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卿卿 卷三》 第1章 【正文开始】 第二天,魏卿卿听兰芷说起这件事的时候,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当时冲进去的人把那徐昌吓了一跳,以为是徐家人寻来了,衣服都来不及穿,就光着屁股跳了窗户,结果摔断了腿不说,那醉红楼的后窗临着最热闹的大街,这来来往往的人不少,徐昌想跑不能跑,想遮不能遮,被人观赏了好久,才有人通知了徐府的人把他给接回去了。」 兰芷说起来,还是笑得停不下来。 兰生也忍不住珉唇:「这一次,徐家跟丞相府的梁子怕是解不开了。」 「巧合倒是真巧合。」魏卿卿也忍不住弯起了眼睛,甚至都可以想到那位徐夫人跳脚的样子了。 这不,晌午刚过,祝珠就一脸喜色的从祝府来了。 虽说家丑不可外扬,但不知为何她就是想告诉魏卿卿:「姑母一早就来了。拉着母亲和祖母哭诉了一上午,现在还在那儿哭呢,看她的意思,竟是要爹爹跟姑父一起参奏容丞相呢。」 「参奏怕是不会参奏,毕竟徐公子也有错,徐大人怕是拉不下这个脸。而且容丞相多半也已经上门道歉过了吧。」容锐章一直十分擅长处理这种关系的,该低头的时候,他绝对会低头。 「听姑母的话,一早就去了。不过姑母可没消气,表哥下半年还要参加秋试的,现在摔断了腿,大夫说至少养三个月,但秋闱只有两个月了,他如何赶得及?」祝珠说起来,便眉飞色舞了:「他要是耽搁了今年的秋闱,又要隔三年才能考了,他至今还只有个秀才的功名在身。」 「况且他私生活如此不堪,祝老夫人应该不会再强硬要你嫁过去了吧。」魏卿卿笑着问她。 祝珠看着细细挑着花瓣的魏卿卿。也替她挑了起来,语气却有些低落:「我探过母亲的意思,祖母还是希望我能嫁过去,觉得只要我嫁过去,就能管住表哥,让他收了心。」 大家族的婚事就是这样,不为利益,也为了族里的男人着想,女子从来都是用来牺牲的。 魏卿卿也不好再说,她跟祝珠的关系还没到可以推心置腹的份上,而且主意她已经出过了,就看祝珠自己怎么办了。 魏卿卿不再说话,祝珠消沉了一会儿,才又活泼起来,说起京城各家小姐的事,在她看来都是些闺房趣事,魏卿卿却细细分辨着其中的利害关系。 但凡风吹草动,这些姻亲们总是最先有动作的。 譬如最近御史李家的庶出女儿,就被许给了四皇子为妾。 「也不知李家怎么想的,那李家小姐我见过,很是漂亮,才情也好,人也聪慧懂事,虽是庶出,但以她的人品,配一个六七品家的嫡出公子也不差,怎么就要嫁去高墙内?」祝珠声音不大。也知道忌讳四皇子被圈禁在府。 魏卿卿摘着花瓣的手却顿了一下,佯装无意的问她:「这件事定下了吗?」 「应该吧。我也是前几日去给祖母请安时,偶然听到父亲在跟母亲说这事儿,我刚去,父亲就起身走了。」祝珠道。 「想来李家也有李家的考量吧。」说起几位皇子的事,魏卿卿想,她还是找个机会探探容彻的口风才好。 容锐章这次重生回来,明显是疏远了太子,那说明前世并非是太子登基?而且容锐章跟四皇子的来往日益密切。照琉璃所说,容锐章如若真的要凑十万两银子给四皇子,那多半前世成为至尊的,便是那位优柔寡断的四皇子了。 怎么会是四皇子呢? 魏卿卿微微沉思着,当今皇上正值盛年不说,春秋鼎盛起码还有十多年。虽然本朝皇子不多,如今平安长大成人的,只有太子,三皇子四皇子和等同被放养的六皇子。但不论出身或是资质,都轮不到这个屡屡犯错到被皇帝圈禁起来的四皇子才对。 第2章 难道中间出了什么差错么? 「卿卿,你在想什么,都出神了。」祝珠笑着喊她,魏卿卿回过神来,才见她探着脖子往外听,还问:「这是谁在弹琴,真好听。」 「是闫先生。」 魏卿卿瞧她一脸向往,笑道:「闫先生是大哥新请的先生,是闫帝师独女,因缘巧合便答应教大哥一年。」 「是她!」 祝珠听过闫阮的名讳,她还以为这般高洁的女子只是话本里有,没想到真的出现在了这里。 魏卿卿见她竟然不如旁人一般觉得闫阮如此是不遵三从四德,又想起闫先生眼底那总是笼着雾水般的哀愁,浅笑:「既如此,我们一起去拜访先生吧,这会儿大哥应该要下学了,迟些他要去祝家替你父亲整理书库,你们正好顺路。」 祝珠立即抓紧了手里的帕子,垂着脸点点头。 很快到了闫阮的院子,魏卿卿拿了用栀子花做的香囊过来,闫阮正坐在临湖的亭子里抚琴,魏浔则拿着卷书坐在另一侧看着,一曲罢了,魏卿卿才上前打搅。 魏浔见魏卿卿和祝珠过来,笑着起了身:「时辰不早了,你们也别打搅先生太久。」 「是。」 魏卿卿乖巧应下,祝珠面对魏浔,越发的紧张起来,她也不知道自己平素分明大大咧咧一个人,怎么一见到魏浔,就脸红心跳,连话都不敢说了。 魏浔并未朝她多看,只客气的施了礼,就跟闫阮告辞了。 魏卿卿这才上前要将香囊拿给了闫阮,闫阮拿在手里看了看。玉白色的缎子绣着兰花,用鹅黄色的缨带系着,缨带两端各缀着两颗小而圆润的珍珠,可爱又精致,栀子花的香味被香囊裹着,倒不似寻常闻着那般浓烈了,清清淡淡的,正正好。 「你心思倒是巧。」 闫阮笑着,便自然的将香囊挂在了腰间。 魏卿卿见她喜欢,也稍稍松了口气,跟她引见了祝珠。 祝珠对闫阮满心的崇拜,尤其闫阮大了她快十来岁,她对闫阮更是如姐姐般的敬重,叽叽喳喳说了不少话。 魏卿卿担心闫阮这般安静的性子,会受不住,却见她始终都只是含笑听着,看祝珠也如同看个不知道事的小孩子一般,才也跟着弯着眼睛在一旁喝起茶来。而祝珠甚至错过了跟魏浔一道去祝家的时间。 但祝珠不后悔,从闫阮院里出来,还不断跟魏卿卿说着她有多喜欢这位闫先生,以后要常来拜访的话。 等送走了祝珠,魏卿卿便要回去,就见大明正捧着一卷纸往后院来。 「这是什么?」 「这是大公子写的文章。」大明笑看着魏卿卿:「自闫先生来后,大公子念书越发勤奋了,每日都要写两篇文章,早晚各一篇,等闫先生看过在文章上落笔点评后,回去又要盯着文章看到半夜。」 魏卿卿眼皮没来由跳了一下,问大明:「大哥最近时常提起闫先生吗?」 大明点点头,察觉到魏卿卿的担心,想了想,道:「大公子好像十分敬重这位闫先生,最近还特意买了两本阮琴琴谱来研究,说是如此也能跟闫先生说上话,省得闫先生在魏家寂寞。」 大明说完,看魏卿卿眉头越发紧了,不由道:「小姐,可要小的再细细观察几日?」 「嗯。」 魏卿卿赞赏的看了看大明,这孩子的确聪明,自己只是几句话,他便猜到了自己的心思。 告别大明回来,魏卿卿看了眼屋子里的郭庆,才收起对魏浔的担心,问他:「江嬷嬷安置好了吗?」 「照你的吩咐,暂时安置在了京城外,那容锐章做梦都想不到你根本见都不会见江嬷嬷。」郭庆说着,与她提起了她写的那封信,隐约透出自己的担心:「你的笔迹,很明显。」 第3章 「不妨事。」 魏卿卿指了指一旁的纸,郭庆看去,纸上什么都没有,兰生这才解释道:「一个时辰前,小姐还在上面写了不少字。」 郭庆为愣了下,江湖上早就有写过不久就会消失的墨,没想到魏卿卿这闺阁小姐也有。 魏卿卿没多解释,此番容锐章在自己手上栽了跟头,他势必不会善罢甘休。但她没打算就怎么放过他。 「让你带到京城的那位章家小姐,你带来了吗?」 「放心,就安置在了重阳楼,衣食住行,都给她安排了最好的。」郭庆提起这位小姐来,眼底都是不屑:「我找了个老婆子,跟她暗示了一句她其实是他爹跟章老夫人生的,她立马就答应上京认‘亲娘’了,家里的瞎眼老娘她甚至问都没问一句,她的主意,可比旁人大呢。」 「她家里的老娘,你托人照顾一二。相府的赏花会什么时候办?」魏卿卿问。 「说是明日,容锐章那文姨娘把东西都准备好了,容锐章哪里舍得不办?他都已经计划好要用这次赏花会,把本钱都捞回来呢。」郭庆明白了魏卿卿的意思,还亮出了容锐章那块玉,笑:「你放心,那位小姐,我保管给你妥善安排进去,这认亲娘的动静,小了可不行!」 秋灵被告诫后,当晚,就去找了余霞。 余霞听过她这些话,眼睛立即亮了:「这是小姐出的主意?」 「是兰生说给我听的,但你也知道,兰生素来谨慎,若不是小姐的意思,她不会这样说。」秋灵看着余霞,竟有些羡慕起来,但她也清楚,自己做不了商人仍在外头养的妾,她要男人的宠爱,要荣华富贵,但余霞不一样,余霞目光短浅,要求不高,若是这事能成,对她反而是好事。 而且,她从未想过,在她看来丝毫不手软的小姐,会给余霞一条活路。 若是如此,自己只要好好跟着小姐,以后她是不是也能谋一条好路?便是跟在府里两位公子身边也好,容二爷她不敢奢想,也知道自己配不上。 告别余霞后,秋灵就来见了方子蛟,将魏卿卿之前的话,说了一遍。 方子蛟推开了怀里的美人儿,放下翘在桌上的脚,冷笑一声,脸上的痣都跟着抖了抖:「我就知道,她怎么可能挡得住这样富贵的条件。」 「小姐现在就是顾及名声,毕竟就要嫁去国公府了。」秋灵小心道:「而且将军府的那位三小姐,看样子也是个心机深的,小姐答应了,不一定是好事,这一点小姐想得很明白。」 「都是小事,那三小姐只是个女子,屡次插手自己哥哥的婚事。已经是逾越不知规矩了,往阴暗了说,前头还有一个徐昌跟妹妹的例子呢。」方子蛟嘿嘿一笑。 秋灵听得心惊肉跳,低着头半点不敢看他。这个男人,阴毒是真的阴毒,居然想得到这样的办法。 方子蛟没察觉她的不对劲,又顿了顿,说起丞相府来。 秋灵又佯装无意的提了提偶然听到的容锐章急需大笔银子的事儿,方子蛟果真眼皮一挑,赞赏的看她:「秋灵,几天不见,你聪明了不少,这样的消息也听得来。」 「是小姐相信奴婢。国公府这几日不是时常送礼到魏府来么,都是国公府那些人嘴碎提起的,奴婢就留心听了。」秋灵早准备好了说辞。 「是吗?」方子蛟怀疑的看她,秋灵暗暗攥着手心,想着魏卿卿那幽幽凉凉的眼神,竟又慢慢冷静了下来,抬头直视着方子蛟的目光点点头:「奴婢自然不敢瞒着方爷,奴婢下半辈子,还要倚仗方爷呢,魏家那穷酸一家子,奴婢的月例都给不起,若是没了方爷,奴婢可怎么活?」 方子蛟听到这儿,才笑了笑:「算你聪明,过来……」 「爷,时辰不早,奴婢是偷溜出来的,小姐那儿还等着奴婢伺候呢。」秋灵强撑着笑解释。 第4章 方子蛟明显有些不悦,但也不想在这种时候,让魏卿卿起了疑惑,只抬抬手打发她走了。 等秋灵离开了,方子蛟才想了想,招了人来:「听说明儿丞相府要办宴会了?」 「是的。」一侧的人立即谄媚应答:「而且容相的生辰听闻也快到了。」 「爷最近刚得了一颗极好的夜明珠,送去丞相府,便说是恭贺容相生辰的,另外再备五千两的银票一道送去。只说是送给相府老夫人和大小姐买燕窝的。」几个钱方子蛟才不心疼,因为这次他胃口极大,要吞下的,是一整个国公府,说不定,还能吞下一个将军府! 想到这儿,方子蛟心情更好,又叮嘱了小厮几句关于魏素素和魏琼威的事儿,就搂着美人上楼去了。 暗处,郭庆看着方子蛟的人陆续出来,这才跟魏卿卿回禀去了。 魏卿卿刚将厨房做好的马蹄糕亲自包了起来,见他过来,递给他:「劳烦郭大侠今晚跑一趟,给江嬷嬷送去,她最喜欢这个。」 郭庆看着她脸上的笑,心底软了几分,算算年岁,自己女儿也比她大不了多少。 「放心。你今晚就踏踏实实歇着,等着看明天的好戏吧。」郭庆带着几分安慰的说完,便拿着马蹄糕出去了。 「丞相府的帖子送来了,明儿您可要过去?」兰芷端了茶来,替魏卿卿摆好差点,便捡起自己的绣绷子坐在一边绣她的帕子。 魏卿卿捻了块粉白的马蹄糕在嘴里,才扫了她一眼:「等你这方帕子何时绣好,我何时再去。」 兰芷当即闹了个大红脸,她不喜欢针线,这帕子她都绣了几个月了还没绣好:「若是兰生肯替奴婢绣,奴婢早就绣好了。」 兰生安静的替魏卿卿整理着梳妆台上的东西,闻言,淡笑道:「难不成你以后出嫁了这帕子小衣都要我来替你绣?那你得嫁给我的儿子叫我一声婆婆才行。」 兰芷知道她是打趣自己,轻哼着与她斗嘴,直到秋灵回来。 秋灵进门时,瞧见魏卿卿没架子的跟兰生兰芷说话,主仆三人其乐融融,看得秋灵打心底的羡慕。在跟方爷之前,她跟着哥嫂过生活,哥嫂成日嫌她拖油瓶,何曾有过温馨的时候? 后来被卖给方爷,她只学会了谄媚讨好,趋炎附势…… 「如何?」魏卿卿回头问她,秋灵才忙垂下眼帘,把方子蛟的话原封复述了。 「这位方爷,倒真是阴毒,这样的办法也亏得他能想得到。」兰芷忍不住出声。 秋灵看魏卿卿点点头,知道她是满意,心底悄悄松了口气,这才跪下来朝魏卿卿磕了两个头:「这是奴婢替余霞给小姐磕的头,余霞多谢小姐提点。」 「能不能成还看她的造化,往后你与她不必太亲近,否则叫方子蛟察觉,你跟她都没好下场。」魏卿卿说完,便抬了抬手,示意都退下去。 兰生主动收拾了茶水点心,兰芷跟着秋灵一道退出来,却是与她一句话也没有,即便秋灵一副很想跟她搭话的样子。 直到兰生出来,看出秋灵的心思,才主动上前道:「小姐的话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提点你而已。」 「是。」 秋灵赶忙行礼道谢。 兰生又安抚了她几句,才打发她下去歇息了,直到秋灵离开,兰芷才略带着几分不屑的挑起眼皮:「你与她说这些做什么,反正看她这个样子,一点儿利益威胁就改变心意了,小姐必不会长久留她在身边的。」 「小姐既然留她,自然要拿她当自己人用。」兰生走进她们住的厢房,略警告的看了眼兰芷:「你是不是觉得小姐年纪小,什么都不懂?」 「我自然不是……」 兰芷被戳到心思,忙辩解,但兰生只留给了她一个冷淡的眼神:「二爷当初把我们给了小姐,我们便只是小姐的丫环,丫环的本分是什么,我希望你能记清楚,否则往后出事,没有人能救你。而且小姐她……」兰生语气顿了顿,格外严肃了几分:「是个聪明人,最起码,比你我聪明。你的那些心思,小姐只怕早就看出来了。」 第5章 说完,就回床上歇息了。 兰芷却站在原地半晌,直到手脚发凉,才哆嗦一下回过神,赶忙回去歇息了。 魏卿卿隔着窗子,看到院子里的灯火都熄灭了,才淡淡靠在窗边合着眼睛慢慢想着事情,直到听到窗户微微一动,一道泛着冷香的身影靠近。 「二爷当贼当习惯了?」魏卿卿睁开眼看着晃进来的容彻,但话还未说完,那个永远高大淡定的身体轰然一下倒在了眼前。 魏卿卿手脚都僵了僵,才立马跳下凉塌,看着容彻银灰色的衣袍被鲜血染红一大片,尤其心口处还在不断冒血,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 魏卿卿不擅长医药,但基础的止血她还知道,而且房间里还备着之前给魏虎用的药,她立即去拿了来,又拿了剪刀去剪容彻的衣裳,却只有她自己没发现,她的手一直在颤抖。 「别怕。」 容彻微弱的声音传来。 魏卿卿垂眸看他,如豆摇晃的烛光下,他如蝶翼般的睫毛将他的眼神全部遮挡了去,让他看不清他的神色,平素永远带着散漫笑意的脸此刻苍白如纸,雪白的嘴唇微微张合着,似乎已经耗费了所有的力气。 魏卿卿皱眉,稳了稳心神,迅速剪开他的衣裳,这才看到他左胸口到右下腹一道血淋漓的狰狞伤口,伤口深得几乎要见白骨了。 「心疼爷了?」 容彻笑着问她。 魏卿卿见他还有力气说笑,也不再犹豫,先用干净的帕子沾了烈酒将他的伤口小心擦了一遍,才替他敷上了大量的伤药,最后找了白纱布替他包扎好。 只是白纱布裹了那么厚,还是不断见有血冒出来。 「我去叫兰生。」兰生兰芷是他给来的人,肯定不会出卖他,但她刚起身。就被他紧紧拉住了。 魏卿卿不悦:「二爷真要死在我这里不成?」 容彻却是笑:「能死在你怀里,也罢。」 魏卿卿脸色微沉,她可不想他死,尤其是现在。 「二爷与我即将结为夫妻,只要二爷愿意,以后总有机会,不过现在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不能守寡。」 魏卿卿睨着他说完,就拨开了他的手,出了房间。 容彻望着她冷漠的背影,狭长的眼底流泻出一丝寂寞,他的卿卿,还真是冷漠极了。 苦笑一声,窗外便传来了动静。 「二爷,太子的人已经被引开了,不过魏猖已经怀疑上了您,往榆钱巷来了,极有可能会搜这里。」 「看来爷是享受不到卿卿的照顾了。」容彻勉强从地上爬起来,看了看自己被剪碎的衣裳,嘴角勾起,半撑着窗户便离开了,丝毫没顾忌他没走一步,就犹如踩在刀尖上的疼痛。 魏卿卿带着兰生回来时,地上只剩下一滩血,滴落的血迹一直延伸到窗户边,魏卿卿便知道他已经走了。 「小姐,奴婢打水来收拾。」兰生道。 「嗯,夜里怕有人来搜,收拾好后,该烧的全部烧掉。」魏卿卿猜到容彻离去的原因,隐隐的,心底竟有些担心。 等收拾完不久,将军府的人果然来搜了,说是太子遇刺,现在正在搜寻刺客。 遇刺? 魏卿卿嘴角浮起丝冷笑,太子那样的,容彻想杀他不要太容易。但魏猖既然选择了这个借口,那就说明容彻做的事,即便是太子也不敢轻易暴露出来。才寻了个刺杀的借口。 也不知道他能不能躲过搜寻? 应该能吧,他那样的老狐狸,这么多年都不曾叫人抓到过尾巴,一个魏猖根本不足为惧。 魏卿卿想完,直接合眼睡了,只这一夜,都没怎么睡熟。 第二天一早,闫先生便派人来请魏卿卿过去喝茶了,魏卿卿也只得暂时将这些事放在了一边,倒是京城外格外热闹起来。 第6章 魏猖脸色铁青的负手站在花厅,瞧见魏素素过来,二话不说便一巴掌打在了她脸上。 「父亲,不知女儿做错了什?」魏素素刚起就被叫来,还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还有脸问?」魏猖指着她的鼻子骂,当初听到徐家的丑事,他还笑徐家一屋子鸡鸣狗盗之辈根基不深才闹出这样的笑话,却没想到一眨眼,这笑话就变成了将军府的。 魏素素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她早已习惯魏猖的喜怒无常,爹爹只疼儿子,这是她自小就知道的。 「女儿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惹爹爹这样生气,女儿甘愿受罚。」魏素素没有半分怨怼的跪下来,磕了头。 「受罚?你就是死也难辞其咎。」魏猖见她如此,冷哼一声,一侧的曲氏虽然也生气。但魏素素的到底也是她亲生的,这才黑着脸,将外面的流言说了:「不知何时传开的,今儿一早才传到你父亲耳朵里。」 「什么?」 魏素素抬起头看着曲氏,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叫自己与哥哥有勾连苟且? 魏素素的脸由白转红,死死咬着牙:「母亲,女儿与哥哥是亲生兄妹,怎么会做出这等事来,传这流言这人,分明不止是冲着素素来的,而是冲着爹爹、冲着二哥来的!」 「那外面流言你如何解释,说你屡次阻挠琼威的婚事,说你与琼威关系甚密。」魏猖咬牙。 曲氏其实知道自己女儿必然是无辜的,但这牵扯上了魏琼威,她也有点儿不高兴了:「素素,这件事你好好解释清楚。」 魏素素面对亲生父母的质疑,还是这般荒唐的质疑,简直想笑出来:「二哥与那相府小姐的婚事,不是母亲您让女儿想法子的吗?」 魏猖立即看向曲氏,曲氏面色一沉,直接呵斥魏素素:「母亲只是与你抱怨过几句,怎么就让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去想法子了?」 「实在是荒唐!」 魏猖愤愤。 魏素素看着母亲责备的眼神,心也沉入了谷底:「外面流言蜚语漫天,似乎只有一个办法能解决此事了。」 魏猖怀疑的看向魏素素,这个女儿的心思一向多,肯定是以前跟魏卿卿混在一起久了,所以魏猖才对魏素素也一直存着几分芥蒂。 「由女儿出面,今日去丞相府,当众替二哥求娶了丞相府的大小姐,待容大小姐答应后,女儿即刻上山为爹娘祈福,等二哥完婚后再回来。」魏素素拢在袖子里的手握得紧紧的,她这番走了,就意味着只能眼睁睁看着彻哥哥跟别的女人恩爱了! 曲氏听着,脸愈发沉了几分:「你就这样害你二哥?那容金宁是什么货色你不清楚?」 魏猖听着曲氏粗俗的话,不满的皱眉:「这的确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不然真的让我将军府成为跟徐家一样的笑话吗?」 「可那容金宁……」 「一个女人而已,就是占了正房的位置又如何。要她死的时候,照样得死!」魏猖阴狠狠的盯着曲氏,曲氏瞬间就没了力气。 她怎么忘了,自己这个续弦嫁进来之前,将军府可是有一位名正言顺的嫡夫人呢。 曲氏立即乖顺的应了声,外面又来人传说太子要见魏猖,魏猖的脸黒沉的几乎要滴出水来,想起昨晚什么也没查到,想起自己不得不这么早站了太子的队,都只攥着拳头冷沉应了声,便出去了。 魏素素望着面色微白恍然坐在上首的曲氏,打心底的瞧不上,若是她做掌家的夫人。她绝对不会任由男人如此糟践自己。 很快,魏素素便收拾好往丞相府去了。 丞相府今日可谓热闹。 虽然容锐章前阵子出了不少丑,可这个年纪轻轻就坐上丞相之位的男人,还是让人不敢小觑。 「魏卿卿可曾来了?」 第7章 房间里,容锐章看着替他更衣的琉璃,问。 琉璃眼神略闪了闪,道:「今儿一早魏小姐使人来说昨夜染了风寒,今儿怕是过不来了。」 「染风寒?」容锐章冷哼了一声,却没多在意,因为今日方子蛟忽然使人送了不少珍贵的东西来,这个以前他想要招揽却总是不成的钱袋子,而今自己捧上了橄榄枝,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他都不会让他有逃走的机会! 琉璃服侍好容锐章出了门,才独自一人出了后角门。 出门后,瞧见后角门巷子里不远处停着的马车,快步走了过去,行了礼:「小姐,计划一切顺利,不过方才素素小姐居然到府来参宴了。」 魏卿卿自然猜到魏素素的目的,不过,这也正合她的心意。 「你不用管她,今日你只需要好生盯着一个人即可。」魏卿卿道。 「那方子蛟吗?」 魏卿卿掀开车帘,幽幽看着琉璃,嘴角勾起:「是一位章姓小姐,今儿她可要给你们表演一出大戏呢。」 琉璃虽然不清楚什么章姓小姐,老夫人的娘家章家早就在当初容家落魄时,全族搬迁走了,后来即便有了丞相府章家想搬回来,都叫容锐章给阻止了,京城里入京可没几个章小姐。 但不清楚归不清楚,琉璃只消看着魏卿卿那漆黑幽凉的眼眸,也知道此人必不简单了。 「奴婢明白!」 看琉璃回去了,魏卿卿才吩咐兰生:「安排兰芷的事情,可妥当了?」 兰生点点头:「已经让她拿着您的手信去四季酿寻那刘全福掌柜的了,不过那洋藤散乃是治疗外伤的神药,自从当年那位神医消失江湖后,就不曾再见有这药卖,小姐让兰芷去寻刘全福有用吗?」 「嗯。」 魏卿卿淡漠的嗯了声,就合着眼靠在马车里一副要睡觉的样子了。 兰生见她如此,嘴角也珉起笑意,阿鲲还说小姐是捂不热的石头,而今且看看,小姐不正担心着二爷么,虽然二爷身边有一个相当于神医的韩先子,但这一点,还是先别告诉小姐吧。 很快,兰芷便从刘全福那儿拿到了神药洋藤散。 韩先子拿到这药时,还细细确认了是不是真的,待确定后,更是惊愕:「魏小姐是哪里寻来的这药?」 「奴婢不知。」兰芷回答完,朝里间看了看,见没有容彻的身影,才悄悄问韩先子:「二爷现在怎么样了?」 「伤势严重,不过……」韩先子意味深长的看了看手里的药,捋捋短黑的胡子,笑笑:「二爷这个有情饮水饱的人,想必好的会很快。」 兰芷闻言,这才笑着退下了。 韩先子看她离开了,才望着手里的药长长呼了口气,看来二爷找的这位夫人,也不是个简单的,但此时屋里头…… 韩先子刚走进来,七婆便警告般看了他一眼。 韩先子没理她,上前几步。对正守在床边伺候的乐舞夫人轻声道:「夫人,让我来替二爷换药吧。」 「好。」乐舞起身退在一侧,见阿鲲端了温水上来,便自然的接过,浸湿了帕子替昏迷不醒的容彻擦额头的汗。 「夫人,这些事叫下人做便是了,而且二爷伤口狰狞,您是弱女子,棠儿少爷又还小,看了难免做噩梦,还是先避开吧。」韩先子解开容彻的衣裳前,轻声劝道。 乐舞这才会意过来一般,白皙的脸颊上透出些许粉色,珉唇温柔的应下,带着棠儿便要退下,棠儿却紧紧抓着容彻的衣袖不肯撒手:「棠儿要陪着爹爹,棠儿不要爹爹死。」 「棠儿乖……」 「娘亲,棠儿不能再没有爹爹了,棠儿不要爹爹死。」棠儿满眼的恐惧,乐舞心疼的将他搂在怀里看向韩先子。 韩先子也无奈了,说到底,这些都是二爷的家务事,不是他该管的。 第8章 「那就劳烦夫人了。」韩先子开口,乐舞这才点头,帮着韩先子一起替容彻换了衣裳清洗了伤口,又重新上了药。 不过至始至终。她都不曾问过即将入门的二少夫人魏卿卿。 韩先子从容彻房里出来,特意问了阿鲲:「二爷可曾跟魏小姐提过乐舞夫人母子了?」 「有事耽搁了。」阿鲲答道:「二爷婚事就是这几日了,能叫他醒来不被人发现的拜堂成亲都是好事了。」 韩先子听出他的暗示,他不想让自己插手擅自去告诉魏卿卿此事。 韩先子抬头看了眼跟出来的七婆,只叮嘱阿鲲:「这几天,你最好日夜守着二爷,否则出了事,可不止是丢脑袋的事。」 阿鲲当然明白韩先子所谓的‘出事’是出什么事,皱眉低声问他:「先生可有让二爷提前醒来的药,哪怕只清醒片刻也好。」 「若有这药,我还用得着叮嘱你?」韩先子想了想,道:「我去见容大爷,你先盯着这里。」 「是。」 「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的好。」七婆站在台阶上看着韩先子冷冷道。 「我也劝七婆婆,适可而止最好,二爷虽重情义,却也不是糊涂之人,谁要敢挟恩图报,二爷也不会手软。」韩先子不冷不热的回了一句,就去找容海了。 房间里,乐舞只是安静的守着容彻,七婆回来时,看着乐舞母子忍不住气到:「那韩先子真把自己当二爷的长辈了。」 「他也是为了二爷好。」 乐舞浅笑,摸摸棠儿的额头,笑着问他:「棠儿喜不喜欢爹爹?」 「喜欢。」棠儿点头。 「那我们就永远留在爹爹身边好不好?」乐舞又问。 棠儿高兴极了,小小的身子往床边挪了挪,紧紧抱住了容彻的胳膊。 乐舞回头看了眼七婆,七婆明白她的意思,这才释然笑起来。 魏卿卿尚不知道国公府的事,只听着丞相府内的唱戏班子一开唱,就知道好戏要登场了。 郭庆顺利将那章小姐安排好后,就来见魏卿卿了,魏卿卿特意早早包下了距离丞相府不远处一家酒楼的四楼雅间,就是为了不错过这场热闹。 但她刚到酒楼,就看到了正跟一个男人说着话往楼上走的六皇子秦凉野。 而那男人……正是长公主的相好…… 秦凉野似乎察觉到了背后有目光,回头,却什么也没看到。 「六殿下,怎么了?」男人问他。 「没事。」秦凉野冷淡说了句,就继续跟他往楼上去了。 魏卿卿躲在一侧,朝郭庆使了个眼神,郭庆会意,悄悄跟了上去,而魏卿卿也顺利上了四楼,手里拿着前阵子容彻给她的小玩意儿——一个圆圆长长的西洋镜,从这西洋镜里,可以看到稍远些的风景。 魏卿卿兴致勃勃的趴在窗边,直到瞧见郭庆安排的那辆华丽到夸张的马车停在丞相府门口,嘴角才高高翘了起来。 流言中心的魏素素出现在丞相府参加这场以老夫人和容大小姐名义办的赏花宴,就够打眼的了。 如今又来这么一辆马车…… 有好事的忍不住站在门口悄悄问:「这是哪个府上的小姐?」 章娇听到外面的议论纷纷,背脊便忍不住挺直了些,装模作样的下了马车来。 但她自小在牛家村长大,她爹虽是教书先生,可家徒四壁,她自小虽不用做太多家务,可也没有享受过被人伺候,所以根本不知道大家小姐是什么样子,但有一点她知道,她不想再窝在一个穷困的牛家村里,日后再找一个农户做相公! 她身上的衣裳是玲珑坊一两银子一寸的烟云锦绣,发髻上簪的,也是成套的黄金嵌宝石的头面,璀璨夺目,只除了皮肤黑了些,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富贵的。 第9章 众人瞧着她,都以为是哪家大户刚接回来的大小姐。 而章娇瞧见周围关注的眼神,心里更加确定,她再也不要回牛家村了! 「小荷。」章娇翘着眼角抬起手,一旁立即有个机灵懂事的丫环上前扶住了她往前去了。 有些小姐们立即上前与她搭话,询问她是哪家的小姐,章娇自然乐意与她们交往,说起出身,便只提起自己姓章,别的再不多问。 众人都以为她是章老夫人的族亲,虽然章家没落。但容锐章却出息,这章娇今儿穿得这样富贵,众人就更当她是个家底丰厚的丞相府表小姐了。 不过章老夫人现在可顾不上这些。 她高高坐在花厅上首的位置,一旁是精心打扮过的容金宁,而下首恭顺站着的,则是魏素素。 「这件事,本该由父亲母亲登门来提,但父亲一早被太子寻去了,母亲昨儿夜里忽染风寒。只怕来了这儿,搅了您百花宴的兴致,这才叫素素代为提亲,不知老夫人可否愿意?」魏素素忍着周围众人或讥讽或鄙夷的目光,温柔得体的说着。 章老夫人自然愿意,她本就不指望自己这个女儿再攀附什么高门,能嫁去将军府做嫡夫人,已经是天大的好事了。 「不过老身怎么听闻前段时间,贵府二公子已经定下了亲事?」章老夫人心里自然一百个愿意,但也不蠢,将军府如今要娶容金宁,本就是别有用心,虽然她这女儿名声尽毁,但好歹也是丞相府的嫡女,决不能给人做妾。 「父亲当初给二哥定下亲事,是因为忙于公务,不知二哥与大小姐情投意合。而今知道了,自然没有委屈了大小姐的意思。已经将二哥的那门亲事退了。」魏素素耐着性子,浅笑解释。 但容金宁却是撇撇嘴:「既要求娶我,他也该亲自来才是。」 周围立即溢出一阵忍不住的笑声,求亲之事,哪有男人亲自登门的? 章老夫人也因为容金宁的不知规矩而显得面色难堪,暗自剜了她一眼,才看向魏素素:「既然将军府一片诚心,老身当然成人之美。」 还成人之美呢,众人私下传递着眼神,就容金宁跟魏琼威那破事儿,全京城早就传遍了谁还不知道? 也就章老夫人跟魏素素还在这儿装模作样。 花厅外不远处的容锐章听到这个消息时,脸色也十分不好看。 一旁刚登门的方子蛟却心思一转,笑起来:「恭喜相爷,令姐得配佳婿,这是好事啊。为表恭喜,草民愿意拿一万两银子给大小姐做贺礼,还请相爷不要嫌弃才是。」 听到一万两,容锐章看方子蛟的眼神深了几分,随随便便便是如此的阔绰,可见这方子蛟手里的银子不少。 「子蛟客气了。」容锐章笑起来。 方子蛟却是心里一跳,容锐章忽然这般亲密的唤自己的名字,莫非要招揽自己不成?那可不行,今儿他来,只是为了确保这容金宁跟魏琼威的事能顺利解决的。 容锐章心狠手辣,且贪得无厌,自己若是归附于他,不止荣华富贵无望,自己的银库全都会被他吞了去。 「草民只是贱民一个,哪里敢当相爷如此称呼。」方子蛟连忙后退两步躬身行了礼,笑道:「今儿相府宴会,想来相爷十分忙碌,草民今日来恭贺,也是带了榆钱巷魏家的礼来的,如今得知相府大喜,草民这就回去回了魏家,不敢再打搅相爷了。」 容锐章哪里看不出他的意思,他还口口声声提到魏家…… 容锐章心底一声冷哼,面上却不显,只等方子蛟离开后,立即招了人来:「去请方爷到梨香阁一坐。」 小厮听到‘梨香阁’三个字,瞪大了眼睛:「大小姐才刚刚与将军府定下亲事……」 「蠢货。」容锐章啐了一口,将军府是一家子什么人,没有人比他更加清楚,此事将军府不来求娶容金宁还好,他还算魏猖那老奸巨猾的有几分敢作敢当,但将军府刚名声有损,他们就巴巴来了,就算娶了大姐回去,以大姐那猪脑子,保不齐将军府回头就扣一个屎盆子在自己头上。 第10章 与其放任容金宁出去给他出丑惹祸,倒不如让她嫁一个看似低贱却能握在他掌心的人! 转角,琉璃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怔了好一会儿,才立即打发了人去给魏卿卿送了消息。 魏卿卿收起千里镜。听着兰生的回话,了然的倚在窗边:「果然不出所料。」 「小姐早就知道了?」兰芷诧异问。 「容相快被那十万两逼疯了,方子蛟这么晃眼一锭银子送到他跟前,他岂有放手之理?」魏卿卿说罢,没再继续说,自己跟容锐章都能预料到容金宁嫁入将军府后会是什么光景。 虽然她很希望看到将军府跟丞相府狗咬狗,但思来想去,还是让方子蛟这个吸血虫先吸上容锐章更划得来,至于将军府,知道容锐章是站四皇子党后,迟早要跟他攀咬起来的! 正想着,外面郭庆已经过来了。 「如何?」 「那个男人似乎上次躲过一劫后,就将二爷要杀他的事告诉了长公主,这次是长公主要六皇子来安置这男人的。不过六皇子似乎知道这个男人不怀好意,方才听他们说话,句句都是六皇子在试探此人。」郭庆坐在,给自己倒了杯茶,才睨了眼魏卿卿:「他们还提到了你。」 「提到小姐?」兰芷皱眉:「六皇子提小姐做什么?」 「现在容二爷的心头宝不就是小姐么。」郭庆打趣的看着魏卿卿,魏卿卿却不为所动,依旧淡淡看着他:「然后呢?」 「那个男人提议,要六皇子将你掳走,好报了容二爷捉了他的仇,好像长公主也有此意。」郭庆说到这儿,语气便没方才那般轻松了,魏卿卿迟早要嫁入国公府的,等她嫁过去,长公主就是她的大嫂。抬头不见低头见,长公主若真存了这样的心思,魏卿卿的麻烦便少不了了。 不过魏卿卿却没他们这般担忧,长公主迟早要跟容海和离的,而且容海就她看来,并非是个糊涂之人。 「除我之外,还说了什么?」 「六皇子好像察觉了有人偷听,我不敢久留。」郭庆老实回答:「这个六皇子,年纪瞧着不大,心思却细腻的很。」 魏卿卿也看出秦凉野的不一般,但容锐章现在却处处靠近四皇子,那便说明以后会登上大位的,必是四皇子才是。所以有机会,她还是要及早探问容彻的心思,否则一旦四皇子登位,那容锐章的权势就会更大,以他睚眦必报的性格,必不会放过自己和国公府。 「四皇子有一位幕僚,人称羊大仙,留着山羊胡子,三十多岁,劳烦郭大侠跑一趟,告诉那羊大仙,便说容丞相的一个小厮看上了醉红楼的小翠,打算不日便将她赎回去做妾。」魏卿卿隐约记得,当初她替容锐章收集资料时,就曾查过这个山羊胡子。他虽是四皇子幕僚,家底却不丰厚,与那醉红楼的小翠更是苦命鸳鸯。 小翠倾慕他,为了他而卖身青楼,赚取银子供他在四皇子面前露脸,这么些年,山羊胡子对小翠,也是打心眼里觉得亏欠的。 郭庆不知魏卿卿在想什么,但看她半眯着眼算计的样子,就知道容锐章又有麻烦了。 「我这就去办。」 郭庆刚说完,就听到门口有脚步声,他想也没想,便直接从窗户处跃了出去。 待他刚走,房门就被人推开了。 魏卿卿看着一身天蓝色锦袍的秦凉野,自然的行了礼,才问他:「六殿下怎么来了这里,是走错地方了吗?」 「本殿下就是知道你在这儿才来的,上次你把本殿下吓到水里的事。本殿下还没跟你算账呢。」秦凉野耍赖似的,一进来就自顾自坐下了,还瞥了眼兰生:「还不给本殿下倒茶?」 兰生看了看魏卿卿,见魏卿卿点头,这才上前倒了茶。 秦凉野满意的端着茶喝着,就听魏卿卿道:「上次是臣女的错,不知殿下胆小,还请殿下原谅、不过殿下既然喜欢这儿,臣女便将此处让给殿下了。」 第11章 秦凉野差点呛住,这个丑八怪还敢说自己胆小。 秦凉野抬眼,偷偷瞄了眼魏卿卿,才道:「谁说我喜欢这儿了,谁让你走了?你这般没规矩,我可以罚你的你信不信,就是容彻来了也护不住你。何况今儿他还赶不来吧。」 「二爷一个大男人,总不能围着我转。」魏卿卿佯装没有听出他的试探,又道:「不过听闻方才丞相府有热闹看,臣女正要过去,这厢房殿下若不喜欢,臣女便去退了。」 「热闹?」秦凉野拿着茶杯的手一顿,立即哼了声:「本殿下也正要去看热闹,你正好跟我顺路,走吧。」 说着,就起身打着折扇一路小摇着往前去了。 魏卿卿朝他的背影无奈摇头,自己随便给他下个套他就往里跳了,也不知是无意还是故意。 出了客栈,秦凉野率先一步跨上他漂亮的枣红色骏马。魏卿卿也上了马车,但秦凉野的马车刚往前跑去,魏卿卿的马车就掉头回榆钱巷了,气得秦凉野驾马就要跟上来,却果真听到前边众人在议论丞相府。 「殿下,丞相府好似真的出了事。」一侧小厮提醒。 「我自然知道。」秦凉野哼哼,不过他是气他这都能被魏卿卿算计上,这也太丢人了! 「那长公主的那位……怎么办?他还打算对魏小姐下手……」 「找人盯着他!」秦凉野眼神陡然凉了几分:「我要让皇姐自己看清楚,这个男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小厮明白了他的意思。定定点点头:「奴才明白,这就去安排。」 秦凉野嗯了声,看着魏卿卿离去的马车,这才勒着缰绳往丞相府去了。 而马车里。 兰生打开马车边的暗格,从里面取了茶和点心出来,心底不由暗暗惊叹魏卿卿这马车的实用。 今儿一早四季酿的人牵了这马车来时,兰生虽也认得这马车里外都是极好的梨花木,但罩着素蓝色的帷罩,看起来十分低调。而到了内里,才觉这马车比外表看起来更加宽敞些。 不仅如此,各样的暗格,里面不止可以放茶水点心,还有丝绸的帕子甚至备用的衣物,就连里头这坐垫也是可以挪动的,稍微拼接一下,在马车里睡上一觉都行。 「二爷哪里怎么样了?」魏卿卿没有在意兰生兰芷的打量,轻声问。 「有韩先子在,二爷必然不会有事的。」兰芷笑嘻嘻说完,眨眨眼问魏卿卿:「小姐若是担心的话,奴婢再走一趟?」 「走一趟吧。」魏卿卿淡淡喝了口茶,幽幽道:「我总不能守望门寡。」 兰芷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兰生哭笑不得,跟魏卿卿讲了韩先子此人。 「韩先生在医术上颇有造诣,说他能起死回生也不为过,当初他能跟在爷身边也是因缘巧合,但韩先生此人重承诺,而且也跟在爷身边好些年了,只要他有一口气在,就绝不会叫爷出事。」兰生笑看着魏卿卿:「当然也不会叫小姐您守了寡。」 「那就好。」 魏卿卿淡淡一句,便不再多提了,只让马车绕了一圈,又绕回了方才的客栈,继续上四楼雅间看热闹去了。 不过这一次,魏卿卿刚举起她的千里镜,就瞧见了极精彩的一幕。 「阿娘,娇娇总算回到您身边来了。」 章娇一见到章老夫人,便哽咽着跪了下来。 章老夫人被她这一声喊懵了,容金宁此刻被容锐章‘安排’去了梨香阁,并不在此,所以连个大声质问的人都没了。 魏素素端着茶杯的手也僵了一下,抬头细细看了看章娇的脸,又看了看章老夫人,眉目之间,的确有那么一丝神似。难不成…… 「胡闹,这是谁家小姐,还不请出去!」 容锐章一脚跨进厅堂便狠狠瞪了眼秦嬷嬷。 第12章 秦嬷嬷也是被吓住了,回过神来,立即指挥着人去拉章娇,章娇却哽咽着道:「阿娘可以不认娇娇,娇娇本也不打算活了,如今见到阿娘一面,娇娇也能去地府跟爹爹有个交代了。」说完,重重朝章老夫人磕了三个头。 众人听着她这砰砰三声,再看她额头都磕出了血,顿时议论起来。 当年章老夫人曾与族兄定过亲的事儿,还是有一些老人记得的,并且章老夫人当年没退族兄的亲就转头嫁给了容锐章的父亲,也曾在京城引起过一阵风波。 「你……等等……」 章老夫人听着周围的人居然提起几十年前的事,如何能让章娇这样轻易走了,如若章娇被有心人利用再说出什么事儿来,自己岂不是晚节不保? 章娇却依依不舍的回头看她:「阿娘。您别伤心,爹爹临死前也不想让娇娇来找你的,是娇娇日夜愧疚,觉得无法在生母跟前尽孝实在有违孝道,这才自己寻来。」 方才跟她一道进门的小姐们也是惊得下巴都掉了,不过看章娇穿得这样富贵,她爹死了又只余下她这个独女,那她岂不是有一笔十分丰厚的嫁妆? 想到这儿,人群里已经有人打起了主意。 章老夫人爱财,但也主导此刻并非贪财的时候,她已经被褫夺了诰封,如若贞节牌坊再没了…… 章老夫人不敢再想,只盯着章娇,从牙缝里挤出话来:「你父亲是谁?与我有什么关系?你如何上来就乱认亲戚?」 「我父亲是章楠啊,阿娘竟不记得了吗?这还是您当年跟父亲的定情信物。」说着,章娇就从怀里拿出了一对鸳鸯戒指:「戒指内还刻着您的闺名和父亲的字,您的闺名是……」 「秦嬷嬷,你去看看。」 章老夫人打断章娇的话,几十年前的事,她根本记不得了,不过她的确跟曾定亲的族兄互相爱慕,只可惜族兄家道中落一贫如洗,后来遇上了容锐章的父亲,她便自行毁了婚约,让父亲逼族兄一家子闭了嘴。 但有没有交换过定亲信物,她着实不记得了。 但不论如何,这对戒指不能留。 秦嬷嬷最明白她的心思,当即上前要去拿章娇手里的戒指,章娇却似早有准备一般,将戒指紧紧攥在了手里:「阿娘既然不肯认娇娇,那这对戒指就留给娇娇做个纪念吧,爹爹他毕竟已经死了。」 「章老夫人,这孩子也怪可怜的。」一侧有觊觎章娇身后那笔丰厚嫁妆的夫人开口。 身在高位的夫人们自然看得透章老夫人的心思,默不作声,瞧见这贪婪的小户夫人开口,也都暗自笑着不出声。 容锐章简直气死了,看了眼白着脸说不出话的章老夫人,沉声道:「我母亲清清白白,你这民女从何而来,受何人唆使竟敢污蔑我母亲清白!你现在若是不老实交代,我便只有将你送去大牢大刑伺候了!」 这声威吓,吓得章娇身形都晃了晃。 「没错,你赶紧如实交代了!」秦嬷嬷也忙应和道:「否则那潮湿大牢里的刑具可不是你一个弱女子能承受得了的。」 「原来阿娘是这样看我的。」章娇哽咽的看向上首冷漠的章老夫人,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尤其是面对容锐章时,但她早就有过心理准备了,与其回牛家村嫁个农家汉子每日伺候公婆做饭洗衣带孩子,她宁愿死! 容锐章见她居然油盐不进,还要再说,就听一道令他十分不喜的声音传来。 「 容相这是多了个妹妹?这是好事啊,怎么还威胁这个小姑娘了?」秦凉野走来,瞧着这场戏,嘴角高高扬起。 「六皇子。」 容锐章看到他来,极其不情愿的行了礼。 众人也跟着行礼,章娇见状,立即就跪在了秦凉野跟前:「还请殿下做主,民女所言非虚,当年阿娘本是与我爹爹先有婚约,后来阿娘另嫁他人,可爹爹一直不曾忘记过阿娘,阿娘也不曾忘记爹爹。爹爹在阿娘出嫁后,本心灰意冷,可后来阿娘丈夫早逝,爹爹于心不忍几次入京探望,意外才有了民女。」 第13章 旁边的人已经听得倒吸一口凉气,这要是真的,那章老夫人……可真野啊…… 章老夫人已经快背过气去了,容锐章立即看了周围的小厮一眼,呵斥:「敢在皇子面前撒谎污蔑,可是死罪,妖女。你再敢出言污蔑,别怪本相没警告你!」 「相爷若不信,去查便是,一桩桩一件件,皆有人证。而且那婚书虽然前阵子不见了,但族里早有备份,族中长老总不至于撒谎。「章娇哭得凄凉,口口声声都是被逼无奈才说出这些话来的。 秦凉野瞧着快气死的容锐章,微笑:「容相何必心急?此事事关重大,是真是假,让京兆府的人去查一查便知,来人去通知京兆府!」 容锐章当然要阻止,但这时候他安排的人却闯了进来,按照他之前的吩咐大声道:「不好了相爷,大小姐跟那方子蛟在梨香阁里……」 「什么?」 魏素素完全没想到容锐章还安排了这一出,自作聪明,却不想这么巧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看来相府的家风,的确与旁人加不一样。「秦凉野凉凉一笑:「本殿下也只是路过,看相爷这么忙,本殿下就不打搅了。」 「殿下,民女……」章娇急急抓着他的衣裳,秦凉野当然不会让容锐章灭了章娇的口这么好过。微笑:「你放心,你的事儿本殿下既然见着了,就不能让人随便把你处置了,这事儿等迟些我见着皇祖母了,必要亲自告诉她,你若是忽然死了,可就坐实有些人心虚了。」 章娇闻言,立即窃喜的叩头道了谢。 其他夫人小姐们见状,哪个敢拿自己的名声开玩笑,也连忙跟着告辞离开了。 只等屋子里的人都走空了,魏素素才放下茶盏。看向容锐章:「姐夫不觉得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巧了吗?」 「你今儿来的也巧。」容锐章冷冷瞥了眼魏素素。 魏素素知道将军府那点儿心思瞒不过他,现在也没打算瞒着了,京城传出流言,她现在急需一个有力的同盟:「姐夫与我同样被人算计了,姐夫不觉得此刻你我联手更好?」 容锐章打心眼里,就不曾觉得女子能翻起什么浪花,女子都是些小肚鸡肠之辈,只会些宅子里阴毒的算计,会打着算盘算计金银,如同魏卿卿一般,牵涉朝堂的阴谋阳谋。她们看得懂么? 而且自己给她那封信,她居然至今没有动静,由此足见她也不过是有些小聪明罢了。 「大姐与琼威的婚事,我会亲自跟岳父大人解释。」容锐章说完,已经是在送客了。 魏素素见他如此,也聪明的闭上了嘴,看了眼地上一直暗自打量自己的章娇,眼角微挑,转身而去。 等她走了,容锐章直接让人将章娇拖下去,章娇却开了口:「哥哥就不怕我手里还有什么把柄吗?」 「你在威胁本相?」容锐章阴鸷看她。 章娇根本不敢跟他对视。转头看向章老夫人,哽咽:「阿娘,女儿是真的想来孝敬您的,您跟阿爹的过往不止女儿知道,还有很多人都知道。」 「来人,把她带下去给我好好打,我看她嘴里吐不吐得出实话来!」 容锐章也不管快被气死的章老夫人,直接就要把章娇拉下去,章老夫人却终于开了口:「你打了她,太后那里,要怎么交代?」如若打死了,就等于直接认了这件事,如若没打死,难保她到太后跟前会说出什么来。 如若是旁的人来上门欺诈也就罢了,偏偏是族兄的女儿…… 容锐章一口牙几乎咬碎,这一切肯定是魏卿卿安排的,上次她送婚书来他就觉得不对劲,这一次必也是她安排! 「魏卿卿!」 容锐章阴狠狠的说罢,扭头就往府外而去。 而这厢,魏卿卿看他怒气冲冲出了府,才收起了西洋镜,唇瓣勾起寒意:「兰生兰芷。我们回府。」 第14章 魏卿卿刚回来,本以为会对上容锐章,却没想到是容海等在了魏府门口。 「容大爷。」 魏卿卿收起惊讶,很快行了礼。 容海看着她,方才还满眼活泼狡黠呢,一到外人跟前,又乖巧疏离的跟个陌生人似的了。 「我有事来寻你大哥,正好瞧见容相的马车在这巷子里徘徊,便想着他许是寻魏家有什么事,便在这儿等着了。」容海温和笑着解释。 魏卿卿瞧着他,他是怕容锐章找自己麻烦,才特意在这门口站着的吧。 魏卿卿看着他眼底流泻出的笑容,真的温柔温暖的跟太阳似的,这样的人,她想不明白,怎么长公主与他夫妻十几年,还会迫不及待投入一个看起来就是在欺骗她的男人怀里。 「多谢容大爷,那你见着大哥了吗?不如去屋子里喝杯茶吧。」魏卿卿朝他笑道。 「嗯。」容海没有拒绝。 这是有话要说? 魏卿卿会意过来,特意叫兰生兰芷落后几步跟着,才迎了容海入府。 去花厅的路上,容海便开了口。 「阿彻现在还昏迷不醒,阿鲲说他那晚来见了你,吓着你了吧?」 「听兰生说,二爷身边有一位韩先生。」魏卿卿说着,表示不担心。 容海微微笑,下午的风吹落吗,满园的粉白色的花瓣落下,他才驻足停了下来,认真跟魏卿卿道:「魏小姐可曾介意男人三妻四妾?」 「不介意。」魏卿卿利落的回答:「男人三妻四妾,天经地义。」 容海定定看着她扑闪的幽黑眼眸里情绪不明,明白了她的真正的心思:「若是长公主与我说这样的话,我会伤心。喜爱一物,便会生独占之心。若不爱,才不计较。」 魏卿卿眼睫颤了颤,没回容海的话。 她一直都是知道容彻后院里还有不少美妾的,况且她若介意又怎么样,叫容彻将她们全部赶走吗? 魏卿卿嘴角浮起笑意:「女子要三从四德。」 「你可以不必。」容海笑看着她:「阿彻是真的喜欢你,那样的喜欢,这辈子,我就见他出现了这一次。」 柔柔的风吹着,吹起垂落耳旁的长发,触碰在人的肌肤上,痒痒的,痒到了心底。 不知何时,天边已经开始满是太阳灼红的云霞了,铺满整个天际,衬着已经不那么炙热的夕阳,美的令人心醉。 「大爷过来,不是要说这几句话的吧。」魏卿卿迎着光微眯着眼睛,笑看着面前这个儒雅又温柔似水的男人,笑:「二爷他是不是有什么不便亲口与我说的事,需要大爷您转述?」 容海看着她,也笑开:「真是个聪明的小丫头,我若是有女儿,如你一般聪明,我一定捧在掌心里。」 魏卿卿但笑不语,等着他说出他准备的话。 容海也没有过多的遮掩,说起了容彻的事:「阿彻曾经年少时,被皇上派遣去江南治理水匪。那时候南方势力还被朝廷官员把持着,贪污严重,水匪为患,阿彻虽年少轻狂,但为人重情义,那几年结识了不少志同道合的朋友,其中有一位便是当时做了他副帅的闻极。」 「闻极此人来历不明。比阿彻还长了几岁,十分英勇,本是栋梁之才,而且他们去剿水匪那一年,他刚娶了妻。」 「但谁也没想到,他们之中有人做了叛徒,风雨大作的那晚,洪水决堤,阿彻违背上头的命令,让将士们去救百姓了,可那些水匪却趁机杀来。闻极为了保护阿彻,被水匪杀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后来,阿彻便带着几十个亲兵,杀入了水匪里。」容海说到这里,脸上带着笑,语气里却是说不出的心疼:「那时候,阿彻还没杀过人呢,那一晚,他身上的血却怎么流都流不完,一天一夜。杀红了眼,杀到那剑仿佛长在了他手里,才晕过去。」 第15章 听到这里,魏卿卿大致猜到容海要说的是什么。 「二爷替闻极照顾了他的夫人。」 「嗯,但没多久,乐舞便查出身怀有孕。因为是寡妇,阿彻担心她被人指点,便认了她肚子里的孩子,将她安置了起来,虽然这么多年,阿彻对她始终只是敬重。但阿彻性子看着冷。却最是重情义,乐舞与闻极感情还不深,会喜欢上阿彻,也不足为奇。」容海语气温柔:「但她是朋友妻,这一点阿彻一辈子都会记得,魏小姐,你可明白?」 魏卿卿看了看容海,笑得依旧从容:「我说过,我不介意二爷三妻四妾。若二爷敬重她,我自然也会敬重。」 「敬重她可以,你也要顾及你自己。」容海并非是过来让她让着乐舞的:「母亲这么多年明辨是非。但对于那个孩子,她不知真相,一直以为是阿彻的。」 魏卿卿没说话,孩子是谁的都不要紧,容彻爱谁也不要紧,她只要报她的仇,护好如今的亲人! 容海看她如此,忽然有些后悔来与她说这些话了,说了这些,是不是把她往阿彻的身边推远了些? 容海一直等到魏青山回府,确定容锐章不会乱来了之后。才回去了。 「大爷,怎么样?」阿鲲跟来问。 「或许,这话本不该我去说。」容海歉意的看了看阿鲲。 阿鲲哪里敢责备容海,连忙行了礼要回去,才听容海道:「不过魏小姐是个通透的,你们以后待她,不要再有隐瞒,她通透,也敏感。」 阿鲲怔了下,大爷才见魏小姐这几次就这么了解她了么? 「奴才明白。」 说完,阿鲲才赶忙离开了。 等阿鲲退下,韩先子才朝容海笑道:「许久没见大爷像今日这般开心笑过了。」 「嗯。」容海也不掩饰他内心那一瞬的轻松:「阿彻能娶她,是福气。」 韩先子心底轻轻一叹,但愿二爷屋里那位也这样认为就好了。 吃过晚饭,魏卿卿就提着新酿的酒找魏虎和葛老去了。 「兰生,你觉不觉得小姐好像变了?」兰芷瞧着魏卿卿的背影,跟兰生道:「我总觉得小姐这两日忽然有的什么东西,好像突然一下又没有了。」 「主子的事,不该我们插嘴。」 兰生当然察觉到了,那感觉,就是在容海离开后消失的。 魏卿卿一路到了葛老院子里,才感觉暗处盯着自己的目光消失。 「你怎么惹她盯上你的?」 一进门,葛老就问魏卿卿。 魏卿卿挑眉:「您知道是谁?」 「当然。「葛老哼哼:「也不看看我是谁,不过有我在,她下次休想再来了。」 这话葛老说得格外大声,暗处的七婆皱了皱眉,回了屋子。 刚来,乐舞正要替容彻换药,但衣服刚解开,手腕便被人捉住了。 「爷醒了?」 乐舞抬眸,瞧着容彻,脸微微泛红。 容彻乏力合了合眼,松开了她的手。问:「阿鲲在何处?」 「他在外面,我这就叫他……」 「二爷。」 不等乐舞说完,阿鲲已经出现在了房间里。 七婆有些不悦,但看了看容彻,没吱声,只道:「二爷既然醒了,你去叫韩先子来吧,这里有夫人伺候便够了。你下次别突然闯进来,毕竟夫人在这里……」 「好了婆婆。「乐舞的脸红了一片,低着头望着容彻:「爷饿了吧,我去让厨房备些粥来。」 容彻淡淡嗯了声,乐舞便出去了。 七婆警告般看了眼阿鲲,这才跟着一道出去了。 等她们都走了,容彻才问阿鲲:「她们何时进府的?」 第16章 「爷您晕过去的那晚,七婆就把乐舞夫人母子都接进来了,而且安置在了您院子里的东厢房,看样子是不准备走了,国公夫人也很喜欢棠儿少爷。」阿鲲道。 容彻皱眉:「没人告诉她这里会是我的新房吗?」 阿鲲为难的看了看他:「棠儿少爷一来,就说喜欢这里,奴才想开口,但是……」 「罢了。去把绾秋院收拾出来,布置成新房。她们喜欢这儿,就让她们住这儿便是。」容彻说完,见阿鲲支支吾吾的还有话说的样子,猛地看向他:「卿卿知道了他们的事?」 「是韩先生担心这件事迟早瞒不住,七婆今晚还悄悄去了魏府。韩先生想,与其让魏小姐从外人口中得知,不如他亲自去说。」阿鲲解释了一番,容彻无力大瘫在床上,好半晌,才回过神来,让阿鲲给他换了衣裳。就连夜出去了。 乐舞来时,看到空空如也的房间,怔了下:「二爷的伤口还没愈合,他怎么能乱走?」 「二爷说有要事要办。「阿鲲说完,又说了绾秋院的事:「二爷说,夫人若是喜欢这里,明儿带着少爷搬来主屋便是,东厢那边临着湖,夏天虽凉爽,但天一冷就潮湿的紧。」 七婆皱眉,要开口。乐舞却拦住了她,体贴浅笑:「我知道了,原本是我糊涂,竟不知这儿是二爷的新房,等新夫人入了府,我一定要好好道歉才是。」 阿鲲看她如此,也不忍再说什么,只客气的告辞便出去了。 等阿鲲离开后,七婆才忍不住道:「夫人怎么糊涂了,你处处忍让,害得只是你自己和棠儿少爷。那魏小姐奴婢查过,心机深沉手段阴狠,您如今还将二爷拱手让出,是真的打算做一个妾,让棠儿少爷成妾生子吗?」 「我本就是寡妇。」乐舞眼底微湿,笑看着七婆:「二爷肯要我,已经是我的福气了。」 「夫人糊涂。」 「好了七婆,我乏了,你替我叮嘱小厨房一句,温着粥,别叫二爷回来连口热的都吃不上。」 乐舞说完,就走了。 七婆看她如此。更是忍不住叹气,心底不住的骂容彻糊涂,这样的贤良妻看不见,非要去找一个心狠手辣的黄毛丫头! 「二爷做贼做上瘾了不成?」 魏卿卿洗漱完,掀开被子,就看到了乖乖躺在里侧面色发白的容彻,他穿着衣裳都遮挡不住伤口溢出的鲜血气息。 容彻现在却情愿做贼了,他看着穿着身雪白里衣站在床边皱着眉头瞪着他的小姑娘,他实在是怕极了,怕他又一次,要失去她。 「卿卿,我身上疼,你帮我看看好不好?」容彻语气虚弱的问她。 「我去叫兰生……」 「不行,我的身体只能叫你看。」容彻开口,魏卿卿差点没噎住,扭头愕然看着这个扭捏作态的男人,试探问他:「二爷莫不是伤了不该伤的地方,变成阴阳人了?」 「卿卿一会儿替我上药时,不是顺带可以看一看吗?」容彻笑看着她。 魏卿卿哑然,不过今夜总是闷闷的胸口,心气儿莫名就顺了些,扭头拿了药来,掀了被子盘膝坐在他身边,一点儿羞涩的感觉也没有。 至于男女大防,反正过着一两日,她就要嫁过去了…… 想到这儿,魏卿卿幽幽一叹,可刚替他上好药,人便被他卷入了怀里,闷在了他带着些许药香胸口。 「你疼不疼?」魏卿卿想着他胸口还狰狞的伤口,挣扎着要起来,容彻却将她抱得越发紧了:「疼,心里疼。卿卿恨我了,不要我了,我心好似被人摘了似的疼。」 魏卿卿动作顿了顿,由他抱着,心里却来了气。 什么叫她不要他?明明是他要利用自己,瞒骗自己,现在贤妻爱子都在身边了,怎么就成了她不要他! 第17章 容彻察觉到她的气,心底虽然叹息,嘴角却扬起了笑意:「你这股气发出来了,就好了。」容彻稍稍往后退了些,看着被自己裹在被子里冷冰冰的她,声音从未有过的温柔:「卿卿,我身上有放不下的责任,有松不开的担子,但我心里始终都只有你。也只有你,能让我放弃这所有的责任和担子,不论何时,你分量都远在那些人和事之上。」 风吹动没关紧的窗纱飞起,薄弱光线下的影子斑驳略来,魏卿卿看着他写满担心的眼神,心底那根深埋的弦。好像,被轻轻撩动了。 没说多久的话儿,容彻就陷入了昏睡里。 魏卿卿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半晌,起了身来,在窗边坐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容彻被晨光吵醒时,只看到魏卿卿抱膝坐在临窗的藤椅里,小小的身子蜷缩在里面,显得这椅子倒是格外大了起来。 她发髻拆了一半,青丝披散在肩上,头靠在窗边,合着眼睛正睡得香甜,也不知是不是晨雾打湿了她的睫毛,那浓密的眼睫上似沾了一层水雾,就好像承欢后的女子满眼可怜的模样。 容彻看得心里一紧,魏卿卿听到声响,立即睁开了眼睛,正好对上容彻的眼睛。 「二爷醒了?」魏卿卿问他。 「你就在那儿歇了一夜?」容彻也问她。 魏卿卿松开手脚,踩在地上要去叫兰生兰芷来伺候。容彻却看她光洁的小脚就这样踩在地上,眉头都拧了起来:「地上凉。」 「嗯。」 魏卿卿应了声,依旧自顾自的往外而去,但还未拨开珠帘,便觉身子一轻,人已经被抱在了一个微凉的怀里。 魏卿卿诧异看着容彻:「二爷伤口会扯开……」 「知道心疼爷了?」容彻抱着她,一步步往床边去。 魏卿卿的脸却控制不住的泛起热来,容彻衣襟半松开,乌发随意的落在胸膛前,一双狭长的狐狸眼似乎泛着春波一般,若非薄唇带着生气的抿在一起的话,倒是诱人极了。 「爷好看吗?」容彻察觉她微炙热的眼神,问她。 「还不错。」魏卿卿下意识开口,下一秒人便被放在床上,唇也被人摄住。 酥酥麻麻的感觉顺便袭遍全身,魏卿卿下意识就要去推容彻,容彻却及时躲开了,还笑得餍足的看她:「这伤口若是再扯开了。可就耽误洞房花烛了。」他其实是担心,自己这会儿会忍不住。 他都忍了这么多年了…… 魏卿卿听到洞房花烛几个字,刚刚热了的心,好似又被裹上了一层冰。 说到底,男人爱的,终究是女子颜色。 「二爷放心,待臣女嫁过去后,终归是跑不掉的。」魏卿卿冷静下来,语气也变得从容不迫。 容彻察觉到她的变化。想跟她说说乐舞母子的事,窗口却传来阿鲲的声音:「爷,夫人请您现在回府一趟。」 「哪个夫人?」容彻直接问阿鲲,卿卿既然知道了乐舞的事,他便也不需要遮掩了。 况且,卿卿这般聪明,或许让她知道这件事,反而对他接下来的计划更有利,毕竟乐舞。已经是一步险而又险的棋。 阿鲲在外面停顿了一下,才道:「是乐舞夫人,棠儿少爷昨夜忽然突发高烧,到现在还没退,乐舞夫人说本不想打搅您,但现在棠儿少爷昏迷中一直喊着您,所以……」 阿鲲话音未落,这厢,兰生也来敲了门。 「小姐。方子蛟方才来了府里找大公子,大公子这会儿在院子外,说有事想跟您商量。」 「我这就出来。」魏卿卿说完,自然起了身,又看了眼一侧皱着眉头的容彻,朝他行了礼:「二爷放心,乐舞夫人母子的事,容大爷昨儿已经告诉我了,我也把我的意思告诉了容大爷。二爷想要三妻四妾,臣女都不会介意。」 第18章 说完,便径直往外而去,只在踏出房门时,听到容彻语气沉静的一句:「相信我,很快,我会告诉你全部的事实。」 夏季的清晨还很凉爽,魏卿卿心底那些许的浮躁也迅速被抚平了过去,出了院子门,就看到了正等着的魏浔。 不过魏浔会主动找她商量。这有些奇怪。 「大哥。」 魏卿卿上前,没有与魏虎的那份亲昵,但魏浔看她的眼神,还是如同看自己的妹妹一般充满了心疼:「可吵着你了?」 魏卿卿微笑:「我醒了一会儿了。」 魏浔瞧着她发髻都还未挽起,笑了笑,负手示意往前边的凉亭走了去。 魏卿卿示意兰生兰芷远远跟着,直到入了凉亭,才听魏浔问道:「方子蛟跟丞相府那位容小姐的事,卿卿,你可曾插手了?」 「大哥怎么这样问?」魏卿卿面色平淡,但心里却警惕起来,难不成是方子蛟已经察觉了么?若是如此就坏事了。 「我听方子蛟说,前一晚秋灵去见过他,他之所以会去丞相府,是为了你,是想要替你扫清障碍。」魏浔道。 魏卿卿听到这里,就知道方子蛟根本没察觉秋灵早已是自己的人了,他这样说,无非是要协恩图报,彰显他为了她魏卿卿付出了多么大的牺牲,好借此要拿捏魏浔,拿捏自己而已! 但魏浔显然是看穿了方子蛟。 「秋灵是我的人。」 魏卿卿直言不讳,她知道魏浔聪明,瞒着他,弊大于利。 显然,魏卿卿承认之后,魏浔松了口气。笑容也更加自然了些:「小妹,接下来的事我来安排吧,方子蛟已经有几分怀疑了,在试探我,但他还不会轻易放了我,虽然我并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 魏卿卿是真的觉得魏浔是个极其敏锐的人,他不知道方子蛟曾做过的事,也能在方子蛟极力对他好的情况下,察觉不对劲。 「大哥,我之所以如此对方子蛟,其实并非是因为他安排了两个丫环来我身边图谋不轨。」魏卿卿将方子蛟曾经那段隐秘直接告诉了魏浔。 「他居然……」 魏浔猜到方子蛟心思不纯,但从未想过这方子蛟居然这样狠毒,而且一想到他接近自己和卿卿的目的,他更是浑身直冒寒气。如若小妹还是曾经的小妹,只怕真的会被此人再害死一次! 魏浔怔愣了好一会儿,才冷静下来,严肃的望着魏卿卿,问:「小妹是何时知道这件事的?」 「在察觉余霞秋灵不对劲后,我花了些银子去打探了下,正巧遇上一个曾是他同乡的人。」魏卿卿不敢说自己一开始就知道了,否则魏浔肯定要多想。 「你做的很对。」魏浔没有怀疑魏卿卿的话,只是想到方子蛟,心就止不住的往下沉。 「大哥暂时先不必管他了,我们有了防备之心,他现在又要周旋丞相府的事,应该是没有多余的功夫来找我们,况且。秋闱考试很快就要到了。」魏卿卿道。 魏浔目光复杂的看着魏卿卿,越发觉得这个小妹不简单。 魏卿卿也习惯了他这样看自己,浅笑:「大哥不如多花些心思在祝大学士身上。」 魏浔知道魏卿卿的暗示,祝大学士虽不是秋闱的主考官,但他侍奉在天子身侧,最知道天子心意,有他指点一番,魏浔的秋闱考试不会太差。 「后日便是你出嫁的日子了。」 魏浔看着她,从衣袖里拿出一个布包来:「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大哥的心意,希望你不要介意。」 魏卿卿迟疑了一下,这本不是给她的东西,是给魏小姐的。 魏浔察觉她的心思,抬手轻轻揉了揉她额前的碎发,语气掩饰不住悲伤,但温柔又温暖的如同春水一般:「我说过,你永远都是我的小妹,不管你是谁。最起码,是你让小妹还能在我们身边,是你让魏家有了今日,也是你一直在保护我们,这些,大哥都看在眼里。」他的确成日扎在书堆里,但不是书呆子,魏卿卿做的事,他都知道。 第19章 魏卿卿眼眶不知何时聚齐湿润。直到魏浔离开良久,她才打开布包,看到里面一只做工精致的平安锁。 平安锁可以打开,里面只一枚平安福。 这两日,魏青山也渐渐不再出门了,留在家里如同一个妇人般替魏卿卿清点此番要带去的嫁妆,葛老也不拘着魏虎了,两个人一到下午就来找魏卿卿要酒喝,如此宁静的日子。直到要魏卿卿出嫁的前一天下午。 国公府的聘礼今日全部都抬进来了,一共一百二十八抬,将魏家不大的院子全部都占满了。 祝珠和祝夫人来送添妆的时候,都露出了几分惊讶,寻常人家送聘礼,哪里有这样阔绰的。 「这样一来,我们的添妆倒显得拿不出手了。」 祝夫人客气的笑着。 魏卿卿跟祝珠对视了一眼,浅笑:「夫人能来,已经是卿卿的福气了。」今儿的确有不少卖国公府面子上门来添妆的。但祝夫人因为徐家而不来,也是情有可原,但她还是来了。 祝夫人见魏卿卿是个知道好歹的,心底也多了几分赞赏。 正说着话,外面又听人来传,说丞相府也来人送添妆了。 「真是稀奇。」 祝珠撇嘴。 祝夫人责备的看了她一眼,才转头提点魏卿卿道:「丞相府跟国公府和魏府虽然有些不愉快,但面子上总要过得去的,到底,容相跟国公府是打断骨头还连着筋的亲戚。」 魏卿卿知道祝夫人的意思,若是驳了丞相府的面子,倒显得她猖狂了。 要是有人拿着个做伐,少不得还要连累了国公府。 「祝夫人稍坐,我这就去门口迎接。」魏卿卿起身朝祝夫人行了礼。 祝夫人看着她沉静从容的样子,微微点头,只等魏卿卿走了,才拉着祝珠道:「这位魏小姐的确是个不简单的,虽然我以前对她有些偏见,但你与她多往来,也没坏事。」 「我就说卿卿不是一般人。」祝珠与有荣焉的笑开,祝夫人看着这唯一的女儿,想到家里老夫人跟徐家的徐昌,心底又是一阵沉闷,不过这魏家大公子……倒是个不错的。 想到这儿,祝夫人又看了看女儿,下定决心,找个时候一定要探探魏家的意思。 这厢。魏卿卿刚到门口,就看到了面色阴沉的容锐章,不见其他女眷。 按说给女儿家送添妆,也该家中女子来才是。 容锐章如何不知道,但现在家里的女眷,还有哪一个是能带得出门的? 想起丞相府的乌烟瘴气,再看魏府的花团锦簇一片喜色,容锐章心情复杂极了,难道曾经丞相府能那般富贵荣华人人称羡,真的全都是靠一个钻在钱眼里俗气的魏卿卿么? 「相爷是来替臣女添妆的吗?」魏卿卿嘴角噙着笑问他。 侄儿亲自给自己未来婶婶添妆,传出去,怕是要叫人笑掉大牙了。 容锐章面色变幻几番,朝一侧丫环使了个眼色,便有人捧了一个木匣子上来。匣子打开,里面居然是一个精致的木雕,木雕成的小鸟儿羽毫毕现,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就要展翅飞起来了一般。十分可爱。 看到这小鸟,魏卿卿眼神动了一下,她还记得十多年前,容锐章便是拿着这些他亲手雕刻的小玩意儿,骗了自己真心的。 「魏小姐,可还喜欢?」容锐章问她。 「喜欢。」 魏卿卿语气利落,笑容薄凉的望着容锐章:「也不知相爷是何处寻的能工巧匠,这小鸟儿真是可爱极了,二爷前阵子还说书房太沉闷。想来这小鸟儿放他书房正好,臣女在此谢过相爷了。」 容锐章听她开始处处为另一个男人着想,心底竟如针刺般难受。 「魏卿卿,我的意思你难道不明白吗?你还要我怎么样?」容锐章痛苦的问魏卿卿。 第20章 魏卿卿却十分享受他眼底流泻出的痛苦,但这一点点,怎么够呢? 魏卿卿客气看他:「听闻最近相府事情不少,相爷想来也没有空余时间在此,臣女就不送了。」 容锐章拳头握得死死的,还想再说什么。就见巷子里又有马车停了下来,是汝阳王府的马车。 容锐章看到汝阳王妃和池扬下马车时,才终于咽下了嘴里的话,主动上前朝汝阳王妃行礼,池扬却吓得往王妃身后躲了几步。 容锐章立即要解释,一向滴水不漏的汝阳王妃却格外冷淡的开了口:「相爷可真是忙碌啊,相府的老夫人还好吗?听闻大小姐也要出嫁了,真是双喜临门,相爷想必十分繁忙,既如此,就不必多礼了。」 「是。」 容锐章暗暗咬牙,才挤出这个字。 「母妃,我们赶紧进去吧。」池扬打心眼里讨厌容锐章。 「嗯。」汝阳王妃也没有多跟容锐章周旋的意思,看了眼魏府门口行着礼的魏卿卿,又斜睨了眼容锐章,上前几步便自然的牵起魏卿卿的手,道:「魏小姐怎么在外头,这太阳渐渐大起来了。你明儿便要出嫁了,别晒黑了才好。」 「多谢王妃关心,臣女是来谢丞相爷替老夫人送的添妆礼的。」魏卿卿看出汝阳王妃对容锐章的不喜,浅笑回答。 「丞相爷对你这未来婶婶可当真是尊敬。」汝阳王妃不咸不淡的一句,气得容锐章差点没吐出血来,等他再抬头,汝阳王妃已经拉着魏卿卿进去了,只留给他一个漠然的背影。 容锐章眼底沉郁一片,魏卿卿,你当真爱上别的男人了么? 不,不可能,她就是要报复自己! 「相爷,宫里来人到相府了,老夫人让您赶紧回府去。」正想着,有人来传。 容锐章的心沉到谷底,但他却没有焦急的立即回去,而是沉沉盯着魏卿卿的背影直到消失,才吩咐:「去四皇子府。」 「可是相府里……」 「混账,你知道什么?」丞相府越是处于弱势,他就越要赶紧把四皇子扶起来,只要四皇子起来了,谁还跟他作对! 而且魏卿卿这场婚事,他绝不会让她好过的! 容锐章跳上马车便离开了,暗处,阿鲲听到他的话,立即要去跟容彻回禀,就见消失许久的那袭紫衣再次出现在了巷口。 阿鲲看到他。犹豫了一下,只打发了底下的人去回话,想亲自盯着赫连紫风,但没想到他才朝赫连紫风看过去,赫连紫风却似乎透过重重遮掩,一眼看到了他。 那泛着幽凉淡紫色的眼眸看过来,仿佛来自地狱的眼睛一般,让见惯鲜血的阿鲲也瞬间浑身凉了个透。、 魏卿卿还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只笑着一一收了所有人送来的添妆后,才瘫倒在了床上。 「小姐,有这么累吗?奴婢看今儿她们送来的物件儿,可件件都好看又名贵呢。」 兰芷笑着给她捶着腿问她。 魏卿卿合着眼叹息:「名贵有什么用,又不能换成银子,只有数银子才不累。」 兰芷更是笑得大声:「小姐掉钱眼儿里了。」 「我巴不得明儿穿着一身金子做的衣裳出嫁。」魏卿卿朝她眨眼,笑得兰芷差点直不起腰,直到兰生捧了明儿要穿的嫁衣过来:「小姐,还试一试吗,若是有不合身的地方。也好早些改了。」 「都试了多少遍了,不试了。」魏卿卿翻了个身趴在枕头上,摸出一直放在身边的血玉,想到那晚容彻那些话,又将玉收了起来。 兰生兰芷看着她这样懒洋洋的样子,相视而笑,准备服侍她早些洗漱了歇下,就听到窗外传来郭庆的声音。 「有客人。」 「谁?」兰生兰芷齐齐出声,能惊动郭庆主动来通传的,莫非是…… 第21章 魏卿卿也想到了,她立即坐起身来,问郭庆:「能拦住他吗?」 郭庆沉默了一会儿,才回道:「我试试。」 那就是不能了。 魏卿卿正要说什么,就听外面秋灵的声音传来:「小姐,容二爷来府上了,正跟老爷说话,还让奴婢送了两支安神香来,说让您今晚好生休息。」 魏卿卿听到这话,心底的忐忑瞬间就被抚平了,躺下看着今儿新换上的大红色芙蓉并蒂的锦账,嘴角淡淡勾了起来。 今夜星光很好。 但魏青山没想到,容彻过来聊天,会一聊一整夜,直到外面魏浔过来,说时辰差不多到了,容彻才起了身来要告辞。 「我送送你……」 魏青山跟着要起身,容彻只笑道:「岳父好好歇着吧,有大公子送我便好。」 一声岳父叫得魏青山身形一晃,差点没跌倒,还是魏浔接过了话,请了容彻出门,魏青山才一屁股坐了下来,心思复杂的看着自己这个女婿离开。 出了院子,容彻便直接了当的开了口:「魏府外有人图谋不轨,今日出嫁,我会亲自来接,且不绕城了,直接入府拜堂。」 魏浔就知道容彻彻夜在此。目的不会仅仅是为了跟父亲聊天。 而且他观察过容彻带来的人,各个都像是绷紧的弦,便早已猜到事有蹊跷,不过他以为要动手的,是紧追着魏卿卿不松口的容锐章。 「如此虽有些委屈了卿卿,但却是最稳妥的办法,就是辛苦二爷了。」魏浔看着比自己还高了几分的容彻,心底一直有一股敬畏。 「为了卿卿,这都只是小事。」容彻自然的笑着,又问了问他秋闱的事,提点了几句,这才出了府门。 魏浔亲自送了他离开,看着还未全亮的天色,想了想,去了魏卿卿的院子。 过来时,闫阮刚好也要过来。 闫阮今儿依旧是一条青色绣深色竹叶花纹的长裙,显得干净清雅又带着几分书卷气。 一见闫阮,魏浔便加快了步伐。笑着与她说话:「先生怎么也起得这样早?」 闫阮并未介意他没有对自己行学生礼,淡淡笑开:「来给魏小姐送些东西。」 「学生正好也有话要跟小妹说……」 「大哥!」 魏虎粗犷的声音传来,早上的静谧瞬间被打破。 魏浔尴尬的看了看跑过来的魏虎,打算朝闫阮道歉,没想到只看到闫阮如晨雾般愉悦一笑,便转身往里去了。 魏虎跑来,见魏浔只看着院子里,还撇嘴:「大哥,我叫你呢。」 「我听到了。」魏浔瞥了他一眼。看他竟也换上了新衣裳,发髻梳得工工整整,簪着前阵子魏卿卿给他买的玉簪子,倒是显出几分官家公子的模样了,不由笑道:「今日这身还不错。」 「那当然了,小妹亲自给我挑的。」魏虎十分骄傲的说完,就昂首挺胸的往里去了。 魏浔深深看着魏虎,心底漫起几分痛苦,他还不知道真正的小妹已经不在了吧。 进了房间。魏卿卿已经穿好大红的嫁衣画好妆了。 烛光下,魏卿卿一双眼睛幽黑的犹如深潭,不再是曾经的怯懦和埋怨,美貌的小脸上全是自信和那骨子里沁出的尊贵。 魏浔看着她,总觉得小妹这张脸好似也慢慢跟着变了,变得不再那么像曾经的小妹了。 「大哥二哥。」 魏卿卿侧首,笑得月牙弯弯,魏虎立即毫不吝啬的夸赞起来,魏浔怔愣了一下。才也笑起来,不过他们都是男子,说了几句体己话,就出去了吗,留了闫阮在屋子里。 闫阮将自己的一本琴谱送给了魏卿卿,看着她的风光霞帔,笑问她:「要出嫁了,是什么感觉?」 第22章 「欢喜。」 魏卿卿看着闫阮有些出神的眼睛,将发髻上一枚石榴红的簪子取了下来放在了她手里。 闫阮不解,魏卿卿却只笑着道:「将喜气传递给先生。」 闫阮垂眸看着手里的红簪子,簪子上头刻着国公府的标记,那是属于国公府的东西,沾着他的东西。 「我收下了。」闫阮没有分毫的扭捏,笑着将簪子收下,不多久,祝珠跟池扬先后都过来了,说是陪新娘子。 祝珠倒是真心陪伴,池扬的脖子却差点没往外伸成长颈鹿。直到喜娘过来替魏卿卿盖上红盖头,说吉时已到。 魏浔亲自背了魏卿卿出门,直到送上花轿。 魏卿卿的心情一直都很平静,平静的好像今儿不过是出门去吃顿饭而已,只在花轿的轿帘放下,才听到容彻的声音在外响起。 「卿卿,我终于娶到你了。」 魏卿卿放在膝上的手略微紧了些,花轿外,容彻感受到她呼吸的些微紊乱,满意的扬起唇角,也不顾此刻身上的伤,翻身跃上马,护送着他的新娘子往国公府而去。 可送嫁的队伍外,魏素素坐在马车上看着那满心满眼都是高兴的容彻,攥紧了手里的信。 信是前阵子容锐章送来的,她以为是无关紧要的东西,一直不曾拆开,直到昨晚她被勒令必须离开魏家去寺庙里为父母祈福,她才打开了这封信,看到了信里的内容。 枉她一直以为彻哥哥只是把如今这个魏卿卿当做阿姐的替身,但谁能想到,她就是阿姐? 「真是讽刺。」 魏素素微白的脸上浮起继续嗤笑,她以为一把火就能烧死了阿姐,却没想到,她还是如此阴魂不散,还假装不认识自己,藏在这京城里。最后还是勾搭上了彻哥哥。 「小姐,时辰不早了,我们该出城了。」外面碧雪小心提醒着,昨晚小姐一夜未眠后,人就变得奇怪了起来,整个人都都透着股阴冷冷的气息。 「我让你送去给徐瑶和池扬郡主的信,你送了吗?」魏素素冷冰冰的盯着碧雪。 碧雪吓得一哆嗦,连忙点头:「送了。」 魏素素这才攥紧了手心,旋即又冷笑一声,彻哥哥以前娶的三个夫人都没活过一年,那就看看阿姐这次是不是还能那么幸运! 魏素素的马车离开,赫连紫风才出现在离送嫁队伍不远的巷子里。 魏卿卿,你终究再次抛弃了我。 「已经安排好了,魏素素此番出京,就会跟那位三皇子遇上。」小厮南平在一侧道。 「让魏猖……来见我。」 说罢,赫连紫风扔了块玉牌给南平,便转身走了。 南平看着他递来的腰牌,皱眉,但张了张嘴,还是咽下了嘴里的话,看着已经到了国公府门口的花轿,面色沉沉的跟了去。 国公府内。 国公夫人很高兴的坐在上首位置等着,老国公还没回来,国公府的老夫人借口身子不适没出来,长公主也没出面,所以魏卿卿来时,长辈席上显得有些清冷。 但今儿来主持仪式的。是容海自己,而全程服侍着魏卿卿的,也是国公夫人最信任的曹嬷嬷,宾客们看着,自然也知道魏卿卿在国公府的分量了,看她的眼神越发客气了些。 「害怕吗?」 夫妻对拜时,容彻轻声问魏卿卿。 魏卿卿手里牵着大红的绸子,闻言,也轻声回了他:「死亦不怕。」 容彻抓着红绸的手收紧了几分。看着面前小小人儿的身影与当初那个娇娇颤颤唤着自己二叔的人影重叠了起来:「此生,我定护你。」 魏卿卿直起身来,隔着红盖头对上他无比坚定和怜惜的眼神,没有回话。 就在礼成结束,容彻要带着魏卿卿入洞房时,一道哭着的突兀声音忽然就从堂外传了来。 第23章 「爹爹!」 国公夫人迅速看了眼容海,容海也微微蹙了下眉头,他不是让人特意看着乐舞母子么,怎么棠儿还会寻来。还是在这样的时候? 正想着,一道小小的身影便跑了出来一把抱住了容彻,哭着问他:「爹爹是不要棠儿和娘亲了么,怎么又娶了别人?」 魏卿卿从始至终都很淡定,这一切,早在知道有乐舞母子存在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 但没想到容彻只是抱起棠儿,将他交给了曹嬷嬷,便牵起了魏卿卿的手冷静道:「从此以后。国公府的二少夫人,便是卿卿。」 「爹爹……」 棠儿不明白,只伸着手要容彻抱。 换做以前,容彻会去抱他,但今儿他却只更加用力的握紧了魏卿卿的手,朝容海看了眼。 容海会意,宣布礼成,容彻才牵着魏卿卿的手施施然离开了喜堂。 一路上,容彻都没说话。还是魏卿卿走了一段,忍不住叫他:「二爷,手疼。」 容彻这才回过神来,立即松了些力气,却没松开她的手,他怕他一松开,这个狡猾的小狐狸就要跑得不见踪影了。 魏卿卿能够感觉到他的担心,又看了眼自己都被捏红了的手,忍不住道:「二爷放心。我既嫁了进来,就不会轻易离开。而且今日的事,我早已经猜到会发生了,所以也不会觉得难堪。况且我也说过,二爷敬重乐舞母子,我也会如二爷一般敬重……」 容彻听到这些话,手才松开了几分,心却没松。 等到了房间,容彻立即就将其他人都赶出去了,也亲自揭开了魏卿卿的盖头,待看到她眼底果真全无委屈之色,才将她拥在了怀里:「乐舞母子,我会想办法安置好的。」 魏卿卿想说不必,但想了想,自己刚嫁进来这位乐舞夫人就迫不及待的要宣誓主权,留她们在身边,的确是个定时炸弹,先送出去也好,便没有说话了。 再者…… 魏卿卿嗅着容彻身上请清清淡淡的香气,感受着他怀抱的温暖,她承认她心动了,她爱上了这个男人。 但这一点……还不能让他知道,最起码在确定他的真正目的之前,不能让他知道。 「二爷,宴席开始了,太子殿下和几位皇子都来了,宫里也下了赏赐。」 外面传来阿鲲的声音。 容彻这才松开魏卿卿。看着她娇媚而不自知的模样,心中微动,在她额上印下一吻:「等我回来。」 听着容彻嘶哑而低沉的声音,那股酥酥麻麻的感觉再此从魏卿卿背脊爬过,让她不自觉便红了脸。 容彻看她如此,满意的扬起唇角,又用力吃了口她唇上的胭脂,这才满意离去。 等容彻离开,兰生兰芷这才带着四五个喜娘跟了进来,众人瞧见魏卿卿通红的脸,纷纷掩唇笑了起来。 「我饿了。」 魏卿卿被她们笑得有些不自在,轻咳了声,就听其中一个喜娘道:「方才二爷交代小厨房准备了些清淡的粥饭小菜,还叫奴婢们先服侍您洗漱更衣,这凤冠霞帔穿戴在身上太笨重了些。」 魏卿卿闻言,也的确觉得脖子压得慌,但按礼,国公府的小姐们还要来闹一闹洞房的。她这么早就换下这身衣裳是不是不太合适? 似乎察觉魏卿卿的心思,其中一位喜娘笑道:「大房没有嫡出的小姐们,二房倒是有两位嫡小姐,昨儿就称病,今天怕是不来了,剩下的庶出小姐们,二爷吩咐了,待明儿您敬了公婆茶后再来给您请安。」 「二爷真是体贴。」 兰芷促狭的看了看魏卿卿,兰生也珉唇浅笑。这些琐碎小事,二爷居然安排的这样妥帖,可见是真的花了心思,以前过门的几位夫人可没有这样的待遇,有的至死,都没见过二爷几面,更别说让二爷如此小心翼翼体贴着了。 第24章 魏卿卿闻言,也乐得清闲,便先去洗漱一番。换了条海棠红的轻便长裙,发髻也拆了,兰生只挑了三四支嵌红宝石的金簪子将头发挽了个舒适的发髻,就伺候着魏卿卿开始用膳了。 不过直等了两个时辰,也不见容彻过来。 「去看看。」魏卿卿想着容彻那道伤口,就算是用洋藤散这等神药,也不可能立马就好了,昨儿他在魏府守了一夜,今儿又是骑马又是拜堂,铁打的身子骨只怕也要撑不住。 但今夜太子亲自过来,势必是要试探他,也不知灌了他多少酒。 兰生会意,提步要出去,就见外面一阵哄闹,不多会儿,就看到烂醉如泥的容彻被婆子搀扶着进来了。 那些人还闹着要闹洞房,好歹被容海挡了回去。 魏卿卿看到容彻居然醉成这样,立即让人扶他去了浴池。但刚到浴池里,容彻的眼神便变得清明起来:「你们都退下吧。」 「可是二爷你……」 「让夫人来伺候。」容彻淡淡一句,屋子里的丫环们瞬间红了脸,有经验的婆子们赶忙便带着其他人退下了。 但她们刚走,容彻便瘫坐在了一旁的凳子上,皱起了眉头。 魏卿卿让人熬了解酒汤来,也知道容彻是不想让太子的人发现他的伤势,也没留人服侍,只拿了她随身携带的伤药来:「二爷,我先替你处理伤口。」 「嗯。」 容彻应下,魏卿卿便上前了。 外衫还好,但雪白的里衫早已被血浸透,魏卿卿眉头拧得紧紧的,拿了剪刀替他剪开被鲜血粘连在一起的衣裳,又打了温水来清洗,最后才上了药,期间容彻连吭都没吭一声,不是魏卿卿看到他还在起伏的胸膛,都要以为他是不是早已经疼死了。 但容彻只是温柔看着抿着唇角小心翼翼替他处置伤口的娇软身影,扬着唇角。 「二爷歇会儿,我去拿个盆子把这件染血的衣裳烧了。」魏卿卿说完,就转身出去了,但等她再进来,就看到已经光留留的容彻,当即愕然的瞪大了眼睛,虽然他披散下来的长发遮住了他的后背,但是……但是…… 「怎么。不服侍爷沐浴了?」 容彻回头看着目瞪口呆的她,狭长的眼里满是促狭的笑意。 魏卿卿对上他的目光,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虽然今儿是大婚,但也不必如此……开放吧…… 思索间,容彻已经泡到了浴池里,可见他的疲惫,魏卿卿脑袋稍稍卡顿了一下,便假装淡定的上前捡了他的血衣到角落点燃烧了。 她暗暗平复了下心情,既然已经成为夫妻,看一看也没什么。 做好心理工作,魏卿卿便转身打算去给容彻拿要换的衣裳,却刚转身,就听见噗通一声,方才还靠在浴池旁的容彻居然直接滑到了水里。 魏卿卿心底猛地一跳,难道是体力耗尽要被淹死了? 她下意识要喊人,又止住了脚步,这会儿叫人进来。太子的人肯定要发现了。 想到这儿,她直接拽住容彻的胳膊想要把他拉出来,容彻却忽然抓紧她,直接将她拉了进去。 「二爷,你……」 「嘘。」 容彻示意的朝窗户外看了看。 魏卿卿从水里冒出来,难不成外面有人偷听?是太子的人吗? 但下一秒,她就感觉到了容彻的不对劲。 「二爷。」 「该叫夫君了。」 容彻声音一哑,便由着自己的压抑多年的感情磅礴而出了。 屋外暗处。 听了半天墙角的人,回到太子跟前时,也只能如实复述了听到的东西。 太子皱眉:「他还有力气洞房?难道当真不是他?」 第25章 「若不是他还有谁?」一侧的人道。 太子看了他一眼,问:「三皇弟,你觉得会不会是老四或者老六?当初魏猖说是容彻,我就很怀疑,国公府现在不参与朝政,容彻没有理由冒着生命危险亲自来取那样东西,反倒是老四和老六最近蠢蠢欲动,尤其是老四!」 「有可能。」三皇子咯咯的磨了磨牙:「那容锐章不是正为了老四要送给父皇的寿礼奔波吗?」 「哼,那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说罢,太子甩袖便走了,一旁人还问:「殿下,还要继续盯着容彻吗?」 「还盯他干什么,没得叫人说本宫下流。」太子没好气的哼了声,便带着所有人都撤了。 容彻在听到屋外传来几道蛙声时,便知道事情解决了,可他看着此刻窝在自己怀中软软的像只小猫儿似的魏卿卿,若非怕她真的累坏了,他才舍不得这一晚就怎么过去。 容锐章的这一夜,过得格外煎熬。 求见四皇子失败后,回到丞相府,面对的不是文姨娘哭哭啼啼来说自己的东西怎么被容金宁抢了,就是听章娇在太后派来的人面前狡辩,一地鸡毛。 想了想,他干脆来了琉璃的屋子。 琉璃见他半夜过来,还有些惊讶,给他泡了茶,试探问他:「相爷可是心情烦闷,妾这就让文姨娘过来……」 「不必叫她。」容锐章看了看琉璃,仿佛她还是魏卿卿身边的侍女一般,朝她招手:「过来,你伺候。」 琉璃牙关微紧:「相爷,妾身来了葵水,不干净,还是请文姨娘来伺候吧。」 容锐章脸色一沉,但看了看紧张的琉璃。到底没说什么。 「你曾经的主子,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起身离开之前,容锐章忽然问琉璃。 琉璃略略惊讶的抬头看他,见他愁眉紧锁,又垂下眼眸来:「小姐是一个爱憎分明之人。」 「爱憎分明?」 容锐章眼神闪了闪,她的意思是,魏卿卿现在恨自己么?可他在她的眼里,却找不到恨,只有薄凉,什么情绪也不曾有的薄凉,就好似自己是一个陌生人一般。 琉璃看着容锐章略有些落寞的背影离开,面色才逐渐变得冷淡起来,你现在终于知道小姐的好了么? 「姨娘,您分明没有来葵水,怎么……」 一旁的丫环要说话,却被琉璃一眼瞪了回去:「我的事你敢多说一句,我不会放过你。」 小丫环吓得立即闭了嘴,琉璃这才心情颇好的关上门睡觉去了。 第二天天不亮。魏卿卿便醒了。 今天要去给国公府的长辈们敬茶,她要早起梳洗打扮,但刚坐起身来,一条沉重的胳膊便将她一揽,又揽了回去。 「再睡会儿。」 容彻还未睡醒的含糊声音响起,魏卿卿刚刚偏过头,他便眼睛也没睁开的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可是一会儿要敬茶……」 「我随你一起去,别担心。」容彻掀开眼皮,看她紧张的样子。浅笑:「我早跟母亲说过了,我们不会去那么早。至于其他人,他们管不着,府里是母亲主持中馈,长公主虽是长嫂,但不管事,以后这府里的中馈便要辛苦你了。」 魏卿卿还想再说什么,但想起国公府大房跟二房之争,又见已是国公夫人默许的。便安心的合上了眼,况且……她的腰真的酸的厉害,昨夜的容彻虽然处处小心,但还是像从未吃过鱼的新手一般,若非她一直喊着疼,怕是腰都要断了。 哎…… 魏卿卿不解,这人不都娶过几次媳妇儿了,怎么还这么不知怜香惜玉? 「腰酸吗?」 正想着,他手上的温热便传了来。魏卿卿吓得瞬间绷紧了身子。 第26章 容彻却是笑开:「我不碰你,我替你揉揉会舒服些,今儿一整天你都不得休息,我担心你熬不住。」 的确,敬了长辈茶以后,魏卿卿就要接府里各个庶子庶女的茶了,而后便是容彻的姨娘妾室们,之后便是容彻这一院子的下人们,何况还有一个乐舞夫人…… 从早到晚,是不得空休息了。 想着想着,容彻手心的温热穿透肌肤,仿佛还带着内力一般很是舒服,不一会儿,魏卿卿便再次陷入了沉睡。 等再次醒来,天色已经大亮,而容彻也已经起身换好了衣裳。 魏卿卿急急要起身,容彻却是笑道:「不着急,一会儿跟我吃过早膳再去。」 「您就听二爷的吧。」兰芷捧了洗漱的用具来。兰生扶起魏卿卿又更了衣,梳妆时容彻甚至还津津有味的坐在一旁看着,直看得魏卿卿耳根发热才梳好发髻去用了早膳。 早膳都是魏卿卿平素喜欢的,清花小粥,一笼水晶虾饺,一笼小笼包,加上三四碟小菜。 魏卿卿的肚子早在叫唤了,她瞧着容彻端起了碗筷,才自己拿了碗筷开始吃了。她吃得虽然快,但十分优雅得体,让一早过来的曹嬷嬷看着,心底也是连连点头。 用过早膳,才是今天的重头戏了。 从绾秋院到敬茶的花厅,有些距离,所以刚出院门,就有软轿子在等着了。 曹嬷嬷看着有些犹豫的魏卿卿,微笑道:「这是夫人安排的,少夫人您辛苦了,这到花厅还远着呢。」 容彻也道:「我们总不好拂了母亲一片疼爱之心。」 曹嬷嬷看了看容彻,心底只道二爷还真是疼极了少夫人,这轿子明明也是他昨儿自己跟夫人说,一定要叫夫人安排的…… 魏卿卿闻言,也就不再扭捏,上了轿子。 坐在软轿上,的确舒服多了。 一路上,曹嬷嬷都贴在魏卿卿的轿子旁,跟她说着今儿花厅会出现的人。以及各人的秉性脾气和国公夫人的态度。 魏卿卿虽然上辈子就已经知道了,但还是感激的应着,直到软轿停下。 轿子刚停,就听一道毫不遮掩的笑声传了来:「哎哟,这就是新娘子吧,昨儿婶婶不好,你大喜的日子竟没去看看。」 轿帘掀开,魏卿卿就看到了由人簇拥着出来的丰腴夫人。 魏卿卿对上她完全没有笑意的眼睛,浅浅笑着,朝她行了礼:「卿卿见过婶婶。」 二房夫人陶氏,以前魏卿卿就领教过这位婶婶的厉害,嘴巴是最热情的,但却是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性子,最喜欢的就是慷他人之慨。 「快让婶婶看看,可真是个标志人物,就是那书里头说的褒姒妲己都没你模样好看。」陶氏笑着道,一旁曹嬷嬷的脸色却变了几分,拿新进门的少夫人跟那些亡过妖女比,这是什么意思? 「多谢婶婶夸奖,卿卿读书不多,倒是不曾听过褒姒妲己这样的人物,想来婶婶知道,她们是什么样的人儿呢?也守三从四德,也孝敬长辈吗?」魏卿卿脸上没有半分变化,只天真的问陶氏。 陶氏当即梗住了喉咙,她这是讽刺,是话里有话。这让她怎么明说? 魏卿卿见她不吱声了,眼角看了眼一侧抿嘴直笑默许着的容彻,才笑着跟陶氏行了礼:「想来婶婶是一时忘了,不妨事,回头等婶婶想起来了,再跟卿卿说罢。」 「也好,也好。」 陶氏有了个台阶,自然下了,不过却依旧没怎么把魏卿卿放在眼里。 反正……活不长…… 一行人进了花厅。国公夫人显然心情不错,倒是坐在上首头发花白的老夫人凉凉扫了陶氏和魏卿卿一眼,才低头喝茶去了。 容海坐在国公夫人身边,跟在他身后坐着的还有三四个男女,应当是庶出了,大房的庶出各个都老实谨慎,有忍不住打量魏卿卿的,也有从始至终不感兴趣垂着眼帘的。 第27章 还是二房精彩多了。 陶氏一进来,两个模样相似十七八岁的小姐一脸看好戏般的睨着魏卿卿。二房没有嫡子,庶子庶女们跟在后面叽叽喳喳的说着话议论着魏卿卿,但被容彻一个眼神扫去,顿时安静了下来。 二房老爷容明霍从头至尾脸色就没好看过,沉着脸,瞧见容彻刚踏进来,便问:「如何来得这样迟?」 魏卿卿有些担心,容彻却还是之前那副散漫的模样:「前面三次都是新妇等了两个时辰,叔婶才到。侄儿还以为叔婶以为的正时辰是此时呢,难道不是吗?」 容明霍阴沉沉盯了眼容彻,却并不敢对他怎么样。 二房刚调任回京,朝廷还没任职下来,充其量,他这个二叔现在也就是个赋闲的七品官罢了。 「新媳妇儿敬茶吧。」 还是上首老夫人开了口,一旁曹嬷嬷才敢使人端了茶来给魏卿卿。 魏卿卿垂着眼帘,全然不受二房一家的影响,开始敬茶。 老夫人碍于长辈的面子。自然没有刁难她,国公夫人就跟更是了。 陶氏倒是想装作没拿稳茶杯泼在魏卿卿身上,容彻却先一步替她扶稳了茶杯:「婶婶年纪大了,手也抖了三次了,这次若是还抖侄儿就要替您请御医来了。」 大房的庶女里有人没忍住笑出了声,国公夫人居然只是轻飘飘责备了一句,就看向陶氏,问:「弟妹,你的手真的没什么事吧?」 陶氏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好歹喝了这杯新媳妇儿茶,封了大红包。 但封红包时,陶氏还是道:「听闻乐舞也是第一次来府上,这样的红包,我也该给她送去一份,卿卿,你不介意吧?你虽是主母,但她好歹也生了个棠儿。」 容彻眼神瞬间沉了下来,国公夫人脸色也有些难堪,正要替魏卿卿打了圆场,就见自己这个娇弱的儿媳扑闪着幽黑的大眼睛望着幸灾乐祸的陶氏,微笑:「婶婶心地真好,对待妾室和庶出子女们都能这样体贴,那卿卿也不能太自私,等敬完这杯茶,定去二房给各位姨娘们敬同一杯茶。」 「哈哈……」 国公夫人毫不遮掩的笑了出来。 容明霍气得直接起身哼了句,便甩袖走了。 陶氏嗫嗫张张嘴想追出去,却听国公夫人道:「弟妹,你的红封还没给呢。」 「是……是……」 陶氏暗暗咬牙,递了个红封给魏卿卿,想走,又看了看老夫人的眼神,只得顶着满屋子的嘲笑重新坐了下来,看魏卿卿跟在场的姐们们一一认过,好容易熬到快中午,才得以离开,二房的人也像是集体哑了口。都乖乖跟着走了。 魏卿卿本来中午要伺候国公夫人午膳,并被她立规矩,容彻直接一句要魏卿卿回去服侍休息,就把她给拉走了。 国公夫人无奈:「儿大不中留啊。」 「二弟妹是个知晓分寸的,母亲不必担心。」容海在一侧笑道。 「我自然知道,不然也不会由她就这样进了门。」国公夫人一边说,一边笑:「这个孩子,还真是我喜欢的性子。」 「二弟的眼光中自然不错。」容海笑起来。 国公夫人却幽幽看了他一眼:「也不知你们兄弟是随了谁,这辈子都搭在了女人身上。」 容海知道国公夫人是在指长公主的事,苦涩从心底浮出,国公夫人不想逼他太紧,扭头看了眼绿萝:「新夫人刚到国公府,很多地方都不懂,虽然彻儿会安排妥当,但她身边还是有个知道根底的人才好,今儿起,你拿着你的卖身契,去她身边伺候着吧。」 绿萝倒是很喜欢这位半点不吃亏的少夫人。闻言,立即笑盈盈应下,就去绾秋院了。 曹嬷嬷伺候着国公夫人用了午膳,等回了房间休息,才问她:「那乐舞夫人跟棠儿少爷,您打算怎么安排?」 第28章 「卿卿不是个不容人的。」国公夫人坐下,说完,又看了看曹嬷嬷,自己先叹了口气:「我明白你的意思。卿卿这孩子能容人,但这乐舞,却不是个能忍让的,否则昨儿也不会叫棠儿出现在婚宴上。」 「夫人所虑有理。」曹嬷嬷替她换了条轻便的裙子,服侍她在临窗的凉塌歇下,才道:「也不知二爷是怎么想的。」 「由着他去吧。」 国公夫人刚说完,外面就传来消息,说棠儿想过来玩。 国公夫人看了看了然的曹嬷嬷,一声叹息:「便说我歇下了。彻儿屋子里的事,我管不了。」 曹嬷嬷微笑:「夫人能够想明白最好。」毕竟当年国公夫人嫁进来时,国公爷也是这般景况,因为老夫人的干涉,国公夫人没少受委屈。 想罢,曹嬷嬷便使人去传了话。 棠儿回到乐舞身边时,七婆的脸便黑了:「他们连孩子也不认了么。」 「七婆费心了,本也是我的错,昨儿竟没看好棠儿,叫他差点坏了二爷的婚礼。」乐舞搂着棠儿歉疚道。 「夫人!」 七婆看她如此,气愤不已:「现在那位魏小姐刚进门,您跟少爷就受了如此冷待,您还一点儿也不争取,难道真要由着她把你们母子都赶出去,永远也见不到二爷了才好吗?」 「棠儿不要离开爹爹。」 棠儿一听就哭了起来:「娘亲,咱们不离开爹爹好不好,求求你了。」 乐舞看着怀里的孩子,轻声安慰:「可是你爹爹要娶正夫人。我不是他的正夫人……」 「那就让爹爹将您扶成正夫人。」 棠儿说完,就挣开乐舞的怀抱往外去了,乐舞想追,却被七婆给拦了下来。 绾秋院里。 魏卿卿也刚给容彻换了药,准备午睡一小会儿再应付接下来的事,听到丫环来回禀棠儿来的事时,容彻眼底的柔色瞬间散了去。 「你叫什么名字?」容彻直接问来回话的丫环。 「奴婢小桃。」丫环怔了下,忙跪下,容彻却没有分毫的犹豫:「来人,将她直接赶出府……」 「妾身刚嫁进来,二爷就赶了人出去,传出去,岂非要叫人说妾身不容人?」魏卿卿看了看这小桃,明白过来,容彻肯定早已吩咐过不许将乐舞母子的事传进来,这个小桃这这么积极,那只能说明小桃是乐舞或是二房的人。 若是如此,她倒乐意留在身边了。 小桃是她们的眼线,又何尝不能成为自己的眼线? 容彻看着目光幽幽的魏卿卿,到底平复了怒气:「那便留给你处置。」 「二爷还是让棠儿进来吧,外头太阳这么毒,他一个孩子这样匆忙跑来,怕是受不住,前阵子他不是还高烧不退吗,恐怕这几日还未好全,别又复发了。」魏卿卿给容彻倒了杯茶,便自己安静的坐在了一侧。 容彻看了看魏卿卿。见她果真半点生气的样子都没有,自己心底反而蹭的冒气一股气来,闷闷看着一侧阿鲲:「你亲自送棠儿回她娘亲身边去,再多调几个丫鬟婆子去伺候,往后这等事不可以再发生了。」 阿鲲和魏卿卿都有些讶异,容彻却懒得解释,往凉塌上一歪,朝魏卿卿道:「爷乏了,歇会儿午觉。」 魏卿卿看得出他有气,却不知他这气从何而起,倒也不再多说,只招呼人来将茶几撤去,又拿了软枕和软垫来,安置他歇下了。 阿鲲送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棠儿回来,是七婆没料到的。 「二爷没见棠儿?」 「二爷忙了一天,乏了,这会儿都已经歇下了,奴才怕打搅了二爷。又见棠儿少爷热得厉害,便擅自做主先将他送回来了。」阿鲲道。 七婆要说话,却被乐舞制止了。 第29章 「辛苦你了。」乐舞浅笑望着阿鲲。 「这是奴才的本分。」阿鲲躬身行了礼就退下了。 待阿鲲走了,七婆才黑着脸看着乐舞:「你还说这位新夫人是个心地善良的,你看看,刚入府,就能迷惑得二爷连见都不见你们母子了,二爷要把你们送走,那也是迟早的事。」 乐舞没说话,只看着哭得小脸通红的棠儿,心疼的抚了抚他的额头,问七婆:「二爷明儿要出府?」 「嗯,说是有要紧的事,要离开。」七婆闷闷说完,忽然明白过来:「夫人有了主意?」 「我能有什么主意,只盼着棠儿别生病了才好,他身子弱,今儿又跑了一天,哭了一天,也不知受不受得住。」说完,便抱着棠儿到里间去了,就连七婆都没看到她敛起的眼神里,那一丝丝凉气。 午休过后,刘全福就跟在杨账房身后悄悄来了。 「奴才预备将之前您的嫁妆全部给您陪嫁来,后来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完,刘全福拿了十来张房契和几张地契给魏卿卿:「这阵子知道杭州那处正好有人卖庄子和地,奴才使人去看了看,便买下了五百亩极好的水田和两处庄子。」 「刘掌柜有心了。」魏卿卿接过房契地契看了看,跟她以前的策略一样,现在各个要紧的地方买田买庄,最要紧的是买人,有了人,消息就通了,消息通了,赚钱就不是难事。 「这些给小姐您做陪嫁,还是寒酸了些。」刘全福心疼魏卿卿,魏卿卿却笑得释然:「千金散去还复来,刘掌柜莫急,该是我们的。还是我们的。」 刘全福笑,魏卿卿就是如此,一开始也是这样说,让他们甩开了膀子放心大胆的去做,赚了算大家的,赔了算她一个人的,从不会在银钱上苛责他们。 刘全福道:「那咱们在做的事,可否要叫国公府知道?」 魏卿卿知道他是担心国公府的人,尤其是容彻,会因为自己寒酸的陪嫁而瞧不起自己,但魏卿卿现在才算是明白,人性是经不起试探的,她也不想再试探了,一笔富可敌国的财富,诱惑力的确太大了,她不想再去冒险。 「先不必。」魏卿卿道。 「是。」 刘全福也是有这个考量,见魏卿卿事事想得清楚明白,自然也不再多说什么了。倒是提起丞相府的文姨娘来。 「她这次擅自贴补给她娘家的人的铺子,小的已经全部拿到手了。」刘全福笑:「不过这些铺子不能留在我们手里,我打算将它们全部折换成现银,再重新选铺子。您以为如何?」 「你是怎么拿到手的?」魏卿卿笑着问他。 刘全福摸着自己的八字胡,细长的眼睛满是精明:「那文家人没见过世面还贪婪,只要使些小计,譬如告诉他们可以合伙赚大钱,他们自然乖乖上当。这些铺子又是从丞相府那儿骗出来的,如今被骗了。也不敢去容锐章那儿张扬,只得乖乖吃了哑巴亏。」 魏卿卿对刘全福满意极了,有这样一个掌柜的在身边,银钱的事她基本都不用怎么操心了。 「那就照着你的想法去办。」说完,魏卿卿看了眼站在一旁听得是心惊肉跳的杨账房,微笑:「这些事,你不必告诉魏家人,只每个月按时送去分红便是了。」 「小的明白。」杨账房现在对刘全福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四季酿的分红也从每月几十两。如今短短时间就快要到五百两了。 杨账房甚至都在想,这个月给魏家送去五百两时,魏家会是什么表情,一定也跟自己一样惊讶的说不出话吧。 魏卿卿没敢留刘全福和杨账房待太久,不多会儿就让兰生送他们离开了。 他们离开不多久,容彻才适时的午睡醒来,叫了他院里的大小管事来认了主子。 因为即便是认主子这样的小事,容彻都是从头至尾陪着的,管事们更是没一个人看小瞧了如今这个年纪轻轻的少夫人。 第30章 管事们散去后。大房的庶子庶女们纷纷登门来请了安,魏卿卿也一一给了封赏。 等到见完这些人,天都已经黑了。 「累了?」 洗漱过后,魏卿卿额头沁着细汗,任由容彻将她揽在怀里慢慢调整着呼吸。 魏卿卿累的眼皮都懒得睁开,便假装睡着没搭理他。 容彻也不急,笑道:「明儿我要出去一趟,我交代过母亲,你去她身边待着,等我回来。」 「二爷把我当瓷娃娃了不成?」魏卿卿笑,她知道容彻此举,是担心有人趁他不在过来找麻烦,但她总不能一辈子躲着。 「我不能再失去你了。」 容彻的语气忽然凝重起来,魏卿卿不明白他的心思,便由他抱着。 两人说到后半夜,容彻固执的厉害,魏卿卿无奈,只得答应明儿去国公夫人那里。容彻这才放心睡下了。 但这夜,容锐章是怎么也睡不着。 他终于查清楚,为何四皇子忽然不见他了,原来是四皇子身边的那个山羊胡子幕僚羊大仙使的诡计。 可这会儿,容锐章却忽然发现,他身边居然连商量主意的人都没了。 自己的人都去哪儿? 刘全福生死不知,龚常被打死了,曾经几个说得上话的幕僚好似都陆陆续续离开了,如今就只剩下了他自己。 「相爷?」 正想着,门口传来小心翼翼试探的声音。 容锐章抬起头,就看到了自己另一个妾室,但容锐章几乎都忘了她叫什么名字了,也不记得她是什么时候入的府,更不知道她在府里跟谁交好,若不是她眼角下的那颗美人痣,他只怕都要以为这是个陌生人。 来人似乎也察觉了他的犹豫,温婉行了礼:「妾身江氏,见过相爷。」 原来是江氏…… 容锐章想起来了些许,江氏好像是他有一次喝醉了酒时宠幸的,不过江氏模样寻常,人又安静,所以没多久他就把她给忘了。 但性子安静这一点,容锐章现在似乎十分需要,便招了手让她进来了。 江氏进来后,也没有多说什么,上前给容锐章倒了茶,细心拿了团扇站在他身边替他扇着风。 徐徐凉风。让容锐章浮躁的心都跟着镇静了下来,对江氏的好感也增了不少:「你来做什么?」 「妾身是听闻相爷最近休息不好,心底很担心。妾身知道妾身身份卑微,不配关心相爷,妾身只是想尽绵薄之力。」 江氏的声音很轻,很平稳,柔柔的,吹到人心底,舒服极了。 容锐章想起曾经的魏卿卿,她也总是如此,让自己的心慢慢宁静,可是昨晚和今晚,她都承欢别人身下…… 想到这里,容锐章心底一股燥热涌过,想也没想,抱起江氏就往浴房而去。 起伏的水声,打破了这寂静的夜,容瑞章意乱情迷,却完全没看到江氏那隐藏在黑暗里沉默如水的眼睛。 第二天,容锐章就让开始让江氏一个人打理后宅了,而方子蛟也不得以,登门提亲了。 不管容金宁怎么不愿意,容锐章都一口答应了,章老夫人也没有反驳的权利,毕竟还有一个章娇在。 魏卿卿一整天都陪在国公夫人身边,直到傍晚容彻回府。 但魏卿卿刚回到绾秋院,就听阿鲲说。容彻去了乐舞的院子。 「是棠儿又发高烧了,这次病的不轻,一直喊着要见二爷,所以二爷才……」 「无妨,二爷今晚该是不回来用晚膳了吧。」魏卿卿淡淡问阿鲲。 阿鲲看着她,咽下后头的话,点了点头。 「那你也退下吧。」魏卿卿说罢,就叫人摆了膳,吃过之后。便只留了兰生兰芷伺候,自己则倚靠在临窗的椅子边看书了。 第31章 郭庆来时,魏卿卿已经等候了半个时辰。 郭庆看着而今的她,笑了笑:「当国公府的少夫人,可比做魏府的四小姐好多了吧?」 魏卿卿听出他这是讽刺,瞥他一眼,才问起外面的情况。 「如你所料,那羊大仙果真十分在乎醉红楼的小翠,一听容锐章的人要赎走小翠。立马就想到是不是自己跟小翠的事被容锐章发现了,容锐章想借此控制他,便先下手为强,在四皇子耳边吹了风。」郭庆道。 「四皇子即将迎娶李御史的女儿,容锐章答应的十万两又迟迟不送来,他约莫也想借此给容锐章一个下马威了。」魏卿卿浅笑。 郭庆挑眉:「不过照我看,四皇子不会真的舍弃容锐章。」 「当然。」魏卿卿合上手里的书,语气微凉:「容锐章是个圆滑之人,他只要肯放下架子。四皇子那样的,取代羊大仙成为四皇子的心腹也是迟早的事。所以我们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让四皇子彻底的舍弃、或是视他为敌!」 「你又有什么鬼主意?」 「你去见章娇。」魏卿卿舒服的靠在椅子上,一想到现在丞相府一团糟,她的心情就很好:「告诉她,让她想办法搭上四皇子的亲事。」 「这招够损。」郭庆嘿嘿笑看着魏卿卿,抱着剑道:「不过似乎不太够?四皇子会因为容锐章要塞给他一个私生女,就彻底疏远这个权臣?」 「这当然只是个开始。」魏卿卿看着郭庆,眼神微闪:「你知道为何这么不招皇上喜欢吗?」 郭庆想了想:「是因为他太蠢。屡屡惹了皇帝不高兴……」 魏卿卿摇头,若是这么简单,四皇子身边那个羊大仙就完全可以想办法让四皇子出了四皇子府了,皇帝之所以在还未开始夺嫡前,就对四皇子如此,根本不是这么简单的原因。 「四皇子如今的皇子妃马氏,曾经差一点就成为他的长嫂,太子的太子妃。当初马氏入宫,太子生母淑妃留她夜宿。谁知四皇子竟稀里糊涂跟马氏生米煮成了熟饭。」 魏卿卿说起这桩事,还有些好笑:「淑妃那晚打算好好跟未来儿媳培养感情,却没想到却只看到梨花带雨的美人和赤条条跪在他跟前要求娶马氏的四皇子,淑妃宫里闹得人仰马翻,差点把淑妃自己的名声都毁了,皇上半夜被惊扰过来时,四皇子还衣衫不整的往淑妃跟前凑。」 郭庆也愣了一下,脑海里想了想那画面,几乎都能想到皇帝那一副要被气死的样子了,当即没忍住大笑出声。 「这事肯定是四皇子被人算计了,不过这等隐秘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郭庆忍不住问魏卿卿。 魏卿卿自然知道,她跟在容锐章身边这么多年,关系网早已铺开,马家和宫里虽然三缄其口,马氏也很聪明的闭了嘴,可奈何四皇子有太子这么个怒气当头失了理智的大兄弟呢? 太子巴不得四皇子死,便漏出了这个消息,朝中大臣们,多多少少都知道些这件事,这才是四皇子身边根本没有什么支持者,皇帝也对他格外不喜的原因。 「那都这样了,李御史还敢把女儿往火坑里推?」郭庆是不解,魏卿卿也不解,不知道这其中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但现在这还不在她的考量范围之内。 「去找章娇吧,她若是有几分心思能拿这个把柄要挟住人。兴许真的能入了四皇子府。」魏卿卿微笑,郭庆明白,章娇虽然不算很聪明,但她对自己够狠,往上爬的决心也够坚定,最要紧,胆子还大! 郭庆应下,提了提魏素素的事儿。 「这个女子,你要盯着么。」 「安排人。」魏素素忽然离京她已经猜到了,毕竟传出她跟魏琼威的流言,暂时离开是最好的办法:「去见大统领府的一位姓江的管事。」 郭庆看她面色凝重,以为她在担心,魏卿卿却很快笑开,月光落在她脸上,让她浑身的清寒都溢了出来。 第32章 若是动了这位江管事,那就是将她埋得最深,也最久的一批棋子用掉了。 这是她最后的底限,用完这批棋子。她就真的退无可退了,而且一旦暴露,她的这些棋子,没一个能活,所以她直到现在,才想到要用这些人。 「我明白了。」 郭庆也收起吊儿郎当之色,去办了。 容彻后半夜回来时,魏卿卿已经倚靠在窗边睡着了。 容彻看着她小小的身子,制止了兰生兰芷要叫醒她的动作。上前轻轻将她抱在了怀里。 她轻的厉害,他将她抱得紧了些,便往里间去了,却在要将她放下时,她的手自然的圈在了他的脖子上,眼睛也如雾般睁开了:「二爷回来了?」 「嗯。」 容彻望着她,心底软成一滩水,轻轻在她唇上啄了下,才问她:「是不是想爷了?」 魏卿卿吃吃的笑起来。一副没睡醒的模样:「二爷不是在我身边么,我有什么可想的?」 「在你身边你也可以想。」容彻笑开,想要更进一步,魏卿卿却又合上眼睛,懒懒睡了。 容彻看她如此,眼睛眯起,低低唤了声小狐狸,这才出去洗漱了。 等他转身一走,魏卿卿的眼睛便睁开了,无比清明。 不多会儿,容彻洗漱完钻进被子,魏卿卿也自然的依偎到了他怀里,容彻也自然而小心的将她拥在了怀里,下巴抵着她柔软的头发,半晌,轻轻叹息道:「卿卿,你什么时候也吃吃爷的醋?」 魏卿卿:「……」不过听他这话的意思,留着乐舞母子。倒像是专门为了叫自己吃醋的了? 魏卿卿佯装没听到,继续睡自己的,容彻扬起嘴角瞧着她这倦懒的模样,也不再多说,只想着棠儿一次次的生病,这次若非卿卿去了母亲那儿,只怕还要牵扯上她。 想到此处,容彻心底终于漫起丝寒意。 三天过去,乐舞和二房都没来找事,魏卿卿也顺利跟容彻一起回了魏府。 魏青山早已备好宴席,魏浔跟魏虎自然是严阵以待,厨娘恨不得自己有八只手才好,等瞧见容彻牵着魏卿卿的手入了府门,还带了满满一大车回门礼时,魏青山就知道,容彻是真的待他的女儿好。 魏卿卿跟容彻这样隆重的回门,自然很快传遍了榆钱巷。 祝府里。 徐夫人刚刚跟老夫人哭诉过儿子徐昌,又听到魏府的事,一声冷笑:「还真是麻雀变成了金凤凰。」 祝珠有些不高兴她总是这么瞧不起魏卿卿,「容二爷很疼卿卿。」 「疼?」徐夫人冷哼一声:「你知道什么是爷们的疼吗?未出阁的姑娘就说些这些话,珠珠,你以前可不是这个样子,是不是跟那魏卿卿混迹久了才如此的?」 「我不是……」 「不是?如今顶撞长辈不是跟她一模一样吗?怎么,你也想飞上枝头去?」徐夫人朝祝珠撒着气。 祝夫人在一侧,对徐夫人是敢怒不敢言,只看向上首佯装听不到的祝老夫人,道:「母亲,天儿热。儿媳再叫人拿几盆冰来吧。」 祝老夫人这才抬起头,淡淡道:「不必了。」 说完,又看向祝珠,道:「你姑母说的没错,你也该好好反省反省,最近越来越不知道规矩了,女儿家的三从四德你都忘了不成?」 祝珠委屈的看向祝夫人,祝夫人上前要解释,祝老夫人只是摆摆手,看向徐夫人,问道:「昌儿的腿能好吗?」 「太医说好倒是能好,就是这次秋闱,怕是要耽搁了。」徐夫人心如死灰,她就盼着儿子能出息呢,这若是又耽搁三年,她定要被上京那些夫人们笑话。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你别把他逼得太紧了。既然不能参加秋闱,不如早些把亲事办了。」祝老夫人提到。 第33章 祝珠瞬间白了脸。猛地抬头看向徐夫人,徐夫人却对她这态度极为不满:「怎么了?」 祝珠想开口说她不想嫁给徐昌,可面对这样严厉的徐夫人,一时间,竟不敢说话了。 祝夫人心底暗暗叹息,只道:「婚姻大事,还是从长计议的好……」 「嫂子这是瞧不上我的昌儿了?」徐夫人一声冷笑。 「自然不是,只是珠珠年纪还小……」 「不小了。」徐夫人瞥了眼祝夫人:「再留几年,就留成老姑娘了,我家昌儿为了等珠珠嫁过去,这么些年可都一直没纳妾没生孩子。嫂子也能体量我这想要抱孙子的心吧,况且母亲年纪越发大了,若是能添丁添喜,母亲也高兴。」 祝老夫人睨了眼祝夫人,起了身来:「我也乏了,这件事,你回去仔细想想,下次来见我,便拿个章程吧。」 这是要强行逼婚了。 徐夫人不满的看了看祝夫人,又狠狠剜了眼祝珠,才上前殷勤扶着老夫人走了。 祝珠腿软的站不起来,祝夫人看着女儿,轻轻一叹:「我去寻你爹爹。珠珠,你今儿就不要乱跑,不要去见魏小姐了。」说完,便带着自己的人全部走了。 祝珠心底一亮,是啊,她还可以去找卿卿,卿卿那么聪明,一定会有法子的! 想罢,见母亲特意没留任何人看着她,便径直起身飞快往外跑去了。 用过接风宴,容彻便跟魏青山三父子去书房了。 魏卿卿得了闲,自然先去拜访了闫先生。 闫先生在凉亭调试她的阮琴,瞧见魏卿卿来,示意她在自己对面坐下,便继续调试自己的琴了。 临湖的凉亭有风吹来,青色的杨柳依依,十分舒服。 魏卿卿喝过茶,闫先生才将琴交给侍女,笑看着她:「你这几日过得不错?」 「先生何以见得?」魏卿卿笑着问她。 「你气色很好。」闫阮微笑:「我见过以前容彻那几位夫人,没出两日就各个如受惊的小鸟儿一般,国公府可不是什么好地方,你能这么平静的坐在这里喝茶,便说明容彻将你保护的很好。」 魏卿卿没说话,只问了她一些学问上的事,最后说到了魏浔身上来。 闫阮是聪明人,魏浔那一点点心思瞒不过她:「你放心,一个毛头小子。我要收拾他很简单。」 「大哥我不担心,大哥的心不会全部放在情爱上,他还有他的官场要去走,我是担心先生。」魏卿卿很喜欢闫阮,自在潇洒,又能为了所爱一直坚守本心。 但有时候想想,她一个漂泊不定的女子,如若有一个好的归宿,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闫阮听出魏卿卿话里的意思,笑容深了几分,却没有立即回答她这个问题,而是偏头朝湖面看去,正好有鸟雀在阳光下的粼粼湖面掠过,让魏卿卿一眼看到了她发髻上那支石榴红的簪子。 「知道你今日回来,特意戴上的。」闫阮微笑。 魏卿卿看到这只簪子,就知道闫阮的心思了,她还是放不下容海。 魏卿卿微笑:「我知道了。」 「你大哥的事放心吧,他不会耽误学业。等一年期满,我自会离开。」闫阮浅笑。 魏卿卿起身郑重给闫阮行了一礼,闫阮也安心受了她这一礼,直到外面来人传说祝珠求见,她这才告辞离开了。 祝珠是秋灵引进来的,出嫁时,魏卿卿没有带上秋灵。 秋灵行了礼后,便自觉地带着其他下人一起退到屋子外去了。 「卿卿。」 祝珠一瞧见魏卿卿,便将今儿的事告诉了她。 魏卿卿让人去打了冷水来让她擦了脸。又让她喝了解暑的绿豆汤,才拉着她坐在凉塌上,问她:「你就这样哭哭啼啼跑来,徐夫人可知道?」 第34章 祝珠愣了下,忙道歉:「对不起卿卿,我不是想要连累你,我是……我是……」怎么解释呢,她还是连累了魏卿卿。 「我不是怕你连累。」魏卿卿哭笑不得,瞧着她。安慰道:「而是你乱了阵脚,慌了神。」 祝珠听着微青的话,哭声果然慢慢止住,人也冷静了下来。 魏卿卿见她这样,才稍稍放心了些,不然遇到点事便这般六神无主什么也顾不上,往后即便来了魏家,只怕也是一地鸡毛。 「你爹爹是何态度?」魏卿卿问:「以前的态度不管,如今徐昌无法参加秋闱。而且还是因为在青楼摔断的腿,你父亲的态度肯定有所改变了才是。」 祝珠的脸羞红:「我还没问……」 魏卿卿这才慢慢跟她分析起其中的利害来。祝大学士虽然是个孝顺之人,但祝珠也是他的亲骨肉,是他唯一的嫡女,如若他真的发现徐家就是个火坑,他还能那么坚定的让女儿往里跳? 再者,徐昌在京城的名声已经不好了,祝夫人也开始不满这门亲事了,这些都是突破点。 魏卿卿这样一番分析,祝珠便很快明白过来,也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卿卿,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不过,你头上到底压着一个祝老夫人。」魏卿卿想了想,又跟她道:「如若真的不行,你可以去祝府那道垂花门里,求求神仙。」 「神仙?」祝珠不解,魏卿卿眨眨眼,没有告诉她垂花门内的实情。她想祝大学士肯定也没说,再者,也不能叫垂花门里的人发现祝珠是故意带着目的去的,这样只会适得其反。 「我也是听人说的,你若是信我,在走投无路时,去里面求求神仙,神仙也许会帮你。但你不可以让神仙知道是我让你去的,否则……」 「我知道我知道。」祝珠忙点头,又歉意看着魏卿卿:「我不会再做这样的蠢事连累你了。」 魏卿卿微笑望着她,她还算聪明,只是以前经历的事情太少了,才会这样慌了阵脚。 两人说完话,天色已经不早了。 祝珠起身告辞,魏卿卿也没多留,只等祝珠离开,才看了看一直守在门口的秋灵,示意她进来回话。 秋灵悄悄打量了眼魏卿卿,见她穿着绫罗,带着朱钗,却没有半分骄矜的模样,不禁暗暗佩服,行了礼,说了方子蛟的事。 「看样子他是必娶丞相府的大小姐不可了,期间他倒是来求过大公子和老爷,想要让他们出主意帮他推了这门婚事。」秋灵道。 「他倒是聪明。」兰芷不屑的哼了声:「让咱们魏家出面,他背后说不定还要倒打一耙。这样容大小姐嫁不过来,这可全成了魏家在其中挑拨离间,与他没有半分关系了。」 秋灵看了看魏卿卿,见她并不反感兰芷的插话,这才浅笑着跟兰芷道:「他就是打着这样的主意,况且如若他真的应下这门婚事,不就得罪了将军府么?」 得罪了魏猖,方子蛟就不可能再从中搭桥让魏卿卿做将军府的义女了,而且他也不得不依附于容锐章,否则魏猖岂会放过他? 容金宁可是才被魏素素当着众人的面,提了跟魏琼威的婚,扭头方子蛟就跟容金宁滚在了一起。 「你找个时间告诉方子蛟,丞相府如今的章小姐,是个贪婪手狠的。」魏卿卿说罢,外面便来了消息,说要用晚膳了。 秋灵应下,看着魏卿卿出门,还想说什么,但魏卿卿的脚步却没停,直接往前厅去了,她只好将话咽下。 等用过晚膳,兰芷才说起秋灵的欲言又止。 「她是不是瞒着您什么?」 「多半是想跟去国公府。」兰生服侍魏卿卿洗漱完,又替她解散了头发,才轻声道。 兰芷皱皱眉,魏卿卿听到门口处有脚步声,知道容彻回来了,才打发了兰生兰芷:「你们今晚去探探秋灵的口风。看看她往后是什么打算。」 第35章 打算? 兰生兰芷对视一眼,看今儿秋灵格外细致的打扮,还分外殷勤的想要来伺候二爷,就知道她打着什么算盘了。 「在说什么?」容彻进门,瞧着已经解下发髻的魏卿卿,乌黑的长发垂在身后,只穿着条素白的里衣,整个人温和的坐在铜镜前,看起来惹人娇怜极了。 「说些闲话罢了。」魏卿卿领着人上前伺候着容彻洗漱完。众人才识趣的全部退了下去。 魏卿卿看着容彻的眼神,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容彻也停了停,问她:「怎么了?」 「没事,就是腰酸。」魏卿卿垂下眼帘,本以为容彻会有些生气,但没想到空气安静了一会儿之后,容彻便笑出了声来。 听到他的笑,魏卿卿有些恼。抬头看他,落在容彻眼里却成了意外的娇嗔,眼角眉梢,全是媚意。 容彻上前将她拦腰一抱,看她有些慌张的样子,这才笑着道:「放心,爷都忍了这么多年了,没道理忍不住这一夜,今晚你好好休息。」 魏卿卿听到这儿才暗自松了口气。不然她实在无法想象明儿早起起不来被魏家人察觉后的尴尬。 一夜好眠,魏卿卿发现自己居然早已适应了容彻的怀抱。 第二天天不亮,魏卿卿就悄悄起身了。 「小姐,今儿穿这身吧。」 兰芷小心翼翼的拿着条胭脂红的锦绣长裙道。 魏卿卿点点头,便到一侧屏风后换衣服去了,却换到一半,兰芷轻呼一声:「哎呀,这裙子竟小了,小姐的肚兜好似也变小了呢。」 魏卿卿的脸瞬间红了个透。扒着屏风悄悄去看容彻是不是醒了,见他还保持着之前的姿势安静合着眼睛,才稍稍松了口气,佯装淡定的看着兰芷:「去拿件宽大些的来吧。」 「是,那肚兜……」 「也拿件大些的。」魏卿卿淡淡睨她,这肚兜分明是前阵子才绣的,怎么突然就小了? 魏卿卿想起最近似乎吃的太好了,饭量也大了不少,不由暗暗拧了下眉头。 等魏卿卿重新换了条枣红的对襟褂子。配了条同色绣花的百褶长裙出来,容彻才睁开了眼睛。 魏卿卿朝他行了礼:「二爷醒了,妾身这就使人来服侍您更衣。」 「不必。」容彻朝她胸前扫了一眼,嗯,果然大了。 说罢,不等魏卿卿发现,就自己起身拿了衣裳穿上了。 魏卿卿见她如此,倒也不再多说,只叫人服侍着洗漱梳了发髻,又用了早膳,才一起去给魏青山辞行了。 出魏府前,秋灵一直殷勤的在他们二人身边伺候着,但更出格的动作却没有,魏卿卿也看得出来,秋灵今日的装扮已经素淡了许多,眼底的凉意这才稍稍散了些。 她的规矩,她的东西,绝不许身边的觊觎,但除此之外,只要是她们想要的,她都会尽力满足。 出了魏府,魏卿卿准备上轿子回国公府,容彻却忽然揽着她的腰,一把将她抱到了自己的马上,拥着她大摇大摆的往国公府去了。 容彻对这个新夫人的宠爱,如此招摇,自然很快就传开了。就连魏素素也听到了。 「小姐。」 碧雪看着将琴弦都扯断了的魏素素,连忙拿了手帕上前替她处理伤口,魏素素却阴沉着脸质问她:「为什么彻哥哥对她这么好,我只差一点点就让彻哥哥爱上我了,她为什么要出现,为什么要回来!」 碧雪看着面目狰狞的她,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小姐,您的伤口……」 「这点伤算什么,彻哥哥看不到,也不会心疼,他早就被蛊惑了。」魏素素眼底泛起泪光:「明明最先喜欢上他的是我,明明与他最亲近的也是我,可是为什么?」 第36章 「都怪那个妖女,都是她迷惑了彻哥哥,她都毁容了,她都死了,她为什么还要回来害我……」 魏素素擦了眼泪,便一个人跑了出去。 夏天的寺庙因为虫鸣而热闹了不少。三皇子一早赶来,本来是想替皇帝求一支平安卦好送去宫里,谁知刚来,就瞧见了含着泪跑过的倩影。 三皇子身边的人立即要上前去呵斥,却被三皇子拦住。 「你们都在这儿,别惊动了美人儿。」 三皇子说罢,便独自下了马,悄然跟了上去。 等一路跟到后山的树林时,才看到了那个坐在石头上独自望花流泪的魏素素。 魏素素生得好看。雪白的肌肤明亮的眼睛,像极了曲氏,却比曲氏更加清雅可爱,此刻真情实感默默流泪的模样,直接在三皇子心底狠狠撞了一下,让他瞬间就沦陷了进去。 「你是……将军府的三小姐?」 三皇子曾见过魏素素,只是那时候,他对美人并不感冒。 魏素素听到男人声音,如受了惊般回头看他。可她此刻眼眸湿润又带着几分害怕的模样,让三皇子的心瞬间柔软成了一片。 三皇子主动介绍了自己的身份,又关切的问起魏素素哭的原因,殊不知他眼底那份痴迷喜爱,一眼就被魏素素看透了。 「我没事,我只是一首曲子没谈好所以……」 魏素素瑟缩了下满是血的手,却正好叫三皇子看见。 三皇子急地连忙拿出自己的帕子半跪在她跟前开始细心的替她包扎伤口了。 魏素素看着在自己面前完全不顾尊贵的三皇子,眼底掠过几分冷笑,曾经还以为这些皇子们各个都是不贪恋美色的,而今看来,也并非如此。 说实话,三皇子长得不难看,身形高大,又是龙子,但此刻在魏素素眼里,却是处处不如容彻,不论模样气度,还是其他。就连容彻的发丝,他也比不上。 「三小姐,手还疼吗?」三皇子抬头仰望着魏素素,犹如看着不可亵渎的仙子一般。 「不疼了,多谢殿下。」魏素素要起身行礼,却身形一晃,跌在了急急伸手的三皇子怀里。 「三小姐……」 「我没事。」魏素素涨红了脸,如同娇羞的小鸟儿一般看了他一眼,便提着裙角跑开了。 三皇子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只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跑走了。 寺庙某处。 赫连紫风听到南平的回话,淡淡看了眼一旁的魏猖。 魏猖毕恭毕敬的坐着,听完南平的话,连忙起身:「小女能得三皇子的青睐,是小女的荣幸,只是不知小女能为您做什么?」 南平看了看赫连紫风,对魏猖道:「三小姐是个聪明人,她与三皇子配不配我家主子不知,但她与国公府的容二爷却是绝配,往后,还请将军多帮帮三小姐。」 「容彻?」 魏猖惊愕,赫连紫风到底是要利用素素做什么? 魏猖想要去看赫连紫风,却觉得房间里有一股威压令他根本抬不起头,他垂着身子:「既如此,那容彻才娶的女人魏卿卿是不是……」 「不可动她。」 南平冷冷一句,令魏猖有些不悦,但还不等他开口,就听南平又道:「魏卿卿活着。将军府则留。魏卿卿死,将军府则覆灭!」 饶是久经沙场的魏猖,听到满是杀气的话,也不得不忍了下来,他知道,赫连紫风绝对有这个能力! 「微臣明白。」 魏猖离开之前,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只看到赫连紫风正端起茶盏,紫色的华衣遮住他半张面容。 但只要半张面容,魏猖也足以确定,这个人的身份没有撒谎。 「将军,三小姐还不知道您上山了,可要通知她?」一侧小厮看他出来,问道。 第37章 「不必。」魏猖现在不急着魏素素的事,但他要去见见魏卿卿,这一个小小六品官员的女儿,如何就惹得容彻和容锐章相争,而今又惹来一个赫连紫风? 莫非她真的有什么过人之处被自己忽视了? 下午。魏猖跟曲氏求见的消息送到绾秋院时,魏卿卿正听绿萝说着今儿一直在她院子外徘徊的大房的庶女,听到魏猖的消息,魏卿卿手里正看着的书都捏紧了些。 绿萝察觉她的不对劲,轻声道:「倒是不曾听说将军府跟咱们国公府有什么大交情,他们来了,也该先请见夫人才是,怎么直接越过夫人来寻了少夫人您?」 「你使人先去通知母亲,看看如何处置?」魏卿卿合上书,平静道。 「是。」 绿萝见她没有慌乱,立即笑着应下去了。 等她一走,魏卿卿才问了兰芷:「二爷在何处?」 「二爷在书房,不过棠儿少爷也在。」兰芷一边回答一边小心翼翼看了看魏卿卿的脸色,见她脸色没有什么变化,才又道,「方才又听说,那乐舞夫人去书房给棠儿少爷送药去了。」 「那就不必打搅二爷了。」魏卿卿说完,便让兰生先去前厅伺候,顺便探探魏猖夫妇的话,谁知国公夫人的消息还没传来,容彻却先回来了,不见乐舞母子跟来。 「二爷。」魏卿卿行了礼,容彻便玩笑似的捏了捏她的鼻子:「等棠儿病好,爷就会送她们母子出府。」 魏卿卿听着,眉梢动了动,没应话。 这两人对他的意义不同,也不该自己说话。 说完,绿萝已经回来了,说国公夫人的意思,不必魏卿卿出面,她去见了就是。 魏卿卿默默点头,又见容彻还在屋里,朝他道:「爷还去书房吗?」 「不去。」容彻刚说完,外面便来了消息,说乐舞母子求见。 乐舞夫人说,是棠儿少爷不见您就不肯吃药,方才大哭了一场,发烧又严重了些,连嗓子都说不出声儿了。」阿鲲说着这句话,都觉得头皮发麻,二爷那如刀的眼神跟割在他身上似的。 可他有什么办法啊! 阿鲲心底哀嚎,只盼着阿鹏早些从江南回来,以后这些事都给他干。 容彻看了看身边依旧沉静如水的魏卿卿,眼皮微微一掀,拉了魏卿卿在一侧凉塌边坐下,才道:「既如此,便请她们进来吧,正好她们也可以见见少夫人。」 「是。」 阿鲲应下。 魏卿卿不知道容彻什么意思,只是心底觉得不那么舒坦,但也无妨,她一开始就做好了准备。 嘱咐兰生去泡了她新做的花茶来,就见外面一道小小的身影飞快跑了进来。直接扑到了容彻怀里,满眼通红哑着小嗓子委屈屈的唤了声爹爹。 魏卿卿看了看这孩子,粉雕玉琢,的确可爱,不过跟容彻确实不像。 正想着,一道梨花白的身影便袅袅走了进来。 女子肤白如雪,眉目如画,长发挽起,只簪着两支素淡的簪子,便可见温婉柔美,是难得一见的美人,跟眼前这个棠儿,倒是很像了。 乐舞一进门,目光也落在了魏卿卿身上,片刻的惊艳之后,便是温婉的朝她行了礼:「今日才来拜见少夫人,还请少夫人莫怪。」 「夫人不必客气。」魏卿卿浅笑着,见容彻没有过多的反应。也没有起身,受了她这一礼。 说到底,现在乐舞是容彻名义上的妾,她这个主母当受这个礼。 倒是一侧跟来的七婆看着魏卿卿居然一动不动,暗自皱了下眉头,扶着乐舞道:「夫人,您趁着棠儿这会儿乖了,早些将药给他喂了吧。」 乐舞却是看向魏卿卿,似乎在询问她的意思一般。 魏卿卿看着这个温婉的乐舞夫人。嘴角勾起:「夫人既是为了喂药之事来的,便喂吧。」容彻都让她们母子进来了,便是许了她的事,她却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看向自己?是要告诉容彻,她害怕自己么? 第38章 若是换做以前,魏卿卿定不惯她这小心机,但而今嘛,她也懒得与她争。 乐舞的脸色闪过些许尴尬,笑着应了。便拿了药碗来,到容彻身侧,开始哄着棠儿吃药。 棠儿不喜欢那药的苦涩味道,年纪又还小,自然抗拒的往容彻怀里钻,乐舞便笑着逗他:「棠儿不乖,爹爹就不喜欢你了。」 「爹爹不会不喜欢棠儿的。」棠儿越发抓紧了容彻的衣裳。 「爹爹可不止你一个孩子。」乐舞又笑:「现在爹爹娶了少夫人,你以后还会有很多弟弟妹妹。」 「不,我不要弟弟妹妹。我不要爹爹娶少夫人,我只要爹爹和娘亲……」 棠儿又哭了起来,小猫儿似的哑着嗓子哭泣,豆大的眼泪滚滚落下,是真的伤心害怕了。 乐舞歉疚的望着容彻:「棠儿这孩子被我娇惯坏了。」 「不妨事。」 容彻淡淡应着乐舞的话,又用眼角瞟了瞟魏卿卿,见她还是半点醋意也无,不禁有些泄气,只轻抚着棠儿的头发,道:「棠儿喜欢小马吗?」 「喜欢。」棠儿抽噎着,但注意力一下子就被吸引开了,七婆趁机道:「这才像是父慈子孝一家子。」 魏卿卿挑眉,那自己就是那个多出来的外人? 看她们郎才女貌还有可爱的儿子承欢膝下,好似的确如此。 想归想,魏卿卿已然岿然不动坐在原地,假装没听到一般。 乐舞看了看魏卿卿,歉意笑道:「少夫人别介意,七婆只是开玩笑的。」 魏卿卿放下手里的茶盏准备说话。就听容彻道:「卿卿自然不会介意,我们本就是一家人,她既是少夫人,便是棠儿嫡母。」 「二爷你——」七婆气急,他难不成还真要棠儿叫这外人一声母亲,叫生母一声姨娘不成? 但七婆话未说完,就见容彻淡漠看着她:「但我既然答应过让棠儿永远只认乐舞这一个母亲,所以已经在京城置办了一处宅子,今天下午你们便都搬过去吧。等夏天一过,我便使人送你们回江南。」 乐舞的脸色瞬间苍白,手里的药碗也因为没拿稳而砰的一声摔在了地上。 棠儿吓住了,怯怯看她:「娘亲,您怎么了?」 「没事……」乐舞连忙笑着摇头,瞧着容彻道:「是我失了分寸了,希望别吓着少夫人才好。」 魏卿卿看着眼神里对乐舞半点爱意也无的容彻,朝兰生使了个眼色,兰生便立即上前来收拾了地上的碎片,又重新吩咐厨房去煎药了。 七婆要开口,容彻只冷冷睨她一眼:「往后你便跟在夫人母子身边伺候。」 「二爷可问过国公夫人的意思了?夫人不会舍得棠儿少爷就这样离开……」 「她为了大哥的事忙的焦头烂额,想来也没有多余的时间照顾棠儿。」容彻冷淡打断她的话。 乐舞看了眼棠儿,容彻只跟棠儿道:「别院里养着许多小马,还有鸟雀,你可以跟以前一样跟着先生学骑马,逗鸟雀,等过几日我再给你寻一个习武的师父,可好?」 棠儿还不明白去别院的意义,只听到可以习武骑马。立即高兴的点了点头,却听乐舞身边的丫环在一侧笑道:「以后都见不到爹爹了,棠儿也不许哭鼻子哦。」 容彻眼底阴沉了几分,棠儿果然一听到再也见不到容彻,立即大哭起来。 「二爷的意思妾身明白了。」乐舞在一侧道:「不过棠儿的病还没好,不如让棠儿暂时在国公府,妾身先搬出去吧,等棠儿的病养好了,妾身再将他接走可好?」 说完,乐舞又恳求的看向魏卿卿:「少夫人,大夫说棠儿身子骨弱,让他一直哭怕是要伤了元气,妾身别无所求,只求您答应妾身这一件事。」 说着,便朝魏卿卿跪了下来。 第39章 魏卿卿皱眉,立即让兰生兰芷去扶她,又看了眼沉着脸的容彻,这才道:「既如此,不如留这孩子住几日。」 「让少白留下伺候吧,棠儿一直习惯这丫环伺候。」七婆紧跟着道。 魏卿卿神色淡淡的:「妾身全听二爷的。」 容彻看她这般,心底幽叹,只看着乐舞道:「既要留下棠儿,便不必留其他人了。」 乐舞惊讶的看了看他,又低下头:「那便要辛苦少夫人了。」 「嗯。」容彻不愿意再多说,直接让人安排了她们出去。 等人都走了,棠儿也快哭累了,容彻这才让人哄着他去厢房睡下了。 等人全部送走。容彻才看着依旧淡定的魏卿卿,问她:「卿卿觉不觉得烦心?」 「我既嫁给了二爷,二爷的事便是我的事,没有烦不烦心一说。」魏卿卿垂着眼帘回他,容彻却并不满意她这样的回话:「你该烦心就烦心,不必顾忌我,我娶你回来,不是让你来受委屈的,至于棠儿。我留下他,是因为尚有目的,并非存心要让你为难。」 魏卿卿眼睫微颤,抬头看他,难不成他娶了自己,还允许自己胡闹么? 容彻看她怀疑的模样,一声轻叹:「傻卿卿。」 魏卿卿撇嘴,你若是聪明,怎么方才还一副头疼不已的样子?不过她也真的看出来了。容彻对这位乐舞夫人,只有保护,没有感情。 如此想来,她就更加没什么委屈的了。 想罢,国公夫人便派人来请容彻了。 容彻知道是为了魏猖的事,离开时温柔的揉了揉魏卿卿的额头,语气凝重:「该报的仇,我会替你报。」说罢,也不等魏卿卿回话。便径直往外去了。 魏卿卿看着他的背影离开良久,才回过神来。 原来有人可以依赖,是这样的感觉么。 「少夫人,这棠儿少爷怎么伺候才好?」兰芷问道。 「照常伺候便是。」魏卿卿说罢:「叫绿萝去伺候,衣食住行全部经她手,你们不必插手。」 兰生跟兰芷对视一眼,明白了魏卿卿的意思。如若那乐舞夫人想要再耍什么手段,国公夫人就算不信她这个新进门的儿媳,也该相信她一手培养的绿萝。 魏卿卿让人打开窗子。散了屋子里的药味,见已经快到午时,才嘱咐了兰生:「告诉小厨房,银耳莲子羹拿冰镇过再端来,中午的菜炒的清爽些,前儿杨账房使人送来的新鲜芦笋,今儿再炒一碗,多加一碗桑叶枇杷粥来。」 「是。」 兰生笑着应下,便下去吩咐了。 但这菜单传到二房时。陶氏直接笑出了声:「她倒是能折腾,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什么金窝银窝里养出来的。」 「娘,我也想吃芦笋,还有那什么冰镇的银耳莲子羹。」一旁陶氏的大女儿容芳芳道。 「使人去厨房做一碗就是了。」陶氏瞥了眼女儿,一旁婆子却是为难道:「夫人,这些都是少夫人使了自己的小厨房做的,大厨房的菜都是按着老夫人的定例做的,要做其他的,得额外拿银子。」 「难道二房还缺这几个银子?」陶氏气得笑出声来,婆子忙摇头:「奴婢自然知道您不缺银子,但这芦笋,说是少夫人的陪嫁从自己庄子上采来的,又拿冰一路护着才能如此新鲜的送到京城,咱们要出去买可不便宜,而且就是重阳楼都不一定有那么新鲜的。」 陶氏皱眉,问婆子:「她不就是个六品小官之女么,哪里有这样打大的本钱运几根芦笋?」 婆子也摇头:「听闻少夫人手下就一个小酒坊,也是才开不久的。」 「使人去查查。」陶氏冷淡一笑:「莫不是这位魏大人名下还贪了什么,可要仔细查查清楚。」 容芳芳噘嘴:「但女儿就是想吃那芦笋,娘,凭什么她都能吃得到,我却吃不到,就连祖母也都吃不到呢。」 第40章 陶氏听着,计上心来,看了看底下夫人今儿新送来的两盆花,吩咐婆子:「这花给老夫人送去。前阵子不是有人孝敬了一串麝香珠子?拿去给少夫人吧。」 婆子见她故技重施,笑起来,立即就去办了。 不过这麝香珠子刚送到绾秋院门口,就遇到回来的容彻和国公夫人。 国公夫人正沉着脸跟容彻说着什么,瞧见二房的人,立即使人去问了话,等瞧见麝香珠子,国公夫人当即一声冷笑:「我当她有什么好手段。」 「来人,准备十串珠子送去二房,就当是少夫人的回礼了。」 容彻自然的接过那婆子手里的珠子,便径直回绾秋院了。 婆子尴尬的站在原处,看着国公夫人和容彻都走了,这才赶忙回去回话了。 而容彻却在走了几步之后,脸色阴沉的将珠子扔给了阿鲲:「听闻二叔最近一直在找关系要补上刑部从五品的郎中一职?」 「是,刑部的两位郎中,刚好有一位最近染了恶疾病逝了,所以才空出这么个缺来。二老爷已经四处打通关系了,只等时间一到。刑部的调令就会下发。」阿鲲道。 「之前让你安排魏青山在皇上跟前露脸的事安排的如何了?」容彻又问。 阿鲲皱眉:「一直还没找到机会……」 「最近太子的事就是很好的机会,让他顶上去,刑部郎中的职位,安排给魏青山。」说完,容彻便径直往前去了。 阿鲲头皮一阵发麻,二老爷这次可是自己作死,二爷对他想要进刑部的事已经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老国公给他银子给他疏通关系,这下倒好。他非得自己凑上门来让二爷不痛快。 不过现在陶氏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还在作死的边缘疯狂试探。 「送回来十串?」陶氏一声冷笑:「这个容彻,倒真是被狐狸精迷惑了心智,都不知道长幼尊卑了。」 「可是夫人,老爷回京前就万分嘱咐过,一定要提防二公子,咱们是不是……」一侧婆子有些担心,尤其是国公夫人在看到那串珠子时的一声冷笑,但陶氏却是冷哼:「就凭他一个游手好闲的富贵公子。他还能做什么?」 「可是……」 「行了。」陶氏还急着魏卿卿上次让她当众出丑的事儿呢,她本来也不打算这么着急,但谁让魏卿卿这么快自己送了把柄过来? 「去,收拾收拾,我们去给老夫人请安去。」陶氏说着,就自信的往老夫人的院子去了。 这厢,魏卿卿听兰生先一步说了外面的动静,等容彻回来,自然的使人端了茶来,才问他:「二房的婶婶似乎使人送了礼来?」 「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我让人收起来了,你若喜欢,我再叫人拿来给你便是。」容彻笑着说罢,喝了口茶,有些惊讶:「这是什么茶?」 「荷花不是开了么。」魏卿卿见他并不把二房当回事,便知道二房在这府里是掀不起什么风浪了:「取新鲜的荷花荷叶晒干,再将荷叶混着少许新采的绿茶,用棉纱布裹起放置荷花中。如此一夜,第二天取出合着枸杞泡了茶便是。」 容彻也算走南闯北,这样雅致的喝法还是头一次。 「你这儿可有多的?」容彻问她。 魏卿卿不知道他要做什么,点头:「昨儿让几个丫头做了不少,二爷若是要的话,只管去采了荷花荷叶来做便是,不是难事。」 容彻看着她,无一处不是惊喜:「汝阳王妃上次不是特意来给你添妆了么,听闻最近暑热起来,她身子不大爽利,这荷花茶入口甘甜,既解暑又雅致,不若给她送去些。」 魏卿卿眸光微闪,汝阳王妃直接就联系着宫里的太后,几乎等同太后在宫外的喉舌了,最近汝阳王妃正是厌恶章老夫人的时候,丞相府又出了那档子事,容锐章势必会从汝阳王府想办法。 第41章 「既要送,不如都送些。」魏卿卿回头看了眼兰生:「我记得陪嫁里头有十来对粉瓷的小瓮,你去取了来,装了茶后,分别往各个跟魏府有往来的府里送去。对了,留两对,一对送去给……母亲。」 魏卿卿吐出这两个字,顿了顿,才接着道:「再给二房婶婶送去一对,至于老夫人那儿。老夫人年纪大了,不太适合喝这样凉性的茶,倒是前阵子酿的花露适合,你送些去便是。」 「是。」 兰生笑着应该,容彻看着对家里事物已经慢慢上手的魏卿卿,心底就更加舒坦了。 不过他这儿舒坦,陶氏那儿就不舒坦了。 她刚到老夫人这儿来,国公夫人就笑盈盈来了,不多会儿,魏卿卿送的茶和花露也到了。 陶氏矜持的掩唇笑笑:「哎哟,这卿卿,自己做的这些茶也好意思拿出来送呢,莫不是当我们从下面地方调上来,就没喝过好东西了?」 「倒是这对小瓮不错。」荣芳芳也跟着哼了声,旋即揭开了盖子想嘲讽一番,谁知荷花荷叶的香气伴着些许绿茶的清香,瞬间溢了出来,将这暑热都驱散了几分。她下意识便道:「好香啊。」 陶氏一阵脸黑,上首的老夫人垂着眼皮扫了眼没用的陶氏,便看向一侧偷着笑的国公夫人,似无意道:「最近乐舞母子可还好?」 国公夫人不知她怎么提起她们,谨慎了几分:「彻儿屋里的事,儿媳已经都交给了卿卿管着,毕竟是他们小辈的事,儿媳这个长辈插手多问,已经不合适了。」 老夫人看着处处防备着自己的国公夫人,笑了笑:「是啊,的确不合适,那就不管吧。」 国公夫人暗自舒了口气,便听老夫人话锋一转:「不过棠儿这孩子我倒是很喜欢,新儿媳既然才入府,想必也顾不上这孩子,既如此,不如将孩子先接到我这儿几日吧。」 老夫人的话已经是不容拒绝的态度。 国公夫人回到院子,才黑着脸猛拍了把桌子:「她们真当大房的人都是死的,我的儿媳才嫁进来,就一个个迫不及待要来踩一脚了,她们以为她们是谁!」 「夫人。」 曹嬷嬷看她如此,轻声安抚道:「奴婢倒是觉得不必太担心,少夫人是个聪明明事理的,二爷也是个不糊涂的,如今能让二房调入京城,全都是看在老国公的面子上,若是老夫人要拿捏咱们少夫人,二爷头一个就会拿二房开刀。」 「哼,他们也配彻儿动刀子。」 国公夫人哼了声,心情却是好了不少,不过还是忧心:「卿卿才嫁进来,就让她看到这些龌龊,也不知会不会吓着她。」 曹嬷嬷想了想,觉得不会。 「我记得二房那两个丫头一直很喜欢我的那对琉璃夜明珠?」国公夫人下巴一挑:「拿去给卿卿。让她挂在院子外头当照明灯用。」 曹嬷嬷瞧着小心眼的国公夫人,想笑又忍住了,不过国公夫人在这国公夫人忍了一辈子,如今任性些,也罢。 很快,魏卿卿就收到了国公夫人的琉璃夜明珠,只是看着下人将这对价值千金的珠子大喇喇的挂在绾秋院门口时,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就算以前在丞相府她坐拥金山银山的时候,也没这么张狂过。 「爹爹,可以吃饭了吗?」 棠儿怯怯抓着容彻的衣裳,看了看那对明亮的珠子,问。 容彻看向魏卿卿,一副她拿主意的样子。 魏卿卿恨不得白他一眼,他这么一副惧内的样子,也不怕人笑话了去? 「兰生,将饭菜都摆上来吧。」 魏卿卿说完,便对上了棠儿好奇看着她的眼睛,明亮的眼珠子里不见多少恨意。只有天真的迷茫和疑惑,还有好奇。 魏卿卿朝他一笑,棠儿便忙躲在了容彻身后不敢看她了。 第42章 蝉鸣阵阵,夏季的风犹如热浪一般滚滚袭来,屋里纵然放了两盆子冰,还是热极了,但下人们又怕开窗,怕引了蚊虫进来。 等到冰镇的银耳莲子羹端上来时,棠儿红扑扑的脸上是明显可见的高兴。却又不敢动筷子,怯怯看了看容彻,又把目光看向魏卿卿,十分拘谨。 魏卿卿有些不理解,按理说,棠儿该是十分受宠,该如那些世家子弟一般,大胆又放肆才是,怎么处处这样小心翼翼? 「吃吧。」魏卿卿微微一笑。棠儿便兴奋的点了点头。 吃了少许银耳莲子羹,魏卿卿便叫人撤了下去:「吃多了会坏肚子,尝些别的。」说着,她安排的小菜便一样一样端了来,她又令人去取了用来做裙子的细密绢纱沾了冰水封住窗子,才将窗子打开,瞬间一股凉风便传堂而过,整个屋子都凉爽起来。 容彻一晚上饭没吃多少,都尽给魏卿卿夹菜了。 棠儿暗中看着。又时不时打量几眼魏卿卿,发现每次自己的目光被发现,魏卿卿都只是温柔的朝他笑之后,胆子也稍稍大了些。 只等用过晚膳,绿萝送了棠儿回去休息,棠儿才小心的问绿萝:「明儿我也能跟爹爹和少夫人一起吃饭吗?」 绿萝替他更衣的手一顿,俯身笑问他:「您喜欢跟少夫人一起用膳?」 棠儿脸红红的,垂着眼帘捏着衣角局促道:「七婆说,少夫人是坏人,是她害得娘亲不能跟爹爹在一起。」 「那您觉得少夫人是坏人吗?」绿萝笑问他。 棠儿迷茫的抬起头看她,摇了摇头。 绿萝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明儿您就要去老夫人那儿住着了,不过奴婢会替您问问少夫人。」 棠儿这才点点头,也不哭也不闹,乖乖喝了药回床上睡下了。 绿萝看他乖巧的跟这几日完全不一样,想了想,还是顾不上规矩,去回了魏卿卿。 魏卿卿回到房间时,容彻已经洗漱完坐在床头看书了。瞧见她来,才合上书问她:「出了什么事吗?」 「没什么大事。」 魏卿卿想了想,还是将绿萝的话复述给了容彻。 容彻听罢,眼底瞬间掠起一片阴云,而后才朝她招招手,等她过来,便将她揽在了怀里,拿着扇子轻轻替她扇着。 魏卿卿知道他有什么要紧的话要说,也不急,由他揽在怀里,听着他胸膛的心跳,享受着他的扇风。 好半晌,魏卿卿几乎都要睡着了,才听他道:「我一直在怀疑,有人在背后操纵乐舞母子。」 「七婆吗?」 「还不能确定,所以我打算这次拿棠儿试一试。棠儿自小是个乖孩子,并不会无理取闹,但最近哭得越来越频繁,生病也越来越频繁。」容彻说出自己的担忧,和自己的计划,魏卿卿这才明白为何他没有利落的将这母子送走。 他担心有人因为他,而算计上了她们母子。他自己觉得自己害死了闻极,决不能再让他的遗孀因为自己而死。 听到这里,魏卿卿的心底意外有了些许柔软。 他跟容锐章不一样。 容锐章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就连最亲近的人也可以舍弃,可容彻,心底却有道义。 那么自己呢?他处心积虑接近自己。真的只是因为喜欢么? 夜深,闷热的风透过纱窗吹进来,吹散了一屋子的闷热,有的地方却如点了火一般的灼热。 容芳芳姐妹差点没因为那对琉璃夜明珠闹得掀翻屋顶,半夜应酬回来的容明霍也差点没被陶氏气死:「就你那点手段,也敢到容彻面前去舞弄,你脑子里到底都装些什么?前些年我们怎么被调离京城,怎么这么多年回不来,都是因为谁,你都忘了?」 「现在不是有老夫人做主……」 第43章 「母亲能做什么主?」容明霍恨不得把这个老婆休了才好,但提起老夫人,面色又难看了几分:「母亲若真能做主,国公爷的位子,也不会落到大哥头上去了。这么多年,我也看淡了,大房两个嫡子膝下一个嫡出也没有,等大哥一去,这国公爷的位子咱们还能争一争……」 「怎么争,咱们也没嫡子。」陶氏咕哝一句,没把容明霍气死:「没有你就给老子生,生不出来就把庶子过继到你名下来。」 「可是……」 陶氏还想再说,容明霍看了眼因为两颗珠子闹得天翻地覆的女儿,愤愤然甩了袖子就往要往姨娘屋子里去,却刚出门,就见小厮凑了来,低低道:「二老爷,丞相府的容锐章求见。」 「他?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容明霍不大喜欢容锐章。因为以前他就一味攀附着大房。 小厮跟他说了容锐章跟容彻的恩怨,容明霍才冷冷一笑:「让他去书房等我。」要是容锐章改投自己,那他二房就不必这样忌惮大房了! 容锐章站在容明霍的书房里,脸色阴沉的可怕,最近因为方子蛟,丞相府的经济状况暂时得到了些缓解,但也不容乐观,方子蛟是个精明的,还有一个胡搅蛮缠还杀不得的章娇。最可恶是这章娇,不知哪里听到了风声,竟敢喊着要嫁给四皇子。 他现在亟需一个盟友,最好是既能牵制住容彻和魏卿卿,又有些头脸的人。 容明霍是不二人选。 「锐章啊。」 正想着,容明霍的声音已经传了来、 容锐章看容明霍居然摆着一副祖父长辈的姿态等着自己给他行礼,面色一沉:「看来你还不知道,容彻的人已经插手进了刑部?」 「刑部?」容明霍想到自己花了大价钱疏通的关系,忙问容锐章:「那你的意思是容彻他敢插手官员调任之事?不可能。他虽有些手段,但哪里有这样的本事,他早就被皇上暗示不许插手朝中事物了,否则这可死罪。」 容锐章看他还真是天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难怪即便有一个生母在国公府做老夫人,他都拿不到国公爷的位置了。 「你若是相信我,我会替你另谋一个职位,但前提是你要听我的。」容锐章阴沉沉道。 容明霍有些怀疑,容锐章现在自己也是烂事缠身。还有办法帮他? 容锐章看他这般怀疑的样子,心底便泛起一股戾气,想起前世,他是多么的风光,容明霍这样的乌合之众,他根本都不需要放在眼里! 「你要是信我,明天只管上折子,提议接出四皇子为皇上贺寿便是。」说完,容锐章看着越发怀疑的容明霍。沉声警告:「这是你最后的机会,别怪我没提醒你。另外,告诉你的夫人,国公府里,最要提防的就是魏卿卿,这个女人心狠手辣且诡计多端,你们夫妻都不一定能算计得过她,但她这个人最大的弱点,就是她身边亲近的人。我想你们会有办法。」 容明霍看着容锐章,他就算信他说的这些,却不明白,他为何独独找上自己? 当了这么些年官,容明霍自认不是个傻子:「锐章,按辈分算,我也是你的祖父辈了,你有什么事,不必瞒着我。」 「能跟你说的时候,我自会跟你说。」容锐章已经没什么耐心,转身要出去,容明霍却背着手拿着长辈的姿态道:「你现在虽是丞相,但京中最近冒出来的新秀不少,皇上对你也不如曾经那般信任了,你这样简单几句话就想让我把自己搭进去,是不是也太简单……」 「我如果告诉你我能预知未来呢!」 容锐章阴狠狠的回头盯着容明霍,看他果真一脸听了天大笑话般的模样,冷冷一笑:「你若不信,且等着,就这两日,你的二女儿与人苟且私通的事就会被你夫人抓住,然后闹得满城风雨。」 「你——」 第44章 容明霍还以为他在诅咒自己,气得要大骂,却被容锐章那满是戾气的眼神吓住了,等他再回过神来,容锐章已经消失在了黑夜里。 接下来几日,容明霍的心里都不断打着鼓。他一直嘱咐陶氏小心盯着二女儿容林林,直到距离容锐章来的那晚过去了三天,他以为容锐章根本是说胡话的时候,府里果然出事了。 「二老爷,您快去国公夫人院里看看吧。」 容明霍刚踏进门,就见到仓皇赶来的小厮。 容明霍脸色一僵:「是二小姐她……」 「是,您怎么知道?」小厮奇怪问他,容明霍的脸却唰的紧绷起来,也顾不上先去后院便吩咐小厮:「去,你立即去丞相府,就说我信了他,接下来的事,都让他拿主意!」 小厮听得糊里糊涂,但看容明霍这么着急,还是应下,飞快往外去了。 而国公夫人院里。 魏卿卿站在国公夫人身侧,看着堂下跪着的容林林和一旁脸色黑得要滴出水的陶氏,眉梢微动。 偷男人偷到国公夫人院子里来了。而且还不是第一次,这个二房二小姐,胆子还真不小。 「小姐。」 兰芷过来,在魏卿卿耳旁低语了几句。 魏卿卿听罢,心思才沉了几分,低声嘱咐:「让郭庆去查查容锐章前些日子是不是跟二老爷有接触。」安排在府门口的眼线说容明霍刚回府就知道容林林出了什么事,这根本是天方夜谭,除非这事是容明霍一手安排的,但容林林是他亲生嫡女。他这样害她有什么好处? 但若非如此,就是他有预知能力。 容明霍不可能有,但容锐章却有,他已经活过一辈子,他肯定知道接下来的事情会怎么发展,纵然自己的重生或许间接导致了一些事情的改变,但必然也有自己影响不到的事,比如眼前这个自己从未见过的容林林。 难道容锐章已经被逼急到,要道破他重生的身份了么? 若是如此。与他一样是重生之人的自己就落在了下风。 「卿卿,你觉得怎么处置好?」 国公夫人的声音传来,打断了魏卿卿的思绪。 魏卿卿抬眸看了看地上已经被打得半死的容林林和黑着脸进来的容明霍,知道国公夫人这是给自己机会,容林林是国公府的小姐,这件丑闻势必不能传出去的。 「二小姐年纪尚小,这等事必是被人蛊惑了。」魏卿卿开口,陶氏便阴阳怪气道:「哼,也不知是哪个丧门星进了门,谁沾着都没……」 「弟妹在说谁,我儿媳吗?」 国公夫人直接质问她。 陶氏愕然看着丝毫不给自己面子的国公夫人,咬咬牙:「自然不是……」 「不是你就好好听着,今儿卿卿说要打杀了这狗男女,我也不会容情!」国公夫人语气决绝狠厉,习武之人身上那股子杀气一溢出来,吓得陶氏当即没了话。 容明霍看着没用的陶氏,脸垮了几分,望着魏卿卿:「那你继续说。该怎么处置?」 陶氏心疼女儿,忙补充:「你只管说罢,这府里还有老夫人做主呢。」 魏卿卿不由有些怜悯陶氏,就她这宅斗水平,也亏得国公夫人不屑于弄这些小手段,不然她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老夫人至今没出面,就是不想沾手这脏事儿,她竟看不出来? 不过想来奇怪,二房的人都是这样的水平,那容彻前三个老婆,当真都是被克死的么? 「依着侄媳儿的意思,二小姐年少无知,被人诓骗,实属可怜。但事情已经发生,不如借口让二小姐去庙里祈福,暂时避开一阵子,剩下的,咱们国公府关起门来,要查要打杀都好说。」魏卿卿轻声道。 陶氏习惯性要反驳,但刚张嘴,就见女儿泪水盈盈的望着自己。 第45章 的确,魏卿卿说的,是最好的办法了。 陶氏有些泄气,自己如花似玉的女儿,如今在大房面前出了这样的丑。 「那就由你安排林林去庙里的事吧。」容明霍忽然道。 国公夫人眼睛一眯,他还想让卿卿来替二房兜这烂摊子么?万一事情被谁捅了出去,那可就不是二房丢人。而是大房和魏卿卿这个二嫂包庇纵容这等污糟了。 「你们为人父母的,教不好女儿,难道连安置都不会?既如此,倒不如给她一根绳子吊死了清净,来人,去准备绳子……」 「不,不!」陶氏忙上前:「我自己安排,自己安排。」 容明霍一口气堵在胸口,实在不想多看陶氏一眼,只扫了眼魏卿卿,才跟国公夫人道:「二侄媳儿聪慧,不似她婶婶这般粗心笨拙,有她在一旁帮忙,相信这事儿才能顺利度过去,否则有了差错,丢的到底是国公府的颜面。」 国公夫人还想拒绝,容明霍却是冷笑:「难不成大嫂想在大哥入京之际,送给他这么大一份礼吗?大哥最好面子。他刚入京你就让他颜面扫地,我真不知道大哥会不会气得再一次离家出走,几年不回来!」 国公夫人的手死死抓着椅子把手盯着容明霍,魏卿卿能够感受到国公夫人身上那股委屈和不忿,虽然不知道她跟国公爷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看得出来,她还是在乎这个丈夫的。 「母亲,这件事就让卿卿帮婶婶一起处置吧。」魏卿卿似笑非笑的看了眼容明霍,道:「到底是国公府嫡出的小姐,这事儿传了出去,影响了您的仕途,就不好了。」 容明霍的脸当即垮到了地上。 容明霍如今最在乎的,不就是他的仕途么? 打蛇打七寸,魏卿卿早已得心应手。 只是二房的人退下,国公夫人才拉着她的手叹息:「辛苦你了。」 「是儿媳的本分。」 「本分什么,杀鸡还要用牛刀,当真是白白浪费时间,有这个空,你替我生个孙子多好。」国公夫人话锋一转,就转到了奇怪的地方,兰生兰芷都是没经过人事的,听着国公夫人居然拉着魏卿卿说有关床笫的事,都闹了个大红脸。 魏卿卿自然也不能不红脸,好不容易熬到快午时,国公夫人才放了她出来。 不过出来时,还提醒了她一句:「老夫人年纪大了,不喜欢管府里的事,这么些年来,她就出手过三次。」 三次。是指容彻拿三个早亡的夫人么? 穿过两道垂花门,魏卿卿还没思虑完,就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 魏卿卿脚步微停,回头就看到了快步过来的容芳芳。 容芳芳不知道在太阳下等了多久,脖子边的衣襟都被汗打湿了,脸也晒得通红。 兰芷看她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悄悄往魏卿卿斜前方站了一步,挡住了容芳芳的路。 容芳芳愤愤瞪了眼兰芷,却只咬着唇,一副既害怕魏卿卿又要逞狠的模样盯着魏卿卿道:「我警告你,你别想打林林的主意,她是犯了错,但是……但是她现在也是你的妹妹,她的事儿捅了出去,你也别想有什么好名声。」 魏卿卿眉梢轻挑,看不出来,她以为陶氏那样的蠢人,养出来的女儿必是容金宁那样的角色。不曾想,她们两姐妹的感情倒是真的。 「说完了?」魏卿卿淡淡问她。 容芳芳瞧着魏卿卿清丽漂亮的小脸上半分情绪都没有,不知为何,一开始那股子劲儿一下就泄了,只觉得周身幽幽凉凉的,让人害怕。 「嗯。」容芳芳怂的撇开了眼神。 「我会安置好她。」跟自己没有过节的人,魏卿卿从不下狠手。 说罢,便径直转身走了,留下些许淡香。 容芳芳望着她纤弱的背影。心底有些疑惑,母亲不是说这个嫂嫂很厉害很会算计吗,怎么如今看着,反倒没有前面二哥娶的那几个嫂嫂的盛气凌人和虚伪? 第46章 魏卿卿回了绾秋院,就让绿萝去安排下午容林林去寺庙的事了。 「此事宜早不宜迟,最好天黑之前把人送上山。」魏卿卿怕陶氏多想,嘱咐绿萝:「一定要告诉他们,不少眼睛正盯着国公府,巴不得国公府出丑。越早送走二小姐,不论对二房还是国公府,都是好事。」 「奴婢明白。」绿萝笑起来,瞧着挑着鲜花要泡茶的魏卿卿,轻声道:「奴婢方才去给棠儿少爷送过药了,他好似一直在哭,也不知道是不是不习惯住在老夫人那儿。」 魏卿卿知道绿萝只是单纯的心疼容彻的孩子罢了,毕竟她是国公夫人的人。 「二爷出去办事了,我是刚进门的媳妇。在老夫人跟前怕是说不上话。」魏卿卿道。 「是,奴婢明白。」绿萝低下头,才又听魏卿卿道:「下午等爷回来,我会让爷接了棠儿过来用晚膳,至于其他的,由着他们父子说吧。」 绿萝感激的看了看魏卿卿,这才退下了。 魏卿卿这番话自然也传到了国公夫人那里。 国公夫人听完,只是笑:「她还真是贤惠体贴。」 「还很聪明。」曹嬷嬷替国公夫人倒了茶,笑:「但凡少夫人心软一点,跑去老夫人那儿要人,定要被老夫人拿捏了,前面三个夫人就是在老夫人手里……」 「咳。」国公夫人打断她的话,曹嬷嬷微笑:「若是少夫人心狠,您也不会这样看重她了。」 「我看不看重有什么要紧,要紧的是彻儿,你瞧瞧,而今绾秋院里里外外,我是连个手指头都插不进去。」国公夫人笑着摆摆手。才跟曹嬷嬷说起老国公要回京的事:「你去跟容海说一声,让他安抚好长公主,别在这段时间闹出事来。」 「是。」曹嬷嬷看着疲惫的国公夫人,心底轻叹。 魏卿卿下午歇了会儿,就得到了郭庆的消息,果然,容锐章前几日见过容明霍了。 「看来容锐章是打算从国公府下手了。」魏卿卿没想到容锐章会一转头开始折断他自己的翅膀,虽然国公府这翅膀对他来说,利益已经不明确,但是他敢这么决绝,便说明他不是抱着同归于尽的决心,就是另外有了依仗了。 「今晚你去见一个人。」魏卿卿沉声道。 「谁?」 「江姨娘。」魏卿卿的最后一批深埋的棋子,不论如何,她都要知道容锐章下一步的计划。 魏浔马上就要参加秋闱了,她决不能让容锐章给搅和了! 郭庆会意,还想再说,就听人来传,说长公主住的阁楼那里出了事。 兰芷过来时,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厮。 小厮刚进门,就给魏卿卿跪下磕了头:「奴才是容大爷身边的陶鱼。」 魏卿卿看着他跪下仍旧掩饰不住微微颤抖的身体,只留了兰芷几个亲近的人在屋里,才问他:「出了什么事?」 「长公主又突然发疯……突然受刺激,把大爷的一条胳膊砍下来了。」陶鱼开口,已经带着几分哭腔。 就算是魏卿卿,都惊讶的差点站起身来。 陶鱼抬头看了看魏卿卿,才忍住哽咽,道:「大爷让奴才瞒着这件事别告诉府里的人。尤其是夫人和老夫人,但是长公主她还嚷着要杀了大爷,以前这些事都是二爷去处置的,奴才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就寻来了这里。」 兰芷担心的看向魏卿卿:「是大爷房里的事,您插手怕是不合适,奴婢先让人传话给二爷吧。」 「嗯。」魏卿卿点头,又看着地上摇摇欲坠的陶鱼,想了想,转头拿了容彻留给她的腰牌给陶鱼:「你去请大夫,御医不合适,城里还有一位行医多年口碑不错的李大夫,你悄悄领了他进府便是。」 「多谢少夫人。」 陶鱼感激的朝魏卿卿磕头。 第47章 魏卿卿知道自己也做不了太多,兄嫂房中事,不是自己这个刚进门的弟妹能插手的。 好在很快兰芷就把容彻找回来了。 容彻没有回绾秋院,而是直接去了容海那里,等到天色将黑回来时,他眉心的愁就没化开过。 魏卿卿泡了荷花茶给他,也没打算多问,却听他道:「是长公主那个相好,不知道怎么的,又悄悄找了上来,秦凉野办事也太不牢靠了。」 魏卿卿见他居然直呼六皇子的名字,眼睛眨了眨,把上次听到的六皇子要替长公主保护安置那个男人的话说了。 容彻听罢,一声冷笑:「那个男人还需要保护?她真是猪油蒙了心,她真以为当年是大哥轻薄了她。才害得她不得不离开病危的皇后非嫁给大哥不可么?」 魏卿卿听着,这好像又是一段自己不知道的宫闱秘闻。 不过不等容彻继续说下去,又听人说六皇子登门了,要见容彻。 「来得正好。」 容彻一身的戾气,起身就要往外走。 魏卿卿竟有些担心他替容海气不过做出什么出格的事,说到底,长公主再有不是,那也是皇族,是任何人羞辱不得的皇家人。 「二爷。」魏卿卿叫住他:「夜深了。早些回来歇息。」 容彻回头,便见魏卿卿担忧的目光,一下子明白过来,心底那口郁气顿时散了不少:「晚膳不必等我。」说罢,便提步走了。 魏卿卿哑然,看样子今儿六皇子是讨不着好果子吃了。 兰芷过来,道:「那棠儿怎么办?」 「你亲自走一趟老夫人那里,便说二爷的意思,要接棠儿回来用晚膳。」魏卿卿说罢。便叫人去摆晚膳了。 「小姐,您当真不介意吗?要奴婢看,干脆不接他来算了,左右二爷也不回来用晚膳了。」兰芷现在是死心塌地跟着魏卿卿,自然事事为魏卿卿着想,在她看来,乐舞留下棠儿,就是为了以后方便回到二爷身边来,毕竟有儿子在。二爷难道还能真狠得下心在棠儿哭喊着要亲娘的时候,将他亲娘远远送走? 魏卿卿瞧着想得不少的兰芷,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对二爷就这样没信心?」 兰芷见她都明白,更忍不住问她:「难道小姐很有信心?」 「行了,去办你的事。」说不上多信任,但在容彻对乐舞的态度上,她是清楚的。如若他真的要跟她有什么首尾,根本不必等到今日,再看乐舞在他面前矜持的态度。也知道他们根本没什么。 与其费那些功夫去妒忌,不如好好报她的仇。 就算日后他的心思放在了别的女人身上,她想她也可以守着自己的角落安度余生,如若他和他的女人容不下自己,她也能及早放手,守着她的金山银山去过逍遥日子。 魏卿卿想得透彻,所以即便现在对容彻有心动,她也会小心而克制,不会如前世对容锐章一般。爱得毫无保留,失去了自己。 棠儿接来的时候,明显很高兴,虽然有些胆怯,但大大的眼睛扑闪着迎着魏卿卿的微笑时,是藏不住的欢喜。 「这是什么?」 吃到一半,棠儿忍不住分心瞧着院子外命令的琉璃夜明珠问,问完,立即意识到食不言的规矩,顿时吓得筷子也拿不住,嗫嗫的要站起身准备挨训。 魏卿卿看他这样,实在怀疑他之前是过得什么日子。 可他跟亲娘在一起,又能受什么委屈? 「就是两颗照明的珠子,很好看吧,可惜只能挂在门口。」魏卿卿浅笑,佯装没看到他的紧张一般,还问他:「我倒是想挪到屋子里当照明灯,也不知你爹爹会不会同意,回头等他回来,我们问问他?」 棠儿听着魏卿卿的话,悄悄看了看她,见她放下碗筷在喝茶,眼睛只望着外头的珠子,似乎并不在意他坏了规矩,才慢慢平静下来,悄声道:「少夫人想把珠子挪到屋里来?」 第48章 魏卿卿点点头,又问他:「不好看吗?」 「好看。」棠儿的眼睛又变得亮晶晶的。 魏卿卿笑了笑。不再多说,只等他吃完饭,又让人拿了些厨房自己做的糖葫芦来:「我们一人吃两颗,晚上吃多了要长虫牙。」 兰芷只觉得头顶飞过一群乌鸦,亏您还是少夫人呢,半夜偷偷吃糖葫芦,还怕坏了牙? 不过再看棠儿,仿佛找到了玩伴似的,眼睛落在魏卿卿身上时,总是闪闪发光的,直跟魏卿卿玩到困得睡在嬷嬷怀里,才被抱了出去。 容彻黑着脸回来时,就看到里间那幽幽摇晃的烛火。 隔着珠帘,他的美人儿正半坐在床边,青丝散开落在锦枕上,素白的手捧着本书正聚精会神的看着,也不知是不是困了,眼底湿漉漉的。倦懒的半垂着眼帘,雪白的衣襟都扯开了些都不知道。 「怎么还不睡?」 容彻进来,望着她笑问道。 魏卿卿见他回来,这才半坐起身来要叫人进来伺候,容彻却摆摆手:「我一会儿还要出去。」 「这么晚?」 「嗯,有些要紧的事。」容彻坐到床边,看了看她的衣襟,浅笑:「是不是衣裳小了,明儿叫绣娘来再给你做几身衣裳。」 魏卿卿起初还没听出他话里有话。只点点头,跟他提了提容明霍的事,更暗示了容锐章也是重生之事。 她想,他都能接受自己灵魂附身,也能接受容锐章重生吧。 果然,容彻不像别的自大的男人一般怀疑魏卿卿,而是目光凝重的看着她,问:「这就是他一直对你穷追不舍的原因吗,他知道了你的身份。」 魏卿卿没想到他的关注点会先在自己身上。点点头,垂着眼帘道:「我知道的不如他多,我已经落了下风,恐怕帮不了爷太多……」 「卿卿。」 不等魏卿卿的话说完,容彻便将她揽在了怀里,他心底疼得发颤,原来她不但早就知道自己被大火烧死的真相,还被那个忘恩负义的男人一直要挟纠缠着。 魏卿卿听出他的心疼,心底说不出什么感觉,好一会儿,才轻声道:「二爷要提防着他,他现在情愿抛开太子去接近四皇子,我担心未来的某一天,坐上那个位置的人会是四皇子。」 「我知道了。」 容彻松开她,看她还是一副忧心的样子,笑着刮了下她的小鼻子,才问她:「你以为爷娶你是为了什么?为了探听你的消息,让你帮爷打江山吗?」 魏卿卿看他。难道不是? 容彻看她这样,更是忍不住笑出了声来,可外间却传来了阿鲲的提醒。 容彻笑着揉揉魏卿卿的小脑袋:「早些休息,衣裳小了,要记得早些说。」 魏卿卿:「……」 直到容彻离开,她的脑袋还是嗡嗡的,他当真不是要利用自己么,可他一开始接触魏府,接近魏家人,肯定是有别的目的才对。 满脑子杂绪的睡了一夜,第二天魏卿卿自然晚起了,不过国公夫人早免了她的晨昏定省,倒也无妨了。 「昨儿二小姐去庙里差点出事。」兰生过来伺候时,说了二房的事,若不是魏卿卿多了个心眼,暗中让人带着护卫悄悄跟着,半路上这位二小姐就要跑了,陶氏当时就吓得嚎啕大哭乱了方向,好在护卫们把二小姐给捉了回去。 「她路子倒是挺野。」魏卿卿想不明白,这二房怎么养出这么野的二小姐,难道真的被男人迷惑了心智? 兰生珉唇直笑:「这次二夫人涨了教训,也不回来了,要亲自在山上盯着这个女儿。」 魏卿卿挑挑眉,如此也好,虽然她回来也掀不起什么大浪,但想想容海的事,她还是暂时不回来的好。 「大爷怎么样了?」魏卿卿问兰芷。 第49章 「国公夫人昨儿夜里知道了。长公主半夜闹和离闹到她跟前去了,不过还在暂时没什么大碍了。」兰芷提起这个长公主就忍不住撇嘴。 魏卿卿倒是想起那日她跟容彻躲在树上时,看到的长公主,一身傲骨,眼底眉梢都是愤怒和恨意,想来她跟容海之间,有什么解不开的结吧。 魏卿卿不想多过插手,只算了算日子,距离八月秋闱,只剩下不到一个月了,郭庆那边还没传来消息,不知道容锐章会不会对魏浔下手。 容锐章当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但他也不会蠢到自己动手了。 方子蛟此刻跟容锐章坐在丞相府的凉亭里,他心底暗自揣测着容锐章忽然叫自己来的目的,但见他一直不开口,终于忍不住道:「相爷可是担心大小姐嫁来方家之后的事,相爷放心,只等婚期定下。子蛟一定风风光光迎娶大小姐。」 「以后我便要喊你一声姐夫了。」容锐章微笑。 方子蛟最清楚他这笑,笑里藏刀。 「相爷客气。」方子蛟连忙起身行礼:「以后相爷还是称呼子蛟名讳,这样子蛟也舒坦。」 「不过最近本相得罪了一个人,正忧心烦恼。」容锐章见他还算识相,笑容多了几分。 「这……不知子蛟是否能为相爷解忧?」方子蛟只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半点不想沾上容锐章的事,但现在他跟那人尽可夫的容金宁都生米煮成了熟饭,他还能怎么办? 正在方子蛟心烦意乱的时候,便听容锐章微微一笑:「若是子蛟肯的话。」 「那不知此人是……」方子蛟抬头看向容锐章,容锐章便如吐着信子的毒蛇般瞬间盯着他,语气阴狠:「这人子蛟也认识,便是魏家的大公子,魏浔!」 方子蛟从容锐章那儿离开,心还是悬着的。 魏浔何时得罪了容锐章?因为他那个妹妹吗?倒是有可能,可现在魏浔可是国公府的大舅子,那位容二爷也不是个好糊弄的,容锐章却让他出手去收拾魏浔? 「哎。」 方子蛟一路叹气,却还没出府,就见一个妙龄少女正拿着团扇坐在长廊边赏花。 方子蛟一眼认出她来,这不正是前阵子把丞相府闹得人仰马翻,还让容锐章没办法出手的小姐章娇么。 他记得他前阵子查到过,这个章娇可是个野心不小的,而且胆大手黑,跟自己……倒是有几分相似。 想到这里,方子蛟故意咳了一声。 章娇娇躯一颤,连忙回头,就瞧见方子蛟:「你是谁?」 「吓到小姐了吧,在下是方子蛟,受相爷之邀登门的,不知小姐在此。实在罪过。」方子蛟连忙行礼,却没察觉到章娇脸上那一丝得意的笑。 「原来是未来大姐夫。」章娇也还了一礼,才道:「大姐夫怎么眉头紧锁,莫不是跟大哥发生了什么不愉快?」 「自然不是。」方子蛟抬头,看着这个已经掩饰不住眼底贪婪的女子,心底满意极了。他既然走不通魏家那条路,走章娇这条也未尝不可。 都说丞相府家财万贯,藏着金山银山,他也看过了,上次丞相府办的赏花宴,的确处处华贵,如今这相府内外的摆设,也件件都不是俗物,虽然人人都说容锐章为了银子发愁,在他看来,纯粹是旁人有眼不识珠罢了,丞相府的家底必然还厚着呢。 「那大姐夫是怎么了?」章娇又问。 「哎。」方子蛟一声轻叹,摇摇头一副不愿意多说的模样。章娇也识趣的不再多问,只暗自透露她身边有一个丫环每天都会往外头去给她挑些胭脂水粉,两人便这样散了。 方子蛟得意的以为自己抓住了章娇这条线,离开时心情都舒畅了不少,殊不知章娇刚一到转角,就冷笑了一声。 「果真是个脓包,一点儿鱼饵就上钩了。」 第50章 章娇眼角上挑,回到屋子又看了眼这屋子内外的摆设,无一处不是精致优雅。以后,她就要永远过这样的日子! 想了想,章娇又去衣柜里挑了身华贵的锦绣换上,吩咐丫环:「走,我们去给母亲请安去。」 「可是老夫人吩咐不想见您……」 「她不想就能不见了吗?太后都让人传过话了,不可薄待了我。」章娇根本听不出太后让人来传话的话中用意,只听了个表面的意思,就拿着鸡毛当着令箭在这丞相府里横行霸道了。 容锐章听到章娇又去老夫人那儿的时候,黑着脸一言未发。直接出门去了。 但出了门上了马车,才觉得哪哪都不舒服,仔细一看,才见是马车换了。 「马车怎么换了?」 「回相爷,先前的马车,大小姐要了一辆去,说是给她做陪嫁了,剩下的两辆因为前阵子马房的人不小心给弄坏了,专门修理这种马车的师傅最近也离开京城了。所以都用不了了,现在这马车是咱们以前用的。」小厮小心回答。 容锐章皱眉,以前?多久以前?看这木头的成色,该是十多年前了吧。 因为他那时候时常被派遣去京城外干些苦差事,魏卿卿便特意请了一位师傅,照着她画的图纸给他定制了三辆马车。 那三辆马车极舒服,不止有许多暗格可以放点心茶水,坐的地方还可以展开铺成暂时休憩的小床,马车内的空间也比一般的马车看起来大许多,用的都是极好的黄花梨木,低调又华丽,那时候还引得不少人艳羡,哪像现在这辆…… 「罢了,走吧。」 容锐章脸沉了沉,不再去想魏卿卿,抬手想要拿杯温茶喝一口,却发现早已没暗格了。 他面色一沉,转身到座位下的箱笼里拿零碎银子。却发现箱笼里也空空的。 「怎么会?」容锐章怔了下,以前不管是这种马车还是魏卿卿定制的马车,箱笼里总会放这些用来打点茶水的散碎银子。 又是魏卿卿…… 容锐章合着眼,靠在马车边,却被不平稳的马车颠簸磕到了头,疼得他当即皱起了眉头。 外面小厮忙问:「相爷,您没事吧。」 「没事!」容锐章没好气的说完,才渐渐发现,原来他一切的妥当舒适,都是魏卿卿在安排的。 以前他是怎么没发现的呢? 可这不能怪他,这样琐碎的小事,本就是她一个做妻子的义务,自己忙着跟朝堂上那些老狐狸勾心斗角,哪里还有功夫来注意这些? 都是魏卿卿善妒,容不下他的文姨娘,不许他想纳了琉璃,也是她小气又俗气,成日跟母亲和大姐计较几个钱的事,她虽出自大户,却成日跟外面的三教九流打交道,让他颜面尽失。 如今,她还敢嫁给别的男人,想以此来报复自己! 「相爷,到李御史府了。」 不知多久,外面传来小厮声音,容锐章这才收起思绪,往李御史府而去。 而郭庆也很快将容锐章见了方子蛟的事传给了魏卿卿。 魏卿卿下午便让人去请了魏浔过府。 魏浔还是头一次真正见识到国公府的华贵。他入府先去给国公夫人请了安,才由人领着来见了魏卿卿。 「大哥。」 魏卿卿看他紧绷着的样子,浅笑叫他,魏浔这才慢慢放松了些,甚至有几分自嘲道:「我自诩读书人,不卑不亢,没想到还是会为了权势折腰。」 「大哥能这般镇定已经很不错了,若是换旁人来,见到国公夫人那般的气势,还不知吓成什么样。」魏卿卿笑起来,魏浔也放松了些,心底却更加坚定了要做人上人的心。 「小妹叫我来,是为了何事?」魏浔问她。 魏卿卿迎了他在四周开阔的凉亭里坐下,才让下人都退开了去,提起了秋闱的事。 第51章 魏浔听罢,皱眉:「小妹是担心那容相会对我下手?」 「嗯。」 「他堂堂一个相爷,想不到如此小肚鸡肠。」魏浔一声嗤笑,眼底却黯淡了几分,他很清楚堂堂一个丞相,想要切断一个小小书生的士子之路是有多么轻而易举。 「这件事,这时候他应该不敢大张旗鼓,他得罪了太子,此番秋闱监考的人里有太子的人,他不会亲自冒险的。」魏卿卿道。 魏浔顿了顿,看向魏卿卿:「小妹的意思是,他会指使其他人来下手?」 「尤其是大哥亲近,他又好掌控的人。」魏卿卿说完。魏浔便想到了方子蛟,不禁笑着摇摇头:「我虽防备着他,但他若是真的要害我秋闱,我只怕还真防不住。」 「所以我有一个想法,也不知大哥愿意不愿意。」魏卿卿看着他,有些犹豫道。 魏浔大致猜到了魏卿卿的欲言又止:「为了参加秋闱,我寒窗苦读这么多年,绝不会因为有小人而放弃的。」 魏卿卿听到他愿意,这才松了口气:「二爷的大哥容大爷。也是豁达明理之人,最近他受了伤出不得门,我想有人时常来与他讨教学问,他的日子也会好过些。」 魏浔倒是没想到容海,他以为魏卿卿会提容彻。 但不管如何,他还是点了头,而且他发现这个小妹的眼界,远远高过自己这个时常在外面跑的男人,还有那四季酿…… 前几日杨账房送来五百两的分红时。吓得父亲差点一蹦三尺高,要不是葛老出面担保这银子没问题,父亲只怕都不肯收下。 「好,我这就回去递个帖子求见容大爷。」魏浔坦然道。 魏卿卿看他是个能屈能伸的,也放心不少。 但没想到魏浔却主动提起了闫先生。 「女子中,能让我另眼相待的,除了小妹你,便是闫先生了。」魏浔提起闫先生,神情明显放松不少:「不过先生这两日好似病了。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见人也不瞧大夫,小妹,你与先生关系好,你若是方便,不若遣个人去看看。」 魏卿卿看着魏浔,她自然知道闫先生是怎么了,她是在为容海伤心,但这是他们的私事,不方便她来告诉魏浔。 「先生不是小孩子了。算起来她还比大哥大了七八岁呢,她若是真的不适,肯定会有分寸的。」魏卿卿暗示着魏浔:「大哥不必太过在意。」 「嗯。」 魏浔却仿佛浑然不在意闫阮比他大了七八岁这个事实一般,笑着应下。 魏卿卿见他如此,暗自叹息,又与他提了提祝家。 「祝大学士最近可还好?」 「你是想问祝小姐吧。」魏浔浅笑:「听闻徐家好似想来祝家提亲,倒是可惜了祝小姐,那徐昌实在登不得大雅之堂,祝大学士好似也在为此事苦恼。」 说着。魏浔还提醒魏卿卿:「不过这到底是祝府和徐家的家务事,我们没有立场去说什么,祝小姐有父母护着,想来就算最后嫁去了徐府,也不至于吃太多苦。」 魏卿卿看着一本正经跟自己分析的魏浔,心底叹息,你这个榆木脑袋哎,人家祝小姐的心思都快写在脸上了你还没看出来? 「大哥,你觉得祝小姐这个人怎么样?」 想了想,魏卿卿还是问了他一句。 魏浔不傻,看魏卿卿问得这么认真,一下子便猜了出来:「是个知书达理的好女子。」 「上次祝夫人来送添妆,她言谈之间,对你很是欣赏。」魏卿卿道。 魏浔看着魏卿卿的眼神深了几分,而后便撇开目光看向他处,道:「时间不早了,我还有一篇文章没写完。」 魏卿卿知道他心底还存着几分固执,想了想,也没再多提,或许强扭的瓜就是不甜。 第52章 送魏浔离开时,魏浔却脚步停了停,深深看着她道:「曾经爹爹和娘亲感情很好,琴瑟和鸣,夫妻和谐,小妹,你知道吗,我自小就很向往这样的生活。」 魏卿卿微笑:「大哥不必勉强你自己。日子终归是要你自己过的,我们谁也替代不了你。」 魏浔看她能理解,才笑了笑回去了。 等魏浔走了,魏卿卿才轻叹一声,跟一侧兰生道:「找个机会,请祝小姐来府上坐坐吧。」既然大哥半点娶她的心思都没有,她想还是早些告诉她,省得耽误了她。 但魏卿卿刚回身,眼角就瞥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影飞快钻进了一侧的灌木后。 兰芷也看到了,不屑一笑:「又是二房的人。」 「看清楚了吗,是谁身边的人?」魏卿卿提步往绾秋院走。 兰芷想了想,道:「好像在二夫人身边见过,难不成二夫人还不死心,还想折腾出些什么来?」 「她能分得了这心,也不会连自己眼皮子底下的女儿都看不住了。」魏卿卿怀疑,那人根本不是陶氏的人,而是谁安排在她身边的眼线。 是谁呢?老夫人还是容明霍? 亦或是,大房的人? 「那奴婢去查查?」兰芷问。 「嗯。小心些,别叫人发现了,这府里藏龙卧虎的能人多的是。」魏卿卿提醒道。 兰芷会意,飞快离开了。 很快,容海便答应了魏浔的请求,并直接带着他一起搬到了榆钱巷里的一个别院里,说要带着他专心学习,期间都不必回魏府了。 这打了方子蛟一个措手不及,他在别院外头蹲了好几日。确定这别院真的铁桶一块死活见不到魏浔后,终于垂头丧气去找了容锐章,但他本以为以容锐章的脾气,少不得威胁他一番,却没想到容锐章只是十分平静的接待了他,并与他商量了跟容金宁的婚期,以及,聘礼。 容锐章开口要十万两的聘礼,是方子蛟没想到的。在他看来,一个二婚的破鞋,容锐章都不好意思开口要聘礼,没想到他一开口就是十万。 「怎么,子蛟觉得为难?」容锐章问他。 「不是,只是最近生意周转困难,恐怕没办法一下子拿出十万的现银……」 「本相相信你会有办法的。」容锐章冷淡一笑:「等你娶了家姐,我会替你安排一个皇商的职位,你想要多少银子就会有多少银子,只要有这本事。」 方子蛟才不想要什么皇商职位,跟一群老狐狸打交道,就算赚了十成他这个皇商能拿到手的也不超过三成。 但拒绝是不能拒绝了,容锐章一抬手就把他给打发了出来。 方子蛟越走是越胸闷气短,等回到他暂住的地方,想了想,还是没能完全咽下,便立即差人去找章娇那个每日都要出来挑胭脂水粉的丫环了。 而这厢,国公府终于迎回了一直在外的国公爷。 魏卿卿早早换了前几日容彻打发来的绣娘新做的衣裳。虽然她都是挑的极其素淡的颜色,但这绣娘很有自己的想法,做出的衣裳样子不仅是京城最时兴的,还在素淡的衣裳上缀上珍珠或是重色的花样,让穿着这衣裳的魏卿卿只更加的出挑。 国公夫人倒是很满意,直到外头说国公爷入府了,国公夫人才收敛起了脸上的笑容,神情严肃且冷淡的起身迎出去了。 「小姐,您还记得前几日咱们看到的偷听您跟大公子说话的那个二房丫环吗?」 兰芷从侧边小道跑过来,悄悄在魏卿卿身边道。 魏卿卿随着人群往前走,看了眼兰芷,兰芷这才继续道:「奴婢原本以为那人是老夫人的人,却没想到,竟是大房的,而且极有可能,是国公爷的。」 魏卿卿瞧着前头不远处已经朗笑而来中年男子,眉梢微动,她倒是没想到,竟然会是这个传说中游手好闲的国公爷? 第53章 国公夫人领着大房二房的人上前行了礼,容明霍自然也上前特意拜见了这个同父异母的大哥,顺道恭喜:「大哥这次是娶了个好儿媳,恭喜恭喜。」 国公夫人冷冷睨了眼容明霍,国公爷却似个傻白甜般欣慰的拍拍容明霍的肩膀:「还劳二弟你亲自来迎我,我们兄弟许久没一起喝酒了吧,走,去喝两坛!」 说完,也不搭理国公夫人。也不看看魏卿卿这个新进门的儿媳妇,便拉着容明霍走了,还不忘嘱咐国公夫人去备些下酒菜。 国公夫人气得没说话,还是曹嬷嬷过来劝了几句,才冷着脸让人去厨房准备了。 二房的陶氏不在,其他人自然很快散了。 绿萝一直观察着魏卿卿,见她有些疑惑的模样,这才上前道:「咱们国公爷跟二老爷的关系一直很好,这么些年也是大老爷一直在帮扶着二老爷。」 魏卿卿意味深长的看了看绿萝,既是如此,二房怎么对大房还这样咄咄相逼? 绿萝声音轻了几分,道:「前些年,国公爷还一直提出要把国公爷的位置让给二老爷,是咱们夫人一直没松口。」 敢情原来是这老国公自己跑去做老好人,罪都让妻儿受了。 可若不是兰芷说国公爷安插了人在二房,魏卿卿真就要信了自己这个公爹是个傻白甜了,但这其中到底有什么隐情? 魏卿卿正觉得这国公府就是一滩浑水,不打算去趟时。便又见人来传:「国公爷请少夫人和二爷稍候到书房相见。」 容彻从外面回来,先回绾秋院换了身衣裳。 「见过父亲了?」容彻一边更衣一边问一侧的魏卿卿。 「见过了,父亲气色很好。」魏卿卿回答。 容彻瞧她这规规矩矩的样子,笑起来:「他是个什么人你很快就知道了,不必太惧他,他若吩咐你你不愿意做的事情,只管推了就是。」 魏卿卿讶异看他,自己只是刚入门的媳妇儿,还能如此对待长辈? 当初在丞相府,自己但凡言语间对章老夫人有半分的抱怨,容锐章都要拿出三从四德好生训斥她一番。 容彻看出她的疑惑,更衣完,自然牵着她的手往外去,闲话家常般道:「父亲也不是拘泥规矩的人,况且这么些年他的行事我也愈发看不懂了,母亲性子爽直,以前但凡有看不过眼的,便跟他闹。他这才借机离开京城逍遥去了。」 「二爷是随了父亲。」魏卿卿插话。 容彻一怔,旋即凤眸一眯,攥紧了她的手:「如今家里有了定心珠,爷再也不出远门了。」 魏卿卿拿眼睛斜他,却见他一脸春风得意的样子,便懒得说他了,只由他牵着慢慢说着老国公的事。 不多会儿,两人便到了国公爷的书房。 不过说是书房,却里里外外不见什么文墨,反倒是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摆了不少,书房院子里长着两三棵六七米高的大樟树,如今树下正好荫凉,容彻便使人去拿了桌椅凳子来摆着坐下了。 两人小坐了一会儿,就听到外面有醉醺醺的声音嚷着再来一杯之类的醉鬼专属话,魏卿卿随着容彻站起身来,眨眼,便见之前传话的小厮合着四五个人搀扶着国公爷进来了。 刚进来,容彻便打发了其他人。魏卿卿将提前准备好了的醒酒汤拿出来,等老国公一坐下,就让一旁的人服侍着喂他喝了。 可喝着喝着,这醉醺醺的老国公眼神是越来越清明,越来越亮。 兰芷还诧异:「小姐的醒酒汤这么神?」 魏卿卿哑然,神什么,这国公爷根本是在装醉呢。 「这醒酒汤里搀着什么,跟一般的醒酒汤味道不一样。」老国公笑眯眯问魏卿卿,他容貌跟容海倒是有五六分相似。一副儒雅得体的模样。 第54章 魏卿卿如实答了,他才笑着看向容彻:「你眼光不错,自己挑的儿媳,就是比别人塞给你的强。」 容彻没回答,只问他:「父亲此番回来,是为何事?」 「出了大事。」老国公笑着说完,院子里的人全部都退了出去。 魏卿卿垂着眼帘,既是大事,寻自己来做什么? 老国公看了看她。笑:「你也听听,彻儿在信里一直说你是个聪明伶俐的,你知道这件事,未必是坏事,毕竟与你爹爹也有关系。」 魏卿卿自然应下。 这才见老国公脸色沉凝了几分,负着手看向远处,道:「几年前,一直被皇上软禁在南边的人跑了,我暗中寻访这么多年。最近终于听到了他的些许消息。」 软禁南边? 魏卿卿曾听魏猖和容锐章都提过,先帝有一个在外生的幼子,自小聪颖异于常人,但却在皇上要正式接他入宫册封太子的那一日驾崩,如今的皇上迅速登基,并以此子是天降不详,连同他生母一起,软禁在了南边的行宫里。 自此之后,朝堂内外再无此人消息,还有传言称此人早就死了,难道国公爷此时说的,便是此人? 老国公看了眼若有所思的魏卿卿,眼神深了几分,继续道:「皇上最近几年一直迷信方士求长生之道,每日看着面色红润体魄强健,但太医私下里的脉案,我曾看过,已经是外强中干了。」 「原来如此。」 容彻稍稍捏了捏魏卿卿的手。难怪容锐章迫不及待的要攀附到四皇子身边,原来看似还年富力强的皇上,底子早已经被掏空了。 魏卿卿垂着眼帘,继续听着。 「最近亲家公在朝堂上好似颇有声明,又是在大理寺任职的,我担心下一步,会被有心人利用,让他去寻访南边那人。」老国公提醒道,现在谁沾上南边的人,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皇上若是个容人的,当年也不会闹出那样的事了。 魏卿卿的心也微微提起,容彻却直接说出了要魏青山去顶刑部郎中的计划。 魏卿卿看向容彻,容彻却只是淡定的望着老国公:「二房越发不像话了,还跟容锐章勾连在了一起,若是不给他们吃点教训,还不知道要惹出什么事来。」 「随你吧,别叫二房面上太难看就是。」老国公也一副无奈的样子。 从老国公书房出来,魏卿卿就忍不住看了看容彻。 容彻长眸一扬,睨着她:「想说什么?」 「父亲的脾性似乎很好?」魏卿卿道,容彻说什么,他便应什么,他这样的脾气,按道理说,跟国公夫人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矛盾才是。 谁知容彻却是一笑:「那是因为他知道我做了决定的事,是改变不了的,他若不从我。只会吃亏。」 魏卿卿哑然,敢情方才父子你来我往温和的谈话,竟是看不见硝烟的战场。 不过对于要父亲取代容明霍成为刑部郎中,魏卿卿越发觉得魏青山就是被容彻拿来当刀使的,一把清誉在身,没有任何污点却能所向披靡的刀! 没多久,容彻便因为其他事出去了。 魏卿卿回到绾秋院,祝珠也登门了,不过这次她带了条尾巴。 「你心思倒是多,成日弄些荷花茶什么茶的,哄得我母妃喜欢极了。」池扬哼哼两身,才在凉塌上坐下。 祝珠歉意看了看魏卿卿,这池扬是她半道上遇见的,知道她要来国公府,死活非要跟着一起来。 魏卿卿自然知道池扬的性格,只引了祝珠也坐下,又让人泡了茶拿了点心来,才道:「郡主怎么得空来这儿?」 「我自然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池扬斜睨了眼魏卿卿,看她依旧是之前那副清清淡淡不骄不躁的样子,撇撇嘴:「我问你,你到底想要素素怎么样?」 第55章 「素素?将军府的三小姐么?」魏卿卿抬眸笑看着她:「我能将她如何?」 「你别装蒜,素素都跟我说了,是你害她不得不去寺庙里吃苦的,你不就是怕容二爷会见不得她委屈,见她娶回来么?你说你,都成了少夫人了,怎么就容不得容二爷再娶一个?」池扬有些气急问道。 「郡主的意思是。让三小姐当妾?」魏卿卿又问。 池扬想点头,但想想又不对,魏素素可是将军府嫡出的三小姐,而魏卿卿只是个从六品小官的女儿,哪有让素素做妾的? 但不让素素做妾,就得让魏卿卿做下堂妇。 池扬纠结起来,想了想,她也没那么讨厌魏卿卿,要她去当个下堂妇毁了一辈子。 「我也没这个意……」 「郡主既来替三小姐讨要公道了。就算无心,也是这个意思。」魏卿卿直接戳穿她。 池扬当即红了脸,尴尬又羞愤的瞪着魏卿卿,可魏卿卿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让她有气都没底儿撒,便哼了一声撇过脸去。 祝珠担心的看了看魏卿卿,魏卿卿朝她摇摇头,问池扬:「三小姐在庙里还好吗?」 「猫哭耗子假慈悲。」池扬正在气头上。 「男人若是要三妻四妾,是没有人能拦得住的。」比如曾经的容锐章。即便她为他付出了一切,他也能熟视无睹,甚至贪慕上她的贴身丫环:「尤其是容二爷这样的男人。」 池扬愕然回头看着魏卿卿,正巧,绿萝来回话,说棠儿今儿晚上还想继续来用晚膳。 魏卿卿平静允了。 池扬看着她,咬着唇闭了嘴,好半晌,才抓起自己的鞭子。道:「你二哥最近怎么样了,用了我送的药膏吗?」 魏卿卿见她软了态度,便知道她应该明白,自己是被魏素素利用了,浅笑:「我也好些时日没见二哥了,听说最近葛老每天天不亮就让他跑步出城打柴,等天色将晚,再挑着柴跑回来。」 池扬眼底泛出丝亮光,看着魏卿卿。到底是道:「最近皇上要办寿宴了你可知道?」 「听到了些风声。」 「京城三品以上官员及家眷都会过去。」池扬说完,挑了挑下巴:「三皇兄最近也时常使人来问我关于素素的事儿,似乎是前阵子他去庙里,恰好遇见素素了。不过素素是我的好朋友,我不会让人欺负了她的,她的身份到底比你尊贵些,爱慕容二爷的时间也比你长,你见着她……不,你还是离她远远的。这样她也不必心烦。」 说完,池扬便走了。 魏卿卿想着她方才的话,心思却深了深。 三皇子遇见素素,似乎有些巧了? 「卿卿,你怎么了?」 思虑间,祝珠关切的声音传来,魏卿卿这才放下心思,看向她:「徐家的事如何了?」 祝珠脸微微一红:「我跟父亲提过了,父亲对徐表哥也越发不满意,这桩婚事,我想大概是成不了了。而且……」 「而且?」 「母亲跟父亲提了,说魏家大哥很好。」祝珠垂着潋滟的眼眸,浑身却是藏不住的兴奋:「父亲对魏大哥也十分满意,所以我想,大概秋闱之后,父亲就会跟魏大哥提这件事吧。」 魏卿卿眼皮跳了跳。 祝珠说完,见魏卿卿一点儿反应也没有,抬起头,便看到了魏卿卿凝重的目光,怔了怔,旋即眼底便溢出了泪来:「前阵子魏大哥来过这里,他是不是……」 「珠珠,这件事还是从长计议……」 「卿卿,我忽然想起我还有事情要办,我就不陪你了。」祝珠慌张的从凉塌上跳下来,无所适从的想要解释,喉咙又憋得难受。不等魏卿卿开口,便提着裙子飞快跑出去了。 兰芷从外面进来,还奇怪:「祝小姐这是怎么了?怎么还哭了?」 第56章 魏卿卿无奈叹气,晚些时候,国公夫人便叫了她去,说了皇上寿宴的事。原本魏卿卿跟容彻不是长子长媳可以不用去,但容海被长公主断了手臂,显然是不合适了,只得她跟容彻出面。 从国公夫人处出来,天都黑了,外头还飘起了些许细雨来。 绿萝回头要去拿伞,魏卿卿便领着兰芷在廊下等着,但还没等来绿萝,倒看到了一抹纤瘦的身影从廊角而来。 魏卿卿看到她,自然一眼就认出来,是那日偷偷见过一次的长公主,便垂首侧身退到一侧行了礼。 「是你。」 长公主在她跟前停了停,说了句似是而非的话。魏卿卿诧异抬头,长公主却已经继续往前去了。 即便是廊下被风吹乱的烛光,魏卿卿也看清了长公主好似哭过般发红的眼眶,和紧紧攥在一起好似下定了决心般的手。 「少夫人,伞拿来了,夫人说夜晚路滑,让您慢着些走。」绿萝过来,手里拿着伞,还拿着一条薄薄的绣金丝的披风。 兰芷拿了披风给魏卿卿系上。见她一直看着长公主离开的方向,问她:「小姐是担心长公主?」 魏卿卿皱眉,摇摇头,她是担心,长公主会借着这次寿宴,逼容海和离。 往回走了一段,雨越发大了些,兰芷怕魏卿卿摔着,更加不敢掉以轻心。但还没走到绾秋院,就见路前边站着道高大的身影。 魏卿卿看他,行了礼,容彻也自然上前替她撑着伞:「今儿刑部的调令下来了,岳父已经升任刑部郎中,明儿魏府会举办一场小小的宴会邀请同僚,你我一道回去。」 这么快? 魏卿卿眨眨眼,将方才见到长公主的事跟他说了:「大哥好些了吗?」 「嗯。」提到容海,容彻语气沉了几分,侧过身看着小心挨着自己慢慢往前走的魏卿卿,细雨飘进来将她一侧的发丝都打湿了,容彻心底一软,故意将伞往自己这边收了收,魏卿卿自然下意识的就往他这边躲过来,容彻也顺势揽住她的腰,笑:「夫人小心些。」 魏卿卿见他是故意的,气得瞪他,她与他说正事儿呢。 容彻只是笑。等用过晚膳洗漱歇下了,才将她小小的身子揽在怀里,轻轻叹息着道:「长公主要闹,便由着她闹吧,总要把大哥的这点喜欢全部耗费干净了,大哥才会死心的。」 魏卿卿听着他无奈的话,想起容锐章,可不是么,总要撞了南墙,才会回头。 「二爷怎么看几位皇子?」魏卿卿问他。 容彻眉梢轻挑,早知道他的媳妇儿不是个简单的,倒也没有废话:「太子有几分可取之处,但此人心胸狭隘并非仁君。三皇子不过是他的拥趸,不可取,四皇子虽有几分仁义,但畏首畏尾,容易被操纵。剩下的皇子中,唯独一个六皇子还算有勇有谋。」 「二爷一直在替六皇子谋算?」魏卿卿抬头看他,却见他眼底凉薄极了,仿佛这几位龙子根本入不得他眼一般。 魏卿卿心惊,难道不是六皇子? 可除了六皇子,还能有谁?剩下的皇子,不是身份不够,就是年纪太小,也没什么可取之处。 「放心睡吧。」容彻笑着揉揉魏卿卿的脑袋:「等合适的时候,我会让你见见他的。」 魏卿卿知道容彻并无轻视自己之意,可能这个人。的确是十分隐秘的存在,并不适合自己知道的。 一夜好眠,第二天天不亮,魏卿卿就跟容彻一道起身往魏府去了。 来时,魏府已经准备的妥帖了,因为是小宴,昨儿晚上容彻就安排了阿鲲来帮着一起准备了。 魏府无女主人,魏卿卿自然替魏府招待起了来府的女眷,容彻则跟魏青山一起,跟登门的几位尚书说话,这其中,自然少不了徐家人。 徐瑶摇着团扇,撇嘴瞧着人群中心的魏卿卿,拉着魂不守舍的祝珠道:「你瞧瞧,真是一朝得意,就认不得自己是谁了。」 第57章 「表姐就不必说这样的酸话了。」 祝珠没好气的撒开徐瑶的手,提步想朝魏卿卿的方向去,走了两步。又咬着唇改了道往前院去了。 徐瑶愣了好久,才又羞恼的问身边一样心不在焉的池扬:「她没疯了吧,呵呵,这没规矩的毛病也不知跟谁学的!」 「哟,这位是徐家的小姐吧。」 说着,一道热络的声音传来。 徐瑶还以为是谁,回头,就瞧见了打扮的珠光宝气的章娇,眼皮一挑:「是你啊,你怎么还穿着上次的衣裳呢?你就这么一套见的人的衣裳不成?」 章娇暗自咬牙,她这套锦绣裙子是她最喜欢的,也是最贵的,难不成京城的小姐们都这么奢侈,这样名贵的衣裳,居然只穿一次么? 徐瑶见她不说话了,撇撇嘴,拉着池扬无趣的要走开,却又听章娇笑道:「这都叫徐小姐看出来,徐小姐真是好记性。对了,前面听说……」有好吃的点心这句话章娇硬生生咽下了,才笑道:「开了好些名贵的花,咱们一起去看看吗?毕竟呆在这儿也没意思。」 徐瑶看了看前边儿的魏卿卿,的确觉得没意思,扭头跟池扬道:「那我们去看看?」 池扬正因为前后寻不着魏虎而烦恼呢,闻言,也无所谓的点点头。 但魏卿卿瞧见章娇跟池扬二人一道离开时,眼神便凉了几分,招了兰芷过来,附耳低低吩咐了几句。 花儿在哪啊?」 徐瑶走了两步就懒得走了,埋怨的瞥着章娇问。 章娇掩唇轻笑:「徐小姐真是着急,就在前边儿呢。」 说完,章娇的丫环便跑了来,焦急道:「小姐,不方便再往前走了。」 「怎么了?」 「魏家的二公子正在前头呢。」丫环小脸通红:「还有个美貌的丫环,咱们还是……」 丫环话还没说完,方才还蔫蔫的池扬瞬间如同吃了炸药一般,抓着鞭子撞开丫环飞快往前跑去了。 徐瑶吓了一跳,连忙要跟去,却被章娇抓住了。 徐瑶想都没想,反手就是一个巴掌甩在了章娇脸上:「贱婢,你抓我做什么!」 章娇看着周围看向自己的下人,袖子里的手暗自收紧,却是笑道:「徐小姐误会了,我是想,池扬郡主身份尊贵,她可以往前去大闹。但您若是跟去了,事儿一传开,岂不是还要沾染了您的闺誉?」 徐瑶眉头拧起。 这话倒是没错,池扬能大吵大闹,能去撞破魏家男子跟人鬼混,反正没人敢说她,但自己就不同了,自己已经到了要相看人家的年纪,若是自己也跟着去了,少不得要说自己莽撞不懂事,跟池扬一样泼辣刁蛮,而且撞破的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那我们在这儿等郡主?」 「嗯。」章娇暗自错着牙,看着并不算多聪明的徐瑶,随她一道在廊边坐下,又打发了丫环去拿点心,这才闲话家常般,说出了关于四皇子的秘闻。 而这厢,池扬带着委屈和愤怒赶来后。却发现根本不见魏虎的影子,倒是前头一处花丛里有个人影鬼鬼祟祟的。 池扬咬牙,抓着鞭子便凑了过去,谁知她刚弯腰探过头去,便被人一把粉尘直接洒在了脸上,当下她便视线模糊头晕脑胀起来。 池扬忽然想起当初在国公府的假山里发生的事,再想起章娇的身份,再笨也明白自己是中计了! 「救命……」 池扬扭头要跑,却被人直接拦腰扛起。飞快往某处而去。 池扬想哭都哭不出声来,绝望的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长廊,晕了过去。 魏卿卿听到兰芷传回来的消息时,起身就要离开,却见容锐章径直走了过来。 众位夫人小姐们见到是他,自然客气的起身行了礼。 第58章 魏卿卿淡定坐了回去,问他:「锐章侄儿怎么到这里来了,莫不是迷路了?」 容锐章看她佯装镇定的样子,强忍下她居然敢大庭广众下喊自己侄儿的怒气。笑:「倒不是迷路了,而是特意过来,给少夫人请安的。」 「请安?」魏卿卿微微一笑:「也是,作为婶婶,还没给新侄儿发红封呢。兰芷。」 兰芷会意,立即将早先准备好的香囊拿出来,往里面装了两个金锞子,递到了容锐章跟前。 魏卿卿则端起茶盏,看着容锐章暗自发青的脸。掩饰起唇瓣的讥笑,喝了茶。 茶水不错,香气不算太浓,正好解渴。 「怎么,侄儿看不上婶婶这小红封?若是如此,只能叫你二叔来给你发了。」魏卿卿微笑,容锐章见她如此,才反应过来,不是自己算计了她,而是她早就在等君入瓮了。 魏卿卿! 容锐章阴沉沉盯着如今春风满面的她,嫁给容彻,就真的那么好么?那个男人以前可是她的长辈,是她的二叔! 不对。 一开始,就是容彻看上了她,容彻作为长辈,居然勾引自己的侄媳儿! 容锐章想明白这一点,心底讽刺更深,他就说当初他迎娶魏卿卿。怎么这个高高在上从不肯跟自己多往来的二叔会出现,后来更暗中帮了魏卿卿不少,原来他根本不是看自己的面子,而是一开始就起了龌龊心思,看上了自己的侄媳儿! 「自然不会。」容锐章让小厮拿了红封,笑看着魏卿卿:「给少夫人请过安,那本官就告辞了。」他始终还是没开口叫一句婶婶。 魏卿卿看着重新镇定下来的他,端着茶盏的手略收紧了几分,直到瞧见秋灵悄悄来给她打了个眼色,魏卿卿才没管容锐章,借口要更衣便离开了。 一早她叫兰芷通知了魏虎和葛老去盯着池扬,想来是出事了。 等魏卿卿赶过来时,池扬的迷药还没解开,衣襟发髻都有些凌乱,却死死的抱着魏虎的腰不肯撒手。 葛老脚下踩着个小厮,但小厮已经咬破嘴里的毒囊死了。 「通知爹爹了吗?」魏卿卿问一侧的小白。 小白点头,怯怯看她:「我们赶来的时候,消息就莫名其妙传开了,恐怕不止老爷,就连今儿特意来府上的汝阳王也知道了。」 魏卿卿看了眼兰芷:「先把郡主送去我房间。」 「是。」 兰芷上前要去拉开池扬,池扬这会儿的力气却格外的大,哭着抱着魏虎:「魏虎你快救救我,救救我呜呜呜……」 魏卿卿面色微凝,兰芷会意,直接以手做刀,将池扬打晕了。 秋灵跟着上前一起替池扬整理好衣衫,便扶着她迅速往魏卿卿的小院而去。 魏卿卿看向葛老。葛老只白了眼低着头不敢吭声的魏虎,道:「他一听到你的消息,以为是你出事了,都不等我就自己飞快跑了过来。我猜到是要紧的事,就先通知了你男人,汝阳王到现在还没赶来,应该是你男人的功劳。」 魏卿卿看葛老生着闷气的样子,笑:「前阵子酿的杨梅酒应该好了,迟些我便叫兰生给您送去。」 「这还差不多。」 葛老说完,没好气的拍了下魏虎的头:「还愣着做什么?赶紧跟我去找汝阳王解释去。」 魏虎歉意的看了看魏卿卿:「小妹,二哥又给你惹祸了。」 「没有,二哥帮了我的大忙。」要是池扬真的在这里被人辱了清白,爹爹这从五品的刑部郎中,怕是明儿就得被汝阳王摘了官帽。 「真的吗?」魏虎欣喜问她。 魏卿卿笑着点点头,不过二哥还是太憨直了,直接单枪匹马冲来,他也是个男子,如若正巧撞破,就是杀了这个男人,那池扬也活不成了。 第59章 汝阳王就这么一个爱女,池扬一死,他还有活路? 倒是容锐章,今儿设了这个局,明显已经是游刃有余,半点不把他自己牵扯进来了,而且他已经再次抓住了自己的弱点——魏家人! 今儿这局,只是他的试探么? 成。则毁了与他结怨的池扬郡主,不成,也试探出了她的软肋。 魏虎看不出魏卿卿这许多忧虑,倒是葛老一眼看穿了,离开前,提醒她:「我不在朝堂已久,能做的恐怕也不多。有些人位高权重,想要碾死一家子从五品的小官虽不如之前那般容易,但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还是背靠着大树乘凉的好。」 魏卿卿知道葛老的意思,魏家不能再做缩头乌龟,要冒头,就要冒得彻底! 「多谢师父指教。」魏卿卿行礼。 葛老满意看着她,魏虎还没听出他们在说什么,忙葛老:「谁要碾死咱们魏府?」 葛老白他一眼:「跟你说话,老头子我真的要折寿十年!」说完便抓着魏虎气呼呼走了。 魏卿卿轻轻呼了口气,又看了眼地上已经死了的小厮:「去问二爷,此人怎么处置。再吩咐郭庆去见章娇。看看她跟容锐章到底做了什么交易。」 「您不担心她已经被容锐章收买了?」兰生问。 「别人有可能,她不会。」魏卿卿冷笑:「别看此人没见过什么世面,但防备心极重,容锐章几次想要将她灭口了事,她不会蠢到自己把脖子伸过去。」 兰生笑起来:「想不到这个章小姐,还真是有几分聪明。」 魏卿卿就是担心此人这会儿是自作聪明,跟容锐章做交易,等同与虎谋皮,她防备心再重。如何斗得过容锐章这只豺狼! 「小姐,不好了,刚刚徐家小姐带着一群人冲到您房间去了,兰芷因为阻拦,还被徐小姐扣了顶要诬害郡主的帽子给打了。」院子里的丫环慌张跑来道。 「这蠢人。」魏卿卿面色一黑,徐瑶知不道知道她在做什么,这件事若是闹大了,是要逼死池扬郡主吗?逼死了池扬,她徐家能讨到什么好? 很快。魏卿卿便回到了院子里。 但刚来,就听到了响亮的巴掌声,兰芷伸着手臂挡在门口,任凭徐瑶将她的脸都扇肿了,愣是没让开一步,直到有人告诉需要她来了,徐瑶才停了手,回头一副幸灾乐祸的看着魏卿卿,道:「我还当这里有人要一手遮天呢。敢将池扬郡主软禁起来,还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我说我的凤纹玉镯怎么不见了,原来是贼都闯到屋子里明目张胆的偷了!」魏卿卿语气一寒,盯着兰芷:「愣着做什么,还不给我搜身。这镯子可是太后赏赐的,我倒要看看谁敢偷拿!」 兰芷会意过来,一把擒着徐瑶就开始搜她的身。 徐瑶还懵了一下,旋即疯狂的推打兰芷:「你疯了,你给我停手……」 「给我仔细搜!」 魏卿卿寒声,周围跟来的小姐们还是头一次见到这般霸道又带着压迫性气势的魏卿卿,况且魏卿卿现在的身份是国公府的少夫人,谁敢多言? 兰芷是会功夫的,现在有了魏卿卿发话,她抓着徐瑶的手,徐瑶真就动弹不得了,只能任由兰芷搜她的身。 「好,我让你们搜,不过我告诉你们,你们敢软禁郡主,是大罪!」徐瑶大喊。 「其他小姐们也要等着搜身吗?」魏卿卿没搭理徐瑶,只问在场其他人。 其他人连忙捂紧了衣裳,怯怯看了看魏卿卿,连忙笑着摆摆手,就飞快跑了。 这其中,自然没有章娇的影子。 徐瑶还在大喊,直到她的丫环把徐夫人和汝阳王妃一道叫来。 「这是在做什么!」 徐夫人看着女儿,立即朝魏卿卿质问:「莫不是魏小姐刚做了国公府的少夫人。就不把我等放在眼里了?这未免也太猖狂了吧?」 第60章 「池扬在哪里?」 汝阳王妃沉着脸,直接问魏卿卿。 魏卿卿看着徐夫人,心底无奈一叹,只得朝汝阳王妃行礼道:「请王妃一人随臣妇到里屋说话。」 「怎么,你还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本妃随你去,其他人退下!」汝阳王妃听到见不得人四个字,就恨不得将徐夫人的嘴缝上才好。 「可是王妃……」 徐夫人还想说,汝阳王妃便随着魏卿卿一道进了里间去了。 刚到里间,魏卿卿便将池扬出事的大概经过讲了一遍,只隐去了自己跟容锐章的恩怨和特意打发魏虎去相救的事,以免汝阳王妃多想。 并暗示了一下,今儿容锐章也在府中做客。 容锐章之前在假山里便意图对池扬不轨,想来汝阳王妃还记得很清楚。 「魏虎,魏虎……」 迷迷糊糊中,池扬还在喊着魏虎的名字。 魏卿卿看了眼脸色更差的汝阳王妃,早知道她就叫别人去救人了:「今日之事,魏家人一定会三缄其口,不过好在郡主只是受了惊吓。二哥跟葛老一起去救人时。那歹徒已经自尽了。」 提到葛老,汝阳王妃的脸色复杂了几分,看了看魏卿卿,终究咽下了这口气:「我们今日就不多留了。」 「我已经让人准备好马车在角门处等着了,从这个院子的后面便可以直接出去,不会惊扰其他人。」魏卿卿道。 「劳你费心了。」汝阳王妃朝她看了看,见她低眉顺眼十分恭顺的样子,到底没再说什么,只让人扶起池扬。便离开了。 等着这里安静了下来,魏卿卿才问起秋灵:「方才可还有其他异常?」 秋灵点点头,从衣袖里拿出了一张纸条来:「奴婢替郡主整理衣衫时,在她衣袖里发现的。」 「这是……」 兰生看了一眼,眉头迅速拧了起来。 「是二哥的笔迹。」魏卿卿看着纸条上写着人约黄昏后之类的诨话,一声冷笑,亏得容锐章思虑这么周密,竟一早就想好了要把这事栽赃到魏家头上。 说罢,魏卿卿又看了眼低着头的秋灵。轻声道:「这次你做的很好。 秋灵这才舒了口气:「奴婢只是尽了本分而已。」 「能守住本分最好。」魏卿卿看着她,郑重道:「我在杭州置办了不少地产庄子,你若能尽心替我守好魏家,五年过后,我会给你二百亩良田加两处庄子并还你良籍,若是你愿意,我也可以替你寻一门好亲事,你若不愿意,我也不会勉强。」 二百亩良田加两处庄子?还在杭州? 秋灵激动的抬头看着魏卿卿,有这样的产业傍身,她完全可以去杭州过衣食无忧的日子了。至于亲事…… 秋灵想了想,魏卿卿若要害她,早在发现自己是方子蛟的人时,就可以用雷霆手段把自己折磨一番了。她若肯替自己费心,必不会是太差的人家。 「奴婢愿意。」秋灵跪下,给魏卿卿磕了头:「奴婢一定会照您的吩咐,尽力伺候好魏家主子。」 「明日开始,我会让你跟着魏家而今的管事。」魏卿卿交代完。外面也来了消息,说汝阳王走了,魏青山正跟容彻在书房里说话。 听到汝阳王走了,魏卿卿这才打发了秋灵下去,吩咐兰生:「去一趟四季酿,告诉刘全福,让他安排人盯着京城的动静。」 「小姐担心会有谣言?」兰生问,魏卿卿却不是担心会有,而是肯定容锐章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很快就是皇上的寿宴了,若是真的惹恼了汝阳王夫妇,他们在寿宴上拿魏家开刀,皇上就是再欣赏父亲这个直臣,只怕也不会委屈了自己唯一的胞弟。 而且说不定,容锐章还打算借着这事,拉国公府下水。 第61章 现在唯一的补救办法…… 「便是让二公子去汝阳王府提亲。」书房里,容彻坐在一旁直接道。 「提亲?让我娶池扬郡主?」魏虎一脸的不敢置信。 魏青山左思右想,似乎也只有这么个办法,在流言传开之前,魏家先去提亲,不管汝阳王府拒绝或是同意,都算有个台阶可下了。 魏虎见魏青山居然要答应,直接道:「爹爹,我才不娶那个母老虎,她凶巴巴的,这样的女人娶回来做什么……」 「你给我闭嘴!」魏青山知道这次也不是魏虎的错,但事已至此,只有魏家去背这个黑锅。魏虎是男子,名声无所谓,但池扬郡主一个女儿家,却决不能被人说坏了清白。 大不了,魏虎背一个轻浮放浪的罪名罢了。 容彻瞧着心疼的魏青山,嘴角倒是扬了起来:「有一个郡主儿媳,也不错。」 魏青山不解抬头,看着容彻的笑,才猛然反应过来,难不成那池扬郡主,是真的对他这傻儿子有了心思? 魏虎却固执的梗着脖子:「我不娶郡主……」 「你还想娶什么样子的?」魏青山没好气的看着他,魏虎嘴唇嗫嚅几下,又说不出来,他又没想过这事儿哪能知道,但反正不娶池扬那只霸道不讲理的母老虎,她还老欺负小妹呢! 殊不知这会儿清醒过来的池扬,已经一根白绫挂在了脖子上,威胁着底下急地发颤的汝阳王夫妇:「我就要嫁魏虎。不让我嫁给他,我现在就死给你们看!」 汝阳王都急坏了:「囡囡,咱们慢慢说,你先下来,下来……」 「我不!」 池扬是铁了心了,今儿若不是魏虎救她,她就被人坏了清白了,魏虎每次都能在她危急的时候来救她,她相信他就是自己命中注定之人,不论如何,她都要嫁! 汝阳王妃有些颓然的站在一侧,看着一个哄一个闹的汝阳王父女,面色一阵灰白:「就是要嫁,也要等他魏家上门来提亲才是。」 后面的话她忍着没说,万一魏家嫌弃池扬已经遭人羞辱,不肯吃这个亏怎么办? 魏家如今虽然只是个从五品,但魏青山刚入京半年就能坐到这个位置,可见他的本事。 魏家的大公子拜了闫先生为师,魏虎更是师从葛老。魏家小女儿如今还是国公府备受宠爱的少夫人,这样的家底,完全有能力去挑一个清清白白的小姐。 「难道他们还敢嫌弃不成?」汝阳王听着,脸色一沉:「我家囡囡可是本王唯一的宝贝女儿,他魏家算什么?」 「可是王爷……」 「本王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哼,你且等着吧,他魏家迟早登门来求娶。」汝阳王说完,池扬便惊喜的问:「父王,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汝阳王瞧着宝贝女儿,忙换上一副讨好的模样。 池扬听着,这才高高兴兴跳了下来。 汝阳王哄了她回去休息,才转头看着还在犹豫的汝阳王妃,皱皱眉头:「你是时候进宫给太后请安了。」 汝阳王妃惊讶的看他,难不成一向与世无争的王爷,竟要得罪了容锐章这个丞相不成? 虽然最近皇上和朝臣们对容锐章已经颇有微词,但他到底还坐在丞相爷的位置上,而且皇上也没有要撤换掉他的意思。王爷此时得罪这个阴险小人,可不是明智之举。 「本王让他几次了?」汝阳王问汝阳王妃。 汝阳王平素性格极好,实实在在的老好人,汝阳王妃还是第一次见他这般严肃的样子。 「他屡次三番用这样下作的手段害囡囡,若我这个做父亲的还不让他知道分寸,只怕下一次,咱们就见不到活蹦乱跳的囡囡了。」 「王爷!」汝阳王妃吓了一跳,汝阳王瞥了她一眼,才道:「上次魏家三小姐送给你的荷花茶。本王瞧着不错,给母后也带去些吧。」 第62章 汝阳王妃知道,汝阳王这是下定决心了,也不再犹豫,重重点了点头。 很快,魏虎就跟魏青山一起,登门来提亲了。 魏卿卿作为已经出嫁的小姑子,自然不便跟来,只能令稳重的兰生跟着伺候。好探听情况。 国公府里。 刚下过雨,天气又很快炎热起来。 兰芷给魏卿卿打着扇子,瞧她歪在临窗的摇椅上不知想着什么,也不打搅,直到郭庆过来。 「这是琉璃让我带给你的。」 郭庆进屋,瞧着倦怠的魏卿卿,也不敢入之前那般放肆,只在她对面的位置坐下,才递给她一封信来。 魏卿卿睁开眼睛。看着递来的信,拆开看着信中的笔记,嘴角才浮起些许笑意。 「容锐章竟许了章娇,要认了她做义妹,让她改口父亲章楠跟章老夫人之间的关系。」魏卿卿笑。 「容锐章倒是挺会想。」郭庆挑挑眉:「没想到章娇竟然还信了,她这一改口,容锐章必然会以欺诈朝廷大员为由,将她杀了灭口,让她连辩驳的机会也没有。」 魏卿卿将信递给一侧的兰芷,兰芷会意的直接拿出火折子在角落烧了。 郭庆看魏卿卿居然还是一副不急不躁的样子,喝了两口茶,还是忍不住问她:「你不担心了?这个章娇就算有几分小聪明,也斗不过容锐章,而且她也并非多聪明的人。」 「放心,这消息既然能递到我的手上,她就不会有事。」魏卿卿想着信中的笔记,又看郭庆一副不相信的样子,道:「等着吧。很快就会有动静了。」 郭庆看她这般放心,自然也不再多言了,只提起魏将军府。 想起魏卿卿上次叫自己去见的人,看她的目光都深了几分:「你上次去叫我见的江管家,居然是那曲氏最信任的人,还好我镇定,不然只怕都要被那个人给诓骗了。」 「如何?」魏卿卿问她。 江管家,她早在郭庆之前,就派人联系过了,郭庆此番去,应该不会有大问题才是。 郭庆舒了口气,道:「本大侠的本事你还不清楚?放心吧,江管事已经答应帮我盯着魏将军府了,还让我带给话给你。」 「嗯?」 「魏猖原本打算投靠太子,但最近好像改了主意。」郭庆道:「就连他女儿魏素素,好像也在不知不觉中成了他的棋子。」 魏卿卿眼底掠过丝凉薄,在魏猖眼里,女子好似天生就是用来做棋子的,即便亲生嫡女。 但如此说来,三皇子遇见魏素素,的确是有心的安排了? 那么魏将军府要利用三皇子做什么,难道目标不是三皇子,而是太子? 「告诉江管家,务必查出魏猖暗中在跟谁联系,且盯紧了魏素素,这次皇上寿宴,她约莫就会借机下山回京了。」魏卿卿道。魏素素此番回来。恐怕就要对自己下手了。 「少夫人,兰生回来了。」 没多会儿,绿萝便隔着帘子回了消息。 郭庆闪身在一侧帘子后,瞧了瞧近在咫尺却不知道他存在的绿萝,嘴角勾起,便听绿萝吸了吸鼻子,略有些疑惑的朝他的方向看来。 郭庆心底一惊,还未开口,便听魏卿卿淡淡道:「让她进来回话吧。」 「是。」绿萝这才收起疑惑,退下了。 等绿萝离开,魏卿卿才提醒郭庆:「绿萝嗅觉比一般人灵敏些,你喝了酒又一身臭汗,她自然察觉得到。」 郭庆轻咳了两声:「我这是一身男儿气概。」 「行,那您赶紧回去把您的男儿气概洗洗吧。」兰芷忍不住笑他。 郭庆想着自己一个大男人竟被个丫头片子嘲笑,轻轻哼了声,这才走了。 等他离开,兰生刚好进来。 第63章 魏卿卿瞧着兰生一脸哭笑不得的样子,便猜到了结果:「可定了日子了?」 兰生点点头:「虽然二公子说,前头还有一个大公子未成亲,不敢先成亲,但是汝阳王直接说您这个妹妹还嫁在了两个哥哥前头,二公子便说不出话了。」 兰芷也忍不住笑:「二公子也不想想自己怎么说得过汝阳王?」 「日子就定在大公子秋闱放榜之后,也就两个月不到的时间了。原本池扬郡主还想更快些,还是跟去的葛老提醒着到底是皇家的郡主,婚事不可草率,魏家也不能丝毫准备都不做就迎娶郡主,这才放了两个月的时间。」兰生笑道。 魏卿卿闻言。知道汝阳王是担心容锐章还会不死心打池扬的主意,如此说来,汝阳王也对容锐章起了防备之心了? 汝阳王面上看着不问朝政,但皇上格外宠爱这个胞弟,若是令他不悦之人,朝臣们也会忌惮三分。 如此,倒是顺了自己的意了。 「而且奴婢还打听到了一件事。」兰生瞧着若有所思的魏卿卿笑道:「汝阳王妃已经准备明儿入宫给太后请安了,奴婢猜着,是要提池扬郡主的这桩婚事。」 「如此甚好。」魏卿卿舒服的眯起眼睛来。王妃提及婚事,就不得不提及为何要答应这桩婚事,提及为何,那就要提到容锐章做的这些混不吝的事。 看着她打起精神的样子,兰生兰芷对视一眼,笑道:「小姐,下午天儿阴凉些,咱们再去摘了荷叶荷花来做茶吧。」 魏卿卿倒是懒得动,天儿一热。她浑身的骨头都发起了懒,以前在丞相府也是如此,只是她担心章老夫人不喜,所以时时刻刻忍着不适在她周围伺候着,容锐章一回来,便要伺候容锐章,但心在她却不必如此神经紧绷了。 「我歇会儿,到时辰了叫我。」 说着,魏卿卿便迎着窗口吹进来的风。睡下了。 容彻回来时,已经是申时末了,因为是夏季,所以太阳还悬挂在天边,风吹动院子外一排排的树叶沙沙作响,蝉鸣个不停,夏日的气氛格外浓。 兰芷瞧见他来,要叫醒魏卿卿,容彻只摆摆手。瞧着睡得香甜的人儿,她因为翻身,胸口的衣襟都扯开了些许,露出雪白的肌肤,长发从肩上滑下些许,嫣红的嘴唇微微嘟起,仿佛诱人品尝的樱桃般。 容彻越看越觉得这屋子热得厉害,轻叮嘱兰生:「我去隔壁看书,夫人醒了再来叫我。」 「夫人说一会儿与奴婢们去采荷呢。」兰生浅笑。 「那好。去备船,我与你们一道去。」容彻笑着说罢,便出去了。 兰生兰芷笑着应下,魏卿卿又睡了半个时辰左右醒来,刚坐起身来,就发现前衣襟散开了。 兰芷一边替她重新收拾衣裳,一边提起容彻方才来过了,魏卿卿喝水的动作瞬间一顿,差点呛着,而后才佯装镇定的道:「这衣裳衣领开得太大了,往后不穿这件了。」 「可是夫人,这衣裳很好看……」 兰芷还要再说,魏卿卿已经扭头到外面去了。 刚出门,就瞧见似笑非笑等在院子里的容彻,而容彻也非常自然的扫了扫她的前襟,对她胸前小小的鼓起,颇有几分赞赏之意。 魏卿卿是强忍着,才没瞪他。 「去采荷。」 容彻见她羞恼的模样,眼眸盈盈润润,娇媚极了,心中又是一阵悸动,他的卿卿这般如花似玉,还好是到了自己怀里。 魏卿卿听着身后跟来的脚步声,嗯了一声,这才上前去,却顺势被容彻牵着手往前去了。 不过两人泛舟湖上,容彻十指不沾阳春水。也不叫下人上船,自己把船摇到了湖中央,就不动了。 「够不着荷叶。」魏卿卿提醒他。 「无妨,叫他们采就是了。」容彻笑着将她拉到怀里坐下,才将下巴搁在她的肩上,低低道:「我正好与你说些话。」 第64章 魏卿卿听着他的声音意外有些低落,皱皱眉,没出声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还记得当初大哥与你提过的,棠儿的生父吗?」容彻问。 「闻极?」魏卿卿自然记得。 容彻顿了顿,良久才轻声道:「我的人在京城发现了他的踪迹。」 魏卿卿愕然,容海不是说此人早已经在为了救容彻的时候死了吗,怎么会出现在京城? 「难道当初他是假死?」容海提过,闻极的尸首被找到时已经面目全非四肢不全,若非乐舞认出来他身上的印记,他们都不敢确定那就是闻极。 那么,乐舞是其中关键? 难道容彻留着乐舞母子在京,是要查闻极? 现在他突然跟自己说,应该是有了确切的消息了吧。 「二爷。」魏卿卿想要安慰容彻。容彻却朗声笑了起来:「卿卿终于知道心疼爷了?」 魏卿卿:「……」 「最近我要设一个局,要你帮忙。」容彻笑道。 「拿棠儿做局么?」魏卿卿问。 容彻点头。 魏卿卿想着那个乖巧懂事的棠儿,心思沉了沉:「不管结局如何,二爷还是给这个孩子一条活路吧。」 「你把爷当成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了?」容彻高兴的笑起来,笑他没有看错人,他的卿卿所有的狠都是被人逼出来的,他的卿卿如今,会心疼他了。 虽然这距离他想要的深爱还有很远,但好歹。算是有进步了不是? 湖对岸,在众人没发现的地方,长公主和秦凉野看着湖中央有说有笑的二人,各自深了心思。 「皇姐已经决定好了吗,当真非和离不可?」秦凉野问她。 「这是早就已经做好决定的事。」长公主极其坚持道:「你应该知道,我有多恨他!」 「但现在这个男人也非良人……」 「够了!」长公主冷冷看着比自己小了快十岁的弟弟,这个弟弟刚出身不久母妃就去世了,她一直是当着儿子般养大的:「你没有资格说他。你现在既然已经回京,那就赶紧查清楚。当年到底是谁致母后于死地!容海他就算不是直接凶手,也是间接帮凶,整个国公府都是帮凶!」 秦凉野看着固执的皇姐,面上到底没有再违逆她。 这么多年,在塞北容海也从不曾违逆过她,他想,皇姐这样的脾气,也是容海惯出来的吧。 长公主又看了眼湖面上容彻夫妇,心中有羡慕,若是当时自己没有出那样的事,母后也没有死,自己也会跟心爱的人过上这样的生活吧。 秦凉野只看着魏卿卿,他看得出来,魏卿卿远不如容彻喜欢她那般的,喜欢容彻。 「殿下,容二爷的属下在前边等着,说容二爷传话,让您书房稍候。」一侧小厮过来提醒。 秦凉野朝容彻的方向看了一眼。面色略沉了几分,转头就离开了。 天色差不多全黑了,容彻才跟魏卿卿回了绾秋院,不过他先去了书房。 绿萝也来回话,说老夫人留了棠儿吃饭,就不过来了。 「棠儿怎么样了?」 魏卿卿看绿萝欲言又止的样子,问。 绿萝这才道:「奴婢也不知道,奴婢今儿去,就没见着棠儿少爷,说是老夫人吩咐,棠儿少爷身子不好,不宜在外面跑动,也不许奴婢们见了。」 那就是老夫人要有所动作了。 魏卿卿想起容彻的前面三个夫人,淡定的道:「二爷心底自有分寸,老夫人既不叫你们去了,那就不去了。」 绿萝有些讶异的看向魏卿卿,以为她是想借老夫人的手除掉棠儿这个如今容彻唯一的孩子,但魏卿卿也一句没有解释,只打发她下去了。 第65章 但既然绿萝都这样怀疑了,消息传到乐舞耳朵里,她也这样以为了。 「夫人,咱们还是回去吧,怎么能叫他们这么糟蹋棠儿?」七婆焦急起来,却发现乐舞十分的冷静,还在继续绣着给容彻的鞋。 七婆皱眉:「夫人……」 「我相信二爷,他不会让棠儿出事的。」乐舞淡淡说着,语气里甚至透着些许的凉薄。 七婆见她如此。脸垮了下来:「夫人不会是还在记恨着当年公子强娶了你的事吧?」 乐舞手里的绣针一顿,美貌温婉的脸上却溢出几分笑意:「一日夫妻百日恩,七婆怎么会这样怀疑?何况,我都生下了他的孩子,我怎么会恨他?」 七婆看着乐舞手里细心绣着的鞋子,每个季节她都会做两双鞋子,一双烧给死了的闻极,一双则送给容彻,虽然容彻从未穿过。 「奴婢还是不放心,既然夫人不愿意过去,那奴婢今晚去见见二爷。」 「嗯。」乐舞没有拒绝,七婆见她不说话了,忍不住问她:「夫人没有什么要带给棠儿少爷的吗,毕竟好几日不曾见他了。」 「他在二爷身边,不会缺东西的。」乐舞浅笑着,七婆看她如此,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得先离开了。却等她一走,乐舞手里的绣针猛地便扎入了面前的桌子上。 容锐章一直暗中派人盯着乐舞,不过乐舞住的别院他的人是安插不进去的,只能在外盯着。 见到七婆夜半出来,他的人很快就跑回去回话了。 容锐章听完,脸色并没有多好看:「这个女人难道就不想取代魏卿卿么?」说完,看了眼一侧温柔服侍的江姨娘,问她:「你可曾想过独占夫婿?」 江姨娘温柔谦卑的笑道:「妾身自知身份卑微,并不敢独占相爷。况且有朝一日相爷娶了夫人,妾身也是要以夫人为尊的。」 容锐章虽然极满意她这番识大体的话,可想到而今骄纵的要独占容彻宠爱的魏卿卿,心底又一阵阵烦闷起来。 以前魏卿卿是不是也曾想要独占自己? 那时候他只觉得她不识大体,不懂分寸,可从未想过,如今会因为她的这份骄纵给了别的男人而这样烦躁。 「如此说来,那位乐舞夫人并非可以利用之人。」容锐章沉声道。 小厮不敢吱声。 容锐章只沉吟片刻,问起江姨娘:「方子蛟那十万两可送来了?」 「回禀相爷,送来了两万两。」江姨娘如实道。 「他当打发叫花子了。」容锐章冷笑一声,也不休息了。直接起身更了衣,就领着小厮往外去了。 江姨娘目送着他的背影离开,才转身回去写了信。 容锐章当晚便直接到方子蛟的家里,要来了剩下的八万两,他现在可没有那么多时间耗费了,他必须尽快让四皇子冒头不可。 不过他这一夜忙碌,怎么也不会想到,第二天太后就下令招了章老夫人跟容金宁入宫,一同受召的,还有魏卿卿和长公主。 「这是怎么回事?」容锐章有些没反应过来,章娇的事不是暂时压下来了么,怎么太后忽然要见母亲,母亲也就罢了,竟还要见容金宁? 「说是今儿一早汝阳王妃入宫给太后报喜去了。」小厮紧张道。 容锐章听完,差点没笑出声来:「好一个汝阳王,口口声声说不参与朝政,如今竟要让后宫来干政不成,他想借女人的手来打击本相?」 「相爷。怎么办才好?」 「不急。」容锐章似乎并不十分忌惮:「去备马车,我们去李御史府。另外,那十万两送去四皇子,再让人传消息给容明霍,现在本相给他的最后机会,他要是还不用,那就别怪本相无情了。」 他就不信,魏卿卿耍的那些小手段,还真的能将他怎么样! 第66章 这厢。魏卿卿刚换上一早容彻让绣娘送来的衣裳,一套大红撒花的齐胸长裙,外罩梢纱的外袍,既端庄秀雅,又不会太过隆重厚实。 全部挽起的发髻上点缀上一套嵌红宝石的珠宝,容彻更亲自在她眉间点上一朵大红的莲花,抿上大红的胭脂,魏卿卿身上那许柔弱瞬间不见,剩下的只有尊贵和些许凌厉的美。 「如此是不是太过华丽?」魏卿卿问拿着胭脂笔撑着脸斜斜靠在一侧的容彻。 容彻却笑:「华丽才好。」也叫丞相府那些有眼无珠的看看。他们放弃了多好的一颗珍宝。 魏卿卿是担心太后会不喜,容彻却叫她放一百个心,太后最不喜欢的,反而是那等懦弱卑怯之人,况且国公府这么些年受的委屈也够多了,也是时候,张扬一把了。 容彻亲自送魏卿卿和长公主的马车到宫门口,秦凉野早在等着了。 等魏卿卿掀开车帘下来时,秦凉野眼底是掩饰不住的惊艳。 「我就在此处等你。」容彻对要进宫的魏卿卿道。 魏卿卿想了想。他若是有事,自然会先去办,况且今儿入宫,应该不会太久吧,便点点头,才随着长公主一道往里去了。 魏卿卿对皇宫不算很陌生,那时候太后倒是喜欢她,偶尔会召她入宫陪着说话,魏卿卿便会带些新奇的玩意儿来逗太后开心。 记忆里,太后是个和蔼慈祥的老人。 「害怕吗?」 秦凉野忽然溜到后头来问她。 魏卿卿垂着眼帘不想跟他搭话,他是皇子,在皇宫可以没有分寸,但她不可以。 秦凉野见她不吱声,以为她是怕了,也是她说起来也才十几岁,又是第一次入宫,还是去见皇祖母,谁能不怕呢? 「别担心。皇祖母是个很慈祥的人,对你这般的女儿家尤其好。」秦凉野在一旁笑着安慰。 魏卿卿依旧不答话,秦凉野也不介意,一个人说了好一会儿,直到前头太后的人出来迎接了,他才收了话自然回到了长公主身边,随着太后的嬷嬷一起往前去了。 入了太后宫,便有小宫女到她身边来提点她如何行礼请安。 一套流程下来,魏卿卿只觉得衣襟都被汗水打湿了。 「暖阳,到外祖母身边来。」 说着,一道苍老带着笑意的女声便从上首传了来。 长公主闺名暖阳,魏卿卿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竟分外感慨,不一会儿,便听太后笑道:「下头站着的,就是国公府新娶的儿媳了吧,来,也到哀家跟前来,叫哀家好好看看。」 秦凉野担心魏卿卿害怕,上前一步想替她挡了,却没想到魏卿卿自己乖乖应了是,便步伐稳健的走到了太后跟前。 若非她小脸红扑扑的,秦凉野真要怀疑她是不是早就见过太后了。 「臣妇魏卿卿,见过太后。」 「你也叫魏卿卿。」太后瞧着她,眼底掠过丝怜惜:「同人不同命,你是个好孩子,命也是好的。」 魏卿卿瞧见太后眼底的怜惜。眼底一阵酸涩,想不到只伺候过几次的太后,也比她一心一意侍奉的章老夫人更疼她。 太后又问了长公主一些家常话,长公主好几次都要说出和离的事,魏卿卿看得出来,是太后把话挡了回去,直到外面来人传说章老夫人跟容金宁到了。 太后才略冷淡了些脸色,问早就在一侧伺候的汝阳王妃:「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禀太后,快巳时了。」正是太阳出来灼热的时候了。 「哀家有些乏了,你扶着哀家去里头歇会儿。」说完,又嘱咐魏卿卿和长公主:「你们在这儿玩会儿。」便叫汝阳王妃扶着到里间歇着去了,完全没提要把章老夫人母女迎进来,那就是叫她们二人在外头晒太阳了。 第67章 章老夫人还好,知道规矩,站在宫门口一动不敢动。 容金宁才刚站了小半刻,就热得不行了,不停的拿帕子擦着汗,甚至不耐烦的问慈宁宫门口的嬷嬷:「太后还见不见我们呐,我们都要热死了……」 「放肆!」嬷嬷直接呵斥容金宁:「太后要不要见你们,何时见你们,都是太后拿主意,何时容你们置喙了!」 慈宁宫的嬷嬷各个气势十足,容金宁被吓了一跳,瞧见章老夫人也在瞪自己,只得连忙闭了嘴。 太阳晒啊晒,直晒得章老夫人头眼发晕差点倒下去,才终于传来消息。太后传她们进去。 容金宁又犯起嘀咕,却被门口的嬷嬷直接掌了嘴。 等容金宁肿着嘴进来时,直接跪地就开始跟太后告状。 长公主嫌弃的瞥了她们母女一眼,魏卿卿佯装看不到低头喝茶,秦凉野倒是颇有兴致,容锐章是个精明的,谁能想到他的老娘跟姐姐是个这么丢人现眼的? 章老夫人现在是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想管都管不住,干脆由着容金宁犯蠢。 「行了。吵得哀家头都疼了,看来丞相这内宅实在是一团糟。」太后不满道。 章老夫人听得心里一跳,忙跪下要行礼,太后也只摆摆手:「不必了,今儿哀家本要好好与你这丞相府的掌家老夫人好好论论规矩的事儿,看样子也不必论了,教出个女儿是个不知规矩没有尊卑的,儿子也差不多,你更是为老不尊。若非皇帝寿辰将近,哀家顾念着容相的颜面,真要好好打你们一顿板子才好。」 「是,是。」 章老夫人已经吓得说不出话了。 容金宁这会儿总算是看出了些不对劲,但眼角一瞟,瞟到优雅舒适坐着喝茶的魏卿卿,嚷到:「魏卿卿,我娘都没坐着,你怎么敢……」 「闭嘴!」章老夫人回头呵斥。容金宁却满心不甘:「娘,你看呐,是魏家那个不知廉耻的魏卿卿,她居然都坐着,您还没坐呢!」 汝阳王妃暗自摇头,还好她的池扬没被容锐章如何,否则她简直无法想象女儿嫁去丞相府后居然要面对一个晚节不保的婆婆,和一个蠢笨如猪的大姑姐是个什么样子! 太后看着这母女二人,又看了眼坐在一侧依旧淡定看戏的魏卿卿。笑起来:「你倒是冷静,若是以前那个魏卿卿也能跟你一样就好了。」 一样? 一样对这对母女冷眼旁观么? 章老夫人也听到了,心里却更是五味杂陈,难道以前太后喜欢自己那个钻钱眼里的儿媳,真的不是看在自己、看在丞相府的面子,而是真心喜欢她吗? 章老夫人忐忑的抬起眼皮悄悄看了眼太后,刚好对上太后投过来的冷淡的目光,吓得忙低下头,辩解:「是臣妇管家不当。惊扰了太后娘娘,臣妇守寡多年,儿女们都大了,管起来也是力不从心,臣妇想,如若章儿能有一位贤内助,势必就好了。」 「贤内助?」汝阳王妃刚要讥讽,太后却抬抬手,示意她不要说话,她倒要看看章老夫人还打着什么主意。 「是。」章老夫人又看了眼汝阳王妃,这才壮着胆子道:「不瞒太后,章儿跟池扬郡主,情投意合,早有情愫,也遭人误会差点坏了郡主名声,所以臣妇想,不如求太后做主成全了这对苦命鸳鸯。」 若不是汝阳王妃修养好,这会儿势必要跳起来打爆了章老夫人的头。 在太后跟前,在自己这个汝阳王妃跟前,她是怎么敢说自己亲生女儿与人有了首尾的? 还情投意合早有情愫?狗屁! 魏卿卿早知章老夫人是个厚脸皮却自私的,倒是没想到她脸皮这么厚,妄图以池扬的清白做要挟,逼太后不得不将池扬嫁给容锐章。 「老夫人果真是年纪大了。」 第68章 满堂的怔忪中,太后轻飘飘一笑,看着章老夫人,道:「池扬早已跟魏家二公子定下亲事,何来跟容相是苦命鸳鸯一说?」 「定了亲事?」章老夫人扭头看向魏卿卿。 魏卿卿笑着回她:「就是昨儿的事。不过魏家跟汝阳王府都行事低调,老夫人还不知道也是寻常。」 章老夫人再看汝阳王妃,看着好脾气的她正紧紧盯着自己,就知道自己的计使错地儿了。 「臣妇不知……」 「哀家不怪你。」太后微笑:「但你的确老了,也糊涂得厉害了,什么话该说什么不该说都不知道了,想来那块贞节牌坊放在你头上,你也压力很大。」 「太后娘娘,臣妇并不觉得……」 「不觉得吗?」汝阳王妃冷笑一声:「你都能空口污人女子清白了,还拿着贞节牌坊做世人表率,本妃都替你觉得累!」 章老夫人还要辩解,太后却大手一挥:「如此,哀家便摘了你的贞节牌坊吧。」 章老夫人直接瘫坐在地上,魏卿卿嘴角浮起几许笑意,低头喝茶。 太后今儿摘了她的牌坊,虽不是为了章娇那事儿,但世人看来,肯定以为就是太后发现了她与人苟合所以才摘了她的牌坊。 章老夫人名声尽毁不说。她这么多年最引以为傲的就是这块牌坊,如今这块牌坊被摘了,就等同把她的所有脸面也全摘了。 「娘,您没事吧?」容金宁看老夫人如此,整个人都有些慌了:「太后娘娘,我娘的牌坊可是当初您亲自赏赐的,您怎么能说摘就摘了,这也太儿戏了。」 「你好大的胆子!」 长公主终于听不下去,冷冷呵斥出声。 容金宁还是头一次见长公主。见她虽然坐在太后身边,但整个人神色恹恹,可不像什么得宠的妃子,当即便以为她也不过是京城哪户里的夫人,便硬气起来:「太后都没说话,轮得到你说话吗?」 「你——」 长公主竟一时被噎住,汝阳王妃看着,差点没笑出声来,这个容金宁。还真是蠢得可以,她都不知道打听一下,今儿都有哪些人入宫了么。 魏卿卿适时放下茶盏,道:「这位是长公主殿下。」 「长公主?」容金宁脖子一缩,忙躲到了章老夫人身后。 章老夫人现在根本没力气管她,瞧着上首众人,都是等着看自己热闹的,就知道今儿入宫,太后就没打算让她好过。 「臣妇……」 「对了,你那个女儿怎么样了?」太后问了句,也没等她回答,便道:「到底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但人既然认到了你门口,你再将人驱赶,也未免太过无情。」 章老夫人懵了,那这是怎么处置好? 认了章娇不光彩,不认又无情。 「臣妇斗胆,还请太后娘娘给拿个主意。」章老夫人跪下磕头。太后只看向汝阳王妃。 明显,这是要给汝阳王妃报仇了。 汝阳王妃也没推辞,一想到宝贝女儿差点被这样的一家子糟蹋,她便咽不下这口气:「依儿媳看,不如赐那位章小姐一段好姻缘,将她远远嫁出京城,既了了这桩事,也不算薄待了她。老夫人,你意下如何?」 章老夫人喉咙发干,太后做主要嫁了章娇,那这嫁妆银子,必然不菲。 「怎么,老夫人觉得本妃的提议不好?」汝阳王妃见她不应,又问。 太后也道:「想来老夫人是有更好的办法了?」 「不……不是……」章老夫人被堵得一句话都没有,只得应下。 退下时,太后竟然还道:「卿卿,你替哀家送送老夫人吧,出宫这段路长着呢。」 魏卿卿快速扫了眼坐在一侧面色冷漠的长公主,会意,太后这是要与长公主说体己话呢,召了自己一同入宫来,也是为了让国公府不那么难堪吧。 第69章 魏卿卿从善如流的应下,跟太后身边的嬷嬷一道送了面如死灰的章老夫人到宫门口。、 章老夫人上马车时,竟腿脚虚软的从马车上跌了下来。 魏卿卿眼色一沉,呵斥着章老夫人身边服侍的:「你们这是见太后摘了老夫人的牌坊,就敢薄待起来了?」 众下人吓了一跳,章老夫人的脸色更加难看。她不过是想借此,表明是太后仗势欺负了她这个老妇人罢了,却没想到这个国公府的少夫人会跳出来。 「是我一时没站稳……」 「那老夫人可仔细些了,不然您今儿回去病了伤了,外人都要误会太后做了恶人欺负了您。」魏卿卿再清楚不过她心底那点小九九:「太后这样做,可都是为了您和相爷好,旁人愚笨不明白,您见多识广,总该知道太后一片苦心。」 苦心? 章老夫人呕得恨不得吐出一口血来,太后的确煞费苦心,煞费苦心的摘了她的牌坊还不许她吱声诉苦。 章老夫人抬头看了看眼前这个魏卿卿,明眸善睐,美的跟六月的花儿似的,但怎么这么像自己那个被火烧死的儿媳? 「娘,您看什么呢?」容金宁是不敢再放肆了,扯了扯章老夫人。 章老夫人回过神来,再看这个魏卿卿,眼底眉梢都是薄凉。跟自己那个低眉顺眼事事听从的儿媳,到底还是不同的。 「臣妇多谢太后一片苦心。」章老夫人咬着牙挤出这句话,魏卿卿才眼角淡淡扫了眼慈宁宫跟来的嬷嬷,见她露出几分满意,才微微眯了眯眼睛,想来,太后也是猜到了章老夫人这些伎俩吧。 那太后让自己来,是打算试探自己? 还是想借自己,看国公府对丞相府的态度? 送走章老夫人,魏卿卿便看到了还停在宫门外国公府的马车。 车帘掀开,是容彻的脸。 看到容彻,魏卿卿心底的忐忑便平缓了下来。不论太后要试探什么,总归还有容彻在后面兜着,不是么。 想到自己竟如此信任他,魏卿卿眼皮跳了跳,垂眸朝他的方向略一屈膝,就跟嬷嬷往慈宁宫的方向回去了。 回去的路,魏卿卿走得慢,省得去早了,太后跟长公主话还没说完。 正想着,前面忽然一阵笑声传来。 魏卿卿知道是贵人,立即避让在墙根下。 「咦,你是谁,怎么本妃从不曾在宫里见过你?」娇柔的女声带着些许骄纵,一侧的嬷嬷迅速在魏卿卿耳旁提点了两句,魏卿卿这才答道:「臣妇是国公府新进门的儿媳魏卿卿。给茹嫔娘娘请安。」 「是你啊。」茹嫔想看看魏卿卿的脸,奈何她一直低着头,茹嫔便也作罢,吩咐抬着她的软轿继续往前去了,去前还不断催促:「快些,不然陈妃姐姐该无趣了。」 魏卿卿低着头,一直等着茹嫔的轿子不见,才抬头朝她离开的方向看去。 这个茹嫔是最近一个月才入宫的,好像是四皇子妃娘家的远亲,机缘巧合之下入了皇帝的眼,一入宫不久就封了嫔,宠爱有加。 不过她怎么跟陈妃关系如此好了? 陈妃自从陈家老太爷辞去官职后,就遭了冷落,按道理,茹嫔应该避着这位陈妃才是。 「少夫人,我们回慈宁宫吧。」一侧嬷嬷提醒。 「是。」魏卿卿应着,心底有无数的疑问,都没有跟身边这位嬷嬷打听。 回到慈宁宫。魏卿卿被晒得发烫的浑身才有了些许凉爽。 长公主红着眼睛坐在一旁擦泪,太后合着眼睛让身边的人打着扇子,看不出喜怒,唯独汝阳王妃的眉头一直紧着,时不时看一眼长公主,似乎在担心什么。 魏卿卿过来,佯装没看到这些,只回了太后的话。 第70章 「你做的很好。」太后听过后,露出几分笑容:「这个丞相府最近半年就没闹出过一桩得体的事。若是不好好给个教训,京中妇人纷纷效仿,怕是要出大乱子。」 魏卿卿不去想太后所指的大乱子是什么,只笑了笑,推说自己年幼不懂,便结束了这个话题。 太后深深看了看魏卿卿,又闲说了几句,见时辰不早,便道:「都留下吃了午膳再走吧。」 魏卿卿想起还在宫门口等着的容彻。要开口,方才的嬷嬷却是提前一步替她开了口,笑道:「太后有所不知,容二爷这会儿还在宫门口晒着呢。」 「哦?」 太后微微一怔,旋即哈哈大笑起来:「哀家倒是没想到,容家这二小子,竟还是个痴情种子。」 魏卿卿适时的红了脸。 太后满意的看着魏卿卿,笑道:「行了,哀家也不能做那恶人。让你夫婿再晒几个时辰,你回吧。」 「多谢太后。」 魏卿卿露出小女儿的娇羞之态,行了礼,又看了看一侧的长公主。 太后笑起来:「你大嫂陪哀家用了午膳再走,你放心,哀家保管不会把你大嫂私自扣了。」 魏卿卿眉心一跳,这个意思,就是不会准许长公主跟容海和离了? 魏卿卿笑着应下,便退下了。 从慈宁宫出来,见到容彻,魏卿卿便把自己看到的事儿都说了。 容彻听过后,反倒没有松口气的样子,却也没有瞒着魏卿卿:「太后不肯答应,是怕没有人能辖制大哥了。」 魏卿卿不解,容彻这才笑着揉了揉她的头,才笑起来:「你当真以为大哥就是个读书人什么都不会么?」 「那倒不是。」不过对容海的了解确实不多,只知道当年他也曾在朝堂崭露头角,但很快就当了驸马娶了塞北。再没出过半点水花。 「大哥即便是在塞北,也是军民上下一心爱戴的人,这么多年大哥虽然不曾出仕,但塞北十二个郡县各个以他为尊,六个守备军十万大军,全部唯他马首是瞻。只是名义上,他依旧只是个闲散驸马而已。」容彻笑,笑容里透着继续惋惜。 「如若大哥当年留在朝堂,丞相的位置,岂会叫那容锐章坐了?」容彻提起容锐章,是眼皮子都瞧不上。 魏卿卿瞧他这自信的样子,忍不住问他:「那爷呢?您自己为自己可惜吗?」 容彻伸手将魏卿卿捞在怀里,斜睨着她,薄唇勾起:「爷想要大军,如今也可以要到。将军的位置,于爷来说如同探囊取物。所以今日,太后的人才会跟着你,试探你对丞相府的态度。你的态度,便代表了国公府的态度。」 魏卿卿挑眉,她果真猜中了。 「朝廷为何一直防着国公府?」这是魏卿卿最不理解的。 魏家大房最出息,老国公一看就不是简单的人物,这么多年却不得不一直在外。容家长子远远赶去塞北,容家次子被迫放弃权势赋闲在家,堂堂国公府,到现在竟无一个小辈生养出来,这是要绝了国公府后代的样子。 提到这个问题,容彻的眼神又深了几分。马车正好停下了。 阿鲲的声音传来:「爷,少夫人,到重阳楼了。」 「嗯。」容彻笑看着魏卿卿:「大哥也在,走吧。」 魏卿卿也不再追问,她想,等容彻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跟自己说。 出了马车,魏卿卿刚下来,就撞见了正一瘸一拐从马车上下来的魏琼威,而魏琼威旁边,是另一个一瘸一拐而来的徐昌。 徐昌跟魏琼威现在是见面便红眼的仇家了。 徐昌的腿是因为容锐章断的,魏琼威是容锐章的小舅子,他自然也恨上魏琼威。 「夫人,走吧。」 容彻牵起魏卿卿的手,浅笑道。 第71章 魏卿卿看了看他,眨巴下眼睛,便随着他大步流星的从徐昌和魏琼威跟前走过去了,气得魏琼威跟徐昌是敢怒不敢言。 「阿鲲。」上了二楼,容彻吩咐了阿鲲一句。 阿鲲会意,停下来,等着他们进了房间,才回头看着两个拄着拐杖互不相让的魏琼威跟徐昌二人从门口挤了进来,直接弹出手里的小珠子打在魏琼威的拐杖上。 魏琼威失去平衡,自然伸手去抓徐昌,徐昌也没站稳,往后一屁股蹲跌出了门外,惹得大堂里的人都哄堂大笑起来。 「这可真是不巧了。我手滑了。」 魏琼威虽然不是故意,看看徐昌出丑,乐得直接笑出了声来。 徐昌脸色发青,看着施施然离开的魏琼威,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一侧小厮劝道:「公子,咱们还是回去吧。」 「回去?」 徐昌阴鸷的把小厮一推,恨恨看了眼自己的拐杖,再看离开的魏琼威。一声冷笑,直接招了小厮过来附耳低语几句。 小厮吓得浑身直哆嗦:「公子,这不好吧,万一叫人发现了……」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徐昌扫了眼大堂里还在讥笑的人,咬着牙就继续往里去了。 阿鲲瞧见徐昌的反应后,直接就让人悄悄跟住了徐昌。 房间里,魏卿卿刚进来,就看到了正坐在窗边跟闫阮对棋的容海,魏浔也在。而且魏浔也明显看出了闫阮对容海和对自己的不同。 魏卿卿看了眼容彻,容彻负手瞧她:「如此安排不好么?」 「自然是好的。」 早些让大哥看清闫先生的心也好,只不过秋闱在即,也不知道大哥会不会受刺激。 容彻过去,打发了魏浔出来,留她们兄妹说话。 「大哥近来可好?」魏卿卿问他。 「很好。」魏浔目光复杂的瞧着魏卿卿,旋即心底才一叹,他一个大男人,想得居然还不如一个小女子长远:「小妹。我明白你的心思了。你是为了魏家好,为何我好。」 「大哥当真舍得下吗?」魏卿卿又问。 魏浔朝她一笑,而后才站在窗边看着街上行人,浅笑:「舍不下又如何?我有自知之明,也不想强人所难。先生今日特意让我观棋,便是要我死了这条心,既如此,我何必纠缠不休,既恼了人。也失了分寸。」 魏卿卿看着他如此豁达,也终是松了口气,问起他关于秋闱的事来。 提起这件事,魏浔眼底才算有了些光彩,而且他意外发现,自家小妹对于文章的见解,更有一番意思。 屋内,容海看着外面相谈甚欢的二人,笑起来:「魏浔倒是难得豁达之人。」 「他陷得不深。骨子里又清傲,自然该收心就收心了。」闫阮笑起来,容海却深深看向了她。 「你就不必操心我了。」闫阮知道容海的意思,他希望自己也能如魏浔这般及时抽身,但她的心早已放在他身上了,如何抽得回来:「我只教魏浔一年,教完就走了,不会碍着你的事。」 「阮儿,是我欠你的。」容海歉疚的笑。 闫阮却比他淡定,依旧稳稳拿着棋子布着局:「我们谁也不欠谁的,你是你,我是我,我喜欢你是我的事,你不喜欢我,是你的事,互不相干。」 落子,闫阮赢了容海。 容海笑起来:「你又赢了,这次你想要什么?还是继续攒着你的愿望?」两人少年初遇时,心高气傲的闫阮便以棋局挑战容海,两人不管谁赢了,都可以答应对方一个条件。 容海在娶长公主那一天,用他所有的赢的条件,换了闫阮放弃自己。但自此之后,他再没赢过闫阮。 闫阮笑笑,仿佛没有想起曾经一般:「到现在为止,你欠我二十八局了,全部攒着。等我日后再找你兑现。」 第72章 闫阮说完,便出去了。 「大哥对长公主还没死心么?」容彻问他,并将今日宫里的事说了。 「长公主太过单纯,不知世事险恶。」容海并不怨长公主,只是,他还不曾死心。 容彻见他如此,也不再多劝,只吩咐上了饭菜开始用膳了。 而这会儿楼下。 魏琼威在雅间里见过太子手底下的几位大臣后,明显高兴的很,但他并不知道他爹已经暗中换了支持的人。 等酒足饭饱,魏琼威去了趟茅厕,压根就没发现徐昌的人在暗中跟着他。 「真是舒服。」 魏琼威叹了一声,打算从茅厕出来,这才发现自己的茅厕不知何时被人从外头锁上了。 魏琼威立马想到了徐昌。 「徐昌你的下贱胚子,赶紧给爷把门打开,你以为你是谁,区区二品尚书家的公子,胆敢对老子下手。老子出去弄死你!」 「公子,这……」 不远处,小厮紧张的看着徐昌,徐昌却一声冷哼:「怕什么,只是关他一个下午,熏他一熏罢了。」 小厮惊恐,方才您可不是这样说的,您们在这厕所里放了好些毒蛇,魏琼威腿脚不便。万一被咬上一口,那…… 「行了走吧。」 徐昌听着茅房里跳脚的大骂,脸色越发阴鸷,扭头就回去了。 暗处,阿鲲安排的人以为如此便了事了,准备回去禀报,就见另一道人影飞快窜了出来,以迅雷之势一剑朝并不宽敞的茅房捅了进去,顺便点燃了大火。而后扔下一块腰牌,便迅速撤离了。 暗处的人下了一跳,只等那人离开,便迅速跳下去捡起了腰牌,一看,竟是国公府的,当即便捡了腰牌回去回了话。 阿鲲到容彻身边低语过后,呈上了腰牌。 「徐昌人在何处?」容彻问。 「正在楼下喝酒。」阿鲲反应过来,立即应下,「奴才这就去办。」虽然暗处的人要陷害的是二爷,但现在徐昌是最好的替罪羊。 「安排人去查查下手的人。」容彻又道。 阿鲲应下。 吩咐完,容彻简单说了下方才的事,在场的人除了魏浔,其他人都只是面色凝重而已,魏浔端着酒盏的手却是一抖。 魏卿卿看了看容彻,容彻这才看向魏浔:「我让人先送你和闫先生回魏府。」 「也好。」闫阮淡淡应下。 魏浔看着神色平常的她,心底说不出的滋味。 在场所有人,就连闫先生和小妹这样的弱女子都能面不改色,反倒自己一副吓坏了的模样。实在让他自惭形秽。 魏卿卿看魏浔脸色灰暗的离开,知道他在想什么,却也没有阻止。 大哥只要踏入官场,这样的事情他只会看到更多,与其安慰他,倒不如让他自己慢慢消化。 不过今儿对魏琼威下手,却要陷害容彻的人,会是谁? 重阳楼不远的巷子内。 南平看到提着沾血的剑回来的黑衣人:「办好了吗?」 「一切照您的吩咐,而且刚巧,今儿那容彻也在。」黑衣人答道。 「那就好。」南平冷冷一笑:「这下,那魏猖总该没有后顾之忧了。」 消息传回将军府。 曲氏第一时间赶来,看着被人抬回来已经完全没有声息的魏琼威,直接两眼一翻晕死了过去。 「二公子今天为何会出门!我不是警告过你们,这段时间不许他出去吗!」魏猖看着地下跪成一片的小厮,大骂。 小厮们自知犯下大错,哪里还敢隐瞒,只将魏琼威约了太子的人喝酒,又跟徐昌发生争执的事一五一十全说了。 魏猖听到这里,即便是征战沙场多年,也仍觉得脚下轻飘飘的。 第73章 太子的人把他儿子当什么了? 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被人杀了,他们竟都没发现?还是说,是察觉到自己要另投他主,所以才故意放任? 还有那徐昌…… 「查清楚了吗,当真是徐昌所为?」魏猖不信徐昌敢明目张胆杀了他的儿子,更何况今日那重阳楼,容彻也在! 「回禀将军,我们查过了。公子去茅房的时候,是徐昌的人把公子的小厮全部调开了,后来也是徐昌的小厮将公子关在了茅房里,并拦住了要往茅房那边去的人。」底下的人回话。 魏猖听完,想都没想,一脚便将魏琼威的几个小厮一脚踢翻在地:「把这几个没用的废物拉下去,杖毙!」 小厮们无不求饶,魏猖却仿佛没听到般,阴沉沉看着唯一嫡子的尸首,深深合上了眼睛:「去山上,把三小姐接回来!」 一旁的曲氏终于缓过了气来,哭喊:「老爷,你要替我们的威儿报仇啊!」 魏猖何尝愿意眼下这口恶气,但今日这事,分明透着蹊跷。 这时候的徐昌已经吓得捂在被子里不敢出来了。 大热的天,徐夫人担心他闷着,一面叫人拿冰盆进来,一面掏心掏肺的劝着。徐家的人根本都还不知道徐昌害死了魏琼威的事。 直到京兆尹的人找上门来。 徐昌被带走的时候,还在大喊:「娘,我没杀人,你要救我啊娘——」 徐家顿时乱作一片,徐夫人又一次哭到了祝家去。 祝珠听到这个消息时,竟有些许的高兴,直到祝夫人红着眼睛进她的房间。 「娘,你怎么了?」 祝珠看着祝夫人的眼泪,以为她是在为徐昌担心,谁知祝夫人泪眼凄凄的望着她,哭着喊出了一声:「可怜了我的儿。」 祝珠仿佛被雷电劈中一般,愣在原地,好半晌才发出声音:「娘,莫不是祖母她……」要在这时把她嫁给表哥? 祝珠跳湖自尽的消息传到魏卿卿这儿的时候,已经到了傍晚。 「怎么回事?」 「小姐先别急。」兰芷喘了口气,才解释道:「祝小姐被人救起来了,没有生命危险,不过她跟徐家公子的婚事,好像是被祝老夫人给敲定了。」 魏卿卿皱眉,没想到这祝老夫人这样糊涂,徐昌都到这个份上了,徐家都要受牵连,她竟然还要把自己的亲孙女给搭进去。 魏卿卿看着兰芷,问:「可知祝老夫人为何此时下这样的决心?」 兰芷点头:「说是不担心徐公子有罪,不过祝府都在传,是徐夫人为了逼祝大学士在皇上跟前求情,才出此下策。今日祝大学士不在府上。徐夫人刚去,祝老夫人便擅自拿了祝小姐的八字给了她,就连婚书都写下了。」 兰芷说着。都是不住叹息,难怪祝小姐被逼的跳了湖。自己的亲人逼着她去跳火坑,也算是世间少有了。 魏卿卿朝外看了看,天色已经不早,她此时去祝府已然不合适,便道:「去魏府传个消息,便说我明儿回去小住两日。」 兰芷明白她的意思,她现在是国公府的少夫人,就算是关心祝珠而登门,难免徐家和祝家不多想,以为是国公府要插手祝徐两家家事,反倒是她明儿回了魏府,再想法子接了祝小姐出去相见更加妥当。 「奴婢这就去办。」 兰芷应下就出去了。 兰生领着绿萝从外面进来,魏卿卿看出绿萝面带为难的样子,淡定的问了兰生:「二爷还没回来?」 「方才阿鲲过来传话,说二爷今儿有要事。不回来用膳了。」兰生答。 「嗯。」魏卿卿吩咐让人传膳来。 绿萝欲言又止,见魏卿卿半点没有要多问的意思,到底是自己说了出来:「少夫人,棠儿少爷已经好几日不见声响传出来了,是不是要使人去看看?」 第74章 魏卿卿心底知道容彻对棠儿另有计划,但这计划却不能叫其他人知道。 「你若是担心,去看看也行。」魏卿卿答。 「是。」绿萝还以为魏卿卿是故意冷落了棠儿,如今见她答应的这样干脆。才放了心:「今儿下午时,乐舞夫人身边的那位七婆曾回来打听过消息。」 「关于棠儿的么?」魏卿卿问。 「有棠儿的,也有您跟二爷的。」绿萝小心答道,本以为魏卿卿会生气,却不想她只是平静笑了笑,便道:「无妨,由她打听吧。」 绿萝讶异,少夫人当真这样大度吗? 她自认国公夫人是胸襟开阔的。可听府里的人说,夫人当初刚嫁来时,也因为国公爷那些个红粉知己日日伤心。 绿萝收起心底的讶异,刚好晚膳端来了,她见魏卿卿胃口的确不错,半点不受乐舞的影响,这才退下了。 兰生服侍魏卿卿用膳洗漱后,提起绿萝:「绿萝倒是没有坏心眼。不过她更像是国公夫人的眼睛。」 「嗯。」魏卿卿淡淡应了声。 「小姐仿佛对这府里的事,半分不上心。」兰生笑着提醒她。 到底做了国公府的少夫人,若是对国公府的事一概不关心,容彻倒不会说什么,但国公夫人必然会多想。 她现在不是被魏家人惯着的小姐,而是别人家的儿媳了。 魏卿卿轻轻一叹,吩咐兰生:「最近天热了,刘全福拿了两匹冰丝锦的缎子来,做贴身的里衣正合适,明儿你亲自给老夫人和母亲各送去一匹。」 兰生见她一点就通,浅浅笑着应下。 「至于那位乐舞夫人……」魏卿卿是真的不愿意搭理容彻这些桃花:「罢了,那边由着二爷自己去管,只府里的几位姨娘那儿送些解暑的点心去,庶弟妹们那儿你去库房挑些合适的东西送去。」 「是。」 兰生服侍着魏卿卿半坐在床边,窗户外响起郭庆的声响。 魏卿卿便披着外袍坐到了隔间的凉塌上,等郭庆进来。才令兰生端了茶来。 「那章娇可真是个妙人儿。」 郭庆刚进来,就忍不住笑了起来,喝了口茶,皱眉:「下次能不能换成酒?」 魏卿卿淡淡喝了口茶,才答他:「等你事情办妥了,有你喝不完的酒。」 「那我要四季酿里最近供不应求的杨梅酒。」郭庆提条件,魏卿卿眉梢轻挑,算是应了。 郭庆这才说起章娇来:「我原本是去丞相府盯着那容相的,谁知章娇竟主动找到我,说了她的计划。」 魏卿卿确实有些讶异,章娇有了自己的计划? 魏卿卿忽又想起方子蛟,现在方子蛟已经跟章娇搅和在一起,章娇能有计划,似乎也不稀奇了。 郭庆看她一副又看透了的样子,无趣的将茶一口喝完了,等坐下,才发现凉塌上凉爽极了,他低头一看,才见凉塌底下空着,直接放了一盆冰下去。 凉塌上虽垫着一层薄薄的垫子,但凉爽透上来,不会太冷,却正好舒适,配上这荷花茶更是绝了:「来你这儿就是享受。」 「计划。」魏卿卿简明扼要的提醒。 「今儿太后不是直接夺了那章老夫人的贞节牌坊吗?」郭庆嘿嘿的笑:「那老婆子回去后。气得在榻上躺了一天,等起来,就说要给章娇定亲,要把她嫁到章家族中去。」 魏卿卿早就猜到她会这么做了,章家一族早在容锐章成为丞相的时候,就基本听命于章老夫人了。 把章娇嫁过去,无异于将她严加看守了起来,若是章老夫人心再狠一些,将她塞到穷乡僻壤里,就是死了都没人知道。 章娇自己必然也猜到了。 「章娇知道这老夫人不怀好意,所以决定利用此番皇上盛宴,去见四皇子。」郭庆直接道:「她找到我,就是让我帮她想办法在四皇子入宫之前,拦住四皇子等她赶来。」 第75章 「她就这么确定自己能见到四皇子?」魏卿卿笑。 郭庆也笑,「她不是还有一个方子蛟帮忙么,你知道那方子蛟想了个什么损招?」 魏卿卿想起前几日在魏府跟章娇混在一起的徐瑶,笑起来:「利用徐瑶。她把四皇子的秘密告诉徐瑶了吧,不过大约只说了一半,方子蛟再把这谣言散播出去,到时候就不是章娇想不想见四皇子,而是四皇子迫不及待要见到她了。」 「还不止如此。」郭庆想起那方子蛟,都一阵阵恶寒:「此人果真阴险,容锐章找他要了十万两后,他竟扭头就让人去了马府,把容锐章泄露四皇子跟马氏丑事的消息透给了马家人。并声称还知道马家其他事,硬逼着马家交出了三万两白银。」 「马家曾经也富贵,但自从得罪了太子之后,为了保命,已经将京城大部分产业都送给了太子,如今拿出一万两现银都吃力,别说三万两了。」 郭庆一口气说下来,直觉得这方子蛟小小庶民。不但胆子大,心思还狠。 「如此甚好。」魏卿卿放下茶盏,笑看着郭庆:「不过你不要出面去帮章娇。」 「为何?」郭庆看着魏卿卿幽深黑亮的眼睛,忽然手腕一抖:「你的意思是,章娇跟方子蛟这两人把我也算计了进去?」 「你是他们的退路。万一四皇子不答应章娇迎娶她入府,这些黑锅他们全部会甩在你身上,他们虽不知道你是我的人,但容锐章知道。容锐章那时候纵然怀疑章娇和方子蛟,也会更加认定是我指使了你去办的这些事。」魏卿卿笑,笑容却薄凉的厉害。 郭庆皱眉。 魏卿卿看了眼兰生:「明日一早让刘全福来见我。」 方子蛟既然自己设了这么大个坑,她自然要帮他完成,而且完成之后,她还要帮他去容锐章那里邀功! 第二天天不亮,刘全福就来了。 「主子。」 刘全福隔着珠帘行了礼。 魏卿卿直接拿了一张纸给他:「去找纸上这个人,皇上寿辰就是这两日了。四皇子必定会出府去参加皇上寿辰,你让这个人在四皇子进宫那一日,想办法递话给四皇子,只说容相在此地等他便是。」 刘全福接过纸,看了眼上面的名字,便自然的借着一旁还未熄灭的蜡烛烧了。 「奴才明白。」 「这段时日可有给马府送酒?」魏卿卿问。 刘全福浅笑:「自然,不止马府,京城里但凡称得上名号的人家。都来四季酿定了酒,只是有的送了有的还没送。」 魏卿卿梳妆好出来,看着刘全福满意的笑:「很好,先挑出马府的酒送了,让送酒的人打听打听马府目前最挣钱的产业是什么。」 马家自从将京城的生意都送给太子之后,账目上便开始年年亏损,可即便如此,四皇子仍有不少银子在京城活动。可见他们根本是将账目做了假。 刘全福一一应下。 等他退下,魏卿卿便去给国公夫人请了安说了回魏府的事后,便赶着清早回去了。 魏青山昨儿自从听到魏卿卿要回来的消息,就一夜没睡好,还以为她出了什么事,一早等在门口瞧见她从轿子里神色正常的回来,一颗心才落回了肚子里。 「爹爹可用过早膳了?」 魏卿卿看着不知在晨雾里站了多久,发髻都被露水打湿了的魏青山,心底暖暖一片。 魏青山点头,别别扭扭的问了问魏卿卿在国公府是不是受了欺负,得知没事,才放心的去朝廷了。 等魏青山走了,练完早功的魏虎和早读完的魏浔也来了。 魏浔一见魏卿卿,便知她是为了何事回来的。 「我昨儿去见过祝大学士了,祝小姐暂无大碍。」 「那就好。」魏卿卿见魏浔对祝珠仍旧没有任何男女之情,压下心底的话,问了问魏虎婚事的准备。 第76章 魏虎苦着脸,一句话都不想说。 倒是一侧的魏浔带着几分同情的笑着摇摇头,道:「最近几日,汝阳王府恨不得把整个府邸都搬过来一般,二弟的院子都被塞得满满当当了。汝阳王想替他重新置办处宅子叫他搬出去,他都没答应。」 「我若答应,我岂不是吃软饭的了。」魏虎哼哼两声,又看向魏卿卿:「那个母老虎。若是把她放出去,还不知道要咬谁。」 「池扬郡主只是刁蛮了些,心底还是好的。」魏卿卿笑道。 魏虎撇撇嘴:「也就小妹你这么说她。算了不说她了,小妹,我们今儿出去玩吧,我们好久没一起出去了,要不我们去钓鱼?逛街也行,或者……」 魏卿卿看着兴奋的魏虎,忍不住泼了他一盆凉水:「往后二哥就不适合跟我单独出去玩了,等郡主嫁过来,你再跟郡主一起去吧。」 魏虎顿时蔫了下来。 魏浔看了眼跟魏虎说说笑笑的魏卿卿,心底生出几分羡慕来,好像自小到大,他就埋头苦读,极少有跟人这么亲近的时候,就连跟着两个弟妹也是。 说说笑笑过了早上。兰芷来传话,说祝夫人带着祝珠来了,魏虎和魏浔才各自去忙自己的了。 祝夫人来的时候,神色有几分憔悴。 祝珠则是一看到魏卿卿,便哭着跑过来抱住了她。 祝夫人想提醒祝珠这不合适,但一想到魏卿卿这么巧第二天一大早就回了魏府,又想明白,魏卿卿是真的把她女儿当做朋友。 这么一想。魏浔就是在合适不过的女婿人选了。 「你们说会儿话吧,我去湖边坐坐。」祝夫人说着,便擦着眼角走了。 「卿卿……」 「先坐下说话吧。」魏卿卿让人去打了谁来给她梳洗,才见她两个眼睛肿得跟鱼眼似的了。 祝珠听话的洗漱完,才目光锐利且坚定的看着魏卿卿,道:「我已经跟爹爹说了,他若是逼着我嫁给徐表哥,我就死。我谁也不要了!」 魏卿卿看着她紧握着还在发颤的拳头,问她:「你既然死的决心都有,那我就放心了。」 祝珠愕然看着魏卿卿。 魏卿卿却是慢悠悠喝了茶,才慢条斯理的看着她道:「我让你去求的神仙,你去求了吗?」 祝珠抿着唇角:「因为上次爹爹帮我拦下了徐家的亲事,我以为没事了,就没去。而且不小心说漏了嘴,叫爹爹知道了我打算去求神仙的事儿。爹爹说,我若是惊扰了神仙,祝家一家子都要跟着我陪葬。」 魏卿卿浅笑:「你死都不怕,还担心祝家跟你一起陪葬?」 「可是爹娘……」 「放心,你爹娘死不了,就是看在你爹娘侍奉这神仙这么多年的份上,也死不了。」魏卿卿微笑。 祝珠恍然大悟:「爹爹是吓我的?」 魏卿卿但笑不语,祝珠便蹭的一下站了起来:「那我现在就去求神仙……」 「现在不急了。」魏卿卿道:「你知道你那徐表哥是为何入了大牢?」 「因为那位将军府公子的死。」祝珠道:「不过我知道徐表哥,他有时候是很古怪。但让他明目张胆的杀了将军府的人,怕是没那个胆子。」 「但将军府的人不会这么想,这次他就算不死,怕也要掉层皮。」魏卿卿太了解魏猖了,宁肯杀错,绝不放过。昨晚容彻必然是去处理这件事了,那么徐昌就必然把罪责推不到他身上,这样一来,魏猖岂肯放过徐昌? 祝珠听得心惊,但看魏卿卿依旧云淡风轻的样子,心底不由羡慕,何时她才能像卿卿一样,宠辱不惊,风云不变色。 正说着,兰生忽然面色微变的走了过来在魏卿卿耳边低语了几句。 祝珠见状,忙道:「卿卿,你去忙你的吧,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第77章 魏卿卿看了看她,见她情绪已经稳定下来,这才起身随兰生一道出来了。 「怎么了?」 「是乐舞夫人,忽然染了恶疾,消息传到国公府,老夫人第一时间让人将她给接回了国公府照顾,二爷都没接到通知。」兰生道。 「国公夫人怎么说?」魏卿卿不在乎这老夫人。最要紧,是自己这位婆婆怎么看。 兰生浅笑:「国公夫人很生气老夫人擅作主张,而且老夫人还将乐舞夫人安置在了绾秋院,国公府人已经打发了曹嬷嬷出来寻您了,想必也是更担心您。」 魏卿卿听罢,也松了口气:「那就好办了。你回去挑几只人参出来送去老夫人院里,便说辛苦她老人家操心二爷的房中事了,若是她得空,还请她道绾秋院坐一坐,亲自指导指导才好。」 镇定如兰生,都忍不住瞪大了眼睛看魏卿卿,叫一个耄耋之年的老妇人来孙子房中指导? 指导什么,指导房中事?还是床上事? 「还不去?」 魏卿卿看着兰生。 兰生看魏卿卿眼眸晶亮的样子,她分明就是故意使坏,不由笑起来:「是,奴婢这就去办。」 「顺带请人好生照顾好乐舞夫人。院子里有什么要用的,尽她用,剩下的烂摊子,等二爷回来自己收拾。」魏卿卿说出这番话,又点后悔,她何时能跟容彻这般骄纵了? 她真是糊涂了。 「剩下的事,我一会儿回来处置。」魏卿卿改了口,打发了兰生下去。 不过等她刚回到方才的凉亭,就见祝珠居然遇上了忽然过来的魏浔。 魏浔是被闫阮先生派来请魏卿卿的。 魏浔知道闫先生的真正目的不是让他见魏卿卿,而是来见祝珠,但他还是应了。 过来见到祝珠,看到她憔悴的样子,自然是有几分怜悯,不过他刚开口要安慰,便见祝珠目光决绝的盯着他:「魏公子是不是讨厌我?」 「不曾。」 魏浔老实答。 祝珠闻言却仿佛鼓足了更大的勇气一般,红着脸咬着牙,目光直直的盯着他,道:「既然公子不讨厌我,与我凑活过一辈子,也不算太委屈吧?我父亲虽然只是四品官职,但我也算大家闺秀,自小读诗书,学弹琴,与你门当户对。」 魏浔不是头一次被女子喊着要嫁给他,上一次的是陈三娘。 但陈三娘更像是菟丝花一般要缠附在他身上,倒是祝珠。这般大胆又不卑不亢,他还是头一次见。 祝珠见他只是看着自己不应声,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才好,但她也知道,她若是不开这个口,她这辈子永远不可能嫁魏浔了。 卿卿说得对,她连死都不怕了,还怕什么别的? 「魏公子,你听到我说的了吗?我要嫁给你,我祝珠,要嫁你魏浔!不过你放心,我不会阻拦你纳妾,不阻拦你有红颜知己,我只要跟你组成一个小家。」祝珠说到这儿,语气终于弱了下来,问他:「好吗?」 「祝小姐。」 魏浔看着红着脸的她,要开口,祝珠却已经紧张得额头直冒汗。还不等魏浔说接下来的话,她便腿脚无力的跌回了座位上。 这样跌坐回来,祝珠方才那副拼了命的气势,一下子就散了。 「魏公子,你别说了,我想一个人静一静。」祝珠趴在桌上,闷闷的说着。 魏浔几次想开口,又见她哭得肩膀都抖动起来,又将话咽了回去。留下一方帕子,默默转身走了。 不远处竹林后看着这一切的魏卿卿简直惊呆了,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胆的场景,就算霸道如池扬,面对魏虎时,都是扭扭捏捏的,却没想到更加知书达理的祝珠,竟会这么大胆! 想了想,魏卿卿多站了会儿。才去见了祝珠。 第78章 祝珠并未察觉魏卿卿已经看到了这一切,只推说自己又想起了跟徐家的亲事,而后魏卿卿因为国公府的事,便跟她各自回府了。 在回绾秋院的路上,魏卿卿都在回忆祝珠那番话。 想到魏浔也是一副震惊的样子,不禁笑了起来。 「你还笑得出来?」 正想着,一道斥责的声音便传了来。 魏卿卿扭头一看,竟是二老爷容明霍。 国公爷跟国公夫人也在,国公爷的脸色也是严肃的。国公夫人虽跟着绷着脸,眼底却是藏不住的笑容。 魏卿卿想起之前传给老夫人的话,自然的行了礼,才道:「不知卿卿何处做错,惹得父亲母亲不高兴。」 「何处做错?」 容明霍高声扬起,国公爷自然的叹了声,道:「罢了,她一个小辈知道什么,没得张扬出来叫人笑话。」说着,便拉走了铁青着脸的容明霍。 只等他们走了,国公夫人才看着魏卿卿道:「想不到你胆子还不小,还敢去气老夫人。」 「儿媳知错。」魏卿卿没有在国公夫人面前再装不知情,国公夫人见她如此,对她是越发喜欢,也越发欣赏:「你是个知道分寸的,不过这件事我不能夸你。」 魏卿卿当然知道,她要是夸了自己,二房还不得揭竿起义闹个鸡犬不宁? 魏卿卿回以一笑:「儿媳明白。」 「好了。乐舞我使人去看过了,的确是染了十分凶险的恶疾,最近江南那边来了不少流民,不少人都查出染了此等恶疾。府里我已经叫人煮了预防的药,迟些就会分发下去,这段时日,你自己也要小心些。」国公夫人嘱咐完,便走了。 曹嬷嬷落后一步,跟魏卿卿低声道:「老夫人气得晕了过去,二老爷大张旗鼓请了御医来。」 魏卿卿哑然,这二房还真是会抓住机会,分明是他们先来招惹自己,自己不过小小还击一下,他们竟找来了御医,是要闹到太后跟前去么。 有意思。 魏卿卿本不打算跟她们玩,他们既然非要自己找上门来,就怨不得她了。 等曹嬷嬷走了,魏卿卿才看向兰生,在她耳旁低低吩咐了几句。 兰生现在对于魏卿卿的手段见怪不怪了,很快应下就去办了。 不过两个时辰,还卧病在床让太医守着的老夫人便突然接到消息,魏卿卿要喝的汤羹里,被人下了毒。 「什么?下毒?」 老夫人下巴都快惊讶掉了,国公夫人的人很快就要求请太医了。 老夫人知道自己被人将计就计了,纵然不愿,还是把太医给借了过去。 国公府人仰马翻一下午,国公夫人下午胃口异常好的找了魏卿卿送她的酒拿出来喝了。 曹嬷嬷想劝她别喝太多。国公夫人却叹息着看着曹嬷嬷:「你不懂,我多少年不曾这么爽快过了,哎呀,我这儿媳真是娶的妙极了。」 正说着,又有人来回话:「少夫人已经令人查出了大厨房下毒的人,使人来问您,这些人怎么处置才好。」 「哈哈哈哈哈……」 国公夫人拍桌子大笑,这国公府虽说是自己掌家,但她的手段根本不如老夫人,大厨房这个肥的流油的地方一直是老夫人的人在掌管着,而且以前每过一段时间,她跟容彻的饭菜里总能吃出些东西来。 「少夫人怎么说?」国公夫人笑眯眯的问。 「少夫人说,这些人大逆不道,她才惹了老夫人不高兴,他们就迫不及待给她下毒,实在是居心叵测想要挑拨她跟老夫人的关系,其心可诛,就该每人大二十个板子,远远撵出去。」底下的人回道。 曹嬷嬷听着,都忍不住竖起大拇指,少夫人这招妙啊,这下看老夫人还怎么护着这群人。 第79章 国公夫人大手一挥:「照少夫人的做。不过他们敢坑害老夫人,二十个板子不够解气,一人三十个板子,扣一年例银,再交由牙婆远远发卖。」以前这些为虎作伥的东西没少害人,今儿逮着机会。国公夫人怎么肯轻易放过。 不多会儿,大厨房那边便哀嚎一片了。 绾秋院。 乐舞躺在床上,听到声响,问了七婆:「怎么回事。」 七婆一声冷笑,将事情经过说了,才道:「老奴早说过了,这个少夫人不是个简单的,您还不信,您看她才入门多久。就把那大厨房的人全部撵出去了?这个威立的可真厉害。」 乐舞垂着眼帘,没说话。 七婆看她这样子,皱眉:「夫人都入府了,也该把棠儿少爷接回来了。」 「这事儿先要回过二爷。」乐舞道:「二爷还没回吗?」 「还没……」 七婆刚说完,就听人说容彻回来了。 乐舞一惊,连忙坐起身来要更衣梳妆见容彻,却梳洗打扮好到门口,就见容彻薄唇紧抿的直接进了魏卿卿的屋子。 乐舞看着他焦急的模样,她还是头一次见他这样。以前他在自己跟前,永远都是成竹在胸云淡风轻的,何时这样焦急过? 「夫人?」七婆唤她:「我们去给二爷请安吧,二爷定还不知你回来了。」 也是,二爷必然不知道她回来了。 乐舞想了想,道:「使人去传个消息,就说我要搬去别的院子,住在这儿,怕把病气过给了少夫人。」 七婆满意的笑起来。立即应着就派人去传话了。 魏卿卿这会儿躺在舒服的凉塌上吃着冰呢,这吃冰的法子是刘全福使人传来的,将干净的冰刨碎,再浇上些许香甜的桃子酒,撒上切碎的蜜饯果干,再撒上芝麻,最后均匀淋上些许的蜂蜜,甜而不腻,又解暑。只是不能吃太多。 「这冰再多做几碗,给府里的各个主子都送去些,老夫人那儿就不送了,老夫人刚刚晕倒不适合吃冰。」魏卿卿刚吩咐完,人就被个带着些许闷热的怀抱拥住了。 魏卿卿嗅到熟悉的香气,抬起头来笑:「二爷放心,我没事,有事的是……」 「下次不许这般了!」 容彻的语气异常的严厉且严肃。 魏卿卿心底莫名升起一股委屈,她若不这样做能怎么办?国公夫人虽然豁达。却不擅长用这些小手段,老夫人紧咬着自己不放,容明霍更是虎视眈眈巴不得自己露出破绽就一口吞了自己。 「妾身明白。」魏卿卿语气淡下来。 容彻察觉到,这才将她松开,认真看着她,语气已经变得温柔:「卿卿,我不能再承受失去你的痛苦了,下次如果再有这样的事,你直接让人去砸了大厨房,砸了老夫人的院子,只管无理取闹,剩下的,爷来收拾。」 魏卿卿抬眼看他,他眼底的确只有浓浓的担忧。 看他如此,魏卿卿心底的郁气便散了,问他:「爷热不热?」他的怀里不管天冷天热,永远都是微凉的,今儿却闷热的厉害,约莫是从哪儿急急赶来的。 容彻看着她吃冰的嘴唇还红红的,嘴角扬起,直接吻了一下,才笑着在她耳旁低语:「热,等夜里卿卿给爷疏散疏散。」 他热热的呼吸落在魏卿卿的脖颈间,痒痒的,让魏卿卿脖子瞬间红了。 兰芷从外面进来,识趣的隔着珠帘提醒:「二爷,七婆求见。说乐舞夫人要搬出绾秋院,怕把病气过给少夫人。」 「不必了。」容彻答道。 兰芷讶异,就见容彻吩咐道:「你去寻人来把少夫人的东西收拾收拾,爷要带少夫人去庄子上小住几日,处理庄子上的事情。」 魏卿卿眨眨眼,庄子上的事? 第80章 对了,国公府的产业,大部分都交给了容彻在打理,难道他是要交给自己了么。 兰芷听着便笑起来,立即下去传了话。 容彻这才回头看着魏卿卿笑道:「乡下有处庄子风景甚好,我们去玩几日,等皇上寿辰时再回来。」 「是。」 「闻极已经出现在京城了。」容彻补充了一句,魏卿卿会意,容彻的目的,还是闻极。 消息传出来,乐舞的目光瞬间黯淡了下来。 七婆气得厉害:「果真是个狐媚子,才几日,就把二爷教唆到连见都不肯见你了。居然还为了她不顾你的颜面,直接要搬出去。」 「二爷不是留了韩先子给我看病么,还把阿鹏也留下来照看我。」乐舞嗫嗫说着。 「你……」七婆看她不争气的样子,简直不想跟她说话:「没有这个魏卿卿的时候,二爷待你可不止如此,你是他最重视的女子,你还有棠儿……」 「可棠儿到底不是他亲生的不是吗?」乐舞的手已经不觉中狠狠抓紧了锦被:「当初若不是他可怜我怀了孩子,如何会将我留在身边?」 七婆却是一脸不屑:「他是个男人,他既然决定认了你们母子。就该负责到底,不管棠儿是不是他亲生,那也是他名义上的长子!以后他的家业,也全部都要交给棠儿的,而你是棠儿的亲生母亲,他怎么能让一个黄毛丫头爬在你头上撒野?」 乐舞没说话,只目光深深的看着自己手腕上那一只漂亮的金镯子,那是在容彻认了她时,国公夫人送给她的。 「我要沐浴。去打一桶水来,要冰水。」乐舞轻声道。 七婆见她总算开窍,这才满意的笑着出去了,却没发现在她离开后,乐舞盯着她的背影时,那眼底露出的森森寒芒。 丫环们收拾收拾,等到天色将黑总算是收拾妥当了。 「连夜出府吗?」兰生过来问。 容彻已经去老国公书房了,魏卿卿点点头,照容彻的意思,只怕是要连夜出府的。 兰生会意,使人去将东西装了马车,只等容彻回来就出发,却还没等到人,就听人来传,说乐舞忽然高烧不退,情况十分凶险。 七婆站在魏卿卿跟前,说是哀求,更像是威胁:「少夫人就请了二爷来吧。若是夫人今儿出了事,难免叫人以为少夫人您不容人,何况乐舞夫人还替二爷生下了唯一的长子。」 提到棠儿,魏卿卿眉目冷了几分,难不成七婆会不知道棠儿根本不是容彻的么? 七婆被魏卿卿这样看一眼,下意识的瑟缩了下,刚反应过来,脸便垮了下来:「少夫人,男人三妻四妾本是寻常,您还是……」 「你还没有资格来教训我。」魏卿卿淡淡反驳了一句,便看向兰生:「去问问二爷可曾从父亲书房出来了,若是出来了,告诉他乐舞夫人的事。」 七婆鼓着眼睛瞪着魏卿卿,这个黄毛丫头也太狂妄了! 兰芷见状,冷冷盯着七婆警告道:「少夫人乏了,你若没旁的事,还不退下?」 七婆看兰芷个小丫头也敢对自己发号施令了,更是愤怒:「老奴跟在二爷身边多年……」 「那也只是个奴才。」兰芷毫不畏惧的对视着她的目光。 七婆去看魏卿卿,魏卿卿却只面色平静的翻看着手里的书,明显就是在放纵兰芷如此对自己! 七婆见状,冷笑起来:「好,说的好,老奴这就告退了。」 说完,转头就出去了。 没多会儿,容彻便回来了,直接去了乐舞的院子。 魏卿卿听到这个消息,眼底的光黯淡了几分。只吩咐人铺了床,今晚,看样子是出不了城了。 容彻见到乐舞时,韩先子正在给她针灸。 第81章 「怎么忽然高烧了?」容彻问。 「在下也不知,这个病在下应该控制住了才是。」韩先子针灸完,便出来跟容彻回话了。 乐舞隔着帘帐,看着那个长身玉立的人影,干枯的嘴唇张了张,喊了声二爷。 容彻想要进去,却被韩先子拦下:「二爷,这病容易传染。」 「无妨。」 容彻对乐舞没有男女之情,但当年害她才大婚就守寡的人是自己,这份亏欠,他不论如何,也会尽力弥补。 乐舞看到容彻进来,眼泪便滑落了下来。 容彻看着憔悴的她,皱眉道:「我会留韩先子在你身边照顾你直至康复,你不必太担心。棠儿那里。也不会有事。」 「嗯。」 乐舞望着他,他不知道,只是听着他温柔的声音,她身上所有的病痛都不值一提了。 「二爷今夜要出城?」乐舞问他。 容彻看着她,她是因为知道自己要离开的消息才突然病了的么。 乐舞见他不说话,微微咬唇:「二爷今夜可不可以不出城,七婆她,觉得是少夫人挑唆您出城的。您若是今夜真的去了,七婆定要恨上少夫人。」 「我的夫人,还轮不到她来恨。」容彻冷淡一句,语气旋即柔和下来:「等你病好,我会重新安排几个可靠的人伺候你,至于七婆,也该回乡养老了。」 乐舞讶异的看着他,就因为七婆不喜欢少夫人,二爷就能把七婆赶走吗? 二爷他当真如此喜欢少夫人? 「我明白了。」乐舞笑起来,看着容彻,道:「我会好好养病,不给二爷添麻烦的。」 「等我几日,我会给你一个好消息。」 容彻想起即将出现的人,朝乐舞笑了笑,外面传来阿鲲的声音,容彻才退了出去。 乐舞却期待起来,好消息? 上一个二爷给自己的好消息,是答应纳了她,那么如今的好消息,会是什么,难道是…… 乐舞的脸上泛起红晕来,直到看着容彻的背影消失。 【卷三完】 注1:相关书籍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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