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修仙只靠嘴》 第1章 第1章 石头急了也咬人  蓬莱有仙山,缥缈云海间。  末法时代,灵气枯竭、万法齐喑,蓬莱、瀛洲、方丈三仙山汇聚了天朝一半以上的修真者。  比起主要面向人族修士招生的瀛洲、方丈两学院,各路精怪聚集的蓬莱仙家学院,是修真界有名的刺头集中营。  此时此刻,蓬莱仙家学院最为热闹的地界就属大竞技场了。大竞技场五百年前还叫“生死阁”,乃是首代校长以无上大法力,开辟出诸多小空间,供修士们较量切磋所用,阁上还有块匾,上书“生世多畏惧,命危于晨露”。  可惜他的继任者身有反骨,老校长前脚刚破碎虚空、渡劫而去,还不到百年,早就嫌这标语老土的徒子徒孙们就将牌匾撤下,连名字都改成了大竞技场。  各类奇形怪状的生物此刻都聚集在大竞技场前的广场上,海里游的、地上跑的、天空飞的,应有尽有。  一只还没化形的鲤鱼精长有数十米,卧在特制的水缸中,以法力趋使着水缸在半空中急驰而来,嘴里念叨不住:“真的假的,石头能打赢封郁那牲口?我可是把用来化形的法力拿来看热闹了,碎嘴铃你可别晃点我!”  一个面色泛金、脖颈细长的少年骑在鲤鱼精露出水面的背鳍上,跟骑马似的不住夹着两条腿催促它快一点:“你瞧这周遭这么多人都跑来了,就该知道我说的是真的!封郁的对战表上多出了一次败绩,两个小时前,有人瞧见他就是拎着石头进了竞技场。”  两怪且说且行,已经冲入了人群密集区,这时候还敢在天上飞的都没好果子吃,他们这种化形期前后的小妖根本不够看,鲤鱼精急忙减速,乖乖落地。  石子砾是和封郁一道出来的,一瞧见外面围了这么多人还愣了愣,一转眼,瞥见实时对战显示屏上,封郁的排行仍是第一名,其后紧跟的战绩显示上却有了一个鲜红的“败”字,就恍然了。  想来他们在小空间内耽搁了太长时间,消息已经漏出去了。石子砾一秒露出了笑容:“显示屏出错了,你们瞧,我像是打赢了他的样吗?”  石子砾满身都是伤,说话间还疼得龇牙咧嘴,他法力枯竭,甚至无法自行恢复伤势。  封郁却衣衫整整,神色极为平静,从头到脚瞧不出有一丝狼狈。他根本不睬四下看热闹的人群,抬腿便走,走了两步想想不对,又折回来,反手一拍石子砾的嘴,塞了颗丸药进去,便径自走了。  石子砾特意先品了品,还是熟悉的味道,是他惯常吃的疗伤药,这才跟糖豆一样嚼了咽下去。  封郁每次揍完他给的伤药都是极好的,几乎刚咽下去,他就感觉到身上的伤口痒痒的,禁不住屈指挠了挠,见人都还围着,也不在意,只道:“大傻鱼、碎嘴铃在吗?”  果不其然,此等热闹,他两个舍友不会错过。鲤鱼精这次不怕飞起来就挨揍了,直接悬在空中,拍拍尾巴示意。  三人结伴离开,待走远了,金面少年才道:“胡说,显示屏是老祖宗留下的,用了几百年没错过,三年前校长才带着那帮老怪物检查过一遍,不会出这么大岔子。”  老祖宗留下的叫前尘镜,功能繁多,也是继任校长给做了改动,能够实时判断、统计对阵双方输赢情况。  这其中,封郁不爱竞技,他的胜场不是最多的,却从无一败,是经年的第一名。他的胜场次数中,少数是偶尔手痒接受各路不服气的强者挑战,绝大多数是满学校四下逮石子砾,逮着一次就抓去揍一次。  石子砾排名第九。他败绩很多,除了寥寥几场是刚入学修为浅时被前辈们打的,九成九都是封郁一个人刷出来的。  还是近十年,排行榜第三、四、七名都在他手下吃过败仗,显示屏综合计算得分,把他名次提了起来。  这次打败了封郁,他的排名又小跳了一跳,跃居第七。  石子砾挑起了一边的长眉:“我真打输了。”输赢很明显,但显示屏会判封郁负,他也不吃惊,谁让他把封郁艹哭了呢。  想起这一茬来,他就一阵烦躁加尴尬,抬手抽了自己一巴掌:“叫你嘴贱。”  在石子砾心中,封郁就是阻碍他修行康庄大道上唯一的绊脚石,不说烦得很,也绝不喜欢。  想他好不容易才赶在建国前成了精,以一颗小石头的姿态从大西北大老远滚来蓬莱拜师学艺,为了赶水路,还扑了只鲤鱼精当基友结伴同行——水路是鲤鱼精驼他,陆路是他驼鲤鱼精——瞧鲤鱼精那大身板,容易嘛他。  结果一进学校就被校霸欺凌,瞧封郁顶着一张死人脸、翻着一双三白眼,那帮颜控还天天跪舔,封学长好封学长棒封学长呱呱叫。  石子砾跟这人选了一个导师,见面第一天被师兄领着转了转校园请吃了顿饭,那时候还乐呵呵觉得这人不错,也没传言中那么高冷。谁想等到他化形成人,就让露出狰狞面孔的封郁弄去竞技场来了一顿狠的,自此苦不堪言。  鲤鱼精瞧他一脸牙疼样,知道这人又在回首往昔,宽慰问:“没事儿,你六十年时间就从通智期跨越三个境界到化形期了,封郁六十年都没能突破神游期,你早晚能把场子找回来。”  当然不能这么算,凡间游戏练级也都是头20级升得飞快,封郁六十年能从凝魄中期升至神游中期,称一句惊才绝艳并不为过,何况他功法特殊,可以跨大境界战斗,以后前途不可估量。  石子砾一时默然,他想到了两人各自穿好衣服后,封郁和颜悦色宽慰他不必放在心上,自己发情期正好也到了云云——这人竟然好似心情很不坏的模样。  鲤鱼精本来就属于坐骑型修士,所有的技能点好似都点在了速度上,说话间就回到了宿舍。  宿舍附近的封印是整个学院中最强的,将他们的修为都压制到维持基本人型的地步,否则百多名修士挤在一个楼上,一言不合大打出手,拆房毁墙不在话下,学校建设部的压力很大的。  石子砾有仨舍友,一只鲤鱼精,还一个金刚铃成精——这家伙身为佛教密宗法器,丁点佛性都没染上,反而叽叽喳喳十分嘴碎,外号碎嘴铃。  本来还有一只九尾猫,可惜鲤鱼精一直没化形,兽性显著,见他一次昏厥一次,校方出于学生心理健康考虑,给九尾猫调了宿舍,那床铺就一直空着。  每间宿舍没有卫生间也没有浴室,修士们早已辟谷,没有卫生间的使用纷争,倒是鲤鱼精极喜欢冲凉水澡,这对他修行也有利。  石子砾每隔几天都要声情并茂朗诵《壶口瀑布》一文,利用自己的言灵天赋,召唤出大瀑布来给他洗澡——说来也怪,宿舍的禁制能封住修为,却并不能封住他的这一天赋。  念及今天情况比较特殊,石子砾特意唤来瀑布给自己冲个澡,懒洋洋擦头发的时候,一只纸鹤破窗而入,直接撞入他眉心。  石子砾一喜,他导师是只莲花精,十五年前闭关突破,久无音讯,今日竟然传讯让他去办公室一趟。  莲花精人称“莲仙人”,算是导师中的小年轻,但根基深厚,传闻乃何仙姑渡海时手持的莲花,每年想拜入他门下的精灵妖怪数不胜数。  鲤鱼精一听石子砾要去找莲仙人,神色忸怩,本想求他带自己一起去,想了想还是把话咽下了。  莲仙人眼光极高,轻易不肯开口收徒,数百年来门下就封郁这一根独苗,六十年前才又收了石子砾。  封郁的天资自不用说,石子砾入校时还是颗不起眼的小石头,又毫无根基,多少人暗地里笑莲仙人看走了眼。然而石子砾进步神速,功法独特,近十年风头不在封郁之下,莲仙人眼光独到、教徒有方的名头就传了出来。  鲤鱼精深知自己天赋有限,没那个被莲仙人相中的命,但若蒙他指点一二,也是天大的造化了。然而他这念头一动,就觉唐突,不愿让石子砾为难,便也不提了。  待石子砾脚步轻快地离开,金刚铃立刻凑了过来,小声问:“大傻鱼,我问你,石头到底什么来头?”  蓬莱仙家学院每五十年一调整宿舍,他们三个能分到同一个宿舍,自然是当初修为相差不大,如今石子砾却已经将他们远远甩在后头了,天资是一方面,他们私底下猜测,这颗石头的来头也一定不凡。  就像封郁能修行衍龙九变功法,有次某位学院高层喝醉了,透露说他觉醒了一丝真龙血脉,石子砾这说啥啥灵验的臭嘴,恐怕也传承自某个不得了的上古种族。  “我俩刚通了灵智时就相识了,一路互相背着来蓬莱拜师,他要有什么大来头,我能不知道?”鲤鱼精想了想,“不过百年前,这小子在西北还是挺出名的,陕甘宁一带,把他当天降奇石供奉,据说许愿极为灵验。”  比起花草动物,石头本身无灵,是极难开启灵智的,若非受香火供奉、凡人朝拜,石子砾也未必能有此机缘。 第3章 石子砾紧张地蹲等着各路大神回复出主意,刷了半天只看到了人民群众汹涌而来的“哈哈哈哈”和“在一起”的起哄,遂怒删了贴。  封郁呼吸略急,手指微抖,将文本框中的文字几经删改,盯着最终成稿的“相思一夜情多少,地角天涯未是长”,终究还是敲下了发表回复的回车键。  第一次用这玩意,大概是已经发送成功了吧。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却瞧见了大红色的“抱歉,本帖已删除”提示语。  封郁悄悄叹了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  石子砾:卧槽师兄大才,竟然能把“一夜情”写到诗里  封郁:= =不是这么断句  ps:语出自张仲素《燕子楼》  pps:相信从开车的速度上大家都看出来了,在作者失踪的这半年里,我经历了很多很多【doge笑.jpg】第3章 不在人前看的信  宴会进行得很顺利,大好的日子,没人不长眼来给莲仙人添堵。不论是昆仑两位来宾,还是瀛洲、方丈两校数位老师带几名学生,都客气极了。  各色仙家珍馐美味一一摆上,这都是校方的珍藏,早几百年就没产出了,好多种美食石子砾都是第一次吃到,埋头吃得特别开心。  其中有一盘栗子糕模样的美食,每盘里只有两颗,吞了第一颗,满口甜香,特别特别特别好吃,吃得他整颗石头都荡漾了,两眼眯成一条缝。第二颗就舍不得一口吞下了,捧在手心里小口小口啃着。  旁边伸过来一只手,坐在他上首的封郁将自己面前的那份栗子糕搁到他面前,冷淡道:“出息。”又随意地多扫了几盘给他。  他是莲仙人的传钵大弟子,享受的标准高,面前摆的点心也比石子砾丰盛,这几盘都是他一尝之下,觉得符合石子砾口味的,便不动声色摆在手边,此时正好作不经意状,一挥袖子扫过去。  石子砾笑嘻嘻谢过,从袖中取了个信封出来,递了过去:“给你,避着人再看。”  妖修到了凝魄期,如同人族修士的元婴期,会在丹田内形成一个魂魄缩影——封郁丹田内的小奶狗此刻浑身的毛发都炸起来了,眼珠又惊又喜瞪得滚圆,面上却平静到了极点,不动声色抽走了信封,拢入袖中收好了,忍不住悄悄传音:“什么?”  其实也没啥不可告人的,石子砾正待回答,却听一人抚掌笑道:“诸位道友共聚一堂,百年难遇。我瞧今日来者,俱是各校翘楚,于修道一途有何迷惘之处,不妨说来。”  说话的正是西昆仑的两位大能之一,他着青衣,周身草木精华氤氲,浓郁得快要自行凝结了,定是仙木神草成精。  就像程序员吃大米饭都能瞧见满眼的代码,老师们凑在一块,不上上课都对不起自己,吃点喝点垫垫肚子,就迫不及待撸袖子想传授修行心得。  在场的都是各仙家学院的老师,上课那都是有瘾的,早就憋不住了,见有人打头,纷纷欣然响应。  三校学生万万没想到竟然有此机缘,俱都两眼放光,伸长了耳朵凝神细听,生怕听漏了一句半句,引为终身遗憾,更有数双手第一时间举了起来。  几位大能相互礼让得彼此飞了会儿眼色,其余人都示意莲仙人开头,莲仙人也不多让,眸光在下方一一扫过,想挑个看着顺眼的,不料却有一人直接站了起来:“灵山九尾,八仙过海,湘妃泣泪,白虎横天,诸位前辈或出身不凡,或觉醒了先祖血脉,近千年来,无根基者无长生。”  在修行中,神游期到淬体期是一个坎,横亘天际,无数天骄为此折腰。  近三百年,比莲仙人早升入淬体期的那位,就是灵山的九尾狐成精,而且是九尾狐的祖宗,千百年来无数文人墨客意淫的狐狸精,那都是她的子孙了。莲仙人自己是何仙姑渡海时手持的莲花,这两人正应了头两句“灵山九尾,八仙过海”。  石子砾了然,看来前来观礼的两位西昆仑大能就应了后两句,青色袍子的是娥皇和女英泪洒的九嶷山湘妃竹,红色袍子的那位,则觉醒了神兽白虎血脉。  这人一瞧修行甚早,这等文绉绉的话,民国建国的小妖精是说不出来的。这人虽是古妖,话却并不委婉,直白狠辣得让人心惊:“我等先天不足者,又无先祖隐蔽,是否已绝了仙路?”  他是同湘妃竹同一时代修行的妖怪,还算是白虎的前辈,是而知道两人的原形。然而他修行时间虽长,却不过神游中期,连在学院当导师的资格都没有,早有迷茫,心魔丛生,故而有此一问。  莲仙人定定瞧了他一会儿,方道:“修道一途,心智、根骨、福缘,缺一不可。”  他倒是觉得这人说得很有道理,但不能明着说出来,修行本就是极为看重天赋的,出身好的基本上根骨也好,有天道眷顾,福缘也不会差。像寻常草木动物,能开启灵智就已经极为艰难了,寥寥能至化形期。  但莲仙人总不能附和说“修道是只有高富帅能玩得起,你们这帮屁民早点剁手脱坑吧”,想了想决定把石子砾拉出来遛遛:“此乃我小徒,为异石成精,修行不过六十载,可见出身并不能决定一切。”  石子砾为从天而降的异石,虽说是受到香火供奉成精,但修真界出身的优秀标准是在神话传说中打过酱油,或者觉醒了在神话传说中当主角的先祖的血脉,他这个出身只能算勉强及格,能在六十年内修到化形期大圆满,堪称励志典范。  提问人冷笑连连:“令徒生而异象,我远在方丈也有所耳闻,这等奇妙无双的天赋,怕也来头不凡。仙人若非瞧出端倪,又为何会在他刚拜入蓬莱时,就收入门庭呢?他修行一日千里,可见仙人眼光毒辣。”  石子砾眨了眨眼睛,他刚入学时是个特别特别不起眼的小石头,确实是莲仙人率先向他发出了拜师邀请函,小透明受宠若惊,赶忙应下了。  他自己出身不凡,最近十年,随着言灵天赋越发显露,自己也有所觉察,但还真不知道是啥来头。  莲仙人叹了口气:“道友何必如此。”摸了摸石子砾的头毛,塞了两盘点心,哄他回去坐下。  自有方丈学院的领队把那人拉着坐下了,另有人立即换了话题,学生们不愿这个茬子搅和了难得的答疑解惑的机会,纷纷举手提问,气氛渐渐回暖。  石子砾设了个禁制,小声问封郁:“师兄,你可知我来头?”没人说破还好,大家都憋着,冷不丁被掀出来了,周围好多悄悄打量他的目光,搞得他也很好奇啊。  封郁递过来一方玉简:“自己找答案。”  石子砾潜入神念一探,里面是完完整整一套二十八星宿图,二百余个星座,两千余颗星星,每颗星星都有专门的一整卷介绍。书海浩浩,以他化形期的神念,竟然差点看不到边。  石子砾:“……”求画个重点!  封郁一脸“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上学期占星学考了17分”的冷漠:“二十八星宿本就是你们这学期占星学的重点,多学学也对你没坏处。”  石子砾什么来头?这问题他比石子砾本人要上心多了,无奈莲仙人不肯多说,唯一的线索就是这颗石头是天上掉下来的,封郁查遍了所有相关的古籍,总算找到了一二苗头。  封郁见石子砾垂头丧气翻着玉简,心中按捺不住,瞧着讨论渐趋热烈,一时半刻结束不了,轻手轻脚走了出去。  他连设了三个禁制,隔绝周遭一切可能的窥探,迫不及待拆开信封,瞧了一眼就赶忙合上了。  ——粗瞧竟然是一首诗。封郁手指肚都酥麻了,像离了水的鱼,闭上眼喘了几口大气,缓了好一会儿,才凝神细看。  石子砾虽然是个学渣,却有一笔好字,风流倜傥,烟煴多情。封郁只瞧他这笔字,心尖尖都在发颤,努力去瞧具体的字。  “读《汉书》  白居易  禾黍与稂莠,雨来同日滋。 第5章 舍友金刚铃在隔壁宿舍打牌,鲤鱼精躺在铺上正在看漫画书,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天地灵气从四面八方涌来,忙探头向下看去,见石子砾浑身散发金色光芒,眉心璀璨一片,灼得他死鱼眼生疼,急忙拿被子捂住,不敢再瞧。  隔壁宿舍也感应到这方天地灵气不同寻常,金刚铃第一时间扔了牌跑出来瞧,恰见一团金光冲破蓬莱顶空的禁制,飞向浩浩天空,与满天繁星汇成一体。  金刚铃整个人都傻了,嘴巴张得老大,磕巴问:“怎、怎么回事儿?”  鲤鱼精追了出来,羡慕万分得仰着头:“石头又突破了。”想他俩一同入校,他还没化形呢,人家已经凝魄了,而且刚凝魄就闹出这么大阵仗来,这天赋真是没法比,他是服气的。  金刚铃更震惊了:“卧槽,石头哥读书都能读上天了?”修士突破讲究的是修心顿悟,可瞧石子砾读星宿图那张便秘脸,顿悟个毛球啊!这人是不是开外挂了?!  说话间,蓬莱校园内有数道光芒一跃冲天,追随那道金光而去。隔壁宿舍有人是猫头鹰成精,夜晚视力极佳,睁着萌萌的大眼瞧了半天:“莲仙人和封学长都追去了,糟糕,西昆仑那两位怎么也跟着去了?”  鲤鱼精本来听莲仙人和封郁追上了,刚松了口气,待听到后半句,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西昆来人,那起码也得是淬体初期的人物,能跟莲仙人打平,这两人若心存歹意,只凭莲仙人和封郁是拦不住的。  几人焦急得抬头张望,过了一盏茶时间,一道银光又起,突破天空禁制追赶而去。  猫头鹰不太确定:“这道速度太快了,我大略瞧着模样,像是咱们校长呢……”  气氛一松。  他们校长的修为有多高,在场的没人知道,有导师的问自家导师,导师们对此也都讳莫如深。不过在蓬莱学生们心中,自家校长就算不是修真界仅存的几位渡劫期老怪物之一,最差也得是个大乘期,有他坐镇,不怕旁人乱来。  石子砾的金色光团一马当先,一路向东方而去。其余几道光芒,初来只觉各个神速,待飞至三重天,距离已经拉开了。  封郁并非以速度擅长,眼见属于西昆仑白虎精的光团距离金色光团越来越近了,勃然色变,强提真气,眉心冲出一道黑影。  那黑影兽头狰狞,猩红的嘴巴巨大无比,包裹住满月,缓缓吞噬。  月亮每被吞噬一分,封郁涌动的神力就丰沛一分,莲仙人打出一道增速符咒,没入他体内,助他一臂之力。  封郁速度更快了三分,一举越过白虎精,在周遭设下禁制,喝道:“停下!”  那白虎精并未冲击禁制,停在半空中,懒洋洋道:“小友误会了,此等异象,千年未遇,我不过是纳罕想瞧个热闹罢了。”  莲仙人作为何仙姑的交通工具,比翠竹精快上一截,跟封郁并肩而立,笑道:“道友以白虎法身突破,百兽朝拜,百鸟齐鸣,此等盛况,方为千年未遇。我这拙劣小徒,当不得此等赞誉。”  不过瞧得出白虎精确实没有太大的恶意,否则以他的修为,刚刚强冲封郁的禁制不成问题。  末法时代每一位修士都是珍惜宝贵的资源,打断干扰旁人突破,更是修真界的大忌,这是不死不休的仇。莲仙人相信白虎精不会如此狠辣,但对方肯定是想借此探知石子砾的底细。  双方隐隐呈对峙之势,翠竹精跟白虎精站在一起,有意缓和气氛,大赞道:“莲道友眼光极佳,小徒弟已是不凡,我瞧封小友身负神功,定也有一番奇缘。”  他心中不禁埋怨白虎恃才傲物,行事太不讲究,无怪人家师父师兄炸毛。  翠竹精天性温和,与人为善,根本不想蹚这等浑水,是一见白虎追着来了,心道不好,怕真起了冲突,这才急忙跟着跑来了。莲仙人即将升入西昆仑,以后大家都是同事,若真撕破了脸皮,日后怎么相处。第5章 猫科动物的习性  双方正僵持着,一道银白色光芒眨眼而至,横插在中间,头发眉毛胡子花白的校长笑眯眯地背着手左右看看:“闹腾什么呢?”  封郁余怒未消,却不能当着师长的面发,只好收了法身,撤了周遭禁制,不发一言,闷闷而立。  翠竹精态度更温和了三分,他和莲仙人都想息事宁人,有校长在中间掺和,两派人马很快就各自散去。  白虎心情特别好,哼着歌在前面走,他原型四条腿,跑得快,甩了翠竹精老远。  翠竹精哼哧哼哧追赶,等好不容易回到蓬莱接待外宾的宾馆,忍不住埋怨:“亏了莲仙人脾性好,老校长也豁达。”  他就很庆幸,若今日封郁已有淬体期修为,跟白虎肯定得撕起来——就算人家只有神游中期,分明也是想撕的,没见莲仙人使眼色都快使得抽筋了,封郁才算忍住没翻脸。  白虎哼了一声:“神兽血脉近乎灭绝,我有幸承了先祖一点点荫庇,便能有今日的成就——那个小石头飞天时,周身闪耀星辰,分明是东方氐宿的阵图——东方属青龙,当世除我之外,他可能是第二个神兽血脉的传承人,我怎能不兴奋?”  他头脑一热就冲上去了,跑到半道发现人师父师兄都老大不高兴,才反应过来自己行为不妥,这也不能怪他嘛,这就像富兰克林发现了电,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  “天底下竹子成精的那么多,你们这种低等生物,又怎能懂我发现了同类的激动心情?”  翠竹精:“……”要不是作者上一张才给我盖了个“性情温和”的戳记,我现在就打死你了。  他泼了一盆冷水:“一颗石头怎么可能觉醒神兽血脉,怕是你想太多了——说不定他就是从氐宿掉下来的陨石,如今被接引回去罢了。”  白虎满脸的“不听不听王八念经”,理都不理他径自回房了。  翠竹精深吸了两口气,琢磨着看是不是联合一下莲仙人,回西昆仑的半道上剥了这老虎的皮,两人分了吃肉。  石子砾对外界纷扰一无所知,他沉浸在玄妙的星海中,驰骋翱翔。他的身体就像一个无底洞,贪婪地汲取着漫天星光,滋养着每一寸血肉,重塑着骨骼经络。  吸到最后,一阵难受的饱涨感将他从这种玄而又玄的境界中拉了出来,石子砾打了一个饱嗝,拍了拍自己圆滚滚的肚皮,一摸之下,感觉丹田处多了点什么。  他急忙内视身体,夜幕璀璨,星罗棋布,构成的正是东方氐宿的阵图,一只像浣熊又像狗的动物,挥动着短短肥肥的四肢,慢吞吞在星星上挪来跳去。  石子砾以法力将其包裹住,揪出来打量,见这动物不但四肢短胖,尾巴也很粗短,脸部有一块黑色的“海盗似的面罩”,此时生气地呲出牙来,也不见狰狞,只有一股蠢萌之气。  经过这番机缘,他已经突破了化形期,升至凝魄期,刚凝成的魂魄投影不能长时间离体,石子砾手一松,把小家伙扔回了丹田中,叹了口气。  能突破他当然高兴,可他一个石头精,不说得在丹田内生成块石头——按照凡间的说法,这应该叫肾结石——也不至于生成个这么蠢的动物啊。  这动物他头一遭见,但猜也能猜到,该是东方氐宿的图腾——貉,石子砾估摸着自己的身世八九不离十了,他就是氐宿上掉下来的石头。  他左右打量,见自己置身星海之中,灵气丰沛,已升至九重天,先盘腿悬于空中,用刚刚吸取的大量灵气巩固好境界,这才掐了个法诀,找寻归路。  但凡蓬莱的学生,入校时都有老校长亲手颁发的玉玦一块,只需注入法力,玉玦会为他们指明归校的路。  校长十分迷恋凡间种种事物,这玉玦设置得也很前卫,石子砾跟随行了一阵,耳畔就传来提示音:“前方路段出现拥堵,请谨慎慢行。”  他一乐,这年头天上也堵车不成,放开神念瞧去,发现有人以大法力设下了封印法阵,封堵四方,阵眼处一人盘腿而坐,正在闭目养神。  石子砾忙笑道:“师兄是在等我吗?”嗖一下飞过去,一揖到底,“多谢多谢。”封堵四方不让人去打扰他,这摆明了在为他护法。  “是校长设的法阵,又让我留在此护阵。”封郁没睁眼,眉间难掩冷淡,“你刚突破,轻忽不得,快些回校。” 第7章 随着他拂尘扫来,石子砾只觉一股清香扑面,一瓣浅粉色的莲花花瓣显现,想自行隐入他眉心处,无奈封郁送他的护颈太过霸道,黑线飞舞,硬生生圈住莲花,将其拽入领口处,只留下手指肚大小的浅色印记。  刚刚正是这护颈变作披风,挡下了白钊的窥探,虽不起眼,但绝对是难得的法宝。莲仙人禁不住多打量了一眼,算是知晓为何前段时间封郁脸色苍白、法力不济了。  想他早年收下石子砾,还真不是他慧眼识珠,是封郁多番恳求,莲仙人心中暗叹这又是一番孽缘,神色不变,笑道:“这花瓣,可在危急关头护你二人一次,为师这便启程了。”  石子砾追了两步,蹦蹦跳跳冲远去的莲仙人挥手,一时心下酸痛难言,缓了一阵——搁凡间的说法,莲仙人这是高升是进步,天大的好事,也就舒坦些了。  他是天生天养的灵石,开启灵智后,打交道最多的,除了一帮打游戏的狐朋狗友,也就莲仙人和封郁了,而莲仙人对他有教授之功、师徒之谊,感情格外不同。  封郁对白钊生出的恼怒散掉,神色柔软下来,薄唇微动,却不知如何安慰他,从袖中取出一枚红色丸药,拍进石子砾嘴中。  石子砾:“???”  他顺嘴一嚼,乐了,这不就是每次封郁揍完他,都要投喂的疗伤药吗,遂嘎嘣嘎嘣咽下去了。  还别说,他每次挨揍都靠着这个药疗伤,还真的养成了那么点条件反射,一吃就浑身舒坦,连丹田中的氐土貉也在睡梦中愉快地甩了甩尾巴。  他吃着明显喜欢,封郁就更高兴了,取出一个小瓷瓶来:“我近日当闭关数月,这丹药你留着防身吧。”小师弟马上就要出门闯荡了,他得先把这该死的发情期熬过再说。  石子砾没客气就收了,笑道:“多谢师兄。”人家待他这般亲厚,投桃报李,他也得有所表示,得打听打听封郁喜欢啥,准备回礼才是。  石子砾回到宿舍,接受了英雄开荒归来般的隆重待遇,鲤鱼精吐了满房间的七彩泡泡,金刚铃呼啦啦洒着鲜花,隔壁宿舍的傻兄弟们一人一个手拉礼炮,朝着他的脑袋biubiu发射彩带。  石子砾哈哈大笑,伸手把想抽人的护颈黑毛按了下去,跳到桌子上,把外套一甩:“我请大家吃——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  他把一段《报菜名》贯口噼里啪啦念出来,果然群情激昂、欢呼雀跃,一盘盘美食凭空出现,金刚铃从床底下抬了两箱啤酒出来。  课桌太小,一群人就地围坐成一圈,又吃又喝,好不快活。鲤鱼精的水缸也被倒了好几罐啤酒下去,他很快就醉眼朦胧的了,瓮声瓮气道:“石头,这次我沾了你的光,谢谢啊!”  石子砾突破时,鲤鱼精就在一旁,围观了个彻彻底底,深受启发,又被他晋升时周身所挟的金光给连带着照射了一阵,有脱胎换骨、耳聪目明之感,深觉自己化形成功近在眼前了。  鲤鱼精修为禁锢住已有快十年了,都绝望得以为自己这辈子是修不成人形了,想不到还能有此机缘,当真欣喜若狂。  石子砾酒量甚浅,让人灌了几瓶已经有点睁不开眼了,晕乎乎傻笑道:“咱兄弟两个,客气什么。”  都说神经病人思路广,石子砾半醉时思路也一跳一跳的:“哎,你知不知道封师兄喜欢什么啊?”  鲤鱼精一下有点懵,你天天跟封学长混一起,你问我?想了想还是给他出了个主意:“你这不是言灵嘛,就跟报菜名似的,管他喜欢什么,你都给他召唤过去,不就成了吗?”  石子砾稍一迟疑,这功能他了解得比鲤鱼精要透彻多了,言灵也不是百发百中的,甚至还会反噬其主,在未知的情况下,他不会轻易使用。  就比如封郁看中了隔壁黑狗精脖子上系的狗铃铛,那就很轻松召唤过去了,但他若是想要上古神兵轩辕剑,许愿的石子砾就得被抽干法力,轻则大损修为,重则力竭而亡。  不过话都是人说的,他想了想,将法力凝聚于口部:“在我的能力范围内,给封郁送个他喜欢的东西过去。”  艾玛,他真是个天才。石子砾玩心大起,跳起来尬舞一阵,娇俏地一伸兰花指:“巴啦啦小魔仙,变!”  一阵天旋地转,周遭模糊一片,他还奇怪今儿个这啤酒怎么这么够劲儿,眼前迷雾散去,却是换了一番天地。  “……”封郁盯着这个凭空出现在自己房间的人看了许久,他觉得自己一定是被上脑的精虫逼疯了,竟然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个娇俏小爷们竟然那么那么可爱。  石子砾:“……”这tm就很尴尬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封郁:……  石子砾:师兄,我错了。  封郁:……错在哪了?  石子砾:人家变身口号是——“巴啦啦能量-沙罗沙罗-小魔仙-全身变”  封郁:……够了,这一章对尴尬癌患者已经够不友好了第7章 狗男男相视一笑  封郁心情很复杂,以前石子砾很明显不待见他,见天搁家里打游戏,他想见人一面而不得,逮到人还生怕跑了,便拎去大竞技场慢慢调教。  现在这段时间,他客观上很不想见到石子砾,偏偏就成了抬头不见低头见,外面见了屋里见。  然而客观上是一码事,主观上又另说了,封郁眼波微动,嘴角上翘两度,温和道:“你怎么来了?”  石子砾收了兰花指,面不改色笑道:“师兄闭关突破,我怕也马上外出游历,临走前先来预祝师兄早日突破瓶颈。”  封郁看着他半天没说话,他本来很有信心,足可以在三月内压制这该死的发情期,但如今心口汹涌的情潮快一层层将他湮灭了。  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竟然破天荒笑了。  相识六十年了,石子砾头一遭见封郁笑,也头一次发现他笑起来两颊竟然有美人钩,透着一股浅浅的甜,连那双他一直觉得不讨喜的三白眼,都褪去了淡漠冷情之意,只为主人平添远山留白之气。  石子砾不自觉回了一个笑,笑完后又觉得两人这么面对面傻笑实在有点蠢,他在这里待得也很心虚,便提出告辞。  封郁不敢出房间,此时他心情激荡,这房中四下都是他刻下的清心咒,尚且险些失态,若出了房间,后果不敢想象,目送着石子砾离开,方才盘腿继续打坐。  吞月天狗极为兴奋,满地打滚着,用肉球挠奶白色的肚皮,封郁也有些走神,有一搭没一搭抽它一下,垂首思量着心事。  那头石子砾一出了封郁房间,就脚下生风赶紧飞走了,跑回自己宿舍后,面对鲤鱼精等人的询问,感叹道:“原来平时不笑的人,笑起来真的特别有魅力。”  连他这个一向不觉得封郁好看的人都被晃了心神,不再觉得那帮迷妹们眼瞎了。石子砾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若有所思:“我以后是不是也该控制一下微笑产量了?”他这么帅的男生,迷妹团竟然还不到二十个人,实在不科学啊。  “你喝傻了吧?”金刚铃酒量最好,在东倒西歪的人群中显得格外清醒,拉着他的手把人哄上床躺好,顺手给他盖上被子,“快睡吧,啊。”  石子砾头挨到枕头,一闭眼就睡沉了,他是个万事不愁的性子,睡眠质量向来好,何况又喝了酒,本应一觉睡到天大亮,迷迷糊糊却来到了一片星空下。  石子砾仔细打量四周,发现这不是真的天空,而是自己丹田内自成一片的小天地,低头一瞧,入眼的是两个毛茸茸的胖爪子,他同氐土貉合二为一了。  每个人凝魄期的修炼法门都不同,而他这天赋是肉身沉睡,魂魄苏醒——这是可以永动开黑的节奏啊。石子砾一乐,当即盘腿而坐,汲取漫天星光,滋养己身。 第9章 他绰号碎嘴铃,向来是蓬莱各路八卦汇聚之地,很早就得到消息,鲤鱼精比他稍弱一点,两人还有缘分继续当舍友,可石子砾的档次已经拉开了,校方肯定会做出调动。  大家这么多年来玩得很好,金刚铃很舍不得,忍不住跟他说了又后悔了,连忙笑道:“可惜了,我本来还想趁着这段时日多灌倒你几回,日后说不定还能吹嘘,老子跟仙人喝过酒,只好等你回来了。”  石子砾眉头一皱,宿舍由学校统一调度,这是蓬莱自建校以来的传统,不然住这么久,谁没个感情深厚的舍友,不想搬的大有人在,但校方也有自己的考虑,便下了硬性规定。  然而想想封郁不住学校专门划出来分配给神游期住的d座区域,而是搬到了b座,细追究这也不和规矩,可见校方并非不能通融。  他笑道:“这有什么,凝魄期的大都住在b座,跟咱宿舍不就一个阵法图的距离吗,想见面还不容易?”  石子砾也有几分不舍,故意道:“何况凝魄期那都住的是宋元明年间的老古董了,我跟他们能有多少共同话题?还不是一卷铺盖,跟着你们混?”开个黑还得五个人组团呢,b座上上下下估计都找不到个玩游戏的,也就民国建国时期的小妖怪们特别热衷。  金刚铃一想有理,仍然追着他一起打包行李,又是捧毛巾,又是叠衣服,殷勤得不行,还偷偷往他背包里塞了好几瓶运动饮料。  修真界通用的货币是灵石,分极品和上中下四品,蓬莱学院有人看中了商机,设立了一个凡间货物兑换系统,赚得盆满钵满。他们这些小妖本身没多少底蕴积累,平时贪个嘴,打个游戏,基本上零花钱都投进了奸商的腰包,这几瓶饮料,还是金刚铃平时攒下来,舍不得喝的。  石子砾都让他给逗笑了,拉着他坐下,郑重道:“你修道一直不得法,有没有想过转而修佛?”  金刚铃出身密宗法器,也是受供奉朝拜数百年的人物,天资是有的,只是越修炼越慢。他也早就疑心是路走错了,惴惴道:“石头,我当初是不是该投方丈学院的?”  方丈学院以修佛为主,但里面绝大多数都是人族修士,跟妖修的法门多少还有些不同。倒不是说人族修士就一定欺负妖修如何,但对金刚铃这等生性自由的小妖来说,终究不如在妖怪群中混着舒服。  比莲仙人早一步成精的灵山九尾,也是方丈的佛修,她是带艺投师,福缘何等深厚,刚入校时仍然屡被排挤。金刚铃最初也是考虑到这一点,才投奔了蓬莱。  “佛道不相容。你刚到化形期,若是有大毅力,自毁修为,从头而起,那便好了。”石子砾早就想提点金刚铃一二。  可惜他那时候自己也才化形期,事关人家前途一事,不敢乱加评判,徒惹因果,但自从升天晋升后,只觉眼界大为开阔,再三推算无误,不会毁了朋友前程,方才说出口。  他跟金刚铃分析:“你走修道一途,根基不过是个兵器成精,跟别的狼牙棒精、峨眉刺精没有什么不同,都算是从零开始。可你沐浴佛家供奉数百年,本身就有灵性,你修佛,才是正途,那是有金手指加成的。”  金刚铃听得连连点头,又苦恼道:“可是,我总不能再转投方丈吧?”他有自己的导师,若另拜他人为师,别说日后让人瞧不起,他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鲤鱼精沉稳宽厚,金刚铃天真欢脱,而石子砾是个谋定思动的人,他既然提起这一茬,那就是经过周密的思量的:“自己换导师,那叫叛出师门,让人不齿,你要先跟你大师兄商量商量,探探他的口风,能不能求你导师帮衬。”  他已经多方打探过了,这种事早先不是没有过,妖怪们群魔乱舞,多荒唐的事儿都能做出来,何况想换个研究方向呢,早有惯例了。  一般是导师出面,为徒弟另外联系个师父,喝了谢师茶,取回自己所赠的法宝,出手废了徒弟修为,往新师父那一领,齐活,这段师徒关系就和平结束了。  只可惜金刚铃的师父门人弟子无数,待他淡淡的,未必肯出头操办,石子砾冷眼瞧着倒是那公鸡精大师兄平日里多有照拂。  金刚铃琢磨着有几分滋味,他师兄就是个铁公鸡,拿他一针一线、送个法宝,能把人心疼死,但只要不跟钱财有关的,什么要求随便提,他为师弟们跑断腿也没二话。  他跳起来一揖到底,喜道:“多谢石道友提点。”  石子砾心中也高兴:“晚上喝一盅啊,没准以后是我先吹嘘,老子还跟佛祖喝过酒呢。”仙人属于修道界的博士后,佛祖则是修佛的博士后,距离他们这帮小学生还都很遥远。  金刚铃捣了他一老拳,两人笑作一团。  ————————————————————————————————————————  过了三日,石子砾就接到通知,在蓬莱教学楼前集合。有消息灵通者,早就在蓬莱论坛上po了此次出行的名单。  一行六人,石子砾是最近晋升的,还一位晋升了十年有余,为凝魄初期,跟他一样都是第一次出门。剩下四位都有出行经验,最差也是凝魄中期修为。  据传,校方还另外安排了两位神游期的学长护送,只是这两位具体人选好似有些波折,一直没定下来,论坛上也没确切消息。  石子砾将行李塞进了袖中乾坤,跟金刚铃告别就出门了。  金刚铃这几日查了许多资料,他本以为凝魄期历练就是跟着学长出去玩,一查之下才知晓这其中有重重危机,看得心惊胆战,几宿没睡好觉,此时就追到窗户口,朝下喊:“石头,等你回来喝酒啊!”  千万要活着回来。这话太不吉利,他没敢说,瞧阳光下石子砾笑容明媚,步履轻快,叹道:“这臭小子胆子真肥。”  石子砾提前了一炷香时间抵达了集合地点,发现自己算是最不积极的了,其余五人早已等候,还有个白衣美男子,巴掌大的小脸,衬得凤眼圆大,下颏窄小清秀,漂亮得像会发光。  那美男哀哀婉婉看过来,似幽怨,似悲切,似贞子。  石子砾手心发痒,浑身发毛,恨不能再锤他一顿,面上笑道:“母学长,多日不见,别来无恙啊。”妖修天生天长,名字都是自己取的,你说一个水母精,不姓水非得姓母,别扭不别扭啊。  那水母精——母文光收了眼神,并不理他,盯着剩余人等轻声道:“石师弟年岁尚幼,修为又浅,一路上我等还需多方照拂。”  六个人的小型队伍,按照惯例一般是配备一名学长带队,现在一口气配了俩。母文光是在排行榜上有数的人物,比寻常神游期学长分量更重,他很清楚校方派自己来此的用意。  其余人齐声应诺。三校不是慈善堂,对待天赋好的学生,肯定会有资源倾斜,这么多年他们早就见怪不怪了。第9章 软萌师兄已下线  母文光让师弟们排排坐做好,简单点了个名,往宿舍楼方向瞥了一眼。  就只剩最后一位学长了,母文光是这次的正领队,至今仍不知道副手是谁。他也带了几波历练队伍了,还是头一遭经历这种情况。  过了约摸一炷香时间,卡着约定集合的点,一人腾云而来,他穿着最简单的青色道袍,肤白如玉,面泽有光,周身气势又纯又正,没有半点妖气。  母文光心头一跳,急忙起身,笑道:“封道友闭关数月,又破一瓶颈,可喜可贺。”  来人正是封郁,他仍是神游中期的修为,但血气远比先前更胜,如出鞘的神兵,堂皇正大,横扫天下。母文光只觉莫大危险迫近,不敢造次,心下大惊,心知十年之内,封郁修为必能更进一层。  封郁不答,只微微颔首示意。他已镇压了发情期,不再苦苦以理智对抗情感,跟丹田中的吞月天狗心神合一。  母文光并未在意,他记忆中封郁一直这幅德行,不仅仅是冷,更是淡漠,世间除他之外都是蝼蚁,连扰动他心神都不配。校方当然也知道,否则封郁战力远胜于他,也不会轮到他来当正领队。  有瑕有癖都没事,只要你有天赋,任何人都会以宽广的心胸包容,这是修真界优胜劣汰规则下,为所有修士塑造的畸形三观。  只是母文光另有一担忧,见封郁走下行云,只招手示意石子砾来至身侧,对其他人睬也不睬,那担忧更甚,忍不住提醒道:“宝物有灵,有缘人方取之。”  游历队伍中有某某导师的学生、某某师兄的师弟时,该导师、师兄是不准带队出行的,人皆有私,怕他们出手破坏争夺宝物的公平性,这也是不成文的规定了。  母文光心中早把学校董事会翻来覆去骂了几遭,怪不得一直不公布领队名单,这是怕其余人知道后反对。他身为正领队,就算相信此人品行,也得多嘴说一句。  只是想来封郁心高气傲,不屑做此行径,他花大力气说服校董会跟来,怕也只是想护石子砾万般周全。 第11章 这人周身正而不邪,是个纯正的修道者,他身上也无妖气,怕是人族修士。妖修和人族修士间总有些彼此看不上,何况三校私底下也有竞争,这人所说,倒没有破绽。  几个学生已经信了,等着瞧母文光如何处置。母文光却扫视一圈,问:“你们觉得呢?”  一行中唯一的女修士道:“这人普一出场,恶意满满,上万道飞剑不是好相与的,若非石学弟……和鼠学弟机警,怕会有人负伤。”堵住这人逃跑之路的那把火,是鼠大放的,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那人一听这话音不对,苦笑道:“凭我的修为,同时掌控上万飞剑,不过是银样镴枪头,哪里真的能伤人呢?”  周围好几双眼睛眨也不眨盯着,他不敢妄动,只能以眼神示意他们去瞧地上的符咒:“这些都是最低等的符咒,风一吹都能吹走,我什么水平,你们也就知道了吧?”  因着战斗搅动了四方灵气,从刚才起风就没停,当真吹着许多符咒飞散四方。  一人道:“此人偷袭固然可恶,可也不好为此伤了两校的和气,干脆放了吧。”  立刻有人反驳:“若这么行事,那日后岂不是谁都能跑来偷袭,一试我蓬莱深浅?此人不知天高地厚,纵然不杀,也得扣下来,让他吃些教训,等见到了他师长,再作理论。”  “三校还得协力防备魔修和散修的偷袭呢,这就是个不懂事儿的小娃儿,不值得为这么大点事儿跟方丈交恶。”  几人争辩起来,母文光不答,问石子砾:“你觉得呢?”  石子砾道:“杀了呗。”主张放和主张不放的各有两人,他一向不爱作这等决定,不愿自己的票数影响平衡,便随口说了一个最不可能的处置措施。  臭小子,母文光暗暗白了他一眼,又问:“鼠大呢,你们两个联手捉住的人,最有话语权了。”  鼠大偷偷看一眼石子砾,紧张又激动得咽了咽口水,这几天石子砾冲他笑了十八次,十八次啊,刷新了他平生接受到的微笑记录,石学弟是个好人。他早就感动得不行,今天终于有了报答的机会,小声道:“我、我听石学弟的,杀了吧。”  石子砾:“啊???”大哥我开玩笑的,你听不出来吗?  “……”母文光觉得这小老鼠脑子不大清楚,但话他都说出口了,也不屑反悔,一道黑光从食指射出。  “等……”那人喉头喷出一道血花,因母文光擅长用毒,鲜血很快变黑变紫,几个呼吸间就扑倒在地,一眨眼却变作一张纸人,从头到脚竖着一道粗黑线,表示这符咒已经废掉了。  场面便是一静。  母文光讥笑道:“一帮蠢货,被人李代桃僵脱身了,还傻着呢。”一甩袖子,架起飞剑而去。  女修士很震惊:“这怎么可能?”那人会在飞剑快射到自己时收掉咒语,显然那时还是真身。强制撤咒,会反噬己身,有损修为,还害得他浪费了那么多张飞剑的符纸。  鼠大蔫了吧唧垂着头不出声,盯着满地的符纸若有所思。  漫天飞剑化作符纸时,短暂地将那人掩住了一瞬,怕他借此逃脱了,甚至很可能也变化成了符纸模样,否则假人没必要跟他们周旋浪费时间,定是在等风将符纸吹得远一些,不引人注意了,那人真身才趁机逃之夭夭。  在场的都没有蠢人,只是欠缺战斗经验罢了,几人一路走一路讨论,将事情还原得差不多,也追上了先走的母文光。  一人问:“此人来路诡异,怕也根本不是方丈弟子,学长既然早就知道了,为何不拦他下来?”  母文光反问:“你们凭能耐抓到了人,又因无能放跑了,他就算再来偷袭,出手阻拦的也是你们,我为何要插手?”  那人战斗力很有限,但有些偏才怪才小聪明,一不小心还真可能吃大亏,这人不来则罢了,来了正好给他们练手。  出了这么一个岔子,母学长好像很不高兴,几人也颇觉沮丧,路上沉默了许多。  等到了晚间,母文光便道:“走了这么多天,大家也都累了,今天还战斗了一场,暂且歇上一晚,各自调整吧。”  他从袖中取出一物,抖手摊开。这是个蒙古包似的帐篷,可抵御晚间寒风,还会在有外人入侵时示警,内有数个独立空间,隔绝周遭探视,是学校基建处为了外出游历的学生特意研发的法器。  库存不多,他只拿了个小号帐篷,一共四个空间,只能委屈一下,两人一间。母文光赶鸭子似的将人都赶进去了,让他们自由找舍友组合。  他默念咒语,一道半透明的光环辐射而出,将帐篷整个包裹进去。这是他本命法咒,光环外围全都是水母毒素,可腐蚀修士魂魄。  想想不保险,母文光忍不住又在门口撒了一把毒菱,四下检查一番,再无疏漏之处,这才满意地回了帐篷。  他没回自己的房间,扭脸敲响了石子砾的房门。  石子砾探头一瞧,见是他,就要关门:“不给你看。”  母文光赶忙把门顶住了,笑道:“见者有份嘛,学弟不是这么小气的人吧?”豁出脸皮不要,硬是跟进来了。  石子砾的舍友是封郁,他正手持玉简斜在美人榻上翻阅着,眼皮也没抬,不爱掺和他们的勾当。  母文光也不介意,跟石子砾鬼鬼祟祟凑在一块,催促他:“快拿出来我瞧瞧。”  石子砾手伸入丹田空间,从氐土貉嘴巴里扯出一个纸团来,还顺手敲了它脑袋一下:“都胖成这样了,怎么还逮着什么吃什么?”  他把纸团摊开,正是一张人形纸片,有鼻子有眼的,画得颇为精致。纸人双眼瞪得滚圆,无声地呐喊着什么。  石子砾屈指弹了弹,问:“母学长,这是什么啊?”  他施展言灵天赋时,会在对方身上留下印记,所以那人一李代桃僵,他就觉察出来了,将那纸片吸入袖中,牢牢抓住了,只是因母文光显然要给其余人等一个教训,便未声张。  “反正他肯定不是方丈的学生,”母文光啧啧有声,“三校这次游历的学生中,没有这么一号人物。”他的导师是蓬莱的教导主任,这方面信息就灵通些。  他们都看出来这张纸片是这家伙的本体,这极可能是个散修的小妖,纸妖,是极少见的一类妖怪了。  母文光估摸着别说自己,连他导师都未必见过。两人怀揣着看稀罕物的心情,把纸人翻来覆去好生亵玩了一番。第11章 世上只有师兄好  到了晚间,封郁朝着帐篷顶一拂衣袖,掐个法诀,白色的帐篷顶映出了一片夜幕,其上月光如水,星光皎洁。他盘腿而立,闭目吐纳。  母文光早已告辞,石子砾仍有几分孩童心性,刚拿到了新玩具,就算听封郁变相打响了上课铃,仍是舍不得撒手。  他正在玩滴蜡y,拿蜡烛的火光去燎纸片,点来点去都不着,指着说了一句“大家好你要火了”。  一股幽蓝色的火苗蹿起,石子砾使用言灵天赋纵火,召唤出的火焰都非凡品,种类随机,这火他还是头一次见。火苗在符纸表面覆盖了浅浅一层,燃烧了数秒钟,仍自行灭了。  嗨,有效果。石子砾喝了口水,轻抚喉咙处,酝酿了一会儿。  “燃烧吧,火鸟——”【烧了两秒】 第13章 石子砾笑道::“师兄,你把鞋脱了,脚给我。”  封郁是唐时成精,古人素爱将“脚”作为性‖意向。封郁喘了两口气,神色复杂难名:“你、师弟……想不到还有这、这个癖好?”有那么一点点超出了他的下限,但师弟喜欢的话,他……  “什么啊?”石子砾皱了一下眉,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个盆,“我给你洗脚。”  封郁:“……修真者不染凡尘,何必虚掷光阴……”干净得很不用洗,想怎么玩?  “那也还是得洗洗,”石子砾不擅长煽情,但很有诚意,特意背了《水的感恩——我给妈妈洗脚丫》小学生文摘400字,此时深情款款道,“师兄对我恩重如山,这情、这债,我是永远无法还清的!我只有平时做个有心人,抓住点点滴滴的机会,关心你,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来回报你——常陪老人聊聊天,常帮老人做些家务,常给老人洗洗脚……”  他师兄果真十分感动,虽不在竞技场中,也将他打得屁滚尿流、满地找牙。  作者有话要说:  封郁:谁都不准笑,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第12章 物理老师么么哒  石子砾一脸的生无可恋,横在床上挺尸,封郁喂了颗丸药哄他,都叫他呸呸吐掉了。  封郁靠了过来,眸中两轮弯月沉浮,目光极软:“不是喜欢我打你吗,怎么还生气了?”  因着上次在竞技场生了许多是非波折,又碰上莲仙人出关,他许久没跟石子砾动手了,今日重温,竟然颇觉怀念。  封郁以往只觉石子砾身上有股浅浅的奶香,嗅起来叫人舒服,但今日一闻,别有一番滋味,竞技场中的记忆层层叠叠扑来,纠缠的肢体,低沉的呜咽,搅动了他的心神。  妖怪发情期结束后,会经过相当长的一段性冷淡期。封郁却醺然欲醉,猛然觉察到丹田中吞月天狗躁动不安,已经开始模拟交合之态,不敢再放肆,忙从软榻上下来,退了两步。  封郁为人极为自持,冷静下来后不敢想象自己竟然失态至此。他心头一凛,忙另取了一颗疗伤圣药,拍进石子砾嘴中:“起来。”  石子砾觉出不对,嚼也不嚼直接咽了,跟着跳起身:“怎么了?”  封郁不答,牢牢牵住了他的手,眉心黑光闪现,狰狞犬首破体而出,双目猩红,声威赫赫。  吞月天狗声嚎阵阵,以浑厚法力震破了帐篷内隔绝出的小空间,显出了各个空间中各态景象。还有宿舍原在吵架,一人正对着鼠大怒喝:“我真是受够——”骤然周遭变幻,吓得咽了回去。  石子砾瞧出端倪,一手指天,念道:“雨露长纤草,山苗高入云。”  山苗从地表钻出——其实就是土堆,越长越高,眨眼间将帐篷的大空间也给撑破,露出外面的景色。天空淅沥沥下起了小雨,碧草疯长,将蓬莱众人围了一个圈,护在中央。  母文光吸了一口气,赞许地点点头,燕京气候干冷,如今四下湿润,更有利于他战力发挥。  帐篷被撑破,本来还懵懂的众人方醒悟过来——只见密林之中,枝丫之间,缠绕着高低起伏不定的红线,每根线上都挂了金铃,在风中铃铃作响。  有人放飞剑去攻击红线,红线柔软坚韧,鼠大放火过去,也根本烧不断,反倒震得铃声响了几分。  四面八方的铃声直钻耳朵,石子砾甩了甩脑袋:“头疼。”  他状态还好,但有几人面上明显露出惊惧之色,但此情此景,本不至于让他们失态至此。这铃声好似会迷惑人的心智,蛊惑头脑,放大人心底最微小的情绪。  石子砾恍然,怪不得他能蠢到给封郁洗脚,封郁能失态到出手打他,他被打后格外气恼,原都是被铃声蛊惑了,但若说让他想,还真想不到这一节,钦佩地看了封郁一眼:“师兄大才!”  封郁面容冷峻,并不看他,道袍一挥,将他护在身后,目光四下逡巡,忖度这红线的机巧,以待破阵。  母文光神色并不凝重,心下却已慌乱。凝魄期的学弟们见识浅些,尚在懵懂着。他二人一见这红绳金铃,便猜到来者何人。  这是淬体大圆满的魔修,离炼虚期也只有一步之遥,自号红练老祖,凶名赫赫,最喜生食修士心肝,汲取其中元气修炼。他虽有三四徒弟,但这阵足摆了八十一粒金铃,他徒弟是没有能耐摆出的,当世唯有他一人尔。  母文光暗叹倒霉,这等人物,十余位神游期修士历练时一并碰上,尚有一搏之力,他今日带得却是凝魄期的小队伍,斗是斗不过了,逃都未必能成。  铃声清冽,他越想,神情便越凝重,只觉上天入地,再无生路,自己一人身死还罢,累得全队覆灭,于蓬莱实是莫大的损失……  石子砾抡圆了胳膊,一巴掌抽在他后脑勺上:“万籁俱静,阒寂无声。”  仅为一人隔绝听觉,便生生抽竭了他丹田内大半片星辰,石子砾心下暗惊,方知为何母文光未战便被铃声影响,这次的敌人超乎想象。  母文光醒过神来,也抽了自己一巴掌,同封郁对视了一眼,皆知对方心意,微微摇头,暗中传音:“你先走。”此时护不住所有人周全,逃得一个是一个,封郁成功脱逃的可能性远大过他。  封郁道:“纵使侥幸求生,日后也当死在心魔之下。”抛下同伴,未战先逃,他不屑如此。  他凝神观察红线布局,不断掐指测算,盏茶时间后方道:“有了。”仓促之间,他推演不出生门,却寻到了死路,向着八卦阵离卦方向而去。  离为火,为日,为电,为中女,怕是红练老祖所在。母文光也不多说,拔剑朗声笑道:“我素来瞧你不上,想不到今日死在一处。”另向其余人暗暗传音,“我们去会会他,你们想办法破阵。”  石子砾却问:“没觉得奇怪吗,咱破了帐篷后叨叨这么长时间,这阵法怎么还没动静?”那红练老祖莫非也有恶趣味,得先看猎物垂死挣扎,戏耍够了才吃?  话音刚落,红线抖动不住,八十一颗金铃和着某种韵律,发出清冽之声,声波铺天盖地而来,一个照面就将石子砾召唤出来护体的野草阵击得粉碎。  石子砾暗骂自己乌鸦嘴,这声音搅得他头痛欲裂,以法力护住耳部也收效甚微。  这声音不仅能影响神智,连魂魄都能伤到,细细密密,绵延不绝,凌迟也不过如此。众人哪里还有余力破阵,纷纷盘腿默念清心咒。  小半个时辰后,一人毫无预兆地爆体而亡,他修为虽稍高一些,法力却不足,承受不住如此密集的音波冲击。  鼠大本就胆小,经此一激,理智尽失,双手撕扯面颊,口涎漫出,如野兽般嘶嚎。他张嘴大叫了什么,一手欲拍入眉心,就要自断生机,被人一把抓住了。  石子砾眉头紧皱,把人重新摁到地上坐下。他尚还能自持,但丹田中的氐土貉已然发了狂,满地刨坑,将自己早先埋着的物件都翻了出来,冒着白雾的果子啊,一瓶疗伤圣药啊,小霸王啊,psp啊,3ds啊,手机啊……  石子砾盯着那手机看了几秒钟,冷不丁一个激灵,口中念念有词。  “不问不行,推拉不转。  呼救被拒,烦干得干。”  这好像是近几年才出的新诗,他偶然在微博上看到过一眼,作者是谁早不记得了,但他记得这诗的名字《说憋气》。  诗人这可能是在职场、家庭中受了气,写此诗一泻愤懑。石子砾取得是题目最直白的含义,游泳时常说的那个憋气。  问:什么时候需要憋气? 第15章 另有一修士也道:“你们日后行走在外,碰到两校学生遇袭,能帮则帮,没有干看着的理。当然,要是力有不逮,那就另说了。”  鼠大只是点头,等他二人走了后,才小声问:“三校既然走得近,蓬莱三岛本就顺路,为什么不一道往返?”那样安全性岂不是高了许多?  石子砾笑了笑:“若是三校同进同出,不就只成抢个法宝了,值得这么大阵仗?”游历打着取宝之名,其意却不在宝物,重在弟子的知行感悟,一个个魔修散修不正是为他们准备的磨刀石吗?  反正此行他是收获颇多,回去后便当闭关感悟,好生消化,这些经历可比什么宝物都来得珍贵。  母文光过了许久才回来,给石子砾传音:“那纸人何在?”  他们一路遇到了许多袭击,纸人那跟闹着玩似的,根本连开胃菜都算不上,是以石子砾顿了一顿才想起来:“我放了。”  母文光点点头:“他非只袭击了我们,瀛洲和方丈先后遇袭,因手段奇特,猝然发难,都吃了小亏。瀛洲有位弟子还被掠走了,幸而第三日就全须全尾地回来了。”  凭那纸人的能耐,抢个人去显然废了不少功夫,石子砾一下就笑了:“抢就抢了,怎么还接着就给放回来了?”三天够干什么,要是女魔修还能吸吸童子精气。  “这也是我奇怪的地方,那弟子说,纸人对修真界许多常识都不知晓,对三校更是一无所知,跟听故事似的听得津津有味。”母文光补充,“那弟子回来的当天,咱们就遇袭了。”  石子砾摸了摸下巴,这么说来,那小子刚将三校关系摸了个大概,就敢直接冒充方丈学院的学生晃点他们,倒是挺活学活用的。  不过连基本常识都不知道,那就有点夸张了。他叹道:“这家伙应该是没有传道的导师,不算是正经散修,早知道拎回蓬莱了。”这鬼机灵脾性,跟蓬莱开放兼容的校风倒是有几分相称。  没有老师引路,解释了他对常识一无所知,也解释了他攻击手段拙劣可笑,自己懵懂中摸索都能修至凝魄期,也算不凡了。母文光点点头,看那头帐篷扎好了,便赶他去歇息。  三校校董会的老怪物们昼观地理、夜观天象,推演天机得到的消息,皆只言明宝物月初出世,没能精确到具体的日子。  自初一他们在八宝山蹲守起,转眼过了七八日,眼瞅着月初都快过去了,母文光一刻也坐不住,天天在外面溜达着打探情报。  领队们凑在一块,也非风光霁月、谈诗论道,方丈的领队并未辟谷,带坏了其他人,时不时打点野味,小搓一顿,吃得母文光满面红光,双下巴又回来了。  石子砾深觉蓬莱蓝颜榜又要有自己一席之地了,这几日心情格外舒畅,正横在软榻上翘着小脚读《二十八星宿》,叫母文光风风火火走进来,拍他起来:“快快,出宝了!”  早上时,他是同封郁一道出去的,石子砾一边提鞋一边问:“封师兄呢?”  “他在洞口守着呢。”母文光匆匆撂下一句,又去叫其他人,人齐后领着往八宝山深处疾驰。  其实也无需他带路,各色剑气法宝冲天而起,搅得风云涌动,出手的皆是神游期以上的修士,一人咋舌:“这么大阵仗啊?”  说话间已近了,封郁等三人互为倚仗,联手抗敌,其余人等各自为战,斗得好不热闹。双方彼此争夺的焦点在悬崖半腰一个不起眼的小山洞,这洞口不过二三十公分宽窄,本掩藏在崖间两颗交叉的古松中间,是洞口闪现幽幽绿光,才暴露了它的位置。  “诸学弟助我开出一条道!”母文光大叫一声,双手交叠成塔状,以法力交织出一九层宝塔,将身前挡路的数人一并扣住,镇压于其内。  众人各展所长,战出一条通路,同封郁三人汇合。此时离洞口尚有一段距离,封郁眉心闪烁,吞月天狗从胸膛中蹿出,一口将五人连并母文光吞下,提起真气受着各方攻击,强奔至洞口,朝着里面一吐。  宝物通道有承受上限,一旦灵力饱和便会自行关闭,是以每有人妄图钻入洞中,都会被联手攻击。围攻者不乏神游大圆满、乃至淬体初期修士,吞月天狗受伤颇重,呜咽一声,逃遁而回。  封郁咬破舌尖,喷了一道精血在它伤口上,助它恢复,将天狗收入丹田中温养,神色委顿许多。  方丈的学生第一波进去,也是吞月天狗立功,远远能瞧见瀛洲副领队带着学生飞驰而来,眨眼便能靠近,但此时三人皆负伤颇重,而洞口绿光闪烁不定,即将关闭。  机缘将逝,这大大刺激了交战人群,有一二魔修蒙了心智,露出疯狂神态,攻击凌厉,不讲章法。瀛洲正领队当机立断,喝道:“走!”扛起封郁掐个遁地法诀,抽身而去。  方丈的领队故意略慢一步,断后挡下了几次攻击,待他二人撤走后,且杀且退,同瀛洲队伍汇合后,一道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瀛洲学生哭唧唧:冒着生命危险来到这里,大门都没挤进去,不带这么玩的qaq  瀛洲正领队:二傻子们,这是个速度的活,你们早晚会习惯的  撒花感谢十月花意迟亲的地雷~  撒花感谢kin亲的地雷x2~第14章 文盲要被歧视的  遁地诀使用时,会受到各方空间吸引拉扯,感觉并不好受。封郁普一落地,便喷了一口血,默念安神咒,右手拇指从眉心向下,顺着高挺的鼻梁,划过嘴唇,摸索过喉结,定在左心口处。  瀛洲正领队叹道:“封道友何必如此。”他及时提出撤退,并非无一拼之力,他若拼着重伤护送,也能抢送几名瀛洲学生入内,可人皆有私,法宝是别人的,修为是自己的,这不是抬抬手就能成的,一不小心就有动摇大道根基之祸。  再者,以往出游历练,被堵在通道外面的情况早屡见不鲜了,他又非不尽力,全力为止而不成,他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封郁怎么瞧也不是这等舍己为人的典范,瀛洲领队心中有数:“为了你那师弟吧?其实这凝魄期的法宝,用处有限,取与不取差别不大,你送他一二称手的,也就有了。”  旁人赠予的,与自己凭机缘拿到手的,自然不同。封郁道:“凝魄期法宝出世,有一两个淬体期大能前来便顶了天,此番何故足有九人之多?”  统计人数的六七十人,没算上这九人,人家是到寻宝洞口出现后,方才现身抢夺的。若算上半道被打跑的红练老祖,整整十人,便是神游期法宝,也未必能凑够这个数。  “……”瀛洲领队眼中精光闪现,若早想通此关节,怕他们几个领队也坐不住,要抢着入内,此时此刻却已晚了,气恼道,“修道一途,与天争,与地争,与人争,封道友天资卓绝,何苦为他人做嫁衣?”  顿了一顿,气犹未平,便又道:“封道友送母文光入内,可是笃信他不会见宝起意,与你师弟争锋?我看未必吧!”  他武力比不上我师弟,脑子没我师弟聪明,长得还比我师弟丑,他真想抢也抢不到手。封郁不答,径自盘腿,运转功法,修复吞月天狗身上狰狞的伤口,有母文光在,真碰上大敌,他和石子砾二人联手,总能有几分胜算。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石子砾被吞月天狗喷入洞中,朦胧间好似撞破了一层薄薄的肥皂泡,晕乎乎落到地上,放眼望去,入目皆是白茫茫的雾气。  四下寂静,显然入洞时他们都被分隔开了。石子砾放了几个小法术,检查身体机能也无碍。  他想了想,对头顶念道:“明月皎皎照我床,星汉西流夜未央。牵牛织女遥相望,尔独何辜限河梁。”  这是曹魏高祖曹丕所作《燕歌行二首》其一的末两句,石子砾也只是试上一试,但见头顶雾气稀薄了许多,显出流动的星河,牵牛和织女星格外明亮,遥相呼应。  按照诗中原意,星河该向西流淌,至于这空间中有没有东南西北的说法,石子砾也不在意,他就是想找个能指示方向的参照物,究竟是向西走还是向北走,也没差。  他深知自己是个没长性的人,便先找了个消遣,沿着星河,数着步数一步步向前走,走了一万三千有余,周遭景色变幻,来至一富丽堂皇的宫殿,宫殿两排石阶上列着四个石雕。  石子砾一瞧,心头微动,其中一个他瞧着十分眼熟,分明是方丈的学生,两眼空空,神智全无。拿指头一戳,石雕巍然不动,却有微薄的生机缓缓流动。  还没死,说明在这地方就算失败了也不会要人命,石子砾松了口气,想想又不对,真把他变成石雕站上万八千年,还不如直接杀了他呢。 第17章 棋殿之主以性命教导他,生和死没有什么不同,长寿和短命也无明显区别。石子砾这几日连连目睹生离死别,已有所感触,今日迸发而出,满面悲悯之色:“我悟了。”  他回过神来,见丹田内星辰震动,隐隐有浩然之声传出,连忙把氐土貉生生揪了出来,隔绝神魄和灵气:“别悟别悟,现在还不到时候。”诸天星辰犹自不肯放弃,抖动半晌,方才不甘得黯淡下去。  石子砾松了口气,觉察到周遭气氛不对,一抬头,见到个熟人,还是个下巴砸地上的熟人,乐道:“你这是什么怪模样?”想想刚刚好像是人家救了自己,起身拱手,“多谢道友。”  那人——正是当日他心存善念放走的纸妖——拿手戳他鼻头,浑身都在发颤,悲愤无比:“你、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没见过你这等、这等……,哪有自行斩断晋升之路的!”  他瞧得分明,石子砾若顺势而为,眨眼便能升入凝魄中期,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就这么个不上进的东西,竟然自己硬压下去了。  石子砾辩解:“我这才刚踏入凝魄期,两只脚还没踩稳呢,若急着晋升,岂不根基不稳,日后酿成大祸?”  纸妖一想,倒很有道理,这等机缘摆在眼前,不是谁都能将利害瞧得如此清楚,再看石子砾,不自觉添了几分敬佩。  石子砾有点小激动,他在蓬莱是个小不点,建国后不能成精嘛,他搭上了建国前最后一班车,论年纪没有比他更小的。何况他还是跳级读书,打交道的都是年长的修士,那都把他当个娃娃看,不是拉手就是揉脸的,时不时塞果子塞点心地投喂,他平生还是头一遭沐浴这等崇拜眼神。  纸妖在旁为他护法掠阵,耽搁了一天一夜,周遭妖怪早就跑光了,若要寻宝,他们两个进度已经落后许多。  纸妖看得很开,见石子砾颇为愧疚,摆手道:“你放我一命,我怎么也得有所表示,何况凭我这点能耐,能争得到什么?”  石子砾脚下一顿:“你是怎么进来的啊?”瞧洞口争夺那般惨烈,他们尚且需要领队们护送,纸妖修为尚浅,又是孤身一人。  “也合该我有造化,这山洞出现得隐蔽,许多妖怪都比你们三校发现得早,悄悄蹿进来了。”纸妖叹道,“可惜我起了个大早,赶了个晚集,在迷雾中转来转去的,找到棋殿,比你还晚许多,一进门就被定身了,光能瞧见你们下棋,听不到说的是什么。”  这么一想他俩还挺有缘分的,石子砾又念《燕歌行二首》,召唤出向西飞逝的流星:“我要继续往西,闯下一轮‘酒色财气’四关,你背着这流星而走,到东边,看看是‘琴书画’哪三关吧。”  他从棋殿之主那儿套到了许多消息,捡重要的说给纸妖知晓,两人就此分手。  石子砾闷头前行,不停念叨:“不要酒,不要酒,不要酒。”他也就二两的酒量,碰到酒关就死翘翘了,至于余下三关,他自认都是不虚的,他是颗行得端坐得正的小石头。  又走得一万多步,踏入一崭新宫殿,这宫殿摆设布置同棋殿又有不同,中堂挂着一诗卷,上书:“酒是烧身烈焰,色为割肉刚刀,财多招忌损人苗,气是无烟火憢。四件将来合就,相当不欠分毫。劝君莫恋最为高,才是修身正道。”  石子砾细细念了一遍,同一时间,正上方牌匾上显出两个大字:“气殿。”也不知是自己言灵天赋显灵,还是宫殿排布方位本就如此,好歹没撞上酒殿。  石子砾心下一松,左右瞧瞧,却不见气殿之主,倒是脚底下的金砖再次变换,化作大屏幕般,给他播放投影。  最先一段正是他刚刚化形,欢天喜地跑去找封郁,让他师兄第一遭露出狰狞面孔,拉去竞技场好好修理了一顿。  不就是看小电影吗?石子砾都乐了,这还是高清版的呢,连封郁脸上的——哦,不好意思封郁脸上没有寒毛,连他自己脸上的寒毛都看得一清二楚。  他一撩袍子坐下来,托着腮仔细瞧。这显然是从他记忆中扒下来的,诸多细节格外还原,有些石子砾自己都记不清了,看得越发仔细。  他当然不是看封郁怎么欺负他的,而是盯着对方的动作,封郁当真是费了心思给他喂招,每轮较量,出招的侧重点都有所不同,且恰恰卡着他能承受的上限,越看越奇,轻轻“咦”了一声。  昔日在竞技场中,他每次都奋力反抗,自觉用尽了最后一点劲儿,出尽了最后一滴汗,然而事实上,石子砾回头再看,却发现他并非做到了极致。  伸出来的这一拳,再向上挪一寸,便能击中封郁了,他那时真的连挪一寸的力气都没了吗?  他拆完一套掌法,下一秒就瘫在地上,根本不反抗了,其实真的连一招都抵挡不住了吗?  石子砾额头上沁了一层汗,自家人知自家事,他尚有余力,但心中跟自己说做不到,就真的做不到了,无怪乎每次较量,封郁刚开始还很耐心给他喂招,每每打到后来就莫名恼了。  石子砾险些泪流满面,一来是为封郁诲人不倦的高尚品质,二来是为封郁毁人不倦的教学水平。  ——你怪我偷懒摸滑,直接说就好了嘛,你说一次,我就改了,你不说我真自己觉察不到啊,这些年白白挨了多少顿揍?  不过看来看去,都是绕着他二人的竞技场打转,时间长了难免生厌,石子砾道:“能不能换一个,这惹不起我的火来。”  这气殿,自然是挑逗人生气的,然石子砾天生宽和温厚,又一路顺风顺水,唯一让他憋闷的也就只剩让师兄抡圆胳膊打着玩了,余下都了了。  经他的话一激,迟迟未现身的气殿之主不肯示弱,画面一变,来到了石子砾的宿舍,几个夜猫子蒙着被子熬夜奋斗,键盘声噼里啪啦响个不停。  石子砾也不再以旁观者角度看热闹了,他的手指灵巧地在键盘上敲击,打5v5,隔壁鲤鱼精把电脑向他一转,只见他的英雄站在塔前,一动不动看着小兵一队队上来。  石子砾纳闷问:“怎么不打啊?”  “我在,”鲤鱼精一脸深沉,“阅兵。”  “你瞧,这雄壮整齐的步伐,你听,这铿锵有力的声音,好一片太平盛世!”随着他慷慨激昂的解说,小兵们三下五除二,把塔推倒了。  game over。  艹!坑货!石子砾大怒。  这一怒,他好像忘掉了什么,怔了一阵,却想不起来,低头一瞧自己空空如也的丹田,叹一声“都化形大圆满这么久了,什么时候才能凝魄啊”,合上电脑,揣上餐卡,溜达着想去食堂打打牙祭,迎头就跟封郁撞上了。  石子砾调头想走,让封郁一把揪住衣领,简单粗暴地拎去了大竞技场,又是一顿狠揍。  早先石子砾还能勉强应对,他法力不济,越打到后来,对面的封郁一招袭来,他急忙一个仓促的格挡,应对不及,让人一拳砸摔在地上,拳头噼里啪啦接连砸下来。  石子砾也不反抗,横趴着不动,脸朝下。  封郁停了手,冷冷道:“起来。”  这比平时还早缴械投降,封郁心道别是刚刚那一顿打重了,走近去瞧,便觉膝盖一痛,被正踹中软骨。  石子砾一个过肩摔摔他在地,得意一笑,身子一扭,上下颠倒骑着,拳头一攥:“该我打回来了吧?”  见了面除了打还是打,他平日很怵封郁的,但不知为何,今日竟然丁点不怕,兴致勃勃的摁住封郁肩膀,防备他骤起反击。  封郁定定看了他一眼,眸光闪烁,细看好似有两轮弯月沉沦。  石子砾有点恍惚,心道这才几天不见,这人眼中怎么多了两轮月亮,正纳罕着,腰上一紧。  封郁两腿上抬,紧箍着他腰肢不放,身子挺起,在他下唇上轻轻咬了一口,眼中像晕了一汪水,眸光层层叠叠缠绕着他。  “……”石子砾舔了舔嘴唇,埋身反咬回去。  气殿中堂供奉的诗卷悄无声息自燃,幽蓝色的火苗吞噬了其余诗句,唯余一句“色为割肉刚刀”熠熠闪光。牌匾上的“气殿”隐没不显,“色殿”二字显露,跃然其上。 第19章 石子砾眯了一下眼睛,口中同她周旋,心中千百个念头转过,苦思脱身之法。红练老祖被母文光一剑斩断肉身,是他亲眼所见,不会有假。  纸妖挣扎着坐起来,悄悄传音:“我这里还有数百个飞剑符,跟你的言灵配合,看能否斩断红线。”  他这是不知红练老祖厉害,石子砾回:“你掐好遁地诀,随时跑路。”他是个厚道人,红练老祖的仇恨值都在他一个人身上,何必害得人家跟自己一起死?  石子砾:“bb……”  红练老祖:“bb……”  两个人你来我往说了半天没营养的垃圾话,愣是没打起来。石子砾眨了眨眼,他说废话,是因着心中没谱要拖延时间,那红练老祖为啥这么配合呢?  ——因为她也心虚。  石子砾猝然发难:“我已经使出洪荒之力了!”赌一把,仓促重塑法身,恐怕红练老祖修为大减。  这是他压箱底的绝招,八年前他尚为化形期,便能惨胜母文光,凭的就是此招。【洪荒之力】,可随机召唤洪荒生灵协助作战。  当然,召唤的生灵也都是有概率的,如果说四海龙宫虾兵蟹将是r卡,南天门扫地的天兵天将就属于sr卡,封神期的大能是ssr,至于啥鸿运老祖、三清上仙,那根本就不在抽奖池中。  石子砾上次使用,竟然召唤出来了三头六臂的萌少年哪吒,打得母文光苦不堪言,这次他也报以厚望,暗暗祈祷:拜托来点狗屎运吧。  一只通体雪白、细腰长腿的犬妖现形,汪汪两声,吐出舌头来卖萌。  石子砾:“……”不是要这种狗屎运。  他禁不住嗅了嗅自己身上,怀疑是吞月天狗残留的味道,把这狗给引出来的。第17章 人生处处有惊喜  施展【洪荒之力】,费了石子砾许多法力,想不到却叫召唤出来只狗,呆了一呆,方才叹了一声。  红练老祖却面皮微变,在狗妖尚未完全成形时先一步出手,漫天红绳席卷而来,三十六颗金铃从袖子中喷涌而出,直向着狗妖扑来。  她全力施为,铃铛数量虽减少,铃声却丁点不弱,声浪阵阵,纸妖禁不住哀哀痛呼,石子砾急忙念《说憋气》,再以法力抽真空,阻隔声障。倒是那狗妖凛然不惧,嘶吼一声,短毛尽竖,脚下生风,直扑向红练老祖。  咦,有门。石子砾也是头晕目眩,强提一口真气,什么“忍气吞声”“鸦雀无声”“低声下气”“不声不响”,不要法力似的蹭蹭往外冒。  这几日坐等法宝出世时,他可是拿着成语词典好生恶补了一番,就是为了防备红练老祖再袭,只是想不到现学现卖,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呼呼喊了一阵,他体内法力也近乎枯竭了,石子砾瞧那狗当真不同凡响,与红练老祖撕斗竟然不落于下风。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他凉凉道:“数日不见,老祖怎生连只狗都打不过了,还不跪下唱《征服》?”  红练老祖膝盖一软,险些跪地,让那白犬趁机咬了一口狠的,左膀子被连根扯下,鲜血四溅。这不是她被白犬咬中的第一口,身上早就有大大小小的咬痕抓痕。她眼中精光一闪,同白犬缠斗不休。白犬的动作却渐渐迟缓,不得不停下来甩了甩脑袋,咳出一口脓血。  血里有毒。白犬呜呜一声,瞧了石子砾一眼,不进反退,一个飞跃将红练老祖扑倒在地,不顾血中毒液,死死咬住她脖颈不放。  石子砾知它心意,扛起纸妖来,掐个遁地诀,脚下生风蹿走了。待跑出千里路后,体内法力向上一窜,示意白犬已然身亡。  虽这白犬只是召唤来的虚影,虚影受损并不影响本体,石子砾心头也着实不好受,在红练老祖的账上又狠狠记了一笔。他一口气又跑出数千里,这才一屁股摔到地上:“呼,捡回了一条命。”  纸妖苦笑:“我还当还了你人情,眨眼又被你救了一命,这得还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啊?”他刚刚是吓傻了,此时略略平静,觉得腰间有些发痒,屈指挠了一挠,“……”  石子砾见他面色青胀,当他还未回神,歉意道:“这事儿本就跟你无关,是我牵连了你。咱们分开走吧,乾坤界这么大,再能撞上的几率太小了。”  “……不是。”纸妖都快哭了,从腰带间摸出根细细的红绳来,“那老娘们做了手脚。”  他扔了红绳,仔细检查一遍身上:“没了,就这一根。”两人对视一眼,福至心灵,俱都跳起身来,向着不同的方向拔足狂奔。  ————————————————————————————————————————  白犬横尸于地,七窍流血,毛发血肉俱都变成了紫黑色。红练老祖也颇为狼狈,被又啃又抓又摔的,她新塑的肉身又破破烂烂该换了。  然而,若能生擒那邪门小子,一切都值得了。她唇边浮现诡秘笑意,不惜自降半等修为,赶在数日内法身重生,倒非她复仇心切,而是瞧上了石子砾这偏门能力。  若能收服石子砾,便能有“响彻云霄”“振聋发聩”为她助战,正能补足她招数威力受声音大小限制的短板,便是遇到炼虚期的,她也不再怕了。  红练老祖心头一动,感应到自己放在纸妖身上的红绳被扯走了,冷笑数声,腾云驾雾追击而去。这两个小子经验实在不足,岂知这世上追踪法门有无数种,找到一种,还有第二第三种。  白犬尸体缓缓消失,刚行出数里的红练老祖被从天而降的巨手一巴掌扇到地上。那巨手撕破乾坤界上空伸出,庞然无匹,天际有浩浩声音含怒道:“何人杀我爱犬?”  红练老祖肉身破碎,连魂魄都被震出数道裂痕。她忙着喷血,来不及辩解她杀得只是一道投射的虚影,这不是强行碰瓷吗?就见那巨手按压而来,只发出一个短促尖锐的“不”字,便被摁在底下。  巨手抬起,一道细若游丝的红线从他指缝中飞一般钻出,却被无声力量牵引着摔了回来,女鬼显形,发出凄厉怨毒的尖叫。巨手三指轻轻一碾,彻底灭了她魂魄,缓缓收回。  须臾过后,乾坤界天穹被他捅出的破洞恢复如初,下起了阵阵细雨,将地上残留的血泥冲刷得干干净净。  ————————————————————————————————————————  石子砾一门心思跑啊跑,直跑到法力枯竭,在密林中找了个山洞躲起来,压制法力波动,提心吊胆藏了一夜,也听了外面一夜的下雨声,不见有人来,方才钻出来。  他并不知道有人为他擦好了屁股,暗暗担心红练老祖是追纸妖而去了,胡思乱想了一阵,重振精神,左右打量。  他昨天光顾着跑了,路都没看清,连自己跑到哪个方位了都不知晓。横竖他也没有明确的目的地,往哪走都是一样的。  但想到昨天就是他随心所欲乱走,才跟红练老祖撞上,石子砾还是以《燕歌行二首》辨明方向,想了想,往东走去。氐宿是东方苍龙星宿,希望东方能给他带来好运。  事实证明东方带来的只能是一波又一波跟他一样乱转的修士,石子砾撸袖子揍跑了三波人,还跟两名方丈的学生和平友好地打了招呼擦肩而过,总算是碰到了一个熟人,招手:“喲。”  鼠大比他激动多了,跟见了亲人似的,眼眶都红了一圈,一溜烟小跑过来,撩开他袍角,直接钻了进去矮身藏着。  “……”石子砾问,“你这是碰到千年猫妖了吗?”  四下无人,鼠大跟他传音也细弱蚊蝇:“我放了一把火,把画殿上千幅画轴给烧了。”  石子砾把人揪出来,打量打量,没错,是鼠大啊,又塞回去:“行啊小子,够劲儿。”  使火的修士,常日浸淫天火精华,自身也受其影响,都有些小暴脾气,瞧着鼠大平日里和和气气的,关键时候也挺烈嘛。他没提棋殿那一茬,只问,“那你闯酒色财气第二关了吗?”  鼠大小碎步拱着他向前走,免得停在一个地方太久被人看出蹊跷来,道:“没有,我一出画殿,画殿就崩塌了。出来后,就再没碰上其他宫殿。” 第21章 石子砾一瞧有门:“师兄莫非知道这是哪一路大神豢养的宠物?”他召唤来的白犬,修为大抵等同于神游中期寻常修士,但那只是投射的虚影,其本体怕得至少是炼虚、大乘期,至于那巨手的主人就更不好说了,说不得真是个仙人呢。  封郁道:“怕是二郎真君座下的哮天犬。”  石子砾都震惊了:“哮天犬不是黑色的吗?”难道那么多电视剧都是在晃点他?想他玩某某西游题材的页游,里面哮天犬是个boss,掉装备加星的材料,让他组团轮了数百遍,游戏形象也是黑色的啊。  好学生封郁没看过电视剧,也不打游戏,自然不懂他的逻辑,惊奇问:“干宝《搜神记》、许仲琳《封神演义》上都有明确的记载,‘形如白象’,难道你们古文学的老师是这么教的?”  古文学是门水课,考试都开卷的那种,石子砾从来都是睡过去的,打个哈哈,惊喜道:“这么说是二郎真君救我一命了?”艾玛,这是个男神中的男神啊,他这么好命的吗?  他旋即又歪着脑袋道:“哮天犬不就是民间传说中的天狗吗,也吞月亮的,说不定是师兄的气息帮我把哮天犬招来的呢。”这也是封神时代有名的神仙了,能召唤出来,还真是走狗屎运。  石子砾每次装乖时,眨眼睛歪脑袋做得溜溜的,以前只对莲仙人等长辈做,还是初次给封郁施展出来,这是他表达亲近的一种方式。  封郁心中一喜,神色更柔和几分:“傻话,那时都多少天不见了,怎么可能……”顿了一顿,石子砾碰上红练老祖,跟他做春梦正是同一日。  他自己做贼心虚,这话就说不下去了,正襟危坐,顶平了脸换话题:“你这几日,可有所得?”瞧着石子砾眉心处,“又悟了?”  “悟不悟的吧。”石子砾还是把自号“乾坤之主”的书页拎了出来,“瞧,它自己认主的呢!”又讲自己如何貌比潘安,让纸妖一见钟情,在乾坤界死皮赖脸一路跟着,最终彻底被美貌和智慧同在的他折服,签好了卖身契硬塞给他,哭着喊着求他收下。  书页虽高冷,也显现了个中指送给他。  在修真界,这有个专用术语,叫“灵宝自投”,非大机缘者不能得,许多修士修行到飞升都碰不上一次,让他头一遭出来就撞上了,石子砾嘴上不说,心中也有几分得意。  封郁取了书页来,见上面全无一字,沉吟了许久,方道:“这宝物,确实非凝魄期所用。”  校董们联手推算的结果也不能说错,怕单指的是它内部形成的琴棋书画、酒色财气八种测人才智心性的能力,这能力虽奇妙无双,但用处有限,分类到凝魄期很中肯。  但如今这八个字被消,这书页重新有了无限的可能性。他将书页还回去:“不要声张,好生炼化,神游、淬体期都能用到。”只是瞧这书页灵气有限,估计石子砾再往上走,它就派不上用场了。  石子砾喜滋滋收起来,要头一遭出游能拿到个一直用到渡劫期的宝物,那就太扯了,他也没做这等美梦。  同封郁说了这许久,却不见旁人回帐篷,两人一道出去。母文光对天长叹:“回来了三个。”不算他,一名被红练老祖所杀,五名学生入了幻境,只有石子砾、鼠大和叫桃然的女修士回来了,另外两人此时还无动静,怕是遭遇不测了。  石子砾悄悄以神念探入书页,询问它可知晓。  书页答:你也知我灵力浅薄,对乾坤界掌控并非面面俱到,他二人非我所杀,同各殿之主也无干系,定是死在旁人手下。  灵宝不会对使用者说谎,若是如二郎神那般,一手把它家天花板捅破的大动静,它当然一清二楚,可死上个把人,又不是它挑选的择主对象,它真没那多余精力关注。第19章 颜色不一样烟火  瀛洲的队伍因未能入洞,早早离开了,方丈的队伍第二日也要离去。  母文光归还了帐篷,一行人在山上另找了个宽敞的洞穴住下。他们不走,是三名学生多少有所感悟,想留下来巩固一番。倒是封郁,每日也一并打坐,眼中弯月越发饱满,瞧着与初三、初四的弯月等同。  母文光都不敢相信:“是我们入内历练的,你怎么反倒突破了?”这帮天才,有没有点谱,能不能别这么夸张?做人还是得有点基本逻辑的好不好?  封郁当然不能说“做梦梦到跟师弟爱爱突破的”,只打发他去给师弟讲故事。他那日说白犬黑狗的,发现石子砾修真界常识匮乏的短板,窝在蓬莱不出时无妨,以后要常常出来闯荡,不要求指着个棒槌都能如数家珍,但好歹得知道惹不起的那群人长成什么模样,碰到了绕着走。  封郁不是个多话的人,他讲故事的水平也挺让人发指,把石子砾讲瞌睡两次后,转变方案,就找老婆子嘴母文光代劳。  母文光还挺喜欢这差事,他肚中墨水也多,讲得百转千回、跌宕起伏,不只石子砾喝彩连连,把闭关的鼠大也给招出来了。两人搬着小板凳乖巧坐在下面,听到精彩处,啪啪啪给他鼓掌。  转眼过了十日有余,女修士破关而出,众人返程,路上倒是顺风顺水,再无波折。  待回到蓬莱,鲤鱼精果真还未化形成功,石子砾先去后山山洞陪正在蜕皮的他聊了一阵,一出来,迎头就插来一把飞剑,他赶忙捏住了。  这是柄传信飞剑,是蓬莱教导主任鹤依灵羽毛所化,凡接到者,就得自觉去她办公室一趟,石子砾对此并不陌生,他每逢挂科,都要去听鹤依灵的一番教导。  就是这信息传达的方式太不友好,被传唤的学生往往头插飞剑接受鹤老师爱的教诲,真正让学生流血又流泪,在蓬莱论坛饱受吐槽。  石子砾溜溜达达地去了,鹤依灵见了他没再上手就是一通搓揉,格外和蔼欣慰:“这次出行,瞧着真是长大了。”经历过生死,跟以往就不同。  石子砾笑道:“多亏路上有母学长照料,学长教会了我许多。”  修士多少都有些高洁之癖,瞧天下人都如猪狗驴马一般,其中以封郁为杰出代表。行路得时候他就在感慨,母文光真是不简单,春风化雨一般,就将队伍的隔阂消除了,不到两天的功夫,大家有说有笑、其乐融融,这份本事他是没有的。  鹤依灵拿出来一张房卡:“你不在的这段时间,学校重新调整了宿舍,你搬到b座去了,b204房,凝魄期住双人间。”  “……”石子砾眨了眨眼睛,“那不是我师兄的房间吗?神游期的学长们,不都是独立一间?”  鹤依灵道:“b座配的都是双人房,校方上一次允封郁从e座搬到b座时就说明白了,他自愿搬过来,就不会给他提供特殊待遇。”同一导师名下,修为相近的师兄弟一起住,大的照顾小的,也是蓬莱的惯例了。  石子砾乖乖应了,又问:“那我原来的a104宿舍呢?”  化形期宝宝们的具体房间,显然并不在鹤依灵特殊关注的范围内,她在办公系统上查了查,才道:“鲤鱼精正在化形,待他归来,兽性会被压制住,不再恐惧天敌,校方把你们原来的舍友九尾猫调回来了。”  这也是为了让鲤鱼精早日适应,猫科动物的修士在妖修中颇为常见,他要见一个晕一个,估摸着游历第一天就得被烤了吃肉。  果然安排得无不妥帖周到,石子砾心知故意a104故意空着的床位就是给他留着溜回去打游戏用的,瞧鹤依灵的模样,不像是她的手笔,不知是校董会哪位大神这么为他着想。  石子砾谢过鹤依灵,揣着新房卡,还是先回老宿舍,把在燕京地摊上买的旅游纪念品给几个玩得好的宿舍分下去,还不见金刚铃回来,心下奇怪。  又等了好一会儿,都错过了游戏工会开荒的时间,金刚铃才脚踩棉花似的开门,进了门才发现灯是亮得,一抬头,惊喜不尽:“哟,石头回来啦!”用力抱了抱他。  石子砾送他的是个皇城微缩版积木,上万块手拼的——让他练练耐性,见金刚铃捧着礼物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问:“是有什么事吗?”  瞧这人刚进门的脸,跟馅饼从天上掉下来,正砸他脑袋上似的,想笑,又不敢笑,怕自己这是做梦,一笑就醒了。  金刚铃废了修为,此时已同凡人无异,在地上蹦了蹦:“我导——呃,葛老师说,方丈那边有导师愿意接收我,下个月就来了——永言高僧,你听过吗?”  石子砾一惊:“方丈学院战力榜第一的孔烨,就是他的弟子啊。”这还是他在八宝山时听说的小道消息,那孔烨,是三校中唯一一位神游大圆满期的学生,半年前刚刚晋升的,传闻觉醒了孔雀明王血脉,非比寻常。  金刚铃头如捣蒜,激动得不行:“孔烨就要成我的大师兄了!”这各校第一,投喂师弟的方式是不是都一样啊?求投喂啊,他不挑食,随便给点就能活。  石子砾也为他高兴,趁着九尾猫还没搬进来,各自躺床上聊了一整夜,还凑一块吃了早饭,这才告辞离开。  b204房内,封郁端坐着翻阅古籍,见他进来也没抬眼,只道:“靠窗的床是你的。” 第23章 蓬莱校长早瞧见孔烨纠缠他家学生,却不好多管,此时便捻须含笑不语,心道小石头这出去一趟还真是成长了,激得孔烨要与他对战,学生之间起些口角就罢了,真要在席上打起来,师长不可能放任,瞧这不是永言高僧就发话了吗?  席上余下时间,孔烨没能离了高僧半步,略动动脚后跟,几个知他师父心意的师弟们就不动声色变换站位堵住了他的路。  孔烨是个躁动的脾性,经常碰到这等不敢放他出去怕丢人现眼的场面,师弟们做来都有条不紊,无他,唯手熟尔。  过了一阵,蓬莱校长还特意把石子砾叫了过去,给几位大师介绍:“这位是信玄小师父的舍友,异石成精,天赋异禀,修行六十载,刚升入凝魄初期。”  石子砾配合着低头微笑不语装羞涩。  永言高僧笑赞了几句,向后一个示意,瞧瞧,人家才是个六十岁的娃娃,凝魄初期,你一个修行数百年的神游大圆满,找人家邀战?  几个师弟愈发将孔烨围得滴水不漏。  孔烨心痒难耐,他自认见识过诸多攻击法门,却没石子砾这等如此偏门的,那真是抓耳挠腮般的坐不住。蓬莱校长点一点永言高僧就算了,很快放石子砾下去继续吃,孔烨的眼睛就一路追着他下去。  趁着席没散,金刚铃连连给他使眼色,石子砾笑笑安抚他,不用担心,校长都出面了,永言高僧这点面子肯定得给,就算剩下的时间里,也不愁孔烨来找他麻烦。  他放开了吃,直吃得肚皮滚圆了,席也散了,这才心满意足得回了宿舍,一回去就折腾着把才晒了一上午的新衣裳换上了。  刚脱了上衣,石子砾把肚皮拍得震天响,抬头看封郁,见封郁避嫌似的早已经扭开头。他是个遇到了好玩具都要跟朋友分享的性子,当下跟封郁惊叹:“我肚子圆得像个瓜。”  封郁早就心痒了,此时从善如流,看了看,摸了摸,趴人肚子上想亲亲来着,生生止住了,不舍得扯了个毯子给他盖住:“也不怕着凉。”又问起席上如何。  他兴致勃勃说了半天,封郁一听除了吃还是吃,也放下心来:“孔烨没为难你吗?”  听话听音,石子砾了然:“看来师兄早知道他那脾性了?”也对,三校最顶尖的那波学生之间,应该早就有联络。  封郁冷冷道:“那狗脾气,不知道的也少。”  有故事啊,石子砾正想八卦一下,便听到有人敲门,只得圾拉上拖鞋去开:“来了!”一见门外竟然是孔烨,深恨蓬莱宿舍门没安个猫眼什么的,比个中指就要关门。  孔烨眸光闪烁:“你同封郁住一间啊?”  他是再三跟师门保证,不会找石子砾麻烦,这才被放出来,左右转转无事可做,揍哭了排行榜上有名的两个蓬莱学生,跑去e座找封郁去了,e座的人也叫揍的哭爹喊娘,只得告诉他封郁早五十年就搬这儿来了。  石子砾这门就关不上了,怎么使劲儿也没用,他此时的法力,在孔烨面前根本就不够看,却也不想放人进来,生生堵在门口。  然而孔烨明显对他比对封郁更感兴趣,勾勾手:“走,跟我打一场?别怕,我压制修为,跟你同阶。”说着伸手抓过来。  石子砾只觉一股炙热气息扑面而来,无形中封住了他所有退路,同时身后清凉之气源源不断涌来,助他与那炙热气息对抗。  可惜封郁不敢注入太多法力,怕石子砾的小身板承受不住,终究让孔烨手掌越压越下,摸到了石子砾肩头。  下一秒,孔烨浑身发颤,如同被电击雷劈般,抖动着摔倒在地,牙关紧咬,心知是他师父下了法咒,以他不纠缠石子砾的誓言为引,一旦他食言被法咒探知到,就电击魂魄惩罚他。  石子砾眼睛一亮,扭头对封郁道:“师兄,以后我改名叫石永信。”见孔烨抖动将停,拿脚尖戳了戳他。  孔烨立时又抖如筛糠,咬牙切齿:“等着,我要打得你跪地求饶。”  这人不仅霸道,脑子还不好使,落於下风都不知道服软。石子砾不欲同他纠缠,就见隔壁宿舍探出个脑袋来,一个顶漂亮的女修士也不传音,直接喊话:“石学弟,揍他,丫把我男神都打哭了。”  她男神正是母文光,在母文光还胖胖的时候就暗恋着,等到母文光败于石子砾哭瘦后,粉丝大增,女修士还感叹这么多小妖精想抢她男神压力好大,想不到母文光去八宝山游历一番竟然又吃胖了,颜粉纷纷脱坑,女修士窃喜不已。  ——只是这次一哭,没奈何又得瘦下去,女修士恨得要死。  石子砾一听,来他们蓬莱的地界不知道什么叫低调做人,母学长都敢打,胆废啊,也不再客气,拿脚好生戳了孔烨一顿。第21章 知心小石头热线  孔烨是个闲不住的性子,脾气不好,手重,动辄就跟人打架,动辄就把人打哭,蓬莱学生们又打不过他,怨声载道。  十几个民国建国的小妖,自发组建了“diss孔烨”小分队,分据学校各方,随时随刻在蓬莱论坛的帖子上更新孔烨动态,让大家腿脚麻利点躲避。  这人有一次竟然欺负到石子砾原先隔壁宿舍的黑狗精头上去了,黑狗精可是石子砾经年的游戏队友,五六个人现如今还时不时杀上一局。他一见黑狗精鼻青脸肿的模样就动了怒,在反孔小分队的信息网支援下,堵孔烨到墙角,把人戳电得躺地上挺尸。  围观群众里三层外三层,轰然叫好,更有好事者举手机拍视频,转头放到论坛上,起了个题目十分撩人。  “方丈首恶白日行凶,天降灵石挺身而出,雷霆仙术威震天下”  在仅有两千余人的蓬莱学校,当天点击量破千,次日破三千,五日破万——消息不知道被谁发到另外两家学校的论坛上去了,瀛洲和方丈两校学生纷纷翻墙越狱,跑到蓬莱论坛上看热闹。  石子砾看着这数据都感慨,蓬莱和瀛洲人少,方丈人可不少,这一万点击量,大半都是方丈学生贡献的,可见孔烨这万人嫌名副其实。  帖子底下还有方丈的学生以游客的身份匿名吐槽:“打得好啊,这死孔雀就是欠修理,贫僧因为他,几次犯了嗔戒,不然早就升神游期了。”  更有人问打人者在蓬莱论坛的账号,说要给他砸潜艇砸豪车下红包雨打赏,“不差钱,图个爽”。  还有人发散得更远一些,大赞道:“瞧你们蓬莱论坛维护得多好,欣欣向荣的,注册会员也多,我们那儿就是一潭死水,就几个论坛管理员上蹿下跳得发帖,支撑得很辛苦。”  蓬莱校风是三校有名的开放和包容并济,妖修们普遍也比人族修士能作,群魔乱舞的,论坛每天能发近百新帖子,称得上一大景观了。  石子砾本人却无心宣扬,第一时间在论坛回复解释了一下这是永言大师下的咒。  他又不是凭本事打赢的人家,有什么好得意的,还跑去找永言高僧说了此事,重点表达了歉意,自己朋友无故被打,一时不忿才出手,借了大师法咒之力,胜之不武云云。  他说得很诚恳:“晚辈实在没想到,事情能闹得这么大,对不住您了。”  永言高僧暗叹他年纪小做事却很周到,反过来宽慰他:“种什么因,得什么果,一切皆为我那劣徒咎由自取,你很不必放在心上。”  他其实……也挺高兴的,早在方丈时,孔烨不是打了这位高僧的爱徒,就是揍了那位大师的传钵大弟子,人家挨了打,师父就找上门来跟永言高僧理论,永言高僧也不胜其扰。有心说孔烨几句吧,人嘴上答应得好好的,扭头就再犯,他此番才想出这么个法子整治徒弟。  只是这法咒不可能永久生效,也就维持一个月,永言高僧道:“那劣徒为孔雀成精,你以后碰到,还当小心。”他久居方丈深山不出,孔烨日后有的是机会找石子砾麻烦。  石子砾还挺纳闷,这前半句和后半句有什么联系吗,谢过永言高僧,回宿舍的路上才想明白,孔雀是鸟,鸟的直肠短而细,意指孔烨性直而记仇。  他刚解出了这个小谜题,突然脖子一刺,一抬头见果然是孔烨面无表情跟他迎面走来。石子砾不欲惹事,反倒是孔烨主动戳记他:“你有本事让我师父撤了法咒,咱们凭真本事走一场如何?”  “我没这本事。”石子砾笑眯眯的。 第25章 有两只孪生狸猫妖,生得一模一样,还未完全化形,摇摆着毛茸茸的尾巴冲上来,各捧一束花送给他,还在他左颊右颊亲亲,齐声说道:“您真是英雄!”  石子砾深切感受到了蓬莱众人对孔烨难以言喻的怨念和嫌弃,苦笑道:“这个,也不算我赢吧?”真正打败孔烨的,是永言高僧,和他自己那颗七彩玻璃心。  孔烨浑不在意:“今天不小心叫你把我弄哭了,明天我会讨回……”一语未了,整个身体不受控制地倒摔出去数百丈,围观群众惊呼着纷纷躲闪,眼睁睁瞧着他以狗吃屎的姿态落地。  石子砾就觉一阵霸道无匹的灵气波擦着他而过,正正击中孔烨,下意识抬头,却见极远处,封郁神色森冷,缓步而来,步伐只是寻常,却三两步便逼到近前。  有见识广博的忍不住低叫:“缩地成寸!”末法时代,诸多大神通早已失传,这是只有千岁以上的大妖怪才掌握的口诀。  他脸色实在难看,石子砾急忙传音:“师兄误会了,是我应允了同他一战。”不是这鸟人硬拽着我打的。  不等封郁有什么回应,一声嘹亮的鸟啼乍响,孔烨周身烈焰熊熊,法身孔雀脱体而出,昂然立于空中。他一阵狂笑,掐个法诀,漫天的流云如火烧一般,急垂而落,将封郁围拢在中央。  周遭低修为的小妖太多,封郁瞥了他一眼,腾空而起,直冲九天。孔烨紧随其后,两道流光眨眼便不见了踪影。  石子砾大急,跳起身想追,让人一把捏住了胳膊,扭头一瞧,竟然是母文光:“凭你的修为,追也追不上,追上了也无用。”  石子砾作势要甩掉他胳膊,母文光还待拦,便听到了一声“一不许动,二不许笑,三不许露出大白牙”。  这是凡间幼儿游戏“木头人不许动”的口令,母文光立时浑身僵住不动,连说话也不能,只有俩眼珠子能滴溜溜转。  石子砾道了一声“得罪了”,手指天空:“我要上天,跟太阳肩并肩。”他一个猛子蹿上天,跑啊跑啊,远远瞧见两人斗作一团。  只是人家战斗,离太阳远得很,他越过交战区,身体还不受控制得向上飘。正在苦思如何化解,腰上被一粉白色仙绫缠住,有人在那头一拽,石子砾整个人顺着向下荡去。  却见教导主任鹤依灵并三四个老师早就围在四周观战,鹤依灵扶住他的肩膀,将仙绫撤去,双眼一错不错盯着场中。  石子砾见他们各个神色肃穆,不敢造次,也将注意力放到交战中心,心下大惊。  不过月前,他还看过封郁苦战红练老祖,那时封郁强则强矣,却无此番动则天地皆惊的气势,料想这短短一个月时间,竟又突破了。  鹤依灵叹道:“他已凝成了自己的道。”低头瞧石子砾眼巴巴看着自己,心头发痒,教学癖发作,讲解道,“顶尖的天才,可跨大境界战斗,但从古至今,极少有人可在神游期便能战胜淬体期,你可知为何?”  石子砾不出所料一脸茫然,鹤依灵道:“淬体期也称合道期,身与道合,感悟天地法则。”是以神游期到淬体期是一道天堑,古来多少天骄在此折腰,终其一生也不过神游期大圆满。而另有些人,纵然升入淬体期,对天人之道感悟流于表面,卡在淬体期难以寸进。  鹤依灵乃淬体中期修为,曾也是西昆仑学子,自知仙路无望,方才返还母校蓬莱,投身教学事业,叹道:“这两人不过神游期,便身含道韵,一举一动皆暗合天意,他们的路,比我等都长。”  石子砾恍然大悟,怪不得他之前老觉得这帮修士打架,还比不上凡间如古龙等所写的武侠小说更富有仙家气韵,原来槽点在这儿,不是修士打架没气势,而是他接触的这批人,档次都略低。  他屏气凝神,圆睁了双眼盯着场上二人一举一动,等了半天不见方丈来人,颇为踌躇:“永言高僧就不打发个弟子来看吗?”  此前种种不为人知,毕竟众目睽睽之下是封郁先打的孔烨,封郁瞧着是气恼孔烨一而再再而三欺负纠缠石子砾,他担忧别再让师兄担了不是。  鹤依灵并未出声,眼见他二人一招胜过一招的狠辣,四方天地为之震动,同几名同僚并力冲入场中,各自一个兜网,将二人网罗入内。  这兜网是学校执法队专用来抓捕犯事学生的,只消被网进去,便法力全无,被抓的大多是刚化形不听话的小妖,想不到对神游期修士竟也有效。  封郁早知这兜网神效,很淡定盘腿而坐。他刚领悟道韵不久便经此激战,周身法力震荡,默念法诀稳住。  孔烨却慌了神,指使孔雀法身飞上蹿下、乱蹬乱踢:“喂,这便是你们蓬莱的待客之道吗?我们打得正开心呢。”他也无赖,往虚空中一躺,两眼翻白,“救命啊,师父你快来救我,师弟们呢,护驾啊!”  鹤依灵笑道:“在蓬莱境内,痛打我蓬莱弟子105人,这便是方丈的作客之道不成?”当下拎起兜网,“走吧,寻你师父去理论理论。”  她示意一并带上封郁,又让石子砾快回宿舍:“胆子不小敢乱跑,这九天之上早非蓬莱范围,这叫擅自离校懂不懂?判你一条违反校规,回宿舍一个月不许出来。”一个月方丈这帮人怎么着都能走了,到时不怕自家孩子再被欺负。  “别啊!”孔烨痛叫一声,扒着网子,“我们约好明天再战的!”见石子砾满面为难,“我都哭着求你了,你不能食言。”  他一抬头,见鹤依灵满面鄙夷,显然当他颠倒是非黑白,怕是把自家弟子打哭了在这儿混赖,急忙辩解道:“不是,真是我哭的,稀里哗啦,泪流成河。”说着掏出三四包哭湿的纸巾佐证。  这纸巾湿还罢了,孔雀眼泪天生浑浊,色发白,有腥味,又皱巴巴的,瞧着不像是擦泪的。鹤依灵面上鄙夷之色不减反增,离得他稍远了些:“阁下请自重。”  石子砾笑得打跌,忙道:“是有这么回事儿,老师,我同他打完后再关禁闭行吗?”  鹤依灵虎着脸吓唬他:“校规容不得你们讨价还价,乖乖回去待着。”  这就无法了,孔兄,非我放你鸽子。石子砾应了一声,又去瞧封郁,求道:“鹤老师,我师兄是为我强出头,一片兄弟友爱。”  封郁一直闭目打坐,此时方轻撩起眼皮瞧他,又缓缓合上了。  此时一道火花冲天而起,鹤依灵道:“校长催我等回去,莫要耽搁,快些走吧。”  她直到走都没说要如何处罚封郁。石子砾琢磨着,罚是定然要罚,但也不会重了,他瞧孔烨比先前顺眼些,可在蓬莱人眼中,这人撩猫逗狗、揍天揍地,着实可恨,封郁此举虽无礼,却着实为他们出了口气,怕还有人心中感激他。  石子砾脚下加紧回了宿舍,特意上蓬莱论坛,看此事民意如何。还真有人录了封郁当众打飞孔烨的视频,发到网上,此时早已大热飘红了。  他还当这是个八卦贴,谁料有大神出没,回帖说这两人都已有道韵傍身,两个不世出的天才错生同一时代,可叹可叹。又给一众吃瓜小妖科普淬体期以身合道之事。  这恐怕是蓬莱论坛自建立以来含金量最高的技术贴了,石子砾精神一振,连忙凝神细观,还不忘掏出乾坤书页来作摘抄。  这是个老马甲,蓬莱论坛刚建立时注册的,却发帖回帖寥寥。他不知是何来头,水准极高,说得比鹤依灵更详尽,又深入浅出,直白容易理解。  其回帖下一帮小妖们叫嚣着要为大神献上膝盖,石子砾都看得心生摇曳,看完第一遍,翻过头再从头看起。等翻页的功夫,他叼着笔莫名走了一下神,总觉得好像忘掉了什么。  什么来着?哦,页面加载好了。石子砾忙将想了半截的念头抛下,凑得离屏幕更近了一些。  仍戳在竞技场的木头人母文光:qaq第23章 修罗场横尸无数  石子砾平生头一遭,看帖子看得魂魄摇动,心知此人虽说得浅显,涉及的终究是天理大道,领悟得越深,对神魂的触动越大,不敢再看,恋恋不舍得关掉帖子。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他夜观星象刚积累满的满腹星光竟然都消耗殆尽了,氐土貉早睡得人事不知。石子砾本人也昏然欲睡,强撑着爬上床,两眼一闭就睡死过去。  迷迷糊糊中,房门打开,一阵极浅的冷香飘入鼻中,石子砾半醒过来,心知是封郁回来了,想起身相应,却又累得一个指头都动不了。  封郁行来,竟毫不客气在他床上躺下,见他眼皮蠕动、偶然强睁开露个眼白,显是又想睁眼又想睡。  石子砾腰上一紧,听封郁在耳畔细细问:“在竞技场中,你把孔烨弄哭了?”肚皮一凉,有人撩开衣服伸手进来,轻轻搭在他小腹上。 第27章 石子砾跟排行榜有数的人物都战过一轮,深知封郁这个第一来得毫无水分,就不知这次涉及学院声誉,他肯不肯出战了。第24章 两小儿远走洞庭  石子砾等了两个多时辰,那头佛课结束,金刚铃蹦蹦跳跳出来同他相见。想来明日方丈启程,再相见不知何年何月,信玄小师父大叹他已入佛门,不然今日定当不醉不归。  当下回a座宿舍,叫上刚化形完毕的鲤鱼精,三人说笑了一整夜,石子砾和鲤鱼精第二日送他们一行离开蓬莱学院区域后,方才折返。  石子砾回了自己宿舍,摊开乾坤书页瞧个没完,叼着笔杆苦思。他初次捏造的小世界让孔烨团吧团吧灭了,叫他大受打击,新建世界时,便得多加斟酌。  他胡思乱想着,拿笔杆在书页上无意识的乱画,待回过神来再瞧,却是三个形状奇特的山脉,正待擦掉重新画,乾坤书页上却浮现一行字:  “此乃云梦仙山,你从未去过,如何画得出来?”  “云梦?”云梦是洞庭湖的古称,石子砾茫然了一瞬,一拍脑门,“真是奇了怪了,我昨天做梦还梦到洞庭湖来着。”  倒不是这三座山,就是阳光下一片微波荡漾、蓝中透绿的湖水,他潜意识中就笃定这是洞庭湖。石子砾做梦往往第二日醒来就忘,偏这个梦记得尤为清晰,今日回忆,鼻腔中竟能隐隐嗅到水气。  封郁神色冷凝从门外进来,瞧他坐着发怔的傻样子,神情反射性缓和下来,出声问:“怎么了?”  石子砾先不急着回答:“师兄是让鹤老师叫去了吗?”他跟封郁搬到一个宿舍后才知,这人也是个宅属性的,几个月不出宿舍那是常事,今日他一回来却没见到人。  “下个月三校大比。”封郁也不瞒他,看神情却并不热络,目光落在乾坤书页的图案上,识得这是云梦仙山,眼睫微动,“你近来不是爱吃蟹子吗?”  现在刚过了凡人的春节,并不是吃蟹子的时候。五天前他看到石子砾抱着一筐瘦骨嶙峋、只剩壳子的螃蟹吃得津津有味,还当他长身体缺钙了。  洞庭蟹也是鼎鼎有名的特产啊,石子砾非但好吃蟹子,他近来是特别喜爱水产,托腮道:“这是不是天道指引我去洞庭湖一遭?”  天道得闲成什么样,才会给个凝魄期的小修士指引。封郁道:“怕是洞庭湖处有同你有缘的法宝在吸引;抑或是有个大妖怪,要诱你过去吃掉,尚不知是福是祸。”  石头又不好吃,咯牙没肉,不值得人家费这么大功夫,石子砾总觉得是好事儿,眨眨眼:“那要怎么办?”  “你填个离校申请表,交到教导处便好。”封郁道,“申请表在蓬莱官网上‘文件下载’栏中有。”  蓬莱校长新潮,他们管理学生的方式也时髦,官网上许多资料都是常用的,不然依封郁的性格,也不会在宿舍里装电脑。  石子砾依言忙活了一通,填好表格后,在乾坤书页上画了个仙鹤,变化成真,让它送信过去。  仙鹤不久便回转,捎回来了鹤依灵的回复,说今日为他凑齐队友,明日一早在教导处集合,因几名神游期的修士都需为三校比武准备,脱不开身,此行石子砾便是队长了。  石子砾还真有些小兴奋,做梦梦了一整晚上的洞庭湖水,起了一个大早,一睁眼便瞧见封郁坐在窗前。  昨晚他睡下时,封郁便是这个姿势,瞅这模样怕是枯坐了一夜。石子砾心中起疑,唤道:“师兄?”  封郁扭过头来,瞳中弯月已过半圆,瞧着像初九、初十的月亮了。他面上殊无喜色,只道:“你这一行,当千万小心。”  他愁得不轻,石子砾自己都没长大,校方让他当队长,只说明队员水平更逊,这等人员配备却要远走洞庭,怎能让人放心?偏生他这头实在脱不开身,三校比武,这属于政治任务。  石子砾却并不担心:“这又非众所周知的灵宝出世,路上想必不会碰到太多来犯者。”修士是稀罕物,除了蓬莱三校和西昆仑,散修魔修们分布得很分散,迎头撞上的可能性太小。  上次是大家凑一块抢夺宝物,现在绝大多数人都不知洞庭的动静,横竖鹤依灵是说,蓬莱一校中,就听闻他受到了呼唤。  封郁如何不知如此,仍是放心不下,塞了五六七八颗红色果子给他:“留着路上吃。”又赠了许多疗伤药。  这果子冒着烟气,石子砾见过多次了,此时便问:“这是何物?”  因材施教、见缝插针,封老师趁机递了个玉简过来,示意他自行寻找答案。  石子砾费了老鼻子劲儿才刚啃完《二十八星宿》,一见玉简就发憷,谢过师兄后闷闷接过了,收入袖中乾坤,拟待路上再看。  他早早赶去了教导处,太早了门还没开,却有一瘦小身影早就等在外面,一见了他就站起身,蹦蹦跳跳的:“石学弟!”  这不是鼠大吗?石子砾也又惊又喜,心中也明白,跑一遭要么一无所获,要有收获也是他拿,这种行程吃力不讨好,等闲不会有人愿意,鼠大这是念着两人之前的情谊才应下的。  他颇为感动,学戏文中唱了个肥诺:“谢过鼠学长!”  鼠大都让他整愣了,手忙脚乱还礼:“石学弟无需如此客气。”  石子砾待他有救命之恩,鼠大有意偿还,见他看出来了,连忙随口乱盖:“其实我只是想近期内回家一趟,跟你是顺路的。”别,别谢,求别谢,长这么大还没人谢过我呢,羞,好羞。  他乃火鼠,火鼠一族隐居于南海深处。鼠大一说,乍然想起自己外出游学一百年,未曾归家,想爹爹想族长想爷爷,想二娘想三娘想四娘,蹲地上呜呜哭了起来。  “……”石子砾听他都数到二十三娘了,纳闷问,“你们那嘎达,公老鼠这么吃香吗?”一个爹,这么多娘。  鼠大抽抽噎噎:“我落地就失了娘亲,原是活不下来,是我爹背着我一家家求,喝百家奶长大的。”火鼠是极为团结的种族,族人虽众多,心却紧紧拧成一股。  火鼠个头小,吃奶产奶都少,唯独他吧唧吧唧特别能吃,不说吃了百家,五十家是有的,喜得小老鼠们奔走相告,他们族出了一个大胃王,这叫天生异象啊,族长便将他抚养在身边,教导他修行法诀。  石子砾正听他讲得有趣,鹤依灵来了,先扫指纹开了门,让他俩进去,一人分了一盘糕点一碗茶,盯着他们吃了喝了,方道:“此行就你们两个了,这出门撞大运,得宝率低,但也相对安全。学校近来实在腾不开人手,对不住了。”  石子砾早不见人来,已有猜测,并不失望,笑道:“哪里话,多谢鹤老师帮我奔走。”  听鼠大说,鹤依灵问了许多人,鼠大几个师兄都问过一遍了,可人人都念叨着三校比武,不愿此时出门远游。此等盛会,纵是不能参赛,饱饱眼福也能有所悟,错过了就得再等五百年,没人舍得。  鹤依灵又有的没的说了一通,路上注意安全啦,不能贪嘴吃冰啦,遇到漂亮小姑娘不能欺负啦,遇到漂亮小姑娘受欺负要救啦,末了,看着他们叹气:“上午早会时刚出了报告,修士新生儿出生率再创新低。”  是三校校长去西昆仑参加大会,回来给他们开小会。据说大会上蓬莱被点名批评了,妖修不比人族修士还讲究一夫一妻,大多数都是胡搞乱搞,还有发情期这等天然的优势,怎么还生不出孩子来?如今是建国后了,没妖物能自行开启灵智,再不能生,修士数量岂不越来越少?  人就是不乐意生,怎么管这么宽啊,偏偏还派了任务下来,一百年生俩的硬指标,他们校长也不是个东西,把这活扔给了教导主任。鹤依灵惯喜欢说媒拉纤,此时都愁得不轻,三句话不离小姑娘。  石子砾年纪不大,鼠大也就三百岁出头,哪里听得这些,瞅个空子就忙不迭告辞了,一溜烟跑出老远,鹤依灵叫都叫不住,笑呸了一声。  一口气行了一二百里,石子砾才撤掉了踩着的行云,掏出小摩托来,瞧鼠大是早就撤了行云换上飞剑。行云对操纵水汽的要求极高,他以往最多也只能飞五六十公里,好似接连两天梦到洞庭湖水,对他也有进益。  两人都出行经验颇浅,小心翼翼贴着水面飞行,偶尔碰到游鱼跃出,石子砾便射飞剑捅个对穿,收集起来当口粮。他也不着急,一直行了数日,出了渤海地界来到一片密林中,方才折腾着生火做饭。  鼠大上次出游便知他未辟谷,此时瞧着仍有新奇之感,尤其石子砾还带了许多佐料,举个小刷子,把烤鱼刷了一层又一层,烤得外皮金黄酥脆。  石子砾递了一串:“吃啊,十几条呢。”瞧着口水都快下来了。 第29章 石子砾吞吐着星光,渐渐昏然欲睡,一入睡,便神归丹田,化作了毛茸茸的氐土貉。自碰上针口恶鬼后,他沉迷修炼,跟以往三天两头偷懒睡觉、玩手机打游戏不可同日而语,许久没以这个姿态出现了,这才留心到手机屏幕一直在闪烁。  石子砾点开一瞧,竟然有人给他发了好友申请。这人不疾不徐,一天发一个,他离开蓬莱十三天,也就有了十三条申请。  这是个连头像都没设置的新号,石子砾刚点了“通过”,正打算研究一下这人朋友圈,对方就发了个视频邀请来,他想了想,点下了接听。  封郁冷不丁见对面冒出个毛茸茸的尖脸来,面色一沉:“怎么了?”修士遭遇了莫大危机,肉身被毁,才会以法身状态出现。  石子砾这特殊的修炼功法也没跟旁人提过,在摄像头前美美得转了一个圈:“好得很啊,就是练功练上瘾了,没顾上玩手机。”  倒是他瞧见封郁双瞳两丸月亮浑圆,今日恰是满月,抬头比较一番,发现两者相差无几,震惊问:“师兄,你这是突破了吗?”  封郁神色淡淡:“这几日静修,已有所得,不日便要接连大战,正助我体悟。”他离破入神游大圆满只有一线之遥,估摸着来上一两场旗鼓相当的战斗就可成事。  见石子砾喜得连连拿毛爪子竖大拇指,封郁心中有数,这小子有意在转移话题,他绝不是骤然发奋要练功,定然中途出了波折,受了刺激。  他也不戳破,两人说了一阵,切断视频各自修炼。第26章 天地癞子斗地主  石子砾和鼠大二人一路向南,倒也风平浪静。  眼瞧着洞庭湖近在眼前,石子砾也放松了许多:“咱俩脸还不算太黑。”也就针口恶鬼那事儿有点走背字,但既然封郁这老古董都会聊微信了,回去时那老鬼若再敢堵路,就拉援兵出来剿了他。  鼠大神色却有些奇异:“你有没有觉察到,此处火之灵气异常活跃。”他们已抵洞庭湖,阳光下一片波光荡漾,他这话说得底气不足,声音越来越小。  石子砾没觉出什么来,但他是相信鼠大的感知,人家吃的就是这碗饭,当即道:“与地理气候无关,别是来了个不得了的大妖……”  一语未了,十余道身影破水而出,将他们牢牢围在其中,有人呵呵怪笑:“小子真会说话,是来了十二个不得了的大妖怪。”  “……”鼠大默默看石子砾,石子砾劈手给了自己一巴掌,“我这臭嘴!”  他定睛一看,这十二人将四面八方尽数封住,不给他们逃脱的余地,各个相貌奇怪丑陋,腥膻之气浓郁,修为低的不过凝魄初期,最高的也就神游中期。  模样虽吓人,修为也不过尔尔。石子砾自认他和鼠大联手,打未必打得过,逃还是很有把握的。  两人对视一眼,鼠大脚跟刚动了一动,封住他左上路的一雄壮男子便后背弓起,纵身扑来。他动作极为迅猛凶狠,一个起跃中,浑身便冒出浓密的棕黄色体毛来。  石子砾早知这些是妖族散修,且兽性极为强烈,不奇怪他在战斗中变作原形。他倒是被鼠大吓到了——在石子砾还眯着眼睛猜这动物是啥的当口,鼠大就惊天动地一声尖叫,扑上来一把扯开石子砾前襟,把脑袋往里塞。  鼠大生得矮小瘦弱,但也没小到能整个人钻进去的地步,在肩膀处卡住了,就光一个脑袋在石子砾胸前扭来扭去,垂死挣扎。  十二个丑八怪哈哈大笑。  石子砾这才瞧出来,那扑过来的壮汉原形竟然是只老虎,额头一个黑黄相间的“王”字格外显眼。老虎血盆大口一张,对着鼠大就是一声气壮山河的咆哮。  鼠大“吱——”了一声,腿软吧唧摔在地上,化成了巴掌大的一只金红色的小老鼠。他这是被吓到极致,才现了原形,但也反应过来,忙不迭扒着石子砾衣服钻进去,留半截长尾巴耷拉在领口外,尾巴尖犹在颤抖。  十二个丑八怪笑得更大声了,那老虎也咧着大嘴呼呼漏气一样笑个不住。  有本事真刀真枪的打,拿原形吓人算什么好汉。石子砾眼眸微冷,用手托住鼠大冰凉的身体,手指一弹,以法力凝成一个巴掌大的法球,颤巍巍慢吞吞向那十二个人飘去。  周遭嘲讽之声更大了,为首的一贼眉鼠目的矮子嘿嘿笑道:“毛都没长齐,学人逞什么英雄?逗爷爷们笑上几遭,没准还留你个全尸。”  另有个个头雄壮、瞎了一只眼的尖角怪物,跳到法球行进路线上,大嘴一张:“看老子的吞天术!”便要将法球吞入腹中。  找死哟。石子砾微微一笑,打了个响指:“斗地主天地癞子十二炸!”  这是斗地主癞子玩法中极难遇到的情况,凑齐两套各四张癞子牌,再加上一套真正的炸弹,十二张牌一起打出,大小仅次于王炸。石子砾玩癞子场最高一局输过四千多软妹币,就是拜十二炸所赐,至今想来仍不寒而栗。  石子砾喊完,也不看效果,撒腿就跑。站在他身后的一个青衣青面男子伸手想拦,让石子砾喊了一句“木头人”,定在了原地。他刚刚就规划好了路线,这青面男子是这其中修为最烂的,最适合作为突破口。  石子砾没命得跑,都不敢回头看,在心中默数到“三”,感受到身后炽热气息席卷而来,一个猛子扎进水中,闷头闷脑下潜了数百米深。  洞庭湖近年来旅游业大兴,湖水多少受了些影响,透光度平平。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却能看到一片火红色。  铺天盖地的火红色四下蔓延,刺得人睁不开眼,一个小型蘑菇云缓缓升起。水面剧烈荡漾,激得虾蟹乱跳。  石子砾吐了口气:“唉,法球搓大了。”他并非搓不出速度更快、威力更强的法球,但这一招威力太大,他自己又没称手的防护法宝,不小心把自己给炸死了,那就精彩了。  鼠大仍是个老鼠样,从领口处探头探脑的:“你这是新招数?”不然他俩也不用让针口老鬼追得乱跑了。  “是啊,以前有过这个想法,可惜我法力不够使,巩固了凝魄中期修为,才能勉强使出。”石子砾道。  事实上,他丹田中的氐土貉已经疯了,小貉子站在一颗被抽空法力、荒芜了的星球上上蹿下跳,吱吱乱叫。  它刚刚在这颗星球上种了一片花圃,摆出了只母貉子形状,正对着发花痴,因整个星球都失了灵气,娇艳的花朵也都转瞬枯萎了。  杀妻之仇不共戴天,氐土貉愤怒难当,小爪子捧了一把土,朝着天空洒来,小风一吹,糊了自己一脑袋不说,还迷眼睛里去了。  它摸出乾坤书页来擦眼睛,却不料书页一个闪身窜出了丹田空间,氐土貉慢了半步没揪住,见连个破纸都嫌弃自己,抱着尾巴黯然神伤。  乾坤书页破体而去,卷了一物归来。石子砾见不过是片两指宽的纸页,比乾坤书页小了六分之五还多,纳闷问:“你还有兄弟?”两者气息极为相近,怕出自同源。  “我不记得了,但它确与我曾为一体,这是本源之间的吸引。”乾坤书页颇为激动,浮现一行又一行的字,“只是它比我小许多,其上并无我原主亲笔书画,怕只是残页。”  石子砾了然,很可能最开始的法宝是本书,他拿到的是完整的一页,那十二个怪物拿到了半片,另半片也不知是毁了还是落入他人手中,更不知这本书究竟有几页。  他并不相信随便出门一趟就能碰到乾坤书页的同源,眼睛一亮:“会不会召唤我来洞庭的法宝,也是你兄弟?”  石子砾很激动,他还以为就是一锤子买卖,想不到竟然是个长期收集游戏,法宝好不好用另说,关键是好玩啊!  乾坤书页不答,将小兄弟拢在自己身边,合成一个叠页:“它太小了,没有形成自主意识,但仍可当法宝一用。你近来已有所得,当静心感悟提炼自己的道韵了。”  昨天石子砾跟封郁视频聊天时,也听他提了这意思。封郁本人是凝魄初期便在捕捉演化道韵,他本拟等石子砾巩固了凝魄初期的境界后便告知他,谁料师弟走得比较急,直接跳到了凝魄中期。  石子砾正待应下,冷不丁鼠大骤然躁动不安,小爪子搭在他两边锁骨上拍打着,唧唧叫个不住。  那十二个强盗都死成飞灰了,怕啥还?他正纳闷着,便瞧见幽深的湖水深处,密密麻麻一片银光上升而来。 第31章 洞庭湖主笑道:“自古我洞庭之景,浩浩汤汤,蔚为大观,诸位既有求宝之心,不拘诗词书画,当表达此番所见所闻,也让我一窥诸位胸襟气魄。”  《2017年高考语文作文-湖南洞庭卷》  题目:观赏洞庭湖景象,根据自己的感悟和联想,写一篇不少于800字的文章(诗歌、国画字数不限)  要求:1、选准角度,自定立意,稳、准、狠,多方位拍洞庭湖马屁。2、文体不限,自拟题目。  石子砾:“……”这道题出得如此猝不及防,老子《岳阳楼记》都背不全啊!  他只是无语凝噎,但显然文盲学渣非只他一人,立时有数位修士拍案而起,当先一道熊熊火光,卷向主座。这火非比寻常,湖主身前的鲛幔一点就燃,眨眼就烧了个干净,露出了她的真容。  这是个携着淡淡哀愁、如轻烟般缥缈的美丽女子,头顶两只纤细的龙角,发髻上盘着一只水蓝色小龙,龙口衔着一颗夜明珠。  放火的女修士也自鲛幔后一跃而出,冷笑道:“区区一幅画卷,也敢来装神弄鬼?”她着黑衣,额头上有凤凰腾天的火红图腾,手持羽毛扇,卷起漫天大火。  洞庭湖主龙口的夜明珠闪现一片璀璨光华,将火墙阻隔住。水火交融之处,法力波动蔓延开来,整片龙宫轰然倒塌。  石子砾和鼠大连滚带爬往殿外跑,不忘扯了两块鲛幔,将脸包住,边跑边道:“这得是炼虚、大乘期的老怪物吧?”  鼠大呼呼喘气:“湖主也好厉害,她头上的龙足有四爪呢!真龙不存于世,近千年的文献中,最多也只记载了三爪龙。”  自他们入了龙宫就一直装死的乾坤书页总算有了反应:那小龙只是我前主所画,威能同四爪龙妖不可同日而语。  可拉倒吧,人好歹能抵挡如此强力的一招,你家八个宫殿,让一帮凝魄、神游期的小家伙给破掉了。石子砾正待吐槽,眼瞧见前方龟丞相带着一帮虾兵蟹将游来,叹气道:“你们不是那人对手。”这些生灵俱是洞庭湖自身孕育而生的,死了就是真死了,不似洞庭湖主,被打烂最多也就回归为画卷罢了。  龟丞相断然道:“主辱臣死,我等与湖主共进退!”不再多说,率众气势汹汹向着龙宫方向赶去。  鼠大面上有几分可怜:“那湖主人倒是不错,既爱护洞庭湖环境,又肯赠灵宝予他们修炼,否则只凭洞庭湖的灵气,断不能养出这么多妖修。”还个个都养得这般白胖。  石子砾也觉得不大痛快,那修火的女修士忒霸道了些。宝物有灵,自择其主,人家对主人的要求就是要有文采,做不出诗来就打人,虽也算一种解决方法,但难免流于下乘了。  不过他俩再不痛快也没法子,只好闷头闷脑往外跑,眼瞧着要出了洞庭湖地界,石子砾刚破水而出,就叫一物当头砸下,摔回湖中,直沉了数百米才缓过劲儿来,重新浮出水面。  砸他的正是洞庭湖主,她已浑身都是伤,半边脸颊被烧毁了,露出森森白骨。鬓发上的小蓝龙早蔫吧了,挣扎着吐出黯淡无光的夜明珠,想为主人疗伤,夜明珠刚离体半米便失去了控制,沉沉坠入水中,让石子砾一把捞住了。  他瞧这情态,怕洞庭湖主能直接死在湖里,将珠子还给小蓝龙,想想还是把人一道拎了上来,见果真有一人悬浮于空,周身火焰环绕不休,直比太阳还耀眼三分。  石子砾跟鼠大对视了一眼,双双吐出了妖丹。  吐妖丹是妖修面对不可战胜对手时摆出的臣服示弱姿态,他们跟这黑衣女也没什么纠葛冲突,不过是倒霉才挡在了他俩追击的路上,对方没必要为难他们才是。  石子砾的妖丹是金色的,有乒乓球大小。鼠大的比他小一圈,为金红色。女修士盯着这两颗妖丹看了数息,不悦地冷哼一声,喷了口火,拂袖而走。  她这一口火是正冲着鼠大的内丹去的,他立时扑倒在地,疼得哀哀嚎叫。石子砾也受了波及,内丹小了三号,吞回丹田中温养,拍着鼠大后背,念起了某止疼药广告词:“一粒芬必得,做回我自己,芬必得,信得过。”随手摸了颗糖豆,塞到了他嘴里。  鼠大神色果真和缓了许多,盘腿而坐,调息数日后,方才缓缓苏醒,奇道:“怎么……”  石子砾连连点头:“法力精纯了许多。”他收的波及小,况且本身修为就比鼠大高,醒得比他要早,早发现浑身使不完的劲儿了。  两人面面相觑,鼠大忍不住道:“你真是三清私生子?”上次出来捡到了法宝,这次出来有个一看就脾气不好的大牛,竟然耗费法力帮他们提炼妖丹,这真是求都求不来的际遇。  那女妖修走时,并未再理睬洞庭湖主,头上生角的美人这几日也一直坐在他们身侧吐息,此时幽幽抬眼道:“你才是她私生子,法力波动如此相像,自己没点数吗?”  鼠大几次挪动脚跟,见她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浑身寒毛都竖起来了,尖叫道:“我?!”  石子砾若有所思:“怪不得两位会打到这边来。”他就说怎么会这般巧合,看来在席间,洞庭湖主便留心到此节,才有意引着那女修士来此,料想当着儿子的面,女修士不会痛下杀手。  鼠大面上殊无喜色,沉痛道:“不可能,我可是根正苗红的火鼠啊!”他爹这辈子都没出过火鼠聚集地,怎么可能泡到这么牛气的女朋友?  洞庭湖主神色微动,挽起袖子探入水中,皓腕一翻,手心托着一个巴掌大的青绿色小乌龟,叹道:“痴儿。”  小乌龟龟壳上尽是深深的龟裂纹,烧成炭状,眼睛都睁不开了,前爪有气无力抱住她的手指。  鼠大瞧着更难受了,他是个特别厚道温和的脾性,火鼠一族也不弑杀,蓬莱校风更是欢脱和谐挂,乍见这等景象,一时难以接受,唯有叹息。  湖主将头上的蓝龙取下放在龟壳上,源源不断输送内力为它疗伤。她自己面颊可怖的伤口根本不屑恢复,身影越来越淡,最终化为一张书页。  鼠大不动,示意石子砾去拿,他是玩火的,又自认肚子里没多少墨水,跟这等书啊卷啊的法宝,很不搭嘎。  石子砾也不跟他客气,伸手取过,抖开一看,其上所画为一名风姿绰约的长角女子,头上盘着口衔夜明珠的四爪蓝龙,画卷左上角以大篆所书“龙女”二字,下方有两行小诗:  “贵主还宫,洞庭凝碧。  刘生不在,谁会此意。”  那小乌龟经龙女法力灌注,伤口愈合,探过头来跟着看,嚎啕大哭:“我们湖主心里苦啊!刘生那王八蛋,偷走了湖主的大宝剑!”  “……”石子砾走了一下神,心里苦才爱吃甜,他还拿这个梗逗过孔烨来着,“刘生是谁?”  龙女的声音自画卷中传来:“说来惭愧,我身伴苍龙,手持宝剑而生,少时曾恋上一柳树妖,招为夫婿,他却趁夜窃取宝剑而走,不知逃到了何方。”  石子砾仔细打量画中龙女姿态,见她双手并拢拱起,恍然道:“原来有把剑!”他还当是在行拱手礼,但若解释成持剑而立,更说得通。  龙女道:“待取得了宝剑,我方能为你所用。”  按照她本来的计划,想要收服她,当有两关。她在洞庭湖中生活千载,庇佑此地生灵万千,对洞庭湖感情不同寻常,方才提出描述洞庭之景为第一关,而第二关,正是为她寻回宝剑。  谁知那柳树妖跑到哪里猫着去了,他要真够无赖,找片柳树林就地一蹲,灭掉法力,那真是能找到地老天荒去了,这得先找个能掐会算的妖怪给算算。  让石子砾欣慰的是,龙女下达任务之后,就默然不语了,这显然不是个限时任务,他爱什么时候做什么时候做。  这般强力的助手,石子砾当然想要,但此时急不得,他看向鼠大:“我陪你回南海?”天上掉下个妈妈,鼠大肯定是要回去跟老爹对峙的。  鼠大却犹豫道:“不了吧……她是我娘也好,不是也罢,反正对我没什么恶意。爹爹既然从不肯跟我多说,自有他的考量,何苦让他为难?”  他本来打算回南海一趟,见见亲人也好,洞庭已经离他老家很近了。可此时却没了兴致,垂头思量半晌,方道:“石学弟,待我二人都入了神游期,再麻烦你陪我走一趟吧。”  鼠大受此行感召,加上他娘那一口仙气助力,深觉破入凝魄中期有望。他又不想去抱亲娘大腿,凭自己的能力机缘慢慢修行便是,找寻身世反倒不着急。 第33章 有了道韵之后,打架真他妈太帅了!【√】  想想封郁和孔烨的惊天大战,想想毕方翅膀一扇、洞庭湖皆震颤,石子砾很激动:“我是不是要转职当驯兽师了?”  他玩游戏都是玩战士玩贼盗,钟爱热血一波流,一时又很发愁:“可是毕方吃啥啊?”养宝宝好贵的,得氪多少金才能堆起伤害?  “……”封郁道,“睡吧。”给半夜激动得蹬着小脚乱踢的师弟重新盖好被子。  幻化出毕方,着实费了石子砾许多心神,他很快沉沉睡过去,梦到又跟针口恶鬼接上头,老鬼洒出上千根钢针,嗖嗖嗖,他扔出上万只毕方,叽叽叽叽叽,不需吐火,吵都吵死个人。  跟他隔了一个睡袋,封郁侧身躺着窥他,本来目光极软极柔,却听他睡梦中在嘟哝“妖怪,吃俺老孙一鸟”。  如此黄、暴的台词,让他面色一沉,恨不能钻进石子砾梦中,跟那小“妖怪”掐上一场,气闷转身睡去。  石子砾在梦中走马灯似的作战,交手的对象从针口恶鬼变成了东洋十二匪,又变成了真·毕方,他的一万只小鸟立时叛变,围着毕方上蹿下跳叫妈妈求投喂,然后鼠大出现了,管小毕方们叫弟弟,又走到他面前,脆生生叫了声“爹”。  “……”石子砾一个哆嗦吓醒了,跳起来给鼠大作了个揖,“好兄弟,对不住。”这什么破梦嘛,显得他跟有意占人便宜似的。  鼠大一脸的莫名其妙,塞给他一包盐焗小鱼干:“龟丞相给的。”  绿壳小乌龟不想再待在没有龙女的洞庭湖,主动提出要去蓬莱拜师,请他们捎他一程,送了很多洞庭湖特产当谢礼。  龟丞相此时趴在鼠大脑袋上,慢吞吞抬起头去看吃的是啥,啧啧:“辣味的更好吃。”他屯了很多小零食,可惜贪嘴,买了辣味的就忍不住自己吃了,根本留不到第二天。  石子砾拆了一包,小乌龟顺着鼠大的肩膀爬到他肩膀上,探脑袋想分一口,让封郁一眼扫过来,跟鬼撵似的跑回去找鼠大了。  龟丞相特别怕封郁,但石子砾见过的特别怕封郁的人多了去了,也不在意,叼着鱼干道:“再往前走,就该到针口恶鬼的活动范围了吧?”  昨天他手机备忘录就弹出提示,乾坤书页看中了这附近一件法宝,早先他们被针口恶鬼追杀,不敢停留,现在有了封郁,完全不虚了。  封郁却道:“此乃你的机缘,我和鼠大都不会插手。”  让他欣慰的是,换做以往,石子砾该往后缩了,这次却一愣之后就笑了:“着啊,等我热热身。”  石子砾有点小紧张,他让毕方弄得热血沸腾不假,可脑子又没坏,没道理他洞庭湖一月游回来,就能吊打淬体期大能。那老鬼纵使是封郁碰到,也得费些手脚呢。  不能力敌,便只好智取。石子砾取出乾坤书页来,其上浮现此地完整的地形图,四个绿点在正南,属于老鬼的红点在西边,法宝闪烁的黄点在西北方。  他捧着地形图观察了三天,奇道:“这老鬼,好像一直围着法宝在打转啊?”想想上次也是,老鬼追他们到法宝附近就停下了。  封郁早带着鼠大、龟丞相返还蓬莱了,他也狠心,要断绝石子砾所有倚仗。横竖莲仙人临走前赠予两徒弟一人一朵花瓣护体,可护得石子砾周全,由着他折腾去。  ————————————————————————————————————————  前方便是一望无际的海面,浪花簌簌扑打在海边礁石上,发出奇妙的和旋。紧挨着碧波粼粼海面的,便是针口老鬼栖息的密林,林中既无鸟雀,也无虫鸣,连在阳光下的花苞,也无精打采得低垂着头,一片沉沉死气。  “饿啊——我好饿——”瘦骨嶙峋的青色老鬼扛着硕大的脑袋,在林中游荡,乍然发狂,凌空将在树枝间跳跃的松鼠抓下,就要塞入口中,鼻翼轻动,猛然转过头去。  “食物的味道——”他贪婪得深深一吸,大步朝前方奔去,不远处的灌木丛中,放着两包拆开的麻辣鱼干。  针口恶鬼连包装袋一起吞入,不断咀嚼,想咽却咽不下去,烦躁无比,撕扯着头上稀拉的枯黄毛发。  就在此时,又有一股味道飘荡过来,不同于鱼干的辛辣刺激,这是一股甜香。针口恶鬼向前奔去,见地上扔了一包绳状糖果。  陆续又出现了诸多食物,针口恶鬼且吃且行,乍见前方出现一盘烧鸡,饿得眼都红了,纵身欲扑,身子却在半空中一顿,青色皮肤上出现道道灼烧炭黑的痕迹,被无形铁链拉扯一般,向后倒退,口中犹自不甘嘶嚎。  石子砾在远方看地图,将红点停顿住的位置标注出来,以它到黄点的距离为半径,黄点为中心,画了一个圆,叼着笔杆道:“看来这老鬼并非护宝,而是被宝物拘在此地。”  有点棘手啊,这般不能调虎离山就算了,若他强行取宝,没了宝物压制,放出这老鬼为祸世间,那就是罪过了,是以务必得先屠鬼,再取宝。  要硬肛,有点虚,这题好难啊,学渣石子砾以头抢地,怨念满满,封老师,不给你露一手,你还真以为你教的好啊!  他要能跟毕方似的直接掀了桌子砸了考场就好了。第28章 石老师知识讲堂  针口恶鬼在林间游荡, 冷不丁呵呵怪笑出声:“奶娃娃忒不懂事儿,上次让你侥幸逃脱,此番还敢回来?”  石子砾一直是以乾坤书页的实时地图显示开天眼,头一遭靠近它周身五百米,却让人一语喝破,更添了三分慎重,现出身来, 笑道:“我与您也算不打不相识,您能杀我,白白闻着肉香, 却又不能吞了我,两厢受损,何苦来哉?”  针口恶鬼冷森森道:“我杀了你,将你的魂魄拘住, 世上又多一个不能进食的鬼,岂不快哉?”  这老鬼自己吃不下东西去, 心态炸了,非得让天下人都跟他一道受苦。石子砾在心中暗骂了一句,面上笑盈盈的:“这海边人烟稀少,您一百年能杀几个人?我助您脱困, 外边大好世界,您想杀几个就杀几个。”  他敢孤身前来,定是由所倚仗,也因此针口恶鬼还肯同他废话, 没第一时间出手镇压,听得此语,浑黄的眼珠射出几道精光,嘿然道:“有点意思。”说话间,他猝然发难,上万根银针铺天盖地射出,刺入石子砾五道大穴。  鲜血喷涌间,他虚空一抓,将石子砾提在手中,面目狰狞道:“老子在此地困了三百年,你一个凝魄的小修士,也敢提助我脱困?”右爪斜刺而出,生生掏入他胸膛,抓出了一颗尤在跳动的心脏。  石子砾的“尸体”迅速干瘪,化为一片薄纸,他真身出现在针口恶鬼头顶的树枝枝丫上,笑眯眯的:“三百年来,那法宝困您在此,定也损耗自身法力,论修为,我难同您相较。但我也有些偏门法门,说不定我便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呢?”  他一点自己的鼻尖,有几分小得意:“我摸装备最差也出稀有紫装,抽卡抽出过哪吒和啸天犬,人家都叫我福将呢。”  针口恶鬼眯了一下眼,他如何不知这小子心里有鬼,但他才是陈年老鬼,整片密林又都是他的地盘,难道还怕一个小豆丁不成?  这老鬼十分多疑,石子砾费了这诸多口舌,方才哄得他松口,两人一个走平路,一个也不下去,就在树上蹦来跳去,向着法宝镇守之地而去。  石子砾边走边赞叹道:“这林子风水不错,小动物还挺多,受您惠泽,竟然都有了灵气。”  一只小松鼠早就藏在林间悄悄瞧过来,见他冲自己伸手,惊喜得跃至他肩上,用脸颊蹭来蹭去。  针口恶鬼睬都不睬,这林间确有许多小生灵,是他以灵气圈养,禁锢于此,待快同了灵性,他便吸食其魂魄精华,增补己身,虽尝不出味道,也聊胜于无了。  这小松鼠瞧着是有几分熟悉,有段时间没见了,怕是养出了几分机灵劲儿,一直躲着他走。  见那小松鼠捧了两颗松子给石子砾吃,针口恶鬼心中冷笑,真当这人能救你出去不成,此间事了,老子要将他扒皮掏心,炼成法宝。  走入法宝矗立之地,便有一股浩然正气袭来,针口恶鬼不肯再靠近,森然冷笑道:“也让我瞧瞧蓬莱高徒的本事,只需将它拔起,便成了。”  石子砾不答,专心打量这法宝,因此地靠海潮湿,外围生了一层青苔,模样并不显眼,但其傲然挺立,高耸入云,气势极为不凡。 第35章 什么对生活的热爱,人家是死鬼,这就跟冲着亡灵放圣光似的,没法补血,反而成了杀招。石子砾一乐,作为一个混迹网游六十载的资深玩家,他擅长这些啊,清了清嗓子,摆出神棍脸:“王者之灵啊,请倾听我的呼唤,帮助他们摆脱困扰,恢复自由的灵魂——解脱之光!在虚无中享乐的天使们,请重新归于虚无,远离纷扰的尘世。”  这是某页游给某个光系魔法大招配的解说词,因为太过羞耻,给石子砾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他的法力槽嗖嗖被抽空了,春回大地,圣光普照,莫说恶鬼们了,便是石子砾本人都不得不闭上了眼睛,过了有盏茶时间,眼睑不再刺痛难忍了,方才缓缓睁开。  针口恶鬼血槽大概只余五分之一了,皮肤从青色变为赤红,头顶尖角胀大了一倍,七窍皆有脓血流出,嘶吼一声,纵身扑上来。他已有鱼死网破之心,不惜燃烧修为,奔跑途中,血量飞快减少。  这招绝不能硬抗,石子砾撒腿就跑,口中连喊“木头人”咒语,因不敢回头看,也不知起作用没有,跑出去十一步,听乾坤书页道:“回来吧。”  他仍是惯性多跑了三步,扭头看去。“解脱之光”大招后,缠绕着毛笔的不再是黑魆魆的鬼魅,反倒是一道道流转的金光银光,此刻,那金银光环汇作一处,化作一个朦胧的佛像,伸出金色手掌,向着针口恶鬼镇压而来。  “不!”老鬼凄厉哀嚎着,抬手阻挡,双手胳膊俱被佛光消融,终于被摁倒在地,没了声息。那佛像则向着石子砾方向行了一个佛家礼,消散在乾坤小世界中。  石子砾欲上前查看,乾坤书页示警:“有诈!我没吞到法力。”但凡死在小世界中的生灵,其灵气会有一部分被他吸收,被超度的冤魂心存感激,这部分法力他几乎拿到了百分之百,但针口恶鬼的法力却未消散。  老鬼头上都没血槽了,石子砾相信他已经死得不能再死,等了小半个时辰,还无动静,终究走上前去,却见地上一个巨型手印的凹陷中心,有一张巴掌大的小卡片。  石子砾拿在手中,卡片上引着一个大头细脖子的青色卡通形象,背景是漫天飞舞的银针,右上方还有竖排的注释:“【针口恶鬼】,其前世造下累累罪责,沦落饿鬼道,由于其嘴巴太小而无法进食。”  他的装备栏放着一件破破烂烂的小衣,技能栏亮着一个【万针齐发】技能,还有一个灰色的【万鬼齐出】,石子砾点了一下,弹出一行提示:需配合【百鬼幡】*1使用。  再点百鬼幡三个字,又弹出一大页提示,是百鬼幡的炼制法门,让他扫了一眼就关了,太有伤天和,这玩意他是不可能炼的。  “……”石子砾默然半晌,竖了个剪刀手,“耶,我收服第一个神奇宝贝了!”什么鬼哟,这破老鬼一点都不萌。  洞庭龙女自行浮出,眸中异彩闪烁:“这能力,倒着实有趣,其中尚有诸多未知数,你当好生摸索,不要辜负了老天厚爱。”  石子砾歇了一阵,待法力稍稍恢复,尝试着注入卡片中,“噗”的一声响,卡片化作一只青色小鬼,比针口恶鬼本尊小了一半,在他的指挥下,撒出一把银针。他心意一动,小鬼又变成卡片,飞回他手中。  石子砾左右看了一圈,从龙女怀里把在打瞌睡的毕方鸟拽了出来,屈指挠挠它的下巴:“鸟哥,你也能变卡片吗?”  毕方鸟也很想在小主人面前展示自己的才能啊,当即在他手心躺平,翅膀摊开,努力吸肚子收拢小腹,想象自己瘦成一道闪电:“啾,啾啾!”  虽然比团在一起是扁平了许多,但离卡片还有不小的距离。石子砾摸摸它的脑袋以示安慰,把它送回龙女怀中继续睡。  龙女对弱小生灵没半点抵抗力,毫不吝啬散发母性光辉,毕方虽不弱小,但因还是幼年体,对她杀伤力很大,也不计较大毕方的恶形恶状,满面慈爱得给小毕方喂洞庭湖的小鱼干。  石子砾猜测:“是不是得养到成年体才能变成卡片?”养鸟其实是很耗费法力的,养一只毕方都有些勉强,以后若再来几个大威能的神兽幼崽,他就得被吸干了。  他本来还发愁,今日却发现,放针口恶鬼出来活动也耗他法力,但卡片状态却不会,得想办法摸索到生灵转换成卡片的机窍才是。  石子砾正琢磨着,那柄紫檀材质、中楷尺寸的毛笔悬浮在他身前,笔身内走出一个手指长短的小人来,细看其着基佬紫袍,龙章凤姿,天质自然,眉宇间俱是正气。  这器灵道:“谢过侠士高义,了我前主生前夙愿。”郑重行了一礼,又道,“我体内认主印记已无,请您为我赐名。”  法宝滴血认主后,体内会留下从属印记。游龙道人被针口恶鬼所害,残魂被炼入百鬼幡中,神智虽消,执念仍存,这毛笔凭此执念,牢牢守住体内印记,没让针口恶鬼收服它。如今百鬼幡被度化了,仇人已死,印记自然而然消弭了。  石子砾不擅长起名,没见乾坤书页跟了他后,仍沿用原名,但人家这般郑重,乾坤书页也暗中传音告知,对有些器灵来说,起名是种特定的仪式,比滴血更重要。  这法宝一看就是个雅物,想必前主游龙道人也是位妙人,搁凡间能连中三元做大官的那种。石子砾不愿露怯,想了一想便道:“明朝宋濂在《跋东坡书〈乳泉赋〉后》中,盛赞李微之的书法笔姿老到而墨韵清秀,即所谓‘笔老墨秀’,你年纪比我长,反其言而用,称作‘秀墨老笔’,可好?”  紫袍器灵大喜,连声称好,他还担心这位新主人年纪尚小,看样子还有网瘾,想不到也是位博学之事,心中熨帖无比。第30章 番外1  也不知是不是方式方法不对,小师弟对他的好感度急剧下降,昨天两人迎头碰上,他竟然躲着他走。封郁愁得不轻,叹了一口接一口的气,迷迷糊糊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意识回笼,他第一时间感受到旁边躺着个人。封郁这一惊非同小可,猛然睁眼一掌劈出,感受到熟悉的气息,不觉愣了。  这招竟比他之前使来强了千百倍,其声势浩然,仓促使出仍让天地变色。看清楚旁边躺着的是小师弟,他急忙收手,心头百味陈杂,直以为犹在梦中。  石子砾被掌风扫到了,不痛不痒的,倒是也醒了,看封郁倚在床头看自己,一脸傻样,不由得乐了:“睡晕了?”  他拉封郁躺下,看封郁特别乖得让躺就躺,让盖被子就盖被子,让喝水就喝水,两眼一眨不眨得盯着他使劲看、使劲看。  这不算暗示,都是明示了吧?石子砾眨了眨眼,把刚弄好的被子一掀,嘿嘿:“看我的阳顶天!”  未完,多的字算赠送的,是作者犯傻,之前放了存稿箱忘记了,新增章节把内容放到31章了,临时补的内容,写的很简略,正文完结后会补完~  ------------  【正文开始前四十年的封郁穿到文章完结后他俩过小日子的时光】  年轻的封郁很苦恼。  二十年前他的小师弟——石子砾拜入蓬莱, 跟他选了同一个导师,师兄弟两个玩得可好了。一颗巴掌大鎏金璀璨的石头天天蹦跳着跟在他屁股后面,师兄长师兄短的,又可爱又萌。  十年前石子砾化形, 成了个奶嘟嘟的小奶娃,摇摇摆摆走在路上, 总是被居心叵测的女老师和学姐捏小脸拉小手。男孩纸这么萌容易受欺负, 封郁很上心,提笔写了十万字的《猛男师弟养成计划》, 照着条目施行。第31章 解惑老师么么哒  石子砾此行收获颇丰, 一手拽着卡牌,一手拽着秀墨老笔,哼着小曲,横跨渤海,返还蓬莱。  按照规定,他第一时间去了教导处,找鹤依灵汇报, 结果在教导处办公室那一层的走廊上,正撞见走出来的封郁。  封郁冲他点头示意,石子砾反射性笑了, 而后才看见跟在封郁身后走出来的两个红袍女子。  这是教导主任的私人卫兵,鹤依灵每当罚学生去禁闭室思过时,都会将房中两枝红梅点化成女子,一左一右押解。  石子砾有心想问, 见封郁长睫轻眨,便把到嘴的话咽下去, 两人擦肩而过时,便听封郁传音:“无妨,只是走个过场。”  石子砾目送他消失在走廊那一头,方才敲门入内, 瞧鹤依灵神色还算平静,回身合拢门。  鹤依灵道:“他不肯去,生生浪费掉了一个西昆仑交流生名额,头一次这项目就受此挫折, 许多学生担心西昆仑和蓬莱三仙山的这一合作项目会直接取消,怨声载道的。”是以她特意派卫兵押解,摆出大阵仗来,以示对封郁重罚,平息民怨。  这交流生项目,乍一看是三校受益,就跟凡间的中央美院跟巴黎美院互换学生学习,那肯定是中央美院占了便宜,两个学校不是一个档次。但真要说起来,能拿到名额的是三校最顶尖的学生,那定然是能突破淬体期,名正言顺升入西昆仑的,或早或晚的事儿,西昆仑实则是在为自己提前培养学生。  石子砾奇道:“师兄不愿去,总不能第二名也不愿吧?”  封郁在四强赛中战胜了孔烨,最终排名封郁第一,方丈另一名学生第二,孔烨第三,瀛洲某学生第四。 第37章 石子砾赶忙应对,他虽是凝魄中期,但已能磨死淬体期的针口恶鬼,何况这等刚化形的小妖怪,几个大招就都秒掉了。小妖的尸体随风而散,一张卡片都没形成。  校长又放了两轮五十只凝魄期的妖怪,石子砾费了一番手脚解决后,仍没见到卡片的踪影。再放五轮二十只神游期的妖怪,还是不掉。  “怕是修为在你之上至少两阶的,方可。”校长开始一只一只往外扔淬体期的妖怪,石子砾打一阵就得蹲下嗑药恢复法力,慢慢磨死了十三个,总算是掉了一张。  九分之一,脸有点黑啊。石子砾灵光一闪,比了个暂停的手势,指着自己念:“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是形容狗屎运的诗,但意思不太明确,他又想了一阵,搜刮肚子里的墨水,好歹想到了一句,“时来天地皆同力。”  这半句诗,意指赤壁之战时,凭借东风火攻、长江之险,孙刘两家战退了曹操大军,用此句,可助他获得天时地利。  石子砾估摸着自个儿要有属性面板,现在脑袋上就该冒出一个“幸运+30”的增益状态了,这才道:“继续!”没用啊,十三只才掉一个。  校长可能是站累了,一撩袍子就地坐下,跟看戏似的泡了壶茶,边品茗边放小怪给石子砾杀,杀了数百只,见石子砾苦恼得拿着计算器在算数,鄙夷道:“所有辅助手段都没用处,掉率就是十分之一左右。”这么简单的送分题,竟然还得掏计算器,丢人啊。  石子砾早杀红了眼,闷头闷脑嗑药、杀、嗑药、杀,实在想不起自己杀了多少只怪,这才算不清楚,嘿嘿一笑,一摸袖子,里面却空空如也的,震惊脸道:“我卡片呢?”  “怪物乃我以竞技场神力所化,实力比同阶真实的怪物要弱上些许,我撤掉法力,它们也就散了。”校长道,“想得倒美,我不停给你喂招,让你攒上千八百张卡片,末法时代你就能横着走了。”  石子砾还真这么想的,胃口没那么大,千八百张卡片他不指望,能把他爆出来的十张都给他,就心满意足了啊。他拿了个小本子,记下淬体期妖怪的爆率。  校长问:“我再放炼虚期的?”  石子砾忙道:“不用了,谢谢您。”他单挑一只淬体期怪物,都得使出浑身解数苦战,炼虚期的怪物,凭如今的他根本无法战胜,碰上就是个死,就算是一比一的爆率,也根本没有意义。  校长总算不拿看二傻子的眼神看他了,欣慰道:“拿得起放得下,你很不错。”石子砾这年龄的小孩儿,难得能经受得住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他本拟放个炼虚期的出来,把石子砾打得屎尿皆出,教他吃些教训呢。  石子砾总觉他这话中带着几分没能得逞的遗憾,想半天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将毕方招手唤过来,挨着校长坐下,殷勤得添茶添水:“您觉得,我这样修行下去,走得通吗?”  校长笑问:“天底下哪有绝路,怎可能走不通?”  主要是修仙成网游了,石子砾虽知自个儿爱玩游戏种下的因果,但这也太扯了一点,诚实道:“主要是……太顺了。瞧我师兄和孔烨,惊才绝艳之辈,都是到神游中期、大圆满时期,方才道法相合,我怎么觉得……”  说句不要脸的话,他觉得自己的道韵就在头顶上挂着,垫垫脚尖、小跳一下,就能抓到了。他此时不抓,不是距离太远,反倒是他怂,不敢抓。  石子砾的天资,跟同期修士鲤鱼精、金刚铃之类的比,称一句碾压并不为过,非他自大,众人有目共睹,但比起封郁、孔烨这等时代浪潮最顶尖的天才,理当还有些差距。他能比人家早一个大境界掌握道韵?做梦呢吧。  校长默然,喝尽杯中茶水,才看着添茶的石子砾道:“早在你突破化形期,进入凝魄期时,便初现蹊跷。修道,重在悟道,你能突破,却只是在书中读了一句话——是这句话为你点明了人间至理,还是为你展露了一条修炼捷径?”  是封郁给的玉简中,介绍氐宿星系,有一句“氐者,言万物皆至也”,石子砾就跟被点化了一样,嗖嗖飞升了,但实际上他别说有所明悟了,根本就是全程懵逼脸。  他花了六十年时间,升到化形大圆满,这速度很快,也没快到惊世骇俗。然而两年时间,从凝魄初期一举到凝魄中期——这还是他有意压制修为——若非亲身经历,他都能当笑话听。因此事,蓬莱内部隐隐有传闻,说他才是三校第一高手,天资卓绝,必将在仙途中,走得比封郁和孔烨都远。  石子砾若有所思:“您是说,我升得这般快,是因我尝试探索自己身世?”  他眨了眨眼睛,上课偷看的上百本凡间小说情节,此时都在脑海中翻涌,一拍脑门,激动无比:“难道我爹真是三清?早先因为我没认爹的意思,生气不理我,等发现我在试图找爹寻娘,十分感动,法力才不要钱得给我灌注?是不是等我飞升到仙界,他为了补偿我,起码得封我个玉皇大帝当当?”  他越想越美啊,咱得研究傻爹的心理,愿意掏一个玉皇大帝官位哄儿子的土豪,根本不在乎再掏更多的官位。  届时封郁当王母,鲤鱼精当北极紫薇大帝,金刚铃当南极长生大帝,母文光当东极青华大帝。孔烨——算了,这人还是派去喂狗养马吧。  “……”校长虚眼看了他一阵——如果石子砾有状态栏,此时得加上“王の蔑视”的负面状态了。  石子砾赶走满脑子的幻想,忙请教:“您觉得呢?”  “你可知末法时代来临前,诸神横空,仙佛纵横,十二位大能上天入地,为争夺当时第一人之称,杀得天地失色,被称为末法十二帝。”校长一脸神往。  这是连他的师父、蓬莱建校校长都未曾见证过的无限风光,彼时修士纵横于天地间,何其逍遥畅快。末法时代的修士,谁不恨自己错生了年代?  石子砾有种被馅饼砸到的乐陶陶感,都熏染欲醉了:“我、我爹是十二帝之一?”  校长:“放屁。”  “……”卧槽那你冷不丁提起十二帝干什么,尬聊啊!石子砾深吸了一口气,默念三十遍“我打不过他,不能翻脸”。  校长道:“十二帝中,有一位极光大帝,传闻在诸天星辰中孕育而生。他陨落后,己身灵气反哺星辰,方形成了万天星光,造就如今我们看到的星罗棋布的格局。”  他看向石子砾,目光极为深邃:“氐宿为东方苍龙星系的前胸部位,为青龙心头血所在,若将二十八星宿看做一天地大阵,氐宿便为东方主阵眼。”  “你是从氐宿上掉落的陨石,恐怕在孕育过程中,受到了极光大帝一丝灵气哺育。你找寻自己身世的过程,便是同这一丝灵气融合交汇的过程,这是你的大机缘、大造化。”  石子砾懵逼脸,校长也不在意,继续说:“据我推测,怕是玄武虚宿、白虎昴宿、朱雀张宿,这三个主阵眼,也皆受到极光大帝灵气眷顾,只是这四宿上,未曾有精怪诞生——当然,这完全是我个人的猜测,信不信由你。”  石子砾缓过神来,他身世没想象的牛气,但真要是啥十二大帝的儿子,反倒会吓到他。若老校长的猜测为真,那他来头不算大,但福缘是真的深厚。  他跳起身来,郑重作揖:“多谢您。”校长愿意点明此等机窍,是沾染了因果,承担了大风险的。  “都只是我的猜测。”校长又重申了一次,不过他估摸着这猜测为真的可能性很大,叮嘱道,“此等要事,不许多嘴,你在外行走,也当小心谨慎。”这是炼器炼丹绝佳的材料啊,若走漏了风声,准保天下魔修闻风而动。第33章 谁动了我的师兄  听老校长讲完过去的故事, 这次的辅导也告一段落。临分别前,校长宽慰他别成天瞎想,他周身灵气正而不邪,神智清明,与其担心修炼走火入魔,还不如多在如何完善乾坤小世界上下功夫。  有个靠谱的人明确跟他说屁事没有,石子砾就放心了, 回到空荡荡的宿舍,先惆怅了一阵,打包了行李, 挪回了自个儿原先的a座104宿舍。  104宿舍本就有一个空床位,鲤鱼精和龟丞相都是他的老熟人了,唯独一个九命猫不算很熟,不过也很好相处, 有个修为高的舍友指点,九命猫也很乐意啊, 四个人很快就打成一片。  石子砾好像回到了升入凝魄期之前的时光,白天逃课宅在宿舍,跟舍友们打游戏开黑、吹牛打屁,晚上吞吐星光, 摸索道韵,演化乾坤小世界,偶尔出门去食堂打打牙祭,小日子平和安然。  封郁关禁闭后一个月, 西昆仑教导处处长到访蓬莱三仙山,四方重新签订协议,十年后将再举行三校比武,再次挑选交流生。  封郁关禁闭后三年,石子砾在蓬莱校内比武中,越级挑战神游期学长,突破到了凝魄期大圆满境界,拿到了比武头筹。  转眼又过了六年时间,石子砾自觉凝魄期大圆满修行已臻至化境,枯坐闭死关毫无意义,当再出门游历闯荡,增长见闻。最近没听说哪地方有宝物出世,出去随便逛逛也好嘛,他便从蓬莱官网上下载了外出申请表格,填好后上交。  某天夜晚,月明星稀,石子砾斜躺在a座天台上,懒洋洋打着哈欠,自从交了申请,他暗搓搓期待着出门玩耍,再修炼便提不起精神来,只盼着教导处快给回信,人也懒散了许多,天天睁不开眼的样子。  他迷迷糊糊就要瞌睡过去,冷不丁一柄飞剑朝着他脑门斜插而来。石子砾眼皮也不抬,手一伸就攥住了,又顿了两秒钟才醒过神来,揉揉眼见是鹤依灵的传信飞剑,精神一振,将法力注入飞剑中,抹掉了鹤依灵的印记,将其化为自己的灵宝,翻身踩上去,操纵飞剑飞向教导处。  鹤老师十分敬业,大半夜的还对着电脑批试卷,一见了他,就嫌弃脸在一堆试卷中找了半天,翻出来一张,指着鲜红的“48分”道:“拢共考了三门,你就挂了三门。” 第39章 “我不过虚长几岁,曾三败于石学弟手下,这请教二字,愧不敢当。”费邦也格外客气,“石学弟进步神速,乃我辈楷模,该是我向你学习才是。”  母文光跟他俩差不多熟,细说起来他跟费邦相识要远早于石子砾,关系也很不错,听他俩说得牙酸耳酸,生怕再尬聊下去,紧跟在鹤依灵身后,架起飞剑先走一步了。  费邦右手一伸,从袖中飞出一张符纸,纸上写着个“船”字,他跃身立于其上,注入法力,符纸便载着他向前驶去。  石子砾手入丹田,仍掏出自己的小摩托来,翻身骑上去,忍不住叹了口气。他本来在蓬莱奸商处,预定了一架飞机,据传是凡间退役报废的真家伙,可惜流年不利,连挂三科,交完重修费就一穷二白了,只好忍痛撤了订单。  费邦频频扭头看过来,石子砾便问:“学长要来试试吗?”  他只是出于礼貌随口一问,费邦却一口应下,脚下一转,弃船上车,跳到了摩托车后座上,满面惊奇:“这铁疙瘩竟是凡人所做?怪哉。”  赶路途中反正无聊,石子砾指着摩托车表盘,教他如何骑车,怎么掌握方向、更改速度等,又掏出手机给他安利电子产品,两人说得也算火热,一个白天很快过去。  因降魔事急,鹤依灵出发前便明确说了,一直赶路,中途不停下休息。白日时,她听到两人的讨论声,还颇为欣慰,到了晚间,她等了半天却不见身后声响,扭头一瞧,摩托车早落在后面了。  不用鹤依灵吩咐,母文光机警得手执飞剑:“徒儿去探探。”压低法力波动,小心翼翼摸向后方,不多时就回来了,肩膀上扛了个摩托车,满脸不可思议,“他俩竟然都睡着了?”  鹤依灵一惊:“莫非那魔物已知我等动身要去降服它,率先出击?”吐出妖丹,分别潜入他二人丹田,却见石子砾灵气法力运转如常,并未受损,只是沉睡了,而费邦呼吸急促、法力杂乱,更像是在做噩梦。  师徒两个试了诸般法门,仍没弄醒他们,鹤依灵取了颗冒着雾气的苹果,一掰两半,分别喂下,都没能将他们唤醒。天渐渐亮了,她正做没开交处,却见两人一前一后苏醒过来,忙问道:“怎么回事儿?”  石子砾打了个长哈欠,吧唧吧唧嘴,满足得笑笑:“好久没睡得这么畅快了。”他能在星光下修行,是以偶尔不修行跑去睡觉,都有种偷懒的愧疚感,睡得并不踏实,这次却极为安然,一觉醒来,只觉耳聪目明,神思清昌,万分畅快。  费邦却正好相反,面色颇为难堪:“我、我梦到了些不好之事。”他……做了一晚上的期末考试试卷,还是他最不擅长的古语言文学,对方出的题也格外刁钻,他做错一道,肚子就捱一拳。梦中痛感极为真实,每一拳都打在神魂上,疼得他嗷嗷直叫。  在他临苏醒之际,听到一个莫名熟悉的声音幽幽道:“题可以不会,车不能乱上。”  太丢人,费邦没好意思具体说,含含糊糊一句话带过了,又道:“鹤师叔,师侄无事,区区梦魇,岂能阻我修行大道?莫要为此等小事耽搁了救人,咱们快些出发吧。”  鹤依灵又查了一番他二人身体,见确无损伤,只得应了。  石子砾见费邦脸色实在难看,飞着飞着还一个踉跄,险些从符纸上栽下去,忙扑上前去,将他扶住了,又道:“费学长,上车我载你一程。”  费邦脸色就是一白,连连摆手:“不用不用不用,多谢石学弟好意。”不着痕迹将胳膊从他手里抽出来,加快脚步向前赶了一段路,离得石子砾远了一些。  明明昨天还愉快得探讨问题来着,怎么突然不跟我玩了?石子砾只觉莫名其妙,还有点小失落。  本来他们摆了个二二阵型,母文光和鹤依灵在前,石子砾和费邦压后,此时费邦挤前面去了,母文光便脚下放慢,落后跟石子砾并排走。  初来一切正常,队伍中也没人莫名陷入沉睡了,直到第五天,母文光冷眼瞧了这好几天,也是心痒难耐:“石学弟,你这车怎么开啊?”  石子砾很乐意把玩具跟小伙伴分享,热情邀请他上车,手把手教他。当天他没事儿,母文光却沉眠不醒,直睡到天光大亮。  因着已有过一次先例,那魔物待他们好似没有太大敌意,己方当以不变应万变,等待它出招。鹤依灵并未停下队伍,她自己是拍着翅膀飞,不方便带人,便让石子砾把母文光放摩托车上驮着走。  睡梦中的母文光正坐在桌子旁,面前堆满了美食美酒,脚底下搁着个体重秤。他得不停的吃啊吃喝啊喝,每吃喝一口,都得过一回秤,只消体重有所增加,肚子就捱一拳。梦中痛感极为真实,每一拳都打在神魂上,疼得他嗷嗷直叫。  在他临苏醒之际,听到一个莫名熟悉的声音幽幽道:“饭可以乱吃,车不能乱上。”  做了一晚上惨不忍睹的噩梦,母文光好不容易睁开眼,对着和煦的阳光,摸摸自己还是个只有双下巴的瘦子,方觉自己活过来一遭,笑容刚拉开半个,却见自己整个人都横趴在摩托车上。  “……”他跟被鬼摸了一般,翻身摔下来,匆匆谢过石子砾,连三赶四溜前面去了,挤在费邦和鹤依灵中间,说什么也不到后面去。  “你们这是搞什么?”鹤依灵很不满意,慈祥的教导主任很喜欢看学生们打成一片、笑闹玩耍,见石子砾一个人蔫头耷脑走在最后面,脑补了一出校园霸凌的大戏,心疼得不行。  她看费邦,费邦低头装鹌鹑,再看母文光,母文光一本正经在把玩自己的双下巴。鹤依灵怒道:“都不听话了是吧,我去后面!”  费邦脱口:“等等……”  母文光伸手:“师父三思……”  两人对视一眼,齐声道:“别上他的车!”第35章 一次失败的装哔  一行四人并作一排, 又走了两天路,鹤依灵接了个电话,挂掉后道:“校长说,事情出现了转机。”说着,在他们四人的小群中,转了一条新闻链接。  这新闻标题骇人听闻——大自然的馈赠啊,七旬老人一夜黑头为哪般?新婚夫妇高产似母猪为何番?大爱无边, 绝症少年奇迹般痊愈,是大自然的奇迹,还是精心编造的骗局!  点开链接看, 原来是早先沉睡不醒的数千人,于今日早间一并醒来,精神饱满,气色红润, 身体比沉睡前普遍都好了一大截。标题中白发变黑、夫妻生活格外和谐、癌细胞消失种种描述,竟然都有案例。在文章的末尾, 作者暗示,怕这是当地县政府为了制造噱头、吸引游客,收买部分无良媒体,发布的不实消息。  石子砾又上网搜了其他报道, 大部分文章都将原因归咎于此,少数文章有猜是当地一口古井井水功效神奇,当地生活习俗健康淳朴啊,等等, 五花八门什么都能说一嘴,大家都很懂,一定有原因能解释,这绝对不是灵异的反科学事件。  鹤依灵道:“看来我们早先的推测有误,此物似乎并非入魔邪物,倒像是刚自沉眠中苏醒,控制不住力量外泄,才昏迷了这么多人,立刻也做出了补偿,反倒成了好事一桩。”  母文光欲言又止,跟费邦对视一眼,方道:“师父,此物,有无可能是封学弟?”  他和费邦作为境况相近的受害者,私底下有交流,他们莫名陷入沉眠,跟这批村民的症状相似,临苏醒前,听到的那个声音,该是封郁无疑了。  鹤依灵一惊,不需她多问,母文光便传音将两人境遇简略一说。她面上转忧为喜,赞道:“如此,他的衍龙九变功法,应是已入第四变了。以梦为食,吞噬梦境,也有入梦造梦的神通,他这第四变,怕是梦貘了。”  这功法,她只在老校长私人珍藏的仙家典籍中见到过一二简略描述,若说封郁突破时神魂移出,说不得还真能破开小黑屋禁制,校长未加阻拦,也就说得通了。  石子砾听他们你来我往传音一通,背着自己说悄悄话,莫名其妙这怪物就成了自个儿师兄,忙道:“这也只是猜测,都走到这儿了,我们还当去查探一番。”  若真是封郁,被泄露的力量影响的凡人都已苏醒,还得了好处,他该完全掌控了新的变化形态,缘何这么久不曾反转蓬莱,或是与他们汇合呢?  鹤依灵一想有理,当下不再多说,四人脚下生风,赶向事发地,到时已是次日晚间了。只见这一城之中,家家灯火通明,喜气盈腮,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不时响起,街道上有许多扛着长枪短炮的记者,在挨家挨户敲门做采访。  鹤依灵以神念来回探查扫视,见当地人民身体格外健康,暗疾隐疾全无,心下一松,如此,是封郁的可能又提了一成。  母文光忧虑道:“却探查不到封学弟的气息。”  “他十年之前,从二变的金翅大鹏鸟,转为吞月天狗时,气息倒也发生了变化,这不为奇。”鹤依灵道。  石子砾从刚才起,目光便投向城市西南部一片森林中,喃喃道:“这边。”一拧摩托车把手,率先前行,三人纷纷跟上。  这密林乍一看,平静至极,置身其中后,石子砾往前迈步,当先一道闪电斜劈而下,让他一抖手,直接卷入乾坤书页中了:“这有道隐蔽法阵。”阻碍修士前行,也防止凡人科技窥探。 第41章 他表示记下了,听封郁又道:“另外,茅山术作法前,会立起祭坛,烧三根檀香,三拜三叩,默诵启度文,檀香不灭,则对法术另有增益。那祭坛我遍寻不到,怕不在这密林中,你当知会他二人外出寻找,尽快将其毁掉。”  这都是茅山术施法时的要诀,也是茅山术的软肋所在,石子砾心中奇怪怎生封郁知道得这般一清二楚,只是此时不好深究,口中应了,通过简笔小人向母文光和费邦传达。  费邦立刻道:“我去寻祭坛,你们两个去为鹤师叔助阵!”他精通阵法,找祭坛会比较沾光,但战斗力平平。  “好!”三人扔下懵逼脸的三只假梦貘,依照分工行事。  ————————————————————————————————————————  密林最深处,弥漫着一片浓重的青色瘴气,封郁盘腿立于其中,切断了跟石子砾的联络,左手攥起拳头。  那青色瘴气绕着他变换各种形态,传来一个少年的嬉笑声:“紧张什么,我瞧这小子精得很,是吃不了亏的。”  封郁眼观鼻鼻观心,只道:“多谢你出手相助,日后我会上茅山,登门道谢。”  “我不虚,不用你拉蓬莱师长来为我求情。这老道是茅山弃徒,茅山上下恨他入骨,师父想必也不会怪罪我将茅山术软肋说与你听。”那少年细声细气的,“今日若能手刃此獠,当是我师门去蓬莱向你们道谢。”  封郁稍一犹豫,还是道:“一别数百年,不知白瘴何在?”青瘴和白瘴,是他开启灵智时便结识的朋友,两者相伴而生,不曾分离片刻,更是一并拜入茅山,今日却只见青瘴,不见白瘴。  如水般流动的瘴气凝滞了片刻,青瘴方道:“她死于冥阴老道和阴冥老道之手,我为了报仇,方才探查他二人行踪,尾随阴冥老道来此,阴错阳差才救了你。可惜我空有隐蔽之能,全无杀伤之力,一百一十五年了,仍不能得手。”  说话间,密林入口处井喷式爆发出灵气波,青瘴道:“我法力低微,不敢在此地长留,就此别过。”不等封郁答话,瘴气便如雾气般飘远了,唯余他的声音随风传来,“有空带石头上茅山找我玩啊,昔日故友风流云散,能与我叙旧的,也就只剩二位了。”  ————————————————————————————————————————  石子砾和母文光一前一后赶到时,鹤依灵已是强弩之末。阴冥老道自假梦貘处得知计谋被识破,不再留手,狂风暴雨般猛攻,打得鹤依灵招架不住、连连败退。  石子砾一指母文光飞剑:“疯狂烤翅变态辣!”  飞剑上串了一串鸡翅,母文光二话不说,一剑射出,直冲着阴冥老道嘴巴而去。  这等程度的攻击,根本是挠痒痒。阴冥老道根本不理睬,一门心思要将鹤依灵置于死地,那串鸡翅飞剑行至近旁,便要被他的护体灵气弹开时,却听一句:“笑成傻逼!”  阴冥老道便觉心中一股奇异的力量激荡,虽不至于大笑,嘴角却不自觉咧开,护体灵气默认他这是要张嘴欲吃,自行将鸡翅放进来。他仓促间一偏头,好悬没塞进嘴里,却擦了一脸辣椒油。  “竖子拿命来!”阴冥老道勃然大怒,稍一犹豫,却继续同鹤依灵缠斗。  石子砾早猜到这人会此等行事,此人太过小心谨慎了,在解决鹤依灵之前,绝不会调转身体攻击他,而将后背破绽留给鹤依灵。  面对不能来打自己的敌人,石子砾可以是凶残的,不要脸的,没有下限的。他微微一笑,在乾坤书页上画出一扇门,写上“任意门”三个字,便从门中,源源不断的飞出头戴竹蜻蜓的哆啦a梦来。  这些没有耳朵的蓝色胖猫,各抱着大蒜、韭菜、葱姜、辣椒,混在嘴中嚼嚼嚼嚼,绕着阴冥老道飞来飞去,呼呼吹气,还冲着他吐口水,呛得他眼泪都冒出来了。第37章 物理学圣剑显威  阴冥老道脸上正挨了两口口水, 他本还庆幸自己有法力护体,口水不能近身,却不成想,正因有护体罩在,灵气蒸腾,眨眼便把口水蒸干了。  石子砾啧啧:“唾面自干,道长好气魄。”  口水湿时, 还只是恶心,一旦干了之后,味道更冲了, 熏得他直欲作呕,让鹤依灵趁机削了两羽毛,右胳膊被齐根截断。  阴冥老道怒极,不再留手, 只见密林中阴气森森,冷风阵阵, 他嘴唇变作紫色,更添三分妖异,深深吸了一口气,身如鬼魅, 一把将鹤依灵头颅捏在手心,嘻嘻一笑,两手并拢,便要捏碎。  母文光发疯般冲上来, 石子砾也赶忙聚集法力积蓄大招,连鹤依灵本人,被他的威压压制得动弹不得,掐个法诀,拟将妖丹和法身自爆,拼着让阴冥老道重伤,为弟子们逃脱创造条件。  恰在此时,阴冥老道衣服村村爆裂,承受着莫大痛苦般发出阵阵嘶嚎,自他为中心,庞然的灵气泄露,将周遭树木吹得东倒西歪,隔壁凡人村落也是一阵地动山摇。  石子砾被巨大推力拂得连撞三棵树木,重重摔倒在地,母文光紧随其后砸下来,一屁股墩他肚子上。石子砾两眼翻白,口吐白沫:“母学长,该减肥了……”  母文光俊俏的大白脸一红:“呸!”  他俩这时节还有心情逗趣,全在于鹤依灵借着这股爆发力,挣脱了阴冥老道的桎梏,拍打翅膀保持平衡,身姿优雅降落在他们附近,眼一眨不眨盯着被灵气漩涡吞噬的阴冥老道,奇道:“他的法力怎生流失了这么多?”  母文光忙道:“施展茅山术需得备祭台焚香祷告,怕是费邦找到了他的祭台,并将其击毁了。”  年代太过久远,外界对茅山知之甚少,茅山传人也久不出外游历了,何况此等机密要事。鹤依灵一惊,愈发奇怪他们如何得知的,此时却不适合询问,收摄心神,冲上去再战。  早先阴冥老道留了三分余力,她尚且落於下风,此番纵然祭台被毁,也只能勉强打成平手,双方攻守各半。母文光道:“石学弟,看你的了!”还得破了此人的斋戒。  石子砾召唤出来的哆啦a梦,早在刚刚的灵力波中灰飞烟灭了,他取出封郁给的疗伤药,不要钱一般连吃三颗,法力槽方才回得差不多了,传音道:“境界差距太大,我的法力过于微薄,得想法将他牵引入乾坤小世界。”  如果说阴冥老道此时的战斗力为20,石子砾有5,在乾坤小世界中,阴冥老道降为18,石子砾升为8,此消彼长,聊胜于无了。他未曾引旁人入内过,但如果这对战系统还原度够高,对母文光和鹤依灵应当也有战斗力增益。  他眼珠一转,便生一计,将乾坤书页掷出。书页只能悬浮于交战中心外五十米处,不敢靠近:“再近我便要被搅烂了。”  石子砾念了个咒语,以法力在周围升腾起一圈透明的防护罩,这是最简单的防护阵法,只需消耗极为微薄的法力。书页打了个饱嗝,将早先吞进去的,阴冥老道围困封郁设置的大叶闹龙阵作阵眼的十二只青色小龙吐出,正吐到防护罩上,青色小龙自行在罩上游走,如此,这最普通的防护罩,便成了山寨版的大叶闹龙阵。  母文光低声道:“不要脸。”把人家的阵眼吞了就算了,现在还把人阵眼拿来增强己身,去给原主人捣乱,这人也是绝了。  石子砾顶着大叶闹龙阵,承受了两波攻击,转到了阴冥老道身后。阴冥老道只一门心思应对鹤依灵,心中冷笑连连,凭这等小喽啰,就算在背后捅他一刀,连他护体真气都刺不破。  鹤依灵急道:“你来掺和什么,快退!”这阵法最多半刻钟,便会被他们战斗的余波冲碎,届时只消一击,石子砾不死也当身受重伤。  石子砾当没听见,四下寻摸了一阵,找了个大小适中的石头,单眼瞄准比量了一下,将小石头磕在地上,使乾坤书页、小石头、阴冥老道,三者在一条直线上。  他深吸了一口气,两手朝天平举,庄严大叫:“出来吧,物理学圣剑——”一个细长发光的物体出现在他两手之间,待光华散去,竟是一柄凡人常用的撬棍,他为了节省法力,召唤来的是个次等货,上面还有斑斑铁锈。  阴冥老道:“???”  鹤依灵:“……”  母文光:“……”  这帮文盲修士。石子砾将撬棍棍身搭在小石头——即支点上,攥住一端,将另一端勾住阴冥老道的裤脚,用力一撬,将他真个人撬向乾坤书页。  “雕虫小技!”阴冥老道嗤笑一声,拟待一旋身子,调转方向,却觉有一股莫大威压牢牢压制住他,面颊肌肉微动,隐带惧色,“这是什……”一句话未说完,便被早张大嘴等投喂的乾坤书页一口吞了进去。  “盲流,你对知识的力量一无所知,我只是站在了阿基米德的肩膀。”装逼的机会来了,石子砾面带悲悯,跟着钻进了书页。 第43章 封郁淡淡道:“随缘。”他情况极为特殊,在蓬莱尚有一大机缘未得,若能等到机缘出世,所得所悟不比升入西昆仑少,只是这机缘不知何时能现世。  封郁本人对升不升西昆仑,无可无不可,他都有丰厚回报能拿,福缘就是这么深厚,没办法,他也很苦恼啊,选择恐惧症不知如何是好,干脆就随着石子砾跑,一年后石子砾若有能耐拿到交换生名额,那他就跟着去西昆仑。  又行了一日,乾坤书页自行浮现,颤动不住。石子砾忙道:“停下,有东西在靠近!”看书页上浮现的此地地图,一个红点急速向五个绿点靠拢。  乾坤书页道:“这是与我同源的力量,绝不可力敌!”  石子砾心头一动,将好久未用的洞庭书卷取出,传音问:“昔日你于龙宫设宴,宾客中可有冥阴老道?他持有几页书页?”孔烨曾说冥阴老道的法宝同他的相近,他当时没当一回事儿,后来得知这类书页数量众多,怕冥阴老道手中也有。  龙女淡淡道:“不若我将书页持有者列个单子,你挨个去杀可好?”不帮我找大宝剑,咱俩还没有主从关系,别想使唤我给你干活,问问题也不成。  倒非她一两句话尚且吝惜,盖因冥冥中有规则之力,阻碍她说出,否则便等同于给石子砾收集齐全开了后门。书卷前主定下大规矩,有缘者得之,能不能集齐,也全看脸。  虽不能明说,这句话却有变相承认之意。石子砾秒懂,示警道:“是冥阴老道!”这也是修真界的老传统了,打了小的来了老的,杀了师弟,师兄就找上门来了。  此话刚出口,脚下的海水变作血红色,躁动不安,不住激荡。有一灰袍老者急速而来,尖长指甲一点,戳穿了挡在最前面的鹤依灵的眉心大穴,并不下杀手,将她打飞,右掌伸出,只一招,刺破乾坤书页外壁,一把将躺在树上晒太阳的毕方鸟生生扯了出来。  神魂相修的法宝受损,石子砾喷了一口血,冷汗遍体,妈的好强,开挂也不过如此了。碰到阴冥老道,他们几个联手还有一战之力,可冥阴老道一个出场,蓬莱诸人皆心知肚明,砸祭坛、破斋戒,种种手段于他皆无用,人法力纵然对半打折,也不是他们能抗衡的。  毕方鸟便如待宰的老母鸡,被他倒提在手中,哀哀鸣叫。  冥阴老道三日前,感应到师弟的气息消失于人世间,便急急赶来川渝,寻觅到他们战斗的密林。鹤依灵杀人后也注重清理现场了,但毕方吞食阴冥老道的碎片,身上残留了极为稀薄的气息,这才引得冥阴老道追杀而来。  “杀我师弟便百死难赎,竟然还敢吃他魂魄?”他睚眦欲裂,张嘴便要咬下毕方头颅。  石子砾厉声喝道:“放肆!你敢吞吃毕方之子,也不怕她一把火,烧了你南疆老巢?”横竖都是死,虚张声势赌一把。  自洞庭一行后,他回蓬莱便打听过,火鼠他娘在正道魔道,都有赫赫凶名,比冥阴老道这对师兄弟要出名多了。他和鼠大早先未听过人家名头,全因他二人档次不够,师长都没料到能跟大毕方朝相,根本没跟他们科普过。  冥阴老道叼着毕方脑袋,这一口便不敢咬下去,定睛打量,见果真手中这小鸟人面兽身,有红色斑纹、青色羽翼。他那日果真出现在洞庭龙宫设宴之地,也见识过大毕方烧得天地震颤的真火,至今想来仍觉胆寒,稍一沉吟,方道:“毕方真人,却并非独脚。”  你们师兄弟怎么都是文盲!人丑就要多读书啊!石子砾恨不能拿《山海经》糊他一脸,正色道:“古籍有载,毕方‘人面一脚’,世人共知。这小鸟所得血脉之精纯,更胜毕方真人一筹,纯正的神兽血脉,已有千年未现于世,你杀了他,便是断绝了毕方一族传承,天下飞鸟万族,将皆为你的敌人!”  他是随口乱盖,大吹法螺,实则毕方、凤凰等神鸟,确实有统御百鸟之能。冥阴老道将信将疑:“毕方真人爱子,又如何会在你这小小妖修丹田中养着?”  石子砾道:“真人为了传承血脉,千百年来,不断找寻火系精怪孕育子孙,早先同我一道前往洞庭的鼠大,便是真人同火鼠一族结合的产物。真人爱子心切,与我二人同行,护送我们回蓬莱。想她何等美丽女子,我……心生爱慕,一来二去,唔,不足为外人道。临别前,她将新得法宝赠予我,做定情信物。”说着出示洞庭书卷。  冥阴道人一眼瞧出,当日洞庭龙女正是栖息于其上。他惜命,在双方开战后就溜了,生怕遭受池鱼之殃,没见到事情后续发展,料来这书卷定是毕方真人收服了,见石子砾拿出,心中更信了三分。  毕方荤素不忌,到处找人生孩子留种,也是真事儿,对自家儿子的小伙伴下手,她倒也干得出。冥阴道人质疑道:“你又何德何能,也配让真人倾心?”  妈个鸡,你自己一张棒槌脸,还敢嫌老子长得丑?石子砾大怒,平平气忍了下来,勉强挤了个笑脸,在乾坤书页上草草画了几本书,啥《把妹达人》《狼族圣经》《魔鬼搭讪》《你不可不知的情场致胜秘密》,一一拿出来,卖安利:“21世纪人族畅销书,用了都说好!”  冥阴老道掐指一算,这毕方当真诞生于十年前,恰是龙女洞庭设宴前后——石子砾确实是见到了真的毕方,心有感召,方才演化出小毕方的,前后脚的事儿——愈发信了,心道想不到毕方真人竟吃这一套,让这小修士白白得了大气运,一时竟有些遗憾,他也想养一只小毕方啊,抱牢真人的大腿,踏入炼虚大乘期分分钟的事儿。  他不可能为了个已死的师弟,把自己的命赔上,正如他能追寻到是谁杀了阴冥老道,毕方也定能查到他。一旦计较利害得失,便失了刚刚勇往无前的气势,冥阴道人自己先虚了,手一松,放开了小毕方。  小毕方眨眼,眨眨眼,他想不到自己的来头这么牛逼啊,激动得不轻,在石子砾肩头趾高气昂跳来跳去,得瑟一阵,犹自气不过,追着冥阴老道咬了三口,还想在他头上拉屎,让石子砾一把抓回来了。  ——鸟哥,你什么来头,自己没点逼数吗?这么作死是干啥。  冥阴老道有心想撂下几句场面话,毕竟死的那个是自己亲师弟,正酝酿着,不知探查到了什么,面色大变,扭头便走。脚下血海生波,他踏着浪花眨眼便消失在视线尽头。  鹤依灵此时方吐了一口气,心有余悸:“此人至少也有炼虚期修为了,着实可怖。”  毕方叽喳叫着,不甘心欲追,一副“老子不服气要去弄死他”的嘴脸,石子砾干脆放开手,做了个“请”的姿态。  毕方并非装样,他哪知自己是石子砾无性繁殖的,真当自己有个特别牛气的亲娘,弄死个冥阴老道不在话下,扑腾着翅膀,四下却早不见冥阴老道的身影,傻呆了一阵,悻悻飞回来。  没装成逼,他很不服气,不敢去惹石子砾,在费邦和母文光头上跳来跳去,耀武扬威,把人头发拨拉得乱七八糟。这两人脾气好不跟他一般见识,更助长了他的气焰,瞧旁边有个特别漂亮的黑脸大哥哥,也蹦跳着去撩。  封郁早听石子砾“心生爱慕”“不足为外人道”等语刺耳无比,知是权宜之计,不好计较,见这傻鸟竟敢来碍眼,一把抓住,堵住嘴团吧团吧,塞到自己丹田中了。  以往他是三变吞月天狗形态时,丹田中有一轮明月,照耀四方,吞月天狗对月长鸣,威风无比。此时变作梦貘后,丹田便漆黑一片,没有丁点光亮。  毕方在石子砾星光闪烁的丹田中待久了,乍然投身黑暗之中,本能得有三分畏惧,听到窸窣的声响,好似有一物靠近,怯生生喷了口火星,火光如流星般一闪既灭,一只黑黄色的庞然大物近在咫尺,火光照耀出它口中的尖牙利齿、面上狰狞的笑容。  石子砾猛然抬头,奇道:“是不是有东西在惨叫?”左右看看,不见毕方,只封郁脚边,零落着几根鸟毛,“那傻鸟呢?”  费邦仰头看天,母文俯身观地,封郁温和道:“去别处玩耍了吧,毕竟年幼,活泼好动些也是有的。”  可是他跟毕方的心灵感应被切断了啊,石子砾颇为纳闷,便听鹤依灵道:“列阵!”  又有人来了,四人忙摆个防御阵法,神游期的学长们将石子砾和鹤依灵围在中央,只见东北方向,两道身影急速前进,人未到而声先至,朗声道:“一别十余载,莲仙人这两名弟子,倒真给他争气!”  石子砾心下一松:“是白虎上仙!”怪不得隔这么远,就把冥阴道人惊走了。不对,白虎好似只是淬体期修为,论理比冥阴道人略弱一筹,怕跟他一道前来的这位,是炼虚期以上的大能。  一句话说罢,两人已至近前,白钊哈哈大笑:“不错,不错!”绕着石子砾和封郁,各转了一圈。  他这眼神,含着一股贪婪饕餮之意,好似很欣慰圈中老母猪又肥又壮,可以宰了。石子砾让看得浑身发毛,忙道:“您不是在蓬莱吗?”此地离蓬莱,尚有两三天脚程,便是以这两人的速度,也得赶差不多一天的路。  白钊指着身侧之人,介绍道:“此乃乌甲大仙,炼虚大圆满修为。”  此人着白袍,袍角绣着几朵流云,真如云彩般流动不休。石子砾好奇瞄了一眼,恰见流云从浅黄转作深红。  鹤依灵心中一惊,她未曾听过此人名号,但校长喝高后曾透露,西昆仑也不过十名炼虚期,能派一位出来干接引新生的杂活,足见西昆仑对封郁的看重了。  双方见过,鹤依灵为两位介绍在场学生,说到石子砾时,那乌甲大仙插嘴道:“这便是一言惊走冥阴老道的石小友了吧?这权宜之计虽妙,却是另惹了一出大麻烦。”  白钊注解:“这是个老神道,一日前,他言称你们将受追击,我便拉着他来看热闹了,想不到还是晚了一步,早知道你们能安稳度过,我也不费这功夫了。”  怪不得这两人恰恰堵他们在这里,石子砾连忙道谢,却并不追问。他也知这种乱盖之话,若是传扬开去,定会恶了毕方,但也无法,那等生死关头,捡回一条命就不错了,哪顾得上这许多?  倒是费邦担忧问:“大仙,敢问什么麻烦?”他只当石子砾说的是实话,跟毕方真的有一腿,没见孩子都这么大了嘛,冥阴道人也被惊走了,还能有什么麻烦?  乌甲大仙微微一笑,光风霁月,缓缓伸出右掌,掌心朝上,微风吹拂他的道袍,一派仙家气韵。  费邦还当他要施法测算,下意识屏住了呼吸,想想乍一见面,便能得见炼虚期大能一展神威,此等机遇他长这么大真是头一遭,激动无比。 第45章 鹤依灵特别大方,化作原形,拍了张自己的舌头给他看,严肃批评了一番石子砾有问题就知道张嘴问,不知道去翻生物课本。  这也不是分叉的啊。石子砾起了兴致,他梦到的若是封郁,那就该是封郁的原形啊,搞清楚哪些生物——包括现世生物和神话生物中谁的舌头是分叉的,那不就能推测封郁原形了?  他激动得搓了搓手,才醒过神来,抽了自己一巴掌——重点错了,关键在于,他入校前就跟封郁认识不成?他以流星的姿态落地时,磕坏了脑子,失忆了不成?  ——卧槽怪不得他脑子不好使,这是历史遗留问题啊!身残志坚,他都要被自己感动哭了。  作者有话要说:  石子砾:一个天才,就此夭折,修真界损失了一百亿!@蓬莱校长,折现吧,个人所得税我自己交  校长:……呵呵第40章 一场大梦三百年  石子砾上网好生搜了一阵, 充分了解了哪些动物舌头分叉后,看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封郁仍未归,自个儿特别想得开,也不修行了,躺床上就睡。  他睡意刚酝酿起来,身体便感受到凉薄的触感, 有只冷血动物,层层叠叠缠绕着他,舌尖不住在他身上舔舐。这动物含着难言的期待, 不住问:“小石头,你什么时候才能化形啊?”声音比封郁的要青涩许多。  这理当不是梦,更像是古早前记忆片段的回闪。石子砾强撑着试图睁开眼,两腿扑腾。乾坤书页弹射而出, 页面抖动,散发出柔和光华, 将他整个吸了进去。  半盏茶后,封郁推门而入,见房间内一片死寂,开灯一见果真无人, 也不知石子砾跑到哪里去了,有点小失落,思量一会儿,按捺不住心中激荡, 取出手机来,发了一条微信:你快回来,我有些事儿想告诉你。  封郁本料想这秘密就烂在心中,却想不到石子砾能慢慢想起来,此乃天意,让他们做一对狗男男,天生一对,天造一双。  微信发了半天,不见回音,他颇觉奇怪,拨通石子砾电话,电子女音提示响起:“您拨打的用户不在服务区,请稍后再拨。”  一阵天旋地转,石子砾醒过神来时,发觉自己身处空中,正跟个炮弹似的往下落,忙稳住身形,观察周遭,却是一片茂密树林,林中空气湿度极大,黏糊糊的,衣服很快吸饱水汽贴着在皮肤上。  这是什么鬼地方,我睡觉不梦游啊。石子砾折了一根树枝,随意一扔,便向着树枝指示的方向而去,走了足有三天,仍未找到第二个智慧生物,见天已黑了,走得实在烦闷,便停下来休整,埋火做饭。  他手伸入袖中,摸来摸去,奇道:“我记得带了打火机的?”  像火机、零食、锅碗瓢盆这等常见之物,他都往袖中乾坤塞许多份,以备不时之需,今日一摸,却少了许多。石子砾在宿舍睡觉之前还拆了包薯片吃,剩了半包塞回去,记得格外清楚,竟然也没了。  他呆了一阵,冷不丁唱起花儿乐队的《嘻唰唰》来:“拿了我的给我送回来,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闪闪红星里面的记载,变成此时的对白,欠了我的给我补回来,偷了我的给我交出来~”  歌声在林间飘荡,头顶散发着黄色银色光芒的星辰,俱都变作红色五角星,在苍穹中抖动,一个接着一个砸落在林间。  石子砾安心等了几分钟,从树木之间狼狈窜出一物,棕黄色,只到他膝盖高矮,捂着脑袋呜呜:“还给你,都还给你,别敲我了!”说话间,仍有五角星连绵不断掉落,砸在它头上。  这动物,尖鼻嘴细,耳朵又小又尖,胡子长长,尾巴大大,两眼周围有两圈黑色区域,眨着黑豆豆眼,泪汪汪得拱起小爪子,不住给石子砾作揖:“是我孟浪了,还请大仙饶我则个。”说着将自己所偷之物尽数摆出来。  石子砾这等小妖,还是头一遭被人叫“大仙”,这马屁拍得他浑身通畅,再看这妖怪形象,分明就是个小浣熊嘛,便撤了神通,从零食中挑出一包小浣熊干脆面来:“送你了。”能看干脆面君吃干脆面,艾玛,真应该拍照留念。  这浣熊精十分悲伤:“我不要,都是骗人的。”浣熊有个习性,吃东西之前需要取水洗涤,这也是浣熊之名由来。  他拆了包看起来很好吃的棉花糖,往水里一泡就不见了,一包泡下去,什么都没捞起来,正抓耳挠腮钻湖里找呢,天上的星星就砸下来了,偷鸡不成蚀把米,深感凄凉。  石子砾让他坐下,奇道:“你怎么偷走的我东西?”这是个还不到化形期的小妖,刚刚开启了灵智没多久,人话都说不熟练。双方修为差距太大,论理,他不该一无所觉被偷走这么多物资。  蓬莱学校也有只浣熊精,有“流氓浣熊”之称,又熊又贱,特别喜欢在垃圾箱扒翻东西吃,还去食堂厨房偷食物,比石子砾早入学了十多年,还是个北美来的外国留学生,双方没多少交集。  这浣熊精亮出了前爪:“不瞒大仙,此乃我种族神通,可悄无声息破入他人袖中乾坤,不被人觉察。”说着小爪子一握,手一翻,也不见有何特殊动作,石子砾的psp就出现在他爪子里,累得呼呼喘气,“就是偷太大的东西,会消耗我更多法力。”  怪不得,食堂阿姨天天奇怪食物怎么没的,设了几次套,都没将那只浣熊精现场抓包。石子砾恍然大悟,问道:“这地方是哪里?”不动声色在乾坤书页上书写“说谎鼻子会变长”。  浣熊精也不奇怪他这问题弱智,陪着小心道:“此乃傣泐之地,西南方归一只大蛇统领,整片水脉都是他的地盘;西北方向,常年弥漫着青白瘴气,大仙等闲还是不要往那边去,绕在里面转不出来,不出几日便身死道消了。不过最厉害的,当属东北方的黑熊精,钉耙舞得虎虎生风,放言将在二十年内一统此地,成为傣泐之主。”  这浣熊精是东南方的统领,想祸水东引,让这一看就不好惹的家伙去会会另外三地领主,他有意拿话激石子砾,宣扬其他人如何如何厉害,但说得倒都是实话,鼻子并未变长。  石子砾并不理会,奇道:“傣泐?是哪两个字?”取出纸笔,让浣熊精写给他看,见他写的竟然是繁体字,掏出手机来想查,手机也没有信号。  这鬼地方倒像是哪片雨林,没信号也正常。他问乾坤书页,乾坤书页也不知,倒是洞庭龙女道:“傣泐,算是西双版纳的古称。”  西双版纳那是有名的旅游景点啊,怎么可能走这几天,都没见游客踪迹,这分明就是片原始古林。石子砾心知不对,摆出亲切的嘴脸,问那浣熊精:“阁下可知习大大彭麻麻?”  浣熊精满脸茫然,石子砾故意面色一沉,又问:“今年是哪年?”  浣熊精吓得一个激灵,忙道:“是万历二年!”过年时,他出林子去凡人聚集地偷东西,听了一耳朵。  龙女传音:“万历,是明神宗朱翊钧年号,我们来到了三百年前。”  “……”没有游戏机,没有电脑,不能上网,没有人家第二喜欢吃的肯打鸡,更没有人家最喜欢吃的师兄,石子砾默然三秒,苦中作乐,强笑道,“原来我床底下藏着个时空穿梭机?”  龙女道:“这怕是你的大机缘,你会出现在此时此地,当有未了的因果指引,若能借此了结,定能修为大进。”修行途中,多少光怪陆离的事儿都能遇上,石子砾这个,并不离谱。  石子砾有些担心,还修为大进呢,这时节游戏系统还没出现,也不知他的道能不能使出,拎着小浣熊进了乾坤小世界,看到他头上出现了血槽,方才松了口气。  浣熊精却吓得险些尿出来,还当他问完问题要翻脸,以头抢地,泪流满面:“大仙,我不好吃啊,不好吃!西南有蛇胆,东北有熊掌,西北方青瘴白瘴兄妹,个顶个的漂亮,细皮嫩肉的,您放过我,我为您打前锋!”哭着吐出个指甲盖大小的妖丹来,摆出臣服的姿态。  这浣熊生得可爱,但太刁滑了些,一直故意引他同其余领主搏斗。石子砾似笑非笑的:“好啊,你先去西南方,为我取了蛇胆来,我且看看你的忠心。”  不是咱俩一块去,你打架,我为你吆喝,你吃肉,我喝汤吗?浣熊精一呆,继续哭:“大仙有所不知,我与那大蛇虽都为通智期的小妖,但他法力通天,会使许多花样,还跟青瘴白瘴互为倚仗,我如何打得过他?他心狠手辣,入林的樵夫、采山人,但凡去湖边、溪边饮水,都被他生吞了。”  石子砾抚掌笑道:“那我当收他为前锋,两人一道吃了你这累赘,岂不妙哉?”一脚将他跺出乾坤小世界。  他猜那大蛇是刚刚开启灵智的封郁,肯定要去西南方走一遭。蓬莱虽也肯收改邪归正的凶妖、恶妖,但封郁修的是纯正的道家法诀,通体妖气极淡,正气磅礴,只有不曾吃过人的大德,方才能修至此形态。这浣熊精随口乱盖,一边说鼻子一边变长,犹自不知,着实恼了他。  他喝问:“你吃过人吗?”  浣熊精忙道:“不曾、不曾。”鼻子倒是未再变长,“此地人迹罕至,又有瘴气,等闲无人敢来相扰。唯独那黑熊精,以食人为乐,每年喝令当地凡人,供奉童男童女与他。”  石子砾细细观它双瞳,圆润呈深棕色,并未现出食人的微薄红光,面色方才缓和了,道:“你领我去那大蛇领地,我便放了你。”  浣熊精连忙点头,当下在前面领路,听得身后大仙问:“那大蛇,生得什么模样?”  浣熊精肚子里没多少墨水,不知如何形容,干巴巴道:“通体银白,有鳞,有角,也有翅膀。”  “……”石子砾艰涩道,“你们这嘎达,都管有角、有翅膀的大能,叫蛇?”卧槽,这不是活生生的龙吗?大蛇、大蛇叫得谁啊? 第47章 娃娃白净得很,莲藕似的胳膊和腿,颊边肉嘟嘟的,扑腾着爬起来,悄悄搓了搓摔疼的屁股,其神色冷清,眉眼莫名熟悉,让石子砾感觉格外亲切。  他本体的那块石头,原被温养在银龙胸口处,此刻被牢牢捧在娃娃两手之间。  石子砾迫不及待虚指一点:“你已入化形期,大蛇的称谓,愈发不适用了。为师便赐你一名,姓封,名漂亮,如何?”艾玛,这个梗他想玩好久了好嘛!叫你笑话我石美丽的大名。  新鲜出炉的封漂亮:“……=。=”  作者有话要说:  石子砾:读者们,你们以为我会给他赐名封郁吗?套路,太套路了,我就是我,是颜色不一样的石美丽!第42章 真土豪刨坑暴富  银龙化形后又过了两年, 白瘴也化形了,她是个特别漂亮的小姑娘,肌肤胜雪,眉目鲜艳,娇娇怯怯的,让人一见之下,便生呵护怜惜之感。  只可惜她一化形, 石子砾的言灵术便自行破解,“淡而无味”不起作用,一股腐烂恶臭的气味弥漫开来。白瘴迎上石子砾端详的目光, 特别紧张:“我、我就叫白瘴!”  长者赐不敢辞,石子砾作为他们正经拜过天地认下的授业恩师,他起的名字再难听,他们也得欢天喜地接受——封漂亮前车之鉴何其惨烈, 白瘴吓得快抽抽过去了,她估摸着要起个一脉相承的名字, 她就该叫“白臭臭”,她哥叫“青臭蛋”。  石子砾遗憾得砸了咂嘴:“随你吧。”  白瘴碍于身上臭气,躲到雨林深处不见人了,石美丽老师的小课堂就剩了两名学生。银龙两年间修为进展极为迅速, 已成十余岁少年身形。  他两年间从化形初期升至化形中期,这修炼速度传扬开来,将震得多少自诩天才的修士心魔丛生。银龙本人对此并无觉察,他在这小林子中, 也没个比较对象,对自己的修为也不像上心的模样,便是上课期间,也总是忍不住玩石头开小车。  倒是青瘴明显着了急,他是三人中最早开启灵智的,却至今仍未化形,日夜苦修不辍,提炼了十几条疑难问题,一下课就找石子砾讨教。  石子砾耐心一一解答,慢慢教导传授他修炼技巧,青瘴虽学得慢,但态度极为端正,这就足够了嘛,看他慢慢也摸到了诀窍,化形也就这两天的事儿了。  石子砾深感欣慰,指着埋头翻看笔记的青瘴,不忘给银龙喂鸡汤:“你看,为师待你三人如何?耐心、温柔,都是教习中必不可少的,一言不合就动手打学生的,那是教师中的渣滓,我等深为不齿。”所以三百年后,你面对自己的小师弟,也务必要悉心教导,提溜到竞技场揍,这画风跑偏了啊。  银龙对此难以苟同,他年纪虽小,却已有了自己的主意:“您这么磨磨唧唧的教法,也就我聪明才成,碰到那等笨的,还是得照死里打。”他就觉得吧,石老师要早肯挥拳头,青瘴早就化形了。  石子砾:“……”  他莫名觉得膝盖好痛,看封郁埋头又摆弄那块异石,状似不经意得问:“你这石头,是从哪里来的啊?”  这六年来,石老师什么都好,就是话里话外老是想诱骗他将石头炼作法宝。银龙警惕得看他,将石头护在怀里,着重强调所有权:“我的。”顿了顿,看青瘴对着笔记埋头苦思的模样,稍一犹豫,还是单独传音,“在我开启灵智时,这石头便牢牢挂在我胸口,我每当看到它,心头都暖意融融,可能是我爹娘留给我的。”  如果封郁这辈子真的有中二期,恐怕就是现在了,他一脸“这是认亲证物”的坚定和期盼,双眸灼灼,璀璨生辉,皮卡皮卡的,撂下一句话,伸舌头在石头上舔来舔去,不住嘀咕:“小石头,你为什么还不开启灵智啊?这个速度下去,你什么时候能化形啊?”  他银龙时乱舔还罢,人形做这动作,总有些暧昧联想,偏生说了几次,这臭毛病仍不改。石子砾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躲回小木屋中看自己放在袖中乾坤里捎来的漫画书了。他在学生面前要人模狗样、为人师表,漫画书和小说话本都只能藏起来偷偷看。  青瘴看笔记看得烦了,凑过来悄悄问:“蛇哥,化形前后,感觉有什么不一样啊?”他妹妹闭关除恶臭去了,他就只能找银龙讨教,事实上,也就只有石子砾敢“漂亮”长“漂亮”短得叫银龙,青瘴白瘴都只叫“蛇哥”的。  以往他们也有来往,盖因隔壁的黑熊精势大,威胁到他们的生存,不得以结成联盟,守望相助,其实私交平平,也是近几年一块上课,才慢慢结下了情谊。  银龙垂了下眸子,长睫抖动不休,语气淡漠道:“没什么。”就感觉……石美丽老师,越来越符合他的名字了,怎么瞧,怎么好看,他初发觉此征兆,万分惊恐,生怕这是瞎了的前兆。  切,爱说不说。青瘴哼了一声,继续啃笔记。  他化形心切,但修行本就欲速则不达,抓心挠肝而不得,石子砾某日端详他半晌,神色凝重道:“你过来,我入你丹田。”他瞧青瘴灵气不稳,双瞳微缩,他虽未见过,但很符合古籍中心魔横生的迹象。  石子砾本拟为他梳理灵气,探查丹田有无明显异常,却见青瘴脸颊爆红,唬得跳起来,身形缩小了大半,团成鹅蛋大小:“老师,这、这也,这也太快了……”狂奔而走。  石子砾茫然四顾,见银龙也面无表情盯着自己,小脸阴沉得很不漂亮,纳闷问:“怎么了?”  臭不要脸。银龙道:“青瘴连化形都没有,更未有发情迹象,老师,您这挟恩自重的行径,未免让人不耻。”又忍不住道,“你们石头一族,莫非以丑为美?”  他虽是居于此地的土包子,但有些修真界约定俗成的规矩,开启灵智时便自然而然得知晓了。像封郁就知道,他的人形比白瘴和石子砾的都好看,至于青瘴,现在就是团臭烘烘的沼气,更是没法跟他相比。  所以他委屈莫名,眨巴着眼睛巴巴看,你、你不是口口声声说我漂亮吗?  石子砾愈发莫名其妙,比了个暂停的手势,钻进乾坤书页中求科普,乾坤书页无语道:“傻样,你古代史又睡过去了吧?这丹田是修士的私密之处,怎能轻易示与人看?”  石子砾道:“可是我的丹田,我导师、我师兄、鹤老师、母学长什么的,都看过啊。”每逢大战完,当老师和领队的,都要顺手查查大家的丹田,确认没有暗疾。  像他刚跟白虎上仙相见时,这人就用神识强制性扫他丹田,惹得石子砾大怒,用“还记得被柠檬支配的恐惧吗”让他吃了点小苦、酸头,但那是陌生人啊,对熟人就没这个顾虑了。  石子砾黯然神伤:“我一个当老师的,看自家学生的丹田,怎么啦?”  乾坤书页道:“我成了你的法宝后,发现大家正经脸互相看丹田,也很诧异呢。恐怕是这三百年间,民情大为不同。这年代,女性还不能露脚呢,三百年后别说露个脚了,露啥的都有。”  石子砾深感有理,钻出小世界,见青瘴早跑得不见人影了,努力跟唯一剩下的学生维护人民教师的尊严:“在我们石头一族,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不信我把我丹田给你看?”六月飞雪啊,他才不是猥琐少年的小学校长,美丽希望小学,是个很纯洁的学校,石美丽老师,是个很纯洁的老师啊!  银龙啐道:“呸!”一扭身,化作龙形,潜入湖底不出去了。  待激荡的心平复下来,他不禁又遗憾为何不趁势答应下来,悔得以龙爪刨地,激起阵阵泥沙,低吟不住。折腾了好一阵,银龙耗尽了法力,沉沉睡了过去,闭眼前不忘将石头吐出来,费力得并拢小短手,牢牢抱在怀中。  睡梦中,他心心念念的小石头终于化形,被一阵柔和的金光包拢。银龙绕着光茧转来转去,兴奋得不住搓手。  在他无数次的幻想中,小石头的人形是天底下最漂亮可爱的小家伙了,男娃女娃都一样,他肯定放在心尖上,亲亲抱抱举高……  金光散去,石美丽石老师出现,招呼道:“哟!”  银龙一个尾巴把他抽飞,尖叫着吓醒了。  半个月后,石子砾撅着屁股藏在被窝里看漫画,便听阵阵龙吟从湖底传出,还有沙沙的声音,并不理会,翻个身继续看。  这声音初响起时,他曾以神识探查过,这银龙不知为何养成了用爪子刨沙子的坏习惯,这湖本不深,生生让他拓深了一倍。  也得亏了他脾气好素质高,不跟半夜嚎叫扰民的傻邻居计较。石子砾翻过一页漫画书,动作一顿,扭头看向窗外:“干嘛?”  银龙硕大的脑袋搭在窗框子上,巴巴看着他,捧上了块玉佩。  这家伙这半个月来都没正经上课,偶尔出现,也是一脸的天崩地裂,不知在纠结什么。石子砾没想到他态度突变,受宠若惊:“送我的?”  大脑袋点了点,把窗框都撞烂了,嗖嗖往里灌冷风。银龙紧张道:“刚从湖底摸出来的,我、我就顺手拿来了。”他又梦到了石老师,竟然觉得石老师真是天底下最漂亮可爱的生物,吓醒后习惯性刨坑纾解郁闷,刨出了这个。  湖底怎么还摸出玉来,总不能是哪个土豪游览到此,顺手打水漂的吧?石子砾好奇得想接过来,玉玦表面血色一闪而过,他便觉莫大凶机压来,一头撞破屋顶,向后越出百丈,那股气息方散。 第49章 封郁连忙跑到附近湖泊里,吸了一肚子水,噗噗噗都吐这村农田里了。银龙牌喷壶,你值得拥有。  “求求大慈大悲石菩萨,让俺家男人干完杂役活着回来吧,俺家孩子还小啊!”  当朝皇帝当夜有白龙入梦,狂喜万分,大赦天下,力役、杂役、军役近万人被提前放归家乡。  “求求大吉大利石佛祖,让俺媳妇跟俺娘别吵架了,俺耳朵眼子都要吵吵聋了!”  封郁:“……”他只是个五十岁的宝宝,婆媳关系这等难题,他真的解决不了啊!  石子砾笑得直打跌,推他道:“做不到就滚滚滚,放着我来。”他的言灵简直就是为这个而生的好嘛!  他早劝封郁快去蓬莱学院学习,别再虚掷光阴,封郁死活不走,两人达成协定,一旦有封郁无法完成的任务,他就得乖乖背上书包上学堂,这里留给无所不能的石老师解决。  封郁既舍不得小石头,也舍不得石美丽,磨磨唧唧不想动弹,可惜人类的愿望五花八门,前来许愿的人也越来越多,他是真的招架不住,只得道:“那我每隔十、不,五年,五年来看你们一次。”  傻龙,不修到凝魄期,蓬莱不准学生离校。石子砾正色道:“好,我等着你。”  封郁一步三回头得走了。  石子砾专心奶石头,养成自己,真是个十分奇特的体验,初来确实很琐碎,事事亲为。过了近三十年,小石头恢复了流光溢彩的外壳,绝大多数时间已不需要他出手,凭着这石头自身能耐,已能实现诸多愿望。  百年匆匆,弹指一挥间,被香火环绕的异石发出一声脆响,四下鲜花绽放,鸟雀鸣叫,老树生新枝。  石子砾从长久的沉睡中惊醒,细观这异石,发现并非诞生了完整的灵智,却已有了一丝勃勃生机,相比再过百年,便能孕育出新的生灵。  他长出一口气,走完这一轮回,所得良多,一拍脑门,凝滞了许久的修为一举突破瓶颈,迈入神游期。  晋升的金光将他笼罩,待金光散去,原地早已空无一人。  等终于修到凝魄期、没日没夜赶来的封郁将此地翻了个遍,从衍龙九变中学到的神通告诉他,石美丽老师早已离开了二十年,在供奉异石的庙宇前凭空消失了。  他在庙宇前蹲下,失魂落魄,垂头耷耳:“骗子。”第44章 师兄喜欢水萝卜  蓬莱学院中, 封郁斜倚在床榻上,漫不经心翻着一本古籍,便觉房间内灵气有异动,抬眸看去,却见一古朴书页在面前缓缓展开,一人咕噜噜滚了出来。  封郁一把将人圈住,搂到床上来, 眸光层层叠叠缠绕着他,温声道:“怎么这般毛糙,也不是很重要的事儿。”  他脑补了石子砾因事外出, 收到他有要事相告的消息,这才施展大神通,连滚带爬赶回来。师弟这般上心,封郁心花怒放, 近来好事太多,多得他都承受不住了。  石子砾:“???”他茫然了一瞬, 把记忆接起茬来,哈哈大笑,“封漂亮!”  封郁一僵,他只当石子砾逐渐恢复了还是颗石头时的记忆, 并未想到天道买一赠一,连石美丽都附赠了回来,定睛打量他,见他修为已至神游期, 恍然:“怪不得,你借着入轮回,一举突破了。”  石子砾圈着他,拱来拱去:“在我化形的那一刹那,是不是特别特别惊喜?”对封郁来说,可能惊吓比较多一点?  “不是。”封郁道,“我早便知道小石头和石美丽是同一人。”  石子砾根本不信:“吹牛。天道屏蔽了我的气息,你根本没认出来啊。”  封郁似笑非笑的:“我未认出来,那块玉玦却识破了。你怕是不知,早在我刚化形时,便经常梦见小石头变作了石美丽,怕是潜意识已然知晓,表层意识却碍于天道,未能戳破最后一层隔膜。”  他那时只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只纠结为什么偏偏看上了石美丽,并未想到这是玉玦千方百计给他的提示。  “后来自陕甘宁一带,我二人分手,我行至蓬莱近海,因距离远了,天道的影响削弱,一眼识破魔障,还原本真,方彻底明了此事。”  封郁先是大惊,又是大喜,很是为要不要跑回去找石美丽问清楚纠结,后来想着人家坑蒙拐骗哄他入蓬莱,也是一片好意,何况五年后便能再见,到时再表露自己已然识破,更为重逢添了几分惊喜,便傻傻继续前行,拜师蓬莱。  ——在他傻傻问及离校需要办理哪些手续时,新晋导师莲仙人扔了一本校规给他,“未至凝魄期不得离校”,砸得他半天找不着北。  封郁道:“我在蓬莱见识得多了,猜测你怕是在后世晋升修为时,才入了轮回,护送己身开启灵智,结下大功德,当真好命。”  石子砾安静听到这里,反驳道:“师兄此言差矣,论好命谁比得上你啊,胎里便带了衍龙九变这等逆天功法,化形初期到中期,只用了两年。”  至于封郁从化形升凝魄为啥慢了这么多,怕跟青瘴一样,也是欲速则不达,急于修成出蓬莱,反倒阻碍了进境。  封郁微微一笑,并不反驳。他少时猜测,石子砾要入轮回之道,怕是淬体期升炼虚期才能有此等大机缘,想不到竟然只是凝魄期升神游期便搞出这么大的阵仗,石子砾的福缘深厚,实则犹在他之上。  不过,既然同银龙打交道的,并非淬体、炼虚期的石子砾,而只是凝魄大圆满的石子砾,封郁难掩惊奇:“你这么小年纪,就这么混账了?”不能啊,当着银龙那么嚣张,其实小师弟在他面前,都特别乖。  自石子砾开启灵智后如蓬莱,封郁养师弟时,唯恐不精心,既害怕把他养成石美丽——那等小流氓,啊呸;又怕养不成石美丽——这小流氓是他喜欢的啊——几番纠结。  他教学方法又跑偏了,惹得石子砾烦恶。面对这么一个没有小石头记忆、也没有石美丽记忆,白纸一样的石子砾,便又有求而不得、辗转反侧的哀愁掺杂其中,恨不能把脑海中的记忆一股脑灌顶给他。  封郁如今看跟他师弟无关的事物都无喜无悲,大彻大悟,冷心冷情。永言高僧来蓬莱收金刚铃时,一见他惊为天人,还想渡他入佛门,说他百年内能成佛陀,让封郁以方丈学校没有修欢喜佛的大能当导师的借口,给婉拒了。  石子砾让师兄捻了两把耳朵,乖乖躺了一会儿,忍不住又问:“那你更喜欢小石头,还是石美丽、石子砾啊?”  封郁道:“银龙最爱吃什么?”他本意玩个情趣,见石子砾低头一脸便秘似的纠结,竟好似根本不知道,一时手心发痒,又轻捻他耳垂。  石子砾不逗他了,哈哈大笑:“水萝卜啦!”  封郁小时候其实也很嘴馋嘛,辟谷并不完全,憋不住就会打打牙祭,满湖底都种满了水萝卜,也亏了石子砾是个文盲,还当水萝卜就是长在水里,后来想明白了,怕是玉玦强行改变了湖底生态环境,真是实力宠儿子。  封郁道:“你摆出萝卜丝、萝卜片、萝卜皮来,问我三者喜欢哪个。并非是丝、片、皮的差别,只因为它们都是水萝卜,我才会喜欢啊。”  埋藏在心中许久的心声吐露,他目光发暖,说话时面颊也透着微红,熏染欲醉,埋下头,在石子砾嘴边亲亲:“只消看到你,我便想一口一口,将你吃掉。”  你是石子砾、石美丽、小石头,根本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就是你啊。  大胆,谁吃谁啊!石子砾被撩拨得心痒痒,一个翻身把他压到下方,摸索着解开衣袍。  两人俱都情绪激荡,石子砾在轮回中素了百年,可谓久旷,大行了几番荒唐事,金风玉露,酣畅淋漓,次日方休。  他一场大觉睡醒,身上挂着两手两脚,封郁睡梦中仍缠着他不放,头抵在他胸膛处,睡得香甜。  石子砾打着哈欠开手机看看,已是第三日了,这才看到封郁早先发的短信,笑了笑。 第51章 鹤依灵一直很照顾他,跟亲儿子似的疼。像今天这事儿,她一口就替校办答应下来了,其实教导主任并没有这么大的权限,估摸着回头还得跟校办费口舌扯皮。  石子砾早就有报答之心,只是早前不知道买点什么,想不到鹤依灵竟然也敷面膜,当然就投其所好买买买了,人不一定稀罕,好歹是他的一点心意。  过了两日,鹤依灵通知他,一切准备就绪,明日八点集合出发。  算上轮回道的时间,他百多年没出去过了,石子砾有点小激动,特意起了一个大早,跟封郁告别后,便去了教学楼,在大门口见到了早等在那儿的费邦,奇道:“我竟然不是头一个?”看看手机屏幕,现在都还不到七点呢。  费邦瞧着精神头好极了,哈哈大笑:“能跟石学弟一道出游,快哉快哉!”他将阴冥老道施法时的祭坛破坏后,收为己用,前不久刚彻底炼化了,符咒效果大幅提升,战力几乎强了一倍。  昔日他为排行榜上第二,后败于石子砾手下,想着总算能一雪前耻,挤眉弄眼的:“学弟,路上我们再切磋?”  石子砾但笑不语,他升入神游期一事,并未声张,此番也有意压低法力波动。非只封郁觉得蹊跷,他自己也隐隐有惊惧之感,生怕途中另生事端,伪装成凝魄大圆满的修为,真有个意外,也好扮猪吃虎。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直说到八点一刻了,仍不见带队老师来。费邦掏出手机:“我问问。”这次的带队老师,是只河蟹成精,跟他导师师出同门,是费邦师叔,他问比石子砾要方便。  打了四次电话都没人接,费邦拨了第五次,听着“嘟嘟”的盲音,脸梢都白了:“带学生的导师,都规定24小时不能关机、不能调静音的。”  他怕别是出了意外,正待跟鹤依灵反应情况,那头冷不丁有人接了,急忙道:“何老师,您那边没事儿吧?我们在教学楼门前等着呢。”  对面慢悠悠道:“教学楼?就小花坛前面那个破楼?我马上到啊。”  费邦吊起心来,捂住话筒,跟石子砾传音:“这不是何老师的声音!”  不等石子砾作什么反应,流光乍现,一白袍男子立于他们面前,叼着牙签:“早啊!”很随意将河蟹的手机扔掉了。  这人是西昆仑的白钊。石子砾抢在费邦之前,笑问:“上仙这是何意?是嫌口水变柠檬还不够酸爽吗?”暗暗凝聚法力,准备祭出崂山白花蛇草水。  “哦,是这样的。”白钊很淡定,“你们蓬莱啊,忒不地道,去一趟茅山,竟然打包些虾啊蟹啊小鱼啊当礼物。人茅山离长江多近,送这个也不嫌寒碜,我怕这鱼虾给蓬莱丢脸,都给吃了。”  石子砾听前半句,还想插口解释,这个梗他听鹤依灵说过,送的都是海产,鱼虾的茅山不缺,但海鱼海虾也算个稀罕,又意指两派皆与水有缘,一衣带水,虽不贵重,但更添情谊。  ——然而白钊的后半句,让他把所有话都咽回去了。  “对了,那个姓何的老师,不让我吃饭,叫我打晕了,你们现在找个人过去,肯定还有救。”白钊一脸“我只想谋财,不害命”的委屈。  他没想把河蟹怎么着,就进食的时候不喜欢有人打扰。这么个蓬莱正经的老师,打又不能打,想着就吓唬一下吧,忘了自己满嘴鱼虾蟹子的腥味,一声咆哮,河蟹老师还当他要连自己一起吃,就“嘎嘣”一声,躺地上装死,电话响了也不敢接。  土包子白钊平生头一次见到会发出声音的板砖,拿在手上鼓捣了半天,不得其法,锤了河蟹一拳,想让这装死的小螃蟹来教自己,想不到把河蟹锤吐血,真晕了。  白钊郁闷得不轻,出门拦了个学生,学生只当这是西昆仑来的大能,并不知白钊是个智障逻辑的狠角色,很淡定教了他怎么使用。  白钊这才接听了,溜溜达达就来了教学楼。第46章 原来是旧时恩怨  费邦去教师宿舍找舍管阿姨取何老师房间的钥匙, 石子砾则给校医院打了电话,要了上门紧急服务。要说校医院效率是真的高,他俩还没赶到教师宿舍,远远就看到救护车闪着红蓝灯,吱哇吱哇得开了过来。  司机一踩油门,车子长出了四只脚,直接顺着楼梯而上, 到了十六层,也不用钥匙,以车头撞开了房门。两个戴白口罩、眉清目秀的小护士走了下来, 将何老师抬上担架,一关车门,氧气罩怼上,肾上腺素打上, 还有专人蹲在病床旁,声情并茂鼓励他不要放弃生的希望。  救护车吱哇吱哇又开走了。  石子砾都禁不住感叹:“市场经济时代。”  救护车出车是要钱的, 要的还很黑,校医院看病更是不便宜。因修士没有生老病死的困扰,蓬莱校规也禁止打架斗殴,校医院百八十年不见得开张一次, 总算有了用武之地,还是需要出动救护车的大单子,医生护士都激动死了好嘛。  他看着手机收到的学生卡扣费提示短信,踢了旁边的白钊一脚:“还钱, 你看我余额只剩那么点了。”  白钊纳闷问:“扣费之前,不是也只有一点点?”  “……”石子砾心头一痛,正待怼他几句,便觉一阵森冷杀气传来,头一抬,乐道,“找你的。”  鹤依灵快气炸了,怒发冲冠是形容人类发怒,她则浑身羽毛都蓬了起来,恨不能啄瞎白钊两眼:“上仙这是何意,毁我蓬莱礼物,伤我蓬莱教师,区区一个淬体大圆满修为,真当我蓬莱无人?”  石子砾十年前初见白钊时,这人有淬体中期修为,如今已入了大圆满境界。  白钊本不欲理睬,想想好歹是位女士,总得发挥些绅士品格,随口应了:“哦。”  鹤依灵以重话指责了他好几句,不痛不痒的,气狠了真拍着翅膀往人脸上呼,仍然不痛不痒。她虽有淬体中期修为,但并未凝成道韵,白钊不避不躲吃了两下,眼都没眨。  石子砾都担心得站了起来,怕鹤老师再气炸了,幸亏校长紧接着就来了,安抚鹤依灵去医院守着河蟹老师。他看着白钊,笑眯眯的,一点火气都没有:“上仙有所不知,被你打伤的何老师,本应带两名学生、护送回礼,远上茅山,如今他入了医院,这千头万绪的,便都耽误了。”  这不是女士,白钊便睬也不睬,眼皮都没抬。  校长也不在意,笑道:“我蓬莱老师虽多,跟茅山一系有交情的却不多,一时竟无合适人选。倒是我听闻,上仙跟茅山,倒是有些渊源。”  白钊猛然抬头看他,又惊又怒,冷笑道:“你这消息倒也灵通。”  石子砾回过味来,听话听音,白钊跟茅山有过节结了梁子啊,怪不得,他记得白钊是辟谷不食的,怎么会突然胃口大开,又偏偏吃了蓬莱备给茅山的礼物。  ——不过这种报复方式,未免忒幼稚了,上仙您今年贵庚啊?石子砾不无恶意得想,莫非幼稚园时,白钊让茅山哪个人抢了棒棒糖?  校长道:“种什么因,结什么果,只得烦劳上仙,去茅山走一遭了。”  白钊跳起身来便要翻脸,却眨眼之间趴在地上,冷汗淋漓,控制不住得浑身颤抖,股后衣袍鼓鼓,钻出了一条黄白相间的长尾巴。  石子砾:“???”他没见过白钊出手,莫非这是白虎一族出招的独特法门?  校长面无殊色,笑意不减:“九点半准时启程。”扭头走了。  他都走得看不见人影了,白钊才哆嗦着爬起来,把尾巴塞进袍子里,嘴唇发紫:“好、好强!”见石子砾全不受影响站得笔直,郁闷道,“你们校长什么来头?”  若单是气势强便罢了,竟然收发自如至此境地,只短短一瞬间,吓得他半现出了原形,连旁边的石子砾都没受到任何波及,这人修为之高,简直匪夷所思。他翻来覆去想过,仍觉不可思议:“真渡劫的仙人都该飞升了,散仙有这么强?”  石子砾这等小喽啰,别说仙人散仙了,他见过的修为最高的也不过炼虚期的乌甲大仙,不便妄作评价,安慰道:“好歹茅山鱼虾很多。”让你吃个饱好不。  内心深处,他颇觉畅快,活该啊,不教训教训,真当蓬莱是他家后花园,想怎么欺负怎么欺负?  白钊受此打击,一直到出发,都呆头呆脑的,让走路走路,让坐下坐下。他宕机宕得费邦都很渗得上,要头一天他也就忍了,但都第三天了还这样,憋不住问:“还有救吗?” 第53章 三校比武近在眼前,不能再拖了——何况他纵然打不过刘生,这不是还有个迫不及待想离开茅山的现成苦力吗?  想到白钊,石子砾的八卦之心就被勾起来了:“说话跟唱戏一个调调的那人是谁啊?”  青瘴眼睛也亮了,声音小了八度,鬼祟无比:“是我们掌教呢。我之前也没想到,传闻他平生只收了一个徒弟,这徒弟才高而气傲,修至渡劫期,撑过了天雷劈打,却败在成仙前的问心一关,被心魔反吞掉了灵智,只留下了一个肉身。”  卧槽,一具半成仙的肉体,茅山这边还这么多鬼怪,要是被附身了,就是整个修真界的灾祸。石子砾忙道:“那肉身呢?”这简直就是大灾变的前兆啊。  “都是一千多年前的事儿了,肉身内的灵气跑也该跑光了吧?”青瘴道,“反正我们茅山是没有供奉尸体的地方,何况他死得也……”并不光彩,不值得供奉。  修士借天地灵气谋得长生,陨落后,灵气会反哺天地,身死道消,无人能逃脱。  离成仙只有临门一脚的真·天骄被心魔弄死了,却是不是啥值得宣扬的事儿,连青瘴这层次的小徒弟都能知道,可见在茅山不算秘密。  但在场那么多人,得有一大半不知道白钊也是茅山掌教徒弟一事,好几个排位靠前的人都面露异色。石子砾就纳闷了,白钊到底做了啥惨绝人寰的事儿,让掌教把此事瞒得如此紧?  他送走青瘴,再看白钊,神色便带了三分打量。  白钊很不爽,在茅山掌教那拉起来的仇恨值还没降下去,恶声恶气的:“打死你!”  石子砾呵呵,将震动了好半天的手机掏出来,亮给白钊看,微信界面有个视频聊天的申请,头像是蓬莱校长比剪刀手的自拍,还加了兔鼻子兔耳朵的特效。  白钊瞬间萎了。  石子砾接通了电话,先给他展示了一番周遭景象:“跟茅山掌教见过面了,费师兄擅长此道,送上贺礼。我陪着白虎上仙下山透透气。”  校长也把手机屏幕向外,将四周收入摄像头,呵呵笑道:“我早便知他不会乖乖听话,已在路上,明日便能到。你们放心玩吧,我到了后再在微信上戳你。”  石子砾看他发过来的景象真有几分熟悉,尤其有个人造的摩天轮,好似他们昨天还是前天路过来着,费邦和白钊都一脸不屑,他只好自己买了门票坐了一圈,人家根本就没有独自坐摩天轮的,售票员递票时看他的眼神都带着三分怜悯。  他挂了电话,看白钊悄悄看过来,笑道:“别怕,校长他早料到此着,也可能是乌甲大仙算到的,撸袖子干脆自己来了……”  石子砾越说,见白钊神色越发惊恐,奇道:“他没生气啊,乐呵呵的心情可好了呢,你怕什么?”  白钊僵硬得指了指他身后。  这一瞬间,石子砾脑补了很多,是@校长老不修骗他明天到,其实已经到了?不会,怕是@封郁小天使跑出来给他一个惊喜——一定是了,这火热的目光看得他后背都暖烘烘的。  待他转头,跟一双眼睛对个正着,尖叫一声“鬼啊”,连蹦带跳往后缩了两步,看清楚这以情侣距离站在他身后的是个女子,还是个穿黑袍的女子。  “……”石子砾连忙又上前走了两步,踮起脚尖,跟这女子近距离大眼瞪小眼。这样虽然瘆人,但好歹看不到对方的脸,他还能自欺欺人——  不是毕方,不是毕方,不是毕方。  ——重要的话说三遍,言灵快快显灵吧!  黑袍女子似笑非笑的:“夫君,一别十载,便忘了小女子不成?奴家的儿子呢,快让我看看。”一手伸出,破入他丹田中,生生将乾坤书页抓了出来。  这一手冥阴老道也玩过,石子砾喷了两口血。要说不是生在红旗下,觉悟就是不高,这帮老不死连尊重个人隐私权的基本道德都没有。  还有冥阴老道那个纯傻逼,我是满嘴瞎掰跑火车,但你还差点掐死小毕方呢,这种事儿不捂得死死的,竟然能漏出来,还让毕方知晓了。  毕方这般简单粗暴待他,却双手并拢,捧拳头大珍珠似的,小心翼翼托出了里面的毕方鸟,眼中异彩闪烁,竟隐有泪光,不住摩挲亲吻:“好,甚好,如此我便留你全尸。”  石子砾忙道:“是我有错在先,不该败坏您的名节,但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您有所不知,当时冥阴老道险些害了小毕方性命,若非我编造此言,您手上就是只死鸟了!”  小毕方不住啄着毕方手心,凄厉大叫,想挣脱飞回石子砾身边,让毕方一指点在眉心,转眼便沉沉睡去了。  毕方冷冷道:“你究竟说了何等言语,让那丑八怪同我说出‘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来?”  石子砾:“……”没有,为了谎言更靠谱,就安利了几本泡妹书给他,想不到冥阴老道如此好学,还这么有实践精神……  他扭头看白钊,以眼神示意:你的“忘年挚友石子砾”需要你的帮助!  他修为浅,感应不到毕方冲天的煞气,何况毕方血统比白虎更为纯正,有天然等级上的压制。白钊都快尿了,憋了半天,惊天动地一声大吼:“喵!”  石子砾:凸(艹皿艹 )第48章 逆天改命四象阵  石子砾道:“贱人!”  白钊抬头看星空璀璨。  石子砾道:“窝里横!”  白钊低头观大地广袤。  这家伙完全靠不住啊, 什么玩意。石子砾决定自救,嘴里噼里啪啦说了一大串:“大仙,这小毕方,是我神识所化,滋养在我的法宝天地中,尚未成年,魂魄弱小, 您真杀了我,不怕斩断了小毕方的福缘吗?”  用通俗点的话说,小毕方就是石子砾脑补意淫出来的, 是他道韵的具象化,他就不信了,他嗝屁对小毕方一点影响也没有。  黑袍女子并未说话,只冷冷看着他。  石子砾便知自己赌对了, 正松了口气,便听她道:“蠢货, 竟只有神游期修为,也配跟我结成道侣,共同孕育神明血脉?”  “……”石子砾纳闷问,“怎么就变成要结道侣了?我、我才七十岁, 我还是个宝宝啊!”轮回道那一百年,按照修真界一贯传统,是不算入年龄的,他是真的未成年啊。  毕方道:“小毕方受你法力滋养, 只有你气血强盛了,它才能尽快成年。”拎起小毕方一条腿,遗憾道,“竟然是只雄鸟,怎生不是女宝?”要是只雌鸟,她一腔母爱都有了发泄之处,天天给小鸟辫小辫。  她看石子砾一脸逼良为娼的不乐意,稍一思量便笑道:“罢了,我也瞧你不上。你立个誓,脱出蓬莱,拜入我门下,百年之内,我助你入炼虚期。”  白钊悄悄传音:“这人敢夸下这等海口,至少也是大乘期修为,别傻了,拜什么师徒,扑上去亲嘴啊!”这才是真的娶了个好老婆,少奋斗多少年呢!他就悔啊,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怎么就没让他碰上?  石子砾反射性骂道:“臭不要脸!”  “……”白钊,“臭小子,你有完没完?”  石子砾一梗脖子,故意激他:“喵喵喵!” 第55章 “别害怕,是我。”校长格外温和,把他拎在手中,“你上学期考了三门48分,补考费我还帮你垫了一部分。”  这个是真的校长,石子砾也不计较他揭自己的短,心中的警惕不降反升:“您这是什么意思?”  校长边向着山洞中走,边笑道:“毕方成功脱逃,我等还当百年谋划一朝成空,却想不到,你二人会出现在此地。小石头,你说这叫什么?”  “天意吧。”石子砾脑补了很多,他是被乌甲大仙骗来的,连带着引来了毕方,白钊是被校长指派来的,这是一盘大棋,为了下好这盘棋,校长、乌甲大仙谋算了百年,本来他和毕方能从棋中逃脱,傻鸟非觉得自己聪明,跑回茅山探秘了。  校长哈哈大笑:“非也,我等修士逆天夺命,强求长生,怎能顺从天意?”  他好似使了缩地成寸的法术,说话间,两旁景象飞一般掠向身后。石子砾就觉这山洞好似一只巨兽,他正顺着食道往胃里滚,强撑着道:“白钊呢?”应该还活着吧,费这么多事儿凑齐他们几个,绝不是只为了弄死他们。  校长叹道:“看来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不肯信我了,罢了,你自己看吧。”将石子砾往前一扔。  石子砾摔在地上,定定神,也不爬起来,就蹲着打量周遭景象。在这个巨大山洞内壁上,密密麻麻篆刻着符文,符文越靠近中心,便越密集,在最中心处,却空出了五个一米见方的格子,正中间一个,边上围了四个,分据四方。  白钊便站在四个格子之一,他还清醒着,他右手边格子里趴着的毕方却一动不动,生死不知。  除他二人,前不久才受重伤的茅山掌教也在,他尚无法站立,坐在一柄拂尘上,问白钊:“你可愿意?”  “我不愿意,你们还不是跟打晕毕方似的打晕我?”白钊无精打采的,“这破地方跟我真不对付。我逃入西昆仑,兜兜转转数百年,竟还是没逃过。我一看到毕方出现,就道坏了,中了你们的计。”  他看向石子砾:“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大茅峰最深处,这里正头顶,就是茅山道观。”  石子砾眨了眨眼。  也没人阻拦,白钊继续说道:“这里也是我那死鬼师兄的眉心所在,我师兄是条跃过了龙门的蛟。这位郑掌教,在他死去徒弟尸体上刨坑作窝,发展茅山一派——妈的,他还想等我修到渡劫期,将我也弄死。要不是老子先一步发现了蹊跷,逃了出去,一千年后,大茅峰旁边说不定就有个小茅峰,来参观的游客就会说,这是左青龙,右白虎,哈哈!”  “原来你是这般想的,才如此恨我。”郑掌教道,“我并非此意,你师兄也非我所害。”  白钊冷笑道:“那是谁弄死的他?他那等人物,会死在心魔之下?你骗骗别人还罢了,此时就别拿出来丢人现眼了。”  郑掌教并不言语。  蓬莱校长叹了口气,问道:“小石头,你可知我师父何在?”  石子砾懵逼脸都没听到他的问题,被校长戳了两下才回过神来,想了想:“六百年前飞升成仙了。”  现任校长的师父,就是蓬莱的第一任校长,后世学生专门有门课程,起了个格外文雅的名字叫“问道先贤”,学习修真界大人物的生平记事,老校长这部分是每学期都要考的。  校长道:“六百年前,他被神雷劈作飞灰,身死道消,形神俱灭。”  石子砾这一惊非同小可,他冥冥中好似看透了什么,念了好几个人的名字,俱是他曾学到过的,在这一两千年内飞升的仙界名人。  校长悲悯面容中带了几分极浅的欣慰:“你倒是灵透。自末法以降,再无修士能问鼎仙道,无数天骄,俱折损于大成天雷之劫。对外宣称他们已渡劫飞升云云,不过是不能自绝希望,总要给修士们些奔头。”  郑掌教道:“若只是如此则罢了,非但成仙无望,数十年内,再无一精怪通智,凡人更无问道之心。天道要绝我,我等需得自救。”  说话间,毕方幽幽转醒,她身体被缚住,五感却未封闭,从头听到了尾,皱眉道:“这便是你们自救的法门,把我们坑蒙拐骗到这里,喂了这个阵法?”  “非是我们有意欺骗。”校长歉意道,“实在此等要事,不能述诸于口。何况若让天道觉察,定会百般降下阻挠——数百年前,白虎上仙会误会郑掌教,惊得逃窜出茅山,便是教训,不然单凭他那时修为,是不会寻到这地界,更脑补了一出大戏。”  所以他才求到乌甲大仙头上,让擅长推算和筹谋的老伙计百般设计,阴错阳差,才在他们不知情的情况下,将他们引来,再合数人之力遮蔽天机,才未惊动天道。  校长又道:“何况这阵法,并非献祭你们,倒能有天大的好处,能得到多少,全看个人造化了。”瞒着你们,真是因为你们太傻,逃不过天道的眼睛,倒不是为别的。  白钊不信自己数百年来笃定的念头从根子上就是错的,呸道:“不献祭我们,献祭谁?逆天改命,还是改整个世界的灵气,牺牲甚大,死得难道是你们不成?”  他左右看看,试图得到点声援:“石头,你说是不是?”  石子砾摊了摊手:“我才神游期,你才淬体期,献祭我们,人家看得上吗,塞牙缝都不够啊?”他倒不纠结这个,想不通的另有其事,“白虎上仙则罢了,你们要利用他的神兽血脉,那我呢,我算什么?”倒不是他乐不乐意为修真界牺牲,他打心底就不认为自己够资格牺牲啊。  “世上并无朱雀血脉,也无纯正青龙、玄武血脉,不得以,只好请毕方修士入阵,代替南方神朱雀,又以神蛟尸首替代青龙。”校长解释得很费劲,干脆换了个通俗的说辞,“我们备了好几个假货,相当于顶替工商局的名头,写了个假的查封令,得拿萝卜刻个章盖上,装得像一点,祈祷天道眼瞎,当是真的,乖乖关门停业——你就是那个萝卜。”  石子砾明悟了,显化丹田,放出青龙七宿阵图:“这个?可我就点亮了青龙一阵啊?”他自己乱猜,就算体内真有漫天星空的阵图,起码也得到大乘期才能都显现出来。  郑掌教一挥手,四下影影绰绰显出十余道身影,周身灵气磅礴,各个宛若远古巨兽。白钊夹着尾巴趴到了地上,毕方咋舌:“茅山不愧曾是道教老大哥,这般数量的炼虚、大乘期大能,怕占了天下一半之多。”  郑掌教道:“我茅山为道教魁首,当有所担当,闭教数百年,全为筹谋此刻。石小修士,我两位师弟会以大法力为你灌顶,成就刹那渡劫期,届时烦劳你将二十八星宿,分别覆盖其余四位神魂。”  石子砾只在文献中听过灌顶之说,对他倒没有太大的妨碍,就是灌入修为时会受些苦楚,过后也就恢复了,但灌顶之人会散尽修为而死。两位给他灌顶,其余的修士,怕是献祭此阵了,茅山这手笔,大得惊人。  他郑重应下了,问了个一直都想问的问题:“青龙、白虎、朱雀都有了,玄武在哪里?”莫非乌甲大仙也来了不成?  校长一笑,踏入最后的格子:“玄武在这里。”  蓬莱仙家学院,鹤依灵正在埋头批试卷,拿食指和拇指捏出一张不及格的,正啧啧摇头,冷不丁一阵天旋地转,忙冲出教学楼,脚下不稳,摔倒在地,不忘摸出话筒来:“所有师生留在原地,不要慌乱,不要跑动!”  有个刚化形的小妖尖叫着跑过来:“鹤老师,地震了,地震了!”  修士哪有怕石头砖块砸的,何况蓬莱地下都深埋了阵法。鹤依灵摇了摇头,腾空飞至九天之上。  只见水位下降——实则是岛屿在上升,蓬莱仙岛裸露在外的部分越来越多,终于,一只硕大的头颅钻出水面,悠悠长鸣。  这竟是一只巨龟,嘿嘿笑道:“鹤老师,这下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不允许凿通地底,开辟水下教学基地了吧?”你们脚底下不是土地,是我的壳子啊。  鹤依灵:“……”这他妈不是重点啊! 第49章 韩剧女主角是我  石子砾看着出列的这十几人, 既敬佩他们为人,又有些难过:“没有别的法子了吗?”  “四象阵五尊阵眼总算凑齐,机缘一闪而逝,务必要把握住。”校长道,“他们自愿如此,何况在茅山设阵,日后灵气最充裕的便是此地, 茅山一系,将迎来另一段辉煌岁月。”按照蓬莱三校、西昆仑和茅山的协议,他们各欠茅山一次人情, 凡茅山有覆灭之威,四校当鼎力相助。  郑掌教喝道:“此等紧要关头,切莫妇人之仁!石小友,你过来, 我教你如何操控阵法。”传授口诀与他。  设若这十余人法力总量为200,从启动阵法到完成阵法, 所需的法力若超过200,无以为继,他们就白死了,在场众人还要迎接天道疯狂的报复, 相当于开启地狱模式玩完下半生。消耗法力多少,全看主阵人对星辰之力的感悟,依照石子砾的跟脚,大体消耗应当在150-180之间。 第57章 “这两个字是‘太阳’。”毕方念给他听,“一字记之曰‘日’。”  郑掌教是个正经人,根本没get到点。校长心中有数,其实这一天被刷十几回,换他他也烦,笑道:“明天你师兄就来了。”  石子砾满面茫然,眼皮都没动一下。毕圆在识字卡片中翻捡,挑出来一张大红嘴唇的,拿鸟喙点了点。  校长也不在意,自顾自道:“我一时激动现了原形,不小心在蓬莱掀起了大风浪,你鹤老师就带着封郁——杀来了。”  鹤依灵第二日就气势汹汹赶到了,她是来兴师问罪的,校长自继任后,六百年头一次出蓬莱,就搅和进这么大的事儿,她猜也猜到,天朝频生的异象跟这群人有关,风暴的中心正是茅山。  然而校长显然占据了智商的高地,当先把石子砾推出去了,正色道:“你总算来了,小石头失忆了,另有个鸟老师鸠占鹊巢,差点把你学生教坏。”  鹤依灵看石子砾,石子砾眨巴着眼睛看看封郁又看看她,摸出了识字卡片,左手“老虎”,右手“好”,口中念“花花”。  被从空中飘落的大捧花束糊了一脸的鹤依灵:“???”  还是站在她身后,从头到尾面无表情的封郁道:“拿错了。”  石子砾茫然脸,封郁特别有耐心得蹲下身,温和道:“这是老虎。”从他手里拿的一沓识字卡中,捡出了“老师”,又念给他听,“老师,老师好。”  妖修一开启灵智,便知晓天地间通用的语言,听说读写都能过六级的那种,石子砾深觉这经历新奇有趣,乖乖跟着念了,让封郁拉着手,牵到一边,用身子遮住了:“我瞧师弟没有大碍,只是何时恢复记忆却不好说。鹤老师,我们还是莫要为此纠缠了,蓬莱震荡,方为大事。”  鹤依灵看着不识字的奶宝宝,目光温柔得能荡出水来,嘴角也禁不住翘起,现在奶宝宝被拉离了她的视线,又被封郁提醒了,双眸一眯:“校长,可否借一步说话?”  校长灰溜溜跟着走了,郑掌教一想,此事因他而起,不能让校长一个人背锅顶缸,勇敢得跟着去了。  等他们好不容易计较完,便见封郁和石子砾并排坐着,牵着小手在数星星。石子砾口齿都利索了许多:“天枢、天旋、天机、天权……”  郑掌教双眼一亮,激动得快步上前:“是不是想起来了?鹤老师,具体细节,我等真不知晓,全指望着石道友来解疑答惑。”他本称石子砾为“小友”,自茅山献祭者一人未死后,便改了称呼,将石子砾抬高到跟自己平辈的位置。  石子砾双手捂头,痛苦又茫然:“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到哪里去?”一头栽在封郁怀里,“这位长得很漂亮的陌生人,我头好疼啊。”  封郁将他牢牢护住,谴责道:“郑师伯,我师弟的病情才刚有起色,您怎么又刺激他?若您是这般做派,无怪乎三天来,我师弟并无好转。”  郑掌教:“???”  封郁哄了半天,再指星星,石子砾是一问三摇头,什么都不知道了,本来学完的识字卡也全不认得。  封郁哀伤得直叹气,将识字卡翻到最开头,从“一”开始教。  师兄你演技太浮夸了啊,石子砾偷眼看郑掌教不知如何形容此时心情的懵逼脸,很想也当一回老师,教他什么叫“强行碰瓷”。神秘人物“三缄其口”,非他不想说,实在是不能说。  又过了两天,校长出面,告辞离开。蓬莱一行是走得最晚的,白钊和毕方都已离去了。  郑掌教率茅山众人送出数百里,这其中便有许多四象阵存活的献祭者。  修真界谁有这么大脸,能让这么多炼虚、大乘乃至渡劫期的强者相送?校长忍不住道:“留步吧,再送就送到蓬莱了,我还得管饭,管不起啊。”  好好的学校地基,当着当着自己飞起来了,既影响蓬莱正规院校的名声,更是给好几位恐高症学生留下了一辈子的心理创伤,太过分,被从沉眠中惊醒的校董会董事们怒而投票,以四分之三的赞成票通过表决,扣了他三百年的奖金,只发基本工资。  郑掌教一笑,自摆出四象阵后,他整个人精气神都变了,不复以往木然待死的模样,看着石子砾,左手一翻,现出三张黄纸:“此符为我以心头血所画,石道友只需焚燃此纸,贫道便会现身,护于你左右。”  哇,三次召唤,牛掰啊,茅山掌教怕得是渡劫期的大能,可惜他被毕方真火所伤,百年内修为大减,就像54式手枪比不过92的,但拿来虐赤手空拳的敌人,不要太爽。石子砾接过纸张,戳着上面连绵的符号:“这是什么字?”这次是真不会了。  封郁眼神漂移了一瞬,他也不认得,道士写字向来比老中医的还难认。  还是郑掌教道:“此乃我俗家姓名,我姓郑,单名一个佚字。”  石子砾默默记下了。  两派自此分开,直行出又百里,石子砾迫不及待掏出几张卡片:“这是我新得的,在乾坤小世界中捡到的。”他很激动啊,早就想跟小伙伴分享,还得强撑着装疯卖傻。  这三张卡片,一张为幼龟,一张为雏虎,另有一张细长白蛟。能看出都还只是幼年体,石子砾拿灵气温养着,将小毕方——该改口叫毕圆了——从树杈上揪了下来,两手一合,毕圆肥嘟嘟的身体随着变窄,化作一张卡片。  他道:“早先还是不行的,我还以为得把小毕方养到成年,才能化作卡牌。”  校长道:“怕是直面天地法则,加深了你对道韵的体悟,你的乾坤法则,越发完备了。”他暗暗心惊,非只惊讶石子砾神游初期便凝练出成熟的道韵,“你这乾坤小世界,自成一片天地,日后成就,远超乎我等。”  “我也没悟出什么,感觉跟看了场4d电影似的,晕晕乎乎就过来了。”石子砾很实在,“可能是毕方赠了我数页书页,它才进化了吧。”  又看向封郁,“师兄怎么出了蓬莱?”他早就想问了,不都跟西昆仑签署了协议嘛。  封郁道:“早前乌甲大仙拿话挤兑我,方议定此事,他自知理亏,何况谋划已成,何苦再横加阻挠,同我交恶?”话虽如此,他也当尽快赶回蓬莱。  石子砾心神接入洞庭书页,跟龙女的意识相连接:“着急吗?”  “不着急。”龙女很淡定,她一千年都等了,不在乎这几年几十年,“你法宝威力大增,当回蓬莱静心参悟,一举夺得比武头筹。”  法宝跟使用者是一心的,龙女虽未正式走完滴血认主的流程,但已自然而然为他谋划:“我本拟取回宝剑后,书页归入乾坤小世界,龙女之身化作卡牌,如今已不必要了。”  乾坤书页急于想摆脱前任主人写的“琴棋书画、酒色财气”八个字,龙女对这轻烟般哀愁的美丽女子形象很满意,不舍得抛弃,便想了个折中的法子。  石子砾现在有了很多张书页,又有了很多张卡牌,她的作用也便小了许多,不需浪费赛前宝贵的冲刺期,再跑到北边大草原。  她越是如此,石子砾越是羞愧,暗暗下定决心,不论三校比武结果如何,都当第一时间解决这历史遗留问题。  一路向北,离蓬莱只有几十公里了,校长和鹤依灵的手机便不断传来微信群的提示音。校长掏出来看了一眼,笑道:“又有人突破至神游大圆满了,是上次比武第四名,瀛洲学院的,放言本次比赛,要前进两个名次。”  封郁转眸看过来,石子砾反射性道:“他要夺第二名!”4-2=2,十以内的加减法,装失忆版石子砾都已学得很遛了。  封郁颔首,深感欣慰。  这人倒也自觉,知道打不过孔烨,只敢肖想第二名。石子砾撇了撇嘴:“怂包。”他近来越发领悟到,修仙拼天赋拼福源,也拼心气,像孔烨和毕方这等“老子天下第一的狂”,方能一路披荆斩棘,勇往直前。这位瀛洲学生,潜意识觉得自己连孔烨都斗不赢,拿什么去斗天?  自从明了这个道理,石子砾尾巴也翘起来了,他就是天下第一大可爱,不服憋着!第51章 第一场比赛开始  石子砾一回了蓬莱, 就进入了闭关模式,无论是刹那大乘期对力量的操纵,跟神秘人物的对话,正面怼天道的感悟,都让他所得甚多。 第59章 红鬼满脸“你不爱我了”的控诉,戈修贤只得松了手,放任它缩回去,勉强笑道:“石学弟好手段。”心中暗惊,从未听闻有人能收服指使修为远高于自己的生灵协助作战,他养的红鬼同自己修为等同,已是十分难得,颇以此自得,想不到初赛第一战便被打脸了。  擂台周遭圈了一层光幕,交战双方听不到外界声响,但观众席上许多人冲此指指点点,也在议论此事,引以为奇。  针口恶鬼从地上开的大缝一头栽了进去,怪笑着追着红鬼而去,石子砾道:“戈学长不必惊慌,没我的指令,他不敢乱吃东西的。”都怪这破规则,不得向对手下死手不说,像红鬼这等一次性召唤物也不能弄死,不然这仇就结大了。  说来还是他吃了小亏,让个凝魄期的小召唤物,牵制住了针口恶鬼这么个淬体期的大战力。石子砾却丝毫不急,等着看戈修贤再出招。  戈修贤一剑斩断通往地狱的通道,口中念念有词,从他的宝剑尖端,不断飞出青色、黑色、紫色各类鬼魂,这些鬼魂尚未修出自身意志,毫无畏惧,从四面八方,向石子砾围拢攻来。  没了通道,石子砾没法再打地鼠,拿笔在乾坤书页上飞快画了个墓碑,往前方一扔。  戈修贤闪身欲躲,这书页却好似有莫大吸引力,将他定身当场,一动不动,被从书页中掉落的墓碑砸在脸上,却并未造成多大伤害。  他正奇怪着,听一道声音幽幽道:“坟头蹦迪。”  本已扑至石子砾面前的魑魅魍魉跟闻到了鱼腥味的饿猫般,纷纷转头,绕着戈修贤——实际上是他怀里扔不掉的那块碑,盘旋飞舞,扭动不休。  这些小鬼,只留存有生前最后时刻微薄的记忆,平时都安静如鸡,今日兴致起来,上有坟头,下有舞伴,怎能没音乐助兴?纷纷出声,有的口呼“青天大老爷,草民冤枉啊”,有的高喊“太岁爷爷饶命,我上有老下有小”,有的呢喃“我还有党费未交”,诸多声响混合在一起,交相呼应,奏响《小苹果》的旋律。  戈修贤:“……”他先是有点懵,其后有点疯,偏生从头到脚动弹不得,让百鬼在眼前转来绕去,吵得耳根生疼。  他咬了咬牙,敞开丹田,抽空法力,自身如大功率抽风机,将小鬼们尽数吸入,硬塞入神魂之中,登时面颊青胀,双目赤红,半边脸颊青筋暴起,变作狰狞鬼面,周身散发腐烂气息,强行转作半鬼之身。  乾坤书页被弹开,纸页上的流光黯淡了许多,躲回石子砾袖中,传音道:“快躲,此招不可硬扛。”  石子砾却微微一笑,脚下不动。  “狂妄!”戈修贤张口,人声中混杂着嘶哑鬼语,纵身一跃,直向着石子砾扑来。他鬼怪的半边身体肌肉暴涨,一巴掌凌空拍下来,便要将石子砾压于掌心。  石子砾噼里啪啦背:“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爱国敬业,诚信友善!”箴言一气呵成,纯熟于胸,能横扫世间一切妖魔鬼怪。  每吐出一个字,从他嘴唇便流出一道金光,击打在那黑色鬼手上,以无上大法力炼化一层腐肉。待二十四个字念完,鬼手已变作人手,戈修贤这半边身子,同另一侧人身再无区别。  他呆呆站立不动,这变鬼本是他压箱底的绝招,海选陷入苦战时都没舍得施展而出,竟被人一句话破掉了,着实难以接受,竟一动不动愣了许久。  石子砾看这情形着实有点尴尬,尤其戈修贤的一个巴掌还悬在他头顶,想了想,举手跟他掌心相拍:“耶!”  “……”戈修贤勉强笑道,“石学弟好手段,我自愧弗如。”犹自恍恍惚惚的,一拱手认负,深一脚浅一脚下台去了。  他步履踉跄到石子砾都不好意思了:“是不是太过分了?”  乾坤书页答非所问:“你近来气血强盛许多。”估计戈修贤也没想过要赢,但也不认为会输得这么快这么惨,石子砾取得了一场摧枯拉朽的胜利。  石子砾也没否认:“我总觉得,体内多了一股玄妙的力量。”他有使不完的劲儿,好似在茅山刹那大乘期结束后,仍有一小部分残留,以大乘期看是不多,但于此时的他,那真是一笔宝贵财富。  第一个比赛日结束,蓬莱论坛上很是热闹了一番。石子砾对戈修贤的比赛不是最快结束的——孔烨一招将对手打飞了,因飞太远撞坏了瀛洲的一栋教学楼,被发了黄牌警告,据说还罚了钱——但也吸引了很多目光。  蓬莱学生是早知他招数奇异,但外校的知之甚少,乍一见这等对战形式,新奇无比,一时很多人以游客身份参与讨论,很为蓬莱论坛涨了流量。还涌现了一群姐姐粉,纷纷留言夸他又可爱又帅气。  石子砾很激动啊,他在蓬莱一直是小透明,能不能列入蓝颜榜前十,是随着母文光的颜值胖瘦起伏的,人家瘦下来好看了,他就被挤出去了。  一下子成了话题风暴中心的人物,石子砾把夸他的楼层都截了图,扔个文档里整理好打印了出来,拿玻璃框裱好,贴在墙头:“这才只是个开始。”  封郁都被逗笑了,只道:“是他们孤陋寡闻,不知你做了多么惊天动地之事,否则夸赞之语,这整栋楼都盛不下。”  石子砾挠了挠头,他还真不觉得自己有啥了不起的,尤其在怼天道这事儿上,他其实就是个道具,茅山掌教和他们校长把一切都算计筹备好了。  封郁赞:“蓬莱之光。”看石子砾半羞涩得低下头,便知自己找的点不准,改口道,“蓬莱最帅。”果然他家傻师弟眼睛就亮晶晶的了。  对嘛,夸男人有才,哪比得上夸男人帅!我就是这么肤浅。石子砾美滋滋的睡下了,为了明日的比赛,他要养精蓄锐,躺下时还不到九点。  快十点时,端坐床头闭目打坐的封郁猛然睁眼,目光下移,落到石子砾枕头旁的手机上,念了个隔音咒。他视线搭在上面三秒,手机才收到了一个来电,见是鹤依灵的,料想是要事,方撤了咒语。  铃声响起,石子砾醒过来,他睡迷糊了,一时忘了睡下前把手机放哪了,正摸索着想找,便有人将手机放到了他耳边。  “谢谢师兄。”石子砾醒过来,听鹤依灵在那边道:“明天比赛对战表排出来了,我微信发你一份。”  今天的十六场比赛,只有一名凝魄期的晋级,其余获胜者全部是神游期的。石子砾问:“才定下名单?”论坛中有说,排名靠前的种子选手晚上六点就被校方统一叫走了,怕是让他们自主选择明日的对手。  他翻过手机来一看时间,都十一点了,本来等到八点多见还没消息,他只当名单早出来了,要方便说鹤依灵肯定早通风报信了,估计是主办方要求统一对选手保密,才直接睡下了。  “嗯,有点波折。”鹤依灵一听就在憋着火气,“卫权选了你当对手。”  卫权就是那个前不久才升了神游大圆满的瀛洲选手,石子砾都笑了:“啊?”顿了顿,“选就选呗,比赛规定也没说人家不能选我啊。”  鹤依灵让噎了一下,想想他这么说也有理,无奈道:“你起码有三甲五强之姿,第二轮便碰上这等对手,实在吃亏。这十六人中,明明你足够资格排在前八位,拥有选择对手的主动权,赛前,校长也都跟另外两校通了气,三方议定不会在前几轮针对你。”  倒不是因蓬莱校方偏袒石子砾,而是石子砾有大功于修真界,这是现成的加分项,若透露出去,他的综合分数说不定比孔烨还靠前,绝不会沦为被人挑拣的白菜。  只是兹事体大,校方出于多方面考虑,不对外宣扬,但各校高层都是心中有数的,人出了那么大力,何况又不是要求比赛放水,就正常流程比赛,别故意针对,让他顺顺利利拿了该得的名次,勉强算个嘉奖。  石子砾笑道:“我又不怕他。”他还有点小得意,“说不定是卫权被我白天的比赛折服,按捺不住要同我一战呢。”这是他的人格魅力嘛。  “不是。”鹤依灵道,“他在瀛洲论坛有个帖子,说要下场狙击你,为瀛洲学子开路,不过那帖子已经删了。卫权苦追本校一女修士,那姑娘也参加了比赛,传闻也有拿前五的资本。”  人这不是见才心喜,就是故意要为难,连瀛洲校长施压都不管用,大赛当头,瀛洲方面也不可能太为难自家最有希望夺冠的选手,只好不住给蓬莱赔不是,不然她也不会这么生气。  这什么逻辑啊?石子砾想了想才反应过来,卫权觉得一定能打赢他,但他比卫权女神要强一些,为了女神,卫权就要抢先弄走他。  第一次见这种好像理所当然能虐他的傻逼。石子砾哈哈大笑:“您呢,很不必为我担心,大半夜的着急上火,明天看我怎么打得他屁滚尿流。”看小爷怎么弄死你。第53章 本章由脉动赞助  石子砾斗志昂扬啊, 一整晚辗转难眠。打脸的机会来了好嘛,有人想蹬着他的脸刷妹子好感度,就别怪他把这人脸皮撕下来扔地上踩得稀巴烂。  当然,他也没自大到觉得自己一定会赢,但不蒸馒头争口气,他怎么也不会让卫权轻松获胜。  石子砾侧过身:“师兄,这卫权是什么来头啊?”姓卫, 能是什么妖怪?卫生纸? 第61章 工作人员看看台上,卫权四肢被针口恶鬼拿长剑都钉在地上了, 一动不能动,哪里能举手弃权, 人脸上一拳拳连成一片得砸,嘴都张不开真想喊出“弃权”二字也不现实——何况凭他对卫权的了解,这人心高气傲,还真不可能弃权。  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卫权让人打死。他叹了口气, 只好翻出比赛手册来,埋头翻找,找到条适用的,拿给裁判看:“处于上游的一方, 在确认对手无还手之力后,需得及时止住,本次比赛友谊第一。”  裁判埋下头仔细看了半天,工作人员就纳闷啊,拢共这么两行字,一个字一个字得看也用不了这么久,那头卫权的惨叫声都渐渐弱了,裁判才慢悠悠道:“不好意思,我不认识简体字。”  “……”工作人员眉头一皱,感觉事情并不简单,满含深意问,“敢问阁下名讳?”就算是西昆仑来的大能,也没必要故意为难瀛洲吧?  裁判悠悠一笑,露出一左一右两个虎牙:“白钊。”  瀛洲工作人员铩羽而归,那头石子砾总算停了手,盯着下方这血肉模糊的脸,甩手道:“硌死我了。哥们,以后买进口假体,国产的太硬了,脸上使的货色,省不得。”  倒是根本不疼,修真者对肉体的疼痛都比较麻木。卫权惨叫主要是心疼,这都是用钱堆起来的,生无可恋道:“这不是假体,是骨头和肉。你知不知道,我捏这个脸欠的钱现在还没还清?利滚利利滚利,我还指着拿了名次,学校有奖金发,现在第二轮就要被淘汰了。”  石子砾差点让人阴了的火气散了,倒颇觉愧疚。他是个厚道人,打人不打脸嘛,何况还是这么贵的脸,正琢磨着说点软话,便觉小腹一痛,让卫权以节杖本体刺穿了丹田部位。  丹田为修士法力源泉,一旦被破,短期内基本就废了。卫权咧开了嘴:“妇人之仁,难成大器。”  唉,狗改不了吃哔,这时候了还不忘在言语上踩他。石子砾叹了口气,身体化作一阵青烟,消散于空中。擂台另一端,施展幻象的洞庭龙女影影绰绰出现,真正的石子砾就站在她身边。  龙女曼声细语:“用以袭击你的公羊奶,他丹田内还有数滴。此乃至宝,于你有大用。”  石子砾呸出来的公羊奶,被乾坤书页卷进小世界去了,让小毕方一口吞下,身形涨了一圈。它在接受大毕方传承教导时,身体已长了许多,加上上次吞吃阴冥老道碎片,这次吞羊奶,已至少年期。  石子砾眼睛都亮了,他是个负债累累的爸爸,那么多神兽幼崽砸在手里,都养不起,太需要这等灵物了,看死不认输的卫权,倒添了三分顺眼。  两人复又战作一处,卫权的弱项显露出来,他的攻击手段多有不足,几个照面就让石子砾打得招架不住,冷不丁后退跳出交战圈,深吸了一口气,手伸入丹田,缓缓拉出一物,凝重道:“是你逼我的。”  石子砾凝神细观,见他掏出的竟然是个手掌长的灰色突起物,正在疑惑是不是掏错武器了,这玩意乍看有点猥琐,卫权不是异性恋嘛,怎么还用这玩意?  洞庭龙女扑身飞至他身前,闷哼一声,半边身体支离破碎,化作点点光斑,藏入乾坤小世界中修养了。  卫权手持突起物,冷笑道:“如何?”  石子砾看得分明,刚刚他只是手腕一转,不见是什么重伤了龙女,连法力波动都未觉出。再端详那突起物,似是鞭子的手柄部分。  他脑海中灵光一闪而逝:“鞭子会隐形!”牧羊肯定需要鞭子驱赶,如果卫权连公羊奶都有,苏武生前使用的牧羊鞭,怕也会落在他手上。  卫权手臂一抬,石子砾忙凌空跃起,来了个很骚的走位,却仍是被击中了,随后又连连挨了几下。这鞭子好似对法身虚像有奇效,龙女中了一鞭便被打碎了,他以肉身承受,前几下还好,第四鞭时,神魂震动,胸闷气短。  再抽,就要被抽得魂魄离体了。石子砾暗骂不要脸,这鞭子透明还罢了,怕还自带定位功能,瞧卫权明明是随便挥洒,偏生每次都命中他,简直不给人活路了。  他愣了愣,突然唱了起来:“时间都去哪儿了~时间都去哪儿了~”他只需要这一句,就不停重复。  只有在时间丢失时,才会询问时间在哪里,此方天地的时间,被这歌词尽数抽走。卫权挥鞭的动作停下,擂台外窃窃私语的人群顿住,天空流云凝滞。主席台上,坐在贵宾席的西昆仑副校长抬首看来。  非只他,蓬莱三校的校长们也都不受影响,能活动自如。方丈校长叹道:“此子已触摸到时空法则,怕是修行途中,另有奇遇。他虽只有神游期,怕是已入过轮回道,否则以他的年纪,断不会对时空有这般深刻的掌控。”  大放异彩的是自家学生,蓬莱校长不好王婆卖瓜,转而问:“这苏武的牧羊鞭,威力极大,消耗法力却甚少,岂不怪哉?天底下哪有这等百利而无一害的宝贝?”  自然不是如此,不然这等强力武器,何以卫权迟迟不肯拿出来?瀛洲校长笑道:“这是替自家学生来套我的话了。这鞭子从未对他归心,一旦祭出,就务必得取得胜利,否则长鞭会弃他而去,改投他人为主。我再三劝告他,不到生死关头,决不能用出。”  他满心的失望难以言表,这是关键时刻孤注一掷、救命的法宝,卫权竟轻率用出。首轮大会时,卫权宁愿输给封郁、孔烨也未使出,校长本当他听进去了劝告,颇为欣慰,如今想来,不过是卫权早已认定自己不如这两人,输了就输了,换到一个修为不如他、修行时日比他短的石子砾头上,卫权便视败于他为平生大辱,不顾后果用出。  魔修散修也都很关注此次盛会,他日后再施展,难以出奇制胜。一张底牌就这么废掉了不说,他冷眼观察石子砾,这小修士战斗意识都较卫权更胜一筹,怕卫权今日,要人财两失了。瀛洲校长还能如何,唯有苦笑。  时空凝滞了,石子砾跃到卫权身边,一把将他手中的牧羊鞭夺过。修士的法宝被旁人所得,会自爆体内灵气,回归主人丹田温养些时日,这牧羊鞭却静静卧于他掌中,乖巧得不得了,还喷了颗血珠出来,这是昔日卫权滴在它身上认主所用。  石子砾大奇,却顾不上研究了,定住时空这么一会儿,他法力都快抽空了,将牧羊鞭扔入乾坤书页,小毕方一口叼走,埋在自己的鸟窝里。它的鸟窝有大毕方临走前设下的法阵,可以暂时封印住牧羊鞭,防备它捅刀。  从卫权的视角,连眨一下眼的功夫都没有,石子砾竟然站得跟他有情侣距离这么近了,尖叫一声,下意识挥手,手中却空荡荡、轻飘飘的。  卫权:“???”我的法宝呢?  石子砾对他一笑:“你知道什么是绝望吗?”再次捏起了拳头。他自认不是个暴力的人,但看到卫权就手痒痒。  伴随着拳拳到肉的砰砰声,场面二度很血腥,很残暴。围观群众议论纷纷,啧啧称赞。  半柱香后,三校紧急出台了新规定,在三校校长同意的情况下,允许参赛选手的师友代为弃权认输,卫权的师弟替他举了白旗,石子砾获得了复赛的胜利。  卫权横着让人抬走了,石子砾跳下擂台,一路来到主席台上,行过礼,拿着牧羊鞭捧给瀛洲校长:“小子无状,下手太过,烦请您代为转交给卫权。”  不义之财他不沾,卫权固然是个烂货,但他要抢了卫权东西,那他也是个烂货。托校长转交,是考虑到卫权这辈子可能都不想再见到他了。  瀛洲校长却道:“这宝物,看卫权不上,你拿去用罢。卫权炼化它数百年,都不肯归心,也是他命中无缘。苏子卿也只为认定的天子献上忠诚,就不知它看不看得上你了。”又细细叮嘱石子砾,若不能收服它,那尽量别用它战斗,不然输了,这宝贝就是别人的了。  他又取出个小药瓶来,温声道:“好孩子,是瀛洲对你不住。此乃我早年所炼丹药,有巩固修为之效,你拿去用吧。”卫权这事儿办得不地道,瀛洲没拦下他,于情于理都该补偿一二,这算是他的赔礼了,何况他看石子砾心宽厚道,更添了几分喜爱。  你们瀛洲,对于打得自家弟子毁容的凶徒,都这么宽厚的吗?石子砾满肚子疑惑,都怀疑有诈,别是缓兵之计,其实已有人拿着木棍和小麻袋在回宿舍的路上等着他了,只好去看自家校长,见校长微笑点头,方谢过后收下了。  他打人打爽了,赢了比赛,还白捡个法宝和灵药,哼着歌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石子砾【连环巴掌】:你弃不弃权?弃不弃权?  卫权:我……弃……  石子砾【连环巴掌】:你怎么还不弃权?  卫权:我……  石子砾【连环巴掌】;你脸不疼吗,我手都疼了,弃权吧好吧乖?  卫权:……第55章 老司机,带带我  石子砾前脚进了宿舍, 后脚封郁也回来了,两人一并围观了苏武的牧羊鞭。  滴血认主后,石子砾眼中光秃秃的手柄前段,延伸出一道半透明的弧线,长足有十余丈,以手触摸,材质柔软微凉。就是这个鞭子, 险些将他打得神魂离体。 第63章 她拼命回想,再比赛该用哪个曲子抢先手,不再玩层层堆叠铺垫的把戏了,就是硬肛,只消赶在石子砾画出音箱前抢攻,获胜几率还是很大的。  ——别紧张,别慌!冷静下来,先把所有曲目过一遍,再精心挑选合适的。  对,就是这样,可以的,你能行的!晏亦白用力掐着自己手心,定下神来,吸了一口气,哼:“哈咿呦哦哦 哈咿呦哦哦——”重重抽了自己一巴掌,停了没两秒,又哼,“要上昆明车子多,半路拦我为什么——”  石子砾:“……”  晏亦白:“……”qwq谁来救救我! 第56章 中国厨师小分队  也不用几位校长合力开辟新场地了, 晏亦白干脆利落得认了输。她说得很诚恳、很直白:“两段旋律轮番循环就够了,再来第三曲第四曲,我就废了。”  别比个赛,把精神给整崩溃了,她对比武的名次,本就没多少企图心,何况她远非石子砾的对手,第一回合交手便已认清了。  石子砾很愧疚,想了半天,才道:“说不定, 我有法子能帮到你。”  晏亦白连忙问:“直说便是,什么方法我都愿意尝试。”  石子砾深沉脸道:“以毒攻毒。”又详细解释,这两首歌固然有魔性,但并不算太过分, 横竖他听后也会不自觉脑内循环,远没有晏亦白这般夸张, 好似连平生所学乐曲全都忘掉了一般。  晏亦白若有所思:“是我未曾接触过这等曲调,才承受不住吗?所以我该多听、多唱、多学,习以为常,便也不惧了。”倒是很有道理啊。  她是个极为聪明的姑娘, 由一推百:“所以若我能精研此类曲谱,对修士的杀伤力岂不更胜一筹?说不得我成仙作祖的起始源头,便应在此处了。”  石子砾凭借言灵天赋,使用的仅仅是歌词中最浅显的意思, 如天空飘来五个字,就仅仅只是有字砸下来。但要落到她这个音乐生手中,激发出蛊惑人心的力量来,大大增加了她的攻击手段。  晏亦白往地上一扑:“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硬行了拜师礼,认石子砾为解惑老师。  “……”石子砾都没来得及阻止,生受了人家三个响头,总不能再磕回去,呆然半晌方道,“我这五音不全的,只能赐你些法宝。”便变出《中国十大神曲名录》《100首歌曲让你后悔生了耳朵》《约瑟翰·庞麦郎专辑》等光碟来。  两人都没从擂台走下去,当着许多观众的面,便完成了拜师收徒、传经授宝的手续。观众们万万没想到竟有这等展开,没看到好戏大失所望,很快便散了个干净。  石子砾懵懵得也回了宿舍,隐隐琢磨这处理措施好像不大对头,但看这姑娘欢天喜地的样子,只得把满腹狐疑压了下去。  他没空担心别人,有个事儿沉甸甸压了下来,石子砾叹了口气,又问了一遍:“谁赢了?”  封郁特别有耐心得第三遍回答他:“母文光。”  母文光赢了费邦,而且不是苦战,比石子砾战胜宴亦白还快了一筹。他俩虽有换场地什么的折腾,但实际用时并不多,修士打架动辄是以几天几夜算的,像母文光两个时辰战胜费邦,称得上是摧枯拉朽的压倒性胜利了。  在石子砾以黑马的姿态挤入排行榜第二名前,费邦是万年第二,母文光是老三,他俩早交手不知多少次了,有胜有负,母文光败场居多。  石子砾都忍不住搓手了:“我欺负了母学长这么多次,难得起了念头,想再跟他打一场了。”他就没输给过母文光,甚至还是化形期的小不点时就凭运气胜过母文光一次,不知这次会不会被打脸逆袭。  待半决赛开始,哨声刚响起,便是一道冲天剑光斩来,石子砾一个驴打滚险险躲过了,大赞:“真是想不到,短短一年时间,母学长功力大进。”  母文光谦虚道:“哪里,石学弟谬赞了。”  两人嘴上说着,眨眼间已交手过近百招,母文光剑气千幻、矫若游龙,石子砾躲得就远不如他好看,满地打滚,抱头鼠窜。  他本就不是以速度见长的,一开始还务必得腾出时间来写字说话、施展言灵,这等一照面便疾风骤雨猛攻的对手,恰恰将他克制得死死的。  石子砾又一次险些被捅了个通透,大怒:“搞毛啊!”突然眼睛一亮,“我搞矛啊!”手中出现一柄长矛,奋力投掷出去。  他仓促所化的长矛自然比不得母文光手中的宝剑,一个照面便被斩作两截。但正是这么一耽搁,石子砾有了喘息之机,紧接着大喊:“赐予我力量吧,我是希瑞!”  这是美国八十年代动画片《非凡的公主希瑞》中希瑞变身的台词,而希瑞使得也是宝剑。石子砾手中呈现一柄光剑,此剑承载了许多八零九零后的童年回忆,沾染了信仰之力,威力惊人,纵使他剑法远逊色于母文光,竟然也不落下风。  两人滚滚斗了千招,母文光眸中异彩闪烁:“你法力竟丰沛至此。”言灵具有无限的可能性,但使用起来耗费极大的法力,以往石子砾最大的短板便是灵气供给不足,几招便后继无力。  此次竟然能使用两次言灵后还缠斗千余招,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母文光赞道:“我闭关一载,石学弟也大有所获。”  他们终究出自同校,又曾有出生入死的交情在,还有心情聊天。石子砾感叹道:“说来惭愧,这一年我被杂事分去了太多心神,怼天道,养神兽宝宝,帮蓬莱跟茅山建交,还考取了茅山掌教的召唤资格证,唉,都没时间学习了。”  母文光:“……”好一个清新淡雅的【哔】啊。  石子砾笑道:“我法力槽只空了十分之一,不知学长你呢?”  母文光心头一沉,他法力已十去五六,本拟他入神游期时日远胜石子砾,底蕴丰厚,打持久战怎么也能强压石子砾一头,不料这人灵气雄厚如斯。  他相信石子砾不会拿假话诳他,母文光是个心细如发的性子,考虑事情务必妥帖周全,不觉便走神,回味起他刚刚“天道”“神兽”等语,越想越是心惊。  两柄剑再长也有限,他们称得上是近身缠斗了。母文光失神的一瞬,听石子砾道:“我是雷神托尔,为了北方神的荣耀!”  雷神托尔是谁,北方神又是谁?母文光恍惚了一下,胸口便是一痛,身体不受控制得倒飞出去百丈,止不住得喷血。  石子砾手中捏着柄大锤子追了上来,娇羞道:“人家要拿小拳拳捶你胸口,大锤八十,小锤五十。”巨锤挥舞,砸在母文光左胸上。  下腹丹田、眉心识海、左胸心室,是修士肉身的三大要害,比较起人人都意识到要重点防护的丹田和识海来,左胸往往是最容易偷鸡成功的部位。  他这一锤子,足够把心脏震碎了,母文光竟没事人一样,只是吐了两口血,手中长剑一转,斩下了石子砾持锤的手臂。  两人都没讨了好,各自退开,石子砾封住流血的手臂,百思不得其解:“你还专门防护心脏了?”修士心脏受损,会短时间阻隔法力流通,母文光这一剑却饱含灵气。也是奇怪,他砸时,根本没感受到有阻力。  母文光吐了几口血,嘿嘿:“不算亏。”赚了条胳膊。  见石子砾讨教的小眼神,还是微微一笑,道:“石学弟,生物课又睡觉了吧,水母是没有心脏的。”  这也行?石子砾呸了一声,长袖一抖,有十几只小猴子激射而出。夭寿了,他被斩断的偏偏是右手,写字都没法写,战斗力大打折扣,先想法子扯呼。  母文光一个激灵,那句“神兽宝宝”的话语又在他脑海中响起,何况他曾亲眼见过石子砾战斗,心知他确有能将厉害对手变作卡片收为己用的能力。  神兽,小神兽,十几只小神兽,四舍五入,就是一个亿的小神兽啊。母文光谨小慎微,不敢硬抗,抱头鼠窜。  小猴子们叽叽喳喳扑至近前,团成圆滚滚的一团,随着石子砾“猴赛雷”一声令下,同一时间轰然炸开,它们的体内充满了粉末状的物体,随着爆炸余波,蔓延扩散,充斥了整个擂台空间。 第65章 方丈校长挤眉弄眼,给了个“你懂得”的眼神。孔烨这鸟人,非但他师父永言高僧、一帮子师兄弟们烦,亲爹也受不了,这儿子生下来就是讨债的,需得有人压压他的气焰。  石子砾回到宿舍,把这事儿当笑话跟封郁讲了。封郁却道:“孔烨一路太过顺风顺水,逢战必胜,长远来看,对他绝非好事。孔校长此言,确有几分真心。”  天底下竟然真有父亲真心实意想看别人打儿子屁股的。石子砾先是深觉有理得点头,旋即又琢磨着不对味:“那师兄你还不是,顺风顺水的?”孔烨上次就败给你了好吧?你这才是真·逢战必胜啊。  封郁似笑非笑的,本拟提竞技场输给石子砾一事,又怕过于露骨,咽下了,只道:“百年内,剑冢定会再开。母文光的这柄宝剑,便是从剑冢谋得。”  卧槽剑冢!石子砾都躁动了,这个《笑傲江湖》小说里,各类仙侠游戏中,都曾出现过的名词,在修真界也大名鼎鼎。  埋剑之地统称为剑冢。传闻上古剑仙曾汇聚于某高山,激战百年,身死道消。他们交战时将高峰削作峡谷深渊,生前所用宝剑便遗落在深渊内。  石子砾激动得跳了两下。  封郁噙着笑看,等他跳完了,方道:“你又不使剑。”  “去凑个热闹也好啊,再说了,谁家打架只带个剑的?”石子砾道,“什么衣服啊,乾坤袋啊,玉佩戒指啊,数量肯定比剑多多了。”这是多大一笔财富。  “深渊底下有极为险恶的瘴气,除了宝剑尚存,其余物什早便消融了。”封郁道,“说来也奇怪,数千年来,多少剑客从中带走了宝剑,里面却仍没被挖空,上次和上上次开启时,出宝数量不减反增。”  他俩都不是玩剑的,封郁纯粹拿这当睡前故事讲给石子砾,见说了没几句,见他便眼皮黏在一块、小脑袋一垂一垂的,心下担忧,替他拢上被子,灭了灯守在床边。  石子砾其实也心有疑虑,他还想规划明天的战术呢,天一黑脑子便成浆糊了,说着话就盹过去了,这般邪乎,跟被人下了蛊一般。  但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他腰也不酸腿也不疼,除了嗜睡些,也没其他的症状。何况他近来天天在三位校长眼皮子底下转悠,真有邪魔外道侵入,这三位大神也不会毫无觉察。  一片黑暗中,有人在他背后道:“小石头,什么时候带着老婆孩子回来看我啊?”声音懒懒的,透着一股子百无聊赖的味道。  石子砾顺口道:“明年吧。”好多活计都干了半茬就扔下了,龙女的大宝剑,鼠大找妈妈,苏武的公羊奶,现在又多了一个剑冢。  那声音嘻嘻笑道:“那我可就生气了啊。”  石子砾脑仁一疼,跟被人拿锤子抡上了似的,一个激灵从床上弹起来,口中兀自大喊:“我不是故意的啊,春运大潮太吓人,我还穷得孩子奶粉都买不起!明年一定回去看你!”  他有点回过味来,迟缓得眨了眨眼:“我刚刚梦到什么了?”好像很严重很吓人的样子,但一觉醒来竟什么都不记得了。  封郁:“……”魔怔了?  他都很心疼,脑补是明日一战给了小师弟太大的压力,哼起了古早前还是银龙状态的他哄石头状态的石子砾时经常哼的调调。第58章 丧心病狂的假摔  第二日, 石子砾踩着比赛开始的时间点,溜溜达达到了决赛场地一看,就乐了:“这么大阵仗啊?”  专为比赛开辟出的诸多小空间都已消弭无踪,唯见主席台正对着规划出了一个足球场大小的场地,四下架起高台,围满了观众。前面两排买的是特等座,贵的要死, 人手一个vr,能调整角度,全方位观看比赛。  瀛洲校长亲自担任裁判, 站在场地正中间,笑得洋洋喜气:“东启明西长庚,南极北斗,谁是摘星人?两位选手, 请吧。”  孔烨半个时辰前便到了,早已就位, 斜睨着石子砾,颇为不满:“你来晚了。”  “抱歉抱歉。”石子砾挠了挠头,他倒不是有意拿乔,而是睡了一觉醒来, 妈呀他丹田内颗颗星辰饱满,成千上万个小月亮一般,耀得睁不开眼,他都怀疑自己昨晚睡前是不是嗑药了。  十八道山头翻过去, 就差最后这么一哆嗦。他不敢轻忽,仔仔细细探查身体,费了些时间,匆匆赶来,也不算迟到,只是显得态度不是很积极。  看对面孔烨一脸不爽,石子砾笑嘻嘻的:“孔哥,大夏天的,肝火别这么旺,来瓶雪碧降降温,透心凉,心飞扬。”  一只花孔雀从孔烨眉心浮出,尖啸一声,卷起熊熊大火,不烧石子砾,反倒低头吐向自己心口,隐隐传来碎裂之声。孔烨大笑道:“好!一句话便将我心室冻结,有点意思!”  他口吐数百朵红中透金的异火,呈花瓣状朵朵绽开,铺天盖地而来,将所有可闪避的路都封死了。石子砾忙念一句“一步一步是爪牙,是魔鬼的步伐”,身如鬼魅,化作一道流光,以绝不可能的角度弹跳穿插,轻松避开漫天火花。  他边躲避,便打着拍子唱歌:“心火烧,心火烧,心扉呀,关不住了~”这是芒果台卫视某综艺节目中,几位艺人根据民国情歌《情伴》改编而成的,也算是神曲中的新晋网红了。  孔烨心头一阵火烧火燎,并不在意,他是玩火的行家,这等温度根本不够看。正酝酿下一轮攻势,听石子砾又唱:“老翁凉茶凉凉凉,老翁凉茶爽爽爽!”  孔烨心脏又被冻住了,他都懒得吐火融化坚冰,直接以法力一震,强行破开坚冰,鼓起一团火正待吐出,突然心头剧痛,一阵止不住的咳嗽,吐了两口血沫。  一口雪糕一口火锅,牙齿都受不了,何况心脏呢。这帮修士啊,一点生活常识都没有。当然,寻常冷热交替不会伤到孔烨分毫,为了营造极寒和极热的异象,石子砾也是废了许多法力的。  孔烨周身灵气急转,眨眼便将心脏裂口补满。他头顶高悬的孔雀乍然开屏,离弦箭般俯冲而来。孔烨见石子砾飞快投掷了个物什,喷了团火,火苗触到物件表面,却很快就熄灭了。  那物件轻飘飘落到了他脚边,不过是个乱杂杂、巴掌大的一团,孔烨眉头一皱:“什么?”  “难燃型有机树脂做的鸟窝。”石子砾给文盲科普,“我也只是一试,竟然真的能挡下你的火。”  孔烨:“???”他还是没有get到点,再难燃的鸟窝,不还只是个鸟窝吗?要做个长矛、长剑什么的,还有伤到他的可能——呵呵,没可能的,孔大人无所畏惧。  石子砾道:“老鸡伏枥!”孔雀好像不是老鸡,没关系,天下鸟禽是一家,都回家抱窝去吧。  本已逼至近前、鸟喙离他不到半米的孔雀法身,身不由己掉转头去,扑到孔烨脚边,一屁股蹲在鸟窝上,扭来扭去,舒服得眯起了眼。  年老力衰的千里马卧躺在马槽边,他是孔雀嘛,当然要找个鸟窝蹲一蹲。唉,可惜没颗蛋给他孵一孵,不然鸟生就完美了。  孔雀法身一抬头,正跟孔烨对上了眼。  孔烨:“……”  孔雀法身:“……”  场面一度很尴尬,孔雀法身先回神,尖叫着从鸟窝上飞起,气得羽毛倒竖,发狂般扑向石子砾。  他刚刚简单实验了一下,操控孔烨的法身,所消耗的灵气并不算很多,那就能放开手施展了。尤其这傻鸟和孔烨都还没完全回神,配合不似刚刚紧密,便给了他偷鸡的机会,石子砾伸手一点:“阁下何不随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孔雀法身身不由主,凄厉大叫着消失在天际。  孔烨真有三分吃惊:“同十年前比,你竟判若两人了。”旋即又奇怪道,“你的法身呢?”他放法身战斗,最常规的应对手段就是石子砾也放,两人的法身狗咬狗,互相牵制,短时间内也分不出胜负,何必费这么大劲儿,要将他法身给支走?  妖修以法身对战太正常不过了,石子砾原型是颗石头又是人尽皆知的,何必故意隐瞒?孔烨想想,好似前几场对战,未曾见他放法身出来。  石子砾心头一痛,他也想问,他的傻貉子走丢好久了,至今未找回。他刚飘了一下神,躲闪不及,肩膀上就挨了一下,忙蹦蹦跳跳将火焰扑灭了,怒道:“怎么能这样?”趁着敌人走神偷袭,这是他的标配啊,孔烨这种人傻钱多的鸟设,怎么能偷学呢? 第67章 刺啦啦的尖锐声音响起,石子砾自己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手麻脚麻得浑身发痒。孔烨则直接崩溃了,以头抢地,口中不住鸟鸣,想盖过这刺挠声,越发吵得自己头疼。  对【孔烨】使出精神系攻击,效果拔群。  这人精神抗性怕是负数,不仅十分有效,耗费的法力也不多。石子砾只觉眼前豁然开朗,当他尝试跟孔烨硬碰硬时,只觉对方是个刺猬无从下手,几次尝试攻击都碰了钉子,可一旦摸清了诀窍,这纸老虎一推就倒。  用个烂掉的比喻,他不需要去测孔烨这木桶最高的那片木板多高,只需要找出最低的木板,痛打落水狗,便足够了。  封郁也好,鹤依灵等师长也好,时常夸他有无限的可塑性,他本没当回事儿,今日却亲身感受到,这并不是一句空话。天马行空、全不受束缚是他对战的一大特点,没有什么招式能克制他,他却能克尽天下所有招式。  石子砾都陶醉了,真情实感道:“我真是自然的奇迹,人民的瑰宝。”  说这么恶心的话就算了,还说得这么大声。孔烨一张嘴,直接吐了出来,趴在地上奄奄一息。  他就挂了一层血皮,石子砾出于谨慎,还是先查了一下他的属性面板,明明白白看到【濒死】状态,方扔了个网兜过去,将孔烨装在里面,出了乾坤小世界。  观众正在排队办理退票手续,冷不丁见石子砾扛着半死不活的孔烨出来,一片哗然。在地下赌庄中,他俩的赔率是1:3,没人想到竟然一个时辰就决出了胜负,孔烨还输得这么惨。  孔烨本都半昏迷了,一听外面嘈杂的人声,回光返照扑腾了两下。石子砾吓了一跳,急忙撤了神通,变化了个耳塞帮他堵住耳朵。  方丈校长最先行来,神色复杂接过儿子。外伤不重,也不知受了什么精神折磨,他熟知孔烨脾性,若医治好他,还不知要如何闹,便扣下手指尖夹着的疗伤圣药,暂且不为他疗伤。  瀛洲校长随后赶来,面色也有些古怪:“唔,决出胜负了?”  石子砾特别无辜:“学生侥幸获胜。”  场上数千道目光都落在孔烨身上,孔烨拿鸟喙去啄父亲手心,硬把伤药抢过来吞掉,不过半柱香便活蹦乱跳了,站起身道:“我苦练对水的抗性,却没料到栽这么大一跟头。”  这便是认了比赛结果的有效性。观众席彻底炸开,议论纷纷。石子砾原来的舍友鲤鱼精和龙女在洞庭湖的龟丞相坐在中间一排,齐齐拉开横幅,上写“蓬莱最帅”,封郁在一旁颔首。  瀛洲校长不得不把话筒声音开到最大,维持秩序:“请大家安静一点,请大家——”不小心破音了,话筒发出刺啦声,孔烨“咻”得变作一只白孔雀,直往方丈校长袖子里钻。  方丈校长平生头一遭见他撒娇,只觉这讨债的儿子瞧着也不是那么堵心,温和脸正待宽慰他一场比赛不必在意,孔烨已发现虚惊一场,化为人形,顺手扔了他爹袖子:“款式太老土了。”斜眼看向石子砾。  他知道水克火,才有意补足短板,却不料还有个大短板被人捏住了。他面部自然也有防护,被苹果机爆炸给炸烂了,才暴露出来。  孔烨颇不甘心,他的真本事完全没来得及施展呢,就很随意得输了。回味一番却也释然了,要怪就怪他没有一上来就施展全力,不能怪人对手不给他施展的机会。  他出言约战:“明天,去你们蓬莱的竞技场再打一场?”没玩够呢。  石子砾婉拒了:“我另有要事。”连着打了这么多场,怎么也得歇歇,他肚子里的存货都抖光了,得多背点诗啊词啊流行语啊,补一补。  孔烨只好道:“那你忙完了给我个信,我去找你。”  石子砾先应了,走了两步转过身来,淡定坦然、若无其事、毫不做作得一拍脑袋:“哎哟,都忘了说,我要去西昆仑交流了,你——算了,去吧,走一趟开阔开阔眼界也好,我给你报销路费。”  孔烨:“……”=皿=第60章 任劳任怨副校长  石子砾嘴上说得很轻松、很潇洒, 但当鹤依灵含笑将加盖西昆仑和蓬莱学院公章的通知单交给他时,他一时没憋住,眼一耷拉泪就掉了下来。  活了七十余年,有七十年都是在蓬莱校园中渡过的,校长、教导主任给了他父母般的关怀,金刚铃、鲤鱼精都是他的亲人。正是这座校园,教导他爱与希望, 给予他勇气和力量。  金刚铃改名为信玄,改拜方丈名师,临走前以脚丈量过蓬莱每一片土地, 泪洒当场。此时此刻,石子砾深有体会,下次再来,他就成了蓬莱学院的客人了。这座古校送走无数天骄, 收纳懵懂幼兽,迎来送往, 蔚然千年,他也只不过是一个过客。  鹤依灵目光极为柔软,待他收了眼泪,方温声道:“西昆仑两位老师已在校门等候了。”  石子砾抬头问:“您升入西昆仑时, 也很舍不得吧?”所以才会返回蓬莱任教。  “……是啊。”鹤依灵微微叹息,她对蓬莱确有一份很深厚的情感,因在淬体中期修为便凝滞不前,便知仙路无望, 返转蓬莱。可石子砾不同,他的路注定更远更长,蓬莱只是一个起点。修士与天同寿,也许一百年后、一千年后,他早便遗忘了这份孩童眷恋父母的心境,但此时此刻,这份情感无疑是赤诚而浓烈的。  她牵着石子砾站好,摩挲他的脸颊,疼爱得帮他又整理了一遍衣襟,一路送他到了校门口。  比武大会后,几位裁判都已先一步回转西昆仑,留下的了乌甲大仙,和西昆仑的一位副校长。两人此时都在等待,封郁也在,走上来从鹤依灵手中把小师弟牵走了。  又等了小半柱香时间,蓬莱校长和几位校董齐至,一路送出蓬莱海域方折返。走出去老远,还能看到鹤依灵冲着他们挥手致意,像一位母亲在送别远游的儿子。  石子砾本性温和宽厚,是个重情的性子,眼眶又发酸发涩,好一阵才缓过来,吸了吸鼻子,问封郁:“师兄不留在蓬莱,静候大机缘了?”他隐约记得有这么一茬,封郁迟迟不去西昆仑,一来是等他,二来便是图这机缘了。  乌甲大仙插话道:“近百年内,这机缘不会出现。”  石子砾大奇:“您的算卦总算好使了?”这人就是个假·神棍啊,连他的氐土貉去了哪里都算不出来,业务水平很捉急。  乌甲大仙给噎了一下,不理他,径自走到前面去了。  封郁手一翻,塞了个巴掌大的小袋子过来。石子砾将天鹅绒的袋子解开,抖落了个模型,一个半透明的蓬莱学院微缩模型,像投影在他掌心中一般,探入神识查看,细致到教学楼前街道上行人的面部表情都栩栩如生。  “哇!”石子砾圆睁了眼睛。  封郁趁着他比赛,忙了这十几日,把丹田中的梦貘榨得从黑熊瘦身成了黑狗,才算造出这模型。能实时反映蓬莱大街小巷真实景象,还有晴阴雨雪天气变换,可惜他在阵法铭刻一途尚未臻至化境,这模型经历一整轮春夏秋冬后,便会自行消散。  石子砾爱不释手,宅男都爱手办,尤其这手办正弥补了他想妈妈的心情。这要是在游戏中,他头顶都要冒出【好感度+30】的提示了,对这技术也很好奇,便问刻得是什么阵法。  封郁早想找事情转移他注意力,哄他开心了,从袖中取了本古籍,一一讲给他听。  石子砾随听着随练习,等四下环境变得干冷、已接近西昆仑地界时,已刻出了蓬莱三仙山的模型。他的侧重点跟封郁的不太一样,不关注建筑、街道、行人,而将视角落到了自然山水上,海风吹拂,水面波纹荡漾,游鱼跃出水面,一应细枝末节,都栩栩如生。  封郁面上只如常夸他,心下惊叹,他自己是仗着对阵法早有涉猎,埋头十余日才打磨出来。他们这一边走一边学一边练,精力分散,石子砾又没有阵法基础,最多是从莲仙人藏书中见识过很多类型,自己没亲手画过,却一次便能到这地步,简直不可思议。  他早便觉察,石子砾碰上感兴趣的知识,简直一打眼便融会贯通,心下愈发喜爱。  再往前行,寒风刺骨,石子砾裹上了军绿色大棉袄,戴上暖和的雷锋帽,捧着蓬莱模型当暖宝宝捂在怀里:“马上到了吧?”  “还有半天脚程。”西昆仑副校长答道。他是个人族修士,炼虚大圆满期,是行政副校长,修为并不算高深,但能力很强,据说西昆仑一应大小事务,他都一手张罗处理,正校长就沉迷于修炼不能自拔,不理俗务。  话音刚落,前方雪峰中暴起一人,雪沫纷飞,空气被撕裂的嗖嗖声不绝于耳,绕过副校长和乌甲大仙,笼向封郁和石子砾。  石子砾眯起了眼睛,定了定神,方看清这些雪沫之中,夹杂着数不清的浅粉色尖刀。 第69章 他说罢,见石子砾一脸震惊,便道:“大道三千,淬体期后,修行途径便多种多样。悟是一类,教书育人积累功德也是一类,像叶校长这等依靠服务他人修炼的,很少见,但也不足为奇——现在说这些还为时尚早,待你入淬体期后,这些道理便都自然明了。”  两人正说着,莲仙人来串门了。他好久没见徒弟,满心圣母般的慈父情,基本上每隔两三天就要来一次,督促徒弟们修炼。  这次他来,带来了一条很重要的线索:“北海冰蚕即将化蝶,蓬莱三校将其所吐蚕丝定义为神游期修士所用,派遣了三支小队动身前往北海,鹤依灵给我传了消息,问你要不要去看看。”石子砾的学籍还挂在蓬莱,何况他也只有神游期,完全够资格参与夺宝。  石子砾愣了一愣,翻箱倒柜找出一件衣裳来:“这是我参加蓬莱校内比武化形组,拿到第一名给的奖励,就是北海冰蚕吐得丝做的。”自从封郁送了他新衣裳后,这衣裳渐渐被淘汰了,压箱底经年不穿,他很怀疑,“我凝魄期时便有些看不上眼了,神游期也能用?”50级的大号,穿套30级的铠甲,不合适啊,属性跟不上。  莲仙人微笑道:“那是大能得了一整个蚕茧,拿去做了身法袍,剩下点边角料,舍不得扔,掺了其他材料,凑合成第二套的。你也知道嘛,化形期的小孩子们比赛,经费有限,何况也就是给你过渡用用,化形期时间太短。”当时石子砾捧着新衣裳欢天喜地跑去找他时,他就看出来了,不过看小弟子欢天喜地的模样,便未戳破。  这就跟现代宝爸宝妈给小宝宝买衣服,一般不会买太贵的,宝宝身体长太快,花大价钱买了好衣服,穿不了几天就要淘汰,太浪费。石子砾虽明白这道理,还是噘起了嘴,合着他拿着破烂当宝贝,喜滋滋穿了这么些年啊。  莲仙人都笑了:“待我闭关出来后,给你做身好的。”他马上就要闭关冲击淬体中期了,封郁和石子砾进步太快,他高兴之余,也感受到了压力,眼看着就被徒弟追上了。  他又问:“你想去吗?”  “去啊,为什么不去?”石子砾道,“正好近来我要去北海一遭。”苏武的牧羊鞭还在他手中,时不时提醒他尽快去北海取苏武的公羊奶,不能让卫权那烂人先一步得了去。  何况公羊奶真是好东西,需求量很大,家里养的孩子太多,嗷嗷待哺的,他真是为奶粉钱操碎了心。  莲仙人点头:“也好,那我给鹤依灵回个话,在名单上添上你。冰蚕本月月末出世,西昆仑和北海跨越了大半个天朝,不比蓬莱离得那边近,你最迟明后天便要动身,路上还当日夜兼程。近来不太平,让封郁陪着你去。”  他闭关前有千头万绪的事需要准备,也忙得很,略坐了坐,又说了些别的,便起身走了。  石子砾扭头道:“师兄,你还是留下吧。师父冲关,还不知如何,有你守着,我也放心些。”封郁和莲仙人都是淬体初期修为,封郁多少能帮上忙,虽说校长、副校长都会留意莲仙人动向,但终究比不得自己人上心。  “好。”封郁应了。  “……”石子砾若有所思,多看了他一眼。封郁近来特别软,他说一就跟着说一,他说二就跟着说二,总是找机会亲亲抱抱蹭蹭,借着说他瘦的借口,摸了他肚皮不止一次了。  封郁眉目温润,同他对了个眼神,微微一笑,整个空间都暖亮了几分。石子砾心头一动,默念“拉电闸”,房间其实用的蜡烛照明,但也很给面子得应声熄灭,四下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算来他们许久未曾不可言说了,石子砾对这事儿不算很热衷,但太久了也会想,何况分别在即,心绪激荡,别有趣味。  封郁为人冷然淡漠,像极了西昆仑清晨的薄雾,凉到人心底去,情事上却炽热浓烈,大胆放肆,翻来覆去几遭后,两腿酸软得夹不住,仍不舍得撒手,手脚并用缠着他。  天亮了,石子砾收拾妥当,一扭头看封郁半睡半醒,头搭在枕头上一点一点的,还偏要强撑着睁眼看他,都笑了:“睡吧,我直接就走了,争取下个月回来。”  “嗯。”封郁懒懒道,“你现在也是一报大名,散修魔修四散奔逃的人物了,路上多加小心,别太大意便好。”  人的名树的影,打赢了孔烨后,在众人心中,石子砾已算入了一流高手行列,等闲淬体期魔修想来招惹他,都得先掂掂自己的分量。封郁并不是很担心,能否得到蚕茧,需得看天意看造化,但平安归来十拿九稳。  他眼中水汽未散,鼻音很重,瓮声瓮气的,听着像在撒娇。石子砾心头发痒,弯下腰,同他唇齿交缠,缱绻缠绵了一阵,眼见不能再拖了,方才动身离开。第62章 小石头的七宗罪  汉时匈奴流放苏武的北海, 便是如今的贝加尔湖畔,清朝签订《尼布楚条约》将其规划给了俄罗斯帝国。石子砾日夜兼程,在一片片芳草连天中,寻到了这颗美丽的西伯利亚明珠。  他到时是清晨,湖面上荡起薄雾,金色的阳光洒落,随微波荡漾, 直如仙境一般。石子砾弯下腰,从水中挑拣半天,方捡起一颗形状奇特的鹅卵石, 又捧了一捧湖沙,一并揣进丹田中,这都是他回去要跟封郁分享的。  他到的有点早,蓬莱那边派遣的小队由费邦领队, 昨晚两人还通了电话,费邦预计他们下午落日时分抵达。根据三校校董会老不死们的联手推算, 北海冰蚕出世最早也会在三天之后。  石子砾把自己在封郁指导下所做的蓬莱三仙山微缩模型放置在岸边,设了个禁制,只有修正统道家法门的修士方能看到。他给费邦发了个短信,表示自己安全抵达, 并附上微缩模型的照片:“我想在四下逛逛,咱们约个时间,在模型放置处见吧?”  费邦很快回信,同他约定今晚八时在此地汇合。石子砾满意得收起手机, 掏出苏武的牧羊鞭:“公羊奶在何处?”  “跟我来。”牧羊鞭鞭头一转,朝向一个方向飘去。石子砾跟着它一路前行,跨越了大半个贝加尔湖,寻到了一处隐蔽的钟乳石洞穴。  石子砾深吸了一口气,莫名紧张:“苏公的意志就在里面?”  牧羊鞭的声音很哀伤:“苏武已逝,仅有一丝执念残存,盘旋于此地,聚拢天地灵气,转化为公羊奶,每十年不过产出一滴罢了。”苏武仅是肉体凡胎,神魂却有通天彻地的伟力,生前所用两件器物都有了神异,另有制造灵物之能,实乃奇人。  洞中并不算黑,乳白色的钟乳石反射着莹莹幽光。石子砾摸索前行,走出十余里,面前出现了三岔路口,问:“走哪一条?”却无人应声。  他连问三遍,不见牧羊鞭反馈,心知怕是考验已经开始,牧羊鞭作为半考官性质的存在,自然不会帮着他作弊,便专心推演道路。  石子砾并非以测算擅长,掐手指掐了半天,还把蓬莱校长原形所化的小旋龟抱出来,摸着人家龟甲念念有词,总算认了,喃喃自语:“我占卜学考29分,还算沾光了。”老师手下留情,好歹还给了他29分。  男左女右嘛,他随意选了左边的道路走,十余里后,又碰到了岔路口。石子砾根本便不考虑,径直走左边,其后陆续过了九个路口,他都横了心走左侧,不住默念“时来运转,洪福齐天”。  终于在走入第十个路口时,他脚下一空,犹如落入了隧道般,一路下滑,待总算脚踏实地,眼前的场景却从幽暗的钟乳石洞窟,变成了蓬莱招待外宾的小礼堂。  礼堂摆着两溜桌子,摆满了喷香喷香的食物,打眼一看,少说也得七八百道菜。石子砾眼睛一亮,他自去了西昆仑后,嘴里淡出鸟味来,外卖再好吃,能抵得上大厨精心烹制的佳肴?当下扑了上去,先指着自己念“百毒不侵”,便抱起一盘烧鸡啃。  鸡腿还没沾到嘴唇,耳边便有一宏大声音乍响:“贪图口腹之欲,如何能成大器?你若流放北海,岂不饿上几日便要变节?”  “……”石子砾坚持把鸡腿塞到嘴里,狠狠咬了一口最嫩滑的肉,方道,“前辈此言差矣。在吃和气节之间,我自然能遵守本心,可此时此刻,这两者并不矛盾,我为什么不吃?”  他指着满桌子菜,痛心疾首:“摆这么多饭菜,让我一口不吃,何等浪费,这是大罪过啊。”苏武当年是没办法才掏野鼠窝,这铮铮气节固然让人佩服,可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嘛,“测验都开启了,后面还不知道要经历什么,我吃饱了才有力气闯关啊。”  石子砾对自己的缺点很坦然,他就是馋,这是天性,他改不过来,也根本不想改。修士寿命如此之长,要连个个人爱好都没有,各个无欲无求、身与道合,费死劲儿修仙还有什么意思?  那声音冷笑一声,长袖一甩,一阵劲风袭来,石子砾身不由主向后退去,连忙就近多扯了一盘咸水鸭藏入丹田,他还没吃饱呢。  场景又是一变,来到一亭台楼阁中,仙乐阵阵,仙气飘飘,十二位仙女列队而来,笑若春桃,云堆翠髻,动静间如弱柳扶风,在楼台水榭中翩然起舞,正应了那句“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  石子砾就地一坐,看得津津有味。用纯欣赏的眼光来看,确实很好看,对美的喜爱是人的本性。最让他高兴的是,仙女有胖有瘦,面颊有圆有方,美得各有千秋,气质极佳,绝非现代流水线造出来的网红脸能比拟。  他看得正陶醉,音乐一变,鼓点激昂,仙女们退场,另上了数十位衣着暴露、浓妆艳抹的女子。石子砾忙用手捂眼,变了个金钟罩蹲在里面,不让她们近身。  很快便有突破罩子来拉他的,石子砾大叫“色是割肉钢刀”,砍西瓜一般把越界的女子砍作几截。女子断肢跌落在地,化作一阵粉色烟雾散去。他砍了几个,总算没人再动手动脚了,只不时有淫词浪语传入耳中,他便把罩子中的空气都抽光,不让声音传进来。  两个时辰一到,周遭数十道身影的法力波动同时消失,石子砾松了口气,想当初收服乾坤书页时,他就败在了“酒色财气”的色关,今天这个根本就是小儿科嘛,没把他师兄引过来,他就根本不怕。  那浩大声音问:“哦,那若是引你师兄过来,诱你动情,该如何?”  石子砾一惊,这生灵竟然能看透他心中念头,忙收拢心神,不敢胡思乱想,坦然道:“那又如何,我们两个彼此有情,情至而意动,再自然不过了——不过你不准偷看。”  场景又是一变,光芒四射,石子砾被闪得眯起了眼。成吨成吨的上品灵石摆在他面前,灵气氤氲,堆积成海,带来了极大的视觉冲击。 第71章 桃然谢过,为那姑娘清理了一下伤口,在岸边采了株野花,以花芯变了个帐篷,摘下花瓣来变作被褥:“这样也暖和些,等她醒来吧。”  这一番折腾,天蒙蒙亮了。贝加尔湖畔的日出很美,另外两人都是初见,石子砾见过一次,也不妨碍他再被陶醉。三人并排坐着欣赏美景,都很入神,还是桃然一错眼看到了,忙道:“你醒了?”  那姑娘不知何时已睁开了眼,脸颊白得无一丝血色,嘴唇也是淡紫色的,缩在被褥里显得有些畏缩:“谢谢你们,我、我就记得被一个紫黑色怪物袭击,重伤昏过去了,谢谢你们救了我。”  桃然道:“不必如此客气,顺手为之。此时的北海并不太平,你不过凝魄初期修为,本便不该来此。”又招呼石子砾和费邦,“我们走吧。”夺宝时组野队是大忌讳,救了人就救了,她不打算再有交集。  姑娘欲言又止,终究还是道:“多谢。”连说了数次谢谢,又轻声道,“可否请三位告知名号,待我养好了伤,定亲自登门,拜谢恩人。”  她姿态摆得极低,温婉动人,何况凭她的修为,受此重伤,难保能活着走出这片海域。桃然稍一犹豫,将耳坠取下来:“这物件乃我少时所用,凝魄期以下能隐藏气息,等闲魔物难以察觉。并非需要贴身佩戴,你随身收着便能起作用。”  姑娘郑重谢过,取了个帕子小心包好。  石子砾眼尖,见她帕子角上绣了浅红色的“田翀”二字,怕是她的芳名,顺嘴问:“这个字念什么,中?”今天的事儿从头到尾,总觉得哪里不对啊。  费邦咳嗽一声,悄悄传音:“音同‘冲’。”石学弟还是年纪小,考虑不周到,这种问题私下问就好嘛,非得当着人家的面问出来,略尴尬。  石子砾眼睛一亮,田翀,田冲,天虫,不就是蚕?这姑娘的血液有青草味,身体冰凉,不正是他们苦苦寻找的北海冰蚕?  想当初,乾坤书页也是化作纸妖,近距离考察他,这是法宝们都爱玩的套路啊,不过冰蚕应当不算法宝,是个灵宠宝宝吧?  石子砾根本不缺灵宠,他丹田内还三只小神兽呢,养不过来,何况他没出啥力啊,哪好意思收,便传音将此猜测告知了他二人。  费邦立时道:“桃姑娘,这是你的机缘。”是桃然仗义出手相助,又以赠以法宝,当然该是她拿。  桃然踌躇道:“人家看着也不像有认主的意思,就当没看出来吧。何况这功劳又不是我一个人的,若非你们在,我救下她来,也解不了她的毒。”  其实有点小后悔,她要是能表现得更热情些,说不定就刷够好感度了?可对着个陌生人,怎可能毫无防备、一上来就掏心挖肺的?她已经够圣母了,要不是那毒蝎精嘴里不干不净想欺辱小姑娘,她从一开始便不会出手相助。  桃然思来想去,觉得还是缘分不到,也就释然了,转身欲走。倒是田翀见三人都盯着自己手帕发呆,忙道:“此乃小女子自己吐丝所做,我这里还有许多,尽数赠与恩人们。”取出三团巴掌大小的银线,线丝呈半透明状,散发着阵阵雾气。  石子砾是穿过北海冰蚕丝的边角料所做的衣裳的,一眼看出这丝线跟他衣服的料子系出同源,在精纯上又远胜,当是真品无疑。  这么一团蚕丝,搀上些好材料,够纺个肚兜了,正好她平胸,将将够用。桃然痛快道:“正好三个,直接一人取一个吧?一点小东西,没必要客气来客气去的,咱们日后彼此扶持还长着呢。”  三人互相看看,谢过田翀后,各自拿了一团。  石子砾抢先取了最小的一团,果真轻如蝉翼、沁凉透骨。他正拿在手中把玩,却觉眼皮如山般沉重,脚下不稳跌落在地。手中蚕丝疯长,将他团团缠住,眨眼便只露了个脑袋在外面。  石子砾:“???”  他看费邦和桃然,也都中招了,被裹成了个茧子。费邦也是昏昏欲睡,桃然修为最弱,已是沉眠不醒。  田翀笑得特别柔弱特别美,弱柳扶风般:“我养的三尾毒蝎繁殖太快,实在是养不起他们,不得以只好出来捕猎,希望恩人们不要介意。为了引你们上钩,我也是死了一只小可爱呢。”指的是跟她合唱双簧、被桃然斩杀的那只毒蝎精。  石子砾强撑着问:“你不是北海冰蚕吗?”他看到了什么,一只养蝎子的蚕?一只会放毒的蚕?一只演技上线、中戏毕业的蚕?  田翀笑道:“我的母亲是北海冰蚕。”她左半边脸颊如玉般光滑洁白,右半边脸上浮出一层浅棕色绒毛,显露三只红色眼睛,声音一半轻柔一半低哑,“我的父亲是六眼沙蛛。”  “……”石子砾诚恳道,“这一刻,我相信了爱情。”  ——我丑没事,你瞎嘛。而且我是有六只眼睛的贵族哟,我们正好互补。  这一定是真爱! 第64章 请叫我散财童子  田翀素手一扬, 将三团蚕蛹背在肩上。她这么个身形纤细的柔弱美人,扛着三个大活人脸不红气不喘,身形如风,向贝加尔湖身处疾驰而去,唇畔噙着一丝笑意。  这次捕猎很成功,自从放出她要吐丝作茧的消息后,已诱导了数拨人前来。田翀用装可怜引诱正道人士上钩, 对付魔修、散修手段又有不同了。  这三名小修士,瞧着天真稚嫩些,心肠太软, 但修为是真的高,她嘴上说说罢了,怎舍得将他们喂给三尾毒蝎,自己吞吃入腹, 修为定能暴涨。田翀洋洋得意,哼起一段轻快悠扬的小曲。  “哇, 小姐姐声音真好听,人美歌甜。”石子砾嘴甜似蜜,跟着扯嗓子唱起了《我在东北玩泥巴》,“虽然东北不大, 我在大连没有家,大连的隆冬,大连的隆冬,大连的隆冬, 蛋蛋大~”  “……”田翀神色一变,半边脸又冒出一层绒毛,难掩震惊,“你怎么没睡过去?”她下的毒,足以使神游大圆满期的修士昏迷,这三人最高的也才神游中期修为,何况神游中期的那姓费的早便昏厥了,正在噪音扰民的这小子不过神游初期。  石子砾神采奕奕:“因为我吃白加黑,白天吃黑片,睡成猪,黑天吃白片,嗨成狗——小姐姐要不要来一片?”  ——傻样,作为一个言灵修士,你绑我手绑我脚,有屁用啊!老子仅凭一张嘴,就能说死你。  田翀心觉不对,将三个蚕蛹一扔,纵身疾驰,却一剑横斩,将她面前的湖水劈作两半,水流瀑布般倒灌,围拢四方,封堵了她所有的退路。  一如轻烟般美丽的女子浮现在水幕上,她双眸冰冷如霜,头顶的夜明珠闪烁着幽幽寒光,直将田翀心肝脾肺都冻结了一般,她不由得瑟缩了一下:“好冷。”  龙女玩水很厉害,玩冰也不差,北海寒气对招式也有增益。她长剑一挥,一剑竟未将蚕蛹斩断,轻“咦”了一声,以大法力灌注宝剑,催得如紫电青霜般笼罩青紫剑气后,方又斩了一剑,算是剖开了一小截豁口。  石子砾挣脱出双手来,顾不得旁的,先把龙女收了回来,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他法力都给抽空了,不敢再劳动她老人家。腾出手后,自个儿摸了把小刀,一点点挑着丝线割开。  田翀从头到尾震惊脸,她是个聪明人,识时务为俊杰,看石子砾这般泰然自若、不疾不徐,哪里猜得到他此时是个银样镴枪头、内力虚得很,还当人家挥挥手又能召唤出大姐姐来灭了她,不敢造次,软塌塌跪到了地上,眨眼便泪流满面:“小的迷了心窍,求大能饶命。”  这演技倒是时刻在线,石子砾道:“解药拿来。”  田翀忙道:“这毒是自我体内吐出,除我的血液外,天下无药可解,我这便取血为您朋友解毒。”说着硬咬断了手腕血管,待要喂入费邦口中,却又后背一冷。  这冷意并不摄人,但田翀还当大能不满意她自作主张,又召唤出了龙女震慑,不敢乱动,趴伏在地。因背对着,看不到大能神色如何,她实在忐忑不安,心绪烦乱。  石子砾拿仅存的一点点法力,召唤出来了一个《植物大战僵尸》的寒冰射手,豌豆嘴朝着田翀吐冰球,对田翀这等聪明人,一个冰球就足够让她脑补二十万字了。  这下法力是彻底见底了,石子砾心下暗叹,将眉心处苏武的盘子取了出来,接了两滴田翀的血,放入乾坤小世界中。在小世界,便可直接查看属性了。  他点点这两滴血,看着并没有剧毒的属性,下面详细介绍中也确实说可解六眼沙蛛之毒,方让田翀避到一边,自己取血唤醒了费邦和桃然。  费邦一醒过来,觉察法力流转迟滞,忙盘腿打坐,逼出残余的毒素。桃然却踉踉跄跄站了起来,摘下头顶簪子,向着田翀刺去。  田翀流泪道:“我化蝶在即,愿拜入三位门下,甘当灵宠,助三位早履仙道。” 第73章 田翀并非石子砾所杀,但他心有所感下,竟生生化为新的卡片。这蚕宝宝神态高傲凌然,却无田翀的阴戾凶桀之感,洗尽铅华。  石子砾正待开口,冷不丁听到一声鸟鸣,抬头一看,成年体毕方欢快得俯冲而下,双眼直盯着他手中的卡片,露出贪婪之色。  蚕宝宝也不摆高傲凹造型了,脑袋挤到桑叶下面藏起来,只露出下半截身子在外面瑟瑟发抖。它后背上的蜘蛛红得发亮,六眼睁开,拟待反击。  “……”石子砾这才反应过来,一巴掌将毕方扇飞,“这不是给你的。”死肥鸟吞了阴冥老道碎片便罢了,世上就这么一个阴冥老道,碎片注定是集不全的,没啥大用,但这可是一张完成的卡片啊,虽然只是宝宝形态,但吃掉就太暴殄天物了。  毕方很郁卒,跳转过身,撅起肥屁股作放屁状。他是张ssr卡,这破蚕最多算张sr卡,我这么美这么能打,一只虫子你都不给我?  石子砾一笑,正待说几句软话哄哄他,冷不丁乾坤书页一个倒卷,将他给吸了进去。他一入乾坤小世界,眼前便提出一行提示:  【玩家莲波向你发出了组队邀请,同意后将被召唤入副本协助战斗,请在10秒内做出选择】  下面有红色倒计时读秒,“同意”“拒绝”两个按钮,还有个子菜单,点开可以查看两个人物的亲密度。  莲波是谁?石子砾想了想才恍然,忙点了同意。莲波是他师父大名啊,天天莲仙人莲仙人的叫,他都快忘了师父大名是啥了。主要也是莲仙人自己嫌弃这名字有点挫,等闲不对人提起。  他有种天旋地转之感,嗖嗖冷风直灌,周遭景象如电影快进般从两旁掠过,怕正在进行场景转移。石子砾抽空问乾坤书页:“你还真把自己当游戏系统了?我师父也是玩家不成?”  “所谓道韵,想瞒过天道,首先要瞒过自己,你自己都不信,何谈忽悠别人?”乾坤书页道,“所以细枝末节,我尽量模仿得像一些,慢慢完善功能,对你也有好处。”  又向石子砾讲明,确实是天地法则在召唤石子砾,但这召唤并非不可强行阻断的,询问石子砾自己的意见,确认他乐意去,这才顺应召唤之力。  石子砾担忧道:“这时节师父该闭关冲击了吧,别是出了差错。”西昆仑那么多大能,连远在北海的他都叫上帮忙了,不说狗急跳墙,也相去不远。  乾坤书页光在八宝山就猫了千年,见识毕竟多些,很淡定:“淬体期后冲击修为时经常会碰到此类情景,术语叫‘问心’,本质跟做梦差不多。天赋越高者遇到问心的几率越大,多经历几次,有助于看清本心,镇压心魔,这是大造化。不找大能却找你,怕是因你二人师徒感情羁绊较深,怕你师兄也在你师父梦境中呢。”  石子砾一听同做梦类似,便有了点谱,封郁四变就是梦貘,总有些本土作战的优势,说不得把他拉入莲仙人问心一关中的,就是封郁呢。  他正琢磨着,两旁飞快倒退的场景终于慢慢减速,一炷香后方稳稳停下,这是一座古色古香的小镇,街上人来人往,叫卖声不绝于耳。  这群人穿着打扮都很古朴,蓬莱有上博古课,讲述各朝各代的衣饰特点,是门选修课,让石子砾睡过去了。但从百姓们各个红光满面、姑娘们各个体态丰盈上看,他猜是唐朝前后。  八仙过海传说中,八位神仙也大多是这个时期的人,莲仙人传闻是何仙姑过海时手中所捧莲花成精,他的问心一关出现唐朝景象,倒也不足为奇。  乾坤书页问:“我的扫描功能还能用,是否要扫描地图?”  石子砾应了,他发现乾坤书页自从融合了大毕方给的书页后,功能越来越齐全完善了。不一会儿,乾坤书页上便浮现了此地的全景地图,图中有两个绿点闪烁,一个在城门附近,另一个在城池西南角。  他一个起跳,跃到房顶上,看隔了两条街便有一个不算很高的简陋城门,第一个绿点是他本人,那莲仙人便该在西南角了。  作者有话要说:  石子砾:波波老师早上好  莲仙人:=皿=第66章 师兄弟联手养女  石子砾一路赶至城池西南角, 遍寻不到莲仙人的气息,却在附近一家小茶馆二楼,见到了捧着一盏茶慢吞吞品的封郁,合着绿色队友标志标的不是莲仙人,而是他师兄。  封郁一支道簪束发,身着浅青色道袍,肤白如玉, 面盈有光,仙风道骨,属于那种一眼第看过去, 长眼的都能看出来这是个不得了仙人的形象。  周围围了不少凡人,悄莫在偷看他。他也并不避讳,将店家摆在桌上点缀的一朵小白野花点化成式灵。手指长短的白色小人五官清晰、手脚麻利,抱起茶壶殷勤得为他添茶倒水。  石子砾大奇, 一屁股坐到他对面的位置:“师兄这是唱的哪一出大戏?”封郁会出现在这里并不出奇,莲仙人做任务遇到了困难要拉人, 首选是封郁,第二个才是他。  封郁取了茶壶,亲手为他斟满一杯茶,下巴微微一抬:“静观其变。”  石子砾顺着看过去, 透过窗户,此处视角正对着对面街上一家豆腐磨坊,磨坊摊面不大,看着倒还算干净, 招牌上写着“何记”。店中也未请伙计,就只有一位中年人,瞧着好似店主模样,边碾磨黄豆边叫卖,忙得团团转,满头大汗。  石子砾以神识将这间小磨坊来来回回筛了好几遍,觉不出异样之处,询问得看了封郁一眼。  封郁微微摇头:“问心之境同梦境相类,梦貘天赋在此如鱼得水。”他来此地数日了,却遍寻无所获,施展梦貘一族秘法,方寻到了这间不起眼的豆腐店。  但围观了这许久,这也不过是普普通通的小豆腐店。封郁道:“你也出现在这小城池中,可见机缘就在附近。”任务地点理当没错。  石子砾眼珠一转:“去问问不就是了吗?”他师兄是高端奢侈蓝血品牌,他走的是中低端亲民路线,一转身变作个家丁模样,来到那卖豆腐的摊贩面前,笑盈盈的:“麻烦称一百斤豆腐,主家要摆寿宴。”  一百斤豆腐,绝对算得上大生意了。正在哼哧哼哧磨豆腐的摊主先是眼前一亮,旋即为难道:“哎呦,对不住您了,我没备这么多豆子,不知道现在泡来不来得及,您主家什么时候用啊?中午怕赶不上了,晚上倒还有可能。”  他觉得这家丁办事儿真不牢靠,这都什么点了,材料还得跑出来现买,哪怕昨天提前支会他一声,他一准早早准备齐活了。  “晚上用。”石子砾先把钱给了,也不走,就站在一边看他磨黄豆,碰上零星来买豆腐的,看店主还得在摊面和石磨间来回跑,便道,“您去张罗生意,我来推吧。”  店主脑补他这是着急到点儿豆腐没备好,主家要责罚他,这才主动提出要帮忙的,倒也一口同意了,不住道谢。  石子砾便上手推磨,也不见他如何使劲儿,磨盘便轻快得转起来。店主打发走了客人,看着颇为羡慕:“行啊,年轻人有膀子力气。”这比他推得快多了。  石子砾道:“我看您这一个人,也忙不过来,怎么不再雇一个?”  “人力太贵了,小本经营,哪来的闲钱?”店主把磨好的豆浆倒入大锅里熬,嘴上念叨着,“早先我婆娘帮着我一道,她现在肚子里揣了个小儿,快生了,我打发她回家歇着了。”  石子砾留下肉身推磨,陪着店主唠嗑,魂魄离体回到茶楼,如此如此说了:“怕是应在那孩子身上。”  封郁若有所思:“八仙来历众说纷纭,何仙姑出身其中一种说法,她乃增城县以做豆腐为业的何泰之女。”  正在推磨的家丁便问:“这何记,也是咱们城的老店了,这次主家设宴,点名要吃您家的豆腐。”他是看这店虽小,内里陈设有些老旧,怕有些年头了。  店家得意一笑:“这店从我爷爷传给我爹,我爹传给我,我们老何家,就指着这个过活。不是我吹,咱增城县谁不知道我何泰的豆腐,那可是出了名的良心,你看我这黄豆多纯,从不拿乱七八糟的东西掺进来!”  石子砾同封郁对视一眼,封郁默念个咒语,便见从店家头顶冒出一道旁人看不到的浅绿色光,一路指引出街道:“走。”这是血脉寻迹咒语,可显示施法对象血脉至亲的方位。  两人顺着来到一间低矮的小木房,有个大肚妇人坐在床边纺布。她相貌平平,皮肤黑种透黄,时不时垂首轻扶肚腹的模样却极美,带着人母特有的慈爱光辉。  妻子同丈夫是没有血脉联系的,绿光照的是她的肚子。封郁多看了两眼,他所会神通虽多,还真没有隔腹断子的能耐。  石子砾三两笔画了个小人,念道:“医德低的妇产科男医生!”  小人从乾坤书页上飘落,身形暴涨,跳到地上时,已是个戴着蓝口罩、身着白大褂的医生形象。 第75章 虐狗啊,我这招叫单身狗的怒火,还不是越怒杀伤力越大?石子砾多少有些不甘心,为了召唤小狗费了他不少法力,总不能一点用处都没起。  然而可能虐得有点狠,满地单身狗的血槽清空,只听“嘭”“嘭”“嘭”数声,皆化为白雾消失了。石子砾叹了口气。  吕洞宾已脑补了二十万字的大戏,这小道士天纵之姿,不知是哪个老不死的得意门生,跟这小妖怪情愫暗生,两人逃到增城县过日子,把卖豆腐摊主的女儿当亲生女儿养大,啥这闺女有仙人之命云云,不过是托词。  其中另有师门不容、师兄弟反目、妖族追杀等等剧情,他是个直男,对爱情故事不感兴趣,脑补的重点在跌宕惊险、九死一生的环节,想到精彩之处,不觉拍桌叫好。  过电影时,总得吃点什么才完美,吕洞宾足吃光了一麻袋黄豆,意犹未尽,站起身来,感叹道:“也罢,我非那等古板卫道士,以斩妖除魔为己任。你二人只消不为祸百姓,便能容于天地间。”寻摸了半天,掏出来个蟠桃,这是他种出来下酒吃的,一棵树就剩了这么一个,舍不得送出去,便另扯了一根红绳,“送你们了。”  吕洞宾在民间传说中的形象,啥剑仙、酒仙、诗仙、色仙,诸多名头加身,是个放浪形骸的浪子,流传最广的是他三戏白牡丹的风流戏码。石子砾对这些都有所耳闻,然而还真不知道这人还兼职作月老,迟疑着接过红线,目送他袍子一甩,腾云驾雾离开了。  石子砾一脸懵逼:“莫名其妙,有毛病啊这人?”把红线收入乾坤小世界,点击查看属性。  装备名称:吕洞宾的红线  类型:饰品  属性:无  备注:吕洞宾曾情场失意,嫉妒天下情侣,凡前往吕洞宾祠祭拜的情侣,都会被拆散。若携带此物品祭拜吕洞宾祠,则不会受此影响。  石子砾:“……”卧槽怪不得“单身狗的怒火”杀伤力是零,这人本身就是单身狗的鼻祖啊,他真是关公门前耍大刀,在行家面前卖弄了。  这是石子砾拿到的第一件真·没有卵用的装备,苏武的牧羊鞭和公羊奶都是很有用处的,这红线就是个纯装饰用品了,拿来给何秀姑编小辫都嫌样式土气的那种。  封郁不关心这些,人滚蛋了就好,只问:“他没伤你吧?”  “没有,这人就变了好多豆腐,让我时光倒流成黄豆了,然后他自己把黄豆都吃干净,拍屁股走了。”石子砾说到这个,冷不丁激动起来,“我我我,我想到时光倒流的法门了!”  他在三校比武时,领悟了一招“时间都去哪儿了”,可以使时间静止。此番回到唐朝,他也心有所感,慢慢在摸索如何倒转时光,被吕洞宾一吓,一次性施展成功。  他俩聊天的这档口,小姑娘何秀姑在野外跟爹娘走散了,迷路在森林中,眼看天色渐渐黑了,急得哇哇大哭。  吕洞宾探头一看,这小姑娘气息有几分熟悉,不正是那家豆腐店的女孩儿吗?她命格极为奇异,确有成仙之姿。最妙的是,这女孩儿竟同他有同僚之缘。  他又把身上各个口袋都摸了一遍,就剩个蟠桃了,咬咬牙,还是操纵云彩悠悠飘下,化作一老翁,身背蟠桃和蔼笑道:“小姑娘,你哭什么啊?”  作者有话要说:  吕洞宾:小妹妹你过来,叔叔给你吃(kan)蟠(jin)桃(yu)  何秀姑:不约,叔叔我们不约  ps:关于何秀姑如何成仙的,有很多种说法,本文采用吃了吕洞宾的仙桃这一设定第68章 套牌之八仙过海  何泰遍寻不到女儿, 着急上火,拉动亲朋好友、左邻右舍帮忙,又跑回豆腐坊,把店小二叫上一并寻找。  石子砾早觉察到吕洞宾的气息停留在郊外迟迟未走,何泰会找不到女儿,也因其气息遮蔽,无形阻隔凡人探查。  连他也感应不到属于何秀姑的气息, 但吕洞宾就跟黑夜中的大灯泡一般明亮,石子砾直接就找了过去,远远看到小溪边, 有个弯腰驼背、面目慈祥的老寿翁,手持蟠桃在诱骗自家小姑娘。  吕洞宾:“孩子,谢谢你为我指路,这颗桃子送给你吃。”  何秀姑摇了摇头:“谢谢爷爷, 我不喜欢吃桃子,您自己吃吧。”十三四岁在古代已算大姑娘了, 何况她时常在豆腐坊帮衬父亲,警觉性很高。  这老翁面生得很,听口音也非本地人士,对周围路况很不熟悉, 不知从何处而来,还硬要塞桃子给她吃。  她偶尔会做些吓人的梦,随便吃路人给的糖啊,跟路人走到偏僻的地方啊, 被蒙汗药蒙晕了,套了麻袋卖到深山老林中,给一家兄弟好几个当老婆,生十几个孩子满地爬。  大着肚子,身后背一孩子,怀里抱一孩子,脚边滚着两三个孩子打架,她还得迎着太阳纳鞋底。这场面太有冲击力,何秀姑见这老翁不断诱自己吃桃,越想越怕,连连后退。  恰在这时,店里的石小二石哥哥找来了,他年富力强,推一天磨盘不带喘气的,何秀姑如见了救星,忙躲在他身后,没憋住掉了两滴眼泪。  石子砾谴责道:“臭不要脸!”  吕洞宾很心塞,传音给他:“你们两个怎么教的孩子,这是仙桃,吃了能直接跳过炼精化气阶段,直接到炼气化神大成,既引她入道门,又为她省去百年苦修,这是天大的造化。”  石子砾倒不觉得他和封郁的育儿方式有啥不对,世界太险恶了,小朋友多些警惕绝不是坏事儿。他还很欣慰平时没白教,口中道:“别怕,哥哥带你回去。”  吕洞宾悻悻的,随手把仙桃掷了过去:“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送你了。”他跟石子砾自认识以来,就一直“狗”来“狗”去的,不知为何,这句话便顺理成章脱口而出,一说竟然还挺押韵的,一甩袖子,转头走入密林深处。  石子砾眼前弹出一行提示:恭喜玩家获得【男·狗咬吕洞宾】牌,【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套牌收集进度:1/8。  这张牌暂时就跟吕洞宾的红线一样,没卵用,属性栏明确标注了只有集齐八张牌凑成一套,才能展露力量。他就没看懂名称中这“男”字是啥意思,八仙七男一女,难道七张男牌一张女牌?有啥意义吗?  石子砾一边琢磨着,一边将蟠桃递给何秀姑:“吃了吧,他都走了,这桃子应该没问题。”  何秀姑坚持不肯,笑盈盈的:“这桃子一看就甜,石哥哥,我们两个分了吧。”  石子砾也没多说,将蟠桃分作两瓣,一半给她,一半先捏在手中。  何秀姑本想先嗅上一嗅,无奈味道实在香甜,控制不住三两口吃了,桃肉入口即化,馥郁满口。  石子砾将另一半递上,温言道:“你失踪许久,在山野中奔跑,想必早饿了吧,一个桃子吃得这么香,我瞧着也就一般。”  何秀姑一想也对,就路边老翁随手给的桃子,怎会如此好吃?怕还是她肚饿难耐的缘故,便也不再客气,将另半个也吃了。  整颗桃子入肚,她神色恍惚,双脚飘飘离地三尺,吓得倒吸了一口气,浊气入体,身子一沉,落回到地上。  何秀姑整个人都懵了,旁边的石小二倒很淡定:“那老翁乃纯阳子吕洞宾,你已入仙班,但体内气息不纯,除了需汲取天地精华、日夜打坐外,还当戒食荤腥,只吃云母片。”  云母片是某种矿物质结晶,食之一般的结果是下阴曹地府而不是上天修仙,曾城县郊外有座云母山,山上便盛产云母片。石子砾其实也不明白成仙跟吃云母片有什么必然联系,但封郁曾耗费心头精血掐算过,何秀姑成仙需要两个道具,一个是蟠桃,另一个就是云母片。  “……石哥哥?”何秀姑前十三年形成的世界观轰然崩塌,她在林间撞上了老翁,竟然是神仙,自家打工磨黄豆的小哥,竟然也是神仙。  石子砾微微一笑,并不为她解疑答惑,只传授些最简单的人族修炼口诀。这算售后服务,本应是吕洞宾全套包了,人家被气走了也没顾上。  两人回到豆腐坊,天都黑了,何泰见闺女平安归来,喜出望外。何秀姑并未提及老翁和仙桃之事,更没说穿石子砾身份,她自己犹在梦中,半信半疑,需得好好消化。 第77章 莫说胜邪剑被震得越发黯淡,石子砾都受反噬喷了两口血。他挺冤的,本来想着多召唤点名剑,威力不用太大,逼得这青牛动用金刚琢就行,看他此番下凡,到底偷没偷到这宝贝。  他本着玩玩的心态凑齐了越五剑,没见胜邪都召唤得很随意,谁料五剑一成了阵势,自行将他法力抽干了大半。这一击若不中,凭他剩下的零星法力,根本难同这青牛抗衡,只得一不做二不休,把宝都押到这一招上。  无奈胜邪剑太不给力,石子砾一咬牙,丹田青龙星系绽放光芒,化为一条金龙,在经脉血肉间游走。他朗声高诵《祭欧治子将军文》:“吴越春秋,剑师神功。秦溪山下,剑池湖畔。北斗耀奇,潜龙在渊。龙光九域,剑气千秋。伟哉,将军功绩!”  这是央视拍《龙泉宝剑》专题片,在欧治子庙前祭祖时,主祭人所宣读。石子砾删掉了其中侧重龙泉剑的部分,诵毕,又道:“末学晚辈石子砾,求将军助我一臂之力!”  胜邪剑猛然发出怪邪妖异之气,一股莫大凶机铺天盖地而来,将周遭染为血色。其余四剑不甘示弱,绽放奕奕神光,以图还天地清明。  血光同神光相撞,如鱼入水,彼此交融,鱼肠剑和湛卢剑分离,胜邪剑身斜插而入,化为一柄巨剑,横斜于天地间。  金色小龙游遍石子砾全身,没入他眉心处。正是这一刹那,剑身缓缓一震,幅度极小,已逃窜出数十里的青牛却悄无声息炸成血雾,其神魂先一步舍弃肉身逃窜,却觉有无上剑气封堵四方,再无生路,发出阵阵绝望不甘的怒吼。  石子砾听得耳边一声轻叹,语调有几分熟悉。狂暴的天地灵气转瞬温驯下来,青牛神魂如被莫大力量牵引,毫无反抗之力得化作一团光点。漫天血雾向光点合拢,重化为一只青牛。  青牛温顺得趴伏在草地上,埋头作臣服状,大气也不敢喘。  有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颇有责备之意:“你这孩子,忒是胡闹。这青牛伴老子西出函谷关,有莫大功德在身,杀了它怕会遭天机因果反噬,凭你压得住吗?”  石子砾脑中灵光一闪:“您、您不是极——极高极高天上的那位吗?”他一吐出“极”字,便觉不妥,忙生生改口了。  那声音并不理会,自顾自道:“罢了,你也是无意之过。又是这青牛私逃下界,老子理亏,想来不会同你个孩子计较。”便不再出声,任凭石子砾百般呼唤也没反应了。  青牛能吃他们,许他们反抗,但反抗过头杀了青牛就万万不可了。修真界风气其实就这样,有后台的妖怪总是比较嚣张,孙大圣都不敢惹。  石子砾倒不在意这个,他是悚然而惊,极光大帝为啥就跟住在他脑子里似的,及时现身阻止了大祸酿成不说,还忍不住恨铁不成钢得教育他了一顿。  这念头也就一转,此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看向青牛,见牛鼻子上还挂着铜环,试探性得伸手一拉。青牛顺着力道起身,乖巧得哞哞叫了两声。  石子砾松了口气,扭头看向何秀姑:“这事儿不要跟封哥哥说哈。”免得他师兄再担心。  何秀姑吃过蟠桃后,封郁倒是现身过几次,他更喜欢作躲在背后给小姑娘编美梦的英雄,主要还是石子砾同她当面打交道。  何秀姑怯生生的点点头,咽咽口水,憋不住道:“石哥哥,原来你这么厉害啊……”她虽不知道这青牛是真神仙祖宗的坐骑,但越五剑的声势,她可是亲眼所见。她也没听到那神秘声音说话,还当是石子砾一招把人杀了,又一招把人救活了。  ——牛,真牛,念着诗杀敌又救敌,生死随心。何秀姑神往无比:“要是我也能这么厉害就好了。”  石子砾作睥睨江山状,拽了句这时节还没有的词:“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他还穿着店小二的衣服,跟词中意境根本不搭调,但不妨碍何秀姑小鸡啄米似的不住点头:“是是是,对对对!”  石子砾趁机教育她了两句,施展招式的美观度是很重要的。像我这个言灵的天赋目前没见过第二个,你学不来,但还可以朝着别的方向努力嘛,比如把笊篱换作莲花啥啥的。  两人实则都惊魂未定,随意扯了几句便牵着青牛往曾城县走。行至小溪边,远远有道白影立在溪水边,石子砾一惊:“师兄,你怎么回来了?”  封郁早感应到林间天地灵气有异动便想冲过去,却被莫大神通定在原地动弹不得,此时得他一句话,定身方解,脸色煞白,嘴唇微颤,半晌方道:“是何人所为?”  招数威力失控,却悄无声息便被化解了,封郁心知此人修为之高实难想象,便是蓬莱校长来此,也绝做不到这般举重若轻。  “鸟,蛇,龟,虎。”石子砾以四字代指逆天改命四象阵,他虽未向蓬莱校长、茅山掌教吐露实情,事后却跟封郁直说了,那神秘人极有可能是不被天地所容的极光大帝,两人都不敢多加探究。  大道浩浩,众生皆为蝼蚁。什么三校第一,不世出的天才,不过是笑话。封郁狠狠攥了一下拳,又缓缓松开,面色已恢复如常。他往天际瞥了一眼,只道:“我带何姑娘先回去。”  石子砾跟着回身看去,远远只见天边有个人影急速驶来。隔得太远看不清形貌,但其身着青色道袍,头顶一左一右鼓出两团。  他立刻想到了:“怕是太上老君座下看牛的童子吧?”两团丫髻,多么典型的童子打扮啊。  这次还好吧,青牛一跑就追上来了,也算及时止损,总比《西游记》中睡了七天七夜,青牛在下界作乱七年要好得多。  不过不妨碍他给这小子些教训,一头牛都看不好,怎么拿到的天庭公务员职位,走后门了吧?当着从小养大的小姑娘的面,他也不乐意露出狰狞一面,温言道:“乖,跟着你封哥哥走,我马上回去。”  封郁领着小拖油瓶走了,石子砾拳头捏得咔哧咔哧响,眼看那人靠近,越看越不对,眉头挤成了两个肉疙瘩:“啊?”  根本不是他脑补中萌萌哒三头身小正太,这是个坦胸露乳、大腹便便的八尺大汉。细看他生得倒不错,俊目美髯,好生收拾一下也是个阳刚型男,偏偏要头顶两个小角角,一身鲜嫩青绿色。  这身材这脸配上这么个打扮,可以跟扎双马尾、穿女仆装、胸毛浓密的澳大利亚络腮胡大dy bread组个“雷神托尔”组合出道了。  石子砾双目刺痛,险些流出泪来,不觉掩面:“辣眼睛。”旋即他又为自己狭隘的审美观而羞愧,人家乐意怎么穿是人家的事,自信就是美嘛,人自己穿得开心就好,是他太肤浅了。  他也猜到了这人的身份,汉钟离嘛,八仙中排名第二的人物,本名钟离权,为东汉大将军,“东汉的钟离权”,简称汉钟离,某次兵败转而修道成仙后,便直接以此为名。  汉钟离满脸堆笑,不看青牛,只盯着石子砾打量,见他无伤,松了口气:“对不住小哥了,这是我家青牛,一时不察跑到下界作乱,没伤到你吧?”  他心下暗暗惊奇,这小家伙区区一个小妖王,能毫发无伤制住青牛?需知青牛虽是畜生,却位列仙班,有正经仙位的,欺负下界的大妖王、妖皇级人物也不成问题。  石子砾就地一扑,哭天喊地:“怎么没伤到,你家老牛差点把我打死,你赔我,你赔!”边说边吐了两升血出来。  汉钟离:“……”  他狐疑得看向青牛,青牛大眼睛中盛着两泡泪水,急得满地转圈,它才是被炸得肉身全毁的那个好嘛?不能因为现在它身上半点痕迹都看不出来,就当它没有受到伤害啊!  妈的,就你会哭会打滚不成?青牛也就地一蹲,满地扑腾,搅得草屑、尘土纷飞,惹得汉钟离拍了它两巴掌:“闹腾什么!伤了人你还有理不成?”  石子砾道:“这青牛好嚣张,还大言不惭叫自己‘独角兕大王’,我呸,没见过这么大脸的,你可得好生教训它!”  青牛:……不是你叫的吗?  汉钟离被石子砾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看着,无法,只得又揍了青牛两下。这一揍,觉得不对,奇道:“你这皮肉怎么紧实了许多?”便又多揍了几下,“弹力也好了……唔,挺适合打成牛肉丸。”  青牛:qaq  汉钟离上辈子是太上老君跟前看牛的童子,不小心放青牛下界作乱,被贬作凡人,成了东汉大将。他成仙后,为了了却这桩因果,便去将青牛寻回,正待牵上天送还太上老君,半道不察让它又挣脱绳子跑了下去。  幸好没再酿成大祸,得亏这小妖精法力高强,否则怕刚修成的道果都要被罚没。汉钟离想来仍是一阵后怕,也乐意顺着石子砾的心意,自己找了万般借口,将青牛从头到屁股都打了一顿,拍得自己手掌疼了方罢,正正经经跟石子砾又赔不是:“实在是对不住小兄弟了,待我将青牛送至主人处,定返回此地,请小兄弟喝酒吃肉。”  他态度好,石子砾便也不过分纠缠,摆手道:“仙家不必如此,正事要紧,您快快去吧。”  汉钟离仍不好意思就此离开,想了一想:“这样,我略表心意,赠予小兄弟些薄礼。”说着掐个法诀,点在山崖间一块巨石上,巨石化为灿灿黄金,其重何止千斤。 第79章 这首童谣越传越广,渐渐扩散开来,唱响大半个羊城。蓝采和极为卖力,半个月功夫,翻过好几个山头,走街串巷打板歌唱,拿石子砾给的项目经费买糖果吸引小孩儿,一字一句教他们唱。这调子也朗朗上口,倒博得了许多孩子的喜爱。  这本是后世《十八子绕口令》中的一小截,让石子砾单摘出来了。他私底下跟封郁感叹:“这是一个错生了时代的天才啊!”蓝采和要搁现代,肯定是宣传推广的一把好手,啥小明星炒个热度,强推个广场舞神曲,那都是信手拈来的。  待童谣流传范围渐广,他在增城县附近的小溪旁设了个祭坛,变作个仙风道骨的道人。这小溪是百姓取饮用水的去处,人来人往,便有好事者上来打听,石子砾分文不取为人算卦,每日算三卦,因卜算极准,很快便名声大噪。  蓝采和超标准完成了组织交代的任务,也是累的够呛,哼哧哼哧又翻了几座山回到了增城县,马不停蹄去找石子砾复命。他在去何记豆腐坊的路上,听见有人低低吆喝道:“卖李子嘞,又甜又水的三华李,翁源三华镇刚下的,不甜不要钱!”  蓝采和自小在三教五流的人群中摸爬滚打,增城县摊贩他都烂熟了,这声音却耳生得很。这大热天,赶了许多路,正是口干舌燥的时候,一想到酸甜的李子,便口齿生津。  单从声音上听已老态毕露,不觉四下寻摸,角落中果见有个衣衫褴褛、额头略高的老翁,他头发稀疏,牙齿脱落,极为年迈,有气无力吆喝着,枯瘦的手不住摸索着一筐李子。  时逢大唐盛世,少见这等年纪的老翁出来讨生意的,蓝采和看看火辣的太阳,眉头一皱,掏钱道:“麻烦您给我称两斤。”送去豆腐坊,大家一分也就分光了。  他囊中羞涩,买不了许多,左右看看,心生一计,快板一打,嘴皮子巴巴得耍了起来:“赵州桥,鲁班修,玉石栏杆圣人留,张果老骑驴桥上走,柴王爷推车轧了一道沟。”  这是《十八子绕口令》后半截,解答前面的问题,这年头张果老、柴王爷都还没成名天下知,还是石子砾给他讲了个故事。  话说鲁班修了赵州桥,放言这桥绝不会倒塌,惹来了张果老和柴王爷与他打赌,柴王爷将三山五岳放入小车中推着走,张果老骑着小毛驴,以太阳为驴头,以月亮为驴尾,两人在赵州桥上溜了一遭,只留下了车辙印和驴蹄印,赵州桥巍然不倒。他俩愿赌服输,柴王爷给了鲁班许多财宝,张果老从此倒骑毛驴。  蓝采和就站在摊子前唱了一出,兴致起来连翻几个跟头,惹得百姓纷纷聚拢叫好。他一折接着一折念,说得口渴了便取了李子来吃,惹得众人也心痒,叫好也费口水啊,便也有人掏钱买李子,一尝之下,爱吃甜的人尝着蜜一样甜,爱吃酸的人酸得满脸褶子,纷纷夸赞,这一筐李子,不出一个时辰便卖干净了。  “老人家,您回家歇着去吧。”蓝采和扶老翁起来,怕他听不见,扯开了嗓子喊,“您家在哪儿啊,不是本地人吧?”顺手帮他把空果筐提了起来。  老翁道:“等等,我还有个巾箱忘了拿。”  蓝采和从他刚刚坐着的地方,果真看到个放头巾用的小箧,取来递给老翁。这老翁好似年纪太大了,说话颠三倒四的,问是哪里人说不清,问来增城县干什么也说不清,家里有几口人也都忘了。  蓝采和无法,只好先领着他一并去了何记豆腐坊,何秀姑在熬豆浆,告诉他石小二在城外某小溪边玩耍,看他满头大汗的,叹了口气,给他和老翁一人盛了一碗温豆浆。  蓝采和见了女神便迈不动腿,舍不得就此离开,掏李子请她吃。何秀姑是知道石子砾近来在谋划件大事,生怕耽搁了时辰,提点道:“石哥哥早等着呢,你见了他回来,咱们再说话。”  “正是生意忙的时候,他往外跑个什么劲儿?”蓝采和还想赖着多磨蹭会儿,随口道,“这一来一回没半个时辰跑不到,我太累了,歇歇再去行不?”捧着碗埋头喝豆浆。  话音刚落,便有人戳记他。蓝采和把这人的手拨开:“哎呀干嘛!”连拨两次,还戳,他半烦得一扭头,见是老翁,平了平气,温声问,“老爷爷,怎么啦?您想起什么来了啊?”  “用不着半个时辰,你跑累了,我载你去。”老翁笑眯眯的,从巾箱里掏出个黑色纸片状物体,吹了口气,往地上一掷,化作一头毛驴。  他说话慢吞吞的:“石小二便是教你歌谣的那位?有趣,有趣。”  蓝采和刚喝下去的豆浆差点吓吐出来,下嘴唇哆嗦个不住:“你、你、老人家,你这……你是谁?”  “你不是知道的吗,”老翁引了一句歌词,“什么人骑驴桥上走?”  娘呐,是张果老!蓝采和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何秀姑神色微变,她根本没觉出这邋遢老头有何不寻常之处,想不到竟是石子砾请君入瓮的正主。她半挡住蓝采和,方道:“张仙翁,那人已在溪边等候多时,蓝哥哥并不知情,望您勿怪。”  她和石子砾都没想到蓝采和能这么寸,亲自把张果老领到店里来。何秀姑只知自己日后是要跟张果老当同僚的,倒不如何惧怕,却不知蓝采和也有缘位列八仙,生怕张果老迁怒于他,急忙为他求情。  张果老成仙前是个卖水果的穷老头,也看尽众生百态,观蓝采和行事,非但不生气,倒有几分欣赏。想到八仙尚缺两个名额,这蓝小子人品不俗,倒可考量考量,不失为上佳人选,待此间事了,他便要将此人举荐给铁拐李和汉钟离。  那头,石子砾接到一条系统提示:“恭喜玩家获得【少·纵情踏歌蓝采和】牌,【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套牌收集进度:3/8。”  他微微一笑,八仙说白了是道教给人民群众立的奋斗榜样,是凡人也能成神仙的典型,越世俗越接近普罗大众、世俗常人,便越能激起凡人效仿追随之心。  蓝采和出身市井,够接地气,完全能为底层民众代言了。  作者有话要说:  ps:关于八仙的传说很多,各种设定都有,我根据剧情需要取了部分设定,博君一乐,不必太认真,像啥蓝采和暗恋何仙姑其实是比较扯的一种传闻,但不这么写实在不知道蓝小哥怎么出场【捂脸】三华李是明朝嘉靖年间的,暂且拿来一用第70章 神棍智救花都县  石子砾身着道袍, 端坐祭坛之上,装神棍装得不亦乐乎。他面前排了少说三十口子村民在挨号等算卦。石道士每天算三卦,也不是看来排队的先后,而是论眼缘,看你顺眼便会直接点出姓名。  他在这小镇上住了这么久,对每人家里情况知道得一清二楚,有人质疑他算卦本事, 他随便说上几条信息,哄得百姓各个信服,言辞间颇有大师风范。  石子砾算卦是个半吊子, 他就没点亮这个技能,但这些百姓最多也就问问能不能发笔横财啊,老婆揣着大肚子什么时候能生啊,他只要说出口, 便能实现。  他这不是测算,而是锦鲤, 啥事儿都往好处说,说了就能成真,还时不时劝人向善,夫妻和睦, 孝敬老人种种。石子砾都被自己感动了,还别说,这是积功德的好事儿,他都觉得自己修为蹭蹭上涨。  今天排队的人里面, 有个生面孔,四十出头的年纪,憔悴不堪,风尘满面,石子砾精神一振,还当张果老总算让自己给勾出来了。  封郁隐身伴在他身侧,他目光刚落到那人身上,封郁便道:“他乃花都县县令,姓单,单举彦,是肉身凡胎,并非张果老所化。”  好好的县太爷不当,孤身一人跑到增城县来干甚?花都县离这里可不近。石子砾还真有几分好奇,念了句王维的边塞诗:“单车欲问边,属国过居延。贫道无缘至居延一观,殊料居延却来寻我。”  居延和“举彦”同音不同字,这首诗的首字又是单字,跟单姓同字不同音。旁人不解其意,单举彦却一惊,急忙出列,扑倒在地:“小人自花都县连夜赶路前来,求仙人救救我县子民!”  封郁为他注解:“他两日不眠不休,日夜兼程,每过一个时辰,便向着这方向三叩首,倒也虔诚。”  走几步就磕头,这不是道家的做派,隆重到石子砾都感觉不自在了。不过这人确实心诚,也只说有事相求,并未将自己在路上磕头之事说出来加重砝码。  他眯了一下眼:“你所求何事?”  单举彦哀哀道:“花都县已数月滴水未下,井水干枯,农田干裂,值此盛夏酷暑之际,实在没有了活路。我听闻增城县有仙人现身,特此前来求雨。”说着连连叩头不止。  石子砾颇觉棘手,唐朝跟现代又有不同,现代各路天神隐匿,群魔乱舞,人类比神仙还能耐,整个社会的底线都低,他要下场雨也就下了。可在唐朝,下雨这差事有专职神仙负责,《西游记》中开篇不是还说吗,几时下雨、雨量多少,都需天庭降下明旨,差一星半点,龙王爷是要被砍头的。  增城县周边雨水量正常,偏偏花都县无雨,总有些缘由,他贸然插手,岂不招惹是非、沾染因果?凡间话本小说中经常写道士和尚作法求雨,实则那都是有微薄修为的半瓶醋,算出某地几时有雨,强行碰瓷,摆个法坛念几句咒语,就当雨是自己求来的了,真正的修道之人,根本不敢拿这个胡闹。  不能下雨,不表示他无法解此围。石子砾取了个折中的法子,让单举彦去镇上买了最好的墨,为自己细细研磨,取出秀墨老笔,在乾坤书页上细细勾画,画了个仪态轩昂的中年人,其身着三国时的丞相服。  中年人从画布中走出,百姓一片哗然。单举彦也不觉后退半步,惊骇欲死。  石子砾道:“此乃蜀汉四相之一的蒋琬蒋公,后世人称赞‘宰相肚里能撑船’,最早的典故便是出自于他。”蒋琬不笑也不说话,木头人一般站在他身侧。  石子砾又念:“惊风乱飐芙蓉水,密雨斜侵薜荔墙。”世上描写雨大的诗句太多了,怎么提高逼格?找个生僻字多一点的嘛。  语毕,狂风阵阵,大雨倾盆,却一滴雨都未落到地上。蒋琬张开嘴,将雨水尽数吸入腹中。他肚子里好似无底洞般,暴雨足足直下了两个时辰,他肚皮仍扁平如初。 第81章 这也挺好啊,新时代独立女性。石子砾笑了笑,张口欲言,冷不丁感应到洞庭龙女返转他丹田内,以卡片形态静置不动,神色微变,哄她回豆腐坊,自己脚跟一旋,进入了乾坤小世界。  本该布五天雨,却只三天就回来了。他一瞬间脑补了很多,别是那神仙是个小心眼,非得置花都县人民于死地,表面上应承了张果老揭过此节,实则将布雨的龙女打伤。  然而入了小世界一看,龙女非但没有重伤,面色比往常还要红润——气得。她微怒道:“不知哪来的登徒子,非说他命中注定同龙王女儿有段孽缘,非要吹箫给我听!”  石子砾忙问:“那人呢?”开玩笑,洞庭龙女可是能在毕方手下撑过一个时辰的人,哪怕被毕方打得鸡毛鸭血,也不可否认她是个狠角色,若非他这个主人法力供应不上,怕连封郁都不是龙女对手。  龙女道:“让我一剑刺死了。”  石子砾旋即一颗心吊起来了,声音都吓叉劈了:“那登徒子是不是姓韩?!”  这毕竟是八仙副本,说起吹箫的人,头一个想到的就是韩湘子,传闻他是大文豪韩愈的侄孙,当然也有说法他是白仙鹤成精,不过石子砾更倾向于前者,八仙的定位便是凡人成仙,没有妖怪掺杂其中。  ——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疑似韩湘子的人让龙女给弄死了!杀害八仙,这得蹲多少年大牢?  龙女想了想,右手作拈花状凌空一点,面前出现一白袍翩翩佳公子的模样,他目光澄澈,稀世俊美,左侧衣袖下端有竹子纹饰,竹林纹路拼凑成一个“韩”字。  石子砾都感觉自己脑门上印了“无期徒刑”的戳记,试图垂死挣扎:“会不会是一部分神魂在世间游走?”  “不是,他是个凡人。”龙女很笃定,“你怀疑他是韩湘子?”  石子砾顾不上多说,出了乾坤小世界,大喊一声“看我的,任意门”,从肚皮里掏出一扇粉红色的门,往地上一竖,门关了再开,便已来到了花都县。  他出现的地点在花都县的河畔,一棵柳树下横卧着一具尸体。龙女叹道:“你有所不知,这韩公子同刘生生得模样仿佛,我二人当年便是在柳树下定得情。他骤然出现,我……”她是受过情伤的女人,被渣男骗财又骗色。  石子砾此时已经镇定下来,反过来宽慰她:“无妨,本就是他行为不端。”上前一摸,尸体还是温乎的,脱口道,“少年,趁热来一发!”  幸好这是个新鲜尸体,牛头马面办事效率比较低,还没来带走魂魄。乾坤书页将尸体吞入其内,石子砾跟随而入,摸着尸体不知所措:“怎么把魂魄引出来?”他不是修鬼道的,玩不转。  龙女道:“你可说些关于他生前之事,勾出魂魄的记忆,他会自行离体。”  韩湘子算是八仙中的小透明,关于他的记载很少,这年头手机没信号也没法问度娘,石子砾唯一有印象的也就他跟韩愈的关系了。  想到此节,他眼前一亮,韩愈不是有首诗叫《左迁至蓝关示侄孙湘》吗,韩湘子就是韩愈的侄孙啊!忙念出这首诗的千古名句:“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知汝远来应有意,好收吾骨瘴江边。”说来有点黑色幽默,韩湘子没如诗中所写收拢安葬韩愈的尸骨,倒是他自己死在了水边。  此诗念罢,一道透明的魂魄浮出尸体,阿飘状态的韩湘子笑容满面,拱手道:“多谢龙女姑娘助我成仙!”  “……”石子砾顿了顿才道,“谁跟你说你成仙了?”  韩湘子道:“我从小便知自己命中注定不凡,走访天下术士,有大德断言,我只消同某位绝色龙女发展一段孽缘,便可白日飞升,列入仙班。”  他从长安城一路南下,便是听闻增城县有位大神仙,路过花都县时,见到了现身降雨的龙女,惊为天人,缠着非得给人家吹箫。  这是命中注定的相遇啊,韩湘子滴溜溜转了一个圈,乐陶陶的:“我现在身轻如燕,好似飘在云端,想必已经成仙了吧?当仙人这般快意,无怪乎天下人趋之若鹜。”说到此,想起一事,急忙作揖赔罪,“小生惶恐,非生性轻薄,只是乍见龙女真颜,激动无状,有失礼数,说来惭愧。”  龙女:“……你开心就好。”她悔啊,因为痛恨这张脸,一剑刺在眉心,好像顺便把脑子给捅坏了?  韩湘子转圈圈,转圈圈,转来转去,脚下踢到一物,低头一看,奇道:“原来成仙要舍弃肉身?”仔细一看更奇了,“我脑门上怎么这么大一个洞?”  龙女出剑神速,他根本不知自己被刺死了,眼一闭一睁就会飞了,对肉身流血的状况极为不解。  石子砾微笑道:“你这是兵解成仙,听说过吗?”  传说好多代张天师便是兵解成仙,这简直是成仙的最高境界啊!韩湘子很激动。  石子砾道:“我们合力为你打造一个新身体好不好?有了身体,才能继续修炼。”  韩湘子点点头。  龙女自知闯了大祸,主动提出找寻材料为他重塑肉身。石子砾便留在乾坤小世界中同韩湘子说话,瞅准时机委婉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说了。  韩湘子愣了好一阵,方道:“我不是仙,是鬼?”  石子砾忙道:“有了新肉身,你便是半仙了。龙女眼界高,能力强,定能寻得天材地宝,届时我再传授你修炼之法。”  “好啊好啊!”韩湘子是个乐天派,他又没吃啥亏,拿个破皮囊换仙家身体,能修道了,还白捡个师父,过程不重要,结果很完美,可见给他算命的术士还是有真本事的。  龙女不多时便回来了,怀里捧着许多节白净的莲藕:“先捏个容器,盛入他神魂。凡人魂魄甚是虚弱,长期暴露,对他大为不利。”  既然是临时用的,不必太精细。石子砾拿牙签把莲藕一节节串起来,拼凑出个人形,引韩湘子魂魄入内。人形莲藕动来动去,被韩湘子尸体绊倒,啪叽在地上摔散架了,掉了半截左胳膊,脑袋也咕噜噜滚出去老远。  龙女默默跑出去捡球,重新给他安脖子上。石子砾提笔给莲藕加上五官,果然这次便好多了,韩湘子的声音慢悠悠从莲藕球的口部传出:“哎呀,好像没有魂魄状态舒服呢。”  龙女装没听见,道:“去昆仑山取灵芝雪莲?”  石子砾道:“这年代,产出苏武公羊奶的盘子仍在北海,不如去取羊奶。”昆仑山能不能得宝不一定,但北海一定能得啊,百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  他俩一个想往西北一个想往东北,意见不统一,时间又很紧迫。稍一合计,石子砾便道:“分头行动。”伸出三根手指,表示三个月后在此地汇合。  韩湘子乖乖把自己的脑袋摘了下来,递给他。  石子砾:“……谢谢。”不是这个分头啊!第72章 终于成仙何仙姑  登徒子韩湘子对龙女不感兴趣, 颇有用完了就扔的渣男风范。在借龙女之手顺利“成仙”后,他移情别恋,跟自己的头谈起了恋爱。  三个月后,石子砾和龙女汇合,时代太早,苏武盛放公羊奶的盘子刚刚孕育出神志不久,只采到了六滴羊奶。他将盘子留在了北海, 石子砾自己的这个,自从来到了唐朝后便停止产奶了,怕是同一时空不允许同时有两个可以产生公羊奶的容器。  龙女倒是收获颇丰, 自己杀的人,跪着也要救活,表现得格外卖力,在昆仑山摘到了许多灵芝、松茸、雪桃、虫草等。她甚至还杀了一只为恶的雪貂妖, 取得了一枚千年内丹。  龙女抱着一大堆物品回到原处,石子砾已先一步等候了。她入了乾坤小世界, 正看到韩湘子拿着自己的脑袋当皮球,在地上拍来拍去,嘴里还嚷嚷着:“看我带头冲锋!”跳到半空,作一个投篮姿势, 将脑袋稳稳投入了石子砾给他编的花篮中。  龙女:“……你都教了他什么乱七八糟的?”  石子砾很冤,无奈道:“我忙着赶路,留他一个人在乾坤小世界中多孤单,总得找些乐子吧?便竖了个电视机给他。”  他准备了很多录像带的好嘛, 经典爆笑美剧《生活大爆炸》《破产姐妹》有,裹脚布一样长的肥皂剧《澡堂老板家的男人们》有,丧尸类电影有,连深夜小电影都有,韩湘子则迷上了篮球,还曾经表示不想修仙了,能不能把他介绍去个篮球队。 第83章 星移斗转,转眼到了宋仁宗年间。某日轮到何仙姑当值,被凡人召唤下界, 不出一个时辰便返还了,气得浑身发抖:“这帮刁民忒无礼了!”  石子砾本来在跟封郁一道给小莲花浇水——何仙姑是当真很喜欢这莲藕所生的一枝莲花,升仙搬家到仙界时,也不忘捎带上——连忙问缘由。  “我刚一显灵, 表明身份,便有人追着问吕洞宾呢, 说有我的地方定有他,有他的地方定有我,还另外说了些浑话,不说也罢。”何仙姑啐了一口, “什么时候我成了他们嘴中的话瓣?”  何仙姑作为八仙中唯一的女性,绯闻是很多的,蓝采和x何仙姑、韩湘子x何仙姑比较常见,铁拐李x何仙姑(?)也很受欢迎, 另类的霸道总裁爱上我嘛,铁拐李毕竟是八仙的老大。不过最深入人心的八卦还是和吕洞宾的。  八仙代表了男女老少、贫贱富贵的八个个体,吕洞宾是男,在八卦中属乾卦,何仙姑是女,属坤卦,正好相对应,在世人眼中便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私底下传流言可以理解,但问到当事人脸上,看何仙姑神色怕还说了荤段子,那就太过分了。石子砾撸袖子道:“我这便下界,给他们好看!”  他一个猛子扎下云层消失不见了,封郁本欲跟随,见何仙姑对着自己欲言又止,便停住步子,尽量温和问:“怎么?”  他对除了石子砾之外的人,都是很冷酷无情的,待何仙姑勉强有两分耐心,也有限,神色仍是淡漠冷然。  何仙姑看这张冷脸看了几百年,早已习惯了,也不畏惧:“远之则怨,近之则不恭,应当如何把握,请您为我指点迷津。”  从情感上,她当然跟石子砾亲近,在她的成长中,石子砾一直担当着半个父亲的角色,父母离世后,石子砾的影响无形中更大了。而封郁,认识这么久了,是个不熟悉的陌生人,何仙姑待他十二分的敬重,却无亲近之意。  八仙的形象便是太亲民了,有些凡人便没有了敬畏之心,换个不那么常见的神仙来,看谁敢乱嚼舌根?她此时便恨不得自己有封郁这等气场。  “此乃我所使法器。”封郁轻撩起袖子,右手捏着一枝兰草,姿态端秀,别具神韵。兰草上一左一右生有两朵浅紫色小花,正中有一朵淡黄色大花。  这当然不是他的法器,是石子砾下界玩,摘回来送给他的,封郁便收拢在袖中,此时正好拿出来展示。  他随手一挥,兰草叶片摇曳,在面前划出一条银河,两朵小花款款飘下,化为牛郎和织女,分列银河两端,封郁轻轻吹了一口气,淡黄色大花散落花粉无数,化为黑白相间的喜鹊,在银河间搭起鹊桥。牛郎和织女踩着鹊桥相会,执手相看泪眼。  他本便是天上地下无双的俊美,风姿特秀,爽朗清举,一举一动浑然天成、不染尘埃。何仙姑都看呆了。  封郁再一挥兰草,牛郎织女重化为小花反转兰草上,银河和化为喜鹊的花粉自行消散,幽香满乾坤,道:“用你的笊篱,如何重现鹊桥相会?”  何仙姑大为尴尬,她得先烧一大锅水,捞起面条来当银河,撒把水饺当喜鹊,煮两个包子当牛郎织女,固然实用,施展完神通还可以吃一顿,但两者意境不可同日而语。  她若有所思,莫非是法器没选对?拿着家家户户都有的笊篱,太掉价了。  封郁又道:“何须同那等愚人分辩?自正己身,流言自消。”  这话翻译过来,她装得人模狗样,天下第一大圣人,世人也便不敢八卦到她头上了。高洁的意象有很多,但跟她有缘的却少……何仙姑一时毫无头绪,四下巡视,目光下移时,正落到了那枝粉嫩嫩的莲花上,眼前便是一亮。  那头石子砾收到提示:“恭喜玩家获得【女·冰清玉洁何仙姑】牌,【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套牌收集进度:7]8。”  他一猜定是封郁神助攻了,哈哈一笑。天上时间过得慢,封郁成功把莲仙人原形推销给何仙姑的空档,石子砾已经找到了对何仙姑不敬的那家人。  那家人气走了神仙,也不见惊慌,三五个闲汉聚在一起,仍嘻嘻哈哈议论着之前之事,有一个道:“可惜仙姑附身的那神婆太丑,声音虽好听,可对着这么张丑脸,老子硬不……”话未说完,打了一个寒噤,“怎、我脖子后面怎么凉飕飕的……”  有缥缈轻柔的声音在他耳畔间细语:“何人行行复停停,月下枯骨裹红衣……”这是音频怪物填词翻唱的《百鬼夜行》歌曲,石子砾唱了开头两句,便有女声从九幽之下传来,与他相互应和。  唱过第一遍,他停了口,女声自顾唱下去,月亮被云层掩住,鬼门大开,惨叫声、呼痛声、咀嚼骨肉声,不绝于耳,肚皮被刨开的怪物、捧着头颅吸吮的怪物、舌头垂到地上的怪物,纷纷狞笑着走了出来。  思想越不干净的,见到的鬼怪种类越多。石子砾看这六人纷纷惊叫,可见没一个无辜的,冷笑了一声,不理会他们死活,扭身走出这间小农庄。  他走出一小段距离,感应到百鬼重返幽冥,正待腾空而起,耳听得林间有吵闹纠葛声。石子砾很少对凡人下这等重手,想着日行一善中和一下,便前去查看。  却是一群家丁打扮的人,同村民们揪扯在一块。他们如狼似虎,各个刀剑在手,震慑住村民后,将躲在宅子里的妇人、孩子都拖出来,妇人们拉上一辆车,孩子另外抱走了。  石子砾还当是强抢民女的老戏码,可也没道理一次抢这么多,何况被抓的都是年轻妇人打扮,非未出阁的姑娘,何况还抢走小孩儿。  不知缘由便不好强出头,他道:“时间都去哪儿了。”家丁拖拽的动作止住,孩子的哭闹停下,一名妇人正求他们把孩子还回来,下跪跪到一半顿在半空。  石子砾便在这妇人头上一点,恢复了她时间的流动:“嫂嫂莫怕,我初来此地,便见此阵仗,不知怎么回事儿?”  那妇人乍见周围众人都一动不动,大是惶恐,往石子砾脸上瞄了两眼,他生得很有亲和力,是标准的好人脸,多少平静下来。这出场方式,说评书的先生都讲,是神仙道法。妇人往地上一跪:“求仙人救救我的孩子!”  她边说边哭,逻辑混乱,石子砾取出有宁神作用的花茶,泡了包冲水给她喝下,妇人才将事情始末讲明白。京城有个大官,其夫人生得极丑,不知从哪个庸医那处得到了个偏方,说喝下一千名不到二十岁的小媳妇的眼泪,便能变为绝色。  那庸医还说,方子定是管用的,若是喝下无效,定是眼泪加少了,让她们再哭,多哭。你哭不出来?那不好意思,小孩儿我们就弄死了。  妇人泣道:“都城附近小村落,不知多少人因此夫妻分离、骨肉拆散。”  石子砾皱眉道:“天子脚下,贵胄云集,怎生都没人管管?”这得是多大的官,敢大张旗鼓这么闹?这人不仅坏,而且还蠢。  那妇人道:“正是当今皇后娘娘的弟弟,国舅爷。官官相护,何人敢管?”  “……”石子砾掏了掏耳朵,“什么?”  现在的皇帝是宋仁宗,其妻弟正是曹国舅,八仙剩下的那个。自从他得封国舅后,石子砾也曾试图同这人接触,但冥冥中好似天道作梗,他一接近曹国舅府邸,便感应到莫大杀机,一时未敢妄动。  曹国舅和韩湘子类似,在八仙中都属于不受关注的小透明,关于他的传说很少,石子砾也没什么印象。但能入八仙位列,不该有这么大的污点,忙追问些细节,发现这妇人所说的国舅爷,也叫他曹国舅倒不错,是成仙的那位曹国舅的嫡亲弟弟。  大国舅爷为官清廉,风评很不错,但他弟弟不成器,欺男霸女、无恶不作,这次还不是他干过最离谱的一件。二国舅看中了个秀才的妻子,逼死了秀才,其妻不堪受辱跟着去了,据说腹中还怀着孩子,留下秀才老母亲,哭坟时正碰上大国舅,状告了此事,不料惊了马匹,被马前蹄蹬死了。大国舅收敛了她的尸体,匆匆离去了。  事情就发生在本村,人人愤慨。  石子砾听妇人说了几件恶事,撤掉了神通。  家丁中有个首领人物,并不知时间静止一事,眼一眨冷不丁冒出个人来,看石子砾衣着光鲜亮丽,拿不准他身份,倒也没盲目拉仇恨,还算客气道:“这位公子,我们是给国舅府办差的,您这——”  石子砾不理会他,将马匹解下来牵到一旁,抽出马车的横梁来,吹了个口哨,几个家丁身不由主,穿蚂蚱似的一个接一个穿到了横梁顶上。  他念:“金箍棒,大大大!”横梁不断伸长,高高耸立于半天腰,可清晰听到家丁们的惨叫声。  石子砾让村民们散去,把横梁往后背一插,飞入都城,降落在小国舅府所在的街道,摇摇摆摆走向小国舅府,口中道:“变美变白变漂亮,让你每一天都被自己美醒,三百年独家秘方,不灵不要钱嘞!”奇怪,这国舅府内怎会有仙气残留?不知哪位神仙在此小住过?  他声音不大,却四平八稳传到街道每一个角落,绕着这条街走了两圈,便见国舅府角门打开,有个管家模样的人带着家丁、侍卫冲出来,大怒道:“何人胆敢在国舅府门前喧哗!”一眼看到他背着数十米高的大柱子,走得很轻松,柱子上挂着十几个人,都穿着国舅府下人的制式服装,气焰顿时消了大半,诺诺道,“你、您……您有何贵干?”  这年头神仙满地走,一桌供果、跳个大神便能召唤神仙,石子砾一看就不是凡人,管家强笑道:“我们主家最爱奉养仙人,您请入内。”使眼色让个下人抓紧汇报,心中叫苦不迭,被挂着的家丁他都眼熟啊,今天派出去抓妇人孩子的,怕是不长眼招惹了这位神仙,人家打上门来了,偏偏大国舅不知从何处得知了秀才一事,正上门质问,还不知如何收场。  府内,曹国舅听下人如此这般说了,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看向二国舅逼问道:“你又惹了什么事儿?光一个张秀才,传扬出去,我可保不住你,现在又来一个?” 第85章 石子砾微惊,整理思路方道:“我在北海时,收到了您的求助,便入副本协助您,师兄也是,难道不是吗?”  莲仙人道:“若果真是我求你们帮助,在副本中你们可曾见过我?冲关前后,我都不曾动过将旁人牵扯进来的念头,一旦入了问心境,与外界断绝联系,我如何能跨越千年时光,将求援信号发给你们?”  “……”石子砾道,“虽未见过你,但我们见过何仙姑养的小莲花啊,那不就是你吗?我们帮上忙了的。”  莲仙人摇摇头:“问心考验,是日后天劫心魔大关的雏形,你几时见过渡劫时可以请他人相帮的?一旦有旁人插手干预,干扰气运,扰乱天机,凶险十倍。我便是不爱惜你们的性命,又如何会拿自己一身修为胡搞?”  两人都觉出不对,忙凑在一起细说此事,石子砾将他经历的都讲了,如何养大何仙姑,如何同八仙结识种种,还取出八仙过海的套牌给他看。  莲仙人细细查过,他定睛在其上何仙姑的图样上看了许久:“我在问心一关,重化为莲花,重历灵识孕育、通智、化形始末,后又伴随何仙姑渡海。莲花为雌雄同体,在我化为人形时,选择雄性,是韩湘子出面,替我将伴生雌蕊炼化为拂尘。”  石子砾松了口气:“那便是了,韩湘子是被我的龙女所杀,我们拿莲藕临时给他捏了个身体,头颅中诞生了你,他同你有缘,出手帮衬你也说得过去。”剧情到这里圆上了。  “我同何仙姑相伴千载,她的气势远不如这一张卡片上的残影来得强盛。”莲仙人道,“问心之境,模拟得再过逼真,也不过是幻境,起码我见到的何仙姑只是我心中投影所化。但听你的描述,我怀疑你们真正回到了唐朝,插手干预八仙之事。也许我同韩湘子本无缘,正因你们存在,才串接起了我们的缘分。”  石子砾悚然而惊:“这么说,师兄和我篡改了这段历史?”跟青牛交战时,他错手险些将牛杀死,有人阻止时,言辞间好似确实在暗示他并非幻境,而是真实的朝代,不然青牛幻影杀就杀了,不值得那位大能亲自出手阻止。  “应该说,你们创造了这段历史。”莲仙人深深吸了口气,稍一犹豫才道,“子砾,早先我知晓你和封郁的渊源后便觉不妥,时间洪流有着完备而独立的法则,没有人能随意在其中穿梭,你却轻易做到了,还不止一次,你近来修为提升,也大多是进行过时间穿梭之后,我不知道这是你的天赋才能,还是……”  这猜测忒过吓人,他没说下去,但意思已很明显。石子砾大怒:老子被人坑了,莫名其妙就被暗算了?上次他回到过去调戏封漂亮,要还能解释成是两人缘分到了,这次回到唐朝,却实打实是有人装成莲仙人诱骗他。  石子砾意识沉入丹田,手中端着一把ak47,指着天空:“是你搞的鬼?”连喊三声无人应答,ak突突突四下扫射,他喊一声:“躺着也中枪!”  体内法力疯狂燃烧,所有子弹调转方向,密密麻麻射向同一方位,正是石子砾丹田星空中青龙星系的氐宿阵眼所在。  一道高大伟岸的人影出现在氐宿上空,他吹了一口气,将子弹扫落,似笑非笑道:“人不大,火气不小。”  石子砾跟这位疑似极光大帝的大能打交道数次,都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今日头一次看清他的正脸,倒吸了一口凉气:“你——”  两人气质相异,这大能比他高半个头,也更魁梧些,但看五官样貌,同他复制黏贴得一般,再无二致。不过也说不准,修士的脸可以随便捏,到了大能这修为,整容真是太简单了,说不定人家只是同他开个玩笑。  大能作势想飘下来,见石子砾脚下生风逃出去老远,道:“你过来,我绝不伤你。像什么样子,非得喊我出来,真出来了又这样伤人。”看石子砾理都不理他仍然在跑,无奈笑叹,“好好好,我们修为交换一下好不好?接下来两个时辰,你是极光大帝,我是石子砾。”  随着他话音落下,石子砾打了一个寒噤,整个世界在他眼中立时不一样了。他一念可腾于九天之上,一念可潜入幽冥深渊,大日明月因他的意志而改变轨迹,数万里一朵昙花绽开的声音在耳边乍响。  整个世界、芸芸众生皆在他手中,一念可以创造,一念可以毁灭。  石子砾不跑了,妈的嗑药要能这么爽他准保天天磕,怕个屁!他心意一动,已来到极光大帝所在的那颗星球上,跟他隔了十几米站着:“不怕我借此杀了你?”  极光大帝笑道:“未来的我告诉我,你不会的。”  这人还真是玩转时间长河的人,听话音便能随意穿梭时间。石子砾问:“那未来的你还告诉你什么了?”  极光大帝侧耳作倾听状:“说我马上会摔一个屁股墩。”  “……”石子砾对着他甜甜一笑,“我坑爹啊!”  极光大帝脚下土地开裂,他身不由主,掉落坑中,屁股先着地。倒非他反应不够迅捷,但石子砾以极光大帝的法力总量施展言灵,摧枯拉朽,无人可挡,他想让谁摔,谁就得摔。  这次轮到石子砾被吓到了,指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来,极光大帝被坑了,岂不是说这人真是他爹?  他这么可爱的男孩纸,怎么会有这么欠的老爹?接生婆抱错孩子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石子砾:丑拒  极光大帝:凸(艹皿艹 )第75章 躲猫猫的大师兄  极光大帝懒洋洋就坐在大坑中, 也不站起来,仰头看着石子砾,谴责道:“你就这么对待你爹?”  石子砾不甘示弱:“你就这么对待你儿子?”  极光大帝奇道:“我怎么对待你了?”  石子砾掰着手指头数:“装作我师父骗我回唐朝……”然后就很尴尬得卡壳了,奇了怪了,极光大帝还真没干出啥出格的事儿,为什么他总觉得自己被这人坑得很惨呢?  人家这事儿虽说办得不地道,但在茅山四象阵怼天道时, 帮了他大忙,老子的青牛也被救下了。他这么一想,自觉理亏, 上前把极光大帝扶起来,顺手帮他拍打身上的尘土。  两人肌肤相触,石子砾便觉源源不断的神力被清空了,他又恢复了原来的修为, 那种嗑药般的爽感也随着消失了,不觉遗憾得叹了口气。  极光大帝问:“爽吗?”  石子砾乖乖点头:“爽。”  极光大帝就如同每个抓住机会上思想政治课的父母般, 趁机教育他:“潜下心好生修炼,你也是有天资称帝的。”  石子砾随口道:“好的好的。”话说出来有点伤人,但看极光大帝当年何等风光,今日也需得龟缩不出, 末法时代太过出类拔萃,倒成了一种悲哀。  他不愿在这话题上纠缠,转而问道:“我不是……天生天养的灵石吗?”莫非极光大帝被天道暗算后,潜伏在青龙星系中, 找了块母石头(?),偷偷生了他?那更奇怪了,自己家的孩子竟然都没看牢,让封郁爹娘随手摘了,给封郁当儿童拨浪鼓玩?  极光大帝微微一笑:“我从漫天星光中走出,身死道消,反哺星空,重塑万千星辰。没成想百万年后,这片星空又有生灵诞生。”  他重塑星辰,其中便有氐宿,氐宿上诞生了石子砾,准确说他们的关系应该是爷孙?石子砾甩了甩脑袋,他迅速从天上掉个牛逼爹的兴奋中缓过劲儿来,眨了眨眼睛。  ——骗鬼呢,百万年是个很长很长的时间,这么多颗星星,每年砸向地球多少陨石,他就不信了,就他一个有福缘开启灵识的。要真这样就算极光大帝的儿子,那他也该是百子千孙的人物了,哪里会对某一个儿子这么上心?  极光大帝哈哈大笑:“你倒是机警。”他挺喜欢石子砾这股机灵劲儿的,不好骗啊,“自你一场大梦三百年,回到过去时,便觉醒了一丝同我一脉相承的能力,正是这丝传承之力,成为你我连通的媒介。”  石子砾福至心灵,脱口道:“神兽的传承,来自灵魂,而非血脉。”这是毕方曾说过的一句话,她将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毕圆看作亲子,全因毕圆接受到了完整的毕方一族的传承。  ——同样的道理,不是“他是极光大帝的儿子,才觉醒了时空法则”,而是“他觉醒了时空法则,才是极光大帝的儿子”。  “不错。”极光大帝满意颔首,摸着他滚圆的小脑瓜揉来揉去,“吾儿聪慧。”  石子砾想躲没躲开,只得任他皮球一般揉着,许多疑惑如一条绳上的蚂蚱般,一提就成串拉起来了:“我回到过去抚养师兄,重回此世界后,你便藏在我丹田中了?”  有点意外啊,他本来还以为是在四象阵怼天道时,在九天之上闹出很大的动静,惊醒了沉睡的极光大帝,极光大帝才跟背后灵似的追着他不放。原来顺序搞反了,是极光大帝一直跟着他,看他怼天道怼不下去了,才出手相助。想来还真后怕,若非蓬莱校长和乌甲大仙选了他当主阵人,茅山几十位炼虚期的大能都要被献祭掉。 第87章 他冲着石子砾和目瞪口呆的母文光竖了个大拇指:“脱衣,永远都是这么简单。”语毕,便消失无踪了。  母文光从震惊中回神,悄无声息离得石子砾远了些,勉强笑道:“石学弟,我们向前走吧。”妈的,才半年时间,纯洁的小师弟竟然被教坏了,西昆仑天下第一学府,竟满是此等鸡鸣狗盗,他也想去哼唧!  石子砾也有点小尴尬,他一直是以乖宝宝形象示人,这下全暴露了。出个盾牌就行了嘛,怎么还真人出演,又不给出场费的。  他若无其事问:“怎生到了大西北?”  “怕是剑冢每次开启,模拟的场景都不同吧。”母文光也不清楚,看周遭蒙上了一层青绿色,空气中含臭,憋闷难言,“怎么样?”  刚进来时还好,但召唤海灵盾后,补充的法力好似都带着瘴气,石子砾头晕脑胀,画了个口罩,写上“3m”,化为实物戴上,果然舒服多了。  两人向着被削掉半个山头的小山走了小半个时辰,耳听得一个浩大声音吟哦:“出鞘寒光惊满座,可惜千骏换双城。”  母文光低声道:“这声音竟莫名熟悉。”因石子砾差生的形象根深蒂固,多加了一句解释,“这首诗是赞美越五剑之一纯钧剑的,传闻有君王曾想以千匹骏马、三处富乡、两座大城交换纯钧剑,被越王拒绝了。”  “……”石子砾笑了笑,心下大骂,他在唐朝时同青牛作战时,吟的便是这句,甚至这声音的声线、腔调,同他的分明一模一样。  话音落下,两座城池拔地而起,一北一南相对而立。另有三处富饶的乡镇在东方生成,西方有千匹宝马嘶鸣,为首的一只通体雪白、生有两翼,埋下头作冲锋状。  这四面将他二人围在中央,母文光拔剑出鞘:“走哪一边?”他这柄剑是师父鹤依灵新赠的,比不得上一把心意相通,战斗力大打折扣。  “西边!”石子砾断然道。哪一边看着都很吓人,城墙上站满了拉满弓的箭手,能把他俩射成刺猬,东边的富乡村民人手一把鞭炮,还是过年时放的数百响、一千响的长鞭炮,也就西边的马匹看着还好欺负一点,得抓紧冲散它们的阵型,他是玩过游戏的,骑兵成阵,速度一起来,摧枯拉朽,见神杀神。  两人向西奔去,转眼同马群相撞,为首的白色天马踏云而来,母文光主动迎上前去,他的长剑适合单体作战,接下这硬柿子,让石子砾趁机放大招杀小弟。  石子砾也很上道,手一指:“神马都是浮云!”啥天马玉马宝马,统一都算作神马。  大批宝马在奔跑中脚下一软,炸开般化为棉絮状云彩,飘向天空。这一招立竿见影,但竟然不是大范围群攻招,一句话只能转化十匹马,石子砾噼里啪啦念了好几遍,念烦了,简化道:“马云!马云!”  他边说边退,时刻保持着跟马群前锋的安全距离,无奈马匹越冲越快。石子砾嘴皮子虽利索,但也跟不上趟了,要不是真亲爹就在肚子里蹲着,他都想直接管马云叫爸爸了,“爸爸”比“马云”好念多了。  眼看一只长角的宝马尖角便要刺入他肚皮,一着急,从乾坤书页中扔了个超短裙美女过去:“德艺双馨苍老师!”快打马赛克!  长角宝马跟美女相碰,化为一格模糊像素,贴在她平坦白皙的肚皮上。其后一串天马发生连环撞车,俱都化为像素,将其遮拢得看不真切。  一个苍老师,解决了大几十的天马。石子砾精神一振,变凡人消耗的法力微乎其微,何况还管用,然而他对这方面根本没研究,就耳听过苍老师的大名,不仅暗叹世上没有白学了的知识,只好只画苍老师,配上不同的衣服。  千匹宝马,不到半柱香时间就解决了。石子砾看向天空,那匹白色天马早觉察到小弟一片接一片得被灭,无奈母文光咬得它极紧,宁愿拼着硬受冲撞,也不让它脱出交战圈。它本越打越急,看最后一只小弟被弄死了,反倒镇定下来,招数重又有了章法,强压了母文光一头,将他打得手忙脚乱的。  石子砾并不急着参战,只问:“学长,需要帮忙吗?”战斗也是体悟的好方法,这是母文光的大机缘。  母文光果然道:“烦请你在旁边掠阵!”难得碰上差不多旗鼓相当,又比他强上半头的对手,正好让它给自己喂招,反正凭这白马的本事,一击是不会杀死他,足够石子砾救援的。  一人一马滚滚斗出上万招,母文光越战越勇,那白马却力有不逮,鼻中喷出一团火,将母文光避退至石子砾身旁,它调转马头向相反方向逃窜。它是坐骑类生灵,对速度有信心,一旦它想逃,无人能追上,看着两个妖修,也并非以速度见长。  都打成血皮了,岂容你逃跑?石子砾道:“白驹过隙!”这成语形容时间过得快,光阴易逝,这马首领又恰好是白马,正应此景,为招式平添了几分威力。  属于这匹天马的时间轴飞快向前推进,好似播放器开了3.0倍速,它大脑跟不上节奏,四蹄奔踏的动作便迟滞了。母文光从后追击而上,一剑横斩,砍下了它的头颅,回头再看,千马阵被破,阵势不存,两座城池、三处富乡也都消失无踪了。  他喜道:“还是石师弟机警。”  石子砾不答,只低头看着自己双手,眸中异彩闪烁。他施展白驹过隙,竟一丝一毫的法力也未消耗,好似这不是技能招数,而是传承自先祖的本能。  此时此刻,他的目光所向,是一片更广阔的天空。石子砾闭目感应半晌,捂着胸口痛心疾首:“老天爷要逼死我!既然给了我这样的美貌,为什么还要给我这般才华!他给我打开一扇门,就不能意思意思关上一扇窗吗?技能树这么多分枝,让我这种选择恐惧症怎么活!”  母文光:=皿=第77章 今天你刷牙了吗  美貌与智慧并存的石子砾没得意半个时辰, 便听母文光担忧道:“石学弟, 你脸都绿了。”  石子砾没当真, 又走了半个时辰, 憋得喘不上气来, 摸出个小镜子一照, 妈呀果真油绿油绿的,摘下口罩看滤嘴处, 都黑了,早已不起作用了。  母文光宽慰他:“没事儿, 你绿了也仍然英俊潇洒。”  石子砾换了个新口罩, 因瘴气太过凶猛,不到一炷香时间,又该换了,颇为麻烦。他想了想, 掏出块肥皂来:“舒肤佳,给家人提供12小时长效保护。”  他拿水搓搓化成泡沫,全身涂了一遍, 看皮肤从油绿色重新变为白皙,生怕自己再忘了防护, 掏出手机来定了个12小时的闹钟。  他们继续向前走,不多时面前出现了一湾小溪, 横亘于前, 看不到头, 也看不到尾。石子砾上一轮消耗的法力都未回满, 便又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念道:“燕南壮士吴门豪,筑中置铅鱼隐刀。”  母文光这次反应过来了:“这声音同你的好像!”  石子砾叹了口气,他自己也一头雾水呢。这句诗说的是鱼肠剑,后人考据说鱼肠剑短如匕首,可置于鱼腹中,因此得名。  溪水中有千百只游鱼飞跃而起,有的落回水面,溅起点点水花,有的向他二人斜刺而来,让人目接不暇。石子砾忙道:“小心有匕首藏在鱼肚子里。”  两人背靠背抵着,抵挡前方射来的游鱼。这些游鱼倒不难对付,一招便能击飞,半柱香时间后,母文光作了个持剑横挡的动作,手中长剑没有遇到丝毫阻力般,被那只游鱼削断,忙一偏头,同一时间出声示警:“啊!”  鱼腹擦着他左肩而过,削下一片肉来,露出肩膀凸起白骨。母文光顾不得这个,先看石子砾。  石子砾听到声响便知不对,急急就地一蹲。他比母文光略矮些,后脑勺一丛头发被削掉了。那只游鱼调转方向,反折回来落入水中。  平心而论,它速度并不算快,但两人俱都不敢伸手去抓,眼睁睁看着它落回去。一只只鱼又再弹起,鱼肠剑藏匿其中,它如最有耐心的刺客,静悄悄等待下一个偷袭的时机。  石子砾和母文光保持十二分的警惕撑了足有两个时辰,仍等不到。他瞅个空子,将针口恶鬼的卡片扔了出来,让这老鬼以银针对抗游鱼。  针口恶鬼是玩针的行家,最擅长群体攻击,能在万里之外操纵两根银针针尖相撞,区区游鱼不在话下。它桀桀怪笑着登场,连母文光的压力都大减。  石子砾腾出手来,摸了一把后脑勺,头发很明显凹下去了一大块,恍若秃顶中年大叔头顶的地中海长偏挪到了后脑勺——人生如戏,三个时辰前他还大言不惭,说自己集美貌与才华于一身,转眼就破相了。  他勃然大怒,干脆摸出个刮头刀,将头发都剃光了,冷森森一笑:“突然,从人群中钻出一个光头。”光头吴克自带bgm嘭嘭响起,他的光头在阳光下锃光发亮,整个世界在他眼中已变了个模样。  湖底有一只鲤鱼在静静等待,乍一看这不过是一只普通不过的褐色鲤鱼,若凝神细观,在阳光照射的某个角度,它的脊背会有一道金红色的神光闪过。鲤鱼骤然感受到莫大的危机,受惊般向着远方逃窜,却听到了一声“捕鱼达人”,兜头罩下来一张大网。  笑话,鱼肠剑吹毛立断,凭简简单单一张渔网,想奈它何?鲤鱼翻了个身,以藏有鱼肠剑的鱼腹对准渔网,在肚皮碰触到丝线时,一只手探入水中,以拿捏蟒蛇七寸的手法,稳准狠捏住了它腹部的两侧,不容它再转身攻击。  石子砾满意道:“我变秃了,也变强了。”再看这只鲤鱼,它鱼肉如花瓣凋谢般转瞬枯萎,化为一柄短刀,其刀身上有鱼鳞状金红色纹路。 第89章 石子砾捧着试卷差点哭出来,这戳到了他的死穴啊,这其中有差不多一半的神兽他就只看名字眼熟,具体有什么特征根本不知道。  况且这题最恶心的在于只让分类,也不说是根据什么分类,朱雀和青龙都算四圣兽,这算一种分类,朱雀和毕方还都是鸟呢,可能的答案太多了。他手摸入丹田想掏手机,讲台上鹤依灵严厉的目光立刻扫过来,响亮得清了清嗓子以示警告。  “……”石子砾拿着笔转了一圈,小声嘀咕,“步步高点读机,哪里不会点哪里。”笔尖点在朱雀上,冒出了个“2”的数字,这数字一闪而过,下一秒就消失了。  他正待点下一个,手中一空,笔被鹤依灵抽走了。教导主任板着脸:“再有下次,直接带着准考证滚出考场!”  石子砾是个尊师重道的好孩子,就算明知道这位鹤老师是幻象,他也做不出抡着拳头把人脑袋砸烂的行径,慢慢理思路。  朱雀是2,能指代什么?她在四圣兽中排名老二?两只眼睛?两个翅膀?两只脚?下了两颗蛋?有两个姘头?年纪有两万岁?是个二货?石子砾抽了自己一巴掌,思维太跳脱了就容易偏题,不可能毫无提示纯靠蒙。  这一关没有太多信息,那就结合之前的经历想,石子砾越琢磨越有味道,他是被巨人吞到了肚子里,一路下坠,闯的第一关,是夸父逐日。  问:夸父用什么逐日?  答:脚。  第一关是脚,他再往上飘进入第二关,自然是腿了。朱雀有两条腿,混沌和冉遗鱼有六条腿,夔和毕方都是一条腿,金蟾有三条的也有四条的,青龙腿可多,数不清楚,他跟百足蜈蚣应该是一卦的。  是了,部分神兽没什么亮点,但在腿的数量上都各有特色。理当是这一关想考的。  也有几个名字极为生僻的神兽,他实在不知道应该放到哪一类里,在草稿纸上默写了一遍《小幸运》的歌词,祈祷幸运女神光顾,把名字随便填上了。  石子砾检查一遍,没有错别字,字迹也很工整,举手示意交卷。鹤依灵走过来,面露欣慰之色,随手给他打了88分,打个响指,他便又如氢气气球般上飘,撞破了大礼堂考场的天花板。  他边飘边琢磨着,脚、腿,下一站大概是肚子、腰吧,毕竟中国人都含蓄,恐怕不太好意思拿屁股当考题。  事实证明他还是太天真,第三关周遭温度骤降,同西昆仑山顶类似。石子砾还穿着逐日时的短袖短裤,立时打了两个响亮的喷嚏,忙掏出大棉袄来穿上。  他刚降落时是白昼,脱下夏日单衣时,夜幕降临,待换好衣服,天空复又亮了。石子砾并未轻举妄动,站在原地静静等待,掏出手机来掐时间,每过一分钟,白天夜晚变换一次。  这场面太有辨识度,是钟山之神——烛九阴,《山海经》记载他视为昼、暝为夜,吹为冬,呼为夏。钟山在西昆仑的西部,传闻西北极寒,便因离烛九阴太近,受他吹气影响格外大。  烛九阴人面蛇身。石子砾呼吸声都细了,跟龙女传音:“你亲戚,要不要出来认认本家?”说不定十万年前大家是一家,就别打打杀杀的了。  冒出来这么个大神,他很虚啊。  龙女鄙夷道:“女娲娘娘还是蛇身,我上去叫姐,你看人家认不认我这个妹妹?”  石子砾想不明白:“怎么会突然出来个烛九阴?”  “……”龙女道,“有种歪谈,说烛九阴乃盘古大神男根所化,纵然不是,这一图腾也源自古代人民对生殖的崇拜。”还在想人家会不会让屁股出来遛遛呢,这关卡的尺度要大多了。  石子砾让她用看盲流的眼神看了几遭,无奈叹气,这倒不怪他不懂常识,实在是烛九阴这种大神中的大神,蓬莱很重视,在通智期就排了课程科普。他当年学的是幼儿版,还加拼音了,这种不适合宝宝们知道的内容,都被删减了。  说话间,世界又转作黑暗,浓稠的黑色中,有一点亮光格外显眼。石子砾是背对着的,龙女看得真切,倒吸了一口凉气,烛九阴这名字便起源于“口衔蜡烛以照太阴”之说,他眼睛闭合时,天地间再无光亮,唯独口中蜡烛明亮,点亮太阴。  龙女张口欲言,浑身却僵硬不动,一声都发不出,心知中了烛九阴的神通,唯有心中苦笑。那烛火不断放大,在石子砾身后一丈处停下,烛九阴睁开左目,明亮的光芒洒满人间。  石子砾就见龙女脸色如同被鬼摸了一般,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后脊背凉飕飕的,好似有一万台风机照着他大功率运转。  而且周遭好亮,亮得刺眼。石子砾迟疑着转过头去,对上一只明亮的眼睛,还有一张朴素的面孔,并不俊俏,也并不丑陋,扔人海中一错眼就找不到了的那种。  这人脸好似冲他笑了一下:“我要吃了你。”  石子砾走神了一下,人生处处有惊喜,同一天中,他被泰坦巨人吃了,还要被烛九阴吃。烛九阴在巨人的肚子里,他又在烛九阴的肚子里,他们就是俄罗斯套娃三兄弟。  不过听口气这人在开玩笑,石子砾觉得不能放弃希望,手一伸:“屠龙宝刀,点击就送!”第79章 谁是大胃王比赛  网页游戏的装备, 其外表镶满了宝石, 刀身闪闪发光, 比越五剑合一加起来还要亮眼, 当然, 双方气势上是没有可比性的。  烛九阴别称烛龙, 又是蛇形神兽,屠龙宝刀对它有多重伤害加成。石子砾挥舞长刀, 横斩而去,一刀便将烛九阴斩作两截, 它的头颅坠落在地时, 仍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恍若不相信眼前的一切。  ——才怪。  “嘭”的一声响,刀刃卷了,烛九阴毫发无伤。石子砾一把扔了, 呸道:“破刀!”外表满分,属性垃圾,说你是一坨狗屎吧, 拿坨狗屎糊上去都比你管用。  烛九阴睁着的左眼闭上了,四下立时暗沉如墨。他在黑夜中发出低沉的笑声, 吹得口中所衔蜡烛的火苗都跳跃不定:“道友,你很有幽默感嘛。”  石子砾甜美道:“床前明月光, 疑是地上霜, 举头望明月, 我叫郭德纲。大王, 我会讲笑话说相声,还带了个你本家当捧哏,别吃我好不好?”  烛九阴左眼睁开,大地万物复苏,沉声问:“你可知为何我从来都只睁一眼?”  按照设定,这一关好像是要武斗,不过考官看他实在太菜,有意放水,改成文比了。石子砾没好意思说自己文学素养更菜,努力思考。  大概是刚被龙女科普过烛九阴起源于古代人民的生殖崇拜,印象很深,他越看烛九阴越像根大丁丁,一长条的嘛,那两只眼睛就意指蛋蛋了。  只用一颗蛋蛋是什么梗,更持久?他试探性问:“表示您一睾人胆大?”  烛九阴:“???”他没听懂这句话,顿了一顿才道,“我本家,你可知道?”  龙女被点名提问,受宠若惊,忙恭敬道:“前辈双眼具有超凡伟力,一只眼便可更换日夜,若同时睁开,大地就会被酷热烤焦。”  烛九阴欣然:“不错。我自诞生起,便未尝以双目视物,不能得见世间全貌,引以为平生憾事,若你二人能使我得偿心愿,我便送你们入下一关。”  这真是蛋蛋的忧伤啊。石子砾道:“唯有釜底抽薪可解。”  烛九阴想不到他好主意张口就来,大奇又大喜,忙问:“怎么抽?”  石子砾道:“您自废修为,便不怕烤焦大地了。”  龙女:“……”你木得是个傻子吗?  烛九阴冷笑了一声,复又睁开的左瞳染上点点猩红色:“找死!”说罢,龙爪合拢,拟将石子砾捏成粉末,爪间却好似有擎天柱支撑般,任他如何使力,都动弹不得。  石子砾微笑道:“找死的是你。”一脚踢出,“看我的断子绝孙脚!” 第91章 进入下一关前,他兴致勃勃,肚子上面就是胸膛了,这是一腔正血、浩然正气所在,考验不一定是最难的,但一定是最燃的……吧。  石子砾:“……”  站在他面前的不是旁人,竟然是他娘的卫权。  ——那个三校比武时唯二的神游大圆满期天骄,瀛洲的弟子,不知道耗费了多少法力,给自己捏了张整容脸,比武时让石子砾把皮肤下的假体都打爆了。牧羊鞭和公羊奶这些#苏武#周边产品都是他从卫权那儿抢来的。  这个“卫权”修为更高,为淬体大圆满,他先揽着一面铜镜照看自己面庞,奇道:“你最厌恶之人,倒生了张好模样。”卫权的脸,搁修真界也绝对是上上等的,然而他没有与之匹配的气势,美则美矣,很虚,纸糊似的,大大削弱了冲击力和惊艳感。  但此人气质绝佳,远非卫权可比,那张脸便平添了十分的魅力,恍若从海水泡沫中诞生的精灵。而听他的话音,好似他不过是闯关者心中形象的投影,闯关者心底最厌恶谁,他便能化为谁的模样。  石子砾眯了一下眼:“这一关怎么不是胸膛关?”他没学过人体学和解剖学,肚子上面的部位学名叫什么不知道,但未必会显现出来,正如脚关和腿关之间,也没有个脚踝关卡。  “是胸。”假卫权手一伸,石子砾面前出现一个破碗,“你以我的乳汁填满此碗,便算过关。”  这一关实则很阴损,规定他永远比闯关者高一整个大境界,石子砾是神游大圆满,他便化出了淬体大圆满的法身。最顶尖的天才能跨大境界战斗,但多是低一级大圆满期对战高一级初期、中期,达不到一整个大境界。  “……”石子砾掏了掏耳朵,“你的什么?”  假卫权坦然道:“乳汁。”见石子砾活吞了苍蝇一般,奇怪道,“你有个法宝,可产北海公羊奶,同我不是异曲同工?”  又不是真的公羊产的奶,是苏武的执念所化,起个名目叫公羊奶罢了,实则仍是天地精华。何况就算真是公羊产奶,石子砾也没见公羊的丁丁啊,他可是刚闯过丁丁那一关,印象很深刻。  石子砾思维跑偏了,又有丁丁又产乳汁,这剑冢之主到底什么来头?会不会是自攻自受生的封郁?他丈母娘和岳父其实是同一人?  假卫权把题目说罢,便不加理会,纤长的五指轻点,从指间射出五彩绸缎,一层接着一层,将石子砾团团裹住,包成了个蚕蛹。他朱唇轻启,吐出一柄长剑,急射而来。  “完全变态发育!”石子砾说罢,从蚕蛹中挣脱出来,他模拟化蛹成蝶的典故,生出了一对斑斓的蝶翼,在空中呼啸一声,向假卫权俯冲而下,如轰炸机般,扔下一颗接一颗的粉红色蝴蝶卵。  假卫权急忙躲避,一颗颗虫卵砸在地上,跳出一个个到他膝盖处的小石子砾,人手一个奇形怪状的小瓶容器。这些小家伙个头不大,弹跳力极强,一蹦老高,朝着他脸砸来。  这一关擂主既然变作卫权,也继承了卫权的某些性格特点,对容貌极为在意,下意识两手捂脸。那小人手中的容器——现代宝妈常用的吸奶器——便往他身上招呼,吸出来了两滴。  假卫权口中射出的宝剑折返,将小人斩作两截,吸奶器也损坏了,石子砾眼尖,手凌空一抓,那两滴奶被他法力牵引,从剑光中逃出,落入他捧着的破碗里。  这碗倒是不大,如此看也不难,石子砾正欣慰着,却见这两滴奶从碗中逐渐消失,渗透到碗底,滴了一滴在地上,还剩下一滴,落在半空中时,让他好悬给接住了。  妈的,这破碗还漏!幸亏就两滴漏了一滴,要是攒一碗统一放进去,漏一半才发现,那能心疼死他。石子砾有点生气了,这太奸诈了,闯关提供的道具都动了手脚,有没有点奥林匹克竞技精神?  他每次动怒,脑子都转得格外快,一计生出心头,将碗直接扔了过去:“接着!”  假卫权被言灵控制,身不由主,双手一抬,稳稳托住了碗口,这情况,他只需往地上重重一摔,碗具破裂,无论如何都装不满了,这一关胜负便轻易决出。  他正纳罕时,便听石子砾道:“自取其乳!”  假卫权惊恐得发现,完全不受控制的,他的手摸上了自己的胸膛:“……”  一碗奶很快接满了,假卫权工作麻利,破碗虽然渗透,但终究比不上接的速度。在石子砾撤了神通后,假卫权拿回了身体的控制权,苦笑道:“想不到世间竟有人能举重若轻至此。”他强了一整个大境界,在这人面前,却丁点抵抗力都无,细想让人悚然而惊。  他又道:“相逢便是有缘,我送你项礼物吧。将产公羊奶的盘子取出来,我为你稍加改造。”  石子砾倒没犹豫就给了他,要真是假卫权想抢,他有十足的把握反抢回来。他也不怕是假卫权背后的剑冢主人想贪下,剑冢主人修为之高超乎想象,自成世界,绝不会看上这一个盘子。  假卫权双手拂过盘体,赞道:“大善!苏公高义,我等钦佩不已。”他口中念念有词,为盘体覆盖了一层几不可见的微薄青色光芒,“我将产奶能力匀给它一部分,如此,产出速度可提升一倍,希望对你有所帮助。”  石子砾接过一看,其上法力流动更加顺畅,大为喜爱,连忙谢过。  假卫权为人真不错,要是产奶能力能匀,别的能力是不是也行?石子砾咂了咂嘴,有把蜃龙抓回来的冲动了。  在这方面,他虽然强到打得封郁还不了手,但当然是越厉害越好了。第81章 男人就下一百层  从胸部再往上走, 便来到了肩膀处。石子砾往上飘着飘着, 从天上落下来一只翅膀极大、威武雄壮的鸟, 身长三米有余。这大鸟展开双翼, 悬浮在他的身侧。  与此同时, 石子砾周身的浮力消失, 身体不受控制往下落。论理,心念一动便可悬浮于空中, 但这地界好似是禁空领域,他连说“悟空术”也飞不起来。  就这么一耽搁, 已经下坠十几米, 石子砾急忙唱:“套鸟的汉子你威武雄壮!”从乾坤书页中扯出一根套马索来,甩了两下,抛向那大鸟,绳圈准准套住了大鸟的头部, 大鸟纹丝不动停在空中。  借着这股拉力,石子砾稳住了身形。他扯着绳子来回荡悠几下,感觉套牢了, 慢慢往上爬,两手抓住鸟爪, 翻身跳到了鸟背上。  耳边“嘟”得一声响,石子砾右脚脚掌心一痛, 忙脱了鞋袜查看, 他脚心不知何时出现了三颗红痣, 最右边的那颗正在缓缓消失。  他尝试着召唤毕方, 毕方一出现也控制不住往下摔,石子砾眼疾手快一把揪住了,重新塞回丹田。毕方这天生的鸟人都飞不起来,龙女也不敢现身了,只向他传音:“理清头绪了吗?”  石子砾并未回答,抬头向上看去,隐约可见头顶上悬浮着各种动物,每种动物之间都隔了大小不一的距离,它们有的一动不动,有的则在一定范围内或左右或上下或转着圈漂移。  他观察了一阵,知道所料不差,方劈手向前一指:“是男人就下一百层!”这游戏还是小游戏风靡的互联网早期,他在4399网页上玩过的。原版小游戏是不停向下走,他则是要一层层往上爬。  石子砾详细解释:“怕这一关不仅仅要求一路向上抵达终点,对于我踩踏的部位也有要求。脚底的这三颗痣,就是我这个‘游戏人物’的命数,踩到后背一颗痣消失,相当于减掉了一条命。”  这一关应当是肩膀关,但不可能每种生物都踩肩膀,这一关不会这么简单。石子砾盯着脚下这大鸟打量了一阵:“这是老鹰吧?”老鹰,又名“鸢”,“鸢肩”是天朝古代很出名的意象,被广泛应用于四字成语、典故中,啥“鸢肩豺目”“鸢肩火色”“鸢肩羊膝”“鸢肩鹄颈”……  石子砾立时抬头看向头顶,在大约十米远的高处,也停着一只大鸟,比老鹰小了一圈,体态细长,脖颈尤为弯曲优雅,通体雪白。他乐道:“这是天鹅吧?”  鹄指天鹅,鸢肩鹄颈形容伏案苦思的姿态。先是老鹰紧跟着是天鹅,指代性很明显,剑冢之主以此作为关卡考题的暗示。  这猜测很靠谱,试试总比傻愣着强。石子砾心态很乐观,不是还有两颗痣嘛,两次机会呢,就算都用完了,这地方禁空又不禁法力,大不了他变个紫霞仙子出来,让她再赐自己三颗。  他扔出套马索,套住天鹅脖颈,一路上爬,就抓着天鹅脖颈没翻身上去,地方太小,怕不小心踩出界,果真这次脚底的痣没有再消失。  第三层是一只小蜜蜂,绕着“8”字盘旋飞舞,再往上则是一只似狐狸又似野狼的动物,蔫蔫趴着在睡觉。石子砾变了本动物百科大全,捧着辨认了许久,才确定这是一只豺狼。  ——蜂目豺声,形容人相貌凶恶,声音可怕。  不过有点扯啊,隔着大老远让他怎么射中蜂目?还有豺声,难道是指豺狼的声带部位?  石子砾托着望远镜看了好久,都不敢下手,实在是蜜蜂眼睛太小了,飞行速度还很快,又不走直线。他放弃了,念道:“百步穿杨神臂健,弓开秋月分明,雕翎箭发迸寒星。”这是《水浒传》中描写小李广花荣的词。 第93章 还别说,透过仪器,能明显看到鼻子和唇的反折处有一处切口,这鼻子还真是隆出来的。确认了这一点,他就能放开手脚了,石子砾捏起了拳头:“奥义·面目全非脚!”还原本真的模样。  大鼻子并未当回事儿,从鼻腔中发出不屑的轻嗤,泰然以鼻尖迎击硬怼。他自从花重金整了鼻子后,鼻尖坚韧无比、所向披靡,区区拳头能耐他何?  然而被拳头击中的一刹那,一股酸涩痛意传来,鼻内假体化为无形,鼻子变得又扁又塌。肉肉的鼻头在石子砾收了拳后,撞在他脑门上,不疼,就是弹力很大,他不受控制得倒退了几步。  两人面面相觑,大鼻子往地上一趟,生无可恋:“你走吧qaq”  石子砾挠了挠头:“我再给你变回来吧。”他对整容倒没有偏见,自己喜欢就好嘛,会把人家打回原形,也是战斗需要。  他使出还我漂漂拳,又把大鼻子给整成了网红鼻。大鼻子感激涕零,悄悄告诉他:“前方眼睛是最后一关,待通过后,便能抵达眉心处,有人在等着你。”  一人一鼻友好告别,石子砾上浮,知道这是最后一哆嗦了,那个在等着他的人,不是封郁就是丈母娘丈母爹的,他还有点小紧张。  眼关的关主是位貌美男子,生有一双顾盼生辉的桃花眼,眼角泛红,笑时如桃花层层次第开,一片氤氲多情。他的考题特别奇葩,笑吟吟道:“十二个时辰内,刷够我一百点好感度,便算你通关了。”  石子砾:“……”这是什么骚操作?  凭他的感觉,这关主挺自恋的,先说了几句酸话,大赞他生得好看。关主一点好感度都没给,只淡淡道:“我生得貌美,何须你来多嘴?”  原来是这个脑回路,石子砾眼珠一转:“亲,听说过安利吗?”  他手一伸,摸出一瓶爱马仕大地香水,满带诗意得吟咏:“用大地香水的男人,脚下是坚实的大地,发间是闪烁的星辰。”轻轻喷了一点。  “风、太阳、露水、水果、花果香,”关主瞬间被俘获了,激动得连连吸气,“这股独特的木质清新味,太让人着迷了!”  他试图伸手取过香水,石子砾却后退了一步:“十五点好感度。”  关主不满道:“太贵了,怎么得给我打个九折吧?十点好感度我就买了!”  这是你家的九折?石子砾翻了个白眼,两人你来我往一阵,以十三点成交。  石子砾摸出一块劳力士绿水鬼手表来:“静候这一秒世界的改变,抑或把握这一秒改变世界。”  显然关主没有听过表友们“一劳永逸”的说辞,对这款张扬霸道的男士腕表根本不感冒,满脸“emmmmm”的嫌弃。  石子砾又展示了积家、pp、iwc的几款经典款,关主一个都没相中,还以“你这无可救药的审美”为由,给他扣了一点好感度。  他干脆打开百度图片,让这人自己挑。关主没看中手表,看中了卡地亚love系列的一款手镯,十五点好感度换走了。石子砾看他爱不释手立刻戴上了,也没提出“这是女款啊”的质疑,长眼睛的就看得出是女款,既然人家就是喜欢,也没啥。  大抵是珠宝系列为他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关主一口气选了好几款bilibuli带钻石、珠宝的首饰,一百点好感度到了后,还软磨硬泡让他赠送一个吉列刮胡刀。  石子砾看着他光溜溜、细嫩无比的下巴,很是纳闷:“你又不长胡子。”  关主笑盈盈的:“我刮腿毛啊。”  “……”石子砾默默画了个刮胡刀,掏出来给了他。  关主虽未说再给他增加好感度,但手一翻,变化出一片四叶草递给他,柔声道:“送你。”  不等石子砾出声,额头就是一痒,原来这四叶草自行飘起,没入他眉心处,自行护住他神识。  关主又道:“我渡你入剑冢主人所在处。”纤长的左手伸出,十指修长,皮肉裹着指腹薄薄的一层,干净而骨节分明,自己先陶醉了一番,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手指。  石子砾忙道:“等等!”他摸了一把自己光溜溜的脑袋,这还是进剑冢后被小剑追杀,一气之下剃光的。  很可能封郁父母在巨人眉心处等着他,光头对颜值的影响很大,他脑袋真是圆得像个皮球。但顶着秃头,好像战斗力真的有加成,言灵的威力也有增幅,男人凭才华吃饭,不能靠脸。  何况发茬从头皮冒出来时真的好痒好痒啊,石子砾扭着腰唱:“是头发的特效,是特效的头发!”加一层伪装在上面,你们爱信不信。  长头发太难打理,他一般都是短发示人,不过丈母爹年纪大了,还是得按照他们的审美来。石子砾特意变了个长发飘飘的造型,对着镜子照照,觉得甚美,深吸口气,方才入了下一关。第83章 儿媳妇暴打老汉  眉心处是一间巨大的水晶宫, 进入宫殿之前, 石子砾满心以为等待他的该是两条大龙、一条小龙, 他师兄一家就是吉祥三龙。然而他推开大门后, 看到偌大的长廊上, 只有一人孑然而立。  封郁听到脚步声, 回眸看来,点头示意:“师弟。”  石子砾脚下一顿, 隔着老远左右打量,好奇问:“我丈母娘和丈母爹呢?是不是躲在门后面想给我一个惊喜?”他装模作样往大门后面看, 趁机纵身跳向门外, 这鬼地方却没有重力,任凭他努力往下沉,身体都轻飘飘悬浮着。  封郁缓步走到门边,看跟大门平齐的地方, 他鼓着腮帮子拼命咽空气想增加重量,四肢跟青蛙一般挥舞着。他似笑非笑一勾手,石子砾被无形的力量提着衣领揪到他身前站好, 疼爱得摸了摸他的光头:“什么时候换的发型?”  石子砾头型特别圆,是个标准的球形, 至于霸王防脱洗发水“头发的特效”根本瞒不过他的眼睛,封郁越看越好笑, 在他头顶正中央吧唧了一口。  “你?”石子砾有点拿捏不准了, 他刚刚第一眼看到这人, 感应到一阵莫名的违和感, 只当不知哪个歹人伪装成封郁来晃点他,这才调头想跑来着,然而这句话和这个动作一出来,那股违和感又淡了,这活脱脱就是他师兄啊。  “鬼机灵。”封郁怜爱得又吧唧了一口,同他四目相对,眨也不眨看了一阵,方问,“你信我吗?”  就在刚刚那阵对视中,石子砾确认了他的身份,除了封郁不可能会有人给他这样的感觉。但他仍然没轻率应下,不答反问:“师兄比我提前一个月进入剑冢,发生了什么?”  封郁唇畔绽出了一个极浅的笑容,好似一朵长叶兰三百六十度得慢慢绽放。他右手伸出,手心向上一翻,有一黑一白两只游鱼组成太极阴阳的阵图,在他手心交错旋转。  封郁心念一动,黑鱼化为一柄纯黑长剑。他有意操控,不让剑气影响到石子砾分毫,但此剑一出,日月斗耀,神鬼悲号,杀伐之气撼天动地。白鱼化为一柄纯白袖剑,煦色韶光,春风骀荡,扑面而来的勃勃生气。  这一黑一白、一长一短两柄剑,将空间分割成界限分明的两部分,一者代表惩戒,一者代表救赎。封郁指尖微动,两剑复又转为太极鱼,不过逗号大小,蝌蚪似的,重回他掌心,交互转足九九八十一圈,化为他手腕腕口两个印记。  石子砾精神一振,他小说看得多,脑补了很丰富的一场大戏,这剑冢很可能是封家祖传产业,家族太子成年后进入金库中,取走了传家宝。他问:“这是师兄父母曾用的佩剑吗?”一黑一白正好是一对嘛。  封郁问:“你还记得西双版纳雨林吗?你我都猜,是我父母将我安置其内,留下玉玦传我衍龙九变功法。”  “对啊!”石子砾连忙点头,这猜测很靠谱,从天上掉下来的仙二代,含着金汤匙出生,还在傻白甜阶段便有应龙之体,顶得上纯血龙族修炼千年了。  封郁道:“是‘我’将玉玦留给了我,这一对佩剑也非我父母所赐,是‘我’亲手所炼。”看石子砾一脸懵逼,牵着他到软塌上坐下,为他细细道来。  封郁从莲仙人问心的副本中一出来,便感应到此处有莫大的机缘在召唤他,身体不受控制自行离开西昆仑来此,仓促间只得在手机备忘录里留下了线索,将手机抛掷在附近的草丛中。  在这里,他没有寻找到父母,而是寻找到了自己的前世。  说到此处,看石子砾神色有几分紧张,封郁笑道:“不必担心,我还是我。”他虽然得到了相当一部分记忆,但不是以第一人称经历的,而是类似石子砾带他一道看的电影,以第三人称视角,将前世经历快速过了一遍。 第95章 他不给这个“1”,极光大帝再怎么在后面添零也没用,是以他的信任其实并不能影响封郁的战斗力,却实打实禁锢住了极光大帝的实力。  封郁很欣慰:“他再如何也是你的法身,师弟,你要懂得利用他的力量,别让他束了你的手脚。”若不说破,石子砾还可能被极光大帝哄了去,如今真相大白,以他的聪明伶俐,完全不必担心。  他们两个都凑一块讨论“极光大帝的101种使用方法了”,极光大帝很是不爽,面上淡淡道:“我陨落前,将毕生精髓封印在了青龙氐宿,不知缘何会落入西双版纳雨林中?”  石子砾眨了眨眼睛。  “……”封郁问,“师弟,你信我吗?”  石子砾用力点点头。  极光大帝大怒,骂了一句脏话,话未说罢,让封郁一拳捣中鼻梁骨,犹如断了线的气球般倒飞出去,一路砸烂了十几颗星球。  封郁温和脸解释:“我只是不愿你从他口中听到,怕多有诽谤之言。”便给他讲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  封郁前世也为末法十二帝之一,因其擅制玉器,世人称为佩璇大帝。佩璇大帝和极光大帝很不对付,相争数万载,从来就没赢过,仇恨值越积越多。  他听闻极光大帝陨落后,觊觎其毕生法力,扑到青龙星宿挖石头,想饱餐一顿,不料被极光大帝生前设下的层层禁制重伤,所幸谋得了石头,携之离开时又遇上了另一小波仇人,不敌之下仓促间将肉身和石头一并打入下界。  封郁道:“佩璇大帝形神俱灭前,隐有了悟,怕是天道设局,引他和极光相杀,既借极光之手重伤了他,又借他之手毁了极光生前布置。枉他二人称雄天下,都成了天道的棋子,如何能甘心,是以留下的玉玦只传授我心法,对你并无太大敌意。”  以他如今的眼界,能看出石子砾继承得法力更为精纯,足以逆天重塑一位仙人。想必极光大帝以漫天星辰温养氐宿,是报了数万年后重生的念头,不料尸体还没凉透呢,就被佩璇大帝刨了坟,氐宿诞生出新的生灵。  石子砾都听笑了,这一场大戏下来,两位大帝都没讨得了好,天道那时固然笑了,还是被复活的极光大帝残魂借着四象阵怼了一次。他和封郁,反倒成了大赢家,白捡了便宜。  他手一伸,将被封郁那一拳打出太阳系,正飞向银河系边缘的极光大帝给拨愣回来,笑眯眯的:“你既然是我的法身,我过得好,也不会亏待了你,咱兄弟——算上我师兄——三个联手打江山,如何?”  一个时辰前还是父子,转眼就成了兄弟。极光大帝冷笑道:“佩璇大帝连杀八位亲兄长,你也敢跟他称兄道弟?”  封郁淡淡道:“此乃真龙一族的宿命,一次诞下九龙,分据九团龙气,唯有龙气合一,方能成就真龙之身,繁衍最优秀精纯的血脉。一如羊吃草、人吃羊,天道自然,合情合理。”他看向石子砾,多解释了一句,“一旦九龙未能合一孕育出真龙,我族血脉彻底断绝,九龙都是罪人。佩璇大帝生前未曾留下血脉,是以到今日,真龙不存于世,世间皆是伪龙,此乃他的大罪过,被钉在耻辱架上。”  石子砾好奇问:“世上只有一条真龙,那找别的种族母体生下来的娃娃,不都是杂种吗?”这叫“繁衍最精纯的血脉”?太打脸了吧。  “……”封郁显然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一时陷入了沉思。  不过男票要生九个娃,石子砾也感受到了一点压力:“你想重振真龙一脉吗?”他二人精血加上天材地宝可以繁育生灵,别说九个,九十九个也能分分钟搞定。但时代不同,道德底线不同,上古弱肉强食,种族的传续大于一切,佩璇大帝的选择他能理解,也没有立场置喙,但封郁要这样做,他就接受不能了。  封郁立时道:“当然不,耻辱架上挂着的那个又不是我,我为什么要为佩璇大帝擦屁股?”  他完全没有压力,有一条真龙已经在碍天道的眼了,再生一窝整出一条来,这不找着挨削吗?他道,“现代社会已经没有仙佛生存的土壤,非要复制祖先的不屈奋斗和坚持,在现下的环境,反倒是对他们的一种亵渎。”  都是坚定的丁克一族,石子砾欢呼一声,心下大定,跟他击掌。  此间事毕,两人出了丹田空间,封郁心意一动,剑冢空间便不断压缩,化为钵盂大小时顿了一顿,打了一个饱嗝,吐出来一人,昏倒在地一动不动。  这人正是母文光,石子砾忙上前查看,见只是熟睡了,给他喂了颗安神的丹药,目光下移,落到母文光腰间新多的一柄佩剑上:“这是师兄送他的礼物吗?”  说来实在惭愧,两人在遭遇巨人追赶时走散了,他跟封郁相认后发生了太多地震一样的大事儿,他都忘了母文光还在剑冢之中。  封郁道:“剑冢虽已是我的法宝,但里面宝剑残魂都有自主意识,为无主之物,是母师兄赢得了它的认可。”  石子砾想起来一事儿,将几块自己闯关时关主变作的玉块取了出来,递给他。  封郁笑了:“是不是里面的气息很熟悉?此乃我将《衍龙九变》传功玉玦炼化后,分作十余块所作,哄你开心的。”  石子砾:“……谢谢师兄,我超——开心的。”师兄你对“哄你开心”是不是有什么误解?第85章 实力宠弟封师兄  母文光幽幽转醒, 旁边竖着个火堆, 他独自横躺在火堆一边的稻草堆上, 石子砾和封郁并排坐在对面, 正咬耳朵不知在说什么, 见他醒来, 石子砾忙道:“母学长醒啦?在剑冢中遇到了什么,乍一看到你昏厥在地, 吓死我啦。”  母文光愣了一会儿,下意识一摸腰间, 摸出来一柄长剑。这长剑同他心意相通, 温顺无比,源源不断为他输送灵气,心下一松,大喜:“此乃我的大机缘!”跳起身作揖, 郑重道,“若非石学弟相邀,我怕得不到此剑, 多谢多谢!”  这次剑冢不同以往,往常是各个学校组队成群结队得进, 此番却好似只有他和石子砾两人得以入内,竞争大减, 得宝的几率也大幅增加。  母文光是个聪明人, 也不问两人分别后石子砾有何奇遇, 又如何同封郁碰面的。他观封郁神色比以往更为冷淡, 气势不再磅礴正大,反倒朴素内敛、光华尽收,心下大惊,谢过几番,告辞离开。  石子砾自和封郁返还西昆仑,两人几番都有所得,封郁自不用说,石子砾也深觉自己修为跳得太快,又根基不牢之忧,不敢托大,闭关苦修,巩固境界。  他闭关第三年,孔烨晋升淬体初期,正式升入西昆仑,从副校长叶瀚海那里领到了宿舍的钥匙,又打听得他俩的宿舍号,专程跑来邀战。  石子砾正是晋升的关键时期,捕捉到一丝极为玄妙的灵感,差一点就抓住了,被孔烨嘹亮的一嗓子吓得一哆嗦,那点灵感就蒸发掉了。  他看得很开,这次跑了,那就等下次呗,倒是封郁震怒,气恼这死鸟扰了师弟清修,出门迎战,一根指头将孔烨打得喷血重伤,整个西昆仑皆惊,自此无人敢上门找事。  石子砾彻底安下心来,在道韵中沉沦,十年后醒来。他此时仍是神游大圆满修为,离淬体期只有一线之遥,全赖有意识压制修为,不愿仓促晋升。  他出关后,莲仙人第一个前来探望,看着他啧啧称奇:“旁人到淬体大圆满期,也少有如你这般,已演化出了这般完整的道韵。”他的福缘天赋搁修真界中已经很出众了,但每每看到两个徒弟,都唯有叹息。  石子砾倒不如何得意,这固然是他的道,但极光大帝已经踏出了一条坦途,他已不是摸着石头过河,比起旁人来占了先天优势,走得自然快些,没什么了不起的,他的难题在后期。  极光大帝蹲在他丹田中很欣慰:“你能如此想,再好不过了。”他自然气恼诸多谋划被封郁一语道破,曾经的辉煌皆成空想,他此时终究只是石子砾的法身,在石子砾已有戒备之意后,他掀不起风浪。  平心而论,极光大帝看石子砾真有几分欣赏,这傻孩子有种难得的赤子之心,没有啥野心,闲适自然,既不过高、也不过低得看待自己。这是同极光大帝截然相反的性情,是前世今生梗也罢,是父子梗也罢,他都已经接受了石子砾跟他是两个不同个体的既定事实。  他此时已经能发自真心得为石子砾谋划:“你该出去闯荡闯荡了,别带着你师兄。”  石子砾噘起了嘴。  “……”极光大帝苦口婆心劝,“需得磨练己身,这闯荡才有意义,封郁若跟着去,你二人联手,横淌修真界,有何意思?”妈呀,腻歪了十年都没腻歪够,有完没完啊?他当年要也这般儿女情长,别说成大帝了,仙都难修成。  “我师兄可以封印修为嘛。”石子砾振振有词,不等跟他细辩,感应到外面有人敲门,急忙出了丹田。封郁等他从入定状态醒来,方才开门,门外站着西昆仑副校长叶瀚海。  双方见过,叶瀚海道:“我是来下达任务的。”  石子砾一脸茫然,封郁为他解释:“西昆仑和蓬莱一样,十年为一学期,这任务就等同于期末考试。”  石子砾恍然,蓬莱是大学前三年,以考试形式检验学生学习成果。蓬莱属于临毕业那学期了,不考试,上交毕业设计就好,叶瀚海此番就送来了封郁的论文题目。 第97章 莲仙人传音:“是天退星项达。”  项达项达,大象大象,这也很简单粗暴。石子砾乐了,索性道:“各位观众大家好,我是问心无愧的石美丽啊。”  这两人跟木桩子似的,也不出声就呆站着,敌意倒是很浓,眼中满是不屑。石子砾也不在意,好奇问:“满辰是天异星我理解,在一众朋克暗黑系中,他这画风确实与众不同,那项达为何要叫‘天退星’?”遇险时逃跑撤退比较快不成?  不等莲仙人答话,从蚂蚁森林中又飞出一只生灵,她为半人体,上半身是赤裸的女性模样,腰部以下仍包有昆虫类外壳。这生灵身后跟着一大群嗡嗡嗡煽动翅膀的食碳蚁,她说话声音极为轻柔,好似自带装逼专用的回音器,柔美的声音在四下回荡:“两派使节不远千里而来,我族深感盛情。”  石子砾跟莲仙人对视一眼,心知这怕便是蚁后了,任务卷轴中提及的食碳蚁族长,就是指得她。  蚁后手一翻,露出一块浅绿色的水晶,内里有浓郁的生命力流转不息。她道:“此乃我族信物,我居于蚁巢最深处,会将此赠予值得尊敬的强者。”说罢径自离去,潜入地表中不见了。  她消失的地方便是蚁巢的入口,距离对峙之地并不远,蚁后的意思也很明白,不是比赛跑看谁跑得快,而是比能力,谁能杀了对方活着到她面前,她便会同谁签订合作契约。  双方几乎同时出手,莲仙人的拂尘卷向天退星项达,他心知满辰招式怕很独特,仓促迎战容易吃个大亏,不若留给石子砾,论天马行空、随机应变,没人比得上这个小徒弟。  石子砾同他极有默契,抖出乾坤书页,乾坤书页划出一个圆弧,将满辰围在里面。洞庭龙女长袖轻转,袖口飞快拉伸,圈住满辰腰肢,将他强制性拉入乾坤小世界。  ……有点太顺利了。在她进入的一瞬间,石子砾跟乾坤书页神魂的联络便突然中断了。他心下警觉,忙念:“绿坝——花季护航,关爱未成年人身心健康。”相信再强的攻击都打不穿中国大陆网络过滤软件,他这才追入小世界中。  并没有遭遇到预想中的攻击,乾坤小世界以前是山清水秀,环境乍一看同外界一模一样,此时却完全变了个样,天上飘的白云变成了棉花糖,太阳成了费列罗巧克力,大地化为黑森林蛋糕,河流中流淌的是浓稠的芝士。  石子砾弯下腰从地上胡乱抓了一把,手心不是土黄色的浮尘,而是白色小颗粒,嗅嗅味道发甜,塞进嘴中尝了尝,竟然是跳跳糖。  他神识扫射四下,逡巡许久,过了一盏茶时间,乾坤书页的声音传来:“他抢夺了我对空间的操控权,刚刚被我夺回来了——他的本体已充斥乾坤小世界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个小甜点都是他的分身,需得将他们都清理掉,才能将他彻底驱逐。”  石子砾:“……”好幸福的烦恼,这么多甜食,得吃到什么时候去?  他手一伸,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个红白两色的精灵球扔了出去:“就决定是你了,吃土少年!”这次是真的要吃土了,千万要给力啊。  石子砾自觉是个关爱下属的好老板,不仅念了“我们的口号是没有蛀牙”,变出佳洁士牙膏防止人家牙疼,还热情鼓励他:“乖,都吃干净了,我为你清空购物车,想买啥咱买啥!”第87章 如何养肥莲仙人  吃土少年战斗力惊人, 趴地上不声不响的, 转眼就吃掉了一片法式长棍面包森林, 每一根枝丫上都挂了不同的小点心, 他每咬一个都要大声汇报:“荷花酥!桂花糕!银丝卷!海棠酥!赤豆酒酿小圆子!”  这波音障攻击杀伤力很可以, 石子砾口水直流三千尺, 撸袖子都想自己上了,还是乾坤书页赶忙制止了他:“若沉浸于甜蜜的幻境中, 就会被他控制。”这小馋猫刚刚吃了一把跳跳糖动作太快,他都没来得及阻止。  正说着, 吃土少年动作迟缓下来, 在走向河流吃里面芝士的路上,化为一长条椒盐八字面包,在大地上漫无目的游荡。石子砾换算了一下,这效率很可以啊, 人吃掉了一片树林,转化成了一条细面包,堪称劳模了。  他一口气又叫出来了十名吃土少年, 放他们蝗虫般出去吃食,却留心观察到, 有一名少年正埋头吃一盆灌木丛变化的荔枝玫瑰覆盆子挞,那条椒盐面包从他身侧走过, 面包的八字交叉处如人类的腰一般折叠, 前端碰触到少年的背部, 少年应声而倒。半柱香时间后, 这少年也化为了椒盐面包,起身游荡。  石子砾都惊了,擦,丧尸病毒啊这是,连忙冲上前,将两条面包都手撕成碎片了,另外叫了个吃土少年,将这些碎片吃干净。他盯着这少年看了许久,见他没有再变成面包,方松了口气。  他狐疑道:“好歹是魔界天罡星之一,水平这么菜吗?”由着人把他真·吃干抹净?  乾坤书页淡定道:“我抢夺回空间的掌控权,将他强制性固定在此形态,他也无法。”又道,“何况,你换个辟谷的修士来此,他们都未必意识到需要吃光甜点才能脱困,便永生永世被困于此,法力被天异星吸收,自身也化为甜点。”  他看石子砾还有疑虑,便又添了一句:“就是由着你吃,这么多甜点,你一个人能吃光吗?他想必也没料到,你能无限制召唤生灵。”  乾坤书页说着,心下感慨,极光大帝掌握时空法则,超脱天地而存在,但言灵却是石子砾自己的天赋才能,可以尽克天下一切招式,时空法则反倒不经常使用了。  石子砾这才疑心尽消,修士一样会吃饱,消化速度虽快,可一直吃甜食会使味蕾疲惫,带来心理上的厌恶感。  等吃土少年们花了四个小时将地面上的食物都吃干净了,就剩天空和河流。石子砾往河流处瞥了一眼,从堆积的芝士下,他隐隐感觉到了异样,权且先不去招惹河流。  他在乾坤书页上画出一支粉红色巴啦啦小魔仙的仙女棒,冲着吃土少年们一挥:“维密天使!”为他们戴上了各色华丽大翅膀,少年们挥动翅膀飞上天空,吃起了棉花糖云彩和费列罗大太阳。  最后一口香醇的费列罗巧克力被吞咽下去后,天空从蓝色蓝莓果酱变成了黑色浓情巧克力,一颗颗星空棒棒糖出现在夜幕中。这玩意吃起来只有糖精的齁甜味,但模样是真的好看,石子砾兴致勃勃飞到天空欣赏去了。  被吃掉的太阳位置,出现了一个偌大如圆盘的月饼,味道极为香甜,有一名少年爬到月饼上,咬了一大口,是蛋黄馅的,里面黄灿灿一片,扑面鲜香,从被咬的豁口处还流出香浓的馅料汁来。  恰在此时,河道内芝士出现异动,一个芝士巨人爬出,仰面朝天,大声嘶嚎。所有的吃土少年双目猩红,也化为一滩滩芝士怪物,向石子砾飞扑而来。  这些少年都是凡人之体,异变了也不怕。石子砾淡定脸一挥手,将他们定身在原地。倒是那芝士巨人力大无穷,他一个定身术没定住,被它轻易挣脱了,巨手挥舞到近前,按压而下。  石子砾被手掌的影子笼罩,也不着急:“你好好的食物不当,非得吓唬小朋友,这不是打脸吗?”  随着他的话语,芝士巨人的手掌不受控制得翻转,“啪”得一声打在自己脸上,一大坨芝士被扇飞,落回到河中。  这芝士巨人很菜,战五渣,但构成他身体的芝士源源不竭,它根本不会遭受致命伤。石子砾若再招吃土少年,都会被异化成它的小弟。  天异星满辰妄图用这一招逼着他亲身吃掉整个河道的芝士。  石子砾皱了一下眉,边同芝士巨人周旋,边苦思冥想,半个小时后才一敲脑瓜:“让甜味熏傻了不成!”凭他的聪明才智,早该想到法子啊,这又不难!  他指着芝士巨人道:“伊朗有句谚语,知(芝)识(士)是头上的花环,而财产是颈上的枷锁。”  芝士巨人不甘得怒号了一声,满身奶油色芝士堆轰然倒塌,连同河道中所有的芝士一起,化为一个灿烂花环,长有天使的白色小胖翅膀,扑哧扑哧飞到石子砾头顶,为他加冕。  石子砾自觉甚美,从花环上摘了一朵紫色喇叭花,挂到耳边。花香味同甜腻的糕点味又有不同,被花香一冲,他昏昏沉沉的头脑立时清醒了三分。  至此,这空间中所有的甜点都被解决掉了,满辰出现在半空中,竟然是裸着的。石子砾没看真切也差点吐出来,急忙捂住眼:“阁下请自重。”  满辰忍着怒道:“还不是你把我衣裳鞋子都吃光了!”  石子砾反唇相讥:“阁下若非想将我的宝物变成你展示甜点的蛋糕房,也不至于落到此下场。”太阴损了这人,不仅想把乾坤书页据为己有,还想把他也变成蛋糕吃掉。  满辰让他一吼,没憋住哭了,掉的不是眼泪,而是一颗颗糖豆子:“我知道我没用,人家一挥手就能血流成河,我一挥手,只能口水成河。桑大王力排众议册立我入三十六天罡,我首战就被敌人剥光了如此凌辱,害得整个魔教蒙羞,我有何脸面见他!”  石子砾:“???”大哥你这话好有歧义,我没凌辱你吧?你自己非要光着屁股出来遛鸟,也不是我逼你的吧?我还觉得辣眼睛呢,精神污染啊。  他面苦心也苦,无奈道:“你天生便能给人带来甜蜜和欢乐,何苦非得入魔道杀人嗜血?一只羊驼天赋是卖萌,为什么非要学猎豹捕食?”他觉得这人本性不坏,制造出的幻境除了单纯的糕点甜香,还有温馨的气息,满辰变化的糕点味道极好,甜而不腻,这不会是一个心里苦的人。  满辰幽幽道:“天底下只有桑大王赏识我,他让我作什么,我便作什么。休得离间我们君臣,蓬莱三仙山的学生,没一个好鸟。”  他因着原形是个馒头,招式没甚威力,修行之路极为坎坷。他曾经拜入蓬莱学院学习,被几个熊孩子欺负嘲笑,连拜的师父也不用心教导他。他也有气节,一怒之下叛出师门,变为散修。  桑星华是试炼不及格被西昆仑驱逐的,跟他也算同病相怜,偶有照拂,待桑星华自立为魔皇后,便把他也提拔成了个小骨干。 第99章 莲仙人道:“您有要求不妨说出来。”  石子砾暗暗传音:“人家都说了,生存和繁衍。先说好,我身心都属于师兄,要跟蚂蚁爱爱,就只好牺牲师父了。”  莲仙人:“……不至于,你别瞎说。”  幸好蚁后对他二人的腱子肉没有觊觎之心,只道:“我族以壮硕为美,天退星项达同意取出一丝精血,完善我族血脉。”现在你们把人给弄死了,得赔我精血。  石子砾忙道:“我不成。”  莲仙人倒看得很开,妖修普遍没有下限,再说不就是一滴血嘛,这就是以物易物,再正常不过的交易罢了。这也不算捐精,更像提供一段优质的dna,加在食碳蚁自身的dna串中,改良他们的特性,蚁后产下的后代跟他完全不构成父子关系。  他豪爽得撸起袖子来,调侃道:“回去跟叶校长说,得给我记工伤。”  蚁后委婉重复:“我族以壮硕为美。”  莲仙人是个仙风道骨的瘦子,高个儿,套上宽大的道袍跟麻杆似的,任凭他眉目如画、色若春晓,在食碳蚁眼中这就是个彻头彻尾的丑八怪,蚁后就生怕孩子随了爹,丑得没脸拎出去见人,肥头大耳、肚皮似冬瓜的项达才是美男子。石子砾还算符合他们一族的审美,挺圆润的,可惜人家不依。  “……”莲仙人心下一痛。  石子砾质疑道:“您不也是身形窈窕、轮廓优美吗?”蚁后上半身也不胖啊,颈肩线条很漂亮,按理说在食碳蚁眼中也丑啊。  蚁后鄙夷万分:“整个族群就我一个雌性,谁敢嫌我丑?”  莲仙人同石子砾面面相觑,石子砾道:“那请您给我们半个月时间,给您一个美男子。”西昆仑也有血统高贵的胖子,但一来一回太耽搁时间,时间分一扣,就妥妥的后5%了。  唉,早知道项达尸体就先留着了,想取多少血都成。倒是还有半截象牙,可惜蚁后说食碳蚁秘法只能用鲜血为引,象牙磨成粉是不成的。  正好满辰还在,做了一桌子甜食。莲仙人没怎么吃,倒是石子砾吃了不少,腮帮鼓鼓的:“师父,你得使劲儿吃啊!”  他有些愧疚,倒不是他矫情不肯牺牲,但他的精血就是极光大帝的精血,是带有“原罪”的,真给了食碳蚁,天道定然不会坐视,会给食碳蚁带来灭顶之灾。  莲仙人看出来他有难言之隐,摆摆手示意没关系,向满辰表示歉意:“无意冒犯,只是我辟谷已久,看到这些实在难以下咽。”强撑着吃了两块糕点,转瞬便消化干净了,也什么都没留下。  石子砾心头一动,扯了张纸,写满了“言”字,撕成小条团成团,将纸团递给莲仙人:“食言而肥。”  莲仙人都笑了,生吞了两个纸团,瞬间感觉裤腰勒得难受,一摸肚皮,成双层的了,喜得抱住石子砾的脑袋:“真是个宝贝!”  他吃了三十六团纸,体重暴增到了一百五十斤,再吃就没有效果了,期待得看石子砾。  莲仙人一胖,眼皮也沉了,加上脸颊周围的肉挤压,眼睛小了两圈。石子砾暗中好笑,使出了终极大杀器:“喝水都会胖。”妹子们永远的痛啊。  莲仙人咕嘟咕嘟灌了三杯水,已成了一个二百斤的胖子,打了个饱嗝,拿牙签剔牙:“把蚁后叫来检验成果。”  蚁后喜出望外,一改冷淡的态度,绕着莲仙人欣赏个没完,一听是石子砾的杰作,意图同他签订长期饲养合同,请他来养蚂蚁宝宝,被石子砾以西昆仑不允许学生毕业前接私活为由推辞了。  莲仙人被抽了一管子血,他是变瘦容易变胖难,让体内法力疯狂运转,燃烧多余脂肪,很快衣袍又空荡荡得了。他以前是没胖过,胖过一次才发现修士体型管理其实很容易,便伸手揉着石子砾软软的肚皮:“那你这是有意维持着两层肉的了?”不然心念一动就能瘦下来,何况石子砾还有言灵,随便念个“瘦骨嶙峋”就成。  其实是封郁喜欢他带点肉肉,床上床下都爱摸。石子砾笑眯眯的:“我原形是石头嘛,圆滚滚的,与原形契合,打起架也有劲儿。”  莲仙人很快让蚁后叫去签协议了,这试炼已然完成了一大半。石子砾心情不错,捧着块覆盆子蛋糕在啃时,手机响起了微信电话的提示音,一般会给他打微信电话的就只有一位,掏出来一瞧,果然是封郁。  封郁先问他这边任务进度,石子砾道:“一切顺利,就差最后一哆嗦了,师兄那边呢?”  “孔烨一把火烧了火鼠一族的神窟,让人扣下了,要拔了毛做成烧鸡祭祀先祖。”封郁说得风轻云淡,“正好你那边结束了去蓬莱一趟,请来鼠大,让他帮着说和说和。”  内蒙古在大西北啊,跟东北方向蓬莱隔了大半个中国,孔烨都该炖熟了。石子砾疑虑道:“会不会来不及?”他给鼠大电话联系一下吧,虽然牵扯到一族信仰,有些话实在张不开嘴,孔烨这祸闯得太大了也。  “来不及更好。”封郁微微冷笑,“真当南海火鼠一族跟方丈学生一般好欺负了?”  石子砾道:“怕会连累师兄此次试炼。”西昆仑历史上好像没有试炼死队友的情况吧……不过火鼠一族要杀早杀了,扣住孔烨放狠话,估计也只是要给他一个教训。  ——哦,这么说,双方其实都在等着他去请来鼠大,台阶一递,顺理成章就揭过了。  封郁看石子砾面露恍然之色,心知他想通了,欣慰道:“你路上慢点,多加小心。”请救兵也别太快,让孔烨多吃点苦头,火鼠一族才能消气。  他拿了大方向,石子砾便也不着急了,留莲仙人和蚁后商讨协议具体细节,他带着满辰在内蒙古包头市找了家幼儿园。幼儿园规模很大,光小班就有六个半,每个班四十人出头。  满辰换了套白西装,他生得俊俏,俊得很温和无害,隐匿气息出现在幼儿园,声称自己是新上任的厨师,石子砾帮忙施了个障眼法,从校长到扫地阿姨,谁都没觉得这个突然出现的年轻人有何不妥。  石子砾盯了三天,看满辰跟孩子们相处得不错,放心准备离开,满辰叫住了他:“你加我个微信吧,有事儿常联系,遇到困难我还得求助你呢。”  要碰上虐童啥啥的,他现在同凡人无异,解决不了,就要跟石子砾反应了,届时石子砾纵然远在西昆仑不好赶来,请食碳蚁族群帮忙出面,找个刚通了灵智的小妖来就足够了。  石子砾最后问了一句:“我要回蓬莱一趟,需要我给你找回场子吗?”虽然满辰没多说,但能逼得他叛校而出,就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欺辱,凭啥受害者夜深人静独自舔舐伤口,施暴者跟没事儿人一样逍遥快活?  “不必了,”满辰微微一笑,“他们所化的马卡龙,都让你派的吃土少年吃干净了。”他又不是小白莲,当年行事太过分的几个,早便让他弄死了。  去蓬莱的路上,石子砾明显话变多了,喋喋不休。莲仙人都让他念烦了,拿拂尘堵住他的嘴,哭笑不得:“就这么高兴不成?”兴奋得像个小孩子。  石子砾还真特别特别激动:“我想鹤老师和鲤鱼精他们了。”去西昆仑那么久了,感觉像异地上大学,蓬莱才是他的家,可惜这次接上鼠大就得立刻走,最多也就在校园里转几圈。  他已经提前跟鼠大通过电话了,鼠大已到凝魄大圆满,距离神游初期只有一线之遥。石子砾感叹道:“当年我俩还约定来着,等都到了神游期,我陪他去南海找妈妈。”毕方的神仙洞府跟火鼠聚集地挨得很近,都在南海范围。  鼠大崭露头角时,莲仙人已经升入西昆仑了,对其人没有印象,倒是从石子砾口中听过几句,知道两人曾出生入死过多次。  两人一路说着话,倒也不感寂寞,赶到渤海入海口处,石子砾掏出手机,给鼠大发微信:“跟他说一声咱们到了,我俩约定在这地方见面。”  鼠大给他发了个共享位置,能看到他也在附近,最多半个小时就能赶到。石子砾等了一阵,盯着地图道:“停下了。”还有段距离,怕是遇敌了。  蓬莱附近海域还算太平,大怪都被剿了,零星小怪不足为惧,他也没当回事儿,过了十分钟看那个点还没移动,觉出不对:“我去探探。”  不应该啊,渤海附近曾经有针口恶鬼出没,专杀修为低的落单学生,石子砾事后曾向学校反应。校方很重视,约了瀛洲、方丈两校导师一起,拉网似的在附近筛了几轮,只留下一部分修为薄弱的给学生练手。  他从丹田中掏出一扇粉红色的门:“看我的,任意门!”拉开门出去就到了地图上显示的地点,正看到波涛汹涌的海面上,有一黄衣人一掌正要从鼠大天灵盖拍下,出手极为狠辣。  在蓬莱海域敢击杀蓬莱学生,何况还是他朋友,忒过嚣张。石子砾勃然大怒,吼道:“便衣,扫黄!”手一伸出来一柄扫帚,扫帚横扫,那黄衣人不受控制得被打下水面。  他又道:“我是个粘人的小妖精!”乘胜追击,紧贴着那黄衣人,使出一十八路打狗棒法,噼里啪啦一通,将黄衣人的肉身都给打成了肉酱。 第101章 鼠大深觉有理,忙道:“并非我发现了他的踪迹, 而是他突然袭击了我。”鸟天王这身份不是被动暴露的,而是主动的。  石子砾没出声, 也在思索, 却听丹田中的极光大帝嗤笑道:“傻样儿,这小老鼠有高阶血统, 他是大补之物,落到鸟类修士手中,可抵百年苦修。”  鼠大的亲娘是大毕方, 石子砾微惊:“连鼠大自己都是跟我去洞庭湖,见到了毕方本人, 方知其生母是谁,事先连我们校长都不知,怎生那黄鹤精却一眼看出来了?”  极光大帝只催他:“你什么时候回溯时光,回到过去,再体悟一番?”  这就跟现代家长拿好吃的、玩具引诱孩子学习一样,想套情报得先听话,石子砾表示不肯上当,呸了一声,不理他了。  三人加紧赶路,一路上并不太平,魔教教徒横行,为非作歹,欺压中立散修和落单的三校弟子。他们见一个杀一个,倒都是小角色。  一路从大北边到了大南边,远比渤海海域温暖的海风吹拂,鼠大闷声前行,远远瞧见一个岛屿,这岛屿从天上看好似一只老鼠。他停住脚看了又看,眼泪一下便掉了下来。  都这么大了,看到家还哭鼻子呢。石子砾露出慈祥的笑容,哄他:“马上就能同你爹爹见面啦。”  鼠大哽咽着擦眼泪:“还有我大娘二娘三娘四娘五娘!”毕方只管生不管养,扔下儿子就拍屁股走了,他是喝百家奶长大的,遍地都是娘。  “……”石子砾胡乱应了几声,踮着脚看。他也望眼欲穿啊,见一袭白影从岛屿前部、老鼠嘴巴的部位腾空而起,眼睛一亮,喊一句“水可赛舟,亦可赛艇”,从海面浮出一艘快艇。  鼠大特别感动,只当他体谅自己归家心切,迈步欲上时,石子砾已经狠跺油门,快艇扬长而去,喷了他一脸水花。  鼠大:“……”十二月的海水,哇凉哇凉的,也比不过他此时冰冷的心。  封郁迎到半道上,便见石子砾开着快艇而来,风驰电掣般,想刹车怕都不能,噙着笑停了脚,定定看着他。  冲到近旁,眼看双方就要撞上了,石子砾念:“前列腺刹车!”  小艇不似被踩了刹车,更像被偷走了轮子,一个急停,反惯性骤然停下。石子砾顺势甩了出去,一头栽在封郁怀里,掐着他的腰哼哼唧唧:“撞到我了,你怎么开车的,赔钱赔钱!”  封郁心意一动,四下掀起滔天巨浪,将他二人遮挡淹没了,一个接一个的吻落到他下巴上,眼波荡漾:“师弟,我很想你。”  唉,代沟比海还宽,他师兄永远接不住他递出来的梗,石子砾倒是很满意,啾啾啾亲回去,细细说了一阵话,方才分开。  他蹿得太快,鼠大和莲仙人刚行至一公里内,见这一片海浪平复了,方才能近得前来。鼠大很纳闷:“鼠岛有定海护罩,从未有过这么大风浪啊。”他脑补了很多,大惊失色,“莫非是神窟被毁,定海护罩失效了?”  鼠大曾说起过,火鼠一族居住在南海洞窟中。火鼠族以健壮高个为美,时间节点推至现代,某位火鼠族族长把他们一族长不高的罪过归咎到洞窟晒不到太阳上了,举族搬迁到了鼠岛,原来的洞窟作为一族圣地,年年供奉祭祀。  封郁悄悄传音:“孔烨平白无故烧了火鼠神窟,怕另有机要。”孔烨虽是个十三点,脑回路有问题,但也不至于莽撞成这般,可惜他不肯对外吐露。  孔烨和他不对付,倒是跟石子砾玩得不错,封郁借机把石子砾招来,看能否撬开孔烨的嘴。  石子砾面上不动声色,同鼠大、莲仙人去拜见了火鼠一族族长和族人。一见之下,他才知道矮矮小小、塌背怂肩的鼠大还真算族中的高个子,火鼠有一半都未化形,拖着一长串火球撒欢满地跑。凡是化了形的,除了鼠大,最高的也不过到石子砾胯处,族长是最矮的,才到他膝盖。  族长个头不高,气场却不小,他仰头看着石子砾,面带微笑,语速不急不缓:“石道友头角峥嵘,我早便有所耳闻,今日一见,齿少气锐,后生可畏。”  石子砾忙谢过,被个长辈这般正儿八经夸,多少有些不自在,幸而族长只一句带过,便同莲仙人说话。他趁机拉着封郁颠儿了。  封郁很悠哉,先领着他逛了一番鼠岛,说些风土人情,看石子砾参观得差不多了,方道:“我们去看看孔烨。”  “还给探监吗?”石子砾很惊奇,孔烨烧的是圣地嗳,搁现代就是在天安门广场倒汽油的罪名,不就地枪毙已经够给西昆仑留情面了,还允许亲属探望?  封郁道:“我拿避水珠换了他一条小命。他还被关着,是我要求的。”火鼠一族拿钱办事儿,一切听他指挥,因他嫌孔烨烦人,仍将人锁着,每天不给饭吃。  石子砾一听就急了:“这怎么行?”封郁和孔烨这次试炼的任务便是携带避水珠来火鼠一族换取火鼠裘,火鼠裘乃火鼠皮毛制成,无法烧坏,是难得一见的宝物。  真正的避水珠可以在海中开辟旱路,是上古遗留的神奇珠子,早便遗失了,封郁此行所带的避水珠为西昆仑副校长叶瀚海斩杀有三千年道行的水蛇所得内丹所制。未成精的火鼠遇水即死,他们对水有天然的厌恶,才愿意薅下鼠毛作大衣交换。  现在避水珠拿来赎孔烨了,任务还怎么完成?这附近也没有道行高深的水妖可以杀了。  封郁道:“除了避水珠,火鼠另有急需物件——一般来说,妖修在成年后,其原形高矮只同修为有关,但据我观察,近百年来出生的小鼠,个头普遍都小。甚至一些凝魄期的小鼠,原形还不如年长的化形期火鼠大。你若是能想到法子让他们永久变高,这任务就成了。”  石子砾恍然,火鼠的审美跟食碳蚁很像,越是小型种族越以壮硕为美,怪不得鼠大一出现,那么多雌性小老鼠就众星拱月围着他尖叫求签名。  他挠了挠头,变大要是很容易,某位死神小学生也不会还在上一年级了,单纯某部位变大行不行,他可以免费提供蓝色小药丸啊。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向关押孔烨的地方走去。鼠岛好似个老鼠横卧海中,鼠口微张,含着一颗小珠子,神窟在这颗珠子一样的圆形岛屿上,旁的岛都绿意盎然,唯独这岛屿满地黑灰、光秃秃一片,残留有曾被大火灼烧的痕迹。  孔烨就被关押在神窟内,一脸呆滞得拿着自己两片羽毛,比较哪个的花纹更美丽。当他听到淅淅索索的声响时,如同溺水的人看到了浮木,猛地抬起头,眼中摄出狼一般的光:“你终于来了?”  “到底怎么了?”石子砾问。  孔烨道:“你们不是玩火的感受不到,这岛屿火灵气极为活跃充沛,我怀疑火鼠一族的天才出现率如此之高,同这个有直接关联。”在末法时代,能修至化形期,已算天才之列,火鼠这一比例高达50%,简直不可思议。  人家得天独厚呗,这有啥?石子砾端着凝重脸道:“你是嫌没有对手太过无聊,一口气烧了人家圣地,竖上十几二十个死敌当消遣?”  孔烨啐了一口:“什么狗屁圣地,这岛屿上就属这块地灵气薄弱,我不信千年前火鼠一族长年累月住在这里。”  他是个很有探究欲的人,觉得蹊跷便一把火烧了,看火鼠一族虽然生气,但并无拼命之意。孔烨老神在在:“圣地被毁,给颗破内丹就平息了,这是什么道理?”  个富二代不食人间烟火,石子砾鄙夷道:“什么破内丹,你知不知道这内丹有多值钱?三千年的海蛇,炼虚期修为,人家放个屁都能把你崩死。”  不过孔烨的意思他听明白了:“你怀疑这洞窟不是火鼠一族真正的圣地?”不是就不是呗,不兴人家有点自己的小秘密啊?  “反正不会是这岛屿如此丰沛火灵气的缘由。”孔烨道,“魔教有意拉拢火鼠一族,我和封狗来此时,就碰到了魔教的和谈使……”  一句话没说完,石子砾冷不丁道:“发粪涂墙。”  一群屎壳郎从孔烨所在的牢房爬过,墙壁上糊满了不明物体,臭气熏天。这牢房不大,孔烨忙蜷缩起来生怕沾上了,大怒:“有本事你进来,老子打死你!”  “我不用进去,也能说死你。”石子砾露出八颗牙齿挑衅一笑,敢叫我师兄封狗,呵呵,没把屎糊你一脸算给你留面子。  封郁当没看见没听见没闻见,只道:“火鼠一族以避水珠换孔烨,提的其中一个条件,便是需取得鼠大原谅,族长借此提出让你带着鼠大来此。孔烨这想法不错,我们寻到了这岛屿灵气充足的秘密,便能握住主动权。”  在站队之前,火鼠一族撤离三校最后一名成员,这不是好兆头。  听话听音,石子砾眼睛就亮了:“师兄有想法了?”  不等封郁出声,一道清扬的声音在整个鼠岛传开:“魔皇桑星华在此,拜访诸位英杰。” 第103章 鼠大忙道:“因为我秉承全族气运而生,生而体型硕大,才能修到神游大圆满。族长和我爹爹常说,我是鼠神赐予火鼠一族的希望之星。”他久未回家,此番回来一看,自己竟成了族长之下第二高手,心酸族群凋敝之余,倍感压力。  “……屁,”石子砾道,“因为你有个一米八五的娘啊!”@毕方  混血宝宝基因本来就优良,何况毕方蜂腰猿背大长腿。石子砾痛心疾首:“你们成天猫小岛上,爹娘都不高,还一代代近亲繁殖,能不越生越矮吗?”  老族长都知道多晒太阳可以长高,特意从神窟搬到岛屿上住,怎么愚昧至此,咱娇小的鼠族妹子,搁外面肯定很受欢迎啊,多引进点外族基因,宝宝肯定各个又高又壮。  鼠大:“……唔。”第91章 试炼三条金手指  也不知是不是鼠大传音同老族长说了些什么, 老族长面皮微变,别有深意得撩眼皮瞥了石子砾一眼, 将万化真水递还给桑星华,遗憾万分:“区区百滴万化真水,无法从根本上解决我族危机。若是桑教主能提供千滴万化真水,我火鼠上下定当奉你为主。”  桑星华眼眸一沉,他何等聪明人物,不消老族长说第二句话, 一掌凌空拍下, 袭向石子砾。  天地间传来一阵森冷气息弥漫, 有远古巨兽苏醒,众多火鼠如被飓风扫过, 东倒西歪。风暴的中心却不是桑星华,而是封郁。  一柄古朴的黑色长剑携着气浪斜插而来, 一剑横斩,将桑星华的头颅从脖颈上削下。修士没了脑袋不影响战斗, 桑星华一个飞扑, 一把将脑袋抓在怀里,摸摸脖子上的断口, 准备把脑袋重新按上。  石子砾微微一笑:“桑教主人中龙凤,独占鳌头,我等不如远矣。”  桑星华怀中脑袋变作硕大龟头, 他大怒,冲向石子砾, 那黑剑折返而来,速度并不多快,但有莫大法力封堵四方,他避无可避,被拦腰斩断,躯干断作两截。  黑剑左刺一下,右突一下,将桑星华斩得七零八落,他残躯被刺破丹田后,终于化为一滩滩血水。另有一人撕破云层,施施然现身,咋舌道:“一个淬体期,强到如此地步,能不能有点自然科学?”  封郁道:“桑教主果真天纵奇才,身外化身,化身万千。”他刚刚斩的不过是桑星华的一个化身,真身气血翻涌,生机比化身更胜一筹。  石子砾了然,桑星华修炼的怕是末法初期某个很出名的功法,佩璇大帝对此印象深刻,此时让封郁给看出来了。  桑星华不怒反笑:“喔,素闻封道友乃当世第一天才人物,想不到见多识广至此,不仅使得万化真水,连我这门小小功法都认得。”  封郁全不理睬他。  老族长对这番天地变色的争斗毫无兴趣,借此机会向鼠大传音,就石子砾所说引进外族优良血脉进行了讨论。他对这说辞是报以疑虑的,鼠大是火鼠一族唯一的混血儿,毕方血脉如此高贵,他天赋极高并不出奇,谁知同别的稍微低一点的种族联姻,能否提高族人个头。  鼠大坚定道:“便是这一计不成,石子砾定然能另想法门,终究能解我族之困。魔教俱是声名狼藉之辈,我族岂能同他们为伍,族长,求您三思。”  他同石子砾出生入死多回,两人间自有默契和信任,在鼠大心中,石子砾是个“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的发明家,世间就没有啥事是他下定决心还干不好的。他人品也过硬,绝不至于给火鼠们立个空头支票。  鼠大生性胆小,对族中大事儿从不肯插嘴,此时却肯出面周旋,老族长大喜,欣慰得颔首:“你能有此决断,便够了。日后火鼠一族,还当靠你们年轻一辈来统领。”  鼠大为难道:“就怕桑星华不肯善罢甘休。”请神容易送神难。  所幸桑星华忌惮封郁那摧枯拉朽的两剑,只嘴上扯皮,并不肯轻易出手。老族长慢吞吞道:“两位若在此大起争执,不小心便会毁掉下方鼠岛,我族流离失所。不若这样,我送你们入我族试炼之地,谁能率先完成试炼,我便将无尽木赠出。当然,拿走无尽木的一方,需得解我族之困。”  这招叫祸水东引,若桑星华赢了,八十一滴万化真水还得留下。若西昆仑一方胜了,拿走无尽木,还得帮忙配种,桑星华要抢夺无尽木,也会去西昆仑大闹,不会再打扰火鼠一族清静。  石子砾看了封郁一眼。封郁道:“无论如何,不能让他拿走无尽木。”  他有这态度摆出来,石子砾就心中有数了,笑眯眯问:“老族长,能否将我师父莲仙人请来,地牢里的孔烨也一并放出来?”他们一行四个人呢,总比桑星华一个人有优势。  鼠大也跃跃欲试,他也是正道一方的,此时理当出力。老族长却先一步道:“老朽年老体弱,只能送两人入试炼场。想必魔教一方桑教主出面,”见桑星华背着手懒洋洋应下,继而道,“不知石小友和封小友如何决断。”  石子砾先不着急出声,等了一秒,果真鼠大默契得传音:“我从未听过我族还有试炼之地,抱歉帮不上忙。”他很小时就被送到蓬莱修行,久未归家,对族中事务知之甚少。  石子砾相信这试炼之地八成不是让两人傻兮兮面对面打架的,若打架当然封郁给力,可要比赛旁的,他比较适合,一时犹豫不决,又看了封郁一眼。  封郁以眼神鼓励他,无论小师弟想谁上,他都能坦然接受——反正都会赢嘛,没差别。  石子砾被他看得心痒痒,笑道:“那就我上。”  老族长多少有些意外,也没说什么,让族人留在此地,他引着桑星华和石子砾入了神窟。孔烨蹲在神窟入口附近的牢房里,正气恼没看到好戏,听到响动抬头一瞧,猜出这黄袍人就是魔教教主,在牢房中上蹿下跳:“喂,有本事放我出去,让我跟姓桑的较量较量!”  桑星华好脾气得一笑,他憋了一肚子火气,正巧有个傻逼撞上枪口了,蹿撵老族长:“您将此人放出,我遂了他的心愿如何?——你想怎么较量?”他看孔烨不过淬体期,漫不经心道,“随你选。”  还有这等好事儿,孔烨大喜,扒着笼子:“比赛背书,《心经》和《金刚经》《楞严经》任你选,输的管赢得叫大哥。”他爹是方丈校长,方丈以修佛居多,他自己也师承佛学高僧永言大师,佛家经典那是熟得不能再熟。  “……”桑星华一言不发向前走。他要不是脑子这么不好使,怎么会年年挂科,连西昆仑毕业证都没拿到,还背佛经,老子三字经都背不下来。  孔烨犹自不肯罢休:“你正着背,我倒着背也可以啊——喂,喂喂!二弟你别走啊!”  神窟过道窄小,他们是一列纵队走的,石子砾走在桑星华身后,就这一个背影都能感受到浓浓的怨念和杀意了,笑眯眯的:“你要杀了他,西昆仑师生该欢欣鼓舞、锣鼓齐鸣了。”所以还是留着他恶心正道吧。  在神窟最深处,有一个古老的祭坛,祭坛四周立了十二面火鼠塑像,老族长立于塑像中心点位置:“请桑教主立于第一座塑像身前,石小友立于第七座塑像身前。”  待二人站好后,他详细解释:“我族试炼历来曾开启过三次,场景、题目各不相同,试炼开始前,共有三次提限制要求的机会。”  老族长手中族长权杖抵在地面转动360°,口中念念有词,从神窟上方打下一道光柱,光斑在第一、第七面火鼠塑像上来回移动,初来移动得很快,继而速度越来越慢,最终停在了第七面塑像上。  老族长道:“请石小友先提议,随后是桑教主,最后石小友再提。”  原来是这么玩,三次提议由谁说完全是随机的,光柱照到谁谁便开口。石子砾道:“我希望此次试炼跟参赛者修为高低没有关系。”  光柱闪了一下红灯。老族长摇了摇头:“这要求太笼统了,不能通过。”  桑星华本眉头微皱,至此方松了口气,若真是同修为高低无关,对他大为不利。  石子砾改口道:“跟参赛者法力多少没有关系。”  这次倒是通过了,光柱开始第二轮来回移动,眼见要停到第一面塑像上了,石子砾指着桑星华道:“非洲酋长回部落了!”  桑星华:“???”他眼睁睁看着本来已经停下的光柱生生多跳了一下,停到了对面,大怒,“谁能提你头来见,我升他为第五护法天王!”  石子砾大喜,将自己的头摘了下来,扔给他,那头颅对着桑星华便秘一般的脸还美滋滋道:“从今天起我就是第五护法天王了,魔教欺男霸女,做的都是无本生意,福利待遇肯定很好,一个月薪金多少,有五险一金吗?马上十二月了,年终奖是不是得多发点?”  桑星华将他的头颅拍碎了,这人有点狂躁啊,石子砾脖子上又冒出来了一颗脑袋——本来修士的脑袋就不重要嘛,眉心是个要穴,不过也比不上丹田。  不过这人好像真的不聪明,他提第二点:“跟智力水平有很大关系。” 第105章 石子砾都看不下去了,帮着解释:“你没有稻草人想要的脑子,他不会让你拿到红薯的。”说着拔走了田间最后一颗红薯,吃掉后打了个饱嗝,仰天躺在地上,“我实在不行了。”  他感觉自己已经成了一个三百斤的胖子了,光吃下的食物都不止这些重量,看桑星华腰身仍然窈窕,笑嘻嘻道:“认输吧,别浪费大家时间。”  石子砾都想好了,再说他就说“肥猪赛大象,只是鼻子短,全村宰一头,足够吃半年”了。这句话一劳永逸,只要吃不够半年,猪肉就源源不竭,然而在饱腹的条件下再硬塞食物,忒痛苦了,能不遭这个罪最好。  桑星华不服:“这试炼对你太过有利了,有本事我们二人把本事换过来,你若是能赢,才算本事。”  石子砾道:“可是我的才能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啊,靠的是我的勤奋努力、笔耕不辍、勤勤恳恳、任劳任怨。”  ——才怪,靠的是我有个当大帝的爹。  桑星华耍赖道:“反正我不服!”他也不打石子砾,一拳砸在餐厅四壁上,因餐厅没有生命,不算致命伤,这一招才扣了二百法力值。其拳风横扫,打得整个空间都崩裂了,服务员不得以现身,听桑星华把诉求说了。  妈的,这人忒凶残,试炼场空间说轰就轰了。他口气也软化了许多,把皮球踢给了石子砾:“若双方同意,可以交换身份,再比一次。”  桑星华冷森森得看过来,石子砾张口欲言,突然愣了愣,一拍脑门,爽快道:“好,我们交换!”是他没转过弯了,答应啊,为啥不答应,一次试炼算什么,若能借此摸清楚桑星华所有的能耐本事,是整个修真界的福音。  他说啥啥灵验的言灵天赋,在修真界不说人尽皆知也差不离了,没啥可保密的。桑星华昔年在西昆仑实在不显眼,这百年异军突起,功法大变,他修为提升如此快速的机窍,许多人都想知道。  服务员重新把他二人恢复到最原始的体重,以试炼场的规则交换了他们的神通,郑重警告:“同样的招式不同人使出效果也大不相同,两位互换后,试炼场也难以精确估量其效果,被判定不致命的招数也可能致对方于死地。若是错手出了人命,试炼场会启动最高法则,将杀人者神魂绞碎。”这话主要是说给石子砾听的。  石子砾应了,他现在只能使用桑星华的神通,修为也跟桑星华互换了。数年前在茅山,他为逆天改命四象阵阵眼,曾被茅山大能以大法力灌溉,强行提升修为至渡劫期,不过那是短时间的,虚的,远没有这次爽。  桑星华重复他种红薯撒金坷垃发家致富的步骤,石子砾也不理会,手一招,乾坤书页浮现,一口将他吞了进去。利用乾坤小世界的游戏系统,可以帮助扫描他的身体构造,提供能够使用的技能列表。  桑星华很不满意:“这破书现在不该是我的法宝了吗?怎么还听你指挥?”又闹腾着要叫服务员来举报石子砾破坏规矩,可惜他此时破坏力大减,又不能损毁空间了,服务员根本就没搭理他。  石子砾也没理会,他整个人都惊呆了,乾坤小世界扫描出的技能列表足有80大类,每一类点开都能看到密密麻麻的小分支,就是技能大类的命名很奇怪,不像技能招数,倒像人名。  前四类分别叫“黄霸天”“牛霸地”“麒霸海”“鹿霸霸”,石子砾摸着下巴:“这不正对应魔教四大护法天王吗?”科普手册上只说了四位天王的种族分别为鸟、牛、麒麟、鹿,想不到他们的真名这么……质朴。  他往下再翻,更奇怪了:“这真是桑星华的技能表而不是他的手下名单?”一多半魔教教徒都在这里了吧。  乾坤书页很肯定:“是,这是我扫描的结果,不会出错的。”  倒是极光大帝冷不丁出声:“等等,我想到了一种可能。”他现了身,将技能表拿在手中细细翻看,神色愈发凝重,“怪不得,怪不得他如此看重火鼠一族的无尽木,不惜现真身亲自前来南海,连万化真水都舍得拿出来交换。”  极光大帝拎着技能表冷笑道:“他怕是万万没想到,你这法宝能将所有技能都呈现出来,窥破了这天大的秘密。”  石子砾掏了掏耳朵:“洗耳恭听。”别废话了,咱说重点成吗?  “你还记得桑星华所说,他从何处谋得万化真水的吗?”极光大帝问。  石子砾回忆了一下:“说是取自生命之河的源头。”  “老了,我早该想到的,亏得佩璇比我先一步想明,出手阻止,未曾酿成大祸。”极光大帝道,“末法十二第各个机缘深厚,我自漫天星辰中诞生,佩璇屠戮八名兄长成就真龙之身,而有一位大帝,名为相泽,便诞生自生命起源之地。”  石子砾面无表情道:“哦,他是相泽大帝的转生?”忒不值钱了这也,随便哪个阿猫阿狗冒出来都是帝二代。  极光大帝断然道:“不是的。”想了想又道,“肯定不是,相泽大帝人老成奸,心机之深十二帝中罕见,单靠轮回转世,不可能让他蠢笨如斯,怕这姓桑的不过得到了一二传承。”  石子砾疑惑道:“那这跟无尽木有何关系?”  “相泽大帝可以身化分身无数,他全盛时期,化身飞鸟走兽,监视世间万事万物。以我所见,这技能表中的八十个人名,都是桑星华修炼的化身。”极光大帝道,“九为极数,九九为八十一,怕他迟迟无法炼出第八十一个化身,道法不全,便无法圆满。无尽木便是烧不尽的木头,有生生不息之意,若能将无尽木炼化为己身,成就八十一化身,则仙人不出,世间任他横行,无人可挡。”  八十一是很神奇的数字,唐僧师徒取西经需得经八十一难,差一难也得补全,《史记》载老子化胡的典故在后世也演化为老子八十一化,连桑星华取得的万化真水也有八十一滴。  石子砾都惊呆了:“也就是说,魔教看着蒸蒸日上、兵强马壮,其实都是桑星华的化身?”这才是任人唯亲,全教上下都是真·自己人。  太阴损了,老总自己精分出无数小号,在微信群里抢红包、发言装得很热闹,引诱无数萌新入群,乍一看流量喜人,其实都是虚假繁荣,这是个空壳皮包公司啊。  极光大帝道:“莫要小觑了他,八十个化身同时修炼,增强己身,他修为进益才能如此迅猛。”  石子砾恍然:“所以说他看起来才这么笨,本来智商就不太够用,硬分成了八十份……”一百六的智商就算挺高了吧,平分八十份就是二,顶着二的智商桑星华愣是折腾起这么一大摊产业,简直男默女泪,够上八十回《鲁豫有约》了。  他实在太震撼了,从乾坤小世界中出来,看着正埋头啃红薯的桑星华都禁不住感叹:“阁下真是新一代励志典范。”  然而情况不太妙,典范大人好像吃了好几茬红薯了,圆得像个球,石子砾难得起了争雄之心,他必须赢得试炼拿走无尽木,撸起袖子来,一巴掌把桑星华扇飞,接替他的位置啃红薯。  桑星华早一步竖起了稻草人,然而稻草人鉴定出石子砾有脑子,不阻碍他吃红薯,就立在一边静静看着。  桑星华半天才飞回来,也不敢跟石子砾硬碰硬,蹲在一边生闷气,想着反正食物有限,他不用言灵召唤新的就是了。红薯也没剩多少了,就算石子砾都吃光光,也重不了几斤。  石子砾不多时就吃干净了红薯,抬头看去,桑星华仰着下巴挑衅得用眼角看他:“吃啊,有本事你接着吃!吃屁吧你就!”  “好吧,盛情难却。其实我本来想从肚子开始吃的。”石子砾为难了一下也认了,手一抓,将他揪了过来,放到铁板上烤,还兑换了刷子和甜面酱,慢条斯理在桑星华屁股上刷酱,宽慰道,“别担心,我吃一半,给你留一半。就少几块肉,不会死人的。”  当然,后遗症肯定会有,别人脱了裤子是“屁屁超人”,他脱了就是“屁超人”。  桑星华:“啊啊啊啊啊!”q皿q  他挣脱不得,叫声极为凄厉,叫完破口大骂:“穷凶极恶!惨无人道!丧心病狂!臭不要脸!”  石子砾很不满意:“喂,是你自己让我吃屁的,我这一切都是被你的言灵操控,你这人太没下限了。”  桑星华都快飙泪了,他不是鸡鸭鱼等妖怪成精,他是个纯正的人族,从生下来就没有把自己当食物的心理准备。他只差半步就能飞升了,不说当世第一人也差不离,难道在这么个小小试炼中,要被人烤了吃了吗?  石子砾对着他笑,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他左边长了个小虎牙,有一点突出来的尖,亲亲时,封郁最喜欢舔他的虎牙尖。现在这个小尖瞧着格外可怖。  桑星华尖叫着胡乱拍打:“弃权!我弃权!服务员,快把我们两个修为换回来!”他下面是铁板,很烫手,石子砾用渡劫期修为点的火足以伤到如今只有神游期的他,拍了两下就把手烫得通红,气得连扇自己耳光,“叫你嘴贱,叫你嘴贱,叫你嘴贱!”  服务员再次现身,慢条斯理问:“确认弃权吗?”  桑星华咬了咬牙:“对,弃权!”待他养好伤——主要是心灵的创伤——定当卷土重来,血洗西昆仑和火鼠一族,以报今日之耻。  石子砾对服务员传音:“此子不除定成大患,你我联手杀了他。”他看出来了,这服务员也不是百分百公正的,有意无意在偏向他。  此次是桑星华自愿交换修为,错过这次机会,下次就难办了。 第107章 桑星华道:“惊不惊喜,意不意外?你不会真以为路上那三四波不入流的小喽啰是真的来袭击你的吧?不过是我放松你警惕的幌子。”  石子砾已然恢复了镇定,还挺纳闷的:“干什么?”  “这是我一名得力手下浸淫数百年开辟的独立空间,三天前刚刚定型成这般模样。”桑星华道,“便是为了对付你。”  石子砾想起来了,类似的技能他在桑星华的技能树中看到过,不是他手下而是他化身,那个人物就只有这一个技能,将空间塑造得这么有针对性,跟旁人对战时没卵用,简直是桑星华为了弄死他废掉了一个化身。  桑星华继续道:“在这个空间中,你们都不过是凡人,没有吃的没有喝的,能接收到饥饿干渴,我倒想看看,是徒弟吃掉师父,还是师父吃掉徒弟。”  对于自己屁股被刷酱差一点被吃掉一半这事儿,他是很介怀的,气得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发誓要将场子找回来。  石子砾都惊了,这么阴损?不过这空间要能设定得这般具体详尽,那还真了不得。他脖子扭扭屁股扭扭,没感觉到法力被禁锢住了,奇怪问:“我还有法力啊。”  “起用这繁杂设定,需要消耗大量法力,维持它也所耗甚大。我就、我属下就先没开启,这就准备要开了,最多半柱香时间你就会变成个凡人。”桑星华戏谑道,“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你就算暂时有法力,也根本无力回天。”  “……”石子砾从乾坤书页中掏出来一根大粗毛笔,蘸上大红色颜料,在餐馆的四壁上到处写满了大大的“拆”字,再画了个圆圈把字圈住,对着雾大娘的手机屏幕甜甜一笑,“拆迁大队已经在赶来的路上,这支生力军只有三千城管可以打成平手。”  桑星华没听懂这个梗,但他听到了机械隆隆的声音,从他的视角能看到四面八方围来了八个铁疙瘩(石子砾:是挖掘机啦),一铲子下去,他精心设计、费了好几天功夫精准还原了每一个细节的试炼餐厅天花板破碎,墙壁被连根挖起。  三下五除二,这栋小建筑就挖了个一干二净,石子砾迎了上去,握着拆迁办主任的手连连道:“谢谢,太谢谢了,你们效率真是太高了,一个电话三分钟就到了,我给你们点赞!”  主任道:“这位市民太客气了,这方圆十里就这么一栋建筑,不知道是哪家钉子户这么扎手,起掉它是我们的职责。”  石子砾大笔一挥,写了“匠心传承,工艺精湛”的锦旗,送给主任,两人亲切合影,友好握手,挥泪洒别。  桑星华:“……”  石子砾以牙还牙:“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雾大娘的屏幕黑了,最后一个画面是桑教主怒摔十成新的苹果机。她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呆呆看了石子砾许久,悄无声息隐匿,身影消散在天地间。  石子砾则发现了个很严重的问题,桑星华将处女座强迫症发挥到极致,还原当时每一个细节重新搭建了这间餐馆不假——他可能希望让石子砾切身体会他当时的绝望,想法很好,但跟现实终究是有差距的——但这个空间中不是只有这个餐馆。  餐馆拆除了,但这空间的大设定仍在,石子砾法力被抽空,成了个彻头彻尾的普通人。  雾大娘的毒物杀伤力显著,一天一夜后莲仙人才悠悠转醒,他都不知道自己是被饿醒的,还是被肚子叽里咕噜的声音给吵醒的,有气无力问:“怎么回事儿?”  石子砾将大体情况说了。  莲仙人叹了口气,探查丹田:“我还剩一点点法力,飞都飞不起来了。”  石子砾应道:“我也还有一点点,大概技术有限,抽得不是特别干净。”  莲仙人心头一动,看向他:“这一点点应该就吃一顿的了,唔,你吃就行,我不饿。”  “言灵若能情景相融,不仅威力大,消耗的法力也少。”石子砾深沉脸道,“我有法子用这点法力让咱俩都饱餐一顿,而且是吃上鸡肉。”  莲仙人大喜,忙问:“那你还在等什么?”  石子砾托腮,可爱吧唧得歪着脑袋看他:“我怕师父打我。”  他跟桑星华比赛吃饭长胖,长出来的肉还没有完全消,莲仙人心都软了,疼爱得揉他的小肉脸,本拟亲亲来着,想到他已经长大了,再当小孩子一般亲亲捏捏就不合适了,遗憾得打消了念头,口中道:“你尽管施展,我全力配合你!”  石子砾猛地站起身,大喝道:“我乃氐宿石子砾!”  要自报家门?也对,他们就算死也要死得壮烈,魔教是啥,完全不虚。莲仙人难得被带出了几分热血,激动道:“我乃何氏莲波!”  石子砾右手笔直高举,摆出奥特曼变身的姿态:“终极奥义·勃(波)勃(波)生机(鸡)!”  莲仙人:“……=。=”  作者有话要说:  ps:文中内容只是调侃,无意冒犯  #一年一度招聘季#  叶瀚海:求职哪家强,首选西昆仑!师资力量雄厚,整个天朝垄断性生源,最好的学生都在这里!  桑星华:魔教壕无人性,我们从教育部申请了108人的活动经费,每月却只发28人的工资。苹果机我高兴了就摔一个听响,西昆仑副校长穷酸到接滴滴打人的订单。  叶瀚海:……妈的。第94章 鸡又生鸡无穷尽  一只老母鸡闲适得蹲在莲仙人怀里闭目养神, 它又肥又壮,羽毛下鼓鼓囊囊的, 一坨坨都是肉。  石子砾眼巴巴看呀看,默默吞咽着口水。  莲仙人迎着他的眼神,险些掉下眼泪来——他刚生了宝宝,虽然他也很纳闷为啥宝宝生下来就是老母鸡形态,体内孕激素、雌激素旺盛——强忍着哽咽道:“你不能吃她,这是我的孩子, 这是你的师妹啊!”  “……”什么玩意, 怎么就成我师妹了, 石子砾艰难道,“它就是个幻象, 都不是真实存在的生命,再不吃掉, 它就消失了。”  言灵就有这点不好,不是永久性的, 趁着消失前赶紧吃了, 修士的体质能让鸡肉在胃中存留,维持很久才会消失, 速度同普通人消化食物差不多,完全可以理解成他们吃了个真的鸡。  莲仙人很激动:“鸡鸡这么可爱,你怎么可以吃鸡鸡!”  石子砾掏了掏耳朵, 就地一蹲,他的肚皮在叫, 莲仙人的肚皮也在叫。他在两个此起彼伏的叽里咕噜声中艰难道:“要不请师父把眼睛蒙住,我自己吃吧。”  莲仙人更激动了:“你师父还饿着肚子,你自己独吃整只鸡,你有没有良心!”  石子砾琢磨着,可能这人得了产后狂躁症,手一摊:“您说怎么着吧,我都听您的。”  莲仙人想了好一阵:“你也生一只,我们交换了吃掉,就不会舍不得了。”这种骚操作在古代有个专用术语,叫“易子而食”。  “生不出来了,我连放屁的法力都没有了。”石子砾入了丹田,冲极光大帝伸手,“爹,给我点零花钱呗,不用多,能一拳捣死桑星华就够了。”  他丹田中的星辰俱都黯淡无光,天空灰蒙蒙一片。极光大帝也蔫蔫的:“我就是个放大器,你给我1,我能还你10000,你给我个0,我也没有办法啊。” 第109章 叶瀚海去接他们一来一回也才二十多天, 石子砾若有所思,莫非整个西昆仑陷入沉眠时, 封郁真身就已经离去了?  找不到师兄,他有点小失落, 旋即打起精神来投入修行。能不在时间长廊走一遭当然最好, 石子砾私底下同莲仙人讨论过,两人普遍觉得, 再回溯到过去,怕真得养成极光大帝,那时代群雄逐鹿、天下大乱, 危险系数太高,人身安全没有保障。  他已经很久没有入手新的卡片了, 石子砾很纳闷,拿去找极光大帝讨教。  极光大帝下巴一抬,拽拽的:“你卡片都一水的神兽,这水准以下的便难以生成了。若你此时打败针口恶鬼,也不会再生成卡片了。要我说,你也别得陇望蜀,先将这些神兽养大,比什么都管用。”说罢不再理会,埋头继续打游戏。  他自认自己是个独立而完整的灵魂,可惜事实上只是石子砾的法身,本体有的习性他也有,再加上成天蹲丹田中难免无趣,沉迷于游戏不能自拔。  跟石子砾一样,他也不爱单机游戏,喜欢几个人组团开黑,石子砾把自己在蓬莱时的队友金刚铃、鲤鱼精、黑狗精等介绍给他。面对这帮修为低微的建国后小妖怪,极光大帝初来不屑,被他们带着打了几场,拜倒在大神的骚操作之下,追在他们屁股后面玩得很开心。  石子砾深觉有理,把几个宝宝放了出来,针口恶鬼、洞庭龙女、小毕方都已经成年了,白虎、旋龟、白蛟仍是幼年体。  要说种族潜力,白虎怕比小毕方都胜了一筹,当然要重点培养它。石子砾目光刚落到小白虎身上,发现对方也在注视着他,浅黄色的虎眼圆滚滚的,歪了一下脖子,凑过来拿脑袋蹭他的脚脖,还打了一个滚,露出肚皮来。  石子砾从善如流,顺手揉了两把,心下奇怪,问龙女:“他以前没这么乖吧?”他的几个娃都很有个性的,小白虎源自白钊,性格很熊,仗着自己攻击力最高,经常欺压旋龟和白蛟。  龙女忧心忡忡:“近来是不太对,我也发现了。”说是生病了也不像,精神瞧着还好,但太乖了,趴角落里一整天不动是常事,“昨天白蛟冲他吐口水,他竟然都没理会。”  小白虎伸出舌头来,舔了舔石子砾的手心,两眼仍一错不错盯着他。  石子砾取了一滴苏武的公羊奶喂给他,小白虎嗅了嗅,却没喝,继续在他腿肚子上乱蹭。  蹭得他都方了,把小老虎抱了起来,跑去找白钊,如此这般说了,问他:“你不是有橘猫血统吗,会不会对小白虎有影响?”  白钊的试炼被截胡了,让封郁把全身毛发包括胡子都剃干净了,现在还没长全,仇恨值正高,恶声恶气的:“不知道!滚!”  他这一句话喊得气壮山河,扑面一股大力袭来。石子砾完全有能力阻挡,却从善如流,倒飞出去几百丈,撞烂了宿舍楼两层墙壁,默念一句“这碰瓷正是经典到吐血”。  “……”他扑腾了半天,还是白钊赶忙跑过来把他扶了起来,石子砾张张嘴,先喷了一大口血,痛痛快快吐了白钊一脸。  白钊没生气,他吓傻了快,是带着火扫了股法力过去,但实在没想到效果这么强,声音都怂怂的:“你、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最近火气很大,出手没轻没重的……”  石子砾咳了几口血沫,才道:“上仙突破了吧?”很奇怪,白钊看修为仍是淬体中期,但周身灵气雄厚无匹,瞧着炼虚期也不过如此。  “……好像是,副校长昨天见了我也这么说来着,我还当他可怜我刚长出毛来,拿话安慰我。”白钊漫不经心应了一句,见石子砾还盯着自己看,一想他们师兄弟都不是好惹的,后背的毛都快竖起来了,强笑道,“别生气,我拿条消息给你赔罪。”  石子砾对他的消息并不关心,演这出戏不过是为了更顺利得从他嘴里得知小白虎异常的真相,却不料白钊放了个猛料:“方丈仙家学院一个叫戈修贤的,去年出外修行,拿到了三页纸,跟你的《乾坤书页》出自同源。”  石子砾两眼猛然亮了,他的乾坤小世界就是依托这法宝而成的,收集书页的多少,直接影响他对道韵的演化。戈修贤他认识啊,养小鬼的,两人在三校比武时还交过手呢。  成套的法宝,若是有部分落到了魔修、散修手中,如冥阴老道这种无恶不作的妖道,杀之取宝即可,而要是正道得了去,当然不能强抢,双方协商解决。  石子砾很奇怪:“你从何得来这消息?”西昆仑和方丈隔了那么远,白钊也不是方丈出身的。  “做梦梦到的。”白钊道,“就封郁晋升时我也陷入沉眠,梦到了他得宝的场景,这三页纸他是从北海一只千年蚌精手中取得。”  石子砾连忙谢过,又抱出小白虎来给他看,小白虎特别乖巧得呜呜小声叫着。他问:“是不是有点奇怪,他以前很凶的。”  这是他族幼崽,最正统的传承,白钊一颗老男人的心都要化了,伸手欲摸,让小白虎一口咬掉了整个手掌:“……他现在也很凶啊。”含泪凝聚了个新的手掌出来。  “……”石子砾跟小白虎对视了三秒,小白虎两眼笑弯成月牙,伸舌头舔舔他的下巴。他努力组织语言:“以前没这么粘我的。”  白钊冷哼了一声。  石子砾在西昆仑歇了小半个月,动身前往东海,去方丈之前,特意回蓬莱仙家学院溜达了一圈,跟师长朋友见见面。  他如今也算荣归故里,鹤依灵很欣慰:“高了,胖了。”揉搓了一阵,放他去宿舍见朋友们。  鲤鱼精、黑狗精和洞庭龙女以前的手下龟丞相得了他归来的消息,早早备好了鸭脖、啤酒等物,四人畅快吃喝了一阵,顺便遗憾金刚铃已经去方丈当和尚了,少了许多热闹。  鲤鱼精很纳闷:“几年前视频,你不是已经是神游大圆满了?卡关了不成?”当然,二十年时间从初期升到大圆满,这速度已经很可怕了,但不是石子砾的作风啊。  石子砾叹气道:“是啊,老天爷赶紧出个大机缘,让我一举升入淬体期吧。”话音刚落,他执着啤酒的手就顿住了,跳起身看向东方。  鲤鱼精则一个激灵跳了起来,跟被谁抽了一鞭子似的,浑身抖个不住,瑟瑟跪倒在地,朝东拜倒。  黑狗精莫名其妙啊,去看龟丞相,却见这老头也一脸严肃,忍不住问:“怎么了,教导主任查房了?”狗爪子摸上地上的卤味,随时准备着一兜藏起来。  龟丞相道:“东方灵气爆发,水气氤氲,浓重到匪夷所思。”他眼皮一抬,见一尊窈窕身影从石子砾身侧显现,一惊,忙拜倒在地,“属下见过娘娘。”  洞庭龙女发髻上盘旋的苍龙也垂下了头颅,她神色极为凝重:“东海深处龙气冲天,莫非有真龙出世?”  石子砾断然道:“不可能!”这道气息本源同封郁的千差万别,世上只会有一尊真龙,这绝对是个西贝货。但作为跟真龙爱爱过的人,他也得承认,这龙气之精纯直逼封郁,其强势尊贵程度相差无几。  正说着,龙女的苍龙和鲤鱼精一先一后昏倒,各有一个肉眼不可见的光团从他们眉心处飞出,飘向东海。龙女也虚弱了许多,话说不出口,传音道:“我被剥夺了龙气。”  龙气这玩意跟企业的资质证书一样,一旦没了就成非法小工厂了。有没有龙气,是区分龙族和蛇、蛟等伪龙的最权威标志。连封郁前世佩璇大帝成就真龙之体,也是杀了八个兄长,聚齐八团精纯龙气。  与此同时,浩然天音滚滚,传遍天朝每一个角落:“我名佩璇,为真龙始祖,今日重开龙门天堑,凡能跃龙门者,皆入我门下,传承我衣钵。”  这是赤裸裸的冒名顶替啊,他师兄才是佩璇,极光大帝盖章认证过的。石子砾勃然大怒,一摸口袋:“白内障,看不清,莎普爱思滴眼睛,模糊滴,重影滴,黑影滴!莎普爱思滴滴滴!”掏出莎普爱思眼药水,往眼上一抹,眼前立时出现了各色大小不一的光点,从各处涌来,向着东方而去。  他试着捏住一个光团,往东的牵引力很大,但也不是不可抵抗的,立时信心大增:“清华北大抢人现场!”这冒牌货对龙族和类龙生灵有天然的压制,但对旁的种族好似作用不大。  成千上万名清北招生办老师破碎虚空而来,抱住这一粒粒光团往回扯,在他们眼中,这都是各省高考前十名的尖子生,决不能让他们跑了,连扯带拉,抢救下来很多光团,送还给了原主人。  石子砾看向龙女,龙女摇了摇头。他们离得东海太近,首当其冲,龙气最先被吸引走,太快了,没来得及阻止。  “无妨。”石子砾冷笑道,“你们留在此地,我去回回他。”考虑到蛟龙和龟都算类龙,他把小白蛟和小旋龟也留下了。  龙女道:“把小白虎也留下吧,他年幼,帮不上忙。”  石子砾看向小白虎,望入他琥珀色的眼中,心头一动:“不用了,我不让他出战便是。”第96章 请记住这只电鳗  石子砾化作一条鲤鱼, 气息得同鲤鱼精的一模一样, 投入水中,向着东海深处游动。为了完美得伪装成鲤鱼精, 他的速度并不快,初来还孤身一人游动,很快便有数不清的龙、蛟、龟等生物超越他, 其中不乏修为高深之辈。 第111章 大哥,你刚刚差点一招弄死我啊,只许你杀我不许我杀你?石子砾友善一笑:“道友,你还记得东海湖畔的小旋龟吗?”他不知道蓬莱校长姓甚名谁,只能以种族代指。  电鳗还记不记得校长不重要,重要得是他很快死掉了。在电鳗死亡的一瞬间,电弧四射,他生前积攒的电力向四下流蹿,石子砾撤掉了真空罩,取了无数节小电池,吸取电力。  极光大帝很不耐烦:“还不够折腾的呢,你就拿这么点电池,才攒多少?”  石子砾犹在梦中,他跟自己的法身第一次倾力配合,轻松弄死了一个渡劫期的大佬,嘴上道:“你懂什么,我这是南孚电池,一节更比六节强。”第97章 啦啦啦,种太阳  桑星华跟石子砾根本就不熟则还罢了, 龙女心觉不对,悄声问石子砾:“你何时用过这等外物相助?”  别人打架都需要配备啥武器铠甲靴子戒指的, 石子砾就只需要一张嘴,偶尔画个画,一张纸一支笔就够了,没见过还需要收集一堆破电池的。  石子砾微微一笑。在极光大帝消极罢工时,他以神游期大圆满修为,最多能跟淬体期的一战, 碰到炼虚期的都能被打得抱头鼠窜。然而极光大帝以法身身份同他合二为一, 两者并力同心, 极光大帝对时空法则的领悟加诸于身,冥冥中他感应到, 这只电鳗将会为他提供大助力。  石子砾和桑星华一道向东海深处游去,魔教教主的名头还是很响亮的, 何况桑星华带来了浩浩荡荡一大波化身,连周遭碰到的渡劫期大佬都不自觉躲得远远的, 大家指指点点, 感叹这次真龙出世果真气势震天,魔教竟然基本上全员出动。  石子砾都有点郁闷, 问:“能不能把这么多的你合成一个?”他们是去荆轲刺秦王,不是斯巴达三百勇士,这么大张旗鼓的, 佩璇大帝就算是个瞎子、聋子,都该知道了。  桑星华尚未出声, 便有一道冷清清的声音在四面八方响起:“相泽大帝这功法,一可分二,二能化四,四若想还原本一,可就难了,除非自废修为,斩断大道根基。”  这声线同封郁的一般无二,语调却有不同,封郁是淡漠,这声音是冷。石子砾修为差些,只觉一阵刺骨的冰寒袭来,让他禁不住想打抖,默念了两句带火的歌词,那股劲儿却还在,一咬牙:“喝了假酒!”肚腹中立时火辣辣一阵,将凉意冲散了。  石子砾吼:“你一个大帝,要不要老脸,还偷听两个小年轻谈话?”  佩璇大帝冷笑了一声,不再理会。  桑星华战战兢兢的,悄悄传音:“你说,他侵占了封郁的身体就算了,为何还这般高调宣布?固然有引天下龙子龙孙来此,拜他为主之意,未尝不想将你我诱来。你死了,我死了,世间仅他一位大帝,纵横捭阖,无人能敌。”  石子砾却道:“那又如何,难道他收拢了天下龙族,还会放过你我?不过是早死一日,晚死一日罢了。何况他既自封真龙之主,龙族待他的崇敬越高,对他战力该另有加持。”  桑星华一琢磨,倒也有道理。  佩璇大帝嘿然冷笑:“不错,有几分头脑。”  烦死个人,他俩别说商量战略战术了,就是放个屁,这人都能听了去。石子砾问极光大帝:“有法子吗?”  极光大帝没出声,倒是佩璇大帝道:“他能有什么法子,我已具大帝真身,他连独立的灵魂都不再有,沦为一个蝼蚁般小修士的法身。”连石子砾丹田中的动静,他都能窥探得到。  石子砾神烦,平心而论,硬刚的话极光大帝还真不会是佩璇大帝的对手,但可以另辟蹊径嘛,他还有言灵加成呢,便从乾坤书页上画了三部手机,品牌商标处写上“8848”。  这三部手机,他给了极光大帝一部,桑星华一部,郑重其事念出广告语:“8848钛金手机,隐形拨号,加密通话,无痕迹沟通,幸福往往分享,而苦痛却常常隐藏,这就是男人,你的世界,别人不懂。”  佩璇大帝全没当回事儿,却不料当真只能看到他们张嘴,听不到说话。他尝试以神识侵入,也被一道道数据网阻隔了,有个甜美的电子女声提示:“对不起,您窃听的通话已加密,一个手机,两个密码,两个空间,8848钛金手机,您值得拥有。”  如果此时佩璇大帝捏着手机,现在就已经摔了,可惜他没有,这女声就在他耳边不停提示,中文说完了换英语,8848各种版本的广告语都冒出来了,到了后来开始冒广播营销的广告,啥三星蓝牙耳机和车载充气泵,xxx牌老人鞋,此起彼伏。  到后来有个童声不断重复“我是红会福娃娃,福娃娃~我有很多小伙伴,小伙伴~求子热线0531-828,5个六”,佩璇大帝想关,又不知道怎么关,他抽出神识来,以大法力隔绝,这声音还在响。  古时候修真,从来都很清静,佩璇大帝从未见过这阵仗,一时有点崩溃。  这一系列骚操作不是石子砾弄的,而是极光大帝抱着电脑噼里啪啦敲了一阵就成了。  石子砾看到这效果都惊了:“你做了什么?”  极光大帝很得意:“刚刚他把神识伸过来时,我截取了一丝,提取分析出他的频率波段,把这波段链接了一段垃圾广告音频,循环播放。”他近来发现,现代科技光怪陆离,同神仙道法结合,能达到意想不到的效果,出奇制胜。  石子砾一时很惭愧,他这么多年就只会玩各种游戏,最多再上论坛掐掐架,极光大帝染上网瘾才不到两年时间,已经无师自通成了一名黑客,政治觉悟真是不一样。  他们往前走了一阵,龙啸声卷起冲天海浪,隔着万里之遥,仍能听到佩璇大帝愤怒的叫喊声:“回复td退订,回复td退订,你他妈倒是告诉我td在哪里回复?!td到底是什么?”  极光大帝怜悯道:“文盲,现在已经是21世纪了。”  这话倒惹起了石子砾更多的感触,极光大帝是个很开明很乐意与时俱进的人物,他为了上网跟外国友人玩耍,还自学了英语,天天有事儿没事儿挂着耳机练听力,简直男默女泪,感天动地。  再往前走,他们碰到了大批折返的龙子龙孙,各个惊骇欲死:“老祖宗疯了!”怀揣着拿到龙血传承的激动心情去,却不料佩璇大帝心情暴躁,正在东海大开杀戒。  被残杀的大多是各族族长的存在,如同火鼠一族族长死亡一样都会鸣起丧钟,场上丧钟连鸣,血染三千里,连天空都被染红了,各族受血脉感召,哭声震天。  一只巨龟不比蓬莱校长体型小多少,被骇得肝胆都裂了,嘶声叫喊:“快逃,追来了,追来了!”  佩璇大帝正在向浅海游动,顺道杀几个挡路的,他是来迎击石子砾一行的。只见一条银龙在汹涌的海浪中穿梭,速度极快,他个头并不多大,所携声势却震天,此方空间都被无上大法力分隔,出现道道裂痕。  石子砾轻轻吸了一口气,拿着手机跟队友们通气:“他脖颈下方有一片倒竖的鳞片。”封郁人形的逆鳞在喉结处,看他对逆鳞很好奇,还曾专门恢复过龙形给他细细打量,那鳞片微微凸起,很好辨认。  然则看这银龙,其脖颈光滑一片,看不出异样之处。极光大帝恨道:“没用的,真龙有隐藏逆鳞的秘法代代传承,封郁不知道是因佩璇给他的衍龙九变真法未写。佩璇这只臭虫,怕是早打了主意,一旦封郁修成真龙之体,便夺舍重生,不惧有敌人从逆鳞着手先一步杀死封郁的肉身。”  石子砾却觉得还有一试的必要,逆鳞这是所有龙族的标配,最多是被隐藏了,总是存在的。  眼看着这银龙越来越近,桑星华的某个化身变为原形,是一只黄黑相间的虎精,足有一栋三层楼高,众人纷纷跃身其上,虎精一跃而起,从银龙上空跃过。  银龙口一张,吐出一个乒乓球大小的光团。有三个体型庞大的化身冲出,同光团相撞,身体立时无声无息被溶解得无影无踪。光团缩小了两圈,稍稍一停顿,便又袭来。  这么凶残?石子砾心头一寒,手一指道:“满身大汉!”无数精壮汉子涌出,在极光大帝的加成下,这些生成的大汉修为跟石子砾等同,都为神游大圆满,前赴后继扑到光团上。  光团体积不断缩小,速度也大幅降低。佩璇大帝嘴一张,第二个光团便要吐出。  桑星华立时道:“我有个化身是棉花糖精,可以克制这招!”这是他跟石子砾交手时被饿出来的后遗症,第一时间造了好几个能吃的化身,这棉花糖精就是其一,有个特性就是可以不断放大,吃之不尽,作为储备粮。  他忙将这棉花糖精给拽了过来。  石子砾将其举了起来,大喊道:“我丢人啊!”奋力丢出。  桑星华是人族修士,他所有化身不论什么形态,本质仍都是人类,有这句话加成,这妖怪被扔出去很远,体型不断变大,将两个光团都包裹其中,连带着银龙的嘴部也被堵住了。  趁着这空档,桑星华忙指挥众化身齐齐攻上去,石子砾也放出了毕方和针口恶鬼,他手摸上小白虎,稍一犹豫不知该不该一并扔出去,脚下佩璇大帝却浑身一颤,撕咬棉花糖精的动作也一顿。  小白虎也似有所感应,冲着下方发出低沉的呼噜声,四爪挥舞,试图从石子砾怀中跳下去,让石子砾忙拽住了,紧紧搂着:“别,现在还不是时候。”小白虎这身板,真下去了,还不够银龙塞牙缝的呢。 第113章 鹿霸地也被石头砸了脑袋,哎呦哎呦拿蹄子揉着,嘴一张,发出桑星华的声音:“你干什么?”  “我就是石头精,这些都算我的子孙嘛。你快再把空间通道打开,”石子砾吆喝道,“孩儿们,拼爹啦!”  小石头纷纷睁开了眼睛,长出了小手小脚,蹦跳着入了空间通道,四下飞舞着将无数纸屑寻了回来,重新为石子砾拼凑出了身体。  石子砾撤了二向箔的特效,身体恢复了立体,才仔细打量这空间的构造。上空有一轮黑色的月亮,和一轮银色的月亮,两者交替旋转,正中央是一轮金色的太阳,月亮光芒极盛,比较起来,太阳的光芒都被它们强压了一头。  而地面上,银龙和白虎撕咬不休,白虎已是伤痕累累,两只前脚都被斩断了,还残了一只眼睛,银龙肚腹被抓裂了一道口子,露出半拉肠子。  石子砾冲上去想为白虎助拳,却有无形的力量阻隔不容许他前进半步。他只好将目光放到了天空,那轮金日的气息极为熟悉,定是封郁最精纯的魂魄。  他以一句“信仰之跃”跳上天空,银月不动,黑月月轮一转,如回旋镖般横向扫来,神鬼悲号,杀伐之气使天空流云都凝固不敢流动了。  切,就你会旋转不成?石子砾以时空法则,将双方的时间流速调成10:1,激动道:“观众朋友们,现在进行的是男子10米跳台决赛,下面上场的是中国籍选手石子砾,他的第一跳是向前翻腾三周半屈体,第二跳是向后翻腾两周半转体一周半屈体。”他的身体随之旋转,不断扭动,有条不紊躲过了黑月一次次的旋转攻击。  瞅准一个空档,石子砾扔出了丹田中的白虎星系,白虎投影一出现,一口咬住黑月,头也不回,脚下生风跑向了空间的尽头。  下方的银龙呆了一呆,他跟法宝的心灵联系尚在,黑月以巨力横斩,撞烂了白虎投影满嘴银牙后,又刺破了它的后脑勺,折返回来,却奇慢无比。  白虎投影叼着跑时,石子砾给它加了个增加五倍速率的buff,黑月折返时,他加了个降低五倍速率的debuff,此消彼长,飞回来少说得两三个时辰。  石子砾把目光落到了银月上。黑月银月是两柄剑所化,白剑该毫无杀伤力,靠近一看,原来这银月很是阴损,伸出一根透明的管子,源源不断从金太阳上吸取生命力,使太阳越发黯淡无光。  他心下大怒,冷笑道:“拿了他的给他还回来,吃了他的给他吐出来!”  管子中流淌的金色液体倒流,输送回到太阳体内,他又调了速率,很快被吸走的生命力都倒退回来,反从银月上吸取了银色液体。  银龙见势不好,舍弃了缠斗的白虎,飞扑而来。石子砾当机立断挥动【贝尔的小刀】,斩断了输送管,手一挥,抛洒出无数节南孚电池。  内里积蓄的电力挥洒而出,这是渡劫期大能毕生的储备,金色的电弧充斥了整个空间,刺目无比,银龙不禁眯起了眼睛,在雷电的噼啪声中,隐约听到那混小子在唱:“啦啦啦,种太阳,啦啦啦,种太阳,播种一颗一颗就够了,会结出许多许多的太阳~”  待电弧消弭,却见满场都是金色的太阳,数不清几百万颗,充斥了整个空间,气息、大小、颜色俱都一个模子刻出来般,根本分不清楚哪个才是封郁真正的神魂精华。  银龙一时傻住了,他是怀着打街头小霸王的心来的,硬刚就好了,怎么还玩大家来找茬啊?  石子砾凉凉道:“您这么厉害,一口气都毁掉就好了嘛,别客气。”  银龙要能弄死封郁早就弄了,不会等到现在,还得一点点用银月吸取精华,磨到猴年马月去。这毕竟是封郁的肉身,他必得慢慢同化才行,这是个大工程,同化蚕食得越彻底,于他好处越大。  这一耽搁,石子砾悄悄酝酿的大招已经充能完毕,极光大帝对着他一点头,他从乾坤书页中掏出了三口棺材:“我介绍一下,这三口棺材里面躺着的分别是牛顿、阿基米德、爱因斯坦——”  佩璇大帝虽没听过这三个人名,却不会坐视他出招,龙爪拍出,便要将三口棺材击个粉碎。  石子砾给他减慢了速度,因而还有兴致惊叹:“这力道可覆海移山,这速度潮鸣电掣,他能把我拍烂,自己却不受反作用力伤害,出招更是超越光速——根本就不科学啊!”  其中一口棺材抖动了一下,接连发出撞击声。石子砾笑嘻嘻道:“你瞧,牛顿的棺材板要压不住了。”他打不过佩璇大帝,那就不要打嘛,祭出物理学三大能,大家一起变凡人吧。第98章 生生不息最终章  石子砾捧着卷轴特别乖巧地笑啊笑, 他年纪小, 就算跟大部分修士一样都顶着二十多岁的皮囊,也带着一股稚气, 眉眼格外明媚动人。  莲仙人让他笑得心都软了,把满肚子催他上进的唠叨都咽了回去,双手搓了搓他的脸, 百般疼爱地叹息:“还是个孩子呢。”便改口道, “你师兄面冷心软,待你更多了几分宽容, 为师走后, 你师兄弟二人当互相扶持。”  石子砾连忙应了,说来他好些时日没见过封郁了,这人近来好似有意避着他走,在莲仙人这边都没再碰上。  要说封郁是恼了他吧, 可他俩在竞技场不可描述那事儿封郁都很淡定, 石子砾还真想不出自己哪哪儿能把人得罪得避而不见。  跟莲仙人约好了明日一早送他离校, 石子砾往回走,想了想还是拐了个弯,向b座宿舍楼走去。  封郁的宿舍,本来跟排行榜那群最顶尖的天骄们一样, 在最靠近教学楼的e座, 五十年前一次宿舍调整, 不知道为啥他就调到了b座, 跟石子砾所在的a座就隔了一座小法阵。  刚开了灵智的小喽啰们四人一间, 封郁这样的大拿就是独立一间了,石子砾敲响他的门。  房间内,密密麻麻的符咒写了一层又一层,封郁盘腿坐在阵法中央,引天地灵气汇入丹田,镇压丹田中魂魄聚成的吞月天狗。  那日在竞技场,他莫名被勾出了发情状态,至今未消,头几天还因刚被投喂了一顿大餐,尚能自控,近来久旷,难耐万分,丹田里的投影更是躁动不安。  封郁布了层层法阵,费时许久,眼见那天狗一日比一日乖巧温顺,大功将成,冷不丁一阵熟悉的味道传入鼻腔,情生而欲生,丹田火热,捂着胸口喘息。  天狗早被压制得没半点脾气了,两耳蔫巴巴下垂,无精打采地趴在地上,突然尾巴一竖,蹿身而起,四下嗅来嗅去,哼哼唧唧呜咽不住。  石子砾等了半天不见有人应门,扭头欲走,走出两步听到开门声,封郁露出了半边脸,纳罕问:“你怎么来了?”他搬到b座来都有五十年了,这还是头一遭石子砾来访,真是稀客中的稀客。  门一开,便有一股馥郁香气扑面而来,石子砾轻嗅了嗅,就见封郁若有所觉,半边脸更往门后藏了藏,把房门兜得更紧了些。  他的耳朵肉眼可见得慢慢红了。  “师父明日正午启程,咱俩一道去送他?”石子砾眨了眨眼睛,见封郁难掩窘迫,心中虽奇怪,觉察到他不愿让自己窥探屋内,出于礼貌,便后退了两步。  一个多月没见了,封郁心中不舍,下意识迈步跟进,整个人走出来才愣了愣,忙又缩回去了,稍一沉吟,还是道:“这个自然。”  封郁走出来时,石子砾不小心瞥见了屋内部分符文——他是个选择性学渣,挂科只挂水课,对自己感兴趣的科目,成绩从来绝佳——那是一种晦涩艰深的清心咒,他在莲仙人的书房中找到过相关古籍,一般为淬体期炼虚期的大神抗争心魔所用。  封郁才是神游期,不会受心魔困扰,那为何动用这等大阵势?石子砾隐约猜到了某种可能,脸上也有些燥热,觉得自己到来打断了封郁的好事,怪不得人家那么长时间没开门呢,咳嗽了一声:“那我先走了,师兄保重。”  想想封郁一向自持,不会强撸灰飞烟灭,不必太为他担心。何况越是强横的种族,度过发情期后修为越会大涨,此乃大机缘,怕他突破神游中期指日可待。  石子砾回到宿舍,打开玉简继续生啃。二十八星宿分了东南西北四大部分,他先看的是东方苍龙七宿,已经看完了角宿,亢宿就差几页了。  石子砾一口气读完,看看已经半夜十二点多了。终于又啃完了一本,他有点小兴奋,想着今天再把氐宿读个开头吧,翻找到介绍氐宿的玉简,埋头看了下去。  知识点1:东方青龙七宿第三颗【√看得懂】  知识点2:代表龙胸及前爪部位【√没问题】  知识点3:在七曜中属土,图腾为貉【√难不倒英俊的小石头】  竟然能不打哏地一口气读懂三句话,石子砾特别感动,离得玉简越发近了,凝神去瞧第四句。 第115章 倒是之前放的小电影,让他收获良多,对修士对决的理解更上一层楼。  石子砾懒洋洋走着,连路过某个宫殿都懒得进去折腾,深觉这一行实在赚回了本,至于宝物能否拿到,那根本就不重要了,再说这宝物妖艳装逼流的画风跟他并不相符,瞧这装神弄鬼的狗屁乾坤界……  “这什么狗屁乾坤界!”  冷不丁听到有人同一时间痛骂,石子砾先是一乐,凝神细瞧,更是哈哈大笑:“人生无处不相逢。”  只见宫殿大门开合,一人灰头土脸被从里面扔出来,摔在地上,嘴中骂声不住,半天没爬起来。  石子砾问:“纸兄,你这是怎么了?”  纸妖不知被谁封住了修为,此时同个凡人无异,朝着宫殿比了个中指,挤眉弄眼:“书殿之主,啧啧,小气吧啦的,因着我几次赢他,恼羞成怒了。”  石子砾早先也听他提过一嘴,他是书法成精,还是有资格被帝王收藏的书法,于书法一道自然非比寻常。他一听是书殿倒来了几分兴致,变了个茶几出来,提笔写了一首诗,问:“我这字能赢吗?”  纸妖不答,在他的下方誊抄了一模一样的诗,轻而易举将他的秒成渣渣,上下点指:“我这笔字,才能跟书殿之主打平,险胜。”  石子砾:“……哦。”那他就不进去找虐了。  他指了指自己来的方向:“你闯过了书殿,便能闯下一关了,酒色财气的宫殿在那边……”他有心想多透露几句,这话却数不出口,心知是乾坤界法则镇压。  石子砾蹲下身来,捡了四颗石子,分置四方摆好,又拢在一块,变作一个四面佛泥塑像,塞给他:“相逢就是有缘,送你了。”  纸妖:“啊???”  这孩子真不灵透啊,石子砾拱手一示意,扭头便走。刚走了两步,听得一声细微的颤动,声音清悦,却让他勃然色变。  妈个鸡,红练老祖的铃铛声!石子砾一把抓过纸妖,口中疾念“我送你离开千里之外”,将人向着自己来时的方向奋力一扔。纸妖此时法力全无,若能落到酒色财气殿阁周围,求得四殿之主护佑,那也算他的造化了。  纸妖身不由主地飞在半空中,漫天红线迎面而来,将他整个人兜住,眨眼缠成一团。  石子砾强笑道:“我师父总说我心大,老祖吃我一个怕就饱了。”心中大骂,说好的重塑肉身少则一两个月呢,这才十天不到,人就追来了。  “我向来喜爱少食多餐,留下这小子当个零嘴也好。”红袍女子泰然立在他身后不远处,菱唇上翘,似笑非笑的模样极美。  她一拂手,将纸妖扔在石子砾脚下,笑意盈盈:“乖孩子,到姐姐这来。”  石子砾眯了一下眼睛,口中同她周旋,心中千百个念头转过,苦思脱身之法。红练老祖被母文光一剑斩断肉身,是他亲眼所见,不会有假。  纸妖挣扎着坐起来,悄悄传音:“我这里还有数百个飞剑符,跟你的言灵配合,看能否斩断红线。”  他这是不知红练老祖厉害,石子砾回:“你掐好遁地诀,随时跑路。”他是个厚道人,红练老祖的仇恨值都在他一个人身上,何必害得人家跟自己一起死?  石子砾:“bb……”  红练老祖:“bb……”  两个人你来我往说了半天没营养的垃圾话,愣是没打起来。石子砾眨了眨眼,他说废话,是因着心中没谱要拖延时间,那红练老祖为啥这么配合呢?  ——因为她也心虚。  石子砾猝然发难:“我已经使出洪荒之力了!”赌一把,仓促重塑法身,恐怕红练老祖修为大减。  这是他压箱底的绝招,八年前他尚为化形期,便能惨胜母文光,凭的就是此招。【洪荒之力】,可随机召唤洪荒生灵协助作战。  当然,召唤的生灵也都是有概率的,如果说四海龙宫虾兵蟹将是r卡,南天门扫地的天兵天将就属于sr卡,封神期的大能是ssr,至于啥鸿运老祖、三清上仙,那根本就不在抽奖池中。  石子砾上次使用,竟然召唤出来了三头六臂的萌少年哪吒,打得母文光苦不堪言,这次他也报以厚望,暗暗祈祷:拜托来点狗屎运吧。  一只通体雪白、细腰长腿的犬妖现形,汪汪两声,吐出舌头来卖萌。  石子砾:“……”不是要这种狗屎运。  他禁不住嗅了嗅自己身上,怀疑是吞月天狗残留的味道,把这狗给引出来的。  这人有一次竟然欺负到石子砾原先隔壁宿舍的黑狗精头上去了,黑狗精可是石子砾经年的游戏队友,五六个人现如今还时不时杀上一局。他一见黑狗精鼻青脸肿的模样就动了怒,在反孔小分队的信息网支援下,堵孔烨到墙角,把人戳电得躺地上挺尸。  围观群众里三层外三层,轰然叫好,更有好事者举手机拍视频,转头放到论坛上,起了个题目十分撩人。  “方丈首恶白日行凶,天降灵石挺身而出,雷霆仙术威震天下”  在仅有两千余人的蓬莱学校,当天点击量破千,次日破三千,五日破万——消息不知道被谁发到另外两家学校的论坛上去了,瀛洲和方丈两校学生纷纷翻墙越狱,跑到蓬莱论坛上看热闹。  石子砾看着这数据都感慨,蓬莱和瀛洲人少,方丈人可不少,这一万点击量,大半都是方丈学生贡献的,可见孔烨这万人嫌名副其实。  帖子底下还有方丈的学生以游客的身份匿名吐槽:“打得好啊,这死孔雀就是欠修理,贫僧因为他,几次犯了嗔戒,不然早就升神游期了。”  更有人问打人者在蓬莱论坛的账号,说要给他砸潜艇砸豪车下红包雨打赏,“不差钱,图个爽”。  还有人发散得更远一些,大赞道:“瞧你们蓬莱论坛维护得多好,欣欣向荣的,注册会员也多,我们那儿就是一潭死水,就几个论坛管理员上蹿下跳得发帖,支撑得很辛苦。”  蓬莱校风是三校有名的开放和包容并济,妖修们普遍也比人族修士能作,群魔乱舞的,论坛每天能发近百新帖子,称得上一大景观了。  石子砾本人却无心宣扬,第一时间在论坛回复解释了一下这是永言大师下的咒。  他又不是凭本事打赢的人家,有什么好得意的,还跑去找永言高僧说了此事,重点表达了歉意,自己朋友无故被打,一时不忿才出手,借了大师法咒之力,胜之不武云云。  他说得很诚恳:“晚辈实在没想到,事情能闹得这么大,对不住您了。”  永言高僧暗叹他年纪小做事却很周到,反过来宽慰他:“种什么因,得什么果,一切皆为我那劣徒咎由自取,你很不必放在心上。”  他其实……也挺高兴的,早在方丈时,孔烨不是打了这位高僧的爱徒,就是揍了那位大师的传钵大弟子,人家挨了打,师父就找上门来跟永言高僧理论,永言高僧也不胜其扰。有心说孔烨几句吧,人嘴上答应得好好的,扭头就再犯,他此番才想出这么个法子整治徒弟。  只是这法咒不可能永久生效,也就维持一个月,永言高僧道:“那劣徒为孔雀成精,你以后碰到,还当小心。”他久居方丈深山不出,孔烨日后有的是机会找石子砾麻烦。  石子砾还挺纳闷,这前半句和后半句有什么联系吗,谢过永言高僧,回宿舍的路上才想明白,孔雀是鸟,鸟的直肠短而细,意指孔烨性直而记仇。  他刚解出了这个小谜题,突然脖子一刺,一抬头见果然是孔烨面无表情跟他迎面走来。石子砾不欲惹事,反倒是孔烨主动戳记他:“你有本事让我师父撤了法咒,咱们凭真本事走一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