡然地说。 简单的对话，过后再无多言。 两人继续行走着。 山里的一切都十分正常，完全不像是有邪祟出没的样子，就连平时在人烟稀少的野外会见到的魔物都没有一点踪迹。 “这些天在璃月港，我观察了很多人。”申鹤忽然开口说，“大多数生活在璃月港的人，脸上大多时候都是挂着笑容的，可我却体会不到为何要笑。” “我是孤辰劫煞的命格，易伤身边人，所以生来便不应该与人来往，我这样的人，真的能融入人类的社会，融入璃月港吗？”申鹤看向余偕，似乎渴望从余偕那里得到答案。 余偕也转头看向申鹤，轻轻笑了笑，“当然可以，相信你自己，也相信我的判断，好吗？” “……这些天我已经在努力了，可就是找不到切入口，我总感觉我与街上的行人之间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申鹤轻声说。 “再大的鸿沟，也有跨过去的方法。”余偕说，“申鹤，不用着急，时间还有很多，我们慢慢来，不要给自己压力。有些时候，你越是想快速完成一件事，那件事就偏偏完不成，而当你没那么在意的时候，好运就会在悄然间降临。” “嗯……”申鹤轻轻点点头，“余偕，你……不担心我的孤辰劫煞命格吗？” “在我看来呢，你从来就不是什么孤辰劫煞。”余偕笑着说，“你是留云借风真君的弟子，申鹤，是无法被取代的申鹤。” 闻言，申鹤顿了一下。 仿佛有什么东西从心中生出，让整个胸腔暖暖的。 申鹤搞不清楚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她只知道这种感觉很好，和在奥藏山过海灯节，收到师父送的礼物之时的感觉有几分类似。 “余偕……也是无法被取代的余偕。”说完，申鹤将手放在自己胸口，试图用手感受胸腔里的那份温暖，但却感受不到。 “怎么了申鹤？”余偕看到申鹤的动作，问道。 “你刚才说的话，让我胸腔里暖暖的，我想用手感受一下，却感受不到。”申鹤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胸前，“难道是因为被阻挡住了么？” 余偕略微无奈地笑了笑，“那种感觉是无法用手触摸的，只能用心感受。” “这样吗……那余偕你有过这种感觉吗？” “有啊。” “什么时候？” “最近一次的话……就在刚才你说我是‘无法被取代的余偕’的时候。” 第185章 山洞与过往 申鹤忽然沉默下来，她感受到一种微妙的情绪在心中蔓延，她无法去形容，只感觉到心中的波动。 就像是平静的湖面刮起一阵风，一直都平静如镜面的湖水泛起圈圈涟漪。 时间缓缓流逝，来到了傍晚时刻。 天边的夕阳照射下来，山中林子里的光线不如之前明亮。 那种之前感受到的邪祟之气没有再出现过，这次的寻找并没有收获。 余偕看了看天色，“时间不早了，先去和闲云还有狐斋宫会合吧，之后再做打算。” “嗯好。”申鹤点头。 就在两人打算折返的时候，一旁突然传来细微的动静。 声音很轻，像是什么人的脚步声。 余偕和申鹤相视一眼，一同藏在一个草丛之后。 那个声音逐渐靠近。 终于，发出声音的人映入眼帘。 村长迈着缓慢的步伐，行走在林子里，布满皱纹的脸上表情凝重。 看见这一幕，余偕微微皱眉，申鹤不语。 “跟上去看看，小心别被发现。”余偕说。 就这样，余偕和申鹤小心地跟在村长后方一段距离。 村长看起来很谨慎，一路前行的过程中始终在注意着四周。 他在林子里弯弯绕绕，最终抵达了一处山洞。 天色已经不早，山洞里的光线十分有限，余偕和申鹤看不清山洞里都有些什么。 村长走了进去。 “余偕，村长在隐瞒什么。”申鹤低声地说，“难道……” “进去看看就知道了。”余偕向前迈步。 两人也走进了山洞。 山洞里很昏暗，随着两人的不断深入，山洞内部的空间逐渐开阔起来，在山洞的岩壁上，有着人工建造的烛台。 烛光闪烁着，照亮山洞里的场景。 凹凸不平的岩壁，阴暗潮湿的地面。 进入山洞的村长已经不见了踪影，但是能听到山洞深处传来的细微声响，应该是村长发出来的。 看着这山洞里的一切，申鹤忽然回想起了曾经的一些记忆。 天生便是孤辰劫煞命格的她，从小便命途多舛。 母亲在她很小的时候便已经去世，之后，父亲就像是入了魔，将她送到一个幽深的山洞当作“祭品”，想用她换母亲回来。 若不是师父出现，她或许早就已经死在了那个幽深的山洞里，无人知晓。 今天这山洞里的氛围，像极了幼时的那个山洞。 申鹤在不知不觉间停下了脚步。 “申鹤？”余偕见状，担忧地问，“没事吧？” 申鹤回过神来，轻轻摇了摇头，“我没事，继续走吧，看看村长到底要干什么。” “到我身后。”余偕走在前面，将申鹤护在身后。 两人尽量压低了脚步，终于慢慢抵达了山洞的最深处。 里面的景象让两人不禁皱眉。 这个山洞的最深处，布满了让人看不懂的符箓，像是要施展某种术士的现场，而在最里面的岩壁下方，摆着一个神龛。 神龛里面什么都没有，村长此刻便跪在那神龛之前，向着神龛恭敬地跪拜。 “求求你了，让她回来吧，只要能让她回来，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村长自顾自地呢喃着，语气悲痛却也虔诚。 “我已经向您供奉了三次贡品……我知道这还远远不够，我会继续供奉的，只要能换她回来……” 这些话纷纷传入余偕和申鹤的耳中，余偕的眉头紧锁，而申鹤的神情凝固住了。 换她回来…… 村长的低声话语像是一把把刀子，刺进申鹤的心中。 “你生来就是这样的命，只要活着，就会给身边的人带来危险。还不如就这样死去，换她回来……” 记忆中那个早已忘却的背影再次出现，早已忘记的绝望感受再次向她袭来。 记得那时的自己唯一所拥有的，便是母亲留给她的一把小刀。 绝望过后，自己只能握紧小刀，与那些出现的怪物战斗，直到筋疲力竭。 一股怒意忽然从心底生出，申鹤的拳头在不知不觉间握紧，指甲几乎嵌进肉里。 这时，余偕拉住了她的手。 申鹤错愕地看向余偕，余偕也正在看着她。 余偕的眼神很温柔，申鹤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眼神。 拳头缓缓松开，心中的怒意也消散了大半。 “谁！”这时，村长终于发现了山洞里还有其他人，他猛然起身回望，警惕起来。 余偕和申鹤也不再躲藏，大大方方地走到中间。 “是你们……”村长的神情凝重。 “村长，那些失踪在村子里的旅者，还有精神失常的冒险家，都是你干的吧。”余偕说，“村民遇袭，也是你混淆视听的手法，是吗？” “……”村长沉默了一番，“既然已经被发现了，也就没有什么好解释的了，没错，是我。” “你做这一切，就为了……换‘她’回来？” “没错。”村长并无否认，“小伙子，你还年轻，你不可能理解我的，所以也别试图阻止我，你做不到。” “你有没有想过，这种方法真的能换‘她’回来吗？” “或许不会成功吧，但我还能怎么做？我已经试过了太多的方法，这是我最后的希望了。”村长说，“你们不会懂的，一只一直待在黑暗中的蛾子，如果看到了光，那么那只蛾子便会不顾一切的扑上去，哪怕那是会将它燃烧殆尽的火焰。” “用别人的性命作为‘祭品’，就算真的成功换‘她’回来，‘她’会开心吗？” “别对我说教，孩子。我知道我所行之事皆为罪，如果有地狱，我死后一定会下地狱，没有意外。但只要能让她回来，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我只想……再见她一面。” “村长，你用的这种方法根本就是骗人的，无论你怎么做，‘她’都不可能回来了，收手吧。” “我说过了，别对我说教。你都没试过，怎么知道这一定就是骗人的？你们根本什么都不懂。” 村长的情绪并无激动，但他的态度很坚硬。 余偕微微叹息，看向身旁的申鹤。 眼下发生的事情，一定让申鹤回忆起了那些过往。 第186章 孤辰茕怀 余偕将手轻轻放在申鹤的肩膀上。 感受到余偕温暖的手，申鹤缓缓抬起头，看向余偕。 她愣了一下，忽然露出一个笑。 是一个很淡很淡的笑，淡到甚至让人看不出她的嘴角有上扬的弧度。 但余偕看出来了。 这是余偕第一次看到申鹤笑，他能感受到，这是申鹤发自内心的，并不是在模仿他人。 “我没事。”申鹤对余偕轻声说。 说完，她向前迈了一步，提高了音量。 “曾经，有一个男人，他失去了他的妻子，悲痛万分。 “在悲痛之中，他想让他的妻子回来，想重新见到他的妻子。 “于是，他开始寻找能让他妻子回来的方法，为此甚至抛下他与妻子的女儿，独自离开家很长时间。 “过了很久，他回到了家，也声称已经找到能够让妻子回来的方法。 “他告诉自己的女儿，现在可以去接妈妈回家了。 “女儿当时还很小，世上的很多事情都不懂，听到能让妈妈回来，她很开心，所以就着父亲走了。 “最后，男人将他的女儿带到了一个幽深的山洞，抛下了女儿。 “因为男人坚信，女儿的孤辰劫煞命格会给身边人带来不幸，与其这样，还不如用女儿换妻子回来。 “但最后的最后，男人的妻子还是没能回来，男人花费了不少时间找到的方法，只不过是个谎言罢了。” 申鹤说这番话的时候，语气淡然，就像是在说着别人的事情。 但余偕能看出来，申鹤的语气中深埋的悲伤。 即便因为红绳的缘故，申鹤的情感变得淡漠，即便申鹤在极力隐藏自己的情绪，余偕还是看出她的难过。 毕竟，那是她难以忘怀的过去。 村长听到了这番话，变得沉默下来。 他看着申鹤，不敢相信地摇了摇头，“难道你……难道……” “没错。”申鹤说，“那个想用女儿换回妻子的男人，就是我的生父，我就是那个被生父抛弃在幽深山洞里的女孩。” “……”听言，村长彻底陷入了沉默之中。 事实摆在眼前，他所追寻到的能让‘她’回来的方法，早已有人实践过了，那只是虚假的希望。 虚假的希望是有毒的。 村长的浑身都在颤抖，就像是失去了一直以来的信念，信念崩塌的瞬间，无数无形的东西都压在他的身上。 “不、不是这样的，你们在骗我……她一定可以回来……” “村长，请你清醒点，别再执迷不悟了。”申鹤说。 “你们懂什么！”村长忽然大吼，他放弃了思考，“你们有我这样的经历吗？有像我这样等一个人等了几十年的经历吗！我只是想再见她一面而已，再见一次……我的妻子……” 村长的声音中满是不甘，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他的身后忽然生出黑色的雾气。 那黑色的雾气逐渐成型，血红的双眼、尖牙利爪可怖。 申鹤微微皱眉，手中已然出现淡蓝色的符箓。 和幼时的她所见之物如出一辙。 “交给我吧，我不想你再和这些东西战斗。” 余偕声音在耳畔响起，余偕缓缓走上前去，手中已经握紧了长刀。 “你要做什么？你想毁掉我最后的、唯一的希望吗！”村长大吼着，试图让余偕不要靠近。 余偕闭上了双眼，云切以迅雷之势划破空气。 随着刀刃的呼啸，还有一闪而过的刀光，那些刚刚成型的黑色“仙灵”被生生斩杀，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哀嚎。 “不……不！”村长嘶吼着，不敢相信他的唯一希望也已经破碎。 “这些东西绝对不是你的希望。”余偕收刀，“它们只会加深你的罪孽，醒醒吧，村长，如果你的妻子看到你为了她而不惜残害别人的生命，她会怎么想？所以……让你的妻子安息吧。” 扑通一声，村长跪倒在地。 他的双眼几近空洞，失去了平日里的光泽。 其实……他怎么会不明白呢？他是村里的大家都敬仰的村长，他知道他这么做是在害人害己，可是他总是忍不住去想……万一呢？ 万一那个秘法是真的，那他的妻子就能回来了，能再次见到妻子一面，那么就算是让他下地狱，他也无怨无悔。 当初与妻子初见的那个画面再一次浮现在他的脑海，不仅仅是这一个画面，无数美好的时光像是幻灯片一样在他的脑海中播放，那些他记忆最深处的美好，那些他梦到过无数次，醒来之后怅然若失的美好。 良久，村长从袖口拿出了一把短刀，他将刀拔出鞘，将刀尖对准了自己。 “我来陪你了。” 话音落下，刀尖径直刺向自己的心脏。 但在即将刺破皮肤的前一刻，刀停下了。 余偕抓住了村长的手，“村长，该审判你的，绝对不是你自己，杀人偿命欠债还钱，犯了错就该得到惩罚，至于惩罚是什么，就交给璃月的律法来判断。” 夜幕降临。 余偕通报了千岩军，千岩军来到了山中，将村长押回。 这个积压了许久的委托，终于算是完成了。 回到璃月港之后，申鹤一直沉默不语。 她跟闲云说想要出去转转，于是便一个人走在灯火阑珊的街头。 街上的行人来来往往，有说有笑，但申鹤觉得周围的画面还有画面中的笑声，都与自己无关。 自己虽然已经来了这里这么久，但好像还是个外人。 不懂得这里的规矩，不懂得如何与人交流，甚至不懂得笑。 天空中忽然响起一声雷鸣，月亮被云层遮住，月光变得暗淡。 雨滴落下，逐渐密集。 “下雨了？”申鹤抬头看了一眼夜空。 记得余偕说过，下雨了要先躲雨。 可是周围的屋檐下都已经有人在避雨了，她不认识那些人，也觉得自己融入不进那些人的交谈。 于是她选择了继续行走。 雨点拍打在她身上，打湿了衣物，有点凉。 这时，一把伞替她遮住了雨水。 “干嘛傻傻站在这里，下雨了要避雨才对。”余偕温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申鹤抬头看向余偕，再一次感觉内心出现了那种不可言说的暖意。 就在这个瞬间，申鹤忽然觉得，自己融入不进人类社会也无妨了。 她的身边并非没有陪伴，不是吗？ 至少有师父，还有余偕。 第187章 刻晴的烦恼 “我没有……带伞。”申鹤的声音很轻，像是耳边的蚊子嗡嗡。 她就那么看着余偕，周围是落下的雨幕，淅淅沥沥的雨声像是此刻的背景乐。 那双清澈美丽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杂质，单纯而美好，让人欢喜又莫名心疼。 “我送你回去吧。”余偕说。 “我……不想马上回去。”申鹤轻声回应。 “那……” “我想四处走走，余偕，你可以陪我吗？”申鹤主动提出了这个要求。 在余偕的印象中，这是申鹤第一次主动提要求。 “可是你的衣服湿了一些，可能会感冒的。”余偕说。 “不会的。”申鹤摇摇头，“衣服没有湿很多，我也没有那么容易感冒。” 也对，申鹤是冰元素神之眼的持有者，对于寒冷的承受能力是远远超出一般人。 “那好吧。”余偕应道。 申鹤的那般眼神，实在是让人很难拒绝。 于是，两人就这样共同撑着一把伞，走在雨中，听着雨滴落在伞面上的声音。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街道上的行人逐渐少了起来，雨也逐渐停歇。 夜好像已经很深了。 月亮重新钻出了云层，皎洁的月光重新洒在璃月港，像是在街道上洒满了盐。 申鹤并不懂得那么多情感方面的事情，她只知道此刻跟余偕在一起，让她很安心。 很多烦恼之事在此刻都可以不用去想，都可以抛掷脑后。 “以前，我曾瞒着师父下过一次山，回到了那个小时候的家。”申鹤走着走着，忽然说，“那时候我才知道，那个人在抛弃我不久后，就已经死了，小时候的家早就不在了。” “当时，我心里很复杂，好像有很多东西，又好像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申鹤接着说，“现在……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才能融入如今的人类社会，才能让自己成为一个‘人’。” “……申鹤，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余偕转头看向申鹤，“不用去在意太多，就遵从你自己的本心就好。并不是要像街上的大家一样才算融入了人类社会，想要融入这里，首先要做好自己。” “……”申鹤也看向余偕，一时默然。 但良久过后，她露出了一个自己都没发觉的浅浅微笑。 月光下，申鹤的笑容动人，就像是冬天之时被冻结的湖面终于迎来春日的温暖，那份温暖洗涤心灵。 …… 转眼几日过去。 今天，刻晴很忙。 玉衡星的工作比一般人想象得还要辛苦一些，但刻晴总是能十分效率的完成，还完成得十分出色。 只是最近，刻晴在工作的时候总是分神。 脑海中总是会忍不住去想，如果是余偕，他会怎么做？ 千年前，余偕是守护归离集的辅守大将，余偕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 虽然在千年后的如今，余偕已经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璃月港居民，但有些骨子里的东西是不会变的。 余偕当年的英姿，当年一人镇守归离集的画面，刻晴时不时会脑补一下，也想着自己如果有一天成为余偕那样的人，以凡人的身份带领璃月走下去，让璃月一直繁荣。 诸如此类的想法经常在刻晴的脑袋里冒出来，不分时宜。 工作的时候，吃饭的时候，休息的时候，甚至洗澡的时候都会想到这些。 虽然还没有干扰到正常的工作，但是已经对她的生活造成了细微的影响。 刻晴有点搞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而她现在想要去弄明白，于是……她来到了余偕的家门前。 深呼吸了一口，刻晴伸手敲响了门。 “余偕，是我，你在家吗？” “稍等一下。”从屋里传出来的，并不是余偕的声音，而是一个悦耳的女声。 随之，门开了。 一个银色短发、面容绝美、气质绝佳的女子站在门内。 “请问你是？”狐斋宫对刻晴稍作打量，问道。 “你好，我来找余偕，他在吗？”刻晴下意识地说，但是脑海中已经有点不淡定了。 这位美丽的女子是谁？ 难道是余偕的…… 这才几天没见到余偕，余偕就已经…… 各种各样的想法一股脑冒出来，像是潮水一样将刻晴淹没。 不知道为什么，刻晴觉得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余偕，有位美丽的小姐找你。”狐斋宫回头对着屋内喊道。 很快，余偕走了出来。 见到刻晴，余偕微微惊讶。 “刻晴，你怎么来了？” “我来……”刻晴忽然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了，原本准备好的措辞好像都成了不必要的东西，她觉得自己或许来的不是时候。 “看起来你们好像有点忙，要不我下次再来吧。”说完这句话，刻晴便打算转身离去了。 “等一下，我们没有在忙啊，刻晴你有什么事进来说吧。”余偕笑了笑。 刻晴停下了刚刚准备迈出去的步子，“冒昧问一下，这位小姐是余偕你的……” 狐斋宫笑了笑，“你误会啦，我和你一样，只是单纯来找余偕的，才刚来不久。” “你看我，我都忘了介绍了。”余偕尴尬地笑笑，“这位是狐斋宫，来自稻妻，是稻妻鸣神大社的前代宫司，这位是刻晴，璃月现任玉衡星。” 稻妻鸣神大社前代宫司……刻晴在脑海中稍微思索。 作为玉衡星，刻晴当然是知道稻妻的鸣神大社的，璃月港也与鸣神大社有些往来，只不过负责这些往来的都是甘雨，刻晴对此并不深知。 但是刻晴知道，现任的鸣神大社宫司八重神子十分工于谋略，据说是稻妻的狐族。 那眼前这位前代宫司狐斋宫小姐，应该也是狐族咯？ “狐斋宫小姐，你好。”刻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笑着对狐斋宫问候。 “你好，刻晴小姐。”狐斋宫也回以微笑。 “有什么事进屋说吧，都别在门口站着了。”余偕说。 随后，三人一起到屋内的桌前坐下，余偕倒了三杯茶。 茶香弥漫，刻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在心里酝酿着想要说的话。 虽然狐斋宫小姐和余偕的关系不是她想象中那样，可是现在……当着第三个人的面，刻晴觉得自己想说的那件事有点说不出口啊…… 第188章 因你而梳妆 “刻晴？”察觉到刻晴似乎有心事，余偕主动开口。 不说话还好，这一说话让刻晴稍微被吓到，娇小的身躯微微一颤。 “怎、怎么了？” “你不是来找我的么？有什么事？”余偕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这个……”刻晴偷偷看了一眼狐斋宫，果然，有第三个人在场，她有点难以启齿。 刻晴的微表情都被狐斋宫看在了眼里，她的嘴角勾起一抹稍显无奈的微笑，随后起身说： “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点事，我就先走了，你们慢慢聊。” “这样啊，那你回去路上小心。”余偕起身打算送一下狐斋宫。 “不用送啦。”狐斋宫笑了笑，转身出门。 来到屋外，走出了一段距离，狐斋宫不禁又回头看了一眼，内心无奈道： “余偕啊，你还真是受欢迎。” 屋子里，余偕和刻晴坐在桌前，刻晴手里拿着茶杯，显得有些局促和无措。 她是玉衡星，但也同样是个女孩。 此刻她的心情有些微妙，在刻晴自己看来，这种感觉她从未经历过，让她不知道该怎么做。 “刻晴？”余偕看着刻晴。 “啊！”刻晴回过神来，“是……是这样的，我这些天……一直想起你。” “一直想起我？”余偕一惊。 “嗯。”刻晴点点头，“不管是工作的时候，还是休息的时候。总之只要遇到一些事情，我总是会忍不住想，如果是你的话，你会怎么做。” “……”余偕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虽然我已经是玉衡星了，但我还很不成熟，有很多地方都做得不够好。”刻晴说，“当我听说了你的事迹之后，就觉得你真的很厉害，身为凡人，却丝毫不逊色于仙人，以凡人的方式守护璃月。” 余偕听着刻晴的话，沉默着。 “我想我之所以会总是想到你，是因为在内心把你当作了榜样，想要向你看齐吧。”刻晴淡淡地笑了笑，“所以……我想知道，如果你现在依然是辅守大将，那你会怎么做？或者如果你是玉衡星的话，又会怎么做？” 这个问题让余偕接着沉默了一会儿。 他也认真思考了一会儿。 以前的记忆他依旧没有找回，辅守大将这四个字尽管已经听到了很多回，但他仍觉得既熟悉又陌生。 如果现在，他仍然是辅守大将的话，会怎么做呢？ 想着想着，他忽然想到了钟离。 “无为而治吧。” “无为而治？”刻晴问。 “嗯。”余偕点点头，“现在的璃月繁荣和平，所以不必做过多的干预，遵循客观规律进行管理和治理，当然并不是说什么都不做，而是不妄为、不强行干预。” “无为而治……”刻晴低声地重复着余偕说的，若有所思。 “刻晴，你是优秀的玉衡星，不要有太多压力，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余偕对刻晴笑了笑。 这话让刻晴恍惚了那么一瞬间。 自她成为玉衡星以来，似乎只有余偕对她说过这样的话。 心里流过暖意，被自己的榜样认可，这对刻晴来说是莫大的鼓舞。 “嗯。”刻晴笑着点头，随后目光落在余偕身上，久久没有移开。 一开始，余偕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对，但一会儿之后，刻晴还在看着他，他觉得有那么一丝不对劲了。 余偕看向别处，过了一会儿又转回来，发现刻晴的目光还落在他身上，从未挪开。 刻晴像是看得有些出神了，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正在盯着余偕看。 “……刻晴？”余偕说。 “嗯？”刻晴忽然回过神来，终于注意到自己从刚才开始便一直看着余偕，漂亮的脸蛋上瞬间浮现一抹红晕。 她立马把头转向一边，随即起身。 “那、那个，我还有工作没处理完，就、就先走了！” 说完，还没等余偕接话，刻晴便快步离开。 一口气走出好一段距离，刻晴才逐渐停下脚步回望了一眼。 她把手放在胸口，感受到胸腔里面加速的心跳。 突然又回想起凝光之前对她说的话。 “难道是……不会吧？”刻晴心想。 …… 刻晴离开后，余偕也打算出门转转，就在这时，两位千岩军来访。 身穿铠甲的千岩军恭敬地朝余偕行礼。 “余偕先生，凝光大人邀请您前往群玉阁，她说有要事相商。” 余偕稍微疑惑。 不久后，登上群玉阁。 群玉阁上的风景依旧美丽，一览众山小。 和上次来到群玉阁之时不太一样的是，余偕经过每一处地方，不管是千岩军还是群玉阁之上的女侍，都纷纷向余偕毕恭毕敬地行礼，仿佛余偕就是群玉阁的主人一样。 来到凝光的书房，还没等余偕敲门，门内便传来凝光熟悉的声音。 “进来吧，不必敲门。” 余偕疑惑了一下，推门走进。 凝光站在窗边，窗外的微风拂动着她银中带金的柔顺长发，仿佛带来一丝淡淡的发香。 凝光的优美身姿也在窗外阳光的映衬下显得更加完美，成熟的魅力和韵味。 “凝光，有什么事要商量？”余偕一进来，直接切入主题。 “坐吧，坐下聊。”凝光温柔地笑道。 两人来到沙发上坐下，距离不远。 余偕能闻到从凝光身上散发的淡淡幽香，而且他总觉得今天的凝光和往常的凝光有些许的不一样，但是具体哪里不一样，他说不太上来，只觉得似乎比平时更加漂亮、更有魅力了几分。 其实原因并不复杂，在邀请余偕来之前，凝光好好地梳妆打扮了自己一番，但又不想让打扮的意图太明显，所以就没有做太大的改变。 没别的，天权星凝光只想用自己最好的姿态来面对余偕。 她不得不承认，从余偕拯救了她的群玉阁、击败了漩涡之魔神开始，她对余偕的看法就已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最近的工作还顺利吗？”凝光温柔地问。 “还可以。”余偕顿了一下，“不是说有要事相商么，怎么聊起我的工作了？” 凝光浅浅一笑，“只是问一下，如果你对现在的工作不满意，不工作也没关系，我可以给你提供经济支持，就当是感谢你为璃月做的一切。” 第189章 层岩巨渊 余偕看着凝光的眼睛，能感觉到凝光说这话并不是开玩笑的，凝光那种成熟的笑中带着的是她独有的认真。 这突然的一下还真让余偕有点不知该怎么应答。 “不用啦，我对现在的工作还挺满意的。” 凝光像是早就猜到了余偕的回答，但好像还是有一点点的失落，却还是柔和地笑着。 “那么我们说正事吧，有一件事情，我想拜托你帮忙，如果你有时间的话。” “什么事？” “层岩巨渊似乎出了一点意料之外的状况，我本想自己去查一下，可是诸多事务缠身，实在是无法前往，只能拜托一位信得过的人了。”凝光说，“当然，我会准备好相应的酬劳，这是我的委托，不算我的私人请求，所以如果你想拒绝也不用顾虑。” 层岩巨渊么？ 余偕稍微思考。 那地方是璃月的“矿产基地”，关于在层岩巨渊发生的故事，余偕倒是有点记不清了，不过至今为止他还没有去过那里，去看一看也无妨。 “没问题，这个委托我接了。”余偕一笑。 “那就拜托你了。”凝光说，“应该不会遇到什么危险，不过如果万一有危险发生，请一定要及时撤出，首先保证你自身的安全，调查有没有完成在你的安全面前不重要。” “放心吧，我可是很惜命的。”余偕笑道。 “对了，我已经安排了人在层岩等你，你到了之后她会与你会合，也会和你说明状况，你可以信任她。” “好，那既然这样，我就先走咯？” “嗯。”凝光笑着点头，“对了，酬劳的定金我已经派人送到了你的住处，你可以先回去看一眼。” 余偕没想到，凝光所说的定金会那么多。 他回到自己住处打算准备一下就前往层岩的时候，刚好碰到把定金送来的千岩军。 几名千岩军抬着两大箱摩拉放在他家门前。 看到这些，余偕的内心并没有太大波动，只感觉稍微有些无奈。 摩拉他是不缺的，但是凝光对他的态度让他觉得自己好像又在不知不觉中“招惹”了一份缘。 出发之前，余偕用闲云送的机关鹤联系闲云，告知了闲云他要去一趟层岩巨渊。 …… 余偕抵达层岩巨渊的时候，天色还早。 太阳挂在天空，阳光倾洒。 通过千岩军严格把守的关口进去，里面的风景让余偕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陡峭的崖壁，螺旋状的山峰，以及中央最下层那巨大的口子就像是通往深渊的入口。 风景很独特，虽然有人工开凿的痕迹，但如果没有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这样独特的景色也是不可能形成的。 至于凝光说的那位她安排好的人，余偕进到层岩有好一会儿了，倒是还没见到人影。 来到崖边坐下，安静地看着眼前的风景，余偕觉得心很宁静。 这时，一旁传来高跟鞋踩在地面上的哒哒脚步声。 随之传来的是一个略显慵懒的成熟女声。 “你好，余偕。” 余偕循声看去，颇有几分意外，但是仔细一想，却也在情理之中。 来到他面前的，是一位成熟的女子。 深蓝色偏黑的短发，姣好的面容，成熟的气质和凹凸有致的身材，挂在腰间熠熠生辉的水元素神之眼，还有披在肩上的白色外套。 “夜兰……”余偕下意识地叫出了对方的名字。 “你认识我？”夜兰来到余偕面前，有点微微惊讶。 “岩上茶室的茶很不错。”余偕起身面向夜兰。 “谢谢夸奖。”夜兰淡淡一笑，随后看向下方中央的那道巨大的口子，“凝光小姐说，她找了一位值得信赖的人来，一开始我还没想到会是你。” “我怎么了吗？” “你可是击败了漩涡之魔神奥赛尔的人，这件事虽然璃月港的百姓都不知道，但确实是雷打不动的事实。”夜兰说。 “并不是我一人的功劳，当时还有在场的诸多仙人助力，如果没有仙人们的助力，就凭我一人恐怕也没办法做到。” “能让诸位仙人为你助力，那正好说明了你能让诸位仙人信服，这更加印证了你的能力，不是么？” “嗯……咱们换个话题吧，要调查的事情是什么？”余偕说。 “层岩之中，最近有细微的空间波动产生，那份波动的来源据推测可能是一个秘境，但具体是什么，目前还不清楚，为防止意外状况，需要查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这样啊……”余偕若有所思，这种情况似乎和他印象中有关层岩的故事不太相同，但好像又有那么一丝的关联。 “天色还早，要不我们先下去看看，如何？”夜兰看向余偕，征求余偕的意见。 “没问题。”余偕说。 随后，两人一同来到中央最下面的“巨渊之口”，通过那宛如深渊的口子，下方的情况并不能看清楚。 光线太暗，只感觉里面深邃得像是通往最深的地下。 “走吧。”夜兰在前方带路。 通过巨渊之口，两人下到了层岩地下。 随着眼睛的逐渐适应，地下的巨大空间逐渐清晰起来。 下方的空间比余偕想象中还要宽敞。 唯一不足的是，这里没有阳光，这让整个地下的巨大空间显得阴森。 此时，余偕忽然想起了浮舍。 当年，浮舍就是在这里帮助千岩军封印了魔兽吧。 “你的眼神，好像在怀念某个人。”敏锐的夜兰察觉到余偕的心思。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会读心术呢。”余偕笑了笑。 “看来被我猜对了，你有朋友曾经来过这里吗？”夜兰环顾了一下四周。 “有一位，不过很久没联系他了，也不知道他现在身在何方。”余偕觉得自己这么说好像有点怪怪的，毕竟在现在的他看来，他和浮舍连一面都还没有见过。 “不过有缘自会再相见的吧。”余偕接着说，“不说这些，先干正事吧，早点干完早点收工回家。” “那么……”夜兰看向一个方向，率先迈步，“随我来吧，先去和驻守的千岩军交谈。” …… 天色不早。 凝光终于处理完了今天的事务。 站在群玉阁的甲板之上，总是回想起余偕。 层岩的事情虽然从各种方面来看，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而且还有十分熟悉层岩的夜兰在。 就算万一有意外状况发生，她也相信余偕和夜兰能从容处理。 但……是她拜托余偕前往层岩的，万一余偕因此而受到伤害，那她不会原谅自己。 她开始后悔让余偕前往层岩，这样的情绪在心中发酵，愈发让她沉不下心来。 “百闻，备车，前往层岩。” 第190章 空间涟漪 与千岩军交谈之后，余偕大概了解了现在的状况。 和夜兰之前说得一样，空间波动产生，疑似秘境。秘境这种东西已经是见怪不怪了，不过为了防止有意外发生，千岩军封锁了这片区域，驻守在此以防有矿工误入。 余偕和夜兰跨越了封锁线，逐渐深入，周围很是安静。 随处可见的矿石等待着开采，这里不愧是璃月最大的“矿产基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两人并肩走着，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异常。 夜兰瞥了余偕一眼，有一个问题她其实一开始就想问了。 “余偕，我能问你一个问题么？” “什么问题？你问就是。”余偕说。 “传说中，归离集曾有一位辅守大将，以凡人之躯守护归离集，令众多魔神胆寒，而那位辅守大将，也叫余偕。你……听说过这个故事吗？” “这个故事啊……听说过。”余偕点点头。 “难道只是同名同姓这么巧吗？”夜兰接着问。 “谁知道呢。”余偕笑着耸了耸肩，看向夜兰，与夜兰的目光对上，“如果我说我就是曾经守护归离集的那位辅守大将，你会相信吗？” 夜兰看着余偕的双眼，迟疑了一下。 她是个情报工作者，见过数不清的人，绝大多数时候，她都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出来一些东西。 可是此刻，从余偕的双眼之中，她却看不出什么来。 余偕的那双眼睛明明很清澈，很纯粹，但却又仿佛很深邃，藏着太多太多秘密。 她摇了摇头。 “不相信？”余偕反问。 “不、是不知道。”夜兰无奈一笑，“总感觉你的过去很复杂，复杂到我无法想象的程度。” “我的过去么……”余偕低声呢喃。 他的过去，他自己都不清楚啊。 那些过去的事情就像是醒来之后就已经不记得的梦，甚至连一点梦的碎片都没留下。 “不过，我倒是愿意相信，你就是辅守大将。”夜兰笑了笑说，“虽然我们今天才第一次见面，不过我的直觉是这么告诉我的。” “是嘛。”余偕也笑了笑，没有再接着这个话题聊下去。 就在这时，一股细微的空间涟漪突生。 余偕和夜兰同时停下了脚步。 “小心。”夜兰环顾四周。 周围又重新变得安静下来，刚才的空间涟漪像是根本就不曾存在过。 再下一刻，两人的脚下突然一空。 坚实的地面消失得无影无踪，在重力的作用下，两人径直下落。 夜兰戴在手腕上的手镯亮起光芒，她的手中生出晶莹的丝线。她想要用丝线将自己和余偕带上去，可紧接着却是一阵强烈的晕眩感，意识在逐渐模糊。 在意识消散的边缘，她看到余偕在向她靠近。 …… 不知过去了多久，夜兰醒了过来。 左脚的脚踝处传来阵阵疼痛。 她发出轻微的呻吟。 “你醒了。”余偕声音在身旁响起，“我们掉下来的时候，你左脚脚踝扭伤了，不要乱动。抱歉，没完全接住你。” 夜兰缓了一下，看了看四周，周围光线很暗，能看到的只有岩壁和岩石，看起来应该是掉到了层岩地宫的更深处。 “你不必道歉，是我该说谢谢才对，要不是你，我恐怕就直接落在地上，不死也半条命了吧。”夜兰自嘲道，“没想到，我对层岩十分熟悉，却也会经历如此。” “刚才我大致调查了一下四周。”余偕说，“这里没有出口，不是简单的更深处，更像是另外一个空间。” “难道……”夜兰顿了顿，“我们已经被卷入那股空间波动中了么？” “有这个可能。”余偕点点头，又看向夜兰的脚踝，“脚踝怎么样，很疼么？” 这时，余偕忽然想到了一点。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夜兰的喜好比较特殊，她喜欢疼痛的那种感觉…… “没有大碍，在可以承受的范围内。”夜兰说。 “为了以防万一，我来层岩之前带了一些药物，你把鞋脱了，我给你上点药吧。”余偕思考了一下说。 夜兰突然有点犹豫。 首先，她的衣着比较特殊，是连体的那种，要脱鞋不是那么容易。其次，她的脚比较敏感，她还从来没让别人碰过她的脚。 “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去，先上点药比较好。”余偕又说了一句。 “还、还是不必了，这点小伤无伤大雅。”夜兰轻声地说。 她有点懊恼，明明自己才是熟悉层岩的那个人，却偏偏在这种时候受伤了。 “这种时候，就不要勉强了。”余偕看着夜兰，眼神很认真。 “……好吧，那就麻烦你了。”夜兰沉默了片刻，接受了现状，随后拿出一把随身携带的匕首，“用这把匕首从我的脚踝处把衣物割断吧，不然不好脱鞋。” “好。”余偕接过匕首，小心翼翼地操作，然后，动作轻柔地帮夜兰脱下了鞋。 夜兰脚踝处的扭伤已经有些红肿。 手中微光一闪，外敷的药物和绷带出现在余偕手中。 “如果弄疼你了，就告诉我。”余偕说。 “嗯。”夜兰点了点头，似有羞涩。 余偕开始小心翼翼地给夜兰上药。 夜兰将目光投向别处，感觉脚上有点痒痒的。 第一次让别人碰自己的脚，没想到第一次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没的。 余偕的动作很轻柔，夜兰一点都感觉不到疼痛。 这种感觉，倒有几分说不上来的奇妙。 一会儿之后，包扎结束。 “好了，之后你尽量不要走路，不然可能会恶化。”余偕说。 “现在这种情况，走路是难免的吧……”夜兰有几分愧疚，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成为他人的累赘。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背你好了。”余偕说。 第191章 浮生一刹 夜兰稍微愣神了那么一小会儿。 回想过去，她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 一般的情况下，在自己遇到的大大小小的事情中，她都是那个游刃有余、让别人依靠的人。 但今天她好像要依靠别人了。 心中难免有些不服输。 “没关系的，我可以自己走。”夜兰勉强站了起来，但是脚踝处的疼痛让她身形不稳。 左脚失去支撑，即将往前倒下。 这时，两只有力的手扶住了她的双肩。 余偕从她面前扶住了她。 “不要勉强自己，这种时候你需要的是休息，不能让脚再发力。”余偕轻柔地说，“我倒是也没怎么背过别人，可能还真不会背，不然就扶着你走好了。” “……好，谢谢你。”夜兰犹豫了一下，轻声应答。 “那走吧，去找一找出路。”余偕轻轻一笑。 于是，两人就这样在地下深处行走，速度很慢。 两人的眼睛都已经适应了这里昏暗的环境，周围的景象倒是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除了岩壁还是岩壁。 要说的话，这里就像是地下深处的山洞，只不过空间还算大。 可是这个山洞四通八达，岔路良多，而且似乎没有出口。 两人走了一段时间，余偕察觉到夜兰的额头上挂着冷汗，于是主动停了下来，小心搀扶着夜兰走到一旁坐下。 “脚踝比刚才更疼了吗？”余偕问。 夜兰摇了摇头，“没有，敷上药之后好多了。” “……”余偕沉默了一下，“夜兰，你知道吗，这个药的效果并没有那么快。” “……”夜兰也陷入了沉默，她只是不想让余偕担心，不想让自己成为累赘，刚才才故意那么说。 事实上，就算有余偕的搀扶，她的左脚也会无法避免地发力，比起刚才，疼痛感已经明显了很多。 “夜兰，我知道你的能力很强，平时如果遇到什么状况，你一定是那个站在前面直面危险的人，你会将自己的队友护在身后，值得队友去信任。” 余偕缓缓地说着， “但任何人都不可能总是站在最前面，每个人都会有脆弱的时候，这种时候，可以适当依靠一下队友，就像平时被你保护的人依靠你一样，不是吗？” 夜兰默然。 昏暗的光线中，余偕依旧能看清楚夜兰复杂的表情，那双翠绿色的眼眸微微颤动。 “对不起……我拖后腿了……”夜兰轻声地说。 余偕却笑着摇了摇头，“我可不觉得你拖后腿了，我只知道现在你需要照顾。” 说完，余偕的手中凭空出现一个水壶，他将水壶递给夜兰。 “喝口水吧。” “……谢谢。”夜兰接过水壶。 余偕再一次环顾四周和头顶，“这里不像是有普通出口的样子，我们说不定已经在之前那次下落中，进入到了别的空间中，想出去的话，恐怕得先弄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才行。” “只能继续找找看附近有没有什么线索了。”夜兰喝完水，将水壶递还。 余偕将水壶收好，然后背对夜兰蹲下去。 “上来吧，果然还是不能让你自己走。” “……”夜兰还是有点犹豫，但最后，她爬上了余偕的背。 忽然有种莫名的安心感。 “……辛苦你了。”夜兰轻声说。 “改天请我喝茶就行。”余偕开玩笑地说，随后，起身向前。 夜兰的头发摩挲着他的脖颈，有点痒痒的，而且还能闻到从夜兰身上散发的淡淡幽香，也能听到夜兰均匀的呼吸。 就这样，余偕背着夜兰，慢慢走在这异常的空间中。 “我好像知道，凝光小姐为什么会这么信任你了。”夜兰忽然在余偕的耳边轻声说。 “嗯？你刚才说什么了吗？”余偕的注意力放在寻找出路上面，第一时间没有听清夜兰的话。 “没什么，自言自语罢了。”夜兰轻轻地笑了笑，放在余偕肩上的手不自觉抓得更紧了些。 时间缓缓流淌。 走了不知道多久，余偕停下了脚步，看着四周。 夜兰也不停地环顾四周，目光变得凝重。 “我们又回到原地了。”余偕说。 “这个地方，像是个迷宫。”夜兰说。 这时，一阵脚步声忽然响起，那脚步声异常清晰。 余偕警惕地转身，看向脚步声传来的方向。 在黑暗之中，他看到一个身影缓缓走来。 余偕的目光凝聚，做好了应对准备，而夜兰的指尖也已经萦绕起蓝色的丝线。 慢慢的，随着距离拉近，余偕看清楚了那第三个身影。 健硕的身躯，四只手臂。 “浮、浮舍？”余偕下意识地喊出了对方的名字。 对方在看清楚余偕之后，也是惊讶不已，愣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 “余偕……你怎么会在这里？” 眼下的情况让余偕背上的夜兰稍有疑惑。 眼前那位忽然出现的男子，看起来明显不是一般人，一般人不会有四只手臂。 但从对方的身上，却也感受不到魔物和邪祟的气息，对方身上的气息反倒似乎与魔物水火不容。 难道是…… 夜兰回想起了她听说过的很多年前的往事。 据说在几百年前，大量魔兽侵袭层岩，此时有一位夜叉来此，帮助千岩军镇压魔兽，将魔兽封印在这层岩的地宫之下。 当时与那位夜叉并肩作战的人之中，就有夜兰的祖先。 眼前这位四只手臂的男人，难道就是当年那位来到此地帮助千岩军的夜叉？ 余偕看起来跟这位夜叉相识，难道……余偕真的是千年前的辅守大将吗？ 得出这样的结论，夜兰的心中颇为震惊。 一时沉默下来，余偕和浮舍看着对方，似乎都不知该从何说起。 最后，浮舍长叹了一口气，爽朗地笑了笑，开口道： “你现在背着别的女生，这要是被留云和歌尘看见，小心她们俩跟你没完。” “她的脚受伤了，没办法走路。”余偕说。 “哦？”浮舍顿了顿，“原来是这样，那就说得过去了。” 说完，浮舍又爽朗地笑了起来，似乎完全忘了现在的处境。 第192章 等待着的闲云 “哦对了。”浮舍这时像是想起了些什么，“应达传来的消息说你不记得以前的事了，不过今天我们才见面，你就认出了我，难道是应达她们给你看过我的画片？” “画片倒是没有看过，不过你的四只手臂太有标识性了。”余偕笑了笑。 “这样啊。”浮舍看了看自己的四只手，随后略施小法，两只手臂隐藏了起来，立马变得和正常人无异。 听到这些对话，夜兰看向近在眼前的余偕的侧颜，心中更是愈发疑惑。 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是怎么回事？余偕失去了以前的记忆吗？ “哦还有一件事，你们怎么来这了，这可不是什么好地方。”浮舍的语气忽然变得严肃起来。 “这里是什么地方？”余偕问。 “当年，我和一位术士合力，将侵袭层岩的魔兽封印在层岩地宫之下的空间，而这片空间，就是那片封印空间和现世的连接点。距离当初封印之时，已经过去了几百年，那封印也出现了松动，我这次回来这里，是来彻底给封印上锁的。” “封印出现松动……”余偕略有思索，“这恐怕就是那空间波动出现的原因了。” “确实因为封印的松动导致那片封印空间干扰到了现世，我还以为我赶回来得够及时，没想到还是有人被卷入其中了。”浮舍看着余偕和夜兰，“还好你们没有大碍，不然我都没脸当这个夜叉了。” “余偕，还有那位小姐，你们先出去吧，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就好了，毕竟是我百年前就做出的事，当然得由我自己来解决。”浮舍接着说。 “我们或许可以帮忙。”余偕说。 浮舍笑了笑，“不必，这点事情我还搞得定，我先送你们出去。我随后就出去，不必担心我。” 说罢，浮舍的双手结出手印，刹那间，某种术法便随之发动。 没等余偕和夜兰有说什么的机会，两人眼前的事物就已经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待两人重新看清眼前的事物，两人已然不处于层岩地宫，而是来到了地面之上。 夜幕已经降临了，夜空之上挂着一轮明月，月光皎洁，星光点缀。 层岩的山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那么幽静。 这里的夜景也算的上是璃月独一份的风景。 余偕小心地将夜兰放了下来，让夜兰坐在一块平整的石头上。 夜兰看着余偕，迟疑之后说出了心中疑问，“余偕，你真的是千年前守护归离集的辅守大将，对吗？” “……是。”余偕点点头，“但我已经不记得那些事情了，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我就只是个普通的璃月港居民。” “没想到，居然有机会和那位辅守大将共事一天。”夜兰轻轻笑道，“还让辅守大将背了我那么久。” 余偕也笑了笑，在夜兰身旁坐下。 “我也没想到，有机会能和岩上茶室的美女老板共事一天，还能背这位美女老板那么久。” 说完，两人相视一眼，会心一笑。 气氛变得轻松起来。 夜风缓缓地拂过，夜兰鬓角的发丝飘动，月光照在两人身上，像是无声的背景音乐。 这时，微光闪过，浮舍的身影出现。 余偕站起身，“事情解决了？” “封印的主体都没有问题，所以很快就解决了。”浮舍说。 “既然如此，待会儿我们一起回璃月港，去见见大家，怎么样？”余偕问。 “不必了。”浮舍笑着摇头，“我呢还是喜欢清闲一点，璃月港热闹虽好，但我不太习惯，只要知道大家都好好的，我就心满意足了。等之后有机会，再与大家重逢。” “也好。”余偕点点头。 “似乎有人要过来了，那我就先走了。” 说完，没等余偕再说些什么，浮舍的身形一闪，便消失在了原地。 随之，一旁传来一阵脚步声。 凝光带着千岩军的队伍出现了。 “余偕，夜兰，你们怎么样？”凝光的语气颇为担忧。 “我没事，不过夜兰扭到了脚。”余偕说。 “没有大碍，休养几日便好。”夜兰说。 “辛苦你们了，幸好你们没有出事。”凝光的语气中带有自责，“是我没有做好准备工作，让你们陷入险境了。” “倒也谈不上险境，只是有点出乎意料。”夜兰说，“不过问题得以解决，代价只是扭伤脚而已，这个结果算得上不错。” “……总而言之，是我欠考虑了。”凝光缓缓地说，“你们没有大碍，这就是最好的结果。夜兰，你的伤好之前，就先在群玉阁住下，一切开销由我来负责。另外，你们若是有什么要求，也尽管告诉我，就当是我的一点小小补偿。” …… 回到璃月港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余偕回到了自己的住处，拿出钥匙开门进去，坐在沙发上长舒一口气，彻底放松下来。 今天虽然不算累，但回到自己的小窝之后，总是感觉很放松。 就这么坐了一会儿，余偕去浴室里洗了个澡，去到自己房间，打算上床睡觉。 可是点亮房间里的灯，余偕才惊讶地发现，自己床上居然已经有人了…… 闲云正在他的床上熟睡，美丽动人的睡颜令余偕的内心微微一颤。 余偕思索了一下，蹲在床边，近距离看着闲云的脸蛋。 白里透红的肌肤，仿佛吹弹可破，嫩得似乎能滴出水来。 虽然不知道闲云为什么会在这里，但余偕没有想太多，只是无声地笑了笑，打算起身。 可就在这时，闲云忽然伸出双手，搂住了余偕的脖子，随后用力一拉，便将余偕拉到了床上。 “余偕，你回来了……抱歉，我私自进你的房间……我想等你回来，等着等着……就睡着了……”半梦半醒之间，闲云依旧闭着眼睛，趴在余偕的胸口，低声地呢喃着。 余偕迟疑了片刻，也没有再起身，任凭闲云像只小猫一样依偎在他的胸口，稍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闭上双眼准备入眠。 能闻到闲云身上的独特清香，能感受到闲云柔软的身躯，能听到闲云浅浅的呼吸声。 这一切都像是安眠的乐曲。 …… …… 第193章 重游记忆之地 第二天清晨，窗外的阳光洒进房间。 余偕还在睡梦之中，闲云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映入眼帘的，是余偕熟悉的脸庞。 这一瞬间，闲云有点懵。 她的脸上瞬间泛起红晕，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努力让自己沉下心来，她深呼吸了一下，确定自己已经醒了，这不是做梦。 仿佛能听到余偕的心跳声，能感受到近在咫尺的余偕的气息。 随之，她的心跳也开始控制不住地加速。 昨晚自己看到余偕回来，还拉住余偕不让余偕走，原来那不是梦么？ 闲云就这么看着余偕，没有平日里作为仙人的威严，就像是个外表和气质都十分成熟但内心却羞涩的女生一样。 她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慢慢慢慢地进一步靠近余偕，十分近距离地看着余偕的脸庞。 余偕还没有醒，这个时候偷偷亲一下，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闲云在心里如此想道。 随之便有两种不同的声音在闲云心里吵来吵去。 “闲云，你这要是亲了下去，万一余偕醒了，你可能会被讨厌的！” “闲云，现在不亲更待何时？放心吧，余偕不会醒的，他睡得很熟。” “不行，不能亲！” “放心好了，昨晚余偕都任凭你抱着了，亲一下不会怎么样，就算他醒了也不会生气的。” “……” 两个声音吵了许久，最终，闲云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将那两种声音驱出自己的脑海。 然后，便继续看着余偕。 亲一下，应该不会有什么吧？ 闲云无比缓慢地凑近，朱唇轻启。 最后的最后，闲云闭上眼睛，在余偕的双唇上蜻蜓点水地一吻。 随后便火速分开，脸颊通红。 窗外忽然刮进来一阵风，吹动窗帘沙沙作响，余偕在这时醒了过来。 两人四目相对，余偕在下，闲云在上，目光交织纠缠。 “余、余偕，你醒了。”闲云有些慌张，脸上的红晕并未散去，甚至更加明显。 余偕沉默着，他感受到刚才自己的嘴唇上有某种极其温柔的触感，看着闲云，好像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睡得还好么？”余偕问闲云。 “还、还不错。”闲云起身坐好，羞得不敢直视余偕。 余偕已经见过很多次闲云羞涩的模样，但这次闲云的羞涩，是余偕印象中最厉害的一次。 就仿佛一朵含苞待放、羞涩不已的美丽花朵。 让人想要触碰，却又担心伤害到她。 “那……起床吧。”余偕迟疑了一下，轻声说。 “嗯好。”闲云轻轻点头。 早餐的餐桌上，两人之间的气氛有几分微妙。 闲云时不时会偷看余偕一眼，神情中似乎有着懊恼——完了完了，偷偷亲余偕那一下，余偕一定知道了吧？他一定是有所反感了…… 和闲云想的不一样，余偕当然不会反感，他只是因为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状况，有点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他怕说错话，让闲云不开心。 早餐就这样在安静中结束。 “闲云，今天你有什么事情么？”在屋外的屋檐下，余偕忽然问闲云。 闲云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柔声说：“没什么事，怎么了嘛？” “如果没事的话，我们出去走走吧？” 突如其来的邀约让闲云内心微微颤动，她看着余偕，沉默了一下子，随后嘴角浮现出一抹动人的微笑。 “嗯，你想去哪我都陪你。” 上午时分，余偕和闲云来到了天衡山山顶。 山顶的微风不断，迎面吹拂。 这里视野很好，能看到山下繁华的璃月港，能看到广袤的云来海，也能看到远处的归离原。 两人在山顶的草地上坐下，望着远方，沐浴在微风之中，好不惬意。 闲云望着远处的归离原，忽然间有点恍惚。 那处如今已经有些荒芜的原野，在千年之前，也是一时繁华的。 那时，那里还不叫作归离原，而是唤作归离集。 好像一切的故事都是从那里开始的，初次见到余偕的冰天雪地，和余偕一起度过的许多时光，都是在那归离集方圆之内。 闲云就这么看着归离原，没有说话，像是陷入了回忆之中，美丽的容颜之中有着许多的复杂之物。 余偕注意到了闲云的复杂神情，想说些什么，但却又找不到切入点。 这个瞬间，微风拂过两人之间，闲云的发丝在微风中飘荡，闲云的美丽似乎在这一刻变得更加令人心颤。 “余偕，我们去归离原转转吧？”闲云忽然转过头问余偕。 “好。”余偕笑着回应。 “那……”闲云犹豫了一下，向余偕伸出她的手，“牵住我的手，不要松开。” 余偕没有问为什么，牵住了闲云的手，牵得很轻却也很紧。 随后，闲云露出一抹笑，另一只手轻轻挥动。 两人的脚下顿时生起清风。 这阵清风托举着两人升上天空，融合进那千丝万缕的风中。 没有过去很久，两人便已抵达归离原，稳稳落地。 周围有着许多已经荒废的建筑，不难想到，在很多年以前，这里也曾繁华过，也曾有着很多很多的欢声笑语。 “我们走吧。”闲云没有松开余偕的手，就这样和余偕一起向前迈步。 感受着闲云手心的温暖，余偕也没有多言。 “就是这里了。”走了一段时间后，闲云停下了脚步。 在两人眼前的，是一座在岁月的磨损下已经废弃的建筑，地基尚在，但主体已经磨损不堪。 这就是时间的力量了，这世上的绝大多数东西都敌不过时间，在漫长的时间长河面前，往往只剩下磨损和遗忘。 所以，余偕很感谢闲云和大家还能记得他，毕竟，那可是千年的时光。 “这里是……”余偕欲言又止。 “这里便是当初归离集的归离亭，是我们聚在一起议事的地方，可以说是当初归离集最高大的建筑了。”闲云看着眼前的建筑残骸，眼中有所怀念。 “归离亭……”余偕低声重复着这三个字，也看着眼前的建筑残骸，但记忆却并没有一丝要苏醒的征兆。 他对这里没有一丝印象了，尽管他曾在这里度过了很多的时光。 第194章 闲云 “我们换个地方吧。”看着沉默的余偕，闲云说。 时间缓缓流淌，太阳在空中缓缓移动，时间来到下午。 闲云和余偕转了很多地方，每到一处，闲云便会讲述起以前的故事，她的声音中带着对以往的怀念，也有对眼前人的珍惜。 今天的闲云不知道是怎么的，看向余偕的时候，眼中的柔情更是多了几分，而且似乎一刻都不愿将目光从余偕身上挪开，也不愿松开余偕的手。 直到后来，两人紧紧牵着的手心已经有了汗水的浸润，闲云才羞红了脸地松开。 再然后，两人来到了一处空旷的地方。 这里有着一个小小的水池，水池边上生长着几株金鱼草。 “闲云，这里是……”余偕说。 “当初的辅守大将宅邸。”闲云缓缓地说着，走到水池边上，“这个水池，当时便是在你屋前的庭院中。” 余偕默然了一下，随后也走到水池边。 “千年过去，令我没有想到的是，这些金鱼草居然还挺立于此。”闲云又说了一句，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容。 “这些金鱼草难道是……” “是当年我洒下的种子，当时我觉得你的府邸太单调了，于是弄来了一些金鱼草的种子，随手洒在了庭院里的水池边，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金鱼草依旧。” 这些金鱼草，就像是承载着闲云的思念，千年如一日地挺立于此，无论春去秋来，无论炎夏或是寒冬。 余偕看着眼前的水池，久久不语。 天色渐渐变暗，余偕和闲云来到了一棵树下，并肩而坐。 柔和的清风舒适，树上的树叶沙沙作响，像是令人愉快的乐曲。 已经是傍晚时分了，金色的霞光照耀在此刻的归离原上，像是给归离原披上了一层朦胧的轻纱。 这片原野之上生机勃勃，目光穷尽之处，朦胧的山如同美丽的画卷，若隐若现。 “闲云，对不起。”余偕忽然说。 “为什么突然说对不起？”闲云一时没有明白余偕这么说的用意。 “你等了我这么久，这是一段很漫长的时间吧，作为凡人的我，根本都无法想象这么漫长的时间有多难度过。可我却一点都想不起来以前的事情了，这一点都不公平。” 听到余偕的话，闲云先是愣神了片刻，随后，她的嘴角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她看着余偕，眼神中满是柔情，柔声道： “这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你改变了当初的归离集，也改变了我，改变了很多人。就算还要我再等上千年，只要最后能与你重逢，我也会毫不犹豫地等下去。 不要觉得有歉意，这也不是你能控制的事情，不是嘛？而且，你一直都好好保存着我当初为你而打造的刀，这就说明我没有白等。” “刀？”余偕愣了一下，手中金光闪过，云切赫然出现。 时至今日，余偕终于明白了这柄云切的来历。 “嗯，就是它。”闲云伸手轻抚刀身，像是在轻抚她和余偕的孩子。 “原来是这样……”余偕释然地笑了笑，收起云切，看向身旁的闲云。 一时间，好像有很多话想说。 沉默了片刻，他说： “闲云，可是……我终究只是个凡人，只要寿命走到了尽头，依旧会离开。” 闲云听到这话，却笑着摇了摇头，“没关系，如果有来生，那我会再次找到你，再次告诉你我们之间发生的一切。如果没有来生，那么我也不后悔与你的这次重逢。” “闲云……”余偕好像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了。 很多事情其实都已经不必言语。 他只需要知道，闲云对他的这份心意，没有半点虚假。 天边的云仿佛燃烧了起来，呈现出火一般的红色。 霞光照耀在闲云身上，映衬出她别样的美丽，令人心颤不止。 再一次起风了，微风拂过两人之间，闲云的发丝随风飘荡，两人的目光也随之交织。 天色愈发的暗沉，两人就这么互相看着对方，都没有说话，仿佛时间静止了。 闲云感觉自己的心跳在控制不住地加速，也感觉自己脸上的温度在逐渐升高。 她看着余偕的眼睛，终于鼓足了勇气，向着余偕缓缓挪动。 挪动得很慢很慢，像一只小猫在小心翼翼地靠近正在难过的主人，想要逗主人开心。 终于，在不知过去了多久之后，闲云已经离余偕很近很近了，两人甚至都能感受到对方温热的鼻息。 尽管闲云在极力控制着自己，但她的呼吸还是无法控制地急促起来。 周围的风继续吹过，却带不走她脸上的燥热，反而让她的心跳更快。 心好像都要跳出来了，闲云终于伸出了手，轻轻环绕住余偕的脖子，随后她屏住了呼吸，闭上双眼朱唇轻启，印上余偕的唇。 就在这一刻，天空彻底暗沉下去，点点的星光开始在空中点缀。 这个吻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直到闲云快要呼吸不过来了，才和余偕分开。 唇与唇之间拉出银亮的丝线。 闲云脸红到了脖根，耳朵也是泛着羞涩的红，急促地呼吸着。 余偕的呼吸也并不平稳，他看着触手可及的闲云，唇边的柔软触感并未散去，心被某种无法言说的温暖填满。 “时、时间好像不早了。”闲云的手依旧环绕在余偕的脖子上，轻声细语地说。 “嗯，是已经不早了，天都黑了。”余偕也轻声地回应，“要不，我们回去？” “……好，只是在回去之前……” 闲云的话没有说完，便再次微微张开自己的双唇，再次印了上去。 整个归离原都仿佛安静下来。 两人回到璃月港的时候，时间已经很晚了。 闲云没有回自己的住处，而是和余偕一起回到了余偕的家。 沐浴完之后的闲云迈着优雅的步伐走到余偕面前，她调整着自己的呼吸，胸口起伏不定。 随后她缓缓开口，声音中满是柔情，也有着独特的成熟魅力。 “余偕，我们……进房间休息吧。” 第195章 两位执行官(上) 月色渐浓。 房间里，余偕和闲云互相看着对方，眼神交汇。 灯光昏暗，衣衫飘落，一抹鲜红在月色下晕染开。 闲云轻咬着自己的嘴唇，想控制住自己的声音，但内心的幸福让她根本无法平静。 她接纳着余偕，接纳着那份压迫、疼痛与幸福。 这一晚，闲云睡得格外安心。 第二天阳光初绽，闲云缓缓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余偕熟悉的脸庞。 余偕正在看着她，这让她脸上一红。 “早上好。”余偕微笑着说。 “嗯嗯……”闲云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一个劲地点头，前所未有的害羞情绪在闲云的心头弥漫，就连昨天她都没有这样害羞过。 “累不累？”余偕又柔声问道。 “有点……不、不累！”闲云说到一半又急忙改口。 余偕笑了笑，起身在闲云的额头上蜻蜓点水地一吻，随后离开了被窝。 “再睡一会儿吧，我先去准备早餐。” 大约半个小时后。 早餐的餐桌上，闲云吃着余偕准备的早餐，默不作声，脸上的红晕从起床之后便一直都在。 而此刻的闲云在余偕看来，比起昨日要更加美丽，举手投足都散发出别样的魅力。 早餐过后，闲云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申鹤正在家中安静打坐，听到闲云回来的动静，立马开门迎接。 “师父，你回来了。” “嗯，这两晚本仙不在，可否还习惯？” “刚开始有点不习惯，但我也不能总是跟师父待在一起。”申鹤看着闲云，忽然感觉今天的师父和以前有哪里不一样，但是具体哪里不同，她又说不上来。 见申鹤一直看着自己，闲云将头转向别处。 “怎么了，为何一直看着本仙？” “师父，我总觉得……你有哪里不太一样。”申鹤单纯地问。 “哪里不一样了？” “我说不太上来，但这种感觉应该不会有错……”申鹤顿了顿，不知该怎么说下去。 “好了……申鹤，你吃过早餐没？”闲云转移掉话题。 “还没有，师父，我一起床便在打坐静心，这是您交待的事情，我从未怠慢。” “既然如此，本仙去给你做点吃的吧。”说完，闲云便转身前往厨房。 …… 上午时分，闲云站在自己房间的窗前，看着窗外的云来海。 微风吹动她的头发和披风，她看着海上的波光粼粼，海鸥从海面上结队飞过。 她的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 可随后又不免想到了很多。 等待了余偕那么久的人，可不止她一个啊。 以后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尽管她是仙人，也无法猜到。 但……她却发现自己的内心多了一份从容。 …… 余偕走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 心里的想法很多、很杂，但并不迷茫，决心其实早就下定了，只是他自己直到昨天才发现。 走着走着，余偕忽然停下了脚步。 眼前的一幕让他有些许震惊。 他看到了一个人，一个对他来说并不陌生的人，当然，在他的记忆中，他并未和那人面对面过。 那人此刻正在向余偕走来。 一头以白色为主色调同时有着黑色挑染的长发，身穿灰白色的精致衣物，修身的衣物勾勒出她完美无瑕的身材曲线。 绝美的容颜中有着沉静和冷酷，眼瞳极为特殊，呈现出“x”的形状。 尽管浑身上下包裹得严严实实，但也散发出独特的成熟女性魅力。 余偕停下了脚步，他想或许自己的直觉错了，对方并不是来找他的。 可下一刻，那位沉静冷酷的女子便停在了他的面前。 “好久不见，余偕。” 对方的话让余偕心中生出一股熟悉的感觉，明明记忆中从来没见过对方，对方为什么会说“好久不见”？ “那个……”余偕欲言又止，心里开始复杂起来。 好嘛，难道又是以前的自己惹下的“祸”？ “对不起，我忘了这一点。”对方浅浅地一笑，再次开口，“首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是壁炉之家的‘父亲’，阿蕾奇诺。” “……”余偕沉默了良久，“我们以前，见过嘛？” “见过，在我还小的时候，那个时候，前代‘仆人’还在。如果你愿意听，我们不妨换个地方慢慢说，如何？” …… 余偕和阿蕾奇诺来到了琉璃亭的包厢，余偕确实好奇以前的自己又做了些什么。 阿蕾奇诺看起来一直都很镇定，但内心的慌乱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她隐藏得很好，没有让任何人看出来。 “想吃点什么，我做东。”阿蕾奇诺看着余偕淡然地说，她依旧很好地隐藏起自己内心的情思。 “不必了，你远道而来，怎么好让你做东。”余偕笑了笑。 “我早就想尝尝璃月知名的璃菜了。”阿蕾奇诺微笑着说，“你不点的话，我就自己点了。” 说到这里，阿蕾奇诺又不禁回想起以前的那些时光。 当初，余偕和她还有克雷薇讲了很多有关璃月的事情，每一件都让克雷薇的眼中闪烁出别样的光芒，也让她的心中有所波动。 如今，她成为了壁炉之家的“父亲”，她和克雷薇也去过了提瓦特很多的地方，但璃月她还是第一次来。 “阿蕾奇诺小姐，我们以前……” 余偕的话还没说完，包厢门外忽然响起敲门声。 “客人您好，有一位叫罗莎琳的小姐找您。”门外女侍的声音中似乎有几分担忧，或许是因为罗莎琳说要找阿蕾奇诺的时候，神情并不是那么友好。 听到罗莎琳的名字，余偕和阿蕾奇诺都是微微一惊。 随后，阿蕾奇诺看似略微无奈地笑了笑，对门外的女侍说： “请带她进来，她是我朋友。” “啊，好的！”门外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没过多久，门外再次响起脚步声。 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那种哒哒的脚步声，带着成熟的韵味。 包厢门随之被推开。 “阿蕾奇诺，你突然来璃月，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身为同僚，我应该去迎接一下你才是。” 第196章 两位执行官(下) “我想，你的工作一定很忙，所以就没有麻烦你了，而且以我对你的了解，那些表面功夫，你也应该不太喜欢。”阿蕾奇诺淡然地说。 “表面功夫我是不喜欢，不过我们两个除了是同僚之外，应该算得上是朋友吧。”罗莎琳走到桌前坐下，“朋友来了，自然应该去迎接一下。” “那我下次来的时候，一定先告诉你。”阿蕾奇诺面带微笑。 “……这次你来璃月，是有什么事情么？”罗莎琳看了看阿蕾奇诺，又看了看余偕，“居然一来就找余偕。” “没有工作上的事情，我这次来璃月，单纯是来旅行的。”阿蕾奇诺说，“繁忙的工作之余有了时间，自然也会想要放松一下，旅行是种很好的放松方式，不是吗？” “你真的是单纯来旅行的吗？”罗莎琳用一种狐疑的眼神打量着阿蕾奇诺。 “也许……”阿蕾奇诺犹豫了一下，看向余偕，“有一个另外的目的。” “克雷薇呢？她怎么没来。”罗莎琳转移掉话题。 “她也来了，这会儿应该在四处游玩吧，毕竟这样的机会难得。” “她不想来见见以前的朋友么？” “她说想让我和那位朋友先单独见面。” “……” “……” 罗莎琳和阿蕾奇诺的话语中似乎带有着一丝的火药味，虽然不是那么明显，但余偕还是闻到了。 而之所以会有那股火药味，余偕觉得是因为他。 好吧……自己还真是个罪孽深重的家伙。 他要走的路还很长，要做的选择还很多…… 不过让余偕没想到的是，罗莎琳和阿蕾奇诺看起来很熟，除开她们两个因为他而生的火药味，余偕还觉得这两人的关系或许比想象中还要好一点。 “两位小姐，你们看起来关系不错，我还以为愚人众的执行官之间，相处都并不融洽。”余偕说。 听到这话，罗莎琳和阿蕾奇诺相视一眼，一时无言。 其实余偕的感觉没错，在十一位执行官之中，罗莎琳和阿蕾奇诺的关系意外的不错。 或许是因为过去的遭遇，罗莎琳很喜欢和壁炉之家的孩子们相处，所以和阿蕾奇诺相处的时间也就比较多。 久而久之，自然也就和阿蕾奇诺更为熟悉。 只是这并不耽误此刻隐藏在空气中的淡淡火药味。 气氛变得微妙不好言说。 余偕也一时不知该怎么打破这种微妙的气氛。 本来跟着阿蕾奇诺来这里，余偕是对自己以前的事情好奇，可是现在这氛围，怎么看都不像是能聊以前的时候。 “余偕，要喝点酒吗？”阿蕾奇诺突然问余偕。 “大白天的，喝酒做什么？”罗莎琳似乎有所警觉。 酒这种东西，喝多了对身体不好，而且摄入了酒精之后，说不定还会发生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 阿蕾奇诺想约余偕喝酒，莫不是打算灌醉余偕，然后对余偕做点什么？ 还好她赶来了这里，不然说不定就让阿蕾奇诺得逞了。 若是生米煮成了熟饭，那就来不及了。 罗莎琳觉得自己这么想或许有点“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她不敢赌呀，阿蕾奇诺总是善于隐藏，就算跟她相识了多年，罗莎琳也不觉得自己看透了她。 所以只能小心应对。 其他事情就算了，唯独在余偕的事情上，罗莎琳可不想输给阿蕾奇诺。 “我只是突然想喝而已，如果罗莎琳你也想喝的话，不妨一起？”阿蕾奇诺淡然道。 “好啊。”罗莎琳露出一个淡淡的笑。 余偕没有说什么，这个问题一开始是阿蕾奇诺问他的，可还没等到他回答，酒就已经上来了。 他只得无奈地笑了笑。 怎么说呢……毕竟都是自己种下的因，现在无论如何你都得受着。 阿蕾奇诺点的菜也在这时上全了。 随后便是酒过三巡。 琉璃亭的酒自然是好酒，菜的味道也很不错。 而此刻，包厢里弥漫着淡淡的酒香，阿蕾奇诺和罗莎琳的脸上泛着微红，两人的状态都达到了微醺，或许不止微醺。 两位在愚人众之中十分具有威望的执行官，此刻在用酒来“决胜负”，这样的事情怕是很多人根本就不会想到。 “你们少喝点……”余偕劝了一句。 “没事的，放心好了，我们心里有数。”罗莎琳对余偕露出一个柔媚的微笑。 或许是因为酒精的缘故，罗莎琳的眼神中多了一丝暧昧。 这时，阿蕾奇诺脱掉了她的外套，露出她那白皙的肩颈、吹弹可破的肌肤。 “似乎有点热。” 阿蕾奇诺并没有想通过这样的招数来获得余偕的关注，她确实是觉得有点热了才会脱去外套。 但是罗莎琳并不这么认为。 于是，罗莎琳也摘下了披在肩上的披风，展示着自己完美无瑕的肩颈曲线和肌肤，还特意往余偕那边靠了靠。 余偕更加无奈了…… 他微微叹息，从椅子上起身。 然后帮罗莎琳重新披上披风，帮阿蕾奇诺披上外套。 “别喝了，再喝就要醉了，我可没办法同时送你们两个人回去。” 最终，在两位美丽的小姐彻底喝醉之前，余偕踩下了刹车，送两人回到了北国银行，随后离去。 一间房间里，罗莎琳和阿蕾奇诺坐在沙发上，看着对方，忽然都无奈地笑了笑。 “我们好像都自以为很了解余偕，但其实并没有那么了解。”罗莎琳说。 “是啊，但不管怎么样，这次我一定不会让他再那样离开的。”阿蕾奇诺的眼中映出坚定。 与余偕离别了两次，阿蕾奇诺早就下定决心，不管有多大的险阻，这次一定不会再让余偕逃掉。 就算余偕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也没关系，未来还有很长。 “巧了，在这一点上，我跟你想得一样。”罗莎琳笑了笑，随后眼神坚定不移，“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不会再让余偕离开。” “那就看我们各自的本事了。”阿蕾奇诺笑道。 “但……只有一个余偕，可我们那些过往也都不假，如果要让所有人的等待都有回应的话……”罗莎琳迟疑了一下，把一个奇怪的想法憋了回去。 第197章 真正的罗莎琳 说到这里，罗莎琳从沙发上起身，迈步打算离开房间。 “你去哪？”阿蕾奇诺下意识问了一句，或许她自己都不知道，她也担心罗莎琳偷跑。 “确实有点喝多了，出去吹吹风，醒醒酒。”说完，罗莎琳出门。 房间里只剩下阿蕾奇诺一人，她就那么静静坐在沙发上，回想着今天与余偕重逢的时刻。 她很难想象，究竟是怎么回事，余偕才会一次又一次地出现。 这一切她不知道答案，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那就是余偕，不会有错。 以后的时间还有很多，这次，她会说到做到，如果余偕想要再次甩开她，她会追到天涯海角。 阿蕾奇诺闭上了眼睛，靠在沙发靠背上，又一次回忆起小时候的那些时光，思绪逐渐飘远。 …… 罗莎琳来到了外面，酒已经醒得差不多了，她一个人走在人流量并不多的街道上。 作为愚人众的执行官，其实罗莎琳在璃月并不受民众待见。 她也并不喜欢这样一个人闲逛。 但是今天，她忽然有了这种想法。 来外面走走不止是为了醒酒，也是为了这突然生出的念想。 就这么一个人没有目的地走着，好像变得轻松了很多。 渐渐地，天色暗沉，天边已经挂上了金色的夕阳，罗莎琳来到了璃月港郊外的海边。 她对海并不陌生，几百年前，她还是个普通女生的时候，曾和余偕去过很多次。 那时她还没有戴着脸上那蝶翼状的面具，嘴角还时常挂着笑容。 记得余偕曾经说过，她的笑容很好看。 听到余偕那样说之后，罗莎琳便更加爱笑了，只是那场突如其来的灾难夺走了她的一切，也夺走了她的笑容。 如今，罗莎琳已经记不清楚自己有多久没有发自内心地笑过了。 傍晚的海风迎面而来，吹动罗莎琳金色的长发，她望着海面望得有些出神。 “试着去重新歌唱吧，从前的那个罗莎琳，会回来的。” 当时在望舒客栈与余偕重逢之时，余偕说的话犹在耳边。 罗莎琳看着海面上的波光粼粼，沉默了很久。 终于，她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人之后，清了清嗓子。 几百年没有再次唱歌，她已经快忘了音律。 可那些音律却像是印在了她的灵魂最深处，当她再次张口歌唱的时候，自然而然地便唱了出来。 她自己都有些惊讶。 惊讶过后，她深吸了一口气，再次歌唱。 美妙的音符跳动着，金色的夕阳照在罗莎琳身上，往日的时光再一次在脑海中清晰。 那些想要忘记的和想要怀念的，都再一次变得美好。 海浪拍打着海滩，打湿了罗莎琳的鞋子，可罗莎琳没有注意到。 这一刻，她仿佛回到了几百年前的时光，变成了当初那个喜欢歌唱的罗莎琳。 只是罗莎琳，不是“女士”。 片刻后，罗莎琳停了下来，她的嘴角露出淡淡的笑容，依旧望着夕阳映照下的海面。 “啪啪啪——”鼓掌声忽然传来。 罗莎琳一惊，循声看去。 余偕不知何时坐在了海边的一块礁石上，或者说余偕一直都在那里。 “余偕！你、你什么时候来的？”罗莎琳的脸上不禁浮现出一抹绯红，她刚才开口歌唱之前明明看过四周，应该是没有人的才对。 “我一直都在，你来这里的时候我还想跟你打招呼来着，可还没等我说话，你就开始唱歌了。”余偕从礁石上下来，“看你唱得很投入，我也就不忍心打断。” “……”罗莎琳有点说不出话来，她觉得如果要唱歌给余偕听的话，至少要练习好才行。 “唱得很好听，真的。”余偕走到了罗莎琳身旁。 “……谢、谢谢。”罗莎琳轻声回应。 那个在人前高傲的愚人众执行官“女士”仿佛不复存在，此刻只有温柔的罗莎琳。 海浪不断，哗哗的声音像是在衬托着某种微妙的气氛。 余偕忽然觉得有点尴尬，他找不到话题来打破这种尴尬。 “我……几天后就要启程前往稻妻了。”罗莎琳忽然说。 “去稻妻？”余偕稍微愣了一下。 “嗯，有些事情需要我去处理。”罗莎琳缓缓地说，“我打算，在完成那些事情之后，就离开愚人众。” 当然，罗莎琳知道，愚人众这样的组织，不是说离开就能离开的，即便她是执行官之一。 对此，她也已经准备好了对策。 余偕在听到这些之后，短暂地陷入了沉思之中。 他不会记错的，在原本的故事线中，罗莎琳的死让他颇为在意。 如果按照原本的故事发展，罗莎琳会在稻妻死去。 虽然如今的故事已经被很大程度地改写，但谁也说不准罗莎琳的结局会不会也一样改变。 尚未发生的事情，一切就都还是未知。 “怎么了吗？”见余偕一直没有说话，罗莎琳略有疑惑地问了一句，心里其实有些小小的窃喜——难道余偕不希望我走吗？ “具体什么时候去稻妻？”余偕问。 “五天后。”罗莎琳回答。 “五天……”余偕顿了顿，转头面向罗莎琳，微笑道，“我知道了，一路顺风，小心稻妻外海的雷暴。” “雷暴？”罗莎琳有几分疑惑。 “稻妻不是正处于锁国期间么？稻妻外海不是因为雷电将军的意志，从而降下雷暴以保证稻妻与外界的隔绝么？”余偕反问。 在刚说完这话的一瞬间，余偕眉头微蹙，他似乎有点明白罗莎琳为什么会疑惑了。 “稻妻没有锁国，稻妻外海也没有雷暴啊。”罗莎琳眼中的疑惑更增添了几分，“你是从哪听说这些消息的？” 果然……罗莎琳的话佐证了余偕的想法。 稻妻的故事也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其实关于稻妻的消息，只要稍微花点心思，在璃月港也是能打听到不少的。 来到璃月港这么久，余偕太想当然了，也就没有关注其他国度的信息。 “看来，是我的信息有误。”余偕略显尴尬地笑了笑，“总之，一路顺风，路上小心。” 罗莎琳顿了一下，浅笑着说：“我会的，等我再次来见你的时候，我就不再是‘女士’，而是真正的罗莎琳。” “……罗莎琳，你介意我将你过去的经历告诉别人吗？”沉默了片刻，余偕如此问道，“当然，不是随随便便就会跟别人说。” 罗莎琳没有问余偕为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当然不介意。” 第198章 给我一个晚上的时间 夜幕悄然降临。 夜空中星光闪烁，银色的月光洒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之上。 璃月的群山也沐浴在这银白的月光之中，幽静万分。 余偕回到了家，闲云早已在家中等候，申鹤也在。 让余偕稍微感到意外的是，闲云已经做好了饭菜，他刚刚走到家门口，就已经闻道了屋内飘出的佳肴香味。 “回来了，吃饭吧。”闲云对他嫣然一笑。 餐桌前，余偕拿起筷子，尝了一口闲云做的菜，味道绝佳，仿佛能尝出市井的喧闹，也能尝出山间的幽静。 闲云一只手撑着自己的脸颊，自己没有动筷，就只是柔情地看着余偕，她什么都没有说，但那饱含情意的眼神之中已经诉说了太多太多。 晚餐在悠闲之中结束了。 三人来到屋外坐下，夏初时节，像这样在晚上的悠闲时间在屋外乘凉，也算是一种惬意。 远处的海面微微荡漾，映射着月光。 夜晚的风颇为凉爽，拂面带来凉意。 “余偕，听说你今天和愚人众的两位执行官一起喝酒了？”安静的氛围下，闲云突然问道，“还是两位非常美丽、身材也很好的执行官？” 不难听出，闲云的语气中带有几分醋意。 “……”余偕沉默了片刻，“确实喝了，不过我喝得很少，也只是普通的喝酒而已。” “……辅守大将还真是有魅力。”闲云语气中的醋意似乎更多了几分，但随后，她又淡淡地笑了笑，“不愧是我看中的男人。” 这下让余偕有点不知该如何应对了。 一旁的申鹤也是察觉到气氛的微妙，一直都没有说话。 “好啦，我没有生气，也没有吃醋。”闲云笑了笑，“我才没有那么小家子气。更何况，我还知道她们都不知道的……你的另一面。” 说到这里，闲云似乎有点得意。 余偕只好略微无奈地笑笑。 唯有申鹤在状况外，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不禁开口问： “师父，什么是余偕的另一面？” 申鹤单纯的问题让余偕和闲云都突然一怔。 “这个……咳咳……申鹤，莫要多问，有些事情随着你的阅历增长，以后你自然就懂了。”闲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如此说道。 “……嗯，我明白了。”申鹤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可还是不免好奇地看了余偕一眼。 余偕的另一面那会是什么样子？ 气氛安静下来。 沉默了一会儿之后，余偕再次开口： “闲云，申鹤，我可能得去一趟稻妻。” “稻妻？”闲云略感疑惑，“去稻妻做什么？” “去……”余偕顿了顿，眉头微皱，“救一个人。” 感受到余偕这话并不是在开玩笑，闲云的神色也变得认真起来，但她没有马上接着说什么。 余偕沉思了一会儿，觉得这件事不应该瞒着闲云，于是接着道： “罗莎琳即将前往稻妻，如果不进行干涉，她有可能会死在稻妻。” “……这样吗。”闲云看着余偕，眼神稍微复杂，她回想起自己等待余偕之时的时光，又回想起当初见到罗莎琳之时，罗莎琳眼里藏着的复杂之物。 那位愚人众的执行官，和她是“同一类人”。 虽然闲云不知道余偕和罗莎琳之间都发生了些什么，但那些时光都确确实实存在过，即便过去了这么久，想必对于罗莎琳来说，也是无比珍贵的宝藏。 “余偕，能跟我说说罗莎琳的事情吗？”沉思了良久，闲云问道。 余偕愣了一下，看向闲云，看了许久，随后娓娓道来。 “我一样不记得我和罗莎琳之间发生了什么，这些信息也是我从各方情报中整合出来的。” 余偕将罗莎琳过去的经历说了出来，听到这些，闲云的神情之中有着几分唏嘘。 一个善良的女孩，因为被灾厄夺走了一切，从而心性大变，走向了极端。 申鹤在听到这个故事之后，眼中也显露出几分复杂。 “罗莎琳确实犯下了错，这也无可辩驳，但比起死，有更适合她的赎罪方式。”余偕说。 “我明白了。”闲云释然一笑，“那你去稻妻……打算多久回来？还有，还记得我曾经跟你说过，你在稻妻有过一次人生吧？稻妻肯定也有你的熟人，你去了那里，不会就乐不思蜀了吧……” 闲云说这话的时候，似乎有几分幽怨。 她也把头扭了过去没有看余偕。 见此，余偕微微笑了笑。 “我呢，是个地地道道的璃月人，家在璃月，怎么可能不回来呢？不然……闲云你跟我一起去吧？” “……”闲云沉默了片刻，“那样不显得我很小心眼了么，就好像时时刻刻都要把你绑在我身边一样。” “我可从来没这样觉得。”余偕说。 “好啦，我身为璃月的仙人，还是不要随随便便离开璃月比较好，我就不去了，就在璃月等你回来，不过……”闲云看了看申鹤，“让申鹤陪你去吧，她也能跟着你借此多多了解人类的社会。” 突然被提到，申鹤有几分意外，但她并不抗拒闲云说的。 和余偕一起去稻妻，也算是一次不错的经历。 “申鹤，你愿意去稻妻吗？”闲云问申鹤。 “嗯，愿意。”申鹤点点头。 “那就好，对了申鹤，记得帮本仙看住余偕。”说这话的时候，闲云偷偷看了余偕一眼。 余偕只能无奈地笑了笑。 “好了，既然如此，明天去跟大家也说一声吧，总不能什么都不跟大家说，就赶往稻妻了。”闲云又说。 “嗯，我会跟大家好好说的。”余偕笑着应答。 “……咳咳，申鹤，时间不早了，你该休息了。”闲云忽然如此说道。 申鹤抬头看了看天，“师父，时间还不是很晚。” “要早点休息，对精神和皮肤都好，而且回去还需要一点时间。” 申鹤稍微思考，起身，“好吧师父，那您呢？” “本仙待会儿就回去，你先去吧。”闲云淡然地说。 “那我先走了，师父。”说完，申鹤便离开了余偕的住处。 屋外只剩下余偕和闲云。 闲云的脸上泛起一丝羞涩，“余偕，你去稻妻之前，能不能给我一个晚上的时间？” 第199章 粉红色花瓣 狐斋宫在这两天也结束了她这一次的璃月之行，回去了稻妻。 罗莎琳并不知道余偕也要前往稻妻，已经踏上了路途。 余偕在与众人道别之后，也坐上了航向稻妻的船，虽然前一晚上耗费了一些气力，不过并无大碍。 道别之际，大家的脸上都浮现出一抹担忧，那是一种较为特别的担忧，有点不太好形容。 不过总而言之，有申鹤在，应该也没有什么问题吧？ 就这样，余偕和申鹤乘坐的船出发了。 码头上，众人望着逐渐远去的船只，神色颇为复杂。 “闲云，你说余偕不会在稻妻又相认几个旧识吧？”歌尘忍不住问了闲云一句，声音很轻。 闲云今天的气色很好，就像是花草逢甘霖。 她推了一下红色镜框的眼镜，细声地回答，“恐怕这是难以避免的了，不过……事到如今，我也不打算将余偕束缚在我一个人身边。” “闲云，难道你……”歌尘看起来有点惊讶。 “难道你不是这样想的吗？”闲云反问歌尘，“我们都深深的体会过等待的痛苦，是最能理解彼此的人。” “我……”歌尘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脸上也泛起微微的红晕，“那……我明白了。” …… 甲板上海风吹拂不断。 余偕站在甲板的边缘，依靠着围栏，看着一望无际的海面。 申鹤从船舱里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些点心，走到余偕身旁。 “要吃点么？”她将点心递到余偕面前。 余偕回过神来，对申鹤笑了笑，拿起一块点心送入口中。 申鹤自己也尝了尝。 不断吹拂的海风吹动着申鹤的头发。 申鹤的衣摆和她银色的长发在海风中飘荡，更让她出尘的气质凸显，就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余偕，抵达稻妻需要多久？”申鹤问了一句。 “需要一段时间，不着急。”余偕回答。 “嗯。”申鹤乖巧地点点头，“对了余偕，我们此行的目的，主要是救人，对吗？” “可以这么说，但你也可以好好玩一玩，体会一下不同于璃月的风土人情。”余偕微笑道。 “不同于璃月的风土人情……”申鹤低声地重复。 其实申鹤没有那么多的想法，她只是想着如果是和余偕一起，那去稻妻或者须弥或者其他任何地方，都不会有问题。 就这样，两人在甲板上吹着海风，时间慢慢过去，直到夕阳来临。 金色的夕阳洒下，海面上波光荡漾。 申鹤就像是一只小猫一样，安静地待在余偕身旁，不出声也不做什么。 但这份陪伴，却也让余偕心中温暖。 旅途总是需要陪伴的，一个人难免会感到孤独。 数日过去，望向稻妻的方向，已经能看到一座高大的山峰，那便是稻妻的最高峰——影向山了。 在看到影向山之后，又航行了几日，船只终于抵达稻妻离岛的港口。 重新踩在坚实的土地上，有一种微妙的感觉。 不同于璃月的稻妻风格建筑映入眼帘，街道的布局也和璃月大为不同。 申鹤有些好奇地看着街道，余偕看了看申鹤，不禁露出略感欣慰的笑。 “余偕，我之前就一直想问了，那座山上那棵巨大的树，是樱花树吗？”申鹤指了指影向山山顶的神樱树。 由于璃月并没有樱花树，所以这对申鹤来说还是挺新鲜的一件事。 而且此时并不是樱花盛开的时节，但是唯独那棵高大的樱花树盛开着粉色的樱花，花瓣随风飘落，可能会落在街道的每一个角落。 “嗯。”余偕点点头，“那是稻妻的神樱树。” “神樱树……”申鹤看着神樱树，眼底并没有流露出太多情感，这或许是因为红绳的原因。 但余偕仍然从申鹤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动容。 那般美丽的神樱树，绝大多数人在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心中都会有所动容的吧。 “余偕，不知道为什么，从那棵神樱树上，我能感受到一点点你的气息。”申鹤说。 “什么？”余偕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神樱树怎么可能有他的气息呢？难道是以前的自己曾去过神樱树那里？这样倒是也不无可能。 “真的能感受到嘛？会不会是错觉？”余偕又问了一句。 申鹤停下脚步，正好在此刻，一片粉红色的樱花花瓣随风飘落，申鹤伸手接住了花瓣。 “真的能感受到，没有感受错，我可以肯定。”申鹤认真地说。 “那可能……跟我以前在稻妻的时候有关吧。”余偕淡淡地说。 “……”申鹤忽然沉默了一下，随后的语气中夹带着不难察觉的担心，“余偕，不用想太多，就算你找不回以前的记忆也没关系，不用勉强自己。” 申鹤并不擅长安慰人，她只是恰好想到了这些话，便说了出来。 余偕稍微愣了一下，随后对申鹤笑了笑，“嗯，我们走吧，先去鸣神岛找间旅馆。” …… 两人抵达鸣神岛找到旅馆的时候，已经快要天黑了。 天边的霞光洒下，让人有点恍惚。 稻妻的夕阳和璃月的夕阳似乎大为不同，各有各的美，但相同点是，都让人心生荡漾。 两人订下了两间房，房间与房间之间就隔着一面墙，这样也方便照应。 在来稻妻的船上，余偕已经大致了解了现在稻妻的局势。 没有锁国令，没有眼狩令，但是有着战争——海只岛与稻妻幕府之间的战争。 海只岛的神明奥罗巴斯带队东征，最终死在雷电将军“无想的一刀”之下，奥罗巴斯的死成为海只岛与稻妻幕府战争的导火索。 余偕在了解到这些消息的时候，心中颇为唏嘘。 显然，有些故事已经悄然发生了改变，但是有些故事，依旧是按照原定的轨迹发展。 那位深爱着海只岛人民的魔神奥罗巴斯，最终也没有逃过死亡的命运。 余偕走到房间里的窗前，打开窗，看着外面的稻妻城，思索着接下来的事情。 如今没有锁国令和眼狩令，那么罗莎琳似乎也就不会走到原本故事的那个结局。 但余偕总是有种隐隐的预感，不能就这样放任不管。 第200章 粉毛小狐狸 来到稻妻的第一个夜晚，余偕可能是有点认床，睡眠很浅。 半夜时分，窗外月光皎洁，整个稻妻城十分幽静。 余偕醒了过来，发现自己有点睡不着了。 他从床上起身，来到窗边，看向窗外的夜色。 浓浓的夜色之中，一切都像是陷入了沉睡。 忽然，余偕看到对面的一个屋顶上出现了一个影子。 定睛看去，是一只小狐狸。 在银色月光的照耀下，那只小狐狸站在屋顶上，隔着一定的距离与余偕相望，好像想要靠近，但又好像十分犹豫，迟迟没有迈步。 余偕有点奇怪，也就这么看着那只小狐狸，没有出声。 大概过去了几分钟，那只小狐狸终于迈步了。 小狐狸穿梭在屋顶之上，来到了余偕的窗前。 距离拉近，余偕看清楚了，这是一只粉红色毛发的小狐狸，两只耳朵上挂着金色的耳坠，耳坠中间有着一块紫色的宝石点缀。 小狐狸没有出声，看着余偕，自己的眼眸在止不住地颤动。 余偕先是微微一愣，随后释然又无奈地一笑。 这只粉毛小狐狸的身份，余偕自不用多加猜测，其实第一眼他便已经看了出来。 只是他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不过，没有以前的记忆，余偕并不知道自己以前和那位狐狸小姐有怎样的交情，一时也就没有太多的行为。 万一说错了话做错了事，惹得那位狐狸小姐不开心，也是不太好的。 他想了想，干脆先装作没看出来好了，反正凭那位狐狸小姐的性格，日后想必少不了被她开玩笑。 不如先跟她开一个适度的玩笑好了？ 余偕皱了皱眉，“大晚上的，怎么会有狐狸？而且还戴着耳坠，难道是谁家养的小狐狸吗？不过别说，还挺可爱的。” 听到这话，小狐狸的眼神不知是开心还是生气，只是更加凑近了余偕一些，低下了头，似乎想要余偕摸摸她。 余偕迟疑了一下，伸出手去。 手与小狐狸的距离逐渐拉近，最终触碰到了小狐狸的耳朵。 嘭的一声，一阵青烟闪过。 待青烟散去，小狐狸已然无影无踪，出现在青烟之中的，是一位坐在窗台上，身材极佳、容颜绝美，有着一头粉红色长发，身穿红白巫女服的女子。 余偕的手放在了这位女子的头上，感受到了她柔顺长发的触感。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在睡觉，那时候你也摸了我的耳朵。”神子小姐俏皮地笑了笑，看向余偕的双眼中有着难以言说的复杂之物，像是柔情，又像是抱怨。 稻妻现任鸣神大社的宫司，八重堂的主编，八重神子小姐就这么出现在余偕面前。 余偕赶紧把手收了回来，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 虽然这样与旧识重逢的场面他已经不是第一次碰到了，但还是有些不习惯。 他终究没有以前记忆。 “其实……狐斋宫大人已经跟我说了有关你在璃月的事情。”神子见余偕没有说话，又接着说道，“你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所以你可能会觉得我这样突然来找你有点冒昧，请你原谅，因为我实在是……等不到明天了。” 作为鸣神大社的宫司，从余偕踏上稻妻的土地开始，神子自然就已经知道余偕来了，而那时她正在处理鸣神大社的工作，无法前去迎接。 本来打算明天再来找余偕的，可是夜已深了她还是睡不着，于是便有了此刻的这一幕。 “神子小姐，我倒是并没有觉得冒昧，只是……”余偕顿了一下，略显尴尬地笑了笑，“感觉还是有点怪。” “你以前可不是叫我神子小姐的。”神子嘟囔了一下，似乎有点小小的不开心。 “那我以前叫你什么？” “叫我神子小宝贝。”神子扭过头去。 “……”余偕忽然沉默，心中颇为震惊。 不会吧？ 自己以前是这样叫神子的？那么就是说自己以前和神子的关系不一般咯？ 不不不，凭神子的性格，这句话八成是开玩笑的吧？ 见余偕沉默下去，神子捂嘴浅笑，“好啦好啦，我开玩笑的，叫我神子就好了，不要加‘小姐’这两个字的后缀。不过……你要是愿意私下里叫我神子小宝贝的话，我也不会拒绝哦。” 余偕还是没有说话，看着神子，微微叹了一口气，像是有点无奈。 果然神子就是这样，有着狐狸的狡黠，让人捉摸不透。 见余偕已然沉默，神子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从窗台上下来，脸上泛起一丝红晕。 “对于现在的你来说，我们是初次见面，初次见面我就说这些，你会觉得我很轻浮吧？” “不会，毕竟……鸣神大社的宫司大人，就是这样爱开玩笑的性格嘛。”余偕笑了笑。 得到余偕的回答，神子才松了一口气，她看着余偕，再一次缓缓开口： “余偕，好久不见。” 这句话的语气颇为沉重，其中仿佛承载着一般人难以想象的漫长时光。 “嗯，好久不见。”余偕应答。 神子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微笑，她转身看向窗外，看向影向山山顶的神樱树。 “那棵樱花树，我照看得怎么样？应该……没有让你失望吧？” 余偕也看向神樱树，“神樱树……和我有什么关系吗？” “那是你来过稻妻的证明。”神子淡淡地说，“当初你离开之后，便留下了这棵树，在很短的时间内，就长得无比高大。” 听到神子这么说，余偕的心中不禁惊讶。 在他的印象中，神樱树的出现是和雷电真、雷电影有关的，可是如今，这棵树的由来却被改变了，变成了和他相关。 难怪申鹤之前会从神樱树上感受到他的一点点气息。 当初的自己究竟是抱着怎么样的心态留下了这棵樱花树？这个问题或许永远也不会得到解答。 但余偕此刻的内心除了好奇之外，还感到一阵平静。 过去的种种因素，才促成了今天的故事。 这一切并不是偶然，而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所促成的必然。 第201章 心里的湖 这时，敲门声忽然传来。 申鹤的声音随之从门外响起。 “余偕，你睡了吗？” 屋内的余偕顿了一下，神子看起来似乎有点微微的惊讶。 “还没。”余偕回应门外的申鹤，也没想那么多便走过去开门。 门开了一半，他忽然回过神来，屋子里还有神子在，这么一来怕是要被申鹤误会了。 毕竟这三更半夜的，孤男寡女独处一室，最起码看上去没有那么简单。 可是门已经开了一半了，这个时候再把门轰然关上，显然也是不正常的。 最终，门就这样打开。 门外的申鹤和余偕四目相对，然后，申鹤看到了站在屋内的神子。 看到神子的第一眼，申鹤并没有多余的表情，她淡然无比地走进门，对余偕说： “可能是第一次出远门，我有点睡不着。” “我也有点，习惯一下应该就好了。”余偕回应申鹤。 “余偕，这位是……”申鹤看向神子，目光稍作打量。 申鹤对于自己的容颜和身材并没有太多认知，简单来说就是她并不知道自己非常漂亮，也不知道自己的身材在女生之中绝对算得上是顶尖。 只是在此刻，她暗自将自己与眼前这位粉红色头发的女生作了一下小小的比较。 她自己并没有比较出结果，然后便又看向了余偕。 气氛略显尴尬。 余偕刚想开口打破这份尴尬的时候，神子率先开口了。 “申鹤小姐，你好，我是稻妻鸣神大社的宫司，八重神子。我代表鸣神大社，欢迎你们来到稻妻。”神子微微笑着对申鹤说。 “你好，八重小姐。”申鹤也礼貌地回应，“只不过这么晚了，你为什么会出现在余偕的房间里？” “因为……”神子顿了顿，看向余偕，“只是想尽快旧人重逢罢了。” 这话让申鹤微微皱了皱眉，她明白过来，这位气质不凡的八重宫司，应该在许久以前是跟余偕认识的。 就跟师父是一样的情况。 没想到这种状况这么早就发生了。 师父说要她好好看住余偕，做徒弟的，应当谨遵师命。 于是，申鹤走了几步，走到余偕身旁。 神子似乎是看明白了此刻的氛围，脸上的表情看似无奈，又看似释然。 她也明白自己这么晚来确实不太妥当。 “是我太晚了打扰了，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都不应该这么晚来才是。那么……改天再见，我就先走了，祝两位好梦。” 话说完，没等余偕和申鹤再说什么，神子的身影便已从窗户离开。 来到外面，重新化作狐狸形态的神子站在屋顶上，望着明月，再一次回想起以往的时光。 她再一次提醒自己，余偕已经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所以急不得，要慢慢来。 太急的话只会给余偕留下不好的印象，到时候就追悔莫及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呼出来，抖了抖耳朵，消失在了月光下。 房间里，余偕觉得此刻的气氛还是有点不太对。 申鹤正在看着他，用一种狐疑的眼神。 虽然申鹤的眼神其实和平时差不多，但是余偕能看出来，那就是狐疑的眼神。 “申鹤？”余偕试探着说。 “刚才那位八重小姐，是你的旧识对吧？”申鹤缓缓问道。 “应该是的。”余偕点了点头。 “……师父说了，要我好好看着你。”申鹤轻声说，“我不是特别能理解这个‘看着你’的具体含义，总之……你对那位八重小姐……有好感吗？” 这个问题就比较尖锐了。 要说好感的话，余偕在来提瓦特之前，就已经对提瓦特的很多角色都有好感了。 那种好感并不是单纯的馋身子。 对余偕来说，是一种陪伴。 但此刻他已然来到了提瓦特，已经不能单纯地用当初那种世界之外的好感来说明。 “申鹤，不怕你笑话，其实……我知道很多人的故事，也对很多人有好感。”余偕像是自嘲地笑了笑。 “那……你对我也有好感吗？”申鹤迟疑了一下，又问出了这个问题。 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申鹤的眼中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情思，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她的情感早就因为红绳而变得淡漠，变得绝大多数事物都已经激不起她情感上的变化。 可此刻却让她心中一直平静的湖面泛起圈圈的涟漪。 只是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只认为那是正常的风吹过，泛起的小涟漪而已。 其实只要仔细一想，申鹤自己也不难发现，确实是因为一阵风泛起了涟漪，可是她心里的那个湖，已经太久太久没有起风了。 余偕看着申鹤清澈的双眸，那双美丽的眸子中映出他的脸。 他顿了顿，正想开口回答，申鹤却急忙转身。 “我好像有困意了，还是先回去休息了，明天见。” 说完，申鹤便离开了房间，房门关上。 只留余偕看着紧闭的房门，微微叹息一声。 “申鹤她不会是……这可咋整……” …… 窗外月色朦胧，罗莎琳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的夜色，沉默不语，神色凝重。 窗外的稻妻城像是陷入了沉眠，但也有着星星点点的灯光，有着像她这样深夜尚未眠的人。 “砰砰砰——”有人敲门。 “进来吧。”罗莎琳说。 房间门被推开，罗莎琳的贴身女侍，若拉走了进来。 “女士大人，大批的邪眼已经送到了，可以分发给海只岛的反抗军。” “……把那些邪眼都毁了吧。”罗莎琳看着窗外，面色淡然地说。 “女士大人，您说什么？”若拉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我说，把那些邪眼都毁了，不要分发给海只岛反抗军。”罗莎琳强调道。 “可是……如果这样的话，不就相当于违背了愚人众的意志了吗？” “若拉，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什么吗？” “……您说，等我们完成了稻妻的事情，就离开愚人众。” “没错。”罗莎琳转过身看着若拉，温柔笑着，“此刻我们要做的，就是我当初说的要完成的事情。按我说的去做吧，不必担心，万一出了什么事，有我在。” 第202章 罗莎琳的决心 第二天如期来临。 早餐过后，余偕和申鹤离开了旅馆。 刚来稻妻，这里的街道布局还有各种摊位对两人来说还是颇具新鲜感的，如果不是有事情要做，好好逛一逛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街上行人来往，人流不断。 走着走着，街上的所有行人都同时望向一个方向，一边的一条街道也暂时被空了出来，似乎是要给什么人让路。 出于好奇，余偕和申鹤也过去看了一眼。 被空出来的街道上，一位头上戴着红色鸦天狗面具、留着及肩短发的女子带领着军队正在穿过街道。 那位女子面容冷艳，挂在其腰间的雷元素神之眼熠熠生辉，通过她那不一般的气质，不难看出她魄力过人。 “九条将军这是带着队伍出征还是演练啊？” “唉……这战争，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人群中传出细声的议论。 在场的民众都认识那位带着军队前进的女子，那是稻妻天领奉行的大将——九条裟罗。 隔着人群，余偕看向九条裟罗。 在这一瞬间，九条裟罗竟转过头来，与余偕目光相对。 虽然只是短暂的一瞬间，过后九条裟罗便移开了目光，但余偕可以肯定，刚才那个对视不是偶然。 长长的队伍逐渐远去，人群也逐渐散了，街道恢复了平常。 余偕微微叹息。 在原本的故事中，幕府与海只岛的战争是怎么结束的？余偕有点记不清楚了。 不管怎么样，战争真的不是什么好东西。 从稻妻民众的反应也可以看出来，绝大多数人还是期盼着战争早日结束。 “申鹤，走吧。”余偕转身，和申鹤一起继续走着。 大约十几分钟后，两人来到了一间旅馆楼下。 来这里之前，余偕已经打听过了，来自至冬的使节，愚人众的执行官——“女士”就住在这里。 打听到这个消息并不难，外交使团来到稻妻，这样的消息流传开还是挺容易的。 正当余偕打算和申鹤一块进去的时候，罗莎琳从旅馆正门处走了出来。 她看见了余偕，一时愣在原地。 “余、余偕？” 罗莎琳怀疑自己看错了，又揉了揉眼睛，仔细看去。 是余偕没错，余偕就站在不远处。 “你怎么来了？” “有些事情，我觉得我不能不管。”余偕说。 …… 海边，海风吹拂，海浪不断冲刷着沙滩，将留在沙滩上的印子重新冲刷平整。 余偕、申鹤、罗莎琳，三人来到了这里，安静的沙滩上此刻只有他们三人。 申鹤总觉得有点奇怪，但她又搞不清楚那种奇怪是怎么回事，她只是觉得，罗莎琳看余偕的眼神，有点不对劲，倒和师父看余偕的眼神比较相似了。 “余偕，你刚才说的，有些事情你不能不管，是指什么？”海风吹动着罗莎琳的金发和她身后的披风，还有裙摆也随风飘扬，她浑身的气质都在诉说着成熟的美。 不得不说，罗莎琳在各个方面都绝对担得上“美”这个字。 “你这次来稻妻要完成的任务，和幕府与海只岛的战争有关，是吗？”余偕开口问道。 “……是的。”罗莎琳沉默了一下，点头回答，“就和我之前说的那样，完成这件事，我就离开愚人众。” “你打算按照愚人众原本的计划来执行吗？”余偕看向罗莎琳的眼睛。 罗莎琳犹豫住了。 她并没有这个打算，甚至可以说，她现在打算做的事情与愚人众的计划背道而驰。 与余偕重逢之后，那个以前的罗莎琳似乎慢慢回来了，心中的傲慢与偏见在逐渐的消失。 罗莎琳知道自己做了很多错事，而已经做完的事情无法挽回，再怎么样也改变不了结果，但至少可以让尚未成定局的事情不要演变成悲剧，这也算是她的一小份赎罪了。 这是她现在的想法，但她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余偕。 告诉了余偕，很有可能会把余偕也卷入愚人众的漩涡中来，那样对余偕没有任何好处，甚至有可能伤害到余偕，罗莎琳不想看到那样的结果。 但不说的话又…… 最终，罗莎琳沉默着没有回答。 “换个问题吧。”余偕主动转移掉话题，“想脱离愚人众应该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你打算怎么脱离愚人众？” “我……”罗莎琳又沉默了一下，“我会先让‘女士’在这个世界上不存在。” 这话让余偕微微一怔。 听起来，罗莎琳是打算杀死“女士”这个身份。 这的确是一条可行的路，如果“女士”不复存在，那么自然就脱离了愚人众。 但这也让余偕想到了罗莎琳的那个结局。 虽然不知道如今的故事会怎样发展，但这一招无疑是一招险棋，这和原来的故事有着无法忽视的相似之处。 万一到最后，消失的不仅仅是“女士”…… 余偕看着罗莎琳，从罗莎琳的眼中，他能看到罗莎琳的决心。 虽然和罗莎琳的相处时间不算长，但余偕知道，罗莎琳的决心不是会轻易更改的。 她已然决心离开愚人众，已然决心杀死“女士”。 “我明白了，罗莎琳，万事小心。”最终，余偕没有说太多。 说什么好像都显得没有太多的必要。 和罗莎琳暂时告别之后，余偕带着申鹤来到了天守阁前。 这座稻妻最高大建筑，是稻妻的神明——雷电将军的居所。 “余偕，这里是……”申鹤看到眼前的高大建筑，不禁问了余偕一句。 “天守阁，雷之神的居所。”余偕说，“走吧。” 余偕走在前面，申鹤紧随其后，两人来到正门前停下步伐。 门前把守的一位士兵立马开口询问： “两位，天守阁重地，请勿随意靠近，请回吧。” “我想请见雷电将军，不知能否通报一声？”余偕淡定地问。 “将军大人很忙，不是谁都可以见，请回，再不回的话，就别怪我们了。”士兵的语气笃定。 余偕抿了抿嘴唇，思索了一下，随后也不做逗留，叫上申鹤转身离去。 此时，另一位把守在门前的士兵看着余偕，似乎看出了些什么，心中猛地一惊。 “这……竟能如此相像？” 第203章 真正的神之眼 “相像？什么相像？”另一位不明真相的士兵疑惑地看着身旁的同伴。 “你知不知道当初有一位传奇的奥诘众总长，那位总长在坎瑞亚战争中，救下了将军大人，而且还在各种大大小小的事情中立下汗马功劳。” “我知道啊，那位总长的威名谁没听说过。” “那你见过那位总长的画像么？” “这倒是没有，那位总长的画像好像只有将军大人才有吧。” “对，我曾经有幸面见将军大人，见过将军大人书房里的那位传奇总长的画像……我印象很深，应该没有记错。” “什么意思？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是……刚才来的那个男人，和画像中的那位总长，几乎一模一样……” “什么？竟然有这样的事情？只是巧合吧……单纯长得像而已……” “我看……这事还是上报给将军大人比较好……万一是真的，咱俩可就是把那位传奇总长拦在门外了……你先一个人守好大门，我马上回来！” 说完，那位士兵立马转身，快步进入天守阁。 书房里，雷电真正在坐在桌前，处理着近期的事务。 由于幕府与海只岛的战争从而派生出的诸多事情，让雷电真最近坐在书桌前的时间越来越多。 战场之上的事情交给妹妹雷电影，而战场之外的事情，便由她来处理。 而现在，雷电真在想的，要怎样让这场战争尽快以和谈的方式结束。 战争持续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对平民百姓而言更是劫难。 这时，书房外响起脚步声。 “禀告将军大人，刚才一位守在天守阁大门前的士兵来报，说有一位与当年的余偕总长极为相似的人来访。” 听到这话，雷电真微微一怔。 几百年过去了，昨天她就已经收到了余偕抵达稻妻的消息，只是因为诸事缠身，无法前去迎接。 本来想着在今天完成了眼下的事务之后去找余偕的，没想到余偕会主动来天守阁。 “快请。”雷电真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缓缓地说。 “那个守门的士兵说，因为一开始他们没有认出来，所以便按照一般情况处理，没让那位和余偕总长极为相似的人进来，所以那位已经回去了。” 这话又让雷电真略感无奈。 她转头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那幅画像。 那是几百年前，她请稻妻最优秀的画师为余偕画下的画像。 画像中，余偕坐在一棵樱花树下，手中端着一只茶杯，微风吹拂，飘在空中的樱花花瓣如粉色的雪。 “好了，我知道了。”雷电真说。 门外的奥诘众士兵恭敬行礼，退下了。 再次恢复平静，雷电真看着挂在墙上的画像沉默不语。 时间缓缓过去，转眼间已来到傍晚时分。 一天的事务终于处理完毕，雷电真离开了书房，前往妹妹的练武场。 来到练武场门口，雷电真便已听到场内的声响。 滋滋的雷鸣，元素力的流动。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个傻妹妹应该又练了一整天吧。 虽然战争还没有结束，不过真的需要雷电影出面的地方还是极少的，出于各种考量，雷电影也不能随随便便就出面。 “影，天快黑了，今天就到这里吧。”雷电真走进了练武场。 场馆内的雷电影驱散了周身的元素力，循声看去。 “姐姐。” “影，余偕已经到了稻妻，这个消息你应该也已经听说了吧？”真走到了影的面前，微笑看着和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胞妹。 两人的样貌几乎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的美丽无瑕，但气质上还是有着不小的差别。 姐姐雷电真的气质偏温柔，像是知性温柔的成熟大姐姐。而妹妹雷电影则更像是一个有着成熟外表，但内心却很单纯认死理的小姑娘。 “嗯，听说了。”影点了点头。 “几百年了，你也应该很想再次见到余偕吧？”真微笑着说。 “他当初就那样不告而别，如今又没有一点征兆地回来，我……”影说到这里忽然顿了顿，欲言又止，没了下文。 “晚上我们一起去找他吧。”真依旧温柔地笑着，对于自己这个妹妹，她是很了解的。 这么久的时间，她当然知道这个傻妹妹在想些什么。 影和她一样，都很想再次见到余偕，只是真的到了如今这个时刻，却感觉有几分的不真实，从而开始有所犹豫。 或许是担心此刻的一切都只是泡影吧，只要轻轻一碰就会碎掉。 如果是这样，那还不如保持着这一份向往，不去触碰。 影沉默了下来，眼神犹豫。 最终，她缓缓开口：“姐姐你先去吧，我先不去了。” 影的声音很轻，像是在思考很多事情。 这一下，真也无法看明白她的妹妹具体在想些什么了。 “真的不一起去吗？”真再次问了一遍。 “嗯，姐姐你先去好了。”影却笑了笑，笑容中有几分释然，我之后再找机会去见他。 看到影的这个笑，真犹豫了一下，也释然地一笑，“那好吧。” …… 晚饭过后。 余偕和申鹤待在旅馆的房间里。 余偕站在窗边看着窗外的景色，申鹤坐在桌前的凳子上，像是在想着什么事情。 忽然间，余偕感觉到了某种异样。 他抬起手，手中金光微微闪过，雷元素的神之眼赫然出现。 那原本只是一枚雷元素神之眼样式的坠饰，可是此刻，其上的光泽更加明亮，内部的流光在不断流动，细微的雷电浮现。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原本的坠饰忽然间变成了真正的神之眼。 余偕看着手中的雷元素神之眼，不太明白。 那些他这一生开始之时便一直带在身上的物品，他从灵魂深处觉得很重要的物品——云切、黑色围巾、短剑项链、雷元素神之眼…… 其他东西都没有变化，唯独雷元素神之眼从一开始的坠饰悄无声息地变成了真正的神之眼。 难道是因为这里是雷之神国度的缘故吗？ 还是因为…… 第204章 雷电真的重逢 余偕一下无法确定这个变化的缘故究竟为何，索性收起了神之眼，感受了一下元素力的流动。 在元素力的操控方面，他还是个完全的新手，并未熟练。 几番操控下来，却也能够较为稳健地控制体内的元素力。 想要更进一步的话……余偕转身看向了申鹤。 申鹤对于元素力的控制一定比他要熟练得多，余偕决定去请教一下。 “申鹤。”余偕走到桌前坐下，“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一下你。” “有什么问题你直接说便是，谈不上请教二字。”申鹤回应道。 “就是……” 余偕的话还没说完，门外忽然传来了敲门声。 是旅馆女侍的声音。 “客、客人您好，那、那个……将、将军大人找您，将军大人让我来问问您现在是否有空，可、可否进来您的房间和您见上一面。” 女侍的声音中有着难以掩盖的慌张，她说的话应该不假，平常人见到执政稻妻的神明，激动紧张也是难免的。 余偕略微思索了一下，回应门外的女侍，“当然可以，麻烦你请将军大人进来。” “好、好的！” 门外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将军大人就是雷电将军，是稻妻的神明，对吗？”申鹤问了余偕一句。 “嗯，没错。”余偕点点头。 “稻妻的神明怎么主动来找我们了？”申鹤顿了一下，才发现自己的问题可能就有问题。 不应该是来找“我们”，而是来找余偕。 听说稻妻的神明雷电将军是位女性。 有点莫名其妙的，申鹤的心中开始微微紧张起来。 虽说和仙人朝夕相处，但神明究竟是怎么样的，申鹤还从来没有见过。 难道余偕之前就和稻妻的神明相识吗？ 余偕以前在魔神战争期间的璃月是辅守大将，那以前在稻妻与稻妻的神明相识，也不是什么很奇怪的事情了。 而自己只是个凡人而已，和神明比起来，是不是显得有点太弱小了呢？ 想到这里，申鹤才发现自己现在会有的想法和以前大不一样了。 以前的她从来不会这么想，不会在心中将自己和别人进行比较。 还有心中那股隐隐的担忧，像是害怕失去余偕…… “应该是今天我们去天守阁的事情被她知道了吧。”余偕稍作回忆。 就在余偕的话音落下之后不久，门外再次响起了脚步声。 这次的脚步声和那位女侍的脚步声明显不同，其中有着某种无法言说的从容。 最终，脚步声在门外停下。 余偕可以感受到，稻妻那位美丽的神明就在门外。 “余偕，我可以进来吗？”悦耳的声音穿过门扉，传入余偕的耳朵。 声音中，有着一丝熟悉的感觉，仿佛在梦中，亦或者许久之前听过。 “当然，门是锁着的，我来开门。”余偕走过去将门打开。 一头紫色长发，身穿淡紫色和服的雷电真映入余偕的眼中。 几百年之后的重逢，只是在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旅馆之中。 但即便只是这样，即便只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重逢，雷电真的心中也有无数的暖意流过，也已心满意足。 余偕真的回来了。 真想了很多见到余偕之后要说的第一句话。 好久不见？亦或者别来无恙？ 最终，在这一刻，真似乎忘记了已经打过无数遍的腹稿，看着尽在眼前的余偕，只剩无言。 这么多年了，余偕一点都没有变。 而余偕也愣住了。 眼前的人并不是影，如果没有猜错的话，眼前的这位和影一模一样，然而气质却截然不同的女子，应该是影的姐姐了。 余偕原本就在想，既然故事已经发生了很多的改变，那么真是不是也好好的？ 此刻，答案已经明了。 余偕忽然笑了笑。 虽然不知道是因为什么而改变了原本那个令人难过的结局，但能如此，真的太好了。 “余、余偕……”沉默了片刻，真再次开口，只叫出了余偕的名字，没有说出其他话来。 还有过去的记忆也如同潮水一般向她袭来。 “先进来吧，进来说。”余偕说。 随后，房间里的三人都坐在了桌前。 “这位便是申鹤小姐了吧？”真微笑着看向申鹤。 “嗯，你好。”申鹤淡然回应，没有太多表情，并没有为对方知道自己的名字而感到惊讶。 对方是稻妻的掌管者，打听到这点消息想必轻而易举。 只是申鹤还是忍不住稍微打量了一下真。 对方虽然贵为神明，但从其身上却感受不到任何一点架子，自然也就感受不到那种人和神之间的差距。 申鹤反倒更觉得对方就像是一位成熟的、阅历丰富的普通美丽女性。 完美无瑕的面容，无可挑剔的身材，这样形容丝毫不为过。 想到这里，申鹤忽然对自己的容貌和身材产生了一丝的焦虑……这种感觉还真是奇怪。 房间里的气氛有点微妙，余偕打破了沉默。 “将军大人来这里，不知道是所为何事？” “如果可以的话，不用叫我将军大人，叫我真就好……我只是想来见一见你。”真微笑着说，“昨天晚上，神子来找过你对么？请你不要介意，神子她就是这样的性格，有些时候她按捺不住性子。 还有，请不要责怪守在天守阁门前的两位士兵，他们第一时间没有认出你来，所以只是在按照规矩办事，之后他们发现事情和一般情况有不同之处，也及时禀报了我。” “当然不会。”余偕笑了笑，“所以我以前在稻妻……” “以前，你是奥诘众的总长，是御前近卫部队的统领。”真缓缓地说。 奥诘众总长……听到这话，余偕和申鹤都有些许沉默。 余偕在感叹自己的过去究竟还经历了多少事情。 申鹤在想着在这样的对比之下，自己和余偕之间的交集似乎显得浅了些。 “当初在坎瑞亚战争之时，我差点就于战场上死去，是你救了我。”真看着余偕，目光中带有感激和特别的情感。 余偕不禁一怔。 原来真之所以还好好的，是因为自己改变了原来的结局么？ 第205章 我很早就认识你了 仔细想来，好像很多改变都是跟他有关的。 余偕沉下心来，虽然无法确定当时自己是怎样的心态去做那些事的，但或许也能猜到个七七八八。 他讨厌悲剧，总是不想看到那种令人难过的结局。 看着此刻就坐在面前的真，余偕忽然想到，影呢？ “那个……影呢？” “影她……”真些微迟疑了一下，微微笑道，“她之后会来找你的。” “嗯……”余偕些微沉默，在脑海中想象了一下影的模样。 样貌自然是和面前的真一样，不过影如今没有失去她的姐姐，那么她对于“永恒”的执念应该也就没有以前那么深了吧？ “对了，真，关于至冬的外交使节罗莎琳，我有点事情想拜托你。”余偕又说。 “罗莎琳？是那位‘女士’吗？”真稍作思索。 “嗯。”余偕点点头，“她……和你想象中应该不太一样。” “我和那位执行官打过几次交道，印象中，她的性格很高傲，但我总觉得，她或许也有一些不愿提起的往事和不愿让人看到的伤疤。人是会改变的，她给我的感觉就是那种因为某些事情而发生了翻天覆地变化的人。” 听到真对罗莎琳的如此评价，余偕倒是颇为意外。 不愧是真，看人的眼力很准。 “和你说得差不多，罗莎琳以前，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余偕将罗莎琳过去的故事娓娓道来。 听完这些，真脸上的神情唏嘘。 “原来是这样……因为失去了一切，失去了爱人，所以才发生了改变……”真看着余偕，眼神中忽然带有几分担忧，像是担心眼前之人再次离开。 “真，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请你帮我注意一下罗莎琳的消息，如果罗莎琳想以死赎罪，请你一定要告诉我，我初来稻妻，消息并不灵通。” “嗯，我知道了。”真微笑着点了点头，依旧温柔。 那般温柔的笑似是融化冰雪，带来暖意。 “不过我有一个问题想问。”真顿了顿，又问了一句。 “什么问题？” “你刚才说的有关罗莎琳的故事中，罗莎琳的爱人名为鲁斯坦对吧？” “对，没错。”余偕点头。 “可我总觉得哪里有点奇怪。” “哪里奇怪？” “说不太上来，就是有这么一种感觉。” 其实余偕也觉得这里有点奇怪。 罗莎琳对他的心意他自然是能感觉到的，那没有半点虚假，那鲁斯坦呢？ 那位西风骑士团的副团长哪里去了？ 自己在罗莎琳那一世该不会是个“牛头人”吧？ 想到这里，余偕觉得下次跟罗莎琳见面的时候，有必要问问罗莎琳这件事情。 …… 夜色逐渐深邃，真也离开了。 余偕和申鹤待在房间里，相顾无言。 “余偕，看来你当初在稻妻，也结识了很多人。”申鹤看着余偕，缓缓地说。 每个人到一个不同的地方，都会结识新的人，这其实没什么不对的地方。 但是今天余偕听到申鹤这么说，总感觉有点微妙。 “相比之下，我们好像认识得太晚了。”没等余偕开口，申鹤又接着说道。 余偕笑了笑，“其实……我很早以前就认识你了。” 这话让申鹤微微惊讶，她并没有怀疑余偕这句话的真实性。 “很早以前就认识我了？什么时候？难道是在我还小的时候……” “嗯……这个解释起来有点复杂，一时半会儿还真解释不清楚，不过我绝对没有骗你，我可以发誓，你相信我吗？”余偕看着申鹤的眼眸，两人的目光相对。 申鹤点了点头，“相信。” 说完，申鹤原本似乎蒙上了一层淡淡雾霭的眼睛重新变得清澈。 …… 夜已经很深了。 申鹤也回到了她自己的房间去休息，余偕却又睡不着。 他躺在床上，看着白色的天花板发呆，脑海中充斥着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想法。 其中，“鲁斯坦”这个名字出现的次数最多。 说来也确实是奇了怪了，罗莎琳从来没提起过鲁斯坦，就好像这个人从来就没有存在过，亦或者…… 余偕猛地从床上坐起，从窗户离开了房间。 穿过稻妻城的街道，余偕抵达了罗莎琳所住的旅馆，轻而易举来到罗莎琳房间的窗外。 巧的是，罗莎琳也还没有睡。 房间里的窗帘虽然关着，但是可以透过窗帘看到里面亮着灯光。 余偕犹豫了一下，伸手敲窗。 片刻后，窗帘拉开，窗户也打开了。 罗莎琳站在窗户里，略有惊讶地看着余偕，而她身上，穿的是一件轻薄的，非常适合夏天穿的吊带睡裙。 虽然宽松，但也将罗莎琳那完美的身材衬托了出来，白皙的肩颈，披散的金色长发自然垂落，部分搭在丰满的胸脯上……有种呼之欲出，欲盖弥彰的感觉。 “余偕，你怎么来了？” “你现在方便吗？” “方便倒是方便，怎么了吗？”罗莎琳的脸上忽然就浮现出一抹红晕，她听到余偕这么问，自然而然有了一些奇怪的想法。 这也不怪她多想，余偕这么大晚上来找她，还不是走正门，是敲窗来的。 就有一种神秘的刺激感…… “我有一件事情想要问一下你。”余偕说。 “哦好，你先进来吧。” 余偕进到了罗莎琳的房间内。 虽然不是罗莎琳自己家，不过只是因为罗莎琳在这里住了几天，房间里就已经弥漫着一股独属于罗莎琳的淡淡幽香，或许可以被称之为成熟的味道。 “你想……问什么？”罗莎琳看着余偕，有几分犹豫地说。 “……罗莎琳，鲁斯坦这个名字，你还记得么？”余偕也犹豫了一下，问了出口。 听到这个问题，罗莎琳忽然愣住了。 她当然还记得这个名字，这是当初，她给余偕想的蒙德名字。 虽然当时两人在私下里相处的时候，她还是习惯叫“余偕”而不是“鲁斯坦”，但她依旧记得很清楚。 只是……余偕为什么会这么问？难道余偕回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情吗？ …… …… 跟大家说一下接下来的情况。现在已经八月底了，我很快就要重新踏入校园去做一名研究生，重心也就不能放在这本书上了，所以接下来的更新可能就会不那么稳定，每天的更新量可能也会减少。 不过大家放心，都已经写了四十多万字，那么这本书一定会接着写下去的，直到慢慢完结。 总之，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和陪伴！希望大家能够理解。 祝愿还在学习的读者学业进步，祝愿已经工作的读者工作顺利，祝愿大家都事事顺心。 第206章 初次见面 （回忆） 今天是个阴雨天气，天空灰蒙蒙的，看起来随时都会下雨。 这种天气不太适合出门，但是罗莎琳思索了一阵，出门去了，甚至都没有带伞。 她径直朝着蒙德城外走去，打算去城外散散心。 路上遇到的熟人都在提醒罗莎琳可能很快就要下雨了，还是不要乱跑了比较好。 罗莎琳都报以微笑，但还是出了城。 城外的景色和阳光明媚之时也大有不同，像是蒙上了一层雾蒙蒙的薄纱。 就这样，罗莎琳顺着路一直走。 她其实还挺喜欢这样一个人慢悠悠散步的，有种心灵得到解放的感觉。 虽然天气不好，但内心亦然得到了放松。 不知不觉间，罗莎琳来到了摘星崖。 这里是蒙德境内很多情侣都会来的地方，地势很高，夜晚之时似乎伸手就能摘到天空中的星星，因此得名。 很多情侣都会来这里约会，坐在崖边看着远处的美丽景色，约定终身。 罗莎琳很喜欢这里的风景，不过她一直是单身一人，在平时来这里的时候，周围的情侣让她觉得自己格格不入。 不过今天这样的天气下，这里倒是看不到一对情侣。 也是，这种不好的天气，应该也不会有情侣会来这里约会。 罗莎琳一个人走到崖边，坐下，然后看着远处的景色发呆。 一个人也不错。她如此心想。 凉爽的风迎面而来，吹动罗莎琳的金发，吹动罗莎琳的衣摆。 她闭上眼睛，享受着自己独处的时刻，享受着摘星崖的风。 “你好，那边那位小姐，请问这里是摘星崖吗？往清泉镇应该怎么走？”这时，一个声音忽然传来。 本以为可以好好静一静的时间被打扰，罗莎琳虽然脾气很好，但还是有那么一点点不舒服的，不过听起来对方应该只是问个路而已，罗莎琳自然也不吝啬于帮助别人。 罗莎琳睁开双眼，转头看去。 问路的是一个看起来和自己年龄相仿的男生，比自己高一点。 “这里是摘星崖，清泉镇在那边，你先下去然后顺着大路走就可以了。”罗莎琳回答了对方的问题。 “哦好，谢谢。”男生顿了顿，“不过这位小姐，这天看起来快下雨了，你还在这里没有关系吗？” “没关系的。”罗莎琳说。 听到这样的回答，那个男生也不再多管闲事，转身离开。 罗莎琳继续看着远处，一个人发呆。 天空中的云层越发厚重了。 一声雷鸣传来，看样子是真的马上就要下雨了。 不过罗莎琳已经做好了淋雨的准备，偶尔淋淋雨倒也不错。 雨点开始落下，一滴、两滴……雨滴逐渐密集起来。 罗莎琳闭上眼睛仰面面对天空，雨点怕打在脸上，并不疼，反而让罗莎琳的内心安静了很多。 好像周围的一切杂音她此刻都听不到了，只能感受到最真实的自己。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雨水逐渐打湿了身上的衣物，罗莎琳开始感受到了一点寒意。 该回去了。 罗莎琳刚想站起身，却发现忽然没有雨点拍打在自己身上了。 她缓缓抬头，看见身旁站着的人——刚才那个找她问路的男生。 男生帮她打着伞，而男生自己身上却已经被雨淋湿了一些。 “你……怎么又回来了？”罗莎琳起身问。 “刚才一到清泉镇就下雨了，想到你可能还在这里，而且你好像没带伞，就找清泉镇的居民借了一把伞过来。”男生回应道。 “不过才见了一次面，你干嘛要……”罗莎琳看着面前的男生，欲言又止。 “你帮我指了路嘛，要是没有你，我说不定还在到处乱走呢。”男生笑了笑。 “要是你回来之后发现我已经不在这里了，那你不就是白跑一趟。” “那也没关系，至少说明你已经回去了，不是吗？” “……”罗莎琳忽然陷入沉默，她觉得面前这个男生好像和一般人不太一样。 因为出色的外表和才能，罗莎琳的追求者并不少，但罗莎琳从来都是拒绝。 她对异性没有一丝的好奇，只想好好享受自己一个人的时光。 可是今天，她忽然对眼前的这个男生产生了一点好奇。 “那个……我叫罗莎琳，你叫什么名字？” “我吗？我叫余偕。” …… 或许是因为余偕提起了“鲁斯坦”这个名字，罗莎琳又一次想起了以往的时光，想起了和余偕初次见面之时的场景。 尽管已经过去了几百年的时间，初见的一切在罗莎琳的脑海中还是非常清晰。 不管是那天的雨还是那天的风，还有那时浮现在她心中的那一丝好奇。 “余偕……你突然问起这个，难道是你回想起以前的一些事情了吗？” “这倒也没有，以前的事情我还是想不起来，只是突然想要了解一下这些……”余偕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清楚，只能先模糊说明。 “嗯……”罗莎琳点了点头，若有所思，“鲁斯坦……就是你当时在蒙德的名字，是我给你想的。” 听到回答，余偕怔怔地愣在原地，像是一尊雕像。 心里五味杂陈。 “余偕，你怎么了？”看到余偕迟迟没有说话，罗莎琳略有担忧地问。 “哦，我没事。”余偕回过神来，无奈地笑了笑。 他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发展。 他看着罗莎琳，眼神忽然认真起来。 “罗莎琳，把你的计划告诉我。” “什么？”罗莎琳一愣。 “把你接下来的计划告诉我。”余偕走近到罗莎琳面前，直勾勾地看着罗莎琳的眼睛。 “我……”罗莎琳还是犹豫住了，她不想让余偕被牵扯进愚人众的事情中来。 “你不相信我吗，罗莎琳？” “不、不是，我只是……不想让你陷入麻烦和危险之中。”罗莎琳的目光有几分闪躲。 “如果我说，我一定要掺一脚呢？”余偕没有多想，抓住了罗莎琳的双肩，认真的目光对上罗莎琳的眼睛。 感受到余偕双手上的力道，罗莎琳的身躯微微颤动，仅仅是这样的肢体接触，就已经让她的心跳控制不住地开始加速。 可她还是很迟疑。 “余偕，我……” 第207章 珊瑚宫心海 “不必担忧我，就算我被卷入愚人众的事情中，我也可以处理。”余偕依旧看着罗莎琳的眼睛，认真地说，“你相信我吗？” 罗莎琳迟疑了一阵，余偕那般的眼神之下，她终于松口了。 告知了余偕她的计划，罗莎琳走到了窗边，夜风拂动她的金色长发，她的裙摆也微微飘动。 微风也带来罗莎琳身上成熟的幽香。 “罗莎琳，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在以后一个环节有差错，你可能就会……”余偕欲言又止。 “那样……倒也不失为一种结局吧，就当是我的赎罪了。”罗莎琳的眼神略微黯淡。 虽然说这话之时的语气很释然，仿佛已经看淡了生死。 其实，很早之前罗莎琳就已经看淡了生死。 普通人的人生不过百年，而她因为特殊的血脉，已经活了好几百年了。 可是自从和余偕重逢之后，她原本已经死去的心开始重新跳动。 以前的回忆重新冲击着她，她想要赎清自己的罪孽，想要和余偕一起去看山外青山，一起度过平淡的时光。 这样的想法在她的心中愈发浓烈，但嘴上说的却是那样有几分认命的说法。 “别说这种丧气话。”余偕说，“比起以死赎罪，活着赎清罪孽有时候更好，你得活下去。” “我……”罗莎琳没有转头看余偕，眼瞳微颤。 “我不会让你死的。”余偕淡然地说，语气却笃定万分。 余偕离开了。 随之响起敲门声。 “女士大人，您睡了吗？”门外传来罗莎琳贴身女侍——若拉的声音。 “还没，怎么了，若拉？”罗莎琳问。 “我听到您的房间里有声音，还以为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没事，快去休息吧，若拉。” “好的，女士大人晚安。” “等一下。” “女士大人？” 罗莎琳走到门前，将门打开。 “进来吧。” 若拉走进罗莎琳的房间，“女士大人，怎么了？” “我交代你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罗莎琳问。 “邪眼都销毁得差不多了，没有分发给海只岛反抗军，这样一来，那些反抗军也就不会因为使用邪眼而丧命了吧。” “好，我知道了，如果还有邪眼送来，处理方式不变……去休息吧。” “好的女士大人，晚安。”说完，若拉离开了房间。 罗莎琳再次来到窗边，看着窗外的夜色不语。 …… 次日。 早餐过后，余偕带着申鹤一起去往了八酝岛。 岛上的风景很好，青山绿水。 不过自从奥罗巴斯带队东征，雷电将军在这里斩下无想的一刀将奥罗巴斯斩杀之后，这里已经没有常住人口了。 那无想的一刀也将八酝岛之上斩出一道峡谷，名为无想刃狭间。 时至今日，无想刃狭间里仍然凝聚着许多的雷元素，让一般的生物都不敢靠近。 雷电将军的伟力由此可见一斑。 余偕和申鹤来到了无想刃狭间上方。 从这里往下看去，能看到峡谷下方的水流，还有那肉眼可见的未散的紫色雷元素力。 当然，奥罗巴斯的残骸也清晰可见。 那巨大的骨架就躺在这里，经历着风霜，仿佛也在诉说着其生前的故事。 不知道为什么，余偕总觉得心中有一点为奥罗巴斯感到遗憾，虽然他并未与奥罗巴斯相识。 不过他也知道，奥罗巴斯是一位深爱着他的子民的魔神，只不过偶然间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得知了不该得知的秘密。 因此，等待着他的，便只剩下死亡的命运。 令人唏嘘。 来这里之前，余偕和申鹤也说了有关奥罗巴斯的事情。 此刻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八酝岛上的一切。 “两位是来八酝岛看风景的吗？”忽然，一个甜美的声音传入余偕和申鹤的耳中。 两人一起循声看去。 出现在两人眼中的是一个女生。 一个有着一头淡粉色长发，身穿华丽的衣装，长相柔美的女生。 一位看起来“软乎乎”少女，脸上挂着恬静的笑容。 余偕自然是认出了对方的身份，不过也不好直接明说，便开口问了一句。 “你好，请问你是？” 对方保持着恬静的笑容，“初次见面，你们好，我叫珊瑚宫心海。” 珊瑚宫心海 珊瑚宫心海，海只岛的现人神巫女，是海只岛的最高领袖。 不过看起来，她此时并不打算在余偕和申鹤面前暴露自己的身份。 “你好，我叫余偕，她叫申鹤。”余偕向珊瑚宫心海作了一下介绍，“珊瑚宫小姐一个人来八酝岛游玩吗？要仔细说的话，这里可不是什么游玩的好地方。” “是啊。”心海转头看向奥罗巴斯的骸骨，眼神复杂让人读不懂，“其实，我是来扫墓的。我是海只岛的居民，海只岛曾在奥罗巴斯大人的庇护下得以长存，如今奥罗巴斯大人已经不在，自当多来缅怀。” “原来如此……”余偕也看向奥罗巴斯的骸骨。 “看两位的装束，应该不是稻妻人吧，是来稻妻旅游的么？”心海顿了一下，语气中带有担忧和无奈，“现在可不是来稻妻旅游的好时机。” “有旅游的目的，不过也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办。”余偕说。 “在此相见也是有缘，祝两位能够顺利办成要办的事情。”心海又转身看向余偕和申鹤，脸上依旧挂着恬静的笑容，“如果缘分未断，那么下次再见。” 说完，心海向余偕和申鹤稍有行礼，随后转身离去。 看着心海的背影，申鹤的心中不禁生出一个疑问，她看了看余偕，问道： “余偕，你该不会以前跟这位小姐也认识吧？” “应该……没有吧。”余偕有些迟疑地回答，他自己也不太确定。 第208章 海只岛 看着心海的背影消失在视野中，过去了一会儿，余偕的心中忽然生出一个想法。 他看了看鸣神岛的方向，又看向海只岛的方向。 “申鹤，想去海只岛看看吗？” “海只岛？” “比起稻妻的其他岛屿，海只岛的风景可以说是十分特别的了。” “你去，我就去。” “那……走吧，顺便去见一见那位海只岛的最高领袖，现在去的话，还能在天黑的时候赶回鸣神岛。” 如果是以前，余偕作为奥诘众总长，并不适合在这种时候以私人身份前往海只岛，但现在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一个来稻妻的旅者而已。 最主要的是，有些事情，他想和那位现人神巫女聊一聊。 时间缓缓过去。 余偕和申鹤抵达了海只岛。 两人走在路上，周围的风景确实比起其他地方更为特殊。 整个海只岛周围的地势较高，就像是围墙，挡住了四周的海水。 而中央则有着十分特别的建筑，那便是珊瑚宫了。 在珊瑚宫的周围，空气中似乎漂浮着类似水母的小东西，这种东西在余偕和申鹤此刻走的路上也有，不过较少。 神奇的是，远看是能看到那些漂浮物的，但是走近一看，又全然消失，宛如海市蜃楼。 总而言之，这里的地势独特，风景奇妙，如梦似幻。 顺着路一直走，经过了一座名为望泷村的村子，珊瑚宫赫然眼前。 在战争时期，海只岛应该是十分警惕的状态，余偕和申鹤算是外人，外人在这种时候来此，应该被拦下盘问才符合常理。 可余偕和申鹤一路过去虽然见到了不少海只岛的士兵，但却没有一人拦下他们两个。 就这样抵达了珊瑚宫门前。 能看到很多巫女在忙碌，也能看到士兵巡逻的身影。 继续走进，一位巫女来到了余偕和申鹤面前。 “两位随我来，珊瑚宫大人已经在等候两位了。” 听到巫女这么说，申鹤的心中有一丝丝的惊讶。 珊瑚宫大人这个称谓，让她想起了今天在八酝岛见到的那位珊瑚宫心海小姐，难道说…… 而余偕看上去则很淡然，似乎他已经预想到了现在的场面。 并不是余偕料事如神，而是余偕知道，珊瑚宫心海作为海只岛最出色的军师和领袖，对现在的场面不可能没有一点预料。 今天心海去八酝岛，或许也不是单纯去扫墓的吧。 跟随着那位巫女，余偕和申鹤来到了一间房门前。 巫女敲了敲门，“珊瑚宫大人，两位客人已经到了。” “请进吧。”屋内传来心海的声音。 巫女转身向余偕和申鹤稍有行礼，随后便先行离去。 余偕看着门，伸手推开。 房间里的装束并不奢华，可以说一切较为从简。 占据了大部分视野的，是那些放在书架上的书，其中以兵书居多。 作为海只岛的军师和领袖，心海从小便熟读兵书，深谙用兵之道。 “欢迎两位。”心海放下了手中的书，从书桌后站了起来走上前，面带柔美的微笑。 见到心海，申鹤心中的猜测得以证实，她看着心海，“原来珊瑚宫小姐就是海只岛的最高领袖。” “抱歉，申鹤小姐，原谅我没有一开始就告知我的身份。”心海的脸上挂着略有歉意的笑容，“当时我不确定你们是否会来海只岛。” “听你的话，好像我们只要来了海只岛，你就有什么话要告诉我们？”余偕问道。 心海顿了顿，“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话，只是……一些找不到人可以诉说的话而已，余总长和申鹤小姐如果不嫌弃的话，我们坐下聊吧？” 随之，三人到一旁的茶桌前坐下，桌上已经摆着一壶沏好的茶，茶点也已经备齐。 心海给余偕和申鹤各倒了一杯茶水，给自己也倒上一杯。 “我本以为，余总长会碍于身份，不会前来海只岛，没想到是我多虑了。” “叫我余偕就好，总长……那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余偕淡淡地说。 他早已不是奥诘众的总长，也不是归离集的辅守大将。 如今，他只是一个普通的旅者而已。 “那两位也不必称呼我为珊瑚宫小姐，叫我心海便好。”心海露出一个微笑。 “那……心海你想说些什么？”余偕问。 心海略微迟疑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曾经，在奥罗巴斯大人的庇护下，海只岛得以繁荣，但最后的结局，却是奥罗巴斯大人身死，也因此，海只岛与幕府发生了战争。” “我一直在想，为什么奥罗巴斯大人会在子民们的建议下决定东征，他明明是一位不喜战争的神明。”心海继续说着，“直到今天，我好像明白了一点……或许，其中有着太多我们这种凡人无法理解的原因，奥罗巴斯大人没有选择。就像雷电将军也不得不挥下那无想的一刀一样。 奥罗巴斯大人用他的身死，换来了海只岛子民能融入稻妻的机会，现在的这场战争，虽然是在他的预料之中，不过应该不是他的本意吧。” 心海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看着手中的茶杯，茶杯中的茶水倒映出她复杂的眼神，像是一本晦涩难懂的兵书。 气氛随之稍有沉默。 房间里变得安静下来。 “这些话，我一直憋在心里，找不到人诉说，今天说出来，感觉好多了。”心海笑了笑，笑容释然，继续说，“就在不久前，天领奉行的大将九条裟罗带队来和谈，虽然结果并不是很好，但我相信，这场战争，应该已经步入尾声了。 只是让我在意的是，在这场战争中，愚人众一直都想要插一手，把局势搅得更加混乱，但却似乎有一个愚人众内部的人在暗中把愚人众的计划破坏了，如果没有那个人，现在的局势恐怕已经难以控制了，不知道那个人究竟是何用意。” 余偕不难猜到，心海口中所说的那个人，应该就是罗莎琳了。 “那个人或许没有太多特别的用意，她只是找回了自己而已。” 第209章 夜宵摊 夜幕降临，余偕和申鹤回到了鸣神岛。 时间推移，逐渐来到半夜时分。 街道上几乎已经看不到人影，只有偶尔的一点灯光闪烁。 余偕有点睡不着。 来了稻妻之后，他似乎还没有好好地睡上一觉，几乎每天晚上都会控制不住地去想很多事情。 奥罗巴斯的事情和原来的发展有所不同，但大体上也有相似之处。 这么一个爱着人类的魔神，只因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命运就已经被定死……令人唏嘘。 想着这些，余偕一个人出门来到无人的街道之上，想自己去散散心。 夜晚的街道很安静，在月光的映衬下倒是更加显得幽静。 余偕就这样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着。 忽然，有个较为熟悉的女声传入耳中。 “这么晚了，睡不着吗？” 余偕循声看去，看到了那位之前在璃月就已经见过面的银发狐仙。 狐斋宫站在不远处，向着他缓缓走来。 夜风吹动狐斋宫的银发和衣摆，她头上的狐狸耳朵动了动，迈着优雅的步伐走来，每一步都展现出她独特的成熟气质。 “有点睡不着，所以出来走走。”余偕回应道。 “正好我也睡不着，不介意的话，我们一起走走？”狐斋宫走到余偕面前停下，微微一笑。 “好啊。”余偕爽快答应。 两人就这样在月色之下，漫步于这稻妻城的街道。 夜风与月光相互交融，衬托出无声的背景音乐。 “这街道和以前你在这里的时候相比，也已经大有不同了。”狐斋宫环顾着四周，又回想起往日的时光。 曾经，也有很多个夜晚，她和余偕这样漫步在月光下，聊着那些日常里的杂事，时间就这样悄然溜走，有时候一聊就是一个晚上，直到天明。 每次听曾与自己相识的人聊起过去，余偕总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像是在听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故事，又像是在回忆灵魂深处被封存的记忆。 当然，他依旧无法记起那些往事，哪怕那些往事对他而言也无比重要。 “也有很多没变的地方，比如那家开了几百年、家族传承的夜宵摊。”狐斋宫笑了笑，“对了，要不要一起去吃点夜宵？这个点应该还没打烊，我请客。”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余偕说。 随之，在狐斋宫的带领下，两人来到一家摊位前。 此时的摊位前没有客人，摊主是位步入中年的大叔，正在收拾之前的客人吃完的桌子。 见到了狐斋宫，摊主立马停下手头的工作打招呼。 “狐斋宫大人，今天您来得可有点晚了，食材已经没剩多少了。” “没关系，随便给我们做点就好，我们不挑。”狐斋宫笑着，带着余偕到摊位旁的桌前坐下。 “好，那请稍等。” 很快，关东煮和一些稻妻特色夜宵的香味扑鼻而来，勾起人的食欲。 “这家夜宵摊在之前你还是奥诘众总长的时候就已经开了，那时候我们偶尔也会来这里吃夜宵。”狐斋宫用手撑着脸颊，又回忆了一下以前的时光，“那时候的摊主很尊敬你，时常还不收我们钱，但你每次也都不吱声地把钱留下。” 一幕幕的往事在狐斋宫的脑海中闪动，她的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也看着余偕，眼神中饱含情意。 “说真的，当时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真是把你当小屁孩看待的，没想到之后会变成这样……”狐斋宫又笑了笑，像是在自嘲，“能和你重逢，真的太好了。” 这话又在无形之中给了余偕压力，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好好回应狐斋宫的情意，回应狐斋宫的等待。 但余偕最后也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能再次认识你，我也很开心。” 夜宵做好了，摊主将夜宵端了上来，香味扑鼻。 “开动吧，这家夜宵摊的人气可是很高的，要是早一点来，这里的客人可是络绎不绝。” “那我就不客气了。” 夜宵吃到一半，月色愈浓。 时间已经很晚很晚了。 一位少女经过此地，看见了夜宵摊前正在吃夜宵的狐斋宫和余偕，怀疑是自己看错了，又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看。 真的没看错，是狐斋宫和余偕。 少女的心中便顿时有点不开心了。 好你个狐斋宫，居然偷偷约余偕出来吃夜宵，我可是一直忙着军队的事情都还没时间去和余偕见面呢！ 少女嘟囔了一下嘴，迈步走向夜宵摊，在桌前坐下。 “老板，给我也来一份，老样子。” 摊主顿了顿，“千代将军，今天您来得有点晚了，食材已经没剩多少，您经常点的那种套餐已经凑不齐了，您看要不……” “那就有什么上什么吧。” “好，那您请稍等。”说完，摊主便又开始忙碌。 余偕看了看突然在身旁坐下的少女，一时有点愣住。 少女的面容可以说是闭月羞花，那红色的眸子清澈万分，像是没有一丝杂质的湖水。 狐斋宫看见这一幕，放下了手中的关东煮，无声地笑了笑。 少女也自然是察觉到余偕的目光，奋力按捺住内心的激动，脸上无法控制地泛起一丝红晕，缓缓开口： “那个……余偕，好、好久不见……” “千……代？”余偕下意识地说了出口。 这一下让千代的心中雀跃，却让狐斋宫的心里有点闷了。 当初狐斋宫和余偕在璃月见面的时候，余偕可没有一见面就叫出她的名字呢。 醋意有点控制不住地上涌。 余偕也是紧接着就察觉到了狐斋宫投来的“质问”的目光。 他稍微一愣，回想刚才，他确实是没想太多就直接叫出口了，硬要追溯原因的话，大概是当时见到狐斋宫的时候还不敢确定那就是狐斋宫。 而如今知道狐斋宫和真都还好好的，那么千代应该也就还好好的。此刻见到千代，就下意识叫出了对方的名字吧。 “那个……要不这顿，我请好了？”余偕尴尬地笑了笑说。 “不用，我来请！”狐斋宫和千代异口同声。 第210章 申鹤的梦 话音落下，狐斋宫和千代互相看向对方。 两人稍微迟疑。 “千代，这顿就我来请好了，之前我和余偕都说好了，要请他吃夜宵的。”狐斋宫说。 “还是我来好了。”千代说，“不然显得我有白吃白喝的嫌疑了。” “咱们都这么多年的交情了，说什么白吃白喝嘛。”狐斋宫笑着，“我来请。” “不不不，还是我来。” 在两人的这番争执下，最后还是没个结果。 最后，余偕没有办法，只好悄然离桌，到摊主面前把账给结清了。 这让狐斋宫和千代沉默了好一阵子，余偕只是无奈地笑了笑。 时间慢慢推移，不知不觉间已经来到凌晨。 和狐斋宫还有千代道别之后，余偕也回到了旅馆。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没有点灯，直接躺在床上，打算入眠。 但他却听到了浅浅的呼吸声，还有漫入鼻腔的淡淡幽香——一股熟悉的香味，沁人心脾。 转头看去，申鹤睡在他的床上，已然入眠。 刚才由于光线并不明亮，余偕并没有看到睡在他床上的申鹤。 想必申鹤是来找他，但是没看到他人，所以在这里等，结果等着等着困意来袭便在迷糊之间在这里睡着了。 申鹤的睡颜美丽动人，长长的睫毛还有垂落的发丝，每一个细节都勾勒出申鹤此般令人心颤的画面。 看着此刻的申鹤，余偕觉得这样还是有点不妥，他想了想，既然申鹤把他的床占了，要不他就去申鹤的房间睡好了，申鹤应该不会介意。 如此想着，余偕便打算起身。 可是他刚刚打算离去，申鹤的一只手却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腕。 申鹤还是闭着双眼，呼吸很匀称，看起来并没有醒，想必可能是梦到什么从而现实中做出了相应的动作。 而且她手上的力道不小，余偕如果想不叫醒申鹤就挣脱开，还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略微无奈，余偕只好再次躺下。 月光映照，一切都显得那么幽静。 忽然，申鹤的身躯微微地颤动，眉头微微皱起，像是在害怕。 可能是做噩梦了。 紧接着，申鹤抓着余偕的手缓缓松开，可随后却又与余偕十指相扣。 如此，申鹤微微颤动的身躯才停止了颤动，眉间也才舒缓开来。 余偕无奈又无声的笑了笑，闭上双眼，睡着了。 第二天。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房间，申鹤缓缓睁开了朦胧的睡眼。 旅馆房间的装饰都差不多，她第一时间并没有回想起自己昨晚在余偕的房间睡着了。 直到她看到躺在身旁的余偕，才猛然回想起来。 再看看手，自己怎么和余偕十指相扣了？那不是梦里的场景么？ 是的，她昨晚做了个梦，又梦到了当时年幼，被父亲抛弃在那个昏暗的山洞里。 梦里，她绝望、哭泣。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同样年幼的余偕从山洞口出现。 余偕缓缓走进山洞，向她伸出了手，她像是看到了唯一的希望，不顾一切地去牵住余偕的手，十指相扣，终于抓到了那一份安全感。 余偕带她离开了山洞，带她去了璃月港，然后，两人便在璃月港安稳地生活。 随着时间推移，余偕长大了，她也长大了，已然亭亭玉立、落落大方。 再然后，便是报恩环节…… 回想到这里，申鹤察觉到自己的脸上竟浮现出一抹不寻常的温度。 她摇了摇头，觉得这样的自己好像有点不对劲。 自己怎么会做这样的梦呢？ 你这样要是被师父知道…… 想到这里，申鹤急忙松开了余偕的手，轻手轻脚地下床，打算离开余偕的房间。 可即便她的动作很轻，余偕还是醒了过来。 “申鹤？” 申鹤微微一惊，停下了步子，“余偕，你醒了。” “嗯，昨晚你怎么会睡在我房间？”余偕坐了起来，扒拉了一下自己睡得有点乱的头发。 “我……本来是想来找你的，可是你不在，我就等了一会儿，没想到等着等着困意来袭，所以就……”申鹤似乎是有点不好意思继续说下去。 因为红绳的效果，申鹤的情绪在通常情况下是很淡漠的，不过余偕觉得，今天申鹤的情绪比起平时似乎波动起伏了很多，这并不是坏消息。 “原来是这样。”余偕说。 “……抱、抱歉，我先回我自己的房间了。”说完，申鹤立马离开。 随着开门又关门的声音传来，余偕再次躺下，打算再睡个回笼觉，但发现自己好像睡不着了。 回到自己房间的申鹤坐在床上，把手放在自己的胸口。 她感受到自己的心跳比起平时快了很多，脸上的异常温度也久久挥之不去。 “昨晚的那个梦……” 申鹤自言自语，又回想起昨晚的那个梦。 梦很真实，特别是和余偕十指相扣之时的感觉。 当然了，现在申鹤知道，那是因为自己真的在不知不觉间和余偕十指相扣了。 她抬起自己的手，看着掌心和指间。 手上似乎还残留着和余偕十指相扣之时的触感。 脸上的异常温度居然又再次上升了几分。 她拍了拍自己的脸，想让自己冷静下来。 不能这样，申鹤！你这样的话，师父会对你很失望的！ 申鹤极力克制自己心中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但……却又无法控制地回想起昨晚那个梦的后半段。 心跳再次加速，脸上的温度再次攀升。 她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一饮而尽。 随后闭上眼睛，静心冥想。 冥想还是有些效果的，申鹤能感觉到心跳在恢复平常，脸上的异常温度也在逐渐消散。 这时，门外响起敲门声。 “申鹤，咱们去吃点早餐吧？”余偕的声音。 申鹤一惊，完全破功了。 昨晚梦中的后半段画面再次浮现在申鹤脑海，她的心跳再次加速，脸上的温度再一次爬升。 “你先去吧，我现在还不饿，就先不去了。”申鹤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只好如此说道。 “这样啊……那好吧，不过不吃早餐可不行哦，待会儿一定记得去吃。”余偕说。 “好，我会的……” 第211章 师徒的纠结 早餐结束后，余偕又去找了申鹤，申鹤还是说她不饿，没有离开房间。 余偕无奈，只得再次嘱托之后，回了自己房间。 之后余偕再次去找申鹤的时候，申鹤说她已经吃过了早餐，但余偕问申鹤要不要一起出去转转，申鹤却委婉地拒绝了。 余偕有点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不过他能从申鹤的语气中听出来和平时大不相同的情绪波动，那或许是一种名为“羞涩”的情绪。 想来想去，或许是因为昨晚两人同睡一张床那件事吧。 如此，余偕也不多说什么，叮嘱申鹤要照顾好自己之后，便离开了旅馆，出门去了。 自己一个人留在旅馆房间的申鹤来到窗边，看着窗外的稻妻城，脸上的神情比起平时多了很多不好言说之物。 或许是某种情思，或许是某种羞怯。 即便有着红绳缚魂，那样的情思和羞怯还是出现在了她的心头。 此刻的申鹤十分纠结，她没办法确定自己是怎么看待余偕的，她只知道自己越来越不想离开余偕了。 又回想起师父看余偕之时的眼神，心中的纠结便又多了几分。 沉默了许久，她想用传音的术法尝试一下能不能联系上师父，可是犹豫了很久，抬在半空的手却又放了下去。 脑子里很乱…… …… 与此同时的璃月港。 闲云来到了歌尘的琴行与歌尘闲聊。 “闲云，你让申鹤陪着余偕去稻妻，有没有想过一种情况？”歌尘问。 “什么情况？”闲云说。 “……”歌尘犹豫了一下，“如果在这场旅途中，他们二人在相处中……逐渐互生情愫，那该如何是好？” “这……”闲云迟疑住了。 说真的，她并不是没有考虑过这样的情况，毕竟情人眼里出西施，在闲云看来，余偕是这个世界上最优秀的男人，即便是情感受到束缚的申鹤也可能会沦陷。 不过她没有细想。 歌尘这么一说，倒是让闲云有点恍惚。 “我知道，你很喜欢申鹤这个弟子，我也是，我们都是看着申鹤长大的，都不愿申鹤再受苦、再伤心难过，可若是情况真的变成了刚才我说的那样……”歌尘欲言又止，满是无奈地笑了笑。 “若是情况真的变成了那样，若是申鹤是真心的，我这个做师父的，怎么忍心看到她伤心难过啊……”闲云语重心长地说。 …… 余偕来到了天守阁门前。 这次，那两个守在门前的士兵一看到余偕便恭敬地行礼，没有一丝要阻拦的意思。 余偕径直走了进去，思索之下却又停下脚步折返。 “不用去通报一声？”余偕问守在门口的士兵。 “不用，将军大人说了，若是余总长来访，余总长可以自由进出！” “这样啊……”余偕点了点头，“站岗辛苦了。” “职责所在！” 余偕拍了拍两名士兵的肩膀，重新走进大门。 天守阁内部还是很大的，恢弘的建筑充满了气势，不愧是稻妻神明的居所。 沿着阶梯一路上去，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庭院，穿过庭院便是天守阁的大殿了。 不过余偕隔着那个庭院看大殿看了一会儿之后，却没有走进去，而是调转方向，向着偏殿的方向去了。 此时，室内练武场里，影正在磨练着自己的武艺。 事实上，她的武艺已经炉火纯青，这等程度的训练已经起不到太大的提升作用，但她习惯了。 她习惯这样每天来这里练一练，就当是做一做每日的功课。 最重要的一点是，在这里练习的时候，她的心会安静下来。 她收起了自己的薙刀，闭上双眼，身体逐渐悬空。 “你果然在这里。”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打断了影。 影缓缓落地，睁开双眼循声看去，一时间愣在了原地，不知该怎么开口。 她犹豫了这么一段时间，不知道该以什么理由去找余偕，可如今，余偕主动来找她了。 余偕走进了室内宽敞的训练场，目光落在影的身上。 果然和她的姐姐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就是影的右眼角下方有一颗泪痣。 除此之外，便是那截然不同的气质了。 “余、余偕……”影的声音很轻。 “那个……我应该没有打扰到你吧，要是打扰到你了，我还是待会儿再来？”余偕缓缓地走过去。 “没有，没有打扰到我。”影说。 “那就好……”余偕忽然觉得有点尴尬。 与影的见面和他想象中不太一样，因为不管是和真还是狐斋宫还是千代的见面，都比较轻松，所以余偕也没有想太多便来找影了。 只是没想到此时会弥漫着一股尴尬的气氛。 影就只是看着他，没有说什么，等他开口了，影便答一句。 “那个……真和狐斋宫还有千代我都见过了，她们跟我说了一些以前的事情。”余偕顿了顿，“没想到，我以前居然会是奥诘众的总长。” “只有你……才能做奥诘众的总长。”影说，“从你走后，奥诘众总长之位一直是空缺的。” “至今为止，也没有下一任总长吗？” “没有。” “……” “……” 话题一时结束，两人陷入沉默之中。 影看着余偕，看似有很多话想说，但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的心中自然是复杂，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对于余偕来说，他也不知该开启一个什么话题来打破此刻的沉默。 “对了，你来找我，是有事情要说吧？”良久，影终于再次开口。 “确实有事。”余偕点头道，“不过我一时也不知该怎么说……” “有什么就说什么，不用顾虑。” “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第212章 搞不清楚的影 “……关于愚人众，你有什么看法？”迟疑了一下，余偕如此问道。 “愚人众……”影也稍微顿了顿，“他们的所作所为无法给人留下好印象，只是碍于他们的外交使团身份，明面上我们也无法和他们撕破脸。” “那关于愚人众的一位执行官——女士呢？” “女士？也没有太多的印象。” “女士的本名叫罗莎琳，她来到稻妻之后，便一直在暗中破坏愚人众的计划。” “既然她是愚人众的执行官，又为什么要破坏愚人众的计划？” “因为她不想看到悲剧吧……愚人众一直想要在幕府和海只岛的战争中掺一脚，从中获利，罗莎琳阻止了这点，而且罗莎琳还阻止愚人众将邪眼分发给海只岛反抗军。” “邪眼……” “一种仿造神之眼的装置，可以让普通人也驱使元素力，不过对于普通人来说，使用邪眼的代价也很惨重，很可能会因此丧命。” “……”听到这里，影稍有沉默，“这么说来，女士已经拯救了很多人命了。” “可以这么说，不过她想要离开愚人众，单单和愚人众作对还远远不够，单纯作对的话，很可能只会落得一个被灭口的下场。” “你不希望她落得那样的结局，是吗？” “嗯……罗莎琳想假死骗过愚人众，以此脱离愚人众的视线。”余偕缓缓地说，“而能成为愚人众执行官，她的实力自然不用多说，能杀死她的人，也必然不能是泛泛之辈。” “你想让我陪她演一场戏？”影从余偕的话中听出来了些什么，“可我并不擅长骗人，要做到能骗过愚人众的程度……” “我来假扮你演这场戏，可以吗？”余偕迟疑了一下问。 “假扮我？”影听到这话先是一愣，随后反应过来。 “以假乱真，瞒天过海。”余偕说，“到时候，我来陪罗莎琳演那场戏，让大家都以为，罗莎琳真的死在了雷电将军的刀下。” 影站在原地看着余偕，又沉默了一小会儿。 “这样我当然是不介意，但是……余偕，你很在意罗莎琳吗？” “她的一生已经很让人难过了，不应该再是一个令人难过的结局。”余偕缓缓地说。 “她曾与你相识吗？” “……”余偕也稍微沉默，随后将罗莎琳以前的事情娓娓道来。 听完，影脸上的神情稍显复杂。 “原来是这样……”看着余偕，影觉得自己想说的很多话都一时无从说起。 这么多年过去，影愈发搞不清楚当初的自己是怎么看待余偕的。 当初余偕离开的时候，自己很难过。 如今重新见到了余偕，自然是很开心的，可还是搞不清楚自己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自己真的在意余偕吗？ 只是把余偕当朋友看待，还是…… “影，如果你有时间的话，我还想请你帮我一个忙。”余偕再次开口。 “你说。”影应答道。 余偕抬手，掌心之中金光闪过，那枚雷元素的神之眼赫然出现。 见到这枚神之眼，影一时愣住，往日的时光一一浮现在脑海，像是幻灯片一样播放。 “这是……” “这枚神之眼，之前一直不是真正的神之眼，只是一枚神之眼样式的坠饰，可是如今不知道怎么了，忽然就变成了真正的神之眼。”余偕说。 “……太好了。”影却忽然笑了笑，笑容很美，“这样一来，也算是完成了你当时的愿望。” “愿望？”这回换余偕听不懂了。 “当时你跟我说，你想要一枚神之眼，但神之眼的出现跟我和真的意志都没有直接的关系，这并非是件简单的事情，但我还是答应了你。 之后，我和真给你做了那枚神之眼样式的坠饰，再然后，我也在找寻着能让神之眼出现的方式，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一直都没有结果。或许，这就是天意吧，在我们重逢之时出现的神之眼……” 听到这些，余偕的心中有所感叹。 他完全想不到，那枚神之眼样式的坠饰竟然是影和真送给他的。 “影，你能教我怎么驱使雷元素力吗？”余偕看着手中的神之眼，“到时候假扮你的时候，要是连雷元素的运用都不纯熟，那可就露馅了。” “……好，那跟我走吧，我们换个地方。”影微微一笑。 不得不说，影和她的姐姐真一对比，感觉影是那种平时不太会笑的类型，但是她的笑却一样美丽，令人惊艳。 …… 余偕随着影来到了天守阁后方的一座小岛之上，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这座小岛除了临近的鸣神岛，其他方向便是茫茫的大海。 “我平时一个人的时候，会来这里坐一坐，偶尔也会回想起以前的事情。”影看着远处的海面，海风吹动着她紫色的发丝。 她的身影在海风下显得那么美丽、成熟，令人心颤。 “以前有你在的时候，很多事情我都是不过问的，由你全权负责，这几百年你不在，我又重新负责起那些事务，本以为花一点时间就能习惯，可是直到今天，好像也没能习惯。”影转过身看向余偕，“但之后，应该会好一点了。余偕，你先尝试凝聚一下雷元素力吧。” “嗯好。”余偕点点头，抬手。 紫色的雷元素力在他的掌心开始凝聚，紫色的雷电开始跃动，伴随着轻微的雷鸣。 影看着这一幕，“和一般的雷神之眼持有者差不多……余偕，你先看我。” 说完，影的身体周围开始萦绕起紫色的雷电，她的头发和衣摆无风自动，那股雷电和余偕的雷电在气势上截然不同。 那雷电中蕴含着极强的威严，似乎从高天之上降下，带有神明的绝对力量。 第213章 变化之法 不愧是影，她周身的雷电仿佛就是她身体的一部分，强大的气势带来压迫感，如果有普通人在场，或许早已承受不住。 下一刻，紫色的雷电迸发，影的身体逐渐悬空，雷电蔓延连接地面。 影的胸前出现了一把紫色的刀刃。 影不急不忙，缓缓握住刀柄，将刀从她的胸口拔出。 雷电进一步迸发，糅合进风中，拂面带来满是雷电气息的海风。 真的见到影从胸口拔刀的画面，余偕还是稍微愣了一下，这样的画面颇有冲击感。 因为影的身材……真的没话说。 刀从那种地方拔出来，难免让人多想嘛…… “余偕？”影缓缓落地，似是察觉到余偕在想其他事情。 “怎么了？”余偕回过神来。 “你在想什么？刚才你有仔细看嘛？” “当然有。”余偕肯定道。 “那你看出什么了？” “这个……”余偕又迟疑了一下，“实话说，刚才的注意力被你拔刀的动作吸引了，其他方面倒是没有特别注意到……” 听到这话，影不知怎么的，也是微微一愣。 随后，影转头看向别处，神情中似乎含有着罕见的情思。 这样的影，倒是十分可爱。 “你第一次看到我这么拔刀的时候，说的话也跟现在差不多。”影轻声地说，“在别人面前，我都不会这么拔刀，只有在你面前，我才能放得开。” 这话让又让余偕心里一颤。 “影……” “你拿着这个。”影走到余偕面前，将手中的刀递给余偕，“这把‘梦想一心’以前是姐姐的佩刀，当初你走后，姐姐将‘梦想一心’送给了我。按照你的计划，这把刀先借给你，你拿着它试试。” 将梦想一心拿在手中，余偕感受了一下刀的重量，也似乎感觉到刀上带有的似有若无的特殊温度。 随后，余偕闭上眼睛，感受着元素力在体内的流动。 下一刻，梦想一心似乎在回应余偕。 紫色的雷电由刀身开始浮现，逐渐传遍余偕的全身，滋滋的雷电轰鸣着，比起刚才显然强了许多。 看见这一幕，影的嘴角微微上扬，勾出一丝美丽的弧度。 “看来梦想一心很愿意被你握在手中，就让它跟你一段时间吧。” …… 天色渐晚，转眼已来到傍晚时分。 天边晚霞如火。 在影的教导下，余偕的雷元素力训练取得了不小的成果。 能在短短半天的时间里进展如此迅速，影很惊讶于余偕的天赋。 和影道别之后，余偕离开了天守阁，走在稻妻城的街道上。 余偕边走边思索，来到了一处宅邸门前。 迟疑片刻，伸手敲响了门。 很快便有人来应门了，是一位长相清秀的巫女。 “你好，请问你找谁？”巫女小姐看了看余偕，问道。 “我找一下狐斋宫小姐。”余偕笑着回答。 “啊……好，你稍等一下，我去通报一声。” 巫女小姐离去，余偕站在门前打量了一下周围的景象，如果狐斋宫没有搬家的话，那么自己当初在稻妻的那一世，肯定是来过这里的。 当然，他现在没有一丝印象。 没过多久，脚步声响起，大门打开，狐斋宫停在了门内。 “余偕先生今天怎么主动来找我了？”狐斋宫的脸上挂着别有意味的微笑，“是想我了嘛？” “有件事情想要请你帮忙。”余偕说。 “什么嘛，原来不是想我了才来找我的。”狐斋宫看上去好像很失望的样子。 “别闹了……” “好啦，有什么事进来再说吧。”狐斋宫的脸上又绽放出笑容。 随着狐斋宫走进宅邸，两人一路走到了一处屋檐下，随后就地而坐。 有几位巫女拿来了一些点心和茶水，放在了余偕和狐斋宫两人中间。 面前是一个不小的庭院，庭院里假山与水池里的花草互相映衬，景致倒也不错。 狐斋宫看着庭院里的画面，缓缓开口： “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天是个下雨天，我带你回来这里之后，我们就坐在这里看雨，当时的画面还历历在目。值得一提的是，少年时候的你又软又糯，像个小蛋糕。” 说完，狐斋宫转头看着余偕，脸上的笑容别有意味。 “那我是不是该感谢狐斋宫小姐当时没把我吃掉？”余偕顿了一下，干脆顺着狐斋宫的话说下去了。 “你希望我吃掉嘛？现在吃也不迟嘛。”狐斋宫的笑容依旧。 余偕觉得这个话题有点危险，还是不要继续下去好了…… “好了，我是真的有事想拜托你帮忙，可不是专门来跟你开玩笑的。” “嗯，你说吧，能帮上忙的地方，我一定尽力。”狐斋宫点头，也收起了刚才的玩笑的意味。 “影说，你很擅长变化之法，对吗？” “还算可以吧，怎么了？不对，你去见过影了？” “今天去见的影。”余偕说，“你能把我变成影的模样么？” 听到这话，狐斋宫稍微迟疑了一秒钟，她看着余偕，目光中满是狐疑。 “为什么要变成影的模样？难道余偕你……如果你真的那么好奇的话，变成我的模样也不是不可以……在身材这方面，我觉得我也没有输给影嘛……”狐斋宫把头转过去不看余偕，脸上浮现出一抹红晕，在夕阳的映照下，这抹红晕倒是并不明显。 “你想哪里去了。”余偕无奈，狐斋宫的这个反应完全是在他的意料之外，“我想要变成影的模样，是有事情要办……” 随后，余偕从头到尾解释了一遍。 “是这样啊。”听完余偕的解释，狐斋宫只好尴尬地笑了笑，即便是她，此刻也有点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抱歉是我想歪了……” “所以可以把我变成影的模样嘛？”余偕又问。 “可以是可以，不过应该瞒不住那些本来就很熟悉影的人。” “没关系，那样就够了。” “那……要不现在先试一下？” “好。” 说完，余偕和狐斋宫都站起了身。 狐斋宫缓缓抬起双手，手上结出手印。 一道细微的光芒从狐斋宫的指尖散发，游到余偕的眉心。 下一刻，余偕的身体弥漫出一阵光芒，待光芒散去，站在那里的已然不是余偕，而是身穿紫色和服、紫色长发随风微动、身姿优雅无比的影。 第214章 申鹤与狐斋宫 看到面前已然变成影的模样的余偕，狐斋宫愣了那么一下。 变化之法的效果出奇的好，如果余偕不出声，狐斋宫都以为就是影站在了她的面前。 余偕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这种感觉倒是有几分微妙。 明明影是一个武者，每天习武手握武器，可影手上的肌肤却白皙无比，仿佛吹弹可破，手指修长线条优美。 余偕低下头看了看此刻的自己，视线被阻挡看不到脚尖。 他急忙抬起头，看向狐斋宫。 “像吗？” “看来我的变化之法完全可以以假乱真了。”狐斋宫得意地笑了笑，随后缓步上前来到余偕面前。 不知道为什么，余偕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想近距离看一看，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露馅了。” 狐斋宫环绕余偕四周看来看去，目光上下游离，边看边点头，像是对于她自己的术法相当满意。 “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就是在气质上有些出入，这方面就需要你自己去把握了。” “当然。”余偕笑了笑，再次低下头去看了看自己的‘新身体’，目光尽量避过胸前，这是对影的尊重。 “余偕，你是不是很想看那里？”狐斋宫这时忽然眉毛一挑，略微坏笑地问了一句。 “看哪里？”余偕反问。 “就是那里呀。”狐斋宫眼神示意。 “……” “好啦，我知道，影真的很好看，你会那样想也是难免的嘛，这很正常，不用害羞。”狐斋宫像是计谋得逞的样子，得意地笑着。 “先把我变回去吧。”余偕无奈道。 狐斋宫抿嘴浅笑，手上再次结出手印，下一个瞬间，一阵青烟生起，余偕变回了原本的模样。 “还是自己的身体比较习惯。”余偕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向狐斋宫，“到时候就拜托你了。” “拜托人的时候应该怎么做？”狐斋宫的嘴角又挂上别有意味的微笑。 余偕一愣，心想这只爱捉弄人的狐狸又开始了…… “那……狐斋宫小姐希望我怎么做呢？” “今晚，就到我这里过夜……不，今后你在稻妻的时间，就住我这里吧。”狐斋宫思索了一下说道。 这番话倒是让余偕有点意外，他还以为狐斋宫要捉弄人来着，结果却是邀请。 “恐怕不太好，毕竟还有申鹤，我不能留她一个人住旅馆，而我自己却来你这里住。” “这个简单呀，把申鹤小姐也接过来不就好了。”狐斋宫笑着说，“提供两个人的住和吃，我还是没问题的。” …… 夜幕降临。 狐斋宫盛情难却，余偕最终只好答应下来，带着申鹤来到了狐斋宫的宅邸。 鸣神大社前代宫司的宅邸，虽然比不上天守阁那般华丽，但也绝对是不一般了。 唯一让余偕有点不习惯的是，宅邸里好像都是女人，只有他一个男人，他在这里倒显得有点“格格不入”了。 晚餐过后，天色已晚。 申鹤坐在房间里，这间房间是狐斋宫特意为申鹤挑选的，各种精美的装饰和布置让房间颇有格调。 但是在这样精美的房间之中，夜风透过半开的窗户吹进来，申鹤的心思有些复杂。 倒不是因为对房间不满意，而是因为满脑子里想的都是有关余偕的事情。 自己和余偕之间的距离，好像比她想象中还要远。 别人都和余偕早就认识了，早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和余偕有了密不可分的联系，即便现在的余偕不记得那些事情了，但那些真实发生过的事情不会消失不见，那些事情会在潜移默化之中影响着余偕。 而她呢？她才认识余偕不久而已。 这么短的时间，和别人与余偕的相处时间比起来，不过是小巫见大巫，根本比不了。 就算余偕说过，他在很早以前就认识你了，但怎么也不会早过几百年前吧？ 如此的思绪一直充斥在申鹤的脑海中，让申鹤的心难以安定。 再加上她又搞不清楚自己对于余偕究竟是怎么看的，内心更是复杂了。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轻微的脚步声。 随之，敲门声传来。 “申鹤小姐，你睡了嘛？”是狐斋宫的声音。 “还没有。”申鹤走过去开门，“狐斋宫小姐有什么事嘛？” 狐斋宫浅浅笑了笑，笑容里带有温柔，“总感觉今天的你有心事，如果不介意的话，我们去走走吧？” 申鹤愣了一下，思索片刻后缓缓点头，“嗯。” 于是，两人在无人的庭院里散步。 月光照在两位佳人身上，搭配庭院里的景致，像是一幅绝美的画。 “申鹤小姐心里的事情，是因为余偕吗？”狐斋宫一边走着一边问。 “嗯。”申鹤点了点头。 “唉……余偕呀……”狐斋宫无奈地笑了笑，“实不相瞒，从之前与余偕相识的时候，我就喜欢上他了。那时候我怎么都不会想到，我会喜欢上一个年纪比自己小的人类小辈。申鹤小姐呢？你也喜欢余偕，对吧？” 听到狐斋宫这么直接就说出了心里的想法，申鹤先是有所愣住，随后她回过神来，还是迟迟无法确定自己的心。 最终，她摇了摇头。 “我不太懂……我从小便跟随师父生活在山间，对于人类社会和人类之间情感的事情我都不太懂，对于余偕……我也不懂。” “如果从明天开始你就再也见不到余偕了，你会怎么样呢？”狐斋宫突然问。 这个问题让申鹤停下了脚步，她的眼瞳微微颤动，表情虽然不多，但其中蕴含的不舍足以说明一些问题。 见此，狐斋宫又是略微无奈地笑了笑，“申鹤小姐，你的眼神和表情已经替你回答了，那就是喜欢。” “喜欢……”申鹤低声地重复，“我喜欢余偕吗？” 狐斋宫看着申鹤，又略微叹了口气，“余偕呀，你这个笨蛋……” 第215章 团子牛奶 月色浓郁，余偕在宅邸的角落里看见了狐斋宫和申鹤相处的这一幕，心中的复杂不言而喻。 众人的情感于他而言，有时候也是一种无形的压力。 他并非不想回应，而是很多时候都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说到底，这辈子的他也还只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没有那么多的人生阅历。 …… 次日，阳光正好。 起床后的余偕洗漱完之后在庭院里散步，迎面碰上申鹤。 申鹤看起来有点意外，她停下脚步看着余偕，迟疑了一下子，随后再次向着余偕迈步。 早晨的阳光洒在申鹤身上，让这个天真单纯的姑娘显得更加美好，她银色的长发映射着早晨的阳光，优雅的身姿在阳光下愈显美丽。 “昨晚睡得还好吗？”申鹤的嘴角勾出一抹不明显的弧度。 但余偕看了出来，他能感受到，此刻的申鹤是发自内心在微笑，她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春日的暖阳融化了冬日的坚冰。 “还不错……你呢？”不知为何，余偕竟忽然感觉有点不知该说些什么。 此刻的申鹤和之前的申鹤似乎有一丝不同。 “我也睡得不错，狐斋宫小姐准备的房间很舒服。”申鹤嘴角的微笑未散，“昨天晚上，我一个人想了很久，好像想明白了一件事情。” “是……什么事？”余偕下意识地问。 一向直言不讳的申鹤在此刻却没有正面回答，“以后再告诉你，可以吗？” 申鹤的回答让余偕稍微愣了愣，随后他释怀一笑。 “好，什么时候你想说了就来告诉我，我会好好听。” “嗯，那我们去吃早餐吧，吃完早餐，你还要去找雷电将军训练吧？” “你怎么知道？”余偕微微惊讶，他还没来得及将这件事情告诉申鹤。 “狐斋宫小姐告诉我的。”申鹤嘴角的微笑愈发明显。 ……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余偕每天都会去和影练习如何掌控元素力。 真有时候看见妹妹和余偕一相处就是一整天，只是无声地笑笑。 时间推移。 当余偕拿起梦想一心，紫色的雷电萦绕其身，雷电的轰鸣不断，宛如天雷降下的时候，影不禁有所惊讶。 短短的时间里，余偕对于元素力的掌控肉眼可见的进步。 到此时，已经达到了常人所不能及的高度。 “这样应该就够了，再搭配上你自己的力量，应该没人会看出来。”影看着面前的余偕说。 余偕收起了梦想一心，雷元素力也随之收起。 “很难想象，居然能在短时间内达到这种程度，不愧是你。”影看向余偕的眼神中多了几分赞赏和自豪。 “火车跑得快，全靠车头带，还是影老师教得好呀。”余偕笑道。 “我只是偶尔指点你一下而已，还是你自己有天赋。”影顿了一下，“这样一来，你之后也就不用每天都来找我练习了……” 说到这里，影忽然沉默下去。 影自己也才突然反应过来，今天过后，这样能和余偕每天长时间相处的时光，好像就要一去不复返了。 虽然对于余偕，她心里还有很多搞不清楚的东西，但是此刻她能确定的是，心中的不舍瞬间弥漫出来。 “感谢影老师的指点，如果影老师今天晚上有时间的话，不妨让我请影老师吃点东西？”余偕问。 影稍微犹豫了一下，点头，“嗯，好，我就不推辞了。” 夜晚来临。 为了上街的时候不被别人认出来，影乔装打扮了一番。 换了一身较为朴素的衣服，也重新梳妆，头发扎成了高马尾，有了几分少女的味道。 初见到影的这般模样，余偕有几分惊讶。 该说不愧是影么？不管穿上什么衣服，她的美丽和好身材都无法阻挡，更别提那不一般的气质了。 朴素的衣物穿在影的身上，也有独特的感觉，让人觉得那件衣物都连带着变得不一般。 和余偕走在稻妻城灯火通明的街道上，影看着四周，内心颇有感慨。 从当初余偕离开后，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到街上来看了。 如今的街道和她记忆中的模样相比，已经大有不同。 原来她熟悉的店面大部分都已经换了，只有少数的几家传承至今。 “你这样，算是微服私访吧？”余偕用开玩笑的语气轻声说道。 “我现在只是和你来一起吃点东西而已。”影说，“不算微服私访。” 余偕转头看向影，“想吃点什么？” “我不太清楚，还是你定吧。” “这样的话……”余偕思索着，忽然看见了街边的一个摊位，“跟我来。” 带着影抵达那个摊位前，余偕对摊位老板说：“老板，这个是什么？” “哦，这个啊，这个是我新研发的饮品，叫做‘团子牛奶’，是将团子加入牛奶中的创意饮品。”摊位老板是个年轻人，看到有客人来，他立马笑着介绍。 “给我来两瓶。”余偕说。 “好！感谢惠顾！”老板立马将两瓶团子牛奶递给余偕，不过看到影的时候，他稍微犹豫了一下。 “尝尝看。”余偕将一瓶团子牛奶递给影。 影接过之后拿在手中端详了一下，她能闻到瓶子里散发的甜味。 随后她打开盖子，尝了一口。 很甜、很好喝，很对影的胃口，影本来就很喜欢吃甜食。 “很好喝。”影淡淡地说出了感受，她就是这样，不会说出太多的形容词，这样的评价已经是很好了。 余偕微微笑了笑，也打开自己手中的那瓶，饮下一口。 这一口下去，让他有点不太能接受。 或许是摊位老板在甜度上的把控还不太成熟，这瓶太甜了，甜到发齁。 不过看来影是真的很喜欢这个团子牛奶，余偕也就没有说些扫兴的话，只是结了账之后，便又和影离开了摊位。 但是摊位老板看出来余偕的感受了，结账的时候脸上带着歉意，只收了余偕一份的钱。 看着余偕和影渐渐离去的背影，年轻的摊位老板挠了挠头。 “那位小姐怎么和将军大人那么像？不会真是将军大人吧，那她身边的那位……” 第216章 此时此刻，彼时彼刻 余偕和影继续漫步在稻妻城的街道。 街道上灯火阑珊，人来人往。 即便现在幕府与海只岛的战争还没有结束，但在真和影还有狐斋宫等人的保护之下，鸣神岛并未被战争波及，所以此刻的稻妻城才会繁华如初。 只不过偶尔也能听到街头巷尾的人在议论战争之事，有的人比较偏激，但是更多人则是在感慨，在期盼战争能早日结束。 还能看到有的男女手牵着手，慢悠悠地走在月光下，眼中含情脉脉，满是对方。 余偕和影就这么并肩走着。 影注意到街边的牵手的男女，或许是受到那种粉色气氛的影响，心中忽然冒出一个想法。 她将目光转移到余偕的手上，不知为何有点想要伸出手去牵住余偕的手。 这样的想法让她自己都感到有些惊讶。 “影，怎么了？”余偕察觉到影的些许异常，不禁问道。 “没什么。”影回过神来，轻轻地摇了摇头，随后转移话题，“余偕，我们去吃拉面吧。” “拉面？”余偕顿了顿，轻轻笑着，“好啊，影老师说了算。” 随后，两人穿过人来人往的街道，来到一家拉面馆。 找到一个无人的位子坐下，点好拉面之后，很快拉面便被端了上来。 热腾腾的拉面散发着诱人的香味，勾起人的食欲。 看着眼前的拉面和余偕，影忽然有些恍惚。 上一次跟余偕一起吃拉面，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或许是因为磨损，影有点回忆不起来细节了。 只记得那是很开心的日子，是一年的尾声，外头下着雪。 外面冷风呼呼，面馆里比外面要缓和很多，两人对面而坐。 余偕开玩笑地说“影你的面看起来好像比我的要好吃点”。 于是影便没有多想，把自己的面和余偕的换了一下，丝毫不在意余偕已经吃过那碗面一口了。 当时余偕是什么表情来着？是惊讶？ 画面有些模糊，影回忆不起来。 “影，你的面看起来好像比我的要好吃点。”忽然，余偕半开玩笑的声音传入影的耳中，打断了影的思绪。 影愣住了。 她抬起头，看着余偕，迟迟说不出话来。 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 影的嘴角微微上扬，她将自己的面推到余偕面前。 “那我们换一碗吧。” “不用不用，我开玩笑的啦，而且我这碗已经吃过几口了。”余偕急忙说。 “没关系，正好我的胃口比你小。”影淡淡地笑着，将余偕的面移到自己面前。 没等余偕接着说什么做什么，影已经拿起筷子，将面条送入口中。 余偕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影都没介意，他还介意什么呢？ 吃完拉面之后，两人离开了面馆，继续并肩走在街道上。 时间不是很晚，不过似乎已经来到了该分别的时刻。 影说不清楚自己内心的感受，她只知道自己有点舍不得。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银白色的月光照在两人身上，影沉思了一阵，忽然开口： “余偕，我们去海边转转吧？” 余偕稍微迟疑，笑着点头，“好啊。” 夜晚的海风吹拂，影的紫色长发在风中飘荡，她提着自己的鞋，光脚走在沙滩上。 海水没过了她的脚背，感到一阵清凉。 望向海边，目光穷尽之处，是朦胧的夜色。 月光洒下，沙滩上的沙子仿佛全都变成了盐粒。 身后留下的脚印被海水一次次地冲刷平整，两人就这样在沙滩上慢慢地走着。 不知道为什么，影觉得此刻自己的内心很平静，就像是没有风的湖面。 她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身旁的余偕，余偕像是在享受着夜风的拂面，心情看起来也很不错。 时间悄然地流淌，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从沙滩的一边走到了另一边的尽头。 “很久没有这样放松过了，平时没事的时候，我都一个人待在练武场里。”影轻声地说。 “练归练，也别总是把自己关在练武场啊，要适当放松一下心情才是。”余偕说。 “嗯。”影点了点头，她想说如果你有时间的话以后我们再像今天这样一起出来走走，但是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以后如果你有时间的话，我们可以常常像今天这样，出来走一走，放松一下心情。”余偕说。 影又稍微的愣住，她转头看着身旁的余偕，美丽的紫色眼瞳有些微微颤动。 她不明白，为什么余偕好像会读心术一样呢？ “嗯。”她轻轻笑着，点了点头。 时间继续流淌，转眼间已经不早了。 尽管还是不舍，但还是到了分别的时候。 和余偕道别之后，影回到了天守阁。 走在天守阁的庭院里，影撞见还没有睡的真。 真站在庭院旁的屋檐下，似乎在等着影回来。 “影，今天去哪了？”真的脸上带着温柔的微笑。 “就……和余偕一起在外面转了转。”影说。 “这样啊。”真从屋檐下走出，来到影的面前，眼神似乎别有意味，“影，果然你也……” “我也什么？”影不太明白，今天的姐姐怎么好像有话要说的样子？ 真不再接着这个说下去，而是伸出手去，替影整理了一下她鬓角有些许凌乱的发丝。 “慢慢你会明白的，时间不早了，去休息吧。” “……好。”影有些不明所以，不过也没有多问，转身向着自己的卧房走去。 留在庭院里的真看着影的背影，无奈又释然地笑了笑。 “这种情况，还真是让人头疼啊……” …… 回到宅邸的余偕正打算回房间，却撞见狐斋宫在他房间门口等他。 狐斋宫靠在门口的墙边，脸色有几分严肃和“幽怨”。 乍一看，让余偕有种“失宠的妃子”一般的既视感。 “这么晚了，还没睡嘛？”余偕试探着开口。 “我这不是在等你回来嘛。”狐斋宫说，“今天和影的约会还开心么？” “这个……” “一男一女，含情脉脉，花前月下，这样的约会非常棒吧？唉……可怜了家里还有两位佳人苦等你回来。” 第217章 真与罗莎琳 “申鹤呢？”余偕问。 “申鹤小姐现在想必也还在房间里久久不能入眠吧，你一直不回来，我们两个只好各自以泪洗面，期盼着你能早点回家……”狐斋宫的声音带着哭腔。 虽然能听出来狐斋宫是在开玩笑的，不过还是让余偕有点不知所措了。 “好啦，不逗你了。”狐斋宫语气一改，手捂着嘴浅笑，“申鹤小姐很早就去休息了，她对你倒是异常放心呢。” 余偕顿了一下，回想起申鹤之前对他说的那些话。 和申鹤相识以来，申鹤好像慢慢地有所改变了。 “但我可不像申鹤小姐那样，我可是很小气的。”狐斋宫盯着余偕的眼睛，“不过今天已经很晚了，就先算了吧，不能让你熬坏了身体，改天再说。” 看着近在眼前的狐斋宫，余偕顿了一下，接下来的一句话脱口而出： “你现在的样子，真的挺可爱的。” “……”听到余偕说的，狐斋宫忽然沉默。 脸上突然爬上一抹红霞，在月光下也显得那么明显。 她立马转过头去，避开余偕的目光。 “你什么时候学会说这种甜言蜜语了。” 余偕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刚才没有经过思考就说出来的话让狐斋宫有些羞怯了。 “我只是突然想到了，就实话实说而已，和甜言蜜语应该不搭边。” 狐斋宫转过身背对着余偕，虽然表面上看有点抗拒，但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微笑，心里也仿佛绽放出一朵娇嫩欲滴的花。 “好了，总之时间已经很晚了，先去休息吧，我也去睡觉了。” 说完，狐斋宫便迈步离去，身影消失在庭院的拐角。 站在原地的余偕看着狐斋宫离开的拐角，微微叹了口气，略有无奈地笑了笑，随后也转身回屋了。 月光洒在偌大的庭院，假山上有两只叫不出名字的虫儿相伴，跃上跃下。 …… 深夜。 罗莎琳站在房间里的窗前，看着窗外寂静的街道，一言不发。 她的身后站着那位名叫若拉的侍女。 “女士大人，博士大人那边给了不少的压力，在质问我们为什么邪眼都没有出现在海只岛反抗军的手上。” “不必管他，按我说的做。”罗莎琳说，“在我还是‘女士’的时候，能多做一些事情就多做一些吧，曾经发生在我身上的那种悲剧，我不想再看到在其他人身上上演了。” “明白。” …… 次日。 天守阁大殿。 “禀报将军大人，至冬国外交使节，愚人众执行官——‘女士’求见！” 站在殿前的真听闻士兵带来的消息，眉头微皱，随后淡淡地开口： “请进来吧。” “是！”士兵恭敬地行礼，随后离去。 没过多久，大殿外便响起了哒哒的脚步声。 罗莎琳缓步走进，婀娜的身影映入真的眼帘。 这并不是两人第一次见面了，但这次的见面，让真感觉和前几次不一样。 真已经从余偕那里听说了罗莎琳的过去，令人唏嘘的过去。 真的目光仔细打量了一番罗莎琳，从罗莎琳那傲人的身材和优雅的气质中，真竟然读出了一丝遗憾的味道。 “罗莎琳小姐，好久不见了，近来可好？”真开口道。 “多谢将军大人挂心，我一切都好。”罗莎琳微笑道，“如今稻妻正处于特殊时期，我本不应该来打扰，不过有些事情，我想尽快处理。” “什么事？” “不瞒将军大人，我此次来稻妻是有任务在身的，作为愚人众的执行官，我必须要完成我的任务。” “这个任务，和我有关？” “是的。”罗莎琳顿了顿，“有一样东西，现在应该在将军大人您的手中，而我的任务，就是拿走那样东西。” 听到这里，真已经听明白了。 之前就已听说，至冬女皇在派遣愚人众收集神之心，而且至今为止，风之神巴巴托斯和岩之神摩拉克斯的神之心，似乎都以不一样的方式被愚人众拿走了。 罗莎琳所说的任务，应该就是拿走神之心了。 “罗莎琳小姐，你所说的那个东西，难道是神之心？”真也不拐弯抹角，直言不讳。 “不愧是将军大人，一语中的。”罗莎琳笑了笑，“如果将军大人能将神之心给我，我定然感激不尽。” “你应该知道神之心的珍贵，想要拿走神之心的话，至少你也应该用等价的东西来交换才对。” “那般珍贵的神之心，我实在想不出我有什么可以用来交换的等价物。不如这样好了，将军大人尽管提要求，我来帮您完成，完成之后，将神之心交付给我，如何？” “请恕我拒绝。”真淡然地说，“神之心的价值，并不是几个要求就能等价的。” “这样啊……”罗莎琳一时沉默下去。 时间一秒一秒地流淌，罗莎琳忽然笑了笑。 “我听说，将军大人有两位，是一对双生的姐妹，姐姐不擅武艺，但是在治国方面了然于心，而妹妹则是武艺顶尖，所以在战斗方面都是由妹妹出手。将军大人，此事是真的吗？不知现在站在我面前的，是姐姐还是妹妹呢？” 此言一出，大殿的门口和大殿内部无声地出现了许多奥诘众士兵，已经纷纷手握刀剑。 九条裟罗也无声地出现在了真的身旁，冰冷地盯着不远处的罗莎琳。 罗莎琳环顾四周，像是略有歉意地笑了笑。 “抱歉，将军大人，是我有些口无遮拦了，还请您大人有大量，不要在意，愚人众还有很多事务需要我处理，我先走了。” 说完，罗莎琳转身迈步。 真并未出言阻止，奥诘众士兵们也就没有行动。 待罗莎琳已经离开天守阁，站在真身旁的九条裟罗恭敬行礼。 “将军大人，虽然女士是至冬的外交使节，但她今天的行为已经明显逾越了，是对您的大不敬，需要我将其拿下吗？” “暂时不必。”真说，“裟罗，你去帮我请一个人来，他叫余偕，现在应该在狐斋宫的宅邸里。” “余偕……好的，我明白了，将军大人。” “记住，裟罗，是用请的，不要太强硬。”真强调道。 “明白。” …… 离开天守阁的罗莎琳走在街道上，略微叹息。 她故意向雷电将军释放出敌意，到时候事情按照她的计划上演，雷电将军必然不会手下留情，这样才能骗过愚人众之中那些一个比一个精的家伙，才能成功瞒天过海。 唯一的问题是，最后的步骤不能出错，必须确保自己能“死”在雷电将军的刀下。 第218章 九条裟罗的疑惑 九条裟罗带着两名士兵来到了狐斋宫宅邸门外。 一路上，九条裟罗小姐都在想一个问题。 “余偕”这个名字，是个传奇。 身为天领奉行大将的九条裟罗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在奥诘众的历史上，在一些资料的记载中，“余偕”都是闪烁着无比耀眼光辉的传奇。 但历史中也明文提到，那位传奇总长是一个凡人。 在坎瑞亚战争结束后过去了一段时间，便寿终正寝了，传闻神樱树就是那位传奇总长的化身，是他留给稻妻的礼物。 可是如今，将军大人居然又说出了“余偕”这个名字。 这让九条裟罗不免有点疑惑。 难道是同名？ 仔细想想也不太对，如果只是同名的话，将军大人不会派她特意去请。 疑惑与好奇在心头混杂，九条裟罗缓缓吸了一口气，走到宅邸门前，敲响了门。 很快，大门便打开了，来应门的是一位漂亮的巫女小姐。 巫女小姐先是打量了一下来者，随后脸上绽放出笑容。 “九条将军，您是来找狐斋宫大人的吗？” “奉将军大人之命，我来请余偕先生去天守阁一趟。”九条裟罗如实说道。 “这样啊……”巫女小姐有点微微地惊讶，“请进吧，我去告诉余偕先生。” “有劳了。”九条裟罗说。 进到宅邸内部之后，巫女小姐转身离去，九条裟罗站在庭院里的假山前，看着假山旁水池里游动的金鱼。 没过多久，巫女小姐回来了，带着余偕一起。 将余偕带到之后，巫女小姐再次离开，庭院里只剩下余偕和九条裟罗两人。 “九条小姐找我？”余偕看着面前这位冷艳的美人，率先开口。 “将军大人让我请余偕先生前往天守阁。”九条裟罗说。 听到这话，余偕先是有所沉默，随后点了点头，“那走吧。” “请随我来。”九条裟罗转身，走在前面。 离开了宅邸走在路上，九条裟罗心里的好奇愈发浓厚了起来。 这位余偕和当年那位奥诘众的总长究竟有什么关系？难道是同一个人？ 可凡人的寿命不可能这么长，即便是神之眼的持有者也不可能活这么久，除非……成神。 每一位神之眼的持有者都是有资格成神的人，如果当初那位总长已然成神，那么这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余偕先生和将军大人相识吗？”思索了一阵，九条裟罗不禁问了一句。 “嗯。”余偕点点头，笑道，“叫我余偕就好，‘先生’这个后缀就不必了。” “恕我冒昧，余偕先……余偕你与将军大人相识的时间，难道是五百年前吗？” “嗯……”余偕迟疑了一下，笑着说，“从某个方面来说，是这样。不过从另一个方面来说，前段时间才刚刚认识。” 这话让九条裟罗有点不明白了，不过她也没有选择追问下去。 她觉得，此刻身旁这位名叫余偕的男人，就算不是当年那位传奇的奥诘众总长，也绝非一般人。 作为天领奉行的大将，九条裟罗相信自己的眼光。 时间慢慢过去。 九条裟罗带着余偕来到了天守阁的大殿外。 “将军大人就在里面，请进吧。” “你不跟我一块进去么？”余偕问。 “我就不进去了，将军大人说了，要单独见你。”说完，九条裟罗转身离去。 看着九条裟罗的身影消失在拐角，余偕转头看向大殿，迈步走进去。 大殿里很安静，除了真之外没有其他人。 而真此刻正坐在高座上，闭着眼睛，像是在闭目养神，又像是睡着了。 余偕压低了脚步声，走到真的面前。 能听到真均匀的呼吸，看来应该是睡着了。 真每天操心大大小小的事情，即便她是魔神之躯，累也是正常的。 于是余偕在旁边找了个座位坐下，并没有叫醒真，就看着真，静静地等待着真醒来。 时间持续流淌着，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天边已经布满了红霞。 真终于缓缓睁开了双眼，看到坐在一旁的余偕，她微微一惊。 “余偕！” “你醒了。”余偕笑着说。 “你来了怎么也不叫一下我。”真从座位上起身，“干嘛就这么傻傻地等着。” “我看你应该是累了，好不容易能休息一下，我怎么好打扰你嘛。”余偕笑着说。 “……”真有几分沉默。 恍惚间，真仿佛看到了当初和余偕相处之时的情景。 虽然余偕失去了以前的记忆，不过余偕还是那个余偕，没有变。 “好啦，叫我来是有什么事情么？”余偕问道。 “今天，罗莎琳来找过我。”真缓缓地说，“她跟我说，她来稻妻的目的是为了完成愚人众的任务，而那个任务就是拿走神之心。而且她还知道，我和影一起治理稻妻的事情。她的语气中带有着一丝敌意，我想，她应该是故意这么做的。” 听到真的话，余偕稍微思索了一番。 真说的应该没错，罗莎琳故意释放出敌意，为了能够达到最终骗过愚人众的目的。 “我知道了，之后的事情，我会看着办的。”余偕说，“真，谢谢你及时告诉我。” “不用谢，不过如果你硬要表示感谢的话，那么等战争结束，改天一起去郊游怎么样？就是可惜现在不是樱花盛开的季节。”真微微笑着，看起来心情很好。 “战争结束？”余偕顿了顿，“幕府和海只岛……” “这场战争已经持续很久了，我们双方都意识到再继续下去的话，对谁都没有好处，只会让百姓罹难。”真说，“达成了这样的共识之后，和谈进行得很顺利，战争已经进入尾声了，很快就会结束的。” “这样啊，那就再好不过了。”余偕也松了一口气，说真的，他一点都不愿意看到珊瑚宫心海和真她们敌对。 “你这么说，我就当你答应咯？”真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仿佛有着治愈人心的魔力。 “好，我答应。”余偕也笑着回答。 和真的相处总是让余偕感到很放松，真就像是处处都会照顾到你的姐姐，把你放在最重要的位置，无形之中给予你温柔和治愈。 第219章 冰与火的哀歌 几天后。 一个平常的日子。 余偕带着申鹤来到了天守阁。 这段时间一来二去的，申鹤也和真还有影见上了几面，虽然还谈不上熟悉，不过也至少不陌生了。 练武场里，申鹤看到影手持薙刀，刀锋映出刺眼的光芒，一刀划过。 影前方的一排木桩巍然不动，却在几秒钟之后纷纷断成两截。 截面平整无比，光滑如镜。 这样的挥刀，影已经不知道练习了多少次，但她始终觉得，最完美的挥刀会在下一次。 申鹤和余偕站在一起，看着练武场中央的影，感受到影身上散发的不同于一般人的气场。 那是她在师父身上都未曾感受到过的特殊气场。 这便是魔神的气场了吧，从根本上和人类有着区别的地方。 可奇怪的是，申鹤从余偕的身上也能感受到一丝那种独特的气息，这让申鹤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就在这时，脚步声响起，真走进了练武场。 “余偕，刚才传来消息，罗莎琳正在赶往天守阁，估计这会儿，已经快到了。” 听言，余偕的眉头微皱。 昨天，他去找过罗莎琳。 罗莎琳对余偕说，幕府与海只岛的战争接近尾声，她能做的都做了，阻止了邪眼祸害平民，阻止了愚人众干涉稻妻，这就当做是她的赎罪吧，接下来，只有那最后一步了。 回想昨日罗莎琳说这些的时候，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笑中很是释然，好像已经做好了准备接受任何一种结果。 今日会发生什么，便不难猜到了。 “狐斋宫呢？”余偕问了真一句。 “已经在大殿等你了。”真回答道。 “好，那我走了。”余偕顿了顿，“真，影，谢谢你们支持我这么做。” 真和影相视一眼，随后微笑着开口：“当年你救了我的命，该说谢谢的，是我们才对。” 余偕也以微笑回应，随后又将目光落在申鹤身上。 申鹤也明白余偕将要去做什么，没有多言，只是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 申鹤的笑，越来越动人了。 “我很快回来。”说完，余偕转身离去。 …… 天守阁大殿。 狐斋宫站在大殿中央，正在等着余偕。 脚步声传来，余偕的身影走进。 “那位执行官已经到天守阁门外了。”狐斋宫说。 “来吧。”余偕说。 狐斋宫微微一笑，轻抬右手。 变化之法施展，在一阵微光闪过之后，余偕变成了影的模样。 狐斋宫看着此刻的余偕，点了点头，“比上次更完美，那我去让那位执行官进来了。” “好。”余偕轻声道，声音已然是影的声音。 片刻后。 狐斋宫回来了，罗莎琳跟在她的身后。 看起来，罗莎琳应该是没有看出来问题，她走进大殿，面带着微笑稍有行礼。 “将军大人，今日我来，只有一件事情。” “什么事？”余偕控制着自己的语气，让自己尽量像影一些。 “我是为神之心而来。”罗莎琳淡然道。 “你还不明白么？神之心极为珍贵，你若想要，必须拿出与之平等的价值。” “我当然明白，不过这是女皇的命令，我也不敢怠慢，不如这样好了。”罗莎琳的目光骤然犀利，宛如刀刃，“稻妻的规则中，有一项‘御前决斗’对吧？” “有又如何？” “请允许我发起御前决斗，如果我赢了，那么能否将神之心作为奖品？” 余偕微微皱眉，当然，此刻在罗莎琳看来，是雷电将军在皱眉。 “你可知道，御前决斗如果输了，是要付出性命作为代价的。” “当然知道。”罗莎琳微微笑着，十分从容。 “好，那我就许你这个承诺。”余偕说。 “那么将军大人，请问我的对手是？”罗莎琳将目光停在了一旁的狐斋宫身上。 “就是我。”狐斋宫微笑着走上前。 罗莎琳稍微打量了一下狐斋宫，面带淡淡的笑容。 “没想到有朝一日有机会跟前代鸣神大社的宫司大人交手，算是我的荣幸了。” “罗莎琳小姐，你可想清楚了，御前决斗一旦开始，便没有退路。” “我早就想好了。”罗莎琳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坚决无比的眼神。 狐斋宫的目光也开始变得认真起来，对手是愚人众的执行官，不能大意。 战斗就在这里，一触即发。 元素力像是火花一般在碰撞，冰与火绽放出艳丽的花朵。 一时间，狐斋宫和罗莎琳的对决难舍难分。 余偕安静地看着这一切，这一秒冰晶飘过他的耳畔，下一秒又是火花闪过他的眼前。 冰与火在起舞，就像是一首史诗般的乐曲，冰与火的哀歌。 这一场御前决斗也不知持续了多久，直到最后，狐斋宫和罗莎琳两人都喘着粗气，狐斋宫的以手为剑，抵住了罗莎琳的眉心。 或许是罗莎琳抓住了机会，故意露出了破绽，输掉了这场决斗。 她看着眼前的狐斋宫，呼吸浓重。 “是我输了。” 语气中像是不甘，但余偕能听出来，那不甘是表演出来的，藏在不甘背后的，是释然。 狐斋宫把手收了回来，走到了余偕的身旁。 余偕缓缓呼吸了一口，手中雷光闪过，梦想一心赫然出现。 “输掉御前决斗，便意味着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净土心魂在此时释放，带来强烈的压迫。 但罗莎琳还未忘记她的目的，她顶着那股强烈的压迫感，逐渐后退，故意说道： “我是至冬的使节，你不能杀了我，你不能！” 余偕没有回应，只是手握梦想一心，缓步上前。 刀身上凝聚的雷元素力愈发强烈，锐利的声音仿佛能斩开天幕。 余偕集中了精力，紧握刀柄，这一刀不能出错。 伴随着亮眼的雷光闪过，整个大殿里充斥满了雷元素。 这一刀正中罗莎琳，仅是一个瞬间，罗莎琳便感觉自己的意识即将消散。 这和她预想中有点不一样。 雷电将军的力量，和她想象中大有不同。 那一刀怎会有熟悉的气息？ 看来，她赌输了……她准备的假死手段在现在这种情况下，无用…… 意识消散的前一刻，她仰面倒下。 余偕，看来……我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抱歉，我食言了。 第220章 原因 罗莎琳感觉自己的意识在一片不知名的空间游荡了很久，像是一场梦，又像是一个幻境。 在这个梦中，或者说幻境中，她看到了许多。 她看到曾经的自己，那个天真烂漫的罗莎琳在喷泉旁为余偕歌唱，余偕站在不远处微笑看着她，她的心里满是温暖，如春日的暖阳照耀心底。 她还看到曾经的自己和余偕一起度过的那些时光，两人坐在摘星崖旁，夜空中闪烁着璀璨的星光，仿佛只要一伸手，就能摘下天空中的星星。 她又看到自己披上婚纱的模样，和余偕站在一起，许下相伴一生的诺言。 一切都很幸福，很美好。 可是最后，她看到了铺天盖地的火焰燃烧，将余偕从她身旁带走，将她曾经拥有的一切燃烧殆尽。 一夜之间，她成了一个无家可归，什么都不再拥有的人。 她血液中的火焰开始燃烧，目光变得不再天真烂漫。 她发誓要用自己的力量燃烧尽这世间的一切邪恶，可是自己却在不知不觉间变得傲慢自大，犯下了很多错。 直到最后的最后，她看到自己和余偕再次重逢在荻花洲那美丽的景色之下。 好像是命中注定，又好像是造化弄人。 不知过去了多久，罗莎琳缓缓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天花板和陌生的房间。 房间的装饰很精致，房间里也很安静，除了她之外便没有其他人。 罗莎琳坐起身来，发现自己的眼角流下了一滴清泪。 她擦拭眼角的泪水，环顾四周。 很疑惑。 她本以为自己的计划失败，自己已经死了，可现在她还能感受到自己是活着的，好端端地活着。 这时，房门被推开。 余偕端着一碗粥走进了房间。 “你醒了，狐斋宫说你应该会在这个时间醒过来，所以我先给你准备了粥。” “余偕，这到底是……”罗莎琳看着余偕，有点搞不清楚现在的状况了。 “昨天你见到的雷电将军，是我假扮的。”余偕说。 听到余偕的话，罗莎琳先是一愣，随后陷入沉默之中。 难怪当时能察觉到一丝熟悉的气息，原来如此…… 她恍然大悟，很多话都堵在了嗓子眼，想说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女士已经死了，现在只有罗莎琳。”余偕笑了笑。 “……”罗莎琳还是愣了一下，随后脸上微笑，眼角却又流下一滴泪珠，她急忙将泪水擦干，“嗯。” 是啊，女士已经死了。当初的罗莎琳或许永远不会回来，但如今，罗莎琳只需要作为罗莎琳而活了。 …… 夜晚。 余偕来到了天守阁大殿。 真和影正在大殿里等着他。 “怎么了，这么着急叫我过来，发生什么事了？”余偕问。 真转过头看向余偕，神色较为复杂，“我们与海只岛的和谈出现了一点问题，海只岛那边，似乎出现了很多反对和谈的声音。” 听闻这话，余偕稍有沉默。 原来的故事发展，余偕已经有点记不清楚了，不过他记得最终还是一个和平的结局。 但如今的发展…… “奥罗巴斯被影斩杀，这件事情在很多海只岛的人看来，可能是无法放下的吧，即便是奥罗巴斯东征在先。”真缓缓地说。 “真，当时的情况，只是表面上这么简单吗？”余偕似乎嗅到了一丝不平常的味道。 “……实际上，奥罗巴斯在东征前，化作普通人的模样来找过我。”真说，“他说，他看过了不该看的东西，命运已经注定，无法再守护海只岛的人，为了不连累我们，也为了能让海只岛的子民能够融入稻妻，他决定以死促进这一切。” 和余偕想象中不太一样，事件发展出现了偏差，不过这样的偏差也不是第一次了，余偕也并不奇怪。 只是照样会为这样的事情感到唏嘘。 一心为民的魔神奥罗巴斯，只因为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命运就被定死，只剩下死亡这一个选择…… “当时，面对奥罗巴斯，我斩下那一刀之时，从奥罗巴斯的眼中，我看到的只有释怀和托付，他在死前的最后一刻，还是放不下他的子民。”影在这时说道，“这些事情，我们无法向海只岛说明，我们没有证据，而且这听起来，像是我们为了笼络人心而编造的故事。” “如果，是海只岛上最具威望之人向海只岛的子民说明这些呢？”余偕说。 “你是说……”真看着余偕，欲言又止。 “我明天去海只岛一趟吧。”余偕说。 …… 次日。 余偕只身一人来到了海只岛。 一路走去，经过望泷村，余偕抵达了珊瑚宫外。 这次，能明显感觉到这里的氛围和上次不一样了。 珊瑚宫的巫女带着余偕来到了珊瑚宫心海的书房门外。 房间里的心海正在看着兵书，可爱美丽的脸上神色复杂，眉间有着几分愁绪。 “珊瑚宫大人，余偕先生来访。” 听到门外传来的声音，心海的眉间才有所舒缓，她放下兵书，说： “请进。” 门被推开，余偕走了进去。 “一段时间不见，心海小姐好像在发愁很多事情。” 心海微微叹息，“你应该也听说了吧，海只岛现在出现了很多反对和谈的声音，那些声音觉得，雷电将军斩杀了奥罗巴斯大人，我们绝不能就这样与其和谈。” “你觉得应该这样吗？”余偕轻声地问了一句。 “当时，奥罗巴斯大人带队东征，雷电将军带队迎击，结果以奥罗巴斯大人的殒命告终。但奇怪的是，按理说为了防止海只岛的反扑，雷电将军应该发兵征讨海只岛才对，可雷电将军却并没有那么做，想必这其中，有什么海只岛不知道的隐情吧。” “其实，原因就和你当初说得差不多，奥罗巴斯用他的身死，换来了海只岛能融入稻妻的机会。”余偕缓缓地，将昨天真说的那些娓娓道来。 “竟然是这样……”即便心海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她自己也猜到了一两分，但听完余偕说的，还是既感慨又讶异。 她漂亮的脸上复杂万分，清澈的眸子中此刻却也像是蒙上了一层雾霭，惹人怜惜。 第221章 心海的秘密基地 “余偕，谢谢你，我想，我知道该怎么做了。”片刻后，心海露出了一抹动人的微笑。 “嗯，那就好。”余偕也报以笑容。 “如果不介意的话，能陪我一起逛一逛海只岛吗？”心海突然如此说道。 邀请来得很突然，余偕没有往这方面想过，不过既然心海提出来了，他也有时间，那么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好，一起逛一逛吧，放松一下，至少能舒缓一下你紧皱的眉头。” 于是，两人离开了珊瑚宫，走在海只岛的“环岛路”上。 海只岛的风景依旧美丽，空气中漂浮着如梦似幻的“小水母”和“鱼儿”，散发着幽蓝的光芒。 哗哗的水声传入耳中，仿佛能冲淡脑海中的烦恼。 余偕和心海并肩走着，没有太多的言语。 气氛稍微有几分微妙，因为说实话，两人现在还并不是很熟悉。 风迎面吹来，吹动心海粉色的长发以及她身后的衣摆，说起来，心海的身材并没有真和影还有申鹤那么突出，但是心海的气质却也超脱凡俗。 “很久没有像这样散步了。”心海突然说，“这样走一走，心情确实放松了不少，谢谢你愿意陪我。” “谢什么，能和海只岛的现人神巫女一起散步，是我的荣幸才对。”余偕笑着说。 “余总长说笑了，能和余总长一起散步，是我的荣幸才对。”心海也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她的眉间已经舒缓了很多很多，像是忘却了刚才的烦恼。 海边的沙滩上有着几只螃蟹，或许是被余偕和心海的到来惊动，立马飞快地爬走，在沙滩上留下一连串的螃蟹脚印。 海鸟飞过头顶，迎风翱翔。 一切的画面都很和谐，从中闻不到一丝战争的味道。 “其实，大家都不知道，我以前的梦想是做一个隐于幕后的军师。”心海说，“这样一来，就不用出现于人前了。” “你不喜欢出现于人前吗？”余偕问。 “我觉得……与人聊天是极度消耗能量的事情，以前我每次演讲的时候还会不自觉地手抖，面对繁重的工作还会生出退缩的念头，所以如果可以的话，我更愿意做一个幕后的人。”心海略微苦笑了一声，不过眼神却也坚定，“不过既然成为了海只岛的‘现人神巫女’，就必须肩负起这份责任。” “那……与我聊天也让你感到非常耗费能量吗？”余偕不禁如此问道。 这个问题让心海迟疑了一下，她转过头，清澈的眸子看向余偕，眼睛眨了眨。 “说来也奇怪，和余偕你聊天的时候，我并没有感觉到耗费能量，反而……”心海欲言又止，在心里面小声补充——反而感觉能量增加了。 “这真的不是礼貌的说辞吗？我觉得我应该不能成为那个特殊的个例吧。” “当然不是礼貌的说辞，我真的这么觉得！”心海摇摇头。 余偕顿了一下，微笑道：“我很荣幸。” 心海看着余偕，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余偕的这个微笑让她心里微微颤动了一下。 心海虽然在海只岛长大，不过也听说过那位传奇总长的事迹。 以凡人之躯拯救了神明，带领军队获得坎瑞亚战争的胜利，还有其他种种…… 心海自己或许都没有意识到，余偕的事迹在她的心里埋下了一颗小小的种子——凡人也可以守护脚下的国土，凡人也并非一定要依赖神明的力量。 用自己的力量守护想要守护的事物，这和现人神巫女的职责不谋而合。 心海的心里其实一直都很尊敬余偕。 “欸？那里是……”余偕见心海沉默了下去，想扯开一下话题，他看到了前面下方有一个小山洞。 顺着余偕的目光看去，心海也看见了那个小山洞，心里微微一惊。 原来不知不觉都走到这里了。 “那里是……我的秘密基地。”心海小声地说了出来，似乎有一点不好意思。 “秘密基地？”余偕反问了一下，随后忽然明白过来。 对了，心海是有一个秘密基地来着。 “你……想去看看吗？”沉默了一下，心海问余偕。 “可以吗？” “跟我来吧。”心海微笑着说。 随后，在心海的带领下，两人抵达了那个山洞口。 从外往里望去，看不到里面的全貌，但是也能看到里面是有一些桌椅和书架的。 “走吧。”心海走在前面，率先走进了山洞。 跟随心海走进去，里面的空间映入眼帘。 山洞并不深，里面的空间也并不小。 里面最多的东西便是兵书了，整齐地放在书架上，一张书桌上还摆放着一些茶具，还有一本并不像是兵书的书。 整体来说，山洞里很整洁很干净也很安静，是个一个人独处的好地方。 “平时我压力很大的时候，或者有太多烦心事的时候，就会来这里一个人静一静。”心海说，“每次来这里，总会觉得放松了不少。” “是个好地方，看得我都想给自己弄一个秘密基地了。”余偕环顾着四周。 听到秘密基地这四个字，心海似乎还是有一点不好意思，她走到桌旁拿起茶壶，“那个……我去打点水来泡壶茶。” 心海暂时离开了山洞，只剩下余偕一个人。 余偕的目光四处打量，他走到书架前，拿了一本兵书下来，翻开阅读。 可惜的是，他从未读过兵书，自然也就不怎么看得懂。 看了几页之后，便将兵书重新放回了书架。 随后，他走到书桌前，目光落在书桌上的那本书之上。 看起来，那更像是一本笔记本。 顿时，余偕很好奇心海在里面写了些什么，不过当然得尊重心海的隐私，没有心海的同意，当然是不能翻开人家的笔记本看。 可就在这时，一阵风吹过，笔记本被风翻开了…… 第222章 小狐狸夜袭 “今天，终于有时间一个人在这里好好看看兵书了，能量+5。” “今天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有时候真的会想，我真的能胜任现人神巫女的职责吗？能量-5。” 被风翻开的那一页上，写着很多心海的独白，记录着心海的想法，从中能看出心海有时候，也只是一个向往普通的女孩。 余偕能想象到心海心情不好之时的模样，那时心海或许会来到这里，一个人静静地待着，捧着一本兵书，一读就是一天。 又或许会安静地看着这里的景色，像每一个欣赏海只岛风景的人一样。 思索了片刻，余偕上前将那本笔记本合上。 心海没过多久也回来了。 她生起了火，烧水。 两人聊着天，很快水便烧开，一壶茶也随之沏好。 茶水倒出，茶香浓郁。 两人以茶代酒，碰了一杯又一杯。 不知不觉间时间慢慢过去，已经来到了下午时分。 “时间差不多了，我也该回去了。”心海走到了山洞口，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风吹动着她粉色的长发，很漂亮。 “嗯，回去路上小心。”余偕点点头。 “你也是。”心海转身准备离去，走了几步却又停下步子看向余偕，“今天很开心，多亏了你，我想我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 “加油，你绝对是合格的现人神巫女。”余偕回以笑容。 “嗯。”心海点了点头，转身。 看着心海逐渐远去的背影，余偕深吸了一口气，也迈步离开。 …… 余偕回到鸣神岛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时间不早。 夜空很晴朗，月光皎洁，星光璀璨。 余偕穿过庭院穿过走廊，来到房间门前，推门进去。 却发现房间里已经有人在等他了。 申鹤、狐斋宫和罗莎琳，三人坐在桌前，静待着他回来。 三人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让余偕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欢迎回家，吃过晚饭了么？”狐斋宫率先开口。 “还没。”余偕回答。 “那我去给你准备点吃的吧。”说着，狐斋宫便起身离开。 只剩下申鹤和罗莎琳。 余偕慢慢走过去坐下，他想开口说点什么，却又被罗莎琳抢先开口了。 “我和申鹤小姐还有狐斋宫小姐都聊过了，现在，‘女士’死亡的消息已经传开，为了避免暴露，狐斋宫小姐让我暂时先待在这里，很感谢狐斋宫小姐愿意让我留下。” “这样也算是一个不错的结果了。”申鹤突然说，“只是让我没想到的是，罗莎琳小姐口中的那位鲁斯坦，竟然就是……” 申鹤看向了余偕，眼神颇为复杂。 余偕忽然感觉到一股微妙的气氛，让他背后微凉，似有凉风吹拂。 “我也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不过既然事实如此，我无法逃避，也不会逃避。”余偕略微笑了笑，笑容似乎有一点点无奈，又有着释然。 事到如今，余偕早就想明白了。 逃不掉的，坦然接受吧，不管会发生什么。 自己欠下的债，就好好还。 随后，吃完了狐斋宫准备的晚饭，已经是深夜了。 大家都各自回房休息。 余偕躺在床上，半梦半醒之间，他似乎听见有什么细微的动静。 迷糊之间缓缓睁开双眼，他看到自己的胸前趴着一只粉毛的小狐狸。 小狐狸乖巧地趴在余偕的胸口，闭着眼睛休息，像是找到了无比安全的栖息之处。 余偕还是有点迷糊，从那只粉毛小狐狸的身上，他感受不到任何的恶意，甚至能感受到明显的暖意。 好像是个梦吧？余偕心想。 于是，余偕没有想太多，在困意之下又闭上了眼睛，沉沉地睡去。 第二天。 余偕被门外传来的声音叫醒了。 “余偕，起床了，早餐已经都准备好啦，快点起床吃了，不然不给你留哦。”狐斋宫在门外呼喊着。 余偕缓缓地睁开双眼，感觉自己的胸口很重。 他低头看去，猛然一惊，瞬间清醒了。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粉色如瀑的长发，还有绝美的容颜，另外，还有漫入鼻腔的幽香。 八重神子小姐正安静地趴在余偕的胸口，还没醒过来。 “神子？！”余偕回想起来了，昨晚看到的那只粉毛小狐狸原来不是梦。 “嗯？”神子睁开了朦胧的睡眼，抬头看向余偕，露出浅浅的笑容，带着睡意轻声地说，“早上好啊，余偕。” “你怎么会在我房间？” “昨晚我来找你嘛，见你睡着了，就没好意思把你再叫起来，于是变作狐狸的模样趴在你胸口想看看你，没想到等着等着就睡着了。”神子从余偕的胸口离开，脸上浮现出一抹羞怯。 可能她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房间里的对话或许是被门外的狐斋宫听到了，门忽然被打开。 狐斋宫快步走到床前，用一种质疑的眼神看着余偕和神子。 “狐斋宫大人，早上好啊……”神子对狐斋宫略显尴尬地笑了笑。 “神子，你这样是不是有点犯规了？”狐斋宫盯着神子，眼神质问。 “我也不是故意的嘛……”神子尴尬地笑着，“而且，昨晚什么都没发生，我只是趴在余偕的胸口睡了一觉而已。” 面对神子的解释，狐斋宫没有说话，只是盯着神子。 神子顿时沉默了下去，随后下床。 “那个……狐斋宫大人，要不我还是先走了？” “等等。”狐斋宫无奈地笑了笑，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神子气笑了，“来都来了，吃完早餐再走吧。” 也不知道为什么，余偕有一种“这个早餐注定不平静”的感觉。 “但愿是我的错觉吧。”余偕心想。 第223章 救自己，也救他人 早餐的餐桌上，很热闹，也很安静。 五个人围坐在餐桌前，气氛自是微妙。 余偕的目光扫过其余四人，从其余四人的眼中，他看到了各异的神情。 所有人都安静地吃着早餐，没有聊天。 这种氛围本来是没什么的，不过又好像有点过于沉重了。 余偕想开启一个话题，却又想不到。 “罗莎琳小姐之后打算做什么呢？”狐斋宫在这时开口了。 罗莎琳听到狐斋宫在问自己，先是稍微顿了一下，随后放下了筷子。 “等风波过去，我就离开稻妻，打算先回蒙德一趟，之后的话……目前还没有太多的计划，走一步看一步吧，我还有太多的错误需要弥补。” 说完，罗莎琳的目光落在了余偕身上。 这个小细节自然是被狐斋宫、神子、申鹤都捕捉到了。 有些话，在这样的场合下似乎是不太好说出口，不过要是此刻只有余偕在这里呢？ 那罗莎琳小姐说的话恐怕就不是这样了吧？不行，得做点什么。 三人的想法在此刻出奇的一致。 “余偕，你还要在稻妻待一段时间吧？”狐斋宫转而问余偕。 余偕没想太多，便点了点头，“幕府与海只岛的战争还没有结束，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做点什么力所能及的事情。” “真和影要是听见你说这话，一定会很高兴的。”狐斋宫说。 “我也这么认为，不过关于战争的话题要不咱们还是别在餐桌上聊好了。”神子这时插上了话，还用筷子夹上一个煎蛋放到余偕的碗里，“来，多吃一点，要多摄取一点营养才是。” 看到神子的举动，狐斋宫看了神子一眼，眼神像是在无奈地笑。 有种被神子借花献佛了的感觉。 转念一想，怎么能被晚辈占了先机呢？ 于是狐斋宫将自己碗里的煎蛋夹给了余偕，“余偕，其实我不太爱吃煎蛋，你帮我吃了吧。” 此言一出，神子微微一怔。 显然，神子没料到狐斋宫居然会将碗里的东西再夹给余偕，这一招着实令她意外。 而余偕看着自己碗里的两个煎蛋，沉默着。 “哎呀，狐斋宫大人都这么大了，居然不喜欢吃煎蛋呀，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呢。”神子这时说，“煎蛋其实很好吃的，挑食可不好哦。” 狐斋宫闻言，心里的无奈增添了一分。 神子的性格她是了解的，和自己有点相像。 有时候呀，就是这么不太好形容。 可能这也跟神子从小便跟着自己有关吧。 只是没想到当初那个粉毛的小狐狸，如今已经长大了，各方面都长大了。 想到这里，狐斋宫微微叹息，盯了神子一眼。 能压制住神子的人不多，印象中，神子即便是在影的面前，性格也十分跳脱，能说出一些十分令人意外的话出来。 不过在狐斋宫的一个眼神过后，神子却显得乖巧了很多。 她略微尴尬地笑了笑，“好啦好啦，偶尔挑挑食，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早餐就在这样的氛围之中结束，余偕吃完之后，便记不清楚这顿早餐吃的是什么了，他只知道他的碗一直没空过。 申鹤和罗莎琳从始至终倒是没有说太多的话，申鹤的性格如此，罗莎琳可能是因为暂时还觉得自己融入不进来吧。 毕竟，就在不久前，她还是愚人众的一员。 早餐后，神子离开了宅邸，鸣神大社的现任宫司在工作日自然应该回鸣神大社。 狐斋宫虽然已经不是宫司了，不过偶尔还是会有一些鸣神大社的事项需要她处理，所以她也跟神子一起去了鸣神大社。 罗莎琳来到宅邸后方，从这里可以看到海。 罗莎琳就那样倚靠在围栏上，静静地看着海上的景色，久久不语。 如今，她离开愚人众了，她不再是“女士”，可以重新做回自己。 是否真的能回到从前那样的生活，罗莎琳不清楚，但她愿意去尝试，想去赎清自己的罪孽。 等到风波过去，她就离开这里，去做自己能做到的事情，救自己，也救他人。 只是……如果……余偕能在她身边的话就好了。 “罗莎琳小姐？”申鹤的声音唤回了罗莎琳的思绪，她转过身，发现申鹤已经站在了她身旁。 “申鹤小姐，怎么了？” “我听余偕说，你以前是一个天真无邪的女孩，是一个歌声无比动人的女孩。”申鹤走到围栏边，和之前的罗莎琳一样看着远处的海面。 罗莎琳沉默了片刻，“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那时候，我还在蒙德，没有经历那些灾厄……” “灾厄会改变一个人，但有些人即便经历了灾厄，心底里还是会保有一份最初的纯真。”申鹤说，“这是我师父曾跟我说过的话。我相信，在罗莎琳小姐的心底最深处，一直都有一份当初的纯真。” “为……为什么这么说？”罗莎琳有些支吾。 确实，自从重新见到余偕之后，她放下了很多，也不再如之前那般傲慢，但是说到“纯真”二字，罗莎琳觉得自己已经与这两个字相差甚远了。 她的内心曾一度被仇恨填满，一度充满着傲慢与偏见。 这样的她，早就和纯真没有一点关系了。 “从你的眼中，我好像能看到一个喜欢唱歌的少女。”申鹤缓缓地说。 罗莎琳再次沉默，良久过后才缓缓开口：“申鹤小姐，你一直都是这样的吗？不说话则已，一说话就触动人心。” “我只是如实说出了我的想法而已。”申鹤顿了顿，“不过，救人易，救己难，罗莎琳小姐如果想要救赎自己的话，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吧。” “我会好好救自己的，不然，就对不起余偕做的一切了。”罗莎琳忽然轻轻笑了笑。 风拂过宅邸，风中带有一片粉红的樱花花瓣，申鹤和罗莎琳倚靠在围栏上，两人的长发飘荡。 一旁的拐角处，余偕静静看着这一幕，淡淡地笑了笑。 第224章 坚定与迷茫 海只岛。 珊瑚宫。 一位巫女火急火燎地赶到心海的书房前，敲响了门。 “珊瑚宫大人！” 听到门外急促的敲门声和焦急的呼喊，心海眉头微蹙，“请进。” 书房门被推开，巫女快步走了进去。 “珊瑚宫大人，人已经抓到了。” 听闻此言，心海的目光从手中的兵书上移开，“带我去见见那个人。” “是！” …… 珊瑚宫外的空地上，重兵把守，有一人的手脚被戴上了镣铐。 心海随巫女一起缓缓走上前去，周围的士兵看见心海，纷纷恭敬行礼。 那个被戴上镣铐的人也看见了心海，表情淡然，像是已然接受了一切。 心海走到了那人面前，稍作打量之后，缓缓开口问道： “就是你在散播反对和谈的言论，扰乱人心，是吗？” 对方迟疑了一下，随即回答： “是我。” “为什么要这么做？”心海继续问道。 “我们是奥罗巴斯大人的子民，幸得奥罗巴斯大人庇佑，海只岛才能走到今天。奥罗巴斯大人死在了雷之神的刀下，我们怎么能与其和谈？这要是被奥罗巴斯大人知道，他不会原谅我们的！” 在场的人都是训练有素的士兵，这话并没有动摇众人的军心，但心海却微微叹息，她轻声说： “你可知道，奥罗巴斯大人当初为什么要选择东征？” “因为海只岛日益繁荣，人口数量也在不断增加，仅凭海只岛的资源，已经不足以支撑我们的文明繁衍下去，所以奥罗巴斯大人毅然选择带领我们去开疆拓土。” “奥罗巴斯大人不喜战争，又为什么会主动去挑起战争呢？” “因为奥罗巴斯大人心系子民，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珊瑚宫大人，请你别忘了，你是海只岛的现人神巫女！” “我当然不会忘，正因如此，我才希望战争能早日结束。”心海坚定地说，“很多时候我都在问自己，当初奥罗巴斯大人选择东征，真的是出于他的本心吗？” 这个问题让在场的人都有所疑惑起来。 有的人面面相觑，没有答案。 心海顿了顿，继续开口道： “奥罗巴斯大人并不是十分擅长战斗的神明，如果要东征，那么必然会与雷之神在战场上相遇，我想，对于雷之神的力量，奥罗巴斯大人比我们要清楚得多。 “可即便强敌当前，奥罗巴斯大人还是选择了东征，即便他知道东征的结果很有可能是失败。 “如今，那个结果我们大家都知道了，奥罗巴斯大人逝于八酝岛，而海只岛的一切保存了下来。 “从那之后，我们与幕府之间多有不和，直到今天。 “但是大家有没有想过，那场东征是奥罗巴斯大人不得不做的选择？其目的并不是为了开疆拓土，而是有着更多的、你我不得而知的隐情。 “如今……百姓因为战争而过着不安稳的生活，海只岛也没有往日的祥和，这样的局面，真的是奥罗巴斯大人愿意看到的吗？ “会不会，我们早已经与奥罗巴斯大人当初的设想背离，如果奥罗巴斯看到的今天的局面，他会怎么想呢……” 话音落下，现场的气氛有几分厚重，士兵们不禁去思考着心海提出的问题。 难道当初发生的那一切背后，真的还有不为人知的隐情吗？ 心海沉默了一下，继续说道： “其实仔细想想就能发现奇怪的一点，为什么雷之神在奥罗巴斯大人死后却没有反攻海只岛，而是放任海只岛继续发展下去？明明当时的海只岛失去了奥罗巴斯大人，如果反攻的话，结果显而易见。 一个合格的领导者，为了自己的国度，为了以绝后患，在这种时候反攻海只岛一点都不奇怪。可雷之神并没有那么做，而是放任海只岛一步步发展到了今天。” “有可能雷之神根本就没想那么多，或者她根本就没把海只岛放在眼里！”那个戴着镣铐的人略微激动道。 “这话说出来，你自己都不信吧。”心海却说，“雷之神在位这么多年，能将稻妻治理得井井有条、繁荣不已，她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她会犯这种错误吗？所以唯一的解释就是，雷之神是故意不反攻海只岛的。或许，雷之神是那个知道隐情的人。” “……珊瑚宫大人，我无法认可你的观点，你别忘了，奥罗巴斯大人是被雷之神所斩杀，海只岛受到了奥罗巴斯大人的庇佑，作为海只岛的子民，雷之神是我们的敌人！” 心海闭上了眼睛，深吸一口气，对身旁的士兵说： “将他押下去吧，顺藤摸瓜，找出其他共谋者。” “是！” 士兵们押着犯人离去，渐渐地，这里的人都散了，士兵们回到了各自的岗位，巫女也离开了。 只剩下心海一人站在原地，她漂亮的脸蛋上神色复杂。 良久，她抬头看了看天空，眼中有着迷茫，也有着坚定。 …… 下午，心海来到了八酝岛。 她默默地来到奥罗巴斯的骨架前，站在那里，一句话没说。 天色有些暗淡下来，天空中云层逐渐密布。 呼啸的风刮过，心海的长发在风中不断地飘舞。 似乎要下雨了。 “怎么了？不开心吗？”余偕的声音忽然响起。 心海循声看去，看到余偕站在她的身旁。 “余偕，你是什么时候……” “一个人来八酝岛转转，没想到看到了你，就想着过来打声招呼。”余偕微笑着说，“珊瑚宫大人又是来扫墓的吗？” 心海略微苦笑了一声，抬头看向面前那巨大的骨架，“有些事情有点迷茫，所以想来问一问奥罗巴斯大人。” “那有答案了吗？”余偕说。 心海无声地苦笑着摇了摇头，“暂时还没有。” “有些事情急不得，你要相信自己，你一定是一位合格的‘现人神巫女’，如果以前的‘现人神巫女’和奥罗巴斯能看到你，一定也会这么说的。” 心海沉默了下去，看向余偕，心中百感交集，想要开口说点什么，却又不知言语。 第225章 都是命中注定 良久，心海缓缓地抬手，指尖触碰到骨架之上。 下一个瞬间，微光从骨架上亮起。 心海的眼前恍惚了一下，她仿佛看到了曾经的画面。 “巴尔，这是我唯一的请求。” “我的结局已经注定，无法更改，我只希望我的子民们能够好好活下去，如果可以，希望你能给予他们一份庇佑。” “就让我死在那‘无想的一刀’之下好了，至少比不知什么时候死去要强。” “如果我的子民们一时仇视你，恳请你不要见怪，请给他们一个机会，他们都是善良的孩子，我相信他们迟早会看明白的。” “拜托你了，巴尔。” 悠长的声音在心海的脑海中回响，伴随着她看到的画面一同散去。 此时此刻，当初的真相就这样显现于每一个海只岛子民的脑海之中。 海只岛之上，所有人愣在了原地，看向八酝岛的方向，一动不动，都像是变成了雕像。 “奥罗巴斯大人……”心海看着眼前的骨架，眼瞳微微颤动。 天空中忽然响起一声雷鸣，乌云已经更加密布了。 “看样子很快就要下雨了，我们先躲一下雨吧，心海。”一旁的余偕提醒道。 心海深吸了一口气，嘴角露出一抹释然的笑，“嗯。” 很快，雨滴落下。 淅淅沥沥的雨幕之下，八酝岛上的花草沐浴在这场雨中，随风轻荡。 一栋废弃房子前的屋檐下，余偕和心海并排而坐，隔着雨幕看着八酝岛雨中朦胧的景色。 雨进一步下大了，豆大的雨滴不曾停歇。 “看样子，这场雨一时半会儿不会停了。”心海看着雨，说道。 “希望在天黑前能停下来吧，不然就得冒着雨回去了。”余偕说。 听到这里，心海忽然愣了一下，她慢慢地转过头看着余偕的侧脸，同时感觉到一股陌生但是令人舒心的氛围。 “冒着雨回去的话，可能会感冒的。” “所以祈祷雨快点停下来吧。”余偕无奈地笑了笑。 “嗯。”心海点了点头。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此时心海却有点希望雨不要那么快停。 她知道这样的想法很奇怪，就好像是想跟余偕再多单独相处一会儿一样，她尽量控制住自己不这么想，但似乎是无用功。 有些时候，缘分真是来的刚刚好。 就比如今天，心海一个人来到八酝岛，她绝大多数时其实都更喜欢自己一个人安静的待着，但是有时候也会希望有人陪在她身旁，今天就是那样的一种时刻。 就在这时，余偕出现了，不早不晚。 这或许就是所谓的“缘分”吧。 老天像是察觉到了心海内心深处的想法，雨幕越来越密集。 余偕和心海坐在屋檐下，听着雨滴的声音。 两人聊着一些日常的琐事，心海莫名感受到了一种放松感，好像体内的能量在逐渐恢复。 渐渐地，雨停了。 天空中的乌云慢慢散去，霞光从天边照下，两人才发现，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雨停了，看来我们得各自回家了。”心海站了起来，缓缓地说了一句。 “嗯，已经这个时候，是该回去了。”余偕说，“路上小心。” “谢谢你，余偕。” “谢什么？”对于心海突然的道谢，余偕有点没搞明白。 “总之就是很谢谢你，和你聊天，让我感觉很放松。”心海露出温柔的笑，“下回见。” 说完，心海转身迈步。 余偕没看出来，甚至连心海自己也没有完全意识到，她的转身之中蕴含着几分不舍。 这场雨还是在天黑之前就停了，然后两人各自回家。 这是理所当然的嘛，天气怎么可能会因为一点小小的期盼就发生改变呢？ 没有那么多的偶然，都是命中注定。 …… “姐姐，你没事吧？”影担忧地询问真的状况。 “没事。”真笑着摇头，“好歹我也是稻妻的神明。” “借由奥罗巴斯残存的力量，将当年的真相告知每一个海只岛的子民，这件事情为什么不早点做呢？” “照奥罗巴斯当年的说法的话，人如果不经历一些变故，怎会懂得珍惜当下呢？”真看着窗外，微微地笑着。 …… 回到宅邸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虽然时间还不算很晚，不过余偕总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每次回来晚的时候，他都会有这种预感。 前面拐角之后的走廊是回房间的必经之路，果不其然，余偕一拐之后，便碰见了狐斋宫。 狐斋宫站在屋檐下，像是已经料到余偕会在这个时候回来，所以刚好在那里等候。 “今天这场雨，又让我想起了和你第一次见面的那天。”狐斋宫开口道，“我还想着找你一起看雨呢，没想到你不在。” “去八酝岛转了转。”余偕说。 “只是单纯去转了转嘛？”狐斋宫转头看向余偕，眼神中有着狐疑。 “当然了，不过恰好遇见了一个朋友。”余偕回应，“然后就下雨了，只能和那位朋友一起等到雨停了再回来。” “这样啊……”狐斋宫迈步，步步紧逼，随后脸上的表情却突然间就变得十分委屈，“我是没关系啦，就是不知道申鹤小姐和罗莎琳小姐要是知道了，会不会伤心难过。” “……”余偕有几分无奈，面对狐斋宫这种玩笑，他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才最好。 “家里可是有三位佳人等你呢，可你却还是喜欢嗅外边的花香。”狐斋宫满脸委屈地说。 “这位狐狸小姐……” “都叫我狐狸小姐了，听起来好生疏。”狐斋宫脸上的委屈更加多了一些。 “要不补偿你一下？”余偕没经过思考，这句话脱口而出。 “好呀，要怎么补偿？”狐斋宫脸上的委屈一扫而光，一双清澈的眸子里瞬间映出满满的期待。 “你想……怎么补偿？”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余偕也只好顺着说下去了。 “待会儿……我来你房间找你好了。”狐斋宫看着余偕的眼睛，认真却又羞涩地说道。 第226章 不安静的夜晚 与狐斋宫分别之后，余偕去厨房给自己弄了点东西吃，吃完之后便回了自己房间。 时间已经不早，银白色的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房间，房间里显得十分安静。 余偕躺在床上，开始思考起来之前狐斋宫说的那句话。 “待会儿我来你房间找你”是什么意思？ 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能发生什么事情？ 狐斋宫难道是准备…… 想到这里，脑子里忽然就有点乱了。 忽然又想到了闲云。 也就在这时，一道微光闪过，那只闲云送给他的机关鹤飞出，扑腾着翅膀悬停在他前方。 “余偕，睡了嘛？”闲云的声音传来。 “还没，刚刚躺在床上。” “最近怎么样？又认识了几个漂亮女孩？”闲云的声音似乎有着开玩笑的意味，但也似乎有着那种‘女友质问’的味道。 “这个……硬要说的话……我数一下……” “好了好了，你不用真的去数。”闲云似乎有点哭笑不得，“申鹤在稻妻还习惯么？” “申鹤挺好的，感觉她也慢慢地在融入人类社会了。” “是嘛，那就好。”闲云颇感欣慰，“不过还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申鹤这孩子和你相处久了之后……”闲云欲言又止，“总之你看着办吧，不能伤害了申鹤。” 这倒是让余偕一时有点语塞了。 “总之就是如此，我一直把申鹤当作自己孩子对待，你绝对不能伤害了她。”闲云的语速稍稍加快，“就先这样吧，我要去打坐冥想了，晚安。” 还没等余偕说什么，闲云这边已经结束了传音的术法。 她坐在房间里的沙发上，无奈地扶了扶额，然后又略感无奈地笑了笑。 余偕这边，那只机关鹤也重新化作一道微光消散了。 房间里重新恢复安静。 窗外月光皎洁，夜色静谧。 余偕从床上起身走到窗边，看向外面，默默不语。 自己来到提瓦特究竟过了几世了呢？又究竟和多少人有过渊源？ 那些曾经的渊源好像都于这一世交汇了，就像是许多条缘分的丝线最终绑在了一起。 时间慢慢过去，转眼已是深夜。 余偕依旧站在窗边，没有丝毫的困意。 这时，房间外的走廊上传来哒哒的脚步声，随后，那脚步声在门口停下。 余偕不禁看向门口，也不知怎么忽然就有点紧张起来。 “余偕，我睡不着，你睡了嘛？”出乎意料，却是申鹤的声音。 “我也还没睡。”余偕回应了一声，走到门前将门打开。 门外的申鹤身姿优雅，身材的优美曲线在夜色的朦胧中更显美丽。 “我可以进去和你聊一聊嘛？” “当然。”余偕不假思索地说，说完才反应过来狐斋宫等下可能会来，那时候狐斋宫看到他和申鹤单独相处，不知道又会发生什么…… 但话已经说出去，没有撤回的余地了，这可不是网上聊天。 两人进到屋内，申鹤缓缓迈着步子走到了打开着的窗前。 月光照在她的身上，让她完美的身姿更加显得冰清玉洁。 “余偕，你是怎么看待狐斋宫小姐和罗莎琳小姐的？还有雷电将军……”申鹤的声音很轻，像是有些不好意思问出口。 听到这个问题，余偕稍微愣了那么一小下。 余偕也在内心这么问了一下自己。 自己究竟是怎么看到她们的呢？ 仅仅是朋友而已吗？ 不，他的内心告诉他，虽然他没有以前的记忆，但有些东西是刻印于灵魂深处的，自己和她们远不止是朋友。 余偕迟疑着，就在余偕即将开口的时候，门外再次传来了哒哒的脚步声。 余偕看向门口，申鹤也一同看去。 敲门声传来，随之而来的是罗莎琳的声音。 “余偕，你睡了没有？” 余偕和申鹤都有一点惊讶，余偕惊讶于来的不是狐斋宫而是罗莎琳，申鹤惊讶于罗莎琳为什么也会来？ 和申鹤眼神交流了一下之后，余偕走过去打开了门。 “罗莎琳，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嘛？” 罗莎琳站在门口，一眼便看到了屋内的申鹤，一时顿住了。 她迟疑了片刻，缓缓开口：“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这令人熟悉的台词，让余偕感觉到微妙的气氛。 “罗莎琳小姐也是想来和余偕聊一聊的吗？”申鹤问。 “嗯。”罗莎琳点点头，“有点睡不着，所以就想来找余偕聊一聊。” “进来吧。”余偕说。 随后，三人坐在桌前，申鹤和罗莎琳颇有几分沉默，余偕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其实，罗莎琳是想问问余偕有没有时间和她一起去蒙德的，可是申鹤在场，她有点问不出口。 申鹤的有些话，也只好意思在和余偕独处的时候才说得出口。 气氛显得有几分尴尬，余偕挠了挠头，微笑道： “既然都睡不着，我们要不要找点事情做？” 申鹤和罗莎琳顿了顿，异口同声： “什么事？” “比如……玩玩歌牌？”余偕说。 罗莎琳沉默了一下，略微尴尬地说：“还是改天吧，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一点自己的事情没做，我先回去了。” 说完，罗莎琳没等余偕和申鹤回应，便起身离开了房间。 申鹤见状，也起身准备离去。 “余偕，我也先回去休息好了。” 又只有余偕一个人了，房间里重新恢复安静。 余偕有点苦恼，要回应大家的情感，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啊。 他重新躺在床上，思考着以后究竟该怎么做。 可老天不让他安静。 窗外忽然响起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月光下的窗台上，一只银色毛发的漂亮小狐狸站在那里。 第227章 补偿 不必言语，只是一眼，余偕便认出了那只小狐狸是谁。 月光下的窗台上，可爱的小狐狸看着余偕，眼神中似乎藏着很多东西。 “你说来我房间找我，也没说要变成这个模样来找我呀。”余偕坐了起来，笑道。 “你还没见过我这样吧？”狐斋宫说。 “印象中是还没有，不知道上辈子有没有见过。” 狐斋宫笑了笑，没有回答，只是脚下轻点，轻盈地跃起，落在了余偕的床上。 她一下子钻进被窝，在余偕身旁的位置趴下，开口道： “让我在这里就这样睡一晚，可以嘛？” 余偕看着狐狸模样的狐斋宫，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好吧。” 这种气氛，确实不太好拒绝，而且今天还说了要补偿她的，虽然那是一时口快，但终究是话已出口。 随后，房间里陷入寂静。 余偕没有说话，狐狸模样的狐斋宫也没有说话，她静静地趴在余偕身旁，看着余偕。 由于是狐狸模样，余偕也没有什么心理负担，困意逐渐来袭，闭上眼睛慢慢睡着了。 狐斋宫倒是久久没有睡着，狐狸模样的她一直将目光锁定在身旁的余偕身上，漂亮的眼睛一眨一眨，嘴角也挂着似有似无的笑意。 直到窗外的夜色十分深邃，她才进入睡梦之中。 第二天，清晨的阳光照射进房间，余偕醒了过来。 他缓缓睁开朦胧的睡眼，看到身旁的佳人，顿时清醒。 狐斋宫早已不是狐狸模样，而是化作平日里人类的形态，头上的耳朵还动了动。 她侧躺在床的另一边，看着余偕，身姿优雅而美丽，嘴上挂着淡淡的笑. “醒了，昨晚睡得怎么样？” “还不错。”余偕回答道。 “我可睡得不怎么好呢。”狐斋宫别有意味地笑了笑，“你昨晚摸我来着。” “什么？”余偕一惊，从床上猛地坐起。 看到余偕的反应，狐斋宫嘴角的笑意更浓，笑容中似乎还夹带着几分羞涩。 “我就那么趴在你旁边睡觉，你的手就突然过来了，还摸到了不太好说出口的地方。” 这话让余偕的眼睛睁得更大了一些，不过对于狐斋宫的这些话，他持怀疑态度。 自己可从来没有睡觉的时候乱动的习惯。 “我真动手摸你了？”余偕短暂地思索了一下，反问道。 “对呀，想不到你睡觉的时候，手那么不老实。”狐斋宫浅笑着回答。 “那你怎么不叫醒我？” “其实……化作狐狸形态被你摸一摸，还怪舒服的，所以就不叫醒你咯。” “……” 余偕没有想到的是，狐斋宫这次不是在开玩笑。 狐斋宫就那样用手撑着脸颊侧躺着，眉间和嘴角满是温柔的笑意，也就在此刻，她肩上的巫女服恰到好处地下滑，露出她白皙的肩颈。 “我们还是先起床吧……”余偕缓缓吸了一口气，略微无奈道。 …… 早餐之后，来了一个好消息。 幕府与海只岛的和谈继续，目前进展良好，不出意外的话，这场战争应该要结束了。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余偕来到庭院的一角，望了望海只岛的方向，又望了望天守阁的方向，欣慰地笑了笑。 不管怎么说，结局还是好的。 狐斋宫去鸣神大社了，申鹤一个人在静修，罗莎琳应该也在自己的房间没有出门，余偕只好一个人在庭院里闲逛，看看庭院里的假山和花草。 就在这时，高跟鞋踩在地上的那种哒哒的脚步声传入余偕的耳中。 循声看去，身姿婀娜的罗莎琳正在向他缓步走来。 “罗莎琳。”余偕打了声招呼。 “余偕，你现在有时间嘛？”罗莎琳停在余偕面前，似乎有话要说。 “有时间啊，有什么事嘛？” “有些话，我想对你说。”罗莎琳顿了顿，看起来有点犹豫。 “有话就直说好了，不必多虑。”余偕看出了罗莎琳的犹豫，直言道。 “嗯。”罗莎琳点了点头，“我之前就说了，等这段时间的风波过去，我想先回蒙德一趟……不知道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嘛？” 邀请来得很突然，余偕怔了一下。 说来，他这一世还没去过蒙德，如果有机会的话，自然是想去蒙德看一看的。 蒙德英雄的象征、摘星崖、奔狼领，还有水质清澈的果酒湖和繁华的蒙德城，这些地方都想去看一看。 不过思索片刻，余偕也没办法马上给出一个肯定的答复。 “罗莎琳，如果可以的话，我当然没问题，只是可能时间没办法那么刚好。” “嗯，我能理解。”罗莎琳立马说，“你别在意，我没关系的。” 余偕不再言语，只是回以微笑。 就在这时，有一位巫女急忙走过庭院。 余偕看见那位巫女着急的样子，不禁问了一句。 “这位巫女小姐，发生什么事了么？” “将军大人来找狐斋宫大人，我去通报一声。”巫女小姐说。 “狐斋宫去鸣神大社了，你不知道嘛。” “啊！我怎么把这事忘了，我这就回去禀报将军大人。”巫女小姐一惊。 “不用了，我去吧，我去告诉将军大人。” “不不，您是客人，怎么能劳烦您呢。” “别在意客不客人嘛，刚好我也想去见一见将军大人，就由我去好了。”余偕笑着说。 巫女小姐稍微迟疑，随后点了点头，“那好吧，将军大人现在在大堂里。” “好，我知道了，你去忙别的吧。” “嗯，谢谢。”巫女小姐略微行礼，转身离去。 随后，余偕和罗莎琳相视一眼，“要不要一起去？” 罗莎琳迟疑着，“我就不去了吧，感觉会是一个很尴尬的场面。” “好吧，那我先过去了。”余偕也不多言。 “嗯。”罗莎琳浅笑着点头。 看着余偕逐渐远去的背影，罗莎琳的表情看起来还是难免有几分遗憾，不过对于现状，她也已经很满意了。 能够重新和余偕相遇，已经十分足够啦，你还要奢求什么呢？ “余偕，如果要让我穿上婚纱站在你面前，那我会毫不犹豫。” 第228章 记忆与当下 大堂里，影正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一只茶杯，杯中的茶水倒映出她美丽的脸庞。 外面传来脚步声，影将茶杯放下，站起了身。 余偕走进大堂，“是影啊，真没来么？” “你更希望我姐姐来吗？”影反问了一句。 这个反问有点出乎余偕的意料，他略显尴尬地一笑，“没有的事，不过狐斋宫她去鸣神大社了，一时半会应该不会回来，要不去鸣神大社找她？” “不用了，其实我是来找你的。”影看着余偕，缓缓迈步向前。 优雅的步子和身姿，还有那种成熟的气质，影的美丽总是在无形之中散发着。 “找我……有什么事？”余偕稍微意外。 “我们和海只岛的和谈已经成功结束，战争结束了。”影缓缓地说，“姐姐说，等战争结束，大家一起挑个时间去郊游，让我来问问你什么时候有空。” “这个啊，我好像每天都有空。”余偕微笑着说，“你们啥时候准备去郊游了，跟我说一声就行。” “好，那么事情说完了，我先回去了。”影走过余偕的身旁。 “这就走了吗？要不再坐一会儿？”余偕下意识地说。 影的脚步骤然停下，背对着余偕，她的嘴角微微上扬。 “好吧，那就再坐一会儿。” 说完，影转身回来，重新在刚才的椅子上坐下，重新拿起茶杯，轻抿一口。 余偕微微笑了下，走到影的旁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 一时找不到什么聊天的话题，气氛倒是有点沉默。 余偕思索着正要开口说点什么，影却率先有动作了。 她站了起来，手撑住桌面，俯身向前看着余偕。 从余偕的角度看去，美景甚好。 他马上将目光向上挪，对上影的目光。 “怎么了？” “出去走走吧？” “也好。” 于是两人暂时离开了宅邸，来到外面稻妻城的街道。 将军大人出行，必然会引起轰动，这次也不例外。 街上的行人看到影走在街上，纷纷投来诧异的目光。 “那是将军大人吧？” “那就是将军大人！” “将军大人旁边那个人是谁？” “能和将军大人一同出行，想必不一般吧……” 行人们的低声议论不断。 影和余偕自然是听到了这些议论，影看起来略微有一点懊恼。 “看来出门前应该乔装打扮一番的。” “没事，如果不想被大家关注的话，不如去人少的地方好了。”余偕说。 “去哪？” “去镇守之森转转吧，怎么样？” “好，就去那里吧。” 镇守之森是鸣神岛上一片静谧幽玄的森林，里面有着很多的狸猫石像，也有着错落的鸟居，还有藏在深处的神龛。 森林里的一切都似乎在诉说着那流淌在时光中的传说。 据说，行走在镇守之森之时，还能偶然遇见对人作怪的神秘生灵。 余偕和影来到了这里，并肩而行。 这里自然是没有了行人的目光，只剩下两人独处。 风吹过林子里，带来阵阵的凉意。即便现在是夏日，森林里的气温也十分宜人。 一旁的潺潺流水，路边的花草摇曳。 这里的确是个放松身心的好地方，如果没有爱捉弄人的神秘生灵出没的话，来这里的人恐怕也会不少。 不过对于余偕和影来说，自然是不担心那神秘生灵的。 或许是有影在吧，两人已经在林间漫步良久，并未碰到传闻中的神秘生灵。 “余偕，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影忽然问道。 “天黑之前回去就好了，不着急。”余偕回应道。 “我不是问这个，我的意思是……你打算什么时候回璃月。”影犹豫了一下又问道。 “……再过一段时间吧，至少得等和大家一起去郊游之后。”余偕笑了笑，“答应了的事情可不能反悔。” “是嘛……”影的声音很轻，轻到只有她一人能听到。 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余偕之后会离开稻妻去璃月，影的心里就莫名不舍。 或许是久别重逢之后，不想再次别离吧。 影也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心里冒出了这样一个略显自私的想法——她想把余偕留在身边。 谁知道余偕这次会不会再次不辞而别呢？ 只有把余偕留在身边，才能关注到余偕的一举一动。 可是这样……会不会显得“控制欲”太强了？ 说到底，你又不是余偕的监护人，不是吗？ 影的脑海中思绪复杂，她沉默了下去。 “影？影！”余偕的声音唤回了影的思绪。 影回过神，对余偕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岔开话题，“我没事，对了，我有点想吃你做的烤鱼了，可以吗？” “那……咱往海边去吧。” 下午时分，两人来到了镇守之森南边的海岸。 捕鱼对于余偕来说倒也不是问题，很快便捕到了两条海鲈鱼，经过简单的处理之后，便架在火上开始烤了起来。 火焰闪动，映照在影的脸上。 影的心里还是很复杂。 她是魔神，她本以为自己除了做饭之外，什么事情都能办到，可是如今，她办不到的事情好像又多了几件。 搞不懂自己的内心，留不住余偕。 “给，烤好了。”余偕将烤好的鱼递到影的面前，“条件有限，可不保证好吃哦。” 影稍微顿了顿，接过烤鱼尝了一口。 由于缺乏调料，味道并不完美，但也并不差。 重要的是，影已经几百年没有吃到余偕做的东西了。 一时间，当初的记忆如潮水一般朝她涌来，将她淹没。 曾经的那些画面一幕幕浮现在她的脑海，她看着此刻近在眼前的余偕，犹如初见之时。 迎面吹来的海风中似乎有着淡淡的咸味，影任由海风吹动她的头发，她就这么看着余偕，记忆与当下交织糅杂。 第229章 一点都没变 “影，怎么了？”余偕见影迟迟没有说话，不禁问了一句。 回过神来的影还是没有说话，只是嘴角带着淡淡的微笑，继续将烤鱼送到嘴边。 良久，才再次开口： “很好吃。” 听到影这么说，余偕自己也尝了一口，说实话，他觉得味道只能算是一般。 “抱歉，条件有限，只能做成这样了。” “我觉得很好吃。”影依旧淡淡地笑着，笑容在她的脸上其实并不常见。 如此，余偕也不再多说什么了，只是报以微笑，随后安静地吃着烤鱼。 在静默之中，鱼吃完了。 时间也慢慢地过去，来到傍晚时分。 天边夕阳照下，挂在天边的云像是燃烧了起来，呈现出火一般的颜色。 霞光照耀整个稻妻，照耀在海面之上，波光粼粼。 余偕和影就这么并肩坐在海滩边，没有言语，看着此刻的夕阳发呆。 而余偕没有注意到的是，影会时不时将目光投向他，复杂的目光中蕴含着连影自己都还没有弄清楚的情感。 时间推移，影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回到天守阁的，只知道那时天已经黑了。 她穿过天守阁的庭院和走廊，慢慢来到天守阁里面的一栋小屋前，然后再绕到了小屋后。 真坐在这里的屋檐下，看着远处映射着月光的海面，一言不发。 “姐姐。”影在真的身旁坐下。 “今天去哪了？”真轻声地问。 “去找了余偕。”影如实说道。 “嗯。”真轻轻点了点头，“影，你是怎么看待余偕的呢？” 这个问题让影沉默下来，这正是她在思考的，可已经思考了很久了，暂时还没有答案。 有些时候，一个问题的答案需要花费很多时间去寻找，或许根本就没有答案，又或许答案早已明了，只是自己还没有注意到。 “我……”影迟疑了一下，“我不知道。” “你是影，你怎么会不知道呢？”真转过头看向影，浅笑着。 面对姐姐的温柔目光，影觉得有一丝疑惑。 在姐姐面前，自己好像永远是个不懂事的小姑娘。 “可我真的不知道。” “这样嘛……”真没有接着说下去，而是又转头看向了海面，“放心吧，交给时间，时间会告诉你答案的。” “时间……”影低声重复着这两个字，也望向一望无际的海面。 …… 影回去了天守阁，余偕也该回宅邸了。 街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行人们都在议论着战争结束的事情，街道上比起往日要更加热闹喧哗，街上的人们脸上也都挂着笑容。 余偕走着走着，忽然听见前方传来一阵有序的脚步声。 他停下了脚步，发现前方的行人已经自动去到道路两旁，让出了道路。 循着脚步声看去，一支军队正在前进。 道路两旁的百姓纷纷拍手叫好。 “笹百合将军辛苦了！” “欢迎回家，笹百合将军！” 在百姓的欢呼声中，带队的将军意气风发却也谦逊有礼。 笹百合，听到这个名字的余偕虽然顿了一顿，但也并不意外了。 隔着人群，余偕看着身穿盔甲的笹百合。 下一刻，笹百合也望向余偕，两人的目光对上。 带队前进的笹百合略有思索，对身后的队伍下令。 “照常前进。” 说完，队伍按照原定的路线继续前进着，而笹百合则转身向着余偕而来，停在余偕面前。 “亲眼见到你之前，我都不敢相信，居然会有这样的事情。” “我也不敢相信。”余偕说。 虽然这样的情景已经经历了很多次，不过余偕还是稍微有点不习惯。 对方认识自己，但是自己却没有关于对方的一丁点记忆。 “你一点都没变。”笹百合打量了一下余偕，“和以前一模一样。” 余偕低头看了看自己，他自然是不知道自己上一辈子是啥样，有什么样的偏好，爱穿什么样的衣服。 不过既然笹百合这么说了，那上辈子的自己应该也和现在的自己差不多吧。 记忆是很重要的媒介，不过就算没有记忆，余偕也不觉得自己就会完全变一个人。 “以前的我，爱吃翡玉什锦袋么？” “什么？”笹百合被余偕这个突然的问题问到了。 “璃月的一道菜，这辈子的我还挺爱吃的。”余偕紧接着解释道。 “……那我不知道，不过我知道以前的你，连影做的菜都能吃得下去。”笹百合回想起往事，笑了笑。 “真的？”余偕迟疑了。 “当然了，我骗你干嘛。”笹百合的笑声更加爽朗了，“好了，我还得带队回去，改天再聊！” “好。”余偕点头。 笹百合归队了，继续带领着队伍前进。 余偕站在原地，回味着刚才笹百合所说的话。 自己当初真的连影做的菜都能吃得下去么？ 影不是不会做菜么？ “想什么呢？”一个悦耳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打断了余偕的思绪。 余偕循声看去，一张美丽的脸庞映入眼帘。 “千代？” 美丽的鬼族少女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余偕身旁，歪着头，脸上带着灿烂动人的笑容。 “刚刚笹百合跟你说什么了？” “他说……我一点都没变，和以前一模一样。”余偕说。 “嗯……”千代看着余偕，“确实没变。” “变没变我自己也不知道。”余偕略显无奈地一笑。 “相信我，真的没变。”千代笑着说。 听到千代这么肯定的语气，余偕转头看了看千代，没有再多言，只是笑着。 千代也依旧笑着，“时间不早了，我们一起回去吧。” “一起回去？”余偕稍微意外。 “对呀，一起去狐斋宫那里。”千代依旧笑着。 第230章 余偕的想法 太阳落山，夜幕降临。 稻妻城的街道上亮起了灯光，就像是天空中的星光，一样的闪烁，一样的璀璨。 战争结束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稻妻，街道上随处可见都在议论这件事情，人们的脸上挂着很久没有过的别样笑容。 没有人希望战争一直持续下去，特别是普通的老百姓。 余偕和千代并肩走在这样的街道上，感受着此刻的氛围。 千代故意放慢了脚步，余偕也不得不跟随着千代的节奏。 去往狐斋宫那座宅邸的路，千代其实走过很多次了，她也熟悉稻妻城里每一处的街道布局。 一个人走的时候，总是想着快点，不要在路上浪费时间。 但是今天却想慢一点，再慢一点，甚至希望路如果再长一点就好了。 自余偕来稻妻之后，这是千代第一次和余偕独处。 回想起几百年前的那些往事，都好像还历历在目，宛如昨天。 “余偕，以前，我差点就被来自深渊的魔兽影响，差点就失去了理智。”千代缓缓地开口，她注意着余偕的微表情。 尽管知道余偕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但她的心里还是抱有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哪怕余偕还记得一点也好，就算是一件再微小不过的小事也行。 “在我自己都放弃了自己的时候，是你没有放弃我，是你救了我。”千代用平缓的语气接着说。 余偕转过头看向千代，愣了那么一下。 他当然没有回想起来，以前的记忆于他而言就像是被封存起来丢进了海沟深处，甚至以后永远也找不回来，但他能感受到千代话中蕴藏的东西。 千代没有失去理智，是因为他，狐斋宫没有为了保护鸣神岛而死，也是因为他，真没有死在坎瑞亚战场，还是因为他。 自己以前做过的事情，种下的因，都在这一辈子结成了果。 “以前我想向你道谢的时候，你总是说不用说谢谢。”千代接着说道，“但我还是想对你说，余偕……谢谢你，如果没有你，我现在大概变成了一头没有理智的野兽，没有家，也没有朋友吧。” “就算你变成了野兽，我也会把你找回来的。”余偕下意识地就说了出口，没有经过太多思考。 话音落下，一阵清风拂面，千代的长发在风中不断飘舞，千代那张连狐斋宫都承认过其美丽的脸蛋上浮现出一抹不常见的羞涩与红晕。 千代将脸转了过去，避开余偕的目光，聆听着自己加速的心跳声。 余偕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刚才他那句话脱口而出，像是潜意识让他说出口的。 “谢……谢谢……”千代轻声地说，“我们快走吧……” 或许是因为羞怯，千代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 …… 晚餐过后。 千代和狐斋宫一同来到了庭院的一角，两人站在水池前，看着水池里倒映出的弯月。 “千代，你决定好了是嘛？”狐斋宫轻声问。 “嗯，早就决定好了，我想你也一样吧？”千代回应过后反问一句。 狐斋宫笑而不语，但答案其实已经很明显。 有些事情，早在几百年前就已经决定好了，只是当时没人主动说起。 “那我们现在算是竞争对手了？”狐斋宫微微挑眉。 千代转头看着狐斋宫，这次换她笑而不语。 见状，狐斋宫也是笑了笑，转而说道： “或者，我们不必成为竞争对手，若是可以，以姐妹相称也无妨，你说呢？” “你的意思是……”千代微微顿了一下。 “需要我明说嘛？”狐斋宫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不用了，我想我大概明白……”千代急忙打断，随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是……有人问过余偕的想法嘛？” 这个问题让现场安静了下来。 月光皎洁，夜风轻拂。 狐斋宫这才反应过来，一直以来，大家好像都忽略了余偕的感受。 不可否认，以前的余偕和大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有着很多难忘的回忆。 但余偕已经不记得那些了，对于现在的余偕来说，太多的热情可能会给他增添很多压力。 “那……要不咱们……去问问他？”狐斋宫试探性地问。 “…………走！”千代在一番思索之后，肯定地点头。 夜色幽静，窗外是银白色的月光照耀，夜风微微吹拂。 余偕坐在房间里，思考着接下来在稻妻的日子该做些什么。 这次来稻妻主要是为了改变罗莎琳的结局，如今目的已经完成，或许也是时候该回去了。 不过总觉得还有很多事情没做。 就在余偕思来想去的时候，门外传来清晰的脚步声，听声音，应该不止一个人。 “余偕——”狐斋宫的声音从门外传进。 余偕暂时放下了思索的事情，走到门前将门打开。 虽然听到了两个人的脚步，不过看到和狐斋宫一起来的是千代，这还是让余偕稍微惊讶。 “怎……么了？” “那个……我们有事情想要问你。”狐斋宫说。 “进来说吧。”余偕说。 三人进到房间里，坐下。 “要问我什么事？”余偕看了看狐斋宫和千代。 “千代，要不你说吧。”一向爱开玩笑，直言不讳的狐斋宫此刻竟有些紧张和退缩了。 “我说？”千代愣了一下，急忙摆了摆手，“还是你说吧，我有点说不出口……你知道的，我平时就不是那种会聊天会说话的人……” “我……”狐斋宫看了看千代，又看了看余偕，一时沉默。 两人的表现让余偕的脑袋上冒出了问号，搞不清楚这是怎么了。 “有什么事就直说呗，不用吞吞吐吐的。”余偕说。 “那……我真的说了？”狐斋宫看着余偕。 “请说，狐斋宫小姐。”余偕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半开玩笑道。 “咳咳……”狐斋宫清了清嗓子，缓缓开口，声音很轻，“那个，余偕……你……” “砰砰砰。”忽然有人敲门。 第231章 红绳 屋内的三人面面相觑，随后，在一片静默之中，余偕缓缓起身走到门前，将门打开。 随着吱呀的开门声，门外申鹤的身影映入眼帘。 申鹤的装束和平时不太一样。 银色的长发如瀑，自然垂落下来，身上穿着一件居家的睡衣，睡衣上有着白色狐狸的图案，想来或许是狐斋宫给申鹤准备的。 睡衣比较宽松，但申鹤完美的身材曲线也并没有被完全遮盖。 “余偕，你……”申鹤欲言又止，看到了屋内的狐斋宫和千代，“这是……” “哦，狐斋宫和千代说有事找我说。”余偕说明道，随后又转身走进屋内。 申鹤也随之一起走进，四人坐在桌前，气氛颇显微妙。 如果此时桌上有一副麻将，那倒是不尴尬了。 “你们刚才想说什么？”余偕看向狐斋宫和千代，眼神同时也在询问。 狐斋宫和千代互相看了一眼对方，纷纷沉默着没有回答。 想问问余偕的想法，这事说起来简单，但真到了这种时候，真的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而且申鹤还在场，这让狐斋宫更加不好开口了，虽然她平时并不是会怯场的人。 狐斋宫看着千代，眼神示意。 可千代的眼神略微闪躲，意思大概是“你别看着我呀我也没办法”吧。 于是，时间在沉默之中一秒一秒地过去，狐斋宫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 她深吸了一口气，起身道： “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点事情没做，我先走了，你们慢慢聊。” 说完，狐斋宫转身出门，步伐未停。 千代也紧随狐斋宫之后，略微尴尬地笑笑，“我也还有点事情，也先走了，你们聊。” 没等余偕和申鹤说点什么，房间里已经只剩下他们两人。 余偕的头顶冒出两个问号，他看出狐斋宫和千代明显是有什么事情想说的，不过他也不会读心术，看不出到底是什么事情。 话说一半，余偕的好奇心难免被勾起来。 “狐斋宫小姐和千代小姐看起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申鹤这时说道。 “嗯……”余偕点点头，若有所思，“不过她们又都走了，下回再问问她们吧。申鹤，你来找我是怎么了？有什么事嘛？” 申鹤看着余偕，清澈的眼中忽然闪过一丝别样的情思，她微微低下头，向着余偕伸出手去。 “这是……”看清申鹤手掌心的东西之后，余偕微微惊讶。 申鹤手里的，是一直绑在申鹤身上的红绳。 那是缚魂的红绳，是闲云为了克制申鹤的孤辰劫煞命格，为申鹤特意准备的红绳，只要申鹤绑在身上，孤辰劫煞的命格就会得到控制，不过副作用就是申鹤的情感也会变得淡漠。 申鹤没有接着说什么，只是拉过余偕的手，将红绳放到了余偕的手中。 拿到红绳，余偕感受了一下红绳的重量。 像是羽毛般轻盈，而且其上似乎还有着尚未散去的温热。 “这段时间我发现了，只要在你身边，就算我取下红绳，也不会有事。”申鹤看着余偕的双眼，缓缓开口，“你……是能锁住我的红绳。所以，如果你愿意，我可以一直待在你身边嘛？” 或许单纯的申鹤并没有意识到，她这样的话无异于表露心意，无异于直球表白。 夜风透过窗户吹进房间，吹动申鹤垂落的银发，她的目光锁定在余偕身上，没有半点偏移，她露出了一个微笑，动人不已，令人心颤。 余偕顿住了，心中的思绪糅杂。 忽然想起不久前闲云跟他说的话——我一直把申鹤当作自己的孩子对待，你绝对不能伤害了她。 余偕慢慢紧握住红绳，轻轻地笑了笑。 …… 宅邸大门处。 狐斋宫和千代并肩走着，两人看起来有点失落。 “一个简单的问题，为什么我们都问不出口？”千代的表情很是遗憾。 “我也不知道，我平时可不是这样的，但是偏偏今天……”回想起刚才，狐斋宫也满脸遗憾，“下次再找机会吧。” “好吧，那我先回去了。”千代向前迈步，渐渐离去。 “路上小心。”狐斋宫嘱咐道。 …… 夜很深了。 整座稻妻城里还亮着灯光的地方也是少数了，大多数人家都已经熄灯入眠。 申鹤自然也已经从余偕那里回去，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 余偕在房间里，躺在床上还未入眠，却忽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他起身看了看窗外，思考了片刻，随后披上一件外套出门去了。 外面夜深人静，没有多余的声音，一切都像是进入了梦乡。 在这安静的时刻，罗莎琳离开了宅邸，避开了大路，一人走在灯光昏暗无比的小巷子里。 她走几步却又停一下，回头望向来时的方向，眼中满是不舍。 就这么悄悄地走了嘛？不去道别也不留下一点什么。 这样或许更好吧，现在她已经不是愚人众的执行官“女士”，只是罗莎琳而已。 大家关照了她很多，如今风波已经差不多过去，那就不要再给大家添麻烦了吧。 可还是不舍。 只要一想到可能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余偕，心中的不舍就会蔓延，占据她的心。 往日的那些画面也会一次又一次浮现在她的脑海。 但终究还是要离开的，不舍是没用的。 罗莎琳再次迈步，脚步声在夜晚中很轻很轻。 “就这么走了吗？”余偕的声音忽然响起，让罗莎琳陡然停下脚步，神情恍惚了一下。 罗莎琳转过头，看到就站在她身后的余偕。 尽管光线昏暗，无法看清余偕的全部面貌，但罗莎琳可以确定，余偕来了，余偕找到了她。 “余偕，我……” “不想给大家添麻烦，所以决定在这种大家都睡着的时刻，一个人偷偷离开，对吧？”余偕问。 被说中了内心的想法，罗莎琳缓缓点头。 见此，余偕也觉得自己不好说些什么劝阻的话，只是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呼出，随后微笑着开口道： “我会去蒙德找你的。” 夜晚之中，这句平淡无奇的话对于罗莎琳来说，就像是一轮初升的明日，照亮了罗莎琳的内心深处。 她顿了那么几秒钟，随后美丽的脸庞上绽放出一个笑容，眼角噙泪，点头。 “嗯！” …… …… 看到有部分读者在疑惑为什么这一世这么长，其实在我的设想之中，是想将这一世作为结尾了的，余偕之前的缘分都在这一世交汇，所以这一世相比起之前自然会长很多。 第232章 八重堂与轻小说 无人的街道上，罗莎琳独自离开，余偕目送着她的背影逐渐离开。 罗莎琳没有回头，她不敢回头。 既有释怀也有不舍，她担心只要一回头，不舍就会占据优势。 但她一定是要走的，她不能一直待在这里。 在这样幽静的夜色中，她的脚步显得异常清晰。 即便她没有回头，她也能感受到余偕的视线。 在一个拐角，她停下了脚步，犹豫之中，她还是回头了。 隔着深邃的夜幕，她和余偕相望，一如几百年前。 她轻轻地笑了笑，然后转身走进拐角，身影消失在了余偕的视野中。 “我们蒙德见。”夜风似乎带来了罗莎琳的低语。 “嗯，蒙德见。”余偕也轻声回应。 …… 次日。 阳光正好。 今天的阳光不如之前那般毒辣，吹过稻妻城的风似乎为人来人往的街道带来了一丝凉爽。 早餐过后，余偕和申鹤一起去了鸣神大社。 走在上山的路上，余偕看着山中的景色还有山下的一切，心中似乎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可惜的是现在不是樱花盛开的季节，影向山上的樱花树并没有开满粉色的樱花。 但山中的景色也是一绝。 清风不断，花草树枝摇曳，飞鸟穿梭于树上的枝头，松鼠飞快地蹿过，虫鸣犹如悦耳的乐曲。 对于从小长在山间的申鹤来说，这样的环境让她倍感亲切。 时间慢慢过去，余偕和申鹤抵达山顶，穿过一排鸟居下的石板路，稻妻最大的神社——鸣神大社映入眼帘。 与此同时，那棵巨大的神樱树也近在咫尺。 这棵即便在非樱花盛开的季节也照常盛开樱花的神樱树，已经成为了稻妻的一种象征。 余偕和申鹤看着神樱树，随后相视一眼，齐步走进。 鸣神大社一如既往的有很多人。 在此工作的巫女忙前忙后，来此求签问卜的人或喜或忧。 有几位巫女注意到了余偕和申鹤，先是想去询问有什么可以帮忙，但在看清余偕的样貌之后，却愣在了原地，表情吃惊。随后急忙转身离开，像是有什么特别要紧的事。 余偕和申鹤也注意到了部分巫女的异常，但两人都没有在意，径直来到了神樱树下。 粉红色的樱花花瓣随风飘落，一枚落在余偕的肩头，一枚悄然落在申鹤的头发上。 余偕没有言语，伸手为申鹤将落在她头上的樱花花瓣拿掉，申鹤也为余偕将他肩头上的花瓣取下。 像极了默契的一对。 随后，余偕抬头，近距离打量起这棵巨大的樱花树。 或许是由于照看这棵树之人的个人偏好吧，这棵树的躯干部分看上去有点像是一只狐狸。 余偕并不对这个感到奇怪，令他奇怪的是，他在这棵树中，感受到了一种无法形容的特殊感觉。 这棵树中，似乎有着与他相似的力量与气息，正如当时申鹤说的那样。 “哒——哒——”脚步声传来。 余偕和申鹤一同转头看去，鸣神大社的现任宫司还有一位巫女小姐正在朝两人缓步走来。 “余偕，还有申鹤小姐，要来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呢？我也好迎接。”神子的心情看起来很好。 “我们又不是什么领导，只是来鸣神大社看看而已，不用迎接。”余偕笑道，顺便看了一眼神子身旁的巫女，正是之前见到余偕之后表情惊讶的巫女。 “你先去忙吧。”神子对身旁的巫女说。 “好的，宫司大人。”巫女欠身行礼，随即离开。 风吹过影向山的山顶，吹过鸣神大社，吹动神樱树的枝桠。 粉色的樱花花瓣随风飘落，从远处看，如同粉色的雪。 神子伸手接住了一枚飘落的花瓣，仔细端详过后又让花瓣随风而去。 “当年，余偕你将自己最后的生命力注入了一颗樱花树种子，然后便有了这棵四季盛开的神樱树。” 听到这话，也不知道为什么，余偕并没有恍然大悟的感觉，而是很平静，感觉这一切似乎理所当然。 而申鹤则是伸手接住了一枚花瓣，小心翼翼地收好，“难怪会有余偕的气息。” “这棵神樱树，当时以极其令人的速度长大，一夜之间成了震惊整个稻妻、家喻户晓的景观，就跟当时余总长的知名度一样。”神子看向余偕，目光中饱含温柔。 申鹤注意到了神子别样的目光，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做什么，只是默默地记了下来。 “哦对了，我记得当时还有很多小说家根据余偕你的事迹进行改编，写了很多精彩的轻小说呢。”神子看着余偕，微笑道，“我也因此才有了创办八重堂的想法。” 这点倒是让余偕稍微意外，没想到八重堂的出现，追根究底也是因为他。 “想听听看那些小说的内容嘛？”神子的笑容忽然微微改变，别有意味。 余偕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正想摇头婉拒，却被申鹤抢了先。 “神子小姐现在有空说吗？我想听。”申鹤认真地说。 “当然有。”神子笑着，思索了一下，“我想想看，讲哪个好呢？” “要不今天就别讲了吧，神子你不是还得工作嘛……”余偕试着改变局面。 “没事啦，今天的工作不多。”神子看着余偕，笑容未曾消失，“我就讲讲我印象深刻的吧。 “有一位小说家是这么写的—— “说那位总长以凡人之躯拯救神明，最终俘获神明的芳心，和神明过上了没羞没臊的生活。 “这一本偏向日常，虽然情节生动有趣，作者的文采也很不错，不过我不是很喜欢。 “我最喜欢的是那本《我的狐仙宫司》，讲的是那位传奇总长和有着一头粉色长发的狐仙宫司朝夕相处，两人互生情愫，最后隐居山间的故事。 “还有……” “听起来……似乎都有恋爱的情节……”余偕打断了神子的话，没办法，他感觉莫名的‘羞耻’。 “年轻读者爱看恋爱情节嘛，作者当然也得贴合市场来写作。”神子说。 “……”余偕一时沉默了下去，主要是心中的那种‘羞耻感’让他不知道该怎么接着这个话题说下去。 反观申鹤，若有所思的样子。 第233章 求签 “这些轻小说的内容，都是根据真实事迹改编的吗？”申鹤思索了一阵，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其实答案并不难猜。 “这个嘛……不妨问问当事人？”神子的嘴角勾起迷人的弧度，看向余偕。 “咳咳，那个……”余偕顿了顿，“你们知道的，我不记得以前的事了，所以没办法给出答案。” “也对。”神子又捂嘴浅笑着，随后目光看向了一旁的求签问卜之处，“既然都来了这里，不如也试试求个签，如何？” 余偕和申鹤相视一眼，没有马上回答。 “申鹤小姐要试一下吗？”神子又接着问道，“作为鸣神大社的宫司，我可以很负责任地说，鸣神大社的签可是很灵的哦，不然也不会每天都有这么多人来了。” “那……就试一下吧。”申鹤略有迟疑地答应下来。 “那就随我来吧。”神子转身走在前面，申鹤跟着神子来到一旁的求签处。 “申鹤小姐，请将签筒拿在手中，心中想着要求问的事情，然后轻轻摇晃签筒。”神子拿起装满竹签的签筒，递给申鹤。 将签筒拿在手中，申鹤却又犹豫了一下。 随后，她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余偕，随后开始轻轻摇晃手中的签筒。 竹签的撞击声不断，一支竹签在摇晃中逃离的签筒，掉落在申鹤面前的桌上。 申鹤停下手上的动作，放下签筒，伸手拿起那支掉落的竹签。 “哎呀，上吉，是好签呢。”神子微笑道。 申鹤看着手中的竹签，迟疑了片刻，又用余光瞥了余偕一眼。 “申鹤小姐可以去那边解签。”神子随后又说明道。 “……不用了，我觉得有些事情不用说得太清楚。”申鹤思索后说道，随之转身面向余偕，“余偕要试试看嘛？” “也好，既然来了，试一试也无妨。”余偕迈步上前，拿起签筒。 “余偕想求问什么？”神子忍不住问了一句。 “这个……”余偕犹豫住了，老实说，他没有什么特别想要求问的事情，硬要说的话……‘缘分’二字最让他在意。 于是，心中想着“缘分”二字，余偕开始摇晃手中的签筒。 下一秒，许多的竹签一齐逃离签筒，掉落在桌面之上。 这一幕让神子和余偕稍微愣了一下，让周围路过的路人和巫女纷纷震惊。 同时掉出这么多签来，这样的“意外”在鸣神大社还是头一回。 又或者，这并不是“意外”。 余偕看着散落在桌面上的那么多竹签，自己也有几分愣神。 神子在这时回过神来，立马查看散落在桌上的签。 无一例外，全是好签。 “余偕，把还留在签筒里的签给我看看。”神子说。 “哦好，给。”余偕将签筒递给神子。 接过签筒，看到签筒里的签，神子却突然笑了笑，像是开心，又仿佛还有着几分释怀的无奈。 还留在签筒里的，全是不好的签。 想来，这并不是什么意外，而是余偕求的签本来如此。 “应该是我太大力了不小心让签掉了这么多出来，我再来一次好了。”余偕伸手去捡桌上的那些签。 “不用再来一次了，再来一次，结果也是一样的。”神子却说，“如果是不小心掉出来的签，可不会全是好签。” “这只能说明……”申鹤看着余偕，欲言又止。 有些话不需要明说了。 余偕此时感慨良多，想说点什么却又无从说起。 有些事情，真的是命中注定的，就像太阳东升西落、四季更迭一样，无法更改。 …… 下午时分，余偕和申鹤离开了鸣神大社，走在下山的路上。 风景优美，微风拂面。 一边欣赏着美景一边慢慢地下山，本应是一件颇为惬意的事情，不过余偕的心思却在别的事情上。 他忍不住回想今天求签之时的场面。 所有的好签就像有了自主意识一样，统统跑了出来。 这已经不是意外可以形容的了。 申鹤和余偕并肩而行，自然察觉到余偕的心思不在当前，便忍不住开口问： “余偕，你在想刚才求签的事情吗？” 申鹤的声音唤回了余偕的思绪，余偕转头看向申鹤，想开口却又顿了一下。 申鹤那双清澈无比的眸子让余偕的内心愈发复杂。 “嗯，我想那些签……” “我相信那不是意外。”申鹤看余偕欲言又止，主动接过了话茬，“而是本就如此。” 余偕看着申鹤的眼眸，风吹过山间，他忽然释怀地笑了笑，“如果本就如此，那我的上辈子、上上辈子都是拯救了世界吧。” “或许不用拯救世界，只需要拯救一个人心中的世界就好了。”申鹤说着，同时心里忍不住想——就像你在不经意间拯救我的世界一样。 申鹤的话让余偕脸上的表情凝固，沉默了下去。 他好像忽然明白了。 那么多的缘分，不会无缘无故找上他的。 如果你没有招惹，又怎么会有后续？ 你要负起责任来啊！ …… 与此同时，海只岛的现人神巫女待在自己的书房里，心里想着很多事情。 那仿佛梦一般的画面忽然出现在每一个海只岛子民的脑海，让整个海只岛都知道了真相，和谈顺利，战争结束了。 海只岛保有了自治的权利，而且可以继续以“海只大御神”之名祭祀奥罗巴斯。 这样的结果已经非常好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心海总觉得心里有点什么东西堵着。 她想了很多，没有想明白这是为什么。 思来想去之后，她决定出去走走。 离开书房，走在珊瑚宫前，巫女和士兵们见到心海，纷纷恭敬地行礼，心海也回以微笑。 “珊瑚宫大人要去哪里？”一位巫女略有担忧地问。 “我就出去走走，不用担心。”心海说。 “嗯，珊瑚宫大人请注意安全，如果需要随行护卫，我现在马上……” “不用了，我一个人可以的，战争已经结束了，不用这么敏感。”心海无奈地笑了笑。 “那好吧……还是请珊瑚宫大人务必注意安全。” “我会的。”心海留下了一个略微无奈的笑，离开了珊瑚宫。 走在小路上，心海突然觉得，自己一个人有一点孤单。 随之，余偕的身影没有任何征兆地在她的脑海中浮现。 第234章 来自海只岛的信 心海愣在了原地，她忽然有点搞不清楚自己的想法了。 这样的心态对心海而言，是并不常见的。 作为海只岛的现人神巫女、最高领袖，她必须要弄清楚自己的想法，就算是很细微的事情，她也得作出正确的决策。 可此刻，她闭上了眼睛深呼吸着，感受着海只岛的风，发现自己对于余偕的看法，确实模糊不清。 良久，她缓缓睁眼，向着自己的秘密基地而去。 一段时间后，心海来到了她的秘密基地，她挑了一本兵书，走到书桌后坐下，将书翻开。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心海看兵书看得很认真，看一本自己喜欢的兵书，这其实是心海独特的放松方式。 直到霞光照射海只岛，时间来到了傍晚时分，心海合上了兵书。 就在合上书过后不到半分钟，余偕的身影又一次浮现在她的脑海。 她坐在椅子上，沉默了许久，最终有了一个想法。 她取来笔墨，提笔写下了一封信。 …… 第二天一早，余偕收到了一封信。 “余偕，近来可好？现在战争已经结束，当下或许是一个观赏海只岛风景的好时机。另外，我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一下你，如若你有空的话，可以请你来一趟海只岛吗？我会随时备好茶点，静候你的到来。” 落款——珊瑚宫心海。 读完手中的信件，余偕沉默了片刻。 来自海只岛现人神巫女的邀请，令他稍有意外。 正在余偕犹豫着要怎么回复心海的时候，申鹤悄然来到了他的身旁。 看到余偕手中的信件，申鹤不禁问了一句。 “余偕，这是……” “海只岛寄来的信。”余偕说。 “是那位珊瑚宫心海小姐寄来的吗？”申鹤又问。 余偕点了点头，“嗯。” “珊瑚宫小姐邀请你去海只岛做客？”申鹤看着余偕的眼睛。 余偕又点了点头，他也不打算隐瞒什么。 “原来如此，那……既然珊瑚宫小姐诚心邀请，你不去的话似乎也不太合适。”申鹤略有思索。 “要一起去嘛？”余偕问道。 “珊瑚宫小姐没有邀请我，我去不太合适。”申鹤淡然地说，“你去吧。” “对呀，你去便是，不用顾虑我们。”狐斋宫的声音在这时传来，她从拐角走出，来到两人面前。 按照狐斋宫的性格，这种时候应该会说点“你打算抛下家中的佳人吗”之类的玩笑话才对，可她今天却异常平静，这让余偕不禁有点意外，有些怀疑。 随后，申鹤和狐斋宫送余偕来到港口，亲自将余偕送上了开往海只岛的船。 随着船只远去，在海上逐渐变成了一个点，申鹤和八重神子的身后又出现了两道倩影。 八重神子和御舆千代。 “余偕呢？已经出发了嘛？”神子望着海面问道。 “已经出发了，我们也走吧，船已经准备好了。”狐斋宫说。 “我们这样……会不会不太好？”申鹤看起来似乎有点犹豫。 见申鹤如此，狐斋宫来到申鹤面前，语重心长地说： “申鹤小姐，那位海只岛的现人神巫女你已经也见过了对不对？那你应该就知道，那位现人神巫女并不是泛泛之辈，余偕只身一人前往海只岛，没有我们坐镇，万一把持不住自己怎么办？” “这……”申鹤还是有点犹豫，不过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好吧。” “好，那我们即刻出发！”狐斋宫笑道。 四位佳人一同登上了一艘早已停泊在港口的船只，船帆扬起，即刻启航。 …… 余偕抵达海只岛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是很早了，今天乘坐的船有点慢。 穿过小路和望泷村，余偕来到珊瑚宫外。 还只驻足片刻，一位巫女便来到余偕面前，彬彬有礼。 “余偕先生，珊瑚宫大人已经恭候多时了，请随我来。” 余偕没有说话，点点头。 在巫女的带领下，余偕来到书房门外。 仔细听的话，能听到书房里翻书的声音，还有一如既往的书香。 “余偕先生，珊瑚宫大人就在里面了，我不便进去，就先告辞了。”行礼之后，巫女小姐离开了。 余偕顿了顿，伸手敲门。 “心海，是我。” 听到门外传来的余偕的声音，正在阅读兵书的心海愣了一下，清澈的眸子微微颤动，她急忙合上书，从书桌后起身，走到门前开门。 “余偕……你……你来了。”有几分支吾的语气，像是没有料到余偕会这么快就来。 余偕笑了笑。 “请进，我已经备好了茶点。”心海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余偕也不那么客套，迈步走了进去。 “心海，你在信里说，有个问题想要问我，是什么问题？”坐下之后，余偕直入正题。 “先喝杯茶怎么样？我特意选了从璃月而来的茶，应该符合你的口味。”心海给余偕倒了一杯茶水，茶香逐渐弥漫。 余偕端起茶杯，轻抿一口。 茶香在口腔迸发，确是好茶。再看桌上摆放的茶点，各色各样，都是好东西，一点都不含糊。 想必在珊瑚宫，待客的最高之道也就如此了。 余偕觉得有点受宠若惊。 “关于那个问题……”心海自己也喝了一口茶，看着余偕，显得有些犹豫，“余偕，如果你只要一闲下来，脑海里就会出现某个人的身影，那说明什么？” 余偕还以为心海要说的会是兵书上或者幕府与海只岛的事情，没想到心海会这么问。 有点意外的同时，余偕思索了一下，笑了笑说： “如果只要一闲下来就会想到某个人，那大概是因为那个人在心里占据了不可替代的重要位置吧。” “不可替代的重要位置……”心海看着余偕，低声地重复着，清澈的眸子微颤。 “心海你突然这么问，难道……”余偕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欲言又止。 气氛有几分微妙起来，心海缓缓地吸了一口气，胸脯起伏不定。 随后，她慢慢开口： “我……我最近只要一闲下来，就会想到你……” 第235章 玩笑 此番话语让房间里的气氛变得更加微妙，两人也都沉默了下去。 窗外的风吹得半开的窗格吱呀作响，像是在打着某种节奏。 心海就这么看着余偕，可爱漂亮的脸蛋上不知不觉间泛起一抹羞红，清澈的眸子微微颤动，眼眸的深处涌出某种小情思。 良久过去，沉默尚未被打破，余偕意识到自己必须说点什么。 “那个，心海……” 才刚刚开口，心海却打断了余偕，她转过身看向窗外，余偕看不到她的脸。 “我……开玩笑的，我听说偶尔开开玩笑会拉近和朋友的距离，希望你别介意。” 真的是开玩笑吗？ 余偕顿住了。 他看着心海的背影，看不懂这个背影，也猜不透心海刚才说的哪句才是真话。 “你介意吗……那我以后绝对不再开这种玩笑了……”见余偕一时没有反应，心海或许是有点着急了，又转过身来面向余偕，面带歉意。 如此，余偕只好微笑着回应：“没关系的，我只是没想到你也会开这种玩笑，一时有点惊讶。” 听到这话，心海脸上的表情舒缓开来，“还好你不介意。” “那……你找我来要问的真正问题是？” 这下，心海忽然有几分心虚，不过作为擅于谋略的军师，她隐藏得很好，余偕没有看出来。 “其实……并没有什么问题，我只是想作为朋友邀请你来此一聚而已，但又担心你不会来，所以才在信中那么说，还请你不要怪罪。如果耽误了你的时间，我这就送你回去。” 作为海只岛的军师，心海擅于谋略，但并不擅长对朋友撒谎，这个小小的谎言让她的心跳加速。 尽管脸上并没有表现出来，但她的内心此刻几分复杂。 “这样啊……”余偕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关系啦，其实你完全不用那么想，如实说就好了，我反正也没有太多事情做。不过既然都来这里了，我倒是想再去看看海只岛的风景。” “那不如我来做向导好了。”心海说。 “海只岛的现人神巫女给我做向导，那再好不过了。”余偕笑道。 “那我们走吧？” 随即，两人一起离开了书房，来到珊瑚宫前。 前院偶尔有巫女路过，看见余偕和心海并肩而行，也会向两人行礼打招呼。 其中一位巫女在两人面前停下了脚步，“珊瑚宫大人，余偕先生，你们这是要去约会吗？” “约会？”听见这两个字的心海一顿，她这才反应过来，一男一女如此相伴，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倒是和约会没有两样。 想到这里，心海的眼眸中又闪过一丝羞涩，不过她很快就把那一丝羞涩甩掉，略有严肃地对眼前的巫女说： “咳咳……我只是作为向导，带余偕去逛一逛海只岛而已。” “对啊，我对海只岛不熟，想好好看看海只岛的话，自然需要一位向导，现在战争也结束了，心海正好可以作为向导，也刚好借此机会出去转一转，岂不是一举两得？”余偕补充道。 “哦？心海？”巫女小姐面带别有意味的微笑，看看心海，又看看余偕。 “咳咳……”心海咳嗽了两声。 巫女小姐意识到自己可能说得太多了，立马转身离去。 “那我先走了，祝两位接下来的时光过得愉快！” 待这位吃瓜的巫女小姐已经走远，心海无声地叹息，“余偕，那我们走吧。” “嗯，走吧。”余偕点头。 海只岛的风景依旧。 远处的空气中漂浮着似有若无的幽蓝色水母，皆若空游无所依。 可是走近一看，空气中却又什么都没有了。 还有各种瀑布流水，各种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这样的景色就算在稻妻，也可以说是独一份了，如果海只岛大力发展旅游业，应该会是一份非常可观的收入。 就这样，在心海的带领下，余偕和心海去了海只岛的很多地方，可最后，兜兜转转，又来到了那个熟悉的地点——心海的秘密基地。 “心海，我记得那边是……”余偕不禁说道。 “嗯，那里是我的……秘密基地。”心海说。 “既然都来这里了，介意我再去参观一下吗？” “当然是不介意，不过比起那里面，周围的风景不是更好看嘛？”心海小声说。 “可不能这么比，这两者可是没有可比性的。”余偕笑着说。 “那……好吧，走这边，这边要快一点。”心海随即走在前面带路。 再次来到这里，余偕环顾了一遍四周，和他上次来时一模一样，但今日的心境有所不同了。 之前心海的那个“玩笑”，真的很难不让人在意。 心海怎么会无缘无故开那种玩笑呢？ 那真的只是个玩笑？ 可如果要说那不是玩笑吧，从那时之后，心海却再也没有提起有关的话题，看起来也完全不在意，难道真是想多了？ 就在余偕思索这些的时候，心海的内心也在思索着很多东西。 为什么要说那是个玩笑啊？你明明就真的是那样想的不是吗？为什么不敢直面自己的内心？ 这下好了，余偕真把那当成玩笑了，你之后要怎么办？ 之后再承认想法的话，那不是很奇怪吗？ 总之，现在就是非常后悔。 而在余偕和心海走进了秘密基地之后，在远处观望的几人也停下了步伐。 “他们进山洞了，不会要做什么吧？”狐斋宫说。 “大白天的，不至于吧。”千代说。 “那也不一定，如果给你一个机会，你会在意是白天还是晚上吗？”神子的眉头微蹙。 “那……现在要怎么办？我们就只能在这等着？”千代又问道。 “不能再靠近了，再靠近的话肯定会被余偕发现的。”狐斋宫说，“我相信余偕，他不会和那位海只岛的现人神巫女有什么的，至少今天不会。” 此时，几人的身后，申鹤才慢慢走了过来，她错过了刚才的对话。 申鹤很纠结，一方面，她觉得这样跟着余偕当然不好。但另一方面，她也担心余偕会“把持不住”…… …… …… 大家国庆快乐！ 第236章 厨房的回忆 时间慢慢地过去，在这个秘密基地里，余偕和心海的心里有着各自的想法，但都没有明说。 不过两人还是聊了很多，比如日常的琐事，比如探讨兵法。 最终，天色渐晚。 当霞光照耀海面，波光粼粼之时，余偕乘船回到了鸣神岛。 心海在码头目送着余偕乘坐的船只远去，站在原地久久没有说话，也没有转身回去。 今天的时光对心海而言，是开心的，但也是复杂的。 她还是很后悔，为什么当时要说那是一个玩笑。 如果当时大方承认，现在会是什么情景？ 心海有点想象不出来，但她隐约觉得，或许那样的话，自己与余偕之间的距离就会被拉近很多。 带着微咸的海风迎面吹拂，心海的长发在风中飞舞，她的身躯在夕阳下更显美丽与优雅。 她忽然又愣住了。 她想，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了？难道自己已经…… 从小时候开始，她便知道自己要肩负“现人神巫女”的名号，带领海只岛的大家，这是一份责任，也是一份“枷锁”。 所以从小时候起，心海便不敢懈怠。 天道酬勤，老天会眷顾努力的人，心海所做的一切都有回报，毫无疑问，她是一位合格的现人神巫女，一位合格的军师。 但连她自己都忽略了，她从来就没有在意过自己的终身大事。 此时此刻，在海风的吹拂下，心海看着远处的海面上已经快要看不到的船只，恍然大悟。 这就是缘分吧，在你毫不知情的时候，缘分就这样悄悄进入了你的世界。 心海缓缓抬头，看了看天边的霞光，微微笑了。 …… 太阳下山，夜幕降临。 由于错过了晚餐时间，刚刚回到宅邸的余偕准备去厨房做点东西吃。 将厨房的灯点亮，生起火，余偕给自己简单煮了一碗面，坐下正准备开动的时候，面前忽然多了一个人。 粉色的长发、美丽的脸蛋、还有勾人的微笑和扑鼻的幽香。 “神子？你什么时候来的？”余偕惊讶道。 “刚刚来。”神子笑着说，同时看向那碗面。 “你想吃？”余偕拿着筷子的手停下。 神子却摇了摇头，“我吃过了，你吃吧。” 说完，神子十指交叉撑住下巴，就这样微笑看着余偕。 “你这么盯着我看，我有点吃不下去……”余偕缓缓地说。 “为什么？我盯着你看会影响你的食欲嘛？” “那倒也不是，只是吃东西的时候被这样盯着看，感觉怪怪的……要不你也吃点吧？” “那我想吃你做的油豆腐。”神子立马接上话，像是害怕余偕后悔。 听言，余偕稍微迟疑了一下，转头看向一旁，看到厨房里还有油豆腐和一些配料。 “好吧，就给你做油豆腐。”余偕站了起来，笑道。 “真的嘛？！”神子的脸上顿时绽放出无比期待的笑容，已经几百年了，几百年没有吃过余偕做的油豆腐。 这么长的时间里，神子经常会回想起当时的余偕在厨房里给她做油豆腐之时的背影，还有那油豆腐的味道。 “等着。”余偕转身过去。 厨房里再次响起动静。 神子想到了很多，以前的往事一幕幕在脑海中浮现，宛如昨日。 她站起了身，走到余偕身旁，“我来帮忙吧。” “不用了，你在旁边等一下就好。”余偕笑着说。 “以前，你给我做油豆腐的时候，也不让我帮忙，总是让我在旁边等着就好，那时候我总是听你的，就在一旁乖乖看着，但是今天，我想来帮忙。” 余偕顿了一下，“……好吧，那敢问宫司小姐……会用菜刀么？” “当然。”神子的耳朵动了动，“我也是会做菜的好不好，跟影可不一样。” 余偕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麻烦宫司小姐先帮我把油豆腐切一下咯？我准备一下这些配菜。” “没问题。”神子笑着应答，随后便利索地拿起菜刀。 神子并没有胡说，她也是会做菜的，只是不经常下厨而已。 此时此刻，她拿着菜刀，利索地将油豆腐切成小块。 眼前的情景让她又一次回想起以前的那些时光。 太多的画面在她脑海中闪过，有些画面还很清晰，有些已经开始模糊。 或许是想到了太多的往事，她有点恍惚了。 忽然间，感觉手指的指腹传来一阵疼痛感。 她回过神来，发现不小心将左手食指的指腹切出了一道口子，有点疼。 立马将左手抽回，避免鲜血滴到食材上。 余偕自然是注意到了这一幕，“让我看看。” “刚才忽然走神了，这点小伤，没事的。”神子笑了笑，觉得有点丢脸，刚才明明说自己会做菜的，结果却切伤了自己的手。 “我看看。”余偕拉过神子的手。 两人的距离很近。 神子忽然有点恍惚，感觉脸上微微发烫。 “来这边。”余偕拉着神子走向一旁，“你先用水冲洗一下伤口，我去拿点药，很快回来。” 还没等神子说什么，余偕已经离去，身形略微着急。 见此，神子虽然能感受到手指上传来的疼痛，但内心却觉得暖意满满。 很快，余偕回来了。 平时爱开玩笑的神子在这一刻却一句话都没有说，就像是个娇羞的小姑娘，一声不吭地任由余偕为她擦上消毒的药水，为她贴上一枚创可贴。 “好了，这样应该就没问题了。”余偕说，“你先坐这里休息吧，我去做油豆腐，很快就好。” 神子只好乖巧地点了点头。 随之，神子看着余偕忙碌的身影，恍惚之间，似乎回到了以前。 这和以前的画面一般无二。 她坐在后面，余偕在前面忙碌。 油豆腐的香味逐渐弥漫整个厨房，也充斥着神子的回忆。 第237章 温柔满怀 很快，油豆腐新鲜出锅，余偕将油豆腐端到桌前。 神子呆愣了那么一下子，也将思绪拉回现在。 以前的时光是不可能回去的，能做的只有珍惜现在。 “大功告成，尝尝看吧，趁热。”余偕递给神子一双筷子。 接过筷子的神子略微迟疑了一下，随后慢慢夹起一块油豆腐，送入口中。 恍惚的瞬间，几百年前的味道和感受扑面而来。 “一点都没变。”神子轻声说。 “什么？” “当初你做的油豆腐，也是这个味道，好吃。”神子笑了笑，但不知道为什么，眼角含着一点晶莹的泪花。 “神子……” 还没等余偕有下一步的动作，神子察觉到了自己眼角不知怎么溢出的泪花，急忙擦拭干净。 “太久没有吃到你做的油豆腐了，所以不知不觉就有点想哭……对了，你刚才做的面都快凉了吧，我去给你热一下。”说完，神子便打算起身，却被余偕劝下。 “不用那么麻烦了，我抓紧吃就好。”余偕微微笑了笑，“吃完该去休息了。” 厨房里灯光忽闪，窗外是皎洁的月光。 两人就这样对面而坐，默默地吃着面和油豆腐。 夜风轻轻拂过，一切都很安静，一如很多年前的夜晚。 “晚安，好好休息。”分别前，余偕对神子说。 神子点了点头，很多的话到嘴边却都变成了一个“嗯”字。 随后，两人分别转身迈步。 在如画一般的月光下，两人的身影逐渐远离。 “对了，神子！”这时，余偕却又叫住了神子。 神子立刻停下了脚步，转身，心里难免期待。 “怎么了？” 余偕快步走到了她的面前，眼睛微眯，“今天，你们去了海只岛对吧？” 这个问题让神子一愣，她略显尴尬地笑了笑，“没、没有啊，我一直都在鸣神大社工作，没时间去海只岛。” “哦……原来是这样，那你们是怎么去海只岛的？”余偕用手抵着下巴，若有所思地又问了一句。 “坐船呗。”话说出口的瞬间，神子无比后悔。 自己怎么就嘴快了呢？ 气氛变得尴尬起来，神子看着余偕，只好也尴尬地笑了笑。 “去海只岛，不会是为了‘监视’我吧？”余偕又问。 “如果我说是想去看看海只岛的风景，你会相信吗？”神子试探着反问道。 余偕不说话，只是看着神子的眼睛。 “好吧，就是担心你面对美色会把持不住自己，所以才……” “……”余偕的内心有几分无奈，“原来你们都觉得我会被美色诱惑啊……” “我当然愿意相信你，但是……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嘛……” “……”余偕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没过脑子便说出了之后的话，“不然你试试看用美色诱惑我好了，我觉得我的定力还是很强的。” 听到这话的神子愣了一瞬，随后两只眼睛里仿佛射出某种精光。 “真、真的嘛？” 这回换余偕愣住了，刚才那没过脑子的话果然说错了，说话前应该三思才是…… 看着神子的眼神，余偕不知道该怎么拒绝神子。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得为自己的言行负责…… “嗯。”他点了点头。 得到肯定的答复，神子的耳朵动了动，脸上顿时浮现出一抹羞红，像是初绽的蓓蕾。 她的尾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出来。 粉红色的狐狸尾巴，毛茸茸的。 “那……我来了！”神子绕到了余偕背后，在些许的迟疑过后，一把从背后抱住了余偕。 她踮起脚尖，将下巴放在余偕的肩膀上，像只小狐狸一样轻轻蹭着余偕的脖颈和脸颊。 余偕不敢动，他能闻到神子身上扑鼻的幽香，还能感受到脖颈和脸颊上痒痒的触感，更重要的是，还有背后传来的一股柔软的压迫感。 神子抱得太紧了，就像是失而复得的东西，再也不想失去，所以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想要抓住当下。 就这样过去了一会儿，神子停下了小狐狸一样的蹭蹭，缓缓转头，将自己的呼吸轻轻吐在余偕的脖子上，又在余偕耳边轻声地耳语： “只要你一句话，我什么都可以为你做，你要负起责任来哦~” 耳畔的低语仿佛有着魔力，穿透耳膜直达脑海深处，触动灵魂。 这下，余偕深吸了一口气。 “英雄难过美人关”这句俗语，余偕忽然有了更进一步的认知。 更何况余偕并不觉得自己是什么英雄，他只是一个还很年轻的普通男人。 这种程度他现在还能顶得住，但要是一步步深入下去…… 不行，再让神子继续下去的话，可能有点危险了。 “神子……你先松开我。”余偕说。 “不要。” “先松开……” “我不要，好不容易才能抱你，我不要松开。”此刻的神子没有平日里那种鸣神大社宫司大人的威严，而就像是一个任性的小女孩，只想紧紧抱住心上人。 “神子，听我说，你先松开一下……” “难道是你的定力已经到极限了，所以才让我松开吗？”神子非但没有松开，反而勾起嘴角笑了笑，然后将手放在余偕的左胸前，感受了一下余偕的心跳。 怦怦的心跳有所加速。 “你看吧，所以我们今天才会去海只岛嘛，要是珊瑚宫心海也像我现在这样，而我们又不在的话，你说不定就沦陷了。”神子颇为得意。 “好好好，我承认，是我输了，所以你先松开。”余偕无奈道。 如此，神子才恋恋不舍地松手。 “不过有一点我需要说明。”余偕郑重其事地说，“如果是不认识的女人对我这样，我是不会如此的，因为是你，所以才会如此……” 这话让神子的眼瞳顿时颤动不止，她呆站在原地，仿佛时间在她身上停止了流动。 下一刻，她猛扑上前，紧紧地抱住了余偕。 幽香扑鼻，温柔满怀。 第238章 林子里，溪流旁 温柔却又猛烈的拥抱让余偕愣神，有那么一瞬间，余偕的脑海深处仿佛嗡的一声。 紧紧的拥抱，时隔几百年的拥抱，神子抱得很紧很紧，像是想要将余偕的灵魂都抱住。 她的耳朵微微地颤动，尾巴也在轻微地摇晃。 过去了许久，神子终于松开了余偕。 她转过身去背对着余偕。 “时间不早了，回去休息吧。”说完，还红着脸的神子快步离开。 只留下余偕站在原地。 身上好像还留有神子身上那种香薰的味道，很好闻。 余偕愣了好一会儿，抬头看了看夜空。 夜空之上布满璀璨的星光，明月高悬。 几百年以前，稻妻的夜色是否也是如此？ …… 几天后。 这天，余偕起得很早。 天还只有蒙蒙亮的时候，余偕便起床离开了被窝，来到无人的庭院，四周略显冷清。 他环顾了周围一圈，拿起扫帚，将庭院里清扫了一遍。 其实余偕还挺喜欢这样心无旁骛地做一件事的，这种时候不用想其他的事情，只用想着把眼前的事情做好就可以了。 在余偕刚刚放下扫帚之时，哒哒的脚步声响起。 循声看去，申鹤缓步走来。 “申鹤，早啊。”余偕笑着打招呼。 “嗯，早上好。”申鹤回应道，走到余偕面前停下，银色的长发在早晨的风中微微飘荡。 “正好，差不多到早餐时间了，去吃早餐吧。”余偕说。 “嗯。”申鹤轻轻地点头，似乎对于余偕说的话，她都不会反驳。 就像是对你无比信任，无条件相信你所说的话的乖巧小猫。 随之，两人并肩而行，走过一个拐角之时，两个熟悉的身影映入余偕的眼帘。 紫色的长发和高挑优雅的身姿，还有绝美的容颜。 真和影同时来到了狐斋宫的宅邸。 “真？影？”余偕微微惊讶，停下了脚步，申鹤也随之停下。 “余偕，还有申鹤小姐。”真也停下脚步，对余偕和申鹤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 真的微笑总是这样沁人心脾，带着暖暖的温度，仿佛能融化坚冰。 “你们怎么来了？”余偕问道。 “你应该没忘记我之前说的要一起去郊游这件事吧？”真反问道。 “当然了。”余偕点头。 “今天我和影就是为这件事来的。”真看了看影，又重新看向余偕和申鹤。 “原来如此。”余偕又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是今天就要出发去郊游么？”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明天出发，不过你要是想今天就出发的话，当然也没问题。”真笑着回答，“你来做主。” 随后，众人齐聚，在商量了一阵之后，确定好了郊游的时间。 当天下午，众人便一齐出发了。 好不容易来的假期，真看起来很放松，狐斋宫也是，不过影看起来似乎有着一点心事，状态并不是特别放松。 申鹤和神子还有千代，三人一路上倒是聊得挺开心的，虽然申鹤大多数时候都是听的那个。 至于笹百合，收到郊游邀请的他在思索一阵之后，拒绝了。 拒绝之时，他看着余偕，眼神意味深长。 最后他拍了拍余偕的肩膀，对余偕说了一句“加油，机会是要靠自己抓住的，别让机会溜走了”。 抵达郊游地点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 这里是一处溪流旁的草地，位于一片林子里，很安静，唯一能听到的声音便是潺潺的流水声。 从这里走出林子，便是一片海滩。 总体来说，风景非常不错，是个郊游的好去处。 天色不早，抵达这里之后，众人便动手开始搭帐篷，在一阵忙活之后，所有的帐篷全都搭好，郊游的营地搭建成功。 即将落山的太阳将天边的云彩映照得火红，霞光照射着林子和海滩。 篝火生起，众人围坐在篝火前。 “像这样大家一起出来郊游，真的好久没有这样了。”千代放松地伸了一下懒腰，无意间展示着自己姣好的身材。 “是呀，上次这样大家一起出来郊游，我都记不清是什么时候了。”狐斋宫接上千代的话，随后又话锋一转，“不过已经这个时候了，我们晚上吃什么？” “放心好了，既然让我负责带食物，那肯定不会饿着大家的。”神子微微笑着，正准备拿出食物来烹煮，却被余偕叫住了。 “神子，等一下。”余偕环顾众人，“我刚才看到旁边这条溪流里有不少的鱼，大家想吃烤鱼吗？” 听到余偕这么说，众人纷纷点头。 “那谁跟我一起去抓鱼？”余偕站起来问。 问题一出，所有人同一时间站了起来。 显然，大家都想跟余偕一起去。 这一幕让余偕有点为难了。 首先，用不着全都一起去抓鱼，其次，总需要有人在营地，免得有盗宝团或者魔物之类的来搞破坏。 “看样子大家都想去抓鱼，这样好了，我们来抽签。”真微笑着说，不知何时手中已经多了数根枯草，“我手里有六根枯草，长的三根短的三根，抽到长的就去抓鱼，抽到短的就留下看守营地，怎么样？” 其她人面面相觑，沉默了一会儿，随后，影第一个从真的手里抽走了一根枯草，是长的。 见此，其余人也不再犹豫，纷纷上前抽取。 结果，影和神子还有狐斋宫抽到了长签。 愿赌服输，抽到短签的人也没有任何怨言。 就这样，余偕和影、神子、狐斋宫，四人一起出发去旁边的溪流里捕鱼。 对于这四人来说，捕鱼并不是什么难事，只要溪流里有鱼，任何一人都可以随随便便捕上来足够的数量。 不过动用元素力的话就失去很多意义了。 所以余偕给几人制作了几个简易的渔叉，不过影却说：“不用了，我有薙刀，用薙刀充当一下渔叉也未尝不可。” 于是，美丽的雷电影小姐坐在溪流岸边的石头上，缓缓脱下腿上的长袜，足尖轻点水面，水面上泛起轻微的涟漪。 安静的林子里，好像额外多了一道靓丽的风景。 第239章 无眠的夜 见到影率先下水，另外两位狐狸小姐也不甘示弱，纷纷脱下鞋袜，手拿简易的渔叉下水。 流水潺潺，夕阳透过林间树叶的缝隙照射下来，在地上与水中投射出一块块金色的光斑。 “小心水里的尖锐石头哦。”余偕提醒了一句，自己也随之下水。 三位佳人轻声应答，开心专心于捕鱼的工作。 这里水质很好，清澈见底，能看到稍深一点的地方就有鱼在游动。 影注意着脚下，尽量降低了自己走动的动静，一步一步靠近宛若空游的鱼。 薙刀直刺而下，刺破水面，精准无比。 即使不使用元素力，即使之前从未这样捕过鱼，不过对于影来说，手中的薙刀就像是她身体的一部分，所以不管用薙刀做任何事情，对影而言都不困难。 时间刚刚过去不到一分钟，三位佳人都已经有了收获，唯独余偕手上的渔叉还什么都没有。 “余偕，需要帮忙嘛？”狐斋宫将捕到的鱼放入岸上的鱼筐中，又走到余偕身旁。 “不用啦……” 余偕的话还没说完，狐斋宫来到余偕的身后，抓住余偕的手，轻声道： “要像这样，保持重心稳固，然后眼睛盯着猎物，同时也要考虑到水对光的折射。” 狐斋宫贴着余偕的后背，毫无疑问，这就是手把手地教学了，同时还有借机亲近余偕的嫌疑。 见此一幕，神子有点不淡定了。 她咳嗽了两声，“咳咳……狐斋宫大人，余偕能做到的，不用那样教他啦，会给他压力的。” “啊，是嘛？”狐斋宫笑了笑，退开几步，“那加油哦，余偕先生！” 影眼角的余光默默注意着这一幕，紫色的美丽眼眸中似乎有着复杂的情感，没有言说。 大约半个小时后，几人回到了营地。 收获满满。 将鱼经过一定的处理过后，便架在火上烤了起来，这次余偕带了充足的调料，这次的烤鱼他很自信。 不出意外，这顿晚餐，大家吃得很开心。 夜色降临，月光倾洒。 时间已经不早，众人纷纷进到帐篷里休息，只有余偕还坐在篝火前。 火光映照在余偕的脸上，他身后的影子也被拉得很长。 这时，一顶帐篷忽然传出一点响动。 真从她的帐篷里走了出来，缓步走到余偕身旁坐下。 “睡不着嘛？”余偕看了看真，问道。 “有点。”真微微笑了笑，用手撑住自己的脸颊，看着余偕。 真的眼神很温柔，让余偕有一种被温柔包围了的感觉。 不过一直被这样看着，余偕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了。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么？”他摸了摸自己的脸。 “没有啊。”真笑着回答。 “那怎么一直盯着我看。” “我怕以后就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这句话中带着似有似无的遗憾，让余偕一时不知如何应答。 真又笑了笑，轻声道：“对了，你对影怎么看？” “你是指……” “在影的心中，你可是很重要的哦，只是她自己可能都还没有意识到吧。”真笑了笑，好像有一点无奈，又好像有一点欣慰，“我也一样，在我的心中，你也非常重要，独一无二，没有任何人可以替代。说实话，事情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我完全想不到，不过既然已经这样了，我倒是不介意啦。” “真……” “难道你介意嘛……”真忽然开始向着余偕缓缓凑近。 在火光与月光的照耀下，真的美丽脸庞在余偕的眼中不断靠近。 绝美的容颜和洁白无瑕的肌肤，即使距离已经很近，也找不到任何一丝的缺点。 就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一样。 四目相对，真停下了动作。 夜风轻轻拂过，真的发丝随风飘动，火光闪烁。 这时，一顶帐篷又传出动静。 狐斋宫从帐篷里出来了。 再然后，几顶帐篷纷纷传出响动，大家都从帐篷里走了出来。 真重新坐好，将刚才耳边散落的发丝捋至耳后。 “原来大家都还没睡啊……”余偕觉得莫名有些尴尬，只好先打破了这份沉默。 “……既然大家都没有睡意，不如我们来玩个游戏怎么样？”狐斋宫在这时提议。 “什么游戏？”千代好奇地问。 “试胆大会！”狐斋宫笑着应答。 “试胆大会？”神子疑惑道，“可是试胆大会需要有人准备吧，我们现在准备的话，今天晚上肯定是来不及了，就只能明天晚上再玩。” “放心吧，我早都已经请我的妖怪朋友准备好了。”狐斋宫说，“原本是打算明天晚上再说的，不过看今天晚上大家都睡不着，那就提前一晚。” “原来是这样啊……”神子若有所思，“余偕你觉得呢？” “既然大家都睡不着，那也不失为一个好活动。”余偕笑道。 不过让余偕略微疑惑的是，在场的虽然除了他一个男生之外，其她人都是女生，但可没一个是普通人呀。 有神明，有狐仙，有鬼族，就连相对普通一点的申鹤也是仙家弟子。 就算真的碰到什么“脏东西”，不给物理超度都算不错了。 这样的众人会被试胆大会吓到嘛？ 不会被吓到的话，那试胆大会不就没意义了？ 不过……总之也睡不着，试一试也挺好的。 说做就做，狐斋宫施法联系了她的妖怪朋友，待联系结束，狐斋宫转身面向众人。 “好了，我的妖怪朋友说都已经准备好了，就在林子深处，那么……咱们怎么分组呢？” 这是个好问题，也是个难题。 大家面面相觑，陷入沉默之中。 显然，每个人都“心怀鬼胎”，都想和余偕一组，但每个人都知道，如果拿不出足以服众的理由，是没办法名正言顺和余偕一组的。 第240章 试胆大会 “试胆大会的话，必然是要分组的，那么……余偕，你想和谁一组？”在微妙的沉默过后，狐斋宫率先开口道。 所有人都看着余偕，目光锁定，期待着余偕的答案。 余偕陷入了沉默。 火光照耀着大家的身影，每一位的身姿都是那么优雅美丽，每一位的面容都是那么无瑕。 有时候余偕真的弄不清楚，这究竟是福还是祸。 好在没有病娇。 不过话说回来，要让余偕做这种选择，何尝不是一种困难？ “不如这样好了，和之前决定谁去捕鱼一样，我们抽签吧？”这时，真提出了意见。 “我觉得可以，就交给天意。”神子迎合道。 其余人稍微沉默，之后也随之点头。 但狐斋宫在这时无奈地笑了笑，“我就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所以我准备了第二个方案。” “第二个方案？”千代疑惑道。 申鹤也看向狐斋宫，眼露不解。 “只是这第二个方案，可能要辛苦一下余偕了。”狐斋宫重新看向余偕，微笑道。 …… 夜色深邃，林子里十分安静。 唯有余偕和神子两人的脚步声。 两人挨得很近，神子像个普通的小女孩一样，紧紧靠着余偕，不愿相距太远。 第二个方案——从这天晚上开始，余偕一共参与六次试胆大会，依次和每人参与一次。 幸运的神子抽到了第一个和余偕参与的机会。 “余偕，你会害怕嘛？”神子小声地问余偕。 “还好吧。”余偕回答道。 两人走进林子里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了，还没有遇到任何奇怪的事情，林子里安静得像是一切都睡着了。 “我……有点害怕，可以挽着你的手嘛？”神子说。 “你不是已经挽着了嘛。” 没错，在神子说这句话之前，她便已经紧紧挽着余偕的手，像是真的很害怕。 但到底是不是真的害怕，余偕搞不清楚。 鸣神大社的现任宫司，八重神子小姐会害怕试胆大会么？ 有可能吧…… 不过不管怎么说，就算是假的害怕，余偕也不能戳穿啊。 只是……神子挽得真的很紧，她将余偕的手拉到了她的胸前，余偕的手臂感受到了一股温柔而柔软的压力。 “神子，待会儿如果遇到什么妖怪跑出来，你可不能因为害怕直接就出手打人家。”余偕提醒道。 毕竟这些负责试胆大会的妖怪都是狐斋宫的朋友，那自然不是那种害人的妖怪，想必最多也就是贪玩一点的小妖。 如果把工作人员给打了，那有点说不过去。 “我……我知道啦。”神子挽着余偕的手，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四周。 余偕越来越搞不清楚神子是不是真害怕了。 按照神子的性格，真的很难想象她会被试胆大会吓到…… 两人继续走着，幽静的林子里这时忽然传来轻微的动静。 神子忽然停下脚步，脸色变得不太好看，“余偕，你刚刚看到了么？那边好像飘过去什么东西……” “有嘛？我没看到。”余偕说。 “有！真的有！”神子略显激动又害怕地说。 这时，一阵凉风从两人身后吹过，神子急忙回头，又看见一个白色的身影从后方的草丛中飘过。 伴随着惊呼一声，神子钻到了余偕的怀里，紧紧抱着余偕。 “神子？” “后、后面有奇怪的东西……”神子小声说。 余偕转头看了一眼身后，却已经什么都没有。 “那东西好像已经走了。”余偕说。 “真的嘛？”神子的声音很轻很轻，像是蚊子嗡嗡。 “真的，你可以自己看一眼。” “我不看，我害怕。”神子拼命摇头，闭着眼睛紧紧抱着余偕不愿松手。 “可是这样的话，我们要怎么走？” 神子沉默着，没有松开余偕，她把脸埋在余偕的胸膛，嘴角勾起了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 她知道，余偕或许能看出来她并不是真的害怕，不过余偕没有戳穿她，任由她这样任性。 这是余偕的温柔。 时间过去了一分钟左右，神子终于缓缓地将手松开，可就在这时，又是一阵风吹过，两人头顶的树上传来沙沙的动静。 神子抬头一看，树上有一张骇人的脸，大概是喜爱恶作剧的妖怪用来吓唬不小心踏入他们领地的人类的招数吧。 反应过来的神子惊呼一声，神子一下跳到了余偕的身上。 她正面抱着余偕，像只树懒一样把余偕当成了树干。 余偕也抬头看去，也看到了树上那张骇人的脸，不过无动于衷。 “……神子？”余偕转而担忧地问神子。 “树上有张脸……”神子紧紧抱着余偕，轻声地说着，身躯微微颤抖。 “我看到了，不过没事的。”余偕说。 “……我害怕。” 余偕没办法，轻轻拍着神子的背，像是安慰孩子一样。 就这样，神子在余偕的身上待了几分钟。 “那张脸已经没了。”余偕说。 “可是我……”神子将脸埋在余偕的肩颈，闭着眼睛。 “好好，我知道了。”余偕无奈，就这样让神子待在自己身上，向前迈步。 神子鬓角的发丝摩挲着余偕的脸，有点痒痒的，还有那扑鼻而来的幽香。 话说回来，神子真的很轻。 这样承受着神子的重量，余偕却感受不到累的感觉。 反而最能让余偕感受到的，是那种异常的柔软和温柔。 而神子依旧是将脸埋在余偕的肩颈，她能闻到余偕身上的味道。 她知道自己这样似乎是有点不妥了，不过也没办法，哪怕时间很短暂，她也想就这样抱着余偕，感受余偕的一切。 她只希望，余偕走慢一点，这段路再长一点。 第241章 海滩 但是再长的路也有终点，再长的旅途也有结束的时候。 余偕就这样让神子像只树懒一样挂在他身上，走到了试胆大会的终点。 然后，神子终于愿意从余偕的身上下来，两人一起回到了营地。 营地里的大家围坐在篝火前，见余偕和神子回来了，纷纷起身。 下一个是申鹤。 余偕和申鹤再次进入了林子里。 两人并肩而行，距离不远不近。 偶尔夜风拂过，余偕能闻到夜风带来的，申鹤的发香。 申鹤一直没有说话，很安静，就和她大多数时候一样。 “申鹤，你害怕嘛？”余偕忍不住问了一句。 申鹤摇摇头，“不害怕，只要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平淡的话语，语气也没有太多的激昂，却让余偕愣了好一会儿。 “余偕，你会害怕嘛？”申鹤反问道，“如果害怕的话，我可以……” 话只说了一半，没了下文，或许申鹤觉得下面的话有些难以启齿吧。 “我也不害怕。”余偕笑着说，“既然如此，我们就当散散步好了。” “嗯。”申鹤轻声回应，点了点头。 单纯的申鹤或许并未想到，这种时候她应该“害怕”。 林子里很幽静，偶尔的夜风吹动树叶沙沙作响，还有路边的草丛里偶尔蹿出的不知名之物，还有某些对普通人而言可怖的东西。 但申鹤从始至终都很镇定。 直到…… 试胆大会的路程已经过了一大半，很快就要到终点了。 余偕和申鹤相视一眼，继续走着。 这时，前方的路中央忽然生起一团黑色的雾气，那团雾气快速凝聚，形成了一个黑色的“仙灵”。 下一秒，那黑色的“仙灵”从路中央消失不见，却在四周飘荡。 申鹤停下了脚步。 她伸出手，抓住了余偕的衣角，微低着头。 “申鹤，怎么了？”余偕问道。 “刚才那个东西，让我想起了小时候的那个山洞……”申鹤低声回答。 余偕微微一愣。 幼时的申鹤曾在昏暗的山洞中与黑色的“仙灵”战斗，紧握着手中唯一的小刀，为了活下去。 此刻出现的东西，勾起了申鹤那时的记忆。 余偕的眼神变得有些心疼，他迟疑了一下，牵住申鹤的手。 “放心，有我在，就算那些黑色的东西再回来，我也不会让它们再靠近你。” 如此的话语让申鹤愣住，她缓缓抬起头，对上余偕的目光。 “嗯！”她坚定地点头，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这个笑容，是对余偕的无条件信任。 手心传来余偕手掌的温暖，之后的路程，申鹤没有再松开余偕的手。 今晚的试胆大会就到此结束了，待余偕和申鹤回到营地，大家也纷纷进入帐篷休息。 狐斋宫躺在帐篷里，看着帐篷顶发呆，期待着明晚，她的试胆大会。 …… 次日。 余偕在睡梦中闻到一股香味，醒了过来。 他打开帐篷门，探出头去，看见真正在准备着早餐。 其她人都还没醒，只有真一个人。 看着真在忙碌着的背影，余偕忽然有种感觉，真和影真的是一对互补的姐妹。 真不擅长的，影十分擅长，且能做到极致，影不擅长的，真却十分熟练。 这对姐妹就是这样相依为命，度过了许久，跨越着时间长河吧。 “真，早啊。”余偕离开了帐篷，走到真的身旁。 “余偕，你醒了。”真对余偕微微一笑，“快去洗漱一下吧，我煮了粥，很快就好了。” “闻起来很香，辛苦了。”余偕夸奖道。 “好了，我去叫大家起床，你快去洗漱一下吧。”真说。 早餐的粥很温暖，很暖胃。 喝下粥之后，余偕似乎能感受到有一双温柔的手在轻轻按揉他的肚子，温柔似乎包裹了他。 早餐过后，众人开始商量白天的计划。 “我们去山里转一转吧？”千代提议道。 “我觉得……现在是夏季的尾声了，应该抓住这个尾声，去海滩玩一玩，去游泳，去玩水，怎么样？”狐斋宫提出了不同的意见。 在一阵商量过后，众人决定先去海滩。 遮阳伞撑起，海滩躺椅也准备好了，狐斋宫把这些东西拿出来的时候，余偕就明白她应该是早就准备来海滩玩了。 这片海滩只有他们在，不会有别人来。 “好了，那么……大家都去换上泳衣吧！”狐斋宫看向众人。 “泳衣？”申鹤疑惑道。 “对呀，就是下水游泳之时穿的衣服。”狐斋宫说，“来郊游之前我特意强调过这里有海滩，所以大家应该都明白我的意思，带了泳衣吧？” 话音落下，众人交换着眼神，对于狐斋宫此刻说的并不意外，唯独申鹤似乎在状况外。 “我没带泳衣。”申鹤说，“我没想到要下水游泳，不过……真的要下水游泳的话，泳衣也并不是必要吧。” “没关系，我考虑到这种状况了，所以我多带了几套泳衣。会很适合你的，申鹤小姐。”狐斋宫眉毛一挑，随后看向余偕，“余偕，你带了泳衣吗？” “没有。”余偕无奈摊手。 “没关系，我也为你准备了。”狐斋宫得意地一笑。 …… 换衣服的地方，狐斋宫看着手里的泳衣，深呼吸了一口，胸口起伏不定。 说实话，她还是第一次穿这种成熟御姐风格的泳衣。 虽然对于自己的身材她很有自信，不过她手里的这件泳衣在一些细节之处的设计颇为大胆，余偕会不会不能接受？ 与此同时，真也面临着同样的问题。 她看着手中设计大胆的成熟风格的泳衣，忽然有些迟疑。 来之前，她想了很久，最终带了这件泳衣过来，不过真到了这种时候，却又开始犹豫了。 要是余偕觉得这样的泳衣不好怎么办？那不就给余偕留下不好的印象了嘛？ 别人的泳衣不会都是正常的可爱风格吧？要真是这样的话，那不是显得自己很那个嘛…… 真的要穿这件嘛？ 两人没想到的是，除了申鹤没自己准备泳衣之外，其她人此刻也面临着一样的问题和迟疑…… 第242章 惊艳的美丽 此时此刻，申鹤一样迟疑。 狐斋宫准备的泳衣……怎么说呢，风格颇为大胆。 在此之前，别说这种泳衣了，就连最普通的泳衣申鹤都没穿过，现在一来就让她尝试这种，申鹤很是迟疑。 不过……大家都穿了就她不穿的话，好像也不太好…… 看着手中的泳衣，申鹤深吸了一口气，下定决心。 …… 海滩上的遮阳伞下，余偕躺在躺椅上，等着大家回来。 时间已经过去一会儿了，大家还没回来，他心想换个衣服应该花不了这么久的时间，莫不是大家在商量着什么？ 就在余偕这么想着的时候，一旁六位佳人的身姿出现。 余偕从躺椅上起身，转过头看去，一时有几分愣神。 六个人的泳衣风格不尽相同，但总体上都是那种成熟御姐的风格，唯有千代的泳衣有几分少女的风格。 总而言之，这些泳衣在细节之处的设计都很吸睛，展示傲人身姿的同时，也保留了“神秘感”，另外还有泳衣上的某些带子，好像只要轻轻一扯，就会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 这样的画面对余偕而言，不可谓没有冲击感，毕竟余偕这辈子也还是个二十多岁的男人。 就这样，六位佳人缓步走到余偕面前停下脚步，六人的神情中似乎都夹带着不那么明显的羞意。 “怎、怎么样？”狐斋宫第一个开口问余偕。 “很好看，很适合你们。”余偕微微笑着回应。 他想不出太多华丽的辞藻来形容此时的美丽，他只是很认真地觉得，这些泳衣无比契合她们的美丽与美好。 这份美丽，令他惊艳。 今天的时光，注定不太平淡。 狐斋宫、神子、千代，三人来到了水中，感受着海水的温度，笑容在她们的脸上绽放。 真和申鹤躺在遮阳伞下，享受着海风吹拂。 像这样放下平日里的身份，只是和友人一起玩闹，这样的时光弥足珍贵。 今天没有雷之神，也没有鸣神大社的宫司和统领部队的将军，有的只是几位相识相知的好友。 余偕看着众人，脸上挂着淡淡的、欣慰的笑。 却在这时，他注意到影不见了。 水中并未看到影的身影，遮阳伞下也没看到。 余偕四下张望，在沙滩旁的礁石上看见了影。 影坐在礁石上，望着远处的海面，好像在发呆。 余偕稍微思索了一下，走了过去。 登上礁石来到影的身后，影还在看着远处，看得很出神，似乎没有注意到余偕来了。 直到余偕在影的身旁坐下，打了声招呼。 “影，怎么一个人在这坐着？” 余偕的声音唤回了影纷乱的思绪，在海风的吹拂中，影转过头看向余偕，略微惊讶。 “余偕你不去跟大家一块玩嘛？” “你还没回答我呢。”余偕笑着说。 “你……刚才问什么？” “我说，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待着？” “我只是……心里有点乱。”影轻声地说。 声音真的很轻，在海风的吹拂中，那细微的声音仿佛被吹散。 但余偕却听得很清楚。 “如果不介意的话，不妨说给我听听？”余偕顿了顿，“心里乱或者有心事的时候，找人诉说出来会好很多，不要一个人憋着。” “我……”看着余偕，影欲言又止。 她怎么可能说得出口呢？因为心里乱的原因近在眼前呀……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影的心里越来越乱了。 她看不清自己究竟是怎么看待余偕的，也不知道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没关系，等你什么时候想说了，随时可以来找我，我一定洗耳恭听。”见影十分犹豫的样子，余偕笑道。 “嗯……”影轻轻地点了点头，头上的紫色发丝随风飘动。 她伸手整理了一下被风吹得些微凌乱的头发，忽然又开口道： “这身泳衣，真的好看嘛？” 影的语气和平日里有所不同，此刻影的语气像是一个单纯的小女孩。 语气有点迫切，又有点羞涩。 余偕倒是没想到影还会这么问，他稍作打量，肯定道：“嗯，真的很好看。” “……我之前还以为，你会不喜欢这种风格的泳衣。”影轻声说，“我也担心我的身材不足以撑起这身衣服。” “你在说什么呢。”余偕说，“你简直就是行走的衣架，不管什么衣服都能驾驭的。” 听到余偕这么说，影的心里忍不住浮现出一抹喜悦，嘴角也微微上扬。 她转过头去避开余偕的目光。 “好了，不要在这里一个人待着了，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和大家一块去玩吧。”余偕站起了身，朝影伸出手，就像是在邀请影共舞一曲。 影稍微愣了那么一下，随后也起身，将手搭上余偕的掌心。 “小心点，礁石上有点滑。”余偕提醒道。 这样的提醒对影而言其实是完全没有必要的，毕竟影可不是一般女孩。 可或许是感受到余偕手心的温暖，导致心乱了，影的注意力全被此刻的温暖所吸引，忽略了脚下。 随即，重心偏移，脚下一滑。 但却没有和想象中一样倒在冰冷且坚硬的礁石上，而是一个温暖有力的怀抱接住了她。 情急之下，余偕没有多想，用身体接住了影，伸手揽住了影的腰肢。 没有太多衣物的阻隔，余偕此刻能直观感受到影那嫩如凝脂的肌肤，还有两股温柔的压力。 影抬起头，两人四目相对。 轻柔的海风不断，海浪冲刷着礁石下方。 目光交织的瞬间，影的心里忽然咯噔一声。 几百年前的往事一幕幕在她心头浮现，许多已经记不太清的细节开始变得清晰。 这个瞬间，影仿佛明白了什么，某个决定也在心中下定，心忽然不乱了。 “没事吧？”余偕扶着影站好，略有担忧地问。 影的嘴角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我没事，谢谢你，余偕。” “没事就好。”余偕略微松了口气，再次朝影伸出手，“好啦，牵着我走，小心点哦。” “嗯。”影乖巧地点了点头，再次牵住余偕的手。 这一刻，好像海风更加柔和了，海边的风景也变得更加美丽了。 第243章 沙滩排球与如果 余偕和影回到沙滩上之后，狐斋宫和神子还有千代也上岸了。 三人的秀发和肩颈上挂着水珠，部分水珠顺着身材的曲线滑落，此等画面颇有一种诱惑感。 “我们来打沙滩排球吧？”狐斋宫突然提议。 “沙滩排球？可是这里没有排球，也没有网呀。”千代说。 “放心，我早就准备好了。”狐斋宫得意一笑，手中金光闪过，一颗沙滩专用的排球便随之出现。 紧接着她又大手一挥，沙滩上赫然立起一张排球网，将场地分成两半。 来这里之前，狐斋宫就已经做好了计划，所以这些东西她早就准备好了。 “既然都已经准备成这样了，要是不来的话，倒显得有点不解风情了。”真从躺椅上起来，伸了个懒腰，缓步上前。 “那就来吧。”神子微微一笑。 “可是……我们有七个人，没办法平均分成两队。”影略微疑惑道。 话音落下，众人齐刷刷地看向余偕。 余偕稍微思索了片刻，笑道：“那我来当裁判好了。” 说来就来，沙滩排球即刻开场。 真、神子、千代一队，影、狐斋宫、申鹤另一队。 “余偕，你可不能偏袒谁哦。”狐斋宫活动着她灵活的身躯，对余偕说。 “放心吧，作为裁判，我绝对公正！”余偕回应道。 随着一声令下，这场特殊的沙滩排球赛正式开始。 对于余偕来说，他是裁判，也是唯一的观众。 毫无疑问，这是一场精彩的排球赛，也是一场无比养眼的球赛。 又或者说，这道风景已经比海滩原来的风景还要更加美丽，更加吸睛，更加醉人。 时间流逝，很快便来到了傍晚。 余偕主厨，给大家准备了晚餐，不算丰盛，但也并不单调。 吃完晚餐过后，夜幕已经降临。 月光倾洒，让林子里显得更加幽静。 营地里火光闪烁，柴火燃烧发出噼啪的声响。 按照昨天晚上的规矩，到了试胆大会的时间。 今天该影了。 其实，影对于所谓的试胆大会本身并没有兴趣，一开始她并不打算参加。 可仔细思考过后，影还是参与了进来，原因并不复杂，只是因为参加的话，就能和余偕单独相处一阵。 在昨晚刚刚想清楚这个原因之时，影感到略微的惊讶。 可她越来越无法反驳自己的内心。 言语会骗人，心不会。 此时此刻，影和余偕并肩而行，慢慢地走着。 周围很安静，银色的月光透过头顶树叶间的缝隙照射在两人身上。 影刻意放慢了一点脚步。 “影，你会害怕嘛？”余偕忽然问了一句。 这个问题让影不禁思索了一阵。 如果是说妖魔邪祟之类的话，她自然是不害怕的。作为魔神，她的武艺超群，手中的薙刀可以斩尽邪祟，该是那些妖魔邪祟怕她才对。 可如果是说另外的东西……她也并非完美之人，也有害怕之物。 其一，害怕失去亲人和朋友。 其二…… 影看向了余偕，“如果你是说试胆大会的话，我不害怕。” “嗯……我想也是，试胆大会应该吓不到你。”余偕点了点头。 “但……”影忽然停下了脚步，欲言又止。 夜风徐徐吹过林间，气氛在此刻忽然有所改变了。 余偕和影四目相对，目光交织，两人都有所沉默。 仿佛过了许久，又仿佛只有一个瞬间，影慢慢地伸手，和余偕十指相扣。 这个小小的动作消耗了影很多的勇气，她害怕余偕会躲开，害怕余偕会被她吓到。 但好在没有。 余偕只是看起来稍微有那么一点意外。 手心传来对方的温柔和温暖，夜风再次吹过，吹动着影深紫色的长发和衣摆。 影用她那紫色的美丽双眸看着余偕，这一刻，周围的一切仿佛都不重要了，唯有眼前之人。 影也是在这一刻才发现，确定了自己的内心之后，才能让自己不后悔。 她不想后悔，更不想遗憾。 “就这样走完这段路，可以吗？”影轻声地问。 通过影的眼神和手心传来的温度，余偕能感受到此时影的情感，这一时刻，好像有很多东西涌入他的心头。 某些沉睡于灵魂深处的东西似乎醒了过来。 余偕知道，他无法拒绝。 “嗯，就这样走完这段路吧。” 余偕的微笑映入影的眼帘，影稍微愣了一下，也露出一个微笑，虽然稍显“笨拙”，但却可爱又美丽。 这段路花的时间，比预想中要稍微久了一点。 两人回到营地之时，其她人都已经休息了，唯独真还坐在篝火前，火光映照着她的脸颊。 “回来了。”真转头看向两人。 “嗯。”影轻轻点头，和余偕一起走到篝火前坐下，“下一个参加试胆大会的人，是姐姐你吧？” “我就不参加了，我刚刚和一个小妖怪说了，让他们都回去休息了。”真微笑着说。 “为什么？”影看起来稍微有些不解。 真只是笑着，“没什么，就是参加的话又要让余偕跑一趟，这样多累呀，所以没有那个必要。” “嗯……”影轻轻点头，同时也才反应过来，自己或许还远远没有姐姐那般细心。 “我倒是也没有多累，只要你们能玩得开心，比什么都好。”余偕缓缓说道。 “你呀，要多考虑考虑自己才是。”真也缓缓地说。 火光闪烁，时间流逝。 慢慢地，时间来到半夜。 影也已经进入帐篷去休息了，只剩下余偕和真还坐在篝火前。 真时不时会看余偕一眼，看起来她有很多话想说，但又似乎一时没决定好到底要说什么。 “余偕，你……”酝酿了一会儿，真终于开口。 “怎么了？”余偕回应道。 “如果，我是说如果……”真看着余偕的眼睛，“如果我说要你一直留在稻妻的话，你会答应吗？” “……”余偕略有沉默，“对不起，如果你这么说的话，我可能无法答应，我没办法一直留在稻妻，不过我答应你，我会常来稻妻的。” 夜风吹过，火光闪烁，两人的影子也随之闪动。 真微笑着，轻轻点了点头。 “嗯，这样就很足够了。” 第244章 第一个 营地里很安静，只能听到柴火燃烧的轻微噼啪声。 时间慢慢地流淌，一如柴火在不停地燃烧。 从刚才开始，真便没有再说过话了，她看着火焰燃烧，美丽的紫色双眸映出火光，表情像是释怀，又仿佛也有着一丝遗憾。 “时间不早了，不去休息嘛。”余偕忽然说。 “我还不困。”真轻轻笑着说，“你先去睡吧，我再坐会儿。” “我也不困。”余偕站起了身，稍微活动了一下，“要不然……我们到处去走走，怎么样？” 真转头看向余偕，一时有几分迟疑，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迟疑什么，只知道脑海中闪过了很多往日的画面。 “好。”片刻后，真也站了起来，脸上依旧挂着温柔且美丽的淡淡笑容。 余偕一直觉得，真这样的笑容有着别样的“杀伤力”，不过平时最多只是“普通技能”，而今天，这个技能暴击了。 或许是夜深人静，孤男寡女的气氛加成吧，真此刻的笑容让余偕的心头微微一颤。 有时候就是这样的，明明什么特别的事情都没有发生，但是那个瞬间在你看来却好像被慢放了，你的心也在那个瞬间被触动。 没有理由，其实也不需要理由。 时间和溪流的潺潺流水一样，缓缓流淌着。 林子里，真和余偕并肩而行。 两人都没有说太多的话，只是安静地走着。 偶尔，两人的肩膀碰到一起，然后真再小心翼翼地拉开一点点距离。 就这样慢慢地，两人走出了林子，来到了海边，来到沙滩之上。 海浪不断冲刷着沙滩，海浪的声音仿佛一曲特别的背景音乐。 这时，真忽然停下了脚步，随即，她脱下了自己的鞋子提在手上。 “怎么了？”余偕问道。 “突然想踩一踩水。”真笑了笑，然后转身向外走去，再次停下。 海浪冲刷，真就站在那里，任由海浪冲来，海水没过脚踝。 夜晚的海水有几分冰凉，忽略了这点的真微微颤了一下。 “好凉！”真情不自禁地说，“不过……还挺舒服的，余偕你要来试试吗？” 余偕稍微沉默，随后也脱下鞋子，走到真的面前。 略微冰凉的海水让余偕也微微一颤，见到这一幕的真捂嘴偷笑。 “很凉对吧？” “嗯。”余偕点点头，“不过确实也挺舒服的。” “可不要硬撑哦。”真笑着说。 这时，海风忽然大了一点，真的紫色长发随风而动，浪花也随之而来。 比刚才的稍大一些的浪花拍打，由于注意力不在脚下，真一时没站稳，失去了重心。 余偕没有多想，放开了手中提着的鞋子，伸手抓住真的手腕。 自然，真因此稳住了身形，两人也四目相对。 风似乎不再吹了，海浪也有所平静。 世界仿佛都安静下来。 银色的月光照耀下，真看着余偕的双眼，感觉自己脸上的温度逐渐升高。 真忽然希望，这一刻可以长一点。 可很快她就意识到了一个问题，不禁啊了一声。 “啊——” “怎么了？”余偕松开了抓着真的手，问道。 “你的鞋！”真急忙朝着余偕那双被浪带走的鞋子小跑过去，好在鞋子还没有被带到深水区。 “小心点。”余偕不忘提醒了一句，立马跟上。 待真把鞋子拿到，自然是已经被水浸透。 看着湿透了的鞋子，真的脸上略有歉意。 “抱歉，要不是我一下子没站稳，你的鞋子就不会这样了……” “没关系的。”余偕看着真，笑了笑，“回去烘干就好了。” “那你就只能赤脚回去了……” “不然……你背我回去？”余偕开玩笑道。 “……”真略有迟疑，最后点了点头，“好呀，只要你不介意的话。” 真的反应完全出乎余偕的预料，这让他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了。 略微沉默了一下，他说：“我开玩笑的，怎么能让你背我呢，要背也是我背你才对。” “我的鞋子你穿不上，那只能我背你了呗。”真笑着回应，“没关系的，回去的路也不远。” “没错，回去的路也不远，所以就这样回去也没事的。”余偕转身向着岸边走去。 真看着余偕的背影，有点无奈，却也只能跟上。 沙滩上留下两人的脚印，很快又被海浪冲刷平整。 “你如果不累的话，我们再到沙滩上走一走吧。”余偕走在前面，轻声地说。 “嗯。”跟上了余偕的步伐，真轻轻地点头。 两人之间再次陷入沉默，耳边只有海风和海浪的声音。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真缓缓开口： “余偕，你知道吗，我很喜欢海，其实很久之前我就想和你这样在海边散步，只是那时候碍于很多原因，我没有说出口……现在，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听到真说的这些话，余偕突然好奇起来，自己以前在稻妻是个什么样的人。 “真，我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和现在有差别吗？” “……”真略微思索了一下，随后笑着回应，“在我看来，没有差别，你一点都没变。” “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还是个十五岁的少年，那时候我只是把你当弟弟看，也看到了你的潜能。”真继续说，“当时的我完全没想到……你会给稻妻，给我和影带来那么多改变。” “狐斋宫说，她第一次见我的时候，我也是十五岁。”余偕说。 “嗯，就是她带你来见我的。”真浅笑着说，“我想，她应该很得意于她是我们之中第一个认识你的吧……” 话说到一半，真脸上的笑容消散，声音也戛然而止。 “怎么了吗？”余偕看出真的眼神中有隐藏起来的难过。 这显然并不是因为她不是第一个认识的余偕，真不是会在意这种事情的人。 真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 可余偕看得出来，这次真的笑容中有着几分苦涩，像是回忆起了某些令人难过的往事。 “真的没什么吗？”余偕停下了脚步，直视着真的眼睛。 真默然了许久，缓缓地说：“说起‘第一个认识你’这件事，我想到了另一件事——当时……我是第一个知道你即将离开的人。” …… …… 下课回宿舍后赶出来的这章，好歹今天没有断更，奖励自己玩会儿游戏，各位应该没有什么意见吧？ 第245章 真的会有人走错帐篷吗? “当时，你还硬撑着说自己没事。”真苦涩地笑了笑，像是回忆起了当时的很多细节，眼瞳微微颤动。 气氛似乎有所改变了，海风仿佛都变得有所低沉。 余偕却笑了笑，“我现在不就是没事嘛，这么说来，当时我也不算硬撑嘛。” 这话让真顿了一下，她看着余偕，紫色美丽的眸子里映出余偕的笑脸，随后，笑容也在她的脸上重新绽放。 “过去的都过去了，重要的是现在，不是么？”余偕又说。 “……嗯。”真认真地点了点头，“所以这次不会有和当时一样的事情发生了，对吗？” 不会有了吗？ 余偕突然有所迟疑，他无法给出确定的承诺。 说到底，他还是个凡人，还是会生老病死……但至少，他现在还很年轻，还有很多时间。 这一瞬间的迟疑让真感到不安，可真没有继续说下去了，她像是在心里下定了某种决心，转身迈步。 “余偕，我们回去吧。” “嗯，好。” …… 回到营地之后，两人都回去帐篷休息了。 余偕躺在帐篷里面，看着帐篷顶发呆，他其实还是没有睡意。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轻微的动静。 随后，余偕的帐篷门被掀开了。 一道紫色的倩影走了进来，二话不说便在余偕身旁躺下。 “影？”余偕一惊。 没错，进来的是影，影看起来很困，进帐篷之后似乎是什么也没看便躺下了。 “影，你怎么来我的帐篷了？”余偕疑惑地问道。 可影似乎是没有听见，她闭着双眼，一个转身将手搭在了余偕身上。 “嗯？”影发出轻微地声音，“是被子吗？” 随后，影轻轻一拉。 这一拉，将余偕拉到了影的身上。 而且还没完，影伸手抱住余偕，就像抱住被子或者抱枕那样。 余偕被“锁住”了，脸也埋在了十分温柔的地方，有几分窒息感。 他不太搞得清楚现在是什么状况，不过看起来像是影走错了帐篷，把他当成了被子。 “影……”余偕提高了一点音量。 迷迷糊糊的影听到有人呼唤她的名字，终于缓缓睁开双眼。 光线很昏暗，只能勉强看清眼前之物。 再加上睡意的干扰，过了好一会儿之后，影才看清眼前的余偕。 她猛然一惊，急忙放开了余偕。 “余偕！怎么会……” 说完，她快速环视帐篷，发现这并不是自己的帐篷之后，脸上很快浮现出歉意和难堪。 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居然走错帐篷了……这种戏剧性的事情居然会发生在她身上！ 刚才，她只是想出去看看姐姐和余偕都睡了没有，发现姐姐和余偕都已经各自回到帐篷休息，自己便也打算回去接着休息，可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太困了，居然直接钻进了余偕的帐篷！ “我……”影想说点什么，却又难以开口。 余偕也想说点什么来缓解一下现在这种尴尬的氛围，却又找不到好的切入点。 “对不起！是我走错帐篷了，我先回去了！” 说完，影迅速起身离开帐篷。 听着外面的脚步声逐渐远去，余偕略有无奈地叹了口气，也无奈地笑了笑。 回到自己帐篷的影十分懊悔，睡意已经全无，脑子里全是刚才的画面。 脸上不知不觉间爬上一抹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温度。 总之就是……非常丢脸。 但是，那样抱着余偕，感觉还不错…… …… 第二天早晨，余偕又被香味叫醒了。 他从帐篷里探出头，发现真正在准备着早餐，而影就在旁边。 影似乎是想帮忙，不过被真制止了。 对做饭一窍不通的影，就算只是打打下手也可能会引发不好的后果，对于这点，作为姐姐的真很清楚，毕竟她可是有亲身经历的。 这样的画面有几分温馨的感觉，看着这一幕，余偕从帐篷里走了出去。 “啊，余偕你醒了。”真看见余偕出来，立马打了声招呼。 而影则是选择了沉默，避开了余偕的目光。 昨晚发生的事情，影还记得非常清楚，甚至还清晰的记得抱住余偕之时的感觉。 洗漱完之后，余偕过去帮真的忙，影也忍不住再次提出了想要帮忙，不过还是被真否决了。 很快大家也都纷纷醒了过来走出帐篷，早餐过后，一时没有其他活动。 影一个人待在一旁，脑海里总是控制不住地闪过昨晚的画面，她无奈地叹了口气。 “想什么呢？”这时，神子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 影转过头去，才发现神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她身旁。 “没什么。”影摇了摇头，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 “什么没什么，完全就是有什么，就差写在脸上了。”神子看着影，肯定地说。 “……”影选择了沉默。 “好啦，有什么事情不妨说出来，我帮你一起解决。”神子笑着说。 “……”影还是沉默了一下，缓缓开口，“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你不小心把别人房间当成了自己房间，还走进去休息了，而房间的原主人这时就在房间里，这种尴尬的事情如果发生了，你会怎么做？” “所以……你昨晚不小心走进余偕的帐篷睡觉了？” “我可没这么说……神子，你不要瞎想。” “看来是真的了。”神子无奈地浅笑，“你昨晚走进余偕帐篷的时候，我刚好迷迷糊糊之间听到了动静，当时我还以为是在做梦呢。” “……”影又陷入了沉默之中。 好了，居然被神子发现，这下更丢脸了。 “神子，不要将这件事情说出去。”影的目光忽然变得锐利，仿佛一把利刃。 神子顿了一下，背后袭来一股凉意，只好笑道：“你放心啦，我不会乱说的。” 得到神子肯定的答复，影的目光才重新变得柔和，神子也松了口气。 “所以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要再去道一次歉吗？”影再次问道。 “……如果是我的话，因为对方是余偕，所以我觉得我赚到了，而且余偕也不是会在意这些的人，所以你不用多想啦。”神子说，“当然，如果你想道歉的话，当然也是可以的。” “那要怎么道歉比较好？” “嗯……”神子摸着自己的下巴，稍有思索，“投其所好？” 第246章 神子的主意 “可是……余偕现在‘好’什么？”影不禁发出疑惑。 余偕没有了以前的记忆，那么余偕的爱好也应该有所变化了吧。 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太多的时间来了解余偕。 “还有一个办法。”神子挑了挑眉。 “什么办法？”影看到神子的眼神，莫名有种不太好的感觉。 神子出的主意有时候还是挺管用的，不过有时候嘛……完全可以称得上是“馊主意”，也不知道神子是故意的还是真就那么想。 “道歉的时候，你撒撒娇嘛，据我的观察，余偕不可能对撒娇完全免疫的。”神子打了个响指，颇为自信。 “这……”影沉默下来。 撒娇这两个字对于影来说，只是存在于轻小说之中，她的字典里从来没有这两个字。 在她看过的一些轻小说中，女主角在某种场合向男主角撒娇，那些文字的描写颇具代入感，但影却是体会不了。 她不懂得撒娇，也不明白为什么要撒娇。 最关键的是，影觉得自己不需要向任何人撒娇。 所以此时此刻，影也想象不出来自己向余偕撒娇的情景。 “相信我，你只要撒撒娇，余偕绝对不会再介意昨晚你走错帐篷这件事的。”神子得意地说。 “真的吗？”影有所怀疑。 “当然了。”神子肯定地说，“不过有可能余偕本来就不在意，所以到底要不要去，还得看你自己了，影。” 影不再说什么，绝美的脸蛋上映出几分犹豫，影很少这样犹豫。 片刻后，她的眼神微变，转身看向余偕，却发现余偕已经不在之前的地方。 “姐姐，余偕呢？”影走到真的身旁问道。 “哦，余偕说他想去那边的林子里转一转。”真回答道，“怎么了嘛？” “我……有点事情找他。”说完，影便转身朝着林子里走去。 看着影的背影，真隐约觉得今天的妹妹有点不太对劲。 但她也不好什么事情都过问，只在心里感慨了一番——我的好妹妹，看来你正在明白自己的内心啊…… 一旁的神子也看着影逐渐离去的背影，心想——影，这次算我帮你咯，下回我可不会让着你了。 林子里，微风拂过。 影走在林间的小路上，能感受到温柔的风，林间清新的空气，还有偶尔蹿过旁边的松鼠。 在提瓦特各国都有盛开的甜甜花随风摇曳，偶尔还能看到稻妻特产的野生堇瓜。 一切的景色都很和谐，如画一般。 可影已经走了一段时间了，还是没有看到余偕的身影。 “余偕——”影试着叫了叫余偕的名字，却没有听到回应。 或许余偕走到林子深处了吧，影心想。 随即加快了脚步，继续走着。 又走了一段时间，林子里依然安静，影还是没有找到余偕。 确实，尽管有大致的方向，不过想要在一片林子里找到一个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或许余偕早就回去了，又或许两人总是“擦肩而过”。 此时影忽然明白，在茫茫人海之中，遇见一个有缘之人是多么不容易。 或许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吧。 “影？你怎么来了？”就在这时，影忽然听见余偕的声音，是从上方传来的。 影抬头看去，看见余偕躺在一棵大树的粗壮枝桠上，正在看着她。 “余偕，你怎么……”影很好奇。 “哦，本来是单纯想来转一转，不过突然看到这棵树，这简直就是天然的树床，所以就想着上来躺一躺。”余偕坐了起来，“要来试试看吗？” “……嗯好。”影轻声地回应，随后足尖轻点，轻盈地上树，坐在了余偕身旁。 粗壮的枝桠完全足以支撑两个人，树上的空气似乎更加清新了。 “树上的景色还不错吧？”余偕看着远处的景色，嘴角带着微笑。 “嗯，确实很不错。”影轻轻点头，心里在盘算着要怎么开口。 她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也会这样“扭捏”。 影的神情比较明显，余偕很自然就察觉到了影的不对劲，但他不会读心术，只能开口问道： “影，你有什么话想说嘛？” “我……”影顿了一下，“有。” “那就直说呗，不用顾虑什么。”余偕说。 “余偕，我……”影缓缓地吸了一口气，“昨天晚上那件事，真的很抱歉，我不是故意要那样做的，当时真的是在迷迷糊糊之间就……” 听到这里，余偕大概明白影想说些什么了，其实他完全不在意，但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此刻的影，余偕忽然就想逗一逗她。 “原来你是想说这个啊。”余偕故意停顿了一会儿，“我当然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我也没有要怪你的意思，只是事情已经发生，还是对我造成了一点困扰……” “对不起，不然我想办法补偿你好了。”影认真地说。 “补偿就不用啦。” “那你想要……”影转头看着余偕，心里闪过‘撒娇’这两个字。 但她果然还是有点做不到……撒娇什么的，难度和做饭差不多了啊…… “话说回来，没想到影你居然会走错帐篷呀，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是不是说明你还有点天然呆？”余偕这时又说。 可影却没听进去这句话，她现在的心思全在纠结到底要不要撒娇这件事情上。 真像神子说的那样去撒娇的话，余偕应该是会接受的，可是…… 内心像是线团一样凌乱，最终，影的心里一横，回想了一下曾经看过的某些轻小说中的女主撒娇情节。 “人……人家真的不是故意的，你可不可以原谅人家嘛……” 说完的那一瞬间，影就后悔了，可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而反观余偕，他愣住了，看样子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和眼睛。 “……刚才那句话，当我没说！刚才那一幕也请你忘了吧！”影准备跳下去，却被余偕一把抓住。 “好啦，刚才我是开玩笑的，昨晚的事我一点都不在意，我也没有困扰，你不用多想。”余偕微笑着说，“话说刚才你是想撒娇么？让我猜猜看，是不是神子给你出的主意？” “…………嗯。”影迟疑了一会儿，轻轻点了点头，“照她的说法，应该会管用。这个撒娇……还合格吗？” “什么样的撒娇才合格，我是不知道啦，不过我觉得你刚才的神态虽然有几分僵硬，但是……很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