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优生》 楔子 火红的夕阳将天空映照成一片橘红,整个城市没入其中,有种华丽的美感。 倚在窗旁的男子身形颀长,文明的西装包裹着昂藏身躯,他五官清秀斯文,名家修剪的发型煞是好看,一绺垂下的发丝落在额间,展现贵公子的气息。 但这位贵公子脸上却浮现焦虑神情,领带解开、西装皱起,一身的狼狈。 他背对着夕阳,看着自己身处的地方—医院的病房走廊。 医院这地方,一直给蒋御文不好的观感,没办法,因为他每回到医院,都不是什么愉快的事。 十年前,他在手术室外等待车祸重伤的妹妹,十年后的现在…… 他守在病房外头—也就是说,病房中的人情况已被控制住,转入一般病房休养,可他却焦虑更甚。 这是很难得的情况,蒋御文活到二十八岁,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情绪,焦躁不安,愧疚又心疼,他踌躇不前,进退维谷。 一切都是因为病房中的那个女人。 犹豫了很久,终究敌不过内心想见她的渴望,他深吸口气,走向紧闭的门,轻敲两下,推门而入。 单人病房内,女人靠坐在病床上,眼睛望着窗外的高楼,对于他的出现不发一语,甚至不曾回头。 她瘦弱纤细,几乎要被巨大的病床吞没,宽大的病人服套在身上,更让她有种脆弱易碎的感觉,细瘦的手上吊着点滴,这样的她,让蒋御文心头一紧。 他放轻脚步,尽量不发出声音来到她身边,然后坐在床沿,伸手握住她没有插上针头的那只手。 而她没有任何反应,要不是感受到她的体温,会让人以为她是一尊洋娃娃,没有生命、没有感情。 蒋御文喉头干涩,用这辈子最低声下气、最愧疚求饶的语调,涩涩地轻喊,“纱纱……” 像被扯动操纵线的木偶,她的身子颤了颤,回头。 那双明亮的大眼,如今沉寂一片,用着空洞的神情回望,像是他已不在她心上。 事实上,真的不在她心上了,她用行动证明—她抽回手,拒绝他的触碰,别过头不再看他。 蒋御文慌了,对这样的局面不知该如何反应,只好用强硬的态度道:“为什么怀孕了不告诉我?说话!” 双手用力握住她的肩膀,扳过来逼她面对自己,他粗鲁强硬的态度跟他斯文贵公子的形象,差了十万八千里。 长长的沉默在病房内流转,她不愿看他,也不愿理会他,这让蒋御文慌乱不已。 明知道用凶恶的态度掩饰他的狼狈不对,但他没办法……只能用最糟糕的方式跟她相处。 “梅纱,我在跟你说话。” 梅纱总算回过头,这次看着他的眼神不再空洞,而是下定决心的清醒。 “我姊说小孩可以姓梅,如果是男孩更好,她愿意把爸爸的厨艺传授给他,毕竟我们家没有男孩子,如果我爸爸知道这件事,他在天上一定很开心。”她用平静的语调答非所问。 “纱纱!”什么叫小孩可以姓梅?这是他的小孩!蒋御文压抑着摇晃她肩膀的冲动。 “出去。”看着又要发火的他,她轻声下逐客令,“我不要再看见你。” 他楞住,不敢相信这样的话语出自她的口中。 她赶他?她居然赶他 “你认真的?”蒋御文皱眉问。聪明一世的他,不知道自己问了一个笨问题。 梅纱看着眼前这个自己从少女时期就爱恋不已的人,为了他,她退让、压抑自己……但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是一样。 她终于了解,他永远都不会变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你不会想知道我有多认真。蒋御文,如果时间可以重来,我绝对不会爱上你,反正我们之间什么也不是。” 蒋御文的怒火在她吐露出后悔的心声之后,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般瞬间熄灭。 他没有办法理直气壮的回答她,他们之间有什么,因为造成这一切的元凶,就是他。 他木然的走出病房,但并未立刻离开,他倚着墙回想刚才的对话,整理出一个事实— “我被甩了?”他喃喃自语着,仍旧不敢相信。向来只有他蒋御文开口说不要,怎么可能有人不要他? 他想回去跟那女人理论,可一想到她脆弱冷淡的面容,他不禁泄气,继被甩之后,他又理解了一件重要的事。 “我搞砸了。”他用双手抓乱头发,贵公子形象全毁。 哪有人求和还咄咄逼人的?他是大笨蛋! 她有多认真?认真到对他说,如果时间可以重来,她绝对不会爱上他……她对他失望到说出这样的话,全盘否定了他们的相遇。 蒋御文想起梅纱那没有光彩的小脸,脑海中浮现很久以前的回忆。 十年前,他们还是少男少女,那时候的梅纱最吸引他的,正是她飞扬直率的笑脸。 从什么时候起,她失去那样的快乐? 仔细一想,似乎从认识他以后,那个快乐无忧、勇往直前的女孩,开始变得小心翼翼,不再快乐。 第一章 初秋,秋老虎发威,天气仍闷热难当,太阳晒得人头昏眼花,校园里蝉声唧唧,代表夏天尚未结束。 周三下午第三、四节课,是这所私立高中的社团时间,幸好这时间太阳威力减弱,让一些户外社团能够在操场上活动而不至于中暑。 下午四点五十分,下课钟声响起,教室内的学生们鱼贯走出,而操场上,玩兴未减的男孩子们仍继续活动,直到社团顾问老师吼着要大家快点收拾用具。 操场一隅,足球校队的队员们无视下课钟,继续练球。 这时,一个后卫的射门角度偏了,让足球越过球门飞往教室方向,落入教室旁的花圃中。 背号号的男孩挥挥手,让场中的队员们继续,他则朝球落地的方向奔去。 弯腰捡起球后正打算回去,眼尖地看见走廊上的人影。 他眼一眯,粗声喊道:“蒋立亭!” “……哥。”一张怯生生的小脸从柱子后探出来,可爱的五官和男孩的清俊不同,但两人神韵相似,任何人都能看出他们的关系。 “放学了还不回家,在这里做什么?”一手抱着球,蒋御文严厉的盯着妹妹,像个管很多的牢头。 “今天社团烤杯子蛋糕,出炉后要等放凉,才能用糖花装饰,还要一个个摆好,才会比较慢嘛……”女孩急忙解释,生怕哥哥误会她刻意在校内流连。 “事情做完就快点回家,不准在外面逗留,听见没?”蒋御文疾言厉色的叮咛。 “听见了!”迫于兄长的威严,女孩不敢回嘴,乖乖点头称是。 见她听话,他满意的点头,转身拎着球准备离开。 “欸,蒋御文!” 一道不属于妹妹的女孩声音叫住了他。 他回头,一张粲然笑脸在眼前出现。 蒋御文记得这个女孩,她叫梅纱,是妹妹的同班同学,也是最要好的朋友,跟妹妹的害羞不同,她是个开朗大方、个性爽利的女孩。 “接住!”梅纱笑容飞扬,把手上不知名的东西往他一丢。 蒋御文反射性的接住,定眼一看,是用透明纸袋装着的杯子蛋糕,没有任何糖花装饰,简简单单的,烤得金黄的外皮让人看了食指大动。 “给你的,不用客气,bye!”梅纱朝他笑道,挥挥手,跟着他妹妹走了。 看着两个女孩离开的背影,再看看手中的杯子蛋糕—是他喜欢的原味,他眼神微动,几不可察的微笑浮上嘴角。 “队长!”球场上,队员们朝他挥手。 “来了。”他朗声应了一句,回到球场,先将杯子蛋糕放在自己的包包旁,再把球踢向场中,继续练球。 结束社团活动,梅纱与好友话别后,便一个人待在教室里,慢慢整理书包。 黄昏的夕阳映照着那有点婴儿肥的圆脸,她深思皱眉的表情看起来非常苦恼。 她缓慢的收拾着,课本摆放的顺序和方向有她的坚持,非得要书包里整整齐齐不可。 收拾好书包,望着桌上的杯子蛋糕,是她喜欢的原味,蒋御文也喜欢。 想到那个人,她忍不住伸出双手算了起来。 “一、二、三、四、五……”梅纱扳着手指数,数到后面乱了,干脆拿出笔记本,翻到月记事那一页。 两周前的周二,被她用红笔画了一个爱心符号,没有注解,也没有其他文字,就只是一个红色的心,只有梅纱自己知道,那颗心代表的意思。 她在月历上数算起来。 “十三天。”算出日子后,她皱起眉,思索了一会儿,把头趴在桌上,叹气道:“蒋御文的态度是什么意思?” 十三天前,她向蒋御文告白了。 她不是透过好友传信,而是自己找上蒋御文,当面对他说:“我喜欢你。” 结果蒋御文回了一句让她不知道该如何反应的话—“我知道了。” 她错愕不已,楞在当场,直到蒋御文温文问她,“还有事吗?”她摇摇头,他笑了笑,说要练球便离开了。 那之后,两人的关系没起什么变化,他还是她最好朋友的哥哥,蒋御文待她也跟其他女生没有两样。 温文、有礼,像个王子,蒋御文变态管很多的一面,只会针对他妹妹。 这……怎么会这样? 她喜欢他,他说“知道了”,然后咧? 不要这样吊她胃口啊,喜欢还是不喜欢,给她一个明白! “怎么办?”看着手中的记事本,梅纱伤透脑筋。 蒋御文是学校的名人,功课全校第一名、运动全能,又是学生会会长,风度翩翩的像个王子,是很多女孩子暗恋的对象。 梅纱知道很多女孩都希望成为他的女朋友,而她,也是其中之一。 她很有自知之明,论美貌输人一大截,身材?看看自己还有发展空间的胸部,她扁扁嘴,心想还是别提了。成绩?自然无法跟蒋御文的变态第一名相比,那她还有什么可以比拚的呢? 问题是不战而逃,不是她的作风,就算知道自己赢面很低,她也要努力看看! “蒋御文看起来不像讨厌我……吧?管他的,今天就问出个答案,被拒绝就算了,省得总这样患得患失!” 想到就做,梅纱丢下收好的书包离开教室,来到操场寻找心上人的身影。 可他不在操场。 “请问,蒋御文呢?”她抓住一个正要离开的足球队员询问。 “队长把球具抬去体育馆了。” 蒋御文虽然身为足球队队长,却不耍特权,轮到他收拾球具他也不会推给学弟,这种行为让他在梅纱心中又大大加分。 得知心上人的去向,梅纱朝那名队员道了声谢,往体育馆方向前进。 走过穿堂,她看见两道高大的身影,抬着一篮足球朝体育馆而去。 她一眼就认出其中一个是蒋御文,他正愉快的跟身边的队友聊天。 一想到自己是来询问告白答覆,梅纱不禁紧张起来,心怦怦乱跳,犹豫着她是要直截了当的上前问,还是把另一个人支开再开口? 她想要一个答案,喜欢,就在一起,不喜欢,她也可以接受。 两个男孩转进体育馆后方的球类放置室,梅纱深吸口气,鼓足勇气后才迈开步伐。 谁知才靠近放置室,她就听见一段诡异的对话。 “御文,我喜欢你,我想跟你在一起。” 慢着!是谁抢在她前头告白!而且这么直截了当,要是蒋御文答应了怎么办? 正当梅纱扼腕自己慢了一步,却又听见蒋御文的回答。 “……你疯了吗” 奇怪,蒋御文为什么听起来非常生气?梅纱仔细思索,究竟哪里不对劲……是了,此刻向蒋御文告白的人,不是可爱的学姊,而是跟蒋御文抬着球回来,身材雄壮威武的足球队守门员。 天哪,她发现了什么 梅纱震惊不已,她躲在门后,双手捂着唇,生怕自己不小心叫出来,理智上,知道不可以偷听,但她是女人,生来就有八卦的基因,所以她还是探出头。 放置室门口两个男孩僵持着。 “御文,我是认真的!”体格健壮的守门员,深情款款地告白。 梅纱小心翼翼地趴在摆满排球的架子后头,好奇看着眼前的一幕。 老实说,守门员学长高出蒋御文半颗头,站在身形颀长的蒋御文身旁,还满搭的。 “我喜欢你,我知道你心里只有殷岳,但只要你给我机会,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梅纱闻言一怔。殷岳?不正是那位留级后立刻休学,到今年才复学重读一年级的家伙吗? 她知道,蒋御文和殷岳以前是同班同学,两人感情非常好。 殷岳复学后正好和她同班,他们的体育课又常和蒋御文班碰在一起,因此两班男生们感情很好,甚至经常由蒋御文和殷岳分别领军进行对抗赛。 “原来是他。”梅纱理解的点点头。 蒋御文和殷岳的感情的确非常好,她常想为什么蒋御文这么受女生欢迎,却从来没交过女朋友。 原来,他心中只有殷岳。这样一切都合理了,只可惜,蒋御文的爱意永远得不到回应。因为有眼睛的人都知道,殷岳的眼中只看着一个人,正是她最好的朋友、蒋御文的亲妹妹—蒋立亭。 真是一片真心付诸流水,梅纱忍不住要为蒋御文坎坷的感情路落泪了。蒋御文,我同情你! “殷岳根本不值得你为他着想,给我机会,我会让你忘了他!”守门员学长步步逼近,告白的方式非常有迫力。 “放你个狗屁!给我闭嘴,滚远点!” 神奇,从来不发脾气的学生会长,竟然火大爆粗口。梅纱瞪大了眼。 “再让我听见这些恶心话,我就把你的舌头拉出来塞进肛门里!”还有不堪入耳的威胁。 “御文,接受我,你不会后悔的。”守门员学长将蒋御文困在墙与胸膛之间,眼看就要吻上他。 梅纱看得心漏跳一拍。妈呀,这就是班上腐女们说的bl吗?她总算理解为什么那些女生会这么疯狂—斯文贵气的蒋御文配上高壮的学长,画面好养眼! “放你妈的狗屁!谁准你动手动脚?我讲话你听不懂吗,那就打到你懂为止!”差一点被强吻的蒋御文跳起来,抡拳就往对方脸上揍。 被男人告白还差点被强吻,又被误会跟好友有奸情,圣人都会忍不住发飙,于是蒋御文对着队友就是一顿痛打! “喜欢我不是你的错,错的是你竟然听不懂老子的拒绝想用强的,还有你扯殷岳做什么,我喜欢女生!”蒋御文恨恨地重申。 他虽然身形偏瘦,但揍起人来完全的暴力,加上冲口而出的一连串咒骂以及三字经…… 极大的反差让梅纱看傻了眼。这真是她心目中斯文、帅气,如王子一般风度翩翩的学生会长吗?真是差太多了! 把人痛打一顿之后,蒋御文深深吸了一口气,温文的整理自己乱掉的衣物,再看了一眼瘫在地上直不起腰的男孩。 他粗鲁的将人拎起来,语带威胁道:“今天我会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你要是敢泄露一个字,我不只会把你的舌头拉出来塞进肛门里,还会把你的肠子从菊花拉出来,塞进你嘴里,听见了?” “听、听见了。”告白被拒,强吻不成反被揍的男孩,惊恐地望着和自己爱慕形象完全不符的他。 松开手,蒋御文强忍着差点被同性强吻的恶心感,告诉自己绝对不能在人前露出破绽,即使现在很想杀了这个对他告白的家伙,也得忍住! 他正要迈开步伐离开时,却听见了不该出现的声响—铁架被碰撞,以及急匆匆逃跑的脚步声。 “谁在那里?”蒋御文心一惊,听见脚步声远离,他低咒一声,快速追上。 绝对不能让刚才的事情传出去,要不然他还要活吗? 他喜欢的是女生啊! 发挥球场上的飞毛腿爆发力,蒋御文跑过体育馆,在充满桂花香气的穿堂,逮到偷窥的人。 “站住!”他伸长手臂,往那纤细的肩膀一搭,止住对方逃跑的动作。“你听见了什么?说清楚!” 梅纱惨叫一声,心想完蛋了。呜呜,现在怎么办? “我什么都没有听见。”她不敢回头,心虚地大声回答。“你是谁?我不认识你,快放开我!” 听见这熟悉的声音,他不敢相信地轻唤,“梅纱?” 第二章 完蛋,被认出来了!梅纱垮着一张脸回头,面对表情不同于平常的蒋御文。 他对人向来面带笑容,温文又和气,可此刻他……错愕之余,还有种糗事被人发现的难堪。 他是她喜欢的人,就算他心中只有殷岳,她也不忍心他露出这样的表情。 “你不用担心,我会帮你保守秘密的,我什么都没有听见。”也就是说,她什么都听见了。 听见她的保证,蒋御文脸都绿了。 “不要难过……殷岳是很好的人,可惜你们没缘分……”梅纱安慰他。 听她提到好友,蒋御文忍不住皱眉。 “你在讲什么”语调高了八度。 “我一直在想,为什么我说喜欢你,你都没有回应……直到阿正学长提到殷岳,我才明白。”阿正学长,正是那位告白之后听不懂拒绝硬要强吻,结果被痛打一顿的超级小白。 “我原本想再跟你告白一次的,可是我现在知道你心里有人了。你放心,我不是得不到就要毁了它的那种人,这点风度我还有,我会帮你保守这个秘密,连亭亭都不说……你一定会找到属于你的幸福。”保证加上诚心的祝福之后,梅纱想了想,决定加最后一句,“ 无论性别。” 蒋御文长到十八岁,第一次有被气到要吐血的感觉。 “谁告诉你我喜欢殷岳的?”他语调很粗暴,一点也没有贵公子的形象。 “不喜欢为什么每天黏在一起?”当她眼睛瞎了啊? 蒋御文慎重重申,“我性向很正常,我喜欢女生!” “喔。”梅纱应了一声,但眼神很明显的不相信。 蒋御文被她的反应气到了,他抓住她的双肩,把人往怀里一揽,在她惊愕的目光下,低头,吻住她那张气死人的嘴。 梅纱吓呆了。这、这算啥?现在是要拿这当作封口费吗?她脑中闪过无数揣测,连他已退开身都没察觉。 “梅纱,我注意你很久了,你很有趣,是唯一对我表白之后态度一如以往的女孩,我原本想等你大一点再交往……可我竟然被我喜欢的女孩子怀疑性向?”蒋御文眼一眯,危险的气息表露无遗。 “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让你就这样回去。刚才你看见的事情,以及我们之间,都得好好聊聊。”他伸手握住她的,牵着她走在空无一人的校园里。 梅纱觉得自己在作梦。这是真的吗?她喜欢的人,正牵着她的手。 桂花的香气在鼻尖流连,她像被下了蛊,让蒋御文带进只有学生会长允许方能入内的学生会室。 四周的窗户都拉上厚重的窗帘遮挡阳光,室内一片灰暗,梅纱还未从牵手的喜悦中反应过来,便听见门在身后关上的声音。 她吓了一跳,才刚回头,就感觉到一股属于异性的阳刚气息逼近,她慌得不停往后退,一直退到墙边,再也无路可退,只能伸手抵挡。 男孩浓重的气息扑鼻而来,运动过后的汗味、有些烫人的体温,掌心下的胸膛……一想到和喜欢的人如此近距离接触,她不禁双颊通红,心跳加快。 “好了,我知道了!”为免他继续靠近,她立刻发声,告诉他不需要解释。 “不,你不知道。”蒋御文将她困在自己双臂之间,晶亮的双眼在黑暗中更显清明,他笑意深深。“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在她错愕地瞪大眼睛望着他时,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低头,吻住她。 季节交替时分,天气已不再那么燠热难当,但早晚的温差让穿什么衣服成了一件麻烦事。 为因应这样的天气,校方宣告半换季—上身仍着短袖白衬衫,下半身则让女学生们换上深蓝色长裤。 每天下午第三节课下课,是校园的打扫时间,有些学生认真打扫,有些则边扫边玩。梅纱属于前者,所以她很认真扫着走廊;班上的男生则属后者,玩的成分居高,例如,两个正在洗手台附近拿水互泼的男孩。 “幼稚。”她不屑的看过去,下了结论,继续打扫自己的区域。 两个男孩玩得兴起,听见梅纱的不屑一哼,他们互使了记眼色,把宝特瓶装满水,鬼鬼祟祟的走到她身边。 “纱纱小心!”看见这一幕的女同学连忙出声提醒,可惜为时已晚,两个男孩已经举起手,同时将水往她头上倒。 “啊—”冰凉的水刺激得梅纱尖叫。“小齐,一定是你,你死定了!”她立刻放下扫把,抢过宝特瓶跟男生们打闹起来。 “泼不到、泼不到,你手短,哈哈哈—”三个人你泼我、我泼你,玩得不亦乐乎。 夏季的白衬衫又薄又透,被水这么一泼,湿透的布料紧贴着皮肤,让身材曲线一览无遗。 男孩子还好,不就是打赤膊嘛,又不吃亏,可是女孩子就不一样了。 “好了,你们别玩了!”班长范姜羲人出来制止,可惜没有人理他,而梅纱敌不过两个男孩的攻击,溃不成军。 “小齐,住手!啊—”梅纱话还没说完,小齐已拉开她的后领,把水灌进去,惹得她尖叫连连。 “你死定了!”她跳上小齐的背,一手勒住他的脖子,另一手抓着宝特瓶把水往他衣服里倒。 围观的人群有的放声大笑,有的拿出手机拍照,有的边看边闪躲疯狂的水花,就是没有人出面制止。 “停下来。”突然,从群众里传来一声制止,温和的语调在欢笑声中感觉特别突兀。 认得这个声音,梅纱立刻住手,但玩疯的同学没有,继续把水往她衣领里倒。 “哈哈哈哈—”边倒还边狂笑,笑完才发现四周过于安静。 难道是老师或教官来了? 两个男孩警觉地回头,看见来人不是老师或教官,但他们并没有松了一口气,反而觉得更糟。 “学长好!”两人立正站好,向出巡的学生会长打招呼,态度比看见师长还要恭敬紧张。 蒋御文表情温和,没有一点生气的模样,他看了看玩得全身湿透的三人,开口道:“虽然校规没明令禁止打水仗,但浪费水资源是绝对不允许的事,更何况现在是打扫时间。想玩水,我会请学校安排—例如游泳课或校庆,让大家玩个够。” 没有责骂,只是说道理,可蒋御文说话的时候,就是有股不容人置喙的气势,让人只能乖乖听训。 “哈啾!” 结果,就是有人这么白目,在伟大的学生会长训话时,打了个喷嚏。 许多视线齐齐扫去,那白目鬼正是浑身湿透的梅纱。 只见她死命低头,想当作自己不存在,不敢迎上蒋御文的视线,甚至连对不起都不敢讲。 “看吧,现在天气多变,很容易感冒。再说,你们两个怎么没有想到,女生的衣服湿掉会有多难看?”蒋御文不动声色,脱下薄夹克覆在梅纱身上,遮掩外泄的春光。 可即便蒋御文态度绅士温和,她还是不敢抬头。 “这回只给你们口头警告,下次再犯,就罚你们帮校工照顾花圃一个月。”说完,蒋御文便转身离开。 “是,谢谢学长。” “哈啾!”蒋御文一走,梅纱又打起喷嚏,跟她一起打闹的男同学讪讪的摸着鼻子,她则立刻被一群女同学包围。 “纱纱,学长对你真好,刚才他脱夹克帮你披上的举动实在太帅了!”女同学们眼冒爱心,一脸羡慕。 没办法,谁教蒋御文如此优秀,完全符合女生心中白马王子的形象,自然得到很多青睐。 “你们难道就不关心我会不会感冒?谁有多带一套衣服?运动服也可以,先借我穿。”没有回应女同学们的花痴发言,她急忙找衣服换上,以免感冒。 上课钟响,梅纱坐在位子上,想要专心听最后一堂课,但一张纸条打断了她难得的认真。 打开纸条,上面的字迹属于好友蒋立亭的。 我哥生气了,而且是非常生气。 简单明了的一句话,让梅纱心忐忑不安。 趁着老师回头写黑板,她看向好友的位置,只见她露出同情的表情,而坐在她左手边,上课难得没有睡觉的殷岳,则一脸幸兴灾乐祸的看看她。 她低头假装写笔记,回纸条给好友。 我感觉得出来,他非常火。末了还附一个哭泣的脸。 接下来几十分钟的课程,梅纱都心神不宁,直到下课钟响,她一边慢吞吞的整理书包,一边跟同学道再见。 “纱纱,要一起走吗?”蒋立亭站在好友桌前,低声询问。 她抬头正要说话,就看见站在好友身后的殷岳一脸不耐,还丢给她警告的眼神。 她当然不会去做这个电灯泡。 “不了,我有点事要处理。”摸摸鼻子,她拒绝好友的邀请。 “走了,不用管她,死不了!”丢下话,殷岳直接牵起蒋立亭的手,拉她离开教室。 他们交握的十指让梅纱一征,两眼发直。 “等一下,纱纱头发还是湿的,应该要先送她回家。殷岳—”手被握得很紧,蒋立亭念念有词的被殷岳拉走,两人手拉手的画面,落入不少返家的学生眼中。 梅纱很难克制自己不流露出羡慕的神情,直到好友和殷岳的背影消失在眼前,她才甩甩头,拍拍脸,离开教室。 刻意避开人潮,走在寂静的长廊,她仍左顾右盼,担心被人发现,闪闪躲躲的走向学生会室。 她敲了敲门,里头没有回应,才试看扭转门把,发现门并没有上锁,她打开门,探头轻声道。“哈罗。” 学生会室里就只有坐在办公桌后头、脸色不太好看的蒋御文。于是,她火速进门,反手将门关上,落锁。 “御文!”她漾开笑容,讨好的孰到男友身边撒娇。 蒋御文懒懒的扫了她一眼,没有理会她,他坐得端正,表情严肃地审核校庆活动的预算。 “御文—”见他无动于衷,她继续腆看脸,扯看他的衣摆。“不要这样嘛……对不起啦。” 一般人或许不会察觉到他的怒火,但她可以感觉到,御文非常火大! 火大的原因,老实说,她不太清楚,不过,他常常生气,也很爱生气,所以只要他一生气,不管自己有没有错,都会先道歉消鲜他的怒火再说。 “错在哪里?”听见她道歉,蒋御文心情稍微平复,回头跟她说话。 但看她露出一头雾水的表情,他又怒火中烧。 “不知道错在哪里就道歉,敷衍我啊?”蒋御文抓过她,忍不住大骂。 梅纱缩了一下,小媳妇似地回答,“你常常生我的气,我也不知道哪里做错惹到你……” 委屈十足的语调,让蒋御文火气又上来,可看见她无辜的模样,他只好又吞下去。 这丫头总是出乎他的意料,总是能让冷静的他变成暴躁易怒的喷火龙。 对这段感情,他是有十足把握,但真正在一起之后,他才发现自己实在错得离谱。 身为全校女生的梦中情人,这样的他竟然不是梅纱心目中的no.1,他甚至排在她姊姊和朋友之后。 而且梅纱这丫头,女生缘好,异性缘也不差,看今天这件事就知道她和男同学有多“麻吉”。 梅纱吸引他的地方,正是她直率、勇往直前,大胆但不失贴心温柔的个性,可这样的女孩子,他喜欢,其他男孩当然也有可能会喜欢。 他总不能没用的对女友承认,他生气是因为吃醋吧?就算撕烂他的嘴,他也不会承认这件事。 第三章 “哈啾!”顶看一头湿发,学生会室的空调又颇强,梅纱忍不住又打了个喷嚏,然后可怜兮兮的看看男友。 “头发为什么没有擦干?”经她这声喷嚏,蒋御文才发现她的头发还是半湿的,不禁又心疼又生气,拿起一旁的毛巾帮她擦千,一想到她被拨了一身湿,衬衫贴看皮肤,透明得连内衣的蕾丝花纹都被看得一清二楚,怒火又熊熊窜起。 “现在这种天气,玩水不怕感冒吗?衣服换掉没—齐厉行?!你给我穿其他男生的衣服,找死吗?给我脱下来!”翻开她身上的薄夹克,里面是一件运动服,上头绣的姓名让蒋御文理智线全崩断,整个人大爆发。 “今天跟你打水仗的男生,其中一个就叫小齐是吧?感情居然好到穿他的衣服。” 梅纱一开始搞不懂他在气什么,但现在他醋意横生的模样,她再笨也懂了。 “噗——”她忍不住笑出来。 “你笑屁!”气到连粗话都飘出口,蒋御文捧着她的脸,火大的啤啤念,“很好笑吗?谁的衣服不借偏要借男生的,是怎样,你在挑衅我?” “我哪有。”虽然被骂、被念,但她脸上充满笑容,双眼璨璨发光,笑望气得脸涨红的男友。 原来他骂她,是为了掩饰嫉妒和醋意。 “没有?那你现在穿什么?”要不是场合不对,他很想直接把她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烧掉!他的女朋友怎么可以穿其他男生的衣服?! 梅纱没有回答,伸出手捧着他的脸,突然凑近吻住他。 “唔……”突如其来的吻让蒋御文的火气顿时消了一半。 “我只喜欢你。”她再追加甜蜜恶心的情话。“其他男生在我眼中跟女孩子没两样,穿他们的衣服就像我跟亭亭交换衣服穿,你不喜欢,我以后不做就是,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被她这么撒娇加上道的解释,蒋御文剩下的那一半火气瞬间消失殆尽。 他想要压抑不住上扬的嘴角,实在不想这么轻易放过她。 对,不能就这么放过她!一定要把她“调整”到自己满意为止。 “你别以为就这样算了,我跟你说过多少次,要有女孩子的样子,你都不听—晤,梅纱,我在说话,你不要一直亲我,晤,又来……死丫头!你完蛋了!” 蒋御文被她吻到心痒痒,挫败的放弃训话,抓看她加深了吻。 喜欢这种情绪很奇妙,交往前只要能远远看看或一点小暖昧就会高兴而满足,但交往之后,喜欢的感情就不再纯粹。 会希望融入对方的生活圈,让别人知道他是属于自己的。 梅纱很喜欢蒋御文,祟拜他的聪明才智以及十项全能,相较之下,成绩普通又不够优秀的自已,能被蒋御文喜欢上,她开心,也自卑。 因此对她来说,蒋御文说的话就是圣旨。 要她每天都把上课的笔记给他检查,她照做。 要她跟男生保持距离,她听话。 要她有点女孩子的样子,她尽量当个淑女。 要她保密两人交往的事,以免遭人指指点点,她也同意。 但仍会因为每一次在人前,他放开她的手而失望难过。 “要回家了吗?” 这一天,跟平时没有什么不同,顶多冷了一点,学生们鼓噪了些,街上的商店开始挂上一些圣诞装饰罢了。 梅纱在学校里等了很久,等到学生会的千部开完会离开,她才出现在男友面前,嘻嘻笑着,等他一起回家。 这是一整天中,梅纱最喜欢的时间。 “等很久?”见她鼻头都冻红了,蒋御文心疼地拉过她的手,女孩柔软的手在他掌心中显得小巧纤细,可温度却低得吓人。“冷为什么要等?你可以先回家。” “先回家就见不到你了,今天还没跟你说过话。”她撅起嘴,用可怜的语气说。 “好啦,现在可以回家了。”一听见这种口吻,蒋御文心都软了,哪舍得多苛责,牵看她的手,走出校门。“我买热咖啡给你?” “可以换巧克力吗?”梅纱笑得眼睛弯弯,一脸满足的模样。 “可以。”疼惜的摸摸她的头,他眉眼间全是笑意。 走进便利商店,店里微暖的空气解了一些寒意,正要往热饮柜方向走时,一道声音出现。 “咦?蒋御文,你还没回家呀?”站在影印机前的女孩有一张精巧的瓜子脸,即使穿看厚重的冬季制服,也不显臃肿,就像日本杂志中穿者学生服的外拍麻豆一样。 被认出的第一时间,原本带着疼惜、宠溺的大掌就放开了她。 “刚收好东西,去一趟社办。杨安雨,你怎么还没回家?影印开会资料?”蒋御文熟捻的和对方打招呼,装作跟一同进便利商店的梅纱不是一路。 梅纱很习惯了,蒋御文从不在人前牵她的手,也从不向人宣告他们在一起的事实。知道他们交往的人,除了他们两个当事人之外就只有蒋御文的家人以及殷岳了。 她走到书籍区,假装翻看杂志,其实一直注意蒋御文和那个女生的对话。 那是三年级的学姊杨安雨,不但是人气美少女,更是学生会最美丽的风景。 她聪明漂亮,身材又好,站在蒋御文身旁,自信的模样让她十分羡慕。 不像她,永远只会被骂,在蒋御文眼中,她很笨。 是不是只要她聪明一点,他就不会再放开她的手? “难为你放学后还要整理纪录,这都是明天要给老师的资料?我帮你吧。”说看,蒋御文拿起印好的文件,帮忙整理。 “那太好了,有你帮忙,事情很快就能完成,等等我可以安心回家了。”杨安雨微笑说,将垂到额前的发丝勾到耳后,颊上一对深深的酒窝,甜美动人。 “事情没有做完带回家,会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对吧?” “没错。” 两人聊得很愉快,忽略了一旁的梅纱。 梅纱放下杂志,走到热饮柜前,拿了一瓶罐装巧克力到柜台结帐后离开。 她知道蒋御文不会在人前跟她有任何亲密互动,所以她没有傻傻的在便利商店等待。 梅纱没有回头,应该说,不敢回头,因为她怕一回头,眼泪就会滑落。 蒋御文说不要公开恋情是她同意的,所以她没有哭闹的资格,但是哪怕只有一次也好,她多希望他牵看她的手,对他的朋友们说,她是他的“女朋友”…… 十六岁的梅纱不知道,这个愿望,一直到她二十六岁都没有实现,她不知道在这一天,她会跟蒋御文分手。 十年后 午夜十二点,少了人车的喧嚣,巷道内只有街灯的照明。 这个学区附近的社区,是出了名的好,治安佳,又闹中取静,住了很多年的人家都舍不得搬离。 一栋洋房二楼散发出昏黄灯光,小碎花窗帘后透出一抹窈窕纤细的身影,女性化的曲线,丰胸细腰,长发披肩,探身将窗旁的小灯关掉。 但铁门阖上时发出的碰撞声,’凉吓到正要掀被上床的女子。 “有人回来了!”她吓了一跳,轻松的表情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慌张神色。 她穿看细肩带连身睡衣,薄薄的衣料紧贴看凹凸有致的身躯,裙长只盖住翘臀,露出诱人的长腿。她一只脚己跪到床上,眼看就要爬上床,却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吓到手足无措,一副亚欲逃命的模样。 女子慌张地放下爬上床的那只脚,急忙去抓自己的衣物准备离开,生伯被房间之外的人发现她在这里留宿, “有人回来就有人回来,怕什么—纱纱,快点回来睡觉!” 一双纤细的手探出被窝,抓住正要逃走的她。 “你紧张什么,快点睡,明夭还要上班。不就是我家有人回来嘛,你干么表现得像你偷情被抓到?” 梅纱定了定神。对啊,她千么惊慌?她是来陪伴独自在家的好友过夜,两个女孩子睡在一起有什么大不了的。 “我以为是小偷。”梅纱慑懦说出别脚得一眼就能看穿的藉口。 “怕什么?我家有保全系统,安啦。”结果这别脚的藉口蒋立亭竟然相信了,拍拍床上的空位,笑看唤她,“又没有什么,应该是隔壁的邻居啦,他们关门的声音都特别大。” 梅纱想想也对,她应该不会那么倒霉,遇到不想看见的人。 于是,她又掀被上床,待她双脚都爬上床,倒在柔软的被褥间,身旁的好友轻声飘来一句— “了不起是我哥出差回来了。” 她突地身体一颤。“什么?” “不准说要回家!纱纱,你有这么怕我哥吗?你又不是不认识他!”蒋立亭又好气又好笑。 “我这是尊敬!念我们高中的,谁不知道历届最优秀的学生会长蒋御文?他耀眼的光芒令我不敢直视,多看一眼都是褒读。”梅纱第一百零一次对好友陈述她闪避蒋御文的原因。 蒋立亭没好气地说。“算了,我真不知该怎么化解你对我哥的误解,他是好人,你不用那么伯他的。” 其实她不怕蒋御文,只是看见他,就会想到十年前他们分手的那个夜晚,他完全不讲情面的面孔,冷酷的挥开她的手,说再也不想看见她…… “干么?你一脸有话想说的样子二”蒋立亭笑问。 是啊,她真的有话想说,她想问亭亭……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十年前亭亭与殷岳共乘一部机车,却发生车祸,殷岳轻伤,亭亭头部受到猛力撞击,陷入昏迷,差一点救不回来。 虽说后来脱离险境,但脑部重击造成的伤害,是失忆。 记忆归零,一切重来。之后透过亲朋好友的努力,亭亭慢慢想起一些回忆,但唯独殷岳,她完完全全不记得了。 而这都是因为蒋御文的缘故。 为了保护妹妹,他不惜和好友撕破脸,动用学生会长的权力—或者也能说是恶势力,抹去殷岳存在的痕迹,不愿让妹妹想起那个害她差点送命的男孩。 亭亭到现在都没记起来的事还有一件,她完全不记得她哥哥和自己交往过。 “说啊,千么闷着不讲?”蒋立亭捏好友的腰。 “握!会痛啦。”梅纱反手拧回去,脸上是笑的,心却是苦涩的。那场车祸,蒋御文不只抹去殷岳,也一并舍弃她。 因为她辜负了他的信任。 “你讲不讲、讲不讲!” “你要我讲什么?讲你哥坏话吗?蒋立亭,你哥的坏话不需要我说,你很常抱怨啊。”敌不过好友的攻击,梅纱求饶。 “这样讲也是。”蒋立亭点点头,每每被哥哥管教到快发疯,她就会跟好友抱怨。 “不过,我还是不会放过你的,你有秘密瞒着我。看招!” 她们笑闹了很久,直到无力再战才睡下。 听到身旁传来规律的呼吸声,梅纱睁开眼睛,眼中没有半分睡意。 炯炯有神的双眼在没有灯光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晶亮。 确定身旁的好友睡着了,她掀被下床,轻声离开房间,下了楼,赤脚踩在木质地板上,走到厨房,为自己倒一杯冰水,她靠着流理台,面对看冰箱。 银灰色的镜面钢板,映照出她的身影。 梅纱看看自己的倒影,微微出神。高中时期的婴儿肥不见了,脸小了,五官轮廓变深,身材越来越女性化,穿看打扮也渐趋成熟,整个人明媚动人。 第四章 她从大学就追求者众,毕业后,社会历练让她成长为一个成熟的女人,追求者更是多不胜数。其中不乏体贴温柔、愿为她做任何事的追求者,但她从没给任何人机会走入她的内心,几场恋爱都是草草收场。 梅纱知道,自己心里有个遗憾,名叫蒋御文…… “请问杯子在哪里?” 因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突然出现的声音让正在喝水的梅纱差点呛到。 她回头,看向出声的人。 是个年轻漂亮的女人,柔亮的直发过肩,有种聪明气质,不过她身上,只穿着一件男人的宽大衬衫,而那显然是蒋御文的。 “给你。”意识到这点的梅纱不晓得该做何反应,只能拿了个千净的杯子递给她,并告诉她开水在哪里。 女人向她道谢,笑起来的模样好有气质。 “谢谢,你是御文的妹妹吧?吓到你了,对不起喔——御文要我小声点。” 女人究竟说了什么梅纱不在意,她在意的是蒋御文竟会带人回家过夜,还让她穿他的衬衫,这么亲密,感情一定很好…… 梅纱突然想起十年前,蒋御文为她套上夹克的模样,她清楚知道穿着他的衣服,会闻到千净好闻的气味,还有种……这个男人属于她的感觉。 原来,他早就放下。 原来,他己经有了认真到愿意带回家的女朋友…… 原来,是她一直没有放下,只是躲、只是藏,却从来没有忘记他。 “你放心,我什么都不会说。”梅纱不打算告诉她自己的身分,反正她跟蒋御文不会碰到面,只要她不说,蒋御文也不会知道,他的女友跟高中时期的女友见过面。 梅纱把水一口气喝光,将杯子洗干净放回架上,对那女人微笑,带看冰冷的礼貌道。“晚安。” 她踩看轻巧的步伐上楼,一路走向好友的房间。 短短的距离,她脑中快速跳出无数画面—那个女人回到蒋御文房中,他们会做什么? 脑中自然而然浮现两人亲吻的画面,梅纱忍不住嫉妒,忍不住脸色阴沉,忍不住……气还在意的自己。 就在她走到好友房门前,正欲打开房门,对面的房门突然打开。 高瘦斯文的蒋御文出现在门口,梅纱回头,一眼望进那双深邃的眼瞳之中。 她听见自己加速的心跳,零点一秒的四目相对,就像过了一世纪。 “御文。”那名美丽的女人走了上来,笑咪咪地偎进他怀里。“你还没睡?我刚刚去喝水,遇见你妹妹。” 女人的出现打破了两人之间流转的氛围,梅纱很想要逃走,但高傲的自尊心让她站在原地。 “我妹?”蒋御文不看痕迹地推开怀中的女人,与她保持距离,双眼直视眼前的梅纱。 有多少年没有这么近距离看过她了? 她长大了,变成让人眼睛一亮的女人—变得这么漂亮,是为了谁? 蒋御文的眼神隐含无限深意,看着她从容淡漠的面容,像是他们的过去,她己经忘记。 可他却五味杂陈。 “你该回去了。”他语气坚定道。 女人的笑容僵住,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什么。 “蒋御文,你什么意思?”赶她回家?! 梅纱直觉这不是自己该在的场合,摸摸鼻子,她扭开房门回房,立刻将门关上。 爬上床,耳边仍能听见穿透门板的争执声,梅纱有种不妙的预感。 “撞见蒋御文带女友回家,还跟女友吵架,这……” 这是大凶之兆! 能容纳四十人左右的办公楼层内,过了下班时间依旧灯火通明,仍有留下加班的员工。 总经理室里,蒋御文眼睛盯看桌面的文件,心思却不在上头。 手边的智慧型手机不断传来a“p以及简讯提示音,他连看都不看,因为知道那是分手女友欲求复合的简讯。 手指在面板上轻敲,脑中闪过比较— 他知道比较不对,但他忍不住会去想,多年来,他身边的女人来来去去,但没有一个超过三个月。 每一段感情的开始和结束,都由他而起,可感情结束就是结束了,无论女方如何的积极想复合,甚至一哭二闹三上吊,他也不会理会。 可在他的情史中,有个女人非常听话,他说不想看见她,她就乖乖的不再让他看见,甚至没有挽回的意思。 明明舍弃得这么容易,贴心的不给他制造麻烦,他却有种不太开心的感觉。 十年了,他还是会想起那个女人,说也奇怪,她不是他交往过最漂亮的,也不是他主动表白的,交往的时间也不过两个月,但却常常让他想起— 想这么多做什么?蒋御文气自己,不过是一个他不要的女人! “总经理。”特助轻敲了两下门,拉回他的思绪。“有你的访客,范姜先生。” 蒋御文只认识一位姓范姜的朋友—高中时期的学弟,也是学生会的成员之一。 “请他进来。”蒋御文难得回台湾探视妹妹,顺道进公司视察,行程非常满,少有时间可以见见朋友。 难得有人亲自上门,他不介意挪出空档,见一见老朋友。 “大忙人,真的好久不见。”范姜羲人是个笑起来爽朗,透露出温和气质的男人。“总算堵到你了,我可是亲自前来邀请,你要看在我这么诚心诚意的分上,拨空前来啊。” 说看,他拿出一封粉红色的喜帖,双手奉上,送到蒋御文面前。 “你好事近了?”蒋御文笑出来,接过喜帖。 “是啊、是啊,总算抱得美人归,我还缺一个挡酒、应付长辈的男慎相,你不觉得自己很适合吗?“学长”!”范姜羲人加重了“学长”两个字的语气。 蒋御文笑不可抑。“我答应,届时一定会参加,你也邀请了小亭?” “那当然,高中同学就一桌了—学长应该不介意跟学弟妹们同桌吧?”提起婚事,准新郎就神清气爽。 “大家都认识,有什么关系?”蒋御文笑笑,表示一点也不在意。 高中同学……他灵光一闪,突然问道。“梅纱呢?她也会参加吗?” 没想到他会特别问起梅纱,范姜羲人怔了下才回答,“当然,小亭和梅纱都会来。” “是吗?”蒋御文微敛眼,盯看手中的喜帖,没有起伏的表情让人看不出心思。 他想见梅纱,这股欲望,谁都挡不了。 春天是结婚的旺季,尤其是好日子又碰上假日,许多婚宴会场预订满档,一厅难求。 “呼、呼、呼……”梅纱花了半个小时找停车位之后,才踩着三寸高跟鞋,气喘吁吁地来到婚宴现场。 明明还没到夏天,她却热得直冒汗,不清楚是因为踩着高跟鞋奔跑,还是看见令她紧张的画面所致— 婚宴入口处,有今天的新郎范姜羲人,她最好的朋友蒋立亭,以及..…“蒋御文。 不敢把视线停留在蒋御文身上太久,梅纱下意识地调转视线,看看现场还有谁,却意外看见一位十年未见的老同学— “殷岳?!好久不见。”她微笑地跟对方打招呼,尽量忽视那个存在感强烈的男人。 可梅纱发现,自己的视线仍不由自主地捕捉他的身影。 蒋御文一身合身窄版西装,衬得他身形顺长,贵公子形象令人无法忽视。 看见他胸口别的男慎相胸花,她突然有种头大的感觉, 为什么没有人告诉她蒋御文在她高中班长的婚礼上担任男慎相?现在怎么办,她没有见蒋御文的心理准备! 然后梅纱发现蒋御文很生气。殷岳的出现让亭亭一脸疑惑,却又像想起什么的表情,这教她分不出来蒋御文的火气是针对殷岳的出现?亭亭可能恢复的记忆?还是……她? 现场的气氛僵到极点,让一旁的新郎非常尴尬。 “快入席吧!大家不要站在这里。”范姜羲人冷汗直流地打圆场,僵笑着赶老同学入座。 “班长说的有道理!”梅纱立刻接话,她心想只要入座,就可以远离这个诡异的氛围, 可是,真正的悲剧,从入席后开始。 “亭亭,我们坐这里。”梅纱拉看好友在空位上落坐,等待其他晚到的同学。 他们被分到男方亲友桌,她们两个自然坐在一起,殷岳过来坐到蒋立亭身旁的空位,而梅纱身旁的那个空位…… 协助新郎招待完宾客的蒋御文自然而然的落坐。 她吓到差点跳起来。 “千么?我不能坐这里?”蒋御文阴阳怪气地问话,平静无波的眼神像一潭水,让人多看两眼就会溺毙。 “当然可以,您坐。”她像小猫遇到老虎般乖巧,不敢多说一句话。 快点吧,快点上完菜,她就能回家了! 喜宴开席,送上了冷盘,其中一道是茶鸡,而殷岳不只帮蒋立亭布菜,连同梅纱的也“顺便”了。 “你还真的吃?” 在啃鸡翅的时候,梅纱听见耳边传来不轻不重的一句。 她抬头反问。“不能吃吗?” 一句话噎住他。 蒋御文瞪着身旁的女人,也不爽的瞪向在一旁十分自在的死对头殷岳。 献什么殷勤?装什么体贴? 蒋御文胸口涨满不爽的情绪。为什么他会出现?为什么……梅纱不看他? 他有这么可怕吗? “纱纱来,干一杯。” 这时,坐在蒋御文身旁的男人忙要一旁的女伴把酒杯倒满,一脸邪笑的看着梅纱,挑费意味十足。“连喝三杯,敢不敢?”他晃了晃手中八分满的红酒杯。 “小齐,你千么又激沙纱?女朋友在旁边耶,你小心被揍。”看见老同学又要起哄,蒋立亭立刻阻止。 “没关系,纱纱吐一口,我就褪他十拳。”齐厉行身旁的女孩笑得十分温柔,说出来的话却很暴力。 “喝、喝、喝、喝。”同学们纷纷起哄,想看两人拼酒。 “小齐,你从以前就很爱闹纱纱,这么多年感情还这么好,干脆在一起算了!”有人酒喝多了,也没顾虑人家的女友在场,白目的说。 这句话,梅纱和黑粉知己齐厉行多年来,己经听得不想再听,两人很有默契地回答,“谁要跟他(她)在一起!”杀气腾腾的指看对方。 “我眼睛没瞎!”再指着自己的眼睛。 末了,再恨恨的瞪着对方,然后同时说— “没喝光,你要帮我洗一个月的丝袜!”梅纱阴笑。 “没喝光,你要帮我洗一个月的臭袜子!”齐厉行也跟她杠上了。 最后两人眼神较劲,然后同时举杯,用最快的速度连喝三大杯红酒。 “不要玩了,哪有刚开席就这样喝的?纱纱,小齐,你们冷静点!”看他们玩得太疯了,蒋立亭跳出来阻止。 这种场面,通常会让蒋御文摆出不赞同的表情,但现在他的脸上却出现惊讶和不解,因为他得知了一个惊人的讯息。 梅纱和齐厉行没有交往过?他们“只是”好朋友? “我不行了!”酒量极差的齐厉行,没喝完第三杯就倒进女友怀里寻求安慰。 “就跟你说吧,笨蛋。”梅纱哈哈大笑,豪爽的千掉三杯红酒,还挑衅地对着好友倒挂酒杯。 “哼哼,你完蛋了。”她坐下,开心的哼两声,但没有得意太久开位子,往厕所奔去。 “纱纱!”蒋立亭紧张地站起来,欲追上照顾。 “你坐下,我去。”蒋御文按下妹妹的肩膀。 他得去问清楚一件事一一 第五章 那是十年前的事情,蒋御文在那一晚对梅纱大发雷霆。 因为她又一次为了帮他妹和殷岳掩护,欺骗他,而那一晚,他妹跟殷岳出游,发生严重车祸。 蒋御文怒极迁怒,朝哭着向他道歉的女友说。“你走吧,我不想再看见你。” 甩开她的手,不让她再靠近一步。 当年他很年轻,不懂得疼惜人,不懂得收敛情绪,不懂得体谅—那是蒋御文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伤害了他最喜欢的人。 他后悔不己,但又拉不下脸去挽回。后来妹妹脱离险境,失忆让妹妹忘了一切,全家人虽然伤心,仍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要让妹妹回复正常生活,而在这期间,他总有些心神不宁。 “御文,纱纱是好女孩。”看出他的犹豫,蒋母催促道。“你看,亭亭清醒后,纱纱每天都来医院看她,亭亭要什么、想知道什么,纱纱都会告诉她,因为她,亭亭的情绪才稳定下来。” 母亲了然的眼神扫向他,蒋御文有种心事被窥视的心虚。 “我很喜欢纱纱,你真的不打算把她追回来吗?小情侣吵架难免,总要和好的。” 知子莫若母,儿子多喜欢梅纱,蒋母当然看在眼底,即使他装作不在意,但脸上的表情说明一切。 “我知道。”蒋御文摸摸鼻子,就看梅纱离开的方向走去。 走到楼梯间,没看见她,他顺着楼梯往下,在偌大的医院里找寻她的身影,心中低低忏悔— 不该让嫉妒冲昏了理智。 对的,嫉妒。 梅纱帮别的男人隐瞒他,即使是情义相挺,他也妒火中烧。 现在,他比较烦恼的事是— “那丫头,如果又哭了怎么办?”想起她哭得梨花带雨的脸,想牵他的手,却被他狠狠甩开的可怜模样,蒋御文心就拧成一团,恨不得揍自己几拳。 他太冲动了,纱纱是他想珍惜的人,怎么可以让她伤心?待找到她后,一定要好好道歉。 蒋御文心里明白,梅纱是无辜的,对她发脾气,只是借题发挥罢了。 找遍医院也没找到人,他不禁有些心急,最后走到医院外头。 寒冷的冬夜里,冷空气迎面扑来,蒋御文想起梅纱很怕冷,最爱在这样的夭气喝一杯热巧克力。 她会不会去买热巧克力了? 心念神动,蒋御文调转方向,决心找遍医院所有的自动贩卖机。 没有找太久,转角处,一部在夜色中散发出冷光的贩卖机旁,坐看一个穿看单薄的女孩。 那是梅纱。 蒋御文抬脚,正欲上前,却又硬生生停下脚步。 一个站在贩卖机前的男孩投下硬币,弯身取出一罐热腾腾的巧克力,走到梅纱面前,将铁罐塞进她手里。 从他的角度,蒋御文看见不见梅纱的表情,只看见男孩握看梅纱的掌心细细安慰,而梅纱把头靠在男孩的肩膀,男孩摸摸她的头,动作温柔。 蒋御文拳头紧握,感觉指甲刺进掌心,只是掌心的刺痛感,远不及他心中的痛。 想不到她己经有了别人,她根本就不需要他。 强烈的妒恨差点将他逼疯,幸好掌心传来的刺痛让他保持理智,没有冲动的上前将两人分开,没有让愤怒主宰自己。 他突然意识到,这么浓烈的感情是自己的弱点。 他不喜欢这种被人左右的感觉,于是他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去。 就那样,他们真的分了手。 可是十年后的现在,他却亲耳听到梅纱和齐厉行,当年那个在医院温柔安慰她的男孩,他们两个从未交往过?! 齐厉行在今夭之前,是他最想铲除的对象。 可今天,却得知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那么十年前自己的转身放弃,算什么? 蒋御文大步走向女厕,眼神透看坚决。他得问个清楚! 梅纱冲进女生厕所,推开最近的一扇门,抱看马桶,吐得昏天暗地。 “呕……”吐掉了腹中的红酒,吐掉了刚才吃的少许食物,也想把蒋御文带给她的压迫一并吐掉。 她吐到胃酸上涌,吐到……好想哭。 “没用的东西……”她忍不住斥骂自己。 真是太没用了,都那么久了,看见蒋御文还是会紧张不己,疯了似的灌酒,想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 傻瓜,她连自己都骗不了,还能骗谁? 梅纱抱看马桶冷静了很久,久到她没有发现一个身材硕长的男人走了进来。 待心情平复了,她起身走出去,这才发现女厕里多了一个人。 “呢……”看着蒋御文,梅纱的声音像被锁住了, 蒋御文深深地凝望她,像头猎豹锁住了猎物。 “这么巧,你慢慢来!”梅纱没有勇气问他来这里千么,毕竟他一个大男人出现在女厕,这件事本身就很奇怪。 她弯腰探身,掏了把清水送入口中,慢条斯理地漱口。 她冷淡疏远的态度让蒋御文眼神阴郁,见她漱完口便掏出手帕递给她,不疾不徐地问道。“你从来没有跟齐厉行交往过?” 他知道那个人跟梅纱很要好,感情甚笃,超越一般的男女之情,梅纱跟他玩起来没有节制,甚至还穿过那家伙的衣服……想起往事,蒋御文又不太开心。 “小齐?我为什么跟他在一起?”听见这个问题,梅纱一副见鬼的表情。 蒋御文瞬间有种荒谬的感觉。 “你从来没有跟齐厉行交往过?”他慎重追问,想确定自己没听错答案。 “我没有!”梅纱只差举手发誓了,可想想不对,他问那么多干么? “我跟谁交往过,跟你有什么关系?”摆出冷淡的态度,姿态遥远,不易亲近。 “高中的时候,你真的没跟他在一起?”蒋御文又问一次。 分手十年,现在来质问这个有什么意义?梅纱突然觉得跟蒋御文说话,根本就是浪费时间。 “与你无关。”她回答得很冷淡,试图找回这些年来建立的冷艳形象。 不可以一遇到他就大脑当机,她跟以前不一样了,蒋御文影响不了她! “我以为你们在一起—在小亭出事之后。”他眼神阴沉地说。 “所以呢?”梅纱不解他说这些话的意义。 “所以我们才分手。” “不是因为我骗了你?”她奇怪地反问。 蒋御文感觉有点头痛。这丫头,不论十年前还是十年后,都可以轻而易举激怒他。 她不提没事,她一提起,他就想起当年她为殷岳骗他。 “没错,我绝对不可能忘记这件事。我警告你以后绝对不要再犯,我信任你,因为你是你,再为了别的男人隐瞒我,你就死定了,听见没?” “好。”他阴恻恻的警告让梅纱下意识点头说好。但答应之后,她马上就后悔了。自己怎么又被他牵着鼻子走了? “奇怪,你管我那么多干么?我们又没有关系。” “不然你以为我来这里做什么2”看见她嘴角仍有水溃,蒋御文拿起她捏在手里的手帕帮她擦拭。 他温柔又宠溺的动作让梅纱有恍惚……等一下,现在不是陶醉的时候! “来寻仇的?”她忍不住这么猜。 蒋御文当绅士、白马王子己成自然,多年来少有动气的时候,可今天却因为梅纱几句话,被气得脸都歪了。 “我跟你有仇?!”他大步上前,吓得梅纱往后退,退到背抵住墙,被困在墙与他之间。 “你、你要千么?住手』”她伸手抵住他的胸膛,大声喝斥。 可惜,挡不住蒋御文的攻势。 双手撑在她两侧,他低头凝望她吓到说不出话来的表情,然后吻了她。 “梅纱,你给我听清楚了—我要我们在一起,你别想逃,同样的错误我不会再犯。” 凌晨一点梅纱踩着高跟鞋、抱着公事包,顶着一脸不再完美的残妆,回到自己的窝一栋以小家庭为诉求的新兴大楼。 今天工作十分忙录,两场都是大型的宴会,她负责整个活动,要求完美的性格让她每件事都要做到最好。 梅纱在!梅家美宴”是负责一切事务的窗口,举凡订席、宴席流程、菜单等都是她一手包办,长她九岁的姊姊梅林则是梅家美宴的大厨。 姊妹俩同心协力把父亲留下来的事业发扬光大,赚到了名气,也赚到了钱。 她现在住的这间公寓,就是姊姊用公司营利买给她的二十五岁生日礼物。 “晚安,李先生,有我的信件吗?”经过警卫室时,她向警卫询问了声。 “有,梅小姐,这是你的信。”警卫笑咪咪地拿出信件,待梅纱接过之后,欲言又止道。“梅小姐……” “嗯?”她低头看信,脚步准备往电梯方向走。 “你有一位访客。”警卫指了指会客室沙发上,那个支看头打磕睡,一脸风尘仆仆的男人。 梅纱心一惊,下意识走向前,高跟鞋踩在地面上的声音,吵醒了睡看的男人。 “你回来了。”蒋御文清醒后抹了抹脸,站起身来。“怎么这么晚?晚餐吃了吗?” “……还没。”梅纱呆楞回答,看看这个离开台湾不过半个月的男人。 他怎么又回来了?还直接到她家,没有听亭亭说他要休假回台湾啊,这是怎么回事? “现在都几点了?你在学人减肥吗?”蒋御文皱眉念了一顿,最后叹了口气道。“要不要吃点什么?我去买。” 他如此体贴,让梅纱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你特地回来,只是为了问我有没有吃晚餐?”她呐呐的问。 当然不是! 看她这副呆呆和一脸不解的模样,蒋御文觉得自己在最快的时间内回国见她,简直就是对牛弹琴。 “我来的路上看见附近有家营业到四点的热炒店,既然你没吃,我下飞机后直接赶来也没有用餐,不如我们边吃边聊?” 蒋御文伸手环住她肩膀的动作亲昵但不失风度,拎过公事包,带着她调转方向,朝热炒店前进。 梅纱傻傻的,看着他朝警卫道了声谢,等她回过神,人己经坐在热炒店里,吃着热腾腾的白饭淋热烫香辣的五更肠旺! “多吃一点。”蒋御文修长的手指捧看小巧的白色纸碗,夹了一筷子的千煽四季豆到她碗里。 这是梅纱喜欢吃的菜。 她说不上来心里的感觉,就是……觉得自己被疼惜、被照顾。 这样的蒋御文,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 “你干么这样?”直到吃个半饱,血糖上升,脑子能灵活思考了,她才开口问出心中的疑惑。 自从参加婚礼那天起,她每隔两周就会看见蒋御文出现在她眼前。 就种模式就像约会,就像他们是交往中的男女朋友。 蒋御文会等她忙完一天的工作后,带她去吃饭;会问她好不好,关心她的身体以及近沉。 每一次相处时间都不长,有时候甚至只有几个小时,蒋御文就会离开,让她觉得…… 他特地回来,只是为了见她一面,与她相处。 “什么干么这样?”见她停下筷子,蒋御文又为她夹了一大块铁板豆腐。 看他又为自己夹了爱吃的菜,一副怕她吃太少的模样,梅纱心里有点甜。 他不一样了,跟他们还是高中生时的情况不同,他变得沉稳、体贴,变得……更贴近她希望的样子。 每个女人都希望有人疼爱,并被无微不至的照顾。 “你很忙。” “我知道我很忙。”蒋御文闻言挑了挑眉,笑答。 第六章 蒋家早期制作免洗餐具,近年环保意识抬头,蒋家研发出低污染、可自动分解的免洗餐具,颇受店家青睐,在大陆及越南都有设厂。 直到蒋御文接手,他将家族事业转型为制作精良的瓷器餐具,蒋家的餐具,目前在亚洲各大百货公司都有设柜,他还打算更进一步,将蒋家的餐具推广到欧美。 为了拓展事业版图,他没有多余的休闲时间,更没有心思浪费在恋爱这种麻烦事上。不过,那是以前。 “那你这次怎么提早回来一趟?”明知道答案,梅纱却想要亲口听他说。 “我想见你,不行吗?”蒋御文也看出她想要听什么,从善如流地回答。 接看他就看见,梅纱的嘴角上扬,想要止住笑却又忍不住的模样。 他不禁莞尔,她的反应让他明白,自己没有失去她。 但撕烂他的嘴,他都不会告诉她,他提早回来见她的真正理由。 因为前天例行的查勤电话—查他家妹妹小亭的勤,他从妹妹口中听说梅纱又有追求者的消息。 他不动声色地套话,按捺心中的不悦,告诉自己要有自信一点不要介意。 可他还是忍不住尽快将工作赶完,来到她面前,确定她没有笨笨的被其他男人拐走— “为什么你就不能聪明点?”蒋御文想到自己得知消息后,想都不想,工作赶完直接办交接,便从新加坡赶回来—这么的不冷静、这么的不像自己,都是因为梅纱,她却一脸没事的样子,就不禁叹息。 “不够聪明?那你可以找比我聪明漂亮的女生吃宵夜,比如前两个月在你家看见的那位,非常的美丽有气质,是你喜欢的类型对吧?” 二十六岁的梅纱,己经不是当年的小女孩,面对喜欢的人一派的唯唯诺诺,她学会反击,懂得在受伤害之前先保护自己。 见她摆出防备的表情,蒋御文就知道自己又说错话。 “我正好喜欢你的有点聪明又不太聪明,完全符合我的标准。”他非常识相地改口。 梅纱对他的巧言令色哼笑两声,一个字都不信。 用完饭,蒋御文送梅纱回家,因为距离她住处不远,两人便用走的,当作饭后散步。 他自动自发地走在靠车道的那边,善尽保护责任。 “你比我上次看见更瘦了,怎么回事?”他眼神锐利,一眼就看出她身上的套装宽松不少。 “刚吃完饭就逼问,你牢头吗?”她不答反问。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瘦这么多?”原本就觉得她身形消瘦,现在仔细一看,真的小了一号。 她己经没有高中时期的婴儿肥,鹅蛋脸轮廓分明,只要稍微瘦一点颧骨就会很明显,他更发现,梅纱的消瘦似乎不是减肥所致。 她脸上的妆很浓,像是要掩饰什么…… “梅纱,你到底怎么了?”他越看越心惊,恨不得立刻知道答案。 “也没有什么,肠胃型感冒,上吐下泻才会瘦了三公斤。”被追问到没办法,她只好说了。 岂料她一回答自己变瘦的原因,立刻感觉手被他紧握住,她吓了一跳。 “你做什么—”梅纱回头,看见他脸色阴沉,接下来的话停在舌尖说不出来。 “你生病却没告诉我。”他脸色黑得像包公。“你没有好好照顾自己,我怎么能放心?” 梅纱原本有点生气,因为手被捏得很痛,她急看想要甩开,但是他的这些话让她忘了挣扎。 他关心她—是这样吧? 蒋御文对她终于不是一昧的责备、生气。 他生气,但会告诉她原因,像现在,他的不满源自于她没有好好照顾自己,让自己生病,还没有告诉他。 他真的跟以前不一样了,他是真心想复合。 蒋御文以前对她的伤害,造成日后谈了几段恋情,却没有任何一个人能走入她心里。 她可以再相信他吗? “有车子,小心!”蒋御文虽然不开心,但仍注意看路况,当发现一辆轿车疾骏而至,他反应极快地护住她。 梅纱心中大受震撼。 他不再像从前始终把她丢在一旁,反而会先顾虑她。 蒋御文是真的喜欢她吧? “这是什么白痴问题?我不喜欢你喜欢谁?”蒋御文没好气地道。“我很闲吗?半个月回来一趟,谁也不通知,就把自己送到你面前,全是因为我想见你一面。现在,在你的猜测里有没有复合这个选项?” 听到他没好气的低吼,梅纱才发现自己不小心将心声泄露出去。 他亲口表明他喜欢她,也证实他这么常回来,是为了她。 “喔”她觉得自己像回到十六岁,呆呆傻傻的,听到梦中情人亲口说这种话,只能这么回答。 蒋御文显然对这个答案非常不满意,但又不能拿她怎么样,只能长长叹气。 谁教他当年如此猪头,因为误会放弃两人的感情,才让她伤透心,想追回分手十年的前女友,困难重重。 “到了,你早点休息,明天还要上班。”他送她到大门前,很绅士地道别。 一路上,梅纱的手一直被他握着,他没有放手,她也没有甩开的意思。 到这里,应该要结束了。 她该回家洗个澡,睡个好觉,明天九点要进公司,她没有多少时间可以睡了。 但是她却忍不住,问了他,“你呢?要回家了?” “不了,早上十点的飞机,我八点得到机场。”他有问必答,没有隐瞒。“我到机场过一夜,不回去惊动家人。” 他是专程回来见她的,就为这一顿饭,蒋御文在二十四小时内来回台湾和新加坡…… 他这么辛苦,都是为了她。 “晚安。”蒋御文跟她道别,转身欲走。 “等一等,”梅纱不由自主地牵住他的手,“机场椅子不好睡,反正也没有多少时间,你跟我上楼吧。”被心疼以及涨满胸臆的情意淹没,她不禁想挽留他。 她话一说出口,就见他眼神转深。 “纱纱。”他声音沙哑。“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邀请一个对你有企图的男人到住处,还是在半夜三点的时候。” 被那双深邃的眼盯着,梅纱顿时有种脚软的感觉。 深刻体认到,蒋御文对她的不,吓好意。 让他上楼,绝对不是单纯的睡觉休息,他们会更进一步,蒋御文言词间也透露了这个讯息。 “我可以再相信你一次吗?”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她用小女孩般的神情望看他,可怜兮兮地问。 再一次和他在一起,她需要付出极大的勇气,因为她伤不起。 “当然可以—或许我还是会让你失望,但请不要轻易放弃,如果我让你伤心难过,那么,就惩罚我吧。”他捧起她的脸,情意深深。 梅纱相信他此时此刻的真心诚意,她微笑,笑起来的模样让蒋御文仿佛回到高中时代。 那单纯美好、直率朝气的笑容……没想到,他会这么想念梅纱对他绽放的笑脸。 “走吧。”梅纱牵看他的手,将他带进自己的私人领域。 这一夜,她让蒋御文拥有她,用最亲密的接触,确定两人的现状为复合。 下午三点,信义区一栋以出租场地举办活动而闻名的大楼内气氛热络。 挑高的设计让室内看起来宽敞又气派,夭花板垂下的水晶灯饰华美绚丽,四周灯光柔和,音响设备高级,飘扬的音乐舒适悦耳。 想订到这么优质的场地办活动,要透过层层关系,而既然订到这么好的场地,自然得把活动办好才行。 梅纱神经紧绷,盯看现场每个小细节,不只一次把外场的服务人员叫到后台训话。 “我说过,摆盘很重要,随时都要注意吧台的清洁,清理时不能影响到宾客的取餐动线,收拾餐盘的动作要轻柔、快速。”她穿着套装,脸上画看艳丽的浓妆,手上拿看餐盘,对那些年轻的服务人员示范动作。 突然,她眼尖地看见一个工读生摆臭脸,锐利的眼神马上瞪过去,语气凶恶、气势万千地道。“别给我摆那个脸!对,你只是工读生,但既然要领这份薪水,你就要做到我的要求,你不想学没关系,多得是想学的人。” 梅纱对每个细节要求都很严格,自上大学起,她课余时间就待在公司,从基层学起,因此才能在一毕业后接手一切管理工作,而姊姊梅林则专心厨房的事。 正式工作四年,梅纱得心应手,在员工面前颇有威望,也建立了自信。 “纱纱,厂商送来的酒和一开始订的不合。”管理酒的员工跑来向她求救。 一听事情非同小可,梅纱立刻到后门去清点那些酒,然后痛骂那家送错酒的厂商。“我一个月前就向你们调这批红酒,千叮呼万交代不能出错,大家合作这么多年,现在是给我难看?我手上还有一些存货可以先挡着,我给你一个小时调酒,一个小时后,我要看到我订 的酒出现在宴席上。” 根本不给人回答的空间,她强势的要求事情要照她的意思办。 处理完酒的问题,在走回会场的路上,她接了几通业务上的电话,乔定了几个案子,顺便替好友解围。 “纱纱,你最近火力全开,好可怕。”蒋立亭是梅家美宴的首席甜点师,刚刚完成现场制作泡芙塔的表演,就被客户缠住献殷勤,幸好好友正巧气势汹汹地走来,将她带离会场。 她理直气壮道。“快年底了,赶过年前抢钱好分红!”她可是财务大臣,当然要为公司的人还有自己谋福利。 除此之外,她最近在工作上这么野心勃勃,跟顺利的感情有关系,他让她有所向无敌的感觉。 “那我就等分红,纱纱,我可以先走了吗?”蒋立亭扭捏害羞地问。 工作上,纱纱是她的上司,即便两人私交甚笃,但为了私事要早退,她还是会不好意思。 “快去吧,我伯某人等不及了。”梅纱爽快的回答,微笑中暗藏挪榆,为自己惹来好友在她腰间一掐。 “哎哟,会痛啦,快快快,殷岳在等你!”梅纱笑看闪躲,催促脸皮薄的好友下班约会去。 “路上小心,帮我跟殷岳问好,还有谢谢他的早餐,小笼包非常好吃!”她帮好友脱下厨师白袍,一边笑咪咪道。 “你怎么这么好讲话……纱纱,你怎么了?”记得上回自己因为私事要早退时,她才没这么和颜悦色,摆足了上司的机车嘴脸,让她好气。 她才不会告诉别人,只要行个方便让亭亭跟殷岳去约会,就有种为难到蒋御文的快感—梅纱偷偷为这个幼稚举动窃喜,看蒋御文吃瘪的感觉超好! “因为你今天表现很好,所以奖励你一下。”她没有说谎,亭亭今天现场制作的泡芙塔非常精彩,一推出就立刻被拿光。 送好友离开,走出门时被太阳一晒,她顿时有点头晕,踉跄了一下。 “纱纱!”蒋立亭失声尖叫,扶住身形摇晃的好友。“你还好吗?生病了?” 纱纱一向很少生病,但一病起来就要人命,像上回的肠胃型感冒,短短几天便瘦了三公斤。 “没有,只是头有点晕,大概是冷气房待太久了。”梅纱站稳身子,笑笑地安抚好友,一脸没事样。 “是吗?我怕你又感冒了,虽然是夏天,还是很多人感染到感冒,虽然殷岳说只有笨蛋才会在夏天感冒,” “很不巧他就是那个笨蛋。”梅纱闻言爆笑出声。 第七章 蒋立亭愣了一下,随即笑出来,两人笑了一阵子,才让一头雾水的殷岳接走蒋立亭。 梅纱目送殷岳的蓝宝坚尼离开,才转身走进会场。 就在转身时,她看见一个人。 李国泽—今天活动的主办人,与梅家美宴合作多年,是一个对甜点有特殊要求、品味奇高的男人。 此刻,他竟然放下宾客,站在大楼死角,用令人发毛的笑容盯看驶远的蓝宝坚尼。 “李先生?”她试探性地喊了一声。 “梅小姐。”风度翩翩,气质偏阴柔的李国泽,朝她点了点头。“我出来透透气,这么巧遇见你。” 瞬间,那种诡异的感觉消失了。 梅纱眨了眨眼,心想应该是自己的错觉。 “今天来了很多人,您的活动很成功。”她微笑,客套社交。 “多亏了梅家美宴的鼎力协助。”李国泽十分温和有礼。“一起进去吧,我们两个不在,手下肯定捣蛋了。” “哪里,李先生的员工是出了名的敬业,不会有问题的。”梅纱夸赞一番,两人一前一后,再度踏入会场。 梅纱看看李国泽走人群中,与客户意气风发地说话,完全是她熟悉的模样。 可为什么……她却有种不安的感觉? 李国泽这个人,让她觉得怪怪的…… “怎么个怪法?”蒋御文一听梅纱提起工作上遇到让她不舒服的“客人”,杀气都出现了,“他碰了你?还是对你说话不礼貌?” 在梅纱的小公寓里,他舒适的侧躺在小牛皮贵妃椅上,梅纱则静静的靠在他怀中。 “你想到哪里去了。”梅纱心里甜,可还是翻了个白眼,推了下他的胸膛,不过才拉开五公分的距离,立刻就被他扯回怀里。 倚看他的胸膛,聆听他的心跳,感觉他的体温,梅纱不禁想笑,这个人,连一秒钟都不想跟她分开。 “是合作多年的客户,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可能是我最近太累的关系,才会胡思乱想。”这么说,一方面是不想让他担心,另一方面她也觉得是自己想太多,一旦把心里的疑虑说出来也就没事了。 “太累?”注意力立刻被转移,他目光紧盯着她,将她转过身来,捧起她的脸细细检视,看她的气色,以及本就没什么肉的脸颊是否更加消瘦。 经他x光眼的检视,纱纱大概瘦了零点五公斤。 “忙归忙,也要好好吃饭!你看你又瘦了,肯定是没好好吃东西的关系才会气色这么差。”他碎碎念,脸色不太好看。 虽然被数落了,但梅纱一点也不觉得委屈,因为她真真切切的感受到,这个男人对待她的方式跟以前不一样。 板起面孔训她,是为她好、担心她,他会清楚说明理由,不像以前,总冷着一张脸等她道歉,道了歉,她还是不懂自己哪里做错了。 “你好烦。”她雏眉抱怨,但心里的甜浓得化不开。 她感到幸福、快乐,可这么快乐时却又会忍不住想—他是历经了多少段恋情才变得这么体贴温柔? “你在想什么?!”蒋御文暴跳如雷,伸手敲了她的头。 “噢,很痛耶!”她痛得靓泪。 “什么叫我经历过多少恋情才变得这么‘体贴温柔’?你认为我字典里有那四个字吗?如果对象不是你这个笨蛋,我何必这么劳心劳力?”他伸手捏她的脸,力道不重。因为舍不得惩罚她,又气不过她讲的那些话,才下手表达他的不满,可看她流泪,自己又心疼… … 蒋御文不知道惩罚的究竟是她还是自己。 “咦?我讲出我的心声了?”梅纱大惊失色。 “笨蛋。”白了她一眼,蒋御文没好气地叹息,伸手揉揉她被他敲痛的部位。 “我不常在你身边,保护你的机会有限,你自己一个人要多注意,宁可多疑也不要错信,你既然觉得对方怪异,让你不舒服,就离他远一点保持距离……” 听他满口的叮呼,梅纱觉得烦死了,可听出他言语中的关心,心中又甜又喜,于是…… 她眯了眯眼,盯看他喋喋不休的嘴唇,凑上前,将自己的嘴唇覆上他的。 “纱纱—”蒋御文皱眉,不赞同她又在他说正事时用这招来让他闭嘴,最糟的一点是,无论现在还是少年时期,他都对这招没辙。 “死丫头!”蒋御文又怒又窘,对自己的没定力感到生气,双手却又控制不住地环抱住她,加深这个吻。 梅纱嘴角喃看一抹笑,捧看他的脸回应,为自己成功止住他的叨念窃笑不己。 每年一过中秋节,梅家美宴的行程就会满档,一连串的尾牙、婚宴订席占满每个假日,也有一些公司行号在非假日的时间举办活动。 因此,每当这个时节,梅纱手上那本订席纪录,是不准任何人更动的。 但今天,她有点为难。 “怎么办?”看看刚挂掉的电话筒,她思索看行程。 通常她不接受三天以内的预约,但李国泽与梅家美宴来往五年,是个大方、好商量的客户,也为他们介绍了很多的客人。 梅纱不想失去这个重要的客户,想要配合他难得请求,但这样一来,可能会影响到日后的工作,而且一旦破例,那么接下来其他客户的请求她也不好意思推拒了。 “李先生应该不至于大肆宣扬,好吧,就接下。”她回电话给李国泽,接受他的临时预约,再拨了一通电话给蒋立亭,请她临时出个差。 “亭亭,我这里有个急件,可以请你帮忙吗?”梅纱觉得很不好意思,因为现在己经是好友的休息时间了。 “好啊。”蒋立亭却没有抱怨,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梅纱松了口气,告知她工作地点,最后补充,“影响到你跟殷岳约会不好意思,等你忙完这一轮,会让你好好休假休个够。” “三八,小事!我等等回公司拿东西,再去李先生的住处。” 两人很快就把事情敲定了,收了线,各忙各的事。 梅纱重新埋首于工作中,她不知道,她承诺好友的“让她好好休假休个够”,会在最快的时间内一语成凿。 蒋御文从小就是资优生,少有事情能难倒他,学业、工作向来一帆风顺,就连感情方面,只要他想,没有什么事情他不能解决。 但今天,他却让愤怒主宰了他。 “又是你!小亭只要遇见你就会发生血光之灾,之前你再三保证事清都处理完,我才会让你回到她身边,结果现在这是怎么回事?” 妹妹又一次医车祸进医院,蒋御文得知讯息匆匆来到,发现在妹妹身旁的,竟然又是殷岳,他气到眼都红了,当场出手揍人。 十年前,好友和自家妹妹交往,他原本抱持乐观其成的态度,直到殷岳的家世让妹妹不再安全,最后妹妹甚至因为他车祸重伤,才让两个从小一起长大、互相砥砺的好友反目成仇。 十一年后,妹妹又一次出车祸,蒋御文明知和殷岳没有关系,但焦急的他仍忍不住迁怒于殷岳。 “要打架给我出去!”一进来就看到两人大打出手,梅纱沉声斥喝,“在亭亭病房里就打起来,以为你们还年轻吗?吵死了,出去。” “那是我妹!”蒋御文不能谅解,梅纱为何不懂他的心情。 “亭亭是我的好朋友!”梅纱瞪大眼蜻,气势完全不输给他。“我一点也不在乎你们打得死去活来,我只在乎我的肛友。你们给我安静点,她需要静养,她只是在捶觉而己!等她醒来就没事了……她不会忘记任何一个人,绝对不会!” 她说得气势万千,但慌乱的大眼却泄露了她的真实心清。 她很害性,也很自责。 又一次……亭亭发生车祸,而且是因为她。 就像当年,如果她不帮着殷岳隐瞒,是不是亭亭就不会发生车祸,差点救不回来? 现在也是,假如她没有要求亭亭在休息时间接那份临时工作,说不定她就不会自已开车,不会发生车祸。 蒋御文会不会怪她?就像当年,他责怪她没有善尽保护亭亭的责任。 亭亭现在是她的员工,她却没有为她着想…… “亭亭,你醒了!”萎靡不振的殷岳听到病床上传来声响,惊喜地扑上前,并且激动的要找医生。 梅纱想上前关切,蒋御文却走了过来,宽大的胸膛遮挡了梅纱的视线,也阻挡了殷岳与蒋立亭的视野。 他站在梅纱面前,神情阴沉,下巴收紧。 “跟我出来。” “我要看亭亭—”梅纱想越过他,探视刚清醒的好友。 蒋御文用力握住她的手臂,强硬道。“她没事,殷岳会看着,你先跟我出来。” 他拉她离开病房,来到无人的走廊。 “你在搞什么?”不过几天,就把自己折磨得不成人形,瘦这么多,车祸昏迷的人是他妹妹,但纱纱的脸色却好不到哪去。 梅纱却误会了他的意思,解释道。“是我的错,如果我不让亭亭接那份工作,她就不会开车,她最近一直都是由殷岳接送,她不开车就不会出车祸,都是我的错,对不起。” “你道什么歉?跟你有什么关系?”要怪也是怪殷岳,哪有人这么倒霉老是出车祸,肯定跟殷岳有关。 “跟我有关系……我没有保护好亭亭,我辜负你对我的信任。”她把错往自己身上揽,好友又一次的车祸把她吓得六神无主,大脑当机。“我应该听你的话,原本我就觉得李先生怪怪的,可我还是选择相信他……” “你说什么?”蒋御文听到了关键字。“你上个月跟我说你觉得怪异的客人,就是亭亭到府服务的对象,亭亭就是去他那里才发生车祸?” 蒋御文原本不生气,听到她这么说后却勃然大怒。 “我不是告诉过你,既然觉得对方有问题,就要保持距离,现在事情变成这样,要是小亭怎么了……你要怎么办?”你要是怎么了,我怎么办?! 蒋御文气极了,不给她任何反驳的机会,将她骂了一顿。 怎么这么傻?这么容易相信人,为什么要让他担心? “我没有好好保护亭亭,是我—” “你能保护谁?!”蒋御文听她还想要用自己薄弱的力量保护别人,就不禁发火。 一旦发火,就不由自主地说出伤人的话。 “你以为自己有多少能力?你连自己都护不了,还能做什么?” 己经不记得有多久没被他这样骂过,梅纱呆呆的抬起头,看看他扭曲变形的脸。 其实他没有变。 在本质上,他还是强势又霸道,自己认定的事不会改变。 他就是认为,她是一个不会思考,没有行为能力的女人。 即使她这么努力,拥有比同年龄女人更高的社会地位,在蒋御文眼中,她仍是一文不值。 梅纱不再道歉,冷冷的看着眼前不停责备的男人,这一刻,她感觉不到他喜欢她。 尊重,很难吗? “你少瞧不起人。”她逼自己板起面孔,逼自己强硬,不被他的态度伤害。 “我保证会好好保护你的宝贝妹妹,无论付出多少代价。” 蒋御文向来冷静,少有事情能让他变脸,只有遇到一个人才会让他王子般的面容龟裂。 那个人叫梅纱,现在,她强硬的语调更让他变了脸色。 什么时候起,她有了这样的表情? 第八章 这么的强势,这么的防备心重,难道她觉得他不能保护她吗? 这该死的好强个性,她到底是谁跟学来的? “你最好记住你说的话。”被她的倔强激怒,他撂下了狠话。 但话才出口,他就后悔了,因为梅纱转身就走。 “纱纱……”蒋御文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眼前。 他不是要给她压力,他只是用了最糟的方式表现怒气,他不想伤到纱纱,但态度却让她伤心。 这是他们复合后的第一次争吵,也是第一次的难关。 没有人喜欢跟情人吵架,就算是小小的争吵,也会当成天要塌下来一般。 蒋御文这辈子谈过很多次恋情,但从来没有一次的争吵像现在这样,让他焦虑难当。 “没有我的电话留言?” 下午两点钟,他与客户用完午餐回到办公室,与特助交接重要公事时,忍不住询问。 “有的。”见他询问,特助连忙把一叠留言送到他手中。 蒋御文回到办公室,皱看眉头审视那些留言。 公事、公事,还是公事,就是没有一封来自那个女人的留言,蒋御文不死心,掏出手机点阅通话纪录,发现完全没有梅纱的来电。 这是第一次,他们超过一个月没有联络。 蒋御文沮丧的坐进办公椅,叹了口气,发现自己讨厌被当成空气。 从来没有女人这样对他,就算吵架,她们也会缠看他,想闹得他无法工作,但至今没有人成功过。 唯独跟梅纱的冷战,让他工作失常、无心应付,这是很不好的现象。 蒋御文忍不住想,倘若小亭伤势稳定,他又得离开台湾,一个月最多只能回来两趟,假如他们又吵架,纱纱又与他冷战不联络,他在国外能安心吗? 正当他烦恼要怎么解决和女友的冷战时,特助急急忙忙闯进办公室。 “总经理!”特助神色慌张。 “什么事?”他语气不耐,敢不敲门就闯进来,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警局来电话,说你妹妹现在在警局……” 蒋御文立刻接起电话,待了解情况之后,他拿起车钥匙就赶往警局。 因为在警局里的人不只小亭,还有殷岳以及纱纱…… 一路靓车闯红灯,蒋御文用最快的速度赶到警局后,先是看见毫发无伤的妹妹和像尊门神护在她身旁的殷岳,最后将视线定在狼狈的梅纱身上。 她的发髻乱了,妆花了,总是笔挺的套装满是皱摺,一脸的惊魂未定,像是大战一场一一错,她就是大战一场! “哥……你的表情好可怕,不要这样嘛,我没事,反倒是纱纱,她为我打了一场架……” 听见妹妹的声音,蒋御文努力把表情调整到不吓人的程度,扫了眼一脸心虚的妹妹,再望向她腿上还没拆的石膏,又转过头看看整个人狼狈不己却还硬要撑着的女人。 蒋御文不禁恼火,这么危险的事,她怎么可以做?! “你是白痴吗?”他对着女友破口大骂。早就跟她说过了,既然觉得对方有问题,就离那人远一点小亭在电梯里被挟持,她就傻傻的踏进去,为了救他妹与不怀好意的李国泽硬碰硬,打是打赢了,但赢得狼狈,看起来一点也不好。 “要是小亭怎么了,你拿什么还我一个妹妹?蠢女人!” 要是你怎么了,你拿什么还给我一个深爱的女人?笨蛋!其实他想这么说。 被女友的冲动吓得心脏都快停了,蒋御文又气又急,恨不得时间回到两个小时之前,他肯定会赶到她身边,在那个李国泽动手之前,狠狠揍他一顿。 敢碰他妹妹,敢动他的女人,不要命了! “哥!这跟纱纱没有关系,你们也跟李国泽谈过,不是也认为他没有问题吗?” 蒋立亭站出来打圆场,挡在他和梅纱中间,试图缓和气氛,也帮好友说话。 听她提起这件事情,蒋御文更为光火,但不是针对一语不发的梅纱,而是针对自己。 当确定小亭那场车祸不是意外,而是人为之后,他与殷岳放下成见,联手调查,甚至亲自上门询问李国泽。 可他和殷岳都没有从那人身上套出话,也没有探出不寻常的地方。 蒋御文为此自责,他竟然让在他保护下的两个女人陷入危险。 看看冷凝看脸,什么都不对他说的女友,蒋御文既心疼又生气。 为什么这么好强?他就在这里,就像小亭有殷岳的庇护,她为什么不来向他诉苦? 话说回来,这丫头老把他的话当耳边风,不理不睬,最后才会造成这样的后果。 “她引狼入室,不用帮她讲话!”蒋御文认为这是他们两人的问题,一句话堵死妹妹的好言相劝。 梅纱冷冷看着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对自己发火。 她从他进警局起就一语不发,因为她想知道,蒋御文会怎么做。 她什么话都没说,摆出这张脸,其实是对他的拭探。 想看看他经过上次的争吵,有没有稍微反省。 结果她失望了,蒋御文没有通过她的测验。 她眼神一黯,幽怨的目光投向好友。 亭亭和殷岳并没有在警局里手牵着手,但甜蜜的氛围让人一眼就明了他们之间的关系,殷岳站在她身旁护着,像个忠诚的骑士,为她挡去一切灾难。 可蒋御文呢? 一见面,就是无清的责备。 梅纱突然想起来,早在他们还是高中生时,交往的模式就是如此,她以为蒋御文变了,其实从来没有。 一样的霸道、坏脾气,一样的……不公开与她的关系。 明明她受了惊吓一身狼狈,他为什么不抱抱她?只要一个拥抱,让她感觉到自己对他来说很重要,这样她就满足了。 可是他没有这么做。 梅纱忍不住想,跟她在一起有这么丢人吗? “你的老毛病从来没有改过。”她没有表情,也没有清绪,那种没有起伏的口吻,表示她失望到极点。 蒋御文不喜欢她现在的表清和冰冷的态度,像是她根本就不在意他了。 他急了,一看急,对看她又是一顿骂。 “你是笨蛋吗?这种时候了更应该要谨慎,随便一个客户你就把小亭叫到公司,要是她有个三长两短,你拿什么赔?” 注视着眼前的蒋御文,梅纱却只看见他的楷一张一阖,声音听不真切,只有嗡嗡声,她觉得警局有点冷,肚子很痛。 子宫收缩的疼痛让她脸色发白,可梅纱忍住了,她不断告诉自己再忍忍,等蒋御文骂完,她甩头就走,再也不要理他! 在他又一次叫她走,说不想看见她之前,她要保护自己。 “纱纱!纱纱,天哪!医院,快点去医院!你流血了……”蒋立亭扑向好友,扶着她担心的哭了出来。 妹妹的话让蒋御文慌乱。纱纱流血了?哪里? 他梭巡女友身上哪里受了伤,却发现,猩红的血沿着她大腿内侧流到小腿,寻奔落地面。 而她脸色苍白,冷汗直冒,一副快要支撑不住的模样。 蒋御文像被赏了一巴掌—原来她一直在忍耐,他却没有看出来。 “纱纱……”在她倒下前,蒋御文及时伸手扶住。 梅纱的昏倒造成骚动,警察叫襄看要送他们去医院,蒋御文二话不说抱看她急急走出警局,坐上警车,往医院飞驰而去。 抱看她,蒋御文暗暗心惊。纱纱怎么会瘦那么多?轻得几乎不需要花力气就能抱起她。 她的重量,轻得让他恐俱,好像她会就这样,从他怀中消失不见。 蒋御文自责不已,暗暗发誓,她醒来后就不再跟她闹脾气。 可借他后悔得太晚了。 这一天,他们两人同时知道自己即将成为父母,但梅纱的心再次筑起高墙,让蒋御文再也走不进去。 梅纱坐在病床畔,双脚套着舒适的软鞋,身边有人正为她收拾住院期间使用的东西。 她抚看自己仍平坦的小腹,没有想到,有个生命正在她体内孕育—她跟蒋御文的小孩。 直到她决定不要了,在蒋御文放手之前先行舍弃,却得知两人有了爱的结晶,他们明明很小心避孕,怎么还是…… “真没想到,我梅林的妹妹会笨给同一个男人两次。” 梅林收拾完妹妹的物品,看着呆呆抚着小腹的妹妹,皱着眉,没好气地叹道。 “我更没想到,我妹妹会蠢到连自己怀孕了都没发现,比起得知怀孕,更早知道自己流产……我怎么会教出你这样的妹妹?”她看看妹妹的眼神充满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我没有流产,我的小孩好好的!”梅纱认真的声明。她的小孩很平安,一点事都没有,她只是差点流产,从今天起需要好好静养安胎,不能太过操心劳力。 知道自己即将成为一个母亲,梅纱感觉自己变得很坚强,也很强焊,强到连姊姊的话她都敢反驳。 “幸亏如此,不然爸爸的厨艺我要传给谁,最好是男孩,女生当蔚师太辛苦。” 梅林念归念,可也全力支持妹妹,鼓励她把小孩生下来,不用担心当单亲妈妈会太辛苦。 “生男生女又不是我能决定的。”梅纱回答,有种撒娇的味道。 这是很奇怪的感觉,她竟然敢为肚子里尚未成形的胎儿跟姊姊顶嘴,这种事她以前绝对不敢做。 “反正生下来让小孩姓梅就对了,不过要继承我的衣钵还是男生好,老天保佑,不然我总不能要你再去找那个姓蒋的生一个男孩吧?”梅林口吻很大姊头,也很女王。 梅纱被姊姊的话呛到。 “我们结束了,不会再多一个小孩。”她严正声明,省得姊姊一天到晚拿蒋御文的事说嘴。 “你高中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我就觉得这个男人没肩膀,你大了还要跟他耗,现在还不是一样,结束了也好!”语气满是对蒋御文的不满意。 “谁说我们结束的?”蒋御文出现在病房内,原本打算来接女友出院,却意外听到刺耳的对话。 他吓着忐忑的心情,打定主意不管纱纱同不同意,都要接她出院,安置她和他们的小孩。 他的大意,差点让他们的小孩保不住,这样的事,他不容许再发生。 “都收好了?”他看看己经换好衣服的女友。气色看起来不错,不像前几日刚进医院时的苍白瘦弱。 她穿上宽松的裙装、脚踩软鞋,很有准妈妈的味道,看看她这副模样,蒋御文眼神不禁放柔。 他的女人和他的小孩—意识到这点,他心里一片柔软,语气也放软,生伯太过强硬又会激怒她。 纱纱因为失血痛昏过去的那一幕,真的吓坏了他。 “嗯。”梅纱不轻不重地应一声,视线很快扫过,最后落在姊姊身上。“姊,出院手续都办好了?”把蒋御文忽视得很彻底。 “阿贝去办了,应该就快回来—人来了。”梅林根本就不把蒋御文放在眼底,连招呼都不打,甚至还轻蔑地一哼。 一个体格壮硕的男人踏进病房,梅林将视线落在那男人身上,挑眉问。“都好了?” “姊夫,谢谢你,还要你特地请假来接我。”梅纱对那虎背熊腰的男人笑脸盈盈,娇俏可爱。 “小事。”叫阿贝的男人回答得很果断,十分有气魄。 “那么,该回家了。”蒋御文讨厌被当成隐形人,可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他知道,如果就这么负气离开,他永远都挽回不了纱纱。 第九章 他忍气吞声,维持笑脸,拿出谈生意时的耐心。 “我来拿吧。”他甚至主动伸出手,去拿梅林摆在床尾的行李袋。 “你千么多事?给我滚出去!”梅林女王沉不住气了。她看见蒋御文就来气,谁教这家伙害她宝贝妹妹吃了不少苦头,现在才来挽 回有什么用?梅家女儿不需要男人也能过得好! 所以她故意给他脸色看,直到蒋御文自若要去拿妹妹的东西,梅林深觉领域被侵犯,立刻发难。 “姊,不要生气。”梅纱紧张地看看自家老姊。姊的火爆脾气一旦发作,将会一发不可收拾。 “纱纱,我们该回家了。”蒋御文出声,双眼盯着她,欲为她拎行李的动作没有退缩。 “关你什么事?纱纱要回家我会送,不用你操心!”眼看蒋御文不退让,梅林又上前抢走妹妹的东西不让他碰,甚至想冲上前把人拖出去,像是母鸡护卫看小鸡。 没有动作,蒋御文就这么静静望看梅林,眼神透露出坚定—他今天一定要接纱纱出院,这是他的责任,也是他的义务。 他不会退让,纱纱是他的女人,她腹中还有他的小孩,他不会让任何人夺走他的权利。 即使那个人是纱纱敬爱的长姊。 “别闹。” 在这么紧张的时刻,阿则申手拿过小姨子的行李袋,再当着两个女人的面,把它塞进蒋御文手中。 梅纱傻眼,梅林大怒。 “你做什么?!”梅林气得回头痛揍丈夫。 阿贝却像不痛不痒似的,直接将她扛起来,不顾她的尖声挣扎和粗暴的狠揍,把人扛出病房,走了很远才放下来。 “你千么?!纱纱跟那个男人独处,她会吃亏!”梅林揍他揍个不停。 “纱纱不是小孩。”阿贝眉头皱也没皱一下。“她都没有出声反对,你急什么?” 梅林一愣。“可是—” “那是他们的问题,要让他们自己解决,纱纱就要当妈妈了,你不能像母鸡保护小鸡一样顾她一辈子,该放手就得放手。” 梅林知道他的话是对的,但是她…… “我不甘心。”强势霸道的梅林红了眼眶,“我的妹妹……我好不容易拉拔长大,竟然栽在那个男人手里,还不珍惜她,我不甘心……” 阿贝叹了口气,将妻子揽进怀里,低声安慰。 “纱纱这几年变了很多,她会过得很好,再说你要相信一件事。” “什么事?” “梅家女儿不只会过得很好,她们更拿手的是让男人生不如死。” “……你的意思是,我让你生不如死?”梅林眼眯起来,危险地盯着丈夫,顿时没有心思去管妹妹的事。 阿贝逃避地别过头,心想日行一善怎么没有好处呢…… 反观病房这头,梅纱看看姊夫扛看姊姊走人,她的东西也被蒋御文拎在手里…… 这样的情景,她竟一点也不意外。 蒋御文本来就是个很难撼动的男人,一点点的为难,根本不可能让他打退堂鼓。 一旦蒋御文确定目标他就会勇往直前,那是她最倾慕他的部分,也是她现在觉得他难缠的地方。 “我以为我己经跟你说清楚了。”她语调冷淡,像是两人就只是一对陌路人。 “你是说得很清楚。”蒋御文告诉自己别冲动,别又因为脾气坏事。 纱纱说得很清楚,她肚子里的小孩要姓梅,以及他们之间什么也不是。 “但我没有答应你小孩姓梅,而且我们在交往中,我也没有分手的打算。”他态度坚定,不同意分手这件事。 他之前的挽回,不是为了分手。 “是吗?”梅纱笑出来,笑声轻轻浅浅,像是他说了什么笑话。“谁知道呢?” 简简单单几个字,就让蒋御文说不出话来。 他没有办法反驳,他们的复合的确没有公开,不是刻意隐瞒,而是他的私心,他与纱纱的相处时间太少,连约会时间都不够了,所以不想有人来打扰他们。 “是我疏忽了。”他坦诚这是他的问题。“我很忙,能挤出来的时间有限,半个月顶多一夭时间能见面,我想把握时间跟你相处,不想让人打扰我们。” 梅纱没料到他的理由会是这个,一时间有点楞住。 这是蒋御文会说的话? 他竟然大方承认想跟她独处,这种话……他怎么讲得出口? 不行,梅纱,你不能被迷惑,要坚定。 “不是跟十年前一样,你只想谈秘密恋情,只要厌倦,很容易就可以甩掉一个无足轻重的对象吗?”她故意刺激他。 “十年前和十年后根本不一样!”听她这么说蒋御文生气了。“十年前不公开,是因为我担心你。” 高中时他是学校风云人物,暗恋他的女生不计其数,其中不乏一些比较偏激的人,纱纱太单纯,他又没有办法时时刻刻保护她,才不愿意公开两人的关系。 “你太单纯,不晓得一些女孩的心机有多深,而当时的我也只是个高中生,不足以守护你,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是吗?可我真的觉得没有什么差别。”梅纱笑了笑,回答得很冷淡。“在你面前我觉得自己像个笨蛋,你没有把我当成一个独立自主的人。” “我只是想保护你……”蒋御文承认自己用错了态度待她。 其实她的本质没有变,但他忽略了她好强的部分。 高中的时候,他嘲笑她的成绩,她便发愤图强,在第二次月考时大幅进步。 但他只看见她在自己面前展现的娇憨可爱,忽略了藏在傻大姊表象下的好强倔强。 “你不是我爸。”她淡淡地道。“别把我当成小孩—什么保护不保护的,现在我仔细想想,你真的喜欢我吗?如果喜欢,为什么你完全没有告诉你朋友我的存在?我也真的喜欢你吗?不然为什么连我最好的朋友,我都没有办法告诉她我现在跟你在一起。” 梅纱的话,重重打击了蒋御文。 原来,不是与他有默契地想过两人世界,而是她根本开不了口,让别人知道他的存在。 蒋御文总算明白梅纱的心情。 “你变了。”他接受了她对两人感情的不确定和质疑。“变得强悍,连我都敢反击。不过,你说的对,我不需要过度保护你。” 梅纱突然觉得,他说这些话,让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的朋友们—不怎么好相处,以前担心你会被他们吓到,不过我想,现在的你,应付得来。” 蒋御文咧开嘴笑,白牙森森,亮得让人不安。 梅纱顿时竖起十二万分的警戒,她觉得蒋御文似乎有什么阴谋,但她也不是好惹的,放马过来吧,她倒要看看他能耍什么花招。 妇产科是个热闹的地方,有人抱着小孩来回诊,脚边还有几个稍大的孩子跑来跑去。也有产后恢复良好的女子踩着高跟鞋推着娃娃车,有帅气十足的丈夫陪伴在身旁;更有小腹平坦的女性一脸喜色,身旁的男人呆楞傻笑;或有大腹便便的孕妇,由丈夫、家人陪同来定 期检查。 候诊室中,有数排木质长椅,营造出温馨轻松的氛围。 梅纱就坐在其中一张长椅上,她眼睛发亮的盯看手中的超音波图片,嘴角挂看愉快的浅笑。 那是刚才产检所拍摄的,小孩的第一张照片,照片中有看一个小豆丁。 明明未成人形,连性别都不知道,她却觉得自己的小孩无敌可爱。 蒋御文赶到医院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幅画面,她坐在背对窗户的椅子上,柔柔的阳光洒下,让她整个人沐浴在阳光里,在他眼中,她充满了母性光辉。 他嘴角微勾,神情温柔,忘却一路飘车赶到医院的舟车劳顿。 蒋御文看了很久,直到一个奔跑的小孩撞到了他才回神,他小心扶起跌倒的孩子,举步走向梅纱。 “纱纱。” 他的出声惊动了梅纱,她抬头看向突然出现的人,眉毛一挑。 “你来做什么?”态度明显不欢迎。 “我来晚了,医生怎么说?还好吗?”蒋御文见她把超音波照片放进妈妈手册里,没有要给他看的意思,眼神不禁黯淡。 加上她今天产检的消息,他不是透过她得知—小亭通知他纱纱今天产检晚进公司,他便立刻放下工作赶来她所在的医院。 可她排拒意味十分明显,并不想让他参与。 “还好。”梅纱的回答很笼统。 这个答案满足不了蒋御文,他皱起眉头,“你在等什么?” “不是等你。”梅纱带着甜美温柔的微笑,说着打击他的话语。 蒋御文真的被这句话打击到了。她等的不是他,那是谁? “梅纱小姐在不在?”一名护士从诊间走出来,笑容亲切道。“这是批价单,还有下周己经帮你挂了号,你要小心,加油喔。” “我会注意。”她笑看接过护士手上的东西。 可蒋御文的速度比她更快,先行拿过那些单子,神情紧张地问。“为什么她要小心?她怎么了?现在里面有人吗?我自己问比较快!”接着不由分说就闯进了诊间。 梅纱呆掉,为他一点也不从容的态度感到神奇。 “他是你老公吧?很担心你呢。”护士见怪不怪,笑笑道。 梅纱只能千笑,不承认也不否认。 不一会,蒋御文走出诊间,神情不太好看,有紧张,也有担忧, “还我。”不想问他为什么会有那种表情,梅纱朝他伸手,讨被他拿走的单子。 看着她白嫩的掌心,再看看她坚定的小脸,他用比她更坚定的态度—把那些东西折一折,往自己口袋里塞。 “你千么?还来!”她瞪眼怒斥。 “我下周陪你回诊。”蒋御文顺势握住她主动伸过来的手,紧紧的,相偕离开候诊室。 梅纱一时间反应不过来。这太不像蒋御文了,他怎么公然拉拉扯扯的? “蒋御文,你拉着我要去哪里?放手』”她想甩开他的手,问题是他的力气很大,让她无法动弹。 直到医院大厅,蒋御文才停下脚步回头看她,可牵看她的手依旧没有放开。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需要休息,好好的养胎,不然小孩和你都会有危险?”用“还好”两个字就想打发他,如果不是他去询问医生,她是不是会一直瞒看他? “我很好。”梅纱嘴硬道。 她其实不太好,之前差点流产,对她的身体造成影响,孕期十五周,正常来说应该己经进入稳定期,可有时仍会有出血的情况。 “我想走了,把东西还给我,我要去拿药。”晨吐也让她的体力迅速消失,食欲不振,不得己的情况下,医生开了药。 “你坐下,我去。”见她固执,蒋御文也不打算逼她,反而好声好气的找了个空位让她坐下,自己则去排队批价、拿药。 看看他为了她的事情忙碌,梅纱觉得不真实。 蒋御文对她的好,她感觉得出来,但不确定他现在的体贴是愧疚补偿,还是真的变成她想要的样子? 一个带看香气的女人坐到她身旁,刺激了梅纱此刻敏感的嗅觉神经,她忍不住捣住口鼻千呕。 “纱纱,怎么了?不舒服吗?”蒋御文领了药,正打算带女友去吃点好吃的,回来却发现她正不舒服的捣着口鼻,眼眶还红了起来。 梅纱摇头,深吸几口气,让自己习惯那股味道,才抬起头告诉他她没事。 “我以为我认错了,御文,是你吗?” 一道好听的声音传入梅纱耳中。 第十章 她转过头去看那坐在身旁的女人,这个女人她认得,是高中时期大她两届的学姊,学生会的美丽书记,杨安雨。 这位学姊在她跟蒋御文分手后,与蒋御文算是半公开的交往了—想到这点,梅纱的脸色就不太好看,杀人视线瞪向身旁的始作俑者。 接收到女友充满杀意的视线,蒋御文不禁冷汗渗浑。 “好久不见,想不到会在这里看见你。”他一副很久不见的疏远语调。 “有很久吗?不是上个月才一起吃过饭?”杨安雨挑了挑眉,为他不寻常的反应感到有趣。“会在这里出现也没什么,女人嘛,多少会有点身体上的小问题—我记得我告诉过你的。”她的微笑带看喜色,说的话语带保留,但又有误导的成分在。 蒋御文瞪她一眼,言明道。“收到你的喜帖,届时我一定会出席。” 杨安雨笑看回答,“我很欢迎。”看蒋御文出现在妇幼医院己经令她惊讶万分,他身边居然还有个拿看妈妈手册的女人,蒋御文的手还牵着她的手,死都不放开,种种情形都让她觉得很八卦。 何况并没有听说他最近跟哪位名媛千金过从甚密,可今天却陪一个孕妇产检,让人忍不住揣测她的身分。 “我记得你想要小孩很久了,难道这位是代理孕母?”杨安雨眼中闪看恶作剧的光芒,盯住梅纱, “你误会了,小孩是我一个人的,他不过提供精子罢了。”梅纱恨恨地反击。 气质沉静优雅、美丽大方的杨安雨,为梅纱这句有力的话笑不可抑。 “原来是不要蒋御文的女人—真聪明。” 她忍不住打量起这个女人,真是有魄力,令人欣赏。吃瘪的蒋御文,这个消息传出去肯定会让人谈论很久。 可杨安雨越看越觉得这个女人非常眼熟…… “我看过你,你是立亭的同学,叫梅纱对不对?你变得好漂亮,难怪我一时间没有认出来,还好你高中时有点婴儿肥,否则我铁定被你比下去。” “呢,对,学姊好。”没想到会被认出来,梅纱呐呐地打招呼。 现在该怎么办?她要怎么应对? 谁知杨安雨竟然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语气诚挚地说。“我喜欢你,不愧是蒋御文喜欢的女人,很有个性。” “他喜不喜欢我很重要吗?”她反问。“我喜欢现在的自己。” 杨安雨大笑,笑得没有形象,用同情的眼光看向老朋友,“你会很惨。” 蒋御文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我知道。” 以前梅纱听不懂他们这种高来高去,拐个弯说话的艺术,可她现在懂了。 不就是安雨学姊祝福他们,又对蒋御文现在的处境幸灾乐祸。 梅纱反应是翻个白眼,在心里提醒自己,今天是意外才接受蒋御文的体贴,绝对没有下次! 不在预料中的怀孕,坏了梅纱的年底抢钱计划。 她被医生叮嘱得好好休养,工作不能太过劳累,她听话将工作量减少,将超出负荷的工作分担给其他人。 有事做让梅纱的心情非常好,她觉得现在有一点累又不会太累的状态非常ok。 但到了年底尾牙宴的高峰期,甚至一些半年前就预订好的宴席,她实在无法把那么重要的工作交给其他人,于是亲自到场盯看每个小细节。 “纱纱,你要不要休息一下?” 许多员工看她挺看微隆的肚子,在会场里东奔西跑,一刻都不得闲,便忍不住劝她。 “没关系,我还可以。”梅纱摆摆手,让他们别担心。 “你给我去休息。”蒋立亭备料备得差不多,走出来看见好友还站看,连准备的午餐都没用,生气的拉看她去一旁休息。 “不行,还有事情没处理完。”梅纱才刚坐下就立刻跳起来,眼睛盯着自己看不顺眼的部分,想亲手去整理。 “你肚子里的小孩要喊我姑姑,你饿到我侄子了!”蒋立亭不开心的板着脸, 直到提到她肚里的小孩,梅纱才消停。 “我忘记我是孕妇了。”一工作起来,她就只想把事情做好,连自己的身体状况都不记得。 梅纱呐呐地抚着肚皮,深深为忘了吃东西感到愧疚。 她接过好友递来的食物一一冷掉的中餐饭盒,不作声地吃了起来。 “这种事是可以忘记的吗?难怪我哥连上海和新加坡都不去了,直接待在台湾。” “他留在台湾关我什么事?”梅纱直觉想撇清。 “不是因为你,他留下来干么?纱纱,你好几次产检都不找我哥陪同,他很沮丧。” 梅纱继续闷不吭声的吃便当,不想回答好友。 因为知道好友是在帮蒋御文说好话,如果她有什么回应,亭亭肯定会转述给蒋御文知道。 千么让他开心?她才不要! “我吃饱了。”她把吃不到一半的便当收了起来。 “你吃太少了吧?才一点点而己!”蒋立亭不赞同的瞪她。 “不好吃,不想吃。”她的回答很任性。 “可是金园的排骨饭是你的最爱,以前连冷便当你也吃得很开心。” “你侄子不想吃。”她赖皮道。“我现在饭也吃了,也休息够了,我要去工作!”她走向会场门边那盆摆歪的花篮,试了几次抬不起来后,她连忙指使工读生调转方向。 看看这样的好友,蒋立亭无奈地摇头叹息。 忙碌从下午一直持续到晚间,六点时宾客们开始入场,但梅纱并没有松·解下来,反而更加严阵以待,盯看每一个地方。 举凡取食的动线,以及服务生收取餐盘的速度,她都全神贯注。 “你在千么?” 就在梅纱处理突发状况时,一道阴魂不散的声音出现在她身后。 她忍不住仰头叹息,不想遇见一个人的时候,偏偏去哪里都会遇见。 “你没看见吗?我在工作。”她连头都不回,继续手边的事。 “正因为你在工作,我才问你在做什么,医生明明交代过你不可以太劳累。” 蒋御文走到她面前,执意要与她面对面。 他今天来参加一场客户举办的尾牙,想不到这场尾牙是梅家美宴负责的。 而且一进场就看见那个挺看肚子,踩看平底鞋满场跑的孕妇。 他当下眉头皱起,抓了一个工作人员询问,得知梅纱从下午三点起,就没有一刻闲下来。 “我很清楚医生说什么,我很好。”她倔强地回答。“现在,你是客人,请好好享用今晚的美食。”她朝他微笑,非常职业的笑容,接看转身不去理会他。 蒋御文追上来拉住她。“你不应该再继续工作,你的身体无法负荷。” “我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也没有做超出能力范围的事,今天这场尾牙半年前就订下,你也是受邀宾客,会不了解这场宴会代表什么?会不清楚我为什么要这么重视?” 蒋御文明白她的意思。 事实上,他很讨厌应酬,能不参加就尽量避免,今天是因为宴会主人是重要客户,他才破例参加。 而梅纱会这么重视,自然是因为把这场宴席办好,对梅家美宴的声誉会有极大的加持效果。 “你说得没错,但我认为你不用事事往自己身上揽—小亭也可以帮你,她不是菟丝花。” “我更不是,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自己。”工作上的事,她不喜欢别人多嘴,就算那人是蒋御文也一样。 就连姊姊叫她留职停薪回家去,她都不予理会,坚持要待在工作岗位上,蒋御文又算什么? 她越过蒋御文,要去问好友甜点准备得如何,却走得太急,没注意到脚下有一滩翻倒的饮料未清理,硬生生滑了一跤。 “纱纱!”见她摔跤,蒋御文心脏差点跳出来,他看急上前,看看因为疼痛而蜷曲成一团的女友,顿时手足无措。 “很痛?肚子?”他想起医生交代的事项……心不禁一惊。 她不能再有任何意外,下一回不只可能保不住小孩,连大人都有危险—上个月与李国泽打架,让纱纱的身体受到很大的伤害。 现场顿时一团混乱,一群人围在梅纱身旁,只见她脸色发白,抱着肚子说不出话来。 “纱纱、纱纱……纱纱说过多少次?要把地板擦千,就是怕这种事情发生!” 蒋立亭奔到好友身旁,心急的责备没有把工作做好的员工。 就是因为纱纱事事亲力亲为,只要看不过去的事就会自己动手,才造成这些人要时刻盯着! “让开!”只慌乱一会,蒋御文就逼自已冷静,他推开围在梅纱身旁的人,将她抱起,走出会场,坐上自己的车子,用最快的速度带她去医院。 一路上,梅纱都没有说话,因为她痛到没力气了,但她可以感觉到,身旁的男人情绪不稳,似乎在压抑什么。 她没办法睁开眼睛,只能努力跟侵袭她的黑暗搏斗。 “纱纱,不要睡,醒一醒!”看情况不对,蒋御文拍拍她的脸。“我知道你很痛、很不舒服,但是你不能睡—为了小孩、为了我,你醒一醒!” 他这辈子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害怕。 他害伯失去纱纱—上一秒她还活蹦乱跳,有力气反驳他,跟他作对,下一秒不过摔了一跤,她就萎顿到连话都说不出来。 一到医院,他抱看快痛昏的梅纱下车,大吼大叫的要人来帮忙。 医护人员将梅纱从他怀中搬上活动病床推入急诊室,她软软的倒在病床上,脆弱的模样让蒋御文情绪激动。 “保住大人,无论如何,都要让她活下来!”他有了最坏的打算,在医生开口前,先行说出自己的决定。 梅纱躺在病床上,感觉自己像被绑起来,她眼睛半睁,看见蒋御文慌乱的脸。 奇怪,明明下定决心不要他了,可在这么危急的时候看见他的脸,她却觉得好安心。 她忍不住盯着他看,看他失去王子形象,对医生吼着一定要救她…… 梅纱闭上眼睛,终于忍受不了子宫收缩的疼痛,发出了尖叫。 “纱纱!”耳边传来蒋御文担心的呼喊。 围在她周围的医护人员躁动起来,连忙拉上蓝色布帘。 陷入昏迷之前,梅纱最后看见的,是蒋御文泛红的眼眶,以及他不停的张口呼喊她…… 淡粉色的妇产科单人病房里,一群人围绕着病床,七嘴八舌地对着病床上,被勒令短时间内不能下床的孕妇碎念。 “就跟你说工作有其他人会做,你急什么?你这次摔了一跤没有流产,下一次呢?你以为自己是九命怪猫吗?以为自己上产台没有危险吗?你忘记妈妈是怎么走的?你能不能用点大脑。” 声音最大,骂得最狠的,正是梅林。 梅纱捣住耳朵,对姊姊的怒吼感到害怕—妈妈是在生弟弟时难产,最后大人和小孩都没有救回来。 妈妈离世时她还小,但她知道这事带给父亲和姊姊很大的伤痛,所以她初次差点流产时,姊姊的反应非常大。 “姊,你小声点……”她知道错了。 “不大声你听得进去吗?我讲过多少次不准你来上班,在家里休养到小孩生下来为止,你不听,偏要来,以为我老到那点小事都会搞砸,我忘性有这么大吗?!” “姊,我真的没有这样想。”梅纱小媳妇似地辩白。 “你的作为让我这么想!”梅林火大的怒吼。 梅纱立刻闭嘴,乖巧的喝看姊姊煲的补汤。自己也深深觉得她没有流产,真的是好运气。 第十一章 “梅林姊说的没错,纱纱,你太莽撞了,以后不准你到公司来,乖乖在家养胎!”蒋立亭难得生气,板起面孔训斥好友。“那么会照顾别人,结果却照顾不好自己!” 梅纱环视来医院探望她的人,有姊姊、姊夫、公司里的同事、亭亭,每个人脸上的神情满是担忧,她有点心虚地继续低头喝汤,不敢看向关心她的亲友们。 当她把空碗放到一旁的桌子时,发现不太对劲的地方—是哪里不对呢? 啊,想起来了,是蒋御文不见了,如果他在的话,会在她把汤喝光的第一时间收走空碗。 “哥哥去帮你办一些手续,等等就回来了,纱纱,从你进医院,哥哥就一直守在你旁边,他没有离开过,真的!”看出好友眼里的疑惑,蒋立亭立刻解释。 “你不用多说了。”梅纱毫不留情地打断她。 因为她都知道。 当她和胎儿脱离险境,被从手术室推往一般病房时,自始至终守在她身边的人,就是蒋御文。 他看起来非常不好,一脸的惊吓恐慌,看见她没事时,他松了一口气,可人赶不走也骂不走。 他几乎是无微不至的照顾她,甚至开口要求— “我们结婚吧。” 在不恰当的时机求婚,她只觉得他疯了。 “我想照顾你,我们结婚,搬来跟我一起住,让我照顾你好吗?”他卑微的说。 “照顾?我需要吗?!” 她当时很生气,觉得他把自己当成需要人家照顾的小孩, 可接下来的时间里,她连下床都很困难,上个厕所也无法自理,蒋御文二话不说,卷起袖管协助她。 这让她觉得沮丧。 她是不是高估了自己?她太好强,想要把工作做得尽善尽美,下意识地想要当能与蒋御文匹敌的女人。 可她的好强差点害死他们的小孩。 她是不是太逞强了? “嗨,纱纱,你很好嘛。”一道跟别人不一样的轻快语调出现在病房里。 她定眼看去,是小齐。 他一边走进病房,一边低头玩手机,如时下的年轻人般,低头族一枚。 “看到你就不好了!”看见他,梅纱便笑了,故意恶狠狠道。“你就只带两串香蕉来?我的补品呢?不要再玩手机了,够了喔” 两人从高中时期就是好友,经常打打闹闹的,一些没有告诉亭亭的秘密,她都会告诉小齐。 比如,她跟蒋御文高中时期短暂交往过的事,亭亭仍想不起来,可小齐早在高中时就知道,因此,他非常讨厌蒋御文。 “奇怪了,我玩我的手机它到你了吗?不过你是因为没有出气对象才找我麻烦吧,话说,学长呢?”一眼就看穿好友在想什么,齐厉行故意哪壶不开提哪壶。 “齐厉行!”被说中心事的梅纱恼羞成怒。 “干么这么凶?我也不是真的只带两串香蕉来好不好。”齐厉行朝她笑得很诡异,让梅纱有不好的预感。 “你那什么脸?”如果不是自己不能下床,她铁定一脚踢过去,让他知道谁是老大! “我只是在想,有人应该很乐意花钱买回这些照片—不过身为你的黑粉知己,我怎么可能跟你收钱呢?你的小孩还要喊我一声干爹!纱纱,拿出你的手机,我传照片给你,快点!”齐厉行讲了一堆让人摸不着头绪的话,挑起了众人的好奇心,末了却没有把手上的照片 公布给大家看,只传给梅纱。 “什么照片那么神秘?我要看!”蒋立亭好奇的不得了,追看齐厉行讨照片, 梅纱想不透他葫芦里卖什么药,刚皱起眉,就听到手机传来讯息提示声。 她拿来摆在手边的手机,点开a“p消息,看见好友传给她的照片。 照片不只一张,场景都是在急诊室外,照片里有很多人,有姊姊、亭亭等等一些得知她情况赶来医院探视等待的亲友。 而照片的主角,竟然是蒋御文。 第一张他远离人群,站在一旁,脸上疑似有泪水,下一张则是他很快的抹掉眼泪,没有让人看见。 梅纱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她以为那是幻觉,结果他竟然真的为她担心到掉眼泪! “怎么样?照片如何?你觉得主角愿意花多少钱买回去?”齐厉行嘻嘻哈哈地挤到病床旁,对她挤眉弄眼。 梅纱闻言却狠很地瞪他,骂道。“我进急诊室,大家都担心得要死,你还有心情拍照。你只差没有打卡了。手机拿来!” “我也只是觉得画面难得一见,可以成为你的利器……”齐厉行委屈的奉上手机。 梅纱横他一眼,警告意味浓厚,让小齐知道她不高兴。 接着,她拿着小齐的i-phone,找到刚才传给她的照片,抬头问。“有备分在别人那里吗?” “这种东西备分太多还值钱吗?我只给你!”齐厉行悲愤宣示,肥水绝不落外人田。 “才良好。”她笑笑,然后按下删除键。 “啊—”齐厉行凄厉惨叫。 可惜来不及了,梅纱删掉他手机中所有有蒋御文的照片。 “还你。”做了想做的事,她把手机还给黑粉知己。 档案都被删了,还能怎么办呢?齐厉行默默的收回手机,可眼睛却盯看梅纱的白色i-phone4s。 “你不跟进?”现在唯一的档案在她手里,照理来说,她也要删掉不是吗? “你说的对。”她把手机拿在手上,不给任何人碰。“这的确是我的‘利器’。”要是以后蒋御文的坏脾气又发作,她就可以用这个来提醒一下他! 她身体仍不舒服,但心情却好了起来。 天气渐渐转凉,阳光不再炎热难当,风势越来越强,空气也日渐湿冷。 梅纱在医院休养了两周后,在秋末冬初的一个平日下午,被允许出院。 她靠坐在病床上,抚看隆起的小腹,怀孕四个月未让她身材变形,反而还有点太瘦。 “手续都办好了。”蒋御文走进病房,把手机塞进口袋里,明显的刚结束通话。 梅纱定定的看着他,仔细回想—他待在台湾的时间是不是太长了点? 多少从亭亭那里听说,蒋家将事业重心转回台湾,由蒋御文坐镇台湾总公司。 这么突然的决策让她有点错愕,因为她很清楚,蒋御文是个野心勃勃的男人。 他想将蒋家的瓷器打进欧美市场,与排外的欧洲人一别苗头。 蒋御文想做的事,没有人可以阻止,可他现在却下了个让事业停滞、进展缓慢的决策。 这让梅纱不禁想,他怎么了? “嗯。”没有把心中的疑问问出口,也没有任何排拒的意思,她让蒋御文扶她下床,替她拎行李。 看看她没有表情的面容,蒋御文心里有话却说不出口。 他很想问,可以牵你的手吗?可害怕她冷然的拒绝,不禁有点急,也有点烦躁。 梅纱真是他这一生最大的弱点。 算了,拒绝就拒绝吧,他豁出去了,就是要牵她的手。 “我们走吧。”蒋御文试探性地握住梅纱的手,怀着忐忑的心情等待— 她没有拒绝,反而乖顺的让他牵着,他心底一乐,想笑却不敢,以免太开心会遭到天谴。 他站在梅纱身前,为她挡掉迎面而来的人,小心不让她碰看、摔到。 他听进医生的叮泞—她不能再受到一点刺激,不要说跌倒,她连被人碰到都要小心,最好在家休养,连工作都不要。 因此蒋御文神经兮兮,好像她是一尊易碎的玻璃娃娃。 蒋御文领看她到医院的地下停车场,为她开车门、调整椅座的角度,还为她系安全带。 做了这么多,梅纱难得没有要他滚远一点蒋御文心里很开心,可想想—也许她只是遵照医生的指示,hold住情绪不太过激动,不是因为接受他的关系。 一想到理由可能是这样,蒋御文就有点失落。 他坐进驾驶座,发动车子,开启空调,但却没有马上开走的打算,他握看方向盘,思索了零点一秒,决定问清楚。 “纱纱,我上周跟你说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他想知道她的决定。 梅纱知道他说的是哪件事—结婚,一起生活,他愿意照顾她一生。 再次听他提起,梅纱凝视看他良久。 看不出她的心思,蒋御文一颗心七上八下。 她终于开口,答案却是— “我想吃东西。” 听见这话时,蒋御文有种想跌倒的感觉。 “中午没吃?想吃什么?”他语气小心翼翼。 “都可以。”她的回答不再不近人情。 蒋御文若有所觉—两人之间的相处不太一样了,她的态度在软化。他不禁雀跃。 他放下手煞车,车子顺势驶离停车场,他调转方向盘,开了约十五分钟,找了间他曾带客户去过的简餐店。 了解她最近口味清淡,他点了一份烤鳍鱼定食、一份甜不辣,正好自己也没有用餐,他一并点了。 餐点一送上来,梅纱也没管蒋御文,自己吃了起来,两人无声的用餐。 蒋御文坐下后只看了她一眼,确定她有好好的吃饭,便掏出手机,滑开萤幕,与客户联络。 他一连回了数通电话,指示几项工作给特助。 梅纱是真的饿了,狼吞虎咽的吃看,直到饥饿感平复,她才放慢吃东西的速度,观察蒋御文。 他很忙,就算在台湾也一刻不得闲,但他却几乎一直待在她身边,在她有需要时伸手。 蒋御文正尽他最大的努力对她好。 这一点她是知道的,只是,她还是气他,没有办法轻易原谅。 “你的东西怎么还没送来?”她己经吃得差不多,蒋御文的餐点却还没有送来。 “时间有点赶不及—不用了。”见她一脸难看伸手就要招服务生,蒋御文知道她职业病发作,这会摆出梅家美宴经理的嘴脸,是想好好训斥忘性大的服务生以及厨房,他阻止了她。 梅纱一为他出头就后悔了,自己对他那么好千么? “那个,你点的东西,千么不吃?”盯看桌上那盘未动的酥炸甜不辣,梅纱问他,想一想又觉得奇怪。“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吃这种小东西?” 她记得除了正餐和主食,蒋御文是不吃那些有的没的。 “我点给你的。”他回答,“你怎么没吃?不好吃吗?” 梅纱眨眨眼,有点不敢相信。“你记得我喜欢吃什么?” “我不该知道吗?”回覆完e-mail,蒋御文收起手机,用她的筷子夹了一块酥炸甜不辣,嚼了两下后看着她说。“的确不好吃,不是你爱的味道。你会累吗?不会的话,我们绕过去延吉街华视停车场那家阿婆甜不辣?” 梅纱愣住了。他竟然知道她最爱的甜不辣店家? 他们其实不常一起外出用餐的,他为什么会这么了解她? 她以为蒋御文没有用心,可事实上,他比她想像中付出得要多。 他只是犯了一个错—迁怒,在盛怒之下,说出很难听的话。 这样的错误,真的不可饶恕? 梅纱放下筷子,手放在隆起的小腹上,皱眉头。 “怎么了?不舒服?我们立刻回去看医生!”一看她不对劲,蒋御文立刻变得紧张兮兮。 “我没事。”梅纱摇摇头,要他冷静下来。 第十二章 她睁大眼睛,看看蒋御文,摸摸自己的心问— 她真的不想要他了吗? 如果真的不要了,为什么不消失,还要一直待在他可以找到的地方? 要躲他,真有这么难吗? 她再问自己,还爱看他吗? 答案是肯定的,她仍爱看这个男人。梅纱仔细想,在脑中列出别继续这段关系的原因,只有一个—他脾气坏,爱迁怒。 可跟他在一起的原因,她却可以列出好几个。 第一个很烂,那就是她肚里的小孩不能没有爸爸,第二个…… 就是她会想念他。 然而,他还没有吃到苦头,她怎么可以就这样轻易原谅他! 看看蒋御文,梅纱想起这阵子以来的点点滴滴,看他现在一副王子模样,正经八百、男子气概十足的嘴脸,再想到小齐偷拍成功,他为她落泪的照片…… 心呀,很不争气的软了。 超不甘心!不想他那么好过! “我暂时不想结婚。”她突然跳到这个话题。 蒋御文愣怔,怀疑自己听错了。 这些日子以来,他不只一次提了要结婚,可梅纱总是不回答,只是深深的望看他不发一语,那种眼神、态度就像是在质疑他,能不能做到他说的承诺。 现在她回答了,蒋御文一方面开心她总算愿意正视他的问题,也沮丧答案是否定的。 现在她回答了,蒋御文一方面开心她总算愿意正视他的问题,也沮丧答案是否定的。 “但是,我一个人没有办法照顾自己。” 蒋御文又一次怀疑自己听错。她竟然放软身段,承认自己能力不足? “我需要你的帮助。” 闻言,他脸都亮了。 “我非常愿意照顾你和我们的小孩!”立刻握着她的手,表示自己的真心诚意。“你愿意搬来我家,跟我一起生活?”再趁胜追击。 没有甩开他的手,梅纱露出看笨蛋的神情,其实内心在暗笑。 这个男人,也满笨的嘛。 “嗯。”点头,她答应了。 不结婚,但同居,她接受蒋御文的帮助,也代表他们不分手,仍然在一起。 “你不会后悔的。”她的软化,激起蒋御文的雄心壮志。 破冰了,代表纱纱对他仍有情,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只要自己继续努力下去,纱纱会答应他求婚的! 他信心满满,对未来充满期盼,可蒋御文不知道,事情没有他想像中那么简单。 梅纱带着轻便的行李搬进蒋家,住进蒋御文的房间。 在这里,所有的事情都不需要她动手,有个叫蒋御文的苦力,把她照顾得无微不至。 “好奇怪……” 在她搬进蒋家的第一晚,蒋立亭跑到她和蒋御文的房间,一脸怪相。 “这么多年来,你第一次来我家过夜是睡在我哥房间,我好不习惯……纱纱,你要不要来跟我睡?”她提议的神情非常认真。 “小亭,你该睡了。”蒋御文臭看一张脸把妹妹拎出去,第一次觉得妹妹的存在太碍眼。 “哥,你千么啦?纱纱本来就都睡我房间!”蒋立亭生气地对自家老哥吼,难得胆大的跟哥哥大眼瞪小眼。 “很晚了,你该去找殷岳。”奇迹,对殷岳深恶痛绝的蒋御文,竟然叫自家老妹去找死对头, “我从来都不知道哥哥是见色忘妹的人!以前交过几个都不会这样的,为什么纱纱这么特别?”蒋立亭忍不住问。 梅纱听了,觉得这不像好友会问的问题,仔细一看,好友眼中闪看恶意,很明显在挖坑给蒋御文跳。 她差点笑出来,还好及时忍住了。 “原来交过很多个。”她故意道。 “小亭,别乱讲话。”蒋御文板起脸,拍了下妹妹的头,训道。“什么交过几个?都只是朋友。” 好个朋友,非常笼统的说法,表示他心里有鬼。 当晚,蒋御文试探地伸手,想将她拥在怀里入睡。 “会不会冷?”打看怕她冷的大旗行动,梅纱没有拒绝。 蒋御文乐不可支,但谨守本分,没有再进一步。 “能这样抱着你入睡,再好不过了。”说完,他就睡着了。 深深的沉睡。 靠看蒋御文的胸膛,看看他熟睡的容颜,那眼袋上是深深的黑眼圈二细数这些日子以来,他的确是没吃好、没睡好。 都为了她。 梅纱忍不住伸手,轻抚他的下眼睫。说真的,有一点点心疼他。 “可我还没气完。”她对着熟睡的男人说出她绝对不会当着他面说出来的话。 “我得确定再确定,你会是我要的。” 看他睡得熟,她也不想再多作怪,要是吵醒他怎么办?蒋御文八成会开心死! “睡觉!”她翻个身,找个最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睡看了。 梅纱以为换新环境自己会不适应,基本上,她住院期间从没睡饱过,但是她却在蒋御文的房间、在他的怀里,睡得香甜,一觉到天亮。 初冬的暖阳透窗而入,梅纱舒服得只想赖床,但太过明亮的光线让她不得不睁开眼睛。 她睁开惺松的双眼,迷迷糊糊间,映入眼帘的是蒋御文的笑容,他笑得像只偷腥的猫。 “早安。”他语调轻快无比,听口吻就可以感觉到他现在整个人根本就漫步在云端! 梅纱立刻清醒过来,坐直身,可动作太突然也太快,令她一阵头晕想吐。 “恶……”她捣唇千呕。 蒋御文笑容消失,神情紧张地掀被下床,二话不说抱起她,冲到浴室。 梅纱抱看马桶,孕吐折磨着她,尤其是早上起床时,会让她吐到没有力气站直身体。 蒋御文跪在她身旁,心疼万分,缓缓地拍她的背,舒缓她的不适,为她倒水,让她去掉口中的酸味。 “来,漱个口,清理一下,我们去吃早餐。”蒋御文为她挤上牙膏,扶起她坐在马桶上,让她舒服的洗漱。 梅纱伸手接过牙刷,清新的薄荷味让她感觉好多了,反胃的感觉也渐渐平缓。 晨吐后刷个牙,会让她好过很多,这个习惯己经有一阵子了,她不觉得有什么。 直到她漱完口,让蒋御文接手她的盟洗用具,接看要洗脸时,她突然想到— “怎么了?”她停顿的动作引起蒋御文的注意,他正在调整水温,同时拿过一条拧千的新毛巾,和她常用的洗面乳。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知道舒缓她晨吐的方法,就是刷牙一这个怪癖,她没让任何人知道。 他是怎么发现的? 她用什么温度的水洗脸,使用哪个牌子的洗面乳,这种习惯只要透过观察都可以发现,那么她想隐藏的孕吐呢? “什么东西知道那么多?”蒋御文动作轻柔,用温热的毛巾擦拭梅纱的手,让她的双手不因突然起床的温差而冰冷僵硬。 这让梅纱忍不住想,这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体贴?让她心都软了……不对,心软什么! “没事。”梅纱一个激灵。差点就陷进蒋御文的柔情攻势里,以她对蒋御文的了解,她要是流露出一点点的感动,让他尝到甜头,他就会得寸进尺! 所以她不打算轻易放过他。 敷衍完蒋御文,梅纱开始洗脸,同时,蒋御文也在一旁洗脸刷牙,两人的时间配合得恰恰好,几乎是同时间结束。 “先下楼,我弄早餐给你吃。”蒋御文牵着她的手将人带往一楼客厅。 “穿看睡衣?”梅纱挑了挑眉,看看自己身上的旧t恤、棉质长裤,再看蒋御文的挖背背心配运动裤。 衣衫不整地去吃早餐,这是蒋御文会做的事?在她记忆中,不曾有过。 “没什么大不了的。”蒋御文说得理直气壮,带她来到餐厅。“轻松就好。” “最好是!”她没好气地翻白眼。“你明明最重形象。”以往他连在家里吃饭都要穿衬衫、长裤,梅纱忍不住想,该不是因为要当爸爸了,才开始不注意形象? 她打量着他。 “怎么了?我哪里不对?”蒋御文不解的问。 梅纱忍住,没有对他说。你全身上下都不对! 算了,懒得跟他废话,早餐、早餐,她饿了! 来到厨房,不在意料中的人却在这时间出现,吓了梅纱好大一跳。 “纱纱,好久不见,你身体好吗?快点坐下来,我榨一杯柳橙汁给你。”一个热情的妇人站在宽敞明亮的厨房里,笑咪咪地对她招手。 梅纱呆掉。 “蒋妈妈,早安。”呆归呆,还是记得要跟长辈问好。 这算是惊喜吗?在搬来蒋家的第二天,就与蒋御文的父母碰面! 不是经由亭亭,而是蒋御文……她跟亭亭是朋友,跟蒋御文呢? “早安,昨晚睡得好吗?你穿得好少,会不会冷?” 蒋家父母感情极好,总是形影不离,就连起床做早餐都是两人分工合作。 看见梅纱,他们纷纷惊喜地对她嘘寒问暖,就像对自己的小孩一般。 “听说情况不太好,原本还在担心,但今天看你气色还不错,我就放心了,要好好照顾自己。”蒋父是个温文儒雅的男人,看不出商人气息,反而有种绅士般的气质,从他身上可以想见二十年后的蒋御文会是什么样子。 “蒋爸爸,我知道。”梅纱在长辈面前一向乖巧,礼数做足。 “你怀孕了自己都不知道,身体要顾好,这一胎生完,我帮你好好做月子,把身体调养回来!真是的,这年头的女孩子—我不是要责备你,把你当自家人才这样握,你跟亭亭可以说是一起长大的……”蒋母很亲切,口吻却有点急。“我把你当自己女儿一样,随时 都欢迎你来玩。” 梅纱猜想她下一秒可能就会催促她跟蒋御文定下来。 “我也不知道你们怎么回事,突然就在一起,突然就怀孕,然后突然又吵架不要在一起,搞得糊里糊涂。就算你们不为自己想,也要为孩子看想,快点结婚,给小孩一个家,我年纪还轻,能帮忙带几年孙子……” 梅纱心想,果然。 在长辈面前,她不会多说什么,可她不禁会想— 蒋爸蒋妈回来,蒋御文为什么没有告诉她,提醒她一下?就让她直接面对他父母,让她难堪? 这该不是他的计谋之一吧?觉得她会在长辈的压力下妥协? “妈,吃饭不要说这个。”感觉到女友的不悦,蒋御文立刻阻止母亲的叨念。 “别再念了,我好不容才劝动纱纱搬来跟我住,你要是把她念跑了,我怎么把她求回来?” “你也太没用了吧!纱纱这么好说话的女孩,你也劝不回来,你到底做了什么事让纱纱生气?”蒋母反应很激动。“你明明高中时就很喜欢她啊,却那么轻易就分手!” “什么?”又一道不在预料中的声音出现。 循声望去,是刚下楼的蒋立亭,她一脸震惊,像被雷打到一样。 “纱纱……你高中时跟我哥交往过?为什么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没告诉我?” 她一副受伤的模样。 “那是以前的事,你忘记了,我也就没有再提起……”面对好友的问题,梅纱有些手足无措。 “难怪你都躲着我哥……也对,我了解我哥的死个性,总之,我哥让你吃这么多苦头,你为难他是应该的。”蒋立亭很快甩掉被隐瞒的不愉快,支持好友。 “亭亭,你怎么这样说话?纱纱肚子里的小孩是我们蒋家的,要赶快结婚。” 第十三章 梅纱顿时觉得头好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样的场面。 长辈要尊敬,她当然不能因为长辈说的话为她所不喜,就翻脸走人。 尤其蒋妈妈是从她还是少女时就对她很好的长辈,是她最要好朋友的妈妈,也是她最喜欢的人的母亲。 “纱纱肚子里的小孩,会姓梅。” 在吵吵闹闹,局面有点一发不可收拾时,蒋御文严肃地发话了。 “她说过,我也答应她了,无论我们有没有结婚,”说这话时,他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带看无法反驳的味道。 “怎么可以?!”蒋母当然不同意。 “好了。”温文的蒋父出面,制止了妻子。“他们的事自己处理,跟纱纱姓梅有什么不好?姓梅就不是你孙子,就不能疼了?” 原本有点气愤的蒋母听了也觉有理,不再纠结孩子姓什么。 她但还是想知道— “纱纱,你什么时候要跟我们家御文结婚?小朋友出生后好不好?我去找你姊姊提亲!”她好心急。 “等我不气的时候。” 梅纱回答的话让人一头雾水。 “不是原不原谅的问题,而是我在生气。” 当看蒋家人的面,她说出自己真正的感觉,这算是……回报蒋御文的付出吧。 蒋御文有在改变,她能感觉到,蒋御文开始体贴了,脾气变好了,不会再乱发脾气迁怒,慢慢变成她想要的样子。 在她为难的时候,蒋御文出面说明,同意让他们的第一个小孩跟她姓。 小孩性别未明,但如果是男孩,这孩子将是蒋家嫡长孙,却跟看母亲姓梅,这种事长辈哪可能同意? 但蒋御文为她这么做了。 “他是个脾气很坏的男生,还爱迁怒,不听别人讲什么,自己聪明就把人当笨蛋,我讨厌这种感觉—我知道我有错,我不够爱惜自己,但蒋御文也没有爱惜我,他让我难过。 “我早就原谅他了,没有想过要分手,可我还没有气消,我愿意搬过来让他照顾我,也愿意一同养育小孩,至于结婚—我气消再说吧。” 说完,梅纱直率地迎上众人的眼,坦荡荡的。 蒋家父母错愕地看看她,久久说不出话来。蒋立亭也吓到了,想不到一直以来不给哥哥好脸色看的纱纱,会突然当看大家的面,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 只有蒋御文,是带着笑意凝视她的。 “我了解了,我会努力让你消气。现在,你想吃什么?炒蛋?吐司要几片?抹什么酱?你先喝点果汁,早餐等等就好。”蒋御文微笑着,明明穿着背心配运动裤,却像个王子般,十足绅士地为她张罗,一副心情很好的模样。 原来如此—是考验期啊,只要他表现好一点,纱纱就不气了,到时候再跟她提结婚的事,她应该就会答应了吧? 蒋御文用笑容掩饰自己真正的想法—妈妈说的对,本来就应该结婚,他想娶纱纱,至于小孩跟谁姓,有差吗?都是他的孩子。 结婚—他努力的目标,就是这个。 可蒋御文很快知道,自己的计划都是白费。 “你一个人在家真的可以?” 一日,蒋御文必须外出,无法待在家里,他出门前一再询问女友,不放心极了。 “可以。”梅纱翻了个白眼,在沙发上挪动自己企鹅一般的身体。 笨拙的动作让蒋御文看了很想要冲过去帮她。 “你不用过来,出去!”梅纱自己挪位置,不让他帮忙,还催促他快滚, “你真的不跟我一起去?”他还是不出门,认真道。“你可以跟我一起的。” “我不要。”她才不要挺看一颗球跟他出去,丑死了! 眼见劝服不了她,蒋御文无奈,只能妥协。 “今夭小亭不会太早回来,我应酬会有点晚,你一个人在家里我不放心,有什么问题,要马上打电话告诉我。”他紧张兮兮地交代。 “知道了。”她挥挥手表示了解,也不看他,迁自看自己的书。 蒋御文期待她回头,说一句早点回来也好,可他没有等到,只能无奈地离家。 梅纱在沙发上坐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手上的书看完,她揉揉眼睛,接看站起身,决定回房再拿本书来看。 来到蒋家二楼,直走到底,她习惯性地打开右手边的房门。 “不对,这是亭亭的房间。”她太习惯,一时忘记,开了好友的房门。 左手边那间,才是蒋御文和她的房间。 远离那张舒适诱人的加大双人床,她告诉自己不要又睡看,那会很像猪。于是她忍住,走到房间一角的书桌前,坐进小牛皮椅里。 结果舒适的小牛皮办公椅让她舒服得差点睡看,就在即将入睡时,她忽然惊醒过来。 不能睡!她睡太多了! 不料她醒来时动作太大,身子连椅往后倒,怕自己从椅子上跌下来,她发出了尖叫声。 “啊—”好险,她及时用脚尖勾住桌子,人是没有摔下椅子,但却把书桌抽屉拉了出来,东西落了一地。 梅纱惊魂未定,先庆幸自己没事,后庆幸蒋御文不在家里,否则他肯定大发脾气。 这次是她白目造成的危机。 “宝宝,你还好吗?”她坐在原地,动都不敢动,紧张的抚着肚皮,感受腹中的胎动。 确定一切正常,她才敢站起身来,收拾残局。 整个抽屉都被拉出来,这种奇怪的摔法让她啧啧称奇,一边庆幸自己命大,一边捡拾地上的东西。 可一些熟悉的东西,让梅纱觉得奇怪。 “咦?”为什么这里会有她高中时做的书签? 上头的银杏叶,是毕旅时去溪头捡来的,蒋御文怎么会有? 不只是这个,还有她高中写给蒋御文的信,竟然保存得好好的…… 而其中有一个东西,让梅纱觉得更怪。 拿起那样东西仔细看,她一脸若有所思。 “如果这是真的……”梅纱眼中闪看晶光,有点恶作剧的味道。“那么,蒋御文比我想像中还要重视……”她露出论异的微笑,思考许久,才冒出一句,“原来如此。” 她竟意外发现一个可以让蒋御文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大秘密! 当蒋御文带看醉意回到家时,己经是凌晨三点钟。 他昏昏沉沉,但仍小心动作,关上铁门的动作轻柔,不愿吵醒这时间己经沉睡的家人。 进门后,顺手将钥匙丢在玄关的鞋柜上,蒋御文踩着摇摇晃晃的脚步,走向电灯开关处,打开客厅的灯。 他走向厨房,想为自己倒一杯冰水醒脑,可他才刚走到厨房,便看见宽敞的料理台上,有一只用透明玻璃纸袋装起的东西。 顿时,他双眼大亮,精神一振,酒意全消。 三步并作两步,他走向料理台,拿起那只玻璃纸袋,露出作梦般的神情,看看手上的东西。 没有反转糖花的杯子蛋糕,这是不嗜甜的他唯一会吃的甜食,因为在他还是少年时,一个他很喜欢的学妹,曾做这个给他吃。 而且非常好吃,是他喜欢的味道。 从来没有人知道他喜欢这个,唯一知道的人,就是那个学妹—梅纱。 他己经不知道有多少年,没有吃到纱纱特地为他做的杯子蛋糕。蒋御文嘴角上扬,忍不住开心。 这些日子以来,他的沮丧失落,因为这一包小小的蛋糕顿时消散。 他突然很想见她—明知道她睡了,如果是以往,他应酬晚归,怕吵醒熟睡的纱纱,他都会自行去睡客房。 可今天晚上,他想要见到她。 脚步没有停留,蒋御文拾级上楼,来到他和梅纱的房间,轻轻扭开门把—她没有锁门。 走廊上的灯光穿过敞开的门照进房里。 透过微弱的光线,他看见床上人熟睡的容颜。 他走向她,轻轻坐在床沿,忍住激越的心跳,伸手探向她— “好臭……”梅纱被浓重的酒气薰醒,对味道敏感的她,无法忍受这难闻的气味。 她睁开眼,看见表情怪异的蒋御文。 “对不起,吵醒你,我马上去洗澡!”说完人立刻消失,走向浴室,不久,梅纱就听到浴室传来淋浴的声音。 她搔搔头,神情仍是刚睡醒又想睡的迷糊样,可是,她却不禁思考起蒋御文刚才的表情。 很奇怪…… 他看起来很开心,像是中了乐透,但看见她醒来,对上她的表情,却又一副尴尬的模样。 “我说他很臭,干么那个脸……”她又不是第一次这样讲他…… 梅纱想要继续睡,一动就听到纸袋的声音。 她循声望去,看见她原本放在厨房,要给蒋御文的杯子蛋糕正搁在床边。 愣了一下,她思考一会,笑了出来。 “原来是这个。”真是个笨蛋。 因为下午的发现,她心血来潮在厨房找了一下,发现有很多做甜点的材料,心想应该是身为甜点师的好友准备的。 己经很久没有下蔚的她,突然想找事做,就着高中时期的记忆,做起自己唯一做得好的甜点。 烤了一堆杯子蛋糕,玩了一晚的反转糖花,自然而然的,为蒋御文留下一袋没有任何装饰的。 没有署名给谁,他却心知肚明,那是她准备要给他的。 梅纱只是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开心。 他很开心,兴奋的想跟她说话,结果她一看见他,就嫌他臭。 “噗——”梅纱笑了出来。蒋御文吃瘪的表情太好笑了,既快乐又尴尬,会让她忍不住想教他一直露出那样的表情取乐。 就在梅纱趴在床上,抱着棉被,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时,蒋御文洗完澡,顶着一头湿发走出浴室。 看见笑不可抑的女友,他很疑惑,孕妇都这么阴晴不定吗?前一秒嫌他臭,下一秒莫名其妙笑起来。 “什么事这么好笑?”他坐在她脚边,擦拭自己的头发,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没事。”梅纱立刻敛起笑容,装作一副没事样躺回床上,拉高被单。 可她眼中的笑带看恶意,令他毛骨惊然,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真的没事?”他忍不住问,总觉得孩子的妈此刻很邪恶,但又美翻了,他情不自禁的盯着她看。 “没事一一喔不!”才刚笑着说没事,梅纱就痛叫出声,声音有点惨。 她想弓起身来揉 捏酸胀抽筋的小腿,还要小心翼翼,不压到怀孕九个月的肚子,她表情扭曲,痛苦万分。 “怎么了?”看她表情不对,蒋御文也跳了起来。“痛?哪里?肚子?我送你去看医生!”说着就要抱起她。 “不要碰我的脚,我抽筋!”在他的手伸过来之前,梅纱喝斥道。 原来是脚抽筋。蒋御文松了口气,虽然是小问题,可看她一脸难受的模样,他不免心疼。 “哪一只脚?我帮你揉一揉。”掀开被单,轻轻挪动她的双腿,蒋御文上了床,将她的腿放在自己大腿上,大掌握住她的脚掌,轻轻揉 捏。“这样有没有好一点?” “很痛……”梅纱觉得丢脸,把脸埋进枕头里。蒋御文的按摩舒缓了她小腿的抽筋症状,感觉好多了。 “马上就不痛了,我再帮你揉一下。”蒋御文心疼不己,揉 捏她小腿的动作更为仔细、温柔,她不抽筋了仍继续,直到他确认她舒服了为止,时间长达半小时。 第十四章 梅纱半趴在床上,抱着枕头,微微侧过脸,看着蒋御文为她按摩的表情。 很认真、才良体贴,眼睛没有急色地往别的地方看。 梅家女王因子作祟,梅纱忍不住想要为难一下他。 “痛,轻点。” “这样呢?”蒋御文立刻放缓力道。 “没感觉,你有用力吗?”继续刁难。 “这样?”蒋御文又加强一点点力道。 “可以,就这样。”梅纱忍笑,像个女王般指使蒋御文服侍自己,直到她睡意来袭,昏昏欲睡,这时己经快凌晨四点。 就在她快要睡看时,蒋御文不轻不重的飘来一句。 “你的钙片呢?放在哪里?” “床头柜里。”她想睡,伸手随意一指。 蒋御文起身走向床头柜,梅纱眯起眼,听着他行动时发出的声响,他打开床头柜,翻找东西。 他找到了,摇晃一下钙片的罐子,传来的声音让人明白,里头的东西没动过多少。 梅纱立刻惊觉—医生交代她要吃的钙片,其实她想到才会吃! 完蛋,他一定会生气痛骂她不好好照顾自己,辜负他的信任。 “明天早上吃完早餐,我会提醒你吃钙片。”蒋御文语气平板道。 梅纱大惊。 竟然没有被骂,真的假的? “喔,好。”她呆呆地看着他的回应。 以她对蒋御文的了解,他这个表情代表他在生气,但他却忍下来,改用另一种态度来对待她。 不是凶恶的责备,更没有大吼大叫,他先冷静思考一会,用一种让人感觉到他怒气,但不伤人尊严的方式来表达他的情绪。 梅纱仔细一想,的确己经有很久,蒋御文没再大发脾气,把她当成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来骂,骂得狗血淋头。 他现在知道顾及她的感受,他真的变了,这让梅纱大受感动。 “怎么了?眼眶红红的。”注意到她眼眶泛红,蒋御文关心地问。 “没什么,眼睛有点痒。”她假装过敏,开始揉眼睛。 “我去拿空气清净机。”他闻言立刻离开房间,去寻找空气清净机,那东西是为梅纱和未出生的小孩买的。 他离开房间,留下梅纱一个人思考着。 他这么认真,这么诚心诚意,她该不该再给他一次机会?在小孩出生前原谅他? “喔—轻一点,搬家吗?!”梅纱对着肚里的胎儿说,语气有点凶恶,但抚摸肚皮的动作却很轻柔。 通常这时间,她肚里的宝宝应该己经睡了,会乖乖待到天亮,今天却很反常,像在做运动似的,让她觉得肚皮很鼓, “这么用力什么意思?快点原谅爸爸?”一说完话,她立刻感受到激烈的胎动,想想觉得好玩,便忍不住问。“再折磨爸爸一阵子?” 结果,宝宝立刻安静了,在肚里动也不动。 梅纱啧啧称奇,觉得更有趣了,问了好几个问题,只要说到要原谅蒋御文,宝宝的反应就很激烈,说要再折磨他老爸一段时间,宝宝就乖乖巧巧,不造乱让他老妈不舒服。 “宝宝,妈咪跟你说,如果你要妈咪跟爸爸和好,就乖乖不要动,你觉得妈咪必须再观察一下爸爸,就用力踢一下。” 结果她肚子里的宝宝真的用力踢了一下,让梅纱不舒服的咬牙切齿,心想小孩出生后一定要抓来打屁股。 蒋御文带看空气清净机回来,打开后回到床边,拿起吹风机,要出去吹千头发。 “不用出去,你头发那么短,一下就吹千了,我没有这么快睡看。”知道他是伯吵到她才多此一举,梅纱马上阻止道。 听她这么说,蒋御文也没有坚持,在房里把头发吹干。 吹风机的声音嗡嗡嗡,蒋御文低头,胡乱吹着头发。 趁着这机会,梅纱偷觑他,细细思考。 他们现在的生活,跟一般夫妻有什么两样?除了她快生了,蒋御文欲望无法纤解—梅纱想等小孩生下,身体状汉恢复之后,如果蒋御文要求,她不会拒绝。 既然如此,就继续折磨他吧,过看夫妻般的生活,被蒋御文照顾,然后吊看他,绝不松口答应结婚,挺有趣的,不是吗? 梅纱微笑起来,眼里闪着异光,一点坏心加一点恶作剧,又带着女人的娇媚。 蒋御文都看呆了。原本五官就娇艳的纱纱流露这样的神情,更添丽色。 “睡觉了,你明天不是还要上班?”梅纱躺下来,拍拍身旁的空位,唤他快点上床。 “嗯,要睡了。”蒋御文听话的上床,掀起被单盖上,梅纱自然而然的枕看他的手臂睡下,让他有种幸福的感觉。 可是,她刚刚的笑容……不知为何,让他有种不好的预感。蒋御文不禁想,纱纱刚才那诡异的笑容背后,究竟是什么意思? 一个月后,梅纱以自然产的方式生下一名男婴。 蒋御文还没抱够孩子,感受当父亲的喜悦,孩子的阿姨就把小孩抢走,抱着不肯放,当然也不肯还。 “小宝贝,叫姨,”抱看刚出生的外甥,梅林杀气全消,五官线条柔和,眼睛都笑弯了。 “乖,以后你就是我们梅家的小王子,没有人可以动你。”梅林大姊女王气势都出现了。 梅纱躺在病床上,气色还算好,历经八小时的生产过程,睡了几个小时之后,精神恢复了些。 “吃点东西。”眼见抱不到小孩了,蒋御文干脆来陪伴刚生产完的梅纱,贴心的盛了一碗从家中带来的鲈鱼汤给她。 梅纱虽然体力尚未恢复,没什么力气进食,可闻到鱼汤鲜味的她,看看食物的眼睛是发光的。 蒋御文心领神会,二话不说喂她吃东西。 如此温情闪光的画面落入梅林眼中,让她眯起了眼,因为觉得它眼。 “纱纱,小孩既然都生下来了,那么,是不是该搬回家坐月子?” “月子中心己经找好了,纱纱出院之后,就可以带看小孩住进去,不用担心。”蒋御文闻言立刻站出来,防卫机制启动,绝不让人抢走他的妻儿—虽然还不是妻,但很快就会是了! “月子中心哪有家里舒服?蒋家没人可以帮我妹妹坐月子,我们梅家有的是。”梅林当然不同意放人。 “月子中心三餐有专人负责,小孩也有专业的保母协助照顾,纱纱会亲自喂母奶,我希望她住得舒服,好好休息,把身体养好,不用去烦那些有的没的,你可以放心,我为纱纱找的月子中心,可以把她的健康养回来。” 他可是一家一家参观拜访,亲自面试合适的保母,问朋友、客户,也上网询问,好不容易找到一家满意的,而那间月子中心开出的价格,自然不是一般人负担得起的。 蒋御文胸有成竹,对来意不善的梅林笑了笑,转头对一直作壁上观,置身事外看好戏的人道。“纱纱,最近梅家美宴客户群大开,春酒、喜宴订席接不完,小亭忙到连续三天睡在工作室,她说行程满档到六月,我想,你姊姊是梅家美宴的大厨,让她帮你坐月子,她 工作和私事两头忙,可能会拖垮身体,你姊姊出事,你自己也不安心。” 他怎么会知道梅家美宴客户群大开?亭亭才不会说这种话,她只会说最近很忙而己。 梅纱挑眉看蒋御文的表情,对他嘴角上扬的弧度有意见。 笑个屁? 梅纱有点不甘心,狠瞪他—她当然知道这是苦肉计!姊姊要忙工作还要帮她坐月子,依她对姊姊的了解,姊姊会整晚睡在她身边,帮忙照顾小孩,以防晚上小孩哭闹,那么就会影响到姊姊的睡眠品质。 她当然不忍心姊姊受这样的折磨。 “姊,御文带我去看过环境,我满喜欢的,我想在月子中心坐月子比较方便,你也不会太累—地点离家里很近,就在蒋家和我们家中间,你不忙的时候可以来看我和宝宝。” 听到妹妹这样说,梅林的火气都上来了,忍不住瞪向她,杀气腾腾地质问,“月子让人家帮你坐,那坐完呢?要不要带小孩回家?” 她直截了当的问,不想拐弯抹角。 纱纱到底想做什么? 现在这样,婚要结不结,小孩都生了,看起来不像是原谅人家,却又让人照顾—她搞不懂妹妹脑子里在想什么。 “不要。”梅纱的回答也很直接。“御文答应我们的第一个小孩可以姓梅,姊,你不用担心爸爸后继无人。”她神情很认真。 姊姊年轻时,为了将她养大成人,全力拼工作而搞坏身体,没有办法生育,这是姊姊最大的遗憾,否则姊姊也不会将希望寄托在她和蒋御文的孩子身上。 “我们的长子可以跟我姓,但是,我想要我们一家三口一起生活,我想跟蒋御文一起养育我们的小孩。”梅纱说得坚定,眼神也很清澈,直率的对姊姊说出心里想法。 她想要跟蒋御文在一起,就这么简单。 蒋御文感动不己,伸手握住她的,从听到这些话的那瞬间起,他忐忑不安的心,总算安定下来。 纱纱不会离开他,这比得知自己当爸爸更让他开心。 “你以为这样的说法就能打发我?”梅林哼了一声,眼中杀气更盛,这回瞪着的不是蒋御文,而是妹妹。“现在你们什么关系?夫妻?情侣?小孩都生了,就这样不清不楚的在一起?”,“我单身,他也单身,在一起又有什么不对?哪里不清不楚了!”梅纱对姊姊的话大 大反弹。 “没有结婚就是不清不楚。”梅林直指。“小孩我们带回家养也就算了,不缺身分证上父亲栏的名字,阿贝当他老爸也绰绰有余!结果呢?你跟个男人住一起,还生了个小孩,却完全没有想要结婚的念头,我搞不懂你—” “姊,你刚不是说过,小孩不缺身分证上父亲栏的名字?现在我们在一起,这样很好。” “好个头!”蒋御文听出来,梅林在意的点是什么,他也听出梅纱的话意。 他们在一起,但她想维持现状。 不结婚,就这样在一起。 为梅纱这个想法,他体会到前所未有的没安全感。 “你不是说会嫁给我?我们会结婚?”难道她唬他吗? “我也说过不是现在啊。”她理直气壮地回答。 “不是现在是什么时候?要小孩大到能当花童你才肯答应?”蒋御文很久没有提高音量说话,可他今天真的忍不住。 到底是什么情形?她不打算负责吗?这个想法闪过脑中时,他满脸黑线,但想想情况,的确是这样没错。 他怎会遇上一个这样的奇葩? “我觉得我们的小女儿穿看美美的白纱礼服,在我们的婚礼上走红毯,不是很可爱吗?”她竟有这样的打算,而且还想再生一个。 蒋御文突然不知道该开心还是难过,开心女友对他有感情,还想跟他生第二胎,难过她愿意跟他生小孩,却不愿意嫁给他! “为什么?”他深吸口气,平静十秒钟后才找回自己的理智,用冷静的口吻问。“你不是前卫的女性,怎会有这样的想法?” “我不是说过吗?你还在观察期。”梅纱眨眨眼,一副她很讶异他不知道的神情。“我想跟你结婚,不过还没做好跟你结婚的准备。” 蒋御文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的女人。搞了半夭,他才明白真正的理由。 “这是惩罚?” “不是。”梅纱的回答慢了一秒钟。“我只是想多点心理准备。” 闪烁不定的眼神,加上特别诡橘的笑容,蒋御文感到熟悉。 终章 恶作剧的坏心眼,却又女人味十足,娇媚得不可方物—原来,她这么整人,是要他记取教训。 “纱纱……”他好挫败。“我真的很爱你。” “我也是。”她回应他的爱,口吻不敷衍,但还是打死不松口。“我们慢慢来,或许十年后我就想开了也不一定。” “但我要想不开了。”他完全拿她没辙…… 算了,就算没有那张纸,他们之间也不会改变……该死,他想要结婚啊! “纱纱,你再考虑一下……” “哇—”婴儿啼哭声加入吵闹的行列。 “乖乖,不哭,姨疼。”梅林宝贝似的将外甥抱在怀里哄看。 耳边不时听见妹妹和蒋御文的对话,看了看两人的相处,梅林嘴角不禁上扬,露出笑容。 “阿贝说的对。”梅家的女人,有让男人生不如死的本事—真是想不到,蒋御文竟是这么想结婚的男人。 不过对她妹妹还算是温柔体贴,没十年前那么猪头了! “小东西,你乖,平平安安长大,继承你外公的绝学,千万不要学你爸。” 嘴那么笨,一个女人都搞不定,以前不是很聪明吗?学生会长,也不过如此嘛! 尾声 十年后 蒋御文开看黑色奥迪,在晚上七点的时候,回到家中的车库。 他一停好车,后座两扇门同时开启,出现三个小朋友,两个男生、一个女生,五官都很漂亮,两个大的男孩把妹妹护在中间,一个人帮她提书包,另一个帮她提小提琴。 “这个很重,你乖,哥哥帮你拿。” 他们很照顾妹妹,一人一边牵着她的手,一同回家。 回到千净的家,家中没有人,更没有温热的晚餐可以吃,因为女主人本来就不善厨艺,二来,这时间是小孩的母亲最忙录的时间。 “爸比,我可不可以吃冰淇淋?”小女孩抱看跟她身高差不多的史奴比布偶,走到父亲面前,睁着圆圆的眼睛问。 被这双眼睛盯看看,谁能拒绝她的乞求? 但是不能!小女儿感冒才刚好。 “乖乖,不能吃冰淇淋,妈咪回来会检查,她发现冰淇淋少了会生气,你想让妈咪生气吗?”蒋御文蹲下身,把小女儿抱起来。 只要他抱着小女儿,她就会把身体瘫在他身上,头靠着他肩膀,一副没有他不行的可爱模样。 在他的开解之下,小女儿的任性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可爱甜美的表情。 蒋御文完完全全醉倒在小女儿的眼神里。 “喔,乖,宝贝—爸爸今天煮好喝的玉米浓汤给你,好不好?” “好,我等爸比。”说完,她就乖乖的下来,不贪恋父亲的怀抱。 “爸爸,我们带妹妹去洗澡。” 看着成熟懂事的长子带妹妹去洗澡,自动自发的做家事,蒋御文心中充斥着骄傲。 这十年来,纱纱又为他生下一子一女,而他求婚无数次,依旧没有得到纱纱的同意。 想当年,他自信满满的认定在自己的攻势之下,纱纱很快就会答应嫁给他,谁知并没有,这十年来,他的生活只能用五个字来形容一一一痛并快乐看。 叹了口气,他回到料理台旁,开始准备晚餐。这也是他想不到的下场之一,大男人主义的蒋御文,竟会成为家庭主夫。 这改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蒋御文在水龙头下清洗今天早上妹妹送来的绿竹荀,打算用水煮,沾点美奶滋来吃,这道菜是小女儿的最爱— 是了,自从五年前小女儿出生,他就心甘情愿变妻奴、女儿奴,谁教女儿那么可爱又贴心,是他心目中的小天使。 当蒋御文准备好晚餐时,己是晚上八点钟。 孩子们都洗完澡,乖乖的坐在餐桌旁准备开饭。 就在这时,大门传来开锁的声音,父子四人眼睛立刻转过去。 一个身材婀娜,穿看套装,脚踩细跟高跟鞋的女人进入家门。 “宝贝,对不起,妈咪回来晚了,你们都吃过了吗?”一回到家,梅纱立刻踢掉高跟鞋,赤脚踩上木质地板,走向餐桌,她先在三个儿女脸上亲了一轮,重重的吻啧啧有声,代表她深重的母爱。 “妈……口红。”沉着的长子皱眉,无奈的抹掉母亲留在脸上的口红印。 “你爸爸都没有的福利,你嫌咧!”梅纱在蒋御文身旁坐下来,接过他递来的半碗饭。 “吃饭吧。”人都到齐了,蒋御文眉眼带笑,以一家之主的身分宣布道。 晚餐后,梅纱卷起袖子,开始洗碗,蒋御文要两个儿子带小女儿去做功课,把小萝卜头都赶到二楼去。 现在一楼只剩下他们两人,没有电灯泡了。 见没人打扰,蒋御文立刻烦起孩子的妈。 “纱纱。” “怎么了?”经过十年的工作历练,梅纱现在的气势就像当年的梅林,整个就是女王。 但在蒋御文面前,她会有特别可爱的一面。 “累了吗?今天辛苦你去接孩子们放学,还要你做晚餐,谢谢你。”捧看他的脸,伸手环住他颈项—小心不让沾满泡泡的双手弄脏他的衣服,才吻住他。 蒋御文回抱她,然后加深这个吻。 “你知道今夭是什么日子吗?”一吻结束,他仍搂着她的腰,眼直勾勾地凝视她,像是要穿透她的灵魂。 “你加薪的日子?”梅纱的想法非常实际。 “我们一起生活的十周年纪念日。”蒋御文开始怨恨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聪明,连这种小事都记得清清楚楚。 当个完美情人做什么?你看看啊你看看,人家根本只记得升职加薪! “如果我们结婚,今天就会是我们结婚十周年纪念日。” 听到这里,梅纱知道他想说什么,眼神带笑,嘴角上扬,露出蒋御文很熟悉,魔女般魅惑的微笑。 “是喔。” “是喔?”蒋御文的语调高八度,看她装傻的脸,忍不住叹息。“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要负责? “噗嗤—”梅纱笑出来,因为孩子的爸的表情十分无奈。“差不多了。” “什么?”就在蒋御文快死心的时候,竟然听到让他不敢相信的答案。 “其实我有样礼物要送给你。”梅纱脸上那种论异的笑容,一直都没有变过。 “今天是我们一同生活的纪念日嘛。” 她洗净双手,走到玄关找寻自己的包包,取出一个类似公文夹的东西。 蒋御文觉得奇怪,但又很期待。这是第一次,纱纱记得特别纪念日,还准备了礼物要送他。 “给你。”她笑得很美,也很邪。 蒋御文接下,迫不及待的打开。 一张十几年前就修法废止的结婚证书出现在眼前,泛黄的纸张可以显见它年代有多么久远。 结婚证书上,男方部分签了他的名字,那是他的字迹,还盖了章,从颜色褪掉的痕迹看得出来,年代真的有点久了。 女方那一栏,签名看起来是新的,刚签上去不久,而印监很清楚的刻看“梅纱”。 蒋御文当然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他呆了,原本以为这个东西不见了,当年因为梅纱要搬进来,他才整理房间,本想把这东西藏起来锁上的,可收看收看,他却找不到了。 想不到会在纱纱手里,她怎么拿到的?又是怎么知道的? 蒋御文活了快四十年,第一次知道,原来人真的会因为羞愧而感到无地自容! “你……” “我后来才知道,你高中的时候就想跟我结婚。”笑看他一脸尴尬的模样,梅纱觉得他这表情好好玩,好可爱。 “这个念头就算我们分手了,你也放在心底—这么喜欢我?”明知道他羞窘,她还故意逗他。 最后蒋御文被逼急,干脆大大方方的承认。 “对,我十八岁就想娶你,这个想法从来没有变过—我跟你复合就是想娶你,谁知道你让我等十年!现在,你结婚证书都签名了,还给我护贝—”现在结婚都是用登记了,公证是以前的法规,这种没有法律效力的东西,护贝要做什么? 难道要留下来做纪念? 不会吧? “护贝很好啊,才不会褪色—好啊,我们结婚吧。” 梅纱笑笑乱答,最后突然杀出的一句话,吓呆了他。 “真的?!”蒋御文不敢相信。 “你可以挑婚纱、订喜宴,放心,婚礼当天我一定到,不会放你鸽子。”她承诺,给他打剂强心针,拍拍他的脸,回头继续去洗碗。 蒋御文还是不敢相信,他摸摸自己的脸,还在想,这是真的吗? 纱纱答应嫁给他了? 直到他仔细确认手中的结婚证书,上头有纱纱的签名—她签了名。 虽然没有法律效力,但他了解她,这就代表,她准备好了。 蒋御文忍不住发出欢呼声。 “喔——”活到快四十岁,他竟像个年轻人般,在家里四处乱跑,一边大叫。 梅纱回头看他这么开心,其实,她也很开心。 忍不住为自己的铁石心肠忏悔一下,就为他高中时期凶她,还有复合之后对她的没耐性和迁怒,她就惩罚了他十年……好像,有点太久了? 算了,男人不能宠,十年又怎样?就十年啊! 梅纱很任性的想看,点点头,不去理会满场飞的男人。 “我一定要帮你弄到最好的婚纱,喜宴就让你姊姊来操办!婚纱照我们去罗马拍,先预度蜜.月。”蒋御文在脑中画好许多蓝图,司仪要请谁,场地在哪里,还有会场的布置— 比新娘还要热中的新郎,不多见吧? 梅纱笑着把碗洗千净,回头看他继续发疯。 “成长影片我会请人制作,总招待就交给殷岳……对了,说到殷岳—”蒋御文警觉起来,拿起那张梅纱特地护贝的结婚证书,决定自已收在安全的地方。 这是他高中时期,蠢蠢的过去。 “绝对不能让他看见这个东西。”那家伙背定会被笑死。 梅纱眼珠转了一圈,应道。“喔。” 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他,那张结婚证书,就是用殷岳店里的护贝机护贝的,也就是说,殷岳已经看见了。 她真的非常同情蒋御文,好不容易要结婚了,却没法顺顺利利的结婚。 算了……无知是种幸福,到时候真的出事清的话,就再劝劝蒋御文,忍住吧! 这时候让快乐主宰的蒋御文不会知道,他死守多年的秘密、不愿告诉别人的心事一他在高中时期就想要结婚,娶一个叫梅纱的女孩,甚至蠢得连结婚证书都准备好了。这件事其实不只被当事人发现,还有他的损友、妹妹也都知道了。 当他以为过去只是过去时,其实,过去一直跟着他。 婚礼当天,蒋御文搞得很盛大,他和梅纱的三个小孩是花童,梅纱拥有最美的婚纱,最棒的喜宴,开心的婚礼。 唯一不开心的是,不知道是谁把成长影片掉包,虽然制作得很精美,但蒋御文藏起来的那张护贝结婚证书入了镜,引起宾客哗然。 蒋御文在后全,清清楚楚地听到他的朋友们笑得特别大声。 这一刻他突然觉得,这就像电影“阿甘正传”中主角母亲所说的,人生,真的像一盒巧克力,你永远不会知道下一颗会吃到什么口味。 【全书完】 注1:相关书籍推荐: 01、恶男高校之一《留级生》; 02、恶男高校之二《资优生》。 注2:本作品由豆豆网提供,感谢您的阅读。希望一如既往支持豆豆网,有您的支持,我们将做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