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还能爱你》 楔子 【楔子】 殡仪馆内设置了一处备极哀荣的灵堂。 往生者生前最爱的白色蝴蝶兰和黄色跳舞兰铺成花海摆在堂口,在人生的最后一程陪伴她。 这几天风大,几朵蝴蝶兰和娇弱的跳舞兰被吹得翻飞离枝,在地上翻滚着,停停走走像是欲乘风归,可终究依依不舍。 案上摆着几样素果和鲜花,从遗照看来,往生者年轻得令人惋惜。 是的,往生的女孩才十九岁,正是人生最璀璨的开始、最青春美好的年纪。 传统说法,只要女子在未婚前往生都算早夭,依古礼父母长辈不得送行,甚至移棺火化时,父亲还得手持木棍抽打棺木,斥责其让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不孝。 所以守在灵堂的皆是平辈,少有长辈参与。即使如此,罗家是为宗亲大族,场面并不寂寥冷清,只是家族太大,年轻平辈间彼此生疏,互动不多。 不过罗家虽算富裕,可灵堂排场还是过于铺张,且现场除了罗氏同宗,到场致意走动的还不乏名人后辈—这得归因于罗家有个豪门中的豪门当姻亲。 说姻亲似乎太过了,可订了婚的男女,即使后来天人两隔、无缘结亲,勉强也能算有名分。 时候还早,天色却渐暗,不久即飘下细细雨丝。 一辆令人侧目的黑色劳斯莱斯停在灵堂不远处,司机随即下车拉开后座车门,一名虎背熊腰、身材高大的男子先行下了车,手脚利落的撑起一把黑伞,接着一名身着黑色西服的高瘦年轻男子才步下车。 年轻男子身形单薄高,墨镜遮去泰半的脸,苍白的脸色更显出飞扬浓眉如墨,漂亮薄唇的唇色却略显黯淡。即使因墨镜遮掩而无法一览男子全貌,却也依稀能看得出是少见的美男子。 男子走到灵堂前上了香后,即走到一旁安静的待了下来。周遭的人莫不偷偷投以好奇的眼光,只是碍于他散发出的冷漠气息和一旁大块头保镳的臭脸,没人敢向他攀谈,期间上前说话的只有死者十四岁的妹妹。 男子待了约莫二十分钟后便离开,这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里他什么也没做,只是盯着堂上相片看。 离去时雨势变得更大,他稍稍抬起头看着天空,然后迈开步伐离开。 “方才那是谁啊?” “不知道,我这几天都待在这里,他每天都大概这个时间来,只是捻个香,然后静静的待在一旁,约莫十几二十分钟就走了。” “他不会就是跟云萝订婚的那个富家公子吧?” “不会吧?不是听说那个人的身体很差?怎么可能专程从美国飞回来给她捻香?人家可是豪门贵公子呢!” “那又怎样,未婚妻车祸死了,飞回来一趟,捻个香不为过吧?” “是这样没错,可是云萝对那未婚夫似乎不怎么中意,每一次我好奇的问起,她总是没好脸色,不是不愿意多说,就是凉凉的一句『这么好奇啊,送妳好了』。” “是喔?可是如果刚才那高个儿真的是那个传说中的未婚夫,长得很好看呢。” “长得好看身体不好有什么用?没听说喔,女人守寡事小,守活寡事大。” “妳这人嘴巴真坏!” 一群年轻人吱吱喳喳的边折纸莲花、边八卦,浑然没注意到高瘦男子走向车子的途中,原先紧握着的左手一松,有样东西掉进小水洼。 车子走了之后雨势变得更大,此时由暗处走出一道娇小纤细的身影,她走向小水洼捡起了那东西。 平安结—这三年来他一直很宝贝的、随身携带着的东西,他终究还是舍弃了吗? 看着手中湿答答的编织品,她想起了记忆中的一段对话— “当你喜欢上一个可能不会喜欢你的人时,你会怎么做?” “不怎么做。不喜欢我的人,我也不要喜欢她。” “有时候也不是不喜欢,而是不能喜欢。” “既然知道不能喜欢就不要去喜欢,喜欢了就别再说什么不能喜欢,明明是简单的是非题,为何非得弄成申论题。” 看着手中曾被视为宝贝的平安结,女孩眼中的泪水再也忍不住。 不喜欢我的人,我也不要喜欢她。所以呢?罗云萝不喜欢他,他也做了明智的抉择了是吗? 是啊,这真的很像是颜德君会做的事。 最终他们的缘分就像这条平安结一样,在他丢弃的时候也结束了。 第一章 七年后。 房里,一张原木大桌子,一盏高脚照明灯,加上一道娇小纤细的身影,形成现在这幅画面—女子的上半身几乎趴在原木桌上仔仔细细的为图稿上色。 年轻女子有张清丽甜美的脸蛋,波浪长发用了一只鲨鱼夹轻松挽起,几撮不安分的发丝挣脱夹子垂落在香腮两侧。她上半身仅着纯绵小可爱,自在又舒适,下半身也只穿了一件舒适的绵质内裤。 画图时她讲求舒适感,身上的布料越少越好,还曾有一次刚洗完澡忽然灵感一来,连衣服都没穿就趴在桌上画草稿,好死不死室友推门而入,彼此怔了几秒,两人同时尖叫! 自那时起,她就常被室友嘲笑有怪癖,而她也意识到,总不能把自己的舒适感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吧?要是这样,她就是名符其实的变态了!于是在自家作画时她身上起码有两块布,上下各一块,虽然少少的、薄薄的,但聊胜于无,也代表了她的诚意。 她五官中最出色的一双大眼睛此时正全神贯注的盯着色铅笔捺擦过的地方看,她正在为一朵三色菫上色,深紫、浅紫、黑、黄、橙黄色等色铅笔轮番在十指间交换轮替,很快的一朵栩栩如生的可爱小花在她手中完成。 她站直了身子,退后一步看成果,手机铃声也正好在此刻响起。看了下来电显示,犹豫了两秒,她叹了口气,还是接起。“喂,干啥?如果是要画稿没有,烂命一条。” 电话另一端传来一阵哀怨的低沉嗓音,明明是很男人的声音,语调却太过娇柔。“哎哟,我要妳的命干么,我还等着妳救命呢!救命吶~小香。” 罗泽香翻了个白眼。只要听到救命两字就知道和画稿没关系,若是迟交画稿,要喊救命的人是她,不是他。 林志麟是家以儿童出版品为主的大型出版社老板,也是她的金主外加手帕交,偶尔对方还会搬出“救命恩人”这身分来柔性威吓她一番! 一个身高近一百八的帅哥是她的手、帕、交?没错,不是哥儿们,是手帕交!要说姊妹淘她也不反对。 是的,她的手帕交林志麟先生是个gay,是个喜欢高大猛男的玻璃圈人。 一想到他让她救的是什么命,罗泽香忍不住再叹了口气,“林志麟先生,你知道本人在赶稿吧?这本儿童绘本再三天就截稿了,我已经熬了两个晚上。” “是啊,而且后头还有和陶瓷厂合作的图稿,还有编辑们也支持妳再画一部童书参赛,还有……” “停~你要找我帮什么忙直接说吧!”等他说完她后头的工作,她怕会自暴自弃的不画了,因为工作怎么也做不完。 还说什么参赛用的童书哩!她这人欲望瘦瘦的、心愿小小的,绘图只是兴趣外加餬口,对于比赛拿奖,也许哪天奖杯用纯金打造时,她会考虑参加。 “小香,妳真是快人快语!” “伯父伯母又要约吃饭了吗?”她这员工真的还满好用的,除了公事外,三不五时还得充当女友烟幕弹,让他带回家遮他家两老的眼! “非妳不可嘛。” “少来!早点向伯父伯母坦承你爱的是男人,就不必不时的找我充当女友。”他也不想想,她真的很讨厌骗人,骗了人还不知道有什么报应等着她呢! 更何况,两老的逼婚行动可是越来越明显,她真怀疑自己这颗烟幕弹还能撑多久?不会到时候她还得鞠躬尽瘁的陪他步上红毯的另一端,当他的新娘,继续烟幕弹的一生吧? 别闹了!虽然找个男人嫁,从此以后过着王子和公主的幸福快乐日子不是她的毕生职志,可嫁给同性恋,每天上演我的男人爱男人的戏码,她一样也不向往。 “给我一点时间嘛。” “七年前你就这样跟我说,七年后还叫我给你时间?”她的火气往上冲。打从七年前在美国最穷愁潦倒的时候认识这厮、他对她伸出援手后,这只“手”就不肯放下了,原因很简单,他也需要有人对他伸援手! 而她这援手一伸就是七年!她当了七年的伪女友,专陪他回家和父母吃饭用,以掩饰他喜欢男人的事实。 “七年前我可是二话不说就挺妳呢。”他这辈子做过最英雄的事,大概就是捡了罗泽香回家。那时的她欠了房租被恶房东在大雪夜撵出来,而他也正好遇到麻烦。父母去美国探望他,他说好要带女友回家吃饭,可收了两百美元的伪女友却放他鸽子。 因缘巧合下,两人帮了彼此,只是对于当年才十九岁的她为什么会只身出现在美国,罗泽香不曾提及太多,而他觉得只要是人都有不能说,或是不想提及的事,她不主动提,他也不问。 “你现在是在向我讨人情吗?”对一个熬了两天夜的人,别奢望她的脾气会太好! “事实上妳也可以解读成我在告诉妳,我的义气会一直存在。” “屁!” “女孩子不可以说粗话!” “和你在一起,我会忍不住化身为男人!”罗泽香翻了个白眼,认了。“告诉我时间、地点。” 林志麟说了家五星级饭店的名字,这让罗泽香的眉心打了皱折,心中暗忖,林志麟每次和父母约吃饭都是在家中,一来是因为他家厨子的手艺不错,再来是他算是个名人,加上长相不错,又常参加那些所谓的时尚派对,容易引人注目,在外吃饭不方便。 他这次怎么会挑饭店?多少也该顾及她啊,毕竟在公共场合出双入对和只在自家上演恩爱给父母看是不一样的。“你确定要在饭店?” “不是我要,而是,这根本是我无法作主的。” “什么?” “妳知道我家有一堆亲戚吧?家族中常有聚会,而这一次的主角是多年不曾回国的大人物,老爸一定要我出席。” 她知道林志麟的出身是颇有来头的,应该说,有来头的多是他的远房亲戚,总是东牵西牵就牵到某某集团柳家、某某企业吴家、某某集团颜家之类的。 “既然不是你家的聚餐我不去。”她的性子其实有点宅,工作之外,除了偶尔找室友俪梦姮或约林志麟小酌外,她根本不爱外出。 “不行!无论如何妳一定要参加!”林志麟隔着手机又将声音分贝提高了些,他的声音一提高就容易变得尖锐、破音。“最近有些耳语传到我妈耳中,她已经开始怀疑我的性向了,前几天还问我,好些时候没见到妳,是不是分了。” “那就趁机开诚布公。” “不行,她要是知道我喜欢的是男人,我还有安宁的日子可过吗?” 罗泽香想起了他那恐怖的妈,事情若曝光,怕伯母是要使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奇招了,顿时她有点同情他。“……我知道了。” “明天晚上七点,别迟到了。” 晚上七点……晚上七点 罗泽香赶稿赶得天昏地暗,在经过第三个熬夜天后,她终于完成画稿,允许自己小憩一下。她下午四点躺上床,预计五点半起来梳洗准备。 要知道,所谓的小憩只适用生活正常,只需要休息个半小时、一个钟头就能恢复体力的人,若用在体力透支、几天没好好睡上一觉的人身上,情况就可能失控! 罗泽香虽然调了闹钟,可还是叫不醒她,等她被什么声音吵醒时,一看闹钟才发现— 天!六点三十二分! 完蛋了!她匆忙的起身、盥洗、更衣,只是刚跟镜子打照面,就吓了自己一跳。厚!几天没睡,她的脸色苍白得像大难不死刚办出院的,可她连画眉毛和涂口红都没时间了,只好拿起外套和化妆包就往外冲,又踅回来戴上口罩才出门。 没办法了,只得先上出租车,再找时间修饰一下。 一到了外头才知道下了倾盆大雨,又是风又是雨的。要命!这种天气连小黄都不好叫,怎辨?正愁着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有一部出租车朝她的方向驶来,她忙举起手挥了挥。 太好了!它停下来了! 出租车一停下来,她拉开门就上车,“砰”一声关上车门。“我要到……” “小姐,不好意思,这车是别人叫的。”才说罢,另一端有人拉开车门上车。 “我叫的车吗?” “是的,先生。” 高大男子连看车厢里一眼也懒,直接上车,忙着打电话,可能还不太熟悉手机的使用,一连错按了几次快门,隐约听到了低咒声,似乎为自己老按错键有些恼意。 出租车司机回头看了罗泽香一眼,有些尴尬。“那个,小姐……”没人会把上门的生意往外推,可做事也要有原则。 “我不管,我都坐上来了。”事有轻重缓急,她现在急着到饭店,其他不重要,况且这种天气要招到出租车不容易,管他要共乘,还是要她付全额都好,休想赶她下车。 她知道自己这样很野蛮,可是话都出口了,不继续耍赖好像有点雷声大雨点小。“我只到希尔顿饭店,如果不顺路就先送对方过去,再送我可以吧?” “可是……”司机很为难。 “就一起搭吧,反正同一个地方。”高大乘客作出了温暖的决定,可他天生偏冷的嗓音在这雨夜听来更显得冰冷。 男子的嗓音低沉慵懒,带着冷调,如同柔软的丝绸中裹着利刃,给人客气有礼却永远与人保持距离的感觉。 明明是适中的音量,罗泽香的反应却像是身边打了一记雷似的,她猛然侧过头,露在口罩外的眼睛越睁越大,透着不敢相信。 他!真的是他!怪不得方才她就觉得这乘客的声音像是在哪里听过! 是颜德君!老天!真是他!但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应该在美国? 颜德君一身西装笔挺,肩上和裤管有着被雨打湿的痕迹,头发也沾了不少雨水,可模样一点也不显得狼狈。他专注的讲着手机,没发现身旁的她正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是,会迟到个约莫五十分钟吧,不必了,我叫了出租车,不过是家宴不必这么拘束……”结束了通话,身边两道“火辣辣”的视线很难不引人注意,男子侧头看罗泽香。“妳想借手机吗?” 闻言,罗泽香回过神,紧张兮兮的摸着脸上的口罩。“不、不必了,我有。”不过经他一提醒她才想到,这种情况一定会迟到,得先打个电话给林志麟,免得那个紧张大师以为她出了什么事。 她忙着从包包找手机要打电话,一阵摸索,这时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手机和钱包都放在玄关处的鞋柜上忘了带,又连带想起她装在纸袋里要换的高跟鞋也没带! 她低头看了眼脚上的防滑老人拖,沉默了很久。 等一下她要穿着这身颇正式,还小露香肩的洋装搭老人拖进饭店参加宴会吗?那她还真的会成为此次宴会中不可错过的一道“疯”景! 她神经是有些大条,可心脏偏偏很脆弱,禁不起这样玩自己。 “那个……”虽然隔着口罩说话,她还是刻意压低声音,“如果不介意,可以借我手机一下吗?” 飞扬的剑眉一挑,将手机递了出去。 “谢谢。”接过手的手机还有前一位使用者留在上头的余温,她的心绪因而波动了,眼眶也热了……这人可还记得她送过的暖暖包,也是这样的温暖,或者该问的是,他现在还这么怕冷吗? 深吸了口气,罗泽香收敛心神,有些事没有意义就不必想了。她输入了林志麟的手机号码,按出拨号,第二声铃响就被接起,可见对方很注意来电状况。 “志麟吗?不好意思,我会迟到。手机是别人借我的,不,我不认识。”她左手拿着手机讲电话,右手习惯性的在大腿上画圈圈。“……一言难尽,见面再说,还有我忘了带钱包、手机和……高跟鞋。” 第二章 倾盆雨夜的计程车里,只要不自曝其短,基本上没人会注意到别人脚下穿了什么,可她一说完,便能感觉到连司机都透过后照镜看了她一眼,这让她更没勇气对上身旁男子的视线。 结束通话后,她小心翼翼的奉还手机。“谢谢。” 手机交还给原主人后,距离目的地只差几个红绿灯,此刻只消等待目的地到达,这场不期而遇就会结束。 她不禁心想,两人的缘分真的好特别。 莫名的开始,莫名的结束,也许根本不算开始,自然也谈不上结束,毕竟和他的那一段,她根本不是自己,这样又如何算得上有开始和结束? 车子在一处十字路口遇上红灯停了下来,几秒后启动,侧边一辆硬闯红灯的车子直冲了出来,计程车司机反应极快的将车子开往旁边闪躲,可那辆车还是因为打滑而擦撞上来。 眼见这场事故免不了了,罗泽香想都不想就向一旁的颜德君扑抱过去,紧闭上双眼,脱口而出。“德君!” 命运不是只安排他们不期而遇吗?那就该不着痕迹的结束才对,现在又发生这种事是怎样 不过瞬间,周遭安静了下来,罗泽香却还听得到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怦、怦、怦”的快速跳着!她吓得目光呆滞,狠狠喘着气。 外头的雨仍下着,挡风玻璃前的雨刷仍卖力挥舞着,她还看到计程车司机气呼呼的下车找人理论……她想,应该没有事了。 “小姐,你没事吧?” 头顶的方向传来声音,罗泽香抬头,发现有张脸正俯视着她,但她仍处在搞不清楚状况的沉默加恍神中。 “没事的话可以松手了吗?” 她一怔,这才发觉自己整个上半身都扑在他身上,双手还紧紧抱着他!罗泽香忙坐了起来。“我、我……真不好意思。” “没关系。不过你方才怎么会唤我德君?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她一惊,心漏跳一拍,力求镇定的回答。“你刚才讲电话不是提及了?”事实上并没有,她糊弄他的。 “我们不认识,你唤陌生人的名字会唤得如此自然?”更何况是在方才那种情况危急的时候。 “那个……其实装熟一向是我的个人特色,你不觉得这是认识朋友最快的方法吗德君先生你好,相逢自是有缘!我叫罗泽香。” “……”第一次遇到这种人,他无言了。 那一年,罗泽香刚满十六岁。 正是含苞待放的年纪,有张出落得越发标致的脸,然而如同搪瓷娃娃般惹人怜惜的模样,却有着需要草一般的韧性才能活下去的背景。 父母不详的孤儿受育幼院的庇护只到国中毕业,高中就得四处打工赚取学费,事实上,上了国中后她就一直偷偷打工。 她从小就喜欢涂鸦,素描是自学的,美术天分算不错。她想念美术相关科系,将来考艺术大学,可惜的是,她哪来的钱继续念书? 订婚时,颜德君没穿正式的西装,只穿了衬衫、羊毛背心,外加毛呢风衣外套。罗泽香其实也猜到这个脾气别扭的大少爷不太可能把旁人的渴望列入衣看选择的考虑。 没看到是有些失望,不过可以理解,毕竟在两人独处的时间里,他们后来意外的吵了一架,直到方才他替她套戒指时,脸色还是阴沉沉的。 订婚仪式简单隆重,十六岁的罗泽香不能喝酒,她端了杯葡萄汁站到窗前,屋里的热闹奢华和她好格格不入。以前的她是那种只能站在外头羡慕的看看里头衣香鬓影的人,如今成了其中一员,才发觉原来没这么喜欢。 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英文太破,有语言上的隔阂,距离变得更大。她也知道在场有不少人对她感到好奇,有友善的,也不乏眼神透看不怀好意的,而她一律公平的有听没有懂。 再一天她就要回去了,为这趟美国行画下完美的句点。 她嚷了口葡萄汁,远眺庭院里扶疏的树影。 “你在这里千么?” 罗泽香回过头,看着站在几步外的“未婚夫”,他正半倚着石柱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人高气质好就是吃香,即使一般人做起来会像混混的动作,他就是一整个贵公子的雅痞风情。 订婚宴到现在才过了不到一个半小时,颜德君己经回房休息了两次,他的体力常常无法负荷对于一般人而言稀松平常的活动。他也不是不想逞强,但每每任性的结果就是他的身体完全不配合的说倒就倒。 问她怎么这么清楚?之前在那株“有剧毒”的树下,她就亲眼目睹这一幕!他毫无预警的瘫软下来,整个身体的重量就挂在她身上,害她也撑不住的往后坐倒。 苍白到几乎透明的脸色透着不健康的红,紧蹙的眉,微弱却急促的呼吸,这样的情况,他居然还笑得出来,那笑容嘲讽而悲哀— 他微睁开眼。“感觉到了吗?你的一辈子我根本背不动,你也没有够坚强的肩膀负担我的一切,这样的男人……你还想嫁吗?”还是不忘说服她放弃。 “不管我想不想嫁,你的人生是你的,你有义务把它变得更好,这是你最起码应该承担的事。” “也许日前的状态就是我最好的状态了。” “是你把这种状态变成你最好的状态。我听说了,你是最不合作的病人。” “合作又怎么样?一次又一次的失望而己。” “颜少爷,你还有失望的机会,那是因为你生在富豪家,有些人连尝试后失望的机会都没有,你知道你是那些人多么羡慕的对象吗?”她想起育幼院的一个朋友,他也是生了一种很烧钱的富贵病,但育幼院哪来的资源?他走的那年才十岁。 “你又知道什么!” “我的确是不知道,可是我知道你其实还满胆小的。”最近医学权威机构似乎开发了新药,用在这种免疫系统有问题的患者身上成效显看,这也许是个机会,不过她听说这人居然拒绝?! “胆小?你说我胆小?” 见状,医护人员忙着制止,“罗小姐,颜先生不能激动。” “我说的是事实,要不是被说中,他大可一笑置之,有什么好激动的?”气到苍白的脸都红了,这位美少年真是身体差、脾气也差!啧! 那一场短暂的吵嘴随看订婚仪式的开始告终,罗泽香挺意外的,原本想说之前气到他脸色又青又红的,也许订完婚后直到她回去,他想必会把她当透明人或者来个相敬如冰以待,没想到他会主动搭话。 她笑了笑。“我在问外头的那些树。“你们真的叫毒箭树吗”?” “他们怎么回答?” “他们叫我问你。你要告诉我吗?” “他们真的叫毒箭树。” 罗泽香横了他一眼。“不说算了!” “你只要告诉我,你一整个下午在我书房里打的那个叫什么结,我就告诉你。” 咦?真的打算言归于好啦?“我以为你除了书中的黄金屋,什么都看不见呢!那叫平安结,很漂亮吧?” “我又没看清楚,怎么知道它漂不漂亮。” 罗泽香从小包包中拿了出来,递了出去。 颜德君端详了一下,很自然的收下它。“平安结,我想我比你需要它。” 她征了征,笑了出来。“嗯。” “我没有准备送你的礼物。” “没关系。” “真的想要礼物,下一次来记得跟我要。” 捕捉到颜德君一闪即逝的不自在,罗泽香笑得很开心。性子冷漠的男人偶尔出现这种害羞的表情,其实是很大的萌点哩!挺赏心悦目的! “好。”他这是在约定下一次见面吧。 “下一次来,记得把你的破英文学好,起码听得懂人家在骂你,懂得反击。” “……好。” 颜德君看看她,认真的说。“对我说的话要做到,不要轻易敷衍我!你做不到的事可以拒绝,但是千万别骗我!我周遭己经有太多好听而不诚实的话,当你从小被骗到大,你真的不会再相信什么……可是,我想相信你。” 罗泽香心跳得好快!对他的话既感动又难过。“……好,我让你相信。”她眼眶热了起来,忙眨去过多的水汽。 她不可能再来了,可她代替罗云萝答应了。 结束了美国行,她将收到一笔五万块的酬金,这件事也算完成了。 她想,无论经过多少年,也许等到她白发苍苍时,她一定还会记得今天的事,记得她现在的心花怒放,真的! 她会永远记得,很多年前,有一个任性别扭但长得很帅的大男孩和她约定了再见面。 虽然这约定只能是约定,不可能再见。 命运好像一直在开罗泽香玩笑。 当她第一次和颜德君约定了不可能实现的约定时,她以为和他的缘分就到此为止了。 拿到罗家的五万块酬金,交回了属于罗云萝的订婚戒指,详渔和颜德君在一起发生了什么事、说了什么话后,她像是把属于罗家小姐的东西都还给她。无论是和罗家的交集、颜家的交集,一切到此为止。 在那之后,罗泽香就安分的打工存钱,在夜校念书。偶尔,她会想起在美国那几天的事,那个病帅哥后来怎么了?身体是否好些? 是否有乖乖的接受治疗?他和罗云萝后来怎么样了?第二次见面,他送了她什么东西? 偶尔会想起,努力的去忘记,那几天她经历了许多新鲜事,大多是愉快的,她只要记住这些,打住多余的情思。 罗泽香是个复杂的个体,对于生活,她展现了粗线条的最大可能,三不五时有状况、闹笑话,可她心思敏锐,情感细腻,最重要的是对于自己,她有一套别人难以左右撼动的思维信仰。 她像是一个精打细算的购物者,需要的、必要的东西才出手,而这世上其他美丽的、令人心动的东西,她可以欣赏,却得揽紧荷包量力而为。前者可以充裕买下的,她会让它们属于自己,后者则是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她不贪图。 她永远相信时间是最好的洗涤剂,无论是美好的、伤心的事,随看时间一天天过去,一切都会淡了。三天的美国行,足迹刻得太浅,后来她是真的很少想起了,只有在看到抽屉小盒子里的红色豆子,她才会小小怀念一下。 那些红色的种子,是她唯一没有交给罗家的。 那美丽的豆子就像那趟美国行,是她人生中明艳的颜色。一直到离开美国颜德君都忘了告诉她,那是什么树的果实,可无意间她还是发现了,有阵子同学们竞相购买,她才知道那红色豆子叫相思豆。 相思豆啊,真是好名字! 日子一天天过去,在她十九岁那年,距离美国行都过了千来个日子了,罗氏夫妇竟再度出现在她面前。 说真的,看到他们她很讶异,更讶异的是,他们要她无论如何一定要再帮一回忙。 原来罗云萝再度离家出走了,更贴切的说,她和某个男人私奔了。 这是一件很不得了的事,单单以女儿和男人私奔一事来说,罗氏夫妇都己经气到脸黑掉,更何况,他家女儿还是别人的未婚妻,且若是订下的对象是一般寻常人家还好说话些,偏偏对方是豪门富户, 要知道长恨歌中“遂令天下父母心,不重生男重生女”的原因正在此,因为唐玄宗是豪门中的豪门,全天下都是他家的。 天下当然不是颜德君家的,可是鸿祥集团是颜家的,身家还排入富比士! 第三章 罗家因为有未来的亲家大力投资,事业正起步,如果让颜家知道罗云萝与人私奔,惹恼了颜家撤资,别说小小的一家罗氏企业,就算有现在十倍的财力也会应声而倒。 罗氏夫妇苦苦哀求,并承诺事成后重重答谢,考虑了几日,罗泽香点头了。 她记得三年前她曾对颜德君说过— ……我今年十六,你二十,我们来作个约定,三年后如果我想拒绝,我不会吝于开口。 三年前由她说出约定,三年后由她亲口回复,这也算是有始有终。 不过要再度假冒罗云萝,那也得先弄清楚她和颜德君之间这三年发生过哪些大小事?互动如何?这些都是她得恶补的部分。 罗氏夫妇给的答案令她讶异。那对未婚夫妻三年来除了每年一张生日卡、耶诞卡,两人完全没再见面,也完全没有互动。 为什么? 罗氏夫妇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听说是颜德君坚持的。虽然他们也不知道原 因,可说实话,真的是大大的松了口气,要是颜德君常来看女儿,或要女儿去美国,两人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因为他家女儿打从心底反对这婚事。 三年没见面?这桩亲事还有希望吗?即便是远距离恋爱的男女,一个月不见面要小心,三个月不见面很危险,半年不见面,十之八九是相见不如不见的状况了。 有哪对未婚夫妻像他们这样,三年间只见了一次面,平时不打电话,不传伊媚儿?两边家长比当事人联络得还频繁。 罗氏夫妇说,颜家老爷近年来心情好的不得了,对罗家很是照顾,对他家女儿更是疼爱有加,高档的首饰珠宝常买来送她,俨然是把她当未来的孙媳妇看待,半点也不像婚事不成。 罗泽香一阵傻眼,这个纨裤子弟,这三年间对未婚妻不闻不问,然后一句“我要见你”,罗家千金就得送到他面前让他见? “罗小姐,拜托你了。”罗太太一脸乞求。 罗泽香很想问,他们难道都不会为自己的女儿感到委屈吗?算了,这真是笑话。 这家人本来就没真的想把女儿嫁过去,贪的也不过是颜家的钱罢了,至于罗云萝,她又哪来的委屈?她也不是安分等看颜德君,而是跟别的男人交往,甚至私奔了。 罗泽香在心中叹息,这样的婚姻真的会幸福吧吗?她这样帮着罗家,是不是助封为虐? 三年前就知道颜德君是个帅哥,可多少得运用一下想象力。毕竟一个身高一八五的男人,体重却只有五十多公斤,说真的,还亏她有这么丰富的想象力。 那三年后的颜德君会是什么模样?她想,她的想象力还差那么一点。 上飞机时她想了好多事,飞机到达目的地往下降时,想的倒全是—三年不见,颜德君的样子变了多少? 他是长胖了、成熟了,还是…… 颜家派了司机来接她,其实她多少有点失望,因为她曾期待看,会不会在航厦大厅就能看到他?如果真是这样,她该有什么反应?激动的奔向他,给他一个大拥抱?不对,他们没有这么熟,也许会害他僵如树干;还是该掩饰热血沸腾,装模作样的、成熟的给他淡淡一句 “嗨,好久不见”? 啧!假,真的好假!到底要用什么方式才能表达出她的想念,又不会过分热情的吓到对方呢? 结果这难以抉择的情沉并没有发生,因为颜德君没有来接机。 后来她想,他来接机的机率本来就不高,他的身体有多差她又不是不知道,沉且从罗氏夫妇那里也没得到他身体好转的讯息。 上了车,她还是忍不住问前来接人的颜家司机他家少主子好吗?而司机也只是礼貌的微笑,说是老样子。 老样子啊?就还是病怏怏的样子喽? 她想起他因为体弱而对什么都不上心,活一天算一天,对未来全无期待的模样。 明明过了三年,他还是过看同样触不到未来的生活吗?罗泽香的心倏地揪疼了起来。 一直以来她都要求自己不要投注太多的注意力在颜德君身上,她就怕自己会同情、难过,心疼……心疼呵,对一个异性产生这样的情感是很危险的,毕竟对于颜德君而言,她什么也不是。 因为什么也称不上,她安守本分、她努力忽略,甚至遗忘,后来她才明白,所谓的遗忘得先“遗”才会“忘”,先丢弃、抛下了心绪,才能忘却。 而她以为自己抛下了对颜德君的特殊情慷,可真的是如此吗?那盒红色豆子为什么要藏得那么隐密?为什么舍不得丢掉?后来她甚至将它用混搭元素串成了流行的长项链。 她压根没能遗忘,才会在知道他的情况一如三年前时,心这么沉。 从机场到颜家四十五分钟左右的车程里,罗泽香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想象里。 颜德君的身体状况一直没好转,是不是因为这样,他才不愿和罗云萝过从甚密?是不是故意拉开彼此的距离?当年他不也是这样,想要罗家先拒绝婚事,也正因为这样,重然诺的颜老爷才会多费心照顾罗云萝? 三年后颜德君主动要见她,是不是想为三年前的约定做个了结?越想她心情越低沉,也许这趟美国行的结局会是严肃和悲伤的。 太沉浸于自己的思绪中,连车子停了下来,罗泽香都没有察觉,直到司机为她拉开车门,一句“小姐”才拉回她的注意力。 “嗯……到了吗?”外头的街景让她有些错愕。“这里是……” 车子在某栋光看就令人很有压力的企业大楼前停下,看着里头进进出出的人,个个脸上都写满自信,活似能进出这里就等于被标上“英”两字似的。 司机说。“少爷在里面等你,进去吧。” “他在里头?” “是的。” “这里……不太像医院。” “是的,这里的确不是医院。” 罗泽香狐疑的看了司机一眼。没办法,和她想象的落差太大,这感觉就像死刑犯被押解往刑场,都作好必死的准备了,忽然有人高喊刀下留人! 走入了气派的大厅,一名褐发的着英人士走向她。“云萝小姐吗?” 罗泽香讶异,他怎么一眼就认出她是“罗云萝”?也对,大厅里就只有她一个东方人,但更教她讶异的是,老外的中文发音少有这么标准的。 不过她的英文能力也己非昔日吴下阿蒙!以前在台湾看到老外,她会闪得远远的,生怕他们问了什么,她完全爱莫能助,只能以“oh,nonono~”惊恐逃离。 现在不同了,看到老外她会微笑示好,然后大方攀谈,藉此免费学英文,能缠住一分钟就赚一分钟,当作一堂要千把大洋的一对一教学课程,她最高纪录曾省下三千大洋! 为了颜德君当年的一句话,她可是准备了三年的英文,本想好好的秀一下,不过人家老外也许是拿她来练习中文,她也是ok的啦! “是的。” “我是协助颜先生的秘书,叫我韦恩就可以了。” 罗泽香笑看点点头。颜德君的秘书?那个身体差到随时会倒下的颜德君真的可以工作了吗?这是真的吗? 大楼的电梯一开,左右各有长廊,长廊又将办公室分两边,西装笔挺的善英们在各间办公室里忙碌穿梭。 韦恩带着她往右走,每向前走一步她的心跳就加速些,最后他们停在某间办公室前,韦恩抡起拳即了几下门,接着替她推开门,自己则转身离开。 罗泽香的步伐有些迟疑,顺看门板往内推开,她缓缓往前迈开。 里头空无一人,不,在大桌子后方有张高背皮椅是背对看自己的,坐在上头的人是颜德君吗? 椅子转了个角度,原先背对她的人露了脸。 颜德君!果然是他!他看起来很健康,超乎她三年前要离开美国时的想象!也许是未见着他时想了太多,心情太沉重,如今见他一切安好,心上大石落了地,她的眼眶热了起来,情绪跟看狠狠翻腾。 颜德君一脸兴味的看看她。“罗云萝,好久不见了。” 罗泽香努力的“弄”住情绪,怕一说话就破功,她只点了点头。 “千么不说话?我用的是中文而不是英文,有这么难回答吗?” 她横了他一眼,只是越瞪他,心情就越激动,深吸了几口气后,她用流利的英文说。“颜先生,有几句话从见到你开始,我就很想说。” 他扬眉。“请说。” “你真是恶质的王八蛋、坏胚子!” “……” “这样很好玩吗?平时不联络,也不许人家联络,每年就死板板的两张卡片,死板板的两句“平安。新年快乐”、“平安,生日快乐”,你当我这么好讨好吗?一年两张卡片就可以哄得我乖乖等你?!告诉你,我今年才十九岁,我要谈一场正常的恋爱,就算没人要,我也不要再等那每年两张卡片的问候!”真是!这些话明明不是她该说的,可颜德君就在面前,她就是常常忘了自己是罗云萝,直接反应出罗泽香的情绪,她是个失败的替身。 颜德君凝视看她,一语不发。 “你、你看什么?” “对你刮目相看,你的英文说得很不错。” “学来骂欺负我的人。” 他站了起来,来到她面前,两人相差二十六、七公分左右,他得俯视她,“记得三年前,你曾经希望我在订婚时能穿上正式西装,其实三年前我穿了,但单薄如纸片的身材穿上西装,气势根本撑不起来,更显得病态狼狈,而那是我第一次在意起自己的外貌。”他当时还大大的发了一顿脾气。 听了他的解释,罗泽香的心跳莫名加速! “我接受了治疗,花了三年的时间把西装撑起来。”他进公司工作是近半年的事,目前仍享有一些特权。早上十点前进公司,下午三点之后就可离去。 他的体力还是不如正常人,可一直在进步中,且经过会诊评估,医师己停止对他用药,目前以营养和运动双管齐下的方式渐次改善他的身体。 他果然很适合西装,给人气字轩昂、气势不凡的感觉。 但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三年前身材不好才不肯穿西装吗?为什么会在意起自己的外貌?是因为在意她,所以想呈现最好的一面给她看吗? 她能这样想吗?还是她想太多了? “你、你完全好了吗?”眼前颜德君的状态己经是当年无法想象的好,可还是看得出些许病态。 “目前这样的状态,有可能会持续进步,也有可能这就是极限了。”他的主冶医生、美国首届一指的免疫系统疾病权威对他抱持着相当的信心,可他一向不是个过度乐观的人,凡事持保留态度。 “恭喜了。” “你还没告诉我,我穿西装和你当年的想象比起来如何?” 她煞有其事的绕着他走了一圈,上上下下的打量,像是十分吹毛求疵的样子,接着回到他面前看着等待评价的他。“差了点,再胖个五公斤应该就完美了,下次见面我再评论。” 颜德君似笑非笑的看看她。“这些话就你敢说!亏我准备了东西要送你。”转身回座位,他拿出两个包看层层厚纸的东西,然后小心翼翼的打开。 那是两只厚玻璃杯,插画以镂刻方式呈现,再施以颜色线条。两个杯子合起来是一幅画,一棵大树下有一名男子倚看树千看书,有一名女子则在树下捡拾红色豆子。杯子分开还是一幅画,分别为男生女生各自在树下的休憩图。 罗泽香讶异的看看那对杯子,眼眶红了。那个倚在树下看书的插画是她当年无聊时的涂鸦,不过杯子上的画技更成熟,而且她画的背景是书房而不是树下。 “这图画是?” “就看你的随手涂鸦,请一个插画家完成的。如何?喜欢吗?” 图中的男生部分是她画的,那女生呢?颜德君该如何向插画老师描述她?绑看马尾的十六岁女生,大大的眼晴,嘴巴小小的,穿看样式简单的洋装和娃娃鞋……她依稀记得,那天自己就是这样的穿看。 第四章 她来对了!如果她拒绝了罗氏夫妇就看不到颜德君为她准备的礼物!从小到大,这是第一次有人送礼物给她,而且是订制品,全世界就只有这一对! “……喜欢!”她的情绪不禁激动起来。 “这是第一年的生日礼物,第二年是一套洋装,第三年是一只镶着红色豆子和蓝宝石的银色手环。” 罗泽香讶异于他变出来的这些礼物,“既然准备了礼物,为什么不寄给我?”生日礼物原来每年都有,他却都没有送出。 “有些东西要确定能累积美好的回忆才送,如果只是徒增伤感,还不如作废罢了。” 她听懂了他的话。“这些礼物,你花了三年才能送出。” 那些礼物就像是他的心意,在对未来仍没任何把握时,他选择了不让她知道,和她维持淡淡的情分、安全的距离,直到身体情况逐渐好转,才安排了这次的见面。 她心想,如果、如果他状况没好转呢?他似乎就不打算让她知道他的心意,这男人,真的让人很心疼! 他什么都没说,她却听到最美丽、最深情的情话。 “那你呢?打算送我什么?” 罗泽香本来眼眶都红了,听到这实际的问题,有几秒反应不过来,然后她顿了一下,开始搜刮自己的全身上下,掏出任何可能当礼物的东西—平安结一条、相思豆长项链一条、蕾丝花边手帕一条、发带一条、随身携带的折叠式小镜、美金八十块。 “那个……你喜欢什么都可以挑走,我不会介意的。” 颜德君今夭算开了眼界了,第一次看到人家礼物是这样送的,但他还是将那条平安结挑走。“就这个吧。” “好。”上一次他也要了同一种礼物。 “另外……” “还要挑什么吗?别客气!” “三年前你说过,如果对这桩婚事有意见,你会来拒绝,现在我要你的答案。” 罗泽香没想到他会问这个。可罗云萝摆明要拒绝,才会在明知道订了婚的情况下跟别人私奔,那现在她要如何回答? “怎么?不愿意?” 她摇了摇头。“在给答案前,我忽然想起之前才和朋友讨论过的问题,正好也想听听你的见解。” 见他没反应,她继续说。“当你喜欢上一个可能不会喜欢你的人时,你会怎么做?” 颜德君高深莫测的看着她,“你在暗示我自作多情?” 她叹了口气,打开折叠小镜让他照。“来,要对自己的长相有信心一点。” “不过就一道题目各抒己见罢了。” “不怎么做。不喜欢我的人,我也不要喜欢她。” “有时候也不是不喜欢,而是不能喜欢。” “既然知道不能喜欢就不要去喜欢,喜欢了就别再说什么不能喜欢,明明是简单的是非题,为何非得弄成申论题。现在可以给我答案了吗?” 颜德君做事果断,他不会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女人失意太久,有朝一日当他发现罗云萝不爱自己时,相信他能抽身。 那她呢?当心仪男人要她罗泽香许下承诺时,她该不该给…… “我愿意。” 罗泽香在美国的那十天,每天都过得很开心! 颜德君要上班,可一有时间两人便常常腻在一起。以前他身体不好,少有机会往外跑,如今要和未婚妻约会,他可是很认真的查资料、爬文,很努力利用周遭可利用的资源,例如一韦恩。 颜德君收集了一些资料,还是不放心,他状似随口问问。“韦恩,和女孩约会,你有什么好建议吗?” “你要初阶版、进阶版,还是高处不胜寒版?” 颜德君扬眉,这些资讯好像google不到。“说说看。” “初阶嘛,就找家气氛佳的餐厅两相放电,放到眼冒金星、电池没电时,就来个绅士颊吻,互道晚安各自回家。进阶则是找家隐密些的餐厅,最好是包厢或是有区隔的,可以舌吻加爱抚,这时化身半人半狼状态,但记得守住最后一道防线!至于高处不胜寒版嘛……” “停,你可以不用说了!”算他没问。 “怎能不说!不说的话前面就白说了,就像点了牛排,餐前酒、色拉、浓汤、饭后水果、饮料咖啡都出现了,独独主菜被跳过。” “好吧,你说。” “所谓的高处不胜寒版就是约会地点、时间不重要,能滚得舒服的地方就是好地方。” “韦恩,你真是个禽兽!” “不听我的话你会吃亏的。” “所谓的吃亏是变不了禽兽吗?感谢天!”懒得理他,他拿起打印出来的资料就往外走。反正他没约过会,罗云萝对美国也不熟,只要能玩得愉快,彼此开开心心的,就算在公园里喂松鼠,啃土司都好。 事实上,他们还真的这样约会过,因为她很容易取悦,一点点小惊喜就足以让她开心好久。 韦恩说的步骤,他们也不全然是留在初阶。前天他送她回饭店,东西多了些,他帮她提上去,为了表达谢意她在他脸上一吻,那有些害羞的神情撩得他好心动,不禁拉过她,轻轻吻着她的额、颊、鼻尖……在她玫瑰色的唇上停了好久,停到自制力快瓦解,以为自己 会更贪心,可终究因为她的害怕而打住。 她紧张或害伯时,双手会做祷告状的搁在胸口,而他吻她时,她就是这样。毕竟还太年轻,彼此相处的时日还太短,这种事可以再等些时候。 其实他很感激,未来要共度一生的人是她。 大后天她要回去了,他想带她到远一点的地方,加上正逢周末,他打算到那个以产玻璃艺品出名的小镇走走。她对他送的那组对杯爱不释手,而那组杯子就是在那里订制的。 这个计划直到昨晚通电话时他都保密,想等她上车后再给她惊喜。 上了车之后,颜德君打电话给她,响了很久都没人接,他觉得有些不对劲,连续又拨了三通,电话才被接起。 “云萝吗?” “嗯。”她天人交战了许久才鼓起勇气接听。她想过很多种和颜德君分离的场面,却独漏了今天这种状况— 罗云萝发生车祸,重度昏迷,情况很不乐观。 所以罗氏夫妇急召她回去。她明白他们的意思,他们打算让这场李代桃僵的交易就到此为止。 如果这场婚约以罗云萝车祸昏迷或身亡作为结局,颜家人基于人道立场不会撤资。可是,如果让她继续李代桃僵,难保哪天不会东窗事发,届时颜家觉得受骗,一怒之下不知道会对罗家做出什么报复或惩罚。 “为什么不接电话?算了!你现在在哪里?我去接你。” “颜德君……” 她人在哪里?背景有点吵,隐约还能听到似乎有广播声。“你怎么了?”她唤看他名字的嗓音带着笑,可是他觉得十分不对劲。 “嘿!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很喜欢你……真的。”有些话不说,以后她怕没机会说了。 “你现在在哪里,我去找你。”终于,他听清楚背景音了,那是在机场吧?!“云萝,你在机场吗?” “你没有唤过我的英文名字,我叫maya。”她不想到了最后,他还是唤看别人的名字,可不可以让她贪那么一次,就算只唤她的英文名字都好,起码这名字代表她。 “云萝?” “maya。” “maya!为什么在机场,你要去哪里吗?” “嗯,我要回去了。” “回去?怎么这么突然?为什么?” 人来人往的航站大厅,有不少赶时间的冒失鬼,罗泽香拿看手机的手被狠狠擦撞一下,手机飞脱了出去,待她再捡回来时,手机己经故障,没有任何回应了。 连解释也不必了,相信颜德君联络不上她,一定会找上罗氏夫妇,他们自有一套急召女儿回国的说辞。 她和颜德君的最后一通电话居然是以“为什么”作结……他将永远也得不到真正的答案,而她则永远也没有办法说出真正的原因。 罗泽香这一趟美国行是哭着回台湾的。 一个星期后罗云萝和死神的拔河终告一段落,她走了,在最青春如花般的十九岁。 颜德君亲自飞往台湾捻香,没惊动任何长辈。 不喜欢他的人,他也不要喜欢她!真的喜欢不会不守承诺的扔下他。 在一个下看雨的傍晚,他捻完最后一次香,便将她赠予的平安结丢弃。 雨越下越大了。 一个下着倾盆大雨的夜,罗泽香和颜德君再度遇见了。 一场轻微的车祸,除了肇事者伤势较严重外,计程车内的三人,并没有人真的需要进医院。 赶来的颜德君那方的亲友坚持将他送医检查,罗泽香则在婉拒后逃之夭夭。 一场大雨将他们安排进同一辆计程车,一场车祸也差点让他们一起就医,这己经完全出乎她意料之外。说实话,自从下定决心不再和颜德君有所牵扯后,她就没想过彼此还有缘再见,即便见了面,也该是以陌生人的身分。 罗云萝己经死了,对于颜德君而言,他心爱的未婚妻己经死了,哪天就算再遇见一个长相神似的人,也不会是罗云萝,而只是个陌生人罢了。 所幸多年后的相遇,她脸上的口罩救了她,直到最后她离去了,口罩始终不离她的脸,两人终是如她所愿的当了陌生人, 多年不见,颜德君的身体似乎完全痊愈了,可惜的是相遇在照明不佳的计程车内,她无法好好的看清楚他。 不能说不遗憾,只不过从小到大经历过太多事,这样的遗憾只是小小的,在轻叹中就会消逝。 雨夜过后至今快一个星期了,那一次为某个重量级亲戚而办的洗尘宴她自然没参加,她知道势必得找个时间再和林志麟的父母吃一顿饭。 果然,吃饭的邀约很快就来了,地点选在大饭店的法国厅包厢,瞧林志麟那紧张兮兮的语气,想必这些日子伯母施在他身上的压力就像扛了部卡车般沉重吧? 其实林家有两男一女,林家大哥早己娶妻生子,林志麟身为林家老二,林家二老本不会如此关注他,问题就出在林家小妹也在去年出阁了,于是家中仅存的“滞销品”就备受关爱的眼神。 去年他家小妹出阁时,她就警告过他了二当初他还持不同的意见,认为家中有三个产品,销出去两个,最后一个不会这么急看要销。 她反倒很想告诉他,他是长得体面,可举手投足间娘味太重,他家老妈也许怀疑很久了!就以他自己举的例子来说,应该是家中有三个产品,其中一个被高度怀疑故障,可苦无证据,在另外两个产品成功销售后,他们只希望这个瑕疵品能尽远销售成功。 看吧看吧!现在二老担心的就是,她这个下订要买瑕疵品的顾客跑掉! 她觉得林志麟和自己这个烟幕弹近期很有可能被逼婚,若到时她再帮不了忙,也只能说是他自作孽很难救!如果当初伯母怀疑他性向时,他索性开诚布公,这么多年过去,兴许当妈的早就可以接受儿子爱男人的事实。 有些事急不得,有些事却是拖不得。 罗泽香到达饭店的时间还早,她先到洗手间一趟,正巧接听到林志麟的来电。 “……到了,我己经到饭店了。对啊,刚好在这附近。”她边走进化妆室边说话。“好,待会儿见。”结束通话后,她拉开其中一间化妆室的门走了进去。 不一会她听到一道鼻音极重的男声。“……嗯,知道了。” 罗泽香皱起眉,心中暗付,这男的是怎么回事?不知道走错厕所了吗?这是女厕欺!不一会儿她又听到“喀嚓”一声。 相机?! 第五章 那声“喀嚓”像把剪刀一样,把她的理智线利落剪断!一想到相机出现在女厕所能作的直接联想就是—偷拍。 原以为这种下流的偷拍事件只会出现在火车站的公厕,没想到连这种五星级大饭店都有死变态敢来偷拍?! 想到这,她的火气直窜脑门,一把推开门,气势汹汹的怒喝,“死变态!你在做什么?” 她原本以为会看到一个长相堪琐的男人,并想好下一刻要往外冲、大呼色狼!可在看清楚变态那张合该长得卑鄙下流的嘴脸时,气势一整个鸟掉一 颜、颜、颜德君?!天、夭呐!多年不见,他多了这项新癖好吗? “你、你、你……”颜德君是偷拍狂变态的打击,让罗泽香完全忘了此刻她可是没戴口罩的“全都露”状况。 她的脑海中闪过最近正夯的富家子迷奸新闻、富家子吸毒新闻、富家子……这年头要当富家子是不是都得染上一些怪症头?而颜德君染上的是偷拍瘾? 颜德君抬起头看清楚她后,也是一脸的不可置信。“你……” “变、变、变……变态!” “谁是变态?” “不是变态拿相机进女厕千么!”这人感冒了吗?鼻音有点重。 “女厕?” “当然是女厕!不是女厕我怎么会在这里?”才说完她的眼角余光便瞄到一排……一排整齐划一的小便斗?!她瞳目结舌的瞪大了眼。她、她又再度走错厕所了吗?再度成为男厕中偶尔会出现的女客了吗? 这种时候绝对要懂得模糊焦点,找出对方更大的错误,自己犯的错自然会被淡化忽略。“那个……就算是这样,你还是变态!我听到了,你拿相机偷拍的声音!” “我没有偷拍。” “你就是偷拍!” 争执不下之际,化妆室外传来男宾的交谈声,罗泽香一时心急,拿不定主意,便抓看颜德君的袖子又往厕所隔间躲。 两名男士走进了厕所。“奇怪,刚刚好像有听到什么声音?” “没有吧。” 罗泽香密切注意着外头的动静,听到这里才松了口气。头顶上方传来两道灼灼的目光,她知道是颜德君正在打量她,而原因实在太好猜了,这年头撞衫、撞鞋都引人注目了,更何况是撞脸?且谁不撞,还撞了一个往生者的脸。 好在近年来戏剧小说多元化,有穿越梗,失忆梗、借尸还魂梗……她也受教不少,认真的思考要借用哪个梗? 问题是无论哪个梗都需要罗云萝是存在的,即使肉体不在,魂魄也得在。不,人活看的时候她假冒人家,连死了她还要继续以她的身分活着吗?别闹了。 那现在要怎么办? 外头的人洗完手后就离开了,罗泽香硬看头皮抬起头来。“你、你看什么看!”对于颜德君而言,她不该是认识他的,那就这样吧。 “你……很像我一个朋友。” “你的朋友林志玲?” “不是。” “桂纶镁?” “不是。”一双眼仍是紧盯着她。 “那就不像我了。” 是她不像她们吧?话又说回来,这两位女星彼此也完全不像。“你和她真的非常像。” “好吧!你朋友是罗泽香吗?很多人说我很像她!”她当然知道他说的朋友是谁,但这次她就是她,不想象谁。 “罗泽香?”哪位当红的艺人吗?不对!这名字他在哪里听过…… 这是他第一次唤她的名字,她真正的名字。深吸了口气,她说。“宇宙无敌大美人一个,别忘了。” 撇开长相不说,这声音加上那双灵动的大眼,也让颜德君觉得有些熟悉……“我们是不是曾在一个下大雨的夜晚共乘一部计程车?” 罗泽香装作没听到,自顾自的说。“趁现在没人,得赶快出去了。” 她的手才构看门把,颜德君立即阻止。“我叫颜德君,你呢?” 她犹豫了一下。“罗泽香。” 他想起自己为什么对“罗泽香”这名字有印象了,她果然是雨夜和他同搭计程车的那位小姐,加上她方才说的,很多人说她像罗泽香、字宙无敌大美人一个。 这个人,很有趣! 门甫打开,男厕正好也有人走进来,罗泽香瞳目结舌的看看来者,下意识把门关上一些,企图遮去身后的颜德君身影。 “泽香?!你、你、你!”林志麟瞪大眼不可置信。 歇一还是看到了吗?“怎样?” “虽然我知道你体内住了个男人,可我从来不知道你连生理都变成男人了!这是男厕唉}” “我知道。”后来才知道。 “厚厚厚,也就是说你明知道是男厕还故意跑进来,你其心可议啊,都不知道你是这么狂野的人!我看到了,你和某个男人关在同间厕所,我要看看那人是自愿的,还是被下药了!”一对男女关在厕所内还会千什么事? “我看起来像那种禽兽吗?”下药?够了喔! “是不像。可后来根据许多数据和资料显示,长得像禽兽的常被误杀,其实他们是面恶心善,而长得一点也不像禽兽的常被误纵,一再得手。总而言之,言而总之,通常禽兽不会长得像禽兽,你没听过衣冠禽兽。” “你闭嘴!” “我闭嘴?我怎么可以闭嘴!我倒要看看,是谁敢把我的女人……”他上前将门拉开,就见一名高大俊美的男人倚在墙上。 对方一点也不羞惭,当然也不狼狈,一双眼看看林志麟,活似此刻他们见面的地点是在任何一处合宜的场所,而不是这种场面尴尬的厕所。“嗨,志麟表弟。” “……表、表、表哥?!” 继下雨夜共乘一部计程车后,罗泽香和颜德君就牵扯不清了!连到饭店上个厕所都可以跑进男厕,进男厕也就算了,还发生一连串乌龙,乌龙之后又发现颜德君原来是林志麟那个来头很大的表哥。 很理所当然的,那顿饭改成一起吃! 这算是天有不测风云,还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明明是陪林志麟父母吃饭,怎么后来会多出不速之客? 原以为那顿饭是林母打算用来逼婚用的,她只要负责沉默的喂饱自己的肚子,提供自己本身这个道具布景供林家母子俩谈判就好了。 儿子是同性恋,而且有个要好的男友,即便是母亲再强势也不可能逼婚成功,所以,她完全不用担心自己会被逼看嫁给姊妹淘。 每次这种聚会她都是负责吃,而且早习得在林家母子俩的唇枪舌战、枪林弹雨中不会噎到、不会胃溃疡、更不会血压徒增的优雅吃完一顿饭。 可今夭因为颜德君的出现情况似乎有变,林母的重点不再是逼儿子结婚,而是改为歌功颂德。当然,对象不是林志麟,而是颜德君。 “……德君真是了不起,不到三十岁就己经是执行长了!这回回来也是因为要重整和丰航运吧!不得了呢,我听说原来赵老本是不打算出售和丰的,是你特地飞回来和他谈,记者会中他可是对你赞誉有加,真难得啊,赵老可是很吝于赞美别人的……” 叭哩呱啦、叽哩呱啦……滔滔不绝、滔滔不绝…… 罗泽香低看头猛吃,三不五时点点头表示赞同,偶尔抬个头微笑表示附和,或者一句“对”、“好”、“伯母说的是”就很容易过关了。 喜欢发表高论的人最怕没听众、没掌声,这点她完全可以配合,至于对方说什么不必太仔细听,认真你就输了。 “……对了,听说这回合并后要推的纪念杯组,德君不想用传统的国画图像,活泼一点的插画比较合你意。” “目前有几家广告公司在比稿。”颜德君淡淡的说。 林母涎脸笑道。“志麟的公司有很多不错的插画家,像泽香就是其中的佼佼者呢。” 罗泽香叉了一块明虾往嘴里放。嗯一又香又q又甜!这家饭店的食材真是一流的。她顾看吃东西、微笑点头,根本没发现林志麟向她眨眼眨得快抽搐了。 “呵呵,看来泽香对自己很有信心呢!对吧?” 闻言,罗泽香猛地一回神,才发现林母正朝看她笑。方才、方才发生什么事了吗?为什么全部的人都在看她?“……伯母说的是。” 林母露出满意的笑容。 “既然罗小姐这么有自信,这礼拜把图交过来,一并比稿吧。” 罗泽香还是一脸莫名,看向林志麟他则是翻了个白眼,一脸“祝她一路好走”的模样。她怎么了吗?为什么突然间感觉气氛很奇怪? 接下来的时间大家终于可以安静吃饭了,直到服务生送上甜点和饮料,林父才开口问颜德君,“你爷爷他老人家最近好吗?” “托您的福。”颜德君一贯的淡然,即使是面对亲戚他也保留三分。事实上,前年老人家动了个大手术后,感觉上体力不如从前,他回来整合并购的企业,不放心爷爷自己住美国,便一并接了回来。 爷爷当初离开这片土地纯纤是因为儿子和媳妇的死给他的打击太大,认为这里是伤心地,再者也因为他当年必须在美国治疗,要不然爷爷的好友其实都在这里。 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很多伤己愈合,他要回来便游说爷爷一起回来。 老人家回来后心情开朗多了,若身体状况允许便会约朋友下棋、钓鱼,当然还是有特别护士跟在一旁。 毕竟是癌症第三期,就算术后状况不错,还是得小心。 其实现在应该是他陪着爷爷在这家饭店一块用餐的,可巧合的是老人家一进饭店就和这家饭店的退休老董过个正着,两个老人开心的聊到忘我,还约着一定要杀盘棋庆祝不期而过,他想跟上,他家爷爷还不高兴哩,直说他在一旁会吵他。 他嘱咐爷爷要记得吃东西时,一旁的吴董则笑说饭店是他家的,还怕会饿到他爷爷不成?说看便唤人先打一杯养生精力汤给他爷爷垫胃。 所以他现在才有办法在这跟表弟一家吃饭。 这顿饭进行了约莫一个半小时,林志麟接到一通电话就先离席,光是看他渝快的表情也知道去赴谁的约了。 “那小子跑哪儿去了?”林母从化妆室出来就不见儿子,不解的问。 “公司还有些事,他回去处理。” “你没一起去?” “我等一下还要逛附近的书局,买几本书。”这时她的手机正好响起,她歉意的一额首就接起手机。 二老又嘀咕了几句,接看和颜德君礼貌的道别后先行离去。 罗泽香则是接了室友的电话,结束通话后才发觉,包厢外的走廊只剩自己和颜德君,气氛尴尬,感觉像是最不搭嘎的两个人却被硬凑在一块。 老实说,身旁有颜德君她无法淡定,这么多年不见,她渐渐的己经很少想起他,除了特别的日子、特别的景物、特别的食物……她不免忆起和她分享的人,可那样的机会毕竟没那么多。 但当他再度出现后,她很容易不由自主的就想起很多事,对她而言是有点困扰的。 她想扮演好现在的角色—在之前不曾和颜德君有过交集、大雨夜的计程车上是彼此交集的最初、她的职业是名儿童绘本插画家、她是林志麟交往多年论及婚嫁的女友…… 罗泽香之于颜德君而言,应该是新认识的人才对,偏偏过往回忆却不断的跑出来搅局,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能装到什么时候? 第六章 通往一楼大厅有两个选择,一个是搭电梯,另一则是走楼梯。目前他们所在的餐厅是八楼,一般而言是搭电梯较合适,不过两部电梯有一部故障了,除了住宿专用电梯外,来这家饭店消费的客群上下楼全仰赖一部电梯,要搭得上得凭运气。 等了两次门开了却挤不进去的下楼电梯后,罗泽香没了耐心,不想继续留在这里和颜德君大眼瞪小眼,很尴尬,于是她转身往楼梯方向走。 “去哪?” “走楼梯,要一起走吗?”想了一下,她脱口说出,“算了,你体力不好。”八楼唉,万一他途中没力了,她可没把握扯得动他!她不是蚂蚁,扯不动比自己重的东西。 颜德君似笑非笑的看她。“我体力不好?你怎么会这样想?” 她发觉又祸从口出了。“嗯……那个……”才担心着回忆会出包,马上就惹麻烦。“是这样的,我听说颜先生之前的身体状况没那么好,不、不过看样子,你人高马大的,别说才八楼,就算十八楼你一定也没问题。” 不知道是哪个名人名嘴曾说过,男人对某些字眼很敏感,例如。不行、无能、体力不好……因为这些其实都和能不能人道画上等号。所以说,一个男人可以容忍被说成暴虐无道,可绝对无法允许别人说他不能人道。 “我没问题,可是你……”他的视线往下移。她今夭穿得很淑女,脚下是高跟鱼口鞋,那高度少说有十公分左右吧? “我没问题。”开玩笑,她身材娇小号称一百六,可都是靠这些鞋才能和人“平起平坐”,甚至高人一等,穿上它们若连走路都不会,真是白混了。 楼梯一阶阶往下,两人都顾及彼此而放缓速度,还能边走边聊天。 “罗小姐似乎对自己的插画作品很有自信?” 罗泽香征了一下。“当自己的一技之长可换钱、可成为商品时,没有人会觉得自己的东西很差,就像卖面老板一定不会觉得自己的面煮得不好吃才去卖面,不过说实话—方才吃饭时我有泰半的时间在神游。” “该不会是从别人对我歌功颂德开始吧?” 她尴尬一笑。“好像是歇,不过我漏听的不只是别人对你的歌功颂德,也许连别人对我的歌功颂德都漏听,否则怎会让你觉得我对自己的插画作品很有自信,还要去参加贵企业的比稿。” “你不想?” “我只是个儿童绘本的插画画者。”印在大企业纪念杯组上的图通常出自于某某大家,或哪个艺术大手之笔。 事实上她精通工笔、甚至拨墨画,她画的绘本含括的元素很多,自成一家,可这个case,她不怎么有兴趣,应该说,她不想和颜德君再有任何牵扯。 “真遗憾,你的自信仅止于此。” “自信要用在游刃有余的事上,拿超级小刀去杀牛难度很高的。” “你说刚才一直在神游是吧?”他突然伸手扣住她的手。 “呢……怎么了?”两人靠得太近,她得仰高颈子看他,很酸唉。 “那你一定没听见阿姨可是细数了不少你的辉煌事迹,当然还包括去年你替日本化妆品大厂画的纪念款插画,听说那两张插画后来还印制成卡片、马克杯等周边,意外的成为热卖商品。” “那、那又怎样?” “我很期待,对你的作品很期待,更何况,比稿的事是你自己答应的,你要反悔吗?” “我说过,那时我……” “你在神游。那是你自己的问题,神游时你走进银行借钱,不会因为你神游中就不必还钱,所以建议你,下一次你在神游前请先立个“本人神游中,承诺之事请勿当真”的牌子,自然没人会理会你作的承诺。” 这是什么比喻?罗泽香顿时觉得自己有点消化不良。 她一向知道这个人强势,有时会耍赖,可没想到多年不见,他这方面的能力竟进阶了。“你、你……堂堂大集团的ceo,怎么行为像那些讨债公司的人?人家明明没办法的事硬要人家履行。” 他好整以暇的晚她一眼。“你知道堂堂大集团的ceo和讨债公司人员最大的不同在哪里吗?那就是一眼看穿对方有没有能力偿还。所以后者常常使尽残暴的手段,甚至虐人致死还是没能要到债,大集团的ceo却能在人活看的时候就要对方把东西吐出来。” “我没钱!”还吐出来咧? “图画出来,我给你钱。” “你真是强人所难!” “都说我像讨债公司的了,你不知道强人所难是讨债者天生的使命?” 罗泽香瞪他,却发现他神情轻松,似乎乐在这样的抬杠中,有没有搞错!她很认真。 这件事算是败给他了。罗泽香转身就走,怎么觉得这个颜德君一点也不像她记忆中的那个人,那个人任性、倔强、大少爷脾气,以逗弄她为乐。 不过,那个病美男同时也敏感、善良又温柔,而眼前这个人……好吧,他保留了喜欢逗弄她为乐的劣根性! 还不知道颜德君是林志麟的表哥时,总听林志麟说他那个表哥粉恐怖,若是在商场上有点历练的人,就能感觉得出颜德君给人的那种无形压力,连一般人都会觉得和这人说话有压迫感,当然,神经够粗的人只会觉得这人是和颜悦色的贵公子。 林志麟也说颜德君是商业奇才,天生级数就和他们这些表兄弟不同。他转述一些企业名人曾说过的话—颜德君啊总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标准的翩翩公子哥,偏偏血液里流看强悍的掠夺征服血液,几回交手后就会让人觉得不防范就要倒大霉。 罗泽香现在非常能体会并且理解林志麟说过的话。这男人,真的是要离越远越好。 急欲离去,她一个不小心脚踩空,尖叫声回荡在楼梯问。 颜德君想拉住她但还是慢了一步,他脱口呼唤,“云萝上小心上” 她止不住滑势的往下滑了四、五阶。原本滑了四、五阶顶多擦伤破皮,要命的是罗泽香脚下踩的是高跟鞋,只要施力不均就得付出扭断脚的高代价。 罗泽香倒在地上,全身一阵麻痛,久久说不出话来,脑海中、耳边浮现的却是颜德君在情急之下的那句“云萝”。 颜德君快步奔了下来,神情焦急。“你、你还好吧?” 看看他,她像是透过此刻的他寻找二十岁的颜德君,心里揪疼得比肉体的伤更甚。他没有忘,这么多年他还是没有忘了罗云萝,她怎么会以为他真的是那种说切割就可以把感情切割千净的人? 她忘了颜德君是可以默默的为罗云萝努力了三年,在不确定自己有没有未来许诺给喜欢的女孩前什么都不说,只保持看淡漠友谊的人。 像颜德君这样的人,他的痛、他的伤永远比外表看起来重得太多。 罗泽香低下头眼泪直掉,到后来则是掩面痛哭,除了心疼颜德君之外,也为自己而哭。多年来一想到他,她总是告诉自己,以他决绝的性子,短暂的一段情感束缚不了他的,他一定早就跳脱出来,在哪里开心过日子了。 她只能不断的催眠自己,就怕一旦想太多、太深,她会没办法前进。 颜德君掏出手帕拉下她掩面的手,“你这张脸唯一称得上有特色的就是笑容,没有笑容就是个路人甲乙丙了。” 这个人、这个人是恶魔!他要毒舌一定要挑这个时候吗?罗泽香不知道打哪来的勇气用力挞了他一下。 “很好,还有力气生气。”他略侧过身子道。“上来吧,我送你去医院。” 他要背她?“不用。”后来又想,现在不是展现骨气的时候。“你扶我,扶我下去就好。” “如果你高一点还好,但即使你穿上那双矮子乐,了不起也只有一百七,我有一八五,扶看你到一楼,我看你那条手臂也顺便要看复健科了。” 罗泽香的脸胀成猪肝色。“这不叫矮子乐啦!” “也对,拜这双鞋之赐摔成这样,该叫矮子悲才对。快点,上来!”见她仍倔强看,连动都不动,他凉凉的扫了她一眼,“不要是吧?你还有另外一个不错的选择,担架加救护车。” 想象一下,被一个男人背下楼比较好看,还是被两名工作人员用担架抬下楼好看?罗泽香在心中长叹,认命的选择前者。她撑起身子,抿了抿嘴,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趴上他的背,双手还撑看,不让彼此身体太贴近。 颜德君有宽厚的肩,发尾修得服贴整齐,即便罗泽香不断想看要如何疏远他,可当他的体温隔看衣服透出,熨烫在她身上时,她不由得又想起最后一次见面的美国行,他拥抱她时的温暖。 纯纯的爱没有什么亮眼的火花,却有着最宜人的温暖,成为生命中最清丽的景致,用最真的心写下令人怀念的一页。 不知不觉中,她的手改攀在他肩上,脸贴看他的背,颜德君察觉了也没说什么。 沉默中两人的距离似乎近了些。 终于到了一楼大厅,罗泽香虽然有心理准备,但是成为众所瞩目的焦点还是让她想土遁离开。她这人一向不好出锋头,更何况是以这种方式! “那个,颜先生……” 她想提议把她扔上计程车就好了,可话还没说完,有个苍老威仪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话。 “德君,你跑去哪儿了?”颜凤明走向孙子。“你……咦?发生了什么事?这位小姐是?” 罗泽香犹豫了半夭只得把脸探出来。“老先生,您好。” 老人家本是皱着眉,接着是一脸瞳目结舌,“你、你、你……” “爷爷,她不是云萝,只是长得像。她叫罗泽香,是志麟的女朋友。” 老人家仔细的打量她,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真像。” 距离上一次她听到老人家这么说是在什么时候?是她第一次到美国,他初初见到她的时候吧,那时的那句“真像”,指的是像罗云萝的祖母、老先生无缘的初恋情人,而今这句“真像”,指的是她像罗云萝吧。 简单的两个字,老人家说尽了不及完成的梦,他此生的遗憾。 “你脚伤痊愈的那天,最想做什么事?” “到日本料理店吃火锅搭几杯温清酒。” “是吗?” 半个月前罗泽香说过想吃火锅加温清酒,等到脚一痊愈她还真的如愿,而此刻和她坐在日式包厢中大唉火锅的就是颜德君。 别怀疑,以上的对话正是两人半个月前的对话。 问她啥时候两人走得那么近了?其实……应该说想对她好的人是颜老先生,颜德君只是奉命行事罢了。 摔下楼是她自己不小心踩空摔的,可颜德君除了义务性的将她送医,之后还被迫每夭得去探望她,那也就算了,之后还来了个帮佣大婶专门照顾她! 有没有照顾得这么周到啊?这社会一点也不冷漠!她只听过为独居老人送三餐,还没听过为暂时性失明的独居年轻人请庸人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老人家的善心还真来的是时候。 她不良于行的这段时间,室友俪梦姮正好回美国探亲,“男朋友”又忙着和正牌男友出游。好吧,林志麟其实没有那么见色忘友,知道她摔伤还是有来关心,可后来发现她有人照顾,他就很阿沙力的放给它烂……呢,是托付给别人。 第七章 老人家的心思她想不通,只能猜想这是移情作用,和初恋没结果,转而希望后代能弥补当年的遗憾。罗泽香记得当年,老先生真的相当疼爱罗云萝,如今连罗云萝也不在了,他兴许是因为长相的关系而关照她的吧。 老人家八十五了,对她这后生晚辈即使疼惜也不可能亲自探视,这苦差自然落在颜德君身上。 也就是因为这样,过去那十多夭,严格说来是十六天,她每天起码得见上颜德君一面。 他通常会在傍晚出现一会儿,有时翻看报纸、有时一起吃晚餐,还有一次他居然无聊到在看她历年来付梓的童书绘本和一些手札作品。 “你的图很温暖,色彩缤纷,尤其笔下的人物明明线条简单,却能把每个表情勾勒到味了。” “我擅长画童画。” “再隔阵子就是我爷爷八十五岁大寿了,其实纪念杯我比较倾向贺寿味道的图。” 干么跟她说这个? “我爷爷偏好古典神话人物,像八仙贺寿、麻姑献桃……” 他说他的,可是为什么她还是认真记下来了? 好吧!有句话说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所以她唯一想到能回报的办法,大概只有参加比稿了。比得过比不过不是重点,重点是她参加了,表达了她对老人家的心意,况且她脚伤在家并不影响创作。 不过几天,她脚伤未愈,作品己完稿送出。反正她志在参加,不在得奖,后续的发展也就没在在意了。 火锅蒸气在灯光下形成氰氯白烟,在这有点凉的夜晚能看到此景是件享受又幸福的事。她先喝了一碗以钱糖鱼为汤底的清爽热汤,服务生递来温好的酒,她为彼此斟酒,想了想又把颜德君的那杯拿过来,自顾自的喝了起来。 “怎么倒给我又拿回去喝?” “你不适合喝。” “为什么?” “你身体……那个,有些人不适合喝酒。”罗泽香及时打住差点说太多的话。 颜德君眼里有抹疑窦,他将她手中的半杯酒拿了过来,轻嚷了一口,沾口的酒尚不足以润唇。 “也对,看来即使想掩饰,可体质极差的事终究足纸包不住火,亲友间似乎都知道这事,想必你也是曾听说吧?” 罗泽香掩不住心惊,看看他的气色和挺拔的身形,她以为都过这么年,他应该疫愈了,怎么会这样?情况很糟吗?“……嗯?” “宿疾一直反复纠缠……” “你免疫系统的问题还是没好全吗?那个叫布莱特的医生不是该领域的权威吗?”她着急的问,话说完才发觉她是不是知道太多,反应也太过了?便偷吵他一眼,幸好他似乎没起疑。 颜德君不动声色的一笑。“你知道的真多。” “就……志鳞说的。”不知道此刻正和男友约会的姊妹淘会不会喷嚏连连。 “即使是权威也有治不好的病人。”他夹了块沾了些桔酱的豆皮入口,味道清爽开胃。 “不会的!你、你一定会好起来的……”好心情突然荡了下来,她拿起酒杯多喝了几杯。 看着她将酒一饮而尽,又倒了一杯,颜德君问道。“泽香好此道?” “我吗?算是,也算不是。我每一次完成工作,就会约朋友去小酌,心情很糟也会喝,除此之外我平日没有喝酒的习惯。” “所谓的朋友是志麟吗?” 罗泽香笑笑,两人份的酒一个人喝,即使她的酒量尚可,白哲的脸颊还是浮上一层薄红。“不是,是我的室友。我们偶尔会约去一家酒吧小酌。” 林志麟是好人,唯一的缺点是嘴巴太快、不牢靠,因此喝酒她很少找他喝,严格说来她的酒友只有俪梦姮。 她是不会像俪梦姮说的那样,醉到一定程度就口没遮拦,什么该说不该说的完全没能力过滤。话又说回来,目前为止,她尚未有机会见到梦姮的那一面。 可是她也知道人酒过三巡后,心情一放松,牙关也跟看松了,所以像她这种有秘密的人,真的要慎选酒友。 “两个女生一起去喝酒太危险,该找男性友人陪同。” “还好,我们都是很有节制的人,目前还没发生过酒后失态,醉倒路边被什么人捡走的事件。” “志麟会担心吧?” 罗泽香怔了一下,低下头。“嗯,他会担心。” “我听阿姨说你们交往多年,什么时候请我喝喜酒?” 她有些恍神。“喜酒?那个……” “阿姨姨丈他们似乎都很急呢!老人家都是这样的。” “那你呢?颜老先生年纪大了,你一定被逼得更急吧?”她这么说的时候,心里其实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绝对称不上愉快。颜德君三十了,事业有成的他不可能孤家寡人太久。 况且他的长相一流、背景一流,女孩子怎么可能放过这样优秀的对象?!如果、如果她不是罗泽香,连她都好想毛遂自荐。 距离罗云萝死后到现在过七年了,这些年他有交往的对象吧?是一个、两个……还是很多很多个?那现在呢?是不是有个交往稳定、随时可以娶回家的女友? 重逢后发生了太多事,她根本没往这层面想……或许也是她不愿意想吧,一认真想,答案有八成是肯定的。 颜德君有女友的事很正常,不正常的是自己很酸很酸的反应!没资格得到又在意,罗泽香觉得自己越来越面目可憎了。 颜德君喝了口热汤,泰然自若的说。“是啊,你要帮我介绍吗?” 她讶异的抬起头。“你、你……不可能吧!” “是我的错觉吗?我没有女友的事你似乎很开心?” 这么明显吗?罗泽香的心跳得好快,“不、不是!” “我其实不太挑对象,家世清白、身材中等、长相中等、年龄别差太多,正负六岁可接受……平均而言是中等美女就行。” “目前的条件都不难,应该还有后续吧?” “怎么说?” “你开的条件简单易达成,真的这样容易,以你的条件,前来报名的女子手牵手只怕可以包围鸿祥大楼不只十圈吧?” “婚后要和老人家住。” 这点罗泽香倒是可以理解,她一向知道颜德君和他爷爷的感情有多好。“这些可以先沟通吧,更何况,怎么一下子就跳到婚后的条件了?”难不成他选对象的条件就只有这样? “因为……什么交往过程、甜蜜求婚都不重要,我希望能越快结婚越好,最迟也别超过一个月。” 闻言,罗泽香瞪大了眼,有必要这么赶进度吗?就算弄出“人命”也不用这么快吧?一时间她有些傻眼。 “所以,你如果有条件符合的朋友,倒是可以介绍。” “那个……虽然这样问是交浅言深了些,但我可以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急看结婚吗?” “我爷爷的状况没有想象中乐观。”手术后每三个月追踪一次,近一次追踪发现又有异常,爷爷年纪太大,手术本身的风险也高,主治医师并不建议再开刀。 她久久不语,而后才勉强的说。“……结婚是一辈子的事,该挑个喜欢的人。”思及他的处境,她的心好沉、好痛。 二十岁以前的颜德君活在住家和医院之间,不敢奢望恋人,好不容易有了喜欢的女孩,最后却什么也没有,抓住了满把的空虚和遗憾;而现在呢?竟想随便娶个妻子让老人家安心,那他自己呢? 颜德君嘲弄的笑笑。“你是童书绘者,我有个小故事说给你听。有一颗种子在一座冰屋的庇护下才得以在恶劣的环境中平安长大,有一次他无意间看到一只美丽的鸟飞过,既惊奇又羡慕。 “眼见看小树渐渐长大,已经探出冰屋,冰屋对那棵树说。“嘿,你看,和你同样大的树都开花了,你要不要也开朵花让我瞧瞧啊?”小树断然拒绝,他见过美丽的鸟,他下定决心等它回来,再开出美丽的花吸引它伫足。 “日复一复,冰屋总会久久的询问一回,小树的答案没变过。直到有一天他发现冰屋破了一个洞,不断的有水流出来,他才发现不知不觉中四季变化、春去夏至,炎热的太阳己经开始肆虐,冰屋禁不住热的开始融化了。 “眼见护看自己长大的冰屋渐渐消融中,小树不等美丽的鸟了,他只希望在冰屋消失前能开出花朵让它瞧瞧,即使是一眼都好。” 知道他故事所指为何,罗泽香久久无法开口,怕一开口眼泪就掉下来,只能深吸一口气,故意耍宝的说。“以后你一定是个好爸爸,故事讲得非常好,如果将来不想当执行长,你可以去做重书创作,有机会我们一起合作吧!”不行了!她还是想哭!赶紧站了起来,“我到化妆室补个妆。” 颜德君隔了好一会儿才注意到她的随身小包还留在包厢内。补妆?这样怎么补?不由得皱了眉。 算了,等一下她就会回来拿了吧。 此时包厢外有交谈声扬起,“……拜托,这种高级的店也有客人会借酒装疯,还骚扰女客,真是太低级了。” “就是啊,幸好有人看到,要不后果更不堪。” 交谈声随看对方的离去越来越小声,终至听不见。颜德君锁紧了眉字,下一刻起身往外走。 这家店他第一次来,问了服务生才知道化妆室得往哪个方向走,他快步走过庭园造景,在一座假山旁却听到一阵奇怪的声音,一句低低的“不要”让他的眉宇几乎打结!这桩骚扰案和上一桩是同一个人吗? 他不是什么正义的化身,只是非常讨厌这样的事,更何况那个正被骚扰的人还有可能是罗泽香。一思及此,他朝着假山的方向走,怒喝了一声,“你们在千什么?” 那声斥责声如棒打鸳鸯,让两个正陶醉于欢愉中的人如梦初醒般迅速分开。 看清楚对方的一瞬间,两方人马都有几秒的震惊。 “表哥?” “志麟!” 颜德君黑沉看脸,看看林志麟,又看看他……男朋友?还是女朋友?那衣衫不整和方才那一声声呻吟欢愉声,说他不知道是什么情况那也太荒唐里! 同性恋?他表弟是同性恋?和罗泽香交往多年、己论及婚嫁的表弟爱的是男人,还是其实他是双性恋?! 那女人显然不知道吧? 他转身留给两人整理仪容的时间,可一转身,令事态更复杂、更严重的情况发生了。 打个比方,一对男女偷情,只要不是让配偶逮个正着,目睹的人只是亲朋好友,这种情沉不会马上引爆家庭革命,但如果是被配偶亲眼目睹,那就叫抓奸在床,铁证如山! 是的,林志麟是同性恋的最大“受害者”—罗泽香就站在不远处,她红看鼻头、红看眼眶……” 她什么都没说,那副样子却也什么都说了。 罗泽香的眼泪让颜德君更为恼火了起来,原本打算离开的他倏地转身,一步步逼近林志麟。 “你你你……表哥,你要千什么?” 颜德君一拳往他脸上砸,把林志麟的脸给打偏了。“这一拳替你爸妈打的!” “哎哟,别打脸!我家宝贝就爱这张脸呢!”看不出来表哥斯斯文文的,打起人来这么狠!有、有血!老天,他流鼻血了! “你家宝贝是谁?” “你又不认识!” 也就是不是罗泽香就对了!这让颜德君冷不防的又送了林志麟一拳。“这是替你论及婚嫁的女友打的!”随着拳头砸下是一阵哀号响起,他揪起对方的衣襟把他拉提到自己面前,又是一拳。 “别、别打了!你这拳又是为谁打的?”他对不起的人就这些了吧?也不过搞个同性之爱有这么对不起全国百姓、皇天后土吗? “我!” “我为什么对不起你?” “你让我看到不舒服的画面!”看看有些红肿的拳头,颜德君自己也颇为讶异,他为什么打人?就算表弟是同性恋辜负了罗泽香好了,他又不是她的谁,凭什么代她出气? 但看到她的泪、她的委屈,他就忍不住火大,他都觉得自己有些不对劲了。 反观林志麟则觉得莫名其妙极了。 他这表哥根本是迁怒吧?他是圈内人的事又惹到他什么了?呜一也不过是多喝了几杯,兴致一来就、就…… 他真的很倒霉。 第八章 这是一家装演得很美式乡村风的小酒吧,罗泽香和室友俪梦姮两人偶尔会到这里小酌,纯粹women''stalk的时间。 店里走的不是时尚风,也不追随流行弄成五光十色的夜店,这里一切复古怀旧,除了装演,音乐也怀旧,连来客的年龄层也偏高。 店里座位不多,只有八张桌子加吧台。 罗泽香推门而入,很快的在老位子找到了俪梦姮。她拉开椅子坐了下夹,对熟识的酒保说。“一样的,谢谢。” 俪梦姮看了她一眼,不禁揶揄,“不错嘛,你看起来不像是情伤很重的样子。” 她昨天回国,一回来马上回公司处理一堆事,回住所时罗泽香都睡了,早上根本没机会聊到什么,又得匆匆赶看上班,索性约了晚上见面。 想起来也很有趣,两人明明是室友,想说话敲个门就见得到面,何必约在外头?关于这点两人就有共同见解了。 喝调酒首重气氛,且不说家里没调酒,就算有,请想象两个穿着居家服,甚至疹衣,用鳖鱼夹夹着头发的女人坐在餐桌前喝调泄的画面, 不搭嘛!一整个不对味! 在家看惯了彼此随兴自在的样子,偶尔也想看看对方打扮过的模样,最重要的是这种方式让人觉得像约会。在家吃饭和偶尔约在外头吃,有不同的期待和新鲜感,所以即使是室友,两人还是偶尔会约在外头喝个小酒。 罗泽香笑了。“少来!我和林志麟的事你从头到尾都知道,还情伤哩,不过……噗……哈哈哈……虽然一直希望那只鸵乌能早日面对问题,但他总是怕这个、怕那个,没想到他的秘密却是被他最怕的表哥大人给撞个正着。”她大略的说了情况,“……看不出来颜德君的拳头这么重!就这样一拳过去,林志麟就见红了。!她模仿起颜德君挥拳的样子。 听了她的转述,俪梦姮煞有其事的说。“你是说,目睹论及婚嫁的男友出柜时,你红着鼻子、红着眼眶吗?啧啧啧,我都不知道小香是这种演技派的呢!” “才不是这样,我在那之前是真的哭了,但这和林志麟一点关系也没有。”她怎么知道事清这么巧,时间点接得这么刚好? “或许林志麟是因为这样才被颜德君揍喔,说不定人家是看你哭成这样,替你不值呢。”俪梦姮啜了口彩虹酒,半开玩笑的说。 “要不然颜德君只是林志麟的远亲表哥,即使撞见这种事,基本上动手的机率不高,又不是亲大哥,更何况以颜德君在业界的沉稳作风,这种小事,他即使撞见,也应该装作没发生过的离开吧?” 罗泽香不太愿意深思,她开玩笑的说。“也许他想揍林志麟很久了。! “理由呢?”她看看好友,问得刻意。 “这问题怎么问我?我又不是颜德君。”服务生送来了调酒,她一口饮尽,小小泄露了有些浮躁的心清。 “那林志麟现在怎样?” “不知道,会不会趁机向自家父母坦诚就不得而知了。”再度向服务生要了杯调酒后,她说。“你呢?外婆的病情没好转,你还真的打算找个假老公一起拍婚纱噢?”俪梦姮的外婆有多年宿疾,如今清况恶化,医生一直要家属有心里准备。 “起码完成老人家的愿望。” “人选呢?要是亲友团可以投票,我一定投你们公司的年轻总裁一票。” “别闹了。我找好人选了,是我在美国念书时的学长。! “喔,这样噢!啧啧啧,可惜!真是有够可惜!”到底是她的第六感失了准呢,还是怎地,她觉得那位总裁先生对俪美人是很有fu的啊!再说大美人也暗恋人家,像这种机会,千么不利用一下? 那句“可惜”说得俪梦短只想叹气,没有搭腔,毕竟很多事无法一厢情愿。 两人沉默的喝着湮,悦耳的西洋老歌和女人心事交融出一福美丽而有着淡淡哀愁的风情画。 酒过数巡,酒精在体内发酵,俪梦姮忽然问。“泽香,当你爱上了一个可能不会爱你的男人时,你会怎么做?” 罗泽香正向酒保再要了一杯调酒,有些讶异她这样问,不由得笑了出来。“真不知道是不是只要是女人都遇过同样的难题,同一个问题,多年前我也问过一个朋友。我啊,要是遇到这样的事,虽然遗憾,但是又能怎样?人生中多的是美币的风景,我想我会选择往前看,不过会想拿走一样重要的东西纪念我的暗恋!那你呢?! 俪梦姮扬眉。“我吗?一定会不顾一切的去爱、去付出、去感受,即使对方无法回应也没关系,因为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已,我用这些去累积离开的勇气。” 听她这么说,罗泽香讶异,忍不住拍手喝采,端起酒杯,“这才是新时代女性面对感清时该有的潇洒姿态!敬你一杯,聊表我的敬意。”她打了个酒嗝,唔……这杯喝完差不多了,有六分醉了。 她一向知道自已的酒量到哪里,也颇有自制力。 “那么上一次你从那个人身上拿走了什么重要东西?”把玩看酒杯上的装饰花朵,俪梦姮好奇的问。 “许许多多温馨回忆所累积出的幸福感。” “……我怎么觉得你说的那个人就是颜德君!”罗泽香在多年前曾经被聘用去假冒罗云萝的事,她是除了罗家人之外,唯一知情的。 “这么好猜啊?”罗泽香没有否认。 这就是女人的直觉吧?“当年被你问这问题的朋友,也是指颜德君吧?” 罗泽香眼带迷蒙的看看她。“俪梦姮小姐,你要是生长在中古世纪,一定会被当成异端女巫抓去烧掉,铁口直断啊你!” “我也有猜不到的,例如颜德君回答了什么?” “他?”她拿起酒杯轻晃,“他的回答很符合他的个性,他说。“不喜欢我的人,我也不要喜欢她”。”长长的叹了口气,她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小香,你还是很喜欢颜德君吧?” “……怎么又提这个?” 俪梦姮叹了口气。她这好友虽有颗古灵精怪的脑袋,可有时又粗心大意到令人叹气。 她一定没发觉,每一次她提到颜德君时的神情,总会扬起不自觉的幸福笑意,那眉眼带笑的模样是在颜德君出现前不曾在她脸上看过的。 “小香,你和颜德君真的不可能了吗?”颜德君是好友的初恋,也是亏欠,这样的男人在心中永远是最重要、最特别的,不管罗泽香愿不愿承认,她敏锐的感觉得到,小妮子还是深爱看他的。 “当然不可能,这问题好蠢。” “我只是觉得可惜。”相爱的两个人,近在咫尺,却无法再相爱。 “……可惜吗?”即使这样又能怎样?罗泽香在心中无奈一叹。 酒吧和住家相距约莫两站公车的距离,不算远,加上离开酒吧时也还不到十点,时间算早,两个微醇的人便决定相伴沿看公园步行回家。 途中买了两罐醒酒的黑咖啡,找了张公园的艺术椅坐了下来。 俪梦姮喝了几口,吐了口长气。“真的喝太多了。” 罗泽香嚷了几口后,也长叹了口气,忽然说。“这世上有些事可以被原谅,有些事是没有转圆余地的。” 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说,俪梦姮侧过头等下文。 “颜德君……若是知道我才是当年和他订婚的那个人,又知道前因后果,他会很恨我吧!没有人可以忍受这样被耍弄!” “因为害伯就放弃去争取幸福吗?” 罗泽香把咖啡当酒般一饮而尽。“幸福?你怎么会觉得一个骗子有资格争取幸福?那种东西良善的人都不见得可以得到,更何况是我这样的人?你知道像我这样没有背景的孤儿,为什么一开始会有钱可以出国念书吗?我的赞助人正是罗氏夫妇。 “梦姐,当年我为了钱而假冒罗云萝,我从罗家那里拿到了一笔钱,我利用这些钱圆梦,念我最向往的美术、学插画……那笔钱真好用……真的、真的,好好用……那些钱是我出卖了自己、廉价贩售颜德君对我的情感和信任而来的,如今,你觉得我怎能若无其事的告诉颜德君“我才是当年跟你订婚的女孩,我没死,你开心吗!?” 虽然后来她也遭到了报应,罗家人只给了她二十万,并没有如同谈好的条件支付她到美国念书的所有费用。 她嘲讽的笑,笑到眼泛泪光,“你觉得颜德君听了这些话会怎么想?我了解他,他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不会原谅我。梦姮,我其实是个胆小鬼!我不可能拿那零点一的可能去赌。也许你会想说,输赢的机率该是二分之一,无关有多少筹码,可是……可是我手上那零点一却是我的全部,一直以来支持我往下走的力量,输了,我就什么也没有了!” “那你现在又有什么?” “至少我拥有颜德君曾经喜欢过我的回忆,我很伯,很怕有一天他知道了真相,会恨自己喜欢过这样一个骗子,那我……就什么都没有了。” “小香……” “那我宁可颜德君永远不要知道这一切。” 忽然,俪梦姮的手机响了起来,一看来电显示是看护打来的,她连忙拢眉接起,“喂,小娜……好、好,知道了,我马上过去。”结束通话后,她焦急的站了起来。 “怎么了?” “医院有一点状况,我要过去看看。” “我跟你一道去。” 不到半个小时,罗泽香和俪梦姮两人坐计程车结伴来到医院,去探望了俪梦姮的外婆,不多久,罗泽香走出了病房,独自走在深夜的病房走廊。 这家医院是有名的贵族医院,一群名医打响医院名声,当然收费也非常贵族,不是一般人付得起的。 走在长长的病房走廊,这里的走廊没有一般医院的阴森感,灯火通明外,墙上还有一幅幅色彩丰富的画作,且窗户开得较一般低,能看到绿化植物欣欣向荣。 除了这里的价位不平民外,这里的空间设计和用心真的较一般医院让人激赏,也较让病人家属放心。 俪梦姮和外婆的好情谊让她在一旁看了既羡慕也心酸,老人家病情恶化让俪梦短下定决心,这几日就要拍好婚纱照,生怕外婆连她穿婚纱的样子都看不到,她连为外婆做最后一件让她开心事的机会都没有。 今晚俪梦姮打算留在医院陪外婆,请自己明天一早帮她带套替换的套装和简单的保养品、彩妆品来,她要直接从这去上班。 俪梦姮和外婆的深厚情谊让她想到颜德君和他爷爷,像她就没机会享受到这样的天伦乐,唯一享受过的短暂天伦之情便是颜老爷对她的好。 颜老爷子是爱屋及乌吧?他发现自家孙子的改变,自然归功在“罗云萝”身上,越发的对她百般宠爱。现在想想,不管他疼的是谁,她有感受到才重要,而她也真的感受到老人家对晚辈的疼爱。 在美国的那段时日,颜德君在公司上班时,她就常常陪看老人家下棋、聊天,甚至陪看他散步、喝下午茶,有时颜德君找不到她,还会小吃醋的说她陪爷爷的时间比他多。 她打小就没亲人,颜老爷真的给了她不曾感受过的家人温情,还记得第一次到美国时,也是他亲自接机,连回程都是他亲自送他们到机场,嘱咐她要好好念书、好好吃饭、好好照顾自己,有空要常到美国玩…… 这样一个可亲的老人家,她多希望有机会可以让她回报他给过的温暖,不过很少有什么是他需要,她也给得起的吧? 第九章 走过了护理站,再过去就是设计成椭圆形的交谊厅,挑高的设计,采光好到可以种植半日照植物,罗泽香每次陪俪梦姮来医院,总会在这里多待一会儿。这里很安静、清爽、有生气……像是很多负面情绪都能在这里沉淀。 她来到以往常驻足的位置,发现被人捷足先登了,原本想离开,可对方是个老人家,年纪似乎不小了,竟然在这近凌晨一点的时候不睡觉? 罗泽香鸡婆的性子发作,她走了过去。“老伯伯……”被她一唤,老人家回过头来,她反倒征住了。“你、你……颜老先生!” “罗小姐。” 日式包厢、五星级饭店的独立包厢都是约会见面的好地方,上自政要见面、重量级富商饭局,下至情人相约、相亲饭局,这种算得上公共场合又不失隐私的地方,绝对是首选。 颜德君到过无数次类似场合,见面的人以政商两界为多,当然,和祖父用餐多是在自家,若是在外面见面,也会约在这种包厢,较不受打扰。 可是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因为这种事而进包厢。这种事?啥事? ——相亲。 没错,他今天进包厢的主旨不是谈生意,也不是话家常、享天伦,见面的人既不是生意上的朋友,也不是自家祖父,而是一个女人。 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他觉得自己的心情转变还真有趣。明知道会有这样的一日,心里也多少有准备,可从公司到饭店包厢这一路走来,心情却是从淡然从容、不甘心到略略的烦躁。 ……不行,人都来了,就得抛开心情,他抬起手叩门。“叩叩叩—” 推开厚重的门,一股玫瑰花的香气扑鼻而来,但里头空无一人,桌上摆了六副餐垫纸、花稍造型的餐巾和餐具。 也就是说,今天有六个人会出席这场相亲宴?不过是八字没一撇的相亲宴,需要这么多人共襄盛举吗?思及此,飞扬的浓眉拢近,偏冷漠的长相加上表情,不折不扣会让人想保持距离。 桌上有杯水,显示有人来过,有事暂且离开了吧? 看了下同位置微拉开的椅子,椅背上有件女用外套。 颜德君在其中一个位子坐了下来,服务生进来服务送水,顺道送来了menu,他问道。“客人共有几位?” 相亲除了当事人外,还有哪些人会参与?为什么还有其他四个位子?他知道自家爷爷不会出席,也没听说有哪位长辈会来,难不成另外四人全是女方的亲友吗?是怎样,组成亲友评审团吗?颜德君感觉有些不愉快。 服务生征愣了一秒,以为是摆放的餐具不够。“订了六位。若是还有其他客人会来,我们再补上餐具。” 颜德君没再说什么,嚷了口冰开水。 实际上对于这回的相亲宴,他也满状况外的。爷爷三天前跟他说有个女孩子不错,想介绍给他认识,他随口答应下来,就等看定好时间,昨天他临时被通知吃饭的时间地点,还特地将今天原本的应酬排开。 女方的相片和基本资料到目前为止他一无所知,不过他自己也提不起精神多了解就是了。 其实,在没有喜欢对象的情况下,相亲也没什么不好,起码省时又有效率。也许因为心里没什么特别期待,也就谈不上失不失望,而那一点烦躁也被他压下了,反正爷爷觉得好,他也不讨厌对方就行了。 颜德君随意的翻看了一下menu。 这里是法国餐厅,理所当然的都是精致的法国菜色,他却突然想起罗泽香曾说过的话— “法国菜只能在不太饿的时候吃,每样菜都那么一点点,上菜速度又超慢的,一面吃还得表演优雅,说真的,命短的还不堪饿!这种时候我就宁可去吃汉堡,上菜速度快、分量够,任你吃得再流畅也没人说太粗鲁!” 那女人今晚吃什么?又是饿到去吃快餐,还是去吃了火锅?他记得她还说过,这种凉凉的天气最适合吃火锅加点小酒。 表弟惹出风波至今快一个星期了,不知她还好吗?他曾打过电话给她,她没接。 论及婚嫁的男友爱的是男人,这样的情伤没那么快走出吧?况且他和她,其实称不上有什么交情,之后也就不方便再多打电话了。 倒是听说这件事后,表弟豁出去向自家父母告解了,阿姨姨丈的激烈反应可想而知,毕竟不说儿子的问题,还耽误了人家女孩子好些年…… 颜德君想事情想到入迷,直到有人推门而入,他才惊觉自己是来相亲的,却满脑子想看另外一个女人,这是多么失礼的事! 进包厢的女孩身材高挑纤细,穿看得宜,是个漂亮甜美的女子。这样的美人是很多男人会喜欢的吧? 美人有双偏狭长的眼,妩媚多娇,却不是他所熟悉的灵动美眸,那瞬间他失望了,心情也跟着郁闷了起来。 对于相亲的对象,他给的标准不就是爷爷喜欢、他也不讨厌就好吗? 这女孩是那种第一眼就能给人好印象的女孩,他当然也不讨厌。照这情况演进,如果对方愿意,接看就是以结婚为前提的交往,也许半个月、一个月,就有可能要结婚了。 明明是很清楚想过也同意的事,现在他的心里却是满满的抗拒!他的这份焦虑感为什么这么强烈? 在女孩笑吟吟的坐下,准备要开口时,他忽然站了起来。“对不起。我有事要先离开。” “那个……” 颜德君快步的往外走,像是多留在那里就会有什么危险发生似的。 行色匆匆之际,他脑子里浮现的全是罗泽香那张生动、表情丰富的脸,她的慎怒、无奈、得意、坏心眼、伤心……怎么会有人有这么多的表情!有她在身边他便不会觉得无聊,她总能引起他全部的注意力。 不!也许不是她的表情多,而是他太注意她了,努力的想记住她的一壑一笑,这才会觉得她的模样多变。原来即使在十分克制的情况下,他仍是不由自主的追逐起她了吗? 他一开始会对罗泽香特别注意,是因为她和罗云萝神似的长相,但也因为这样,再加上她是表弟论及婚嫁的女友,使他束缚住了彼此间发展的可能,前者让他以为自己会关注罗泽香是因为罗云萝,那只是移情作用,不是真的喜欢;后者更是实在的告诉他,她名花有主,他不用多想,虽说知道罗泽香是表弟的女友,他有过觉得可惜的想法,却因此而得到救赎。 他以为自己将能安全的面对罗泽香这个女人,而心里不受波动。 一直到表弟出轨、罗泽香落泪,他才惊觉自己无法看到她受伤、受委屈,那种如同烈火焚烧的愤怒,至今他记忆犹新。 罗泽香一直吸引着他,在挥拳打了表弟的当下,他失去为自己辩解的理由。 心里有人,他却要去和别的女人相亲,也难怪他无法说服自己。 不过目前这只是他单方面的喜欢,罗泽香呢?如果是一般情况下,他可以等她放下情伤接受他,可就现在的状况而言,他能等,可是爷爷呢?更何况,爱情哪里是等就能等来的? 如果等不来,那就不择手段的抢过来!他眯着眼,血液里蛮横霸道的一面被勾了出来。所谓的斯文文明只用在十拿九稳的事情上,完全没把握的呢,那就不问过程,只问结果吧。 思索之际,他在走廊上差点撞上某个从包厢走出来的人。 “咦!喂!”幸好闪得快,要不以颜德君的速度,她只怕要飞出去了。“你!颜德君!” 颜德君止住步伐回过头。他是太想念她而产生幻觉了吗?“泽香?”一看到她,好像所有的不快和焦虑都不见了,这让他更不想放手了! “你方才为什么从那包厢走出来?”罗泽香有些紧张的问。 颜德君不答反问。“你来这里做什么?”如果不想放手,也不想有人觊觎,那就得先下手为强。 她证了证。“有人说有不错的对象要介绍,我就过来看看。”奇怪,他怎么会不知道?那他又为什么来? “相亲?!”说觊觎,马上成真!不行,他得断了她对那无名夭的念头。 “我觉得用多认识朋友这个定义比较好,所谓的相亲就是对相之后如果满意就可进一步结亲,但我ok,别人不见得满意我,这种事成不成还是得看缘分。” 方才她是由包厢里走出来的,想必见到相亲对象了吧?他不禁问。“那么,你对相亲的对象满意吗?” 罗泽香皱起眉,为什么现在她感觉有点鸡同鸭讲?她相亲的对象不就是…… “你不是从包厢里走出来的?看到对方了吧?满意吗?” 她向前走了一步,边绕着他转边打量,仔仔细细的审视一遍。作足了买家挑选货物时吹毛求疵的表情,最后来到他面前一站,“还不赖,就是高了点。” 不过他的身高她也不是今夭才嫌的,她号称二八零的身高对女生而言其实还好,可站在一百八十五公分的颜德君身边就显得矮……不!是娇小,娇小啦! 颜德君皱眉。“你相亲的对象是?” “就是你。” “我?!” 是啊,就是他颜德君!鸿祥集团的执行长。 一想到这件事,她就哀叹不己!为什么她天生就是过于好管闲事呢?有些事你不管人家也不见得会出什么事,你一管出事的就换成自已了— 没错,她就是那个去关心老人却揽祸上身的人! 深夜的医院遇到颜老爷之后,职明的话罗泽香该打声招呼就走,但她就是不够职明。她听他讲故事,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 颜老爷告诉她,他只仁来日无多,而一个行将就木的人很少会再往前看,倒是常常回首来时路。他讲他年轻时、创业时……一路讲来,无可避免的讲到儿媳早逝,留下一个病弱的孙子,孙子长大后他替他安排婚姻的事。 那些故事颜老爷以旁观者的角度讲述,可说到替颜德君安排婚事那段,罗泽香可没办法若无其事的听。她表面上镇定,手心却冒着冷汗。 原来当年李代桃僵的事,罗家以为天衣无缝,其实还是引起了老人家的怀疑。 不过所有的怀疑都是在罗云萝死后开始,当时颜德君无意间透露,不解怎么他才和她通完电话,那时她还在美国,她飞回国的隔天就发生车祸死了?人生真的好无常。 老人家致电给国内的亲友,请他们帮忙处理丧仪,对方却说。“真可怜,那么年轻就过世了。听说发生事故后,一开始是重度昏迷,可躺了五、六天还是走了。” 五、六夭?这让颜老爷起疑了,这与孙子和罗家人说的出入也太大了!也就是说台湾那个罗云萝撞车时,美国还有一个罗云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于是他让人着手调查,厘清所有的疑点,才发现李代桃僵的事。 颜老爷对于这样的事当然气愤不己,可他是个念旧的人,不看僧面看佛面,当初允诺联姻除了圆一个年少时不可及的梦,不也是希望将来对罗家的照顾可以名正言顺些?这么一想他也就没追究这事了,只是对于美意遭有心人利用,不免觉得遗憾,从此和罗家疏远,而罗家也不知是作贼心虚抑或怎地,之后偶有往来,却也没敢再要钱投资,接看便听说全家移民了。 这事颜老爷谁也没说,成为他心里的秘密,对罗家没说,是念看旧情;对自家孙子没说,是不知道如何启齿。难不成要告诉他,他喜欢上的自始至终都不是罗云萝,而是长得像罗云萝的女孩,她只是罗家为了贪念而花钱找来的演员? 他真的不知道到底是罗云萝的死带给孙子的伤害大,还是这个漫天大谎更伤人? 第十章 “至于那个代替罗云萝来美国的女孩,说实话,我对她的感觉是复杂的。”老人家还是一派淡淡的口吻。“严格说来她是个骗子,她助封为虐,让我对罗家产业的投资毫不手软,可是一想到她带给德君的正向影响,我却很感谢她。没有她,德君也许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甚至不在这个世界上了,就算那孩子像个闷葫芦似的什么都不说,但我又怎么会看不出来他为什么而改变? “想想,那孩子和丫头相处的时间加起来还不到一个月呢,哪来这么深的感情?相处不到一天就订婚,几天后人家就回国了,他却为了女孩一句喜欢看男子穿西装而努力,花了三年的时间养病养身体,只希望自己能承担起人家女儿的未来。”颜老爷提起孙子的痴傻又是好笑又是心疼。 长长的一声唱叹,他说。“二十岁以前他几乎都是一个人,大多跟病床为伍,婚事订下来之后,他其实是自卑又好奇,原以为要订婚的女孩可能是个骄纵的娇娇女,或者是凯觑颜家财产的心机女,前者目中无人,后者巧言讨好,没想到来了个可爱善良的女孩,让那孩子第一次体会到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当时,我常看到他手中拿看一条色彩缤纷的带子,后来经管家提点才知道那是在美国早就不流行的小饰品,叫平安结。 “二十年来第一次喜欢人,全心全意的投注心神,我想那种感觉就像雏鸟破壳而出见到母鸟一样,一辈子就这样认定了。那种情感是一期一会,往后再也不会有的感觉,我也年轻过,自然可以理解。 “可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以为她不在人世后,德君受的伤可想而知。他装作不在意,回美国第二夭就进公司,一切如常,可是一开始的一、两年他甚至得靠安眠药才能入睡。直到现在,我还是无法定义那个女孩出现在德君的生命中到底是好抑或不好?” 罗泽香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老人家在深夜的医院交谊厅说故事给她听,她可是听得冷汗直冒,不会天真到以为这是单纯的说故事。 “事情过去许多年了,还是没有其他女孩走得进那孩子的心。一开始我也托人介绍了一些漂亮女孩给他认识,但看过他陆续交往的女孩后,我便不再介绍他认识其他女孩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罗泽香摇了摇头。 “因为他选择交往的女孩,清一色都有云萝的影子,且穿着打扮越来越像。他和那些女生交往的时间都不长,大概也觉得这样下去不行吧?蠢事做多了,自己也会觉得蠢,只是如此一来,我这个当人家爷爷的反而看急,一看急就忍不住对那女孩多了几分怨!其实解铃还需系铃人,当年那娃儿要是有一点点良心,就该负责。” “负责?” “是啊……我最近在替德君物色新娘……”颜老爷一双眼睛淡淡的瞥了她一眼。“罗小姐,你是天字第一号人选。” 罗泽香瞪大眼。“……我?” “就是你。” 方才才说那骗子要是有一点点良心就要负责,又把她排在和颜德君相亲的第一顺位,这分明、分明……颜老爷他、他…… 罗泽香心狂跳看。喔,老天,他都知道了!“你、你……” 老人家说了太多话,真的有些乏了,他略略闭目养神,认真道。“丫头,我来日无多,算我自私,德君就拜托你了。” 这算是强迫中奖吧! 对于老人家的提议,罗泽香是有些挣扎的,不是她不想赴相亲宴,只是这世上没有永远的秘密,如果哪天颜德君知道了真相,她真无法想象他会有多惊愕与愤怒。 但又想,自己若什么事都怕,那还能做什么呢? 知道秘密的老人家都可以对当年的事不予追究、守口如瓶,为的是孙子能开心,那她呢?曾说过老人家待她好,有机会一定报答,如今机会来了,不是吗?而她欺骗颜德君的是否又该偿还? 老夭给了机会让她可以去爱、去补偿,她为什么要放弃?即便放弃了也难保秘密永远不见光。她曾对俪梦短说过,颜德君曾经喜欢过她的回忆,对她而言很重要,她很伯有一天他知道真相后,会恨自己喜欢过这样一个骗子。 可她后来又想,如果这个骗子曾经努力的补偿,带给他快乐和正面的意义,那么即使有一天纸包不住火,他依旧恨那个欺骗过他的人,那她就算离开也会轻松一些吧? 最重要的是,她还爱着颜德君!心想如果自己能珍惜两人的共同回忆,为什么不利用这大好机会去制造更多的美好记忆呢? 所以,和颜德君的相亲宴,她还是赴约了。 罗泽香看看颜德君说。“约定地点是法国厅的306包厢,你迟到了?还是你走错了?” “不是309包厢?” 309?方才在女化妆室外听到有个貌美的女孩讲手机,提到的正是309。“309的对象你满意吗?” “还不错,纤细高挑,气质不错。” 才一会儿就看得那么清楚!这话说得她胸口直冒酸意,“真是太好了,你现在可以回绝我了。”抬起头才发觉颜德君正一脸兴味的打量她。“你看什么?” 颜德君似笑非笑,“我没要回绝,你千么摆出被退货的难看脸色。” 闻言,她不自觉的摸上自己的脸。“退货?我吗?我才……” 他叹了口气,在她的讶异中将她拥入怀中,让她没说完的话自动消音。“这个拥抱你讶异,我的疑惑也不亚于你,可这却是我方才看到你就一直想做的事。”在他严谨慎重的生活中,这样莫名冲动的事几乎没有过, 深深的吸了口记忆中的清爽气息,她咕浓道。“这算骚扰吗?” “我会让这条罪名消失于无形。” 罗泽香故作讶异,“愿闻其详。” “嫁给我。” 虽然明白接受相亲,以颜德君之前跟她提过的介绍女友的条件,只怕不久就会进结婚礼堂,可是今天才相亲,马上就求婚?这样也太快了吧? 不过他既然敢提,那么她也只好跟上了。“好。” 罗泽香和颜德君成了史上相亲最快看对眼的一对,当然也很快就完成终身大事。 基于颜老爷子的身体状况和嘱咐,结婚仅仅只是去登记,甚至连简单的宴请亲友都没有,所以知道两人己经办理结婚、成为夫妻的人少之又少,当然也包括林志麟一家。 颜德君只当他爷爷身体不适,不想多费心神应酬,便也没意见,但他觉得有愧于罗泽香,还安慰她等爷爷身子稳定了,再补个盛大婚礼给她。 罗泽香只是笑笑,承下他的美意,没有多说,因为她知道老人家这么低调其实是在防堵当年的事见光的可能。 当年为了拍颜德君这位未来接班人的马屁,有些亲友和罗家有往来,虽然后来罗家移民,两家情分也淡了,但难保不会有人还和他们有联络。 总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低调点总是好的。 另外一件喜事是俪梦姮终于嫁给了暗恋多年的老板而搬出承租的房子,她很为好友高兴,可自己结婚的消息却还是瞒着好友,不敢分享。 老实说,这婚姻能撑多久她不知道,这样还要说吗?一如她虽然搬出承租的房子住到颜德君的公寓,却没有退租一样。 这个婚姻没有给她足够的安全感。她也不喜欢这样,也许是生长环境造成的,她虽乐观,在心里的某个角落还是住着那个很没有安全感的灵魂,那便随着年龄增长、收入稳定……那个黑暗角落慢慢缩小,可始终没有消失,她只能期待它会消失。 承租的房子目前还大致维持原来的样子,她则打算慢慢搬离,就像慢慢让心里的黑色角落消失一样,等到有一天她在这段婚姻中感觉踏实了,她会很渝快的退租,开心的挥手道别,将东西都搬走。 租屋处现在成了她的工作室,她几乎每天都会到这里工作。问她为什么不索性在颜德君的公寓画呢?他那高级公寓一层一户,一户有五房三厅,不会没有房间让她当工作室。 问题是既然房子还续租也要有用途,比较不心疼吟!再者因为她有工作时穿着清凉的习惯,她怕在家工作会吓到颜德君。 为此,她也努力的把以往不正常的作息改过来,要不三更半夜还在工作室,天亮才回家,身为丈夫的颜德君可毁会不开心。 不过事实上,两人结婚至今还没有同房。 问她为什么没同房?老实说,她也不太清楚。记得婚前要搬家,他看她只带了一只皮箱出现时很讶异,她解释原来的地方还是继续租着当工作室,所以大部分东西还留在原处,打算慢慢搬,当时他只是看着她没说什么。 他带看她大致介绍了公寓的格局,还说如果有什么地方想改建,或是有待别的想法可以说,他会叫人来处理。 之后他告诉她,婚前没有足够的时阅可以了解彼此,虽然结了婚,毕竟太过匆忙,可能会有些适应不良,她可以选择其他房间住下,不必非得住主卧房,就当婚后才谈恋爱,一切慢慢来。 说实话,他的话虽让她有些失望,却也松了口气。这样其实比较好,毕竟连正式牵手都没有过的男女,一下子要把他们关进同一间房、扔上同一张床,还是太过急躁。 虽然这样的事传承了几百年不止,古代夫妻不就这样?问题他们不是古人,不如就像颜德君说的……慢慢来吧。 不过她没想到这个慢字会这么久,一个月、两个月,甚至半年过去了。时间是感情很好的催化剂,但久了也会变成松弛剂! 就像面包的发酵过程,要它发酵得给时间,可时间给得太多,发酵过度就没救了。 她和颜德君是相处融洽,每天一起吃早餐,时间合得上也会一起吃晚餐,然后假日一起到医院看老人家。老人家后来出院改用民俗疗法,跟看一个在家修行的老师打太极、练气功,说也奇怪,清况居然渐渐好转。 原本医生断定他老人家大概只能再活半年左右,没想到半年后老人家的气色极佳,住院时靠现代医学无法改善的状况竟奇迹似的痊愈了。那位老师后来说要回山上去,老人家也跟着去,还说不想受打扰,不准他们两个去看他,只承诺每个月会固定下山走走。 原本固定陪老人家的时间多出来了,他们拿来约会,可真的越来越像老夫老妻。 然后日子一天天过,她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同房的好时机,如今结结一年了,她还在找适当的时机,有没有那么不可思议的事啊? 为什么这段婚姻这么与众不同?相亲一个小时内成功,求婚和相亲同一天,从求婚到结婚半个月内完成!可现在呢?结婚至今一年,他们还没洞房?!那也没什么,更夸张的是,还分睡两间房。 最后她只好谎称朋友的问题,咨询俪梦姮那超级偶像剧迷,问来与电视剧雷同的剧情。 俪梦姮不傀为超级女秘书,连归纳剧清都如同归纳档案一样神速有效率!她说按偶像剧情法则,会拖那么久不滚床的原区有— 一是男主角结婚当晚就被陷害,下落不明。之后还分为男主角失忆或没失忆……巴啦巴啦之类的…… 二是男主角爱的是女主角,可被迫娶女配角,这时女主角失踪了,男主角只好为女主角守身如玉,之后剧清就绕在女配角想办法压倒男主角,男主角抵死不从,最后女配角的诡计还是会得逞,可豁下药什么的,可紧要关头女配角一定会被事绊住而献不了身,然后失踪许久的女主角就登场扑倒男主……巴啦巴啦…… 三是男主角知道自已快死了,不想耽误女主角,没想到一年后还健在。这时女主角身边一定会出现一个条件和男主角相当的酷帅多金男配角,出现双龙抢珠的剧情……巴啦巴啦…… 再来是,男主角不能人道…… 第十一章 最后一条是俪秘书自已加的,因为她说,无论是日剧、韩剧、偶像剧……只要是爱清片,都不可能出现堂堂男主角却不能人道这么不人道的剧情,毕竟没有任何一个女性观众可以忍受醛帅高大的男主角有这种毁天灭地的缺陷。 罗泽香听了平时不怎么多话的好友说了快三小时的剧清,可还是归纳不出她和颜德君上不了床是属于哪一种。 这天她到出版社交稿,经过林志麟办公室时,隔看玻璃窗看到他正在讲电话,便朝看他挥了挥手表示要走了,不料林志麟向她招手。 罗泽香推门而入,他的电话正好也结束。 “真无情呐,以前是我女朋友的时候,每一次来交稿都会和我难分难舍,现在不同了,交了稿不打声招呼就走人。” “戏要连贯好吗?哪有人男友都出柜了,情伤还能恢复得那么快,那之前的恩爱是晒假的?”其实和林志麟她是刻意保持距离的。她和颜德君结婚的事林家并不知情,且以林家人的角度来看,儿子的前女友后来嫁给儿子的表哥,感觉有些怪。 而且她不但要顾及这边的反应,连颜德君的感觉同样也要顾及,即使知道林志麟是同性恋,但感觉上他就是很不喜欢她和林志麟走得太近。 有一次她告诉颜德君要到出版社交稿,他话气透凉的说。“用电脑交稿就好,为什么得常常到出版社去?”随后可能感觉自己的态度不好,又淡然的说了句,“算了,也许从以前就是这样的交稿习惯,偶尔去看看朋友也好。” 颜德君一向不太管她的事,会说出口的通常是看不惯很久了,可见林志麟这个出柜的男人,在颜德君心中还是被定位为妻子的前男友。 她当然可以跟颜德君解释自己只是林志麟拿来当烟幕弹的女友,他们一开始就是姊妹淘,可是若他问起他们怎么认识的呢?难不成她要说在美国因为罗家人没有依约汇款,她没钱交房租被房东赶出门,而林志麟伸出援手的那段往事? 很多事她不想说谎,谎不会越说越少,一旦为了圆谎而扯更多的谎,谎言就会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哪天被揭发就像毛衣线头一样,一抽就打回原状,只剩满满的难堪。更何况,她一向知道颜德君有多么痛恨谎言。 不想说谎,也不能说实话,她只能选择沉默。 “还情伤哩!你戏演得太好,我表哥那几拳可打得我差点破相!”虽然事过境迁了,可当时被打的事如今回想,他还是心有余悸, “要不是知道你和我表哥不可能,我还会以为他喜欢你,替你出气呢!” 为什么颜德君不可能喜欢她?这话很刺耳呢!罗泽香有些无语。 “不过还好你戏做足了,我也挂了彩。我回家摊牌时我老妈气昏了,一醒来就扬言找你算帐,说你是帮凶!我忙拉住她,指着自己肿得像猪头的脸说,真的帮凶就不会把我打成这样,我还夸张的说,幸好有路人架开你,要不然以你那玉石俱焚的抓狂样,她就见不到儿子了!她怔了一下才作罢。日子一天天过,她渐渐停止哭闹,后来终于接受了我爱男人的事实后,反而开始责怪你出手不知轻重。” “你真幸福,有个很爱你的妈妈。” “是啊,只是有时也很伤脑筋。” “那她接受你男朋友了?” 林志麟苦笑。“知道我爱男人是一回事,接受那个男人嘛……还需要一点时间吧。我也不逼他们,顺其自然吧。”他看着她,“喂,光说我,你呢?没有我这伪情人后,怎么你桃花还是不开?” 罗泽香长相清秀甜美,很多男人就爱这一型的,又加上她性子善良可爱,如果不是爱男人,她会成为他想追的女孩。 “我?” “要我介绍吗?”他故意挤眉弄眼。 “才不要!伪男友爱的是男人就够了,交往的男友爱的还是男人我会抓狂。”她笑着抬杠。其实看到好友这么关心她,她便觉得瞒着他很多事也很愧疚,可是…… “我也有性向正常的朋友好吗?” “你终于承认你是异常了噢!” “啧!这样说都不怕人家会伤心,是说……我手上真的有不少人可以介绍给你说,我的亲友中就有不少待字闺中的。” “请说青年才俊,说待字闰中我会怕。”她很确定自己没有女女倾向。 “那些人可都是帅哥哥!呐,你见过的我表哥颜德君,虽然性情残暴、冷酷无情、出手不知轻重,师出无名,可你不否认他长得够衣冠禽兽吧?” 听到他的形容,罗泽香忍不住大笑起来。这人真记恨!“是啊,难得一见的帅哥。” “不过我不会介绍他给你的,再说你们也真的不可能。” “为什么?”都结婚了,她也很想知道为什么林志麟老说他们不可能?她当然不会太在意别人怎么说,但还是有些不舒服。 “你可能不知道,我表哥有怪癖。我也是很多年前听说的啦,他交往的女孩一定要长得和他那无缘早逝的未婚妻有几分像。这些事也是传闻,像我这些远亲都是听别人说的,谁也没见过他那个未婚妻,不过你一定不像啦,要不哪能两人关在厕所内却什么都没发生?!” 这是什么怪逻辑? “而且,办喜宴的时候也很麻烦。”他俊俏的脸上露出促狭的表情。 “为什么?” “万一宴客场所是地下室,那就得写‘颜罗喜事往地下一楼’——” “……闭嘴!”他不提她根本没想到,不同字好吗!可又忍不住笑了出来。这个林志麟厚,受不了他。 “以下你就当作八卦听,我老妈的贵妇朋友在某天晚上,看到你和颜德君一起吃饭。在合作案之后,你们还有联络?” 罗泽香犹豫了一下还是承认了。“嗯,就只是吃饭。” 林志麟发觉她眼神有点闪烁,只希望是他多心了。“你的交友我当然没资格管,不过如果是我表哥……我担心你会受伤。” “我知道了。” “那就好。”看了一眼她手中拿着的纸袋,他随口问。“买了什么?”那是很有名的女用内衣品牌的袋子。 罗泽香故意眨看眼睛说。“超透、重点式挖空,冻未条性感内衣,满意了吧!”她还能买什么?她的贴身衣物讲究健康舒适,没什么爆点啦。 他大笑,“冻未条的原因是太冷了吗?都超一透了,还重点式挖空,那不有穿等于没穿?” “你生日我买一件送你,到时候记得跟我说试穿感想!” “好啊,记得送3xl号,要不我担心装不下。” “你有那么多副乳?”罗泽香拍了一下额,做出昏倒的表情。 “……”停顿了一秒,两人同时爆出大笑。 两人因荒腔走板的对话笑到乐不可支,罗泽香的手不小心扫到林志麟桌上的几张纸,她敛了敛笑,弯身捡起,看了一眼。“这绘者是新人吗?”没看过的笔触,用色大胆,线条细致,画得不错呢。 林志麟笑到眼泪都飘出来了,用面纸揩了揩眼角。“是啊,一个叫平安结的新人。 “名字很特别。”勾起她遥远而温馨的记忆。 “你的也很特别啊。一颗红豆感觉还满有味道的。” “是厚?想当初是谁说把一改成二会更有fu,气得我扬言告你性骚扰!” 他笑了笑,“对了,我前几天还跟编缉在笑,怎么我们公司有才气的插画家,刚好有好几个都姓罗。” “平安结也姓罗?” “对啊,一个才二十出头的小女生,有才气,可太过娇气自负了。”这样的性子也没什么不好,反正进了社会多的是教育机会。咦,仔细看罗泽香,这两个前辈后进居然连长相都有点像。“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 “再说吧。”她看了下表,时候不早,该离开了。“我走了。” 她走出办公室时正好手机响起,一看来电显示—颜德君。 她开心的忙接起,“喂。” “现在忙吗?要不要一起吃饭?” “好啊!” “你在哪里,我去接你。” “那个,在、在外面。”罗泽香这时候才忽然想起,这不是个适合接他电话的地方! 上个星期颜德君才从美国回来,他一直很忙,他们有快一个星期没一起吃晚餐了。听他声音似乎心情不错,她实在不想说出会让他不开心的地点。 “哪个外面?”怎么说起话来支支吾吾的?“你到底在哪里?” 正当她要推开出版社大门走出去时,林志麟追了上来— “小香,你的超透、重点式挖空,冻未条性感内衣忘了带!” 罗泽香只差没翻白眼,这下真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秋天的天气会这么冷吗?感觉上好像到处都冷飕飕,由骨子里透出的冷啊! 她想想,好像是从搭上颜德君的车开始就寒气逼人吧?天气凉凉的、车子里的冷气冷冷的,坐在驾驶座开车的男人浑身上下散发看南极风情一灰熊的冷! 没错!寒气源自于颜德君身上。 晚餐在相对无语中进行,害得罗泽香得努力拉长耳朵听隔壁桌的八卦才勉强吃得下饭,毕竟面对一张冰脸、气氛又冷凝,不转移一下注意力会得胃溃疡。 回到家中颜德君仍没说话,身子一转就往书房去。 他不说话罗泽香也不知道该怎么辨,可是她知道,以他多年前那种大少爷的别扭修改,若就这样放任不管,任由他生气,他不是那种气过就算的人,反而可以冷战很久。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可不期待这些年他有多少长进。 要冷战她也不是不行,只不过明明只是有些小误会,解释清楚就好,千啥放任事情越闹越僵?更何况,她自认性子没大少爷别扭,冷战持久性没他好,千脆打一开始就认输熄火。 她到厨房调了杯他喜欢的奶茶,撒了些许肉桂,这才端看盘子到书房。 颜德君靠看沙发正在看一本商业杂志,罗泽香端奶茶进来时他连眼也没抬,存心把她当成透明人。 “我冲了杯奶茶,趁热喝吧。”在茶几上放下了杯子,他还是不为所动。罗泽香也不看急,这个人要这么容易软化,就不叫颜德君了。 她慢条斯理的在他对面坐了下来,慢条斯理的拿出纸笔,慢条斯理的涂鸦绘图。 一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罗泽香突然开口喃喃自语。“其实儿童绘本的主旨都挺有趣的呢,不再只是很单纯的王子和公主,像《天才大笨猫》讲的就是大智若愚。也有些是没给正确答案的故事。例如。善意的谎言到底需不需要存在?有一天,绵花糖妈妈给了它十块钱,叫绵花糖买早餐吃,而且一再叮呼它,十块钱只能用来买早餐。 “路上绵花糖遇见饿到奄奄一息的小鸟、可怜的松鼠爷爷,于是它慷慨解囊的把十块钱都送他们了,回到家后妈妈问它,它拿十块钱去买什么了?结果它怕妈妈生气而说了谎,当然绘本不会这样就结局,可是我在画这本绘本时却在想,在某些情况下善意的谎言还是有存在的必要。”见他还是一张冷脸,不过浓眉却几不可见的一扬,她暗笑在心,有反应了!“如果是你呢?如果你是绵花糖会怎么说?” 第十二章 她将方才画的绵花糖母子图递到他面前,对话框是空白的。“如果是你,绵花糖的对话你会填上什么?” 颜德君放下书本,一把拿过那张图和笔,在对白里填上—你儿子我把十块拿去做好事了,以后早餐钱多给一点别让我鱼与熊掌不能兼得!写完后又递还给罗泽香。 她一看,先是傻眼,又觉得好笑。“有你这种儿子,你妈会很头大。”话出口才想起,他打小就失去双亲,是和爷爷相依为命的。 颜德君看了她一眼,还是懒得理她。 叹了口气,她坐到他身边,软语问。“你在生气?”还是不说话?这个人真的很难搞欺!“颜德君先生,方才到现在都是我在说话,你好歹接个话吧,感觉上像我在演独角戏。” 还是不说话?!罗泽香看看那杯己然泛凉的奶茶,看来他没打算接受了,不喝多浪费!她端起杯子大口大口的喝,然后起身想把杯子收到流理台。 走到门口正要拉开门,忽然有只大掌越过她的肩撑在门板上,将门关回去,罗泽香吓了一跳的回过身。“你……” “我还在生气,你不能走。” “我留下来你还是在生气。” “就是不能走!你走了我生气给谁看!”他几乎是咬着牙把话说出来的。 罗泽香一征,忍俊不住的直想笑,可是不行,这时候笑有人可能会恼羞成怒,再火上加油,这火气就不知道要烧多久了。 她一想便明白他这句“你走了我生气给谁看”代表什么,他想要她知道他生气了,想要她留下来陪他,想要感受她对他的在乎。 这个人虽说三十了,在公司也是厉害的经营者,面对员工与工作时,能表现出沉隐可靠的样子,可实际上在身体好转之前,他一直被保护得很好,个性也有自私、任性、别扭、不讲理的一面。 只是接手集团内部营运后,他得在最短的时间内上手,得表现出大将之风,得内敛睿智、精明沉稳。这方面他的确做到了,可是另一方面他也得藏起那个任性、偶尔会撒娇的自己, 如今,这个男人愿意在她面前表露这一面,是极度的信任她吧? 她要怎么回应他的信任呢?罗泽香叹了口气,双手环抱住他。“我和志麟早结束了,你不是亲眼目睹他喜欢的是男人?” “那是他,你呢?面对交往多年到论及婚嫁的情人,即便是他辜负你了,你是不是也同样对他死心了?还是你始终放不下他?” 罗泽香差点翻白眼!他该不会以为她还喜欢着前男友吧?拜托,他们的关系一向很单纯好吗! “为什么不说话?默认了?” “我和你结婚了。” “你是因为爷爷的拜托吧?”他曾对她为什么在那么仓卒的时间内答应婚事感到怀疑,后来才知道是自家爷爷促成的。 他有时会想,也许她答应结婚也有些负气或疗伤的成分吧,而他是最能体谅她被背叛的人,因此才答应嫁他。当然,这些都是他推测的,未经证实。 “颜德君先生,你对自己的信心就只有这样?就算没有真实数据,我也知道喜欢你的女人用一整列火车载也载不完。”说到这个,她觉得自己才应该吃味。 每次只要有颜德君出现的场合,总会看到不少双贪婪的眼神盯着他。第一次知道,不只男人看到美女会色迷迷,女人看帅哥也是这种神情。 “那你呢?也搭上那班列车了吗?”他问得认真。 她很想要宝的跟他说,客满了,很遗憾的没搭上。可他认真的神情弄得她也认真起来,这一认真反而犹豫着不知道该给什么答案。 她当然喜欢他,不只是喜欢,也许早晋级到迷恋的程度,但她却怕要给太多的承诺。 “怎么?连这个也答不出来?”深吸了口气,他说。“我可以忍受你诚实说没搭上,也不听好听的谎言!我最痛恨别人骗我。” 罗泽香在心中一叹。就是知道他这个性,才会喜欢他喜欢得那么压抑!光是想象哪夭那个秘密见了光,会是什么局面,她的心便揪得紧。 想了一会儿,她不回答搭不搭得上火车的问题,转而说。“我们结婚一年了,像朋友、像家人,就是……不像夫妻。” 不明白她想表达什么,颜德君的眉皱了起来。“你想说什么?” “数学理论说,两点间,直线是最近的距离,可是在运用上我好像出现了迷思。” 他的眉皱得更深。她今天说的话似乎没什么逻辑,感觉上跳来跳去的,到底是他的解读能力太差,还是她的表达能力有问题?“什么迷思?” 深吸了口气,罗泽香诀定一鼓作气的把事情说出口!反正厚脸皮就这么一次,失败就算了,又深呼吸几次,她说。“两间房间,明明就在对面,是直线啊,可感觉像是到不了的距离。”话一说完,她想自己的脸八成红透了,毕竟这话中令人害羞的暗示意味极浓。 她低垂看脸压根没敢抬起头看颜德君的神情,可是她知道,头顶上有两道灼灼的目光。他是不是觉得她太厚脸皮,或是根本拒绝听懂她话中的含意?还是……她越想越没自信,脑袋空白看,只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 就在她看急欲哭之际,她感觉额上被轻触了一下,很轻柔的动作,却像是发条娃娃的发条被转动了,停不下来。罗泽香讶异又不可置信的抬起头,轻吻陆续落下,眉间、鼻尖……最后则是她不知所指而微张的唇。 一记长吻乱了彼此的呼吸,颜德君额头抵着她,看她的眼神里除了温柔,还有她没看过的情慷,以及她不明白的深沉,她的心跳得好快,一张脸持续泛红。 他用低柔的嗓音说。“你这些话早该说,你让我等了好久!” 咦?罗泽香的呼吸更加急促了。是真的吗?他说的是真的吗?但他没给她时间胡思乱想,他的唇再度掳获她的,修长的手指在她身上放肆的游走,她觉得心麻麻烫烫的,不禁双眼迷蒙,咬看唇努力忍住娇吟声,并回应起他的求欢。 在她的低呼声中,颜德君轻易的抱起她,一路往他的房间走去,不!过了今夜,那会成为两人的房间。 他会用行动告诉她,两点之间,直线真的是最近的距离。 有人说“女人心,海底针”,这句话用在男人身上其实也满适合的。 罗泽香知道颜德君对于林志麟一向有心结,却没想到这么严重。她想破头也不明白的事—何以结婚一年还洞不了房的原因,终于在圆房后的某一夭弄明白了。 原来是当初搬家时,颜德君看她只带了一只皮箱出现很是讶异,她解释原来的地方还是继续租看当工作室,所以大部分东西都留在原处,而当时他只是看着她没说什么。 没错!就是这样上颜德君误以为承租的房子是她和林志麟的共同回忆,彼此间有太多美好是在那间房子度过,这才会都和他分手也和别人结婚了却不愿意退租。 拜托!要不是知道颜德君不看电视剧,她会以为他是从哪部戏剧里抄袭下来的剧情。她租那间房子和林志麟根本没关系,再说共筑爱巢的房子,没有人会选这么寒酸的,当初会承租那里完全是因为便宜,加上室友好相处。 况且真要说,她不退租其实和身为现任老公的他关系比较大,只是原因她不好跟他说罢了。 不过他既然有疑虑,她就把备分钥匙交给他,欢迎他随时突击检查!至于她的创作怪癖,反正她尽量穿得正常一点就是了。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颜德君从没现身她的“香闺”,而她在作画时真的很讨厌穿一堆衣服在身上,所以当第一个星期过去了,接看一个月过去了、两个月过去了,发现那男人根本没出现嘛,她就又把衣服一件件脱掉。 这天她工作到近下午六点原本这个时候该收工了,准备一下晚餐之约,可今天颜德君有事,不和她一起用餐了,加上今天状况好,她想再继续工作一会儿。 现在大多插画家都使用电脑绘图,她也是,不过约莫有一半的作品她还是会用手绘。手绘有手绘的特殊质感,那是电脑模仿不来的个人风格,所以如果时间足够,她还是偏好手绘。 罗泽香画架上的图己经接近完稿阶段,缤纷的玫瑰花园里最大的一朵玫瑰绽放了,里头坐了一个粉嫩嫩的小女娃。她聚精会神的用画笔勾勒出玫瑰花的轮廓,嘴里咬看一枝笔,白哲的脸上沾了些许颜料,颊上有几许挣脱鳖鱼夹的发丝,看起来甜美又性感。 仅看小可爱的上半身向前倾,单薄布料勾勒出34c丰挺浑圆的胸型,裹看黑色贴身绵裤的俏臀往后抬更显得纤细的腰肢不盈一握—如果不知道她是在作画,会以为这是在拍什么性感沙龙照。 身后玄关处的大门被打开,一个在此时此划不该出现的颁长身影伫立在门口,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美景。 也不知道是第六感特别强,抑或来者的目光己经快在她背后烧出两个洞,罗泽香不经意的一回头,当她看到站在玄关处的男人时,她听到自己的抽气声。“你、你你……”咬在嘴巴的画笔掉了。 颜德君首先恢复冷静。“先说握我不是色狼,也不是变态!”他亮了亮手上的玫瑰花束。“我打过电话找你,你没接。” 有时候为了专心作画,她会把手机调成静音。手机呢?不对,还管手机哩,她的衣服呢!罗泽香慌慌张张的急忙找衣服,结果一急,脚打结,踢到洗画笔的桶子,桶翻了人也往前扑了出去,幸好千钧一发之际颜德君接住了她。 “小心!慌张什么!”他的命差点吓掉半条。 当、当然慌张了。只穿了小可爱跟内裤被他撞见,她当然会不好意思,况且两人虽有肌肤之亲,她对颜德君也还算了解,可对于身为“男人”的他,她真的很生疏。 明明是斯文又性子偏冷的人,一旦起意求欢,那种狂野和激情总让她难以承受,一思及此,她便很难不和那些存在脑海中的欢爱画面联结。打从某天她解了两点间最短的距离是直线后,两人就在结婚一年后开始过新婚日子。 严格说来,若是比较听来、看来的资料,颜德君求欢的次数不算高,可每一次总像要把几日来刻意节制的热情在一次里全都倾注似的,那种火热程度让她偶尔思及还是脸红得很! 他的修长大掌此刻就环在她的腰上,她想起了前天夜里他由身后进入的画面,他的手掌也是如此环握看她……她脸红到连耳朵都充血了。 不能再想、不能再想了!一抬起头,颜德君也正看着她,只是比之于她,他的眼神总是太冷静。有时候罗泽香忍不住会想,好像每一次都是她对他难以招架,他呢?什么时候才会对她有同样的心情? 像此刻,佳人在怀,她脑袋里胡思乱想了一堆,他仍一派泰然自若的模样。 “想什么?”前一刻还羞得不知所措,现在却用一种填怨又不甘心的眼神看着他。他忍不住失笑,“怎么了?” 罗泽香没说话,扯掉他的领带,吻上他的唇,手指试看解开他衬衫的扣子,只是努力了半天才解了一颗—因为手抖得太厉害了,颜德君则是按兵不动,任由看她有些慌乱的在他身上点火,毕竟床第之事总是被动的她难得有如此主动的举止。 这让他打从心里感到愉快。对于这个妻,他时常莫名有种不踏实的感觉,总觉得她似乎在压抑对他的感情,但喜欢一个人就喜欢,有什么好压抑的?就这点,老是让他不由自主的想太多。 而今她难得的主动,安抚了他的不安。 解扣解得不顺,罗泽香困窘得都快熄火了,颜德君这才抱着她来到与客厅相通的小房间,将她安放在床缘,接手她未竟的工作…… 第十三章 夕阳西下,房间里仅有一盏小小的盐灯在角落散发柔和的光。 床单下起伏看两具汗湿的交叠身影,在一阵女子娇吟声后则是男子浓重的喘息声。休息了一会,两人才一块去淋浴清理,只是这正是情欲勃发的时刻哪堪这样光裸看身子互相洗浴的诱惑,结果在极强莲蓬头的“沙沙”声掩饰下,这鸳鸯浴洗了近半个小时。 罗泽香裹看浴衣走出浴室时,差点腿软的没能构看床。心想,传说中那种一夜七次郎,也要有七次女可配合,她自认无能。 瘫在床上昏昏欲睡之际,她隐约听到浴室门打开的声音,然后身边床位因重量而微陷了下去。 像是想起什么,颜德君问。“方才我刚进门的时候,你是刚淡完澡吗?怎么穿这样就在客厅走动?” 来了上本以为事情就这么过了哩。她在心中一叹,转向他说。“你听说过吧,像我这种和艺术沾了边的人都多少有些特殊的习惯。” “我只听说过写情色小说的人喜欢看a片,或光裸看身子创作。” “我画的是童书。”小小的抗议。 “所以你多穿了两块布?”他有些恶作剧的扬眉。 罗泽香笑了出来。老天!这是什么奇怪的对话?“好吧,我承认这是怪癖,行了吧。”怪癖,她又不是没被说过,第一个这么说的也是第一个发现的人,那位小姐叫俪梦姮。“就是这样我才继续承租这里的啊,我怕哪天会吓到你!结果,真的是怕什么来什么。” “怎么可能吓到,这算惊喜吧!”颜德君难得笑得柔和。“偶尔这样还不坏。” 罗泽香红看脸横了他一眼,心里却盈满害羞和幸福!她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可以和他这样共盖一条被子,谈着令人脸红心跳的亲密事。太幸福了!幸福到不像是真实的,像正作看一场美梦。 会不会哪天她一觉醒来,颜德君不在身边,大床上只有她一个人,她才发现美好的幸福只是一场美梦? “泽香,在想什么?”他发现她偶尔会兀自发起呆来,在她发呆的时候,他有一种被隔绝在外的感觉,那时候的她,无论距离他有多近,都像远在天边。思及此,他下意识环住她的腰,将她拉近。 罗泽香笑了笑,说道。“活到了二十几岁,我的人生好像一直维持看一个平均值,每次遇到一个大祸之后,就有一个天大的好事在后头等看我。这大概也是为什么我遇到任何挫折都没想要做傻事的原因,活看总是有好事。”她笑了,却笑得有些凄然。“德君,能嫁给你真的是件很幸运的事!” “既然是很幸运,就会继续幸运下去,要不哪叫很幸运?!”他怎会不知道她要说什么?她是个孤儿,他可以理解她的没有安全感,且既然结了婚,这部分就成为他的责任。 不忍拂逆他的话,她低低的应了声。 看颜德君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坐了起来,罗泽香疑惑的问。“怎么了?” “洗澡时注意到你小腿的地方有一处瘀伤,只怕是方才踢到洗笔桶受伤了。你这里有没有急救箱?” 她直觉回答,“在电视下方的柜子。” 颜德君走出去打开那个柜子,里头有两三个盒子,他拿出其中一个。“这个吗?” 突然想起什么,她跳起来追了出去,眼见他就要打开盒子,罗泽香急忙阻止,“等一下!不是!不是那个!”她不仅嘴巴阻止,还冲过去护住盒子。 盒子里的东西绝对、绝对不能让颜德君看到,因为那些都是他曾送“罗云萝”的东西!当然,值钱的全被罗家索回了,盒子里只有一小袋相思豆和一组对杯,以及她搭乘的机票、她和颜德君一起出去玩时收集的小纪念品等。 这些东西绝不能让颜德君看到! 注意到他讶异狐疑的神情,她讪讪然的说。“我的药品不是放这里,是那个……那个黄色的盒子。” 颜德君没说什么,拿出黄色盒子打开,找出化癖的药膏,拉着她坐到床缘,替她涂药,这之间两人是一阵尴尬的沉默。 那盒子里装的是什么?林志麟送过她的礼物或书信吗?颜德君寻思。 其实她大可不必如此紧张,就算见看了他也不会怎样,都过去了不是吗?依他的期望,他当然不会希望自家妻子留看前男友送她的东西,但那毕竟是他不曾参与的过去,过分干预也未免小气。 把药涂好后,颜德君通自走入浴室洗手,然后换好衣服。回到卧室的时候,罗泽香也换上了衣服,正在整理他带来的玫瑰—除去多余的枝叶,找了处通风的地方用夹子将玫瑰倒吊,晾干。 他好奇道。“你在做什么?” “做千燥花。”她看着随着微风轻摇的花儿叹道。“插在瓶子里,花朵很快就谢了,每次处理那些凋零的花,不由得会感慨美好来去匆忙。千燥花像是替花朵留住了最美的时候,也许艳色不再,花型依旧美丽。你不觉得很像相片吗?多年以后不管相片褪色得多么严重,那些回忆都不会消失。” 看看她,他一时理不出心里的惆怅从何而来。“你该去当诗人。” 太感伤了吗?她扮了个鬼脸,“别了,还是当绘者就好,起码图个温饱没问题,当诗人会饿死。喂,你什么时候再送我花?” 颜德君征了一下,笑了出来。“哪有人这么问的,还好你己经是人妻,要是刚交往的情侣这样说话,会很快被甩掉的。” “就因为己经是人妻才会出现这种欧巴桑性格。你今天送我十一朵玫瑰,下次也送我十一朵好了,才良快我就能凑到一百一十朵,这样一大把千燥花你不觉得很壮观吗?” “为什么要凑到一百一十朵?” “你赶快送齐就知道答案了!” “那好,明天我就补足另外九十九朵。” “才不要!那数字我不喜欢。” “九十九有什么不好?不是有人取它的谐音“久久”,比喻天长地久的意思?” “我说的是形状,你不觉得阿拉伯数字的99摆在一起,很像哭泣的眼睛吗?没听过,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颜德君差点没翻白眼。“你是童书画太多,心智年龄儿童化了吗?”哭泣的眼睛?忍俊不住的,他还是笑了出来。 “请说富有童心,或想象力丰富!还有你也笑了,你心智年龄也儿童化了吗?”而后她还是坚持的说。“一次只能送十一朵握。” “麻烦歇你。”嘴巴这样说,神情却是愉悦的。 “所以,你是自找麻烦的家伙。” 他又笑了出来。他啊,的确是拿她越来越没辙。“走吧,肚子饿了。” “我要吃火锅!” “又是火锅?!改吃别的吧。” “好吧,那就……石头火锅。” “……” 主持完今天最后一个会议走出会议室时,己经晚上近七点。颜德君回到办公室时发现桌上己经准备好一束十一朵的红玫瑰。 某个女人规定,一次只能送十一朵,后来又有新规定,要等每一批千燥花完成后才能再送。 那女人一堆莫名其妙的规定,为什么他还真的乖乖配合?难道他正被潜移默化的改造中吗?更恐怖的是,他还被改造得满开心的。 没办法,每次只要看到她的笑容他就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十一朵玫瑰的花束他送第六回了,有时是他自己去花店挑,有时候真的没时间,他会交代给秘书处理,她把花买回来,他再送。 秘书虽然不知道执行长的花要送谁,但是看他近来心情愉悦、春风得意的样子,也知道他应该是恋爱了。送红玫瑰,还是象征最爱的十一朵,不是女友,她想不出来还能送谁? 除了送花之外,也还有其他证例一上一次她问喜吃甜食的刘特助,要不要一起团购某家知名甜品,一旁正吃看外卖午餐的上司突然说。“我可以也加入吗?” 平时饭后甜品总丢给她消化的头儿要团购甜品?!她太讶异了,忍不住问。“那个……我们订的是甜点。” “我知道啊,那家的苹果千层和马卡龙很有名,有人很喜欢。” 厚厚厚!有人?!看来那个“有人”才是想吃的人吧。 总之,从那天之后,每每要团购什么吃的、喝的、用的、玩的……举凡女生会喜欢的,她总会询问不太有表情的上司一声,连时下正夯的愤怒鸟他也买了一只, 这样子说他没有喜欢的对象?不可能啦! 看来公司里要碎一地的女人心了,毕竟自家上司可是许多公司女职员仰慕的王子哩。长相好、气质好,身家更是不用说,最重要的是绣闻绝缘体,非常洁身自好,不过是性子冷了点,其余都是满分。 公司里未婚的女性,哪个不偷偷爱慕着执行长?要不是她自己己婚多年,又加上跟在他身边,亲眼目睹他对仰慕者的拒绝是多么直接不留余地,只伯也会成为其中一员。 要她说呢,性子越是淡漠无波,看似随和温文的人,内心越是坚不可摧。人的七情六欲无时无刻不在波动看情绪,一个人能喜怒不形于色,心必坚如铁石。 反之若这种人真的喜欢上什么女子,必定会把她放在心上最重要的位置,除了那人之外,其他人就不重要了。 看最近上司送玫瑰、送礼物送得勤,势必是真有对象了。 颜德君走回座位,又看了一眼玫瑰,忽然问道。“周秘书,为什么有人一定得要收到十一朵玫瑰2” 又是有人?“十一朵玫瑰的花语是最爱。” “那一百一十朵呢?” “呢,我只知道九十九朵代表天长地久。”一百一十朵,有这个花语吗? 正巧特助走了进来。“颜先生,这是德国密西斯公司的传真。方才您在开会时,董事长来了电话,说下个礼拜环宇的老夫人八十大寿,要您去挑一款礼物。! “知道了。”爷爷应该是固定日下山,在山上他不会打电话。环字和鸿祥其实是姻亲,他得叫环宇的老夫人一句表姑婆。 接看,他把同一个问题抛给特助,“你说,一百一十朵玫瑰代表什么?” 三十出头精明千练的刘特助一脸莫名,觑了一眼周秘书,她耸耸肩。他诚实的回答,“不知道。不过九十九朵的意思不错,如果是送喜欢的女子,是个不错的选择。” “刘特助,你送过字” “……是。”年少轻狂,哪个人没做过一些蠢事? “结果呢,你送九十九朵玫瑰的那女子后来可有成为尊夫人?” “……没有。” 他煞有其事的点了下头。“也难怪,你不觉得阿拉伯数字的99摆在一起,很像哭泣的眼晴吗?没听过喔,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他拾人牙慧,依样画葫芦。 两名得力部属互看了一眼,第一次觉得上司很有耍冷的本事。阿拉伯数字的99摆在一起,很像哭泣的眼睛吗?想了一下,两人不约而同的笑了出来。 颜德君拿看玫瑰花到地下停车场开车,他打了电话给罗泽香,电话拨通却始终没人接,八成又在相。赁的公寓画图画到忘我了。 算了,晚一点再约她去吃烧饼豆浆当宵夜好了,接看他想起爷爷交代的事,打算先跑一趟珠宝店。 第十四章 半个小时后他在专门贩售高级瑞宝的公司选了一款首饰组当贺礼,然后他看到一组很有设计感的红宝石长项链。 这条项链设计得可爱又不失典雅,重点是让他想起罗云萝的那条相思豆长项链……想到这,他的心失控一跳。怎么会又想起她呢? 他十分清楚罗泽香和那些医为长得有些像罗云萝而交往的女子不同!那些女生是经过自已刻意改造后,匡为移清作用而交往,交往的原医轻率而愚蠢,如今想来他都觉得那段时间的自已一定是疯了。 可罗泽香不同,他是先把她放进心里,后来有了机会才交往。 罗泽香和罗云萝是长得一模一样,可奇怪的是,他从来也没把她当成是前女友的替身,她有自己独特的灵魂、自己的审美观、自己的想法和生活方式,他放任且欣赏这样的她。 他一开始就把两人分得清楚,只不过越和罗泽香接近、彼此间越是亲密,他越来越觉得她不但外貌和罗云萝极像,连一些习惯性动作和喜欢吃的东西也都很像。 例如。罗泽香在讲手机或电话时会习惯用另一只手在大腿上画圈圈,讲多久画多久;罗泽香紧张或害怕时,双手会不自觉的做祷告状;两人的英文名字都叫maya,且在签上第一个“m”字时都习惯画成一个爱心。 因为有太多地方相像,有时候他还会很荒谬的想,会不会当年罗云萝车祸后根本没死,或者是藉由另一个躯体复活了?只是这想法也被自己否定了,当年他是亲眼目睹她苍白着脸躺在棺木里的。 啧!不过是条项链,他也未免想太多了。 颜德君觉得那条长项链很适合罗泽香,便唤来店员。“小姐,我想看一下这条项链。” “好。” 此时珠宝店又有人推门而入,来者年纪很轻,娇美的脸上有抹骄纵之气。她先走向右边的柜子,没看到喜欢的,这才慢慢往颜德君这边的柜子走近。 “先生的眼光很好呢!这款项链设计独特,我们公司……” 店员尚未说完,女子即站到颜德君身边,口气有些颐指气使的说。“小姐,我想找长项链。” 店员一怔,陪笑道。“好,我请人帮你介绍。” 她看了一眼颜德君手上的项链。“我也要看同一款。” “不好意思,这是限量款,目前国内只剩这一条了。” 颜德君看也不看身边的女人,心想,又是哪家被惯坏了的千金吧!他语气淡漠的说。“帮我包起来。” 女孩见状不高兴了,她看向颜德君,无礼的说。“这条项链我很喜欢,你可以让给我吧?你……”看清楚颜德君后,她不可置信的瞪大眼,久久说不出话来。 她的话断得太突然,颜德君奇怪的侧过头看她。她看他的表情像看到久违的亲人,这个女孩认识自己吗?且这女孩的脸越看越熟悉,这清秀的模样……对了!她眉宇间,尤其是那双眼像极了泽香!可泽香不是孤儿吗?有什么姊妹吗? “颜大哥,你忘了我吗?我是罗云萝的小妹,罗芳蕊!”收起方才的气焰,她立即笑得甜腻可人。 颜德君恍然大悟,“你是罗家小妹。”难怪老觉得她像罗泽香。 听爷爷提过,罗家在云萝过世的第二年就移民了,后来可能不想让他老沉溺于悲伤的氛围,爷爷对罗家的事几乎不提了,不过爷爷是个重感情的人,对于罗家后来的冷漠—这倒是令他颇为讶异。 罗芳蕊热情的拉起他的手。“真的好久不见了呢。最后一次见面我才十四岁,现在都二十一了。”她的眼流露出惊喜,当然惊喜,她可是从最后一次见面到现在,一直都盼看能再见到他呢! 如今如愿,怎能不开心! 颜德君不习惯和人太亲近,他不着痕迹的收回自己的手。“是啊,以前还是小女生一个,现在是小姐了。” “就是,都到了可以交男朋友的年纪了。”看着颜德君,发觉他更帅、更气宇轩昂了,顿时她的心跳得好快。 颜德君笑了笑。“芳蕊应该是很多男生追求的对象吧?”店员己经把东西包装好递交给他,他则拿出信用卡付帐,正在帐单上签名。 罗芳蕊说。“那当然,不过,从以前我就把你当成往后交往对象的标准。” “我以前也好喜欢一位女歌手,也觉得以后交往的对象要是这样的,不过年少轻狂,总有好多不及的梦。” 有些听懂了他的暗示,但她没说什么,而是转了话题,“颜大哥买长项链是要送谁吗?”这条长项链只适合年轻女孩,看起来不像是要送长辈的…… “我喜欢的人。”这么多年没联络才重逢的人,对他而言一律归类到新认识的朋友,对于近况他不会说太多,也保持看一定的距离。 罗芳蕊征了征,打击颇大,可又想,其实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颜德君条件那么好,没有女友才奇怪,反正只要不是结婚了,她都还有机会,就算是结婚了也可以离婚,更何况,几年前她听老妈不知道打哪来的消息,说颜德君交的女友都和大姊长得有点像,她自觉自己的希望很高。 汉且他只说是喜欢的人,没说是女友、未婚妻,或是老婆,看来她希望还是很大的嘛。她自顾自的拿出名片。“这是我的名片,颜大哥有名片吗?” 颜德君和她互换了名片,低头看那张颇有质感的名片,上头写着“平安结个人工作室”、“插画绘者”、“罗芳蕊”几个字。 插画?怎么这么巧,罗芳蕊也是个插画家? “平安结是我画插画时用的笔名,说到这个名字,我第一次知道平安结这东西还是从你那里得知的呢。” 平安结吗?那是他从云萝那里要来的礼物。 后来呢?在他最后一次去捻香后,他将它遗落在雨中。 罗泽香轻哼看歌,对看镜子一看再看,还转了个圈圈搔首弄姿,最近的她越来越觉得自己其实长得不错,所以照镜子的时间变长了,也越来越喜欢打扮自己。 衣橱里多了不少漂亮衣服,且颜德君也喜欢打扮她,花钱替她治装不手软。 颜德君的品味真的不错,也清楚自家妻子有什么特色,她五官甜美娇俏又带点古典美,简单富设计感的洋装或古典民俗风味道的穿看都适合她。 她个头虽娇小,可身材比例极好,一双腿又白哲又修长,是标准的衣架子。 梳妆台上的盒子里装的大多是他买来送她的小首饰,床上的布偶抱枕是他团购来的,茶几上还有愤怒鸟的杯子……一堆可爱的小东西部是他送的,就连身上这套绵麻材质的大地色洋装和红宝石长项链也都是他送的。 颜德君真的是把她当小孩在宠吧! 拿出手机,桌布就是他,那是有一次他们约出去喝咖啡,他接了一通电话,她趁机偷拍的。那通电话讲了很久,后来他也忘了这事,要不八成会要她删掉。 像他们这种贵公子、大老板的,对自己的隐私可保护了!虽说她是他老婆,拍他的相片没什么,有什么的是她丢东忘西的性子,他怕哪天她的手机丢了,如果她乱拍什么相片,那些相片很快的就会在网路上供人瞻仰。 相片中的他穿着她最爱的那套铁灰色西装,眼眸低垂,带着天生王者的气势和运筹帷握的自信和人谈事情。 好帅!都结婚一年多了,她还是很迷恋自己的老公,而且这样的心情,她怀疑根本不会有结束的一天。 她忍不住轻吻了相片中的颜德君。“谢谢你!我爱你!”啾一不够!再来一下! 罗泽香掩嘴而笑,标准的幸福小女人模样二她对看镜子再度确定自己的穿看,赫然发现镜子里多了个人,她吓了一跳,忙转过身。 “德君!你不是早去上班了?”他站在房门口多久了?方才她做的事他不会都看见了吧? 颜德君似笑非笑的朝她走过来,把手上的钥匙随手一扔。“去探望一个住院客户的回程,想到有份下午要开会的资料没带,顺道绕回来拿。” 罗泽香红着脸。“这、这样啊!”他干么一直逼近?够近了还继续?然后她的手机被他抢走。“喂!那个……” “什么时候偷拍的?” “不知道!”恼羞成怒, “生气了?那好吧,给你看一样东西,保证你气消。”他拿出手机递到她面前。 罗泽香一看,脸红得更彻底。“你你你……什么时候、什么时候……” 那是她在睡觉时的相片,侧看脸,长发披散在白色床单上,重点是、重点是……她裸露出肩背,酥胸还若隐若现,拍得好美、好性感……不是!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是什么时候拍的?! 她摆明是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代表。 “什么时候会用到这张相片吗?” 罗泽香差点倒地不起。谁问他这个了! 颜德君一本正经的说。“这是出差没老婆在旁的夜晚专用照!前几天到中部出差,忘了换回来了。”拿回手机一会儿,他再度递出时,桌布换成一个阳光普照的好天气,罗泽香在一棵开满桃色花朵的树下玩落花,仰看脸笑得开怀的相片。“这一张才是平时用的相片。” 她又好笑又好气的瞪他一眼,真是败给他了! “我方才看到了,你在亲吻我的相片,还说“谢谢你,我爱你i。”虽说那句 “我爱你”不是当看他的面说的,他就当她害羞吧。 也不知道他对罗泽香的缺乏安全感是打哪来的,明明她的身心都属于他了,他却贪心得像是有个无底洞的胃似的!庆幸的是,近来这样的感觉淡了许多。 “哪有,你听错了。”她又羞又窘,不肯承认。 “真的?” “真的!” 他微微扯开了领带。“以前觉得严刑拷打不人道,可对于一些打死不招的人来说,它确实有存在的必要。”他打横抱起她。 罗泽香低笑挣扎,“我要出门了,而且你还要回公司。” 颜德君动作迅速的动手脱她的衣物。“你只是要出门购物吧?我下午开会前进公司就行了。”他吻着她欲言又止的唇,最爱看她有些为难又拿他没辙的模样。 “可是我……” 忽然,他西装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但他似乎没打算接。 “德君,电话……” “别理它。” 他俯身吻住她胸前的一枚红艳,罗泽香娇喘的阻止他,因为手机又响了第二次。 “德君……” 颜德君不耐烦的坐了起来。“最好是有什么大事”一看手机,是陌生的电话,犹豫了一下他还是接起,“请问哪位?” “颜大哥,我是芳蕊,我发生交通事故了……” 结束通话后他打了电话给律师,要他过去了解。 罗泽香看他神色不对,开口询问。“怎么了?谁打的电话?” “一个朋友,发生了一点交通事故,我要律师去看看了。” 她忙坐了起来,开始把衣服穿回去。“你要不要也过去看看?” 迟疑了一下,最后他点点头,“嗯,我还是走一趟好了。”罗芳蕊没说是只有她一个人在国内,还是移民的家人也搬回来了,他比较担心她出了事又举目无亲,好歹是认识的人,不管她好像不太好。 她在他唇上轻轻一印。“开车小心点。” 第十五章 离开前,颜德君突然问。“泽香,你在画插画,可有听过一个叫平安结的绘者?” 平安结?有,林志麟提过。“好像是我们家出版社的新人。” “我那个出了事故的朋友就是平安结。” 罗泽香心一跳,怎么那么巧?!倏地,不可名状的不安感袭来,她脱口而出。“那个……不要特意介绍给我……真的认识得够深再说,毕竟两个同家出版社的绘者还是透过出版社介绍会比较好……” 颜德君知道她低调也有她的考虑,便点了点头。“知道了,晚上约老地方吃饭,手机别又忘了带了。” 点点头,她习惯性的走到门口,挥了挥手目送他出门。 平安结吗?记得林志麟提过,好像也姓罗,现在对于这个后辈她更加印象深刻了。 颜德君出了门不久,罗泽香也出门购物,先去美术用品社买了一些材料,又到生鲜超市买了一些水果和日用品。 东西买齐后她绕到租赁的公寓放下美术用品,然后把玫瑰花移到日照不会直射的阳台一方。干燥花的制作不难,可要做得漂亮,颜色不会褪得太难看,还是有些小技巧。 阳台上微风徐徐,罗泽香愉快的哼着歌,然后一阵急惊风似的电铃声打坏了她轻松的好心情。 她由门板上的猫眼往外看来人—林志麟?! 打开门,看看他哭丧看脸,她关心的问。“你又怎么了?” “泽香!你评评理嘛!太过分了、真是太过分……” 又和男友吵架了吧!罗泽香差点没翻白眼,这两人从以前就很会吵,说真的,这位先生的性子其实比女人更女人,小小的事都能闹别扭,还蛮不讲理的,真是难为了他那个很有耐性的男友。 每当这时候呢,她也不必晓以大义,只要当个好听众就好了,反正林志麟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等一下他很快就会被其他事转移注意力,更何况晚点某一位明明没有错也会承认都是他的错的“大度男”一定会前来道歉—同样的戏码每隔一段时日总要循环一次,她己经很习惯了。 罗泽香再度来到阳台前仔细替千燥花调整花型。 不一会随后跟来的林志麟便把注意力全放在这些典雅的千燥花上了。“哇!你哪来那么多的玫瑰做干燥花?这有一百朵了吧?” “八十八朵。” “你买的?不对,一定是人家送的!”一旁的枯枝上还绑了缎带蝴蝶结,自己买的不会特意花钱包装。“厚!有人在追你,还是己经在交往了?啧!你这女人真不够意思,连这种事都不分享!” “时候到了一定让你知道。”其实瞒看他她己经结婚的事,真的有点过意不去。 “歇,真的有对象了?” 罗泽香但笑不语。 看她这样,林志麟疑心更重了,脑海突然有个想法闪过,“喂喂,别告诉我对象是我那表哥颜德君!” 罗泽香有些讶异他猜得到。“怎么这么说?” 厚!逮到了!对方果然就是他表哥!罗泽香的性子他可摸透了,如果对象不是颜德君,她的回答一定是“怎么可能”、“当然不是”、“别闹了”,而不是—怎么这么说? 这提问的若是别人,也许只是!你怎么这么想”的换句话说,可若是罗泽香,那表示她其实己经承认七分,端看对方知道的多寡,她再决定要不要全盘承认。 “除了之前那次,后来我男朋友也曾看过你们一起上馆子用餐,我还告诉他,一定是他看错了!看来……也许是我错了。这些与其说是巧合,还不如说是你们太常走在一块了。” 罗泽香没说话,等于是默认了。 “你啊,都警告过你他很危险了,你还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你姓武名松吗?”林志麟有些生气了,“奇怪了,你们俩是怎么看也不会凑在一起的,什么时候走得那么近?”他想起罗泽香应该是脚伤时才和颜德君走近的,可那是一年多前的事了吧? “人家追我就给追。”她避重就轻的说。 “追?那个冷冰冰、有暴力倾向,还专挑人家脸打的男人?!”他生平最恨别人打他的脸,都不知道对一个把脸蛋当命的人而言,打他脸就跟要他命一样! 她也真是的,他可是血淋淋的受害者!她还敢跟那男人在一起,他实在无法想象那种男人追女人的样子。话又说回来,虽然他很、不、喜、欢颜德君,可也不得不说,那种帅哥是会有一堆女人争着倒贴的。 罗泽香笑了出来,颜德君的那几拳,林志麟会记恨一辈子。 林志麟看看她,那张脸上的幸福笑容是他没看过的,这才顿时觉得她变得好漂亮,难以形容的韵味中带了些性感,她以前有这么吸引人注目吗? 难以相信呐,冷漠难相处又很恐怖的男人还是有本事讨女人欢心,打击好大。 “他、他,咳,我表哥对你好吗?” “还不错。” “玫瑰是他送的?”想象一个大男人买了束花走在路上的样子,要是一个粗犷的彪形大汉一定像极了合成图,哈哈哈,好笑!可若是颜德君……花朵般的高挑美男子,一手插看口袋,一手拿看花,徐风一吹拂,帅啊一萌啊一老天啊~ “是啊。” “千么送八十八朵?他当做生意啊,数字要吉利一点的。”像是抓到小辫子一样,他嘿嘿的怪笑。“摆脱不了奸商的铜臭味!” “事实上,他每次送十一朵,这是第八次,目标是一百一十朵。”她大略的说了一下情况。 “为什么要一百一十朵?干么,急救爱情吗?”忍不住哈哈大笑。 罗泽香也不生气,她轻轻的说。“十一朵、二十二朵、三十三朵……一直到一百一十朵,感觉上就像一路走向圆满。十一就像是两个人,一个是我,一个是他,数字零则是圆满。两个人可以一路携手相伴,即使中间有很多变化,最后仍旧是我和他的圆满,你不觉得人生的最大幸福莫过于此?” 闻言,林志麟的心揪了一下,他从来没想过数字可以有这样的联想— 两个人可以一路携手相伴,即使中间有很多变化,最后仍旧是我和他的圆满。 说的真好!他喜欢!“我也要叫我男友送我十一朵玫瑰,要他送满一百一十朵。”想了一下,他也好奇了。“泽香,你和我表哥应该才在一起不久吧,你确定他是其中一个一?你有这么认定、这样喜欢他喔。” 罗泽香脸红不语。她是喜欢他!从她十六岁第一眼看到他,其实就喜欢上他了,只是那时的她太过年轻,即使心动也惜懂无知。其实在她感动于颜德君那三年的努力时,却忘了她何尝不是也因为他的一句话而努力的苦学英文,即便她根本没预期会再见到他。 他和她究竟是谁爱得多? “你啊,认识你那么多年,追你的男人不少,也没看你接受过谁,怎么一挑就挑个难度高的!记得我提过他找女友的怪癖吧,希望他痊愈了。”他拍拍她的头,“我可是把你当我妹妹一样,真的不希望你受伤。” 她笑了笑。“谢谢你。”他对她越好,她就对他越愧疚,犹豫挣扎了一下,她低低的开口,“那个,志麟……”是不是该多少说一些? 林志麟己离开阳台倒水喝。说太多话有些渴呢!然后他看到罗泽香搁在画架上未完成的图。 “哇!好漂亮的图!一大片的花海,这是《爱丽丝的秘密舞会》的插图吧?” “嗯。”跟看回到屋内的她应道。 他拿起夹在上方的一张参考相片。“你去哪拍的豪野人的家?” 顿时她笑得尴尬。“一个朋友。”这是颜家在阳明山上的别墅,颜老爷原本住那里,后来和练气功的居士学气功后就搬去跟师父住,只有每个月固定下山家聚的日子才会回来住。上星期她和颜德君去看他,顺道拍了些相片。 幸好林志麟没有追根究底的问是哪个朋友,因为说到相片,倒是让他想到一件更惊奇的事,他几天前就想问,可一忙就什么都忘了。“泽香,你真的是孤儿吧?” 他的问题真的很令人喷饭。“林志麟先生,这年头有人假冒富家千金、某某大亨,孤儿有人要假冒吗?” “不是不是,你知道出版社有本介绍自家作者和绘者的期刊,这一期介绍的插画家是平安结,她交来的相片有两张,一张是她小六的全家福相片,你就不知道我看到那张相片有多吃惊!” “怎么了?” “她家成员有爸爸、妈妈,她和大她五岁的姊姊,厚!她那个姊姊真的长得和你一模一样!呼,光是想都觉得起鸡皮疙瘩,那种像不是某甲女星像某乙女星的那种某个角度神似,或是气质像,是真的像到我高度怀疑你就是相片中的人!不可思议!世上怎么可能有这么像的人?!” 罗泽香不由自主的头皮发麻,因为类似的话也曾有人对她说过— 天啊!老公,你看这孩子真的长得和我们家云萝一个样,要不是身高,矮了些……不可思议!世上怎么可能有这么像的人?! “不过在一次闲聊中,听说她那个姊姊在她国二那年车祸过世了。” 车祸?罗泽香心又是一跳。 林志麟说过平安结也姓罗……她好像有点记忆,罗云萝的妹妹好像叫芳蕊?那时候为了冒充罗云萝,罗家夫妇还临时替她恶补了一些罗家成员跟事迹,她甚至见过罗芳蕊。 “志麟,平安结的本名是不是叫罗芳蕊?” “咦?你怎么知道?”怎么了?她的脸色变得好难看。“泽香,你……” “罗芳蕊知道我叫罗泽香,你有跟她说过我和她死去的姊姊长得一模一样吗?” “目前还没有。”那夭她送相片来,他正好不在,没机会和她说什么。 “志麟,你可不可以答应我……这些事,永远不要告诉她!” “泽香?” “拜托!求求你!” 看她惊惶失措的样子,到底发生什么事让她吓成这样了?“知道了,希望有一天你能告诉我你心里的秘密。”他知道罗泽香有很多他不知道的事,在美国遇见她时,她就是个全身是秘密的人。 他不是责怪她不信任他,只怕她会闷出病来,但又不想逼她。算了,想说她就会说。 不过她为什么这么在意罗芳蕊呢?她们之间有什么不能说的秘密吗?难道答案在……两个长得太神似的女人身上?! 咖啡店一角,一名清丽的年轻女子正把玩看手机,姿态轻松状似在等人。 不久咖啡店的玻璃门再度打开,罗泽香走进店里,很快的就看到角落正把玩手机的女子,她一步步走过去,看似步伐坚定,内心的忐忑却是无人可说,每迈出一步,都觉得像是在迈向幸福的终点。 她东防西防,最害怕的事还是发生了。 来到女子面前,对方抬起头来,收好手机。 “好久不见呐,泽香姊姊。”声音太热络,笑容太甜蜜,更显出她的笑里藏刀。“真好,都七年不见了,你还记得我的样子。” 罗泽香拉开椅子坐了下来,手不小心撞到桌角,她痛缩了一下, “唉,怎么这么不小心,撞疼了没有?”罗芳蕊冷冷的直视她说。“有句话说,平日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泽香姊姊是坏事做太多了吗?” 第十六章 左一句泽香姊姊,右一句泽香姊姊,罗泽香可不认为一个多年来没联络,也谈不上有任何交情的人,有必要这样千方百计找出她。 “你……为什么有我的手机?”她不相信林志麟会出卖她,对方是从何得知的? “同在一家出版社又是旧识,咱们该多多联络的,是不?” “我们之前完全没见过面,你又如何知道我是旧识?” “因为一张旧相片,有位编辑很讶异的告诉我,出版社有个插画家和相片里大我五岁的姊姊长得一模一样。” 接下来的事她问都不必问了。原来是从编辑那得知的啊,说的也是,好奇心世人皆有,想必那位编辑也是基于好奇的想知道罗芳蕊小时候的样子,才不小心发现自己长得像相片中的另一个人。 这世上果然没有永远的秘密! 罗泽香看着她。“找我有事?” “谈谈心事。”嚷了口咖啡,她说。“你知道我家移民了吧?其实回来的人只有我,一开始是和家人吵架负气出走,后来发觉自己的插画作品能受到出版社青睐,就索性不回去了。” 罗泽香完全不搭腔,因为她不知道她到底有什么目的。这个女孩知道她所有的秘密,她没办法对她不设防。 “家人不在身边,我又没有什么手帕交或是可以谈心事的朋友,好不容易知道泽香姊姊就在身边,我很开心,觉得有些心事终于有可以说出口的对象了。” 罗泽香淡淡的开口,“你想说什么?” “我喜欢上一个人,其实我喜欢那个人很久了,后来我家移民,原本以为没机会再见面了,没想到多年后又能重逢。你说我该不该有所行动?” 很认真的想了一下,罗泽香说。“既然是多年后重逢,很多事都物换星移了,你当年喜欢那个人什么,你确定他那些吸引你的特质还在吗?更实际一点的问题,他是否单身,或有女友了?你喜欢他,他是不是和你一样也喜欢看你?” 罗芳蕊定定的看着她,然后笑了,“你说的那些对我而言都不是问题!” “所以他仍是单身,也没有交往的女人吗?如果是,那恭喜你。” “我所谓的对我而言不是问题,那是因为我觉得只要我还喜欢他、非他不可,那么你所说的那些我根本不在乎。” 罗泽香微讶的看看她。 她无所谓的一耸肩。“对方就算结了婚,还是可以离婚,有女友又如何?真的喜欢就抢过来。拜托,可别告诉我什么道不道德的问题,这年头的小三、小四满街跑,你又看过谁得到什么报应了?在现今社会里,男人身边站的女人才是正室,谁在乎过之前站在他身边的女人是谁?” 听她这么说,罗泽香皱着眉。一对于事情你都有定见了,其实不需要有什么倾听者,或是可以商量的人。”这孩子真的如同林志麟说的“太有想法”,只是这都是离经叛道、是非不明的观念。 “好像是歇!” 这个人到底想干啥? “不过我就是想说给你听!”她笑了,笑容里藏着不怀好意。 她们才相差五岁,代沟有这么大吗?罗泽香觉得再和她对话下去,只怕会吵起来,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她们话不投机吧。“如果没别的事,我还有事先走了。” “泽香姊姊,你没话跟我说,我可还有许多话要说呢,事实上,之前那些若比喻成故事,现在只说到前言,连正文都还没进入呢。” “你的故事我不太有兴趣,我也不是个很好的听众。” “这样?那……我是不是得找颜大哥来当听众?” 她、她知道了什么?罗泽香心狂跳着,力持镇定,深吸了口气,她泰然的说。“你想找谁当听众又跟我有什么关系?” “这样啊?所以即使我说出很多年前,当我姊不愿意接受被安排的婚事而逃家时,家里找了个和她长得一样的人顶替的事也和你没关系吗?” 罗泽香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果然知道! “泽香姊姊,你的脸色怎么突然变得那么难看?哎,像是惊吓过度了呢。”一扬眉,她故意这么说。 “你到底想怎样?” 呵,愿意听她说话了?“我从小一直有个很大的遗憾—为什么我不是罗家长女,如果是,当年和颜大哥订婚的人就是我!我不会像我姊姊那样不知惜福、三番两次逃家,还得找人顶替,更可恨的是,当年我太小,连顶替都不可能。” 越听,罗泽香的心跳得越快,看来罗芳蕊方才所说的、那个一直很喜欢的人就是颜德君。怪不得!怪不得当年罗芳蕊看到她总是很有敌意的样子,她一直以为是怕生所致,原来小女孩这么早熟。 “你知道为什么我的笔名取叫平安结吗?因为颜大哥身上有个平安结,他一直很宝贝的带在身上。当年因为年纪小而一再错过,好不容易我长大了,也如愿的和他重逢,他居然说有喜欢的人了!但我又想,像他这样出色的男人,没有交往的女友才奇怪,也就不放在心上,没想到……” 罗泽香静静听看,没有插话。 “没想到前阵子我出了小车祸,他赶来探视,无意间被我发现,他手机上的桌布居然是你!哈哈哈……很有趣,就是有这么多巧合,感觉上像是老夭要我来揭穿你似的。你方才问我的那些—他是否单身?是否有女友了?是否他和我喜欢他一样喜欢着我?你觉得这些问题重要吗?” 罗泽香慌了。“你想要千什么?” “颜大哥一点也不知道当年的事吧?你想,如果他知道当年和他订婚的人是假冒的,和他恋爱的人也不是他真正的未婚妻,他会作何感想?” “你倒忘了你父母才是始作俑者!他知道真相对罗家没什么好处。” “是没什么好处,可与你相较,其罪显然轻了许多。当年我家的投资的确是靠颜家,但在多年后的今天,罗家移民后,其实投资早转手得差不多了,影响不大,而颜爷爷重感情,就算这事情被他知道,生气一定会,却不会完全不顾念旧情谊。可你就不同了!你和颜大哥正在交往,如果他知道你就是当年那个骗子,你猜他会怎样?” 罗泽香摇了摇头。 “他会觉得你是一个为了钱什么都做得出来的女人!我家支付你的钱让你有机会出国念书,你是拿钱做事,你根本就不喜欢颜大哥,就某方面来看,你根本是个感情诈欺犯。一个男人可以忍受很多事被骗,但感情绝对例外,你的行为是一种背叛上而我也无法忍受你这个骗子如今还妄想得到幸福!你、不、配!” 罗泽香脑袋一片空白,她想反驳却不知道要从何说起。 “你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条是主动离开他,让他永远找不到你;另一条,由我去告诉他真相,让他主动离开你。我言尽于此,相信你是聪明人。” 罗泽香知道自己无路可走了…… “还有,我这个人没什么耐心,你只有一个星期可以作选择,如果没办法,我会帮你抉择。” “什么?!为什么明天要成行的事,之前都没听你提过?”颜德君下了车后,和罗泽香两人走在公园外围的人行道上散步。 今晚吃得太多,不走走路真有些不舒服,不过更令人不舒服的是,老婆在下车前才告知的事—她和俪梦姮要去中南部走走。 “现在不就告诉你了吗?”在照明不佳的公园艺术灯下,罗泽香还是心虚的低下头。 颜德君沉着脸不说话。难得周末假期,好不容易这几天没事,除了明天晚上有个宴会外,他们有一些时间可以计划去哪里走走。 况且和罗泽香成为名符其实的夫妻后,除了短期的出差之外,他们到目前为止不曾有过分离。前些日子他还想,下个月的考察要到美国两个星期,想安排一些额外的行程带她一起去,只是还没有具体的想法,他就没急看和她提,她倒是先有丢下他自己单飞的计划了,让他感觉有些不愉快。 “喂,生气啦?” “你那个朋友不是前些日子和她家老公才误会冰释?”鸿力总裁是否取得完全经营权的事前阵子在媒体上闹得沸沸扬扬,更引人注目的是池耀曦和他家夫人的花边新闻,连他这对别人家务事没兴趣的人,都因为女主角是自家老婆的好友而多了解了一些。“要旅行也该是人家夫妻去,你凑什么熟闹?” “她家老公和你一样忙,所以很高兴有我这好朋友可以陪她。” 颜德君又是一阵沉默。不答应显得他小气,要答应又不怎么情愿。 “好啦,不过去四天。”四天……足够她办理好一些事了。罗泽香搂看他的腰撒娇,趁机窝进他怀里,她喜欢他身上的味道,清爽、舒服又让她觉得安心。 他没辙,语气有着无奈和宠溺。“就四天,多一天没回来,你以后就哪里都别想去了!” “……好。” 颜德君注意到她称不上愉快的反应。“奇怪了,我都答应让你去逍遥了,你的反应未免也太过冷淡了。” “虽然人生得意须尽欢,但不能太嚣张。”她强打起精神扮了个鬼脸。 “你喔!” 她拉起他的手。“走!为了聊表对你无私决定的谢意,带你去一个地方。” 颜德君被拖看往前走了几步。“去哪?”别又是吃的了,会撑死。 约莫走了十来分钟,似乎到了目的地。颜德君抬头看了招牌一眼,大大的松了口气,心中暗付,幸好只是一家酒吧。 颜德君的表情让罗泽香忍不住大笑,“颜先生,是我眼花吗?好像看到你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她今天心情很好,不!应该说不管怎样,都要维持在最好。 “你今天怎么了,胃突然变成无底洞,一路吃吃喝喝,我们连同这家己经进了四家店了。” “别抱怨,都是吃我最喜欢的美食。嫁给你这么久了,除了火锅之外,大部分都是我配合看你的喜好,难得你陪我去吃一些我怀念的东西。” “食物很一般呐。” “是啦,我就是平民哮。” “葱油饼太油了。”他从小身体差,食物都是经过营养师精心调配过的,自然不会出现三高食物,长大后身体好转,他也不特别忌口,可打小习惯的清淡口味己经根深蒂固。 她大笑。“十六岁的我可是在遇到好事时,才会拿葱油饼来稿赏自己。现在觉得好油,那时候可是觉得它油滋滋、香喷喷的,吃了叫人心情大好。” 其实十六岁的她喜欢的东西很多,葱油饼、猪血汤、黑轮,还有……颜德君。虽然那时候的她,不知道那种放心不下的心情就叫喜欢。 “怎么每每听到你说起以前喜欢的都是吃的?” “穷学生,吃是唯一自己能力所及能做到的。” “为什么是十六岁?” “因为……育幼院只收留十五岁以下的孩子,十六岁以后要自食其力。那时的我偷偷在打工,才有一些零用钱。” 第十七章 十六岁也是她遇到他的那一年,她没能说出口。其实她很想知道,十六岁的她在他眼里可不可爱?漂不漂亮?他记不记得她跟他说过的每句话……这些问题这辈子她都没机会问出口了吧。 “感觉上今天的主题像是—遇见十六岁的你。” “是啊,要不你以为我带你去那里千什么?” 想象十六岁的罗泽香涎着笑脸等在一旁,又忍不住伸长脖子看老板给的饼有没有比较小块,颜德君忽然笑了出来。 “葱油饼不怎么样,可藉由那家店,我仿佛遇到十六岁的你了。” 罗泽香一双眼亮了起来。“真的吗?十六岁的我留看中长发,常常扎看马尾,很清纯的握!” “像林志玲还是桂纶镁?” 罗泽香一证,笑了出来,想起了重逢后在厕所发生的乌龙。“像罗泽香!” 颜德君选了个位子要坐下来,罗泽香却拉着他往吧台走。 “怎么了?这位子不好吗?” “不是不好,这个才是我的位子!”她大大方方的坐下来,向熟悉的酒保挥了挥手。“这里就是我和你说过的,常和梦姮来小酌的地方。” 颜德君打量了一下这家她常提到的酒吧,然后接续方才的话题,“为什么是十六岁?感觉上那一年对你来说很特别。” “因为十六岁那年……”我遇见了你。“是我最开心的一年。” “你今天有点怪。” “哪里怪?你不觉得和最喜欢的人一起享用最喜欢的东西、回忆最特别的事是很幸福的?!” 还是怪!这种不对劲隐隐的让颜德君有些不安。 啜了一口调酒,罗泽香今夭特别爱说话,而且话题很跳,一下子东、一下子西。 “我有一个朋友,她旅外时曾暗恋过一个男生,可因为有很多原因她没办法告诉那个人她喜欢他,那个男生带她去过一些店,多年后她要回国前就是一家家走过他们一起去过的店,想象那个人陪在她身边,她在那些店家的发票上写下“在这一刻与幸福相遇,对不起,我爱你”。” 颜德君啜了口解油腻的黑咖啡。“你的朋友太不积极了,真的这么喜欢那个人,为什么不说?对方有其他对象吗?还有,既然爱那个男生,又为什么要说对不起?你那个朋友好矛盾。” 她摇了摇头,暗叹一声,“……有很多事,不是那么容易解释清楚的。”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看天,回程上车时,颜德君看看罗泽香手上的玫瑰,忽然说。“第九十九朵了,还是不说一百一十朵代表什么吗?” 罗泽香笑了。“对哦,第九十九朵了呢,你不说我都忘了。” “是啊,是你口中像两颗在哭泣的眼猜的数字。” 听他这么说,罗泽香顿时觉得一切好像都在冥冥中注定好了。 十一就像是她和颜德君,他们曾携手相伴过,可惜的是中间的变数太多,她和他等不来属于他们的圆满。 她只能在方才结帐的发票写些字,一如她曾在多年前做过的事一样。 思及此,她将身子微倾、靠在他肩上。“德君……” “怎么了?” “谢谢你。” “谢什么?” “陪我一起遇见那个十六岁的我,作了十六岁时我连想都不敢想的美梦。” “你啊,童书画太多了,爱作梦。找个时间我们再一起去旅行。”她今天一直表现得像是精神很好的样子,可偶尔又露出一些他所不明白的寂寥神情。 “好,我们去旅行。这几天你要好好照颜自己,三餐要正常吃,喝咖啡也要节制一些,还有早点睡……” “你只是去四天,又不是四个月,我会照顾好自己。” “那我就放心了。” 颜德君隔夭就知道,罗泽香前一夭的反常行为是她的道别。 晚上他参加了一个宴会,原本打算打声招呼就走的,可意外的他居然在会场看到俪梦姮?! 偶尔一个抬头看到她的时候,他惊愕不己! 她不是一早就和自家妻子搭车南下,开始一连四日的旅程了吗?想到这,他脸色不佳的看看不远处的夫妻档。 俪梦姮完全不知情,还拉看丈夫过来打招呼。 颜德君深呼吸后勉强挤出一句话,“俪小姐不是和泽香有约?” 俪梦姮和丈夫互看了一眼。“小香吗?最近公司忙,我们有阵子没联络了吧?”他怎么会这样问她?想必是和泽香有所进展吧? 前些日子是她人生最低潮的时候,自顾不暇之余,和罗泽香没怎么联系,嗯,想想是该找个机会约好友出来聊聊了。 “你们不是约今天南下玩四天?” 她摇了摇头。“我和先生昨天才从日本回来,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颜德君心一跳,隐约感觉不对劲。他摇了下头没多解释的转身就走,留下一脸状况外的池氏夫妻。 颜德君边走边打手机给罗泽香,可她己然关机。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她会去哪里?又为什么要撒这种谎? 忽然手机的铃声响了,他连号码都没看的急忙接起。“泽香,你在哪里?!” “颜大哥,我是芳蕊,你怎么了吗?”呵!罗泽香终于离开了吗?今天是最后期限了,方才拨电话给她,她的手机关机,本以为她想藉此逃避呢,害自己还想看,她要再赖看不走该怎么对付! 颜德君一整个烦透了,不想与她多说,“我很忙!”直接结束对话,对谁也不想多客套,尤其是她。 一开始罗芳蕊出现,他只道是故人亲属,不看僧面看佛面,才会对于她的骄纵和任性多了分包容,可她真的太过依赖他了!车祸之事还情有可原,但连买个笔电、买套衣服都希望他给意见,他根本不想理会,后来索性告诉秘书,那些琐事就由她陪罗芳蕊去处理。 罗芳蕊的示好他只当成是孩提时对他仰慕的延伸,可后来却发觉这女孩很会耍心机,是很有目的的接近他。 有一次她甚至说。“有人说我长得和我大姊很像呢!这样的我可以接手你对她的情感吗?” 她的告白直接而大胆,可说实在的,她的性子和他心中那个美好的初恋是完全不同的,且不说她只是有点像罗云萝,就算是一模一样,他也不会喜欢。 如此一想,那个曾经以长得像罗云萝为交往标准的自己,还真的是愚蠢至极! 罗芳蕊他没想再接近,从今以后也会和她保持距离。 颜德君长吐了口气,不死心的又拨了一次又一次的手机,却还是关机的状态。 之后罗芳蕊还是不断的打电话进来,颜德君只看一眼就把手机丢得远远的。 上了车,他先回自家看看,然后驱车找遍所有罗泽香可能会去的地方。 一直到凌晨时分,他才前往罗泽香的租屋处。他猜想她早上才离开,东西可能都还在,她也可能会回去拿东西。 用备用钥匙打开门,发现东西大多没动过,他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可又想……老实说,这房子里的东西真的要舍弃不要,只怕也没太多挣扎。 他忽然想起他第一次造访这里,要拿急救箱替罗泽香涂药,拿错了盒子时她那紧张的神情。 那里头放的是什么?他曾经猜测是她和林志鳞的美好回忆,但无论是什么,至少是对她很重要的东西,如果没拿走,也许他在这等,就会遇到她回来拿,又或者盒子里会有找到她的线索,虽说偷看别人的东西实在不是他的习惯,但他现在也管不得了。 他打开柜子,却发现原本的三个盒子少了一个—她果然把它带走了吗?或另藏他处了?颜德君不死心的把所有的杂物和盒子都搬出来,东西没找看,却意外的让他发现一个暗层。 将暗层拉开一看—一小叠美国商店的购物发票、飞机票票根、平安结、相思豆串成的长项链,以及用层层纸张保护包裹住的瓷器…… 颜德君颤抖着手打开一层层仔细包妥的白报纸—环是一对厚玻璃杯,插画以镂刻方式呈现,再施以颜色线条描绘。 两个杯子合起来是一福画,一棵大树下有一名男子倚看树千看书,有一名女子则在树下捡拾红色豆子。杯子分开还是一福画,分别为男生女生各自在树下的休憩图。 那杯子上的图案他太熟悉了!熟到绝对不会错认! 然后他注意到发票上有字迹,他拿起那叠发票,每一张上都用笔写着一在这一刻与幸福相遇,对不起,我爱你。 越看颜德君越震惊!他想起罗泽香说的那个关于发票的故事……他仔细看着发票上列出的明细,果然都是食物。 店家清一色是餐馆,而且都是他熟悉、带罗云萝去过的餐馆! “这、这是……”这些都该是属于罗云萝的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泽香手上?! 从罗泽香能拥有这些东西,他己隐约猜到了什么,却又不敢证实。 罗泽香和罗云萝几乎长得一模一样,还有那说话的神情、习惯动作……说她们俩其实是同一人他也不会怀疑! 可是她们一个是孤儿,一个却是罗家千金,这之间到底藏有什么秘密? 颜德君深锁着眉宇,呆坐在曾与罗泽香缠绵的床上。 夜深了,他的心也沉得像夜色一般。 不知道呆坐了多久,他突然想起林志麟这个人。 那家伙不是认识她很久了吗?也许他会知道什么!另外一条线索就是罗芳蕊了,他突然想到上一次他对罗泽香提到平安结这名字时,她奇怪的反应。 当时他只当是她个性低调,如今一想,也许事情没那么简单! 看看墙上的钟,己经凌晨两点多了。这个时候罗泽香该入睡了,她现在到底在哪里?是不是和他一样也因思念某人而无法入睡? 泽香,你到底是怎么了?他往床上倒去,定定的看看拿在手中的项链。这串项链他记得,是罗云萝用在美国拾起的相思豆串成的,她第二次到美国,就是戴看这串项链。 他轻轻的阖上眼,忽然听到玄关处有钥匙插入洞孔转动的声音,颜德君倏地睁开了眼,然后就听到林志麟碎碎念的声音。 “……做人真的不要太好心,我就是太好说话,人家逃亡去,我还得替人家搬家……哇啊!”把门完全推开,本来不该会有任何人出现的房子里,突然出现一个高个儿,彻底吓了林志麟一跳。 天!那可是比看到阿飘更惊谏! 不!的确更惊惊!因为眼前出现的这个人,比阿飘可能会带给他的伤害更大,毕竟阿飘只会吓他不会打他,而这个人不但会吓他也会打他! “你你你……” 颜德君冷冷的看着他。“我来这里来对了!” “那个……我其实……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哈哈——”装梦游情况会不会好一点?咳,显然是不会。颜德君看他的样子,仿佛是蛇看见青蛙。 颜德君大步朝他走去,寒喧迂回什么客套话都不必了,开门见山就问。“泽香在哪里?” 林志麟本来就怕这个表哥,给打过几拳后更心生畏俱,一双眼不自觉的盯看对方握得紧紧的拳头看。“你你你……老婆失踪了就找我,你有给我保管费吗?” “一个失踪了,一个三更半夜跑来这里喃喃自语的说。“做人真的不要太好心,我就是太好说话,人家逃亡去,我还得替人家搬家”,你觉得这两个人有没有问题?”颜德君心急,一张脸冷沉又严肃,也不管自己瞪得林志麟冷汗直冒。“她要你来帮她搬家是吗?” 第十八章 “没、没有啊!我、那个……我说的是别人啦!” “你是我妻子早分手了的前男友,而你这个前男友却在三更半夜潜入她租赁的房子,请问,你有经过她的允许吗?” “我、我是她、她的老板。” “我都不知道这世上有哪个国家的法律规定,老板在不经员工允许的情况,可以任意出入员工家!” “她、她允许的啊!” “我是她丈夫,为什么我没有听她提过?” “那是、是……”林志麟都快哭出来了。就说嘛,罗泽香和他表哥交往真是不当的抉择,不!他们是结婚了才对!她居然肯嫁给他还嫁了一年多,欧买嘎一到底是他太迟钝,还是罗泽香太保密到家?! 要不是她今天一早就跑来找他,说她手中的工作可能要中止,他因为完全不能接受、逼问她原因,她才把所有事和盘托出,她还不知要瞒他多久! 他这也才知道当年她为什么会在美国被房东赶出来,包括她和颜德君其实早在多年前就相遇,以及她假冒罗云萝之后的一切。 直到她和颜德君再次相遇,她成为他的妻,原以为日子会这样平顺幸福的过去,可随看罗芳蕊的出现,美好结束得令人连惋惜的时间也没有。 厚!虽然说那孩子是挺任性骄纵的,却没想到这么恐怖。他也终于知道,为什么罗泽香会拜托他别告诉罗芳蕊说她长得和相片中的罗云萝一模一样,也别让她知道她叫罗泽香的原因了。 “是什么?”颜德君问。 “……”不能说,他答应过罗泽香的。 “不想说?没关系,在警察到达前,你还有时间犹豫。”颜德君拿出手机佯装要打电话报警。 林志麟吓傻了。“你要干什么?” “报警啊,说我妻子的前男友三更半夜潜入住所意图不明!再狠一点也许还可以再加上,妻子失踪疑似前男友涉嫌最大!” “根本和我完全没有关系,反而和你的关系最大吧!” 颜德君看看他。“为什么?你怎么知道和我的关系最大?你果然知道她为什么离开。” 完蛋了!又、又说溜嘴了! “还是不愿意说吗?那好,咱们到警局说。” “……因为罗芳蕊找上泽香了嘛。” “芳蕊?泽香的离开和她有什么关系?” 林志麟深吸了口气。“听说你那个无缘的未婚妻,也就是罗芳蕊的姊姊和泽香长得一模一样是吧?其实,当年你在美国遇到的女孩一直就是泽香,而不是罗云萝。”泽香,我对不起你。 颜德君不可置信的看看林志麟。 “别、别这样看着我,这事情泽香从来没跟我提过,直到今天早上我才知道所有的事。”发现他还是瞪着自己,林志麟连忙辩解,“我真的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她说安顿好才会跟我联络。” 颜德君突然疲惫的往沙发上靠,将脸埋进双手间,好一会才抬头,“志麟,请把你所知道的事全告诉我。” 日本料理店的包厢里,一对男女隔看原木桌对坐看,模样不像是情人约会,倒像是谈判,年轻女子由一开始的笑容满面,时间越久,脸色越发难看。 “……你、你怎么会知道?!”罗芳蕊知道颜德君知道所有的秘密后,脸色顿时变了,十分震惊,“是她告诉你的?” 不,不对!如果罗泽香真想说出这件事,又何必离开呢? 罗芳蕊实在压不下自己慌张的心,毕竟当年的事一揭穿,如同罗泽香所说的,首当其冲会是罗泽香和颜德君的关系可能生变,可那也意味看罗家当年李代桃僵的事会被发现,对身为罗家知情人的自己而言,也不见得是好事。 如果颜德君无法原谅罗泽香,又怎会原谅罗家? 因此,她自知威胁罗泽香其实是十分冒险、玉石俱焚的作法,谁也讨不到便宜,她只是想拿来逼退罗泽香而己。 “总有人会知道,会告诉我。” 罗芳蕊注意到他的神情不像是生气,觉得有些不对劲。“颜大哥,你今天为什么找我出来?”本来对于他今天突然约她,她还小小开心了一下,毕竟之前她打电话给他,他都不肯接。 但她现在看着他倒高兴不起来了,她开始不懂他所为何来? “你知道泽香在哪里的话,请告诉我。” 他不但不生气,还要找她?!的确,因为不放心,在跟罗泽香把事情摊开后,她有找微信社的人一直跟看她直到她确定罗泽香去了美国。 “颜大哥,虽然我不是当事人,可是除了私心上我真的很喜欢你之外,也是替你抱不平!罗泽香她凭什么得到你的青睐?!多年前她为了钱愿意假冒我姊姊,多年后还敢出现在你面前,就这样仿佛理所当然的不把过去当回事,她是个骗子!感情诈欺犯!你为什么还要找她?” 顿了好一会,颜德君沉默着。 从罗泽香租赁的往所离开后,他的心里装了太多太多复杂的情绪,他痛恨被欺骗、他无法原谅罗泽香对他做过的事,甚至认为无论是过去的那些、还是她再度出现在他生命中之后的一切,都是虚情假意。 他活在无法平静的自怨自艾中,甚至觉得为什么命运还要让两人重逢,如果一切就在多年前结束,是不是更好? 前天他找了个时间,不顾爷爷不愿被打扰的命令而坚持见到老人家,他才知道原来爷爷早就知道那些他无法原谅的事,甚至罗泽香会嫁他,也可以说是老人家一手安排的。 “为什么?爷爷为什么要这么做?”颜德君无法接受的问。 “因为再怎么合我意的人选,都没有比我唯一的孙子得到幸福重要。我可以找到许多比起泽香更适合当鸿祥少奶奶的人选,可是当我发现你的幸福只在她手中时,所有的偏见都没了。” “娶了泽香,我就能得到幸福?像现在这样?” “德君,你的骄傲若想留在爱情里,那失去的绝对超乎你的想象!有些东西你失去可以再追回来,有些东西失去了就是失去了,老天的仁慈有时给得很吝音。” “爷爷……” “一个十六岁的孩子为了生活得去骗人,比起她的可恶,那个花钱叫她去骗人的人,你不觉得更不可原谅吗?更何况,你难以接受的部分真的只是因为罗泽香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的当罗云萝的替身,欺骗了我们吗?”老人家双目炯炯有神的看看他。“心平气和的去想想,很快就会有答案,分清楚轻重的话,你会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有些事他得自己想通。 驱车下山时,颜德君一直想看他爷爷的话— 你难以接受的部分真的只是因为罗泽香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的当罗云萝的替身,欺骗了我们吗? 很显然的不是!那他最在乎的是什么? 为什么知道十年前的事是假的,他会如此陕怒?!因为那些回忆对他而言是何等的弥足珍贵!他第一次对异性动心、第一次如此喜欢一个女孩,如果对方对他是虚情假意,那他珍惜的曾经不就成为笑话一场了吗? 原来他在意的、担心的,是伯美好的回忆也是假的! 换句话说,他真正在意的是—罗泽香是喜欢他的吗?如果她的心情和他一样,即使身分是假的,美好的回忆能见证彼此的真心,那又怎么算骗局呢? 他想起那叠发票上的字一在这一刻与幸福相遇,对不起,我爱你。 他想起她说过的故事。故事中那个旅外时曾暗恋看一个男生,可因为有很多原因没办法告诉那个人她喜欢他的那个“她”就是指她自己吧? 在美国他曾带她去过的店,听说在她游学美国准备回去前又去了一次,那句“对不起”分明是为了她假冒罗云萝一事而道歉,“我爱你”也点出了她的心情。 后来他在罗泽香躲起来之后,也在口袋中发现那天酒吧的发票,发票上也写了同样的字句。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她十六岁那年,是她最开心的一年。 十六岁明明是她假冒别人身分,连喜欢都只能放在心里的年岁,但她却觉得最开心,因为—她喜欢上他。 所以她选在离开他的前一天,让两人重温她的十六岁,告诉他她那时的样子、她喜欢的东西,还大方挽着他、投入他的怀抱……全部都是为了告诉他,十六岁的罗泽香有多喜欢颜德君。 看看罗泽香小心翼翼保留看和他共同的回忆,他只觉得心疼看却又觉得幸福。如同爷爷说的,他若想留有自己的骄傲,那失去的绝对超乎他的想象。 他不想失去,也不能再失去罗泽香了! 在驱车下山的路上,他都想清楚了。 颜德君再次开口,“老实说,从知道事情的真相到今天足足一个星期了,你知道为什么我直到今天才找你吗?因为我的确生她的气,感觉上仿佛遇上诈欺犯。” 罗芳蕊皱看眉问道。“我不懂,觉得自己被骗,为什么还要找她?” “被骗,伤的只是心,如果再来一次,还是希望当年骗我的人是她。喜欢看一个人却得欺骗对方,当年泽香所承受的苦绝对超乎我所想象,既然如此,多年后我又为什么承受不起她给的痛?当她用那忐忑的心凝聚成勇气的张开双手时,我为什么不能给她拥抱?”他笑了,想着她曾经承受的,他的心隐隐隐作痛。 背负看秘密爱他,她得要有勇气;当秘密揭发时选择离开,还是得要有勇气。 他想起了曾看过的一则故事。有一条蛇精爱上一个凡人,蛇精变化成美人如愿嫁给倾慕的人,她倾其所有的爱他,在甜蜜幸福中,其实日子是惶惶不安的,然后有一天丈夫发现她是条白蛇,对她恐俱且厌恶,其实那条蛇的痛苦和伤心又何止是那凡人的百倍? 思及这些,他不禁感慨,“芳蕊,有时骗人或宁愿被骗都只因为太在乎对方。” “你……” “我爱我的妻子。” 罗芳蕊征住了。“你、你……你和罗泽香结婚了?你们不是只是情侣?不可能!即使你不在乎,颜爷爷会反对的!谁能够忍受自家孙子娶一个骗子?罗泽香不配!她根本不配!”她情绪难平的激动了起来。 “事实上,我和泽香能结成婚,可以说是爷爷一手安排的。” “他疯了吗!” “请注意你的措辞!更何况你凭什么左一句骗子、右一句骗子的说泽香?要论起程度,你们罗家骗颜家的还会少吗?就像是店家明明没有适合的货物可卖,却因为对方出得起高价,索性到外头买了一个模样相像的卖出去,多年后东窗事发,店家却跳出来一味的指责那货物是假货,绝口不提那东西是他寻来卖人的!你觉得这样合理吗?” 罗芳蕊的脸难得红了。 “芳蕊,我爷爷宽宏的选择原谅罗家,我也不能说什么,但还是奉劝你,放下狭隘的心胸和自私,你的眼界会更不同。” 罗芳蕊自觉真的是丢脸到无地自容,她红着脸起身就要离开,到了门口犹稼了一下又回头,“我……不说道歉的话,因为我还是觉得为了爱情做出自私的事没有错!”叹了口气,她接看说。“罗泽香前天就去了美国波士顿,我只知道这样了。” 颜德君微讶。“……芳蕊,谢谢你。” 尾声 【尾声】 美国波士顿。 罗泽香又绕了一次以前曾经和颜德君光顾过的每家餐馆,她仓卒的逃到美国来,可笑的是,逃得再远一样逃不过自己的心。 她还是还是好想念颜德君! 目前的她仍尚未决定将来的事,也许就在美定居,也可能会回台湾,然后找个中南部的地方安顿下来,现在就放逐流浪吧。 她知道自己的任性一定很让身边的朋友担心,可目前她真的不想造成别人的困扰,所以不打算叨扰任何朋友。 现在她唯一对外的联络窗口就是网路信箱,但她只收信,不发信。 这些日子写最多信给她的是林志麟,他说他己经在颜德君不人道的逼供下全招了,又说颜德君只是担心她,倒是没想象中生气,他还告诉她,罗芳蕊回日本了,出现时像阵风,吹皱了一池春水后就消失无踪了。 她知道自己的任性一定很让身边的朋友担心,可目前她真的不想造成别人的困扰,所以不打算叨扰任何朋友。 现在她唯一对外的联络窗口就是网路信箱,但她只收信,不发信。 这些日子写最多信给她的是林志麟,他说他己经在颜德君不人道的逼供下全招了,又说颜德君只是担心她,倒是没想象中生气,他还告诉她,罗芳蕊回日本了,出现时像阵风,吹皱了一池春水后就消失无踪了。 她比较讶异的是颜德君的反应,他怎么可能不对她生气?!然后想看想看,她由一开始的讶异越来越觉得惭愧。 她不知道,总觉得很丢脸,她没有办法在颜德君知道她所有的秘密后,因为他没特别生气,没说出无法原谅她的话就若无其事的回到他身边。 反正她现在就是心情很乱,还没办法让自己出现在他面前。 说到信,林志麟己经好些夭没提及颜德君了,倒是找了一堆美食介绍给她。他应该不知道她在美东,可奇怪的是他介绍的馆子都在这里,两人有这样心有灵犀吗? 反正流浪嘛,就好好吃、好好放松。 昨天上网收信,他又介绍了一家馆子,而一直到计程车将她放下,她才知道那家餐馆距离颜德君家有多近。 才十一点半,她不急看进餐馆用中餐,倒是绕到街尽头左转的私人别墅。 这里还是颜家的吗?其实她不太清楚。可不管是谁的,偷偷看一眼可以吧!再看一眼就好,她想知道那棵相思树还在吗?是否还是满地爆荚的相思豆? 罗泽香沿看雕花铁栏围篱走,远远的就看到那棵长在颜德君书房外的大树,她像是看到久违的朋友一样快步奔去 地上还真有不少瀑荚的相思豆。 她看了看屋子,感觉上像有段日子没人住了,幸好她还记得有个类似狗洞的地方,才能进到屋子里来。 不一会儿她就手脚利落的在相思树下捡豆子了,捡着捡着,头顶上方竟然传来一句话— “你知道这是什么豆子吗?” 罗泽香吓了一大跳。不!比起惊吓,熟悉的声音更令她讶异—是颜德君! 她回过头,发现真的是他,讶异到久久说不出话来。 天!怎么会是他!他、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颜德君泰然自若的走到她跟前。“我在问你话呢!” “呃,相思豆。” 他笑了,“十年前你不是这么回答的,你回说“不知道”。” “不知道还捡这么多,不怕它有剧毒吗?”罗泽香跟着笑了,眼中有泪,模仿起当年他冷冷的语调。“你还说。“这是非洲土著常涂抹在箭上的箭毒树种子,它的树汁就可以毒死三百个人,种子应该没这么毒,不过,毒死一个人应该没问题”。” 颜德君看看她,没再接话。 “德君,我……” “泽香,我来只是想说一句话。” “……嗯,你说。” “谢谢,还能爱你,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闻言,罗泽香眼泪直掉。 他忽地从背后拿出一束红玫瑰。“第一百一十朵。十一就像是两个人,一个是我,一个是你,数字零则是圆满。两个人可以一路携手相伴,即使中间有很多变化,最后仍旧是我和你的履满,这个幸福真的得来不易!泽香,我爱你!” 罗泽香笑着投入他的怀抱。“我也爱你。” 相思树下的深情拥抱,此时无声胜有声—— 【全书完】 注:相关书籍推荐: 01、等爱大男人之一《女人,非诚勿试》; 02、等爱大男人之二《老婆,离婚失效》; 03、等爱大男人之三《谢谢,还能爱你》。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shu)】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shu;手机站:m.dd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