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誓不入宫门》 第01章 楔子 一 大齐平武年间,皇帝赵旭偏宠贵妃高氏,冷落中宫,皇后之子储君赵珩也为皇帝所不喜。 大皇子赵琦乃高贵妃独子,甚的圣心,恃宠而骄,欲夺取东宫之位。 大齐平武二十九年,太子因大皇子构陷获罪,被前往边关历练,途中遇劫,历经生死,隐姓埋名才在军队中慢慢成长起来。 大齐平武三十一年,大皇子赵琦率重兵包围皇宫,意图逼迫先帝废太子赵珩。中宫沉寂多年的皇后沈氏,联合外戚,里应外合,硬是将宫变压下,大皇子一派落败,大皇子失踪,贵妃高氏贬为庶人。 同年,先帝崩殂,太子赵珩继位,改年号兴乾。随着新帝登基,朝堂上的一系列洗牌也开始。沈氏因为帝后无宠被打压多年,而今一朝得势,正是清理对手的时候。 新皇登基当日,沈皇后被尊为显仁皇太后,七皇子赵琰加封贤王。同日,大皇子母妃高氏被赐毒酒,高氏母家诛九族。昭仪宋氏,高贵妃余党,自尽于冷宫。宋氏一族,满门尽灭。 新皇登基三日,满城风雨,人心惶惶,参与夺嫡余党悉数被诛。 新皇登基五日,将军府长媳宋氏自尽,将军府一片哀痛。 新皇登基十日,将军府幺女奉诏入宫,一去不回。 新皇登基十二日,贤王赵琰大婚,有女宁氏自宫中出嫁。 新皇登基四十二日,将军府满门抄斩,驻守边关的将军也死于副将之手。 兴乾元年,京城处于腥风血雨中,大皇子一脉盘亘在京城多年的势力皆数被诛,沈太后终于不在蛰伏,成为这后宫中最尊贵的女人。两个儿子,一个乃是当今皇上,一个是年少有为的亲王。 二 方宁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以这样的方式出嫁。圣旨召她入宫的那一刻,虽然满腹狐疑,但是还是有几分欣喜——她终于可以见到心心念念的“阿横”了。可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入宫后,等待她的竟然是一纸下嫁贤王赵琰。 当宫人将她一个人丢在倚栏殿的时候,当倚栏殿的大门咯吱一下被关上的时候,当方宁嗓子嘶哑之后,她才知道隔着这道门,任凭嗓子哑掉,她的“阿横”听不到。她忘了那两日自己是怎么度过的了,倚栏殿的屋子坐北朝南,光线很好,一日三餐也有人照应。可是方宁还是觉得自己是待在暗无天日的囚笼里,像是被折翼的小鸟,失去了自由和方向。 第三天的早晨,方宁还在睡梦中,圣旨就下来了,随着圣旨涌入的还有大批的宫人。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宁氏其女,敏贤静淑,特赐婚于贤王,即日完婚,钦此。”太监阴阳怪气的嗓音念完皇帝的旨意后,方宁并没有立刻接旨,因为她已经傻了,不知道这圣旨中的宁氏到底为何人。 “宁氏,哎呀!瞧咱家这话说的,该掌嘴,今日过后就该是贤王妃了,还请王妃接旨吧!”宣旨太监满脸堆笑地催促着方宁。 方宁的眼眶不知不觉就红了,她还在疑问着这圣旨中的宁氏到底是谁?是她方宁吗?不,她不信,她不信她的阿横会把她嫁给别人,什么狗屁宁氏,什么贤王妃,她不是,她都不是。她是方宁,她是“阿横”的宁宁。 一时接受不了事实的方宁突然像癫狂一般,大笑着含着泪推开挡在眼前的宫人,跑出倚栏殿。看着陌生的宫城,方宁失去了方向,一座座金碧辉煌的宫殿,到底哪里才是她的阿横在的地方? 无助席卷全身,软弱无力,方宁直接坐在地上,眼泪似断线,似涌泉,滔滔不绝,沾湿红袖。 “阿横,阿横……”一声声无力的嘶喊,一如她入宫的那天,嘶哑的嗓子还没有完全恢复,带着哭腔后,这样的呼唤更加无力。方宁对着这宫墙已经是绝望的时候,眼前却出现一双秀金线龙纹的靴子。慢慢抬眼向上望去,却是久别的故人。方宁以为自己看花了眼,伸出手想打破眼前的幻境,却触到真实的存在。 眼泪突然加快了流速,一滴接一滴落到裙边,地上…… “宁宁!”还是熟悉的嗓音,他来了。唇角扬起的笑容让人看起来那么心酸,方宁此刻的样子让赵珩心疼,可是他忍住了想要去关心方宁的冲动。眼前的女子即将成为他的弟媳,他即使关心方宁,也不想轻易表现出来。他和他的宁宁终归是走不到一起。 那道宫门太高,禁锢了一个帝王。江山万里,由不得他心慈手软,他一人兴,则沈氏兴,天下兴。大皇子下落不明,作为一个帝王,为了江山稳固,祖宗基业,赵珩必须斩断大皇子所有的翅膀。 “阿横,你告诉我,圣旨是不是下错了,我不是宁氏,我是方宁。”恍惚许久后,方宁终于想起自己要问清的事实。 “宁宁,是我亲手拟的圣旨,一字一句没有差错,你……”赵珩有些哽咽,他还是没有勇气亲口对方宁说出自己要将她嫁给别人的话。御手一挥,远处的随从得令,将方宁的贴身丫鬟带上前来。 “你们怎么来了?”看着自己的三个丫鬟,方宁竟然不知道赵珩这到底是何用意。 三个小丫鬟拼命摇头,什么也不说,主仆四人抱头痛哭。赵珩看不下去眼前的场景,捂着心口离去,留下一句伺候王妃更衣。 伺候的宫人涌上前,方宁挣扎着不愿意,向自己的丫鬟求救,其中一个却摇了摇头:“小姐,想想方家吧,大少夫人虽然没了,可是方家将来怎样还是情势不明,现在你要是抗旨不尊,那皇上肯定第一个就拿方家开刀啊!我们进宫的时候,皇上就已经……就已经……”丫鬟自己也说不出赵珩说的话,在她的印象里,小姐的心上人不是这般面孔。 “为什么方家情势不明?”方宁怔住,她自己也是傻了,嫂子宋氏可是宫里宋昭仪的嫡亲侄女,宋家参与夺嫡,与之相连的人自然也随脱不了干系。 方宁苦笑,原来这般身不由己,也不再抵抗,任由宫人们折腾着自己…… 第02章 方宁 贤王府今日张灯结彩,甚是热闹,大红色点缀的王府喜气洋洋。独王府一角的小院冷冷清清,丝毫没有沾染这个偌大王府的喜气。 一年了,方宁在这冷冷清清的小院子过了无数个寒夜,新婚的第二天,她就带着所有的人搬到了这里,她永远都记得赵琰掀起盖头后留下的话。小院的名字是方宁自己取的,想要一方安宁,所以得了一个净尘院俗名。 净尘院的主屋里,方宁打开妆奁盒,取出夹层里的一个精致的木盒子,颤巍巍地打开,木盒里躺着几朵已经干枯的鸢尾花。手指抚过那些曾经记载了爱人话语的花朵,眼泪还是偷偷掉下来。方宁擦干眼角的泪水,可是忍不住又有泪珠滑落。 “宁宁,我没钱没权,臭小子一个,只有手中这把鸢尾花,你愿意嫁给我吗?” “阿横,你真讨厌!”小姑娘脸红着挥开了少年的手,径直跑开了。 那个时候赵珩还是一个无依无靠的穷酸太子,一个人流落边关,化名阿横,花言巧语骗取了将军府小姐的芳心。 擦干眼泪,收起了木盒,方宁随意捡了一本书到院中打发时间。 刚刚坐下不久,主院的一个婆子就上门求见。 “老奴拜见王妃,沈总管吩咐老奴来招呼娘娘这院子里空闲的人手去正院帮忙,不知道王妃能否行个方便?”来这净尘院的婆子甚是倨傲,虽说拜见王妃,可是腰未低,腿未屈,无半点恭敬之意。 “嬷嬷说笑了,这院子里除了竹颜他们几个,莫不是王府的奴婢,自是任沈总管差遣。我不问王府诸事,偏安一隅,这些事不必问我,自行方便即可。”被称作王妃的方宁始终未抬头,目光不离手中的书本。 “主子。”一旁的丫头想要说什么,却被方宁扬手拦下。 “竹颜,不必多嘴,让佩儿带着院子里的其他人跟着嬷嬷去正院帮忙吧!”方宁声音清冷,不带颜色。 婆子撇了撇嘴,不怎么瞧得起眼前所谓的王妃。也是,一个与王府的正主子形同陌路的王妃,谁会在意?马上新侧妃就要进门了,谁不知道赶紧去巴结新侧妃啊!方宁算什么?不过是徒有王妃虚名而已,有王爷宠爱,那才是真正的主子。阖府都知道,这新侧妃与王爷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以后自是前途无量,方宁这正妃之位指不定哪天就成为别人的了。 方宁并不在意,倒是把竹颜打发了下去叫佩儿,不一会儿一个叫佩儿的丫头就带着净尘院大大小小十来个下人出现。 “参加王妃娘娘!”众人异口同声,朝着方宁跪下。 方宁眉头微微皱了一下,淡淡地说了一声“起来吧”后又埋头于手中的书本。竹颜看了一眼方宁,才对众人说到:“你们都跟着嬷嬷去正院帮忙吧!王妃这里有我服侍。”也是简单一句,跟她主子一样的简单明了。 众人领命后跟着那个婆子走了,院中只留下方宁主仆四人。 竹颜并着另外两个丫头柏青、松绿,是方宁从方家带出来的贴身丫头,不属于王府管辖,自是留在净尘院守着自家主子。方宁的书倒是翻了一页又一页,没完没了的,看不出是喜是悲,让一旁守着的柏青很是着急。 很快,一个上午就过去了,方宁还是在院子里坐着,翻着兵书。柏青实在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开口:“主子,眼见着这天气就要变凉了,我们进屋去吧!” 又翻了一页,方宁继续埋头于自己的兵书,并不理会柏青。柏青没有法子,只得去叫醒靠在柱子上假寐的竹颜,可惜竹颜给了柏青一个白眼,又换根柱子继续睡。 “哼!”提起裙边跺了一脚,又进屋找松绿帮忙。转身之间,衣袖蹁跹,竹颜只觉得柏青的裙子颜色有些晃眼。 “松绿妹妹,你还在做这起子破针线吗?咱们主子已经在外快坐一个上午了,这春风料峭的,难免主子受了寒,白的遭些罪。”柏青拉过松绿手里的针线,拉着她就要出门。 松绿最是老实,柏青一叫就准备着去劝劝方宁。刚一出屋子,竹颜就突然睁开眼睛,眨眼间闪到松绿面前,把她跟柏青拉到一边:“主子出身将门,你还怕她冻着自己吗?主子心里难受,让她自己静一静先。” 柏青气闷,敛了裙角,抱着手坐在护栏上。竹颜摇了摇头,满眼担忧地望着自家主子。身体上受点苦是小事,心理上受得苦那才叫人心碎。 松绿帮着竹颜收了晾晒的草药后,还是忍不住过去劝方宁回屋坐:“主子,这天眼见着就要变了,我们回屋去吧!” 方宁不理,又翻了一页书,见松绿还站在身边,不得已才搁下了手中的典籍:“我没事,这春日里的天,没那么容易变。你帮着竹颜把草药收了就好。”说完又埋头于自己的书。 松绿抿抿嘴,无奈地冲着柏青摇了摇头,也走到竹颜身边坐下说话。 去主院帮忙的佩儿回来了,一进院门就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说什么主院那边布置的喜气洋洋,比娶王妃进府的时候还热闹。还傻傻的冲到方宁面前问到:“今日王爷接新侧妃进府,王妃怎么不去凑凑热闹?” 柏青“噌”的一下就站起来了,指着佩儿骂到:“大胆小蹄子,主子的事也是你能置喙的?看我不把你交给沈总管处置,发卖了你倒是小事。” 佩儿还不服,犟嘴到:“王妃是正室,本来就该去接受章侧妃的茶,没得白让人以为咱们王府没有女主人。章侧妃不过就是个妾,今个儿进门就让她作成这样,难道往后硬是让个侧妃也越到咱们王妃跟前去。” “啪”佩儿脸上的五指印清晰可见,泪含在眼里不敢落下,这院里的小丫头们都怕一向动手不动口的竹颜。竹颜的这一巴掌彻底让佩儿蔫了,可是这一巴掌也让方宁再也看不进去一个字。 “竹颜,打发佩儿去绣房给我取些五色针线回来吧,要做香囊也得有针线。”佩儿得了方宁的命令,赶紧退出院子,这是方宁在给她台阶下,她再不济事也知道一二。 王妃一向平易近人,最不会为难她们这些丫鬟奴才,所以他们才会在这个冷清的院子里当差。佩儿想到主院那边张灯结彩,人来人往的热闹场面,再看看王妃这院子,简直像是破落户。佩儿心里盘算着,还是什么时候攀上新侧妃的高枝算了。这个新侧妃可是礼部尚书独女,知书识礼,在京城名媛圈也是赫赫有名,最是待人厚道,在那里当差,可比守着这个破落王妃,看那个凶巴巴的竹颜脸色强…… 佩儿走了之后,院子里好一会儿沉默,竹颜才突然跪在地上:“主子,竹颜知错。” “你没什么错,佩儿也没有错,按理说王妃到底也该争口气,可是你应该懂的,我心里从来没有把自己当作是王妃,你们也没必要在这些小事上纷争。”方宁语气淡淡的,听不出有什么情绪,仿佛这王府里的一切真的就与她没什么相干。 “起来吧!”说完方宁就拿着书进了屋子,将书放回架子,方宁拿起针线,准备继续昨晚没做完的香囊。只是方宁此刻心绪不宁,绣了几针也找不到感觉,将香囊扔在桌子上,却不小心被针划破了手指。 竹颜刚进屋就看到方宁指间涌出的血珠,竹颜失色叫到:“主子!”立即掏出伤药,要给方宁处理处理。可是方宁避开了竹颜,任凭血珠缓缓滴下,滴在雪缎香囊上,迅速沁入缎子,到真成了血缎 方宁突然开口:“竹颜,你说,他今天会不会来王府?” 竹颜没有料到自家主子会这么问,回答的结结巴巴:“王……王爷只是……只是纳侧妃,皇上应该不会来吧!”竹颜说的自己也没底气,说实话当今天子说不定这么会来,毕竟他就这么一个胞弟,两兄弟还好到哥哥能把心爱的人嫁给弟弟。 方宁垂下了眼睑,缓缓闭上眼睛:“他怎么不会来,先不说两人是亲兄弟,这章寒烟可是赵琰心爱之人,一年前进府的本该是她,没想到圣旨一下却成了我。”再睁开眼,方宁脸上又是淡然的表情,“赵琰把章寒烟当做心目中唯一的妻子,弟弟娶妻,哥哥怎么也会来捧场的。” 竹颜不解:“可是主子进府的时候……”突然觉得自己失言,竹颜捂住了嘴巴。 方宁终于有了一抹笑意,不过是自嘲而已:“我进府?从来都是一出好戏而已。写了戏本子的人不必来现场也知道会是怎样光景。还来做什么?” 竹颜还想说什么,又顾忌着方宁情绪,犹犹豫豫迟疑半晌。竹颜想了想,还是开了口:“主子,你心里是不是还难受的紧?” 短暂的沉默,方宁才轻笑到:“有什么值得难受的,不过是自己为难自己,不提这些了。有些东西都是过去的了,现在来说并没有什么意义。” 竹颜默言,收拾好桌上的绣线香囊,就出了屋子。 她都知道自家主子心里难受,可是谁也没法子让主子释怀,只能留给方宁空间,让她自己舔舐伤口。 出了方宁的屋子,竹颜提起轻功,飞上房顶,继续躺尸。她的主子不高兴,也连累小丫头跟着情绪低落…… 第03章 喜堂 方宁知道自己还是难过了,本以为自己会恨那个人的,结果经历了这么多变故之后,她还是忘不了那个人。即使她父兄惨死,家破人亡,她的心里对着那个残忍的刽子手,还是有一丝丝的挂念。 第一次见赵珩还是在边关,那个时候赵珩有多落魄就有多落魄,完全没有王者的风范,反倒像是个木头,又傻又呆,常常一个人发愣不说话。 可惜沧海桑田,世事变迁,他们都不再是三年前的模样。曾经山盟海誓,相许终身,如今却是一个坐拥万里江山,独留后位空虚,另一个成为叛臣之女,挂名王妃。 回想这些,心还是会痛,可是方宁也知道,有一天,自己终会为方氏一族报仇的,她一定会杀了那个负心的人。方宁闭上了双眼,该死的眼泪总让她有种无力的感觉。 “主子,主子。”柏青兴致冲冲地跑进来。 “怎么了?”方宁波澜不惊,淡然问到。 “主子,主院来人了。” 方宁不由得一怔,擦泪的手也顿了一下:“谁来了?” “沈总管!” “不见!” “主子,沈总管说,王爷让他来请你出去见驾。”柏青小心翼翼说出了沈总管的来意。 方宁脸色一暗,柏青觉得竹颜又该骂自己了,明知道主子难过什么,还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可是皇上就在主院,不去也不行。虽然知道那个人与方家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虽然那个人负了自家主子,柏青却始终觉得那个人心里有着方宁。 看着方宁的脸色,柏青也不再多言语,静静等着自家主子的回应。 方宁静默了良久才开口: “见就见吧!柏青,把竹颜叫进来,让她陪我去吧!你守着院子就好。”柏青想说什么,可是最后也没有说什么就出去了。一会儿竹颜就进来了,气冲冲的,一只手按着腰间的软剑剑柄,眼里都快喷火了。 “你这般模样,待会儿出去后,还有机会留着命晚上去见哥哥吗?多少次了,你还是这样冲动!早就跟你说了,在柏青他们面前不可以流露要报仇的心思,何况我们见他的机会那么多。” “早点杀了他,主子你不用这么多难过。” 眼皮都未抬一下,竹颜拳头握的很紧,方宁将竹颜的手慢慢掰开:“报仇,有的是时机,现在就当为了哥哥,让那个人多活一些时日。等哥哥眼睛好了,我们将哥哥安置好,总还有机会杀了那个人的,现在一切要以哥哥为先。” 竹颜渐渐恢复了平日的冷静,方宁见了,微垂了目光,自行换了一件外套,才出门见了沈总管。 “参见王妃娘娘!”沈总管四十出头,一副精明能干的模样。不过方宁不喜欢他,曾经就是他拼命拦着方宁,不让她出府,方宁才错过送方氏一族最后一程的机会。 “沈总管客气了,劳驾沈总管亲自走这一趟,随便打发个送信的过来不就是了,您还亲自跑一趟。”方宁清脆的嗓音让人觉得舒服,只是这话里的语气让沈总管皱了皱眉头。 “王妃是主子,奴才过来请您这一趟,是本分。再者,皇上有吩咐,奴才也不敢不从。还请王妃快些往主院去,皇上他还等着。”沈总管也是一个厉害人物,是沈太后娘家一个庶弟,与沈家关系不怎么好,可是却深的赵琰 的信赖。也不知道是无心还有意,沈总管提到了皇帝,真是抓住了方宁的痛脚。 “竹颜,我们走吧!”并不理会一旁的沈总管,方宁径直朝主院走去。 越接近主院,越能感受到满堂喜气。方宁觉得这王府真是难得今天这样的热闹,好像自从她嫁进来,就没有见过。 方宁一身浅绿色的衣服,衣袖的边角还绣了一朵鸢尾。虽是着寡淡的颜色,但是绿色衬着方宁白皙的皮肤,越发显得她的气质清雅。 方宁刚踏进院子就吸引了客人们的注意,因着方宁从不出门与人交际,这皇亲贵族的圈子里,认识她的人还真不多。朴素简单的装扮让客人们内心存疑,大概也没那个皇亲国戚家的女主子会穿的这些简单出来迎接皇上,只是方宁注定是不同的,她就这样出现在喜宴上,出现在那个人的眼前。 还没进内堂,方宁已经注意到屋内明黄的身影。心里抽痛了一下,竹颜注意到方宁的异常,赶紧扶住她,用低到只有两个人可闻的声音唤了一声“主子”。方宁捏了捏竹颜的手,表示自己没事,表面上还是云淡风轻。 方宁调整呼吸,踩着沉稳的步子进了喜堂,满目的红的确够刺眼。曾经的她也渴望十里红妆与相爱的人执手一生,可恨世事无常,相爱之人却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 方宁在心里嘲笑了一声,面上依旧风声不动,走到贤王身后大约三四步的样子停下,略略向坐在堂上的赵珩施礼,却并不言语。 “宁……”似乎想到了什么,看了一眼一旁站着的贤王赵琰,天子赵珩突然改了口:“贤王妃免礼,都是自家人,就别客气了,先坐下。这侧妃还没有接回来,琰弟也不必在这陪我,还是去迎你的侧妃吧!” 方宁这才发现喜堂里并没有新娘,视线放到赵琰身上。赵琰得了皇帝的允许,抱拳向赵珩告罪:“皇兄,恕罪!臣弟去去就来。” 赵珩笑了起来,似乎很是开心:“今天新郎官最大,你也不必管我,你受累了。去吧!” 赵琰没在客气,出门去迎新侧妃了,只是他这一走,留下方宁跟赵珩就显得很尴尬。方宁走到一旁坐下,随意挑了一个离赵珩有些距离的位置坐下,端起桌上的茶饮用,也不管堂上一直盯着她看的赵珩。 院子里的人更不敢往屋里看,皇上往屋里一坐,谁还告诉冒犯龙颜?也正因为这喜堂没有其他人,只有几个默不作声,一动不动的太监,方宁心里有些不自在,可是她什么也做不了。 倒是想拿刀冲上去砍死堂上的仇人,可是这附近藏着的暗卫,恐怕她没走几步就去跟爹爹他们团聚了。方宁握紧了手指,任凭指间掐进掌心也不皱眉头,再忍忍就好,只有哥哥安置好,她就会拿剑刺进那个人的胸膛。 两个人皆是沉默,方宁一直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堂上的人终于坐不住了,开了龙口:“你,最近……”话没来得及完全说出口就被传来的鞭炮声打断了。 方宁终于抬了头,不过没有看堂上的人,而是望着院门处,似乎在期待看新进门的侧妃。 看着方宁俊俏的侧颜,赵珩心里安慰了些许,他的宁宁还是一样的漂亮,只是安静的太多,没有以前的活力了。记得在边关的时候,她可是骑马舞刀,跟着一群老兵油子打猎赛马,每天都静不下来,是什么时候开始,出身将门的方宁也学会安静了? 还没来得及想明白,就被一阵吵闹打断,赵琰已经接了侧妃进门,正往喜堂走来。赵珩收起了心思,认真做个皇帝模样,今天可是他弟弟迎娶心爱之人的日子,他已经对不起弟弟一次,他不能再让弟弟委屈了。 新侧妃进门本是侧室,即使是侧妃,按礼节来说不过是平常人家的妾室而已,可是赵琰却给了章氏明媒正娶的荣耀,硬是用八抬大轿把新侧妃当作正妃一般从正门抬进王府。方宁心里冷笑到,这兄弟俩差别真大,一个是十足的情种,一个却狠心到把未婚妻嫁给胞弟。方宁不禁想感叹自己的不幸,遇上这样薄情的赵珩。 还在思绪中,新侧妃已经由赵琰牵着,进了喜堂。虽然新侧妃顶着绣着鸳鸯戏水的大红盖头,看不清模样,但是单看那玲珑的身段,方宁也可以想象眼前这对新人的登对程度,可笑自己这个让新侧妃只能屈居侧室之位的人,还坐在这里讨人嫌。 如果可以,方宁很想离开,可是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再怎么说方宁也是王妃不是?即使早已经被免去新侧妃的敬茶之礼,方宁也得看着新人成礼。方宁始终是一个表情,冷眼看着赵琰跟新侧妃拜天拜地三叩首,不言也不语,喜堂的热闹完全没有感染到方宁。 恍惚间,新人已经送入洞房,方宁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她可以离开了。趁着大伙的兴头都在赵琰身上,方宁悄悄起身,带着竹颜离开了。 方宁没有直接回自己住的小院,而是听从竹颜的建议,转道去了王府后院,那里种了许多花草,不久前竹颜发现那里有能治方宁哥哥眼疾的药材。晚上方宁又该去探望哥哥了,正好来采些药材,晚上带去哥哥那里。 其实竹颜是想顺带着让方宁散散心,喜堂里虽是一片喜气,可是竹颜知道自家主子的心里却是一片荒芜。来后园不过是寻个借口陪方宁走走,避免回去方宁又把自己关进屋子。 只是竹颜不知道,她跟主子一出喜堂,就有人远远跟在后面。 在采了草药,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赵珩突然就窜进方宁的视线。没想到在这后院也能见到赵珩,方宁略略施礼,客气简单,独少了一句问候。 赵珩伸手欲牵起方宁,方宁不动声色向后退一步站直身体,避开赵珩的好意。尴尬蔓延,赵珩心塞,什么时候开始,他再也不能给方宁依靠了? 第04章 兄长 此时的后园不见其他人影,赵珩独身一个,应该是吩咐了随侍的太监不必跟随。方宁估计着自己能够在几步之内杀死赵珩,转念又想应该不能吧!或许她刚一动作,藏在某一处的暗卫就会立即取走她的性命吧。默默告诫自己不能着急报仇,哥哥还需要她照顾一段时间,方宁才能平息心里的冲动。 “宁宁,你……”想说什么,可是赵珩最终也没说什么,因为迟疑间方宁已经走了,与赵珩擦肩而过,连一个施舍的回头都没有。千言万语还哽在心头,欲说却是相顾无言。 赵珩想伸手拉住方宁,可是身边已经只剩下空气,方宁已经走出去好几步了。空气中还残留着方宁的气息,心里空的有些厉害,赵珩的手无奈收回背在身后,帝王的身份让他不好再叫住方宁——他的宁宁已经成了贤王妃,是他的弟妹,是他亲手拟的圣旨,君无戏言。 那一年,在边关,方宁还是黏在自己身上的牛皮糖。可是现在,不过一年的光景,他的宁宁跟他已经形同陌路,一直叫自己“阿横”的那个女子早已经死在方氏被诛的那一天。 有时候赵珩也会想如果不是这王府困着方宁,她应该永远都不会出现在自己的眼前了吧?年轻的帝王眼里蓄起了眼泪,只是天家的骄傲不允许他哭出来,抬头仰望不算蓝的天空,赵珩只觉得风沙太大,迷的眼睛生疼。 方宁的背影渐渐消失,赵珩觉得这园中太冷,有些凄凉,也不久立,一个人形单影只地回到主院。 回到净尘院,方宁脸上的冷清终于撑不住,进了院子就直接奔内室,眼泪簌簌落下,如断线。竹颜守在房外,想要进去又担心自己不会说好话,白惹自家主子难过。竹颜倚着柱子坐下,想起了以前的方宁,那个在边关策马扬鞭,恣意欢笑的姑娘…… 屋内方宁透过铜镜看到自己有些红肿的眼,心里更是思绪万千。从前的时候,在边关最是自在,在方家最是温暖,那样的生活惬意幸福——不开心的时候就去草原上跑马。实在不解气,还可以跟二哥打一架,若是在方家,则是缠着大哥说说话解闷。可是一夕宫变,贵妃高氏倒台,因着八杆子打不着的姻亲关系,连累方氏一族满门遭难,将军府一夜没落。自己也跟赵珩天涯陌路,所有过往都随着方家的灭门而消散。 方宁闭上双眼,阻止自己再想赵珩。心,疼的厉害,握紧拳头,方宁发誓她一定会杀了赵珩,一定会杀了他,一定会为方家报仇,即使那个人曾经是她心心念念的有情人。 夜幕降临,王府所有的人都还沉浸在迎娶新侧妃的喜悦中,没有人会在意方宁那冷清的小院。两个黑影迅速闪出王府,纵身一跃,消失在夜空中。 “嘎吱”院门轻响,纤瘦的身影出现在一个寻常小院里,院中央有口不起眼的水井。走到院中井边,竹颜带着方宁纵身跃下,上演了一幕佳人跳井。幸而井底是没有水的,方宁跟竹颜也平平安安落地。 “宁儿,是你们来了吗?”一个眼睛黝黑却没有焦距的男子突然出现。男子素袍裹身,却气质出众,举止间带着文人的雅致。 “兄长,这几日可还好?”一见到这世间唯一的亲人,方宁的眼睛里又有了泪水,只是强忍着不想让兄长方平发现。 方平淡然一笑:“不过是老样子,一个人在井中倒是有些闷了。几日不见我们宁儿颇有些想念。”竹颜在一旁认真听着,目光微垂,手中拾掇着方平的衣服。 “哥哥,你又打趣我了。委屈你在这枯井待了这么久,等你眼睛好了,我就会送你离开这里。不过现在还是要委屈满腹经纶的方大状元郎,在这里暂时当一个井底之蛙了!”方宁看着哥哥清瘦的脸庞,突然想起了自家二哥方安。 方平跟方安生的十分相似,只是方平生来性子稳重,喜读书不喜欢武艺。虽是出身将门,偏生方平体弱,家里也就任由他一心从文,硬生养出了一个连中三元的状元郎。而方安最是喜欢弄武,子承父业,十二三岁就跟着父亲方回镇守边关,后来还干出一些成绩,成了少年将军。 可是世事变迁,现在方家就剩下方平跟方宁了,方宁心里只求唯一的哥哥能够好好活下去,所以她才忍着没有对赵珩动手。如果方宁只是一个孤家寡人,没有方平这个牵挂,那她早就拼尽所有去报仇,去杀了那个负心汉了。 方平觉得今天妹妹有些不对劲,不是往日话多,于是扶着方宁坐下,兄妹俩谈心:“宁儿,怎么了?今天你好像不是很高兴。” 方宁为方平理好衣衫,很是淡然:“没有啊,来见哥哥,我就最开心了。” 不用多想,方平也可以猜到方宁的心事一二。“宁儿,你骗不了我。我看着你长大,即使你后来去边关跟着你二哥胡作非为了几年,可是你还是你,还是我的小妹。”方平淡淡地说道,顿了顿,摸索着拉到方宁的手,“有些事,该放下的就放下吧!活下来的,人都该好好珍惜。” “哥哥!你不恨吗?”方宁突然问道,止住了方平的话。 好一会儿的沉默,方平才缓缓开口:“成王败寇!恨与不恨,方家都不复存在了。”方平很是淡然,他早就看透了这一切。虽然爱妻自尽在自己面前的时候,自己也恨,可是冤冤相报何时了?死去的人本就是为了活着的人更好地活着。 “你也相信爹爹参与了夺嫡?我不信!爹爹一生英名,根本不可能参与夺嫡。是赵珩,是他,是他处心积虑陷害方家。”忍不住有些哽咽,“他们是怕方家势大威胁皇权,姻亲关系不过一个借口而已。方家根本就是被冤枉的!”方家是方宁心里永远的痛,她怎么也不可能相信苦守边关的父兄会参与夺嫡。 “宁儿,方家到底有没有淌入夺嫡的浑水中,其实我也无法确定。父亲一世英名,虽然不至于一时失足,但是赵珩也不是无中生有的人,何况赵珩与方家直接还夹着一个你。两相比较下来,倒是一笔算不清的糊涂账。” “我不过是被他的花言巧语骗了而已,如果他早就有心除掉方家,那他出现在边关就是有预谋的。哥哥,父亲从小教育我们忠君爱国,他怎么可能因为宋氏姻亲关系就与参与夺嫡?要是夺嫡的话,赵珩能在边关活那么久吗?” 知道妹妹她无法释怀,方平犹豫着该不该把一些事情说给方宁听,可是或许不知道对她更好,毕竟自己也只是揣测而已。 “宁儿!好好待自己。赵珩把你嫁给赵琰,也是为了保全你吧!他虽然无情对待方家,对你还是有义的。”方平点出了赵珩将方宁嫁给赵琰的原因。他希望由着方宁自己慢慢领悟,她可以明白赵珩的苦心。方平只希望她不要做出什么傻事就好,方平想,只要自己还在,方宁就不忍心丢下自己,所有也不会做什么傻事。 方宁没有再多说话,陷入了自己的思绪,看她眉间依旧化不开的哀愁,就知道方宁解不开心结。只是方平的眼疾未愈,看不到妹妹的心事重重。 方宁让竹颜给方平把了脉,又继续收拾了一下井底的环境,嘱咐自家哥哥要好生修养,还告诉方平很快他的眼睛就可以复明了,然后才跟着竹颜起身回王府。 回程的路上,方宁散着步,没有着急赶回王府。她不想回到那个冰冷的牢笼,没有温暖,没有快乐的地方,葬着满心的悲伤。 今天又见到赵珩了,方宁心里难免起伏,趁着更深露重散散步,也好浇灭心中不该有的念头。眼见着方平的眼疾将愈,她为方家报仇的日子也不会太晚了。 夜色凝重,慢慢悠悠回到王府已经是子时,方宁望了一眼中天的月亮,似笑非笑。 一直以来,进出王府都轻轻松松,不过方宁没有想到,今晚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她刚随着竹颜刚刚跳进院子,府兵的刀就架在她跟竹颜脖子上。本以为所有人都沉浸在娶新侧妃的欢喜中,戒心会比平常弱一些。谁想自己还是被抓到偷溜出府,还真是以前出门太顺利,掉以轻心了,忘了王府的府兵还是有几分本事的。 若是此刻有人去禀报王妃私自出府,也不知道会不会打扰了赵琰的洞房花烛。要是赵琰跟新侧妃在行好事,也不知道新侧妃会不会怪下人不懂规矩。方宁这样想着,不过她更担心赵琰会发现方平的存在,那样才是麻烦。脑带飞速运转起来,得找个私自出府的理由敷衍过去。 很快沈总管就带着人过来,似乎早有准备。让府兵收了刀剑,沈总管恭敬向方宁拜了一拜:“还请王妃恕罪,王爷在正院等着你。” 方宁很是疑惑,为何赵琰没有在新房陪着他的新侧妃,而是等着她这个名不副实的王妃。心里隐隐有些不安,方宁总觉得今天晚上被抓到出府不是一次偶然。 心中忐忑不安,总觉得今夜可能没有那么容易熬过去。可是方宁怎么也想不到那个人也在…… 第05章 变故 贤王府正院的义松堂里灯火通亮,赵琰一身常服站在正中央。方宁还是第一次踏进这里,万万没想到赵珩居然也在。赵珩坐在上堂,悠闲地喝着茶,似乎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他只是一个凑热闹的看客而已。可是在方宁看来,今天晚上的事与赵珩决脱不了干系。沈总管客气地放了一块垫子在地上,方宁不解,正疑惑间,赵琰已经发话:“跪下!” 方宁的眉头皱了一下,就屈膝跪下,急得竹颜轻唤了一声:“主子。”赵琰一个眼色,府兵在竹颜腿弯处踹了一下,竹颜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方宁心疼地看了竹颜一眼,忍住心中的怒意。她不能直接顶撞,摸不透赵琰的个性,怕胡乱出声连累到竹颜,今晚只能是算她倒霉。方宁拳头紧攥,触碰到早上针划破的伤口,疼痛让她不由得蹙眉。 赵珩没有错过这个动作,一丝丝的心疼闪过,他握紧了椅子的扶手,忍着不让自己做出什么疼惜的举动。今天晚上是他提醒赵琰方宁出府了,他只是想用王府困住方宁,可是也不愿意让方宁觉得是自己的意思,只得再次对不起赵琰,让他牺牲洞房花烛夜的美好来处置方宁。 赵琰出身军营,一身英气,附手立在堂中央,气势逼人:“方宁,你可知错,身为本王的王妃,竟然私自出府。” “王爷,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竹颜一心要承担罪责,抢先开口,只是这话未说完,赵琰便脸色一黑。 “来人,给我掌嘴。主子面前,有奴才说话的份吗?”此语一出,一个府兵立即上前准备掌嘴,竹颜脖子一挺准备受罚,方宁却伸出一只手挡在竹颜面前。 “慢着。”方宁冷清的声音响起,虽是不大声,但是却让赵珩心里一震。他有多久没有看到方宁有多余的情绪了?好多次见到方宁都只能看到她冷漠的眼神。 赵珩突然觉得心里一阵抽痛,手更是握紧了椅子的扶手,强忍着看赵琰处置方宁。 “方宁,你想说什么?还想包庇你的丫鬟不成?你现在也是自身难保。”赵琰脸色并不好看,他不怎么喜欢跪在眼前的女子,总觉得方宁的存在会影响他皇兄的帝王业。如果不是皇兄那般求自己,他是决计不会跟方宁有任何交集的,他很难想象方平那般气节的人会有方宁这样的妹妹。 “臣妾不敢,只是私自离府是臣妾的主意,竹颜不过是个丫头,她不能反抗,所以罪责在我,罚我便好。”方宁一字一句说的云淡风轻,可是每一句都体现了她对竹颜的维护。 “主子!” “闭嘴!”竹颜一开口就被方宁打断,方宁抬眼看着赵琰,扬起右手就往自己脸上一巴掌。清脆的响声惊呆了众人,赵珩直接站了起来,可是唇角抽动,始终没有张开嘴说什么。 赵琰看着方宁脸上鲜红的五指印,又看了看失态的皇帝。冷哼一声:“既然方宁你要护着她,那本王也就不再责罚她了。不过你的责罚也是逃不了的。传令下去,即日起,王妃迁到绿蘅院,严加看管,未得本王的命令,严禁私自出府。” 方宁看着赵琰,眼睛里满是愤怒,可是她什么也反驳不了。这王府本来就是用来关着她的,以前是赵琰不在意,现在自己私自出府到是给他提了个醒,自己真的算是禁足了。方宁不免担心井底的方平,没了人照顾,哥哥该怎么办? “王爷,错在方宁,是我私自出府散心,禁我足我无怨无悔。可是小丫头们也要禁吗?那我要是买个胭脂水粉的,岂不是也不能了?” 赵琰看了看赵珩,见赵珩没有说什么,便自己决定:“禁足只限王妃,不过丫头们出府也要登记才可以。” 只要不把所有人都困在王府就好,方宁暗自松了一口气,不过面上始终是冷冷的表情。 赵珩见方宁的事情解决,终是松了一口气,他的宁宁还是在他能够看到的地方。眼神示意赵琰可以了,赵琰才吩咐人把方宁带下去:“送王妃回净尘院,明日搬回后院。” 沈总管领了命,对方宁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竹颜赶紧起身去扶自己的主子,方宁才倚着竹颜起身,目光微垂,刚刚好将赵珩避开在自己的视线外,潇洒的转身离去。 “皇兄,为什么一定要困着她?”赵琰难以理解皇兄的心思,为什么保住方宁一条命,还要禁锢她自由。 看着方宁消失在夜色中,赵珩的目光久久不能收回,并没有回答赵琰的问题。 赵琰看了直摇头:“皇兄,你要是放不下,就把她接进宫吧!”虽然知道赵珩不会把方宁放进深宫,赵琰还是忍不住想试探一下,生怕皇兄深陷儿女情长。 赵珩摇了摇头:“就让她待在你的王府吧!她恨我,进了宫我会忍不住去见她,她却是不会愿意见我的。何况宫里还有那么多明争暗斗,即使她不争,别人也不会放过她的。与其在宫里让她难过,还不如就将她留在你这里。”看着自己的弟弟,赵珩满心亏欠,拍了拍赵琰的肩膀,“阿琰,是皇兄对不起你,让寒烟也跟着受委屈。” “皇兄,我们是亲兄弟,小时候赵琦欺负我,只有你敢护着我,母后被高氏打压那些日子,要不是你,我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次。”赵琰想起以前宫里争斗的日子,难免有些情绪,黝黑的眼眸中水润一片,“我知道你喜欢方宁,只是方家实在是罪无可恕,留着她始终不妥啊!” “阿琰,我知道她罪臣之女的身份,可是方振参与高氏谋逆与她没有关系,就像你认为方平是无辜的,方宁又何尝不是!”赵珩从未怀疑过方宁,他相信心爱的姑娘永远都如初见的那般善良。 “皇兄,如果没有朝堂上的这些事,方宁也是我嫂子了吧!虽然我不怎么喜欢她,可是既是皇兄的心上人,我还是会为你记挂着。再者,虽然行之不在了,他的妹子我也会照拂一二,只要她安分,王府总是有她一处安宁!只不过望皇兄万事以国事为重,莫为儿女情长伤了心。”看着赵珩时不时流露出的落寞,赵琰很担心他的皇兄。 赵珩突然释放一个笑容,转了话题,不再说方宁:“阿琰!今夜又让寒烟委屈了!她要是怪你,就让她进宫找我要赏赐吧!”举起拳头跟赵琰碰了一下,搂着自己的兄弟,看着今夜月圆。 “皇兄,你又不是不知道寒烟知书达理,她怎么会怪你呢?只是方宁的事,寒烟可以知道吗?” 赵珩淡淡一笑:“寒烟早就知道了,不然你以为凭她的气性,她还能愿意做你的侧妃?早前我就跟她通过气了,说你的正妃是替我娶的,所以她后来才跟你继续来往的。” 赵琰有些惊讶,赵珩居然告诉了寒烟方宁的事:“皇兄,寒烟毕竟……” “毕竟什么?她可是你看上的人,我信任她,不然也不能做我的弟媳妇。她做小九的伴读多年,我也算了解她的为人。”赵珩看着赵琰的样子,摇了摇头。这臭小子,感情上还是一样傻。 赵琰心里也是惊讶赵珩对自己的信任,都说天家无情,赵珩能在皇权下还念着这份兄弟情,赵琰也是真心敬爱他的皇兄的。 赵珩起驾回宫后,赵琰才终于近了洞房,章寒烟已经睡下。看着自己心心念的人儿,赵琰总算缓和了脸色,绷紧的表情不在是严肃,换上了难得一见的柔和…… 刚喝完合卺酒,赵珩就派来的人叫走他,当时赵琰觉得肯定是急事便向章寒烟告了罪,嘱咐她早点休息,就带着一脸的歉意不舍地离开了婚房。 坐在床边,赵琰伸出手去抚摸章寒烟的脸,这个心里挂念了多年的姑娘,走过了年少轻狂的时光,多年以后总算是守得圆满。赵琰还在感叹着人生,不料却把章寒烟弄醒了。新娘子眼睛微眯着,娇嗔了一声:“阿琰,糙,你的手真是糙。” 赵琰不好意思地伸回手,哈哈大笑,脸色微醺,如醉酒一般的红晕:“寒烟,我……我在军营里摸爬打滚许多年,提刀握枪的,这手自然是粗糙不堪,你可会嫌弃我。” 章寒烟掀开被子坐了起来,握住赵琰的手,轻轻倚靠在赵琰身上:“要是嫌弃你,就不会嫁给你了。我就喜欢你这样的人,爹爹本来打算将我嫁入普通世家,不愿意让我进王府,可是我偏生不喜欢那些娇气的世家子,一个个酒囊饭袋,我唯独看得上一个傻楞的武夫。”说完章寒烟掩嘴轻笑,偷偷注视着赵琰的表情。赵琰对她的心意,她是懂得!这几年赵琰在北境,没少关心远在禹城她。 “那你以前追着行之的时候,怎么不嫌弃他是世家子?” 章寒烟愣了一下,然后绽放一个笑容,轻眨了一下眼睛,卷翘细长的睫毛微颤:“傻瓜,还在吃醋吗?” 赵琰突然翻身上床,一手勒紧章寒烟的腰,一手放下了床帘,然后将章氏轻轻抱起放在喜床中央:“今天让你看看我到底傻不傻。” 章寒烟才知道自己惹到了赵琰,轻笑了一声,用纤细白嫩的手指刮了一下赵琰的鼻子:“大醋坛子,行之的醋你也要吃。”行之曾经是章寒烟心头血,可是经年老去,她早已经放下。现在拥有赵琰所有的爱,她还有什么值得去遗憾的呢?不懂珍惜眼前的人,不是会惜福的人 赵琰大笑了两声,看着小时候还追着别人跑的丫头终于成了自己的妻子,喜悦之情涌上心头。 罗裳半解,章寒烟滑嫩的肌肤映入眼帘,赵琰不由得心猿意马。趁着时光正好,赵琰吻上章寒烟的额头,情随心动,两个人就沉入了他们的洞房花烛夜。他们的洞房虽然来的迟,也总算是来了…… 第06章 主仆 方宁回到院,却是怎么也提不起精神了,今天的事着实让她头疼。以后要是搬到内院,出府就更不方便了,还要分心思应付那些姬妾,方宁都有些怀疑赵琰是不是为了减轻章寒烟的压力,所以才把自己扔进后院。 摇了摇头,方宁撇干净自己的胡思乱想,转念想到今日究竟是谁发现了她不在王府?赵琰平日里不会注意净尘院的动静的,这一切似乎不是偶然,好像一切都是早有准备的样子。 已经是子夜时分,可是皇帝还停留在新婚的王爷府上,明显不合常理。君臣有别,再是嫡亲兄弟,赵珩也不可能待到现在。除非有一种可能——赵珩就是有事才会留到这么久,而且这是必然是跟方宁有关系。 方宁怎么也想不通,赵珩怎么会在王府等着自己?赵琰是肯定不知道自己私自出府的,不然也不会到今日才会处置自己。可是赵珩又是怎么知道自己出府了的,方宁心中隐隐有些怀疑,心也随之抽痛了一下。 方宁攥紧了自己的袖角,身子有些轻微颤抖,即使只是假设,也真的有些让人难以接受,这院子里大概是有内鬼了吧!可是柏青他们几个跟在自己身边很多年了,应该不会……不会出卖自己,可是…… 方宁没再多想,她觉得倒不如把所有人都叫来,好好理个清楚,单个的怀疑一不小心就会伤了主仆之间的情谊。另外,以后要迁到内院,即使自己不会去惹别人,难免别人不会起什么歪心思,趁此机会,早点将身边清理干净也好。她还要照顾好哥哥,就得在王府小心行事,不能暴露了哥哥的行踪,如果有谁真的生了二心,那方宁也不能手下留情了。 吩咐竹颜唤来了院子里所有当差的人,就连躺在床上的也叫了起来。佩儿他们几个面色上有些不满,有的甚至还打着哈欠。方宁冷眼看着这院子里的人,等着竹颜点人。 方宁的净尘院人不多,只有两个扫地的小丫鬟,两个看门婆子,两个伺候茶水的丫鬟,剩下的柏青,松绿,竹颜都是自己人,方宁实在想不通谁会向赵珩告密。 突然方宁想到了赵珩的身份,这个她刻意不会理会的人,会不会是他自己发现了什么?天子耳目遍地,知道点事情很正常,那哥哥……方宁突然想到这儿,赶紧叫来竹颜,附耳对竹颜说了几句,竹颜便急匆匆的走了。 如果真的是赵珩的耳目发现自己私自出府,那肯定也就发现井底的方平了,方宁的心纠结到一起。现在一切全靠竹颜了,只有竹颜回来才能确定哥哥是不是平安。 夜色安宁,星星还在眨着眼睛,净尘院里的一干人等,心里却一点都不能平静。院子里的人面面相觑,都不怎么明白他们的主子这是怎么了,为何大半夜的不休息,还把所有人都叫在院子里活受罪。都在默默揣测着这个一直都很安静的王妃今夜是出于什么目的,如此大动干戈。 方宁现在心里很乱,本来她是想趁着今夜理清身边的人,可是现在因为担心着方平,如果真的是如心里怀疑的那样,方平就危险了。面对着院子里跪着的众人,方宁居然走了神。还是柏青觉得自家主子有些异样,壮着胆子唤了两声:“主子,主子!” 方宁回过神来,才发现院子里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忽然看到柏青整整齐齐的裙子,还有颇为精致的妆容。方宁心里越发怀疑:“柏青,你今晚没睡?” “额……”大概没想到方宁会突然一问,柏青有些结巴,“没……没睡,奴婢有些心神不宁,所以就一直做着针线,没睡。” 方宁“哦”了一声,没有在说什么,只觉得柏青头上有什么东西晃眼。将目光转向侍立在一旁的松绿。虽然光线并不明显,方宁还是察觉了松绿脸上的疲惫,似乎是没有睡醒的,心下又沉了几分。 看着院中跪着还不怎么安分的众人,方宁轻微皱起了眉头。想了想,将松绿叫至跟前,附耳吩咐了几句,只见松绿脸上露出吃惊的样子。 松绿为难地看了一眼方宁,得到方宁颔首许可后,终是对大家宣布了迁居的消息:“今日院中出了一些事故,咱们主子明日起就得迁到内院了,不过在这之前,咱们院子里的人也该清理清理。” 院中的下人们神色各异,有点惊喜,有的一脸深沉不知道在盘算什么,还有的直接将头埋更低。方宁将他们的表情尽收眼底,心里又落寞了几分。 柏青也有几分诧异:“主子,怎么会……”柏青虽然问的很小心,但还是换来方宁淡淡的一瞥,柏青也不知道自家主子的意思,心里只打突突。 什么也没有说,方宁从椅子上起身,面色不善,撇下众人回到屋子里。松绿赶紧追上自家主子的脚步,而柏青,看了一眼院中的众人,突然拉住松绿:“他们怎么办?” 松绿白了一眼柏青,睁开柏青的手,直接跟着方宁进屋。 松绿朝着方宁行了一个大礼,然后跪倒在地,将头完全埋在地上:“主子,请恕松绿愚笨,不知今夜到底发生了何事?为何这么晚,竹颜还要往外跑?” 方宁久久不语,久到松绿已经对主子的回答不报希望的时候,方宁突然开口:“今日出府被赵琰抓到了,我被禁足后院了。” 松绿不敢相信:“怎么会,主子你行事一向小心,不可能露出破绽啊?” 想到柏青头上的那根簪子,方宁突然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谁?”方宁话音一落,门外就传来异响,松绿快速起身打开门大喊了一声,却看到柏青正蹲在墙角。 “叫她进来吧!”方宁不用看也知道刚才的响动是谁造成的,院子里跪了一地,能够自由走动的也就这三个随身丫鬟。竹颜出府了,松绿再跟自己说话,还剩下谁,可想而知。方宁闭上了自己的眼睛,她有些不能相信这个事实,可是越想答案越清晰。 松绿看着方宁,难以置信的样子,她没有料到主子居然猜到谁在外面。心中又许多不解,可是松绿向来不是多话的人,方宁吩咐了什么,她也只是照办。 柏青犹豫了一下,提起裙角慢慢走进屋来。目光低垂,死盯着地面。方宁的心越来越凉,平日里方宁待自己的三个丫头如同姐妹一般,什么时候起,柏青变得这样小心谨慎了? 柏青向着方宁简单行了一个礼后垂首立在一旁,方宁心里冷笑,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如同姐妹间谈心一般:“柏青,这些日子苦了你们,以后跟着我进了内院,日子更会更苦的。” 柏青听到方宁的话,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觉得内心不安,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主子,柏青愿意跟着主子吃苦。” 方宁起身,慢慢走到柏青面前,伸手打算扶起柏青。看到方宁朴素的绣鞋,顺着方宁的腰上垂下的宫绦慢慢将视线上移,看到方宁那张表情淡漠的脸,战战兢兢地伸出自己的手。 方宁用力拉起柏青,牵着柏青的手,将柏青带到桌子旁坐下,方宁轻轻拍了拍柏青的肩膀,然后走到柏青对面坐下:“柏青,你跟我几年了?” 柏青觉得自己身上已经有些出汗了,结结巴巴地回答:“五……五年了。奴婢……奴婢是夫人去世后进的府。” “对啊,一晃就是五年了,五年前我们都还是小姑娘,可是现在,我却嫁人了。”方宁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柏青一度觉得自己是看花眼了。明明觉得方宁的语气里带着股悲凉的意味,可是她怎么觉得方宁在笑。 “主子?”试探性地叫了一声主子,可是方宁没有回答,又自顾自的说起话来,好像没有打算理会柏青的样子。 “来到王府,比不上将军府好吧?甚至连在边关的日子也比不上吧?在边关的时候还可以带着你们骑马打猎,在这里再也见不到那个人了。这王府的高墙就是一个囚笼,困住的却不只是人,还有心。”方宁的眼泪从来都不值钱,哭了那么多次,除了能引起竹颜松绿她们几个的共鸣,谁还会珍惜一下的她的眼泪。 “主子!”松绿为方宁递上一杯茶,方宁才擦干了眼睛溢出的泪水,小抿一口清茶,沉默地看着柏青。主仆三人在屋子里,一站两座,各自揣着心思。不知道是夜的安宁还是人的安静,屋子里静的可怕。 良久,柏青才耐不住这样的沉默,试探着先开口:“主子,这是怎么了?不就是搬到内院吗?没什……” “柏青,我想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没有让柏青继续说完,方宁很突兀地问到。 “啊?主子这是什么意思?什么时候?什么开始啊?”柏青故意装傻,可是左手不停搓揉着衣角的动作已经出卖了她内心的紧张不安。 “我应该料得到的,是我忽略了你们。本来我以为你可以安分守己,便从来不曾问过你的心思,可是我现在才发现,我太过自负,我以为的什么,却不一定是你们想要的结果。我不会怪你的,可是我也不会留你。” 方宁的话终于让柏青发现事情好像从来不受控制,一下子意识到方宁已经恼了自己,柏青赶紧离开凳子,直接跪在地上:“主子,我……我……”想要辩解,可是好像说什么都是苍白无力,显然方宁的脸色依旧告诉柏青,任凭她巧舌如莲,也难以解释。 第07章 主仆2 柏青头上明晃晃的银簪子无声地透露了许多消息,那个簪子还是在边关的时候,赵珩买来打算送给方宁的,可是方宁与之置气,并没有收下,没想到好几年了,竟然出现在柏青头上,也难怪方宁之前觉得晃眼。方宁脑子里所有的疑惑都迎刃而解,原来早已经被方宁遗忘的事情,始终存在柏青的心里。 在边关的时候,方宁就感觉到柏青对赵珩的心思,只是她并未拆穿,心想着赵珩年少有为,有姑娘思慕也是正常的事情,并未将柏青放在心上。加之后来柏青对赵珩的心思好像渐渐淡了,方宁也没有再在意这件事。只是方宁万万没有想到,原来柏青不是放下了,而是将某份感情藏的更深了而已。 原本方宁还为自己怀疑柏青而有些自责,怪自己不信任跟随自己多年的丫头,可是现实残忍地摆在自己的面前,却由不得她不伤心。自己的三个丫头方宁心中一直都是有数的——松绿自小在将军府长大,父母都是方家下人,对方宁的感情与别人是不太一样的。竹颜跟柏青都是从府外带进将军府的,不过竹颜跟柏青之间又有区别,竹颜是方宁救回来的小乞丐,同方宁一起长大,感情甚笃。而柏青则是方宁母亲过世后才从外面买进府的小丫头,情意虽然不少,可是也比不得一起长大的人。 这也是三个丫头里只有松绿和柏青知道方宁想要报仇的原因,可是方宁真的没有想过柏青会有一天会背叛自己。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接触赵珩的?” 柏青心里明白,这一次是怎么也瞒不下去了,也勇敢坦白:“主子嫁进王府后,皇上经常回来王府,可是皇上怕小姐不愿意见,从未出现在小姐面前。奴婢因为偶然机会发现了暗处看着小姐的皇上,便跟皇上熟识了起来。皇上让……“ “够了,柏青!我知道你有你的心思,可是我没想到我们这么多年的情分,竟然抵不过一个赵珩。” 烛光摇曳,灯火映在柏青的美人脸上,白皙的小脸此刻却是紧张不安,眼神里闪过一丝阴翳:“主子,奴婢知错,可是奴婢也是为了主子你啊?” “为了我吗?虽然进了王府之后,我从未在你的面前表露过我对赵珩的心思,可是你也该明白一二,我跟赵珩之间……”方宁也不想跟柏青多说,她知道柏青也不会懂,正如自己也不懂柏青一样 “主子,奴婢知错,奴婢知错,你就饶了我这一回吧!奴婢真的是希望主子能够……能够跟皇上和好。”盈盈粉泪,看的多少人心生怜意,可惜唯独方宁不会。且不说现在方平的情况不能确定,单拿主仆情意来说,再是跟随自己多年的人,只要有了背主之意,那情分就再难回到当初。 “是你太天真了,还是我太傻,竟然不知道已经上了玉牒的王妃还可以跟皇上有什么牵扯,更别说是一个罪臣之女。”方宁觉得心中悲凉,自己一直信任的身边人竟然也有不了解自己的。 柏青将头埋的很低,烛光摇动,影子被拉长在墙壁上。柏青突然停止了为自己争辩,因为她知道方宁是怎么也听不进去的了。何况这个时候辩解好像也没有什么意思,柏青心底已经认定方宁容不下自己心里对赵珩的那几分念想。 时间在沙漏中消散,松绿干为柏青着急,怪这个丫头不醒世,怎么就做了那样糊涂的事情。另一方面,松绿也希望竹颜赶快回来,能够带回好消息。 或许松绿的心思被老天爷得知,不一会儿,竹颜真的回来了。只是看着屋子里的人,红扑扑的脸颊上有些不自在。 “主子,大少爷平安无事。” 方宁的眼神终于得了安慰,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只是转眼看到柏青,冷冷地开口:“你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明天离开吧!松绿,把我的那个紫檀匣子拿来。” 不知道方宁是何意,松绿只得照着做,只是在将匣子捧到方宁面前时,松绿犹犹豫豫地开口:“主子,柏青她……” 方宁淡淡一瞥头,冷冽的眼光让松绿胆战心惊,话也越加不利索:“柏青她……她,主子,柏青她知错了,就……就饶过她一会吧!” 竹颜扯了扯松绿,示意松绿不要再说,只是松绿无奈地看了竹颜一眼,咬牙跪下。 “主子,自方家没了以后,你就只剩下我们三个了,现在柏青一走,你身边的人就更少了。”松绿是真的担心方宁身边没了贴心的人,这净尘院大大小小也有十来个下人,可是他们跟方宁始终是隔着心。 “方家都可以没有了,何况一个柏青?我记得父亲曾说过——一个人只要有过一次逃兵的经历,那他下次上战场还是会逃跑。”方宁淡淡掠过柏青,还是觉得有些难受,“柏青既然敢做出这样的事,必然是知道会有这样的结局,你也不必为她多求情。” “主子……”松绿还想多说什么,方宁却扬手阻止了。 “松绿,竹颜外出跑了这一遭,夜露寒重,你下去替她准备一碗姜茶吧。” 方宁这一吩咐,松绿也知道自己为柏青求情惹到了主子,也只能无奈起身退下。 “你倒是好福气,还得了松绿这样的好姐妹,不过你也应该知道,我既然支走了松绿,就不会要任何人为你求情。可惜了,我们主仆情分也只能到这样的地步了。我会将你的卖身契给你,也会去衙门消了你的奴籍,以后天涯陌路,我也不再是你的主子,你也不再是奴婢。那个时候,无论你想怎样,都不会再受约束!”方宁从紫檀匣子里拿出一张卖身契来,看着匣子的银锭,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又拿出两枚银锭放在桌边,“这点心意,也就还了你伺候我这么多年的情分吧,足够你好好过下半身了。” 柏青一直低垂着头,无知道她此刻在想些什么,也不拿过桌子上的卖身契和盘缠。竹颜不喜欢柏青已久,加上出了这样的事情,更是对柏青有着深深的厌恶。只是未得方宁吩咐,她也不敢离开半步。 良久,柏青突然笑了起来,也终于抬头与方宁对视:“主子,你明明就心里有着皇上,偏要故作清高,如今皇上关心你,你又要埋怨奴婢了吗?” “你以为呢?”方宁只觉得柏青还在执迷不悟,难道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吗? “主子,我不过是对皇上存了半分的心思,你用得着把我逼上绝路吗?”柏青脸上没有任何对方宁的感激,反而是责怪与怨忿。 “我以为你可以知错的,为何你还是执迷不悟?难道你觉得只是因为你思慕赵珩,我就非得赶你走不成?你口口声声承认自己知错,可是你知道自己究竟错在哪里吗?”清冷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愠怒,可是柏青却感觉到无形的压迫。 “我虽然常跟皇上接触,可是也只是向皇上告知一些小姐的日常。即使是今天,也只是告诉皇上主子你外出散心了,我从来没有出卖过大少爷的下落。”柏青还在争辩,似乎以为自己是在很好地控制分寸和赵珩交集的分寸,只是为方宁博得皇上的注意。 “啪!”柏青捂着自己的脸,不敢相信刚才打自己的居然是竹颜。 “你!”柏青杏眼圆瞪,怒火中烧,可是碍于方宁的身份和还在等情形,也不敢对竹颜做什么。 竹颜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主子,对不起,竹颜……”竹颜似乎说不下去,只是将俏脸轻轻撇开。不知道为什么,柏青一提到方平,竹颜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想起刚刚在井底看到的情景,竹颜心里又一阵难过。 “打了就打了吧!知错不改,执迷不悟,是我教导下人无方吧!还好哥哥没事,如果哥哥出了什么事情,我怎么对得起九泉之下的方家列祖列宗。”眼泪慢慢滑过方宁白皙的脸庞,聚集在下颌出,形成大水珠慢慢落下。 “同样是伺候你的奴婢,你偏心竹颜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看着竹颜这样对待自己,方宁也不曾责怪竹颜,柏青觉得自己受了莫大的委屈,“主子,我跟你的时间不如松绿长,我也不如竹颜懂你的心思,即使我存着不该有的心思,可是我做的哪一件事不是想着主子你呢?” “你要是真的想着我,就不会不知道我心里有多恨那个人,为什么你还以为你接近赵珩就是为了我好?”方宁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淡,没有一丝波澜,只是一字一句吐出要说的话。 “方宁,你明明就是喜欢皇上,为什么你要自欺欺人,还不许我存着半分念想。”柏青受不了方宁这样的假面具,明明在边关的时候是那样活泼爱笑的人,硬是将自己伪装成苦大仇深的人。突然大叫着就扑倒方宁面前,柏青尖锐的声音吓得方宁不经意就打落了桌上的银锭。柏青修长的手指滑过方宁的脸颊,留下一道淡淡的血痕。 第08章 真心 竹颜奋勇起身,点下柏青的麻穴,柏青一下就瘫软在地上。 竹颜赶紧查看了自家主子的伤势,发现并没有出血才放心下来。 方宁让竹颜退到一边去,自家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摊在地上的柏青,眼里尽是失望:“我之所有要打发了你,从来不是因为你不该有的心思,而是因为你背主,也只是因为你背主,要是像你自以为的那样,在边关的时候我就会赶走你了。拿上卖身契和盘缠,明个儿一早自行离开吧!我累了。”方宁拖走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走进内室,一股无力之感再次席卷全身。 松绿早听到了屋子里的动静,端着姜茶赶紧过来了。一进屋子就发现不对劲:“竹颜,主子呢?” “主子说她累了,你来的正好,带走她吧,明个一早,送她离开。” 松绿将姜茶放在桌上,打算扶起了柏青,可是柏青却挣脱了松绿,自己趴在地上捡起自己的卖身契,还有那两枚能够让她下半身安居乐业的银锭。不用松绿搀扶,柏青看了一眼内室,捡起自己的骄傲,走出了方宁的屋子。 松绿看着气愤的竹颜,又看来了看柏青坚毅的背影,不知道在自己离开的这一会儿的功夫,到底发生了什么。 “竹颜,刚刚怎么了?” 竹颜默默走到松绿面前,突然靠到松绿肩膀上:“松绿姐姐,咱们主子心里苦,我……”哽咽着说不出话来,松绿在竹颜的背上轻拍了许久,竹颜才平息下来。 “刚刚柏青居然想伤害主子,幸好主子躲开了,只是脸上被划了一道血痕。” 松绿不敢相信这是自己认识的柏青会做出的事情:“怎么会?” 竹颜端起松绿为自己准备的姜茶喝了一口,捧着碗继续说:“她存着不该有的心思,还不承认自己这次出卖主子行踪有错,想必是魔障了吧!” “亏我还想替她求情,我还以为这一次真的是她一时犯傻,没想到居然这般……”松绿也感叹事情居然变成了这样,一直以来柏青在她的眼里都是一个一心为方宁着想的形象,怎么居然敢伤害方宁?松绿最是维护方宁,现下心里也对柏青生了怨愤。 “最难受的是主子,虽然不知道主子到底是怎么知道柏青泄露了我们的行踪,可是看样子,她心里难过的紧。”竹颜余光瞥了一眼内室,也不知道现在该不该进去安慰一下方宁。 “我也不知道主子的心思,原本主子是在屋子里跟我说话,可是却突然发现有人在偷听。我心里刚有些起疑,主子就知道外面的人是柏青,还把她叫了进去。”松绿也不知道方宁到底是怎么看出柏青有问题的,她一直以为这次的事情不算太大,没想到竟然会变成这样的地步。 “松绿姐姐,我们也不必妄加揣测了,主子想说出来的时候自然就会说出来了。今夜我打算让主子自己一个人静一静,你去看看柏青,毕竟姐妹一场,该帮她收拾一下就收拾一下吧!我床头的盒子里有一张银票,也一并给了她吧。我还有一些事放心不下需要处理,可能会不在府里。”竹颜虽然一直以来不喜欢柏青,但是多年的共处了,也不愿意柏青离开后一个人吃苦。 松绿点了点头,等着竹颜喝完姜茶,拿了碗离开。竹颜在屋里站了一会儿,也带着心事重重离开了。 松绿同柏青,竹颜三个人住在一起,屋子不大,也没有什么多余的布置,所以松绿一进门就看到了已经躺下的柏青。 不知道柏青是否睡过去,松绿轻唤了两声,然后坐下喝了一杯茶。 “柏青,你这一次是真的太让姐妹们寒心了。你也太对不起主子了,亏得我还为你求情,你却不知道自己到底错在何处。罢了,从今以后你一个人好之为之吧。” “为什么你们一定要认为是我的错,主子明明自己心里惦记着皇上,我不过是在他们之间做个纽带而已。一心一意为着主子,难道这样也算是我的错?”柏青不再挺尸,从床上一翻爬起来。 松绿对这样的柏青大失所望,原以为柏青该是知道方宁的心思的,可是没想到她却是这样执迷不悟:“你真的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还是在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找一个借口?” “连你也这样怀疑我。”柏青向来跟松绿交好,很是喜欢老好人松绿,可是没想到松绿居然也这样说她。 松绿冷眼看着柏青,失望溢于言表:“我本以为你虽然平时活跃了一些,底子里还是一样稳重的人,可是平日里聪明的你,这么就在主子跟皇上的事情上犯了糊涂?还有,你刚刚还对主子做了什么?” “我……”柏青不敢承认自己在方宁面前放肆了,松绿心里第一位的就是主子,柏青是知道的。柏青今晚的确很冲动,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看着方宁会觉得不舒服。 “竹颜都跟我讲了,所以你也不要怪谁,一切都是你自己心思太重。” 有些不服气,柏青就不相信只有自己一个人有不该有的想法:“松绿,你难道没有想过帮主子分忧吗?你敢保证你在主子未出嫁之前,少奶奶没有教过你帮衬着主子?” “柏青,你成日里想的都是什么肮脏龌蹉?”松绿没想到柏青居然有这样的想法,简直是朽木。 “你没有跟去雁荡关,平日里跟少夫人最为亲近,我听说大少爷也是纳了少夫人身边的姐姐,你难道就不希望凭借着主子,成为半个主子吗?” “啪。”红肿还未消去的地方又留下一个红印。 “柏青,我竟然不知道你的想法这般龌蹉。少爷何时纳了少夫人身边的姐姐?柏青,做奴婢的最忌讳有了不该有的心思,飞上枝头变凤凰,那是话本子里的传奇,你是冰雪聪明的一个人儿,不该这样糊涂。即使你想做凤凰,也得看看主子现在的身份!”气愤渐渐消散,松绿更多的是自责,自己怎么就没有看清柏青的为人,还让她惹的主子不开心。 松绿虽然识字不多,却也听过别人讲——身为下贱,心比天高。做人难免的有些念想才有盼头,只是要是忘了“心比天高命如纸薄”的箴言,总是会栽大跟头的。 “谁不盼着出头的那一日,你难道愿意一辈子做奴婢?我就不信你松绿甘心一辈子为别人做牛做马。”柏青的情绪相当激动,好像多年沉积的哀怨一下子爆发了出来。 柏青含泪笑着:“我柏青原本也是该养在深闺的娇小姐,可是一夕变故,家道中落,母亲不得已将我卖入官家。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就这样一辈子为奴为婢,一辈子守着这个囚笼一般的王府。”望着自己居住的屋子,柏青是满眼的嫌弃。 松绿真的不敢相信,自己面前的人还是那个聪明伶俐,干事利落的柏青:“你的想法太可怕了,可是这样也不是你伤害主子的理由。如果不甘心一辈子为奴,去主子跟前求个恩典,主子未必不会答应消了你的奴籍。”突然想到了什么,松绿笑了起来,看着柏青的眼神里全是可悲可笑可怜。 “求恩典?你跟竹颜都表示追随到底的时候,我怎么去求恩典?那样的话我柏青成了什么人了?” “我算是今天才看清你了,柏青!你真的伪装的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我居然就信了你。”此一刻,松绿才明白,柏青的伪装才真的是够厉害,居然骗了她这么久。可惜,在今天看起来,再聪明的人也不过是可笑而已。 “我娘曾经说过,女人的厉害都得藏在心头,我在你们面前伪装了这么久,我也累了。别以为我柏青就是没有脾气的,只是我以前一直忍了吧!”柏青的脸上没有了平日里的谦恭,倔强写在脸上,这才是真正的柏青。“我最看不惯主子这般做样子,心里明明放不下皇上,还偏偏在王府里故作姿态。按理说,赵家兄弟两都该死方家的仇人,可是主子就这样默默在王府里了此余生。幸亏她还在照顾大少爷,不然我该以为她就这样一直这么偏安一隅,不顾方家大仇了呢。” “柏青,你的想法这么这样可怕?你到底有多了解主子?你知不知道,主子一直……一直在……”松绿差点不小心说漏嘴,这下子她突然明白为什么有些事方宁没有告诉柏青的原因了。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她可以什么都不做,就可以得到皇上的心;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即使沦为罪臣之女,她也可以换个身份成为王妃;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她明明是别人的妻子了,可是皇上还是挂念着她。” “你只看到了主子的幸运,可是你有看到主子的苦吗?你有全家满门抄斩,你却连他们最后一面也见不上的悲哀吗?你有心爱之人荣登高位,自己却被转手下嫁的难过吗?你有多少能够主子相比?”松绿对柏青的最后一丝可怜也没有了,或者弱者都值得同情,可是却不是道德的绑架。这样的礼制下,柏青能有今天都是莫大的幸运,可是她却不懂得报恩,只是被自己的私欲蒙蔽了心智。 不愿意再作无谓的教导,松绿将竹颜床头的银票给了柏青,然后自己一个人出来屋子,今夜她是怎么也不能在这个屋子里睡着的,松绿不由得苦笑,什么时候同患难的姐妹就走到了这般地步?有人逼迫过吗?没有。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句俗语云罢了——人心不足蛇吞象。 天明来的很早,天色微亮的时候,松绿就来送柏青离开了。 眼圈周围一抹乌青,似乎一夜未眠的样子。最后再看了两眼净尘院,柏青就由着松绿从角门将她送出王府,一去不回。 第09章 去留 一大早方宁就起来了,她知道今天柏青会被送走,一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想见到什么哭哭啼啼的场面。可惜没能听到那应该有的泪别;可惜柏青没有选择哭闹。她只是安安静静就消失在了净尘院,不留一丝痕迹,仿佛从来没有过这个人一样。 竹颜端着洗漱用的东西来伺候方宁,看着竹颜也是一夜未眠的样子,方宁问道:“怎么?我打发了柏青,心里不高兴?” 竹颜摇了摇头,拿起木梳替方宁打理她一头乌黑的青丝:“她做了不该做的事情,怪不得别人,本来奴婢跟她就不合,也没什么挂念的,反倒是松绿姐姐,她是个重情的,应该会失落一阵子。” 握住了柏青为自己梳头的手,方宁让她停下了动作:“我身边除了你们两个陪我长大的人,就剩下一个柏青可以信任。一直以来瞒了她一些事情,可是心底却是一直都当她是姐妹的。只是世事无常,没想到我还是忽略了她。” “主子,你不要难过,人各有志,或许柏青只是厌倦了王府的生活,想要出去过自己的一片天地。”竹颜不知道安慰人这种事也这般累人。她向来是不会说话的,安慰人的理由都显得那样笨拙。 “若是想离开,来我这里求个恩典,我何尝不会放她自由,可是她偏偏妄自揣度别人的心意,做出这样的事情。”方宁还是很低沉,自从方家灭门后,她就没有过开心,一直挣扎在自己的各种痛苦中。现在柏青是给了她很好的一刀,也给了方宁一次发泄的机会。运用自己是主子的权力,打发了一个下人,多么畅快的决定,可是为什么方宁还是觉得自己就是不快乐呢? “主子。”门外传来松绿的声音,方宁赶紧叫她进来。 若无意似有意的问起:“走了吗?” 松绿的头看着地上,简单回答:“走了。” 方宁心里好像舒了一口气:“走了也好,免得继续留下惹的大家都不开心。原本就不想牵连她,现在走了也好!”深呼吸了一口气,看着一直跟着自己的松绿很竹颜,方宁还有最后一丝的安慰。 突然拉住松绿和竹颜的手:“我就剩下你们两个了,一个姐姐,一个妹妹。”竹颜跟松绿的眼角微微有些湿润,不知道是因为一句姐姐、还是一句妹妹,或者是因为一起长大的情分,还有这一年来的同甘共苦吧。在方宁最艰难的时期,主仆几人携手,慢慢走出低谷。树立报仇的决心。也是有她们陪着,方宁才能从鬼门关救回方平。 松绿竹颜两个人同时跪在地上:“主子,我们打小就跟着你,这辈子也就认定了一个主子。” 方宁扶起两个丫头:“也就是你们了,有你们在我身边,多少苦我都不怕,我相信我一定能够坚持到那一天的。”主仆三人相拥在一起,相互给予温暖,在方宁一个人孤单奋斗的时候,松绿和竹颜就是她最好的依靠。 “竹颜,去把院子里的人都叫来吧!松绿收拾收拾东西,也许不久赵琰就会派人来叫我们迁居了。” 松绿,竹颜纷纷领命,各自行动。方宁看到屋外天色正好,白云蓝天,微风徐徐,洗完脸,换了一件外套就走到院子里的石桌旁坐下。 不一会儿,净尘院的十来个仆人都聚集到院子里了。竹颜点完人数后,回禀完方宁,冷着脸抱手立在方宁身后。 看着院子里面面相觑的下人,方宁也不知道自己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只是依着自己先前想好的话开口:“你们也跟了我这么久,也该知道在我这里是没有什么出路的,我就要迁到后院了,也不知道还有几个人愿意跟我一起走?” 下人们都不敢回答,方宁也就自顾自的继续说:“我素来喜欢安静,用不了那么多人伺候,这王府最不缺的就是主子,你们要是能够找到一个好去处,我也不会为难你们的。” 方宁这样一说,也有人跃跃一试,尤其是佩儿,那小动作实在是太明显了。 佩儿突然起身,向前两步跪在方宁跟前:“王妃,不是奴婢不愿意搬到随您搬到后院,只是奴婢粗笨,怕在后院做不好给王妃你丢人,所以……所以……”佩儿虽然是有些大胆,可是也不敢直接说出自己要留下的话。 “所以你留下吧!”方宁没有为难人的意思,很是宽容的帮佩儿讲出了不敢讲的话。 见方宁真的没有为难大家的意思,另外几个蠢蠢欲动的人也争先表示自己要留在净尘院,方宁没有说什么,反倒是饶有兴致地看着一直没有表态的云喜,胡妈妈,云婆子三人。 云婆子有些瑟瑟发抖,由云喜跟胡妈妈搀着才不至于在方宁面前闹笑话。 “你们三个是打算跟着我吗?” 云喜跟胡妈妈对视了一眼,放开了云婆子,起身走到方宁面前跪下:“奴婢云喜以及我娘还有胡妈妈,我们三人都愿意跟着王妃娘娘,还请王妃娘娘不要赶我们走。”看到云喜要留下,竹颜很高兴,觉得自己没有白交这个朋友。 “为什么?”方宁记忆中云喜一直是个洒扫丫头,不拔尖也不出众,安安静静的,也算固守本分。没想到真是个实打实老实人,居然还愿意跟着自己。 “奴婢粗苯,习惯了跟着王妃娘娘,奴婢跟着王妃娘娘,自然奴婢的老子娘也要跟着娘娘,胡妈妈一个人孤苦无依,早就将云喜当做自己的闺女,云喜是要奉养胡妈妈的,所以胡妈妈也跟着云喜。 “好个小丫头,还是个小蹄子就要老子娘跟胡妈妈都让你摆弄。”方宁看到云喜这样实诚,不知道怎的,就起了捉弄小丫头的心思。 云喜见方宁这么一说,忙不迭的磕头认错:“王妃恕罪,王妃恕罪。奴婢虽然粗笨却也知道何为孝道,一切所言都是听胡妈妈的教导。” “好啦,你是个好丫头,你不要被我吓坏了。”方宁心里还是有些安慰的,她没想到居然有人回选择跟随她,淡淡地看了一眼那些选择留在净尘院的人,方宁吩咐胡妈妈:“胡妈妈,松绿一个人在收拾我的东西,你跟云喜去帮着她整理可好?” 胡妈妈连忙放开云婆子,赶紧给方宁磕头。 方宁颇为安慰,又转头吩咐竹颜:“你带着云婆子去收拾你们的东西,等有人来的时候,我们就走吧。” 竹颜领命,领着云婆子下去了。院中只留下方宁和那些选择留下的人,见到方宁没有吩咐他们做事情,纷纷跪在地上。 “你们这是……”不解下人们这样是何意,方宁一头雾水。 还是佩儿打头说话:“主子,虽然我们不会跟着你迁到后院,可是我们现在还在净尘院,我们也可以帮着主子收拾箱笼的。” 方宁没有说话,冷落了佩儿好半天,佩儿忍不住又多说了几句:“王妃,我们也是愿意伺候您的,只是怕自己担不下后院的活儿,所以……” 尾音拖得老长,可是这一次方宁并没有接话。方宁静静地看着佩儿方向,不知道是在看佩儿,还是掠过佩儿在看竹颜种下的花花草草。沉默蔓延在方宁的小院,院子里跪着的人额头已经在开始流汗,方宁才起身。 看着这些自己并没有太大印象的下人,方宁轻飘飘地留下一句:“都散了吧!我这里有松绿竹颜就够了。”意思好像说云喜他们其实也是多余的一般,只是下人们还是不敢退下,一直等到方宁进了屋子,才有人小心翼翼地喊道:“佩儿姐,现在怎么办?” 佩儿有些不高兴,不过凭她的智商也想不通方宁到底是何用意,最后也只能带着大家散了。 方宁回到屋子,看到云喜正在忙着帮松绿收拾,自己也去收拾一些极为重要的东西。方宁在自己的屋子里开辟了一间小书房,里面放着她时常看的一些兵书,还有淘来给松绿他们解闷的话本子。 小书房里的东西其实并不多,不一会儿,方宁就将自己的书给收拾好了。方宁突然看到自己很久没有用过的东西,平静的心又被打乱。 一把方宁的父亲送给她的宝剑,那个时候方宁的愿望就是做一个女将军。不只是少女的天真活泼,单纯幻想,方宁是真的喜欢那样恣意洒脱。 还有一只长箫,已经落了不少灰尘。这只长箫是在边关的时候,方宁的二哥方安送给她的生辰礼物,一开始她并不会吹,是赵珩慢慢教会了方宁。 方宁在乐器方面颇有天赋,那个时候刚刚学会不久,她就拉着赵珩谱了一支名为《清歌》的曲子。只是那个时候赵珩却很嫌弃那支曲子,说是曲子的调子太伤感了,不符合方宁的性格。 方宁那个时候还很任性,就是不同意赵珩的说法,只是觉得自己吹那支曲子的时候,自己才能找到宁静。 方宁轻轻擦干净了长箫,抚摸过箫上刻着的“宁横”二字,方宁闭上了眼睛。那个时候情窦初开,可是赵珩有要务处理,不能和方宁两个人成天腻在一起,为了安慰方宁,赵珩就在箫上刻下了那两个字。 方宁拿起长箫,想要再奏一曲,可是竹颜却突然来叫她:“主子,主院派人过来了。” “来的是谁?” “沈总管。” “居然会是他亲自前来。”方宁心里冷笑,没想到自己的不过是迁居,还劳驾赵琰的得力手下。 第10章 迁居 方宁放下长箫,跟着竹颜出了屋子,见到沈总管负手立在院中,身后还跟着几个强壮的婆子,料想应该是来准备帮方宁搬东西的。 见到方宁出来了,沈总管向方宁恭敬地作了一揖:“王妃娘娘,王爷吩咐奴才来帮衬着净尘院搬迁,不知道王妃你准备好了没有?” 方宁语气淡淡,不冷不热:“沈总管以为呢?昨日归来已晚,并无时间收拾箱笼,眼下应该是走不了,恐怕还得请总管稍事休息,待我的人收拾好箱笼,就可以走了。” 看到在院门处遮遮掩掩的佩儿,方宁想到了这院子遗留下的事情:“沈总管,我素来喜静,在这净尘院养这么多的人闹哄哄的, 趁着迁到绿蘅院的机会,我不喜欢的人就让她们直接留在净尘院吧!” “不知道王妃要留下哪些人?”沈总管并不知道方宁何意,但是看起来却像是要除掉身边的什么人似的。沈总管也不知道赵琰到底有没有在方宁身边安插眼线,还在想着需不需要阻止方宁裁人。 “除了云喜,云婆子和胡妈妈,王府派来的其他人都留下。” 沈总管拿不定主意,一时也不敢答应方宁:“王妃,这个恐怕……” “怎么?难道这点小事沈总管也做不好?还是我连这点权力都没有?”方宁几乎没有以权压人过,这一下让沈总管觉得自己应该好好定义一下王妃了。这一年多来,方宁还算安静,恍若当初那个打出王府的人从未存在过。 方宁只不过是这两日事情太多,心中烦闷,对沈总管有些不客气。话刚出口,其实就有些后悔了,现在的她并不该太冒头。但是她也不想再换好脸色了,方宁觉得自己也没必要客气,本来她跟沈总管之间的仇怨就是明摆着的。 心里又想到府里的事赵琰从来不瞒他,没听说过净尘院安插了人,便决定先由着方宁吧,不过该说的话沈总管一句也不含糊:“王妃,你要裁人自然是可以的,只不过绿蘅院的院子比这里大的多,人手少来了,奴才怕到时候王妃的吩咐,他们照应不过来。” 方宁冷漠地瞥了一眼沈总管,没有说什么,越过沈总管自行寻了地儿坐下。 “王妃,奴才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沈总管并不因为方宁的横眉冷对而避讳什么,他觉得有些话还是有必要提点这个王妃的。自从那件事后,方宁倒也安分。他在管理着王府,没有少盯着方宁,如果方宁能够知道好歹,也不用那么心累了。 方宁柳眉微皱,想着沈总管的身份,随即请沈总管坐下:“沈总管有什么话要说就说吧!不好听的,我当穿耳而过,若是有理了,方……”看到沈总管突变的脸色,方宁垂下眼帘,换了句话说:“若是有道理,我更不会怪罪沈总管。” 对于方宁的聪明,沈总管还是很满意的,在她自称方宁的时候,沈总管以为眼前的女子算不上是角色,可是方宁能随即转口,沈总管觉得自己这么久以来一直防备的人也不是多此一举,再说一年前的事,确实是让他惊讶。虽然对方宁脾气摸不透,但是沈总管的直觉告诉自己,方宁虽然年纪轻,却也是心性不简单的人。 “王妃既然嫁入了王府,就不要再存着不该有的心思。今日入了后院,王妃也当继续安守本分才是。”沈总管是沈皇后的娘家人,可是却在沈家待不下去,因为得了赵琰青眼,才留在了王府。还颇得赵琰几分看重。所以一个管家的身份才能在方宁面前也不客气。 “沈总管说笑了,宁氏自是知道自己的身份,可是方宁却是不受着王府约束。” 沈总管笑了笑:“王妃娘娘,不必跟奴才计较太多,有些的脾气王妃还是收敛着就好。这人是可以裁,只盼着王妃别有什么想法,怪奴才怠慢!”沈总管说完这一句,沉默了一会儿。见方宁没有反驳,才重新开口,“想必应该也是收拾的差不多了吧!咱也不能不遵守王爷的命令,眼见着天色不早了,娘娘动身吧。” 方宁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就想着在沈总管面前为自己挣一口气,或许只是因为今天自己心情有些低落,也许是因为当初沈总管拦着自己不出府的缘故吧!奈何沈总管是个油盐不进的角色。可是即使方宁不满沈总管,也不能跟他撕破脸,毕竟方宁还要借着王妃的身份,将来有机会杀掉赵珩。 无视掉沈总管,方宁转身回了屋子,不过一会儿之后,方宁就抱着自己的长箫走了出来,左右跟着的竹颜跟松绿各自抱着几个盒子。 松绿冲着沈总管略微一施礼:“沈总管,我们主子的箱笼都在里屋了,劳驾沈总管跟各位大娘了。” 沈总管没有说话,只是挥手让手下进屋搬东西。 方宁其实一个人走在最前面,摩挲着许久不曾动过的长萧,轻轻放在口前,慢慢吹出了调子。 悠长清扬的《清歌》,有着淡淡哀愁,一路随行的人都大气也不敢出,不知道是被曲子震撼了心灵还是怕打扰王妃的安宁。 赵珩下朝后又跟着赵琰来了贤王府,此刻正坐在赵琰的书房喝着上好的碧螺春,可是听到那熟悉的箫声,连杯中的茶也失去了滋味。 嘴里呢喃着“清歌”二字,赵珩轻轻放下茶杯,突然起身,可是走了两步又停下。 “皇兄!”赵琰似乎知道赵珩有心事,连忙一声问候。 “没事。”赵珩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递给赵琰,“阿琰,你把这个交给她可好?” 看着上好的和田玉制成的药瓶,想也知道药瓶中的药是有些珍贵的:“皇兄这是?” “做晚她也跪了些时候,早年她膝盖受过伤,应该会不舒服。这药可以外敷也可以内服。送给她吧,不过或许她也用不着。”赵珩眉间化不去的哀伤,让赵琰这个做弟弟的很是心疼。 “这个……”赵琰有些为难,他真的不想皇兄就那样一直为方宁的事心事重重. 看着皇兄放在桌角的药瓶,本来赵琰还想说什么的,赵珩却已经急匆匆的动身离开了,好像在躲避什么似的。大概赵琰也知道,一定是想到了方宁,赵珩自己的心里又不痛快了,所以才会仓皇离去。赵琰也管不了自己的皇兄,毕竟是天子,即使是兄弟,也要注意应有的规矩。 赵珩最是喜欢到贤王府来消磨时间,可是每次都不会坐太久,有时候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就会离开,偶尔才会去净尘院外站一会儿,也会注意着不让方宁察觉。唯有昨日,赵珩在王府逗留了许久,据手下来报,赵珩整个傍晚都在净尘院外盘亘,还跟一个丫头说过好一会儿的话。赵琰知道赵珩心里是放不下方宁的,看看桌角的药瓶,一把抓起来,准备再帮皇兄做件事,也顺便警告方宁几句。 且说赵珩出来赵琰的书院,带上自己的随身太监小欧和护卫队长周全径直离开了王府。出来贤王府,赵珩一时却不想回皇宫了。金碧辉煌的千重阕虽好,只是可惜宫墙太高,囚禁了他自由的翅膀。赵珩一直希望自己是塞外的汉子,跑马放牧自由自在,最重要的是,他还可以跟自己的宁宁永远不分离,可是梦想归梦想,现实里醒来,他还是那个高处不胜寒的天子。 心里乱的很,赵珩带着跟班四处闲逛,只想赶走内心的空虚和灵魂的孤独,可是人来人往,却没有人会停下脚步,猛然听到一声:“阿横。” 恍惚间,赵珩捕捉到一抹倩影,看起来很像,是以为故人,不顾人群拥挤,赵珩朝着那一抹倩影追过去。眼见着熟悉的身影就在眼前,赵珩的呼唤脱口而出:“宁宁,宁宁!”只是前面不远处的背影刚想回头,就被突然出现的一只黑色拉走。 看到情况不妙,赵珩赶紧叫周全去看看。周全不知道往哪个方向做了手势,白地里出现两个暗卫,朝着那道身影消失的地方跑去。 “救……”柏青被突发的情况吓呆了,急忙想要呼救,可是她的口嘴被捂住,想要呼救也只能冒出一两个不完整的音节。就在她以为自己就要惨遭黑手的时候,两个黑衣人从天而降,人影晃动,柏青只觉得一瞬间身上的禁锢就松开,她得以喘上两口气。当她想起开看看对自己意图图谋不轨的那个人时,只发现地上当着一个猥琐大汉,唇角还挂着血丝。 女性的柔弱让她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看看两个突发出现的黑衣人,柏青装出因为恐惧而颤抖的样子,还隐隐约约念叨着:“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柏青,怎么是你?”赵珩已经走到柏青面前,同时也看清了那么倩影是柏青。 看到赵珩,柏青才有些回神。连忙规规矩矩地鬼子啊地上,向赵珩行大礼:“民女参见皇上。” “行了,平身吧!”赵珩心里有些失望,没想到自己居然看错了背影。 “谢谢皇上。”柏青假装拭了拭眼角的泪水,语气里尽显柔弱之态。 赵珩见柏青哭了,觉得有些不对劲,表示关心:“柏青,你怎么会在这里?” 欲语泪先流,柏青的泪水像是不要钱一样往地上掉:“我……” “你这是到底怎么了?宁……贤王妃还好吗?”赵珩以为是方宁出了什么事情,一下子就露出了着急的模样。 “民女因为昨日向皇上透露了小姐的消息,惹的小姐不快,所以……所以……”柏青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所以什么?” 柏青突然朝着赵珩跪下:“皇上,求你给柏青一个去处吧,柏青讨了小姐的嫌,被逐出王府了。” 赵珩是了解方宁的,知道因为自己使得柏青主仆二人生分,觉得得对不起柏青,突然就善心大发,打算给柏青一个去处,以便安置柏青。 得到赵珩的帮助,柏青的唇角终于扬起了一抹笑容,好似一朵明媚的秋菊,那一刹那赵珩仿佛看到了方宁的影子。 第11章 妾室 净尘院与绿蘅院的距离不过是,王府内院外院的距离,几道高墙隔离开来的空间,四四方方的院子,人立在中央,正是一个大写的囚字。 穿过前院的大院子,也就是昨日办喜宴的地方,再经过两个穿堂,绕过赵琰住的落雁居外的回廊,在后花园里走了一遭,才终于见到了绿蘅院。 绿蘅院比净尘院大了许多,果然是王府后院,不同于外院依附王府的净尘院,绿蘅院处处彰显着奢华。如果单是净尘院相比,绿蘅院才像是王妃居住的地方。 带着水榭的绿蘅院临池而建,前面是宽敞的院子,后面是池塘和一条雕花长廊通向水榭。满池的青莲郁郁青青,要是到了盛夏的时节,肯定会开出满池的风华。只是方宁并不感兴趣,她更喜欢净尘院里,竹颜种下的那几株药草。 到了绿蘅院,沈总管吩咐下人将箱笼抬到绿蘅院的主屋后,就带着下人离开了。方宁也乐得他们离开,人都堆在这儿,她反倒不舒服了。任由松绿带着云喜和胡妈妈整理屋子,云婆子原本就是伺候方宁三餐的,就被派去整理绿蘅院的小厨房了。方宁则带着竹颜在院子休息。 一路吹着长箫过来,方宁的心没有多平静,但也少了许多愁绪。竹颜话是不多的,只是垂手默默立在一旁。绿蘅院并未为方宁配备新的下人,宽敞的院子十分安静。一个人沉闷的很,方宁也不知道用什么打发时间,突然想起自己昨日看到一半的书,又觉得看书未必不是一个消磨时光的好办法。 “竹颜,去将我的昨日看得那本书取来,在那个红色雕花箱子里,闲来无事,打发时间。” 松绿刚好拿着东西出来,一听方宁又要看书了,笑着道:“主子以前好动,最是闲不下来这般安静,如今成日里就知道看书,都快成老学究了,什么时候也教奴才们识字才好啊。” 方宁什么都没说,松绿也明白主子心里有梗还噎着不好受,只可惜自己没有办法让主子能够一展笑颜。长叹了一口气,决定不在分心扰乱自己的工作,松绿继续收拾箱笼去,留下方宁继续看书。 方宁安安静静地看书,下人们安安静静地收拾屋子。这样静谧的环境最是方宁喜欢的。可是没过多久,方宁的宁静就被别人打断了。突兀的声音突然响起在绿蘅院外,原本该是爽朗的笑声在方宁听来却是不堪入耳。 “王妃姐姐,哈哈,素琴今日来迟了。” 听着这声音,方宁抬头向院门口望去,正好看到一个身穿深绿色衣服的女子走了进来。曼曼腰肢,妖娆步伐,方宁看着,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方宁并不认识眼前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子,也不喜欢这样艳俗的装扮,幸亏竹颜小声提醒,她才知道来人是赵琰小妾中一个叫做素琴的人。竹颜还在继续向方宁介绍素琴,可是素琴已经自然坐在方宁对面。 “参加王妃娘娘。”说是给方宁行礼,可是素琴还是端端正正地坐在凳子上,眼睛一直盯着方宁打量。 “不知道素琴姐姐来我这里有何贵干?” 素琴听到方宁称呼自己为姐姐,捏着手帕掩嘴轻笑:“呵呵,王妃,这可是折煞臣妾身了,我只不过是个身份卑微的妾室,哪里能与王妃娘娘做姐妹啊。” 方宁不把自己当王妃才会称呼素琴一声姐姐,只是这素琴话里话外夹枪带棍的,可见不是善茬。方宁并不想和方宁多说什么,纯粹是无话可说,只是吩咐竹颜上茶。 见方宁不语,素琴也是一个秒人,自觉用哈哈大笑缓解气氛:“哈哈,一大早就听说王妃姐姐迁居绿蘅院了,妹妹现在来贺喜,不知道算不算来迟了?” 方宁又拿起了手中的书借着看,轻描淡写地应了一声:“你有心了。” 素琴也是在女人堆里混久了的人,算不上聪明却也看到出方宁并不喜欢自己,心下计较着怎么才能跟这个王妃拉进关系。虽然不知道方宁到底是因为什么才会迁回王府内院,但是素琴却明白将方宁变成朋友要比变成敌人好的多,要是能在利用方宁跟新进门的侧妃斗上一斗,说不定她们这些妾室还能从中获利。 整顿自己脸上的表情,尽量显得自己友善,素琴热情地问到:“王妃娘娘,你是新搬进内院,对内院还不熟悉吧,不如臣妾带你去四处转转,熟悉熟悉环境?” 方宁并未有跟素琴深交的想法,面对热情的素琴,方宁只是冷淡处理:“我身子不舒服。” 素琴不放弃,还想哄着方宁一起出去走走:“王妃,身子不舒服怎么能闷在院子里呢?出去走走多好,神清气爽,什么毛病就都没有了。” 没有了耐心,方宁收起自己的书,连竹颜端来的茶也不给素琴了,直接下逐客令:“今日不便招待贵客,请回吧。”说完,方宁便头也不回地转身进屋,留在素琴一个人在院子里尴尬不已。 当竹颜一脸严肃请素琴离开的时候,素琴脸上的颜色可是精彩极了。 素琴是一大早听说王妃搬回后院,所以才来探探消息,没想到方宁居然是这样一个冷清的人。心中愤愤不平,可是素琴也只能离开。没想刚走出绿蘅院几步,就看到了大群的好姐妹一起来了 老远,素琴就招呼了领头的沈美人。沈美人含笑点头,这沈美人乃是赵琰的母后送给赵琰的妾室,本来是要当侧妃的,可是赵琰只留了一个美人的名分给她,侧妃之位只留给了青梅竹马的章寒烟。这沈美人心里正是不高兴的时候,又传来了王妃宁氏搬回内院的消息,这沈氏可是坐不住了,拉上一群姐妹就想去拜访一下方宁。 素琴悄悄在沈美人的耳畔嘀咕了几句,沈美人原本艳丽的面容扭曲到一块:“这宁氏真是这样的人?” 素琴点了点头,拿着手帕轻轻掩嘴:“这宁氏可是个爱冷脸的主,姐妹们可得小心着,仔细咱们这位王妃迁怒了我们。 沈美人本来就不满意章寒烟进门,如今王妃又搬回后院,她一肚子火气真不知往哪里发泄,如今正好给王妃添添堵。 沈美人领着一种莺莺燕燕进了绿蘅院,也不顾竹颜阻拦就直接进了内堂,看见方宁坐在堂上,花花绿绿的美人矫情地跟方宁请安,方宁淡淡地说了一声平身,就埋头于自己的书本。 可是这群莺莺燕燕不甘就这样被冷落,在堂下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你一言我一语,十分热闹的样子,却吵的方宁头晕。 竹颜提醒了众人好几次,可是情况仍然不得改善。方宁终是忍不住这一群人的聒噪,将茶杯推翻在地上,众美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胆小的率先跪在地上。 不过沈美人却不是一个知趣的,还故意问到:“王妃这是怎么了?是嫌弃妹妹们太聒噪了吗?” 这明显是责问的语气让方宁皱起了眉头,慢条斯理地放下了自己手里的书:“我一个人向来安静,大家太过热情,反倒让我无从适应。素琴也在这里,她应该知道的,我今日身体不适,不便待客,还望众位自便。” 说完方宁就往内室去,沈美人却突然拉住方宁的手:“姐妹们好心来给你请安,王妃难道要不顾礼仪,丢下客人?” 沈美人咄咄逼人,这下可是惹恼了方宁,直接挣脱沈氏的手:“沈美人要清楚自己的身份,或者还需要我给你上一上课?” 方宁这一开口,沈美人也是懵了,不知道方宁是何用意:“王妃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希望沈美人能够看清自己的身份。” “宁氏,你……”沈美人怒不择言,一句宁氏突然出口。旁边的素琴本来想要拉住她,不过手在伸出的时候还是迟疑了,女人之间本来就没有永久的朋友。 “竹颜,送客。”方宁实在是不愿意跟这些妾室打交道,她本来就跟赵琰没有情分,何必替别人挨这些妾室的刁难。 沈美人并不甘心,朝着几个一向喜欢附和自己的机会妾室一打颜色,那几个妾室就争先开了口,你一句我一句。 这个说:“王妃,我们可是真心来给你请安的。”那个又一句:“是啊!王妃,我们可是真心来给你请安的。”又有一个说:“王妃这样对妾身,妾身好难过。” 又一句一句地热闹起来,大家都在埋怨方宁这个王妃让他们伤心了。方宁并没有听清这些到底在说什么就觉得头晕,一怒之下,方宁砸了上的茶杯,屋内才一下子安静下来。 “送客!”方宁黑着脸进了内室,这一次,谁也不敢再多言。即使是沈美人,任凭她的美人脸扭曲,她也说不出半句话。 众人没有在方宁这里讨到好处,反倒被竹颜冷着脸请了出去,正是花园里抱怨的时候,没想到却看到了她们日夜想念的王爷正朝着这边过来。 众人赶紧整理自己的仪容,都想在赵琰面前留个好印象,不过赵琰看都不看他们一眼,只是朝着向他打招呼的沈美人略微颔首,然后就匆匆进了绿蘅院。 第12章 玉碎 竹颜还在收拾着地上的碎片,就听到外面传话的喊道:“王爷驾到。” 手下一慌乱,碎瓷片割碎了手指,心中觉得惴惴不安。竹颜加快了收拾的速度,没想到耳边却响起了方宁的声音:“竹颜,你的手受伤了,别收拾了,先去擦点药。” “主子,我没事,小伤。王爷……” 方宁对着竹颜摇了摇头,瞥了一眼地上的脏乱,又转头望向还在院门口的赵琰:“不必在意,任它乱着吧。”一脸正色,似乎已经做好了准备面对赵琰。 竹颜还是几下拾掇干净了地上,本来想陪着方宁面对赵琰,方宁却直接打发了竹颜:“你先下去。” “主子!”竹颜心里有些担心,生怕方宁一人无法应付赵琰。 方宁摇了摇头,还是坚持一个人,竹颜握紧了拳头,带着不安退下。 赵琰正好跨进门的时候,竹颜向他施礼请安。赵琰并没有理会,径直走进屋子,竹颜最终还是得到方宁的眼神示意才退下。竹颜走了之后,方宁对着赵琰半天无语,独自坐在椅子上,一只手轻放在桌上,一只手握成拳头靠在自己腹部,盯着地上洒落的茶水发呆。心里闪过好几个念头,方宁什么也没有抓住,还不是时候。 其实也不是方宁找不到话说,只是赵琰一进来后整个屋子的气压骤降。赵琰还穿着自己的朝服,银线绣成四爪蟒袍,是赵珩亲赐的荣誉。赵琰棱角分明的脸庞上除了冷冽之外再也找不到其他的表情,黝黑深邃的眼神里没有任何起伏的波澜。 方宁有些后悔让竹颜退下了,气氛突然变得很像成亲那日——那个时候大红盖头下的方宁泪眼婆娑,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就被赵琰掀起了盖头。赵琰也是一身华服,冷冽的目光让方宁憋住眼泪,沉默在夫妻间蔓延。 方宁不太记得请那个时候自己是怎样的感觉,想起来恍如隔世的记忆,只剩下赵琰丢下的那些警告之言。 “你要知道,你嫁给我,只有一个名分,我不会给你一个丈夫的守护和关爱,你也不必给我一个妻子的感情和义务。如果聪明的话,也该知道怎样守着自己的本分,不该有的心思也千万不能有。明日起,你就搬到修月居吧。”冷冰的语气让方宁停住了眼泪,完全搞不清楚状态。后来,方宁才明白,原来这场盛嫁里的两个人都是身不由已,一个是为了自己的皇兄,一个人是为了自己的家族。 新婚之夜,丈夫撂下该说的话后就离开了,只有方宁一个人守着龙凤烛,陪着蜡炬一起垂泪到天明。大婚的第二天,方宁没有向平常人家的新媳妇那样认亲,一个人孤零零地带着自己的三个丫头搬到了修月居,也就是后来的净尘院。 似乎发现了方宁在发呆,赵琰轻咳了两声,方宁抬眼望着赵琰,四目相对,诡异的气氛让人更加压抑。赵琰忍住自己心里的厌恶,淡淡地开口:“没有什么话要说吗?” “不该是王爷说话吗?”方宁言下之意是赵琰自己找来的,主随客便,该是赵琰先说自己的来意。 “方才素琴他们来过你这儿?”赵琰就那样一直站在堂中央,负手而立,手里还握着赵珩交给他的药瓶。 方宁并没有理会赵琰的问话,反倒是奇怪赵琰的到来:“王爷怎么来了?”没想到赵琰会亲自到绿蘅院来,方宁觉得自己不过是迁居而已,怎么感觉所有的人都在往绿蘅居凑。 “我是替人送这个来的。”简单交代了自己出现的原因,赵琰就上前几步将药瓶放在桌子上。没有多看方宁一眼就转身打算离开。 “慢着。”方宁移开了自己放在桌子的手,突然叫住赵琰。 赵琰慢慢回头,脸上看不出什么波澜:“什么事?”冷冰的语气却不似刚才那样没有情绪,方宁知道这是赵琰有些不满。 “把药拿走,我不需要他同情可怜。”方宁的话很决绝,如果是赵珩在这里的话,肯定会被伤的体无完肤。 没有再回头,连转身都不想了,赵琰直接背着方宁回答:“我还没有说这是什么药,你就猜到了这药的来源,如果不是挂念着,又怎么如此清晰?” “王爷像是会给我送药的人吗?除了那个人,还会有谁敢劳王爷大驾?王爷会无缘无故给方宁送药吗?还请王爷拿走这东西,我不需要同情。”方宁的语气中带着嘲讽,简单易懂的事实,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的心意,只是这心意方宁并不打算要。 赵琰完全转过身来看着方宁,敏锐的目光似乎想要从方宁寡淡的表情里看出什么来,可惜什么也没能发觉:“如果你不需要同情,你又何必苟延残喘到现在?既然选择苟活,就不要自命清高。”赵琰对于方平的这个妹子并无多少好感,甚至有些看不起。 “你什么意思?”方宁突然站了起来,眼神里充满气愤,她不知道赵琰此话为何意,但是她却听出了赵琰语气里的轻视。 “既然选择活下去,那就不要故作清高。天下都是他的,你的一切都是他给的同情。”赵琰的话才是真正的刀子,锋利无比,一刀一刀戳在方宁的心窝子上。 的确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天下都是赵珩的,就连王妃之名也是赵珩给的,她方宁的有什么资格拒绝?扬起衣袖,正巧碰掉桌子上的药瓶。玉碎的声音传进赵琰的耳朵里,他的拳头不由得握紧,他真的不知道自己的皇兄到底喜欢这个女人什么。 “哼,不过如此。”没有去看地上的药瓶,赵琰知道自己皇兄的心意碎了一地。不过在赵琰眼里,也不过如此,要是真的有气节,又何必一个人活着? “在王爷眼里,不是也不过如此吗?” 赵琰没想到方宁还能这般牙尖嘴利:“的确不过如此。”顿了顿,赵琰脑海里闪过章寒烟影子,想到章寒烟的性子,赵琰突然想起差点忘了走这一趟的真正用意。 “不要以为自己很聪明。” 方宁淡然一笑:“我从来不自作聪明。” “哼。不自作聪明最好,记得自己的身份,安安分分待在绿蘅院。” 方宁假装不知道赵琰的意思,一双清澈的眼睛直逼赵琰:“我的身份?不知道王爷指的是哪一个身份?罪臣之女方宁还是王妃宁氏。” “你自己心里清楚,不要想着不该有的东西。”赵琰心底最怕的就是方宁存了什么其他的心思,现在章寒烟进门了,她的身子不是特别好,可经不起有人算计。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素琴沈氏他们都来了这绿蘅院,赵琰担心方宁心思不正,勾结妾室搅得这后院不能安宁。 “哈哈,不该有的东西,王爷可以告诉方宁,什么才是该有的东西吗?”笑意掩饰了心酸,方宁的心里的痛是赵琰无法体会的。 “你……”方宁这句话可算堵着了赵琰,什么才是方宁该有的东西呢? 见到赵琰语塞,方宁又笑了:“这王妃是我该有的东西吗?宁氏是我该拥有的名字吗?这绿蘅院是该我住的吗?我从来没有什么该有的东西,早在某年某月的某一天,方宁就是孑然一身了,哪还有什么该有的不该有的?如果王爷硬要追究,还不如拿走方宁现在拥有的一切。”方宁不知道今天自己怎么这么多话了,看着那个药瓶心里就是很难过,她恨赵珩,恨赵珩轻易策反了自己的贴身丫头,恨赵珩明明轻易就让自己难过,还可以假心假意让人拿来一瓶作为补偿。 赵琰轻轻看了一眼方宁,心思千回百转:“本王是让你搬进了绿蘅院,不过是想你安分守己,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只有看着你安宁了,那个人才能好好的守着自己的责任。别怪本王没有提醒你,在这后院一定要安安静静,别让我发现你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不该有的心思?王爷是在抬举我,还是在抬举你自己?是以为我会在意一个王妃之位?还是担心你这满屋子的女人不够我折腾?还是只是在乎章侧妃?”方宁觉得赵琰真是可笑,什么叫安分守己,她方宁何时没有安分守己了?一个小小的王妃,赵琰太小瞧她了,她只是想要一个人的命而已。 “没有什么心思最好,有些人不是你能动的,你最好放聪明些。守好你的绿蘅居,如果让我发现你起了什么心思,即使皇兄难过,我不会让你好过。”赵琰觉得自己不想跟方宁多纠结下去,说完话便走了。 看着赵琰的背影消失在绿蘅院,方宁才终于松了一口气坐下。脚下不下心踩到了碎掉的药瓶,方宁又想起了自己决定打碎药瓶时的念头。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方宁心里默念来了这句话很久,可是她说不出来,只能在心里大声呐喊。碎掉了的药瓶不是方宁置气,而是她在表明自己的心。 一直盯着药瓶,心理烦闷至极,赶走的柏青的那种不愉快又从心底冒了出来。舍不得,可是也恨背叛,心中藏着的事儿太多,方宁只觉得好累好累。感到自己的视线有些模糊,方宁掏出手帕轻轻擦了擦眼角。 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方宁将手帕摊在手心,将地上药瓶的碎片一个个拾起。反应过来自己再做什么后,方宁将手攥成拳头,任由那些碎片同血肉搏斗,最后划破掌心,流出殷红的鲜血。瘫坐在地上,方宁好像倒下去,可是莫名的意志强撑着柔弱的身子。 “主子,来人啊!快来人!”看到地上的方宁,松绿扔掉手里拿着的东西,赶紧过去扶起方宁。竹颜闻声赶来,看到方宁手上的伤,心疼不已,忍着心里的难过给方宁处理伤口。 第13章 心思 手上的伤口还是其次,心里的伤还是无法抹灭的痛。任由两个丫头处理着自己的手,方宁一脸呆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给方宁上好药,松绿才犹豫着要不要陪着方宁说说话。竹颜收拾着地上的残局,默默不语,心里也在担心着方宁。当松绿在她耳边小声说出自己的想法时,竹颜立即点了点头。 “主子,有什么事说出来吧!憋在心里怪难受的。”松绿给方宁添了一杯热茶,小心翼翼地放在方宁面前。 方宁抿了抿嘴,端起茶水喝了一口,又轻轻放下:“松绿,你说我是不是错了?” 冒然出了这么一句,松绿并不理解方宁的意思:“主子,你指的是?” “没什么,只是觉得我就这样打发了柏青,是不是太不厚道了?”方宁盯着茶杯里微微有些晃动的茶水,心里怎么都觉得烦躁。 “主子,咱们处境如此,柏青算起来也是咎由自取,自己做的事情怪不得别人。”竹颜冷不丁冒了一句,引得方宁转头看着她。 盯着竹颜半天,方宁想拿起杯子喝茶,手却在茶杯边顿住。“自己做的事情,怪不得别人。”默念了这一句话,方宁才又端起杯子喝茶。 “主子,竹颜说的是实话,咱们的处境,不能容下柏青这样的心思。”松绿以为方宁还在因为柏青的事儿伤神,只能拿处境来安慰方宁。 方宁捧着自己受伤的左手,喃喃道:“对啊,不能容下这样的心思。” 竹颜觉得方宁有些不对劲,感觉不像是在说柏青,而是别有心思,只是竹颜并不敢肯定是不因为那一瓶药。虽然当时自己并没有在屋子里,可是却凭着敏锐的耳力听到了不少对话,也正因为如此,竹颜当时在赵琰走后没有立即进屋子,她想给自家主子静一静,没想到却让方宁找到机会自残。 “主子,要不要出去转转?”竹颜突然提了这么一句,方宁摇了摇头。 “我有些困了,今天不出去了,免得碰上那些说个不停的花花绿绿,吵得人头疼死了。”方宁是真的怕遇到素琴他们,她现在心里真烦着,压根没有心思应付这些女人。 “主子,我就是怕你要休息,所以最先收拾的就是床,我伺候你休息片刻吧?” “恩!”,方宁点了点头,正要起身,又想起了什么,吩咐竹颜:“你自己熟悉熟悉周围的环境吧,以后要出府,还得靠你。” 竹颜施礼告退,松绿上前扶着方宁,慢慢进了内室。因为方宁睡觉的时候不用人伺候,等方宁睡下后,松绿又带着云喜他们去收拾自己住的地方。 等她再回到方宁的屋子时,方宁已经起身了,一个人站在窗户前吹着傍晚的凉风。 “主子!”松绿拿来一件披风,轻轻搭在方宁肩上,“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方宁结果披风的带子,自行系好:“说吧,你我主仆不该这样生分了。” 松绿突然跪在地上,向着方宁磕了一个头:“主子,奴婢以为你不必为柏青的事伤神,走到今天这一步,也是她自己经不起诱惑,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松绿,你是打小就在将军府长大的家生子,没在外面的世界上走过,不知道这世界的苦。柏青为着自己着想,我也不会怪她。”轻轻扶起松绿,握住松绿因常年做针线而有些粗糙的手指,“是方家连累了你们,如果将军还在的话,你们的未来都是有着落的,不会跟着我在这囚笼似的王府,过着永无天日的生活。” “主子,我从来不觉得跟着你被连累了,要不是方家,哪里又是我们一家人的安身之处呢?要不是跟着小姐进了王府,说不定世间早就没有松绿了。”松绿眼眶微红,怕惹的方宁伤心,只得拼命把眼泪往心里憋。 方宁将头轻轻靠在窗户框上,望着天上飞过的鸟儿,心里起了一丝涟漪:“松绿,现在只有你跟竹颜在我身边了,你们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如果大仇的报,我还有一条命的话,我就带着哥哥和你们一起去塞外。那里天高云淡,一望无垠,广阔的土地上牛羊成群,牧民唱着动听的歌谣,日子过得自由自在。”手指紧握住,方宁默默告诉自己,无论心里是否还爱着那个人,他们之间终究是隔着仇恨。 “主子!”松绿其实很想劝方宁不去报仇,可是她知道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而且主人也不会允许她有这样的想法,“小心着凉。”隐去了真实额想法,松绿用一个干瘪的理由错开话头。 仇恨的种子一旦埋下,就不可能轻易再抹去。何况那是方宁曾经深爱,以为可以依赖一生的人。当初方宁对赵珩的爱有多深,那么现在对赵珩的恨就有多深。被违背的诺言,被诛灭的家族,桩桩件件算起来,方宁跟赵珩之间的鸿沟已经难以再愈合。 松绿陪着方宁就那样静静的站着,形成了一幅难得的美人图。佳人蹙眉愁上头,不知其心为何忧? “松绿,你说离开了王府,柏青会去哪里?” “额……”完全没有反应过来,方宁突然的问题让松绿有些发蒙。而后结结巴巴的回答也让人难以满意:“可能……会……会找个好人家……嫁了吧!” “希望如此吧!”语气里有着淡淡的哀愁,毕竟是陪伴了好几年的人,柏青的离去对方宁来说,不可能是无喜无悲的。 毕竟是服侍她多年的人,再是主仆身份,也少不了一丝姐妹情谊。可是柏青的心是变了,可是那又能怪谁?少年公子,温润如玉,芳心暗许也在情理之中。只是因着方家这一层关系,柏青的心思只能是自找死路。 方宁容不下一个心思有异的婢女,现在她的前途未卜,一步错就是步步错。她不敢赌,一旦输了,那方家最后一丝香火也只能断了。方宁不允许自己的兄长收到任何伤害,所以柏青只能离开。 方宁闭上了眼睛,任凭微风吹拂着她有些苍白的脸,借助丝丝冷意平静下那颗不宁静的心。 第14章 章氏 一夜难眠,辗转反侧,一直想着竹颜说起的事情。直到守夜的梆子已经敲响了五更天,方宁才隐隐有些睡意。不过迷瞪了一会儿,方宁就自己起身了。睡在外间的松绿听到响动,赶紧起身去伺候方宁。 “主子,怎么起的这样早?” 方宁揉着自己有些沉的脑袋,将一柄木梳递给松绿:“心里闷的慌,醒了就睡不着了。” 梳着方宁乌黑秀丽的长发,松绿笑道:“想是主子新搬到这院子,有些认床吧!今儿晚上主子睡觉的时候,我拿一件主子的旧衣服放在床上吧!以前听奴婢老子娘讲,这样可以安睡了。” 方宁看着铜镜里自己有些憔悴的脸,吩咐松绿:“试一试你的法子吧!再让竹颜晚上给我在香炉里加点安神的草药吧!” 松绿记下,简单给方宁盘了一个发髻。簪上一只朴素的银簪。 早餐还是简单的几样小菜,配上一碗白粥,因着昨晚没有吃下多少,腹中已经空空如也,是以,方宁早上喝了两碗白粥才觉得胃里舒服了一些。 云喜收拾完碗筷,就跟着松绿一起去整理昨天还未做完的工作了。绿蘅院的院子比净尘院大了不少,松绿想着也无事,便领着一干众人整理院子,打算按照方宁的喜好种些草药。 看着松绿他们还在忙里忙外收拾院子,方宁一个人去花园里转了转。嫁进王府的第二天,方宁就搬到了净尘院,说实话,这贤王府的后花园她还真是没有认真逛过,就算是去采那些花园里长着的草药,也不过是直来直往,从未脚下的花草留步。 今天方宁心里还是有些乱,又不想让松绿他们担心,才决定一个人来花园里逛逛,一来是为了熟悉环境,二来也只是想闲庭碎步,理一理有些混乱的思路。 方宁以为自己会碰到几个赵琰的小妾,还在心里盘算过怎么应付那些美人们,只是没想到在这后花园居然碰到了新侧妃——章氏。本来方宁是不认识章氏的,可是章氏一身大红,美艳不可方物,眼下这王府能够穿红的,除了方宁这个正妃,恐怕也只有章氏了。按照昨日赵琰娶章氏的阵仗来看,特许章氏穿红也不是什么怪事。而且方宁也相信眼前的女子的气度不是赵琰的一般妾室能够拥有的,方宁一早也听过章寒烟的名号的。京城名媛圈子里,小有名气的千金,曾经方宁还不小心听到哥哥嫂子还私下谈论过章氏。今日一见,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章氏的确漂亮,方宁觉得自己要是一个男人,肯定也会喜欢章氏。朱唇柳眉,杏眼水灵,身姿曼妙,气质出尘。这是方宁第一眼见到章氏的感觉,只觉得章氏美得大方,美得高贵,也美的端庄。有那么一刻,方宁也在自嘲,如果不是自己虚占着王妃之名,那章氏才算得上真正的王妃吧。 方宁本来打算避开章氏,可是章氏却不给方宁机会,径直朝着方宁走来,笑盈盈地盯着方宁,倒叫方宁不好意思躲开。 “给王妃姐姐请安。”章氏做足了一个大礼。让方宁有些紧张,后退了两步。 方宁迟疑了一下,才发出冷清的声音:“章姐姐说笑了,你虚长我几岁,不必尊称我做姐姐。” 方宁这一番答话,让章寒烟心里觉得有趣,一旁的丫头倒是觉得这个王妃好生不守礼数。明明自家侧妃就是尊称一句,对方还拽起来了,不过看着样子,多半是知道自家侧妃受宠,想主动示好吧!小丫头心里想到这儿,脸上的神色也有些得意,突发奇想,准备着为自家侧妃出个头,也好在这王府里彰显彰显侧妃的宠爱。谁知道小丫头才刚上前一步,就被章寒烟的贴身侍女拦下。 没有在意两个丫头之间的小插曲,章氏拈着帕子掩嘴轻笑:“我也是知道你定不会接受我这一句姐姐的,别人都说礼部尚书家的小姐最是知道礼仪,可是寒烟今天偏要任性一次,认你当个妹妹。”章寒烟说着主动拉起了方宁的手。 在章寒烟温暖的手心触到方宁的手时,方宁不由得后缩了一下,章寒烟看着微微皱眉的方宁,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只是章寒烟还是固执地拉起了方宁的手,将方宁带到一边,撇下了随行的婢女。章寒烟就那样牵着方安的手,上下仔细打量了方宁一番:“果然是个标志的人儿,可惜了。” 方宁不解章寒烟是何意,只是怔怔地看着章寒烟一个人兴高采烈。 章寒烟大概也是知道方宁在疑惑中,没有再说一些让人听不懂的话,只是拉着方宁是手,道起了家常:“我家就我一个独女,虽然三千宠爱于一身,可是我偏偏觉得不安分,怎么也想寻个妹子来认认。咱们俩缘分不浅,我知道你从不拿自己当王妃,我也不想跟你客气,做那些假惺惺的礼仪。我想直接叫你妹妹,可以吗?” 方宁抽出了被章寒烟握着的手,低头不语,双手交握在腹部。内心细细思考,为何章寒烟会对她如此热情。 “妹子,瞧着你的脸色不太好,是刚搬进绿蘅院不习惯吗?”方宁抬头看着章寒烟,不解她怎么如此了解自己。 始终保持着自己善意的微笑,章寒烟带着方宁多走了几步,进入一个凉亭坐下。 “你好像很拘谨,是不是很嫌弃我这样热情的人?”章寒烟虽然眉眼弯弯,说起话来透着一股风情。 方宁有些不好意思,低声回应:“不会,你跟素琴他们不一样。” 虽然声音很小,但是章寒烟还是听得清清楚楚,心里真的是高兴了不少。想着自己跟方平没有缘分,倒是能够跟他妹妹投上缘。 “你这样说,岂不是得罪人了?”章寒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总想着捉弄一下方宁。今日才是他们初次见面,可是章寒烟却好像是为了这一刻等待了千年,在见到方宁第一眼的时候,她就觉得方宁这个人她是一定要与之成为知己的。“一见如故”大概说的就是这样,所以章寒烟才会不给方宁任何机会避开,径直上前打算结交方宁。 见方宁不语,章寒烟怕是自己吓到了方宁,赶紧认错:“好妹妹,是不是我吓到你了?我只是逗你玩的。” 方宁客气而疏离地回答到:“章姐姐说笑了,方宁反应愚钝,还未理解姐姐的意思因而没有应答。” 章寒烟只觉得方宁语气里的拒人千里,也明白有着赵家兄弟的关系,一时间方宁肯定也与自己亲近不起来。不过朋友嘛,总是慢慢熟识起来的,章寒烟想着只有自己有心,还怕方宁不打开心门吗? 这样想着,脸上的笑容愈加亲和了,章寒烟本来还想继续跟方宁聊聊,可是这个时候竹颜却寻了来。看到方宁后,竹颜急急忙忙跑上前。简单跟章氏行了礼,就上前查看方宁有没有事。 方宁轻轻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然后方宁才想章寒烟,执礼客气地与章寒烟告别:“新迁入着后院,还有许多事情未处理,方宁先行一步,章姐姐还请慢慢欣赏着满园风景。” 也不等章寒烟应答,方安便疾步离开了。看着方宁的背影,章寒烟嘴角露出了一抹无奈的笑意,心里念叨着——还真是行之的妹妹,性格跟行之真像…… 竹颜老远就看见方宁跟章寒烟坐在凉亭里,也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生怕章寒烟是一个不好招惹的人物,所以才莽莽撞撞上前。见着方宁没事,竹颜才舒了一口气,只是心中还存着疑惑,怎么主子跟章寒烟在一起,她可是记得赵琰昨日的警告,很显然章寒烟不是该有交集的人。 “主子,你怎么会跟侧妃在一起?” 方宁微微侧脸,眼珠微动:‘偶然遇上的,我本想避开,可是对方好像似乎并不给我机会。要是有的人护短,倒也怪不到我头上。” “啊?”竹颜不解方宁何意,满脸的疑惑。 “没什么,我们回去吧!松绿他们院子收拾的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云婆子已经备好了午饭,正等着主子回去!我将净尘院将那些草药都移栽过来后,发现主子你还没有回来,便循着松绿姐姐指的方向寻来了。”竹颜跟在方宁身后,一边随着方宁的脚步慢慢往绿蘅院走,一边说着自己的来意。 “竹颜,你说,章侧妃到底是什么意思?”方宁还不能想明白着章氏的心思到底是什么,为何对一个初次见面,还占着她丈夫在正妃之位的陌生人如此友好? 竹颜回头看了一眼已经被甩在身后的凉亭,隐约还可以见到章寒烟的身影,然后赶上方宁的步子:“奴婢愚钝,不知道。” “其实我也摸不清这位新侧妃的心思,只有一点我觉得是可以肯定的。”方宁想着自己之前不经意就在章寒烟面前说出的那句话“你跟素琴他们不一样。”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感觉,对着第一次见面的章寒烟就那样毫无防备地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章寒烟调笑她,说她怎么说都得罪人的时候,她不是不能回答,而是被自己上一句话吓到了而已。所以她选择了不再回答,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再说出什么惊人之语。 “主子,你肯定什么?” “新侧妃跟素琴他们不一样。”回头看到竹颜还是带着疑惑的眼神,方宁笑了笑,“或许,我们跟新侧妃的交集不会仅止于此。” 竹颜看着方宁脸上的笑意越加迷惑,不知道自己的主子指的交集还会有什么…… 第15章 治下 方宁去后,章寒烟觉得游园也没什么兴趣,只在凉亭站了一小会儿就回到自己居住的寒月院。一回到寒月院,章寒烟就坐在堂上,轻轻向自己的陪嫁侍女青岚使了一个眼色,青岚便将刚才那个小丫头推了出去。 小丫头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章寒烟就一声跪下传来。小丫头扑通一下子跪在地上,大喊:“娘娘饶命,娘娘饶命。” 章寒烟揭开青岚递过来的茶盖,轻泯一口,然后才缓缓开口问到:“你让我饶命干什么?我何时说过要你的命了?再说你认为你的命对我来说,有什么特殊价值吗?” 小丫头的头磕在地上,一个接一个,生怕章寒烟就处置了她。章寒烟看着跪着的小丫头,脸上还是笑盈盈的样子:“我最不喜欢自作主张的丫头,可是你偏偏犯了我的忌讳。我还不知道我刚来一天,这王府就是我身边的一个二等小丫头做主了。” 小丫头叫苦不迭,可是却不知道自己如何惹到这位王爷放在心尖上疼爱的侧妃。只能不厌其烦地叫着:“娘娘,奴婢冤枉啊!娘娘,奴婢冤枉啊!奴婢对娘娘绝无半点不尊敬的意思啊!” “哼!小丫头,有那个聪明胆,却没有长一颗玲珑心。你说,刚刚在王妃面前,你是不是想多嘴?”章寒烟的大丫头青岚冷笑道。 小丫头心里一惊。她没想到章寒烟的陪嫁丫头居然这么厉害,连她只是这么一想也发现了,可是自己毕竟还没有说出口,只要死不承认,相信侧妃也是拿自己没有办法。小丫头一口咬定自己没有这样的想法。 章寒烟继续喝茶,也不说怎么处置这个二等丫头。小丫头的心里忐忑不安,手指不断搅弄着衣襟上垂下的流苏。突然看到小丫头手里的流苏,章寒烟放下了茶杯,又朝青岚使了一个眼色。 青岚轻轻扯下小丫头身上的流苏,双手将流苏呈给章寒烟。拿着流苏仔细看了看,确认了这个东西不是一般的丫头该有的东西,章寒烟用手将流苏按在桌上,然后笑着问道:“这东西是哪儿来的?” 小丫头身子抖的跟筛糠似的,说话也不如先前伶俐:“奴……奴婢买……买……买来的。”额头上已经开始溢出细细的汗珠,小丫头还不知道一个小小的流苏已经彻底得罪了章寒烟。要是知道着流苏的来历,这小丫头怕是得昏过去了。 流苏是章寒烟送给赵琰的,之前赵琰弄掉了流苏,身边的随侍因为找不到流苏,还被赵琰罚去杂役房,没想到着流苏居然在一个小丫头的手里。冷眼看了一眼小丫头,章寒烟终于收起了笑意:“老实交代的话,或许我还可以放过你,要是再不说实话,我就让沈总管将你卖到烟花柳巷。自己想想到底在王府做个丫鬟好,还请去做个千人骑的妓子好。” “娘娘,这……这真的是奴婢买来的,奴婢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也不敢骗娘娘。” “哼,我倒不知道,什么时候王府的奴婢也买的起九珍阁的上等流苏线了。”章寒烟大怒,明明这个流苏就是自己去九珍阁买了材料做成的,没想到竟然被一个贱丫头拾去了。为着流苏的事情,那个时候章寒烟还生了赵琰好些日子的气呢!没想到却在一个小丫头这里证明了赵琰的无辜。 小丫头似乎明白过来自己蒙混不过去了,又不停地开始磕头:“娘娘饶命!娘娘饶命!这是奴婢在花园里捡来的,奴婢见着喜欢,便留了下来,前些日子才装饰到衣服上的。娘娘,奴婢这次是真话,娘娘饶命!娘娘饶命!” 小丫头哭哭啼啼,闹得章寒烟心烦,直接吩咐青岚掌嘴。青岚略懂得一些武功,力气也比一般的人要大一些,一巴掌下去,小丫头的脸上就肿了。 “娘娘,真的是奴婢在园子里捡到的啊!求娘娘饶命啊!”小丫头的世界里只剩下求饶了,她是真的实话实说了,青岚的一巴掌下来,她的脸可是肿了。要是再不求饶,她的脸就毁了,那还有什么资本再伺候赵琰? 眼泪顺着小丫头的脸颊落下,经过青岚留下的五指印时,还给小丫头带去半分凉意。红肿的眼睛,含着泪水,微微散乱的头发,让小丫头看起来有些我见犹怜的感觉。章寒烟突然想起洞房那夜,她跟赵琰半夜要水,青岚他们还没有动作,这个小丫头就不顾一切往前凑,一双大眼睛还时不时往赵琰身上瞄。现在,章寒烟得了机会,仔细端详眼前的小丫头,妖妖娆娆的身段,章寒烟突然觉得自己有什么东西被觊觎了,心里有些酸意。 章寒烟觉得眼前的小丫头越看越糟心,直接挥手让青岚带走了小丫头,明显章寒烟不喜欢自作聪明的丫头,更不喜欢存着异心的丫头。 章寒烟的母亲从小就跟章寒烟讲过那些治下的手段,章寒烟自己也是聪明的人。因为要嫁进王府,她身边的人也早就被章母教育了一番,察言观色的本领可是非一般人能敌。章家就这么一个女儿,怎么可能忍心让章寒烟跟王府里的那些莺莺燕燕争得头破血流。为了保护独女在王府立足,在训练独女的随身侍女上,章母可没有少下功夫。 所以青岚在小丫头心中稍有想法的时候就有所察觉,直接将小丫头的想法扼杀在摇篮里。小丫头已经被青岚交给了沈总管处置,她本来是伺候赵琰的丫头,因为服侍赵琰尽心尽力,才被赵琰看重,调到寒烟院子的二等丫头。没想到富贵没有捞着,反而丢了饭碗。 处理完不懂事的小丫头,章寒烟将自己的几个贴身侍女叫到跟前:“青岚,红拂,绿缇,紫苏你们几个觉得方家这小姑娘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青岚冷着面瘫脸嗔怪:“主子已经是当娘娘的人了,还当自己在闺阁之中吗?这王妃再不得宠,可她毕竟也是上了玉蝶的王妃啊?怎么还称呼别人是小姑娘啊?再说主子你也不必人家大几岁,怎么就称呼上小姑娘了?” 叫做红拂的小丫头不解地问道:“这王妃不是宁氏吗?为什么主子你又称呼她是方氏啊?” 青岚咳咳了两声,平时以她为首,马首是瞻的红拂立即闭了嘴。 章寒烟却是笑了:“是我说错了,是宁氏,是宁氏!”连连说了两声,虽然面上带笑,章寒烟心脏也是“笃笃笃”乱跳,她怎么一下子就忘了方宁被改成宁氏这一茬了,赵珩御笔一书写的可是宁氏。 不知想到了什么,章寒烟突然转头问青岚:“噫,青岚,你说这宁氏与她哥哥有几分相似?” 青岚垂手立在一旁,像个古板的老嬷嬷:“娘娘,你现在是贤王侧妃,切莫再提方大少爷。更不必说,方家出了那些事以后。” “青岚,当初挑陪嫁丫头的时候就该把你留在娘的身边。”章寒烟觉得有些扫兴,自己的这个大丫鬟总是按着规矩活,刻薄死板不说,还一整天顶着一张面瘫脸。可是章寒烟也知道自己离不开青岚。 “娘娘,夫人想留下的是红拂,小丫头太傻了。”青岚面无表情地称述着一个事实,吓得一旁的红拂瑟缩了一下身子,默默退到绿缇跟紫苏后面。 青岚淡淡地看了红拂,又机械地开口:“娘娘自小聪慧,本不必青岚多提醒。可是娘娘,贤王府毕竟不是尚书府了,行差一步都可能被那些有着歪心思的人害了。” 章寒烟握住青岚的手臂,慢慢滑落到手腕处,正想说什么,就听见有人通报:“王爷驾到!” 章寒烟喜上眉梢,吩咐红拂跟紫苏赶紧去拿自己亲自做好的点心,想与赵琰好好聊聊天。 可是赵琰却像是有什么心事儿似的,一进门就搂住站起身迎接他的章寒烟。青岚绿缇见状,请了安就悄悄退出门。 “寒烟,要你委屈了!”赵琰的语气透着淡淡的无奈,虽然他有心陪着新婚的爱人,可是社稷之事也不可耽误。 “阿琰,怎么了?”摸不准赵琰这突然又是发了什么疯,章寒烟捏了捏赵琰挺拔的鼻子。 “皇兄有任务交给我,明日我要启程去云州了!这一去十天半月的可就见不到你了!”赵琰看着章寒烟,只觉得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的血肉里。 两个人正在温存着,红拂冒冒失失就就在院子里喊到:“娘娘,嬷嬷提醒说你该喝药了!”可是话一说完,进门看到赵琰,红拂就傻了眼了! 赵琰看了一眼傻愣愣的红拂,轻声问到:“怎么吃药了?” 章寒烟看着赵琰明朗的眉目,淡淡一笑,一双柔夷为赵琰整理起了衣领:“我身子有些弱,娘亲说家人后需要补一补。”脸颊有些微红,可是显得纯色有些苍白。章寒烟一双眼睛低垂着,不敢对上赵琰的眼睛,生怕不小心泄露了心事。 赵琰是一个值得爱的人,章寒烟就是怕自己不能一辈子拥有她。轻轻靠在赵琰的怀里,章寒烟不再去想那些不开心的事情,突然想跟赵琰谈谈方宁,可是又觉得太突兀,心中犹疑不决…… 第16章 殷勤 章寒烟什么都没说就送走了赵琰,虽然很不舍,但是赵琰任务在身,也由不得章寒烟。 不过赵琰走了之后,也给了章寒烟更多的机会去接近方宁,虽然方宁对她总是不咸不淡,但是章寒烟心底还是很开心,至少没有强烈排斥不是? 面对章寒烟的殷勤,其实方宁有些招架不住,再是因为仇恨而冷情冷心,也不过是一个十七八岁的丫头。章寒烟从王妃,再到妹妹,然后又是宁儿的称呼转换,不知道的人真的就以为方宁跟章寒烟是闺中好友。 连着几日,章寒烟都来绿蘅院找方宁,热情如火,连松绿跟胡妈妈都夸章寒烟会做人,有手段了。可是方宁的心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每一次面对章寒烟,总是刻意在保持距离。 今日,刚吃过早饭,章寒烟又带着绿缇,红拂来了绿蘅院。方宁放下了自己手中刚刚拿起的书本,看不出喜怒,吩咐松绿看茶后,就目不转睛地盯着院角里放着的一盆月季。 紫红色的花瓣,娇艳欲滴,即使方宁不喜欢,将它移到墙角,它还是绽放着自己的魅力。方宁甚至有种错觉,那盆月季的枝叶更茂盛来了一些,比之前放在院中的时候还要长的好。 见方宁出神,章寒烟轻轻咳了两声,然后端起松绿刚刚泡好的茶,轻泯了一口,只觉得茶的味道涩的有些厉害。 将茶杯放下,章寒烟才似不经意问起:“宁儿这茶是什么茶,不似常喝的竹叶青香气浓烈,滋味醇厚,回口甘甜。涩涩的口感,到自有一番风味。” 方宁不语,倒是松绿在一旁赔笑到:“侧妃有所不知,我们院里的竹颜粗通医理,不知道在哪里翻来的古方,说是用齐兰草做茶,可清心养气。然后就自己硬是给我们主子捣鼓写齐兰草回来,就做成了这样的茶叶。” 章寒烟掩嘴轻笑:“原来宁儿身边有这样的能人,我倒是羡慕的紧。做出这样的好茶来,倒是要让我天天往你们院子跑,就望着这杯茶了。” 方宁眼皮稍微抬了一下:“章姐姐要是喜欢,让松绿装一点齐兰草给你吧!不必每日麻烦,到这边来辛苦。” 方宁这样的话却是真真的堵了章寒烟一次,不过是玩笑一个自己来绿蘅院的原由,反倒让方宁认真起来了。不过章寒烟也明白方宁的意思,还是在对自己天天往绿蘅院排斥啊!但是她并不在意,“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嘛!古人的话放在那里,章寒烟也来没有失去对方宁的热情。 她其实已经在京城的名媛圈子里找到许久,可是就是没有一个可以合眼缘的姑娘可以认作妹妹。只有那一天,见到了方宁,就觉得方宁才是自己要找到那个人,而且现在方宁的身份也合适。 “宁儿这样说是不喜欢我来叨扰你了?”章寒烟故作生气的样子,可是任谁都可以看出她只是佯装。 方宁端起自己的茶杯喝了一口,不做声,又是松绿出来赔笑:“侧妃真是说笑了,我们主子盼着您来,咱们这院子也好热闹热闹。” 方宁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松绿,又利用余光看了一眼章寒烟,对章寒烟,方宁的感觉是奇怪的,有一种很早就相识的感觉,可是方宁却不敢凭着这份感觉与章寒烟深交。 可能觉得始终冷着章寒烟也不是太好,方宁在心里经过一番天人交战后,还是跟章寒烟闲话了几句:“章姐姐一个人想来也是闷得慌,我素不喜欢出门,倒是让姐姐走了这么远。” 摸不着方宁这话的意思,章寒烟自当这是自己的努力见效,方宁在接受自己。于是笑道:“就是出门走走才不会被屋子闷出病来,宁儿你不知道,我素来身子有些羸弱,常在屋子里反倒对身体不好。出来走几步,再陪你聊聊天,也就不发闷了。” 方宁擦了擦自己嘴角虚无的水渍,唇角微微上扬:“章姐姐只要不嫌我是个闷头葫芦就好。” 章寒烟将手肘放在石桌上,托腮看着方宁,只一眼就觉得被方宁清淡的目光震撼。她觉得这不该是一个十七八的姑娘的眼神,缺少灵动,让人觉得清心寡欲,有种红尘看破的错觉。 许是发觉章寒烟的眼神,方宁有些不自在,莫名就在脸上染上淡淡的红晕。微微别开脸去,露出细长白净的脖子。再往上是如清水芙蓉般的清丽侧脸,没有女子该有的柔和,章寒烟觉得方宁脸部的线条里带着与她年纪不符的刚毅。 “宁儿,你在这王府也闷,不如过几日陪我去山上的慈云寺上香还愿去?”章寒烟也不是有心还是无心,似乎不知道方宁为何搬到后院的缘故。 听到章寒烟的邀约,方宁愣了一下,随后轻启朱唇:“怕是要姐姐失望了,我被王爷禁足了,没有他的命令,我是不能出府的。” 章寒烟突然起身,拉起方宁的手:“知道你被禁足的事,不过宁儿,我说你可以跟我一起出去就能一起出去。” 方宁有些惊讶,没想到章寒烟居然能够这样说,看来赵琰爱她是真心的。不知道为什么,方宁心里竟然升起莫名的羡慕,只不过面上的云淡风轻再一次隐瞒了她的内心。 “章姐姐,这样真的好吗?”方宁缩回自己的手,用长长的衣袖藏起来。章寒烟拉着她的收好让她有些不自在,毕竟不是亲姐姐。 章寒烟笑了,一时间那盆盛开的月季也失了颜色:“反正阿琰也不在府中,天高皇帝还远,谁也管不着。”有些促狭的笑意,方宁见了也跟着笑了。 “宁儿,你看你,就是要这样多笑才好看嘛!”被章寒烟这么一说,放立马收回了自己的笑意,让章寒烟也有些尴尬。 不过章寒烟是个秒人,带到缓和了一下神经后,立即找了一个话题岔开去。又跟着方宁闲话几句,喝了几口茶,章寒烟才告辞。 方宁望着章寒烟离去的方向,喃喃自语:“这是为什么呢?” 松绿没有听清自家主子在说什么,倒是竹颜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主子,章侧妃不像是有恶意。” “可是你说,她为什么对我如此好?”方宁怎么想也是想不通的,只觉得这样的友好背后藏着巨大的阴谋。方宁本来想赌一赌的,可是她没有多余的机会,只能对章寒烟采取静观其变的手法。 “主子,别想那么多,这世界还是有友善之人的!”松绿对章寒烟的印象还算不错,仇恨是针对赵家兄弟,对于这个殷勤的侧妃,松绿是接受了她对方宁的友善的。 “我真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她会对我如此友好,我可是占着她王妃之位的人,但凭着赵琰的关系,她就该讨厌我这个王妃的。”方宁只觉得头疼,现在章寒烟常来绿蘅院,方宁也不敢偷偷溜出去见方平。 离上次出府被抓已经有段日子了,方宁从来没有这么多天没去看方平过。嘴上说着不担心,但是心里也是有些记挂兄长的。 “竹颜,你说,章寒烟到底有没有恶意?” 竹颜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突然就出现在方宁面前:“看上去像好人。”对于竹颜这样的回答,方宁也只能扶额叹息了。 主子三人不再多说话,就等着方宁自己想明白。等到云喜叫到午饭时间到了,方宁才有些回神。 云喜高高兴兴地为方宁摆好午餐,方宁看着却没有食欲,拿起筷子又放下。 云喜不解,小丫头最是单纯:“主子,怎么不吃?” 方宁又拿起了筷子,拨拉了一下一盘素炒青菜,不知道想到什么,又突然放下筷子:“云喜,去把大家都叫来,陪我一起吃吧!” 云喜吓得突然就跪在地上:“王妃,这怎么使得,我们是下人,使不得!使不得!”看着云喜的模样,方宁笑了。 “我说使得就是使得,你不是说你们是下人吗?主子吩咐的话总得听吧!”掩饰住唇角的笑意,方宁故意板着脸。 “主子,我……”吞吞吐吐,不知道什么卡住了喉咙,云喜憋了一张通红的小脸。最后耐不住方宁,起身去叫来了所有人。 自方宁丢下净尘院的人后,沈总管就没有再派人来绿蘅院了,方宁自然是喜欢保持这样的状态,现在她可是打算把云喜当做心腹了。虽然给不了像竹颜那样的信任,但是也算是把云喜当做自己人。 方宁的菜不多,一下子让所有人都陪着她吃饭有些困难,因为显得桌上的菜实在不够夹。云喜跟着云婆子,胡妈妈只顾着扒拉碗里的米粒,丝毫不敢去碰那几盘小菜。而竹颜松绿则是没有胃口,吃不下。 最后本来是方宁想给大家一个和乐午餐的想法就这样被现实激的粉碎,方宁有些过意不去,最后还是放大家回自己的位置用膳。 心事缠绕着方宁,这个下午,方宁又开始在院子里看书解闷,终于不再有人打扰她了,可是心里却更多问题想不明白…… 第17章 上香 四月初五是一个极好的日子,阳光明媚,鸟语花香。方宁原本是想倦在绿蘅院的屋子里的,可是偏偏章寒烟约了她去上香。 本来以为章寒烟要带自己出府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昨日章寒烟突然派人来请方宁明日一起出门。方宁本来是借口身体不舒服拒绝的,但是没想到章寒烟派来的青岚是个伶俐的人,看穿了方宁的心思。 “王妃怕是在避着我们家侧妃吧!其实侧妃并无恶意,只是觉得跟王妃您投缘,所以才跟王妃您亲近了一些。” 听了青岚的话,方宁揭开茶杯的盖子,用杯盖轻轻拨弄着齐兰草泡出的清茶:“青岚姑娘说笑了,方宁怎么会是在避着姐姐,不过是方宁惫懒,不想出去而已。” “王妃,我们家侧妃在奴婢来之前让奴婢给您带了一句话。多走走,眉间才能舒展开。”青岚一字不落地向方宁说了章寒烟交代的话,这下方宁去不去就看她自己了。 方宁看着青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突然盖上了茶杯:“你回去告诉章姐姐,明日我陪她出府。” 青岚得了方宁的准话就告辞了,留下方宁一个人在院子里看着茶杯发呆。竹颜给方宁披上一件斗篷,这才惊醒了方宁。 “竹颜,你明日不必随我出府,一个人去一趟井底,看看哥哥这几日可还好。” 竹颜不放心方宁身边没人,问到:“主子是要带上松绿去上香?” “带云喜吧!我只剩下你跟松绿了,总得留一个人看着屋子。就让云喜陪我一起去,也趁机看看到底是不是一个可信的。”虽然近来云喜她们的表现不错,但是方宁自经历了柏青的事儿后,总是对人多了几分警惕。 就这样决定后,四月初五,方宁就带着云喜出现在章寒烟面前。 准备马车这样的事情自然是不需要方宁劳心的,章寒烟进府的第二天就接收了王府大权,现在虽然还没有完全上手,但是这些小事只要一吩咐,自然有人上赶着为章寒烟效劳。 章寒烟一见到方宁,就主动拉着方宁的葇薏一起走向马车。上车后,章寒烟就挨着方宁坐下,跟方宁闲话几句。 “阿宁,你能陪我一起出门,我可是很开心,还没有试着跟妹妹一起出门的感觉。” 方宁淡淡笑了笑:“方宁才是真的开心,能够出府解解闷,还多亏了侧妃。” 车子在晃晃悠悠中前行,章寒烟时不时跟方宁聊上几句,不过方宁兴致不高,答话也只是简洁。 车里的气氛算不得多融洽,甚至有些冷场的前兆。马车猛然颠簸了一下,车里的两个人由于惯性作用都差点掉到,摇晃间章寒烟头上的金钗就划过了方宁的脸颊,方宁躲闪不及,在白皙的脸被蹭破了半个指甲盖大小的皮肉。 “疼吗?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见到有血渗出,章寒烟想用手帕去擦,又怕弄疼了方宁。 马车里一片混乱,马车外也一片一片混乱。前往慈云寺的山道的山道上,有人阻挡了前行的道路。虽然慈云寺在有些偏僻的山上,但是因着几代皇室都有人在慈云寺出家修行,慈云寺就成了皇家寺院,除了香火鼎盛之外,来往香客不乏达官显贵。 “侧妃,前面有人挡着道了!可能暂时没有办法前行了。”青岚的声音在马车外响起,章寒烟正在手足无措中。 拿着手帕的手还停留在空中,到是方宁率先掀起了马车的窗帘子查看情况,章寒烟才赶紧问到:“青岚,前面怎么回事?” 青岚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知。章寒烟才又坐会座位:“大概需要多长的时间才能继续通行?” “奴婢不知,东来护卫已经去查看情况了。” 章寒烟放心不下来,看着方宁侧脸上露出的伤痕,内心过意不去。是自己拉着方宁出来,又是自己的金钗伤了方宁,虽然不知道会不会在脸上留下伤痕,章寒烟已经开始自责。 方宁并没有在意脸上火辣辣的疼痛,反倒是对前面挡路的情况产生了兴趣。隔着距离望去,好像是几个鲜衣怒马的少年骑马围在在一个瘦弱的少年周围,看样子大概在欺负文弱少年吧! 这样想着,前去查看情况的东来就回来了,正向章寒烟回报情况:“侧妃,前面是几个公子哥在刁难一个瘸腿少年。” “天子脚下还有没有王法了?”跟着方宁的云喜突然忿忿开口,出身贫寒的她最是讨厌那些恃强凌弱的纨绔子弟。她的哥哥就是因为不小心惊了一个公子哥的马,被活活抽死。 “云喜!”方宁突然开口,虽然是淡淡的,不带任何责备的语气,可是云喜还是被吓得不轻。 “主……主子!” 看着云喜的模样,方宁突然掀起马车门帘打算下车。却被章寒烟死死拽住:“阿宁,你这是干嘛?” 方宁看着章寒烟疑惑的脸,又往了一眼前方,眼珠转动了一圈,又放下了门帘。 “怎么了?”章寒烟不解方宁的动作,疑惑萦绕在心头。 方宁闭上眼睛,将头靠在车厢壁上,脸色有些不正常。看到方宁的脸色,章寒烟觉得有些奇怪。明明疼痛都没有变色的方宁,怎么突然做出这样令人奇怪的变化? “阿宁?”试着唤了一声,又找来借口跟方宁搭腔,“我们回去以后你的伤口差点药吧,上了药会舒服一点。” 方宁没有理会章寒烟,禁闭双目,突然就睁开眼睛,起身下车。 云喜见到自己的主子下车,立马跟在方宁的后面伺候着。方宁径直朝着前面拦路的人群走去,似曾相识的场景让她心里翻江倒海。终于看清了人群到底在干什么,记忆如潮水般涌现,方宁努力稳住自己的情绪,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切。 几个富家子弟正扬鞭抽打着地上蜷缩成一团的少年,少年衣衫褴褛,身材消瘦,鞭子抽打渗出的血迹染在破衣服上,看上去邋里邋遢的。 曾经也有一个人这样出现在边关,只不过没有富家子弟欺负他,有的是一群黑衣杀手。熟悉的场景不一样的人,方宁却是动了恻隐之心。 “住手!”清冷的声音在热闹的人群中响起,虽然突兀却没有什么影响力。地上的少年又因为一鞭子抽在了身上而呻-吟了一声。 “救……救……救我!”耳边响起羸弱的呼救声,方宁摇了摇头,声音又消失在脑海里。 “住手!”这一次,方宁沉下声音,终于惹得富家子弟们注目。 “哟,是个漂亮小娘子啊!这样俊俏的模样禹城中还是少见啊,没想到在这还让爷遇到了。”领头的富家子弟油嘴油舌,色眯眯的目光似乎要看穿方宁。 方宁不理会富家子,目光始终落在地上蜷缩的少年身上。 富家子似乎不满意方宁这样的态度,骑着马到方宁前面前:“小娘子,怎么?这地上的小畜生你认识?” 方宁答非所问,只说了一句:“放了他。” “哈哈哈!”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儿,富家子们爆笑,为首的富家子俯身,想用马鞭抬起方宁的下巴,却被方宁避开。有些恼怒的富家子一鞭子就想抽在方宁身上,手起鞭子却没有落下,因为已经有人用暗器打落了他手里的鞭子。 方宁说着暗器飞来的方向能一回头,只看到一个黑影瞬间就消失了。还没来得及想明白到底是什么人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欺负一个弱女子,你们眼里还有王法吗?”是那个人的声音,方宁不用抬头也知道一定是他。只是却不知道本该待在承乾宫的人怎么就出现在了这里。 “哼,识相的,快给爷一边去,别妨碍爷的好事。”富家子还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毕竟眼前开口的人身着简单,看样子就是一般人。方宁为富家子担忧,大概是因为不知道眼前人的身份,所以才这么蛮横跋扈,要是知道眼前突然出现的人是当今天子,怕是已经吓破胆了吧? 方宁知道少年肯定是能得救了,拉着云喜准备悄悄离开,却没有逃过赵珩的眼睛。将眼前的问题交给随身太监小欧子,赵珩寻着方宁的背影追过去。 “宁宁……”刚一出口,赵珩里看到正朝着方宁走来的章寒烟。及时刹住了自己的脚步,赵珩不敢再朝着方宁追去,虽然很想见到她,可是始终顾忌太多,拳头紧握着垂在腿边,心中苦涩的地道慢慢晕开。 赵珩又回到富家子面前,负手而立,露出王者威严。用皇帝的霸气宣告这几个富家子的归宿——交由京兆尹查办。皇帝吩咐下来的事儿,这些人注定是在劫难逃了,可是赵珩的心里其实没空管他们,他更在乎他的宁宁。 可是方宁和他之间,却是回不去的当初,看不见的未来。赵珩即使想给方宁关心,也寻不出可以让方宁接受他的理由…… 章寒烟握着方宁的手,有些担心地问到:“阿宁,怎么了?” 方宁看了一眼章寒烟,只觉得章寒烟眼里算是担忧和焦虑:“没什么,只是不忍心看到有人欺负弱者。” “我们今天还是不去慈云寺了,先回王府吧!”章寒烟拖着方宁出来散心的心思一点都没有了,整个计划都被打乱。还担心着方宁脸上的伤,这个时候章寒烟也就只能选择打道回府。 第18章 初识 方宁拖着沉重的步子回到绿蘅院,一声不吭地关紧了房门,将松绿隔在门外。 轻轻叩了房门:“主子!主子!”松绿唤了两声,得不到方宁的回应。松绿拉过在一旁捏着衣角的云喜,走到院子里,松绿压低声音问到:“云喜,今天是你跟着主子出去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有主子脸上的伤是怎么一回事?” “啊?主子脸上的伤?”云喜不解,她似乎没有发现方宁脸上有伤。 云喜的反应让松绿皱了眉头,眼神中带上了大丫鬟的凌厉:“你是怎么当差的,主子左脸上被划伤你居然不知道?” 云喜腿下一软就跪在地上,眼泪跟着就流了出来,满满的自责之意:“主子受伤了,我居然没有发现,是我的疏忽了!主子下马车的时候我没注意到,我一直跟在主子后面。我……” “那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松绿看着云喜的样子,也知道云喜刚到主子近身服侍,还不够伶俐,有些注意不到的事也在情理之中。只是主子受伤不是小事,该问清楚的还是得问清楚,该处罚的还是要处罚。 “主子跟侧妃本来要去上香,就坐着马车……” “我不是问的这些,说重点,途中发生了什么事?”松绿心里也是着急,总觉得云喜没有抓住重点,心里暗骂云喜真是笨死了。 “我们……我……”一紧张,云喜更说不出话来了! 松绿看着云喜,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很想教训几句,一时气急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两个人就那样僵持在院子里,一个脸上带着急色,似乎要发火的样子;一个一脸自责,泪眼汪汪。 “怎么了?”竹颜从外面走了进来,手里不知道提着些什么。 “竹颜,主子从外面回来似乎不太高兴。”松绿拉着走过来的竹颜,把担忧写在眉间额头。 竹颜并没有看到方宁的样子,这一年来也习惯了方宁的情绪。到是直接拉起云喜:“云喜,跟我说说你跟着主子去慈云寺发生了什么事?” 看到一向与自己关系甚好的竹颜,云喜稍微正常了一点:“竹颜姐姐,我们去慈云寺的路上遇到有人在欺负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主子下车看了之后就有点怪怪的。后来侧妃说回府,不去上香了,我们就回来了……” “欺负衣衫褴褛的少年?”松绿心里觉得奇怪,这看起来就是一个恃强凌弱的案例,方宁心情不好会跟这有关系吗?满腹的疑问萦绕。 竹颜却是听明白了一点,她料想可能是方宁由着少年想到了什么,为了证实自己的想法,竹颜又问了云喜一些问题:“你们下车看到的情形是什么样子?” 云喜眼珠转了一圈,回忆了一下之前看到的场景:“我们远远的看到一群人围着地上一团黑影,然后走近了才发现是一群公子爷围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一看就知道是那些人在欺负地上的少年。对了,还有!那个少年好像还受了不轻的伤。” 听了云喜的话,竹颜陷入了沉思,这样的情形跟三年前在边关是不是很像呢? 那个时候赵珩也是被一群人围住,他衣衫破烂不堪,满是被刀剑划破的痕迹,有的还带着已经干了的血迹。赵珩躺在地上,要不是腹部因为呼吸在起伏,竹颜差不多以为地上躺的人已经见了阎王爷。 只听着描述,竹颜都能想起了当初的情形,更不必说方宁了,想来主子应该也是触景伤情了。竹颜心里大概明白了,对着松绿点了点头,松绿就明白竹颜对自己有话说。 “云喜,你先下去吧!让你娘给主子做一些清淡可口的小菜,主子今天应该胃口不会太好。”找了理由让云喜退下,接下来的话云喜暂时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竹颜,你想到了什么吗?”松绿看了一下周围没有其他人,才赶紧问到。 “主子多半是想起了皇上!” “想起了皇上?怎么会?”松绿有些惊讶,主子怎么突然就想起了皇上来了?主子不是看到皇上就躲着的吗? “应该是想起了跟皇上初识的情形了!那个时候你不在边关,所以你不知道今天主子到底是怎么了!”竹颜心里忍不住叹气,主子是心里难受,她也心疼。 “哎……主子逼着自己恨皇上,一心想着报仇,苦的总是自己。”松绿忍不住叹息,她知道方宁是喜欢过赵珩,曾经还心心念念想着嫁给赵珩。只是出了一些事后,曾经在心里爱全变成了现在心中的恨,可是爱也罢,恨也罢,不过是跟自己为难而已。 “哼!也只是恨着该恨的人,有些人该死,根本不值得爱。”竹颜因为自家主子也是恨透了赵珩的人,她见证了方宁跟赵珩的曾经,也知道赵珩做的这一切多么伤方宁的心。 有什么比心爱之人杀了你全家,还违背海誓山盟将你嫁给别人更让一个女子痛苦呢?爱?恨?竹颜想,她的主子也许也在纠结吧!如果真的能做到一心一意的恨,那就不会难过,不会痛苦。可是方宁明显不能,她会一个人发呆,会一个人流泪,会在午夜梦回的时候,喊着那个人的名字,然后泪湿枕边。 “竹颜,你呆在主子身边的时候比我多,也比我了解主子的脾气,你去安慰安慰主子吧!”松绿推着竹颜去方宁的屋子,希望竹颜能够劝劝方宁。 竹颜点了点头,看了一眼手里提着的东西,希望它能够让方宁振作一些。 “咚咚咚!”竹颜敲了方宁的房门,什么话也没有说,但是方宁却知道门外的人是谁。 “竹颜,进来吧!”方宁擦了擦自己已经红了的眼眶,将手里的东西放进盒子。 一进屋子就看到方宁将什么东西放进了妆奁盒子里,静静站在房门口,竹颜也有些紧张,不知道自己从哪里开口。 方宁起身走到桌子前坐下,竹颜这时才看到方宁左脸上淡淡的伤口。 “主子,你的脸!”有些心疼,竹颜赶紧掏出身上带着的伤药。 轻轻抚摸了一下自己的伤口,方宁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眉:“没事!” “主子,我给你上点药吧!师父留下的伤药我一直随身带着些。”竹颜将药和手里提着的东西一起放在了桌子上。 “嗯!”方宁轻轻应了一声,然后就打量着竹颜带来的东西。 一边给方宁上药,一边向方宁汇报今天探望方平的情况:“主子!我去看过大少爷了。”竹颜低着头将手里一直提着的东西放在桌子上,然后一只手扶着自己腰间的软剑,一只手握成拳头垂在身边。 “兄长他怎么样?”方宁的脸上没有甚至表情,眼皮只是轻轻抬了一下。 “少爷他精神很好,还让奴婢给主子带他亲手做的煎饺。” 方宁听了竹颜的话,目光放在竹颜拿来的东西上:“哥哥的眼睛?” 竹颜上前打开了自己带回来的包裹,里面是还有些冒热气的饺子:“面粉是少爷自己和的,我给他将面摊成皮儿,少爷包成的饺子。我还带着大少爷从井里出来,帮着大少爷在那家小院子的厨房给你煎的饺子。” 夹起一个饺子,方宁红红的眼眶终于牵线掉下。哽咽了半天,待到眼泪稍微止住了一点,方宁才将饺子放进嘴里。还是熟悉的味道,虽然眼睛不好,但是方平的手艺没有变。一般人大概是不会想到,出身将军府的大少爷居然也会做东西吃。 其实方平会做饺子也是为了方宁!他们兄妹几个的娘亲是一个手很巧的人,最拿手的就是煎饺。娘亲过世后,方宁一直闷闷不乐,方平在厨房里捣鼓了半天才终于做出味道可口的饺子,也终于让自己的妹妹从悲伤中缓解过来。自那以后,方宁有不开心的时候,方平就会给她做煎饺,虽然是小小的东西,但是里面的情意却是兄妹之间的重视的亲情。 舌尖其实尝不出什么味道,心情极差的方宁胃口并不好,可是方宁还是觉得这饺子是世上最美味的东西。 “主子,大少爷猜想你近来心情不好,特意做的饺子。他……他一直希望主子能够过得开心就好,或许……或许不用背负那么多。”竹颜不知道自己说的话到底能不能让方宁心情好过一些,虽然知道方宁的症结所在,可是竹颜总是觉得自己不会说话。 方宁沉默了许久,没有再吃饺子,只是盯着煎的金黄金黄的美食发呆。 突然,方宁叫了一声“竹颜”。 “主子?”不知道方宁有什么吩咐,竹颜有些懵。 “我想起第一次见到赵珩的时候了!”方宁停顿了一会儿,见竹颜没有接话,又自顾自说了起来,“今天在上香的途中看到一个被欺负的少年,不值得为什么我就想起那个受了重伤被围困的赵珩……”眼神里带着迷茫,思绪却飘到三年前…… 那天,一直闷在军营的方宁带着父亲身边的亲兵出门游玩,没想到正巧就碰着了黑衣人围困赵珩。鬼使神差,方宁觉得那群黑衣人是坏人,然后一时间侠义之心皱起,带着亲兵救下了奄奄一息的赵珩…… 第19章 太子 三年前,雁荡关 赵珩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酸痛,动也动不了,他以为自己快要死了。他不甘心,他还有好多愿望没有实现,他的母后,他的皇弟,还有沈家都对他寄托着希望,都等着他从太子成为天子的那一天。 可是现实是残酷的,他虽然贵为太子,却也只是一个不受自己父皇喜欢的太子。即使他比大皇子赵琦要优秀的多,即使他比赵琦更适合成为接班人,即使他已经是东宫的太子,他的父皇还是一心想着赵琦。如果不是当年沈家拼着在士林中的影响,联合朝中众臣上书坚持立嫡不立长,那赵珩也不会是储君了! 赵珩常常在想,如果他跟皇弟努力一点,再努力一点,他们的父皇能不能发现他们更出众吗?可是现实却是,任凭他们怎么努力,他们的父皇的目光始终都只停留在赵琦的身上,连施舍都不愿意给赵珩,更不必说赵琰了。 这一次自己的劫难也全因为父皇的独宠高贵妃,偏信赵琦。不过就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事情,怎么就被训斥身在高位,不知黎民疾苦?即使有内阁大臣求情,堂堂的太子殿下还是被派到边关历练。赵珩想想也是可笑,望着四海之类,有哪国太子会是这样的处境?竟然被一个妃子,一个皇子欺凌到这样的地步? 赵珩心里是不服气的,即使就要死了,他还是还有好多人,好多事放不下。 母后被高氏打压了那么多年,即使贵为皇后,那又怎样?守着深宫寂寞还要饱受欺凌;七皇弟因罪被罚去镇守北边苦寒之境,即使军功卓越,那又怎样?守着万千将士听不见父亲的一句称赞;沈氏一门不得重用,即使恪尽职守,那又怎样?满门忠烈却得不到重用。 赵珩好想哭,可是眼泪早已经在宫里被欺负的时候流光了,缓缓闭上了眼睛,赵珩等待着死亡的降临,默默在心里为母后皇弟祈祷,希望他们能够躲过高氏的残害。 时间不知道又过了多久,赵珩才终于觉得自己不会死了,因为他始终没有再睡过去。动了动自己的手指,虽然还是感到疼痛,但是确实是还有感觉。又从死门关走了一遭,劫后余生的喜悦没有办法侵入赵珩的内心。 一路走来,为了他这个太子,已经有太多暗门的死士成了冤魂。自从他出了禹城,高氏和大皇子派来的杀手就源源不断,一开始他跟死士还能招架。可是到边关的路太长了,变故太多,他们最终还是遭了到儿。在半道的客栈里中了埋伏,已经中了**的死士们拼命护着赵珩突围,最后赵珩突围了,可是却只剩下他一个人,最后一个死士独自去引开杀手了。 然而,杀手并不全是笨蛋,很快就再一次追上赵珩,那个时候赵珩就知道只有他一个人战斗了。可惜他不像赵琰那样,有卓越的武功,他是太子,一直以来都是以学习治国之道为重。所以那个时候他只是任由杀手宰割的羔羊,不过他不甘心就这样如了高氏那群人的愿,他拼死跟杀手周旋,最后还是坚持不住倒下。 鲜血从伤口处缓缓流出,疼痛已经麻木,仰躺在地上,紧紧握着自己手中的剑,看着蔚蓝的天空,唇角扬起一丝笑意。他就快死了吧!就算是死了,他也要在天上保佑他的母后皇弟。意识渐渐涣散,那群杀手好像没有急着动手的样子,赵珩慢慢闭上了双眼,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渐渐睡去。 其实他不知道,在他意识涣散的时候,有两个小姑娘带着一群武艺高强的人,经过苦战,围歼所有的杀手,救下了他;他也不知道在他昏迷之前,曾经轻唤过几声“救我”。 轻轻转头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赵珩才发现自己好像在一个行军帐篷里,心中大惑不解,自己到底是落在什么人的手里了,对方是敌是友?他只记得自己在昏迷之前已经离边城不远了,但是那样的距离也不是赵珩能够抵达的,毕竟当时已经身负重伤。 调整自己的呼吸,赵珩想让自己尽快平静下来,不管情况怎样,他都得先保护好自己。既然没有死掉,那他就好好活着,留着一条命,一定不能让高贵妃他们过的春风得意。 赵珩现在浑身乏力,首先就得让自己尽快恢复,闭上眼睛休息,赵珩却一直无眠。 好像门帘有被掀起的声音,赵珩睁开了眼睛,微微偏头看了一眼。还没来得及看清来人,就觉得眼前闪过黑影。一晃就不见了,好像从来没有人来过。可是明明有清脆如百灵鸟般的声音响起:“老周头,老周头!他醒了,他醒了!” 好想要去起来看看究竟是谁有这般欢快的声音,可是浑身力气缺乏,他无能为力,只能听着轻快的脚步跑远。 不多一会儿,浑厚的嗓音又渐渐靠近:“小丫头咋咋呼呼这样?有没有有一点大小姐的样子,仔细平哥儿回来教训你。” 百灵般的声音再度响起:“老周头,二哥才不会教训我呢!” “小丫头,我不去救那个人了,不知道哪里捡来的混小子,干嘛救他?” 百灵般的声音中终于带上了一丝着急:“老周头,你个臭老头儿,你教给竹颜的医者仁心呢?哼!都已经把他救活了,也没说好人做到底!”小姑娘后来语气又慢慢带上撒娇,“老周头,你就去看看他是不是死不了了嘛!等竹颜回来,我让她给你做好吃的,好不好嘛!”即使是撒娇,语气中也带着哄。赵珩心里觉得有些舒服,竟然有一种想要见见谁会有百灵那样欢快的声音。 “哼嗯……嗯……”老头好像在犹豫,一副忸怩的样子。赵珩心里想那个老头儿一定是个老顽童吧!怎么小姑娘这样哄他,他还有点情绪呢? 一阵沉默袭来,帐篷在没了声音,赵珩心中一阵失落。好一会儿后,赵珩才感觉好像什么掀起了布帘,轻轻偏头看着门口,果然看到一个慈爱的小老头儿进来了,赵珩好像还在期待什么,可是后面什么没有。百灵鸟好像飞走了一样,并没有跟着老头儿进来。 “哟呵,小丫头说的还是真的,那么重的伤居然还活过来了!乖乖,小伙子你命不该绝啊!”老周头的确像是一个老顽童,没个正经,也不管人家愿不愿意,就自来熟说起来了。幸亏他是个大夫,不然谁愿意听他叨叨,也就是请他治病的时候才听他说。 赵珩倒也不排斥老周头。看着老周头的打扮,猜到自己应该是在自己人的手里。本来想打听一下自己现在到底在哪里的,可是听到老周头一个人的念叨后,赵珩改了注意,并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 老周头一边查看赵珩的伤势,一边说:“小伙子,你是得罪了什么人,人家才对你痛下杀手啊?是拐了人家的小媳妇儿,还是欠了人家银子啊?不过瞧你这年纪,到底是得罪仇家了还是遇见后娘妈了啊?” “现在的世道啊!不太平,一个年轻人跑到边关来作甚?不怕这塞外的蛮子吗?听说蛮子剽悍,掳了你这样的小白脸要拿去做自己的上门女婿。”突然挺住了话头,老周头盯着赵珩的脸看了半天,长叹一声,“你这模样也算让我知道小丫头为什么要救你了!不过老头子我可得警告你啊!别想着丫头救了你,你就要以身相许哈!病好了赶紧离开。” 赵珩并没有说话。老周头瞥了他一眼,悠悠地说:“小丫头该不会救回来一个小哑巴吧?喂,小伙子,你会说话吗?” 赵珩还是没有开口,只是目光深邃地望着老周头。收到来自赵珩的目光,老周头眯起了自己的眼睛,仔细打量着赵珩:“看你的样子也不像是奸细啊,怎么总觉得你不是好人呢?” “老周头,你说什么呢?好好治病。”百灵鸟般的声音又响起,赵珩立即偏头望向门口。果然有个姑娘正抱着手站在帐篷门口。 光线的原因,赵珩看不清门口的姑娘到底长什么样子,但是姑娘玲珑有致的身材让他觉得眼前的姑娘一定长的不俗气。人影晃动,小姑娘已经来到了床前,睁着一双清澈见底的眼眸看着赵珩,脸上阳光明媚:“喂,你终于醒了,你知道吗?你昏迷三天了!我还以为你过不过来了呢!嘻嘻!”灵动的眼睛一眨一眨的,灿烂的笑容让人心旷神怡。 “丫头,快出去!小姑娘要守礼节,待在一个陌生男人床前算什么?”老周头似乎不愿意女孩子就在赵珩的面前,出言训斥,只是语气中并无过多的责怪,到像是在哄孩子。 小姑娘眉眼弯弯,什么可爱,用鼻子冷哼一声,调皮任性:“喂,我家里方宁,是大将军方振的女儿。”小手指轻轻戳在赵珩的手上,他一下子就红了脸。 方宁冲着老周头得意地笑了笑:“现在不陌生了吧!他已经知道我的名字了!” 第20章 阿横 老周头的白胡子因为生气一闪一闪的,方宁见了一把扯住老周头胡子:“老周头,别生气了嘛!我这就出去,好不好?” 老周头哼唧了两声还是不理会方宁,方宁摇了摇老周头的胡子,冲着他扮了一个鬼脸。赵珩看着活泼可爱的方宁,一时间怔了神,方宁在他脑袋上敲了刚下,他才注意到自己的失态。 “喂,我就要出去了,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吧!”方宁并没有因为赵珩的眼光而生气,反而又戳了戳因为不好意思把头偏向里侧的赵珩。 赵珩没有回应,感到方宁的手指戳在他的身上,痒痒的。可是赵珩还是忍住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在这陌生的地界上,仅剩下自己,他不得不为了活下去隐瞒实情。 没有得到想要的回答,方宁只当赵珩是因为不熟悉,所以才在遭受追杀后有些沉默。灿烂一笑,露出自己白白的小虎牙,方宁拽着老周头的衣角:“老周头,好好给他看看,不然等竹颜回来治他,我怕他已经见玉皇大帝去了。嘿嘿,我走了,我去看看竹颜回来没有,给你做好吃的好不好?” 老周头嘟着嘴不理会小丫头,默默给赵珩诊治起来。方宁蹦蹦跳跳出来帐篷,并没有回去看竹颜归来没有,反倒是去看自家二哥回来没有。 竹颜特地出去找一味药材,打算用来给救回来的人补补气血。在边关,条件艰苦,没什么好东西,竹颜就想靠着边境特有的药材赵珩用,死马当活马医嘛!而方宁的二哥不在,也是因为他带着亲兵化妆成商人出关了,他们想要去看看敌军近来的情况。边关太平的太久,却不能掉以轻心,所以方安才要深入敌后,却打探打探消息。 去了方安的营帐,可是除了把守的亲兵,再也看不到其他人。百无聊赖,方宁在绕着整个驻扎地晃了一圈,又回到安置赵珩的地方。悄悄掀开门帘一角,方宁的小心翼翼地探出自己的脑袋,却被一股力道推了出来。 “小丫头,你干嘛呢?非礼勿视不懂吗?”又是老周头,方宁刚刚掀起帘子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了,正巧已经给赵珩检查完了,所以他有空管管这个小丫头了。虽然表面上他是一个随军的大夫,内里却是方振的挚友,算起来也是方宁的伯伯。 一见到老周头,方宁立即露出无害的笑容:“老周头,他怎么样?死不了吧!”看着方宁白皙天真的脸庞,老周头冷哼一声就背着手走了。方宁亦步亦趋跟在他后面,自顾自的说着话,想要吸引老周头的注意:“老周头,你真的能起死回生哎,那个人受了那么重的伤居然都被你救活了。厉害厉害,早知道我就跟竹颜一起拜你为师了。” 老周头淡淡地瞥了方宁一眼,望着北边滚滚的尘烟,咳了咳,然后对方宁道:“放心,少将军回来,我不会说你随便救了一个不明身份的人回来。” “额……”方宁挠了挠自己的脑袋,笑的有些尴尬,心里暗骂这个鬼老头儿真精。 “你放心,少将军应该会赶着回雁荡关,没工夫修理你。”拿起自己别在腰间的酒葫芦喝了一口,老周头唱起了小曲,优哉游哉地准备回自己的帐篷,不打算理小妮子。 “老周头,周伯伯,周神医!”方宁突然撒起娇来,各种卖萌,拉住老周头的衣袖。 “干什么?”老周头回头看了一眼方宁,眉毛皱的拧成一坨。 “老周头,你快跟我说说那个帐篷里的人到底怎么样了嘛!本姑娘又做了一回好人,也得知道自己到底积了多少德吧!” “小丫头,少跟那个人接触,被人追杀成那样,肯定不是什么好人。”老周头闻着葫芦里的酒香,一副陶醉的样子。 方宁盘算着老周头的话,心地善良,世界单纯的她没有考虑那么多。只觉得老周头是怕她跟陌生男子接触,不过在边关,混迹在军营里,方宁也没有太多男女大防的概念。 “老周头,我不跟他接触,可是你可以告诉我他到底死不死的了嘛!” 老周头的胡子又一动一动的,呼吸也有些急促:“小丫头是在怀疑我的医术吗?” 灿烂的笑脸总是能够散去阴霾,方宁很懂得怎么利用自己的优势去缓解危机。灿烂的笑容,虽然傻傻的,可是却让人舒服。 老周头给了方宁一个白眼,然后跟方宁说起了赵珩的情况。 赵珩虽然伤势严重,但是好在都是外伤,不过失血过多而已。只要好好将养,等身上的伤口好的差不多了,整个人也就可以恢复当初了。方宁听完老周头的话,很少开心,觉得自己还是没有白费力气从黑衣杀手的手里救回一条烂命。 方宁还在跟老周头说着什么,就听见竹颜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小姐!小姐!” 方宁看到了好几天没有见到的竹颜,眼泪都快流出来了。这一次跟着方安出来巡查边境的情况,方宁只带了竹颜,没有竹颜的日子无聊极了。这下看到竹颜,整个人都是兴奋的。 欢天喜地地冲向竹颜,却无故吃了许多疾驰的马蹄扬起的灰尘,方宁欲哭无泪,抱着竹颜,用竹颜的衣服将自己的脸擦干净。然后这才发现自家二哥也一道回来了。 “二哥,你欺负人!”吐出嘴里吃进去的沙土,方宁欲哭无泪。 “小妹,别胡闹了,赶紧收拾东西,我们立刻回雁荡关。”方安冷着脸下马,没有平时的嬉皮笑脸,略过方宁直接进了自己的营帐。 不解自家二哥怎么了,将疑惑的目光投向竹颜。 竹颜很厚道地向方宁解释了原因:“刚才半道遇到二少爷他们回来,二少爷让我赶紧给你收拾东西,我们要回雁荡关了,好像是蛮子正在调兵遣将,可能不久就有动作,二少爷现在要赶紧赶回雁荡关,跟将军汇报这件事。” 手指摸着自己的下巴,方宁有些疑惑:“军情既然紧急,干嘛不派一个报信的先回去?大家一起走不上拖慢行程了吗?” 竹颜压低声音伏在方宁的耳边轻轻道:“貌似将军也有急事召回二少爷,所以一起拔营。” “原来如此!”方宁摸着自己光溜的下巴点了点头,恍然大悟的样子。然后拉着竹颜到一边,悄悄吩咐竹颜叫两个士兵照顾受伤的赵琰。 竹颜看了看方安的营帐,拉着自家小姐小声说:“小姐,你怎么可以随便把人带到雁荡关,万一是奸细怎么办?” 方宁很郁闷,这个人可是她们一起救的:“这个世界还是好人多,那个奸细会把自家搞的半死不活等着我去救啊!放心吧!”方宁拍了拍竹颜的肩膀,然后自己去找方安了,终于要回雁荡关了。 简单向方安说了自己救下的那个人的情况,方安只是嗯了一声就陷入沉思,完全没有平时吊儿郎当的样子。方宁很不满意自家二哥不理自己,又开始撒娇:“二哥,你给我带的好东西呢?” 方安怔怔地看着方宁,猛一拍自己的脑袋,原来接到父亲的密令再加上军情紧急,自己只顾着返程,忘了自己的小姑奶奶了。摸着方宁柔顺的长发,方安有些不好意思:“小妹,对不起,二哥忙忘了,等回到雁荡关,我再带你出去玩。 “好吧!二哥你是大忙人,我也不算小孩子了,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回去了带我去逛逛雁荡关的集市。”方宁虽然有些调皮,却也是分得清轻重,也不多跟方安计较,倒是催促着二哥赶紧启程。 方安很满意自己妹子的懂事,点头答应了方宁的要求。 方安果然是急着回雁荡关,当天就拔营启程,一行人急急忙忙朝着雁荡关的方向回撤…… 没想到回到雁荡关后,方安就没有再出现过,完全忘记自己承诺。方宁抱怨着方安的言而无信,无聊的她带着竹颜跟柏青成天找赵珩玩。 也许是出于新鲜,也许是熟悉了边关后难得见到一个新来的人,方宁对赵珩很少热情。可是相比之下,赵珩就显得冷漠多了,无论方宁问他什么他都不说话,方宁一度认为赵珩是一个木头变的,还调皮地称呼赵珩为“木头”。即使是这样,赵珩也不说一句话,压根不反驳方宁。 已经在雁荡关待了快一个月了,身上的伤也好的七七八八,赵珩不再待在屋子里,总喜欢爬上城墙头,望着禹城的方向发呆。他来到雁荡关的第五天,就听方宁说太子赵珩被追杀失踪,下落不明,天子震怒,誓要找回儿子,更要查回真凶。 赵珩也不知道这一次父皇是真的怒了,还是只是因为刺杀太子挑战来了他的权威,他才会发怒。方宁的父亲最近有些忙碌,因为皇帝要他派人去查太子的下落——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赵珩坐在城头发呆,方宁偷偷溜了上去准备吓他,却在马上就要靠近的时候被赵珩发现了。慢慢回头,看着方宁清澈的双目,赵珩再也移不开眼睛。 小手在赵珩的眼前晃了晃,方宁问道:“木头,你怎么了?” 将头再次偏开,赵珩没有说话,就在放觉得没趣的时候,赵珩突然吐出了四个字:“我叫阿横!” 第21章 盘问 “阿横?”方宁眨了眨自己的眼睛,认真思考着到底是哪一个横字,还没有等她想明白,赵珩又接着说了一句:“横是横竖的横。” “那还真是个木头啊!呵呵……”方宁的嗓音很清澈,笑声穿透赵珩的胸膛,给他的心带来一丝丝的安慰。 “木……不对,要叫你阿横。是个不错的名字哦!”方宁一字一字咬着阿横二字,脸上天真的神采是赵珩在宫里面从来没有见过的。 “阿横,我还以为你是个小哑巴呢,你终于说话了。”笑声飘荡在城墙的上空,方宁的笑容比得上天边的彩霞,美丽迷人。收回自己过于放肆的目光,赵珩继续望着东南方向的禹城,那里还要他的家人。 “阿横,你打哪儿来的啊?”“阿横,你得罪了什么人啊?”“阿横,你笑起来真好看……”“阿横……”自从知道了赵珩的名字后,方宁的生活中就多了一个乐趣,总是在驻军大营里听到她百灵般的嗓音。 自从回到雁荡关后,方宁明显感觉到驻军里面的紧张,可能是真的要打仗了吧!方宁很懂事的不在跟那些将士们胡闹,把~玩心转移到“阿横”身上。 永远都是赵珩走在前面,方宁追在后面,终于受不了方宁的活泼,赵珩突然停下自己的脚步。方宁跟在后面收不住步子,直接撞上赵珩坚实的后背,摸着自己有些酸疼的鼻子,方宁嘟里嘟囔:“疼!” 赵珩一时担心,伸手握住方宁摸着鼻子的手,看到方宁的鼻子没什么大碍,赵珩才脸红地放开了方宁的手。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一下子就尴尬起来,赵珩也莫名摸上自己的鼻子。 都将头埋的低低的,谁也不先开口,时间随着静默溜走。突兀的声音很不合时宜地打破两个人之间的微妙关系。 “你们在干什么?”方宁的二哥大刀阔斧地走了过来,在方宁跟赵珩的脸上扫了一圈,然后将方宁拉到自己身后。一只手搭在赵珩的肩上,准备跟赵珩好好谈谈。 对于方安突然的亲密,赵珩却不敢掉以轻心,微微有些紧张,肌肉明显僵硬。感觉到身边的人的不正常,方安不易察觉地扬起了唇角:“阿横是吧!” 赵珩虽然不知道方安有什么意思,但是毕竟在方安的地盘上,也不敢不应:“对,我叫阿横。” “你得罪了什么人吗?怎么会被追杀到边关?”方安偏头看着身边的赵珩,搭在赵珩肩膀上的手暗暗加深了力道。 “我……”知道方安这是在怀疑自己,赵珩没有办法实话实说,忖度着怎么样才能让方安不对自己起疑。记得以前母后曾经跟自己分析过朝中大臣的趋势,方振是属于不敢确定的那一拨人。常年驻守边关,回京述职也并没有跟赵珩打过交道,虽然方家世代忠良,但是不得不提防的是方家长子方平娶了依附高氏的宋昭仪的娘家侄女。 所以对于方安,赵珩的心底还是防着的,不敢将自己的真实身份暴露,唯恐招来杀身之祸。最近他再试着联系自己培养的暗中势力,不过毕竟在边关,生怕暗门还没有渗透到,到时候赵珩只能自己孤军奋战。 赵珩似乎不好开口,方安的眼眸中的颜色加深了一些,看赵珩的眼神也带上些警惕。不过方安还是笑着道:“难道不好开口吗?还是你有什么秘密不敢让我们知道?或者说……”可以停顿,未说完的话让人的心里总是不安。 方安放开了赵珩的肩膀,几步走到前面,将手背在身后,显得身姿更加挺拔:“阿横……”幽幽的语气,不知道下一句就好出现什么惊人的话,“或者你是奸细。” 这下方宁有些不满自己的哥哥,怎么这样直接:“二哥,你这是在审犯人吗?” 方安没有因为方宁而退让,反而转过头板着脸对方宁说:“如今正是多事之秋,蛮子野狼子野心,昭然若是。加上太子又在雁荡关附近遭遇追杀,说不好就是蛮子已经混进关内了。” 听到方安提到自己被追杀的事情,赵珩藏在衣袖中的手暗自握紧,强逼自己要冷静,不可轻易暴露。喉结滑动,赵珩紧张地吞了一口口水,才慢慢开口:“我……我被仇家追杀,在大齐已经没有容身之地,所以才想着逃到塞外去,可是没想到对方太厉害,还是追上了我。” “哦?”剑眉轻挑,似乎对于赵珩被仇家追杀的失去特别感兴趣,“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仇恨,硬是要斩草除根?听你的口音好像是禹城人?” 犹豫着要不要承认自己是禹城人,赵珩觉得手心传来灼热的刺痛,原来不知不觉间他的指甲已经掐进掌心。深呼吸了一口气,赵珩还是承认了自己禹城人的身份,然后努力做到平静面对方安的打量。 “太子……”方安拖长的语调,似笑非笑地看着赵珩。 “太子?”方宁的语气中尽是吃惊,好像太子离她是很遥远的事情,怀疑的目光投向赵珩,方宁觉得自己有多头晕。 “太子?”赵珩也装作吃惊的样子,“在下不明白少将军的意思?突然来怀疑在下,又提什么太子。难道少将军是怀疑在下跟太子失踪有关吗?” 方安皱了皱眉头,赵珩这样的反应他还真是没有想到。眼前的阿横到底是不是太子呢?还是奸细?方安拿不定主意,转身丢下方宁跟赵珩就走。 赵珩看着方安匆匆离开的背影,心中总算是舒了一口气,不过也知道自己太子的身份可能瞒不了多久,他得做好自保的准备了。 发觉赵珩的走神,方宁玩心大起,扑在赵珩的耳边扯开嗓子大叫:“阿横!”吓得赵珩心跳骤停,然后又快速跳动。 “阿横,你怎么了?在想什么?你千万不要怪我二哥。最近边关不太平,连太子都有人追杀,皇帝下了命令要我爹彻查此事,还要要求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所以二哥和爹爹都在努力,想要找到太子,这样可以减轻一下朝廷给的压力,专心抗敌。每年的秋后蛮子都想冲过雁荡关抢粮食,今年也许又有一场硬仗要打。” 赵珩不知道该不该相信方宁的话,方家的人到底有没有跟高氏有勾结,他该不该透露自己的身份呢?心里乱的很,也听不见方宁后来又说了些什么。 见赵珩不理自己,方宁兴致缺缺,由着赵珩在院子里发呆,自己去找二哥,打算问问太子怎么会是,虽然觉得不可思议,但是听过方安的话,方宁的心里觉得那个大木头阿横跟太子有什么关系似的。 “二哥,二哥!再不答应我就进来喽。”方宁轻轻拍着方安书房的门,没有人答应,她就唤了两声二哥也没有人应。正要破门而入的时候,房门却突然打开了,犹豫惯性,方宁很好地跌进门去,差一点就要扑倒方安找个人肉垫子。可是哪曾想方安直接闪身躲开,方宁收不住自己一个人砸在地上。 “二哥,你……”揉了揉自己摔疼的胳臂,其实屁~股也摔疼来着,只是方宁不好意思当着她二哥的面揉。 抱着手看到自家小妹摔在地上,方安心里是有些过意不去的,于是伸手扶起了方宁,还解释到:“不是二哥不救你,只是男女大防还是要注意的。” “哼!明明就是故意的。”方宁从鼻子里哼唧出的声音,方安并不是听的很清,不过看着方宁哀怨的面庞也知道小丫头在埋怨自己。刮了一下 方安刮了一下方宁的鼻子:“别怪二哥,谁让你有事净给我惹麻烦?爹昨天才怪我没有好好看着你,让你跟着那群兵油子胡闹,还救回来一个来路不明的人。” 方宁没有注意方安话里对自己的责备,反而在意阿横到底是不是太子。揪着方安的衣袖,犹豫了一下,还是撒着娇问方安:“二哥,你说阿横到底是不是太子呢?” 方宁清澈的眼眸让方安犹豫着要不要给他讲一讲朝廷的事情,太子的事情有些棘手。很明显这一次太子被追杀是有预谋,事情很有关系到夺嫡,所以方安的心里也在担心着。事情一个没有处理好,得罪了天家的人,那可是随便怎么样都讨不到好的。 “我也不知道,待会儿我要去找爹商量事情,你要是想知道就跟着去,看看爹爹告不告诉你。”方安看着方宁嘟起的小嘴,又笑了。 “好啦,这些事情本来就不该是你一个小丫头担心的。你每天开开心心过自己的日子就好了,这些事情有我们方家的男儿承担着,你就做好方家掌上明珠就好。”方安不想妹妹卷入这些纷争,可是方宁的好奇之心肯定没那么容易被扑灭,随意搬出父亲,自己也不必让小丫头生气。 “我不小了,还拿我当小孩子,哼!”方宁哀怨的双眼盯着自己二哥,直逼得方安装傻充愣避开她的目光。 “二哥,你就告诉我阿横是不是太子嘛!”方宁还是想弄明白阿横的身份,死皮赖脸地缠着方安。 方安脸上讳莫如深的笑容看起来似乎打算告诉方宁的样子,只是方宁又一次失望了。方安只是说:“想知道就跟我一起去爹爹哪里吧!” 第22章 消疑 方宁真的很想给自己的哥哥两拳,可是她打不过。心里还是很想知道阿横到底是不是太子,所以方宁还是带着一丝丝的希望跟着方安去见自己的父亲。 其实连方宁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很想知道阿横是不是太子。或许下意识觉得阿横比太子听着更亲近。 很快就走到了方振的书房,貌似方振还没有回府,方安便拉着方宁坐在方振的院子里等着。不多一会儿,方振就带着老周头进到院子来。 “安儿,可能……”本来方振直接就想跟方安商量事情的,可是眼睛的余光没有错过方宁,神色一下子就严肃起来,“宁儿,你怎么在这里?” 方宁悻悻一笑,方振是她最敬爱也是最畏惧的人。方振以父亲的身份出现的时候可以给你无尽的宠爱,可是当他是方将军的时候,就是治军严格,六亲不认。即使平时对方宁疼爱有加,但是关于太子这件事,方宁觉得方振可能不会让自己参与进来。 不管怎么样,先撒娇总是没错的,方宁认定这个铁律,就上前挽着方振的手臂:“爹爹,我不说救了一个麻烦回来吗?我想知道他到底是不是麻烦!嘿嘿。” 看着明眸皓齿的女儿,不过十三四的年纪,却显露出小美人的姿态。小姑娘真是调皮的年纪,年幼丧母,无人管教,所以方振才将方宁接到边关,打算带在自己的身边,弥补她失去母亲的遗憾。方宁的个性很像方振记忆中的一个人,所以面对方宁的时候,方振总是多一份宽容。 收回心里想要说的胡闹二字,方振摸了摸方宁的长发,宠溺地说:“既然知道是麻烦,那你还给为父带回来?” 方宁用手指搅着自己的衣带:“娘在世的时候告诉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所以宁儿看着一群人欺负阿横的时候,就懂了恻隐之心嘛!”小姑娘把头埋的低低的,也不知道脖子会不会酸。 方振无奈地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老周头说那个阿横可能并不是太子。” “真的吗?”一听到方振说阿横不是太子,方宁就激动不已,她就知道自己不可能随便救个人就救到太子嘛!又不是话本子里写的故事。 方振点了点头,可是方安却难以消除心中的疑惑:“爹,可是那个阿横出现的时间地点处境,一切都很符合太子啊!” 老周头笑了笑,捋着自己的长胡子悠悠开口:“少将军这个疑问我可以给你消除,阿横身上并无任何可以证明他是太子的东西,我救他的时候可是连衣服都扒光的仔细检查了。而且阿横身上并无龙纹身。” 方宁眨巴着自己的眼睛,根本不懂什么是龙纹身,于是好奇地问道:“什么是龙纹身啊?” 老周头将自己的胡子潇洒地一甩,背着手昂首挺胸:“小丫头不知道了吧!不知道就不知道吧!老头儿今天不想告诉你。” 方宁冲着老周头扮了一个鬼脸,然后拉着方振问到:“爹,你知道什么是龙纹身吗?” 方振看着老周头,摇了摇头,可是嘴角却浮着一抹笑意。方宁又偏头看着方安,然后撇了撇嘴:“二哥你肯定也不知道,算了我不问了。” 方宁的样子可是逗乐了众人,尤其是老周头笑的最厉害,惹的方宁不停翻白眼。 最后还是方振发话:“好了,宁儿,你也知道那个阿横不是太子了,你回去休息吧!我还有正事要跟你二哥商量。” 方宁不情愿地向方振告辞,临走的时候忍不住又对着老周头儿做了一个鬼脸。虽然不知道什么叫龙纹身,但是好歹知道了阿横还是阿横,不是什么太子,方宁也是很高兴,至少她以后还可以跟阿横玩。 方宁走后,方安才问出自己心里的疑惑:“阿横不是太子,那太子现在到底还在不在人世呢?” 方振微眯了一下眼睛,又立马睁开,就着院子里的石凳坐下。方振看着自己最满意的二儿子,心中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告诉儿子全部,最后还是下了决定。虽然方安是最像自己的孩子,自己也有考虑要不方家军交给方安。但是将来的一切都还是未知数,方振不敢肯定什么都是万无一失。拿定主意,方振拉着方安,也叫了老周头坐下谈。 “据暗探查到的消息,太子可能已经遇害,不过奇怪的是那批杀手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毫无声息就消失在西北。”方振怎么也想不明白,明明那个人给他的线索是太子已经坠崖,可是那批杀手也没有回去复命。 “追杀太子不是小事,做完之后肯定不会留下痕迹的。”方安说出了自己心里的想法,此时的他还不知道父亲心里到底在担心什么。 “少将军说的是,正是这样才麻烦。本来事情就做的隐秘,给我们留下的线索就少。现在又丢给我们一些疑问,一个月了,毫无进展。”老周头没有了跟方宁相处时的不正经,这下不像一个军医的。其实老周头本来就不是一个简单的军医,他可是掌握着方振的情报来源。 方安思索片刻,又问到:“到底龙纹身是什么?我怎么没听说过!” 方振皱着的眉始终没有平缓下来,看着面露不解的儿子,还是勉强开口:“龙纹身是大齐王朝为了认清皇室血脉,皇子一出生就要在腰部刺上的身份认证。” “刺青?” 方振点了点头,又继续说到:“因为刺在皇子身上的字全部是皇帝御笔题写,所以被称作龙纹身。听你周伯伯说,阿横的身上并无刺青。” “那阿横的身份?”方安还是不放心,就怕阿横是奸细。 “应该没有多大问题,我仔细查过,他的身份也算对得上,禹城最近的确不太平。”老周头微微笑着,眼睛眯起,心里到是在琢磨另一件事。 “现在当务之急应该是确定太子到底出事没有!皇上这次突然显出对太子的关心,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方振再次开口,浑厚的嗓音让人心里觉得压迫。 “父亲,不是已经知道太子坠崖了吗?” 方振脸上的表情很严肃,神色也凝重起来:“是坠崖了,可是我派人去搜寻过,一点痕迹都没有。很不不像有人掉下去过,到是半空的峭壁上挂着半片衣角。” “这……”方安也不知道说什么,如果太子没有死,那他们还有的操劳。 “现在军情紧急,还要替皇上找儿子,真是麻烦!找不到人家儿子说不定还得被皇帝怪罪!哎……”老周头在方家人面前也是心直口快。 “现在离入秋还有一段时间,虽然安儿带回来的情报很紧急,但是我相信蛮子也不敢轻易打过来。我们还是商量一个对策怎么把太子的问题抛回给朝廷吧!”方振暂时并不想卷入皇子间的斗争,方家几代忠良,方振有些担心祖辈的名声毁在自己手里。即使要做,方振也只做万无一失的事情,没有绝对的把握他不打算暴露自己。 “父亲,如实上报不就行了?”方安毕竟还年轻,不懂有些事情不是表面那么简单。 “这次太子被追杀明显就是有心人的动作,现在皇上意外震怒,如果对方知道太子没死会怎么样?” “为了避免太子回京,肯定会一不做二不休!”方安似乎被父亲的提示点醒。 “本来就是起了心要除掉太子,对方肯定不愿意就此收手,反而会加大动作。太子在雁荡关失踪,这一消息上报朝廷,边关恐怕更不太平了。”老周头补充到,边关该是认真防敌的地方,没想到皇帝家的战火居然蔓延到这里? “那我们……”方安也不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决太子的问题,转而向父亲请教。 “如实上报朝廷吧!皇上即使发怒,我也在边关。”方振心里还有打算,只是不想告诉儿子。他要尽快给朝廷报告太子的问题,也要再修书一封,得给某人提个醒。 “高贵妃一党谋划了这么多年,也没有彻底压倒皇后党。这一次追杀太子真是一大败笔。” “老周头。”方振突然发话,语气里有些晕怒,“这等事情也是我们能说的,且不说到底是不是高贵妃一党的动作,这样随便议论,即使天高皇帝远,也怕背后有人啊!” “父亲,周伯伯也是无心的。主要是明智的人都知道,高贵妃一党想让大皇子取代太子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方安将亲卫上的茶先递了一杯给老周头,然后立马双手给方振也递了一杯。 “做一个纯臣始终都是难事!我这样手握兵权,最容易被卷入纷争了!”方振长叹了一口气,心中郁结难抒。 方振心里隐隐有些担心,历来武将就容易为帝王所忌惮,方家虽然屹立几代不到,可是始终不乏眼红之人。稍有不慎被人抓到错处,那方家世代忠良的名声也就毁了。 也不想祖宗们的功绩毁在自己的手里,方振作为一家之主,心里难免牵挂的多…… 第23章 遇险 雁荡关的日子,惬意而安适,即使需要时刻都警惕着蛮子来犯,可是看着大漠,孤烟,落日,赵珩还是觉得有一份难得安宁。 暂时远离了宫里的勾心斗角,看着淳朴的边关民风,还有一个活泼可爱的方宁,赵珩竟然生出了一丝永远留在雁荡关的念头。可是理智还是战胜了感性,忘不了的是自己肩负着的使命。 就在赵珩为怎么取得方家父子的信任混进军营为难的时候,一个帮手却从天而降。是夜,赵珩刚要入睡,就觉得房中有黑影闪动,警铃大作,赵珩抓起了自己藏在枕头下的匕首。 就在这个时候,屋子里突然想起了三声猫叫,微弱不可闻的声音,听在赵珩心里却是一喜。他认得这是暗门的一种特定接头方式,只有忠心的死士才知道。 赵珩也用相应的方式回应了来人,然后翻身下床,走到门口观察了一下院中的情况,确定四下无人才拉着黑衣人说话。 黑衣人首先是跪在地上,压低声音向赵珩请罪:“还请太子责罚,属下陈海鹰救驾来迟。” 赵珩扶起了地上的陈海鹰:“海鹰,不怪你,我也没有想到高氏会下此狠手。不过你亲自前来,暗门中的事情可有人打理?” 陈海鹰往漆黑的屋顶一瞥,同时又有五个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赵珩面前:“属下接到线报,殿下安然无恙,却还是不放心他们五个,所以才亲自前来,确定殿下一切平安后,属下再回到暗门主持大局。” 赵珩点了点头,陈海鹰大手一挥,五个人影再次隐匿在黑暗中:“此五人是暗门特地为殿下登基后培养的暗卫,现在情况紧急,就提前让他们出师了。” “海鹰,有你掌管着暗门,我放心,这五人我看得出来,都是一等一的好手。”赵珩感慨良多,明面上的势力沈家斗不过高氏,可是这暗下的江湖势力,未必不是一把利器。 “殿下,这五人只有代号,还请殿下赐名。其中两名是女子。” 赵珩看了看陈海鹰,知道这是暗门的规矩,暗卫一生只忠于一个主人,这个主子就是给他们名字的人。赵珩稍加思考了一会儿,就想到了五行正好,就分别以金木水火土给五个人赐名。 陈海鹰见到了赵珩,将暗卫交给赵珩之后,便离开了。赵珩有了五个护卫,心里也安定不少,至少现在自己不是孤身奋战了。 一夜好眠,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赵珩的屋子的时候,赵珩睁开了双眼。抬头看了看屋顶,什么也没有发现,如果不是看到陈海鹰留下的东西,赵珩还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一个梦。嘴角不自觉扬起一抹笑意,看样子,陈海鹰把这四个人训练的不错。 刚刚吃过下人送来的早饭,方宁就带着竹颜出现在赵珩面前。 “阿横,今天身子怎么样?你都来雁荡关快两个月了,还没有出去逛逛,我今天领你出去玩玩吧。”方宁的睫毛微微颤动,笑容如同一抹暖阳照进赵珩的心里。 赵珩还没来得及答应,方安就挎着自己的刀走进来。今日方安一身便服,褪下戎装的他少了一丝威严,但是却多了几分和气。方安因为打消了阿横是太子的想法,并着方宁的关系,近来也跟赵珩熟络起来。 “宁儿,你是自己想出去玩吧?”方安毫不客气地戳穿方宁的真实想法,惹的小丫头直瞪自家二哥。 “我来雁荡关是有些日子了,眼下没有什么去处,想在雁荡关待上一段日子。不过也没有下定决心,今日正好出去熟悉一下雁荡关的风土人情,看我是不是可以继续留在这里。”赵珩主动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因为近来多了交往,方安也知道“阿横”家里的事情,所以并不奇怪赵珩要留在雁荡关的想法。 方宁听了赵珩的话,知道今天出去游玩有望,冲着方安吐舌头扮鬼脸。方安只是笑笑:“阿横,我也跟你们一起出去吧!今日我正好沐修,有时间带你们出去玩。” “那得感谢少将军好意了,我们是这就出门?” 方安点了点头,就这样他们就一起出门了。雁荡关的人虽然处在西北边境,饱受蛮子的骚扰,但是军民一心,这些年日子也过的富足。西北的民风没有被江南的奢靡腐化,大数的善意都让人感到温暖。 方安是雁荡关不少女子心中的战神,所以走在大街上的回头率不低,时不时的还与一些大爷大娘搭话。但是有时候热情也很可怕,他们总想拉着方安聊上几句,很是影响方宁游玩的心思。 见到妹妹不高兴,方安终于提议去郊外看看西北的风光。方宁很喜欢去跑马,对于方安的提议自然是不甚喜欢。 郊外的风景更好,虽然没有了城里的热闹,方宁却更喜欢这样宽阔的天地,稀疏的树林比不上南方的茂密,林中却又自己独一无二的野物。一到了郊外,方宁就翻身下马,拉着竹颜去追逐野物,留下赵珩与方安闲聊。 可是过了一会儿,方安和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方宁跟竹颜好像好一会儿没看到人影了。当下立即和赵珩一起去找一对不知所踪的主仆。 才走了没有多远,就听到了打杂的声音,方安加快了脚步。不一会儿就看到远处方宁竹颜跟一群蛮子缠斗在一起。方安心疼妹子,拔刀就冲向战斗中心。赵珩武艺不精,五个暗卫也不敢轻易暴露身份,正是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帮忙。 方宁跟竹颜毕竟是女子,虽然武艺不低,但是双拳难敌四手,尤其是在面对马背上起家的蛮子,显得力不从心。方宁一招不慎,就被蛮子的弯刀在手臂上划出一道血痕。“主子”竹颜一声惊呼,惊醒了还在犹豫的赵珩,看到方宁受伤,他来不及多想就冲入战斗中。 方宁刚刚一脚踢翻了割伤自己的蛮子,后面又来了一个危险,躲闪不及,竹颜跟方安都来不及伸出援手。就在方安和竹颜的惊呼中,赵珩扑倒了方宁,抱着方宁在地上滚了几圈,成功脱离蛮子的包围。 可是赵珩却好像有些不对劲,方宁伸手一摸,发现赵珩的后背上渗出了许多鲜血。方宁不敢再恋战,扶着赵珩紧走几步,吹了口哨唤来他们的马匹。 “二哥,竹颜,我们快撤。”艰难扶着赵珩上马,方宁自己却被一个蛮子踢翻,蛮子举刀就要砍驮着赵珩的马儿时,竹颜一把匕首投掷过来,解除危险。方宁趁机起步上马,带着赵珩就赶紧先走。 方安跟竹颜见马来了,且战且退,靠近马儿后,迅速上马撤退。蛮子穷追不舍,幸得方宁他们骑得都是好马,才及时回城关上了城门。暂时的安全让方宁心里一松,直直就从马上栽倒下来。还好方安反应够快,接住了她。 看着方宁染红的衣服,方安还以为方宁受了重伤,激动地叫着:“宁儿!宁儿!”企图唤醒疲惫的方宁。 方宁缓缓睁开双眼,有气无力地说:“二哥,快救阿横,他受伤了。”方宁再次晕倒,方安急急忙忙将方宁交给竹颜,让她看看方宁伤哪儿了。 竹颜仔细观察了方宁的衣服发现,方宁衣服上的血迹并不是她自己的:“二少爷,小姐身上的血不是她的。” 这是方安才反应过来,刚刚方宁好像说“阿横”受伤了。方安赶紧将赵珩弄下马,才发现赵珩背上的伤口正在向外留着血。 “竹颜,快来给他看看!” 竹颜简单看了一眼伤口,将随身带的药洒了一些在昭赵珩的伤口上,然后着急地看着方安:“二少爷,得赶紧找我师父,阿横的伤失血太多了,我不方便医治。” 方安点了点头,想着“阿横”是为了救自己的妹妹。抱起赵珩上了马就往驻地赶。 竹颜则是带着昏睡的方宁,叫来一辆马车慢慢回去。 方宁想来已经是黄昏的时候,她一醒来就紧张地问道:“阿横怎么样了?” 伺候在一旁的柏青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什么也不知道,方宁心下一着急,光着脚丫子就下床了。却不巧看到竹颜正进门。 “小姐,你怎么不穿鞋?柏青,你怎么照顾小姐的?”竹颜很奇怪方宁赤着脚站在床前,有些责怪柏青没有照顾好有些受惊的方宁。 “竹颜,他怎么样了?”一见到竹颜,方宁最先想到的还是询问“阿横”的情况。 竹颜走到跟前扶着方宁坐下,为方宁穿上鞋子,然后才抱怨到:“小姐只想着那个阿横,就不知道自己也是受了惊吓吗?” “我……”被竹颜说的有些不好意思,方宁觉得自己的脸上微微有些发烫,感觉很奇怪。 竹颜这才慢悠悠地说出赵珩的情况:“小姐,有我师傅在,你不要担心,阿横他没事。只是他旧伤刚好,现在又失血过多,正在昏睡中呐。” 方宁捏着自己的衣角,想了想,还是决定想要去看看赵珩:“竹颜,阿横现在在哪儿?我想去看看。” 竹颜有些为难,这个时候,好像不太适合再去看望病人了吧。还好正在这个时候,方安来了…… 第24章 情窦 “宁儿,你怎么样了?”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方安在自己的妹妹面前总是不拘小节。隐隐觉得一条强健有力的腿迈进门来,方宁才确定真的是她二哥在叫她。 赶紧穿上自己的绣鞋,撩起内室的帘子,方宁才小心翼翼地出去见方安。方宁的小脸还是有些苍白,老周头也说过这事惊吓所致。也难为了方宁今日,虽然在边关待了一两年了,可是方宁终归是没有真正接触过蛮子,更别谈今天这样交手杀人。 方安自行拿茶杯倒了一口茶,笑眯眯地看着自家小妹:“宁儿,今天让你受惊了,都怪二哥不好。” 方宁摇了摇头,干裂的唇瓣看起来有些吓人,方安将倒的茶递给方宁。方宁接过茶喝了一口,紧紧将茶杯攥住,唇角动了动。方宁欲言又止的样子让方安忍不住开口:“宁儿,你是在担心那个……阿……横?”故意拖长了语音,看着方宁脸上飘飞的红晕,方安心中明了。 “他还好吧!”方宁颤抖着说出这一句话,心里紧张的厉害。从赵珩护着她滚到安全的地方时,她的心里就难以平静。 “你说呢?” “啊?”方宁睁着一双清澈的眼睛看着方安,脸上的担忧立显。 “哈哈,放心啦!老周头在,阎王爷都拉不住阿横。”方安看着自家小妹的样子,忍俊不禁。要不是阿横的来路确实有些不正,他还真想撮合一下。 赵珩救方宁的时候方安可是全看在眼里的,这份恩情也替方宁记下了。揉了揉方宁披散着的秀发,方安叫来柏青,让柏青给方宁梳洗一下,一会儿好跟方振一起用膳。 任由柏青打理着自己的头发,方宁看着镜子里的影子出神。 “小姐,小姐!”柏青叫了两声,方宁都没有回应,大着胆子轻拍了两下,方宁才呆呆地“啊”了一声。 “小姐,打扮好了,这样可好?”柏青的手很巧,将方宁的长发编成几个小辫子后再盘成花型,在缀上珊瑚珠,红色的珊瑚珠衬托着方宁苍白的脸,显得几分俏丽。 方安等在方宁的院子里,当看到方宁出来的时候,还是被自己妹子惊艳了一把。自从方宁来了边关,要么梳着独辫,要么就是将头发高高地竖起,显得很是英气。今日这样的装扮有些难得:“咳咳,怎么吃个饭还要打扮一番啊?不过我妹子可真好看,水灵灵的。” 方宁不去理会方安的话,倒是给柏青投去一记赞赏的目光。 天色已经不早,料着方振大概已经回来,方安拉着方宁就要往主院见方振。雁荡关的将军府只是一个挨着边军驻地的三进三出的院子。前院一般是方振处理公务,跟同僚见面的地方,后院才是方振方安住的二进院子。方宁虽然身为女儿家,就被安置在最里面的院子。 只是出了三进的穿堂,方宁跟方安就走到了一家人用膳的晓禾堂。没想到方振已经坐在了堂上,方宁跟方平赶紧加快脚步走进去。 方宁因为今天的事情,心里担心着父亲责罚,一直将头埋的低低的,只顾着看柏青给自己做的绣鞋花样。方安扯了扯她的衣袖,她才想着跟方振问安:“女儿给爹爹请安。” 方振板着脸,也不说话,这样更让方宁紧张了,直接将生命都往身上揽:“爹,今天的事情都是我的错,是我要闹着出去玩,才会碰上蛮子的。” 方振一下子就缓和了,看着女儿平安地站在自己的面前,他还有生命理由板着脸呢?只是瞪了方安一眼,而后才开口:“人没事就好,你以为我还要责骂你吗?” “爹!”方宁还是不敢相信方振什么都不说就这样翻过这件事,“爹,你不怪我不听你教诲,出门瞎逛惹来祸端吗?” 方振不知道该笑还是该气,最后也绷不住严肃脸,直接笑起来:“傻丫头,要是怪你就不会给你吃饭了。你见过有教训人还摆上一桌子好菜的吗?” 方宁偏头看了看一旁桌子上的东西,虽然看不出具体有哪些好吃的,不过闻着味方宁也知道全是她爱吃的东西。方宁这下才放下心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爹,女儿知错了。” “今天吓坏了吧?虽然你性子自小就野,可是今天也是你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吧!”方振把方宁叫到跟前,看着女儿还是显得不正常的脸色,心疼不已。 “爹,没事,我是虎父无犬女,下次蛮子再来,我定要杀他个片甲不留。”方宁不知道为什么,总想在父亲面前显示自己不会丢方家儿女的脸。 看着女儿天真的脸庞,方振笑了笑,招呼着方安上桌吃饭。方振是一个军纪严明的将军,并且还把这种严肃放到了饭桌上。别看他之前还对方宁有说有笑,现在他只是盯着眼前的红烧肉,一劲儿地想要就着它吃下三大碗米饭。 方宁看着一桌子的爱吃的,可是却有些咽不下,不知道为何她想起了阿横,担心着阿横有没有吃饭。注意到女儿的反常,方振停下了动作:“宁儿?怎么了,饭菜不可口,还是胃口不好?” 方宁咬着唇看着方振,摸了一下自己的耳垂,然后笑道:“没什么,都好都好。”有些语无伦次,作为父亲,方振还是知道女儿有心事的。 “怎么了,宁儿?” 方振这一关心,让方宁也不知道该不该说阿横的事儿:“爹爹,今天……今天……没什么,吃饭吃饭,呵呵!” 努力了几次还是不好意思说出来,方宁将脸埋进饭碗里,扒拉着米粒。方安猜着妹妹的心思,主动帮着方宁说出心里话:“爹,今天阿横救了宁儿的事情,是不是该感谢一下。毕竟是他奋不顾身救了宁儿,不然躺下的可就是我妹妹了。” 方振看了一眼埋头吃饭的方宁,发现女儿的耳朵有些微红,心中了然,只是对“阿横”的人并不了解,心中自然不想女儿跟阿横之间交往过甚:“阿横那边,我会让老周头好好给他治伤,以后或许还可以在军中给他谋个差事。” “唉哟。”方安突然就叫出声,方振看着自己的儿子,又看看自己的女儿,轻轻咳了一下。方宁赶紧收回自己踢方安的脚,方安也笑着解释:“我腿撞桌角了。” 方宁咬了咬唇,鼓起勇气争取一次:“爹,救命之恩,女儿想……” “别想了,赶紧吃饭吧!”方振打断了方宁,用吃饭作为借口阻止方宁不安分的想法。方宁心有不甘,可是也不敢在她最敬爱的父亲面前造次。 紧张用完膳,方宁陪着父亲说了几句话才离开。方安自告奋勇要送方宁会去,方振挥了挥手,让两个孩子自便,他想静一静。看方宁的样子,方振很是担心女大不中留,有些伤脑筋。要是就着这救命的恩情,自己的女儿就喜欢上一个来路不明的落魄少年,那可是不太美妙的事情。 “宁儿,你跟二哥说说,你是不是担心阿横啊?”方安嬉皮笑脸没个正经,惹的方宁脸再一次红到耳后根。 “人家毕竟对我有恩,我关心一下也正常吧!”方宁为自己辩解着,可是她感觉到自己的心在想到阿横的时候就会跳的很快,解释的语气也弱下来。 “只是关心一下吗?那你脸红什么?”方安盯着方宁的眼睛,指着方宁有些发烫的脸颊笑道。 不由自主摸上自己滚烫的脸颊,方宁的心跳加速,说话也有些结巴:“哪……哪有脸……脸红。” “哈哈哈!”将妹妹送到院门口,方安笑着就走了,留下方宁一个人站在原地拿门槛出气,生生踹了门槛七八脚,才觉得自己心中舒坦了不少。 可是这一踹,就踹下来一个人,倒是吓了方宁一跳,仔细一看才发现是竹颜。指着竹颜又指了指屋顶:“竹颜,你怎么从上面跳下来?” “等小姐。”然后竹颜便一个人朝着屋子走,准备给方宁打水洗漱。方宁连忙上前拉住了竹颜。 “好竹颜,我们一起去房顶坐一会儿吧!” “好的,小姐。”然后眨眼间,竹颜就带着方宁上了屋顶。 “小姐,你是不是喜欢上阿横了?”竹颜突然问道,方宁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想了半天才反问到。 “谁说的?” “柏青说主子昏迷的时候叫着阿横的名字。” 方宁睁大了眼睛,因为她根本不知道有这一茬的存在。手指绞着衣服上挂着的宫绦,方宁支支吾吾不知道说什么。竹颜想了半天才明白,原来自家主子是在说阿横人长的不错,虽然比不上禹城谪仙似的大哥方平,却比眼前英气的二哥要好看的多。最关键的是今天武功极差的阿横不顾自己安危拼命护着她的那股劲儿,方宁觉得被阿横护着的感觉很奇妙。 竹颜望望天,觉得自己的主子真的是有些思春了。 方宁跟竹颜说完自己的心事,心里畅快了很多,可是脸上却越热了。不理会竹颜,自己一个人跳下屋顶,留下一句:“竹颜,给我打水,我要睡觉。” 第25章 再见(一) 不知道是不是方振有意,方宁一直想当面向阿横道谢,可是总也见不到阿横的人。阿横也不在自己的屋子,可是问其他人,谁也不知道阿横具体在在哪儿。就这样一直到了一个半月后,方宁对阿横的思念像藤蔓一样疯长,包裹着方宁一颗单纯的心。 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越见不到阿横,越想念他,并不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消失掉那份感觉。终于方宁怎么也忍不住,试着去找方振问个明白。 悄悄的出现在方振的院子,将食指放在嘴前,示意方振的亲卫不要说话。方宁走到方振的门口,抬手想要敲门,却又踯躅不前,方宁也没有想好自己到底想要问什么。如果说自己想见阿横,可是自己为什么想见阿横呢?难道对父亲说自己喜欢阿横?这样可不行,方宁不敢,哪有女儿家这样对父亲说自己有心上人的。 “宁儿!”方安很不合时宜地出现,也让房里的方振知道方宁在外面。 “宁儿?你们都进来吧!”方振雄浑厚的声音响起,方宁这下躲不过了,只好咬着牙推门而入。 “爹!”兄妹俩异口同声,向方振请安,看着二儿子跟小女儿一起出现,方振居然一时猜不出他们的来意。 “宁儿,你怎么来了?”方振的眼光没有离开自己的公文,一边做批复一边问着话。这样的情景下,方宁的紧张少了不少。 “爹,女儿还没有当面谢过阿横的救命之恩呐!” 方振手上的笔顿了一下,但是很快又恢复正常:“阿横伤好了之后,我就替他在军中谋了一个差事,现在他忙着,恐怕没机会见你。” “爹!”方宁悄悄扯了扯方安的衣服,示意他帮自己说几句话。 方安摇了摇头,表示这事他也没有办法。方振没有错过兄妹俩的小动作,停下的手中的笔,让方宁跟方安站到自己跟前。 方安今年十八了,自小跟着自己在军营里打拼,方振对这个儿子很满意,只是有些头疼他的婚事。不过男孩子保家卫国为先,但是不着急娶妻成家,晚个三四年也没什么。反倒是一旁的方宁,再过几个月就要十四了,婆家现在还没有着落。 把她接来边关是为了在军中给她寻个如意郎君,避免嫁入禹城高门受委屈。也不知道是不是错了,如果待在禹城,由着兄嫂张罗。说不定会寻着好人家的。 “宁儿,你是个大姑娘了,还是寻个婆家的时候了。只可惜前些年你娘去了,怕你在禹城无人照应,才把你接到我身边。如今看来军中并无你合适的郎君人选。” 方宁听了方振的话,不好意思地低了头,只露出已经微红的耳朵:“爹,你说什么呢!” “过些日子,等边关情况缓些,我就派人送你回禹城,让你大嫂给你看个婆家。”方振看着自己的女儿,心中无限惆怅,真的是女大不中留了,可是私心就是觉得“阿横”不是良配。反正在边关也没有能入眼的人选,还是送回禹城,让方平夫妇帮着瞧瞧。 大儿子方平今年已经二十有一,虽然自己更喜欢跟自己颇为相似的方安,但是方振也为这个儿子骄傲,武将家里走出来的三元及第,小时候就是七皇子的伴读,人脉也是不错。把方宁的婚事交给他,方振一百个放心。 “爹,我不回去!我就要留在边关。”方宁心中有些急了,手中握着的帕子已经被捏的不成样子了。 “不要胡闹。”方振起初语气和缓,就像是在哄小孩一样。可是当听到方宁突然提到阿横时,一巴掌就拍在桌子上:“必须回禹城!我方振的女儿,别记挂着一个来历不明的人。” “爹!”滚烫的眼泪夺眶而出,这还是方振第一次凶方宁,自尊受挫的小姑娘委屈地哭了。 方安看看自己老爹,再看看自家小妹,忍不住开口:“爹,我看那阿横对宁……” “闭嘴,没你说话的份儿!”方振本来心里没想发火的,可是一想到阿横,就莫名不高兴。 方宁转身就跑出了方振的书房,方安迟疑了片刻,追着方宁而去。 快要到方宁的院子,方安终于追上了妹妹:“宁儿,你……” “二哥,你能告诉我阿横在哪儿吗?”方宁泪眼婆娑,红红的眼眶让人心生怜意。 可是方安却犹豫着到底该不该告诉妹妹阿横的所在。虽然不知道父亲为什么反对阿横跟方宁的发展,但是习惯了以父亲为纲的方安还是觉得父亲的做法是对的。方宁即使再伤心,将来有了夫婿,有了孩子,有了自己的家,她也大概是不会在想起曾经有过这么一个阿横了吧! 方安做着自我催眠,希望方宁可以慢慢忘记阿横,可是他并不知道,年轻气盛的姑娘执着起来也是相当骇人的。 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方宁放开了拽着的方安衣袖,失落地走到自己的屋子里,还顺手关上了屋子。方安以为这只是方宁需要的一种冷静,但是当方宁带着包裹出现在方安面前时,方安心里才感觉有些不妙。 秋风乍起,寒凉的侵袭后背,莫名的一阵战栗。 “宁儿,你要去哪儿?”方安拉着妹子,心里颇有些着急,生怕方宁拧起来犯什么混。 “二哥!”此刻的方宁没有平日里的活泼娇蛮,柔弱的身子在凄风中显得楚楚可怜,“让我去找阿横吧!我只希望能当面感谢他的救命之恩。二哥,你最疼我了,告诉我阿横在哪儿吧!” 心有不忍,方安不敢直视妹妹的眼睛,生怕自己一时动了恻隐之心,透露“阿横”的消息。方安握住方宁的手腕,企图夺下方宁的包裹,哪知方宁会反抗,兄妹俩直接动起手来。 方宁哪里会是方安的对手,不出十招便被拿下,反手被方安擒住,挣脱不得。这个时候护主心切的竹颜再顾不得什么,拔出腰间的软件,双腿点地,飞身将软件刺向方安。 为了避免妹妹受伤,方安抱起方宁侧身躲过攻击,却因为疏忽被方宁钻了空子。方宁拔出方安的佩刀,直接横在自己的脖子前:“二哥,求你告诉我阿横在哪儿?” “宁儿,别做傻事!我说我说,阿横跟着先遣营去抗击进犯的蛮子了,你不要去,前方危险。”说着方安就朝着方宁的方向走了几步,想要夺下方宁手中的刀,可是方宁却丝毫没有放松警惕,反而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眼见着就要割伤自己,方安赶紧叫到:“宁儿,我不过来了,你赶紧放下刀。” 方宁紧紧盯着方安的动作,然后小心翼翼地朝着院门口的方向移动,终于趁着方安一直担心自己自残,方宁将手中的到砸向方安,然后自己施展轻功快速离开。 待方安反应过来后,赶紧追了上去,不想竹颜去跟他缠斗在一起,拖住了他的脚步。狠下心给了竹颜一掌,终于摆脱了束缚,再朝着方宁离开的方向追去时,已经不见了方宁的踪影。方安想了想,回到方宁的院子,打算拖着竹颜去寻方宁,却不见了竹颜的踪影,只留下地上一摊血迹。 方安觉得妹妹意气用事,突然就这样去找阿横,很容易撞在蛮子的手里。不敢马虎,赶紧上报了父亲方振,然后又奉了方振的命令,限制出关通行。然而,一天过去以后,方振父子俩的人都没有发现方宁的踪影,甚至连竹颜的踪影也没有。 仔细一揣度,方振觉得女儿很有可能已经乔装出关。虽然方宁的行为让方振很生气,但是无奈心里还是挂念着女儿的安危,生怕方宁一不小心落到蛮子的手里,方振立即让方安带亲兵去找方宁…… 方宁那一日出了府,便想着出关去找阿横,半道上遇到了追来的竹颜。于是主仆二人便结伴而行,一路追着先遣营留下的蛛丝马迹而去。 不出一日,方宁跟竹颜就找到了先遣营,很少兴奋地扑向自家的兵马,不过却被小兵们当作是奸细处理,双方立即打了起来。竹颜因为之前中了方安的那一掌,心有余而力不足,无法保护方宁的同时还要兼顾自己,一下子身上又添了两道伤痕。 方宁担心不已,急红了眼睛,大喊着阿横的名字。没想到阿横没有出现,倒是把先遣营的将领谭参将给唤了出来。谭参将是认识方宁的,陪着方宁在草原上打过几次猎,他赶紧叫手下住手:“小姐,你怎么来了?可是将军有什么事?” “谭大哥,我……竹颜!”方宁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突然晕倒的竹颜打断了思路。赶紧跑到竹颜身边,想要抱起竹颜,却怎么也起不了身,两个人都扑在地上。 谭参将看了,慢慢走到方宁跟前,一声“小姐,我来吧”就接过了方宁怀里的竹颜。稳稳地抱着竹颜进了营地,直接进了自己的营帐。 将竹颜放在临时的床榻上,谭参将就退出了营帐,只留下方宁一个人守着竹颜。 第26章 再见(二) 谭参将是个细心的人,虽然军中的大老爷们儿不拘小节,但还是怕自己这一抱给竹颜名声带来些什么。出来营帐就吩咐下去,刚刚发生的什么都当做没有发生过,全部从记忆里消除掉。 随后,谭参将找到了阿横,告诉他方宁来了。也不知道为什么,谭参将对没有相处多久的阿横总是有一种莫名的亲近。阿横被方振丢来先遣营后,阿横就很简单的平息了一对老兵油子的争执,赢得大伙对他的敬佩。要知道,在军营里,老兵油子可是难惹的存在,大多数都是血性汉子,但是却总是喜欢仗着资历欺负新人,就连统领的将领也敢不服的,要是闹起事来,可是让人头疼的厉害。谭参将今年才二十四岁,刚刚成为先遣营的老大的时候也不过二十一,也曾被老兵油子挑衅,可是后来还是凭着自己的手段和能力取得了大家的衷心拥护。 阿横在武力上并没有值得人钦佩的地方,可是硬是让一帮老兵油子对他敬佩,谭参将也觉得他真是有两把刷子的人。出于爱才之心,没有将阿横放在小兵里,而是直接将阿横提到自己身边,没有给什么职位,却当个主簿使。 赵珩听到方宁来先遣营找他的消息有些吃惊,他没想到堂堂大将军的女儿还会不顾自己安危跑到前线来玩。 “谭参将,小姐这是来找我的?”赵珩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方宁的来意,毕竟两个人之间的也仅止于救命之恩,虽然方宁的笑颜时常出现自己的梦里,但是赵珩却不敢多想其他。 “小姐刚刚在营门外的时候,的确是叫来了名字,你去看看小姐是不是找你的。”环顾了一下赵珩的营帐,谭参将觉得还算整洁。现在方宁占了他的地儿,他只得来跟赵珩挤挤了:“阿横,小姐在我的主帐,这段时间我可能就要在你这儿待着了,不嫌我打扰吧!”谭参将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把阿横当成是自己的手下,反而更像是一个朋友。好几次在一些问题上,谭参将都给予阿横很大的尊重。 “谭参将,哪里的话。我蒙参将提携才能够站在这里,参将想住这儿多久都行。”谭参将虽然表现的亲近,可是赵珩却不敢掉以轻心,毕竟他现在只是一个下属。 谭参将看着面色如常,恭敬有加的赵珩,心里很是满意。突然想起方宁,才又赶紧让赵珩去看看小姐是不是为了寻他而来。 赵珩很快就走到了谭参将的营帐,伸手想要掀起门帘的时候有些迟疑,深呼吸了一口气握住门帘,却还是没有掀起。松开门帘,赵珩转身往回走了几步。 不知道为什么,赵珩很想见到发方宁,可是又不知道见到方宁后说什么,心跳动的厉害,好像要钻出嗓子眼似的。拳头不自觉握紧,手心里汗津津的感觉不怎么舒服,赵珩又松开手心在衣服上磨蹭了半天。 “阿横?”语气中带着淡淡的惊喜,惊喜中隐隐有些酸涩的感觉。赵珩知道那是方宁的声音,想要回头看一眼那个爱笑的姑娘,可是脖子却僵硬的狠,没办法顺利回头。 “阿横,是你吗?”方宁的声音带上了微微的颤抖,好似不敢相信又那真的是自己想要见到的人。 赵珩终于还是克服了心理,缓缓转身:“小姐,前线危险,你怎么来了?” 方宁有一种冲动想要扑上前抱她的阿横,可是胆怯和礼教的克制让她只是轻轻地说了一句:“我想谢谢你!”简单的一句话冒出了方宁的牙关,可是却花费了她巨大的力气,好像有什么力量遏制住了她的咽喉。 红霞飞上姑娘白皙的脸庞,营地飘扬的旗帜翻滚着波浪,清风吹散了萦绕在心头的云雾。终于有什么话想要冲破喉咙。 “小姐(阿横)!”赵珩跟方宁同时开口,不约而同的默契让两个人像是商量好了一般垂下头。 沉默蔓延在两个人之间,除了听见营地里野风呼啸而过已经来回巡逻的士兵沉重的铁甲声,就只有彼此间的呼吸了。“咣当”一声响,营帐里的响动惊喜了沉默的两个人。 方宁掀开门帘进入营帐,看到竹颜正伏在床榻边缘,地上是打翻了的木盆。 “竹颜,对不起!”方宁为自己看到“阿横”而忘记病人的行为感到抱歉,虽然竹颜是她的丫头,但是两个人却是姐妹情谊。自小一起拜师学武,一起顽皮捣蛋。 “小姐,我没事。你见到阿横了吗?”竹颜想要支起因为失血而虚弱的身子,却有些力不从心,一个不小心有倒在床边。 “竹颜!”方宁赶紧上前扶住竹颜,让她靠在自己的肩头。虽然瘦弱的肩膀咯的有些疼,方宁却没有计较什么。 “我见到他了,竹颜你不必担心,好好养伤便是,我给你上点药!”方宁看到竹颜的伤口微微溢出的血迹,没有多说阿横的事,就扶着竹颜躺下,准备帮着她上些金疮药。 竹颜拦住方宁拿着药瓶儿的手,摇了摇头:“小姐,既然你已经见到阿横了,跟奴婢回去吧!” 方宁迟疑了一下,然后才点了竹颜的穴道:“竹颜,别动,我先给你上药,等你养好了伤,我就跟你一起回去。” “不,小姐,我没事。”竹颜似乎挣扎着还想起身,可是身上却因为被点了穴道而动弹不得。 “好了,竹颜,我会保护自己的,不过你得赶快好起来。我们一起回雁荡关。”方宁细心地为竹颜上药,看到竹颜微皱的眉头时,手下的力道又轻了一些。 “小姐,竹颜怎么样了?”听到营帐外“阿横”的声音,方宁看了看竹颜的伤口,应了一句:“我给竹颜上点药,你等我片刻。”小心翼翼地给竹颜上了药,不顾竹颜盯着她的眼睛,方宁强制给竹颜点了睡穴。竹颜闭上了眼,方宁才再一次走出帐篷。 赵珩没有等在营帐前,而是站到了稍远一些的旗杆下,夕阳渐渐落下,余晖拉长了赵珩的影子。微风吹过,泛起的发丝飘荡在空中。修长的身形不知道是天生如此还是因为被夕阳拉长的视觉错误,衣袍边角随风荡漾,方宁竟然觉得眼前的“阿横”竟然有一种她大哥方安那样的仙逸。 “阿横!”唇角轻轻扯动,唤出一声阿横,温柔一下子滑进赵珩的心间。转身看着缓步走来的方宁,赵珩挪不开自己的眼。 看着方宁突然埋下的头,赵珩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轻轻咳了一声,才找话题化解内心的紧张:“小姐,你不该来前线,危险。” 方宁将额前轻垂的发丝敛到而后,才抬头看着赵珩:“阿横,谢谢你!” 一时间晃神,赵珩并没有听见方宁再说什么,只是觉得心尖好似被羽毛扫过一般,痒痒的感觉,想要抓住却攥不紧心中一闪而过的念头。 “我们就这样站在这里吗?风吹的好像有些凉意!”方宁试图缓解一下紧张的气氛,可是却不知这么一说,让赵珩更加尴尬了。 赵珩为自己没有考虑周到,白让方宁站在寒风中而羞愧不已,赶紧拉着方宁准备往营帐走,可是触到方宁冰凉的手心,赵珩一下子缩回了自己已经被磨得略显粗糙的手。 方宁却主动挽着赵珩的胳臂:“阿横哥,我对这儿不熟悉,你带我去瞧瞧吧!” 这下终于找到了一个目标,赵珩也有了方向:“好啊,营地不大,我就带你去熟悉一下。” 俩个人并排走在营地,时不时有士兵向他们投来揶揄的目光,赵珩紧张的手心里全是汗,方宁倒是表现正常,假装自己把“阿横”当做是哥哥。方宁适应了再见到赵珩的心情后,又如往常那样活泼起来,这样的方宁也让赵珩觉得更为亲切一些。 带着方宁走完了一圈,赵珩的肚子咕咕了两声,方宁掩嘴偷笑。赵珩有些难为情:“中午忙着给谭参将研究地形,没有吃饭,没想到这个五脏庙这么不经用。” 方宁想起自己跟竹颜的包裹里还有些吃的,打算去给赵珩拿来充饥。可是赵珩却叫住了方宁:“小姐,你去哪儿?” “我去给你拿点吃的,就在谭大哥的营帐里。” 赵珩再一次主动拉住了方宁的手:“我那里还要吃的,不用谭参将的。” 方宁颔首嗤笑:“不是谭大哥的东西,是我跟竹颜备的干粮。” 赵珩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自己的脑勺,露出白净的牙齿,方宁这时候才发现赵珩黑了不少。原来的白面郎君已经不复存在。 方宁还是去拿自己的干粮了,赵珩看着消失在眼前的倩影,心中荡起微波,好像有什么东西慢慢划破了他内心平静的湖面,有一波波的浪潮即将到来。 “宁宁!”默念着的两个字吓了赵珩一大跳,待他反应过来自己下意识里存在的东西时,俊朗的脸色泛起微红。 第27章 敌情 吃着方宁拿给自己的干粮,虽然卖相不算太好,还有些发硬,但是赵珩还是吃的津津有味。时不时傻笑着望着方宁,忘记了一个太子该有的礼仪。 方宁看着赵珩吃的开心,自己心里也跟着乐了起来,想起赵珩说到自己在研究地形,方宁有些好奇:“阿横,你刚才说你在替谭大哥分析地形,分析什么地形啊?” 赵珩迟疑了一下,但想着方宁是将军的女儿,这些事说了也没什么:“就是研究一下西北的地形,看看如何克制这次蛮子来袭。可是我看了半天,只是增加了地理知识,制敌方面还是一筹莫展。不过谭参将也没有要求我想出一个具体的作战方法,不过我想谭参将既然看重我,我也不能让谭参将失望,早点做出点成绩。” “阿横,你是好样的。”方宁弯了唇角,黑黝黝的眼珠转动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还是不懂得用兵之道,虽然七……”赵珩突然顿了一下,神色间一闪而过的警惕,随后很快快恢复了正常:“虽然听过那些前线下来的老兵说过打仗,可是跟着谭参将打了几次小仗,我才发现打仗中间的学问很多。”赵珩是真的才知道原来打仗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儿,有些感叹自己的皇弟常年驻守的北境的辛酸。北境并不太平,即使再条件艰难的情况下,那些小族也会为了生存而挑战大齐,可想而知,赵琰在北境的日子并不好过。 方宁不知道赵珩此刻心里所想,只是以为赵珩在想用兵之道。方宁出身将门,虽然是一个女儿家,可是被方振带在身边的时候,也会被教导一些兵家之道。耳濡目染下,方宁也略通兵法。 “爹爹说过,用兵不能只求武力,得以智取。”方宁想起了自己曾经翻过的兵书,又接着说到,“兵书上也曾云‘兵者,诡道也’无非就是说用兵得用脑子,只有脑子不笨,打仗的学问还难吗?” 方宁冲着赵珩眨了一下眼睛,看着赵珩的眼神里带着信任与崇拜:“阿横,我觉得你好好钻研,一定能成为像我爹那样的大将军的。” “扑哧”赵珩没有忍住笑了出来,如果不做太子,做个将军倒也是不错。有些奇怪方宁怎么感觉很熟悉兵法的样子,赵珩不免开口问到:“小姐好像懂得一些兵法的样子?” 方宁明媚一笑,脸上微微有些得意:“方家可是个将军世家,自祖上不知道那一辈起,方家代代皆出将军的人才。虽然我只是一个女儿生,可是你没有听说过巾帼不让须眉吗?我也逊于一般的男子的。”方宁说完,还一时兴起,做出了一个女将军的动作。看起来有模有样的,小脸绷着,神情认真而严肃。 方宁严肃起来样子还真是英姿飒爽,有点女将军的风范。只是无论如何,在赵珩的眼里,明眸皓齿的姑娘只是一个美人儿! 看向方宁的眼神中是没有掩饰的喜欢,赵珩觉得宫中压抑的生活下,除了母后从来没有人像方宁让人感觉温暖。 方宁突然偏头看着赵珩,四目交汇,某种情愫涌动在两个人之间。方宁有些不好意思,脚尖在地上画着图形:“阿横,你们最近又跟蛮军交手吗?” 赵珩终于从痴迷中醒过来,点了点头回答方宁的问题。 “那你们都是直接正面交锋吗?”方宁很好奇要怎么对付蛮子追问着赵珩详情。 “蛮子的大营就驻扎在战场的那一头,谭参将说前面广袤的土地都可能成为硝烟弥漫的地方。”赵珩指着很遥远很遥远处的一片草地,那里就是经常马革裹尸的地方。为着家园而抵御外敌的儿郎们,在这寒秋,努力抗击着意欲南下抢粮的蛮子。 赵珩叹了一口气:“我们从来没有正面上过战场,蛮子守着边境线,只要不逾越一步,我们就奈他们不何。” 不知道方宁哪里来的豪气,信誓旦旦地说:“我相信,终有一天,我们大齐会让蛮子真正的臣服,不再骚扰我们的边境。” “要是真有那天,百姓的日子会好过不少。”赵珩也随之感叹,战乱是没有人喜欢的。蛮子每一年都会借口来骚扰边境,虽然明着是想要抢粮食,但是谁又知道那蛮子的大汗,有没有想要吞并大齐疆土的野心。 “会有那么一天的,我相信如果不是二哥制服了蛮敌,那也会是值得我方宁仰慕的人制服了蛮敌。”方宁将目光洒在赵珩身上,似乎期待着眼前的人成为未来克制蛮敌的英雄。 赵珩从来没有过的荣誉感从心底升起,好像要冲破禁锢灵魂的血肉:“会有人克制蛮子的,会有那么一天,大齐的土地上,百姓安居乐业,友邦四邻和睦。” 刚刚说完话,就有人来传话,样子好像很紧急:“阿横,快,谭参将找你!” “怎么了?”赵珩再顾不得自己与方宁说话,赶紧问清楚出了什么事情。 “刚刚派出去的探子回来了,发现有一股蛮子打算绕过我们,经无风谷奔白马镇。谭参将让我来叫你赶紧回营帐。”传话的人语气甚是着急,方宁知道事情恐怕有些棘手,催着赵珩赶紧去找谭参将。 赵珩跟着传话的人疾步离开了,方宁有些放心不下,想了一下,也跟着过去。不过在帐篷前却停住了自己的脚步,鞋尖轻轻划动着地上的沙土,犹豫着要不要进去。这军营毕竟还是有规矩的,再是主将家的千金,也不能掺和到军事里面去。可是若是方宁就这样离去,心中又难以平复。 “小姐,你怎么在这里?”没想到谭参将还没有进帐篷他这么一问,让方宁有些难为情,好像是被当场抓包的尴尬,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调皮地眨巴着眼睛,傻笑着缓解自己心里的紧张和尴尬。 总不说话也是不好,方宁磕磕绊绊才终于吐出三个字:“谭……谭大哥。” 谭参将将手背在身后,好笑地看着方宁,问道:“小姐莫不是也想跟我们一起商讨行军打仗之事?”谭参将的眼睛里带着善意,好像是在对待一个妹妹一般。 “我……”被人戳穿心事,方宁饶是一向调皮活泼,也会有不好意思的时候。将头埋的低低的,似乎这样就可以躲过谭参将的直视。 “进来吧!,只许听,不许说。”谭参将并没有责怪方宁,什么,反而做出了让方宁意外的举动。 这是让自己旁听?方宁暗中腹诽,她还真搞不懂这个谭参将到底在葫芦里卖什么药。 “谭大哥!” 方宁面上的疑惑告诉了谭参将这一声谭大哥的目的,谭参将笑了笑,剑眉微挑:“难道小姐不是对用兵感兴趣?还是只是无聊才跑到这地上画圈?”目光快速扫了一眼地上的鬼画符,然后只是笑了笑就掀起帐篷门帘,走了进去。 “各位,我方才有事离了帐篷让你们久等了。蛮子想不到如今也诡计多端,居然铤而走险闯无风谷……”方宁小心听着谭参将与部下谈论敌军的事情,默默记在心里,随便盘算着怎么对付蛮子。 无风谷是一个死亡地带,之所以叫无风谷是因为那里连风声都没有,安安静静的山谷,飞鸟不过,猿鸣难遇。最重要的是,无风谷内的五行迷阵,不知道何时被人布置在那里的死亡陷阱,入睡不小心正好撞上,那离阎王爷也不远了。 方宁听着谭参将他们的商谈,谭参将并没有发言多少,只是征询着大伙的意见,赵珩说了一个伏击的想法,可是因为地段不好都被否决了。而其他小将也没有什么好办法,还在各自争论着到底怎么打。谭参将默默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目光凛冽,一只手不停地在案桌上敲着,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方宁正在想着一个自己的事情,突然被点名,一下子就蒙住:“啊?” 众人看着躲在角落里不起眼的方宁,这才注意到是方宁,都客气地向方宁请安。方宁在边关待的一年多,早就跟大伙混的比较熟悉了,时不时抓着几个好玩的人一起赛马什么的。 小姑娘给军营烦闷枯燥的生活带来一丝欢乐,闲暇时也乐得跟这个没有千金小姐脾气的小妹妹玩。兼之方振也不拘着方宁,所以方宁在军营里混都还不错,也至于这厢谭参将特地恩许她进来,众人见了也没有什么意义。 “小姐对蛮子这一招险棋有没有什么想法?”谭参将又重复了一遍,方宁才知道原来是在问自己的意见。 看着营帐里大大小小熟悉的人们,方宁也觉得没那么紧张,就把心里的想法说给了这些人听:“我觉得伏击未必不可取,虽然无风谷地形复杂,内里又有危险众多,但是这无疑是最好的一块伏击之地。只要能破了迷阵,无风谷就是我们最好的战场,不过我没有见过无风谷的迷阵,也不知道那些阵法到底怎么一回事。” “小姐可懂五行之术?”谭参将其实也觉得在无风谷伏击是不错的选择,但是苦于那些迷阵的威胁,并不想拿自己的战士去送死。 第28章 危机 “我……”方宁不知道该不该说自己会,很担心自己的能力不够,可是要是隐瞒好像有不太好的样子。 “我会!”没等方宁说话,赵珩突然自告奋勇,承认自己会五行之术,众人有些惊讶。谭参将脸上也有些疑惑。 “阿横,你可是真会?关系到将士们的安全,不可胡来。” “我可以试一试,不过得给我一些时间,让我带一小队人去试一试,大部队可以在后面跟着,如果能够破了迷阵,我们再行动。” 方宁默默不语,在一旁仔细想着,现在蛮子虽然离无风谷还有一段距离,但是真要伏击的话时间也得抓紧。赵珩一出头,原本紧张的心一下子舒了一口气,可是随即又再次绷紧。无风谷的迷阵这么多年来都没有人可以破开,单凭一个“阿横”好像有点危险的样子。 “我会五行之术,我跟阿横一起去吧!”方宁终还是承认了自己会五行之术。 只是谭参将却没有发话,这也是正常,谁敢让将军的女儿上战场?双手交握在一起,目光凝成一条线,死死盯着案桌上的笔墨。 “阿横带着小姐,火速赶往无风谷,半个时辰内若是不能破解迷阵,直接撤退。高有,你率我的亲兵保护好小姐。”为了百姓的安危,谭参将还是决定冒险一试。 方宁跟阿横带着谭参将派给他们的好手,一路疾行终是赶到了无风谷。方宁想要先踏入谷内,却被赵珩拦住:“小姐,谷中危险,不妨小姐先留在此处,我带两个人先看看情况。” 方宁心里一暖,却是拒绝了赵珩的提议:“阿横,我不放心你一人前去,若是遇到问题,多一个人还多一个办法。” 赵珩眸间闪过一丝异样,不过方宁没也察觉,因为她已经率先踏入了无风谷迷阵。赵珩大叫一声,也跟着跑进去。随行的人也跟在后面,一步步追上赵横的脚步。 方宁在迷阵里转悠了一圈,终是懂了这迷阵结合了五行和八卦之道。摸索着在阵法中走了几个来回,方宁没有看到出口,只觉得就像是遇到鬼打墙一般,始终在原地转圈。 脑海里想着自己师父教给自己的五行之术,只恨当初没有多钻研一点,现在只能慢慢回忆其中的秘诀。静静的想了想口诀,方宁席地而坐,计算着五行间的关系,分析着八卦位置。终于在找准八卦的位置,结合以五行推理,方宁找到了破阵之法。只要打碎阵脚的大石块,就可以解除无风谷的迷阵。不过方宁内力不够,没办法破坏阵脚,正在召集的时候,赵珩终于找到她。 “小姐,怎么样?”再见到方宁,赵珩心中的担忧才逐渐减去。 方宁顾不上自己,只是跟赵珩道破了着阵法中的奥秘,赵珩叫来谭参将派给他的人,几个人合理也没能成功打破迷阵。一时不得方法,方宁也着急起来。天空正当道的太阳,毒辣的光线让人睁不开眼睛。 突然方宁似乎想到了什么,运气提力,将全身的劲道灌注溢出,当正午的阳光照下,大石块的影子突然消失的那一刻,方宁尽力一击。大石块“砰”爆开,碎块漫天飞散,甚至有些砸在方宁的身上,蹭过方宁的脸颊。 终于成功解除了无风谷的陷阱,方宁让阿横派人回去通知谭参将准备伏击。谭参将是久经沙场的老手,很快吩咐下去做好了伏击准备。也该是蛮子出门忘了看日子,注定栽到谭参将的手里。 一场血战过后,谭参将剿灭了来犯的的蛮子,心中却觉得有些不安。总觉得蛮子既然肯冒险取道无风谷就不可能只来一点儿人。怀疑自己中了调虎离山之计,谭参将决定马上回营,可是方宁却执意留下。 “谭大哥,无风谷有这些迷阵就是一道阻碍蛮子的关口,纵然他们可以解开迷阵,也要花费些功夫。现在迷阵破坏了,通往那些镇子的路就少了困难,蛮子也更危险。我想恢复这些阵法?” 谭参将皱了眉头,咬着牙问道:“小姐,我总觉得蛮子今天太反常,这一战的胜利来的太容易了。” 方宁眼珠转动,觉得谭参将说的不无道理,可是看着无风谷,这里真的很宁静,方宁就是不想它的自然被打破:“谭大哥,我天黑之前要是不能重建迷阵,我就会回营地,让我试一试吧!” “小姐可能保证将迷阵恢复原来的样子?” 方宁摇了摇头,并不打算骗谭参将:“我只有五分把握,所以我想试一试。”着该怎么恢复无风谷的迷阵。迷阵如果能恢复父话那还是一道天然的防线。不过曾经的迷阵是让破坏了,再建起来的迷阵需要更坚固才行。 方宁是个认真的人,即使谭参将跟阿横劝了她好几次,明确告诉她无风谷以后会增加暗哨,她也不放弃恢复迷阵的想法。方宁的执着让谭参将无法拒绝,的确无风谷有那道迷阵更好。今天是因为蛮子突然奔袭才会选择在这里伏击,现在已经成功伏击来了敌人,无风谷却不能就这样丢开。 阿横选择留下来陪方宁,谭参将还有任务,只得留下几个人照顾方宁,自己先回去重新部署兵力。时间一点点过去了,方宁也没有突破,还在伤脑筋。 危险悄悄逼近无风谷,方宁还沉浸在对阵法的研究中。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先前的一股蛮子只是一个幌子,真正的大部队还在后面,只是为了打击大齐的军队一个措手不及。 无风谷外传来诡异的动静,鸟儿扑翅飞起,似乎受了什么惊吓似的。有经验的老兵立即叫到:“不好,小姐,有敌情。” “什么?”方宁吃惊不已,看着还没有恢复的迷阵,心里一阵难过。可是危险迫近。不得不离去。看了一眼谷口,方宁阻止了想要立即从原路出谷的人,带着众人上了山。 “小姐我们为什么要上山?”阿横不解,不是该赶紧离开无风谷? 方宁无奈摇了摇头,闭上自己的眼睛,仔细听着风声中的杂音。半晌,方宁才开口:“来不及了,强行出谷只能撞上蛮子。” 果然方宁刚说完,就可以看到无风谷口涌入大批敌军,浩浩荡荡地开过来。众人赶紧隐蔽,但是很奇怪,蛮子的似乎是长了狗鼻子,能够闻着味儿似的,一路朝着方宁他们躲避的地方走来。 手心里全是汗,方宁怎么也没有想到居然会遇到大批的蛮子。不过稍加思考也明白,之前的一股蛮子可能只是幌子,真正的敌人孩子啊这里。眼神示意大家做好准备,方宁拉起了“阿横”的手,紧紧握住,生怕他就走丢了似的。 蛮子果然发现了方宁他们,弯刀朝着方宁他们砍来,早已经做好了准备的方宁他们迅速躲开。却又立即跟蛮子缠斗在一起,方宁跟蛮子早前有过交手,这一次也没有那么多害怕,只是拼劲全力跟蛮子缠斗在一起。一脚刚刚踹开一个蛮子,拉过不敌敌人的赵珩,一剑刺进蛮子的胸口。鲜血喷在脸上,方宁抖着手抽出武器,又劈向另一个扑过来的蛮子。 虽然奋起反抗,可惜对方人实在太多,方宁一行人渐渐落了下风。方宁的武功不算太低,可终究是女子,加之年纪也小,手上的力道渐弱。一招不慎,方宁险被敌人划花俏脸,肩膀上却被拉出一道长长的伤口。 爱笑的方宁脸上再无应有的天真和纯真,被慢慢的怒意占据。这帮蛮子实在是太可恶了,总有一天有人回荡平蛮夷的。心里暗暗咒骂了一句,方宁加快了自己挥剑的速度。一个个敌人倒下,方宁也一次次被刺伤。 赵珩的暗卫在暗中施以援手,却不敢有大动作,因为赵珩明显有提示他们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暴露身份。可是看到方宁受伤,赵珩握紧了拳头,拳头青筋暴起,很想不顾一切让暗卫立马现身,可是自己太子的身份……犹豫间,方宁又被三个蛮子缠身,看样子方宁不太招架的住了。一个腿软,方宁就跌跪在地上,蛮子见机手起刀落,似乎死神已经逼近方宁。 赵珩还是没有让暗卫现身,自己朝着方宁扑过去,躲开蛮子的攻击。可是力道收不住两个人一直滚下山坡,山石嶙峋,生怕咯伤方宁,赵珩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保护者怀里的姑娘。 终于停在平地,赵珩手下一松,就和方宁分开。赵珩虚弱地摊在地上,根本不想起来,突然又见扑过来的蛮子,赵珩用最后的力气为方宁挡下这一击,一如不久前的那一次。躺在地上,嘴角缓缓溢出鲜血,看到远处闪出的黑影,赵珩闭上了眼睛。 方宁想要强撑着拉起赵珩,可是一大波的蛮子又在靠近。望了一眼山坡上渐渐倒下的战友,方宁心中难受的紧,将阿横放在地上。随意看了一眼身上伤口不少的“阿横”,方宁心中的一紧。好想举剑再抵抗一会儿,可是方宁被摔的头晕眼花,隐隐看着方字军旗摇晃在空中,有人策马奔腾而来。方宁却渐缓缓倒下,闭上了疲惫的双眼…… 第29章 暴露 方宁昏迷前看到的援军真的来了。方安带着亲兵找到了谭参将,得知方宁还留在无风谷,又听说了今日的战斗。料想也许蛮子的虚晃一招只是让人放松警惕,等谭参将他们撤退以后,然后再经过无风谷奇袭。 害怕方宁真的遇上那群蛮子,方安立即待人赶往无风谷。 方安像是及时雨一般,出现在无风谷,终于将身受重伤的方宁带回雁荡关。平时最是活跃的丫头,现在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方振的心里是又怒又担心,生怕女儿有个万一。 并无心情处理其他的事情,可是方安告诉他的事情他又不得不进行处理。阿横的身份明显一开始他们错了,一般的人怎么会有五个暗卫,他们被阿横骗了。可是阿横的身份到底是什么呢?一时间也只是一团乱麻。 无风谷的那一场苦战,暴露了阿横神秘莫测的身份,也让方安父子怀疑阿横到底是不是奸细。那天,方安带着人赶到无风谷的时候,正巧是赵珩的暗卫看着主子倒下顾不得什么跳出来营救的时候。五个暗卫也正好跟方安的人撞在一起,明知道躲不开,还是自行营救赵珩。三个人抵抗着攻上前的蛮子,另外两人扶起赵珩,喂其服下一颗药丸,先为赵珩护住心脉。 一番苦战之后,终于打的蛮子落花流水,节节败退。结束了这场战斗,方安却还是没有放下紧张的心。用刀指着“阿横”身边的五个人:“你们是什么人?或许我该问他到底是什么人?” 五个人对看一眼,什么也没说,扔下烟雾弹,带着赵珩消失的无影无踪。方安气得跳脚,可是看着自己重伤的妹妹,也放心不下,只得暂且放弃去追赵珩他们…… “爹,你说这个阿横到底会是什么人?真的不是太子?”方安心中的怀疑,曾经被推翻了。 方振负手而立,脸上是说不出的严肃:“如果他不是奸细,那他到可能是太子,只是为何没有那皇室的专属印记?我到希望他只是一个奸细。” “爹爹的意思是?”方安不解,难道阿横是太子的结果还没有阿横是奸细的结果好吗?方安只是知道,如果阿横真的是太子,那样的话他们曾经救了太子,算是立功啊,为什么父亲好像有什么担心似的? 方振迟疑了一下,眼睛微垂:“他若是太子,那你妹妹……”话没有说完,方安却是懂了,如果阿横真的是太子,那方宁对阿横的爱慕终归是不会太幸福的。 “可是宁儿不一定就是真的喜欢阿横,或许只是一时的感激?”方安说的连他自己都不行,语气里没有丝毫的底气。 他是了解自己的妹妹的,是真的对阿横产生了情愫。以前在军营里那些将士们多宠着方宁,为方宁鞍前马后的人不少,可是方宁却只把他们看作是兄长。唯独这个阿横,自从他来到雁荡关,方宁就待他与众不同,或许是一开始是因为新鲜,可是那一次郊外遇险之后,方宁对待阿横明显多了些东西。 “小姑娘家的感情……”方振不知道怎么说自己的女儿,私心里他是不想方宁与太子有什么瓜葛的,可是具体的原因他也不能直接告诉方安,只能讲方安引到齐大非偶的想法上去。 无论方家的长子还是二子,都希望方宁能够过着安安宁宁的生活。太子是未来的帝王,难免后宫佳丽三千,方宁的性子并不适合跨进那道宫门。弱水三千,做不到只取一瓢饮的人,在方家人的眼里都不会是方宁的良配。 本来有意寻得军中好儿郎,可惜看得上的年岁太大,年纪合适的又看不上了。 “不过,让阿横逃走了,他应该不会回来了吧?”方安心中想如果阿横是奸细该多好啊。 “如果他是太子,必然还会回来的,你应该知道太子究竟为什么会出现在雁荡关的。”方振没有给儿子幻想的机会,面对现实,做好准备才是重点。 “将军,外面有人求见!”手下突然来报,打断了方振与儿子的谈话,方振眉头微皱。这个时候会有什么人来求见呢? 举步往前厅走去,站在堂中的人居然是他。方振心中了然,递给儿子方安一个颜色,父子俩齐齐跪下。 “微臣参见太子,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咳咳咳!”赵珩似乎身子还不是太好,脸色也是惨白,不过并不影响他身上的天家气概。不同于往日的低调,现在的赵珩不再隐藏自己的身份,听到方振的跪拜,导师眼皮一跳。 温润如玉的公子,一身白衣掩映在灰白色的貂皮披风下。眉目无双,黑色的头发被玉冠高高竖在头顶,只留有少数披散在肩上。淡然一笑,俊美的脸庞气势逼人:“方将军有礼了!”缓缓转身,亲自扶起了方振。 “不知道令爱伤势如何?呵呵!”似乎想到了什么,赵珩只是一笑,“我倒是忘了将军帐下有个老周头,乃是杏林高手,令爱自然是没什么大碍。” 方振朝着赵珩拱手一揖:“劳王爷挂心了,只是小女体弱,虽然勉强救回小命,可惜至今尚未醒过来。” 赵珩眼色一暗,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方振吃不准这个太子到底是个什么性格,虽然之前和“阿横”相处许久,可是毕竟那是赵珩乔装的身份,必然隐了许多。 “安儿,给太子看茶!太子请上座!”方振做出请的动作,邀请赵珩上座。赵珩也不多推辞,潇洒地坐下,然后看着方振,笑问:“方将军怎么知道我的身份的?” “微臣惭愧,先前太子就在眼前也没有认出太子,反而将太子当作一般人遣去前线。还请太子恕罪,不要治微臣眼拙之罪。”方振说着又要跪下。 赵珩赶紧扶住方振的手:“方将军,这不怪你,我有心隐瞒你是不知者不罪。我此前在来的途中遭遇大劫,幸得令爱救助,才得以从阎王爷哪里讨得一线生机。如此大恩,我没齿难忘。” 方振只是客气有礼,带着小心谨慎:“保护太子是微臣应尽的职责!” 这个时候正巧方安端着茶进来,将茶放在赵珩的手边。赵珩就势端起茶杯,轻泯半口,被茶的涩味刺激得说不出话来。慢慢放下茶杯,有趣地看着方振,看的方安心里有些犯嘀咕,也不敢问父亲到底怎么回事。 “方将军吃苦了!” 只是一句话,方振却是知道这太子也不是来者不善。茶是故意用的苦茶,目的就是给赵珩发挥的理由,可是赵珩显然没有刁难的意思。 “守卫边疆是臣的本分。” 赵珩又笑了笑,手指在桌上轻轻敲了起来:“不知道我可有机会见见令爱?” 方振愣住,这太子到底是什么意思。方宁还病着,这怎么方便? 方安最为实诚:“小妹如今还在病里,不宜见客,还望太子恕罪。” 赵珩挑眉,脸上看不出是喜是怒,不过语气倒是客气:“方宁是个与众不同的姑娘,我很感激她在杀手里捡回我这条命。” 方振连忙说谢太子厚爱,打着圆润的官腔。方振原本是不想女儿跟太子牵扯太深,可是看到赵珩着关心程度,方振心中有些想法慢慢萌芽。这赵珩才过是现身一会儿,就两次提到方宁,可见心里是记挂着方宁,只是这到底是不是太子的把戏,方振不知道。 赵珩轻拍了两下桌面,一个红衣女子就托着一个药瓶出现:“主子,这是药。” 赵珩示意小火将药递给方安,然后才转头跟方振说话:“我知道方宁在无风谷伤了元气,一时久治不愈,所以特地找来了这种好药,将军看看是否能够方宁服用? 方振担心着女儿,即使素来不喜欢赵珩,此时也不多言,默默接受赵珩对她的好意。将要接过,并向赵珩谢恩。 一时无语,赵珩把玩起了茶杯盖子,良久才突然想起这在人家家里似的。立即将盖子放好,才缓缓开口:“方将军,先前隐瞒了我的身份,乃是我担心给方将军带来不便。还请将军见谅。我本是被父皇派到边关体恤民情,了解将士们生活的,却不料我偷着耍了这些滑头,现在正是好好完成父皇交给我的任务的时候。” 方振赶紧朝着赵珩一拜:“微臣之前一直派人在追寻太子的下落,京中也有特使前来找寻太子。如今太子平安,不知道是否需要通知京中派来的特使?” “我已经见过父皇派来的特使,已经向他们说明情况,这些日子辛苦将军了!”赵珩醒来后得知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便派四大暗卫之一找到了京中特使,早已经将自己的情况明说。现在特使恐怕早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赵珩也不怕他们回京后让有心人知道自己还活着。现在他在边关已经埋下自己的人手,再有人想杀自己也没那么容易。再说,之前的刺杀已经让天子震怒,想来高贵妃当下也不会轻举妄动。 方振得知赵珩已经将一切处理好,心中暗暗佩服赵珩的手段。陪着赵珩又说了一会儿闲话,方振才向赵珩请示接下来的安排。 第30章 相悦 待到赵珩以太子的身份在边关重新安置好,方宁才终于醒过来。那一场浴血奋战,干耗尽了方宁的气力,倒下后的小姑娘这一睡便是二十多天。 日渐消瘦的小脸露出尖尖的下巴,看起来真的不那么漂亮了,可是赵珩还是每天都来探望这个还躺着的病人。 其实方宁醒来后,心里一直在想,如果那天赵珩不用自己的安危去保护她,可能她已经去见娘亲了吧!尽管赵珩拼着自己的力量去保护方宁,在他倒下后,方宁还是受了伤,尤其是方宁最后也倒下的时候,蛮子还狠心地补了一刀。 赵珩又来看望方宁了,本来一开始方振还有些阻止的,可是后来再也没有说什么。 方宁的院子有一个当初方安为了讨好刚来边关的妹妹,特地给她修起的亭子。亭子里今日生着炉子,木炭本来应该烧的通红却因为在空气中只能看到泛白的灰。赵珩拨弄了一下碳火,又将视线放回方宁身上。 锦帽貂裘围绕,方宁初愈的身体还是很虚弱,被包裹的严严实实,歪着身子躺在躺椅上。虽然赵珩就坐在对面不远处,方宁却没有理会他,两个人正因为赵珩太子的身份闹着矛盾呢! 其实方宁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生赵珩的气,可是心里的小情绪就是忍不住爆发。小女儿家的心思,赵珩猜不透,可是看着方宁不理自己心里难受的紧。赵珩只得做完了日常的事情就凑到方宁跟前,方宁有什么吩咐的时候就抢在柏青竹颜前面献殷勤,即使跟方宁说上话,也刷了不少存在感。 南方也许还在十月小阳春的日子里,感受着温暖,看着大雁飞回。然而在西北,已经是衰草连天,十月大雪。方宁待在屋子里嫌闷,就命人将炉火摆到院子里的亭中,再搬来躺椅,优哉游哉地欣赏着飘飞的雪花。 “主子,殿下来了有些时候了,不如你们说说话,我带着竹颜下去给你们备一点点心?”柏青出于好心,看着翩翩公子为了自家小姐甘愿奴役自己,便帮着给两人找点独处的机会。柏青心里也是知道的,方宁心里有这位太子爷,不然是谁在午夜梦回的时候,叫着一声声“阿横”,嘴角还可以扬起一丝甜笑。 赵珩向柏青投去感激的眼神,柏青埋头退下。竹颜看了方宁一眼,并没有发现主子有什么不满,便跟着柏青退下。 这下总算是给赵珩机会了,他心里想着这么些天过去了,方宁也该消气了吧。 薄唇轻启,声音淳厚温润:“宁宁?”一声试探,方宁还是歪着自己的头看着别处,可是在没有人看见的地方确实唇角抽动了一下。 一声未得响应,赵珩并不气馁,朝着方宁走了几步,有俯下身子轻唤:“宁宁,我……” 方宁猛然转头,带着娇嗔又似带着薄怒:“谁许你叫我宁宁的,谁让你直呼别人名字?” 眼神里水波微漾,一双好看的黑亮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方宁头上。“你干嘛!”方宁脸红着推开眼前靠的过于近的赵珩。 大手一样,浮影摇动,方宁只觉得眼前一花,在看清楚眼前的事物时,却是赵珩手上拿着一小片枯叶。方宁下意识地抬头!只看到干干净净的亭子顶!下意识认为赵珩在戏弄她。 “你……”气的小脸通红,话也说不清楚,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表达什么。 赵珩笑着指了指亭子外的一棵没剩下几片枯叶的树,方宁这下更加脸红,原来是她误会赵珩了。依旧偏着头不去看赵珩,手上却不停地绞着衣带,指尖灵活地穿梭在绸带见,不过是隐于披风下,赵珩并不知道方宁的小动作。 “宁宁,别生气了,我不说有意瞒着你的。”语气缓缓的,好像是吵架了的小两口,丈夫正在和气地安慰着撒娇的小妻子。 方宁不再偏着头,却也不敢正眼看着赵珩,只是将头低垂着。嘴里嘟囔着什么,赵珩好一番心思才回味过来,小丫头是在说:“你是太子,怎么可以骗我叫你阿横。这样是故意要我犯错,你好抓住我的把柄吗?” 赵珩心里忍不住偷笑,可是面上却还是一副温和:“宁宁,我不是有意的,真的!你也知道我九死一生才到边关,如果不是遇到你,我早死在那群杀手的剑下了,哪还有机会来骗你。” “可是你就是不该想我隐瞒你的身份,你那样保护我,万一出了什么差错,我……我怎么逃得了干系?” “我只是想护着你不让你受伤,想着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就没想着自己是太子。”赵珩有些委屈的模样逗乐了方宁,掩嘴偷笑。最后实在忍不住笑意就转过头不在看赵珩,可是瘦弱的肩膀依然不停抖动。 好一会儿后,方宁才有些不开心地问道:“只是因为我是你的救命恩人,所以你才护着我的吗?” 赵珩心里一愣,转而才明白方宁的意思。忽有想起禹城那些矫揉造作的闺秀,再看看方宁,心中有一处居然是柔柔的。赵珩不由自主地刮了一下方宁的鼻子,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后,还未完全收回的手愣在空中。 方宁也反应过来,一把推开赵珩,忽然站了起来指着赵珩:“你……”又摸摸自己的鼻尖,好像赵珩冰凉的触感还在。因为寒冷而冰凉的手指,划过鼻尖是带来的悸动。以前自己兄长也有这样跟自己玩笑的时候,可是那种感觉是不一样的。 “宁宁,我……”赵珩有些为自己的冲动懊悔,怎么就像个傻小子似的,还调戏起了小姑娘。要是方宁真淡定生气了那可怎么办? 抿了抿嘴,赵珩突然握住方宁捧着暖手壶的葇夷,吓得方宁一下子就松开暖手壶。“咣当”一声响,夹杂着女子的尖叫声,热水留存暖手壶,亏得赵珩一把抱着方宁躲开,才没有让方宁被溅出的水打湿鞋子。 “你放开我。”方宁从赵珩的怀里挣扎着起开,往四周看了看,没有什么人影,才指着赵珩,忿忿不平。想要骂人,却又不知道该骂什么,脑子里倒是只想着赵珩抱着她时候的感觉,心跳还有些剧烈,方宁轻眨了两下眼睛,悠悠吐出一口气。 “宁宁,我……宁宁,你是不是还在生气?”赵珩还担心着方宁生他隐瞒身份的气,想对方宁说的话卡在喉咙处,生怕说出来以后方宁更生气。从来没有这样面对一个姑娘,赵珩觉得自己满腹治国之略,也不如学的一富家子哄女孩字的一二把戏好。 “我没生气了,我……咳咳咳!”惊讶于自己说出的话,怎么就不生气了,明明就是那个阿横骗了自己。 “宁宁,其实我不想看到你生我的气,你不理我,我这里有些难受。”指着自己的心口,赵珩有些眼睛里满是期盼。方宁不知道这代表什么,只是感觉脸上好像有些发烫,隐隐还有些紧张。 “宁宁,我喜欢你。”伸出一只手拉着方宁,却将另外一只手背在身后,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拳头紧握,以掩盖内心的紧张。 “你说什么呢?我不理你了。”方宁突然就生气了,甩开赵珩的手,转身就走。没几步就迎上端着吃食过来的柏青跟竹颜。方宁顿了一下脚步,最后还是没有理会自己的丫头,一个人进屋关门。 竹颜看着气氛不对,看了一眼方宁的屋子,打算恶狠狠地瞪一眼赵珩,忽然想到赵珩的身份,又瞬间换了表情。竹颜想了一下,就朝着方宁的房间走去,守着方宁的门口。柏青到没有丢下亭子里的赵珩,将吃食送了过去。 “太子,请慢用,这是奴婢做的。我家小姐最爱吃的便是奴婢一手做的这点心。”赵珩点了点头,柏青才终于施礼退下。 赵珩端起了吃食,想着拿去给方宁赔罪,兴许她还能勉强理一下自己。嘴角不自觉的笑意,是终于说出自己心思的畅快,即使方宁像是生着起离开的,赵珩也乐滋滋的。 竹颜看到朝着方宁房间走来的赵珩,心中生有戒备,十几岁的小女孩眼里也有着微弱的狠意,小手放在腰间,紧握的好像是一把剑柄。 “宁宁,你最喜欢吃的点心,我向你赔罪好不好?是我唐突了,宁宁,你不要生气好不好?”赵珩自说自话,方宁沉默无声,赵珩想要贴近房门却被竹颜有意挡着。 “宁宁,你既然生了我的气,那我走开便是。宁宁,你不吃这点心,我拿回去分给我那几个暗卫可好?”赵珩转身就要离开。 方宁却突然打开了房门,跑出来抢过赵珩手中的点心:“这点心谁说是给你的了?我不吃,你也不许给别人吃。”将点心递给竹颜,方宁嘟着嘴,没有再看赵珩。 赵珩后厚着脸皮握住方宁的手:“宁宁,别生我气了好不好?我是真心!” 方宁有些不好意思,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却被赵珩握得更紧…… 第31章 鸢尾 “我……你先放开我。”赵珩紧握住方宁的手,当着竹颜的面,方宁哪里丢的下脸面。一心想挣脱赵珩的手却不得法,最后假装带着微微的怒意,让赵珩放开手。 竹颜却以为自家小姐是真的不高兴了,也顾不得什么太子不太子的,只是一掌就朝着赵珩拍去,方宁吓得赶紧去挡竹颜的攻击。方宁本来也没有好利索,这一下着急催动内力,立马就咳了起来,竹颜赶紧收手,也快不过赵珩,他已经将方宁搂在怀里。 “小姐。”柏青看着赵珩抱住方宁,心里一着急赶紧也上前去,却不敢再使用武力。 赵珩避开竹颜却是抱着方宁不肯松手,方宁两只小手紧紧攥着赵珩的衣襟,两怔怔地盯着赵珩好看的眉眼。直到赵珩轻轻将她抱起,一步步走近屋子,方宁的脚不小心撞上了门框,方宁才从遐想里回神。伸手拽住门框,不让赵珩再前进:“放我下来!” “不放,我喜欢这样抱着你。”赵珩上扬的唇角透着三分邪气,很难看到翩翩公子的他这般表情。 方宁挣扎着就要下来,她才不管赵珩怎样。被人这样抱着于情于理都不合适,要是被她二哥来看到,非得闹出写什么。 “别闹!我只想听你说你喜不喜欢我。”赵珩的语气有些不稳,抱着方宁的手也松了些,方宁就是挣脱赵珩的怀抱。赵珩担心方宁摔着自己,随手一捞,却牵动自己的伤口。 没有接住方宁的赵珩捂着自己的心口,吓得方宁赶紧扶着他:“阿横,你怎么了?” 傻傻一笑,赵珩抬眼看着满脸担心自己的方宁:“舍得叫我阿横了?不怪我骗你了吗?咳咳……”话还没有说完就咳起来,急得方宁赶紧叫竹颜倒茶。 不过竹颜倒是还愣着没有进来,柏青就先将茶递到了方宁面前。方宁也不管到底是谁倒的茶,直接喂赵珩喝了一些:“阿横,你没事了吧!”将茶杯递给身边的柏青,方宁看了一眼赵珩捂着自己腰腹的手,好像有什么不对劲。 “没事!就是牵动了之前的伤口,有些疼!”赵珩的额头上已经有些微汗,不过他还是笑着看着方宁。忍不住又想用手去刮方宁的鼻子。 可是方宁并不会心信他,眼睛中水光氤氲,因为她早已经注意到赵珩衣服上沁出的血迹:“你好傻,明明都流血还说没事!” 赵珩把玩着方宁垂下的一绺青丝,心里可是满足极了,看着方宁为担心难过就已经足够:“你是在为我担心?”方宁别开头不想理赵珩,可是心底还是放不下赵珩的伤。 “竹颜,去叫你师父来看看!柏青,来把他扶到外面的亭子里。” 竹颜得了令,一闪就消失在院子里,柏青帮着方宁将赵珩扶到亭子里坐下。不多一会儿就拉着老周头出现,老周头不情不愿地问赵珩诊治之后,终于知道赵珩没什么大碍,方宁的悬着的心也终于落下。 送走了老周头,方宁觉得待在赵珩身边看着他有些不合适,她明明还在生气的。起身想要离开,赵珩却拉住了方宁的手:“你有没有一点点喜欢我,宁宁?” 从来没有人这样叫过方宁,兄长们和父亲都称呼她为宁儿,以前娘亲在的时候也只是叫她丫头。可是方宁并不排斥这个新称呼,甚至心里还有一两分窃喜。好像忘记了赵珩前面还有很重要的问题,一直幻想在宁宁二字带来的冲击里。 赵珩加大了手上的力道,方宁才想起来赵珩还握着自己的手:“你说什么?我不明白!哪有什么喜欢?” 这样小女儿家的情态,赵珩也知道是什么意思。禹城的贵女们向太子表达爱意的时候,脸上的娇羞和方宁的一模一样。“我可以一直叫你宁宁吗?”赵珩想着宁宁一定会是他一个人专属的称呼,因为他还没有听到过其他人这样叫方宁。 “随便。”方宁一跺脚,挣开赵珩的手,自己一个人跑掉了。留下柏青跟竹颜面面相觑,最后竹颜也追着方宁而去,就剩下柏青跟赵珩四眼想对。 赵珩在又坐了一会儿,休息的差不多了才准备告辞。临走前倒是像柏青一揖,算是一个道谢,毕竟有了柏青做的点心,他才把方宁从屋子里叫出来,才有了这后续的一切。 柏青不解赵珩何意,在寒风中凌乱,心里却对那一张温润如玉的脸留下印象。赵珩是一个笑起来很好看的人,柏青觉得以前自己真是眼拙了,竟然没有发现“阿横”那样的人居然是太子,现在看起来才发现赵珩身上的确有些与众不同的气质…… 再说方宁,她跑离了赵珩的视线,自己的脑海里却满是赵珩的样子。有他笑着看着方宁时的模样,有他笑着说喜欢方宁的模样,有着他拼死保护方宁的样子。方宁觉得自己魔怔了,拉着追着自己出来的竹颜问到:“竹颜,你说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啊?” 竹颜没想到方宁会问这样的问题,沉默着没有回答,脑海里却闪过一个谪仙般的身影。竹颜没有回答,方宁到开始自说自话。 “其实阿横也不是那么讨人厌,除了隐瞒过他的身份,他对我真的挺好的。我好像也有一点点的喜欢他,就那么一点点……”方宁脸上幸福地笑着,在这个年纪,她还没有去在意赵珩是太子,赵珩未来会有很多的妃子,她只在乎自己的小小心意,在乎赵珩也喜欢她。 赵珩跟方宁的关系自那一天过后,就快速发展,两个人都像是兄妹,经常亲密地在一起玩耍,方安反而显得有点多余了。方安不解为什么父亲会突然转变了态度,他可是记得方振在之前是不喜欢方宁跟赵珩多接触的。 终于得了机会,方安向方振说出自己心里的疑惑。方振听了,眉目间有些深思,却只是在一段沉默后简单地说自己看重赵珩对方宁的心意。方安想或许吧!赵珩的确对方宁有自己的心意,两度于危难间拼死保护方宁,这样的情分倒是难得。 方安只是担心赵珩太子的身份,方宁的性子其实并不适合皇家。可是方振只是皱了皱眉头,最后留下一句——宁儿若是入得了皇家,方家可得昌盛。 方安那个时候还不理解父亲的意思,等到后来诛杀方氏父子的圣旨抵达边关的时候,方安才想清楚这其中的含义。只不过由始至终方振都把赵珩的感情算的太重,把一个储君对江山的责任看得太轻…… 两年后 方宁跟赵珩之间的感情随着赵珩在边关做出的政绩一起增长,两个人感情浓厚的同时,赵珩也在军营里做出自己的成就。原本很多人都以为娇生贵养的太子爷不懂军政要务,只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家伙。没想到赵珩却能吃下边关的苦,在黄沙狼烟中树立起太子的威信。 “阿横,你看那朵云,阿横,你看那边,阿横……”方宁一出门就像是获得自由的鸟儿,快乐地飞翔在蔚蓝的天空下。雁荡关的四月不如南方的美,没有万紫千红,没有草长莺飞,只有渐渐北回的大雁,飞过头顶的天空。这个季节,在草原上跑马打猎,享受的是清风拂面的惬意,蓝天白云,自由飞翔。 在这样心旷神怡的景色里,赵珩却又几分惆怅,两年了,他被父皇遣到边关已经两年了。前些日子,他的皇弟赵琰来信,信中透露皇帝身体日见衰弱,有意召他回帝京。只是这禹城恐怕不是那么好回的,即使皇帝有心召他回禹城,高贵妃母子也不会轻易放过他。两年前的经历的那一次,历历在目,看着亲随一个个倒下,赵珩知道未来的路依旧艰辛。 朝中不乏有正直的老臣支持太子,可是与经营多年的高氏母子来说,赵珩就像是一个没钱没权的臭小子。忍辱负重蛰伏的这些年,一直都没能打败的高氏,最后能否登上那至高无上的宝座,一切都是未知,或许赵珩心里根本没有底。 以前心里只牵挂着母后跟皇帝,现在身边多了一个想要守护的方宁,赵珩心里更多顾忌。如果在于高氏母子的斗争中惨败,那方宁……不敢多想,赵珩策马扬鞭,也跟着在草原上跑起来。 阳光下,一朵鸢尾轻轻摇曳着,赵珩很好奇在这雁荡关居然也有这样美丽的花朵。停下奔腾的马蹄,静静欣赏了一会儿,再回头看着方宁,那娇艳的容颜与着花朵也是极为相配。翻身,下马,摘花,一气呵成的动作。捧着那一株鸢尾,慢慢走到方宁跟前。 “宁宁,要是我没钱没权,臭小子一个,只有手中这把鸢尾花,你愿意嫁给我吗?” “阿横,你真讨厌!”小姑娘脸红着挥开了少年的手,径直跑开了。马儿朝着天空嘶鸣,活动了前蹄后才埋头于地上的青草。 方宁坐在远处的草地上,拿出腰间的长箫,吹起了不久前赵珩和她一起谱下的曲子。赵珩慢慢走过去,将那一株鸢尾花带着方宁的头上,然后靠着方宁躺下。 “宁儿,虽然现在只能送你一朵鸢尾,可是它却承载着我的颗心。” 方宁吹奏的曲子,有着悠扬的调子,似缠绵的情话,回响在赵珩的耳畔。一曲完后,方宁才笑着说:“谁要你的心了,我只要这一朵花。” 第32章 将离 这一日晨光初好,方宁一大早就起身,坐在院子里发呆。手里拿着一株长的有些丑陋的枯花,仔细一看才发现,竟然是那株赵珩送给方宁的鸢尾。 柏青端来一杯热粥,方宁才将那株鸢尾放进盒子里。方宁慢悠悠地喝着粥,柏青欲收起盒子,方宁猛然放开勺子,一只手按在盒子上,朝着柏青微微一笑。柏青讪讪收回了自己的手,目光低垂,缓缓退到一边侍立。 方宁将盒子往自己面前移了一点,才又端起粥。 “小姐。”竹颜从外面进来,好像有些急切的样子。看了一眼柏青,竹颜的话卡在喉咙。方宁微微抬头,看着竹颜笑道:“怎么了,急急忙忙的?” 竹颜有些尴尬,低头不语,只是把玩着自己缠在腰际的剑柄。方宁知道竹颜肯定有事,便有意提到:“本来还打算让你吃点东西就陪我去给父亲请安的,现在我们直接去吧!父亲和哥哥应该巡营回来了。”放下手里的碗,方宁擦了擦嘴,随手拿起了一旁的盒子。 “小姐,你不吃了吗?”柏青终于说了话,惹的竹颜都朝她看了一眼。方宁一边朝着院门走去,一边告诉柏青不吃了。 柏青绞着衣角应了一声就收拾了碗筷,竹颜淡淡地看了一眼柏青,摇了摇头,便紧跟上方宁的脚步。终于赶上了方宁的脚步:“小姐,禹城来人了!” 竹颜是压低了声音说的,可是这消息还是像一道惊雷炸响在方宁的耳朵里。禹城来人了?这一刻,方宁才有些意识到赵珩太子的身份。禹城来人了,应该是来找赵珩的吧!禹城很少派人来边关,方宁是知道的。父亲方振镇守边关,兢兢业业,皇帝从来都是很放心的。 “竹颜,是来找太子的吗?”方宁还是不敢轻易下决断,打算问清楚竹颜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听到方宁称呼赵珩为太子,竹颜心里暗自惊讶,小姐好像一直都是叫太子阿横的。恢复思绪,竹颜才道:“我听着好像是找太子的,来的人不少,好像领头的人也是皇室的,不过又听说是个将军。奴婢怕少爷发现我,只是远远的站着,听到的不多。” 方宁点了点头,却是陷入自己的沉思,那天去草原上跑马的时候,赵珩曾告诉过她,他在雁荡关的日子应该不多了。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就要分别了吗?可是手里的鸢尾…… 拿起手中紧握着的盒子,方宁将它放在自己的心口,默念着“阿横!”。 “竹颜,我们回去吧!爹爹应该没时间见我。”方宁想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先回自己院子。赵珩说过他的处境不算太好,朝中形式复杂,即使要回到禹城,也还有许多的挑战在等待着赵珩。 赵珩跟方宁保证过,只要他平安回到禹城,再顺利登上皇位,他就会娶方宁为妻。宫阙千重,几道宫门,三千佳丽无,独尊皇后。所有的情话都抵不过一生一世一双人,方宁沉迷在赵珩的温柔里。即使知道弱水三千,赵珩根本做不到只取一瓢,方宁也甘愿有一天跨过某道宫门,和赵珩执手画江山。 “竹颜,你说阿横他现在会不会在想我?”方宁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突然就想到赵珩,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这么想到他了。 竹颜是太懂情爱的事情,对于自家小姐的问题并没有回答,闷头闷脑只是淡定地看着方宁。方宁叹了一声:“哎!算了,你也没有喜欢的人,怎么知道我现在的感觉。” 竹颜黯淡了目光,在方宁看不到的地方低下了头。 “竹颜,我们出去骑马吧!真是有些无聊了。”方宁将手里一直捧着的盒子攥的紧紧的,然后一只手拉着竹颜出了院子,去牵了马,主仆俩就这样出去玩了。 “驾驾驾!”两个娇小的身影一前一后,各自鞭策着胯下的马儿向远方跑去。 哒哒的马蹄声,伴随着阵阵银铃般的笑声。方宁暂时放下了心里的烦恼,纵情天地间。一直到了一片视野辽阔的湖边,方宁才勒住缰绳。翻身下马,捧起清澈的湖水,拍在脸上,清凉瞬间传遍全身。 竹颜给方宁递上手帕,方宁轻轻擦了擦脸,明净的脸上是常有的爽朗笑容。方宁将手帕扔给竹颜,趁着竹颜不注意,快速抽出她腰间的用软剑。学武之人的天性,让竹颜迅速弹开,避开方宁的攻击。 看着竹颜的反应,方宁很满意:“竹颜,你的身手还是那么好,就让我看看你最近到底有没有落下师父教你的功夫。” “小姐,你……你没忘记师父教的功夫吧!”竹颜难得一笑。方宁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笑着用眼神告诉竹颜,比过你就知道我有没有进步。 湖边两抹倩影你来我往,你出一招,我挡一式,打的欢畅痛快。大汗淋漓后,方宁才躺在马背上,任由竹颜牵着马儿在前面走。 “竹颜,看我是不是厉害了很多。”方宁小赢了竹颜两招,现在正是高兴的时候。 竹颜看着脚下的路,想着自己故意放水的比赛,配合着主子说:“小姐的确进步了不少。” 方宁心里更加开心,得意洋洋。不过没开心多久,方宁就在马背坐起来,叹息起来:“竹颜,过不了多久,日子里就只有你陪我了。” 竹颜转头看着方宁,眼睛里藏着话,可是嘴上却是紧闭。方宁将自己垂到额前的头发往后一扬,然后歪着头问:“竹颜,你想说什么?” “主子,其实你也可以一起回禹城的,你在雁荡关也没做什么。”竹颜不变的语调,虽然听起来怪怪的,不过却提醒了方宁。其实她也是可以会禹城的,方家可是在禹城,那里还有自己的大哥方安,以及过门后还没有见过面的大嫂宋氏。 “你胡说什么啊,爹爹跟二哥在哪儿,我就在哪儿!”方宁心里有着自己的打算,他是不会自己说要回禹城的,那样父亲跟二哥得多伤心啊!她才不会让父亲有机会说女大不中留这样的话。 竹颜无奈撇了撇嘴不再说话,主仆二人慢悠悠回家。 没想到赵珩会跟方安一起等在方宁的院子,方宁难掩心中的喜悦,脸上写着大写的高兴。 “二哥,阿横,你们怎么在这里?”方宁将一直带着的盒子丢给竹颜,自行去跟方安、赵珩交流。竹颜摇了摇头,默默消失在方宁眼前。 方安习惯性地揉了揉方宁的头,不想被方宁挥手嫌弃地避开。方安有些尴尬,看着妹妹眼神里满是委屈。方宁假装没有看见,只顾着跟赵珩说话:“阿横,禹城来人了,你忙完了吗?” 赵珩的声音少了往日的朗润,有些低沉:“你知道了?” 方宁点了点头,不再看赵珩眼里的不舍,她是明白的,赵珩牵挂着雁荡关。赵珩握紧了背在身后的拳头,他很想一起带走方宁,可是他无能为力,连自己都保护不好的人,怎么有资格去保护别人。看着方宁,是有不舍,可是他不得不舍,短暂的分别或许能够换来长久的厮守。 方振那里,他已经拿下,尽管方振并不想被搅进皇子之间的纷争,赵珩还是用自己的诚心打动了方振。天下父母心,父母对子女的希望,无外乎幸福,他自信可以给方宁幸福,方振也愿意给他一个机会。 “阿横,你会回来雁荡关吗?”明知道自己问的是傻问题,方宁还是不顾一切问了,她只想听到一个答案而已。 “只要有你的地方,我就会回去。”赵珩深情地望着方宁,不加思考就说出了心中的话。方安看着两个人,大声说自己还有事要走了,方宁瞪了他一眼之后,方安还真的走了。 空间只留给两个人,赵珩忍着心里的难过,将方宁拥入怀中:“宁宁,你放心,我会到禹城站稳脚跟后就会来接你,到时候让你爹跟你二哥也回禹城。我会许你一场风光大嫁。” 方宁羞红了脸颊,只不过现在她靠在赵珩的怀里,没人会发现她的羞怯。嗡着声音回答了一个“嗯”。方宁继续埋在赵珩的怀里,感受着即将告别的温暖。 良久,赵珩才觉得方宁在嘟囔着什么,可是他实在没有听清,只得将方宁从怀里拉出来,看着方宁微红的眼睛,心疼的紧:“宁宁,你怎么了?” “赵珩,禹城那么多名媛淑女,你可不许看花了眼就忘了我这个边关的野丫头。”方宁还是说的很小声,眼眶里含着眼泪,拼命阻止它们掉下来。 水光盈盈的目光让人心生怜爱,赵珩的声音有些笑意:“傻宁宁,我怎么敢?” 方宁不解,又埋进赵珩的怀里撒娇:“为什么?” “你可是方将军的女儿,上过战场的女将军。我要是花心了,你骑着马从雁荡关追回去,打得我落花流水可好?” 方宁扑哧一笑,偏头撅起嘴:“不要,我要打的你屁滚尿流。哈哈哈……”方宁笑的花枝乱颤,这样的笑容终于冲散了赵珩心中离别的惆怅。 前路未卜,赵珩不知道自己到底还能不能再见到方宁脸上的笑容,他想或许只要他努力一点,在努力一点,或许他就可以守住太子之位,就可以守住母后皇弟,守住沈家,守住心爱的姑娘…… 第33章 别泪 “皇兄,你跟着方安去了哪儿?”卸去一身铁甲银衫,黑色大气的衣袍包裹在健壮的身材上。为了来接赵珩回宫,赵琰好一番功夫才征得皇帝的同意,为了保卫太子平安归京,终于可以暂时离了苦寒的北境。 赵珩不可置否,理了理衣衫,倒了一杯茶给赵琰:“边关清苦,你试一试这种茶,可是味道倒比宫里那些贡茶还要好一些。” 赵琰微微皱了皱眉:“不过跟在北境差不多而已!” “不,雁荡关有她。”赵珩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抿了一口,想着方宁俏皮却带着英气的脸庞。 “皇兄,你是太子!方家……”赵琰有些话不好直说,眼下禹城的各方势力蠢蠢欲动,任何一个人都不能轻信的时候,赵琰不想赵珩为了儿女私情误了自己的判断。 “有确切证据吗?” 看着皇兄拧成一团的眉毛,赵琰心里也不太好受。若要是论起来,赵琰跟方家的关系也不浅。方宁长兄方平乃是赵琰的伴读,打小的交情,赵琰也很少钦佩方平的人格,引以为知己。可是江山的事情,却不得怠慢,方家看上去只是因为姻亲关系而跟高氏一党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说到底还是最大的嫌疑却是…… “皇兄,你是明白的,不可感情用事。方家的小姑娘我不知道是个怎样的人物,不过若是有行之一半的心性,也当的起你的感情。”赵琰还是作了退步,并不强求赵珩放下雁荡关的感情,他自己也是有心爱之人的。 “阿琰,我会小心处理我跟宁宁之间的关系,也不会因为中间隔着一个方宁就姑息养奸。”赵珩目光微凛,心中是百味杂陈。方家确实是一个大难题,虽然他们表面上方氏父子驻守边关多年,不易于禹城的人有太多的勾结。可是转念一想,边关军权在握,振臂一呼,难保不成就成了叛逆之师。 不过赵珩也不是没有准备,方家军虽然厉害,可是雁荡关也不是方振一个人的。这边城的许多将领还是有着忠君思想的。赵珩在边关的这两年也没有白下功夫,于军中也颇有威望。 “皇兄,此次回禹城,困难重重,你可是做好了准备?曾经你经历过的种种,我总有一天会替你讨回来的。”赵琰的脸上是杀伐果断的刚毅,不愧是在边关待了多年的皇子,见惯风雨。 赵珩抬头看着自己的弟弟,明明是比自己还小了两岁,可是看起来却比自己更显得老成。漆黑的长发完全被竖在头顶,只用一根木簪子固定。剑眉星目,不同于赵珩读书人的温润如玉,赵琰更多的是武者的器宇轩昂。 轻轻拍了拍赵琰的肩膀,兄弟俩比肩而战:“阿琰,赵琦无德,凶残犀利。明着是父皇的好儿子,暗地里却指使高家的人欺压百姓,四处敛财。这样的人要是上位,那天下的百姓肯定没什么好日子过了。我不会让赵家的江山被这样 的人拿去,放心,我不只有母后沈家的责任,我还有着天下。” 赵琰点了点头,陪着赵珩一起站在,看门外天高云淡,碧空万里…… 赵珩就要启程会禹城了,已经定下五月初一的日子,方宁心里揣着难过却不常在人前表露。她知道赵珩是去做什么,他是皇家的人,注定的路途,方宁只能祈祷赵珩一路平安。 赵珩在临行前不再忙碌,大多数的日子都是陪着方宁,一起走过他们曾经纵马高歌的草原,一起回看他们曾经吟唱歌谣的溪畔。方宁心里藏着别离的难过,明明不舍,却强作欢笑,不想给赵珩留下什么负担在心里。 赵珩不知道到底懂不懂方宁的心思,只是尽可能的陪着方宁恣意欢笑。这期间赵琰却是不见踪影的,不知道为什么也没的缘分见见这个赵珩心悦的姑娘。再多的幸福也终于离散的时候,明明知道赵珩是回到禹城而已,方宁还是有像千言万语堵在心里一般的难受。 不知道哪里来的隐隐不安的感觉,方宁没有多想,全把这一切当做离别的不舍,更多的心思却是在嘱咐赵珩一路小心。毕竟是见过赵珩曾经被追杀的样子,心有余悸,牵挂着。 赵珩向方宁保证自己一定会平安回到禹城,还会在禹城等着方宁回去嫁给他的那一天。方宁经不起赵珩的调笑,再是明媚的女子此时也只剩下了娇羞。看到赵珩与自己的女儿感情甚笃,方振心里也是颇感欣慰,这样说不定对方家来说总是有益的。 赵珩离开雁荡关的那一天,方宁没有陪着边关的将士给太子送行,而是带着竹颜偷偷牵了马,一路追着赵珩的队伍走了好几十里。远远地望着代表太子行驾的大旗,方宁泪眼朦胧,生怕赵珩渺小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擦干眼泪,方宁又继续扬鞭。 追着走了不知道有多久,只是感觉离雁荡关有些距离的时候,竹颜才叫住了方宁:“小姐,我们回去吧!” 方宁举起的鞭子缓缓垂下,没有在打在马身上。由着马儿自由行走还要往前,却是竹颜稳住自己的马,俯身拽过方宁的缰绳,勒住了马。 方宁怔住,偏头看着竹颜,哇的一声就哭出来。这个时候竹颜才发现方宁早已经哭红了眼睛。 “小姐,你哭了!”竹颜的眼里,方宁一直是雄姿英发,不似那些娇滴滴的闺女,纤弱温柔。在边关,除了骑马打猎,就是跟将士们比武斗狠,虽然大伙都让着方宁,可是方宁也是差不到那里去的人。 方宁哭的更大声了,竹颜手足无措,突然遇到这样的小姐,她真的无能为力。以前学武的时候都没有见过发方宁这样哭,上一次哭泣还是在她的小姐失去母亲的时候。竹颜终于想起掏出随身的手帕扔给方宁:“小姐,别哭了,总会再见的。当出奴婢要来雁荡关的时候也难过,可是我们总有一天会回去的啊!你跟太子爷也一样,总有一天会再见面的。” “竹颜,这不一样,你不懂!你不懂!”方宁哭的更厉害了,从哇哇大哭到所有情绪都喷发出来。竹颜喃喃道:“是啊,我没有喜欢的人,怎么会懂这种离别呢!”面上是这样说着,语气淡淡,可是脑海里却还是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是藏在小竹颜心里的秘密。 现在的竹颜正在想着怎么安慰一下自家小姐。方宁已经抽出自己的佩剑,从马背上一跃而起,横剑飞出去,在山野间荡起一阵风,震落不少绿叶。竹颜思忖着要不要跟方宁好好打一架,可是看着方宁现在的章法,竹颜还是放弃了。 情绪之中的方宁一招一式透露着凌厉,却是每一招都破绽百出,如果贸然插进方宁的世界,很容易就让方宁受伤,竹颜只得抱手等在一旁。 约莫着过了大半个时辰,方宁劈断了三棵大树,四五棵小树后,终于将剑扔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竹颜适时递过去水壶,方宁直接猛灌了一口,被呛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竹颜赶紧为方宁拍打后背顺气,等到方宁好受了一些,竹颜才问道:“小姐,可好受了一些?” “竹颜,我是不是很丑?居然哭成这样?”方宁也觉得不好意思,自从遇上了赵珩,她的一世英名都快毁完了。方宁可是记得自己曾经的豪气爽朗,遇见赵珩后她就时不时羞红了脸颊,时不时露出小女儿家的情态。方宁很想问问自己——你确定你真的是在军营里跟着一群大兵混了一年多的方宁。 竹颜看着自己主子变幻莫测,丰富多彩的表情,似乎又看到了以前的方宁。“小姐,你是最漂亮的?你跟太子爷总会再见面的。”竹颜安慰着方宁,她想或许很快方宁也要回禹城了吧?那天她可是不小心听到了老爷跟教她医术的师父老周头的谈话。 方宁发泄完后,自己静一静也清醒了不少,她跟赵珩不过是短暂的分别而已,干嘛如此伤心。擦干睫毛上还残留的一点泪水,方宁再次回到马背上,还笑着回头对竹颜说:“竹颜,看我们谁先回雁荡关,输的人晚上去扮鬼吓二哥!呵呵!”刚刚一说完,方宁就扬鞭策马,快乐地将竹颜甩在身后。 竹颜看着方宁的背影摇了摇头,无奈地耸了一下肩,这才是她的主子。不放心方宁跑的太快,竹颜也翻身上马,急急忙忙追了上去,两个身影又在天地间驰骋起来…… “爹,太子回禹城了,宁儿她……”方安在知道赵珩要回禹城就在担心一个问题,虽然曾经明里暗里得到过一些答案,可是方安的心里还是不太平,总觉得妹妹孩子啊雁荡关,那样对她跟赵珩的感情不好。 “过些日子,我就把你妹妹送回禹城。姑娘大了,不能老在军营里带着,回去你大哥看顾着,让你嫂子教些礼仪。”方振的目光看着自己书房里的地图,那是整个大齐的版图,他的视线落在皇城禹城,或许未来这里会有一场大战,只是不知道结果究竟怎样。 他是拿整个方家在赌,这是可怜了他的三个儿女,还被蒙在鼓里。方安他是知道了,肯定听自己的话,可是方平跟方宁呢?一切都还是未知数…… 第34章 方家 方宁回方家的事情似乎早就被敲定了一般,方宁甚至在想为什么父亲不借着太子回京稍带上自己。倒是柏青在一旁开解:“想必是为了避嫌吧!小姐若是跟太子一起回京,要是被人看到,得说闲话了。禹城不比雁荡关民风开朗,那些大家小姐成日里吃饱了没事就喜欢乱叫舌根子。” 方宁跟一旁的竹颜相视一笑,到让柏青有些不自在,攥着手上的帕子,讪讪一笑。方宁对于回方家还是有些期待的,看着这两个跟着自己来雁荡关的丫头,突然觉得还真有些想远在禹城的大哥方平和嫂子,还有当初因为生病了没有跟着出门的松绿。 那天,方振告诉方宁他的打算时,出来吃惊方宁的窃喜也是少不了的。本来还在为看不到赵珩而懊恼,这样一来,回到方家,近在咫尺的人,相见还不容易吗?不过方振的意思却是让方宁有些为难。方振要方宁一回方家就得个赵珩的准信,赶紧定下婚事。 方宁为难地看着父亲:“皇家的婚事,那由得了自己做主?再说女儿也不是贤名在外名媛,我跟阿横的婚事怎么会那么容易。” 方振并没有回应方宁,而是陷入了自己的思绪里。他自是知道即使女儿跟赵珩两情相悦,两个年轻人的亲事也不是那么简单就可以成了。赵珩身份不一般,太子的婚事自会慎重而慎重,方振只是想看看女儿在赵珩的心里到底有多少分量。 好一会儿,方振才看着自己女儿。方宁不愧为武将世家的后代,虽为女儿身,但是眉目间还是隐隐可见英气。方宁的个性也是活泼中带着自己的绝强,完全没有因为生为女子就丢失了方家人的特质。 “宁儿,你也不小了,十六了。要是你娘亲还在,想必亲事早已经尘埃落定,不会跟着为父在这边关吃苦。”方振一副慈父的样子,可是并没有透过女儿想到亡妻,倒是想到了那个跟方宁性格颇有些相似的人。 方宁才不会知道父亲心里想着什么,只是以为父亲在为自己忧心:“爹,雁荡关的日子挺快乐的。不必被拘着性子,也不用被那些大家规矩约束着,女儿高兴还……”想着自己在说什么,方宁不好意思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然后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看着方振。 方振明白女儿的心思,佯装怒气嗔了方宁几句:“女儿家还是要守规矩,像你这般肯定会被未来夫婿嫌弃,呵呵,想来若是你跟阿横成了,他也不会嫌弃你。”方振话锋一转,打趣起自己的女儿来,惹的方宁直跺脚。 方宁毕竟还是小姑娘,自小就被宠着长大的千金,小女儿家的情态还是暴露无遗。不过方宁还是有一些的理智反驳父亲:“爹,八字还没有一撇啊!皇家的亲事哪有那么简单?”方宁嘴上这样说着,心里还是有些期待赵珩回京后,关于他们俩的未来会怎样发展。突然想起赵珩对自己说过的事,方宁的目光黯淡了不少。 父亲没有错过女儿的神色,忙问:“怎么了?” 方宁紧抿粉唇,犹豫着要不要跟父亲说赵珩的难处,最后想着告诉方振也无妨:“爹,赵珩说皇子之间的党派之争严重,他此次回到禹城的凶险不比他来雁荡关的时候少。他对女儿说过,待禹城一切尘埃落定,他就……他就……就会娶我为妻。”方宁饶是平时大大咧咧惯了,说起自己的事情来,也是各种忸怩害羞。 方振听到女儿说赵珩告诉她的这些,心中暗叹赵珩对方宁也算是用情至深居然能跟告诉方宁这些事情。方振双手背在身后,两只手紧握着,思考着自己的事情。 方宁父亲没有理会自己,小手大着胆子字方振眼前晃了晃:“爹,你在听我说话吗?” “啊?”方振咋一下回神,对着方宁露出慈爱的笑容,“我想着是不是该把你送回禹城了,要是真的嫁入皇家,你得好好学点规矩了!” “回禹城?”方宁的眼珠差一点落到地上。 方振看到女儿的反应,反问到:“难道你不想回去?” 方宁哑口不言,不过微微上扬的唇角却暴露了她内心的窃喜。 方振缓了一口气,紧皱眉头,又慢慢平展开:“回到禹城,你跟太子的事也要尽快敲定。太子耗得起,可是你耗不起,明年就要十七了,落在寻常人家保不准孩子都可以叫外公了。” “爹……”方宁害羞的紧,她敬爱的爹爹怎么最近老是对她的婚事不离口啊,这些事该是女儿家拿在嘴上说的吗? 方振淡淡一笑:“不过宁儿,你也不不能声张你的事情,不可过分暴露你跟太子直之间的感情!”似乎是慈父对女儿的叮嘱,难得还有如此开明的父亲。自古以来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方宁觉得自己跟赵珩之间的事情,简直就是十世修来的缘分,才会这本不合情理却又让人羡慕。 方宁跟方振一番谈话后就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她原本以为方振说的回禹城不过是初步想法,可是等她回到院子,方安就过来了。方安自然是舍不得妹妹,准备再带着妹妹出去玩玩。 兄妹两挑上好马,带上几个人,就出门玩去了。一番痛快的骑马,方宁还厚着脸皮跟方安比试了武艺。在小姑娘耍赖加诡计的夹击下,方安为了讨妹妹欢心,果然输了一招半式,方宁喜笑颜开。在外面玩了个尽心,方宁才回到院子,简单梳洗后躺下,一觉再醒来就陷入了沉思。 一连几天方宁都在想着回禹城的事情,方宁一只手支起自己的下巴,突然对竹颜柏青发问:“你们想回禹城吗?” 两个丫头对视一眼,点了点头然后又立马摇了摇头。 “哎,我也想回禹城,可是我这两天想着总觉得回禹城太突然了,我的心里总觉得不安,也许是舍不得爹爹跟二哥吧!”方宁无奈叹了一口气,为什么一家人就没有个团聚的时候呢? 在方宁的各种忧心里,回禹城的事情真的就在慢慢准备着了,过完了七月,方振就催促着方宁赶紧上路。离别真的来临,方宁还是流了好多的眼泪,直到方振板着脸说:”生为方家的儿女,即使是丫头,也得有泪不轻弹。”于是方宁憋着嘴逼回了眼泪,强颜欢笑跟老爹和老哥道别。 从雁荡关到禹城的路,快马加鞭不过二十来天,不过方宁并无什么急事,考虑到随行的人,还有那些箱笼行李,方宁吩咐着放慢行程。原本想快一些回到禹城的人,结果硬是走上了一个半月才终于看到了阔别四年的城门。 禹城两个字挂在城头,抬头望去,**古朴。方宁觉得这两个字很是亲切,走的时候也是多望了一眼,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没有多少变化。方宁也由此在想到方家有没有什么变化! 方宁回禹城,方家的人是早就收到了消息的,方平老早就等候在城门口。方宁一出马车看城门的时候,他就认出了自家的妹子。四年的变化很大,小姑娘已经完全长开了,身量长大了不少。 “宁儿!”方平走上前挥了挥手,方宁差点没有直接跳下马车,还好竹颜低着头扶住了她。方宁冲着竹颜嘿嘿一笑,理了理自己的衣裙,看着装扮还算整齐,才由着竹颜将她扶下车。 “兄长!”朱唇轻启,一声清脆的兄长脱口而出,随后一抹甜笑,露出洁白的牙齿。 方平本来想作势揉一揉方宁的头发,可是自家妹子再也不是小时候的双髻。一头乌黑的秀发用绸带轻系在头顶,犹如马尾一般垂在脑后。 “大姑娘了,还做这样的打扮!”语气中有些嗔怪,有一些宠溺,方平唤来下人带着方宁的车架先走。让妹子坐上自己带来的马车,方平自己骑着马。 “宁儿,你要是回来的再迟一些,你嫂子都生了吧!我们现在去给她买些小吃可好?你嫂子临产了口味倒是差了一些。” 方宁在窗帘上掀起一个小缝:“兄长这是要我讨好小嫂子吗?” 方平无语,只是端着儒雅的笑容,淡淡地看着自家妹子。这个丫头回来了,想必娇妻的日子也不会太闷,这样对于孕妇是极好的。 “兄长,宋家姐姐自小就对我极好,现在做了我嫂子,我自然也是要好好讨好嫂子,以便恕罪。”方宁笑的有些促狭,方平摇了摇头。只顾着赶着去买了东西好回家,妻子宋氏也是很挂念方宁的,早前接到方振的家书后,就开始收拾府上了,方宁的闺房其实一直都有人打理的,偏偏宋氏还不放心,生怕方宁回来之后住不惯。 终于买好了东西,方平才领着妹妹回到方家。将军府的牌匾下,挺着大肚子的宋氏领着一干丫鬟婆子早已经等着归家的姑奶奶。 方宁顾不得形象,马车刚刚一停下,方宁便从上面跳下来,直愣愣冲到宋氏面前,将方平买好的小吃献殷勤似的交给宋氏:“好嫂子,这是哥哥对你的心意。” 宋氏端庄明丽,笑容和煦,方平看着家门口的妻子与妹妹,心里很是安慰。府里只有夫妻俩的日子太冷清了,即使他们举案齐眉,偌大的将军府主子还是少了一些,这就是武将之家的无奈。 第35章 兄嫂 方宁回到了自己阔别久的家,满满的怀旧感。一回到自己的闺房,方宁就搂着松绿又哭又笑的,好一段功夫才平复下来。拉着问了松绿一些日常,又问了松绿的家里情况,才喜笑颜开地说:“往后再也不把你丢下了,竹颜在雁荡关的时候可爱在我耳边叨叨要是松绿在就好了。起初我还以为是她真的在想你,后来啊我才听柏青说,竹颜是想你做的汤了。” 众人哈哈大笑,顿时闺房里的生机了不少,方宁向松绿问了一些家里的情况。得知方平夫妻二人恩爱,方家的几房堂亲的日子也过得不错。方家虽然已经分家,打算大家还是聚居在将军府附近,男人们跟着方家军出征在外,留守的大多是妇孺小孩。方宁这一次回禹城,带来不少的家书问候。 方宁还在跟松绿他们几个说着话,宋氏就派人来叫他们出去见客了,原来宋氏早准备了家宴,几家近的婶娘带着儿女们来看看方宁,也顺带了解些丈夫儿子在外的情况。 宴席间,言笑晏晏,方宁绘声绘色地说着边关的所见所闻,把在外保家卫国的方家男儿的事情生动地重现在一群妇孺小孩面前。远在雁荡关的男人们,有的建了军功,升了官职;有的犯了小错,改过自新;有的聪明伶俐得到赏识。在家的人听到亲人的消息,感到欣慰,感动自豪,无不欢喜。最后,方宁还拿出了叔伯兄弟们托付她带回来的家书。众人又说笑了几回,大伙才因为夜已经深,慢慢散去…… “咱们方家的儿郎都是好儿郎,可惜兄长你是个例外。”方宁兴致正高,还拉着方平说话。 方平刚刚吩咐丫鬟带宋氏去休息,现在得空便跟妹子在院子里聊了起来:“我身子弱,也不知舞刀弄枪,倒是你个小丫头片子,在雁荡关野了那么久!” 方宁嘟起了嘴:“哪有野,我可是很听爹爹跟二哥的话。” “那我怎么听爹爹来信说有人成天打架起哄,骑马打猎,跟个混小子似的?”方平笑意正浓,眯起眼睛看着自己的妹妹。 “那当然是二哥啦!”方宁跟方平总是没大没小的,在兄长面前也不忘用另一个哥哥垫背。也是因为两个兄长平日里都冲着小丫头,兄妹间的情意才这般没有顾忌。又聊了几句,方平才被方宁放去休息,小丫头的精力特好,回到禹城的兴奋让她难以入眠,悄悄躲在房间里跟松绿他们几个说着话,一直闹到深夜才睡下。 回到禹城的日子,方宁还是一样的活泼,不过只是局限于将军府而已。禹城的规矩太多,方宁不再想边关那样随性,只是在家里陪着宋氏。 兄嫂待方宁极好,嘘寒问暖,无微不至让方宁倒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每日看着兄嫂恩爱,方宁心里也有些伤感,她想赵珩了,可是赵珩却还不知道她回禹城了吧! 回到将军府已经好些日子了,可是方宁也没有去找过赵珩。不是方宁不想去,而是根本就不知道哪里去找,本来想托着方平的关系给东宫递个信,可是却是石沉大海。赵珩一点回音都没有,方宁有些气闷,不过柏青安慰她,可能是赵珩忙着朝中的事情,方宁才记起赵珩在雁荡关对自己说过的话。心里不再郁闷,可是也没有再去找赵珩,她想让赵珩安安心心地做自己的事情,不愿意他分了心。至于父亲方振的吩咐,应该不用着急吧!有谁还上赶着嫁人的?方宁安慰着自己,便放开了一切,带着对赵珩的思念,在方府守着即将临盆的嫂子。 方平是个奇人,虽然状元郎出身,却未曾入翰林,也未曾外放做官,而是治学为主,成了国子监博士。平日里,方平很闲,大多数时候都陪着爱妻。现在方宁回来后,并未改变太多,只是陪着爱妻听方宁眉飞色舞地说着边关的趣事。 方宁在雁荡关也时常跟自家兄长有书信往来,也曾将赵珩的事情告知方平一二。方平原是七皇子伴读,年幼时候的玩伴,与七皇子感情甚笃,后来七皇子被派到北境两个人的情谊也是没有断的。做伴读的那段时间跟太子也是有些接触,不过皇宫里的人,不论年纪,大多有城府,当时年少,方平也不能断定赵珩是个什么样的人。 但是从七皇子那里,方平也有一些了解赵珩。在跟七皇子的来往中,七皇子常常谈及自己的皇兄,言语里莫不是对自己的皇兄的尊敬爱护,而且朝中对赵珩的风评也大多是敦厚。这样的人,对方宁来还算一个良人吧! 方平没有过多纠结于妹妹的感情,他的注意力倒是更多在爱妻的身上,每日从国子监回来,总是陪着宋氏坐在院子里。温一壶小酒,兴致来时,方平还会为宋氏弹上一曲。一曲完后,宋氏总会抽出手帕为相公擦去额角的细汗,两人再携手一起共进晚膳。方宁回来后,夫妻二人并未受影响,依旧如此过着自己的惬意生活。 宋氏与方平也算是青梅竹马,虽然两家人交往并不多,但是方平却跟宋氏同为皇子皇女伴读,所以感情自是不一般。每每在方宁面前惹的方宁嫉妒不已:“兄长和嫂嫂这般,让人情何以堪?宁儿想恐怕是兄长有了嫂子,就不疼爱我这个妹子了吧!” 正扶着宋氏叮嘱她小心的方平看了妹妹方宁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笑着嗔到:“等你找个夫婿他也这般待你,你也会忘了我这个兄长的。” 不知道为什么,方宁的心里闪过赵珩的样子,脸上不知不觉就飘上红晕。方平又抓着机会笑了方宁一番:“难道是我说中了?妹妹怎么脸红了。” 方宁气恼不在理方平夫妇,转身就走了,留下背后笑声阵阵。 “相公,你说宁儿与太子的事……”等到方宁的影子完全消失在院子里,宋氏才说出自己心里的疑惑。小时候也是认识赵珩一二,太子也算敦厚之人,只是太子跟大皇子这么多年来一直斗争不断,宋氏有些担心赵珩会落败。 “媛媛莫担心,方家向来做的都是纯臣,倘若太子败在大皇子的手里,也不会影响到方家。宁儿跟太子的事还没有挑明,无碍。”媛媛是宋氏的闺名,方平跟她夫妻二人相处的时候,方平总是这样称她。 宋氏想到公公方振的信,还是放心不下:“可是公爹来信里说,要你尽快定下宁儿的婚事,这皇家的婚事也是我们说定就定的吗?还是公爹另有用意?” 方平搂着妻子的腰,扶着宋氏慢慢坐下:“可能只是担心宁儿的婚事吧,毕竟是十六的丫头了,多少禹城贵女这个年纪都有孩子了,可是宁儿还没有着落,爹难免担心。”方平并没有对妻子坦白自己内心的想法,他并不想宋氏多思伤身。方平内心其实隐隐觉得父亲的嘱咐里别有深意,可是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但是要方宁尽快落实婚事这件事却不像是方振惯有的作风。 宋氏并没有因为丈夫的解释而安心,宋家那边的动静她是知道一二的,一直以来宫里的姑姑宋昭仪都有希望她能将方平引见给大皇子,可是她知道方平无心朝政,并不想把方家牵涉进大皇子党。好在姑姑不过是暗示过几次,并没有逼迫她一定要将方家拉入高贵妃大皇子党。 现在方振看上去似乎想尽快与太子结亲,莫不是想要支持太子?宋氏心里隐隐不安,因为宋家可是固执的大皇子党,如果公爹支持的太子,那将来很有可能就跟宋家为敌。虽然当初宋氏为了方平跟宋家闹得很不愉快,可是毕竟是生身父母,宋氏心里还是有几分忧虑。 宋氏的眉头皱了又皱,心绪难宁,也不敢跟丈夫说些什么。方平搂着宋氏在怀里:“媛媛,别想太多,好好照顾咱们的孩子,还有几日就要临盆了,不必为这些小事操心。我心里有数,你还不信我吗?”方平温言细雨,还是给了宋氏不少安慰。 夫妻俩各怀心事,都是不想给彼此添烦忧,可是他们却不知道他们早已经被牵连。哪怕他们不曾想参与进夺嫡之争,他们还是因为牵连而改变了各自的命运。 禹城的天很快就变了,刚进冬月,天子的身体就衰弱的更厉害了,各方势力也蠢蠢欲动。现在看起来貌似是太子一方处于弱势,毕竟高贵妃盘亘后宫多年,圣宠不衰,即使当初追杀赵珩失利,也没有撼动她的地位。可是皇帝渐渐病中,宫里的变化却在不知不觉间发生,老皇帝对皇后也不如以往那般冷落。 两年前,有人告诉她不能再迫害太子,所以她收了手。可是现在赵珩回到东宫,她的心里又不安起来。大皇子时常在她跟前说话,母子都觉得如果不提前下手,或许等老皇帝驾崩后,一切就更为困难了,还不如就等现在…… 第36章 宫变 整个禹城皇宫的上空都笼罩着乌云,禹城涌入了大批江湖人士,只是这一切并没有影响百姓的正常生活。 宋氏终于生下了方家的孙少爷,孩子长的虎头虎脑的,刚一坠地就哇哇大哭。接生的婆子直夸着小少爷是个有福气的,哭声如此响亮,将来不定是一个大人物。 这其实小孩子的哭声哪里能看出将来的成就,稳婆不过是说了一句讨喜的话,方平却是真的高兴,让人赏了稳婆一个大红包。 不管孩子将来怎样,在方平的心里,母子平安就是好。就怀里孩子扔给手忙脚乱的方宁,方平就像进产房看看辛苦了一个下午的爱妻,却被丫鬟婆子拦下。心中惦记着爱妻的方平坐立难安,喝口茶也被呛的直咳嗽。方宁见不惯哥哥失了分寸的样子,感觉将还礼的麻烦脱手:“兄长,你看看,该给我这个小侄子取个什么名字才好?” 婴儿的脸还是皱巴巴的,红红的肌肤,方平这时候才觉得着儿子看起来有些丑。接过方宁怀里的孩子,方平的无奈笑道:“媛媛怎么就生了你这个臭小子?”说着又往产房忘了一眼,心里颇有些安慰。 整个方府都沉浸在迎接新生命的欢乐气氛中时,皇城内正在酝酿着一场大阴谋。 高贵妃的永和宫内,香炉里还冒着青烟,,淡淡的香味弥漫着整个宫殿。雕梁画栋,金碧辉煌的永和宫里,身着贵妃华服,裙摆曳地,霞帔满身,琳琅满目的珠翠挂满了脑袋,好不耀眼夺目。 “琦儿,你可准备好了?这是大事,只能成功,不可失败。”高贵妃凤目微眯,艳丽的脸上露出微微得意。只要三日后的逼宫一举成功,那她就是皇太后了,她的儿子会是这万里江山的最尊贵的统治者。 大皇子拱手立在高贵妃下首:“母妃放心,禹城大半的兵马都在儿臣的手里,只要包围皇宫,拿下父皇还有沈氏那个贱人,就算西郊大营的人赶来,也迟了。”赵琦脸上也是洋洋的得意,他等这一天已经等的太久了。 他一出生便是父皇最疼爱的儿子,可是他却因为嫡庶的关系无法成为太子。眼见着软弱可欺的赵珩被拥立,自小心中就有浓浓的恨意。他不甘心,明明他的母妃才是后宫中最得宠的女人,凭什么他不能成为太子?他要那些人都知道,他赵琦最终会成为赢家。 高贵妃看着自己最骄傲的儿子,心里无比得意。凌厉的目光突然变得柔和,她就快要解脱了。护甲不知不觉掐进了掌心,高贵妃已经感觉不到疼痛,这些年在宫里,她早就练就了一颗坚强的心。 “琦儿,万事小心!”最后嘱咐了儿子一句,高贵妃就让儿子退下了。成年的皇子早已经搬离了皇宫,赵琦还需要回到自己的府邸具体部署逼宫的事宜。越到紧要关头,他们要越小心行事…… 夜幕就要降临,今夜无月,微风阵阵,漆黑的天空给人无尽的遐想。高贵妃褪去了一身华服,换上一身未进宫时候的装扮,看着镜子里渐渐老去的容颜,不免叹息:“七哥,我们都老了,可是我们就要团聚了。” 眼角眉梢的笑意,掩饰不了眼角溢出的泪水。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觉得殿内有些异动,高贵妃瞬间警觉起来,只是对方动作更快,还来不及唤人就已经被敲晕。好几个黑衣人一起溜进永和宫,一会儿功夫后才扛着东西离开。 皇城的北门突然起火,为漆黑的夜添了一丝光亮。不久后东门也起火,宫中顿时大乱,前来乾元殿禀报情况的人不断。老皇帝躺在病床上气得不轻,似乎马上要爬起来一般。沈皇后坐在床前,冷冷地看着老皇帝:“皇上,有臣妾在呢!这皇宫也平静了几十年,没想到有生之年还可以经历一次热闹。”说着这话的时候,沈皇后眼神冷冽,唇角似笑非笑,头上凤冠上垂下的流苏丝毫未动。这个女人平静的可怕,不似往日里的敦厚软弱,老皇帝都不敢相信这是被高贵妃打压了多年的皇后。 “皇上,皇上……”老皇帝的贴身太监李公公连滚带爬就跌进了乾元殿。上气不接下气,喘的说不出话来。这李公公一向稳重妥帖,见李公公这般模样,老皇帝的心里也是翻江倒海,到底出了什么事? 扶正了自己已经歪了的帽子,李公公向老皇帝禀报:“皇上,大皇子率兵逼宫了,现在快打进来了。” “噗!”一口老血直接喷了出来,床榻边顿时红星点点,沈皇后用衣袖掩住自己的口鼻,神色严肃地朝着李公公点了点头,眼神示意他退下。 “逆子!”老皇帝颤抖着抬起枯瘦如柴的手,却被沈皇后握住。 “要不是你这个父皇纵容,你的好皇儿哪有本事逼宫?你放纵高氏,打压沈家,就该知道,总有一天,他们得不到满足的时候,就是他们逼宫的时候。”沈皇后恨毒了老皇帝,说话半分情面都不留,“你的好皇儿差一点就害死我的珩儿,珩儿没死,他们倒是想你死了。这倒是帮了我的忙!” “你……”老皇帝没有错过沈皇后眼里的阴狠,这个跟他三十年夫妻女子,他居然从未了解过。 沈皇后扔开了老皇帝的手,端着皇后的仪仗,挺直了腰身,她从未像现在这样展现过自己皇后的威严,此一刻那些早已经被她收买的人才发现,他们的皇后一直都可以凤仪天下。 踏着沉稳的步子走出乾元殿,沈皇后一直向前,朝着乱军的方向走去。“娘娘!小心,前面危险!”是赵珩的暗卫,那个叫做朱雀的姑娘,早已经被赵珩送到沈皇后身边。 “放心,琰儿应该快拿下赵珩了吧!” 黑暗的夜空下,同时大齐的军队交战着。赵琦率领的逼宫大军同赵琰领头的禁军混战在一起,不过明显的,赵琰率领的人占据了上风。 “报,大皇子,赵老六反了。” “报,和将军反了……” “大皇子,北门又被禁军控制了……” 一个个有关手下反水的消息传来,赵琦杀红了眼睛,用剑指着赵琰:“七弟,看来我还是中了你们兄弟俩的诡计!可是我不会就这么轻易输掉了的。” 赵琰微微侧头,横举手中的长枪:“大皇兄,恐怕你真的是失败了!”话音刚落,赵琰就换了脚步,恍惚间不出几步就移到赵琦面前,长枪一挑,赵琦就招架不住接连后退。 不过很快赵琦的心腹就围了过来,将赵琦护着。众人一起像赵琰攻去,赵琰这边的人也一起来助赵琰。赵琰带来很多这些年自己在江湖中培养的势力,这些朝廷的军队明显不是对手。 赵琦的人节节败退,很快就连赵琦都保护不了的时候,两道黑影从天而降,彻底转移了赵琰的注意力。扔下已经负伤的赵琦,赵琰跟两个突然出现的高手交上手,百招之类竟然堪堪只是个平手,不过很快赵琰的体力便不支。 对方卖了一个破绽,虚晃一招向赵琰攻去,赵琰连连躲开,却不想对方收住攻势,迅速抓起赵琦,丢下烟雾弹就跑了。 天色本就不明朗,再加上烟雾弹这么一闹,等到赵琰反应过来,哪还有赵琦的踪影。不过赵琰并不担心,比较高贵妃还在他们手上。 “母后,儿臣无能,没有抓住乱贼赵琦!” 沈皇后淡然一笑,眉宇间间是少见的威严:“无碍,高氏母子谋划了这么多年的事情,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败得一塌糊涂。准备你皇兄登基的事情吧!” 赵琰一怔,抬头看着自己的母后:“母后,父皇他……” 看不清沈皇后的表情,不过可以感受到那冷冷的语气,在场的所有心腹心里都不由得一颤:“大皇子谋逆,皇上怒火攻心,驾崩了!” 沈皇后刚说完不久,六宫中就响起了丧钟,所有的人都识趣地跪下:“皇上驾崩了!” 皇上驾崩了……一声声传遍六宫,被扣押的高氏心里一惊,嘴里喃喃道:“败了?败了?”突然就像发疯似的想要冲出去,可是被捆绑的身子只是狼狈地倒在地上,什么也做不了。 大齐三十一年的那一夜,腥风血雨后,皇宫内确实一片宁静,出了皇帝驾崩的恸哭声,再无其他。皇宫换上一身白,皇帝大丧,缀朝三日。三日后,赵珩登基,大赦天下,尊母后沈氏为皇太后。 同时沈太后下旨,三日之内,已经致仕的高阁老之孙女出嫁。天下震惊,后有消息传出,早在当年先皇继位,就曾经下令,国丧半月即可,不必耽误百姓婚嫁。 群臣也没有反驳沈太后之意,毕竟朝廷正处在一片风雨之中。新皇登基后,就该清算高氏余党了。自从高氏在新皇登基的那一天被赐死,无论与高氏有没有瓜葛的人呢都在的担心中。高氏余党早已经被贤王控制,可是却迟迟没有发落,人人的心里都揪着一块疙瘩,等待着狂风暴雨袭来的那一刻…… 第37章 思念 那一夜宫变,所有人都还在云雾里,太子一党就结束了战斗。方宁第二天听说了头天夜里的事情,一颗悬着已久的心突然掉落。“阿横,你还好吗?”心里默念着那个人,为他担心着,连逗弄小侄子敬轩的心思也没有了。 “宁儿,怎么了?”方平看出妹妹有心事,不免关心一番。 “兄长,你说宫里这样就太平了吗?” 方平目光望着望向禹城最高的建筑,摇了摇头:“一朝天子一朝臣,新皇登基以后,怕是秋后算账的时候。禹城未必会太平。” 方宁有些失落,方平见了问道:“是又担心见不到心上人?” 方宁抱过方平怀里的小侄子,看着婴儿恬静的睡颜,方宁否认了:“没有。” 方平自是不会相信,心中有些话犹豫着要不要说出口,也许会让方宁有些包袱,可是不说又怕自家妹子以后更多伤害。挥手招来乳母抱走儿子,方平才缓缓开口:“宁儿,大皇子败了,赵珩的太子之位再无人撼动,等到丧期一过,他就是皇帝了。你们……”顿了顿,方平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有些事情方宁毕竟是无辜的,可是谁让她是方家的女儿,主注定逃不开。很多时候,方平都希望自己不要看的太清楚,可是偏偏世事不过如此。 “兄长有话可直说,不碍事!我不会介意赵珩的身份的。”方宁以为方平只是在担心赵珩的以后的后宫佳丽三千,这一切她心里早就有了准备。赵珩曾经问过方宁会不会介意他未来会有其他的女人,那个时候方宁还跟赵珩吵架,连赵珩亲手做的簪子都扔了的。可是后来方宁也想开了,她爱赵珩,赵珩也爱她就够了。 方宁想错了,方平也不再准备去纠正回来,他要说的并不是关于赵珩的身份的问题,而是跳过了赵珩的身份。不过这些朝堂上的事情,本来也只是假设,既然方宁没有知觉,还是不要说出来扰乱她的快乐算了。 “宁儿,等太子朝中的事情处理完成,你就不必再害相思了。”方平清亮的目光看着方宁,眼睛里总隐藏着什么让人看不穿。 “兄长,你怎么可以取消我?”方宁佯装生气,转身不再理会方平。不过内心里却是有些期待,快半年未见的心上人,不知道是不是还说曾经的模样。一夜风雨过后,他是否一切安好? 方宁还在想着自己的事情,宋氏就派人来叫走了方平,看样子似乎有些着急。不过方宁只以为是刚出月子的人身体不适,并没有过多在意,一个人闷在院子里,望着已经落光了叶子的梧桐,细数着日子等待春天的到来…… 两日后,赵珩登基,消息像是长了翅膀似的,很快随着风传遍大齐。方宁没有想到登基会来的这么快,她的阿横突然就从太子成了皇帝,可惜她没机会见证那一刻。思念渐渐混着各种关于赵珩的消息疯长,方宁还不知道一场风雨就要来临,朝廷中马上就要迎来混乱。 新皇登基,普天同庆,高贵妃以及高氏余党宋昭仪在深宫黯然陨落,高宋两家满门抄斩。沈太后跟高氏之间已经是几十年的恩怨,所以一杯毒酒就是高氏最终的归宿。哪怕沈太后曾经犹豫过要不要用高氏来威胁失踪的大皇子,最后还是直接除掉了曾经的对手,沈太后自信地以为自己的两个儿子会瓦解赵琦的残余势力。 果然,新皇登基三日,朝廷就迎来了宫变后的第一次大地震,朝中凡是曾经依附于大皇子的人,一夕之间全部下狱,据后来史书记载,那一年,大理寺和刑部的天牢都出现不够用的情况。 随着赵琰的人到处抓人,禹城人心惶惶,有心之人甚至大胆揣测皇上的用意,就怕皇帝震怒波及到自己。全城戒严,各家各户都大门紧闭,生怕自己就成为池鱼被无辜殃及。将军府的大门也紧闭了几日,方平并不想朝廷的消息影响了内宅的宁静。 可是方平怎么也没有想到,在他还担心着妻子的时候,他自己却突然被禁步在国子监。 新皇登基的第三日,也是宋家被满门抄斩第三天,宋氏接到一封密信后,拖着虚弱的身子外出一趟归来,紧闭房门。任凭方宁怎么劝阻,宋氏也不肯开门,只听见断断续续的哭泣声。方平还在国子监未回,方家只有方宁一个人和尚在襁褓中的孩子。 “嫂子,你怎么了?”用力拍着门板,可是总是得不到宋氏的回应。方宁心中一计较,让乳母抱来了小侄子,“嫂子,你看看敬轩,你快出来抱抱他。” 可是依旧得不到回应,狠心在侄子的小胳膊上掐了一下,小孩子的哭声终于吸引了宋氏。屋里一阵窸窣声,就看见房门突然被打开了。 宋氏接过方宁怀里的孩子,抱在怀里轻轻安慰。不知不觉宋氏就眼泪横流,抱起孩子,用自己的脸去贴近孩子的脸,婴儿的肌肤柔滑粉嫩,宋氏的心尖一片柔软。 “轩儿!”宋氏含泪看着自己的孩子,咬紧牙关将孩子递给了乳母,然后拉过方宁进屋说话。 “宁儿,你哥哥在国子监有公务,现在暂时不能回府。我心里难过,也没人倾诉,我……”宋氏捏着帕子捂住了自己的脸,再说不出什么话来。宋氏无法告诉方宁自己内心有多痛。早就想过千百次的结果,可是看到乱葬岗的那些尸体时,宋氏还是撑不住了。 她劝过多少次的父亲,已经身首异处,有人告诉她,宋氏余孽只要还活在方家,方宁就不可能嫁给赵珩。而且方家马上就有一场大劫,只有她死了,一切才会风平浪静的过去。死,总归是让人敬畏的东西,宋氏也不例外,她不想死,她还有相濡以沫的丈夫,还有刚刚满月的孩子。可是她是宋家的人,现在满禹城都在抓高氏余党,她背后的宋氏不就是最大的余党吗?即使宋家已经被抄家,可是她这个出嫁女还在。 天子若是想起什么,那方家也注定逃不过一劫。那个黑衣人说的对,只有她死了,方家才能够平平安安。宋氏苦笑,终于注视着方宁关心她的双眸,眼泪还是如断线,纷纷落下。 “嫂子,我知道宋家的事……”这一刻,方宁不会安慰人了,那个下旨灭门的人是她思念的爱人,面前悲伤难过的又是她最亲的嫂子。两厢为难,方宁只有陪着宋氏落泪。 “宁儿,你要好好的,宋氏是咎由自取,本来可以好好味朝廷做事,却偏偏要参与夺嫡。我不会为他们难过,我只是心疼心疼我娘,我……”宋氏抹去方宁眼角的泪水,看着方宁清秀的脸庞,宋氏心底坚定了自己的选择。 纵容这个小姑子跟她交往不多,她可以不顾她的幸福,可是她不能不顾方家的存亡。不管那个人说的是不是真的,宋氏都不愿意自己的苟活给丈夫的家人带来灾难。 “嫂子,你哭吧!哥哥不在,我的肩膀借给你。”方宁拍了拍自己瘦弱的肩膀,表示自己愿意借给宋氏依靠。 宋氏笑着擦干自己的眼泪,强忍着挤出一抹笑容:“我没事,我不说还有你哥哥吗?我还有轩儿。”宋氏自己都快信了自己的鬼话,或许,她死了之后,一了百了,真的就没事了。 姑嫂两个在房间里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宋氏重新展开了笑颜,方宁才安心地去准备晚膳。虽然心底有些埋怨赵珩,可是自古以来,成王败寇,失败的人注定要承受的结局。方宁一边恨着天家的无情,又一边为赵珩开脱,最后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到底宋家的灭门是不是悲剧。 方宁好想好想见到赵珩,问一问他为什么禹城最近这么多的风雨,问一问赵珩在下各种旨意的时候是不是也有些困难? 宋氏平静了下来,她似乎在等待着什么,目光总是望着将军府的大门。可是方平还是没有任何消息,从新皇登基的那一天开始,方平就没有再回府过,宋氏心里隐隐明白,或许那个人说的方家劫难已经来了。 新皇登基的第五天,禹城的天还是那么蓝,新皇登基带来的风暴似乎小了许多。方宁还在逗弄嫂子早上送来的小侄子,派去叫宋氏吃午膳的竹颜,一脸惊慌地出现在方宁面前。 “怎么了?先擦擦汗吧!嫂子呢?”看着额头汗珠密布,一脸苍白的竹颜,方宁只是以为她走路急了一些。 直愣愣地跪在地上,竹颜脑子里想着自己见到的场景,不知不觉就说了一句:“大少夫人没了。” 方宁突然就站了起来:“你说什么?”手不住搂紧,怀里的孩子也因为不适哭了起来。身子不住地颤抖,怀里的孩子几乎要抱不动。 竹颜的眼泪划过瘦瘦的脸,流到下巴尖再滴落:“小姐,松绿她娘已经将大少夫人从房梁上放了下来,少夫人已经……已经没气息了。” 难怪一大早嫂子就将孩子送到自己这里来,难怪嫂子说过的那些奇奇怪怪的话…… “宁儿,等你兄长回来,你可要好好照顾他……” “宁儿,你要好好照顾轩儿哦!你可是他唯一的姑姑……” 原来早就准备好了一切?为什么偏偏要选择这一条路?宋家没了,不是还有方家,还有兄长,还有我吗?方宁泣不成声,心里默默责怪着宋氏将自己的生命看得太轻。 抱着怀里的孩子,方宁想要走去看宋氏一眼,却被松绿死死拦住:“小姐,少夫人已经往生,你就让她安心的走吧!” “小姐,这是少夫人留下的遗书。”竹颜拿出一封信件递给方宁。 方宁还没有接过,遗书就被人劈手夺了过去。 第38章 赐婚 “亲人已去,吾不敢苟活,宋家之罪,万死难恕。吾不愿连累相公,方家一门,满门忠烈,吾羞存于世间……”方平没有看完宋氏留下的遗书,眼泪就打湿了薄薄的信纸,墨迹晕染开来,字迹渐渐模糊。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一旦遇到了伤心事,饶是方平这般的人儿,也会泪留不住。 “兄长!”方宁的声音颤抖着,这一切都来的太突然,怎么突然之间嫂子就不在了?看着方平发青的脸色,还有下巴冒出的胡须,方宁怎么也不敢相信这是她的兄长,就如方宁也不相信宋氏已经去了的事实。 方平蹒跚着转身,望着凄凉的院子,有些头重脚轻的眩晕感。保持着自己最后的一丝清明,抓住竹颜问到:“媛媛在哪儿?” 亏得竹颜是练武之人,才能堪堪承受住方平的力道。不用看竹颜也能感觉到自己的手腕已经被掐青了,看了一眼方宁,得到同意,竹颜下手打晕了方平。 竹颜将方平送到房间里休息,柏青不解竹颜打晕方平的举动,问道:“小姐,大少爷还没有见少夫人最后一面!” 方宁的目光看向远方,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简单的回答:“不见会更好!”方平跟宋氏的感情,方家的人大多心里明了,方平可以选择的良配很多,可是万紫千红里,他只选择了一个宋媛。 “可是毕竟是夫妻一场,见见也不会留遗憾!”柏青以为宋氏只是因为被宋家牵连,才会选择自尽。更是以为方宁不让方平见宋氏最后一面只是因为忌讳宋家牵连。 方宁终于肯转过头看着柏青的脸:“哥哥和嫂子的情分在那里,见到嫂子的样子,哥哥或许……算了,不见或许是最好,哥哥也不必看着嫂子伤心。” 门板撞击的声音传来,竹颜从外面走进院门,脸色有些难看:“主子,少爷已经睡下了,我在他房里点了安息香,他这一觉应该会睡很久。” 方宁点了点头,闭上双目再睁开:“敲响云板吧!派人往边关送信。”方宁强撑着吩咐完事情,想要站起来才觉得自己的脚已经有些软了。 四声云板响起,将军府的丧音传了出去,府里的下人忙了起来,准备着突如其来的丧事。好在三四年前,方宁母亲去世的时候有过旧制,将军府也不至于乱糟糟的。方宁在竹颜的支撑下暂时掌管了府里的事务,好在下午方家的近亲就有长辈上门,打算帮衬着方宁处理丧事。 方宁见到了方家二房的堂婶刘氏,伏在婶娘的肩上痛快地哭了一场,才将事情托付给方家堂婶。刘氏也是大家子,见惯了这些,对着方宁宽慰道:“宁姐儿不必伤怀,但凡世人,总难逃生死之劫。侄媳妇只不过是早点解脱而已。” 方宁点了点头,眉间的忧伤却没有减少半分:“只是哥哥……”方宁没有说下去,身心都有些疲惫,方宁想去歇息一会儿,毕竟家里的丧事还要忙上几天。 方宁这一睡,就是一整夜,连晚饭都没有起来吃过,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拖着酸痛的身子醒来。眼圈的周围泛着乌青,眼皮也有些微肿,看的竹颜柏青他们满是心疼。 “小姐,吃点东西吧!”松绿端来了早点,不过是一份清粥,陪着两碟腌菜,方宁没吃几口就放下了。 “竹颜,我兄长怎么样了?”一边擦着嘴角,一边问着方平的情况。 “大少爷醒了之后,吃了一碗粥,然后就去了灵堂,一直站在那里。小亮哥在那里陪着少爷,我便回主子这里来了。” “恩!”方宁起身,准备也去灵堂那边瞧一瞧。要是能够劝一劝,她还是要劝一劝哥哥保重身体。 来方家吊唁的人并不多,宋氏的身份处在那里,在这个风雨飘摇的季节,没人愿意惹的新皇不满。院子里来往着的零星几个本家亲戚,方平抱着孩子端端正正地守在灵堂前。一双深邃的眼睛望着漆黑的棺木,里面躺着他的发妻。 “兄长!”方宁一声呼唤打断了灵堂的清净,方平缓缓转过头看着妹子,一脸的沧桑,二十出头的年轻公子,瞬间苍老了,眼神里很是复杂,那种苍凉竟是方宁怎么也没有读懂的东西。 “宁儿,我没事,只是想跟你嫂子多呆一会儿!”嘶哑的嗓音穿破空气传到方宁耳朵里,慢慢的心酸。 方宁不在说什么,陪着方平在灵堂站着,答谢前来吊唁的人。方家兄妹二人满脸戚戚,来宾不免宽慰两句,方家兄妹也只是默默回礼。 这样的日子一连过去了好几天,原以为明天还会是这样继续,一直到宋氏下葬。可是就是在宋氏下葬的头一天,有些事情就在这一天慢慢改变了自己的轨迹。谁也不会想到一觉醒来,新的风雨又在慢慢靠近。 天微微亮,一夜辗转反侧的方宁,终于有些睡意的时候却被一道圣旨传进宫门。 圣旨来的很意外,方宁没有任何的准备,仓促之下就被催着进了宫,一个丫头也没有带。一路的忐忑不安渐渐转化成要见到赵珩的欣喜,可是跨过一道道的宫门。从入皇城的永定门到入皇宫的三和门,再从三和门绕过一大片的宫殿建筑,也没有遇到一个属于赵珩的身影。 终于宣旨的天使停住了脚步,把方宁交给几个宫人,然后快速消失在方宁的眼前。“请问,我这是要去见赵……”想到赵珩已经是皇上,方宁立马又改了口,“我们这是要去见皇上吗?” 可是没有人回答,两个宫人在前面带路,还有四个宫人垂手走在方宁背后。终于再一次停下了前进的脚步,方宁抬头望着面前的宫殿,倚栏殿三个字写在上头,直觉告诉方宁这并不是赵珩的所在。 “这是?”疑问萦绕在心头,还是没有相应的回答,宫人将方宁请进殿内,然后迅速退出,锁上了倚栏殿的大门。 “你们是什么人?快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愤怒地拍在门板上,着陌生的地界让方宁心里感到害怕。没有任何人回应,最后方宁终于累了,摊倒在门后,靠着门板,一声声无力地呢喃着“阿横”二字。 方宁并不知道,她的阿横此刻正在隔着几十座宫殿的地方,写着一道圣旨。废纸已经布满了书案,就连地上也零星落着几个纸团,可是赵珩还在认真地写着什么。小欧子看着自己爷,想要张开口劝上两句,可是又不知道说什么好,灵机一动走出乾元殿,唤来四大暗卫之首的朱雀,让她去寻贤王殿下来开解皇上。 又过了差不多一个时辰,贤王赵琰才疾步走进乾元殿,看着握着笔打颤的赵珩,赵琰心里想到自己答应皇兄的事情。 “阿琰,我求你一件事情,替我照顾她可好?我会从严处理方家,但是只有她,我希望她可以安静过完下半生。” “皇兄,你留下她始终是一个祸害!”赵琰一开始并未答应,他想方振谋逆,方振的女儿也难逃一死,就像他和行之很要好,却还是只能含泪诛杀方家。 “阿琰,她在我这里,要是没有了,这里也就空了。”赵珩指着自己的心,眼眶有些湿润,“我知道你心头的那颗朱砂痣是寒烟,可是你知道吗?我的心里也有一颗朱砂痣,她已经深深的烙印在这里,要是不能保护好她,我的心好像也碎了一般。” “哥,她是方振的女儿!” 赵珩哭了,眼泪缓缓的流出,这是赵琰从来没有见过的泪水,即使曾经被赵琦欺负也没有见到过的泪水:“阿琰,你不知道,她就像是我在快要渴死的时候的一泓甘泉,是她给了我新生。我以为我对她只有感激,感谢她给了我再一次的生命,所以我救她两次,以为可以还清所有的恩情。可是在雁荡关的两年,出来在军营里培植起来的心腹,我的生命里还有她的欢声笑语。” “皇兄,可是跟了你多年的老臣是不会轻易放过方家的人的。” “我会给她新的身份,,哪怕是自欺欺人,我还是要保住她。我想过接她进宫,可是宫里始终会进人,我不想让她陷入无尽的争宠。何况母后也未必见得宁宁待在我的后宫。阿琰,算当哥哥的求你了,以你的名义娶她为王妃吧!”赵珩几乎要给赵琰跪下,乾元殿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还好赵琰扶住了赵珩。 “我答应皇兄!那……寒烟怎么办?”赵琰不愿意自己的皇兄伤心,这万里江山还需要一个君王。可是他心里也有自己爱的人,他也有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一年后,再娶寒烟吧!方宁的王妃之位只会是一个虚名。” 兄弟俩达成默契,然后所有的一切都靠赵珩安排,可是只在着最后一道赐婚的旨意时,赵珩怎么也写不好…… “皇兄!”赵琰作势行礼,赵珩赶紧放下笔让赵琰平身。 “阿琰,我对不起你。”看着英武的赵琰,本该有一段美好的姻缘,却硬生生被自己的私心插了一脚,赵珩多少也有些愧疚。 “皇兄,下旨吧!方家必须要定罪了。”赵琰捡起了地上揉皱的纸团,看着赐婚的字眼,心中并无多少怨言,皇兄开心就好…… 第39章 王妃 贤王赵琰的大婚突然举行,这让朝中很多大臣都摸不着新皇的态度,尤其是贤王没有娶自己青梅竹马的章家小姐,只娶了一个莫名其妙钻出来的宁氏。所有人都在揣测着皇帝的用意,毕竟这是皇上亲自下的旨意,贤王又是皇帝最亲近的人,这一场婚事是否蕴含着什么,朝野上下都在默默思考着。 其实所有的人都想的太多,只有当局者才知道,这一场婚礼只不过是为了保全一个女子,一个赵珩喜欢的女子。 十里红妆,终于让禹城沾染上一丝喜气,不过贤王府的气氛却有些让人诧异。来往的宾客默默吃着自己的酒,也没有人凑到贤王面前说几句恭喜。赵琰的师弟云生领着东南西北四个侍卫首领像是门神一样,凶神恶煞地守在赵琰的院子。 热闹里透着的冷清,云生眯着眼,嘴里叼着一根狗尾草:“你们说王爷怎么就娶了什么宁氏嘛,章家小姐多好的姑娘!亏得我以前北境禹城两地跑,送了多少东西啊!” “云生,也就你看胡扯,也不怕王爷拿你出气。”四个侍卫首领为首的小东轻轻看了云生一眼,然后又将目光收回。 云生并不在意,依旧吊儿郎当:“哎,可怜了咱们的新王妃啊!碰上咱们铁血的王爷,哎……”方宁下嫁的事情,几个人也是知道一二的,说实话,对新王妃几个人都是没什么好感的。 “好好当差吧,上次爷有说你再让他不高兴,他就让我顶了你的位置。”小东冷着脸,语气淡淡。但是小东的话却让云生住了嘴。的确,他虽然是赵琰的师弟但是因为平时吊儿郎当,没少惹的赵琰生气,所以赵琰时不时就会小惩大诫,提点着他。要是真让小东顶了自己,那小东肯定变相欺负死人。云生想想,还是表现好一点的好…… 方宁任凭着宫女们给她梳妆打扮,面无表情,即使涂满了好看的胭脂水粉,也撑不起一个适合新娘子的表情。像是木偶一样,任由提线的人操纵着,失去了灵魂。 花轿是直接到了倚栏殿的门口,方宁由宫里的人扶着上了花轿,然后在热热闹闹的锣鼓声中,随着迎亲队伍出发。竹颜柏青他们没有随行,直接被王府的人带到了新房外候着,却是被限制了行动。 王府虽然也在皇城内,但是距离皇宫还是好一段,八人抬的轿子其实并不稳。颠簸的行程了,方宁觉得自己的头快要被头上的珠翠压断了。眼泪一滴一滴流下,合着脸上的脂粉,黏黏糊糊的感觉。可是方宁顾不得这些,此刻她唯有心疼,脑海里只有赵珩决然离去的背影。 “宁宁,是我亲手拟的圣旨……”“小姐,现在方家情势不明……” 两种声音交织在方宁的脑海里,好多的疑问呼之欲出,可是又像笼着一团迷雾。“阿横,你还是你吗?”泪有那么多,却从未像现在一样流过,原以为嫂子过世就是伤心处,没想到见到了她的阿横后才是真正的到来殇心处。 “方家情势不明是不是也有你的手笔?阿横,在你的眼里,我们的曾经算什么?在你的眼里,宁宁算什么?是不是就像那株突然出现在草原上的鸢尾,枯萎后就不再是心头好?”方宁默念出心中的疑问,可是没有人会回答她,没有人知道这一场婚事到底算什么。 贤王妃?敏静贤淑?这是说的是方宁吗?方宁心底告诉自己不是,那是宁氏,是一个跟方宁没有任何关系的人,方宁都不知道赵珩到底哪里想出来的这样一个人物。贤王妃?呵呵!方宁含着泪笑出声,我怎么都不知道贤王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转眼已经落轿,方宁希望着一切都是一场梦境,醒来,她还在边关,阿横也只是阿横,还不是皇帝。可是一切终究不是梦,大红色点缀的贤王府就在前方,即使隔着大红盖头,方宁也感觉到这个贤王府的存在。 一切婚礼的礼仪都在进行着,喜娘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全心全意地为着这个婚礼增添喜气。方宁的泪却花了精致的妆容,碎了一地的深情。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方宁木偶似的做着动作,眼泪却悄无声息地再一次冲毁防线,一滴滴打湿地面。 “送入洞房!”又是一嗓子,方宁的身子一下子就软了,还好赵琰趁势扶了她一把。不过方宁不喜欢陌生人的触碰,迅速拉开自己与扶着她的人的距离。 指尖掐进了掌心,仪式就这样结束了,方宁终于接受了自己成为贤王妃的事实。没有亲人的祝福,没有娘家的支持,什么都没有,方宁一个人独自完成了一场从来都不说属于她的婚礼。 已经被送入洞房,坐在床褥上,有着喜娘说着吉利的话,将大枣花生之类的东西砸在她的身上,由着新房突然变得安静,由着自己留着眼泪消化既成的事实。 眼前突然迎来光明,下意识抬头望着眼前还拿着盖头的人,方宁红着眼睛委屈地看着眼前的人。 盖头被赵琰紧紧握在手心,良久赵琰才忍住想撕碎盖头的念头,看着小脸一团花,胭脂水粉和着泪水糊去姿色的方宁,赵琰终于不留情开口:“你要知道,你嫁给我,只有一个名分,我不会给你一个丈夫的守护和关爱,你也不必给我一个妻子的感情和义务。如果聪明的话,也该知道怎样守着自己的本分,不该有的心思也千万不能有。明日起,你就搬到修月居吧。” 泪和笑同时出现在了方宁的脸上,虚幻的眼神不知道看着哪个方向。赵琰看不懂眼前的女子,只知道她是方振的女儿,只知道这个人值不得任何同情。 转身就走,却在将要跨出房门的时候顿住:“你的几个丫头,我会派人给你送到这儿来,他们是你的人,只要你们都安安分分,我就不会管你们。” 方宁恍如没有听见一般,还是一副迷离的样子,只要唇角的笑意带着苦涩…… “小姐!”竹颜第一个扑倒方宁跟前,眼泪刷刷落下,这还是柏青松绿都没有见过的竹颜,不过此时此刻方宁的境遇,二人也是眼眶一热,所有的委屈都奔涌而出。 新房里的哭声让守在院子里的侍卫们都觉得好奇,为什么府里的新王妃会哭的这样悲伤?难道是得罪了王爷?可能是吧,刚刚他们看到赵琰面无表情的走了。也就是这样,有心无心的,王妃宁氏不受宠的消息渐渐在贤王府内流传。 “小姐,我们该怎么办?我陪你打出去?我们回方家好不好?”竹颜抹去自己眼角还挂着的眼泪,直直地看着方宁,希望自己的主子能够说上一句话。自从三个丫头再见到自己已经成为贤王妃的主子,方宁就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是痴痴地坐在床榻上,木木地望着不知道的方向。 方宁还是那个样子,好像一尊已经坐化的佛像。如果不是还有轻微起伏的呼吸,恐怕有人会以为方宁是一个死物吧! “小姐,你说说话啊!”柏青一边擦着眼泪,一边摇着方宁的身子。 “柏青……”松绿看了欲言又止,她知道柏青的动作不妥,可是她也想看到方宁说话。松绿再次跪在方宁的面前,跟着竹颜柏青一起呼唤他们的主子回神。 方宁缓缓扭动自己僵硬的脖子,看着眼前三张熟悉的面孔,才艰难的地启开唇齿:“兄长他可还好?” 没想到方宁的第一句居然是这样,竹颜怔了一下,然后回应道:“少爷带着小少爷守着少夫人,昨日圣旨召我们三个收拾好主子的箱笼进宫的时候,大少爷还嘱咐我们要好好照顾你。” “竹颜,你还记得在边关的那些日子吗?” 竹颜不知道方宁是何用意,却还是点了点头。方宁脸上露出了满意的微笑,可是说出口的话却满是悲凉:“就好像一场梦一样,要是我们不回禹城多好,永远活在梦里。” “小姐!”饶是再愚钝的人,也听出方宁话里的问题,柏青最先面露疑惑地看着方宁。 “柏青,我想洗洗脸!” 柏青得了吩咐,立马擦干了泪去找水。竹颜松绿心里也是一喜,还想着梳洗,那该是没有问题。 终于洗去一脸的红尘,露出原本属于自己的脸,方宁对着镜子摸着自己红肿的眼,干涩到再也流不出眼泪。竹颜三个本来想守着方宁伺候,却被方宁一一赶到屋外。 方宁关上了房门,看着燃烧着的龙凤烛,看着满屋子刺眼的红,终于明白赵珩已经忘记了曾经的山盟海誓。无力地靠着门板,有着门栓咯着自己,方宁不由自主地滑坐到地上。 冰凉的地面刺激着她想要沉睡的神经,提醒着她这一切都是现实,这一切都是再见后,阿横送个她的礼物。 “阿横,谢谢你给我的一切!”如果不是看到方宁脸上带着悲伤的神情,或许会以为这一句话出自真心;如果不是知道方宁跟赵珩的所有过去,或许会以为这是一个新嫁娘的感谢之语。 可是终归是红颜痴情错付,只剩下一次撕心裂肺的痛…… 第40章 灭门 一夜的冷静,方宁接受了命运,不知道是为了方家,还是为了别的什么。再也在她的脸上看不出眼泪,只是也再看不到曾经明媚的笑颜。 嫁入王府已经是一个月了,没有三朝回门,没有再见过方家的人,方宁始终是耐不住的。不管她跟赵琰之间是否有夫妻感情,她都想争取一次机会回方家看看。嫂子为了方家不受宋氏一族的连累没了,兄长也不知道挺过去没有?她要是能回一次方家,至少还可以劝一劝方平。 至少回方家这件事赵琰到底会不会同意,方宁心底也没有底。但看当初圣旨要竹颜他们带着所有的箱笼来看,似乎已经不愿意方宁再跟方家有接触的样子。 方宁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走出了净尘院。大婚的第二天她就搬到了这里,因为嫌弃修月居的名字,加上图个宁静,故而取了净尘院三个字作为新名字。三个瘦瘦的字也是方宁题上去的,虽然舞刀弄枪才是她的强项,但是写几个字还是可以的,毕竟她有个很好的师傅方平。 方宁并不了解贤王府,连找一个赵琰都需要问路,方宁心里觉得好笑,不过总算还能问到地方。得知赵琰正在清松院的书房,方宁携了竹颜就往那边去寻赵琰,只是没想到在院门口,她会听到那样让人震惊的消息。 “你们说,王妃要是知道王爷亲自监斩方家,以后夫妻俩还能培养感情吗?”云生又得了闲,坐在院子里跟小东他们闲聊着。其实他们的声音很小,一般人也听不见谈话内容,可是他们似乎不知道门外的方宁也是练武之人,要比一般人耳聪目明,早将所有的话一字不落地听进去了。 方宁愣在原地,紧抓着竹颜的手,手背上青筋暴起。这个时候院子里的人也发现了门外的方宁。 “云生,你可能又闯祸了!”小东好意提醒云生,不过他面瘫的脸上看不到善意。 云生看到门外的方宁,笑的很灿烂,迎上去问到:“王妃,什么风把你吹到清松院来了?王爷的书院可是闲杂人等不能进的,还请王妃海涵海涵。” 方宁的眼神里闪过一瞬的杀意,云生觉得背后一凉,顿生警惕:“王妃,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我要见赵琰!让开。”方宁的眼眸低垂着,云生再也看不出她的神情。 云生突然很想见见方宁会用什么方法去见赵琰,抱着手靠在院门口:“王妃,不要为难小的嘛!” 或许他没也想到方竹颜会武功,不过是一下子掉以轻心,竹颜就已经卸了他的佩刀,一把不知道哪里拿出来的匕首正横在云生的脖子上。这一下还在院子里的东南西北四个护卫也傻了眼,不敢轻举妄动。 方宁眼睛里寒光毕露,看着院子里陌生的人,说话也是杀气腾腾:“让我见赵琰,否则我就杀了他。” 东南西北四个很是为难,虽然他们也不算太喜欢云生,可是也不想出生入死的兄弟被一个女人宰了,可是他们又摸不清赵琰的心思,万一救了云生得罪主子,那可不太好。关键是云生好像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认栽的人,说不定自己可以扭转局面,在他们眼里竹颜好像也不是太厉害的样子。 可是他们没有想到下一秒就是云生的哇哇大叫,那是一个惨烈,小东觉得这是他第一次看到云生这副模样,不再迟疑,小东赶紧去禀报赵琰,却不想刚刚走进步,书房的门就自然打开了。 赵琰面无表情地走了出来,后面跟着沈总管。小东赶紧行礼:“七爷,云生他……” 赵琰没有理会小东,只是朝着方宁看过去,远远地跟那个眉眼间全是恨意的女子。方宁几步跨上前,握紧了拳头,却说不出一句话。 赵琰淡淡略过方宁,准备离开,方宁却突然开口:“我要回家!” 赵琰顿了脚步,而是也只是一顿,很快又继续自己的步子,恍若没有听见方宁的话一般。方宁忍受着心里的剧痛,强忍着眼泪转身,跟上赵琰的脚步,伸手抓住赵琰的衣角:“我想知道为什么?”伴随着方宁的声音的还有膝盖跪地的声音,本是倔强的人,不知怎地突然就跪下,跪着求这个新婚之夜就弃他而去的丈夫。 赵琰冷着脸,心里说不上是高兴还是不悦,使劲扯出自己的衣服,作势要走。 方宁扑在地上扯住赵琰的裤脚:“方家犯了什么错,竟然要抄家灭族?”方宁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将这几个字说出口的,好像用尽了毕生的力气,拽着赵琰裤脚的手好像也有些力道不足了。 “勾结宋氏,参与夺嫡!” 方宁满脸的怀疑,拼命摇头:“不可能,方家绝不可能。我要回家,我要回方家!”方宁丢开了赵琰的裤脚,自己立马爬起来,就要往外跑。 “主子!”竹颜抓着云生也不知道该放还是继续压着,就看到方宁被人拦下。 赵琰不带一丝感情,又带着军人威严的开口:“沈彪,今天要是王妃走出了王府,我唯你是问,云生留下,小东小南小西小北跟我走!” 云生脖子上的刀还架着,这下他可是不淡定了:“师兄,七爷,王爷……” 可是赵琰并未再停住自己的脚步,孤傲的背影绝尘而去,方宁一把推开了挡在自己面前的沈总管,准备强行出府,可是沈总管却又拦在她前面:“王妃,请回净尘院吧!” 方宁冷笑着:“若是我不呢?” 凄美的笑容并没有让沈总管心软:“那奴才只有得罪了!” “老沈,哎,你可不能不顾我的小命啊!我还在这个漂亮小娘子手上啦!”饶是竹颜素日里冷静惯了,也被云生的语言惹的有些尴尬,一个晃神,就叫云生逃离了自己匕首的威胁。 竹颜也不是一般人,迅速反应过来,朝着云生再次出招,只是这一切都迟了。先前能够制服云生只是因为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再加上云生顾忌着竹颜她主子的身份,现在得了赵琰的令,手上不在留情,一时半会,竹颜也讨不到便宜。 这边云生跟竹颜打了起来,一旁的王府侍卫也跟着要去帮忙。方宁见情势不可控制,索性也赌一把,朝着沈总管出招。沈总管还真像是不习武之人,方宁一掌就撂倒了沈总管,但是沈总管似乎并不在意,站起身来,擦掉嘴角的血迹,又恭敬一拜:“还请王妃莫要为难奴才。” 方宁心里怒火中烧,正为着方家的事情忧虑,沈总管越是阻拦,方宁的心里越是难过一分,手下也越重一分。只是沈总管没有再躲开,生生接住了方宁的招式,虽然有些吃力,不过很快周围的侍卫就上来帮忙了。 王府的侍卫还是训练有素的,方宁渐渐不支,那边竹颜想要过来帮忙,却被云生缠着脱不开身。方宁的心里有事,出招也是只攻不守,没一会儿,身上就带彩了。沈彪怕出事感觉吩咐侍卫手下留情。 方宁的唇角勾起一抹笑意,既然你们要留情,就被怪我太狠。方宁夺下一个侍卫的刀,跟侍卫认真厮杀起来,心里记挂着即将被问斩的方家,每一刀下手都快准狠。侍卫们已经倒下不少,可是方宁也没有讨着多少号,尽管侍卫已经留着心了,可是刀剑无眼,方宁的身上添了许多伤。 竹颜看着自家主子负伤,心里越发的着急了,想要摆脱云生的纠缠,可是偏偏一直跟云生分不出胜负,而且云生好像也故意不让竹颜讨着便宜一样。那边沈彪还在不停地劝着方宁:“王妃,方家的事,您还是不要管了,您可是宁氏!这王府就是你的家!” 方宁只觉得沈彪说的很烦,将手中的刀直接扔向沈彪,沈彪赶紧躲开。可是方宁随后又追着过来,一招一式都透露着仇恨,恨不得一招就解决了沈彪。 云生看着沈彪步步后退,而方宁又招招杀机,忙笑着说:“老沈,你出手吧!老这样耗着,爷烦了。”话音未落,云生就打掉了竹颜手上的匕首,竹颜徒手还要攻击云生,却是被云生一掌击中。 竹颜受伤落地,方宁分了心,就这刹那间,沈总管就点了方宁的穴道,方宁再也无法动手。 “得罪了,王妃!”沈总管朝着方宁一拜,看了一眼衣服上还沾着吐出的血迹的竹颜,沈总管又道,“王妃,方家的人你已经救不了,何不可怜一下眼前的人。” 方宁正好可以看到竹颜,看着她有些苍白的脸色,心中大恸。她连身边一个竹颜都护不住,又拿什么去救方家?闭上眼睛,方宁冷静了片刻。 再次睁开眼睛,那股恨意和愤怒已经消了很多,方宁努力做的冷静:“沈总管,可不可以让我去见我的亲人最后一面?既然我救不了他们,我可以送一送他们吧!” 沈总管神色不变,甚至连眼皮都不抬一下:“您是王妃宁氏,与方家并无瓜葛!” “哈哈……”方宁的笑声格外刺耳,带着淡淡的悲哀,“噗!”一口鲜血冲破喉咙,喷发出来。 竹颜大惊:“主子!” 第41章 血泪 只是冲破了自己的穴道而已,方宁用自惨的方式终于摆脱了束缚。笑着擦干唇角残留的血液,由着竹颜扶着,主仆二人朝着院门口走去。 沈总管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心里也吃不准方宁的心思,只是暗自吩咐人继续跟着,自己也背着手跟在方宁跟竹颜的后面。他想要说方宁安安静静地回到净尘院,那就没什么事了,要说方宁硬要出府,那他还是不会轻易让步的。 刚刚在书房的时候,赵琰已经告诉过他,方家灭门的事情尽量不让方宁知道。那个时候他诧异地看着赵琰,赵琰只是淡淡的说到这是宫里那位的心思。沈总管既然能得到赵琰的看重,自然是人精,也没有多问。 赵琰又说了些事情,就在这个时候,屋外响起嘲杂的声音,没想到竟然是那个一直住在净尘院没有露面的王妃。沈总管看着赵琰拿起了一个公文,然后一直没有翻开,最后赵琰将公文扣在公案上:“走吧!我要去监刑了。” 沈总管就跟着赵琰走出书房,这不是他第一次见方宁,早在去雁荡关接赵珩的时候就见过方宁。那个时候年轻的姑娘笑靥如花,跟眼前这个一脸愤怒的王妃还真是有些差距。不过沈总管很快就从自己的思绪里飞回来,听着赵琰的安排。 他并不是不会武功,只是不想动手,制服方宁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不过沈彪总希望一次性让方宁看清现实。方宁嫁到王府毕竟是有隐情的,要是能够一次让这个王妃安分下来,王爷也可以省心不少,只是他没有想到方宁这样倔强,硬是冲破自己的穴道,以这样惨烈的方式抗争。 方宁果然没有就此放弃的打算,此刻正拖着难以稳住的步子朝着王府大门慢慢走去,并没有转向净尘院的方向。 “王妃!”沈总管出言阻止,可是方宁置若罔闻。最后沈总管只得下令侍卫拦住方宁,可是方宁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一把匕首,横在自己的脖子上。 “你们谁在阻拦,我就自尽在这里。”方宁的语气让侍卫们感到寒战,他们也不知道王妃到底在王府里是个什么地位,要说王爷不宠她,可是人家又是王妃,吃穿用度从未少过。 一个不过二八年华的姑娘,为什么如此想不开呢?又是怎样的事情才让她非得出府不可呢?甚至以死相逼。沈总管紧握着自己的拳头,衣袖被攥在手心,隐隐有些细汗,他倒是第一次觉得有点麻烦。 锐利的目光盯着方宁看了好一会儿,沈总管才冷静地说到:“王妃,别逼奴才!违背了王爷的命令放王妃出府,出了事情是死路一条;王妃要是今个儿就这么死了,大不了奴才赔上一家性命。都是死,我更愿意为王爷尽忠。” 方宁冷着脸看着周围的人,又抬头望了望四方的天空,然后闭上眼,在竹颜的惊呼中扎了自己一刀。鲜血潺潺从大腿上流出,浅色的衣裙很快就被染红,疼痛让人大汗淋漓,方宁保持着自己的微笑:”沈总管,我不过是想见亲人最后一面而已,你又何必咄咄逼人?” 云生见沈总管沉着脸没有说话,扯了扯沈总管的衣袖,沈总管摇了摇头:“云首领,你看这……” 云生赶紧挥挥手:“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余光瞥了一眼方宁,云生继续说到,“我什么都没看见。” 沈总管这时候才转过头再次看着方宁:“王妃,会净尘院吧!奴才这就去请大夫。” 方宁的眼中的恨意,渐渐加深,再无曾经的阳光明媚。王府的大门就在眼前,她告诉自己,就算是拼死她也要走出去,她也要去见方家的人,她要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怎么突然就参与夺嫡了?难道嫂子的牺牲还不够?” 跟扶着自己的竹颜对了一眼,方宁点两下头,然后竹颜迅速掏出了不知是什么东西扔在院子里。“砰砰”爆了两声,院子里突然多了许多刺鼻的浓雾,一瞬间就听见满院咳咳声不断。 方宁跟竹颜几步跨出去,就要踏出大门,却有人在后面拉住了她们的肩膀。竹颜转身劈手,跟那拉住她们的人交手起来,顺带着将方宁推了出去:“主子,快去救大少爷!” 方宁滚出了王府,迅速爬起来看了一眼身影在烟雾中晃动的竹颜,立马消失在王府大门前。 “小丫头,诡计倒是挺多的,小爷先收拾了你,再去抓回你那个主子。”云生不在手下留情,几招内就制服竹颜。虽然觉得小竹颜有趣,但是他还是记得赵琰的吩咐,现在方宁跑了出去,得赶紧去追。 “沈总管,我带人去追!你绑了这个小丫头来,我不信咱王妃不会乖乖回来。”沈总管点点头,然后唤人拿来绳索绑了竹颜,而云生已经带着人出去追方宁了。 方宁并没有傻傻的往方家跑,因为她猜着方家肯定已经被下了大狱。可是方宁也没有往刑场跑去,她知道自己的脚力肯定逃不过王府的追兵,索性先藏起来,在追兵后面赶过去。 腿上的疼痛刺激着方宁,小脸因为失血而有些发白,方宁心中只有一个信念,一定要赶在行刑前见到自己的亲人。今日天气晴好,天边只有几朵浮云,烈日当空,晒得人奄奄一息。方宁还在拼命往刑场赶,只怕迟了一刻就再也看不到那些鲜活的生命。 禹城的刑场只有一个,那就是在西街的菜市口,那儿有着一块极为空旷的地面,多少年来,无数犯了事儿的人在那里被处决,鲜血染红了脚下的土地。方宁却只想着一件事——方家的人,不该把鲜血洒在那里,方家的男儿们还在雁荡关抛洒热血,怎么他们的妻儿父母却马上就要面临死亡。 悲从心来,方宁被自己绊倒在地,眼泪混着扬起的尘土迷了双眼,看不清来路,找不到归途。往前怕了几步,方宁扑在地上大哭,干嚎了两声,最后还是坚持爬起来,朝着心中的方向继续前进。 耳朵似乎听到前方颇为热闹,抬眼望去,模糊的视力看到有人影颤动。方宁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又往前跑了几步,可是却再一次摔倒,感到有人靠近自己,方宁抬头一看,却是云生带着人围住了她。 “主子!”是竹颜的声音,可是方宁却看不见,眼泪阻挡了她所有的视野,心里苦笑到,近在眼前的刑场,她却不一定能到达。 支撑着自己的身体慢慢爬起来,试图冲破层层阻碍,可是侍卫很快就拦住了虚弱的方宁。“哥!”撕心裂肺的呐喊,一声声凄苦传进百姓的耳朵里,不少人朝着这边往了过来,云生怕被有心人认出来,吩咐人带着方宁走,可是方宁并不想走。还在挣扎着,想要冲过去看看刑场上的是不是自己的亲人,多么希望一切都是假的,可是身上的疼痛却提醒着她——她的亲人要被那个人处斩了,她就在这咫尺的距离之间,却无缘见到他们最后一面。 “午时三刻……”背后传来的声音让方宁忍不住回头,眼泪跟着尖叫一起飘向天空:“不!” 方宁像是发狂的狮子,张开锋利的牙齿,奋不顾身扑向拦着她的侍卫。疯狂的人已经忘记了招式,只是最原始的本能反抗着,希望在其中求得一线生机。 方宁毕竟是王妃,手下顾忌着她的身份,即使有心想拦,也怕伤着此刻已经癫狂的人。方宁跌跌撞撞冲破人群,跌跪在刑场前,膝盖传来钻心的疼痛,刑场上跪着一个个自己的亲人,堂婶,堂妹,堂弟……寻找着那个熟悉的身影,可是方宁黯然,随后心里又生气一丝希望。 婴儿的啼哭打破了刑场的宁静,一时间人们又开始骚动起来。刑场上方家二堂婶怀里正抱着一个孩子,方家二婶哭着求那个在高处监斩的人:“王爷,求放过着个孩子吧!他刚出生两个月,什么都不知道,给他一条生路吧!” 不知道是不是监斩的人示意,他身旁的一个黑衣人突然跃到刑场上,粗鲁地拉过方家二婶怀里的小生命,紧紧抱在怀里,用手捂住还在啼哭的嘴巴。啼哭声渐渐弱了下去,最后了无生息。方家二婶大笑:“想我方氏满门忠烈,没想到最后却是如此下场。方家的人顶天立地!”说完,方家二婶就站起来扑到刽子手的刀上,鲜血飞溅,且留下一抹孤傲的身影。 “斩……”监斩令最终还是下来了,手起刀落,方宁双腿一软跪倒在地,最后眼前一眼朝着不知什么地方倒下。 再醒来已经是三日后,方宁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大圈,漆黑的眼眶拖着两双无声的眼珠,让人看了直心疼。 “小姐吃点东西吧!”柏青捧着一碗清粥不停地劝着方宁,可是方宁只是靠着床头,一句话也不说。 又过去了不知多久,方宁才突然跳下床,嚷着要穿衣出府,柏青赶紧伺候着方宁穿上外套。刚刚穿好衣服,方宁就赤着脚跑了出去,柏青跟在后面追着,刚刚跑出房门,松绿也跟着追上去,想要阻止方宁…… 第42章 幸存 方宁差一点就要跑出院子了,还是竹颜拦住了她。微微皱了一下眉头,竹颜强行扶着方宁转回屋里:“主子,你可要保重自己。人还活着就要希望,就有希望……”竹颜擦了擦自己眼角偷偷溜出的眼泪。 方宁怔怔地看着竹颜,嘴里喃喃说到:“竹颜,陪我回方家看看好不好?” 柏青拉着竹颜,不想让她答应,松绿也在一边犹犹豫豫。竹颜却是松开拉着方宁的手,去提来了方宁的鞋子:”主子,来我们穿上鞋子,奴婢陪你回方家。” 方宁愣住,纤细的手指握住竹颜的手:“我们能出去吗?” 竹颜点了点头,用自己的手将方宁的手紧紧包裹住:“主子,我们……”抿着唇,将哽咽吞回去,“我们可以自由出府了,那天你晕倒了,沈总管跟云首领把我们带回来了。沈总管撤走了净尘院的守卫,应该是可以出府。” 方宁轻轻颔首,可是头还是晕的比较厉害,整个人的大部分重量都靠到来了竹颜身上,竹颜伤势未愈,一下子没稳住自己跌跪在地上,尽力撑着方宁站稳。 方宁发现了竹颜的不对劲,紧张地扶起竹颜:“你怎么了?” 竹颜挥手表示自己无碍,却突然吐出一口血来。“竹颜,竹颜!”方宁吓得扶着竹颜坐在椅子上,“你怎么会伤的这么重?” 竹颜脸色不太正常,说话的气息也有有些偏弱:“没事!”竹颜的余光掠过柏青跟松绿,才悄悄在方宁的耳边说了两字。只是竹颜的一只手却紧紧地勾着方宁的衣袖。 方宁目光一闪,知道竹颜还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便转身告诉对着柏青松绿道:“松绿,你去给我准备一些祭拜的烛火。柏青,你去给我买壶好酒,兄长他最爱浅酌两杯了。” 两个丫头领命,松绿先下去了,柏青才跟着也去准备好酒了。方宁看了看四周,才在问竹颜:“有什么事不能让他们知道的?” 竹颜拉起方宁的手,手指在其手心轻轻画了一个平字。方宁大惊,缩回手靠在心前,皱着眉头问道:“兄长?” 竹颜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好像有些支撑不住的样子。方宁顾不得什么赶紧扶着竹颜到里屋躺着。 “竹颜,你怎么会这样虚弱?”方宁心里不免担忧,竹颜一向体质良好,武功也算数一数二的了,可是看上去却像是受了重伤一般。方宁思忖着是不是云生下的手,可是转念一想应该不会,既然没有杀心,怎么会打成这样。方宁一会儿也想不明白,只得先转身去给竹颜拿药。 “我找到大少爷的时候,不小心轻敌了。” “快吃下这治内伤的药,到底怎么回事儿?” 竹颜拿起方宁手中的药轻轻含在嘴里,干咽了下去,这才缓缓道来:“那天在刑场上,我没有见到少爷的身影,心里存下疑惑,被带回王府后,松绿他们照顾着主子你,我就偷偷溜了出去。我悄悄打听了方家的情况,据说抄家的时候,大少爷并不在府里,自从少夫人下葬后,少爷就守在少夫人的坟墓前。于是我就去了少夫人的坟前,可是那里一片狼藉,打斗的痕迹很明显,我不死心就在附近找了一圈,终于在一处半崖的岩洞里找到了少爷,可是没想到遇到半路遇到些贼人,我带着少爷,轻敌了,就被打伤了,后来为少爷疗伤,我耗了不少内力,所以才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那兄长如何?”方宁喜极而泣,听到方平的消息,这无疑是所有悲伤过后最好的消息。 竹颜迟疑了片刻,眉间是紧缩的深愁:“大少爷还是没有醒来,我白天不敢出府,只能晚上去照顾他。我把大少爷藏在一处隐秘的地方,很安全,可是那里没人伺候着,始终没办法让人安心。” 方宁双手紧握住,她也没有什么办法可以直接救哥哥。心里乱的很 ,松绿进门叫了她好几声都没有听见。 松绿看了竹颜一眼,才又叫到:“主子,主子!” 方宁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松绿,心里才慢慢缓下来:“我们还是去方家祭拜一下婶娘他们,还有敬轩吧。” 竹颜撑着自己起身,吃下的药大概已经在发挥作用,身体舒服了不少。跟在方宁去方家也是没有什么问题。 主仆三人悄悄出了王府,也没人阻拦,方宁放心下来,径直往将军府走去。 路在脚下,好像每一步都那么漫长,沉重的步子载满了许多悲伤和遗憾,方宁抵着头,任由眼泪打湿地面。即使兄长得以幸存,可是方家牵连的那些亲人,还有尚在襁褓中的敬轩都已经不在了。 往日恢弘的将军府就耸立在方宁眼前,沉重的大门上贴着封条,过去还算热闹的门前只剩下萧条。方宁看着漆黑的大门,想起了从雁荡关归来的那一日,嫂子宋氏领着家小等在大门口,笑着迎接方宁的归来。 可惜,再也见不到曾经的景象,想要推开大门,可是门上的封条却那么碍眼。方宁扬起的手最终还是落下,背靠着大门,缓缓滑到地上,仰着头,试图让泪流回心底,可是怎么也做不到。睫毛渐渐湿透,干涩的感觉慢慢升起,方宁擦了擦眼角。然后靠在大门上想着她回来后的日子——那一日,方家的叔伯们拖方宁带回来的家书,一封封拆开后是方家军嫂恩的笑颜;那一日,家宴上虽然少了方家的爷们儿们,但是个个都为自己家驻守边关的男子骄傲。可如今…… 方宁静静地靠着大门,地上还很冰凉,松绿想要在方宁身下垫些东西,可是方宁稳稳不动,松绿也没有办法,只是将意见斗篷披在方宁身上。 “主子,酒我买来了!”柏青提着一坛子酒终于出现,香汗淋漓,却还是先讲东西呈上给方宁。 方宁结果酒,放在地上,这时候她终于舍得起身了。将斗篷扔到松绿怀里,方宁敛好衣裙,往后退了几步,在合适的地方朝着大门跪下。 “方家列祖列宗,以及方家惨死的亲人们!宁儿不孝,眼见着亲人惨死,却无能为力。”将酒坛子打开,提起酒坛,抖动着胳臂,将酒全洒在将军府的门前,祭奠那些死去的亲人。 “宁宁!”久违的声音响起,可是方宁的心为什么会开始疼起来。转身,抬眼,看着几步开外的赵珩,方宁一言不发,想说的话堵在心头,不知道那一句才是开头。 方宁多想问问眼前这个人为什么会将自己嫁给别人,说好的“死生挈阔,与子成说”呢?为什么现在却是相顾无言,近在咫尺却是满目疮痍。 方宁多想问问眼前的这个人为什么要对方家下此毒手,说好的保护宁宁一辈子难道就是对她的亲人赶尽杀绝?方家犯了什么错,世代忠良仅落得如此下场。 方宁多想问问眼前的这个人为什么你要出现在这里,说好的誓言都已经忘尽,只剩下仇恨可以牵连你我了吗?赵珩如果我要杀了你,你会不会怪我背叛我们的爱情? 心中百转千回,没有一句可以问出口的话,最后还是赵珩一句“宁宁,你瘦了打破了宁静”。 “将军府的人都死了,那方家军呢?那些祖辈守着大齐江山的男儿们,是不是也不在了?”最后三个字可以说是飘出方宁的嘴巴的,她原本的厉声最后被无力取代。已经知道的答案,再问又有什么意思?即使回答,也不过是徒增伤悲。 “方家附逆,我不得不这么做!宁宁,我先是大齐的太子,才是你的阿横!”赵珩仰望着不算晴朗的天空,没有耀眼的阳光,却还是晃的人眼睛不舒服,眼泪似乎有种想要夺眶而出的感觉。 “附逆?呵呵,这也是皇家惯有的手法!”方宁的冷笑传进赵珩的耳朵里,却怎么听都是讽刺。 “宁宁!不要恨我,我……”赵珩说不出那句我是为了江山,因为他爱着美人,可是他的没人或许不会再爱他了吧!” “不要叫我,赵珩,我恨你,我恨不得你去死,我恨我自己当初为什么要救你!你要是死在那些人的手里多好!那样嫂子就不用自尽,婶娘他们也不会被斩首,我也还有家!”方宁的眼睛没有在放在赵珩的脸上,只是木木地看着赵珩身上带着的一块秀囊。那是方宁粗手粗脚做出的东西,难看的要死,现在却被一个人挂在腰间。 转身跪在方家门前,方宁不再理会赵珩,好长一段沉默后,赵珩转身离去,帝王的脚步稳重而有节奏,最后消失在长街尽头。 柏青收回自己的眼神,看着方宁心里闪过一丝异样,只是转瞬即逝,柏青还没来得及抓住就已经成为云烟。柏青松绿竹颜陪着方宁跪在方家门前,一起跟将军府磕了三个响头。 眼泪是要流的,即使明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多少眼泪,在方宁的心里,眼泪渐渐失去失去她的意义…… 方家军的消息还是从边关传到了方宁的耳朵里,有心打听过得来的真相让人触目惊心,方安在战场上被自己人乱刀砍死,方振也被原先的谭参将,曾经的谭副将,现在的谭将军斩杀。 心里的痛渐渐成为习惯,只有这样才能时刻提醒着方宁她继续活着的意义——总有一天,她会亲自杀了某个人。 第43章 仇怨 一晃一年多过去了,三百多个日子,多少次的相遇,她却一直都没有下手报仇。哥哥或许是一个借口,今天见了那个被欺负的少年,怎么就想起了曾经?难道自己还存着丝丝的挂念?自己可是名义上的贤王妃,怎么还会记得那九重阙里住着的人?方宁笑自己过得狼狈。 从回忆中醒过来,抹去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流下的眼泪,又咬了一口饺子。可是嘴里咸咸的味道让本来就已经冷了的饺子更加难以下咽,强迫自己咬了两口,方宁还是忍不住直接奔向痰盂,将肚子里吃下的东西吐的个一干二净。 “主子!喝水”将手里的清茶递给方宁后,竹颜轻拍着方宁的后背,想让她能好受一点。 “竹颜,我忘不了!忘不了!”扑在竹颜的怀里,贴着她因为练武而有些强健的腹部。 微垂的目光,看不出竹颜的心思,素手轻轻拍在方宁的背上,只给方宁无声的安慰。 良久,眼泪已经浸湿竹颜的衣服,方宁的眼睛也因为干涩有些难受的时候,她才终于从竹颜的怀里抽离:“我还是会杀了他,一定会杀了他!方家的血海深仇,我一定会报的。”其实还有一句,方宁没有说出来,赵珩欠她的感情,她也一定会让他还的,她要亲手杀了那个负心的人。 “主子,我们一定会有机会的!”竹颜拭去方宁眼角的泪水,然后又打开房门,让松绿打些水来。 “主子,收拾一下吧!”松绿将水端到方宁面前。竹颜帮着方宁挽起衣袖,伺候她净了面,才又问到:“主子,要不要让云婆子准备一些清粥?”余光扫过方宁吐出的饺子,竹颜又默默数了一下还剩下的饺子,方宁并没有吃上几口。 摇了摇头,方宁表示自己没有胃口。松绿倒水回来,上前询问到:“主子,云婆子不久前做的腌菜,你就着吃上两个粥吧!你最近瘦了许多,可得注意自己的身体啊!” 方宁还想说什么,就听见云喜在屋外禀报:“主子,沈美人跟李姨娘来了!” 方宁疑惑地看了竹颜一眼,竹颜小声告诉她,李姨娘就是素琴。方宁了然,想了一下,就对竹颜说:“你出去告诉她们,今日我累了!已经歇下。” “是!”竹颜悄悄退下,屋子里只剩下方宁跟松绿二人。 松绿看到方宁脸上那道伤痕,想着要不要给主子上一些药:“主子,你的伤!你也不好好爱惜自己。” “不碍事!不疼。不过就是划破一点儿皮。” 松绿满眼的心疼,不过看的桌子上的药瓶,就知道竹颜应该是跟方宁上过药了。松绿有些默默伺候在方宁身后,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总想劝劝自己主子放下心里的包袱,可是那样的深仇大恨,又岂是轻易可以放下的? 方宁也没有什么好说的,看着饺子出神。她好像有些日子没去见方平了,自从搬到绿蘅院后,方宁再也不敢轻举妄动,只是吩咐竹颜悄悄去照顾方平。心疼方平眼疾还未痊愈就为自己做东西,可是自己却吃不下去,方宁想拿起筷子再吃上一个饺子,可是手放在筷子上却怎么也拿不起来。 “主子,沈美人他们走了。”竹颜打发了来人后就回来了,看着方宁盯着饺子的样子,担心方宁吃冷饺子会不舒服,给松绿使了一个颜色。松绿立马上前:“主子,我去热一热饺子吧!” 方宁才移开了自己的视线,放开筷子:“算了,收拾了,我不想吃。” 松绿看了看竹颜,才无奈地收拾了桌子。松绿端走了剩余的轿子,竹颜才收拾了桌上的药瓶。想说什么,可是竹颜不知道怎么开口,只是嘴唇轻抿,眼光中有些犹豫。 方宁似乎知道竹颜的心事,望着竹颜道:“有什么事就说吧,我听着!” “主子,你要关心自己的身体,少爷的眼疾我已经治的差不多了,要是他睁开眼后看到这样的你,恐怕他不更希望自己看不见!” 方宁突然站起来,朝着门口走了几步,倚着门框,看着院子里从云后露出的阳光。心神有些恍惚,方宁想着自己的状态,也说不准自己怎么就成了现在的样子。 “我会好好的!”方宁好像是在跟竹颜保证,又好像在告诫自己。 “王妃!” 是青岚的声音,方宁朝着声音的来源处望去,见到章寒烟的大丫头青岚正站在绿蘅院的院门口。 “有事?”方宁的语调有些生硬,这要是换平时的话她压根不会理青岚,因为青岚自己就会说明来意,只是今日猛然一撞上,竹颜还在屋里,方宁倒是勉强应了一声。 青岚敛裙进门,礼仪得体,不愧是大家出来的丫鬟。“我家娘娘因为今天的事情万分抱歉,心里记挂着娘娘你的伤口,特地吩咐奴婢来给王妃送药。”青岚呈上一个精致的药瓶,墨绿的玉瓶儿,一看就知道是好东西。 方宁并没有去接,青岚不知道这王妃是个什么意思,只是继续说着药的作用:“这药涂了之后,可以是肌肤焕颜一新,绝不会留疤痕。我家主子担心娘娘留疤,特地派奴婢回尚书府拿来的。” 方宁倒是没有想到这是从章家取来的东西,愿意这装在这样的瓶子里,想也应该是赵琰送给心爱之人的东西。结果倒是让她有些意外,心里疑惑又起,为什么章寒烟要对她这般热情,这善意到底是真还是假? 方宁最后还是接过了药瓶,将药瓶握在手心,方宁简单说了两字:“谢谢!” 青岚含笑:“王妃,我家娘娘说,您不必客气,都怪她你才会受伤。她希望你不要怪她,为了给王妃娘娘赔不是,我家主子特地准备了一个赏花会,想请王妃一起打发时间。不知道王妃可有时间?” 方宁将药递给竹颜,自己转身进了屋子,竹颜赶紧招呼青岚进屋。方宁站在桌子旁并未坐下,背对着青岚:“我不舒服,赏花就算了吧!” “这……”青岚有些难为,他没想到方宁真的不给面子,好在早已习惯方宁的不冷不热,青岚又笑道:“王妃,我家娘娘说,要是您不想动,那些花儿可以直接搬来你院子的。花儿芬芳,也是有益身心的。” 方宁眉头皱了一下,又舒缓开来,章寒烟每次都有办法逼她。转身看着青岚,方宁心里很是无奈:“不必麻烦了,就在章侧妃那里吧!搬来搬去的那些花儿可遭不了罪。” 青岚还是笑吟吟的模样不变,又恭敬地向方宁一拜:“既然王妃同意了,我便回去准备着王妃的大驾,还请王妃明天一定早些到!” 方宁颔首,得到同意的青岚也不再逗留,赶紧告辞,她可是已经差不多了解方宁的习惯。总是不愿意多接触外界的,每一次来着绿蘅院都会被送客。青岚现在也摸出规矩来,每一次事儿说完了就不再多耽搁,自己告退了就出来。 竹颜扶着方宁坐下,心里有些疑惑:“主子分明不想去,为何又要答应呢?” 方宁摇了摇头,脸上尽是无奈:“章侧妃的心思你还不知道吗?每一次她想的事情,哪有简单放过的道理。就去一会吧!” 竹颜心里也是疑惑:“主子,我总觉得章侧妃对你……” “怎么?”方宁看着竹颜纠结的模样,脸上浮现出笑意,心里暂时搁浅了仇怨。 “总觉得章侧妃太殷勤了些,奴婢心里觉得章侧妃好像在算计什么似的,这好来的不合常理。” 方宁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举着茶杯喝了两口:“我心里也存着疑惑,可是仔细想想,我也没什么值得她算计了,除了着王妃的虚名儿!” “我怕她就是冲着这王妃的名分来的!虽然着王妃之名主子你也不在乎。”竹颜有些担心,可是见到方宁云淡风轻的样子,又觉得自己的担心好像有些多余。 方宁拍了拍竹颜的手臂,然后顺着手臂下滑抓住竹颜的手,握住:“别太担心,王妃之名并没有多大意义,只要不影响我们报仇,即使没有这虚名,我也不在意的。”方宁突然垂下了目光。 竹颜知道自己的主子根本就不在意王妃之位,方宁的心里除了那件事是装不下其他东西了。何况方宁爱的人从来都不是赵琰,所以王妃的虚名怎么算也不是她所在乎的东西。 “竹颜,你先下去吧!我想歇息片刻。” 竹颜退下,在门口望了方宁一眼,心里想着还是去吩咐厨房备一些清粥,或许等着方宁醒来,她会吃一下东西。 方宁却并没有真正的睡下,依旧掏出竹颜刚回来是自己藏好的盒子,摩挲了几遍后,方宁将盒子放回妆奁盒子深处,又拿了一个首饰盒子压住。总是觉得不满意,方宁又拿出盒子,打算放到箱子底,再也不想看到他。 她怕自己再多看几眼,那株鸢尾就会影响她的决心。早该放下的情爱,却始终没能被仇怨掩盖,可是这段情却是再无可能…… 第44章 赏花 章寒烟对方宁的心思真的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要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这般,倒是可以理解为男子对那个女子有心思,可是这换成了女子,总不能说章寒烟对方宁有意吧!她们两一个是赵琰的王妃,虽然只是挂名,一个是赵琰的侧妃,这可是真爱,怎么看也跟结交沾不上边,可章寒烟这动静,就像是把方宁当成亲妹子来看待了一般。 盛情难却,方宁每一次都被动至极,可是又没办法拒绝,所以只能遂了章寒烟的心愿。这不,昨日说了要赏花,今天方宁不得不早起来为此做准备。随意挽着的发髻,不施粉黛,方宁穿着一身素雅的衣服,再无多余的缀饰。 方宁漫步像章寒烟的院子走去,没想到寒月院已经是热闹非凡,满院子的花花绿绿却不是今日要赏的花儿,只是赵琰后院里的那些美人而已。方宁前脚刚刚跨进院子,章寒烟后脚就迎上前来:“你总算来了,我还担心你又不舒服不愿意出门了。” 方宁向章寒烟微微点头,表示自己的心意。这边两个人打着招呼,那边的什么美人姨娘的好像是凑热闹一般,也在往这边过来,方宁最不喜欢这群叽叽喳喳的人,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章寒烟好似知道她的心思似的,先去招呼着那群姐妹,不知道章寒烟跟她们说了什么,那群莺莺燕燕真的就去认真赏花了。 章寒烟这才过来拉着方宁好好说话。“我看看你脸上的伤,昨天真的是对不起,我可是吓坏了,就怕你这张清理的笑脸被我毁了,还好只是蹭破了皮。”章寒烟拉着方宁的手仔细查看她脸上的伤,只见到淡淡的痕迹,心里才放下。 方宁客气地说:“还得谢谢章姐姐的药膏,不仔细看也看不出有伤痕。” 章寒烟眯眼笑起来,笑容很是温暖,只是方宁却怕这样的笑容背后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章寒烟拉着方宁也去赏花,只是避开了沈美人他们,两个人有说有笑,甚是亲密。不过大部分都是章寒烟的热情洋溢着,方宁只是听着,偶尔回以一笑。可是就是这样,在沈美人他们眼里看来,也是不爽快。 一个占据着王妃之位,一个占据着赵琰的宠爱,如果这两个人联起手来,那贤王府还有其他人的立足之地吗?愤恨的眼神,燃烧着嫉妒的火焰,沈美人攥紧了手里的方巾,脑子里飞快地想着歪主意,想着能不能挑拨一下。沈美人虽然嫉妒,但是并不傻,她是看出了方宁对章寒烟的热情有些冷淡,如果能够抓紧机会,说不定还能好好离间一下。 扭着自己曼妙的腰身,扯着有些不情愿的素琴,沈美人凑到了章寒烟他们那边:“哟,这章妹妹跟王妃在这里说悄悄话,就不打算理我们这些姐妹了吗?素琴,你说是不是?” 素琴无奈,也只能附和:“章姐姐跟王妃大概是嫌我们聒噪吧!”娇媚一笑,素琴才不敢叫章寒烟作妹妹,她只是个姨娘,章寒烟却是上了玉牒的侧妃。也就沈美人敢仗着背后的沈家这样无理。 章寒烟是什么人,沈美人的心思她能不懂?章寒烟倒是大方,一只手牵着方宁,一只手拉住沈美人:“哟,沈美人这是怪我待客不周吗?看来我得个人都拉着说说悄悄话!不然只图着自己快乐,不小心就得罪别人!” 沈美人也跟着笑道:“章妹妹那里的话,只是看着你跟王妃在这边,走不去看那边的花儿,想是别有什么乐趣,我们也来凑凑。章妹妹盛情邀请我们赏花,我们高兴好来不及啦,哪会怪王妃招待不周啊!”沈美人倒是说的动听,一旁的素琴捏着手绢掩嘴,不说什么,只当自己是个透明的。 “紫苏,快去看看青岚他们准备的吃食好了没有!”章寒烟吩咐完小丫头,立马转头对沈美人他们说,“我给你们准备了几样小点心,是我独门秘方,你们瞧瞧看,可还能吃。” 沈美人赶紧吹捧起来:“章妹妹真是贤惠,堪当主母之位啊!”这话一出,素琴有些尴尬,这能当着王妃面说吗?素琴又一次觉得自己太蠢了,怎么找了这么一个盟友。 章寒烟却是没有出人意料的反应,一把放开了沈美人的手:“沈美人这是什么话?”说完就黑着脸拉着方宁走开,不理会一脸茫然,最后又转为愤怒的沈美人。方宁倒是往回看过一眼,只是隐藏在深处的内心闪过一丝嘲讽,赵琰的妾室还真是有趣的很。 沈美人讨论个没趣,心里不爽又不敢发火,虽然刚刚是有些没头没脑的,但是她已经反应过来,章寒烟是侧妃,位份在她之上。心中再多不甘,也只能悄悄放回肚子,拉着素琴又回到人群中赏花,心里的不爽慢慢发泄到别人身上去了。她比不过章寒烟还比不过这些妾室吗?她可是沈太后的娘家人,虽然只是个庶出的身份,可也是顶着王爷表妹的身份。 端着自己的身份,沈美人看谁都不怎么顺眼,瞧着平日里一个还算得赵琰眷顾的妾室王氏不顺眼,沈美人故意踩了一下正在走动的王氏的衣裙。王氏正在仔细赏花,压根没注意沈美人的动作。自己一移动,一不小心就摔倒了。众美人们可吓坏了,王氏好像是摔疼了的样子,捂着自己的肚子,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开始往外冒,身下还渐渐流出了血。 章寒烟发现这边的情况,领着方宁赶紧过来查看,才发现王氏摔了,看着情况好像不妙的样子,赶紧找人去请太医。又吩咐让将王氏抬起来,赶紧送到屋子里。寒月院一下子就忙乱起来,谁也没有想到赏花会整出这么一个事故。还有沈美人更是吓坏了,她只是想让王氏出个洋相,没想到却见了血。 章寒烟并不知道事情的起因,也没有怪谁,说了几句照顾不周的话后就遣散了大家。方宁也跟着离开了,只是在离开之前倒是对章寒烟说了一句:“章姐姐,有心人下绊子,你自己小心。” 章寒烟含笑,一直盯着方宁的背影,知道自己的努力已经有了效果。“咳咳!”章寒烟捂着嘴咳了两声,青岚端着一碗黑漆漆的汤走过来。 “娘娘,今日又该喝这个了,你总是记不住,屋里放着的已经凉了。奴婢重新给你倒了一碗。” 看着青岚端着的东西,秀眉微皱,章寒烟心里的苦说不出来。已经有好些年了吧!一直靠着这些东西养着,可是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还是弱了一些。“突然不想喝这东西了,又死不了,白受这些罪。” “娘娘又说笑了,这身体是自己,您不爱惜谁还替你爱惜着?你看这院子里先前发生的事儿,人家可是明里暗里都会使绊子,只有娘娘你精神头好,才能压制住那些歪风。” 章寒烟没好气的看着青岚,自然接过药碗,忍着苦一口饮尽。然后又将碗递给青岚:“你这个丫头,越发没规矩了!伶牙俐齿的,说的好像我有多不爱自己似的。” “娘娘,奴婢这不是关心您嘛!”青岚将药碗扔给一个小丫头后又回到章寒烟身边,扶着章寒烟走到屋里圆桌旁坐下。 章寒烟没有说什么,左手撑着脑袋靠在桌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青岚替章寒烟捶着肩膀也不多问,大概猜想自家娘娘是在想着王氏摔倒的事情。太医已经来了,正在寒月院的西厢房给王氏诊治,结果久久不出来章寒烟有些心烦。陡然站起来:“青岚,我们过去看看,虽然是个侍妾,到底是阿琰的人,又在我的院子里出的事。” 青岚应了一声“是”然后就带扶着章寒烟往西厢房去,还未跨入屋子,就听见低泣声。等撩开帘子进到内室,便看到王氏虚弱地靠在床头,脸色尽显虚弱和疲态,眼角还挂着伤心的泪水。 见章寒烟来了,太医赶紧过来请安,章寒烟皱着眉头问道:“怎么回事?严重吗?”章寒烟到底也只是新婚,对于妇人之事了解不多,先前更没有反应过来身下见红的关系。现在看到王氏哭成个泪人,心里才有些疑惑,怎么摔一跤就成了这般模样。 太医战战兢兢地又磕了三个响头:“还请侧妃恕罪,这位夫人小产了。” “什么?”章寒烟一脸震惊,她跟赵琰成亲月余还没有怀孕,反倒是一个妾室先了一步。 太医以为章寒烟只是没有听清,又解释了一番:“这位夫人身子弱,不适合怀孕,是以已经有三个多月的身子也没有发现,这轻轻一摔倒是动了本元,胎儿也就没了。” 章寒烟手下拽紧了青岚的衣袖,“身子骨弱,不宜怀孕,胎儿没了……”几个词频频在自己的脑海里打着转,心中一口气堵着,难受至极。不过还在王氏面前,章寒烟又是受了赵琰嘱咐掌家,怎么也得安慰王氏几句。 让青岚送走了太医,章寒烟走到王氏床前,拉着王氏冰凉的手:“妹妹不必伤心,孩子总还会有的,先得养好自己的身子。” 王氏抽回了自己的手,脸上尽是恭敬之意:“妾身谢过侧妃关心,奴婢省的,自小奴婢身子就偏弱,得王爷垂爱也不敢奢望能有身孕。现在孩子没了,是我与他的缘分浅薄。”王氏小心擦掉自己的眼泪,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就看淡了失掉孩子这件事情。 章寒烟看着王氏,心里不是滋味,又安慰了不少好话,才让王氏暂时住在寒月院,养好了身子再搬回妾室姨娘们一起居住的琉璃居。完事之后,章寒烟才慢慢回到自己的主屋,心思却不知道到丢到哪里去了,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青岚连连叫了好几声都没有应声…… 第45章 归府 方宁端着茶杯久久未动,竹颜叫了一声主子,方宁惊喜,打翻了手里的茶杯,茶水全洒在衣服上。竹颜赶紧捏着帕子给方宁清理,可是方宁好像浑不在意的样子,只是凝眉深思。 “主子,你没有烫着吧?”竹颜看着方宁呆滞的脸,知道这又是出神了,清冷的目光中燃起一丝无奈。 “竹颜,你说今天王氏那一摔,章侧妃是不是得有麻烦了?” 竹颜没有想到方宁突然关心起章寒烟的事情来,有些惊讶:“主子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些事情来了?” “你也应该看出来了,今天王氏可能小产了。要是平常一摔就算了,偏偏就小产了,赵琰现在可还没有子嗣!这件事要是闹大了,章侧妃可是会烦恼半天。”方宁理了理自己的衣襟,看着是湿透了的样子。 “主子,换件衣服吧!小心着凉。” 方宁点了点头,进了内室,接过竹颜拿出来的衣服,换好后还是在想着寒月院的事情:“你说我该不该帮章侧妃一次!” 竹颜不懂,只能问道:“为什么?” “当做还给她的情意吧!我不想欠别人的。”方宁想着章寒烟对自己的友善,有些头疼。 “如果主子觉得可以帮忙也是可以的,只是王爷那里会不会怪我们?” 提起赵琰,方宁冷笑:“随便他怪吧!反正我跟赵家的人,哼,没什么!”方宁好像想到了什么,一提到赵家总是会想起已经不在了的将军府。 “竹颜,你月前说你见跟二哥相似的人,这些日子出府的时候可还曾见过?”方宁知道不可能的事情,心中总存着一丝幻想,兄长不是也活下来了吗?二哥或许也能死里逃生。 可是竹颜的回答却是让那一丝希望也没了:“那日之后,就没有出现过,或许只是奴婢眼花了吧!” 方宁不再多纠结这件事,暂时放到一边,只是心里盘算着到底该不该帮一下章寒烟,她可是看着沈美人踩到王氏的裙边。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这后院里的事情还真是伤脑筋。 方宁担心的章寒烟此刻真的有些心烦,不过倒不是担心怎么处理王氏小产一事,而是看着王氏小产想到自己的身体。章寒烟十来岁的时候受过大寒,那个时候伤了身子,一直吃药养着。不过大夫却是早先有过断言,这身子很难受孕。能为心爱的人传宗接代是每个女子的梦想,然而章寒烟却可能无法做到,自己羸弱的身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撑不下去了,她不想留着赵琰一个人孤独。 还未嫁给赵琰的时候,章寒烟就想着为赵琰找一个可以与他比肩,可以跟他站在一起一生一世,替自己照顾赵琰的人。可是禹城的贵女她瞧来瞧去都觉得他们配不上赵琰。倒是那一日见到方平带着一个姑娘在买东西,一眼章寒烟就觉得站在方平身边的人让她满意。打听过后才知道那就是方平的妹妹,即是方平的妹子,章寒烟的心里对方宁更加满意。 最让章寒烟心里惊讶的还是赵珩跟她说的事情。章寒烟曾经是公主伴读,与一群皇子皇女还算熟识,跟赵琰相爱后,更是跟两兄弟都熟悉的不行。赵珩跟章寒烟讲起那个关于边关的故事的时候,章寒烟是很惊讶的,心里有些失望,皇兄喜欢的人怎么也不可能再让她成为皇弟的女人。可是章寒烟没有想到的是赵珩居然说自己不能跟方宁相守,要委屈赵琰,借赵琰保住方宁。章寒烟心里突然一阵欣喜,虽然有些对不起赵珩,可是能让方宁有个好归宿,想来赵珩也不会太在意。反正都是要嫁给赵琰,成为真夫妻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吧! 章寒烟嫁进贤王府后再见到方宁,更是坚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只是赵琰跟方宁之间并无过多交集,想让两个人之间有点什么,章寒烟觉得自己还得多花心思。所以她一直坚持像方宁示好,只想打破僵局。 现在章寒烟由王氏想到自己的身子,心中想着得加紧活动,要让方宁跟赵琰两个人发展处自己想要的结果。要是方宁跟赵琰之间有了进展,即使自己不在了,赵琰也有人照顾着。唇角微微扬起的笑意,章寒烟心里安慰了不少,现在终于可以放心地先处理赏花赏出的问题了。 “青岚。” “娘娘,青岚姐姐有事绊住了,您有什么吩咐吗?”章寒烟唤的是青岚,来的却是另外一个大丫头绿缇。 章寒烟笑了:“无大碍,你也是一样的,今日的事情你也在场,你觉得该怎么处理呢?” 绿缇向屈膝章寒烟先告罪:“奴婢斗胆了,这个得看情况!如果沈美人事先知道王氏已经有孕而故意为之,那这件事不能简单放过,要是沈美人不知道,那就是不知者无罪,但到底也是王氏失了孩子,沈美人不得不罚。” “好你个绿缇,说来说去还是要罚!可是沈美人是太后的庶侄女,横竖顶了一个沈家人的身份,就怕太后那边不好说话。”章寒烟有些惧怕沈太后,虽然沈太后一直都她这个媳妇很满意,可是沈太后的威严总是让人有些胆战心惊。 “娘娘忘了吗?现在皇上后宫空虚,膝下无子,就看着咱们王爷妻妾俱全,可是这第一个孩子却遭了意外,太后还能包庇吗?不发火已经是沈美人的幸运了。”绿缇要比青岚温柔爱笑的多,平日里说话也是爽利,章寒烟颇为喜欢这样的绿缇,并不怪她说话直接。 “绿缇,算算日子,王爷也该回来了吧!”章寒烟有些想念赵琰了,也不知道自己以前是怎么过来的。那个时候赵琰远在北境,往来的只有云生送来的信件,偶尔带些小物件也能让章寒烟高兴上好几日。 “王爷记挂着娘娘,自然会早些归来!” “要是阿琰回来,那这件事就好办的多了!可惜那个孩子没了……”章寒烟顾影自怜,王氏没了孩子,以后可能都不会再有孩子了,自己的肚子里不知道能不能塞进去一个孩子。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章寒烟多少还是有些遗憾…… 王氏小产后,王府静悄悄地过了三日,方宁正在吃着早饭,云喜就疯疯癫癫的跑进屋子,震得方宁用餐的如意圆桌都好像抖了几下似的。“主子,主子……”大声喘着气,云喜再叫不出来一句。方宁放下碗筷,吩咐松绿给云喜倒了一杯茶水:“喝口水再慢慢说吧!不着急。” 云喜结果茶杯,一口灌进喉咙,被呛的咳个不停。松绿扶着云喜,在她背上拍了好几下,云喜才缓过神来,有些惊慌地说道:“主子,王爷回府了!” 方宁一怔,瞧了云喜一眼,眼皮轻轻眨了几下:“回来就回来吧!怎么大惊小怪的?” “沈美人被打了!还被禁足,这会儿搬出了独立的院子了,屋子里的丫头也被打发了几个。”云喜咽下一口水,才小心翼翼地说到。 方宁倒是没有想到沈美人居然会受罚,可是想着昨天的事情,怕是真的被料中了,方宁只觉得这后院的争风吃醋倒是白害了一天小生命,即使罚了沈美人又如何?这一比较,方宁倒觉得父亲方振越发的值得敬佩。方振一生只有方宁的母亲一个女人,方宁母亲过世后,不少人曾打过给方振娶填房的主意,可是方振都拒绝了。 “打了就打了吧!反正沈美人有错在先,你倒是着急什么?又不是打你主子。” 云喜绞着衣袖,脸红的不得了,她也是才反应过来刚才自己多么的貌似。立即跪下给方宁求饶:“主子,奴婢知错,奴婢知错。” 方宁无奈笑了笑,跟松绿对了一眼。松绿会意扶起了云喜:“主子跟你说笑呐!瞧你吓得,以后切不可再这么貌似了,这里是绿蘅院,不比净尘院无人管着!” 云喜急忙点头应了几声“是”,那音调一声比一声急。方宁掩袖偷笑,平息了一会儿才吩咐云喜撤了早膳。方宁起身打算再院子里转一转,不久前竹颜移种的草药已经长起来了,郁郁青青,生命力正旺盛期。 “竹颜!”看到一株草药好像不太正常,隐藏在其他茂盛的植株里,看上去有些奇怪,方宁想着叫竹颜这个时常摆弄他们的人来看看,却是叫了几声都没有发现竹颜的踪影。方宁心里隐隐有些不安,莫名的急躁起来,回到院子的石桌旁坐下,唤来了松绿:“你说竹颜能去什么地方?哎,昨天晚上竹颜出去回来没有?” 松绿想着自己昨晚到底有没有见到竹颜回来,可是也没什么印象,好像一大早就没有见到过竹颜的身影:“都怪奴婢,昨夜有些疲乏,早早入了睡,竟然不知道竹颜到底回来没有,我现在就出去找找。” “等等,你去哪儿找?” 听了方宁的话,松绿突然愣住,是啊!她去哪儿找呢?这样贸然出府,很容易让人怀疑:“可是不去找就这样干等着吗?” 方宁秀眉微皱,小嘴紧抿,手心里的汗却是腻的人不舒服。蹭的一下站起来,方宁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去问问,可是这一上去就等于不打自招啊!心里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好像一场风雨正在悄无声息地靠近…… 第46章 搜院 方宁的感觉的确很准,风雨正在悄然靠近,竹颜一夜未归背后,是一场劫难的开始。当竹颜奄奄一息出现在方宁的面前时,方宁连扑倒竹颜跟前的力量都没有。 方宁正在担心竹颜坐立难安的时候,云生带着一群侍卫冲进了绿蘅院,云生还扛着一个麻袋。方宁紧张的拽住松绿的衣袖站起来,强忍着内心的不安问道:“云首领这是什么意思,一大早的来我这绿蘅院,还带了这么多人,难不成担心捉贼不成?” “你难道猜不到是什么意思吗?”赵琰冷着脸从外面走进来,不知道是多日未见,阳光晒黑了赵琰还是此刻他本就是黑着一张脸。 方宁心中暗叫不好,只是面上却强作镇定:“不知道王爷此话怎讲?王爷的人进了这绿蘅院,我怎么会猜得到来意?你当我是街上摆摊算卦的还是一位我是您肚子的虫子?” 赵琰负手而立,脸上闪过一丝嘲笑,眼前的女人似乎没有学到行之任何的风骨,倒是跟方家逆贼一样狡猾。看了云生一眼,赵琰冷冷的开口:“云生,给她看看麻袋里的东西,看她有什么解释的?” 云生将麻袋轻放在地上,解开绳子,慢慢将麻袋里的人放出来。虽然麻袋里的人有些血肉模糊,但是方宁还是依稀辨认出是竹颜,偏头看着赵琰,冷笑道:“王爷这是什么意思?打了我的人,还要跑来兴师问罪吗?”方宁此刻真的很想冲到竹颜面前,扶起她,让她有机会回到屋里躺着,再让松绿给她上些好药。可是方宁不能,因为一不小心就可能着了赵琰的道。现在还看不清对方的来意,方宁只能忍着,哪怕粉拳已经紧握,可是却无法给敌人狠狠一击。 “你还在装糊涂吗?方宁。”赵琰最后两个字咬的很重,这是嫁进王府来,赵琰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却是这般恨意。方宁,这两个字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响起在自己的耳朵里了吧! 方宁敛裙屈膝,向赵琰优雅一拜:“王爷怕是错了,臣妾宁氏。” 赵琰眉头微皱,目光深邃幽长。眼前的这个女人好像并不是那么一般,居然敢在他前面玩心眼,也不知道皇兄怎么会对这样一个人念念不忘。“给我搜!”赵琰没有兴趣跟方宁多说什么,有些事情怕是要拿出证据,她才不会狡辩。 云生领命,不在管地上呼吸微弱的竹颜,一群侍卫就在院子里四处搜寻起来,一部分人还进内室。一团乱糟糟的院子,吓得云喜和云婆子他们躲在屋子里不敢出来,松绿想要走到自己的主子身边,却被两个侍卫拦住了去路。 “主子!”紧张在心底蔓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松绿只敢轻唤一句,希望从方宁那里得到安心。 方宁对着松绿摇了摇头,再看一眼地上的竹颜,方宁对上赵琰审视的目光:“王爷今日兴师动众,不知道到底给我要定个什么罪?即使想我死,也要说个名堂吧?” 赵琰眉头皱的更紧了,打量着方宁,也不知道自己说出皇兄遇刺的消息,眼前的人会不会有一丝愧疚呢?“皇上遇刺了。” 方宁心里很是震惊,赵珩居然遇刺了,可是这禹城并未传出什么风声啊!转念才想起,自己不过是困在王府这个牢笼里的小角色,哪里还有机会听得天子的消息呢!自嘲式的笑容渐渐扬起,方宁仰起头反问::“王爷这是以为是我行刺的吗?还是我买凶呢?” “不是你做的,却跟你脱不了干系。好在皇上福大命大,不容那些乱臣贼子作乱,如今皇上还好好的待在宫里。是不是有些失望?据我所知,刺客虽然潜逃了,但是也受了不小的伤。” “皇上遇刺就要来查我吗?王爷是不是太高看我了,四方天地,寸步难移,难道我还能飞出去行刺不成?”方宁唇角的讽刺之意十分明显,让赵琰心底陡然生起一丝怒意。 冷哼一声,赵琰朝着里屋走去,避开挡在脚下碍眼的竹颜,也不看方宁。刚走几步,云生就出来禀报情况:“师兄,什么都没有发现!” 赵琰不再往前走,转头看着方宁,又看看地上的竹颜。再吩咐云生:“带着地上的人,我们走。” 方宁恨恨地看着赵琰,粉拳再也握不住,一个冲动挡在竹颜面前:“想带走我的人,的问过我同不同意。”方宁一改平日里的冷清,突然爆发出的怒意吓得云生也是一怔。一年多以前,那个时候的方宁也差不多这个样子,满身带伤,明明看起来是个弱女子,却偏偏拿起凶器,逼的人毫无退路。 “带走!”赵琰眼皮也不再抬一下,只盯着青石地面。 “师兄……”云生心有不忍,不为站着的那个女子,也想放过地上已经重伤的竹颜。竹颜一直很硬气,赵琰逼问了她半天也不肯求饶,一句话也不说,连呼痛的声音也压在喉咙。赵琰本就为着赵珩的事情忧心,再看着竹颜倔强的模样,一时间也不在意竹颜是个女人,在暗门里有的逼供刑具都上了一遍,也没有从竹颜的嘴里套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明明是看到竹颜救起了一个黑衣人,可是等追上竹颜的时候,却怎么也找不到黑衣人的身影,怎么看竹颜都有问题。可是竹颜的嘴里根本撬不出什么来。 “带走!”这一次,赵琰的语气让人不敢质疑,云生不再懈怠,咬了咬牙叫了两个侍卫去带走竹颜。 可是方宁也不是好惹的,不顾一切就跟两个侍卫拼命一般的打起来,一脚踹飞一个,夺过对方的刀,再转身回踢,修长的玉/腿重压在侍卫的肩膀上,内力一催动,侍卫就跪倒在地。紧接着又是一脚,将侍卫踢翻在地。这个时候,一开始就被翻的侍卫赤手空拳朝着方宁打来,方宁微微侧身,刀柄在其胸口一敲,趁着他往后退的时候,又是飞起一脚,着力在其下巴,打的侍卫满地找牙。 素手一挥,扬刀横劈,划破空气,传来刺耳的声音:“赵琰,你说过要我安分守己,我就安分守己,可是这就是我安分守己的结果吗?院子被搜就算了,我的人被打成这样,我可以忍,可是我绝不会再让你们带走她。”猛然扬刀对着赵琰,目光除了仇恨在装不下其他。 “我从来都护不住想要的东西,可是这一次,我偏要努力一次。”方宁的脸上已经看不见柔弱,或许她从来都没有柔弱过。将门虎女,巾帼不让须眉,只是命运捉弄,她才会在这贤王府里静度时光。 赵琰拂袖离去,留下云生一脸懵逼,这到底还要不要带走呢?眼珠快速转动,瞄了一眼地上的竹颜,云生清了清嗓子,吩咐道:“收工啦!”也学着赵琰将两手背在身后走路,走到还躺在地上的两个侍卫旁边,唇角抽搐了两下,让后面的人带着他们一起打道回府。 等到众人散去,方宁才扔下手中的到,扑到竹颜的跟前,轻轻扶起竹颜。松绿也强撑着已经有些软的脚走过来,看着竹颜身上的伤,心疼的只会掉眼泪了。“我去打……打点水。”松绿看不下去了,似曾相识的痛苦又慢慢袭来。 混身战栗着,抱起竹颜放在自己的怀里,滚烫的泪水顺着脸颊一路而下,滴在竹颜的身上,一滴一滴打湿竹颜胸前的衣襟。竹颜微弱的声音突然响起,传来断断续续的句子:“主……子,我……我没……没事。” 方宁的眼泪更多了,这一次一滴一滴落在竹颜的心里。竹颜已经被汗水,血迹和污垢堆满的小脸强行挤出一抹笑意,洁白的牙露出来,两眼迷离:“我真的……没……没事!主子,不哭。我告诉……告诉你一个……好……好……”本来刚刚拽住方宁衣袖的手突然垂了下去,方宁大恸。 “竹颜,竹颜。”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大,摇的人骨头都快散架了,可是竹颜依然紧闭着双眼,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尘埃。 “咣当”水盆砸在地上的声音传来,紧接着一个人影就扑了过来:“竹颜,竹颜!”一声声呼唤着昏迷不醒的人,有一种害怕失去亲人的恐慌蔓延在主仆三人的上空。 畏畏缩缩地挤在房门口,云喜娘俩和胡妈妈都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也过去。最后还是云喜想着竹颜跟自己一向交好,才过去,跪在竹颜身边,云喜拉着竹颜的手,默默垂泪,眼前却突然一亮:“主子,竹颜姐姐还没死,没死!” 方宁震惊地看着云喜,脸上有欣喜也有怀疑:“你怎么知道?” “竹颜姐姐的手指动了……你看,你看,真的动了!”在六只眼睛的注视下,竹颜的手指真的在微微颤动。 方宁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加快,大脑也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思考,不知道该高兴还是继续哭泣,竹颜还没有死,还有希望。迅速整理自己的大脑,方宁深呼吸了一下,下定决心不会让竹颜就这么轻易离开…… 第47章 旧情 章寒烟正在点算着王府的进出账本,绿缇就急忙从外面进屋来。额角微微有些细汗,神色也不似往常的镇静。章寒烟停下拨动着算盘的手,笑着问道:“今个儿怎么这般毛躁?青岚呢?” “娘娘,绿蘅院出事了?王妃身边的那个竹颜似乎被王爷用刑了,绿蘅院也被云首领带着人搜了一边。”绿缇脸上暗自吞下了一口口水,想着她曾经看到过的竹颜,在想着偷偷在绿蘅院院外偷偷看到的,现在想起来心里也是惊讶不已。 章寒烟心里有些着急,赵琰不会是没有分寸的人啊,况且绿蘅院那位更是皇上要特殊关照的人:“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吗?” “奴婢没打听出来,王爷的人都肯轻易漏口风。” 章寒烟陷入了沉思,赵琰怎么突然就大动干戈了,能够让一个一向冷静,张弛有度的人突然发生改变,一定有原因。章寒烟仔细一想,也有了一点头绪,怕是赵珩出了什么事情,赵琰迁怒方宁吧!赵琰什么都好,唯一的缺点就是太敬重自己的皇兄了。这么多年来在皇宫里患难与共,一起抵抗着高贵妃母子的打压,那兄弟间的情意自是无与伦比。 “不行,我得去找阿琰,那毕竟是行之的妹妹。”章寒烟的心里放心不下方宁,生怕赵琰对方宁做出什么严重的事情。可是刚刚放下账本走了两步,章寒烟又回到位置上坐下。 沉思了一小会儿,章寒烟才抬头问到:“现在绿蘅院的情况怎么样?” “王爷好像很生气的离开了,云首领最后也跟着离开了,还带着了所有搜院的人。王妃抱着竹颜哭了,好像竹颜快不行的样子,不过很快,王妃身边那个叫云喜的丫头就发现了什么,王妃又忙碌起来,大概是要准备救一救那个竹颜把!之后王妃他们进了屋子,我也就悄悄回来了。” 方宁并无大碍,章寒烟的心里放下不少,不过看着绿缇欲言又止的样子,章寒烟心里又沉了沉:“怎么了?” 绿缇见主子问道,纠结着要不要说说方宁会武功的事情。咬了咬牙,绿缇还是说了出来:“奴婢看到王妃会武功,还轻轻松松就打翻了两个侍卫。王爷貌似就是因为这个才生气的。” 章寒烟释然一笑,摇了摇头,看着绿缇的眼里满是笑意:“方宁出身将门,会武功自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方家当年可是除了那个考了状元的人,全家都会武功的。” “娘娘怎么知道?”绿缇虽然跟在章寒烟身边也久了,却远不如青岚与主子亲厚,很多章寒烟小时候女儿家的心思,绿缇并不知道。 想到自己暗恋过许多年的故人,章寒烟眉眼间有着淡淡的遗憾和落寞。 那还是总角年华的时候,方平跟章寒烟都是宫里陪着皇子皇女的读书,一个是七皇子赵琰的伴读,一个是不受宠的九公主的伴读九公主赵珏生母早逝,依附沈皇后而活,因为年幼,身为哥哥的赵琰总是带着小妹妹玩。赵珩是太子,不与众人一起上课,孤独的赵琰也就跟九公主亲近一些。章寒烟因而也就跟着九公主和赵琰的圈子熟识了起来,这其中自然也有方平。 在几个人中,方平稍稍年长两三岁,为人稳重老成,进退有礼,颇得赵琰的信任与看重。那个时候,宫里还是高贵妃的天下,赵琰他们总会受些大皇子赵琦的欺负,好在有方平,总是轻而易举替赵琰化解危机。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章寒烟的心里,对方平的慕爱在一点点的相处中渐渐深厚,直到有一天,姑娘的再也憋不下心思,不停追随着方平的脚步。可是章寒烟对方平的好,在方平的眼里。只以为是妹妹对哥哥的仰慕,谁让方平家里也有一个聪明伶俐的妹子呢?章寒烟一直没有挑明自家的心思,和方平也只是在友谊的道路上越走越近。 那些年,在宫里伴读的日子,赵琰,方平,章寒烟三人是顶好的交情,那卑微的九公主到只是做了一个陪衬。这样一直到赵琰在御前犯了错,被罚禁足。章寒烟久久不见方平,相思难解,一个人打算偷偷跑去了方府。却不料在半道上撞见方平正跟宋家一位小姐言笑晏晏。 那宋家小姐章寒烟也是认识的,曾经也是宫里的伴读,只不过她是高贵妃那边的人,跟赵琰这边的人交集甚少。方平不似在赵琰跟前的那样稳重,跟宋家小姐聊天带着一种章寒烟从来没有见到过的阳关。那一日,寒烟没有再去方家,一个人失魂落魄地回到尚书府,却见到赵琰的小太监等在门外。 章寒烟情绪低沉,问小太监所来何事,小厮递过一封信给章寒烟,然后就告辞了。章寒烟一脸疑惑,慢慢回到自己的闺房,才拆开信件,却是赵琰在吐槽自己被禁足的日子好难受,没有方平的日子好无聊,没有见到九妹好担心,还有没有见到美人心里不开心。章寒烟没有心情去在意赵琰的调侃,将信纸扔在妆奁箱的底层,然后一个人坐在床前,托腮想着方平。 章寒烟心中对少年的慕爱没有减少半分,反而在“情敌”的刺激下,把藏在心底的爱意都激发了出来。因为不便于自己跟方平直接来往,章寒烟采用迂回路线,通过九公主再让赵琰帮忙,递了跟多东西和信件给方平。只是章寒烟所有的心意都石沉大海,方平并无一点回音。 后来,赵琰终于解了禁足,又回到宫里上课,章寒烟也终于有机会再见到方平。只是有时候相见不如怀念,再见后不久,章寒烟就急着表白了自己的心意,可是方平的心里却只把章寒烟当作是妹妹。表白失败的章寒烟失落了好些日子,不过赵琰倒是越发把方平当作朋友了。 赵琰曾经问过方平为什么不喜欢章寒烟,那个多好的女孩子啊,不过章寒烟并不知道。方平当时的回答是“君子不夺人所好!”赵琰陪着笑了笑,却是不敢确定方平是在说笑还是真心如此,因为那一日方平露出的笑容里,揶揄的成分很明显。 不管如何,赵琰却是开心地跟方平喝了两杯,一直以来他都当方平是个知己,虽然身份地位摆在那里,但是很多时候两个人就是朋友相处的模式…… 章寒烟还在伤心中的时候,赵琰却像是异军突起,对章寒烟展开了猛烈的攻势,最后章寒烟不知道因为什么,就跟赵琰走到了一起。而且他们同方平之间的友谊又恢复到了从前,大家都从容看待那一段天真…… 章寒烟从回忆中回神,唤来了青岚,询问赵琰现在在哪儿。青岚告诉章寒烟,赵琰现在还在书房那边,章寒烟想了想,决定去找一找赵琰。方宁毕竟是行之的妹妹,看在曾经的情分上,让赵琰手下留情一些。要是赵琰这样继续伤害方宁,那自己的计划岂不是落空了?章寒烟拿定主意,让青岚去端来早已经炖好的鸡汤,一起送过去。 本来打算等着赵琰来寒月院用膳,再提到方宁的,可是章寒烟心里等不了。 赵琰的书房外,东南西北四大护卫坐在院子里闲聊,反倒是没有见到常年带着笑脸的云生。小东最先发现章寒烟的打来,起身向章寒烟请安,其余三个也跟着老大的动作而动作。 章寒烟对待赵琰的下属一向亲切,微笑着叫他们免礼,然后才问:“爷可是在屋子里?” 小东看了一眼屋子,想着章寒烟在赵琰心底的地位,点了点头,给章寒烟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寒烟微笑颔首,然后接过青岚手中的鸡汤,一个人端着朝书房走去。轻轻推开了房门,小心翼翼走进去。这不是的章寒烟第一次进赵琰的书房了,却是嫁进王府后的第一次,书房里还是简约的陈设,赵琰还是原来的样子,喜欢简单实用。 “你怎么来了?”赵琰停笔,抬头看着章寒烟,眼里的笑意满满。 章寒烟轻轻放下托盘,将鸡汤递给赵琰:“回来了两日,还没见到你的身影,我特地过来看看你。” 赵琰并没有喝鸡汤,接过后就放在桌案上,然后偏着头问:“这是想我了?” 章寒烟掩嘴轻笑,又挥袖嗔怪赵琰:“哪有?你都不来看我!” 赵琰拉住章寒烟的手,带着些许歉意:“刚回禹城就出了事需要处理,委屈你了。等我这儿忙完,我就去陪你,好不好?” 章寒烟抽回自己的手,走到赵琰背后替他捏肩:“阿琰,你不要那么辛苦吗?你看你一会府就大动干戈,沈美人虽然有错,可是她也不是故意弄掉王氏孩子的。无心之过会不会罚的太重了?” “虽然我与王氏并无甚情谊,可是到底也是我的骨肉,王氏再不能生了。若是不重罚沈玲儿,王氏难免心生怨忿,到时候后院起火,岂不是累着我的寒烟?我可是等着你给我生个好孩子!”赵琰反手紧握住章寒烟的手,脸上的神色似乎已经在憧憬着未来的美好…… 第48章 求情 赵琰的话让章寒烟黯然失色,虽然她也很想有自己的孩子,可是这得看老天爷给她和孩子留了缘分没有。章寒烟庆幸此刻赵琰看不到她的表情,不然一定会发现什么的。很快调整好自己的心情,章寒烟觉得现在过好当下的每一天就是她的幸福了。 “大家都是姐妹,到底沈美人也跟了你这么些年,打也打了,禁足就好了,就不要再迁院子了。沈美人到底还算是你的表妹,虽是身份不高,可是到底姓沈。”章寒烟大概也是摸清沈美人脾气的人,要是让她真的搬去跟其他妾室通房同住,那才是真的家宅无宁了。还不如趁机卖个好。 何况自己的主要心思也不在沈美人,求的这个情不过是个铺垫而已。章寒烟心里掂量自己要说的事情能够引起多大的波澜,手上不轻不重地替赵琰捏着肩。 章寒烟还在思绪中,赵琰倒是认真在考虑对于沈美人的处罚是不是有些重了。今日他的确有些心烦意乱,不似往日的平静。实在是因为昨日一回到禹城就遇到赵珩遇刺的事情,要不是陈海鹰拼死护着赵珩,那后果赵琰不敢去想象。虽然并不知道刺客的真实身份,不过看着眼下的情况,很有可能是方家的旧部。 加之又看到竹颜追着一个黑衣人,赵琰的心里早生怀疑,生怕留下方宁始终会是一个祸害。所以二话不说,先锁了竹颜,带到王府密室拷问,只是没想到竹颜一个小丫头,竟然是那般硬气,任凭暗门大多逼供招数使尽,也不肯说一句话。最后云生看不下去,提醒了他,他才发现自己有些残忍了,对待一个只是有点怀疑的人,这样行刑是重了。 所以当时的赵琰离开了密室,又去处理王氏小产的事情。也许先前心里憋着气,在处理沈美人的时候,看到沈美人的哭哭啼啼的样子,赵琰二话不说,直接就让人先打了板子,在宣布禁足迁院的事情。 “寒烟,会不会觉得我有些心狠手辣?” 章寒烟有些错愕,倒是没有想到赵琰会问这样的事情。因为知道赵琰这次外出办事比较麻烦,章寒烟想大概在外遇到什么事儿了吧! “阿琰,可是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情了?” 赵琰漆黑的眼眸里,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拉着章寒烟坐在自己的怀里:“寒烟,你觉得方宁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皇兄会对她念念不忘?” “怎么突然提起方宁了?难道……”章寒烟一下子了然了,或许他们都在想着同一件事。章寒烟双手搭在赵琰的肩膀上,看着赵琰俊朗刚毅的面容,笑容浅浅:“阿琰是因为责罚了她院子的丫头在懊恼?” 赵琰轻轻搂着章寒烟在怀,下巴抵在章寒烟柔软的头发:“皇兄的事情,我不想管,可是皇兄一直怎么记挂着方家的人,还空着后宫,我的心里怎么也放心不下。我很讨厌方宁,可是皇兄却记挂着她。” 谈谈的忧伤在心里蔓延,赵琰对方宁的讨厌一则是因为方家,二则便是因为赵珩。 章寒烟暗自叹了一口气,想着为方宁求情怕是有些困难,不过既然赵琰是为了赵珩,说不定从赵珩那里出发还能起点作用。章寒烟静静地靠在赵琰的怀里:“阿琰,你当初可以觉得行之是被他父亲拖累了,为什么现在不能想想行之的妹妹也是被拖累的呢?方振附逆的事情,方宁应该是无……” 感觉到赵琰搂着自己的手加重了几分,“无辜”二字也只说出一个无,章寒烟知道有些事情只能徐徐图之。烟花般灿烂的笑容荡漾在章寒烟的脸上,章寒烟一时兴起把弄着赵琰垂在肩上的头发:“阿琰,她父兄都不在了,看在行之的份儿上,给她一份安宁吧!” 赵琰轻轻推起了章寒烟,自己站起来在屋子里走动了几步,眉间不易察觉地皱了皱:“如果她安分守己,我又何苦找她麻烦。只是这一次皇兄遇刺的事儿,内有玄机,到底跟方宁有没有关系,我还要继续查证。你不知道,要不是陈海鹰及时为皇兄挡了一剑,现在躺在床上的就是皇兄,禹城也不会这么风平浪静。” “皇上遇刺?怎么会,一点儿风声都没有。”章寒烟有点不敢相信这个消息,这两日无论是皇城还是宫外,一点异动都没有。 “皇兄无碍,只是苦了陈海鹰,皇兄特地吩咐按下这件事。”赵琰的心里其实是有火气压不下的,明知道这次刺客是什么人,赵珩却不肯自己为难方宁。赵琰自然是表面上含糊这应了,可是一已发行竹颜的踪迹,他就动手了。为难一个丫头而已,不算为难方宁吧? “阿琰!”章寒烟走到赵琰身边搂着赵琰的胳臂,将头靠在赵琰的身上。章寒烟心事重重,赵琰怎么心里没有感觉。章寒烟在她心里一向是温柔善良,进府后又各种方式跟方宁示好,赵琰想章寒烟这下怕是为着方宁的事情有些不开心。 “寒烟,我知道你因为行之,对他妹妹也高看两眼,可是也只是妹妹,到底不是行之。行之那样芝兰桂树的人世间少有。”赵琰的语气里带着惋惜,当初他试探过方平,可是方平却是从容面对方家的下场,不愿意背叛自己的父亲,坚持着孝道。“虽然对行之,我有无尽的亏欠,对不起我们相识多年的友谊,但是对于她的妹妹,却不是我胡乱拿来弥补亏欠的对象。”想到竹颜帮着逃跑了的此刻,赵琰的心里就忍不住生气。 “太后能够下旨抄了方家,一样可以杀了方宁,可是为了皇兄,太后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阿琰……“章寒烟试着谨慎开口,希望看在赵珩的份上,赵琰可以放方宁的人一马,“你就当为了皇兄,让方宁安安稳稳地在绿蘅院过下半辈子吧。” 赵琰无奈地搂着章寒烟:“寒烟,你还为什么对方宁如此重视呢?” 章寒烟双目含情,两眼如柔波一般:“阿琰,我曾经听过皇兄说他跟方宁的故事,一直想认识行之的妹子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儿,竟然让皇兄念念不忘。脑海里的方宁一直是皇兄描述的英气活泼,伶俐仗义,甚至在方宁回京的时候,我就见过方宁。她脸上有着最纯净的笑容,眼睛里神采飞扬,整个人都散发着活力。可是在王府再见的时候,她整个人都不一样了。”想着方宁若有若无的疏离,想着方宁眼眸里的清冷,如果不是知道方宁的过去,怎么也不会把眼前的人跟赵珩说过的那个姑娘联系起来。 她有着百灵一般的笑声,她的笑容像是草原上的春风,总是让人心里感到温暖;她有着肆意洒脱的性格,她没有矫揉造作的英气,总是让人感觉到她的坚韧;她就是她,时间没有那个女子会像她了!这是赵珩说过的话,章寒烟现在想起来,也忍不住唏嘘。方家灭门后,世上再无那个追着一根木头嚷着“阿横”的女子了,她的心随着满身的伤痕一起葬送在尘埃里。 听着章寒烟的话,赵琰也有些想起在雁荡关见过的方宁,绝不是现在的这副样子。只是世事无常,一切都是命中注定,要怪只能怪方家不够安分,如果不附逆大皇子,又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 “寒烟,你跟皇兄都是太重感情了,可是皇兄的安危由不得我感情用事。不过竹颜那丫头什么都没有吐出来,也算是个人物了,让云生遣个大夫过去瞧瞧。”赵琰还是松动了,他想着一下子弄死了也不好,留着或许在将来还有一点用处。 章寒烟依偎在赵琰的怀里,拼命汲取他身上阳刚的味道。终于还是成功了,虽然伤了竹颜再派人去医治还是弥补不了伤害,至少可以让方宁少恨一些。 不知道两个人沉默了多久,赵琰才缓缓开口:“寒烟,你总是这样善良。你能嫁给我是我三生有幸。”很满意自己可以娶到心爱的人,章寒烟打动他的就是当初那股子善良和大方。章寒烟的心里想的却不是幸福,是凄苦,即使赵琰爱她再多,最后都难逃生离死别…… 绿蘅院的烛光亮了一整夜,窗户上人影浮动,看得出在屋子里忙个不停。屋里是方宁守着竹颜,松绿已经被叫去休息,方宁的意思是还她明天守着竹颜。 竹颜的伤却是严重了些,方宁仅凭竹颜留在屋里的那些瓶瓶罐罐根本无法保证竹颜能够醒过来,可是方宁没法子出府,也请不来太医,只能死马当活马医,照着医书强灌了一些药下去。方宁只求它们能够起到一点儿作用,也求竹颜坚强一些,熬过这一劫。夜间方宁也不敢让竹颜床前空了人,不放心云喜和云婆子他们,方宁只要自己跟松绿换着来守竹颜。松绿倔不过自己的主子,只能听任她吩咐。 方宁看着竹颜安睡的容颜,心里太多亏欠,方家一倒下,倒是连累了自己身边的这些人,明明可以走的,却还是坚持守在自己身边,陪着自己报仇。方宁心里几多滋味,她突然有些怕了,要是有一天,报仇失败了,那竹颜和松绿?方宁没有继续想下去,闭上眼靠在竹颜的床头…… 第49章 太医 方宁就着衣服在竹颜的床前守了一夜,刚刚入睡,就听到外面一阵嘈杂,随后起身整理了一下有些皱巴巴的衣服走出来,就看到松绿正和云生僵持在院子里。 “怎么回事?”方宁的眉头皱的很紧,她以为云生的出现并不是什么好事,她可是还记得是谁还竹颜现在还躺在床上的。 “主子,云首领带着两个人往咱们院子里闯,我打算拦着他的,就起了争执。”松绿也不喜欢云生到绿蘅院来,她是赵琰的人,与绿蘅院没什么交情,排除来串门的可能性,要来肯定也没好事,所以松绿自然而然就把云生当坏人处理了。 眼睛微眯成一条缝,方宁的手交握在袖子里,手心里已经禁止的出汗。云生的武功在她之上,甚至在竹颜之上,所以如果对方是来对竹颜不利的,那方宁一点招架的办法都没有。淡定不了也得淡定,方宁在心里告诉自己必须冷静,尽快想出办法应对。 方宁还在担心的时候,没想到云生却恭敬地朝着方宁一拜:“王妃,云生并无恶意,云生是奉了王爷之命,带太医来给竹颜姑娘瞧瞧的。” 方宁有些惊讶,眼睑上扬。方宁有些犹豫,到底该不该放人进去给竹颜看伤。伤是赵琰的人弄的,现在太医又是赵琰派来的,方宁拿不住赵琰的意思,或许她在王府里待了那么久,从来就没有想过要懂赵琰的心思。 “主子,这个要他们进去给竹颜看看吗?”松绿没有想那么多,只想着竹颜有救了,不过看着方宁意犹未决的样子,她还不敢将云生放进去。 方宁正要发话,外面就响起了章寒烟的声音:“宁儿,就让太医给竹颜姑娘看看吧!我听说她伤的不清。” 方宁心里也知道竹颜急需太医的救治,因为那些药根本无法保证竹颜可以醒过来。可是她该相信赵琰或者说相信章寒烟吗?昨日绿蘅院的事情章寒烟怎么就知道了,又怎么知道竹颜受了重伤?这一切的一切都让方宁犹豫了。 看了一眼院子里的众人,方宁朝着云生做了一个谢礼:“请太医给进屋吧!” 松绿得令,赶紧领着太医向方宁的屋子走去。方宁看了一眼院子里还站着的人,没多说什么也跟着转身进了屋子。章寒烟笑着跟云生打了招呼,带着青岚也进了屋子。云生看着都凑到屋子里的人,犹豫着自己要不要也去凑凑热闹。可是想到赵琰,云生有些担心,摸了摸有些凉意的脖子,想起那张生人勿近的俏脸,云生也硬着头皮进了屋子,装作是替赵琰来看着的样子。 “云……云首领,你……你怎么进来了?”云喜看到突然走进来的云生,吓得连话也说不清了。 方宁皱了皱眉头,一股怒意飘上心头:“云首领这是什么意思?女子的闺房也是你该进的地方?” 云生一脸尴尬,这才想起自己应该避嫌的,可是脚已经踏进了屋子,又舍不得就这样退出去。原本常爱嬉笑的脸现在只有一脸尴尬,一向潇洒不羁这下可是进退两难。不过好在还有点理智,云生最后还是跟方宁告了罪,自己退到院子里。 云喜退到自己主子身边去,一脸懵逼:“主子,着云首领这么感觉傻愣愣的?” 云喜怎么一说,方宁才觉得云生的行为是有点不符合他的身份,不过方宁也没有多在意。因为担心着竹颜,她几步走回竹颜床前,经过章寒烟的身边时,方宁倒是给章寒烟点头致意。 章寒烟的心里颇为激动,方宁一直对她不假辞色,难得有主动。这一下是不是代表着自己的殷勤起了作用呢?按下心中的喜悦,章寒烟决定继续坚持下去。她心里还是爱着赵琰的,一个为她付出了许多的人,是赵琰给她希望她才从对行之的单恋里走出来的。也是因为赵琰,她跟行之的友情才能继续。不忍心自己有一天会离开,最好的就是找个人代替自己好好照顾他。方宁无疑是老天早已经安排好的人。 静静地瞧着太医给竹颜把脉,看着太医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最好捋着自己的胡须笑开,方宁的心却是波澜起伏,生怕竹颜再也没有机会醒过来。 “太医,不知道她可还有治否?”方宁小心问道,心里紧张不安,生怕听到不好的消息。 太医站起身子先给方宁行了礼,然后才说道:“这位姑娘本来是没有救了,可是不知道是谁给她吃了护心脉的药,虽然受了重伤又流失了大量的血,但是好歹是存了一线生机。原本也不怎么好治的,可是有人似乎给这位姑娘还吃了什么药,倒是给这位姑娘许多帮助,暂时算是保住命了。”还是摸着自己花白的胡子,太医胸有成竹的样子。 方宁的心算是安下了,不过心里又有事情缠绕,自己跟松绿喂的药可没有什么护心脉的药,难道还有谁暗中救了竹颜?可是方宁实在想不出着王府里谁做这样的事情。余光扫过章寒烟,方宁摇摇头,告诉自己不太可能。可是到底是谁呢?方宁这一陷入思考,就连章寒烟唤了她好几声都没有听到。 还是松绿扯了扯她的衣袖,她才回神,看着松绿准备送太医离开,呆滞地点了点头。章寒烟在一旁瞧了方宁的模样,“扑哧”一下笑出声来:“宁儿,怎么,见到竹颜姑娘有救就高兴傻了?” 方宁愣然,随意露出淡淡的笑容:“大概是吧!” 章寒烟见方宁现在也算是心情好,想着在方宁面前为赵琰美言几句也是好,便不客气地说出了云生今日来到这绿蘅院的原因:“王爷对竹颜姑娘用刑也是关心则乱,皇上前日里遇刺,危险异常,差点就……”章寒烟不好说出不吉利的话,也是特意留了悬念,她知道方宁懂的。随即叹了一口气,章寒烟又继续道:“也是咱们皇上福大命大,才避过一劫。不过他的暗卫首领陈海鹰可就没有那么好运了,现在还昏迷不醒。王爷心里后怕不已,去追击刺客的时候发现竹颜姑娘行踪诡异,所以才……” 方宁的面上冷若冰霜,黑着脸:“难道这是以为竹颜跟此刻有勾结了?”心里还是担心不已,要是竹颜一个不小心暴露了方平的藏身之处,那……方宁没有继续想下去,昨日因为担心竹颜的伤势没有想太多,现在突然才想到方平,想来应该没什么大碍。如果方平被发现了,想来自己也不可能还安然待在这绿蘅院了。 “宁儿,王爷他只是因为担心皇上才会。”章寒烟还在解释,心里划过淡淡的无奈,“太医是王爷找来的,特意去太医院请的太医。” “章侧妃,谢谢你的关心,云喜,送客!” 章寒烟还想说什么的,可是看到方宁突变的脸色,按下心中还未说完的话,想着自己操之过急了,便自行告辞离开了。云喜看看已经离开的侧妃,再看看自家王妃主子,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主子,这……” 方宁挥了挥手,示意云喜也下去,云喜刚走了两步又被方宁叫住:“你来看着竹颜,我去院子里走走。” 云喜领命,回到竹颜的床前,拧起帕子,准备给竹颜擦擦脸。方宁见到云喜熟练地照顾着竹颜,才慢慢出了屋子。站在院子里,微风吹来,不算太凉,头顶有刚刚爬上天空的太阳,万里碧空,飘着几朵浮云。这样的天空很想雁荡关的天空,可是却少了点自由。 赵珩遇刺了,心里还是想着他是不是真的平安无事,即使死,方宁也希望是自己亲手了解他们之间的一切。“赵珩,你一定到等着我,亲手来向你讨还你欠方家的债。”方宁喃喃,眼泪却悄然无声的滑落,滴到地上,融进尘埃里。 阳光有些刺眼,方宁本来想抬头让眼泪回到原来它该待在的地方,却被阳光刺激得流了更多的眼泪。 在院子里站了许久,有些头晕了,方宁才又回到屋子,竹颜还是没有醒来,云喜已经喂了太医新开的药,方宁只能祈祷竹颜能够快些醒过来。方宁在松绿提醒下才想起自己还没有洗漱,最后在松绿的伺候下才换了一身衣服。 “主子,竹颜现在这样,那大少爷怎么办?”方平是由竹颜定期给他送吃的用的过去的,现在竹颜伤了,那方平该怎么照顾还是一个伤脑筋的问题。 方宁想了想,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松绿,你说,我们要是把兄长带进王府怎么样?” “这……这不是自投罗网吗?大少爷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 方宁眼睛里闪烁着狡黠:“虽然这样的确很危险,可是越危险的地方越是安全,兄长若是躲在王府,就不用经常出府,反而减少了被发现的机会。再说,没有人知道兄长还活着,谁会想到绿蘅院还藏着一个已经死了的人?” 松绿经这么一点拨也觉得方宁说的有理,举双手赞同方宁的想法。不过方宁又犯难了,最近赵琰肯定在盯着绿蘅院的动静,要运进来一个人并不容。一步不慎,或许反而是送羊入虎口。 方宁又陷入了思考,自从方家灭门后,她就爱上了沉思,这样才能保证她可以稳稳地走好每一步…… 第50章 泪花 夜晚悄悄降临绿蘅院,竹颜醒过来一次,又睡过去了。太医在竹颜的药里加了安眠的药,这样让竹颜休息好,更利于她身上伤口的愈合。方宁晚饭过后就一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谁也不见,院子里的人只能看到方宁的窗户上定格的身影。单手托腮,烛影摇动下,不知道屋里的人到底在想些什么。 月光暗淡,被乌云遮盖的光华难见,凉风细细地吹着,让人昏昏欲睡。时不时走过的整齐的卫兵,传来阵阵整齐有力的脚步声。一个黑影闪过屋梁,矫健的身手助她快速翻墙而出,一切都在电光石是之间,也跟没有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已经成功离开王府的人却在走出安全范围后捂着自己狂跳的心,心口喘着粗气。 方宁白天想了很久,还是决定出去一趟,始终放心不下方平一个人在井底。另外方宁也想去看看方平,然后好好想想怎么把方平弄进王府藏着。方宁的武功比不上竹颜,但是小心翼翼,十二万分的注意还是可以躲过王府的人出府一趟。确定没有任何人跟着自己,方宁才调转了一个方向,往方平的所在走去。 井下,方平还没有睡下,肯定是等着竹颜隔一日送东西来。方宁刚刚跳下去,方平就微微侧向方宁的方向:“竹颜,是你来了吗?今天你怎么来的这么迟?” “兄长,是我!”方宁的声音响起在井底,方平一愣,随后又露出一个笑容来,“宁儿,好久没见到你了,不过你怎么来了?”方平虽然在井底,但是每一次竹颜过来总会说说方宁的日子,他是知道方宁被禁足的事情的。 方宁一句话也没有说,就觉得心里酸涩难忍,一个劲儿扑倒方平身边。趴在方平的肩上抽泣,好久才平复过来,方宁才擦干了眼泪才关心起方平的眼。 “兄长,眼睛可好些了?”看着方平一双眼睛黯然无光,方宁的心里只会多恨赵珩一些。原本方平有着一双星辉熠熠,闪耀着光芒的眼,可是现在却因为瘴气而暂时失明。曾经禹城贵女们惦记着的翩翩公子,如今落魄到躲在井底,暗无天日。 摸索着抓住方宁的手,方平捏紧了妹妹:“你好些日子没有来了,听着竹颜说了赵琰对你的态度,我却不是太担心。赵琰这个人我是了解的,不好为难你,只要你好好过自己的日子。”方平一直都希望方宁能够安安心心地过自己的生活,不要被那些无所谓的仇恨蒙蔽了自己的双眼。可是他也知道方宁的固执,这个妹妹她从小看着长大,一起虽然是个活泼的个性,性子里却带着自己的固执。也许这就是将门侄女的特点吧! “兄长,我没事,只是禁足而已。”方宁还是目光微暗,考虑着怎么说竹颜的事情,她不想瞒着方平,反正竹颜也没什么大碍了。 好像能感应到方宁有心思,方平放开了自家妹子的手,手触上方宁的脸,感到冰凉的湿意。方平攥紧自家的衣袖,打算给方宁擦擦眼泪,却被方宁躲开。方宁吸了吸鼻子,自己擦干了眼泪,努力笑着说:“我没事。” “宁宁,你骗不到我的。”方平无奈地叹气,凭着感觉抚摸着方宁的头发,“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有什么心思从来瞒不过我的眼睛。虽然我的眼睛看不见,但是我的心却是亮堂的,你有心事。” 方宁再一次靠在自己兄长的肩膀上:“兄长,我快坚持不下去了。一个人的路好孤独,我好想念爹爹,想念二哥,想念嫂子,想念娘亲……”方宁的确是累了,竹颜受伤让她发现自己的能力多么的微小,她还想着报仇,可是却连身边的人都保护不了。 手轻拍着方宁的后背,方平轻声安慰着方宁:“宁宁,累了就放手吧!死去的人或许更愿意看着你好好活着,看着你过的开开心心。” “可是我忘不了,忘不了婶娘他们的惨死,忘不了那些兄弟姐妹,忘不了父兄。还有轩儿,他才刚刚来到这个世界,还没有来得及长大,就又离开了我们。”方宁逼着自己坚强,忘不了的那些伤害,像是用到刻在她的身上一样。 原本以为从雁荡关回来,等待她的会是一个盛嫁,没想到却是灭门的惨案。她盼了大半年的人,再见后就下旨将她推给别人,她最爱的人,却也是她最恨的人。 “你为什么这么执着呢?苦苦守候的或许……”方平没有说下去,那或许让方宁更加难过。造成一切悲剧的人从来不是那个身居高位的人,他或许也是无奈,被迫在这一场角逐中做了刽子手。 “兄长,如果我不执著,我就活不下去了。可是你怎么办?方家的大仇怎么办?”方宁痴痴地笑着,眼角挂着的泪却带着讽刺。 “宁宁,放下吧!赵珩是帝王,有着自己自己的责任。” 方宁木木地看着方平,眼睛里是怀疑:“兄长,你难道真的一点儿都不恨吗?” “再多的恨,你嫂子也醒不过来,方家惨死的老弱妇孺也不会活过来。我以前就告诉过你,我没有什么恨与不恨,因果如此,怪不得别人。”方平是早知道一切的人,他也有恨过,只是那样的恨又有什么意思,人都已经死了,难道还要挖出来鞭尸?那可是不孝! “兄长,竹颜受伤了?” 方平原本还拍着方宁后背的手微微一顿:“怎么回事?” “是赵琰,因为有人刺杀赵珩,赵琰发现竹颜在王府外的行踪,就强行逼供竹颜,要她说出是不是刺客同党。兄长,你知道吗?竹颜那样一个人儿,被折磨的不成样子,就那样奄奄一息地躺在我的面前。那一刻差点忍不住想杀了赵琰,可是我提醒着自己,我要留着我的命为方家报……”最后方宁说不下去了,只是伏在方平的肩上抽泣。 后来,方宁终于平复了情绪,跟方平说了竹颜好歹算是救回来了。方平不在劝方宁放下仇恨,他想或许心中有一个信念,方宁就还能好好的活着,要杀赵珩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或许说凭着方宁现在的能力根本不可能。但是就是这样,方宁才可以一直为了报仇而活着。 方宁告诉方平,她想把方平带进王府,方平没有反对,只是提醒方宁万事小心,不要冲动。方宁点了点,又想起方平看不见,只得“嗯”了一声。辞别方平后,方宁原路返回了王府,跌跌撞撞,连身后跟着人都没有发现。直到快要到了王府的时候方宁才停住自己的步子,朝着暗处扔了一把石子,然后就拼命跑。一时间她也不敢回王府了,在附近饶了几圈后,方宁心中很想知道到底是谁在跟踪自己,于是打了一个幌子,突然就隐身在黑暗里。只是等了半天,也没有见到跟踪自己的人出现,方宁正要松一口气的时候,突然被一个飞来的石子点住了穴道。 突然一个同样夜行衣的人出现在方宁面前,方宁因为除了眼睛外其余各部都不能动弹,只有怒目等着眼前的人。不知道是敌人还是朋友,方宁心里既紧张又恨,一方面恨自己不顶用,另一方面又紧张自己被发现。 对面的黑衣人一把撤掉了方宁的面巾,盯着方宁的脸端详了半天,方宁没有错过他眼睛里的惊讶。也是从对方的眼神里,方宁总算是知道对方似乎并不会伤害自己。黑衣人刚想撤下自己的面罩,两声夜猫的叫声响起,黑衣人停住了动作,犹豫地看了一眼方宁又看了一眼远处,终于还是施展轻功飞走了。 方宁心中正在埋怨对方把自己留在原地的时候,空中又飞来一个石子。感到身上一痛,方宁一下子就可以活动了。揉了揉自己的胳膊,方宁盯着黑衣让你消失的地方心里却不能平静。究竟是什么人,好像认识她,也没有伤害她的意思。 有些失落,方宁迈着步子回到王府,趁着侍卫们都在昏昏欲睡的时候,身影闪动几次,就平安回到绿蘅院。换下夜行衣藏好,方宁躺在床上却无法入睡。 一直想着那个黑衣人,莫名其妙地出现,有莫名其妙的消失,当时那个人好像准备露出自己的真容。可是那人到底是谁?难道是自己认识的人?可是拿方宁的身份来说,她也认识不了多少人。到底会是谁?方宁只觉得头很疼,叹了一口气,不再将注意力放在那个黑衣人身上。方宁又琢磨起了方平的事情,现在怎么能把方平偷偷藏到绿蘅院还真是一个大难题。 且不说王府侍卫众多,即使没有那些侍卫想要悄无声息地将方平带到绿蘅院,也是不太可能的事情。这王府那么多的丫鬟婆子,怎么也避不开别人的眼睛的。 方宁靠在床沿,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不知不觉一夜过去,方宁因为之前照顾竹颜一夜未眠,等到松绿兴匆匆地跑进内室叫她,还静静地躺在床上,衣服也没有褪下…… 第51章 暗道 松绿看到方宁就那样躺在床上,因为竹颜再次醒来的喜悦减了很多,松绿本来想叫醒方宁的想法也没了。将被子轻轻盖在方宁的身上,松绿就悄悄退下了。顺便去吩咐了厨房的云婆子一声,暂时将早膳温着,等着方宁醒来再用,然后松绿才拉着云喜去陪着竹颜,自己去继续熬药。 昨夜松绿守着竹颜睡了一夜,今天一整夜竹颜就醒了,相比于昨天那一次短暂的清醒,竹颜能够艰难地吐出两个字了。松绿于是就开心地去叫方宁,只是没想到方宁还睡着。知道方宁这两日确实是累着了,松绿才没有打扰她。 等到方宁正式睡醒,太阳已经正当头,竹颜依旧靠在床头等着云喜喂药了。 远远的看见方宁走来,竹颜扯出一个笑容,却不小心牵动了身上的伤口。方宁疾步上前:“怎么了?疼嘛?” 竹颜摇了摇头,眼睛里神采发扬。 “云喜,你先去下去吧!我跟竹颜说说话。”云喜虽然跟着方宁来到绿蘅院,不过始终不是方家的人,方宁对她还是防备着的。经过柏青的事儿后,方宁再不敢掉以轻心,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经过深思熟虑才敢迈出步子。 竹颜受伤差一点就让她方寸大乱,可是最后她还是以最笨的方式去阻止赵琰再带走竹颜。 想着自己睡的混身酸痛,竹颜问到:“主子,我醒来一上午了,我还不知道我到底睡了多久。少爷哪里怎么样了?” 见竹颜说起方平,方宁也没有遮掩什么,直接说了自己的想法。竹颜沉默着不说话,但是看样子应该是同意这个想法的。只是要把方平藏到王府里,可是得花费好一番功夫。 “主子,府里每一日会有采办的人出去,不知道能不能趁机让少爷混进来?”竹颜想着自己在王府里熟悉的情况,掂量着自己平安把方平运进王府的可能性。 “可是这王府我们根本就不熟,谁愿意冒着杀头的危险帮我们呢?”竹颜的想法倒是很好,这也是唯一能够隐藏方平的方式,但是也太过于危险。 “主子,现在我受了伤,没办法再去照顾少爷了,他的眼疾正在关键时刻,可是我现在的情况根本没办法走出王府。”竹颜眼神里满是失落和自责,她很想治好方平的眼疾,可是现在心有余而力不足。 方宁扶额,抿唇想着有什么万无一失的法子,现在肯定是要把方平弄进王府,可是 到底怎么弄进王府却又让人伤脑筋。 主仆二人都陷入各自的沉思,直到竹颜轻轻咳了咳,方宁才想起竹颜的伤势:“竹颜,又疼了吗?” 竹颜摇了摇头:“无碍,我只是坐久了,有些呼吸不稳。” 方宁拿起竹颜的手,发现自己的手有些冰冷,又连忙放开了竹颜。竹颜却不肯,反抓住方宁:“主子,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竹颜的满脸的担忧,双目紧盯着方宁的脸,方宁下意识别开:“我也没事,只是担心着你跟兄长,睡不着,身体有些虚弱,现在你醒来了,我放心多了,睡一觉就可以恢复过来的。” 竹颜根本不信,她是一个杏林高手,怎么肯信方宁的说辞:“主子,你骗不了我的。”抓住方宁的手把脉,才发现并无大碍,终于将心放了回去。 “看吧!我真的是一夜未睡才会这样。” 竹颜冷着脸,有些不满有感觉有些委屈的样子,眼睛里好像雾气蒙蒙:“主子,你不要这样不在乎自己的身子,凡事总会有解决的办法的。大少爷死里逃生,必有后福的。你不好好养着自己的身子,我们还谈什么报仇啊?”难得竹颜不会说话也说了这些宽解的话,方宁心里很是安慰。 担心竹颜思虑太多不利于养伤,方宁没有在多说什么,又把云喜叫来陪竹颜,自己出去透透气。方宁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突然有些不敢面对竹颜,看着竹颜惨白的脸,看到她满身的伤痕,方宁总在想自己还有多少信心去报仇。 站在绿蘅院主屋外的走廊上,方宁看着安静的院子,好像生活还算惬意,这是这份惬意却不属于她。天空中的阳光金灿灿地照耀在头顶,伸出手去接到的淡淡温热,方宁觉得心底却更凉了。 走到院中,艳阳高照,方宁却抬头仰望蓝天白云,眼角快速闪过的泪,是她不愿意面对的曾经。他,遇刺了,真的是方家的人吗?很想问清楚竹颜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又担心着竹颜的身子,方宁只能把心中所有的疑惑都放开,静静想着怎样才能把方平藏进绿蘅院。 “主子,日头毒辣,咱们进屋子吧!若是还觉得热,我们可以去后面水榭乘凉。我跟胡妈妈已经把里面打扫过了。”松绿从屋子里走出来,看见方宁站在烈日底下,唯恐方宁晒伤了自己。 “水榭?”方宁喃喃着着两个字,忽然移动步子,往绿蘅院后的水榭走去。松绿不知道到底怎么了,也跟紧自家主子的脚步去看个究竟。 方宁走到水榭里,看着一池字的清水芙蓉,脱下了自己的外套,挽起裙边就准备下去。松绿感觉拽住她:“主子,你千万别想不开啊。” 方宁挣脱了松绿,点了松绿的穴道:“放心,我只是想看看池子底下的情况。”说完便在松绿无奈的眼神里慢慢入水。 绿蘅院的水榭临池而建,一般来说人家院子里的池水不会这么清澈,方宁怀疑着池子一直是活水,想着必然有进出口,如果能够联通外界的话,说不定会是一个不错的出府之路。 方安往池子里走了几步,就发现池水有些深度,一个猛扎进入水底,方宁往池子的另一边游去。那边靠着外墙,如果有出口肯定也是从那边出去。方宁在池子里摸索了好久,果然找到一个出水口,只是那扣子太小了,就算是缩骨功也不一定能够钻出去。 不过也是有那么一点希望,方宁想着如果能在这里打开一个口子,说不定能够从这儿把方平给弄进来。 方宁又回到了岸上,心里带着点小激动,解开了松绿的穴道。暖风一吹,方宁却因为身上的凉意打了一个喷嚏,松绿赶紧扶着她回到屋子。 一边换衣服,一边想着池子里的出水口,方宁总算有些好心情了。换完衣服,方宁又去见了竹颜,看着她喝了药,用了一些粥,方宁才满意地离开去准备挖暗道的事情。 原来的出水口是固定的,陡然开大很容易让人看出池子里的异常,方宁想着怎么才能暗度陈仓,这一想就到了改用晚膳的时候。 一般情况下,绿蘅院这个点儿几乎没有人来访,不过今天倒是出了点意外,方宁正用着晚膳,院子里就通报章寒烟来了。方宁还没有放下手里的碗起身,章寒烟已经进到屋子里来了。 “章侧妃来了,不知道可用膳了?不嫌弃的话我叫人多备一副碗筷来。”方宁本是客气,可是章寒烟倒是大方地坐下来了。 “宁儿,这个时候来打扰你实在是抱歉的很,今日进了宫,本来打算过来瞧瞧竹颜姑娘的,可是在宫里耽搁了好些时候。”章寒烟面上是淡淡的笑意,带着些许的歉意。 方宁吃着自己的饭,没有说什么,章寒烟见方宁又是以前的那种样子,只得自己一个人娓娓道来心中想要说给方宁听的事情。 “今个儿进宫,完全是去当和事老了,皇上不知道从哪里带回宫里一个姑娘,一声不响就封了昭仪。太后这个什么昭仪来历不明。可是偏偏皇上喜欢,就跟太后杠上了。一个要留下那个昭仪,一个说什么也不肯儿子纳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这倒是辛苦了王爷跟我,巴巴地跑去劝解,只是皇上这次好像是铁了心似的,怎么不肯让步……哎……” 方宁喂到自己的嘴里的饭突然变得黄莲一般的味道,一种奇怪的苦涩滋味从心里满满涌出。早在章寒烟说赵珩带回一个姑娘的时候,她的心就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一下。方宁强装的淡定让她只能不停往心里喂着饭。 “宁儿,这是怎么了?”看着方宁咬着筷子没有动作,章寒烟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心中暗喜。这个时候她虽然觉得对不起赵珩,可是反正两个人也不能在一起了,还不如借机去成全别人。 方宁放下饭碗,喝了一口茶,捏着帕子擦了擦嘴:“没事,天气开始热了,胃口不好。” 章寒烟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都怪我不好,这个点儿了还来打扰妹子,可是我是真的有事来的。今天太后还交给我一件事情,这端午节要到了,太后娘娘见宫里没有个主事的娘娘,就打算让我协助她办。可是我缺点主意,想着妹妹素日里聪慧,可有什么好点子没有,好解一解我的燃眉之急。” 章寒烟示好的一笑被方宁淡淡略过,只是面无表情,声音清冷地回了一句:“令尊是礼部尚书,这些庆典宫宴什么的,章侧妃还是问令尊吧!” 说完方宁便起身离开饭桌,留下章寒烟确实有些尴尬。 第52章 长夜 松绿是个厚道老实之人,却也是机灵,见章寒烟频频示好,也不忍心这样拂了章寒烟的脸面:“侧妃,不好意思,我家主子性子冷清,平日里都没有操持过宴会什么的,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帮侧妃出主意,还望侧妃不要介意。” 章寒烟挤出一抹端庄的笑容:“不会,这些日子也算对宁儿的个性了解一二,率性天真,这倒是我喜欢的。” 松绿又给章寒烟添了点茶,章寒烟笑着拒绝了,然后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后告辞了。松绿看着章寒烟的背影若有所思的样子,总觉得章寒烟来的目的不是那么简单。 这个章侧妃每次来绿蘅院都会很照顾方宁的情绪,这一次无缘无故提了许多宫里的事情,倒是有些让人捉摸不透。章寒烟离去后,松绿掩了院门,心里总觉得会有人来打扰。 回屋的时候,方宁已经不在屋子里,竹颜已经回到自己的住的地方,没有住在方宁的正屋里了。松绿想着或许方宁去看竹颜了,可是在竹颜的屋子里也没有见到方宁,心下就有些着急。 竹颜看着松绿慌乱的样子,心里不免担心,撑着疼痛的身子坐起来,撩起床头的帘子:“松绿姐姐,怎么了?” 松绿捏着手里的袖角,面露犹豫。竹颜笑了:“难道姐姐还有事情要瞒着我吗?莫不是欺负我现在躺在床上不能动弹?”竹颜本来就是个面冷心热的人,说这话的时候虽然有带着调侃的意味,可是那张没有太多情绪的脸总让松绿觉得,这是竹颜不高兴了。 松绿不想竹颜因为受伤后就觉得自己没用,只好将事情完完全全告诉她:“主子不见了?” “咳咳,主字怎么会不见了?”因为情绪突然有些激动,竹颜可怜起来,俏脸憋的通红,松绿忙不迭地上前为她顺气。 “刚刚章侧妃来咱们院子了,陪着主子坐了一会儿,无意间说了一些不中听的话,主子大概记在心里了。我以为主子回了屋子,可是送走了侧妃,却没有在屋子里看到主子的人。”松绿一着急脑子里就有些凌乱,最近绿蘅院发生的事情有些多,真的是让人心力交瘁。 “主子按理说不会在王府里转悠的,特别是这个时候。她到底会去哪里了呢?”竹颜思忖着方宁平日里的习惯,可是却毫无头绪。绿蘅院就这么大,松绿陪在方宁身边也是这么多年了,按道理很是了解方宁的习惯了,只是这松绿都没有找到的人回去哪里了呢? 松绿也着急,一脸的忧愁:“主子到底去哪儿了?” 竹颜看着松绿着急,可恨自己身子不利索帮不上忙,虽然心里也颇为着急,不过竹颜要镇静的多。眼珠子转了几圈,竹颜突然问到:“松绿姐姐,咱们院子有什么地方是比较僻静的吗?或许主子正躲在那里。” 经过竹颜这么一提醒,松绿好像想起了什么,急急忙忙跑出去,一不小心孩子啊门槛上绊了一下,差一点就摔一个狗吃屎。竹颜摇了摇头,继续靠在床头,望着门外,若有所思。 松绿虽然有些着急,不过确实是因为想到了方宁可能在的地方,想着赶紧过去看看,不过这么一过去,还真发现方宁一个人静静地蹲在水榭的柱子后面。 因为傍晚的水面吹来凉风习习,卷起水榭飘散着的纱布帘子,缥缈间也不容易看出方宁蹲坐在地上。刚刚松绿来的时候只是淡淡一撇,所以没有注意到方宁,经过竹颜一提醒,现在来仔细一瞧,才发现方宁的踪影。 “主子?”慢慢靠近,松绿撩起了被风吹乱的纱布帘子,水榭变的宽敞起来。灯笼里的烛光淡淡,一闪一闪的光晕搭在方宁身上,看不出的落寞与寂寥。 “他还是有了别人……”方宁的语音很低,松绿并没有听的太清。 “主子你说什么?” 方宁这才发觉身边来了人,刚才的恍惚瞬间消失。方宁慢慢支起身子,轻轻拍了两下身上的灰尘:“没什么,只是一直在想着怎么将哥哥弄进王府,终于想到了办法!”方宁回头满意地看着松绿,拢了拢身上的外套,寒意袭来,松绿见了,上前扶住方宁。 “主子,咱们回屋子吧!大少爷的事情也不急在这一时三刻的。” 方宁又看了一眼漆黑的池水,唇角扬起一抹淡淡的微笑,最后默默地扶着松绿的手回了屋子。 这一夜方宁终于有了一些睡眠,只是没想到却是噩梦连连。梦里有她的阿横,也有宫里的赵珩,明明是两张相同的脸,可是对待方宁的态度却是天壤之别。一个将方宁视作天边的云彩,捧在手心里珍爱,陪着心爱的姑娘纵马边关。转眼间却遇上一身龙袍的赵珩,满脸阴鸷,叫人陡然升起三分寒意。有一种嫌弃的目光在方宁身上淡淡扫过,方宁觉得自己好像被这样的目光凌……辱了一番。心里真委屈着,却又听见有人叫了宁宁,抬头望去,却是赵珩拥着一个身姿玲珑,妖娆无双的姑娘。心疼的厉害,方宁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伸手想要打破眼前的景象,却感到手上疼痛。 在刺激中醒来,看到自己有些淤青的手背,方宁才发现自己撞到床沿了。一身虚汗,黏在身上很不舒服,方宁觉得心里闷得慌,起身批了一件外套,走到窗户前,推开雕花的窗户,一轮明月挂在长空中,还点缀着零散的几个星星。 “阿横,你看流星!” “我母后说过,对着流星许下的愿望一定会实现的!” “真的吗?”小姑娘似乎对少年很信任,带着蔓满眼的崇敬,含情地望着陪自己坐在房顶的少年。 “那我要许愿,我要跟阿横永远在一起,不离不弃!嘻嘻。”小姑娘的脸上带着狡黠,明媚的双目闪烁着光明。 “三千弱水,我只……。” “哎呀,阿横,流星没了!”少年的愿望还没有说完,可是他不以为意…… 曾经的雁荡关,夜风也是这般的凉,可是那时有人陪着,可以一起数着漫天的繁星。可是现在……,方宁将头靠在窗框上,一阵失落。可是现在是因为天上的星星太少了吗?所以再没有人陪着她数星星了。 这样的夜里,也就看着松绿的屋子里还亮着灯,想必是松绿照顾着竹颜把!想到竹颜的伤,方宁又一阵失落,连身边的人都保护不了,自己真的有能力报仇吗? 最后又站了好一会儿,方宁终于还是关上了窗户,慢慢回到自己的床上,即使不小心提到了桌脚,也没有皱一下眉头…… “回去吧!皇兄。”黑夜里的贤王府,没想到有两个人正趴在绿蘅院附近的屋顶上。 “阿琰,你说她是不是一直恨着我?”赵珩改变了趴在房顶的姿势,换成仰躺着。双手枕在脑后,望着几颗若隐若现的星星,赵珩没有等到赵琰的回答,一个人喃喃到:“禹城的星空越来越寂寥了。” “皇兄,忘了她吧!你既然有了昭仪娘娘,就……”赵琰说不下去了,新进宫的昭仪娘娘赵琰还没有见过,赵珩也没有说明这个昭仪娘娘到底是谁!但是赵琰却有感觉,自己的皇兄并不是真心喜欢这个昭仪娘娘的,或许只是偶尔的寄托而已,某个人的心早已经落在了贤王府,落在了方宁身上。 赵珩苦笑,天子觉得眼角有些湿润,紧紧闭上眼,哽咽:“我倒是宁愿她一直恨着我,有恨证明她还有心,可是一旦连恨意都没有的时候,那她也就不会把我放在她的记忆里了!” 赵琰无奈,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感情的事情别人永远无法插手,不是当局者,不懂其中的心境。这个时候可不是什么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的事情了,相爱只是两个人的事情。 这样的夜,谁会想到皇帝会偷偷跑出宫,跑到自己的皇弟府上,兄弟俩一起躺在房檐上聊着心事? 宫里咸福宫,新进宫的昭仪娘娘已经砸了三盏茶了。吓得伺候她的丫头们大气也不敢出一下。说来也怪,这位主子说是生气嘛,可是她又不像是故意砸了茶的,每一次都是接不稳才掉到地上的。她也不责怪任何一个丫头,只是闷着不说话,让人心生惧意。 没有人知道新进宫的昭仪是什么名字,只知道皇上赐了一个“曦”字,咸福宫的人便唤作曦昭仪。虽然都知道这位昭仪娘娘不得太后欢喜,但是昭仪娘娘又是皇上心尖上的人,这宫里的人精们莫不小心伺候着。 曦昭仪静静地坐在咸福宫的主殿,修长的护甲几乎要掐进掌心,可是也就差那么一点点。很好地弯曲的手指,保护着自己的手心,曦昭仪是真的恨。她刚刚进宫两日,太后就跟皇上吵了两次。今晚赵珩过来找她,她以为是要过夜的,没想到赵珩只是安慰了她两句,然后说自己会尽力消除太后对她的偏见,然后赵珩就走了。 本以为那个意外的一夜后,赵珩会对自己有什么不同,女儿家最珍贵的东西都给了他,可是赵珩虽然在外人面前宠爱自己,可是她自己确实清楚地明白,赵珩的心不在她这人…… 第53章 惊险(一) 终有一日,她会站在宫墙的最高处,与那个她仰慕了多年的人比肩而立。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她相信只要她努力,总会成为那个陪伴他一生的妻子。 黑夜里望去,咸福宫的影子笼罩在漆黑的夜幕下,皇家的灯火下,也有那么一丝阴影。整个皇宫都沉睡在夜的安谧中,很少有人注意到宫门口一顶普通的轿子的进入。抬轿的人都有些面恶,还有轿子边上的随从,更是直接瘫着被人欠了一万两黄金没有还的脸。守卫的人战战兢兢看了一眼其中一个人亮出的腰牌后,赶紧放人通过。 没人知道,他们的皇帝陛下正醉醺醺地躺在轿子里。从贤王府里出来后,赵珩去了一家别苑,在里面喝光了两大坛美酒后,终于借着酒意下令烧了别苑,这里有着他不堪回首的记忆,一个错误让他心里怎么也无法开怀…… 清晨的阳光照进绿蘅院,带着清新的味道。方宁难得从一醒来就有个好心情,经过昨夜一夜的思索,方宁终是找到了办法,找出了一个看上去可以顺利将方平运进王府的暗道。 松绿一大早进屋子看到方宁已经穿戴好站在窗前,笑吟吟地将水放在架子上:“主子怎地今日起的怎么早?” 方宁对松绿露出一抹笑意,阳光斜照在方宁的脸上,倒是多增添了几分安宁。 松绿替方安挽起衣袖,将帕子递给方宁,方宁笑着接过,洗完脸,才对着松绿说:“我想到办法把兄长带走王府了,不过这几日咱们得辛苦一些,竹颜那边就不要告诉她了。她身体还没有恢复,这件事就不用让她担心了。” 松绿点了点头,不过她更好奇自家主子想了什么样的办法,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方平一个大活人运进来。“主子,到底什么办法能让大少爷平安进来啊?” “水榭!陆地咱们不能走,咱们可以走水路啊!咱们后院的那个池子是通到外面的,只是口子有点小,需要开大一些。我打算把兄长放在一个密闭的箱子内弄进来。”方宁对此颇有信心,语气里也带着些欢快。 “不过……”似乎松绿还有疑问没有解决,眼神里的疑惑不减:“主子,少爷进来了,可是我们该怎么安置他呢?” “兄长是不可能住厢房,咱们院子里人虽然不多,但是云喜他们毕竟不是家生子。所以我早就想好了,你跟竹颜换屋子,换到我这里的耳房,那里放着一个柜子,背后里有个死角。兄长就藏在那里吧!不过倒是会委屈了你跟竹颜,你们两个姑娘家家的,和一个男子住在一起……”方宁面露难色,其实她也有些为难,不想这样的,可是别无她法。她的屋子里云喜他们可以进出,很容易就让人看出端倪。要是放在单独住在耳房,难免云喜他们就不小心进去了撞见。让竹颜他们住那里,可以掩人耳目。 松绿突然跪在地上:“主子,我跟竹颜生是方家的人,死是方家的鬼。大少爷的为人我们清楚的很,我跟竹颜愿意保护好大少爷。” 方宁牵起松绿,将松绿抱住,现在就这有松绿跟竹颜是她唯一的依靠了:“谢谢你们!不过,竹颜那里,我们还是要问一问,待会儿早膳拿去竹颜的屋子吧,我们姐妹三人一起吃。” 松绿吃惊地看着方宁,看到主子眼睛里含着的笑意,曲腿拜谢。 方宁洗漱完毕后,携着松绿一起来到竹颜的屋子,就着云喜送来的早餐,主仆三人吃了一顿很开心的早膳。 竹颜自然也答应了方宁提的想法,她没有什么介意的,反正也没有人知道他们中间会住着一个方平。更何况竹颜觉得住的这样近,她为方平治眼睛的时候会更方便一些。 一切敲定以后,方宁就投入了紧锣密鼓的准备中,白天方宁没有任何动静,夜晚的时候就由松绿守着她的屋子,看着院子里的情况,而方宁则潜入池子里动手脚,准备着一条通道。 经过半个来月的准备,方宁总算是做好了完全的准备,这些日子她警惕地去过井底两次,方平没有什么异常,只是眉间有着淡淡的忧愁,方宁以为方平只是在担心离开井底后的日子,宽慰了方平几句。见方平稍微舒展了眉头以后,方宁便离开了。 五月初六的晚上,月色暗淡,整个贤王府因为端午的过去还有些疲惫。节日忙碌过后,下人们稍加懈怠下来,方宁就是抓着这样的机会,打算趁机将方平运进王府。 入夜,方宁换上夜行衣,轻装简便来到井底,将方平带出来。兄妹俩上了一辆早已经准备用好的马车,哒哒的马蹄一声声敲进方宁的心里,越靠近王府,她的心里越多担心,手心里没有出汗,却也是滚烫。 “宁宁,是担心了吗?”方平似乎感应到自家妹子的不正常,伸出手在一片黑暗中摸索方宁的位置。 方宁握住方平的手:“兄长,我没事,马上就要到了,我扶你进箱子吧!你坚持一会儿。” 方平点了点头,得到了方宁的笑容回应只是现在的方平还看不见。 小心翼翼地将方平扶进箱子,方宁看了一眼蜷在箱子里的方平,缓缓关紧了箱子。箱子是特地准备的,不会渗水,保证了方平能够安全地待在箱子里。 马车终于停下,方宁有些吃力地将箱子放进水里,然后自己也跟着跳下去。箱子早已经被方宁用一根绳子系在自己的身上,方宁在水里游着,慢慢将箱子推到连接王府绿蘅院的池子的暗道。一番波折,总算将箱子放进了绿蘅院的池子里。方宁也跟着从暗道进去,没有着急将方平弄出水面,她是跟松绿有过暗号对接的。 在水里慢慢冒出一个头,学着蛙叫了两声,没有得到松绿的回应,方宁暗道事情不好。憋着一口气慢慢潜到水榭下面,将装着方平的箱子系在水榭底下,然后在爬上水榭,换了提前准备在水榭里的衣服。 深呼吸了一口气,方宁整理好自己的衣衫,披散着头发,看了一眼松绿早放在水榭里的铜盆,还有皂角等物事。她跟松绿说好了的,要是有人突然来了,先推脱着,实在是紧急关头再说方宁在水榭里洗头。 迈开步子,赶紧回到屋子里,就看到正屋里坐着沈美人。 “王妃,原来真的是去洗头了,我可要急死了!”沈美人一见到方宁就从座位上弹了起来,上前一把抓住方宁冰凉的手。 方宁不解,瞟了一眼松绿,松绿摇了摇头。方宁颔首,手上却做出之前商量好的暗语。别人是不会明白的,松绿却是知道,那意思是说,方平还在池子里! “松绿,有客人来了,你也不准备热茶?”松绿愣了一下,恍然明白过来,赶紧退下。 留下方宁跟沈美人待在屋子里,屋子的气压低了不少,沈美人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最后只剩陪着方宁站着。 方宁静默了良久,好像突然才反应过来沈美人还在屋子里一般:“哦,你还在这里,不知道沈美人怎么来了?这么晚了,难道是失眠了?” 沈美人绞着自己的手帕,一副难开口的样子,最后一双泪汪汪的大眼睛轻瞟了一眼方宁,然后才小心开口,悲戚戚地说到:“王妃,你可要为王妹子做主啊!” 方宁眉头一皱,沈美人立刻闭声,只是默默垂着眼泪。方宁冷着眼,淡淡地目光打量着沈美人,暗忖着沈美人的来意。一直以来她都沈美人都没有什么好印象,所以对沈美人的来意抱着三分怀疑。是个人都知道王府里到底是谁当家,可是这个沈美人偏偏要王妃来做主,明显就是有问题。更何况王氏本来就与沈美人有过节,沈美人怎么会好心求人给王氏做主?可惜方宁不问世事,王府里的一切好似与她无关,她并不知道这些日子王府里又发生了什么,对于沈美人的心思还真猜不透。 “你怕是找错人了,松绿……” 话还没有说完,沈美人就跪在方宁的脚下,紧紧抱着方宁的大腿:“王妃,王爷不在,按照礼制,你就是咱们王府最大的人。你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方宁狠心掰开了沈美人的手指,脸色阴沉的吓人:“怕是找错人了,这贤王府可是侧妃做主,沈美人,是要我亲自送客吗?” 见方宁生了怒意,沈美人止住自己的眼泪,怔怔地看着方宁,几滴眼泪蓄在眼眶里,好生可怜的模样。可是此刻她的心里却是恨毒了方宁,一个王妃,居然这般……心里有气,可是沈美人还是不敢表现出来,因为有人说现在只有王妃才能救她。 贝齿轻咬着樱唇,沈美人也算是个大美人,做出这样的动作要是换做男人或许就心软了:“王妃,妾身冤枉,王氏的死不关我的事啊!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沈美人还在哭诉,方宁却发现院子里突然灯火通明,刚想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章寒烟就带着自己的几个贴身丫鬟出现在一群王府侍卫中间。 章寒烟满心担忧看着方宁,方宁这才觉得王府可能出了什么事情,可是一切都与她无关。她更担心后面的水榭下的情况…… 第54章 惊险(二) 方宁没有错过沈美人提到的王氏,再看章寒烟的阵仗,怕是事情不简单。方宁心中不由得恼怒了沈美人,平日里大家井水不犯河水,怎么出了事情到来找自己避难了?方宁从来不觉得自己像是一尊活菩萨。 心中担心着水底的人,正想着怎么打发了眼前的一群人,沈美人就扑过来抱住她的脚:“王妃,求你救救我啊,我真的没有害死王氏,我真的没有啊!” 方宁面露难色,一直看着章寒烟,想要章寒烟给自己一个交代。章寒烟皱眉,她实在是没想到今天府里会出这样的事情,赵琰才刚刚离开,端午才刚过。 “宁儿,实在是我无用,让沈美人打扰了你的清静,我这就让人带走她!”章寒烟立马挥手让侍卫们上前带走沈美人,沈美人见状,反而越发地抱紧方宁的大腿了。 平日里娇滴滴的美人,现在狼狈地坐在地上,艳丽的裙子也因为蒙尘而失去了颜色。方宁并未因此而对沈美人产生任何的同情,因为方宁自己就比任何人都需要同情,但是她又不是那种要同情的人。 可怜不是什么在所有人的面前都可以装,因为不是所有人都会去照顾可怜的人。方宁往外扯了扯自己的脚,可是沈美人死死的扣住,她竟然无法摆脱这个难缠的人。 “王妃,我求你为我做主……”两个侍卫在章寒烟的示意下拉住了沈美人,也顾不得她的身份,只是拼命往外拽,于是沈美人的嘴里终于不再是哀求:“放开我!放开我!”沈美人恼羞成怒,不停挣扎着,一个侍卫不慎,还真被她来了一个猫洗脸。 “沈妹妹,到底是不是冤枉了你,可不少凭你嘴上说说的。即使要找人做主也该是等王爷回来,而不是由你在这里叨扰王妃。”章寒烟的语气里带着方宁难得一见的狠厉,只是面容上却还是保持着淡淡的微笑,这个不知道是做个方宁看的,还是章寒烟真的有气度在这种情况下还保持着端庄。 方宁始终冷着脸,看着院子里发生的一切,她只当一个看客就好了,这贤王府的事情从来不是她应该掺和的。斜眼看了一眼脚边的沈美人,方宁打算往屋子里走,这样知趣的人也该知道离开了。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沈美人那样一个娇滴滴的姑娘,竟然挣脱了两个侍卫,用尽全力朝着方宁撞去,方宁急忙往边上躲开,哪里知道沈美人并不是真的朝着她来的。沈美人在方宁以避开就立马转变了方向,往旁边一歪,直愣愣地往水榭的方向去了。 方宁心里一惊,不顾其他人,施展轻功,在工作翻了两转后,稳稳落在沈美人跟前。沈美人没来得及收住自己的步子,猛地撞在方宁的身上,虽然方宁又武功在身,可是也架不住沈美人的重量,扶着沈美人后退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形。 “宁儿!”章寒烟的心都被提到了嗓子眼,还好最后看到方宁稳住。“快保护王妃!” 章寒烟并不想伤害方宁,今日让沈美人跑到绿蘅院完全是意外。昨日端午节,太后发话让沈美人解了禁足,沈美人一得自由,之前被罚的怨气一下子就爆发了出来。不过昨日是端午,沈美人没有机会找茬,今个儿一大早,王爷赵琰接到紧急公务外出,章寒烟便找机会回了一趟娘家。府里没人看着,就出事了。解了禁足的沈美人耀武扬威地跑到王氏的院子中,然后晚上等到章寒烟回府,就有人来报王氏没了。 章寒烟还没遇到过这样的事情,虽然在嫁进王府之前了解了许多内宅的阴私,可是也是受了培训的。章寒烟很快镇静下来,借着赵琰留给她的侍卫,拿人审问,不一会儿功夫所有的矛头就指向了沈美人。 于是派人去拿沈美人,打算关起来看好,等着赵琰回来发落。可是没想到沈美人居然还闻到风声跑了。这不是明显的做贼心虚吗?于是章寒烟有些发火,下了命令让人抓住沈美人,倒是没想到沈美人哪儿都不去,倒是跑来了绿蘅院。 章寒烟不知道心里该笑还是该哭,她跟方宁两个人在王府的地位还真值得这些人来挑拨。也不张眼睛仔细瞧瞧,到底两个当事人在不在乎他们的挑拨。在章寒烟看来,方宁大概是不在乎的,王府里这些相处的日子都告诉章寒烟,方宁的心里藏着太多的事情,唯一没有藏着的就是赵琰。 沈美人还是被侍卫带走了,章寒烟却没有立即离开,而是站在院子里跟方宁静静地对视着。方宁可以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脏跳动声,她不知道章寒烟到底什么意思,明明这些日子两个人的相处她也没有感到章寒烟的敌意。到底是方宁心中担心着水榭下面的人,她感觉自己背心的凉意渐渐加重,如果继续耗下去,那方平还不……没有继续去想结果,方宁对着章寒烟露出难得的笑容:“章侧妃,夜已深,还不准备休息吗?” 章寒烟微微一愣,随即绽放一抹笑意,声音中也带着轻快,不似之前:“宁儿,能陪我说说话吗?” 方宁捏紧了腹部的衣襟,又慢慢松开手指,无奈地点了点头,然后又攥紧级的袖角。 章寒烟热情地走过去,牵着方宁到院中的石凳上坐下。方宁的不算是让人惊艳的美人,但是却自成风格,清秀的眉目间显出点点英气。章寒烟总想用明媚来形容方宁的容颜,可是方宁脸上的冷清让她总觉得眼前的人混身都是冰。 犹豫着心里的疑问,章寒烟还是开了口:“宁儿,你就没有半分在意自己的王妃身份吗?” 方宁忽然低头看着脚尖,目光移离了章寒烟的双眼。章寒烟把这个动作当作是逃避,心里有写窃喜,可是还是带着酸涩的滋味。章寒烟拿起方宁的手,用两只手慢慢它:“宁儿,阿琰他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 方宁猛然抬头,目光里的冷意冰冻了章寒烟。不留情面地抽出了自己的手,方宁什么也不说就朝着自己的屋子走去。 章寒烟尴尬地留在原地,想着方宁到底是什么心思,或者说她对赵珩还有心思,可是之前的试探……记得之前进宫后回来,特意在方宁面前提到曦昭仪的事情,她以为方宁…… 是自己猜错了?还是方宁隐藏的太好?章寒烟还在纠结着,青岚已经扯了好几次她的衣服。章寒烟终于反应过来,看了青岚一眼,然后又顺着青岚的目光看过去——松绿正笑吟吟地站在对面。 “章侧妃,夜深了!我们主子要歇下了!”很明显的送客,章寒烟无奈,只能揣着疑惑回到自己的寒月院。仔细想了一路,她还是觉得自己心急了,自己又不是病入膏肓,且现在身体还养着,太着急了一些。坐在镜子前,由着青岚给自己退下钗环,章寒烟想着方宁那双跟方平七分神似的眼睛…… 回到屋子的方宁一直在门缝里打量着章寒烟的动静,终于看到章寒烟走出了绿蘅院,松绿又吩咐胡妈妈关上院门后,方宁在从屋子里出来,急急忙忙地跑出水榭。只是将外套脱下,随手扔在地上后,方宁就跳入水中。 方宁一直都担心着还在密不透气的箱子里的方平,她真的没有想到今晚意外横生,突然来了这么一出,可是害惨了方平。要是…… 方宁还没有想那最坏的结果,就被眼前的一切吓得心神失宁。水榭底下的箱子早已经不见,好像方宁从来没有把人放在这里过。 方宁钻出了水面,浮在水面上想着方平去了哪里,可是心里着急的很,思路完全是乱的。双手击打在水面,方宁恼恨自己考虑不周,导致现在方平下落不明。 “主子,主子?”松绿刻意压低的声音传来,方宁好像找到一根救命稻草一样。 赶紧从水里起来,方宁慌里慌张的上岸,磕磕绊绊,被池子里的石头磕到了都没发现疼。没有顾及地上的外套,方宁抓住松绿的手就问:“有谁来过后面?” 松绿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最后又摇了摇头。看的方宁更加着急:“兄长不见了!” “主子,都怪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大少爷现在已经在耳房里了!”松绿脸上难掩自责之色,方宁顾不上推开松绿就朝着耳房跑去。 松绿捡起刚刚放在地上被方宁踩着的外套,也赶紧跟上去。 屋子里,竹颜浑身湿意,但是并没有机会去换衣服,因为方平呛了点水,已经晕过去了。她现在正在照顾方平,根本没机会换衣服。 “竹颜……”推开门就看到竹颜忙碌着的身影,因为受伤的缘故,竹颜清瘦了很多,看上去让人心疼,此刻她忙碌的身影让方宁的心觉得亏欠。哽咽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敏慧的方宁也不知道该对竹颜说什么才好,只唤了一声竹颜,万千感情已经隐藏在其中了。 竹颜听到声音回头对着方宁一笑,然后突然就觉得眼前一黑,什么也看不见了,在意识消散之前,好像觉得自己的脑袋磕到了什么似的,疼的厉害…… 第55章 伤势 “竹颜!”松绿刚刚踏进屋子就看到好姐妹倒下,不由得大叫了一声。 早一步进去自的方宁眼见着竹颜倒在自己的面前,头重重地磕在床边,心疼不已。忙不迭扶起竹颜,手心在触到竹颜身体上的凉意时,方宁还是强忍着眼泪,让竹颜靠着自己,松绿给竹颜换件衣服。 一切收拾停当后,方宁才吩咐松绿弄些热水给竹颜捂一个汤婆子,又让松绿给竹颜弄些水给擦擦。这边妥帖之后,方宁才回到方平这边,看着闭目深眠的兄长,方宁还是觉得后怕。如果不是竹颜撑着自己的身子去救起他,或许现在方平只能没有呼吸地躺在这里了吧? 双拳紧握,浑身颤抖,紧咬牙关,感到下颌酸痛了,方宁才深呼吸了一口气放松自己。松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方宁身边,轻轻给方宁披上一件披风。 夜已深,寒露深重。方宁眼角隐藏的一滴泪花,倒映着烛光摇动,闪过晶莹的光芒。 方宁转过身子,将视线投向别处,不再看着方平:“松绿,你看着兄长跟竹颜,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松绿不知道方宁这又是怎么了,人已经度过危险了,怎么反而还不开心了?或者是方宁看出了什么来吗?松绿僵硬着身子站在原地,视线不住地往角落里望去。可惜方宁心事满满,并没有看到什么异常。 看着方宁消息在耳房的门口,松绿松了一口气,看了一眼刚刚藏着黑影的地方,却再也发现不了什么了。松绿叹了一口气,随即心里又担心起来,转身走向门口,看了看周围,除了一片夜色,什么都没有。 闭上房门,松绿叹了一口气,靠着门框发了一会儿呆,松绿才回到床前照顾两个病人。 这边方宁回到自己的屋子,缓缓掩上房门,解开披在身上的披风,随手搭在一旁的架子上,和衣而卧。方宁两眼盯着床顶的雕花发愣,良久,觉得自己睡意全无。闭上眼又睁开,方宁才觉得自己的脑袋里一片空白。 方宁一拳头砸在自己的身边,愤怒自己的无能为力。她本以为自己已经成熟了很多,可是今天她才突然发现自己还是那样渺小。 原本以为这次的计划万无一失,可是谁会想到中途会出这么多的问题。方宁恨自己,一年了,她学着掩饰自己的情绪,可是在仇人面前还是会溃不成军;她学着算计自己的每一步计划,可是在真正执行的时候却状况百出;她学着去保护她所爱的人,可是在她默默努力的时候,现实总会残忍地击败她。 兄长,竹颜,松绿……她最好的亲人,可是她到底能不能保护好他们呢?方宁自己也不知道。未来的路好像很难,虽然早已经做好了视死如归的准备,可是真的要将手中剑刺向仇人,方宁不知道自己真的有勇气吗? 翻身跃起,抽出挂在墙上的剑,随手挽出一个剑花,挑灯而过,灯芯骤断,一片漆黑笼罩下来。将剑凭着感觉插回剑鞘,方宁躺会床上。 眼角的湿意打湿了身下的被单,最后,方宁拿起被子盖过头顶,在被窝里哭了好久。情绪终于发泄完毕,方宁掀开被子,看着眼前的漆黑,她立下重誓:倾我余生以报家仇,不死不休。 脑海里闪过父亲,二哥,嫂子,侄子还有方家各方亲人的身影,尤其是侄子,他还那么小,一声声婴儿的啼哭似乎还在耳畔。可惜故人已逝去,这一切都怪那个身居高位的人…… 一夜浅眠,方宁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睡过去,不过她倒是没有多少疲倦。换了一身衣服,悄悄来到耳房,方平已经醒来,正由松绿喂着清粥。竹颜还在昏睡中,方宁不免多问了两句。 “松绿,竹颜一直没有醒来过吗?” 松绿摇了摇头,又继续喂方平,可是方平却不再吃了。松绿看了看方宁,又看看方平,很少为难。 方宁走到松绿旁边,接过松绿手中的碗:“兄长,再吃一些吧!我来喂你。” 方平想了想,无神的眼睛往下动了一下,然后轻声说了一个字:“嗯!” 方宁小心吹凉了热粥,一勺一勺喂食给方平,兄妹两默契配合,一碗粥很快就见了底。方平终于是吃饱了,方宁将碗递给松绿,替方平擦了擦嘴角:“兄长,这一夜可还好?” 方平点了点头,伸手想要去握住方宁的手。方宁见了,主动伸出自己的手放在方平的手上。 感觉方宁的手有些纤瘦,方平有些心疼:“宁宁,你要好好保重,不必为我,为方家操心了。” 方宁反手握住方平:“兄长,我知道,我会好好的。”方宁的心底却想着,他要好好地,好好地活到她能够报仇的那一天。不过暂时不会在方平的面前提报仇的事情了,每一次他总会劝方宁放开一切,方宁已经听够看,更不想让方平担心。 方平虽然眼睛看不见,心却是明亮的,对于方宁的心思,可以揣测一二。总想把心里的话告诉方宁,可是他怎么忍心让方宁知道这一切。既然往事已经成云烟,就让它随着方家的灭门而湮灭吧。 “主子,主子!”是云喜的声音,好像跑着进了方宁的屋子。跟松绿对视了一眼,方宁放开了方平的手:“兄长,我出去一下。” 松绿看看还躺着的竹颜,小声在方宁耳边问道;“主子,我需要陪你出去吗?” 方宁看看屋子里一个瞎子,一个昏迷不醒,摇了摇头。 一个人走出耳房,云喜正在方宁的屋子门前坐着,看到方宁从耳房里出来,赶紧迎上前去:“主子,怎么在这里、我找了你还一会儿了。” “没事,就是过来看看竹颜。” 云喜恍然大悟的样子,笑嘻嘻地说:“主子莫担心,竹颜姐姐福大命大,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方宁默默云喜的双髻,笑着道:“傻丫头,今个儿说话倒是利索。”准备回到屋子里,方宁刚刚走出两步,才想起云喜刚刚急急忙忙叫自己,“云喜,刚刚急急忙忙的,有什么事情吗?” 云喜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哎呀!差点忘了,主子,章侧妃那边派人来通传,让您赶紧去寒月院一趟。” “没说什么事情吗?”方宁面露疑色,想着章寒烟从来不会无故请自己去寒月院的。章氏是一个周全的人呢,每次为了方宁都会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这一次去这样简单,难道不怕自己不去? 方宁眯起了双目,想着章寒烟的反常到底是为了什么,最后她还是决定去一趟那边,就当是还章寒烟的人情。 带着云喜,方宁去了寒月院,没想到刚进院子就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即使章寒烟的院子里有很多花,也藏不住的气味。 “这是怎么了?”看到绿缇站在屋门口迎接自己,方宁的眉头皱的可紧了。 绿缇没有说话,只是做出了一个请的动作。方宁迟疑了一下,还是迈开步子进去,没想到映入眼帘的居然是赵琰的四大护卫,加上一个云生。 五个人见到方宁出现也是一愣,随即转头看着还在内室的人,章寒烟紧张地走了出来,身上还隐隐有些血迹。 “宁儿,你来的正好,有件事情我想请你帮忙?” 方宁看了一眼云生他们,微皱蛾眉:“有云首领在这儿,还需要我帮忙吗?” 章寒烟突然给方宁跪下,这倒是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最先反应过来的青岚打算扶起自家侧妃,却被章寒烟推开。章寒烟向着方宁磕了一个头:“宁儿,我听说方家有止血良药,现在王爷危在旦夕,还求宁儿你救他一命。” “呵呵!”方宁笑容浅浅,看不出是乐意还是不乐意,只是这笑容未达眼底,“章侧妃说笑了,宁氏不知道什么方家,更不知道什么止血良药。” 云生看着方宁,气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你……你你,那个刺客明明说你有药的。” 方宁一怔,随即大笑开来:“云首领莫不是傻了,既然是刺客,你就得他的话能够相信吗?” 云生愣住,仔细想想才发现自己居然真的听了对方的话,没有在追过去,只是带着受了重伤的赵琰回复。就不言语的小**然开口:“云生,你看来这首领的位置是不想要了。” 云生没好气地瞪了死对头小东一眼,有些泄气,他怎么就信了对方呢?再看看方宁,就算真的有药也不想会拿出来的样子。使劲拍了自己的脑带几下,云生急匆匆跑出去,小东也不管他,由着他发疯。 “王妃,还请明人不说暗话!我相信刺客不会无缘无故说出王妃有药这种话来!”小东看上去要严肃的多,不同于云生的流里流气,小东带着护卫该有的面瘫脸。 方宁看着屋子里都盯着自己的人,随意捡了一张空着的椅子坐下:“我没有药,方家早已经被灭门了,哪里还有什么药呢?” 章寒烟又在地上重重磕了一下:“宁儿,我知道你是一个好姑娘,我求你,求你救救阿琰吧!看着他是你兄长的朋友的份上。” 方宁的身子一僵,难道章寒烟发现自己偷偷把方平弄进贤王府了?手心里捏一把汗,紧紧攥着椅子扶手,方宁才能稳住身形…… 第56章 良药 “宁儿,我求你了。阿琰他中毒了,一直在吐血,这样下去他……”章寒烟的眼泪,半真半假,因为此刻她的心里还想着要是方宁救了赵琰,说不定还能让两个人的感情更近一步。太医还在给赵琰诊治,可是她却还是派人去请了方宁,因为云生小东他们说方宁可以救赵琰。 方宁双手交握在腹部,此刻孤身在屋子里,云喜被拦在外面,方宁也知道自己一时间离不开。可是真的要她拿什么药,她又能拿出什么来呢?关键是她什么都没有,也不知道哪个刺客是胡诌的还是因为跟方家有仇。不管是哪一种情况,于方宁来说都没什么意义,方家没了,有药也不会给。 “章侧妃,宁氏自知不是大夫,无处寻得良药。若是只听别人只言片语就来找我拿药,那别人说我谋逆,是不是立马就要杀了我?”方宁说的云淡风轻,眼睛里的讽刺意味却逐渐浓烈。 “宁儿,阿琰曾是你兄长的朋友,你就看在方平的面子上……” “兄长的朋友?侧妃莫不是在逗我开心?禹城谁不知道,方家当日满门抄斩是贤王爷的杰作。”方宁不觉得好笑,倒像是一种亵渎。她兄长怎么可能与赵琰那样的人为伍?即使曾经做过赵琰的伴读,但是在方家她极少听到方平提起他跟赵琰的关系,要真的是朋友,怎么会这般淡漠?要真是朋友,怎么会眼睁睁看着好朋友的家人被抄斩,还可以安心坐在监斩台上? “宁儿,现在阿琰危在旦夕,还请你不计前嫌救他一命。”章寒烟眼睛红的厉害,大概是刚刚哭完出来。 方宁背过身子,不打算面对章寒烟眼底的哀痛。她还没有好心到会救赵琰的地步,何况她也没什么所谓的良药可以救人:“我若不计前嫌方家的人就可以活过来,那我肯定会救他,可是方家人不可能会活过来的。” 章寒烟没想到方宁会拒绝的这样明显,一时间任多少聪明才智也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倒是面瘫脸小东一把抓住方宁,直接将她带到赵琰面前,将方宁丢在地上,抽出自己的佩剑抵在方宁的脖子上:“王妃,别怪我不客气!还请您不要为难小的。” “小东,放下剑,等金大夫给王爷诊断完,实在没办法的时候再来找王妃吧!”小东似乎不太情愿听章寒烟的话,可是章寒烟毕竟是赵琰心尖上的那个人。 方宁冷笑:“你是东护卫吧,你确定你不是在为难我?”方宁慢慢撑起身子,倒也没有起身,只是盘腿坐在地上,好笑地看着小东。 小东手下暗使了力道,只是刀刃始终没有往方宁的脖子上撞去。一个魁梧的汉子,倒是在一个弱女子面前大汗淋漓,小东既想拿出暗门的招式来对付方宁,可是又担心逼急了方宁还是不肯拿出药来:“王妃,刺客是亲口说的,方家的人有止血良药,我们爷一直吐血,只有你才能治。” 另外三个侍卫,小南小西小北一致点头表示小东没有说谎,小北还补充到:“那个刺客还说我们抓不住他,所以王爷才被气的吐血了,这世间能够止血的良药,只有……” 后面小北说什么方宁已经听不见了,“气得吐血”、“止血良药”一连窜熟悉的名词闪过方宁的脑海,伴随着那些熟悉的字眼出现的还有那个熟悉的声音。 语气温和里带着调皮,并不像是一个武将该有的东西,反而是像禹城豪门世家里养出的贵公子。那时少年也还年少,看着调皮捣蛋的妹妹,揪着小丫头的双髻,笑眯眯地说:“看,你把大哥都快气的吐血了,知道怎么才能让大哥不生气吗?” 小姑娘摇了摇头,缀在双髻上的珊瑚串珠跟着摇摆,映的小姑娘小脸白皙,娇媚可爱:“二哥,大哥吐血了吗?那岂不是要喝药了?老周头的药可苦了,我们还是不要气哥哥了吧!” 少年笑容愣在脸上,看了一眼一旁故作镇静的兄长,然后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意:“丫头,我们家可是有祖传良药的,大哥就是吐干了血也可以救活的。你随便惹他生气吧!” 不理会黑脸的兄长,小丫头和少年笑作一团…… “真的会是你吗?”方宁在心里默念了一句,可是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方家有良药,可止血。不过是一句玩笑而已,谁会知道呢?除了他,还有谁能够把兄妹之间的玩笑拿出来当正经事来哄人? 可是忠骨早已经埋在黄沙堆里,在雁荡关的春风里,化作一抔黄土。 方宁突然想起了竹颜之前提过的事情,竹颜看到的那个身影,还有这次竹颜受刑,再联系到这一次良药的事情。方宁的心里突然生出一丝希冀,也许……按捺下心底的情绪,方宁轻轻弹了两下小东横在自己脖子前的剑。 “让她走!”不知道什么时候,赵琰醒来了,此刻正由着金大夫扶着出来。突兀的声音响起,虽然还带着威严,但是方宁听得出赵琰气力不足,只是在强撑。视线扫过金大夫和赵琰,方宁接过青岚奉上的茶水了。 喝了一口清茶,挑眉看了一眼孱弱的赵琰,方宁嘴角的笑意十分明显。不知道方宁的笑意味着什么,章寒烟已经快步走过去扶着金大夫扶着赵琰。脸色苍白,两眼乌青,赵琰此时已经失去了往日的风度气韵。“咳咳!”拳头抵在唇前轻咳了两声,倚着章寒烟,赵琰冷冷地看着方宁。眉头紧皱,眼睛微闭:“小东,放了她。” 小东收了自己的剑,看了一眼方宁,抱着拳头侍立在一旁,如老僧入定,一动不动。 屋子里没有人再理会方宁了,她站住屋子里觉得很是尴尬,自行离去。章寒烟身子未动,却被赵琰一把拉住:“别去!我没事。” 章寒烟两眼泪汪汪地看着赵琰,紧紧地握着赵琰的肩膀:“你……你这样。”没有说下去,看着赵琰这个样子,章寒烟担心的紧。千言万语哽在心间,多想责骂赵琰一番,可是又不忍。 “金大夫,王爷他怎么样?”章寒烟还是不放心赵琰,她并不相信赵琰的话,现在了解赵琰的情况,只能问金大夫。 金大夫还没有说话,赵琰便抢着回答了。 “我无事,不过是中了毒而已,金大夫是杏林高手,放心。”粗糙的手指抹掉章寒烟的眼泪,赵琰勉强朝着金大夫一笑,然后体力不支,缓缓倒下…… 方宁一路疾步,终于看到了绿蘅院的影子,心里更加着急起来,好想有人解开自己心中的迷惑。 进了绿蘅院,顾不上别的,直奔耳房。“兄长!”看着方平,方宁觉得心中的感觉越来越明显,“你觉得二哥还有可能活在世上吗?” 方平一愣,然后摇了摇头:“怎么可能?军中要想逃出生天,不是那么容易的。皇……皇上突然发难,父亲跟方安肯定都没有机会反应过来。” “可是兄长,我觉得二哥还在世上的某个地方待着,或许就在禹城,就在王府。”听到方宁的话,方平隐藏在衣袖下的手指紧握成拳头,面上波澜不惊,“宁儿,那是不可能的。” 方宁似乎心里藏着某种执念,若说先前她还带着八分怀疑不信竹颜看到方安身影的事情,那么这次给了方宁百分之两百的勇气去会怀疑方安还活着。曾经不屑于毫无意义的幻想,可是此刻方宁一心想着方安或许在不经意的时刻,就突然归来:“兄长,二哥肯定还活着,不会有那么多巧合的。” “宁儿,你……”方平的喉结动了动,心有万千语,不知道该说什么。从哪一件说起,方宁才不会觉得自己一直瞒着她呢?方平有些为难,好多事情最后可能都瞒不住吧!可是现在他还是想着能瞒一刻就瞒一刻吧! 方平还在纠结,方宁已经想了很远:“兄长,你可以平安活下来,我相信二哥也可以。方家在军中经营多年,在监斩手下讨一两条姓名应该还是可以的吧?”完全沉浸在喜悦里的方宁只有这个理由可以安慰自己——为什么方安还活着。 “菩萨保佑,或许……或许上天有眼吧!”方平没有再否定方宁的想法,枉自自负一生,方平独有两件事在心底遗憾——一是宋氏自尽,二就是方家。 父亲带着方安在走一条危险的道路,他不是没有阻止过,可是他没有想到方家的巨变会来的这么快,他还来不及做点什么拯救方家,方家的灾难就陡然降临。眼睁睁看着妻子离去,看着方家遭难,他无能为力,只有守在妻子的坟前,他才能感觉到自己还有灵魂。 “兄长,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方宁歪着头看着方平,目光紧锁一线,看得方平有些心虚,生怕方宁看出什么破绽。 可是方宁最后也没有发现什么,摇了摇头,试图想要清醒自己…… 第57章 太后 方宁起身,长吁了一口气,打算去看看竹颜:“兄长,我去看看竹颜,你好生休息。住在这里要委屈你了,等你的眼睛好了,我就再给你换个地方。” 方平抿嘴微笑,眼睛里无神,死水无波:“这里可是比井底好多了,何况还可以和亲人在一起,不算委屈。” 方宁低下了头,怀着沉重的心思,步子走到很慢,走了几步后又停下,转身看着方平,若有所思。方平曾经做过伴读,可是在家的时候确实很少谈起在宫里做伴读的经历。尽管那个时候方宁还小,但是记忆里没有一丝一毫有关赵琰的信息,这不是很奇怪吗?方平可是伴读,按理说他跟赵琰的关系不可能这样平淡。她嫁进王府来,也从未听赵琰提到过方平,这其中是不是有隐情? 章寒烟今天提到方平跟赵琰是好朋友,确实如同一记重拳捶在方宁的心上,好多疑问突然就被砸出来了。可是看着方平的样子,似乎从来没有说起自己跟赵琰的关系,而自己也就自动忽略了兄长曾经做过伴读的事情。 这其中到底有什么?方宁理了理衣袖,还是继续走去看竹颜了。竹颜的床靠着窗户,打开窗户就可以看到水榭的景色。竹颜正靠在床头看着窗外的风景出神,正是五月里的天气,小荷初展开新绿,几只水鸟拂过水面,泛起圈圈涟漪。难得一副好风景挂在窗外,方宁却没有心思欣赏。 已经在床前站了好一会儿了,竹颜都没有发现,还沉浸在窗外的风景里。方宁看着竹颜静谧的侧脸,心中感慨万千。没想到竹颜也会有这样温柔的时候,一直以来她都以为竹颜就是果断强硬,竹颜的坚强深深烙印在记忆里,方宁几乎忘了竹颜也是跟她一样的姑娘。 “竹颜。”清脆 的嗓音响起在竹颜的耳畔,恍惚中突然惊醒,竹颜回过神来看着方宁,脸上是躲闪不及的不安。 “主子,你怎么来了?” 方宁笑了笑,给竹颜理了理搭在她身上的被子:“虽然已经是五月了,但是夜里寒气还是很重,你伤还未好就下水,我担心你身子,所以来看看。”方宁没有去问竹颜刚刚在想些什么,尽管她的心里很好奇这个样子的竹颜是因为什么。 竹颜在人前本不是话多的,也就在方宁跟松绿他们前面要说的多一些,方宁不想把这份亲近给弄没了。竹颜是十六岁的姑娘了,合该有些自己的心思。 “主子,别担心,我没事的。”竹颜的手很暖和,握住方宁的手传递给方宁阵阵温暖。 方宁看着竹颜的气色,也知道竹颜在逐渐恢复中。只是昨夜为了救方平,竹颜的损耗也颇为厉害,现在虽然中气还算足,脸色却显得有些虚弱。 “你向来是令人放心的,不过可不许为了让我放心就强撑着。”方宁替竹颜敛起了垂到额前的发丝,亮出眉眼的竹颜看起来更精神了一些,“还是喜欢英姿潇洒的你,等着你好起来再帮我教训坏人。” “主子!”竹颜不由得好笑,看着方宁眼角里带着的笑意,知道这是方宁在逗自己。竹颜心想着或许刚刚在自己出神的时候,就被方宁看出自己有心事了吧!竹颜其实很感激方宁给她的空间,没有去强问。反而是借着其他的方式来安慰她。 “主子,我会赶快好起来的,我还要治好少爷的眼睛,让他能够重新见到这个世界的光明。”竹颜说着想到方平眼睛能恢复的那天,她希望可以在方平的眼睛里看到光芒,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死水无波。 “嗯!我相信你。”竹颜的医术是完全只得信赖的,本来方平的眼疾应该可以治的差不多了,只是因为迁居绿蘅院的事情耽误了许多时候,再然后竹颜又受了重伤。如今方平来到了眼前,治疗起来也更加方便了。 主仆二人在耳房里说着话,藏在衣柜后面的方平静静地听着,脸上却是无限哀愁…… 瓷器落地的声音传来,堂下跪着的人大气也不敢出一声,生怕被主子的怒意波及。沈太后已经在慈宁宫砸了不少的瓷器了,满地狼藉的碎片映衬着慈宁宫的金碧辉煌,奢华中带着一些格格不入。 “都是干吃什么的?连个人都保护不了,那么多人硬是让琰儿中了毒,你……你怎么做皇兄的?”盛怒之下,话也说的不利索了。沈太后蛰伏后宫多年,丝毫没有磨灭自己的威严。咄咄逼人的语气让跪在地上的赵珩无话可说。他身后跪着的陈海鹰僵硬的面瘫脸上总算是出现了几分担心,他的皇帝陛下已经在太后面前跪了半个时辰了,可是太后还是没有消气的样子。 宫外贤王遇刺的消息不知道怎么就传到了慈宁宫,太后将皇帝传来,狠狠地骂了一顿,单单只是因为太后听说赵琰中毒跟方家有关系。可是那个方家早在一年前就已经满门抄斩了,除了那个改名换姓的王妃,方家的人早已经成了亡魂,不知道哪儿有钻出来的关系。 “是儿臣的错,儿臣已经命太医赶去贤王府,相信结合金大夫的手艺,一定可以治好阿琰。”赵珩跪在地上,帝王的身姿挺拔,没有因为长时间的跪地而颤抖。 “珩儿,赵琦的余党问题一日不解决,哀家的心就放不下啊!”沈太后的阖上了自己的双目,修长的手指搓揉着佛珠安心。 “母后,阿琰已上次已经重创了赵琦的人马,只是没想到刚回京城,就遇上对方的打算鱼死网破的杀手。那些人是因为刺杀儿臣失败,所以才会转而攻击阿琰。儿臣一定不会轻易放过赵琦的。”赵珩脸上露出帝王的狠辣凌厉,他决不允许有人伤害他的亲人。 沈太后把玩着手里的念珠,突然起身,扶起了跪在地上的儿子:“再派几个暗门的人去保护阿琰吧!珩儿你这边也要加强人手。”最近禹城似乎不太平了,赵琰才从外地回来不久,就出来这样的事故。现在赵琦的余党被打压的厉害,难保不准对方狗急跳墙。 赵珩点了点头,然后就吩咐了陈海鹰去办理事情。陈海鹰走后,母子二人留在慈宁宫,说起了悄悄话。 沈太后自从高贵妃被处置后,就在慈宁宫安养天年,很少理会儿子们的事情。她想着赵珩赵琰都是大人了,她也不用多操心,这些年宫斗的日子让她身心疲惫,即使她赢了高贵妃,最后也只是落得寂寞一人,索性关上门悄悄过日子。 现在赵琰中毒让这个太后再也无法安心,遂放弃了安宁的日子,打算给儿子处理一下身边的事情。 “珩儿,那个宁氏现在怎么样了?” 赵珩愣住,看着笑眯眯问话的沈太后,赵珩也不知道说什么,因为他也好些日子没有见过方宁了。 沈太后没有得到赵珩的回答,冷笑到:“既然不知道,不如咱们亲自去看看?” “母后!”赵珩心里一惊,他可不想母后为难方宁。当初知道自己让方宁嫁入贤王府,太后也是知情的,并没有说什么。他以为太后不会计较的,可是现在又突然提起方宁。赵珩心乱如麻,可是他了解沈太后,如果帮着方宁说话反而不好,可是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能说方宁什么。 “看你的样子,我只是想去看看琰儿,中了那么重的毒,我不放心。”沈太后看着自己的儿子摇了摇头,真是个情种。 见太后只是要去看望受伤的儿子,赵珩松了一口气,赶紧吩咐人准备车架,立马动身去贤王府。 贤王府的气氛因为太后的驾临而变的有些诡异。沈总管一脸严肃恭迎太后皇上,将沈太后和皇上带到寒月院,章寒烟赶紧迎出来。沈太后看了一眼有些憔悴的章寒烟,没说什么,免了章寒烟的礼,拉着章寒烟进到屋子里。留下赵珩在身后,一个人慢慢晃悠进门。 沈太后纤细的手指触到章寒烟的皮肤,章寒烟身体因为对沈太后的敬畏而僵硬。章寒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颤颤巍巍扶着沈太后走到赵琰床前。 金大夫并着两个赵珩派来的太医一起,正在给赵琰压制毒性,让赵琰少吐一些血。金大夫满头大汗,看着太后娘娘在现场有些紧张。金大夫又扎完了两针,才停下来,缓缓向沈太后一拜,金大夫慢条斯理地讲起 脉案。可是枯燥生涩的东西太后也不想听,只想知道结果到底如何。 “小金,阿琰他怎么样了?”太后爱子心切,看着虚弱躺在床上的儿子,才不管什么正妃侧妃,甩开章寒烟的搀扶就往上跟金大夫说话。被唤作小金的金大夫赵琰在战场上救回来的人,因为救命之恩和知遇之恩,金大夫便一直跟着赵琰。虽然金大夫年纪轻轻,但是医术却不轻,所以赵珩也就放心他给赵琰解毒。 “王爷身体底子好,所以毒性暂时还没有侵入脏腑,还有的治。但是小的正在跟两位太医商量,用银针封住经络,阻止毒性扩散,然后我们在联合解毒。其实这毒并不可怕,只是唬人的厉害,但是这药唬人的地方就是在于它的成分比较复杂。所以小的还需要一些时间研究一下王爷到底中了哪些成分的毒,只需要再给小的十天,保证还太后您一个生龙活虎的王爷。” 沈太后微眯起双眼,高深莫测的神情,淡淡看了两个宫里派出来的太医一眼:“小金说的可是实情?”两个太医忙不迭回答是,太后在满意地颔首。金大夫看了两个太医一眼,默默退到一边,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忽然看到站在门口的皇上,金大夫正要行礼,被赵珩止住。赵珩看着正在赵琰床前坐着的沈太后,无奈在心底蔓延…… 第59章 太后(二) “宁宁!”赵珩管不住自己的脚,即使赵琰拖着病体叫他,他也置若罔闻。方宁离开时的眼神里的恨意,他一丝一毫都没有错过。他知道那是针对他的恨意,他不想,不想方宁这样对他。心里好像浸了凉水,刺激着血肉收缩,灵魂都在疼痛。 脚下步履蹒跚,一时间赵珩忘记了周围的物事,只想上追上去,追上去解释。沈太后的脸色很难看,即使背着门口,她也可以想象赵珩的样子。赵琰看着自己的母后,为皇兄着急却无能为力。 还好小欧子很有眼色,只是看到太后因为怒气而颤抖的步摇不停晃动着,就感觉自己应该拦住他家皇上。 “皇上!”小欧子拼命抱着赵珩,对着赵珩挤眉弄眼。可怜小欧子面部神经都快抽搐了,赵珩终于还是按捺下内心的冲动。推开小欧子,赵珩慢慢走回屋子,看了太后一眼,心中惆怅难过。 “珩儿,你是天子!你要知道自己的责任,那赵家的江山你还想不想要了?”沈太后看着自己的儿子,心中百感交集,他是个天生的帝王之才,可是却在儿女私情上让她这个做娘的寒心。 赵珩登基进一年多了,可是如今宫里除了突然蹦出来的一个昭仪娘娘,就再无其他女子。六宫无妃,中宫无主,这样并不利于皇家子嗣的繁衍。 沈太后凤目半眯,殷红的指甲勾勒着锦绣华袍上的金线,或许她该插手给赵珩选妃了。本来她经历风雨多年,想在慈宁宫安心养老,可是儿子们都不是省心的。不是她想干涉儿子的感情,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就算儿子会嫌弃她,她也是没法子了。既然接过了先皇手里的江山,就要对得起黎明百姓。 “母后,我……”心里有一块地方空着,什么都无法填补哪里的缺憾,赵珩捏紧拳头背在身后,强行挺直脊背。他想起了自己是天子,想起了自己肩上承担的责任。目光里还是挂着淡淡的悲伤,已经不足以影响他的情绪。顿了好一会儿,赵珩还是继续说到,“儿臣明白,儿臣会以江山为重的。” 沈太后看着儿子满意地点了点头,尽管面色还是不大好,还是勉强挤出了慈爱的微笑。一旁的赵琰看着自己的母后跟皇兄,跟章寒烟对视了一眼,心里落下了一块大石头——他的皇兄还是拎得清。 屋子里的人各自揣着心思,沈太后谋划着怎么往儿子的后宫添人,赵珩想着他要怎么才能弥补自己心里的那片空白,至于赵琰章寒烟?一个想着只要皇兄不失稳妥,方宁永远都可以待在绿蘅院,一个想着方宁到底是不是最适合照顾赵琰的那个人。 都是宫里摸爬打滚过来的人,虽然心里想法不尽相同,但是表面上大家还是端着看望病人的态度。方宁这个看似无关紧要的人被抛在脑海,太后皇上都竭力展现自己的赵琰的关心,赵琰也乐得糊涂。母子三人相扶相持走到现在,感情就在那里,无论如何,赵琰都不希望自己的皇兄为情所困。 沈太后陪着小儿子说了很久的话,因为天色不早了才决定回宫,临走前把章寒烟借走说话。章寒烟看了一眼赵琰,然后小心地跟在沈太后后面出来屋子。沈太后慢悠悠地走在前面,也不说什么,章寒烟的心里吃不准着太后到底是什么心思,双手交握藏在袖子里,细汗微微,黏黏糊糊。 随侍的人小心谨慎地伺候着。不敢大声喘气,沉默在婆媳二人之间蔓延着,直到沈太后已经快走到前院。沈太后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身看着谨小慎微的章寒烟,没有什么表情。章寒烟微低着头,等候着沈太后发话。 “寒烟,你不必怕我,换作寻常百姓家,我也不过是个做婆母的人。”沈太后语气和缓,好似真的就是一个关爱儿媳妇的婆母。章寒烟深呼吸了一口气,正准备开口,没想到沈太后不给她这个机会。 直接拉起了章寒烟的手,沈太后仔细看了看章寒烟白皙纤瘦的手指:“手指修长,是个有福气的。琰儿有你在他身边照顾着,我也放心。”轻轻拍了两下章寒烟的手。 章寒烟浅笑,一副认真听太后教诲的样子。 沈太后看着章寒烟的样子,心里多少有些不忍,可是她不能让两个情种儿子都无后。“听说琰儿屋子里去了一个妾室?” 章寒烟大惊,太后远在深宫,怎么昨晚才发生的事情就被她知道了?章寒烟这才觉得太后是个深不可测的人,也难怪在高氏兴风作浪的后宫,沈太后能够屹立中宫不倒。章寒烟不敢有丝毫隐瞒,将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沈太后。 沈太后沉默了一会儿,淡淡地开口:“沈灵儿既然犯了错,就该认真处理,虽然她出自沈家,但是已经进了王府,就该守着王府的规矩。如此心狠手辣之人,死不足惜。”似乎在沈太后的眼里,沈灵儿与她没多大关系一般,章寒烟感叹于沈太后的冷酷。不过在听到沈太后接下来的话后,章寒烟的心里更是如同雷击。 “寒烟,琰儿喜欢你,我也看好你的知书识礼。不要怪阿琰院子里有那么些个人,都是哀家赏的。男人有多少个女人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一个女人有孩子,有了孩子就有了依靠。总凭着琰儿对你的心意,你的孩子的前途不用我多说吧?”章寒烟想要抬头看一眼沈太后的想法被按捺住,当她听到沈太后提及子嗣问题的时候,真的有那么一刻悲伤闪过心头。可是章寒烟只能自己默默承受,她的身体能不能生,得看天。如果命中注定有缘,那她一定会等到孩子的降临,可是就怕她自己等不到那一天。 章寒烟将头埋的低低的,沈太后只是以为她面皮子还有些薄,没有多在意,只是自己说着话:“你们小两口想要怎么过日子,哀家是做母后的不会干涉你们,但是前提是王府的后继有人。你嫁进王府也有些日子了,希望不要让哀家干着急。” 章寒烟强忍着心里的不适做出回应:“臣妾明白,多谢母后提点。” 沈太后终于满意地点点头露出了今日最会心的微笑:“如此甚好!” 章寒烟小心翼翼地送别太后,看着太后的车架消失在视野里,她才终于松了一口气。无力地瘫软在青岚的怀里,失魂落魄地回到寒月院。 “寒烟!”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赵琰连连唤着寒烟,都没有得到心爱的人的回应,心里有些挫败。挥手让青岚他们悄悄退下,赵琰慢慢走到章寒烟身后,轻轻揽住章寒烟的腰身。没想到章寒烟被吓了一大跳,下意识的抵抗,将赵琰撞到在地。 “阿琰!”看着地上疼得蜷缩成一坨的赵琰,章寒烟眼里的紧张伴着泪水滑落,着急地呼叫着,“来人啊,来人!” 青岚并着绿缇紫苏他们三个一起跑进来,不由得被地上的吓到,不过很快恢复正常,帮着章寒烟将赵琰扶回床上躺下。 章寒烟焦急地不知道要做什么,好不容易想起来要去给赵琰拿药丸,却被赵琰一把拽住不肯放她离去。 “寒烟,你怎么了?送个母后怎么还送出心事来了,是不是母后对你说了什么?”赵琰在章寒烟的面前没有领兵打仗时候的严肃,此时的他就像是一个疼爱妻子的丈夫关心着妻子是不是跟婆母有了不妥。 章寒烟摇了摇头,看着赵琰坚毅的面庞,心里很是熨帖。赵琰不如赵珩俊美,长年累月的军营生活给了他强健的体魄。棱角分明,五官端正硬朗,剑眉星目,器宇轩昂。 “母后说让我好好照顾你,让你赶紧恢复健康。”章寒烟自是不会告诉赵琰沈太后是在说子嗣的问题,她并不想让赵琰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等到她的计划成功后再告诉赵琰,那个时候自己才不会觉得谁欠着谁。 赵琰将章寒烟搂在怀里,脸颊贴着章寒烟的额头:“寒烟,我让你担心了吧!我以后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 章寒烟回拥着赵琰,将头埋进赵琰的怀抱,贪婪地汲取赵琰身上的温暖:“阿琰,我怕,我好怕失去你!”鼻子发酸,不知不觉,章寒烟就哭了出来,原来她还是眷恋着赵琰的。 “笨蛋,我没事,不过是不小心中了偷袭,一点儿小毒而已,你看你吓成什么样子了。”听到赵琰云淡风轻的语气,章寒烟从他的怀抱里钻出来,盯着赵琰的眼睛,想从里面看出点什么。可是赵琰的眼神里除了渐渐加深的疑惑,什么都没有。 章寒烟有些失望,赵琰并不知道她刻意隐瞒的一切,再一次投进赵琰的怀抱,章寒烟在心底默念了一句“对不起”。 赵琰紧紧搂着章寒烟,这个自己爱了多年的姑娘,总是在自己面前的时候才会露出一丝软弱。记得当年她追求方平失败,也是靠在他的怀里哭的稀里哗啦的,那个时候赵琰想要给章寒烟的保护,总算是在现在实现了,以后的日子里他也要好好保护怀里的人。 第58章 王妃 虽然心思大多放在受了重伤的赵琰身上,沈太后还是留着心思注意着赵珩。看着儿子心不在焉的样子,沈太后心里的怒气又在涌动。不过是一个逆臣之女,难为自己的儿子一直惦记着,看来她不能再做一个安逸悠闲的太后了,她的儿子不该为着女人伤神。 沈太后假意看了一圈屋子里的人,然后作无意问起的样子:“王妃没有在贤王跟前守着吗?” 所有的人都面面相觑,章寒烟一脸茫然,不知道沈太后到底知不知道方宁的缘故,不敢轻易作答。其余的人都低垂着头,尽量把脖子缩进衣领,隐藏自己的存在感。赵珩抬眼看着沈太后,嘴角微动,似乎想要说什么,可是最后还是咽下了想要帮方宁说项的语言。原本以为太后只是挂念着赵琰的身体,没想到她还是没有打算放过方宁,赵珩心中多少担心着,可是或许因为知道沈太后的个性,赵珩觉得自己保持跟方宁的距离才会让他的母后安心。所以想要帮方宁,最好就是不要说话。 沈太后一甩衣袖,怒意写在脸上:“去,把宁氏给我叫来,阿琰受伤了,大家都守着,她一个人倒去躲清闲了?” “王妃她身子不好,见王爷在臣妾这儿,有臣妾照顾着,便让王妃回去休息了。”章寒烟不知道方宁的事情赵珩有没有瞒着太后,所以她不敢多说一句,只是又担心方宁讨了沈太后的嫌,所以遮掩了两句。现在沈太后要见方宁,她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派了绿缇赶紧去知会方宁,默默祈祷一切相安无事…… 方宁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一天之内经历了两次寒月院。她跟章寒烟算不得太熟,今日问药之举就让她对章寒烟的印象直线下降。现在还多了一个太后,方宁更是有些窝火。这些赵家的人,都是跟她有着灭门之恨的人,她谁也不想见。可是在能够杀掉赵珩之前,她又不得不在众人面前虚与委蛇。 嫁入贤王府一年多了,沈太后从来没有召见过自己,就连宫中大小宴会都被推掉。现在沈太后突然提起见自己,怕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方宁警惕心大起,自从竹颜出事后她就发誓,一定要保护好自己身边的人。现在太后召见,她不得不去,可是带谁去却是由着她自己。 松绿是方宁的陪嫁丫头,要是出了事情,肯定先遭殃的就是松绿。所以方宁带着云喜出了门,方宁有些私心,云喜是王府的人,若是有什么事情,想来也不会受到太大的惩罚。带着云喜总比带着松绿出门要好的多,万一真的是避不开的劫难,方宁也没有办法保全云喜,也只能自求多福了。 方宁早已经收拾好了情绪,来到寒月院的时候,脸上是静水无波。没有看站在门口的赵珩,方宁低着头迈进了屋子。看着满屋子的人,方宁心想着阵仗还不小。三个太医守在赵琰的床前不知道在商量什么,赵琰似乎是睡下了,大概也撑不住毒发吧!方宁倒是想赵琰就这样去了,也好先去阎王殿给方家的人赎罪。 沈太后坐在明堂上,威严半露,捏着茶杯盖子轻轻拨弄茶水的手指上丹蔻红艳。方宁还算知礼,忍着内心叫嚣着的报仇的冲动,盈盈一拜,向沈太后请安:“拜见太后。” 沈太后眉头微皱,总觉得眼前的这个女子不识礼数,可是方宁又的的确确是在给自己行礼。纳闷了一小会儿,沈太后才扬起了眉角:“你就是宁氏?”沈太后放下茶杯盖子,斜靠着椅背,手指轻轻刮着椅子的护手玩。 方宁不卑不亢,挺直腰身:‘正是。” 沈太后看着还算大方的方宁,眉头微蹙。她不喜欢方宁,因为她感觉到了方宁身上带着的倔强。曾经因为儿子跪着求过自己,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不知道赵珩把方宁改名换姓嫁给赵琰的事情。可是现在她突然想改变主意了,看着方宁的样子,不是个简单的人物,沈太后觉得自己实在是不能让这样一个女子害了她的儿子。 端看了方宁两眼,沈太后愈发的不喜欢方宁了,总觉得方宁十分碍眼,或许只是因为她那双清冷的眼睛很像一个人,一个沈太后恨了多年的人。许多年以前,还没有成为宠妃的高氏似乎就有着这样一双眼睛。 沈太后再扫了两眼方宁,只觉得方宁眉眼间也跟高氏有几分神似,心中一下子就蹿起一阵火:“你身为王妃,为何琰儿中了毒却不陪在他床前伺候着?”三分笑意七分怒,隐藏在笑容背后的刀子更让人胆战心惊。 方宁心中嗤笑,不过表面功夫她还会做个一二,现在也不是破罐子破摔的时候。 “王爷身边有章侧妃照顾着,宁氏心中自然放心,所以便没有守着王爷。” “哼!”沈太后冷笑,“莫不是心中根本没有琰儿,也不想管自己丈夫的死活了?” 方宁不知道沈太后为什么情绪变化那么大,不过心里却是知道这是在故意刁难,反正说什么都是错,还不如不说。方宁将头埋在胸前,不作回答。沈太后不知道哪里来的怒意,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尽管震得手心有些疼,但是多年的骄傲还是摆在那里:“宁氏,你可知错?” 章寒烟没想到沈太后真的是来找茬的,生怕方宁因为触犯到凤颜而招收处罚,赶紧跪下:“太后!” 沈太后看了章寒烟一眼,知道这是一个心宽的,看起来赵琰的后院会太平一些,便没有过多责怪章寒烟,只是警告了一下:“章侧妃,难道你要认错?” “臣妾不敢!” 沈太后点了点头:“那就起身吧!今日我只问问宁氏,没别的意思。” 章寒烟点头不迭,只道是认真听着太后的吩咐。沈太后一直还算满意这个出身礼部尚书家的姑娘,加上赵琰也喜欢的紧,所以本无打算殃及池鱼。 视线再回到方宁的身上,沈太后也不知道自己想怎么处置方宁,要是剥了王妃的封号?想到这儿,沈太后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恰好看到赵珩躲闪的目光。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看着堂下跪着的人,心中倒是有些纠结。 “宁氏,照顾贤王不周,罚一年俸禄。”沈太后只是小惩大诫,希望方宁长个记性,安守本分,在这个贤王府还是会有她一席之地的。 方宁施了大礼,头重重地磕在地上,一声闷响传进赵珩的心里。脚下的步子忍不住就朝着方宁跨了一步,幸好有陈海鹰扶着他,不然他恐怕就直接走到方宁跟前了。 不过沈太后并没有错过儿子的失态,心中不免叹息一声——最是儿女情长伤人心。方宁依旧停着脊背,埋头看着地上,也不知道那里是不是藏着金子,方宁居然一直盯着那个地方。 “宁氏,你可服哀家对你的小惩大诫?” 方宁的拳头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反复好几次,她才终于确定自己不会轻易动作。只是方宁的不回答让沈太后很少不满:“哀家跟你说话,你是听不见吗?” 方宁没有任何的反应,只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不卑不亢。沈太后端起身边的杯子就砸向方宁:“好个王妃,莫不是哀家说的话还不顶用了?” 方宁终于在云喜焦急的期盼下磕头谢恩,只是好像迟了。沈太后发怒,不如天子的影响力,但是就这半分力气,她们谁也饿不死谁。 “哼!不过是个王妃就这样轻狂,幸好不是要上大台面的人,也不碍事。”这分明是羞辱方宁的话,暗中藏着的玄机可见沈太后其人用心之险恶。 “宁氏还请太后教诲!”方宁果断朝着沈太后行大拜之礼,似乎是真的听了太后的教诲一般虔诚。 沈太后看着方宁流血的额头,才发现自己的一个茶杯砸的有些重了。不过她的心里还是觉得方宁这是自找的。不想看着鲜血横流在自己的眼前,沈太后便吩咐一直跟着方宁的小丫头带走方宁。 血腥味渐渐传来,方宁觉得一阵眩晕,然后针对就倒在了云喜的肩膀上:“云喜,你怎在不停地动啊?”然后方宁就眼前一黑,什么也看不见了。 沈太后看着方宁的这副样子,在看到赵珩望这边伸直的脖子,心下更是生气:“带着你的主子给我滚……” 云喜吓的,把方宁直接扔在了地上:“太后饶命,太后饶命!” 看着云喜不成器的样子,陈海鹰别过了头,这样凄惨的场面不适合他一个大老爷们儿看。赵珩看到方宁一下子被甩在地上,慢慢支起身子时,一脸的狼藉,心中悲痛万分:“宁宁!” 沈太后的眼神扫过赵珩,正要发火,就听着有人喊:“王爷醒了,王爷醒了。” 沈太后再顾不得别人,赶忙让人扶着去了赵琰床前。 “母后,您来了!”赵琰看着沈太后那张雍容华贵的脸,才确信自己没有看错。又望了一圈周围的人,发现赵珩也在,便要拖着身子给赵珩请安。赵珩怎么会忍心弟弟这样行大礼,赶紧下令免礼。 这个时候赵琰还发现了方宁,然后不解地问道:“她怎么会在这里?” 沈太后这个时候才想起方宁还在跟前,毫不掩饰眼底的厌恶,沈太后冷冷地发话:“还不快滚!” 这一次云喜很聪明,忙不迭拉起方宁就走。方宁始终是失了魂魄的样子,只是在走过赵珩身边的时候,留下一记恨意的眼神才离开…… 第60章 会心 方宁不过是受了十几下,却觉得全身的筋骨都快散架了一般。拼命咬着的牙关也有些发抖,下颌骨酸软的厉害,静静抓住板凳的手也在慢慢失去力道。 感觉身上的板子没有再落下来,方宁心中有些怀疑,微微抬头,就看到赵琰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咽下嘴里的血腥味,方宁垂下了自己的眼睛,并不在意赵琰打什么主意。 赵琰冰冷的声音突然响起:“继续!” 领命的亲卫再一次扬起了手中的刑具,使上力道正要打在方宁的身上时,一声娇媚响起:“慢着!” 赵琰皱了皱眉头,看着急匆匆赶来的章寒烟,冷冷一句:“寒烟,你怎么来了。” 章寒烟故意不去看方宁,只是上前挽着赵琰的手:“母后让宁儿跟我进宫,本来派人去绿蘅院通知宁儿的,可是问了守在那里的侍卫才知道原来宁儿不在。然后我就想着来问问你,这事儿要怎么办?” 赵琰的脸色沉了沉,拉着章寒烟的手,随意瞥了一眼方宁:“寒烟,你一个人进宫吧!她进宫要是遇见了皇兄,反倒不好。反正她也从未进宫请过安,就随便找个理由告罪,或是直接跟母后说明理由也行。” “阿琰,你有没有想过,母后为什么突然要宁儿也进宫?”章寒烟一双眼睛里都藏着心思,看得赵琰也不由得也多想了一些。 赵琰背在身后的手攥紧了一些,大拇指上带着的扳指被他不断磨蹭着,可是也没有给他什么思路。目光又落在方宁的身上,赵琰还是决定让方宁进宫,不过赵琰也决定自己进宫一趟。 “来人,伺候王妃更衣。”赵琰又想了想,又招手叫来云生,“去,通知小南放了那两个丫……还是算了,云喜他们还在。寒烟,让你的人把她待下去拾掇一下吧!” 章寒烟终于敢把目光放在方宁的身上了,隐隐看着她身上有些血迹,章寒烟心里有些疼惜,不过知道进宫耽误不得,赶紧叫了青岚跟紫苏去伺候方宁。 看着青岚跟紫苏扶起虚弱的方宁,章寒烟没有错过方宁眼里闪过的一丝恨意。赵琰打了方宁,想必方宁心中也是怨忿的,章寒烟只恨自己没有想出办法来救方宁。还好太后的旨意来的及时,虽然好奇太后怎么突然就要召见方宁,章寒烟也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只是谢天谢地可以让方宁免除一顿责罚了。 不过想起方宁这一次私自出府,章寒烟一阵头疼。本来她还在不遗余力地想着法子撮合方宁跟赵琰,可是方宁怎么偏要去触发逆鳞?昨夜绿蘅院的事情章寒烟知道的不多,只是听了个七七八八,好像是有关于方宁的兄长。心中隐隐担忧着,没想到今天方宁就私自出府,明摆着昨晚的事情她心里藏着猫腻。 现在好像很少混乱的样子,怎么突然间就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呢?章寒烟不久前才处理了沈美人的事情,好不容易安抚下后院的姬妾们,赵琰的身体也恢复的差不多了,有机会撮合两人的时候,又出状况了。 章寒烟的心里想着事情,眼神不住地往赵琰身上瞟。这一点没有错过赵琰的眼睛,他以为章寒烟有什么话要对她说,便拉着她做下:“寒烟,怎么了?还是吓到了?” 章寒烟一阵错愕,心想着自己也没有那么胆小的,想要解释,可是话到嘴边又守住。章寒烟就着桌子上放的茶杯给赵琰到了一杯水,递给赵琰后才温柔滴说到:“阿琰,你对宁儿是不是太……她就现在没什么亲人了,在王府里难免孤单,出去走走也能散散心,免得闷在院子里。”章寒烟把心一横,在赵琰的面前替方宁求情。她觉得要改变赵琰对方宁的态度,得先让赵琰看到方宁需要人怜惜的地方。 “寒烟,这件事不是那么简单,你且安心,我不会无缘无故发落人的。这中间的情由,我以后再告诉你吧!”赵琰并不想把方平还活着的事情告诉章寒烟,存着一点点的私心,他有些嫉妒方平,因为方平传出死讯的时候,章寒烟着实伤心了一段时间才重新理会自己的。 “阿琰!”章寒烟还想说什么的,可是赵琰却打断了章寒烟的话:“你们先进宫去给母后请安,看她老人家有什么要对你们说的,方宁的事情,等你们回来再处理吧!” 章寒烟看来赵琰的脸色,还是决定不说了,看着渐晚的天色,心中又开始揣测太后召见的意图。 没过多久,手脚麻利的青岚跟紫苏就将重新梳妆过的方宁送回来了,然后章寒烟便拉着方宁坐软轿进宫了。本来打算做马车的,可是考虑到方宁刚刚受了杖责,章寒烟最后还是选择了轿子。 两顶轿子并排朝着皇宫的方向移动,赵琰打马跟在后面,快到皇宫的时候,赵琰加快了速度,将章寒烟一行甩在后面,自己先去御书房找赵珩了。在宫门口要换乘宫里的软轿,方宁却在下轿后久久地站立。 “宁儿,怎么不走了?”章寒烟心中奇怪,本来走在前面的,看着方宁没有跟上,有回头看着方宁。 只见方宁微闭着眼睛,胸口起伏着,似乎在极力隐忍着什么。章寒烟才的也是差不多,方宁的确是在隐忍着心中的难过。一年前她第一次奉旨进宫,带着欣喜和憧憬,只盼着见到许久不见的“阿横”。可是进了宫后,却只是几个陌生的宫人领着她去了倚栏殿。那里没有赵珩,更没有“阿横”,只等到赐婚贤王的圣旨。 难过的记忆席卷而来,方宁混身颤抖着,指尖掐进皮肉,才能让疼痛清醒自己。听到章寒烟在叫她,方宁回过心神,将自己的情绪慢慢隐去,慢慢走向章寒烟。 章寒烟见方宁动了,便笑着过来挽着方宁的手:“宁儿,你说太后怎么召见的这么急啊!” 方宁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也没有说话,章寒烟讨了个没趣。不过早已经习惯方宁的冷淡,对章寒烟来说自来熟并不是什么问题,这个时候她还是要厚着脸皮提点一下方宁。 “宁儿,其实太后听和蔼的,之前她责备你,也是心疼王爷。哪个做娘的不疼爱自己的儿子呢?都希望自己的儿子有个贴心,会伺候人的媳妇儿,所以对你严厉了一些。今天你可得好好表现,莫要惹怒了太后才是。” 方宁的眼皮抬了一下,可是不过眨眼间的功夫。虽然心中的思绪万千,方宁最后还是对章寒烟不咸不淡地回应了一个“嗯”。章寒烟的心里轻松了不少,生怕方宁再惹的太后不高兴,这下放心了不少。 坐上了宫里接人的轿子,方宁暂时避开了章寒烟,心里却又是千般滋味。她不喜欢宫里的一草一木,哪怕她对这里陌生到一无所知,从心底发出的厌恶却是怎么也抹不去。可是方宁却只能忍着,为了报仇,她也只能忍着。不断在心里告诫自己,自己不可以任性,不可以妄为,方宁才终于在落轿的时候可以将眼泪逼回去。 “宁儿,到了。”章寒烟热情地走过来挽起了方宁的手,方宁这一次没有拒绝,但是脸上还是淡淡的表情,无喜无悲。 听到有人尖着嗓子派人去传话后又上前给方宁章寒烟请安。方宁没有说话,只让章寒烟一个人应付着。章寒烟却是游刃有余,根本难不倒她。方宁默默地听着,心里终于在担心太后召见自己的意图了。 不一会儿,传话的小太监就出来了,对着章寒烟跟方宁恭敬地说:“太后传王妃娘娘和侧妃娘娘进去说话。” 章寒烟做足了礼节才走进慈宁宫,方宁却是什么都不会,只是低着头跟着章寒烟后面。 太后凤仪威严,坐在慈宁宫上方,锦绣华服衬托出她的雍容华贵。章寒烟跟方宁跪下行大礼后,沈太后并未直接让两个人起身,而是微眯着凤眸假寐,好一会儿,沈太后才突然开口对着身边侍立着的得力心腹宋嬷嬷说话:“哀家一不小心打了盹,你都不叫醒我,你看让老七的两个媳妇跪在地上那么久!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两个都犯了错呢!” 宋嬷嬷赶紧跪下请罪:“太后,您看奴才是个糊涂的,竟然因为不敢扰了您的清梦就让两位娘娘跪了那么久,请您责罚!” 沈太后挥了挥手,笑着道:“罢了罢了!都怪我,人一老了就精神不济。你们快起来吧!宋嬷嬷你也起身吧!” 章寒烟跟方宁跪了好一些时间,腿脚有些麻,可是见太后刚才然他们跪着的这个情形。也不敢说什么, 第01章 巧遇 沈太后的到来并没有打乱王府的正常生活,不过是方宁这个所谓的王妃被训斥,章氏那个侧妃照顾赵琰愈加尽心而已。至于贤王府的姬妾们,则是安安静静地躲在自己的院子里,谁也不敢闹出什么大动静,毕竟王氏刚没了没几天,加上沈美人又不见了踪影,大伙的内心正是各种不安的时候。 方宁寻了一日风和日丽,阳光正好,带着身体已经恢复了八/九成的竹颜一起在王府后院散心,其实是借着散心的名义搜罗一些有用的草药。之前方宁也不知道为什么王府里回长出许多草药来,见过金大夫之后才知道原来一切都是金大夫的杰作。 方平的眼疾不好求药,倒是金大夫的这些药草帮了大忙。不过方宁跟竹颜采药也是小心翼翼,不敢暴露自己到底采药作什么用处,方宁跟竹颜总是残害了许多无辜的花草。 王府的后院说小也不小,堂堂贤王府的后花园还真是路窄了,方宁跟竹颜刚刚想打道回府,迎头就看见三四步开外的章寒烟,以及章寒烟扶着的赵琰。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形下相遇,方宁下意识的将提着篮子的手往后背,可是转念一想又将篮子抱着跟前。 赵琰的身子还有些虚弱,为了解毒他可是没有少吃苦头,现在已经一个多月过去了,他还是只能靠着别人的搀扶才能来院子里走走。往日战场上威风凛凛的将军,多了几分憔悴,褪去杀气,穿着素日里的常服,看起来跟赵珩还有几分相似。 双方僵持着,谁也没有说话,也没人动作。方宁低着头,不知道是不是在数着篮子里的草药有多少棵,竹颜静静攥着腰间的软件柄,指甲掐进手心,又想起了那一夜自己受的酷刑。赵琰微抿薄唇,剑眉微蹙,两眼眯起,审视着方宁主仆二人。 章寒烟看着眼前的情形,脑子飞速地转动着,还是她先打破沉默:“宁儿,你怎么在这里!真是巧了,要一起走走吗?” 方宁攥紧了手里提着的篮子,笑着摇了摇头。 章寒烟放开赵琰,走过去牵起方宁的手,眼睛不经意间在方宁腰间上佩戴着荷包上瞅了瞅。章寒烟很是热情,也不顾及赵琰微蹙的眉头,拉着方宁对赵琰说:“阿琰,你看我跟宁儿想不想姐妹俩?” 赵琰喉结滚动,薄唇紧抿,似乎有一些不耐烦。大概是不愿意看到方宁的样子,章寒烟心里有些失落,不过还是在经历邀方宁一起在院子里逛逛:“宁儿,难道今日天气晴好,我们一起走走嘛!” 方宁秀眉轻挑,眼珠流转,缓缓抬头看着章寒烟:“不打扰章侧妃了,告辞。”章寒烟可以不在意赵琰的脸色,可是方宁也不是瞎子,明明知道被人不喜,还厚着脸皮留下吗?她方宁还做不到这个样子。赵琰黑着脸,方宁也不是好心气的人,她冷着脸越过赵琰章寒烟,也不多客气几句,章寒烟看着方宁离去的背影,眼光带着疼惜。 “哼!行之从来不会这样无礼!”看着方宁,赵琰总是喜欢不起来,他一直觉得行之的妹子不该是这样。可是行之已死,不然他还真的会好好问问为什么兄妹俩差别这么大。 章寒烟扶着赵琰继续往前走,却是在不经意间替方宁解释着:“行之是行之,宁儿是宁儿。怎么能够相提并论?不过行之是家中长子,自然要处处紧着规矩,宁儿却是**,肯定少不了娇宠。再说……”章寒烟想了想,只是一笑了之。 抬头望着身侧的赵琰,章寒烟总是觉得心里欠着些什么明明她就拥有着最好的幸福,可是总觉得有哪里还缺了一点畅快。 撇开多余的心思,章寒烟又看了一眼方宁消失的方向,心里颇为无奈。她看得出来,要做方宁跟赵琰之间牵一个线很难,可是放眼望去,除了方宁,也没有人可以入的了章寒烟的眼。赵琰的后院倒是有不少的美妾,可是章寒烟对她们无感,甚至有些微微的讨厌。没有那个女人会喜欢丈夫有其他女人的,章寒烟也不例外,只是她懂得赵琰的身份,不可能一生一世一双人的。 有着一份赵琰对她的心意就足够了,一个女人,有着男人的全部心思,就是莫大的幸福。心里这样想着,越加觉得不能欠下对赵琰的幸福,要是有一天自己撑不住了,总需要别的人来照顾她的阿琰,方宁无疑是她心里最理想的人! 想罢,章寒烟又扶着赵琰在院子里走了两圈,见赵琰的额头微微有些细汗,章寒烟便扶着赵琰去一处凉亭坐下休息。这些日子赵琰多住在落雁居,很少出屋子,今天难得天气不错,出来走了走,也没有着急回屋。 凉亭外不远处有一棵小小的石榴树上,几朵小花开得正艳,赵琰看着花儿出神,章寒烟在一旁泡着茶,笑吟吟地看着发呆的赵琰。茶泡好后,倒了一杯,嗅了嗅茶香,然后才递到赵琰面前。 赵琰无动于衷,章寒烟顺着赵琰的视线看去,也看的了那几朵娇艳的花。扬起的唇角笑话着眼前的大男人的痴傻,可是再仔细看赵琰紧盯着的花儿时,嘴上的笑容却渐渐收住,手里的茶也不小心倒在赵琰身上。 “烫……”六月里,衣服已经穿的很单薄,热茶倒在大腿上,赵琰的嘴角抽搐了两下。本来想大叫的冲动也被抑制在咽喉里,只有含糊不清的一个烫字。章寒烟吓得赶紧扔掉了汉白玉茶杯,赶紧给赵琰擦腿上的水渍。幸好只是热茶,不是滚烫的开水,腿上的热意很快就过去了,赵琰更关心章寒烟是怎么了,心不在焉的。 “寒烟,怎么了?” “没什么,见你看花呆了,我也看看是什么花儿,倒把自己也看呆了,都怪你。”章寒烟娇嗔着埋怨赵琰,惹的赵琰哈哈大笑。 一把拉着章寒烟坐在自己的怀里,赵琰轻轻附在章寒烟的耳边说到:“寒烟,你看院里的石榴都开花了?是不是寓意咱们多子多福,我们是不是也得多生几个孩子啊?” 章寒烟心里一下子咯噔一下,脸色有些不正常,不过很快恢复过来:“阿琰!”半是娇嗔半是害羞,章寒烟避开了赵琰的眼神…… 方宁终于走过了赵琰跟章寒烟,身后的人不出现在视线里,方宁心里的波澜才稍微平息了一些。紧张的半死,生怕赵琰看出什么端倪,要是被发现方平的存在,方宁无论如何也护不住她的最后一个亲人的。 想着赵琰的那双眼睛,方宁就觉得心里难安,总是觉得心里不舒服,突然停下脚步:“竹颜,你说要是有人发现兄长怎么办?” 竹颜冷清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怎么会?只有我们三个人知道大少爷的所在,不会那么容易就被发现的。” 方宁轻摇了两下脑袋,让自己能够清清醒一些:“我只是想做个防范,不然要是真出事了,兄长来不及躲。” 竹颜仔细一想也是,便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方宁突然停住了自己的脚步,摸了摸自己的腰上,发现一只挂着的东西不见了,转身问竹颜:“竹颜,有没有看到兄长之前带过的玉佩?” “玉佩?不是在你腰……”竹颜定睛一看,才发现方宁腰身一直挂着的一个荷包不见了,“荷包……荷包怎么不见了?” 方宁闭上眼睛冷静了一会儿:“应该没人知道这是哥哥贴身带,从来不离身的玉佩吧!”可是心里还是静不下来,突然睁开眼睛,方宁把手里提的篮子塞到竹颜手里,“不行,我的去找一找,说不定落在刚才的院子里,万一被人拾到,说不定惹来怀疑。” “唉,主子!”竹颜本来想说跟着方宁一起去的,可是看着方宁很快消失的身影还有手里的篮子,犹豫不决。最后竹颜还是决定先把药带回绿蘅院,然后再来帮着方宁找玉佩…… 脑袋里有些混乱,方宁努力想回忆起自己最后感觉到荷包还在自己身上是什么时候,可是出了一片空白还是一片空白。沿着路往回走了很远一截,可是还是没有见到荷包的踪影,方宁拍了拍自己的头,总觉得心里有些不踏实。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章寒烟跟赵琰的附近,因为方宁脚步很轻,有一只低着头寻东西,花花草草的遮掩下,侍立在凉亭外的丫头们并未发现方宁,倒是让正在躲避赵琰炽热目光的章寒烟给看见了。 赶紧从赵琰的怀里起身,章寒烟走到凉亭边上朝着方宁挥手:"宁儿,宁儿。” 方宁抬头一看,又是章寒烟跟赵琰。与章寒烟脸上的喜悦形成对比的是赵琰黑成木炭的脸,说实话,方宁并不愿看见这两个人,转身欲走,赵琰却突然开口:“王妃这就是要走了,是不是见了本王跟寒烟连招呼也不会打了?” 方宁没有看赵琰,心里已经问候了赵琰的全家。见方宁不说话,赵琰不觉拳头紧握,指间关节咔咔作响。章寒烟觉得气氛不对,赶紧挽着赵琰的手臂:“阿琰,你就不能温柔一点?不要再家里也搞得跟你的副将说话一般。”章寒烟冲着赵琰眨了一下眼睛,赵琰的脸色才稍微好看了一眼。 方宁再次迈开步子,没想到还是有人叫住了她…… 第02章 玉佩 轻抬起眼皮,冷淡的目光看着叫住她的赵琰:“王爷还有吩咐吗?”语气毫无波澜,没有丝毫情感,让人感觉说话的智商一具行尸走肉。 “阿琰!”章寒烟看着赵琰不善的目光,生怕赵琰为难方宁,在赵琰的耳边温柔地叫了一声。 赵琰看了看章寒烟,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然后才看着方宁说:“你有东西掉了!”赵琰的眼神颇好,只是淡淡一瞥就看到方宁身后的草丛里躺着一个东西。 方宁眼神里却是一下子就带上了紧张,一只手已经捏紧了拳头,不过看了一眼一直望着她的章寒烟跟赵琰,方宁还是松开拳头,转而捏着自己的衣角。僵硬的脖子往自己的身边看了看,没发现什么,又抬起眼睛疑惑地望着赵琰。 赵琰一副不在意的样子,看到方宁看过来后就放开章寒烟,自己走的凉亭中央,喝茶休息,也不再看方宁。倒是章寒烟从凉亭里快步走到方宁面前,然后指了指方宁身后的草丛:“那里是不是有一个荷包啊?” 方宁说着章寒烟的手指终于看到了自己的荷包,心里紧绷着的弦终于松了。转身带着感激的目光看了章寒烟一眼,看的章寒烟莫名其妙。方宁快速捡起荷包塞进自己的怀里,又飞快地跟章寒烟道谢,再次以飞一般的速度消失在院子里。章寒烟望了望亭子里的赵琰,全然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阿琰,你可不可以不为难宁儿啊?”章寒烟说的小心翼翼,生怕太过着急反而让赵琰怀疑。她知道赵琰一直想要一个孩子,但看他刚刚望着石榴树的模样就知道他的心思。尽管章寒烟自己也想有一个孩子,可是有些事情真的不是想就能有的。章寒烟有时候心里越想就会越觉得亏欠,甚至产生过当初不应该接受赵琰的心意的可怕念头。 “寒烟,我知道你心善,或许还念着行之的旧情,可是行之是行之,方宁是方宁。”赵琰总是觉得方宁跟自己的知己方平不是兄妹,因为在方宁的身上他找不到任何方平的气度和品质。 “爱屋及乌,哪怕把对行之的友谊转一点给方家最后的血脉都不行吗?宁儿她真的很……可怜。”章寒烟温婉的眼神盯着赵琰,目光含水,柔波荡漾。 赵琰无奈一笑,起身将章寒烟揽入怀中:“寒烟,我总是拿你没办法。只要方宁安分,我倒也不会为难她的,你放心。” 章寒烟躲在赵琰的怀里,终于露出笑容,可是眼睛里淡淡的哀伤也无法隐藏。紧紧抱住赵琰,汲取着他的温暖,心里些许安慰。她相信只要自己努力,赵琰总不会一个人孤独终老的…… 方宁一路小跑,终于是回到了绿蘅院,直接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捂着自己狂跳的心脏,方宁喘着粗气,心想总算是逃过一劫。稍微平复了一下,方宁才掏出怀里的荷包,终于拿回来了,那是方平从不离身的东西,也是前些日子方平才交给方宁的,方宁一直带在身边,倒是没想到今天一时大意弄掉了。还好上天难得眷顾她一会,总归是找回来了。 方宁磨蹭着荷包上的针线,那是她嫂子宋媛的针脚,方宁记得,宋媛总是在喜欢在荷包上绣上格桑花,据说那是西疆的一种幸福之花。方宁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打开荷包移开,荷包却是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方平的玉佩早已经不知所踪。方宁含恨将荷包扔在地上,没想到努力了一阵还是白费力气,即使找到了荷包还是丢了玉佩。 双手拍打着自己的脑袋,怪自己笨,怪自己蠢,为什么拾起荷包的时候没发现里面已经没有东西了呢?方宁觉得自己简直就是没用,在赵琰的面前紧张成那样子,居然还是把玉佩落下了。 方宁心中气愤难平,想了想还是捡起了地上的荷包,然后打算出门再去王府后院寻一圈。刚刚打开门,就看到竹颜正准备敲门。 “主子,怎么了?”竹颜看到方宁急匆匆的样子,心里难免担心。 方宁很无奈地说:“我真是太笨了,荷包是找回来了,可是却没有发现玉佩不在里面。” 尽管竹颜有些吃惊,但是为了安慰方宁,她多说什么,只是打算陪着方宁再去找找:“主子,我陪你去找。” 方宁点了点头,心中却是郁结难舒,愁肠百结。 主仆二人在一起出现在后院,幸好赵琰跟章寒烟已经不在了,方宁松绿一口气,至少在找东西的时候不用担心赵琰察觉什么而提心吊胆了。两个人在后院里仔细找起来,可是翻遍了花花草草,落叶残红,也没有发现玉佩的踪迹。 天色已经不早,方宁还是没有任何突破,俏脸被汗水浸透,略显苍白干裂的唇色看的让人心疼。 “主子,你先别担心,落在一般贪财的奴才手里,大不了就是被买了,也不一定会落到有心人手里。” 方宁知道竹颜在安慰自己,可是除了抱着一丝侥幸,她还能做什么?只怪她自己太粗枝大叶,今天不知道是为何将荷包带在了身上。 任由竹颜拉着自己往绿蘅院走,方宁如同掉了魂似的,一直在想着还有没有地方没被自己找过的…… “爷,王妃跟竹颜的确又回后院找了,只是他们找了一个下午似乎也没有发现什么东西。”小东站在赵琰的书房里,向赵琰汇报着自己暗自观察方宁得到的情报,心里不怎么高兴,想他堂堂四大护卫之首,居然之首被派去跟踪一个小小的王妃。虽然他承认这个王妃曾经很厉害——当年硬是在沈总管和云生阻拦下,突破重围赶到刑场。可是现在一年多过去了,也没见方宁再有什么惊人的动静。 赵琰手里不知道拿着一块什么,一直不停地摩挲着,小东感到好奇,不过想了想往日里云生好奇的下场,还是忍住了,只是静心等待着赵琰的吩咐。 赵琰剑眉深锁,一副深思的样子,小东暗自吐了一口气,心里叫苦。每一次他的爷这样,他就得吃苦,一动不动站着等候老大的吩咐,可是老大的心思他也猜不透,不知道什么时候赵琰才会想起他这个大活人还在书房里。 果然不出小东所料,他的爷一直静坐在椅子上,一句话也不说。因为是练武之人,内息很弱,几乎不可闻,小东差点就以为他的爷已经遭遇不测死了。还好在小东第三次将内力关注到脚上化解麻痹的时候,赵琰终于开口了:“小东,继续监视绿蘅院的动静,尤其是竹颜那个丫头,她武功不弱,别被发现了。不许派一般人去,要么你亲自去,要么派小南他们去。” 小东眼珠子转了装,问道:“爷,让云生去吧,他武功跟我不分伯仲,其他人我不放心。” 赵琰看了一眼小东,总算是勾起了一抹笑意,他身边的两个得力之人总算喜欢互相坑对方。小东是个面黑心更黑的人,抓住机会就会不遗余力地整云生。想了想,云生最近表现欠佳,居然让自己中了逆党的奸计,该罚,就让他大材小用反省一下吧! “就让云生去吧!你跟他说是我的意思,他手里的人马分一半给你。”也是中过逆党的轨迹,赵琰才发现有时候得多准备一招后手。云生掌着一半人马,再让小东掌管一部分,再遇到情况也不至于让人全部牵制住。 “属下遵命,属下告退!”小东恨不得立马看到云生接到命令时的样子,连声领命后告退。 小东走了以后,赵琰才将手里捏着的东西放到书案上,那是一块成色不错的玉佩,虽然边角有些磨损了,但是玉佩上刻着的方平二字还是清晰可见。赵琰相信自己绝对不会认错,这玉佩他看到方平带在身上从未离过身。方平已死,可是现在玉佩却出现在王府,若说其中没有蹊跷,打死赵琰他也不信。 但看方宁之前慌张的样子,这其中必有内情,或许有什么惊人的消息正等着他去发现。赵琰把玩着那块玉佩,脸上浮现出莫名的笑意,让人看不清真假。 赵琰又出神了许久才打开书案下的暗格,将玉佩放了进去,手突然碰到暗格里的一个断了手柄的波浪鼓,赵琰脸上的笑意又慢慢浮现,比先前还要柔和的多。幸好赵琰是在自己的王府,远离了北境的驻军,不然让那群兵看到自家战神王爷这个温柔的笑容,他们一定无法接受的。 赵琰在北境一直是战神的化身,御寇杀敌,杀伐果断。在军营里常常是一副活阎王的表现,也就只有在提到章寒烟的时候,脸上的神情会稍加缓和一些,但是也从来不会向现在这样。 最后赵琰还是收起了笑容,慢慢关上暗格,心里有些微动,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出去走动了,有点想去看看波浪鼓的主人。想起这个拨浪鼓的主人,赵琰脸上有些无奈,那是一个哭起来怎么也劝不住的主,非得赵琰抱着才能偃旗息鼓。 最后赵琰还是决定不去了,他不想太多挂念,看到那个拨浪鼓的主人,他总会想起另外一个已经不在的人…… 第03章 夜临 玉佩失落一事情,让方宁寝室难安,连着在方平面前也忘了遮掩。正喂着方平喝粥,却失手打翻了碗,热烫的粥烫着手上,方宁似乎也毫无知觉,她还担心着有没有烫着方平。慌里慌张半天,才发现方平没有被波及,倒是自己的身上黏糊糊的全是粥。 “宁儿,你怎么了?”虽然看不见,心里却如明镜一般。 方宁咽下一口口水,面露愁容,看着方平心里的担心越来越重:“兄长,你的玉佩我弄丢了。” 方平笑了,伸手循着大概的方向去触摸,方宁赶紧握住方平的手。低沉的声音响起:“掉了就掉了吧!” 方平让人如沐春风般的笑容无法让方宁安心,反而让方宁心生愧疚,恨自己没有能力保护好家人:“兄长,掉在王府里,如果有人捡到了玉佩怎么办?兄长,都怪我粗心,都怪我……”最后方宁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满满的自责。 方平愣了一会儿,随后握紧方宁的手。唇角淡淡的笑意,仿佛并不担心玉佩被人拾到后会有怎样的影响,也确实如此,方平是真的很洒脱:“拾到就拾到吧!死里逃生多活了这一年,也算是上天垂怜了。 方宁觉得眼底一热,滚烫的眼泪突然就冒了出来:“兄长……” “怎么哭了?嗯?别哭好不好?哭成丑姑娘了会被人嫌弃的。”听到方宁的哭腔,方平的心里一紧,难过突然升起。 把自己的肩膀借给了方宁依靠,任凭她的眼泪浸湿自己的衣袖,方平也没有在说话。她想给方宁一个安静的机会,让她自己从悲伤中走出来。还有一半的原因是方平不知道自己怎么去安慰方宁,这一切痛苦的源泉其实怨不得别人。至于方宁心里的那份恨意,方平真的是没有办法,他一直都觉得或许那份恨意才能让方宁好好的活下去,直到她能报仇的一天。 方平并不担心方宁最后报了仇,自己的妹妹,自己了解,方宁没有能力能够斗得过赵家兄弟。更不必说会在危险来临时挡在赵珩面前的护卫们了,这样报不了仇,方宁也就能一直活下去,或许有一天,方宁会懂得放下仇恨,过好自己的生活。 方平的想法真的很美好,他最大的希望就是自己的妹妹可以抛开方家好好地活下去。方家的一切都与可怜的方宁没有关系,父辈的恩怨不该由无辜的方宁背负。 每一次倚靠着方平的肩膀,方宁才会觉得内心踏实,她在世间最后一位血脉亲人。方宁哭了很久,可以压制的声音,只让眼泪默默流出,这样隐忍的情绪表达并不能让她真正解脱出来。可是好歹也是发泄了一番,暂时找回自己的理智。 “竹颜。”方宁朝着门口喊了一声,竹颜从天而降,落在门前。 “主子,有什么吩咐?” 方宁看了看面色柔和,静静听着屋里动静的方平,心里冒出想法:“竹颜,这些日子,你留在屋子里尽量给哥哥治眼睛。” 竹颜点了点头,方宁才放开方平的手,起身准备离开:“兄长,我先出去了,换身衣服,晚一些再来看你。” 方平颔首。方宁走到竹颜身旁的时候停下了脚步,轻轻附在竹颜的耳畔低语:“好好照顾兄长,不到万不得已,不许出屋子。无论外面发生什么先保护好兄长。” 竹颜点了点头,望着方宁欲言又止。方宁看她的样子,说出了心底的想法:“也没什么事,我只是想未雨绸缪。玉佩掉了之后,我总觉得心里不安。” “都已经好几天了,风平浪静,玉佩的事情或许就此揭过去了,主子不用担心。”竹颜垂着目,其实她自己也不确定是不是已经算逃过一劫。 今日的天气甚好,万里晴空无云,骄阳高照。六就要完了,七月以来,伏天真正的要开始了。 “但愿吧!”方宁说完就拍了拍竹颜的手离开了,留下竹颜看着方宁的背影,久久没有进屋。 “竹颜!”直到方平没有听到屋子里的动静,唤了她一声,竹颜才转身进屋。 “少爷,你有什么吩咐吗?” 方平想了想,还是决定不说算了:“没什么,只是以为你不在了。”方平笑着,竹颜内心一动,一时找不到话语,便主动给方平倒茶。 “少爷要喝茶吗?”方平摇了摇头,竹颜又不知道说什么了。咬着唇,尴尬地在方平面前站了半天,才想起什么似的,感觉跑到自己的床前,在床头的柜子上抱来药箱,打算给方平的眼睛周围的穴道做针灸。 “少爷,这些日子已经给你服用了不少解毒和通血路的药,现在我打算给你眼睛周围的穴道施针,帮着让之前已经瘀滞的地方通畅。” 方平还是一样保持着自己的笑容,即使知道别人在医治他的眼睛,对于不久后会到来的光明,方平是从容对待。 针灸不是一次两次就可以达到疗效的,这一次竹颜的施针很快就结束了。看着满头大汗的方平,竹颜心中有些没底。其实她怕,一直没有给方平尽快治疗的原因有三:一地方限制,每次治疗需要漫长的疗程,要是一直在井底,怕被王府的人发现异常;二来嘛药材也有限,有几味药不好找,就连现在也是用其他药代替的;第三点其实才是最重要的原因,竹颜信不过自己的医术,或者说她只是遇上了方平心底才没底。 但竹颜从未在方宁面前表露出来,她不想让方宁知道自己的小心思,她唯一瞒着方宁的一个心思。 针灸完了,屋内的气氛又显得有些诡异,两个大活人坐在屋子里却不说话。最后还是方平觉得安静的想要睡觉,让竹颜扶着自己躺下,竹颜才觉得解脱了不少…… 一连好几天,七月已经降临,竹颜都诡异地待在屋子里绣花。这是方宁告诉云喜他们的借口。 “师兄,我觉得绿蘅院的耳房里有猫腻,可是又不确定到底是什么,你让小东他们带人进去看看吧!”夜幕降临,云生结束了一天的监视工作回到赵琰的书房汇报。说完,他不管一旁小东的黑脸,自行拿了赵琰前面的茶喝掉。 赵琰抬头看了云生一眼,见他喝着自己的茶也不责怪,只是淡淡地吩咐了一声:“小东,再泡一杯来吧!” 小东恶狠狠地瞪了云生一眼,一言不发地去隔间里泡茶,赵琰面前就只剩下云生了。 “你确定耳房里有人吗?”赵琰埋头一边处理着公文,一边问着云生话。 云生突然正经起来:“师兄,我觉得如果真的藏人的话,只可能是在耳房里。王妃的屋子云喜每天都会进去,不可能藏了人。只有这耳房,方宁让那个绿和竹颜搬了进去,云喜从未进过这间屋子。” 赵琰放下笔,靠到椅子后背上,合上眼皮陷入了沉思。好一会儿,赵琰才突然睁开自己久闭的双目:“你说他是真的没死吗?” “啊?”云生一脸懵逼,完全没有反应过来自家主子说了啥。 “母后下手怎么可能会有失?不过……”赵琰自言自语,云生却从中明白过来。赵琰说的是方平,一年前方平守在妻子的墓前,没有跟方家人一起被抓。当时赵琰跟赵珩求情,想让给方家留下最后的血脉。其实他更多的是看在自己跟方平的友谊上,想保住方平一命,就如同赵珩想要保住方宁的命一样。 不想当时被沈太后意外知道了,说什么方家的人也只能留一个,赵琰本来想力争保下方平,可是沈太后却坚决不肯放过方家的血脉。她肯让方宁活着还嫁到了贤王府,不只是因为她的皇帝儿子喜欢方宁,更重要的是方宁只是一个女子,生下后人也不会姓方。那个时候赵琰怎么也不想去除掉自己的朋友,还是沈太后下令让人去追杀方平的。 “师兄,难保不准方行之他命大,或者早留了后手?” 赵琰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心里很是混乱,他希望方平真的没有死,可是他也不想方平就这样藏在他的府邸里。 “爷,茶!”小东端着茶出现,打断了赵琰的思路。 赵琰见茶来了,便端起茶杯打算喝一口,没想到在接盖的一颗心有所动。赶紧放下茶杯命令小东:“召集亲卫,记住,一定要全是我们的人,我们去绿蘅院。” 云生赶紧抖擞精神,心里感叹一声,自己的苦日子终于要到头了。不过想着绿蘅院里 的某位,云生心里不免叹息。要是真的发现了什么,某位喜欢忠心为主的姑娘恐怕又要遭殃了,虽然有心惋惜,不过各为其主,云生还是值得分寸的。 赵琰起身,刚刚走了两步,又顿住脚步:“我先去寒烟哪里走一趟,今晚或许不能陪她了。”又继续开动脚步,可是刚刚走到门口又停下,“算了,不去了!直接去绿蘅院。” 赵琰猛然想到章寒烟曾经对方平的感觉,心里担心章寒烟要是知道了怎么办,更怕章寒烟会误了自己的事情,索性不过去了,只是派了一个小侍卫去寒月院说一声今晚公务繁忙,就不过去了。 朝着绿蘅院一步步走过去,赵琰的心里各种思绪缠绕,脸上的严肃却是越绷越紧。随行的亲卫们大气也不敢喘一下,生怕惹怒了自己的主子。 第04章 虚惊 方宁自从玉佩掉了以后就少眠,总担心着要出事,今夜又因为天气的闷热,越发不能入睡了。所以即使松绿催促她几次,她还是一直坐在院子里。 夏夜的天空不会因为炎热就失去星星的闪耀,反而因为是初一,月亮不圆,星星更加明亮。方宁仰望着星空,想起年少时候,母亲陪着她和方平在院子里数星星的场景。方宁的母亲是江南人士,吴语侬音,温柔甜腻。 方宁最喜欢粘在母亲怀里听她讲父亲方振的故事,年少英雄,风流少年,那是方宁母亲心里深爱的丈夫;杀伐果断,御敌千里,那是方宁心中敬仰的英雄父亲。 方宁出生后不久,方振就请命去了雁荡关。后来方振更是把方宁的二哥方安也带去了雁荡关驻守,难得回家一次,也就是在回禹城述职的时候会在家里待上个把月。父女俩难得一见,家人难得团聚,因而对父亲的思念之情只能靠着母亲的故事纾解。久而久之,形成了一种习惯,依偎在母亲的怀里,逗儒雅的哥哥笑,将军府里也算温馨幸福。 可惜,世事变化,沧海桑田。母亲没了,父兄也没了,连方家也没了。现在的方家兄妹二人就如同浮萍一般,四处飘零,不知何处才是归路。兄妹二人相依为命,却不知道危险是不是就要靠近,提心吊胆的日子到底还要过多久?方宁是完全心里没底的,只期盼着方平的眼疾赶紧好起来,然后就把他送走。 有水珠滴在手背上,带来些许凉意,方宁一怔,不知道是更深露重,还是眼泪悄悄滑落。方宁起身,擦了擦眼角的湿意,打算回房休息,没想到却被一阵脚步声惊扰。心里有些疑惑,打算去打开院门看一看情况,没想到刚朝着门口走了两步,就看到院门被极大的力道冲开,随后一群面色不善的侍卫装扮的人冲了进来。 上一次与这差不多的情景是竹颜受刑,那这一次?方宁有些慌乱,可是转念一想,今日松绿竹颜都在,不该出什么问题才是,那么剩下的就只有一种情况了!方宁拧着手帕,手背上青筋乍现,咬碎一口银牙。看着一脸阴沉走进绿蘅院的赵琰,方宁做了大半天的心里建设,才能保证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没有颤抖:“不知深夜王爷突然造访,可是有事?” 赵琰一双深邃漆黑的眸子紧盯着方宁,誓要从方宁脸上找出蛛丝马迹的感觉,可是方宁因为心虚,直接地埋头,对赵琰视若不见。 “你不敢直视本王的眼睛,难道是作贼心虚了吗?方宁!” 方宁猛然抬头,心情起伏不断。这是赵琰第一次直呼方宁的名字,要知道在这之前,赵琰对方宁一向淡淡的,从来没有称呼过自己的王妃,哪怕今日这样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都没有。 方宁大脑有一瞬间的迟钝,她没想到赵琰这么快就找上门了,本来她以为还可以拖延一段时间的,这么多天都过去了,没想到今晚在这里等着。为了给竹颜拖延时间,方宁快速冷静下来,她现在需要做的就是稳住赵琰,让竹颜想办法把方平藏起来,尽管方宁知道并没有什么办法,可是心里还存着一丝侥幸。 “王爷又要来污蔑了吗?随意扣押一个罪名,然后把我拉出去用刑,屈打成招,让我承认自己做了什么坏事吗?”方宁唇角淡淡的讽刺被赵琰看着眼里,总觉得眼前的丫头伶牙俐齿,似乎曾经行之也是这般能言善辩。 “本王根本不会污蔑你,更不会屈打成招。”负手而立,黑色的缎袍包裹下的身材挺拔,自有一股气势让人不由得心惊。 方宁不自主退后了两步,步子很小,却还是退到了院子里的凳子旁边,脚后跟撞在硬邦邦的石头上,痛的让人眼泪直冒。可是方宁却忍着一声不吭,挑衅地看着赵琰的眼睛:“哼,王爷不是向来做惯了的事情,倒不敢承认了吗?” 赵琰眸色渐渐变深,一旁的云生替方宁捏了一把汗,今日明显方宁是在劫难逃,还这样嚣张,要是真在绿蘅院搜出了什么,恐怕这位王妃要吃不了兜着走了。重重在心里叹息一声,云生心里有些不忍,这些日子他监视着绿蘅院,不知道怎么的就觉得眼前的王妃是个可怜人。 “哼!本王从来不会胡乱冤枉好人,上次那个丫头是咎由自取。”赵琰指间关节“咔咔”作响,一旁的云生偷瞄了一下赵琰的神色,看不出喜怒。又看看了方宁,虽然看上去有些云淡风轻,可是云生没有错过方宁那半隐在衣袖里的手,分明已经握成了拳头。 “给本王搜!”赵琰一声令下,他带来的亲卫们就一个个有序地往绿蘅院的正房一边的耳房奔去。 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方宁再也顾不得什么,一心念着方平的暗卫。脚下轻移两步,一眨眼见就夺下一个跑过自己身边的亲卫的刀,方宁横刀跃起,在空中几个翻身后,稳稳当当地落在耳房前,挡住赵琰亲卫的路。 云生看了一眼赵琰,紧抿的薄唇,还有那眼神里的怒意,云生心中了然,直接下令:“继续搜。” 亲卫们得令,也不管方宁是不是王妃,提着刀上前。方宁手心里的汗不住地往外冒,捏着的刀也觉得滑不适手。一开始方宁战斗力还算不错,努力击退了三四个人,但是渐渐的颓势就显露出来。体力上的不支让方宁力不从心,抵挡的力道不足,闪躲也没有那么灵活,一晃神就被割破了手臂,手上吃痛,手里的刀已经被突然出现的人捏着手里。 一把将夺下的刀扔在地上,目光上方宁流血的手臂上扫过,赵琰眉头也不动一下:“不过如此,进去搜!” 得令后,云生带着人从赵琰的身侧向耳房逼近。方宁不管自己的伤口,拼命拦在耳房的门口:“你们站住,站住!” 赵琰拿出来睥睨苍生的气势,丝毫不在意方宁垂死的挣扎:“搜。” 因为失血,方宁的气息渐渐不稳,嘴唇也有些发白,不过在黑夜里的火光照耀下并不吐血,倒是她额头上一直冒出的豆大汗珠让人注目:“你们不能进去,里面住着两个姑娘,你们这样闯进去,她们的名节还要吗?”虽然说话的力气不足,但是在愤怒下的方宁发出的怒吼还是震住了赵琰的那些人。 “今日的事情,如果真的是误会,本王可以保证出了这个院子,没人会知晓。”赵琰冷冽的目光似乎要吃人了,他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此间必定有问题,不然方宁怎么会这般阻拦? “都给本王听着,给我搜!如果冲撞到了姑娘,本王可以指婚,随便挑出的好儿郎也足以配得上她们了。” 方宁恨不得扑上去撕碎了赵琰,她的丫头什么时候轮到赵琰来安排了。可是眼前渐渐逼近的敌人,方宁束手无策,最后只能闭上眼睛接受这一切。 方宁紧握的拳头已经就绪,即使认命她也不打算这样狼狈地认命,也要那些人尝一些苦头。可是没想到她自己身后紧紧依靠着的门却突然打开了。本来心思就全在怎么对付赵琰的人上,一个不慎,方宁直接往后倒过去,眼见着就要摔倒,却是竹颜跪倒在地上,然后滑到方宁身下做了肉垫。 “主子,你没事吧?”方宁稳稳落下后,松绿赶紧扶起方宁。竹颜自己就从地上一翻跃起,只是轻轻咳了两下,然后拍干净了自己身上的灰就去扶着方宁。 感觉到自己的手腕上一紧,方宁知道这是竹颜在跟她消息,让她安心的意思。可是现在方宁怎么安心的下来?赵琰就在屋外,那些亲人虎视眈眈要进屋搜查,方平就在屋里,根本无法逃过这一劫。 方宁本来还想拼死一战,可是却被竹颜紧紧抓住,不得动弹。疑惑的眼神偷瞄了竹颜两眼,看到竹颜坚定的眼神,方宁虽然并没有放下心里的担忧,但是总算也知道配合了。 主仆三人冷眼看着赵琰的亲卫在耳房里翻了半天,角角落落,脸床底都没有放过,可是屋子里并没有他们想要找的人。赵琰亲自跨进屋子里,敏锐的视线在屋子里扫描了一周噗,发现真的没有方平的踪影,赵琰才觉得自己到底是不是太哪里想错了?还是依旧让人给逃了? 怎么都觉得没有可能,自己的人依旧包围了整个绿蘅院,要是有个大活人出现什么的,肯定立马就落到他手里了。因为有了那块玉佩的缘故,他心中对方平的死有了七八分的怀疑,再加上方宁一味的阻拦,他当时敢断定方平就职耳房里,他还没有死。 可是房门一打开,搜遍了所有的地方,都没有见到方平,赵琰有些怒了。他觉得自己被方宁摆了一道,却又不知道失败到底在哪里。这种心情恐怕也只有真正失败过的人才能体会了。 突然对方宁起了一丝兴趣,赵琰觉得方宁今晚的表现很像是在作秀,故意做给他看的,故意嘲笑他的。他的确生气了,可是方平的踪迹却丝毫没有结果…… 第05章 故人 赵琰的亲卫将整个耳房里里外外又翻了一遍,还是没能找到想要找到人。绿蘅院是属于王府的,王府是赵琰的,屋子里有无暗室密道之类的没有人比赵琰更为清楚。然而云生监视得到的结果和他搜查的结果怎么也不能解除赵琰的信心。 赵琰往后退了几步,退到院子中央,仔细观察了一下绿蘅院。暗中一个手势,方宁或许看不懂,但是跟随赵琰多年的亲卫必然是知道主子的心思的。接到赵琰的命令,一部分人立即退出了耳房,抄着正房两边的小道,绕去绿蘅院后面的水榭。漆黑的夜里池水无波,只听见阵阵蛐蛐的叫声,微风乍起,吹落一片树叶,飘落在水面。水榭也被翻了一遍,就差把水榭顶的瓦片都揭下来看看了,可是还是一无所获。 搜查方平未果,赵琰又一次在绿蘅院拂袖离去。看着赵琰的背影消失在夜幕下,方宁的心里终于是舒了一口气。紧张的心得到暂时的解脱,方宁一下子就软了下去,幸好竹颜松绿眼明手快,及时撑住方宁,她才不至于掉到地上。 想着刚才的惊心动魄,好似一场梦,可是感觉又那么真实。方宁抹了一把额头,才发现自己早已经大汗淋漓,恍然间清醒,赶紧抓住竹颜问道:“兄长呢?” 竹颜跟松绿对视一眼,然后才打开耳房靠着后面水榭的窗户,竹颜将头往窗户外探去,微弱的烛光照耀下,墙体在地上倒映出黑影。可是就没有一个影子像是人影。 竹颜觉得有些不对劲,从窗户里直接跃了出去,四处查看了一翻,可是根本没看到方平以及突然出现的黑衣人的踪迹。竹颜正在担心的时候,突然觉得池水里有响动,还不及转身,就感到有东西似乎从池底钻了出来,几滴水洒在身上,透过夏日的衣衫带来点点凉意。 眼前人影晃动,黑衣人已经扶着方平落在竹颜面前。 还站在屋子里的方宁一看到黑衣人扶着的方平,激动地跑到床前,可是还是没能触到她的兄长。方宁觉得眼前的黑影有些熟悉,可是翻遍了大脑,印象中也蹦不出一号人物可以对的上。 “你究竟是谁?”方宁冷清的声音又回来了,刚刚被赵琰的阵仗吓得丢失的魂魄又回来了,此刻正聚精会神地面对眼前的黑衣人。 “故人!” “故人?”对于黑衣人简洁的回答,方宁更加疑惑,但是她不会让对方看出来的,语气里有着三分笑意,七分嘲讽,“我早已经是孤家寡人,哪还有什么故人?” “你只需记住,我不会伤害你就可以了!”黑衣人紧盯着方宁的眉眼,好一会儿才移开凝视的目光。感到扶着的方平越来越虚弱,黑衣人突然说了一句,“告辞!方平我带走了,他的眼睛就凭一个小丫头恐怕还不能彻底治好。” 方宁闻言一惊,想要阻止黑衣人时已经来不及。而站在黑衣人背后的竹颜虽然立即行动,想要阻止黑衣人,可是还是慢了一步,只撤下半幅衣角。 方宁急急忙忙从窗户跳出来,可是哪还有黑衣人的影子?能避开王府的护卫,还能在赵琰的亲卫眼皮子底下藏匿不被发现,就足以证明黑衣人的功夫并不弱。竹颜突然跪在地上:“请主子责罚,我不该轻信别人的。”竹颜的此刻因为愧疚和担心,使劲掐着自己的大腿,才可以忍着不让眼泪流下来。是她的疏忽才让方平落到陌生人手里,怎么就可以轻信一个莫名其妙,突然出现的人呢? 竹颜想着刚刚在屋子里的情形,松绿劝了几次方宁去睡觉,可是方宁反倒把松绿劝去睡觉了。松绿回到了屋子,可是外面的人不睡,她跟竹颜也睡不下,两个人都选择了静坐在床前发呆。 后来赵琰来了,外面的动静她们听得清清楚楚,正想着要将方平藏在哪儿的时候,一个人突然就出现在屋子里。还说自己是方家故人,可以帮着避开外面的搜查。竹颜不知道为什么觉得黑衣人似曾相似,然后就选择了相信黑衣人,或许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侥幸吧!任由黑衣人带着方平不知不觉出了耳房。 见方平被带走,两个人冷静了一下,又听到外面方宁拼死护着不让赵琰的人靠近,竹颜赶紧开了门。最后赵琰什么也没有发现,带着郁闷走了。可是谁会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突然出现的黑衣人居然突然发难。 “竹颜,你不知道黑衣人是什么身份吗?”方宁有些哽咽,心中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想办法去找方平,可是却只有一片混乱,最后眼底一热,滚烫的泪水轻易落下来。 “主子,都怪我不好,我……”竹颜不好说自己仅凭着一股子熟悉的感觉就让人带着方平去躲,虽然当时情况紧急。 “不能怪你,玉佩一掉,我就知道会有怎么一天,只是没想到最后兄长会是被不明身份的人带走。 “主子,我出去找少爷。”说着竹颜就想着往外走,方宁拉住了她。 “算了吧!能入王府如无人之地,他的功夫肯定在你我之上不知几重,这会儿的功夫怕是都快离开皇城了。我们先回去休息吧!冷静下来,才可以想到对策。“方宁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拼命在心底告诉自己不能乱,不能乱。方家那么大的浩劫方平都活下来了,只是被不明身份的故人带走而已,或许没什么。 松绿站在窗户前一言不发,低垂着头看不出情绪,似乎是在为方平的失踪而难过。竹颜扶着方宁从正面回了屋子,伺候着方宁躺下才回到耳房。 “松绿姐姐,你是不是知道什么?”竹颜冷冷地看着松绿,心思百转千回。今天松绿的反应似乎太淡定了,不是平常的风格。 “我的心里乱的很,这叫什么事儿啊?”松绿面露悲伤,似乎真的是为今天的事情在烦恼。竹颜自以为自己多虑,便撇开此事不谈。 躺在床榻上,竹颜回想着自己是不是在哪儿见过黑衣人,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方平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醒来,不是贤王府衣柜后的藏身处,也不是暗无天日的井底。揭开身上盖着的锦衾薄被,摸索着想要下床。可是眼睛是他行动的一大障碍,刚刚将脚放到地上,方平就踩空了,直接摔在地上。原来这床前是有个床榻的,方平正好踩着床榻的边缘,然后悲剧就发生了。 “平哥儿,你醒了?”房间里突然响起了一个老者的声音,衣服窸窣的声音传来,然后感到有人扶住了自己,方平也不拒绝,就着老者的搀扶起身。 “平哥儿,你的眼睛很快就可以康复了。”老者看着方平无神而空洞的双眼,长叹了一声。在方平昏迷的时候,他已经给方平仔细检查过了,身子还是有些虚弱,想来跟一年前受的伤有莫大的关系。身子还不是最大的问题,最大的问题是那双眼睛,中毒太深,治疗起来很是麻烦。虽然已经有人做了治疗,但是貌似用药不当,方平的身子损的更厉害了。 “你是谁?昨夜的那个人呢?”方平听不出老者的声音,心中很是戒备,可是他还是能够辨别出,昨天晚上带走自己的并不是现在出现在自己眼前的人。 捋了捋自己的胡须,老者只是说着自己想说的话:“我是平哥儿可以信任的人,我来是专为你治眼睛的。” 方平却是知道老者是哪一方的人了:“你去过井底了?” “我们去了井底,平哥儿你已经不在井底了,一番周折,我们才知道是宁儿将你藏进了王府。”老者扶着方平坐下,然后才继续说道,“幸好昨夜去的及时,不然平哥儿就要落在赵家人的手里了。” 方平突然冷哼一声:“我们熟吗?张嘴闭嘴的平哥儿?” 老者似乎没有料到方平会是这样的反应,眯起了双眼紧紧盯着方平:“你小时候不是这样的,最是知进退,什么时候到跟你弟弟学上了?我还带也算是长辈,你这样不客气,我可是会生气的。” “我不是宁儿,也不是二弟,不会被你们利用的。”方平心底也知道到底是谁了,起初并不是那么确定的事情,随着老者的出现也彻底明了了。 方平沉默了一会儿,又再次开口:“送我回去!” 老者呵呵笑道:“大少爷,在贤王府迟早是会被发现了!” 方平眯起自己的眼睛,翩翩公子硬是弄出些老成来:“在这儿难道就不会被发现了?我知道阿琰的能力,他手下的人能力不差,云州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难道你们还不醒悟?他来井底的时候我就让他传话,赔上整个方家还不够吗?” “大少爷!”老者突然有些愠怒,这话是向着自己人说的吗?心里不愿意再跟方平谈论其他的事情,只补充了一句,“我这次来是专程给你治眼睛的。” 方平心中不愿,拍桌子起身就要走,可是眼前全是一片漆黑,她还真不知道该往哪儿走,自嘲地笑了笑,又复坐下。 “他为什么要治好我的眼睛?”方平的手指在桌面上轻敲着,看似无意地问起了老者为自己医治眼睛的缘故。 “大少爷,何必要知道那么清楚呢?眼睛看得见不就好了?等你看得见了,你就保护宁儿了!还可以带着宁儿离开禹城。”老者左右顾而言其他,就是没有说为什么要治眼睛。 方平唇角扯出的笑容,半分迷醉半分寒…… 第06章 出府 松绿这丫头本来大半夜折腾了一番,不能入睡,临到快要天亮的时候才有些睡意。却不想着一睡还真的就睡过头了。等到云喜焦急地拍着房门,松绿才突然惊醒。 看到外面已经大亮的天,松绿一个惊醒翻身爬起来,赶紧穿戴好衣服,一边系着发带一边去开门。突然想到了什么,往竹颜的床上一瞅,却是一个人都没有。心中有些疑惑,这些日子都是自己在伺候方宁,竹颜一般会待在屋子里哪儿也不去,可是今日怎么不见了人影。 拍门声音还在继续,还带着云喜急切的呼唤,松绿忙着去开门。甫一开门,云喜那张憨实的脸就出现在自己的眼前,按住自己有些跳动的右眼皮,松绿问道:“一大早的,怎么了?” 云喜很少着急,话也说的含糊不清:“松……松绿姐,主……子不……不见了!” “什么?”松绿顾不得自己突然松散开的头发,抓住云喜,掐的小丫头眉头皱成一团。 也许是被松绿吓着了,小丫头云喜说话也不结巴了,很少流畅地说完了事情的起因经过,说完了还拿小眼神偷偷瞄了松绿两眼。 原来一大早早膳已经准备好,可是到了平日里方宁早已经起身的时辰,还不见方宁屋子里的动静,便想着叫醒主子用些膳食。这些事情本来云喜也有做的,只是最近都是松绿在方宁跟前服侍,她便只是在厨房打打下手。今日,云喜见到松绿屋子里也没有动静,于是便做主自己端来洗漱的东西,打算去伺候方宁。 只是不想她进去之后才发现方宁早已经不在屋子里了,放下洗脸水,她伸手摸了摸方宁的被窝,已经凉透了,想来不在也有些时候了。心里开始担心起来,生怕方宁遭遇了什么,昨晚的阵仗她也是知晓的,当下立即担心是不是赵琰对方宁又发难了。 云喜这才赶紧去找了松绿,一双小眼睛往松绿住的耳房里望去,没有见到竹颜的身影,可是松绿还在屋子里,显然应该不是王爷发难。好像似乎松绿也不知道方宁去了哪儿。 “松绿姐姐,你知道主子去哪儿了吗?”云喜试探着问出口,心里有些担心,怎么还把主子给伺候丢了。 “我先去主子房间里看一看。”云喜赶紧闪开到一边,松绿几个疾步就走到方宁的屋子门口,直接走进屋,环顾空空如也的屋子,心一下子就落了下去。松绿仔细在屋里找了一下,方宁并未留下任何线索,松绿转身奔出方宁的房间。再次回到耳房,仔细在屋子里转了一圈,看到竹颜床上被子的造型,松绿看了一眼在门外张望的云喜,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裙,淡然走出门去。 “主子不见了的事情先不要声张,我们等等再看,或许主子只是出去散心了。”云喜懵懂地点了点头,松绿才松了一口气。 方宁主仆三人曾经约定过,每一次竹颜晚上出去见方平,留在屋子里的人就要把竹颜床上的被子放成有人睡着的样子,刚刚松绿仔细看了才发现,竹颜的被子就是那样伪装的方法。猜想竹颜跟方宁可能出去打听方平的消息了,松绿便不再着急,只是担心有人回来绿蘅院,便叫云喜锁了院门,闭门谢客…… 再说方宁,方平被人带走后,她就无法入睡,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晃个不停。竹颜在耳房里听到方宁的动静,偷偷摸过去劝了方宁两句。没想到倒是让方宁愈加不能淡定,方宁想了又想,还是决定出去看看能不能有方平的线索。 于是主仆二人一合计,决定出去打听打听消息。 那个时候天还未亮,竹颜本来打算叫醒松绿的跟她说一声自己的去向,可是怎么也叫不醒,又不想惊动云喜他们,遂不管松绿了。只是在床上做了标记,希望松绿醒来后见了,就当做是提醒,留言的话也怕被有心人看了去。 方宁带着竹颜三下五除二避开了王府的守卫出了府,也没有个明确的方向,只是朝着禹城南来北往的客栈酒楼寻去,希望能够打听出禹城有没有来过可疑的人。 结果自然是失望的,人家既然在方宁面前都没有轻易透露自己到底是什么故人,哪能在这些地方就打听到消息?无疑是大海捞针的一件事情,可是方宁却用仅存的一点点信念坚持着,她想她总会找到她那个福大命大的兄长的。 在闹市区又穿梭了一个上午,方宁还是一无所获,失落地走在人群熙攘的街道上,漫无目的。不知不觉,方宁带着竹颜来到了昔日方平藏身的农家小院,方宁忍不住走了进去,又带着竹颜下井。 井底还是从前的模样,不过有些潮湿的味道而已,好些日子没有人住过了。方平曾经睡觉的地方落下了些许尘埃,可是这里的环境还是那样清幽。方宁有些后悔自己把方平接进王府了,要是不把方平接进去,方平就不会遇到赵琰夜搜,也不会被黑衣人带走了。 竹颜默默待在一旁,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一双眼睛四处瞟着,没有歇气。好像发现了什么,竹颜突然叫了一声:“主子,你看!” 方宁看到竹颜指着不远处,顺着竹颜的手指看过去,地上隐隐有一个东西,不仔细看还以为只是一般的石头。可是既然竹颜突然指出来了,就不会是一块不起眼的石头那么简单。方宁慢慢走过去,捡起了那个东西,才发现是一个药瓶。将药瓶放在鼻尖闻了闻,方宁闻不出什么来,又将药瓶递给了竹颜。可是刚刚放在竹颜的手里,方宁又觉得药瓶很眼熟,抓起药瓶再次拿到眼前辨认。 方宁还是不敢确定,这个药瓶不常见,但是也不是特有的。最重要的是方宁他们给方平准备的药全是用竹筒装的,不会用这样的小瓷瓶。按理说井底只有他们来过,根本不可能出现这个药瓶,但是现在横空冒出这样一个药瓶,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井底有其他人来过。 可是要是真的有别人来过井底,那方平又怎么能安全待在井底?难道说是方平离开了之后才发现了井?可是那药瓶又是怎么会是?不会那么巧合正好带着药瓶还落在了井底?最后方宁还是把药瓶给了竹颜,让她仔细看看药瓶里装的药是干什么的。竹颜拔下头上的簪子,挑了一些药瓶里残余的药渣,仔细辨别一番。 “主子,这药是治眼睛的。”竹颜一番功夫后,判定药瓶离装的多半是可以治疗方平眼睛的药。也就是说,除了她们,还有别的人也知道方平在井底,而且也在送药? “会是谁呢?”方宁喃喃自语, “主子,我感觉就是昨晚带走大少爷的人。不过如果真的是一同一个人的话,那少爷应该暂时是安全的。”竹颜说着自己心中的想法,没有错过方宁脸上的任何表情。 方宁紧缩着的眉头渐渐舒开,可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慢慢皱起来,看的竹颜心里也拧成疙瘩。 方宁闭上眼睛,在井底站了很久,久到竹颜觉得已经过去了差不多快一个时辰,她才开口催到:“主子,我们回去吧!” “好,回去!”方宁看了一眼竹颜还捏在手里的药瓶,心里暗暗隐去想法。不是方宁不想讲自己的猜测说出来,是她不敢,她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有没有可能。 主仆两人一路沉默,快到王府的时候才想起来现在天还未黑,根本没办法偷偷溜回王府。可是要等天黑,还得两三个时辰,方宁郁闷不已。可是心里担心着绿蘅院的情况,方宁不放心等到天黑才回去。便叫了竹颜先回去,竹颜的武功在方宁之上,很快就溜进了王府。 竹颜心里记着方宁的吩咐——要先回绿蘅院看看松绿他们有没有什么情况。进来王府,竹颜没有再施展轻功,只是快步疾行。一回到绿蘅院竹颜就愣住,刚刚打开院门就发现一屋子的人,竹颜有种冲动想关上院门退出去,她多么希望可以用这样的方式消失在众目睽睽之下。然而根本不可能,在她推开门的时候,她就看到了赵琰那张阴鸷的脸,心下一惊,这下方宁又摊上事了。 谁也没有想到昨夜才来绿蘅院折腾了一通的赵琰今天会再次来到绿蘅院,还带着这么一大群人守着。竹颜知道避开不过,便大大方方地走了进去:“奴婢见过王爷。” 赵琰突然转过眼来盯着竹颜,阴晴不定:“方宁呢?” “奴婢不知道王爷的意思。”竹颜并不打算供出方宁来,现在方宁还在府外,还有机会逃走。竹颜感觉这一次赵琰不合轻饶了方宁,心里真正计划着怎么才能保住方宁。 “方宁呢?”赵琰并没有加重自己的语气,但是竹颜却可以感觉到越来越强烈的压迫感,这让她很紧张。 竹颜没有开口,只是拔出了自己腰间的软刀,紧紧握住,时刻准备着,眼睛里杀气一闪而过。 绿蘅院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古怪起来,让人感到压抑,无法呼吸。不知道赵琰那张冷峻的脸背后到底藏着怎样的情绪,有的人在心底为方宁捏了一把汗,更为她的丫鬟们捏了一把汗…… 第07章 召见 方宁让竹颜先回去后,自己寻了一块相对安静又隐蔽的地方坐下等待着府里的消息。可是左等右等,按理说这时间已经足够竹颜跑好几个来回了,可是总也不见竹颜传出什么信儿来。方宁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下去了,鼓足勇气朝着王府的大门走去,还在远远的地方,就看到有人从王府里出来,推推搡搡的,然后就看到好像有两个人被绑着跪在王府大门前。 柔软的心尖一紧,方宁加快了脚步,一张俏脸已经是寒冰满布,可是在快要到王府正门时生生将一口气闷气逼回去。方宁掐住自己的隔壁,逼自己痛,因为痛才会清醒,才能明白自己的处境,才不会意气用事。 看了一眼王府门口的侍卫,已经不是往日寻常的侍卫了,全部换上了赵琰的亲卫,也就是昨天夜里出现在绿蘅院的同一批人马——青羽营。方宁也不打算做真名抵抗了,她不认为自己可以赤手空拳,以一敌百,何况对方手里还有两个人质。 “我要见赵琰!”方宁也是直接,知道现在这个时候谁才是当家做主的人,与其在这里死缠烂打,还不如直接见了赵琰。方宁从来都是有气性的人,不失义气,出身方家,她该有的骄傲都有。虽然这一年多的因为方家的仇,她收敛了许多,但是潜在内心里,方宁还是做不到漠然无视,想着拼着自己被重罚,也要免了松绿竹颜两个人遭罪。 云生并着小东从王府里走了出来,看了一眼淡然站在王府大门的方宁,他们的心中也有一丝惊讶。大概是没有想到方宁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保持这样的淡然吧!方宁本来是不让出府的,还在禁足中,现在被抓了现行,加上昨晚的事情,少不得要吃一番苦头了。云生的心里闪过一丝惋惜,没有表现在脸上,除了平日里常有的吊儿郎当并无异常。 小东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虽然方宁只是占着名义上的王妃,但是还带对方宁的客气。云生见状,对着小东鼻子出气,白眼翻了一大圈。 方宁淡淡看了小东一眼,忍住想要回头看竹颜松绿的心思,跟着云生小东两个人的步子,慢慢朝着赵琰的书房走去。 赵琰并没有坐在书房里,只是待在院子里,方宁一跨进院门就看到一身漆黑的赵琰坐在院中。方宁缓缓抬头望了望天空,心里嘲笑道:虽然已经是下午,但是日头还是有些余毒,也不知道赵琰一身黑裹在身上,热不热得慌。 方宁走进院子后并没有先开口,她还吃不准赵琰的心思,这个时候不敢妄言。赵琰也没有说话,更没有直接看方宁,只不过是品着半盏凉茶,乐的悠闲自在。 时间一久,方宁也撑不下去,犹豫着要不要跪下去认错。有心记挂着竹颜跟松绿,可是心中的骄傲却让方宁为难。心思不知道转动了几回,方宁忍不住几欲开口,赵琰却抢先了:“你倒是让我有几分刮目相看!” 方宁眼皮稍微抬了一下,又恢复原来的模样,耷拉着遮掩了方宁所有的情绪。 “以前倒是小瞧了你,想来你的兄长都是人中龙凤,你总该不会太差的。”赵琰话里有话,却是三分明示七分暗讽,奈何方宁却不得其意,只是不知不觉攥紧拳头。 赵琰两句话说完后,又是短暂的沉默,方宁本来以为赵琰还会多说些什么的。见赵琰又继续喝着茶,方宁索性也就开口了,反正这样僵持下去也得不出什么,不如先发制人。 “你打算怎么处置我出府的事情?”方宁咽喉滑动,说完这一句话就樱唇轻抿,只是中间留白了一小会儿后,方宁又补充了一句,“我自己要出府,别人是拦不住的,我跟你们赵家的恩怨,不要牵连别人。” 赵琰倒是没想到方宁会这样说,显然有些笨拙的说法,大概是想保住那两个丫头吧,这样烂的理由显然不能救她们于水火之中。“你以为呢?” 这一句话问住了方宁,她知道自己根本没办法保住竹颜跟松绿,可是就是想试一试,哪怕一丝的机会。方宁的脸色有些难看,她总是在赵琰的面前找不到场子,不知道是赵琰的气势太压迫人了,还是方宁担心自己报仇的心思露了马脚。方宁很意外地主动跪在了赵琰面前:“求你放过竹颜松绿,我一个人的错,一个人承担,是我自己闷的慌要出府的。” 赵琰突然起身,什么也没有留下就往书房去,也不理会还站在院子里的方宁。方宁本来想叫住赵琰,可是一时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不过看赵琰的样子,没有立即处理自己出府的问题,这其中总是透露着一股子古怪味道。云生跟小东还留在院子里,像是两尊镇邪的门神一样耸立在方宁面前,方宁觉得有些心烦,脚下却不敢轻举妄动一步。 汗水湿透了背心,方宁才觉得自己也做不到那么淡定,计较着有可能会面对的结果,方宁做出最坏的打算。不知过了多久,方宁站的有些头晕,快要撑不住了,书房的门才嘎吱一声打开,赵琰再次走了出来。脸上的神情没有什么变化,还是那样冷峻,一副方宁欠了他一百万两银子似的死人脸。 “我甘愿认罚,要休了我,甚至……”话在舌尖饶了一圈后又被吞进肚子,方宁猜测要赵琰杀了自己好像也是不太可能的事情。方宁就放着未说完的话,然后等着赵琰的宣判,可是等到心里的焦躁又涌上来,也没有听见赵琰开口。 方宁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赵琰,却发现这厮原来也盯着方宁,眼神里的打量让方宁大吃一惊。低眉垂目,心思又是好一番转动,怎么也猜不到赵琰这眼神里的含义。这种打量里的意味太深沉,似乎想要把方宁看穿,可是眼神里的敌意有没有之前那么明显。 “来人,王妃方……”赵琰咬了咬牙,终于是吐出了剩下的话,“宁氏不淑,杖责五十,然后幽居绿蘅院。”赵琰的眼睛渐渐眯起来,双手背在身后,抬头看着即将下山的红日,他想知道的事情也许不用方宁也可以查清楚,可是他想着那个人的聪明,觉得还是自己逼对方现身的好。 昨夜在绿蘅院大动干戈却一无所获,方宁或许以为赵琰会消除疑心,可是却不知道赵琰还是派了人暗地里监视着绿蘅院。监视的人没能看到把方平带走的黑衣人,不过倒是没有错过方宁跟竹颜偷偷溜出去,于是赶紧禀了赵琰,再派人跟着方宁竹颜在禹城里转悠着。所以井底也被赵琰发现了,只不过这些赵琰是不会告诉方宁的。 赵琰的心里现在只怀疑一件事——方平是不是没死,虽然答案显而易见,呼之欲出,但是赵琰还是要见到活生生的方平才会相信。所以他在书房里考虑了那么久,还是决定引蛇出洞。 “爷,就现在行刑吗?”小东在一旁问道。 赵琰看了一眼还算淡定的方宁,闭上眼转身:“立即执行,” 小东小心翼翼地领命了,他总觉得自己家爷好像有很多心事的样子,不敢去触霉头,问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后就立马行动起来。小东唤来四个手下,两个就要上前按住方宁,另外两个执杖侍立一旁,等待着行刑。 方宁本来有些反抗之意,可是想到还跪在外面的竹颜跟松绿,本来已经作势要反抗的手松了下来,等着行刑的人将她抓来按在板凳上。 行刑的人都是赵琰手下带出来的,很是知道分寸,该打的一个不少,力道也不会因为徇私而减轻。“啪!”“啪”一声声杖打血肉的声音传进在场的所有的人耳朵了,偏偏少了方宁呼痛求饶的声音。额头上的汗珠打湿了鬓角两边的碎发,头发腻在一起贴着方宁白皙的脸蛋,嘴唇被方宁紧咬的牙关咬出血来,殷红色顺着唇角缓缓流出。 “奴婢参见王爷!”青岚就那样突兀地出现在赵琰的书院门口,清脆爽朗的声音打断了行刑的节奏。赵琰见状挥了挥手让人停下,随后挥手让青岚免礼。 “你怎么来了,寒烟可还好、你跟她说一声,晚上我去看她。”赵琰想到章寒烟的时候眉宇间的严肃终会淡去不少。 “王爷,侧妃让奴婢来告知您一声,宫里来人了。” “宫里来人了?”赵琰看了一眼被按在板凳上的方宁,眉头不由得一挑,难道宫里那位知道了消息特地让人来保方宁?可是既然是他皇兄派来的,就不会出现在章寒烟那里搞的这样麻烦。这样一看,宫里来人应该是沈太后了,可是昨日赵琰才入宫请国安,要是沈太后有什么事也应该会当面说,不会今天有特意派人来才是。 听完青岚的话,赵琰本来药舒展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原来是太后宫里派人来了,不是赵珩,赵琰的心里就舒畅一些,他不喜欢皇兄为了一个女人时刻牵挂着。可是太后派人来却是召见方宁跟章寒烟一起,这可是一件稀奇的事儿。 方宁入了王府一年多,沈太后还从来没有特意召见过方宁,这一会正赶上方宁再次出府这件事,难道真的是巧合?赵琰不想让方宁进宫,可是又不知道自己母后意欲何为,正是左右为难…… 第08章 进宫 方宁不过是受了十几下,却觉得全身的筋骨都快散架了一般。拼命咬着的牙关也有些发抖,下颌骨酸软的厉害,静静抓住板凳的手也在慢慢失去力道。 感觉身上的板子没有再落下来,方宁心中有些怀疑,微微抬头,就看到赵琰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咽下嘴里的血腥味,方宁垂下了自己的眼睛,并不在意赵琰打什么主意。 赵琰冰冷的声音突然响起:“继续!” 领命的亲卫再一次扬起了手中的刑具,使上力道正要打在方宁的身上时,一声娇媚响起:“慢着!” 赵琰皱了皱眉头,看着急匆匆赶来的章寒烟,冷冷一句:“寒烟,你怎么来了。” 章寒烟故意不去看方宁,只是上前挽着赵琰的手:“母后让宁儿跟我进宫,本来派人去绿蘅院通知宁儿的,可是问了守在那里的侍卫才知道原来宁儿不在。然后我就想着来问问你,这事儿要怎么办?” 赵琰的脸色沉了沉,拉着章寒烟的手,随意瞥了一眼方宁:“寒烟,你一个人进宫吧!”赵琰心中担心方宁一起进宫连累章寒烟,心里想着干脆继续行刑,伤重的情况下不进宫也就有了理由。 “阿琰,母后让进宫,不去不好吧!”章寒烟没有顾不了那么多,只想赶紧免了方宁眼前的灾难才好。太后突然召见肯定有问题,但是不去的话就会被赵琰打成重伤,要是进了宫,说不定还能被皇上护着。 赵琰背在身后的手攥紧了一些,大拇指上带着的扳指被他不断磨蹭着,可是也没有给他什么思路。目光又落在方宁的身上,赵琰还是决定让方宁进宫,不过赵琰也决定自己进宫一趟,他要去找赵珩。 “来人,伺候王妃更衣。”赵琰又想了想,又招手叫来云生,“去,通知小南放了那两个丫……还是算了,云喜他们还在。寒烟,让你的人把她待下去拾掇一下吧!” 章寒烟终于敢把目光放在方宁的身上了,隐隐看着她身上有些血迹,章寒烟心里有些疼惜,不过知道进宫耽误不得,赶紧叫了青岚跟紫苏去伺候方宁。 看着青岚跟紫苏扶起虚弱的方宁,章寒烟没有错过方宁眼里闪过的一丝恨意。赵琰打了方宁,想必方宁心中也是怨忿的,章寒烟只恨自己尽早没有想出办法来救方宁。还好太后的旨意来的及时,虽然好奇太后怎么突然就要召见方宁,心中也有些担心,但是能够暂时避开赵琰的怒气,也算一救了方宁出虎口。 不过想起方宁这一次私自出府,章寒烟一阵头疼。本来她还在不遗余力地想着法子撮合方宁跟赵琰,可是方宁怎么偏要去触发逆鳞?昨夜绿蘅院的事情章寒烟知道的不多,只是听了个七七八八,好像是有关于方宁的兄长。心中隐隐担忧着,没想到今天方宁就私自出府,明摆着昨晚的事情她心里藏着猫腻。 现在好像很少混乱的样子,怎么突然间就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呢?章寒烟不久前才处理了沈美人的事情,好不容易安抚下后院的姬妾们,赵琰的身体也恢复的差不多了,有机会撮合两人的时候,又出状况了。 章寒烟的心里想着事情,眼神不住地往赵琰身上瞟。这一点没有错过赵琰的眼睛,他以为章寒烟有什么话要对她说,便拉着她做下:“寒烟,怎么了?还是吓到了?” 章寒烟一阵错愕,心想着自己也没有那么胆小的,想要解释,可是话到嘴边又守住。章寒烟就着桌子上放的茶杯给赵琰到了一杯水,递给赵琰后才温柔滴说到:“阿琰,你对宁儿是不是太……她就现在没什么亲人了,在王府里难免孤单,出去走走也能散散心,免得闷在院子里。”章寒烟把心一横,在赵琰的面前替方宁求情。她觉得要改变赵琰对方宁的态度,得先让赵琰看到方宁需要人怜惜的地方。 “寒烟,这件事不是那么简单,你且安心,我不会无缘无故发落人的。这中间的情由,我以后再告诉你吧!”赵琰并不想把方平还活着的事情告诉章寒烟,存着一点点的私心,他有些嫉妒方平,因为方平传出死讯的时候,章寒烟着实伤心了一段时间才重新理会自己的。 “阿琰!”章寒烟还想说什么的,可是赵琰却打断了章寒烟的话:“你们先进宫,这个时辰母后突然召见,怕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至于方宁的事情,等你们回来再处理吧!” 章寒烟看来赵琰的脸色,还是决定不说了,看着渐晚的天色,心中又开始揣测太后召见的意图。心中隐隐的不安,不知道是为太后召见担心,还是在为方宁的事情烦恼。 没过多久,手脚麻利的青岚跟紫苏就将重新梳妆过的方宁送回来了,然后章寒烟便拉着方宁坐软轿进宫了。本来打算坐马车的,可是考虑到方宁刚刚受了杖责,马车太颠簸,章寒烟最后还是选择了轿子。 两顶轿子并排朝着皇宫的方向移动,赵琰打马跟在后面,快到皇宫的时候,赵琰加快了速度,将章寒烟一行甩在后面,自己先去御书房找赵珩了。在宫门口要换乘宫里的软轿,方宁却在下轿后久久地站立。 “宁儿,怎么不走了?”章寒烟心中奇怪,本来走在前面的,看着方宁没有跟上,有回头看着方宁。 只见方宁微闭着眼睛,胸口起伏着,似乎在极力隐忍着什么。章寒烟才的也是差不多,方宁的确是在隐忍着心中的难过。一年前她第一次奉旨进宫,带着欣喜和憧憬,只盼着见到许久不见的“阿横”。可是进了宫后,却只是几个陌生的宫人领着她去了倚栏殿。那里没有赵珩,更没有“阿横”,只等到赐婚贤王的圣旨。 难过的记忆席卷而来,方宁混身颤抖着,指尖掐进皮肉,才能让疼痛清醒自己。听到章寒烟在叫她,方宁回过心神,将自己的情绪慢慢隐去,慢慢走向章寒烟。 章寒烟见方宁动了,便笑着过来挽着方宁的手:“宁儿,你说太后怎么召见的这么急啊!” 方宁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也没有说话,章寒烟讨了个没趣。不过早已经习惯方宁的冷淡,对章寒烟来说自来熟并不是什么问题,这个时候她还是要厚着脸皮提点一下方宁。 “宁儿,其实太后挺和蔼的,之前她责备你,也是心疼王爷。哪个做娘的不疼爱自己的儿子呢?都希望自己的儿子有个贴心,会伺候人的媳妇儿,所以对你严厉了一些。今天你可得好好表现,莫要惹怒了太后才是。” 方宁的眼皮抬了一下,可是不过眨眼间的功夫。虽然心中的思绪万千,方宁最后还是对章寒烟不咸不淡地回应了一个“嗯”。章寒烟的心里轻松了不少,生怕方宁再惹的太后不高兴,这下放心了不少。 坐上了宫里接人的轿子,方宁暂时避开了章寒烟,心里却又是千般滋味。她不喜欢宫里的一草一木,哪怕她对这里陌生到一无所知,从心底发出的厌恶却是怎么也抹不去。可是方宁却只能忍着,为了报仇,她也只能忍着。不断在心里告诫自己,自己不可以任性,不可以妄为,方宁才终于在落轿的时候可以将眼泪逼回去。 “宁儿,到了。”章寒烟热情地走过来挽起了方宁的手,方宁这一次没有拒绝,但是脸上还是淡淡的表情,无喜无悲。 听到有人尖着嗓子派人去传话后又上前给方宁章寒烟请安。方宁没有说话,只让章寒烟一个人应付着。章寒烟却是游刃有余,根本难不倒她。方宁默默地听着,心里终于在担心太后召见自己的意图了。 不一会儿,传话的小太监就出来了,对着章寒烟跟方宁恭敬地说:“太后传王妃娘娘和侧妃娘娘进去说话。” 章寒烟做足了礼节才走进慈宁宫,方宁却是什么都不会,只是低着头跟着章寒烟后面。 太后凤仪威严,坐在慈宁宫上方,锦绣华服衬托出她的雍容华贵。章寒烟跟方宁跪下行大礼后,沈太后并未直接让两个人起身,而是微眯着凤眸假寐,好一会儿,沈太后才突然开口对着身边侍立着的得力心腹宋嬷嬷说话:“哀家一不小心打了盹,你都不叫醒我,你看让老七的两个媳妇跪在地上那么久!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两个都犯了错呢!” 宋嬷嬷赶紧跪下请罪:“太后,您看奴才是个糊涂的,竟然因为不敢扰了您的清梦就让两位娘娘跪了那么久,请您责罚!” 沈太后挥了挥手,笑着道:“罢了罢了!都怪我,人一老了就精神不济。你们快起来吧!宋嬷嬷你也起身吧!” 章寒烟跟方宁跪了好一些时间,腿脚有些麻,可是丝毫都不敢懈怠,坚持着稳当起身。 沈太后见两人表现还算不错,也没有再为难二人,倒是笑眯眯地问道:“寒烟啊!你入府的日子不短了,哀家可还等着抱孙子呢!” 章寒烟不想太后是对自己出手,赶紧跪下请罪。沈太后笑了笑:“寒烟也不必过于着急,我只是关心一下。你在阿琰身边伺候着,我是一百个放心的,子嗣上慢慢来也不要紧。”章寒烟的心里却是不敢舒气,任凭她聪明伶俐也摸不清太后今日急诏方宁和她入宫的缘由。 章寒烟还在揣测太后的心思的时候,太后已经转向方宁开火了:“宁氏,你入府比寒烟早的多,怎么也不见你肚子有什么动静?你是怎么做王妃的?” 第09章 宫规 “皇兄,母后怎么突然召见寒烟了?”赵珩批改奏章的朱笔久久未动,赵琰在这个时辰还急匆匆地进宫,肯定是有事的。赵珩没想到却是母后突然召见章寒烟与方宁,若说单纯召见章寒烟也还说得过去,可是赵珩真都想不到为什么还要召见方宁。 想了想今日宫里发生的事情,赵琰神色一暗,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曦昭仪入宫近三月,一直不得太后喜欢,连累赵珩跟太后之间也多有争执。因为赵琰病休,赵珩的政事多的不行,没有个稳妥的人去处理,当下也是心烦的时候。加之与太后之间的矛盾一直没有消除,总是把郁闷挂在脸上。曦昭仪是不是回来御书房送些吃的,见到赵珩的样子后,心中有了计较,每日都去慈宁宫请安。 可惜曦昭仪的努力并没有得到太后的欣赏,依旧对曦昭仪没什么好脸色,每一次去慈宁宫都被挡了回去。然而曦昭仪并不气馁,还是照着礼数,日日请安。今日曦昭仪又去了慈宁宫,终于得了恩准被召见,可是没想到太后居然存心刁难,让曦昭仪跪在殿中,自己倒是和前来请安九公主说起话来。 九公主赵美伶并非太后所处,却是自小养在太后跟前,年芳十六。九公主自小聪明伶俐,深的太后宠爱,两个一起长大的皇兄对其也疼爱有加,赵珩登基后赐了封号佳荣。佳荣公主单纯善良,不忍心皇兄宠妃被刁难,好心在太后跟前求了情。 太后见曦昭仪跪了小半个时辰了,也就顺势让曦昭仪平身,哪里知道曦昭仪倒是犯了倔,说自己身份低微,不识礼数,非让太后教导她的过错。太后脸色难看,说既然曦昭仪不懂规矩,那就继续跪着学吧!还让宋嬷嬷拿来了宫规让曦昭仪背。 这乍一看倒也没事,就是太后教训一下自己看不上的宫妃,没想到事情还有后续。曦昭仪背书背着背着就晕倒了,然后曦昭仪的丫头吓坏了,赶紧求太后传太医。沈太后是在宫里奋斗了多年的人,以为曦昭仪只是在使小伎俩,然后杖责了小丫头,打算派人将昏过去曦昭仪送回咸福宫。没想到那么巧,正抬着曦昭仪要出慈宁宫,皇上就来了。然后正好撞上昏迷的曦昭仪。 赵珩本来对曦昭仪就有几分亏欠之意,然后看着曦昭仪昏过去了,就关心了一下。才知道自己的母后刁难了曦昭仪,赵珩二话没说,就让太监们放下曦昭仪,立即传太医。太后见儿子关心曦昭仪,心里很不高兴,可是也不想跟儿子闹得太僵,便憋着一口气还让人将曦昭仪抬到慈宁宫偏殿等太医。 谁都没有想到,太医来,一诊脉,曦昭仪居然有了三个月多月的身孕。太后当场就火了:“珩儿,这个孩子不能留,皇家血脉绝不能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的骨肉。” 赵珩当时脸色也相当的精彩,说不上难看,但是眉宇间晦涩不明的情绪确实让人捉摸不透。不过赵珩在沉默了一阵之后却是坚定地向太后表示,这个孩子绝不能被伤害。 太后还是坚持孩子的母妃出身的问题,要拿掉孩子,还让太医准备了药。没想到皇帝居然说这是他的第一个子嗣,更是太后唯一的孙辈。太后被气得不行,可是儿子说的话又不无道理,这毕竟是宫里的第一个孩子。眼下赵珩后宫空虚,皇嗣存在着很大的问题。太后的心思转动,最后跟皇帝达成了一个协议——孩子可以留下,但是皇帝必须要选秀。 赵珩没有立即同意太后的提议,跟太后要了时间考虑,然后就带走了曦昭仪。将曦昭仪带回咸福宫,派了太医好生照料,赵珩就踱着步子回了御书房。 赵珩心里并不想选妃,可是曦昭仪的事情又摆在眼前,他知道要是自己不同意太后的提议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曦昭仪的孩子肯定是保不住。已经对不起曦昭仪一次了,赵珩不想她在这宫里无依无靠,所以这个孩子他希望能够保住。可是如果代价是他不得不选妃,他还真的是下不了决定。即使明明白白知道与方宁之间没什么希望了,可是赵珩还是想要守着,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守护的是什么!是执念?是誓言?还是一种遗憾? 后来赵珩觉得心烦意乱,选择了注意力转移,拿起了奏章批阅。只有将自己埋于江山社稷中,赵珩才可以找到一点点安慰。与天下苍生、黎明百姓相比,赵珩终于觉得自己的悲伤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没想到赵琰突然进宫了,还到来重磅的消息——太后召见方宁跟章寒烟。联想的曦昭仪的事情,赵珩很担心沈太后是为了子嗣的事情。将宫里发生的事情简单跟赵琰说了一下,与赵琰分析了情况,两兄弟最后还是决定不管太后有什么想法,还是先过去看着点…… 慈宁宫 方宁倒是没有想到太后会这样发难,子嗣的问题?心里不由得冷笑,她跟赵琰之间怎么可能有子嗣,可是方宁也不会再太后面前表露出来什么。太后明显就是知道赵珩跟自己的关系,却还这样问,分明就是故意的,最后不管什么解释肯定都是徒劳,方宁本身也懒得解释。 太后却将方宁的沉默看在眼里,心里的怒气又多了几分,都是眼前的这个祸水才让她的皇儿无心风月:“好个宁氏,哀家的话你没有听见吗?” “我……”没想到章寒烟扯了一下她的裙角,方宁也知道在礼节面前,自己得自称臣妾,可是她说不出来。 “宋嬷嬷!”还没等方宁逼出不愿意说的话,太后就下令叫了宋嬷嬷,不知道为什么方宁觉得自己内心一阵惊慌,好像有预感要发生什么似的。 “奴婢在!”宋嬷嬷的声音响起,方宁的不安之感越来越剧烈。 “好好教教宁氏的规矩。”太后说完,便起身,“哀家累了,先去用膳,寒烟,你就就在这里帮哀家看着宁氏学规矩吧!” 章寒烟赶紧领命,带着不忍看着方宁,她想要求情,可是却不知道从何求起。这子嗣的问题是她心头最忌讳的一件事情,没想到太后就这样突然发难。她还记得沈太后去看望赵琰的时候还说过不着急,可是转眼间就……章寒烟的额头全是细密的汗,身上的衣带也被自己绞得不成样子,皱巴巴的。 “王妃,老奴得罪了……”听到宋嬷嬷的话,章寒烟抬头看着方宁,看到宋嬷嬷正拿着一块板子放在方宁面前,要方宁虚跪在上面,膝盖个腿不能沾到板子上。 宋嬷嬷还拿来了一本书,放在方宁的手上:“王妃啊,这本书曦昭仪用不上了,王妃倒是可以将就用着。” 方宁淡然翻开了首页,慢慢记着书上的宫规条例。时间慢慢过去,虚跪着的腿不停颤抖着,方宁动一下,宋嬷嬷就打她一下。身上被杖责的伤在宋嬷嬷的戒条下,又开始疼痛起来。方宁只能忍着,可是再说铁打的人都受不了这种惩罚,何况方宁一个带伤人士。 无法支撑着虚跪的身子,膝盖朝着身下的板子落去,钻心的疼痛传来,方宁突然的尖叫让人感到撕心裂肺。章寒烟被方宁吓到,仔细一看才发现方宁膝盖上的裤腿已经沁出血迹来,想也知道这板子必定是宫中刑罚的东西。 “宋嬷嬷!”章寒烟的声音有些颤抖,带着求助的目光望着宋嬷嬷。 宋嬷嬷微闭着自己的眼睛,好似没有听见章寒烟的声音。只是慢悠悠地说了一句:“老奴也只是奉命行事。”章寒烟提裙准备起身,却被太后宫里的宫女拉住,这个时候宋嬷嬷才睁开了眼睛。 老气横秋的脸上,除了严肃还是严肃,宋嬷嬷多年陪伴在太后身边,早已经养成了棺材脸,冰块心:“侧妃还是莫要妄动,太后可是让你在这儿看着王妃的。” 章寒烟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再次开口:“宋嬷嬷,王妃已经受伤了,要是王爷怪罪下来……” 宋嬷嬷直接打断了章寒烟的话:“王爷怪罪老奴也敢担着。” “那要是朕怪罪,嬷嬷还能担待的起吗?”赵珩怒气冲冲,几步跨到方宁身边,一脚踹翻了老嬷嬷。 “皇兄!”后面跟着的赵琰似乎有顾忌,面上露出迟疑叫了一声赵珩,可是看到面色不正常的章寒烟,他还是什么也没说。轻轻扶起了章寒烟,将章寒烟搂在怀里,看着赵珩小心翼翼地抱起方宁,打算离开慈宁宫。 没想到赵珩没走两步,太后就杀了回来:“站住,珩儿,你要干什么!” “母后!”赵珩的声音中带着帝王的气势,他这一次是真的恼了,带着心疼,慢慢的心疼,怀里的人每痛一分,他的心里就会痛十分。他现在很谴责自己,为什么还是没能保护好方宁。 方宁痛的几乎要晕过去,本来理智已经渐渐丧失,可是太后和赵珩的争执让她清醒了不少。她知道自己在赵珩的怀抱里,怎么也不肯安分,忍着痛挣扎着。可是赵珩并不会让她如愿,手上的力道越来越紧,触动了方宁被杖责过的伤口,方宁眉头皱了一下。 方宁用尽全身的力气,终于发泄似的大吼一句:“放开我。”这一句带着恨意带着怒火的话,让殿内的人个个都大吃一惊…… 第10章子嗣 心被那一句“放开我”震得四分五裂,血仿佛从心尖慢慢溢出。手上的力道没有丝毫放松,紧了紧抱着方宁的手臂,赵珩继续自己的步子,再一次被沈太后拦下。 “给我拦着皇帝,不许走。”拖着衣摆,太后快速走到赵珩的身边,一巴掌扇在赵珩的脸上,因为赵珩抱着方宁,这一巴掌让沈太后有些吃力,华服划过方宁膝盖上还带着的板子,又扯住了赵珩龙袍上的珠子,让赵珩的手上一松。方宁跌倒地上,膝盖上的板子也随之掉落,这个时候人们才看清板子上一个个锋利无比,还带着血迹的钉子。 “宁宁!”赵珩失声叫到。太后的脸色又沉了几分,在赵珩想抱起方宁的时候拉住了他。 “珩儿,你是皇帝!”凤目怒睁,看着一脸伤痛还带着不服的赵珩,带着护甲的手更是抓紧了他。 赵珩气极,质问道:“我是皇帝,难道我还不能带走她吗?” “你的确是皇帝,但是她现在是贤王妃,要是你不怕明天就有人以秽乱宫闱的罪名要求处死她,你大可以带着她走出我的慈宁宫。”沈太后一把丢开赵珩的手,挥甩衣袖,气势逼人。 赵珩顿了一下,还想继续抱起方宁,可是地上的方宁忍痛在地上滚了一圈,避开赵珩拉到一个安全距离。看着方宁眼里的疏离还有一丝微不可见的恨意,赵珩一下子就泄气了,他有什么理由再去关心她?伸出去的手在空中捏成拳头,然后努力背到身后,忍着心里抽痛不去看方宁。 “母后!”一直没有说话的赵琰突然放开章寒烟向太后跪下,“儿臣恳请母后饶了宁氏,她是儿臣娶进门的妻子,就让儿臣带回去教训吧!” 沈太后侧目,倒是没想到自己的小儿子也来插一脚,带回去教训?哼,都加嫁进王府一年多了,肚子里还没有个动静,带回去教训就能给她生出一个小皇孙来吗?方宁虽然是赵珩曾经喜欢过的人,但是现在已经是贤王妃了,为皇家繁衍子嗣是责任。 “宁氏不懂规矩,哀家只是教教她规矩而已。既然琰儿你主动承担了教导王妃的事,哀家也不会在为难她了。不过哀家还有一件事要你们兄弟俩都听着,哀家老了,一个人住在慈宁宫怪寂寞的,我想要个小皇孙养在身边,你们也该让哀家享享天伦之乐了!” 此话一出,兄弟二人表现各不相同。赵琰还算平静,只是稍微往章寒烟那里望了一下。赵珩却是闭上了眼睛,脸上似乎带着沉痛之色,只是一晃而过,谁也没有看清。 赵琰最先反应过来,知道太后盼着皇家子嗣,他不想心爱的人被太后刁难。赵琰也是想要有个自己的孩子,可是他跟章寒烟成亲不到半年,急也急不来。突然想到了什么,赵琰眼里闪过一丝怜惜,但是并没有去看方宁。最后赵琰敛裾跪下:“儿臣遵命。” 过一会儿没有得到任何反应,赵琰抬头望向太后,却见沈太后正望着赵珩,等着他表态。赵琰咳了两声,赵珩终于还是选择了违心:“儿臣遵命。” 沈太后方才满意,吩咐平身。 赵琰起身,再度回到章寒烟身边,握住章寒烟的手,给了章寒烟一个安心的笑容。而赵珩,一个人站在殿中,负手而立,显得有些孤单。 搀扶着章寒烟,走到方宁面前,看着方宁的狼狈样,赵琰问道:“还能走吗?”方宁抬头看了赵琰一眼,自己试着站起来,可是膝盖上钻心的疼,还有背后被杖责的伤口,怎么也无法做到。章寒烟看着心疼,主动示意赵琰抱起方宁。 赵琰似乎在犹豫。章寒烟拉住赵琰的手:“阿琰,我能走。你带着宁儿走吧!” 赵琰点了点头,走过去伸手预备抱起方宁,方宁警惕地向后一躲。赵琰并没有多余的耐心同方宁耗着,伸手点了方宁的穴道,趁着方宁睡过去的档口,赵琰抱起方宁慢慢走出了慈宁宫。 赵珩转身,看着正在离去的赵琰三人,脚下欲动未动。 慈宁宫一下子安静了不少,宫人们低头小心伺候着天下最尊贵的两个主子。沉默不会在母子二人之间僵持太久,赵珩率先做出退让。回过神来后就转身上前扶着沈太后坐下。 “母后,不是说好了不会为难她吗?” “她?哪个她?”沈太后淡淡地瞥了自己的儿子,心中的怒气正在慢慢平息,可是面上却还是端着严肃。母子之间从来都没有什么隔夜仇的,不过沈太后却想着借此机会让赵珩做出退步。 “母后是知道儿臣的心思的,她,已经是贤王妃了。”贤王妃三个字的吐的有些艰难,赵珩的心里总算在意的,即使是他造成的这一切。 “哼,你以为哀家是因为你才针对贤王妃的吗?”太后似乎对赵珩误解自己有些不满,“哀家不过是看着咸福宫那位进宫才这么点儿日子就有了身孕,想要督促一下琰儿。” “母后,曦昭仪的孩子……” 沈太后端坐在明堂,心中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面上还是坚持着自己的那个想法:“皇儿,你该广纳后宫了。” “儿臣……儿臣听凭母后安排。”赵珩只觉得这一刻的决定似乎比当初写下那道圣旨还要艰难,他最后固守的城池,还是兵荒马乱后,曲终人散。 太后满意地点了点头,最后挥了挥手,借口自己累了,让赵珩退下。看着儿子有些迟缓的脚步,沈太后全身一下松懈下来。她并不想逼迫赵珩的,可是江山为重,皇家不容许儿女情长,子嗣才是大计。 眼泪从太后的眼角悄悄滑落,她嫁给先皇近三十年,曾经也奢望爱情,可是在这千重深阙,感情从来不是活下去的依靠。她的儿子是天子,不该为感情所扰,江山社稷才是他的责任…… 赵珩终于走出了慈宁宫,好像所有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一样。突然停下脚步,身子一歪,赵珩就栽倒在地上。小欧子赶紧扶起赵珩,赵珩慢慢睁开眼睛,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推开了小欧子的手,自己从地上爬起来。帝王的衣衫有些散乱,可是他自己好像并没有发现。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来到了倚栏殿,看着熟悉的字眼,赵珩停住自己的脚步,站在倚栏殿前面的空地上。 耳畔似乎还有方宁一声声的敲门声,声声呐喊。那个时候他就在门外,就站在倚栏殿前,听着屋里的人呐喊,他甚至可以感受到那个时候方宁绝望的内心。可是他始终没有出现过,隔着一道宫门,两个痴情的人,从此情断缘灭。 “皇上!该回宫了!”小欧子的声音响起,赵珩才慢慢睁开眼睛,天色已经渐渐暗下来了,宫里各处点起了明灯,只是皇帝的心中却是看不到任何明亮,今夜连月亮也躲进了云层。 “去咸福宫,我们去看看曦昭仪吧!”小欧子领命,赶紧让人摆驾咸福宫。 咸福宫 灯火阑珊,曦昭仪正倚着软塌上的靠枕,喝着御膳房才送来的金丝燕窝。只是浅尝了两口,觉得心里乏味,曦昭仪便扔了汤匙,让人撤了吃食。 “怎么,没有胃口。”闻声抬头,正巧见到赵珩走进来,曦昭仪心里一喜,预备下榻请安,不过刚刚起身就被赵珩按下。 “免礼吧!你身子要紧。”听到赵珩关心自己,曦昭仪的心里多少是开心的。自从她进了宫,赵珩就很少找她聊天了,她也只能每日借着送些吃的去御书房表示关心。曦昭仪也是有自知之明的人,知道赵珩对自己并无男女之情,可是人总是贪婪的,有一还想有二。 曦昭仪一直仰慕着赵珩,因为意外成为了赵珩的女人,她还想着能够得到赵珩的宠爱。她也是一个聪明的,从来不会直接要求什么,只是对赵珩表示关心,也不越过规矩。赵珩就是念着这一份懂事,才觉得自己亏欠了她。 “柏青!”赵珩的声音有些低沉,按着柏青的手不动声色地收回。 “皇上,怎么了?” 赵珩看着柏青单纯无辜的脸,心中更加烦躁,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觉得委屈你了。” 柏青微垂着的眼,睫毛轻轻颤动着,好一会儿才抬头望着赵珩:“皇上,柏青心甘情愿,不委屈。” 赵珩攥紧了拳头,转身走了几步,忽然又回头:“我还有事未处理,你好好养着吧!” 柏青心里闪过一丝恼意,面上还是笑的大方:“皇上政事繁忙,不必记挂着柏青。”说完,低了头,眼睛里的泪已经在打着转儿了。 赵珩无奈,刚刚跨出咸福宫就停住脚步:“小欧子,让人拟旨,念曦昭仪孕育皇嗣有功,晋嫔位,赐号淑。” 屋子里柏青还是听到了晋位的消息,可是她并不开心,她不愿意赵珩以这样的方式在补偿自己。即使为妃为贵又如何?那些都是虚妄,她只奢求赵珩一丝怜惜,半分宠爱。 离了咸福宫,赵珩的步子走的更慢了,他不想回到御书房,那个孤独的地方让他厌倦。小欧子伺候了赵珩多年,见赵珩的步子漫无目的,心中一动:“皇上,今个月色不错,不如咱们出宫赏月吧!王爷府上的月亮不错。” 赵珩看着小欧子,也不说去或不去,倒是抬头望着漆黑的夜空,寻找月亮到底在哪儿? 第11章 醉梦 “月亮啊月亮,你到底在哪里?”赵珩不知不觉将心中所想念叨出来,出口才恍惚惊醒。小欧子一脸呆滞看着自家皇帝陛下,心中顿时觉得自己提月亮有些多嘴。 “小欧子,自己领罚去!” “奴才知错,还请陛下恕罪。”小欧子欲哭无泪,这是揣摩错了,难道圣意并无如此?不管如何,他都知道赶紧认错磕头要紧。 “算了,你起来吧!朕今天心情不好,恐怕月亮也是不愿意见到我才躲起来的。”淡淡的失落写在赵珩的脸上,眉宇间的哀愁之色是小欧子不能懂却又心疼的。 “皇上,咱们回养心殿吧,今个儿你好好休息一下吧!”小欧子低眉顺眼地上前扶着赵珩。 赵珩也不多说什么,只是依着脚下的路的走着,很快就走到了养心殿。赵珩却是打发了所有的人,自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并吩咐小欧子拿些酒来。皇上喝的酒只是不会太烈,怕伤着身子又伤心,赵珩浅酌了几杯,却丝毫醉意都没有,反而越喝越是清醒。 随着一声碎瓷的声音,养心殿的某跟柱子上留下了一道水痕。外面的人听到养心殿的动静,小心询问到:“皇上!” “朕,无碍!”职守的侍卫这才安下心,谁也不敢去打扰他们的皇帝陛下。 赵珩坐在地上,有些颓废,酒从来都不是好东西,不只不能解忧,还让人犯错。那一夜,春风一度,从来都好像是一场梦。赵珩以为总会揭过去的一个梦,可是没想到柏青只那么一次就有了身孕。 赵珩心里很是埋怨自己,要是自己不执著于方宁,他又怎么会经常去别苑找柏青聊天。要是不经常去别苑,怎么就会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归根结底,这些错误都怪不得别人,是他自己将柏青安置在别苑,是他自己要去找柏青谈心,是他自己喝了二两马尿就不知道天南地北了。 “宁宁!”就这眼泪在嘴里咸咸的味道,赵珩想起了那一夜的欢愉,他以为是方宁,他以为是在梦中,他以为他终于在幻想中实现了梦想。可是梦醒时分,却是酒穿愁肠愁更愁。柏青瑟瑟缩缩躲在床上一脚,衣不蔽体,身上还有不少的淤青,不用脑袋想赵珩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当时气极,脑极,下床想一走了之,可是穿上衣服走出房门,看到当头的烈日,他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转身回到床前,看着柏青哭着说:“皇上,奴婢不怪你。昨夜皇上醉了,不是皇上的错!”梨花带雨的柏青让赵珩心中更加亏欠。明明柏青才是被人夺了清白的受害者,可是却还在为他辩白。赵珩在心里反复犹豫后,才终于鼓起勇气许下承诺:“柏青,我会带你进宫,许你一世荣华,只是你是知道的……”赵珩微闭上了眼睛,有一股湿意无声划过眼角,“罢了,总归是朕的过错,朕会负责的。” 转身再度离去,心中只有无限的自责悔恨,帝王的骄傲让他挺起了胸膛,可是晃眼的阳光下,他始终不敢睁开眼睛。 “宁宁……”倚靠着养心殿的台阶,摊在地上,无奈地苦笑着,嘲笑自己,嘲笑这老天爷对他的捉弄。不知道过了多久,赵珩才觉得在地上待够了,晃晃悠悠支起身子,走到书案前,从一旁抽出一幅画来慢慢打开。 那是他在方宁跟赵琰大婚时候画下的,画中的方宁骑着一匹骏马,在辽阔的草原上,策马奔腾的样子。马蹄飞扬,尘埃卷起,却是扬起阵阵欢快的笑声,自由的天空下笑容那样耀眼,像是太阳的光芒。 可惜,赵珩很久没有见到过方宁的笑容了,大婚的那一天方宁泪流满面,方家抄斩的那一天方宁泪流满面,多少暗处,多少赵珩不知道的地方,方宁是不是也在泪流满面?想不到太多,赵珩已经只有在纸上才能回味那曾经的鸟儿清啼一般的欢笑。 “宁宁,三千弱水,我取不到一瓢了,这天下太大,我的心也必须宽。”一滴的眼泪滴在纸上,晕开墨迹,模糊了画纸上方宁的笑颜…… 贤王府 两顶软轿停在贤王府的大门口,只见到章寒烟先从后面一顶轿子里出来,再去撩开另一顶轿子的帘子:“阿琰,到了!” 只见赵琰黑着脸将方宁的头从自己的肩膀上推开,然而方宁并没有就此醒过来,赵琰觉得有些奇怪,探了探方宁的鼻息,知道方宁还活着,又摇了摇方宁。可是方宁还是紧闭双眼,昏迷不醒。 “阿琰,宁儿怎么了?”章寒烟看着赵琰一直不出轿子,心里有些纳闷。 “她好像有些不对劲,一上轿子我就解了她的睡穴,按理说我叫她应该会醒来的,可是她好像睡过去了。”赵琰无奈,忍着心里的不耐烦将放抱出轿子,这个时候才借着王府门前的灯笼光,看到方宁潮红的面色。 章寒烟将手指轻放在方宁的额头前,觉得十分烫手:“阿琰,宁儿发烧了,赶紧去叫金大夫。” “云生,你……”赵琰本来打算将方宁交给云生,自己本不想再抱着她了,可是却被章寒烟拉住。 “阿琰,宁儿是你的王妃,这一路都是你抱着她。”章寒烟心里打着自己的算盘,这是一个拉进方宁跟赵琰关系的好机会,有些东西很容易转化为感情的。 章寒烟的眼神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脸上笑容大方温婉。 赵琰只得转口吩咐云生去把金大夫抓过来给方宁看病。本来云生已经走了两步,不想又被章寒烟叫住:“云生,直接把金大夫叫去寒月院吧!” “啊?王爷?”云生可不敢直接听出章寒烟的安排,小眼神盯着赵琰寻求意见,赵珩的脸僵了半天,有些嗔怪章寒烟的感觉:“寒烟,她可以回绿蘅院的。你要带去你的院子吗?” 章寒烟捏着帕子擦了擦方宁额头上的细汗,然后才缓缓说道:“阿琰,绿蘅院的人都被你控制了,他们都被绑着怎么照顾宁儿?宁儿身上的伤不轻,我不放心,我得看着她才能安心。” 赵珩想了想,最后还是点头了。一路抱着方宁走到寒月院,赵琰并不觉得累,并不是因为练武之人身体力行,而是方宁柔软的身子根本没有多重。 在慈宁宫一抱起方宁的时候,赵琰就发现了这个问题。方宁的身量不算太低,可是清瘦的厉害,平日里没怎么接触,赵琰并没有发现。可是今日一抱起来才发现方宁太瘦了。心里的多了几分怜惜,他没有想到行之的妹子居然会是这样。 算起来他觉得自己或许对方宁是有些不近人情,再怎么说她也是行之的妹妹,朋友的妹子,本应当照料一二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赵琰觉得自己刻意忽略了这一点,若隐若现的愧疚之意涌上心头,虽然很快消散,但是还是不知不觉稍微改变了赵琰对方宁的印象。 “阿琰?”见到赵琰将方宁放在床上后,目光便不再转移,章寒烟轻拍了赵琰一下,“怎么了?” “寒烟,你照顾着她吧!等小金看过就让人把她送回绿蘅院吧!你可以新拨几个丫鬟去伺候她。”赵琰握住章寒烟的手,许是夜已深,章寒烟的手并无多少暖意。 “今天已经很晚了,等明天吧!至少也得宁宁醒过来吧!恩?”赵琰板着脸点了点头,章寒烟才拉着他到一旁的圆桌旁坐下。 不一会儿,云生就拎着金大夫感到了寒月院,金大夫是个注重养生的人,每天都是天色一暗就开始准备休息,今天已经是小眠了好一会儿,云生才突然把他从被窝里掏出来。 顶着哈欠连天,听云生简单说了一下情况,金大夫才知道原来是传说中的王妃娘娘需要大夫。鉴于上次方宁对赵琰中毒并不关心的态度,金大夫便有些懈怠起来。 感到寒月院给方宁诊断了一下,就开了药方,让人取药煎给方宁服下,这就算完事了。 章寒烟本来有些担心,多问了两句:“金大夫,王妃她怎么样了?” 金大夫虽然心里是敷衍着的,但是面上却还是做足了:“回侧妃,王妃只是伤口轻微有些发炎,待药喝了就差不多可以醒了。” 章寒烟这才落下担心,放金大夫离去。一番忙碌过后,已经安排好人手给方宁煎药,章寒烟才闲下来陪着一直在寒月院的坐着赵琰用些晚膳。章寒烟本来吃食就少,今日又经历了这么多事,哪还有什么胃口,不过是吃了两口就说饱了。 放下碗筷,章寒烟才问道:“阿琰,你知道太后今日为什么突然召我们进宫吗?我想应该不只是子嗣问题那么简单吧?前些日子太后才让我不要心急,难道只是为了为难宁儿一番吗?” “曦昭仪有身孕了?” “那个曦昭仪有身孕了?”章寒烟几乎脱口而出的尖叫,见赵琰奇怪地盯着自己,章寒烟才觉得自己的反应有些大。突然听到扑通一声,章寒烟心里一惊,想到自己刚才大声出口的事情,感到一阵不妙,赶紧起身去了内室…… 第12章 怜惜 方宁辗转醒来,觉得身上疼的厉害,脑袋也晕沉沉的,隐隐听到外间有人在说话。忍着膝盖上钻心的疼痛,方宁强行站起来打算往外走去。刚刚移动了一步,裤脚上膝盖处就感到濡湿。 嗅觉还算不错灵敏的方宁闻到淡淡的血腥味,腿上有些软,还是坚持着不让自己倒下。可是没多走两步,就听到一个让她心里一抽的信息——曦昭仪有身孕了! 一口气堵在心头,喉间腥咸的味道渐渐溢出,最后随着方宁的倒地,鲜血洒在精致的地毯上…… “宁儿!”章寒烟一进来就看到地上的的方宁,不顾地上的污秽,章寒烟赶紧扶起方宁。 赵琰跟在后面,看到方宁膝盖处染红的裤脚,从章寒烟怀里抱起方宁,放在床上。 方宁禁闭的双眼上,睫毛轻颤,呼吸也有些不稳。赵琰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想方宁这是怎么了!不过他没有错过方宁脸上还为消散的潮红,方宁的嘴唇也有些干裂,心中觉得怀疑,赵琰转身就出了房间。 站在院子里,赵琰脸上散发出怒气,守卫的人大气也不敢出。云生状着胆子上前问道:“师兄,小东让我问问你,你没事吧?” 赵琰看了云生一眼,脸黑的更厉害了,一种怒意从心里升起:“去,把金小鱼给我带过来!” “金大夫?师兄,王妃?” 赵琰扔过来一记如刀般锋利的眼神,云生赶紧闭嘴,轻功一展,立马消失在赵琰眼前。 赵琰这才神色缓了缓,心中有些微动。方宁或许还是有着皇兄吧!不然怎么会听到曦昭仪有孕后,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地上的鲜血好像还在赵琰的眼前,那个时候方宁看起来好像没有平日里那么讨厌了。 突然才觉得方宁也只是一个小姑娘,也会有如此虚弱的时候。 金大夫刚刚躺回他的被窝,准备睡一个好觉,就被一只大手抓起来。眨了眨眼睛,使劲撑起老是想着跟下眼皮相会的上眼皮,把脸快凑到对方鼻子上了才终于看清了来人:“云生,你怎么来了?” 云生提着金大夫就向着寒月院飞去,云生才不管金大夫的死活,提着气在王府房顶上穿梭,终于稳稳的落在寒月院。随手一扔,金大夫还没有从眩晕中缓过来,就觉得自己屁股一疼。 “金小鱼,你怎么看病的,为什么病人的烧还没有退?” 摔得眼冒金星,金大夫还没有清醒过来,就觉得有什么虎狼声音在自己的头顶咆哮。眯起眼睛抬头,他好像看到了自家王爷满是怒气的黑脸。犹如一盆冷水浇在头顶,金大夫瞬间清醒。 “王……王王爷?有事吗?”金大夫自己心里也没底,他觉得自己好像没做什么得罪老大的事情啊。心里打着突突,眼睛不住地往云生身上瞟,希望小伙伴能够给自己一些提醒。不过云生似乎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态,避开金大夫的眼神,轻功一施展,躲到一边去了。 “哼,你赶紧进去看看屋里的人,要是出了什么意外,你给我滚去北疆。”事实上,赵琰一发怒,总会有人遭殃。比如说金小鱼,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怀疑是不是王妃哪里有什么问题。战战兢兢地进到内室去看病人。 屋子里淡淡的血腥味让金小鱼皱了皱眉头,心里咯噔了一下,知道真的出事了,心里的睡意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金大夫上前给章寒烟请了安,然后就认真把起脉来,这一诊脉才发现,自己真的是出错了。原本以为方宁只是一般的杖责伤口发炎,可是好像不是那么简单。现在看起来好像还有病灶没有找到。而且他不知道王妃怎么突然有了急火攻心的脉象。 作势摸着自己的下巴,可惜不能像他师傅那样摸着长长的胡须。脸上的神色有些凝重,章寒烟见了,不得不询问几句:“金大夫,王妃她怎么样了?” 金小鱼脸上很少为难,其实他的心里很苦别,因为一时疏忽和小气,可能一时英明就要被自己给毁了。不过金小鱼还算是个有担当的人,主动向章寒烟承认了错误:“侧妃娘娘,属下……属下有罪。” “怎么?”章寒烟不解,反倒是以为方宁救不回来,心被揪了起来。 “是属下疏忽了,我因为徇私报仇,所以没好好给王妃诊断,所以王妃现在病情才有加重的趋势。”说到最后,金小鱼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他不小心瞥见了一双金线绣边的鞋子慢慢靠近,这是他老大来了。 鞋子停在金小鱼面前不远处,压力袭来,背心都快湿透了,额头上的细汗也是密密麻麻,生怕赵琰突然发难。好一会儿,赵琰都没有动作,金小鱼才慢慢抬头。目光对上赵琰凛冽的视线,金小鱼心里一惊,又是一波冷汗来袭。 还好章寒烟是个好人,说了两句话圆场:“王爷,先让金大夫给宁儿看看吧!刚刚吐了血,还发着烧,我怕……” 赵琰目光掠过金小鱼,投射在方宁的身上。此刻的方宁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却是显得无比恬静。一直以来方宁在赵琰的面前都是倔强顽固,甚至有些让人嫌弃,可是现在的方宁总会让人有些心疼。 甩开自己的脑子里怪异的想法,赵琰吩咐金小鱼好好给王妃治疗,不然就将金小鱼扔回北境。一通威胁之后,赵琰快步离开了屋子,留下潇洒而威风的背影。 赵琰走了,无形中个金小鱼减轻了压力。医者仁心,即使曾经有过小心思,金小鱼现在也不敢马虎,认认真真地给他家王妃诊脉。 章寒烟不放心方宁,一直在一旁守着,跟金小鱼说着方宁的病情。这个不说金小鱼还没有发现,说了之后金小鱼才知道原来被子底下,这位王妃的膝盖也受了伤。这下他才明白为什么起初自己随便开的药一点儿效果都没有了。原来是断轻了病情。 其实虽然金小鱼有心为了保报复不认真治疗,也不能全怪他,因为他只听说方宁挨了杖责,便以为这位王妃娘娘身上只有杖责所受的伤,哪里会想到膝盖上还有那么严重的伤口啊。 慈宁宫的钉板不会太钝,方宁就那样跪了上去,怎么也会闪到筋骨,何况方宁后来还摔过,自己又强行牵动了伤口,这几下算上,伤口被折磨的更加不成样子了。 因为有着顾忌,金小鱼没有直接给方宁治疗膝盖上的伤,还是跟之前一样,他把药给章寒烟,章寒烟再派人去给方宁上药。金小鱼趁此机会,赶紧去熬制让方宁退烧的药,这一回他真的是不敢再怠慢了。 青岚轻轻将方宁的裤脚剪开,里面的伤口已经血肉模糊了,饶是青岚这样见惯了世面的大丫头,也觉得这样的伤落在一个姑娘身上有些残忍了。青岚给方宁擦拭伤口的时候,章寒烟发现方宁一直皱着眉头,好像很痛苦的样子,心急之下,直接接过青岚手里的帕子,自己动手。 膝盖上满是洞眼,章寒烟知道这下字方宁要养好一阵子了。心里盘算着是把方宁身边的人都给救下来还是重新拨人给方宁。 这边寒月院里,正忙着照顾方宁的事情,那边赵琰一个人心事重重,偷偷进了宫。养心殿的灯火还亮着,赵琰知道他的兄长今夜肯定也是难免。在养心殿前赵琰停住了脚步,在守卫的人正要给他打招呼的时候,他挥了挥手阻止了,同时也叫住了想要去禀告他来了的小太监。 望了一眼天空,赵琰觉得心烦意乱,一个人出了宫,丢下身边的护卫,在黑夜里穿行。不知道过了多久,黑夜里的一直在不停闪动着的身影总算落下。停在一个相当漂亮的山庄门前。 一眨眼的功夫,又出现了一个黑衣人,向赵琰跪下请安:“爷,你怎么来了?小公子一切安好,山庄也一切正常。” 赵琰点了点头,让手下起来,然后背着手走进了山庄。一边跨进正门,一边问道:“孩子睡下了吗?” “爷,古老大照顾着,应该睡下了。他们在碧波院!” 赵琰点了点头,挥手让人先退下,自己一个人摸去了碧波园。因为有小孩子的缘故,碧波园主屋的蜡烛一直亮着,赵琰看到一个身影正在屋里不停地走动着,好像有说话声,还有……还有小孩子的哭声。 快走了几步,推开门,看到古老大正抱着一个孩子在哄,赵琰的脸上终于柔和了不少。 古老大哄孩子的动作被打断,一看来人是自己的主子,连忙上前请安。孩子还在哭着,赵琰不知不觉就伸出手,打算抱孩子。古老大没有丝毫的犹豫,赶紧把孩子扔给自己的主子。 赵琰并不是第一次抱孩子。一年多以前,刚刚把孩子抱来的时候,山庄里一群大老爷们,根本不会养孩子,小家伙虽然才一两个月大,却是嗓门不小,成天哭。所有的人都没有办法,却只有赵琰能够哄住孩子。只要赵琰一抱,没一会儿的功夫,小孩子就能睡着。这件事还被手下议论了好久,要知道他们的主子可是战场的阎王,令敌军闻风丧胆,没想到在家里也能哄小孩子。 赵琰抱着小家伙,看到小家伙露出几颗正在长的小白牙笑着,口水还悄悄地流着。心尖上柔软的一块被触动了,他也想跟章寒烟生一个孩子了…… 第13章 惑心 小家伙很是调皮,揪着赵琰的衣领不肯放松。赵琰也不生气,反倒是腾出一只手来,捏了捏小家伙的脸蛋。 肉嘟嘟的小脸很是滑嫩,赵琰突然有些怕自己粗糙的手指会划破小家伙的脸。颤巍巍的收回自己的手指,见小家伙没有在闹,打算将他放进小床里,可是小家伙还是不肯放开赵琰的衣服。 赵琰只得抱着小孩子一起躺到旁边的大床上,让小家伙匍匐在自己的胸口,赵琰稳稳地掌着小家伙的身子。赵琰看着小家伙清澈透明的眼眸,想起了小家伙的父亲,那也是一个眼神清澈,不染尘埃的人,可是最终还是落在尘世,看不破红尘。 赵琰只是存着一丝情义,才冒着风险将小家伙救下来。或许成年后的小家伙会找他报仇,可是他还是不忍心让自己的朋友绝后。 小家伙会怎么亲近自己,是赵琰从来没有想过的,他在军营里摸爬打滚,混身沾染了不少的杀伐之气。很多时候北境的小孩子看到他都是吓得退避三舍,哪里会想眼前的小家伙。赵琰唇角止不住扬起弧度,想着或许小家伙还小,还不懂分辨人事,不过就是这样的单纯干净,让人心里觉得舒畅。 看着小家伙的样子,赵琰心里想到了还躺在寒月院的人,他的心里始终有些疑惑。他可以对一个孩子宽容,为什么对着方宁却做不到宽容? 一边哄着小家伙睡觉,一边想着方宁,无关风月,只是一个理性的思考。同样都是方平最重要的人,可是自己……赵琰摇了摇头,见小家伙已经睡着了,轻轻将小家伙放在床上,盖上被子。自己轻声走出了房间。 “爷!”刚刚一关上门,古老大就迎上来。 “嗯!我来是有两件事,一是看看小家伙,二是有事情又吩咐你去办。”赵琰心中有些怀疑,可是又不想让宫里的人知道,所以追查方平的事情只能交给古老大的人。这是一只赵琰养在暗处的势力,平时依着常平山庄古家掩护,暗地里却是赵琰的私有势力。 “爷要属下办什么事情?”古老大单名一个清字,是常平山庄的庄主,因为早年间赵琰出手救过他一次,自此就跟了赵琰。江湖中人最是将就恩义。 “我要你跟我查一个人,一个可能已经死了,也可能还活着的人。” “这?”古老大有些分不清,这个好像很困难的样子。 “古清,我知道这个很难,但是我必须要知道那个人到底是不是还活着。说起来,或许你也会很想知道他到底是不是还活着!”赵琰看着古老大,嘴角莫名的意味让古清觉得自己可能认识这个要调调查的人。 事实上也确实是这样的,当赵琰说出方平的名字后,古清才皱起了眉头:“一年前,不是说他已经坠崖了吗?崖底还有残骸,这还有可能活着吗?”古清说到最后有些小声,他是知道自家爷跟方平的关系的,方平来过常平山庄很多次,都是由赵琰带着来的。 “我隐隐有种感觉,他还没死。或许心里也希望他没有死吧,他是我在曾经唯一的一个朋友。”赵琰说着心中百转千回。当年的皇后一党被高贵妃强势打压,赵琰跟赵珩都是小心翼翼地过着生活,在暗地里培养自己的势力。作为伴读的方平自然是要被拉拢的,可是方平却无心朝政,最后却成了赵琰的知己好友。 “属下一定会尽快给爷你一个准确的消息的,包在属下身上吧!”古老大信誓旦旦,打下包票,凭借着他的能力,他觉得自己一定可以打听出方平的消息的。 “嗯!”赵琰看着天空,负手而立,年轻的身影显得有些孤独。 古老大陪着赵琰站了半天,见赵琰不离去也不说休息的话,觉得这位爷有心事,便多嘴问了一句:“爷,可是有心事?” 赵琰眼神扫过古老大的脸,最后隐藏了锋芒,带上些柔和。喑哑的嗓音低沉和缓:“古清,你说我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额……”古老大有些为难,“爷,你知道我跟云生不是一种人,不像他那么能说会道,我比较直。”古老大一脸真诚地看着赵琰,表示自己绝对会真心说话。 “说吧!” 古老大心里有点虚,说实话和说假话是有艺术的,老古老大真的很想如实说的,可是看不清赵琰的心思。古老大还是只说了个半真半假的评论:“爷,你很好,你是个好老大。” 赵琰一记眼刀扫过来,古老大摸摸自己的鼻子,自己好像没说错什么啊! 赵琰黑着脸,将手换到胸前,一只手撑着另一只手托腮:“我要听的不是这个。我……算了。”赵琰觉得也听不出什么真心的话来,转身拂袖而走,任凭古老大在后面一直哎,哎,哎,他也不曾回头。 “就这样走了?”古老大觉得自己嘴角抽了抽,顺带抽了自己一嘴巴子:“叫你不说好话,爷走了!” 赵琰出了常平山庄,觉得心里堵着什么,总是想想明白心里的疑惑,可是这个以后却不知是从哪儿而来。一路走回王府,脑海里不断闪过小家伙的笑脸,还有方宁那张苍白的脸。 “行之,你会不会怪我因为皇兄的缘故,而不善待你的妹妹?”赵琰仰头看着一片漆黑的夜空,想起那个陪着自己恣意笑谈人生的好友。 今天看到方宁的惨不忍睹,赵琰才觉得自己对待方宁有些残忍了。他信任方平不会参合方家的事情,同样,方宁难道就一定会参合方家的事情吗?或者自己是因为赵珩对方宁的那份感情,所以才会带着偏颇的眼光去看待方宁吧! 赵琰的心里一直在反思,他对待方宁究竟是个什么态度?不是答应了皇兄要好好照顾好他心爱的人吗?为什么最后却是这样的结果?难道真的是自己做错了?还是从来都没有把方宁当作是自己皇兄的爱人,从来没有把方宁看作是故人之妹,从来没有把方宁当成一个弱女子? 方宁!冠以一个方字,难道就影响了自己?赵琰摇了摇头,或许以后会对善待方宁一些,但是对方宁的怀疑也不会减轻,比较赵琦还在不知道的地方虎视眈眈,云州的事情是处理了,可是依然没有抓住赵琦,那始终是一个心头大患。还有那些失踪了的方家军,主帅都死了,可是主力军却是消失了不少…… 终于又回到了王府,按照着习惯走到寒月院,才想起来寒月院里今日多了一个人。转身往外走,却被人叫住。“阿琰!” 僵直的身子转过去面对章寒烟,赵琰露出淡淡的笑意:“寒烟,你辛苦了,怎么还不休息?” 章寒烟看来一眼屋子,青岚还在里面守着方宁,因为方宁一直退步不下来烧。看了一眼赵琰的装扮,有些意外:“你怎么也没有休息?” 赵琰顿了一下,并没有看着章寒烟的眼睛:“刚刚有些事情,我出去了一趟。” “这么晚了还出去?”章寒烟显然有些怀疑,可是说完又摇了摇头道,“大概你真的是忙吧!之前也是整日里都忙着。身子刚好不久,别太累了!” 赵琰点了点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还是章寒烟先开口谈起了方宁的伤势:“宁儿的伤主要是膝盖上,杖责的倒不算严重,可是金大夫说那些该能走路的话也得个把月。” “辛苦你了!”赵琰上前搂住章寒烟,握住她冰冷的手心:“寒烟,早点休息吧!” 章寒烟本来是被赵琰圈在怀里,觉得这样说话不方便,章寒烟转身面对着赵琰:“阿琰,我想把宁儿一直留在寒月院。可以吗?”紧紧盯着赵琰的眼睛,很担心赵琰会怀疑什么,也担心赵琰不会答应。 赵琰看着章寒烟期待的眼光,也又想了想方宁,最后点了头。章寒烟似乎很高兴,紧紧抱住赵琰,将脑袋埋在赵琰的怀里,主角扬起的笑意怎么都无法隐藏。 章寒烟要将方宁留在寒月院也是有自己的考量的,赵琰常来寒月院,让方宁留在这里养伤,就当与把方宁送到赵琰的眼皮子下。她要用方宁的惨烈来刺激赵琰心里的怜惜之意,虽然可能没多大作用,但是也是给了机会让赵琰去了解方宁。 今日太后召见章寒烟跟方宁,提到的子嗣问题让章寒烟心里洪水滔滔,怎么也静不下来。孩子是皇家的大计,无论怎么样都不能逃避的问题。章寒烟对自己的身体并无多少信心,她怕,她怕有一天赵琰会有了别的侧妃,有了别人的孩子。女人总是会有嫉妒的,章寒烟也不例外,她不喜欢自己所有的东西在她不情愿的情况下分给别人。 方宁会是一个例外,因为方宁是方平的妹妹。章寒烟很满意自己的计划,玉手抚上赵琰的眉头,仔细看着赵琰的脸,希望自己能够永远记住这一张深爱她的脸,哪怕有一天她不在了。 觉得章寒烟有些奇怪,赵琰握住了章寒烟的手:“寒烟,怎么了?累了吗?” 章寒烟略显尴尬地抽回了自己的手,一拳头捶在赵琰的胸膛:“阿琰,你不是一个薄幸的人,为什么不可以对宁儿好一点?” 章寒烟的话回响在赵琰的脑海,有些话想说又不知道怎么说出来…… 第14章 汝妻 好一阵的安静,贤王府的两大主子依偎在一起,小丫头们很懂事地将自己隐藏起来。 时光静静流淌,这样的夜里,心事重重,竟然没有丝毫睡意。心里闷着事情,章寒烟张了张口,又有些犹豫,生怕赵琰不高兴。可是她还是想试一试,似乎感觉到怀里的人有心事,赵琰低沉淳厚的声音在章寒烟耳边响起:“想对我说什么吗?” 章寒烟抬头看着赵琰深邃的眼眸,好像是一汪海洋,让章寒烟陷入其无边的温柔。 “阿琰,你会不会把宁儿当做是真正的妻子?”心里打着鼓,眼神有些飘忽不定。赵琰一直没有回答,让章寒烟觉得自己一身燥热难耐,想知道答案,可是又怕赵琰不说。 “我的妻子只有你一个!”赵琰看着章寒烟的眼神有些不对劲,少了温情,添了几分探寻。 章寒烟强自镇定着,笑颜如花,眉眼如画。唇角勾起的一抹笑意,似水桃花般的眼睛澄澈无害,歪着脑袋问道:“汝妻寒烟?”心里有种淡淡的失落,本应该高兴才是,章寒烟却觉得心里有些喘不过气来。 从赵琰的怀抱里抽出身子,退开距离,认认真真地看着赵琰,好像严肃的样子:“阿琰,可是宁儿也是你的王妃!” 伸出手,两眼温柔地看着章寒烟,赵琰很容易就让章寒烟不由自主地将手放在自己的手心。手上用力一带,章寒烟就再一次回到他的怀抱。怔怔地看着赵琰,章寒烟眨了眨眼睛,看着赵琰心脏跳动什么厉害。 突然转开了自己的脸,不再直接对视着赵琰:“阿琰,我不会嫉妒,我只是不想宁儿……” 赵琰直接捂住了章寒烟的嘴巴,粗糙的手指上是因为常年练武养成的老茧:“且不说你是我的唯一的妻子,方宁是皇兄的爱人,虽然……虽然无缘成为我嫂子,我也不会对她有什么。” “可是她已经是贤王妃了!她跟皇上再无可能,难道就让她一个人那么孤零零地活着?”章寒烟注意着赵琰的表情变化,没有错过赵琰一闪而过的皱眉。 “她始终会是王妃,却不会是我的妻子,也不会是我心中真正的王妃!寒烟,你今晚怎么了?”赵琰心里很不高兴,为什么他心爱的人突然的要这样。方宁,即使是名义上的王妃,可是不好是他真正意义上的妻子。至多会看在皇兄,还有方平的面子上,将方宁看成是妹妹。其实算起来,方宁的年纪跟佳荣也没有差多少。 “阿琰,我……我。”章寒烟有些语塞,脸上显出不安。赵琰也不想听什么解释了,只是将她紧紧的揽在怀里,吻着章寒烟的发顶,淡淡的发香让赵琰的心感到满足。 迟疑了一会儿,章寒烟扬起手环住赵琰的腰:“阿琰,我只是觉得宁儿她太可怜了。今天母后问子嗣的问题了,借宫规责罚宁儿也是因为提到子嗣的问题,宁儿没办法回答。” “寒烟,世上不可能每一个人我都可以顾忌的到的,我有我心中的妻子,我有我想要保护的人。”赵琰的嗓音一声声敲击在章寒烟的心上,她越觉得对赵琰亏欠。心里默念着阿琰,眼泪却悄悄滑出眼眶。 泪水湿透赵琰胸前的衣服,他双手握住章寒烟的肩膀,低下头看着章寒烟已经被眼泪模糊的脸:“寒烟,怎么了?” “阿琰,我只是心疼宁儿,想到了行之,他们兄妹俩……”伤心抽泣起来,章寒烟什么也说不出,只是伏在赵琰的心口,眼泪鼻涕直流,痛快地哭了一场。 赵琰的心里也因为章寒烟感染,鼻尖有些酸涩,无论是方平还是方宁,或许都是让人心疼的吧! 赵琰静静地等着章寒烟哭够了,才扶着章寒烟回到屋子。因为方宁还占着主屋,青岚早已经将寒月院的厢房腾出来了,章寒烟坐在屋子里,看着烛光盈盈,心里苦涩却无人可以倾诉。赵琰走了,两个人挤在厢房也是不方便,赵琰借口明日还有公事回到了自己的院子。章寒烟并没有说什么,这样也好,不然她在赵琰面前肯定撑不住的…… 一夜浅眠,章寒烟睡的很晚,第二天却是早早的就起床了。简单吃了两口粥,见方宁还未醒来,章寒烟先去了赵琰那里,送去了早餐,确认赵琰并没有什么异常,才小心翼翼地跟赵琰道歉:“阿琰,对不起,昨天看着宁儿那副样子,我心里诸多不忍,一时不知道说了什么,你不要怪我,好吗?” “寒烟,我发现你成了我的妻子之后没以前聪明了,越来越傻!”轻轻在章寒烟的鼻子上刮了一下,赵琰的眼角都是笑意。 打开赵琰淘气的手,章寒烟娇嗔了一下,提着裙子跑开。由着赵琰自己吃早餐,她去给赵琰整理了一下书案。等到赵琰用完早膳,章寒烟才回到寒月院去看方宁。 方宁的烧已经退了,人却还在昏迷中。章寒烟无事,索性在方宁的床前坐下来。目光停留在方宁的脸上,章寒烟从相似的轮廓里找到了方平的影子,心里暗叹,还真是兄妹,鼻子有些相似,好像耳垂也有些相似。 静静地欣赏着床上躺着的病美人,没想到方宁突然说了一句糊话:“兄长!” 章寒烟立即打起精神,摸了摸方宁的额头,好像没烧,但是章寒烟不确定,又让人将还守在寒月院的金小鱼给传来。金小鱼给方宁把了脉,才终于确认方宁已经 脱离危险。 章寒烟这才放了金小鱼回去休息,得到解脱的金小鱼也不敢马虎,又嘱咐了几句,让青岚他们记得要及时跟方宁的膝盖换药,还要及时给方宁喝下汤药。觉得什么事情确确实实都是稳妥了之后才松了一口气离开。 金小鱼离开后,方宁又说了几句糊话,一直不停地叫着兄长。章寒烟的心也被方宁一声声梦语牵起,那个“死去”的人还是能牵动她的情绪。 掖好方宁的被角,章寒烟刚要收回手,却被人突然抓住。虽然吓了一跳,但是却惊奇地发现方宁醒来了,高兴地叫来了青岚他们:“快,却准备些流食,宁儿刚醒,应该要吃点儿东西。” 青岚领命吩咐紫苏去准备吃食,又回到床前侍立在章寒烟身后。 方宁的脑袋因为发过烧,有些晕乎,好一会儿才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一只手捂着自己的脑袋,闭上眼睛想要找回昏睡中的记忆,然而什么印象都是模糊的。再次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章寒烟,又看看一旁同样好奇看着她的青岚。方宁一只手突然搭在章寒烟的肩膀上:“我在哪儿?” 青岚被方宁突然的举动吓了一大跳,以为方宁是要对章寒烟做什么不轨的举动,准备推开方宁。可是看到方宁眉头突然皱起,将手撤回去捂着自己的腰时,青岚又没有动。 章寒烟知道方宁牵动了伤,赶紧扶着方宁躺回床上。还跟方宁解释了一番:“这是寒月院,昨天你伤口发炎,晕倒了,我就做主将你带回寒月院了。” 方宁紧抿嘴唇,没有言语,眼睛警惕着周围。见章寒烟并没有恶意,方宁才艰难地说了一声:“谢谢!”也是这个时候方宁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嘶哑难听,喉咙还被扯的有些疼。 章寒烟用手示意青岚拿些茶水来,青岚赶紧倒了一杯温茶递给方宁。方宁接过杯子,将茶水一饮而尽。当水潺潺流进咽喉时,嗓子上的不适让她不停咳嗽。 章寒烟善意地为方宁拍了拍后背,帮助她缓过劲儿来。方宁突然抬头看着章寒烟,眼睛里带着疑惑:“我怎么不在绿蘅院!” 章寒烟错愕,然后才笑道:“绿蘅院那边还不知道你受伤的事情!” 方宁微眯眼睛,带着戒备看向章寒烟:“是不是赵琰没有放过竹颜他们?”沙哑的声音听着章寒烟的心里,担心满满。 “宁儿,你先不要说话,好好休息!我可以保证竹颜他们没事儿!”章寒烟试着扶着方宁躺下,可是方宁拼命僵着身子不愿意躺下。即使伤口的疼痛让方宁倒吸凉气,她还是坚持着不躺下!死盯着章寒烟,一只手突然拽着章寒烟的衣袖。 “王妃,你快放开我家侧妃!”青岚上前想要分开方宁的手,可是方宁即使虚弱也是习武之人,青岚根本没办法让方宁放手。 章寒烟并不着急,反而淡定地让青岚退到一边:“宁儿,你放心,竹颜他们没事!虽然阿琰并没有放了她们,但是也没有为难她们。只是限制了她们的自由,他们暂时在绿蘅院不得出入而已。” 方宁有些松动,章寒烟继续努力:“把你带到寒月院是我的私心,我怕你回到绿蘅院他们因为限制照顾不好你。所以才趁着你昏迷把你带到我这儿来,还好我这样做了,你昨晚发高烧,吓死我了!” 听了章寒烟的话,方宁垂下了眼眸,也松了手上的衣服。方宁陷入了沉默,章寒烟陪在床前也安安静静。 方宁身上的被子突然掉到了地上,章寒烟帮着方宁捡起来,再一次盖上。方宁又突然拽住章寒烟:“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第15章 姐妹 四目相汇,并未擦出什么火花,寒光在方宁的眼睛里蔓延,审视的意味让章寒烟觉得自己要说的事实可能并不能换取方宁的信任。可是既然要想赢得方宁的真心,怕是要先交出自己的真心。 “我和你兄长是故交!”章寒烟看着方宁的眸子,看到她渐渐变化的神色,由吃惊到不敢相信,再到审视。章寒烟知道方宁的心里可能已经冒出无数的想法,但是章寒烟只希望方宁接受自己的真话。 “当年我跟你兄长一样是宫里的伴读,只不过他是皇子伴读,我是公主的伴读!”说着章寒烟握住方宁的手,“所以,我想与你交好并无恶意!” 方宁本想抽回自己的手,可是想了想,手握成拳头又松开,并没有抽回。方宁安静地回味着章寒烟,回想着这些日子以来章寒烟对自己的关照。虽然自己处处透露着冷漠,一直刻意避开章寒烟的热情,但是记忆里好像章寒烟从未放弃过示好。 常常去松绿院陪着方宁说话,还带着禁足的方宁外出上香。虽然那一次外出并不愉快,但是章寒烟立马准备了赔礼的赏花会。 突然想到了什么,方宁眉头皱成川字:“你说谎,大齐公主的伴读,是有年纪要求的。虽然我不了解皇室的情况,但是却知道兄长做伴读的时候,宫中并无年纪与你相仿的公主。” 方宁的手已经抽回,目光中的戒备之意尤为明显。章寒烟却并不着急,莞尔一笑:“也是你说的,你并不了解宫中情况。并不知道当初年仅七岁的九公主,因为我救过她,特地跪在皇帝面前求了我做她伴读。先帝爷体恤**,所以特恩准我做了伴读” 半信半疑间,方宁心里各种想法正在做着争执。章寒烟见方宁还不信自己,摇了摇头:“我想你兄长怕是不爱跟你说宫中的事情吧!虽然有些事有趣的紧,可是却参杂着刀光剑影,一个小小的玩笑也可能是皇子公主勾心斗角的阴谋诡计。当年阿琰的地位处在那里,不高不低,作为他的伴读,你兄长为人也小心谨慎。” 方宁还是不敢轻易相信章寒烟,想了一会儿,突然提出自己要回绿蘅院:“我已经醒了,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我要回去。” 章寒烟有些生气,将方宁按回床上躺着,也不管方宁伤口会不会痛。语气中带着丝丝严厉,好像是在责怪不懂事的小妹妹:“你怎么这般倔强,真跟你兄长一样!你的腿不要了吗?”说着章寒烟掀开了方宁的被子,趁着方宁还在出神发怔,撩起了方宁的裤脚。 膝盖上的伤口已经没有那么触目惊心了,金小鱼的药还是起了作用,让青岚端来药,给方宁敷上,章寒烟才有开始跟方宁说话:“你兄长虽然倔强,却比你聪慧。也不怕你笑话,曾经我倾慕过你兄长,可是他……”目光中闪过不易察觉的遗憾,章寒烟笑了笑,“算了,不提那些了!我真的是希望你信我一回。我对你并无恶意,念着跟你兄长的情分,我是真心的把你看作是自家妹子一样的。” 方宁没有再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望着床顶蚊帐的花纹发呆。 紫苏端来了粥,章寒烟只是让她放在了床头的小几上。让所有的人都退下,屋子里只剩下章寒烟跟方宁两个人:“吃点东西吧,你睡了那么久,现在肯定饿了。” 方宁还是不答话,章寒烟笑着端起了碗。用汤匙轻轻拨动着粥,待感觉温度凉了不少,才舀了一勺子递到方宁嘴边。 方宁看着章寒烟,眼神中带着一丝恼怒:“你究竟想怎么样?” 章寒烟收回汤匙,放下粥碗,将方宁扶起来靠在床头。然后才将粥递给方宁,怕章寒烟继续喂自己,方宁只得接过来自己吃了几口。看着方宁食物下肚,章寒烟才有露出笑容。 “这样不就好了,宁儿,我是真心想认下你这个妹妹的!你兄长去了,方家也没了,我知道你的心里难过,可是人总是要活下去的。以后在王府里,我可以陪着你,我们姐妹间相扶相持。”章寒烟说的很认真,希望唤起方宁的信任。 “你是赵琰心爱之人,不用在我这里多花心思,我并无与你争宠之意。”方宁突然响起赵琰对自己的警告,暗自想着赵琰在说下那些话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他的侧妃会主动来给王妃示好呢?心中暗笑,章寒烟,方宁还是信不过的。不过,这一份好意,也不是不能领,借着章寒烟的示好,或许自己对自己的报仇计划更多益处。只是也不能显得太容易就相信了章寒烟,方宁还有些三分戒备。 “宁儿,我没有别的意思!你就当我是因为你兄长才对你友好的吧!多年前,我倾慕你兄长的时候,他也是你这般抗拒我。你兄长已经拒绝过我了,你就不要再怀疑我的真心了,好吗?”章寒烟笑着谈起一段往事,方宁恍惚中居然在幻想兄长当初拒绝章寒烟的样子。 这就信了章寒烟吗?方宁在心中自问。没有那么多的抗拒写在脸上,似乎对自家兄长与章寒烟的过去有了兴趣,方宁多问了两句:“我兄长真的拒绝了你吗?” 章寒烟有些怅然,看上去唇角的笑容并不是那么自然:“如果没有拒绝,我现在也不会是阿琰的妻……侧妃了。”差一点脱口而出妻子二字,可是章寒烟想着方宁的身份,补充了侧妃二字。 “你现在还提起往事,你就不怕赵琰跟你生分?” 章寒烟迟疑,想明白后笑道:“我对你兄长有倾慕之情,阿琰是知道的。我被你兄长拒绝后,是阿琰安慰的我!”说到最后章寒烟脸上有些赧然。从少女心碎掉再到她跟赵琰相恋,其实时间并没有隔多久。一开始知许赵琰心意的时候,其实章寒烟心里还有有方平,可是渐渐的,看着赵琰对她的好,对她的深情,章寒烟也失落了自己的心,只把方平藏进心里一块安静的地方尘封。 没想到章寒烟会大方的告诉自己这些,方宁瞧着屋内也没有其他人,心中才有些回味过来。方才章寒烟让伺候的人退下,怕是就是为了给自己说这些隐私吧!心中暗叹章寒烟的好谋算,惊觉自己差一点就真的信了眼前的人。 方宁思量着得用心应付着眼前这位聪慧的女子,方宁无言一会儿,才又开口:“你不必告诉我这些事情的!” 章寒烟始终都保持着自己落落大方的笑容:“既然认定了你这个妹妹,闺中那些姐妹那个不是互说心事呢?说实话,你跟你兄长很像,我信你兄长的人品,自然也随信你!” 方宁看着章寒烟,辨不清对方眼里的情意真假,轻声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谢谢”! 章寒烟怔住,然后突然一笑,拉起了方宁的手紧紧握住:“我不要你的谢谢,我要你把我当做姐姐看待!” 方宁手指微动,好一会儿才友好地回了一记恬静的笑容:“章姐姐!”有些生疏的语气,不过听在章寒烟的耳里,已经足够她喜笑颜开。 似乎从那一日起,方宁真的就成了章寒烟的妹子,两个人之间的交往比平日里更多一些。方宁不似之前那般排斥人,让章寒烟的心里很满意,想着自己的计划又进了一步。 只是这样的情况看在赵琰的眼里,却是满满的不喜。他总是觉得方宁对章寒烟转变的态度里带着一些说不出道不明的东西,可是又是在证明不了其中有什么问题。加之自从章寒烟处理了沈美人谋害王氏子嗣的事情后,王府的后院安宁异常,赵琰也没有再警告方宁什么的。 方宁在寒月院又待了十多日才回到绿蘅院,一回到绿蘅院就看到竹颜跟松绿已经守在院子门口了。主仆三人一见面,又是情深一场,云喜跟云婆子他们劝了好半天,才劝住主仆三人的眼泪。 竹颜跟松绿二人看着方宁坐在轮椅上,满满的心疼。即使方宁再三强调自己过些日子就可以再一次站起来,两个人还是心疼不已。好一阵安慰后,方宁才问到:“你们无事?赵琰没有为难你们?” 竹颜摇了摇头,松绿道:“云首领对我们很客气,王爷也没有派人给我们施刑 。”方宁心中忍不住冷笑:这一次没有折磨她的人,还真是奇迹。想起上一次竹颜的样子,方宁紧紧握住了轮椅的扶手。 竹颜观察了一下周围的人,好像没有人发现什么,她伸出自己的手覆在方宁的手上。方宁才收敛了自己的情绪,对着竹颜莞尔一笑。 “这一次你们能够回到绿蘅院,多亏了寒月院的章姐姐,是她在赵琰面前求的情。”其实方宁心中还是纳闷 章寒烟怎么就可能求一求情,赵琰就轻易放过了自己再一次私自出府的事情。不过她并没有多问章寒烟,也许章寒烟并不知道这其中还参杂着许多的事情。 反倒是赵琰更让方宁怀疑,他好像突然改变了许多,据说章寒烟说那一日在宫里,是赵琰抱着她一路回到王府的。 虽然记得自己在昏迷前赵琰是要准备抱起自己的,可是这一路都是赵琰抱回来的,也是没不太可能吧?即使是真的,哪又是为什么会让赵琰突然对自己好了起来?方宁觉得自己有必要慢慢去解开这些疑问…… 简介 赵珩版: “天子将虚弱的她拥入怀里,看着心爱之人满身的伤痕,再怎么心疼也没有忍住不哭泣。可是当听见怀里的女子,一直不停唤着别的男人的名字,年轻的帝王终于还是落下的眼泪——他心爱的姑娘居然没有认出他来。” 他不过是将她嫁给了自己的胞弟而已,不过是有着不得已的苦衷?怎么就宫墙深处万紫千红,再不见一笑倾城如故。 恩怨惹人怒,情仇多无辜,红颜已经成陌路,白首终被时光误。 …… 赵琰版 他是大齐最尊贵的王爷,当今天子的胞弟,却娶了皇兄心爱的女人。 史载,他半世姻缘浅,两位王妃皆是红颜薄命; 史载,他一生富贵淡,平定天下最终黄沙埋骨; …… 他府中姬妾成群,却并无继承人留下 有人说他是为了纪念死去的王妃; 他行军帐中,日日夜夜被翻红浪 有人说他早已经忘记了曾经的最爱 还有人说那营帐中的红颜知己,酷似已故先王妃 世间男子皆薄幸,许多人都在探究那个死无的王妃究竟是被遗忘在沧海桑田某一角,还是成了他心中的一颗朱砂痣? ****** 各式简介花样上传! 第16章 中秋(一) 第16章 回到绿蘅院后的日子趋于平静,方宁安心地养着自己的伤。本来担心着方平,也被一封从天而降的信安慰了。信是方平的手书,看着兄长的笔迹,方宁总算是将悬着的心放下。 方平来信说,带走他的人是方家故旧,并无恶意。还让方宁安心过好自己的日子,等他眼睛康复,就会回来找方宁的。读完信之后,其实方宁并不想兄长再来找她,她希望方平走的远远的,她才好安心谋划报仇的事情。 靠在窗前的软塌上,方宁伸手拨弄着云喜那个小丫头不知从那里挖来的一朵花。饶是竹颜那般对草本多有研究的人,也认不出这到底是个什么花。问云喜,小丫头更是傻乎乎的,只是说自己看着喜欢就给弄回来了。想着王妃见了会高兴,方宁瞅了瞅那株花,虽然开的小,可是却显得特别有精神。 不知名的花儿花期好像还很长,云喜已经挖来好几天了,也不见它凋谢。因为身上的伤,方宁不能久站,她又不想一直窝在内室。郁闷了好些日子,后来还是章寒烟叫人搬来一个软塌放在窗前,她才有机会就着窗户看一看外面的风景。 绿蘅院一直都是平静无波,除了院门口貌似多了几个赵琰的青羽营的亲卫。竹颜跟松绿两个人也不大出门,有什么事情需要出院子的,都交给了云喜。云喜虽然有些憨实,但是办起事来也算是得用。 “主子,章侧妃来了!”松绿打起了帘子,方宁一抬头就看到章寒烟带着青岚紫苏走了进来。 “章姐姐怎么来了?”自从两个人在寒月院那一番谈心后,方宁跟章寒烟也算是交心了,她也不介意叫章寒烟一声姐姐。眼角眉梢没了清冷的疏离,方宁看起来亲切可人了许多。 “我娘今日来看我,做了些我爱吃的点心,我特地拿来给宁儿你尝一尝。“章寒烟笑吟吟地将紫苏手里捧着的食盒接过来,揭开盖子递到方宁面前。里面装着一盘样式新颖的点心。 “这点心可是做的精致了,竟然比章姐姐还俊俏,倒让人不敢咬下去了!”方宁难得这样俏皮一会,惹的章寒烟笑的花枝乱颤,指着方宁说不出话来。一旁的丫头们也一个个憋的笑脸通红。 屋子外,赵琰静静地听着里面欢声笑语,脸上的神情竟然也跟着软和了许多。一旁的云喜欲言又止,乖乖地埋着自己的头,被油腔滑调的云生调侃了几句,头埋的更低了。 赵琰见状,狠狠地瞪了一眼云生,示意他安静一些。云生立马捂住自己的嘴巴,装的很乖顺。 “王爷驾到!”收到了赵琰的指示,云生又打开了自己的嘴巴,高声宣扬赵琰驾临的消息。 屋内 方宁突然止住了笑意,章寒烟见了,心里暗自责怪赵琰来的不是时候,一只手握住方宁的手,给了她安心:“没事儿,王爷想来只是来看看你的!” 方宁点了点头,从软塌上坐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衣衫,接松绿递来的外套穿上,由着章寒烟扶着一步步走出去迎接赵琰。 “妾身给王爷请安!”章寒烟将礼节做的很足,方宁不得也也简单给赵琰施了一个礼。膝盖上的伤口还有些疼痛,方宁屈膝的动作做的有些艰难,赵琰还未说平时,章寒烟就先起身扶着方宁了。 看着方宁脸上的不咸不淡,赵琰几乎以为刚才传出的笑声不是她的,不过并不会戳破这些。天生的望着风范,让赵琰很有气度地走到屋子里上方位坐下:“今日我去慈宁宫给母后请安的时候,母后问起了你!” 章寒烟笑道:“母后有什么事儿吗?” 赵琰抬头看了一眼,才想起什么似的,目光聚集在一旁无所事事,看着门外的方宁身上,赵琰沉了声音:“母后问宁氏伤势怎么样了!” “哦!”章寒烟这下才反应过来,提醒了一下正看着不知道什么东西出神的方宁。 “啊?”感到有人在戳自己的手,方宁猛然一回头,脸上很少茫然。 章寒烟有些尴尬,看了看赵琰,发现他似乎没有在注意这边,才压低声音告诉方宁:“阿琰说太后问起你了。” 方宁脸上的震惊之色很明显,赵琰皱了皱眉头:“中秋快到了,宫里的宴会怕是要有得忙了。今年母后有意在宫宴上位皇兄选妃,但是宫中无人主持大局,所以母后想着要你们俩进宫帮衬着她老人家。” 似乎没有消化掉赵琰的问题,方宁脸上有着疑惑。章寒烟好像是懂方宁的心事一般,主动帮着方宁问了缘故:“阿琰,怎么母后想让我们俩帮衬着办宫宴啊?” “母后的心思,我也不知道。不过母后年纪大了,难免力不从心,你们就帮着她吧!有什么不懂的就问母后!” “嗯!”章寒烟已经应下,转头看着方宁。 卷翘修长的睫毛轻微眨动,方宁突然起身,眉角轻微皱了一下:“我腿上伤势未愈,怕是难当重任,宁氏粗鄙,不懂宫规,怕折了太后的面子,还请王爷见谅。” 赵琰心中的火气突然就上来了,方宁总算有本事惹怒人。他还真不知道皇兄怎么就喜欢一个这种个性的女子,他还从未在方宁身上发现半分大家闺秀应有的气质。 “母后的懿旨,怕是由不得你推辞!你伤的是膝盖,不是脑子!纵使行动有些困难,帮着寒烟处理一些琐事想来也是没什么问题。”赵琰原本低沉淳厚的声音带上薄怒后,此时听起来让人心里发毛。章寒烟怕两人继续这样僵持着会闹出什么,赶紧从中调和:“阿琰,宁儿伤势未愈,过度操劳怕是不利于恢复。我一个人应该也是可以的。” 赵琰目光淡淡地扫过章寒烟,让章寒烟心里一落,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转身看着方宁,目光中带着急切。她多么希望方宁此时能够服个软,可是方宁衣服冰冷的面孔,饶是她也觉得方宁太孤傲了。 “既然伤势还未愈,那就送你进宫吧!宫里的御医别的本事没有,治个伤还是可以的。”赵琰突然语气缓和了许多,但是脸上还是不容置疑的严肃。 方宁握紧了袖子里的拳头,心中终于是缓了一口气。其实她不是不想进宫,只是不想让人看出她的意图而已。宫中她并不熟悉,想来以后保持肯定也是千难万难。倒不如趁着现在有机会,进宫摸索一番。 “多谢王爷好意,宁氏已无大碍,太后的吩咐,自当尽力而为。”语气淡淡,好像不带任何的情绪。这样的淡定让赵琰又对方宁有些刮目了,只是方宁身上的锐气,他实在是喜欢不起来,总想看一看方宁褪去一身寒刺的样子。 “寒烟,可要回去?” 章寒烟惊讶于赵琰突然转变的态度,明明刚才还说乌云密布,可是转眼间就转成阳光的温柔,这样冰火两重天的态度着实让人心里没底。最近章寒烟觉得自己有些看不明赵琰了,总感觉赵琰有事情瞒着自己,可是又不能验证那个感觉是不是真的。 章寒烟看了一眼低垂着眉眼的方宁,冲着赵琰点了点头。章寒烟陪着赵琰走了,临走前还吩咐了方宁要尝一尝那些点心,方宁颔首,章寒烟才放心离开。 赵琰一离开绿蘅院,方宁就赶紧让松绿把自己扶回内室。 松绿还以为方宁是膝盖不舒服了,就要查看方宁的伤势。方宁按住松绿的手,摇了摇头,看了看屋子四周,问道:“怎么今天没见竹颜的身影?” 松绿有些为难,支支吾吾的,方宁更是着急了:“到底怎么了?竹颜去哪儿了?” 咬了咬牙,松绿还是告诉了方宁:“主子,竹颜她担心大少爷,想凭着那份信出去找些蛛丝马迹。” “胡闹,怎么又私自出去了,赵琰肯定一直盯着绿蘅院,要是赵琰又为难她怎么办?”方宁不知道自己该说竹颜什么才好,郁闷到最后只是闭上了眼睛。其实她也知道竹颜是替自己担心着兄长,可是也不冒着风险出去找人啊! “竹颜回来的话,让她赶紧来见我!”觉得脑袋有些疼,方宁揉了揉太阳穴。右手支撑起自己有些重的头,方宁开始想着中秋进宫的事情了。 中秋宫宴肯定会要求她跟章寒烟提前入宫筹备,现在已经是八月初三了,想来也不过是这几天就要进宫了。方宁盘算着怎么才能利用这一次的机会去熟悉一下皇宫各处。 正在想着,似乎听见竹颜在院子里跟云喜说话。方宁一直悬着的担心也落下,吩咐松绿去将竹颜叫了进来。 “主子!”竹颜有些畏缩地看着方宁,生怕方宁生气,在进来之前松绿已经提醒过了,方宁不高兴她出府的事情。 故意阴沉着的脸,扮起来也像是有些生气的样子:“你还知道我这个主子!” 竹颜作势就要跪下,却被方宁拦住:“好了,你不要你的膝盖,我还心疼呢?我是痛过的人,知道膝盖受伤了会有多难受!” “主子,我……”竹颜词穷,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将脖子缩进衣领里面。 “别我我……我了!我是有正事跟你说。” 竹颜眼眸一亮:“主子,什么事儿啊?” 方宁想到要进宫的事情,唇角一抹笑意,既有半分喜悦,又含着半分苦笑…… 第17章 中秋(二) “主子,这样行事妥当吗?毕竟宫里守卫森严,一不小心可能就……”竹颜听了方宁的计划,心里还是有些担心。唯一一次去过宫里的记忆还停留在脑海里,严苛的宫规,还有那些一丝不苟,板着脸的御林军。早戒备森严的情况下,一不小心可能就被当做是刺客处理了。 “我想以我王妃的身份,在宫里行走一下,还不是什么难事?再有借着协助太后筹办中秋宫宴的名义,想来我想熟悉一下宫中环境,也不会有什么人跳出来阻拦吧?” 竹颜还是有些不放心:“主子,我还是有些担心,太后才刁难过你,你在宫中行走,怕是诸多不便吧?”竹颜不只担心太后,更担心皇帝。 宫中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竹颜并不想自家主子整日被皇帝影响心情。 “放心啦!我自有分寸,再说了,我会带着你,有什么事情不还有你吗?”方宁很是平静,眼角淡淡的笑意,好似信心满满。 竹颜低头不语,微微侧着身子朝一边。松绿拉了拉竹颜的衣袖,可是竹颜轻轻挣开了松绿的手。 见了两人的动作,方宁无奈摇了摇头,知道竹颜这是担心自己,可是有些事不得不做:“竹颜,我们等报仇的那一天已经等得太久了,眼前兄长有机会复明,我们也可以准备着了。这一年多来,我总是避开了各种宫宴,可是这一次,我不想避开这个机会了。” “主子,我们等找到大少爷才考虑这些事情不行吗?”竹颜握着自己的腰间的软剑柄,手心攥紧又松开,松开又攥紧。 “我是不会让兄长参合到这件事里来的,他在不在都无妨。再说,得知他现在平安无事已经是足够了,反本来我一直没有谋划报仇的事情就是因为顾忌着兄长没有人照顾。现在有方家的故旧带走了兄长,我也放心了不少!”抬头看着竹颜那张写满心事的脸,方宁伸出手覆在竹颜握着剑柄的手上,“你还有什么事担心的吗?” “主子,我……”竹颜真的好想说出自己的心事,可是那个人吩咐了她不准告诉方宁。两厢为难,不想瞒着方宁,可是又不想坏了那个人关心妹妹的心意。 “傻丫头,你不是也支持我报仇吗?怎么今天反倒犹豫不决了?”方宁眸光清冽,即使说着报仇的时候也没有任何杀意闪过那双明亮的眼睛。 “竹颜,这些事情不必告诉宁儿,一切有我们方家的男儿承担着就好……”想起了那一日出府时,遇见的那个人所说的一切,竹颜现在还有些胆战心惊。一切好似一场梦一般,突然出现的人,就像是告诉竹颜他们曾经的伤痛并不算什么。 “主子,我……我听你的安排。” 得到竹颜的回答,方宁安心了不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竹颜今日有些反常,可是却不会怀疑什么,只当是竹颜在担心自己。 前些日子方宁受的伤确实让竹颜个松绿两个人提心吊胆了不少,想着其实方平以前劝方宁放下一切,安心过自己的生活也不无道理。 “松绿,你就留在王府,我怕兄长还有消息会传来,有你在,我安心些。”方宁这厢安排好竹颜,又来吩咐松绿。本来松绿还在为自己没又陪方宁进宫奇怪,这下知道方宁的用意后也就放心了…… 八月初五 一大早方宁跟章寒烟就站在了贤王府的大门,等着车夫套上马车,然后坐着进宫去。赵琰才说了太后的心思,第二天懿旨就宣章寒烟跟方宁入宫。 拿着圣旨,方宁第一次在王府显得不是那么没有存在感,原来这个王妃还是王妃。在原地定了很久,起初章寒烟还以为方宁是不愿意进宫,自动走到方宁身边安慰了一下。 今日看点方宁也准备好了,才安心下来。章寒烟看得出方宁的性子冷傲,还带着倔强,生怕方宁又惹的太后不痛快。看到方宁今日的状态,章寒烟觉得有些放心。 因为进宫,方宁应该是仔细打扮了一番,衣服不似平日里的素净,一身淡紫色,头上还带了一只凤形步摇。 “宁儿,今日的装扮平添了几分俏丽,殊不知平日里也该这样装扮才是啊!”说着章寒烟白净修长的手指在方宁的下巴上一勾,动作有些轻浮,章寒烟不好意思地收回了手。 “章姐姐说笑了!”面颊微红,晕染出让人眼花的美丽。章寒烟有一瞬间觉得方宁不是那种美得惊艳,让人一顾倾城,是生的明净,是一种特有的明媚气质。但是在方宁的身上这种气质却并不明显,往往被方宁的冷清孤傲掩藏。有那么一刻,章寒烟觉得这一刻眼前的方宁才是真真实实的方宁。 章寒烟回过神来了,牵着方宁的手一起走向马车。两个人先后上了马车,只是方宁还需要竹颜的帮助才行。 马车终于缓缓的启动,朝着皇宫慢慢行进,方宁撩开马车窗口上的帘子,往皇宫方向望去,那是禹城的高处,千重宫阙如是在云端一般,距离方宁那样遥远。 放下帘子,方宁安坐在马车里。本来准备闭目养神的,不想章寒烟却主动跟方宁说起宫里的事情来。 “宁儿,阿琰跟我说你上一次还是第一次进宫,让我跟你说一说宫里的一些规矩,免得到时候弄得手忙脚乱的。”方宁突然睁开了眼睛,一闪而过的惊讶,然后客气地对章寒烟说了一声谢谢。 章寒烟微笑着回应,其实赵琰只是跟章寒烟提过方宁是第一次进宫,却并没有吩咐章寒烟跟方宁讲什么宫规,不过是章寒烟自己的心思。但是并不妨碍章寒烟一心想着要在方宁的心里提升赵琰的形象。 章寒烟认真地讲了各式的宫廷礼仪,从拜见各宫主子的规矩到参加宫宴的细节,娓娓道来,一番讲解下来,章寒烟也是口干舌燥。方宁听到还算认真,她不想进宫后惹到什么麻烦,以免自己的计划被打扰。 一路上还算顺畅,太后直接派了内侍到宫门口来接人,章寒烟跟方宁一下马车就坐上宫里的软轿。终于到了慈宁宫,先给太后请了安,不过还没有起身就听着太后慢慢吩咐中秋宫宴的事情。 大概是久居深宫的原因,明明沈太后跟方宁他们说话带着笑意,可是方宁总觉得那语气并无多少客气。 “往年的宫宴都是提前一个月就备着了,本来今年我也想的,可是我这人老了精神头不济。拖到现在还是想着让人来操持吧!哀家也享享清福。可宫里有没有能够上的台面的主子,我这么一愁啊,宋嬷嬷就想到了你们俩。”沈太后笑眯眯地看着跪着的方宁跟章寒烟,看两个人都规规矩矩地听着,终于是满意了一些。染了丹蔻的手轻轻抬了抬,示意两人平身。 “你们俩虽说是王府的人,来办宫里的事情不怎么方便。但是是替我这个老人家办事,有我坐镇,想来也没人嫌弃你们没经验。” 章寒烟赶紧说是,方宁见状,也惹着内心的厌恶垂首。太后似乎很满意方宁跟章寒烟这样的表现,吩咐宋嬷嬷给两个人赐了座。又吩咐了几句闲话,太后才真正说到这次中秋宫宴的重头戏。 “哀家想借着这次宫宴给皇上选妃,所以会召百官携妻女进宫。这样一来,你们两个人的责任又重了一些。选妃的事情,我倒是有主意了,但是宫宴的那些事儿,可得让你们俩来办了。” 沈太后说着打了一个哈欠,似乎有些困了,招来宋嬷嬷:“英莲,你带着他们去准备中秋的事情吧!我有些困了,人老了就撑不住了!” 宋嬷嬷赶紧领命,又吩咐两个大宫女扶着太后去休息,伺候完太后才终于有空理方宁跟章寒烟。 宋嬷嬷先是给二人讲了往年宫里的旧例,然后又说了今年的一些要求。大半天后,方宁跟章寒烟才理清一些眉目,分了工。 因为心疼方宁的腿伤还未痊愈,章寒烟主动揽过去大部分的事情,方宁心中过意不去,主动接了负责安排宴会场地的事情。 这一安排场地,自然就要熟悉一下宫里的环境,方宁便有了由头去宫里转一转。章寒烟有些担心她的脚,方宁笑了笑,拍拍自己的大腿表示无碍。 各自都忙碌起来后,章寒烟也就顾不上方宁了,仔细一盘算起来,她才发现事无巨细,都要面面俱到,一项项安排下来也是一件伤脑筋的事情。听着内务府的人呢汇报各项计划,章寒烟丝毫也不敢懈怠,硬是坚持到大体的事情都落实下来,也是累坏了她。 而方宁则要轻松的多,由宋嬷嬷指派的人带着,在御花园里东逛逛,西转悠。还时不时分析一下哪儿一坨做什么,哪一块儿有做什么。 转了很久,宋嬷嬷指派的人有些撑不住了,借口上厕所去偷了个懒,也正好给了方宁机会熟悉一下其他的地方。竹颜扶着方宁打算到处走了几步,没想到刚出御花园,就发现了一个隐秘的地方。 在御花园边角的一处树林深处几处篱笆围绕下的青绿,一般逛御花园的人想来是不会躲到那样僻静的地方的。方宁对御花园这里这样一处存在颇感兴趣,让竹颜扶着走近了几步。走近了才发现,小花园里只有一种花。 眼角突然泛着酸意,放在竹篱上的手一用力,就听见一声碎响,方宁握断了竹篱…… 第18章 鸢尾 八月,鸢尾花期已经过去,只剩下郁郁青青的叶子。雁荡关难得一见的东西,不想再这里竟然却看见了,方宁心中一恸。 鸢尾本不是什么难得奇花异草,在禹城更是多见,从来不会有人把它当做是宝。可是在这奇珍遍布的御花园,在这隐秘之处,竟然还长着这些平凡的花草。 “宁宁!”熟悉到梦里也会偶尔响起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方宁的心紧紧拧在一起。慢慢转身,不远处站着的不算御驾哪又是谁? 方宁整个人都愣在原地,没想到他们还是见面了。早知道要进宫的时候就有想过的问题,原以为自己还是可以冷静以对,可是那一片鸢尾乱了她的心。 指甲戳进自己的手心,用疼痛来提醒自己,方宁几步上前,稳稳地给赵珩行了礼。赵珩没有受方宁的礼,在方宁刚刚屈膝的时候他就上前扶起了方宁,卡死想到了什么,有立马抽回了自己的手。 方宁脸上淡淡的,不经意似的轻拍了两下自己的衣袖。端正地立在原地,好像刚刚的动作并不是嫌弃的意味,可是还是进了赵珩的心。 原来她竟是这般嫌弃我!赵珩的心里仿佛在滴血一般,疼痛一点一点随着撕开的伤口蔓延出来。可是一切好像又怨不得别人,是他自己的选择,这天下和她,终究不能都成为他的责任。 “伤好了吗?”温润如玉的声音,牵动着方宁那颗看似冰封却敏感的心。 方宁好像面对着赵珩没有其他的办法,除了躲避。又一次想要这样漠视赵珩的存在,静静的走过赵珩的身边,然后头也不回地远去。 方宁沉重的步子踏在赵珩的心上,内心积蓄的感情亟待喷发。赵珩想着,这或许是最后一次,最后一次任性一会吧!他就要选妃了,这后宫再也不能为她空悬。 “宁宁!”心随声动,手上已经做出了上前拉住方宁的动作。竹颜想要保护自己的主子,却被赵珩的人绊住,没办法靠到方宁的身边。 恍惚间,方宁觉得手上一暖,心里却是很疼。 清冽的眼神中带着微乎其微的不敢置信,还有显而易见的仇恨。赵珩在方宁的眼神下松开了自己的手,可是又立马跨步上前再一次握住方宁的手臂。 “皇上,请自重!”八月里,天气还不算凉,赵珩却觉得又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慢慢席卷全身。 奋不顾身,任由心底的情绪作怪,就当是一次奢望,一次放纵。赵珩一把将方宁带回自己的怀里,双手紧紧搂着方宁,附在方宁的耳边,一声声唤着:“宁宁,宁宁……” 情意绵绵,一声声叩击着方宁的紧闭的心门。可是方宁的心很快又迅速冰封,将疼痛掩藏在内心深处,有时候痛的多了,也就麻木了。 挣扎着推开赵珩,越发寒冷的眼神让赵珩心中难受。曾经那个眼睛会笑的人,究竟哪里去了,为什么曾经相爱的两个人会走到今天这样的地步? 心痛,不甘! “宁宁,我们之间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我好想好想抱着你,就这样抱着你,一辈子不离不弃,永不放手。” 混身颤抖着,不知道是因为气愤还是难过,眼睛鼻子都红红的。突然挣脱了赵珩的怀抱,转身一巴掌清脆的扇在赵珩的脸上。 “啪!”这一声让在场的人倒吸一口凉气,本来想要护驾的侍卫,看着赵珩借势将方宁再一次紧紧地搂在怀里,想要拔出的佩刀又缩回了刀鞘。 “宁宁,我知道你恨我,可是我……”帝王闭上了双眼,努力扬起头,争取不让眼泪流下来,未说完的话他再也说不下去了。他要纳妃了,要充盈后宫,这颗心再去爱方宁已经不够资格了。 宁宁,我多想把你留在我的身边!我多想每一日都这样抱着你,给你温暖。可是我却没有机会了,我知道你恨我,知道你一直怨着我的绝情,可是方家的事情……罢了,终是我负了你……心里好多的话藏着,真的想一口气全部吐露出来,可是又能怎么样?方家的人不会死而复生,他的方宁再也不会原谅他了。 心里想着的和行动上做出来的往往背道而驰,赵珩默默告诉自己方宁不再是自己的宁宁,自己已经没有资格拥抱她了,可是双臂却越收越紧,勒的方宁喘不过气来。 最后眷恋着方宁身上的味道,那久违的发香,一点点沁入心脾。那是久违的熟悉,是久违了的亲密,那是久违了的相爱。 方宁忍无可忍,她不明白自己的心为什么还痛着,为什么还会因为他的怀抱难过。雁荡关的柔情是暌违的太久了吗?还是她从来就没有把他从心底清除? 心里不断有声音告诉自己,她不该有这样的心痛,她不该这样眷恋着自己的灭门仇人,她不该还存着一丝丝的贪恋。 再一次挣扎,不留情面地推开赵珩,泪水模糊的视线。带着自己身为方家人的骄傲,她要一刀刀隔断自己的眷恋。 “赵珩,我们之间早已经恩断义绝,无论是方宁还是宁氏!” 清冷的声音响起,那是方宁的声音吗?宁氏二字敲打着赵珩的神经,那是他给方宁冠上的姓氏,那是他亲手将她推给别人的见证。为什么要这样决绝?赵珩觉得自己已经没有理智,有一种冲动就那样破土而出。 “宁宁,为什么,如果我说,我说如果,我当初没有把你嫁给阿琰,你会不会……会不会……”没有勇气说出那难以启齿的心意,他还有什么资格去问这样一个结果? 方宁也没有心情去听赵珩的废话,在赵珩的舌尖还在打转的时候,方宁已经做出回答:“不会!” 方宁的心怕也是疼着的,可是终究是要杀掉的人,哪还有什么会不会的去影响自己的决心。就像是藏在匣子里的鸢尾,已经枯萎了,即使再种出美丽的花朵,也不是曾经的那支了。何况花期都碰不上的人,何必多说如果? 真的很想伸出手去挽留一下自己的爱人,可是想到自己答应沈太后的事情,赵珩还是垂下了双手。理智渐渐回炉,赵珩才发现自己多么可笑。 终还是想起了方宁已经是别人的王妃,天子掩盖掉眼睛深处落下的遗憾,装作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沉声问道:“刚才你们有看到什么吗?” “卑职(奴才)什么都没有看到!”齐声回答后,赵珩才又看了一直低垂着头的方宁。最后,赵珩还是安慰了自己的心离开了,慢慢拉开的距离再也无法走近。 看着远去的背影,方宁终于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一般,瘫软在地上。 “主子!”竹颜上前。 “竹颜,我为什么没能杀……?”竹颜赶紧捂住方宁的嘴,警惕地看了看四周。 “主子,要是难受的紧,咱们不报仇了好吗?”竹颜压低声音在方宁的耳边轻语。 方宁苦笑:“竹颜,以前你不是和我同仇敌忾的吗?难道你不恨了?还是看到我狼狈的样子,你在怪我?” “主子,竹颜想要报仇是因为主子想要报仇,主子做什么,竹颜就做什么。”竹颜也不会说,她那么讨厌赵珩,想杀了赵珩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她的主子不开心。 “竹颜!”鼻子突然发酸,眼泪就那样肆无忌惮地滚出眼眶。主仆二人依偎在一起,痛哭流涕。 一只手突然出现在方宁的眼前,还放着一方手帕。主仆二人抬眼望去,没想到居然是赵琰。 方宁警惕地看着来人,一点儿也不客气:“你什么来的?” 赵琰将手帕扔在方宁身上,转身背对着二人:“我是跟皇兄一起来的。” 方宁心中一惊,一起来的,说明赵琰一直都在,那刚刚她跟竹颜的对话,眼前的人又听到了多少? “你明明爱着皇兄,又何必……”也不知道话该怎么说,赵琰站在远处看得分明。突然间对方宁生了几分怜惜,因为这个姑娘同他的皇兄一样深爱着对方。方宁捏碎篱笆的时候,他看到了。方宁在赵珩抱着她的时候一闪而过的伤痛,他也全看在眼里。 他一直扮演着一个旁观者,清清楚楚地看着陷在这个迷局中的两人的感情。他感谢方宁,没有想着跟赵珩纠缠,而是斩断了眷恋。虽然看上去伤赵珩很深,可是方宁没有其他的心思,已经很不容易。若是想着报仇,刚才的距离,一切都可以解脱了,然而方宁没有。 赵琰的心里想着,后宫中总会有人,有一天,总会有人代替方宁,成为他皇兄心口的朱砂痣。 “其实你如果还爱着皇兄,未尝不可尽力去努力一点点。”赵琰突然又转身面对着方宁,他只是想试探一下,试探一下方宁到底是不是个值得他善意的人。 “王爷说笑了,你是要把自己的王妃推给被人吗?”方宁笑着望向赵琰,眼睛鼻子都还红红的,像是一个丑姑娘。 “你跟皇兄之间……” “绝无任何关系,请王爷不要把我跟那个人联系在一起,我是贤王妃宁氏!哪怕只是名义上的,也请你让我安安静静地了此余生!” 方宁的语气很淡很淡,没有太多的情绪,好像说的根本不是自己的事情…… 第19章 母子 赵琰没有多跟方宁说什么,一如突然出现一样,一声不吭的又离开了。方宁看着赵琰的身影,心里闪过一丝后怕,她真怕自己报仇的心意被人看破。 感觉自己的气息终于稳定了下来,方宁才让竹颜扶起自己。脚下还是有些酸软,方宁的步子一步步走的不算那么稳当。 绿荫掩映下,华服宫装的女子走了出来,看着方宁远去的背影,眼睛里全是恨意。想到进宫后的冷遇,柏青觉得自己的心好难受,为什么那个人就不肯多看她一眼?她只能以别人的名义才能攀上他。 赵珩醉酒的那一夜,她特意在屋子里放了东西。那是一种雁荡关外传来的奇花异草,无色无味,遇上一丁点儿酒气却可以变成催情的毒药,而且在酒醒之后会对情事记忆深刻。 原本以为赵珩会念在一夜恩宠后对她也高看一眼,可惜柏青还是失算了。她知道赵珩爱着方宁,却不知道他爱方宁爱的那么深。原本以为赵珩的感情只有在酒酣梦醉之时,才会毫无保留的释放,可是在刚刚,她看到了赵珩的疯狂。 方宁,始终才是他心尖上的女子,哪怕自己在别苑陪着他聊天解闷,哪怕她壮着胆子把自己给了他,他的心里至始至终只藏着他的宁宁。 嫉妒在心里悄悄蔓延,柏青发誓自己总有一天会住进赵珩的心里,她不只会是柏嫔娘娘,未来她还会是柏妃娘娘,或许她还有机会站在他的身边,陪他笑看江山不老。而方宁,唇角扬起一丝得意,方宁最终只能是一个贤王妃。 小宫女见到自己娘娘神色缓和了不少,上前轻轻询问:“娘娘,我们该回宫了!” 柏青扶着自己的腰身,摸着已经凸起了的肚子,眉眼间的得意越发明显。她希望这一胎是一个男孩,那他就会是宫中的长子,也会是赵珩现在唯一的儿子…… “宁儿,你去哪里了?你的眼睛怎么了?”一回到慈宁宫,章寒烟就赶紧迎上来,拉着方宁说话。方宁没有回答,只是把目光投向了正在慈宁宫喝茶的赵琰。 有些愣神,倒是没想到会在慈宁宫再见,赵琰给的手帕还藏在袖子里。 方宁记得她刚进来的时候,章寒烟好像是在与他说什么,赵琰棱角分明的脸上晃悠着淡淡的笑意。 注意到方宁的视线,章寒烟看了一眼赵琰,笑到:“王爷是有公务进宫见皇上!顺带来看看我们替太后办事办的怎么样了。” 方宁对着章寒烟一笑:“章姐姐,我脚有些不舒服,想先下去休息!如果太后有事吩咐,还烦劳姐姐来叫我一声。”说完方宁就朝着沈太后给她们准备的休息的偏殿走去。 “哎……”章寒烟还想说什么的,只是方宁突然这样,她心里没谱。最近她跟方宁的关系不似往常那边僵硬,许久没见方宁的冷落了,她还真有些不习惯。或许方宁在宫里遇见了谁吧,那微红的眼眶可是没有被章寒烟错过。 想罢,回到赵琰身边坐下,端起了茶杯出神。 “寒烟?寒烟?” “啊?”茶水一抖,全部洒在衣裙上。章寒烟有些尴尬:“阿琰,你看我,想着没有处理完的事情,一下子走神了。” “嗯!这些日子怕是要你辛苦了!”低头拨动着杯盖拨动着茶水,赵琰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她……”语气拖得老长,似乎不愿意提起,有一种无奈。 “她怕是帮不上你什么忙,要是做不好,就跟我说,我去跟母后说一说,让她多安排一些经验老道的人给你!”赵琰并不认为方宁可以帮着保持宫宴的事情,有些担心章寒烟一个人辛苦。 “阿琰!宁儿她做的很好的!她负责的……” “你先去换衣服吧!小心着凉了!”赵琰并没有等章寒烟说完就打断了她,体贴地让章寒烟去换身干的衣服。 章寒烟也去了偏殿,赵琰的目光开始冷凝起来,捏着杯盖的手指突然松开,清脆的瓷器碰撞声后,茶杯被盖的极其严密。 手指被自己捏的关节处咔咔作响,赵琰目光深邃,不知道在想着些什么。静静坐了一会儿,赵琰起身,往慈宁宫内殿走去。 “宋嬷嬷,母后醒着?” 宋嬷嬷躬身将赵琰请了进去。沈太后正靠在软榻上闭目养神,听到脚步声缓缓睁开了眼睛。听到宫女们给赵琰请安的声音,才慢慢做起来! “琰儿,你也喜欢她?” 赵琰坐到沈太后脚下,靠着自己母亲的脸:“儿臣心中只有寒烟一个!至于方宁,她毕竟是行之的妹妹!” “……” 沈太后没有说话,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在赵琰的肩膀上。赵琰也不再说什么,静静地虚靠在沈太后的脚上。 世界好像在母子二人之间静止,若不是殿中的香炉里冒着熏香的轻烟,这完全就像是一副母慈子孝的画卷。 “琰儿,你会不会在怪母后?”沈太后突然开了口,一些时光里被尘埃的掩埋的记忆突然被打开来。 “母后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儿臣跟皇兄,儿臣明白!” 沈太后抬起手,抚摸过儿子的发梢,心中到底是不是后悔,其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跟赵琰这些年的母子关系,远远比不上跟赵珩的亲厚。一切都是沈太后自己的过错,她也知道与儿子的心结。 “我知道你怪我,怪我不顾你的情面对方行之赶尽杀绝,可是琰儿,方行之那样的人,母后真的不敢留下!他的妻儿,他方氏一族都没了。他跟朝廷是死仇啊!我怕!“最后两个字咬的很重很重。 “行之他是这世上最明白的人,当初赵琦那般打压我跟皇兄,凡是跟我们有关系的人,没有不受牵连的。大多人都不愿意做我跟皇兄的伴读,可是行之他却是不一样的,他先看重我这个朋友,才看重我的身份。他做我的伴读五年,事事为我着想,还在赵琦的刀下救过我。”赵琰的语气中有些哽咽,方行之就像是他的另一个兄长,但是方行之又是他最好的朋友,是知己。 “阿琰,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有难为方宁吗?” 赵琰抬了头,惊讶地看着沈太后。他一直以为方宁没有被沈太后为难,是因为方宁是一个女子,而且那个人还牵挂着皇兄的心。 “方宁终究是一个女子,所以你皇兄做的一切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方行之,他是方家的嫡长子,如果他振臂一呼,方家旧部未必就好安分。” 赵琰叹了一口气,脑海里又想起他把方行之扣在国子监的对峙。其实方平早就料到了一切,所以他从来不恨。其实那几天不是方平被赵琰扣下,是赵琰被方平扣下。两个相识多年的朋友,就那样对峙着,方平只求一件事——他希望赵琰放过宋媛,尽管他知道自己的妻子一直在为宋家,以及宋家背后的高氏卖命。 赵琰答应了,可是他的朋友行之还是没能求来宋媛的生机。宋媛死了,死在了方行之带好消息回家的时候! 宋媛死了,其实方平的心也死了,他是真心想和宋媛过一辈子的生活。不在意朝廷纷争,无关江湖风雨,只做天地间的一对平淡的夫妻。 赵琰把自己从回忆里拉回来,不想沉湎于过去的悲凉,毕竟有些事情或许一直都存着希望。 “母后,儿臣能求你一件事吗?” 沈太后有些诧异,两个儿子都是个性倔强的人,有着自己的骄傲,很少在她面前求什么的。不过既然是孩子求她,她还是要答应,微笑着说:“什么事儿?” “别逼儿臣子嗣的问题好吗?儿臣和寒烟都还年轻,不着急!”赵琰突然这么一求,也是觉得章寒烟自从上一次同方宁进宫后就有心事。只是章寒烟不说,赵琰也就只能猜了,在心中想了很多理由,也就只有这个才能让章寒烟藏在心里了。 “方宁呢?”听到儿子的话里一点儿也没有提到方宁,仿佛生孩子只是他跟章寒烟的事情,沈太后还是有点意外。 “母后,我可能会善待方宁,因为她终究是行之的妹妹。可是我却不会把她当做是我真正的妻子,不只是因为皇兄,还因为寒烟。” “你是想我也善待方宁吧?”没想到沈太后一眼就戳穿了赵琰隐藏着的想法,赵琰只得颔首。 “那天我为难她,也是一时之气,你皇兄带回来的那个女子有了身孕。看到方宁,我就想到你皇兄为她六宫空悬,哀家心里有口气,堵着!”沈太后倒是不在儿子面前逼回,直说自己的心里话。还好宋嬷嬷早已经打发了殿里的宫女太监。 “母后,方宁终究也只是一个女子!” 沈太后突然就笑了,难得与儿子亲近,没想到却是为了一个她不怎么喜欢的丫头:“放心,今天在御花园里的事情,我当做没看见。难为你们兄弟俩,一趟趟的遣人来跟我说一声。” “皇兄也遣人来了?” “就在你来之前刚走,他说他愿意选妃,只是皇后之位不会轻易许出去。”沈太后说着悠悠叹了一句,谁都知道,赵珩其实心里还是存着念想。 赵琰安慰道:“母后,中秋宫宴你可得好好挑挑了,选几个得意千金在跟前。” 沈太后眯着眼睛笑起来,突然也有些期待中秋的宫宴了,那个时候不知道又会是什么样的光景…… 第20章 怀音 八月十五偷偷的来临,在章寒烟和方宁的齐心合作下,总算是开启了一场盛宴。沈太后还算满意两个人的表现,见一切都准备妥当之后,放二人去主持大局。 今年的中秋办的格外热闹。京中官员,但凡三品以上者,均可携带家人入宫赴宴。此乃沈太后的主意,其意图很明显,旨在为赵珩挑选几个妥当的妃子 为着皇帝选妃,不少人家的心思都活跃了起来,如今中宫无主,能够将女儿送进宫里博个富贵也不算是太难。总是有人想着借助些手段往上爬,后宫历来跟朝堂密不可分。 宫宴被摆在了圣元殿,御花园里也腾出地方来供人消遣娱乐。满园的花比不上人娇,满目珠翠,绮罗遍地,花枝招展的官家千金、王侯小姐,争奇斗艳,好不热闹。 太后出来走了个过场,就将一切事物交给章寒烟和方宁,自己跑去躲了清闲。皇帝在乾元殿跟众大臣乐呵着,御花园里就是女人的天堂。莺莺燕燕,千娇百媚,济济一堂。 可是这人多的地方就容易出事,尤其是这女人多的地方。都是冲着荣华富贵来的人,不管是谁,总会眼红那些出类拔萃的人。女人是一种可怕的生物,一旦嫉妒起来,必会闹得满城风雨。 这不,趁着太后一会儿不在的功夫,这群贵妇小姐中就起了冲突。不只是谁踩了谁的金线绣鞋,又不知道是谁弄脏了谁的百花绣裙。一时间叽叽喳喳,喧闹不停。 章氏想要去看情况却被方宁拉住,回头看到方宁胆小谨慎的样子,章寒烟轻笑了一回:“你个小丫头,怎么这般胆小,你可是贤王妃,太后的小儿媳,该是主持公道的时候,怎么还想着躲啊?” 方宁不说话,只是摇了摇头,还只是这一会儿的功夫,好像就已经有人出头了。 “不过是不小心踩到了尚书夫人,夫人又何必再弄脏御史大人家的小姐的群子呢?”出头的是一个看上去十二三岁,但是亲切可人,又透着娇俏活泼的女子。水蓝色的衣服穿在她身上虽然感觉不符合气质,却也难掩秀气大方。 “你是哪家来的野丫头?这是我跟这杨家姑娘的事,关你什么事?”尚书夫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并不理解出头女子的苦心。 “济州梁家,家父是新任平南侯梁安,小女子怀玉见过尚书夫人。”水蓝色衣服的姑娘轻描淡写地报出了自己的来历。言辞有礼,客气周到,让人如沐春风,相比之下,尚书夫人就显得有点俗气了。 “我当是谁?原来是济州来的,都说济州接近南蛮之地,百姓教化不开,粗俗不堪,不知道是不是这样的啊?梁小姐!”尚书夫人此话一出,不少人都皱了眉头。这不是拐着弯骂人家粗俗吗? 梁怀玉被气得小脸通红,虽然她刚刚是强出头了,但是一向有礼的她怎么也无法还嘴。父亲梁安虽然是马背上活下来的将军,但是自小却是读书识字,学习各种礼仪,哪里见过尚书夫人这般拐着弯的骂人啊! “尚书夫人如此了解南蛮,想必是早已经见过这样的人了?不知道尚书夫人去过几次济州啊?”突然又从蓝衣小姑娘 背后走出来一个鹅黄裙装的女子,大概十六七的年纪,跟梁怀玉生的有七八分相似,但是黄衣女子明显要端庄的多。 “你又是哪里来的丫头,多管闲事?我怎么可能去过济州!”尚书夫人两眼生在头顶,看不上梁家,更别说跟梁家可能有关的黄衣女子了。这梁家不过是刚从济州调回禹城,看似上了一个侯爵,却在朝中没什么实权。 “舍妹年幼,不知礼数,冲撞了尚书夫人!怀音在这里向夫人赔礼了!”黄衣女子轻轻一施礼,尚书夫人的鼻子翘的越来越高了。不过黄衣女子的下一句话,就让尚书夫人瞪眼了。 “不过舍妹莽撞无知,倒是与济州民风无关!尚书夫人可别怪到济州人的头上,济州可是人杰地灵的好地方,今年的春闱,金榜题名状元郎可就是出自济州。”黄衣女子比起蓝衣女子更是谦和有礼,进退有度,言辞之间既维护妹妹,有打击了尚书夫人。 “哼,黄口小儿,也当的状元郎,不过是运气而已!”今年新科状元高成新只是个十七岁的少年,朝中多数人并不是很看好他。即使中了状元也没有被皇帝重用,反而是被外派到云州那种穷乡僻壤去。所以尚书夫人损起人来一点儿也不留情面,更因为高成新是个孤儿,无依无靠。 “尚书夫人,难道是不满意皇上亲选的状元郎吗?还是尚书夫人觉得状元郎有什么问题想要……”语气拉的老长,吊着人的胃口,让人的心忍不住捏紧。 “你……你你别胡说!我哪有。” 梁怀音弯了弯唇角:“尚书夫人,我们不是在说笑吗?你别紧张!” 尚书夫人衣袖一甩,忿忿离开,不打算跟梁怀音纠缠,总感觉眼前的黄衣女子笑的很阴。 尚书夫人一走,梁怀音带着笑意的脸立马垮了下来。拉着蓝色衣服的梁怀玉避开的人群躲到偏僻处。 梁怀音一副长姐的模样,狠狠地教训起梁怀玉来:“你倒是长了本事!在这宫里也敢强出头了!” “姐姐,我错了!”梁怀玉小心翼翼地拽着梁怀音的衣袖。她想来怕这个比她大了四岁的姐姐。 梁怀音脸上的愠怒却并没有散去:“出门前母亲是怎样叮嘱你的?早知道就不该带你来的。禹城不比济州,到处都是咱们惹不起的人物。济州大捷,父亲看似被调回了禹城,可是现在皇上是怎么一个想法还不知道。我们为人子女,不可在外生事,一不小心可能就影响了父亲的前途。” “姐姐,我知道错了,我不过是看不惯杨家姐姐受欺负吗?”梁怀玉扯着梁怀音的手撒娇。 梁怀音很是无奈,这个妹妹天性纯良,虽然知书达理,却不知道人心险恶:“那个杨家的姑娘不过是跟你见过两面,倒是收买了你的心了。” 看了一眼妹妹带着天真的面庞,梁怀音又语重心长地说到:“你可知道,御史的权力可不小,尚书夫人怎么就去挤兑杨家的姑娘了?分明杨家姑娘就是故意的。”在妹妹吃惊的颜色中,梁怀音继续为单纯的妹妹讲解着这些人之间的弯弯绕,“你可知道,这次宫宴的真正目的?” 梁怀玉点了点头,梁怀音满意地摸了摸自家妹子的双髻:“太后欲给皇上选妃,尚书夫人家的千金王新兰,颜色品性皆是上层。杨家姑娘怕是故意让尚书夫人在太后面前出糗,所以才故意先挑衅的。” “啊?”梁怀玉这才睁大了眼睛,明明在她的眼里,杨家姑娘才是受害者的。 “傻丫头,这里面的东西深了去了,父亲是不会把你送进宫的,你别担心。”梁怀音揉了揉妹妹的发髻,看着梁怀玉懵懂的样子,思绪却飞回了家中。 昨夜,梁怀音的父亲有叮嘱她,千万不要在宫里冒头。父亲并不愿意她步入这深宫,可是梁怀音的心思却有些沉重,她也不知道那惊鸿一瞥后的挂念,算不算慕恋。 好在梁父并不指望着女儿这一次能够入了太后的眼,只希望女儿能够平安归来。 “姐姐,我知道错了!我不该这样强出头的。母亲说过,知人知面不知心!”梁怀玉在心里计较了半天,仔细消化了梁怀音给她说的东西,终于想明白了。 不过发现梁怀音在出神,小姑娘又叫了两声:“姐姐,姐姐!” 梁怀音回过神来,对着怀玉一笑,便牵着怀玉打算一起回到人群中,没想到半路上又生了变化。 本以为一场闹剧就可以这样终结了,没想到杨家的姑娘怀恨在心,见没有让尚书夫人丢人到家,心中又生诡计。 尚书夫人的女儿王新兰正在湖边赏着八月残生的荷花,一颦一笑皆是风情,杨家的姑娘走过去攀谈,不想一两句不合就争吵了起来。湖边本没有几个人,不晓事情经过,只听见杨家的姑娘带着哭腔说:“王姐姐,方才是我冒犯了伯母,但我真的是不是故意的。” 突然一声:“不要啊,救命!”然后再加上一声扑通,就见到湖中多了个人。杨家的小姑娘在水中扑腾着叫救命,反倒是王新兰淡定地站了起来,众人这才发现水位只是到了王新兰的心口位置。 木愣愣地看着王新兰一步步走向岸边,杨家的姑娘傻眼了,最后也尴尬地站起来,一步步走到岸边。章寒烟早已经派来了宫女,带着两位千金去换衣服,而大家看完了好戏,也不在说什么,都在心里揣摩着着两位千金怕是难入选了。不过他们更是高兴少了两个对手…… 换完衣服的王新兰跟杨家姑娘被带到了太后面前,章寒烟和方宁还不敢私自处理这一个落水案子,毕竟关系到朝中两名大员。 只是在太后面前却跪着四个人。除了王新兰和杨家姑娘,梁怀音姐妹俩也跪着,梁怀音的衣服好像还被弄脏了…… 第24章 早膳(修) 赵琰带着方宁回府的时候,已经是接近快五更了,守门的护卫有些昏昏欲睡,被一阵马蹄声惊醒。迅速抖擞精神,却被自家王爷吓得不清——赵琰居然在这个时辰抱着一个姑娘回来。 似乎谁也没有发现这个姑娘其实是王妃方宁,赵琰抱着方宁直接去了绿蘅院。因为担心方宁整夜一直未睡的竹颜看着赵琰抱着方宁走进院子,警惕心立起,就要拔出腰间的软剑,却听见赵琰叫自己过去帮忙。 “你是她的丫头吧!来把你的主子接过去,她醉了,我点了她的昏睡穴。”竹颜将信将疑,接过赵琰手中的方宁,竹颜想说句谢谢,可是怎么也说不出来,直接扶着方宁进了屋子。 赵琰在绿蘅院里站了一会儿,面色阴沉地离开了,也没有回到章寒烟的寒月院,一个人回到了书房。 绿蘅院院内,松绿准备好的醒酒汤并无什么用,方宁沉睡着怎么也不醒。方宁脸上的泪痕已干,但是红肿的眼眶还是诉说着秘密。 “竹颜,你干什么去?”松绿见竹颜给方宁擦洗完身子,又换了衣服就往外走,急忙拉着竹颜。 “松绿姐,你看主子,肯定是哭过了,一定是赵琰欺负主子,我要去……” 松绿直接打断了竹颜的话:“你去能干什么?主子衣服整整齐齐的,眼泪怕是别的原因。” 竹颜轻轻一跺脚,满脸的不开心,只恨自己没有好好跟在方宁身边。拳头砸在桌子上:“都怪我在宫里没有跟着主子,要是我陪着她,就不会让主子喝醉了。” “算了现在主子好好的回来了就好!”松绿拉着竹颜的手,睡意全无。最后俩个人就在方宁的房间里枯坐了一夜,守着熟睡的方宁。 宿醉的人醒来总是会感到头疼,方宁也不例外。昨夜发生的事情她早已经忘记,只是有些奇怪自己明明在御花园里陪着一个姑娘喝酒,怎么醒来就在自己的房间了。 “竹颜,昨天我怎么回来的?”撑着自己还有些疼的脑袋,方宁试图回想那些失落的记忆,可是什么都没有印象了。 “主子,是王爷把你抱回来的!”竹颜看着方宁的表情,想要看看自己的主子是不是真的什么都忘了。 “怎么会是他?我只记得昨晚我好像在一僻静的地方喝醉了。然后……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敲了敲自己的脑带,方宁终于觉得酒不是一个好东西,以后一定要少碰一些。 对于赵琰送自己回来的事情,方宁心里倒是起了一些波澜,想拿出腰间那块手绢,才发现自己已经换了衣服。又做了一会儿,本来想要回忆一下皇宫的布局,可是头疼的厉害,方宁又躺会了床上:“你们都下去吧,我想再休息一会儿,头痛。” 方宁刚刚躺下不久,寒月院就派了青岚来询问了方宁的情况。竹颜跟松绿如实相告,说了方宁现在还躺着在休息。青岚跟松绿寒暄了几句就告辞了,急急忙忙回去给章寒烟通报情况。 “王爷昨夜差不多五更才回府,并未留宿在绿蘅院。今个儿我去的时候,王妃还没起。主子,你说会不会他们已经……” 章寒烟摇了摇头:“我也不敢确定,今天绿蘅院并无甚动静,王爷那里也没有什么动静。这事情又不好明着里去问,我得找个机会看看情况。” 主仆二人就开始商量用什么办法去刺探赵琰跟方宁到底有没有发生什么。最后章寒烟决定找机会将两个人在凑在一起,然后让人观察一下两个人的情况。 章寒烟因为一个中秋宫宴,跟方宁在慈宁宫一起待了十来天,关系又亲近了不少。她现在表示的友好,方宁一般都会接受。想了半天,章寒烟决定以后跟方宁一起用早膳。 这样既可以促进两个人的姐妹情谊,也可以增加方宁跟赵琰见面的机会。时不时制造一些机会,章寒烟就不信两个人之间不会发生点儿什么。章寒烟想着觉得这个法子不错,立马就让青岚递个信儿给绿蘅院,后来又觉得这样方宁不一定会答应,亲自跑去了绿蘅院。 章寒烟下午去的绿蘅院,方宁已经没有继续睡了,在院子里坐着喝茶,章寒烟说了来意,不等方宁拒绝就把话题扯开了。最后临走的时候还特意跟方宁说在宫中,自己习惯了跟方宁一起用膳。 方宁本来是拒绝了章寒烟的邀请,原因很简单,因为章寒烟用早膳肯定有赵琰陪着,方宁并不想打扰人家恩爱甜蜜。加之昨天晚上赵琰突发好心送方宁回绿蘅院的事情在方宁心中存在疑惑,方宁暂时不想面对赵琰。 不过好像章寒烟知道方宁的心思一般,再三保证是因为自己一个人吃不下才会想到要方宁作陪。还有些委屈地说赵琰公务繁忙,也没有人陪着她说会儿话。章寒烟又说了好些话,让方宁都不好拒绝,只能勉强答应,她实在是受不了章寒烟的殷勤。 章寒烟的确是对方宁殷勤,可是她的殷勤与那些莺莺燕燕不同,方宁会觉得不好意思拒绝。这不,第二天一大早的,见方宁迟迟没有过去用早膳,章寒烟特意遣了自己的心腹丫头绿缇过来请方宁。 方宁再推辞就会让别人觉得是在拿乔了,方宁也不想让章寒烟这个是朋友又不是朋友的人难过。方宁跟着绿缇,只带了竹颜就去了寒月居。 一到寒月居,方宁就被章寒烟热情地拖到饭桌前,很是热情地跟方宁介绍早点:“宁儿,你看,这些都是我的乳娘曹嬷嬷做的,桂花酥酪,绿豆糕,荷香饼,水晶饺子,还有这些个小菜,酱萝卜,香豆豉,都是我做的。” 看着满满一桌的早餐,其实方宁并没有太大的食欲,只是盛情难却,任由章寒烟命人给她盛了一碗薄荷莲子粥。方宁静静地品着粥,听着章寒烟说一些做吃食的趣事。两个人的早膳时光还算是融洽和谐,不过这场景很快被打断了。 又盛了一碗粥莲子粥,方宁还没有吃上两勺,就听见门外传话的叫到:“王爷驾到。” 方宁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手一软就将汤匙掉到了地上。章寒烟见了,知道是赵琰的缘故,忙不迭的赶紧解释:“宁儿,对不起,赵琰本来说他今天早上有事不到我这儿用膳的。” 方宁让竹颜拾起了汤匙,淡淡的一笑:“章姐姐,谢谢你。我吃饱了,先告辞。” 章寒烟一见方宁要走,有些着急,怕原来的计划不能实现了。章寒烟并不想让方宁就这样离开了,她一直觉得方宁既然嫁进了王府,就应该学着跟赵琰相处。 吩咐绿缇又拿来了一个汤匙,将方宁按在座位上:“好宁儿,既然都来了,粥也盛了,就好好吃了再走。阿琰又不是老虎,不会吃了你的。” 方宁很是为难,还想离开的,可惜赵琰已经进门来了。咋一看到方宁,赵琰有些吃惊,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那个女人,心里顿生不悦,那晚被方宁咬破的嘴唇似乎又在隐隐作痛。 “你怎么在这里?”赵琰还是第一次在章寒烟面前拿出了行伍里的严肃,冷冽的语气让人觉得压抑。 不待方宁回答,章寒烟就先扶住了赵琰的手:“是我叫宁儿过来的,她是我的客人。”短短的两句话,赵琰的脸色就缓和了许多,他并不想拂了章寒烟的面子。 方宁将一切看在眼里,默不作声。慢慢端起了没有喝上两口的粥,慢慢品尝起来。只是没有人知道,任何珍馐美味在方宁的嘴里都味同嚼蜡。一口一口吃喝薄荷莲子粥,薄荷淡淡的清凉感渗透方宁的心脾,凉意直达心底。 “阿琰,厨房里给你煨着你最喜欢喝的鸡汤,我亲自做的,本来以为你中午才会回来的,现在不知道好没有,我去看看。”说着章寒烟转身去了厨房,赵琰叫也叫不住。 见章寒烟走了,方宁终于放下了粥,不敢抬头,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只是垂下眼眸盯着桌边雕刻的花纹。 方宁本来以为自己可以挨到章寒烟回来,没想到赵琰突然就开口:“我说过,不许你接近寒烟,你应该知道的,我不喜欢你。” “那王爷以为方宁心中王爷会有什么位置吗?我不会因为王爷送我回绿蘅院就动什么心思的。”方宁清冷的目光如针一般刺进赵琰的心里,曾经某个故友也有过这样的眼神,那个时候他跟他的故友还是情敌呢。可惜故友是故友,方宁是方宁。想着那一晚方宁的样子,终于还是没有太为难人。 “哼,你清楚自己的身份就好。”赵琰说完,就埋头吃东西。心里想着还是是看在故友已经皇兄的份上上,照顾一下方宁。但是他看到章寒烟跟方宁过度亲密,又觉得心里不舒服。 “王爷,不用你提醒!我很清楚我自己的身份!”方宁放下了碗,碗底磕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方宁带着闷气,拂袖离去。 第21章 怀音(二) 太后端坐在高位,没有去看殿中跪着的人,倒是把目光紧锁在一。旁垂手而立的方宁章寒烟身上。目光中的探寻意味,让人以为那些人跪着是方宁章寒烟造成的。 良久,殿中跪着的人感觉自己的腿脚麻木了,沈太后终于露出了威严的声音:“中秋宫宴本来是图个热闹,怎么就想着要去凉快了?” 杨家的姑娘吓得瑟瑟发抖,一开始或许还存着侥幸,可是在听到沈太后的话后,脆弱的心终于支撑不住。头磕在地上,咚咚响,安静的大殿上只有杨家姑娘一个人的声音:“太后娘娘,臣女糊涂!还请太后恕罪!” 太后并不着眼于杨家姑娘,反而又转向方宁:“琰儿媳妇,这到底是这么回事儿?” “啊?”方宁还在出神,就被章寒烟推了出去。一时惊醒回神,转头看了章寒烟一眼。章寒烟对着方宁挤眉弄眼,小动作不断,好在方宁终于明白过来。 方宁走上前朝着沈太后一拜才慢慢说起了御花园里发生的事情:“事情其实应该从王尚书夫人弄脏了杨家姑娘的绣裙说起。其实也不算王夫人一个人的错,毕竟杨家父姑娘先踩了别人。不过王夫人有些咄咄逼人,非要杨家姑娘道歉罢了。” 顿了顿,方宁看了一眼停止腰背跪在殿中的梁氏姐妹,心里生出几分佩服。遇到了被连累这样的糟心事情,两姐妹还能仪态大方地跪在地上,想必也是家教甚严。 “本来杨家姑娘跟王夫人争论不休,章侧妃打算跟我去阻止的,没想到梁姑娘倒是出来说了一些公道话。本以为杨家姑娘可以跟王夫人化干戈为玉帛,不想杨家姑娘……”方宁看到了杨家姑娘突然抬头那一刻,眼里闪过的仇恨,她这一开口,自然杨家的前程也就没了。方宁是不会心软的,杨家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人。 “王姑娘本来是一个人在池边赏鱼,不想杨家姑娘过去凑热闹,只是不一会儿,杨家姑娘便自言自语起来。然后就看到两位千金齐齐落水了,不过有人倒是看见是杨家姑娘带着王姑娘跳到水里的……” 话还没有说到最后,杨家姑娘的脸已经白了,等到方宁慢慢将一切经过,细致地说出来,杨家姑娘直接就瘫软在地上了,完全不能顾及直接的形象。 太后听完也是气不打一处来,没想到杨家的姑娘这样心肠歹毒,不识礼数。 “宋嬷嬷,传哀家懿旨,杨氏杖毙!” “太后,饶命啊!饶命啊!” 方宁于心不忍,想也没多想就跪下,哪怕膝盖上的伤好像隐隐有些疼痛:“太后,中秋佳节,就饶了杨家姑娘一条命吧!” 求情之词有些无力,不过沈太后倒是闪过一丝赞许,但是天家的威严不容侵犯。沈太后正想着说什么,章寒烟也跪下求情:“太后娘娘,皇恩浩荡,中秋恰逢团圆之时,还请您恕罪。杨氏虽然罪无可恕,但是中秋之喜如果让杨氏的鲜血影响 了气氛,她不是更多罪过了吗?” 章寒烟盈盈一拜:“太后娘娘,您想来仁和,寒烟厚着脸,请您从轻处罚,彰显皇家恩德!” 沈太后想了想,觉得中秋节确实不宜大开杀戒,于是冷哼了一声:“哼,死罪能免,活罪难逃。既是不知礼数,就送进净心庵管教吧!” 杨家姑娘本来因为有人求情而燃起的希望又被浇了一盆冷水。净心庵不是一般的庵堂,进去了可就是出不来了,里面收容了许多犯了错的显贵家族的女子,可是从来没有人有机会从里面在走出来。每日只能吃斋念佛,不得外出半步。 一旁的王新兰也是一身冷汗,她没有想到一次宫宴居然还能牵扯出这么多的麻烦来。她的确有心入宫,可是这样的阵势下,她有些退却之意了。不过倒是没想到太后最后会安抚她,听到太后说要赏赐一只玉簪给她压惊的时候,王新兰愕然。傻愣愣地抬头看着太后,注意到太后眉间的笑意,才终于大方地跟沈太后磕头谢恩。 两个当事人一个被打发了,一个受了安抚,都已经退出慈宁宫了。唯有梁氏姐妹还跪着,心中虽然有些埋怨太后,但是梁怀音却不敢有任何表情或是动作表现出自己的情绪。梁怀玉到底还人小,有些忍耐不住,动了一下,梁怀音赶紧握住梁怀玉的手,示意她安静。 沈太后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地朝着宋嬷嬷递了暗示。宋嬷嬷悄悄退到一边,不知道给一个丫头吩咐了什么。 “你就是梁怀音?”沈太后看着躺下跪着的人,凤目微眯。她听沈家的人提起过这个梁氏,是个武将家的千金。原以为会是一个不识礼数的,但是看了她在殿中的举止,才稍微满意了一些。。 “臣女怀音拜见太后,给太后请安,愿太后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梁怀音刚刚说完,梁怀玉也学着姐姐的样子,给太后请了安。沈太后终于肯让姐妹二人免礼了。 “懂进退,识礼数!平南侯倒是一个会教女儿的。今天的事情你跟王家的千金都委屈了,不过你更为委屈一些!宋嬷嬷,把那日琉球进供的那柄玉如意找出来,就赐给梁怀音吧!” “谢太后隆恩。”姐妹俩一同拜谢。 落落大方,礼数周到,沈太后看着颇为满意,算是记下了梁怀音的名字。 又问了梁怀音一些琐事,像是在关心一个刚刚被欺负的女孩子一般。见梁怀音身上还穿着脏衣服,方宁又出言提醒沈太后:“太后,眼见着时辰不早了,您该去赴宴了吧?” 沈太后想了想,起身,于是吩咐准备摆驾乾元殿。 好像突然发现了什么,沈太后又坐下:“宋嬷嬷,记得佳荣是不是前些日子带来一件五彩衣放在我这儿?” 宋嬷嬷知道太后的打算,笑着说:“倒是,那件彩衣好像是公主送给太后您玩的!奴婢还记得就放在那个红色的箱子里呐!” “你去将衣服取来,就赐给梁家千金了吧!哀家觉得倒是很适合梁家的小姑娘。” 梁怀音闻言,立即跪谢皇恩。心里却是有些想法,生怕这是一个什么警示,梁怀音并不想进宫的。 宋嬷嬷很快就拿来了衣服,带着梁怀音去了偏殿,伺候着梁怀音换衣服。换完衣服,宋嬷嬷先走了出来,一脸的笑意:“太后,梁姑娘穿着真是漂亮啊!” 伴随着宋嬷嬷的话,梁怀音走了出来,五色的彩衣穿在她身上,漂亮耀眼,一点儿也不会觉得的累赘。 沈太后一时兴起,让梁怀音搀着自己去乾元殿,还特意吩咐了方宁章寒烟将梁怀音安排到自己跟前。 方宁跟章寒烟也是心知肚明,他们的太后怕是看中这位梁家千金了,丰厚的赏赐,一种特殊的尊荣。 “宁儿,你看,太后是不是有了选妃的人选啊?” 方宁淡淡地朝着沈太后的方向望去,只看到那个老人眼角微弱的笑纹,眼睛深处更多沧桑和事故:“大概是吧!”语气平淡无波,可是方宁的心里却差一点掀翻巨浪。 赵珩总是要充盈后宫了,以后再也不是那个曾经许诺过“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的阿横了。方宁甩了甩头,提醒自己清醒一点,其实赵珩将她嫁给赵琰的那一刻起,她就不再是赵珩心里那株鸢尾的眷恋了。 因为心里闷得慌,方宁找了一块安静的地方去呼吸新鲜空气,希望能够让自己的心不那么疼痛。章寒烟还在主持着宫宴的进行,知道方宁的性情,并不会要求方宁来陪她操持,也就没有派人去将方宁找回来…… 方宁寻了一块看似没有人迹的地方,靠在一个护栏上坐着,借着夜凉的微风清醒着自己的脑袋。也许她并不是太困,但是总觉得昏昏欲睡。抱着腿坐在护栏上,闭上眼将头靠向自己的膝盖。 方宁觉得这些日子来身心俱累,想着自己的报仇大业,不免在眼角挤出了两地眼泪。小憩了一会儿,方宁闭上了眼睛,仰头将眼泪逼向低处。静谧的夜里,月亮刚好,圆润明亮。 打算起身回到乾元殿,却好像听到什么人在哭泣一般。警惕的眼神出现在方宁的脸上,她小心翼翼地移动着身形,循着哭声来源望去。墙角尽头,一壶酒,一只杯子,一个人影。 壯着胆子走过去,就看到一只手从暗处伸出来,提起酒壶,倒了一杯酒,然后端起酒杯隐于暗处。方宁加快了步子,终于走到酒壶边上,看到了靠墙而坐的一个女子。 女子衣服亮丽光鲜,不像是一般宫女,方宁搜刮了一下自己的记忆,发现自己根本记不起眼前的人物。 转身欲走,却被突然拽住脚后跟:“来陪我说一说话吧!” 方宁提气想要挣脱脚上的束缚,可是还没有开始动手,对方就已经松了手:“算了,跟你们说你们也不会懂。”话音刚落,就响起了低泣声。 方宁很明白这是遇上了一个酒醉的伤心人,可是她能做什么呢?难道做一个听众?迟疑了一下,方宁还是决定陪着酒醉的人呢聊一会儿,哪怕是听听故事也可以——酒醉的人总会有故事的。 第22章 共醉 “我还以为中秋宫宴不会有像我一样落寞的人,不想在这里还好遇到同病相怜之人。”女子的声音柔和清脆,带着淡淡的落寞,不知是不是因为酒醉染上了迷离。 “呵……"女子轻笑出声来,抬起头看着被自己拽着的人,迷离的眼神不知道是不是清醒? 方宁慢慢蹲了下来,掰开了脚上的束缚,也跟着靠墙角坐下:“宴会刚开始,姑娘就醉了,无非是为情一字?我也是一个伤心的人,不如我陪你喝两杯?”方宁拎起地上的酒,快速仰头,高举酒壶,灌入口中。动作潇洒流畅,一气呵成。 “还我酒!”佳荣看清了来人的样子,一把夺过自己的酒壶,也学着方宁灌入自己的口中。不过佳荣没有方宁那么的快意,被急流而下的酒水呛了一口,不停咳嗽起来。 “小姑娘家家的,为什么要学着喝酒?” 佳荣歪着头看着方宁,审视着方宁脸上的表情,猜测着方宁到底认出自己没有。不过很快佳荣就否定了这个想法,貌似在眼前的这个皇嫂并没有跟自己正面接触过。佳荣轻笑了一声:“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觉得宫宴不热闹?不好玩?” “热闹是别人的,寂寞却留给了我!倒是你这样一壶浊酒,一弯明月,看着心里反倒是舒坦了。比那些觥筹交错更得自在。” “今个儿没想到倒还碰上一知己了,我也不喜欢那些热闹,灯火辉煌,可是隐藏在背后又有多少人在哭泣?”佳荣看着方宁的面庞,她并不讨厌这个嫂子。她并不知道赵珩跟方宁之间的纠葛,但是也曾听闻她的七皇兄对这个王妃的风传。贤王妃宁氏并不受宠,这个她并不奇怪,她知道赵琰跟章寒烟的感情。 尽管佳荣跟章寒烟的关系很好,可是面对这个占着章寒烟王妃之位的人,佳荣并不厌恶,倒是觉得方宁有些面善。 “你还想我陪你说说话吗?”方宁看着面前脸色微醺的女子,有些无聊地想要陪她聊几句。 “想听吗?”佳荣突然垂下了目光,盯着地上的阴影。也不等方宁接话,佳荣自己就说起了心里藏着的秘密,“不管你想不想听,我都觉得告诉你了。这些事情干嘛埋在我一个人的心里,那样堵着一口气,多不舒服啊!”借着月光,方宁看到两条淡淡的泪痕出现在佳荣的脸上,眼睛里的落寞竟让方宁生出几分同情。 “我喜欢上了一个人,可是在这宫里,感情是最不值钱的东西。有喜欢的人又如何,皇……皇帝陛下一道指令,就什么都不是了。”佳荣拿起酒壶颤抖着斟满一杯酒,一口饮下,饮不尽杯中愁,白添上几分苦味。 “你若是不喜欢成为皇上的妃子,其实你有很多方法的,今天的宫宴也可以找个借口不来的。”方宁以为眼前的女子只是一个不喜欢入宫,而又被逼来参加宫宴的人。 佳荣一时间因为方宁的话有些惊讶,转头看着方宁,心想方宁肯定把自己当成哪个官家千金了。自嘲式的笑一笑,其实她何尝不是如同那些官家的千金啊,一样靠着别人掌控自己的亲事。 想着自己在御书房外偷听到的对话,佳荣就觉得一阵寒意涌上来,有些忍不住发颤。她一直以为皇兄对自己的疼爱那是真正的兄妹间的情意,可是他们终究不是一母同胞。即使贵为佳荣公主又如何?还不是会成为一个政治的棋子! 想到这儿,佳荣突然站起来,朝着暗处走出,一会儿又摸出两小坛好酒。回到位置上,将其中一坛递给方宁:“来,既然你当我了的听众,那我也犒劳你一翻。” 方宁看着眼前真性情的姑娘,心中不由自主就接过了那酒,解开封口的塞子,凑到鼻子前一闻,甘香醇烈,绝对是好酒。喝上一口,回味无穷。 “其实我也可以给你讲讲我的故事!”方宁借着酒兴,突然就想发泄一下自己心中的郁结。 “我也有一个喜欢的人,很喜欢很喜欢的人。我曾经以为我可以嫁给他,可是后来我才知道,我是全天下最傻的女孩子,因为这世界情爱最是不能轻信!我在想我当初为什么要相信他,为什么他说要娶我就要相信他?”方宁想起了在雁荡关的日子,又喝下一大口酒。 擦干嘴角,方宁突然笑道:“可是我还是信了他 ,毫无理由的就相信了他为我编织的一个虚幻梦境。你知道吗?我还在等着他十里红妆来迎娶我的时候,他却想着把我嫁给自己的亲弟弟。我以为只是他背叛了曾经的誓言,后来我才知道,一切都是阴谋,一切都是假的,我的家人没了,我的‘阿横’也不见了。” 最后一句话已经带上了哭腔,一个一个吐出来的文字让人心里也跟着难受。 佳荣没想到自己的皇嫂居然给自己讲了这样的秘辛,她隐隐感觉到自己的皇嫂身上的故事并不简单,可是她又不敢确定是不是真的。 “来,我们都是苦命的人,我们干一杯。”佳荣没有去想那么多,只是顾着心中想要的畅快,跟方宁碰杯喝酒,酣畅淋漓。 喝到最后,谁都忘记了禁忌,只想着吐露出心中的郁闷。佳荣笑着对自己的皇嫂说:“我不想和亲,可是皇兄怎么会知道我不愿意呢?我是大齐的公主,大齐边疆和平我也有一份责任……” 方宁也有了醉意,没有听到佳荣到底在说些什么,只是顾着跟佳荣一起分享心事:“我也不愿意嫁给我不喜欢的人,可是我喜欢的人是我的仇人。咱们倒是一对难兄难弟,你不想嫁给不喜欢的人,可是你终究还是要嫁。我不想嫁给我不喜欢的人,可我终究还是嫁了……” 两个酒鬼瘫软在地上,你的头枕在我的身上,我的腿搁在你肩上。毫无任何形象可言,当两拨人找到二人的时候,现场的气氛冷到极致。 赵琰是拗不过章寒烟的催促,才忍着不满来找方宁的,可是他没想到自己的王妃居然会跟疼爱的皇妹一起喝成这般样子。当他看到方宁醉了还咧着嘴笑,喃喃说着再来一杯的时候,赵琰的脸简直比夜幕还黑。 而前来寻九公主的宫女们,看到了赵琰,大气也不敢出一声,生怕赵琰责怪她们照顾公主不周。 可是好一会儿,赵琰都没有发话,一个领头的宫女忍不住问道:“王爷,地上凉,奴婢可以扶着公主回去休息了吗?” 赵琰看了看也醉成一摊烂泥的佳荣,心中多了几分柔和:“将佳荣公主带回去吧!好生伺候着,不要让太后知道她醉酒的事。”想了想,赵琰又补充到,“派给让你到慈宁宫回个话,就说公主是身子不舒服才没有出现在宫宴上。因为不想打扰了太后的兴致,这才等宫宴结束了才去给太后禀报的。” 领头的宫女领命,然后吩咐着其他宫女赶紧扒开方宁,扶起了公主。云生见宫女们对待方宁有些粗鲁,想要上前阻止,却被赵琰拦下。 方宁被宫女们随意人在地上犹不知,还抱着酒坛子笑着,只是眼角的泪珠借着月光闪烁着晶莹。 宫女已经扶着佳荣公主远去,而方宁还是躺在地上。赵琰看着躺在地上的人,眉头紧皱。好一会儿,才吩咐云生:“去,把她抱起来,我们出宫。” 云生面露困难:“师兄,她是你的王妃!这不好吧!” 赵琰扫过一记眼刀,云生装死当没看见,赵琰无奈,还是抱起了方宁。被方宁混身的酒味熏得有些难受,赵琰偏开自己的脸不去看方宁,一脸严肃抱着方宁朝着出宫的方向走去。 觉得自己胸口的衣服被攥紧,赵琰低头看了一眼方宁。好像还在留着眼泪,唇角的笑意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 “兄长,兄长!”方宁的唇角轻扯,醉语里呢喃着什么,赵琰听得很清楚——方宁念着的兄长怕是方平吧!脸上的冷意并没有消散多少,但是眼睛里多了几分暖意。 “云生,你让人先回府里,吩咐绿蘅院的人准备一些解酒汤吧!” 云生有些不敢相信,还愣愣地看着赵琰,赵琰眉头皱了皱,云生才瞬间回神,很快就消失在赵琰跟前。 看着方宁的醉颜,赵琰的心里突然想起了宫宴上那个一杯又一杯灌着自己的赵珩,会不会他们都有着同样的心事?赵琰想方宁或许还是爱着赵珩的吧!雁荡关的草原上,那样纯洁的笑容他曾经在章寒烟的脸上看到过。 “你有行之这样的兄长是你的幸运,但愿你的表现不会让我失望!”赵琰某一刻的心里还是念着旧情,对于皇兄的心爱之人已经知己好友的妹妹,他理应多照应一些。 只是对着方宁,心里还是放不下所有的警惕。尤其这个能把方平藏起来的人,那一夜搜查方宁的院子,赵琰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可是说不上来。但是从来没有放弃怀疑——方平还活着。 今夜从方宁的醉语中,他可以百分之百的确定,方平一定还活着。 赵琰还在出神,感到抱着的人往自己的怀里钻来钻,将头埋在自己的心口处。赵琰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只比先前更黑,更吓人…… 第23章 醉鬼 有一种想要把方宁扔在地上的冲动,嫌弃的感觉又从心底冒起,要不是念着章寒烟还在等着他一起回府,他肯定会把方宁扔到池子里清醒一番。 放弃了横抱着方宁出宫的想法,将方宁放在地上,然后换了个姿势扛到肩膀上。赵琰只当自己扛了一坨猪肉,大步流星地朝着宫外走去。 章寒烟守着王府的马车,手指绞着,生怕赵琰没能将方宁找到。青岚的声音突然响起:“主子,王爷好像出来的,肩膀上好像扛着……好像扛着王妃!“ 一听到青岚的声音,章寒烟赶紧掀开帘子走下马车,上前几步去迎接赵琰。可是没想到赵琰的脸色难看极了,身上还散发出阵阵恶臭。 “阿琰!宁儿这是喝醉了?”章寒烟大概猜到方宁是喝醉了,赶紧招呼过来竹颜,让竹颜接过赵琰肩膀上的方宁。 没想到被放下的方宁丝毫不肯松开赵琰的衣服,静静拽着,不让赵琰脱身,嘴里还在不停喊着:“兄长,兄长!宁儿不要你走……不要走!” 章寒烟帮着竹颜试图掰开方宁的手指,可是方宁虽然喝醉了,手上的力道却不减。章寒烟跟竹颜越是往外拉她,她越往赵琰的身上凑。 酒醉后的呕吐物异常难闻,章寒烟好歹也是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一会儿后叶有些恶心。赵琰心疼章寒烟干呕的样子,皱着眉头说:“算了,就让她跟我一起骑马回府吧!” 章寒烟闻言,心里一喜,也顾不得心里难受,嘱咐了赵琰几句:“阿琰,宁儿喝醉了,要是有什么事,你多担待一些,不要跟她计较好吗?” 赵琰迟疑了一会儿,章寒烟扯住了他的掩袖,眼神里寄托着信赖。这下,赵琰才点了点头。将方宁抱起放在马背上,让人看着,然后返回章寒烟的身板打算扶着章寒烟上马车。 可是走了两步,晚风阵阵,将方宁吐在她身上的东西的味道散发开。赵琰停下脚步,很少无奈地看着章寒烟:“寒烟,你先上车吧!我看着你!” 章寒烟没有错过风中带着的臭味,知道赵琰为什么突然又不靠近了,笑了笑,带着一干人上了马车回府。 赵琰打马走在最后,护着章寒烟的马车,本来想就这样一路走着回家的,不想带着方宁这个酒鬼总会出些差错。 方宁本来是被趴放在马背上的,可是走着走着,她突然支起了身子,眼看着就要掉下马了,赵琰快速抓住方宁的衣领,大力将方宁提起然后让方宁跨坐在自己身前。 方宁却还不安分,趁着赵琰救她的机会,夺过缰绳双腿一踢马肚子,放马奔腾出去。赵琰怕章寒烟担心,大声吩咐小东:“照顾好侧妃,我去去就来。” 跟在赵琰的身边多年,小东知道自家主子的意思,暗自吩咐暗卫跟上去保护,自家则带着王府的护卫护着章寒烟回府。 章寒烟在马车里坐着并不知道方宁出了状况,以为赵琰有什么急事,又担心方宁会不会有事。挑起窗帘一看,只看到赵琰纵马带着方宁远去的黑影,方宁似乎被赵琰揽在怀里。放下窗帘,心中微涩,过了一会儿也就释然了…… 再说方宁在醉意朦胧中,在马背上颠簸着,感觉自己像是回到雁荡关。一时间想起纵马的快意,夺过赵琰的缰绳,只想着自己快意,不顾一切夹紧了马肚子,让马儿向前奔跑。 早在方宁醉酒被赵琰扛在肩上的时候,方宁头上的珠翠就被赵琰卸的干干净净。如今头发被风吹起,渐渐凌乱,发丝拂过赵琰的脸,痒痒麻麻。 “驾!驾……”方宁不知道是因为什么,突然兴奋了起来,驾着马儿奔腾,完全忘了自己身后还坐着赵琰。 突然放开了缰绳,方宁张开双臂去拥抱微风的感觉,银铃般的笑声就响起在寂静无人的街道上。因为怕摔下马,赵琰下意识的就向前拽住缰绳,把方宁圈在自己的怀里。 温暖的怀抱让方宁仿佛坠落在梦幻里,细语喃喃:“阿横!”突然放松了身心背靠在赵琰的怀里,方宁寻了一个舒适的姿势,指挥着赵琰前进:“阿横,快,快,驾驾驾!” 突然的亲密让赵琰感觉不适,没想到方宁会有这样的举动,可是听到方宁喊出的名字,赵琰放弃了点晕方宁的想法。这样的方宁只有在雁荡关才看到过,那个时候她还是依偎在赵珩的怀里,两人共乘一骑,畅快天地间。 明明方宁现在还是一副邋遢的模样,醉酒呕吐后的难闻气味,虽然被风吹撒不少,但是那些污秽沾了不少在方宁的衣裙上。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有些心软了,赵琰只是想起这是两人成亲以后,赵琰第一次看到方宁的真情流露,方宁第一次将对赵珩释放出来。不知道是因为皇兄还是方平,赵琰决定带着方宁这个醉鬼欢快一次。 “驾!驾!驾!”一路纵马,朝着城外而去,一路狂奔。风在耳边呼呼刮过,整个人的身心都沉浸在兴奋里。方宁一路上念念叨叨不停,虽然听不清到底说了什么,但是赵琰知道方宁在笑。 眼见在马儿已经跑的有些累了,赵琰才勒住缰绳,让马停下来。方宁似乎有些不满,嘟嘟囔囔地说着:“阿横,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我没有大家闺秀的气质,只是个野丫头,只会在军营里跟着一群兵油子胡混。” “呜呜呜……”方宁突然哭了出来,声音大的有些吵,赵琰想让方宁闭嘴,可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章寒烟从来不会这般哭泣,他还不知道怎么去安慰一个人。 赵琰还在心里思考着到底该怎么做,方宁又不安分起来,挣脱赵琰的怀抱,自己跳下马去。也许是因为酒醉后站不稳,方宁在落地的时候着实摔了一个大跟头。 不过似乎并没有摔疼,方宁自己很快就站起来,揉了揉自己的脚,骂骂咧咧地走到一个树下蹲着。赵琰冷眼看着这一切,并没有任何动作。 过了一会儿,方宁突然站了起来,身形有些摇晃,可是小姑娘偏偏任性地一脚一脚往树上踹去。还一边抱怨着:“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为什么你不来提亲?为什么要把我嫁给别人?为什么要杀害我的家人?”哭到无力,抽泣着蹲下,可是过了一会儿,方宁又再一次站起来,朝着树又是一顿狠踢。 “你是个骗子,你是个骗子,我要杀了你!”方宁醉眼朦胧,在地上寻了半天,拾起一根枯木,朝着刚才的树一阵乱捅。突然,咔擦一声,枯木断成两半。方宁一怒之下扔了枯木。瘫坐在地上哭泣来:“阿横,我怎么舍杀你!我好爱你,我也好恨你!” 听着方宁的话,赵琰的脸上满是震惊之色,想起了之前在御花园里看到的,手指紧握成拳头,翻身下马。朝着方宁走过去,扬起手掌,很想就这一掌下去,解决了方宁。他刚刚听到的方宁想要杀了赵珩,他不会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刚刚要下手时,又看到方宁捡起枯木使劲扔出去,然后扬天大哭:“老天爷,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捂着头痛哭。 赵琰眼神的杀意突然熄灭,本来扬起的手掌最后轻轻落到方宁肩膀上。轻轻一颤,感觉有人在自己身后,方宁慢慢抬头,望着眼前模糊的声音,眼泪无声落下。 注视了好一会儿,方宁才伸出手去触摸黑影,终于感觉到了黑影的存在。方宁扶着赵琰从地上慢慢爬起来,伸手覆上赵琰的脸,突然靠进赵琰的怀里:“阿横,是你来了吗?是不是你,你是阿横,不是赵珩,对吗?” 对于突然投入自己怀里的方宁,赵琰本来想要推开扔在地上,可是听到方宁口中的话,他又一次迟疑。赵琰觉得自己从来没有看懂过眼前的方宁,闭上眼,垂下了已经准备抓着方宁的肩膀,将其推开的手。 “方宁,到底爱不爱皇兄?如果你真的心里有皇兄,我就饶了你这一条名,要是你想报仇,我现在就让你去死!” 方宁突然抬头,看着似曾相识的轮廓,还有那淡淡的味道,就好像曾经的阿横出现在了自己面前。不管是梦境也好,真实也好,方宁不顾一切吻上眼前的幻象,可是至少轻轻触碰到唇瓣后,方宁就贝齿轻启,一口咬下,血腥味在鼻尖环绕。方宁放开了眼前的人,然后继续以泪洗面。 赵琰任由方宁在自己的怀里涕泗横流,心中的各种思绪交织在一起。手掌握紧又松开,最后没有选择垂在身边,而是意外地抱住了方宁。因为赵琰听得一句——阿横,为什么要让我活着,却把我推给别人!为什么…… 方宁的声声哀怨,撞进赵琰的心里,虽然最后方宁说的什么没办法听清,但是赵琰已经产生了怜惜,方宁也是一个无辜的人,只是被方家连累的可怜人儿,就如他的知己好友——方行之!方平! 赵琰并不知道,在他没有听到的话里,方宁咬在唇齿间含糊不清的一句是——阿横,我终会杀了你,为方家报仇…… 第25章 逆党 本来因为赵琰之前送自己回绿蘅院的事情,不想太针对赵琰,但是方宁觉得自己看到赵琰的样子就友好不下来。想着毕竟是仇恨摆在那里,终归不会相处的太好,有一天她始终是要杀了赵珩的。 方宁不想自己刚刚走出房门,一碗鸡汤直接泼在了她的手上,纤细却带着老茧的葇夷被烫的通红,起了一层水泡。 章寒烟见了,丢了托盘,拖着方宁的手一个劲儿的呼气。满眼的心疼,比她自己受伤还难过:“对不起,宁儿,我不是故意的。” 方宁拂开了章寒烟的手,自己捧着被烫伤严重的那只手,什么也没有说就闷着头往外走。 章寒烟虽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也知道方宁这个样子,不是被烫伤那么简单。心里一着急就拉了一把方宁,不想正好碰到方宁受伤的手。 本来一开始被烫伤,方宁都没有皱一下眉头,不想突然被章寒烟这么一拉,手上的疼痛钻心而来,不由得叫了一声。 惊讶道自己的失态,方宁轻轻对章寒烟说了一声:“对不起!”然后就擦过章寒烟的身子匆忙离开了。 “宁儿!”章寒烟看着方宁的背影,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明明是自己弄疼了方宁,可是方宁却说了对不起。章寒烟踟蹰着脚步向往外转,又想起赵琰还在,犹豫了一下,还是准备进屋。哪想刚抬脚就看到赵琰站在门口,一脸的冷冰。 “阿琰,怎么了?”章寒烟迎上前。 “没事!你怎么样了?她没伤着你吧!” 章寒烟摇了摇头,然后扶着赵琰进屋:“阿琰,到底发生什么了?” 赵琰拉着章寒烟坐下:“没什么,用过早膳没有?” “我没胃口!”章寒烟见赵琰也敷衍自己,心情沉重,一点儿也不想吃东西了。 赵琰无奈,可是他现在没有安慰章寒烟的想法。最近,他觉得自己总是看不明白枕边人了,总觉得章寒烟又什么事情瞒着自己,可是章寒烟什么也不肯提起。而且,明明知道自己不怎么喜欢她跟方宁接近,可是章寒烟却不只接近方宁,还一个劲儿地在赵琰面前说方宁的好话。 “寒烟,你多少吃一些!身子要紧,我还有公事,我先去忙了。”赵琰想了想,觉得自己需要静一静,所以找了借口,早饭也不吃了就离开了。 章寒烟还在错愕中,完全回不过神来这一大早究竟发生了什么。明明单纯的只是想跟方宁用早膳,顺带搞清楚中秋那天晚上方宁跟赵琰到底有没有发生什么。可是赵琰偏偏要来插一脚,插一脚也就算了,这个搞完破坏也离开算什么事儿? 章寒烟觉得自己有点儿委屈,还有一点儿懵逼。扶额冷静了好久,早膳已经完全冷却,章寒烟才招来青岚,询问了到底在屋子里发生了什么。 仔细一听也没能发现什么,除了赵琰跟方宁的对话。但是当时青岚守在屋子外面,什么也没听清,而守在屋子里的紫苏红拂又说不清,可是愁坏了章寒烟。 章寒烟觉得两个人这个样子也不像是发生了什么…… 赵琰离开了寒月院,慢慢踱回自己的书院,将所有人都赶到十丈外去,自己一个人静坐在院中,苦思冥想。 其实赵琰本来对方宁的印象也没有原来那么差了,可是看到方宁出现在章寒烟的院子里,心中就是有一股无名的怒火,生怕方宁揣着什么心思会对章寒烟不利。赵琰苦笑了一下,觉得自己有些善变。 另外章寒烟的种种行为也让赵琰的脑袋缠绕着疑问。他隐隐有种感觉,总觉得章寒烟有时候离他很远,他无法靠近章寒烟的心。可是等到他想一探究竟的时候,章寒烟又确确实实还是那个章寒烟,还是那个他心爱的人。 “王爷!”小东拿着一封密折从外面走来,脸上露出着急的样子。 赵琰见了,收齐自己的思绪,暂时将注意力集中在小东手上的东西上:“怎么了?” 双手将密折递给赵琰:“云州来的折子,我们留下的人说,那人不见了踪影。” “上次我们在云州闹了那么大的动静,想来一时间对方也应该不会有动静。可是我们甫一回到京城就遇刺,明显对方的势力并未受影响。又或者说,云州只是一个幌子,对方真正的实力还藏着。”赵琰看了看密折,了解了一个大概,将密折随意丢在桌子上。 “小东,你说当初救走赵琦的人到底是什么人!”手指扣在桌面上,有节律地敲出声。 “王爷,咱们都查了这么久还是查不出来,对方难道是死人?”小东有些抱怨,当初宫变的时候,赵琦本来已经是必败的趋势,赵琰马上就可以拿下赵琦。可是突然出现的两个黑衣人,武功奇高,带走了赵琦。 没能彻底灭掉赵琦,导致现在赵琦的逆党时不时出来作孽。赵琰心里也确实烦,如今大齐的边境并不太平,雁荡关外因为没有方家,蛮子虎视眈眈,南边还有一个南梁,日渐强盛。前些日子还派人递上国书,说愿修两姓之好,无非就是和亲。 “死人?”赵琰觉得脑子里好像有什么一闪而过似的,可惜没能抓住。不停地念叨着死人二字,突然站了起来:“小东,备马,我要进宫!” “进宫?今天不是上朝吗?” “我有事要马上找皇兄谈谈!快去备马吧!”赵琰进屋打算换身衣服,突然顿住脚步,“等一下,小东,你派人看着绿蘅院的人。悄悄看着,不能打草惊蛇。” “要盯着王妃的人?”小东有些疑问,那天晚安看着赵琰抱着方宁归府,小东还以为两个人关系破冰了。不过现在看来大概是王爷的缓兵之计吧,小东心里想着,已经跨步出了院子去安排了。 “死人,行之不是也活过来了吗?”眼神里荡漾着笑意,赵琰一直觉得赵琦身边的逆党有些势力,可是就是想不出纠结是什么人。现在看来,或许他们一开始就走了弯路。 入了宫,赵琰急匆匆地朝着御书房前进,不想在进门的时候,一个暗门打扮的身影急匆匆离去,还撞了他一下。对方赶紧请罪,赵琰只觉得身影熟悉,可是因为有事找赵珩也没有多在意撞到自己的人。 赵珩正在出神,赵琰给他请安了也没见什么回应。小欧子提醒了赵珩一下,赵珩才想起叫赵琰免礼,然后就盯着赵琰的脸,有一会儿的愣神。 “皇兄,你不舒服吗?” 赵珩摇了摇头,把话题转到正题上:“阿琰你进宫是有什么事情吗?正好,我也找你有事!” “皇兄,云州太平了,可是赵琦的逆党没有被彻底铲除,臣弟的心里觉得不安。”赵琰将自己早上收到的密折递给赵珩,说出了心中所想。 看完密折,随手扔在书案上:“阿琰,你有什么看法?” “皇兄,云州看上去是太平了,可那只能说明逆贼已经从云州转移了。凭着我回京后咱们遭遇的这些刺杀来看,多半都与赵琦有关系。”赵琰顿了顿,“之前我发现方宁身边的竹颜与此刻有点关系,不过竹颜硬扛着,什么也没有说。” 一提到方宁,赵琦的心里多少有些波澜。中秋宫宴过后,太后已经选好了几个人,打算纳入后宫。他已经过目过名单了,里面总是不会有自己在意的那个人,再怎么过目也不过是形式而已。 “方宁那里,查不出来就另寻它法吧!” “皇兄!”赵琰还想说什么,赵珩制止了他。 “这儿是南梁的国书,他们要派人来我们大齐。” 赵琰有些惊讶:“派人来大齐?是和亲的事情吗?” 赵珩点了点头:“今早刚到的信,南梁这一次怕是铁了心要来带一位公主回去了。” “真的要佳荣吗?” 无奈地靠在龙椅上:“你认为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如今赵琦不除,内忧外患,南梁这只猛虎,只能好好养着,不然等他咬你一口,有的是痛。” “上次只是那么一说,没想到真的要佳荣走上这条路。”赵琰心里觉得一口气出不来,可是又有什么法子?佳荣是他疼爱的妹妹,可是大齐百姓的安定他也不能不顾。 瞥了一眼有关云州的密折,赵珩闭上了双目深呼吸了一口气,又睁开回复光亮的眼睛:“先安内再攘外!先拔除赵琦这颗毒瘤,再平定边疆。” “是!”赵琰的心中也斗志昂扬,他出身行伍,在北境待了多年,一直有一个愿望,希望有一天边关安定,四海升平。 想了想,觉得赵琦的事情有些棘手,对方没有明目张胆的拉起旗帜叛乱,将自己的势力化整为零。要端掉赵琦,真的不怎么容易。 “皇兄,你有什么好计策把赵琦的人一网打尽吗?” 赵珩提起朱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字,然后让小欧子递给赵琰看。 过目后,赵琰觉得这样好像有些困哪,万一引不出来那不是白费功夫吗?“皇兄,赵琦真的能被引出来吗?” “这一年多来,我们经历多少次刺杀了,每一次赵琦都失败了,可是他从未放弃过。赵琦没有兵力与朝廷抗衡,他的势力除了刺杀,怕是不怎么能够改朝换代了。” 赵琰看着赵珩的样子,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 第26章 秋猎 “皇兄,引蛇出洞,就让臣弟做诱饵吧!”赵琰知道赵珩一旦决定的事情就不会在改变。他怕赵珩会兵行险着,拿自己的去引赵琦的人马出动。 “阿琰,你觉得你会比我更有吸引力吗?”赵珩坐在龙椅上,赵琰觉得自己的皇兄好像很期待这一个计划的实施。 “皇兄,你不可冒险啊!” 赵珩笑了,示意小欧子取来自己已经拟好的圣旨:“这道圣旨是传位诏书!如果我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就由你立马登基!” 赵琰扑通一下就给跪下:“皇兄,臣弟不敢接受!” “阿琰,你起来!你就不信振一定能打败赵琦吗?”赵珩起身,慢慢走到赵琰面前,扶起了地上跪着的七尺男儿。 “皇兄,可是你也不能拿自己的安危做赌注啊!臣弟的武功足够自保,臣弟不想皇兄涉险!” “赵琦不足以为惧,倒是边疆上虎视眈眈的人,你的人差不多已经掌握了雁荡关的兵马,你自己也是能征善讨的大将军,平定四境还要靠你!”双手握住赵琰的拳头,兄弟二人之间不用言表的情意在周身流窜着。 “这一次的北上秋猎,希望一切顺利吧!”赵珩拍了拍赵琰的肩膀,会心一笑,仿佛眼前即将来袭的风雨并不足以畏惧…… 八月里的天气,脾气不见得多好,前两日还秋阳高照,转眼间就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寒雨。竹颜正在摆弄着自己之前晒干,如今因为一场雨又沾染上一些潮湿的药材。方宁看着那些准备用来给方平治眼疾的药,心里又起烦思。 方宁在屋檐下支起了一个躺椅,静静地躺再椅子上,看着一帘秋雨,落尽无数的惆怅。云喜突然从院子外面跑回来,混身都湿透了。 方宁看着云喜的狼狈模样,一下子从椅子上坐了起来:“怎么回事儿?怎么搞成这副模样了?” 云喜没想到正能撞见方宁,脚下一步留神,哧溜一声,就摔倒在地上,方宁看了直皱眉头。还是松绿好心,撑着伞走到雨中,扶起了云喜。 “谢谢松绿姐姐!”道完谢,云喜才磨磨蹭蹭地走到方宁的面前,“云喜貌似了,还请主子责罚!” 替云喜理了理散乱的发髻,方宁笑了笑:“成天待在院子里,肯定待不住,就算出去玩也该注意天气啊!快回去换了衣服,别着凉了。” 云喜暗自松了一口气,将手指拎着的一个纸包呈给方宁,但是看到纸包已经被淋得不成样子了,又不好意思地将纸包收回身后。 方宁难得一展笑颜:“快下去换衣服吧!” 云喜拿着纸包,咬着唇,最后把纸包往松绿怀里一扔就跑掉了。松绿愣愣地捧着一塌糊涂的纸包,听着云喜嚷到:“松绿姐姐,那是给咱们主子带的糕点。”松绿才打开纸包一看。 糕点已经变成腻腻的一坨,松绿觉得好笑,凑到方宁面前,让方宁看着那些皱巴巴的点心。方宁叹了一口气:“这云喜还真是小丫头个性,不过心意倒是挺好的!” “主子,云喜这丫头平日里看着有些呆,倒是个有心的。”松绿收起了已经不怎么能看的糕点,当着方宁的面夸起云喜来。 搬进绿蘅院已经好几个月了,不过方宁并未完全信任云喜他们,依然小心翼翼地防着。不过看来几今日云喜的心意,心里又多了一些想法。 方宁看了看松绿捧着的纸包,什么也没说,一个人进了屋子。一个人静静地呆了一会儿,没想到换好衣服的云喜就来了。 “主子,奴婢能进来吗?” 方宁望向门口,云喜正往里探着头。方宁轻轻应了一声:“进来吧!” 云喜这才大大方方地进来方宁的屋子,云喜先给方宁跪下,吓了方宁一大跳:“云喜,你这是做什么?” 云喜眼里闪烁着不安:“主子,今天云喜偷偷溜出王府了。” “这算什么事儿啊?咱们院子里平时也没有什么事情,是我疏忽了才没有及时给您放个假什么的。”方宁看着云喜,总是不忍心去苛责这样一个单纯的小丫头。 “主子,总归是奴婢顽劣。胡妈妈说,要我给主子面前认个错!” 方宁看着云喜认真的样子,原本因为有些想念方平的惆怅也淡了许多。“傻丫头,以后出去玩,看着天气不好就赶紧回来!” 云喜点了点头,脑袋如同拨浪鼓摇个不停。云喜转身想要出去,可是好像有什么话要说,回头张了张口。什么也没说,脸上倒是鼓出一个腮帮子。 “怎么了,云喜?” 云喜想了想,还是说出了自己听到的消息:“主子,听说皇上要北上秋猎,要好多人伴驾,只咱们王爷也会去。到时候我们能出去玩吗?” 方宁愣了片刻,忽然又低下头,念着几个字:“北上秋猎,北上秋猎……” 往前皇家也是有秋猎的习惯,但是一般只是在禹城城外的围城,倒是从来没有往外走过。只有几十年前与邻邦商议两过通商互贸的时候才借口北上行猎过。 可是如今塞外的蛮子早已经跟大齐闹翻,撕毁了友好相处的约定,北上行猎分明就时一件危险的事情。难道?方宁似乎想到了什么,可是想着两年前在边关的时候蛮子的动静,怎么也不像是突然能够议和的。 “主子?主子?”云喜看着失神的方宁,壯着胆子叫了两声,方宁猛然回神。 “你个小丫头,尽是想着玩!”竹颜端着一个盒子从屋外走进来,替方宁解了围。刚刚她站住屋外听见了两个人的谈话,一直没有进来打扰。 “竹颜姐姐!”看到竹颜,云喜有些不好意思,很少不自在。 料想云喜是因为自己贪玩被揭穿了不好意思,方宁便让云喜退下,给了她一个台阶下。看着小丫头急急忙忙跑出屋子的背影,方宁脸上浮现的笑意看上去温暖不少。 “主子,你有什么打算?”竹颜知道方宁报仇的心思,这一次赵珩背上行猎未必不是一个机会。要是换做以前,或许竹颜第一个就要提出刺杀的事情,可是如今的竹颜,心思有些不同了。 “这倒是一个好机会!” “主子!你真的一定要报仇吗?”竹颜心里的想法在不久前去寻方平的时候,就有了一些转变。最近又想了许多,私心里她还是希望方宁能够好好过自己的日子,那个人说的不错,有些事由方家的男儿来承担就好。 “报仇是一定的,我不能对不起死去的人!不过我们想要去秋猎,这倒是一个难事。”方宁说到报仇时,脸上的肯定是不容置疑的。竹颜的心里一片黯淡,她很想告诉方宁自己知道的那些事情,可是那个人吩咐过不能说。 竹颜沉浸在自己的考虑中,方宁已经站了起来:“看来,我必须要去求赵琰一会了。” “主子?”听到方宁说的,竹颜很是吃惊,她是知道的赵琰跟方宁从来都是想看两厌的。 “你也觉得这条路行不通吗?其实我也觉得赵琰不可能帮我的!我还怕他看穿我的目的呢!”方宁又坐下了,拳头紧握放在桌上,“现在府里还没有传出消息,我不能着急,虽然这是一个好机会,不过还是要稳妥才好。” 方宁深呼吸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才慢慢开始考虑这一次秋猎她能够做的事情。方平有方家故人照顾,她还是挺放心的。 最近时不时会突然收到方平的消息,虽然不知道到底来自哪里,但是方宁认得出那是方平的字迹。原本一直担心方平下落的她,心也渐渐安定,慢慢将所有的心思放到报仇这件事来。 没有了方平的负担,方宁行事也不会也太多的顾忌。虽然还是希望能够再见方平一面,但是想着方平的安危,方宁还是试着放下心中对兄长的眷恋。 竹颜陪着方宁待在屋子里的时候,云喜住的屋子里,胡妈妈正对着云喜教训:“你怎么那么粗心?” 云喜没了平日里的憨厚,眼睛里一片清明澄澈:“师傅,徒儿错了!” 摸了摸云喜的头,胡妈妈故作深沉:“都怪头儿,偏偏把你派来给我当助手,小丫头让人不省心。” “师傅,云喜错了。” 胡妈妈突然让云喜噤声,竖起耳朵听了好一会儿外面的动静,才又说到:“主上派我们来保护姑娘,虽然有些大材小用,但是也不可掉以轻心。” 云喜点了点头,有些踟躇,但是耐不住心思问了出口:“师傅,你说这一次秋猎,主上会让姑娘伴驾吗?” “姑娘是王妃,随着王爷伴驾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不过就算主上有心借机见姑娘,也得姑娘自己愿意去秋猎才是。待在姑娘身边这么久,你也应该发现了吧,姑娘对主上的心思,不怎么好掂量啊!” 云喜想着赵琰还有自家主上的样子,笑嘻嘻地说到:“其实姑娘要是认命,好好当个王妃,王爷也是不错的人呢。” 一个棒栗就敲在云喜的头上,胡妈妈的面上并不好看:“你还真是长期伴傻,头脑退化了!” 捂着被敲疼的额头,云喜有苦说不出,只得听胡妈妈教育:“主上为什么要我们称呼姑娘为姑娘,你知道吗?” 云喜摇了摇头,胡妈妈扶额,觉得没有必要再说下去了:“算了,日后你自会懂的。” 说完望向窗外,看着这一场秋雨呢喃:“我还真有些期盼秋猎了……” 第27章 秋猎(二) 秋猎如火如荼地准备着,早已经人尽皆知。方宁也在积极准备着,想方设法地想要在这次秋猎中随行,只是一直没有想好怎么去求赵琰。 思前想后,不得法子,方宁拿不定主意去找赵琰的时候,章寒烟却找上门来。 “宁儿,秋猎要开始了,阿琰问我要不要去。我想着你也闷在府里,特地来问问你,要不要我们一起去吧!”章寒烟永远都是热情洋溢,含笑的脸上带着善意。 方宁做出不好意思的样子,婉言拒绝了。不过章寒烟并不放弃,说起了秋猎的好玩之处:“虽然我没有北上秋猎过,不过倒是参加过围城的秋猎。被困在屋子里久了,骑在马背上该是多么快意啊!” “章姐姐会骑马?” 章寒烟摇了摇头:“我可不敢骑马,不过看过别人骑马。禹城的贵女们可是闲不下来的,九公主以前也是爱骑马的,不过那个时候高贵妃在宫里横行霸道,公主把性子都藏着。我记得当年阿琰有空就会带着九公主出去玩,马背上的九公主总是一改柔弱的样子,可是意气风发了。这一次秋猎,九公主应该又可以恣意欢笑了。宁儿,你也该去看看,你应该会骑马吧?我知道你是会武功的。” 方宁点了点头,听着章寒烟的话,已经微微有些心动,她也是爱马之人。自从离了雁荡关,便再没有机会好好的策马奔腾了。加之方宁本来也有想法要随行秋猎,自然不会再多推辞:“倒是有些吸引人!只是我怕马术已经生疏了。” 看到方宁答应了要去,章寒烟激动地抓着方宁的手,很是激动:“没关系,到时候让阿琰教教腻。” 方宁有些不好意思,抽回了自己的手,章寒烟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唐突了。方宁跟赵琰的关系还没有好到赵琰会教她骑马的程度,虽然章寒烟有心要借这次秋猎撮合二人,但是这样突兀地说出来,挺让人不自在的。 “宁儿,对不起。我心底是真的希望你可以跟王爷夫妻恩爱的。” 方宁的脸立即塌了下来,语气中的不客气让章寒烟心里暗叹自己太心急了:“章侧妃,我的事,你是不是操心过多了?” “不是的,不是的!宁儿,我!”心慌之下,章寒烟觉得任何语言都无法解释自己的真实心意,还容易越解释越让人怀疑动机。章寒烟索性把心一横,决定坦白:“宁儿,我虽钟情于王爷,却不是心胸狭窄善妒之人。你和王爷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你既是他的王妃,就是上天注定的缘分,自当惜之啊!” 方宁冷笑一声:“章姐姐倒是心怀宽广,不知道王爷若是听到你这番说辞,会不会以为……” “你以为本王会怎么想?”赵琰的声音突然响起在绿蘅院,方宁的心里一紧,对于赵琰的突然出现,诸多怀疑。可是还没等到方宁相处个所以然来,赵琰已经开口了。 “寒烟为人大度,见你守着王妃之位,甚是可怜,不由得生出几分怜惜之情。这样大度的寒烟,只是侧妃,实在是本王对不住她,本王当许之一世承诺。”赵琰看着章寒烟,面色柔和,双目含情,凡是能见到二人的人都会生出两分嫉妒。 “呵呵,王爷对章侧妃的感情实在是令人感动,宁氏就不打扰您与章侧妃情深如许,宁氏告退。”转身,潇洒流畅,似乎眼前两个恩爱的人与自己来说只是陌生人。谁曾会想到,方宁才是王妃? “宁儿!”无法叫住方宁,章寒烟的心里有些着急,欲求助赵琰,可是一声“阿琰”之后,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没想到赵琰倒是挺配合的,突然让方宁站住。章寒烟心中一喜,满意地看了一眼赵琰,正想给方宁解释,可是赵琰已经先开口:“本王还有事!” 方宁慢慢转过身,挑眉问道:“王爷可还有吩咐?是要我给你和章侧妃腾开一块地儿,让……”看着赵琰的脸色,方宁收住了自己的话,抿嘴不语。 章寒烟感觉到周围的气氛不对,看了一眼赵琰的表情,心中暗暗为方宁担心。绞着手中捏着帕子,想着该说什么话才能平息两个人之间无声的硝烟。 就在三个人静默了整个院子的时候,竹颜从天而降,落在方宁跟前,挡住了赵琰的视线。竹颜一副忠心护主的样子,章寒烟的心里突然松了一口气,上前一步与赵琰并排在一起,温柔地扶着赵琰的臂弯:“阿琰,宁儿她……” 赵琰淡淡地瞥了章寒烟一眼,章寒烟突然怔住,赵琰从来没有用过这样的眼神看她,忍不住咽下一口水,章寒烟的心里隐隐不安。赵琰粗糙的大手突然覆上章寒烟纤柔的细指,眼神已经换成了柔和。章寒烟不知所以,愣在原地。 “你也去秋猎吧!” 方宁有些不敢相信,没想到赵琰居然说出这样一句话,明明刚才的气氛那样紧张。章寒烟也是心中不解,不过不敢问什么。 “王爷没有说笑?”方宁不敢相信赵琰会说这样的话,也不会相信赵琰突然来的绿蘅院就是为了说这一件事。 赵琰神情严肃,反问到:“你以为我有兴趣跟你说笑吗?” 方宁顿住,实在是不想接话了,她跟赵琰想来没什么能说到一起的。 赵琰看着方宁静静地垂头立在哪里,心里觉得一股浮躁之气往上翻涌,总是要提醒自己方宁是方平的妹妹才能够稍加一些善意。这一次能够同意方宁去秋猎,多少有些赵珩的意思。那一夜在御花园,没能瞒住赵珩,这是赵琰早就知道的。 他跟赵珩商议好秋猎的事情后,又在御书房停留了许久,不为别的事情,只是赵珩问了一些方宁的事情。赵珩问了中秋那一夜方宁为什么会喝醉的原因,赵琰说自己也不知道,不了解方宁也不敢猜测。当时赵珩笑了笑,然后无限惆怅地说:“大概是在怪我吧!”顿了顿,年轻的帝王苦笑到,“怕是连怪我都不愿意。” 不忍心看着赵珩伤心,赵琰将心中的揣测说给赵珩听,他对赵珩说方宁或许心里恨着,但是也还爱着,故才借着酒来麻痹自己。赵珩听了,脸上没什么表情,只顾着翻阅奏折。赵琰只听见翻阅的声音再无其他别的声音。 又过了好久,赵琰一直等着赵珩发话,可是赵珩始终埋头于自己的奏折。幸而赵琰眼神不错,没有错过赵珩手上因为隐忍暴起的青筋。 时间随着沙漏慢慢流逝,小欧子提醒了一次贤王爷还在,赵珩cia终于放下手中的掩饰,抬头看着自己的弟弟。 “阿琰,你觉得方宁是个什么样的人?” 赵琰诧异地看着赵珩,似乎没有反应过来自己的皇兄再说什么,有些尴尬地咳了两声,赵琰才仔细在想印象中的方宁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可是搜索了记忆,实在是形容不出方宁来。 最后赵琰坦诚相告,自己并不了解方宁,对方宁一点儿印象也没有。看上去,赵珩好像还算满意赵琰的回答,他并没有怪罪赵琰回答不上来。最后两兄弟又聊了两句,赵珩才突然提到:“阿琰,这一次秋猎,带上她吧!” 虽然心中颇为震惊,但是赵琰这一次表现的很自然,应下不提…… “你早些收拾东西吧!御驾大概也就这几天要出发了!”赵琰对方宁又吩咐了一句,然后才握着章寒烟的手,悄声问道,“寒烟,你的东西可收拾好了?出门在外,你身边的人带不完,你挑几个得用的带着,其他 人留下看院子吧!出了门,我就把小东拨到你身边。” 章寒烟点了点头,就随着赵琰的脚步往外走,两个小声商量着秋猎随行的一些注意事项。 方宁见赵琰扶着章寒烟往外走了,心里松了一口气。突然看到章寒烟回头往自己这边看了一眼,方宁颔首,章寒烟才放心地又继续看着自己的路。 等到绿蘅院终于安静下来,竹颜才扶着方宁进屋,握住方宁满是冷汗的手,竹颜惊讶不已:“主子,这是怎么了?” 方宁挥了挥手:“没事,每一次赵琰来绿蘅院,我总是担心着,都怪他前几次来没有留下好印象。”方宁故作淡然,笑意却并未达到眼底。竹颜也不戳破,倒了一杯水递给方宁,然后就安静地站到一边,不打扰方宁想事情。 方宁心事的确有些重,她不解为什么突然赵琰要让自己随行,虽然一直想方设法的想要去,但是就是这般突然能去了,反倒是让人呢心里惴惴不安。握住茶杯的手久久未动,方宁目色凝聚,反复掂量着随行这件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最后还是没能得出什么,见时间不早了,方宁才叫来松绿吩咐事情。 竹颜跟松绿站在一起,等着方宁发话,方宁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留下松绿:“松绿,这一次还是不带你了,若是我不能回来了,你找机会偷溜出王府,自己找一个安静的地方过下半生吧!” 松绿闻言,直接跪倒在地,因为不敢怕隔墙有耳,松绿压低了自己哭泣的声音:“主子,不要丢下我一个。松绿愿与主子同生共死!” 方宁心疼地扶起松绿,心中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不过她并不想松绿去送死。一旦在秋猎途中杀了赵珩,那必然也是没有任何退路的。竹颜是早就知道她不肯离开自己的,至于松绿,方宁是真的不想牺牲太多的人…… 第28章 南巡 松绿还是在哭,怎么也劝不住的眼泪,到最后主仆三人的眼睛都红了。相依为命的这些日子,早已经割舍不下彼此。尽管方宁知道这些,可是她还是希望能够活一个是一个。 狠下心来,方宁道:“我要么一个人去,谁也不带;要么就带着竹颜,她是我带回方府的,她不肯离开我。至于松绿,你当我一片苦心也好,当我自私残忍也罢,我是不愿意你去冒险。本来我连竹颜都不想要的,可是我知道我留不下她的。而你,留下吧!要是我再也回不来了,明年清明坟头上还是希望有人能给我上柱香的。” 好像是在说玩笑话一般,死在方宁的唇齿间很轻松地穿梭着,方宁脸上的淡然,昭示着她此去的决心。 “主子!”松绿感到一阵心酸,可是又什么也说不上来。方宁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松绿实在不知道自己还能在说什么。 方平被人带走后,方宁的牵挂没了,如今一心一意念着报仇,可是到底能不能在赵珩的胸口刺下满带恨意的一剑,一切都还是未知数。 起身,方宁在自己的柜中拿出一个并不精致的盒子,再回到竹颜松绿跟前:“我也就只剩下这些,先前所有值钱的珠宝首饰,我都给当了,留下的这些本来是要给兄长的。可是现在兄长既然被方家故旧给带走,对方还能给兄长医治眼疾,相比也是极其厉害的人物。这些银票,松绿你拿着,好好过日子去。” “主子!”松绿突然跪在地上,眼泪如断线一般,拼命忍耐却无法阻止它们夺眶而出。在地上连连磕了三个响头,松绿才支起身子,“主子,三生有幸,松绿才有机会再主子身边服侍。如若有来生,松绿一定不负小姐,还给小姐当奴婢,还要伺候小姐。” 方宁扶起松绿,笑着嗔到:“傻姐姐,我要你今生不负。下辈子才不要你当丫鬟了,我要你也做小姐,我们一起做好姐妹。”松绿低垂着双目,一副乖顺的样子,天才知道她此刻心里几经波浪。默默安慰自己是好几次,才能平复下来,她的小姐为她想的太多了。她还是喜欢叫方宁作小姐,因为方宁还是方家的小姐时,才是最幸福的。 方宁分别拉起竹颜和松绿的手,眼睛里打着转的泪水,心里却是欢喜。一番情意之后,方宁才擦干眼角的湿意,又继续说事情:“这一次,我想把云喜也带着,这样就可以填补松绿不去。若是事成,云喜是王府的家生子,也不会有太大的牵连。不过……”方宁想了想,松绿跟自己主仆情深,要是到时候松绿平白无故的不去,也说不过去。 “松绿,你称病吧!这样你留在王府才会显得不是那么刻意。” 松绿点了点头,她也觉得自己主子这个办法说的有理。 安排好一切,方宁才把绿蘅院的人都召集在一起,也不过就是原来的那些人。云喜,胡妈妈,云婆子,加上方宁身边的两个人。 “云喜,我打算带着你出去玩,你可愿意?”方宁当做是调笑,只是随意一问,那厢云喜已经乐不可支,跪倒在地上磕头谢恩。 “快起来吧!瞧你高兴的!”云喜是个可爱的丫头,方宁看着她总觉得亲近。 云喜却还犹豫着,偏头看了一眼胡妈妈,云喜又迅速低下头。当再一次抬头看着方宁的时候,云喜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一鼓作气说出了心里的想法:“主子,我们可不可以把我娘跟干娘也带出去玩啊?” 方宁乍一听云喜的话,有些惊讶,可是想着云喜这丫头的也算是孝心一片,只是笑了笑:“这是我做不得主,我也不知道到底能带几个人。我原计划是把你,竹颜……松绿三个带上的。若是王爷说能多带两个人,我就把你们都带上吧!反正咱们院子也不用人看着。”看了一眼松绿,虽然彼此心知肚明,但是方宁还是补充到。 云喜很是开心,朝着方宁又是一拜,转身还朝着胡妈妈跟云婆子眨巴了一下眼睛。 起驾的日子很快就来临了,松绿如约定好的那般病了,几经周折,也不见好转,方宁只得放弃带松绿出门。倒是胡妈妈和云婆子二人,托着云喜的福气,也能跟着出去见一见世面。 原本方宁以为要带上这二人应该是不怎么容易的,没想到赵琰见她身边的人太少,突然开口让方宁多带连两个人。方宁自是不会放过着个机会来满足一下云喜的心思。其实最满足的还是胡妈妈,她终于有机会借着出去,跟以前的兄弟姐妹们见一见了,也是亏得她倒霉,那么多人,就她抽到保护方宁的任务。然后她就带着一个手下和一个徒弟,乔装到了贤王府。 赵珩的北上秋猎早已经传遍禹城,这一次秋猎随行的人之众,也大概是大齐历史第一次吧!太后她老人家并不知道儿子的打算,还以为真的是如赵珩说的只是想着出去展现一下大齐的国威。然后太后就想着给皇帝和新选的妃子们先培养一下感情,等到来年入春,正式入宫的时候,皇帝对这些妃子也不会太冷淡。 刚刚晋封不久的柏嫔娘娘,因为怀着身孕,便不在秋猎伴之行中。 浩浩荡荡的仪架前面仪架出来大禹的东城门,尾巴却还停在皇城外,这一番声势浩大的样子,幸得有梁怀音的父亲和赵琰一起担任着整个御驾的护卫工作。方宁的车架在第二梯队里面,同皇亲国戚的车队在一起,前面是皇帝以及伴驾的重臣,后面才是官家亲属的车队。 皇帝要北上行猎,按理说应该直接从北门出去,直接往北走。但是鉴于禹城的北城门出去,大概有两日的左右的路并不好走,为了皇帝的安全起见,最后众大臣商议走东门出去,绕行一圈再北上。 原本的路线计划安排都身份美妙,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或许这还会是一个丰收的秋猎,不想刚出禹城不到两日,还没开始绕到向北的方向。偏南一点儿的锦州突然传来消息,出大事了。 一开始方宁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了,只是一夜醒来再之后,便再没有启程。就这么过了小半日,不少贵妇千金都有些闲话传出,方宁才觉得有些奇怪。派了竹颜悄悄去打听,才知道真的是出大事了。 南梁来使在锦州遇刺!锦州是大齐相当繁华的一个州府,是联通大齐的都城和江南的重要枢纽,南梁来使的一条必经之路。遇刺相比不会是偶然,怕是有心人故意而为之。想到这儿,方宁心中有些谱了。 不管南梁来使如何,在大齐的地界上遇刺,说什么也得大齐负责。轻则以礼相待,重则怕是战事又要起了。方宁多少也是将门之后,也曾听自家二哥和父亲提到过,南梁狼子野心,从来也不是什么安分的。比起北方蛮子的直接粗暴,南梁人更喜欢玩阴的。 这么多年相安无事,也是亏得大齐国力雄厚,可是赵珩登基那么艰难,赵琦余孽未除,一向固守雁荡关,震慑蛮子的方家被诛。此时的大齐,根本经不起任何的波折。 方宁觉得这一次南梁来使遇刺,要么就是南梁自导自演,要么就是有心人故意挑起纷争。所以现下要解决锦州的案子成了重中之重,这会儿的秋猎又当道,怕是赵珩正在揣度放弃秋猎还是如何。 可是这个节骨眼上只为了锦州的案子就放弃了秋猎,实在是有些显得大齐在南梁面前示弱。这么一想,方宁也知道了为什么这个队伍停止不前了。方宁在想,或许在不多出半日,怕是要出结果了,不过具体时间的快慢还是得看南梁这次遇刺的案子到底有多大。 安心地待在车架里,因为并未跟章寒烟一辆车子,也不必担心身边有个永远热情四溢的人,方宁闭目眼神。这一闭目倒不要紧,醒来的时候,车队已经开始在行动了。 是竹颜叫醒的方宁,她告诉方宁,刚刚才通传下来的消息,北上秋猎改为南巡了! 听到这个消息,方宁也不算太吃惊,在意料之中的事情。这些人已经出了禹城,无法秋猎了也不可能就这样回去。所以改为南巡倒是不错的选择,南巡必然要经过锦州。锦州离此间不过三四日的脚程呢个,若是以快马疾行,一日便可以到达锦州。 当然整个车队不可能都骑跨马去锦州,所以赵珩必然要派人先去锦州,只是不知道有谁会摊上这样的苦差事了。方宁唇角一扬,行程改变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她还希望事情越多越好,最好把赵珩身边的人都调走,她好下手。 正在想着,就听到马车被敲的响。 秀眉微蹙,方宁倒是不知道谁会在这个时候来找她。撩开窗帘一看,是青岚那张很少熟悉的脸,方宁问道:“青岚姑娘可是有事?” 青岚简单地向方宁行了一个礼,然后才说道:“王妃,我家主子想跟王妃坐一辆马车,不知道王妃方便否?” 方宁心里是极其不愿意的,但是面上还是客气地回答:“章姐姐怕是无聊吧!我去陪她说说话也行,只是这一来一去的,就要耽搁车队的行程了。” 青岚听了,面上露出了犹疑之色,怕是也想到了却决定不了。青岚又是一个礼,然后像方宁告辞。方宁舒了一口气,这个时候她不想跟章寒烟太亲近了,生怕章寒烟影响她的行动。 只是方宁未曾想到的是章寒烟真的是有些无聊才找她的…… 第29章 世子 车队依旧在前行中,青岚去后并未再来。方宁稍安下心来,她此行并不想多与外人交流,能够安安静静地等待一个机会自然是方宁所期望的。 不过夜很快就来临了,整个车队也有停止前进的时候。方宁刚刚准备用完膳,就听到外面一阵叩拜请安的声音:“奴婢见过章侧妃。” 章寒烟的声音突然响起,还是那样的温柔:“免礼。竹颜,你家主子可用晚膳了?” 方宁揉了揉自己有些疼痛的脑袋,不等竹颜回答什么,就撩起车帘子,躬身下了马车。章寒烟脸色不是太好,或许是舟车劳顿,显得有些苍白。 “章……章姐姐,可是有事?”方宁本来是想叫章侧妃的,可是她不想看到章寒烟苍白的脸色再添多虑,转念间就叫了章姐姐。 “没什么,只是我一个人有些无聊,想着一个人吃东西没食欲,就来找你陪我一起吃。是不是我唐突了,可是一个人闷在马车里,实在是难受的很。”章寒烟脸上从来不缺席的温和笑容,让方宁不好说出拒绝的话。 “我……我也没吃,晚膳刚刚才送来。”方宁吩咐竹颜取了随行待在马车上的木板并着一个箱子搭成简易的餐桌,虽是简易,却也是外出必备的东西。 方宁又让云喜将饭菜端下马车,就着简易的桌凳,跟章寒烟一起用膳。本来该是食不言寝不语,可是章寒烟明显就是有话哽在咽喉,吃着饭也三心二意。 方宁不忍心让章寒烟憋着,主动说起话来:“章姐姐,可是天气闷着,食欲不振?” 章寒烟将视线从自己的碗筷中移过来,不解地看着方宁,看着方宁脸上的淡然,好像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似的。 “宁儿,你知不知道,我们改道南巡了?”试探性地问了一句,方宁放下了碗筷。 “竹颜,我记得你总喜欢给我准备一些山楂干开胃,你去取一些来。”吩咐完竹颜,方宁才转向章寒烟:“章姐姐许是不知道,山楂有开胃健脾的功效。若是食欲不振,可泡在茶水里,日间饮上几口,可增进一下食欲。” “真的吗?宁儿你倒是个心巧的。”章寒烟拨拉着碗里的米粒,一边跟方宁说着话,好似只是在一般闲话一般,可是眉宇间的忧愁不减半分。 “这些都是竹颜无事做来给我的,我可不懂这些。只是竹颜略通药理,所以才搞出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方宁笑了笑,好似对于竹颜的这些本事不在意似的。 章寒烟倒是一挑眉:“对了,我记得竹颜好像是懂药理的,不知道对于毒药之类的,有没有什么研究啊?” 方宁心里一紧,又听到章寒烟说到:“我是不是问的有些多了,只是有些好奇。小时候,我在宫里伴读的时候,也曾跟着九公主看一些简单的药理。你知道,在宫里行走,难免要多留一些心眼。” 方宁这才释然一笑:“竹颜还算懂得一些药理吧!至于毒药,医者仁心,又怎么……” 章寒烟似乎有些失望,放下了手中的碗筷。 “章姐姐不吃了吗?” 看着方宁关心的样子,章寒烟笑着摇了摇头:“没胃口,不想吃了!” 这下方宁觉得章寒烟肯定是有心事的了,想了想,方宁还是决定跟章寒烟谈谈心:“章姐姐可是有心事?” 章寒烟眼睛一亮,只是很快隐去了光芒,在方宁还没有察觉的时候就恢复了平静:“宁儿,我的确是心里有些事儿哽着。你也知道突然改南巡的消息,可是你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改道南巡,而不是北上秋猎了吗?” 方宁喝了一口竹颜倒得清茶,摇了摇头,故作好奇地问道:“难道南巡还有别的原因?” 章寒烟点了点头,神色间很是凝重,方宁知道自己揣测的没有错,看来南梁的事情颇为棘手。章寒烟脸上的愁绪又加重了不少:“王爷已经前往快马赶往锦州了!” “王爷不是应该伴驾吗?”方宁倒是没有想到居然会是赵琰被派往锦州,这么看来南梁使者遇刺中还有玄机。 “阿琰早走了!南梁来使在锦州遇刺,虽然击退了刺客,可是南梁的云王是却中毒了。阿琰带着御医还有金大夫他们前去,一方面是为了查凶手,另一方面则是为了救南梁的世子。” 方宁想了想,然后笑着说:“章姐姐别担心,王爷英明神武,必能查出凶手,也比能解了世子所中之毒。” “我也是这样希望的,可是南梁的人却不是那么容易打发的。如果事情是他们自己挑起的,那阿琰此去,必定是困难重重,我真的好担心。” 章寒烟的手交握在一起,不断搓揉,可是还是无法安心。 方宁伸手拿起章寒烟的手,才发现章寒烟整个人的手都是凉的。虽然已经是九月里,可是这个天气,显然还不算太冷。 “章姐姐,你的手怎么这么冰?竹颜,快去打些热水来。”方宁想了想,又止住了竹颜,“算了,肯定没办法弄到热水。没得去惹些是非。”方宁想起了前日因为热水跟某家官夫人起的争执,最后决定自己用内力帮助章寒烟暖身子。 暗自催动内力,方宁手心的热源不断涌入章寒烟体内。章寒烟有些着急,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却被方宁攥的更紧。 “别担心,我只是运气帮你活动血脉,你的手不好那么冷。我娘在世的时候说过,女孩子不能受凉的。我虽然不是大夫,可是刚刚一探你的脉象,虚浮无力,乃是体弱之症。” 方宁很淡定地说着章寒烟的情况,心里却是不解为何章寒烟的脉象为何会那般虚弱。思及自己只是从老周头哪里偷了点皮毛,方宁也不敢瞎说什么,只是凭着感觉,帮助章寒烟推宫过穴,让她的血液能够通畅。 这本是毫无害处的,所以方宁也就大胆关心了章寒烟一起,也算报章寒烟对她的善意。 觉得自己的身子好像舒服了一些,章寒烟也明白了方宁的心意,很是感激:“宁儿,谢谢你!” 方宁勾唇一笑:“章姐姐待我好,我也是明白的。” 章寒烟有些惊愕与方宁的话,虽然方宁对她的殷勤没有从前那么排斥,但是章寒烟也是明白方宁带自己并不亲近。现在方宁这么一说,章寒烟倒是觉得满足了不少,自己的付出总算是有了回报。这也刺激了她坚信自己的决定是没有错的,方宁的确是配的上她的阿琰的人。 方宁见章寒烟似乎好了一些,又提起了南梁之事,这个时候宽慰的话,或许章寒烟还是能听进去的:“章姐姐,其实你不必担心王爷的,他驻守北境多年,北境的人能安居乐业,与北境外族和平共处,不是没有能力之人。此去只需要找出真凶,凭着金小鱼的本事,便可解了那位什么世子的毒了。” 章寒烟点点头,心中也平定了不少:“是我多虑了,阿琰他智慧过人,皇上派他去,必是信任他,我也该信任他才是。” “章姐姐还不是不要担心了,要是你这边茶饭不思,等到王爷回来的时候,他岂不是要心疼你了。”方宁笑道,眉眼间的揶揄之色让章寒烟眼花。 章寒烟没有想到方宁会这样大方地揶揄自己,心中又是几多想法,只不过都暂时先按捺住了,没有多言。见夜风乍起,吹来一阵凉意,章寒烟拢了拢自己的衣服。 方宁见状,便道:“章姐姐回去好生休息吧!夜凉了,身子要紧。” 章寒烟颔首,向方宁告辞后,一步步朝着自己的车架走去,渐渐没于夜色中。 方宁在原地久立,好一会儿才开口,声音有些嘶哑:“云喜,你守着马车上的东西,我出去走走,我有些闷的慌。” 云喜看看胡妈妈,然后又看着方宁不语。 方宁看着云喜的样子,笑道:“放心,我有竹颜陪着,竹颜的功夫你还不信吗?” 云喜绞着手指,闷了半天才开口道:“主子,天色有些晚了!” 方宁看了看夜色笼罩着的天穹,丢给云喜一个安心的眼神:“放心,我只是在马车周围转一转。” 说完,方宁便带着竹颜快步走了,也渐渐隐于夜色中。方宁跟竹颜一起往暗处走了好远一截,才停下来坐在石头上休息。 两人屏住呼吸,听了一下周围的动静,才小声说起了锦州的事情。 “主子,南梁云王世子怎会出使我们大齐?他可是南梁的抚远大将军。” 方宁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我知道这一次南梁的目的不简单。赵琰此去,真的是困难重重。也难怪赵珩会派赵琰去了,除了皇帝的嫡亲弟弟,谁还能压得住对方呢?” “主子,我们要不要趁此机会……” 挥了挥手,方宁摘了一片叶子含在嘴里:“不急,不急,总会有机会的。”拿下了嘴里的叶子,把弄了一下,又随手扔在地上,显然不怎么满意那叶子。 “南梁世子!周培安!抚远大将军!锦州这一摊子事儿……”方宁重新摘了一片叶子拿在手里把玩,好像这一次的锦州之旅还蛮让人期待的。 方宁将叶子含在嘴里,鼓气吹奏,悠扬的声音从唇和叶子流出,飘荡在夜空中…… 第30章 夜凉 熟悉的曲调不知从何处传来,赵珩心烦意乱地揉掉了案几上的宣纸。本来是担心着锦州的事情想要写几个字静静心,没想到却是听到了久违的曲子。 上一次听这个调子还是在方宁迁居的时候了吧!赵珩很怀念这首曲子,现在在她心烦意乱的时候,突然响起的乐音让他平静了不少。只是一曲太短,赵珩还没有好好品味,已是曲终。 回味无穷,《清歌》的调子回荡在心田里,赵珩一时兴起,传人拿来了自己重新做的一管长箫。轻轻吹奏起了一曲清歌,心神汇聚一线,只想表达出自己所有的感情。 赵珩刚刚吹响长箫不久,清脆的笛音突然和了进来,不紧不慢,温柔和缓,一点一点撩拨着赵珩的心。迟钝了片刻,赵珩循着乐点,和着笛音,一起让动人的音乐响在夜空下。 赵珩觉得这一曲好像特别的长,长到他完完全全捕捉到了曲子里的情意,心中一喜,继续和着调子重复了一遍又一遍。终于在第四遍的时候,笛音没有在响起,赵珩一个人单调的箫声让他兴致缺缺,也结束了吹奏。 放下长箫后,似乎响起了什么,赵珩传来影卫阿木:“阿木,你去看看,是会刚刚在吹笛子!” 阿木点了点头,一晃就消失在赵珩的帐中,留下赵珩一个人冥思。这首清歌是他为方宁所著,只有两人知晓,可是刚刚的笛音婉转悠扬,对曲子十分熟悉。赵珩的心里存着希望,他希望那个人是他念念不忘的宁儿。 赵珩知道,方宁已经毁掉了长箫,再次听到《清歌》,赵珩多少是欢喜的。只是阿木带回来的消息却是让他失望了。 “主上,属下已经查清楚了,刚刚吹笛子的不算方姑娘!是……”阿木是当初雁荡关的那五大护卫之一,自然是知道赵珩与方之间的纠葛的。 “是谁?”赵珩握拳,隐忍着心中的难过,语气尽量放的平和。 “是梁大人家的千金,梁怀音小姐!” 赵珩眸色中闪过一丝黯然,不是方宁,不是他的宁宁。心情又回到了原来的样子,赵珩摆手让阿木退下,一个人瘫软在床榻上。 “主子!你哭了。”竹颜的声音响起,代替了原有的曲子。方宁这才发现刚刚缠绵悱恻的曲子已经结束了。 “哭了吗?呵呵,大概是想起了二哥他们了吧!”方宁不想承认自己还是有些记挂着赵珩,记挂着他们的曾经。 刚刚听到《清歌》的时候,她想她是有一点点嫉妒的,嫉妒那个可以合着赵珩曲子的人,凭什么属于她的《清歌》却让别人奏出了情意。 甩开脑袋里不该有的想法,方宁告诫自己,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是过去的了,她现在要做的就只有一件事——报仇。 “我们回去吧!”方宁借着竹颜的手,一用力,从石头上起身,望着灯火阑珊的地方,看了好一会儿,才说回去的话。 竹颜悄悄跟在方宁的后面,一句话也不多说,也不多问。 长夜漫漫,夜风吹弄着车上挂的灯笼晃悠,烛火明灭见,竹颜有些昏昏欲睡,却听见马车里好像是方宁在说话。小心撩起门帘,却不见方宁醒着。 眉目紧缩,额头上虚汗连连,梦语旖旎。竹颜赶紧爬上马车,拿出手帕为方宁擦了擦汗。 “阿横,阿横!”眼角好像湿意正浓,竹颜触到方宁的泪水后,立马收回了自己的手。又听见方宁喊道:“爹,二哥……” 方宁被梦魇着,突然一下惊醒过来,看到门口一动不动的坐着的竹颜,又吓得冷汗连连。竹颜拨了拨点亮不久的烛台,方宁才看清是竹颜。 起身,批了一件外衣,坐起来靠着马车,海饮了一碗茶。擦干嘴,方宁掀起了窗帘,望向马车外。山影袅袅,淡淡的月光洒在上面,银灰点点斑斓。 抬头看着天空,没有繁星,只独一轮弯月,清冷孤绝。“竹颜,我梦到爹爹了,还有二哥,轩儿。”眼角没能拦住滑落的泪,方宁轻拭去脸颊上冰凉的泪珠,勉强挤出笑意。 “主子,少将军他……”咬唇犹豫,竹颜不知道该怎么去说,最后只是伸出手去安慰方宁。 反拍着竹颜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给了竹颜一个安心的眼神。方宁吸了吸鼻子,食指轻划过眼角:“放心,我没事。有爹爹和二哥保佑着,我很好!” 月光渐渐隐于乌云背后,方宁放下了窗帘。 “主子,你的路还长,千万要保重自己。”竹颜不想让方宁傻呵呵的去报仇了,可是她不能说出方安还活着的话,方安早吩咐了他不要将这件事说出去。所以竹颜只能尽力拐着弯劝说方宁珍重。 “我知道,方家的仇还没有报,我不会轻易垮掉的。”方宁将披在身上的衣服穿好,又取了睡觉时搭在身上的斗篷披上,“睡不着了,陪我在外面透透气吧!” 竹颜弓起身子,扶着方宁慢慢下来马车,在原地走了几步。寒意袭人,竹颜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主子,更深露重,我们还是回马车里吧!” “不碍事,这点寒冷,我还经得住!”方宁系好了斗篷上的带子,又随手摸了摸竹颜单薄的外衫,“你冷吗?要不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吧!你回马车里。” “主子,我不冷,我之前一直守在车外的。” 方宁点了点头:“辛苦你了,一直觉得有你有松绿在我身边,是我这辈子仅剩的幸运。” “主子!”竹颜的神情突然严肃起来,目光紧紧地盯着方宁背后。方宁觉得不对劲,往后一看,两个黑影不知道在暗夜中立了多久。 竹颜驳斥到:“什么人?” 两个黑影其中一个似乎颤抖了一下身子,但是仔细一看,又没有动静。竹颜正要拔出腰间的软剑,方宁止住了她。 小心谨慎地朝着两个黑影走去,方宁探寻的目光一直落在对方身上,不肯给对方留下一个空隙逃走。不过对方似乎也没有想过走开,一直立在原地,并未动作。 在离黑影还有一半多的距离时,方宁突然止住了脚步。目光寒意逼人,心中熟悉的感觉渐渐涌上心头,那个黑影似乎她认识。 方宁感觉的黑影也在注视着自己,本能的跟黑影对视。久违的熟悉,在这样寂静的夜里,只得偶尔还幸存的野虫鸣叫。 竹颜不动声色地扯了扯方宁的斗篷,方宁才猛然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刚刚在想些什么,方宁觉得心口一疼。葇夷捂上心口,很快有捏紧化作拳头,抵在自己的心口。突然转身,朝着马车快步返回,恍若听到身后绵长的呼唤,方宁只当做那是夜风呼啸而过。 快到马车的时候,方宁蹒跚了两步,要不是竹颜扶着,怕是已经狼狈地摔在地上了。借着竹颜的支撑才稳稳地站好,方宁挺直脊背,迅速钻进了马车多起来。 竹颜留在车外,这个时候她并不适合守在方宁面前,相顾无言,只能看着方宁落泪。竹颜以为方宁是不愿意让她看到这样的自己的。 竹颜抬头看了一眼刚刚黑影所在的地方,那个黑影还是站在那里,看不清模样,只是模糊的轮廓。 “主上,咱们回了吧!不然下次小欧子又得念叨属下了。”阿木很为难地看着赵珩,他已经陪着赵珩盯着方宁的马车快要一个时辰了。明显感到他家主上在看到方宁的那一刻的激动,微晃的身形暴露了所有的心思。 赵珩又眼巴巴地看了一眼黑夜掩映下的马车,微弱的灯光亮在马车上,被微风吹的晃动着的灯笼好像马上就要熄灭了一般。疲惫无力的转身,终是再也等不到那个人了,赵珩仰望着夜空,那轮弯月也躲起来不肯见他了。 赵珩这一夜难以入眠,才会悄然起身,偷偷带着阿木来看看方宁。只想远远地望着她在的地方,有她的地方,就是此心安处。四目相对下,赵珩知道自己的心,从来就不曾空虚,满满的都被一个叫“宁宁”的姑娘占据着。即使已经决定接纳一个帝王的命运,可是他心中的妻子此生唯此一人而已。 只是心目中的妻子,早已经与自己形同陌路,哪怕一个施舍的眼神也是多余。 脚下踏着夜路,心中装着悲凉,赵珩看似朝着自己的营帐走回去,心中却是早已荒芜,找不到归途。 “谁?出来!”赵珩还游离在自己的世界里,阿木却发现了隐于暗处的人。 倩影纤纤,暗处的人施施然走来,大方地朝着赵珩一拜:“臣女梁氏怀音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赵珩虽然早已经因为阿木的出声停下来,却好像没有听到梁怀音的声音一般,怔怔发神。阿木扶额,悄悄在赵珩的耳边提醒。赵珩才回神,赐了梁怀音免礼:“梁姑娘怎么深夜在此处?” 声音寒凉如冰雪,刺人心疼。 “天气闷热,臣女夜不能寐,惊扰圣驾,还望皇上恕罪!”梁怀音这一次直接跪倒在地。 “罢了,起来吧!也不怪你,路不好,舟车劳顿的。朕都无法安眠,何况是姑娘。早些回去吧,更深露重,小心着凉。” 梁怀音一礼拜到底,才叩谢圣恩,然后告退。赵珩却突然叫住梁怀音:“今个儿晚上的曲子吹的不错,只是今后都不要再吹了。” 梁怀音心里闪过一丝异样,虽然有些惊讶,但是良好的教养让她进退有度。“臣女明白!多谢皇上,臣女告退!” 看着梁怀音离开的背影,赵珩又是久立…… 第31章 锦州 一夜浅眠,方宁心里装着那道黑影,回到马车后怎么也没有睡意。靠在软绵绵的被子上,脑子里平静不下来,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渐渐入睡。不过似乎没睡多久,就觉得有一抹阳光照进了马车,睁开眼睛一看,已经是竹颜拿来了早膳。 胃口并不好,吃了两口就丢在一旁,竹颜装作心疼粮食,劝了两句。最后见方宁神色恍惚也只得撤了早膳,又给方宁跑了一壶山楂茶。 南巡的队伍又上路了,马车在路上颠簸着,摇摇晃晃,方宁看着对面坐的章寒烟头上摇晃的金步摇,头更晕了。 章寒烟是队伍刚刚要出发的时候钻上方宁马车的,一脸笑意的章寒烟说自己一个人坐车没人说话,太难受了,方宁也不好赶人下车。只是眼睛轻微往青岚身上看了一眼,然后默默靠在车身上闭目养神。 “宁儿,昨晚没睡好吗?我见你眼圈泛青,是因为担心阿琰吗?” 章寒烟的问题让方宁无语凝噎,她什么时候担心赵琰了,倒是巴不得赵琰死在南梁人的手里更好。只是章寒烟带着笑意,方宁始终不忍拂了章寒烟的面子。 “贤王吉人自有天相,我不会多担心他。只是因为这几日马车颠簸,精神有些不济而已。多谢姐姐挂念了!”方宁的声音中露着疲惫,靡靡不振的精神让章寒烟看来直心疼。 章寒烟突然坐到方宁身边,细腻滑嫩的葇夷覆上方宁的手背:“宁儿,昨日我食欲不振,幸得你的山楂妙药。今日你精神不济,我也给你献上一方良剂。” 方宁有些惊讶,对章寒烟的良剂倒是来了兴趣:“不知道章姐姐有什么良剂,宁儿倒是有些好奇了。” 掩嘴轻笑,章寒烟用手刮了一下方宁的鼻子:“早些年爹爹在朝中做官,公务繁忙 ,经常失眠,母亲便托人寻来这个方子。爹爹果然自此就没再失眠过了,你若是真的睡不着,我拿着方子过来给竹颜瞧瞧,要是没有问题,晚上睡前你吃上一剂,就不会在这样憔悴了。” 对于章寒烟的亲昵,方宁有些不好意思,。她没有亲姐姐,自小是和哥哥们一起胡混的,哥哥们注意着男女有别,不会有过分的动作。章寒烟这么一刮她的鼻子,方宁倒是脸红了。 “谢谢章姐姐,我这个失眠也不碍事,习惯了就好了!” 章寒烟听了不乐意了:“女子的失眠可不少小事,一不小心就影响了自己的身子都不知道,我可不管你听不听,反正是要啰嗦几句了。要是我没看见还好,现在我看见了,自然是不会放你就这么不舒服。” 方宁萎靡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些许笑意:“倒是让章姐姐操心了。” “早就说了,我是真的喜欢你这个妹妹,我是家里的独女,从小就一个人惯了,就是想要一个可人的妹子。这不遇上你了。” 方宁恬静的笑容挂上了脸颊,略显疲惫的脸色也好看了一些。这一路还漫长,她不可能一直都沉浸在自己的心事里的。 跟着章寒烟说说笑笑,方宁的心里倒也开阔了许多,报仇的事情又悄悄涌上心头。 章寒烟大概也是真的有些无聊,赵琰不在她的身边,她就将自己所有的时间都贡献给了方宁,吃喝拉撒都腻在方宁身边了。这样一来,方宁也没了机会跟竹颜商议报仇的事情。 一路相安无事,三天后,南巡的队伍终于到了锦州。赵琰率众在锦州城外迎接赵珩的圣驾,还带来了南梁的世子——周培安。 一干人等都没有料到,周培安只是佯装的中毒,真正中毒的是他的替身,一个无辜的侍卫。赵琰一来到锦州,表明身份后,着手开始调查刺杀案,没想到在询问相关人员的时候,认出周培安的与众不同,再以一探,就拆穿了周培安的真面目。 周培安自知自己虚晃一枪这件事有些不对,尽管说了是怕刺客继续来刺杀,但是之前南梁的人以周培安中毒的名义逼迫大齐,实在也是说不过去。为了表示歉意,所以周培安也跟着来迎接赵珩了。 周培安是也是行伍出身,但是相比之于赵琰,身上却带着淡淡的书卷气息。可是在方看来,周培安这样的混身都是危险气息,绝不是表面的那般天然无害。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开进了锦州,沿路百姓夹道欢迎,场面好不壮观。顾忌着赵珩的安慰,赵琰命人拦着激动的百姓,终于平安地将赵珩护送到了落脚的地方。 休息了一个下午之后,晚上赵珩就召见了赵琰,询问了刺杀案子的进展。赵琰面色沉重,缓缓道来:“皇兄,会不会错信高成新了?这黄毛小子,没把云州管好,赵琦的余党怕是流窜到锦州了。” 赵珩笑了笑:“高成新那小子,虽然年轻,倒是有一股子拼劲。只是赵琦身边自然有人出主意,高成新一个人肯定是拿不下逆党的。” “皇兄,现在既然知道逆党可能还在锦州,你是不是要注意自己的安危?”赵琰心里闪过一丝担心,虽然这一次的目的就是为了引赵琦的人出动,但是拿着自己的安危去冒险,始终是太危险了。 摆了摆手,赵珩喝了一口茶:“不碍事,赵琦不过是穷途末路了,我还不信他能从哪儿再变些人马出来。他手里不过一些谋士,无能带兵领将之人,我倒是不怕他大规模的造反。但是如果一直不出去他,四竟之内,各方势力蠢蠢欲动,终究是难得太平。攘外必先安内,大齐必须要先平内乱,才能抵御外敌啊。” 赵琰点了点头,然后望着赵珩,心中有话想问,又有所顾忌。 “阿琰,可是有话还要说?你我兄弟二人大可不必忌讳,但说无妨。”赵珩看到赵琰吞吞吐吐的样子,作为兄长,他自然是知道弟弟有话要说的。 “皇兄,阿木说你前天晚上没有休息好!” 眉头微皱,赵珩放下刚刚端起的茶杯:“这个阿木,我就知道他不告诉小欧子,也得告诉你。” “皇兄,我知道你心里还有方宁,若实在是放不下,就接进宫吧!她……”赵琰心里百般纠结,想告诉赵珩其实方宁心里或许还是有着她的,但是又怕方宁心中藏着什么。 “阿琰,当初把她嫁给你,我是认真考虑了许久的。不单单是为了保住她,也是为了我跟她之间能够彼此好过一些。”赵珩在下旨意诛杀方家的时候,不只一次梦见他跟方宁刀剑相向,他不想要这样的结果。所以一直克制着自己的感情,毕竟是灭门之仇,杀父之恨。 纵使曾经相爱,谁又逃得过宿命的捉弄?方家世代忠良,谁曾想方振已经是满门忠烈,屹立不倒的地位,还要参与夺嫡之争。 “皇兄,你不是怕她恨你,你只是想好好保护她而已。可是你将浓浓的爱意隐藏在心里,真的能忍得住吗?”想起方宁那一夜的酒醉,分明就是因为感情在心里藏得太苦了。 “阿琰,我有我的苦衷,皇宫不适合她,我更希望一直这样远远地望着她。”赵珩谈论一口气,接着说道,“还是继续谈锦州的事情吧!确定是赵琦的人动的手无疑?” 赵琰点了点头。赵珩又问道:“中毒的人怎么样了?” “金小鱼说他暂时查不出毒,只能暂时封住中毒着心脉,貌似那个侍卫对周培安挺重要的,周培安一直在催促我们赶紧救人。” 赵珩面露疑色:“只是一个侍卫,周培安用得着这样吗?还是他只是为了给我们添堵?” “侍卫是个姑娘!” “哦?”赵珩有些惊讶,然后才恍然大悟的样子,随即又皱紧了眉头,“周培安可是来求娶公主的?” 赵琰点了点头,脸上又带着些情绪:“我派人私下向南梁使团的人打听了,云王世子就是南梁来联姻的对象。”余下还有些话,赵琰没有说出口,因为他知道皇兄赵珩也有些舍不得。 虽然早之前就悄悄讨论过,如果南梁实在是要和亲,就只能把九公主佳荣推出去了。 “中秋那一夜,不只方宁醉了,伶儿也是大醉而归!” 赵琰有些惊讶,然后脸上流露出无奈:“那天小九还是听见了?” 赵珩点了点头:“小欧子说伶儿在外站了一会儿,最后借口说自己突然又没事儿找我,自己有些失神地走掉了!” “和亲的事真的是免不了了,这口气我真的咽不下去!”赵琰双手握拳,作为一个将军,他不愿意拿着大齐女子的幸福去换短暂的和平,何况那是自己的亲妹子。 “锦州的事情,那个周培安不简单,你多留心。我总觉得事情不可能就这么简单结束!”赵珩翻开了自己要处理的政务,慢慢看起来。 “我知道了!皇……”最后还是住了口,赵琰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心中隐隐的不安不知道从何而来,他知道绝非好事,又不敢在赵珩的面前说起。最后只是补充了一句:“皇兄,我告退了。” 赵琰从赵珩那里出来,朝着自己的住的院子走去,没曾想刚刚走了几步,就听到有些耳熟的声音传来,不由得眉头一皱——还真是担心什么来什么…… 第32章 误会 方宁只是想在落脚的别苑里随便走一走,怎么也不会想到随便走一走也会惹上是非。 周培安摇晃着不该在这个季节出现的扇子,挡在方宁的跟前,方宁本来想让开的,可是周培安也跟着方宁让开的方向让开,最后还是挡在方宁的面前。 “世子爷,还请让小女子一步!” 周培安将折扇一收,含笑看着对面一步之遥外的女子,不由得起了逗弄的心思:“姑娘,我让了啊!是姑娘挡在我的面前了。” 方宁的眸色里闪过一丝不耐烦,扭头转身,一气呵成,留下原地的周培安愣了片刻,随即又追上去。 “姑娘,等等在下嘛!姑娘,在下可以知道你的芳名吗?”周培安一个人正无聊着,没想到突然碰上方宁。看到方宁脸上始终淡淡的表情,突然想要看一看小姑娘生气的样子,就起了戏弄的心思。 周培安快步追上方宁,越过方宁横亘在方宁的跟前:“窈窕淑女……”还没有说完下一句,竹颜的软剑已经架在了周培安的脖子上。 莞尔一笑,周培安翩翩公子的形象并未因为竹颜手中的剑有所改变。举起手,伸出二指弹了弹竹颜的软剑,周培安笑道:“姑娘这见面礼实在是太贵重了吧?” 方宁冷面冷语:“世子爷还请自重,我婢女手中剑并不长眼,要是不小心伤到世子,那可是我大齐的罪过了。”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在下愿意倒在姑娘的剑下!”说完脖子就要往软剑上靠。竹颜忙收回了软剑,却不想周培安把手伸向方宁,一把将方宁带到自己的怀里。 方宁这一下真的是生气了,左脚轻抬,重重踩在周培安的脚上,然后趁机脱离周培安的怀抱。再旋身夺过竹颜手中的剑,直接向周培安刺去。 带着薄怒,方宁招招含着杀意,朝着周培安的各大要害攻去。周培安倒是没有料到方宁也会武功,忙不迭的闪躲,却还是被方宁一剑划破了外衣。周培安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摇了摇头,笑着看向方宁:“姑娘,女孩子太凶了会没人喜欢的。” 这一句话刚落音,方宁又一剑刺了过来,周培安赶紧收住心神,认真对付起方宁的招式。方宁明显不是周培安的对手,在周培安认真起来后,方宁根本无法攻近周培安的身。 方宁体力渐渐不支,幸好一大群侍卫听到动静急忙赶过来,看着缠斗在一起的两人,也不知道该不该上去抓“刺客!” 还好,突然一个女声出现,解决了正在为难的侍卫队长。 “七皇嫂!”方宁被突然响起的女生分了心,露出一个破绽,被周培安夺了软剑后揽在怀里。 当着众人的面,方宁再是冷清惯了的性格,也脸红了。拼命挣扎,只想赶紧离开眼前这个登徒子一般的世子的怀抱。 还好刚才的女声再一次响起:“阁下就是南梁的云王世子吧!这样抱着我七皇嫂是不是不太合理?” 周培安愣了一下,看向出声的人,娇俏明媚的脸上故作的威严。他早就打听过大齐皇室的人,自然也知道对面的人是大齐的佳荣公主赵美伶。 “哦!原来是贤王妃。”周培安终是放开了方宁,方宁回首一巴掌扇在了周培安的脸上,眼睛里喷出的怒火足以燃烧掉周培安。 倒是没想到自己会惹上这样的女子,周培安尴尬地笑了笑。看着方宁气冲冲走掉的身影,慢慢覆上自己被打的脸,疼的抽了抽嘴角。 “世子本是客人,身份矜贵,还望自持身份。”佳荣看着周培安的样子,心里又生出了几分厌恶。 周培安终于把目光落到佳荣身上,看着自己将会求娶的女子,容貌上倒还勉强入自己的眼,只是这丫头倒也是个会张牙舞爪的,也不会太无趣的样子。 勾起唇角一笑,自以为风华绝代:“多谢公主好意,刚刚只是一个误会。我想贤王妃应该是误会在下了,在下不过是想找个人问问大齐的风土人情,正好遇上王妃,就多问了两句。哪知道王妃并不怎么待见在下呀。” 佳荣不会信周培安的说辞,不过面上倒也不会跟周培安多计较什么,毕竟南梁来者是客。佳荣只好笑着回到:“若是世子真的只是想了解我大齐的风土人情,随便找个人都会知无不言的。世子放心,我大齐最是好客。” 周培安又笑了笑:“算了,我现在又不想了解了。公主,在下告辞!” 不等佳荣再说什么,周培安就走了。佳荣看着周培安的背影,心中觉得难受至极——这样的人,说不定过不了多久就是她的夫君了。虽然心里诸多不愿,但是她知道,作为皇室之女,她为了大齐就得牺牲,何况是那么疼爱她的兄长。 一群人终于也散去了,院子里又回归了冷清。躲在暗处的赵琰走了出来,身边还跟着几个暗卫。 云生不怕死地问道:“师兄,我们刚刚为什么不出手,你还让我撤走了附近的暗卫。” 赵琰瞥了云生一眼,云生立即住嘴,捂住自己欠揍的嘴,一直看好戏的小东给了云生一个活该的眼神,然后得意洋洋地跟上赵琰的步子离开了。 赵琰走在前面,快要到自己的屋子的时候,突然转身,吓得埋头走路的小东收不住自己的身子就要往前扑过去,赵琰轻轻一侧身躲开了。最后大家都看着一向英武的暗卫小东倒在地上摔了一个狗吃屎,这下换云生笑了。不过赵琰扔过来一记眼刀,云生再一次捂住自己的嘴巴。 赵琰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脸上阴晴不定,对着众人吩咐:“你们不必跟着我了,我出去走一走。”然后就以背着手的姿势,慢慢走出来所有人的视线。 小东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然后悠悠飘到云生跟前:“你说,咱们爷会不会去找王妃了?” 云生一副我才不信的样子:“找章侧妃还差不多。” 小东伸出一只手表示自己赌五两银子,云生挥开了小东的手:“十两!” 小东咬了咬牙,点了点头:“走,跟踪爷。” 两个人真的就悄悄跟着赵琰,最后看着赵琰真的是找了方宁。云生脸都快气青了,看了一眼小东,忿忿地掏出来银子…… 方宁手里还握着竹颜的软剑,本来是竹颜捡起来拿着,方宁走在前面。可是方宁突然气冲冲的转身走到竹颜身边,拿过软剑,朝着一簇娇艳的菊花就要砍下去。可是在半空中方宁住了手,只是握着剑,快步走向自己住的院子。 刚刚回到院子里不久,气还没有完全消去,赵琰突然造访。方宁看了一眼赵琰,什么也没说。 赵琰倒是没有如往常一般,这一次他客气地开口了:“南梁世子的事,委屈你了。” 有些惊讶地抬头,不敢置信的眼光看着赵琰:“你……” 赵琰喉结滑动,良久才又补充了一句:“名义上,你始终还是我的王妃。” 方宁愣了一下:“那倒是多谢王爷垂怜了?只是委屈已经受了,现在多说什么也没意思,对吧?” “我……”赵琰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就头脑发热来看方宁了,总是想起醉酒的那一夜,那个可怜巴巴的醉鬼,拽着自己的衣服,一声声含着“兄长,兄长,你不要走的。 自己这是在可怜她?还是在心疼她?赵琰最后安慰自己,我只是可怜她,当做是替皇兄照顾她吧!就冲着她心里对皇兄的感情,施舍给她一点点善意吧。 见赵琰没有应,方宁笑到:“王爷,其实你也不必为难,今天的事情把它当做一个误会不久结了?” 听到方宁的话,赵琰心里有些不舒服,说的好像是自己没用一样。男人的威严似乎是被跳下了,但是赵琰的理智还在:“南梁世子哪里,我会去找他的,你的委屈我知道。只是南梁跟大齐之间……”赵琰犹豫了一下,“算了,你什么都不懂。” 方宁好奇地看着这样陌生的赵琰,她似乎觉得太阳是从西边出来了。抬头看了看天空中散发着微弱光芒的太阳,还是从东边出的吧! “王爷费心了,宁氏不觉得委屈。”方宁最后闭上了眼睛,不知道赵琰是怎么起了变化,但是方宁还是不愿意跟他多交流。对于赵家的人,她没什么好说的。虽然赵琰还在,她的思绪已经飘远,她想起了今日的事情。 按理说侍卫不该来的那么迟,这样的防备要是出了刺客,根本就来不及救驾啊。方宁回想着自己遭遇周培安后的每一处细节,总觉得侍卫不该来的那么迟,最后决定好好打探一下侍卫的情况,看看有没有机会趁机下手。 方宁并不知道,院子里的侍卫迟迟没有来,是因为赵琰调开了人。最后侍卫又来了,是赵珩见方宁快落下风了,才又下令让侍卫去支援。 赵琰见方宁不再理自己,觉得没趣,悄悄的,一个人来,又一个人走了。等到方宁回神的时候,站在一旁的一句换做了竹颜。 竹颜好奇地看着她的主子,觉得赵琰跟方宁两个人之间很奇怪。自从上一次方宁醉酒之后,竹颜觉得赵琰对待方宁好像没有那么冷漠了。 “主子,你跟王爷之间?”带着探寻的眼光,疑问的语气,竹颜的问题让方宁失神了片刻…… 第33章 二哥 方宁眨了眨眼睛,想着竹颜说的事情,赵琰有变化吗?不过方宁也没多想,她现在更关心那些侍卫的问题。 “竹颜,你有没有发现,今天我们在院子里跟周培安相遇的时候,侍卫居然没有及时出现?”握着温热的茶杯,方宁越想越觉得好奇,这或许是一个机会。 “主子,你是想?” 方宁放下了茶杯,抿嘴一笑:“我是有些想法,但是我不会贸然行事的。今晚我就去打探一下,你留在屋子里。小心别被云喜他们察觉我不在。” “主子,要不我去吧!”竹颜并不想方宁去冒险,报仇的事情因为方安的出现,在竹颜的心里并不那么重要的。那种仇恨的感觉不在强烈,或许竹颜的心里多了几分希望,她希望方宁好好活下去。因为这也是方平方安的期望。 方宁摇了摇头:“不,我去。”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不想让竹颜去,明明竹颜的武功比她好,打探起来应该更容易一些。可是方宁就是私心里想着自己去。 夜幕很快降临,九月里的天黑的特别早,灯火在别苑里纷纷点了起来。微弱的光并没有照亮某些暗处,方宁几个闪躲之后,就来到了赵珩的院子。弓着身子躲在阴影遮掩的暗处,方宁警惕地注意着周围的动静,却不想看到两个身影。 惊讶之余,脚下不由得向前迈了一步,不想却弄出响动。方宁来不及躲藏,就看到一大群护卫围了过来 。没有办法,方宁只好赶紧溜之大吉,可是毕竟是保护赵珩的人,方宁根本无法突出重围。 紧咬牙关,方宁决定拼上一回,横剑胸前,眼神里杀意渐起。看着越来越靠近的侍卫,方宁毫不犹豫跳入包围,跟几十个护卫缠斗在一起。 方宁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能力,没一会儿,她身上就带了几个伤口。鲜血刺激着人的神经,方宁眼见抵不过,只得边打边退,最后还是倒了绝境。 “要活口!”暗地里走出的一个黑影,冷冷地朝着众侍卫下令,又有不少的人迅速出现在周围。方宁眼睛一眯,看着刚刚又出现的人手,知道自己是大意了。一时间心也凉了大半截,感觉自己有好多的遗憾。 似乎是天无绝人之路,方宁意外自己必败无疑,已经做好的鱼死网破的准备,却不想从天而降几个同意夜行装扮的人。其中一人如天神一般落在方宁的身边,搂住方宁的腰,脚尖轻点,两下就跃上了屋顶。 “撤!”一声令下,与他同时出现的黑衣人齐齐掏出烟雾弹扔在人群里,借着混乱纷纷跃上房顶,然后又一起消失在别苑的上空。 方宁像是小鸟一般依偎在领头的黑衣人的怀里,有一种熟悉的感觉让方宁对黑衣人产生了依恋。方宁心中突然冒出一个想法,她又不敢相信,犹豫间,一只手已经伸向抱着自己的人的面巾。 似乎察觉到了方宁的想法,黑衣人将脸一侧,躲开了方宁的偷袭。然后黑衣人落到地上,将方宁放下,转身即走。 方宁拽住对方的衣服,颤颤巍巍地唤到:“二哥,是你吗?”眼泪无声滑落,方宁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颤抖,可是那种感觉真的太强烈了,她无法控制自己的激动。 “姑娘,你认错人了。”完全陌生的声音响起,方宁却不信,伸手朝着对方的面门攻去。 一把抓住方宁的手腕。翻身旋转后,将方宁的手背到方宁身后。贴在方宁的耳边说到:“姑娘,你真的认错人了!”呼吸搭在方宁的耳边,方宁越加觉得对方就是方安。 左脚汇聚力量,猛然抬起,踢过头顶,将束缚自己的人踢开。方宁立即转身,然后扬起手中的剑刺向对方。矫健的身手很快躲过了方宁的一轮攻击,可是方宁并不罢休,一轮又一轮的招式接连扔过来。黑衣人只躲不攻,因为实力的悬殊,无形间就化解了方宁的攻击。 方宁只觉得怒意涌上心头,提起全身力量不顾一切,一剑刺向对方。只是这一招,方宁太过用力,完全不顾及自己的伤势,突然气血攻心,一口鲜血直接喷在对方的脸上。然后方宁就觉得天旋地转,最后身子一软就倒在了地上。闭眼前,她看着黑衣人渐渐消失在自己的眼前,伸手想要抓住什么,最后无力地垂下,只留下一声微弱的“二哥”。 再次醒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竹颜那张熟悉的面孔,方宁揉了揉有些发昏的脑袋:“竹颜,我怎么回来的?” 竹颜的神色有些僵硬,最后定格在一张怒容上面:“主子,你……”责怪的话说不出口,她后悔了,真真切切的后悔了。她觉得自己就该拦着方宁,不让她去夜探什么的,最后还连累二少爷他们被发现。 “是不是二哥?是不是?”见竹颜没有正面自己的问题,方宁急切地抓住竹颜的手腕。 摇了摇头,虽然于心不忍,但是方安的吩咐,竹颜还是不敢自专:“主子,是我带你回来的,昨晚我知道皇上的院子闹了起来,我就悄悄溜出去了。然后就发现倒在大街上的你,是我将你带了回来的。” 方宁松开了握着竹颜的手,无力地垂到床上:“我以为是他的,明明就是二哥,为什么他不认我?”眼泪稀里哗啦,夺眶而出,方宁搂过竹颜的肩膀靠了上去。 不停地抽泣着,方宁的眼泪慢慢湿透了竹颜的外衣。双手凝结在空中,竹颜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放下去,轻轻安抚一下自己的主子。明明知道一切,却只能憋着心里的感觉真的很难受,或许主子的心里比她还难受。 哭了好一会儿,方宁才从竹颜的肩膀上抬起头。红红的眼眶看上去惹人怜惜,水汪汪的大眼睛少了平时的清澈,因为哭泣而带着血丝:“竹颜,我好想看到二哥了,可是他不要我了!” 竹颜这一次没有犹豫,将方宁搂住,轻轻拍打着方宁的背:“主子,二少爷已经不在了,或许是你看错了吧!” 方宁摇了摇头,咯的竹颜瘦弱的肩膀有些疼痛:“不,他一定是二哥,一定是他。一个人的声音可能会变,一个人的容貌可能也会变,可是一个人的气息不会变的。竹颜,二哥没死,二哥没死,他就是二哥。” 方宁头脑清醒了不少,昨晚发生的一切清晰地回荡在脑海里。那个人给她的感觉太熟悉了,那是暌违已久的味道,是亲人的气息。 “主子。”竹颜抿嘴,放在方宁背上的手悄悄握成了拳头,又悄悄松开。 “竹颜,你之前看到的一定是二哥。你还记得那个背影吗?” 竹颜无奈点了点头,方宁得到应答,心里突然乐开了花:“那一定是哥哥!”随后方宁的眼神又暗淡下来。 “可是,他为什么不认我?是不是在怪我苟且偷生?是不是怪我还没有杀了赵珩?”语气中带着无限的失落,忧伤袭来,方宁的眼泪又落了下来。 竹颜看着主子心疼,打算将一切告诉方宁,刚准备开口。云喜就在外敲门,问自己可不可以进来。 竹颜收住了心思,征得方宁的同意后,让云喜进来。 云喜端着早膳,后面跟着的胡妈妈端着洗脸水,竹颜见了便伺候着方宁起身。 方宁看了云喜跟胡妈妈一眼,让他们两个放下东西句出去。云喜不解,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扑通一声就跪下:“主子,那个云喜不用伺候你吗?” 方宁看着一脸单纯的云喜,心中一丝厌恶涌上来,挥了挥手:“没事,只是我不舒服,想安静地呆一会儿,留下竹颜就好了。” 云喜跟胡妈妈退了下去,两个人走到无人的地方才嘀嘀咕咕起来。 云喜问道:“师傅,姑娘是不是看出什么来了?总觉得今天早上她看我的眼神跟往常不太一样。” 胡妈妈摸着自己的下巴深思:“要是知道,我就不会在这儿了。”然后潇洒地走掉,只是走了两步,突然反应过来什么。整理了一下衣服,胡妈妈装出一副老妈子的样子,悠哉悠哉地走回自己歇脚的院子。 方宁见两个人已经退下,心里松了一口气,感觉拉着竹颜坐下说话:“昨晚,我发现了一件事。” 竹颜满脸疑惑,方宁才慢慢说到:“云喜跟胡妈妈没有那么简单,昨天我看到云喜跟胡妈妈出现在赵珩的院子里,似乎跟小欧子他们还很熟络。就是因为发现了他们两个,我才一时不慎,被侍卫发现了。” 竹颜的脸上全是惊讶:“不对啊,我试过的,云喜跟胡妈妈他们都不会武功。不像是派来监视我们的人啊。” 方宁也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因为二哥,我差点忘记了这件事,幸好现在想起来了。暂时不要打草惊蛇,我们小心防备着便是了。” 竹颜点了点头,绞来帕子给方宁洗了脸,又给方宁简单梳妆了一下,才服侍方宁用膳。 刚刚吃完早膳不久,方宁也闲着无事,看到桌子上摆着的一套茶具,问道:“这是别苑特意准备的吗?” 竹颜摇了摇头:“不知道,主子要泡茶吗?您好久都没有煮茶了,怕是大少爷教您的技巧都给忘了吧?” 方宁笑了笑,吩咐竹颜去取一些茶叶,找云喜他们又去弄了一个小炉子,便在院子里煮茶。 不想,章寒烟突然便拖着看上去有些虚弱的身子造访…… 第34章 出游 “才不过一日未见,章姐姐怎么成了这般样子?” 章寒烟拢了拢身上的斗篷,轻轻咳嗽了两声:“我是个不争气的,前几日因为担心阿琰睡不着,夜里着了凉,初到锦州开始咳个不停。” “天气见凉,章姐姐应该多保重身子才是,怎么今日有空来我这儿了?”方宁一边斟茶,一边笑吟吟地说着话,“这茶是我亲手泡的,我见着屋子里放了一套茶具,就想着泡一壶功夫茶,章姐姐可以试一试。” 章寒烟见了方宁对自己的笑脸,心情也好了许多,接了方宁递给她的茶水,轻泯一口:“王爷早上来跟我说,明日皇上想要去锦州城里逛一逛,带着南梁世子领略一下我们大齐的风土人情,问我去不去。我想着宁儿你大概闷在屋子里也有些无聊,不如我们结伴而去。” 方宁眼睛一亮:“好啊!”心中打着自己的小算盘,方宁想趁着外出的机会,在锦州城里打听一下方安的下落,她要确认那个黑衣人到底是不是方安。 方宁从未这般爽快过,章寒烟见方宁应了,很是高兴,连着觉得精神头也好了不少。敲定了一起出游的事情,章寒烟又跟方宁闲话了几句,却不想赵琰也来找方宁了。 赵琰看到跟方宁坐在一起喝茶的章寒烟,有些不自在,摸摸了自己的鼻子:“寒烟,你怎么在这儿?不是让你待在屋子里休息吗?” “我一个人在屋子里闷得慌,所以就来找宁儿聊聊。”章寒烟起身,拉过赵琰来一起坐下,方宁也顺手给赵琰倒了一杯茶。 赵琰不客气地端起茶闻了闻,很少熟悉的味道,亲抿一口,似曾相识的味道在舌尖蔓延:“这茶?” 章寒烟看了一眼方宁,立马抢着搭话:“这是宁儿亲手泡的茶,怎么样,味道还可以吧?我倒是今天才发现宁儿一直都深藏不露啊!” 方宁唇角微扬,美眉宇间端庄秀气持着,不亲近也不疏离:“雕虫小技,不足挂齿。”方宁低头又弄起了茶具,不在说话,章寒烟觉得原有的和谐气氛好像被赵琰的出现打破了一样,看了一眼赵琰。 不想正看得赵琰打量着方宁,看那眼神好像是有些意味。章寒烟心中微微有些酸涩,不过想到这是赵琰在注意方宁了。又按捺下心思,寻着话题热闹气氛。只是赵琰跟方宁都变成了闷葫芦,一个安静地煮茶,一个安静地品茶。 最后章寒烟也放弃了活跃的心思,安静地看着方宁不停歇的手,倒弄着茶具,一会儿又是把茶水倒出来,一会儿又倒进去的。章寒烟虽然是名满禹城的才女,可是这煮茶的功夫她还真是不懂。 看着方宁娴熟的烹茶技巧,章寒烟又起了一丝喜悦,这样的人配她的阿琰也不算委屈了她的阿琰。想着想着,心中多了几分期许,盼着两人能够早日达到自己希望的关系。 喝完了一壶茶,赵琰才放下茶杯,看着方宁道:“明日皇兄要带着南巡的队伍去锦州城里体察民情,你若是在愿意,也出去看看吧!” 在场的两个女人都好像没有听明白赵琰的话似的,一个吃惊地盯着赵琰,脸上晦涩未明,一个不小心将茶具掉在地上,一时手忙脚乱。 方宁看了看自己打碎的茶具,赶紧唤来竹颜收拾:“可惜了,一套茶具被我破坏了一个。” 赵琰的眼神掠过地上碎掉的瓷片,突然开口:“王府里有一套南边进宫的茶具,顶好的制作,要是你喜欢,回头我让人送到绿蘅院去。” 章寒烟的心里有些起伏,但是见着赵琰对方宁总算关心起来,忍着不痛快也帮着搭腔:“知道宁儿有这等功夫,我回去肯定天天蹭去绿蘅院,等着你用那套茶具泡茶喝。” 方宁笑了笑,没有说什么话,视线全落在碎掉的茶具上。看着竹颜捡起茶具,看着茶具被扔掉,方宁才回过头来,看着赵琰问道:“王爷还有事儿吗?” 赵琰眉头一挑,微斜着视线看向方宁:“怎么?” 方宁不敢对视赵琰的眼睛,无措地垂下眼睑,手心里有些出汗:”没什么,只是若王爷无事了,我也就不待客了。茶也喝了,章姐姐跟王爷请回吧。” 方宁好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章寒烟很是尴尬地站了起来,想说什么的。可是看着赵琰阴沉下来的脸,章寒烟又无奈地坐下了,一只手覆上赵琰紧握的拳头。 赵琰在心里告诫了自己三遍,不跟方平的妹妹计较,不跟方平的妹妹计较,不跟方平的妹妹计较!这才勉强逼自己不说出伤人的话。 赵琰忍着脾气,潇洒起身,握住章寒烟的手,两个人牵手离开了方宁的屋子。方宁看着赵琰的挺拔背影,想起了竹颜的话——你跟王爷之间? 她跟赵琰之间有变化吗?没有吧!可是赵琰今日突然找来,还能跟自己说出去游玩的事情,这算是变化吗?指尖在茶杯上抚摸,顺着摩挲着的感觉,方宁想着赵琰的变化到底是怎么了…… 方宁又有些失眠了,眼角泛着淡淡的青黑色,竹颜让云喜抹了好些脂粉才将其盖了下去。方宁并不喜欢脸上抹了厚重的粉,平日里都是一张素净的小脸,一下子上了妆看着倒是有些不习惯的样子。 打扮妥当之后,方宁才跟着章寒烟一起出了门。因为皇上要体恤民情的消息早已经传了出去,街道两旁出来围观的百姓不在少数,原本宽敞的正街只留下两三人通行的宽度,赵珩在侍卫的护卫下,跟热情洋溢的百姓们打着招呼,走了一会儿,到了一个十字街口,人好像越来越多了。 赵琰本来打算让赵珩停止往前了,可是赵珩没有答应,还打算继续。人群中不知道谁突然扔出一窜鞭炮来,噼里啪啦爆了一地,吓得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四处乱窜。场面一下子就混乱起来。 “保护皇上!” “救命啊!” 侍卫们的声音和百姓们的惊呼混杂在一起,烟雾弥漫开来,一股难闻的气味在微风中荡开。一呼吸,就觉得头有些晕,当即立马有人反应过来。不知道是谁大叫了一声:“不好,有毒!” 然后就听见不断有物体到底的声音,抬眼看去,大多数百姓都已经瘫软在地上了,不少侍卫也摇摇晃晃后难以支撑,,最后到底。 赵琰强撑着带着几个还有体力的高手聚到赵珩身边,将赵珩团团为了起来,警惕着四周的变化,生怕突然蹦出的杀机。 方宁身边有竹颜,本来也中了烟雾中的毒,但是好在竹颜拿出两颗能够暂时抵御毒性的药,给方宁服下一颗,自己也服下一颗。 刚刚服下药,方宁就觉得周围杀意忽起,抬头自然而然地望向赵珩的方向,发现街道两旁的屋顶上突然出现几十个黑衣人。闪着寒光的剑锋齐齐往赵珩的方向刺去,方宁握紧了拳头,指甲掐进掌心。 眼见着杀手逼近赵珩的外围保护圈,方宁按捺不住心里的冲动,对竹颜说到:“你还有多少药?” 竹颜有些不解,但是很快也恢复过来:“大概有十几颗样子。” 方伸出手,让竹颜将药丸递给她。竹颜刚刚取下自己腰间的药袋,方宁就夺了过去,将药袋挂在自己的身上,然后抢了身边一个倒在地上的侍卫的刀:“我要他死在我的手里,跟我去不去?” 竹颜看着方宁眼神里杀意,不知道为什么,点了点头,就跟着方宁冲向那群杀手。 两方交战,刀剑刺中血肉的声音传进方宁的耳朵里,不知怎地,方宁觉得心中钝痛,忍不住朝着赵珩望去。她看到了他焦急担忧的眼神,看到了他在保护圈里安好,心中将那份担心终于放下,他有人保护着,他的命必须自己来取。 方宁又放倒了一个杀手,可是她自己也被对方刺中,锋利的剑刃刺进心口的那一刻,她感觉不到疼痛。一掌拍飞刺中自己的人,却看道竹颜被高手缠住,方宁扑过去打算解救竹颜,却不想背后有人袭击。 “小心,宁宁!”熟悉的声音传来,方宁回头看到危险袭来,旋身躲过后,又提刀朝着杀手砍去。被对方一招挡开。方宁不死心,拼命有甩了一个必杀的招式过去,手中的刀与对方的剑相抵,震得虎口生疼。 方宁凝气握紧手中的刀,拼命砍下,逼得对方后退连连。方宁一个翻身,抬腿横扫千军。踢翻两个过来支援的杀手后,乘胜追击,飞腿踢翻了刚刚的那个人。然后飞刀刺中对方的胸膛。 而后方宁才一脚踢起一把敌人的剑,然后跳入竹颜的战斗圈子,同她一起抵抗杀手。突然想到了什么,方宁趁着一个空闲,将身上挎着的药袋流利地退下来,扔给赵琰。 “这里面青瓷瓶子里的东西,可以暂时压制毒性。”然后方宁便又继续战斗。赵珩接过了药,看了一眼,将药挎在自己的身上。然后一个暗号打响,不少倒地的人突然又爬了起来,迅速加入战斗。 方宁听到动静,偏头看了加入战斗的人们,又将目光移向赵珩。那是一种说不清什么意味的眼神,赵珩刚刚才因为方宁的行为而温暖的心,乍现几分寒意。 方宁跟竹颜始终拿不下跟她们交手的那一个人,而对方也不像是要置二人与死地的样子,只是避开攻击,决不轻易攻击。 方宁的脑海里闪过了什么,再次抬眼看向对手,眼神里多了几分探寻。故意卖出一个破绽,对方果然撤回了就要刺向方宁的剑。却不想竹颜的剑趁机刺向他,方宁惊呼:“竹颜,不要啊……” 第35章 落水 看着剑尖刺破对方的衣服,方宁闭上了眼睛,却突然听到竹颜发出一声“啊”,随后传来落地的声音。方宁睁开眼睛一看,竹颜趴在地上,正抹去了嘴角的一丝血迹。而那刚刚被竹颜刺中的人,已经转身吩咐杀手们准备撤退。 方宁觉得心跳难以控制,这一次她不想再错过机会,她要确定那个人到底是不是方安。施展轻功向杀手们追去,方宁不顾自己心口被牵动的伤口,忍着疼痛,叫一声:“二哥!” 声音轻飘飘的飘出喉咙,伴随着方宁一滴眼泪缓缓落地,方宁觉得那个黑衣人的身影顿了一下。不由得加快了脚步,没有注意到身后同样有人追着她。 那是赵琰,因为赵珩不顾自己的安危要来追回方宁。赵珩一见到方宁不顾一切追着杀手而去,就想要自己去将方宁追回来,可是被侍卫们拦下了。赵珩带着薄怒,大声斥责众人,挣扎着还是要去追方宁。赵琰见了,不愿意自己的皇兄冒险,所以为了皇兄安心,他亲自追来了。 离身后的十字路口越来越远,方宁终于敢大声地叫了出来:“二哥!二哥!我知道就是你,就是你!”眼泪模糊了双眼,方宁觉得心被无形的力量拽着,有一种快要窒息的感觉。明明二哥没死,明明就在眼前,可是她却觉得好像有什么自己想要的东西抓不住,还越来越远。 脚步蹒跚,差一点就要跌倒,方宁稳住身形。抬起泪眼看着她认定的方安,方宁不顾自己已经累到不行,继续拼命追着前面的人,这样才刚刚能够保住对方没办法甩掉自己。 感到自己的体力好像一点点的在消失一般,方宁脑袋很沉很沉,为了保持自己清醒,方宁拔下头发上的一根簪子,在手臂上使劲一扎,疼痛立即传来。额头上的汗珠沾湿了鬓角的碎发,黏答答地粘在脸上,苍白的脸色看起来让人心痛。 可是方宁知道此时没有人会心疼她,因为她的二哥,怎么都不肯停下来,不肯来可怜一下她这个妹妹的执着。 看着方安马上就要靠近码头了,好像已经有船等在渡口了。方宁心中一急,不顾一切,只知道要往前冲,根本没有注意到两边潜伏的杀机。草木之间,绿叶掩映,藏着十几个黑衣人,蓄势待发。 还是后面快要追上来的赵琰眼尖,发现了方宁的危险,提足全身力量向方宁扑过去,抱着方宁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堪堪避开杀手的攻击。可是并未因此脱险,因为对方的第二轮攻击又来了。 赵琰一连打倒了三个杀手,一回头发现方宁还傻趴在地上,看着远处站着的一个黑衣人。气不打一出来,赵琰就没见过这么傻的姑娘。伸手欲拉起方宁,却看见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横穿出来的一个杀手,正要刺向方宁的后背。 情急之下去拦着那个人,却不想身后失了防备,被一剑贯穿。方宁感到有什么东西滴在自己的身上,仰头回望,正好看到赵琰受伤。 “笨蛋,都不知道保护一下自己吗?”赵琰冲着方宁怒骂了一句。然后看着胸前的剑尖,赵琰像是发怒的豹子,眼睛猩红,额头青筋暴起。 用力一震,力量冲出体内,连带着逼出对方的剑,内力还震伤了对方。赵琰迅速拉起地上愣住的方宁,将方宁护在身后,然后拿过方宁手中的剑,抵挡住攻击。 赵琰算是勇猛异常的人,可是终究寡不敌众,被杀手逼的不住后退,已经撤到了江边。这个时候,方安突然降临,抵挡了杀手们的攻击,然后自己提剑向赵琰攻去。 方宁看着一身黑衣劲装,黑巾覆面的方安,醒神,颤抖着叫了一声:“二哥!” 方安的手一颤,一个恍惚间,赵琰飞腿踢了过来,方安连连后退。杀手们见老大落了下风,齐齐出力。所有人都一致攻击赵琰,性命攸关之处,并无半点退路。 咬了咬牙,赵琰决定用力一搏,拉着方宁纵身一跃。“扑通”沉闷的落水声传来,激起巨大的浪花,可是转眼间,除了水波微漾,就再也看不到任何人影。 方安脸色一变,快速冲到河边,却被手下拽住,看了一眼已经快追上来的侍卫。方安捏紧了拳头,反抗着手下的力道,拳头紧握,手背上血脉喷张。滚烫的眼泪落了下来,吓得方安的手下,赶紧松开了手。 方安得到解放,一个猛扎跳进水里。留在岸上的手下们,面面相觑,最后看了一眼快到的追兵,也纷纷跳入水中,追着方安的脚步行动。 方安在水下搜寻了很久,可是一点儿方宁的影子都没有。心乱如麻,是他自己逼的自己的妹妹跳河的。想到这儿方安就觉得心里堵得慌,越想越觉得自己错了,打算继续寻找小妹方宁。 然后脚上的束缚却绊住了他的行动,方安一回头才发现是自己的手下,貌似已经快被淹死的样子。方安心中一惊,看了一眼周围,才发现手下好像都跳了下来。 思定之后,无奈带着那个已经奄奄一息的手下钻出水面,快速朝着自己的船游去。上了船,任由河风吹着湿透的衣服,凉意钻进心底,方安久久地望着河面,心总是得不到安宁。 甲板上传来阵阵脚步声,方安回头,看到老周头正扶着方平出来。方平眼睛上还蒙着纱布,已经是最后一次上药了,很快他就可以重见光明了。可是方平宁愿自己一辈子都看不见才好,不必劳心去面对那些自己并不想面对的人。 “失败了吧?”方平的语气里听不出任何嘲弄之意,同样,也听不出任何关切之情。 看着方平,方安的心里越加难过,明明说好不让方宁卷入方家跟赵珩的纷争,可是这一次,算是算漏了吗?方安犹豫着要不要把刚刚的事情告诉方平,他想以方平的性格一定会怒骂的,这样也好。这样他的心里才不会那么愧疚,才不会误了父亲的事。 “大哥,宁儿她……”声音中带着哽咽,几句话就可以说出的事实,却让方安难以完成。 方平眉头一皱,听方安说话的语气,加上他吞吞吐吐的样子,方平心中大皇子也猜得出不是好事。声音不再是温和如玉,方平沉声道:“宁儿怎么了?你是不是遇上她了?” 方安下意识点了点头,却不知道方平根本根本看不见。 久久未语的方安让方平心中怒火累积:“你是怎么答应我的,你都忘了吗?” 想着自己在方平面前的保证,方安心中更加自责,也顾不上男子汉大丈夫的形象。此时,他只是一个连嫡亲妹子都保护不好的人。难过一阵阵打击着方安疲惫的身子,最后他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 反手一巴掌搭在自己的俊脸上,疼痛只有一瞬,往后都是麻木。又接连扔了自己几巴掌,却被方平叫住:“够了,你现在这样又有什么意义?说吧,宁儿到底怎么了?” “赵琰带着宁儿跳河了,他们两个人身上都有伤,河水如此湍急,我怕!”方安抬头看着方平,失声痛哭,“大哥,我怕再也找不到宁儿了。” 听到方宁坠河的消息,方平也差一点稳不住身形,的亏老周头在一旁扶着他。 看着两兄弟的样子,老周头宽慰了几句:“丫头她福大命大,在雁荡关打架纵马杀蛮子的事,哪一件不凶险,最后还不是完完整整地站在我们面前。老天保佑,相信小丫头她吉人自有天相。” 方平推开了老周头,自己凭着感觉往船舱走去, 跌跌撞撞一路。老周头跟方安都上前搀扶,可是方平谁的搀扶也没要。拒人千里之外的寒意,终于让方安明白,这一次大哥是真的生气了。 方安浑身无力,转身背靠着船舱外壁,轻声问老周头:“老周,你说我们这一路执着报仇,究竟是为了什么?方家保不住,嫂子,还有我那还未被我抱过的侄儿,都不在了。现在,就连宁儿也下落不明了。” 老周头也叹息了一声,但是他出来叹息也不能说些什么。方振的心思,最是难猜,最为他多年的老朋友,他也不知道自己跟着他走一条黑路是为了什么?为惨死的人报仇?还是为了心中那难言的秘密? 不过老周头始终是支持方振的,这是一场胜负难定的游戏,老周头喜欢努力去看最后花落谁家。看是谁赢尽天下,孤独为王。 方安突然站直了身子,看着茫茫河面,下定了决心:“我们回云州。” “这……”老周头有些吃惊,他没想到方安居然有了撤退之心。要知道当初几次刺杀失利,方安也没有想过 撤退的,所以方振才把自己派来照顾方安。 如今看情况也是到了回去的时候,可是方振这个时候怕是不想方安回去的吧!老周头还想着拖延一下,没想到这一次方安主意已定,没有半分犹豫,当下就命令属下沿河北上,取道晋城,再迂回向东回云州。 只是却不知道,这一路回去,又是突生变故,意外迭起,谁会想到最终方安也没有在回到云州?谁也不曾会想到锦州之事,虽然看上去只是一次刺杀失败,可是到底在方安的心里埋下了一粒小小的种子…… 第36章 患难 突然一下子跳河,方宁完全来不及反应,加之水流湍急,呛了两口水。呛水后,方宁有些难受,双手在水里胡乱抓扯。赵琰以为她不会水,迟疑了一下后,抓着方宁的手,将她揽入怀中,打算浮出水面。 方宁却是突然一脚,踹开了赵琰。她想自己游动,可是却发现自己的另一只脚好像被什么缠住了。一着急,方宁又呛了一口水,在水里不停地扑腾扑腾。手在水中胡乱挥舞着,想要抓住什么似的。 赵琰赶紧向方宁游过来,慌乱中,方宁看不清赵琰脸上的表情,但是内心里是有些抵抗赵琰的。下意识想要躲开,可是赵琰却不给她机会,迅速解开了她脚上的水草。 感觉到有人也跳入了水中后,赵琰迅速拉住方宁颈后的衣领,然后才从背后用一只手揽着她的腰,将其抱在自己的怀里,立马潜到一块石头后面躲着。见怀里的人呛水后有些难受,好像呼吸不过来的样子。 赵琰于心不忍,冰凉的唇吻上方宁,将口中的气渡给她,希望这样可以帮她缓缓。方宁睁大了眼睛,思想随着呼吸渐渐顺畅回复了过来。用手推着赵琰的胸膛,想要拉开距离,避开这样的亲密接触。 可是赵琰的力量却是方宁比不过的,虽然面上好像忍着巨大的痛苦一样,手上的力道没有半点松动。如此旖旎的场面,在两个人的心里都是说不明的滋味。 赵琰不是第一次碰上方宁的唇了,上一次是意外,可是这一次也算是意外吧。赵琰安慰自己只是在救人,无关乎风月。 可是在方宁的心里,却是有些不一样的,她并不知道自己醉酒的那一次干了什么,酒醒之后早已经忘得一干二净。所以这一次当赵琰的脸完全放大在她面前时,她有羞愤,有惊讶……什么七情六欲,什么胡思乱想,全部涌入她的大脑。这是她第一次跟一个男人如此亲密接触,即使是阿横在边关的时候,两个人也没有这般亲密。 方宁还在抵抗着赵琰,脑子里全是浆糊,突然觉得身子一轻,好像在往上浮一般,一会儿就呼吸到了新鲜空气,此时赵琰已经放开了她的唇。 赵琰是看到那群人渐渐游远了,心里才终于松了一口气,带着方宁浮到水面上。湍急的水流让他有些力不从心,但是他还是尽力将方宁往水面上拖。可是一到水面,赵琰就觉得眼前一暗,对这个世界失去了知觉。 而刚刚呼吸了两口新鲜空气的方宁,觉得放在自己腰间的手松了力道,才发现赵琰正在向水底沉去。犹豫了一下,方宁一个猛扎到水底,解开自己的腰带摔在赵琰的腰上,打算拖着赵琰又会岸边。 只是方宁刚刚游了两下,就觉得之前中的毒性再次袭来,想必是先前的解毒丸已经没了药效。心中暗叫不好,只是已经晚了,湍急的水流让她根本无法支撑到岸边。在水里挣扎了一会儿,她最后也撑不住,晕了过去……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方宁才在陌生的地方悠悠转醒,睫毛微颤,觉得阳光有些刺眼,又紧闭双目。 过了好一会儿,身上的凉意传来,觉得自己适应了一些阳光,才慢慢睁开眼睛。支起笨重的身子,方宁慢慢从地上坐起来,发现自己坐在一个完全陌生的河岸边。 看了一眼紧紧抓住自己的脚脖子,却已经昏迷的男人,方宁心里有些说不清的滋味。伸手掰开赵琰的手指,一阵阵凉意从指尖传来,她看了一眼昏迷的赵琰,最后决定拖着自己疲惫的身子走掉。 可是没走多远,她又转了回来。脑子里一直想着落水前的事情,赵琰救了她三次,她就这么把他扔下,好像不是特别厚道。 想着赵琰的怀抱,想着他挨的哪一剑,想着之前在水中赵琰给她渡气。摸着自己冰凉的唇,方宁咬了咬牙,还是决定带着赵琰一起寻一处安全的地方。 费力地拖起赵琰,显然有些艰难。方宁身材虽然不算娇小,但也非高挑,更何况男女体型本来就有区别。人高马大,强壮健硕的赵琰在这个时候只会显得十分笨重。像是有一座大山压在她的背上,她每走一步都觉得颇为吃力。 走了几步,方宁不小心牵动了自己的伤口,疼的龇牙咧嘴,一生气就将赵琰扔在地上。沉闷的落地声响起,她着地上的赵琰,又觉得于心不忍。一番心里斗争后,踹了赵琰两脚,觉得心里舒服了不少,才再一次拖起赵琰的双手,慢慢将赵琰放到自己的背上。 擦了擦自己身上的汗,方宁觉得自己实在是有些蠢,她其实可以先找一块安全的地方,再把赵琰带过去啊!这样拖着赵琰,还没等到找到地方,她就先给累死了。 给赵琰找了一块相对隐蔽的地方,然后才拖着自己有些疲软的脚步继续去找落脚处。可是方宁走来好久,才发现这一带完全是没有人烟。她放弃了找人家的打算,倒是幸运地在山上寻了一个山洞。 心里很高兴地回去找赵琰,但是回到原来的地方却怎么也看不到赵琰的人了。着急之下,方宁试着叫了几声:“赵琰,赵琰!” 可是回应她的,除了空荡的回音,就只有一些鸟儿孤独的鸣叫声了。方宁心里很是着急,虽然不怎么喜欢赵琰,但是好歹也可以算是她的救命恩人了,要是他发生什么意外…… 方宁赶紧打住了自己的念头,即使很想杀掉赵家的人,但是心里存着的善良却不想赵琰就这样遇难。她开始继续寻找赵琰,还是一无所获。 又返回了赵琰之前藏身的地方,心里担心异常。坐在原地的石头上,不停埋怨着赵琰折磨人。“嘭”一声响后,方宁看向背后声音传来的方向,惊喜地跑了过去。一看,正是消失了的赵琰。 心里又喜又怨,预备踹赵琰两脚的,方宁又觉得有些不对劲。手放在赵琰的额头上一摸,才发现他好像有些发烧。 方宁赶紧扶起赵琰,打算先将他弄到山洞里,然后再想办法给他治伤。一扶起赵琰,方宁觉得有什么打了自己一下。抓住一看,却是还挂在赵琰身上的竹颜的药袋,心中一喜,直接将他扔在地上。扒开药袋一看,还好还好,有些药瓶儿还算完整,也没有被水浸湿。 方宁看了一眼赵琰,自言自语:“还真是个命大的,我家竹颜这点儿东西应该能救你吧!” 然而希望越大,失望越大,翻遍了药袋,方宁也没能找到治外伤的药。只找到一瓶凝霜丹,这是竹颜调制的可以调息内力的东西,寻常人吃了也可以强身健体,若是受了伤的人吃了? 方宁其实也不知道效果,因为从来没有试验过,这原本只是固本培元,增进内力的东西,谁会用来治外伤呢? 可是现在没有太医,也没有药铺,面对一个危在旦夕的赵琰。方宁只能一闭眼,把死马当做活马医治。倒出一粒药丸,喂到赵琰的嘴里,可是赵琰这种昏迷的状态,好像也咽不下去药丸的样子。 方宁又陷入了为难,怎么才能把药给灌下去呢?她突然想到了一个办法,只是看着赵琰,心中又犹豫了。猛然起身,想着自己干嘛要救呢。可是内心里又有一个声音告诉自己,赵琰救了她,她不得不救赵琰。 天人交战了好一会儿,再一次踹了赵琰一脚,气呼呼地把药丸含着自己的嘴里化掉,然后积蓄了一些口水。方宁红着脸将自己嘴里的药,口对口地哺进赵琰的咽喉。 一喂完药,方宁就赶紧起身,吐了好几次口水,还是觉得不舒服。又跑到一条小溪旁,捧起水来反复漱口,这才觉得好受了一些。 一番波折之后,方宁总算将赵琰拖到了自己找到的山洞里。将赵琰放到地上躺着,方宁去找了一些干草和干树叶回来,铺在山洞深处,再将赵琰放到干草上。可是触到赵琰身上湿漉漉的衣服,才觉得这样穿着对赵琰并不好。 于是动手剥下了赵琰的衣服,可是脱下外套之后,看着赵琰的中衣,方宁再一次脸红了,几步走到旁边冷静去了。男女始终有别,即使名义上是贤王妃,可是她跟赵琰之间根本没做过亲密的事情。 深呼吸后告诉自己,赵琰现在是个病人,自己不能把他当男人看。再一次回到赵琰身边,蹲下后,使劲在赵琰的伤口上戳了一下,心中觉得解气不少,方宁才动手开始剥赵琰的衣服。 “你在干什么?”冷冷的声音耳畔响起,方宁尖叫一声后突然推到了赵琰。 “嘶!”赵琰疼的直抽气,捂着胸口的伤,目光如刀一般钉在方宁身上。 方宁不自在地看着赵琰,环抱自己双臂搓揉着:“我见你还穿着湿衣服,这样对你的伤不好。” 赵琰瞥了一眼方宁,眼睛里带着些不看清的眼神。方宁脸上冷了下来,慢慢的也恢复了自己平日里的冷静。 “我去找些柴禾,看看能不能生些火,给你取取暖。”说完方宁就走出了山洞,丝毫不去理会背后一直紧盯着她的赵琰。 天眼见着就要黑下来了,赵琰在山洞里左等右等也不见方宁回来,心中冷笑。本来他还以为方宁有些值得他高看的地方,没想到方宁还是丢下他走了…… 第37章 挣扎 赵琰头脑昏沉的厉害,最后什么也没在多想,只想躺下休息。这一躺下,却不想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方宁回来的时候,脸上不知怎地,带着几道血痕,原本清丽的容颜看上去颇为狼狈。看着某个人已经睡下了,放下东西后,她突然跑到赵琰身边。眼睛看着男人恬静的睡颜,心里想到自己在外吃的苦,不狠狠地踢了赵琰几下泄愤,都觉得对不起自己。可是瞧见了赵珩心口上的,提起的脚要放下。 方宁气鼓鼓地蹲下,隔着衣服在赵琰的腰上掐了几下,只觉得男人的皮肉又紧又硬。不知道有没有把赵琰掐疼,方宁倒是觉得自己的手有些酸。 受了罪的某个人依然紧闭着双目,没有丝毫的反应。方宁觉得有些不对劲,摸了摸赵琰的鼻息,又探了探赵琰的脉搏,方宁的脸皱成一团。 赵琰的脉象有些乱,虽然知道他伤的不清。可是方宁终究也只是个半吊子,不过是看着老周头教过竹颜几回医术,偷学了些皮毛忽悠人而已。真要她治人,她真的不怎么会,很有可能当不成菩萨,反而做了阎王。 可是现在这荒山野岭,就他们两个人,除了她,实在想不出谁还能来救赵琰了。可是为什么要救赵琰呢?压根就没有理由,也想不出理由。觉得心里有些混乱,方宁放开了赵琰的手,任其重重摔在地上。起身去将自己拾回来的柴禾折断,一节一节地放在地上,再堆成一个火堆。摸出赵琰身上发现的火石,方宁点燃了一堆火。 柴火噼里啪啦地燃烧着,火光映在方宁的脸上,红红的美人脸看上去惹人垂涎三尺。山风忽起,才觉得自己的身上黏黏的,猛然想起自己之前也是浑身湿透了。 将火拨~弄好,确认它足够燃上一会儿,方宁才将赵琰的外衣拿到活边来烤着,几根木棍搭成的简易衣架,恰好在赵琰和方宁之间形成一个简易的屏障。眼睛掠过屏障,想着昏睡的男人应该暂时还醒不过来,方宁褪去了自己的衣服,只穿着里衣,坐在火边汲取温暖。 火光闪烁,让盯着它的人不由得出身。方宁在安静的环境里,眼皮有些沉重,不住地往下耷~拉,昏昏欲睡。一阵爆鸣声惊醒方宁,用手搓搓自己涩胀欲眠的眼睛,抽~出一个树枝拨~弄了一下火堆。 不敢就这样睡去,方宁想着一直萦绕在自己心里的烦恼——到底救不救赵琰? 在水中失去意识,再到在岸边醒来,最后又躲到这个山洞里,方宁觉得自己这一路真的是有些奇妙。明明是至亲之人,却逼得自己跳河而逃,明明是血海深仇的对象,却又不顾一切救自己。 心里总觉得不舒服,想让赵琰自生自灭,可是总也迈步过去那个坎儿。觉得自己真实没用,方宁从地上站起来,走到赵琰身边。不情不愿地蹲下,掏出凝霜丸,按照先前的法子给赵琰喂下。 舌尖伸进赵琰的嘴里,将药混着口水送进赵琰的咽喉里。亲密的接触让人觉得脸上发烫,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方宁完全没有办法稳住呼吸。 呼吸打在赵琰的脸上,反弹回来的热气让方宁不安。打算抽回的舌头,却被另一个有些粗糙的不明温热物体勾缠住。 待方宁反应过来的时候,赵琰的双手已经揽住了她的细~腰,健壮的臂弯紧紧地抱着不肯放松,绵长的吻缠绕着舍不得放开。方宁不是一个逆来顺受的人,本来因为救不救赵琰已经够纠结了,现在又被赵琰轻薄,方宁再是善良,心中也不满。 可是挣扎却是那么无力,方宁怎么也摆脱不了赵琰的怀抱。终是气极了,方宁狠下心用力咬了一口,血腥味从嘴里蔓延而来,有种作呕的感觉。 大概也是感觉到了疼痛,赵琰似乎放开了动作,完全静止下来。方宁轻而易举地钻出赵琰的怀抱,对着赵琰又踢又打,最后还拿起赵琰的手狠狠咬了一口一。清晰的牙印印在麦色的皮肤上,揉了揉自己酸痛的下巴,腹诽着眼前的臭男人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怎么长了那么硬的皮肤。 看着躺在地上的男人丝毫没有反应,方宁皱了眉头,心里怀疑着这个男人到底是真昏迷还是假昏迷。那刚才是一切又算什么?最后又狠狠地朝着赵琰的大~腿踹了一脚,才觉得气消了不少。 转身打算回到火堆旁边,突然觉得心口一凉,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里衣不知道什么时候散开了,露出藕粉色的绣花飞鸟抹胸。再看赵琰,他的衣服也是很凌~乱,好像刚刚被**完一般。 头发一团混乱,还带着一些湿意的里衣邹巴巴的散乱开,露出健硕的胸膛。一脸潮~红,不知道是发烧还是在发~情,方宁心中将赵琰的十八代祖宗都骂了一个遍。 整理好了自己的里衣,感觉自己的皮肤也在发烫,方宁想自己可能染上风寒了,不敢怠慢,赶紧做到火堆边调息打坐,希望借助能力护体,不至于病倒在这荒山野岭。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人安静的待着,总觉得时间过的很慢。瞌睡再一次侵袭方宁,脑晕脑在的感觉让人越来越不舒服。 “水,水……”模模糊糊好像听到有人在细语,方宁陡然睁开了眼角,朝着赵琰望去,声音好像是从那里传来的。 想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瞌睡方宁迟疑了。捏住自己的衣角,想着先前发生的事情,方宁咬住自己的唇。 那边的动静更大了一些,呻~吟一声声传进耳朵里,想要忽视也无法。不情不愿地走过去查看了赵琰的情况,才看到他嘴唇干裂,脸色坨红。心中大感不妙,伸手触摸赵琰的身子,烫的方宁缩回了手指,情况实在是恶劣的很。 “冷!冷!”赵琰的眉头皱成一块儿,不安地呓语着。 又要去掏药,动作僵硬地停留在半空中,脸色颇为难看。难不成又要被轻薄一次?方宁才不会愿意,气闷,然后回到火边坐下。 可是这山洞并不大,怎么捂着自己的耳朵还是觉得赵琰的声音出现在自己的脑海里。最后还是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不过发现自己太委屈的方宁朝着火堆发泄~了一会,一脚踹飞了一只燃得正起劲的树枝。 看着孤零零地躺在一旁冒烟的树枝,方宁盯了半天之后还是自己走过去,将其拾起来,放回火堆中。看着火堆又正常燃烧了,方宁添了两只柴后,终于鼓起勇气去看看赵琰。 这一番纠结的时间后,赵琰的情况好像更严重了一些。躺在地上的人额头上全是细密的汗珠,嘴里却不停地嚷着“冷,冷!” 方宁一脸为难地扶起了赵琰,发现赵琰的里衣完全是湿的,冰凉触感让人顿生凉意,更比说赵琰本就负了伤。 怕是遭了风寒,这样想着,方宁又陷入了为难。缺医少药,就连一碗简单的姜汤水都找不到,如何才能去除赵琰染上的寒邪呢? 再无别的办法,方宁将赵琰从地上扶起来,借自己柔弱的肩膀将赵琰搬到火堆旁边。瞅了瞅赵琰身上的衣服吗,撇撇嘴,还是将他扒了个一干二净,只留下一条亵裤。赵琰的衣服还未干透,摸了摸自己早前拿着慢慢烤干的衣服,不情不愿地裹在在赵琰的身上。 可是即使这样,赵琰还是呓语着冷,方宁这下有些着急了。不想一条命就这样去了,烤暖自己的手,然后不停地帮赵琰搓~揉着身子,可是努力大半天一样没有用。 明明讨厌着赵琰,可是看到他昏迷中难受的模样,竟然心中还是泛滥着善心。闭上眼睛平静了自己的心跳,方宁想起不知在那本闲书上看来的法子,两个人依偎在一起可以借彼此身体取暖。迟疑着,但是最终还是解开了自己的里衣,将赵琰抱在自己的怀里,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对方。 近距离与赵琰接触,可以听到他的呼吸和心跳。深而急促的呼吸,紧张而激烈的心跳,彼此缠绕在一起,某一处的柔软彻底沦陷在善良里。 她想着怀里的人也真是可怜,堂堂亲王,居然落魄到这等地步,竟然要靠破山洞遮风雨,还要靠不喜欢的人给自己救命。知不觉,唇角扬起一丝嘲讽,明明曾经还看不顺眼的人,现在倒是一同落难了…… 想着想着,滚烫的眼泪就落了下来,也不知道最后是在为自己伤怀还是在为怀里昏迷中的惋惜。 牙齿咬的痒痒的,恨不得撕碎眼前的人,可是又想着自己为他牺牲了这么多,就这样把他撕碎,也太便宜了些。想着还是等这个人好了,再去狠狠敲诈一笔,才能补偿了这些损失。 那个时候方宁不曾会想到,有的恩情会让人情愿用一生来补偿。原以为彼此的牵绊不会太深,可是谁又知道不知从何时起,彼此之间的纠葛再也无法理清。仇恨在他们中间环绕着,可是上天怎么会去在意?更多的不得已,只有经历其中的人才明白,却是爱比恨更难宽恕…… 第38章 苦命 静谧的夜里,听山风呼啸而过,怀里的人安分了不少,渐渐睡去。等到方宁觉得自己的臂膀酸痛的时候,赵琰已经暂时没有发烧了。 甩了甩自己的手臂,再拿过来赵琰的衣服,一起拢在他身上。一点睡意都没有,本来之前还打着哈欠的,可是怀里那个热和的物体时刻提醒着她的神经。 几声鸟叫在从洞外传来,抬起酸胀的脖子,看到清晨的阳光照进山洞,方宁将赵琰放到地上。起身想要出去转一转,顺便找一些吃的,刚刚一抬腿,脚腕上就多出一只手。 “你去哪儿?” 方宁嘴角抽了抽,深呼吸后,调整好情绪然后恢复常态,一如既往的清冷:“这么久没东西吃了,你不饿吗?” 看了看脚上丝毫没有放松之意的手,方宁又道:“我出去寻些吃的,试一试能否勉强可以填饱你我的肚子。也不至于饿死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烂成一堆白骨都没有人收尸。” 感觉赵琰收回了自己的手,方宁才大步流星地走出山洞。腿脚其实有些麻木,但是不想让赵琰发现,一直忍着不舒服。 离开了山洞,方宁终于吐出了一口浊气。内心是排斥一直跟赵琰待在一起的,但是又无法狠心扔下病得半死不活的他。 心中暗笑自己一番,方宁才去林子里,打算寻些浆果充饥。倒是没有想到她运气不错,碰上两只找死的野兔,捡起小石子,瞄准其中一只。快速掷出,正中目标。另一只赶紧四处逃窜,却不小心撞上大树,然后晕倒在地上。 看着的可笑的兔子,不禁想到自己身上——她会不会比那只兔子还傻呢?拍了拍自己胡思乱想的脑袋,捡起了兔子,方宁开始往回走。她想傻就傻这么一次了吧,等到脱了险,回到禹城,她就再也不做这等蠢事了。 方宁回到山洞的时候,赵琰已经穿戴好了衣服。看着方宁走了进来,他直勾勾地看着方宁,好像眼前的人脸上有花儿似的。 不知道为什么,方宁总觉得某人的目光不善。心中的气势比不过别人,她就选择了漠视,低着头训练一块地,坐下后,摸出贴身藏着的匕首利落地给兔子剥皮。手法之麻利,让人看得目瞪口呆,很快方宁就要给兔子开膛破肚了。 赵琰惊讶于方宁的动作,他从来不知道有女子会这般……这般粗鲁。以前在北境倒是看到过一些能干的妇人,可是也没有方宁这般的。大姑娘们一般都比较注意自己的形象,即使是再强悍,在男子面前也不会显露出来。 在贤王府也是见惯了方宁克己守礼,冷傲孤绝。虽然方宁收拾兔子的动作并不优美,可是他觉得此刻的方宁最为真实,就像是他在雁荡关见识过的那样。 方宁将兔子收拾的干干净净,然后串在树枝上,塞到赵琰手里:“能够把它烤熟吧?”眼神里带着怀疑,似乎不相信赵琰能够将兔子烤熟一样。 赵琰受不了这样的藐视,至少他也是在北境带过兵的人,在外什么苦没有经历过?这样烤个野味不是简单极了吗?“哼!”冷笑着走到火堆边,加了几只柴,然后慢吞吞地将兔子烤上。 见赵琰动作娴熟,方宁颇为满意,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对着赵琰道:“我去找些水,别把兔子烤焦了。” 想着那个出言不逊的女人,赵琰的心里很窝火,堂堂亲王给你烤兔子就算了,既然还敢嫌弃。真想把兔子扔到方宁的背上,可是肚子突然不着调地“咕咕”了两声。 面色发青,赵琰忍住了冲动,捂着自己的肚子一脸无奈。突然觉得自己不只胸口的伤很疼,腰上隐隐约约也有些疼痛,赵琰摸了一把,没觉得有伤口。想着可能是在水里的时候撞的到,丝毫没有想过是他昏迷的时候,方宁做下的孽。 兔肉的芳香渐渐弥漫了整个山洞,赵琰将烤熟的兔子拿到面前,准备大咬上一口,就看到一个阴影站在洞口,遮住了所有的阳光。 “咦,还没想到堂堂亲王居然还会烤兔子。”说着已经夺过了赵琰手里的兔肉,拿到鼻子前嗅了嗅。一脸满足的方宁毫不客气地咬下了一口,看着某人咽了一下口水,方宁才将突然在赵琰面前一扬。 “要吃吗?” 飞速地瞄了一眼方宁,又看看冒着热气的兔肉,肚子很配合地叫了起来。脸色越来越难看的赵琰,恨不得用眼神杀了方宁。 “要吃我也不给你,你不能吃油腻的东西,我给你采了一些果子,你将就吃吧。”不只从哪里掏出了几个丑不拉几的果子,全部扔给赵琰。 拿着丝毫引不起他食欲的果子,赵琰捏紧了拳头,肚子很不合时宜地叫着。最后他还是吃了那些果子。 见赵琰开始吃果子,方宁才悠悠说道:“昨晚你瘦了风寒,现在刚刚退烧,不能吃这么油腻的东西。别怪我自私,我可不想拖着一个病号上路。” 狠狠地咬着手里的果子,好像那果子得罪了他似的。每一口都像是要毁灭掉手里的东西,不过确实他也是在消灭手里的果子,那毕竟是唯一填饱肚子的东西了。 方宁一个人吃完了一只兔子,还剩下的一只,被她用树叶把肉抱起来,然后小心翼翼地挂在身上。饱餐了一顿的人看着还在啃着果子的人,说到:“走了,我们动身吧!争取今天天黑之前能够找到人烟。” 心中很是不满,但是赵琰不能否认,他们必须要动身,总待在山洞里也不是办法。扔了手里还可以咬上几口的东西,慢悠悠地跟在方宁背后。 不耐烦赵琰的慢动作,方宁回头来抱着手看着赵琰,一脸嫌弃:“你就不能走快点吗?” 赵琰一向是好强的人,也没再别人面前示弱过,即使是当初赵琦欺负他,她也是硬着气扛过去的。现在在方宁的面前,他更不愿意显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强忍着伤口的不适,拼命想赶上方宁的脚步。 觉得后面的人快了一些,方宁才觉得满意了不少,悠哉悠哉地走在前面。却不知道身后的人此刻正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本来已经褪去的高烧又开始侵袭受了伤的身子,脚下的每一步都需要耗去赵琰大部分的体力。 这一路下去,赵琰也坚持了不少时间,可是最后实在是支撑不住了。 觉得身后的动静小了不少,方宁才觉得不对劲,转身一看,哪有什么赵琰的身影啊。脸色一变,方宁觉得赵琰不可能扔下自己一个人走,唯一可能的就是——想到此处,方宁赶紧往回走,走了几百尺的距离后,终于发现了倒下的人。 伸脚轻轻踢了踢赵琰,没有丝毫的反应,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蹲下给赵琰把了把脉,发现脉象实在是摸不准,暗自怪自己没有多跟老周头学医术。又摸了摸赵琰的额头,还是一样的烫人。 “怎么又发烧了?”心里烦躁不已,可是方宁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掏出凝霜丸,死马当活马医。 喂下药后,看着而易见无法行动的赵琰,方宁觉得这一定是老天对她的戏弄。沉下心来,砍来一些树枝和藤蔓,制作成简易的架子。 将赵琰放在架子上,再用藤蔓固定一番,然后在用一个藤蔓拉着架子往前走。也亏得方宁不是一般的弱女子,不然铁定是没办法拖动架子上的这个累赘的。 暗道自己的命苦,不然怎么被一个仇人的弟弟折磨呢? 阳光不算是烈,这个季节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还有些舒服。但是对于一个带着沉重负担的人来说,这样的阳光也是会大汗淋漓的。 拖着赵琰在深林里走了很久,也不见人烟。眼看着夜幕就要再次降临了, 方宁的心里咒骂了赵琰一万次,终是走不动了。在四处转了转,也没有发现有什么能落脚的地方,最后只能选择在林子里过了一夜。 找了一棵大树靠着,将赵琰从架子上拖下来,靠在树上。又去弄了一些安全措施在附近,方宁才回到大树底下,掏出早上的兔肉打尖。 困意渐渐袭来,打了一个哈欠,看着还算没有丝毫转星迹象的拖累。忍着心里的不爽,又给他为了一颗药,心里祈祷着老天让赵琰早些醒过来。 背靠着大树坐下,跟赵琰一起并靠着入睡。因为前一夜照顾病号没有睡觉,这一晚,方宁的睡意来的特别快不说,进入梦乡也特别快。 等到早上醒来的时候,她已经不知道为什么会钻进赵琰的怀里,还抱着赵琰的腰了。看着依然紧闭着双眼的病人,扯着赵琰的耳朵,大喊了两声:“死了没呀?死了没有?” 懒懒地动了动眼皮,最终也没有睁开,只是嘴唇蠕动着,听不清到底在说什么。不过好歹也能表示他还没有死。 简单地吃了两口兔肉,再一次拖起架子,拖着病人上路。不停歇地向前,磨破了脚板,一天又要过去了,方宁快要失望了。要是在找不到人烟,再寻不到人给赵琰治病,怕是赵琰不怎么挺得过去了吧? 心正如一团乱麻,烦躁的想要骂人,觉得周围的气氛突然有些诡异。刚刚想转头,就觉得后脑勺吃痛,然后就倒下了…… 第39章 失踪 赵珩面无表情地看着地上的跪着的陈海鹰,听着他说着三天来都是一样的一句话:“属下无能,暂时还没有王爷的消息!公主跟世子爷那边,也是毫无音信。” 茶杯被重重放在桌上,青瓷碰撞的声音敲打在所有人的心上。三天了,赵珩一直都是一个表情,所有人都揪着心,小心翼翼地伺候着,生怕天子一个不高兴迁怒了众人。 三天前的那场刺杀,原本是意料之中,做好了万全准备的。可是谁会想到会横生枝节?方宁的举动他是完全没有料到的,看着方宁奋不顾身对付刺客,赵珩的心里是喜悦的,他终于从方宁的眼睛里看到了担忧。 然而内心的喜悦没多久,就被方宁冲动的行为打破,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她会追逐刺客而去。他想挺身而出,想去拦下方宁,可是所有人都担心他,他是天子,不可妄动。所以赵琰主动要去带回方宁的时候,他没有拒绝。 然而谁会想到,这一却竟然就再无消息,赶去支援的人亲眼看见赵琰带着方宁跳河,可是他命人搜遍了下游,也没有任何的消息。 赵珩很想亲自去找人,可是还有麻烦没有解决,那天的混乱中,同样不见的还有九公主佳荣和南梁云王世子。觉得自己的头有些疼,一方面担心着皇弟皇妹,一边担心着南梁那边不好交代。这几天,赵珩的心里实在是烦。 “南梁使团怎么样?”赵珩在先去找赵琰还是先去找周培安的问题里纠结了许久,最后为了大齐的太平,他不得不选择周培安。 “世子不见了之后,他们也在尽心寻找,倒是不曾为难我们大齐的官员。” “哦?”听到陈海鹰汇报南梁使团的反应,赵珩倒是有些惊讶。之前遇刺的事情,南梁的人可是抓着大齐不放,这一次怎么这么好说话了? “属下也觉得奇怪,派人暗中盯着那边了。只是……”陈海鹰说着犹豫,有些事情他不提醒相信皇上也能明白,但是如果不说心里又不踏实。 “朕知道,你想说佳荣的事情!她和周培安一起失踪,于她名节始终不好。就算朕有心想将这件事按下去,但是这次随行的人都知道了公主世子失踪的事情,要想瞒过去也没有那么简单。可惜了佳荣,这一次和亲她怕是怎么也躲不过了!”赵珩的眼里满是惋惜,虽不是一母同胞,但是好歹也是一起在沈太后膝下长大。佳荣也是一个伶俐可爱的人,一直以来都尊敬两位皇兄,就着图让她嫁到南梁…… 越想越觉得心中憋屈,赵珩一拳砸在书案上,震了一地的奏折。 “皇上,息怒啊!王爷公主都是吉人天相,必定会平安无事的。”小欧子憋着一头大汗,利落地捡起地上掉落的东西,嘴里说着讨人喜欢的话。 赵珩这才抬头看着陈海鹰:“传令下去,让禁军不惜一切代价找回公主和世子,阿琰那边,就靠你带着暗门的人继续搜索了。” 陈海鹰领命后退下,赵珩才无力地瘫软在椅背上,时间慢慢过去,他的心里越来越不安…… “云王世子真是好大的口气!要是你真知道路,我们还会在原地打转吗?”佳荣看着第五次出现在自己眼前的路标,知道自己又返回原地了,心中正窝着火。 恶狠狠地瞪着周培安,佳荣的心里恨不得撕碎了眼前这个吊儿郎当的世子。可是碍于他是南梁世子,一口闷气只能憋在心里。 脚已经走的酸软了,可是还是没能走出这个密林。佳荣累的不行,几乎想要放弃了,可是想着周培安那个讨厌的人跟她在一起,她还拼命坚持着。 “喂,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就这口气跟我说话??”周培安调笑的话语中带着半分的失落,不解周培安是什么意思,佳荣只是盯着他英俊中却带着讨厌的脸。 不提还好,一提救命这件事情,佳荣就恨不得立马戳周培安两刀子。可是在周培安的眼里,佳荣却是双颊绯红,带着羞怯之意,他不由得在心里燃起了几分得意。 不知道是不是良心发现了还是怎么了,周培安突然拉着佳荣的手,将自己的折扇别在腰间,然后一把抱起她。 在震惊中搂住周培安的脖子,佳荣发现不妥之后才收回自己的手。不经意间露出的笑意挂在周培安的脸上:“早听我的,或许我们已经走出去了。” 佳荣一脸的不相信,带着薄怒:“放开我,放我下去。”双手捶打在周培安的胸膛上,可是对方丝毫没有因为这一顿粉拳的攻击而放松怀抱。反倒是饶有兴味地看着这一切,轻轻在佳荣的耳边吹了一口气。 “相信我一次,好吗?” 呼吸打在耳畔,感觉到周培安的唇就在离自己很近的地方,佳荣不由得埋下了自己的头。 看着怀中的人的羞怯模样,情场高手云王世子,不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自己的这一次苦心没有白费。 周培安的确是厉害,抱着佳荣在林子里几转就走出了迷林。看到终于走了出来,佳荣的心里很开心,不顾一切就从周培安的怀里跳了下来。喜悦带着重获新生般的激动,像是一只蝴蝶一样自由飞舞。 佳荣确实是高兴的,她记得自己已经在外三天了,一直没能找到路回锦州的别苑。她终于是后悔在赵珩体察民情的那天,自己心事重,一个人脱离大部队的决定了。 本来是想散散心的,没想到居然碰上了贼人,对方欲图不轨的时候,周培安突然出现。一直以来,佳荣都不想与他有任何的交集,尤其是那天看到他调戏自己的皇嫂之后。可是就是这样一个她讨厌的人,为了救她,两个人一起滚下了山崖。 “公主,公主!你不等等我吗?好歹我也把你带出那个什么破林子了嘛!”欢喜过后的佳荣,想着而自己消失了几天,皇兄肯定会担心的。所以在短暂的兴奋后,她想着一定要赶快会锦州城。 所以不顾自己的疲惫,硬是快步开始行进,希望能够早一点回去报个平安。周培安不想那个丫头还有那么多的力气,在后面追个不停。没想到前面埋头前进的人竟然不顾自己在后面的大声呐喊,反而越走越快了。 周培安嘴角扬起一抹笑意,然后足尖轻点几下,施展轻功追了上去。女子的脚力本来就要弱一些,何况周培安是用了轻功,没几下就抓住了佳荣。 佳荣有些生气,脚下的步子迈的更宽,步伐频率也更快了。周培安好笑地看着眼前的丫头的行为,玩心大起,一直追着佳荣在路上走。两个人就这样玩玩闹闹回到了别苑。 值守的侍卫看见了有些狼狈的九公主,目瞪口呆,转眼在看到旁边的云王世子,还怀疑自己眼花了。在大脑终于反应过来之后,小侍卫赶紧去禀报他们辛辛苦苦搜寻的公主回来了。 再见到赵珩的时候,佳荣眼角一酸,眼泪就流下来了。终于是回来了,可是她没有看到赵琰的身影,稀里糊涂地就问到:“七皇兄呢?怎么不在?” 赵珩的眸色暗了暗:“阿琰他失踪了!” 佳荣简直不能再震惊了,没想到七皇兄居然也失踪了。可是给更让她吃惊的事情是,南巡的御驾立马就要回禹城了。 “皇兄,为什么我们要急着回禹城?七皇兄不是还没有找到吗?” 赵珩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看了看在一旁有限的周培安,又看看自己的皇妹。总觉得一摊子的事情困着他。 “母后急诏回宫,另外我还有些政务不得不回禹城处理。”赵珩的言辞之间看上去还是正常,佳荣并不知道自己的婚事就在这一次回禹城后就要定下了。 赵珩回宫,固然有太后的旨意,其实他自己也有自己的考量的。南梁的使团还是趁早打发了的好,如果留在大齐境内出事,总归是麻烦。 这么一决定启程回宫,很快南巡的车队就调转了方向往回走,而此时,赵琰跟方宁还是下落不明…… 方宁闭着眼睛想着昏迷前的一幕,好像是后脑勺一疼,然后就失去了所有的知觉,她怎么也想不明白究竟是谁袭击了她。所以即使已经醒了,她还是不敢有任何的妄动,毕竟自己的身上还绑着绳子,万一自己是在敌人的手里,这一动万一被对方再打晕一次怎么办? 不知道自己的处境到底如何,她竟然有心情担心赵琰是不是还好。嘲笑自己管的太多,方宁内心鄙视了自己一下,才慢慢开始思考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 肯定是不能一直怎么装睡的,大脑飞速运转着,想着怎么才能先解开身上捆绑的绳子。可是内心使劲挣了几次才发现着绳子很结实,根本没办法。 心中哀叹了两声,正打算放弃的时候,突然听到周围有响动,方宁立即屏住呼吸,竖起了耳朵听动静。 只是听见房门咯吱一声被打开,然后是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似乎进来的不只一个人。方宁还是选择睁开了眼角,不想对方正要查看方宁的情况,一下看到方宁突然睁开的双眼,吓了一大跳,尖叫声响彻整个屋子…… 请假 终于迎来了第一次请假,期末综合征患者。让我安静地复习一小会儿 第40章 桃源 不得不说,这尖叫的小姑娘嗓音惊人,方宁觉得好像是一个天雷炸开在自己耳旁一样。随后的嗡鸣声是在让她无法听清另外一个人到底在说什么。 要不是她她看到那个有着黝黑皮肤的小哥嘴巴不停地抖动着,她一定会错过什么的。 脑海里闪过千百种开场白,可是最后方宁在耳朵恢复正常之后还是选择了最简单直白的一种:“大侠是什么人?抓我们干什么?我们没钱的啊?”带着哭腔的语调,拼命眨着眼睛,企图挤出两抹委屈的眼泪。方宁觉得自己已经施展了自己所有的演技,她希望这场戏能够骗的对方放松警惕,然后她才可以找机会逃走。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擅闯桃源?”黝黑皮肤的小哥开口了,目光紧紧地钉在方宁的身上,好像要从中看出什么似的。 方宁额头上掉下三根汗线,明明是她发问,怎么又把问题跑回来了?装出一副可怜的样子,泛着泪光的眼睛露出胆怯:“我……我们在路上遇到了贼子,被逼跳河,幸得老天爷垂怜,大难不死。然后……然后我们就流落到此地,惊了你的安宁,还望见谅。” 说这番话的时候,方宁尽量让自己表现出一副怯生生的面孔,装的可怜一些,混过这一关再说。 黝黑皮肤的小哥又想说什么,门外传来一声:“星海,小诺问出什么了吗?” 黝黑皮肤的小哥赶紧转头看着来人,恭敬地叫到:“族长叔叔!星海太笨,没有问出来。”摸着自己的脑袋,叫做星海的小哥有些不好意思。 看到这儿,方宁扭了扭自己已经偏疼的脖子,正面向上躺着,不再去看来人。心里却想着这些人到底是什么人,好像口音有些奇怪,但是方宁还是能够听懂对方再说什么。 族长似乎走了进来,脚步越来越近,被绑着的人全身绷紧,不由得紧张起来。身体不由得往里面移了一点,希望可以拉开自己与老族长的距离。 好像抵上了软软的一团,方宁偏头一看发现居然是赵琰,紧绷着的心弦突然放松了不少。不过看上去赵琰似乎没有任何醒转的迹象,想起之前某人落在后面晕倒,她也知道他已经病的不清了。 “小娘子,你们是从哪儿来的?是怎么进入咱们桃源的呢?” 方宁被老族长的声音拉回现实,转过头来,盯着这个长得还算是慈祥的老族长,心中揣测着到底跟他们说真话还是说假话。 还没等方宁想清楚怎么回答。老族长又道:“小娘子别怕,我们不是坏人。只是我们南越一族在这里隐居了上百年,从来没有人闯入过这里,我们怕你们……才怠慢了你们。”老族长的面上似乎带着些许愧怍。 方宁的大脑差点反应不过来,这……这只是个误会?小心思飞转,眼睛不由得往自己身上瞟,示意老族长自己还被绑着呐。老族长犹豫了一下,让星海跟那个叫小诺的女孩一起给方宁松了绑。 重获自由的感觉十分好,不过方宁没有立即回答老族长什么,而是在舒活了两下筋骨后,赶紧解开赵琰的绳子。替昏迷中的人探了探脉象,虽然并不能判断出什么,可是也知道现下赵琰的情况并不好。 赶紧掏出一颗凝霜丸给赵琰服下,喂完后才发现屋子里有三个人还看着,顿时红了脸。咬着唇,带着一丝小女儿家的羞怯,方宁转身看着老族长。犹豫再三,她终于决定半真半假骗取对方的信任。 对着老族长,方宁没有再装可怜了,用平常的语气道:“我们也不是什么坏人,只因遭了贼人所害才会流落到此处,实在是无心冒犯你们的。现在他……我……”一时竟然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赵琰,从来没有在心里把他当成自己的丈夫。 老族长是个聪明的人,看出了赵琰的问题:“小娘子,他是你相公吧!看样子病的不轻,我可以让我们族里的巫医来给他看看病。” 很想解释赵琰不是自己的相公,但是又找不到理由说不是,她是王妃,他是王爷,难道不是夫妻吗?不过听到老族长说他们有大夫,方宁倒是眼前一亮:“你们的巫医真的能救他妈?” 老族长很尴尬地看着激动的方宁,星河赶紧拉开了方宁。 “女人,你干什么?休想伤害族长大叔。”被推了一个趔趄,后退到床边才稳住身形。 “星河,休得无礼。小诺,你跟星河去把乌达师父请来,给这位姑娘的相公治病。” 小姑娘答应的很爽快,相比之下,星河有些不情不愿,嘟囔了一声“族长大叔!”之后就被小诺拉走了。 这个时候老族长才请方宁坐下说话:“小娘子,不知道可否透露一下你夫家的姓名?然后再跟老头子我说一说你们的遭遇吧!我们桃源的人并不拍拆外人,只是怕这一份安宁被打扰了。所以之前多有得罪!” “小女子宁氏,他叫赵……”顿了顿,方宁才为赵琰编上一个假名:“他叫赵七,是我当家的。”嫌弃地瞥了一眼昏迷不醒的人,脸上飘过一丝不自然。 老族长笑了笑:“看赵夫人的样子,怕是跟相公闹了别扭吧?不过看得出来赵夫人很关心你相公的。”客气地拉进关系,却不知道这一说让方宁心里咒骂了赵琰一番。 “族长大叔,你误会了。呵呵!”肌肉好像有点抽筋,笑起来也是无力,心里觉得这下肯定是解释不清了。突然觉得后脑勺有些疼,揉了揉被敲了地方,眉头轻微皱了一下。 “赵夫人,老头子在这里再次给你道歉了,星河他们可能下手有点重了。不过也是担心着桃源被外界打扰,所以才打晕了你们带回来。” 方宁倒是不想怪罪桃源的人,因为她更感兴趣的是桃源这个地方。好像很隐秘的样子,或许有机会出去后,可以让兄长到这里安度余生。 “族长大叔,我们绝无打扰之意,只是落难至此,还望族长大叔你能收留一段时间。只要赵七他能平安度过这一劫,我们立马离开,绝不会多打扰你们的生活。”小心翼翼地应付着老族长,心里想着怎么才能多了解一些桃源的情况。 老族长是个很和善的人,笑道:“没关系,可以多住一些日子,正好给赵公子好好休养一番。乌达师父医术很不错,相信他来了,赵公子的很快就可以醒过来的。” 方宁点了点头,然后环顾了一下四周。才发现这是一个竹屋,装饰很简单,看上去朴素自然,却让觉得温馨踏实。 “族长大叔,你们一直住在桃源没有出去与外界沟通吗?”面上露着好奇,心里却担心族长不肯多言。 没想到族长倒是没有隐瞒之意:“桃源里住的都是战乱后活下来的南越遗孤,一百多年前,我们寻到此处。因桃源与世隔绝,地理位置,气候环境都适合隐居,我们才在这里定居下来。南越一族当年是与世无争的小部落,不愿意依附于大楚,所以只能避难迁徙。” “原来如此。”对于大楚,其实方宁没多大印象,百年前的一个短暂的王朝,也没有过多的去研究过。只听人说过,大楚的统治者是性情暴戾,喜征战,致使百姓限于无休止战乱。后来引起农民起义,颠覆了江山,也因此让统一的天下四分五裂。 “自从来到桃源,我们的生活无忧,农耕生产都能自给自足。安适的生活让我们不愿意再去理会世间的事,所以我们也与外界断了联系。你们还是一百多年来,第一次闯入的外来人。” 方宁笑的有些无力,不过她倒是越发的对桃源感兴趣了:“难得一方净土,桃源倒是一个好地方……” 老族长有跟方宁聊了一会儿,相谈甚是投机,方宁也在老族长的话语里推敲出桃源的大致情况。因为一直都处于安居乐业中,桃源的人有着一份单纯友善。这一次虽然是打晕了他们才带到桃源,但是也没有想要真正的伤害,反而是怕方宁他们打扰了桃源的宁静。 又过了一会儿,星河和小诺才把乌达给请了来。乌达是一个年近古稀的老人,胡子头发都已经花白,但是手脚麻利,并无半点衰老的样子。一来到竹屋,也不多说什么,只是淡淡地看了方宁一眼,就开始给赵琰诊治。 只见他一直捋着自己花白的胡子,一会儿摇了摇头,随后又点了点头,然后眉头皱了起来,可是随着把脉时间加上,又舒缓开来。这样的表情看得人心里如猫抓一般,怎么也不能平静。 “老爷爷,他怎么样?死不了吧?”方宁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自己语速中带着的关心,只是看着叫乌达的大夫,希望得到好的消息。 乌达慢悠悠地站起来,捋着自己的胡子,在屋子里踱了几步,才说到:“寒邪侵体,尚未除尽。外伤伤肺,久病难治。” “这是没得治了吗?”虽然跟赵琰不怎么对付,但是看着救过自己的人就这样英年早逝,心里还是有些酸涩。 乌达看了一眼眼前陌生的小姑娘,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第41章 照顾 “他死不了,本来是快要死了的,不过不知道是谁用上好的续命的药丸保着他,所以他还能撑到现在。而且现在遇上我了,他更是死不了了。不过,我老人家我很好奇,小娘子是不是给他吃了什么,居然能护着他的身体这么久?” “啊?死不了?”完全没有在意乌达说的重点,全部思想都集中在一个死不了上了。 乌达不解地看着方宁的反应,她才发现自己有些失态了。然后才在脑子里过来转了一圈之前乌达说了什么,想起来之后才掏出凝霜丸:“我只给他吃过这个,本来是固本培元的东西,我是死马当活马医的。” 乌达一把抓过了药瓶儿,倒出一粒药,拿在手里闻了闻。将药瓶放下后,又将整个药丸掰开,轻拈,慢捏,好一会儿功夫,才捋着自己的胡子笑了:“这小子是个好命的,这药居然没把他吃死。” 方宁看着面前的老头儿,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她居然松了一口气,还好这药没有吃死人。 暂时抛开了在药丸上的兴趣,乌达从自己的药囊里掏出一个药瓶儿,让方宁先给病人敷上,随后再去给病人煎药。方宁有些不太情愿,被乌达瞪了一眼:“怎么,小娘子不想救他?那老人家我走了。”说着乌达就真的朝着门外走去,像是要丢下病人不管了一样。 方宁见状,一着急立马拦下了乌达。这时候乌达才笑着道:“呵呵,老人家我本来不愿意救桃源外的人的,可是看在这个药丸还有那小子命硬的份上,也勉强试一试了。” 方宁赶紧接过乌达给的外伤药,迅速给赵琰敷上。看着已经发炎的伤口,她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差点把人医成了死马。不过随后有安慰自己,现在该是的赵琰总算是找到活下去的机会了。 本来以为乌达是个怪老头,可是没想到上完药去帮忙的方宁发现,乌达只是还算不错。虽然批评了她照顾不周,可是也夸了了她那个凝霜丸用的巧妙。所以她对老人家的印象也还算不错,然后她就在乌达的指导下,尽心尽力地照顾赵琰了。 也许赵琰命不该绝,已经病的奄奄一息的情况下,硬是遇到了乌达。乌达的良药,加上方宁衣不解带地照顾,终于在七天后,已经憔悴得不成样子的贤王爷终于醒了过来。 看着趴在床边熟睡的人,赵琰抬手抚摸了一下她的秀发,立即惊醒了梦中人。手尴尬地放在空中,不知道缩回还是继续伸着。 虽然这些日子一直昏迷着,可是赵琰潜意识中似乎知道有人子啊照顾着自己。他还记得自己突然倒地,迷糊中有人将他放到木架子上拖走。想来这一切,也只有他身边的方宁能做了,所以醒来之后,目不转睛地盯着方宁看了许久,经不住内心的诱惑,他不由自主地想要亲近她。 被赵琰的举动吓了一大跳,过了一会儿,方宁的面色突然冷下来,好似终于恢复了那个在净尘院与世无争的王妃的样子。 “你醒了?”不带丝毫的感情,她的眼睛里也看不到任何的波澜。 张开已经干裂的蜕皮的嘴唇,轻轻说:“水!” 用干净的帕子沾湿一些温水,轻轻擦在赵琰的嘴上:“乌达爷爷说你醒过来也不能给你喝太多的水,凡是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我先给你润润唇,过一会儿再给你喝口水。” 体力并没有回复多少,刚刚作出的那番举动已经耗了他不少力气,回应方宁的动作也只是闭上眼睛,点点头。 昏暗的屋子里,微弱的油灯,气氛有些压抑。方宁起身给赵琰倒一杯温水,清水一股,缓缓倒入茶杯,安静的屋子里只有水流撞击容器后留下的音调。 默默将茶递给躺着的人,半天无人响应。视线转到赵琰身上,才想起赵琰应该没什么力气能够自己坐起来喝水。为难了一会儿,方宁撇了撇嘴,将茶杯放在一旁。小心扶起了赵琰,让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再递过茶杯,慢慢喂着他喝下。 行云流水般做完了所有的动作,方宁好像已经不在意这样的亲密动作。只有赵琰躺下后,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一夜无语,赵琰不知道方宁有没有再入睡,床边一直没有人趴着了。他也不敢在屋子里搜寻方宁的踪影,害怕四目相对时,那一刹那的不安。 最后,赵琰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入睡的了。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屋子里大亮的时候了。 听到有人在敲门,随后听到桌椅撞到一起的声音,循着声音的源头,赵琰才发现方宁还在屋子里。心中了然,他知道方宁应该是趴在桌子上睡了一夜。 “赵夫人,我跟星河哥给你们送点吃的来,今天我们要出去打猎,你自己做饭能行吧?”来人是这竹屋的主人小诺,她跟她的家人住在另外一间大的屋子里。这些天来,小诺一家人对方宁还算照顾。 接过小诺手里的篮子,方宁颔首感谢,看着小诺走了,才转身回屋。没想到赵琰已经起身坐在床边了,探寻的目光这个看着她。 “你为什么要照顾我,要是我死了不是更好?” “要不是你救我,我可能早死在河边了。我不喜欢欠别人的,尤其是你们姓赵的。”说着话的时候,方宁一边整理着小诺拿来的篮子,拿出了篮子里面的馒头和清粥放桌上晾着。然后方宁又将篮子放回门口。 “其实我死了不是更好?正可以解你心头之恨。” 将碗重重地放下,冷着脸道:“这是早膳,吃了我去给你煎药。别多说废话,养着精力早日恢复吧,我不想一直照顾别人。” “哎……”还想说什么的,可是方宁端着自己的早膳直接出了屋子,只留给赵琰一抹背影。那背影带着些许孤单,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赵琰觉得孤单中却透露着倔强。 虽然又休息了一夜,但是赵琰的体力并没有回复多少,端着粥的手颤颤巍巍,刚喝了两口,就不小心将粥倒在了被子上。啃着手里的满头,看着被子上东西,脸黑的跟木炭似的。 这样糟糕的情况一直维持到方宁端着药进来。一进门就发现了赵琰的不对劲,但是怎么也没有想到是因为他打翻了粥,看着被子上的狼藉,在想着平日里赵琰的样子,方宁就想发笑。 只是她还是忍住了,什么也没有说,就去抱来一床新的被子,打算换掉已经脏了的。准备揭掉脏的被子时,却被不想被人一把抓住。 手腕间传来的温热触感,让人心里一紧,冰凉的手挣脱了束缚:“你干什么?” 好像还没有从碰到的冰凉里回神,只是问道:“你,你的手怎么那么凉?” 对于突如其来的关心并没有什么感觉,快速换了被子就将药递给赵琰。可是伸在半空中的手突然撤了回来,将药放下,转身离开了。 赵琰突然有一点失落,看着漆黑的药汤,还未饮下就觉得嘴里已经是苦涩。门咯吱一声响了,刚刚走出去的人又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个木勺子。 再一次回来的人,端起了药,一勺子一勺子慢慢喂给赵琰。药已经喂到嘴边了,尽管有些赧然,还是选择了吞下去。一碗药很快就见了底,赵琰的心里却始终不得平静。 一直以来,他对于自己的这个王妃都没有什么好态度。对方宁的戒备之心让他将方宁丢在净尘院不闻不问一年多,尽管皇兄一直说要照顾好她,可是他的心里始终是不待见这个罪臣之女的。 那个时候,他甚至也忘记了方宁是他知己好友的妹子,他能救下故人一股,却没有想过去照顾一下知己好友的妹子。如果不是偶然发现方平可能没死,他是不是永远也不会注意到那个冷清孤傲的女子? 曾经,他还对着恶言恶语的人,现在却是与他共同患难,还细心照顾他。心里面若说没有计较,倒是不可能的,怎么说赵琰也是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的人。 心里五味杂陈,余光偷偷瞟着方宁的表情,见她淡定自处,也不好多想什么,只得按住心里多余的想法。只是默默告诉自己,方宁表现还算可以,即使不把她当妻子,也当个妹妹看吧。 “谢谢!”温润的嗓音中带着疏离,全然不是之前在山洞时的模样。 赵琰听了,突然有些怀念那个带着感情,隐约露出点儿女孩子的俏皮的姑娘了。 “我只是为了皇兄。”赵琰如实相告,却不见方宁的神色有丝毫松动。 “不管你为了谁,总归是救了我三次,你好好休息吧!”不愿意多说,拿着弄脏了的被子和空碗离开了房间。 方宁将被子上的污迹清洗干净后,就一直坐在院子里发呆。 竹林茂密,不曾因为十月寒秋就掉以颜色,依然苍翠喜人。风吹着竹叶沙沙作响,却显得此间的宁静和谐。不远处的村民家里时不时传来两声吆喝,生活在桃源过的是惬意舒适。 桃源!念着此地的名字,心中越发觉得这里是兄长安度余生的好去处。一想到自家的兄长,不免想起了方平,那个看着自己受伤也无动于衷的黑衣人,真的是二哥吗? 眼角有些湿润,在自己的思绪里沉溺。来复诊的乌达师父连连叫了几声,方宁都没有回应,只有滚烫的泪水突然滴在了地上…… 第42章 夫妻 “宁丫头?宁丫头?”乌达的手指在方宁的面前晃了晃,终于把她拉回现实。 感觉擦干自己眼角的湿润,有些不好意思。主动接过乌达手里的草药,让老人家坐下谈。 “乌达爷爷,赵七他昨晚醒来了,我见他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想着您今天回来给他看诊,我便没来打扰您。”始终低着自己的头,不敢去看别人,生怕不小心泄露了心里的秘密。 “终于醒来了,真是太好了,我待会儿就去给你丈夫看看。你也别担心了,既然能醒过来就没事的,夫妻俩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怎么就掉眼泪了?”乌达微眯着眼,笑呵呵地看着方宁。 脸色微醺,不自在地将一缕散落的发丝敛到耳后:“大概是为着一些不顺心的事儿吧!” 眼神扫过方宁的俏脸,乌达始终都是笑眯眯的:“老人家我向来是一个爱管闲事的,这些天给你丈夫瞧病倒也看出一些别的名堂来。” 惊讶地看着乌达,以为自己伪装身份的事情要被揭穿了,不想又听到乌达说:“你们夫妻间好像关系并不怎么好,不过看你照顾赵公子的样子,又不像是没有情谊的。听老人家一句劝,女儿家,不要太孤傲了,生活和和美美的才好。你是个好孩子,不要怪老人家话多。我还是去给你相公瞧瞧,听爷爷的,没错的。”说完乌达笑着起身,就要往屋里走去,方宁赶紧跟上去带路不语。 看着方宁轻车熟路地将一个老头子引进屋子,赵琰警惕地支起身子。望着低垂着头的方宁,面露疑惑。乌达看着这奇怪的夫妻俩,心中有些纳闷,不过经历岁月的老人很懂得掩藏自己,并未将心思表现出来。 捋着自己的胡子,乌达仔细地观察着刚刚醒过来的男人。前几天都一心扑在治病上,也没有好好观察过眼前的男子,这一眼望去,只觉得眼前的男子虽然还有些削弱,但是眉宇间露出的气质,却让人不敢小看。 心里揣测着,这赵七怕不是一般人家的子弟,再看方宁,虽然只穿着小诺给她的粗布衣服,但是也是难掩贵气。乌达看人看了大半辈子,他相信自己不会看错。虽然着对小夫妻到处都透露着古怪,但是并不像是坏人。年轻的人总是有着自己的个性,在心里笑了笑,面上却是一派认真为赵琰把起脉来。 “赵公子的身体已经无大碍了,只是要恢复到原来的样子,还得好好休养一段时间。好在看着赵夫人是个贴心的,相信一定可以将你照顾的妥帖。”乌达似无意状提起这些,只说着自己的话。 赵琰轻描淡写地看了方宁一眼,只看到方宁的侧颜,此刻的方宁正百无聊赖地踩着地上的一节主子玩。 “多谢老先生救命之恩,不知道老先生怎么称呼?”对乌达并不熟悉,但是想着也应该是救醒的自己。不在方宁那里得到丝毫关于桃源的信息,一头雾水的情况下,赵琰也只能硬着头皮跟乌达说话。 大概是惊讶方宁没有告诉赵琰这些事情,有些纳闷地看了方宁一眼,乌达才笑着说:“老人家我可不敢独占这一份功劳,真要算是救命恩人,那你也得感谢你的夫人。要不是她误打误撞用了凝霜丸,怕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所以啊,这救命之恩记在你夫人头上比较好。” 乌达此话一出,赵琰立马又朝着方望过去,看来他昏迷中的模糊的记忆,还有他的猜测都是真的。方宁也因为乌达的话抬了头,正好对上赵琰的眼睛,眼珠子转了一圈,然后又朝着往地上看去。要是这地上有金子,方宁这一夜低头下来,早已经成了小富婆了。 “谢谢!”这一声谢谢赵琰吐的很流畅,乌达听了捋着胡子直笑,倒是方宁抬头冷脸问了一句“是跟我说的吗?”又飞快地低头看着地上。 一年轻一老头都愣住,随后相视而笑。 “宁儿,谢谢你!”又将先前的话重复了一遍,只不过这一次,多加上了方宁的名字。抿着唇,随后又加上一句:“这一路,如果不是你照顾,相必我早死在河里了。” “我不喜欢欠着别人,没有丢下你只是因为你在河边救过我。你不用说谢谢!”背着身子说完这些话,方宁转身就出来屋子,留下乌达跟赵琰,自己一个人去静一静。 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看着赵琰活过来,她心里有些后悔。如果当初扔下他,也不用被人误会还得假装夫妻。他可是自己仇人的胞弟,紧握住自己的拳头,愤恨地打在一颗斑竹上面。 “咔擦”,听到声音,方宁慢慢向竹子顶端望去。碗口大的竹子正朝着她倒来。迅速跳到一边去,“嘭”一声巨响之后,扬起一阵尘埃,呛的人不停咳嗽。 “咳咳咳!”咽喉处有些难受,猛烈咳了几声才觉得舒服了不少。觉得发丝上有片竹叶,向着额头吹了一口气,那片竹叶便轻飘飘落了地。 “你没事吧!”令她没有想到的事情是,乌达跟赵琰会一起出现在门口,一起询问此刻有些狼狈的她。 拍了拍身上的灰,笑着表示自己无碍。 乌达扶着赵琰慢慢走到院子里,看着也回到院子的方宁道:“刚刚打算将赵公子扶出来走一走,没想到就看到你对着一个竹子计较。”眉间隐隐的笑意,乌达毫不掩饰。 无意间摸摸自己的鼻子,方宁想了想还是走过去结果乌达手里扶着的人:“乌达爷爷,我来吧!你坐着休息一会儿。” 乌达也不推辞,见方宁扶稳了赵琰,便自行坐下。 “宁丫头会武功?”乌达看了一眼不远处倒霉的斑竹,此刻正凄惨地躺在地上。 “我会一点点,小时候很皮,娘把我当小子养,所以送哥哥去讲武堂的时候,便把我也塞过去了。”简单地解释了一下自己会武功的由头,也没有多提到家里。但是赵琰却知道,或许此刻方宁心里已经开始在怀念方家父子。 不着痕迹地推开了方宁扶着自己的手,一步步慢慢移动到石桌子旁边坐下。乌达看了一眼赵琰,然后笑着打趣方宁:“我还以为你的武功是赵公子教的,我诊脉的时候可是发现了你家相公的内力不浅。” “乌达爷爷这是在打趣我吗?您可是说笑了。”看了一圈周围,好像也找不到什么好聊的话题,绞尽脑汁才又冒了一句:“乌达爷爷还没午饭吧,待会儿就留在这儿尝尝我的手艺吧!” 赵琰抬头看看天,日头好像还没到正午,这个时候说午饭,好像早些。果然那边乌达又哈哈大笑:“你有心了,不过老人家我不愿意麻烦你,你要是得空,多陪你相公出来走走,有利于他的恢复。我待会儿还要去刘胜子家去,我就不多打扰了。” 乌达说完就立刻起身要走,方宁又挽留了几句,见乌达真的是有事忙,才将老人家送到门口。临别之时,老人家还特意嘱咐了几句:“小丫头,趁着他生病,好好照顾他,没准儿感情就来了。我看你们郎才女貌的,倒也可以成为一对恩爱夫妻。别老冷着脸,就像你刚到桃源时候,笑的多漂亮啊。” 方宁不好意思地垂下了头,面者亲切和蔼的老人家,她总是不好反驳什么。 “小丫头,患难夫妻!患难夫妻!老人家不知道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导致你们夫妻看上去不那么亲密。但是没有什么爬不过去的坎儿,对你相公好一点,别愁眉了。” “呵呵,我又啰嗦了,老了,总喜欢多说两句。记得带着他去桃源四处逛逛,有利于恢复。”说完,乌达这个怪老头眼睛又眯起来,笑呵呵的告别了方宁。 看着乌达离去的背影,心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方宁一直的担心着,就怕自己忍不住澄清自己跟赵琰的关系。可是她并不想给桃源的人带来麻烦,所以隐瞒身份未必不是一种保护。何况一开始说了是夫妻,现在才坦白,方宁也怕桃源的人误会自己不友善。 回到院子里看见了饶有兴味把弄着一片竹叶的赵琰,脸上的表情又如冰冻一般僵硬:“你怎么样了?想一直待在院子还是进屋去?” “我就在这里坐坐吧!你要来陪我坐坐吗?”很是友好地发出了邀请,方宁好像没有什么好拒绝的,也就走了过去。 “刚刚乌达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你听见了?”面色是冰冷的,可是红红的耳朵却无法掩饰方宁内心的羞怯。 赵琰轻轻点了点头,方宁撇开视线,看着别处道:“你别听他们说的,他们只是误以为我们二人是夫妻,所以才会……” “我心里明白,现在的处境开看,自然也想得到你是怎么跟这里的人解释我们的关系的。不过我还是要说一句话,虽然这句话可能有些对不住你。”说完最后一句话,他有些后悔了,再怎么说方宁也是救了他,可是他还要是冲动地想说清楚一些话。 “你有什么跟我好说的话?还是别说了吧!以为我们是夫妻,是桃源的人的想法,我从来没有承认过”因背对着赵琰,方宁大胆地吐了一下舌头。她才不会说自己解释了也没人信,族长他们亲眼看着她喂药,无论她说什么也不肯信。 第43章 念想 “我们难道不是夫妻吗?”赵琰听得方宁直接否认两个人的关系的时候,心里总觉得有些对不住她。的确,两个人算不得是夫妻,一个是勉为其难娶,一个是被逼无奈嫁,中间在夹着许多弯弯绕绕的东西,两个人竟还不如陌生人。 一时间起了的打趣心思,让方宁措手不及:“你这是什么意思?” “咳咳!”略显虚弱地咳了两声,然后才慢悠悠地说道:“难道不是吗?你是贤王妃,难道不是我的妻子?” 猛然起身想要离去,又突然握紧拳头,回到位置上坐下,这一次她选择了正面赵琰:“对,不可否认,明面上可以这么说。可是王爷莫不是忘了自己说过的话?我可不愿意招惹你这尊大佛,再说……”想到心中挥之不去的恨意,方宁差一点就想说出来,可是理智告诉她,她不能这样做。抿唇轻笑:“再说,王爷你也没什么值得我招惹的。” 总觉得这样的方宁才像是真正的她,赵琰的心情不错,并不因为方宁的话而生气。在他的记忆里,眼前的女子最多的就是冷着一张脸扮清冷,拒人千里之外的疏离。一直以为她是在故作清高,可是又有些地方始终让人看不透。 一双清明的眼望向方宁,大胆地问出一句:“你是不是还念着皇兄?” 身体僵硬了一下,嘴唇轻抿,咽喉部不自然地动了动。放在大腿上的手抓紧了衣角有松开,呵呵一笑:“呵呵,王爷想听真话吗?” “我不觉得我想听你就会说。” 笑声更大了,方宁微眯着的目光看着赵琰那双黝黑的大眼,猜不出对方到底是什么心思。最后敛去笑意,咬牙切齿地说:“王爷以为我心里会念着一个杀我全家的人吗?” “可是你也不像是恨他的,不然你为什么会救我?”赵琰低着头喃喃道。虽然他觉得自己问的有些荒诞,但他还是想着问清楚,疑惑不解,疑心难消,哪怕方宁是他的救命恩人也一样。 “没什么好说的,我去给你熬药。”突然不知道怎么去应对赵琰的问题了,其实她也问了自己很多次,为什么要救赵琰。仅凭赵琰先救 她的理由,是不能说服自己的,内心里有一个自己一直不敢面对的自己,那才是真相。 可是,那么多恨,她不愿意只用一个爱就抹去所有的伤害。她告诉自己,自己救赵琰绝不是因为赵珩,绝不是。 一个人安安静静地看着熬药的小炉子,丝毫没有在意厨房外,通过窗户看着她的赵琰。 “方宁,你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在心里暗暗问了千百次,他还是觉得看不透那个令皇兄魂牵梦绕的女子。良久,终于收回了自己的视线,抬头看着蔚蓝的天空,赵琰的脑海里闪过的却是记忆中为数不多的关于方宁的片段。 那个曾经在边关和赵珩一起纵马欢笑,又毫不犹豫打碎赵珩心意的女子;那个在御花园醉酒可怜哭泣,又冷傲孤绝散发敌意的女子;那个在锦州城同黑衣人拼杀送他解药,又为了一个黑衣人不顾安危的女子。 他知道,他从来不曾了解过,也不想了解的人,此刻正像一个充满着诱惑的谜题,引着他想去探寻。至于到底想探寻出什么,其实赵琰的心里并不是太清楚…… “药来了,你喝吧!” 方宁伸手递过来一碗浓黑的汁水,赵琰看了直皱眉头:“能喝?” 白了赵琰一眼,心里加上鄙视,方宁没好气地说:“想回禹城就喝了吧!你要是想早点去见黑白无常,也可以选择不喝等死。” 干坐在赵琰身边不自在,方宁看时辰也差不多可以做午饭了,也就起身径直回到厨房。 而正在喝药的人看到眼前的人突然站起来,忍不住“哎”了一声。然而方宁好是没有听见一般,根本不去理会。 赵琰有些郁闷,一口气喝完药,重重将药碗放在桌上,不想力道有些失准,药碗直接碎成了两半。 听到异动的方朝这边看来,他尴尬地转过身背对着方宁,掩饰自己的心虚。过来好一会儿,赵琰发现没什么动静,才小心翼翼地转身,没有发现厨房里有方宁的身影。 心里一着急,从凳子上弹了起来,才看见方宁正蹲在灶台前面努力生着火。看得方宁鼓着腮帮子朝着灶里吹气,然后不小心被反噬的烟呛到,不停地咳嗽,赵琰不觉自己的唇角扬起了一丝微笑。 迈开步子走到厨房门口,靠在门口笑道:“你一个千金小姐,会做这些吗?” 没有等来方宁的回答,倒是等来了一记白眼,不过他也并不在意。正打算过去帮忙,就看到灶台里冒出的烟渐渐没了,眼里露出赞叹的目光:“想不到,你居然还能把火点着了。” 方宁直直朝着赵琰走来,眼见着一步一步靠近就要撞上了,赵琰也以为方宁要干什么的时候,方宁却只是出厨房而已。 过了一会儿,方宁提着菜篮子过来,赵琰才明白刚刚是自己多想了,方宁是去拿要用的食材。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有些失落。 觉得实在是有些无聊,赵琰只好把看方宁做饭也当成一个乐趣。后来他很庆幸自己没有错过,因为她见识到一个与平时不一样的方宁。 做着事情的姑娘很认真,赵琰一个大活人站在门口也不跟他多说一句,只把注意力全放在自己的手上。熟练利落地择菜,洗菜,切菜,然后在捣鼓着锅碗瓢盆,硬是把先前还看不上眼的食材做成了让人食欲大振的佳肴。 光闻着菜香,赵琰就已经饱了不少。方宁端着菜肴出厨房的时候,赵琰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会伸手帮忙。只是大概当主子久了,这些事情不怎么熟,伸手过于紧张,不小心碰到了方宁的手。不知道到底是谁先缩回了手,最后就眼睁睁看着方宁手里的菜掉到地上。 “对不起!” 不知道说什么,方宁的表情有些纠结,想要发怒可是又觉得不好说什么。最后忍了半天,咬了咬牙算了,只是转身去端另外的菜。 赵琰脸色却是发红,像是小媳妇似的站在门口忸怩不安。看着方宁经过自己的身边,轻声叫住她:“方宁,我……” 方宁没有任何的停顿,直接擦身而过,一直到将菜摆上桌才觉得心中一口浊气吐了出来。只是她想不到,赵琰会像是跟屁虫一样跟着她身后。 调整好了心情,方才打算回厨房,只是不想一转身就撞到了什么东西。觉得鼻子有些疼,一抬头又将头撞在赵琰的下巴上。 被撞疼的方宁下意识就推了赵琰一把,没想到他真的就没有站稳向后倒去。双手在空中胡乱挥舞,因为方宁已经下意识伸出手去拉他,他也正好扯到的方宁的衣袖,然后因为惯性的作用,方宁稳不住身子顺着赵琰就要倒下。 赵琰的脸渐渐放大,越来越近,眼见着自己就要吻上赵琰,方宁将头一偏,最后留耳朵遭遇了轻薄。不过耳朵却是敏感的所在,方宁感到全身好像是电流击过一半,耳朵已经红遍。赶紧撑着赵琰的身子爬起来,一不小心却按在了他的伤口上。 “嘶!”被压住的伤口实在有些疼,赵琰忍不住叫出来。方宁带着些许的歉意,大脑混乱了不少,好不容易站起来了又想要蹲下去看看赵琰的情况,却不想这一下又跌倒了。整个人横压在赵琰的身上,更大的痛呼声飘出赵琰的嘴巴。 “你还好吧?”方宁双腿用地蹬地,柔软的腰部使出力量,撑着自己站了起来,又快速将赵琰扶起。 “没什么,倒是你没摔疼吧?”似乎忘记刚成为人肉垫子的是自己,赵琰最先关心的却是方宁有没有事。 “没什么,我去厨房把剩下的饭菜端过来,你等着。”说完便买着头急着出屋,没有注意到赵琰欲拉住她的手。 收回了自己落空的手,赵琰不自在地坐下,看着桌上的菜发呆。很快方宁端来了饭菜,给赵琰盛了一碗后,就坐下自己吃自己的。觉得赵琰半天没有响动,以为赵琰嫌弃自己做的粗茶淡饭,一边夹着才一边闷着头说:“快吃吧,吃饱了,我带你出去走走。乌达爷爷说,出去转转有利于你身体恢复,等你好了,我们就回禹城。” 继续吃着饭,又一阵没有听到赵琰的动静,方宁才终于抬头看着赵琰。发现对面的人正直勾勾地看着自己,气不打一处来。“啪”将筷子按在桌子上,方宁问道:“你还吃不吃了?” 终于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赵琰赶紧拿起自己的碗筷,刚刚想夹一筷子菜尝尝方宁的手艺,筷子就突然落在地上。歪着头不满地看着赵琰,过了一会儿又移开视线,生怕自己会忍不住揍他一顿。 赵琰尴尬地看着方宁,似乎在隐忍着什么,紧抿的唇轻微有些颤动,额头上却渐渐多了细汗。看了一会儿方宁终于发现了一些不对劲:“你怎么了?” 习惯性的伸手想表示自己没事,却不想牵动牵动伤口,被方宁瞧出了问题所在。 “你的伤口疼?”疑问刚刚一出口,不等赵琰回答,方宁又继续说道,“算了,我喂你吧!” 第44章 恩爱 想说拒绝的人还来得及开口,人家已经将饭送到他嘴边了,张口说话却变成了张口吃饭。有那么一刹那,他是嫌弃自己的,因为他刚刚的表现像是很乐意别人喂一样。其实内心是想拒绝的,可是吃下一口饭之后,觉得被人伺候好像也不赖,然后就没有再多说什么。 饭菜的可口是超出他想象的,他觉得自己又找到一个可以对方宁刮目相看的东西了。清淡的小炒,只是些家常的素菜,可是吃在嘴里却好像比御膳房的大厨做的东西还好吃一样。 方宁只是安静地喂着饭,也不说什么。脸上的表情也相当的严肃,这样一直持续到一顿饭吃完。赵琰说自己吃饱了之后,她赶紧收拾了桌子,躲到厨房里洗碗。 好不容易收拾好了一切出来,就看到赵琰站在院子里。 “我们出去走走吧!”赵琰开口,指了指外面。 抬眼看着赵琰,有些吃不准这个人,秀眉轻拧:“你的伤……” “无碍,这点儿小伤我还撑得住!” 听到这样的回答,竟然忍不住在心里臭骂了赵琰几句。刚刚还疼的拿不稳筷子,连进食都需要别人喂,这会儿的功夫又说不碍事了,还真是……真是。好像找不到什么形容词,方宁甩开脑袋里多余的想法,留着清醒想了想,还是决定跟赵琰一起出去走一走。 前几天赵琰一直昏睡的时候,她也趁机出去过几次,都是跟着小诺出去的。桃源的人热情友好,民风比之雁荡关的淳朴,有过之而无不及。方宁跟他们相处的还算愉快,不像是王府里那样习惯冷清,跟村民们交往的时候,她难得回到了在雁荡关时那样的状态。 没走几步出去,就碰见了族长大叔家的婶子和妹子,方宁友好点朝着他们打招呼:“阿青婶子和莲花妹子这是上哪儿去啊?” 阿青婶看到方宁也很少激动:“听乌达师父说你家相公醒了,我跟他爹还说过来看看你们。没想到正要出门,有人来找他爹,一下子脱不开身,我便拉了你妹子来看看你。” “阿青婶子,你有心了。赵七他已经好多了,这不,我打算带他出来走一走。”说话的同时,方宁使劲掐了一下赵琰。 手臂上传来的疼痛让赵琰晃神,他本来奇怪为什么方宁要说自己叫“赵琦”。被这么一掐,才想起方宁好像是叫的赵七,当下反应了过来。的确是,不好直接暴露真名,这样避免了许多麻烦。 “见过阿青婶!”赵琰有礼地跟阿青婶打了招呼,而对于小姑娘只是略微点头示意。 见赵琰谦和有礼,阿青婶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心道这小夫妻俩都是知礼的好孩子:“看着你相公平安无碍了,他爹也就放心了,这些日子你照顾赵七辛苦,我们都看在眼里……“ 阿青婶子兴奋地说着,方宁的面色却看上去有些不自在,扶着赵琰的手上不自觉多了几分力道。感到不适,赵琰看了看低着头的方宁,又见阿青婶说的滔滔不绝,兴味正浓,心中若有所思。 唇角扬起一抹笑意,一双大手覆在方宁纤弱的手指上:“阿青婶,我知道我夫人她辛苦,我会好好待她的,这不我们正打算四处走走。我夫人喜欢着里的山清水秀,正好我能出门了,所以便陪着她看看风景。” 阿青婶子一愣,然后又哈哈大笑:“他爹说的没错,你们是恩爱的两口子。本来有些排斥外来人的,可是看到赵夫人对你照顾周到,关切备至,我们也就信你们不是什么坏人了。” “阿青婶,是我们误入桃源,打扰了你们的宁静生活。谢谢你们还能接纳我们,还治好了赵七,我们感激不尽。”方宁放开了赵琰,上前握住阿青婶的手表示感谢。 阿青婶个性活泼,跟方宁胡扯了几句之后,见小两口有心出去走走,也不再打扰,把空间留给了夫妻俩。 阿青婶终于带着莲花小妹离去,方宁的心里松了一口气,独自走在前面,也不去扶赵琰了。 “哎!”赵琰走在后面,看着心不在焉的方宁,有些不乐意了。打算叫住她,可是一声“方宁”又无法脱口而出。最后只是对着走在前面的倩影叫“哎”。 方宁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转身,眉头紧皱:“怎么了?”波澜不惊的语气,让人怀疑她是怎么做到每一个字的调调都是一样的。 “没什么,我只是跟不上你的脚步。” 紧盯着赵琰那张轮廓分明的脸,刚硬的线条勾勒出的硬汉子,跟赵珩有几分相似的容貌却不如赵珩那般白净秀气。方宁一言不发走回去扶着赵琰,有些不情愿的样子。 一时间两人无言以对,虽然很想开口跟方宁摊开来说,可是赵琰总是多有顾忌。这一上午说了一些无关痛痒的话,可是要他说出一切,他又觉得说出来可信度也不高。 而且,他的内心一直也在纠结,如果坦白去跟方宁相处的话,那方家的旧事,她能不能放下呢?皇兄不也是担心她放不下心里的恨意,才会选择将她嫁到贤王府吗? 虽然说是为了保全方宁,可是天底下最有能力保护她的除了皇帝,谁还能匹敌?将她嫁到贤王府,无非是因为害怕痛。曾经相爱过的两个人,面对仇恨的阻隔,硬要守护也怕彼此心结难解,反而徒添许多愁。 赵珩的心里是百分之百有方宁的,无数次徘徊在贤王府的人,怎么也瞒不过他这个亲弟弟的。曾经试过跟多次跟赵珩提起,将方宁送进宫里,可是赵珩都拒绝了。 其实在赵琰的心里一直都想不通,为什么明明相爱,却又彼此折磨着?人生在世,不就是简单求一个心爱的人,然后好好过日子? 就如他跟寒烟,相识于年少,一起长大,他觉得章寒烟是一个适合做妻子的人,然后就表白了自己的心意。虽然后来因为方宁,委屈章寒烟只能屈居侧妃之位,但是他的心里唯有章寒烟才是妻子,才是和他组成了一个家的人。 两个人默默走在乡间小路,各自欣赏着自己眼中的美景。不远处的田野里,乡民们正在忙着种下冬小麦,赶在冬季来临之前,盼望着来年的收获。 田间陇上,时不时传来劳作的欢声笑语,水牛在河里淌着水,偶尔从鼻子里发出几声“哞哞”。 时光静好,两个人就这样走着,看起来倒也有几分像是恩爱的夫妻。只是也只能算看上去,殊不知彼此的心里都在各自的思绪里失神。 方宁想着日子如果能一直在桃源里过,也不算太差,虽然少了尘世的繁华,却独有它的宁静。而赵琰,他则是想着,怎么跟身边的人交流。 一直以来都是疏远的两个人,无论自己说了什么,他都觉得方宁有些回避自己。即使偶尔流露出一些性情来,方宁也会很好地掩饰过去。可是偏偏赵琰对着方宁的时候,总会产生一些奇怪的情绪,他似乎并不想看到她对自己的态度。 “其实,我……”刚刚鼓起勇气想说点什么的,对面迎头走来两个妇人。看样子似乎跟方宁还算熟络的样子,老远就打着招呼过来了。 等到走紧了,那两个妇人一个就道:“哟,赵夫人,这就是你相公啊?果然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啊。” 另一个也补充到:“我就说赵夫人这么良善和气的人,肯定有个俊朗的相公疼她。这不是真叫我给说准了,果然是恩爱夫妻啊!”两个妇人哈哈大笑气氛很是乐呵。 方宁笑眯着眼睛颔首,不说什么,只是含着笑。赵琰见方宁没有说话,也不多言,很配合地在脸上释放谦和有礼的笑容。 两个妇人只是有事路过,很快就走了,方宁跟赵琰继续着自己的步子。不知不觉来到了小河边,湿漉漉的岸边有些滑,不过似乎两个人并不在意。 蓝天白云,倒影在清澈的河水里。这样看上去,也算是美景如画。连个人的沉默还在蔓延着,即使是共赏山水,也没有更多的话题。 良久,觉得脚下有些湿意,赵琰才退后两步,走到稍微干燥一点的地方去。方宁冷漠的眼神瞥了一眼过去,有淡然地转开视线。 “你是怎么把行之藏进王府的?”想了想,赵琰还是开口了,这个时候不寻着机会好好谈谈,怕是以后出去了就更没有机会了。 面上的表情没有太惊恐,但是心里也是咯噔了一下。呼吸变得有些重,紧张从心底升起:“你什么意思?” “我知道方平没有死,那一夜我搜查绿蘅院的时候,他是不是还在绿蘅院?”赵琰本来仰着看天空的头,却在此刻望着方宁的眼睛,或许是希望听到真话吧!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虽然有些局促,紧张不安掩藏在内心,但是方宁还是清楚地知道自己要死不承认才是。 “你不必担心,我其实也不想行之死。方家的事情,我表示遗憾,但是我不认为朝廷做错了。罪有应得的事儿,怪不得别人。”最后一句他说的很轻,即使再怎么不喜欢方家,他也明白有人是无辜的。 就好比行之,好比那尚在襁褓中的婴儿。只是律令如此,礼法难容。 没想到从赵琰嘴里听到这样的话,没有震惊,那是骗人的…… 第45章 做饭 “罪有应得?呵呵,一门五元帅,父子同将军的方家,还真是罪有应得。”方宁心中暗道,唇角不自觉扬起的苦笑是那样的明显。 一会儿的功夫,她仿佛突然之间换了一个人,望向赵琰的目光变得疏离。微眯起的双眼,隐藏掉的深邃和情绪。 赵琰觉得好像有些地方不一样了,周围的气氛好像瞬间凝结,原本不亲密的关系好像又开始疏离了。不过,他也终于知道,自己心里一直有着的半分疑惑是什么了——这样的方宁正好解除了他的疑惑。拥有这样的眼神的人,才是真正的方宁。 冷漠,孤傲,疏离,这才是真正的她,好像那个救了他,帮他度过寒冷,照顾他醒来的人从来都不曾存在过。 “……”薄唇半启,字词犹在喉头徘徊,方宁已经是转身,不顾脚下湿滑的土地,只想逃离着方寸之间的土地。 脚下的地面似乎不给她留有情面,直接让她脚下一滑,看着婀娜的升一级就要往一边的河里倒去。也就是那么下意识扶了一把,完全是出于好心,没想就这样巧合地搂住了方宁的腰。 温香软玉在怀,不是第一次抱她了,可是总觉得这一次才真真切切感觉到方宁的柔软腰肢。四目相对,又立即各自躲开。 当下是一愣,可是随即胸口上传来的疼痛刺激了赵琰的神智,发现自己搂着方宁的姿势有些暧-昧。立马松了自己的手,赶紧捂着自己的伤口。 方宁稳住身形后,想起刚刚赵琰跟自己的亲密接触,心里更加不爽了,气冲冲的一个人往回走,也不管赵琰是否贝拉在后面了。 一路虽然是埋头疾行,倒也碰见不少的乡民,热情的桃源人跟方宁打着招呼。本来心里头不高兴的她,也不好冷着面过去,只得挤出脸上和煦的笑容。有的人看到后面远远跟着的赵琰,还会忍不住打趣两句。 “赵夫人这是跟你相公拌嘴了吗?哟,你看你相公跟在后面,还不是不放心你啊?小夫妻之间就是爱吵闹。” “他婶子瞎说,人家那是吵架啊,你没看见人家在小河边的亲密啊?”说着还朝着刚刚方宁待过的小河边努了努嘴儿,做了一个拥抱的手势。两个已婚的妇女看着方宁,脸上带着友善但是略显诡异的笑容。 知道这是被打趣了,可是自己却无法反驳,只能脸红着走了。她还不知道,后面的赵琰也被打趣了一番,亏得他纵横沙场已经,一身铜皮铁骨,也没熬得过打趣。傻愣愣的反应逗得打趣他的两人哈哈大笑,即使走远了还在说着这小夫妻俩真是郎才女貌,还有什么天造地设的词儿。 走了几步,赵琰才发现自己唇角上扬,猛一下捂住自己的嘴,惊觉自己居然在笑。心中又是几多感慨按下不提,却道是这边方宁一个人终于走回了暂住的屋子。 一个人坐在窗前,看着翠绿欲滴的竹子发呆。她感觉好像有什么在偏离自己原有的轨迹一般,明明是打算在南巡的途中寻着机会杀掉赵珩的,可是那一日此刻来临的时候,她居然还想着要救他。也许是想亲手了解了它,可是现在滞留在桃源又算怎么一回事? 她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报仇一样,居然对赵琰发了善心,居然硬是把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连在心里问了三声,也得不到一个自己想要的答案。想不清楚的谜题,最后惹怒了方宁,一手挥掉了窗台上放着的竹筒,掉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提脚顿住,悬在半空中的脚最后还是选择了放回原处。看了一眼紧闭的竹门,赵琰退到院子里坐下。 长风呼啸而过,吹落片片竹叶飘零,在空中曼舞的轻盈,让人看得移不开眼。炊烟袅袅升起,静谧的竹林里响起阵阵晚归的歌谣,唱响着世间的悠闲与恣意。 这是踏着暮光而归的村民,伴着劳动归来的丰获,喜悦之意溢于言表。夕阳余晖脉脉,映着归客的身影,从山林里走出来,从小径上归来。 娇俏活泼的身影不一会儿已经移到了赵琰的面前,清脆的嗓音问道:“咦,赵夫人不在吗?” 似乎在想什么,乌黑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不对啊,这些日子赵夫人一直在照顾你,这个时间应该做饭了啊!” “小诺,不要去打扰客人,快回来。”还在拼命想着为什么不见了赵夫人的小诺,一听到自家娘亲的呼喊,便再顾不得心中的疑惑,感觉一溜烟跑走了。 小姑娘走了以后,赵琰看了看紧闭的房门,又摸了摸自己有些空了的肚子。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胳臂之后,发现似乎还是能动的样子,于是霍然起身,朝着厨房走去……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视线变得昏暗,寒风吹进衣领,才陡然在神游中回到现实。抬头望着已经有一轮弯月出现在远山顶上,始觉时辰已经不早了。 慢慢站了起来,有些挣扎过后,还是决定去厨房收拾一些饭菜出来,先填饱肚子再说。“咯吱”一声紧闭的竹门终于从里面打开,夜幕降临,烛光闪烁着,忽明忽灭下,隐隐看到厨房里身影晃动。 疑惑促使她的步子迈向厨房,没想到竟然看到赵琰正在灶台后面忙碌着。不知道是怎么系上的围裙,滑稽地半挂在他强健的腰上,上面一团黑漆漆的东西,不知道是油污还是锅灰。 方宁诧异地站在满口,看着某人忙的满头大汗,却是一声不吭,默默打量着眼前的男人。王爷是天家赋给他的尊贵身份,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在这样的场景下,认识一个做饭的皇亲贵胄。 似乎发现有人在打量着自己,赵琰拿着铲子回头一看,正巧看到依靠在门框上的方宁。她环抱着双手,如果不是面色太冷,完全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突然气氛有些尴尬,赵琰转过去继续专注自己锅里的东西。可是没过多久,方宁还是问道一股不大好的东西,焦糊的味道传来,还带着呛人的味道。 “咳咳!”掩嘴轻咳了两句,方宁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了厨房。坐在院子里,看着天空中已经出现的零落的几个星星,眼睛一眨不眨。 不一会儿,赵琰的声音突然响起:“吃饭了,我手艺不好,你将就吃吧!” 回头看了一眼赵琰,目光最后落到他手里端着的一盘颜色看上去跟夜色差不多的东西,皱了皱眉头。 径直将饭菜摆到方宁的面前,一盘炒青菜不堪入目,还好另一盘炒萝卜丝看上去好像还能吃的样子。勉强压住嫌弃的心思,方宁看着两盘菜,觉得有些好笑。堂堂的亲王,终究是锦衣玉食惯了,什么都靠人伺候,难道还能做一次晚饭。 心中之前的气无形中消弭,其实她一个人在屋子里待了那么久,也算理清了一些思绪——她一心想要杀的不过是一个赵珩而已。虽然方家的灭门之恨不共戴天,可是凭着她的本事,也只能勉强向赵珩复仇。如果加上赵琰,恐怕心有余而力不足。 虽然菜做的让人没有食欲,好歹赵琰端出来的两碗白米饭还算能够让人眼前一亮,只是方宁在吃了一口之后,所有的食欲都没有了。 饭有些夹生,可是赵琰却像是八辈子没有吃过饭的人一样,迅速扒拉着饭菜,大口小口全往嘴里塞。方宁试着夹了一筷子萝卜丝,可是放进嘴里的那一刻她后悔了全是咸咸的味道,她甚至怀疑赵琰是不是把盐全部倒锅里了。 看着赵琰大口小口地还在海天湖地往嘴里塞东西,终究是看不下去了。拉掉赵琰的筷子,把饭菜倒在一起,拿到厨房里扔了。然后方宁才挽起衣袖,拿起脏的不想碰的围裙系上,自己亲自动起手来。 菜板上还剩下些萝卜丝,粗细不匀,还剩下半截萝卜可怜巴巴地躺在篮子里。方宁迅速清洗了萝卜,熟练地将其切成细丝,然后利落地下锅翻炒。 不多时,一盘散发着香味的萝卜丝就炒好了。打开放碗的地方,方宁拿出自己中午剩下的饭,在锅里热了热,简单的饭菜终于可以上桌了。 赵琰端起方宁热好的饭,夹了一筷子菜,细嚼慢咽地吃了起来。一碗饭很快就下肚了,他才不好意思地放下碗筷:“我知道我做的东西难吃,这是我第一次做,我以前吃过比这更难以下咽的东西。那些年,吃了很多苦。” 有些震惊,方宁没想到赵琰居然也吃过苦,可是想想赵琰在北境待了几年,相比那边的日子也不好过:“听人说过,北境气候严寒,环境条件极其恶劣。你身为皇子,能去北境为民造福,也是难得。她并不知道赵琰去北境中参杂了多少兄弟之亲,骨肉相残,还以为正如当年圣旨所言,七皇子自动请缨。 “那些都是过去的事儿了,不过倒是第一次有人对我说我是去造福黎民的。”苦涩从心底蔓延,那些年跟赵琦高贵妃一党的明争暗斗,向来都是他跟皇兄受打压,这些年总算是熬出头了,可是赵琦始终还是大齐的一大毒瘤。 第46章 隔阂 几句闲话过后,又是半晌无话,只听见碗筷碰撞的声音。两个人默默吃完了饭,争着洗碗收拾,方宁很淡定地说了一句:“王爷,还是我来吧,我怕你碎了碗碟。” 赵琰有些不高兴,被人轻视的感觉让他一个大男人的自尊心受到了侮辱。抓过方宁手里的碗,快步进了厨房。 没有意料之中的响声,很快就见到赵琰走出了厨房,不过看的赵琰的那一刻,方宁还是忍不住唇边的笑意。不知道是怎么弄上去的,一块不大不小的萝卜丝正巧挂在他的头发上。 这样的形象看上去与一向以威严著称的贤王爷明显不搭,见赵琰脸色阴沉地看着自己,方宁终还是收住了笑意,客套地说了一声:“辛苦了!” 不等赵琰应声,她径直走进了屋子,没想到刚刚坐在床榻边上,就看到赵琰也走了进来。轻轻的关门声并不是很重,却让方宁的心里一跳,从床上弹了起来。 走了两步,又觉得自己反应太过激烈了,思忖之下,向赵琰解释了两句:“我不习惯与别人待在一个屋子里,你休息吧,我出去走走。” “你留在屋子里,我出去吧!”赵琰情急之下拉住了方宁的手,意识到此举有些冒犯后,又迅速丢开,说完就要转身出门。正对上方宁眼睛的时候,听到外面小诺好像在喊方宁似的,两个人不约而同选择了噤声。 “赵夫人,你们休息了吗?”小诺在外面叫了两声,没人应答,却看到窗户上映着两个人影。 以为自己打搅了“夫妻俩”的好事,小诺的面皮一下子就红了,声音也带上羞怯。 “哎呀,不好意思,赵夫人,我娘让我给你们送点东西,我不是故意的。我……我,哎呀我回去了。” 小诺说完就传来一阵渐渐远去的脚步声,方宁紧张的心才放松了,只是想到小诺误会了自己,不由得脸上有些发烫。 这个时候的赵琰却像是没事人似的,注意力还在同不同屋上面。 安静的气氛让两个人的相处变的很微妙,摇曳着的烛光,映着佳人红润的脸庞。赵琰突然惊觉自己好像看的有些入神,偷偷捏了自己两下。 疼痛的刺激下,清醒了不少,赵琰才慢慢开口:“这些日子一直都是你在照顾我,现在我醒了,你好好休息吧!”说完迈开步子继续朝着门口走去。 方宁犹豫了一会儿,终还是在赵琰的手就要碰到门的时候叫住了赵琰。 “你不用到外面去,还是跟之前一样,你睡床上,我睡桌子上就行了。” “不行,夜里寒凉,我一个大男人睡桌子的好。”赵琰一副不肯让步的样子,逼的方宁很为难。 最后还是选择了自己躺在床上的方宁,却是怎么也睡不着,在床上翻滚了几十次,也没有等来瞌睡虫的光临。最后,她终于咬牙决定,让赵琰也睡床上。反正那么快的地方,中间放些东西隔着就是了。 决定好之后,方宁坐起来,喊了两声:“喂,喂!要不你也睡床上来吧!你的伤还没有痊愈,睡床上舒服一些。” 紧盯着方宁的眼,觉得有些惊讶:“那你睡哪儿?” 指了指床上的几床被子,方宁道:“我们各自盖两床被子,中间放一条隔断就好了。”还是有些不好意思,说完之后方宁就转身朝着里面躺下,不再去看赵琰。 赵琰迟疑了很久,听到方宁瓮声瓮气地又叫了一次,他才慢慢走向床榻躺下。 舒适的床榻的确要比桌子更好入眠,躺下没多久,赵琰就呼呼大睡过去,一觉就到了第二天早上。 睁开眼睛的第一眼就望见了一张安静的睡颜,吓得赵琰几乎滚到床下,还好他及时抓住了东西稳住身形。赶紧起身穿戴好,安静下来之后才想起刚刚醒来时的画面。 自己的手搂着方宁的细腰,一只脚还压在她的被子上,这样的亲密的事情发生在他们两人之间,让赵琰确实有些吃不消。确认方宁还没有醒的迹象,赵琰才打开门悄悄溜了出去。 不想再赵琰关上门之后,方宁却突然睁开了眼睛,其实她比赵琰先醒过来,早在赵琰的手搂住她的腰的时候,她就已经醒了。只是发现是自己过界了,才不敢声张,假装熟睡,等赵琰醒来。 想着自己在睡梦中越界钻到赵琰的怀里,实在是羞愧难当,拉过被子蒙住头滚到床的最里面。心里全是在骂自己,这样窝在被窝里很久,方宁才慢慢起身。 等到她走到院子里的时候,才发现赵琰已经做好了早饭。 早饭的品相要比昨晚的东西好了很多,方宁怀着试一试的心态尝了一口,虽然不是那么难吃了,但是菜却没有味道。不过看在赵琰那么勤快的份儿上,她也没有多说什么,只安静吃饭。 早饭过去之后,方宁才拉着赵琰坐下,谈起了之后的计划。她告诉赵琰,等他伤好的差不多了,他们就离开桃源去找南巡的队伍。 赵琰想了想,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一只手在石桌上不断比划着,不知道在想着什么事情。 方宁见赵琰不说话,心里有些不痛快,起身往屋里走去,却听到赵琰开口:“十天后,我们会禹城。” 没想到赵琰一开口就是回禹城,方宁吃惊地看着他,表示不解:“为什么直接回禹城?” “南巡出了事,皇兄肯定不会再南巡了,当下要么留在锦州派人找我们,要么就是一件回禹城了。不过后者可能性要大很多,因为母后若是知道我们遇到刺客,肯定会放心不下,必然召皇兄回禹城。” 方宁点了点头,不过还是有些担心你赵琰的身体:“你的伤?” 赵琰听到方宁在关心自己,轻描淡写地看了一眼方宁,然后才道:“不碍事,打小受的伤多了,这点儿伤算不得什么。当年你哥还替我……” 意识到自己说多了,赵琰收住了话头,不再多讲。方宁却没有忽略那句你哥。 “王爷,我想问你一件事!” 心里已经知道方宁大概想问的是什么,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告诉方宁那些秘密,最后赵琰觉得有些事情或许可以说开,这样也许行之的妹妹也能活的快活一些。 “你想问什么吗?问吧!” “你跟我兄长是不是很熟,甚至是朋友,不仅仅是伴读与主子的关系?”想起之前章寒烟跟自己提起的往事,她不是不信,而是觉得这一切难以置信。就算他们曾经情谊深厚,可是方家还是被灭门了不是?但是若是赵琰念着一丝旧情,或许方平以后也不必躲着过日子。 “他是我年少时期,除了皇兄外,最亲密的人。可惜,行之他不愿意出仕,只肯在国子监里握着研究学问。” “你既然和兄长关系亲密,那又……又为什么……”想起在刑场的那一天,方宁要使劲全身的力气才不至于情绪崩掉。努力做着深呼吸,好不容易才有些平复,下来,咬着一个一个的字吐出心里的疑问:“那你为什么不肯放过方家?哪怕是让过那些妇孺?” “你知道吗?要是宫变的那一晚,兵败的是皇兄,那死的人会更多。”赵琰没有直接回答方宁的问题,只是换了一个角度去说这个问题。他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夜的艰难。 他是真的一心想拿下赵琦,可是最后还是被两个突然出现的黑衣人将他救走了。 “所以,方家必死?”带着讥讽的反问,有那么一刻,她是后悔了,后悔自己在雁荡关救了这么一个人。如果那个时候就让他去死,是不是也不会有方家背负污名? 不等赵琰回答,方宁又自笑道:“要是方家真的谋逆,我就应该在雁荡关杀了赵珩,这样也才是真正的谋逆。” 兀自起身离开,丢下赵琰一个人,走了几步后又突然停下,回头说了一句:“两次救人我都后悔了。” 脚下的步子变得有些沉重,想要哭泣却没有一滴眼泪可以流下。怪自己为什么要去问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是想要利用疼痛来刺激自己清醒,一心关注报仇吗? 回到屋子,将赵琰关在院子里,留下各自的空间,方宁怕自己会做出什么控制不住的事情。 赵琰心里并没有怪罪方宁一刹那见露出的恨意,方宁救了他,他是感激的。方家的事情,有些愧疚,但那只是无法保全好友的遗憾,自责。 方宁终究是失去了亲人,失去了一颗真心,曾经交付的感情到头来只是一场痴心错付,任谁都会有怨念。赵琰觉得自己越来越同情方宁了,也为她和自己皇兄之间的感情惋惜。 哪怕曾经觉得方宁会成为赵珩的负累,这些日子却也在慢慢改观。或许方家除了方平,还有方宁这么一根好苗子。 意识到自己在想些什么,赵琰笑了笑,捻起一片竹叶,用力扔向空中,等待它下落时,又慢慢吹起来。好像一个小孩子似的,不觉疲惫地玩着幼稚的游戏。 两个人的距离在无形中又拉了出来,谁也不愿意先去打破原有的平静 第47章 归程 原本还能说几句话的两人,突然之间关系又回到原点。即使晚上两个人待在一个屋子里,却如同陌生人一般,同床共枕也只限于那一夜。之后方宁都是自己在桌子上铺上被子,也不管赵琰怎么样,自己就睡了。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十来天,已经是十月底了,在桃源已经待上了二十来天了。身上的伤好的七七八八,想要回禹城的心思越来越重。想了很久之后,赵琰决定先打破两个人之间的僵局。 这天傍晚,方宁在厨房里准备着晚饭,赵琰抱着手站在一旁,看着方宁忙碌的身影,脸上有些纠结。 突然,方宁转身不知道要拿什么东西,正好看到赵琰有话要说的样子。思及这些日子自己的表现,方宁也想着要打破僵局。 沉静下来的这几天,她又想了很多。这一次错过了在南巡途中报仇的机会,怕是很久都无法实现心里的梦想了。要想接近赵珩,赵琰无疑是最好的踏脚石,只有她抓住王妃的身份,才有更多机会去接近那个人。 可是那天她的脾气来的太快,总是在遇到方家的事情的时候容易变得不理智。这几天的冷战终究是她道行太浅,抑制不住冲动。 好生谋定,分析清楚得失利弊,她才终于想通——赵琰,现在还不是得罪的时候。 以前或许走错了一步,可是那又怎样?她并不后悔,现在的委曲求全,她也不会埋怨。 “王爷,对不起,是我对过去的事过于执着。”能说出这句话,也耗费了方宁不少力量,紧握的双手有些酸麻,心里也偷偷地疼着。 脸上闪过的吃惊,呆滞,难以置信,像是一个万花筒一样的表情:“你……我……”环在胸前的手垂了下来,无处安放,只得在衣服上磨蹭着。 不知道该怎么去表达,他不是个能言善辩的人,喜欢把事儿藏在心里头。可是有些话又不得不说。 “我知道你心里郁结难抒,看着亲人死在自己的面前哪能不恨。可是国有国法,不能因为情义二字就乱了章法。”终于说了出来,感觉几乎咬到舌头。 见方宁愁眉紧蹙,目光晦涩难明,心中以为自己的话不妥,赵琰又道:“作为朋友,我是亏欠你哥哥的。但是……” 看着方宁,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她孩子的事情,又怕知道的人多了,秘密就不再是秘密了。所以最后但是也没有但是出什么来。 “生死有命,怨不得旁人!”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可是方宁面上的平和淡定又让人看不出破绽。 “时间久了,人总会想通的!不说这个了,倒是有一件事,想与王爷商量一二。” “你说,什么事?” “我们脱离南巡的队伍已经二十多天了,想找我们的人一定是心急如焚,我们该回去了!” 没想到方宁也想着跟自己一样的事情,看着她跟桃源的人相处的十分融洽,关系和睦,他一度以为方宁似乎就想要在这里待一辈子的样子。 “我正有此意,我的伤好的七七八八了,也能赶路了!” 方宁颔首,鼻子里发出一声“嗯”,表示认同。 晚饭结束后,两个人还商量出了一定的计划,不过他们的第一步必须得找到出口离开桃源。 这个不是什么大问题,但是等到他们去找族长询问出去的通道时,族长大叔去支支吾吾不愿意透露。 没想到为什么一向待自己热情友善的大叔会拒绝,方宁有些气恼,跟着赵琰一起回到竹屋后,在房间里闷了许久。 后来她突然决定带着赵琰去自寻出路。可是连续好几天都一无所获,她才感到无力。 思前想后,方宁还是觉得必须得求助桃源的人,可是那些与她交好的人都劝她不要离开,更不愿意透露出口。 百思不得其解,想离开桃源的念头刺激着大脑,两个人终于鼓起勇气,打算再求一次族长。 没想到族长还是不答应,情急之下,赵琰开口,求得了族长松口。 族长告诉他们,要是经出口出去的,万万不能泄露桃源的秘密。这个要求很简单,但是想要做到却没那么简单,不过方宁再三向族长保证,决不向外间透露关于桃源的东西。 终于在族长的指引下,两个人离开了桃源,走出桃源的时候,方宁觉得鼻尖有些酸涩,好歹也是住了这日子的地方,心中眷恋在所难免。 望了一眼又一眼,似乎想要望穿这层层掩盖的出口,望进桃源深处。 “我们走吧!”轻轻牵扯了一下方宁的袖子,赵琰并未感觉到什么不妥。方宁的目光却久久停留在被人碰过的地方。 心思埋在心底,只顾着赶路,谁也不去多说什么。一路跋涉,相扶相依,原本有些隔阂的两个人,又回到了初到桃源的状态。 方宁的话不多,几乎就是不怎么开口,远没有桃源里的那股子鲜活劲儿。赵琰一直都是比较闷的一个人,凡事多闷在心里。所以虽然一路无话,倒也相安无事,并无争执。 走了十来天,他们终于到了锦州城。刚到城门口,就听见一茶摊上,几个百姓在闲话南巡的事情,说的正是那一日遇刺的事情。 两个人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地选择了走向茶摊。捡了干净的位置坐下,两个人偷听着隔壁桌的话。才得知皇帝早已经在二十天前起驾回禹城了,而且在回禹城的途中又遭遇过刺客,不过好在天佑大齐,御驾并无损伤。 赵琰的眉头皱的很紧,在听到赵珩又遇刺后,他就这样了。拳头捏的咔咔作响,如果不是防着人多,怕是已经爆发了情绪。 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方宁主动用柔软的玉手覆上赵琰铁硬的拳头:“王爷,现在我们还去锦州府衙吗?” 收敛了一些自己的情绪,赵琰想了想,摇了摇头:“我们直接回禹城,最好不要暴露身份。” 心里都明白这些刺客到底是什么人,几次三番的行刺,无非就是想治他跟皇兄于死地。从云州回来之后,各种行刺不断,担心着自己若是暴露身份,又会遭来祸患,到不如悄悄回禹城。 赵琰的打算不错,只是他们没有料到赵珩走的时候留下了陈海鹰,所以生生错过了,更导致在他们回禹城的路上历经艰辛。 没有盘缠的两个人想要从锦州回禹城也是不易,在桃源带出来的干粮已经吃的七七八八了,到了锦州城并没有补给。所以从锦州到禹城的路上,两个人垂饮清露,浆果野食果腹。 短短几天的路程,两个人硬是挨到了冬月底才回到禹城,期间,方宁还病重一次。 刚出锦州城没两天,某天夜里,方宁就突然发热,混身都是虚汗,还说着糊话。赵琰好心照顾方宁,却被方宁当成了赵珩,一夜都听着方宁的呓语。 “阿横,阿横……”不停地叫着梦里的人,眼泪从眼角滑落,烧糊涂的人似乎做着噩梦,紧紧抓着赵琰的手腕,指甲掐进肉里。 浓浓的血腥味扑鼻而来,赵琰皱了皱眉头,却并没有丢开方宁。 后来,方宁放轻了手上的力道,整个人却使劲地往赵琰的怀里钻,贪婪地汲取着温暖。想要推开方宁,可是一碰到她滚烫的身子,赵琰就缩回了自己的手。默默告诉自己,方宁是一个病人,不知不觉,反而轻轻将方宁抱在怀里。 虽然并没有药,方宁的这一场病来得快也去得快,第二天早上已经退烧。她撑着浑浑噩噩的脑袋醒来的时候,正好撞上赵琰的下巴,这个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窝在赵琰的怀里。 这一撞,惊醒了赵琰,发现彼此的亲密,都别开了头。后来还是觉得不妥,方宁才起身跳离赵琰的身边。 “对不起,昨夜……昨夜你发烧,所以……所以我……”看到方宁跳开,知道她有些尴尬,想要解释却说不清话。 方宁张了张嘴,觉得嗓子疼痛难受,说不出一句话来,掩嘴咳了两声。 目光被自己指甲上的血迹吸引,眼神中暗含疑惑。 看到赵琰不自觉地将手往后背,她才觉得有奇怪,上前拉起赵琰的手检查。看到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痕,方宁丢开了赵琰的手,身子往后退了几步。 “对不起!”声音沙哑难听,粗糙咯耳。嗓子也因为痒痒的想要咳嗽,果然大咳了起来。 几乎把肺管子都快咳了出来,方宁难受的狠,赵琰见了不忍心,便走到她身后,替他拍了拍后背。 几乎是立刻的对躲开,再次要拍下的手尴尬地扬在空中。 方宁将目光移到别处,不去看赵琰,扯着疼痛的嗓子,艰难地冒出了几个字:“我们继续赶路吧!” 赵琰点了点头,不多说,只是默默走着自己的路,慢慢跟在方宁的身后。 一路上,方宁没有再发过烧,却咳嗽不断。很容易就咳得一口气提不上来,这时候,赵琰总会在身后帮她轻拍着后背顺气。 一直到了禹城,再一次见到贤王府,方宁的病都没有好。一回到王府,来不及派人去通报章寒烟,赵琰先将方宁提溜去找金大夫…… 第48章 佳荣 贤王爷平安回到禹城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皇城,当天宫里就来了旨意,让赵琰方宁好好休息,第二日一起进宫。因为方宁的咳疾未愈,赵琰往宫里递了消息,迟两天再进宫向太后请安。 寒月院里,紫苏正跟章寒烟抱怨着:“主子,王爷一直守着王妃,是不是变心了啊?”得到青岚一记眼神暗示,立即禁了声。 紫苏是个没心没肺的丫头,一心儿也是顾着自家的主子。往日里见惯了赵琰对章寒烟的宠爱,赵琰归来后,迟迟没有来寒月院,只守着方宁,她也是为自己主子不平。 无心之人却教有心人思绪百般,章寒烟秀眉紧蹙,在屋里已经坐了差不多两个时辰。最后还是忍不住,想去绿蘅院看一看,哪怕就一眼,也能安了自己的心。 其实她也知道,赵琰并未再那边过夜,甚至也曾希望赵琰在绿蘅院过夜。可是一股子无名的酸意涌上心头,怎么也压不下去。 “青岚,把我娘之前送来的贝母拿上,我们去那边瞧瞧。” 青岚是知道自家主子所有的心思的,一直以来她主子对那位王妃都十分殷勤上心。但是这一次发现王爷回府后,直接抱着王妃去找了金大夫,好像有些气闷,居然也没有第一时间去探望那位王妃。 而现在,这个时候想要去探望病人,这借口怕是能被有心之人看出什么来。心里隐隐有些担心:“主子,你要去探望王妃?”疑问的语气,小心翼翼地看着章寒烟的脸色,揣摩着她的心思。 章寒烟本来已经跨出的步子,顿在半空中,脑海里思绪飞快运转了一圈,将步子缓缓放下。冲着青岚挥了挥手:“算了,不去了。” 紫苏好奇地看着青岚还有章寒烟,小脸上全是疑惑,但是在青岚的眼神警告后,她也不敢再多嘴。 章寒烟始终觉得自己的心思平静不下来,“忽的”起身:“不行,我还是该去瞧瞧。”说着便提起裙角,急急忙忙的就要走出去,却不想在门口真碰到急忙赶来的赵琰。 一头撞进赵琰的怀里,紧紧靠着熟悉的胸膛,眼泪盈眶,鼻尖酸涩难耐。 “阿琰,你回来了?”好像不敢相信赵琰真的站在自己的面前一样,冰凉的双手抚上他有些憔悴的脸,指尖传来的温热的皮肤触感,她知道她的阿琰回来了。 “寒烟,让你担心了。”低沉的嗓音传入耳中,带来安慰。一直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了。 将章寒烟紧紧扣在指尖的怀里,有些歉意。因为见方宁咳的难受,他多关照了一下,没想到居然疏忽了寒烟。要不是今天方宁赶他走,提起了章寒烟,说不定他还想不起指尖回来之后还没有跟她好好团聚过。 酸涩的感觉又袭来,滚烫的眼泪滴落在赵琰的衣袍上,章寒烟靠在赵琰的怀里,只顾着怀念那久违的温暖。 “你回来了就好。”声音颤抖着,带着情绪的波动,一句话简单却满含情感。章寒烟少了几分素日里的稳重,这一刻她只是一个望夫归来的小女人。在丈夫终于平安回家的时候,难掩心中的喜悦,眼泪鼻涕一股脑的如洪水般奔腾。 有过担心,有过挂念,有过恼恨,有过埋怨……左后都化在赵琰的一个怀抱里。 赵琰陪了章寒烟一日,等到了他回府的第五天,终于能进宫了。 方宁本来是不想进宫的,奈何太后懿旨一定要她入宫。和太后并不亲热,现在也不是报仇的时机,进宫无疑是对她的一种折磨。 赵琰似乎比以前要亲近的多,破天荒地与方宁一起坐马车。本来就不算宽敞的地方,因为赵琰的进入而显得狭小。气息好像凝固在一起,没有任何的波动。 方宁将双手拢在袖子里,闭上眼睛靠着马车壁假寐。赵琰则是大刀金马地端坐在一边,看似气定神闲,却在不易察觉的时候,将视线投到方宁脸上。 不喜欢这样的氛围,方宁憋得难受,默默念着马车能够快些。在她心里煎熬了半天之后,马车终于停下了。 兴高采烈的掀起帘子准备下车的人,却发现还没有到皇宫,只是前面有人挡住了去路而已。失望地想要放下帘子,却发现有一个背影很是熟悉。 理智告诉她,他不该管闲事,可是内心又有一种冲动。那背影,她还是放不下,都是在御花园里喝酒的伤心人,更何况那背影曾经还帮她解围。 最后还是选择了下车去查看情况,打算帮帮正在跟人斗气的佳荣。 看到车里的人下了车,赵琰也跟着下去。等到下了车,他才发现挡路的居然是妹妹佳荣跟南梁云王世子周培安。 佳荣杏眼圆睁,胸脯上下起伏着,呼吸急促,怒气冲冲。要是能冲动周培安面前,仿佛就要要死周培安似的,幸亏她身边还有随侍的宫女拉着。 而周培安,嬉皮笑脸,一副潇洒公子的样子,对佳荣的敌视不以为意。 见到赵琰跟方宁,佳荣瞬间找到了依靠似的,不似刚才战斗的模样,委屈的泪水含在眼眶里,低声唤了一声:“七皇兄,七皇嫂!” 赵琰负手而立,微眯的眼睛看着周培安,两股视线交汇,在空中迸发出火花后散开。各自扬起淡淡的笑意,还没有交手,好像已经过完了上百招。 “九公主,你还好吗?”方宁关切到,上前握住了佳荣的手。 惊讶于方宁的主动,可是能够得到一向冷漠的七皇嫂的关系,佳荣更多的是高兴。摇了摇头,带泪一笑:“我没事,本来想着接七皇兄进宫,不想碰着些无赖。”飞快地看了周培安一眼,又埋下头。 方宁笑道:“没事就好,我们这就要进宫,正好一起送你回宫。”说着就打算拉着佳荣上马车,根本没有理会什么云王世子。 对方似乎没有打算就这么放人走。 刚刚走了两步,就听周培安的开口:“哎,公主这就要走了吗?周某与公主有缘在这里再见,难道不该叙叙旧吗?就算不叙叙旧,难道公主的马车伤了我的人,就准备这么走了吗?” “你胡说,我没有!”佳荣忍不住转身,两眼冒火,忿忿帝看着周培安。 方宁眼皮跳了一下,她总感觉佳荣跟周培安之间还有什么事情是不为人知的。 “九公主,你的马车可是撞到人了?” 佳荣摇了摇头,略显无奈地说道:“没有,赶车的护卫说,周培安的人原本突然横躺在路中央。他已经及时停车,可是周培安却跳出来说我的马车撞伤了他的人。” 佳荣心里确实不知道这周培安是何用意,自从锦州回来,周培安总是会往她跟前凑,可是她真的不喜欢,甚至有些厌恶。明明那样外露的讨厌,可是周培安总是嬉皮笑脸地粘着她。 紧握住佳荣的拳头,方宁给予她支持:“放心,有我……”似乎觉得不妥,看了一眼赵琰,她才道,“有你七皇兄在,他会替你出头的。” 佳荣有些不确定,其实她可以简单服软,就可以让周培安无话可说。可是只要一想到在锦州的事情,她就无法冷静地面对周培安,即使知道周培安回事自己和亲的对象,未来的丈夫。 “皇嫂!”佳荣脸色为难地拉住了方宁,犹犹豫豫的样子,说不清到底有什么不好开口。 “世子,这是在为难小姑娘吗?”一直沉默的赵琰终于开了口,满是维护佳荣的语气。 佳荣不敢置信地看了一眼赵琰,皇兄还是疼她这个妹妹的吗?可是和亲……没有继续想下去,佳荣知道自己即使逃过和亲一劫,这辈子也没有办法再有幸福。周培安虽然保守着秘密,可是谁又知道他那一天不高兴了会说出来。 “哈哈,贤王爷这是偏心自家妹子吧?我也没有为难公主,只是想让公主道个歉,顺便带我领略一下禹城的风土人情。” 又是这个理由,早在锦州调戏方宁的时候,就曾经用过的烂借口,没想到周培安倒是还敢用。 心中也有些不悦,但是赵琰知道自己不能失了大齐的身份,更不能为难来者为客的南梁人。保持着皇家的风范,敛去战场上培养出来的杀气,隐藏在笑容背后:“世子,舍妹年幼不懂事,若是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顿了顿,赵琰继续道:“若是这人不出现在路中央,马车怎么也不会撞上去,完全是彼此无心之过,还望世子高抬贵手,不要跟小姑娘计较了。” “哈哈哈哈……”周培安大笑,挑眉看着跟方宁站在一起的佳荣,“我自是不会跟公主计较,其实在下一直仰慕公主,所以才借这机会跟公主多说几句。没想到唐突了佳人,实在是该打该打!” 说的好像无限懊恼一般,但是有人总觉得周培安不会就这么简单收手。如果这么好说话,那就不好一直跟佳荣对峙了,显然别有用心。 只是…… 赵琰一点儿猜不透周培安的用意,到底是旨在佳荣,还是旨在大齐呢? 第49章 宫聚 因为赵琰跟方宁的出现,周培安不打算在戏弄佳荣,只是赖着不走,借口要进宫去跟沈太后请安。 周培安没有马车,只能挤上赵琰的马车,而方宁则是被佳荣拉着,姑嫂两人一起去坐佳荣的马车。 赵琰跟周培安两个大男人一起坐马车,本来也不亲密的人,暗地里又是各自戒备着,搞得整个马车都散发出寒意。一个是在很多人面前都不苟言笑,一个不愿意在赵琰面前继续演戏,所以不奇怪整个狭小的空间里安安静静。 而佳荣的马车则是不同,姑嫂两个人一开始是有些生疏,但是佳荣开口之后,方宁不忍心不理会。一来二去,方宁做了佳荣一个很好的倾诉对象。 “七皇嫂,你知道吗?我年后马上就要远嫁南梁了。可是我一点儿也不喜欢周培安,我不想嫁,可是我也知道皇兄很为难。”佳荣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一般,平淡的语气,就跟和亲的主人公不是她一样。 “怎么这么快?之前” 方宁没有忘记中秋那一夜,那个眼睛里透露着悲凉的姑娘。她说,枉自一身尊荣,却不想半生苦难。本以为终于熬出头了,可是还是没能摆脱她身为皇室公主的命运。 历朝历代,多少公主都成为了两个邦交的牺牲品?和亲,其实她可以接受,可是命运,她不想接受。 借故掀起窗帘,看着热闹的大街,趁机抹去眼角的泪水。她虽然身世孤苦,也在皇兄身边学会了骄傲。她是一个公主,就该有一个公主该有的傲骨。 那个匆匆一瞥,便记挂此生的人,注定只是过客。人的一生,会遇到很多的过客,只有一个人最后孤独地走到尽头。 “公主为什么不向你皇兄他们求情?你是他们的妹妹,要是真的不愿意嫁,想必他们也不会太为难你。”方宁没想到和亲的会来的这么快,感觉好像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回到禹城后不久,南梁的使团就正式入宫拜见皇兄,递交了南梁皇帝的求亲书。皇兄拖了几日,却在周培安一次觐见后,终是下了决定。皇兄已经跟我说了,希望我能够嫁到南梁。”虽然佳荣一直竭力保持着轻松,但是方宁听得出来,她内心压抑着巨大的痛苦。 忍不住坐到佳荣旁边,伸手拉起她的手:“公主!”方宁本来想要说些安慰的话,可是话含在嘴里,好像说什么都不合适,只能用一双饱含同情的心看着佳荣。 虽然早有耳闻和亲的事,可是听到佳荣亲口说出来,心里竟然也为她难过几分,也不知道是为了在御花园里举杯邀明月的情意,还是只是对无法掌握命运的可怜人的一点儿怜惜。 其实仔细想想,她跟佳荣都是可怜人,都被命运捉弄。许是在逃避什么,佳荣正饶有兴致地望着大街上来来往往的热闹,只背对着方宁说话。 “其实,嫁去南梁也没什么,我身为大齐的公主,大齐需要我的时候,我该当去奉献自己的一点绵薄之力。” 握着佳荣的手紧了紧,不知道大齐为什么非得用和亲这一法子,难道真的非得牺牲一个女人的幸福才能换得安稳吗? 突然有些怀疑赵珩的能力了,他真的是一个好的帝王吗?为什么扛过了江山的大旗,却无法守护住自己的亲人?一股子恨意,想要咬碎赵珩的冲动涌上心头。 佳荣被方宁捏的有些疼,以为方宁为自己和亲的事情动了肝火,她赶紧回头看着方宁:“七皇嫂,其实你不知道,皇兄也很为难。虽然他们从来不告诉我国事,我却知道他们身上的担子不轻。也曾经怪皇兄他们不疼我了,可是想到大齐内忧外患,我觉得我一个人小小的难过,也算不得什么了。” 嘴角噙一抹淡笑,一下子变得洒脱爽利:“七皇嫂也不必为我担心,虽然我不喜欢周培安,但是嫁去南梁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是个准王妃啊!” 难以相信这是在御花园里酒入愁肠的姑娘,也很难相信这个姑娘刚刚还被周培安逼的无法招架,可是她觉得这样的佳荣更真实。交集不多,可是却好像觉得更佳荣尤其投缘,不由自主的向佳荣表示亲近。 大概两个人说着话,不觉得时间过的很快,一会儿的功夫已经到了宫门口。赵琰跟方宁要去先去见了皇上,才会见太后,周培安作为客人,也得先去见见皇上才合适。唯有佳荣,借口不舒服,避开众人,提前去了太后哪里。 方宁不想去见赵珩,她有些害怕,越接近御书房她越害怕,到底是为什么,她也不是太清楚。 不想让自己内心的情绪主导自己,方宁还是咬牙进来御书房,只是全程埋头不语。幸好这都是她的习惯,也不觉得难受,只想把自己隐藏起来。 有外人在场,赵珩不方便跟赵琰叙兄弟旧情,只是随便问了几句聊表关心,就转头跟周培安说话了。 方宁一个人出着神,等到赵琰叫了她好几声,她才回神。一双大眼睛里的迷茫渐渐恢复清明。 “我们去见母后了。”赵琰说完就先一步走了,方宁后知后觉跟上,却不想已经站久了,腿脚有些麻痹,直往地上去。幸好有一个温暖的胸膛及时出现在她身后,轻轻搂住了她的腰。 惊讶地看着一身金黄色衣服的赵珩,心跳在一瞬叫飙升后,又急速下降。或许在河水里失去知觉的时候,她以为自己再也没有办法报仇了,可是如今自己又站在了赵珩的面前,那股子恨意从来就没有消失过。 可是为什么心又会痛?为什么在赵珩的怀里还是会有一点点的悸动?想去掩饰自己的心事,方宁很快就推开了赵珩,然后拍了拍自己被他碰到的衣袖,好像很嫌弃的样子。 怀里空落落的感觉传来,他终于还是失态了,面上的神色有些看不明。小欧子偷偷在他背后叫了两声:“皇上,皇上。” 陡然醒神,心里有个地方却是空了。他终于等到她平安归来了,可是为什么还是没有办法高兴起来? 一得到两人回禹城的消息,他就迫不及待想要见到她,可是他不能出现在她的面前,没有资格。只是让在陈海鹰的陪同下,夜里悄悄去看过她的睡颜。 她似乎跟阿琰相处的不错,也不知道他们这一路都发生了些什么。作为兄长,他能感觉到赵琰对方宁的态度转变了许多,没有那么多的戒备。 胸中有股郁闷之情,好像要喷发出来,强制按下去。虽然有些艰难,赵珩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只有跟在他身边的小瓯子明白,他的皇帝陛下,丢失了他心里的白月光。 一行人来到沈太后的慈宁宫,一下子就让冷清的宫殿热闹起来。 自从知道赵琰失踪后,沈太后就潜心在慈宁宫礼佛,希望佛祖大发慈悲,保佑小儿子平安归来。 果然,最后赵琰平安归来,沈太后更是感谢佛祖,当即决定茹素一月。 看到方宁,沈太后这一次面善了很多。因为赵琰早已经带信入宫,说了这一路多亏方宁照顾,才能把他从阎王爷哪里拉回来。沈太后因为记着这份情,自然的也没有那么不待见方宁了。 没有想过,也从来没有过跟沈太亲近,方宁局促之外还有些紧张。 太沈太后打趣道:“贤王妃,不必拘束,在母后这儿,就是来一家人团聚的。” 方宁将头点了点,却不敢真的放松下来,她得时刻警惕着,这或许让她有机会接近报仇的成功机会。 佳荣今天不知道是怎么了,一点儿精神也提不上来,一张鹅蛋脸硬是压成了苦瓜脸。方宁看了看一直小动作不断的周培安,大概也知道佳荣死气沉沉的原因了。 不过今日的重点还是赵琰平安归来后的一次家宴,可以贤王府事务重,加之章寒烟就久病未愈,索性他请了恩准假了。 言笑晏晏,慈宁宫的气氛很快活跃起来,周培安打诨插科,逗得沈太后笑个不停,连鬓角的皱纹都多了几条。 这样欢乐放松氛围,方宁却无法融入,也不想融入,独剩下她跟佳荣两个人又成了难姊难姐。 两个人见其他人也没怎么在意她们的存在,遂放心大胆儿找了一个安静的地方,偷偷坐起来谈心,对沈太后只是说:“两个人有些闷,要去御花园走一走。” 佳荣要去和亲的事儿她也知道,毕竟是自己一手带大孩子,心疼却没有办法阻止。只能在她出嫁前,尽量满足她的,让她再过一些自由自在的姑娘生活。 所以佳荣拉着方宁聊天她没有阻止,佳荣跟方宁聊赵琰的事她没有阻止,佳荣需要一个人陪陪,还好方宁恰好跟她有缘。 御花园里,花已经不多,甚至有些凋零。这个季节本来就不是什么生命力旺盛的时候。两个人逛着逛着倒是颇为怀念那一夜肆无忌惮,喝醉酒的记忆。 第50章 定局 一个人闷闷地返回了慈宁宫,佳荣已经借口身体不舒服回了自己的宫殿。方宁一直徘徊在宫门口没有进去,回想着在御花园里的事情,她的心里还是有些堵。 宋嬷嬷不知道为什么出来了,正好看到方宁,客气地施礼,问道:“王妃,您回来了?” 已经被人发现自己在宫门口了,好像不进去也不是,方宁只得点了点头。按下心底的不快进了慈宁宫。 向太后行礼后落座,不过心思却始终停留在之前的事情里了。脑子好像有些混乱,不知道该从哪里先理起,明明她是在听着佳荣说心事,怎么后来自己就失态了呢? 许是发现了方宁在走神,太后的眼神不住地往这边打量,见方宁无动于衷,心里很是不高兴。突然沉下声音问道:“贤王妃,这心不在焉的,怎么了?” 猛然抬头,想起自己还在慈宁宫,心里一阵慌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一点儿都想不到话来回太后,正急着却听见温厚的熟悉的嗓音。 “母后,贤王府大概是在担心佳荣吧!佳荣这丫头好好的,突然不舒服,相必做嫂子的人,心里也担心着。”赵珩不着痕迹地开口,已经很好地掩饰了情绪,还是换来了太后的注目。 “是啊,母后,佳荣这丫头一向身体健康,陡然一下子不舒服了,我也有些担心呢。”赵琰是不多话的人,可是今天也替方宁说话了。 表面上看起来是在关心妹妹,可是沈太后心里清楚,赵琰这是在替方宁解围。心里不觉得冷哼一声,这方宁是把她的两个儿子都套牢了吗? 转念沈太后又想,如果她真的跟赵琰能够举案齐眉,那皇帝也该放下了吧?皇帝可以多情,决计不能专情。皇家,子嗣最为重要。 想到来年二月,已经定下的官家千金就要入宫了,沈太后的心里欣慰了些许。 沈太后又看了看方宁两眼,见她恭顺有礼,又念着方宁救了赵琰一名,也不再多为难人。 周培安最是会暖场的人,说了一些有趣的事情,讨得了太后的欢心。沈太后的心里对这个佳荣的和亲对象也颇为看好。虽然明知道佳荣是为了大齐才要嫁去南梁,但是心里总还是希望她能有个好一点的相公。 一行人在慈宁宫里用力午膳,才各自散去。赵珩待所有人都走了以后,才扶着沈太后进了内殿。 敛袍跪在沈太后的面前,重重地磕下一头:“母后,儿臣无能,没能守好这江山,居然要牺牲九妹的幸福。” 沈太后阖上双眸,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佳荣是一个明白的人,知道你们的苦衷。我见那周培安也算一表人才,要是佳荣自己有本事,能笼络住他,或许也会有幸福的。” “母后!”赵珩的声音沉重中带着无奈,无限的惋惜自责纠缠,他终是对不住佳荣的。 “周培安是个人物,绝不是我们看上去的那么简单。佳荣单纯善良,性子却尤为刚烈。我怕……” 沈太后睁开了眼睛,看着赵珩脸上的难过,心中又泛起波澜:“我今日见那周培安,印象倒也不坏。许是我在深宫中久了,不了解朝政,也不知道南梁这打的是什么主意。” “南梁历来对大齐虎视眈眈,却忌惮着大齐的国力。可是如今西北没了方振,蛮子蠢蠢欲动。内又有赵琦,随时威胁,大齐不敢再多招一个敌人。南梁要防着,可是一旦赵琦打破大齐的安定,就怕防不住了。” 扶额皱眉,沈太后靠在座椅上,有些疲惫:“若是真的有那么一天,能把佳荣接回来就接回来吧!” 赵珩没有说话,静静地跪在那里。其实他们都知道,如果有一天,两国开战,佳荣这一去就是不回了…… 在宫门口与周培安分别,周培安笑着跟方宁说话,没有得到丝毫的回应。只看着佳人黑着脸,也不说什么,还能笑呵呵地跟赵琰交谈一二。 方宁因为在锦州别苑的事情不喜周培安,又加上佳荣的原因,一点儿也不喜欢看见他。所以她没有等赵琰,一个人先上了马车。 没过多一会儿,赵琰也上了马车,两个人之间没有什么话题,各自端坐着,互不影响。 马车摇摇晃晃,慢慢行驶在热闹的街道上,方宁闭上眼睛,竖起耳朵听着马车外的各种声音。虽然有些嘲杂,但却是生活真是的存在。 突然睁开了双眼,方宁小声问道:“九公主非去和亲不可吗?” 赵琰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了她一眼,随后点了点头。 突然偏头,紧盯着方宁问道:“你跟佳荣很熟?”赵琰记得,在他的印象中,貌似方宁跟佳荣交集不多,唯一他见到过的就算两人再御花园了喝酒。不过佳荣好像说过,那个时候方宁并没有认出她来。 顿了一会儿,方宁才缓缓开口:“我与九公主不过是君子之交,能够听她说几句心里话而已。” 方宁这样一说,赵琰的心里还是有几分惊讶的。他没想到方宁居然还能个佳荣有这样的交情,不过他还能接受,毕竟两个人曾在御花园里一起大醉一场不是? “佳荣,她是公主!”一句话里,方宁听出了赵琰的无奈。佳荣的身份处在那里,要享受多少公主的尊荣,就要履行多少公主的责任。 心里有些难过,方宁挺同情佳荣的,因为相似的命运吗?还是别的什么,她并不清楚。但是内心里是不希望佳荣嫁去南梁的,也许她不想那个姑娘,一个人孤孤单单,背井离乡。 “大齐不只她一个公……”方宁差一点就说出最后一个字,可是她想到了,那个公主不是公主呢?哪一个都是有人关心,有人疼爱的,谁会愿意嫁去别的国家? 而赵琰兄弟俩或许也不放心别的公主嫁去南梁吧?虽然不知道皇室具体的情况,可是方宁听说过,先帝爷膝下并无多少女儿,唯有佳荣是个适龄的。其他的宗室之女,怕是入不了云王世子的眼。 “佳荣是我的妹妹,我也不希望她远嫁,可是为了大齐,佳荣不得不嫁。此事已成定局,你还是不要再多问了吧。”赵琰不想多说有关佳荣和亲的事情,他从来都没有想过,问题会变得如此棘手。 今天赵珩私下里悄悄跟他透露了,那一日他跟方宁失踪的同时,佳荣跟周培安也一起失踪了。但是那两人没几天就安全地回到了锦州城。 原以为一切都是正常的,可是回到禹城后,南梁的使者立马进宫,请求和亲。虽然一早就想过不得已时只能用佳荣去和亲,可是真到面临的时候,赵珩也曾经犹豫。 但是周培安进宫跟赵珩说了一些话后,他不得不同意了,只是借口等赵琰平安归来后,就下旨让佳荣和亲。 现在想起皇兄跟自己透露的秘密,赵琰心里还是难以平息一股子冲动的念头。不管真相如何,周培安都是欺人太甚,佳荣才十六岁,才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可是就要放弃自己喜欢的人,远嫁南梁。 他是知道佳荣喜欢一个小侍卫,他知道佳荣不想嫁,可是兄妹之情和大齐的安定比起来,好像微不足道。就像……就像…… 突然转头看着方宁,他好像能够理解当初皇兄要诛杀方氏一族时的挣扎了。皇兄对待方宁的感情,跟大齐的江山比起来,也是微不足道的。 好在要是有一天,内忧外患都没了,或许他还能把方宁送回皇兄的身边。可惜,不知道佳荣还有没有机会再回到大齐。 方宁果然没有再问起佳荣的事情,却在沉默了一小会儿之后问道:“王爷,你认识柏嫔娘娘吗?” 很奇怪为什么方宁突然问起皇兄的妃子来,他自然而然理解为方宁心里有着皇兄,对皇兄的妃子自然会关心一二。 “皇兄是突然将柏嫔接进宫的,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倒是知道柏嫔因为身份不明,为母后所不喜,如果不是柏嫔怀上了孩子,恐怕柏嫔……”赵琰没有把话说完,但是方宁也知道他的意思。皇家最忌讳的就是这样来历不明的女子。 不过听赵琰这样说起来,那个人到底是不是心里的那个人到也不能确定。 “你见过柏嫔了?”想到方宁突然问起柏嫔来,无缘无故的,多半是在御花园遇上了。 “没有,只是远远地看着背影而已。”方宁目光微垂,卷翘的睫毛微颤着,心思不明。 又是无话,两个人再回到刚上马车的状态,各自端坐着。 终于回到了王府,赵琰下车后没有直接离开,而是等着方宁。 “你在王府的日子,我会好好照顾你的。绿蘅院那边,我已经吩咐下去,你可以随时出府。”看着方宁下车后,没头没脑的丢下这句话,赵琰就领着云生小东走了。 留下方宁在原地木木地愣了许久,身边的松绿提醒了两声,方宁才抬脚准备进去。 第51章 迷雾 带着竹颜回到了绿蘅院,觉得有些疲惫,方宁叫了竹颜退下,想自己休息休息。却看见竹颜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面色犹疑,似乎有话想说。 揉了揉太阳穴,强打着精神问道:“竹颜,怎么了?” 竹颜快步走到门边,见周围没有人,才小心翼翼地关上门。在门口停顿了一会儿,竹颜才慢吞吞地走到方宁的身边。 “主子,我……我。”眼神里的闪躲,方宁看着也不多说什么,只是疲倦之意让她浑浑噩噩,微垂着脑袋,只等竹颜说出心里的秘密来。 “主子。”一声饱含情绪的呼唤,引起方宁抬头,偶然才发现竹颜已经是泪流满面。 感觉起身,扶起地上的竹颜:“竹颜,你这是怎么了?” “主子,松绿她有问题。” 方宁简直要怀疑自己的耳朵了,竹颜居然说松绿有问题。一时间难以接受这个惊雷,摇摇晃晃跌回凳子上坐下。如果是说云喜有问题,那方宁绝对不会有任何的怀疑,因为那一夜她已经察觉了云喜的异样。可是若是松绿,松绿怎么会呢?这完全无法让人相信。 竹颜用力抹去了眼角的泪水,跪着移动到方宁跟前,趴在方宁的膝盖上,把脑袋埋起来。她其实也一直无法相信这个事实,可是她从锦州回王府后,的确发现了松绿的奇怪之处。 一般情况下松绿几乎是不出府的,可是那一日竹颜回到王府,松绿却是不见了两天。竹颜还悄悄溜出王府去找过,一点儿消息都没有。可是等竹颜再返回王府的时候,松绿又完完整整地出现在绿蘅院了。 经过柏青的事情,又加上在锦州发现了云喜可能有问题,竹颜长了一个心眼,试探了一下松绿,可是结果却是松绿在骗她。 竹颜明明是两天前就回了王府,一直没有见到松绿的踪迹,直到松绿出现的那天早上才出门寻她。可是松绿谎称自己前一日就在出去归来了,硬是瞒下一天的行踪。竹颜心生怀疑,但是面上并未表现出半分来,在心里已经起了提防。 没想到的是,后来松绿又悄悄出府一趟,不过并未见什么人,只是在东城的一棵柳树下面的洞穴里放了一块绢子。 竹颜拿着那块手绢给方宁辨认,方宁迟疑着接到手里,眉头紧皱。她觉得这花色很眼熟,可是一点儿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到过。但是可以看得出这绢子价值不菲,不像是松绿之物。 “松绿……”话梗在咽喉处,方宁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说什么,突然间赵问出了一句,“竹颜,我还可以信你吗?” 迷茫的眼神看着竹颜,心里一片混乱,她以为即使没了一个柏青,剩下的人她还能够信任。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可是现在松绿的事像一个晴天霹雳,一下子炸开来,让人心神不宁。 “小姐,竹颜的命是你救的,当年要不是你带我回将军府,竹颜不知道早死了。是你把我当亲妹妹看,让我和你一起读书,一起学武,甚至还让师父教我医术。竹颜一辈子只认小姐一个。”眼泪和着心里话一起冲出竹颜的身体,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般模样,一点儿也没有素日里的冷静。 现在,方宁在绿蘅院的处境有点四面楚歌的感觉,云喜、松绿显然都是他们要防备的对象。云喜那边尚不明确他们的目的,但是竹颜隐隐觉得与赵珩有关的人,未必就是敌人,而最可怕的却是身边最亲近的松绿,她们对松绿一无所知,不知道她到底属于那一个主子。 “竹颜,松绿那边会不会是你弄错了?又或是我们误会了松绿?”心里仅存着一丝丝的侥幸,她多么希望身边不会再多一个柏青。 “主子,我也希望如此,可是今天,你一和王爷进宫,松绿就没见了人影。”那一种无奈,是难以挫败的现实。 竹颜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或许经历过松绿这件事后,她突然有些明白了大少爷方平还有方安的嘱咐。也许这一滩浑水,根本就不熟方宁该去淌的,然她们已经在浑水里挣扎了许久,越发的迷糊不清了。 紧闭双目,脑海里闪过许多的片段,里面有松绿,有竹颜,甚至还有柏青。 又想起自己之前的那匆匆一瞥,是她吗?陡然才发现,好多问题缠绕着,愈来愈看不清的的迷局。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被一团团迷雾包裹了? “竹颜,我要你确切地告诉我,你是怎么联系上二哥的?之前兄长被劫走,那些平安的消息是怎么传来的?一五一十的告诉我,我想见见方家的那些故人了。” 方宁突然变得很冷静,冷静的可怕,竹颜好像看到了方家刚灭门那时的主子,可是又有些不同。那个时候方宁的眼睛里除了仇恨再也没有其他杂念,这一刻,方宁的眼睛里带着某种坚毅,某种可怕的深邃。 迟疑,是竹颜听到方宁的话后的唯一反应,她在心里衡量着到底要不要和盘托出,可是…… 最后想到如今方宁面临的境地,竹颜竟顾不得那些该死的吩咐,她想她的世界里只有小姐一个人主子。几度遭遇身边的人背叛,方宁此刻最需要支持,竹颜毫无疑问,就是那个她最后的力量了。 “主子,我一直都和少将军有联系。”当终于说出一切时,竹颜赶紧心里紧绷着的弦松了一根,随后又觉得如释重负。 可是这一切却让方宁的心里波涛汹涌。 “你一直都跟二哥有联系?”声音带着颤抖,满脸的不敢相信,心中一种郁结难舒。她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身边的人一个个都有事瞒着她,柏青也罢,松绿也罢,就连她最信任的竹颜也…… “为什么不告诉我?”声音平淡到她自己也觉得惊讶,明明心里已经无法平静,可是说出来的话却可以如此冷静。 “就是我第一次发现少将军的踪影后不久,那一次我还是像往常一样去井底照顾大少爷,被人跟踪了一路。本来想要甩掉对方的,可是不想对方最后却主动献身,这就是我第一次确定二少爷还活着。” 虽然心里难受着,可是方宁还是听着竹颜讲了下去。 竹颜跟方安相认后,就带着方安去了井底去过一次,那个时候方平跟方安两个人悄悄谈了一会儿,竹颜在外警戒着。后来竹颜被叫到方平跟前,方平吩咐所有的一切都不能跟方宁提起。 竹颜还讲到后来那个在绿蘅院劫走方平的人,那个人就是方安。而且此后,她还多次联系过他们。但是同样的,方安通过竹颜知道方宁的消息,却又吩咐竹颜不准泄露任何关于他还活着的消息。 说完一切后,竹颜有些局促地站在方宁跟前,头埋的很低。她把能说的都给自家主子说了,但是还保留了一些。譬如说,她没有告诉方宁,其实方平他们一直希望方宁沉迷与报仇,反而是希望方宁能够好好过完这一生。虽然不知道具体为什么面,但是竹颜并不想现在说出来。 自从方家灭门后,她的主子就是以报仇为己任,一心想要杀了赵珩、如果在这个时候劝她不要报仇,那就是等于折断方宁所有的翅膀之后告诉她,你从来不是飞鸟。 这样会让自家主子无法接受的,正是基于这一层的缘由,所以竹颜选择了保留。 方宁一个人安安静静端坐了许久,整个人好像是呆滞了一般,两眼无神。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在外面敲门,似乎是松绿的声音,方宁才醒过神来。 “是松绿?”三个字说的很轻,带着些不确定的意味。 竹颜看了一眼门口方向,点了点头。 方宁得到确认后,左手立马捂住竹颜的嘴,将右手中指放在唇边:“嘘!先不说了,松绿。” 朝着方宁使劲眨巴了几下眼睛,方宁才松了竹颜嘴上的禁锢。 “进来吧!”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异常,方宁揉了揉略倦色的脸,将视线移向脚步声来源处。 松绿正一步一步慢慢走进来,看着有些奇怪的方宁跟竹颜有些奇怪:“主子,你们这是怎么了?竹颜妹妹怎么哭了?” 竹颜下意识就去擦了擦眼角,发现自己没有眼泪,这才道:“我没有哭。连眼泪都看不出来,那算是哭啊?” 松绿笑了笑,然后就对方宁说:“竹颜这个丫头怎么了?又惹主子不开心了吧?” 方宁笑着摇了摇头,轻轻地喝了一口清茶,动作优雅,飘逸潇洒。 “那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又哭起来了?先前主子下落不明,倒是整天红着眼眶,现在主子回来了总该高兴高兴了吧?”松绿笑意盎然,还是旧模样,根本看不出来有什么异样。 若是竹颜没有挑出问题,任方宁怎么也想不到身边还藏着这么一个厉害人物。只是现在还不是打草惊蛇的时候,方宁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如既往地信任他们。 现在的方宁,被层层迷雾包裹,连前行的方向竟也有那么一丝看不清…… 第52章 荷包 “没什么,主子现在平安回来了,我心里高兴,喜极而泣不行吗?”难得一向内敛的竹颜会这般傲娇,松绿也不多说什么,只是符合着:“就你一个人担心主子,行了吧?快擦擦吧,都哭成丑姑娘了。” 竹颜清澈的眼眸里泪水已经渐渐止住,望向松绿的时候,脸上挤出了一点点的笑意。 松绿见了,也跟着笑了,然后转向方宁:“主子,可把你盼回来了。” 方宁轻扬的嘴角,笑意似起未起,只是低头摩挲着手上戴着的一枚镯子。一阵尴尬,方宁才突然抬头笑着说:“总归是回来,现在你们也可以安心了。不过可惜了,这一次没能抓住机会,下一次这样好的刺杀机会,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可以遇见。 “主子,您已经等得这么久,也不在乎多一些时间了,总还会有机会的。”松绿找着事情做,一边跟方宁说着话。 竹颜默默立在一旁,目光低垂,紧盯着鞋面上的花纹。 “松绿,你给我做些小点心吧,这几日喝那些药,搞得一点儿胃口也没有。” 松绿看了一眼方宁,总觉得今日气氛有些怪异,却又说不上是哪儿那不一样了。见方宁想吃点心,便忙不迭地去小厨房做了。 松绿走出了房门,方宁心里才舒了一口气。知道松绿身上也有秘密后,她有些无法去面对她了。 盯着茶杯上的花纹又发了一会儿呆,方宁才起身,走到竹颜面前,拉起竹颜有些粗糙的手,双手握住,放在自己的心口。 “以后的路,或许更难走了,竹颜,要是你也坚持不下去了,请你一定要先告诉我,我可以放你自由。”闪烁的眼神中含着泪水,不敢直视竹颜的目光,只能低着头,让眼泪滴落在地上。 “主子,竹颜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像是立下的梦是一般,竹颜的眼神里没有丝毫作假,慢慢的坚定不移。 有些疲惫地点了点头,唇角的笑意不那么明显,但也确实是上扬的弧度。 松开竹颜的手后,方宁慢慢悠悠走到床边:“我休息一会儿,竹颜你去忙你的事吧?” 竹颜想了想,心里的念头又在蠢蠢欲动,看着方宁已经在盖被子了,竹颜还是鼓起勇气说了出来:“主子,我想出去一趟。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大少爷的消息了,我有些担心。之前主子你一直没有消息,我也不敢出去。” 方宁这个时候已经阖上了双目,只是轻启朱唇,允了竹颜。 很快,一声木头撞击的声音传来,竹颜已经出去关上了房门。方宁这才望了一眼门口的方向,每天紧蹙,化不开的思绪凝结成一团团的愁。 心中的疼痛不知道是从哪里钻出来的,也许是在担心方平,也许是在担心着方安。自从锦州一别,又是好长一段时间了。即使方安不肯相认,可是方宁已经认定了那个人就是方安。 方家的忌日快到了,先是嫂子,再是方家的众人。心中已经痛了快两年了,还是没能学会麻木。 紧闭的双目,睫毛轻微颤抖着,带着身上的被子也不安分。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眼泪已经湿进心里,凉意从两颊传来,黏黏的。终于带着疲惫睡去,梦里又能否安慰? 赵琰解了方宁的禁足,王府里的风向一下子就变了许多,竹颜这一次出府完全没有阻碍。本来只是试一试赵琰是不是真的对自己主子放松了警惕,没想到倒是把自己吓了一跳。 一向冷冰冰的竹颜出府的时候,守门的侍卫居然冲着竹颜笑了笑,吓得竹颜差一点就跌下大门口的台阶。幸亏路过的云生施以援手,一把搂住她的细腰才不至于受伤。 所有人都还沉浸在他们的云首领居然抱着一个美人的时候,竹颜已经一把推开云生,还恶狠狠地踩了一脚云生的鞋子,然后气冲冲的走掉了。 脚尖传来的痛觉让云生额头直冒大汗,心里把竹颜这个小妮子问候了一遍,面上却还是带着笑意看着她远去的背影。 听到有人在叫他,云生才猛然回头,原来是小东这个大面瘫。 云生看着小东,有些挑衅的意味:“小东,你看,咱们爷一回来就给我派任务,还真是比较看重我啊。” 小东嘴角抽了抽,这个该死的云生又在显摆了,完全一副小人得志的面孔。本来有些恨意的目光突然一眯,惊恐地叫了一声:“云生,老鼠。” 云生吓得赶紧跳了起来,正好踩着一个软软的东西,一股恶心的感觉传来,他大叫着奔回王府。 这个时候小东才悠悠然然走到刚刚云生的站的地方,捡起了一个挺别致的荷包。瞄了一眼秀的图样,小东一下子来了精神…… 竹颜一个人走着,确定没有人跟着后才转方向去了之前方平待过的井底。尘埃已经漫步,随着人走动还会扬起一些尘土呛的人只咳嗽。 失望离开了井底,已经好久没有方平的消息了,从南巡开始,竹颜就没办法再跟他们联系了!可是明明那个时候少将军也出现在了锦州,会不会大少爷也在呢? 竹颜又叹了一口气,找了一个僻静地方坐下,手伸到腰间,却一下子变了脸色。 赶紧站了起来,沿着自己走过的地方一路找回去,可是什么也没有。回想着记忆里最后一次见那个荷包是什么时候,可是记忆里完全是混乱,完全找不到方向。 最后她放弃了去找,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一直都不敢送去,放在身上也是闲置。 没有在外面多逗留,没精打采的准备回王府,却在快要到的时候发现有人在跟踪。 以为是赵琰的人,打算甩开对方的时候,却不想在前面突然出现一堵肉墙。直冲冲地撞了上去,对方将竹颜报了一个满怀。 熟悉的味道传来,竹颜的神经一下子就兴奋起来:“大少爷!” 红着脸从方平的怀里抽出身来,看着久别的人,眼睛里闪烁着晶莹的泪花。 方平见了竹颜紧盯着自己的目光,目光里乍现一丝暗淡,随后不着痕迹地移动身子,与竹颜拉开距离来。 竹颜的身后也出现一个熟悉的人:“竹颜,宁儿她怎么样了?” 是方安,竹颜震惊地转身,看着熟悉的脸,又想起方宁受的苦。心中虽有疑问,可是有顾忌着身份,不敢多说。她最后像是无意间提起似的,像方平方安讲述了方宁失踪的这些日子受的苦。 方平听到,脸色越来越黑,一旁的方安也不遑多让,同样是难看的脸色。但是方安与方平又有一丝不同,竹颜偶然一眼,似乎看到了方安眼神里带着自责。 以为自己眼花了,在看过去时,方安好像有没有什么表情。 “宁儿,现在怎么样了?” 这一次说话的是方平,竹颜赶紧回道:“主子在回禹城的途中大病一场,一直回了王府才得到金大夫的诊治,现在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只是主子现在心里,怕是还担心着两位少爷。” 方平长叹了一声不语,将身子偏向一边,不去看方安。倒是方安薄唇未动,好像在说着什么,又好像没说,因为竹颜根本听不到什么。 看着竹颜有些迷茫的样子,方安看了侧着身子的方平,低声吩咐到:“竹颜,你替我跟宁儿说声对不起,我不认她是有原因的。我和大哥现在都平安的狠,让她不要记挂着我们,自己好好保重身子才是。” 竹颜点了点头,目光不自觉地朝着方平的方向移动,方平似乎皱了皱眉头,然后一声不吭就迈开步子走了。 竹颜想叫住他 ,可是又不知道拿什么理由去叫住他,倒是方安看着方平的背影站了一小会儿,然后拍了拍竹颜的肩膀:“好好照顾宁儿,过些日子,或许我回去看她。” 说完,方安也跟上方平的脚步离去,竹颜望着两位少爷的背影,心里觉得大少爷和二少爷之间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好一会儿,竹颜发现自己还看着方平消失的方向,心里有些难过,握紧了腰间的剑柄,慢吞吞地走回了王府。神游天外一般,竹颜完全沉浸砸自己的心事里,连云生一直叫她都没有听见。 云生拿着小东交给他的荷包,想要还给竹颜,可是看着荷包上绣着的竹子,又有些舍不得。最后他还是把荷包收回了怀里,既然王爷已经鉴定过没什么问题,那留着也没什么关系。 竹颜回到绿蘅院的时候,方宁还在睡着,她没有打扰方宁,而是转去了小厨房找松绿。点心已经做好了,但是因为之前给方宁送过去的时候,她还没醒。遇上松绿又回到小厨房里做些小东西。 竹颜在松绿旁边站了一小会儿,然后突然开口:“松绿姐姐,我今天看到大少爷和二少爷了,他们就在城东的一家客栈里。” 松绿听到这个消息,并没有太多的吃惊,只是象征性地激动了一下。但是这样 的假象并没有骗过竹颜。 已经存着的怀疑,让竹颜小心谨慎地刺探着观察着松绿的表现,心里的疑惑更深了…… 第53章 音信 方宁觉得回到贤王府的日子似乎比之前要难过一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里的的那些谜团。或许又是还未从松绿的异样里回神,又或是想着方安为什么不与自己相认。 方宁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快天黑了,混身乏力疲累。好像自从病愈后就成了这副死样子,又加上进宫总是神经紧绷,这下全累趴下了。 还好竹颜带着方平方安的消息回来,终于让方宁的心里有了一丝振奋。 一回到绿蘅院,竹颜就一头扎进方宁的寝室,也不管院子里嚷着她怎么咋咋呼呼的松绿。 一进屋子就看到正倚靠在床头发呆的方宁,竹颜忍不住就要将今天出去见到的事情说出来,却突然想到隔墙有耳,只能给方宁打了一个颜色。 方宁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整个人处于茫然,急得竹颜忍不住就要在心里呐喊,还好最后方宁反应了过来。竹颜这意思分明是有话要对她讲,又怕院子里的人起疑心。 扫视了屋里一圈也想不到什么可以用来转移视线的,正觉得着急难耐的时候,突然想起明天就是嫂子的忌日了。于是方宁开口便问道:“竹颜,明日去祭拜嫂子的事情准备的怎么样了?” 微微有些发愣,竹颜的面上露出欣喜:“回主子,已经准备了。主子,这是准备的东西清单,你要看看吗?” 竹颜从袖子取出一个小纸团,小心谨慎地递给方宁,刻意压低声音道:“主子,这是大少爷偷偷给奴婢的,奴婢不敢打开。今天在大少夫人的墓前见到了两位少爷,只是有些奇怪的是奴婢觉得大少爷跟二少爷之间好像有什么矛盾似的。” 秀眉紧蹙,一点点打开了纸团,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字体。眼泪突然用到眼眶里,有些情绪方宁自己也说不上是喜是悲。 信的开头,方平交代了自己的情况,说自己眼疾已经痊愈,让方宁别担心。心中还提到过些日子等有机会,就会来看她。 放下信纸,掩面而泣,泪水不停地从眼眶里逃出来。生怕打湿了信纸,将信放到一旁,一把一把抹掉眼泪。 “就这些东西好啦,我们明天一早就去城外。” 竹颜点了点头,手放在腰际,没有握住剑柄,只是做出护着什么的动作。又在屋子里陪着方宁待了一会儿,竹颜借口告退。 看着竹颜走出屋子的背影,方宁虽然脸上还残留着泪痕,精神却比先前好多了。兄长眼睛好了,是件高兴的事儿。 过不久说不定还会团聚,想到这儿一下子神色又黯然。方宁在担心,担心方平和方安会暴露,那这样他们的安危? 心里又纠结起来,既盼着团聚,又担心他们被朝廷的人发现。 再说竹颜离了方宁的屋子,一个人像是无聊的样子,见四周无异常,一个跃身飞到房顶。走到往常还躺着的那块地坐下,慢慢掏出了方平给她的另一个纸团。 今日遇到方平的时候,方平趁着两人撞在一起的时候,悄悄给了她两个纸团。吩咐了她一个交给方宁,一个自己看了之后,想办法做到上面的要求。 这是方平给她的纸团,一直舍不得打开,放在怀里捂了良久。终于安静下来,她打开了纸团,却被内容惊吓了。 信上说此事不必要时,千万不能告诉方宁。可是自己如果要去执行的话,不得不告诉自己的主子啊!有些纠结。 不过更让人纠结的是信上提到的事情。任凭怎么想,竹颜也不解,为什么要去前往雁荡关的路上救人呢?难道他会去雁荡关?可是现在雁荡关早已经不是方家军的天下了,方家的人再去,不是自投罗网吗? 又将信纸看了一遍,确认方平说的准确无误,竹颜才将信折起来,放好。 心中萦绕着团团迷雾,好像有什么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可是什么都没有抓住。竹颜向来不疑方平,这一次方平的吩咐,她已经在心里盘算,到底怎么样才能不惹人怀疑地前往雁荡关…… “大哥!你为什么还是不高兴?难道为方家报仇,你不愿意吗?”方安追上了方平的脚步,对于他大哥从贤王府出来就没有好过的脸色,他满心疑问。 最近那个人也来了,方平脸上更多乌云不散。方安根本就不能理解,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难道亲人还活着不该是一件高兴的事情吗? “我没有不高兴,我早说过的,你们做什么都与我无关,只要你们不把宁儿牵扯进来。”方平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弟,心里无奈的叹气。他想方安怕是什么也不知道,不然怎么会替赵琦卖命呢? 嘴角不知道怎么就扬起了一丝嘲弄,那个曾经引以为傲的人,怎么就那么不堪?如果不是处于孝道,他真的想替母亲教训一下那个人,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如果不是母亲突然病故,他心里怎么会起疑,又怎么会不小心查到那些过去。他宁愿自己不曾知道这些,可是他偏偏不小心知道了一切。 他一头埋在国子监里研究学问,不是真的不喜功名利禄,而是不想成为夺嫡大战地任何一方的帮手。无论是方家、还是朋友,他都无法割舍。 “大哥,宁儿如果能加入计划,那我们的成功要快一些。不过,我不会把宁儿牵扯进来的,在锦州的时候,是我不好。可是那时不得已,是爹的吩咐。”方安小声嘀咕着第一句,却不敢如后面的话一样大声。 其实他也不想小妹被牵扯入这场动乱,但是面临大局的时候,还是有些迟疑。他总觉得父亲的主意,准是没错的,凭着他的能力难道还不足以护着妹妹吗? 方平还是听到方安的第一句,脸色铁青,长叹了一口气:“难道死的人还不够多吗?媛儿,方家的那些妇孺老弱,还有方家军那些什么内情都不知道的人。” “哥,我们之所以这样做,就是为了给方家报仇啊?方家的冤屈都是狗皇帝造成的。这个仇,我一定要报,但是你放心,我不会让宁儿受伤害的。”方安说的斩钉截铁,他的确不想方宁受伤害。以前有些犹豫,但是锦州一事,让他意识到妹妹是他无法割舍的血缘至亲。 “冤冤相报何时了?”痛苦地闭上了双眼,方平不敢去解释,所有的真相摆在眼前,可是事实是不堪一击的。他怕,怕没人会相信,也怕说出来,两个弟妹会难以接受。 独自揣着秘密这么久,他疲倦,困累,可是从来都不敢倒下。 不知不觉已经回到了据点,那个人本该死了的人,此时正站在堂中,似乎在等待着谁一样。 一见到兄弟俩回来,一双鹰眼盯着方平,好一会儿才示意方安退下。 与方平对视着,方振的目光凛冽如刀,似乎要穿破方平的身子,直达内心。 “你难道就那么冷血,不想为你的妻儿报仇?” 苦笑从嘴边蔓延,方平歪着脑袋看着自己敬爱了十几年的父亲,小的时候也却是抱过自己,疼过自己的父亲。突然间觉得父亲好陌生,好疏离。 “冤冤相报何时了?宋家参与夺嫡的事,媛儿到底也参与了一些。怨不得别人,要怪只能怪我没有能力护她周全。” “我没想到你竟然是这般无情无义,你难道就不觉得愧对九泉之下的他们吗?宋媛嫁到咱们方家,还为你生育了子嗣,你就这样对待她吗?”方振沉声问道,带着父亲的威严,好像真的是在怪罪儿子的无情无义。 “我是不会帮你对付朝廷的,你们赢不了阿琰和他皇兄了。赵珩是名正言顺皇位继承人,你们是成功不了的。”方平的心里长叹了一口气,他已经决定了,不管方振听或不听,他都只劝这一次。 方振气得吹胡子瞪眼,他的这个儿子怎么那么不上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不帮着你的父亲,胳膊肘还要偏向你的仇人?他们是逼死你妻子,残害方家的刽子手,你就这样放过他们?” 虽然长子不愿意参合到他的大业里来,可是他还是不想放弃。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自己儿子的能力,方平富有一身才华,可是偏偏性子偏冷,不愿意追逐功名利禄。 他用了手段,可是还是没办法让长子和他一起对抗朝廷,哪怕他的妻儿都死于赵珩的刀下。 “父亲,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方平难得心平气和,用这样温情的语气。 方振皱着眉头,看着儿子泰山压顶也绝不改变的面色,终是点了点头。 “你还记得母亲吗?”方平的问题让人猝不及防,谁也不会想到刚才还在讨论着其他的问题,突然就转移到这样的话题上来。 发妻是方振心中无法抹去的伤痛,他这一生唯一觉得对不起的人。发妻罗氏是一个温温柔柔的女子,明知道他心里住着青梅竹马的恋人,还是一如既往地对他好。 那些年,他也是真心想要和罗氏好好过下去的,可是如果没有那一次错误,没有后来的执迷不悟,如果…… 没有那么多的如果,他这一辈子怕是只能对不起发妻了…… 第54章 父子 良久的沉默,换来的是方平渐渐凉透的心。 他为那个在禹城的将军府里守护了二十多年的女人不值,为自己的母亲不值。 “我一辈子都忘不了母亲的笑容,你跟二弟在边关,家里只有母亲陪着我和宁儿。母亲最爱的事情就是……就是……”方平实在不想承认母亲最爱的事情就是带着他和妹妹在院子里赏月,一边诉说着父亲的英雄事迹。 他以为,自己是崇拜母亲心里的高大伟岸的父亲的。可是后来才知道,自己崇拜的只是母亲心里的那个父亲,而现在真真实实站在自己面前的父亲,自己竟然有那么一丝丝的讨厌。 方振想着儿子没有说出来的话是什么,竟也有那么一点儿好奇,想要知道发妻曾经喜欢过什么。 看着父亲的样子,方平眼睛里闪过的嘲讽那样明显:“现在人都已经不在了,还说这些做什么?” 方振有些不满:“你这是什么态度?” 方平不去看父亲,低垂着头,只望着脚上的鞋发怔。 没有得到儿子的回应,方振只觉得心里有股火气在直冲冲地向上冒,可是他又不想跟儿子闹僵。 他是真心希望得到儿子的助力的,那样赵琦的赢面就要更大一些。方平的智谋加上方安的带兵技能。这场战争的胜利隐隐在望。 可是现在他还没能拿下长子,明明当初计划那样完美,可是为什么事情就是不按照他计划的那样发展呢? 他决定用方安来拉拢长子,可是没想到长子还是不肯参与他们的事情。有些事情已经筹谋到关键的阶段了。方振打算前往雁荡关办些事情,所以他离开了云州。 不过他还想着长子,遇上不惜传书方安,让他们转到北上禹城。终于回合了,这些天他尽力拉拢儿子,却不想方平完全不上道。 他还是不肯放弃,不愿意将儿子留下,已经打算带着方平前往雁荡关,他更希望在途中能够说服儿子,和他一起对抗朝廷。 “父亲,收手吧!我们一家人还可以安安稳稳地过下半生。”方平是真的想过平淡的生活,哪怕粗茶淡饭,也可以乐得自在。 方振带着薄怒看着儿子,眼神里慢慢迸溅出火花,扬起手掌,带着疾风打在方平的脸上。 “啪!”清脆的响声响彻整间屋子,惊动了外面的方安。他迅速冲进堂内,看着捂着脸,嘴角还有一丝血迹的方平,叫道:“大哥。” 眼睛里的关切不言而喻,心疼地扶着方平。然后带着不满望向父亲,想要质问可是又意识到那是自己的父亲。出于孝道还有对父亲的敬仰,方安忍着心中的疑问垂下了脑袋,只是小声劝道:“父亲,虽然不知道大哥怎么让你不高兴了,但想来不是故意要惹你生气的,你就不必跟他计较了。” 方平的一脸的无所谓,挑衅地看着自己的父亲,嘴角毫不掩饰的嘲讽,一针针刺痛着方振的心。 “哼,他自己心里清楚,用不着你来求情。”方振虽然一向严肃,但是对待方安一向是不假辞色,今日也是难得语气中居然带着怒气。 “大哥!”方安想要劝自己的大哥,可是这个兄长一向自有主见,他一时也无从开口。 擦掉嘴角的血迹,方平推开了方安搀扶自己的手,直接走到方振的面前,与自己的父亲近距离对视。一时间风云变化,气氛吓人,剑拔弩张,互不相让。 方平嘴角扯出一抹嘲笑:“你连整个方家都不要了,还会想一家人平淡生活吗?当我没说。我只求你不要把主意打到宁儿身上,我们都是你的儿女,不是你利用的工具。” 说完转身即出了屋子,不理会背后方振那张难看到了极点的脸色。方安看着父亲跟自己的大哥,难以抉择,到希望自己是个透明人,不必挣扎在夹缝中求生存。 良久,方振紧盯着方平离开的方向不能收回视线,那压抑着的怒火在眼睛里熊熊燃烧。 方安不知道该退下还是继续留在原地,他没有想到父亲居然会跟大哥闹成这样。他也没有想到大哥会这么排斥他们的复仇计划,难道方家的仇恨,还有大嫂侄女的死,大哥都不在意吗? 看父亲方振好像怒意难消,方安想了想,还是觉得应该劝上一两句:“父亲,大哥他……他或许只是一时间没有想通,他眼睛刚刚好不久,还没有适应吧!大概也……也没有。” “你不必说了,去忙自己的吧!我打算带他去雁荡关,禹城这边,就靠你了,老周头我给你留下。”方振终还是找回了理智,对着酷似自己的二儿子,他心中还是有些安慰的。 “父亲,你就要动身了吗?” 方振点了点头,方安还有些不确定:“可是禹城这边,恐怕机会不多,孩儿担心自己办不好。” 方振抬眼看着方安,抬起手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以作鼓励:“我知道,在锦州是赵珩兄弟俩引蛇出洞的计策,所以你们一时吃亏。锦州一战,我们看上去元气大伤,他们不会想到我们会大胆跑到禹城来,却不知道我们真正的实力是什么。” “父亲,你能拿下雁荡关吗?听说赵珩派来亲信过去。” 方振脸上自信满满,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赵珩做梦都不会想到,我早留有后手。” 方安不再多问,他知道父亲向来都是算无遗策的,就像当年他们离开雁荡关。好像是早有预料一般,父子俩早在宫变前就已经离开的军营,雁荡关死去的只是替身而已。 父子俩又说了一会儿话,方安打算退下,可是想起锦州那个不顾一切追在自己身后的妹妹,心里又多了一些想法。 “父亲,我在禹城可以去找一个人吗?” 方振听到儿子的话,猛然转身看着他,目光微眯成一条线,嘴唇紧抿。方安有些担心父亲这个样子是不会同意的,就在要绝望的时候,又听到了希望。 “你要去找宁丫头?” 方安点了点头,目不转睛地盯着父亲,生怕父亲就说出“不许”两个字。 方振自然知道儿子的心思,一向疼爱小妹的方安,也难为他憋了这么久不敢暴露身份。遂点了点头,同意方安跟方宁相认,只是多嘱咐了两句:“切记不可暴露行踪,万事小心,不可影响大业。” 能去见见妹妹,方安整个人都有些兴奋。一个人念念有词,神神叨叨就退了下去,正有事找方振商议的老周头看到方安这个样子,还以为他中邪了。 方振和老周头在屋子里密谈了大半天,方振将所有的布局,计划都安排给了老周头,对于方安,他还是有些担心,怕儿子感情用事。 老周头笑道:“放心吧,我给你看着,不过要是大业一旦成功,你与那人关系迟早是要让两位公子知晓的,你有想过后果吗?” 方振愣住,想着那人,心里有些波澜。而后长叹一声:“我不打算认回他,这样他的江山就能名正言顺一些。” “这么多年,我看着你,你替她考虑的太多了,连对待……”老周头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另一个人的名字来,他知道方振的心里住着的两个女人同样重要。 一个是相濡以沫,陪伴他身边的红颜知己;一个是无法相守,又难以忘怀的青梅竹马。两个女人,把一生都刻在了方振的心上,只是在方振的心里,或许得不到的那个,成了心间一颗永远抹不去的朱砂痣。 “好了,不说那些了。你们留着禹城要万事小心,能不能除掉赵珩都不重要,一定要除掉那些能带兵的人。到时候我拿下了雁荡关的人马,康儿带着他的暗中势力,我们也就能与赵珩一战了。” 老周头点了点头,两个老朋友互相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互为鼓励…… 一夜过去,方宁一大早就带着竹颜出了王府,留下松绿看着院子,注意云喜的动静。 主仆二人来到城外,在丛林掩映下,找到了宋媛的坟茔。竹颜拿出香烛点燃,插在坟头,方宁则是慢慢拿出为宋媛带来的酒菜。 “嫂子,你在地下冷吗?兄长眼疾已经痊愈了,这下我可以安心去报仇了。”竹颜听了方宁的话,有些出神,正在插香烛的手抖了一下,被蜡油烫红了都没有感觉。 “嫂子,你知道吗?二哥还活着,你还嫁到方家还没有见过二哥吧?二哥他武功可好了,想来当初也是凭着武功才逃出一线生机的吧!可惜啊,方家的妇孺却逃不过……”说着说着,眼泪竟然掉了下来。好像是怕嫂子嘲笑自己一般,方宁赶紧抹去了眼泪,又继续絮絮叨叨个不停。 一直在宋媛的墓前待到下午,方宁才带着一腔愁绪离去。 回城的路上,竹颜终于开了口,她想了一天才想出来的借口。 “主子,大少夫人的忌日一锅,一个月以后就是老将军的忌日了,还有那些方家军里将士们。两年了,我们要不要去雁荡关祭拜一下他们呢?” 好不容易吐出来,竹颜心里紧张极了,她不想骗方宁,可是眼下也只有这个理由可以去雁荡关了。 第55章 犹豫 听了竹颜的请求,方宁想了很久之后,终是决定让竹颜去一趟雁荡关。或许有生之年,难得再去祭拜一次了。 竹颜走后,方宁过回了幽居的日子,偶尔会一个人出府一趟。只是她哪儿也不去,只是回去看看已经荒废的旧宅,去看看她与方家人告别的地方。 心会痛,每一次想起那些故人的音容笑貌,方宁的心都备受骄傲。 回到绿蘅院,总会一个人躲起来舔舐伤口。 没有章寒烟隔三差五来绿蘅院,可惜也没能落得清净,反而是一个她看不顺眼的人老是前来讨茶喝。 本不想打理他,可是经过许多事后,她彻底明白了自己的目标。她要想成功报仇,就不得不与赵家的人虚与委蛇,等待最好的时机,让那个人一击致命。 一来二去,赵琰时不时也会跟方宁聊上两句。方宁偶尔会搭理几句,更多的时候,方宁只是默默泡茶,一言不发。 松绿近来也没有什么异常,方宁甚至快忘记了竹颜说过什么,对松绿又亲近起来。 腊月二十,这一日方宁哪儿也没去,已经在昨日提前祭拜了方家那些冤死的亲人,这一天她只躲在屋子里伤怀。 昨日顺路去了一趟方家旧宅子,将军府已经荒芜,草木深深,曾经的庭院人语,再难见到。 方宁心里的恨意渐渐要盖过去心里仅存的爱了,她很满意这样的结果。只有每痛一次,她才能清楚地知道自己以后的路到底要怎么走。 可是没想到,茫茫一片大雪,却还是有客登门。 一大早,方宁还窝在温暖的被子里不肯起床,就听见云喜在院子里欢呼下大雪了。 不知道是怎么地,想起了雁荡关的雪日。整个儿人好像也来了精神,终于鼓起勇气起身。尽管屋子紧闭,方宁还是感觉得一阵寒意,从脚底窜到头顶。 还没有穿好衣服就迫不及待想要推开窗户看看这雪,寒风穿堂而过,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反手关上窗户,跑去加了一件衣服。 穿好衣服后,准备出屋子,刚刚要开门时又顿住。想了想还是去翻出一件毛绒披风系上,这才慢吞吞的将身子探出房门。 瞅了一眼院子里的景象,心里有些惊叹,好一片银装素裹。 禹城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大雪了,白茫茫的一片。因着还在飘飞着零星的雪花,一眼望出去望不到天涯。 伸手接了一片雪花,瞬间就融化在手心,只留下冰凉的液滴。将手心攥紧,好像什么抓不住流逝了一般,一阵莫名的心空的感觉。 “主子,怎么就这样站在雪地里了?”松绿端着热水,打算来叫方宁起床的,没想到方宁倒是自己已经起来了。 “没什么我想出来走走,好久没有见过雪了。”说着便打算往外走。 松绿刚要叫住方宁,让她先洗漱完,吃点东西再去赏雪也不迟,没想到她自己到停下了。 看着门外站着的人,一时间难以回神,这么一大早,在绿蘅院见到他,倒也是稀奇。 松绿背对着门口,并不知道已经有人来了,正在念叨着自家主子:“主子,你怎么也不好好爱惜自己的身子啊,我还以为你要进屋了,怎么就这样站在雪里了。” 感觉方宁没有什么动静,松绿又继续唠叨到:“主子,你看你的鞋子都快湿了,咱们回屋吧!这天寒地冻的,可别着凉了。竹颜那丫头不在,我可没办法给你看病开药。” 说完,见方宁还是怔怔地站在原地,目光紧紧盯着院门,不由得好奇朝门口望去。 “咣当!”松绿见门口站着赵琰,心里陡然被吓了一跳,手里的水盆直接就脱手而出。热水全泼在方宁的脚上了,点点温暖被寒风一吹,就透露着寒意。 这下不用松绿念叨,方宁自己便钻回屋子。 过了好一会儿,松绿重新打来了热水,伺候方宁洗漱后,又换了一身衣服。方宁这才想起院门口许是还站着赵琰,又有些不敢确定,方宁便指了松绿出去悄悄。 “奴婢给王爷请安,王爷要进屋坐坐吗?这风口上站着,小心着凉了。”松绿对待所有人都可以笑容面对,方宁自认自己做不到。在屋子里听着松绿说的话,笑着摇了摇头,恍然记起好像松绿从来都不受仇恨所影响。 一会儿的沉寂,只有脚走在雪地里发出的咯吱咯吱的声音,方宁也没有多想,等看到赵琰进屋子的时候,简直就是一脸吃惊。 一下子就从凳子上蹦了起来,手足无措,坐立难安。双手绞在小腹前,说话也有些不利索:“王……王爷,怎么来了。” 赵琰一直盯着方宁的窘态,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深邃的眼神让人无法望穿内心,继而有种敬畏之意。 “还没用早膳吧,不如将就在绿蘅院吃点儿?”本是一句客套的话,因为方宁找不到什么好说的,没想到赵琰一点儿也不客气地坐了下来。 “额……”想说什么的,可是方将自己的话吞了回去,转而面向松绿吩咐到:“去让云喜他们多准备一副碗筷,王爷要在这里用早膳。” 松绿领命后退下,屋子里就剩下两个人,气氛有些尴尬。 方宁绞着自己厚厚的衣襟,手已经酸了还不肯放开。要不是赵琰 突然调侃了一句,也许她还要继续攥着衣角。 “你衣服都快被你扯坏了,不喜欢这间衣服吗?要是不喜欢可以去内务府那边要些好的缎子来重新做。”赵琰说话的语气很轻松,就像是在对一个正常的妻子一般。 “不用了,这身衣服我很喜欢。”说完方宁便陷入了沉默,直到松绿端着早膳进屋,她才回了松绿几个“嗯”。 夫妻俩的早膳,各自守着相应的礼节,真是做到了食不言寝不语。可是仔细想一想,哪有夫妻俩在一起不说话的?恐怕也只有方宁跟赵琰之间的关系才这样僵硬。 方宁率先吃完放下了碗,就要起身,赵琰却放下碗,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吃饱了吗?我记得你在桃源的时候,吃的可比这儿多的多。” 一片红云悄然飞上方宁的脸颊,心里将赵琰咒骂了一番。她的确能吃,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在赵琰的面前却怎么也咽不下去。所以她只喝了几口清粥,咬了小半块馒头就不吃了。 现在赵琰一提起桃源,方宁很想说“我看着你吃不下去”,但是她知道那是不敢说的,万一得罪了赵琰怎么办。 所以,她只能违心地说:“天气严寒,口味不好。” 赵琰瞥了一眼还算淡定的方宁,满不在乎,也不放开方宁,便继续吃着自己的粥。 方宁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看着手腕上的力量,心里忍不住问候了一边赵琰的兄弟姐妹。 好不容易赵琰终于吃完了,放下了筷子。方宁心里觉得自己可以解放的时候,赵琰却突然开口:“融雪煮茶,正是时候,你可要赏雪品茶?” 看着赵琰眼里的坚定不移,方宁觉得自己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心里虽然不爽,但是想着报仇还得靠着赵琰的关系才能接近赵珩,也就忍住了心中的不满。让松绿拿来了器具,并吩咐云喜他们,在廊上扫开一块干净地儿,她要赏雪煮茶。 赵琰看着天空中飘落的雪花无趣,不由得将目光转移到方宁身上。正在煮茶的女子温柔恬静,神思都凝聚在一壶好茶上。看她专心致志地煮茶,赵琰竟然不知不觉想起了曾经和方平一起喝茶的日子。 只可惜,物是人非,尽管方宁煮的茶带着些方平的味道,但是感觉却差的太多。心中有些黯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在和知己,煮酒烹茶,笑谈人生。 今日他来是因为有事想告诉方宁,正好也是方家灭门的日子,他想或许告诉她这个秘密后,方宁能够不那么伤心。 “王爷,请喝茶!”方宁打断了赵琰的思绪,双手将茶杯奉于他跟前。 迟疑了一会儿,微眯的眼睛不着意地落在方宁身上,好一会让才接过方宁递上的茶。轻抿了一小口,淡淡的茶香萦绕在唇齿间。 难得能喝上这样味道的茶,也只有在方宁这儿,能找到一点儿曾经的感觉。 小火炉上正烧着滚烫的开水,咕噜咕噜地冒着热气,为两个人之间的安静平添了几分活力。 放下茶杯,叩在小几上发出清脆的声音。方宁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茶杯,闪过一丝心疼,却又不敢埋怨对方。 “我有一件事想跟你说。”突兀地响起了赵琰的声音。 方宁只是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却不言一语。 赵琰心里暗笑,总是无意之间觉得方宁好像跟平时见到的不那么一样,那无意间露出的个性好像才是真实的她。 “咳咳!”寒风吹过,赵琰不小心咳了起来,方宁呆呆地看着赵琰,不知道该表示些什么,反倒是问道。 “你想说什么?” 赵琰一直咳个不停,方宁突然很想知道他想说些什么,下意识的就递过去一杯水。 “喝点水,平静一下再说,我很好奇,你有什么好说的?” 赵琰终于止住了咳嗽,看着方宁,心中还是有些犹豫…… 第56章 敬轩 茶壶盖子被热气冲的扑腾个不停,听着热水翻滚的声音,方宁终是不耐烦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面色清冷,看起来让人疏离三尺。 拳头紧握,背在身后,像是做出了沉重的决定一般。 “两年前,也是今日,方家灭门!你肯定是恨着皇兄,恨着我的吧?我现在要坦白的事情,不求什么,别无目的,只希望你能好好过自己的生活,别被莫须有的事情蒙蔽了双眼。” “什么意思?”带着疑惑不解,秀眉皱了起来。 “行之的幼子还活着。” 青瓷坠地的声音传来,方宁才失神地看了一眼已经碎掉的茶具。缓缓抬头,用疑惑的眼光紧盯着赵琰,想要从中找出戏谑的成分,可是对方一脸严肃,根本不是在开玩笑。 “你是说,敬,轩,还,活,着?”费尽了力气才吐出自己的疑问,这好像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可是从赵琰嘴里说出来却又不像是作假。 明明那年那天,在刑场上,她听到小敬轩在襁褓里一点一点消失的哭声。怎么会?怎么会?怎么会? 一时间,方寸大乱,竟不知道该怎么行为。 赵琰说出了这个秘密,心里却并没有轻松多少,他觉得自己身上的担子好像更重了一些。这一次他清晰地明白,自己想好好照顾这个皇兄托付的女人。 “小家伙现在被我养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他已经能说话了。”没有什么情绪的话语,好像是在讲述一件平常的事情,可是方宁却觉得赵琰的唇角有着似有似无的笑意。 “我不信。”方宁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很期待小敬轩还活着,可是她去而不敢相信。 “等开年,我可以带你去见他,不过他不能养在王府里。” 好像听到了什么可怕的话一样,方宁警惕地看着赵琰,身体下意识地往椅背上靠,似乎想要跟赵琰拉出距离。 “我是说真的。” 看出了方宁的不信任,赵琰笑了笑。不可置否,他并不值得她信任,也不怪方宁存有疑心。 “那一天,我明明看到那个人抱着敬轩,然后他就没了哭……”似乎想到了什么,方宁睁大了眼睛,太多的不可思议。 “你是学武之人,应该也知道可以点穴吧?”赵琰眸光微暗,忽而又闪烁着一些晶莹的东西,“本来想着要斩草除根的,可是我还是不忍心行之就此绝后。想着你也被皇兄保下来了,那一日听见小家伙的哭声,我还是决定救下小家伙。” 一时间,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她还是信了他——小敬轩还没死,居然还活着。激动,兴奋,甚至思维有些混乱,难以表达此刻的心情。 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可是一想到小敬轩还活着,大脑就忍不住兴奋起来。最后方宁端起茶一口灌了下去,被呛得脸都咳红了,才稍微将思绪平静下来。 “你为什么要那样做?救下小敬轩于你根本……” “根本没有利益对吧?想说的是这个吗?”没等方宁说完,赵琰就打断了她,有些事还是要慢慢解释清楚的。 慢慢从椅子上站起身,走动了两步,看着飘飞的雪花,记忆如潮涌现。 “我从来没有想过行之跟你父亲参与夺嫡有关系,我信任他。可是为了天下,不得不依照律法满门抄斩。即使我不愿意行之为了你父亲犯得错而赔上姓名,也抵不过那些追随皇兄的人要除掉方家的人,因为你父亲的手下,我们牺牲了很多***的官员。” 赵琰顿了顿,心里有些没底,他又提到了方振,在桃源的的时候,两个人好像也是因为这个冷战的吧?可是有些事避免不了,总的面对:“刑场上没有行之,是我故意放他一马,想让那个他有机会逃脱,可是沈家还是派了人去宋媛的墓前追杀你兄长。” 心里划过一丝淡淡的悲伤,那个时候他真的以为行之没了,伤心了好一段时间,连章寒烟都怪他不念惜过去的情分。可是谁也不会知道方平的死讯传来时,他最难过了。他只是隐藏的很好,连皇兄面前都未曾表露。 停留了很久,方宁意外他已经美化好说的时候,他又启动了薄唇:“在院子里发现你掉的那块玉佩,让我对行之的死产生了怀疑。他后来确实也证实他尚在人世,我心里是很高兴的。其实你跟行之大概都是那场动乱里最无辜的人,只是有些事情由不得我,更由不得皇兄。” 听着赵琰说的事情,方宁觉得自己已经完全混乱,这一切好像完全不是她掌握中的那样。又或许她从一开始就什么都没有掌握,只是凭着一腔恨意,想着那些惨死的亲人,想要找个方式解脱。 时间渐渐过去,发现方宁有些走神,赵琰便止住了话头,他不想因为方家的事又跟方宁闹出什么不愉快来。 天空中的雪,落得越来越急,也越来越密,很快屋檐下又堆起一层洁白。风一吹,雪花往方宁身上拂来,轻轻落在她的脸上,手上,衣服上。被体温融化的飞雪,寒凉透过皮肤,钻进心里。 不知道已经过了多久,再去端起茶杯的时候,茶水已经凉了。方宁浅饮一口,凉意直达心底。 “你以为我会信你吗?你说的这些我都不会信的。”将茶杯紧握在手心,即使里面的茶水溢了出来,染湿了她的衣服,她都没有知觉。 此刻方宁的心里,正在经历这一场前所未有的交战。有个声音告诉她赵琰并不可信,可是不知道哪里有个微弱的声音告诉她,赵琰或许说的是真的,她该信他。 慌乱地眼见着就要站起身子,想要回到自己的房间,却毫无意识地撞在小几上。小几上放着的茶壶眼见着就要砸在她的脚上,她下意识跳起来躲开,却又撞在椅子上,整个人就要往地上摔去。 碎瓷片还散落在地上,方宁已经避无可避,只能等着尖锐的瓷片划破的肌肤,留下几滴血,给这一抹雪景添几分妖艳。 然而预想的疼痛没有传来,只有一个温暖的怀抱。 这一刻,山河静止,大雪纷飞,迷乱的容颜绯红。万籁俱静,她却可以听到赵琰的心跳,一声声敲碎了她的防备,让她的心也 跟着跳动起来。 方宁挣扎着离开赵琰的怀抱,看都不看赵琰一眼就钻进屋里,紧闭上房门。 指甲抓在木头上,刺耳的声音传入耳朵,方宁捂住了自己的脑袋。 她为什么会有那样的感觉?为什么会怀疑自己的父亲?为什么突然就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 心里不安,无措。 等到方宁在出屋的时候,又不知道过了几盏茶,她只觉得自己好像在屋子里待了很久,已经有些踹不过气来。 “咯吱”一声响起,房门被打开了。 没想到还能看到赵琰,方宁倒是有些惊讶他居然还没有离去。 “你……”两个人异口同声,似乎都有话要对方说。 “你先说!”再一次不约而同地发声,方宁脸色已经变得有些难看了,紧绷着的脸看上去,好像很不满。 “我先说吧!我只想告诉你,以后好好过自己的生活吧。等到大齐内部安定下来,你要愿意,我会把你送到皇兄身边,他心里还有你。”赵琰说这些用力很大的力气,从锦州回来起,他就一直想着该提点一下方宁。 曾经看着她醉酒那么痛苦,很明显,她心里也有皇兄。她该有个好归宿,这是他仅能给她的祝福。 “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目光中带着审视,她不解,困惑。 “当我感谢你的救命之恩吧,你是皇兄心爱之人,亦是行之最在乎的妹妹。这些年,有些心结,虽然现在看起来并不算什么,却也让我无法对你有什么好印象。可是有些观念总会改变的。”说完这些,赵琰感觉心里终于轻松了许多。 他说不清到底是因为感激,所以才会说这样一席话,还是因为皇兄行之的关系。总之,他不想看到那个冷冰冰,总是流露出落寞悲伤的方宁。在锦州,那个时而出现,时而隐匿的个性才该是她。 方宁无话,只是看着赵琰,有些陌生,有些看不明白。猛然回神,她貌似从来没有了解过眼前的这个人,所以陌生,看不明白,也算正常吧? “我救你只是想有个人作伴,不想一个人。而且……”顿了一下,方宁才道,“而且我现在后悔救你了,真想让你死在锦州,好让赵珩也尝尝失去亲人的痛苦。” 没想到方宁会这样说,赵琰冷哼一声,气冲冲地走掉了。走出了绿蘅院,他一脚踹在院子里一棵常青树上,厚厚的积雪应声而下,瞬间就让赵琰成了雪人。 怒气直冲大脑,一路发泄回到自己的书房。躲在暗处的云生跟小东见了,摇了摇头,还真是第一次见他们爷这样…… 送走了赵琰,方宁无力跌坐在之前椅子上。 心乱如麻,脑子里一片混沌,有些东西好像跃跃欲出,可是放却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只是不想让赵琰的废话侵蚀自己坚强的内心,拼命让自己接受那些话都是阴谋。 第57章 除夕 自那一日后,方宁在没有见过赵琰。越接近年关,绿蘅院越发的冷清了起来,云喜想着法的哄方宁,说是要准备一些过年的东西,不过方宁始终兴致缺缺。 只等有着云喜忙活了半天,也亲近不起来。 松绿陪着自家主子,倒是没什么异常的地方。 二月二十九,禹城到处都是年味,大红灯笼高高挂起,家家户户都在准备着辞旧迎新的那一刻,独方宁思绪难安。 竹颜已经去雁荡关一个多月了,可是丝毫没有音信传回来。本来在她临行前,方宁说过要等她回来一起守岁的,可是看样子,怕是等不到了。 心中隐隐升起的不安,在这两日越来越严重了。担心竹颜是不是在途中遇到了什么问题,可是又一边安慰自己,竹颜的身手足可以自保。 明日除夕,早已经知道要进宫了,可是方宁却有些不想去。宫里的柏嫔娘娘早产诞下了小公主,已经晋为柏妃了,不过好像却得罪了太后。 听着皇上盛宠柏妃的传闻,方宁心里有些难受,对这个柏妃愈发的好奇了。可是内心里又害怕,害怕真相是她难以接受的现实。 一个人坐在廊檐下,看着院子里忙碌着的云喜胡妈妈,方宁陷入了自己的沉思 “奴婢给侧妃娘娘请安!” 听到院子里的声音,方宁缓缓睁开了双眼,原来是许久未见的章寒烟。 从椅子上支起身子,拖着厚重的冬装走到章寒烟跟前:“章姐姐,好久不见。” 章寒烟一如既往的热情,一把拉住了方宁的手:“宁儿,自你回府,我未来看过你,你不会生姐姐的气吧?” 感觉到章寒烟的热情中带着疏离,方宁抽回了自己的手:“章姐姐不必多想,我不会生气的。” 章寒烟也没在意方宁的举动,自在地走到廊檐下,就着刚刚方宁坐过的椅子坐下:“不是我不想来看你。只是我这身子骨不争气,自锦州回来之后,一直断断续续吃药,总也不见好。心里总是担心着王爷还有你,还好你们平安回来了,我这病也慢慢好了。” 等松绿又新搬来了一把椅子,方宁坐下了才开口:“章姐姐必是担心王爷,才会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体,现在王爷回来了,章姐姐当爱惜自己的身体才是。” 章寒烟笑了笑,脸上少有的娇羞:“自然是,这些日子王爷带我极好。”说着面露桃花,手帕轻掩面,那股子风情让方宁皱了皱眉。 “章姐姐今日怎么有空来绿蘅院了,天寒地冻的,要是受了凉怎么办?” 章寒烟端起茶碗的手一愣,紧盯着方宁看了半天,才喝下一口茶:“总待在屋子里人也好发霉了,再说了,我可是有事来找你的。” “不知章姐姐有什么事?”虽然是在问章寒烟,眼睛却瞟着院子里的云喜他们。 章寒烟也不在意,回答道:“明日除夕,必然要进宫参加宫宴,说不定要留在宫里陪着太后守岁。我是来提醒你一下,多带件衣服,夜里凉。这些都是王爷叮嘱我的,我想着也该来跟妹妹说一声。” 方宁的脸色微变,看了章寒烟一眼,然后低下头摩挲着外套上的花纹。 “宁儿,你跟王爷……”章寒烟正打算问些什么,可是突然看到方宁扫过来的眼神,心中一滞。 后又撑着笑容问道:“你们这一路肯定吃了不少苦吧?” “都已经过去的事了,现在看倒也没什么。”很明显,方宁的态度并不想给章寒烟说什么,这让章寒烟的心里有些酸涩。 她也曾在赵琰哪里旁敲侧击问过这一路的情况,可是赵琰左右顾而言其他,并不说真心话。章寒烟心里有些吃味,但是又不想赵琰觉得她在吃醋,所以后来也没在提过这方面的事情。 可是近来看着赵琰对绿蘅院态度大有改变,连绿蘅院日常琐事他都会问一句。前些日子内务府刚赏了一些好东西,赵琰就问起有没有送一些到绿蘅院来。虽然看上去像是不经意提起,可是章寒烟能够明显感觉这是赵琰对方宁的关心。 以前的赵琰对着方宁的事,别说过问,连知道都不想知道,平时看方宁的眼神,也满是审视,甚至带着一些厌恶。现在他态度的转变让章寒烟的心里有些没底,有些害怕。 这些事情堆在她的心里,慢慢积蓄,就成了一块心病。她心里又忍不住想要知道这一路他们两个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已经纠结了很久,明明这一切就是她曾经一心所求,可是两个人真的有了进展,她心里又惶惶不安。所以,她决定到方宁这里来打听打听。 然而,结果是让人失望的。有些郁闷地告别了方宁,心不在焉地回到寒月院,青岚连连叫了几声,她才回神。 “主子,你这是怎么了?不是从前一直都盼着王妃跟王爷好吗?” “青岚,我……”章寒烟觉得自己一定是嫉妒了,她不该是这样的啊!心里突然觉得很难受,自己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主子,你要是不喜欢,你可要抓紧王爷啊!反正王爷的心思都在你的身上,到也不怕王妃。最关键的还是主子你得保重自己的身子啊。”青岚其实一点儿也不担心方宁跟赵琰关系变化,最最最担心的却是章寒烟的身子。 之前因为赵琰失踪,她忧思成疾,已经大伤身子。如果现在再为争风吃醋伤神,那可不是自己作践自己的身子? “可是我这肚子一直都没有音信,我身子骨又弱。我怕,我怕有一天阿琰会没有人照顾。”章寒烟的眼里慢慢蓄起了泪水,看上去楚楚可怜。 大病初愈的身子本来就还有些虚弱,脸上血色也少的很,不免又让青岚担心。 “主子,夫人给你求来的药都是良品,在调理一些时日,准没问题的。” 章寒烟半卧在软塌上,心思缠绕:“青岚,你让我自己先静一静,屋里有些冷了,让绿缇添些炭火吧。” 说完长叹了一声,章寒烟整个身子一起放到软塌上,她放松地躺着,不一会儿就觉得困意来袭,缓缓睡去…… 除夕的日子,天气难得放晴了,似乎是被禹城百姓的热情感染,一夜醒来,暖和了不少。 一大早,方宁就起身,任由松绿给她梳妆打扮,紧接着就要进宫去参加宫宴。 这还是方宁第一次参加,嫁入王府的第一年,因为方家惨遭灭门她大病一场。去年,她心中有恨,不想进宫,又称病不去。 可是今年,她突然想去了。虽然在除夕宫宴上不可能杀掉赵珩,可是心中就是有一种冲动想要进宫瞧瞧,她只是想确认心里的一个想法而已。 她也曾犹豫,可是最终熬不过自己的内心。她告诉自己,如果心里的猜想是真的,那她就更有理由要杀掉那个负心的仇人,绝不会再动摇。 盛装出席是宫宴的必须要求,沉重的装饰压在方宁的身上,整个人都没了精神。 贤王带着王妃和侧妃出席,到挣得不少眼球。王妃清冷高贵,侧妃秀气端庄,莫不叹息赵琰好福气。赵琰略带笑意,回应着宗室的人,目光却不时看向自己的皇兄。 赵珩果然心不在焉,自从方宁一落座,赵琰就觉得天子周围的空气都凝滞了。心里有多多少少的想法,不知不觉,他已经端起一杯酒,打算敬自己的皇兄一杯。 “皇兄,臣弟敬你一杯。” 赵珩笑着看着赵琰,让小欧子满酒,跟赵琰对饮了一杯。终于,赵珩的脸上多了一些笑容。 太后还未到,也不影响大伙宴饮的热情,因为先前太监来传过话,说了太后会迟些到。 方宁眼光瞥过赵珩身边的空位,只有一个,还紧邻着天子的桌椅,上面的菜色与天子同等,心里暗忖这应该是太后的座位。在扫过四周,再没有别的空位。 难道柏妃不会出现?那还有机会识得柏妃真颜? 心里有些失落,却又好像松了一口气。 正想着,就听到太监尖细的嗓子喊道:“太后娘娘驾到,柏妃娘娘驾到,长宁公主驾到!” 还没反应过来长宁公主是谁,就已经看到太后威严的身姿出现在大殿上,后面似乎还跟着而一个低眉顺眼的宫装女子。 终究还是出现了,这一切都是命吗?手心已经紧张出汗了,真相就要被揭晓的时候,她却有了一丝担心。 究竟是不是她?心里紧张不已,默默念着:“不是她,不是她。” 可是宫装女子一直低着头,身边围绕的宫女又多,方宁根本没办法辨认。 她心里还在纠结的时候,太后已经在跟皇上说话了。 “哀家临出慈宁宫的时候遇到些小事绊住了,皇上久等了。” 不知道为什么,当太后在跟赵珩说话的时候,方宁忍不住往天子的方向打量。 赵珩温煦地笑着,那样的笑容让人如沐春风,一不小心就会深陷其中。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放赶紧收回了自己的视线,连太后跟赵珩接下来的对话都没有听。 等到某个熟悉的声音响起的时候,她才心里一惊。心一下子就揪了起来,疼痛从心尖传来,她缓缓朝着声源出望去,那个纤弱的身子…… 第58章 柏妃 真的是她 没有一刻比现在来的震撼,方宁觉得自己早该想到的,可是这一切又是万万没有想到的。 出身不明,还是姓柏! 世间哪有那么多的巧合啊,只是世人不肯去相信而已。 紧盯着柏妃的侧脸,方宁觉得自己的呼吸渐渐凝滞,微闭上眼睛,此刻内心的慌乱,到底是为了什么? 紧抓着自己的衣角,指尖好像戳进了皮肤,隐隐有些疼痛,却又似乎感觉不那么清晰。手指已经酸软,还不肯放开。 为什么心还是会痛?为什么会是她? 阿横,你为什么一次次要让我痛,为什么要让我更恨你? 方宁的心里无法平静,紧攥着的拳头,暴出了手背上的青筋。如果没有那仅存的理智,她恐怕要从位置上站起来。 章寒烟坐在赵琰的右侧,与赵琰左侧的方宁相离有一段距离。发现了方宁的异常,只能小声提醒赵琰。她并不认识柏青,因为她嫁进王府的第二天,柏青就被方宁放出府了。 赵琰倒是对柏青有些印象,但是并不深刻,此刻也不知道方宁到底是怎么了。还以为方宁只是看到皇兄的妃子,有些难过。 下意识伸出手,握住了方宁的拳头,掌心的温度慢慢传递给方宁。感觉到手被别人包裹着,方宁呆滞地抬头看着赵琰,眉头微蹙,下意识挣脱了束缚。 目光不由自主地望向高座上的那人,模糊的视线却看不清,强忍着不敢轻易流下眼泪的人,立马又埋下头。 “嘀嗒”眼泪落在地上,明明悄无声息,方宁却听到了它传来的清脆的声音。她甚至感觉到眼泪如同她的心一样,一点一点融进尘埃里,再也无法修复。 生怕别人发现了自己的情绪,她不敢拭去眼角的湿意。 可是偏偏,只有她自己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坐在她身边的赵琰,早感觉到她微弱不可闻的鼻音,知道此刻的她正在难过。 远一些的章寒烟也发现了她的不对劲,就连高座上的天子,此刻心里也是酸涩。明明他跟柏青说好了,除夕宫宴他不出席,可是她还是来了。 他的宁宁该多么难过,他居然纳了她身边的小丫头,哪怕这其中百般无奈,可是事实又怎么能去解释? 看向柏青的目光不那么和善,直逼得柏青垂下眼眸,做出一副温顺懦弱的样子。赵珩饮下一杯苦酒,将就被重重放在桌案上,一不小心打翻了筷子。 响动影响了大殿里的,大伙都小心地望着高座上的天子,生怕一着不慎,惹得龙颜震怒。 似乎觉得自己的失态让大伙坐立难安,赵珩望了一眼众人,笑道:“没事,没事,朕有些醉意而已。这酒……”高举着酒杯,面上的表情让人难懂,笑意明显未达眼底,让人害怕它下一秒就成了暴露。 拖长的尾音的话,将众人的心齐齐吊了起来,最后终于听到天子缓缓说出:“今年这御酒酿的不错,赏!”赵珩面上虽然是阳光满满,可是谁都知道那伪装的笑容背后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有人庆幸,有人担忧,还有人为那酿酒的人捏了一把汗。 美味佳肴摆在眼前,气氛却让人失去了胃口。 压抑着内心的又何止一人两人?跟在太后身边的柏妃,此刻只觉得背心发凉。她本是不愿意来这宫宴的,不单是与赵珩早就有约定,也因为她还没有勇气去面对方宁。 前些日子,她有想过要以高傲的姿态出现在方宁的面前,可是最后只是远远地看着方宁跟佳荣公主站在一起,她就失去了前进的动力,只能转身离开。 没想到的是今日太后的态度,突然就驾临她的咸福宫,吓得她赶紧上前迎接。她知道自己不得太后喜欢,可是能陪在那个人身边已经是福气了。所以在她完全得到那个人的心之前,她只能伏低做小,在太后面前,她也能忍气吞声。 难得太后没有刁难她,却是要她来参加宫宴。她明白着妻子的利害关系,即使知道那个人会不高兴,却也不敢不从太后的命令。 并不知道太后是何用意,她只能听从,她一个小小的妃子,没有靠山,只能求着能够让太后改观,也许会是一条出路。 所以最好她还是来了宫宴,但是她一来到大殿她就后悔了。 不敢轻易抬头,因为她已经感觉到方宁的注视,那种目光让她心里不安,惶恐。后来那道目光终于不在她的身上了,可是她始终不敢抬头…… “来人,给柏妃赐座。”沈太后这一发话,有心人才发现,殿中并无位置可供柏妃就座。 无数双审视的眼光落在柏青的身上,她似乎才有些明白太后逼她来宫宴的目的。怕是太后早就知道了皇上不许她参加宫宴,所以沈太后才会借此机会羞辱她。 猛然间才发现,原来这深宫中的浑水果然不是那么简单。心里暗恨着沈太后,却也不敢表露出半分来。虽然皇上敬着她,因为怜惜,或许只是愧疚才许她妃子的身份,她心里始终都明白,她势单力薄。 先前还有一丝想法要靠着太后来博得皇上的垂怜,现在看来,只是妄想而已。眼神里闪过一丝恶毒,暗自下了决定,她一定要成功站在赵珩的身边,取代那个叫做方宁的女子。 突然柏青打了一个寒战,为自己在大庭广众下的想法感到胆战心惊,她一时忘了在场的人。不过迅速反应过来后,她又恢复一副柔弱的样子。 赵珩虚靠在龙椅上,微眯着目光,似乎在闭目养神。可是他一点儿夜没有错过沈太后命人在殿中一块不起眼的角落里给柏青设了坐席。 带柏青坐下,赵珩才轻咳了两声:“朕还有些事,母后和众卿家慢饮。朕去去就回。”说完便起身,要小欧子扶着他离开。 沈太后凤目微眯,看着赵琰身边刚刚才空掉的位置,心里已经知道儿子的心思。有些动怒,便吩咐宋嬷嬷待人看着皇帝的去向…… 方宁实在是无法继续待在殿中,心里闷的快喘不过起来,她早该死心的。可是这一刻却还在痛,难道就那么放不下吗? 带着松绿跟云喜,悄悄退出了大殿,好不容易才呼吸到了新鲜空气。天在雪后放晴了,蔚蓝的碧空上浮着几朵白云,在广阔的天空中显得那么渺小孤独。 收回视线,望着脚下的路,步子似乎变得沉重。漫无目的地走着,丝毫没有方向的指引,就这样不知不觉便逛到了御花园里。 寒冬腊月,万物凋零,连皇家的御花园也逃不过萧条的命运。少了繁花似锦,特意培育出来的反季节花朵也没有生气,零星的常青树还点缀着偌大的园子,因为过年才装扮上的喜庆,看上去却有些格格不入。 “今年好生奇怪,听说御花园的梅香院一个花骨朵的都没有,所以这御花园也看着冷清了不少。”云喜小心翼翼地扶着方宁,漫不经心地说着。 不想正是这无心的话,更让方宁确定云喜与皇宫的关系不浅。 “云喜,你怎么好像很熟悉皇宫?” 云喜心里一惊,暗道不好,自己不知不觉就差点暴露了自己。幸好她脑袋反应快,赶紧解释到:“王府里有长出入内务府的人,会在宫里行走,有时候我会听些闲话八卦。” 想了想,云喜有些胆怯地说到:“主子,你不会怪我偷懒吧?” 方宁看着云喜,单从现在的表现来判断,根本不觉得这会是赵珩的人,可是偏偏方宁在锦州别苑的那一夜见到她。现在只会觉得云喜是个很好的细作,居然能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迅速反应过来。 “不会!”轻吐出这二字,不动声色地拂开了云喜的搀扶,牵着松绿加快了步子。 假装欣赏着周围的景致,不过心却已经飞远,这御花园里的萧条压根不能停住方宁的脚步。 原本没有想到的人,乍一出现在不远处,方宁的心里一紧。在自己还能反应的情况下,赶紧转身,想要避开那个不想见的人。 可是赵珩怎么会放弃?他需要一个机会解释,他不想他的宁宁误会柏青这件事。 “宁宁,宁宁……”在后面不停的呼唤着,可是方宁的步子却原来越快。 云喜看了一眼穷追不舍的赵珩,得到一个颜色后,故意拖着方宁摔倒。 “哎哟!主子,对不起,对不起,奴婢不是故意的。”被方宁压在身下的云喜明明自己摔的龇牙咧嘴,还生怕方宁怪罪她。 只可惜方宁并不吃这一套,自行再起来之后,冷声道:“云喜,我不知道你究竟是为了什么样的目的潜伏在我的身边,但是我早已经知道你是赵珩的人了。别在我面前演戏了,我不傻。” 面上闪过一丝苦笑,没有理会云喜,拉着松绿就走。 此刻,方宁的心里是在嘲笑自己最后的那一句话的。 我不傻,是说给云喜听的。真真实实的方宁却是傻到了极点,居然现在才发现,赵珩在她身边安插的人手;居然现在才发现,自己的内心还残留着那点可笑的感情;居然才发现,多少次下定决心要报仇后,还是会为他痛苦难过。 想到这儿,方宁就觉得混身的力气被抽干了,步履蹒跚,几近摔倒…… 第59章 情断(修) 松绿扶着方宁,感觉到自家主子颤抖的厉害,不用多说她也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回头看了一眼就要追上来的赵珩,她眼眸里闪过一丝犹豫。 最后还是偏心扶着方宁,想要尽快离开,她知道她的主子怕是不愿意见到赵珩,这点觉悟她还是知道的。 早在大殿上,看到柏青的那一刻,她就知道方宁肯定心里难过。因为即使是她自己,也难接受转眼间,柏青变成了宠妃的事实。 仅仅是她自己也震惊不已,何况是方宁。两个曾经最信任,最亲密无间的人,转身就辜负了方宁。 “主子!”有些担心方宁受不了,松绿满满的担忧,直接溢出来。 “我没事,我们快走!”连声音中都止不住的颤抖,怎么会没事?可是松绿没有揭穿自家主子的伪装,她只是默默给予支持就好。 很快,赵珩就追了上来,大手一把抓住了方宁的手臂。方宁哭着想要挣脱,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一丁点的力气去面对赵珩。 松绿想要帮着拉开赵珩,却被小欧子拉住。有些生气的松绿一把推开了小欧子,在方家的时候,她从小丫头坐到贴身丫头,什么活都干过,力气自是不小,像小欧子这样的太监,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松绿又扑上前准备隔开自己主子和赵珩,想要好好保护方宁,没想到赵珩一个颜色后,云喜突然上前拽住了她。 “云喜,你干什么?”眼睛瞪的老大,带着少有的怒意,逼得云喜不敢去面对。 云喜偏着头,不去看松绿,只有小嘴轻启,解释自己的身份:“松绿姐姐,对不起了,我是皇上的人。” 一时间,松绿已经傻掉,云喜二话不说就在松绿脑后敲了一下。 看着松绿软软地倒下,方宁脸色积怒终于爆发了。 用力甩开拉着自己手腕的赵珩,大声吼道:“赵珩,你究竟想怎样?” 含恨饮下将要流出的泪水,不想再赵珩面前暴露自己的难过,嘴里都是咸咸的味道,可是方宁并没有太多的感觉。只是感到凉意慢慢通过咽喉,最后一点点沁入心尖。 曾经深爱的某个人,如今却如此陌生,她的心除了难过还能剩下什么? 突然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暌违已久的怀抱,还是那个味道,可是那份悸动还剩下多少?连方宁自己也不知道了,或许心早就没有了跳动。 日思夜想的人,终于揽在怀里,赵珩的心跳难以遏制。尽管知道自己应该立马放开方宁,可是他做不到。他无法漠视方宁脸上的震惊,无法漠视她脸上流露的难过,他无法,无法证实自己的心。 早在沈太后携柏妃出现的时候,他以为自己掩饰的的很好的兴趣瞬间就爆发了出来。双手紧攥着龙椅,好像自己一个不稳就要摔倒在地上一样。 赵珩的心里清楚,他摔倒的不会是身子,他摔倒的是心——一颗永远爱着宁宁的心。 他早就想过如果这一天的出现,可是没想到这一天来的那么快,那么直接。就在除夕宫宴这样喜庆热闹庆团圆的日子,就这样毫无预兆,直截了当地把事实戳穿。 看到方宁在大殿上难受的表情,他心里无限悔恨,要不是那一夜他喝醉了,怎么会做出伤害宁宁的事情? 柏青从来都不是他喜欢的,可是他不得不要。他欠柏青的,不只是一个女人的名节,更有柏青对他恩情。 如果不是为帮他传递有关方宁的消息,柏青就不会被方宁放出王府,如果不是他私心想从柏青那里找到一些宁宁的安慰,那也就不会有后来的这些了——柏青不会进宫,不会成为他的妃子,更不会在一夜旖旎后为他生下一个女儿。 “宁宁,对不起!”下巴轻轻靠在方宁的肩膀上,双手将她紧紧圈在怀里,只有这样方宁才无法一直挣扎。 “哼!”方宁一声冷笑,断掉了他心里紧绷的弦。 “赵珩,你是不是只会说对不起了?”泪眼婆娑,却还强自镇定,努力保持着语音听起来不那么带着情绪。 “宁宁,我……”对不起三个字如鲠在喉,他除了着三个字还能说什么?也确实是他对不起方宁。 可是方宁说的也没错,“对不起”这三个字太简单,也太无力了,他和方宁之间,已经是这三个字无法弥补。 他不想要着也的结果,他怕! 多少次午夜梦回的时候会想起,那山,那水,那人。唯独再也没有那笑,一顾倾城。 多少次站在她的床前,多少次趴在她的屋顶,多少次停留的脚步,多少次流转的目光! 咫尺即是天涯,横亘在他们两人之间的又岂只是天涯,还有黎明苍生,江山万里。 他,曾经的那些誓言,终究是负了红颜独宠江山。 “哈哈哈……”方宁陡然响起的笑声,抑扬顿挫,凄厉哀婉,骇人心神。 赵珩心中闪过一丝心疼:“宁宁,真的对不起!”哽咽声响起,天子突然仰望着天空,眼泪是掉不下来。 “宁宁,不管你信或不信,从始至终,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人。”终于还是在两年之后,喊出了心中一直憋着的一句话。 倚栏殿外的声声呼喊,多少次出现在他的梦境里,哭碎他的心防。谁也不知道,那个时候的他是多么难过。他以为拟出那道赐婚的圣旨已经耗尽了一生的勇气,却在倚栏殿外才发现,原来假装自己不在乎方宁,才需要他一生的力气。 那个时候,他的每一步都承载着他的悲伤,他的难过。曾经照亮他黑夜的月亮,再也无法形成满月了。 两年前,赵琰大婚的晚上,他在御书房拉着小欧子陈海鹰大醉。原本应该是高洁明亮的御书房染上了浓重的酒味,一点儿皇家威严都不剩。 大醉醒来,他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处理朝政,而是叫来自己的五大暗卫一直的阿金,让她带着两个暗门的人潜伏到方宁身边,好好保护她。 可是直到今天,赵珩才发现,他才是伤害方宁最深的人。怎么可以让方宁知道,他纳了柏青为妃?尽管那不是真心喜欢柏青,可是终究是纳她为妃了,他要怎么解释,宁宁才肯再信他一次呢? “宁宁!”得不到方宁任何的回应,只感觉自己怀里的身子在不住地颤抖。收紧了抱着方宁的手臂,哪怕方宁一口咬下,他也没有松开。 “我爱你,宁宁!真的真的很爱你。我不想看到你不开心,不想看到你难过,我只想你好好的生活下去。柏青她……她是一个意外。”对着方宁表白,他可以用尽底气,可是一说到柏青,他自己都感觉到自己的无力。 “你的事,与我无关。”咬牙切齿地说出了这七个字,方宁知道自己再也不会沦陷在一份虚情假意里了。 “宁宁,你不知道,无论是柏青,还是那些即将进宫的秀女,都不是我真心想要的。我心里除了你,再也容不下别人。” 将方宁转了个身,握住她的肩膀,逼她看着自己。 “宁宁,你看看我,我还是你的阿横,从来没有变过。柏青真的只是一个意外,我对她绝无半点男女私情。只是因为我对不起她,我不得不负起责任。 心里对赵珩除了嗤笑,方宁已经找不出其他的情绪了:“赵珩,你不觉得你可笑吗?我告诉你,即使你没变,我也变了,我早就变了。”清丽的脸上露出凶狠嗜血的目光,紧盯着赵珩不放。 “我对你,只有恨,满心的恨,恨不得你立马死去。”说完,内力一提,一只挣脱赵珩的束缚,从头发拔下那支代表着王妃身份的凤钗,用力扎进赵珩的肩膀。 她想,赵珩怎么可以还来伤害来,还来让她摇摆不定?在方家灭门的那天,不就是所有的情深缘浅都化为灰烬了吗? 是她自己太傻,一次次心软,一次次错失报仇的机会。手中握住的凤钗再也不会犹豫,这一次她真的不会犹豫了,因为她已经听到了两声惊呼。 方宁笑了,她终于可以笑着面对冤死的方家亲人了。 “皇上!”小欧子跟云喜同时惊叫,云喜反应稍快,上前捏住方宁的手,想要拉开方宁。 方宁回过神来,迅速换手握住凤钗,腾出右手,一掌击退了云喜。 左手施力,凤钗遇到厚厚的冬衣的阻碍,无法深入,方宁咬着牙迅速换回右手,硬是让凤钗穿过衣服,刺入皮肤。等到看着鲜血浸湿了赵珩的衣服,方宁才麻木松开了凤钗。 云喜已经顾不得什么,先上前扶住了赵珩。与此同时,藏在暗处的影卫已经赶到,制住了方宁。 赵珩面色苍白,疼痛让他额头上大汗淋漓,可是他还强撑着,嘴里一直念叨着:“不要伤害她,不要伤害她。” 意识渐渐迷糊,不想就这样昏迷过去,赵珩居然伸手拔出插在自己肩膀上的凤钗。疼痛的刺激让他清醒了不少,让云喜和小欧子将自己扶起来,赵珩走到方宁面前,微笑着说:“宁宁,我不怪你。这痛,我心甘情愿受着。” 那嘴角强扯出的笑容在方宁看来,是可笑的,即使赵珩假惺惺地放过她,她也不会领情的。知道柏青就是柏妃的那一刻,方宁在心里彻彻底底地将赵珩恨上。 这一次,她真的没有爱了,只有恨。只想取了赵珩的狗命,来祭奠方家冤死的亲人。 第60章 终恨(补更) 也许恨意弥漫,占据了思维,所以方宁不曾发现当凤钗穿破皮肉,当鲜血染红衣袖的,她也曾心疼难耐,只是恨更为浓烈,所以她选择了忽视自己的内心。 “所有人,听朕命令,刚才朕手上的事情,谁要是敢透露一个字,朕会让他在宫里消失。今日朕受伤的事,不怪贤王妃,任何人不得追究。”强撑着说完这些话已经很累,看着黑影齐齐跪下,他终于可以放心地睡过去了…… 赵珩终是晕倒在小欧子的怀里。云喜见了,真的恨不得拿刀剖看方宁的心看看,她到底是怎么长的,为什么皇上对她那么好都看不见。 也就是这样想着,脚步忍不住就朝着方宁走过去了。小欧子赶紧喝住她:“云喜,你要干什么?别忘了皇上昏迷前的吩咐。” 小欧子是赵珩身边的得力大总管,他说的话一向很有作用,连暗卫在一般情况下都会听他差遣。所以云喜听到小欧子的声音,止住了脚步,回头看了一眼昏迷的皇帝,气闷躲到一边去了。 小欧子已经吩咐了人悄悄去寻御医,正准备先将赵珩带回寝宫,就发现赵琰从不远处走了过来。正思忖着要怎么应付过去,赵琰已经大步上前询问怎么回事了。 小欧子犹豫不决,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不想赵琰已经猜出了答案。 “是不是方宁做的?” 小欧子点了点头,确认后,赵琰怒气冲冲地走向方宁,扬起一巴掌就要打下去。 “王爷息怒!王爷,皇上有吩咐,任何人不得动王妃娘娘,此事皇上他不予追究。”小欧子其实很怕这位面冷的王爷,平时话也不算多,但是他周身散发出来的威严之气,却是让人敬畏。 小欧子也知道这位贤王爷跟皇帝之间手足情深,分明就是不容许有人伤害他的皇兄。记得当年大皇子暗中坑害还只是储君的皇上,当时只是七皇子的贤王爷没说什么,只是带人偷偷揍了大皇子一顿。 担心赵琰会把方姑娘虐的渣渣都不剩,小欧子让人先带赵珩回去医治,然后才小心翼翼地跟赵琰沟通。 “王爷,皇上的心思相比你都知道,这一钗,是皇上心甘情愿挨的。不然皇上他心里也难受,自从柏妃娘娘进宫后,皇上就一直担心着方姑娘发现这件事情。没想到今日因为太后凑巧撞上了,看着方姑娘难受,皇上心里也跟着难受。”一边说着话,一边望望赵琰脸色没什么异常。看赵琰神色如常,未见喜怒,小欧子才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 “王爷,皇上要他被方姑娘刺伤这件事保密。所以……所以……”小欧子憋着,也说不出来让贤王爷放过方宁的话。 还好今日的赵琰特别识趣,在小欧子说不来的时候,解释解救了他:“放心,我会按照皇上的意思来。” 听到这样的回答,小欧子的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这样确保方宁没事,他才能确保赵珩醒来之后不会怪自己办事不利。当差多年,他很清楚地知道自家主子对方宁的心思。 见赵琰知道自己表达的意思,小欧子也不再多逗留,他心里还担心着赵珩的伤势。 小欧子带着所有的暗卫退下,方宁也没了掣肘,瘫软在地上。 她看了一眼昏迷的松绿,慢慢起身,蹒跚着走到松绿跟前,唤醒了松绿。 松绿揉了揉自己发疼的脑袋,迷糊地问道:“主子,我这是怎么了?” 方宁摇了摇头;“没事了!” 松绿觉得方宁的脸色不像是没事儿的样子,心中正疑惑,突然就看到了站在几步之外,面色不善的赵琰,吓了一大跳:“王……王爷。” 方宁这才回过神来,好像这里不只她跟松绿。唇角一抹轻讽的笑容。 不知道为什么,赵琰觉得那么笑太碍眼,心中怒气一下子冲上头顶:“你知不知道,你冒犯圣驾,是死罪?”本来想要问方宁知不知罪,可是话一脱口就成了别的意思。 赵琰紧握的拳头,骨节处发出“咔咔”的响声,可以想象男人此刻隐忍的脾气。 “方宁,你信不信,我可以立马杀了你。”赵琰像一头发怒的狮子,眼睛发红,好像一口就要吞下方宁这个伤害他皇兄的女人。 方宁还算镇定,却吓坏了松绿,她不顾一切拦在方宁和赵琰之间:“你不能伤害我家主子,你离远我们一点儿。” 情急之下,松绿几乎忘记了赵琰的身份,就那样冲着赵琰大喊大叫。带到回神的时候,她混身颤抖不已。这样的恐惧竟然比她第一次接受任务的时候还厉害。 赵琰一把就抓起了松绿,像是抓小鸡一样,顺便一提,一扔,松绿就摔到一边去了。 “松绿!”方宁想要站起来过去扶松绿,却还没有动作就被赵琰抓起来。 被拎着双肩很不舒服,试着挣脱赵琰的大手,却觉得脖子上越来越紧。 赵琰紧紧拽住方宁的衣服,衣领处紧绷着,勒的人快踹不过气来。 “方宁,你居然敢伤害皇兄,你居然敢伤害他,你居然敢!”怒气根本止不住,恨不得立马撕碎了眼前的这个女人。 理智仅存着,还记得小欧子说的话,他知道小欧子的话就是皇兄的意思,所以他还不能要方宁的命,因为方宁也是他皇兄的命。 有时候赵琰也在想,究竟皇兄有多爱方宁,才会心甘情愿被他刺伤,也不会去怪罪她。 眼前的小女人总是那么孤傲,梗着脖子不肯服软,誓要拼死一番的样子。赵琰好像撕裂方宁包装自己的假面具,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大,捏的让方宁不由得蹙眉。 没有错过方宁那一刻弱势的表现,赵琰恶狠狠地说到:“方宁,你给我记住,你要是再敢伤害皇兄,我绝不会放过你。”赵琰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会儿,等自己的情绪平息了一下,才再次开口。 “这一次皇兄要保你,我不想让他伤心。所以你该庆幸,皇兄还爱着你,所以你还有一条贱命活着。不过我不会那么轻易放过你,我不会懂你,但是你的侄子……”故意留了一半不说,赵琰就想看看方宁抓狂的样子。 果然,一听到小敬轩,方宁方寸大乱。明明自己前几日还不信小敬轩没死,可是此刻赵琰再次提起小侄子,方宁的心里竟然有那么一丝的担忧。 “你要杀要刮,要为你皇兄报仇,随便冲着我来就好。孩子是无辜的,大人们的事,他不曾参与,何罪之有?” 赵琰扣着方宁双肩的手加大了力道:“方宁,皇兄为你做了那么多,为什么你都看不到?”探寻的目光不停地在方宁的脸上扫视,真希望可以从她的表情里找出一丝丝的愧疚。 然而,赵琰失望了。这个女人的脸上只有愤恨,他要找的东西,一点儿都没有。 有那么一刻恨不得掐死她,可是心里又总有声音告诉自己,她是皇兄的命。如果她死了,那皇兄怎么办。 “你真的什么都看不到吗?还是你的眼睛跟着你的心已经瞎了?” 方宁眼中燃烧着的恨意,挡也挡不住。她的心也是肉,也会跳动,也会痛,难道就不能恨一个杀掉自己所有亲人的刽子手吗?为什么这些人都要一层层剥开她的伤口,难道一定要发现里面溃脓了,才肯罢休? 用力想要挣脱赵琰,可是实力悬殊太大,她在赵琰的掣肘下根本无法动弹。 骄傲地昂着头,方宁冷眼睥睨着赵琰:“我只看见了他亲手把我推向别人,我只看见他不留情面地让我看到方家血流成河。我与赵珩,今生的仇恨,不共戴天。” 说着说着,方宁的眼泪就不争气地流了下来。想着殿上见到的柏青,想着惨死的方家众人,想着自尽的嫂子,方宁就痛恨自己曾经的心慈手软。 如果不是有那么多的眷恋与不舍,自己的大仇怕是早就报了吧?可怜自己为了心底可笑的不舍,错过了那么多次报仇的机会。 今天这一钗,虽然有心痛,也有迟疑。但也终于让她明白,其实一剑刺向赵珩,也不是那么难。 嘴角泛起的笑容,微垂的目光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阴狠,再抬首的时候,眼眶里已经泛着泪花:“我现在只恨我自己,为什么不朝着他的心口扎下去,为什么最后的那一刻,心里还是会不忍。”哭倒在赵琰的怀里 “方宁,我看错你了。原本以为你心里也是有皇兄的,没想到你的心都被狗吃了。” 赵琰以为方宁的心里多少是有些赵珩的,御花园的醉酒,锦州的厮杀,这一切难道都是假象?赵琰知道自己从来没有看透过方宁,就像他看不懂皇兄一直付出的努力。 方宁完全没有将赵琰的话听进去,只想着那一刻金钗刺破皮肉的感觉。心痛慢慢平息,她脸上安然而静谧的笑容,晃的赵琰眼花。 狠心将方宁扔在地上,赵琰飞起一脚就朝着方宁踹下去,等想要收住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眼见着就要伤到方宁。 松绿朝着自家主子扑去,可是因为距离,她根本无法替方宁挡住这一腿。方宁似乎也放弃了抵抗,没有想到要躲,闭着眼睛等着疼痛传来…… 第01章 心甘情愿承受 说时迟那时快,另一条腿横空出现,挡住了赵琰的攻击。虽然看上去有些吃力,但是好歹还是勉强保护了方宁不受伤害。 随后一个小小的身影就跪倒在赵琰的面前:“属下暗门护卫云喜,奉皇上之命,特来保护方姑娘。皇上还没回答寝宫就已经醒过来了!” 赵琰看了一眼云喜,对她并无过多的印象。只是隐隐记得好像是绿蘅院的丫头。 “你潜伏在方宁的陪嫁丫头?” “不是,属下潜伏在王府的下人里。挑选人去净尘院伺候的时候,属下混进去的。” 赵琰点了点头,想了一会儿,吩咐云喜到:“好好照顾王妃,一会儿给带着她回复,我会跟太后说她身体不舒服。” “属下领命。” 赵琰看都没有再看方宁一眼,就迈着步子离开了。他这一走,方宁倒是松了一口气,松绿慌里慌张地扑到方宁面前,隔开云喜与方宁。 “主子,都怪奴婢不好,要是竹颜在就好了,她会武功,也不会还得主子这样狼狈了。” 方宁笑了笑,安抚了一下松绿,这次有着松绿扶着自己打算离开。 “王妃!”云喜突然叫住了方宁。 方宁冷冷地回过头来,看着云喜的目光不再亲切,也不带别的情绪。 云喜抿抿嘴,她知道自己是皇上的人,多少方宁也不会再待见自己了。何况自己一开始级是个细作,恐怕更加不喜欢自己了吧? 云喜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要是她阿金师傅在就好了,可惜师傅还守在绿蘅院。阿金师傅那么聪明,肯定不会出现她这样的尴尬状态的。 “王妃,皇上对你的心思从来没有变过。”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喊出这一句,云喜只是替自家主子不平。为什么明明那么爱,却是爱而不得。 方宁并未理会云喜,只是埋头走自己的路。即使腿脚无缘无故的酸软无力,她也不想就此停下脚步,只想快点离开。 她终于是看清了自己的心意,报仇没那么难! 没想到刚走出一截路,就会碰到柏青。 手心有些刺痛,方宁怔然,摊开自己的手才发现,手心皮肉翻转。鲜血已经凝固,上面还粘着不少的尘土,看上去伤口颇为恐怖。 柏青见方宁沉默,只是看着自己的手心发神,心中按捺不住,率先开了口:“故人相见,别来无恙。” 松绿忍不住先开了口:“柏青,你太让人失望了。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你明明知道,明明就知道……” 到底也没能说出来,方宁心里到底有没有赵珩,其实彼此都心知肚明。可是柏青为了那个人背叛了主子不说,还不知羞耻地成为那个人的妃子。 想想也觉得柏青对不住主子,所以松绿忘了自己的身份,忘了时间,忘了地点,只顾着一时痛快,也没有注意柏青眼底闪过的阴鸷。 “啪!” “贱婢,就凭你也敢侮辱本宫?我可是皇上亲封的柏妃,岂容你冒犯?来人,掌嘴!” 松绿捂着自己的脸,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柏青,这个自己曾经的好姐妹。脸上的疼痛还提醒着她,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方宁终于放弃了沉默,或许她知道柏青为什么咄咄逼人:“娘娘何必跟一个小丫头计较呢?这不是有失了娘娘你的身份?好歹松绿也是贤王府的奴婢,自有人教训,就不劳娘娘您劳神了。” 看到方宁终于开了口,柏青脸上闪过一丝笑意:“你就不恨我吗?” “没有爱,何须恨?你我主仆二人的情分早已经消耗殆尽,如今不过是如同陌生人一般。”方宁面色温婉,语气平淡。这样的云淡风轻在柏青看来不过是羞辱。 心里气的不得了,可是柏青却没有法子。她是一个清醒的女人,知道赵珩喜欢什么,知道他的七寸在哪里,所以她不会轻举妄动。 尽管心里很想撕碎方宁那张脸,面上却只是伪装的笑意:“其实呢,皇上他并不喜欢我,只是养着我,当个小宠物。没事儿的时候可以听他说些心里话而已,你可千万别怪皇上。” 附在方宁的耳边轻轻说下这几句话,看到方宁一点儿都没有变化的脸色,柏青有些挫败。 忍不住心里的那一口闷气,不想永远被方宁踩在脚下,所以柏青还是挑衅了。 “可是虽然皇上不喜欢我,我也有了小公主。如今皇上垂怜,封我妃位,是别人求也求不得的福分,你说是不是呢?”那得意的神色全被方宁纳入眼底,不过她现在没什么心思跟柏青计较。 心疼松绿挨的那一巴掌,方宁开始有了一丝不耐烦:“柏妃娘娘,还请让一让。” “你!” 没想到自己的挑衅会得来漠视,这让柏青心里很不舒服。可是她没有能力对方宁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她也仅能过过嘴瘾。 “哼,你才别当着本宫的路,小公主应该想我了,我要回去照顾小公主了。”柏青一提到小公主,脸色又骄傲了不少。 “这可是皇上的第一个孩子,皇上宠的跟什么似的,还有啊……”柏青突然掩嘴,故作姿态,“哎呀,我怎么跟你说了这么多。贤王妃,不送。” 方宁冷脸垂眸,带着松绿直接走开了,云喜在一旁看这这一切,心里鄙夷着柏青,却也知道跟上方宁的脚步。 柏青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无力地闭上了眼睛。她知道自己今日有些轻狂了,不过她不怕,她身边的人都是心腹,没人会在赵珩面前嚼舌根的。 “方宁,总有一天,我会成为这六宫中最尊贵的女人。”柏青脸上的阴狠,全然与之前在大殿上装出的温顺不同…… 赵琰不放心皇兄的伤势,在教训了方宁之后,也跟着去了赵珩的寝宫。 赵珩是真的醒过来了,其实方宁扎下去的伤口并不是太深,也不再要害之处。之所以会晕过去,不过是赵珩处理政务太累,身体一直不怎么好,又一时间情绪上涌,所以才急火攻心,晕了过去。 太医已经给赵珩上了药,疼痛不那么明显,只是因为失血,脸上有些惨白。 “阿琰,你来了!” “皇兄!”赵琰欲言又止,看着赵珩的样子很是无奈。 赵珩知道他想说什么,也不着急,吩咐小欧子看座。 “阿琰,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扶着自己的肩膀,赵珩看了一眼自己的伤口。想到方宁这一钗扎下去时候的无情,他心里的滋味并不好受。 “终归是我对不住她,是我失信在先,又灭她满门在后。而今又与她平添这份痛苦,柏青的事儿,错本就在我。” 赵琰不合置喙天子的情事,只是天子在处理方宁的事情上,始终让他不能安心:“皇兄,方宁胆敢伤你,这可是大罪啊!” 赵珩扶额,这才是他最担心的事情。方宁伤他一事,要是单他一人知晓,那还可以保住方宁无碍,可是偏偏赵琰也知道了。 “阿琰,皇兄再求你一次!放过她吧,我不予追究。” 赵琰面无表情,不知心底在盘算着什么,也没有答应赵珩到底放不放过方宁。 赵珩心里着急,忙着站起来,想要走到赵琰跟前,近距离看着他。不想伤口却被牵扯到,疼的龇牙咧嘴。 “皇兄,你没事吧?” 摇了摇头,让赵琰扶着自己坐下:“阿琰,不要怪方宁,这伤是我自作自受。” 赵琰面露困难:“皇兄,这是不是我想帮你瞒着就能瞒过去的,母后哪里你要怎么解释?” “今日宫宴,母后一直在大殿,我已经严令下面禁言。所以,母后不会知晓御花园里的事情。知道这件事的,也就你我,还有那些不会开口说话的人。”赵珩早就已经为保护方宁想好了一切,所以之前即使要昏过去,也强撑着吩咐下去。 “皇兄,我还是不放心,这一次她胆敢伤你,谁保证下一次她还会不会再犯?”赵琰想了想,还是觉得不放心。 虽然他内心深处也想放过方宁这一次,可是生为贤王爷,理智还是告诉他,必须为皇上的龙体着想。 赵珩伸出未受伤的手,拉着赵琰的手臂:“阿琰,我心甘情愿。我也相信她下不了狠心,不然这一次,她也不会只是扎在我的肩膀上。如果她真的彻彻底底恨我了,那她今天就会朝着这里扎下去。”指了指自己心口的位置,赵珩的脸上带着一丝安慰。 听了自己皇兄的话,赵琰也彻底没话说了。虽然方宁对赵珩的伤害让他动摇了日后再将方宁送回皇兄身边的想法,但是他最终还是妥协在皇兄的柔情下。 他只是为了皇兄,一遍遍的告诫自己,只当是为了皇兄,为了他能安心。 不想再在方宁的问题上多牵扯,赵琰怕自己忍不住会杀了方宁。安静了一会儿之后,赵琰突然问起了佳荣的事情。 “皇兄,现在已经是除夕了,紧接着怕就是佳荣要出嫁的事儿了。” 赵珩听了,面色有些黯然。一想到自己不得不把佳荣嫁去南梁,他的心里就堵得慌。 他这一生,为了这江山万里,太多的不得已,太多的委屈,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第02章 红衣一舞倾城 赵珩兄弟俩再回到大殿时,已经是一个时辰以后的事情了。太后似乎不满意皇帝消失了这么久,一见着赵珩回到御座,就开动金口问道:“皇上这是有什么事,耽误了这么久?” 赵珩笑着说:“母后担心了,我只是有些不舒服,让七皇弟在陪着我说了一会儿话。哪里知道一不小心聊到小时候的事情,就忘了时间。” 太后显然不是特别相信,看着赵珩的样子,总觉得哪里不一样了。 又转向赵琰问了些情况:“阿琰,是这样的吗?” “母后,我拖着皇兄只顾着聊天,一时忘了时间,还请母后见谅。”赵琰早就已经和赵珩商量好了,所以撒起慌来一点儿也不脸红。 太后勉强相信了两人的说辞,只是陡然发现方宁已经不在座位了。 “阿琰,贤王妃哪儿去了?” 赵琰心里一紧,他还没来得及说方宁身体不舒服。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回答沈太后,心里默默祈求着沈太后不要起疑心才好。 “回母后!宁氏她身体不适,我跟皇兄聊天的时候已经告退了。还没来得及派人跟母后说,是儿臣疏忽了。” 明显皱了皱眉,沈太后有些不满:“怎么大好的日子反而不舒服了,前些日子不适已经痊愈了吗?” “回母后的话,自锦州回来之后,宁氏身子一直有些虚弱,还在调理中。” 沈太后轻轻瞥了一眼有些不自在的赵珩,心中大概猜到了可能的情况,也不再多说。只是嗯了一声,随后又吩咐宋嬷嬷赏给赵琰两根上好的人参,给贤王妃补身子。 沈太后还知道两个儿子离开那么久,肯定有事情瞒着,她当着众大臣的面也不好揭穿,只好用别的话题岔过去。 “哎,今日怎么没有见到佳荣那个丫头?” “回母后,九妹说她似乎有些着凉了,身子不舒服就不来参加宫宴了。怕把病气过给你。”赵珩答道。 沈太后想起佳荣要出嫁的事情,心里顿生不满。虽然佳荣不是她十月怀胎所生,却也是她亲手养大的。看着她从襁褓里长成大姑娘,突然间要远嫁了,她心里也是心疼的。 不过沈太后也知道身为公主,佳荣有着她无法摆脱的命运。 今日宫宴,周培安作为南梁来使,也在邀请之列,不过他全程安安静静地喝酒,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对于周培安这个准女婿,沈太后也不知道自己的心情如何。如果不是关系到两个国家的话,周培安也算是良配,可是一段亲事与两国关系连接在一起,也就不算那么简单了。 沈太后的心里只希望她的佳荣能够过的开心一些。 正想着,大殿上突然响起了一阵音乐,倏忽之间,一群婀娜多姿的粉衣舞娘翩然而来。寒冬腊月,一阵暗香飘来,纷纷落梅,让人惊艳。 红裙翩然,舞姿动人。从天而降的领舞,每一个动作都美到极致。一双灵动的眼睛,专注而深情,融入了这一舞。 一曲罢,一舞毕,良久,大殿上才响起掌声。所有人都被红衣舞者吸引,完全沉浸在那一舞惊艳中。 似乎已经认出了红衣女子,赵珩嘴角扬着笑意,指着红衣女子问沈太后:”母后,这舞跳得不错,可要赏?” 沈太后满意地点了点头,赏赐了百金,又赐下绫罗数匹。 红衣女子走上前行礼:“儿臣谢母后赏赐!”说完揭下了自己的面纱,露出来的娇颜正是佳荣。 沈太后愣了一下,转眼即笑得合不拢嘴,指着佳荣嗔骂:“你这个丫头,尽是瞎胡闹。不过今天这舞是真的不错。” 佳荣笑的很自然,却在眼角深处划过一丝悲伤。这一幕恰好被正举着就被小饮的周培安纳入眼底。 佳荣今天的确让他也惊艳了一把,可是他也知道佳荣这一舞并不是为他这个未婚夫,而是她心底念着的那个人。早在锦州两个人一起落难的时候,他就知道佳荣的心里有自己喜欢的人。 还记得那一夜,佳荣因为瘴气之毒意乱情迷,嘴里念着的就算那个人的名字。周培安心里苦笑,如果不是听到佳荣嘴里念着另一个男人的名字,那个时候他可能已经忍不住与佳荣成了真正的夫妻。 当时的两个人已经完全坦诚而见,他也情动了。可是佳荣嘴里的那个名字却如一盆冷水浇灭了他心中的热情。不过这不好妨碍他娶佳荣,知道佳荣心里有人也好,他不会对她产生心思,这样对于这场和亲才会最大发挥他的意义。 崇尚战争的将军,不该为儿女情长牵绊。 只是那个时候的他还不知道,未来他还是败在了儿女情长上。或许只是那一舞,一辈子已经铭记。 “佳荣这个丫头,居然还准备了一个惊喜。赏是赏,皇兄也要罚你,你说罚你什么好呢?”赵珩见气氛热闹,不由得打趣起佳荣来。 知道皇兄是在打趣,佳荣娇羞道:“皇兄!” “佳荣啊,朕就罚一副好嫁妆给你如何啊?”本是早已经商量好的,佳荣一舞,赵珩趁机提起赐婚的事情,顺利成章。可是真的要把佳荣和亲的事情定下来,赵珩的心里还是有些犹豫,这毕竟是一起长大的妹妹。一去南梁或许就是不复还了。 早已经知道的结局,当它降临的时候,还是会难过。佳荣缓缓跪下叩头谢恩,眼睛却是向后一瞟,望见了那个值守在殿外的人。 “阿城,再见!”在心底默默告别了那个第一次动心的人,始终是不可能有缘分的人,不想这么快就是终结。 堂上,赵珩已经命人在宣旨。旨意大概就是把佳荣夸的天花乱坠,然后在吹嘘了一边两国关系,用华丽的语言掩饰的心思,最后才是重点。 “将佳荣公主赐婚于南梁世子,结两姓之好,为大齐与南梁……”后面的话,佳荣一个都没有再听进去了,只知道自己的命运就在这一刻,由着一道圣旨决定。 周培安是什么时候跪到她身边,一起叩谢圣恩的,她毫无知觉。周培安还跟皇兄说了什么,她也什么都没有听到,只是沉浸在一个无法改变的事实里,灵魂被约束,如行尸走肉,只能接受命运安排。 除夕宫宴在一场和亲赐婚中落下帷幕,热闹散去,赵琰也带着章寒烟回府。 一路上,赵琰都在闭目养神,没有同章寒烟说话。 而章寒烟,此刻正想着要怎么开口问赵琰关于方宁的事情。说方宁身子不舒服提起告退了,其实她一点儿也不信。 纠结了良久,章寒烟还是决定问赵琰:“阿琰,宁儿她今日是怎么了?有没有吩咐金大夫去给她瞧瞧?” 赵琰慢慢睁开了眼睛,叹了一声气,本想告诉章寒烟真相,有念着此事不宜让太多人知道,只是说了原先兄弟俩商量好的说辞。 与此同时,慈宁宫,也在上演着几乎同样的一幕。太后正在盘问赵珩,有关方宁的事情。 “今日宫宴,你突然离席,是不是跟方宁有关?” 赵珩苦笑:“真是什么也瞒不过母后。” 沈太后冷哼一声:“哼,珩儿,你信不信,哀家立马赐死她?” 赵珩一听,赶紧给沈太后跪下请罪:“母后,不管她的事,都是儿臣一个人的错。是儿臣放不下她而已。” “真的只是这样吗?”沈太后面色愠恼,不问出真相不罢休的样子。 身上冷汗连连,伤口隐隐作痛,幸亏早已经服下太医特制的药,不然怕是一点儿也坚持不到现在。 强作镇定,赵珩道:“母后,儿臣的心里没有忘记过她,日久成思。今日一见她,儿臣就想跟她说说话,所以才会见她离席之后,也借口离开。” 赵珩眼睛里有些悲痛,不像是在骗人,那是他的真情流露:“母后,儿臣知错。可是这份感情憋在儿臣的心里,就像一根刺,拔不出来,会痛会难受。” 没有过多纠缠于离席后发生的事情,赵珩转而向沈太后诉说起了自己内心的苦痛。在沈太后面前,他第二次表现自己的软弱。 在沈太后的记忆中,上一次看到赵珩这般模样还是在十几年前。那个时候还没有背封为太子的他,在上书房受了赵琦的欺负,回来向她哭诉。她作为赵珩的母后,当时的皇后,什么也无法为赵珩做。只是对要赵珩忍着,年幼的皇子只能流着委屈的泪水,盼着母亲的安慰。 然而她一狠心,只想着要儿子明白他们的处境艰难,由着赵珩哭了很久,才对着儿子说起了深宫里的斗争,皇子之间的斗争。还只是半大的孩子,却因为身在皇家不得不承担起他要面对的苦难。 “珩儿,你是天子,肩膀上扛着的是大齐江山,不是儿女情长。”沈太后缓缓闭上了眼睛,赵家出情种。赵珩的父皇就是一个情种,所以才会偏宠高贵妃。 “母后,儿臣明白,所以年后的官家女子进宫为妃的事情,母后要多费心了。”赵珩在选妃的事情上难得松口,沈太后自然也不会多追究其他的事情。反正她也早就放权,儿子登基的两年多来,治理国事越发的持重老道了,她也放心她的儿子是个知道轻重的人。 第03章 深夜的重逢 从宫里回到王府,一路上方宁都不在状态。一直紧紧抓着松绿的手,不肯放开,回到绿蘅院后又让松绿陪着,没有洗漱就躺下歇息了。 夜里,松绿一直守在方宁的床前。看着她在梦里惊惶不安,心里颇为担心,一遍遍拭去方宁额角的汗珠,这一夜谁都不曾安宁。 辞旧迎新的日子,饶是子时已经过去,守岁的人依然活跃着。 若说站在屋外,可以感觉到整个禹城灯火通明。这是一个团聚的日子,家家户户都该热热闹闹才是。 绿蘅院却极其安静,窗外忽闪忽闪的光亮是烟花灿烂,爆鸣声隐约响在远方。 窗扉响动,松绿警惕心大起,吹灭了屋里的蜡烛,掩好床前的帐子,她拿起脸盆躲到暗处。 一阵奇怪的“咕咕咕”声响起,乍一听没有什么韵律,细听下来又觉得带着些什么暗示意味。心里有些害怕,不敢轻举妄动,这个时候才突然很想竹颜。要是她在的话,以她的武功,一般蟊贼不在话下。 又在暗处观察了很久,也不见动静,松绿大胆地摸黑爬到门口,正巧猜到一个软软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摸下去,发现是好像是纸质的东西。拿起来后,松绿又摸回方宁床前,静静地听了一会儿动静。发现窗外的声音已经消失了很久,这才又点燃了蜡烛。 刚刚松绿在门口捡到的东西是一封书信,松绿略识得一些字。看着信封上写着:宁丫头亲启。 不会辨认字迹,思前想后,松绿还是决定叫醒方宁。 惺忪的睡眼半睁,方宁还没有从梦里的恍惚中醒神,犹在梦里一般:“竹颜,怎么了?”突然想起竹颜不在身边,方宁这才清醒了许多。 “松绿,怎么了?”半坐起身,靠在床沿,由着松绿慢慢将烛光挑亮。 松绿转身回到床前,将信递到访面前:“主子,这是刚刚放在门口的信。” “信?” 松绿将今夜发生的事情老实地交代了一边,从听到那奇怪的声音,再到发现新的过程,详细地说给方宁听。 方宁听着松绿的描述,一阵喜悦从心底慢慢冒起:“是二哥!”满心的欢喜,手忙脚乱地拆开信封,果然是方安。 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心头难以掩饰的喜悦,冲淡了梦里的纷扰。 仔细读完了信,方宁激动地将信贴在心口,纸张的存在感让她心里踏实,这一切都是真的。 “松绿,你知道吗?是二哥,二哥终于肯见我了。” 松绿脸上没有多少得知方安还活着的惊讶,只是试探地问道:“真的是二少爷吗?” 方宁点了点头:“错不了,这是二哥的字迹不说,立马的那些用词也只有二哥才会用。而且二哥还说了,他明晚要来看我。” 松绿笑着说:“真是太好了,二少爷真的还活着。” 方宁心奋不已,瞌睡早已经被喜悦冲淡,她便拉着松绿一起聊天。 一夜终于过去,正月初一的日子,王府里热热闹闹,大家都在嚷着拜年。只有方宁蜷缩在绿蘅院,整个绿蘅院都低调着,毫不沾染新年的热闹。 云喜在胡妈妈的屋子里,忍受着师父阿金的教训。她现在已经暴露了身份,自从宫里回来后,方宁什么也不要他们做了。早上胡妈妈试着端了洗脸水去松绿跟前,碰了一鼻子的灰。显而易见的排斥,只因为云喜暴露了自己是皇上的人。 他们并不知道方宁早在锦州就觉得他们有问题了,而昨日云喜在宫里的表现只是一个导火索,让方宁不放心用他们了而已。 一个上午安静地过去了,到了下午的时候,方宁让松绿将胡妈妈云喜云婆子三人叫进屋子。 云喜有些忐忑,大年初一的日子,也不知道方宁会怎么处置他们。 方宁端坐在堂上,三人齐齐跪下,磕了一个新年头。 “你们快起来吧!你们的礼,我可受不起。”似笑非笑地看着跪着的三人,方宁不想在把她们放到身边。 “奴婢不敢!”三人齐声,恭恭敬敬地低着头。 “云喜,胡妈妈,这不是你们的真实身份吧!也难为你们还可以混入贤王府。” 云喜猛然抬头看着方宁,小脸上有些不自在,咬着唇支支吾吾想说话,却被胡妈妈拉住。 胡妈妈一改往日年老体衰的模样,虽然顶着一张布满皱纹的脸,但是说话却不再带着年纪的沧桑:“回姑娘,我们只是主子派来保护姑娘的,并无其他意思。” “保护我?倒是费心了。我这里不需要你们了,你们走吧!”直接了当地处理,方宁倒也不想跟她们多周旋,只希望她们能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姑娘,没有主子的命令,我们不敢离开。” 方宁冷眼一扫过去,不由得笑出声来:“看来我是没办法让你们离开了是吧?” 胡妈妈心头一凛,总觉得方宁不会那么轻易就放过他们。 果不其然,方宁话锋一转:“不过,你们要留下也行。自断其舌,自挖双目,这样我就会放心让你们留下了。” 云喜惊讶地看着方宁,眼睛里毫不掩饰的质疑。胡妈妈也满头大汗,知道今天是不怎么容易留下了。 咬牙带着云喜跟云婆子撤了,还好早前就留了一手,要是方宁发现她们的真实身份的话就改为暗中保护,反正阿金也是干暗卫起家的。 为了不让方宁起疑,连同在绿蘅院的行李一起,全部收拾的干干净净,一副要回皇上身边的样子。 终于打发了赵珩的人,方宁瘫软在椅子上,仰望着屋顶发呆。 夜来的极慢,方宁等的有些不耐烦了。起身在院子里走了几个来回,天还是没有黑下来。 松绿见自家主子的样子,忍不住去安慰:“主子,歇一会儿吧!时间还早。” 看了一眼松绿,带着焦虑,愁眉依然不展。 左等右等,等到差不多戌时,才觉得屋外有了动静。 听见一阵脚步声后,好像有人打了起来,松绿打算出去看看,却不想被方宁拉住了:“等等!如果是二哥,他武功不会这么差。” 话音刚落,方宁就看到一团黑影从房梁上飘落下来。还没看得清来人,屋子里的烛光就被吹灭了。 方宁紧攥着松绿的手,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紧张至极。 “宁儿!”熟悉的声音响起,方宁才一下子松懈了神经。 “二……二哥!”有些不敢相信。黑暗里伸出手去寻找方安的所在。松绿见状,自觉地出了屋子,假装坐在院子里看夜景。 方安因为习武时特殊训练过,视力在暗夜里也格外敏锐。见到妹妹伸出来的手,赶紧走过去握住。 感觉到真实的存在,方宁有一种喜极而泣的感觉,忽觉得脸上一片冰凉,嘴里咸咸的味道已经蔓延开。激动地扑到方安的怀里,此时顾不得礼节,刻意压低的声音掩盖不住哭腔,情绪一度崩溃,只剩下无声泪流。 “宁儿!怎么成了爱哭鬼了?嗯!”淳厚的声音带着沧桑,但多少含着些宠溺,不像在锦州时那种刻意的陌生。曾经鲜衣怒马的少年郎,威风凛凛的少年将军,不知道经历了故事,才成了今天这般模样。 哭够了以后,方宁才从方安的怀里钻出来,看不清方安的脸,只借着手感抚上他的脸颊。粗粝的感觉从掌心传来,原本俊俏的脸上不知道沾染上了些什么。 “二哥,你的脸。” 轻声一笑:“不碍事。” 忍不住又哭了起来,不知道到底是在悲伤什么,只是心底无尽的难过渲染,悲伤一不小心引出梨雨长流。 “傻丫头,别哭了,还在怪我锦州的时候不理你吗?那二哥白给你打好不好?来,捶我两拳解解气。”方安没个正经,为了转移小丫头的注意,他只好承认自己在锦州的事。 至于脸上的伤,以后告诉妹妹也不迟,今天好不容易重逢,就不要提那些伤心的事情了。 可是没想到他一提到锦州的事情,方宁反而抽泣的更厉害了。 “怎么了?还生二哥气吗?这不是来给你赔罪来了?” 擦干眼泪,狠狠地在方安的胸前捶了两拳,直打的方安沉声闷哼。 “坏二哥,坏二哥,为什么你现在才出现?你知不知道方家没了我有多难过,知道不知道你和爹爹在边关遇难我有多难过?”说着,一把眼泪一把鼻涕擦在方安的衣服上,让方安哭笑不得。 本来还在情绪中的方宁突然抬头,想看着方安的眼睛问个问题,不想再黑暗里根本辨不清方向。只能无奈垂下眼:“二哥,你还活着,那爹爹是不是也……也活着?”小心翼翼地问出心里话,又怕结果会让自己失望。 “父亲他……”尽管知道方宁看不清自己的表情,方安还是下意识别开了头,“父亲为了救我……” 后面的话没有继续说下去,方宁已经知道了结果。心还是狠狠疼了一下,明明是早已经知道的结果,可偏偏还奢望奇迹。也许能够活下来的方平,方安,就是祖上积德了…… 知道方宁心里不好受,方安咬了咬牙,还是忍住不说。父亲的话犹在耳畔,大业未成,还是不要告诉方宁的好…… 写了这么久,有追文的小伙伴吗?可以加群:527206632,一起交流剧情,偶尔有小福利赠送哦 第04章 章寒烟的算计 深夜,方安已经离去。方宁独自一人坐在床头,靠着床柱发呆。 原本以为生离死别后的重逢会是与众不同,不想最后却是如此收场,兄妹二人不欢而散。 二哥到底有什么事情瞒着她,为什么不肯告诉她?心里乱成一锅粥了。 她没想到的是,在经历大难之后,二哥的身边还有那么多的势力。锦州那一场刺杀,明显就是有备而来,二哥领着的那些人都不是乌合之众。 如今二哥到了禹城,会不会又是一场厮杀呢?方宁并不想自家二哥去涉险,她心里怕,怕方安不会是赵珩赵琰的对手。 可是当她把这一切说出口,让方安收手,却没有想到他会生气。她一时间心里想不通,就逼问方安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她。 方安支支吾吾,心事重重,方宁心中觉得凄凉,一气之下,就赶走了方安。 可是她后悔了,好不容易才见到死而复生的亲人,却因为一时任性赶走了亲人,于是,方宁失眠了。翻来覆去睡不着,便坐在床头发呆…… 自从除夕宫宴之后,章寒烟就觉得王府里的气氛诡异。赵琰跟方宁之间的关系一夜之间回到解放前,赵琰没有热络地频繁去绿蘅院,儿方宁也如之前一般低调,只蜷缩之间的小屋子里。 章寒烟想不通着两人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虽然之前对两个人关系改善有些吃味,现在赵琰冷落了绿蘅院,她又觉得心里不安。 一个人纠结了许久,最后还是觉得既然决定了要方宁成为赵琰身边的另一个红颜,她就得大方起来。不过基于之前自己表现的冷漠,她一时之间也不好过度凑到方宁跟前。 正在伤脑筋该怎么跟方宁重新打好关系的时候,没想到方宁就送来了机会。 一直憋屈在绿蘅院的方宁原本以为,在除夕之后赵琰多少会找她一些麻烦,可是在她扎伤赵珩之后,赵琰居然一次都没有找过她麻烦。 扎伤龙体不是小事,就这样轻轻揭过去,在方宁看来,太过诡异了。所以一时之间也不敢轻举妄动。赵琰不像之前几日那样频繁光临绿蘅院,乐得轻松自在同时,心里也隐隐不安,总觉得事情不好那么简单就过去了。 无聊地待在绿蘅院除夕过后,方宁心有余悸,还没做好心理准备,自以为没有能力报仇,又记挂和方安。所以等到了正月十五上元节,她告病没有入宫赴宴。 上元节过后的第二日,冷清了小半月的绿蘅院突然就热闹了起来,章寒烟带着她的那几个丫头,一下子就涌入了绿蘅院。 当时方宁正在院子里晒着暖阳,被章寒烟的这阵仗吓了一跳,立马就从躺椅上蹦了起来。 满脸堆笑,章寒烟上前拉住方宁瞅了一圈,满眼的担忧:“哎哟,我的宁儿,你怎么瘦成这般模样了?” 方宁看了看自己,并没觉得自己瘦了,遇上抬头盯着章寒烟:“章侧妃怕是许久不见我了,所以才会觉得我瘦了吧!” 方宁的话差不多让章寒烟噎死,她没有想到方宁居然这么直接就说了出来。说来也是,自从跟方宁从锦州回来,两个人就生疏了很多。就连刚回府的时候,方宁病了,她都没有探望过。 “妹妹这虚弱的,昨日听说你身子不舒服,所以今天我特地带来了一些药材给你补补身子。”说着一边招呼自己的丫头上前。 指着一个巴掌大的人参道:“这是前些日子有人孝敬咱们王爷了,我见你身子弱,就想着从库房里给你拿了出来,你看是炖鸡汤还是什么的,补一补。” 眼睛掠过那颗大人参,方宁总感觉章寒烟今天的热情和往日略有不同,可是又说不说哪里不一样了。 闲聊了好几句,方宁都是不冷不热的,章寒烟感觉自己的热脸像是贴在了冷pi股上,心中不免有些气结。 在一旁的青岚看着自己主子微变的脸色,不动声色地扯了扯章寒烟的衣服,提醒她不要忘了自己的初衷。 章寒烟才有努力扬起笑容,又跟方宁qin热起来。 东拉西扯聊了很久,章寒烟才终于问出了一个憋在她心里一紧良久的问题:“宁儿,你跟王爷怎么样了?” 此话一出,方宁立马脸色就冷了不只三个分度。一脸警惕地看着章寒烟,眼神里的疏离让章寒烟也是心头一凛。 不过章寒烟心里没有得到回答,并不想放弃:“宁儿,你看你跟王爷也算是患难与共过,咱们爷身边贴心的人并不多……” 方宁拂开了章寒烟牵着自己的手,微微与她拉开距离:“这好像不是章侧妃应该关心的事情吧?” “额……”被方宁完完全全堵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章寒烟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待遇,心里又气又恼,一时之间僵硬地站在原地。 看了一眼章寒烟的样子,方宁有些于心不忍,又心平气和地说到:“章侧妃,还请见谅。我与赵琰,水火不容,没有什么多余的感情。所以章侧妃不必担心,我虽然占着王妃的名头,可是没有占着赵琰的心头。” “我……我……”眼见着被方宁误会,章寒烟还是什么都吐不出来。她是有些小肚鸡肠了,明明想让赵琰能有一个贴心的人,没想两个人真的看上去有了进展,她心里有醋意横生。 “章侧妃还有别的事吗?若是没有别的事了,那我就送客了,松绿。”方宁根本不想留人,没等章寒烟回答,就直接叫松绿一副送客的样子。 章寒烟也不好多打扰,今日她在方宁面前已经够失态的了。 扶着青岚的手走出了绿蘅院,明明天空中飘着浮云,看上去甚是蔚蓝。可是章寒烟去感觉不到阳光,心里有些凉,有些迷乱。 “主子!”青岚扶着章寒烟回到寒月院,让小丫头们都散了之后,独自留在屋子里陪着章寒烟。 章寒烟突然转头看着青岚,问道:“青岚,你说我是不是错了?” 青岚面上不忍,这样的表情已经告诉了章寒烟答案。 她拉着青岚坐下,露出了少有的疲倦:“难为你在我身边了,也只有你最懂我。我这次真的是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自己的小心眼,跟宁儿的关系搞成这样,真是笨死了。” 绣拳轻拍着脑袋,无线懊恼中。 青岚默默起拍着章寒烟的肩膀,轻轻安慰着。 自责过后,章寒烟还是重新打起了精神,这点小坎坷并不会轻易打垮她。现下知道了方宁还没有跟赵琰有所进展,心中尤为原来的计划愁了起来。 “青岚,,你说咱王爷跟方宁之间到底是怎么一会事儿呢?前些日子,王爷对绿蘅院的好,不像是做戏啊。为什么方宁今天又不承认自己跟王爷之间……” 青岚笑着打断了章寒烟的话:“主子,请恕奴婢奴婢多嘴。王爷心中有着第一位的你,对其他的女子自然是敬而远之。想来之前对王妃有几分看顾,也不过是全了王妃在锦州落难时对他的恩情。” “是这样的吗?”章寒烟总觉得那里有些不对,心里盘算着要不要在赵琰跟方宁之间当一回推手。 “青岚,你说,我该不该继续撮合王爷跟方宁两个人呢?。” 青岚看着自家主子,心里颇为难过。明明自己已经是王爷心里的头一份,却还要想着将自己的丈夫推向别人。这都是因为她身体差的原由,为自己苦命的主子默默祈祷了上苍,愿他保佑章寒烟长命百岁,儿孙满堂。 “主子,你若是不介意,就按着自己的想法来吧。”青岚不好多说什么。虽然跟章寒烟最为亲密,可她也只是下人。 章寒烟微眯眼睛,轻扬的头,唇角扬起一抹坚定的笑容。似乎已经打定了什么主意,青岚不多问,她只需要给主子支持就好。 …… 皇上一连几日都宿在柏青的咸福宫,却并未宠幸她,只是借着看望小公主的名头,趁机疗养伤口。 柏青看着赵珩肩上的伤,颇为心疼,亲自为其上药。聪明的人已经猜到那一日似乎在御花园发生了什么。 “皇上,你这伤……” “不碍事。” 赵珩的心里并无过多防备柏青,一直把她当做是方宁的贴身丫头,从她这儿能够把方宁当成一个公共话题而已。 也只有柏青,她爱懂得赵珩的心里的那些深埋的感情。尽管她嫉妒,但是为了能够留住赵珩,她不得不在赵珩面前聊方宁。只有方宁,赵珩才会多看一眼。 “柏青,你说你主子她到底恨不恨我呢?” 柏青正在收拾伤药的手顿了一下,一起赵珩都只是问她一些关于方宁的琐事,倒是今天才第一次提到恨。 “皇上,怎么会呢。主子心里其实也有您,只是迈不开哪里那道坎儿而已。”心里嫉妒的火焰已经快要燃烧自己,可是面上还的装作一副平静的样子,可是难为了柏青。 “呵呵!跟你聊天,你总是能宽慰朕。” 得到赵珩的夸赞,柏青心里终于泛起一丝喜悦,一时或许就放松了神经,似无意地问起:“皇上,主子她已经是贤王妃了,可是心里到底是……” 壯着胆子斗胆问出了这个问题,她心里一直是有这个疑惑的。她在试探,就只是想看看,赵珩会不会有一天学着前朝的皇帝,霸占弟妻。 赵珩沉默了许久,柏青抬头,只看到一双紧盯着她的眼。 “皇上恕罪,是柏青僭越了。”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跪倒在地上,浑身打着颤…… 第05章 我会接你回家 气氛冷了下来,久久没有得到赵珩宽恕,柏青的手心里全是汗。 呼吸越来越重,在宁静的屋子里,突兀而诡异。 想着柏青应该也知道错了的样子,才沉声道:“我一直觉得你是个懂事的,可别让我寒心啊。” 意味深长的一句话,让柏青心里几多思量,赵珩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原本躺在软塌上的赵珩,突然起身扶起柏青:“起来吧!地上凉,别病着了,小公主还有靠你照顾。” 柏青这才松了一口气,以为赵珩并未生气,刚刚自己只是触动了他心里的伤疤而已。 又在咸福宫待了一会儿,赵珩才起身打算离去。 这几天赵珩在咸福宫歇着,虽然并未碰她,可是柏青也觉得心里踏实,可是突然间赵珩要离去,柏青终还是觉得赵珩是生气了。怕是看在小公主的面子上,才并未责罚她。 柏青看着摇篮里的女儿,心软糯成一片。轻轻抱起女儿,蹭上女儿柔软的小脸,她才觉得安慰。 看着熟睡的孩子,柏青心里又泛起了遐思。尽管她跟赵珩已经有了孩子,可是她知道自己在赵珩的心里是根本没有地位的。 若说不恨,那是不可能的,偏偏她也知道自己地位低贱,无可依靠之人,唯一能够倚仗的只有尚在襁褓中的**还有那一丝赵珩对方宁的情意。 放下了女儿,吩咐奶娘看着孩子,柏青一人走到殿外。正月的夜里,寒气还是很重,即使披着厚厚的披风还是觉得有些寒意。 唇角扬起了一丝自嘲,她进宫半年多了,不想已经养成了娇弱的身子。以前做人家奴婢的时候,根本不会畏惧这等寒冷。 紧了紧衣领,柏青觉得寒风入骨,转身进了寝宫。 一个人独守着偌大的宫殿,寂寞越来越深,可是无人会懂。柏青觉得自己像是赵珩养的一只小鸟儿,高兴的时候听她叫上几句,不高兴的时候不闻不问。 可是那又能怪谁呢? 找不到可以怪罪的人,柏青只怪自己太过卑微,连心爱之人的垂怜也求不得。 越想越觉得心中愤慨万千,凭什么?凭什么她方宁可以拥有皇上刻骨铭心的爱恋,为什么她方宁即使父兄谋逆也可以安心当她的王妃? 素净的手乍然摊开,手心里可见俩清晰的指甲印。心中顿起恨意,再次攥紧手心,柏青心里已经有了计算…… 赵珩回到了自己的寝宫,没想到正好碰到佳荣急匆匆地前来找她。 佳荣语言幼稚,眼神里的哀婉让人心疼。 “佳荣,怎么了?” 赵珩关心的声音响在耳畔,佳荣泪眼蒙蒙,抬头看着兄长,欲说还泪,让人怜惜。 “佳荣,到底怎么了?” “皇兄,我怕!”想着今天自己乔装出宫遇到周培安的事,她心里就很不舒服,她越来越怕周培安了。莫名的害怕,尤其是在看到周培安那双狡黠的眼睛的时候。 离她远嫁南梁的日子已经没几天了,她心里慌的厉害。今天从宫外回来之后,她就一直没有安生下来,等到了夜里,更是坐立难安。 所以她才不顾一切,没头没脑的来找赵珩。可是真的见到了自己的皇兄,又不知道说什么了。 和亲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无论她是否挣扎,结果都无法改变。佳荣始终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天真少女,尽管多年的皇宫生活锤炼,她始终还是被保护的太好了。 赵珩走上前摸了摸佳荣的发髻,曾经那个小不点儿什么时候长成了大姑娘了,他居然就要把她送去和亲了。一股无奈,无能无力的难过荡漾在心里,他第二次觉得身上的担子压得他好累好累。 “佳荣,莫怕,你是大齐的公主,天之骄女,没人会欺负你的。能告诉皇兄,你到底怎么了吗?” 佳荣摇了摇头,紧闭的嘴巴代表着沉默。 无奈地叹了一声,这是帝王的无奈,是天家的无奈。 听到皇兄的长叹,佳荣于心不忍,不想因为自己的小事影响了她皇兄处理国家大事。想了想,佳荣才小心翼翼地开口。 “皇兄,我喜欢七皇嫂,能让七皇嫂进宫陪陪我吗?直到我出嫁。”佳荣的心思其实很简单,只是想有个亲人陪着自己。 她不想让沈太后操心劳神,而她的两个皇兄有无法解决她的心事。遍观整个皇室,她就想到了方宁——那个与她在御花园畅饮的七皇嫂。 赵珩心里其实有些顾忌,他怕方宁进宫,可是看着妹妹那双期盼的眼睛,他还是心软了。 “嗯!明日我就派人去宣你七皇嫂进宫。” 佳荣听了,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心里的难过、害怕也退去了不少,恭恭敬敬地给赵珩行了一个大礼:“谢谢皇兄。” 这一声谢谢来的有些沉重,佳荣说完之后都觉得自己好像跟皇兄生疏了许多。心中颇为懊悔,生怕皇兄会误会,可是解释又不知道从哪儿开始。 赵珩扶起佳荣,脸上有着和煦的笑容:“小丫头都长成大姑娘了,让你去南梁和亲,是皇兄对不起你,可是皇兄向你保证,总有一天,我会接你回家的。” 这句话足以震撼了佳荣,或许她从来都没有想过,嫁去了南梁还有再回来的那一天。 “皇兄!”不敢相信,甚至以为自己听到的至少一时间的错觉。 赵珩始终保持着作为兄长的和蔼:“佳荣,大齐和南梁之间,你受委屈了,记住你永远都是大齐的公主。” 佳荣懵懂地点了点头,浑浑噩噩之间,她似明了,又似糊涂,不过她知道,皇兄从未放弃过她。 兄妹俩一起站了许久,一致地望着难得的星空。浩瀚无际的天空,引人无限的想象,未来就像是这夜空,深邃而未知。 “皇兄,大齐的夜空很美!” “嗯,因为有大齐有我们漂亮的佳荣啊!” “皇兄!” 听到赵珩宠溺的声音,佳荣再一次有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赵珩。此刻,心情难以描述,好像有什么东西突然就温暖了她的心房。 “好了,不早了,回去休息吧!明日你你七皇嫂就能来陪你了。” “嗯!谢谢皇兄。”这一次,佳荣没有那么郑重的行礼致谢,只是由内而发的一声感谢。 赵珩扬起笑容,目送佳荣离去,而后才吩咐小欧子,明日宣方宁进宫。 方宁进宫的消息传到咸福宫的时候,已经是她进宫的第二天了。柏青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差一点就砸了手里的茶杯。 心里闪过一丝嫉恨,几乎咬碎一口银牙。 后来又听说方宁只是进宫陪着即将远嫁的佳荣,柏青心里才好受了一些。 收拾好自己的心情,柏青端了一盅补汤,打算送去御书房给赵珩,顺便看看方宁进宫后,赵珩的表现。 因为柏青是这后宫中唯一的娘娘,而她待人又颇为宽厚,所以今日值守御书房的侍卫太监不敢怠慢,纷纷要行礼。不过却被柏青止住了。而后柏青又小声问道赵珩是否在里面。 侍卫太监们想着柏青的身份,要卖个人情,直接就将柏青放了进去。 赵珩的御书房需要进屋大门后,走两步再转个角才能看到他办公的御案所在。柏青刚一进去,就听到小欧子跟赵珩正在谈着方宁。 在原地愣了愣神,好一会儿她才清醒过来,刚刚听到了什么。好像是小欧子在劝赵珩,说什么赵琰方宁没有感情,本来就是权宜之计,什么愿意,就可以接进宫之类的话。 心中大骇,端着补汤的手微微颤抖着。忽然又听到赵珩大声驳斥小欧子,小欧子好像跪地的求饶声。到了这儿,柏青才稍微整理了一下,走了进去。 “皇上,这是怎么了?欧公公怎么跪在地上了。” 赵珩抬头看了一眼柏青,脸色不太好:“你怎么来了?” 柏青勉强维持着笑意:“臣妾见皇上费心操劳国事,所以想着给皇上送些参汤来,这是臣妾亲自看着火熬的,正热着呢。皇上想必也有些乏了吧,不如用些参汤歇息片刻。” 地上的小欧子把头都快埋进地里了,赵珩见了,越发心烦,直接让小欧子滚了出去。 小欧子一脸狗腿地看着赵珩,舔着脸笑道:“奴才这就滚,这就滚!”说着真的就在地上慢慢滚着离开。 柏青见赵珩端起了参汤,心里满意了不少,乖乖地侍立在一旁。 赵珩见状,想起柏青平日里的善解人意,更念着柏青是方宁的丫头,似作无意地问道:“柏青,你家主子嫁入王府一年多,对贤王爷就一点儿心思都没有吗?” 这还是赵珩第一次问起方宁跟赵琰,柏青思忖着该怎么回答才好,最后还是决定了要实话实说。 “主子嫁入贤王府后,就一直偏安一隅,王府诸事一概不过问。” “倒是难为她一个人在净尘院待着,以前她是最喜欢热闹的。跑马打猎,雁荡关的天色都快是她的脚印了。” 柏青附和道:“是啊!那时候的主子,可比现在要快活的多。” 意识到赵珩的脸色微变,柏青赶紧跪下请罪:“臣妾该死,臣妾胡言乱语了。” “不怪你,她的确是没有以前快活了。哎,要是能像过去一样,永远把她留在身边多好!” 柏青心头一凛,一阵危机感席卷全身。如果……如果赵珩真的冒天下之大不韪留下方宁,那这后宫还有她柏青的立足之地吗? 不敢想象,觉得自己遍体生凉,她似乎不能让方宁有机会留在宫里…… 关于看文二三事 第一件事 我一直以为这篇文应该没啥人看的,但是为了不错过真爱,觉得还是应该闲言碎语两三句。 这篇文明天就要上架了,上架就意味着要订阅,当然不排除有人喜欢看盗版…… 呵呵,说笑了! 上架订阅意味着要钱,也许有的小伙伴因为各种原因(包括晓柒文太烂不值得订阅等)没法订阅的,都没关系。 因为晓柒决定,为了那些可能存在也可能不存在的真爱,建了一个企鹅群。群号:550541677 有愿意支持晓柒正版的朋友,可以加此群,没法订阅的,在这里晓柒可以送你们红包阅读。 当然如果有愿意订阅支持的小伙伴们,也可以加此群,在这里,你们可以面对面跟作者交流,可以骂她写的烂,可以夸她有毅力坚持到现在,也可以进来围观群主那只猴子…… 晓柒酱欢迎各位的加入! 第二件事 其实跟第一件事也差不多,有关联,都是支持正版 那就是我希望小伙伴们支持正版,哪怕不订阅弃文也不要看盗版。 正版《誓不入宫门》只在17k小说网!最新最快更新,只在17k小说网 最后,晓柒想说啥呢?没啥想说的,给自己加油吧! 胡言乱语三两句,不知所云亦自云。 这是一条漫长的旅程,因为简单的信仰闯入这个世界,偶尔也会有疲惫和无力,任性完毕还是再拾起记忆,慢慢走下去。 希望有人能够喜欢这本小说,一起交流剧情,讨论角色,一起看小说。 很多次想要放弃,一直坚持到了现在,再说放弃也有不舍,一路走来,感谢的人不多,有她们陪伴是幸运。 废话太多,o(n_n)o哈!。能够看完的小伙伴,感谢你的耐心 第06章 能救她的人 嫉妒是一样可怕的东西,女人一旦沾染上,任凭是出了名的贤惠之人也会变得恶毒起来。何况是柏青这样,其心本就不正的人。 邪恶的想法在心里疯长,足以让她疯狂。连续几日来都在思考着要怎么对付方宁,甚至连自己的女儿也冷落了几分。 也不怪她狠心,到底是嫉妒了。自从方宁入宫陪伴佳荣后,赵珩就没有踏足过咸福宫,这一切柏青自然而然归罪与方宁,又或是从始至终她都知道,方宁在赵珩心中的地位。 “这件事,一定要做的干净,那个侍卫的家人要好好安抚。”掂量着手里的一颗明珠玩,那是赵珩送给小公主的玩意儿,不见得多珍贵,可是她偏偏爱不释手。 “回娘娘,奴婢明白,奴婢的哥哥在宫外已经办妥了一切。那个侍卫也是**好了的。一切不会有差错。” 柏青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微微点头:“你办事,我只是一百个放心。下去吧,我陪着小公主午睡一会儿。” 心情极好,难的艳阳高照,很快某个她讨厌的人就快迎来暴风雨了,她怎么能不高兴? 终于安排好了一切,打发了自己的心腹宫女,一抹得意扬起在俏脸上,原本清丽的容颜显得狰狞…… 延禧宫 佳荣和方宁正吃着早膳,佳荣似乎胃口不太好,连平日里最爱的泡青笋都没有碰,只是端着一碗白粥发神。 方宁这些日子陪着佳荣,是真心把佳荣当做自己的妹妹来对待了。佳荣待她真诚,什么事儿愿意向她倾诉,她也颇为喜欢佳荣的真诚,几日下来,两个人越发的亲密了。 见着佳荣有心事,她夹了一筷子青笋放到佳荣的小碟子里。 “佳荣,快吃些东西吧!别等嫁到南梁去了,人家嫌弃我们大齐的米不养人。” 看着方宁给自己夹的菜,佳荣终于露出笑容来:“七皇嫂,你对我真好。” “傻丫头,既是你嫂嫂,自然要对你这个小姑子好了。”在佳荣的面前,方宁第一次承认自己的身份。原本听着佳荣一声声叫她七皇嫂,心里别扭,可是看着小姑娘天真的样子,也不去反驳什么。久而久之,倒是习惯了这种称呼。 “七皇嫂,什么时候你对七皇兄也这么好就好了。” 方宁有些不自然,又给佳荣夹了一筷子小菜:“我跟你七皇兄很好。” 方宁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粉丝太平,或许没办法给佳荣解释她跟赵珩兄弟俩的爱恨情仇,也不愿自己的事情让一个原本就哀愁的姑娘更多忧虑。原本想在佳荣面前假装一个贴心的嫂子,安慰她即将出嫁的紧张不安,没想佳荣心里早就跟明镜似的了。 “好嫂子,你别骗我。中秋节那一日虽然我醉了,但是我知道你心中必然也是如我一般藏着事儿的。你跟皇兄的关系是真的不好,我看的出来,你不喜欢皇兄。”佳荣说到最后声音小了很多,所有的话还是一字不落地钻进方宁的耳朵。 方宁看着佳荣,突然想起很久以前,那一夜两个人在御花园里畅饮欢言。那一夜她好像说了不少话吧,最后因为醉酒,什么印象都没了,只记得最后好像是赵琰送她回绿蘅院的。 “佳荣,我跟你七皇兄之间就这样已经很好了。我也不瞒着你,这儿永远都没办法住人了。”方宁指着自己的心口位置,话里有些无奈。她无法对佳荣道出事实的真相,那些恨意不该打扰她与佳荣难得的情意。 佳荣不再说话,默默吃着粥。她虽然年纪轻,到底不笨,知道方宁心中藏着事儿没有告诉她。她是真心喜欢方宁这个人,便也不多去问那些别人不愿意提起的纠葛。 虽然她真心希望方宁能跟七皇兄成为一对恩爱的眷侣,但是也知道有些事是现实无法改变的。 怀着心事吃完了早膳,佳荣没有拉着方宁去御花园闲逛,只是留在延禧宫内闷着。 三日后,就是佳荣要出嫁的日子了。赵珩为了表示大齐对佳荣公主的盛宠,特地在宫中大宴,大宴后的第二日佳荣才会启程前往南梁。 热热闹闹的宫宴,到处都是喜气洋洋。方宁看着满目的红,只觉得心里难过。她是替佳荣难过的,那个无法选择自己的命运的姑娘,方宁希望她能幸福,即使她认为周培安并不算良配。 方宁并不喜欢宫宴,过于热闹,这样会使她更加心疼佳荣。少女的天真不知道还能在佳荣的身上保持多久,周培安是个狠角色,撞上佳荣…… 方宁不敢去想象未来的结局如何,大齐和南梁的关系下,很明显佳荣会过的很艰难。 带着松绿离开了人群,不愿意去理会这一场盛宴,寻了一块安静的地方,自顾自地闭目养神。 或许进来的日子都过于安顺,方宁丝毫没有意识到危机的降临。偏偏因为方宁这些日子都在宫里,一直暗中保护方宁的云喜阿金便去偷懒了,留下了机会给危险。 早在宴会一开始,就已经有人盯上方宁了。 原本对方还不知道该怎么下手,没想到方宁自己给他制造了机会。两个黑影偷偷摸摸地从背后慢慢靠近方宁,分别拿出浸有**的帕子捂住方宁主仆二人的口鼻。 原以为是手到擒来的事情,不过两个弱智女流,没想到当手帕捂住方宁的嘴巴后,两个黑影才后悔轻敌了。 帕子是捂住了方宁,但是方宁还迅速反应过来,虽然吸了一些**,但是还足以反击自保。 对方没有聊到方宁的武功会这般好,那个对付松绿的人跑过来帮助自己的伙伴。可是这两个人完全不是方宁的对手,不一会儿,方宁就打的两个人满地找牙。 那两个歹徒也是极其奸诈之人,眼见自己打不过方宁,便使出了下三滥的手段,朝着方宁撒了一包药粉。 那药粉本来是支使他们干坏事的人让他们弄晕了方宁再用的,可是两人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只想着保命,便一溜烟地撒到方宁身上了。 感觉到药粉有些不对劲,方宁狠下心来,重重两脚下去,对方彻底倒下。 强撑着越发难受的身子,方宁弄醒了松绿,让松绿扶着自己赶紧走。 醒过来的松绿发现自家主子的不对劲,担心不已,整个人都是混乱的。手忙脚乱地扶着方宁漫无目的地在宫里乱窜,本来她们待的地方就有些偏僻,这一乱窜下来,两个人更是到了一些荒废的宫殿。 再也支撑不主动方宁突然倒在地上,混身难受极了,好像千万只蚂蚁在噬咬着她的身子。神智越发的不清醒了,思维越来越模糊。 狠心拔下了松绿头上的银簪,用力扎进自己的手臂,疼痛让人清醒。方宁赶紧让松绿扶着自己进了一间屋子,然后吩咐松绿去找人。 “松绿,我快支持不住了,你赶紧去找人帮忙!去找公主……”松绿正要走,方宁又后悔了,一把拉住她。 “算了,不要找公主,找其他能救我的人就好!” 松绿领命,飞快地跑掉了。 方宁原本是希望松绿能找一个能救自己的人就好,反正宫里那么多人,总能找到帮手的。她却不知道松绿的心里私自决定要让皇上来救自己的主子。 松绿原本的心思很简单,她希望方宁能够放下那些莫须有的仇恨,这一次危险正好是一个契机。 或许是想的要美好了,导致后面出了那么多阴差阳错的事情,间接改变了所有人的宿命。又或许一些都是早已经注定的命运,所以无论怎么样,命运的轨迹都会走向那样。 松绿根本不知道哪里能找到赵珩,心下正着急的时候,不想却看到了小欧子。她跌跌撞撞跑上前,跪倒在小欧子的面前:“欧总管,请你救救我家主子。” 小欧子看见松绿这副模样,心道肯定出事了,赶紧扶起她:“松绿姑娘,方姑娘怎么了?” “我家主子在宫里遇到此刻了,被人下了毒药,求求你让皇上救救我家主子。” “什么?”听到方宁在宫里遇到此刻的消息,小欧子吓了一大跳,这宫里居然也能遇到此刻,看来有些人是不想活了。 迅速镇静下来,安慰松绿道:“松绿姑娘别担心,现在方姑娘到底在何处你知道吗?” “主子现在正躲在一个叫长平殿的地方,她实在是支撑不住了,便让我来寻人。” “长平殿?”默默念叨着这个名字,好一会儿才想起这是冷宫。转身吩咐了身边的两个小太监,让一个去请皇上,一个去请太医。然后小欧子先跟着松绿去了长平殿。 两个都着急上火的人完全没有注意到暗处还躲着几个人…… 赵琰正闷闷地坐在席间陪着太后欣赏歌舞,没想到章寒烟突然派人来告诉他,章寒烟突然觉得身体不适,要他去看看。 起身向太后请安,然后告了罪后,匆忙离去。沈太后一双凤目微眯,今天的日子好像有些不太平静,一个儿子看着佳荣完成仪式后就匆忙离去,另一个儿子现在也匆忙离去了…… 第07章 惨不忍睹的一夜(一) 方宁可以发誓,这是她十八年来,最难熬的一天。 漫长的等待几乎让她昏死过去,可是体内那股让人难受的奇痒感觉又让她无法倒下。实在是忍不住的时候,她会用银簪拨弄一下伤口,唯有疼痛才足以让她维持清醒。 冷宫里一片寂静,年久荒废的旧宫殿自然不会有人打扰。放肆的风凌虐着破旧残损的宫门,传来阵阵刺耳的声音。 手臂上的血迹有一部分已经干涸,可是随着方宁又一次自残,那殷红的血又流了出来。沿着低垂的手臂慢慢流到指尖,再沿着指尖慢慢滴下。地上点点斑斓的血迹,染上尘灰,说不出的狼狈凄惨。 又不知道过来过久,方宁的脑袋已经有一搭没一搭地在不住点头了,失血让她的脸色看起来那么苍白。 甩了自己两巴掌,又暂时清醒了一点点,久等松绿不至,她也有些担心。撑起身子打算走到门口望一望,却没走两步就轰然倒地…… 再次醒来,身边的事物已经变了模样,紧张的神经一下子蹦起来。支起身子,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又松了一口气。 轻轻唤了一声“松绿”,并无响应。心里觉得纳闷,忍着倦怠,从床上起身。 这个时候方宁才算是看清了周围的景物,这地方很眼熟,但是她记不起来是哪儿了。这皇宫她也不熟,想必是得救之后,随便安置的地点吧。 这样想着,方宁已经走了出去。房间里安静的可怕,诡异的气氛让她再生疑窦。松绿到底去哪儿了,为什么一个人影都没有看见? 小心翼翼地继续朝着外面走出,出了内殿还是没能见到人,心里有些慌乱。难道她没能等到能救她的人,已经死了?甩开脑袋里稀奇古怪的想法,已经在外殿了。 看到大门处,她试着走过去看看,能不能打开,每一步都走的小心翼翼,好像下一刻就会发生什么危险一般。整个宫殿都透露着诡异,由不得她不小心。 眼见就要接触到门栓了,没想到斜里突然钻出一个人来,方宁下意识就防备起来。只是对方的速度太快,她好没有看清,黑影就已经将她掀倒在地上了。 翻身滚到安全距离以外,迅速跪起身子,警惕地看着那团黑影。不算明亮的屋子里,烛光摇曳着,阴影下她根本认不出黑影到底是谁。 没多想便将对方归纳为坏人,一招一式,拳头就准备着伺候上去了。不过对方速度更快,轻而易举就避开了方宁的攻击。 一招落空,方宁要再行出击,却听见对方沉声道:“你快走开。” “赵琰!怎么是你?”听到熟悉的声音,方宁惊讶不已,没想到那人居然是赵琰。 想了想,方宁冷笑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理也不理方宁,直接走开了,方宁气不打一处来。可是她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却发现赵琰的步子有些奇怪,好像每一步都很吃力的样子,难道他也受伤了? 很快方宁就抛弃了这个想法,这里是皇宫,谁会去伤堂堂亲王? “喂,你到底怎么了?”想着自己能在这里醒来,多半是赵琰救了自己,现在看到他不舒服的样子,方宁还是出言询问了。 一声不吭,闷闷地蜷缩在角落里,头几乎完全埋在胸前。 方宁不放心赵琰,慢慢靠近他,却被呵斥住:“站住,别过来。” 方宁顿住脚步,赵琰的声音带着隐忍,好像正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似的。犹豫着到底要不要过去看看情况,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知道赵琰发现她还立在不远处。 “滚!” 本来对着赵琰就没有多少耐心,现在又遭受他这番对待,方宁冷哼一声就转身走了。可是还没走出两步,就感觉一阵冷风从背后袭来,带到转身的时候,赵琰已经欺上前来。 “你干什么?”惊慌之下,嗓音尖锐刺耳,倒也震住了赵琰。 即使停下动作,赵琰也已经跟方宁面对面站着了。距离隔得那样近,让方宁颇为尴尬,心里已经,混身好像被抽走不少力气。 听见自己“咚咚”的心跳,方宁呼吸变得有些不顺畅,一把推开了近在眼前的赵琰,转身急速抛开。 赵琰原本一直强忍着不想去动方宁,可是当方宁柔软的小受隔着衣服推在他的心口的时候,他感觉体内的那种渴望又慢慢升起,就快要吞噬掉他的理智了。 眼见着大门越来越近,方宁只想着不顾一切赶紧离开这间屋子才是。刚刚在赵琰的面前,她明显感觉到了一丝不比寻常的危险气息,不敢将自己和危险放在一起,所以最好还是里开这间屋子。 可是当她摸着门的时候才知道,门早已经从外面锁死了。想着自己跟赵琰还在屋子里,这门到底是为什么要锁上,完全就无法想通。 方宁又气冲冲回到赵琰跟前,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儿明显不是冷宫,我明明是在冷晕倒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有,为什么你会和我一起被关在这里?” 看着方宁喋喋不休,不断蠕动的粉色娇唇,赵琰心中邪火难耐,一点儿都没有预兆就扑向方宁。 两个人一团倒在地上,想也没多想,赵琰就着方宁的唇就亲了上去。模糊的意识里,好像那是能够救赎他干涸的心灵的清泉。 柔软的唇瓣贴在一起,怒意上头的同时,方宁脑海里闪过在山洞里的一幕。羞耻心让她觉得难受,一阵恶心感传来。 手上聚集力量,一掌朝着赵琰拍过去,一口鲜血喷在她的脸上,赵琰闷着不吭声。抬头死死地盯着刚才胆敢伤害他的小女人,似作惩罚,又狠狠地吻了下去。 方宁拼命地挣扎,只想着不能让赵琰在自己的身上乱来。手脚乱舞抓,挠,踢,踹,没有任何章法,这样的情况下,武功招式一点儿也用不上。 可是对于皮糙肉厚的赵琰来说,方宁的这些动作完全没有什么意义,反而刺激了他的神经,越加对方宁粗鲁起来。 方宁见抵不过赵琰的力气,嘴巴被赵琰吻的刺痛,心下一狠,直接张嘴咬了一下赵琰。 嘴里突然蔓延的血腥味让赵琰有了短暂的清醒,他紧咬着牙关从方宁的身上翻下来,然后咬牙说到:“你快走,不然我也保不准会对你做出什么,我被人下了点药。” 也亏得是赵琰才有这样的毅力,换做别的人,根本不会给眼前的羔羊逃脱的机会。 看了一眼赵琰,也不管他说的是不是真的,她都恨死了他。先前在山洞里,无意识的情况下轻薄她也就算了,怎么可以在这宫里这样对她。 手使劲地在嘴巴上抹了几下,才一股脑地从地上爬起来。没想到松散开的腰带被赵琰压在身下了, 气得方宁狠踹了赵琰两脚才道:“你快起开,压住我衣服了。” 赵琰睁开眼睛向方宁望去,纤瘦的身子,散发着若有若无的体香。心中的躁动又一波一波地袭来了,赵琰强忍着在地上滚了一圈,然后一脚踢倒了脚边的椅子。 “啪!”原本精雕细刻的椅子,瞬间就支离破碎了。 方宁吓了一大跳,赶紧抓起自己的腰带就跑,可是还是迟了。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赵琰已经抓到了她的胳膊。反手一甩,挣脱了束缚,立即抬腿踢向赵琰。 只见赵琰一手接住方宁的玉足,另一只手向方宁的腰上探去。心中大骇,宁愿自损八百,也要反击,方宁又飞起另一条腿踢过去。 没想到方宁会不顾自己,死命攻击,赵琰来不及抵挡,脑袋上被踢了一脚。身形不稳,后退了两步,手上也放开了方宁。 方宁没了倚靠的着力点,落在地上,被摔的全身肋骨都在疼。 可是她不敢再地上久躺,危险面前她一跃就从地上跳起来,好像刚才没有感觉到快散架似的疼痛的人不是她。 忍着疼痛,方宁系好了自己的腰带,瞥了一眼四周,发现竟然无一藏身之地。手臂上的伤口也重新渗出了血,方宁一边警惕着赵琰的动静,一边打算重新将不知道谁给她包扎的伤口包扎好。 刚解开伤口上包扎的布头,赵琰突然就蹿上前来,吓得方宁也顾不得伤口就想着躲开。可是她的速度比不上赵琰,对方已经擒住了她受伤的那一只手臂了。 疼的龇牙咧嘴,右手朝着赵琰的脖子就劈了过去,等他伸手挡住这一招的时候,方宁又立马一脚踩向他的左脚。 因为吃痛放松了手上的力道,赵琰却一横扫腿将方宁放倒在地。趴在地上了方宁抓起一个椅子就朝赵琰扔过去,而后好像是觉得这样可以抵挡一阵,立马跳起来,将屋子里能砸过去的,全砸向赵琰。 赵琰的武功虽然极好,但是此时因为药物的作用,灵活提气有些受阻,被方宁好几次砸中。可是对于久经沙场的他来说,这点攻击根本不碍事,又加上先前被人的下的药已经渐渐迷住他的神智,他现在只想抓住方宁,狠狠惩罚一番。 屋子能扔的东西都快扔的差不多了,方宁看着遍地狼藉,心里还在不断思索着,该怎么才能逃离赵琰这号危险人物…… 第08章 惨不忍睹的一夜(二) 和赵琰已经对峙了许久,一开始她还可以砸东西阻止赵琰的靠近,可是渐渐的,可以扔的东西越来越少。满地狼藉,无声地诉说着状况的激烈。 有一种绝望的难过慢慢升起,撩拨着她脆弱的心,眼泪悄然而至,不觉间已经横流。 不甘心就这样不明不白的就遭了算计,到底是谁害的她,方宁发誓只要她还能活着走出这里,绝不放过那个害她的人。 现在她倒有些后悔在锦州的时候救下赵琰了,心里恨不得他死在山洞里,那样也就没有今天的事了吧! 越想越气,难过也涌上心头,最后竟然直接蹲在地上抱头咆哮:“赵琰,我可是救过的你命。” “方宁!” “方宁!” 还一会儿的功夫后,好像听见有人在叫你,方宁不敢相信地抬头。发现是赵琰后,带着愤恨的眼神看着靠着不远处柱子的人,恨不得吃了他。 “你要干什么?” 赵琰正要回答,却突然跪倒在地,捂着心口好像十分痛苦。他不想伤害方宁,可是那药着实有些厉害,他没想到自己最亲近的人会这样算计他。那些在相互依偎时的爱人语言到底算什么? 拳头紧握,手臂上青筋凸显,他已经接近泵快的边缘,兀自强忍着而已。他还顾念着方宁对他的恩情,也还记得那个人到底是好朋友的妹妹,兄长的爱人。 看着赵琰一直沉默,方宁觉得有些奇怪,强撑着站起来,慢慢走向赵琰。赵琰却抬头望着她,那双深邃的眼睛已经少了素日的神采,带着血丝的发红。里面若隐若现的火焰,方宁觉得好像要燃烧掉她。 “等等,别过来!”说出这五个字,也耗费了赵琰不少力气的样子,看着他仰躺在柱子上,喘着粗气。 方宁瞥了一眼地上,拾起一根椅子腿抱在怀里。似乎要是赵琰敢扑过来,她就准备拿它防卫。 两个人对视了一会儿,各自揣着心思。 过来一会儿,赵琰靠着柱子慢慢站起来,摇摇晃晃走向方宁。 “站住,你不是说别过来!”本来不想跟赵琰多说话,可是看着他逼近,她也忍不住咆哮了。 “别怕,我现在好像能忍着一点儿了,不会伤害你。你会点穴吗?”赵琰的声音很温柔,像是在哄孩子一样。 方宁一时混沌不清,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赵琰眯了眯眼睛,再次笑着问道:“到底是会还是不会?” 方宁这一次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然后抱着椅子腿后退到一个离赵琰比较远的地方。然后小声地说:“我会!” 听到答案,赵琰又朝着方宁走了过去。 “站住,你到底想干嘛?” 赵琰苦笑:“他们给我下的药效力比较强,但是我发现随着我的体力消耗,那药的作用似乎就弱一些。刚刚接你那么多砸过来的东西,就是为了消耗体力,虽然现在我可以控制一点点自己的行为,可是不是那么理……想”话还没有说完,赵琰的鼻血就缓缓流出。 抬起手慢慢擦掉鼻血,赵琰才笑着说:“现在我将就还能忍着,你过来点了我的穴道吧!这样安全一些,放心,我不会趁机碰你的,刚刚吓到你了,对不……。” 其实一开始的时候,赵琰是真的有一会儿被药物控制了,那个时候真的是想对眼前的女子做点什么。可是渐渐的他发现随着自己体力的消耗,药效不是那么厉害了,遂尝试看消耗体力是不是可以让药效降低一些。 终还是支撑不住自己,猛一下倒在地上,吓得方宁又后退了几步。可是当她看着赵琰在地上想爬起来又不停摔倒的时候,想起刚刚赵琰对她温声细语解释的样子,她又有些心软。 一脸为难,勉强自己靠近赵琰,伸出脚轻轻踢了踢赵琰,不想却被他抓住了脚踝。然后感到脚下一用力,方宁就扑倒在赵琰的身上。 双腿不住地踢蹬着,一脚一脚踹在赵琰的身上,一边还嚷着:“你不是不会碰我吗?不要忘了,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 话音刚落,就感觉脚上的手松开了。方宁赶紧连滚带爬地躲远了,也不顾地上那些咯人的杂物。 “对……不……起!你尽快封住我的穴道吧。”赵琰翻身仰躺在地上,薄唇轻启,呢喃出几个字,听得不是那样真,方宁也猜出来那是对不起。不过封住穴道的事情,方宁不敢,万一靠近赵琰他又发作了怎么办? 于是本着自我保护的精神,她躲得远远的。 屋子里又恢复了安静,没有了打斗,两个人各占据一块地儿。一个满身狼狈,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若不是腹部还有起伏,就跟死人没什么区别了。而另一个,则是躲在一旁,蹲坐在地上,双手抱腿,警惕地注意着赵琰的动静。 安静的环境让人昏昏入睡,方宁觉得自己的眼皮很重很重,脑袋好像也开始有些混沌。那种之前昏迷前的感觉又来了,方宁知道怕是自己体内中的**还未完全褪去药性,现在又有反噬的迹象。 身边还有一个大危险,不敢睡过去,方宁只能不断通过疼痛来刺激自己。手臂上的那道伤口成了最好的提神工具。 下手的时候,疼痛让她龇牙咧嘴,赵琰好像是听到这边的动静,突然问了一句:“你怎么了?” 方宁并不说话,不打算接受对方的关心。 赵琰笑了笑,继续躺着。过了一会儿,赵琰那边也传出一声低呼。 方宁望过去,只见赵琰捧着自己的左手,左手软软地耷拉着,好像脱臼了一般。 “你……你不疼吗?为什么要这么做?”方宁看着赵琰自残,心里不自在,脱口而出了心中的疑问。 “我可不愿意碰你,你是皇兄的人。”似玩笑,又似认真,不过方宁并不喜欢在此刻听到赵琰的名字。 “我不是你皇兄的人,我跟他没有关系,任何关系都没有。”不知道为什么,虽然脸上带着怒意,方宁却已经站了起来,走到赵琰身边蹲下。恶狠狠地解释着自己跟赵珩没有关系。 “怎么,你不怕我伤害你?”一直温柔的语气,总是让人心跳不已。此刻他语气里带着的正忍受着巨大的痛苦,虽然一只手腕脱臼了,但是他觉得方宁依然不是自己的对手。 如果他万一没抗住,又发作起来,他怕自己伤害了方宁。 方宁露出一个鄙视的白眼,然后踹了赵琰一脚:“你可以试一试,看看谁怕谁?” 吃痛叫出声来,方宁正好踢在赵琰之前被砸伤的地方。 赶紧在赵琰的身上点了几下,封住他的穴道,生怕他会突然又作恶。 抱着手睥睨地看着赵琰:“怎么样?”带着挑衅,方宁潇洒地转身。 刚刚走出去两步,不知道是哪里想不过,方宁飞快地转身,按着赵琰暴打一顿。其实她的心里憋屈已经很久了,今日又遇到这样的事情,加上之前的种种——流落在外的时候占她便宜,用小敬轩来威胁她,不狠狠地揍赵琰一顿,她觉得自己就不叫方宁。 痛痛快快地发泄一通,看到赵琰鼻青脸肿,嘴角带血丝,方宁才觉得好过了一些。还自己安慰自己,已经看在兄长的面子上,下手轻了很多。 在宫殿里到处溜达了一圈,左顾右盼,也没有找到有什么合适的绳索之类的东西。一把撩开挡在自己面前的布幔,方宁好像想到什么。 嘴角扬起一抹笑意,一把撤下布幔,然后撕成布条,一根根连成一股结实的布绳子。 回到赵琰旁边,慢条斯理地将赵琰捆起来。见赵琰睁着眼睛看着她,也不说话,有些心虚:“看什么看,想挨揍吗?” “你跟平时很不一样?喂,到底哪一个方宁才是真的你?” “啊!”一声哀嚎从赵琰的嘴里传了出来,方宁拍了拍自己的拳头,然后看着赵琰又肿了的脸,很满意自己的杰作。 “不关你的事儿,废话真多。”方宁又恢复了冷清,先前的那种害怕惊慌已经消失了不少。 丢开赵琰,她回到内殿休息,躺在床上之后,她才想着到底是什么人算计了她。想着想着,才觉得有些不对劲,如果单身算计她,那外面的赵琰又是怎么回事儿?还有,松绿去找救兵现在怎么样了呢? 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一跃从床榻上起身,准备去问问赵琰到底是怎么会事儿。 没想到她刚刚走出内殿,就看到漫天飞舞的碎布条,没想到赵琰居然能跟自己冲开了捆绑。 “你不是被封住了穴道吗?” 眼睛赤红,脸色也憋的通红,赵琰像地狱里来的恶魔,一步步朝着自己的食物走来。 手心里捏着一把汗,不自觉地后退,没想到身后的门槛成了她逃脱的一大障碍。 没有一点防备就被绊倒,眼见着赵琰就要靠近自己了,方宁紧张的额头上全是细汗。紧握的拳头准备随时出击,只要赵琰敢胡作非为,她就会以死相拼。 方宁的心随着赵琰的脚步跳动着,好像下一刻就要蹦出体内。眼睛一闭,默念了一声“对不起,不能替你们报仇了”,再睁开眼,就是你死我亡的拼搏…… 第09章 惨不忍睹的一夜(三) 就在赵琰马上就要走到方宁的脚边的时候,赵琰突然一掌打在自己的肩膀上,一口鲜血欢畅淋漓地喷出,尽数落在方宁的脸上、身上。 那一刻,好像呆滞了一般。眼前尽是回想赵琰一掌自残,然后鲜血喷出的场景。 已经迟钝的脑子,根本就没了反应。 “赵……赵琰。”结结巴巴地叫出赵琰两个字,却有什么东西压在她的心头,什么东西都施展不出来。 唇角的鲜血来不及擦去,璨然一笑后,赵琰就软了身子倒下。 笨重的身子直直压在方宁身上,带着血腥味的唇瓣堪堪擦过的耳边,温热的呼吸一点一点打在她的耳边。这一刻才真正的呆滞住,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没有任何的答案,因为赵琰已经晕了过去。 双手撑着赵琰的身子,尽管隔着一层冬衣,还是感到了一股灼热烧人。一点点从赵琰的身子下移出自己,方宁的心里百味杂陈。 纤细的手指颤巍巍地抚上脸上的血渍,好像还带着赵琰的温度。眼泪翩然而至,不知不觉模糊了视线。 脑海里抹不去那一幕悲凉,鲜血在脸上发烫,烫的她心神难安。 顾不得清理自己,方宁竟然先将地上的赵琰扶了起来,拖着疲惫的步子,将赵琰带到内殿。慢慢让这样躺下,方宁才在内殿寻来一张帕子,倒了一些茶水给赵琰擦脸。 幸好之前两个人僵持的战场只在外殿,内殿得以保存了一方净土。忙完一切后,坐在床边,心里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对眼前的人存了一丝感激。 “赵琰,你又是一个怎样的人呢?”明明曾经是相看两厌,话也不会多说的人,突然间有了这么多的牵绊。 小敬轩,兄长……赵琰跟兄长的关系真的有那么好吗?章寒烟曾经说过他们之间的情意,赵琰也曾解释过自己跟方安的故交。那今天赵琰宁愿自残也不伤害她的原因,是为了兄长吗? 明明那一刻,方宁见到的是危险逼近,可是最后却是敌人的自我伤害。这样的反差,让她真的是一时之间晕转了方向。 眼皮越来越沉,方宁靠在床头睡了过去。 半夜,觉得脸上有些异样,模糊的意识里伸手随意挥了一下。 “啪!”清脆的响声惊醒了还在睡梦中的方宁,陡然清醒过来,就看到眼前被放大了的赵琰的脸,离她那样的紧,好像下一刻鼻尖就会碰到一起似的。 “啊!”慌乱中推开赵琰,慌忙跳开。捂着自己的唇瓣,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又好像没有,她完全是迷茫。 赵琰在地上翻滚着,极力克制自己心里的蠢蠢预动。 他是被热醒的,体内的药性根本没有消散。看到方宁安安静静地靠在床头,他忍不住凑了上去,一股馨香扑鼻,引着他心里的躁动愈加不安分。 轻轻在方宁的唇瓣上啄了两下,理智告诉他,必须马上停下那些荒唐的动作。可是方宁一点反抗都没有,就那样安静地任君采撷,他还是沉迷了。 又在方宁的脸上吧唧了两口,就被一巴掌给拍醒了。意识到自己的qin兽行为,他恨不得一头撞死在墙壁上。可是身体里不安分的因子还在叫嚣着,他竟然有了几分心思想要方宁。 幸好脑子里旖旎遐想被理智及时控制住了,然而虽然他强迫自己忍耐着,可是药性一上来,他也难以控制。 趁着自己还有几分清醒,赵琰叫到:“方宁,你过来打断我的双脚吧!这样我就没办法对你做什么了。” “你说什么?”打断双腿?方宁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打断一个人的双腿,那是多么残忍的事情。 “别怕,打断了还可以接回去的。我要是伤害了你,那会是永远无法弥补的愧疚。” 一字一词,攻击者方宁脆弱的心房。赵琰都在说什么?他居然要自己打断他的双腿,手腕脱臼了还不够吗? “赵琰,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后面的话她说不出来,她不知道这到底算不是对她好。他们是什么关系,赵琰凭什么对她好? “方宁,你可要知道,即使我之前给了自己一掌,现在的我你也是打不过的。如果你不打残我,我真的怕,怕万一我控制不住药性……” 后面的话不用说也懂,赵琰云淡风轻的样子,好像他要求打断的不算他自己的腿一般。 方宁看着赵琰说的轻松,心乱如麻,完全没有了判断。 “你还是自己动手吧,我……我做不到。”眼睛里闪过的泪花出卖了方宁内心的软弱,她真的做不到。即使心里恨着,想要报仇,可是真要她就这样平白去打断赵琰的腿,她还是做不到。 赵琰笑了笑:“怎么,不敢了吗?你只需要拿出自己扎自己的那股子狠心,便可成事。” 方宁转身不再看着赵琰,百转千回的心思理不清,只觉得头疼。 赵琰见方宁不忍心,便决定自行动手,可是真的要打断自己的腿,他又舍不得了。 本来要砸向右脚的拳头突然偏了方向,砸向地面。地面被震裂,但是赵琰的手也好不到哪里去。鲜血淋漓,硬是让屋子里再一次蔓延血腥味。 “你……”听到动静转身的方宁,看到赵琰血肉模糊的手,心疼不已。好像是在自己的身上痛一般。 “你何苦这样?我和赵家的人本来就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随便你怎么做,我也不会感激你一分。”方宁以为自己可以很淡定地对待一切,可是她始终是善良的。 即使是说过无数次的报仇,她还是无法下手。何况现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除了态度恶劣了一点,脾气臭了一点,也没有哪里值得她去恨。 他救了小敬轩,虽然因为中途波折太多,一直没能落实小敬轩的事儿。但是方宁知道赵琰没必要说谎骗她。也就是说这个监斩方家的人,真的没有对方家赶尽杀绝。 而现在,面前的这个人,为了不毁她的清白,甘愿自残。方宁不是冷血心肠,不敢动那是假的,可是她想不明白,为什么赵琰会对她这么好。 “方宁,皇兄他真心喜欢着你。把你嫁给我是无奈之举,他……他怕你恨他。我应皇兄言,既要照顾你,便不会伤害你,况且……况且你还是我的救命恩人不是吗?”赵琰的脸上豆大的汗珠在往下滴,说话的气息也不稳。 “你是不是又……”还没说完,赵琰就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摇摇晃晃的,像是要扑向方宁,又扑不过去的样子。 方宁知道这是赵琰在同自己抗争着,他不愿意碰自己,就只能忍着,可是万一忍不住怎么办? “方宁,快动手!”说的那么直白,带着痛苦,只希望方宁给他一个痛快。 可是方宁站在原地,无动于衷。 “方宁,算我求你!救救我,我难受。” 眼泪因着赵琰的祈求哗哗落下,抽泣着扬起手掌,朝着赵琰的左腿打下去。这一掌运用了五六成的掌力,如果赵琰不躲开,他的腿不断也会伤的不轻。 可是方宁扬到半空中的手突然垂了下来,她还是不忍心。赵琰对她还算是君子,可是却要她打断他的腿,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反复在心里告诉自己,她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赵琰突然伸脚踢开了方宁,他已经快忍不住了,如果不这样做,那方宁今夜怎么也逃不掉了。 “方宁,你再不打伤我,你会吃亏的。” 方宁吃惊地看着表情痛苦的赵琰,她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赵琰那么痛苦,都是为了她。如果不打伤赵琰,那她就要……不敢想下去。 抱着自己痛苦的脑袋,感觉好像要炸开一样。 最后方宁还是咬着牙,在赵琰的催促中,一掌打断了赵琰的左小腿。 “对不起!对不起!”下手之后,方宁看着赵琰慢慢肿起来的双腿,一下子就摊倒在地上。 “你……你还能挺得住吗?我去叫人来救你?” 被疼痛折磨的脸色惨白,偏偏对着方宁说话还带着笑意:“你真傻,现在才想着叫人。实话告诉你吧!外面根本找不到人,你还没醒之前,我就试过了。” “那你怎么办?”看着赵琰的腿,方宁突然害怕赵琰坚持不住,如果他就这样死了,那她就是凶手。 “放心,死不了。在北境受的伤比这严重多了,我也没事儿。”虽然说着没事,可是脸色却越来越差。 体内有强劲的药作用着,体外腿脚又受伤严重,也够赵琰受得了。 堂堂贤亲王,天子胞弟,在这夜吃尽了苦头。混身上下破破烂烂,华丽的衣服早已经邋遢不堪,英俊的脸也被揍的青一块,紫一块的。那样子,有些惨不忍睹。 “你再封一次我的穴道吧!这次我应该没能力冲开了。” 方宁怔怔地看了赵琰半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突然动手封住了赵琰几个大穴,然后并未直接离开,而是扶起了赵琰。 “你要干什么?” 方宁冷眼扫过赵琰,没什么好脸色,直接将赵琰拖到直接背上背着。慢慢移动到床边,将赵琰放到床上。 然后又一句话不说地闷头离开…… 第10章 委屈的是谁? 赵琰原本以为方宁会把他一个人丢在内殿就不管了,心里还有些失落。可是没想到,过来好一会儿,方宁居然回来了,还拿着两块木板在手里。 看到方宁再一次出现,心里染上一丝丝的欣喜。一双眼睛转也不转地盯着方宁,很好奇她接下来会做些什么。 方宁忽视掉赵琰的眼神,认真地检查起了他的伤势。最后用外面坏掉的椅子上拆下来的木板给赵琰的腿做了固定,确认无碍之后,方宁才靠着床边坐到地上。 觉得有些闷,赵琰忍不住开了口:“你在桃源是不是也这样细心照顾我?” 方宁没有说话,赵琰也好生无趣,便假装睡觉。躺了一会儿,赵琰睁开了假寐的双眼,丝毫没有睡意。 “天气寒冷,要不你也躺上面来吧!” 方宁嫌赵琰有些聒噪,起身就要往外走去,谁想赵琰右手拽住了她的裙角。 “放开!” “不放!” 方宁转头看着赵琰,翻了一记白眼,但是最后还是选择了妥协,自己躺到床上了。 方宁一躺下来,赵琰就觉得一股淡淡的幽香钻进他的鼻子,忍不住想要亲近方宁,却又怕惹恼了她。 心跳的有些快,已经不知道是药物作用,还是他自己的心里作用了。很快,赵琰就觉得困意来袭,因着时辰已经不早了,方宁又躺在身边,他倒也安心睡过去了。 只有方宁,虽然有些困,但是心里藏着太多的疑问,总是睡不好。翻了几次身,突然想起身边的人还有伤,便僵硬着身子不动了。 一直熬到了天快亮了,方宁才睡去。只是她一睡去,赵琰却醒了过来。 支起半边身子,盯着方宁看了许久,右手已经快支持不住了,才躺了回去。嘴角扬着淡淡的笑意,又埋头睡去…… 皇城门口 佳荣泪别皇兄母后,已经准备踏上送亲的马车了,可是迟迟不见方宁和赵琰的影子,她心里有些遗憾。可是吉时已到,由不得她便要启程前往南梁,从今以后,她就不再只是一个普通的公主了,她还代表着大齐。 马车缓缓启动,挂在车角的宫灯摇晃着,那是她唯一带走的东西。 渐渐出了皇城,身后只留下巍峨的城门。佳荣掀起窗帘,一直望着皇城的方向,里面住着她的亲人,她知道他们会接她回来的。 满怀希冀的离开,即使前途险恶,多荆棘险阻,她也不怕。心中揣着阳光,到处都可以是春天。 只是佳荣不会想到,世事本就多变化,等到她的亲人去接她回家的时候,她的家早已经落地在南梁,此乃后话。 慈宁宫内,因为送走了佳荣,沈太后眼眶微红,经赵珩一番安慰才又振作精神。 宋嬷嬷悄悄从殿外走进来,看着还留在慈宁宫的皇帝和章寒烟,心里有些忐忑。沈太后给了她一个眼神,她才安心下来。 不过似乎赵珩并未打算放过她。 “宋嬷嬷!”帝王的威严下,宋嬷嬷还算吃得住,毕竟是在沈太后身边跟了多年的人。 “老奴在,不知皇上有何吩咐。” 这一软巴巴的话,到让心中积怒的赵珩竟无处发泄。袖子里的拳头紧握着,他真不知道自己的母后还要装傻到什么时候,还要她身边的这个老刁奴。 “母后,儿臣想知道,阿琰和方宁到底在哪儿?”当阿金和云喜告诉他方宁不见了踪影,小欧子也告诉他方宁在宫里遇到刺客,他的心就无法平静。 松绿前来找人救方宁,最后却同小欧子一起晕倒在冷宫门口。而后,又听闻赵琰也不见了的消息。在宫里竟然出了这样的事情,他身为天子,怎能不怒? 宋嬷嬷抬头看着高高在上的沈太后,只见她凤目微眯,脸色正常,好像丝毫没有因为赵珩的质问而动怒。 与赵珩对视了一小会儿,沈太后才慢条斯理地开口:“皇上这是在质问你的母亲吗?” “母后,堂堂亲王和王妃,莫名失踪,儿臣总得关心一下吧!”剑拔弩张的母子两人,眼睛里都喷射着火花。 看的一旁的章寒烟跟宋嬷嬷揪心不已。章寒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她只是想……只想赵琰跟方宁有个夫妻之实。没想过事情会变得这样棘手。 她现在有些后悔听了太后的话了,赵琰不见了踪迹,她心里也着实担心,一夜难眠,今日也不过是强撑着站在这里。 沈太后并不言语,赵珩心里冷笑,脸上是无尽的失望。突然跪倒在地,哀声求沈太后:“母后,你就告诉儿臣,方宁她……她到底怎么了吧?御花园里的刺客是不是也是你的手笔?” 沈太后拍椅而起,大怒,头上步摇轻颤:“皇上这是在怀疑哀家吗?哀家要想害方宁,你以为她还逃得了吗?” 赵赵珩只觉得身子一下子软了下来,难道这真的是他母后的手笔?不对,语气不对。恍然大悟,赵珩抬头看着沈太后,重重磕下一头:“母后,儿臣不敢。我只是担心……” 沈太后并不给赵珩解释的机会,直接打断了他未完的话:“皇上,你担心什么?宁氏是阿琰的媳妇儿,自有阿琰来担心。倒是皇上,身为兄长,难道就不担心阿琰的安危吗?” 这一反问,给了赵珩重重一击,他在心急之下,做法的确有失偏颇。可是方宁……始终是他在意的人。 赵珩的心里不知道怎么个滋味,纠结在一起,他既担心方宁也同样放心不下赵琰。 就在赵珩有些自责的时候,章寒烟却突然跪倒在他身边。 在他的惊讶之下,章寒烟已经在向沈太后求情:“太后,求你将王爷的下落告知臣妾吧!” 这话的意思分明就是……就是……这下才真的是大悟的样子,赵珩起身 ,几欲冲到沈太后的跟前问她。还好小欧子看情况不对,拼命拽着他家主子爷。 “皇上,你消消气,你消消气啊!”生怕赵琰做出什么不孝的事来影响名声,小欧子苦着脸求赵珩息怒。 沈太后迎上赵珩的目光,丝毫不畏惧儿子的怒意。她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所以并不吃惊。其实她更想动手杀了方宁,可是那样她和儿子之间就好永远都跨不过去一个坎儿。 让方宁跟赵琰成为真正的夫妻,这样才能完全断了赵珩的念头,这样他的心才会慢慢放到后宫来。等到了二月里,秀女们进宫,那个时候皇家才能开枝散叶。 这样的算盘,沈太后打的很响。最主要的还是有章寒烟这个棋子,要是她没有那点心思,也不会提醒了她。对赵琰来说,身为母亲,她对不起儿子,但是为了赵珩,她不得不牺牲一个。 大齐的天子,心中不该装着儿女情长。 沈太后瞅着时辰也差不多了,才让宋嬷嬷上前扶着了自己,然后笑吟吟地对着赵珩道:“皇上不是要知道阿琰跟他王妃的下落吗?跟我来吧!” 沈太后为先,走在前头,经过章寒烟身边的时候,微微侧目。含笑夸了一句:“寒烟,这一次你做的不错。真是哀家的好儿媳啊,侧妃之位倒是委屈了你,不过在王府掌权的还是你,也不算太委屈了。” 章寒烟的心中感到一丝不安,太后这话里的一个个委屈,这是太后要把所有的事情都丢给她一人承担吗? 心里存着一丝侥幸,希望太后那句话只是无心,可是发现赵珩看过来的怀疑眼光。章寒烟终是知道自己这一步走错了。 尽管心里已经捏了一把汗,她面上丝毫不敢懈怠,紧跟着沈太后和赵珩的步子,想要看一看沈太后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当沈太后领着他们来到慈宁宫不远处的清台殿的时候,章寒烟整个脸都白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沈太后会以这样直接的方式告诉所有人——方宁跟赵琰有了夫妻之实。 原本在她的计划里,不会有赵珩的参与的,明明就是贤王府自己的家事,可是现在太后这意思…… 章寒烟的心狂跳,答案就在眼前,由不得她再去侥幸。 “章侧妃,你还不去看看琰儿是不是在屋子里?”陡然听到太后的召唤,章寒烟呼吸都不顺畅了,心口闷的发慌,肚子好像也坠的有些厉害。 感觉到身上的不舒服,章寒烟回答的有些迟疑:“我……太后……我。”突然就跌坐在地上,毫无一个侧妃的仪态。 沈太后看了,直撇嘴,摇了摇头。原本以为章寒烟会是一个聪明的,现在看起来也不过是银样镴枪头。 “章氏,你还不进去吗?”沈太后对于章寒烟的表现十分不满意,一点点小事儿就成了这个样子,真是当不得大任。心里一开始对章寒烟算计赵琰,也是有些不满的,所以现在更要借着机会警告她。 赵琰对章寒烟的心思,沈太后也是明白的,出了这档子事儿,大概冷落章寒烟一阵子也就过去了。所以她惩罚起章寒烟来,一点儿也不担心。 紧闭的宫门上,挂着一块大锁,安静而和谐。看上去古朴苍老的大殿,透露着点点的端庄森严。 里面的等待着她的会是什么,章寒烟的心里十分清楚。可是她不得不接过宋嬷嬷递过来的钥匙,忍着心里的悲伤一步步朝着清台殿的大门走去…… 第11章 突然小产 手上握着的钥匙有些沉重,章寒烟觉得有什么压在她的心口上一样,喘不过气来。 一点点的靠近那一扇紧闭的大门,里面会是怎样的景象,她多少还是心知肚明的。她不知道的是该怎么去面对赵琰,面对那个爱着她的丈夫。 她先背叛了两个人的感情,尽管是不得已,可是不该她来直面那样的场面。 明显太后不会让她好过的,所以别无选择,只能硬着头皮去迎接赵琰的怒意。哪怕最后赵琰会记恨她一辈子,一辈子不原谅她,她也只能去承受这一切。 钥匙插进了锁眼里,颤抖着的手几乎不能转动钥匙,跟在一旁的宋嬷嬷看了一眼章寒烟,抓住她的手,一使里。 “咔擦!” 锁开了,章寒烟终是无法再逃避了。 双手推门,紧闭的双眼里,有些蔓延而出的东西,不知不觉凉了人心。 大门完全被打开来,突然挣开双眼,看到一地的混乱。章寒烟大吃一惊,没想到清台殿里会是这样一番场景。 宋嬷嬷瞄了一眼殿内的情景,也是吓了一大跳,赶紧回到沈太后身边,低声在她耳畔说到:“太后,屋里好像打斗过,一片狼藉。” 沈太后的眉头皱了皱,表情不是很好的样子。赵珩看到自己母后的表现,觉得事情不对劲,推开众人,率先跨进了屋子。 脚下的狼藉也让他大吃一惊,怎么会这样?环顾四周,并未看到任何有关方宁赵琰的身影。赵珩打算朝内殿走去,他必须要亲眼看看,到底一晚上过去后,发生了什么。 垂在地上的轻纱飘舞着,微风的刺激下,它们拂过赵珩的身子,可是却换不到天子的一丝怜惜。 一跨入内殿,赵珩就觉得自己的心痛难耐,明明真相就要揭露在眼前了,可是他却望而却步。不敢去面对那可怕的现实,生怕下一刻就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 转身想出了清台殿,可是随后而来的太后却拦住了他:“珩儿,你想要的答案都在里面。”这一次少了些咄咄逼人,沈太后一派慈母的作风。 赵珩心里不甘,他母后的确是最了解他的人,将他的心理抓的牢牢的。这一拦,他反倒坦然了不少,不就是一个结果吗?他不怕。 调整好自己的心情,在沈太后的注视下再次踏入内殿,章寒烟也紧跟在他后面。 内殿安静的可怕,这里的环境要比外殿好的多。没有砸坏了的东西遍布,干净的像是没有人来过。如果不是床前放着水盆还扔了两团不知道什么东西,他们几乎会以为赵琰根本不在此间。 一点一点靠近床,呼吸变的凝重,生怕惊醒了什么似的。 床上垂挂的布幔是唯一遮住他们视线的东西,只要一掀起来,就可以看到里面的风景。 可是不论是赵珩还是章寒烟,此刻都不敢轻易下手。半晌静默后,章寒烟突然开口:“皇上,让寒烟来吧!” 赵珩喉结滑动,似乎决定难做,好一会儿之后才点了点头。 章寒烟沮丧着脸,在掀起布幔的那一刻选择闭上了眼睛。她仿佛听到一声鼻子吸气的声音,转头看向赵珩,他已经别过头背对着床了。 心里好像明白了什么,慢慢转头,看着相拥而眠的两个人,她一下子就跌坐在床前。下腹传来莫名的疼痛感,她只觉得自己的心也坠落在深渊里。 这个时候,床上躺着的赵琰也醒了过来,猛然睁开眼睛,鼻尖若有若无的熟悉气味,终于让他回味过来。昨夜他跟方宁就躺在这里,守着各自的原则,安安分分地度过了一夜。 抽回了被子下自己搁在方宁腰间的手,不由得觉得整个儿人有些发烫,想要起床透透气,竟然发现方宁的手也搭在自己的身上。 方宁整个人都蜷缩成一坨,窝在他的身边。小心翼翼地拉开方宁的手,慢慢爬起来,却发现一只脚疼的要命,吃痛跌倒在床上。 正埋头抱着腿的吃痛的赵琰突然觉得头顶有一股发凉的视线盯着他,抬头一看,未料到居然看到他皇兄跟章寒烟都站在床前。 六只眼睛,空气中视线交汇后,最后都一直转向还在熟睡的人。 方宁此刻的脸上还有些坨红,恬静的睡颜让人着迷,只是此情此景之下,三个人都各怀心事,气氛说不出的诡异。 赵琰撑着疼痛从床上下来,僵硬地躺了一个晚上,健康的右腿有些发麻。此时站着并不稳妥。章寒烟有心扶他一把,却被赵琰刻意躲开。 心中说不上的失落,章寒烟眼睛里的泪花若不是强忍着,怕是已经断线般落下了。 赵珩才不会管章寒烟跟赵琰的事情,他现在只想知道这一夜到底是不是发生了什么。看到赵琰穿着衣服爬起来,他的心里就起了希冀。 “阿琰!”赵珩一开口就有一种沧桑的感觉,让赵琰的心里很不好受,所以抢在皇兄问出疑问之前,他就先说了一句让人安心的话。 “皇兄,放心!我跟方宁之间是清白的。” 能明显感觉到对面的男人松了一口气,赵琰的心里才放松了下来。皇兄待他极好,两个人之间的兄弟情义他不想去破坏。 试着移动了一下,还是有些吃力,不过这一次,赵珩直接上前扶助他。 “阿琰,你的腿?”眼神里的担忧不会作假,赵琰的心里其实很高兴,他们兄弟俩并未因此而添加嫌隙。 “不碍事的,这不还有一条腿吗?”拍了拍自己健全的右腿,赵琰故作轻松。 赵珩笑了笑,扶着弟弟一起走了出去,并未理会 一旁的章寒烟。 “阿琰!”终还是忍不住这样的冷处理,习惯了他的呵护,此刻他冷漠的疏离,竟然也会心疼。 赵琰顿了一下,最后还是继续自己的步子。对于章寒烟,他是在不知道该怎么去面的才好。他双手把自己的心捧到她面前,却被无情践踏在脚底。 章寒烟不顾一切追了上去,可是突如其来的难受逼得她弯下了腰。觉得裙底好像有一股热浪喷涌出来,濡湿的感觉传来,她的心里无助而害怕。 “阿琰!阿……”疼到说话也无力,扑通一声倒在地上,终于唤回了赵琰的注意。 看到章寒烟倒在地上,并未为之动容多少,若不是赵珩提醒了他,或许他就那样一直站在原地。 “宋嬷嬷,你看看她到底怎么了吧!”赵琰扫过沈太后的脸,故意忽略掉她,可是章寒烟还得求宋嬷嬷去看看。 沈太后朝着宋嬷嬷点了点头,得到许可后,宋嬷嬷才进了内殿。然后一声惊呼从她的嘴里传出来:“不好了,章侧妃见红了。” 赵琰虎躯一震,似乎没有听清楚宋嬷嬷说了什么似的,挣扎着就要返回内殿。然而他没有做到,腿上还有伤,赵珩有又掣肘着他,不愿意他进去。 一群人手忙脚乱的冲进了内殿,赵琰看着身边来来往往的宫女太监,大脑已经失去了思考。 方宁被宋嬷嬷的那一声吵醒了,睁开惺忪的睡眼,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环境。她翻身而起,看到了忙碌着跑进跑出的宫女太监。 瞥了一眼正躺在宋嬷嬷怀里的章寒烟,她微微有些动容。走向章寒烟的腿最终还是在快要接近的时候换了方向,径直跨出了内殿。 一张冷脸没有太多的情绪,却在看到外殿站在的人的时候一时怔住。没想到会碰见一屋子的人:沈太后,赵珩,赵琰,都聚在一起了。 秀眉微蹙,她的心里翻转了许多的想法。这些人为何都凑巧聚在一起来了?猛然回想起昨夜赵琰说自己被下药时候的样子。那表情,分明就是知道谁干的。 见方宁没有规矩,迟迟不肯上前请安,沈太后有一丝不满:“宁氏,难道宋嬷嬷教你的规矩都忘了吗?” 眼皮都不曾抬一下,方宁像是木偶似的行了大礼,一直的沉默还是不得太后欢心。 “哼!没规矩。” 不想赵琰跟赵珩同时开口:“母后!” 兄弟俩对视了一眼之后,赵琰吞下了自己的要说的话,由着赵珩替方宁求情。 沈太后似乎没有听见赵珩说话似的,坐在宫人早已经给她准备好的椅子上,安然自在。好一会儿的功夫,见御医已经赶到了,沈太后才幽幽道:“起来吧!” 方宁起身后,意外地走到赵琰身边,小声询问:“你的腿怎么样了?” 心中一暖,面上却板着平常的严肃:“等太医看过了才知道。”说完赵琰又转向沈太后,恭敬一揖,“母后,儿臣一夜疲惫,想先行回府休息,还望母后恩准。” 此话一出,饶是赵珩也不淡定了,在沈太后之前先问出:“寒烟怎么办?” 只见赵琰脸色如常,平静地回答到:“太医院院判都在这里了,臣弟没什么好担心的,何况有母后坐镇。” 赵琰的眼睛若有意是无意地扫过沈太后,让她心里暗暗吃惊。难道儿子就此和他生分了?不该啊,可是她身为一个母亲,可以明显感觉到儿子的疏离。 外殿的气氛正诡异着,宋嬷嬷突然从内殿出来传话:“太后,皇上,章侧妃小产了!” 第12章 算来算去一场空 宋嬷嬷不敢去看赵琰的脸色,她害怕惹到这样刚刚被算计过的爷。 不过在沈太后跟皇上面前,宋嬷嬷这个宫里的老人精也愿意假装一次糊涂,不想去惹那位爷不舒服。踟蹰了一会儿后,规规矩矩地回到沈太后身旁站定,便一副不再管事儿的样子。 方宁没想到突然之间就发生了这样的变故,有了章寒烟小产这件事挡着,那她还能查到是谁陷害自己吗? 下意识地看了身边正在接受太医诊治的赵琰一眼,他会怎样呢?刚刚被人算计。现在又没了孩子,心里该是难过的吧? 方宁的心思被突如其来的事情压的有些沉重,章寒烟于她来说,并不算是朋友,但是也毕竟是对她有过关心。现在章寒烟小产了,多少也有些哽咽于心。 恍惚间好像听到沈太后开口,方宁抬头仔细聆听。 原来是御医已经出来了,沈太后正在垂询章寒烟的身子。 只听那御医道:“太后,侧妃娘娘的的胎儿保不住了,而且此后可能娘娘都再难有身孕了。” “什么?”突然接收到这样的讯息,赵琰的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一味的以为自己只是听错了,所以问出那样的疑问。 御医战战兢兢地解释到:“章侧妃原怕是以后都无法再有孩子了。娘娘她体质寒凉偏弱,本不是易孕之人,此次有突发小产,伤了身子。所以……” 赵琰几乎就要挣扎站起来,想上前抓住御医好好教训一顿,他刚刚都在说什么?方宁眼疾手快抓住他,将他按在椅子上。比较赵琰腿上的伤是她造成了,此时他并不愿意看到的腿二次受到伤害。 待赵琰安静地坐在椅子上,方宁立即松开了手。 赵琰还在自己的情绪中,悲痛无法自拔,紧握着椅子扶手的手背上青筋暴起。刚刚经历了心爱之人的算计,转眼又遭遇丧子之痛。尽管那个孩子还未成型,却是他和他喜欢的人的结晶。 看着弟弟那样悲痛的样子,赵珩心里大为恼怒,对着御医厉声斥责:“你们太医院请平安脉是怎么请的,怎么连章侧妃有了身子都不知道?朕养着你有何用?” 御医赶紧叩头请罪:“皇上恕罪,皇上恕罪!侧妃娘娘体弱,孕初反应不明显,所以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子还毫不知。” “哼,庸医。自己没本事诊出来,还怪到章侧妃身上。来人啦,传旨,太医院院判徐明在其位不谋其事,免去院判之职,逐出太医院。” “皇上恕罪,皇上恕罪啊!”太医院院判脸色苍白,挣扎着被侍卫带走。 解决完了太医,赵珩才走上前安慰赵琰:“阿琰,你还年轻,孩子迟早会有的。” 赵琰略微点了点头,眼神里并无多少焦距,这样失魂落魄的样子出现在他身上,让沈太后跟赵珩都担心不已。 沈太后这个时候才明白,自己这一步棋的失败。赵琰跟方宁没有成事不说,还导致一个未出世的孙儿没了。一时间,沈太后也萎蔫了下来。 强撑着吩咐到:“宁氏,还不伺候王爷回府休养?” 方宁心里一紧,咬牙应了一声“是”。然后大眼瞪小眼地盯着赵琰,不知道该怎么办。 赵珩见了,朝着侍立在殿外的侍卫招手:“来人,送王爷回府。至于……赵珩抬头看了一眼内殿,又转向太后。 “母后,寒烟这样要……” 沈太后冷着脸,精神头不是特别好:“章氏一并送回王府吧,这件事就让宋嬷嬷去办,哀家累了,还是回慈宁宫待着吧。” 就这样,送走了沈太后,紧接着赵琰跟方宁也该离开的时候,一个侍卫急匆匆地赶来,在赵珩耳边低声道:“皇上,不好了。那天带回来的那个叫竹颜的女子,快不行了。” 声音压的很低,却没有逃过方宁的耳朵。 转身看着赵珩,第一次主动对上他的眼光,指着那个侍卫问道:“他刚刚说了什么?” “宁宁。”声音有些哽咽,竹颜跟方宁的情意他是知道,要是知道竹颜受了重伤,现在还躺在床上,她会很难过吧? “他刚才说的是不是竹颜?”眼睛里已经有了泪水在打转,竹颜迟迟没有从雁荡关回来,方宁早该料到出事了。没想到竟然竹颜会落在赵珩的手里,眼前的人对竹颜做了什么她不敢想象。 自知是无法敷衍过去,赵珩只能如实相告。可是有人要求他保密的,现在这样还真是烫手。 “宁氏,你还不送我这个伤员回府吗?”看到皇兄脸上的为难,赵琰很适时地开口,打算先应付过去再说。 竹颜的事他是知道的,还是他亲自将两人送到宫里的。他们都安逸了行之,暂时不把竹颜受伤的事情告诉方宁,没想到还是让方宁知道了。 方宁看着赵琰,那眼神似乎在艰难抉择中。 “赵珩告诉我,是不是竹颜?我求你了,不要骗我。” 那双清澈的眼睛紧盯着赵珩,他无法狠下心去欺瞒,他们之间已经有太多的误会。这一次他不想再让他的宁宁难过。 “宁宁,你要有心理准备!我告诉你竹颜的事儿。”温润的嗓音有一种蛊惑人心的感觉,方宁怔怔地点了点头。 “竹颜她在雁荡关出事了,在逃跑的过程中受了重伤。至今昏迷不醒,她已经回到禹城十来天了。” 脑子里轰然一下就像是有什么倒塌了一般,混沌不清:“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竹颜不过是去祭拜方家冤灵,怎么会这样?” 赵珩恨不得上前立马将痛苦的方宁搂在怀里,可是他知道他不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方宁难过,他无法改变什么。 赵琰看着赵珩跟方宁,心中也有些酸涩,他的皇兄和自己心爱的人相爱无法相守。他跟自己喜欢的人也好不到哪里去,为什么兄弟俩的感情都这么折磨人? 来报信的侍卫又催促了一遍,赵珩才反应过来,必须马上派人去医治竹颜。 “阿琰,金小鱼什么时候能赶回来?”宫里的御医救了这么久,都没能将竹颜给救回来,真是一群废物。有个金小鱼却趁着过年回师门了,也不知道能不能赶回来。 “皇兄,应该就在这一两日了。” 赵珩考虑了一会儿,才吩咐到:“小土,你去太医院告诉他们,谁要能保住竹颜,谁就是下一任院判。” 那侍卫领命后,飞速离开。 竹颜原地呆滞了许久,突然转身向外跑去,追着那离开的侍卫而去。只是没能跑出多远,就倒在了地上。 赵珩并没有追出去,因为他不知道追上去给说什么,只是无奈地撇开眼睛不去看方宁,命手下的人跟着。 “皇兄!你快去看看她。”看着方宁倒下,赵琰忍不住叫了一声皇兄。 顺着赵琰的目光,看着倒下在地上的方宁,还有一旁不知所措的侍卫。赵珩的心疼的要命,忙不迭的跑出去抱起方宁。 “传太医,快传太医!”慌张的叫嚷着,帝王的风范在此刻全无。 一时之间,清台殿又乱作一团。赵琰此刻像是一个旁观者,冷着眼看发生的一切,好像与他并无关系。 就在这个时候,章寒烟已经被宋嬷嬷领着人抬了出来。脸色惨白,一脸憔悴的她此刻看到赵琰,心中有着万千话语想说,却不知道从何处开口。 这个孩子是她一直盼的,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来,又悄无声息地走了。她心里真的很痛,可是赵琰呢? 那疏离的眼神,已经很好地告诉了她,她跟赵琰之间怕是回不去了吧?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命运对她这么不公平。 从前一心喜欢着方平,可是方平的眼里却只有宋媛。后来接受了赵琰,却知道自己身子弱,无法拥有孩子,甚至可能无法与赵琰终老。而今她算计着一切,却算来算去落得一场空。 孩子有了,又没了;赵琰跟方宁,还是没什么实质的进展;而自己和赵琰,却是…… 失落的眼神扫过闭着眼养神的赵琰,早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她绝对不会一心去撮合赵琰和方宁。她有些恨了,恨老天爷的不公,恨命运的捉弄,却唯独不敢恨赵琰,因为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 “阿琰!”心中不甘,她还是不愿意相信就因为她算计了他这一次,他就再也不理她了。 可是等待的答案是伤人的,赵琰倒是睁开了眼睛,可是看着她的眼神里,往日的那种温情不复存在。 “寒烟,你好好养着身体吧!其他的事,我暂时不想说。”这样的语气,还是她第一次在赵琰这里听到。 眼泪无声的落下,宋嬷嬷看不过去,倒是关心了一句:“章侧妃,你现在算是小月子,可不能哭。” 章寒烟心里闪过一丝自嘲,现在还会有谁真的关心她?太后明摆着就是故意让她来做恶人,现在孩子没了,却无半分同情。 不过面上她还懂的,轻启有些苍白的唇,感谢到:“多谢嬷嬷关心!” 宫人们又抬起了她,慢慢的走了出去。清台殿外,已经准备好的软轿,遮得严严实实的,保证章寒烟不会受风。 看上去贴心的照顾,却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位章侧妃怕是不得太后心意…… 第13章 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又一次从黑暗中醒来,方宁觉得浑身都是乏累。还是陌生的环境,但是比之之前的清台殿,好像又有些热闹。 恍惚中好像听到外面有些嘲杂,方宁抬起酸胀的手,撩起床帐,入眼的是几个高大的背影。 有赵琰,有赵珩,甚至还有金大夫,可是那还有一个人是谁? 觉得其中一个背影甚是熟悉,方宁差一点就要喊出来,可是她又甩了甩头。这里根本不可能看到他的,明显是幻觉。 一只手使劲掐在自己的大腿上,尽管大腿疲软无力,她还是感觉到了疼痛。难道这一切都是真的?方宁仔细回想着在清台殿的事,忽然想起自己为什么会晕倒,急忙跳下床。 跌倒在地上,膝盖处传来阵阵的疼痛,大概是又伤到了。顾不得这些,她只想确认那个人是不是自己日思夜想的亲人。 一步步靠近,她好像看到那个人的转身,他笑脸盈盈。方宁几乎怀疑自己眼花了,可是这样真实的笑容,就好像是兄长就在眼前一般。 “兄长!”一声期盼已久的呼喊,方平张开双臂打算拥抱方宁。 方宁却在一步之遥的距离停下,摇着头不敢置信:“这是真的吗?兄长!”眼泪汪汪,是感情最好的表达方式。 此时的方宁已经泣不成声,好在兄长是了解她的,知道她想问什么,自主就开口回答了。 “傻丫头,是我!我回来了。” 不足十个字,却牵动着在场所有人的心。 情不自禁扑进方平的怀里,这是她的兄长,是她的兄长回来了。真的回来了! 激动是激动,不过很快方宁也反应了过来,从兄长的怀抱里抽身。警惕地看了一眼赵琰兄弟俩,然后问方平:“兄长,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不怕……” 方平跟赵琰对视了一眼,笑道:“放心,我没事儿!”可是即使有这样的安慰,方宁还是无法放心下来。 直到赵珩发话:“你放心,我不会动你哥哥!” 方宁满是怀疑的眼光真的让赵珩很受伤,可是他又能怎样,既已经无法改变的现实,那就得接受。他只希望一切尘埃落定之后,他的解释不算太晚。 轻抚过方宁的头发,低声安慰着自家的妹妹,方平散发着翩翩公子的气息。 重逢的喜悦是暂时的,很快方宁就想起来竹颜受伤的事情。 “兄长,竹颜在哪儿?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受伤?” 眼神有一丝闪烁,竹颜是借口祭拜方家的英灵才会去雁荡关,好好的带了一身回来,怎么不叫人怀疑?可是该不该告诉方宁真相呢?一直以来给她的保护就是为了守住她心中的美好,要是知道一切后,他不敢保证方宁会不会崩溃掉。 “竹颜就躺在里面,要不你先去看看她?幸亏新大夫及时赶来回来,她现在已经暂时脱离危险了。”不敢直视方宁的眼睛,方平心里还是选择了隐瞒。 一心放在竹颜的身上,方宁果真没有再多问雁荡关的事情,暗自庆幸这一次蒙混过去。 陪着方宁慢慢来到主演的床前。安安静静睡着的人,始终没有醒过来,方平的心抽痛。如果不是他,竹颜或许根本不会受这么重的伤,也不会受那么多的折磨。 该躺在那里昏迷不醒的人应该是他,可是他却好好的站在这里,只能看着那个可爱的姑娘受苦。 “竹颜!”声音中带轻颤,一声呼喊并未叫醒那个紧闭双眼的人。方宁难以压制的难过喷涌而出,跪倒在竹颜的床前。 床上躺着的人是和她一起长大,陪她念书,陪她习武,陪她受罚,陪她度过很多艰难时刻的人。 五年前,娘亲去世的时候,是竹颜陪着她走出悲伤;一年前方家巨变,是竹颜陪着她支撑下来。那个不爱说话,却又总想关心她的傻丫头,怎么就躺下了? “你不是武功天下第一吗?你不是世间无敌手吗?你不是说要一直陪着我知道心愿已了吗?”想着过去相处的点点滴滴,想到过去竹颜板着脸调侃她的武功差,想着她决心报仇时,竹颜的誓死追随,方宁扑倒在床边,压抑着不想哭出声。 可是颤抖的肩膀,抽打的呼吸声,浓重的鼻音,早已经泄露了她此刻的崩溃。 赵珩想要走上前却被方平拦下:“皇上,得罪了,你还是最好不要去安慰她。” 方平并不怕惹怒了这位大齐的天子,在他的眼里,妹妹的心情更重要。 亲自走上前,扶起方宁,将她揽在自己的怀里。低声安慰到:“宁儿,别担心,竹颜会好起来的。她醒来要是看到你现在的样子,准会比你还难过的。” 窝在兄长的怀里,方宁涕泗横流,毫无顾忌的大哭。 方宁从来不是坚强的,她也是一个女子,有自己最软弱的一面,也需要有人来呵护。她像是一朵花,本该接受阳光的照耀,却被硬逼在风雨中挺直脊梁。 这一次,或许她是真的累了。长期以来紧绷的坚强,在这两天的巨变里土崩瓦解。 屋子里没有别的声音,除了方宁不断的抽泣声。所有的人都选择了沉默,金小鱼安安静静地研究着药方,赵琰着负手立在他身后,盯着他斟酌药方。 赵珩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方宁兄妹俩,心中闷得慌。他有些嫉妒,嫉妒方平可以毫无顾忌的地关心方宁,自己的心意却无法送达。 良久,方宁终于渐渐平静下来,哭红哭肿的双眼看上去让人心疼。 憋着眼泪问方平,她好想知道为什么竹颜还没有醒过来:“兄长,竹颜她什么时候能够醒过来啊?” 方平的脸色并不好,竹颜的伤的确是太重了,能撑着回到禹城已经很不容易了。现在能够稳定下来,也多亏了金小鱼一夜努力的结果。 要想竹颜醒过来,怕是有些困难。 方平的沉默让方宁的心情又一次沉到谷底:“怎么会变成这样呢?好好的就算去雁荡关祭拜故人,怎么会这样呢?我怎么就放心让她一个人出门了?”不停地反问自己,一声声都像是在埋怨自己一般。 看着方宁难过,方平也好不到哪里去。一把抱住方宁,搂着她安慰:“都怪我不好,没有照顾好竹颜,是我不好,要不是……” 一时情绪上来,方平差一点说漏了嘴,及时收住了话头。 即使这样,敏感的方宁也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兄长,你……”眼睛打量着方平,似乎想要从上面找到些什么。 这样的眼神看得方平心里有些不安,只能沉默。一旁的赵琰发现了方平的窘迫,突然开口:“方宁,行之这一次从雁荡关回来,吃了很多苦,你让他先休息一下吧。” 此话一出,方平暗道不好。 “雁荡关?”带着疑问的语气,一双含泪的眼睛盯着方平,“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宁儿,你听我说!”方平想要解释,他还不想将一切告诉方宁。 挥开方平握着自己肩膀的手,方宁冷着脸,语气不复刚才的那般激动:“你要说什么?说你为什么会从雁荡关回来吗?” “宁儿,我……”如鲠在喉,不知从何说起,那样的感觉并不好受。还要面对妹妹的质问,第一次他觉得现在所面临的问题好棘手。 “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在雁荡关?” “我……”始终想不到该怎么去解释,方平压根不敢去看方宁的眼睛。那里面的泪水会让他心疼,可是他该如何,方宁的眼里才不会含着泪水? “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在雁荡关?”咬牙切齿地问出这一句,眼泪鼻涕情不自禁地流出来。一张俏脸,满是纵横的水痕。 方平选择了沉默,他真的说不出。 “方宁,行之他……”赵琰想要缓解一下方平的压力,可是话还没说完就被方宁吼住。 “你闭嘴,我没有问你。”看到不看赵琰一眼,就直接不客气地让他闭嘴。赵琰无可奈何,抿唇不语。 再次将视线落在方平的脸上,方宁问道:“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是不是?” 不等赵琰回答,方宁大笑:“你到底是不是我的大哥?你有把我当你的妹妹吗?”笑中带泪,碎掉的心沾染鲜血点点,兄妹二人各自痛苦。 抱头冷静了一下,方宁强忍着止不住的泪水,再次开口:“兄长,我求你了。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雁荡关?”泣不成声,最后变成了歇斯底里的怒吼。 “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雁荡关?不要想着骗我,我现在好混乱,好混乱?为什么你会出现在雁荡关?为什么竹颜会受那么重的伤?为什么我好像觉得我自己陷在一团迷雾中?你告诉我”一声破音的咆哮后,方宁掩面,不停地擦拭着眼泪。 好一会儿她才一字一词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宁儿,对不起!”抱住情绪激动的妹妹,方安抚摸着她柔顺的长发,小时候那个被他呵护的小姑娘已经长成大姑娘了,是不是该告诉她呢?她到底能不能承受这一切呢? 心思几经辗转,方平的心里正在经历一场激烈的斗争…… 第14章 雁荡关的噩梦 “宁儿!”方平还是决定告诉方宁竹颜受伤的真相,不过里面有个至关重要的人,他却是打算掠过不提。 他始终都不想让方宁去面对那样残酷的事实,有些事情他还没有准备好让方宁知道,尽管已经不怎么瞒得住了。只要雁荡关战事一起,用不了多久,方宁就会知道那个人尚在人世的消息。可是他还是想着,能瞒一天是一天。 “竹颜去雁荡关是为了救我,因为……”无法保证方宁是否相信自己的所说的,方平心里有些拿不定主意。 终究是逃不脱方宁的眼神,在她极度渴望真相的眼神中,方平将谎言编织得尽量可信。 回忆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那几日或许是他一生中最黑暗的时刻。即使宋媛去世的时候,他都没有那么绝望过。可是在那个人面前,他感到了悲凉,感到了绝望,从未有过的恨意从心头蔓延。 眼见着那个人用竹颜来威胁他,他才真正的彻底看透那个人。本以为他只是负了自己的发妻,没想到他真的已经心狠到如此地步。 眼角沁出的泪水,微微染湿睫毛。带着细微的鼻音,那是在心里哽咽的悲伤所致。 娓娓道来,这些日子在雁荡关的发生的事情,那不只是他的噩梦,也是竹颜的噩梦。偶尔会撇一眼赵琰他们,虽然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但是还是有些担心会不自觉地流露出来。 不过既然已经做好了选择,他也该相信赵琰兄弟俩。 方平告诉方宁,这一切都是方家军的故旧做的。他们无法接受当初灭门的悲痛,所以那些幸存下来的人都想着要报仇。 幸存下来的人,势单力薄,希望方平能加入他们。可是他不希望看到更多的人牺牲,所以一直不肯屈服。后来那些人要回雁荡关纠集幸存下来的方家军余部,所以就把方平带去了雁荡关。 不过是想利用方平是方振嫡子的身份,唤起那些遗落在雁荡关的方家旧部的仇恨之心。可是方平不仅不配合,还早就计划了逃跑。 最让方平没有想到的是会连累到竹颜,本来他以为自己的计划万无一失,只要等竹颜来,他就可以脱离那个人的魔爪。他还是低估那个人了,竹颜刚刚找到他,就被对方抓住。 所以两个人都被软禁了起来,最后因为他始终不肯答应配合,那个人便打起了竹颜的主意。 将那些对付细作的酷刑,一点点施加在竹颜的身上,怕是连男子都无法忍受的疼痛,竹颜硬是一声不吭地扛着。第一次用刑后,竹颜满身是血地躺在他身边,他真的很想低头应了对方的要求。 可是竹颜却紧抓着他的手,扬起灿烂的笑容告诉他,她心甘情愿忍受这一切,只希望他不违背自己的初心。 他哭了,是宋媛死后的第一次哭泣,原本空落落的心,不知不觉就被竹颜这个小丫头填满。 第一次动刑,因为竹颜硬气扛了过去。可是第二次却没有那么幸运了。那人想了新的方法来对付她,尖细的竹签子一根根钉进指甲。十指连心,看着竹颜惨白的脸色和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他陷入深深的自责。 可是他真的不愿意助纣为虐,何况是那个还是间接害死了他母亲的负心人?可是当看着竹颜紧咬着快干裂的唇,不让自己痛出声的隐忍,他纠结了。 可是竹颜盯着他的眼神里,他看到了竹颜的心意,她希望他坚持自己的原则。那样不屈的眼神,他从来没有从一个女孩子的眼里看到过。那一刻,他居然有一丝的心动,不过这一点他没有告诉方宁。只是噙着眼泪,一点点说起雁荡关留给他的记忆。 热乎乎的辣椒水从伤口上淋下,竹颜终是大叫了一声,然后晕了过去。竹颜是被冷水泼醒的,雁荡关已经是寒冬,那些水浇在身上,让她热热发抖。 继续用刑,没多久竹颜就扛不住了,浑浑噩噩,神智渐渐不清醒。可是依然呢喃着:“少爷,不要答应他们。竹颜不疼,因为我根本不怕疼。”“少爷,不要为竹颜担心,我还坚持的住……” 最后,他的眼泪横流,咬着牙向那个人求了情,说自己愿意考虑一下。挺直了脊梁终于弯下,他跪在那个人的面前祈求给他三天时间考虑。 那个人终是答应,也许以为方平是真的屈服了吧!其实那个时候方平是想一死了之的,争取的三天时间只是希望能找机会送走竹颜。 没想到变故就在当天晚上,竹颜高烧不退,却打着寒颤,他将竹颜抱在怀里,希望竹颜能好受一些。没想到关他们的房间的房门突然被打开了。 方平警惕地望着门口,生怕是那个丧心病狂的人去而复返,没想到却是一个身穿夜行衣的人。 那个人走到他面前,给竹颜把了脉,检查了伤口,然后又给竹颜喂下一颗药丸。一切完成之后,黑衣人才告诉他,外面已经准备了马车,他是来带他跟竹颜离开的。 方平根本不信任黑衣人,因为他自认为在雁荡关不会有什么人会跟他有交情。没想到黑衣人却说自己是为了竹颜。 那个时候心里有一些不高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他还是带着竹颜坐上了逃亡的马车。 原以为可以一路平安向南,可是那个人的手下还是追来了。这一次,那个人已经想要赶尽杀绝,哪怕是亲身儿子,也终于没了耐心。 那是一场苦战,他已经记不清到底是怎样的光景了,只记得他混身是血,竹颜也混身是血。但是那个身材单薄的丫头硬是趁着一身伤痛将他护在身后。 且战且退,竹颜不肯恋战,找到机会就带着方平跑。可是寡不敌众,最后还是被逼到了绝境。身上数不清的刀口,衣服破破烂烂,竹颜还是笑的那样灿烂。 当危险来临的时候,奋不顾身为他挡下一剑,然后抱着他跳下悬崖。即使再那样的死境,竹颜还是没有忘记护着他。 最后两个人落在深水潭里才勉强存活下来。 原本方平没有打算立马回禹城,可是竹颜的伤势却在一点点恶化。所有的大夫都在他的面前摇头,他发疯似的赶走了那些庸医。 那个时候的他是害怕的,早已经没有翩翩公子,温润如玉的形象了。他只怕自己折了妹妹的这个贴心丫头,会让妹妹伤心不已。 所以他终于拿出了当年赵琰送给他的一个信物——天涯海角,吾友有难,生死一场,有求必应。 他循着旧时的记忆,找到赵琰的暗部帮忙,终于紧赶慢赶在除夕之前赶回了禹城…… “就是这些,现在你知道了吧?”抹去眼角的泪水,方平笑看着方宁。 她正心疼地望着床上躺着的竹颜,眼睛里是翻转着的眼泪,哽咽着方宁道:“兄长,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宁儿,我不想你担心。”看着方宁是信了自己的说辞,方平的心放下了不少。 其实除了没有告诉方宁那个人其实是方振,其他的他都详细地说了出来,所以真实性方宁并没有去怀疑。 听着方平讲完雁荡关发生的事情,赵珩赵琰也有些动容。尽管他们没有经历过,但是也能想象那些酷刑施加在一个女孩子身上时候的痛苦。赵琰更是了解竹颜,因为曾经他也对竹颜用过刑。 “兄长,你说竹颜她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方宁听完方平的解释就陷入了对竹颜的心疼里。 在她的记忆中,竹颜永远是最坚强的那个。虽然看上去冷冰冰的,却时常在她面前有鲜活的时候。两个人情同姐妹,此时却一个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叫另一个怎能不伤心? “宁儿,金大夫说她已经脱离危险了,但是什么时候醒过来,却是要看她自己的意志力了。竹颜受伤太重了,能够保住这条命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忍不住咽下一口口水,其实不只是方宁难过,他又何尝不是?只是在妹妹面前,他不得不成为一个可以让她依靠的兄长。 “为什么竹颜总是要为我受这些苦?如果她不跟着我,怎么会变成现在的样子?兄长,我好难过?”方宁是脆弱的,她已经经历了太多亲人的离去,又经历过最信任的人的背叛,所以尤为珍惜身边的人。 现在她的心里,全部都是受伤的竹颜。 蹲在竹颜的床榻面前,握起竹颜的双手,放在脸颊上:“竹颜,你快醒过来了好不好?竹颜,你再不醒来,我就一个人去为方家报仇。” 听到这话,方平不安地看了赵珩一眼,见他面色如常,又见赵琰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他才放心下来。 方宁说的报仇很明显就是针对赵珩,还是这样不管不顾地说出来,即使心再宽,再能包容方宁,但是那人也是皇帝。方平想了想,还是把赵珩赵琰兄弟俩叫了出去。 “皇上,草民还请您恕罪。舍妹莽撞无知,对您多有误会。草民一定严加教训。”方平战战兢兢地跪下,朝着赵珩请罪。 赵珩看着方平,想到方宁的对自己的恨意,只是笑笑:“起来吧,我不怪她。” 赵珩的心里很明白,这一切都是他自己亲手造成的,只能等有朝一日在慢慢解开心结…… 第15章 等你告诉我一切 因为赵琰腿上还有伤,虽然他再三表示自己无碍,可还是再赵珩的要求下,回王府休息了。至于方宁,谁也没有提她到底怎么处理,因着竹颜的伤势,她暂时应该是不会离开的。 赵珩也因为政务繁忙暂时离开了,剩下方平一个人,他转身回到方宁竹颜身边。 方宁正坐在**边握住竹颜的手说话,见方平回来了,她迅速起身。直接来到方平的面前,拉着他坐下。 鼓足了勇气,方宁还是问道了方平为什么会跟赵珩他们 在一起。这一下方平怔住,他似乎忘记了这个问题。 在方宁的认知里是把赵珩当做害死方家人的凶手,可是方平却突然安然无恙地出现在宫里,似乎还与赵琰关系很好的样子。这样让方宁怎么不生怀疑?一开始的注意力全在竹颜的身上,她也没有多怀疑,可是看到方平跟赵珩他们一起出去了,方宁才觉得方平还有事情没有完全告诉她。 对于他跟赵家兄弟关系的怀疑就在刚刚占据了她的心,即使知道兄长曾经是赵琰的伴读,可以她也不敢相信面对方家的余孽,赵珩会这样客气友好。 “兄长,你是不是还有别的事应该跟我好好解释一下?” 方平柔和的目光落在方宁的脸上,看的她有些不自在,总觉得兄长的目光别有深意。 “我曾经是赵琰的伴读,跟他是知己,只是我并没有在娘和你的面前提起过而已。因为那个时候的赵琰处在高贵妃和大皇子的霸权的皇宫里,自身都难保,不想和身边的人交往过甚,引来大皇子的不满。” “这个赵琰曾经跟我提起过,可是就凭这样的关系,他们就拼尽全力来救竹颜一个小丫头吗?兄长,我不信。” “让他们救竹颜是我求的赵琰,我不知道他用什么方法求得了赵珩的帮忙。”眼睛下意识地下瞟了一下,方平说谎了,其实是他用力雁荡关的情报来换取赵珩的信任的,可是他不能说。 “你撒谎!你从来不会骗我的,可是刚刚你说话的时候,眼睛向下瞟了。”方宁并不傻,现在的她情绪渐渐平复后,脑袋里也清晰了起来。 无奈地叹了一声气,赵琰紧抿薄唇,脸上一片纠结。最后他想了想,什么都没有说,起身走到窗前立着。好一会儿之后,他才对方说:“宁儿,你信我一会,等我想好了怎么说的时候,一定告诉你。”颇为无奈的语气,他不知道方宁会不会给他宽限的机会。 放在桌上的手紧握住,方宁也在挣扎,她不只该怎么去面对这一切。或许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的兄长居然大大方方的站在仇人的面前,还能请到仇人帮忙救人吧! 思绪是有些混沌不清的,她一时之间根本理不清最近发生的事情。每一件都在意料之外,让人措手不及。 “兄长,我等你告诉我。”即使她最信任的兄长,看着他那般为难,她还是不想逼他太紧。其实她心里也有自己的想法,有些事总会慢慢有些眉目的。 静坐在桌前,半晌沉默,方宁似乎想起了什么。起身走到方平身边:“兄长,你打算一直留在宫里吗?” 方平见方宁主动跟自己说话,知道自家妹子并没有生气,心里畅快了不少。 “原本是不想让你知道竹颜受伤了才一直藏在宫里,现在级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还是想离开皇宫。只是竹颜的伤势却不容乐观,我怕移动会影响她的伤势。” 方宁是不想待在宫里的,可是也不想和竹颜分开:“兄长如果不想再宫里住,不如就去赵琰府上吧!兄长和赵琰是旧友,也比待在宫里强。” 方平瞧着方宁的样子,好像相比之于赵珩,对赵琰印象更好的样子,心里踏实了不少。 “王爷他早已经跟我说过,其实住他府上你也不会发现的。可是因为金大夫不在,不得不劳烦御医的缘故,就藏到了宫里,可是没想到却阴差阳错让你知道了。”方平想到自己刚刚见到赵琰时,故友的激动之情,那种情意从来不会因为双方的立场而改变。 多年来的交往,他更喜欢的是赵琰的为人。总觉得赵珩是深不可测,很难了解他的内心真正的是在想什么。 方宁心里排斥着赵珩,也不例外地排斥着皇宫里的一切。这里曾经带给她绝望,还有个人彻头彻尾地伤她个彻底,怎么也不愿意继续留在这里的。 “要不,我们问问金大夫,竹颜到底可不可以移动。在宫里,我总觉得不好,换作王府里,要是兄长想要离开,还可以实现。可是这宫里,怕是一困住就再难逃脱了。” 方平想了想,应了一声“嗯”。然后又扶着方宁坐下休息:“你体内的药性才过,也好好休息一下吧!至于你手腕上的伤,可能会留疤了。” 方宁笑了笑,毫不在乎的样子:“没事儿,不就是留疤吗?” “有时候真宁愿没让你学武,那样还可以当个娇滴滴的姑娘啊。现在你瞧瞧你自己,那么深的伤口,怎么忍心扎下去啊?我都替你心疼。”方平看到赵珩抱着竹颜来的时候,心里担心的不得了,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 结果跟在后面的赵琰拉着他说了昨晚发生的事情,方平才知道原来前**妹妹经历了那么多。面对旧友以自残的方式来保全自己的妹妹,心中愧疚万千,却不知道从何感谢。 不提伤口,或许方宁还不会想到赵琰昨夜为她做的事情。捂着自己的伤口,感到隐隐还有些疼痛,联想到赵琰腿上的伤口该多疼,她便不怎么做的住了。 “兄长,赵琰他……”想问又闻不出口,自认为自己跟赵琰没有熟到那样的地步,也不想显得自己关心赵琰。 “怎么了?”对于妹妹突然提到赵琰,又将话头止住,欲言又止的样子,方平心里暗笑不已。 “没什么。”闪躲的眼神让人怀疑,方宁还犹不知道自家兄长的心思。 “要想问赵琰的伤就问吧!昨夜的事儿,我已经都知道了。赵琰,他是条汉子,不过我没有想到,你们成亲这么久,居然还不是夫妻。”方平笑着打趣了一下方宁,没想到竟然惹的方宁黑了脸。 “兄长,你是知道的,我是不可能跟姓赵的有什么的。” 方平配合地点了点头,其实他懂方宁的心思,只不过那些莫须有 的仇恨了解之后,方宁始终还是要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的。即使她自己不上心,他这个长兄不会不伤心的。 作为兄长,其实他不希望方宁跟赵珩之间还有未来。因为他更能看出赵珩这个人的深藏不露,能够在雁荡关待了两年,还凭着自己的本事在军中做出成绩,一般人根本不可能办得到。 “傻丫头,兄长早就说过,我不希望你把仇恨背负在身上,那不是你应该承担的。”总喜欢揉方宁的头发,好像还算当年那个梳着双髻的小丫头,喜欢围着娘亲转悠,还时不时以小欺大。 “兄长,我放不下。那些都是我的亲人,可是不明不白的就这样没了。只有一句方家谋逆?我不信,要是真的参与了夺嫡,赵珩根本不可能或者离开雁荡关。” 方宁不是没有想过方家到底参与夺嫡没有,可是她无法说服自己让赵珩活着离开雁荡关的父亲会是大皇子党。所以她还是相信方家的清白,一心认为方家的仇人就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天子。 “宁儿,你总会明白的,有些事我以后会慢慢告诉你。到时候,我希望你能坚强,能够放下一切,好好过自己的生活。”方平心里想的太多,他最后倒是觉得应该让方宁知道真相,不能让她一直背负着莫须有的仇恨。 只是到底该怎么告诉她,方平还没有想好。他必须要确定方宁能够接受这一切,才能将真相和盘托出。 “兄长,你真的还有事瞒着我?”方宁听方平的意思,这是还有事情自己不知情?疑云遍布,脑子里好像有什么念头一闪而过,快到她根本无法抓住。 “不是瞒着你,只是还不懂告诉你的时机。”心中的无奈无法向人倾诉,揣着秘密久了,居然也会感觉到疲惫。 心里对自己嘲讽一笑,方平始终还是没能走上自己想要的人生。平淡安宁的生活,对于他,对于方宁,现在看来都是奢侈的。只是他还是存着希望,希望未来有一天,世间事了,他可以看到妹妹的幸福。 方宁没有在说什么,感觉到有些疲惫,想和久别的兄长聊天,可是又不值得该说什么。 郁闷地将脑袋摊在桌子上,一双清澈的眼睛转悠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金大夫拿着药进来的时候,看到兄妹二人各自坐在桌子的一边,都面向着竹颜躺着的**,还以为二人在担心的竹颜的情况。 “你们别担心,有我金小鱼在,那个丫头没事儿的,不过醒过来尚需时日。”金小鱼这一出声,兄妹二人一同偏头看着他…… 第16章 我不信任的她 一见到金小鱼走了进来,方宁便迫不及待起身,上前抓住金小鱼的衣服,问道:“金大夫,我想知道现在竹颜可以移动吗?” 金小鱼被方宁的阵势吓了一大跳,结结巴巴地说:“王……王……王妃,你……你你……你能放开我吗?这样……这……样不……不……成体统。” 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有点儿失礼,方宁立马松开了金小鱼:“金大夫还请见谅,我刚刚有些失礼了。” 金小鱼尴尬地笑着:“不碍事儿,不碍事儿。不顾不知道王妃您的意思是?” 方宁一愣,转而看了兄长一眼,才再次问道:“金大夫,你看,你住在王府,为了照顾竹颜的这个小丫头的病,要在宫里王府来回的跑,多辛苦啊!要是竹颜能出宫回府,那你是不是也要轻松一些呢?” 金小鱼很认真地想了想,的确是有些麻烦,他今天去太医院拿药的时候,那群御医对他的态度真是糟糕透了。 “这倒是,在宫里我什么都不熟悉,自然不如在王府得心应手。”说完,金小鱼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因为他觉得自己的ui好像是在嫌弃皇宫一般。 方宁掩嘴轻笑,倒是方平问起了竹颜到底能不能经得起移动。 金大夫眉头皱了一下,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这个样子把方宁吓了一跳:“金大夫,是竹颜的伤有什么顾忌吗?” 金小鱼摇了摇头,更让方宁的心揪到了一起:“那到底怎么回事儿?你倒是说个明白啊?” 金小鱼叹了一声:“这皇宫也不是说走就能走的啊,这万一要是得罪了皇上,那我这小命儿……” 方宁忍不住翻白眼,她怎么没想到金大夫居然是这样的人。气得不知道该怎么跟金小鱼交流,带着小情绪做回原来的位置。 方平见了,轻笑了一声,对着金大夫说:“这个不碍事,出宫的事情不用你担心,只要金大夫告诉我们,竹颜到底能不能移动就好了。” 金大夫突然挺起胸膛,拍了拍:“那是自然没问题的,有我金小鱼在,有问题也能解决了。” “真的?”方宁听到可以出宫,心里高兴的不得了。 金小鱼忙不迭地点头:“自然是真的,比真金还真。” 方平看着急于离开皇宫的方宁,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要妹妹开心,他什么都可以配合。只是竹颜…… 不自觉地望着**上昏迷的人,也不知道何时才能苏醒。 经过金大夫保证竹颜可以移动,方宁当天就让方平找赵珩说要出宫的事情。原本以为会很简单的事情,不想却遭到赵珩的阻止。 “朕不同意!”天子坐在明堂上,堂下跪着方平。 方平并不畏惧坐在高堂上的那个人,只是说着自己的理由:“皇上,草民一介白身,住在宫里多有不妥。先前是为了舍妹,才顾不得规矩。如今舍妹已经知晓竹颜受伤的事情,草民便不好再忝居皇宫。” 赵珩看着一本正经说瞎话的方平,心中犹豫着该不该放手。他知道,自己是没有理由留下方宁,所以才会借方平竹颜留下方宁。 而现在,方平求离宫怕也是方宁的主意吧。眼睛一闭,心尖划过淡淡的忧伤,面上却是不肯软和下来。 “方平,你当着皇宫是什么了?且不说你的戴罪之身,你是真的觉得朕太过宽容了吗?”赵珩已经赦免了方平,答应过赵琰不再追究他方家后人的身份。 可是这并不代表赵珩不可以把他治罪。 “草民自是知道添加威严,不过草民为了舍妹,也不怕得罪皇上。还请皇上恕罪,准许草民带着竹颜还有妹妹出宫。” 怒气直冲头顶,一把挥掉了御案上的奏折,连方平心里也够呛。知道赵珩不肯轻易放自己离宫之后,他就决定赌一把,赌赵珩对方宁的心思。 如果表示了是方宁想出宫,赵珩还不肯放人的话,那就是真的不好出宫了。 赵珩气了一会儿,还是努力平复了下来:“罢了,既然留不住,就都出宫吧!” 方平向赵珩行了一个大礼:“草民叩谢皇上。”方平将头埋下去后,唇角扬起一抹笑容。 赵珩对方宁始终还是有情的,只是他方平的妹妹,不需要这份情。 已得到离宫的许可,方宁就想着要离开,若不是方平拉着,怕是连夜就要出宫了。 方平稳住方宁,又托付金大夫给带信给赵琰,说明自己要出宫的事情。 果然,第二天早上,赵琰就派云生来接人了。 方平被赵琰安排到了绿蘅院,本来赵琰觉得不妥的,可是赵琰说方便他们兄妹二人相处。反正绿蘅院也是一个单独的院子,并没有什么影响。 在赵琰的安排下,一路顺畅地回到了绿蘅院,竹颜没有受到丝毫影响。不过金小鱼还是细心地为竹颜诊了脉,确定竹颜无碍,才急匆匆地离开了松绿院。 松绿待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进进出出的人,面上有着担心。知道人都散去了,她才拉着方宁的手仔细地把方宁周身瞧了个遍。 “主子,你没事儿吧?”情不自禁,眼泪滑落下来。松绿那一日本来是去搬救兵的,可是却被打晕了,再醒来已经在王府了。 她根本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也无法进到皇宫,守着绿蘅院担心了好久,直到昨天晚上赵琰派人来告诉她方宁无碍,她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可是她没有见到方宁完好无缺地回来,心里始终都是不踏实的。 面对松绿,方宁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仔细擦掉松绿的眼泪,安慰道:“别担心了,我这不是没事了吗?” “主子,我可担心死你了。本来我已经找到小欧子来救你,可是未料到我们在半路被打晕了。”松绿想想那一日的光景,总觉得是有人处心积虑的要害方宁。 “无碍,虽然惊险了一些,但是也算是过去了。”眼神有些闪烁,方宁想起了赵琰,和他相处的**,并不是什么美好的记忆。可是赵琰叫她打断他的腿的场景却在脑海里挥之不去,也不知道那个人的腿到底怎么样了。 记起昨日赵琰出现在宫里,想来她的那一掌下去,赵琰也伤的不算太重。这样一想,方宁觉得心里好过了一些,暂时将赵琰甩出脑海不提。 经松绿这么一提醒,她的心思又放倒了到底是谁要害她这个问题上来。宫里,她认识的人不多,除去那些没有理由害她的,她只能想到一个柏青,可是柏青在宫里的势力已经可以害她了吗? 想到这儿,方宁又有些难受,或许赵珩真的很**这个宫里唯一的妃子吧! 松绿看到方平从竹颜的房间出来,才问道:“主子,大少爷怎么就这样出现在王府了?” 方宁看了方平一眼,才道:“赵珩已经特赦了兄长。” 松绿听了,很是高兴:“那真是太好了,大少爷不用再躲躲藏藏了。”突然又想起躺着的竹颜,松绿脸上的喜悦一下就没了。 “可是,竹颜怎么会……”试探性地问道,虽然心里知道竹颜受伤是因为谁,但是松绿还是假装不知。 “竹颜她……”方宁正要告诉她,不想方平却打断了他。 “竹颜去雁荡关祭拜方家英魂的时候不小心遇上了山贼,对方人多势众,重伤了她。” “怎么会这样?”松绿心里闪过一丝惊讶,她还以为是主人做的。 方宁也是惊讶地看着方平,得到兄长眼神里的安慰,她才没有多说什么,只听方平道:“竹颜真是个可怜的丫头,要不是正巧遇上我们,或许可能就再也回不来了。” 松绿的心里微微有些异样,因为她知道,竹颜即使没有遇到山贼,也会遇上其他的危险。面上还是正常的神色,松绿道:“老天爷保佑,竹颜妹子命不该绝。” 心里是真的庆幸,竹颜遭了山贼,没有落到主人的手里。 方平暗中观察着松绿,没有看出什么来,借口肚子饿了打发了她。如今的绿蘅院只要松绿一个丫头,自然什么事儿都要用到她。 松绿下去后,方宁才好奇地问道:“兄长,为什么要对松绿说谎?” “因为我不信任她!”方平的神色有些严肃,方宁心中不解。 “为什么?” 方平看着方宁的单纯,摇了摇头:“你太轻信身边的人了,竹颜这次去雁荡关,那群人好像早就知道。所以她一现身救我,立刻就被抓住。” “你是说……”几乎破口而出,只是顾忌着正在厨房里忙碌的人,方宁捂住了嘴巴。 看着方平点了点头,方宁的心里凉了一片:“竹颜跟我提过的松绿有些不正常, 可是我并没有太放在心上。松绿她可是方家的家生子,怎么会?” 觉得这一切根本就无法想象,头疼的厉害。方平却是知道松绿为什么会做这一切,只是还不是时候告诉方宁真相。 “别想太多,人各有志,以后小心防备着便是。这一次的账,总会有了解的时候,现在还不宜打草惊蛇。”方平看得出松绿是真心担忧着方宁,可是那个人的影响太大了,所以松绿才会成为他的眼线吧? 不过现在既然他知道了,这条眼线也不会再有多大用处了。为了保护方宁,和那个人,不得不对立开战了…… 第17章 方宁的未来 因为陪着佳荣,在宫里待了许久,又发生了后来的事情,方宁一身疲惫。回到绿蘅院之后,突然有一种回到自己家的感觉,比起皇宫,她在这里更能感到温暖。 昨夜在竹颜的跟前守了一会儿就被兄长赶去休息了,说是她身子还未恢复不宜操劳。她扭不过兄长,只能委委屈屈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倒是没想到这一睡就睡到了日上三竿。 睁开惺忪的睡眼,望着窗缝里透射进来的阳光,懒洋洋的并不想起**。在**上翻滚了两圈之后,终于一脚蹬开被子,一个鲤鱼跃身从**上起来。 这是一个美好的开始,方宁的心情看起来还不错的样子。捂着胳臂上的伤口吹了吹,想到兄长回到她身边,似乎那伤口也不是很疼了。 穿戴打扮好之后,方宁打开了房门,一眼就看到方平从小厨房里走了出来。 “兄长,早啊!”脸上光芒四溢,堪比蓝天中的那抹骄阳。 方平抬起腿愣了一下,脸上有些不自然:“宁儿,今天似乎心情不错?” 方宁心情正好,压根没有注意到方平的一场。倒是难得露出娇羞,几步跑到方平身边,挽着他的手:“主要是因为兄长在身边,我心里踏实。” 方宁的确说的是真心话,看到兄长回来,她觉得好像天空一下子就广阔了起来。 方宁顺手揉了揉方宁的头发,惹的方宁娇嗔:“哎呀!兄长,摸头长不高,头发会被揉坏的。” 方平哈哈大笑,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开心了。只是不经意间眉角还有一丝淡淡的愁绪,不过方宁没有注意到。 “兄长,竹颜怎么样了?好些了吗?” 方平摇了摇头:“还是老样子,不过早些时候金大夫已经过来瞧过了,保持这样的状态已经很不错了。至于什么时候醒过来,还是未知,得看竹颜自身的恢复情况了。” 有些低迷地点了点头,抿着唇不说话。突变的气氛让方平感觉了到了不对劲,不自觉又摸了摸方宁的脑袋。 “宁儿,别担心了。你要相信竹颜,她一定能战胜自己的。从雁荡关到禹城,一路那么多艰难她都能挺过来,现在,她一样可以的。” 含着泪点了点头,方宁轻轻“嗯”了一声。方平知道她心里还是有些郁结,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心里也没有什么办法。 相比于方宁,其实他的心里更担心竹颜,那个拼着自己受伤也要保护他的姑娘,这一生,或许他都难以补偿。 “兄长,幸好你没有再受伤,要是你跟竹颜一样受伤了,那该怎么办?”方宁像是水做的一般,眼泪说来就来。趴在方平的肩膀上,断断续续抽泣起来。 “傻丫头,我这不是没事儿吗?”方平心中忍不住笑意,还是这样的方宁才更像是他的记忆中妹妹。 有着多变的情绪,高兴的时候神采飞扬,一哭起来又是一个没完没了。一直担心方宁因为仇恨迷失了自己的真性情,现在看来,也不算糟糕。以后有他在,不会再让方宁受那些纷扰。 “咕咕”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两声,方宁不好意思地抬头看着兄长,脸颊上飞过两片红晕。还带着眼泪的睫毛扑闪扑闪的,红彤彤的鼻子看起来十分可爱。 “小懒猪,睡到这么晚才起**,我让松绿给你做了薏米粥。快去尝尝吧!” 方宁点点头,默默的去吃早膳了,在兄长面前肚子饿的叫唤,还是有些丢人的。 方平看着妹妹离去的背影,眼神里暖暖的都是笑意。过去一年多的日子是他让方宁担惊受怕了,往后的日子,就换他来保护她吧。女孩子,有兄长护在前头就好。 思忖着方宁的未来,方平越发觉得现在的这种状态或许也是不错的。已经是赵琰的妻子了,倒不如认真撮合一下妹妹跟好友,也算为方宁的将来找了一个依靠。 考虑赵琰,不外乎两个原因。一是他与方宁本有夫妻之名,二来纵观他方平认识的青年才俊,也就觉得赵琰勉强配得上他妹妹。 不过方平并没有一厢情愿地想着去撮合,这个得看赵琰到底有没有意思。单是看他对方宁那**的情义,也并不能说明什么。 觉得有些费脑子,暂时把所有的想法抛在了脑后,虽然该给方宁提早考虑未来,但是也不能轻易就下决定。宫里那位还惦记着自家妹妹,这才是第一要防的人。 方平摇了摇头,长吐了一口气。 正要去看望竹颜,不想赵琰派了云生过来,请方平一叙。老朋友相邀,没有拒绝的道理,不过现在他还是决定先看一眼竹颜再去 。 房间里,竹颜依然安静地躺着,紧闭着双眼,若不是鼻间微弱的呼吸尚存,方平有一种错觉,好像**上的人已经死去了。心里一紧,觉得呼吸好像突然凝滞,全身骤然散发的疲惫无力。倚靠着**头,一双冰凉的手拂过竹颜的脸,最后停在她的额头上。 低头轻轻吻在竹颜的额头上,脑海里不断闪过竹颜的身影,眼眶微湿。轻声在竹颜的耳畔呢喃:“小丫头,我希望你快点醒过来。谢谢你一直照顾我,我能感受得到你的心意!” 紧握着竹颜的手,方平想起了在井底时候,那个时常在耳边一脸正经唠叨的小姑娘。有一回,因为不小心打湿了他的衣服,不停着急道歉,虽然他眼睛看不见,但是却能感受到竹颜的窘迫。 那个时候并没有多想,直到雁荡关见到竹颜死扛着要他不要违背自己的真心,直到她娇小的身子抱着他跳下悬崖,他才觉得那颗孤寂的心,好像终于有了一丝温暖。 那是竹颜第二次救他了,相比于一年前竹颜从阎王爷那里把他拉回来,这一次他更有体会。因为这一次他是清醒的,被竹颜抱住的那一刻,他觉得世界都安静了,只有彼此心跳的声音。 微扬起的唇角,伸手敛开竹颜的碎发,理了理被子。觉得一切都妥帖了,才依依不舍地转身出屋子。 跟方宁说了自己的去处后,对等在院子里的云生说了一句:“云首领,走吧!”这才慢悠悠地去见赵琰了。 赵琰书房外的院子里,已经摆好了器具,点燃的炉火。躺在软塌上的赵琰似乎已经闻到了茶香,只等着老朋友来就能喝上一口久好茶。 方平一进院子就看到了懒洋洋地躺着的赵琰,一只小腿被伤绷带缠得快如象腿一般了。 “真是难为你了,谢谢你对方宁做的,你这朋友,我算是没白交。”方平知道这一切都是自家妹子的杰作,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不确认赵琰到底是为了什么要牺牲这么多,他也只能小心试探着。 “没什么,是我自愿挨得!只是你妹子下手也太重了一些。”赵琰在老朋友面前,从不会藏着掖着,有什么直说什么。 “人在危急情况下,总是会欠考虑的,何况宁儿她只是一个弱女子。” 听到方平的辩解,赵琰笑了笑,将准备好的煮茶的器具往他跟前推了推:“给我一杯茶喝吧,没有你煮的茶,日子总觉得少了些乐趣。” 方平笑笑不语,结果茶具认真摆弄起来。一小会儿后,院子里飘出淡淡的茶香味,方平的手艺比方宁的要好很多。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赵琰总会响起在锦州的时候喝过的茶。 “你手艺倒还没有生疏,我真怕这辈子再也喝不到这样的味道了。” 方平死了的消息传来的时候,赵琰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静静地坐了**,为失去一个挚友难过,也为失去一个英才而痛惜。 偶然得知赵琰可能还活着的消息时,是狂喜的,他不顾一切地带人包围了绿蘅院。看似像去抓人的,可是谁又知道他只是想确认方平到底是不是还活着。 如今方平终于完好无缺地坐在他的对面,还亲手烹茶。仿佛又回到以前的日子,有茶有友,好不惬意。 “我倒是真没想到,方宁居然能把你救回来。” 方平放下了手中的茶具,目光飘向远方:“那个时候,我也没有想到我能活下来。” 赵琰也放下茶杯,笑道:“我现在倒是彻底对方宁刮目相看了。” 方平不由得得意:“你也不看看到底是谁的妹妹!不过宁儿到底还是命苦了些。” 两个人对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方宁和赵珩的过往他们都知道,只是这中间的变故,谁也不知道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方平收回了缥缈的视线,继续认真煮茶:“等此间事了,我希望宁儿可以安安心心地过以后的生活了。” “方宁是个有福气的,终会有苦尽甘来的时候。现在有你这个兄长护着,也没人能欺负的了她。”眼睛里似笑非笑,带着玩味地看着方平,心里却藏着酸涩。 “咱们贤王爷也是个有福气的,现在受的这些上都是为了以后的幸福。”方平眼睛落在赵琰的腿上,还起了坏心眼,用一个拨火的棍子假意戳了一下。 赵琰没有被方平的玩笑逗乐,倒是徒增几分落寞:“行之,我会是一个幸福的人。” 方平一愣,脸上尽是不解…… 第18章 心痛成空白 “行之,我倒是真羡慕你,有一个宋媛那样的妻子,还有竹颜那样的肯为你舍弃身生死的追随者。”赵琰苦笑,他原以为自己和章寒烟之间是最恩爱的夫妻,可是突然才发现,他好像越来越不了解自己喜欢的人了,或者从来就没有了解过。 “你这是怎么了?**美妾围绕,难道王爷还不能纵享齐人之福?”还是不解赵琰到底发了什么事情,但直觉告诉方平,赵琰为情所困。 赵琰紧盯着方平看了半晌,目光微眯,若有所思。看得方平莫名其妙:“到底怎么了?说出来也让我这个老朋友高兴高兴。” 瞥了方平一眼,表示强烈的不满:“你还是老样子,别人面前是翩翩公子,在我面前却装不了。” 相视一笑,两人之间的默契只需要一个眼神,一个动作。赵琰的笑未达眼底,散发出的落寞并没有逃过方平的眼睛。 “你跟章寒烟之间发生了什么不愉快吗?” 赵琰苦笑:“我倒是希望只是寻常的争吵,这样倒也是增加夫妻间的情趣。可惜,寒烟她从来未与我红过脸,多一句的争执都少有。我原以为这样也能成就你跟宋媛那样的恩爱夫妻,可是……”语气带着些哽咽,赵琰闭上眼睛调整了一下情绪。 良久,再次睁开眼睛,神色颇为暗淡:“行之,你当初为什么会拒绝寒烟的示好?” “这……”当着赵琰的面,谈论他喜欢的人,这让方平有些犹豫。 “但说无妨,我跟你之间没有什么值得避讳的。” 方平猜想大概是赵琰跟章寒烟之间出现了摩擦,正犹豫着要说真话还是假话,不想赵琰又补充了一句:“别想着忽悠我,也别顾忌我的感受,我想听真话。” “唉!”方平叹了一口气,看赵琰这样子,怕是与章寒烟心结难解了。想着自己当初为什么拒绝章寒烟,突然有些可怜赵琰。 “你知道的,她是个完美的姑娘,不然你也不会看上她。”说着方平笑了笑,“可是就是太完美了,所以让我觉得不真实。” 赵琰听着方平的话,心里一震,可不就是嘛。以前还未成亲的时候,总是记挂着的人,却在成亲之后才觉得缺了些什么。神色晦明,让人看不懂。 “阿琰,你……”试探下地问道,总觉得赵琰心里藏着什么事情。 “没什么!”语气重带着些颓废,这样状态的赵琰还真是少见。仰头靠在椅背上,看着天空,眼泪才不至于偷偷掉下来。 “行之,我在宫里和方宁的那**,是寒烟设计的。她要亲手将我推给别人,明明她就是会吃醋的,可是为什么一定要做下这样的事?” 真相往往是让人震惊的,怎么也不会想到章寒烟居然设计了方宁和赵琰。若单是设计方宁,那还说得过去,可是对象换做是赵琰,连方平也一脸茫然。 “怎么会?”方平的震惊远飞想象,他一时失态到差一点打翻了茶具。 “我也问为什么会成了这个样子?行之,明明我和寒烟心里有着彼此,为何还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眼泪还是忍不住滑落。方平别过头,假装思索着不去看赵琰的脆弱。 或是真的到了伤心处吧,连这男儿的眼泪也可以轻易弹出。 “或……或许她又不得已的苦衷,或是别的什么原因之类的。”这样的安慰苍白无力,并不是什么好解释。 “苦衷?发生这样的事情,没有人的苦衷会比我的心里还苦。”赵琰是对章寒烟彻底失望了,自从成亲以后,他总觉得章寒烟跟他之间的恩爱太假,假到他自己都觉得别扭。 唇角的笑容映着眼角晶莹的泪花,赵琰又道:“行之,你知道吗,我有时候甚至奢望寒烟能像方宁那样情绪多变一点。” 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方平愣住:“宁儿她……”心里有些喜悦,抑制不住的激动让他血液翻腾,很好奇为什么赵琰会觉得方宁的情绪多变。 “呵呵,我说笑了。我和方宁接触不算多,要不是后来发生了许多事,或许我还将她扔在绿蘅院自生自灭。很抱歉,因为皇兄,我对你的妹妹不是太仁义。” 赵琰想起方宁,总会觉得有些亏欠,毕竟是方平的妹妹。想起之前自己对她的不闻不问,少有的几次交流也是刁难和嫌弃。以前只是觉得她整天苦着一张脸,难看死了。殊不知,在不知不觉间,他竟会发现方宁发起小脾气来也挺可爱的。 甚至……赵琰的心里竟会有那么一丝希望,希望章寒烟在他面前也任性一会,哪怕是使使小性子,他也觉得开心。可是章寒烟太温婉,太贤惠,简直就是按照女书刻画出来的样子。 可是那样的妻子,赵琰不喜欢,甚至是厌倦。他曾经以为是直接对寒烟感情浅了,拼命抛开脑袋里的杂念去迎合章寒烟,可是总是少了一种感觉。 常常一个人在想,他当初是怎么喜欢章寒烟的,明明有过的心动,却在成亲之后,再也无法在章寒烟身上找到了。他试着用尽方法去**爱章寒烟,也确实让章寒烟活的像一个幸福的小女人,可是两个人之间却不再是最初的那种感觉了。 他以为是自己变心了,以为是直接不爱章寒烟了,可是这一次,章寒烟亲手将他推给另外一个女人,他却是那么难过。 “行之,这里痛过,曾经装的慢慢的爱,现在已经成了空白了。”指着自己心脏的位置,赵琰心痛,失落,难过,最后已经是麻木。 “阿琰,章寒烟或许只是想做一个贤惠的侧妃。你贵为王爷,除了王妃之外,还可以有四个侧妃,底下还有若干妾室。章寒烟她不得不扮好一个大度的角色。”方平还在试着安慰老朋友,从来没见过他的眼里流露出这么多的悲伤。 哪怕是曾经被大皇子欺负,也只是咬咬牙就忍过去了,从来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阿琰,如果是宋媛无缘无故给你下药,把你推给另外一个女人,你心里会怎么想?” “宋媛她不会!”面对赵琰的问题,方平想也没多想就出口的回答,说完之后才觉得这样也许会让对面的人更伤心。 “呵呵,你看!全天下,怕是只有我赵琰的女人才会这样做了吧?”小时候见惯了后宫中的争**,还真是没见过哪个女人会把自家的男人往外推的。 其实在问方平之前,赵琰已经问过好几个已经成亲的手下了。无不抱怨自家婆娘嫉妒吃醋,搞得汉子在外连头母马都不敢骑。只有他一心一意喜欢着的人,才会这样大方的将他推给别人。 “阿琰!你看看你这样,还是那个威风凛凛的赵琰吗?”方平看不过去赵琰这幅样子,三魂已经丢了气魄,哪里还有半点贤王爷的风采。那个在北境带兵统帅,战无不胜的赵琰,终归还是为儿女情长所绊。 赵琰笑着抹掉了眼角的泪水,连忙拉着方平坐下:“不说这些伤心的事儿了,咱们好久不见了,你死而复生,咱们得好好叙旧!” “来人,准备酒菜,我要和行之不醉不休。”赵琰吩咐了站在一旁的侍卫,已经打算跟方平大醉一场以解千愁。 不过方平制止了他:“你这腿上还有伤,少喝一些酒。” “不碍事!方宁这点力道还不如挠痒痒呢!”赵琰一改先前的难过,笑的贼贱贼贱的。 “你啊你,说你什么好呢?我记得以前你被赵琦揍得半死不活,还硬要拉着我带你去喝酒。这么多年,这性子也不改一改。”对着老友,方平毫不留情地揭短,倒是逗得赵琰也一展愁眉。 赵琰笑了笑,方平这个知己是真的懂他,也是真的关心他。以前方平还是伴读的时候,无论赵琦怎么欺负他,方平这个亦兄亦友的人总是默默给他疗伤,还教他怎么避开刁难。 那时候的方平就是外表看着老实,在他面前经常帮着算计欺负他的人。唯一好的就是,方平从来不会像其他人那样,因为大皇子一党炙手可热,就去抱大腿。至始至终都尽心尽力地做着赵琰的伴读,最后也赵琰最信任的朋友。 饭菜备好之后,两个人喝起了小酒,聊着那些美好的回忆。又聊了不少方平“死去”的这一年,最后不知不觉忘了时间。 弯弯的月亮已经挂在天边,两个人正喝的半酣,却不想院子外传来一阵喧哗。 云生此刻正被方宁拉着问话:“云统领,我兄长是不是还在王爷这里?” 云生当然不会骗方宁,自然是点头说是,可是他却不敢放方宁进去。只能一味地拦着,没想到这一拦就出事了。 方平外出迟迟不归,方宁心里本来就已经很担心了,现在见云生还阻拦自己,心里越发怀疑是不是出事了。 担心着方平的安危,方宁顾不得这里守卫众多,便要硬闯,说着说着就直接动了手,方宁哪里会是云生的对手。 即使拼尽全力,也无法撼动云生分毫。见情况不利于自己,方宁假意离开,却不趁着对方松懈下来就一步跃起,踩着侍卫的肩膀翻墙而入。 赵琰虽然已经是喝的半醉,但是警惕心去却是不减分毫。觉得有人要从墙头上跃下来,立马就将手里的就被当做暗器扔了出去…… 第19章 要贴心的人照顾 方平虽然也有些醉意,但是他却认出了那是自己的妹妹,几乎与赵琰扔出酒杯的同时,他惊呼了一声:“宁儿!” 一声惊呼,吓得赵琰酒意立马醒了一半,紧跟着就飞身出去打算救方宁。 而方宁,在看到酒杯飞过来的那一刻,下意识要躲,只可惜杯子速度太快,最后还是打中了她的小腿。一时吃痛,再无力气稳住身形,直直往下**。 已经做好了摔疼的准备,可是她却感觉到腰间多了一双强壮有力的手,最后她好像倒在一坨软软的东西上。 伸手摸了摸身下软软的东西,感觉到人体温度,她嗖一下收回自己的手。感觉到胸口被重重捏了一下,她赶紧蹦了起来。等她定睛一看,才发现身下垫着的是赵琰。 “怎么是你?”很是吃惊,刚刚被杯子突然偷袭吓得她一身凉汗,而从赵琰身上爬起来则带着满心的燥热。 她居然就那样摔在了赵琰的身上,而且某人原本搂着她腰的手,居然放在了不该放的地方。 赵琰压根没有心情理方宁,因为他的腿疼的要命。刚刚只顾着不想让方宁摔下来,所以下意识一蹬腿就飞身出去了,等到要受伤的那一只腿用力的时候,疼痛钻心而来。 可是他都已经飞过去了,不救方宁的话,太不划算了。所以他还是忍着痛去接方宁。 没想到的是他根本站不稳,两个人最后都摔到在地上,他还光荣地做了肉垫。身上的方宁突然动了动,引发了他腿上的疼痛,所以他下意识就抓了一把。 只是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手放在了方宁的心口,当柔软的触感传来时,才知道他又要倒霉了! 果不其然,方宁蹦起来之后,立马就踢了他一脚。虽然避开了他受伤的那条腿,但是方宁恼羞成怒的情况下,下手尤为心狠,他觉得自己身上肯定又多了一块淤青。 “爷(阿琰)!”赶过来的云生立马扶起了赵琰,紧随其后的方平却是先查看了方宁的情况,得知妹子没有受伤这才开始教训人。 “宁儿,伤了王爷快道歉!” 面对兄长突然的严肃,方宁只觉得委屈:“兄长,为什么我要向他道歉?明明是他先偷袭我的!” 方平将脸色一沉,厉声道:“那是因为你翻墙在先,私闯王爷的书房,这罪名可不轻!快点道歉!” “我……我!”委屈的泪水布满了眼眶,方宁红着眼睛心不甘情不愿。 她因为担心着方平才会硬闯,可是兄长却根本不给她好脸色。原本因为兄妹重逢的喜悦也挡不住此刻的悲伤。 看着方宁含在眼里,欲流出的眼泪,赵琰一时心软:“行之,我没事儿。”说着还故作轻松地打算走两步。可惜赵琰高估了自己。 刚一抬脚,右腿就疼的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已经收不住脚,最后只能虚弱地倒在云生怀里。赵琰很想发誓,他真的不是故意的,而是伤真的有点重。 方平一见赵琰又倒了下去,心里更觉得自己妹子下手太重,又将方宁训斥了一番:“宁儿,赵琰是为了救你,你怎么能恩将仇报?你小时候我叫你的仁义道德你都忘了吗?” 方平是真的生气了,不过他气的并不是方宁打伤赵琰,而是方宁不计较后果地硬闯。要是今日将赵琰换做旁人,或许方宁早就没命了。所以寻日里带笑的容颜此刻乌云密布,好像要活剥了方宁一般。 “兄长,我……” “你什么你?莽撞无知,不知道深浅也硬闯,你以为你的小命就那么硬吗?” 方宁委屈极了,她不过是因为担心赵琰才心乱如麻,根本没有经过大脑思考就硬闯。现在兄长不问青红皂白就这样训斥她,她怎么气的过?“我只是来接我兄长的,谁要你一直不回来,我担心你。”说着说着眼泪跟着就掉下来。 赵琰看着这兄妹俩,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行之,你别怪方宁了。这不是没事儿吗?” 方平看了一眼赵琰的腿,本来可以快一些好的,怕是因为方宁又要养一些日子了吧。 “你的腿还好吧?” 赵琰笑着道:“我铜皮铁骨的,自然是没问题。”说的轻松,可是方平还是看出了他的不对劲。 “你别骗我了,快去叫金大夫来给你瞧瞧,你脸色都白了。”赵琰的脸色看上去并不太好,原本因为酒意微醺的脸只剩下了苍白。 说到这个点儿上了,要是云生还没有反应过来,那就真是白痴了。一把将赵琰抱起来,放回软塌上,又赶紧去把金小鱼提溜过来。 最近金小鱼也是被累坏了,知道一般人的人去肯定叫不醒他,所以云生亲自出马。 院子里只剩下了赵琰跟方家兄妹二人,方平也不理方宁,只顾着照顾赵琰。心有不平的方宁气鼓鼓地跟在方平身后,寸步不离。 方平对着赵琰简直是嘘寒问暖,端茶递水地伺候着,生怕他就那里不舒服了。方宁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盯着赵琰,直到赵琰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劝方平快坐下。 方平回头看了一眼方宁不善的眼神,摇了摇头,转过来肚子和赵琰说:“宁儿性子倔,让你受苦了。” 赵琰笑笑不语,方平还想说什么的,不想云生已经来着睡眼朦胧的金小鱼赶到了。 赶紧给金小鱼腾出位置,让他好好给赵琰做了一番检查。 金小鱼检查完之后,忍不住几乎要发火了:“我的爷啊,你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也得怜惜一下小的吧!伺候完竹颜再来伺候你,我就是铁打的也得被累死了。” 先前云生去叫他的时候,并未告诉他赵琰到底是怎么收拾的。所以金小鱼闻着酒味,以为赵琰是自己不爱惜,喝了点儿就,不小心又伤到了。 赵琰用眼神示意他别瞎说,可是金小鱼哪里顾得上他的眼色,依然自顾自地念叨着:“我的爷,你这腿要是不想要了就直说,别浪费药材了。” “金小鱼!”感觉到一股杀意从脖子上飘过,金小鱼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然后闭上了喋喋不休的嘴巴。 “金大夫,王爷这腿到底怎么样了?”虽然赵琰让人噤声,但是方平有些担心朋友的伤势,所以拉着金小鱼问道。 金小鱼知道方平是自家爷的朋友,自是不会隐瞒:“王爷这腿也没什么大问题,不过得好好养着。”突然看到了站在方平身后的方宁,记恨着她打伤赵琰的事情,所以心中鬼主意上来。 “唉,要小鱼我说呢,咱们王爷身边都是一群大老爷们儿的,怎么能照顾好王爷的伤呢?要是有个细心的人照顾着,王爷这腿肯定还得快一些。可惜啊!章侧妃现在身子不好,竟找不到一个照顾我们爷的人。” 已经感受到了不明的杀气,可金小鱼还算梗着脖子说完自己的话。末了还有意瞥了方宁一眼。 赵琰虽然觉得金小鱼说的有些欠打,应该给他个教训。可是想着要是方宁照顾他,那感觉好像还不错的样子,也就假装不知道金小鱼在说什么。 方平听着金小鱼的话,心中有些计较,盘算着要不要方宁报答一下赵琰。毕竟两次都是因为她受伤,方宁也该表示一下自己的谢意才是。 “宁儿!”忽然被点名,方宁有些恍惚。 “啊?” “王爷的伤是因你而起,不如你就来照顾他几日,等到他伤好为止吧!” “什么?”方宁简直不敢相信这话说从方平嘴里说出来的。虽然赵琰是因为她才受的伤,可是她跟赵琰的关系——要她照顾赵琰,开什么玩笑。 “行之,这怎么好呢?怎么能让你妹妹来照顾我呢?”不知道是因为酒意还是因为别的什么,赵琰心里有些小兴奋。 方平这一次不知道是为什么,偏要方宁去照顾赵琰,任凭方宁怎么拒绝他还是坚持。 想着自己要照顾赵琰,方宁差一点没再揍赵琰一顿。 这两天是证实了兄长跟赵琰的故交很深,可是她方宁跟赵琰交情不深。要不是看在他在宫里的表现还算是有良心,方宁才不会忍气吞声地答应照顾她。 虽然拗不过兄长的心意,可是她要是不想照顾人也有的是办法。可是看着赵琰的那条腿,还算有那么一些愧疚的。 决定好了方宁来照顾赵琰后,方平便拉着妹妹离开,说是明日便让她来照顾赵琰。路上方宁有些委屈:“兄长,为什么要我照顾赵琰,这王府里不是有许多丫鬟吗?” “宁儿,你跟着老周头在边关待了些时候,对于阿琰的伤应该也明白吧?这都是为了你受的伤,难道你不该报他的恩情吗?”方平不会告诉妹妹,自己的心思,让方宁去照顾赵琰,无非是想撮合二人。 看着赵琰奋不顾身地去救掉下来的方宁,方平的心里总觉得赵琰对方宁不同寻常。他越来越觉得老友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自己的妹子配赵琰,也不算太差。 .. 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 即可访问! 第20章 要你好好照顾我 方宁默默地数着脚下踩过的石头,赵琰的伤她也知道,因为今天这一摔肯定是又加重了。说到底他又救了她一会,心里越发不了解赵琰的所作所为了。 可是兄长就这样把她推出去也太奇怪了吧?她可是他的亲妹妹,怎么转眼就被卖了的感觉呢? “兄长!”叫住了走在前面的方平,心里不怎么乐意,“为什么要我去照顾赵琰?” 方平看着方宁的样子,笑道:“你这是不愿意吗?” 点了点头,她是真的不想去。 “那我先问你几个问题,回答了再告诉我到底你该不该去照顾他。” 睁大眼睛看着方平,搞不清他打的什么主意,眼睛转悠了一圈之后,还是点头应了。 “赵琰身上的伤是怎么弄的?” 第一个问题就让她愣住,这伤不是她打的吗?可是这是赵琰自己要她下的手啊。想着那一夜,方宁也有一些愧疚。说到底赵琰也不过是为了她才会折磨自己。 若是当时他不顾一切直接侵犯了她,那现在哭的人就是她自己了吧!想到这儿方宁才不情不愿说:“是我揍的。”声音细如蚊子,不过也总算是承认了。 “今天是谁救了你?” “啊?” 一个棒栗敲在放你的头上,怪她不专心:“啊什么啊?今天要不是赵琰,你从那么高的墙上跌下来,躺着的人就该是你了。” 揉着自己被敲疼的额头,不情不愿地“哦”了一声。 “那你说该不该去照顾他?” “这……这完全是两码事儿,虽然我……我没有那么讨厌他了,可是也不能就这样就去照顾他了啊。”还是不情愿,并不是她不懂赵琰对她的恩情,而是她真的无法做到心无芥蒂地照顾赵琰。 “两次为了你弄的自己一身伤,难道你都不多感动半分?没有感动至少得有感激吧?” “我……”无法反驳,方平说的确实在理。赵琰这个明明很讨厌的人,为什么两次都救她?害得她不得不去照顾他。真是郁闷,方宁的心情糟糕透了,没精打采地回到绿蘅院,晚饭也没吃就躺在床上发呆。 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方平因为照顾着竹颜,也没有注意方宁没有用晚膳。 第二天一大早,某个人很识相的就来接方宁去当使唤丫头了。方宁听到院子的嘲杂,从睡梦中醒过来,想到自己要去照顾赵琰,心中一万个不情愿。 可是院子里的人一直在不停催促着,她不得不打着哈欠起床。简单喝了两口清粥,就被拉走了。 磨磨蹭蹭地来到赵琰的院子,鄙视了一番匾额上的苍松斋三个字,才收回视线走了进去。 看到方宁一进门,某人的眼睛忽然一亮,假装看书的样子挡不住他的兴奋。很想保持自己惯有的冷漠脸色,可是总是忍不住嘴角抽搐。 最后还是用手里的书遮住了自己的脸,假装沉迷于兵书的人,才不管方宁爱身边站着。已经忘了自己之前想的要怎么奴役方宁,来安慰自己受伤的腿了。 方宁冷着一张脸站在赵琰三尺之外,一副不情愿的样子,也不主动问赵琰需要什么。 两个人就这样僵持着,谁也不理谁,直到金小鱼端着一碗浓浓的药汁走了进来。 “拜见王爷,王妃。”金小鱼虽然不怎么喜欢方宁,但是在赵琰的面前,他还是谨守本分。 终于肯移开眼前的书了,赵琰看了一眼金小鱼,又看看那碗浓稠的药汁,问道:“这不是要喝的吧?” 笑着摇了摇头,金小鱼道:“这是外敷的。” “哦!”似乎了解什么的样子,盯着药汁看了半天,突然道:“过来!” 金小鱼往赵琰跟前凑了凑,却被呵斥:“没叫你!走开” 委屈的金小鱼看了一眼方宁,刚刚被喷了一口口水的那种怨念,快要燃烧成怒火了。 感觉到敌意的方宁抬头看到金小鱼不善的面容,脸色又冷了几分。心里把眼前的一对主子奴才都诅咒了一遍,可是突然发现两个人都盯着她,还以为自己的心思被发现了。 “你们俩干嘛?” 冷冷的语气让赵琰皱了皱眉头,不满地指着拿碗浓黑的药汁。方宁傻眼了,不解何意,以为赵琰要自己喝了那个药汁。 记起昨晚方平对她的叮嘱,要她好好照顾赵琰,不要记恨什么。她忍了又忍,才快速端起药碗,猛地喝了一口。可是药味实在是太恶心了,喝下去的药她悉数吐了出来。 也就那么巧,坐在椅子上的赵琰被喷了个满头,脸色那叫一个难看。 金小鱼已经闭上了眼睛,眼前的贤王爷落魄的一幕假装没有看到。他还颇为好心地提醒了方宁:“王妃,那药不是给你喝的,是给王爷敷在腿上的。” “你说什么?”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蠢事,方宁恶狠狠地转过去盯着赵琰,可是看到赵琰一身药汁的样子,忍不住就想笑。 赵琰白了方宁一眼,傲娇地指了指药汁又指了指自己的腿,示意方宁给他敷药。 指着自己的鼻尖问赵琰:“我吗?” 拿出了自己冷傲的性格,将头一偏,撩了一下裤腿,意思已经很明显。 看着这样的状态,金小鱼觉得自己站在这儿有些多余,赶紧趁着赵琰不注意就开溜。方宁想叫住他来着,可是 发现金小鱼跑的比兔子还快。 最后无奈地捧起药碗,打算认命去伺候赵琰,可是她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怎么敷药。又不愿意开金口去问赵琰,方宁捧着药碗半天没有动静。 等的有些不耐烦,赵琰转过头来打算说方宁几句,可是看着方宁一脸苦闷地端着药汁,想说的话突然就被吞回了肚子。 “怎么了?怎么还不给我敷药?” 方宁看看药汁又看看赵琰,摇了摇头:“我不会。” 赵琰淡定地丢过去一个鄙视的目光,好像在嫌弃方宁笨蛋一样。气得方宁很想连碗带药一起扣在赵琰身上,想是这样想,也确实这样做了。 带着快要吃人的目光,赵琰简直要看穿方宁的身体。 这样的赵琰,她还不曾见过,心里也有些戚戚:“对……对不起!我手没拿稳。” 方宁的样子让赵琰没了脾气,最后只能叫方宁扶着自己回屋子换衣服。 因为自己干了错事儿,方宁这一次特别配合,二话不说就上前扶着赵琰。 可是她没想到赵琰会那么重,大半边圣旨都压在她瘦小的肩膀上,明显感觉赵琰比在桃源的时候重了许多。然而她又不能随性将赵琰丢在地上,再踹上两脚。因为她兄长说了,哪一天赵琰痊愈了,她就哪一天可以休息。 为了这个目标,她决定忍了。 嫌扶着赵琰碍事,方宁突然停住,闪身到赵琰面前,拉着赵琰的两只手,麻溜地拖到背上。背起来就往屋子里快步走去。 将赵琰放到软塌上,听着赵琰的指挥为他寻来了衣服,直接扔给他转身就想走。不聊却被叫住:“你就这样走了?” “那你还想怎样?难道还要我给你穿上吗?” “你以为呢?”饶有兴味地盯着方宁,想看她到底有什么表现。 哪曾想方宁居然回答说:“我给你叫丫鬟来,或者侍卫也行。”说着就打算去门口叫人。 赵琰却叫住了她:“哎,你哥可是要你好好照顾我,你就是这样照顾我的?” “你到底想怎样?” 含笑扬头看着方宁:“不想怎么样。不过昨天我给你哥商量过一件事儿,等我这腿好了,我就待他去见他儿子。现在看来,还是不带他去了。” “你……”用手指着赵琰,真想骂一句小人。可是想到小侄儿还在赵琰哪里,方宁只好忍气吞声。 “你有什么吩咐,请尽管说。”咬牙启齿地说出违心的话,恨不得海扁眼前的人一顿。可是不得不暂时收敛了自己的爪子,现在赵琰就是她面前的一尊大佛,得好生伺候着。 似乎很满意方宁这样的表现,微笑着指了指衣服,让方宁给自己换上。 撇了撇嘴,方宁勉为其难上前,拿起衣服就往赵琰身上套。 急得赵琰一把抓住她的手:“你干什么?” “你不是要换衣服吗?给你换啊!” 赵琰冷哼了一声:“原来你不想早点见到你小侄子啊?那我……” “算你狠!应该另一条腿也给你打断的……”心里默默地念了一边赵琰,才笑眯眼地说:“哪里,我想。这就给你换衣服。” 心里想着又不是没给他换过,在桃源的时候早就将他看了个遍,现在害怕啥? 虽然心里打着气,可是去解赵琰腰带的时候,她还是很紧张。还有没在他醒着的时候干过宽衣解带这种事情,一张俏脸染上红晕,额头微微有些细汗渗出。 手指好像不停使唤一般,一点儿都不利索,方宁在腰带上纠结了半天也没能解开。 赵琰不胜其烦,亲自动手,三下五除二就解开了腰带。还颇为豪放地脱掉自己的衣服,露出麦色的皮肤。 下意识方宁捂住了自己眼睛,她虽然性子有些爽利,但是此时就是忍不住脸红。也不是没有看过赵琰袒露的样子,可是她就是觉得别扭。 “喂,你这样怎么给我穿衣服啊?”好笑地看着方宁,这丫头怎么突然害羞了? 感谢订阅的小伙伴,说一下更新的事儿 没想到除了友情订阅外还有别的小伙伴订阅!心里暖暖的,感谢那些不嫌弃我写的烂的读者,有你们默默订阅,默默支持,才让我有了默默码字的动力。 已经有了六个跟着订阅的人!这让我终于有点动力去码字,懒癌晚期的人不想解释为什么。只是想说一句感谢! 关于更新的事情,一直觉得追文的人不多,所以晓柒比较懒,更新很不稳定。以后我会调整一下,争取每天在十八点更新。谢谢支持的人,晓柒十分稀罕你们的支持,我会努力的。 再次提醒,以后不出意外都会在下午十八点更新! 如果想知道剧情最新动态或者对小说有什么意见,可以在小说下面留言,也可以加群和晓柒一起嗨:企鹅群550541677 莫名其妙宣群了o(n_n)o哈哈~ 最后,再一次对默默订阅的小伙伴说一声:谢谢支持!感谢无以言表,我尽力把文写好! 第21章 使唤丫头 题外话:本来说六点更新,很抱歉迟了这么久,明天我会加更一章表示歉意 随着十根手指一点点的分开,方宁慢慢睁开了眼睛,最后大大方方地看着赵琰。 无数次心理建设之后,已经把赵琰当作照顾小敬轩一般,反正当初她照顾小侄子的时候,什么没见过嘛! 拿起衣服,却不知道怎么给赵琰穿上。因为赵琰坐在软塌上,所以方宁只能面对面地替赵琰穿衣服。 能够感觉到对方呼吸的热气,方宁微微别开头,不去看赵琰。胡乱给他穿上衣服,深呼吸了两口气才缓过来:“穿好了!” “这就算穿好了?”赵琰看着自己没有系上的衣带,猜测自己大概一动作衣服就好散开,达到袒月匈露乳的效果。 方宁看了看赵琰的衣服,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微笑着说:“我以为王爷您可以自己动手的,刚刚药不是打翻了吗?我再去找金大夫要一碗。” 说着说着就往门外撤退,一点儿也不打算跟赵琰多待的样子。 赵琰看着头也不回就溜走的人,唇角的笑意根本掩饰不住。整理了一下自己凌乱的衣服,自己系好衣带,打了暗语叫来小东,让他扶着自己去院子里坐着。 赵琰觉得方宁应该是不会再出现的,可是没想到半个时辰后,方宁又出现在他眼前。脸色不太好地端了一碗浓黑的药汁放在赵琰跟前,随手就撩起赵琰的裤腿。 粗鲁地将药汁擦在赵琰的腿上,丝毫不在乎他已经疼的皱起了眉头。 “断了!断了!这次真的被你弄断了!”是在是受不了方宁的粗鲁,赵琰叫了出来。 方宁把碗一放,眼珠子转悠了一圈,唇角刚刚扬起得意的笑,又迅速埋下头去:“对不起,对不起!我笨手笨脚的,王爷你要是嫌弃,还是让别人来照顾你吧!” 赵琰剑眉一挑,歪着头打量方宁,让她心里隐隐不安。 “既然你不会这个,那就”故意拖长的尾音,让方宁意外自己的小计谋得逞了,可是随后赵琰又直接打破了她的希望。 “那就干点其他的吧!”赵琰眼睛闪过一道光芒,他有的是办法整方宁,敢在他面前耍花样,也太小瞧他了。 “你”扬起的手指强制性弯了下来,她还不敢指着赵琰的鼻子臭骂一顿。 “你什么你?快去干活吧!书房里的那些书都好好整理一下,上面灰有些多了,看书的时候脏手。” 哼!她就是看不惯赵琰的样子,不就是整理书房吗?看她怎么帮他整理。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她会让赵琰再也不愿意让她踏足他的书房。 不过赵琰像是明白她的心思似的,后面又提醒了一句:“别打什么鬼主意,要是整理不好,那我就不带你哥去接他儿子了。” 赵琰说这话的时候,方宁正在跨门槛,差一点被门槛给绊倒。暗骂了一句“阴险”,然后还是去收拾书房了。 赵琰的书房让方宁有些意外,干干净净不染一丝埃,根本不像是一个带兵打仗的人的书房。恍若之间想起赵琰是以为皇子,所以有这样的整洁的书房也不算是怪事。 书架上满满的书籍,一眼望去,方宁就觉得整理完得累死她。随意翻弄了一下架子上的书,发现不少是感兴趣的东西。 拿起一本关于阵法的书,方宁弯着身子瞟了一眼门外,然后大大咧咧地坐在地上,捧起书看入了迷。 许久,赵琰觉得书房安静的有些异常,觉得不对劲,让小东扶着他进去看看。刚刚一踏进去就看到坐在地上,靠着书架一角看书的方宁。 正被那些奇异的阵法吸引的人,完全不知道自己此刻正被人盯着,给了某人站在门口欣赏她的机会。 挥手让小东悄悄退下,半倚靠在门框上,笑眯眯地看着方宁,想着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发现自己来了。可是等了老半天,等到唯一支撑着他的那条健全的腿都有些麻的时候,他才终于忍不住打算让某个沉迷于兵书的女人看到自己的存在。 “咳咳!” 猛然抬头的同时,将书藏在身后,像是作贼一样的心虚。看到是赵琰站在门口,心里漏了一拍,然后慌里慌张的说:“我整理完了!” 赵琰的眼神淡淡地掠过方宁,并未说话,只是朝着她伸出一只手。 咬唇思索了一番,磨磨蹭蹭走到赵琰身边,不怎么情愿地扶着赵琰:“王爷这是要进去?” 没有理会方宁,但是一只脚已经跨出去。方宁撇了撇嘴,打起精神扶着赵琰往书房里走去。 心里没谱赵琰这是这么了,暗自祈祷着老天爷别在折磨她了。可是没走进步就感觉赵琰故意将大部分的重量都放在她的肩膀上。被压的苦不堪言,正想暴怒的时候,赵琰却率先威胁她。 “哎,咱们什么时候把小敬轩接回来呢?臭小子都已经会叫爹爹了。成天抓着古老大的小胡子叫爹。” 方宁听到小敬轩的消息,瞬间就没了脾气,还是默默地扶着赵琰。终于让赵琰坐在了椅子上,方宁咬牙问道:“你到底要想怎样?要是因为恨我打伤你才这样,那也不应该用小敬轩来威胁人。我兄长可是你的故友。” 似笑非笑地抬头看着方宁,也不说话,这样让方宁的心里直发毛:“你你到底要想想怎么样?” “书房整理好了?”答非所问,故意跟方宁兜着圈子。他也是最近才觉得方宁不冷冰冰的时候挺好玩的,这样逗她好像还蛮好打发时间的。 因为腿上的故在王府里要闷上许久,有了方宁这个使唤丫头,还真是不错! “赵琰,你到底要想怎样?”冷漠终于有挂在了方宁的脸上,她总觉得赵琰是在耍她,可是她好像没有什么办法拒绝。 “不想怎么样,好好照顾我就行了。咳咳,好像有些口渴了!” 方宁恨恨地盯着赵琰,又听到两声咳嗽,才想到去给赵琰倒茶。“口渴?哼,渴死你!”心里诅咒着赵琰,手上却还是动作着倒茶。 不知不觉茶杯已经满了,茶水慢慢溢出来。 “杯子满了!”大声提醒方宁,不想却吓得方宁砸碎了杯子。 摇了摇头,这样的方宁看起来真不是个当丫鬟的料。不过要是能把她培养成一个合格的使唤丫头,这样是不是很能彰显他的本事呢? “把地上收拾干净以后,再重新沏壶茶来,这茶已经凉了。”吩咐完之后便不再看方宁,捡起书桌上的一本书打发时间。 没看上一页又突然开口:“你好好表现,我会考虑早点去接小敬轩的。” 方宁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建设好心理继续做个“丫鬟”。现在她的目标就是好好伺候那位大爷,然后争取早日接回小敬轩。 也不知道小敬轩现在长成什么样子了,还是刚刚生下来时肉嘟嘟的感觉吗?想着想着,方宁自己就笑了起来。突然发现自己做事儿有了动力,方宁下定决心要早日接回侄子。 擦了擦汗,终于有了动力之后,做事不再是毛手毛脚的,很快又给赵琰端来一杯新茶。 闻着淡淡的茶香,总能找到一股子熟悉的感觉。虽然喝进去比不上方平泡的口感,但是这溢出的茶香却像极了方平的手法。 “表现不错,希望你能坚持下去。快到午膳时间了,你厨房给我做些吃的吧!” 好像听到了什么稀奇的事一般,方宁上下打量着赵琰,像是在看怪物一般。 “你确定要吃我做的?没病吧你?”方宁一点儿也搞不懂赵琰,明明王府里有顶级的厨子,偏偏要她做的饭,难道不怕她下毒 ? “就要你做!”赵琰有些回味桃源的粗茶淡饭了,其实自从回到禹城之后,他不只一次想起在桃源的日子。有些模模糊糊的记忆不是特别清楚,他想要探寻却在脑海里遍寻不遇。 隐约好像感觉在自己昏迷的时候,有一个柔软的怀抱温暖着他,可是他又觉得这一切只是在梦里。很多次想问方宁,在自己昏迷的时候发生的事情,可是却不知道如何去面对她。 抛开旖旎遐想,继续看书打发时间。最后却发现自己盯着一页出神已久,好像一直都在想着方宁会做出什么样的午膳,这样一想就走神了。 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有些嘲讽自己。放下了手中的书,反正看着也是无趣。 不停地抬头望向门口,总也不见方宁的身影。肚子好像有些咕噜响了,越发的想念方宁做的饭菜了。 千盼万盼,总算是闻到了一丝丝的菜香。等到方宁端到他面前时,才发现方宁就做了两样菜,还有一大碗白米饭。 清炒菜薹,红烧豆腐,全是素。已经傻眼了的赵琰很无奈地问了一句:“你就给我吃这些?” 方宁反问:“那你要吃什么?”装傻充愣,假装不知道该做什么。 其实厨房里的食材很丰富,但是她就不是不想做。在她眼里,赵琰也就配吃点这些了。 肚子又饿的响了,尽管不满意方宁做的寒酸饭菜,但是也只能用他们来填饱肚子了。 勉为其难地端起饭,夹了一筷子菜吃进嘴里,瞬间眼睛就直了 v 第22章 味道有些甜 想将嘴里的菜吐出来,但是因为行动不便,四处环顾之后,竟然没有一个地方能让他解决掉嘴里那坨难吃的东西。 看着方宁,恨恨地将嘴里的菜吞了下去,又吃了一口饭,觉得嘴里的甜味没有那么让人恶心了才开口:“你做的菜怎么跟在桃源的味道不一样?” “我做菜一直是这个味道。”方宁摸了摸鼻子,心里暗笑不停。她才不会告诉赵琰,菜是她故意做甜的。 这一切都得感谢厨房的那群人,好心提醒她赵琰不喜欢甜的,所以她才能把糖当盐放。 “故意的吧?”赵琰仔细盯着方宁的脸,想从这个女人的脸上看出些破绽来。怎么一切就没有发现她这么能搞事儿呢?眼前的人真的还是那个在净尘院默默待了一年的人吗? 别以为这样就能整到她,还不知道是谁整死谁。心中暗自得意,看来他赵琰不出手,还真当他是好欺负的了。 “不管你是不是故意的,重新去做!不然小敬轩……哎,也不知道我这腿到底什么时候能恢复啊!” 没想到赵琰又来这一招,方宁恨得牙痒痒,端着赵琰不吃的饭菜离开了。走到书房外,背着赵琰了方宁才懊恼不已。 “我怎么那么蠢,明知道他有威胁我的底牌,还要折腾!”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拖着沉重的步子去了厨房。 这一次方宁已经有了教训,很认真地做好了新的菜肴。可是端到赵琰面前时,他不过是吃了两口就嫌弃味道太咸了,然后方宁只能垮着脸再去厨房做。 半个时辰后,方宁又端着托盘,带着她做好的菜回到书房。赵琰同样是吃了两口,又嫌弃道:“怎么没有汤?” 方宁紧握着拳头,差一点就想上前踹上他几脚,还好脑子里不断提醒自己,要为了小侄子暂时忍受一下这个变态。摇了摇自己有些眩晕的脑袋,好像重的快支撑不住了似的。 不过为了不让赵琰再找茬,她还是一声不吭,默默去厨房做汤了,等到她再回来时,赵琰却已经吃饱了。 “呵呵!”勉强自己挤出的笑容,强忍着发晕的感觉,笑着问道:“请问王爷,这汤您还喝吗?”刚一说完,方宁的肚子就很不合时宜地叫了两声。 举着汤的方宁顿时觉得尴尬丛生,很没骨气地就倒在了地上。 “方宁,方宁,来人!”看着方宁倒下了,赵琰才心慌了起来,赶紧唤来了小东。 “抱到我床上去,再去把金小鱼给我叫来!”小东飞快地抱起方宁放到书房内室的床上,正要出门去传唤金小鱼,却被赵琰叫住。 “等一下,把我扶进去!” 小东神色怪异,不解地看着自家爷:“爷,这……” 赵琰黑脸:“你怎么跟云生一样废话了?” “属下知错!”小东心里不情愿跟云生一样,所以立马上前扶着赵琰进到内室。在床沿上做好后,才赶紧催促小东去找金小鱼过来。 眼睛一转不转地盯着方宁,心中有一丝紧张,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怎么发现。情不自禁地往方宁脸上摸了一把,忍不住念叨:“这么瘦,难道王府待遇不好吗?” 眼神里是他自己看不到的情意,注意到方宁眉头紧蹙了一下,赵琰赶紧收回了自己的手。 像是作了贼一样,赵琰觉得心里的感觉怪怪的。正不自在的时候,金小鱼已经被小东拖来了。 “属下拜见王爷!爷,你的腿又出问题了?” 恢复了自己惯有的冷漠脸,赵琰淡淡地瞥了金小鱼一眼:“不是我,她好像饿晕了!” “饿晕了?”金小鱼压根不敢相信这是事实,王府从来不会苛待人,这样也能让王妃饿晕? 赵琰不好解释是因为听到方宁肚子响了,所以知道她是饿晕的。随意他对着金小鱼一副我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样子:“饿晕了就是饿晕了,你看怎么弄醒她?怎么那么多废话?” 金小鱼很委屈的闭嘴,明明自己才说了三个字。 委屈上前给方宁把了脉,确认她并无大碍,金小鱼才告诉赵琰应该怎么弄醒方宁。 “爷,灌些米汤,她很快就可以醒来。” “那还不去准备?难道要爷给你准备?”赵琰有些暴躁,吓得金小鱼都不敢说直接去厨房寻点就可以了。 为了他的主子爷发脾气不波及到他,他只得委屈自己跑一次厨房。 很快金小鱼就弄来了米汤,可是看着昏迷的方宁,却不知道怎么把这米汤给她喂下去。 “爷,这……这么喂给她喝啊?” 这一句话提醒了赵琰,看看米汤又看看昏迷的方宁,再看看两个杵在自己面前的大男人,赵琰毫不留情地将他们赶了出去。 伸手端起金小鱼放在床头的米汤,思考着该怎么喂方宁喝下去。盯着方宁的嘴瞧了半天,赵琰终于做了一个决定。 喝了一口米汤之后,对着方宁的嘴亲了下去,舌头轻轻敲开她的牙关,将自己嘴里的米汤渡给方宁。如法炮制,又将剩下的米汤一起喂给方宁。 方宁的唇角沾了一些不小心溢出的米汤,也被赵琰伸出的舌头给舔到嘴里。味道好像有些甜甜的,也不知道是米汤甜还是方宁人甜。 想到自己之前还排斥甜的东西,怎么会感觉味道有些甜呢? 猛然从方宁的唇瓣上移开,狠狠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又忍不住去看方宁,他心中升起有些抑制不住的想法。 娇艳的红唇,水润欲滴,好像是红红的樱桃,让人好想舔上一口。不由自主地再次俯身,伸出舌头描绘了一下方宁的唇瓣。 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动的厉害,赵琰直起身子。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确认自己没有发烧糊涂了,才意识到自己又对方宁做了什么。 有懊恼,有烦闷,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吻着方宁总有一种熟悉的感觉,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已经不知道了。 只记得在宫里的那一夜,虽然他被药物控制,但是有一些感觉还是记得清清楚楚。尤其是他碰到方宁的那一刻,好像是在梦里遇到过的感觉,可是那梦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摩挲着腰间戴的玉佩,心思飘忽不定,目光紧锁在方宁的脸上。还一会儿才将目光移开, “小东!”一声轻唤,小东就从门外溜了进来。 “爷,你有什么吩咐?” “扶我去外面。” 小东有些惊讶:“那王妃怎么办?” 赵琰脸色一变,冷冷地问道:“谁让你关心她了?” “我……属下没有!”小东有苦说不出,明明之前紧张王妃的是自家爷,现在不过就是多问了一句,哪知道自家爷这么快就翻脸了。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扶我出去?”莫名的烦躁让赵琰很容易发火,小东表示很无辜。 明明以前自家爷都是冷傲的人,那种威严自然流露,虽然让人敬畏,但是从不会这么乱发脾气。可是现在怎么觉得自己爷有点蛮不讲理了? 将赵琰扶到院子里坐下后,小东迅速就闪人了,聪明的他并不想被炮火伤及。 赵琰一个人坐在院子里无聊,老是想起自己刚刚吻方宁的画面,无缘无故身体里燃起一丝躁动。 “爷,方公子来了!”侍卫突然进来通传,这消息让赵琰好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 “快传!” 方平慢悠悠地走了进来,没有看到方宁的身影,朝着四周望了望。 “怎么没有看到宁儿,她让你不满意了?” 突然有些不好开口,要他怎么告诉老友,方宁饿晕了这件事?这一说出来会不会让人觉得他刻薄小姑娘? 看到赵琰不好开口的样子,方平越发好奇了。他倒是不担心赵琰会对方宁不利,可是赵琰这个样子是发生了什么吗? “到底怎么了?难不成你还吃了我妹妹不成?” 一提到吃了,赵琰的脸居然有些红了,他之前亲方宁的时候不就是想把她的红唇当作是樱桃吃了吗? 将赵琰的表情尽收眼底,方平的心中闪过淡淡的笑意:“阿琰,你是不是……” 本想问出赵琰是不是对方宁有些感觉,可是不巧却被刚刚醒来的方宁打断了。 “兄长,你怎么来了?” 扶着门框,虚弱地看着赵琰,方宁眼里终于闪过一丝光亮。 “我妹妹这是怎么了?”看着方宁虚弱的样子,惨白的脸色,还有那红润的嘴唇,方平觉得赵琰和方宁之间似乎发生了什么。 那红润的嘴唇无声地暗示着某些东西,导致方平看向赵琰的脸暧昧不明。 赵琰感觉到老友看自己的眼神有些怪怪的,心里直发毛,下意识就错开了对方的直视。他还不知道这样的闪躲看在方平的眼里,更像是在掩盖写什么。 “兄长!”眼泪几乎要留下来,方宁慢慢走了出来。 虽然喝下了一碗米汤,可是方宁饿的有些厉害,并未恢复多少体力。虚浮的步子更给了方平错误的暗示,方平在心里暗叹这……这情况发展的太快了吧! “宁儿,阿琰,你们俩……”想尽快落实心里的疑问,所以方平忍不住还是要问清楚两个人现在的情况,可是羞于怎么出口。 被方平搞的有些迷糊,两个人一脸茫然的样子…… 第23章 时光与谁共? 方宁始终不解自家兄长那眼神里带着的意味,茫然地问道:“兄长,你要说什么?” 方平欲言又止,有些话不知道该怎么去给自己妹子说,因为实在是不好开口。最后他只是笑眯眯地看看方宁,又看看赵琰。 “行之,你到底有什么话,但说无妨。”赵琰也觉得今天的老友有些异常,总是他的心里觉得不安,所以他觉得有必要让方平有话直说。 “等等,能不能让我先吃点儿东西?我肚子很不舒服!”方宁说话有气无力,肚子里又觉得空落落,难受死了。虽然她哥让人疑惑,但是她觉得现在最重要的是先吃东西:“大半天没吃过东西,我已经饿晕了一次,不想再晕一次了!” “什么,你饿晕了?”方平不敢相信,带着责备的眼神看向自己的老友。 “你一个上午都没吃过我东西?”赵琰也觉得匪夷所思,根本没有理会方平的眼神,只是看着方宁觉得她怎么那么傻。“你自己在厨房待了那么久不知道吃东西吗?” 咬着唇不语,因为她实在是对自己无语了。经赵琰这么一提醒,她才发现原来自己那么傻,在厨房待了那么久,都不知道找点东西吃。 这下换方平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这到底是怎么会事儿?宁儿你怎么不吃东西?” “我……我吃不下去!”方宁觉得很难为情,居然饿晕了,还是在赵琰面前饿晕了。 心里有些埋怨赵琰奴役她,趁着兄长现在担心自己,不如…… 方宁装出一副更为柔弱的样子,含泪欲滴,委屈极了的样子:“兄长,我在这儿要做这样,做那样的。他还嫌我做的不好,我……我我想不做了!” 朝着赵琰哪里望了两眼,迅速躲到方平身后,好像很怕赵琰的样子。 方平这才算明白过来,原来是自家妹子没吃东西饿晕了。心里很是无奈,本是希望两个人有更多相处的机会,改变一些原来的看法,但是情况好像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 心里正犹豫着要不要跟赵琰说说,还是让方宁回去得了,没想到赵琰却先开口了。 “行之,你妹妹照顾我照顾的很好!只是我考虑不周,让她晕倒了,我保证今后一定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了。”这话一说完,赵琰就觉得自己是抽风了,怎么先就服了软呢? 方平也好奇老友这样的表现,他好像不是会主动承认错误的人吧!难道?总觉得方宁的嘴唇有些奇怪,但是自家妹子好像没什么反应,这其中到底是怎么会事儿呢? 一圈圈的疑问盘绕在心头,不好直接开口询问,他也只能想着暗中慢慢观察了。 “兄长?兄长?”没有得到方平的回应,方宁忍不住唤醒了自己的兄长,希望他能带着自己回绿蘅院。 “既然阿琰习惯你照顾,宁儿你就好好照顾他吧!之前阿琰说等他腿好了就陪我去接小敬轩,我可还等着他尽快恢复呢!” 听了这话,不只希望落空了,方宁还觉得赵琰阴谋玩的太好了。现下知道了兄长想着小敬轩,如果她不配合赵琰,那接回小敬轩不久遥遥无期了? 面上不敢对赵琰怎么样,可是心里却将他鄙视了个彻底。 委委屈屈的送走了方平,方宁吃了一些赵琰让厨房准备的东西后,又打算开始了自己的丫鬟工作。 不过似乎赵琰不打算再整她了,她已经在这儿站了一个多时辰了也不见他吩咐她做些什么。心里各种揣测,觉的可能是兄长来见过自己,所以赵琰有所顾忌了。 又觉得赵琰还是有些可取之处,至少看在兄长的面子上没有太为难她了。在一旁站着,时不时伸个懒腰,捶捶自己酸痛的腿,竟然有一种无聊的感觉。 见赵琰沉迷于书籍,方宁偷偷跑到凳子上坐下,一只手撑着自己的下巴,一只手敲着桌面。困意袭来,小脑袋不停地点着头,一个用力过猛就磕到了桌角。 揉着自己发疼的额头,尽管还是有些困,她却不敢再打瞌睡了。为了强迫自己醒着,她眼睛四处环顾,想找些能解闷的玩意,却发现什么都没有。 两只手撑着脸,睁大眼睛盯着赵琰,不知不觉竟然沉迷在赵琰的外貌里。 不算俊朗的脸,却有着自己独特的刚硬棱角。剑眉星目,认真起来的赵琰让人有一种可以依靠的感觉。不同于赵珩的温润,更不同于方平的儒雅,赵琰给方宁的感觉是那种…… 正是想入神的时候,突然被人一吓,方宁回过神来,就看到俯身在自己面前的一张大脸。 “你……你干什么?” 笑起来的赵琰让人觉得暖暖的,不是冰山脸下的疏离。呼吸打在方宁的脸上,使得她长长的睫毛轻微颤抖着,脸上几朵红晕煞是可爱。 不过赵琰却突然收敛了笑意,不客气地说:“让你照顾我不是让你发神的。我渴了,要喝水!” 安慰自己好女不跟男斗,起身就去给赵琰倒茶了,没有丝毫的不情愿。 看着这样的方宁,心里又起了想法。念着方宁体力应该恢复的差不多了,赵琰喝了她倒来的茶,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 “咳咳。”拳头轻抵着口鼻咳了两声,实在是因为心里掩盖不住的笑意。看着方宁根本没有在意自己的行为,心里有些郁闷。 “我饿了。” 方宁站着一动不动,赵琰又说了一句:“我饿了!快去做饭。” 方宁才艰难地移动步子去厨房给眼前的大爷做吃的,很快方宁就端着一碗面条回来了。不过却没想到等到赵琰一句:“我现在不想吃了,你吃了吧!” “我又不饿!”方宁才不会说自己在面里面吐了口水,看着面她根本没有食欲。 “我让你吃你就吃,要是你再饿晕一次,那谁来照顾我?”赵琰有些无赖的样子,气得方宁捏紧了拳头,可是最后还是松开了。 “我不饿!” “真的不饿?” “不饿!” “那算了,我们还是不接小敬轩……” “你……我吃还不行吗?” 不就是自己的口水吗,吃了也死不了人,只是心里有些别扭而已。心里带着埋怨吃完了面条,刚刚放下筷子,赵琰就吩咐她给他揉腿。 慢腾腾地走到赵琰跟前,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跟他揉腿。没过一会儿,赵琰又觉得自己困了,让方宁扶他去休息。 等到方宁扶着赵琰进屋躺下,赵琰又说自己口渴了。暗骂了一句“麻烦精”,又拖着步子去给赵琰倒茶。 没想到茶倒来了,赵琰又嫌弃不是功夫茶不喝。非得让方宁现场煮茶,好不容易找出茶具,洗干净了,打算煮茶,这赵琰又出幺蛾子了。 “算了,我要睡了,你就留在这里给我赶蚊子!” 方宁不由得翻白眼,二月还未到,这天气哪儿来的蚊子啊?无非是变着法的折磨她而已。 赵琰已经背过身去,朝着里面,只把背影留给方宁。这也给了机会,让方宁能在背后张牙舞爪,发泄一下不满。 只是方宁并不知道,赵琰并没我真正睡着,而是躺下开始了思考人生。 方宁饿晕的时候,他就已经在外想了很久,但是他不愿意去相信自己在关心方宁。 躺在床上,听着背后的小女人的动静,一阵窸窣的声音过后也没了什么别的动静了。以为方宁已经学乖了,心里倒是满意了不少。 不断回想着方宁今天的表现,脸上有着淡淡的笑意,最后想着想着,他全神贯注在那个吻上面。 仿佛唇边还有熟悉的味道,伸出舌头不自觉地轻舔了一下。心跳的有些急躁,拼命想着那如同在梦里一般的熟悉感觉。 最后,赵琰想的累了,沉沉睡去。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快日落西山了。 方宁安静地靠在床边,已经歪着脑袋睡着了。夕阳余晖脉脉,昏黄的光线照射进来,打在她恬静的脸蛋上。 赵琰注视了一会儿方宁的睡颜,将自己的外衣轻轻披在方宁的身上。小东悄悄溜进来询问他要不要用晚膳,赵琰摇了摇头,让小东退下后,自己又躺下。 享受着岁月静好,任时光悄悄流逝,只愿与你共。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外面夜幕已经降临,方宁才从睡梦中醒来。发现了披在自己身上的外衣。紧紧将衣服拽再手心,莫名的觉得感激。 看到赵琰盖着被子睡得正香,也没有打扰他,自己悄悄退了出去。看到小东守在门外,有些不自在。做了一番思想斗争之后还是问道:“王爷是不是没有醒过?” 小东犹豫之后,摇了摇头。然后又小声问道:“王妃要传膳吗?” 看着夜色,时辰已经不早了。方宁不想再饿着自己的五脏庙了,便点了点头,让小东去传膳。 冷冷的月光洒在院子里,银辉熠熠。此刻她的心情却有些烦闷,如同满天闪烁的繁星,思绪飘忽不定。 再回到屋子里,赵琰已经醒来,正坐在床边,冷冷地开口,倒是吓了方宁一大跳。 “你去哪儿了?不是说必须守着吗?” 第24章 我们是夫妻 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方宁还是慢慢走到床边扶起赵琰:“我让小东去给你准备晚膳。” “哦!”很满意方宁有这样的觉悟,觉得她乖了不少,心里也不再想着为难她了。 两人相安无事地一起用了晚膳,放下碗筷之后,赵琰却突然要洗澡。方宁让人准备了热水就打算退下,不想赵琰却叫住她:“你走了我这样怎么洗?” “我给你叫小东来!”刚要走出去,就被叫住。 “站住,我就要你给我洗!” 方宁脸已经红到了耳根,艰难地吐出几个字:“男女授受不亲!” 赵琰带着一丝玩味,故意拉长语气,让人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那又什么关系?再说,我们可是夫妻!” “你……”方宁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现在才发现赵琰这样无赖,已经是迟了。 脸色冷下来,背过身去生闷气。 见状,赵琰心里有些自责,直接唤了小东来扶他去洗澡,也不理会方宁。 洗澡的大浴盆放在屏风后面,站在书房里的人完全可以听到里面的动静。水声哗哗,雾气缭绕,从屏风后面蔓延出来。方宁脑海里竟然闪过某人坦露胸膛的画面。 脸颊发烫,冲着了屋子。夜风吹拂着,才感觉到剧烈跳动的心慢慢平静下来。 “我这是怎么了?”近来情绪好像波动有些大,方宁觉得自己少了一些沉稳,连一直以来的戒心也因为方平回来减弱了不少。 一直待在院子里出神,直到小东出来传话说赵琰要她进去。 有些踟躇,并不想去面对赵琰,这一天过得很累。可是脚步还是忍不住朝着屋里走去。 不想进屋看到的却是已经睡下的赵琰,不解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只得坐在床脚守着。不知道过了多久,方宁已经有些打瞌睡了,恍惚中听到有人在叫她,猛然睁开了眼睛。 “原来没睡着啊?陪我说说话吧,我睡不着。”赵琰在床上躺了许久,可是睡意却无半分,一开始并不想跟方宁说话的,可是最后却忍不住了。 “要说什么?”自认为自己同赵琰并无什么共同话题,她找不到有可以聊的东西。 “就说说你吧!” “我?我能有什么好说的?”方宁对于赵琰的提议并没有什么想法,她自己能有什么好聊的? “有很多可以谈的,比如说你的性格,喜欢的东西。又或者你小时候的经历,再比如说你跟行之的兄妹关系,还有那些……”顿了顿,赵琰才笑着说,“还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有很多都可以聊的。 方宁觉得冷汗,她跟赵琰聊这些,能聊得起来吗? “喂,说说你们兄妹间的事情吧!行之很少提起家人的,似乎是在保护你们。” 方宁一怔,然后才道:“兄长在家也很少提在宫中做伴读的事情,甚至我都不知道他跟你有交情。” “行之是一个稳重的人,他不说自然是有他的道理。而且……”目光暗了暗,“而且那个时候,整个皇宫都是高氏母子的天下。我堂堂七皇子也没有什么风光的,若是跟我的关系表现的近了,指不定还会带来一些无妄之灾。” 听了赵琰的话,方宁摇了摇头:“不,兄长以前也爱在娘亲和我的面前聊些外面的事儿。可是又一次他失魂落魄地从外面回来,还大病了一场之后,便很少与我们谈起外面的事情。” “这是为何?” “我也不知道其中的原因,那段时间爹爹回禹城述职,可是兄长因为生病,对爹爹也亲热不起来。” 听了方宁的话,赵琰一点儿也不觉得奇怪,因为他知道方平一直都跟方振不太亲近。况且还有这次雁荡关的事先入为主,没有在意方平当初为什么病了,还不亲近自己的父亲。 赵琰突然歪头看着方宁:“总觉得你跟你兄长不像是兄妹。” 杏眼微怒,盯着赵琰:“你这是什么意思?” 笑了笑,总会觉得方宁生气的样子特别可爱:“没什么!只是觉得行之心思缜密,沉着稳重。可是你却……” 眼神里带着那一丝玩味没有被方宁忽略,佳人恼怒不已:“你……”手指着赵琰的鼻尖,突然想到小敬轩,又慢慢弯起手指,将手收了回来。 “你看,你是不是冲动易怒,欠缺思考?” 差一点就爆发,可是想到赵琰的形容,她一时之间又将怒气忍了下去:“我没有!” “呵呵!”赵琰突然躺下,望着绣花纹路的布幔轻笑了两声。 半晌无语,方宁再抬头看向赵琰时,发现那个人已经睡过去了。本来打算转身去休息,可是看到赵琰放在被子外面的胳臂,一时忍不住善心大发。 走到床前,轻轻将赵琰的手放到被子下面,又给赵琰掖了掖被角。觉得没什么大碍了,才放下床帐子,悄悄离去…… 日子一天天过去,方宁伺候起人来渐渐开始得心应手,而且赵琰也识趣地没有太为难她。不过是一会儿要口茶喝,一会儿又要零嘴吃。再不就是一会儿要捏个腿,一会儿又要揉个肩的。 时不时还会跟赵琰聊上一两句,不知不觉中,两个人的关系慢慢拉进,好像也没有曾经的那种疏离了。 “方宁,你要渴死我吗?”赵琰在方宁的照顾下,已经开始各种厚颜无耻了。 正在给赵琰剥瓜子壳的方宁抬头看了一眼悠闲享受的赵琰,没忍住抓了一把瓜子壳给赵琰,然后潇洒地给赵琰倒了一杯水,递上去。 赵琰一拿到瓜子壳,本能地往嘴里送,咬下一口才发现并不是剥好的瓜子仁。气得直接将剩在手心的壳扔向方宁,方宁端着的水被这突然一下给弄撒了,全部倒在她的裙子上。 看着裙子上的污渍,方宁有些想杀人,这裙子是她兄长前两天给她做的。虽然并不算贵重,却是兄长难得的心意。 “你赔我裙子!”一只手叉腰,一只手伸到赵琰面前,表示要钱。 不料却被硬敲了一下脑袋。 “赔你就赔你!小东,把衣服拿进来。”说完,就看到门口黑影闪过,留下了一只脸盆大小的盒子。 面带疑惑地看着赵琰,却被赵琰叫去把盒子拿过来。 方宁照做,将盒子拿到赵琰跟前。 “你穿上试一试,看看合不合身。” 手上一抖,差一点就将衣服落在地上了。幸好她手疾眼快接住了:“这是?” “当做是犒劳你的,你这些二十多天照顾我,也算是辛苦了。” 简直不敢相信这话是从赵琰的嘴里说出来的,虽然这些天她照顾着他,两个人的关系有所缓和。但是赵琰居然要感谢她,确定不是太阳从西边升起来了? “谢谢!”拿着衣服,竟然不知道接下来要干什么。愣愣地站在原地,知道赵琰的不耐烦的声音响起。 “你还不去换衣服?”才感觉到裙子上的湿意,方宁赶紧抱着盒子跑回自己的房间。 换好衣服后再次出现在赵琰面前,那一刹那有些惊艳。 “挺漂亮的!”忍不住赞叹,方宁却嗤之以鼻。 赵琰面色不善太好,沉声道:“你有没有发现,你最近好像跟以前有些不一样。” 不自在地扯了扯衣角,嘟囔着:“哪有什么不一样?” 赵琰笑了,笑意直达眼底。是什么时候觉得方宁的小女儿情态很舒服的呢?已经忘记了初见,那个时候大概是冷漠的吧?可是现在…… “方宁,其实抛开方家的事情,你可以跟你哥一样做我的朋友。”突然就冒出了这么一句话,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心思,方宁低着头没有回应。 “说笑了,我只是想告诉你,其实我们没有深仇大恨。有一些误会,现在还不能解释!但是以后你就能明白的。” 眼皮一抬,心里有些疑惑:“什么误会?” 赵琰僵硬的笑容挂在唇边,陡然醒过来,他擦一点儿说漏了嘴。悻悻一笑:“行之不是说过要以后慢慢告诉你吗?” 方宁又看了赵琰一眼,心中的疑问并未就此放开。 见方宁似乎被自己一时间嘴快给影响了,赵琰不得不找一些事情给她做。 “我想吃水果了!内务府昨日送来的宫里赏赐的那一批,给我准备一些。” “哦!”有些魂不守舍的样子,方宁拿着水果回来后,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就是不知道将东西放下。 “方宁?方宁?”赵琰凑到方宁跟前叫了两声,终于吓醒了走神的姑娘。 发现自己失态了,有些难为情,方宁便不停地找事儿做来不许自己工作时间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悠闲地吃着水果,看着方宁一个人在书架那边收拾,忙的额头细汗连连。 “你过来,我有事儿找你!” 听到赵琰的声音,已经是反射性的抬头:“什么事?” 向着方宁勾了勾手指,示意她过去,方宁迟疑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在靠近一点!” 看着方宁站在离自己有一丈远,又让她俯身过来,他要说悄悄话…… 第25章 竹颜醒了 小产已经过去了一些日子,章寒烟一直待在屋里养身子。赵琰并未给她任何处罚,只是对她不闻不问。 或许以前有他的宠爱的时候不曾发现,突然的冷落也会让她心绪难安,总感觉心中彷徨。 加之又听到小丫头们乱嚼舌根,知道了方宁这些日子一直跟赵琰在一起。不知怎么地了,心中泛着酸意。 本来早些日子就想着挣扎要去见赵琰,却被青岚拦下。她在小月子里,不宜出门。就那 ... 第26章 雁荡关兵变 兴乾三年二月十五,花朝节,禹城很热闹。未出嫁的姑娘们都结伴出行,一起去踏青,赏花红,逛庙会。 皇宫也很热闹,一大早就有数辆装饰精美的马车停在皇城门口。从中走出来十来个婀娜多姿的美人。 宋嬷嬷亲自在皇宫门口迎接这些马上入住六宫的小主们。下了马车后,美人们就由宫中的软轿抬进了储秀宫。 等到正式的册封大殿之后,这些美人们才会被分往六宫中居住。<b ... 第27章 突然来临的真相 “雁荡关兵变了,方振掌握了雁荡关的兵马。” …… 耳边一直回荡着那一句,整个人好像置身在云雾之中,睁开眼,只剩下一片迷茫。甚至不知道自己手中端着的托盘掉落,即使是盘子碎掉的声音也无法唤醒此刻的方宁。 “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根本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的。爹爹没死,这个消息为什么不能让她高兴起来,反而是无限的恐惧蔓延。 为什么会是雁荡关?为什么会那么巧合?所有的谜团忽然拼凑到一起,方宁的脑袋里一片昏暗。 “方宁!” 赵琰已经出现在门口,方宁却对他的呼唤置若罔闻。 浑身的力气好像被抽干了一般,腿脚根本不听使唤。视线也因为泪水模糊!找不到方向去逃避,跌跌撞撞终于跑出了赵琰的院子! 可是跑出院子她就迷茫了!到底该去那儿?四周的高墙围困着她,无助席卷全身。 无力地坐到地上,心情起伏难平! 突然,她擦干眼泪,似乎想到了什么,赶紧爬起来,朝着绿蘅院奔去。 一路狂奔,却在抵达绿蘅院门口的时候犹豫了!她不知道自己该问什么,顿觉迷茫,踏在门框上的腿突然收回! “宁儿!”方平刚刚喂竹颜喝完药,正端着空碗出来,一眼就看到了垂着头立在门口的方宁。 方宁抬起头,红红的眼眶无声地诉说着悲伤。 “宁儿,这是怎么了?”看着妹妹的无声滑落的眼泪,方平心里也跟着难过起来。 “兄长,你在雁荡关遇见了谁?”眼睛一动不动地望着方平,生怕他会骗自己。明明有些答案已经很接近了,可是又总感觉脑袋里混沌一片。 “傻丫头,我能在雁荡关遇见谁啊?我被人困住,也没有机会能见到谁啊!”还想着辩解一下,可是看着方宁含泪的双眼,他说的最后也没有了底气。 忽然看到不远处正走来的赵琰小东,似乎想到了什么。赶紧将方宁搂在怀里,轻声问道:“宁儿,这是怎么了?” “爹是不是没有死?也和二哥一样幸运地活下来了?” 搂着方宁的手一紧,已经出卖了方平的内心。无奈点了点头:“嗯!” 方宁突然挣开方平的怀抱,退后几步与他拉开距离:“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为什么要骗我?”平静的可怕,但是冷淡而不带起伏的语调更让人担心。 “宁儿,你知道什么了?” “我什么都不知道!”眼眸低垂,低头盯着地上,完全无法去洞悉她此刻的心理。 艰难地滑动了一下喉结,儒雅的俊脸带着丝丝担忧:“宁儿,我……我不是存心隐瞒的,我怕你……” “怕我什么?”方宁总算是抬起头来了,两眼挂满了晶莹的泪珠,一道道泪痕横跨过娇俏的脸颊。带着疑问的语气,声音中有着颤抖,那是怨念,是恨意。 “为什么不告我真相?雁荡关囚禁你的是不是他!” 虽然没有点名是谁,但是彼此都行之肚明,除了他还会有谁?那么多的巧合,终于让方宁意外撞破潜藏的秘密。 “宁儿,他跟我们心目中想象的有所不同,我怕你接受不了。”方平是痛苦的,内心备受煎熬。 原本想着找机会在慢慢告诉方宁,可是毫无征兆,她就这样知道了一切。难过、自责,不知道是那种感情,更能说明他此刻的心情。“ “行之!”赵琰由小东扶着慢慢走了过来,打断了兄妹二人之间的僵局。 方宁转身看着赵琰,红红的眼眶这好不掩饰的恨意:“你走,我不想看到你。” “方宁,我……” “宁儿,阿琰他。” 两个人同时开口,又相继闭嘴,不敢去撩拨方宁已经濒临崩溃的心。这种情况下,只能让方宁自己冷静下来。 突然推开了方平,转身飞速跑进绿蘅院,直奔竹颜的屋子。 房门一下子被打开了,竹颜睁开眼睛从床上撑起身子。一开始来人是方宁,便笑着道:“主子,你怎么来了?” 突然没有了力量,一步一踟蹰,一步一停顿地走到竹颜跟前:“竹颜,雁荡关追杀你们的人,是不是……” 话梗在咽喉处,怎么也问不出口,那是她敬仰的父亲,那是她以为早已经死在赵珩的迫害下的父亲。 “主子,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方宁的反应让竹颜顿生警惕,可是还是不小心问出口。 方宁看着竹颜,突然明朗了视线。含着泪苦笑,是不是所有的一切就只有她一个人不知道了? “是不是我爹还活着,你这次雁荡关之行,就是为了从她手上救回兄长,可是你却被发现了?然后有人放了你们,你们遭到追杀,你为了救兄长才成了这样?” 竹颜点了点头,她没有办法再瞒着方宁了,事实依据摆在眼前。 真相犹如雷击,来的那么直接,那么快。 “我爹居然没死,居然真的没死?”心里的感觉她说不出来,明明是喜事儿,可是她却觉得好难过,好难过。 靠着屋子中间的摆放的桌子坐到地上,挤翻了凳子也顾不上。 “宁儿!”方平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跟着进来了,朝着竹颜的方向望了一眼之后。然后看着一瘸一拐走进来的赵琰,想在方宁身边蹲下,又无法蹲下去。 最后还是方平蹲下,抱住了方宁:“宁儿,对不起!是我没有告诉你,他还活着!” 蜷缩在方平的怀里流着眼泪,像是失去了灵魂的木偶人,眼睛里没有丝毫的焦距。 心疼不已,却无能为力。方平很想受苦受难的是自己,也不愿意让妹妹经受这样的打击。要是知道了所有的真相,那方宁又会痛成什么样子? 兄妹二人依偎在地上,赵琰握着拳头悄悄腿了出去。 不知道时间是怎样悄悄流逝的,等到方宁再开口说话的时候,已经是日薄西山了。 “兄长,爹爹是不是真的是逆贼?方家从来就没有被冤枉?” 方宁突然开口,倒是让方平没有想到她会问出这样的话。咬牙点了点头。 方宁突然就笑起来了,凄厉的大笑声,让人心中也跟着酸涩不已。笑够了,累了,又靠在方平的怀里大哭。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真相?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抚摸着方宁的头发,方平的声音低沉却又让人安心:“宁儿,有些事我怕你不愿意相信。我知道你从小敬仰他,怕你难以接受一门忠烈的方家居然会出现一个逆贼。对不起!” “兄长,我好难过!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明明该高兴的,二哥没死,爹爹也没有死,我们一家人又可以团聚了。可是为什么会发生雁荡关的事?” “……”方平无法回答,只是抱紧了混身颤抖着的方宁。 竹颜看不过方宁那样,挣扎着从床上爬了起来,可是太过虚弱的身体没走出一步就摔倒在地。 这样的动静终于唤醒了方宁一点点的神志,她要求站起来。在方平的搀扶下,拖着麻木的双腿站了起来,扑倒竹颜身边,紧紧抱着竹颜。 “对不起,对不起!”第一声对不起,那是对竹颜受伤的歉意,第二声对不起,是看着竹颜跌倒后的心疼。 竹颜轻轻抚摸着方宁的后背,安慰着激动的情绪:“主子,竹颜没事儿!等过些日子,我又可以活蹦乱跳了。” 竹颜的笑容是恬静的,带着阳光丝丝的温暖,却让方宁更加觉得愧疚。 紧紧搂着竹颜,方宁汲取着力量。她知道自己不能这样消沉下去,还有好多事情没有理清,她不该颓废。 尽管有些事实依据可以想象得到,也许结果会是痛心遗憾,但是她还是想知道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兄长,可不可以把一切都告诉我?”方宁转向方平,静静地看着他,带着恳求的眼神,想知道所有的真相。 方平走了过去,席地而坐,面对面地向方宁说起了一切。 那还是在几年前,方平无意间发现了父亲与老周头的密谋。他们居然是高贵妃一党,方振隐藏的很深,是作为高贵妃最后的底牌存在的。 禹城宫变的时候,其实方振已经带着老周头从雁荡关赶回来了,他们救走赵琦。而军中也早已想好的金蝉脱壳之计,利用谭参将作为双料细作,保全了方家军的大部分实力。 只是他们没有保住方家的妇孺……说的这儿,方平的眼眶有些湿润。 哽咽了一下之后,又继续说起——后来方振便追随赵琦,一直在同朝廷作对。再后来,他们知道方平没有死,边想着要方平也加入他们。 如果不是知道所有的真相,或许方平可能会加入他们,毕竟那是自己的亲人。可是知道真相,又念着赵琰的故交,他不愿意,所以他们挟持他去了雁荡关。 再后来的事情,方平没有多说,方宁也知道的。那个真相方宁没有多问,她自以为是方振是逆贼的真相,却不知道方平说的真相是更难以让人接受的秘密…… 第28章 这段情,她要如何面对? “她怎么样了” 等到方宁吃了点儿东西睡下后,方平才扶着一直拄着拐杖赵琰去自己的屋子里坐一坐。 “总要有个时间给她接受这一切,原本我打算想好一切之后才告诉她。就这样让她发现了真相,倒也免去了我的为难。”方平给赵琰斟了一杯茶,心里并不轻松。 赵琰脸上带着些抱歉:“对不起,都怪我没有想到会被她听到。” 方平勉强笑了笑:“这是迟早要知道的,早一天知道可以早一天接受。”话里话外多少有些无奈。 喝了一口茶之后,赵琰不再多说什么,陪着老友做了许久,直到小东来提醒他该回去休息了。 方平望了一眼门外的夜色,然后看着赵琰有些泛青的眼眶,道:“你也回去休息吧!伤筋动骨一百天,底子再好也不能这样折腾。” 赵琰摇了摇头:“我这腿没事儿,在北境的时候比这重的伤我都受过。那个时候还要骑马打仗呢。呵呵!” 忍不住捶在赵琰的胸膛上:“快回去吧!我这儿没事儿,宁儿她我会慢慢开解的。” 赵琰只得点了点头,由着小东扶着他走了出去。只是他突然回头,看着赵琰,犹豫之后还是多说了一句:“方宁她知道一切后,对我皇兄会不会……” 并未将话说完,但是方平也知道他的意思。曾经相爱的两个人,有过那么多的恨,突然之间发现那些恨是某须有的东西,谁都难以想通吧! “我会注意的!谢谢。” “嗯!”拳头捏在衣袖里,赵琰的心里带着淡淡的失落,终还是离开了绿蘅院。 方平的目光久久不能收回,一直落在赵琰消失的方向。计划赶不上变化,这一切都来的太突然了。 窗外月明,夜色凝重,绿蘅院一如既往的安静。 房门一直打开着,方平看着洒在地上的银白的月光,心里几多惆怅。 就在同一个院子里,方宁并没有睡去。方平离开后,她就缓缓睁开了眼睛。黑夜里什么都看不见,却更能听见心的声音。 混乱了一天的思绪也终于有了一丝清醒!她敬仰的大英雄父亲,才是害得方家满门抄斩的凶手。而赵珩……眼睛湿意传来,这段情,她要如何去面对? 闭上双眼,眼泪还是止不住从眼角溢出,冰凉划过而后,落在枕头上。 “阿横,对不起!”轻轻呢喃出这一句抱歉,方宁并不知道要如何再去面对赵珩。 想到自己自己两年来的恨意,心中泛着酸楚。她怪自己傻,也怪命运捉弄。明明她才是最委屈的那一个人,最后却是这样的真相。 带着满心的一腔愁绪,掀开被子坐了起来。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深夜难眠了,却是第一次想着赵珩没有恨,是愧疚和歉意。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方宁才从冰冷的墙角起来。一个晚上都蜷缩在角落里,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过去了。 扶着墙角慢慢站起,轻轻咳了两声,走去打开了门。门外站着的是方平,正端着早膳,后面跟着松绿端着洗脸水。 “你一夜没睡?” 方平一眼就知道方宁肯定是失眠了,眼睛周围肿了不说,还带着青黑色的眼圈。 “我没事!”一开口说话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经嘶哑,咽喉处还有些不舒服。 方平脸上带着心疼,示意松绿伺候方宁梳洗,自己把早膳放在桌上便退了出去。一直在院子里站在,望着旭日升起的东方,心中却少了光亮。 “大少爷,主子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竹颜已经自己走到房门口了。脸色并不是特别好,看得出她还很虚弱。 心里担心着竹颜的身子,快步走过去,一把将她抱起。 方平的举动吓坏了竹颜,赶紧伸出手抱着方平的脖子。意识到这样的动作太过亲密,竹颜又收回了手,脸红的恨不得窝在方平的怀里不抬头。 “你别担心宁儿,她有我们照顾着,你先养好自己的身体就行了,好吗?”轻声细语在竹颜的耳旁吩咐着,熟悉的气息一点点钻进她的心里。 一直不敢抬头去看方平,只是低声应了。 将竹颜放回床上,轻轻在她额头吻了一下:“竹颜,谢谢!” “大……大少爷!”这样的举动比那温柔的一抱更吓人,竹颜的心跳一下子加快了许多。 “你也是一个傻丫头,以后别再为我做傻事了,换我来保护你!” 还是处于震惊之中,完全就是懵在了方平的情话里。这算是表白吗?还有那一吻,大少爷居然亲她了。 “我……大少……我……”完全是无语伦次,通红的小脸再也挂不住冷冰冰的表情。 “好好养着,宁儿那里我会处理好一切!听话!” 微微点了头,低头没有去看方平,只听见走远了的脚步,最后消失在关门声里。 再回到方宁的屋里,方宁已经在吃早膳了。 看得出自家妹子没有多少胃口,方平坐下来陪着方宁喝了一碗粥:“得注意自己的身体,你看你一夜憔悴了多少!这样不只是我,竹颜他们也会担心的。” “嗯!” 浅浅地喝了一口粥,空落落的胃里好受了不少。又在方平的注视下,夹了一些小菜吃。 兄妹俩沉默着用完了早餐,方平才提议要不要出去走走。方宁想了想,点了一下头。 兄妹二人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准备出府到街上走走,没想到在王府门口却碰上了由人抬着的赵琰。 “阿琰,你这是?”方平假装问道,其实早已经知道赵琰的用意,也是他知会老友,说是要陪方宁出去走走的。 “我在府里闷得慌,也想着出去转转。你们这是要出府吗?不如咱们一起?” 方宁本不想答应,已经要开口拒绝,那里知道方平更快开口应下了一起出去。不好再说拒绝,也就任由赵琰跟他们一起出府。 一路上,方宁并未说什么,只是方平在问她需不需要买点东西的时候,会吐出几个字外,其余时候都是保持缄默。而赵琰,却像是话唠一般,一改往日的严肃,和方平聊个不停。 方宁不胜其烦,渐渐放慢了步子,慢悠悠地跟在方平他们的后面。百花节的余温还未褪去,等走到闹市的时候,人渐渐多了起来,颇为拥挤。方宁也渐渐跟方平他们拉开距离。 本来方平和赵琰一直注意着方宁的动静,可是未料到突然人群涌动,他们和方宁就被挤散了。方宁被人群推挤着,离方平他们越来越远。 着急写在脸上,可是太过嘈杂的环境下,方平他们根本听不清她的呼喊。 最后任由着被挤散,方宁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就回到了方家旧宅。这里已经越来越荒芜了,被查封之后便鲜少有人。 原本这一条街上住着不少的方氏一族的族人,可是全都被牵连,早已经不在了。冷清至极的街道上,还散落着去冬的落叶,没有人打理,看上去狼藉一片,更多几分凄凉。 曾经在这里,她苦等他的相守一生。曾经在这里,她忍痛断爱绝情。如今,再站在这里,心境全非。 古铜环的大门上锈迹斑驳,灰尘满布。轻轻一推开,便有一股子霉味扑鼻而来。 沉重的大门发出一声“咯吱”想,终于还是解开了尘封的面纱。 踏进曾经熟悉的地方,悲伤逆流,无法掩饰的难过。 早已经荒芜的院落,旧时那些为生活情趣而盛开的万紫千红,早已经被疯长的草木取代。杂草丛生,难有下脚的地方。 原本想再回从前的屋子看一看,遇到这样的场景,已经没有多少心情了。退出方家旧宅,毫无目的地继续向前,不知道方向,没有终点。 晃晃悠悠就来到了巍峨的皇宫前,她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寄托了什么,只是有着散漫的步子来到了这里。 守卫的御林军精神熠熠,身姿挺拔像是一颗颗青松。 忘记了进过几次宫了,每一次来到这里都是一样的场景。从前不愿意走进去面对那个人,现在她却突然想见见他,问他几句话。 终究是没有勇气,也没有机会,她默默地注视了一会儿皇宫入口之后,最后还是毅然转身。说什么都迟了,还不如不说。 “方姑娘!” 身后传来一声,不知道是谁在叫她,她慢慢转身,入眼的却是一个自己不认识的姑娘。 看着方宁面露疑惑,阿金莞尔一笑:“不认识我了吗?我是胡妈妈啊!” “是你?”仔细看了看,才觉得年轻女子的轮廓上与胡妈妈十分相似。 “正是奴婢,姑娘怎么到这里来了?” “我随便走走。”眼神下意识的就要闪躲,却逃不过阿金敏锐的眼神。 “姑娘这是想见主上?”阿金在雁荡关暗自保护赵珩,自己主上和方宁的故事,自是全部知晓。后来又奉命去贤王府保护方宁,更是了解自己主上难舍的心结。 所以看到方宁在此,心中不免替赵珩生出一点希望。 “姑娘,我可以带你去见皇上!” 第29章 阿横,对不起 “不必了!”方宁拒绝了阿金的好意,转身就打算离开,却不想一顶软轿停在了她面前。 .. 打头的是小欧子,乍一看到方宁,有一瞬间的惊讶。真的过来之后,感觉小跑到轿子前面,低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随后扬手掀起了轿帘。 轿帘被缓缓掀起,方宁的心跳有些加速!能得小欧子尽心尽力伺候的人,除了赵珩还会有谁? 设想过千百次的重逢,却不想是在这样的场景下!念叨过无数遍的一句抱歉?却不想此时早已经遗忘! 好像逃避是她唯一的选择,可是脚下却一时间没了方向。驻立在原地,呼吸跟着心跳一起失去规律! 看着赵珩从轿子里走下来,突然挪不动脚步,是不舍,是难解的心结! “阿横!”情不自禁呢喃出口?恍惚中想起自己的失态,惊吓中落荒而逃。 “宁宁……”钻出轿子的赵珩,看到方宁的那一刻,他并没有错过她眼睛里闪过的一丝喜悦。但是方宁落荒而逃的背影却又像是一记重锤敲击在他脆弱的心脏上。 还是忍不住追了过去,即使他刚刚才从平南侯梁安府上归来。 终于拉住了方宁的小手,用力往后一带,日夜想念的姑娘就到了自己的怀里。 “宁宁,你怎么来了?是我做梦了?” “我……我只是路过。” 惊讶于方宁态度里柔和,有些不敢相信站在自己面前的还是那个恨自己入骨的方宁。 欣喜若狂,多久没有见过方宁对他温柔了? “宁宁!”紧紧拥抱着那个人,拼命汲取她熟悉的味道。幸福突然间降临,好像如梦一般,又似乎是一场幻觉。 “阿横,对不起!” 一句莫名其妙的对不起,让他心中顿生疑惑。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滴在了自己的身上,推开方宁,刹那间,泪雨滂沱。 轻轻拭去方宁的泪水,意外的很配合。没有恶语相向,没有拒绝,安安静静地站在原地,任由他轻柔的动作。 “你怎么了?告诉我这一切是真的吗?不是我在做梦?这一切都是真的,对吧?嗯?” 拼命摇着头,方宁不知道怎么去回答。没有勇气无问赵珩,方家的事,也没有勇气再多说什么。那一句简单的对不起,已经用尽了毕生的力量。 没有得到想要的回答,他并不在乎,再次将方宁纳入宽阔的胸膛。多么希望彼此的心跳融合在一起,然而…… 方宁推开了他,毫无征兆地推开了。 看着赵珩诧异的目光,方宁除了流泪,就是沉默。也许她更需要面对的不是她和赵珩之间的感情,而是她自己的心。 朱唇轻动,像是要想说什么,可是最后什么也没有从方宁的口中听到。 透过心灵的窗户去看方宁的内心,赵珩在她的眼睛里发现了一些东西,那是若隐若现的抱歉。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表现?赵珩不解方宁突然改变的态度,好像是上天在同他开玩笑一般。 “赵珩,我错了!对不起!” 方宁郑重地念出赵珩的名字,一字一顿,耗尽心力。这已经是她仅能对着赵珩表达的感情了,有了这些事,谁还能毫无保留地去信任曾经的那份感情?她做不到,也以为她的阿横同样做不到。 后来的后来,即使她知道自己低估了赵珩心里对自己的珍视。那时的那时,却是再也回不去当初。 捏着方宁的手臂像是要捏碎她的手骨一般,即使她疼的皱眉,可是赵珩去而没有丝毫放松。 “宁宁,你是不是还爱着我?” 不想错过方宁面上的任何表情,可是出了冷静淡漠,他找不到刚刚出现过的温情。明明前一秒方宁还是满怀愧疚,明明不久前还感觉到她的温情。可是在问出这句话后,方宁还是带上了冷漠的面具。 闭上眼睛,不去看,不去想,没有什么可以动摇 她的心。 “宁宁!”艰难地哽咽下欲出的泪水,赵珩抱紧了方宁,“如若你还爱我,不如回到我身边!” 反手抱住赵珩的腰身,方宁泣不成声,为什么她现在才知道一切?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在脑子里连问了自己几次,她终于知道,自己潜藏在仇恨中的心,还带着爱。 尽管那份爱被时光一点点的消磨,并不妨碍她此刻在赵珩怀里的幸福。梦想了两年的怀抱,恨了两年的仇人,偏偏命运中只有一个他,我拼尽所有,也不够爱你。 “宁宁,对不起!”听到方宁的一句句对不起,他的心情无法倾诉于言语。他的江山如梦,雄韬伟略,却是英雄功成红颜塚。 家国天下,儿女情长,从来不是一个帝王的鱼与熊掌,更不可谓兼得。他舍弃的,终成了他的遗憾,他保留的,依然不是他的骄傲。 “宁宁,不管你今天为什么出现在这里,我都想告诉你——看到你,我很开心,真的很开心,很久没有这样开心了。” 方宁的心一阵抽痛,她能感觉到赵珩一直以来对她的爱,可是……太多东西横亘在他们面前了。 “皇上!该回宫了!太后还等着你。”陈海鹰在一旁已经看不下去了,自己主子的大事,不能因为一个方宁而生出什么变故。 赵珩抬起头,狠狠地瞪了一眼陈海鹰,可是看到陈海鹰唇语说出的赵琦二字,他一下子没了脾气。 将方宁从怀里推出去,抚摸着方宁的小脸:“宁宁,我还有政务要忙,我先回宫了,你自己要小心。” 方宁没有答话,只是低着头瞧着地面,好像地上放着黄金一般,深深地吸引着她的目光。 赵珩带着心中的无奈,慢慢走后轿子,最后慢慢在宫门处消失。 拖着沉重的步子往回走,心里的滋味连她自己也说不清到底是怎样。也许她自己都糊涂了,在各种颠覆的变故里,思维已经僵硬。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空中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路上行人匆匆,忙着回家避雨。 方宁好像丢失了灵魂一般,失魂落魄地走着。不知不觉,小雨湿透了衣衫,刺骨的寒意侵袭着她的身子。 脸色发白,甚至唇色也泛着白,没有丝毫的血色。颤抖的身子,慢慢悠悠地出现在贤王府的大门。 雨水顺着脸颊留下,抬头望了一眼门口的匾额,她终究还是回到了这里。 “方宁!”最先出声的是赵琰,他陪着方平站在大门口,还未痊愈的身子,却因为站在方平身边而显得英武挺拔。 听到赵琰的叫声,方平终于从自己的神思中回神。 撑着雨伞,快步走到方宁身边,将一件干衣服披在了她的身上:“快,我们回府。” 木偶似的点了点头,方宁跟随着方平的步子,走过赵琰身边,并不曾留下些什么。 方平这个时候只关心着自己的妹妹,那还能注意到赵琰一直落在方宁身上的视线。 “小东,去通知手下回来吧!王妃已经找到了。”淡淡地吩咐完事情,便叫人抬着自己回了苍松院。 没待多久,又叫人去传金小鱼,带着金小鱼就奔绿蘅院去了。 赵琰到的时候,方宁刚刚换了一身干衣服,正喝着松绿熬的姜汤。 二话不说就让金小鱼给方宁把把脉,看看有没有寒邪入体。 方宁本不愿意让金小鱼麻烦,怎奈看到方平的眼神,她还是选择了默默接受。 “谢谢!(咳咳咳……)” 本想说一句谢谢,可是没想到最后咳了起来。赵琰差一点就要离开自己的坐凳起身了,因为这良好的忍耐,才待在凳子上没有异样。 “回王爷,王妃并无大碍,身体好着呢!”金小鱼因为下雨天被人叫出门很不高兴,即使是赵琰,他也敢酸上几句。更何况这次又是他一直不喜欢的王妃,他实在是很无奈啊。 “你确认了?”听到过方宁咳嗽的人,怎么还会相信方宁没事儿?赵琰在医生说完自己的看法后,又提出质疑。 “王爷,你还不信我金小鱼吗?” 赵琰没有再说什么酒挥手干赶走了金小鱼,一个人坐到方平身边:“她也回来了,你别的担心,早说了是走散了你还不信。” “你不也担心成赵那副样子?这是我妹妹,不是你妹妹吧!”方平毫不客气地指出赵琰话里的漏洞。 悻悻一笑,赵琰有些不好意思:“你的妹妹不就是我的妹妹吗?” 方平静静地看了赵琰好几分钟,突然笑了出来:“我的妹妹是我的妹妹,跟你没多大关系。” “怎么没关系了?我可是……我可是……”一脸结巴住,他说不出来。 这是要他在别人面前承认自己是方宁的什么人,他还是没有绝对的勇气。赵琰不自在地下了头,没有胆量去看自己的老友,他怕,怕泄露最深处的秘密。 倒了一杯茶,轻轻荡漾着茶杯,任由茶水在里面肆意折腾。这样的动作让赵琰感到奇怪。 “行之,怎么感觉你怪怪的?” 似笑非笑,薄唇微扬:“是吗?” 赵琰绝倒,已经不知道对自己的老友说什么好了…… hp:..bkhlnex.hl 第30章 常平山庄 梦里也没有安心的地方,哪怕可以拥抱到他,也会出现方振的身影。 披衣而起,夜露深重不敌她心思沉重。这还是她第一次在夜里梦到父亲,却没有想象中的高兴。 梦里,她甚至还没有看清自己拥抱的人,就被父亲打断。那破风而来的大刀,毫不待犹豫砍下,满眼血腥。 惊醒过来,一声冷汗,再无睡意,只能披着衣服起身,坐到窗前。望着弯月,双手合在胸前,祈祷平安…… 一大早,方宁就起身了,推开房门,院中薄雾蒙蒙。 方平正扶着竹颜在院子里散步,赵琰也意外地坐在院子里,笑呵呵地,时不时跟方平聊上两句。 “兄长,早!竹颜,早,好些了吗?” 唯独没有跟赵琰打招呼,目光紧紧里落在竹颜身上。看着她渐渐恢复,心里由衷的高兴。 竹颜的手还搭在方平的手腕上,看到方后迅速抽离。怎奈方平却不喜她这样,一只手更是搂紧了她的细腰。竹颜红着脸,小声地应着方宁的话:“主子,我现在能走几步了!” 方宁这才满意地点点头,似乎才注意到赵琰在院子里,方宁勉为其难地打了招呼:“原来王爷也在这里,刚刚没注意,抱歉。” 赵琰没说什么,微扬着头,目光似有似无地打在方宁身上。 似乎想到了什么,方宁看了看方平,走到赵琰跟前,规矩地行了一个大礼。搞得赵琰有些莫名其妙,紧锁着剑眉。 “王爷,有件事还请您答应。” “什么事?” “能不能早点带我们去见小敬轩?” “给我个理由先!” 有些局促,方宁只是看到赵琰后,找不到话说,才突然想到了这个。心里既害怕赵琰不答应,又期待着在他的嘴里能说出些好话。前几天赵琰的变化,她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总觉得某人有些刀子嘴豆腐心,所以她想试一试。 “兄长和你是故交,你们的情意自然不用我多说了。知道小敬轩还活着,兄长心里一直记挂着,所以……” 突然发现大家都盯着她,心里有些异样,看着方平问道:“兄长,他为什么这么早出现在这里?” 方平笑了笑,道:“阿琰为了敬轩的事而来,他打算今日带我们去接孩子。” “这……”不敢相信赵琰这样大方,略带疑问地看着他。 赵琰才不想让方宁看出什么来,只得故作大方:“行之思念幼子,我要是再不让你们一家团聚,岂不是显得我很坏?” 方宁不语,抵着头,却难掩心中的喜悦。是喜鹊飞上了门前的枝头吗,为什么觉得好事突然就降临了? 晴好的阳光照耀着春回大地,二月里,春红渐染大地。 一辆马车慢慢悠悠行驶在林间小道,马车里热热闹闹的,方平和赵琰随意聊着些前尘往事。方宁歪着脑袋,一会儿瞅瞅窗外的景色,一会儿听听两个男人的交谈,好久没有这样自在惬意了。 两个时辰后,马车终于停在了常平山庄门口。隐秘在山林里的古朴庄园,暗藏着一股势力,从外观上来看,却任谁也不会怀疑什么。 还是古老大立在山庄门口,不过这一次多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小不点。一看到赵琰,小不点兴致冲冲地甩着有些笨拙的身子奔向他。 方宁方平看着小不点,激动得热泪盈眶。原本以为已经不在了的人,再次活生生地站在自己的面前,那种心情方宁不只经历了一次。可是还是一样内心难掩喜悦、兴奋。 喜极而泣的眼泪,挂在脸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是小家伙酷似父亲的模样,已经是做好的证据证明这一切都是真的。 小孩子年岁不多,腿脚还不得力,跑起来晃晃悠悠,让人捏了一把汗。赵琰本想抱起小不点,可惜腿上的伤让他无暇顾及小不点,最后是方宁主动上前,想要哄住孩子。 哪里知道,自己的亲侄儿并不理会他,反而用小胖手使劲抱着赵琰的大腿,不愿意方宁抱他。方平笑了笑,看着较劲儿的姑侄俩,无奈地摇着头。 方宁对小孩子显然没有太多的耐心,几下也没哄到小不点,便泄了气,独自走到一边。这个时候,方平才慢慢走到小家伙面前,不知道跟小家伙说了些什么,很快两个人便笑作一团。 有些嫉妒,方平哄孩子的确有一手,不一会儿便抱起了小不点。 “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可以告诉我吗?”方平小声问道。 小不点眨了眨黑黝黝的眼睛,歪着身子去看赵琰。看到赵琰笑着点了点头,小不点才大声说到:“我叫方敬轩,当年名动京城的才子方行之是我爹爹,贤王爷赵琰是我干爹爹。” 听着小不点顺溜的回答,方平笑的很开心。小敬轩没有出生多久方家就遭了难,打小就和亲人分别,能在赵琰的看顾下健康成长,心里说不出的欣慰。 “阿琰,谢谢你!”方平几乎热泪盈眶了,看着与自己酷似的小不点,却无端想起亡妻。幸好有赵琰这样的故友,留下了自己的一个念想。 拍了拍方平的肩膀,赵琰道:“行之,别这样说,我一直觉得愧对你。” “方家的事儿不怪谁,即使我们有旧情,也没有办法去触碰那些禁忌。”方平感谢赵琰的情意,却也不会因为方家的事去怪罪谁,要怪只能怪自己的父亲选择了一条不归路。 法不外乎人情,但是谋逆夺嫡这样的事情,却是法不容情。虽然作为儿女,方平方宁都是无辜之人,可是只要他们冠以方式之姓,那他们就脱不开罪责的连累。 “行之,唯有你与我,难得一知己。” 赵琰从来都是看重方平这个人,而不带其他。 一行人说说笑笑走进了山庄,来时就打算在山庄住上一两日在走,这其中的原因,只有赵琰方平才知道。常平山庄消息闭塞,禹城中就算发生什么事,不想知道的也不会知道。 山庄的晚膳,各种野味,琳琅满目。长久以来,一直蜷缩自己的保护壳里的人,在释然了一切之后,难得享受了一顿盛宴。 酒足饭饱,方宁试着去逗弄小敬轩,可是小不点一点都不鸟她。最后不知怎么地了,方宁还惹的小家伙嚎啕大哭。 从未见过小家伙这副模样,以前陪着宋媛照顾小家伙的时候也未曾见过。吓得方宁手足无措,最后把孩子扔给自家兄长,落荒而逃。 另一边,古老大在向赵琰汇报近来的情况。原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山庄附近多了一些不明身份的人,就在后山搭建起了茅屋。看样子都是外地人,不像是练家子。 赵琰凝眉,想了想才问道:“这伙人来历查清楚了吗?” “属下无能!” 赵琰捏着茶杯的手突然一紧,总感觉不妙的样子,却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儿。 常平山庄虽然隐蔽,却没有故意避着世人。所以方圆几里内,偶有人家。只是这样突然迁来的人,从未有过这样的情况。 因为记挂着老友父子相认的事情,赵琰没有多考虑这件事儿就去找方平了。年幼的小不点和方平很是亲密,有血缘牵引,即使没有伴随孩子长大,也不曾生疏。 赵琰接过小敬轩,向小不点郑重介绍了方平。虽然孩子还小,可是看着干爹那认真的模样,也很认真地听着。等到赵琰说完之后,小不点儿还扬着手要方平抱抱。 看着儿子对自己的亲密,方平难道激动,眼泪染湿睫毛。父子相认,一夜难眠。一大早就带着小敬轩在院子里玩,那场景,让方宁眼红。 幸福有时候去的很快,有时候也来的很快。曾经,方家被灭门,让她觉得全世界都灰暗下来。而现在,小敬轩、兄长父子相认,又让她觉得原来这世界还有美好。 可是这样的喜悦还是会被影响,突然想到那个尚在人间的父亲,方宁不知道自己心里到底是什么滋味。 有过埋怨,有过恨意,可是现在,她还是想见一见他。知道他就在雁荡关,可是她没有勇气去把心中的渴望实现。害怕见到后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她多想问问父亲,为什么不满足于方家世代的功勋?为什么要拿方家满门的性命去夺嫡?偏偏又害怕结果是自己不能承受之痛。 拭去悄然而至的泪水,视线再次回到兄长和小敬轩身上,父子俩玩的不亦乐乎。 方宁也跟着露出微笑,若是时光停留在这一刻也好,起码未来不需要去面对一些不想面对的事情…… 方平似乎发现了方宁,抬头看着他,笑容那样灿烂。一直觉得方平从雁荡关回来之后,眉头时常紧缩,现在总算是看到他的开心。 “兄长,早!” “早!” “你是我小姑姑吗?”小敬轩奶声奶气地问着方宁。 方宁点了点头,想要揉一揉小敬轩白胖胖的脸蛋,却又害怕惹哭小家伙。 方平看着她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 “兄长,赵琰那家伙没跟你在一起吗?” 方平想了想,好像是早上起来是没有见过赵琰。不够他更感兴趣的是——什么时候开始,方宁也会问起赵琰的下落了…… 第31章 绑架他们的人 兄妹俩正说着曹操,没想到曹操就到了。赵琰像是凭空出现一般,已经自己拄着拐杖走到院中来。 小敬轩即使认回了亲生父亲,也没有忘记那个时常将他抱在怀中的衣服。晃晃悠悠地走向赵琰,抱住他的大腿,傻乐个不停,口水哈喇子从嘴角慢慢溢出,牵线一般滴在赵琰的裤腿上。 不曾嫌弃,面上是 和煦的微笑,看着小敬轩一个人疯玩,也不阻止他掉在他的大腿上。 “你的腿没事儿吧?”没头没脑地问出一句,方宁想咬断自己的舌头,这是什么话?为什么感觉像是莫名其妙地在关心他? 不过话已经说出口了,也不好收回,方宁冷下脸来故作淡定。手指无端揉弄着衣角,不经意间就泄露了她的紧张。 剑眉微动,已经发现了方宁的紧张,却不戳破,只当是寻常聊天:“不碍事,敬轩尚小,我还能承受的住他的重量。” 方宁也没再多问,只是瞅着一旁的花花草草,试图转移自己的视线。 方平早已经这一幕看到清清楚楚,他更不得去打破那两个人之间的平衡,任由它沿着自己想要的方向发展。 常平山庄的日子过的很平静,平静的让方宁总感觉有些不对劲,可是有说不上是哪里不对劲来。 比如说有时候赵琰跟方平在聊天,尽是一些她听不懂的哑谜。她承认有些政事她不懂,可是她兄长跟赵琰有什么政事好谈的呢? 这不,方平又抱着小敬轩坐在院子里跟赵琰胡扯。 “我们倒是在这里多清闲,有人怕是忙不迭准备喜事儿吧?” 赵琰笑问:“你认为那算是喜事儿?” 给小敬轩擦了擦口水,一副不在意的样子:“与我无关,我怎么看都不是我的事儿。”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这倒是不出我所料。怎样,赌输了,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赵琰承认,方平开出的条件真的很诱惑人,可是他不能。宁愿默默守护,也不想亲手去打破那份平衡。 曾经亲眼见证过他们之间的爱恨,所以他不会去做什么对不起皇兄的事情。这本来就是一场戏,他从不会忘了自我。 “只怕不如你意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其中的关键。别想着其他的了,我可以保证,那个人比我更好,更适合。” 方平笑而不语,适不适合不是他说了算。有时候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或许以前他会觉得赵珩也是不错的人选,可是渐渐明白,方宁不适合这样的赵珩。 身为天子的赵珩,不只有一个柏青,还会许许多多像柏青一样的妃子。这不,二月十五刚刚进宫一批官家千金,怕是封号都还没有定下,天子就要立后了。 立后的旨意来的有些急,名不见经传的小姑娘一跃龙门。等等人们反应过来,才想起来这不就是去年中秋宫宴上得赐五彩衣的梁家小姐吗? 原来早已经注定,人们这才喟叹,天家做事深不可测。知情人却不这样以为,天家最是无情,这一次为了拉拢平南侯梁家,立了梁家小姐为后。还不知道日后梁家要是势微,这未来的梁皇后能否做好六宫之主的位置。 此去经年,梁怀音的确是一路坎坷,不过她并未将这些放在眼里。任何困难,不过是她眼里浮云而已。当千帆尽过,终是守得云开见月明,此乃后话。 再说常平山庄,赵琰一行在这里足足待了五天才离去。虽然有小敬轩相伴,但是方宁心中也有些闷。 终于动身回城里了,有些雀跃欢欣,脸上是挡不住的愉悦。赵琰和方平看着她的样子,生怕她回到禹城后,又会被一个消息重重一击。 来时的马车尚显宽敞,回程的时候加上了小敬轩,马车顿感拥挤。 方平抱着小敬轩坐在一边,方宁赵琰坐在另一边。摇摇晃晃的车身带着人也跟着左右摇摆。 突然,车轱辘碾过一块大石头,车内的人一摇晃几乎栽倒在一起。 因为怀里抱着儿子,方平很在感到车摇晃的时候就抓住了车壁,所以并未栽倒在地上。而方宁跟赵琰就惨了,一个漫不经心,一个心不在焉,马车摇晃的时候两个人都不约而同栽倒地上。 最可怜的还是方宁,不知道为什么,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她就被压在地上。 “起开,你重死了!” 赵琰的脑袋横在方宁的心口,枕着两团柔ruan,压得方宁喘不过气来。 “对不起”。发觉自己压到了什么,赵琰脸上红霞飞过,麦色的脸颊多了几分色彩。 挣扎起身,却不想马车突然陷入了什么似的,他们又栽倒在一起。这一次连方平都没有躲过,抱着小敬轩压在了两个人肉垫子上。 感觉到周围的气息不对劲,赵琰制止了要说话的方平:“嘘!” 郊外的环境虽然幽清,却并不安静,靠耳朵去听附近的动静有些困难。小心扶着方平,要他想出去,再让方宁扶起自己。三个人终于带着小敬轩钻出了马车,却见四周都是杀气腾腾的黑衣人。 被不多的侍卫包围在中间,赵琰的眉间换上了凝重的神色,呼吸都有些滞怠。 方宁满脸焦色,担忧的目光落在方平身上。敌人来势汹汹,方平不会武功且还带着小敬轩。当下她只求让兄长平平安安,心思既定,抬头看着赵琰,恳求道:“赵琰,可不可以让人护着我兄长先走,我来断后。” 知道为数不多的侍卫首要之责肯定是保护赵琰,可是方宁却希望他能照顾一下方平。 她比不上一个经历过严格训练的侍卫,所以她要自己留下,让侍卫带兄长走。这样才能真正有把握保全亲人。 赵琰看了方宁一眼,用眼神不知道示意了一个侍卫什么。只见下一刻,他们就同敌人打在一起。 赵琰虽然腿上有伤,但是实力还是勉强能够自保,能够保证那些黑衣人进不了他的身子。方宁虽然武功稍差,但是黑衣人也不能奈何她半分,甚至让她有种错觉,那些黑衣人在让着她。 眼见着侍卫一个个倒下,最后只剩下赵琰和方宁。 方宁一看,方平已经不见了踪影,知道是赵琰派人护着他们先走了,心里不胜感激。想到是自己的请求才让本来不多的侍卫分散,导致现在赵琰孤军奋战,心中又过意不去。 “赵琰,对不起!” 赵琰有些不耐烦,淡淡的瞟了一眼她:“废话真多!”说完又强撑着朝黑衣人攻去,方宁看着,心中也斗志昂扬,又跳入战圈。 只是方宁没有想到,黑衣人还有后手。凭空出现一个高手,仅仅跟赵琰打了几招,就将赵琰制服。迫于无奈,对方以赵琰要挟,方宁也只得投降。 被紧紧绑住,挣脱不得,连眼睛上也蒙着一快黑纱。 似乎是被人抬上马,颠簸着跑了很远的路程,才被放下马。方宁这一路饱受摧残,刚刚一下马,就吐了一地。 腥臭味刺鼻,方宁没有丝毫的窘迫之感,反而觉得畅快淋漓。心里想着要是能臭死这些黑衣人就好了。然而并未如她所愿,黑衣人依然好好的,还推着她进了一个屋子。 终于被摘下了眼睛上蒙着的黑布,昏暗的房间还算是能让眼睛适应。方宁视力恢复后,环顾了一下四周,并未发现赵琰的身影,料想他应该不与自己关在一起。 带她进屋的黑衣人任务完成之后就离开了,任凭方宁大喊大叫也没有人理会她。 有些气馁,还能活动的双腿,不停地蹬着房门,希望能够破开一条通路来。 良久,体力已经被消耗,再也没有办法大吵大闹了,方宁才停歇下来,靠在门板上休息。 脑袋迅速运转着,可是还想想不通到底什么人什么愁什么怨,为什么要抓他们来这里。也不知道兄长他们逃脱没有,心里隐隐不安,总感觉要发生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终于有了动静,方宁警惕心起,从门边跳开。紧张地望着门口,生怕那一扇门被打开。 最终,她还是失望了,门开了,还走进来一个全身黑色武装的高大男子。 “你是谁?”突然好想又想到看什么,嘴角扬起一丝嘲讽:“哼,我倒是天真了,你们既然蒙了面便是不想泄露自己的身份,我还多此一句。” 说完,也不再去看进门的男子,寻着屋里的凳子坐下,背对着黑衣男子。 感觉到一股气息慢慢靠近,方宁的心慢慢揪在一起。揣测着对方的来意,可是任凭脑子里一团浆糊还是想不出什么来。 “你别过来!”还是害怕的呐喊出来,这一句出口后,对方好像真的停下了脚步。 感觉到惊讶,方宁站起来转身看着黑衣男子:“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绑我们来这里?” 黑衣人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轻轻解开自己罩在身上的披风,揭下帽子。 熟悉的身形显现在自己的面前,有些不敢相信,可是眼睛骗不了人。对方又继续去揭开自己的面纱,方宁的心已经快跳到嗓子眼了,她突然希望不是他。 然而,当面纱揭下的那一刻,她终究骗不了自己…… 更新时间!!! 关于更新的事情,之前有说过一个更新时间,但是我已经回学校上课了。作为学生党,而且还是一个大三的学生,时间不是那么稳定了。所以更新时间调后!每天22点更新。 如果想知道剧情最新动态或者对小说有什么意见,可以在小说下面留言,也可以加群和晓柒一起嗨:企鹅群550541677 莫再一次宣群o(n_n)o哈哈~希望更多的小伙伴支持正版,只在17k小说网,最新最快更新! 最后,再一次对默默订阅的小伙伴说一声:谢谢支持!感谢无以言表,我尽力把文写好! 第32章 真的是你! “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好像有什么压在心上,让她突然之间无法呼吸。 “宁儿,对不起!让你受惊了。”来人目光闪烁,可见他垂于两侧的拳头紧握,手背上青筋粗现。内心挣扎着,这不是他所愿,可是有老周头在,那些手下根本不听他的。 “二哥!你真的跟爹爹一起谋逆吗?”方宁想,只要二哥回答一句不是她就会选择相信他,所有的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梦,一场做了很久一直未醒过来的梦。 一声二哥,击垮方平所有的防备,他多么想告诉方宁,自己只是为了报仇没有参与夺嫡。可是这样的话连他自己都开始怀疑了,方宁还会信吗? “宁儿!我……”脚下好像是生根了一般,挪不动步子,无法走近方宁。有些不易轻弹的泪水,肆无忌惮地划过他坚毅俊朗的面庞。 他已经知道了父亲的秘密,就在不久前,老周头亲口告诉他的。第一次发现自己并不了解自己的父亲,第一次怀疑自己的父亲。可是这些依然无法改变他对父亲的信仰,所以他还是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却犹如木偶,被父亲方振操控着提线。 “二哥,你知不知道……”方宁咬住嘴唇,突然迟疑了。二哥知不知道兄长在雁荡关的遭遇,他 或者有没有参与其中? 心跳“咚咚咚”地叩击着心门,突然害怕去知道真相,害怕自己的 亲人互相伤害。有些时候,真相其实也不是很重要,不是吗?方宁安慰着指尖,咬着牙吞下已经圈在舌尖的话。 “二哥,你为什么要绑架我们?”换了一个话题,方宁更新知道方安的目的是什么。在她,还在意指赵琰! “是父亲的意思!”方安没有隐瞒,他不想再去骗方宁,他做不到。 “那目的是在于赵琰?”方宁大概也能猜到自己的分量,所以方安他们的目的只能是赵琰。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那兄长也该也不会有什么危险。想到这儿,方宁突然放心下来。 可是并没有安定太久,突然想到什么,猛然一下子就冲到方安面前:“那赵琰怎么样了?” 方安目光闪烁着,有些不明的意味:“宁儿,你关心他?” 方宁垂下了眼眸,否认了方安的猜测:“没有,我只是不想我辛辛苦苦救回来的人,就这样没了。那我在桃源受的罪岂不是白受了?” 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解释那么多,一听到方安问自己是不是关心赵琰,她就觉得莫名的烦躁。 方安没有再说什么,他不如方平聪明,但是也看得出小妹的变化。以前在雁荡关的时候,一提到赵珩,她也有这样的反应。只是他没有想到,方宁居然会对赵琰也有这样的反应,那赵珩? 心思回转,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你跟阿横……你们怎么样了?” 方安没有想到提到赵珩会触碰 方宁的禁忌,小妹陡然转变的脸色提醒了他:“对不起,我……” “二哥,你觉得我跟赵珩还会有可能吗?”或许一开始知道真相的时候,方宁还觉得自己错怪了赵珩,恨错了人,甚至还幻想着他们能不能回到当初。 可是冷静下来想了想,他们如何还回得去?且不说他们之间隔着的柏青,还有那后宫未来的三千佳丽。就单单凭着她是方振的女儿,她也无法再去面对赵珩。 那一日,赵珩对她说,不如回到他身边,她不是没有一刹那的心动。可到底还是被理智征服,这一生她和赵珩总是在谁欠谁的宽恕中挣扎。 “宁儿,父亲他有不得已的苦衷,这一次行动也只是……只是!”方安也不知道说出来会怎样,但是却知道这个秘密轻易不能说出来。这样断断续续,遮遮掩掩的话,却更让方宁心中疑惑。 “二哥,你不必解释了,我不想知道。你只要告诉我赵琰他现在怎样了就行了。”方宁没有去听无谓的解释,有些东西现在说起来没什么意义了。 “他现在暂时没有什么大碍!”方安面对自己的妹妹,总是不愿意让她不高兴,他不想方宁难过。所以他还是告诉了方宁赵琰的情况,虽然老周头可能已经对他严刑逼供了。 “那我能去看看他吗?”想着赵琰的腿上还有伤,先前又那么拼命对抗黑衣人,生怕赵琰的腿伤加重。 张了张口,方安想拒绝,可是说不出口。只是过去解开了她的束缚,然后默默离开。 看着方安离去,方宁也想跟着他的脚步出房门。没想到门口还有两个黑面门神守着,她刚刚一跨出一步,刀就已经架在脖子上了。 方安回头看了一眼方宁,眼神里有不忍心,可是最后还是强硬地别过头,转身走掉了。 无力地跌坐在门坎儿上,方宁泣不成声。不是已经心中有数了吗?为何真正面的的时候,还是这样难过? 方宁无力地审问着自己的内心。这些天她已经接受了父亲谋逆的事实,甚至想过梁两军对阵的时候,她该以什么样的目光去看待自己的父亲。 兄长显然不会站在父亲的那一边,二哥本就在父亲麾下,可是她自己呢?一边是她敬仰的父亲,一边是曾经爱过如今觉得抱歉的爱人。她理所应当应该站在父亲的那边,可是…… 方宁很难过,眼泪就是那样不值钱,随意就从眼眶里偷跑出来。紧抓着胸前的衣服,疼痛难耐,她终究无法原谅的原因有二:一是方家几代忠良,最后毁在父亲的手上;二是方家那些无辜死去的妇孺,苦守着夫君儿子归来的人,何其无辜,却被在外的家人连累。 指甲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偷偷钻进手心,骤然一放开,疼的方宁大汗淋漓。咬着有些苍白的唇,不让自己痛出声…… 方安见过方宁只好,便朝着关押赵琰的地方走去。 赵琰没有方宁那么好的待遇,住不了收拾齐整的单间客房,只能窝在阴暗潮湿的地方,忍受着那些酷刑。 “只要你说出朝廷的军队布防,就不用在吃这些皮肉之苦。贤王爷娇生惯养,何必硬要白受这些苦头呢?” 赵琰有自己可以睥睨天下的资本,多年带兵的经历,让他随时散发着上位者的威严。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嘴角每次扬起的嘲讽都是对老周头的鄙视。 “怎么样了?他还是不说吗?”方安一步步靠近赵琰,看着满身狼狈依然风华灼灼的人,眼睛里闪过一丝不忍,很快便隐藏过去了。 “二少爷,他还是不说,我们要不要试一试……” 还没有完,方安就打断了老周头的话:“不用,我就不信,那么多的手段他都能扛过去!那些手段一个个都用上,我倒要看看他骨头硬,还是我们的手段狠。”这话说的狠辣,可是却不知道真相的背后,他只是不愿意拿自己的亲妹妹去威胁自己的敌人? 老周头垂下头去,什么也没说。方安知道他另有心思,也不戳破,只是暗暗决定要好好看着方,不能让老周头接近她。 审讯继续,方振一方不得的布防分布是不会罢休的。赵珩登基之后,亲弟弟几乎掌握了大部分的兵马,所有的调防都归他统一制定。雁荡关的大军要开往禹城,就不得不有完全的计划,必须尽量避开那些布防的牵制。 各种刑具都尝试后,赵琰还是守口如瓶,方安心烦意乱地离开了地牢,只剩下老周头。 老周头在看着方安离去的背影,摇了摇头,叫来手下,悄悄在耳畔吩咐了几句。得令的手下匆匆离去,老周头才叫人泼醒已经痛晕的赵琰。 老周头终于坐在椅子上,手下立即为他端上来一杯茶。瞥了一眼茶杯,老周头一双苍老却依然透着光亮的眼睛闪了两下。最后还是端起茶喝了下去,现在他已经不着急了,等待着刚刚离开的人回来。 要是那个人也无法威胁眼前的人,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一日拿不到布防,就一日无法挥师南下。 又不能彻底整死赵琰,因为后面还想用他去掣肘赵珩,想想就觉得有些烦躁。 最后老周头却是也没有坐住,仔细想了想,心中还是觉得不平。越看赵琰越觉得不顺眼,操起桌上的小刀,一步步靠近赵琰。 正要扬刀,打算挑断赵琰的手筋脚筋,却不想一个熟悉的声音闯入耳膜。 “住手!” 是方宁,她被手下带来了。嘴角扬起一抹笑意,老周头客气地跟方宁打着招呼:“好久不见,宁丫头!” 方宁没想到在这样的情形下见到算是半个师傅的老周头,心里一时无法平静,颤颤巍巍地回应道:“好久不见!” 目光很快又转回赵琰的身上,心里竟然会有一丝疼惜。印象里赵琰不该是这副狼狈的模样,即使再桃源,他都始终保持自己的形象。 “你叫我来做什么?”终于收回了视线,发囊开门见山地问出话。 老周头也不藏着掖着,直接道:“自然是有事儿要麻烦你了!” 方宁并不相信老周头的话,皱紧了眉头,语气间是无尽的怀疑:“哦!是吗?居然也有麻烦我的事儿……” 第33章 最后一次求你 老周头笑了笑,对于方宁,他在了解不过了。这个时候这样的态度,多半是对他们将她绑来不满意。 “宁丫头,倒是委屈你了,来这边先坐下歇歇!” 不解老周头的用意,方宁迟疑了一会儿,还是朝老周头指着的位置走过去,坐下。 见方宁如此配合,老周头唇角微扬,朝着赵琰慢慢走过去。一把握住他的下颌,逼迫他抬起头来。 “呸!”赵琰一口血水啐在老周头的脸上,笑意绽放在脏兮兮的脸上。与生俱来的王者气质,就这样张扬地暴露出来,无论在怎样的环境下,都不曾失去。 “哼!赵琰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只要你说出军事布防的详细情况,我就放了你怎么样?”老周头擦干净脸上的污秽,有些恼怒,他纵横江湖一生还未受到过这样的待遇。 赵琰扯着嘴角笑着:“做梦!你以为我会蠢到信你吗?” “你!”赵琰地却是一块难啃的骨头,老周头不得不说他见过许多的人,唯有这一个人他没有信心能搞定。 不过他手里还有一张底牌,就不知道赵琰到底吃不吃这一套了。看了一眼正紧张地注视着他们的方宁,老周头附在赵琰的耳边道:“如果我用宁丫头来做的筹码呢?” 赵琰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变化,愤恨地看着老周头,可是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他突然大笑道:“你是在逗本王玩儿吗?拿自己的人来威胁本王,你以为我会屈服?” 老周头迷之一笑,让人疑惑不解,只听他小声道:“她早已经是一枚弃子,要是能拿来跟贤王爷换点儿情报,上面的人自然也不会在乎她的死活了。” “你”微眯起双眼,仔细审视着眼前的老头儿,赵琰哈哈大笑:“你以为本王会信吗?当本王三岁小孩子哄?”尾音提的老高,话语里无不是对其的嘲讽。 似乎真的不作出点儿什么来,赵琰还真不信,老周头眼神一暗,走过去拉起方宁。 “你干什么?放开我!我不会替你们”话还没有说完,一把冰凉的首就横在她的脖子上了。 心里突然荒凉一片,老周头居然把刀比在她的脖子上。 “贤王爷,你要是再不说,我可不敢保证这把首会不会伤害到她的细皮嫩肉。 “你以为这样骗得了我?”这语气根本就是拿定了老周头不敢怎么样。其实谁也不知道他的心里只是在赌,赌对方不会不念顾情意。方振的人怎么可能对他的女儿动手,可是他忘了方平在雁荡关遭遇。 当看到方宁白皙的脖子上出现一道血痕的时候,他承认他慌神了,不知不觉叫出口:“住手!” 方宁的心里正悲伤着,听到赵琰喊出那一句,她也怔住了。赵琰真的要用布防情况来换她的生死吗? 才感觉到亲人的背叛,忽然又受到关心,这样的冰火两重天让她几乎无法思考。咬一咬牙,将生死置之度外:“赵琰,你不必好心救我,我不需要!” 赵琰转眼看着方宁,那眼神里带着挣扎。方宁知道他也在犹豫,毕竟比起方宁来,大齐的安定更为重要,一旦布防泄露,那敌军便可以一路杀进禹城。 “赵琰,你知道的,我最恨的就算赵家人。就算你今日救了我,我也不会有半分感激。你” “闭嘴!”发现了方宁的意图,老周头恶狠狠地吼道,横在方宁脖子上的首又被加重了力道。几滴鲜血顺着刀刃流了下来,看得赵琰心疼不已。 “慢着!你让我仔细想一想。”、 见赵琰的态度有些松软,老周头终于松了些手上的力道:“贤王爷要是早这么合作,她又怎么会受这点皮肉之苦。 方宁趁着老周头不注意,一把推开了横在脖子前的首,直接走到赵琰面前,一巴掌打了下去。 “我一点儿都不会领你的情,你没必要” “宁丫头,你干什么?”老周头反应过来之后一把拉回了方宁。 眼里含着泪水,咽喉处哽咽着,赵琰和老周头一对比,好坏立显。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成了这个样子,明明是自己最亲的人,却伤害自己最深。明明曾经水火不容的人,却在这个时候想着要保护她。 “老周头,你知不知道,竹颜她受了重伤,几乎”有些哽咽,她害怕得到答案会是失望,可是这又是最后一点点希望。 竹颜是老周头的徒弟,深的他的喜爱,半生医术尽传。方宁说出竹颜的遭遇,她想试一试看,会不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竹颜她那个逆徒,你父亲已经告诉我她的所作所为了。我只当没教过她这个徒弟,还不如死了好。”老周头是疼爱竹颜,但是比起大业来,他选择了后者。 几乎站不住,方宁觉得鞥有设么遏制住了她的脖子,难受的要死:“你怎么会这样?你们怎么都这样?” 几乎是哭着吼出来,明明知道他们是无心的,她还用真心去试探吧,得到的自然是失望。 “宁儿!” 方安的声音突然想起,老周头脸上闪过一丝惊讶,然后问道:“二少爷怎么回来了!” 眼睛扫过方宁脖子上的伤痕,方安面色一冷:“这是怎么会事?” 自然知道方安是在说什么,老周头也没有想要隐瞒:“你父亲的意思你也清楚,老头子这样做并没有什么只得大惊小怪的地方。或者说二少爷怀疑老头子的做事方式?二少爷还请放心,老头子知道分寸。” 老周头直接搬出方振来,他知道方安对自己父亲的绝对忠诚。方安也的确如他所料,一听到方振的名头,就势弱了几分。 “二哥,你也和他们一样,冷血无情了吗?” 看着妹妹期盼的眼神,方安心里难受之至,拳头紧握,内心极度挣扎。 猛然冲到方宁面前,拉着方宁就能要往外走,不想却被老周头拦下。 “二少爷,赵琰马上就要说出布防情况了,你不能带走方宁。” 怒目圆睁,横眉冷对:“宁儿是我 的妹妹,不是你们的工具。给我让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手握着的剑已经在蠢蠢欲动,似乎迫不及待要从剑鞘里冲出来。 “二少爷!你真的要这样吗?”老周头拔高了声音,想要震慑住方安。要是方安真的闹起来,恐怕场面不好控制。 方宁一直低垂着目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猛一下甩开方安的手,拔下发髻上的银簪,比再脖子上:“二哥,放我们离开吧!” “宁儿!不要做傻事!”大惊不已,他没有想到会把方宁逼成这样。 “二哥,从小你就疼我,虽然你跟着爹爹去了边关,可是总是会记得给我寄一些小玩意。后来我也去了边关,跑马打架,无论创了什么祸都有你给我兜着。这一次算我求你了好不好,哪怕是最后一次求你。”说到最后,方宁已经没有多少希望了,她怕连自己的亲二哥也不要自己了。 “宁儿!好,我答应你。”方安犹豫了一下,可是还是答应看了方宁。 喜极而泣,方宁心里终于有了一丝希望,二哥还是原来的二哥:“二哥,谢谢你!|” 可是老周头却并没打算就这样放过他们,快到手的情报怎么可能轻易丢弃? “二少爷,你不能这样做!”一个眼神,守在外面的手下就立马戒备起来。 方宁见情况不妙,闪身到赵琰身边,将其护在身后。方宁又看着方安的眼睛,含泪问道:“二哥,你还疼不疼宁儿了?” 哀婉凄凉的语气,敲击着方安柔软的心。一边是敬仰的父亲,一边是疼爱的妹妹,他好像在冰与火中挣扎着。 微微阖上双目,无力地说到:“老周,放她走吧!” “二少爷!”老周头几乎要冲着方安怒吼,这个时候妇人之仁,简直就是太蠢了。 方安却亲自夺了身后一个手下的刀,然后扔给方宁。 结果方安的到,清澈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感激,然后迅速斩断了赵琰的束缚。 失去支撑的赵琰,软塌塌的身子就要往地上摔去,幸亏方宁扶助了他。 “赵琰,你死不了吧?”问话也冷冰冰的,方宁对他一点儿也不客气,好像巴不得赵琰死了一样。 “放心,我还死不了,失望了吧!”说话又有气无力的,赵琰已经濒临昏迷的边。 扶着赵琰打算就这样走出去,可是老周头怎么会轻易放手。 “拦下他们!” 一声令下,手下们立即防守住门口,压根不给方宁走出去的机会。 方宁看着方安,眼里满含祈求。水汪汪的一双大眼睛,清澈见底。不忍心伤害妹妹的纯真,方安终究还是念着一份亲情。 转身,看着自己的手下,方安冷冷地说:“你们谁要是不怕死,就拦着,我不介意!” 手下们面面相觑,方安的本事他们是知道,虽然服从命令很重要。但是如果命都没有了,还拿什么去服从?犹豫着,脚步已经有些退后。 方安唇角终于露出的笑意,只是目光依然寒冷如冰:“老周头,得罪了!” 电光火石之间,一柄长剑横亘在老周头面前 v 第34章 紧紧握住她的手 “二少爷,你这是什么意思?”看着横在自己跟前的那一柄长剑,老周头并无多少惧意。 “让你的人退开,放他们走!”方案不带一丝感情,没有去看老周头的脸,只想能够让方宁平安离开。 “放他们走!”捏紧了拳头,怒意被控制在心底。悄悄给手下打了眼色,要想让方宁离开,怎么会那么容易。 对于方安的威胁,他并不放在心里。就算现在放走了方宁,他也有把我把他们抓回来。就方宁那点功夫,再加上赵琰这个拖累,不出两里地就得再一次落到他的手里。 他也正好趁此机会,重新找一个地方审问赵琰,免得方安再来搅局。 手下慢慢收齐了自己的刀剑,方宁面露疑惑,不过看到方安给她的一个坚定眼神,她扶着赵琰,慢慢走了出去。 不由自主地回望了方安一眼,眼底的感激让方安周身感到了一丝温暖。 看着方宁消失在地牢门口,一颗悬着的心才慢慢放下。手上松了力道,执剑的手慢慢放下。 “老周头,对不起!” 然后转身离去,疲惫的心带着沉重的步子,走的有些慢,背影中带着而孤独和落寞。 冷眼看着这一切的老周头,脸上讳莫如深的表情,又不知道在算计着什么。 方宁带着赵琰,一路并不好走。本来赵琰腿伤未愈,又经历酷刑的折磨,如今几乎没办法行走。方宁只得将他背到自己的身上。解下赵琰的腰带当做绳索,让他牢牢地固定在自己的肩膀上。 然而男女的身长比例却让方宁苦不堪言,身高的差距导致赵琰的两条长腿被拖在地上。很显然这样拖慢了行程,方宁二人没走出多远,就再一次被包围。 方宁紧握住自己之前捡来的一把长剑,警惕地看着来势汹汹的敌人。并不愿意落在他们的手里,哪怕必须要放手一搏。 “赵琰,你还能坚持吗?”偏头问已经耷拉着脑袋的赵琰,生怕他坚持不住。 “嗯!”几乎是微不可闻的声音,不过方宁还是确认了赵琰还有一口气。 扬起手中的剑,不管不顾就跳进战局。刀剑无眼,赵琰和方宁的身上都新增了不少的伤口。忍着身上剧痛,看着源源不断流出鲜血,几乎失去所有的力气,可是她不得不坚持。 流血越来越多,她也越来越虚弱,蹒跚的脚步最终还是导致她跪地不起。长剑插在地上,汗水混着血水滴到地上,最后融进泥土里。 “赵琰对不起,没办法把你带出去了。”有些沮丧,她一直知道自己的武功不够好,可是没想到连这点儿战斗都坚持不下去。 宁肯站着死,不肯跪着生,即使她是个女子,也有着自己的气节,支撑着站起来。摇摇晃晃地举起手中剑,冲着敌人喊道:“来吧!你们马上就可以抓到我交差了。” “呀!”对方争先恐后地杀上前来,方宁闭上了眼睛等待着刀剑刺破血肉的感觉。然而她只听见一道道重物倒下的声音,却不曾感到身上有多增加伤口。 睁开眼睛,她突然就笑了起来:“赵琰,你的人到了。” 说完,她就阖上双目,缓缓倒在地上。赵琰无意识抓住了方宁的手,静静握住,任谁也分不开…… “周先生,不好了,我们本来已经将赵琰逼得穷途末路。可是突然杀出一群不明身份的人来,然后……然后我们的人马……”前来禀报的手下有些不敢说,生怕触犯了上面的怒意。 “快说,到底怎么了?” “周先生,我们的人几乎全军覆没,对方劫走了赵琰和方宁。” 一把将桌上放着的茶壶扫到地上,老周头大怒:“一群废物。” 方安淡定地坐在一旁,心里终于踏实了不少,方宁应该算是安全了吧!看着老周头发完火,他才施施然起身,翩然走出去,对于手下禀报的事情,不置一词。 “二少爷,你去哪儿?”老周头还是很快就调整了自己的情绪,现在方安不怎么配合他行动,他得先解决这个问题。 方安顿住脚步,缓缓转身:“难道老周头还有事儿?” 这个样子让人气不打一处来,老周头什么都掌握在心里,唯独没有想到方安兄妹情深。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方安会为了方宁,却违背他一直敬仰的父亲的命令。 “二少爷,别忘了你父亲的大业。” 方安脸上神情一阵恍惚,好一会儿才道:“你放心,我自有分寸。不过,我也不会让你们伤害我妹妹的,宁儿她不该被卷入男人们的纷争。” “你这是妇人之仁,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况且我们也只是利用一下赵琰对宁丫头的关心而已。”老周头十分不满方安的表现,可是方振也提醒过他,如今大战在即,虽然他们有大军在握,但是能带兵的将领却不多,方安留着还有大用。 对于老周头的话,方安并不在意,在他的心里,有许多东西正在慢慢发生变化。没有再停留,径直走出了老周头视线,方安觉得自己也需要静一静了。 贤王府 古老大带着人及时赶到,正好救下赵琰和方宁。将两人一起送回贤王府,交到云生小东手上。此刻,金小鱼、竹颜正分别给两人检查伤势。 不想中间却出了一个大难题! 赵琰的手一直紧握着方宁的手,任谁也掰不开。这让本来想分开两人的金小鱼很为难,这样的情况下他根本不方便给两人治伤。 “竹颜姑娘,你看这么办?” 竹颜看了一眼抱着小敬轩站在一旁的方平,眼神中似乎在征求他的意见。 “就在他们之间隔一张布幔吧,金大夫你给王爷好好处理,竹颜你来负责宁儿的伤势。” 竹颜点了点头,等着云生他们赶忙搭好布幔,各自才开始了自己的工作。 本来竹颜身子还不是特别好,不应该这样操劳,但是方平见方宁的伤不方便由金小鱼来看,便叫来了竹颜。 不知道过了多久,烛光掩映下,墙上人影重重。忙碌着的金小鱼和竹颜,正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救治自家主子。 最先出来的是金小鱼,他很快处理好了赵琰的伤势。不过是写皮外伤。所以上药包扎处理也就完事了。至于赵琰的腿,的确有些影响,但是金小鱼已经重新给上药。 金小鱼在外面向众人说明赵琰的情况,又过了一会儿,竹颜终于走了出来。 额头上的细汗连连,有些虚浮的脚步让方平忍不住有些担心。将小敬轩交给云生,自己上前去扶住竹颜:“你怎么样了?还能坚持吗?宁儿的伤势没有大碍吧?” 竹颜摇了摇头:“主子她没事儿,只是失血过多,可能需要些时间才能醒过来。我……”话还没说完,竹颜突然就突然晕倒在方平的怀里。 “竹颜,竹颜!”看到竹颜晕倒,方平大惊失色。 金小鱼赶紧跑过来替竹颜把了脉,这才安慰方平道:“方公子,竹颜姑娘并无大碍,只是身子有些虚弱,休息一会儿就没事儿了。” 这下方平才终于放心下来。 众人各自整理着屋子里救治完后的现场,当看到赵琰的手还抓着方宁的手时,又犯为难了。 “这怎么是好?”云生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面露难色。 “就这样吧!” “方公子,这……”听到方平的话,云生有些此意,就让赵琰这样拉着方宁的小手?要是他醒来之后大发雷霆怎么办? 似乎知道云生的顾忌,方平又多说了两句:“难道你家王爷不愿意放开手,你还能砍了他的手不曾?” 云生摇了摇头。 “章侧妃到!”听到门外的传话,云生突然想到了什么,看着赵琰紧握着方宁的手,赶紧拉着金小鱼走了出去。 “属下给章侧妃请安!” “免礼,阿琰怎么样了?我听说他受了重伤!”说着就要进屋看看赵琰,不想却被金小鱼硬着头皮拦下。 “回回……回侧妃,王爷的伤势需要静养,所……所以你还是明天来看他吧!”不会说谎的金小鱼在章寒烟面前结结巴巴地说完了云生教他的话,下意识的用衣袖去擦了擦额头的汗珠。 “我不能现在进去吗?” 还未等到回答,章寒烟的视线似乎被什么吸引住了。 方平正抱着竹颜从屋子里走出来,小敬轩由小东抱着。 “行……行之!”章寒烟有些惊讶,没想到她居然看到方平抱着一个姑娘。 “章侧妃!”友好地见礼之后,方平直接擦过章寒烟的身边,抱着竹颜,踏着稳重的步子离去。 看着方平离去的背影,章寒烟攥紧了手心,拉过云生问道:“云生,那姑娘是谁啊?怎么从王爷的屋子被抱了出来啊?”夜色凝重,章寒烟根本没有认出那是竹颜,所以当云生告诉她答案的时候,她的心里简直无法接受。 “那是竹颜啊!” “竹颜?怎么会是竹颜?”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可能的事情一样,章寒烟失神地转身离开,都忘了自己是来看赵琰的了。 方平怎么会抱着竹颜?看那样子,方平脸上的担忧完全就是因为竹颜。什么时候,他连一个丫头也要关心了? 失神地想着,等到回到自己的寒月院,章寒烟才发现,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第35章 她是别人的王妃 被救回贤王府的第二天,赵珩带着沈太后亲临王府,看望重伤的赵琰。 沈太后一脸憔悴,苍老了许多,想来昨夜应该是一夜未眠。由赵珩扶着,快步走进苍松院,头上的珠翠摇晃着,显得人很急。 “琰儿!”刚刚一踏进屋子,就看到了躺在软塌上的赵琰,沈太后几乎是扑上去的。 安静的睡颜下,赵琰呼吸平稳,已经是恢复了不少。不过沈太后并未注意这些,她只看到自己的儿子就被这样安置在软塌上,手臂甚至还暴露在外。 “你们就是这样照顾主子的吗?来人啦,给我拖出去。” 云生和小东赶紧跪下,两人难得一口同声:“太后恕罪,太后恕罪啊!王爷他不肯放开王妃的手,属下也束手无策啊!” “什么?”这个时候,沈太后才沿着赵琰的手臂发现,布幔遮掩下,另有玄机。 欲挑起布幔看个究竟,不想赵珩却先她一步上前,直接掀起了布幔。 布幔遮掩下,方宁的手被赵琰紧紧握着,就那样垂在空中,也不知道会不会酸痛。但是沉睡的人并不知道这一切,依然被梦魇困扰。 方宁的眉头紧皱,好像在梦里遇到了什么严重的事情。惨白的脸色,配着干裂的唇瓣,看上去让人无比怜惜。 “这是怎么会事儿?”忍着心中的酸涩,赵珩沉声问道。 小东云生大惊,却不知道从何说起,因为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的手紧紧相握。 相视一眼,云生小声回道:“回皇上,王爷是由手下的人送回来的,一回到王府就这样了。” 赵珩的面色愈加难看,迫不及待的想知道这背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看着自己的亲弟弟和自己喜欢的人如此亲密,心中怎么会不感到难过? 小站了一会儿,赵珩才又道:“把他们分开!这样成何体统,难道不怕王爷王妃着凉吗?” “这……”云生小东面面相觑,不知道如何是好,他们已经尝试过了,分不开啊! 不过看着眉宇间隐忍着怒意的赵珩,两人还是尝试着去分开紧握的双手。 累的够呛,只是赵琰方宁紧握的手并未有什么松动。赵珩脸色一黑,走了出去。没一会儿,就领着陈海鹰进来,要他分开两人的手。 陈海鹰抱拳领命后,走到软塌边上,分别在赵琰的身上点了几个穴位,然后就看到赵琰的手软软地垂下了。 云生和小东瞅着赵珩的脸色,赶紧让人抬着昏睡的赵琰睡到床上。 这样,赵珩才满意了不少,冷眼看了云生小东一会儿,冷冷地开口:“你们下去吧,把金小鱼给我叫来!” “是!”两人告退,连着陈海鹰也在赵珩的眼神示意下离去。 沈太后瞧着赵珩的动静,心中知道这是儿子在吃醋,无奈地摇了摇头。本来上一次算计了赵琰,母子差点结仇之后,她便不想再管儿子的事情。只是今日见到赵珩这副模样,心中不免多了几分担心。 五日前,梁怀音才接受册封,成为中宫皇后。要是现在赵珩有点儿别的心思,那梁安那边可不好安抚。眼下赵琰旧伤未愈,又添新伤,显然他们不得不靠梁安领兵对抗雁荡关的兵马。 “珩儿,你心中可要明白,方宁她是你弟弟的王妃!而你,也有自己的皇后了。” 原本赵珩确实有些想法,可是沈太后这一提醒,心中又泛起苦涩。目光艰难地离开方宁的脸,憋着内心的郁闷,赵珩道:“儿臣明白!” “明白就好,哀家也不用多担心了。”正说着,沈太后就瞅着金小鱼进来了,也不再多说,只顾着问金小鱼赵琰的情况。 得知赵琰并无什么大碍,只需要养一段日子就行,沈太后才放心了不少。又看着赵珩的脸色,顺便问了方宁的情况:“金小鱼,这贤王府的情况怎么样?” “回太后,王妃娘娘她虽然此次遭遇重创,但也只是失血过多。等她外伤痊愈后,在好好调养调养,便无碍了。” 沈太后这才好似满意地点了点头,挥手让金小鱼退下后,才看着赵珩道:“知道琰儿无大碍,我这心也就妥帖了,咱们回宫吧!” 明知道赵珩的心思,沈太后便不会让他在贤王府多停留,不会给他机会让他乱来。 “嗯!母后安心就好!”上前扶起沈太后,母子二人相携出了屋子。赵珩忍不住回看了一眼还在软塌上的方宁,感觉到手腕上一紧,这才依依不舍地收回视线,陪着沈太后慢慢消失在苍松院的大门口。 沈太后和赵珩离去后不久,赵琰便睁开了眼睛,他早在赵珩命人分开他和方宁紧握的手时,已经醒来。无法就这样面对皇兄,他只得继续装睡。确认沈太后和赵珩走了,他才慢慢睁开了眼睛。 手上似乎还残留着方宁的气息,在她救他的那一刻,他想他终究还是对不住皇兄了。守着一个人很容易,可是守住一颗心却没有那么容易。 可以用自由去禁锢一个人的身,但是却永远无法禁锢一个人的心。心是没有什么可以绑住的,只要它还在跳,它就有自己的主动。 将手抬起,放在心口 ,炽热灼伤了他的手心,他还是无可救药地喜欢上了方宁,喜欢上那个曾经讨厌的王妃。 又一次闭上眼,想就这样沉沉睡去,不再醒来。那样的话,他就不会心痛,不会觉得愧对皇兄的信任。 他想,也许从桃源开始,一切就在改变了。沿着一条他从来没有想象过的轨迹,慢慢靠近,最后走成今天这个样子…… “臣妾给皇上请安!”身着大红色凤袍的梁怀音款款而来,在距离赵琰五尺来远的地方行礼。既不疏离,也不亲近。 赵琰看着梁怀音,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感觉,明明一开始很排斥这个自己为了皇权而不得已立的皇后,可是那一夜见到她的真容后,他又有一丝惊喜。梁怀音竟然就是南巡途中,那一夜与他一起同奏清歌的人。 心中五味杂陈,也说不明白自己的对梁怀音的感情。虽然不讨厌她,可是大婚的那一夜,两人却并未行周公之礼。到现在都还有一丝抱歉,所以他在梁怀音刚刚一施礼的时候,就上前扶住了她。 “皇后不必多礼,快起身吧!” 目光没有被梁怀音吸引,而是选择了眺望远方。 “恕怀音冒昧,皇上这是有心事?”梁怀音看着赵珩那硬朗的轮廓,带着君王的威严,心里好生喜欢。只是她知道自己能成为皇后的原因,并未过多暴露自己的心思,她想自己只要做好一个皇后就行了——因为皇后才是他的妻子。 赵珩突然紧盯着梁怀音,想从她的脸上看出点儿什么来,可是除了一双异常明亮的眼睛,他什么都没有发现。恬静的微笑,端装持重,不得不说这就该是一个皇后的形象。 “皇后聪慧,不知道能否为朕分忧?” 梁怀音赶紧半跪下:“臣妾不敢!” 小心翼翼地扶起梁怀音,赵珩笑道:“不必害怕,朕的确是有心事。” 梁怀音一愣,她没有想到赵珩竟然连这都与她说。大婚之夜,他客气中的疏离,记忆尤新。不过她也很快就反应过来了,温婉一笑:“皇上是天子,是大齐的的一家之主,要务缠身。自然是有疲累的时候,皇上不如且先歇息,顺着自己的心思来。” “哦?皇后这意思?” 梁怀音不着痕迹地脱开赵珩的手,拉开于赵珩的距离:“臣妾僭越了,皇上若是为什么事情烦心着,不如顺着自己的心意来。” 赵珩的目光还是落在她的身上,梁怀音觉得有些不适,又说着话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臣妾小时候,父亲常教我要让着邻居家的孩子,可是臣妾老被人欺负,觉得日子过得真是不痛快。后来有一天,我顺着自己的心思,不再让别人欺负,虽然被父亲教训了,可是心里着实痛快。” 赵珩听着,最后露出了笑容来:“想不到皇后小时候还有这样的事迹!朕真是大开眼界啊,哈哈。” 是看到赵珩笑颜开了,可是梁怀音的心里却有些紧张,衣袖下的手紧紧绞着丝帕 。她其实也在探索着跟赵珩相处的模式,尽管她这个皇后不一定就是赵珩真心想要的,她的皇上丈夫却是她梦寐以求的。 笑过之后,看出了梁怀音有些不自在,赵珩握住她的手,一起走进了皇后所住的嘉阳宫。 赵珩来梁怀音处,不过是因为太后的意思,他没有想到梁怀音倒是像朵解语花。几句话就让他的阴郁少了许多。 陪着梁怀音用了晚膳,小坐了一会儿之后,赵珩以处理政事为由离开了嘉阳宫。离开之后并未会御书房,而是带着暗卫和小欧子,又去了贤王府。 梁怀音的话提醒了他,不如顺着自己的心思来。在宫里,总担心着方宁,倒不如直接顺着心意去看着她。 到了贤王府,知道方宁已经被送回了绿蘅院,心中若有所思。不过也没有想太多,相见方宁的心思就催促着他往绿蘅院去了。 方平和松绿守着方宁,看到赵珩的那一刹那,有些晃神,不过方平反应过来之后,立即给赵珩请安。 赵珩让两人赶紧起身,说着就要往方宁跟前去,却被一只手拦住…… 第36章 错对错,是或非 “皇上,还请借一步说话。”方平壯着胆子将赵珩拦下,私心里 就是不希望赵珩再靠近方宁。 看了一眼方平,眉间有些不耐烦,不过念着他是方宁的兄长,他还是按捺住自己的情绪,想听听方平到底要说些什么。 向赵珩跪下,行了一个大礼,将头贴到地面上。方平这才缓缓道来:“皇上,草民斗胆,还请皇上收回对舍妹的情意!” “你!”几乎就要动怒,又生生压下去那种不满。转而语气尽量和缓,问道:“方公子何出此言?” “舍妹已经嫁为**,不宜与外男来往过密。大齐礼仪之邦,想来皇上比我更懂这些祖宗礼法。”恭恭敬敬中带着自己的坚持,方平面不改色,有些事情他不得不为方宁先作考虑。 “哼!好一个方平!好一个兄长!”一怒之下,拂袖而起。怒目死盯着方平,好像要在他身上挖出几个洞来。越想越气不过,拿起桌上的茶杯就砸在地上,碎裂的瓷片传来阵阵悦耳的声音,终于觉得身心舒畅了一些。 看着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犹如一棵松的方平,赵珩挑眉:“朕,要让你知道,什么才是礼仪。”抬头看着屋外,大喝:“来人啊,把方公子给我带下去,怎么让贤王妃的屋子里进了闲杂人等?” “皇上,宁儿她姓方,是在下的嫡亲妹子!”方平没有想到赵珩会这般行事,忍不住狠声提醒到。只是一个方平,完全没办法对赵珩造成什么威胁。 赵珩笑的好像一副不在乎的样子,眼神里带着轻蔑。低声在方平的耳畔说到:“别忘了,贤王妃不姓方,她是宁氏。” 赵珩的暗卫很快就进来,将方平押了出去。尽管方平心中想要挣扎,奈何一介书生,面对从小训练的暗卫,毫无对策。 赶走了方平那个说话让他讨厌的人,松绿也被人带走,赵珩终于可以安静地陪着方宁了。颤抖着抚上方宁的脸,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亲密接触了。这两年多来,哪一次方宁不是冷眼相待?甚至恶语相向? 这样安静的方宁,他几乎不曾见过,有一点点的心痛。多久没有见过她这样受伤了,手臂上包扎的伤口已经不少,不知道被子下还有多少伤痕。他没有勇气揭开被子,也知道没有什么权力可以揭开被子。 坐在床头,抱起安睡的人靠在自己的怀里,下巴抵在方宁的头发上。鼻尖还是熟悉的味道,淡淡的发香,沁人心脾。将方宁圈在怀里,满足感从心底升起,幸福包裹着久旱的痴心。 梦里,好像被温暖包围,沐浴着春日里的阳光,穿梭在美丽的花海。她像是一只快乐的百灵,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无忧无虑。忽然,大风起,风沙漫天,记忆中断。阴影里恍惚走出一个人,方宁却发现自己看不清他的模样。越来越近,好像是赵珩,又好像不似。 模模糊糊的感觉,她并不喜欢,想要靠近真相,却发现人影离她越来越远。 拼命地奔向那个渐渐远去的人影,方宁很着急,额头上大汗淋漓。终于,马上就要触到那个人的肩膀。 可是那人影却突然消失在眼前,方宁正在疑惑,这是什么情况,却听远处传来阵阵呼喊。 “宁儿,宁儿!” 是谁?是谁?是谁在呼唤她? 脑子好像混沌了起来,那熟悉的声音分明是……明明觉得自己应该记得,可是怎么也想不起来。风烟又起,将人影人影推送到方宁面前。 “爹爹!” 突然从梦中惊醒,睁开眼看着熟悉的环境,一时间回不过神来。 揉着自己几乎炸裂的脑袋,方宁好一会儿才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看着环在自己身前的手,带着疑惑回头。 乍一看到赵珩,她有些惊讶:“怎么是你?” 有一点点的失落,赵珩还是紧紧抱住方宁:“宁儿,你受苦了。” 方宁总算是想起之前发生的事情,她好像刚刚带着赵琰逃出地牢,遇上追杀。拼命抵抗不过,穷途末路的时候,好像看到希望出现了。只是后来,她好像就晕倒了,再也没有知觉。 “是你救我们回来的?”方宁摇了摇头,“不对,那些人好像是赵琰的人,那赵琰呢?他还好吗?” 听着方宁醒来后,只是念着赵琰,心中醋意泛滥。双手将方宁搂在怀里,下巴轻轻靠在她的肩膀上,抵在她耳边说:“宁儿,你不爱我了吗?” 被赵珩的话震撼,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紧紧靠着方宁,不再说话,赵珩有些哽咽。不想承认自己是在吃醋,害怕自己的声音出卖此刻的心情。 “你放开我!放开!”在他怀里挣扎着,方宁心里难受,根本不喜欢这样的亲密。他们之间回不去了,她怎么对得起赵珩? “我不放,我知道你已经知道我没有冤枉方家,你为什么还不肯原谅我?” 方宁语塞,为什么不去原谅呢?或许只有上天知道,她不是无法原谅赵珩,她是无法原谅自己,无法原谅父亲的所作所为。 “赵珩,你别这样!我们没有原不原谅这一说。”一滴滚烫的热泪,黯然滑落,滴在赵珩的手臂上,烫的他缩回了自己的手。 看着手臂上晶莹的水珠,赵珩为方宁心疼,将方宁转过来面对自己,擦去她眼角不断涌出的泪水:“别哭,我会心疼。我不要你的原谅了,好不好,错对错,是与非,我们不去计较好吗?” 忍着痛掰开赵珩的手,泪眼婆娑:“你能保证你不跟我父亲兵戎相见吗?你能保证大齐可以化干戈止吗?你不能,这样的命运,早已经注定。” 擦掉自己的眼泪,深吸一口气之后,笑中含泪:“赵珩,你醒醒吧!我们之间即使没有过去的那些恩怨,也不会有未来的幸福。” “不,我不信,我只信这颗心。你摸摸,它跳动着,它是炽热的,它还爱着你。我可以答应你,只要平了赵琦的叛乱,我就接你进宫,只有你才是我唯一的妻子,赵珩唯一的皇后。”拉着方宁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让她感受着那里的跳动,感受着他诚挚的爱意。 方宁颤抖着缩回了自己的手,不知道该说什么。赵珩对她的情意,她一直都懂,只是抗拒的多了,或许也就习惯了远离。可是看着赵珩炽热的目光,她又不忍心向从前那般,只说一些伤人的话。 这个时候,或许沉默是最好的方式。她很感动,经历这么多之后,赵珩心里还有她,没有计较她父亲犯下的错。那些感人至深的话,听在耳朵里,任谁都觉得幸福。 “赵珩,你走吧!”别开头不去看赵珩,方宁忍痛闭上了眼睛。 “皇上!”门外传来暗卫的声音,赵珩不耐烦地问道:“什么事?” “方公子撞柱了。” 赵珩一听到禀报,心里瞬间就凉了半截,那种突然失去了什么的感觉又一次出现。看到方宁扑腾着已经跌下床去,嘴里哭喊着“兄长!兄长!”他好像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却又不敢确定。 还愣在自己的世界里,突然感觉到有人在扯自己的衣摆,赵珩低头看着满眼恨意的方宁,好像从她嘴型里听到了三个字:“我恨你!” 一时间几乎站不稳,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心思回转,只见方宁已经蹒跚走到门口。 “宁儿!”看着方宁已经无法稳住身形,下意识就喊出口。眼睁睁看着方宁倒下,他无能为力。 “兄长!”方宁在眼睛闭上前,轻轻呢喃出口,她心里最牵挂的人却不知道他究竟怎么样了。 等到赵珩扑倒方宁身边抱起方宁的时候,方宁已经昏迷不醒,大惊失色的赵珩大喊着:“快传金小鱼,快!” 急急忙忙将方宁抱回床上,为她盖好被子,咬着牙离去。看到院子里有人正七手八脚的处理着方平额头上的伤口,赵珩气不打一处来。 “你真是好样的!”本来很想狠狠惩治方平,却想起方宁在昏迷前那一句浅浅的呢喃,最后也只能说一句无奈的话。 方平并未昏迷,脸上血迹未干,笑起来有些瘆人:“皇上还请恕罪。” 方平的样子,嘴上说着恕罪,明显心里却不是这样想的。赵珩明明知道他是故意撞柱的,可是又能拿他怎样?作为时时刻刻牵动着方宁的兄长,他只能轻易放过。 站在一旁,背对着方平,这样才能让赵珩心里舒服一些。金小鱼来了之后,战战兢兢磕头请安之后,才问道:“请问皇上,病人在哪儿?” 看了一眼金小鱼,脸上无甚喜怒,冷冷地道:“去看看贤王妃,至于眼前这位,让他自生自灭吧!” 说完,赵珩拂袖而出,带着所有的暗卫离开了绿蘅院。 留下一脸懵逼的金小鱼,还有在一旁流着眼泪看竹颜给方平包扎的松绿。 还一会儿,金小鱼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有病人,连忙让松绿带自己去给方宁瞧瞧。 这一天,松绿院注定不能平静,方宁醒过来之后,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独留方平。兄妹二人不知道在屋子里说了些什么,只听着无力不断的哭声和安慰声…… 第37章 真相让人措手不及 “宁儿,别难过了。 你和他注定有缘无分,你们现在的身份,也不好有好结果的。”方平还在苦口婆心地劝着。 觉得有些对不住方宁,可是长痛不如短痛,他不想方宁还对赵珩存有幻想。所以他告诉了方宁,赵珩已经立后了,即使赵珩有心接她进宫,她也不是唯一。 有些时候,真相总是来的那么突然,那么直接。就像先前方家旧案的真相一般,这一次,赵珩立后的消息也来的那样直接。只不过这一次是她兄长亲口说的而已。 一开始,她不敢相信真是真的,明明不久前赵珩才许诺过,她才是他唯一的妻子。可是转眼 就得知了他已经有了皇后的真相。赵珩的心里到底当她是什么?难道她就那么好骗?或者,他们之间只剩下欺骗了吗? 方宁很不争气,明明自己已经下定决心要彻底忘记那段伤痛至深的感情,可是还是轻信了他信誓旦旦的承诺。她真的是太傻了,从来没有想过,那些花言巧语从来都是骗局。 呜咽着,眼泪滴滴落下,在衣衫上留下朵朵印记。 “别难过,这世上的好男人不只有赵珩一个,一生中你还会遇上很多的人!” 方宁抽泣着回到:“可是我爱过的人只有他这一个,现在错过了,这里真的很难过 ,很难过!” 轻轻拍在方宁纤弱的后背,方平能感觉到方宁的瘦弱,她背负的太多了。家仇,爱恨,这些原本不该她去承受的醉鬼,深深折磨了一个本该笑颜如花的姑娘。 命运或许真的不公吧!无奈地在心里叹息了一句,小声安慰着方宁。抽泣声在房间里回响了很久,一直到方宁累了才渐渐消失。 陪着方宁小用了些晚膳,方平看着妹妹依然红红的眼眶,胃口并不好。这一日方宁早早地睡下了,他才寻着路去了苍松院,找赵琰絮叨几句烦心事儿。 “笃笃笃!”敲门声响起,赵琰刚刚起身不久,正由小东伺候着用些清淡可口的晚膳。 “进来!”原本以为只是下面小的们送东西来了,没想到一抬头竟然看到了老友,赵琰喜不自禁,几乎站起来。烦够几步走到赵琰面前,扶着他坐。 “你伤势未愈,就不要瞎折腾了。我不过是来看看你,跟你说说话解闷,怕你一直待在屋子里闷坏了。” 赵琰对于方平的说辞嗤之以鼻,他一看方平的脸色就知道他不只是里看自己那么简单:“哼,不会是你自己闷得慌才来找我解闷吧?” “呵呵!”方平笑了,果然有心事是瞒不过好朋友的,方平也不多忸怩,直接说了自己的来意:“的确是来找你解闷的,最近宁儿的事让我颇为担心,特特地来找你聊聊。” “找我聊干嘛,我还能解决你的烦心事儿吗?”赵琰不以为然,只当方平是在担心妹妹。所以,等到赵琰听得方平说出自己告诉了方宁这几日辛苦隐瞒的真相时,他还有些云里雾里。 “你是什么一个情况?你明明知道这件事对方宁打击会很大,你怎么还……这样的话,那皇兄和她之间的误会又要加深了。”赵琰的目光有些暗淡,明明他决定要成全方宁跟自家皇兄,为何偏偏又出了这样的事?看来以后要多费些功夫去让两人解开这些误会了。 “宁儿和你皇兄本就没有未来,今日你皇兄又来绿蘅院了,看样子好像是微服。我并不放心把宁儿交给他,你皇兄是帝王,一生顾忌的太多,宁儿未必就是他心里最重要的部分。我不愿意宁儿与那些深宫中的女子一般,日日夜夜只盼着君王的临幸。” “行之,皇兄对方宁的心意,我看在眼里,我知道他不会的。”赵琰想为皇兄争辩一番,可是方平显然是听不进去的。 方平冷哼一声:“要是心里真的是重视宁儿,她 今天便不会是你的王妃。他身为天子,要保住一个人,用什么方法不行?偏偏要将她嫁给自己的胞弟?我方行之自认为聪明绝顶,也想不出这样的办法。” 赵琰不是没有怀疑过皇兄当初的心意,可是那时皇兄心爱的人,下圣旨的时候,他也看到了皇兄的挣扎。长叹了一口气:“行之,身为天家的人,一生有很多无奈的。” “我知道有些时候他会面对江山与美人的选择,我也知道他一定会选择美人!所以,宁儿和他,只要我在一日,就绝无可能,我不会让自己的妹妹跳进火坑的。”方平的语气很坚决,听得赵琰心中都是一颤,甚至有些不安。 “行之,你……” “对不起,我知道他是你的皇兄,你会想着维护他。可是宁儿是我的妹妹,我也会维护她。宁儿她这些年,经历的太多,她本该是方家捧在手心里的珍宝,却一个人默默承受了那么多。所以,我想,你该懂我作为一个长兄的心思。” 赵琰点了点头,其实老友说的他都知道,只是他还是希望皇兄的苦心能够守得云开见月明。 “行之,我知道你心疼方宁。我还是希望……” 方平扬起手,阻止了赵琰继续说下去:“别说了,我带了一点儿酒,陪我喝两杯。” “我还有伤!”看到有酒,赵琰眼睛都绿了,可是这几天因为受伤的缘故,他一直没有机会沾。 方平看着他的样子,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北境的时候受伤,都喝烧刀子,我这点清酒,你还害怕了吗?” 被方平戳破过去的事迹,赵琰有些不好意思,勉强撑着解释到:“那不是北境寒冷吗?受了伤不喝点酒怎么受得了?”在老友面前,赵琰从不会掩饰什么,除了那份心思。 俩个大男人相视一笑,不再提那些烦心的事情。对月饮酒,共酌一杯清愁。 时光好像渐渐平静下来,日子慢悠悠地过着。无论是赵琰还是方宁,都躲在自己的院子里养着伤口。 四月初一,离方宁带着赵琰虎口脱险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两个人的伤都养的七七八八了,只是赵琰的腿脚还有些不利索。 这一日,方宁正由竹颜陪着在院子里坐着,听着方平弹奏一曲。悠然惬意,好不自在。 云生突然来了绿蘅院,由松绿领着进了院子。 “云生拜见王妃,方公子。王爷邀王妃去一趟苍松院,佳荣公主有书信来了。” 一听到佳荣的名字,方宁才想起那个昔日明媚的姑娘。知道她有书信给自己,更是喜上心头。看了方平一眼,方宁道:“不如兄长陪着我出去走走?”有些不愿意一个人去赵琰那儿,已经有个把月没有见过他了。心里也说不清是什么滋味,要是方平同他一起,或许她不会觉得那么尴尬。 本来方平并不打算去,可是赖不过方宁眼神里的祈求,也只好说:“好吧!我陪你去这一次。” 眉眼弯弯,方宁喜上眉梢,笑着挽起了方平的手,打算一起出院子。 方平刚走了两步,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停住脚步。回头笑着对竹颜说:“竹颜,你先回屋子里休息,一个人不要在院子里吹风,小心着凉了。” 竹颜微低着头,不敢去看赵琰,只是红着耳根轻应了一声:“嗯”。然后就听话地转身回了屋子。 方平这才满意跟方宁一起出了门。 看着竹颜跟自己兄长之间的感情互动,方宁一路都笑嘻嘻的,弄得方平无奈苦笑:“你个傻丫头,竹颜为你做了那么多,我不过是关心她两句,你怎么就笑个不停啊?” “没有啊,其实我觉得竹颜挺像我嫂嫂的。”方平能够忘记宋媛离世的苦痛,再接受竹颜,是方宁乐于见到的事情。兄长身边有人照顾,以后的日子才不会孤独嘛! 方平笑笑不语,很快就到了苍松院。 一见到方宁,赵琰的眼有那么一丝光亮闪过,不过很快就掩盖在客气的招呼里了:“行之,方宁,你们来了!” 方宁没有回答,倒是方平笑了笑。 赵琰拿着一封信递给方宁:“这是佳荣给你的信,倒是没有想到,我这个亲哥都没有的书信,反而是给你的。” 方宁有些尴尬,面对赵琰的调侃,她不知道如何回答。伸手就去接书信,手指不经意蹭过赵琰的手,温热的触感传来,脸不觉就红了。 “谢谢!” 将信捏在手心,不知所措。赵琰好笑地看着她的表现,笑着道:“怎么,不就是一封书信吗?怎么就激动成这样?快坐下吧!拆开看看,要是不介意还可以给我看看。” “哦!”很听话地坐下,慢条斯理地拆开信封,抽出了信纸。 信上无非佳荣表示自己已经到了南梁,她简单而生动的地描绘了南梁的风土人情,但是方宁却隐隐感觉到佳荣对大齐的眷恋。看着佳荣娟秀的字迹,方宁的心中竟是有些堵得慌。 忽然想起佳荣出嫁前的难过,在看着信中粉饰的太平,方宁眼眶有些湿润。 看方宁的样子不对劲,赵琰一把抓过了信纸,仔细阅读起来…… 第38章 万寿节的变故 赵琰看了信,脸色也变得有些不正常。佳荣报喜不报忧的书信更让人担心她在南梁的处境,信中丝毫没有提及周培安这个人,可见夫妻二人的感情并不好。虽然知道迟早有一日,大齐会荡平南梁,接回妹妹,但是现在佳荣一个人孤身在南梁,夫妻感情又不好,那她一个人怎么熬得过去? 心中的滋味并不好受,将佳荣送去和亲,是皇兄和他商量的结果,他没有什么可以选择的。 看完信,院子里变得沉默,都在为远方的佳荣担心。这种担心并没有错。只是他们先走并不知道,未来,等他们亲到南梁,见到佳荣之后,才知道佳荣过多有难么苦。 鲜花开满二月八,我待 四月初八 这一天是一年一度的万寿节,也就是当今天子赵珩的生日,禹城热闹非凡。整个都城都张灯结彩,到了晚上还有盛大的街会。赵珩也会亲到禹城的东城门,与百姓同乐。 这是先祖皇帝们流传下来的规矩,以表示天子与百姓同在,为民而生。 赵琰和方宁按理也会出席晚上的盛会,但是方宁并不想去。这会儿的功夫,方宁还在绿蘅院与方平下棋,想着怎么才能推脱掉晚上的事儿。 方平看出了自家妹子的心事重重,忙问道:“怎么了?下棋也不专心,本来就技不如人,再不走心,那不是会输的哭鼻子?” 方宁执起一枚棋子,迟迟未落下,正心烦意乱中,方平这一问,到是让她没趣的很。将棋子扔回盒子,扶额道:“不下了,心情不好,没什么意思。” “怎么了?不想出席万寿节?”方平意味深长地看了方宁一眼,知道妹子还记恨这赵珩,心中又有计较。 方宁点了点头,便推开棋盘起身:“兄长,我想二哥了!” 没想到方宁转移话题来的怎么快,方平眉毛一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怎么了?你不怪你二哥将你掳了去?” 眼眶有些微红,方宁背过身去,不想兄长看到自己的感伤:“二哥,他是迫于无奈,上次为了我与老周头对峙,还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他的那些手下其实都不怎么听他的,都由老周头管着,我担心二哥!” 方平也站起来,走到方宁身后,揉了揉她的头发,目光深邃:“你别担心你二哥了,他应该不会有事的。他毕竟 还是那个人有用的儿子,想必被罚一顿是少不了的,但是不会有什么大碍的。” 知道方平说的父亲方振,方宁的眼神忽然一暗,心中有些酸涩:“兄长,父亲他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没想到妹妹会有这样一问,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起,多想告诉方宁,其实父亲在很多年前就已经背弃了他们和母亲。但是考虑这方宁对父亲的敬爱,他又不忍心去破坏方振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尽管知道方宁对父亲在雁荡关的所作所为有些微词,也怪他伤害自己。但是方平也知道,方宁对于父兄那些割舍不断的亲情。 “兄长,我突然好想见见他。问问他是不是不要我了。” 方平心中有话难言,只得就着方宁此刻的心情安慰安慰她:“不会的,他有他的抱负,不会希望我们成为他的包袱,所以才没有来找你。” 转身抱着方平,将小脑袋埋进他的胸膛,吸了吸鼻子:“兄长,我好害怕。” 倍感无奈的内心,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是默默安抚着小丫头,同时也下定决心要好好保护她,不会让她再受伤害。至于父亲的事儿,他只能希望方宁永远也不要知道。 “晚上你就不出席皇家的宴会了吧,我带你去街市上玩。我会去跟赵琰打声招呼。” “嗯!” 方平这才将方宁从怀里拉出来,帮她擦干眼泪,最后在她的小鼻子上刮了一下:“爱哭鬼。” “你们兄妹倒是情深,羡慕的我哟。啧啧!”赵琰不知道什么时候从院门口冒出来,拈酸吃醋的语气让人忍俊不禁。 方平瞥了老友一眼,笑道:“王爷只是羡慕?没有嫉妒吧?” 赵琰眼角一抽,这方平是什么意思?他有什么好值得嫉妒的。虽然他的确很想那个拥方宁入怀,为她拭去眼泪的人是自己。但是早已经决定将这份不该有的情愫放进心底了。 “我还需要嫉妒吗?我又 不是没有妹妹。” 方平听着回答,掩嘴笑了笑:“好了,不跟你瞎贫了。我想带着宁儿出府游玩,今天晚上……” 赵琰看了一直低着头的方宁,心中有些犹豫,他皇兄想来也是希望方宁出现的吧,可是方宁却没有出现,那样会有些失落的。可是他心中也不希望方宁为难不开心,看得出方宁是真的不愿意去。 “好了,你就带着你妹妹出去玩儿吧!记得也带上那位哦。”意有所指地望了一眼竹颜住的屋子。 瞧着赵琰的打趣,方平也只是微微一笑。要出门,他自是知道要带上竹颜,这不用别人提醒。 赵琰又待了一小会儿,喝过两口茶,才慢慢吞吞的地离开了绿蘅院。 到了晚上,天还没有彻底黑下来,方平就带着方宁竹颜出了王府二门。原本也是要带松绿出门的,没想到松绿自己托词不舒服,便没有一同出门。 一到街市上,方宁将欢快了许多。已经不知道要多久没有同兄长一起出门了。从前还是小姑娘的时候,母亲偶尔会带着兄妹俩上街逛逛。再后来母亲不在了,她去了雁荡关。等到再回禹城的时候,又是不少的变故。这算起来,已经是六七年不曾同兄长一起出门了。 方宁步子勤快,走路都像是要飞起来了一般。偶然一回头,发现身后牵着手的两人,嘻嘻一笑,到让竹颜闹了一个大红脸。 看着竹颜将头埋的弟弟的,方宁忍不住又去逗弄她:“竹颜,这是怎么了?天气还不见热,你倒是脸红了。” “主子!”竹颜娇嗔了一声。感觉到方平又握住了自己的手,心里忍不住扑通扑通跳了起来。 方宁瞧着两人,心里也替他们高兴。最后再方平的暗示下,挽着竹颜的手一起前进。 人群越来越挤,方宁一行三人也不好立足。便由方平带着,寻了一处茶楼,坐着歇脚。 方平使了银子,小二哥便带着他们寻了一处靠窗的桌位。本来按理说今天这样的日子,酒楼茶肆都该是热热闹闹,座无虚席。但是因为早先定下桌子的人有事退了位置,正好将就了方宁他们。 站在窗户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远眺整个禹城的美景。灯火辉煌下,热闹的街市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人群中一个身影闪过,吸引了方宁的注意,突然叫了一声“爹”,然后便不顾一切直接跳窗追了过去。。 看着方宁的动作,想要拦住她已经是来不及了。方平和竹颜趴在窗口看着方宁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竹颜看着一脸担心的方平,忍不住安慰道:“少爷,你别担心。主子她有功夫在身,想必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捏了捏竹颜的手,让她放心:“嗯!没事儿,你也别担心。” 说不担心是假的,很明显两个人都听到方宁的那一声叫。竹颜还隐隐记得在雁荡关时,方振的狠心,身子忍不住有些颤抖。方平搂紧了她,下巴抵在她的头顶:“别害怕,如果真的是他,他还不至于伤害宁儿。” “嗯!”虽然嘴上应着,竹颜的心里还是不安:“少爷,我们还是赶紧去追主子吧!” 方平看着竹颜,想了想,然后点点头:“我们去东城门,他既然来了禹城,多半是冲着那一位来的。” 想定之后,方平便拉着竹颜往东城门去。一边赶着路,一边祈祷着方宁不要跟方振遇上。 东城门 赵珩带着皇后,众大臣以及宗室的人,正在东城门上与城楼下的百姓同乐。到了吉时,漆黑的太空中燃起了五色的眼花。美丽,绚烂而夺目。 正当所有人都欣赏着良辰美景时,不知道是谁突然喊了一声有刺客,人群中就突然乱了起来。城楼上的人一见此情形,不由得有些慌乱,忙叫:“保护皇上,保护皇上!” 众侍卫上前,将赵珩团团围住,警惕着四周的情况。而城楼下的百姓,一人混乱着。哭声,喊声,杂糅在一起,原本应该高高兴兴的夜晚,因为这一乱,便失去了它应有的颜色。 赵珩有些动气,脸色极为难看,梁怀音在一旁静静地待着,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安抚一下皇上。突然赵琰开了口:“皇兄,今夜事发突然,恐怕有奸人作乱。还是先回宫吧!” 眯着眼睛看向混乱的人群,大概也猜得到是那一拨人在捣鬼。赵珩冷冷道:“我倒要看看赵琦这一次能玩出什么花样!” 瞧着如今大齐的形势,能在这样的情况下捣乱的,也无非就是赵琦那样的逆党。自赵珩登基以来,就想着要拿下赵琦,偏偏对方过于狡猾,一直都没能捉住他的踪迹。 如今,在雁荡关引发兵变后,又到禹城来制造混乱。分明就是**裸的挑衅…… 第39章 父女相见 “回宫!”因着人群虽然混乱,却没有实实在在的刺客出现。担心刺客隐匿在人群中伺机行动,赵珩还是决定先回宫再作打算。 由着侍卫护着,赵珩摆驾回宫。却在走下城楼的那一刻,发现赵琰并不在队伍之中。 皱着眉头问道:“王爷呢?” 众侍卫满脸愕然,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领头的陈海鹰不知道从哪里跳出来,跪在赵珩面前:“皇上,王爷刚刚追着一个身影去了。属下已经命人追去了。” 眉头皱的更紧了,赵琰身子并未痊愈,如今刺客在暗,他们在明,若是赵琰遇上刺客那可怎么办?赵珩不停摩擦着大拇指上带着的玉扳指,这是今夕赵琰送他的生辰礼物。私心里讲,他并不希望自己的弟弟出事儿。 脸色晦暗难明,周围的气压降低了不少,众人皆不敢大声喘气,生怕一个不慎就惹恼了皇上。终于,赵珩沉下语气开口:“你留下几个人,然后亲自去找贤王爷,找到他之后立马送回王府。” 陈海鹰应声而起:“属下这就去。” 看着陈海鹰也跟着去了,赵珩的心才放下里,然后由侍卫护送着回宫。 且说这一头,赵琰原本站在城楼上,正打算护送赵珩回宫,却见城楼下一闪而过的身影。那分明就是方宁,他自认为自己的眼神不会有错,所以便不顾一切先追了过去。 如今人群中突然混乱,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方宁在这样的环境中,实在是太危险了。 心里担心着,也顾不上腿上隐隐的不舒服感,只想赶紧追上去问个究竟。 拥挤的人群中,从高处看去,可以看出方宁正追逐着前面的人,而她的身后,赵琰也在紧跟着追过去。在后面,隔着好一段距离,是陈海鹰的手下,正着急地想要找到赵琰。 人群拥挤下,前进并不是那么容易。隔着一大段的距离,方宁并不知道身后追逐的人。此时的她,满心都在前面那个人的身上。 两年多了,第一次见到他,原本以为死去的人,终还是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原本以为再见,难掩的会是恨意,可是现在只是想亲自问问他,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终于,人群渐渐的散开,各自奔向自己的家,寻找最安全的地方躲藏。方宁趁机加速,想要追上方振。只是方振似乎发现了方宁,也跟着加速,距离慢慢被拉开,方宁的心情糟糕透了,只有一个想法——父亲不愿意见她。 有些沮丧,带着脚上的速度也减慢了许多。眼见着方振就要消失在她的视线里了,她又觉得不甘心。一咬牙,提气继续追赶上去。只是一路,眼泪不断,泪水模糊着视线,只顾着向前冲,哪怕头破血流。 方振在抛在前面,心里暂时还不想见到方宁。那张熟悉的脸会让他觉得一丝愧疚。 可是事与愿违,即使他不想见,也有人逼得他不得不见。 不知道从哪里的巷子里突然窜出两个身影,拦住了他的去路。 “父亲,别来无恙!” 熟悉的嗓音在黑夜里响起,低沉迷人,且摄人心魄。 “你果然没死,我方振的儿子,我从来都没有看错过。”眼神突然晃了晃,认出了方平身后的那个身影。笑道:“想不到这小丫头也是命大,受了那么重的刑,又被围攻,居然还能活下来。” 方平下意识就竹颜护在自己的身后,不让方振的视线落在她身上:“你还是一样的冷血无情,我只希望你不要像对待我和方安那样对待宁儿。” 一提到方宁,方振有些动容。女儿是她真心疼爱过的,且不说因为她长得像故人,就是打小女儿对他的孝心,他也是记在心里。所以,今天他才不愿意见方宁,一路逃跑。 “爹爹!” 方宁的声音突然就想起在身后,这个时候方振才想起来刚刚自己一直之躲着她。身子有些僵硬,不知道如何去面对女儿,他的大业,终究是不能太记挂着这些。 想着方平并不会武功,竹颜虽然会武功,却远远不及他,所以方振选择了朝着这二人出招。看到杀将过来的方振,竹颜一把推开方平,拔出软件迎上去。 毕竟是大病初愈的身子,本就不是对手,如今只接其一招也受不了。连连后退了几步,捂着心口咳了起来。 “竹颜!”方平心疼不已,上前扶住她,愤愤地看着方振,他却无能为力。 “你真的是我爹吗?”方宁的声音在一次响起,所有的人才想起了方宁的存在。 方振缓缓转身看着眼含泪水,欲哭未哭的女儿,心里一紧。两年多未见,方宁的样子变化了不少。以前那双酷似高氏的眼睛已经没有多少曾经的风采,脸上反倒是渐渐倒映出亡妻的样子来。 “宁儿!”方振忍不住唤了一声,却不想这一声喊出后,却看到方宁闭上了眼睛。 不知道为什么,方振突然之间觉得心慌,正想对方宁说些什么,没想到就看到方宁突然朝着自己出招。躲闪不及,方宁一掌劈在他的肩膀上,疼痛传来,也惹恼了这位父亲。 反手挡开方宁的招式,手上一翻转,就推开了方宁。 退后几步,方宁稳住了身形,又立马出招向方振攻去。在方宁的眼睛里好像看到了恨意,方振带着薄怒,接过女儿的这一招,然后反手给了方宁一掌。 方宁向后退了几步,落到一个温柔的怀抱里。惊讶之余回头一顾,正是追上来的赵琰。 扶着方宁站好,赵琰将手背在身后,脸上微扬着笑意:“方振,没想到你真的还活着,好一招金蝉脱壳,居然能骗过朝廷的人。” 一见到赵琰,方振也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来,笑着回敬到:“贤王爷过奖了,要是真的等着你们来,那我方振白在雁荡关纵横了这么多年。” 方振虽然面上跟赵琰随意谈着,心中却在计较着要不要拿下赵琰。本来杀赵琰赵珩就是难事儿,今日却难得能够遇上这么好的机会。又看看一旁站着的女儿,心中对她刚才的表现很是不满意。已经不知不觉将女儿归纳到长子那不识时务的一类人中了。 这样想着,心里已经有了成算,突然他叫住方宁:“宁儿!”温柔的眼神中带上了浓浓的父爱,方宁放佛看到了雁荡关那个严肃中带着对女儿娇宠的父亲。 心里下意识的就想走到父亲的身边,她还是不甘心,想要弄清楚这一切的因果,到底是为了什么。 “宁儿!”看着妹妹傻傻地走向父亲,方平忍不住大喊。 赵琰见状,迅速拉回方宁,自己朝着方振出手。可惜,赵琰虽然武功卓绝,但是此时还是个未痊愈的病号,跟方振对起手来,很是吃亏。几十招来回之后,赵琰便有些吃不消,强撑着接了方振一掌,却承受不住,身子直直坠落。 倒在地上的赵琰,口中吐出鲜血,无力再同方振战斗,方振却是一招杀招直接朝着赵琰的命门而来。方宁看着杀意横溢的父亲,没多想就挡在赵琰面前。 “噗!”尽管方振已经收了不少的势,但是还是没能让方宁避开这一击。 鲜血喷在赵琰的脸上,他没有错过方宁吐血那一刻的表情。让人心疼的难过,不知是方宁一个人,赵琰的心也为她揪在一起。 软趴趴的身子直直扑倒在赵琰的怀里,方宁疲惫地阖上了双目,眼角悄然滑落的泪水,正好滴在赵琰的手上。 “方宁!(妹妹/主子)”几声撕心裂肺的齐呼一起响起在黑暗的夜空中,连方振都忍不住颤抖了一下。不过他很快回过神来,想着此时不杀赵琰,便难得再寻机会。能让赵珩失去一只臂膀的机会,世间难有。 忍下了看着女儿受伤而流出的眼泪,方振又朝着赵琰出手。这一次,依然没能如愿,因为陈海鹰及时赶到了,只一招便挡开了方振的攻击。 随着陈海鹰赶到的,还有不少的暗卫,看着对方人多,方振知道情况已经不利于自己,便扔出一个烟雾弹,趁机逃走了。 烟消云散之后,只剩下赵琰抱着方宁,将她紧紧搂在怀里。眼泪滴下,落在方宁的发丝间,慢慢渗入。只是怀里的人已经熟睡,并不知道周围的一切。 方平看着赵琰怀里的妹妹,只是搂紧的身边的竹颜,心里的难过,只是表现在难看的脸色上。 “王爷,我送你回府吧!王妃需要立马看大夫。” 陈海鹰的这一声终于唤醒了赵琰的神智,抱起方宁就朝着贤王府奔去。只是他的伤势容不得他这般,没走几步就跌倒在地上。陈海鹰看着心疼,赵琰算是他半个徒弟,一身的武艺都是他亲授的。 伸手欲接过方宁,赵琰却轻轻撇开了手,没有给陈海鹰面子。他要自己带着方宁去看大夫,因为这是他欠方宁的。 再次站了起来,沉着吩咐下去:“来人,先回王府把金小鱼给我带到苍松院!” 说完,赵琰便抱着方宁,一步步朝着贤王府的方向走去。脚下的步子并不是很稳,可是他抱着方宁的怀抱却是稳稳当当的…… 第40章 守着你醒来 赵琰尽管也受了伤,但是为了怀里的方宁,他还是坚持到了王府。将方宁放在床上的那一刻,他才终于松了一口气。疲惫地坐在床边,指着方宁要金小鱼赶紧给她救治。 金小鱼原本想先给赵琰看看的,可是看到主子爷那不善的眼神,只得默默去给方宁诊脉。方宁的这一掌并不算太重,但是之前受过伤,大病初愈,体质还弱,这一掌下去,又伤了血气,所以才会昏迷。 掏出一粒药丸给方宁喂下,金小鱼这才给赵琰诊脉。 金小鱼把着赵琰的脉,脸上的表情变化诡异,让人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 “到底怎么了?”赵琰沉声问道,他自己的身体自己大概也能猜个一二,强行抱着方宁回府,的确是损耗了不少。 金小鱼一脸无奈地看着自家主子爷,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主子这样糟蹋自己的身子,身为大夫,即使想责备也无能为力。 赵琰的目光还紧紧地落在方宁身上,仿佛不在意自己的身子骨一般。金小鱼几次张口语言,看到自家爷那般魂不守舍的样子,又将劝谏的话吞了回去。 方平最后拉着金小鱼离开了屋子,他今日才算是知道故友对方宁的心意。如果没有感情怎么会那样失态,那样不顾惜自家的身体。虽然一直期盼着这样的结果,但是也不喜欢赵琰这样伤害自己的身子。 “金大夫,王爷他怎么样了?” 金小鱼知道眼前的方公子跟自家爷的关系,也看在对方对自己的客气上,终于开了口:“不是我胡说,王爷要是在不爱惜自己的身子,那条腿怕是一辈子也好不了,本来愈合的伤口又有些伤了。” 方平听了脸色并不是太好,既担心着赵琰的伤势,又担心着赵琰对方宁的感情。 “方公子,我知道你跟王爷是旧友,还望公子多劝劝王爷保重身体。” 方平点了点头,目光望着屋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金小鱼见这里没有自己什么事儿了,便离开去给两位病人熬药了。 一个人站在院子里,方平的身影有些落寞。稀疏的灯笼照耀着,微弱的光芒下一个长长的影子慢慢靠近了他。 感觉到身上披上了一件衣服,方平握住那人的手,冰冰凉凉的感觉,让他心里一紧:“怎么不好好休息?刚刚你没事儿吧!” 竹颜摇了摇头,对上方平,她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静静地陪着他站着。夜风微扬,吹在人的身上也有阵阵凉意。不经意间,竹颜轻咳了两声,引得方平急忙拍了拍她的后背。 “你也受伤了,不如也找金大夫给你看看?” 竹颜摇了摇头,从身上掏出一个小药瓶递给方平:“这是师傅叫我配的疗伤药,对治疗内伤有效。我已经服下了两粒,无碍了。” 方平也不知道自己的心里到底是怎么了,看着竹颜这般坚强懂事,他的心里竟然是一阵难过。本应该是自己去保护这个小丫头,到头来却是每一次都是由她冲在最前面。将纤瘦的竹颜搂进怀里,温暖的胸膛紧紧包围着她。 “竹颜 ,等一切安定下来,我会带着你离开的。” 被方平的话惹的怔神,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他说要照顾自己的话,也不是第一次感受到方平的情意,竹颜依然还是脸红不已。心中的幸福感慢慢升起,却又显得那样不真实。 屋里,不知什么时候,赵琰已经做到床头边上,目光还是依然锁在方宁的脸上,眉头紧蹙显出心思沉重。方平在门外看到了屋里的场景,贴心地为赵琰关上房门,然后跟云生小东寒暄了两句,才带着竹颜离去。 黑夜里,贤王府一如既往的静悄悄,灯火辉煌下,苍松院的人却一个个面色冷凝。 漫长的一夜不知道该怎么去度过,原以为自己的心可以坚守着那一块信仰,可是今日看到方宁为他挡住的那一掌,他整颗心都沦陷了。至此,他才明白,有些命运逃不过…… 不似在净尘院的那般冷冰冰,也不似在桃源那般鲜活的性格,此刻,方宁静静地躺着,任时光静静流淌。岁月,真希望他就把脚步停在这一刻,赵琰想,要是那样的话,他就可以永远像现在这样守着方宁。 可是理智还在,明明知道不可以还是 任由自己去喜欢一个人。俯下头,在方宁的额头上印下自己冰凉的吻。也只有在这样,方宁并不知情的时候,他才敢暴露自己所有的爱意。 眼泪滚烫地翻涌出眼眶,径直地滴在方宁的脸上。抬手欲擦去方宁眼皮上的水滴,突然顿住。犹豫了片刻,还是俯身伸出舌头舔去了那滴眼泪。咸咸的味道让人心酸,粗糙的大手静静握住方宁的葇夷,好想好想就这样一直牵着她的手。 可是……脑海里闪过皇兄当初求他娶方宁的情形,他不能辜负皇兄的一片苦心。又想起方宁醉卧君怀时,嘴里呢喃的昏话。他们才是彼此相爱的两人,现在的自己算什么? 一拳捶在床边,巨响过后,赵琰忽然抬头看着方宁,生怕她惊醒过来。 放开了方宁的手,转身瘫靠在床边,双手横放在床边,两只脚大张开,脑袋仰靠着床,形成一个大字。 耳后一阵濡湿,用手一擦才发现原来自己已经泪花泛滥。始终还是放不下的,赵琰再一次慢慢站起来,坐到床头,将方宁的手捏在自己的手心。 感受到手心里的温度,心里才渐渐踏实下来,不知不觉睡意来袭,这一夜他沉沉睡去。 原以为漫长的深夜,难等的是黎明,却不想真正难等的是清醒。 不知道是太过疲倦,还是因为安心,赵琰一点儿警觉心都没有。就连方宁已经醒过来,紧紧盯着他看来许久也没有发现。直到感觉有人在掰开他的手指,赵琰才皱了皱眉头,暗自加大了手上的力道,让对方无机可乘。 “嘶,疼!”方宁的轻呼终于赶走了赵琰的睡意,他猛然睁开眼睛,便看到自己的手正抓着方宁的手腕。 似乎也觉得自己的力道太大,感觉放开了方宁,忙不迭地说:“对不起,我睡着了!”他并没有错过方宁手上的红印,暗怪自己不知道轻重。 陡然起身,一瘸一拐地去旁边衣柜里不知道拿什么。 看着赵琰的腿,想起昨晚的遭遇到,竟然有一丝担心赵琰的腿,不知不觉就问出了扣:“你的腿……” 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方宁立马转头看向床里面,在没有人注意到的地方,脸红至耳根。 “没事儿,只是坐久了,腿有些麻。”不知道什么时候,赵琰已经悄悄走到了她的身后。 听到近在身后的声音,方宁一回头便对上赵琰漆黑深邃的眼眸。下意识的撇开眼去,方宁颇有些不自在。 “你……你怎么在这儿?” 赵琰愣了一下,然后才低声道:“我想守着你醒来,昨晚谢谢你!” 方宁抿嘴,不知道该说什么,昨晚救他只是一时情不自禁而已,她只是不愿意自己的父亲伤人而已。 “方宁,把你的手伸过来。” “啊?”正心神不宁,赵琰叫她的事儿,她完全反应不过来。 尚在脑子不清晰的阶段,赵琰已经轻轻拉过她的手,不知道在上面涂抹了什么,清凉的感觉传来,顿时觉得手腕处好像没有那么痛了。 “谢谢!”小声道了谢,方宁还是低着头。像是鼓足了勇气似的,方宁突然抬头:“我已经醒来了,你可要回去了。” “哦”了一声,然后赵琰就转身往外走去,只是快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停下。张了张嘴,打算告诉方宁,这里是苍松院,可是她看到方宁抱着膝盖坐在床上的样子,又将话吞了回去,一声不吭离开了屋子。 方宁觉得心里有些混乱,好像觉得赵琰对她……还没有想出什么答案,她便摇了摇头,甩开脑袋里的那些胡思乱想。只觉得有些疲惫,方宁一扯被子,往被我里一钻,又躺下睡了。 可是一闭上眼就是醒来时的情景:赵琰紧抓着她的手,怎么也不放开。她的呼吸有些乱,本来就因为昏睡而混沌的脑袋更加无法思考了。 睡意全无,努力让自己不再去想赵琰。把思绪放到了突然出现在禹城的父亲身上,果然心里没有那么多烦躁了。可是想着父亲的态度,她的心又是平静中带着悲凉。 不知不觉,眼泪湿了被角,门外的敲门声她也没有听见,知道有人掀开了她的被子。 头顶的光亮让方宁张开眼睛,却发现是一脸担忧的竹颜。顾不上什么,只是觉得好像是依靠来了一般,就直接扑到竹颜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竹颜的手僵硬在半空中,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儿,扭过脖子去看跟在她身后的方平。 方平见此情况,心中莫名的怒火,感觉是赵琰欺负了自己的妹子,直接转身去了屋外。看到方平这样的反应,竹颜到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以前主子伤心,无非就是为了方家的事儿,可是现在主子的伤心,她却拿不准了。 试着将手放在方宁的背上,轻抚着,试图安慰方宁…… 第41章 对不起和谢谢你 “竹颜,你们怎么现在才来看我?”方宁对于一醒来就看到赵琰守在自己的床前,耿耿于怀。 竹颜道:“主子,这里是王爷的院子,我们不方便在这里。” 方宁犹如被敲了一重锤:“你说什么?这里是苍松院?” 压抑不住体内那股烦躁,方宁捂着脸不想再见人了。她刚刚都对赵琰说了什么?她居然正大光明地赶赵琰离开苍松院,而且赵琰却是也照做了。 不得不说,方宁此刻的心情有多么糟糕,只觉得好像什么乱成了一团。 屋外有些嘲杂的声音,终于将方宁从自己的思绪里拉了出来。和竹颜对视了一眼,两人相携出了屋子。 院中,方平正跟赵琰对峙着,气氛相当的怪异。一见到方宁出了屋子,方平的注意力终于转移了过来。放过了一脸懵逼的赵琰,快步走到方宁面前。 “宁儿,你没事儿吧?”宽厚的手掌轻放在方宁的肩膀上,单薄的衣衫下,瘦弱的身子让人心疼。 “我没事儿!”方宁红着眼睛解释着,可是在方平看来,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 见不得妹妹受了委屈还自己扛着,以前是他无法守在她的身边,现在既然他已经在妹妹身边了,自然不能让妹妹再像以前那样受了委屈都没人为她出头。即使赵琰是他的故友,即使他看好赵琰,希望他能够成为方宁的归属,但是方平不允许他欺负方宁。 “赵琰,你到底对我妹妹做了什么?”这是他第一次对着赵琰直呼其名,看着方宁哭红的眼睛。他是真的生气了,有些后悔,后悔自己昨晚把方宁一个人留在了苍松院。还是他大意了,不该太过相信赵琰的,毕竟方宁的心思他还不确定。 方宁有些尴尬,兄长这是在做什么?明明就不关 赵琰的事儿,人家可是辛辛苦苦照顾了自己一夜。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赵琰,方宁只觉得心虚。她将赵琰赶出屋子的事情还没有道歉,现在兄长又误会了赵琰欺负他,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收回带着抱歉的眼神,小心翼翼地拉着方平的衣袖:“兄长,赵琰他没有做过什么。” “你别害怕,我会……”好像没有反应过来方宁在说什么,方平愣愣地回头,迟疑地问道:“你说什么?” 方宁的脸有些红,真是尴尬极了,这样误会赵琰,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生气。面对着冲动的兄长,方宁都快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是嘟嘟囔囔地解释着:“赵琰照顾了我一夜,没有欺负我。” 扯着赵琰衣袖的手放开了一些,终于吐出了这些话,方宁快速瞄了一眼赵琰,然后又低下头盯着脚尖不语。 方平不解,又问道:“那你怎么哭了?” “我……我我……哭是因为……”方宁不想提起方振,只会带给她眼泪的父亲,从什么时候起,不再是记忆里的模样了呢?咬着唇,不忍提起那个人,可是又觉得不说对不起赵琰。终于鼓起勇气,告诉了方平:“是因为父亲。我……” 方平只觉得头疼,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想起自己刚才对老友的态度,方平露出歉意的微笑:“阿琰,对不起。” 赵琰的脸色并没有变得太好,幽幽看了方平一眼,然后有着小东扶着他,打算离开院子。背影渐渐远去,正要跨出院子的时候,方宁却开口叫住了他。 脚步跨在空中,收回也不是,跨出去又不舍,两厢为难的时候,方宁已经快步走上前。 “对不起……谢谢!”声音就在背后响起,赵琰的身子有些僵硬。袖中藏着的手捏成拳头后又慢慢放开,缓缓转身,深邃的目光落在方宁的脸上,淡淡的开口:“你想说什么?” 方宁正要开口,又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说什么,最后还是纠结着:“谢……对。”咬着唇,暗恨自己的不争气。 “没有说的吗?那我走了。”全程面瘫,赵琰紧绷着的心情只能这样掩饰着,谁也不知道方宁站在他身后的时候,他的心跳和呼吸都紊乱起来。那含糊不清的话,让他想笑,可是又笑不出来。 “哎……”方宁牵住了赵琰的衣角,顾不得什么,脱口而出一句:“谢谢你昨晚的照顾。” 心中不知道是吃了蜜糖,还是灌了甜汤,喜滋滋的,十分熨帖。赵琰的眼睛里终于不再是冷冰冰,脸色也融化了不少。 方宁突然又放开了赵琰的衣角,小声补充了句:“对不起,我不知道这是你的院子,我……” 收起了眼里的一闪而过的落寞,赵琰唇角微扬:“没事儿,昨晚我该谢谢你。” 错愕地看着赵琰,方宁在他的眼睛里似乎看到了什么,下意识地错开了。不知道为什么,在赵琰深邃的眼睛里,她有一种沦陷的害怕。 “我还有事儿,要出去一趟。要是你想回绿蘅院,就让云生他们帮着你收拾一下吧!”吩咐完,赵琰没有一丝眷恋地离开了。 方宁久久没有收回落在某人背影上的,心里说不清的滋味。过了好一会儿,方宁才转身,一转身就看到竹颜方平两个人的盯着她。 “兄长,竹颜我们回绿蘅院吧!”闪躲着两个人的眼神,方宁心中有些不安。 “主子,你要带些什么吗?”竹颜一听到方宁的话,立马就打算去给方宁收拾东西。 “我应该没有什么东西吧!昨晚只是因为受伤了才到这儿了的,简单收拾一下,我们直接走吧!” 竹颜点了点头,看着还在发愣的方平,竹颜小心扯了扯他的衣角。回过神来的方平,望了方宁一眼,决定一定要找赵琰问清楚他的心意。 一行人回到了绿蘅院,松绿看到方宁走来进来,忙不迭地迎上前去:“主子,你回来了?” 松绿的热情让方宁有些不适应,不着痕迹地避开了松绿扶着她的手臂,虚靠着竹颜,方宁道:“松绿,你去厨房给我准备一些清淡可口的吃食吧!我有些饿了。” 松绿忙不迭跑去了厨房,开始忙碌起来,方宁才松了一口气。方平没有错过方宁的变化,和方宁一起进了屋子之后问道:“宁儿,你怎么了?好像不太满意松绿的样子。” “没什么,只是有些不舒服。兄长,你别担心。”方宁笑了笑,避开方平的目光,端着茶杯,轻泯了一口。 方平知道妹妹有所隐瞒,也不多问,不想增加她的心理负担。 一时间,屋子里安静的让人心里有些发怵。方平没有多待,只是看着方宁用了一些吃食,然后说出去转转就离开了绿蘅院。 在苍松院外徘徊了许久,知道快午时,赵琰才从外面回来。一看到熟悉的身影,方平便从树荫后走了出去。 赵琰早已经知道在院子外徘徊的故友的存在了,早在他刚到不久,云生就已经派人去告诉他,方平好像有事儿找他。所以事情一办完,他便辞别了皇兄,赶回王府。 “怎么过来了?早上不是还不把我当朋友吗?” 方平没有在意赵琰的话,冷哼一声,敛开袍子坐下。 “ 你是对宁儿……”方平有些犹豫,可是他要是不问,心中又有些 不舒服。 “哎!”长叹了一口气,接过这样倒的茶,喝了一口,想也没想就吐在了地上。 “你的手艺还是一样差,我来吧!” 接过赵琰手中泡茶的工具,方平慢慢鼓捣起来,不多一会儿,一缕茶香便扑鼻而来。 “还是你的手艺最好,我学不会。”赵琰似乎全神贯注在茶上面,并没有好奇方平要问些什么。 一盏茶过后,方平还是问出了心里一直存着的疑问:“你对宁儿有没有一点儿心思?” “若是说没有你会信吗?”赵琰端着茶杯,笑眯了眼。 “不信!” “那就当我没有吧!” 方平简直要被气得吐血:“我说了不信,你还是说真话吧!” 终于舍得放下了茶杯,脸上的表情也换上了严肃:“没想到还是瞒不住你。” “昨天晚上,你来的很及时。其实你为了保全自己,大可不必出手,可是为了宁儿,你还是出手了,不是吗?”方平昨晚很好地发现了赵琰眼睛里对方宁的担心,那种关怀不是对朋友的妹妹的关怀,而是带着爱意的疼惜。 “被你发现了,我对方宁……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感觉。”赵琰笑的很沧桑,方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只是赵琰的笑容真的让人有些心疼。 “如果你能给她幸福,我不会拦着你。你们本来就是……” 扬手打断了方平的话,赵琰闭上眼睛仰靠在椅子背上:“我和方宁不会是你想的那样,我和她没有可能。” 听到这话,方平皱紧了眉头,不解地问道:“为什么?” 苦笑出现在赵琰的脸上,不是他不愿意,而是他不能去拥有不属于自己的幸福:“皇兄对方宁是真心的,方宁的心里也有皇兄。在他们之间,我从来都是一个过客,只是暂时替人守着方宁而已。” 重重将茶杯扣在小几上,方平几乎就要喷出怒火:“这辈子,你皇兄都不会是宁儿的良人。” 第42章 那就让一切随缘 赵琰目瞪口呆地看着方平,没想到一向温和的方平居然会这样动怒,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行之,你……” 赵琰欲言又止的样子,终于让方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纵然他与赵琰有多年的情义在前,但是赵珩更是赵琰的皇兄。他不该为了方宁的事情在老友面前这般不顾忌。 “对不起,我只是担心宁儿的未来。” 掩饰了眼神里滑过的失落,赵琰道:“皇兄他心里有方宁,不然不会费这么多的心思将她嫁给我。只有成为我的王妃,方宁的身份才不会被轻易揭开,而且也只有我能够保住方宁只会是皇兄心爱的人。” 这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方宁嫁给赵琰就是一场戏,掩人耳目的一场戏。 “你皇兄的心思的确厉害,不过,以后宁儿会怎样,却不是一开始就能掌控的。自信太过不是好事儿,未必宁儿现在还存着当初的心思。” 目光闪了闪,随后还是暗淡了光芒:“今日不谈明日事儿,往后回如何,也不是一朝能够预料的。” 赵琰不是没有想过奇迹的出现,譬如说皇兄有了宠妃,不再记挂着方宁;譬如说方宁变了心思,不再纠结爱恨……可是那有那么多的奇迹会眷顾他这样一个可有可无的人呢? 方平笑了笑,眼眶有些湿润。多年的好朋友,他差点忘了赵琰的为人,即使他对方宁有心思,那又怎样?作为赵珩的亲弟弟,他是绝不会再皇兄手里抢人的。 “那就让一切随缘吧!明日的事何必叨扰今朝!”方平不在纠结于两人交谈的核心,有些话大概现在说透也是没有意义了。方平也不会让好友为难,至于那份对方宁的心思,他知道赵琰可能是不会表现出来了。 两个人安静下来,品着香茶,静待时光半日好。 一时间无话说,两个人的心思百转千回,最后享了半日清闲安宁后,赵琰还是忍不住说起了朝堂的计划。 如今与赵琦之间的决战,已经是一触即发。雁荡关的叛军虎视眈眈,指不定那一日就挥师南下了。禹城虽然也有兵马驻守,但是一旦打起来,受苦的还是百姓。 “你皇兄已经想好了?”方平听了赵琰说的朝堂部署,隐隐觉得有些不放心。 “嗯!”看着赵琰点头应了一声,他皱起了眉头。 “赵琦背后又方振,他不是你们想的那么简单。”目光中带着深思,方平的脸色并不是太好。 心里搞不清方平说的他是方振还是赵琦,不过看样子,似乎是在说方振。想到好友与方振父子之间的恩怨,赵琰忍不住叹息道:“行之,你不必太为难。有些事儿,不用你,我们也可以做到的。” 方平长叹了一口气:“有很多事儿,远不是表面那么简单。我想你皇兄也许也查得到,只是不知道他到底知不知道。” “什么事儿啊?很严重吗?” 摇了摇头,方平笑道:“这一个秘密揭穿,那赵琦也就没有了底气。任他再折腾,也不是名正言顺。” 方平的态度让赵琰觉得事由蹊跷,总感觉方平还有什么没有说出来。上午他去找皇兄,皇兄也是有话藏在心里的样子。 “那你准备说出来吗?”试探性地问道,赵琰的心里没底。 方平的脸上的表情让赵琰看不明,那种淡淡的哀伤似有似无,有一种感觉这样的表情不该出现在方平的脸上。既然出现了,那想必是事情真的是让他难过。 到底是什么样的秘密,会让方平有这样的反应 ?有些好奇,可是作为朋友,他不愿意逼迫方平。 “其实这是藏在我心里很多年的秘密了,曾经为了保护我想保护的人,一直没有说出来。可是现在我才发现,我想留住的人,一个都没有留住……” 赵琰犹豫了,方平能开口告知他真相,是开心的。但是若是要揭开方平的伤口他又有些不忍:“行之,如果不方便说,那还是别说了吧!” “其实也没有……章寒烟来了!”听到院门外的声音,方平停住了话头。 赵琰和方平两人一同朝着院门口望去,一道粉色的身影晃悠在门口,正在跟侍卫争执着。 “让她进来吧!”虽然对章寒烟已经心灰意冷,感情不再如当初,但是他没有忘记自己曾经用心呵护的女人,并不想太为难她。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他会尽量去照顾章寒烟。 “阿琰,你怎么样了?” 赵琰已经许久没有去寒月院看望过她了,好些自从宫中的那件事发生之后,两个人之间的的距离就越来越大了。章寒烟并不喜欢这样的感觉,一个人的寒月院太过冰冷,她不想一个人待着。前几次也借口来找过赵琰,只是他冰冷的态度以及昭示了什么,唯有那个聪明的女人不知道原来爱这样容易流逝。 没想到方平也在院子里,一开始章寒烟只想着赵琰,没有注意到他。这会儿,突然发现坐在一旁品茶的方平,竟然觉得有一些局促。 “行之,原……原来你也在啊!” 方平颔首,并未有过多的回应。即使这样,章寒烟也觉得心里有一丝丝的窃喜。 “你怎么来了?”冷漠而疏离的声音响起,章寒烟方想起自己前来的目的。 “我……我……” “身体不好,就该好好养息着,别到处乱跑,累着自己。”看似关心,实则无情的话,让章寒烟觉得脸上有些火辣辣的。可是在方平的面前,她又不想显得自己的生活不幸福,所以她的故作矫情着实让人意外了一把。 “阿琰,你还是这样担心人家。我身子早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这不是许久不曾来烦扰你,甚是想念吗?” 赵琰冷冷的眼神看了过去,让人觉得心慌。章寒烟捏紧了手中的帕子,呼吸有些停滞。 “阿琰,她既然来看你,必是太过想你。这份心意难得,你可得好好珍惜。”知道章寒烟对方宁做下的事情,方平心里对这个曾经爱慕过自己,现在成了好友侧妃的姑娘并无太多善意。只是良好的教养让他始终保持着淡淡的态度。 “该好好休息就好好休息吧,云生,送侧妃回寒月院。”一点儿都念顾往昔的情意,心中觉得钝痛,章寒烟最后还是颤颤巍巍走出了院子。 “你对她……”也是知道赵琰曾经对章寒烟的态度,现在成了这样,让人还是有些惊讶。 “她做过的事情, 我无法原谅。我一看到她就会想起工宫中的那一夜,就会想到她把我的真心亲手践踏在脚下。” 不知道该怎么去劝说好友,被爱过的人算计,被亲妈算计,没人会比赵琰的心里苦。 “她或许是有苦衷的!” 赵琰听了方平不经意的一句解释,脸上尽是无奈的嘲讽之意:“苦衷?许多事不是自己愿意,是根本没办法被人强迫着去做的。” 方平没有再多说什么,感情的事儿好像他也不懂。知道好友曾经深爱过章寒烟,现在被伤透了心,大概他作为朋友也没办法多说什么。 陪着赵琰又坐了一会儿,借着没有说完的话继续,这一次总算没有人打扰他们。听完方平说的秘密,赵琰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曾经那个人是那么宠他的皇长子,怎么可能不是亲生的? 目瞪口呆,久久没有办法恢复到现实中来。 已经说出了秘密,看着赵琰的样子,似乎需要多消化一会儿,方平也没有打算多留,直接告辞离去,把宁静的环境留给赵琰思考。 “行之!”路过花园时,章寒烟不知道从哪里突然钻了出来,拦住了方平的去路。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我,”总是在关键的时候不知道该说什么,章寒烟真想咬断自己的舌头。明明日思夜想见到他,可是真正见到,又有万千距离摆在她和他之间。 年少时的一段记忆,刻骨铭心。即使以后再经历的多了,也独忘不了年少情动时,那少年温暖如初。 “没有什么事儿的话,那我先走了。”并不想过多停留,心里还记挂着绿蘅院的人。 没想到方平会那么直接地想着离去,章寒烟心里很是不快,带着气愤也总算是说出了一句话:“能看在曾经同为伴读的份儿上,陪我坐一会儿吗?” 方平突然朝着章寒烟一拜:“侧妃娘娘还请恕罪,草民身为外男,不宜与娘娘交往过密。” 这样的回答几乎气炸章寒烟,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方平对她还是一样。收拾好直接的心情,章寒烟强笑:“看来行之是不愿意了,我还以为我也算得上是行之的朋友。” 方平皱了皱眉头,不喜欢这个样子的章寒烟,唯有敬而远之。往后退开继续,拉出距离来:“侧妃娘娘金枝玉叶,不是我等草民能够攀交的。” “大少爷,大少爷!”似乎是竹颜的声音传来了,方振源着声音抬头一看,正巧看到竹颜从绿蘅院的方向急急跑来。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眉眼间是刚才同章寒烟聊天时不曾有过的春风洋溢。 “你喜欢竹颜?” 第43章 方宁不见了 “与你无关!”对于章寒烟问出的话,方平自认为自己不需要解释什么,看到竹颜快走近了,赶紧迎上去。 “拜见章侧妃。哎……” 礼刚刚行了一半,竹颜就被方平拉起,匆匆离开了花园。 看着两人一同离去的背影,章寒烟的眼眸中蓄满了泪水,一口小银牙几乎咬碎…… “大少爷,你怎么……怎么不等我行完礼?”怯生生地问道,她的小手还被方平攥着。温热的感觉从手心传递而来,小小的幸福在心里发芽。 没有理会竹颜的疑问,只是拉着她不停地往前走,好像是身后有什么在追赶他似的。好不容易回到了绿蘅院,竹颜已经有些小喘:“大……大少爷,你没事儿吧!” 方平也好不到哪里去,脸上一片绯红,汗水湿透眉心,沿着鼻翼两侧直往下滴。 掏出怀里的手绢递给方平,让他擦擦汗。方平也没有拒绝,接过手绢就往脸上擦。 擦完汗,方平将竹颜的手帕捏在手心,另一只手牵住竹颜直接往院子里。没想到一进院子就撞见了方宁,竹颜赶紧抽回了自己的手。 看着竹颜小害羞的模样,方宁忍不住笑意,打趣道:“兄长,竹颜的伤早好了,你还牵着她干嘛?” 竹颜囧迫不已,可是心里又奇怪着先前方平在花园的表现,并没有直接躲回屋子。方平突然抓住了竹颜缩回的手,大大方方地将她的小手攥在自己的手心。 “我以后都会照顾竹颜。” 方宁倒是没有想到方平会这样直接,愣了半天。这当中的女主角竹颜更是惊讶的连话都说不完整:“少……少爷,你……你你……” 对着竹颜温柔一笑,再是坚硬的心都会软下来,更何况竹颜对他没有丝毫的抵抗力。感觉大脚下有些酸软,竹颜几乎站不稳,要不是方平扶着她,恐怕早已经跌坐在地上了。 “傻丫头!”轻轻地刮了一下竹颜的鼻子,那温柔的声音让人觉得好不真实。 “兄长,你这是……嫂子……这你们……”方宁恢复过来之后,指着竹颜和方平二人,语无伦次。 虽然一时间被震撼到,但是心里也是由衷的为两人高兴。 “我先送你回屋吧!昨晚你也受了不轻的伤,好好休息一下,就不要操劳了,一切有我。嗯?”似乎是在征求竹颜的点头,面对这样的方平,竹颜哪有说不的机会。 看着竹颜呆呆地点了点头,方平才满意地打算出去,竹颜却主动拉住了他。 “刚刚在花园里,你和章侧妃,你们……”竹颜是一个女人,直觉告诉她,章寒烟对方平好像有些地方不一样。可是她到底还是说不出到底哪里不一样。只希望求助于方平能够为她解惑,可是她又担心,方平会告诉她吗? “你想知道?” 有点不敢回答,咬着唇犹豫了一会儿,然后点了点头。 方平像揉方宁的头发那样,揉了揉竹颜的头发,宠溺而温柔:“这都是陈年往事了,不过既然决定对你好,我便不会隐瞒你。” 竹颜突然抬头,迷茫地看着方平:“大少爷,竹颜不要您照顾。我伺候主子习惯了。” 方平的身子有那么一刻的僵硬,转而淡淡一笑:“怎么了?” 似乎是做了很大的决定似的,竹颜突然一本正经地坐直了身子:“大少爷,竹颜是仆,您是主子。” 没有想到竹颜会说这样的话,心里突然觉得堵得慌,噌的一声从凳子上站起来,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看着方平离去的背影,竹颜别开了脸,两行眼泪悄悄从眼角溢出。 方宁看着兄长面色不善地从竹颜的屋子里走了出来,隐隐觉得好像出事儿了。不安地叫了一声“兄长”,方平的脚步顿了顿,还是停下了。 “怎么了?”看得出兄长的心事重重,方宁不免望了一眼竹颜的屋子,想着到底要不要问问,倒是没想到方平会大方地说出来。 “我被竹颜拒绝了!” “啊?”差点没被呛到,竹颜居然拒绝了她的兄长,这是什么情况? 喝下一口茶冷静了一会儿,方平才道:“明明前几天还好好的,怎么突然说开了,反倒别扭起来了?” 方宁想着竹颜那个看似冷冰冰,实则小女人的个性,再想想兄长看似仙逸洒脱的个性,这倒是不好说了。“也许竹颜只是不好意思!”方宁心里叹了一口气,这个理由连她自己都不信。 “也许吧!我会给她一些时间。反正最近也不会太闲了,等此间事了,再考虑这些小事儿吧。”方振已经在禹城出现,证明雁荡关那边他已经是安排好了,不然他不会把那些大军放在那儿不管。战事一触接发,可怜百姓又要在遭殃了。 方平的意思,方宁多少也明白一些。心里不由的叹息,一直担心着的事情,终究还是来了。 “兄长,你会与父亲、二哥为敌吗?” “会!” 这样的回答,让方宁不知该如何去接受,可是兄长的选择自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宁儿,有些事我不得不去做,你总会明白的。我希望你不要逼自己战队,这些恩怨实在是与你无关,你只要过好自己的生活就好了。”方宁与母亲罗氏长得并不相似,但是偶尔的神情动作却离不开罗氏的影子,尤其是这两年方宁的性子安静了许多。 看着妹妹,总能让方平想起母亲受的那些委屈。大手放在方宁的肩膀上,给她一个安慰。 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兄妹俩各揣着心思,静静地站在院子里。 晚膳过后,因为晴朗的天气,夜空中有许多耀眼的星星。方宁一个人偷溜到屋顶,望着满天的繁星,托腮沉思。好像静不下心来,望着静谧的天空,反而越来越觉得烦躁。 以至于她看到突然出现的黑影,想也没有多想便追着出去,丝毫不顾及自己的安危。 “你是谁?”一路追去,不知不觉就出了王府。方宁才有些担心的时候,面前的人却突然停了下来。 缓缓转身,一把揭下自己的面纱,那人却是——方安。 “二哥!”拳头握得很紧,颤抖的身子还是泄露了她此刻的激动心情。跑着上前,扑倒方安的怀里,紧握的拳头捶在方安坚实的后背上,眼泪落下,沾湿方安胸前大片的衣襟。 任由妹妹发泄着,等她哭得差不多之后,方安才将妹妹从怀里拉出来,轻轻擦去她眼角挂着的泪珠,一言不发。 “二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方安并没有回答,眼睛里闪过一丝不忍,最后还是下了狠手。 觉得颈后一痛,眼前就黑暗了下来,方宁栽倒在方安的怀里。一把抱起方宁,方安的嘴里才轻轻吐出一句话:“宁儿,对不起!”眼角不易察觉的泪光,在轻轻眨了一下眼睛之后,染湿了睫毛。 警惕地望了一眼四周,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方安才抱起方宁,钻进藏在暗处的一辆马车里。不一会儿,打扮好的车夫就驾着马车,慢悠悠地出了西城。 天色渐渐变得明亮,整个贤王府却是一夜未眠。方平坐在苍松院里,眉头紧皱,已经叹过无数次的气了,可是还是没有方宁的消息。 “别担心,我已经让云生去查了,古老大那边我去了消息,让他们暗中打听。方宁在禹城无冤无仇,要带着她的,无非就是……” 话音未落,方平手中的茶杯就重重扣在了桌面上:“我到底还是低估他了,没想到他竟然连宁儿也不放过。” “你别激动,或许他只是思念女儿,所以……”实在是编不下去了,赵琰还是郁闷地坐在椅子上,一个拳头砸在椅把上,毁了一张上好的红木椅子。 “你要去哪里?”眼见着方平气冲冲地往外走,生怕他激动之余,跑去做什么傻事。 “还能去哪儿,自然是自动送上门去,看看他到底要想怎样。害死了我娘还不够,难道他连自己的女儿也不放过?”实在是气极了,方平现在担心方宁担心的要死,一不小心就说漏了心里的秘密。 “行之,你母亲……”赵琰不会认为方平是随便说说,看样子,他母亲罗氏的死于方振也是有关系的。 阖上了眼睛,这段秘密他还是守不住:“你还记得昨天我跟你说的赵琦身世吗?” 赵琰不解,但是还是配合地点了点头。 回忆起那个秘密,方平的眼里总是含着泪水:“我娘死于高氏之手!” “你……你说的是真的?” 似乎能明白为何方平那般厌恶自己的父亲了,年轻时惹下的桃花债,却导致了发妻的亡故。可是那个人却还想着要为凶手报仇,想着将凶手的儿子推上皇位。 “如果方振胆敢伤害宁儿半分,我便是想尽千方百计也要让他痛上十分。”方平眼里的恨意,仿佛那个人并不是他的父亲一般。 “我一定会尽快找到他们的落脚点,尽快救出宁儿。不过……”顿了顿,赵琰还是提醒了方平,他们既然掳走了方宁,必然不会这样就完了。” 方平懂赵琰的意思,心中也是紧揪着,但愿方振不会太多分…… 第44章 你还是我认识的爹爹吗? 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梢,晃得人眼花,方宁一只手放在眼睛前,遮住那一丝光亮。犹在睡梦中挣扎的人,不愿意轻易醒来。门咯吱一声轻响,有个人影慢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恍惚中,方宁忽然醒了过来,翻身跃起:“你是谁?” 来人并未说话,只是放下了手里的东西,又自然地转身,就好像没有见到屋里有方宁这个人一般。 看着那个人就快走出房间了,方宁突然好似发疯了一般,扑腾了过去,想要冲出去一般。只是对方好像知晓了她的意图一般,脚下轻旋,移动到方宁身边,点下她的穴道。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方宁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对方制住。心中气愤难平,可是到底也没有办法脱困! 那人向方宁一拜,像是赔罪一般,然后才退了出去。 房门再次被关上!声音传来,方宁的心里一阵落。但是又因为门外传来说话声而心生波澜。 “醒了?” “她怎么样?” …… “你先下去吧,我去看看她!” 全程都是方安在问,没有任何的回答,方宁这才确定刚刚的人的确是哑巴。 见到屋外人影晃动,正朝着屋子走开,方宁一股怒气涌上心头。只等着对方开门,她便要骂一骂这个好二哥,然后再问问为什么要将她困在这里。 门果然开了,进门的却不单单是方平,还有面无表情的方振。 话哽在心口,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突然间再见,恍惚中好像是一别经年。 方安上前解开了方宁的穴道,然后拉着方宁到桌子旁坐下,给她盛了一碗粥:“来,这是你最喜欢的粥,我给你做的。” 抬眼看着一脸平静的方安,方宁的心里酸涩不已。忍着没有去接方安递过来的粥碗。别来脸去,生怕自己一不小心露出软弱来。 “别任性了!快吃吧。”开口的是方振,语气中无不带着关心,只是这样的关心,方宁却不敢要,哪怕施与者是她的父亲。 “宁儿,你先用些早点吧!”方安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无奈。 骗了方宁来,其实不是他的本意,但是他又不得不做。否则,若是交给别人去做,他又怕伤了方宁。 兄妹之间,即使因为昨夜方安敲晕了自己,还把自己关在这里,方宁对他的关心还是没有抵抗力。 咬唇接过了粥,慢条斯理地舀着喝了几口,便再也吃不下去了。 “不再吃一点儿吗?”给方宁夹了一块她爱吃的小菜,逼着她多吃两口。有些瘦弱的妹妹看起来让他更加心疼,那**她与父亲的交手,其实他都知道,但是他没有出现。 一边是父亲,一边是兄妹,对于方安来说,是难以抉择的。自小他就以父亲为榜样,在父亲的指导下已经习惯,所以他一直都是方振最听话的孩子。 “宁儿,你在贤王府过得如何?” 方振突兀的声音响起,正被方安逼着喝粥的人,一不小心就呛到了。这是在关心她吗?心里忍不住冷笑,若是真的关心她,又为何两年多都不来看她?为何要苦苦隐瞒自己的“死讯”? 心里怎么都是不平,方宁哽咽了一下,又默默吃着粥。本来不打算吃了的东西,倒是又为她了一个逃避的理由。 看到女儿有心的逃避,方振捏紧了背在身后的拳头。如果不是看中方宁的价值,他也不会特特地将她抓来。如今他也不指望着方宁有多亲近他,只要她能听话好好为他做件事就行了。 “好好用膳吧!待会儿我有话跟你说!” 方宁顿了顿,放下了手中的碗,突然站了起来:“你想说什么?” 方振皱了眉头,目光打量着女儿,终究还是生分了。不过他也不指望着他们现在能理解,将来两个孩子总会明白自己的苦衷。 “听说你跟赵琰相处的不错!” 一时间转换不过来,方宁心中有些诧异,她在贤王府里的事儿,父亲怎么会知道? 屋子里气氛变得有些诡异,方宁紧盯着父亲的脸,想从上面看出点什么,可是除了陌生,什么都没有发现。 “你想知道什么?”到先前自己和赵琰在接小敬轩回途中的遭遇,方宁以为方振是要在自己这里要布防的信息。 “宁儿,我始终都是你的父亲,我不会伤害你的。”看着方宁警惕的样子,方振也有丝丝的不满。 方宁觉得有些可笑,为什么自己听着父亲说的话只想笑呢?不想伤害自己,可是那**伤她的又是谁? 拼命将眼泪咽下去,方宁才鼓起勇气开口:“你要是想问布防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 倒是没有想到方宁还记着先前的事儿,方安心里难受至极。 “你说什么个混话?我怎么会问你这个?”方振没想到女儿会来的这么直接。虽然自己将她找来真的是有事要用她,可是这个根本不是什么布防的事情,想来也是因为之前的事儿,方宁还记恨这。 方宁一副了然的样子,并不在乎方振已经有些黑的脸,继续笑道:“我想也是,怎么会找我要布防呢?我又不是赵琰,怎么会知道军机大事。” 一双灵动的眼睛在方振的身上来回扫动,唇角微扬,带着嘲讽:“还是父亲要像逼兄长那般逼迫我?”眉头轻挑,说这话的时候,方宁脸上的微笑不减半分。 “宁儿,你不要胡闹了。你对我有误会,今个儿,为父也就给你挑明了吧。省的影响了咱们父女的感情。”方振突然收敛了脸上难看的表情,装成一副严肃认真的样子。 “胡闹?你以为我是在胡闹吗?爹爹,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大英雄吗?你还是那个驰骋沙场,所向披靡,打得蛮子闻风丧胆的爹爹吗?” 晶莹的泪花闪烁着,那是一种近乎绝望的表现。方宁不傻,看得出父亲方振突然变化的态度是为了什么,可是她又怎么会心甘情愿被利用?还不如直接挑明,表达自己的心志。 “我不会与你们狼狈为奸的,要是问什么有关赵琰的事情,别说我不知道,就是我知道我也不打算说。” “啪!” “爹!”方安看着父亲一巴掌打在方宁如玉般白皙的,五指红艳地印在脸上,大惊失色。可是看着父亲的怒目,他扶着方宁站好后就松开了自己的手。 捂着已经麻木的左脸颊,方宁笑出了泪水:“呵呵呵!你还是我认识的爹爹吗?” 粗粝的掌心传来阵阵的灼热,原本不该感觉到疼痛,可是方振觉得自己的手心都麻了。微微颤抖着,想要伸手轻抚方宁,却被她退后几步,直接避开。 这样的举动无疑会惹怒方振,他冷哼了一声,然后冷声道:“你跟方平一个样子,苟且偷生,就连自己的血仇都可以忘记。” “血仇?你自己活着,方家那些无辜的人却死了。为什么你能保全自己,保全二哥,保全方家军,就是没有保护好方家军的妻儿老小?”方宁的话狠狠地打在方振的脸上,控诉着他的罪过造成的惨案。 “不孝女,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方家,你不会懂得。” 方宁笑着别过脸去,已经不想跟方振说,执迷不悟的人是无法唤醒的。 “宁儿!”方安有些不忍,妹妹跟父亲闹成这样,是他不愿意看到的。在他的心里,还是希望一家人好好的。方平在雁荡关发生的事情,他还不是很了解,他只从老周头哪里了解到——方平不听父亲的话,背叛了方家,投靠了赵琰。不知道其中真相如何,但是方安今日见了父亲的表现,心中也有些怀疑。 可是妹妹和父亲现在僵持着,他不愿意看到一家人四分五裂,各自为阵。甚至他在害怕,害怕有一天自己会兄长兵戎相见。 “爹,宁儿她年纪轻,不懂事儿。你别生气,我来跟她说好不好?我一定会劝好她的。”方安知道这一次父亲无非是想利用方宁来威胁赵家兄弟,所以他一说自己来劝,方振并未阻止。 “你最好乖乖听你二哥的话,哼!不孝女。”撂下一句话,方振就负手离去了。走出屋子之后,看着天空中的阳光,他的心里才有些余悸。 刚刚方宁顶嘴,反问的倔强,让他想起了已经不在多年的亡妻。当年他的事情被拆穿的时候,罗氏也是一样的样子,唯一不同的是她没有哭,只是冷眼看着这一切。 “你想说什么?” “你把平哥和宁儿照顾的很好!” “你是不是猜到了什么?” “绣心,我永远都是你的丈夫,我不会伤害你的。” “你要是想问高氏的事情,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别多想,我和她之间没有什么。” “我想也是,一个是贵妃,一个是大将军,能有什么事儿啊!” …… 似曾相识的场景,多少年了,依然能够清晰地记起当时的情形。那个时候他恼羞成怒,也打了罗氏一巴掌。捏紧了手心,努力不再去想那个他亏欠了一生的人。 迎着阳光站了一小会儿,额头上出现一层薄薄的细汗。思绪良久,他终究还是下了决定…… 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45章 长兄情怀 疾步朝着自己的屋子走去,打开房门,那个人已经等在了里面。 “你终于到了,康儿,雁荡关怎么样了?” “父亲,一切正如你预料的进行着。谭参将是个不错的将领之才,正带着兵马慢慢潜入禹城。到时候就看安哥儿的表现了。”被唤作康儿的人朝着方振一拜,恭敬有礼。谁也不知道,方振口中的康儿就是赵琦,或许应该说并不知道赵琦便是方振口中的康儿。 赵琦的余部还有些人马,能够忠于他无非也是寄着希望,将来赵琦能够荣登大宝,那他们这些追随的人便是大功臣。可是这份追随也是因为赵琦是大皇子,有着天家血脉。一旦赵琦的真实的身世泄露,恐怕就会失了军心。这也是方振暂时没有认回赵琦的原因,两人只在私下父子相称。 “康儿,辛苦你了。等大事一成,你便不会在这样委屈了。”方振在他的肩膀上轻拍了两下,这一路奔波辛苦,从前锦衣玉食的人要多大的勇气才能接受这一切啊! 自从宫变失败,赵琦便一直跟在方振,对于父亲,他仰慕居多。从小就听高贵妃跟他讲起英雄的故事,后来渐渐明事后,又发觉方振对他的好,所以赵琦的心中也顾念着亲情。 “父亲,一将功成万骨枯,孩儿吃的这些苦算不得什么。”面上有些犹豫,赵琦不知道该不该问起,可是想着先前见过的妹妹,此刻竟然也想关心一二。 “康儿,有话要说?在我面前,不必拘谨。” 看出了赵琦的欲言又止,露出一抹笑容来,方振在长子面前,从来都是慈父的形象。 “父亲,小妹她……我听说她也在庄子上。” 方振倒是没有想到,赵琦居然会提到方宁,印象中罗氏的三个孩子并未与赵琦有过多的接触。心中有些疑惑:“宁儿确实被我接来了,我有些事儿需要她的帮助,只是她不是很配合。” “不如让孩儿去看看妹妹,我自小无兄弟姐妹,同其他皇子皇女也只是面上的交情。我……”赵琦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他只是想接近一下与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妹妹而已。虽说早前已经见过方安了,到底因为瞒着他,两个大男人之间,赵琦的长兄情怀也没有办法释放。 “她还不知道我和你的关系,还是不要告诉她了。以她的行之,知道的太多,怕是越不听话了。”方振有些无奈,一生纵横沙场,手握千军万马,可是却独独掌握不了自己的两个孩子。方安和他的康儿倒是听话,可是另外两个实在是太倔了。 “我不会暴露身份的。” 想着赵琦的性子,方振想了想,觉得或许可以让他去看看方宁:“你要是想去就去吧!她是妹妹,也该让你们沟通一下感情。” 并未注意到赵琦眼中一闪而过的失落,方振先让赵琦下去休息了,自己却留在房中愁思。他在担心,不知道自己的计策到底如何,生怕那两位根本不吃这一招。本来天家便是无情,谁知道结果会是怎么样?可是看着松绿传来的情报,他又觉得这未尝不可以试一试。 赵琦到底还是无了关押方宁的屋子,他没有想到方安也在,两人点头致意后,方安走到方宁的身边坐下,警惕地盯着他。 “你怎么来了?”方安对于赵琦是有警惕心的,他知道赵琦大皇子的身份,对其有所顾忌。如今突然来访,让人猜不透其用意,他便生出几分警惕来。 父亲吩咐自己将宁儿带来,无非是想要用宁儿来威胁赵珩赵琰。说白了也是为了赵琦做事,希望助他早登大宝,也好为方家报仇。 “我来看看方姑娘。”觉得自己的话有些突兀,赵琦咽下一口口水,又补充到:“只是顺道的,先前听方帅说你在这里,我来找少将军有些私事儿。” 虽然有解释,可是还是吸引了方宁转头看着刚刚说话的人。方宁只觉得面前的人面如冠玉,温润有礼。身上竟然有些兄长方平的气质,看了才觉得有些失礼,收回自己的目光。 在她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方平已经起身,恭敬地请赵琦出去:“我们出去谈吧!宁儿要休息了。” 看得出方安对自己接近他妹子有所顾忌,赵琦很配合地跟着他走了出去。 “敢问大皇子,究竟所为何事?” 赵琦看着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心中有万千情绪,可是却不敢暴露出来。方振提醒过他,父子俩的关系还不能在人前暴露。 “不过是无聊找少将军谈谈,若是少将军有事儿,那我也就不打扰了。”赵琦敷衍着回答,他是不会告诉方安自己真实的目的的。 “哼!大皇子又何必绕弯子呢?”方安淡淡地瞥了一眼赵琦,他才不会信赵琦,“真正的目的怕是在宁儿吧?你一进门的目光就落在我妹妹的身上,到我问你的时候,你才看了我一眼。若是真的找我有事儿,又怎么可能第一眼去看别人?” 没想到方安的观察细致入微,赵琦轻扬起了唇角:“少将军果然是智慧过人。可惜你猜错了,我还有事儿,先走了。”说完,赵琦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更让方安看不清他的用意了。 赵琦一路离开,心情也有些复杂,他也很想和弟弟妹妹们相认,可是现实所迫,由不得他感情用事。也是他自己着急了一些,所以才会一离开方振屋子,就寻到方宁这儿来,还正巧碰上了方安。 踩着步子慢慢回到自己的屋子,派人去盯着方安,见他出府了之后,他才又去见了方宁。 房门紧闭着,屋外的院子里,站着一个哑奴。赵琦上前叩想了大门,等了好一会儿,方宁才将门打开。 映入眼帘的竟然是那张上午才第一次见的面孔,方宁有些吃惊:“你……你是赵琦?” 语气带着疑问,不知道方宁是因为不信还是别的原因。赵琦只是含着笑点了点头,然后问道:“我可以进去坐坐吗?” 不知道为什么,方宁对赵琦并无太多的排斥,倒是有点儿惶恐,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沉默了好一会儿,就在赵琦快要放弃,打算离开的时候,方宁让到一边,做出请人进屋的动作。 心里被方宁的这一举动愉悦了不少,赵琦也没有了先前的紧张不安,他告诉自己这就是妹妹,心里渐渐也就不那么紧张了。 “方姑娘,我能问你一些事儿吗?” “什么事儿?”突然就抬头看着赵琦,眼神里满是警惕和戒备。 心里苦笑,可是面上还是保持着风度,他不想吓到妹妹,今日只是来聊慰一下自己盼望兄弟姐妹的孤寂之心。 “方姑娘别害怕,我只是想找你闲话家常而已。”早已经在心里想好了怎么与方宁搭上话,只能借着关心别人的名义来陪妹妹说些话了。 “我不觉得我们之间有什么可谈的,大皇子,不,我应该叫你赵琦吧!毕竟现在也不适合叫你大皇子了,我们并不熟吧?”虽然对赵琦没有多少排斥,但是也不代表她会对他客气。闲话家常这种事情,好像并不适合他们两人,似乎赵琦不会关心赵琰兄弟俩。除此之外,她倒是不知道能跟赵琦闲话什么家常了。 “你是贤王妃,无论是出入宫闱还是结交宗室都应该是很方便的,我只是想向你打听一个人。”赵琦是知道方宁在贤王府的情况的,也知道她应该并不了解宗室的情况,所以他待会儿胡诌的时候,也不容易出现什么破绽。 “你想打听谁?” “十三公主!” “十三公主?”方宁对于赵琦口中的什么公主一点印象都没有,如说公主,她就只认识佳荣一个。 “那是我的一个异母妹妹,打小就和我关系亲密,只是我现在落魄了,不知道她的情况如何了……”说着,赵琦的眼中带上了落寞难过,好像真的在怀念一个失去联系的妹妹一般。 恻隐之心,方宁有,但是却不会轻易触动。对于赵琦的话,她还只是半信半疑。虽然她不了解宗室的具体情况,但是和佳荣相处了些日子,从来没有听说过什么十三公主。 “我不知道公主!你请回我们,我并无什么可聊的地方。” 心里多少有些失落,方宁这个异母妹妹,他是真心喜欢的。打小就受独宠,和其他的皇子皇女也跟不亲。以前见过方宁几次,不过都是远远一瞥,看着方宁像方平撒娇,他多么希望自己也有这样一个可爱的妹妹。 没有理会方宁的逐客令,赵琦自顾自地讲起了自己同那位异母妹妹的往事。说到伤情处,他的眼里竟然也闪过异常的泪花,方宁机会以为自己花眼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赵琦已经讲完了故事,紧紧盯着方宁出神的俏脸。好一会儿,方宁才发现那灼热的目光,吓得她噌的一下就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觉得而自己的举动有些突兀,方宁结结巴巴地打着圆场:“你真是一个好兄长。”说完她不自觉地低下了头,对着不熟悉的人说违心的话,她还真有些难为情…… 第46章 赵琦,你到底是谁? 一场交流终于落幕,方宁的心里松了一口气。其实说是交流,倒不如说是赵琦一个人的表演。方宁只是一个忠实的听众,时不时应一两句便不再多说。 赵琦走了,方宁的心里却有些奇怪的感觉,久久化之不去。总觉得赵琦给他一种奇怪的感觉,莫名的熟悉感,这可能是她并不排斥赵琦的原因吧! 对于这样的感觉,她心中有着淡淡的疑惑,可是并未过多放在心上。她现在只想找到办法,尽快逃出去。 不知道兄长他们会有多担心自己,已经快一天一夜了,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发现是谁带走了自己。 托腮愁思,越发觉得烦躁,干脆躺到床上去蒙着被子呼呼大睡,甚至哑女送晚膳来她都没有起身。 二哥方平也没有再来找过她,仿佛她被遗忘在了世界一角!孤单席卷,方宁突然好想回到王府…… 一日后,贤王府的人正在烦闷着。苍松院灯火通明!赵琰已经将自己和方平关在屋子里一天一夜了。 两人对坐在书案前,书案上放着一张差不多揉皱了的信纸,正是方振的来信。 “阿琰……”方平此刻没有了素日里翩翩公子的形象了,下巴青黑一片,眼角也泛着乌青,想来也是几日未好好休息的样子。 对面的人也好不了多少,虽然还不至于邋遢,但是看上去也格外疲惫。 “行之,你让我好好想一想!”赵琰突然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身子,向后仰靠在椅背上。 “阿琰,我不想逼你!宁儿她的事,我希望你不要答应!我宁愿赌一把,宁儿毕竟是她疼爱过的女儿,何况我二弟也在。” 听了方平的话,赵琰一下子就直起身子:“行之,你……” 方平对妹妹的宠爱,他是一直都看在眼里的,所以对于方平的决定他很震惊。不说有多了解方振的为人,单看他在雁荡关对方平的态度,就知道他的心狠手辣。 阖上了疲惫的双目,无力之感越来越强烈可是他却不能在这一刻倒下:“阿琰,家国大义面前,我想了很久也很清楚。” “行之!”大手重重放在了书案上,几乎要捏碎那张该死的信。? “阿琰,我知道你对宁儿有所不同,我也知道不只我一个人难过。可是如果宁儿知道你为了她而伤害自己,恐怕她也是不愿意看到的。”方平语重心长地劝着,叹息着方宁和赵琰之间的浅薄缘分。 “行之,皇兄不会同意我这么做的!他不会舍得,他会痛!” 方振并不是只给赵琰送了信,皇宫里也让暗棋送了同样的信。早前宫里已经来传过话了,让赵琰入宫,赵琰却以身体不适拒绝了,然后就和方平一起关在屋子了。 “可是阿琰,若你伤了残了,他也舍不得,也会痛。” “关于我的这一个条件其实很好完成,真伤假伤,还不由着自己?”赵琰的心里有着自己的主意,只是关于另一个条件,虽然简单,他还真没有想好该怎么做。 “进宫一趟吧!由我来劝说皇上。即使再舍不得宁儿,也会顾着百姓大义。” “行之,我不想后悔。”赵琰的情绪已经是到了极限了,他想了整整一天一夜,终究还是不想让方宁受到伤害。那个他默默喜欢着的姑娘,看着她好,自己的心总算也能安定下来了。 两个大男人都是沉默,脸上的悲戚之情显露无疑。这个时候摆在案他们面前的路,只有两条,要么弃方宁,要么弃江山。 良久,方平还是想再坚持一下:“阿琰,你懂宁儿吗?她一定不愿看到你这样的决定。我的妹妹我知道,她一定不愿意就这样欠着你,一定不愿意就这样欠着天下人。” “行之,我们进宫吧!”有些无力,挫败感顿生。堂堂贤王府丢了一个大活人,他竟然连方宁也保护不了。指间骨节被捏的咔咔咔作响,好恨自己当初没能一剑杀了赵琦,否则如今哪还有这么多的事儿? 尽管内心都痛苦着,两人还是一起进宫了。 御书房内,赵琰和方平都跪在地上,哪怕其中赵琰的膝盖隐隐作痛,他还是为了心中的疼痛忍着。 “你简直就是胡闹!”赵琰已提出自己的意见,赵琦就一把将手边的奏折向赵琰扔了过去。其实赵琦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发那么大的火,明明赵琰是要“牺牲”自己来救方宁,可是为何他还是一腔怒火找不到地方发泄? “皇兄,当初是你把方宁教到我手上的,我答应过你会好好照顾她,可是我没做到,我如今心甘情愿用我的手脚去换她的平安。”重重将头磕在地上,赵琰的心里在此刻极其明白,自己这么做只是为了一个叫做方宁的姑娘,哪怕她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另一个条件,你的意思也是要答应吗?是要我把平南侯也处置了?”赵珩的语气尾音上扬,带着责备的疑问,明显是不同意赵琰的做法。 赵珩牌桌而起,指着赵琰说不出话来,桌上一张信纸也正好落到地上。上面赫然写着方振的要求:……欲救方宁,则必先断贤王平南侯二人手足筋骨…… “皇兄,方宁是你心爱之人,你已经为难了一次,这一次就不要……” “皇上,草民斗胆,还请听草民一言。”方平突然发作,高声说话,盖过了赵琰不知道想说什么的声音。这倒是引起了赵珩的注意,原来旁边还跪着一个跟方宁最亲近的人。 “你说吧!” “皇上,草民以为舍妹方宁,于家国大义面前,知晓分寸,必是不愿意朝廷受了拿起子逆贼的威胁,皇上大可不必理会乱贼的胡言乱语。虎毒尚且不食子,更何况是一向疼爱舍妹的父亲。这不过是乱贼在仗着皇上对舍妹的善心,想要趁机骗取好处,还请皇上以社稷为重。”一顿话下来,方平说的是铿锵有力,让赵珩也几乎怔住。 “行之,她是你妹妹!”赵琰几乎要疯掉了,这方平到底是在干什么?不求皇上救回亲妹子也就算了,为何还要劝别人放任她自生自灭? “正因为宁儿是我妹妹,我才了解她。她一定不愿意你们这样去救她,那还不如直接杀了她。”方平知道方振终究还是疼爱那个女儿的,不然也不会让松绿注意着保护方宁的安全。 “让我好好想想!”赵珩觉得自己需要冷静,原本自己是想好了对策的,可是被这么一闹,又觉得头晕了。 一个晚上,御书房的大门都是紧闭的,谁也不知道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天亮了,赵琰被抬着出了御书房,方平跟在一旁,两眼红红的,原本该是整洁干净的布衫,现在看起来也是皱巴巴的,胸前还有些水渍。不多一会儿,皇后梁怀音带着平南侯梁安进了宫,下午,平南侯也被抬着出了御书房,身旁同同样跟着一个眼眶红红的人。 梁怀音扶着父亲的担架,泣不成声,完全不顾自己的凤仪。梁安双目紧闭,额头上大汗淋漓,已经说不出话来。盖在他身上的白布,染红了一大坨不知道什么原因。 一日过后,禹城中流言四起。天子不仁,残害忠良。平南侯梁安无辜被废,贤王爷称病不出,一时间天子的名声遭到压倒性的污蔑。贤王府,平南侯皆大门紧闭,被精兵把守,更是验证了这些流言。 城外,方振的藏身之处。接到松绿的线报,又接到禹城各处的暗棋的消息:赵琰、梁安皆是重伤。 方振的脸上露出了满意,他一听到目的达成的时候,是不怎么相信的,可是见接二连三的消息传来,都是一样的信息后,他还是选择了相信。他自己便是一个用情至深的人,所以他相信有点时候感情真的会战胜理智。在雁荡关的时候,他就见识过方宁和赵珩之间的感情,又有松绿这两年在贤王府的佐证,他终是用了一步胆大冒险的棋,不过结局还是令人满意的。 “康儿,你觉得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 赵琦想了想,用恳求的眼神看着方振:“父亲,不如放妹妹回去吧!” “放她回去?让我好好想想。”方振摸着自己的胡子,作出深思状。突然,方振笑道:“自然是要放她回去的,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父亲这话是什么意思?”赵琦不解,但是看着方振的样子,总觉得事情好像不是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了。 作为兄长,他其实和方平的心思不谋而同,都觉得男人的事业都不该牵扯上家人,尤其是女人。更何况是方宁这个妹妹,他还是私心希望妹妹能够远离这些男人之间的纷争。 “康儿,你放心。宁儿是我唯一的女儿,我不会伤害她的。” 听着方振的话,赵琦并没有舒心多少。隐隐觉得事情不会像是父亲说的那样,可是父亲从未骗过他。 赵琦最后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退出了房门,只是他没有想到会在门外碰见脸色不善的方安。 “方……方……少将军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被方帅派出去执行任务了吗?”赵琦有些心虚,刚刚在房间里的对话,不知道方安到底有没有听到。 “赵琦,你到底是谁?” 第47章 被遗忘的秘密 面对方安的质问,赵琦不知道从何说起。正在犹豫不决,想着该怎么回答的时候,方振突然走了出来:“安儿,你怎么在这里?任务完成了?” “康儿是谁?”方安并没有回答父亲的问话,反而是向他抛出了一个问题。眼睛里满含期望,他多么希望听到否定的回答,可是方振的迟疑却已经先给出答案。 苦笑着,不知道是该难过还是该笑。方安红着眼看着自己敬爱了多年的父亲,竟有一种陌生之感。 方振知道已经是瞒不过了,看着方安痛苦的样子,他的心里并没有比他好过多少。 “安儿,事情不算你想的那样的。”这样惨白无力的解释,方振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说出口的,等到他发现赵琦投来的目光的时候,他才望了一眼方安。 方安此刻双目猩红,正像是要暴怒前的征召。拳头上青筋暴起,手臂颤抖着,极力的隐忍下,还是无法抑制内心的愤怒。 “父亲,你能对我说真话吗?他到底是谁?他是大皇子还是 你的儿子?”咬着牙,重重地问出这句话,方安看向赵琦的眼神也不是那么友善了。一股莫名的恨意在心中慢慢升起,方安只觉得满心的被欺骗感。 “安儿,大皇子是你的兄长。”方振变相承认了一个让方安不能接受的事实,心痛痛到不知所措。 “我的兄长只有一个,只有方平才是我一母同胞的大哥。”说完,方平愤怒地转过身躯,朝着关押着方宁的院落跑去。 “安儿,你要做什么?”意识到方安奔跑的方向,方振赶紧追了过去,赵琦想叫住他,可是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追出去了几步,却又停下脚步,这个时候,他好像并不适合出现在他们面前,这样会引起方安更多的不满。脚下 的步子沉重而疲惫,从来没有想过会是这样跟方安他们相认。 赵琦无力地靠到一旁的墙上,扶着有些疼痛的脑袋,一时间找不到要如何才能解决现在的麻烦…… 方安一路横冲直撞,吓坏了不少手下。当他们看到后面还追着连大皇子也要顾忌着的方振时,更是吃惊到下巴都差点掉到地上。要知道,守在据点的手下中有一大部分是赵琦麾下的高手,他们一直跟着方安进行一些刺杀行动,方安的本事他们是看在眼里的。 现在前后两个领头的速度犹如在竞赛一般,引得他们争相观看。 当两个人已经交手在一起的时候,众人才反应过来,好像真的是出事儿了。可是高手过招,他们根本插不进去。其中有机智的已经跑着去请赵琦了,他以为或许只有大皇子才能阻止眼前的这场打斗。 方安的武功尽得方振真传,因此他的武功招式方振再是熟悉不过,连连破了儿子的几个攻击。正得意着,却不想方安虚晃一招,朝着他的面门攻来,方振回手去格挡。此时方安以及收住了掌势,转而飞起一脚,踢在方振的肚子上。 方振连连后退,几乎要稳不住,方安趁此机会迅速蹿走。也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方振又追了上去,但是速度慢了许多,等到追上方安的时候,他已经将守在方宁屋子外的哑奴制服了,打开房门进去了。 方宁还躺在床上叹着气,方安突然出现,拉着她的手就拖着她要往外走。 “二哥,二哥,你要做什么?” 方安忍了又忍,才挤出一句话:“我带你离开这里。” 未及反应,方安已经拉着方宁出了房门,正面对上站在院子里的方振。 “放宁儿走,你还是我父亲。” 方宁瞪大了眼睛,好像没听懂她二哥在说什么一样:“二……二哥,你说什么?” “放宁儿走!” 没有理会方宁的话,方安只是紧盯着脸色黑如锅底的方振,高手之间的对视,杀机乍现,方安却没有丝毫的畏惧。 方振定着不动,根本没人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良久,空气差不多凝结在一起,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方宁再单纯也知道她的二哥和父亲之间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一心记挂着要离开,现在正是极好的机会,她想要努力一试。 “爹!”方宁的这一声让方振有些出神,这样亲切地叫爹爹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了,他的女儿是要原谅他吗?还是她也愿意要加入他们为方家报仇? “宁儿,你想通了吗?” “想通什么?爹,你放我走吧!兄长在哪儿,我就在哪儿!”方宁鼓起勇气说出自己的心里话,她想要是父亲放过她,那她还是他的女儿。 “……兄长在哪儿,我就在那儿。”清脆的嗓音传来,赵琦突然停住了急速的脚步,微微一笑后又把笑容僵硬在脸上。自嘲式的摇了摇头,又继续朝着声音来源处走去。 “宁儿,我是你爹。” “爹!”方宁突然挣开了方安紧握着她的手,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朝着方振的地上磕头。 “爹,你要是永远都是女儿心中的好爹爹,你就放我走吧!我对你们要做的事情一点儿兴趣都没有,我只想所有的人都好好的,都好好的活着。”带着哭腔的恳求,并未能起到它应有的效果。 只听见方振冷冷的声音传来:“宁儿,你不要逼爹爹好吗?” 方安将方宁拉起来,让她躲到自己的身后,让自己的身体成为保护她的屏障。警惕地看着方振,方安求到:“爹,这些事儿都该是我们男人的事,不要把宁儿牵扯进来好吗?算我求你了。” 方安缓缓跪下,学着方宁之前的样子给方振磕了个响头。 “父亲,你让宁儿走吧!”赵琦突然从外面走了进来,眼睛掠过手足无措,正木木地盯着自己的方宁。回以一个安慰的微笑,赵琦才别过自己的眼,将目光与方振的视线交汇。 “大皇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康儿明白自己做的,父亲!”赵琦又叫了一声父亲,然后又道,“宁儿是一个女孩子,她应该是被捧在手心的明珠,不该卷入我们同赵珩兄弟的战争。” “你!你知道你们在做什么吗?这是妇人之仁。”方振气不打一处来,若是之前方安的做法让他怒火中烧,那现在赵琦的做法就是让他彻底爆发出来。 “你到底是谁?”这话是对着赵琦说的,方宁一步步走向方振赵琦,方安想拉住她,却只是和她的裙边擦身而过。 “我……” “他是大皇子赵琦!”方振抢在赵琦的面前做了回答,可是方宁明显不信。 “爹爹,我刚刚都听见了,他叫你父亲。”冷冷的语气直接反驳了方振的说法。而后目光看在赵琦的脸上,方宁终于知道那种莫名的感觉来自哪儿了。 赵琦的眉眼和方平有些相似,或许是先前没有注意到,现在看起来,两人的外貌竟然有些相似之处。 “你是谁?赵琦?” “妹妹!”赵琦脱口而出的两只,吓得方宁后退了两步。 “谁是你妹妹?这儿没有你的妹妹。”方宁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排斥,就是那样突然来的脾气。 “大皇子,这儿没有你妹妹,老臣有些家事儿要处理,还请大皇子给老臣一些空间。”方振凌厉 的眼神看向赵琦,示意他不要再乱说了。 赵琦的喉结动了动,最后还是选择了隐忍转身。看着方安方宁的表现,他已经有感觉自己的异母弟妹很排斥自己。 “站住,你还没有告诉我你,你到底是谁。”方宁的声音响起,使得赵琦顿住了脚步。 “宁儿!”突然之间,方安感到一阵害怕,他突然不想要方宁知道这一切了,想要去阻止。 缓缓回头看了一眼方安,那眼神里竟然带着祈求。 喃喃地念叨了两声“宁儿”,方安无力地垂下了自己的手,这个时候才觉得自己冲动了,怎么能让方宁直面这个秘密? 赵琦最终还是没有停下,选择了径直离去。背影有些落寞,这一家人的家事儿,还没有他参与的份。 眼泪簌簌落下,赵琦走了之后,方宁无力地跪在地上,掩面而泣。 看得方安有些心酸,走过去,慢慢在她身边蹲下,默默将自己的肩膀借给妹妹靠着。 “宁儿!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方振还是忍不住开口想要解释,想着先蒙混过去,让方宁不再怀疑,现在并不是让赵琦身份曝光的时候。 突然从方安的肩膀上抬起头来,方宁含着泪问道:“那个人他娘亲是谁?” “宁儿,他不是我的儿子,是大皇子。只是我的义子。” 方宁冷笑到:“你的义子?什么时候爹爹那么大的面子,连皇子都可以认作义子了?还是你背叛了娘亲,现在又用你的这个私生子来冒充大皇子?” 方安没有说话,只是轻拍着方宁的后背,怕她情绪太过激动顺不过气来。 “宁儿,你娘亲她很好。” 方宁笑的有些凄美,眼角泛着光的泪花,看上去让人心疼不已,可是现在她心中的疼痛却没有人可以安慰。 “爹,我只要你告诉我一件事,他到底是不是你的私生子?”眼神里带着一丝丝的希望,她多么希望父亲能说不是,可是又害怕结果总不会那么如意。 方振闭上了双目,转过身去背对着方宁兄妹二人。被遗忘在他记忆里的秘密,或许还是守不住了…… 第48章 一笑倾城故 “安儿,送你妹妹走吧!” 方宁和方安听到这句话都一致难以置信地望着父亲方振,这算什么意思? 不过方安也没有失神太久,拉着方宁就往外走,现在赶紧送她离开才是正经。脚下步伐飞快,生怕方振就会反悔。 方宁跌跌撞撞,试图跟上他的脚步,却是一路受伤不断,膝盖小腿都撞了不少淤青。走出了据点,方宁才发现这里四处都是密林,是一个极其隐蔽的地方。 <b ... 第49章 半醉半梦半生休 方平的身子自小就弱,是因为他是早产,可是方家对这一件事都守口如瓶,所以外人也只当方大少爷是体质特殊。对于方平这个儿子,方振是愧疚的,甚至愧疚到不敢面对,最后跟儿子并不亲热。 因为儿子的早产,绣心恨透了方振,恨他居然外面还养着别的女子,一度想要和离。 绣心的月子里,方振卸了差事儿,一直陪在她的身边。对妻子的满心愧疚,让他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妻子,想要一点点慢慢扳回了妻子的心。 绣心想承认自己的懦弱,总是会对丈夫施舍的一丁点感情就退缩。出了月子,方振终于忍不住向妻子解释,却没有提到那些书信的主人莲儿到底是谁。 知道方振有所隐瞒,绣心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巴,聪慧如她并不愿意听那些无谓的解释。 指尖冰凉的触感传来,方振的心底一阵阵颤动。 “你不必解释,我不想听。”绣心有着自己的绝强,尽管她深爱着方振,但是却不会轻易就原谅他。现在她有了儿子,只想好好照顾孩子长大。与方振的关系也就在不冷不热中慢慢发展。 方家二老见儿子媳妇的关系僵硬,一言不发就将儿子媳妇儿一起打包送去了雁荡关。没想到,在雁荡关,竟然是两人关系的转机,方振带着妻子跑马关外,在草原上只有飞翔。渐渐的,两颗心再次走到一次,一年以后,绣心再次有了身孕。 生下方安后,方振带着绣心回到禹城,看着儿子媳妇感情重归于好,又添了一个孙子,方家一派喜气洋洋,却不想灾难突然降临在罗家。罗阁老已经是古稀之年,却不想和儿子一起下了大狱。明明知道是冤狱,可是罗家散尽家财也没能救出他们。 罗家的顶梁柱在狱中不堪受辱,双双自尽。绣心突遭打击,一病不起,方振动用关系,各方奔走,竟然得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结果。他不敢告诉绣心真相,内心不安和愧疚折磨着这个男人。 独自一人约见了高月莲,那个时候他才知道高氏真的很受宠,一般的宫妃哪能有力量用诬告扳倒罗阁老。他们的见面很容易,高贵妃那个时候已经是六宫之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角色了。 她得意地告诉心爱的男子,罗家是她设计的,只要他敢让罗绣心幸福一分,她就会让罗绣心痛上十分。浓艳的妆容下,高月莲面目有些狰狞。涂满丹蔻的修长手指慢慢抚上方振的脸,妖冶的笑容让人心中寒意渐生。 一把抓住她纤细的皓腕,方振慢慢将她的手拉下:“娘娘,还请自重。” 转身就要离去,却被高月莲从身后抱住:“阿振,不要忘了我好吗?我在宫里不快乐,我一点儿都不幸福。为了我,为了我们的孩子,你不要让我难过好不好?” 方振一点点掰开高月莲的手,最后却没有忍住反身将她抱在怀里:“月莲,对不起,我想有个家。下辈子,如果有下辈子,我不会再负了你。” “你说什么?”高月莲根本不敢接受方振的话,歇斯底里地叫着,一把推开了方振,“你怎么可以忘记我,你怎么可以一个人幸福?” 高月莲的眼泪是毒药,让方振坚守的心溃不成军。 方振失落地回到府里,看到妻子冷冷地坐在书房里,心中顿感不妙。 绣心只是冷眼看着他,冷漠地问道: “你想说什么?” “你把平哥和安儿照顾的很好!”(之前第48章写作宁儿,乃是笔误,应为安儿) “你是不是猜到了什么?” “绣心,我永远都是你的丈夫,我不会伤害你的。” “你要是想问高氏的事情,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别多想,我和她之间没有什么。” “我想也是,一个是贵妃,一个是大将军,能有什么事儿啊!”绣心强忍着心中的痛,指尖掐进手心,她恨。 方振将妻子搂在怀里,慢慢握住她的手,轻轻吻上去,想要吻平那些伤口。 三天后,经过深思熟虑,方振去了雁荡关,只给绣心留下一封满怀愧疚的书信。 知道罗家是因为高贵妃遭了难,绣心连着前后发生的事情想通了一切。那个莲儿想必就是高贵妃吧,她记得曾经自己的丈夫差一点就娶了高氏。她并不怪自己的丈夫,他选择去雁荡关的原因,绣心也能明白一二。 虽然恨着那个恃宠生娇的女人,可是绣心也明白自己无法报仇,她不想连累方家。罗家幸存的人被她连夜送出了禹城,从此山高水远,亲人两地相隔,只有她一人守着将军府等待着良人归。 两年后,方振还是回来了,以为时间可以冲淡一切,以为高月莲可以安心地做宠妃。然而,一切在绣心第三次怀孕的时候,又发生了变故。 那是一年的上元节,凡是有品级的诰命都要入宫赴宴。已经有四个月的身孕绣心小腹微微隆起,一脸荡漾着幸福的笑容。这一切看着高月莲的眼里,化作满满的嫉妒。 高月莲再次约见方振,各种手段用尽,又让方振躺在了她的床上。方振醒来,羞愤欲死,可是高月莲却采取温柔攻势,带着赵琦来安慰方振。 不知道是心软,还是心冷了,方振居然与高月莲虚与委蛇起来。 这一切原本是不为人知的,可是却被方家二老撞见。方槐看着自己的儿子怀里躺着人,差点没把儿子从床上拉下来打死。 方家二老最后去了,以死相逼,希望儿子能够回到正途,回到家庭。 父母突然离世,对方振来说是一个打击,终是知道自己对高月莲的感情天理难容。既觉得对不起妻子,又觉得对不起列祖列宗。方振这一次,有选择了逃避,他带着才三岁不到的儿子方安去了雁荡关,这一去就是数年…… 临行前,绣心已经五个月了身孕了,跪在他的面前哭着哀求方振留下,可是方振却不敢。他怕,怕再一次自己就会失去本心,怕自己迷失在歧途。最后方振还是带着儿子走了,他告诉绣心,纵使两地相隔,他心中永远有这她这个妻子。 含泪送别了丈夫,绣心从此关起门来过日子,悉心教导长子,等待着腹中胎儿的降临。 那一日,丈夫和高月莲的事,她是知道的,一开始的时候她就知道了。那一日高氏约了丈夫的同时,也约了她。 丈夫和别的女人欢好,她就躲在隔壁的屋子里,被逼着通过机关窥视二人。 心痛的无法呼吸,她感觉到肚子的不适,拼命忍着吃下了藏在袖子里的安胎药,才勉强舒服过来。 绣心不知道自己的心有多大,即使发现丈夫的背叛,她还是忍了下来。她仰慕那个英俊的少年,从他在武试中拳打八方俊杰,文比四海英才开始;打马走过街前,自信地制服惊马开始。少年郎就印在了她的心里,她不后悔自己女扮男装跟在爷爷的身边看了武状元的比赛,她只后悔没有先一步让方振认识自己。 方振走后,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方家的当家主母好像过起了关门隐居的生活一般,从不与人交往。她想自己活成一粒尘埃,总不会再碍着别人的眼,为身边的人带来灾祸了吧! 方振离开的后的几年,只会在回禹城述职的时候会在家中短暂的停留,从来没有机会增进夫妻感情。但是。方宁十二岁那年,方振又回来了。绣心把儿子女儿都教养的很好,尤其是方宁。 娇俏可爱,聪慧机敏,深得方振的喜爱,甚至在女儿的身上他可以看到曾经那个天真烂漫的高月莲的影子。可是他知道,如今的月莲再不说旧模样。 不想父慈子孝的场景也会让高月莲妒火燃烧,她顾不得一切,又约方振私会。只有一次,方振完完全全地表明了自己的心意。他告诉高月莲,两人再无可能了,他们一个该是贵妃,一个该是别人的丈夫,这样算什么?方振承认自己对高月莲始终有一丝不忍,始终有一份爱藏在心底。可是绣心,他同样放不下。 每个月都会给她寄一些贴心衣物,精致吃食的妻子。一心一意守着方家,教养子女的妻子,这才是他想要的生活。这一次回来,绣心和他一点儿生疏之感都没有,事事都能做得让他满意。 这样的妻子,他不想在辜负。 只是没想到幸福会消消散的那么快,那么直接。绣心在再次怀孕,可是高月莲却要求方振亲手打掉那个孩子,否则她会直接要了绣心的命。 即使不舍那个尚未见面的孩子,方振还是忍痛逼着绣心喝下了药。 鲜血渐渐染红罗裙,方振将绣心抱在怀里,看着妻子的眼泪,方振哭了。这一生,他只为两个人哭过,一个是高月莲,一个便是罗绣心。 “绣心,孩子没了,还有我。”听着绣心撕心裂肺的痛苦,方振的心犹如刀割。 然而绣心却在没有机会守着方振,孩子没了后没多久,方振因为边关战事儿离开了。这一次离开也是他和绣心的永别。 绣心死讯传来的时候,方振犹如在梦里一般,一个人关在屋子里哭了许久,这是他一生中第三次流泪,却是第一次失声痛哭。 那个时候,也有过那么一刻他是恨过高氏的。可是当高氏一封封手信诉说着宫中受的委屈时,他还是心软了…… 第50章 平安归来 方宁在黑暗中悠悠转醒,昏暗的屋子里,视线并不清晰。 连续两次被敲晕,她的脖子后面很不舒服,酸痛的感觉几乎难以抬头。 并未被束缚,四肢都是自由,这让她有机会在屋子里四处走动。摸索着朝着门口走去,试了几次都没有办法打开房门,很明显门从外面锁上了。 有些丧气地在门板上重重地捶了一下,然后背靠着门缓缓坐到地上。无力之感传来,方宁抱紧了自己的身子。 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方宁猛然抬头,警惕地起身,死盯着门口的动静。 门打开了,阳光突然照进昏暗的屋子,耀眼的眼光晃得人眼花。慢慢移开手掌,才看到门口站着两个黑衣人。 方宁一眼就认出这两人就是刚才袭击她和二哥的凶手,小心翼翼地往后退了两步,不小心就踢到一旁的桌子。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到底也不是什么弱女子,内心里默默给自己打气,终于还是问出口。 其中一个瘦瘦的黑衣人的目光闪烁了一下,然后轻咳了两声。另一个高个子黑衣人随后开口了:“贤王妃,我们没有什么恶意,不过是想跟你谈个条件而已。” 脑袋里转悠了一圈,粉纯轻抿,心中隐隐觉得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我和你们没什么条件好谈的!”知道对方一定不会提出什么好的条件,方宁直接拒绝了对方。 高个儿黑衣人看了一眼身旁的那个瘦子,然后才道:“王妃娘娘不要先拒绝嘛,万一听了我们的条件,你又想答应怎么办?” 眯起眼睛望着方宁,目光并无多少锐利,反倒是不如一旁站着默默不语的人有威严。方宁勾唇轻笑:“我不和你说,我要跟他谈。” 指着一直没有说话的那个黑衣人,方宁目光如炬,像是要烧穿对方的面巾一般。 良久,嘶哑的嗓音才响起:“王妃娘娘不知道要跟老朽讲些什么。”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既然要讲条件,也得让我知道一下你的底细吧?”方宁面作镇定,悠然退到椅子旁边坐下。目光没有从老人身上移开过,她总觉得眼前的人好像认识一般。 “王妃娘娘,你现在是想跟我们将条件?别忘了,你人也在我们的手里,我们的条件,你不得不听从。”嘶哑的声音中带着嘲讽,这样的蔑视让人觉得很不舒服。 “你……”差一点就忍不住要动怒,方宁攥紧了拳头。 “哈哈,王妃娘娘你也不必着急,我们的条件很简单,如果你想救你的二哥的话,那就答应了吧!” 方宁突然抬头,要不是这一提醒,她差点忘了,昏迷前她是跟自家二哥在一起:“我二哥呢?” “方少将军自然是在安全的地方,一个让他舒服的地方。” 没有确定方安现在的处境到底如何之前,方宁不会轻易答应对方的任何条件。想了想,方宁道:“我要见我二哥。” 似乎早料到了方宁会这样做,对方并未说什么,老头儿就先出屋子了,而剩下的那个高个儿做了一个邀请的姿势。犹豫了一下,方宁还是跟了上去。 悄悄观察着此处的环境,方宁却没有发现什么,只是四周高墙耸立,显然不易逃跑。心里还在盘算着一条逃生的路线,对方就提示方宁到了。 看着紧闭的重木大门,方宁的心里暗暗惊叹。很快有人从里面打开了大门,一眼望不尽的漆黑,让方宁的心里愈加没底了。往里走了好一会儿,拐了好几次弯,方宁几乎被绕晕了才看到地牢的出现。 黑衣人并未让方宁考的太近,只是远远的望着地牢里的情形。空旷的地方没有关押多少人,所以方宁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一个牢房里关着的方安。 远远望去,铁链锁着方安的琵琶骨,只穿着中衣的方安一身血迹斑斑。 “二哥!”方宁想要冲上前去却被无情的拦下。 “看来王妃娘娘还是挺在乎这个二哥的嘛,不过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比你的二哥还重要啊?” “你们的条件是什么?”既然看过了方安,方宁也明白对方这是要提出自己的条件了,她还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地方能够让人用方安来威胁。 “我们的要求很简单,只要……”高个儿的黑衣人俯在方宁的耳边压低了声音道。 早知道对方的条件不会很简单,没想到却是那般复杂。想到这儿,方宁冷笑道:“凭什么觉得我就能达到你们的目的,你们也太高看我了。” “那王妃娘娘是不想救自己的二哥了?只要你完成了我们条件中的事情,那方少将军也就不会再受这些苦了”朝着暗处的手下使了一个眼色,不一会儿功夫,就看到方安旁边出现了一个人。不知道他做了一个什么动作,就听见方安的惨叫声传来。 “不要!” “啊!”声音中带着轻颤,方安的惨叫让方宁的心紧紧地揪在一起。她知道二哥一向是坚强的人,此刻受这般痛苦,想必已经是到了艰难的时刻。 “王妃娘娘想好了没有?如果。”眼睛里荡漾着阴险的笑意,方宁觉得有些麻木。 曾经一心想着要做的事情,现在被人威胁着做,她确实是犹豫了。 看着方宁凝思的脸,黑衣人并没有在多说,只是静静站在一旁等待着方宁的答复。 “我答应你们,不过我要你们立即给我二哥治伤。”方安身上血迹斑斑,应该是伤口不少。 嘶哑的声音再次响起,让方宁心中一惊:“我们不会让他死了的,不然这个交易还怎么进行呢?” 方宁垂下了眼眸,不想让人看出自己的情绪,虽然没有具体的答案知道对方的底细,但是她也知道究竟是什么人才会开出那样的条件。 “我们该出去了!”没有给方宁更多的时间在这里看着方安,高个儿的黑衣人已经在催促着她离开了。 不舍地看了一眼方安,她知道自己是不会让二哥受难的。手心被指甲掐的生痛,现在也是顾不得了。 离开了地牢,对方将方宁送回了原来的屋子,还留下一句话。告诉方宁,她什么时候答应了这个条件,那她什么时候就可以离开。 只觉得自己头脑发胀,思绪不清,方宁蹬掉鞋子仰躺在床上,无法安眠…… 第二天,方宁还是离开了。被人用黑布蒙着眼睛,直接送到王府外,打晕了之后丢在门口。 门口的侍卫很快即去禀报了云生,这几日云生一直在为方宁的消息忙碌着,现在看到自家王爷找的人自动出现了,高兴的抱起方宁就往苍松院去了。 方平陪着方安躲在苍松院里,因为赵琰的“伤”,他已经很久没有出门了,只有方平时常陪着他解闷儿。人影晃动,不一会儿已经到了他的前面。 看着抱着一个人,风风火火的云生,赵琰差一点就要训斥他了。只是恍惚间瞥见方宁腰间挂着的荷包,认出了是方宁。 同时,方平也看出了云生怀里的是自己的妹妹:“这是怎么会事儿?宁儿怎么在你怀里。” 云生觉得空气好像有短暂的凝结,后背凉意突升。只见赵琰从轮椅上站了起来,接过云生怀里的方宁,语气冷冷地吩咐:“去吧金小鱼给我叫过来。” 然后便冷着脸将方宁抱着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云生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感觉很不好,不过他还是飞快地去提溜金大夫过来了。方平望着两人各自不同的方向。脸色有些凝重,随后又无奈地笑了笑。 金小鱼很快就被提溜过来了,一看又是方宁这个病人,心里忍不住嘀咕着。不过看到自家爷黑炭一般的脸色,他还是小心为方宁诊了脉。 发现方宁并无什么大碍,只是被敲晕了而已,他松了一口气。 “王爷,王妃她并无大碍,只需要睡一觉就可以醒了。” 怀疑的目光扫在金小鱼的脸上,良久,紧抿的薄唇才吐出两字儿:“下去。” 金小鱼赶紧收拾了自己的东西,迅速撤离,生怕这里变成案发现场。 “阿琰,你不觉得这其中有蹊跷吗?”方平从门口走了进来,刚刚他一直站在门外,想着方宁从失踪再到出现的事儿。总觉得不会是那么简单。 “我们已经满足了他们的要求,他们要放人难道还不正常吗?”赵琰握着的茶杯突然就碎掉了,只见他轻轻松开手指,碎片就掉在地上,还带着些血迹。 “阿琰,以我对方振的了解,他绝不会就这么轻易放宁儿回来,我们还是要小心行事。” 点了点头,赵琰没有多言,目光停留在方宁的睡颜上,心里总算是踏实了。 自从方宁失踪后,他已经好几夜没有安睡过了,总害怕自己再也见不到这个人了。还好现在她终于回来了,即使受再多的苦,他也甘之如饴。 方平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妹妹,又看了看赵琰,从他目光中看出深情后,他悄悄退了出去。 竹颜还担心着方宁的安危,他该回绿蘅院一次。 所有人都欣慰方宁能够平安归来,却不知道隐藏在背后的暗流,原以为风波暂时可以平息,却不知道更大的危机即将来临 第51章 我该怎么办? 同样的时辰,同样的从昏迷中醒来,只是这一次不再是陌生的环境。不是第一次躺在赵琰的床上醒来了,熟悉的床幔,再望出去是熟悉的布景。混身的骨头像是散架了一般,再是结实的骨头也经不起再三的折腾。 屋子里一片寂静,并无什么睡意,方宁打算起身。 抬手撩起了床幔,慢慢支起身子,视线定格在散布开外的人身上。 听到床上动静转身的赵珩,正好对上方宁的视线,喜悦之情难以掩饰。方宁只觉得眼前风一阵飘过,自己就被禁锢在温暖的怀抱中了。 “宁儿,你终于醒了,太好了。”坚硬的下颌顶着方宁的头顶,紧紧地把她抱在自己的怀里。 “你放开我!”方宁挣扎着推开了赵珩,就在这个时候,赵琰突然从门口走了进来。 “皇兄,原来她醒了。这下你也可以安心了吧!快来用些清粥垫垫肚子吧。”端着两碗粥慢慢走了进来,只是用余光扫了一眼方宁。“你一下早朝就过来了,也不多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体。” 这话像是故意说给方宁听的一般,只是她现在对赵珩的感情,已经平静无波澜。曾经或许因为方家的事儿恨着他,现在有些真相明了后,方宁已经不知道这段感情她怎么去面对了。 何故多情如往昔,东风不解相思意! 横亘在她与赵珩之间的纷纷扰扰,从来不是两个人的力量就可以解决的。父亲所做的一切,无论是知道真相前,还是知道真相后,她跟赵珩都已经回不到当初了。 东风恶,欢情薄——不知道哪位古人留下的诗句,也是多少情意,却被无情拆散。赵珩之于她,又比别人好多少? 赵琰的出现很好地缓解了她的尴尬,恨多了,可能也就不爱了,所以她才会在面对赵珩的温柔时,不知所措吗?她不知道要如何,但是此情已经不在入往昔。 突然她想起自己答应对方条件,目光变得有些暗淡,不动声色地别开头。纠结的心紧紧地揪在一起,她不知道自己该要怎么办。二哥,在她的心里是重要的,可是为了二哥就要去做那件事吗? 无意识地摇了摇头,却听见赵琰轻声问他:“方宁,你怎么了?” 心里有些慌乱,生怕别人看出点儿什么来。那边赵珩也放下了自己正捧着的粥,然后端起那一碗还未动过的粥朝着方宁走来:“宁宁,你睡了一天一夜,用些清淡的东西吧!”说着就舀了一勺粥,递到方宁面前。 方宁突然放下了床幔,不管洒在床边上的粥,拉起被子蒙在脑袋上,并不打算再理会外面的两个人。 看着落下的床幔,赵珩伸回了已经洒了了汤匙,轻轻放回碗里。端着碗在床前做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床上躺着的人有什么动静,将粥放在桌子上,赵珩落寞地离开了屋子。 赵琰慢吞吞地跟在皇兄的后面,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不说赵珩自己,就连他也感觉到方宁对皇兄的冷漠疏离。一直都挂念着方宁的皇兄,心里怕是难受至极吧? 赵珩一直未停下脚步,径直走出了苍松院,赵琰这个时候才问到:“皇兄,你要回宫了吗?” 赵珩的身形闪了一下,脚下的步子有些踟蹰。良久,他才缓缓地说道:“阿琰,你好好照顾她吧!她不愿意见我,宫中还有政务要处理,我先回去了。” “皇兄!”赵琰又叫了一声,可是他看着皇兄不肯停下的步子,他张了张嘴,但是却又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跟在赵珩的身后,一直送他到王府前院。 赵珩终于停下了脚步,却只是让赵琰不必再送自己:“你先回去休息吧,现在你有不方便去门口路面。宫里都知道最近我跟皇后关系不好,梁家那边,让你的人悄悄过去看看。” “嗯!”赵琰应下,之前禹城流传的贤王,平南侯重伤的消息还未偃旗息鼓。此时赵琰并不适合在大众面前路面。 目送赵珩离开了王府,赵琰想去找方平聊一聊,可是想起了还躺在他屋子里的方宁,心间有一块柔软,脚步便朝着苍松院走去。院子里早已经吩咐下去,不许任何打扰方宁,所以四处都是静悄悄的。因为竹颜的身体出了一点儿状况,所以方平一大早也没有过来。 放轻了步子,小心推开了房门,走了进去,才发现方宁正闷着头坐在床沿边上。 “你醒了?”差点咬到了舌头,才终于吐出几个字来。 猛然发现方宁只是披着一件外套在身上,光着的小脚丫垂在床沿边上。这样的方宁看上去娇弱可爱,让人不由得心生怜惜。觉得自己心跳有些异常,赵琰垂了眼眸,闷头走进去。 “谢谢!” 方宁这是地几次在苍松院醒来了,三次还是四次,她并不是记得很清楚。不管如何,到底这里是赵琰的地方,她鸠占鹊巢,总要一句谢谢才是。 “你好些了吧!行之他担心了很久,昨天一直守在这里。昨个儿夜里……”突然觉得说出竹颜身子不舒服会让方宁又担心,只得将话头掐了一半,换个善意的谎言:“昨个儿夜里,我见他实在是困的很,便让他回去休息了。今天……今天暂时有我来照顾你。”说完这话,有些脸红。 说地底,他也没什么由头去照顾方宁,只能假借着方平的关系,才能和方宁靠近一些。 “有劳王爷了。” 说完,方宁打算站起来,却不想混身酸软难受,蹒跚了两步就朝着地上摔去,幸好赵琰反应快及时搂住了她纤瘦的细腰,才让她远离了跟大地亲密接触的机会。 温香软玉在怀,软软的身段,让赵琰的呼吸都沉重了几步。生怕自己压抑不住那心里的躁动,他赶紧放开了方宁,规规矩矩在一旁站好。无处安好的手下意识摸了摸脑袋,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两人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缓解气氛,方宁的肚子“咕咕”叫了两声,看了一眼正四处张望没有注意到她的赵琰,方宁端起了先前的粥,准备喝上两口。 “等等,我给你换换吧!已经差不多凉了,喝了对身体不好。小厨房一直跟你温着,我现在去给你盛一碗新的。”说完便拉过了方宁手里的碗,头也不回就冲出了屋子。 看着赵琰离去的方向,方宁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粥来了!”赵琰兴奋地走进屋子,却压根没有看到方宁的身影,粥碗瞬间掉在地上碎成片片。心一下子就掉了起来,感赶紧唤了人来。 “小东,屋子里的人呢?” “爷,王妃她走了。”小东偷偷看了两眼赵琰的脸色,总觉得进来他家主子的情绪好像变得多了一些,不想以前在北境时候那般冷面冷心。 “走了?” 小东能够明显感觉到自己主子爷的失落,生怕就惹得他不高兴,小心翼翼地补充道:“王妃说她要回绿蘅院,她想见方公子了。” 听完这话,赵琰的脸色才好了一些,沉声让小东留下收拾地上的东西,自己一个人去了绿蘅院。 …… “兄长!你说我该怎么办?”方宁的哭声从绿蘅院传来,赵琰心里一紧,停下了脚步。打算转身离去,却又忍不住想知道方宁到底是怎么了。 “宁儿,你知道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吗?”听完方宁将这失踪几天的经历讲述了一番,尤其是方宁提到自己与那两个黑衣人的约定,方振 眉头紧皱到了一起。 “兄长,他们真的会对二哥不利吗?”方宁不用多想也能猜到到底是谁才会对她开出那样的条件。一旦她真的做了那件事,得益的除了赵琦他们还会有谁?可是方宁又不愿意相信二哥方安是落在他们的手上,毕竟方安也算是他们的人。 “我也不知道,不过宁儿,你有想过你要救二弟的代价吗?” 其实就算方平不提,方宁也在掂量着到底要怎么做。一边是自己的亲人,一边是江山社稷,孰轻孰重,此刻尽是那样难以抉择。 “我不想失去二哥,我也不想让百姓受苦,我该怎么办?”只觉得自己头晕脑胀,完全找不到方向。一旦她实现了对方开出的条件,那便是一场大战的真正开始。到时候朝廷群臣无首,叛军定会势如破竹。战争一旦开始,乱的是江山社稷,苦的是黎明百姓。 大手紧握着方宁的葇夷,方平心中说不出的无奈。原本他想守住的秘密,现在正在一点点展开在方宁的面前。 曾经的小姑娘不谙世事,单纯懵懂,被保护的很好,可是一夕巨变,爱恨家仇全部压在她的身上。苦涩的滋味在心里蔓延,他作为兄长,还是没有尽到照顾弟妹的责任,实在是愧对母亲的在天之灵。 “总会有办法解决的,如果真的是他们,你二哥也许不会被怎么样。他是个人才,统兵的将领怎么可能轻易被当作人质来威胁你?怕只怕,这其中还别有意思。” “兄长,你的意思是?” “是时候用一下那颗棋子了,父亲一直以为他做的很隐蔽,却不知道,自己的暗棋早已经背叛了他。”方平的眼神中露出杀气,这次的事儿又让他对方振忌恨了许多。方宁是自己的底线,可是父亲却一点儿底线也没有…… 第52章 为了二哥牺牲了他 方宁打从回到了绿蘅院之后就再也没有出去过了,对于竹颜身子突然不适有些疑问,但是因为有心事儿,也没有过问太多。 倒是竹颜到底也跟在她身边多年了,主子的一丁点反常,也能察觉出来。方平变得比平常忙碌了许多,不常常监督着竹颜养伤了,她反而有更多的时间陪着方宁。 “主子,你好像有很多心事的样子?”陪着方宁坐着,看着她已经出了许久的神,终还是忍不住打断了。 “啊?你说什么?”方宁没有反应过来竹颜到底说了些什么,只是听着好像有人在说话,然后就下意识的反应而已。 竹颜满眼心疼地看着她,冰凉的手心伏在她的手背上。寒冷的刺激让方宁不由得瑟缩了一下,猛然抬头看着竹颜,竟有一刹那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 竹颜一直看着方宁 ,自然是将她所有的反应都纳入眼底。 “主子,你好像比以前更爱沉思了,感觉自从大少爷回来,你的脸上就多了一些忧愁。”竹颜紧盯着方宁的一双眼睛,原来的那些光芒好像都不再属于这个姑娘,满眼的迷茫弥漫着,盖住了秋波风华。 “竹颜,我……”越想越是难过,越想越是无法抉择。方平也没有给她什么建议,只是给了三天的时间好好想一想自己到底要怎么做。可是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她还是没有想好该怎么办。 捂着自己一团浆糊的脑袋,方宁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在脑海里炸开一般。她还是做不到——以前一心报仇的时候都做不到的事情,现在所有的真相都揭露之后,她又怎么能去做那些事情? 对方扔给她的是一个巨大的难题。 长叹了一口气,方宁甩开了脑袋里奇怪的想法,趴在桌子上一副没有力气的样子。双手叠加放在桌上,脸颊贴着手背将脑袋枕了上去,眼神里一点点的悲伤堆积。 “竹颜,世上是不是没有两全的办法?” 竹颜露出了淡淡的笑容,若不是仔细看,都不会注意到她上扬的唇角:“主子,怎么了?” 阖上了双眼,方宁真想一睡不醒,那样也就不用看着二哥面临险境,她还在这里犹豫不决。突然撑起身子,双手紧握成拳头:“竹颜,我……” 话未及得上出口,门外突然来了一个传话的小厮求见。方宁顿了一下,还是决定让小厮进来,看看是怎么一回事儿。 谁曾想,那小厮不知道在地上放下了什么,突然就转身跑掉了,待到方宁追出去,早已经不见了踪影。竹颜拾起了地上的包裹,缓缓打开,是一封信还有半截手指。 差一点将手里的东西扔在地上,竹颜不知道该不该把东西递给方宁看。 “竹颜,是什么东西?” 为难地看了方宁一眼,给了她不好的感觉,只见方宁突然抓过竹颜手中的东西,正好碰到了那半截手指。 一下子就攥紧了手心,连包裹带着手指一起被握在手心,方宁的心抽痛了一下,生怕这就是方安的手指。深呼吸一口气之后,抽出信,将手指颤抖着递给竹颜。 信封上的字迹好像是故意掩饰一般,歪歪斜斜,并不是正常的写法。 拆开了信封,三下五除二掏出信纸来,越往下看,方宁的脸色越难看,最后滚烫的泪水直接就掉在了信纸的下角。 手一松,信掉在地上。无力地拖着步子往屋子里走,单薄的身影晃动着,看上去那样让人疼惜。竹颜担心着方宁,也记挂着信上的内容,捡起信读完,吃惊不已。 看着手中的断指,竹颜将其包好放在腰包里,拿着信纸就要出去找方平。 这个时候,方平一般是在苍松院待着,不知道跟赵琰在商量什么。 竹颜前脚刚离开绿蘅院不久,方宁就脚步匆匆,也离开了绿蘅院…… “云首领,请通报一下,竹颜求见,我要见我家少爷。”苍松院的大门口,云生正在和陈海鹰站在一起,竹颜对陈海鹰并不熟悉,也没有在意,脸上的急切之色不减半分。 云生见竹颜的样子,猜到应该是有什么急事儿,赶紧丢下陈海鹰进院子里通报去了。 不一会儿,云生就带着命令出来,将竹颜请了进去。对云生略微一点头致谢,竹颜便迫不及待走了进去。 “大少爷!”一看到方平的背影,竹颜就叫出声来。院子里站着的三个男人同时转身,这个时候她才发现原来赵珩也在这里,竹颜不得不向着赵珩和赵琰先行礼。 “免礼吧,竹颜你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吗?”赵珩的语气温和,丝毫没有身为帝王的架子。在雁荡关的时候就对竹颜十分熟悉,他跟方宁约会的时候,这个冷静的小丫头就会在一旁悄悄守着。 竹颜看了望着已经不在是当年的阿横的帝王,咬着唇很是为难。 赵珩笑了笑,并未怪罪竹颜的无礼,眼神示意赵琰和自己一起离开,把空间留给竹颜跟方平。 看着二人走远,方平才漫步走到竹颜个签,握住她的手,问道:“怎么了?你不是在院子里陪着宁儿,是不是宁儿出事儿了?” 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竹颜的样子让方平压根看不懂。又问道:“竹颜,到底怎么了?” 紧闭着樱桃小口,不知道要怎么向方平开口。那毕竟是有关二少爷的事儿,她害怕方平会情绪激动。 握住竹颜的手因为着急,不知不觉就加重了力道,竹颜被捏的生疼,可是还是咬牙不说话。方平竟然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了:“你一向不会这样,到底是什么事情?是不是有关二少爷?” 竹颜的眼泪含在眼里,想到那半截指头,她就觉得痛心。方安是那样好的一个人,年少有为,最重要的是他对方宁这个妹妹宠爱的不得了。在雁荡关的时候,她见证了兄妹二人间所有的情意。 点了点头,眼泪已经落在方平的手上,烫的他一下就缩回了自己的手:“说了什么?” 从腰包里慢慢掏出了那封信,递给方平,然后就垂着头立在原地,眼泪一滴滴落在地上,润湿一片尘土。 “那半截手指呢?”方平已经读完了信,他简直不敢相信,他们会割掉方安的手指。他内心是怀疑的,怀疑所谓的半截手指到底是不是方安的。 正瞧着那半截指头,也看不出什么,只是指腹的部位,有许多老茧,看上去像是常年握东西造成的。 “我要进去!”冷冰冰的声音响起,方平竹颜对望了一眼,虽然那声音中的清冷让人心头一惊,但是也吸引了二人的注意。 “宁儿(主子)”一起望向门口,脸色阴沉的方宁正在站在门口同云生交涉着。 一脸苦笑,云生走了进来,正巧刚刚躲进屋子的兄弟俩也走了出来。目光齐齐放在门口的那人身上,半晌凝滞,赵珩才开口:“让她进来吧!” 赵琰朝着云生点了点头,云生这才跑去门口将方宁请了进来。 目不斜视,方宁冷着脸走进院子,给人的感觉是疏离冷漠。觉得今日的方宁有些反常,方平突然叫了一声:“妹妹!” 微微侧着脸,方宁往方平站的方向淡淡地望了一眼,径直朝着赵珩赵琰走了过去。一时间所有的人都在疑惑方宁到底要做什么。 赵珩却是有一丝丝的欣喜,看着方宁向着他走来,内心的小雀跃已经掩饰不住。他的脚尖已经转向方宁,准备迎接佳人。可是方宁却在要靠近他的时候,突然加速,像是风一样擦过赵珩的身子,在赵琰面前站住,璨然一笑,然后就听见一声“不要”。 可惜已经来不及,尽管方平洞察了方宁的目的,可是已经迟了。赵琰看着短小锋利的匕首插进自己的肚子,没有惊讶,没有难过。 方宁握着匕首的那一只手颤抖不已,几乎抓不稳那把凶器。“对不起!”情绪突然间就崩溃,眼泪横流,双手一并用力拔出了那把匕首。 一只手捂着自己的腹部,任凭鲜血从指间溢出,另一手突然抓住了方宁。目光紧锁着方宁的脸,目光晦涩难懂。 方宁看着赵琰慢慢倒下,整个人都有些呆滞。其实她没有以前那么讨厌赵琰了,可是她要在二哥和赵琰之间选择,她还是选择了二哥。 答应了用赵琰或是赵珩的命来换方安的命,也曾犹豫不决,可是对方根本不给她犹豫的机会了。那封信说的很清楚,要是她还不下手,那下一次送来的就不只是一截手指,而是方安的人头了。 她对赵珩的确是下不了手的,这一点不用怀疑。可是对于赵琰,她被逼急的时候,也只能为了二哥牺牲他了。满满的歉意隐藏在心里,这个时候说再多的对不起已经是枉然,她更希望二哥能够早日平安。 事情发生的很突然,院子里的人都是跟方宁熟悉的人,完全没有反应过来赵琰已经倒下。当云生和陈海鹰已经发现了院子里的情况冲进来时,赵珩已经抱住了情绪激动的方宁,方平抱着地上混身是血的赵琰,目光不时扫在方宁的身上。 “快传金小鱼,快!”顾不得什么,方平和陈海鹰七手八脚抬起了赵琰,将他送回屋子里。陈海鹰点住了赵琰的几个穴道止血,然后就丢下方平守着赵琰走了出去。 “皇上,还请拿下刺杀贤王爷的刺客。”陈海鹰抱拳跪在地上,目光冷冽,看着赵珩抱着的方宁,敌意毫不掩饰…… 第53章 谁负了谁的时光 【中秋至,福利到,加群550541677,凭借订阅截图可领小红包一个,感谢支持晓柒的小伙伴们!】 抱紧了方宁不肯撒手,赵珩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这样的静默让陈海鹰也有些心虚,他大概也是猜的到,天子对于方宁的感情会让他不忍心问责方宁。可是这次方宁竟然胆敢对王爷不利,下一次说不定就是对天子下手了,他不会把危机留下的。 “皇上,请让微臣先将刺客收押,容王爷度过此关之后,再请皇上给刺客定罪。”陈海鹰觉得自己已经说的够明白了,可是赵珩依然没有动静,只是抱着方宁,下巴轻抵着她的头顶。 “皇上!” “滚!”赵珩一怒之下,直接斥责了陈海鹰。怀中的方宁抖了一下身子,换来他更紧的拥抱。 陈海鹰看着赵琰的脸色,心思沉了下去,默默退出了院子,却也没有就此放弃。找来一个跟着他随行保护赵珩的人,低声耳语,然后就看着那人匆匆离去。回望了院子一眼,陈海鹰面色一如既往,没有什么表情。 良久,金小鱼被人提溜了过来,匆匆跑进房间救治赵琰。赵珩感觉到手臂上一阵疼痛,低头一看,方宁正死死抓着他的手臂。 脸色带着恐惧,情绪十分不稳定,方宁犹如一只受惊的小鸟,一点儿也经不起外界的打扰。 “宁宁,别怕,阿琰他会没事儿的。” 赵珩不说还好,一提到赵琰,方宁整个人都安静不下来。在赵珩的怀里挣扎着,手指无意识地抓在赵珩的脸上。 火辣辣的疼痛传来,轻哼了两声,赵珩还是死死地抱住方宁。将她的脑袋按在自己的怀里,轻抚着方宁柔软的脊背,希望她能平静下来。 “我杀了他,我还是杀了他!”埋在赵珩的怀里嘟囔着,泣不成声,方宁想不到自己还是狠狠地将匕首刺进了赵琰的肚子,那个曾经救过她,待她以温柔的人,现在浑身鲜血,躺在一边生死未卜。 赵珩的怀抱并不能给她太多的安宁,抱的越紧,她越多愧疚,到底是谁负了谁的时光?利刃刺进血肉的感觉一直漂浮在脑海里,久久不能散去。她后悔了,心乱如麻。 她不该这样对赵琰,即使是为了二哥,他也不需要付出这样的代价。方宁有些恨自己,为什么她会这么恶毒?为什么她会变得这么可怕?为什么她要去伤害别人?即使这样换回二哥的命,她却害死了别人,这样的交易对谁都不公平。 赵琰那么好,是兄长的故友,几次救她与危难之间。她却辜负他的善意,给他致命一击。想想就觉得自己多么可怕,一个残忍的刽子手。 “宁宁,不怪你,我知道你是有苦衷的。阿琰他会没事儿的,你二哥也会没事儿的。”轻声安慰中怀中情绪激动的人,赵珩抬头仰望着不算蔚蓝的天空,眼泪没能流出来,心却痛成一片空白。 今天是他来王府是打算来看方宁的,那一日在方宁的冷漠中离去,伤心了两日,终还是想明白了。放不下,那还不如紧握在手中,牢牢圈住幸福,就不怕他有一天离自己而去。 可是一来到王府,没成想赵琰和方平正在讨论着极其重要的事情。也是听完了方平的话,他才知道原来他的宁宁心中负担着和那么重的东西。他是真的不怪方宁,或许是事先知道了方宁答应别人的那个条件,他看到方宁没有将匕首刺进自己的身体,还是有那么一点儿喜悦的,似乎是松了一口气。 其实他早已经和赵琰、方平商量好了对策,已经想好怎么布局去救方安。方宁突然来的这么一下所有的人一开始都没有反应过来。看着赵琰倒下,他心里一闪而过的念头,想要处置方宁。可是当看到方宁可怜的眼泪和失控的情绪,他还是心疼了。 陈海鹰几次要他拿下方宁,他终究是舍不得,紧紧将方宁抱在怀里,他才能感觉到自己是真的拥有她的。 静静以为在赵珩的怀抱里,意思好像飞离了好远,只是潜意识中知道这个怀抱可以给她安全感。 门咯吱一声响了,云生急匆匆地从屋子里走了出来。朝着赵珩跪下,云生直言到:“皇上,王爷醒了。” 赵珩心头一喜,感觉到怀里的人也扭动了一下,他急忙问道:“真的吗?阿琰他怎么样了?” 看着云生的脸色,觉得好像哪里有些不对劲,可是又说不上来。赵珩的心沉了沉,看了一眼怀里竖起耳朵听着他跟云生对话的人,才给了云生一个眼神,让他直说。 云生目光扫过方宁,留下点点恨意,但是估计着赵珩,遂将赵琰交代的事情复述了一边:“皇上,王爷他让属下替他求你,不要责怪王妃娘娘。”语气顿了顿了,云生又道,“王爷一说完,然后又晕过去了,现在金大夫已经给王爷止血了。” 抱着方宁的手掌有些用力,引得方宁瑟缩了一下。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赵珩放开了方宁,站起身子:“王爷这边有什么情况,立即派人通知我,现在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做。我会留下阿木在这里守着,至于她……” 目光落在方宁的身上,深邃难懂。最后赵珩慢慢蹲在方宁的身边,扶着她柔软的肩膀,轻声问道:“宁宁,你能坚持住吗?” 方宁低垂着脑袋,并没有回答。 强迫她抬起头来,目光对视在一起。慢慢的情意带着诚挚,他希望方宁明白,他爱着她,愿意做她避风的港湾:“宁宁,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再也不把你交给别人照顾了。你愿不愿意相信我,以后我都会好好照顾你,不会再让你让你承受这些。” 怔怔地看着嘴唇不停动着的赵珩,好像没有听明白他在说什么似的。 心底有些无奈,方宁的反应让他多少有些失落。没有在想太多,抱起地上趴在的方宁,不顾周围的目光,慢慢走出了苍松院。一直在旁边没有存在感的竹颜,看到赵珩抱着自家主子走,她连忙跟了上去。 苍松院到绿蘅院,并不算太短,纵使方宁的身子很轻,近年来一直养尊处优的赵珩还是感到有些吃力。手上的力道显得有些不足,好像一不小心,方宁就会从他怀里掉落一样。 竹颜跟在后面捏了一把汗,几次欲帮忙,都被赵珩的目光吓退了。 好在总算是到了绿蘅院,竹颜的心里松了一口气。 松绿正端着水盆出来,看到赵珩抱着方宁走了进来,赶紧丢下手里的盆子迎上去行礼。 淡然避开了松绿,赵珩径直抱着方宁走进房间。将方宁轻轻放到床上,却发现方宁紧紧抱着他的脖子不肯放开。 “宁宁!”想拉下方宁的手,他还要去处理一些事情。陈海鹰哪里必须要安抚好,不然他将今天的事情在太后跟前一说,沈太后是决计不会放过方宁的。 方宁大声哭了出来,眼神不像是先前那般没有焦点,倒像是有些清醒过来的样子。伏在赵珩的肩上哇哇大哭,伤心至极。泪水慢慢染湿一大片锦绣华服,赵珩并不放在心上。 “赵珩,为什么我会变成这个样子?为什么我们会变成这个样子?”彻底的清醒过来了,从一开始接到信的恍惚迷茫,再到不顾一切,丧心病狂地刺中赵琰,接着的情绪崩溃脑袋混乱,再到如今,彻底冷静下来,方宁的眼泪犹如泄闸的洪水,奔流不息。 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一路,他们之间,有太多的无奈。明明相爱的两个人却走到了现在这一步。她在失去理智的情况下,一刀刺中他的亲弟弟,他在精心算计中,准备对付她的父亲兄长。 从前,因为顾忌的太多,他放开了方宁的手,将她送到亲弟弟的手上。现在,他不想顾忌了,看着她一个人承受着那些苦难,他于心不忍。 “好好哭一场吧!阿琰他会没事儿的,你二哥也会没事儿的。只要有我在,我就不会再让你伤心,不会再让你难过。”擦着方宁眼角的泪水,就像是在雁荡关的那般温柔。一时之间,方宁又有些恍惚,这一切是真的吗?为何总感觉像是抓不住的泡沫,最后都会化作虚无? 方宁想不到太多,疲惫的心需要依靠,带着一丝的温暖靠近赵珩的怀里,这里好像可以给她安慰。 然而宁静的生活并不能长久,院子里的嘲杂声传来,赵珩神色一变。握住方宁的肩膀,示意她不要着急,赵珩大步跨出房间,看着院子里的御林军和暗门的人,眉头皱的老紧。 没有错过人影幢幢后坐着的人,赵珩走下台阶,一步步朝着那个人走去。 御林军们自动散开,为他们的天子腾出一条路来,直通到那个凤仪威严的女人面前。 “儿臣给母后请安!”赵珩意外地朝着沈太后行了一个大礼。 沈太后凤目微眯,不动声色地看着儿子,怒火正在心中燃烧着:“我说了不再过问你们兄弟二人宫里宫外的事情,你就是这样让我安心颐养天年的?” 知道这一次不可能敷衍过去,赵珩脸上倒是多了几分坦然:“母后,儿臣无能,让你费心了。” 沈太后冷哼一声,一巴掌拍在椅子扶手上,连护甲都震掉了一只:“你把儿女情长放在心上,又把自己亲弟弟的性命放在心上吗?你们兄弟俩也真是亲兄弟,一个包庇逆贼的儿子,一个包庇逆贼的女儿,你们真的当我是死人吗?” “母后,宁宁跟方平都是无辜的,他们跟方振不一样。” 沈太后嗤笑:“不一样?不一样的话,为什么我的琰儿现在已经躺在了床上?这一次,我不会再放过那个贱人。” 赵珩无言以对,这是说什么也解释不清的事情。可是他也不会坐以待毙,眼睁睁看着方宁被母后处置…… 第54章 但求一死 沈太后铁了心要方宁好看,那肯轻易放过此事儿!任凭赵珩怎么求情,沈太后都没有半点松动的痕迹。 眼见着沈太后带来的人就要冲进屋子拿人了,紧闭的房门却突然从里面被打开了。方宁一身素衣,面色如常的走了出来。沈太后饶有兴味地看着方宁,想着眼前的这个女子又要耍什么手段,却没有注意到她的儿子,呼吸都快凝滞了。 “民女方宁,拜见太后。”方宁突然朝着沈太后跪下,毫不掩饰地说出自己方宁的身份。她不想再用想贤王妃宁氏的假身份去欺骗世人了,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的事情,无论如何去掩饰都改变不了原来的事实。 赵珩紧张地叫了一声:“宁宁,你到底在想什么?”他是真的担心方宁的,毕竟朝着大臣都知道方振附逆大皇子,如今更是纠结了数十万大军准备与朝廷对抗。而方宁现在暴露自己的身份,无疑是自寻死路。 沈太后冷笑道:“我当你不会承认了,打算一辈子不承认自己逆贼之女的身份呐。” 方宁磕了一个头之后,慢慢直起上半身。一身傲骨,这一刻才算是全部展现出来,冷清孤傲的声音传来,震痛了赵珩的心。 “民女自知罪孽深重,还请太后赐民女一个痛快,民女绝不喊冤。” “方宁,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气急败坏,赵珩直接吼了出来。他一心想着要救的那个女人,竟然在自寻死路。 “哼,倒是也有几分气节,只是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沈太后对于方宁的气性也是有些惊讶的,不过她对方宁的实在没有什么好印象,只是从鼻子里发出的冷哼,可以看出她的态度。 “母后,儿臣请你高抬贵手,还请你从轻处罚。”知道方宁这一次多半是逃不脱了,可是还是心存侥幸,希望沈太后能够看在他的薄面上,对方宁从轻处罚,毕竟赵琰并无性命之忧。 目光撇过同样跪在地上的儿子,沈太后的心里几多思绪。涂满丹蔻的手指轻抚着手腕上的镯子,目光阴沉。 “王爷!”不知道是谁突然叫了一声,吸引了沈太后的注意,一回头见看到云生扶着赵琰从人群中穿行而来。脸色因为之前失血过多还有些惨白,脚下的步子虚浮无力,若不是云生扶着,怕是都走不到绿蘅院。 “琰儿,你怎么来了?” 尽管腹部的伤口传来阵阵疼痛,赵琰还是强忍着应对沈太后:“儿臣要是不来,母后就要错怪方宁了。”说完,赵琰脸上露出一抹笑意,身子摇摇欲坠。 “你们是干什么吃的,不知道如何照顾王爷的身子吗?云生,你是嫌首领的作位置做的太久,忘记了本分吗?” 沈太后发怒,云生并不害怕,因为他更怕自家王爷主子的怒火。本来一开始他死活不同意赵琰下床,可是赵琰怒目一瞪,他就软了。面对沈太后的责问,他也不得不在意,放开扶着赵琰的手,跪在地上请罪。 一边担心赵珩赵琰的身子,一边担心着太后对自家王爷主子的怒火,云生内心此刻十分纠结。他倒是没有想到赵琰也会在他身边跟着跪下来。 “王爷!”担心立马表现了出来,只见赵琰朝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多说。然后赵琰抬头看着沈太后,缓缓开口:“母后息怒,是儿臣自己要来的。若是儿臣不解释一番,怕母后又要因为担心儿臣而为难别人的。” 沈太后眼珠子向下转了一下,然后从鼻子里发出的不信任:“哼,你以为我会听你胡编乱造为方宁开脱?” 赵琰一改在战场上的刚毅,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看上去也有些翩翩公子的痕迹:“母后,儿臣此次受伤,乃是早有预谋的计划。赵琦一党想着对付我和皇兄,方宁不幸成了靶子,被人威胁来刺杀我。方宁她直接拒绝了逆贼,回来之后还将所有的事情和盘托出。所以儿臣和皇兄及幕僚们商议后,觉得不如将计就计,给对方制造一点迷惑。所以……咳咳咳!噗!”坚持说了那么久的话,赵琰早已经支持不住了,混身咳的颤抖起来,一口鲜血从嘴里喷出,嘴角带着溢出了不少的血沫。 看着儿子那样痛苦,沈太后也顾不上收拾方宁,赶紧命人将赵琰送回去。看了一眼脸上露出担心的长子,沈太后懿旨一下,将他一起送走了,还承诺不会太为难方宁。 赵珩怎么可能会离去,他担心着弟弟,可是也担心着方宁。恳求的眼光看着沈太后,可是他的母后不为所动。 倒是赵琰又挣扎着又大叫一声:“母后,不要处罚方宁,不管他的事儿。” 沈太后的眉头皱的很紧,赵琰今天的表现实在是让她有些担心。为着这么一个女人的,她的两个儿子都不顾一切向她求情。到底方宁有什么样的魅力,就连赵琰都陷进去了。 为了让赵琰能够安心养伤,沈太后只能按捺住心中对方宁的不满,先点头表示自己现在不会为难方宁。终于在妥协之后赶走了两个儿子,可以单独会会方宁了。 冰冷的视线落在方宁身上,良久沈太后才开口:“你倒是个有本事的,竟然能得到我两个儿子为你求情。” 方宁还在赵琰吐血中久久不能回神,沈太后的话她完全没有放在心上,只想着她又欠了赵琰一次。泪水模糊的视线,心里悲伤泛滥成灾,那种对自己的痛恨又涌了上来。跟赵琰以德报怨相比,她才终于发现自己到底是多么的自私狭隘。 见方宁没有理会自己,沈太后冷哼了一声,扶着宋嬷嬷的手走到凳子前坐下。 瞧着还是端端正正鬼子啊地上的女人,沈太后接过宫女递过来的香茶,慢慢喝了起来。她有的是时间,要处置个把女人也不急于一时。今天她是不会动方宁那个小丫头了,但是以后未必不会。 沈太后是在宫里沉浮了几十年的人,虽然现在窝居在慈宁宫颐养天年,但是不表现她手上没有势力了,要收拾方宁简直易如反掌。 “你知不知道今天我为什么处置你?” 方宁摇了摇头,脸上并无多少波澜。 沈太后将她的表现守在眼里,眼皮跳动了一下:“你不必庆幸躲过一劫,我不会轻易放过你的。不过要是你能够安安分分的,我倒是可以考虑放你一马。” “民女但求一死,还请太后成全!”想了许久,方宁朝着沈太后一拜,慢慢吐露出自己的愿望。 没有想到方宁会求死,沈太后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方宁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转头和宋嬷嬷对视了一眼,主仆二人之间的在彼此视线交汇中分享着彼此的意见。 “你不必着急,我会成全你的,迟早的事儿。不过现在,你最好安分地待在绿蘅院,在琰儿伤愈之前不要闹出什么幺蛾子。”说完,沈太后也不再多待,心里还记挂着赵琰,带着宋嬷嬷离开了绿蘅院,却在院外留下了一队御林军守着。 沈太后走后,一直被御林军制住的松绿竹颜终于得到解脱,齐齐扑倒方宁身边。 竹颜面上带着不忍,既想责骂方宁,又觉得现在她不该再让方宁烦心。倒是松绿被吓得不清,抱着方宁就哭:“主子,你怎么那么傻啊?好不容易挺过了那么多才走到现在,怎么在太后娘娘面前求死啊?” 眼泪落在方宁的手背上,她才缓过神来,木然地问道:“我没事儿了吗?” 竹颜点了点头,方宁的眼泪却不断落下。已经不知道自己的心里为什么那么多的酸楚了,这几个月的日子,比她过去两年承受的都要多。 “主子!”竹颜有些哽咽,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方宁的后背,小心地安慰着她。 松绿突然从地上站了起来,匆匆朝着门外跑出,却发现绿蘅院已经全部被禁足。又匆匆返回方宁的身边,松绿道:“主子,咱们的院子被御林军包围起来了。” 方宁突然抬头,似乎明白了什么似的,唇角勾起一抹笑容,凄美中竟然带着一丝解脱的意味。 竹颜心中隐隐担心着,轻呼了一声:“主子!” 方宁用眼神安慰了竹颜,然后从地上慢慢站了起来,没有再说一句话,只是将自己关在屋子里…… 金小鱼又给赵琰重新诊治了一番,再三用自己的医术保证赵琰并无什么大碍,沈太后才放心地离去。赵珩又在赵琰的床前坐了一会儿,对着昏睡的赵琰说了一声“对不起”才起身离去。 他不知道,在他走出房间后,赵琰缓缓睁开了眼睛。知道皇兄的对不起是为什么,赵琰的心里并不好过,一开始他就是注定只是过客。 爱上方宁,是他的幸,亦是不幸,可是他不后悔和方宁一起经历的那些。有些回忆不必深刻,曾经拥有即可。 御书房 赵琰高坐在明堂之上,听着阿金汇报着绿蘅院的情况,脸色越来越黑。 “她真那么说吗?” 感觉到龙椅上的那个人的不高兴,阿金硬着头皮点了点头。气氛好像突然冷了下来,阿金偷偷瞄了一眼天子,竟然看到天子脸上闪过一丝痛苦…… 第55章 带着方宁进宫 阿金退下后,赵珩一个人在御书房待了很久。也不处理政务,也不召见任何人。 阿金带回来的消息让他震惊,他没有想到方宁会一心求死,究竟是怎么的打击才会让她这般心如死灰?想不明白,突然间才发现原来他离方宁已经很远。 从龙椅上站了起来,他的心里并不安静,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风云残卷,衣袖刮落御案上的折子,他没空理会,叫上小欧子,带着几个暗卫直接去了贤王府。 先去苍松院瞧了赵琰,看着他靠在床前喝下满满的一碗药,脸色比上午好了许多,他才放心去处理其他的事情。只是他刚刚打算里开的时候,赵琰却叫住了他:“皇兄,绿蘅院那边被母后软件了,还请你……”话还没有说完,,赵珩就急匆匆地跑出去。 脚下的步子飞快,恨不得马上飞到方宁的身边。心中的不安之感越来越强烈,生怕自己迟一步就会发生一些什么让人遗憾的事情。 御林军严密地监视着绿蘅院的动静,一丝不苟,不打算放出来一只蚊子。 赵珩上前,不顾一切,踹开了门口正要下跪请安的两个小兵,直冲进院子里。 竹颜守在屋檐下的走廊上,正靠着柱子假寐,一听到动静睁开了眼睛。看着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赵珩,正犹豫着要不要拦下的时候,赵珩已经冲到了她的面前。 “皇上!” 赵珩双眼一瞥,跟在他后面的阿金就上前将竹颜拉开了。一脚踢开房门,屋子里安静的可怕,了无生气,好像许久没住人了一般。 外室并没有看到方宁的身影,赵珩掀开帘子,径直走到卧室。 方宁正安静地躺在床上,呼吸很浅,若是仔细观察,根本发现不了她胸部微弱的欺负。 心一下子沉了下去,好像什么东西在从生命力溜走一般。赵珩上前抱起方宁,让暗卫中略通医术的阿土看了一下方宁的情况。粗糙的手指搭在纤细的手腕上,眉头皱得越来越紧。 “皇上,方姑娘应该是服药了,看脉象应该还有救。” 什么?脑袋一片空白,他害怕的时期还是发生了,此刻在痛心也知道必须马上医治方宁。门外阿金还和竹颜缠斗在一起,明显竹颜处于弱势的一方,阿土冷着脸过来叫停了两人。 竹颜一听说方宁出事儿了,连忙朝着屋子跑去,途中脚下滑了好几次,狼狈至极。 “主子?”扑倒方宁的面前,见她没有丝毫的意识反应,竹颜握住了她的脉搏,脸色越来越难看。 看了一眼赵珩,竹颜心中有所顾忌,考虑了一下还是决定请赵珩想出去,她在给主子治疗。 “皇上,奴婢现在要给主子施针护住心脉,不被毒药侵袭,还请皇上回避一下。” “我就在这儿,你给我感觉救她。”几乎是吼出来的,竹颜没有在意脸色被波及的口水,拧着秀眉给方宁救治。 小心解开了方宁的衣衫,露出里面粉色的小衣来。赵珩看着,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转身去背对着方宁,一只手还紧握住方宁的手。竹颜见赵珩转过头去,也就放心地完全退下了方宁的衣服,抽出银针,慢慢扎入重要穴位。 银针入穴后,不久便产生了作用效果。方宁似乎有痛苦,小脸快皱成一团了,额头上的细汗甚至比竹颜脸色的还多。 好不容针灸完毕,竹颜还是不敢有丝毫的懈怠,赶紧又去开药。 “皇上,还请你照顾我家主子一小会,奴婢去去就回。” “你去哪儿?” 正匆匆往外走的竹颜停住脚步,小声道:“奴婢去煎药。” “你那里有药吗?” 竹颜点了点头,赵珩才放她离去。转头看着安睡的方宁,无限的疼惜写在脸上,痴痴地看着做了傻事的人,又爱又恨。 “宁宁,你真傻!”说完,赵珩便坐在床前,一直守着方宁,知道竹颜熬好药端上来。 接过竹颜手中的药,赵珩打算亲自喂方宁,可是她牙关紧闭,压根就没办法把药喂进去。看着赵珩束手无策,竹颜接过药碗,让他讲方宁抱起来,不知道在方宁的身上点了什么穴道,在将药灌进方宁嘴里的时候,轻松容易了许多。 “她怎么样了?”喂完药,又让方宁躺下继续昏睡,对于竹颜的医术,赵珩还是信得过的,只不过方这一次自杀来的凶险,让他心里始终放不下。 “我已经封住了主子的心脉,毒药不会侵入脏腑了,但是主子因为服毒时间过久,清除剩下的毒素可能还需要一些时间。”竹颜如实回答,眼泪却在眼里打着转儿。 看得赵琰心烦意乱:“你哭什么?” 竹颜抿着嘴,眼泪含在眼眶中,落也不是,不落也不是。 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惩罚自己的过错,竹颜终于鼓起勇气跪在赵珩的面前:“皇上,你责罚奴婢吧!连主子都照顾不好,我真是该死。” 知道方宁跟竹颜主仆,情意深厚,堪比姐妹。赵珩也没有多怪罪竹颜,原本就算主子自己的意思,也不能全怪她们这些做奴婢的。“你起来吧,要惩罚也得等你家主子醒来,她自己惩罚你才是。” 竹颜愣住,看着赵珩投注在方宁脸上,充满爱意的目光,她都能感觉到赵珩对方宁的爱意。只是主子的心思……竹颜也不清楚。 “你照顾着她,等他醒了就派人来告诉我。”赵珩才不管竹颜是谁的丫头,就这样吩咐了下去,然后就准备离开。 只是没想到竹颜会叫住自己,便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皇上,院子外面的人,我出不去。”小心写在了脸上,竹颜心里盘算着要利用赵珩,将绿蘅院的禁足给解了。 有些恍惚记起先前阿金报给自己的消息,赵珩又看了一眼脸上不太好的方宁,开口问道:“她现在适合移动吗?” “啊?”一时间不能明白赵珩的意思,竹颜愣住了。 “我打算带走宁宁,我不想再看到她伤害自己了。” “这……” “别这那的了,你只需要我告诉我宁宁她现在的身体能不能移动!” “只要不大幅颠簸,主子是可以移动的。只是……”竹颜轻咬着嘴唇,话含在嘴里,欲说不说。 “别吞吞吐吐的,快说。” 竹颜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有些颤抖:“皇上,太后娘娘让人看着主子,就是不愿意让她离开。你若是带走 主子,那……” “你是害怕太后怪罪?” 竹颜下意识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赵珩皱起了眉头:“你这是什么意思?” “皇上,你是不是要带主子进宫?” 赵珩眼光闪烁了一下,算是明白了竹颜的意思,这丫头应该是怕自己带方宁进宫,太后更容易对付方宁。看着还算忠心的竹颜,也知道方宁没有白疼她,也不想她瞎担心,便开口道:“我不会让人有机会再伤害她的,你放心。” 说完,赵珩抱起了方宁,还让竹颜拿来一块披风盖在方宁的身上,然后才慢慢走出去。 守在门口的御林军见赵珩又出来了,纷纷跪下,表示恭送皇帝。看都没看这些人一眼,赵珩便抱着方宁一路出了王府。 将小欧子叫到御驾吩咐了几句,然后才让动身回宫。 悄悄的,赵珩带着方宁回到了御书房,吩咐阿土去太医院捉了一个老御医过来。这御医主要是照顾赵珩身子的,医术精湛。有他给方宁瞧瞧,赵珩才能彻底放心下来。 老御医给方宁把了脉,捋着自己的胡须想了半天,才悠悠开口:“回陛下,这姑娘中了毒,不过没什么大碍了。先前处理着姑娘的大夫应该是个好手,先护住了心脉再清毒,不然这姑娘怕是熬不过去了。” 知道方宁无碍,也不想听老太医继续啰嗦,挥手直接让阿土带走了他。 开口让所有的人都退了下去,赵珩一个人守着方宁,也没有处理那些政务,只在床前端坐着,望着方宁发呆。 一整夜,赵珩都无法安眠。他睡在让小欧子准备好的软塌上,就在方宁的床对面。因为担心着方宁,一夜起了好几次。 第二天早朝的时候,赵珩顶着淡淡的黑眼圈,在大殿上走了几次神。好在并没有什么大事儿,随即退朝会御书房休息。 一回到御书房就看到小欧子守在外面,走来走去,神色有些着急。 “小欧子,你在这儿干嘛?” “皇上,你交给奴才的事儿办砸了,太后知道方姑娘进宫了,刚刚派人带走了她。” 赵珩闻言色变,整个人突然都暴戾了起来:“你说什么?” “皇上,奴才有罪。太后将方姑娘……” 不等小欧子说完,赵珩立马转了身,朝着慈宁宫疾步而去。小欧子擦着额头上的大喊,带着人小跑跟在他身后。 似乎早料到赵珩会过来,宋嬷嬷老早就等在了慈宁宫外,拦着赵珩不让他进去。 赵珩正在气头上,也不管宋嬷嬷是沈太后跟前的老人,使了眼色让人拿下了她。慈宁宫守着的人立马不敢动了,赵珩直接走了进去,真瞧见几个宫女正将白绫缠在 方宁的脖子上…… 第56章 我们可不可以回到从前 “住手!”赵珩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往头上冲,也顾不得是在他母后的寝宫,让人直接拖走了两个宫女,自己上前抱着摇摇欲坠的方宁。 “母后,你这是做什么?”凛冽的眼神如寒风刮过沈太后的脸颊,让她感到心寒,儿子还是放不下方宁。 赵珩的声音刺激了方宁,她的小手下意识扯了一下他的衣角。 “你醒了?”不敢多说其他的,只问了这一句无关痛痒的话。 躺在赵珩的怀里,仰望着熟悉的人,伸手想要去抚摸赵珩的脸,却在半空中停住,一头扎进赵珩的怀里,泣不成声。 “宁宁,别哭!” 方宁一头乌黑的头发披散在肩上,愈加显得她楚楚可怜。心疼地将方宁揉进怀里,赵珩只希望自己能够替方宁痛上几分,好让她的眼泪能够歇一歇。 沈太后看着儿子的肆无忌惮,无奈地摇了摇头,今日没有除掉方宁,以后怕是都没有机会了。她也怕和儿子生分,可是方宁的存在实在是让她不能安心。 看着高座上无动于衷的沈太后,赵珩的质问道:“母后不是答应了我不会为难宁宁吗?这就是你所谓的不为难?” 沈太后并不因为儿子的怒视而改变脸色,带着一个上位者的威严,照样气势逼人:“她一心求死,我不过是成全她而已。” “母后,你明明知道她是儿子心头血,为什么还要这样让儿臣难过?”赵珩几乎是带着哭腔的,可是他又哭不出来。 方宁在他的怀里,两只小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襟,混身颤抖着。心疼着怀里的傻丫头,可是对着母后,他也知道她需要发泄,毕竟方宁赵琰现在还躺在床上,让人担心。 抱着方宁的手臂收紧了几分,他不忍,不忍方宁再受苦了。 “阿横,我想离开这里。”犹如蚊子一般细小的声音响起,方宁紧贴着赵珩的胸口,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才能感到一点点的安心。 “别怕,我等一会儿就带你走。”安慰了方宁,赵珩才抬起头看着沈太后,眼神中掩埋了先前的怒火,带着诚挚的恳求。沈太后的心思他能明白,他更知道沈太后无非是心疼儿子才会这般。 “珩儿,她是方振的女儿。现在方振正领着雁荡关的大军,不知道那一日就会跟朝廷打起来,你放心把她放在身边吗?” “母后,我相信宁宁和方平都是无辜的。先前方平在雁荡关的事儿,您也知道,他们兄妹二人和方振不一样。” “珩儿,那琰儿的伤,你怎么解释?” “那是有人用宁宁的亲人来威胁她,我们……我们将计就计。” 看着儿子还在瞒着她,沈太后冷哼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心思,如果真的是将计就计,琰儿怎么会伤的那么重?你们无非就是还想包庇这个丫头。” “母后,您已经知道儿子的心意,儿子也不再隐瞒。阿琰手上的确是意外,我们谁也不想的。可是宁宁她是不得已,她明明可以要了阿琰的命,可是却手下留情了。儿臣求母后也手下留情一次吧!。”抱着方宁一起向沈太后磕了头,气得沈太后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看着儿子不肯起身,知道他这是在等着自己就范,沈太后只觉得心里烦闷难受,无奈地说:“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便放过她这次。” “母后!” “你们走吧!至于那个条件,我明日会让宋嬷嬷告诉你。哎!哀家老了,管不动你们了。要是你们再被这个女人乱了心神,或是她再闹得不安宁,哀家还是要结果了她。”沈太后只觉得疲惫,挥了挥手,让赵珩退下。好像巴不得这个不省心的儿子和讨债一般的方宁消失在自己的眼前,别留着碍眼。 赵珩也不客气,抱着方宁二话不说就快步出了慈宁宫。 走出慈宁宫,方宁才发现阳光照耀在头顶,伸手去遮挡刺眼的阳光。赵珩见了,将方宁往自己的怀里抱的更紧,加速了前进的脚步。 方宁突然扯了扯他的衣服:“阿横,可不可以走慢一点。我好怕这是一场梦,走快了,一会儿梦就醒了,我就不在你怀里了。”吸溜了一下鼻子,只觉得眼睛酸涩难忍,眼泪不值钱似的往外直掉。 神思有些恍惚,方宁觉得像是死了,又像是没死。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到了阴曹地府还是没有到。疲惫是她唯一的感受,身心俱是疲惫。 早上赵珩去上早朝后不久,她就醒了,一直躺在床上想着自己没有死掉的事实。没过多久,她就听到门外有些吵。她并不想理会这些与她无关的事情,只是她不知道那些人就是冲着她来的。 当宋嬷嬷带着御林军和一大群宫女冲进来的时候,她还在恍惚中,直到宋嬷嬷让人拖着她直接下了床。连外套都没有批上就带着她往外走。她想要挣扎,可是浑身乏力,连武功也使不上了。 就这样被带到了慈宁宫,面对着一脸阴沉的沈太后,她也知道自己大事不妙了。 在今天之前,她是真的一心求死的,她对自己自私刺伤赵琰的事儿耿耿于怀,陷入道德的枷锁里无法自拔。噩梦围绕着她,她内心饱受煎熬。唯有死,才是她的解脱。可是真的濒临了两次死亡之后,她才觉得原来她也会怕。 第一次服毒,是她自己的选择,其实并没有让她感到害怕。那个时候她只想着解脱,想着恕罪。 可是在慈宁宫,当沈太后一声令下,冷漠的宫女制住她的双手,将她按在地上;当两人拿着白绫缠上她的脖子,白绫在脖子上开始用力’当呼吸渐渐变得艰难,胸腔里的空气慢慢减少,她才觉得死亡真的好可怕。 那一瞬间的空白,她心里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活下去。 当赵珩将她抱在怀里,她感受到曾经的恋人胸膛的温暖,她才真真切切明白,其实她也怕死。紧靠在赵珩的身上,心里终于有了一丝安慰,虚弱的身子很快沉沉睡去,连赵珩将她放在上床上她都不知道。 尽管已经沉沉睡去,方宁的眉头依然紧皱着,是不是露出痛苦的神色。赵珩守在她的床前,时不时就动手轻抚过她的额头,脸颊,想要替她赶走那些困心的烦恼。 不知道过了多久,赵珩的脑袋也有些沉,眼皮一搭一搭就要阖上。方宁突然就叫了出来,吓得赵珩睡意全无。 只见方宁额头上细汗连连,手脚不停地动着,好像要躲避什么似的。赶紧抱住方宁,将她按在怀里轻声安慰着,小声唱起了小调哄着怀里的人安眠。 怀中的人没了动静,又沉沉睡去,赵珩才露出满意的笑容。扯起被子,替方宁盖好,就这样半抱着方宁坐在床上。 方宁倒是好眠,只是苦了赵珩一双胳臂都麻了也不敢轻易动弹,生怕吵醒了方宁。 天色渐晚,已经到了晚膳的时间了,中午就没有用过东西的赵珩,早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只是放不下方宁,也不曾叫吃食。肚子一直咕咕地叫着,赵珩笑看着方宁,小声嗔怪到:“都怪你,害的朕这般没有形象。” 方宁蹙了蹙眉头,似乎就要醒来的样子。 果然没过一会儿,方宁就醒了。睁开迷蒙的双眼,看着并不熟悉的环境,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待在哪里。 “这是哪儿?”声音有些嘶哑,白日里到底还是伤着了一些。觉得喉咙灼热难耐,方宁**了一声,“要喝水!” 赵珩赶紧放下方宁,去倒了一杯水来。御书房里早已经为了安静,打发了所有伺候的人。发现茶壶里的水已经凉透了,赵珩便去门外叫人来重新添置茶水。 小欧子还跪在门外请罪,赵珩见了,挥挥手让他自己去领了二十个板子。 屋子里突然传来一阵响动,赵珩连忙转身进屋,跌跌撞撞才走到内室,就看到方宁摔在了地上。 “对不起!”方宁听着动静,抬头望着刚刚进来的赵珩,便响起了嘶哑的声音。 心疼不已,赵珩抱起方宁,感觉到她的瘦弱,赵珩将头抵着方宁的头。走到床边,放下方宁,想要去给她端水,却被方宁拽住衣角。 “宁宁!”反手握住方宁的手,没有再离开,回到床边坐下。 温暖的大手包裹着一双冰凉的小手,方宁闪着一双清澈的眼睛看着赵珩,问道:“阿横,你……” 伸手捂住方宁的嘴,不想听她说出什么自己不想听的话。赵珩先发制人,主动开口:“宁宁,我之前跟你说的话还记得吗?” 方宁微微仰着头看着赵珩的脸,不知道要回答些什么,眼神扑朔迷离,难以揣测她此刻的内心。 赵珩只是将方宁抱住,呼吸着她身上淡淡的香味,心瞬间得到安慰。 “宁宁,我们可不可以回到从前?” 睁着一双干净的眼睛,清澈诱人。赵珩看着方宁懵住的样子,心头微扬,荡开一池春水。低头慢慢靠近方宁,看着那惨白带着干裂的唇瓣,忍不住想要吻上去。 第57章 在他的怀里缓缓睡去 “皇上,茶来……”送茶的宫女不合时宜地打断了赵珩,吓得话都没有说完。 一时间赵珩也觉得窘迫不已,过去拉过宫女手里的茶,倒了一杯给方宁,然后不安地坐在床边。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角,心还是跳动很快,手心里一片濡湿,汗液满布。 方宁没有接过赵珩的茶,紧咬着已经干裂的唇,一丝血色蔓延看来。血腥味传入鼻间,方宁才放开了唇瓣。 心中波澜不平,天人正在交战中。回到从前——那是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情,不久以前,她还对眼前的人仇恨不已,如今已经是千般滋味,都成为过去了。即使知道了方家没有被冤枉,她也没有想过要回到从前,因为在她的认知,从前的种种美好是已经回不去了。 赵珩成了天子,不再是雁荡关那个眼里只有方宁的阿横。方宁也不再是曾经的小丫头,经历了太多,未必成长,心境却不复当初。他们之间牵绊的太多,忘不了,情难尽是事实。可是横亘在彼此间的城池,是无法逾越的千山万水,等不到彼此归来。 “先喝茶吧!”赵珩不知道方宁此刻在想些什么,但是能够感觉到方宁是因为他的一句话才会这样。他知道自己不该着急,可是等不下去了,每一次看到方宁受苦,他就心痛不已。尤其是方宁几次三番涉险之后,他更想将她纳入自己的羽翼之下。 赵琰或许可以保护方宁,可是他不放心,只有让她切切实实在自己面前,他才能感到自己和方宁还有未来。身为天子,他有江山社稷,多少无奈都只能一个人吞下,唯有方宁,他不想再委屈她了。 “谢谢!”嗓子还是很疼,紫红色的勒横圈在她白皙的脖子上,十分明显。 “你不用这般跟我客气,宁宁。”听到方宁客气的语气,赵珩就忍不住要抓狂,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待方宁喝完茶,将茶杯递还给他。赵珩便忍不住扔了茶杯,将方宁揽入怀中。 “宁宁,我们回到从前好不好,我会好好保护你,我会变成你的阿横,你陪我守护这万里江山好不好?宁宁,我好孤独!”几乎是要流下眼泪,年轻的帝王此刻激动地颤抖着,生怕保不住怀里日思夜想的人儿,抓不住那些触手可及的幸福。 任由赵珩抱着自己,诉说着最真的情话,方宁没有给他任何的反应。待激动过后,赵珩才发现伏在她怀里哭倒几乎岔气的人。 “你不要哭好不好?我不会在让你难过了,以前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你要不要骂骂我,你打我也可以。”说着赵珩便作势要拿起方宁的手打自己,只是方宁倔强地挣脱了赵珩的手,轻轻擦去眼角的泪水。 “阿横,对不起。” 心疼地望着方宁又落下的眼泪,替她拭去眼角的晶莹,赵珩安慰道:“别说对不起,你没有对不起我,是我没能保护好你。是我违背了我们俩的誓言,都是我不好。” 方宁没有在说话,垂着头窝在赵珩的怀里,一直就这样,在赵珩的怀里缓缓睡去。 小欧子捂着疼痛的屁股进来时,赵珩还是一动不动地抱着方宁,见小欧子来了,便小声问道:“什么事儿?” “皇上,皇后娘娘求见!” 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赵珩脸色沉了下来。想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就说朕今日政务繁忙,身体疲累,已经睡下了。” “奴才明白!”小欧子转身就出去回话,不想赵珩又叫住了他。 “算了,我还是去看看她。”想着梁安对儿女的疼爱,赵珩也不想冷落了皇后寒了大臣的心。 轻轻将方宁放在枕头上,抽出自己被压皱了的衣袍,匆匆离去。并不知道在他走出内室的时候,床上浅眠的方宁睁开了眼睛。失落显而易见,但是她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拉紧了被子,盖住自己的脑袋。 “臣妾给皇上请安!”梁怀音踏着夜色而来,脸色并不是太好,小心维持着一个皇后该有的庄重。 “皇后快平身,怎么这么晚了还过来一趟?” 梁怀音朝着身后的宫女招了招手,将她手中的托盘接了过来,慢慢走到赵珩身边:“皇上,臣妾知道您政务操劳,放心不下,特地熬了一盅参汤过来。这是臣妾家乡的方子,臣妾亲手做的,皇上您要不要尝尝?” 赵珩瞅着梁怀音的脸色,没有看出什么来,除了感觉她有些紧张,并无什么与寻常不同之处。接过她呈过来的参汤,小喝了一勺。一股清甜的味道在嘴里化开,赵珩露出了惊奇的神色。 “皇后这参汤怎么跟朕平日里喝的有些不一样?” 见赵珩对参汤产生了兴趣,梁怀音的心慢慢放了回去,笑着说:“回皇上,这是臣妾家乡的方子,加了一些其他的食材。味道更好喝了一些,却没有破坏参汤原来的价值。” 赵珩满意地点了点头:“皇后有心了。”说完,赵珩将碗里的参汤慢慢喝完,才将空碗交给梁怀音。 梁怀音也不多逗留,见赵珩喝完了参汤,便主动告退。这样奇怪的举动让赵珩心生疑窦,随即传来小欧子,让他去查查梁怀音今日都跟哪些人接触了。 小欧子退了下去,赵珩又在外殿坐了好一会儿才回到内殿。 方宁睡的真相,平稳的呼吸传来。见她这个样子,赵珩放心地回到自己的软塌上歇下。 夜渐深,月上树梢。方宁却没有继续睡下去。听到赵珩熟睡的鼾声后,她才翻了一个身,盯着屋子里黑暗的一坨,怔怔发呆。 想起先前听到屋外的动静,方宁的心里根本无法平静。赵珩和他的皇后之间相处和谐,相敬如宾,那自己又算什么?他口口声声说要回到过去,可是真的能回的到过去吗?世事变迁,已经不是他们想如何便能如何的了。 即使她可以放开父亲和朝廷的恩怨,可是她无法接受这后宫佳丽三千。赵珩是天子,不是她一个人的阿横,这个问题她很早就已经醒悟了。只是这两日赵珩温暖的怀抱,让她产生了依恋,她心中不舍,难以放下。 相比于赵珩的一夜好眠,方宁则是一脸疲惫,赵珩只当她是体内的余毒在作怪。 宫女太监们在小欧子的带领下,鱼贯而入,摆好了早膳之后又有序地退了下去。赵珩自然地走到方宁面前,牵起她的手,一起走去用膳。被温暖包裹的感觉很好,心中丝丝的感动让人越发的心酸了。 一声不吭跟着赵珩在桌子面前坐下,任由他安排着自己的吃食。因为害怕方宁不自在,赵珩并未让人在身旁伺候,凡事都是他亲力亲为。为方宁盛粥,为她挑选可口的小菜。 殷勤备至的赵珩让方宁眼泪横流,眼泪悄悄落在了碗里,赵珩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赶紧放下筷子,拉下方宁的碗,为她拭去脸颊上的泪水。 “怎么了?看我对你怎么好,感动哭了?”一句玩笑的话脱口而出,没有能让方宁展开笑颜,赵珩才觉得好像哪里整的是不对劲了。 “宁宁,你到底怎么了?有什么事儿别埋在心里好吗?有我在,我就是你的依靠。”赵珩伸手欲将方宁揽入怀里,方宁却小心避开了他的双臂。 “宁宁!”手里落空的感觉伴随一股失落从心底升起,那种看着方宁在自己身边,一起用膳的喜悦渐渐消失,不知不觉寒意侵袭。忍着心里的难受,赵珩并没有轻易放弃,掰回方宁的身子,让她面对自己。 “到底怎么了?别让我担心好不好!”哄小孩似的,赵珩耐心地哄着心爱的人。 闭上眼努力平息自己的情绪,可是酸涩难过总是止不住。 捧起桌上的碗,继续将粥一汤匙一汤匙往嘴里送,痛苦地咽下。 看着方宁这个样子,赵珩不忍她折磨自己,一声大吼:“够了。”拉下碗重重扣在桌上,唤来小欧子撤了早膳。 看着宫女太监们忙碌着收拾,赵珩的心里烦的不得了,可是却找不到纾解。负手而立,望着窗外的远景,心境并不开阔。好不容易,所有人都退了下去,只剩下两人。 一个站在床前,目光深邃;一个坐在之前的凳子上,一动不动。“宁宁,可不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不开心?你这样我会担心的。”还是忍不住走到方宁跟前,握住她放在膝盖上的手。 方宁想缩回自己的手,赵珩却并不想放开她。死死盯着方宁的眼,即使她逃避似的躲开,他也没有移开视线。他在等,等方宁一个回答。 一直到方宁坚持不下去,她才催促着:“阿横,你不上早朝吗?” 赵珩勾起了唇角,她终于说话了:“今日本不上早朝。” 方宁终于舍得抬头看着赵珩了,咬着唇嘟囔着:“你不必为了我不去上朝,朝廷的大事儿重要。” 赵珩听了,笑着刮了一下方宁的鼻子,习惯性的动作,已经很久没有做过了。再次做出这样的动作,不只是赵珩,连方宁都愣住了…… 第58章 不辜负缘分 震惊在赵珩的动作里,多久没有这样的亲昵了? 原本以为这辈子再也等不到的温柔,这一刻让她手足无措:“你……你真的不……不用上……上早朝吗?”结结巴巴地问出一句话,方宁都不知道自己的脸已经红了。 “真的不上,现在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不开心了吗?” 抬头看着赵珩真诚的眼神,语言哽在咽喉,方宁觉得整个人都不自在了。撇开自己的眼神,小声道:“我没有不高兴。” 很明显就是敷衍的谎言,赵珩却并没有生气,反而是笑着到:“那刚刚哭了的人是谁?难道是因为回到我身边,跟我一起用早膳感动了?” 方宁突然发现赵珩好像有些地方不一样了,比以前更爱说笑了,可是她现在的心情却没有办法笑出来。粉唇轻抿,她的心里挣扎着,一白一黑两个精灵在交战。 一个说让她试着能不能找到过去,一个告诉她始终都不是原来的样子了…… 不知不觉,唇瓣上有出现了血痕,赵珩心疼地抚过她的唇,方宁脸红着放开了贝齿。心跳依然激烈,方宁知道那是难舍的情爱,是她不舍的温柔。 “阿横!” “嘘!别说话,让我静静地抱你一会儿好吗?”不等方宁回答,他已经将方揽入怀中。 又听见他熟悉的心跳,方宁的心里百味杂陈,她始终是放不下爱吗?在心底反问着自己,可是却没有答案。明明知道不可以,可是还是依然眷恋那些的温柔。 或者失去过,更想珍惜,现在赵珩的温柔摆在眼前,她无力拒绝。双手不知觉回抱住赵珩。 感觉到自己腰上环着的一双手臂,赵珩唇角微扬,笑意由内而发。赵珩突然松开了方宁,握住她的双肩,低头想要去轻啄她柔软的唇,马上就要吻上的时候,方宁却突然推开了赵珩。 “对不起,我……”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突然有些不舒服,下意识就推开了赵珩。 赵珩以为是自己操之过急了,也没有怪方宁,反而诚恳地说:“对不起,是我冲动了。” 方宁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赵珩看着方宁的样子,心里一直没有答案的问题又在蠢蠢欲动。 “宁宁,我们可不可以试着回到从前?”因为刚刚方宁回抱他的举动,赵珩多少带着些期盼。可是久久没有得到方宁的回应,他的心也在一点点的冷却。 “你不会介意我已经嫁给了赵琰?不会介意我爹是方振吗?”方宁的声音在寂静的宫殿突然想起,让已经差点熄灭希望的人又重新有了光亮。 呆滞地看着方宁,半晌赵珩才道:“不会,我不会介意。将你嫁给阿琰是我求他给你庇佑,想要让你好好活着。至于你爹,附逆的是他不是你。” 含着泪,方宁千言万语在心中,不知从何说起。咬着唇,欲语泪先流。 又将方宁抱住,赵珩激动不已:“宁宁,你知道吗?我等这一天等了好久好久。你在贤王府的时候,我会忍不住想你,忍不住趁夜去看你。我离你那样近,可是又离你那么远。” 有些哽咽,赵珩也不知道自己等这一刻等了多久,自从决定下旨处置方家,他就知道他和方宁之间没有多少可能了。可是他偏偏又不信命运,不信命运会这样捉弄他。他是天子,可以拥有江山万里,可以拥有佳丽三千,那么一个方宁,他们迟早也会在一起。 怀着这个信念,他故意将方宁嫁给了亲弟弟,因为他知道方宁是不可能跟赵琰产生感情的。他灭了方家,方宁必然会恨她,留她在身边,她必是不愿。而且方宁的身份,即使换了名字留在宫里,那个时候他刚刚登基,无法堵住某些大臣的嘴。可是赵琰却有所不同,他只是王爷,大臣不会揪着他不放。 “阿横!”深情凝望着赵珩的脸,方宁想要在上面找到一些曾经的感觉。可是两三年的时间,彼此都变化了许多。曾经的阿横没有留下多少影子,还是一样的相貌,有些东西在不经意间已经悄然改变。 不过她方宁已经心满意足了,经历了那么多坎坷误会,如今还能在一起,纵然有他们对曾经的执念,也少不了上天眷顾。既然有这一份机会珍惜曾经,她便不会辜负缘分…… “你别在我眼前晃了行不行?”方平已经在屋子里走了几十个轮回,赵琰躺在床上看着他晃动的声音,只觉得头晕。 冷冷地看了赵琰一眼,方平冷哼了一声,似乎把对赵珩的怨念也转移到了他身上。 摸了摸自己的心跳,还在,赵琰才咳了两声,劝道:“你刚刚那眼神真是吓死人了,你别担心了。有皇兄再,宫里吃不了方宁的。” 方平听了赵琰的话更加觉得心烦,不再走动,坐下猛喝了一杯茶,被呛个半死。 赵琰掩嘴轻笑,笑故友的不淡定:“很难看到你这般不镇静,放心吧,方宁在宫里不会出什么事儿的。皇兄真心喜欢着她,便会全心护着她。” “哼!真要是心里有着宁儿,便不会就这样把她带进宫去。”自从赵珩将方宁带走之后,方平就没有一点儿关于方宁的消息,心里着急的不得了。好不容易昨日趁着赵琰醒来,求他赶紧派人去打听一下消息,却得知太后要处死方宁,最后被赵珩救下的消息。 虽然方宁是平安无事了,可是方平一颗心总是静不下来。昨夜都没怎么睡好,好不容易挨到了天明,便跑来赵琰面前晃悠,希望故友能够 再帮自己打听打听消息。 “你先坐下,等小东派出去的人回来了,你就知道你妹妹到底过的怎么样了。”赵琰其实心里也担心着,可是却不敢轻易表现出来,他没有立场去表示关心,也刻意压制着自己对方宁的感情。 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方平还是坐不下,又开始在屋子里不停地晃悠。赵琰看着故友这个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等我稍微恢复一点,陪你进一次宫,这总可以了吧?我的方大少爷。” 方平几乎就要过来拉起赵琰就往宫里跑了,咳嗽看着他腹部缠着的绷带,他忍住了自己的冲动。 “你该相信一下我皇兄,他会保护自己喜欢的女人的。”眼神里闪过难以察觉的失落,赵琰尽力安慰着好友,却没有知道他心里也难过,也需要一点安慰。 “王爷,章侧妃求见!”门外传来云生的声音,屋里的两个男人终于没有在为方宁的事情烦心了,掩藏好自己的情绪,赵琰才叫人放章寒烟进门。 方平匆匆走了出去,与章寒烟擦肩而过,客气地点头示意。章寒烟停住步子看了一眼方平离去的背影,才收回视线,继续往屋子里走去。殊不知这一幕已经落在赵琰的眼里,心里还是痛了一下,赵琰闭上眼睛假寐。 “臣妾请王爷请安。”章寒烟和赵琰之间越走越远,自从宫里那一夜之后,赵琰好像就没有再去过寒月院了吧!章寒烟也有些记不清了。往日的恩爱不复存在,一开始,她还有些难过,可是渐渐的她心中的难过又被别的事情代替了。 知道赵琰受伤之后,她还是来看望他了。身为侧妃,这是她不得不尽的义务。 赵琰慢慢睁开了眼睛,瞧着章寒烟,眼神里说不出是什么意味。良久,赵琰才道:“寒烟,其实你不必……”想说的话憋在嘴里,他并不知道改如何去面对自己曾经呵护过的女人。 章寒烟没有理会赵琰说什么,将亲手炖好的鸡汤放到床头:“这是我亲手做的,王爷你现在身子弱,喝点鸡汤吧!”关心的话说起来也有些生疏,好像面对的是一个自己不熟悉的人一般。 不想让章寒烟太窘迫,赵琰还是端起鸡汤,喝了下去。味道很熟悉,可是再也尝不出曾经爱的味道了。 两个人的相处十分尴尬,谁也没有开口牵个话头。 章寒烟在屋子里坐着实在有些煎熬,最后还是忍不住开口了:“阿琰,我知道我错了。你能不能原谅我一次?” 赵琰将头瞥到一边,没有看章寒烟一眼,他拿什么去原谅一个心不在自己身上的人?好多事儿埋在自己的心里,他无处诉说。总以为他的守护能让章寒烟忘记爱而不得的方平,可是他现在他才知道自己错了,也终于明白为什么以前和章寒烟明明靠的那么近,感觉又是那样的遥远。 “阿琰!”章寒烟还想说什么,可是看到赵琰拉起被子盖住裸露的后背的时候,她知道两个人之间没什么好说了。咬着牙,吐出一句“对不起,我知道了”,章寒烟转身出了屋子。 天空很蓝,眼泪很咸。眼泪划过脸颊,微风吹过,带来丝丝冰凉。抬手轻抚掉眼角的湿意,章寒烟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又遇见了方平,他正站在院子里,看着无声流泪的她。 落荒而逃,这是章寒烟那天最后的记忆。她是由着青岚扶着离开的,回到寒月院不久后,她就吐了一大口鲜血。青岚急得大呼,她却制止了,徒手抹去嘴角的血迹,章寒烟笑了笑,什么都没有说…… 第59章 无名无分 章寒烟吐血的事儿并没有声张出去,整个王府除了她的贴身丫鬟,谁也不知道她的身子已经大不如从前了。 小产对她的伤害很大,可是这一切都是她自己种下的因,也只能由她自己去品尝结的果。 宫里,已经在御书房待了七八日了,眼见着五月差不多就要来了,可是方宁还一点儿方安的消息都没有。虽然这几日赵珩对她很好,极力为她营造雁荡关的那种氛围,可是她怎么也找不到那样的感觉了。 看着她不开心,赵珩下朝回来后总会变着法子讨她欢心,看着赵珩殷勤的样子,方宁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出自己的心事了。赵珩总是有许多的政务要忙,还要时不时去后宫点个卯,很多时候方宁都是一个人待着。心里始终是担心着方安,可是她人在宫里,所有的心事儿也只能憋着。 赵珩还是发现了一些异样,不过他没有朝着方安的事情上去想,而是以为方宁在宫里住着不舒服。她在御书房的内殿待着,也不能出去,宫妃时不时喜欢来御书房献殷勤,每一次赵珩都担心方宁在里面听到了不好受。 可是他也没有办法,沈太后的条件就是让他亲近宫妃,而且必须要皇后先诞下嫡子。赵珩一直在犹豫着,现在他不能给方宁名分已经是一道裂痕摆在他和方宁的面前,如果他再和别的人有了嫡子,那…… 他不敢去想象结果,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幸福,谁会愿意再一次失去? 有些时候他不敢去面对方宁,只能娶后宫打发时间,可是看着一群莺莺燕燕,他什么心情都没有了。只有在皇后宫里能说上几句,其他的妃子始终不懂他的心思。 这一日下朝,赵珩回了御书房后,没有将自己沉迷于政务中,直接来到内殿看望方宁。为了避嫌,他已经没有和方宁住一个地方了,而是在另一间宫室内就寝。 见赵珩走了进来,方宁从座位上起身,放下了手里拿着的东西,有些局促:“你……你下朝了。” 看着方宁坨红的脸色,赵珩总觉得心尖微扬着,喜不自禁:“嗯!可用过早膳了?”桌子上还摆着没有怎么动过的碗筷,赵珩知道方宁又没有胃口了。 “用过了。” “你有心事儿?”并不相信方宁,赵珩直接问出了他心里担心的。 方宁没有答话,觉得头晕的狠,扶着桌子坐下了。这样的沉默却让赵珩觉得有些危机感,在方宁对面坐下,执起方宁的手,轻声细语:“有什么别憋在心里好吗?告诉我。”诚挚的眼神看得方宁只想躲,可是赵珩却握紧了她的手。 “阿横,我很担心我二哥。这么多天了,还没有任何的消息,我怕他已经不在了。”神色黯淡下来,这是她一直以来纠结于心的事儿。她无法完成对方提出的条件,那他们肯定也不好放过二哥的。只可惜她现在在宫里,消息闭锁,连二哥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宁宁,你该知道,没有消息就是消息,证明对方还没有对你二哥做什么。” 方宁拨开了赵珩我握着自己的手,不想看着他的脸:“我在这里不是什么消息都没有,是你不告诉我。” “宁宁,不是我不告诉,是真的没消息。我让你待在这里也是为了你着想,我怕你……怕你……” “怕我什么?怎么不说?” 赵珩的确不敢说,他怎么怎么可以承认自己害怕方宁待在贤王府,他害怕自己的弟弟爱上她。 “宁宁,你要相信我,我没有恶意。” 方宁的眼神清冷,带着冷漠的疏离:“你没有恶意,可是你有故意,这样让我待在这里有意义吗?我是一个人,不是养在笼子里的阿猫阿狗,我也需要自由。” 此话一出,赵珩才觉得方宁是真的有些生气了,原本让她待在御书房,哪儿都不能去是因为怕她撞上那些妃子。可是他不能直接告诉方宁。 “等过些日子,我就单独给你辟出一块空的宫殿来,到时候你搬进去住着,不会再把你拘在这儿了。”赵珩呕出了妥协,将自己未来的打算告诉了方宁,但是留有余地,没有直接告诉方宁,有一天她会成为自己独一无二的皇后。 方宁没有任何的回应,但是从她的脸色可以看出来,她并没有开心多少。 “宁宁!”轻唤了一声,赵珩小心翼翼,不想看到方宁生气。 “我今日就像出去走走,可以吗?”方宁歪着头,仔细盯着赵珩的眼睛,连带着眼皮都不眨一下。 赵珩很是犹豫,可是看着方宁那期待的眼神,拒绝怎么都不好说出口。 还没有决定到底要不要方宁出去溜达,小欧子就通传贤王爷来了。赵珩心中一动,便放下方宁,去了前殿处理政事。 看着赵珩匆匆离去的背影,怎么都是觉得难过,方宁逼回快到眼角的泪水,脸上扬起的笑容苦涩难看。突然听到方平的声音响起,心中顿觉兴奋,想也没有多想,她直接就走了出去。 “兄长!” 听到熟悉的声音,三个男人皆是将头转向方宁,三个人的脸色各不相同。赵珩闪烁不明的神色,看不出高兴还是不高兴,倒是方平丝毫不加掩饰地走上前握住方宁的手:“宁儿,你这些天过的好吗?” 含着泪点了点头,方宁将头靠在兄长 怀里:“兄长,有二哥的消息吗?” “宁儿,对不起。我么没有查出你二哥的消息,但是知觉告诉我,方安他没事儿。” 隐忍着伤心,方宁咬唇轻哼,小手紧紧抓着方平的衣服,此刻情绪已经是到了极限。 一旁冷眼看着这一切的赵琰,内心狂热叫嚣着,也渴望冲上前去安慰一下方宁。可是在这里,他什么都没有做出来。方宁已经在宫里待了七八天了,他的人告诉他,方宁一直都和赵珩一起住在御书房后的寝殿里,怕是两人已经冰释前嫌了吧! 赵琰不得不承认此刻自己的嫉妒,原本只是想来看一看她还好吗。可是看到方宁之后,他才觉得原来心里可以这么难受。一直站在原地不吭声,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也不想自己的小心思泄露。 “兄长,我想出宫。” 不只是方平惊讶地看着怀中的方宁,赵珩赵琰也一起将视线打了过来。气氛瞬间冷了下来,不知道是谁身上的寒意让人感觉到压抑。 方宁抬头望着坐御案后的人,说出了自己的想法:“皇上,民女恳请你放我出宫。”说完,方宁敛了衣角慢慢跪下,等待着赵珩的旨意。 一双愤怒的双目紧盯着方宁的脸,似乎要看透写什么,可是赵珩什么也看不出来。突然往后背靠在椅背上,他问道:“给朕一个理由。” 赵琰察觉皇兄已经有了怒意,这个时候突然站了出来:“皇兄,臣弟有一言,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皱着眉头看着自己的弟弟,此刻竟然不知道他要说什么,会不会给自己添乱。想了想,他还是点了点头。 赵琰道:“皇兄,方宁能在宫里安然住了这几天,想必皇兄和方姑娘的已经和好了?” 看了一眼方宁,赵珩点了点头。 心中虽然酸涩不是滋味,但是赵琰还是坚持说了下去:“那即是这样,皇兄又怎可委屈了方姑娘?如今留她在宫里无名无分,倒不如先放她出宫去,待皇兄想好怎么安置她的时候,再将她接进宫来。”这话虽然说的是诚恳,单到底是有些僭越了。而且站在赵琰的位置上,倒是真的没什么理由可以解释他说的这些话。 赵珩探寻的眼光看着自己的亲弟弟,良久才移开了视线,沉声问道:“这可是宁宁你的心声?怪朕没有给你一个名分?” 方宁这才从兄弟二人的对话中回神来,她都有些不确定,自己是怎的想的。自己是要一个名分吗?她不敢确定,或许她还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下意识就摇了摇头,赵珩这才脸色好看了一些:“那就不要离开朕好吗,宁宁?” “我……”说不出的拒绝,方宁攥紧了手心,求助地看了方平一眼,却没能说出好,也没能直接拒绝。 方平安抚着方宁,也跪在赵珩面前:“皇上,舍妹放心不下家中亲人,还请陛下恩准她出宫。” “哦,既然放心不下,那方公子不如住到宫里吧!” 没想到为了不让方宁出宫,赵珩居然能想到让方平住到宫里来,他明明知道方宁到底担心的是谁。方宁不敢相信这样无赖的人是她一直不能忘怀的赵珩:“皇上,民女担心的是我二哥。” 赵珩神色懒懒,一挑眉:“宁宁,你是记性不好了吧,你二哥明明因为附逆已经被判斩立决了。” “皇兄!“赵琰忍不住开口,却被赵珩扬手制止。 “宁宁,你就安心留在宫里吧!你同你兄长都跟你父亲的罪过么有关系,朕是不会追究你们的。”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明明带着威胁,可是赵珩却可以说的那样云淡风轻,方宁怀疑自己眼前的人到底还是不是那个自己喜欢过的人了。 “皇上!”方平还想说什么,只见赵珩已经从座位上走下来,扶起了方宁。 “宁宁,你不是说你要出去走走吗?朕这就陪你去。”牵起方宁的手就往外走,丝毫不在意殿内还站着另外两个人…… 第60章 留在他身边 “阿横,你以前不会这样的。”一直被赵珩牵着,走到了御花园,方宁才再也忍不下去,用力甩开了他的手。 “那以前的我是哪样的?你还记得吗?” 一句话让方宁哽咽住,为什么她会莫名觉得心酸?摇着头不敢去面对这一切。 突然,赵珩将她抱进怀里,颤抖着声音道:“宁宁,对不起,我不应该吓到你。可是我真的怕,怕我不小心失去你,一直留在我身边好不好?你可以不住在御书房,可以自由走动,这样你愿意留下吗?” 赵珩说的很真诚,可是方宁却觉得这样的他好陌生,在御书房的最后一幕,还历历在目,他真的是不一样了。 “嗯!”不得已点了点头,她已经不想再看赵珩无赖的样子了,也怕他迁怒到兄长身上。 “真好,宁宁你还是没有离开我。”贴着方宁的头顶,赵珩很宠溺地揉了揉她的脸。白里透红 ,柔软滑嫩的肌肤让人忍不住想要一亲芳泽。确实赵珩也这样做了,在方宁的脸颊上轻啄了一下,然后笑吟吟地放开了她。 方宁捂着自己发烫的脸颊,觉得赵珩亲下的那一口让她很不舒服,气呼呼地推开了他:“你走!” 落在她身后的赵珩看着跑掉的方宁,心中并没有多少喜悦,以前不是没有和方宁亲密过,可是在方安的监视下,也没有太过分。如今即使他紧紧抱着方宁,也感觉不到她的心离他很近。 失落感油然而生,但是他相信总有一天,他和方宁能够找回从前。 方宁跑开后,漫无目的地在御花园里逛着,找不到自己的方向。皇宫的御花园并不冷清,三五成群的宫女时不时走过,捧着各宫需要的东西。 繁花似锦,却了然无味。方宁循着原路打算回去看看兄长是否还在宫里,可是偌大一个院子,她竟然已经记不清来时路了。绕着原地走了好几个来回,也没有寻到方向,倒是碰见了不该碰见的。 梁怀音带着宫女,并着几个打扮娇艳,服饰精美的少女在御花园里逛着。不只是谁尖叫了一声,众人便发现正在原地一筹莫展的方宁。 对于梁怀音,方宁还是有些印象的,去年中秋宫宴上有幸见过她的风采。如今已然知道她是皇后,不由得带着打量的眼神多看了挤压。 梁怀音端庄大齐,不像章寒烟那边看着刻板规矩的秀气,身为皇后的她更多几分凤仪威严。方宁心里只觉得她像是生来就该穿上皇后的凤冠霞帔似的。不知怎地,想着想着就出了神,要不是有人正在说她不懂规矩,不像各宫娘娘行礼,她还不能回过神来。 身为身为贤王妃的她,并不交际皇族和百官,所以这些官家千金出身的娘娘们不熟悉方宁。倒是一直存在感低的王新兰小声提醒:“那是贤王妃。” 一个不知名的宫妃娇笑道:“贤王妃有什么了不起的?还不是得给咱皇后娘娘行礼?” 梁怀音并未说话,只是笑吟吟地看着方宁,似乎也在打量着她。 方宁想了想,不愿意节外生枝,还是规规矩矩地向梁怀音行礼:“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七弟妹不必多礼,论起来,咱们也算是妯娌,整日里见礼的,岂不是还来不及亲近就要生分了?”梁怀音的眼里没有丝毫的杂质,让方宁意外感到亲近,由着梁怀音扶着自己站了起来。 看着方宁的亲近,梁怀音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才转身对着众妃子训诫到:“贤王妃贵为亲王妃,按照咱们大齐的祖制,位比宫中四妃,要是本宫没记错的话,这里除了孟妍妹妹,你们都要给贤王妃见礼吧?” 众妃子这才慌乱起来,尤其是刚刚那个多嘴的人。率先反应过来的是柱国将军千金,如今的才人冯潇潇,她扯着与她交好的夏浅浅一起给方宁行了礼。众妃子们才反应过来,跟着给方宁行礼。 看着一群衣着华丽,五彩缤纷的人在眼前晃悠,方宁的心情更加不好了,回礼后便匆匆告辞。梁怀音也不多做挽留,只是在方宁走了之后,她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随后,梁怀音没了兴致领着宫妃们游园,让他们各自散去后才回到自己的宫中。 方宁匆匆忙的逃离了灾难现场,不知道为什么她不想面对赵珩的妃子们,总觉得不自在。慌乱之下,一路瞎转,误打误撞回到了御书房。看着站在门口的小欧子,方宁突然安心下来,她总算是转回来了。 正要试着走进去,却听见御书房里传来什么打算的声音,还有赵珩的暴怒。方宁吓得后退了一步正好被小欧子看见了。 瞧着四周没人,小欧子大喊了一声:“方姑娘!” 方宁硬着头皮走了过去,正好撞见从御书房里走出来的赵琰。突然想问问赵琰的伤势如何了,可是赵琰的动作太匆匆,方宁还在怔神间,他已经走远了。 不解为何赵琰去的那样快,总觉得好像在他衣摆上看到了血迹一般。不过方宁不怎么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最近她失神的时候太多了。 看着小欧子已经做出了一个请的动作了:“方姑娘,皇上叫你进去呐!”方宁也不在纠结于这件事,提着裙边跨进了御书房。 满地狼藉,还有碎瓷片躺在地上,小心避开了那些锋利的瓷片,方宁问道:“阿横,你没事儿吧!” 赵珩用眼神示意小欧子赶紧打扫赶紧地面,然后才拉着方宁进了内殿。 “怎么这么久才回来?有没有饿了?要不要吃点儿东西?” 一连窜的关心让方宁无从适应,刚刚还听着他动怒的,这变脸的速度她有些接受不了。正要说不必费心了,自己没事儿,不饿,肚子却不争气地叫了两声。 方宁不好意思地轻轻瞥了一眼赵珩,发现他眉角带着一丝笑意,便将头埋的更低了。 “呵呵!”赵珩竟然笑出声来,刚刚和赵琰诊治的阴霾一去而散。他觉得方宁真的是他的开心所在,越发不肯轻易放开方宁了。 “赵琰,我们好好谈谈,行吗?” “先吃饭!别饿着自己。” 方宁的话被赵珩堵了回去,见着很快就有人送来了吃食,知道自己不吃东西,赵珩多半不会听自己说什么,于是她很配合地择了一些自己还算喜欢的东西吃了几口。 觉得有些饱了,方宁放下了筷子,赵珩却又把刚刚她吃过的东西夹了一些在她的碗里:“再吃些吧,你瘦了好多,不如原来在雁荡关的时候可爱了。” 方宁没有再拿起筷子,反而将碗推了出去:“吃不下了。” “那好,不吃了。来人,撤了!” 没有强迫方宁,但是也没有给方宁机会说话。牵着她的手,走到一个大箱子前。 “这是什么?”方宁疑惑地看着赵珩,面露不解。 赵珩笑了笑,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握着方宁的手一起打开了箱子。一堆画卷出现在方宁的眼前,看样子,并不是古董:“这是?” 放开方宁,拿起一副画,慢慢打开。方宁看到那居然是自己的画像,可是看样子并不是雁荡关所著,仔细瞧了一会儿,才发现画上居然画的是她在净尘院的生活。 “你……你怎么会有这些。” 合上画卷,又打开了一副,一点点介绍这些画作的来历。 “宁宁,这些都是我画的。我想你想不到无法入眠的时候,我总会为你画上一副画像。都是按照我偷偷观察的样子画的。” “你经常去王府?” “嗯!”满怀柔情的目光,可以柔化出水来。方宁在赵珩眼里看到的情意,让她心尖微颤,她感到了害怕。 “宁宁,我从来没有背叛过我的心,这里只有你一个人。”指着自己的心脏,赵珩看着方宁,好像在期待什么答案似的。 方宁有些心慌,不知道要怎么去回应。迷失在赵珩深邃的眼里,她如同落入深渊,抓不到救命的稻草。 “阿横,我……”从来没有这样犹豫不决的时候,方宁觉得很难受,心也跟着很疼。 抱着方宁,越来越紧,很想把她嵌入自己的身体,这样他才可以永远抓住她,才能永远拥有她:“宁宁,不要离开我。” 说完,赵珩作势要去吻方宁,至于能不能得到方宁的回应,他不在乎。即使她不愿意,他也有办法留住她,他们的过去伤痕累累,他们的未来阳光依依。 一只手横在赵珩的薄唇上,方宁看着赵珩,轻启朱唇,应道:“我答应你。” 感觉到自己心里松了一口气,方宁颤抖着抱住赵珩。 得到方宁的回应,赵珩喜上眉梢,心中的担忧也悉数散去。紧紧搂着方宁,贪婪地汲取着她身上的芬芳。 曾经,有千百次的设想,他一直期盼的重逢会是怎样。直到再一次拥有她的时候,他才能感到内心的震撼。幸福,他期待已久,来的太迟。 紧紧相拥的两人,静静享受这一刻内心的感动,他们以为等待已久的人,终会等到阳光的照耀,却不知道有人最后贪恋了星星的闪亮…… 第01章 知道真相 答应了赵珩不离开他,方宁便没有再提出要出宫的事情了。不过方宁却不想继续住在御书房了,赵珩要处理政务,大臣来往,总不得安宁。何况有些时候,某些争宠的妃子总喜欢来御书房献殷勤,她素来没有看着别人打情骂俏兴致。 尽管赵珩再三解释是为了稳固朝局,方宁还是觉得心里不舒服,遂没有继续住在御书房,而是搬到了离御书房不远处的一座空宫殿。 方宁住进去之后才发现,那座宫殿就是当年她待了三天的倚栏殿。心里闪过一丝讽刺,脸上却露着淡淡的笑意。她贤王妃的身份从这里开始,或许未来也在这里结束吧! 还是一样倦在宫里,并没有多少自由,她不爱去御花园散心,最怕遇上赵珩的莺莺燕燕们。日子就显得有些难熬了。好在赵珩心疼方宁,时不时让方平来看看她,这样她才不至于闷死在这宫里。 朝廷上的消息方宁丝毫不知道,所以即使赵珩已经为了大批流民涌进禹城的事情焦头烂额了,她还颇为悠闲。方平进宫的几次,带来了不错的消息——方安无碍。 终是知道自己的亲人利用了自己,方宁什么也没说,方平劝她看开一点儿,方宁却淡然,方安无碍是她最大的欣慰,至于方振有设计利用了她这件事儿,她并不在乎。 今日方平又进宫来了,其实他是同赵琰一起进宫的,只是赵琰在御书房同赵珩说着流民的事儿,方平却陪着妹妹谈心。 方宁心中揣着一件事儿,之前因为担心方安,将它忘在了脑后。在知道方安无碍后,又记起来了。这两天那个疑问一直梗在自己的心头,她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兄长。 “宁儿(兄长),我想告诉你一件事儿。”兄妹俩同时开口,脸色上都带着凝重。 猜不到对方的心思,方宁把心里想说的事儿又压了回去:“还是兄长你先说吧,我没什么重要的事情。”私心里还是希望那一日听到的都不是真的。 方平看着自家妹子清秀的俏脸,想着那张脸上曾经的笑容,心里便忍不住要叹息。这两天他想了很久,有些事儿还是得跟方宁交代清楚,不应该这样糊涂下去了。方安来信中已经提到了赵琦的身份,还提到方宁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儿,可是方宁回来之后却一直没有提起这件事。他不知道妹妹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告诉方宁,那些他一直希望掩埋于心的秘密。 “宁儿,你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方平的语气让人觉得有些奇怪,方宁隐隐感觉兄长跟自己说的是一件事,可是她还是不敢确定。 “没有啊,倒是兄长你要说什么?”假装没事儿人似的,方宁掩藏着自己内心的情绪,哪怕此刻心已经在嗓子眼了。 方平的眸光中多了几分怅意,现在他都有些怀疑自己藏着这些一直不告诉方宁到底是对是错了。 “我给你讲个故事儿吧!一个听起来好像很凄美的爱情故事……”不加掩饰的嘲讽清清楚楚地写在方平的脸上,很显然这个故事似乎大有隐情。 方宁认真地听着,她怎么都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一个故事。 耳边是方平温润如玉的声音,带着些沧桑:“……故事开始在而是多年前,英俊潇洒的少年郎与倾城绝美的千金小姐的故事。不是你看的那些话本里小姐爱上穷书生的故事,是一段差不多算是门当户对的姻缘。少年郎是家世卓越的世家子,年少盛名,员外家的小姐是才貌名动京城。所有俗套烂熟的缘分之后,两人相爱了,双方家长也同意这门婚事,准备着要下定的时候,却生了变故……” “什么变故?”方宁被兄长突然断掉的话很是不满,急忙问道下文。 方平看着方宁满是好奇的脸,笑了笑,继续讲下去:“员外家的千金小姐被权势最尊贵的人看上了,在少年郎的家人下定之前就嫁……嫁人了。” 原本还以为会是什么样的变故,结果还是一样的有情人被拆散,方宁兴致缺缺。可转念一想,为什么兄长会突然给她讲这一样一个故事? “兄长,故事还有吗?” “其实故事到了这儿才真正的开始。”目光闪烁着一丝不明意味的悲伤,方平又道:“少年知道心爱的人成了别人的人,打马爬到心上人家门前,可是他怎么也等不到那个人了。在大雨中,少年伤心欲绝,晕倒过去,被路过的阁老家的千金救起送回府上。就是这么一救,阁老家的千金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的一身都和那个少年牵绊在一起了。” 顿了顿,方平又补充到:“或许,那个阁老家的千金期盼那一个牵绊已久了。” 方宁听的有些云里雾里,可是心中却有一种声音叫嚣着,想要方平将故事继续讲下去。 “是不是还想听?”方平看着妹妹渴求的眼神,心中百味杂陈——故事背后的真相方宁真的愿意听吗?可是已经到了这一步,也没有什么还可以隐瞒的了。 没有等方宁回答,方平继续讲了下去,无非就是少年郎后来和那个阁老家的千金成了姻缘。千金贤惠温柔,和少年夫妻恩爱,相敬如宾。可是这一切却引起了员外家的千金的妒忌。原来她即使成为了别人的女人,也不曾忘记那个曾经爱她至深的男人。员外家的千金利用自家夫君的权势,设计跟少年郎有了夫妻之实,还在少年郎的原配之前生下一个儿子……” 说到这儿,方宁心中一颤,私生子?这个故事为什么好像解了自己的疑惑一般?难以置信地看着方平,突然站了起来,整个人的身子都紧绷在一起,很想问出的话却哽在心里。 方平握着方宁的手,拉着她坐下继续听自己说完那个故事。 可是方宁后面却没有将整个故事听进去多少,什么员外家的千金阴狠毒辣,因为嫉妒陷害了阁老千金的娘家,什么少年郎的父母以死相逼,什么阁老家的千金最后还是死在了员外家的千金的手里。 方宁的泪水早已经横流在脸颊上,用手一抹,湿漉漉一大片。目光无神地问道:“阁老家的千金是不是娘亲?” 心疼着方宁,可是他却没有想过为她擦去眼角的泪水,只是紧紧扣住她抓在桌面上的手。点了点头,方平的肯定压垮了方宁最后紧绷的精神,泣不成声,最后从凳子上滑到了地上。 “宁儿!这些事一直藏在我的心里,方振以为他做的那些不要脸的事情没人知道,可是我却亲眼看着他和高贵妃通女干。我还误打误撞知道了高贵妃谋害母亲的真相。人在做,天在看,他们终会得报应的,可是母亲却再也回不来了。”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那些痛就像是拿着刀子正在割她的心一般,从来没有想过原来背后还有那么多不堪的秘密。任凭心痛的感觉催生眼泪蔓延,方宁还存着一点点的理智,她知道要将这些秘密藏在肚子里,需要多大的努力。这些年,难道兄长都一直在承受这些痛苦的折磨吗?她现在有几分痛,那兄长曾经就一个人承受了多少。 最后方宁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难过什么,是为了母亲?还是为了兄长? “宁儿,你还小,那么单纯那么善良,我不想你的世界沾染上污浊。” 方宁只有这一刻变得高大,她突然从地上支起身子,将方平抱住:“兄长!” 无数的伤心化作了眼泪,兄妹俩的眼泪都融合到尘土中,最后消失不见。那些秘密割开的伤口,永远留在了兄妹二人的身上。 最后,还是方平先止住了眼泪,将方宁从地上扶起来:“宁儿,别难过了。” 细微不可闻的声音应了一声,方宁努力地平复着情绪,可是还是忍不住那些难过席卷全身。好一会儿的功夫,她才慢慢停止了抽泣,红着眼睛问道:“兄长,你是不是知道早就知道赵琦是父亲的孩子?” 方平点了点头:“我很多年前就知道了。” “我那天也知道了。” “我知道,你二哥已经告诉我了,所以,我还是决定把所有的秘密都告诉你。”擦着妹妹脸上残存的眼泪,方平道,“我不知道你二哥是怎么知道的赵琦的身份的,可是他好像并不知道那段过往。” “你没有告诉二哥吗?” 摇了摇头,方平苦笑:“你二哥自小就跟在方振的身边,把他当神一样的崇拜,我告诉他,他也不一定会相信。” 方宁心里又难过了几分,她没想到一个私生子背后竟然还包藏着那么的秘密。母亲原来不是病故的,而是被人害死的,可是父亲呢?直到现在还在帮那个私生子谋划夺取别人江山的事情,难道他不知道赵琦要跟赵珩争江山,根本就是名不正言不顺吗? 突然想到了什么,方宁抬头看着方平:“兄长,我知道赵琰他们因为叛军的事儿很烦心,为什么不公布赵琦的身世之谜呢?” “大齐不止有内乱,还有外忧。这事儿关系到先皇的名声,甚至牵连到整个皇室的血脉正统。要是宣扬出去,容易扰乱军心、民心,到时候根本无法抵御外敌。”这件事其实他已经和赵琰讨论过了,公布赵琦的身世于天下也无济于事。雁荡关的叛军多是方家军旧部,有方振方安在,他们一样会效忠赵琦。 “宁儿,我知道你伤心,可是你也要坚强。母亲死前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我们兄妹三人能过得开开心心,兄长最大的愿望也是你能过得开心。” “嗯!”方宁仰望着天空,尽管真的很想流泪,她知道自己要坚强,心痛的感觉就任由她麻木,她心里还有未完的事情…… 第02章 留书出走 知晓了所有的秘密,方宁对方振的恨意在心底悄然而生。她已经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面对这样的父亲了。 方平走后,便有些魂不守舍,一个人躲在阴暗的角落里,没有丝毫的阳光,正符合她此刻的心情。赵珩来找她的时候,她还藏在屋子里,看着那个身着明黄色衣服的人的身影在屋内晃动着,不停地叫着“宁宁”,可是她还是觉得浑身冰凉。 已经做好的决定不会因为谁而改变,哪怕那个人是赵珩。 最终方宁也没有走出那个阴暗的角落,赵珩慌里慌张地跑了出去,吩咐小欧子派人去找不见了的人。大概是听到侍卫说她在方平离开后就没有在出过屋子,赵珩才又回到倚栏殿里转悠了一圈。 终于,他还是发现了已经站起身来的方宁。 “宁宁,你怎么了?”似乎发现了方宁红红的眼睛,两步走上前握住方宁的手。寒意刺骨而来,他不只为什么已经是五月里的天气,一个人的手还可以这样凉。 瞅着方宁身上单薄的衣服,不免有些心疼:“怎么不多穿一些衣服?” “阿横,我不想住在宫里了。” 一句莫名其妙的话突然打破了两人之间维持已久的和谐,赵珩清明的眸光中渐染上戾气:“为什么?你不是答应了不再离开我?” 没有可以的闪躲,只是下意识的垂下了目光,只是这样已经泄露了她的心思。赵珩握着方宁的手不由的加大了力道,感觉到疼痛的方宁只是轻微皱了一下眉头。这点小痛苦,比起父亲给她的痛,算的了什么? “对不起,我想一个人静静,阿横,能不能给我一点时间。”最后,她还是不打算告诉赵珩真相,这是她的家事儿,她要自己去解决。谎言已经在心里形成,不用管他会不会相信,反正她对于出宫这件事,势在必行。 “你告诉我为什么?”明明已经愤怒了到了极点,却还拼命伪装的平和,方宁勾起唇角笑了笑。 “我以为你会知道的。”方宁眼睛里过的讥诮,无比凄凉的语气如针一般扎在赵珩的身上,其实他应该知道的吗? 赵珩的心里一直都明白,如今他的身份的地位,要做到心里只有方宁一个真的很难。尽管他已经尽量在做了,可还是避免不了跟后宫中的那些女人有亲热的时候。尽管那些女人进宫不是他的本意,可是让她们成为他众多女人中的一个确实他的错。 自己是真的错了?赵珩的心里想,大概是身不由己吧,他以为方宁总会谅解他的。朝堂上的势力纷繁复杂,他曾经以为赵琦的势力早已经被连更拔出,可是他错了,最近禹城大量涌入流民似乎昭示着什么。他不得不拉拢朝中的老成,譬如说于阁老,所以于孟妍才会位列四妃之一。 “宁宁,对不起。”赵珩不得不说的道歉,他还是希望能将方宁留下。 “阿横,我做不到,我不愿意看到你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在这里,我不会快乐的,我想回到兄长身边,绿蘅院里有兄长,有竹颜,更像是……一个家。”方宁的语气轻描淡写,可是又如重锤,一下一下敲在赵珩的心上。 控制不住的愤怒涌上心头,丢开了方宁,赵珩晃悠着身子走了出去。 方宁凝视着他渐渐离去的背影,心里说不出到底是什么滋味,一句对不起永远藏在了心中。她想,如果这一去还能活着回来,那她可以试着找回曾经的记忆。 方宁从未曾想过,这一去,许多事情已经悄然改变了轨迹。她终是不属于这个高墙围困的皇宫,自由的天涯才是她最终的归宿。 整整三日没有再见过赵珩,自她进宫之后,还从来没有这样过。心里不乏酸涩,可是终究是自己的选择。再见赵珩,他好像消瘦了不少的样子,不知道是为她还是为了朝堂上的事情。 赵珩没有出现的日子,小欧子会过来送一些东西,偶尔会透露一些朝堂的事儿。最近好像赵珩的政务是有些繁重,禹城流民的事儿还在困扰着他,边关又传来消息,自雁荡关往禹城来的路线上,好几个州府已经被拿下了。 听到这些,方宁愈加坚定了自己出宫的想法。 赵珩远远地站在一旁,目光似乎没有定格在她的身上,是小欧子上前来跟她说话的。看得出来,小欧子的脸色也不是很好,这是不是暗示着他主子的心情也不好?方宁不愿意再多想下去,不能因为谁改变了她的决定。 “方姑娘,陛下他说,你真的不改变自己的决定,坚决要出宫,陛下也不阻拦你。但是有个条件,你只能带着贤王府。” 方宁面色一怔,抬头望向赵珩,发现了他突然闪开的目光,心中顿觉得有些抱歉。 好一会儿才收回自己的视线,方宁轻轻点了点头,心里却想着,只要出了宫,一切就由不得其他了。 说完,小欧子就跟着赵珩走了,那个人没有多余的眷恋,好像这样的场景在哪里看到看到过,方宁已经是记不清了。眼角好像有些湿意,方宁摸了一把,什么都没有。 看着小欧子留下的腰牌,方宁立马回屋子收拾了一下。突然间才发现她没有什么需要收拾的东西。 原本入宫的时候,她就没有带东西,衣服首饰都是后来赵珩找人做的。并没有带走什么,还是穿着自己进宫时候的衣服,拿起腰牌,一点儿都不带犹豫地走了出去。 小欧子守在门外,方宁倒是有些惊讶:“小欧子,你怎么在这里?” “回方姑娘的话,皇上他吩咐奴才在这里等着你,要奴才送你出宫。” 客气谢过之后,方宁踏上了马车,要看一眼御书房后,还是放下了车帘子。 马车悠悠行驶在街道上,来往的行人并不多,马蹄声哒哒传来,好像一直在诉说些什么。 不久之后,马车终于停下,方宁慢慢走下马车。正从外面回来的云生,看到方宁之后,像是见鬼了似的,眼睛瞪的老大,一副惊恐的样子。 “云首领!”小欧子叫醒了云生,告诉他方宁归府的原由。 恍然大悟,云生立马将方宁迎进门,又邀请小欧子进府坐坐。小欧子推辞了一番,潇洒离去,还等着要回宫向皇上汇报。 跟在方宁的后面,云生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眼前的人进了宫又出来。不过他知道一点儿自家主子爷的心思,对于方宁回贤王府是极为高兴的。 一眨眼就走到了苍松院,不出所料,方平也在这里,竹颜也陪着他。 “兄长!” 熟悉的声音响起,众人皆是看向门口。赵琰的茶杯突然就掉在地上,碎裂的声音传来,才唤醒了惊呆的人。 早已经站起身子的方平,三步并作两步走,快速走到方宁面前。感觉到日夜担心的人就在自己的面前,方平高兴地问道:“宁儿,你怎么回来了?” “兄长,我想你了。”内心里的秘密方宁是不打算跟方平说的,怕方平想到什么,只是说了想念他了。 不疑有他,方平拉着妹妹过去坐下。刚刚有些失态的赵琰脸色上有些微红,方宁并未注意到。 一群人坐在一起,当着方宁的面,众人也没有再谈关于方振的事情。闲聊了几句,气氛颇为僵硬,方宁也没有待多久,便告辞先回了绿蘅院。 方平竹颜也没有多留,跟着方宁一起走了。路上,方平又问了一遍方宁为什么会出宫,方宁笑笑不语,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骗过方平,只能这样打马虎眼不回答。 一路上没有多少话,再回到绿蘅院,方宁有一种恍如隔年的感觉。这里并不是她的家,可是她却找到一种归属感。 方宁先走了进去,方平和竹颜落在后面,不知道在商量什么。 夜幕降临,绿蘅院安静异常,看得出方宁心事重重,方平也没有多去打扰她,连吃食都直接送到她屋子里。方宁突然出宫,赵珩也没有阻止,这其中肯定发生了什么。 还不曾联系到他告诉方宁真相的那件事,不过方平也在防着方宁想不开,会冲动去找父亲的麻烦。 正担心着,第二天一大早果然出事儿了。 竹颜去叫方宁起床,却发现屋子里空无一人。床上的被子叠放的整整齐齐,一点儿都没有动用过的痕迹。竹颜急匆匆地去找来方平,两人发现了方宁放在梳妆台上的留书: 兄长,我走了,我会小心照顾自己,勿念。 将手里的信纸揉成一团,气得想要捏碎它。怎么也觉得方宁走的蹊跷,越发觉得方宁的出走跟那一日进宫的谈话有关。隐隐不好的感觉在心头升起,顾不得竹颜在身后的呐喊,方平狂奔出去,找到了还在厨房里做饭的松绿。 “松绿,你赶快联系方振,问问他宁儿是不是去找他了,然后顺便告诉他,说我们正在计划对付他,问他你该怎么做。” 松绿被突然冲进来的方平吓了一大跳,这个平时温润的大少爷倒是比武力的二少爷更骇人。 早已经揭破了她细作的身份,却看出她对小姐的感情,转而策反自己。 其实,她一直都觉得自己替主子做事对不起方宁,可是她生来就是为主子做事儿的…… 第03章 你怎么会来这儿 吩咐完松绿事情,方平再出现在竹颜面前时,他的脚步有些蹒跚。13579246810 “大少爷!” “竹颜,我觉得我好像最终还是做错了。” 上前轻轻环住方平的腰:“少爷,不怪你。” 一声哀叹,泄露了方平所有的悔意:“&bp;我后悔告诉宁儿那些真相了。如果那天我不进宫,那她多也不会突然就出宫了,也不会突然就不见了。 竹颜只是默默抚慰着方平的后背,她不好去置喙方平的每一个决定。在她的世界里,除了方宁便是方平最为重要。 “行之!” 听到来人的声音,竹颜飞快放开了方平,脸色微红,低眉顺眼地站在方平的身旁。她没有注意到方平脸上一闪而过的不高兴,只是纠结于章寒烟怎么又来了。 方宁在宫里的这些日子,章寒烟又恢复了先前刚嫁进王府时对绿蘅院的殷勤,可是看着她一直在找机会跟方平聊天,她的心里也有小小的不情愿。 幸好方平对章寒烟不算太热络,竹颜才不至于心里不舒服。 “给章侧妃请安!”两个不同的声音响起,看着方平和竹颜站在一起给自己行礼,章寒烟的心里极其的不舒服。看着那一对郎才女貌的玉人站在自己的面前,她觉得自己来说是一种讽刺。 若是从前的宋媛,那她还会觉得自己输的不算太丢面子,可是如今竹颜站在了方平的身边,她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着。凭什么一个小丫头可以陪在她的行之身旁?嫉妒最是能燃烧一个女人的理智,章寒烟客气地跟方平寒暄着,心思却在不停地转动着。 没过多久,方平就有了送客的心思,借口要去找赵琰,还邀请章寒烟一起去苍松院。 章寒烟自然是拒绝了,如今她跟赵琰之间已经再也回不到当初。那些过往的爱恍如云烟,刹那即逝去,再也找不回来了。目送着方平带着竹颜离去,章寒烟的眼里满是嫉妒. 青岚小心翼翼地扶着章寒烟往回走,她能清楚地感受到自家主子的颤抖.抽泣声渐渐入耳,青岚才发现原来自己侧妃已经哭了. “主子,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我好好的,么事儿。”带着哭腔的声听起来让人怜爱不已,章寒烟的笑中带着眼泪。刚说完话,走了两步,章寒烟就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血迹落在衣裙上,地上,点点斑驳,看上去触目惊心。青岚尖叫一声之后就死死扶着自己侧妃疲软下去的身子。 “来”正要大声叫人来帮忙,却被章寒烟扯住衣袖。 看到自家侧妃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声张后,青岚只能忍着悲痛扶着章寒烟回了寒月院。 小产后好不容易养起来的身子,被这么一吐血,一下子又夸了下来。章寒烟心里闪过的嫉妒也因此被搁浅,一直在寒月院昏昏沉沉地待着,等到她在病好的时候,许多事儿都已经变得不一样了 苍松院 听到方平说了方宁出走的情况,赵琰的眉头皱的老紧。似乎方宁永远是这般爱憎分明,只要有仇必然就要去报。曾经是对着自己心爱的人,忍痛念着报仇;如今对上自己的父亲,也一样不顾一切要去报仇。 赵琰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样的语句去评论方宁了,她的确是超乎他的相象。 “行之,你不用担心,我会派人去找方宁。”此时此刻,无外乎安慰几句方。方宁现在一点儿消息都没有,也只能等着。 “谢谢你,阿琰!”方平现在满心里只想着如何才能平安寻回妹妹,对着老友都没有那么亲密了。 赵琰笑了笑,看着因为担心儿满脸愁容的老友,他将目光转移到竹颜身上,示意小丫头好好安慰一下她的少爷。方平对于竹颜的心思,已经是两个朋友之间心照不宣的秘密了。只是竹颜尚不知道,她的大少爷已经准备把她当做未来的妻子了,只是不知道未来到底能不能有机会去照顾她。 “我?”似乎不敢相信赵琰在暗示自己,竹颜懵了一下,随即才答应:“我会替主子照顾好少爷的,我相信主子她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多少是有理智的人,虽然觉得赞成竹颜说的,可是他们也不敢抱太大的希望。 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方宁在城郊外的一个小树林转悠着。一开始她并不知道要怎么去找父亲,突然想起那一日她和方安遇袭的地方。她也只是想试一试,倒是没想到她点燃活之后,有人看到树林冒烟,真的就出来了。 方宁的武功对付两个值岗的暗哨,还算是错错有余。两下解决了对方,看着两个大男人在地上痛的翻来滚去,方宁一点都不可怜他们。直接抓起一个人的领子带走,然后放话给剩下的一个人。 “让方安来找我,就说我是她妹妹。明天这个时间点儿,就在这儿。”说完,方宁抓着那个人潇洒离去,头也不回,也不管剩下的那个人到底去不去报信。 方宁带着抓来的人没走多远就停下来,钻进一处隐蔽的地方躲着。 “你叫什么名字?”面上不带任何表情的方宁还是蛮凶狠的,吓得抓来的那个人腿架子直发抖。 “杜小明。”结结巴巴地吐出了自己的名字,显然是有些害怕方宁。 看着方振手下的无能,方宁在心里冷笑,如果方振的手下都是这样的草包,那他还能举大计成功吗?也不管杜小明死活了,点了穴道之后就将她绑在一旁的树上,自己眯起眼睛睡觉。 方宁已经跑了又大天的路了,未眠,现在正是疲惫的时候。如今一心混入方振身边,她要亲手解决了那个背叛家庭,背叛妻儿的恶人,现在不得不先养精蓄锐。 这么一睡,方宁就睡到了第二天,阳光点点斑斑投影在树荫下,稀疏的阳光洒在方宁的脸上,看上去恬静的脸上更多几分色彩。慢慢醒来的人,睡眼还有些惺忪,大大的眼睛睁未睁。若不是在这荒郊野外见此情形,方宁的样子还真像是哪家闺阁里教养的千金。 可是她出身世家,现在却已经不是教养的千金了。会将她抱在手心里疼爱的那个人早已经不在了,是被她一直敬仰的父亲害死的。就算那些毒药没有经过那父亲的手,母亲也是为他而死。 脑袋里闪过罗氏那慈爱的脸,微风拂面,如同她的手在温柔地抚摸着女儿。“娘亲!”喃喃念出口,方宁突然间泣不成声。为什么会是这样?为什么父亲那样狠心?为什么父亲要帮那个坏女人的儿子? 杜小明看着昨日打的满地找牙的女魔头此刻的柔弱,不怕死地问了一句:“你没事儿吧!” 这样一来,倒是提醒了方宁,她有些失态了。狠狠地瞪了杜小明一眼,然后抹干自己的眼泪。听着山林间,小鸟鸣啾啾,谁低声细语斩断一丝眷恋? 从包裹里拿出干粮,就着水吃了个饱,方宁才过去喂了一些给杜小明。尽管她现在心里对那个父亲怀恨在心,但是无辜的人,她却是不愿意伤害的。 算好了时辰后,方宁才一个人动身前去昨日约定的地方。最让她没有想到的是,方安竟然已经等在哪里了。 看着自家二哥的样子,不像是重伤初愈的样子,方宁的眼里起了一丝波澜。那样的眼光看得方安有些不好意思。 “宁儿,对不起!” 一声看似没有源头的对不起,方宁却是知道为什么,也没有多说,只是勾起了唇角,笑意无法到达眼底。 一丝苦涩的滋味蔓延在方安的心里,他已经知道贤王爷受伤的事情了,他们的探子早已经传来消息回来。别人或许还不知道到底是谁伤了堂堂的王爷,但是作为一个阴谋的参与者之一,他却是知道这个中的原由。 让他最疼爱的妹妹动手伤人,他不忍心,可是父亲苦苦相逼,他也没办法,为了方宁只能配合。 “宁儿,我”看着方宁眼里的淡漠疏离,有些手足无措,那是他想捧在手心疼爱的妹妹,可是他却和父亲联手欺骗了她。 “二哥,我不怪你,我真的不怪你。你能平平安安的,我就放心了。” 听着方宁的话,愈加不是滋味,方安向前走了几步,更靠近方宁一些:“宁儿你怎么会来这儿?这儿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担心父亲会再次利用方宁,方安不愿意她在卷入男人之间的战争。 在方安的潜意识中,女人和孩子是应该得到男人的庇护的。最为方家的千金,方宁该说被他们仔细呵护的才是。 “二哥,我想你们了!”主动上前给了方安一个拥抱,方宁的举动着实让方安有些意外。 明明他看到了妹妹眼神里的疏离,可是此刻妹妹又刻意的亲近,他高兴不起来,只觉得妹妹好像哪里跟以前不一样了。 “宁儿,你回大哥身边吧!他会保护好你的,不要跟着我们。”方安对于未来的曙光并不抱什么希望,其实他很了解赵琦的实力。如果真的能成,他们也不好费了这么多功夫,也没能将赵珩赶下皇位。有了雁荡关的方家军又如何?名不正言不顺,还妄想夺取别人的江山。想着想着,就连他自己都觉得可笑 第04章 父女相见 “我不会走的!”任性的人还带着些当年的影子,那个在马背上逞着微风的丫头。 方安想起了旧时方宁在雁荡关欢乐活泼的模样,心中顿觉伤感。世事无常多变,总是让人难以接受。如今他身不由己,无法顾及她的安慰,要是真的带着她,也不知道能护住她几时。 “宁儿,在这里,我是护不住你的。你早些回去吧,贤王府虽不是什么好地方,但是见你伤了赵琰还能全身而退,想来他们也是会好好照顾你的。”语气中有多少的无奈,方安自己也不清楚。 推搡着方宁,只想着逼她离开,她不能留在这里。可是方宁却倔的跟头驴似的,怎么也不肯走,任凭他黑脸生气,她也不肯后退半步。 “宁儿!”这一声,没有多少的温柔,方安已经拿出了自己对付手下将士的态度来,“你到底回不回去?” “我不!”眼睛里泛着泪光,可是方宁在这个时候怎么会愿意离开。好不容易才见到二哥,要是这一次没有办法留下来,那可能再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还想说什么,方安憋着满腔的怒火,无计可施。 “既然来了,不走就留下吧!” 一身黑衣,方振踏着步子从林子里走了出来,看到方宁他隐隐有些笑意。方宁不知道自己是看错了还是感觉错了,总是觉得父亲竟然对她是欢迎的。 “父亲!宁儿她。” 直接扬手打断了方安的话,方振脸色一沉:“这儿没你的事儿,你先回去休养吧!谭参将快到了,你也该接过他手里的方家军旧部了。 犹豫这不愿意离去,方振阴沉的脸色愈加难看:“怎么,你是不听爹的话了?” 方安手握成拳头,无奈地看了方宁一眼,紧咬着牙关,转身慢慢离去。 方宁看着眼前父亲和二哥的对话,心里对父亲鄙视了不少。没敢忘记自己来的目的,方宁咬牙跪在了方振的面前:“父亲,女儿不孝。”将头重重埋到地上,再抬起来,额头上沾上了不少渣滓。 方振面部改色,走过去扶起方宁:“你对为父有误会,我不会怪你的。”用袖子帮方宁擦去额头的脏污,方振终于满意地露出了笑容。以前倒是没有觉得方宁长的像她亡母,只觉得女儿眉目间的风姿总是让他想起那个飞扬跋扈的宠妃。 如今和女儿许久见,几次重逢也是来去匆匆,倒是没有太多的机会去培养父女关系。不知道该怎么去对待女儿,一紧张下来,方振一个在战场上摸爬打滚的老爷们儿,倒是显得拘束了。 “爹,你怎么了?” “没事儿,没事儿。”连说了两个没事儿,额头上却冒着细汗。 方宁心里冷笑到,这样虚假的关心,原来她自己也会做。逼自己忍着恶心扶着方振,打算让他带自己一起走。只是没走出去几步,就有人递了一根黑布条出来。 “把眼睛给她蒙上!” “小姐,得罪了!” 一下子视线就黑暗下来,长长的眼睫毛被压迫着,什么不舒服。这一次才算亲自见识到父亲的心思缜密,连自己的亲身女儿都不敢信了,面上没有说什么,心里的厌恶越来越来越深。 “爹!你要留下我吗?” 方振正迈动着的步子突然停了下来,回头看着因为视线懵逼而竖起耳朵正在听动静的女儿,一丝不明意味的情绪闪过。想了想,最后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加快了脚上的步子,像是在逃避些什么。 走了好长的一段路,因为看不见,方宁的方向感很差,只觉得弯弯绕绕在林子里穿梭了许久,才被人带上了马车。 一上马车,蒙在她眼睛上的那块黑布就被扯了下来。陡然见到光明,一时眼睛竟是不适应。又闭上眼睛缓了一会儿,方宁才又将视线 对上方振探寻的目光。 “你为什么突然要来找我和你二哥。” 方宁低头不语,这个时候过多的解释反而让人容易产生怀疑,方宁只在心里告诉自己,不如欲盖弥彰,他要的答案偏偏不给。 这些日子以来,难免会在父女之间留下些心结,这个时候方宁的沉默正可以让人想象成这个原因。她正是利用了这些,所以即使她不说,想来也不会被方振怀疑。 看着方宁的沉默,方振最终还是没有继续追问。 见父亲没有再问,方宁的心里松了一口气。一路上任由马车颠簸着,再没有出过什么岔子。 到了方振他们藏身的地方,方宁感觉好像已经不是上次的地方,虽然之前一直被关在屋子,但是方安带她逃走的时候,也曾见过一些周围的风景。心思飘忽不定,暗叹这方振他们的狡猾。 这一次,他们藏身的地方是一个山庄,看上去年代有些久远。但是里面的装饰却丝毫不简单。低调中带着沉稳的厚重感,朴实里宣扬了奢华。 赵琦等在大厅里,一见方振他们回来了,便兴奋地迎上去:“宁儿怎么和你们在一起?” 方安没有说话,自从知道了赵琦的身份之后,他们的相处就变得尴尬了起来。面对着一个曾经把他当做皇子,突然变成了自己长兄的人,就算方安再怎么以父为先,也难以接受这个赵琦。 方宁一看到赵琦就想起兄长说的那些事儿,就算眼前这个人的母亲害死了自己的娘亲,现在他还敢跟自己套亲近。方宁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忍下来心里的恶心,才能不让别人看出异常。她低垂着头,没有去理会任何人,只是默默跟在方振的身后。 给了赵琦一个颜色,方振让方安带着方宁先去休息,自己则是带着赵琦去了书房。 两个人待到一处,见四周没有人,赵琦便问道:“父亲,宁儿这是……” 方振的目光中添上了深沉,方宁的表现的确让人无法怀疑,可是她突然来找他们本身就是一个疑点。 “我也不知道,反正得防着。松绿那丫头传信的时候也没有透露多的信息,只是说宁儿这一次来是背着方平的。倒是没想到宁儿这个丫头,这些年倒是变得沉郁了起来,什么也不说。”方振的话里,听不出对方宁是个什么对态度,明明是要防着,可是最后一句赵琦总觉得好像是在表扬一样。 “父亲,康儿觉得或许妹妹只是不舍父女之情,刺杀了赵琰之后待不下去,便想着到我们这儿来了。” 方振没有应和赵琦的话,反而是摇了摇头,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即使赵珩对方宁有情意,也不可能都快杀死他亲弟弟了,还让方宁安然到现在。 “康儿,你觉得宁儿会不会这次突然来找我们,是一个计策,有人想要利用她对付我们?” 赵琦想了想,赵珩他并不是很了解,以前在宫里的时候总觉得他不太起眼,但是总会在关键的时候给你一击,更何况这个人最后还登上了皇位。这等心机,若是利用方宁反将他们一军,也不是不可能。 “父亲,赵珩那个人心机深沉,若是让宁儿来对付我们,也不是不可能。只是宁儿既然都不愿意替我们对付赵珩,又怎么会替赵珩对付我们?”私心里,赵琦还是喜欢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的,并不希望她是赵珩派来的细作。 方振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随后还是吩咐赵琦派人盯好方宁那边。在赵琦要下去的时候,方振又突然叫住了他:“康儿,让你的心腹去盯,不要用安儿的手下。他对这个妹妹感情深,是不会怀疑她的。还有,起事儿就在最近了,万事小心。” 赵琦点了点头,多看了一下坐在椅子上愁眉不展的父亲,这才匆匆离去。 御书房 听到赵琰带来方宁不见了的消息,赵珩才后悔自己一时间心软放方宁出宫。 殿下站着赵琰和方平,他们主要是来找赵珩商量对付赵琦的事儿。如今禹城涌入的流民他们已经查清楚了情况,多半是方振的人。几乎已经是兵临城下的危机了,可是他们却还无法保证自己的部署能否抵挡住赵琦。先前为了防止雁荡关的大军南下,已经调兵在外防守。如今的禹城只有防卫的御林军,和驻扎在禹城东山三十里外的雷霆营的人可用。 梁安早已经悄悄去了前线,现在禹城就只剩下赵琰了还能领兵了。 “皇兄,现在我们和赵琦就看谁先动作了。我们本来已经查到他们的落脚点,没想到他们又转移了。我已经让古老大他们继续查了,这一次只要一有消息,我就可以亲自带人拿下他们。”赵琰心里因为方宁的失踪也很着急,不过他没有像赵珩那样写在脸上,而是在心里想着要怎么样尽快解决掉赵琦。 “阿琰,不如我们再来一次引蛇出洞吧!朕来作诱饵,我就不信他们不愿意上钩。”这样一直耗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平定内乱。 “皇兄,这可行吗?”上次南巡的经历还历历在目,打心里是不希望皇兄以身涉险,赵琰的心里闪过很多想法。 没有理会赵琰的话,赵珩转向方平,问道:“方公子觉得如何?” 第05章 我不会离开的 “草民不敢妄言。 ” 赵珩饶有兴味地打量着方平,似乎想要从他毫无表情的脸上看出些什么来。 “但说无妨!”良久,赵珩才丢出这么一句话,方平也不再藏拙,大方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皇上,舍妹这一次出走,多半是因为亡母的事儿。”早已经像赵珩兄弟俩说清楚了赵琦 身世,但是关于自己的母亲那一节,方平省略了许多。如今说起来,也带着一些犹豫。 “母亲在世的时候,悉心将养我们兄妹二人,在舍妹心里,母亲的地位无可替代。知道了母亲去世的真相之后,突然失踪,怕是去报仇了。舍妹或许可以成为我们的一个内应,只是如今却是不好联系她。若是……” “不行,宁宁她不能成为内应。”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赵珩顿了一下,才继续说到:“方振此人心思缜密,她一个弱女子,一不小心就容易漏了马脚。” 方平唇角上扬,又道:“皇上,以草民对舍妹了解,就算我们不去联系她,她也会想方设法将消息带给我们。” 赵珩兄弟皆有些诧异,为何方平就那么肯定方宁是去找方振他们了呢? “行之,你怎么敢确定方宁就在方振哪里?万一赵琦他们不信任方宁,伤害 她怎么办?” 想到这一层,赵珩也将视线投向方平,希望他能给一个确切的解释。 方平丝毫不受影响,只是如常道来:“以的舍妹个性,不会安然在宫里待了那么多日子又无缘无故出宫,唯一的原由那就是我告诉了她亡母的事儿。这件事中,父亲的过错必然会让她心生怨恨,她这一次出走,必然是去找父亲了。” 赵珩赵琰想了想,也觉得这像是印象中的方宁会做出来的事情,心中对方宁的安慰又多增加了几分。只是赵琰的表现不如赵珩那般明显,在他埋头苦思的时候,赵珩已经叫来了手下吩咐:“阿金,朕现在交给你一个任务,想办法尽快差点赵琦的踪迹,尽快找到方宁,然后暗中保护她。” 待赵琰回过神来的时候,阿金已经领了命令下去了。看着皇兄脸上露出的忧虑,他自然而然地掐断了心中的想法。 这篇先揭过去之后,三个人又商量了一些对付方振的法子。方平以为虽然叛军打着赵琦的旗号,但是真正的统帅却是方振,所以他们得顺着方振的思路来制定应对之策。 方平身为方家的长子,对父亲的了解也不算少,或者说自从他决心为母亲讨回方振欠下的债的时候,他就开始在研究父亲这个人了。 报仇原本不是他的初衷,可是如今方宁参合了进来,他便不会再手软…… 没出几日,禹城的局势就越发的紧张了,百姓们高度紧张着,朝廷各处调兵。四大城门已经戒严了。恍惚中有人想起了两年多以前,皇宫里的动乱,持续了好几天才渐渐平复下来的噩梦,没有人愿意再来一次。 方宁已经在方振的身边待了三天了,可是见到父亲的面数屈指可数,只有方安和赵琦时不时在她面前晃悠。方安还好,总是给方宁带来一些好吃的好玩的,在相当艰苦的条件下,还变着法的讨妹妹欢心。 相比较而言,赵琦和方宁之间则是生疏的多。尽管赵琦一心想着亲近这个妹妹,但是方宁的敌意却让他只能远远地望着她和方安兄妹二人和谐相处。 这一日,天还未亮,方宁就听见屋外传来阵阵的响动。不敢声张,勾着身子,小心翼翼地透过门缝望着外面,竖起了耳朵仔细听着四周的声音。好像是要出任务的还是怎么的,方宁听的不太清,不过她看到了老周头和之前抓了她和二哥的那个黑衣人。 吃惊地捂住了嘴巴,与之前的情景完全对上号。方宁总算是知道之前是谁抓了自己和二哥,除了老周头还会是谁? 此时看到老周头整装待发的样子,方宁不禁想到他们是去完成什么任务。现在唯一可能的就是他们是去做不利于朝廷的事儿,一想到儿,方宁就有些担心赵琰他们,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应对赵琦这一方的袭击。 想着自己不能坐以待毙,悄悄溜回床上,等着外面安静下来,她才起身收拾好。打开门发现今日连守在她屋外的人也不见了,心中更加确定了赵琦他们已经在行动的想法。 方宁偷偷溜出门,仔细观察过没有有人跟踪后才朝着大门走去。没想到还没走内院就被拦下了。 赵琦负手而立,站在院中央,背对着方宁:“宁儿,你这是要去哪里?” 眼珠子转着,还想应付一下,方宁道:“我二哥呢?我找他有事儿。” “方安他出去了,你有什么事儿,托付我也是一样的。” 方宁把心一横,索性耍起了无奈:“那我要出去,你看行吗?” 赵琦转身,挑眉看着方宁,脸上笑意不减,竟然有一丝方平的影子:“你以为呢?” 心中不敢确定,她虽然能感觉到赵琦一直对她客气,但是谁又能说的准,赵琦到底藏着什么阴谋诡计呢? 方宁才不管,她试着就要往外走,被人赵琦横手拦下。 一双干净的眼角盯着赵琦,陡然释放一个笑容,然后从腰间抽出一柄软剑。反手一扬,朝着赵琦的胳臂一点不留情的下手。 赵琦一时不备,衣袖被划开,点点的鲜血竟然就开始滴在地上。 抬起手臂,软件直指赵琦。有那么一刻,方宁真的很想直接刺过去,划破他的脖子,鲜血喷涌,一切的冤仇也就可以了解了。 可是手在颤抖着,方宁没有办法这样平白无故地杀人。她唯一有过杀人的经历还是在雁荡关,那些穷凶极恶的蛮子。为了自保,却很长一段时间都沉浸在噩梦中,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恢复过来。 “你不该这样冲动的。”两个指头弹了一下方宁的软件,震得健身不停晃悠,方宁脸上挂不住,又将软件向上抬了几分,恰好位在赵琦的下巴下。 “我二哥呢?快说,不然我就杀了你。”故意做出恶狠狠的样子,却还是不能骗过云淡风轻的赵琦。 “你不会杀我的!”推开了放在自己下巴下的剑,赵琦笑着说,“父亲说,你可能是细作,可是我不信妹妹会是这样的人。妹妹,你告诉我,你是细作吗?” 眼睛微眯到一块儿,眉头紧皱,方宁撤回了软剑:“你什么意思?谁是你妹妹?” “宁儿,你本来就是我妹妹!” 若是赵琦不提这一茬还好,方宁不会想起亡母所受的那些委屈。现在赵琦提起来,方宁只觉得心痛,无限的恨意。不管不顾,提起剑朝着赵琦攻去,几十个来回下,方宁占不到任何便宜。 男女在体质上的差异,方宁很快就败下阵来,连软剑也被赵琦夺下,扔在地上。 “宁儿,你不要任性,我希望你不是细作。就是你真的有目的来找我们,我也希望你好好的,不要做出什么事儿惹父亲生气。” 被赵琦打败的心情糟糕透了,又听他提到方振,脸色阴沉的可怕。拳头紧握着贴在身侧,夹着衣边,揉皱了原本好看的花纹。 狠狠地瞪了赵琦一眼,方宁又回到了自己的屋子。气闷地坐在床上,觉得很不舒服,又重重倒在床上。掀起被子盖住脑袋,现在他需要好好安静一下。 不知过了多久,方宁觉得有什么东西掉在了被子上,掀开被子一看,却什么都没有。疑惑地从床上做了起来,仔细地观察着四周,突然抬头发现横梁上居然坐着阿金。 “胡妈妈……不对,或者应该叫你阿金。” 笑着从横梁上跳了下来,向方宁拱了拱手:“阿金见过方姑娘!” 方宁有些疑惑,怀疑的眼神打量着阿金:“你怎么会在这儿?” “一路走来的!”大方地寻了一块座位坐下,阿金拿起桌上放着的点心就要吃。 “等等,那些东西别吃。” “啊?”阿金不解地看着方宁,等着她继续说为什么。 “那些东西已经好些日子了,吃了小心坏肚子。” 听着方宁关心的话,阿金笑了起来:“多谢姑娘关心,姑娘,我家爷一直记挂着你,知道你来找你父亲了,他很担心。” 阿金突然提起了赵珩,方宁的神情有些僵硬,将桌子上吃食端起来放在了一边不起眼的地方。 然后又回到桌子前面坐下:“你到底怎么混进来的?这儿都是他们的人。” “我们的人打听到今日他们有行动,所以我便趁着他们每人溜了进来。皇上希望你跟我走,不要留在这里。” 方宁突然站了起来,表示她不会走。走去床边,不知道在哪里摸出一块破布,里面好像包着些什么。 阿金的眼睛里满是好奇,问道:“方姑娘,这里面是什么?” 将破布放到阿金的手里,方宁嘱托到:“阿金姑娘,麻烦你把这个带给我兄长,他应该懂我写的是什么。” “那姑娘你呢?” “我不会离开的,我会一直留在这儿。”方宁的眼神里全是坚定,阿金也知道带不走方宁,只好同她约定,每天自己都会来找她。 方宁送走了阿金,一个人坐在屋子里发呆,直到一阵很急的敲门声传来…… 第06章 兵临城下 几乎是一夜之间,兵临城下。 之前涌入禹城的流民都被安置在东城外,还有朝廷的人每日看守着,一日三餐都有供应。不想一夕之间,流民变成叛军,包围了整个禹城。 禹城的局势一夕变化,百姓们皆是闭门不出,生怕一个不小心,战火就殃及池鱼。御书房里,灯火整夜未熄灭,六部、内阁大臣急几个主要将领,已经在御书房待了一天一夜,丝毫没有任何的头绪可以解决这一场灾难。 没有想到对方会出手这样快,原来的部署计划全部被打乱,守城的少量军队正在和叛军僵持着,东山雷霆营的人迟迟不来增援。可是这样也不是长久之计,很明显叛军不会一直让他们等下去。 赵珩正在和众大臣商量着对策,小欧子急匆匆地从外面跑了进来,在赵珩的耳边轻语。然后就看到赵珩沉声道:“快传。” 众大臣正疑惑着是谁,就看到一翩翩公子,款款而来。不少人是认识的,这人就是已经“死了”的方平。 方平还活着的消息并无多少人知晓,所以此刻他出现在众人面前,到让不少人心中疑惑。 “草民方行之拜见皇上。”方平是一介百身,加之身份敏感,今天在御书房里他是不适合出现的。原本也留在贤王府,可是他一收到阿金带回来的破布,就立马赶来了皇宫。 “行之,你怎么来了?”对于方平突然出现,赵琰的心里感觉不好,生怕在这个时候又出了什么幺蛾子。 “回王爷,草民收到消息,城外围城的叛军,人数只有三万。对方称自己有十万,完全是虚张声势。这几日禹城天气不好,大雾弥漫,加上对方有心虚张声势,所以我们才摸不清对方的人数。” “此话当真?”兵部尚书一听到方平的话,一下子就失态问了出来。 方平没有回答他,倒是抬头望着赵珩继续道:“叛军已经兵临城下,一夜又一天了,可是却没有丝进攻趋势,难道大家不觉得奇怪吗?草民有确切线报,方振的人马在扮成流民分批南下的时候遇到了一些情况,所以才迟迟没有行动。” “是她吗?” 赵珩的语气有些激动,大臣们还在疑惑的时候,方平已经点了点头。 “贤王上前听旨。” 赵琰上前一步,抱拳单膝跪下。 “朕命你率五万御林军,马上去迎战叛军。” “臣弟领旨!” 大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犹不能回神。没想到他们已经讨论了一天一夜没有结果的事情,突然来一个不明不白的人,说了几句话之后,皇帝就下了旨意。这未眠夜太儿戏了吧? 一群大臣不知道该如何的时候,兵部尚书曹大人突然站了出来:“皇上,臣有疑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赵珩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道:“说吧!” “皇上,这样就相信叛军只有三万,有些不妥吧!万一叛军真的有十万怎么办?” 目光横扫过兵部尚书,寒意袭来:“曹大人是觉得朕的决定不妥!” “微臣不敢!” 赵珩的目光整个屋子里的大臣都扫视了一边:“我知道你们不容易心找个消息,但是我信。”对于方宁,他选择了无条件的相信,他知道她不好传来假消息的。 此话一出,再无人有异议。 方平垂首在一旁,听着赵珩的话,脸上露出微微满意的笑容…… 方宁已经昏睡了很久,夜里终于醒来了。头昏沉的厉害,慢慢睁开眼睛,觉得屋子里的布景有些奇怪。 待稍加清醒了一些,感觉到摇晃颠簸,才反应过来这是在马车上。 支起身子,观察着周围的情况,轻轻撩起了车窗上的帘子,发现马车正趁着月光飞驰在一条小道上,不知道前往什么方向。 放下了车窗上的帘子,方宁揉着自己的头,回想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送走阿金之后,她就安静地待在屋子里,突然听到一阵敲门声。 一阵敲门声,方宁突然想起来,自己正打开门的时候,扑面而来的香味,然后她就失去了知觉。再醒来,就已经在马车了。 不知道自己到底睡了多久,浑身酸痛的滋味并不好受。现在已经是月上中天的时候了,推算时间,方宁猜测自己至少已经睡了一整天了。 马车没有停下的迹象,在黑夜里驰骋。方宁不想就这样被带去不知道地方,心里计划着该怎么逃走。突然马车剧烈颠簸起来,不少水花溅进了马车。方宁被摔倒在马车内,发出响动。 不一会儿,感觉到马车停了下来,方宁攥紧了身下的被子。果然,车帘子一下子被打开了,转进来一个高个儿的黑影。 方宁警惕地问道:“你是谁?” 大手突然伸到方宁面前,想也没多想,方宁就着手咬了下去。 “嘶,宁儿,是我!”被咬的人疼得不了,终于说了话。 这下方宁才发现原来是他,赶紧松了口:“二哥,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打算带你走,我不想你参合进赵琦他们的事儿。”方安揉了揉方宁的头发,掌心传来阵痛,暗笑方宁这丫头下口太重了。 “二哥,那爹他们……你又为什么要用**?”方宁不敢相信居然方安带走了她,那为什么要迷晕自己,而且二哥真的敢违背父亲吗? “傻丫头,要是不用**,我怕你不跟我走。你那么倔的丫头,我只好出此下策了。至于父亲他们,再说吧!”显然方安并不想谈关于父亲的事儿。他早已经累了,那样刀口上舔血的日子,根本不是他想要的生活。他只想做一个将军,一个传承方家世代忠良的将军。 “二哥,那我们现在在哪儿?” “河中央!” 方宁有些发愣,这什么跟什么啊?有些不敢相信,方宁掀开车帘子,看到了月光下,泛着清波的流水,原来真的在河中。 “怎么会事儿?” “赶路急了,一时间没注意,就跑到河水里来了。还好河水浅,只没过马蹄不到五寸,我看了一下河也不宽,打算就这样过去的。可是没想到太颠簸了,吵醒了你。我听到动静便停下来了。” “我们要去哪儿?”没有纠结在马车架入河水里的事儿,方宁更关心他们这是要去哪儿。 “你喜欢的地方,我们都可以去。只要远离那些纷争就可以了。” 借着月光,方宁想看清方安的表情,可是怎么也看不清。有些懊恼,方宁将头埋在膝盖上:“我不想走,二哥。” “宁儿,你知道吗?禹城已经打起来了,我不想你再去参杂搅合这些事儿。”方安的心里一阵难过,他有他的苦,可是却不愿意诉说给妹妹听。父亲的事儿,他作为儿子,没有办法去阻止。可是方宁,他却是可以带走的。 所以昨天,他才会答应了方振带兵围困禹城,然后又偷偷溜回去,带走了方宁。他不想管那些江山的争夺了,这些对他来说都没有什么意义,如果可以选择,他更愿意一家人守在一起,那才是幸福。 自小就随军去了边关,在父亲的关怀下,按着他的期许成长。没有人知道他有时候也渴望像兄长妹妹那样,在母亲膝下承欢。可惜还没有等到他功成名就,母亲已经不在了。 无力地靠在马车壁上,连续赶了一天一夜的路,他也累了。 “二哥!”看着自家二哥的样子,方宁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听到禹城已经打起来的消息,她已经不能淡定了,现在心乱如麻,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兄妹二人都在马车里落下了眼泪。一个是疲惫,一个是心累。 许久以后,方安已经沉浸在悲伤的世界里了,方宁趁着他不备,突然跳下了马车。 河里的鹅卵石杂乱,咯脚难行。方宁毫不在乎,拼命奔跑着,几步之后摔在水里,怎么也爬不起来。 这个时候方安也跳下了马车,跑过来,抱住方宁:“宁儿,听话,跟二哥走吧!不要管那些事了。” “不,我不要,我不!”方宁拼命挣扎着,水花四溅,湿透衣衫。在这样的夜里,凉意渐渐侵袭,人也疲倦下来。最后,已经没有力气在挣扎,任由方安讲她抱上马车。 方安丢给她一个包袱,让她换下湿衣服,自己则守在马车外。 马车里始终有着方宁抽泣的声音,方安心疼不已,可是却无能无力。有一瞬间他曾想着带方宁回去,可是想到方宁卷入到这中间来,他又坚定了自己远走的决心。至于父亲,他相信即使没有自己,他也可以做到他想做的事情。 夜风吹拂在脸上,方安的眼皮已经耷拉下来了,疲惫让他一点点的睡去。一天一夜的奔驰,即使他想继续撑下去,也架不住体力的消耗。 这一睡就睡到了天亮,脑袋迷糊中磕在了马车上,方安清醒过来。发现天已经大亮了,反应过来自己睡着了,顿感不妙,掀开车帘子。果然,马车里一个人也没有…… 第07章 喂药 知道方宁肯定偷跑了,气得一脚踹在了马车上。 ()不堪重力的马车眼见着就要倒下,方安又赶紧扶着车身。手腕上用上了力道,马车又被立好。 方安想了想,仔细检查了一下马车,发现车上装着方宁衣服的包裹不见了,连带着还少了一些碎银子。银票全部在他身上,所以方宁一点儿也没有拿走。 马车疾驰了一天一夜的路,路程不会短,如今方宁就带着点儿碎银子上路,方安担心不已。 收拾好残局,方安重新上路,沿着禹城的方向追了回去。想着方宁为了尽快回去肯定会选择近路,方安沿路打听着消息,一路下去竟然也没有追上方宁。 且说方宁这边,她偷跑之后,并不知道方向,找了好几个村民问清路之后,便马不停蹄地赶往禹城。心中放不下的人似乎在召唤着她,要她立即飞向禹城。 来时的路 ,因为她一直昏迷着,并未感觉到有多难。当自己踏上脚下的路之后才知道有多么的困难! 为了尽快回到禹城,她放弃了官道大路,沿着村民所指的山路一直走下去。脚心被磨出了水泡,衣服也没荆条刮破,可是她的步子从未停下。没日没夜的赶路,饥寒交迫,她顾不得那么多,只想朝着目标不停奔跑。 两天后,她终于赶回了禹城,步履很慢,蹒跚地走在路上。抓着路过的行人问了一些,才知道禹城的兵马已经撤退了,据说朝廷胜利了,现在正在追击穷寇。 胜利的消息好像来的太快,方宁有些不敢相信。紧了紧身上的包裹,方宁打算京城看看情况。 脚下有一阵湿意伴着疼痛传来,她知道自己脚上的水泡大概是破了,此刻她已经顾不上,只想赶紧回贤王爷看看兄长。没走出多远,方宁就被一辆疾驰的马车撞到在地,顿时感觉天旋地转,整个人都不好了。 一阵疾驰的马蹄声,呼啸而过,方宁的意识逐渐在模糊了。 突然,恍惚中感觉到有人抱起了。温暖的怀抱让她贪恋,无意识地往对方的怀里躲了躲。疲惫和伤痛的双重袭击下,方宁再也支撑不住,就让昏迷在一个她还不知道是谁的人的怀里。 抱着他的人,原本脸色不是太好,可是看到她窝在自己的怀里,唇角浮现了一抹笑意。跟在他身后的亲兵看到了他的表情,差点就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原本是骑着马路过的人,没有再上马,而是直接抱着方宁进了禹城。 许多人都还在好奇自家王爷怎么抱了一个小叫花子的时候,赵琰已经丢下了众人,快速朝着贤王府走去。 当金小鱼又被提溜到苍松院的时候,他表示极度的抗议,嘟囔着:“为什么爷你每次抱着她回来,她都是一身伤啊?爷,你要当英雄救美,被折腾小的啊。”一脸委屈的样子,金小鱼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赵琰一记眼刀扫过来,金小鱼立马收起自己的表情,认认真真低给方宁把脉。不过一会儿的功夫,金小鱼就把完脉,甚至还开了方子。云生接过金小鱼递过来的方子,眼睛瞪的老大,犹豫着要不要把方子给赵琰看的时候,赵琰已经黑脸一把抓了过去。 “安神汤一碗,醒后两碗清粥。” 看着这个方子,赵琰望着金小鱼,一脸阴沉:“这是什么意思。” 金小鱼两手交握在胸前,笑道:“王妃娘娘她过度劳累,所以就睡过去了。但是我给她把脉的时候,发现她肝气郁结,忧思太重,所以得用点安神汤,不然她就算睡着了也不会踏实。至于清粥嘛,我猜王妃她已经很久没吃饭了,饿的脸色发青。” 听了这话,赵琰的眉头皱了起来:“就没有别的伤了?” 金小鱼不解,问道:“还需要伤到哪儿?” 无视了金小鱼的疑问,赵琰走到方宁面前,看着她的脸色是有些发青,好像饥饿了很久的样子。才勉强相信了金小鱼的话,还是有些不放心方宁,赵琰又道:“我发现她的时候,她被马车撞倒在地,没有伤吗?” 金小鱼很想对自己爷翻白眼,但是觉得自己不能太轻狂了,只能忍着对自己王爷的鄙视,淡定地说:“王妃很幸运,并未受伤。之所没撞倒,可能是因为饿。” 听到方宁晕倒的原因,脸一旁的云生都觉得有些流汗,堂堂王妃,居然被饿晕了。心里大笑不已,在赵琰的面前却不敢露出半分。 “下去吧!”目光一直锁在方宁身上,赵琰连看都不看一旁的两个人,就吩咐他们下去。等到云生已经跨出门了,才叫住他。 “等等,你去……”想了想,好不容易得来的相处时光,赵琰不想有人来打扰,只是吩咐到:“别告诉绿蘅院那边。” 云生一副了然的样子,然后拉着金小鱼迅速离开,把空间留给他们家王爷。 方宁的梦中好像真的有些不安宁,眉头紧蹙在一起,脸上纠结着。伸手去抚平了方宁皱紧的眉头,粗粝的大手滑过方宁柔嫩的脸颊,异样的感觉传来,赵琰立即收回了自己的手。 发现方宁没有醒过来的迹象,赵琰才又坐在床边。 好几天不见,方宁消瘦了不少。细长的柳叶眉显得脸越发的娇小,嘴唇有些发白,看上去让人心疼。 不一会儿,金小鱼叫人送来了安神汤,赵琰接过后便打发了送药的人,打算亲自动手喂方宁。可是从来没有照顾过病人的王爷并不知道该怎么喂药,连连洒了几次。看着方宁湿漉漉的领口,手忙脚乱地扯了帕子来擦。 一朵红晕飞上大男人的脸上,不敢直接盯着方宁,就着感觉去擦,却不小心碰到了一团软绵绵。这下,连耳根都红了。赵琰转头看着自己的手,此刻正隔着衣服覆在方宁心口。 像是被突然吓到了似的,猛然收回自己的手捧着,那之间柔软的感觉好像一直都不肯消散。好一会让的功夫才镇静下来,看了看还有大半碗的安神汤,又看了看依然皱着眉的方宁,赵琰决定一不做二不休,一饮下一大口汤药。 然后闭上眼睛凑到方宁的面前,准确无误地撞上了方宁的鼻子,赵琰呛了一下,一口药全部进了他的肚子。嘴里的味道并不怎么好,有些想要放弃了,可是看着剩下的药,他有不由自主地端了起来。 有含了一口药在嘴里,这一次他没有闭上眼睛,找准方宁的樱桃小口,准确含住,伸出舌头撬开她的牙关,勾住丁香小舌,慢慢将药过渡了方宁的口中。感觉药已经全部进入了咽喉,赵琰意犹未尽,迟迟不肯放开方宁。已经经历过风月的人,好些日子没有碰过自己的那些女人,这只是一个吻,便有些把持不住。 绵延了很长时间的一个吻,赵琰丝毫没有自己占一个昏迷不醒的人的便宜的自觉。只凭着自己的感觉吻着方宁,含着如蜜糖一般好滋味的娇唇,深情痴迷。 体内一股躁动,一下子让赵琰清醒了不少,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他才急急忙忙地从方宁的身子上爬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搂住了方宁的细腰,另一只手正托着方宁的后脑勺。 脸红心跳的感觉切实传来,赵琰好一会儿不能平静。默默安慰自己只是在喂药,于是又喝了一口药,打算尽快喂完这一碗药。 因为心跳的原因,这一次赵琰的动作很慢慢,睁大眼睛盯着方宁。好不容易又碰上那让人流连忘返的娇唇时,却发现一双黑溜溜且带着迷茫的眼睛正盯着他。 “噗!”口里的药还来不及喂给方宁,全部喷了出来。因为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太近,导致彼此的身上都溅满了药汁。 感觉执起圣旨,赵琰好想找个地方躲起来,可是在床前走来走去也不知道该朝哪儿走。视线不知道怎么的,又放到方宁身上,看到某人正愤怒地看着他,他结结巴巴地解释到:“对……对不起,我……我在……在给你……喂……喂喂药。” 方宁一言不发,只是看着赵琰。看得堂堂亲王,心里直发虚。 久久不见赵琰的动静,方宁就要支撑着下床,刚刚将脚落在地上,赵琰就下意识来扶她。 方宁疲劳过度,哪里是睡一觉能恢复体力的。一碰到地就腿脚酸软,向前一栽。正好将要去扶她的赵琰扑倒在地,整个人都匍匐在了他的身上。肢体触碰的感觉,敏感而真实,隔着不算厚的衣料,温度层层传递。 清晰地听到彼此的心跳,“扑腾,扑腾”,似乎在一致地跳动。 赵琰想要推开方宁,一不小心又碰到了不该碰的东西,本来已经被推起半个身子的人又重重压在赵琰身上。 那滋味不怎么好受,血气方刚的人遇见自己心仪的姑娘,血液都在叫嚣着。可是就算此刻如何心慌意乱,赵琰都始终记着,不能吓坏了方宁。 “你,你没事儿吧!” “啪!”方宁一巴掌搭在赵琰的脸上,打完之后才发现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看着赵琰脸上鲜红的五指印,方宁不好意思地想往一旁滚离赵琰。谁知赵琰会那般做,两个人反而抱得更紧了…… 第08章 功成身退 赵琰看着方宁的身子在往一边栽,以为她又要晕过去了,害怕她伤到自己,他撑起身子,张开双臂紧抱着方宁。 最后的结果,连两个人一起落到了地上。由于赵琰紧抱方宁,这一下两个人几乎是面贴面倒在一起。感觉到彼此的呼吸打在自己的脸上,心跳好像停了一下,方宁一张脸通红。 “放开我!”有点恼羞成怒的感觉,一双小手不断推搡赵琰,想要拉开和她的距离。 可是赵琰却像是看好戏一般,眼角扬着笑意,强健的双臂将方宁圈在自己的怀里,安安静静地躺在地上,看着方宁挣扎。 似乎发现了赵琰戏谑的眼神,抓起赵琰的手臂就咬了下去。一点儿不留情面,知道感觉到嘴里有了血腥味才松开。看着手臂上自己的牙印,方宁心里又升起一丝的愧疚,咬下的伤口着实有些深。 赵琰看着方宁眼神不对,伸手捂住她的双眼:“别看,我不疼。” 方宁打开赵琰的手,慢慢从他身上爬了起来:“谁管你疼不疼?”恶狠狠的样子,生动可爱。 随意摸了一把脸上残留的水泽,想起之前赵琰对自己做的事儿,方宁对着咬牙切齿,却又做不来什么。而赵琰看到方宁的这个样子,似乎想起了之前的窘迫,瞥了一眼还剩了些的药,小声提醒道:“方宁,那药还剩下一些,你自己喝了吧!” 说完赵琰就转身朝着门外走出,背对着方宁舔了一下自己带着药味苦香的薄唇,好像味道还不错。 留下来的方宁,怎么都觉得不舒服,摸着自己发烫的脸颊,竟然想起了以前自己喂赵琰药的时候。脑子里胡思乱想了一阵,方宁觉得有些呼吸不畅,闷热的很。双手作扇子给自己扇风,视线忽然落在那碗药扇。 紧致的白瓷碗,碗口还带着淡淡的痕迹,一看就是有人喝过的样子。唇边好像还有那样灼热的感觉,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端起药碗,高高举起,然后又放下。 盯着看了半天,方宁将碗口转了一个方向,用没有被喝过的那边将剩下的药灌进肚子。 喝完药后不久,倦意袭来,方宁便躺在床上沉沉睡去,再醒来,就看到方平和竹颜守在自己的床前。目光不住地望四周瞧了瞧,并没有看到赵琰的身影,方宁这才放心地收回了视线。之前才发生了那些事儿,现在要她面对着赵琰,她是难以忍受的。 “看什么呢?”观察细微的竹颜注意到了方宁的动静,关切地问了一句。 方平听了,不动声色,只是看着方宁,似乎在等她解释。 “没什么。” “是吗?”方平突然开口,语气不是太好。 方宁咬着唇,偷偷瞄着方平的神情。深邃的眼洞里什么都看不出来,一张俊脸拉得老长。心中感觉不妙,但是过错已经犯下,此时也只能听着方平教诲了。 果然,方平不好的脸色,正是要对方宁教训前的预兆:“你倒是长本事儿了,竟然学会了留书出走。我听方安说过,你在雁荡关早做过这样的事儿了吧?” “兄长!”可怜巴巴地看着方平,眼睛里含着泪花,方宁装着可怜企图骗取兄长的同情。 哪里知道这次方平着实是担心坏了,不教训方宁根本放心不下。 “你别在我面前装可怜了,知不知道又多少人在担心你?你以为凭你一人之力能干些什么?要是出了事儿,你让我有何颜面去地下见母亲?”一提到母亲,方宁的心情也沉下去了许多。留书出走的确是她的不对,可是要她放下母亲的冤屈她做不到。 “兄长,母亲的仇,我不得不报。” 方平冷笑:“报仇?你所谓的报仇是做什么?是要亲手了解了自己的父亲还是要丢掉自己一条小命?以前要找赵珩报仇,现在要找自己的父亲报仇,除了报仇,你的人生就没有其他意义了吗?” 作为兄长,其实他和方安的想法一样,不想妹妹卷入这些恩怨纷争。方宁的人生不该被仇恨包围,不应该卷入这些与她根本没有关系的事情中来。 “兄长!我……”虽然赵珩的语气生硬,但是方宁能从中听出他对自己的关心。其实她一直都知道哥哥们的心意,他们都不希望自己陷入仇恨的挣扎。无论是要带她走的二哥,还是现在斥责她的兄长,无不是希望她能开心幸福。 可是有些事,真的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那是她的娘亲,是她最爱的人。可惜娘亲死了,到了现在,自己才知道娘亲是冤死的。 怎么能够不恨?怎么做得到不恨?就像她无法手刃赵珩一样,她也无法对父亲方振下手。唯一能做的,不过是泄露点情报,不愿意看到父亲成功而已。 捂着嘴拼命哭了起来,方宁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爆发出来。 方平的脸色终于收敛了起来,神情柔和了不少,小声安慰着方宁。 一双眼睛在门外望了又望,就是踟蹰着不愿意进来,好像都忽略了这里其实是他的房间。 赵琰一个人去冷静了许久,始终怀着对皇兄的亏欠,他对皇兄心爱的人动了情。此刻,一颗心备受煎熬。 今天想了很久,他做出了一个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决定,原来真的要做到这般,心也会痛。可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要是再不把方宁还给皇兄,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把这份爱在心里藏多久。 曾经他以为自己只要默默喜欢着方宁,看着她和另一个人终成眷属,他就满足了。可是当有了亲密的接触之后,他才知道自己中了一种毒——其名为相思,用尽药石无医。 最后也没有踏进屋子,赵琰叫上云生,趁着夜色入了宫。 御书房 宽敞的宫殿,此刻寂静无声,只有兄弟二人待在一起。坐在龙椅上的人脸色有些阴郁,跪在堂下的人满心愧疚。彼此的沉默同诡异的气氛都昭示着之前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时间在沙漏中逝去,赵琰看着守时的太监一次次换沙漏,才晓得时间居然过的那么快。天色已近黎明,兄弟俩在御书房里待了一夜,一夜无话。 晨钟响起,提醒着人们白昼已经来临。 动了动干燥的嘴唇,赵珩问道:“你真的想好了?不后悔?” “臣弟不后悔。” 赵琰的声音铿锵有力,似乎已经做好了决定。 赵珩闭上了眼睛,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曾经他将方宁赐婚于赵琰的初衷不就是因为相信自己的弟弟不会爱上自己的心上人吗?可是没想到事情却发展成了这样,完全不在预料之中。 昨夜,赵琰深夜求见,他本以为会是什么军国大事,却不想赵琰居然求得是一道贤王妃病故的旨意。他心中自有疑问,便问起原由来。冷不丁的就听到赵琰承认了自己对方宁动了真情,那一刻,那是震惊的。 你不是心里有寒烟这句话还没有问出来,就听到赵琰又请求立章寒烟为正妃。 可以说他的弟弟在这个晚上,实在是让他震惊。 他只问了赵琰为什么要立章寒烟为正妃,他本可以重新立一位贤良的王妃的。赵珩知道弟弟与章寒烟的感情在宫中那一夜的算计之后,早已经不复当初,他也知道赵琰已经很久没有再踏入章寒烟的院子了。 赵琰直言回答,那是他欠章寒烟的名分,今后便可两不相欠了。 不可置否,赵珩没有多说什么,兄弟之间便沉默下来。一个没有再多问,一个没有在多说。至于为什么会爱上方宁,那是赵琰心中永远的秘密。 “阿琰,你若是真的喜欢宁儿,这道圣旨我可以不昭告天下,她便还是你的王妃。” 赵琰朝着天子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皇兄,本来照顾方宁便是你托付给臣弟的事儿,如今臣弟功成身退正是时候。”苦涩的滋味在心里蔓延,尽管又不舍,可是赵琰也知道,自己已经切断了退路。没了王妃的头衔,那他和方宁之间便可以再无瓜葛。 不知道为什么,赵珩听到赵琰的回答后,心里松了一口气,虽然听到赵琰承认自己爱上方宁的时候心里很不舒坦,可是看到赵琰这般退让,渐渐安心下来。 再是手足,可是遇到了这样的事情,难免心生不快。可是这一切原本就是自己一手造成的,他想要怪罪都找不到人。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赵珩道:“罢了,罢了,就依你吧!过两日我便昭告天下‘贤王妃宁氏病故’。” 说完这句话,耗费了赵珩不少了气力,明明早盼着方宁的回归,可是为什么他现在却高兴不起来呢?心事好像很重,他自己也搞不清为什么心里有一个地方总是觉得有些不舒服。 赵琰得到了想要的结果,终于告退。腿脚因为一夜跪在地上,已经麻木,走起路来完全没有知觉。蹒跚着踏出了御书房,赵琰才觉得身心舒畅起来。 站在御书房的外面,看着东边初升的旭日,他希望这会是一个全新的开始…… 第09章 病故 几乎是一夜之间,贤王府就挂上白幡,贤王妃宁氏突然病故,多少叫人有些惋惜。绿蘅院已经半空,“宁氏”停灵在这里,因为宁氏与皇族中人交往甚少,每日前来的祭拜的人并不多。 许多人都给贤王府送了祭礼,还好心通过待客的云生转达要贤王爷节哀顺变的关怀。他们却不知道,此时应该伤心的贤王爷,正在苍松院同方家兄妹二人饮茶作乐。 “行之,你真的要搬出去吗?其实王府那么大,你也可以继续住下去的。你们兄妹二人搬了出去反而不安全。”方平和方宁兄妹近两日都住在苍松院的厢房,为了避嫌没有再回过绿蘅院。 一番深思熟虑之后,方平打算带着妹妹和竹颜他们搬出去,不打算在叨扰赵琰了。从宁氏突然病故来看,方平已经大概猜到了赵琰的意思,他心底应该是放弃与方宁的缘分了。 总觉得赵琰的眼眸中偶尔会流露出一些情绪,只是被他自己小心地掩饰着,若不是多年的好友,赵琰也不会知道老友的心中藏着事儿。想来是因为“王妃病故”的事情,所以方平觉得如果再带着方宁住在赵琰跟前,对他何尝又不是一种伤害? “我去意已决,阿琰你也不必多挽留了。要是想我了,骑马走个几步便是,到时候我煮茶待客,以酒会友怎么样?”方平一直都是含笑的样子,眉眼舒展,面目柔和。 赵琰看这样子,知道老友是去意已决。想到自己和方宁日后可能再无交集了,心中的失落更加明显,哽咽着痛苦,赵琰笑问:“你们住在外面可不安全。”还做着最后的努力,虽然是为了留下方宁兄妹二人才提出安全问题,但是他也确实担心他们的安危。 如今叛军与朝廷对立,虽然上一次兵临城下被解决了,但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又会卷土重来。 “方振总不会来找我们麻烦的,他现在应该正忙着给赵琦出谋划策。” 当方平笑着说起这话的时候,方宁的眼色有些闪躲。听到方振二字,她心底的恨意还是会泛起波澜。 “兄长,我们不搬走可以吗?我想留在贤王府,等那人彻底败了,我……” 看着方平审视的目光,方宁下意识就要避开,连原本想好的说辞说不出口了。 倒是赵琰心思一动:“行之,你们就留下来吧!苍松院后面有个小院子一直空着,你们就住在里面,没有人会来打扰你们的。?你们留在王府,遇到什么事儿,我也才好找你商量啊。” 方平的脸色并不算太好,阴沉着没有说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即使是照业,一时间也猜不透这个老友的意思,唯一能感觉到的就算方平好像想避开些什么。 良久,方平才对着方宁开口:“宁儿,你真担心留下来吗?” 咬着唇,方宁点了点头。不管兄长是什么意思,她都要为母亲讨回公道。留在贤王府,她可以第一时间掌握方振的动静,所以她才不信离去。可是她也明白,对于报仇的事儿,兄长并不热衷,他唯一的夙愿就是希望自己的妹妹能够过得幸福。 方平闭上眼睛,长叹了一口气,颇为无奈:“如今你已经不在顶着贤王妃的名头,再留在王府实在有些不合适。” 还是不愿意留下来,方平的态度是赵琰没有料到的,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老友一定要搬出去才是。突然有些后悔自己冲动去找皇兄要将方宁还给她了。要是宣告贤王妃病故,方宁应该还是会继续待在贤王府的吧? 那一日在御书房的坚决好像消失不见了一般,此刻的心里犹犹豫豫,多么希望方平兄妹能够留下,可是他却说不出更多挽留的话来。 “行之,不碍事儿的,凭着咱们俩的交情,方宁也算是我的妹妹。若是日后她进了宫,成为皇兄的女人,我还得叫一声嫂子,就留下吧!”赵琰说不清自己是抱着怎样的心态说出这些话的,只是心里不断告诉自己,那人终会成为自己的嫂子,不是自己的良辰美眷。 “咱们的交情和我们继续住不住下去是两码事儿,即使我们搬了出去,我相信咱们之间的情谊也不会受到什么影响。至于什么嫂子皇兄的……”方平顿了顿,嗓音沉下来,“连谱都没有的事情,就不要提了。宁儿是我唯一的妹妹,日后嫁娶自然是长兄为父。” 这话的意思很明显就是告诉赵琰方宁是不是他皇兄的女人,还得看在方平的面子上,只能他点头了才行。 “行之,我皇兄对方宁是真心的。” 方平有些不高兴,哂笑道:“真心?世间真心的人那么多,难道喜欢我妹妹的人,我就要把妹妹嫁给他吗?”目光紧盯着赵琰有些绷紧的神情,随即露出一抹轻笑。 “阿琰,我其实一直都看错你了。” 一句话莫名其妙,赵琰的心里却是咯噔一下,想要叫住方平:“行之!” 可是方平已经拉着方宁回了厢房。 失落地跌坐回一直上,赵琰望着天空一刹那的失神。心揪成一团,拧巴着好疼。捂着还在慢慢跳动着的地方,闭上眼,才能觉得自己的灵魂还在身上。 听着厢房里的动静,好像是在收拾东西,赵琰突然好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猛地一下子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急匆匆跑去了厢房。 一只手扶在门框上,一只手垂在身侧,赵琰靠着门框看着正在忙碌着的人。方宁正指挥着竹颜松绿收拾行李,而方平则是在书案前,不知道在写些什么。 “终于还是忍不住了,赵琰问道:“行之,等着此间事了再走怎么样?我是真的担心你们兄妹二人出府另住的安危。你也知道最近禹城不会太平,干嘛还拉着你妹妹冒险?” 其实赵琰的话虽然是对朋友的规劝,但是老师说,着实有些逾越的嫌疑。 “阿琰,你不必再说了,我可以照顾好宁宁的。” 方平还是老样子,让赵琰快愁死了,他以前怎么没有发现这个人这么烦呢?赵琰挠了挠头发,只觉得一头乱麻,不知道该怎么做才是正确的。 最后索性不要什么脸面了,把心一横,露出一副无赖的样子:“你就留下来吧,偌大一个王府,一点儿烟火气息都没有。行之,你怎么舍得我一个孤家寡人。” 本来心情有些郁闷的方宁,听到赵琰这样说,心里忍不住笑了笑。偷偷看了赵琰一眼,发现他面色如常,嘴角噙着笑意,心里不由得暗叹这人真会装。 方平皱了皱眉,瞥了一眼一直不说话的妹妹,心里有了一丝松动:“宁儿,你想留下吗?” 愣愣地看着自家兄长,没想到他会把决定权放在自己的手里。要留下来吗?方宁真的是在认真思考。 留下来的话,就可以在赵琰的阵营地对阵父亲,关于母亲留下的那些冤屈,她誓要给母亲讨回来。可是看着兄长的样子,她还是知道他的心思的,他怎么会愿意自己卷入这些无尽的纷争。 “我……”好像很难决定的样子,不想让自己后悔也不想让兄长担心。 不知不觉,目光瞟到赵琰,视线不经意落在他因为之前因为喝了大量的茶而显得红润的薄唇上。耳根有些发烫,方宁吐了一口浊气后,才道:“我也不知道,兄长你决定就好。” 看着妹妹,方平心里还算是满意的,至少她没有死抓着报仇不放。正要开口说话,赵琰却突然叫到:“行之,留下来吧!” 方平被老友这一颇为无力的话牵绊住,也开始犹豫了起来。 “兄长,不如我们留下来吧!等朝廷处理了叛军之后才搬出去吧!”其实方宁的潜台词就是说等咱们跟父亲算清楚了一切,再搬走吧! 看着妹妹带着祈求的眼神,方平心里终于还是松动了,他何尝不想提母亲讨回公道,只是担心方宁受伤而已。 “那我们就暂时住下,等此间事情一了,我就带着你和竹颜……”本来想说带着他们策马天涯,可是不好当着赵琰的面说出来,只好把舌头一转,“我就给你和竹颜一个家。”方平并没有告诉方宁,他们以后四海为家,在江湖潇潇洒洒,等到累了再寻一处安家。 等到方平终于还是决定留下来的结果,赵琰舒了一口气。在心里警告着自己,这是自己最后的一些美好时光,且珍惜和方宁相处的日子。日后她终会是皇兄的女人。 这边终于决定好了继续住下,却不知道那厢也有人放心不下,想了几天之后,还是觉得方宁要在自己的身边才抓的劳。自从知道赵琰喜欢上方宁,他便再也没有安睡过。 小欧子以为他是在为叛军的事情忧心,他也懒得解释自己是在担心兄弟阋墙。 圣旨是他连夜拟好的,反复看了好几次,始终没有盖上玉玺。一行行的文字,都在昭示着自己的心意,可是她会领了这份情吗? 昔日他圣旨赐婚的贤王府已经病故,如今这道圣旨将会改变她的身份,这算不算兜兜转转又回来了?可是他的心情依然沉闷着…… 第10章 投降 “安儿!你还要这个样子到什么时候?”方振看着儿子逃跑回来之后就一直失神的样子,心里有些气愤。他用心栽培长大,也是最为像他的儿子,现在因为妹妹的死讯萎靡不振。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方安这才算是体会到了是什么意思。他好恨自己无能,要是自己好好看住方宁,不让她逃回来,妹妹又怎么会突然病故了?他心里一阵冷笑,这皇家的人最是无情,什么病故,分明就是害了他的妹妹不敢明说出来。 “安儿,你还是要继续这个样子吗?你可知道,那些害死你妹妹的人,如今正安逸地享受着生活。”厉声斥责着颓废的儿子,方振恨不得把他拖到战场上去练练。 “爹,宁儿的死难的我们就没有责任吗?如果我们不是乱党,如果我们没有包围禹城,那些人又怎么会伤害宁儿?”方安不是笨的人呢,他有自己的思维能力。 从前他们没有暴露的时候,方宁平平安安做了一年多的王妃,可是现在他前几天还俏生生的妹妹,突然就没了。都怪他们自己作孽太多,如今报应到自己最亲的人身上了吧! “啪!”方振气恼之下,一巴掌不经大脑就煽了过去。 从前自己不听话,父亲也曾罚过他军棍,在众将士的面前,扒开衣服狠狠的打。可是从来不是他亲自动手。这下倒是一巴掌扇过来了,方安猛了半晌,大笑起来:“哈哈哈……” “混账东西,像一堆烂泥,根本扶不上墙。你妹妹如今没了,你不思报仇,就是这番模样,她在天上看着你的时候怕是也会失望。”方振原本就想用方宁的病故来刺激儿子重燃斗志。他需要一个将军,一个会带兵的将军。可是没想到方安会这般通透,好像看破了所有的事情一样。 方振也有些发虚,他怕再失去儿子这个助力,毕竟他渐渐老去了,如果能替他的康儿打下江山,那他必须要为他的康儿找一个守江山的人。方安无疑是最好的人选,同父异母的兄弟,手足之情,血缘至亲,正好一共坐看万里河山。 “呵呵,我是最没用的。但凡我再聪明些,也不会放任宁儿回去送死。”他一直不停地追,可是最后也没有追上方宁,刚回禹城打算联系兄弟时候,就传来了贤王妃病故的消息。原本他不信妹妹好端端的就这样没了,还偷偷去了贤王府一趟。 他还没有进入王府,远远的就看到整个贤王府挂着白幡。听着来往吊唁的人叹息的语言,方安没有勇气溜进王府看妹妹最后一眼,便失魂落魄地回到据点。 就这样,一直萎靡不振,已经整整两天了。今日还是方振实在看不下去了,才想着来刺激一下方安。可是事实却完全在他的掌控之外。就好像这一次围困禹城一样,明明先前计划的那样完美,可是真正打起来的时候才发现,英勇的方家军早已经没有了原来的锐气。 他想了想,觉得是自己老了,调兵没有那么灵活,所以便想着一定要方安上阵。可是方安现在的样子……他还真是不好说。 “安儿,宁儿的死为父心里也很难过,可是如果我们就这样萎靡不振,那不是正好合了赵家兄弟的意了吗?” 淡漠地看了父亲一眼,方安又将视线放空洞。 心是真的累了,原本憧憬着的一家团圆,为什么最后却是家破人亡?他想着光宗耀祖,要替孱弱的大哥继承方家的忠勇精神,可是他却成了叛军。 “爹,我答应你,我回为你继续带兵。”说着话的时候,方安的视线望着远方,没有丝毫的焦距。 吃惊于儿子突然妥协,方振很快就高兴起来。这才像是他方振的儿子,这才是方家的后人…… 正高兴着,一个满身血迹的手下却急匆匆跑到他跟前。方振眉头一皱,觉得眼睛一抽,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正想着,就听到那个手下道:“不好了,不好了,方帅,大事不好了。朝廷包围了咱们的山庄,现在老周头正在带着人与他们周旋呢。” “怎么回事儿?”方振听到汇报,大惊失色,怎么可能被包围? “属下……属下不知道,今个儿一大早出去巡哨的兄弟一直没有回来,老周头觉得不对劲就让属下去查看查看情况,可是还没出门就发现山庄已经被包围了。方帅,你们先撤吧!” 想了想,觉得现在的情势不利,得先保存实力未上。赶紧拉着方安去找赵琦,他们必须得马上转移。 方安自动请缨去殿后,让父亲带着赵琦先走一步。果然,方振在此等情形之下,并未多想,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留下,便急急忙忙找人立马去保护赵琦。 “来人啦,快保护大皇子!” 听着父亲着急的呐喊,方安嘴角嘲讽的笑意越来越明显。他的视线突然模糊了起来,笑着笑着就哭了起来。这就是他一直敬仰的父亲,面对着自己的原配子女,父爱少得可怜,可是于一个身世不清不楚的人却关心备至。觉得可笑至极,方安带人去跟老周头汇合,一个念头却在心里扎根…… 方安赶到的时候,老周头带着人正跟对方缠斗在一起。方安见状,大声道:“老周头,你先走,我来殿后。快去追上我父亲保护他们吧,这里有我!” 老周头见方安来,心里大喜,他是知道方安的本事的,遂放心去保护赵琦。 看着老周头的背影,方安心里一阵冷意渐渐变成嘲笑。 应付试的跟对方交战着,看到身边的人渐渐支持不住了,方安将手中的剑一扔,大喊到:“都停下,我投降!” 此话一出,不只是他们自己的人,连围攻他们的人都忘记了动作。 不少不解方安意思的叛军都叫道:“少将军。” 方安笑着道:“弟兄们,咱们是大齐的军队,可是我们现在在干什么?这两年我们干了什么?” 掷地有声的问题问住了所有的叛军,都在想这两年他们都经历了什么? 明明是大齐的军队,却在谭参将的带领下,一步步走上反朝廷的路。他们的兄弟姐妹都是大齐的子民,可是他们却在制造叛乱,害自己的亲人担惊受怕。 方安看着大伙的神情,知道自己的话已经起了些作用,便继续道:“那些跟着我的暂且不说,我就问一句才从雁荡关赶来的弟兄们,你们为什么要参军?” 众人皆是沉默,没有人去回答。或许他们已经忘记了初衷,或许他们还记得,只是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去回答。 “我们中有很多是原来的方家军,你们听从方家的族长的号令,在雁荡关潜伏着,可是你们知道吗?你的亲人却在禹城等待着,等待着你们归来一家团聚。我们丢下家庭去了雁荡关是为了什么?是为了有一天扫除蛮子的侵略。可是我们现在做的是什么?我们拿着自己的刀剑在对付自己的同胞,而西北的蛮子,正虎视眈眈地盯着雁荡关这块肥肉。” 方安知道自己已经动摇了军心,没有谁生来就是想做叛军的,他们不过是听从军令而已。习惯了服从的人,忘记了反抗,忘记了挣扎。他们都不知道,其实自己的内心只是想保卫一方安宁。 家是他们的执念最深处的所在,现在方安突然点出来,才终于唤起了他们内心深处最原始的渴望。 “当今的天子原来就是天子,登基名正言顺。可是我们维护的是谁?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皇子。以前是我们被蒙蔽了,现在想明白还不迟,难道我们真的要拿身家性命去跟朝廷对抗吗?有没有想过还在等着你们归去的家人?有没有想过我们从前是大齐保家卫国的栋梁?”说到这儿,方安的眼睛都有些红了,跟他一样抹眼泪的还有不少叛军。 “弟兄们,我们放弃吧!放弃那个错误的选择,我相信朝廷会给我们一个安置。”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我们一直跟朝廷做对,他们会放过我们吗?”还有死撑着的人,不愿意投降,他不会相信朝廷会放过他们。 其实方安的心里也没有底,虽然之前说出了心中所想,可是并不代表朝廷也会这般想法。这下字方安倒是有些犯难了,看着暂时止戈的两边人马,头疼不已。 有些人见方安无法回答,便叫嚣着继续抵抗:“兄弟们,反正横竖不过一死,倒不如轰轰烈烈的死。”说着就要继续开打。 方安皱了皱眉头,还没有开口,那个人已经跟朝廷的人纠缠在一起,可是很明显他不是对方的对手。眼见着对方的剑就要刺中他的胸膛,突然有人出手救了他一命。 “本王可以保证,你们只要现在放下手中的刀剑,我便可以保你们性命无虞。”听到这个声音,方安朝着来人望去,竟没有想到会是他。恨意一股脑儿的涌上心头,竟然想为方宁报仇…… 第11章 吓到她的赵琰 “王爷小心!”一直跟在赵琰身后的云生,看到方安杀了过来,赶紧推开自家主子,拔剑挡住方安的攻击。 云生并不是方安的对手,此时情绪正激动的方安能量惊人,没几招就击退了云生。小东见兄弟吃亏,正要动手,却被赵琰叫住:“小东,退下。” 方安疑惑的看向赵琰,不解其意。赵琰笑道:“方少将军……我似乎现在称呼你这个名称也不太合适了,不如叫一句方少爷吧。有个人想见你。” 警惕心大起,握紧了自己的长剑,皱着眉头问道:“谁要见我?” 赵琰不语,只是转身先走了。方安心中有疑惑,可是想到自家兄长方平和赵琰的关系,最好还是跟了过去。 赵琰的脚步停在一个青衣小生不远处,小声向背对着他的青衣小生道:“你二哥来了。” 方安看着背对着他站立的“男子”,总觉得那背影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因为一点点的好奇,他壯着胆子走上前去:“你要见我?” 青衣男子慢慢转过身来,脸上扬着的笑意让方安一时间忘了呼吸。使劲儿在大腿上掐了一下,好像没有痛觉了。这是幻觉吗?为什么他可爱的宁儿又出现在了眼前。 伸手欲触摸方宁的脸,却被方宁一把打落。失落感还没有出来的时候,方宁已经兴奋地扑进他的怀里了:“二哥,我好想你。” 吸溜了一下鼻子,方宁埋在她哥哥温暖的胸膛里,眼泪鼻涕都故意擦在了方安身上。今日是他们决定反攻赵琦的日子,她只是跟着来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遇上方家的人。没想到云生突然来报方振带着赵琦逃走了,留下方安在负隅顽抗。 生怕二哥出事儿,她特意求了赵琰帮忙,要他出面去叫方安停手,没想到赵琰还没有答应就有人来报,对方想投降。一时间方宁反应不过来,可是赵琰已经走了出去,只留下一句等着。 她真的就等着,没想到真的等来她二哥。 “宁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打扮成了这个样子?你不是……不是……”死了两个字方安是说不出来的,看着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的人,他居然激动的都忘了疼痛,还以为那只是幻觉。当小丫头扑倒他怀里,鼻涕眼泪一塌糊涂的时候,他才知道那个小丫头原来还活着。 “二哥,我没事儿。死的人是贤王妃宁氏,而我是方宁。打扮成这样是因为我不方便以女子的身份进出贤王府,毕竟贤王妃就过世了。” “这……这……”方安想了想,突然笑了起来,轻轻刮了一下方宁的鼻尖,“我倒是忘了这一茬了,你可让我担心坏了,你知道我有多恨自己吗?我这几天一直在想,要是我看好了,你就不会被病故了。” “呵呵!”与兄长重逢的喜悦让方宁整个人都看起来精神奕奕,笑容明艳动人。 兄妹二人又诉了一些重逢的话,才想起了赵琰还在一旁。方宁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赵琰,点头道谢:“王爷,谢谢你。” 赵琰高冷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傲娇道:“我只是看在行之的面子上而已。” 虽然一直都是对手,但是自己的妹妹还平平安安地活着,方安对着赵琰的脸色也没有那么难看了。不止如此,还对赵琰拱手:“多谢王爷照顾宁儿。” “要感谢就带着你的人把归降的事儿交代清楚吧,然后还跟我走,还有人应该也要见你。” 方安看看方宁,想不到自己还要见谁,又在周围没有见到方平的身影,以为赵琰是要让自己见自家兄长:“是见我大哥吗?” 赵琰看了一眼方安,正好瞧见人家兄妹二人交握的双手,心里酸涩不是滋味。说话的语气不知不觉也带上了寒意:“是。” 方安倒是没想到赵琰变脸变的这么快,明明之前还看着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冷冰冰的了。 心中的疑惑并没有存在多久,他跟赵琰也不熟,对他也不感兴趣,很快就将赵琰抛诸脑后,只顾着跟方宁说话。 “关于你们投降的事儿,方少爷难道不应该用心去沟通吗?难道之前的大道理都只是瞎说?”赵琰突然打断了兄妹二人之间的对话,方宁不满地看了一眼赵琰,发现他脸色好像有些难看,悄悄扯了一下方安的袖子。 孰不知这样动作落在赵琰的眼里也是亲密,某个不久前的深夜才决定自己要将方宁深埋于心的人,嫉妒的发狂,于是就找了借口打算支走方安。 好在方安也是真的想要投降,他厌倦了打打杀杀的生活,也不想那些生死兄弟就这样死在自己同胞的手里。所以他立马去处理了投降后续的事情。赵琰看着方安终于走了,心里一块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发现方宁还望着方安离去的背影,心里又泛着酸意。最后实在有些忍不下去了,直接冲到方宁面前。可是到了她跟前,与她四目相对之后,赵琰又后悔了,不知道该说什么。拳头紧握着垂在身旁,内心正天人交战着。 “不是说好了放弃吗?” “办不到啊,我真的办不到。” “方宁是皇兄的心爱之人。” “她曾经还是你的王妃呢。” “贤王妃已经病故了。” “你还亲过她,占过她便宜。” “我不能想着她了……” “啊!”赵琰大吼一声,吓到方宁心里一突突。 只觉得眼前人影快速移动着,然后“咔擦”一声巨响,方宁就看到碗口大一棵树断了。 看着横腰而断,死的惨烈的小树,方宁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向后退了两步,拉开与赵琰的距离。 赵琰发泄之后才知道自己失态了,偷偷撇着方宁发白的脸色,知道自己是吓到她了。艰难地扯出一抹难看的笑容:“我先送你回去吧,让你兄长安心。等你二哥处理完叛军的事儿,我就带他回王府。 忙不得地点头,方宁很配合赵琰,生怕自己不小心惹恼了他,就跟那棵树一样的命运了。 送方宁上了马车,赵琰的脸色没有恢复正常,反而更冷了,因为他发现自己好像吓到了方宁…… 方宁坐着马车先回王府,一路上都在想着赵琰踢断的那颗树,心跳的很快,她告诉自己赵琰真是太可怕了。她以前怎么都没有发现他有这么狂躁的时候,她很庆幸自己没有惹到他。 一回到王府,方宁就直奔新搬进的点翠斋,竹颜正照顾着突然发烧的方平。 一见方宁风风火火的冲进来,方平就要竹颜扶着自己做起来靠着床边:“宁儿,怎么样?” 一看方宁的脸色,方平的心里其实就已经在忍不住好奇了,不知道今日她经历了什么,脸上洋溢着的喜悦是许久不曾见到的。少了几分阴郁的脸上,神采飞扬。 “兄长,我今天见到二哥了。他没有跟那个人在一起,而且他还带着不少人投降了。” “什么?”听到方安投降的消息,方平差一点没从床上跌下来,他倒是没有想到,方安会选择这样一条路。“这到底是怎么一会儿事儿,以他的心性,不像是会轻易服输的人啊。” 方宁摇了摇头:“其实我也不知道,原本我想跟着进去找人的,可是赵琰说危险,不让我进去。后来听人来报,说二哥带人在抵抗着朝廷的军队,我正求赵琰的时候,就有人说二哥投降了。具体的我还来不及问,赵琰就叫走了二哥。”方宁说话的时候,撇了撇嘴,显然是对赵琰打断她和二哥的对话有些不开心。 “你好像不怎么喜欢赵琰?” 想想赵琰粗暴的样子,方宁摇了摇头:“他是你朋友,又不是我朋友。”这意思等于是变相承认了自己不喜欢赵琰,方平掩嘴笑了笑,忍不住摇了摇头。其实他心里还是很看好赵琰的,只可惜老友的表现让他表示很遗憾。 其实说起来也不能怪赵琰会将方宁拱手让出去,原本就是他皇兄喜欢方宁在先。只是对于不看好赵珩的方平来说,更倾向于赵琰而已。 不想再谈有关赵琰的事,方宁用手探了一下方平的额头,温度已经没有昨夜那么烫了,这才安心了不少。 看着还在一旁忙忙碌碌的竹颜,一时兴起,方宁拉过竹颜来坐在床边:“嫂子,别忙了。” 这句话吓得竹颜手里的药瓶差一点就拿不稳,她捏紧了药瓶,挣脱方宁的手站了起来:“主子,你别乱叫。”竹颜突然就急了,脸色很不安,微垂的眼睛不时就打量一下方平。 方安只是笑着看向方宁,没有否认方宁的说法也没有纠正。 方宁笑嘻嘻又道:“竹颜,你这么悉心照顾兄长,我已经把你当作是我嫂子了,别在奴婢奴婢的了,以后兄长该骂我了。” “主子,奴婢……” 方宁打断了竹颜的话:“你看你,刚刚说的你又忘了。” “主子,你一日是竹颜的主子,便一辈子是竹颜的主子,竹颜身份卑微……” “够了!”方平突然发了火,吓得竹颜瑟缩了一下,怔怔地望着那个满脸懊恼之色的人 第12章 我是不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人 “竹颜!”方平知道自己是有些冲动了,怎么就冲着竹颜发了脾气呐?话刚刚出口他就后悔死了。 看着那张呆滞的脸,心里某个地方好像突然空了一下。 待看到竹颜头也不回,疾步走出方家之后,他的脸色更是黑到了极点。 方宁不解这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一脸茫然地看着自家兄长,想要寻求答案。可是方平他自己也摇了摇头。 “你欺负竹颜了?”由之前方平突然发火,方宁觉得应该是自家兄长对竹颜做了什么,不然竹颜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方平苦笑:“要是真是我欺负了她,那道好了,我还知道怎么哄她。可是平白无故的她就这样,连我都莫名其妙。”好像发现方平也有些委屈,有些错怪了自家兄长的感觉,方宁又道:“兄长,不好意思啊。” “宁儿,你和竹颜自小一起长大,你知道她到底怎么了吗?” 摇了摇头,方宁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我没觉得竹颜又什么异常啊,她还是和以前一样照顾你啊。做什么事儿都尽心尽力的,也没有出什么差错啊。” 还在努力想着竹颜最近的表现,方宁一脸纠结,还是一无所获,最后只能将同情的目光投向自家兄长:“兄长,你是真的喜欢竹颜?” 方平愣了一下,看着方宁真诚的眼神,最后点了点头。方宁又问道:“那宋媛嫂子呢?” 宋媛,还是记忆中的样子,一直以来都没有变过,可是这根竹颜有什么关系呢? “你觉得这跟竹颜她有关?” 方宁无奈耸耸肩:“我也不能确定,可是竹颜之前和你还好好的,怎么突然这样了?是不是你在她面前提到过宋媛嫂子,然后她吃醋了?” 不知道方宁的脑袋里想的是什么,方平没好气地笑了笑:“媛儿她永远会在我心里占据一块位置,可是死者长已矣,我也不会笨到在竹颜面前提到媛儿。”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无力地坐到方平对面的凳子上,双手托腮一脸苦思。 “她是不久前才这样的,就是你进宫那段时间,她突然消失了大半天,回来的时候眼眶红红的。我问她怎么了,她也没说。自那以后,我觉得她在刻意跟我保持距离。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来什么,她还是一样细心地照顾着我,可是有些感觉不一样了。” “怎么不一样了?” 方平想到那一日,原本他想握住竹颜的手,可是她却借口拿东西,避开了他的手。他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从背后抱着竹颜,可是竹颜却挣开了他的怀抱,退的远远的,好像怕沾染上什么的样子。以前有过的亲密当然无存,可是他却根本无法从竹颜身上找到答案。 原本以为竹颜不会再对他好了,可是照顾他的那些琐事上,竹颜还是一样的细致,只是少了原本的暧昧和情意。这些方平自然是不好跟方宁提起,只能叹着气。 “兄长,要不要我私下问问她?”好心想要做一回月老,撮合一下自家兄长和竹颜那个傻丫头,可是方平却制止了她。 “算了吧!别逼她。”方平其实不知不觉中已经很了解竹颜,那个丫头什么都藏在心里,不想说的事情,你越逼她越藏的深。 “哎!”方宁也陪着方平叹气,兄妹两人就这样在屋子里枯坐了大半天,也没等到竹颜再进来,连送午膳的人都变成了松绿。 松绿摆好了饭菜之后,犹豫着还是开口了:“主子,竹颜她怎么了?我看着她抱着小少爷偷偷 在房里哭。” “你说什么?”方平听到松绿对方宁说的话,一下子就从床上翻了下来,鞋也不穿就过去抓着松绿的手臂问道。 松绿没有想到方平会这般激动,吓了一大跳:“大少爷,我……我说……说竹颜她在小少爷的房里哭,不知道……” 等不到松绿把话说完,方平就冲了出去,也没有披一件外衫。 “兄长,你去哪里。哎,鞋子。”任凭方宁怎么在后面叫他,他也听不见。 出门往厢房去了,一脚就踹开了小敬轩住的屋子。 竹颜正抱着已经睡着的小家伙,被突然破门的声音吓了一大跳。 “大少爷。”竹颜抱着小敬轩站了起来,不想一眼就瞥到某人没有穿鞋的脚上。 方平觉得有些尴尬,拼命缩着自己的脚,最后脸上挂不住,转身又走了。竹颜看着方平的背影,泪花又充盈了整个眼眶。怀里的小敬轩丝毫没有没影响,还在呼呼大睡。看着睡得天昏地暗,对外界一无所知的小家伙,竹颜的眼泪一滴滴落下,滚烫灼人。 方宁和松绿刚刚提着鞋出屋子,就看到方平气冲冲地跑了回来。 “兄长!”方宁凑上前叫了一声,可是方平理都不理,就直接进屋关门。 差点没碰到自己的鼻子,方宁觉得自家兄长的脾气来的莫名其妙,一脸茫然地跟松绿对视了一下。觉得事情好像变得有些复杂了,方宁揉了揉自己隐隐发疼的太阳穴,拽着松绿就走了,她现在也需要冷静了。 屋子里,方平还在恼恨着,为什么遇到竹颜之后,他有时候就变得有些不正常了。竟然连鞋子都没有穿就跑了出去,而且他还不顾形象一脚就踹开了小敬轩的房门。要不是脚上疼痛的感觉传来,他还不能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蠢事儿。 肚子里憋着气,饭也没有心情吃,只是找了衣服换上,拾掇了一下自己,就一直坐在床边发呆。直到方宁来叫他,说赵琰带着方安回来了,他才站起来,腿麻难受。一边揉着发麻的小腿,一边走去给方宁开门。 夕阳的余晖照耀在脸上,赵琰才知晓自己在屋子里坐了整整一个下午。 “兄长,你怎么了?” 见方安的脸色有些发白,嘴唇干裂,方宁不免又担心他的病情是不是又加重了。毕竟中午的时候才光着脚出去折腾了一下,可是摸了摸方平的额头,温度正常。不敢确定自家兄长到底有没有问题,方宁想了想还是道:“算了,我去找竹颜来给你看看。” 方平一把拉住了想去找竹颜的方宁,动了动嘴唇:“咱们想去找赵琰把!” 想了想,方宁没有拒绝,便一起去了苍松院。 方安正拘束地坐在赵琰的院子里,小东和云生像是俩个门神似的守在他身后,赵琰则是捧了一杯茶,慢悠悠地喝着。 一见到方宁和方平来了,方安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宁儿,大哥,你们来了。” “二弟,你怎么样了。” 方安脸色一暗,不知道该说好还是不好。要说好,可是他现在成了投降之人,若说不好,那又是他自己的选择。方平看出了方安的一言难尽,便没有多说什么,拍了拍他的肩膀以作安慰。 “行之,你们兄妹三人先聊吧,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你要是有什么事需要吩咐,就叫一下。”说完冲着小东云生他们使了一个眼色,带着他们一起关进了书房。 云生看着客气周到的赵琰,很怀疑先前那个为难自己的人到底还是不是他。 “大哥!,这是……” “王爷和我故交颇深,一言两语也说不清楚。倒是你,现在想什么办?” 方安摇了摇头,他对未来也迷茫着:“我不知道,原本我以为我摆脱了不想做的事儿会轻松一些,可是我现在心里却是一团乱麻。” “二哥,你是在担心那个人吗?”方宁小声问道,有个事儿她忍不住想开口。 方安没有否认,点了点头。方宁有些失望,正打算开口说出母亲的事儿,方平却拉住了她的手。不解地看了一眼方平,看到他在给自己递眼色,方宁更加迷惑了。 “宁儿,他做再多的错事,总归是我们的父亲。就算我这一次背叛了他,可是我的心里还是不希望他有事儿。” 方宁有些着急,方平还拽着她的手不放,她很想告诉二哥,他心里的父亲根本就不值得他们的爱戴。 “二哥!” “你的心情我能理解!”方平抢在了方宁前面,不给方宁机会说话,“但是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我现在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我想你应该知道的。至于信不信,全在你。” 方平一直担心的是方安跟方振的关系不与自己和方宁相同,自己若是说出母亲的事情来,方安不一定能接受。所以他不让方宁直接说出来,而是先给方平一点儿时间做心里准备。 “什么事?” “关于母亲的事儿,你愿意听吗?” 方安内心对方平要说的事情抗拒着,可还是选择了点头。 天色渐渐暗下来,方安的心也跟着点点暗了下去。他多么不愿意相信的事情,可是联系所有的一切,他没有办法说服自己这是假的。他一直敬仰着的父亲,他一直以来信仰的全是错误。 几近崩溃的情绪,方安没有发现,自己的脸上已经泪水模糊。他不知道该怎么去接受这样惊人的秘密,不知道以后要如何去面对他曾经奉为神祗的父亲。 最后,方平已经说完了,兄妹三人却是无声地坐在一起。方平脸色看不分明,隐藏的太深;方宁一直看着自家二哥,满脸的担心,至于方安,他的泪水早已经掩盖了其他的神色。 良久,月亮已经爬上高空,皎洁的月光洒在院子里,墙上,兄妹三人的身上。一副静谧的月夜图,此刻背景凄清孤寂,悲伤徒增。 “我是不是最后一个知道这一切的人?”其实这已经不用问了,兄妹三人,唯有他一直待在父亲身边,怎么有机会去获悉那些秘密? 第13章 王府混乱 苦涩的笑,难看至极,方宁多么想此刻去安慰一下自家二哥,可是她却不知道如何却安慰。 错错对对,恩怨就在那里,孰是与非,明明白白。 尽管她曾经也不愿意相信母亲那样善良的人会遭遇命运的捉弄,可是事实的确如此。他们曾经敬仰信赖的父亲,辜负了母亲的守候。 “二哥,你以后打算怎么办?”方宁想着,既然现在方安已经知道了真相,未来是报仇还是其他打算,兄妹之间都应该了解一下。 “我……不知道。”好像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一样,方安受到的打击着实有些大。那种痛苦比给他意见还难受。现在他的脑子里很乱很乱。原本还因为带着方家军投降的愧疚,此刻都显得有些矫情了。 “二弟,你可以留下来和我们一起,如果你不愿意为母亲讨回公道,也可以不参与我们。” “你们要怎么做?难道要他……” “我也不知道,我只想让他知道——他对不起那个为他守护了方家大半辈子的人。”望着天上的繁星,方平很想找到那颗代表着他母亲的光亮。 那个方振对不起的人……方安也陷入回忆之中,但是他的记忆里没有太多和母亲罗氏相处的画面。 打小就在军营里操练的人,独立自强,压根没有在母亲怀里撒娇的机会。每一次随父亲回禹城,他对着罗氏,也只有恭敬孝顺,少了一些母子间的亲近。 可是罗氏慈爱的笑容,温暖如阳,始终烙印在他的心里。他没有承欢在母亲的膝下,年少有为的他,也不曾奢望过多的母爱。可是此刻知道母亲的冤屈,他还是为母亲感到难过,心里竟然也有一些怨恨那个不负责任的丈夫。 “今天,我已经带着所有的方家军投降了。以后的路我暂时还没有想过,原本只是为了出心里的一口怨气,现在看到宁儿无事,心中到安稳了。”方安目光如水,温柔地望着方宁。 “二哥,我知道你心里想着肯定滋味不好受,没关系的,你还有我们。”柔软的小手轻轻覆上自家二哥有些粗糙的大手,掌心的温暖透过皮肤传递,带给方安安慰。 “嗯!小丫头,可担心坏我了。”唇角勉强扯出一个笑容,狠狠地在方宁的脸上揪了一下。 “哎哟,二哥,疼!”揉着方安捏过的地方,方宁龇牙咧嘴,好像真的是很痛一般。 方安笑了笑,知道这是妹妹在故意哄他开心,又伸出手去捏她另一侧的脸。方宁气得作势就要捶自家二哥,为了躲避攻击,方安从凳子上跳了起来,围着院子和方宁追追赶赶。 明明知道彼此是在强颜欢笑,可是谁都没有戳破。一个不想二哥难过,故意去逗乐他;一个担害怕小妹徒增担心,假装着无事。唯有方平坐在原地看着打闹的弟妹,心中似明镜般清亮。 闹了一会儿,方平催促着两人赶紧去休息,方宁才慢吞吞地带着二哥回到了点翠斋,而方平则是借口有事找赵琰,暂时留在了苍松院。 回到点翠斋,害怕方安心里一直不痛快,方宁便向方安说起了小侄子方敬轩。两人约定好明天早上一起去看小侄子,方宁才放心地将方安安排到方平的屋子里休息。 赵琰走出来看到方平还没走,走过去陪着他坐在院子里赏月:“以前总觉得十五十六才是看月的时候,如今看这缺了一块的月亮的,也别有风味啊。”这话里暗藏着别的意思,拐着弯劝方平事情不圆满也有它的价值。 方平笑了笑,望着老友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倒是赵琰先开了口:“我没想到你二弟会那样容易就带着方家军投降了,这一点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我二弟他虽然看似一切都听从父亲的安排,其实内心极有主见,要不然也不会年纪轻轻就是少将军了。” “其实,有一点我一天了都没有想通。为什么你二弟自己投降就算了,还将隐藏在禹城各处的方家军都交了出来。这是一点儿都不顾忌你父亲了吗?” 方平听完赵琰的话,喝茶的动作有些僵硬:“如果我没有猜错了的话,怕是他之所以会投降怕是因为得知了宁儿的死讯。” “你还真就猜对了,我问过他,他大方承认了是为了自己的妹妹。他跟方宁之间关系很亲密吗?”好像是无意间问道,可是赵琰渴求答案的眼神却暴露了他的心思。 只是方平因为想着事情没有注意到老友的神情,不然就该发现点东西的。 “宁儿和她二哥关系一直以来都很好,二弟在边关的时候总会托人带些小玩意回来。后来母亲过世后,宁儿被接到边关,和她二哥一起生活了好几年。兄妹二人更是亲密无间,给我的书信里每次都会提到他二哥。”方平如实回答,并未往深面去想。 赵琰将他的话听在心里,却很不是滋味,明明吃醋的要死,心里却不断提醒方宁是皇兄心爱的人。 本来是有话还想跟方平说,结果因为心里有些不爽,没说两句就借口自己困了让方平先回去休息。 方平想着时辰的确是不早了,便先回了点翠斋。 回到屋子,方安还在坐在床头,没有丝毫入睡的意思。见方平回来了,局促地站了起来。 “怎么还不休息?今天你应该也累了一天吧?我想你现在心里也该不太好过,先休息吧!”投降的事儿,母亲的冤屈,足以让方安感到疲惫。作为兄长,方平还是很关心弟妹的。 方安摇了摇头,表示自己睡不着。 简单收拾了一下,方平靠着方安坐下来,兄弟俩聊了起来:“怎么了?还在想着事儿?” 点了点头,方安一只手捂脸搓揉着,各种烦躁久久无法平静:“心里难得平静,今天发生的事儿太多了。” “我知道你一时间难以接受,宁儿知道真相的时候也差不多如此。” 方安突然盯着方平,开口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母亲的事儿?” “嗯!” 深呼吸了一口气,方安又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母亲过世前我就知道了他和高贵妃的事情,母亲过世后不久,我无意间知道了母亲过世的真相。” 静静抓住床边,方安道:“赵琦真的是父亲和高贵妃的私生子?” 没有犹豫,方平直接点了点头。 这个事实终于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方安笑了起来,那笑容让人心酸:“我真傻,真的。”眼角的晶莹,应着烛光,闪烁着光芒。 方平没有再说话,把空间留给方安自己去舔舐伤口。 后来,不知道过了多久,方平撑不住先睡下了。方安静静地靠着床柱,听着方平熟睡的呼吸音,心里渐渐宁静下来…… 一夜很快过去,小敬轩的哭声吵醒了方平。醒来之后坐起身子,揉了揉酸疼的胳臂,方平发现方安已经不在屋子里了。不过他并未在意,方安是习武之人,一般都会早起。 去了小敬轩的屋子,看着竹颜正在耐心地哄着小家伙,他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没一会儿,方宁也过来了,看着方平的第一句就问:“兄长,我二哥呢?” 方平这个时候才觉得有些不对劲,按理说就算是方安早起了,也该在院子里,可是他好像并没有看到方安的身影。 “不好,他可能已经走了。” “怎么会?”听到自家二哥可能走了,方宁立马就不淡定起来了。 方平急急忙忙回到自己的屋子里看了看,没有丝毫的异常,只是少了方安这个人而已。 方宁跟在他身后,看到屋子里空无一人,心里也明白了些——也许她二哥真的走了。 “这个笨蛋二哥,我再也不理他了,怎么可以就这样不见了?”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着转儿了,方宁偏偏强忍着不想它掉下来。 “宁儿,别怪他,让他自己好好去静一静吧。” 方安就像是从来没有到过贤王府一般,消失的干干净净,没有留下一点儿痕迹,连赵琰那边也查不到他的踪迹。不过方安虽然不见了,但是那些已经投降的方家军倒也没有出什么乱子。 方宁的心里还是闷闷不乐,待在屋子里一直不出来。那边竹颜对方平的态度也飘忽不定。这两个方平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弄得他是焦头烂额。 朝廷那边已经在计划着彻底清除赵琦的势力了,只是一直找不到赵琦的踪迹,也是一筹莫展。赵琰日日进出皇宫,十分忙碌,也暂时无暇顾及王府里的事情。 也就是这样,或许才有机会给有心的人钻了空子。原本守卫森严的贤王府,不知怎地就混入了奸细。 那一日原本是风和日丽,天高云淡,谁也想不到在这样晴好的日子里会突发变故。等到寒月院那边跑出人来报信的时候,贼人已经控制了整个王府后院。 赵琰不在,而王府掌势的章寒烟又被挟持了,一时间,一片混乱。 第14章 混战 小东派人来通知方平要小心的时候,方平便知道了这股贼人是谁了。 除了穷途末路的方振,还会有谁大着胆子来贤王府闹事儿?只是没有想到方振他们会摸去了后院。 方平根本坐不住,打算跟着小东一起去后院。毕竟赵琰是他的朋友,如今他的家里乱了起来,他不能坐视不理。 他们的动静惊动了方宁,方宁打开房门问道:“出了什么事儿,你们这是去哪里?” 方平正要踏出院门,回头看着方宁,安慰道:“没什么事儿,你小心待在点翠斋,不许出去。” “我不,我也要去。是不是他来了?”方宁并不傻,小东的话她全部听在耳里。手里还带着一把长剑,那是她早就准备好的。面色不改,朝着方平走去,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 竹颜抱着小敬轩从屋里走了出来,终于主动跟方平说话了:“大少爷,我也去吧!” 方平只觉得头疼,这两个女人怎么不知道让他省心呢?他沉声道:“都不许去。” 方宁才不管,提着剑直接翻墙而出,连大门都不走。方平见妹妹如此不省心,生怕竹颜也有样学样,立即冷着脸道:“乖乖待在院子里,好好照顾小少爷,别给我添乱。” 竹颜立在原地,没有回答,只是抱着小敬轩目送方平的背影渐渐远去。 方平赶到后院的时候,方振的人已经挟持了章寒烟和赵琰后院里的那些莺莺燕燕,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些女人了。如今再贼人的手中,正被吓得花容失色。唯有章寒烟还算镇静,但是脸色也有些发白。 方振搬了一把椅子放在院子里,此刻正悠闲地坐在上面,正等着某个人。 “宁儿!”看到方宁提剑出现,他有些惊讶,不过随即便恢复了脸色。他早该想到的,以方平那个不孝子和赵琰的关系,方宁怎么可能被病故?还是他大意了,还真的伤心了一番。 “爹!”咬着牙唤了一声,方宁提起剑指着方振,“你放弃一切好不好?不再想着争夺原本就不属于你的东西好不好?”方宁还在做着最后的努力,她想如果父亲此时愿意放下屠刀,那她也愿意放下仇恨。 “宁儿,你也要学那不孝子跟我作对吗?” “爹,你为什么要执迷不悟?”方宁没想到她心目中的那个父亲会这般执着。 “宁儿!”方平已经赶来,将方宁拉到自己身后,做出保护样。 小东作为王府的侍卫首领,领着侍卫跟方振对峙着:“逆贼,我劝你最好放下武器,否则我会教你有去无回。” 方振并不将小东放在眼里,他和老周头联手,即使赵琰在也不一定能胜得了他们,何况只是区区一个不成名的小东。冷哼一声,方振有些狂放不羁:“就凭你,回去再练个二十年吧!”说完就朝着小东扔了一个暗器过去。 小东立即去躲,只是没想到方振诡计多端,竟然甩了连环的暗器,小东躲过一个,却被第二个打中。“噗!”小东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捂着伤口后退了两步。 感觉到后背有人扶了他一把,小东往身后一看,没想到赵琰已经回来了。 “爷,你回来了。” 赵琰冷着脸,目光扫过小东,薄唇轻启:“你太没用了。”说完又将目光转向方振,微眯起双眼,略带着不屑。 “就凭你也敢来我贤王府捣乱,也太高估自己了吧!” 方振哈哈大笑,给手下一个手势,章寒烟的脖子上就多了一把锋利的匕首,闪烁着寒光。 赵琰勾起了唇角,眼神里却是一片冷意:“哼,以前你用自己的女儿来威胁人,如今又用我的侧妃来威胁我,只会这一招了吗?” “只要能够发挥作用,只会一招也能将军。” 架在章寒烟脖子上的匕首微微动了一下,就可以看到一线血丝出现在章寒烟脖子上,随后有血从刀剑滴下。 “王爷,你别管我,寒烟能为你而死,死而无憾。” 老周头啪啪在章寒烟的哑穴上点了两下,章寒烟张着嘴却再也无法出声,只能无力瞪眼。 双方僵持着,赵琰的目光冷的能将人冻成冰,方宁在方平的管制下,根本没有办法动手,只能眼睁睁看着干着急。对于章寒烟并没有太多的好感,但是方宁念着旧情也不愿意她就这样折在自己父亲的手里。 “我跟你拼了。”青岚不知道从哪里转了出来,握着一把短剑突然攻向挟持章寒烟的那个人,救下章寒烟之后,拼命将她推了出去,自己却被老周头一张击中。 “小姐(青岚)!”看着章寒烟已经到了赵琰的怀里,青岚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已经暂时安全的章寒烟看着相伴长大的丫头慢慢倒了下去,眼泪瞬间落了下来。 就在这个时候,方宁已经趁着大伙注意力被章寒烟主仆二人吸引,拔剑朝着方振刺去。 “宁儿!”方平下意识伸手去抓方宁,可是怎么可能抓住,只能眼睁睁看着方宁跟方振打了起来。方宁根本不是父亲的对手,只是凭着内心的仇恨支撑着。不一会儿,就现出颓势,方振一掌打在她的肩膀上。虽然已经收了许多力道,但是这一掌还是让方宁后退了好几步。擦干净嘴唇咬破而沁出的血丝,方宁提剑还想冲上去,赵琰却突然将章寒烟扔到身后,一步上前拉住了她举剑的手腕。 “我来!”接过方宁手中的见,赵琰挽出一个剑花,试了试这把剑的力道。 杀气立现,阳光照耀下,赵琰的身上还绽放着光芒。唇角微扬,说时迟那时快,眨眼间赵琰已经闪身到方振面前。电光火石之间,两个人已经打的天昏地暗。 而这厢,也没有懈怠,云生已经领着人跟方振的人打在一起。小东受了伤,他的弟弟小南便和云生协同作战,一起喝老周头交手。一时间院子里混乱不堪,刀光剑影,尖叫呐喊,混在一起。 方宁眼睛完全落在了赵琰的身上,看着他灵活地与方振打在一起,分明就是不相上下。谁也没有注意角落里,章寒烟正赖在方平的怀里,面色苍白,瑟瑟发抖。 原本想推开章寒烟,可是看着她一脸病色,脆弱不堪,便没有任何动作。章寒烟的视线一直落在院子里不知是死是活的青岚身上,浑身颤抖着,无声地流着眼泪。 “大少爷!”竹颜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场景,那个人正躺在方平的怀里。心中泛着酸意,被她强忍了下去。 方平看到一个人前来的竹颜,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你怎么来了,敬轩呢?” “松绿看着小少爷,我不放心……不放心主子,我怕她又危险,所以我来了。”竹颜低着头向前走,就要走过方平的身边,没有停留的迹象。 方平想要去拉住竹颜的手,却只听见竹颜惊呼一声“主子”,竹颜的身影便一闪而过。方平垂下了落空的手,看着院子里的情况。 原来方宁见赵琰体力好像有所不知,便夺了一把刀,加入了战局。可是方宁的武功根本不能与高手相比,眼看着方振一剑就要劈到她的身上,竹颜立马冲上去挡住这一攻击。 方振的内力雄厚,竹颜使得是软件,这一格挡根本就是自寻死路。被方振的内力震的连剑都差一点握不住,但是害怕方宁受伤的竹颜生生抗住了终极,还反手回了方振一掌,然后搂着方宁的腰身将她带到方平身边。 转身又要去帮赵琰,脚下的不只蹒跚了一下,竹颜很小心地掩饰过去,随即缠上方振。竹颜的武功不弱,可是刚刚已经受创,只是在强撑着一口气而已。联手赵琰,勉强能和方振打个平手,可是时间一长,便渐渐落了下风。 还好,赵琰身边另外的两个贴身侍卫小西小北终于赶到了,虽然他们打不过方振,但是胜在人多。刚刚方振对付赵琰竹颜已经损耗了不少,如今对上两个年轻力壮的人,也吃不消。 在加上赵琰竹颜的夹击,很快,方振便受了伤。四个人乘胜追击,把方振逼得节连后退。方振已经快顶不住,眼见着就要交代在这里的时候,突然院子里炸响了几个霹雳弹,顿时烟雾横生,众人不敢再轻易行动,等到烟雾散去,哪还有方振老周头的影子? “属下无能,让他们给跑了。”云生小西他们几个齐齐跪在赵琰面前,赵琰的脸色不太好,没有理会,让他们就那样跪着便转身欲走。 “赵琰!”方宁突然叫住了他。 “什么事?”态度虽然不是很好,但是好歹也说了话。 迟疑了一下,方宁还是小声道:“谢谢你!” 阴沉的脸并没有什么变化,什么也没有回应便继续往前走,可是若是有心人,倒是可以发现赵琰脚下变得有些轻快。 “你们都起来吧,回自己屋里反省。” 还跪在地上的几个人觉得有些惊讶,什么时候他们英明神武,铁面无私的王爷变得通情达理?带着疑问,几个人一致看向了方宁…… 第15章 变得高大的赵琰 方宁无视了众人的注目礼,扔了手中的刀,打算离去,没成想看到自家兄长正抱着章寒烟。 “兄长!你这是在干什么?” 章寒烟的一双玉手还挂在方平的脖子上,死死缠住他不肯放手,方平心中无奈,可是也没有办法。只能愁眉苦脸的看着方宁,摇了摇头。疾步走到已经吓得瘫软在地的绿缇她们几个身边,方平使劲拉下章寒烟的手,将她交给她的丫头们。 然后方平才拍了拍自己的衣袍,略带着厌恶,疾步拉着方宁离去。 一路上方宁诸多不解,忙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唉,一言难尽,以后再告诉你吧!现在我想去看看竹颜,她刚刚好像有些不对劲。” 方宁没往深处想,只是暗道,要是我看到我喜欢的人抱着别人,能正常才是怪事儿。她倒是完全没有想到刚刚竹颜在跟方振交手的过程中可能受了伤。 跟上方平的步子,她能感觉到自家兄长的着急,心中不免也有些担心。快到点翠斋的时候,有人拦住了他们的去路,是赵琰那边的人,说是竹颜晕倒了,现在正在苍松院的厢房歇着。 方平担心的不得了,也不等方宁,直接就往苍松院去了。 赵琰正负手立在院中,脸色不太好,带着写担忧。一见到方平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他便道:“竹颜好像受了很重的伤,你快去看看吧!金小鱼正在给她把脉。 心中顿感慌乱,方平立马拉住赵琰的袖子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儿?好端端的,怎么……”话还没有说完,方平就想起先前竹颜跟方振对战。 他差不多都忘了,方振的武功那么高,竹颜替方宁挡的那一招,肯定滋味不好受吧。 “我怎么就那么蠢,为什么没有想到她可能受了伤呐?竟然还看着她一个人离开。”方平喃喃自语,自责之意十分明显。 赵琰没有多说话,他是看到了方平那个时候正被章寒烟缠着,年少的那些事儿他都知道,也不怪章寒烟。也许是他对章寒烟早已经没了感情,所以他并无什么感觉。只是觉得自己再不能给章寒烟温情,心中稍许歉意。 “别自责了,先进屋看看吧。” “阿琰,谢谢你!章寒烟的事儿……”方平将话留了一半,再是好朋友,看着自己的女人那般亲近别人,也会心里不舒服吧! 赵琰笑了笑:“我信你,她还好吧!” 方平本来已经朝着厢房去了步子顿了顿,然后停下来告诉赵琰:“她应该只是受了些惊吓,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将她交给她的人,我便回来了。我心中放心不下竹颜,没想到还是出了事儿。” “相信金小鱼的医术吧!有他在,应该没事儿。” “嗯!”点了点头,方平终于冲进了屋子…… 方宁慢吞吞地从外面进来,看着赵琰一个人站在院子里,有些胆怯。回想之前在后院发生的事,方宁有些脸红。她被父亲的攻击打的节节败退,是赵琰适时搂住她,她才不至于直接掉到地上。 只是环腰抱住,可是后背紧贴着他的胸膛,强而有力的心跳依然让她安心。突然想起那一次自己在苍松院差点掉到墙下,好像也是赵琰不顾一切抱住她,才避免了她受伤。想着想着,方宁突然就觉得脸上发烫,那一次赵琰抱住了她,好像不小心还…… 实在是不敢想下去了,方宁摇了摇头,希望自己能够稍微清醒一些。 “怎么不进来?” “啊?” 四目相对,方宁为自己的窘迫,尴尬不已,只能将头埋在胸前,“哦”了一声才慢慢走了进去。 “怎么了,你也受伤了?”赵琰见方宁有些反常,以为她也受伤了没说。 方宁更加脸红,尴尬地抬头笑了笑:“没……没事儿,我没受伤。”顿了一下,方宁有补上一句:“那个,那个谢谢关心。” 赵琰没有说话,脸色突然就阴沉了下来,不在理会方宁,一个人走进自己的屋子,用力关上了房门。 方宁默默流汗,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觉得自己好像没有地方得罪了赵琰吧!想不通为什么赵琰突然翻了脸,方宁也没有多浪费脑筋,直接去了厢房看望竹颜。 竹颜一张俏脸完全没有血色,衣领处和袖子上都带着点点斑斓的血迹,看上去似乎伤的很重。金小鱼皱紧了眉头,正在给竹颜施针。方平一脸紧张,满是对竹颜的担心之色,站在一旁忐忑不安。 方宁轻轻靠了过去,在他的后背上拍了拍:“兄长,你别担心,竹颜会没事儿的。” 方平闭上眼睛点了点头。他的内心也希望竹颜没事儿,可是这一次真的有些凶险。听金小鱼说,竹颜是突然吐了一大口鲜血才倒下的,内伤可能伤及了肺腑,这样治起来也比较困难。 金小鱼第一次的救治已经完成,要十二个时辰之后再进行一次针灸,期间还要每两个时辰灌一次汤药。方平自告奋勇接下了给照顾竹颜的任务,金小鱼便放心地去给竹颜抓药。屋子里只剩下方平兄妹二人,方宁正想说自己也帮着照顾竹颜,就被方平先下了逐客令。 方宁识趣地先回点翠斋了。 看着竹颜睡熟的容颜,很担心她就这样一睡不起,尽管进来竹颜可以与自己保持着距离,可是方平的心里始终是清亮的——竹颜是除了宋媛之外,第二个,他想共度余生的。 握住她冰凉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鼻子吸溜了一下,眼泪憋回心底。怕一个人躺着的竹颜觉得冷清,方平笑着跟竹颜聊起天来:“傻丫头,你照顾了我那么多次,这一次换我来照顾你好不好?可是你可不可以早点醒来,我怕我坚持不下去。” “我是不是很没用,连你心里在想什么都猜不透?” “竹颜,你快点醒过来吧!方振现在已经是穷途末路,过不了多久我就可以为我娘讨回公道了。到时候我带着你跟宁儿,咱们一起走访大齐山川可好?要是你嫌累了,我们也可以找一个地方住下来,你要是愿意,我们可以成亲,我们给敬轩天几个弟弟妹妹。” …… 厢房里除了方平的自言自语,便再也听不到其他的声音,呼吸轻浅,竹颜还沉睡在自己的世界里。方平的心里很怕,很怕竹颜就此长眠不醒,就像宋媛那样永远离开他的世界。 紧紧握住竹颜的手,不肯放松,生怕一不小心就丢了她…… “小敬轩,敬轩!姑姑回来啦!”静悄悄的院子里,没有人响应方宁。迟疑了一下,又试着喊了两声:“松绿,松绿!” 心中一时之间,警铃大作。匆匆忙忙找遍了所有的房间也没有找到小敬轩和松绿,心中的希望一点点熄灭下来。根本无法冷静下来,方宁转身朝着苍松院跑去,半路中却停下了脚步。 如今竹颜受伤,兄长正为她担心着,现在要是告诉兄长小敬轩不见了,那他的身体怎么承受得住?昨天才退了烧的人,现在如何方宁都不愿意去打搅兄长了。 一时间,方宁又为难了,仅凭她一个人的力量,怎么可能找到小敬轩和松绿?思来想去,她如今能求助的也只有一个人了,就这样想着,脚下的步子已经来到了赵琰的书房外。 二指轻轻叩想了房门,听到赵琰一声进来之后,方宁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她和赵琰之间的关系,是一种略显尴尬的存在。明明曾经是夫妻,可是两人之间的关系比一般人还不如。要不是有方平这一层关系在,方宁还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赵琰。 “怎么是你?我还以为是云生他们来了。” 手指不安地绞着腰间的宫绦,方宁正想着如何开口,赵琰突然一说话,让她原本已经铺垫好的词儿又忘了,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我是来找你帮忙的,小敬轩不见了。”说完之后方宁松了一口气,可是赵琰却惊呼:“什么?” 生怕此刻身在厢房的方平听到动静,方宁赶紧将食指放在嘴巴前,示意赵琰小声点。 赵琰果然压低了声音:“什么时候的事儿?” 着急之下,情绪感染,方宁带着哭腔:“就我刚刚回点翠斋就发现松绿和小敬轩都不见了,敬轩他还那么小,不可能一个人到处跑的。可是松绿也不见了,虽然松绿原来是父亲的人,可是她早已经归顺我兄长了,会不会……会不会是她?” 赵琰听了,皱了皱眉头,看着方宁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忍不住起身走到她跟前。双手握住方宁的肩膀,低头轻语:“别着急,我立马派人出去找。敬轩是若是真的被你爹的人带走了,那他暂时应该还是安全的。” 一双大眼睛眼泪汪汪,迷惑地看着赵琰。 赵琰的看着方宁的样子,心中微动,强按下不纯洁的想法安慰道:“敬轩毕竟是他的亲孙子,他不会乱来。就算他想用敬轩来谈什么条件,在条件未达成之前,他更不可能伤害敬轩了。” 听了赵琰的话,方宁安心了不少,突然觉得眼前的赵琰身材变得高大起来。好像某人已经忘了赵琰本来就比自己要高出一个头。 第16章 手下败将【国庆节快乐】 小敬轩的不见了的事儿一直瞒着方平,为了让他安心照顾竹颜,众人小心隐瞒着。可是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 先前父子刚团聚的时候,本来已经把小敬轩从古德山庄接走。但是因为方宁赵琰被绑架的事情,小敬轩又让古老大暂时照顾着。先前方平打算带着方宁离开贤王府居住的时候,才刚刚将小家伙接到身边。为了弥补自己亏欠的父爱,方平每天都会关心一下孩子。 因为竹颜受伤的事情,方平有两天没有问过孩子,但是第三天一大早就回去打算看看小家伙再去照顾竹颜,可是没想到,回到点翠斋,一个人都没有。 转身出去找了一圈,既没有看到松绿,也没有看到方宁。隐约觉得好像出事了,方平赶紧去苍松院找赵琰,可是竟然发现赵琰也不在。这下,方平是真的有些慌了,素日的冷静睿智,此刻统统消失不见。 就要打算出去找人的时候,金小鱼端着药走进苍松院,叫住了提步正要往外走的方平。 “唉,方公子,你去哪儿?竹颜姑娘该喝药了。” 看了一眼金小鱼手中端着的药丸,浓浓的药汁正散发着苦味。正是左右为难的时候,突然觉得脑后一阵钝痛,方平就晕倒在了地上。打晕了方平的小侍卫帮着金小鱼一起将方平抬到了屋子里。厢房里只有一张床,竹颜尚未醒来,方平也晕了过去。一合计,金小鱼便头脑发热地把两个人放到了一张床上。 喂完竹颜药后,金小鱼又在屋子里点了一些安眠的香料,保证方平在赵琰和方宁回来之前不会醒来。 今日一大早,天还未亮,赵琰便带着人马出府去了,临行前交代了要好好照看方平,不能让他发现小敬轩不见了。可是金小鱼还算让方平发现了,所以只好打晕方平,让他好好睡上一觉,没准等醒来的时候就带回了小家伙了。 再说赵琰这边,他的人打探到了消息,知道小敬轩被带到了一处农居,所以一大早赵琰便带着人赶了过去。 敌人还在睡梦中,就被赵琰的人包围了。不过在他们刚刚冲进去的时候,发现松绿被绑在农家小院里,嘴上还绑着一块布条。 看到赵琰和方宁来了,松绿想要叫他们别过来,可是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发出“唔唔唔”。方宁看着松绿被绑着,心里不忍,就要过去替她解开绳索。 看着朝着自己正要走过来的方宁,松绿拼命挣扎着,眼里满是痛苦。觉察到不对劲,赵琰赶紧一把将方宁拉了回来并大叫:“快撤!” 可是已经来不及,还没有跑出院门,院子里的爆炸声便传来,赵琰一个扑身将方宁压在自己的身下保护起来。 硝烟过后,到处都弥漫着硫磺的味道,这是炸药爆炸后遗留的痕迹。院中央已经没有了松绿的身影,而周围,灰尘满布,赵琰带的的人大部分都被炸倒在地上。 方宁感觉到自己的嘴唇上好像滴了什么温热的东西,下意识伸出舌头一点,一股腥咸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开来,方宁才意识到那是鲜血。一下子反应了过来,双手将赵琰从自己的身体上撑起来,发现他鼻子里正由源源不断的血液再往下滴。吓得方宁手上一松,赵琰又重重压在他身上。 赵琰痛得**了一声,方宁赶紧将赵琰推到一边,翻身起来查看他的伤势。前面出了嘴里和鼻腔有些出血外,倒是没有其他的伤口,方宁放心了不少,打算扶起赵琰的时候才发现他后背濡湿一片。扶起赵琰坐在地上,方宁才看到他后背被炸伤了一大片。 方宁震惊不已,看着赵琰感动的说不出话来。 突然,周围一阵窸窣,从四周钻出来不少的人包围了方宁他们。领头的人正抱着一个小家伙,仔细一看,那孩子不少敬轩是谁? 方宁看清了来人,顾不得什么,先声夺人:“赵琦,放了敬轩,大人的事儿不能让小孩子搅合进来。” “赵琦,没想到真的是你。”领头的人正是消失在赵琰面前已经两年多的人,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再遇,“放过那个孩子,怎么之间的账,咱们单独来算。 “你以为你现在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赵琦脸上满是奸计得逞的笑容,方宁怎么也不会想到原来他是这个样子。前些之间还对自己和颜悦色,以礼相待的人,此刻竟然挟持了她的小侄子。 “赵琦,你到底想干什么?”方宁怒从中来,恨不得立马上前撕了赵琦,可是赵琰现在受了伤,她不得不扶着赵琰。 将手里的孩子交给身后一个手下,赵琦负手走上前,轻蔑地看着赵琰:“我没想到在北境心狠手辣的堂堂贤王爷,居然会为了一个小孩子亲身涉嫌,我倒是大看眼界啊。我当初就说你跟你的伴读关系不一般,被我猜中了吧!” “哼,赵琦,你从来的都是这么卑鄙,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没有从失败中吸取教训。”赵琰心里冷笑,一个私生子而已,竟然也妄想谋朝串位。赵琰根本不将赵琦放在眼里,当年就蠢得要死,现在有了方振相助也不见得会好到哪里去。 以为这样就可以整死他赵琰了,心机还嫩了点儿。他赵琰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要不是为了方宁,他怎么可能轻易受伤。 “赵琰,你死到临头还嘴硬。”赵琦看着赵琰满不在乎,丝毫没有临死前的畏惧,心中也有些发慌。表面上赵琦看上去还是有模有样的人,装起深沉聪明什么的,也还骗得过去一般人。但是在赵琰面前,他充其量不过是一个手下败将,当年要不是方振父子突发制人就走,现在早就成了一抔黄土。 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像是在对赵琦的讽刺一般:“鹿死谁手,尚未知!” 不只是赵琦,连方宁见了赵琰一脸淡定的样子,也觉得纳闷。如今他们被重重包围,难道还能有转机?她从来不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藏得有多深。 以前只是觉得他冷漠的有些不近人情,可是南巡遇险却带给她第一次感动,再后来他和兄长之间的情意,还有他总是在不经意的相救,让她慢慢对他改观。 此刻,赵琰再一次刷新了方宁对他的印象。 见赵琰一片淡定的样子,赵琦心中有了疑惑,不过他也不会轻易被赵琰的小把戏骗到:“临死了,你还要跟我玩心计吗?哼,赵琰,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随便就信你说的话了吗?” “哼!”赵琰对赵琦根本就是不屑一顾,懒得理他,傲娇地将头转到了一边。 赵琦心里气得不行,扬言道:“你现在已经落在我的手里,你死了之后,赵珩那个家伙就失去了一个帮手。我和父亲很快就会让这江山改名换姓。” “哈哈哈!大言不惭。”赵琰刚刚一笑完,就突然出现了几百号人,反包围了赵琦。 “这……这……你,你……”赵琦惊讶的说不出话来,这一次他好像又栽了。不过他还有一个筹码,他才不会轻易输掉。赵琦转身欲去抱小敬轩,才发现小敬轩已经不在自己的手里。 不远处云生正抱着小家伙逗弄,还挑衅地看了一眼赵琦。 赵琦这下子才知道自己要玩了,一下子摊坐在地上。 这个时候,赵琰才缓缓开口,虽然受了伤,依然带着自己的气势:“赵琦,你还是学不聪明。可惜了方振倾其所有,甚至是他的儿女来帮你。你这个私生子还是烂泥扶不上墙,绣花枕头一包草,中看不中用。”嘲讽的语气让赵琦羞愧难当。 这一次行动,赵琦完全是背着方振来的。当方振带着人去贤王府的时候,他并不放心,担心方振也会跟方安一样叛变,所以带着人偷偷跟着。没想到让他误打误撞找到了小敬轩,所以他一不做二不休便带走了小家伙和松绿。后来一直没有联系上方振,他便决定私行动,才有了今天的这一幕。 “赵琰,你别高兴的太早。”赵琦还强撑着,他总觉得自己不会就这样就到了逆境。 “迟早都要这般高兴,提前高兴一点也不会怎么样的。” “你……”赵琦怎么会听不出来,这是赵琰在说自己迟早会输。可是他居然找不到什么去反驳他,赵琦拳头握的很紧,心中的怒火无处发泄。 看够了赵琦的小丑戏,赵琰也不在拖拉,一声令下,他的人马就立即拿下了赵琦的人马。 正要拿下让人拿下赵琦的时候,在贤王府同样的情形出现了,几个霹雳弹炸响,一阵烟雾过后,赵琦就没了踪影。只是这一次赵琰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让云生待人赶紧追过去。 安排完这一切,赵琰才觉得自己有些支撑不住了,拖着方宁的身子连连后退了几步才稳住。 “你没事儿吧!”方宁担心的声音响起,赵琰看了她一眼,目光变得深邃起来…… 第17章 一个理由 “我没事儿!” “哦!”方宁的心暂时安定了下来,松开对赵琰的搀扶,转身望着被炸毁的农家小院发呆。 “方宁,方宁。”连连叫了两声,方宁都没有听见,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赵琰有些担心,便忍着后背的疼痛走了过去。 一双宽厚的大手突然放在方宁身上,吓了她一大跳,转身一看却是赵琰。 “你怎么了?” 方宁目光放到刚刚松绿待过的地方,零星的销货还在燃烧着,陪伴了她多年的丫头就这样没了,心里难免觉得空落落的:“松绿走了,从没有想过她会是这样的下场。” 方宁突然变得深沉起来,全身散发着悲哀。赵琰很是心疼,却苦于没有表达的方式,只是死死扣住方宁的肩膀。 “赵琰,你知道吗?松绿其实背叛过我。可是现在她突然走了,我居然对她是满满的怀念,她是一个很好的丫头,尽心照顾着主子。可是却没有一个好结果。” 肩膀剧烈颤抖着,方宁还是哭了。赵琰看着无奈,只能将她按在自己的怀里。 得到一个温暖的依靠,方宁趴在赵琰的怀里,尽情大哭。感到一点点的满足,赵琰僵硬的手放到方宁背后,轻轻抚摸着,帮助她舒缓情绪。良久,小孩子的哭声响起,方宁才抽离赵琰的怀抱,看着他胸前那一大滩水渍,方宁觉得很抱歉。 “对不起,我……” 笑着揉了揉方宁的头发:“没事儿,别哭了。敬轩可能饿了,我们快带她回去吧。” “嗯!”点了点头,跟着赵琰的脚步往回走。赵琰的每一步都有些虚浮,方宁主动上前扶住他。赵琰有些惊讶,不过心里却是十分享受。 由于身上受的伤不轻,回城的时候,赵琰并没有骑马,反而是坐了马车。原本方宁是要骑马的,可是看着赵琰可怜兮兮地握住她的手不放,云生又要将敬轩给她抱着,她最后不得不上车与赵琰挤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 还好有小家伙在,方宁才觉得气氛没有太压抑。 一路无话,马车摇摇晃晃让人昏昏入睡,方宁这几日都为小家伙的安危担心着,确实没有睡过一个好觉。所以尽管怀里还抱着小家伙,方宁已经在不停地打瞌睡了。 赵琰不动声色地将移动到方宁旁边坐下,将自己的肩膀借给方宁靠着。而困意来袭的方宁,再睡梦中找到一块舒服的地方之后,便安安心心睡了过去。 再醒过来,马车已经停下,赵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下车了。怀里的小家伙也不见了,方宁心中一急,掀开车帘子一看,赵琰正抱着小家伙进府。意识到马车刚刚到,方宁心虚地吐了一口气之后才跳下马车。小步慢跑跟上赵琰后,接过了熟睡的小家伙。 压低了声音对赵琰道:“不好意思,我睡着了,谢谢你照顾敬轩。” 赵琰绷着脸,淡淡地道:“举手之劳。” 方宁谢过赵琰之后,便带着小家伙回了点翠斋。因为竹颜一直待着苍松院的厢房休养,方平要照顾她,所以两个人都不在。不大的点翠斋,此刻安静的可怕。 方宁此刻的心里十分想念那个默默做事,看上去憨厚老实的松绿了。将敬轩放到床上,方宁替他改盖好被子之后,方宁跨出房间,往松绿的屋子去了。 因为方平提到过不久以后会彻底搬出王府,从绿蘅院搬过来之后,所有人的包裹都没有打开。松绿也一样,一个大包袱和一个小箱子放在一起。小木箱有些精致,上面雕刻了一些花纹。但是方宁知道,这样的箱子并不值钱,上面的花纹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是松绿自己闲来无事儿的时候刻上去的。 想到松绿她不会读书写字,却会做雕刻这样的精细活,方宁含着泪花的研究里带上了敬佩。准备将小木箱放回原处,却不想突然撞到了桌边上。方宁一个没有拿稳,,小木箱就掉到了地上,摔出一本札记来。 蹲下准备捡起所有的东西,却在看到札记上的落款时,忘了动作。 “松绿”二字大大方方地落在札记枫页上,方宁的心中疑惑了。她的印象里好像松绿从没有上过学,但是这札记明显是松绿的。脑子里存着疑惑,手上已经翻开了那本札记。 札记的年岁不会太短,上面慢慢的记着文字。方宁粗略地翻了翻,已经发现这好像是松绿从小到大的一些日常记录。 原本方宁并不太感兴趣的,可是突然间看到松绿在其中提到她被迫成为细作这一段,她便细细读了起来。札记的字里行间,透露着松绿的彷徨与徘徊。她似乎也不喜欢这样,但是她没有办法…… 方宁慢慢往后翻了下去,没想到竟然会在其中发现一个惊天秘密。 猛地阖上了札记,转身就要往外走,刚走到一半就突然停住,如果这个事实被兄长知道,那他该有多难过啊?方宁紧握着札记,不知道如何是好。突然,小敬轩的哭声传来,方宁才赶紧将札记放在自己身上,然后跑去看小敬轩怎么了。 不一会儿,苍松院那边就派了人来,说是让方宁将小敬轩报过去,方平相见儿子了。没有迟疑方宁赶紧抱着小家伙去了苍松院。 被金小鱼设计了的方平一醒来就要找小家伙,幸好赵琰早已经回来了,便让人去叫了方宁抱着小家伙过来。 方宁到了苍松院,就见到方平正焦急地在院子里走来走去,而赵琰则是卧躺在一张软塌上。将孩子抱给方平,看着他抱着小家伙亲密的不得了的样子,方宁心里却还在未刚刚自己发现的秘密担心。 赵琰发现了她的脸色苍白,神情中带着些恍惚,心下正有疑问:“方宁,你是不是不舒服?” “啊?”突然被点名,方宁脑子里一下空了,她刚刚在想什么,怎么出神的这么厉害?要是被兄长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怎么办? “你是不是还在因为松绿的事儿难过啊?我已经交了人过去,在那边给她起一座坟起来。”还没有等方宁完全反应正常,赵琰又开口道。其实他也不是因为善心去关心一个无关紧要的丫头的,只是心疼方宁,突然觉得应该好好将她的丫头下葬。 “谢谢你!”方宁总算是恢复了一点儿正常,低声说了一个谢谢,然后借口去看竹颜逃离了现场。 看着方宁匆匆而去的背影,不只是赵琰,连方平都感觉到她哪里有些不对劲了。 “这是怎么了?”方平看着赵琰问道。 赵琰只是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这厢,方宁进到厢房看望竹颜,竹颜正倚靠着床头坐着发呆。 “竹颜,你怎么样了?” “主子,你怎么来了?” 方宁搬来一个凳子坐到竹颜床前,看着竹颜不带血色的脸,心疼道:“这次你又伤的这么重,你这是要担心死我兄长吗?” “奴婢身份卑微,不值得大少爷担心。”竹颜的声音很小,几乎快到了不可闻的地步。 “你到底怎么了?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我感觉你最近好像变了许多?”方宁疑惑地问道,看着竹颜的脸,她觉得肯定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发生过。 摇了摇头,竹颜什么也没说,目光却投到了窗户那边,不知道是在看窗外的天空,还是再看窗外的人。方宁顺着她的目光看出去,发现其实什么也看不见,只有一堵高墙,阻碍了所有的视线。 “竹颜,你在看什么?” 还是选择了沉默,只是轻微摇了一下头。 方宁无奈地握住竹颜的肩膀,沉声道:“竹颜,别这样好吗?以前的你就算不说话也不好这样压抑,到底怎么了?告诉我好不好,我不会告诉兄长。” 竹颜还是没有说话,但是眼睛里却满含着泪水。 方宁又道:“柏青背叛了我,松绿现在又没了,若是你再不信任我,那我身边还有谁?” 竹颜终于有了一句话:“松绿姐姐怎么了?”心中已经有了不祥的预感,但是竹颜还是期盼能从自家的主子的嘴里听到一个意料之外的答案。 方宁闭上了双眼,无力地将这两天发生的事情说给竹颜听了。听完,竹颜早已经泪流满面。 “怎么会这样呢?松绿姐怎么突然就没了?”伤心一时间涌上心疼,早已经把松绿看作了亲人,现在亲人突然逝去,怎么能不伤心? 方宁看着竹颜激动的样子,忙着安慰到:“竹颜,现在就剩下我们两个人了。虽然我们名义上是主仆,但是我从来没有拿你当过下人看待。在我的心中,你和松绿都是我的好姐妹。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 “主子,竹颜无事。” 轻轻偏过了头,竹颜尽力不去看方宁的眼,她知道自己还是会忍不住哭的。可是那些心里话,她怎么可以告诉主子? “竹颜,你骗不了我,我们自小一起长大,一起读书,一起习武……从来就没有分开过,我这样要是还不了解你,那我方宁也白活了大半辈子。你还是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好吗?就算是给兄长一个理由好不好?”知道竹颜不肯跟自己说真话,方宁语气变得有些强硬。 “一个理由?”竹颜有些不解方宁的意思,她给方平一个理由干什么? 第18章 云泥之别【补】 “竹颜,我不傻,我知道你也不笨。我看的出来你有多喜欢兄长,为什么你要生生折磨自己,也折磨兄长呢?”方宁怎么也想不通,原本还好好的两个人怎么突然就成了这样。 眼神里满是落寞,想起那个人说的话,竹颜就觉得自己的卑微:“主子,竹颜对大少爷是有仰慕之情,但只是敬仰,无关……无关儿儿女私情。” “竹颜,你真的要欺骗我,也欺骗你自己的心吗?”方宁有些生气了,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差一点就控制不住要指着竹颜鼻子骂了。 “主子!我……”煎熬在心,却是不知道该不该告诉方宁。 “竹颜,你说出来,我们可以一起解决的。” 竹颜拼命摇着头:“主子,我和大少爷是云泥之别,这是永远无法解决的。” 方宁没有想到竹颜竟是在意这个,分明不是什么大问题,好心坐下来继续安慰她:“竹颜,兄长并不在意你的身份。你应该知道,我的心里一直都把你当好姐妹的。” “主子,就算大少爷不在意,竹颜也在意,还有别人也会在意。” 方宁眉头一皱,感觉竹颜的话有些问题,连忙问道:“是不是有谁跟你说了什么?赵琰?不对,不可能是他,他才没闲工夫管这些。”似乎已经察觉了问题的来源了,只是具体的方宁还不太明白。 “没有人,没有说过什么,是竹颜自知身份卑微,配……” “别说了,竹颜,在你的心里,兄长是会嫌弃身份的人吗?”方宁沉下脸色,严肃地问道。 竹颜一时间哽住,想起从雁荡关回来之后,方平对自己的态度,他从来没有对自己有丝毫嫌弃的意思。反而是对她有了不一样的情愫,她能感觉出来。 她喜欢的人曾经趁着她睡着的时候亲/吻在她的额头,那个人以为她睡着了,哪里会知道她早已经醒来了。她喜欢的人总是会下意识握紧她的双手,轻易不会放开,哪里知道她也不想他放开。可是这样的感情,她却总是无法相信它是真是的。 这份爱的贪恋已经越来越无法自拔,可是章侧妃的几句话却点醒了她。她不过是一个卑贱的奴婢出身,怎么可能配的上方平? “竹颜,做我嫂子好不好?”方宁见竹颜有些出身,将她唤回现实。 竹颜吃惊不已,怎么主子就是不明白呢?自己根本配不上大少爷:“主子,你别为难奴婢了。” “你就真的一点儿也不喜欢我!”抱着小敬轩的方平在外偷听了许久,知道竹颜又在逃避了,气不过一脚踹开了房门,带着怒意走了进来。 “大少爷,竹颜……竹颜……”一遇上方平,竹颜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心跳的难以控制,好像就要从嗓子眼里冒出来一般。 “又想说什么云泥之别吗?又想把我拒之千里之外了吗?竹颜,你到底有没有心,难道你都看不见我不在乎那些吗?”想到之前竹颜睡着的时候还安安静静躺在自己的怀里,现在醒过来了就各种别扭,方平真想剖开她的胸膛看看,有没有心。 方平一阵乱吼,小敬轩的哭声也随之响起,吓得竹颜怔在原地。良久,竹颜才小心翼翼地开口:“大少爷,可是我在乎。” 一句话堵得方平有力无处使。“呵呵呵……”苦笑不堪,方平感觉竹颜想是在他的心上刺了一剑,顿时鲜血长流。 方宁在一旁干着急,却也帮不上什么忙,竹颜钻进了死胡同,只能等她自己走出来。方宁拉着脸色极其难看的方平走了出去,接过大哭的小敬轩,对方平道:“兄长,我来看着敬轩,你自己进去好好跟竹颜谈一谈吧!她心里好像藏着事儿。” 方平原本是极少这样动怒了,这一次被竹颜气得不起,转身想走却被方宁拽住衣角:“兄长,竹颜她喜欢你,你也喜欢她,为什么在给她一个机会呢?”调皮地眨了眨眼睛,方宁不待方平的反应,强行抱走了小敬轩,将方平推进屋子,还厚道地关上了门。走到院子里,向赵琰讨了一个东西,然后把小敬轩往赵琰身边一放。又偷偷摸摸回到厢房外,在门前捣鼓了一会儿之后,才满意地回到院子里,哄着小家伙。 觉得方平突然出现在门口偷听有些不对劲,方宁一双探寻的眼落在赵琰身上。 赵琰有些不自在,将头转向一边。心里暗想,难道自己教方平的事儿被知道了?方宁应该不会那么聪明吧?两个人尴尬地在院子坐着,都在等着厢房里的结果。 方平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之后,心里还是不愿意就这样算了,他想要一个答案。慢悠悠走到竹颜的床前,看着竹颜红红的眼眶,心中一软:“竹颜,对不起,我刚刚吓着你了。” 竹颜有些抵触方平,下意识往床里面移了一点。看着床上空出的一点儿位置,方平心中一动,想起了从前和赵琰谈到的法子。好一会儿的沉默,终于下了决心,方平就着移出的空位置,在床边坐下,这下竹颜更加紧张了。 “大……大少爷,你快出去吧!我们这样共处一室不好。” 方平冷着脸,唇角一抹嘲讽,慢慢靠近竹颜,悄悄在她唇边偷亲了一下。竹颜一下子就红了脸,捂着自还残留着方平触感的唇角,惊慌失措。 方平见竹颜害羞的模样,心里一阵喜悦,脸上依然保持着严肃:“现在才说这些,迟了吧?我已经在这里守了你三天了,我们还睡在一张床上过了,你觉得还在乎那些虚礼吗?”方平被打晕后醒来,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怀里还窝着竹颜,本来是吓了一大跳的。但是现在看来,倒也是不错的一个理由去反驳竹颜。 “我们没有。”方平躺在床上的时候,竹颜并未醒来,并不知道两个人之前有过的亲密。 “是吗?那我们现在就坐实它,让它无变有。“说完,方平便脱了鞋子,躺到竹颜身边。 一向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突然变成了这个样子,竹颜有些招架不住。 “大……大少爷,你别这样?”竹颜的身子有些僵硬,她哪里会想到方平会这般无赖,根本不像是她曾经认识的那个大少爷了。 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将竹颜往怀里一带,死死搂住她:“哪样?” 方平的气息就打在竹颜的耳朵上,暖暖的,有些痒,异常的感觉传遍全身,她有心推开方平却使不上力气。小手柔弱无力地抵在方平的心口,完全使不上劲儿来,重伤刚醒过来的人一点儿真气都动不了。 方平握住竹颜因为长年握剑而略带粗糙的手心,在她的手心轻轻挠了一下:“你真的觉得自己配不上我吗?”低醇浑厚的声音带着诱惑,让人无法抗拒。 竹颜觉得自己的脸都在发烫,为什么大少爷要在这样的情况下问她,这叫她如何回答?呼吸变得有些不稳,紧张的要死,竹颜半天没有回答。 “竹颜!”方平低沉的声音带着些暧/昧,因为低着头,竹颜都没有发现他眼睛里的光芒。 再也忍不住这样的这样的气氛了,竹颜在自己的身上掐了一下,疼痛让她恢复了一些神智:“大少爷,我配不上你,我们不该……”拒绝的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就完全被方平突然的吻堵了回去。 他偷偷亲过她许多回,从来没有在她这样清醒的时候动过这样的念头,可是他现在只想堵住那张口是心非的嘴。明明做了那么多事让自己爱上她,撩完了还不想嫁,现在想躲开了,没门儿。还是赵琰说的好,反正已经认定了的人,她要是在别扭,不如直接贴上自己的印记。 这样想着,方平加重了这个吻,慢慢撬开竹颜的唇,轻轻勾缠住她柔/软的香舌,用温柔一点点融化竹颜。 竹颜还是个人事未通的小丫头,怎么比得上方平这个已经成熟的男人。一会儿的功夫就沦陷在方平的柔情里,不知不觉就顺从了内心最真实的一面,抵着方平心口的手,慢慢攀上方平的脖子,生涩地回应着。 呼吸渐渐变得不畅,竹颜觉得空气渐渐变得稀薄,好像就要迷失了自。还好,方平适时放开了她。 声音带上了喑哑,方平搂着竹颜问道:“还想着要拒绝我吗?还觉得我们有云泥之别吗?” 竹颜脸红不已,她已经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做了什么?羞愧难当,她明明就要躲开的人,为什么还是无可救药地陷入他的温柔里?拼命摇了摇头,控制不住的眼泪悄悄落下,抵在赵方平搂着她的手上。 被她的眼泪灼伤的人,有些生气地抬起了竹颜的下巴,看着她一副委屈的样子,心疼不已。轻轻吻上她还带着泪花的睫毛,一点点舔舐掉她的眼泪。 浑身颤抖着,竹颜紧张不已。 “大……大少爷,不要。”声音颤抖着,竹颜又开始了挣扎,可是这样的挣扎只会惹的方平不高兴…… 第19章 还要拒绝我吗? “竹颜,我们成亲吧!” “大少爷,你……我,我们……”完全语无伦次,这是她半生所望,可却又是可望而不可及。竹颜的心现在很乱,乱到完全抓不住任何头绪。 皱着眉头望着方平,她多么希望眼前的人只是在说笑,那颗悸动的心怎么能够承受他给的诱惑? 见竹颜没有说话,方平选择了一个简单粗暴的方式,一言不合就低头吻上去。原本就因为第一个吻变得水润粉嫰的红唇,现在更加具有诱惑力,方平一旦沾上就不想再放开。 认真描绘着竹颜好看的唇形,温柔细腻的吻一点点蝉食竹颜的意志,她无力瘫软在方平的怀里,仅存的思维只想着紧咬牙关,不能再让方平得逞了。可是她怎么会知道,方平有的是办法让她投降。 大手使劲儿在她的腰上掐了一下,竹颜张嘴痛呼出来。方平趁机将舌头伸进她的檀香小口,勾住她的美好,一起沉沦在一片汪洋之中。慢慢将竹颜放倒在床上,方平知道自己这样也许会吓到竹颜,可是拥抱着心爱之人,他怎么可能坐怀不乱?手上已经不知不觉攀上竹颜的腰带,只要轻轻一拉,就可以解开。 方平有些犹豫,虽然已经认定了竹颜,可是毕竟两人还没有成亲,他怕这样做了对竹颜的名节有损。可是不这样做,他又怕自己抓不住竹颜这个小丫头。 唇上更加用力,动作甚至有些粗鲁,一不小心就蹭破了竹颜的春最,血腥味传来,方平才缓缓放开了眼神有些迷离的竹颜。银丝牵扯不断,挂在两人的唇边,诱人血液沸腾。 方平忍不住又吻了下去,添干竹颜唇边的津液,然后在她额头轻轻一吻才直起身子。 “竹颜,还要拒绝我吗?” 心口剧烈起伏着,竹颜忘了要怎么回答,只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看着方平。四目相对,一眼万年。 手上一用力,方平解开了竹颜的腰带,轻轻扯开束缚。手指颤抖着,他知道自己一旦这么做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回头的路了。轻轻撩开竹颜的衣服,可见白色的里衣内,隐约露出粉白色的绣花抹胸。 心口一阵凉意,竹颜才意识到两个人之间发生了什么。听着方平粗重的呼吸声,竹颜知道不能再错下去了,一把握住方平正在解开她衣服的手。 “大少爷,不要这样,我们不可以。”紧张的情绪下,说话也在颤抖着。脸上的娇媚还未褪去,这样的娇人,看在方平的眼里,就是无尽的诱惑。 再次俯身含住竹颜娇艳的红唇,不给她机会拒绝,即使竹颜有什么原因,他也不想听了。甜美的滋味,一旦上瘾,就再也戒不掉。急切而炙热的吻,燃烧掉竹颜最后的坚强,无声的流着泪。 察觉到竹颜的异样,方平赶紧起身,抱起竹颜,替她重新穿好衣服。擦去她眼角的眼泪,在她的眼角啄了两下。 “对不起!”紧紧搂住竹颜,想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骨血相融,这样她就再也不会拒绝自己了吧! 方平抱着竹颜,久久没有说话,突然感觉腰上环上了一双手,方平惊讶地看着竹颜。 “大少爷,对不起!你别哭了。”竹颜抱着他腰,紧紧贴着他的胸膛。 方平怔怔地听着竹颜的话,下意识抹了一把眼睛,才发现原来自己真的流泪了,可是他却一点儿感觉都没有。一阵喜悦爬上心疼,她这般动作,是不是心底也是有她的? 下巴轻抵着竹颜的头顶,方平小心地问道:“竹颜,不要再拒绝我了,好不好?我半生姻缘浅,媛儿去的太早。我以为我不会在爱上任何人,可是你却不一样,在我最绝望的时候,将我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你细心的照顾,你的温柔一点点印刻进我的心底。雁荡关之后,我便知道,我失落的心已经被你整个填满。” 简单而真诚的情话,听起来那么感人。 “双眼重见光明是我最大的幸运,让我有机会看到你眼里时不时露出的情意。竹颜,我爱你,我不会在意你的身份。你也不要介意我鳏夫的身份,不要介意我曾经是逃犯,好吗?”最后一句是方平故意加上的,她觉得两个人之间是云泥之别,那他就自降身份,让她明白,他什么都不介意,只介意她不爱他。 竹颜痴痴地看着方平,已经说不出话来,她何德何能,竟然能够得到大少爷的真心? “竹颜,我们成亲吧,不要拒绝我好吗?” 半晌的沉默,竹颜突然搂住方平的脖子,将自己的唇印上去。她还只是一个小丫头,根本不知道男女之间的情事儿。只一股脑儿凭着感觉,模拟先前方平对她做的动作,生涩却充满诱惑。 方平虽然没有得到竹颜准确的回答,却已经从她的动作里知道了答案。幸福来的太快,他简直控制不住自己的激动。粗鲁地回应着竹颜生涩的吻,被动化为主动,引导着竹颜一起品尝彼此的美好。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个人才结束了这个忘情的吻。竹颜脸色红润,媚态横生,衣服凌乱地挂在身上,领口散开着,露出诱人的地方。方平几乎把持不住,可是他却想着自己不能胡来,既然竹颜答应了成亲,他就要将她的美好留到最后。 将竹颜扶起身,再一次整理好她的衣服,亲吻着她的满头青丝。竹颜安静地待在方平的怀里,心里的躁动久久不能平息。 “竹颜,我爱你。” “大少爷,我……”方平突然捂住了竹颜的嘴,温热的唇印在他的手心,烫人。 “你什么都不要说,听我说就好。”方平抱着竹颜,按捺下自己激动的情绪,“你没有哪里配不上我,我们是全世界最相配的人。因为我们彼此相爱,所以没有什么理由让你推开我,知道吗?” “大少爷!” 又一次被方平堵住嘴巴,方平继续道:“我不管你从前是什么想法,但是从现在起,你只需要有一个想法——你是我方平认定的妻子,我愿你结发长生,恩爱不离。” “大少爷……” “嘘,不要叫我大少爷了,这里没有什么少爷,奴婢。只有一个叫方平的人和他心爱的姑娘在一起。” “大少爷……” 方平懒得再听竹颜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直接用唇堵上她不愿意闭上的嘴巴。 再放开竹颜时,她还是忍不住开口:“大少爷,我……” 再次被堵上,竹颜被吻得晕头转向,都快忘了自己到底想说什么了。 靠在方平的怀里喘着粗气,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摸着自己有些发麻的红唇,竹颜有些郁闷。突然发力脾气,一把推开方平,就要起身下床。 却在犹豫着该不该从方平的身体上跨过去的时候,被方平直接扑倒。 鼻尖对着鼻尖,嘴唇稍微一动就可挨着,连呼吸都交织在一起。竹颜的心跳“咚咚咚”地跳着,与某人的心跳一起形成共鸣。听着相同的心跳,看着近在眼前的人,两个人都有些情不自禁。 “竹颜!” “嗯,大少……”爷字被方平蜻蜓点水的一吻吓得吞了回去。 “乖,以后不要再叫我大少爷了,不然叫一次我就……我就。”说着方平又亲了上去,不想要了竹颜,但是不介意他多拿一些福利。方平的眼里,竹颜像是一颗毒药,一旦沾染上,就再也丢不下了。 唇齿相碰撞后,方平翻身躺在竹颜的身边,拉着她的手,紧紧握住:“竹颜,我们成亲吧!我好像等不下去了。” 半天竹颜才反应过来,联想到之前的事儿,难道大少爷是想……竹颜没有再往下想,只觉得脸上发烫,不好意思地将脸埋在方平的手弯里。 看到竹颜的动作,方平勾起了唇角。一手搂,竹颜便窝到了他的怀里。 听着方平强有力的心跳,竹颜突然安心下来,静静地靠在他的心口。很想一辈子就这样靠着,再也不离开。 竹颜的动作取悦了方平,轻轻地抚摸着竹颜的后背,两个人相处的氛围难得和谐而安宁。方平不忍去破坏这样的美好,可是心里始终还是想着要竹颜准确地认识到,她是他的人。 “竹颜!” “嗯?” “竹颜,我们三日后成亲吧!” “啊?” “我怕,怕你又不要我了。” “大少爷,你……。” “你叫我什么?” “我,不知道。” 方平支起半个身子,单手托腮看着竹颜:“竹颜,以后叫我行之,好不好?” “大……”方平一听到不正确的称呼,吓得竹颜立马改口:“行之!” 怯生生的声音让方平感觉不错,激动地轻啄了竹颜的红唇。 “大少爷,你……”羞得小脸通红,竹颜转过身不再理身旁躺着的人。 方平被竹颜小女儿的情态逗得身心愉悦,露出了爽朗的笑声。 而竹颜听到他的笑声,越加觉得羞恼,拉起被子就要头上盖,却发现某人压着半角被子,根本扯不动。 气极坐了起来,大吼一声:“大少爷!” 随即外面传来一声担心:“竹颜,你怎么了?” 竹颜一时间愣住,原本已经有些恢复正常的脸色一下子又变红了…… 第20章 择日成亲 方宁因为听到屋子里竹颜一声大吼,担心自家兄长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惹恼了竹颜,便唤了一声竹颜。 她并不知道屋里的情形,没有得到竹颜的回应,以为出了什么事儿。忍不住将小敬轩往赵琰面前一扔,就要进屋瞧瞧。赵琰却一把拉住了她:“你要去干什么?” “我怕我兄长欺负竹颜,我要去看看。” “唉,别去。”赵琰笑呵呵地阻止了方宁,万一她要真的是闯进去看到方平在“欺负”竹颜,那不是很尴尬? 方宁只觉得赵琰笑的有些阴险,根本不愿意听他的,挣扎着还是想要进去。 赵琰扯了扯嘴角,担心方宁进去坏事,便忍着后背的伤,使劲拉着方宁的手不肯放开。 “赵琰,你干什么?放开我。” “不放!” “你!”方宁急得不了的时候,赵琰还来找事儿,她要顾不得赵琰是个伤员,用力甩了一下手,哪里知道这么一拉赵琰就从自己的位置上掉了下来。摔在地上疼的龇牙咧嘴。 原本担心着屋子里的人,可是看着地上摔的可怜兮兮的人,方宁又心软了。走过去扶起了赵琰,哪里知道赵琰趁机整个身子挂在她的肩膀上,压得她直不起腰来。 想直接将赵琰扶到原来的位置上就算了,没想到赵琰却要求要将他送回屋子里。方宁狠狠瞪了一眼赵琰,无奈地嘱咐了小敬轩不要乱跑,自己一会儿就出来,然后便扶着赵琰慢悠悠地朝着他的屋子走去。 刚刚走到一半,就听到竹颜住的厢房的门打开了,方平淡定地从里面走了出来。虽然强装着严肃,但是赵琰还是看出了他脸色的春风得意。 赵琰给方平随便出了一个主意,要他直接拿下竹颜后,方平便决定进屋去。没想到正好听到竹颜说出那般话,气恼之下并没有按赵琰说的办法做,而是转身就想走。可是方宁却是一个神助攻,直接将方平锁在了屋子里。 赵琰原以为这下方平就会拿下竹颜了,可是厢房一直没有太多的动静,直到竹颜大吼了一声。赵琰原以为方平已经成事了,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出来了,忍不住问道:“这么快?行之,你不行?” 遭到老友投过来的一记眼刀,赵琰识趣地闭了嘴,可是心底却留下了方平不行的印象。 不过高兴的时候,也是有罪受的。方宁见到自家兄长出来了,直接扔下了赵琰不管,直接冲到方平身边。感觉得扶着自己的人如风一样抛开,莫名的失落爬上心头。 “兄长,竹颜她怎么了?”说着方宁就想进屋看看,方平拉住了她。 “别进去了,她想休息了。”方平知道竹颜大概现在是不会愿意见人的,她现在正蒙着被子,一点儿也不愿意让别人看到她羞红的脸。 “那你们怎么样了,她对你还是……”试探性地问道,方宁也不想打击到自家兄长。 哪里会想到自己竟然从自家兄长的嘴里听到他和竹颜药成亲的消息,这也太让人吃惊了吧!想到之前竹颜的大吼,方宁皱着眉头问道:“你没有欺负竹颜吧?你是不是威胁她什么了?” 方平想着自家妹妹的话,他算不算威胁呢?吻到她妥协,如果这也算是威胁的话,那说不定有人愿意天天被威胁。唇角不自主地扬起了微笑,满面春风看的赵琰觉得很碍眼,忍不住打击到。 “行之,你是不是欺负人家小姑娘了,你可不能胡来。” 方平淡淡地看着老友,心里真的想掐死他,偏偏是他出的主意,他肯定以为自己在屋子里跟竹颜有什么了,明明就没什么,现在不管怎么解释都像是在掩饰一个事实。这应该是他今天最不顺心的事儿了吧! “放心,颜儿她是心甘情愿嫁给我的。我们打算择日成亲,到时候还可以给你一杯喜酒喝喝。” 这方平分明就是气他,赵琰好像冲上去揍花他那张得意脸。人们都说人生四喜,其中之一就有洞房花烛夜,某人已经乐不可支了吧!择日成亲,哼,分明就是等不及了。想着就觉得气人,赵琰感叹自己好悲哀。 方平也不会太过得意,他也算知道老友的心意一二,目光扫过方宁的脸,以后迟早是要离开的。高兴之余还是记得安慰一下老友,方平走过去扶着赵琰一起进了屋子,让方宁带着小家伙先回点翠斋了。 “行之,你可真行,一下子就拿下了竹颜那个丫头。虽然我对她印象不多,不过也看得出来,你真是有福气。” “阿琰,你不去争取一下吗?”原本方平已经放弃了将自家妹妹交给赵琰的想法,可是看着赵琰又为了方宁受伤,心中越加看好她了。他的心里始终是不愿意方宁进宫的,如果赵琰不会去争取,那他只会带着一家人江湖之远,四海为家。 “争取什么?”赵琰何尝不知道方平的意思,可是他只能装糊涂,心里始终都记得方宁是皇兄心爱之人。他怎么可以夺君所爱? “算了,你不愿意就算了。” “行之,方宁的确是我想用尽一生去保护的人,可是有人能给他更好的保护。就算你要离开,我相信她也会选择留下。”赵琰总是会想起方宁那一年中秋醉酒后的一幕,她的心里还是有他皇兄的吧!要不是知道她心里有着那个人,或许他会去努力一次,可是他只是一个局外人。方宁和皇兄之间早已经注定的缘分,他只是一个过客,匆匆邂逅,迟了一生。 “我是一定会带着宁儿走的,皇宫不适合她。越是高位,感情越少,后宫佳丽三千人,能分到宁儿身上的有几分?若是许给宁儿皇后之位,以宁儿为正妻,或许我会让宁儿进宫。可是皇后已经是别人了,宁儿永远成不了他唯一的妻。我想宁儿是不会愿意一己之私去破坏别人的幸运的。”这话的意思很明显,不是皇后,不是正妻,方平便不会留下自己的妹妹,哪怕方宁心里有皇兄。 “皇兄会好好爱护你妹妹的,为什么不给他们一个幸福的机会?或许你不相信,方宁嫁到贤王府头一年,皇兄起码有十一个月的时间会出现在贤王府里。后来出了许多的事儿,他才没有机会来贤王府。每一个难免的夜晚,都是我陪着皇兄度过的。那个时候看你皇兄心里不痛快,我是恨极了你妹妹,怪她让皇兄保守折磨。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连我都陷入了这样的折磨。”赵琰心里一抽,难受极了。 “有这样的事儿吗?”方平并不知道赵珩曾经做过这样的事儿,不过他的心里也没有多少感动。 赵琰点了点头。方平不可置否,但也没有太多的感动。 后来两人也没聊什么,闲话几句之后就散了。有些问题并不适合太多讨论,各自的心里明白这,能够保持澄澈明亮就足够了。 一个人慢慢踱回了点翠斋,他想看看儿子,也看看方宁。顺带仔细地交代一下自己要和竹颜成亲的事儿,一想到这个,原本惆怅的心稍微轻松了些。 一进门,方宁就抱着小敬轩迎了上去:“兄长,你回来了。” 熟练地接过小家伙,抱着他逗你弄了一会儿,小家伙的瞌睡便来了。哄睡着了小家伙之后,方平才回到院子里和方宁坐在一起聊天。 “兄长,你真的要和竹颜成亲吗?” 方平点了点头。 方宁有些不敢相信,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你没有逼她?” 笑看着方宁,方平道:“就这么不信任你哥?还是在怀疑我的魅力?” 翻了一个白眼,方宁内心怀疑现在自己眼前这个自恋的人真的是她温润如玉的兄长吗?“兄长,我只是觉得事情变化的太快了,我有些接受不了。 “有什么受不了的?我和竹颜本来就是两情相悦,只是彼此心意不通,才造成了误会。今日我已经同她说清楚了,我喜欢她,她是除了媛儿外,我第二个想娶的人。” “那你心里还记挂着宋媛嫂子吗?”方宁不知道当不当问,但是心中存着疑惑,最后决定替竹颜问一问。 “我相信竹颜是不会跟逝者争的。她和媛儿不一样,一个是我只想她做我的妻子,给我一个家。一个确实我想给她一个家,让她做我的妻子。” 方宁被绕晕了,满脸不解:“难道不都是妻子吗?” “我和你宋媛嫂子是水到渠成的姻缘,感情是成亲后慢慢培养出来的,可是和竹颜却是先有了感情,然后我才想娶她。” “我还是不懂。” 方平笑道:“遇到的时候就会懂了。” 方宁有些疑惑,遇到了就会懂了?那她和赵珩之间,难道还不是吗? 对待感情还不算太了解的方宁,有些不能理解。很久很久以后,她才慢慢懂了,人对感情,总情愿一生追求,盼它一生如故。可是不是所有的感情都能做到一生如故,许多的缘分在慢慢被蹉跎之后,感情也会慢慢淡去。刻骨铭心的太少,一旦它出现了,此生便是死生不负。 第21章 准备着的婚礼 方平化身行动派,说要成亲便立即着手准备了起来,婚期被定在了十日后。 方平是已经死过原配的人,按理说去填房不该这样铺张。但是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方平要在贤王府娶亲的事很快就传遍了禹城。 原来是这件婚事是当今天子亲旨赐婚,而且还要去担当证婚人。禹城的百姓都在议论这个方行之到底是什么人,怎么能得天子如此眷顾? 点翠斋, 方宁正殷勤地带着小敬轩为兄长布置着新房。方平这个准新郎官早已经不见了踪影,不是待在竹颜的房间照顾她就是去找赵琰了。里里外外忙碌的的事情都落在方宁的身上。 方平此刻,完全没有被点翠斋的忙碌影响,正坐在赵琰的屋子同他一起品茶。 “你真的想好了吗?其实你也可以拒绝的,我知道你是真心想娶竹颜为妻的,难道你不想给她一个完美的仪式?”赵琰有些担心,想着皇兄提出的计策,他就觉得对不起老友。 可是三日后方行之就要成亲的消息早已经传来出去,危险说不定早已经潜伏在周围了。 “颜儿她不好介意的,我会好好跟她说明白。此间事了,我才能安心地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方平看得很开,他跟那个人之间的恩怨迟早倒要了结,不如趁此机会,诱敌深入,再一网打尽。 “你受委屈了。” 方平笑了笑,脸上满是幸福:“有颜儿陪着我,从未觉得委屈过。” 赵琰最近越发的看不惯方平那张总是洋溢出幸福的脸了,自从拿下了竹颜之后,方平就变得有些不矜持了,随时随地都能看出他正得意着。 “好了,你快去陪你的颜儿吧,别再我面前碍眼了。瞧你那样子,哪还有当初翩翩公子的形象?” 方平笑了笑,淡然起身告辞,出了门就往竹颜所在的厢房去了。 原本竹颜的伤势已经好的差不多,该搬回点翠斋了,但是赵琰硬是拉着方平讲成亲之前不应该住在一起,于是方平只能将竹颜留在了苍松院的厢房。每日成趟成趟地往赵琰院子里跑,就为了看竹颜一眼。 方平走到了竹颜的门前,脚步有些迟疑,婚礼的事儿明知道挺委屈的竹颜的。可是他还是答应了皇帝的计策,今天他打算要跟竹颜坦白,心里始终有些忐忑。 轻轻叩响了房门,竹颜在屋子里应了一声,方平才推门而入。 “大少爷,你来了!” 方平没有像往常一样坐在床边,而是选择搬一个凳子坐到竹颜对面。听到竹颜还是改不了口,一直叫他大少爷,他也没有用吻去惩罚他,只是坐在竹颜的对面,看着她一直不说话。 “大少爷,你有事儿?” 竹颜对于方平的事情还算是比较敏感的,今日方平一进门就有些不正常,她自然留了心。 看着竹颜诚挚清澈的眸光,方平才觉得自己做了一件蠢事儿。想了想,他还是起身离开了凳子,坐到床边,将竹颜搂进自己的怀里。 “颜儿对不起!” 听到方平突然这么一说,竹颜的心里一紧,竟然有些害怕方平不娶她了。那一日方平表白之后,竹颜就一直处于兴奋的浑噩中,脑子含糊不清,总是担心那只是方平的一个玩笑,或者只是方平突然头脑发晕而已。 感觉到怀里的人身子有些僵硬,方平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想要安抚怀里的小女人:“颜儿,有一件事儿我要告诉你,但是我要记住,这里你始终是我要娶的妻子。” 听着方平这语气,竹颜更觉得内有隐情,心里紧张得不得了。 “大少爷,你想说什么?”眼神清冷,却带着一丝小心翼翼。 忍不住低头含住竹颜的耳垂,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刺激得竹颜浑身战栗。好一会儿,紧紧搂住竹颜的方平才再次开口:“颜儿,咱们的婚礼可能不能进行的顺顺利利,你在乎吗?” “这是什么意思?”竹颜不解,这是为什么? 方平将竹颜的身子转向自己,面对面看着竹颜,先用一个吻封住了竹颜的唇,唇舌勾缠了一番,才意犹未尽地放过已经快喘不过来的竹颜。方平又急又重的吻有些吓到了竹颜,虽然这几天两个人待在屋子里耳厮鬓磨的时候不少,方平却始终都是温柔的。 额头抵着方平的下巴,竹颜双手撑着方平的胸口:“大少爷,婚礼有变吗?” 方平点了点头:“皇上想要在婚礼上引出父亲他们,所以我们的婚礼是一个诱饵,你知道吗?” 竹颜愣了愣,然后道:“这么说,皇上来为我们证婚,是为了……” 颔首回应了竹颜的问题,竹颜才无措地点了点头。或许每个女人都会期待自己的婚礼吧!突然听到婚礼被人布了局,就算是竹颜,也会有一点的情绪。 “颜儿,我不该现在才告诉你。我怕你会不高兴,我怕你不愿意嫁给我了。” 竹颜没有说话,低垂着头,看上去似乎有些不开心。 方平的心里也难受,他以为竹颜这样的姑娘是不会介意的,可是她始终还是个女儿家。只能抱紧竹颜,贴在她的耳边,用湿热的吻去取悦竹颜。 可是今天的竹颜却突然对这样的亲密有些排斥,直接躲开了方平的怀抱。 “颜儿,你是不是生气了?你要是不愿意,我就去向皇上求情,我们低调成亲,就咱们俩好不好?”像是哄小孩子一样,方平极具耐心,生怕竹颜一个不答应,再跟他闹别扭。 终于有了动静,竹颜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关系:“大少爷,竹颜有你就好了。” 方平却还有些不满意,摩挲着竹颜的手心,暧昧地问道:“还叫我大少爷,不是教过你叫什么吗?” “我……” 方平唇角微扬,眼角闪过一丝狡黠:“不叫行之,那我便亲你一次,亲到你听话为止。” 知道识时务者为俊杰,竹颜立马叫了一声:“行之!”虽然声音很小,叫的也有些害羞,方平还是得到了满足,原本还在忧愁着的心突然就晴朗了起来。 还是一个吻落在竹颜的唇上,她扑闪着眼睛,委屈地嘟囔道:“不是已经没叫你大少爷了吗?” 方平并没有听清她在说什么,早已经一个深吻,把竹颜的话堵得干干净净。好一会儿才得到满足,一脸春风地从竹颜的唇上撤离。竹颜却气得再次当了缩头乌龟,用被子裹住自己,只留下一个头顶。 看到竹颜这个样子,有些阴霾一扫而空,方平祝福竹颜好生休息后,告诉他自己三日之内都不能再跟她见面了。竹颜被子里的身子僵硬了一下,很快想起了婚俗,也没管方平在说什么了。 直到她听到方平关门的声音响起,又闷了一会儿,才从被窝里钻了出来。没想到方平还杵在她的床前,吓了她一大跳。 “大少……行……之。”差一点就叫错了,竹颜赶紧改口,虽然行之二字被她要的很轻,但是还是取悦了方平。 他俯身含住她的红唇,因为已经尽力过过一番蹂、躏,竹颜的红唇饱满晶莹,如四五月熟透的樱桃,甜腻诱人。方平一吻上,便舍不得松开。抱着竹颜在床榻上温存了半晌,觉得自己差点把持不住,方平才松开竹颜,拿被子裹住她后,才连被子带人一起抱住。 “颜儿,我真想咱们今日就成亲。” 竹颜羞得小脸通红,还好她整个人裹在被子里,方平也不会发现她的害羞。 “颜儿,你愿不愿意现在给我?”方平放下竹颜,翻身压住被子里过着她,眼睛里闪烁着不明的情绪。 一点点从被子探出头来,脸已经被憋得通红,不知道是因为方平的话还是因为被子里太热了。原本竹颜还是一个单纯的丫头,可是这几日和方平亲近了不少,哪里能不知道方平的意思? “颜儿!”声音带着喑哑,方平慢慢靠近竹颜,那张俊脸渐渐放大,竹颜的呼吸变得急促。 最后还是无法淡定,一下就推开了方平,直接坐了起来。看着方平狼狈地趴在床边上,差一点就掉了下去,竹颜咬着唇不知道该说什么。 哪知道方平并没有生气,反而调整好位置,侧躺着支起脑袋看着竹颜。只是盯着她看而已,竹颜就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只能硬着头皮赶人:“行之,你快回去了吧,时间不早了。”将大字吞了回去,竹颜怯生生地吐出了行之二字。 方平知道竹颜已经很窘迫了,也不再逗弄他,翻身下床,整理好了有些凌乱的衣服。 趁着竹颜不注意的时候,方平在她的脸上香了一个,然后一脸笑意,轻快地走出了厢房。 一路笑容满面,生怕谁不知道他的做新郎官的人似的。方平回到点翠斋,看着还在忙碌着的妹妹,心想有些事儿应该要知会她一声。便招手叫过来方宁,一起进了屋子私聊。 “宁儿,我要告诉你一件事,但是你不要担心。皇上已经做出了万全的准备。” 看着方平这样郑重的样子,方宁试探着问道:“什么事儿啊?好像有点严重的样子?” 方平简单将赵珩的计策说了一遍,方宁听完蹭的一下就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他怎么可以这样?” 第22章 他已经不是阿横了 方宁的反应会这么大,方平也是料到的。笑着将方宁拉回凳子上坐下。 “宁儿,我也仔细想过这个计划,我能保证决不会让颜儿和你受的伤害。” “兄长,那是你和竹颜的婚礼,怎么可以……” 方平轻拍了一下方宁的肩膀,示意她不要着急:“我知道这样很委屈颜儿,但是我仔细想过,这个办法真的很好。如果不这样不知道还要和那个人耗多久,皇上这个法子,能尽快解决问题,也没什么。”嘴上说着没什么,可是明显方平的脸上还是隐含着担忧。 “赵珩真的要利用你和竹颜成亲的时候,设下陷阱吗?” 方平点了点头,紧抿着唇,有些踟蹰道:“其实,我想这个法子也不错,也能尽快解决我们与方振的恩怨。” “兄长!我知道你很想为娘亲讨回公道,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这样万一,万一要是计划出现漏洞怎么办?赵珩不会顾及竹颜,那你呢?”方宁现在很生气,不只气方平不能给竹颜一个幸福的婚礼,内心里更怨赵珩竟然都不考虑一下她的兄嫂。 方平将方宁的表现完全收在眼里,心里默默对方宁说了一句对不起,面上却还是在解释关于婚礼上的事儿:“宁儿,其实我心中也想早一些为母亲讨回公道,这么多年一直没有了结 ,心里对他的怨恨已经快把我折磨的不成样子了。如果能尽快了结这些事情,我也好带着你和你嫂子开始新的生活。” 方宁冷哼一声:“哼,兄长是还把我当孩子吗?你要是真的有这个打算的,那你也不会现在才告诉我。你告诉我,是不是赵珩逼你了,是不是他威胁了你什么?” 心头一喜,他没有想到自己是稍微误导一下,方宁就会猜到这个计划背后还另有隐情。其实赵珩并没有太强迫他,反而是他自己求了赵珩一件事。不过他并不打算为赵珩解释太多,他还是始终保持着最初的态度。他不回让方宁进宫,但是赵琰之前提醒了他,万一方宁自己想留下来怎么办? 所以,作为兄长,为了妹妹,他不得不欺骗她一次。赵珩真的不是她的良人,世间的好男儿那么多,总有一个会一心一意好好呵护他的妹妹的。这一次趁着赵珩的计划,顺便算计他一把,方平一点儿都不觉得有什么。 “宁儿,他没有逼迫。他还答应了我一个条件呐。”这话方平确实没有骗方宁,但是方宁已经先入为主,怎么也不会信方平的实话。 “兄长,你别想着骗我了。赵珩早已经不是那个善良的阿横了,他是天子,是帝王,会有自己的大局,这种事情又不是第一次做了。他连自己的妹妹都可以送去和亲,用你们的婚礼来设陷阱别人,算的了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会想起曾经的佳荣,那个明媚的女子,现在不知道还好吗?已经很久没有收到她的书信了,不知道她在南梁有没有受欺负。 “宁儿,皇上既然这么做,一定会有完全之策的。你就相信他一次吧,反正我都已经答应了便再无改变的可能了。”还在试图安慰妹妹,方平继续破坏着赵珩在方宁心中的印象。 “兄长,你真糊涂。”方宁跟自家兄长简直没有办法再说下去了。心中气愤不已,直接跑了出去。 方宁才刚刚跨出院门,云生就急匆匆地撞上了她。 捂着自己被撞疼的额头,方宁正要借机发火,云生却递给她一封书信。 “方姑娘,这是南梁来的信。是公主写给你的,王爷派属下给你送过来。”因为原来的贤王妃已经“被病故”了,现在阖府上下都称方宁一声方姑娘。 方宁接过信,原本还气闷的心,一下子没了脾气。当着云生的面,就急急忙忙拆了信件。似乎已经许久没有收到佳荣的信了,算来佳荣已经嫁去南梁半年了,一开始的两三个月,每个月都会有一封信。一个没注意倒是已经三个月不曾听闻她的消息了。 细细展开信纸,认真开起来。 这又是一封报喜不报忧的信,方宁突然很想知道佳荣在南梁真实的情况到底如何了。她的来信中一次都没有提到过周培安和成亲后的生活,这一点儿都不正常。 方宁捏着信封,有些出神。云生叫了她两声,吓得她拿掉了手里的信封。信封落到地上,却从中又掉下一张信纸。 疑惑地拾起那张信纸,展开。信纸似乎被水打湿过,上面还残留着淡淡的痕迹。最吸引方宁的还是开头的那几个字:七皇嫂,佳荣好难受。拿着信的手都有些颤抖,方宁不敢去想象佳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而这张突然出现的信纸又是什么原因。 佳荣写给方宁报喜不报忧的信,厚厚的一叠,一叠叠整齐的折好放在一起。而那种突然出现的信纸是突然掉出来的,一开始她都没有发现。那么这到底是佳荣故意放进来的,还是不经意放进来的呢? 想着往常书信里佳荣惯有的态度,方宁敢打包票,这是佳荣不小心夹带的。 信纸上的那句七皇嫂,佳荣好难受是不是才是她真正想表达的?方宁又摊开信纸看了看,脑海里竟然会浮现佳荣边流泪边写信的样子。摩挲了一下信纸上残存的水痕,方宁似乎已经看到了佳荣在南梁过的凄苦生活。 想到这儿,方宁拿好信,急急忙忙去了苍松院。赵琰果然在院子里,方宁将那张只有八个字的信纸递给了赵琰。 “这是怎么回事儿?”赵琰看完之后,连忙问道。 方宁没有回答,只是把佳荣写的另外的信给了赵琰看。看完之后,赵琰又拿起那张有水痕的信纸看了又看,最后叹息道:“我们还是害了佳荣。” 一下子,心里就为了那予她友善的姑娘难过了起来。她是公主,本该享受这世间最好的宠爱,却因为自己皇兄的一道旨意远嫁。眼眶里泛着水光,方宁忍不住还是问道:“赵琰,你说佳荣公主在南梁到底怎么了?” 赵琰摇了摇头,无力地退的躺椅上坐下。手里捏着的信纸几乎被揉成团,可是又被他小心打开。仔细确认了那就是他最疼爱的妹妹的字迹后,赵琰猛地起身,道:“我要马上进宫一趟。” 方宁也跟着站了起来,本来打算一起去的,可是最后她还是没有开口。佳荣毕竟是赵琰的妹妹,而与她却只是朋友。她有什么资格却质问佳荣的兄长? 跟在赵琰的身后一起走出了院子,看着他急急忙忙叫人备轿,她最后还是选择了回到点翠斋。 回到点翠斋,也没有理会正抱着小敬轩的方平,一个人躲进了屋子,紧闭房门。 一个人,眼泪汪汪,泣不成声。方宁是在为佳荣难过,为那个无法掌控自己命运的姑娘难过。心里越发埋怨起赵珩来,如果不是她,佳荣怎么会远嫁?如果不是她,那兄长和竹颜应该会有一个简单而幸福的婚礼吧? 哭够了之后,方宁终于将埋在膝盖间的头抬了起来,脸上露出一抹苦笑:“赵珩,你怎么不再是我熟悉的模样了?” 傍晚,方平敲响了方宁的房门,小敬轩软糯的声音也在外面响起。 “姑姑,用膳了。” 方宁终于从枯坐中回神,往镜子里看了一眼自己,除了眼眶红红的,好像也没有什么大问题。这下,方宁才终于开了门。 “宁儿,你还在难过?你已经在房间里憋了一个下午了。”方平抱着小家伙,却是一脸担心地看着方宁。 摇了摇头,方宁走出了房门,接过小敬轩抱着,一起去用膳。 饭桌上,方宁吃了几口,就没有什么胃口了。放下筷子,方宁望着方平,心里始终还是有话要说:“兄长,婚礼你准备的怎么样了?” 知道方宁说的准备好了是什么意思,方平点了点头,还补充道:“我已经跟颜儿提过了,她能明白。真的是有些委屈她了,女人一生中最重要的婚礼,却是一个早已经设计好的陷阱。” “只要能周全,也算是给她的交代了。”方宁语气淡淡,听不出这句话的喜怒哀乐。 方平很肯定地告诉方宁:“宁儿,你放心,我不会让人伤害到她,就像我不允许有人伤害你一样。你们一个是我的妹妹,一个是我的妻子,以后都要我保护你们。” “敬轩也要保护你们。”小家伙一边往自己的嘴巴里塞着吃食,一边表示自己也要保护人。总算是逗得方宁露出了笑颜。 才两岁多的小家伙高兴地拍着手:“姑姑笑了,姑姑笑了,姑姑笑起来最美了。” 正高兴着,门外突然想起了赵琰的声音:“小家伙,在高兴什么呢?” 小敬轩很亲赵琰,看到他站在大门口,让方平将他抱到地上,扭着小身子就朝着赵琰冲了过去。 赵琰一把抱起小家伙,逗他玩了半天才走到方平他们的饭桌旁。 赵琰挨着方平坐下,脸上虽然有笑意,却显出了一些难以隐藏的疲惫。 方平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听说你进宫了,怎么搞成一副疲惫的样子?” “宫里出事儿了。” 第23章 朕就觉得脏了 正值多事儿之秋,赵琰一说宫里出事儿了,方平就想到了方振他们:“是方振?” 赵琰摇了摇头,一脸的无奈:“是皇兄的家事儿,倒是苦了我这个做弟弟的。好歹也是他的第一个孩子,就这样没了,宫里现在闹得不可开交,我都没来得及跟皇兄提起佳荣的事儿,就被母后的人叫去了慈宁宫。这一次母后也气得不清。好好一个孩子,说没了就没了。” “你是说柏青那个孩子?”赵琰提到了孩子,方宁就想到柏青的那个女儿。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对于柏青,她已经没什么情义了。谈不上恨,谈不上怨。乍一听闻噩耗,随口问了一句:“那柏青怎么样了?” “柏妃情绪失控,在咸福宫要杀要剐的,非要于淑妃给她的女儿偿命,还不小心抓伤了皇上。” “怎么会这样?”方宁的印象中的柏青一直都是温温柔柔的一个小姑娘,听赵琰说起她这般疯狂,心里相当的惊讶。不过随即一想,她何曾真正了解自己的这个曾经的丫头。 “小公主有奶嬷嬷和宫女们照顾,于淑妃就算是想下手也没法子啊!”方平听着这桩冤案官司,总觉得其中有蹊跷。 赵琰笑了笑:“不过是后宫争宠的手段而已,没想到倒是害了一个小小的生命。 方平听了,心中暗笑,很少欣慰自己一心想带着方宁离开。想起他在赵珩哪儿讨的一个人情,心中笑意更盛了,都没有注意到自家妹子的脸色并不好看。 “难道是于淑妃为了争宠害的小公主溺水?” 赵琰笑了笑:“也不排除柏妃算计于淑妃不成,反而害死了自己的女儿。于孟妍未进宫之前,我倒是听说过一些,是个知书达理的,应该不会蠢到害小公主。柏妃如今再宫里并不算受宠,她倒是没必要去算计柏妃。” 这话的意思明显是偏向于孟妍,意指是柏青设计于淑妃不成,反而害了自己的女儿。 方宁心里有些堵,她不情愿相信柏青已经变成这样不择手段的人了,可是有些事实,她又不得不承认。如果连赵琰都觉得是柏青在自己设局,那赵珩呢?心中有疑问,不免又多问了两句:“那柏妃她现在怎么样了?她这样,皇上没有处置她吗?” 赵琰摇了摇头,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我们能看出是柏妃在设局,皇兄却不一定看得出来。于淑妃因为此事儿已经被虢了封号,降为于嫔了。不过柏妃也因为殿前失仪,误伤皇后,一同降为嫔位了。” “哦!”方宁听完赵珩的处置,心里总觉得 有些不舒服,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后来她一直不在状态,赵琰和方平一直在聊些什么她都不知道。要不是怀里的小敬轩是不是唤醒她,她都不知道自己已经出神了。 赵琰一直在点翠斋待到半夜才离去,方宁早已经歇下,也不知道他到底跟方平说了些什么。 宫里 为了安抚柏青痛失爱女,赵珩难得留在了咸福宫,一个人轻酌几杯小酒,纾解心头的沉闷。 虽然被降了份位,柏青倒是没有多少的难过,赵珩能留下来也是她的机会。一直躺在床上哼哼唧唧装着难过,一双俏丽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赵珩,红着眼眶略带着委屈。这样的可怜样最是能勾起一般男子的爱怜,可是赵珩却是不一样。 夜色渐深,赵珩也没有丝毫想要上/床休息的意思,柏青的心里犯着嘀咕,犹豫着要不要努力试一次。 “皇上,臣妾心口闷的慌睡不着,可不可以让臣妾有些安眠的香?” 赵珩抬头看着柏青,脸上说不出什么情绪,也没有回应柏青的请求。 心里转悠了一圈,柏青捏着手帕擦了擦眼睛,柔声道:“臣妾怕梦到小公主,还是那样小的孩子,连话都不会说,就这样……”眼泪在眼眶中打着转儿,就是不肯掉下来,作势掩面而泣,这样的悲伤总算是换得赵珩的一丝怜惜。 “你若是睡不着,便点上吧!” “谢皇上!”柏青见赵珩留下,早已经打发了寝殿里的宫里,这个时候,她便自己从床上爬了起来,从香盒子里拿出了一黑一粉两粒香饵放进香炉点燃。看着青烟袅袅升起,淡淡的芬芳散入空气中,柏青勾起了唇角。 转身慢步走到赵珩身边,给他披上一件衣服:“皇上,你不要难过,注意自己的身体,少饮几杯吧。”说完柏青也不多留,转身就要走,却一不小心踩到了自己的裙角,直愣愣的往地上摔去。 出于好心,赵珩连忙抱住了她,却没有注意到脚下,连带着一起滚到了地上。 柏青柔弱地趴在赵珩的身上,几次越起身,都不小心又跌回赵珩的怀里。好像生怕赵珩怪罪似的,柏青赶紧怯生生地说:“皇上……皇上恕罪,臣妾不是有心的。” 赵珩也没有多说什么,看到柏青趴在她的身上,只觉得莫名有一种冲动。一个翻身,成功将柏青压在身下,低沉喑哑的声音带着魅惑地喊道:“柏青,你好美。” 一抹娇羞的红晕立刻飞上她的脸颊,欲拒还迎的推搡着赵珩,却是在不声不响将将赵珩拉近自己。香料渗入的很快,赵珩情动的难以抑制,低头吻住柏青的红唇,辗转温柔,等到呼吸不畅才不舍的放开了柏青。 红艳欲滴的娇唇,配上她可怜欲泣的眼睛,赵珩情迷地叫出了“宁宁,我要你”。柏青的脸色微变,不过很快恢复了过来,热情而主动地搂上赵珩的脖子:“阿横,我也要你。” 这一夜的热情就这样开始,赵珩忘记了刚刚失去女儿的痛苦,沉溺在他的美好梦里,与“宁宁”翻云覆雨。他们从地上滚到床上,满屋子的旖旎,直到早上醒来,寝殿里还有欢好后的气息。 ***亲,赵珩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头痛,发现不只赤身果体的柏青双手搂着自己的腰身窝在他怀里,他赤身果体地也双臂环抱着柏青。两个人亲密的窝在床榻上,浑身的汗腻感刺激着他的神经。 他又喝醉了,而且又和柏青滚在一起,因为又把柏青当方宁了。懊悔不已,想要赶紧逃离,可是柏青还睡的沉稳,抱着他的手根本不放松。 柏青在睡梦中突然骄吟了一声,还伸出舌头舔了一下自己干裂的唇。那样的动作,充满了诱惑。抛出脑海里的杂念,赵珩狠下心叫醒了柏青。 一夜酣梦中醒来,柏青似乎是还未清醒,直接掀开了被子,大大拉拉地坐了起来。赤果的胴体,完全展现在赵珩面前,那上面还未散去的痕迹,提醒着他昨夜的疯狂。 “来人!”声音中带着愠恼,将被子直接扔在柏青的脸上,赵珩捡起地上的衣服自行穿了起来。等到小欧子进来的时候,赵珩已经穿好了里衣,看着自家陛下脸色不正常,又闻出屋子里不正常的气息,小欧子大喊不妙。 上一次他家皇帝陛下酒后乱性睡了柏青之后,可是把自己关在御书房一天一夜,不吃不喝。如今赵珩的样子,就跟那一次在别苑醒来的时候一模一样。小欧子最为赵珩的贴身大太监,最是了解赵珩的心思,明明就想着主子,怎么可能去睡丫鬟?将柏青接进宫无非是负责人给她一个安身之处,一次没有睡过,这下小公主刚过世就滚到了一起…… 小欧子不敢再想下去,天子不开心,受苦的可是手下的那些小的们。 “皇上!早膳在哪儿用?”小欧子小心翼翼地为赵珩宽衣,正在借早膳试探他的态度。 赵珩看了一眼柏青,沉声道:“摆在御书房,你先下去。” 小欧子很快就退下了,寝殿里只剩下赵珩和柏青。一个负手而立,王者之气,气势逼人。一个假装柔弱,战战兢兢地坐在床上。 “柏青,对不起!朕……” “皇上!”柏青总感觉这样的情况不是她想的那样,忍不住打断了赵珩。 “你先听朕说完!”眼神掠过柏青的脸,心里已经不想再犯同样的错,“你知道朕的心里有谁,一直以来朕都只把你当作知心人而已。昨夜的事儿,是朕的错,朕又对不起宁宁了。小公主没了,但是你在宫里的地位不会变,虽然降了你的份位,但是在这深宫中,朕会护你周全。也就是仅此而已,以后朕都不会过来了,来了总是容易犯错。” 赵珩的语气里没有带着多少感情,就像是在陈述一件公事儿。柏青的心一点点凉下来,原来她只是一个知心人,原来他的心里只有方宁。恨意钻心而痛,柏青的指甲掐进血肉,强逼着自己稳定情绪。 “皇上,臣妾愿意做你的知心人。我知道你喜欢主子,我不介意的,臣妾只想陪在皇上身边。” “柏青,可是我介意啊!你知道吗?朕跟你躺在一张床上之后,朕就觉得我脏了,朕就会觉得朕配不上宁宁。” 赵珩的话犹如一记重锤,敲碎了柏青一颗脆弱的心,她不敢相信地问道:“那皇后娘娘她们,皇上你也没有……” 赵珩笑了,眼里却带着悲凉:“朕怎么会去碰朕不爱的女人?” 那一刻,柏青才知道什么叫做帝王凉薄。恨意席卷全身,她不信赵珩会一辈子不变心,她不信就算方宁死了,他还能记她一辈子。 第24章 不眠夜 婚礼前的一夜,竹颜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也睡不着。想着她明日就要嫁给自己喜欢的人了,心里总是带着些小激动。哪怕知道明天的婚礼会发生什么事情,她也很期待成为方平妻子的那一刻。 一弯月儿挂在天边,点点月色从窗户梢里照耀进来,竹颜见夜色正好,睡意全无。随即起身,披上衣服,准备出屋子转转。刚刚一出门,竹颜又想到苍松院是赵琰的院子,大晚上出去也不便,索性也没有在院子里转悠,一跃跳上房梁,望着月亮。 看着看着月亮就变成了方平的样子,还冲着她笑,觉得脸上有些发烫。待在屋顶也不自在,竹颜打算回屋,却发现远处的屋顶上几团黑影闪过。心中存着疑惑,急忙追了过去。追了很远的一节路,什么也没有发现,竹颜以为是自己太紧张看花了眼,正要回王府的时候,却被突然出现的人拦住了去路。 “竹颜,要成亲了?” 听到这声音,竹颜惊讶不已:“师傅,怎么会是你?” “呜呜呜!”听到好像有什么人在叫唤似的,竹颜眉头一皱,仔细去听的时候又没有发现什么。再将目光转移到师傅老周头的身上的时候,竹颜问到:“师傅,你们去贤王府想做什么?” “竹颜丫头,有你怎么跟师傅说话的吗?” 想起雁荡关的时候,师傅是怎么对自己的,竹颜神色黯淡了不少:“不是您老人家说过我是逆徒吗?” 显然是没有想到竹颜会这样回呛过去,老周头冷笑了两声:“果然是翅膀硬了,眼里也没有我这个师傅了。” 竹颜也跟着笑了,只是她脸上更多的是悲怆:“不是师傅先不要竹颜的吗?师傅教竹颜医者仁心,可是师傅却在做什么?师傅,禹城现在危机四伏,不要再跟着将军了,皇上他们已经想好了计策对付你们。” “是想借婚礼诱我们出现,一网打尽吧?”借着月光,老周头脸上的得意被竹颜看得清清楚楚。 竹颜瞪大了眼睛,她没想到他们居然知道了方平他们的计划:“你们怎么会知道?” “哼,岂止是知道,我们还打算将计就计,彻底灭了赵珩,拿下他的江山呐!竹颜,要不要听师傅的话,帮师傅一个小忙,过往的事儿师傅可以既往不咎。” 竹颜心中一凛,猜想方振他们一定是有了对付朝廷的计划,才会这般自信。心中暗道不妙,准备逃回去向方平他们报信。可是竹颜才刚刚一动,对方就先制住了她。 “竹颜,既然你不打算答应帮忙,师傅只好委屈一下你了。”说完,一记手刀劈晕了竹颜,根本让竹颜来不及反应,她就失去了意识。 “老周头,现在要怎么处理她?需要留下活口吗?” 老周头的目光闪烁了一下,竹颜是他一身医术唯一的传人,一直以来对他这个师傅都很孝顺。纵然在有些事儿上,竹颜没有听话,但是他还是舍不得就这样伤了她的姓名。 “一起带回去吧!”语气中有些无奈…… 方振还没有歇息,已经过来约定的时辰,可是老周头还没有回来,他不免有几分单膝。 正在院中来回踱着步子,脸上的担忧越发严重。等听到外面有了动静,看到一行人扛着两个麻袋回来的时候,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老周头捋着自己的白胡子,笑道:“放心,我出马绝不会失手。只是多带了一个人回来,原本是没有打算绑着她,可是她自己送上门,事情变得对我们更加有利了。” “怎么会事儿?” “还不是我那个逆徒?差点儿被她发现了,她追了出来,正好一起打晕带走。那边我已经安排好了人手,相信明天一定会给他们一个惊喜。” 方振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让人把两个麻袋扛下去。 “天快亮了!”方振望着星星满布的夜空,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老周头笑着颔首:“是啊,天快亮了。多年来的抱负就要实现了。” 两个人相视一笑,似乎有些事儿一句成竹在胸了。 六月二十八,贤王府 一大早,贤王府就热闹了起来,看在贤王爷的面上来喝喜酒的人络绎不绝。新郎却没有在外招呼客人,而是躲在房间里跟赵琰说着话儿。 “行之,今日你辛苦了,万事小心应对。”赵琰的脸色有些沉重,一大早的他就总感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直不得安宁。 方平看着老友凝重的面色,安慰了两句:“放心吧,有你的部署,会成功的。” 赵琰点了点头,脸色的神色却没有松懈半分,过来一会儿,赵琰才到:“我让方宁去陪你媳妇儿了,好像听嬷嬷说她有些不正常。” 白了老友一眼,方平道:“她只是太高兴了而已。” 赵琰笑着看向方平,那眼神让方平头皮发麻:“你别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我可是要成亲的人。” 在方平的心口上捶了一拳,赵琰笑道:“好好做你的新郎官吧!不要胡思乱想不正经。” 苍松院,厢房 大红的嫁衣穿在身上,竹颜坐在梳妆台前,任凭王府里的老嬷嬷为她绞面梳头。一层层的粉愣往脸上抹,再点上胭脂,染上口红。原本一个清冷俏丽的美人儿,转眼就变成了一个白瓷娃娃。 方宁看着竹颜的样子,忍不住已经笑了好几次。好在竹颜脸色粉擦的够多,且她也绷得住脸皮,索性没人看出她的害羞。 等到竹颜梳妆完毕,赵方宁才拉起她的手,转着圈儿打量竹颜:“真标志,可是给你一个机会变得这么美了,真想跟你换换。” “胡说什么呀!别打趣我了,小心着些。”竹颜听到方宁的调侃,有心紧张,下意识握紧了方宁的手。 似乎反应过来了什么,方宁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看着屋子里忙碌着人,冲着竹颜调皮地眨了一下眼睛。这屋子都是赵琰派过来帮忙的人,不知道会不会混杂了什么人。 方宁清了清嗓子,又道:“一会儿拜了天地,可就是真真成了我嫂子了,在这儿先给嫂子请安了。” 竹颜脸色一沉:“不可胡闹。” 这话说的有些重,免不了引起了丫鬟们的注意,有人看了一眼竹颜之后,才埋头继续收拾屋子。 竹颜沉声之后,两个人皆是沉默,没有在说笑了,只等着喜娘来催的时候。 “新娘子,吉时快到了,我们先去前院吧!等皇上到了,你和方公子就可以拜堂了。”喜娘从外面走了进来,一脸喜气,笑呵呵地说。 方宁手上突然一用力,抓着竹颜的手臂掐了一下,神色紧张中更带着些不安。竹颜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只是反握住她的手安抚了一下:“放心吧,我们不会有破绽的,只要按计划行事,一切都会没事儿的。一会儿盖上盖头之后,我就看不见情况了,你一个人要机灵一些。”竹颜看着上面突然派给自己的帮手,总觉得她有些不靠谱。 方宁点了点头,扶着竹颜的手也松了些。 将大红绣鸳鸯戏水的盖头盖上,竹颜眼前暗了下来。任由方宁跟喜娘一同扶着自己出门。像是木偶一样听从这竹颜和喜娘的指挥,跨过高高的门槛,出了院子,直接往前院去了。 竹颜的视线被盖头蒙住,又因为嫁衣太长,不便行动,不小心绊了一脚。头上沉重的凤冠跟着晃动了两下,吓得她赶紧扶住头上的重东西。 滑稽的动作惹的看到她们的人都在掩嘴偷笑,竹颜闹了一个大红脸,心里有些忐忑。手心直冒汗,握着方宁的手也带着颤抖。 前院热热闹闹济济一堂的来喝喜酒的人,表面上无非是各位达官贵人的家属,可是方宁却知道这其中还混杂了不少精英御林军,只盼着今日方振能来,正好瓮中捉鳖。 总觉得人群中有目光盯在自己的身上,方宁又紧张了起来。她是临时被派来的,自然没有竹颜沉稳,要不是她身量跟方宁恰好相似,原本是不会要她执行这样的任务的。 她们刚刚赶到前院,就听到传令太监高亢的嗓子在喊:“皇上驾到!”紧接着一大群的侍卫先跑了进来,整齐地列队站在道路两旁。 众人皆是起身,然后跪在地上:“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明黄色衣服的身影在众人的期盼下,疾步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一群伺候的人。皇帝抬手示意众人平身,一句话也没有说就坐到了上位。方平牵着竹颜来到堂前站定,等赵珩下令婚礼开始,他们才敢正式拜堂。 天子既然出现在婚礼上做证婚人,自然免不了要说几句以表身份。可是天子似乎兴致不高,一句话也不肯多说,只是挥手让小欧子替他说了一些喜庆吉利的话。等到小欧子替他说完,他又做了一个手势,并未开口。 小欧子得到指示后,笑眯眯地道:“方公子,吉时已到,拜堂吧!” 竹颜的心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只要到二拜的时候,她就可以出击了…… 第25章 鹿死谁手 喜堂宽敞而明亮,但是却只有赵琰,方宁,赵珩以及赵琰兄弟二人的亲随侍卫在,别的来喝喜酒的人只能站在院子里看着。天子坐在高堂上,谁还敢凑上前来找热闹,没准儿一个不小心就丢官丧命了。 作为多年好友兼知己,赵琰高兴地站在方平的旁边,看着好朋友成亲。而方宁,却没有亲近地站在自己嫂嫂的那边,反而是不知不觉一点点地朝着天子靠近。 “一拜天地!”小欧子尖锐的嗓音喊起来,也是谜一般的醉人,这样的大喜的日子,配上小欧子的嗓音,到让人觉得喜上加喜。 方平攥紧了手中的红绸,带着一脸的傻笑转向门口,慢慢弯下腰。 “皇上!护驾,护驾!抓刺客,抓刺客” 所有人都在注意着新娘新郎的动静的时候,坐在上位的天子却突然遇到袭击。 原本应该站在两边观礼的方宁,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移动到了天子面前,拔出腰际的匕首就往天子刺去,手法熟练且不带一丝犹豫,等到侍卫反应过来的时候,方宁已经迅速破窗而出。 这厢,方平因为突发意外,下意识就去牵竹颜的手,却被竹颜一把甩开。然后就觉得眼前红影飘动,身形动了一下,伸手一抓,可还是听到了利器穿破血肉的声音。 “行之!”赵琰的惊呼传来,方平感觉到心口一疼,就缓缓倒下,手还死死扣住竹颜的手腕。赵琰因为方平突然挡在他而避过一劫,随即出招,和竹颜对打了起来。 竹颜行动不便,眼见着赵琰的攻势已经逼近,一脚踹在方平的心口上,终于得到解脱,反手迎上赵琰的一剑。竹颜是使用的断匕首,与赵琰的长剑对招很少吃亏,但是胜在她是从小培养的杀手,动作讲究开准狠,干净利落,赵琰也讨不到丝毫的便宜。 一时之间,喜堂混乱了起来,院子里来喝喜酒的人,也坐不住了,纷纷亮出自己的武器。竹颜被团团围住,但是她始终没有拿下赵琰,看了一眼方宁已经逃走的窗户,竹颜量着自己到底能不能干掉赵琰。 再次上前和赵琰缠斗在一起,因为她是近身攻击,别的人也插不上手,只能看着赵琰一招招对付着竹颜。 又一次打退了竹颜,赵琰终于忍不住问道:“你不是竹颜,你到底是谁?” 竹颜哈哈大笑,见瞒不住了,直接揭下了自己的人皮面具:“冥香楼杀手初一,专取尔的狗命。” 杀手初一不知道又从哪里抽出一把匕首,两手一起出招,誓要除掉赵琰的气势。赵琰并不畏惧,但是身体毕竟带伤,和杀手初一打了一会儿,已经觉得很疲惫了。他也不是会强撑的人,虚晃一招败退,终于让云生小东插入了战局。 初一见局势不利,想着赶紧逃走才是,可是已经没有机会了。 小东和云生联手,三下五除二就拿下了她。正要咬毒自尽,却被云生抢先一步卸了她的下巴。 “想死?也得问小爷我同不同意。”云生得意的不得了。 小东转身向赵琰请示了:“王爷,刺客要如何处理?“ “待下去,交给小南处置,问出方宁竹颜的下落。” 吩咐完之后,赵琰又扶起方平:“对不起,我一定会帮你救回妹妹和妻子。” 奄奄一息的方平咧嘴笑了笑,虚弱地指着天子:“还好留了一手。” 赵琰看到没有看天子一眼,只大吼着要方平撑住:“行之,撑住。” “王爷,宫里来人了。” 赵琰皱了皱眉头,这个时候宫里怎么会来人了:“快传!” 一个小太监连滚带爬的跑了进来,衣服上灰尘满布,脑袋上的帽子也是歪的:“不好了,宫里进刺客了。” “什么?”赵琰大吃一惊,怎么可能,宫里戒备森严,居然还进了刺客? “大皇子领着不少的人包围了御书房,还策反了不少御林军,现在正跟皇上对峙着。太后娘娘见情况不对,才派奴才出来给你报信。” 没想到事情突然变得如此糟糕,根本不在意料之中。赵琰派人去叫来了金小鱼。将方平和那个受伤的“天子”一起交给了他,然后自己才带着所有人进宫。 原本是他们计划在婚礼上搞定方振,在贤王府布置了很多高手,没想到方振却不走寻常路。他们做好了所有的准备,连赵珩都是用的替身,就是没有想到方振并不中计。 带着人马一路疾驰前往皇宫,赵琰的心里盘算着要如何应对宫里的情况,两方人马对峙,加上他现在带过去的人,到底能不能扭转僵局?如今再去调兵救禹城之急,也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来报信的小太监告诉赵琰,皇城东南西北四个门,已经被赵琦他们拿下了利于逃走的北门,西门。所以赵琰绕过北门直接从东门进了宫,奔御书房而去,中间难免遇到些阻拦,不过两边僵持着,谁也讨不到好。以赵琰的能力,还是冲破了阻碍赶到御书房。 金木水火土五大暗卫正带着御林军对抗着赵琦收买的那一部分人马,御林军因为部分人的叛变,如今的被金木水火土五个人直接领导着。见赵琰只身前来了,阿木赶紧给赵琰让出一条路来:“王爷,陈老大陪着主子在屋里,对方有好几个高手护着赵琦,你要小心。” 赵琰点了点头,大步流星地走到御书房门前,双手推开大门,昂首挺胸地走了进去。 一看到赵琰居然来了,方振的眉头一皱,心道是那边肯定失败了。不过转念一想也没有什么关系,反正刺杀的不是赵珩,就算失败了没有意义。 “赵琦,没想到你的胆子挺肥的,才被教训过不久,没想到你还不死心。”赵琰看着赵琦,实在是觉得这个人真的是无可救药了。 赵琦现在有了方振撑腰,也硬气了不少:“七皇弟,鹿死谁手还不知吧?”赵琦脸上笑意很明显,显然是没有把赵琰放在心上。 “赵珩,该写退位诏书了。别想再耗下去了,即使赵琰来了,也改变不了什么的。”赵琦的目光转回赵珩脸上,见他还不动笔写让位诏书,心里已经很着急了。 “哼,你急什么?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赵珩还是端坐在龙椅上,闭上双目养神,倒是因为赵琰来了,安心了不少。 一直未开口的方振这个时候突然开了口:“皇上难道不替沈太后她老人家想想?你们年轻人能坚持下去,她一把老骨头了还能坚持下去吗?” “你们把我母后怎么了?”赵珩还是有些着急了,宫中突生变故,他还没有想到慈宁宫的安危。没想到这样就让方振他们钻了空子。 方振轻笑:“我们怎么敢把太后她老人家怎么样呢?不过是不让她出来而已。” 额头上的青筋已经抱起,拳头也被赵珩自己握的咔咔响。他此刻正极力隐藏着自己的情绪,越到这样的时候,他越不能慌张,越要冷静。赵琰看着皇兄的样子,也知道对方的话影响了皇兄。要是方振他们再拿沈太后威胁,没准儿母子三人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江山,就要拱手让人了。 “皇兄,臣弟进宫就是母后派人来找我的,按理说母后不可能落在他们的手上,小心这是他们在炸你。”俯身在赵珩的耳边轻语,赵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赵珩眉头又皱的很紧,心里估摸着方振的话有几分可信。听到他们的谈话,小欧子已经很聪明地立马派人去慈宁宫了,可是消息传回来还得好一会儿。他自己能等下去,却不一定让对方有耐心等下去。 方振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了赵琦的想法,又道:“如果只是一个沈太后还不能让皇上下决定的话,不如方某人再加一点筹码,可好?”也没有要赵珩的同意,方振直接拍了拍手,守在外面的人立马走了进来,肩膀上还扛着一个大麻袋。 来人轻轻地将麻袋放到地上,麻袋还动了动。不用打开麻袋,赵琰的心中也有了谱,他急忙喊道:“皇兄,是方宁。” 赵珩脸色一僵,目光紧锁着麻布口袋,此刻他多么希望里面不是方宁。 方振对于赵琰猜出麻袋里的人是谁也没什么惊讶的,婚礼现场那么一闹之后,肯定会暴露方宁在他手里的事实。让人将口袋打开,方宁的脑袋露了出来,嘴上还塞着一块布。 方宁第一眼看到是赵琰,见到他出现在这里,还有些疑惑。她一直被方振关着,行动没有自由,从昨晚她在睡梦中被抓到现在,她粒米未进,滴水未喝。一路上昏昏欲睡,只觉得好像颠簸了很久,后来被点了睡穴,再醒来就发现有人扛着自己一直在走,最后将自己放下了。 她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再一次见到赵琰,有些恍惚,都没有注意到她现在是在曾经住过一段时间的御书房。 “宁宁!”那声音极其的熟悉,方宁抬头望去才发现赵珩也在。 下意识中的一句阿横脱口而出,过后方宁才意识到有些不对,咬着唇垂下了头。 “方振,你到底想怎么样?用你的女儿来威胁朕,你以为朕就会妥协吗?” 第26章 留下什么后招 尽管方宁内心也不希望赵珩会因为自己向方振妥协,但是听着赵珩说出来,心里又是另一番想法了。虽然她还是不清楚现在的情况到底怎样,她也知道自己那不要脸的父亲怕是又在用她当凑码,要跟赵珩讲条件了。 心里冷哼一声,忍不住暗笑道:连自己的亲身父亲都不在乎自己,还指望别人会关心自己吗? 方宁脸色的变化被赵琰看在眼里,从迷茫到失望,只因为皇兄的一句话。她终究还是喜欢皇兄的,不然怎么会因为一句话就变了脸色呢?心里划过无限的失落,但是他还是想救出方宁。 “赵珩,你的时间不多了。” 良久,赵珩都没有说话 ,只是目光冷冽地盯着方振任谁都看不出他的心思。 “呵呵呵!”赵珩突然大笑了起来,眼神里带上了嘲讽,轻蔑地看着方振:“谁知道这是不是你们父女俩之间的把戏呢?用自己的女儿来威胁朕,方振你还真是厉害。你以为你待人围了皇宫,我就害怕了吗?” 方振也跟着笑了起来:“你当然不用害怕,不过害怕也没用了?知道为什么我已经拿下了两门也没见到禹城附近的驻军前来救驾吗?因为他们来不了了。你还真以为方家军是那么容易投降的吗?真正的主力根本还没有进入禹城。安儿那个小子带着不过是些没用 的人。 赵琰赵珩都没有想到方振居然还留了一手,之前他一再显现的颓势是假象吗?赵珩握紧了拳头,紧扣着桌面,内心极度挣扎着。想了半天赵珩还是轻轻笑了笑:“你当朕是三岁的小孩吗?要是你手里真的还有兵马,那为什么你只能攻破防守最弱的两个西门和北门?” 赵琦突然插话进来,脸上多的是得意和对赵珩的鄙视。他曾经是先皇最宠爱的皇子,在宫里几乎是横着走的,当时身为太子赵珩都只能被他欺负的忍气吞声。至于赵琰,更是三言两语就被打发到北境去。他从来都没有想过以先皇对他的疼爱,他会错失皇位,在临门一脚的时候,被赵珩兄弟俩给反攻了。 幸亏老天有眼,没了先皇那个疼之他的父皇,他还有方振这个野心勃勃的亲身父亲,现在一样可以对赵珩逼宫:“赵珩,要不是想节省时间,让你赶紧给我腾位置,你以为我们不想让你输得彻底吗?赶快写了退位诏书,说不定我还可以给你一个便宜王爷当当。” 赵琰听了赵琦这话,当即就从鼻子里冷笑了出来,这话也就这个蠢货才会说。他们几个到现在,那还会给对方留活口?不是你是就是我王。便宜王爷?骗鬼还差不多。 “大皇兄,没想到你还是一样的蠢,都跟你说了鹿死谁手尤未知,别把话说的太满了。” 赵琰突然开口,方振才把目光裸爱这位十几岁带兵,硬是在北境混出名堂的赵琰。对于赵珩,毕竟他在雁荡关待过一段时间,方振自信对他还是有些了解的。但是对于赵琰,他却是马不定这个人的深浅。虽然赵琦跟他提过此人的一些过去,但是方振的心里始终觉得赵琰没有那么简单。 “没想到贤王爷还有些自信?是以为你去搬的救兵还有希望前来吗?”方振猜得到赵琰既然赶来了皇宫,必定也会派人去搬救兵,但是真的能搬来救兵吗? “那不如我们拭目以待?现在就凭你手里的这点儿兵力,在皇宫里对峙也讨不到便宜吧?还是你以为你和那个老头儿,还有那些个丫头,就可以拿下我们这几个人?”淡淡瞥了一眼老周头和方振,再看一眼自己身后的陈海鹰和自己带着的人,怎么说也不会让方振讨了便宜去吧! 眼眸中一闪而过的杀意,这个时候的赵琰才真正成了北境的那个战神王爷。他带着方宁从来没有见过的狠厉,犹如一头即将发怒的雄狮,没准下一秒就会咬断你的脖子。 “赵珩,快些写下退位诏书吧!不然待会儿后悔都没有机会了。” 赵珩看着赵琰,顿时也信心满满,他才不会被方振轻易吓到:“哈哈,那得看你有没有本事让朕后悔了。” 一时间,御书房内的气氛变得紧张起来,双方剑拔弩张。 一开始是半个主角,后来被冷落在一旁的方宁突然横着在地上转了一圈,一脚绊倒了赵琦。然后一脚踩在赵琦的身上,借力像赵琰的方向滑过去。可是老周头身后的一个女子迅速出动,半道而出拽住方宁的腿,往后一拉,方宁又回到他们的控制范围内。 “方宁(宁宁)”情况变化的太快,只够赵琰兄弟俩来一次惊呼,就看着方宁又被控制了。 方振的脸上笑意浮现:“这还是不在乎吗?不如赶紧写了退位诏书,我就放了她。”指着自己的女儿,方振好像只是在买卖一件物品,没有丝毫的怜惜之意,好像地上躺着的人根本不是她的女儿。 赵琰没有说话,这个时候并不该他开口,尽管他想救方宁,但绝不是用退位诏书,那是皇兄和母后辛苦换来的江山,怎么可以拱手送人?。其实赵珩想的也跟他一样,想救方宁,但是决不会用退位诏书来换。赵珩甚至不知道赵方振哪儿来的自信,自己会用江山去救方宁,简直就是一个笑话。难度是之前为了方宁传言他重伤了梁安和赵琰的缘故,方振才有自信自己会选择方宁而放弃江山? 赵珩还在想着方振哪里来的自信,方宁已经发出一声惨叫。抬头一看,原来是方振在她的手掌上扎了一刀。 “父亲!”赵琦已经慌不择言,没有注意场合直接就叫了方振父亲。他看到方振扎伤方宁的时候,整个人都蒙了,他是真心把方宁当妹妹的,没有想到父亲真的下的去手,一下子就慌了神。 这一声父亲倒是提醒了赵珩,他也顾不得方宁的伤了,直接看着赵琦到:“退位诏书?赵琦,请问你是站在什么位置上来让朕写退位诏书的?” 赵琦终于反应过来自己暴露了什么,可是已经迟了。现在赵珩直接问了出来,他当然无言以对。不过他身后还有方振,方振并不是蠢货,当即反应道:“当然是大皇子的身份。大皇子为长,皇上你非明君,退位后自然是扶大皇子上位。” 方振说起谎话来,面不改色,方宁都要佩服自己这个爹爹了。赵琦的脸已经通红了,原以为自己的身世没有人知道,可是不想却被自己给突然爆了出来,现在他都想要骂死自己算了。 赵珩听了方振的辩解,冷哼一声:“好大的胆子,混乱皇家血脉,现在还敢在这里大放厥词。你以为你是谁?朕的以为有个方家军做后盾,朕就怕你了吗?本来为了先帝的英明,朕本不想揭穿赵琦的身世,现在看来也到了不得不为之的时候了。” 说完,赵珩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双目逼视赵琦:“你根本就不是先皇的血脉,怎么还敢觊觎皇位?高贵妃与臣子苟合生下的孽种,居然也敢在朕的面前叫嚣。还有你,方振。”赵珩转头望向方振,目光中的意味竟让方振的心里也有些颤抖。 “胆敢混淆皇家血脉,罪大恶极。还敢带着大皇子的旗号造反,糊弄那些无知的将士,你真是很好!”这话说的赵珩咬牙切齿,不过很快造反的势力就要开始内斗了吧?忠君的思想才是大齐的将士们最终的信仰,一旦公布赵琦的身世,哪怕没有十足的证据,也够动摇军心了。 说完,赵珩露出了迷之微笑,看的方振头皮发麻,他知道这一回是自己失策了,也没有想到赵琦的身世居然早就被赵珩知道了。如果不是早知道了,赵珩怎么可能说出这么多。 方振还在想着该怎么解决这个问题的时候,赵珩已经沉声吩咐道:“陈海鹰,马上传朕的旨意,昭告天下。大皇子赵琦,血脉不纯,有损皇家正统,即日起贬为庶民。” 吩咐完,赵珩才对着方振笑道:“今天就算你们拿下皇宫又怎样,即使赵琦坐上皇位又怎样?我会让你受天下人指责。你以为赵琦真的坐的稳这金龙宝座?宗室的人不是吃素的,赵姓的人那么多,哪轮得到一个血脉不纯的杂种来扛着这万里江山?” “你……”赵珩的话的确是气到了方振,他算计了大半辈子,没想到就这样被戳破那点子见不得人的事情。 躺在地上脸色因为失血而惨白的方宁的眼睛里带上了一丝恨意,揭穿赵琦的身世,无意是提醒她自己母亲所受的那些委屈。可是看到刚刚方振的样子,她有勾了勾唇角。 很快方振又平静了下来,他怎么会害怕这点小打击?就算被戳破了赵琦的身世又怎样?他手下的方家军和赵琦的旧部,足以抗衡宫中的这点儿御林军。只要拿下了皇宫,还怕搞不定天下人吗?赵家的江山怎么来的?还不是从别人手里抢来的人,没有人天生就注定是王者,只有强者,站在顶峰,才可以问鼎天下。 方振冲着赵珩笑了笑,反问道:“皇上以为我不会再留下什么后招?” 第27章 格杀勿论 方振一说,赵珩的心中也是一震,在怀疑方振到底有没有留下后招? 和方振这次的较量来看,一开始就是他们兄弟俩想要算计方振,将其一网打尽。可是到头却是方振将计就计,反将了他们一军。不得不说此人的厉害,好几次都把方振闭上绝路了,可是方振居然也能绝处逢生,真是像见鬼了一样。 而方振看出了赵珩脸上的迟疑,心中渐渐安定下来:“皇上若是不信,你可以试一试啊!看看我们谁能笑到最后。”方振脸色让人看不分明,赵珩的心里此刻也是没底。不由得将目光移向了赵琰,希望在他那里找到些安慰。 赵琰轻轻摇了摇头,眼神里包含了太多的东西,他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可是他来的太迟,很多情况还不够了解。目光飘忽不定,落到方宁的身上,有一种念头一闪而过。 “本王有一个疑问,不知道能不能请教一下方大将军。” 方振贼亮的双眼一眯,看向赵琰的眼光意味难明:“不知道贤王爷有什么要赐教的?” “喜堂上的竹颜可以是假扮的,谁知道这个方宁是不是假扮的,你用她来威胁我们,至少也得让我们先验验货吧!” 方振迟疑了一下,看着赵琰的眼神,心里突然一虚,好像已经被赵琰看穿了什么似的。想了想,走到方宁身边,扶起蜷在地上的她,拿掉了她嘴里的布。 一得到解脱的方宁,想也没多想就淬了方振一口:“你不配当我的父亲,除了高贵妃,你心里有一点我娘的位置吗?” 擦掉脸上零星的吐沫星子,方振竟然也在想,自己的心里到底有没有绣心。方宁突然这么一责问,他倒是有些想念绣心了。不过这不好改变自己的初衷,他沉下脸色:“不管我配不配当你的父亲,你永远都是我的女儿,这是不可改变的。听话,只要赵珩写了退位诏书,我就立马放了你。” 方振轻抚着女儿的脑袋,看上去倒也像是一副父慈女孝的画面,只是方宁脸上毫不加掩饰的厌恶,亵、渎了这份美好的画面。方宁的心里已经对这个父亲完全失望,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利用自己,到如今,曾经的父女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眼眸中含着半眶湿润,缓缓流到心里,浇在伤口上,化成红艳的鲜血,再从心头渗出来。疼痛不知道还有没有知觉,方宁以为自己已经麻木。 “宁宁,你怎么样?” 赵珩难得,终于敢问方宁一句了。 可是还没等到方宁回答,方振就道:“皇上写了退位诏书,那宁儿便会好好的。要是皇上不肯,那就不知道到底好不好了。”说着,方振已经握住方宁受伤的那一双手,用力捏了下去。 “啊!”因为嘴里已经没有堵塞物,方宁因为疼痛下意识就叫了出来,脸上的虚汗细细密密,脸色越发惨白。这一下堪比方振之前扎下的那一刀,之前是因为嘴里有东西,只能发出一声闷哼。 “方振,你何必为难自己的女儿,你这么下得去手,我还以为你这女儿又是别人假扮的呢。那个假方宁从王府逃了,该不会又到这儿来假扮你女儿了吧?”赵琰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话里话外全是对方宁的怀疑。 赵珩一听,眉头皱了皱,也认真地看着方宁,似乎想要看穿她到底是真的假的。 不过方振倒还算是淡定:“哈哈哈,贤王爷你觉得呢?”虽然话是对着赵琰说的,可是方振的眼睛却一直盯着赵珩。 天子才是这场博弈的关键所在,受不受威胁,写不写退位诏书,全在他的一念之间。 一个劲装黑衣女子突然冲了进来,直接朝着方振走去,在他的耳边不知道悄悄说了写什么。陈海鹰和赵琰两大高手都竖起耳朵去听,也只是零零星星的听到些什么“慈宁宫”、“失手”之类的词。 方振的脸色变了变,这反而让赵琰放心了许多,与陈海鹰相视一眼,彼此通了一下意见。然后就见陈海鹰悄悄退了出去。 那个黑衣女子已经退到一边,方振看着陈海鹰离去,唇角的笑意有些勉强:“皇上,你还是早些写下退位诏书的好,拖下去也不见得会有什么优势。你要是再不动手,那我的人马可要直接强攻了,你也不想这皇宫为你血流成河吧 !” 赵珩想说什么,外面突然热闹了起来。所有人的心里都一突突,怎么回事儿? 有御林军进来报:“皇上,外面有一股不明身份的军队正在抵抗叛军。” “什么?”方振大惊失色,一脚踢飞了来报情况的御林军,自己奔了出去。扶着门框,看着黑压压一片,他几乎知道自己策反的人正在一个个倒下。 手捏在门框上,几乎捏死那厚厚的木板。忍下心中的不甘,放着呢迅速转身,朝着老周头打了一个眼色,然后就见他们迅速往外撤去。 赵琰哪里会放过他们,也追了出去。而外面陈海鹰早已经堵在当口上了。 方振带着不少的精英死卫,而陈海鹰手下的暗门也不是吃素的,两个相遇,直接混战成一坨。陈海鹰毫不留情对上方振,而赵琰自然而然对上了老周头。老周头手里还带着方宁,赵琰每一招都小心翼翼生怕误伤了方宁,老周头似乎发现了什么,总是拿方宁来做挡箭牌,赵琰不得进攻,反而被拖的无计可施。 时间一久,赵琰就越容易露出破绽,老周头趁机打伤赵琰,又去帮方振对付陈海鹰。 陈海鹰双拳难敌四手,让老周头和方振寻了机会打算逃走,可是很快金木水火土已经带着御林军围了过来。这些都是忠于赵珩的精英,还拿着弓箭,已经将方振老周头他们他们围住。 金木水火土几个人都知道方宁对于赵珩的意义,不敢轻举妄动,遣人去报了御书房里的赵珩。 很快,赵珩就走了出来,看着已经被围困住的方振他们。如今只要一声令下,万箭齐发,就能将这群逆贼射成刺猬。可是方宁在他们手上,心中带着迟疑,她是不是真的方宁呢? 遥遥相望,不知道为什么,赵珩一眼就对上了方宁的眼睛。 她眼里平静无波,遇到此时的危急情况,丝毫没有对赵珩流露出求助的意思。赵珩心中一痛,不过这样的感觉很快就消失了,再看向方宁时,心也变得平静下来。 他深知这一次如果不拿下方宁,下一次再有这样的机会不知道要等到何时了。赵琦不除,便一日是个危机,他也腾不出手来解决大齐的外敌问题。 可是方宁在他们的手上!赵珩都有些佩服自己了,此刻居然还能心情平静。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赵珩的世界谁也不知道。所有人都在等待赵珩最后的命令,那些御林军自然希望早些解决这场宫变,然后回家搂着老婆孩子好好休息一下。而方振一群人,则是在犹豫着如何才能逃过这一劫,绝处逢生。 还有一个人,他的心此刻正在揪着。嘴角溢出的血迹都没来得及擦去,正聚精会神地等着自家皇兄的答案。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总担心有什么事情会发生。 “赵珩,你还在犹豫什么?是不是想着法子换回方宁啊?要是你放过我们,我可以保证你喜欢的人毫发无损。”方振是一个信仰感情的人。不然他也不会对高贵妃念念不忘,还为了她甘愿多年谋算着谋朝篡位。他就不信,赵珩那样喜欢方宁,会忍心看着方宁去死。 可是方振还是太高估了赵珩,身为帝王,冷血无情占据了太多的内心,那仅存的一丝温情,也因为怀疑而摇摇欲坠。赵珩之所以迟迟没有下决定,是因为他在想,这个方宁到底是真是假。 赵琰说的没错,竟然王府里可以出现一个假方宁,假竹颜,那方振照样可以拿一个假方宁来威胁他。否则,方振之前怎么可能对自己的亲身女儿那样残忍?一刀穿破手掌不够,还要在造成二次伤害,那不是一个亲身父亲会做的事情——因为虎毒不食子。 同样的,赵珩也高估了方振,所以一个错误的决定也随之产生。 “方振,你以为朕是个傻子,随便就让你糊弄了吗?朕都知道要一个替身去贤王府,难道你不会用一个替身来假扮方宁威胁朕吗?” 赵珩的态度是方振、方宁、甚至是赵琰都没有想到的。 方振不知道为什么赵珩会这般无情,难道他真的认不出来真假方宁?方宁则是一颗心突然间碎掉,那个人居然怀疑自己是假的,究竟是认不出自己还是不愿认出自己?摇了摇头,方宁原本平静的眼眸此刻全都是绝望。 赵琰同样是惊讶的,皇兄居然选择了放弃方宁。难得他真的认不出来?明明自己都可以确信那个人就是方宁,没有人可以假扮。一个人的外貌可以易容,但是周身的气息却是伪装不了的,那明明就是方宁。 “传朕命令,所有逆贼,一律格杀勿论。” 第28章 又救了我一次 一直平静无波的眼睛终于起了波澜,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个人。浑身都是寒意,明明是六月里的天气,可是方宁找不到一丝温暖。清澈的双眸染上悲哀,艳阳高照,却化不开内心阴霾。 绝望浇筑全身,方宁发疯式地挣脱老周头的手,直接朝着御林军冲了过去。 这些御林军皆是个中好手,箭无虚发,还都是三箭齐发的高手。赵珩已经慌了,他不知道方宁到底想要做什么,只是觉得好像再不阻止就迟了。 “不要伤害她。” 有一个太过紧张的御林军看着疯狂奔来的方宁,再听到赵珩的声音后,完全就是下意识的动作,手中的羽箭离弦而去。方宁的双手还被绑着,虽然腿上的绳子早已经被老周头儿解开,可一心求死的人,怎么会想着去躲那些羽箭。 三箭齐发,朝着方宁的心口没有偏移地飞过去。 赵珩闭上了眼睛,眼泪从眼角匆匆滑落。 “噗!(王爷)。” 赵珩再睁眼,只看到包围圈中,赵琰正抱着方宁倒在地上,肩膀上还插着一根羽箭。两个人好像在说什么,赵珩是听不到的。可是他好像看见了方宁急急忙忙从赵琰的怀里起身,她的眼泪好像掉在赵琰的衣袍上;他还看见赵琰慢慢从地上支撑起来,赵琰笑着去摸方宁的脸颊,看着两个人的额头亲密地挨在一起。 赵珩傻了眼,静静地看着远处的一幕,心酸蔓延,泪水模糊双眼。 “你怎么那么傻?为什么不让我死了?我要怎么报答你又救了我一次?”方宁哭的伤心极了,她靠着赵琰的额头,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她明明已经看白了生死,只想要解脱,可是为什么赵琰又给了她一次新生? 想起之前的一幕,方宁的心跳还是那样剧烈,完全没有了一心求死时的平静。 她等着拿三支箭刺破她的血肉,可是她却等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赵琰突然跃进包围圈,抱着她在地上滚了几圈,将她死死地护在怀里,可是自己却替她承受了一箭。 “你怎么还是那么蠢啊?你要是死了,行之还不怪我没有照顾好他的妹妹?还有啊,即使我不救你,那个黑衣人要回救你的。”赵琰指着一个站在十几步之外,手中正握着两只箭的人。 方宁才没工夫去注意谁也要救她,看着眼前好像从来没有见过的赵琰,泪眼婆娑。明明身受重伤,却还轻松地笑着。那样明媚的笑容居然也能晃花方宁的眼。 “不哭了好不好,帮我把肩上的箭拔出来,能做到吗?”赵琰的声音温柔醉人,好像在说情话哄心爱的人一样。 方宁不知道赵琰究竟是怎样的心境,在这样的情况下居然还能如此温柔,怔怔地望着赵琰的脸出神。 赵琰勾起唇角笑了笑,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染上的血滴,在此刻居然显得有些妖冶。下巴故意靠在方宁的肩膀上,已经沾满鲜血的大手伸手方宁背后,慢条斯理替她解开了手腕上的绳子。 “快帮我把箭拔出来吧!不然疼死我了。” 方宁的眼睛又模糊了起来,只觉得滚烫的热泪到处都滴落得到处都是。双手突然将赵琰抱住,手在他的后背上紧握成拳头,深呼吸了一口气之后才一把握住了那支箭。 “赵琰,我要拔箭了。”方宁提醒了一下赵琰,没想到却换来赵琰紧紧地抱住了她的细腰。 心中一惊,呼吸突然失去平衡。忍着心里那股子不自在的感觉,方宁闭上一眼,手上一用力,一把将箭扒了出来。 赵琰很适时地放开了方宁,在她的耳边轻轻呢喃了两字:“谢谢!” 方宁觉得脸上一红,出神间,赵琰已经拉着她站了起来。 突然抬头看着赵琰,好像自己还在他的怀里,顺着他的目光,方宁望向了方振。 刚刚的突发状况,好像让两拨人都愣住,竟然都没有任何动作。如今看着赵琰已经站了起来,方宁看到方振握剑的手好像动了动,这是又要开打的动作。 果然,方振突然移动了身形,朝着赵琰已经冲了过来,老周头也一跃而起,展开了招式,准备着新一轮的战斗。 如今赵琰跳到了包围圈中来救方宁,御林军再不敢乱放箭,却是给方振他们一个机会。 方宁再回神的时候,已经是赵琰将她退到身后,迎战上方振。看着赵琰和方振的交战,方宁的心绞到了一起。方才赵琰和老周头交战的时候,就已经受了重伤,后来又因为救方宁中箭。 很担心赵琰的身子能不能坚持得住,他背后的伤口还在出血,方振也不是心善之人。这样下去,吃亏的肯定是赵琰。方宁担心着,目光紧锁在眼前打得不可开交的两个人身上。 突然,方宁看到方振一剑刺向赵琰,而赵琰已经避无可避,或者说他已经没有力气避开了。轻点脚尖,跃身挡在赵琰身前,这一次她终于感受到利器刺破血肉的那种疼痛了。 看着肚子上血淋淋的剑尖,方宁笑着:“赵琰,你的恩情,我还不清了。” 方振因为刺中了女儿,手心颤抖着,可是周围已经有御林军攻了上来,他不得不拔剑而出。 方宁疼的吐了一口鲜血,然后然绵绵地倒向了赵琰的怀抱。 从来没有想过方宁会奋不顾身地扑上来,赵琰的心里掩盖不住的心疼。被倒过来的方宁扑倒在地上,赵琰顾不上被撞疼的脑袋,赶紧将方宁抱起来。 想要捂住她肚子上的伤口,可是怎么也捂不住,鲜血从指缝中流了出来。 意识渐渐模糊,方宁的嘴唇却还在动着,似乎是喊着“疼”。将方宁紧紧搂在怀里,低头含住她的双唇,轻轻吮吸,似乎这样可以减轻她的疼痛一般。 “阿宁,我也痛。”心中有话,赵琰却不敢说不出来,或许含泪吻着方宁已经是他最大的勇气了。 “放开她!快放开她,快放开她。”赵珩已经跑了过来,没有一点天子的威严,拼命叫着赵琰放开方宁。 自己的亲弟弟吻上自己心爱之人的画面刺痛了天子的骄傲,他的宁宁,怎么可以躺在别人的怀里? 赵琰放开了方宁的唇,抬头看着赵珩,迟疑了片刻之后还是松开了手:“皇兄,对不起,你快带她去找太医。” 伸手想要抱起方宁,赵珩却发现方宁死死抓住赵琰的手,一点儿也不肯松开。 赵珩拼命地喊着“宁宁”、“宁宁”,可是方宁没有丝毫的反应。赵珩又冲着四周大喊:“阿土,阿土。”金木水火土五大护卫中,阿土是唯一一个会医术的人,赵珩现在能想到的也只有他能够救方宁了。 “皇上,属下在。” 赵珩连忙抓住阿土的手,方寸大乱:“快救她,你一定要救她。你能救她吗?你快去啊。” 阿土看了一眼自己的袖子,赵珩才发现自己一直扯着阿土,赶紧放开了他。阿土才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白瓷葫芦样小瓶子,倒出一粒乌黑发亮的药丸,掰开方宁的嘴给她服了下去。 确定方宁的药已经服下,阿土才另外掏出一个瓶子,往方宁的伤口上撒了一些白色粉末。 “皇上,属下暂时给方姑娘用了护心脉的玉凝丸和止血的白药,现在应该把方姑娘送去太医院。” 赵珩看了看还躺在赵琰怀里的方宁,觉得这样的画面很是刺眼,可是现在他却无力改变。想了想,赵珩才道:“阿琰,谢谢你救了宁宁。现在你们一起去太医院吧!也看看你自己的伤。这里有我,我一定不会放过方振的。” 看着怀里已经昏迷的方宁,赵琰点了点头,自己一个人抱起了方宁。有些吃力,可是他不愿意假手于人。何况现在是方宁最依赖他的时候,她的小手还抓着他的手。 可是没走几步,方宁却突然睁开了眼睛,轻轻动着嘴唇:“我是不是要死了?” “不会,我现在带你去找太医,他们一定会治好你的。” 方宁闭上眼睛摇了摇头:“不,我不走。”将头转向有打斗的地方,方宁一眼就看到了那个一身黑衣,此刻正和方振打的人。 “二哥!” “方宁,你说什么?” 无力地抬起手指,最后还是失败了,方宁只能呢喃着:“二哥,是二哥。” 赵琰这才想起看向方振,那个跟方振打在一起的人,好像既不是御林军也不是暗门的人,更不是他的人。 “是你二哥?” “我想过去,我有话……有话要……”一句话都说的很吃力,头很重,一阵一阵犯着晕。 “你要说什么?” “我……娘……娘亲。” 赵琰心中一怔,却突然明白了什么。方平跟他说过方家的旧事,他知道方宁的娘亲死的蹊跷,现在方宁提到自己的娘亲,是不是想问方振确定清楚? “你是不是想问方振你娘亲的事儿?” 方宁颔首,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谢谢!” 赵琰心中有些熨帖,她的谢谢不重要,他懂她的心思好像更让他兴奋。 抱着方宁朝着方振的方向了走了过去,赵珩大怒:“阿琰,你在做什么?” 看了一眼赵珩,赵琰才又转过头,看着方振大声喊道:“方振,方宁想问你一件事儿。” 这一声影响了方安,他突然收住了自己的剑,却没想到被父亲刺中…… 第29章 情之所至 或许是看着方安受伤刺激了方宁,原本已经很虚弱的方宁,大叫一声竟然从赵琰的怀里跳了下来。 只是一双腿虽然立在地上,却无法移动半分,只能远看着方安朝她一笑。想要跑过去,可是才一抬脚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腹部的伤口传来疼痛,她甚至能感觉到有有一股热流从伤口处流出。 下意识去捂住伤口,濡湿的感觉,伴着浓郁的血腥味,方宁几乎晕死过去。可是因为心中的执念强撑着,一直盯着方安的方向。赵琰赶紧从后抱住她,想要扶她起来,她却没有办法再站起来,赵琰只好随着她一起跪在地上。 “宁宁,你怎么样了?”赵珩也过来送关心,可是方宁冷冷地瞥了一眼之后,推开了他的手:“别碰我。” 僵硬在半空中的不知道该是收回还是继续坚持下去,看着方宁一劫别开的脸,赵珩还是选择退到了一边。他现在不会去跟方宁争辩什么,她现在受着伤,就想让她安心一下吧。 方安看到这边方宁倒下,心里一着急,也不管自己的伤。一张拍断方振的剑,急急忙忙向着方宁跑了过去。 看着方安急忙奔过来的身影,她的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眼角滑落一滴激动的泪水:“二哥!” 方安已经扑倒跟前,方宁抬手就要去抚摸方安的脸,想确认一下眼前的人是不是自家二哥,却发现自己抹了他一脸的鲜血。嘴角扬起的笑意,绚烂夺目:“二哥,你来了?” 方安抢过了赵琰抱着的方宁,将妹妹搂在自己的怀里,心疼地问道:“宁儿,你疼吗?” 摇了摇头,闭上眼皱了皱眉头,突然紧紧握住方安的手:“娘……娘亲。” “你是要我问母亲的事儿吗?” 看着方宁点了点头,方安心里闪过一丝不安,他还是有些回避真相。怎么忍心去相信那个培养了自己二十余年的父亲,会是害死母亲的人。 “宁儿,乖啊。咱们不说话了,小心伤口疼。”想要回避掉那个问题,突然有些恼恨自己为什么不装不知道。 方宁手上使了力气,狠狠地掐了方安一下:“二哥,我想……”说起话来,已经很消耗方宁的体力了,可是她还拼命想要说出心里的想法,她要知道那个人对母亲到底有没有一点儿的愧疚。 “宁儿,你别说了。” “二……二哥。”方宁有些动怒,含着一口鲜血喊出了二哥,血沿着下巴流下,看这让人心疼不已。 “好好好,我问,我问!”方安哭着答应了方宁,抬头看了一眼那边任然举着剑的人,唇角动了好几次,最后都将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我要亲自问,二哥,你抱我过去好不好?”等了许久,方宁都没有听到方安问出什么,她便擦干了自己嘴角的血,笑着道。 “宁儿!”方安明显有些犹豫,方宁猛然放开了他的手,身体下意识往后倾。 赵琰一直注意着方宁的情况,一发现方宁后倾,他立马抱起了她。他将方宁兄妹的话听得完整,二话没说抱起方宁就朝着方振走去。依偎在赵琰的怀里,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莫名的安慰。 距离不是太远,很快就到了方振几步远的地方,一群人护着赵琰和方宁,方振也不敢轻举妄动。 一眼望去,方宁看着方振面无表情的脸,心中忍不住想到娘亲为她守着一辈子,曾经是否也有过遗憾?她想,母亲罗氏应该还是爱父亲的吧,不然怎么会知道了高贵妃的存在后,还甘愿苦守那么多年。 避开方振的脸,方宁窝进赵琰的怀里静了静,才有朝着方振开口:“爹!” 方振颤抖着应了一声:“宁儿,你还好吗?” 方宁心里冷笑,这是在和自己上演父女情深吗?明明做了那么多可恶的事情,居然还能在自己的面前装慈爱。酸涩的眼泪多矿而出,方宁含泪问道:“我一点儿也不好,因为我娘,过的也一点儿,都不好。”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但是还带也让方振听清楚了。 他完全没有想到女儿此刻会提起罗氏,已经远去的记忆,竟然此刻在女儿的面前又清晰了起来。他记得新婚之夜罗氏温柔地叫他相公,他也记得罗氏抱着儿女笑着问他在雁荡关可好,也曾记得那个殷勤侍奉他的父母,不辞辛劳的倩影。 “宁儿!”颇为无奈,那些记忆是方振心中一直不愿去面对的痛。 “你就没有一点儿对娘亲的愧疚吗?”一字一句地问出心底最深的疑问,她多么希望父亲能回答有,可是他所做的一切早已经给出了答案。 “宁儿,你别问了。”方振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对罗氏究竟是怎样的心境了,从前还总想起她。可是投身谋朝篡位的大事业之后,好像一切都没有大业重要了。甚至有些时候,他连女儿,儿子都可以舍去。 “父亲,母亲的死,你知不知情?”方宁早已经沉默,这一句话是方安突然问出来。 抬头看着一脸期盼的儿子,方振没有回答,只用拳头说话。父子俩在所有人的瞩目中打在一起,难舍难分。 一旁的老周头看着情况有些不对劲,一向冷静的方振这个时候怎么如此的冲动?现在最好做法应该是找机会逃走,可是他刚刚提醒了好几次,方振的目光都落在方宁的身上,怕是因为误伤了女儿乱了心神吧。 老周头看不过去摇了摇头,如果继续任由方振这般,怕是今天所有人都得交代在这儿了。默默盘算了一会儿,趁着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赵琰方宁身上时,他已经不动声色地同自己带来的人通好气了,寻着机会就得马上逃。 可是没想到,方振会一言不合就开打。方安虽然受了伤,但是老周头了解方安的能力,方振不一定能讨得了便宜。结果自然不出老周头所料,没多长时间,方振便被方安一掌打倒在地。 御林军很快就上去讲方振包围了起来,这个时候方振才想起来老周头他们还在,遇上朝着老周头他们大喊:“老周,你快走。帮我照顾好康儿。” 赵琦不知道什么时候红了眼眶,大喊:“爹!” 方振笑看着赵琦,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康儿,你快走。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不!不!”赵琦想要冲过去救方振,却被老周头快速拦下。 御林军渐渐围了上来,老周头自顾不暇,带着一些残兵和御林军打在一起。陈海鹰带着几个高手一起围攻老周头,没几下,老周头也被控制了起来。 赵琦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人一个个倒下,这场斗争最终还是以他的失败告终了。 无力地瘫坐在地上,等待着命运的结局。 这边的战斗结束后,周围却再也看不到方宁赵琰的身影。原来看到方安一掌打伤父亲后,方宁就彻底晕了过去。赵琰担心不已,抱着方宁就冲着太医院跑了过去。 宫里还有些混乱,赵珩着手慢慢处理着剩余的事情。方振一行人已经收押了天牢,方安却不知去向。 太医院的忙成一团乱,他们的贤王爷一身血不说,他带去的那个姑娘也浑身都是血,而且脉象渐渐便弱。所有人都战战兢兢地忙碌着,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惹怒了全程黑脸的贤王爷。 方宁的伤势太重,虽然有阿土给她用了护心丸,但是她的求生意志太差了,太医们也觉得棘手。 “王爷,这位姑娘求生意志太差了,很有可能熬不过去了。”一个胆子颇大的太医,沉不住气向赵琰说明了方宁的情况,见赵琰的脸色更加难看,直接就跪在地上,忙不迭的磕头请罪。 赵琰大手一挥,示意所有的太医都退下。他一个人爬上床榻,将方宁扶起来,抱在自己的怀里,轻声耳语:“方宁,你快点儿醒来啊。你知不知道,行之和小敬轩还等着你回去呐。还有你那个叫方宁的丫头,他们都在等着你,你快点醒来吧!”说到最后,赵琰热泪盈眶,一度哽咽道无法继续说下去。 轻轻吻在方宁的发梢,用自己的脸颊蹭着方宁的头顶。哽咽了一会儿,赵琰才有继续道:“方宁,你个笨丫头,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担心着你?你要是不好好活下去,你信不信我回去就让你兄长,还有小敬轩来啊阴曹地府陪你?” 赵琰突然想到方宁的性格,觉得自己软绵绵地跟她说话,说不定没多少作用,不如另辟蹊径,所以他选择了威胁。方宁最在乎的不过是那几个人,他便一一在她耳畔提起那几个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赵琰说了许多的话,嗓子都因为干渴而有些沙哑。 方宁还是没有任何反应,赵琰将她放倒在床榻上,看着她干裂的唇瓣,心疼地吻了上去。心痛到无法呼吸,赵琰好怕眼前的突然就离自己而去。 情随心动,赵琰放任自己加深了这个吻。小心翼翼地舔舐着方宁的唇,让它慢慢红唇过来,再次变成诱人的红樱桃。他内心也在小小的期盼着,方宁也能够恢复过来。 良久,赵琰才方宁的身侧躺下,紧紧握住方宁的手,连睡过去了都没有放开…… 第30章 彻夜难眠 赵琰的伤也不轻,可是因为他担心着方宁,并未吱声,一开始的时候根本没让人给他处理。最后他在床上缓缓睡去,没想到这一睡便是深度昏迷。 晚上太医来换药的时候才发现有些不对劲,赵琰怎么也叫不醒不说,还发着烧,连嘴唇都干裂了。吓得太医赶紧处理了赵琰的伤口,然后叫来了赵琰的亲随,问赵琰之前的情况。 太医不敢马虎,又让人去了一趟贤王府,叫来了一直给赵琰看病的金小鱼。 刚在王府里救回方平的人,一听说赵琰受了重伤,马不停蹄地就赶往太医院。没想到自己又看到方宁受伤,再看看自己家的王爷,似乎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金小鱼叹了一口气,心里不知道对自家王爷说什么好了。小心翼翼地替他把了脉,脸色越来越难看。云生和小东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赶了过来,看着金小鱼的脸色,忙问道:“爷他怎么样了?” “又要浪费我许多药材了。” 云生在金小鱼的屁股上踹了一脚:“你说什么呢?爷吃点药怎么了你,快说,爷的身体到底怎么样了?” “哎,爷要是再这样折腾下去,就是十个金小鱼也救不回他了。” 云生和小东听了这话,眉头不约而同皱了起来:“到底怎么样了?” “哎,王爷自从这过了年,就一直各种伤不断,消耗的太多,要是一般人,造成不过去了。”金小鱼也是无奈,他家王爷怎么遇上方宁之后就那么多事儿呢? 云生小东也不知道说什么是好,看着床榻上躺着的方宁,心中不免都想到他们王爷好像真的栽在她手里了。因为方宁在,他们几个大男人不好守在这里,便叫了几个宫女来照顾两个病人,他们两个则是跟着金小鱼一起去熬药了。 夜里,方宁睡的很不安宁,噩梦中,她看到父亲杀了她最爱的娘亲,最后又要来杀她,是二哥救了她,可是最后二哥却死……眉头紧皱,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珠,沉睡的脸上全是不安。惊吓中,方宁想要用手去打开什么,却有一只手无法动作。 梦境突然变得昏暗,天地混为一色的黑,寒风阵阵,吹得人心不安。方宁很想找个地方躲起来,可是在无边的黑暗里只剩下恐惧、惊慌。突然一丝光亮出现,方宁捂住了眼睛。模模糊糊中感觉有人牵住了她的手,带着她一直不停地奔跑着。 拼命想要看清那个人是谁,可是在一片白光中,方宁惊醒过来。 眼皮很重地搭在眼珠上,一点儿都不想睁开,微微动了动手指,好像有人握着她的手。带着疑惑慢慢睁开了眼睛,一转头才看到——原来是他。方宁脸色的神情说不出的精彩,心里底滋味是道不明的以为。 腹部的伤口还隐隐作痛,她根本没有力气动作,却还是想伸出另一只手去摸摸,身边是不是真的有个人。 抓住赵琰的衣服一角,方宁感觉到了他真实的存在,唇角微扬。最后,因为太累,方宁有睡了过去,手也松开了赵琰的衣角,耷拉在心口上。 皇宫各处,都在紧张地处置着宫变之后的事情。所有的人都小心翼翼地行事,生怕一个不小心惹恼了皇帝就掉了脑袋。早些时候,有一个不知死活的小指挥使,随口问了一句要不要放方安走,那是乱党的儿子,就被天子一怒之下给拖下去了。 天子如今正在气头上,濒临发泄的边缘,谁也不想成为那个出气筒。别的人可能不回答为什么天子这般生气,可是天子身边的亲近之人却是知道为什么的。 金木水火土连着陈海鹰一起守在御书房,看着已经握断了十八只朱笔,写废了百十张纸的天子,面面相觑。阿金身为五卫之手,被推了出去。 一个人站了半天之后,阿金还是深呼吸了一口气,问道:“皇上,要不要去太医院瞧瞧?听说方姑娘这一次伤的不清。” “咔擦”一声,阿金眼睛偷瞄了一下,发现赵珩已经折断了第十几只朱笔。阿金心里一跳,自认倒霉,等待着赵珩的责备。可是时间过了半晌,也不见高位上的人有动静。 阿金忍不住望了一眼身后站着的兄弟们,眼神里满是哀怨。正当所有人都揪着心的时候,赵珩突然开了口:“摆驾,朕要去太医院。” 阿金眼睛珠子都差一点瞪了出来,回头不敢置信地望着木水土火他们几个,挤眉弄眼的,搞怪极了。 “阿金!” “啊?皇上,什么事啊?”阿金还在一脸茫然中。 “以后你继续去暗中保护方宁,不得让她再受半点伤害,否则……否则朕唯你是问。” 阿金叫苦不迭,虽然保护方宁是一件简单的差事,但是阿金更想跟兄弟们一起留在皇帝身边做暗卫啊:“皇上,可不可以换人啊?” 赵珩冷冷扫过来一眼:“不行。” 阿金将头埋的低低的,心里在滴血。可是主子的命令她不得不从,暗卫生来就是为了唯一的主子而活。 赵珩已经跨出了御书房的大门,急急忙忙要去太医院,阿金赶紧跟了上去。 夜色正浓,月亮犹如一弯柳叶眉挂在天边,静静地散发着微弱的月光。皇宫里,今晚灯火透亮,因为白日里变故,此时却是安静异常。 太医院里,值班的太医正在打着盹儿,也没听见什么响动,等到睁眼时,就看到一个明黄色的身影从眼前晃过。本来以为是眼花,待看到后面跟着一群人之后,值班的太医立马清醒了过来,连忙跪在地上磕头请罪。 赵珩并未因此而驻足,直接进了太医院内堂,方宁就被安置在里面。 赵珩首先看到的是在天井里给方宁赵琰熬药的金小鱼,此时他和小东、云生正在闲聊着,一看到赵珩来了,顿时慌了神。金小鱼跪在地上请安了还哆哆嗦嗦,他都不知道天子到底有没有听到他说的话。 “你们王爷他怎么样了?”看似一句关心的话,但是从赵珩的嘴里说出来之后,倒是帝王的威严多显露了几分。 金小鱼不敢隐瞒,如实说来,赵珩的眉头皱了皱,然后推开房门就进了内堂。 房间里安安静静的,仅有微弱的呼吸声,越靠近床榻,赵珩的心里越紧张,等到他掀起帘子的那一刻,心中顿生怒意。一把甩开了帘子,走到床前,一时却不知道该如何动作了。 两个人并肩躺在一起,赵琰一只手和方宁相连,方宁的一只手搭在赵琰的腰上。看着两人的亲密,赵珩嫉妒的发狂,一连想起了白日里赵琰的所作所为。这个弟弟似乎已经超过了自己的掌控,赵琰对方宁的感情让他害怕了,生怕一不小心方宁没了,兄弟也没了。 一个人静静地立在原地看了一会儿方宁和赵琰,想不过试着俯身掰开两人紧握的手,可是怎么也无法分开两个人。梦里的方宁皱着眉头,赵珩以为自己的动作影响了她,不敢再轻举妄动,又待了一会儿之后,气鼓鼓的离开了。 回到御书房,梁怀音已经靠在椅子上睡着了,留守的小太监告诉赵珩,他前脚一走,后脚皇后娘娘就来慰问他了。赵珩没有管梁怀音,一个人走进了内殿准备休息,可是躺下了之后,才发现自己满脑子都是赵琰吻方宁的样子。 彻夜难眠,赵珩一早就去上朝了,也没有叫 一直坐在屋子里的梁怀音。等到他下朝的时候,他才听小太监说梁怀音病了。本来他没什么心情去看梁怀音这个皇后的,但是经不起慈宁宫那位的唠叨,最后还是去了梁怀音那里。所以,原本打算去太医院的计划被打乱了,最后赵珩也没有找成赵琰,倒是赵琰自己来找他了。 太医院 一夜的酣睡,出了一身臭汗之后,赵琰依然一身疲惫。除了伤口有点痛之外,好像浑身都提不起劲来。他问金小鱼自己是怎么一个情况,金小鱼冷言冷语地说:“爷都不爱惜自己的身子,还关心他干什么?” 赵琰假装沉了脸色:“金小鱼,你胆子谁给你养肥了?” “爷,你自己的身子还得自己爱惜,再这样折腾下去,我看就算是我师父妙手医仙还在,恐怕你调理不好你的身体了。”金小鱼原本还有些怕赵琰的,可是实在是看不过自家主子爷把命放在方宁身上折腾。 “我知道自己的身体,以后大概不会再这样了吧!”说着话的时候,赵琰的目光还盯着方宁的睡颜,但是心里却想到自己应该再也不会像昨天那样失控了吧。 金小鱼不满意自家王爷对方宁太关注了,忍不住嘀咕道:“爷,你既然都已经宣布王妃病故了,也别再惦记了她了吧!” “这儿有你说话的份儿吗?”云生赶紧拉着不怕死的金小鱼,这话怎么可以当着面直说。 幸好赵琰只是笑了笑,云生才安心了不少。 “你们都放心,我知道分寸。她是皇兄的人,我不好再像昨天那样了。” 第31章 我的王妃只有一个 赵琰觉得自己有些好笑,已经做过一次决定了,现在也不会改变什么。昨日的举动的确是他太冲动,可是在那样的环境下,看着方宁那样,他怎么忍心看着她受伤? 他心疼,他难过,他失控,完全是因为她。现在冷静下来,他也知道昨日的那般举动回带给皇兄怎样的打击。这一切原本不该是这样的,都是他的错,所以他必须承担应该的疼痛。 手上还紧扣着方宁的手,虽然他根本不愿意放下,可是也不得不放下。方宁依然未醒,赵琰忍不住埋下头在方宁的嘴唇上轻啄了一下。这一个动作不带任何的情、欲,只是一个告别,他要告别往日的种种,从今以后,佳人如梦,梦碎人醒。 金小鱼他们三人惊讶地看着赵琰的举动,说不出一句话来。不是已经知道分寸吗?怎么还随意轻薄她? 赵琰看着三个人惊讶的眼神,也没有解释什么,慢悠悠地从床上起身,准备走出去。可是脚下的步子并不稳当,每走一步都让人担心不已。 最后云生还是忍不住开了口:“王爷,我来扶着你吧!” 赵琰直接推开了他:“我自己可以的,你们也跟着我离开吧!” “啊?”金小鱼仿若没有听懂赵琰的话一般愣在原地,“那……那方姑娘怎……怎么办?” 赵琰没有回答,一步一步慢慢走出的太医院,然后朝着御书房的方向走了过去。云生看着赵琰的背影,拉着身边跟着的两人问道:“王爷这是要去哪儿?” “看样子像是御书房!”小东冷不丁的冒出几句,引得云生一番思考。突然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云生赶紧拉着小东金小鱼追了过去。 “爷,我们扶着你。”云生殷勤地扶着赵琰,这一次赵琰没有再拒绝,还吩咐了小东去找几个宫女过来照顾方宁。云生金小鱼对视了一眼,还记得关心,也不像是放下的样子啊? 所有人走后,太医院的内堂,方宁缓缓睁开了眼睛。失神地摸着自己的嘴唇,那里早已经没了他的温度,好似一场梦一般,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赵琰这个人。 她其实比赵琰还要先醒来,只是发现了连个人紧握的双手后,不好意思叫醒赵琰,便闭上眼睛,谁曾想会听到那些话。 可是那些陌生又熟悉的触感,都是她真真实实感受到了。手心一直被他攥着,汗腻的感觉还在,方宁的脸微微发烫。她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竟然不排斥赵琰的亲密了。或许是在桃源的时候,接触的太多,已经见怪不怪了吧! 方宁自我安慰着,脑海里却不断响起赵琰亲吻她的画面。一心想要甩开那些缠绕着她的记忆,可是不想他们却在她的脑海里越发清晰了起来。就连赵琰吻她时,她紧张的那种感觉都好像还在一般。 安静地躺在床上,没有任何的动作,方宁在无法安睡。终于忍不住要翻身的时候,却牵扯到腹部的伤口,疼的抽了一声冷气。这一下也让她清醒了不少:“还在瞎想什么?他都说了自己是赵珩的人,还乱想那些没有结果的东西干什么?” 有些气恼,拉过被子蒙住脑袋,也不理会门外的敲门声。 赵琰走了好一会儿才走到御书房,这一路他都在挣扎。心中不舍,难忘方宁的音容,难忘她留给他的美好。可是他和方宁的相遇迟的太多,迟了方宁情窦初开的那些年,所以注定,她爱上是自己的皇兄。而自己不过是一个过客,一个连为她驻足都奢侈的过客,不是归人。 小欧子守在御书房外,好像正在教训着小徒弟,看他严肃的样子,好像情况还颇有些严重。 赵琰上前,朝着小欧子拱了拱手:“欧总管,皇兄现在在御书房里没有?” 小欧子这才发现是赵琰来了,赶紧上前领着人请了安:“给贤王爷请安了,王爷这还受着伤,怎么就这样过来了,要是哪儿不舒服了,皇上还怪小欧子没伺候好王爷?王爷,你这伤不碍事吧,别让皇上看了担心到发脾气哦。” 小欧子朝着赵琰挤眉弄眼,似乎在暗示着什么,赵琰心中大概也明白个一二,写过小欧子之后,一个人慢慢走进了御书房,将云生他们留在了外面。 御书房里一个人都没有,安静到空气里都带着紧张的气氛。赵琰站着定了一会儿神,才走到赵珩的面前:“臣弟给皇兄请安!”也不管身上伤口的不适,赵琰直接跪倒在地上,朝着赵珩深深一拜。 赵珩的脸色并不好,紧锁着愁眉望着地上俯首的人,心里的滋味灼灼燎人。 “七皇弟怎么行如此大礼?你身上的伤可还好,朕可是担心的很啊。” 赵珩的话一出口,赵琰的心中咯噔了一下,终还是让皇兄生疏了。以前不管什么时候,皇兄都是亲切地唤他一声阿琰,如此生疏的称呼倒还是第一次见。 心中还真有些难过,不过他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以后便不会再让皇兄不开心了。赵琰抬起头来,一脸严肃地望着自家皇兄:“承蒙皇兄厚爱,臣弟已经好多了。如今已经无大碍,所以臣弟想来也该出宫了,免得府里的人担心,特特来禀皇兄一声。” “哼!七皇弟的伤可好的真快,莫不是有灵丹妙药?还是有人更胜灵丹妙药?”想着昨晚自己看到的画面,赵珩就觉得心中义愤难平。赵琰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觊觎宁宁?早知道就不该托付自己的这个皇弟照顾方宁 。 赵琰低垂着眼眸,心里默默告诉自己,是自己错了,不怪皇兄:“皇兄说笑了,臣弟的伤多亏太医院的御医才能好的如此神速,这都仰仗皇兄的厚爱。” 赵珩看着赵琰这一副掩饰太平的样子,就觉得心中的火气更盛,直接将御案上的茶杯打在地上:“七皇弟,你还要这样跟朕打官腔吗?你若是有话,不妨直说出来,我未必不会答应。” “皇兄,还请你恕罪!”又磕了一个响头。赵琰抬眼再看赵珩时,那眸光中的坚定让赵珩心中一凛,生怕他真的会说出什么让自己为难的话。 哪里会想到赵琰随后只是深情地唤了一声皇兄,便将沉默留给了他。 在这个时候,赵珩居然也找不到话再去发泄,犹如一锅热油突然被放到寒冰里,那冷热难言的滋味堵在心头,怎么也不畅快。 时间静静地随着沙漏流逝,指尖抓不住的岁月就那样消耗了两个时辰。赵琰仍然在地上跪着,挺直的脊梁却只低垂着头。 赵珩一直伏案写着什么,可是任由地上的纸团落满一地,也没有写成什么。可是若是有心人敢去展开那些纸团,却可以发现上面都只写着一个名字:方宁。 “啪”,安静的屋子响起一声突兀,赵琰终于舍得抬了一下眼皮。看着一脸阴沉,将怒未怒的赵珩,他终于动了动自己几乎黏在在一起的嘴唇。 “皇兄,臣弟一席肺腑之言,潜藏于心,愿向皇兄倾吐。还望皇兄恕臣弟无状之罪,原谅则个。” 赵珩的眼皮动了动,犹豫了一下最好还是没有说胡。赵琰只得一人将心中的话一吐而净。 “皇兄,臣弟知道自己很难得到的你的原谅,我对方宁的心意不假,可是我也知道方宁她心中有谁。臣弟向皇兄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了,臣弟如昨日那般无状的冲动不会再有了。” “七皇弟,你上次也是在跪在这御书房求朕原谅,你还记得你说过什么吗?” 面不改色,即使知道自己违背了当初在御书房说的话,没有完全收起自己的心思。因为赵琰知道自己这一次是不会再做让皇兄生分的事儿了,只要看着方宁无碍,他也可以安心了。 “臣弟记得。” 拍案而起,因为赵琰的这一句话,赵珩更生气了:“你记得?哼,朕看你是忘得一干二净了。朕记得朕问过你,你说你不后悔,那你昨天又做了什么?”赵珩觉得想想就来气,怎么可以当众亲了方宁不说,还在太医院与她同床共枕? “臣弟以后再也不会了。” “不会?我看你只是说的好听。阿琰,朕对你太失望了,我那么信任你,可是还是……”还是算错了一步,只想到朕是你的亲皇兄,只想到你有章寒烟陪伴,怎么都没有想到你会喜欢上方宁。 赵珩终还是没有说出来,他也有不好开口的地方,明明就是他自己把方宁推给了赵琰,怪别人还不如怪自己。可是他的天子,他的世界里没有错。 “皇兄,臣弟这一次是真的不会了。臣弟在出宫之前,还想求一道圣旨,就此了结所有不该有的过去,求皇兄恩准。” “你想求方宁?” 苦笑着,赵琰抬眼看着有些陌生的皇兄,摇了摇头:“不,臣弟请皇兄赐旨,立寒烟为贤王妃。” “你……”赵珩也是知道自从佳荣出嫁之后,赵琰和章寒烟之间的感情就淡了。乍一听赵琰还是要立章寒烟为正妃,怎么能不惊讶。想了想,顿时明白这是赵琰在表明自己的决心,从前宁氏正妃病故了,如今再立章寒烟,那就代表赵琰要和方宁彻底告别了。 明白了赵琰的心意,赵珩心中微微有些歉意,可是他不愿意承认自己之前竟然因为一个女人针对自己的亲弟弟,只是轻描淡写地说:“禹城适龄女子众多,另选世家千金也未尝不可。” “不,臣弟的王妃只有一个,那便是寒烟,这是臣弟欠她的……” 第32章 王妃章氏 “臣弟最爱的人也只有一个,那便是方宁。”赵琰心里默默念着这句话,眼眸中尽是暗淡,没有人会懂他心里的挣扎。 他欠章寒烟的,他还她以王妃尊贵,一世荣华。只是少了的一份爱,因为它早已经被输给了命运。 爱上方宁之后,他才明白,一个人的心真的很小很小。装下了一个姑娘,就再也装不下另外一个。 他甚至怀疑自己到底有没有以前对章寒烟的感觉是什么?他可以为章寒烟做许多事情,所有小儿女家该做的,他都做了,可是后来才发现,少了一份悸动。和方宁相处的感觉,他从来没有在章寒烟哪里感受过。 他曾经给过章寒烟一生的承诺,便不会因为爱上方宁而改变。如今还章寒烟正妃之名,便是他唯一可以拿出的补偿了。他欠章寒烟的,都已经还尽,可是老天爷欠他的,恐怕一辈子也只能欠着了。他不敢去问命运索要补偿,也不愿和皇兄生出嫌隙。 赵琰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能叹息一声无缘,将吾痴心改尽,换成别人情如故。身为北境人人敬畏的战神,在战场上是英勇威武,却在情之一字之前,落荒而逃。 这原本即是一场必输无疑战斗,可是他还是义无反顾跳入漩涡。他想,自己不后悔有过那些记忆,也许只能用尽余生去怀念了。 “你可想清楚了?说到底你也不欠章寒烟什么,你若是厌弃她了,朕可以为你另赐新婚,新上任的刑部侍郎家的嫡**也还是不错的。”到底是兄弟,虽然心中的确生气,可是看着赵琰这般忍让,赵珩也不想亏待了他。 先头已经让贤王妃病故了,如今再赐婚也算是合适。 “谢皇兄隆恩,寒烟贤惠,堪当正妃之位。”见赵琰坚持,赵珩也不再说什么。兄弟俩之间最后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就那样待在一起,也有些尴尬。 赵琰等了半天没有等到赵珩的答复,忍不住又说了一遍:“还请皇兄即日下旨,寒烟想必应该也会高兴。”说的好像他真的是为章寒烟的高兴而高兴一般,赵琰都要佩服自己了,明明是那样的心情,此时想笑起来,竟然也可以做到。 赵珩最后还是应下,不过是一道圣旨而已,既然是赵琰一心所求,他也不好多言。一直燃烧着的怒火突然就熄灭,无声无息,空荡荡的心顿生失落。他本该质问,本该责难,本该用天子的威严来压赵琰,可是都没有等到机会,赵琰便自己先退缩了。 等看着赵琰的背影消失在御书房后,赵珩的心竟然生出一丝愧疚,不过很快就被他忽略过去了。想到赵琰出宫之后,太医院就只剩下方宁一人,他衣服都来不及换,待人直接奔去太医院。 进屋的时候,方宁还蒙着头在睡觉,他心里觉得丝丝温暖,此时此刻看到方宁的存在,他觉得一颗心都被填满了。呆坐在床前,直到方宁醒来。 四眼相对,他半天才冒出一句:“伤口可还疼?” 注意到了方宁眼睛里一闪而过的失落,原本平静的心又有些吃味:“怎么?看到我很失望?” 方宁慢慢坐了起来,摇了摇头,虚弱地靠在床头:“我二哥他怎么样了?”没有忘记在自己昏迷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对于昏迷后一切,她都渴望知道。 隐约记得那一日昏迷之前最后的记忆是二哥一掌打中了父亲,现在也不知道到底怎么样了? “你二哥他……”赵珩的眼睛中带着些闪烁,犹豫着要不要告诉方宁他二哥不见了的消息。那一日慌乱中,御林军拿下了逆党所有的人。可是最后却唯独没有见到方安的身影。 “我二哥他怎么了?”方宁有些激动,挣扎着爬起来拽住赵珩的衣服,也不顾腹部的伤口被扯开的疼痛。 “方姑娘你的伤。”阿金本来隐于暗处,但是看到方宁伤口出血,便忍不住跑了出来。 赵珩这才发现了方宁腹部衣服处的鲜红,他一把握住方宁拽住她的手,用力掰开握住:“宁宁,别折磨自己,你二哥没事儿。他只是不辞而别了而已,我怕你担心才犹豫没说。” “我要见方振!” “宁宁,你的伤。”没有想到方宁居然还会想见方振,赵珩的内心自然是不愿的。 方宁微微抬起头,看着赵珩,盈盈眸光泛着秋水无波:“我没事,我就是想去见他一面。” 赵珩把方宁搂进了怀里,忍着鼻尖的酸意:“我该拿你怎么办?”长吁了一口气,赵珩扭头将阿金叫了过来,“阿金,你给她处理一下。” “过几天我就让你去好吗?现在好好养伤。”温柔地揉着方宁散乱的头发。 方宁挣扎着要起身:“不,我现在就要去。竹颜还在他的手里,我要去问他到底把竹颜怎么了。” “我去问好不好?你安心养伤,嗯?”将方宁按在床上,不让她动半分,给了阿金一个眼色,让她点了方宁的睡穴。 果然,阿金轻轻在方宁的身上点了两下,就看到她眼皮慢慢阖上睡了过去。 “你先给她处理一下伤口,我让阿木去一趟天牢,她醒过来之后让人来通知我。” “是!” 睡睡醒醒,方宁在太医院待了两日,才等来了赵珩的消息。他们问出了竹颜的下落,但是带人去的时候,压根没有见到竹颜的踪影。 “怎么会?竹颜……怎么会这样?”方宁不敢相信赵珩带来的消息,闹着要出宫,赵珩不忍她带着伤还如此挣扎,只得让人灌了安神汤。 一连在床上躺了半个月,方宁的日子除了睡觉便只有一日三餐,她与外界的联系好像中断了一般。方平和赵琰不曾来探望过她,她十分想念方平不说,对赵琰竟也有丝丝的想念。 她不知道,她在想念贤王府的人的时候,贤王府也有人在想念着她。 赵琰带伤回到了王府,期间来探望他的人不少,唯独没有他最想见的那个人。章寒烟被立为正妃的圣旨第二日便下来了,除了沈太后颇有微词之外,阖府都在为章寒烟成为正妃而欢喜。 章寒烟自从嫁入王府便一直掌握着府里中馈,如今正了名,自然是让人高兴的。可是自从她接到圣旨之后,就把自己关在了屋子里。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样的心情,没有一丝的欣喜,看着那道圣旨犹如烫手山药一般。 若是在一年前,或许她会很高兴地接受这道圣旨,可是现在的她,突然不愿意成为正妃了。心口闷闷的感觉传来,章寒烟轻咳了两声,青岚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 “主子,别再多想了。保重身子,好好跟王爷过日子才是。”将药递给章寒烟,看着她皱着眉头喝下,又赶紧递上一颗蜜饯。 章寒烟推开了蜜饯,长叹了一口气:“药的多了,也习惯了它的苦。这蜜饯强行插进去的味道倒是让人难受极了。” “主子,既来之则安之,你也别多想了。忧思太多对你身子不好。”青岚忍不住又劝慰道,自从圣旨下来,她家主子可就没有展过笑颜了。 想想,怎么也觉得心中一股怨气难平,看着还沾着药汁的瓷碗,直接挥手砸掉了她。 “主子,你这是何苦?” 章寒烟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伏在桌子上痛苦:“为什么老天爷要折磨我?为什么方宁就可以那么多的幸运?” 不得不承认,她是嫉妒了,章寒烟承认自己嫉妒了。凭什么方宁都嫁给赵琰了,还可以回到赵珩的身边?而她章寒烟,顶着禹城第一才女的盛名,为何那么多的不如意?别人只看到了她表面的光鲜,就好生羡慕,谁又知道她心中的苦恨? 哭了许久,章寒烟才叫青岚打来了热水,重新梳妆之后,她决定去一趟苍松院。 慢条斯理地描着一双柳叶眉,胭脂也盖不住的苍白色,镜中美人露出一抹苦笑。“走吧!带上小厨房的参汤。” 青岚看着准备的两个碗,摇了摇头,主子还是没有放下过去,偏偏又嫁给了王爷。这一辈子再贴上王妃章氏的标签,那和别人便再无可能。偏偏她的傻主子啊,现在倒是绝望到糊涂了。 出了门,蔚蓝的天空下,一抹阳光刺眼。章寒烟像是长在暗处的植物一般,不喜这样热情灼灼的阳光照耀,因为她总是感觉不到温暖。 待青岚让绿缇撑了伞来,章寒烟肯踏出步子,慢慢朝着苍松院的方向行去…… “给王妃娘娘请安!” 看着苍松院守门的侍卫,章寒烟微蹙了秀眉,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便走进了院子。 “阿琰!”赵琰身上搭在薄被,正闭眼仰躺在躺椅上。章寒烟轻唤了一声,他便立即睁开眼来. 怔怔地望着章寒烟看了好半天,有些昏花的眼睛才看清到底是谁:“你来了。” “嗯!”点了点头,章寒烟竟找不到什么话说,僵硬地站在原地,不知道如何开口。 “坐下吧!这样站着是做什么?”赵琰虽然对章寒烟的感情不复当初,但是他也不会委屈眼前的女子。 章寒烟就着赵琰旁边 小凳子坐下来,双手交握着,想着自己想要开口的话,就有些局促不安…… 第33章 我其实不在乎的 仿佛知道章寒又话要说一般,赵琰便主动开了口:“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猛然抬头看着赵琰,越发的觉得自己好像从未看懂过眼前的这个人,或许是自己从未想过去认识。从一开始就是习惯了的照顾,习惯了给予的好,习惯了把当成喜欢的人来依赖。也许有她小小的虚荣在里面,可是她知道那不是爱。 直到再遇到或者的方平,她好像才懂得原来有一颗心从未变过,只是不小心深埋,连她自己也把自己给骗了过去。 如今,她接到立她为正妃的圣旨,就好像是接到了一块烫手山药似的。换做在刚成亲的那会儿,或许她会是愿意的,可是如今她竟然生出了拒绝之意。 “阿琰,为什么会立我为正妃” 没想到章寒会这么直接地抛出问题,赵琰不免抬头多望了一眼曾经让动过心的人:“这是我欠你的。” “不,你从来不欠我什么。”章寒有些激动,声音中都带着颤抖。 “我答应过要娶你为妻,可是因为方宁,才委屈了你只能成为侧妃。如今一切都重新回到正轨,自然是应该还你一个正妃之位。” “你难道你不恨我当初在宫里算计你你怎么可以这么大方”心中还有一句,如果你不这样,那我心里还会好过一些。 “我的确不喜欢被人的欺骗,更不喜欢别人的算计。可是我也要谢谢你,因为有你我和她才有更多的接触,也算帮我多增加了一些美好记忆。”赵琰的语气淡淡的,但是章寒可以感觉提到那个她时,眉间散发出的活力。 “阿琰,你真的爱上方宁了” 赵琰点了点头,眼眸中带着温柔,视线并没有落在章寒的身上。她知道,眼前的人应该是在想那个喜欢的人了。 心里梗着的话突然不想说出来了,也许只是一个自取其辱的机会,心中落寞滋生,为什么偏偏命运只捉弄她一人“咳咳咳”剧烈咳嗽了起来,章寒捂着有些疼的心口,感觉到嘴里腥咸的味道。脸色突然就白了。 强撑着把咳到嘴里的血咽了下去,章寒问道:“阿琰,我可不可以问一个问题” “你说吧” “可不可以也让我病故” 赵琰皱了皱眉头,语气有些冷:“你胡说些什么我当初承诺过的事情,不会因为别人而改变,你不用这样。” 章寒的眼角有些湿润,唇角的笑容看上去那么无奈:“谢谢,可是我不想要你的承诺了。赵琰,你知不知道,我”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你”章寒惊讶不已,她对方平的心思难道被看出来了 “你对行之的心思那么明显,要是这一点都看不出来,我也枉自认识了你这么多年。”赵琰轻描淡写地说着,压根没有丝毫在乎自己的妃子心里有着别人。 “阿琰,我” 抬手阻止了章寒的话,赵琰继续说了下去:“从前有很多事儿想不明白的,自从行之出现后,我慢慢也就明白了。自始至终你都没有忘记过行之吧即使我对你那么好,也从未走进过你的内心。” “不” “你先听我说完吧”有些事儿在心中压抑的太久,但是却没有多少的心痛。赵琰有点时候想自己爱上方宁也许是一种幸运,起码在面对章寒的真心的时候也不会太难过。 “一开始我很奇怪,为什么你会一个劲儿的把我跟方宁凑在一块,你明明知道皇兄的意思。还有,所有人的眼里,我们都是一对神仙眷侣,可是只有我自己才知道,你总是对我若即若离。明明跟你靠的那样近,可是感觉你和我之间却隔着大山一般。直到后来,我在方宁那里感觉到不一样的心跳,我才知道,我们之间好像少了些什么。” 仰靠在椅背上,赵琰说到这里,眼角也有些湿润:“寒,行之回来之后,我才渐渐发现了真相。而那天见你依偎在行之的怀里,我才真正明白你的心。可我不会怪你,因为我也背叛了我自己的诺言。你心里的那一位从来不是我,而我的这里。”指着自己的心口位置,赵琰顿了顿,终于说出了令畅快的话。 “这里也有了别人。” 章寒浑身无力地坐在凳子上,双手扶着桌子才能勉强支撑住自己的身子:“是我对不起你,你原本不该给我王妃之位的。禹城的大家闺秀不少,你应该另选一位王妃的。” “寒,你当我不知道你的心思吗行之不会是你的,即使你不是我的王妃。” 这一次,章寒再也坐不住,原本已经精神萎靡的人,突然爆发出来,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我”站了起来,她却不知道该如何狡辩。赵琰明明就说的是事儿,这个时候无论哪种辩解都是苍白无力。 “行之心里有竹颜那个小丫头,即使我对你有亏欠,我也不会放你离开的。所以方宁可以被病故,你却是不行的。你想问的大概也是这个吧,我该说的都说了,你也别再有其的心思了,忧思太重,对身子不好。”说完,赵琰从躺椅上站了起来,躲在暗处的小东立马出现,扶着自家王爷进了屋子,只留下章寒在原地,半天不能回神。 指甲已经掐进了掌心,章寒蹲在原地,埋首膝盖中。一种绝望的眼泪正慢慢浸湿她的裙子。不知道过了多久,青岚和绿缇走了进来,小声安慰着她。 抬起红肿的双眼,章寒问道:“你们怎么进来了” 两个婢子看了一眼一旁的小东,章寒心中明了。由着青岚扶起她,眩晕感传来,她死死扣住青岚的手腕才不至于倒下。她知道赵琰的意思,也不打算多待在这里。由青岚和绿缇扶着,慢慢走出了苍松院。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点翠斋,注视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战神,背离着身后的两座院子原来越远。 宫里,阿金百无聊赖地陪着方宁。 方宁经常一个人发着呆,也不多说话,阿金守着她主动搭话也不理。 这一日清晨,方宁用完了早膳,突然主动开口说话了:“这两日怎么没见皇上过来” 阿金精神一振,这是在想念皇上的节奏吗可是皇上如今正在皇后**前守着,阿金不想方宁误会,想着自己得好好说话。上前笑嘻嘻地道:“主上这几日有要务在身,随意没时间来瞧姑娘,姑娘放心,等主上忙完,一定立马就来看姑娘你了。” 方宁眉眼间淡淡的,看不出喜怒:“我想见方振,你能跟皇上说一声吗” 阿金想了想,终还是点了头。 阿金带回来的消息是好的,赵珩准许了方宁去天牢看望方振。赵珩并没有出现在太医院,方宁的心里越发的平静了,有些一直困顿于心的事情,也渐渐明了,或许结局早已经注定了。 从格杀勿论开始,们便再无可能。 一个人去见了方振,方宁是哭着走出天牢的,明明真相就是那样,再听方振说一次,还是情不自禁地流下了眼泪。方振在天牢里的日子并不好过,已经有人传闻们最后会被凌迟了。方宁不知道最后到底是如何,但是也清楚们总也逃不过一死。 眼泪不知道是为母亲的委屈还是为父亲即将离世,方宁控制不住悲伤。 不知道是天牢磨平了方振身上的戾气,还是面临死亡,方振失去了斗志。的脸上漫步沧桑,头发凌乱中泛着花白,眼窝生凹陷下去。始终忘记不了方振的眼泪,那是忏悔吗方宁不知道,也许是后悔了吧 可是她的母亲,方氏一族惨死的那些妇孺,再也回不来了。 在方振那里又问了一次竹颜的下落,可是和之前赵珩提到的差不多,只是方振还不知道竹颜已经下落不明,根本没有在说的落脚点那里。 站在天牢外面,头顶着碧空万里,艳阳高照,方宁脚下虚浮,没坚持几步便倒在地上。 阿金被吓得不轻,抱起方宁就往太医院跑去。 再次醒来的人,看到眼前有些模糊的身影,使劲眨了眨眼睛。终于看清眼前坐的是谁:“你来了,我以为你不愿意再见我了。” 不知道是错觉还是怎么了,赵珩觉得方宁唇角的笑意带着讽刺,心中隐隐感觉不安:“宁宁,怎么会呢我只是近日政务有些繁忙而已。” “是吗那可辛苦皇上了。”方宁垂下了眼眸,不再去看赵珩,总觉得有些恶心。 “宁宁,你怎么了” 方宁瞥了一眼赵珩突然抓住她胳臂的手,嫌弃地拂掉:“赵珩,你不累吗” “宁宁,你到底怎么了” “你别演戏了,我其实不在乎的。我只想问你一件事,什么时候我才可以出宫见我兄长” “宁宁”赵珩没有想到方宁居然想着出宫,现在怎么还可能轻易答应。 “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呢” 赵珩抱住方宁,紧张道:“宁宁,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怪我当初不肯救下你” 方宁的眼皮轻颤了一下,冷冷地问道:“民女不敢。或者皇上觉得我该生气” ..., 第34章 中毒 方宁软绵绵的态度,让赵珩无处用力,倍感无奈。他知道,方宁总归是怪他的吧!可是在哪呀的环境下,他怎么可能让放着呢他们抓住弱点? “宁宁,我知道我怎么解释你也不好相信的,可是我真的是不得已才会下令格杀勿论的。一旦方振知道你是我的软肋,必然会加倍的伤害你来威胁我。” “皇上不必解释,民女知道江山社稷为重,民女的安危何足挂齿?” 赵珩握紧了拳头,他知道方宁一时间是无法转圜过来的,只能慢慢让她的心里释怀了。方宁想要出宫,他却是绝对不会同意的,他不会再给机会给赵琰和方宁两个人相处了,哪怕赵琰在他跟前保证过。 可是世事无常,赵珩又怎么会想到宫中这个深渊,并不适合方宁生存。 赵珩没有放方宁出宫去见方平,还把方宁从太医院搬到了御书房去,方宁拗不过他,原本想提出住倚栏殿,可是赵珩直接就拒绝了。所以,方宁无名无分,再一次住进了御书房。 宫里的消息像是雪花一般,很快就传到了宫里的娘娘们的耳朵里。 这群女人一开始进宫的时候还算安分,可是日子一长,有些小心思就 慢慢滋生了。再加上梁怀音这个皇后娘娘一病,后宫的几个女人,恨不得每天都是一台戏,最好能吸引住年轻的帝王的目光,一跃飞上枝头。 其实也不能挂这群女人生事儿,当初一同入宫十三个美人,除了于孟妍、冯潇潇、王新兰这三个女子,其他的都还未被召幸过。日子一长了,嫉妒之心就会蔓延。尤其是当初都是一起入宫的秀女,现在有的人已经位列嫔了,而有的还只是小小的才人。 以前有梁怀音压制着,各宫小主还能勉强维持表现的和谐,现在梁怀音一病,各种幺蛾子就出现了。 方宁住进御书房的消息让一群女人突然间燃起雄雄的斗志,都想着要弄清御书房里那个魅惑君王的小妖精是谁。再加上有心之人的挑拨,很快就有蠢货跳出来作妖送死了。 这一天,赵珩刚刚去上早朝,一进宫就被封为六品贵人的刘燕便来了御书房。御书房值守的太监是那日宫变后才被提拔上来的,也就是一时贪念起,刘贵人塞给他沉甸甸的一包银子,他便放了刘燕进去。 一旁一个侍卫忍不住问道:“曹公公,这样私自放人进去不好吧?” 谁知那公公财迷心窍,不理会侍卫的好心劝阻,反而呵斥到:“小主不过是想和皇上玩点儿情调,多大点儿事儿啊?”翻了一个白眼,曹姓公公便笑眯眯地捧着银子走了。 刘燕进了御书房,没有在大殿停留丝毫,直接奔了内殿去。 不过很快就被突然出现的阿金给拦下了:“小主请留步!” 刘燕压根儿没多想,见阿金穿着宫女的衣服,只当她是个小宫女,一巴掌就扇了过去:“你个贱婢,竟敢拦我。” 阿金将头一偏,直接躲了过去,刘燕恼羞成怒,正要大怒,不想方宁的声音从屋子里传来。 “阿金,是谁来了?” 方宁正闷的无聊,听到外面的动静,心思一下活跃了起来,要是有个人说说话也是极好的。 刘燕听到这温温柔柔的声音,顿时心中升起嫉妒之火:“小妖精,我今天就要看看你是何方妖怪。” 说着,刘燕就想越过阿金进入内殿,可是阿金死活不肯移开,刘燕拿她根本没有办法。 就在这个时候,方宁突然走了出来:“你是谁?”其实一看到刘燕穿的宫装她大概也猜到了刘燕的身份,加上她的言辞,想猜错也难。 刘燕看着如清水出芙蓉般清丽秀气,妆容淡雅大气的方宁,一时间竟然也说不出那些糟污的话,傻兮兮地问道:“你就是这些日子他们说的那个住在皇上宫里的妖精?” 方宁并不喜欢刘燕直白粗俗的语言,秀眉微蹙:“不知道是那宫的娘娘,民女方宁有礼了。”只是简单的行了一个礼,方宁也没有管对方有没有叫她起来就起来了。要她给赵珩的妃子们请安,她还真不怎么做的到。 刘燕的相貌相当的出众,白皙的脸蛋透着红润,娇媚中带着可爱。身材也是极品,尤其是胸前两团挺起的傲人。方宁大概也知道这样没脑子是怎么会被选入宫中了,不过是美色而已。 刘燕本来想借口方宁不懂礼发作的,可是却被身后的丫头拉住:“主子,咱们不是来瞧瞧美人的吗?现在瞧见了美人,是不是该把咱们的见面里拿出来了。”小丫头看似有心的提醒,实则把刘燕一步步拉入漩涡。 刘燕只当自己的宫女是为自己好,想想也是,便接过宫女手里的食盒,打开盖子递到方宁面前:“看你也不像是小妖精,我请你吃糕点。” 说完,刘燕先拿了一块糕点放在自己的嘴里,又将盒子我那个方宁面前凑了凑。方宁作势就要去那一块尝尝,阿金一把拉住她的衣袖:“方姑娘,小心。” 本来方宁还没有多少心思要吃糕点的,可是这些日子她早已经烦了一直跟着她的阿金,阿金越阻止的事儿,她越要做。拿起一块糕点含住不只,伸手又拿了两块塞进嘴里。 吃完了糕点,刘燕才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匆匆离去。方宁看着傻乎乎中透露着单纯的刘燕,难得也笑了一下。 转身预备回到屋子,方宁却突然捂住了心口,剧烈地咳嗽了一下,摊开手心,竟是一口鲜血。而方宁的咳嗽还不止,连着又吐了好几口血,身子软软地倒在阿金的怀里。 “方姑娘,方姑娘!”阿金被吓得不清,一看方宁唇角的血带着黑色,便心想这是中毒了,连忙叫人去传太医。 慌慌张张将方抱上床榻上,替她脱去染血的外衣,清理了一下之后为她盖上被子。见太医还没有到,又派人去通知了赵珩。 太医赶来,替方宁诊了脉,确认方宁是中了毒。问清楚方宁的情况后,猜测是误食有毒的糕点,立即给方宁催吐。这边救治还未结束,那厢便有人来报,刘燕也吐血了。 赵珩积匆匆忙忙散了早朝,赶回御书房,看到脸色惨白,还在昏迷中,心中一阵钝痛。抓着阿金问了缘故,立马出去发落了今日值守的太监侍卫。一干人马一个不落,随后又派人去了刘燕处,封宫严加审查…… 做完这一切,赵珩才疲惫地回到内殿。方宁已经催吐完,又吃下了解毒的药,此时正在安睡中。 赵珩无力地坐在床前,伸手去抚摸方宁的额头,想要抚平她紧蹙的皱眉。 “宁宁,有人见不得朕宠你,朕偏偏不让她们如意,等你好起来,我立马封你为贵妃,你赶快醒来好不好?”赵珩说话的语气格外的温柔,完全没有了之前发落人的戾气。眼神里的柔情和珍视,犹如在欣赏一件稀世珍宝一般。 不知道过了多久,赵珩一个人坐在方宁的床前,差点就要睡过去了,小欧子突然进来传话:“皇上,方公子求见。” 赵珩突然睁开了一眼,微眯起一双锐利的眼睛:“他怎么进宫了?不是说受了重伤吗?” “方公子说他想见自己的妹妹,恳求皇上恩准。” 只觉得太阳穴周围泛着疼,赵珩揉了揉额头,最后挥了挥手:“就说不见。” 小欧子待在原地一动不动,无奈地看着赵珩。 “怎么了?”有些不耐烦,赵珩的语气拔高了许多。 “皇上,方公子说,你当初答应了他一个条件,他现在来请你兑换诺言了。” “你说什么?”赵珩心中顿感不妙,音隐约觉得自己像是中了方平的计一般。急忙起身,走出了内殿,吩咐道:“传方平。” 小欧子立马传话下去,等到赵珩刚好坐到高位上,方平就走了进来。 近二十天未见,方平的身形瘦了许多,吝啬不是太好,下巴处还可间灰青色的印记。赵珩恍惚想起,好像听说竹颜下落不明之后,方平一直在奔走着寻找他。 “草民方行之参见皇上,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方平的话终于将赵珩的思绪拉了回来,看在方平是方宁亲兄长的份上,赵珩也乐得给他一个抬举,当即赐座。 不过方平并不领会这份情,直接拒绝到:“草民觉得我还是跪着的好,因为草民接下来的话可能会引起皇上的怒意,草民怕。” 这样的语气,赵珩皱了皱眉头:“方平,你可知道这是在什么地方,要说什么话,最好想清楚了再开口。” “回皇上,草民已经三思了许多次,绝不会妄言。” 方平虽然身子还没有恢复,但是说起话来,精气神十足。赵珩心中不怎么舒服,可是他很想直到方平此行的目的,便忍着心中的不满问道:“方平,你有什么话要说?” “草民斗胆,还请皇上让草民见见舍妹。草民乍闻舍妹在宫中遭遇不测,心中十分担忧,还望皇上成全。” 这话让赵珩出乎意料,他原以为方平会提出别的什么,没想到只是见一见方宁。想了想,方宁也早就想见她兄长了,现在带方平去见她好像也没什么不妥,他很爽快的答应了,领着方平就进了内殿。 赵珩并不知道方平心中的盘算,也不知道这兄妹俩相见后竟会那样逼迫他…… 第35章 皇上应允草民的条件 床幔被撩起挂在勾子上,所以方平一进内殿,就看到了躺在床榻上的方宁。 微弱的呼吸带着心口的起伏,若不是着细微处的动静,方平几乎以为自己看到的是一具尸体。苍白的脸没有丝毫血色,安详地说着了的人,好像完全感觉不到外界。 “宁儿,宁儿?”伏在床前轻唤了两声,没有得到什么回应,方平伸出手去抚摸方宁的额头,还算正常的温度才让人安心下来。端详了一会儿方宁,方平才慢慢起身, ... 第36章 令她厌恶的事情 “宁儿,宁儿?” 方宁歪着脖头靠在方平的肩膀上,没有在应答赵珩,两人才觉得有些不对劲。方平探了一下她的鼻息,很是微弱,心中一惊,赶紧叫了起来。 可是方宁任凭方平怎么摇晃也没有从昏迷中醒过来,赵珩立马传来了太医。院正被赵珩的周身散发的气息吓得大气也不敢出,颤颤巍巍地为方宁诊脉,半晌之后,院正才跪在地上,尽量将身子埋低:“皇上,方姑娘中的毒,药性本不算太烈,但是方姑娘旧伤未愈,身虚体弱,压根经不住这药的厉害。臣无能,还请皇上恕罪。” “你说什么?”赵珩,“你这个院正是不是不想做了?朕能提拔你,也能废了你。” “皇上恕罪,皇上恕罪啊!实在是微臣也无能为力啊。” “废物!”一脚角踹了过去,也不管院正一把老骨头,赵珩心中的怒火根本无法平息。 院正慢慢爬了起来,忙不迭在赵珩面前磕头:“忽视皇上息怒,微臣……微臣知道一人,或许他能救方姑娘。” “谁?” “贤王府的金小鱼,他是妙手医仙的徒弟,想必有许多奇方,说不定能找到一个救方姑娘的。”老院正的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其实他也不能确定金小鱼到底行不行。但是若是他不说出来试一试,搞不好整个太医院都要给那个昏迷的方姑娘陪葬。 赵珩面露疑惑,不过想到金小鱼的医术,还是立马派人去王府将金小鱼带进宫来。 金小鱼的确是有点本事的人,只是给方宁探了脉,便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声。赵珩一听这叹息,心中就紧到了一起,还未来得及,方平已经先问金小鱼,方宁到底怎么样了。 “方姑娘心脉受损,怕是命不久矣。” “你说什么?怎么可能?宁宁她之前还醒来过。”赵珩根本不相信金小鱼说的话,双目怒睁,好像要吃掉金小鱼似的。 咽了一口口水,金小鱼摸摸自己的脖子,明明是七月里,正热的时候,总感觉后颈凉凉的。生怕赵珩因为方宁迁怒了自己,金小鱼双眼滴溜溜地转动着,笑道:“皇……皇上,您先息怒。这个还是有办法治方姑娘的。” “那你还不赶快救她,还磨蹭什么?”看着金小鱼的样子,赵珩一点儿耐心都没有。 金小鱼扶额,也觉得自己有点欠抽,在皇上面前还抽风干什么。见赵珩一脸阴沉,金小鱼立马开始为方宁救治。 金小鱼一旦开始治病救人,还是颇为严肃的人。加上这一次方宁形势危急,他一张俊俏的脸板着,一点马虎也不敢打。他不知道给方宁吃了一粒什么药,然后又开了方子,让一旁的院正立马抓药给方宁熬上,然后才露出了点轻松的神色。 赵珩一直看着为方宁救治的金小鱼,见他神色松动,以为方宁已经差不多了,忙问道:“这就好了?” 金小鱼想了想,面色严肃地对赵珩道:“皇上,方姑娘这样的形势,光是用药恐怕不行哦,当施以金针,助体内血气运行。 “那你还不赶紧施针?” 金小鱼面露为难:“可是这男女有别,施针的穴位草民不方便。” 赵珩眉头皱的老紧,看了金小鱼一会儿,问道:“你可以教别人,由别人来施针吗?” 金小鱼想了想:“最好是有医术的人,但是要是有人能准确找到穴位,准确行针,一般人也是可以的,就是怕不小心伤到了方姑娘,这要是穴位扎错了,那可是大问题。” “把针给朕,朕来。” 金小鱼大吃一惊,天子居然要亲自动手,想想自家那倒霉王爷,金小鱼为他默哀了一下。 “皇上,你来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方姑娘她毕竟是女……” 看着赵珩扫过来的眼神,金小鱼垂下了头,他什么都没说。 “皇上,草民恳请您找一个伶俐的宫女来为舍妹施针。”不管赵珩答不答应,方平现在地上磕了头。这施针是小,失节事大。 捏紧了拳头,赵珩叫来了小欧子,直接让他带人将方平给拖了下去。 方平苦命挣扎着,可是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慢慢被拖走。 赵珩这个时候才看着目瞪口呆的金小鱼,平静地说:“教朕认穴位吧!别的人来我不放心。” 金小鱼不敢不从,小心谨慎地教了赵珩如何施针。半天过去后,赵珩倒也是成功进针,等到时间到了,才小心收针。金小鱼见赵珩拿着针袋走了出来,心里松了一口气,不想待在气氛压抑的环境里,借口去熬药退下了。 内殿里只剩下赵珩和方宁二人,其余的侍卫太监什么的,早已经被清退。 看着安睡的方宁,心中几多惆怅,目光转移到她脖子上的伤口,目光暗了暗。刚才施针的时候完全是抱着救人的心态,没有任何的旖旎之念,但是现在,屋子里静了下来,他守着方宁没有别的事做,就忍不住想起之前自己看到的滑腻的皮肤。 喉结滑动,端起桌上已经凉透的茶,大口灌了下去,也无法压下内心的躁动。在屋子里来回走动着,只觉得屋里的空气越来越热,扯了扯衣领,赵珩告诉自己只去看一眼就好了。 心里只是这样想着,脚下的步子已经不受控制朝着床榻走去了。撩开垂下的床幔,心跳的很快,就好像要跳出来一样。忐忑不安地沿着床边坐下,刻意将头撇开,可是脑子里那些想法总是无法抹去。 方宁只穿着中衣躺在床上,衣服不算整齐,因为是施针之后,赵珩替她穿上的。 终于忍不住了,赵珩慢慢转过头来看着方宁,不由自主地就像靠近她。慢慢地低头,知道他快要挨到方宁的唇的时候,他突然停了下来。反手给了自己一巴掌,赵珩噌的一下站了起来,走出去了两步又停下。 视线落到方宁身上,他告诉自己,反正方宁也没有醒来,就这一回。鼓起勇气又走了回去,伸手描绘着方宁脸上的轮廓。柔软滑嫩的脸蛋,只是缺少了一些血色而已,这样已经足够诱惑赵珩了。 轻轻抬起方宁的下巴,慢慢靠近,闭上眼准备含住那双柔软的娇唇的时候,感觉有阻力抵在自己的心口。赵珩睁开了眼睛,却没有想到方宁居然醒过来了,正抗拒地阻止着他的靠近。 愣了片刻之后,赵珩抓住了方宁的手,放在自己心口的位置,激动不已:“宁宁,你醒了。” “放开我。”方宁的语气丝毫没有客气,满满的嫌弃之意。她刚刚怎么也不会忘记刚刚的那一幕,如果不是她正好醒来了,赵珩岂不是要轻薄了她?他怎么可以这样乘人之危。 “宁宁,你听我解释。” “你走开,我不想见到你。”一想起自己差点被轻薄,方宁的心里就觉得阵阵恶寒。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居然讨厌他的亲近了。 心上好像被捅了一刀似的,方宁的话冷冽如冰,寒人心肺。方宁的排斥让赵珩内心急剧收缩,脑子混糊不清,只剩下一个念头——他的宁宁厌恶他。 有的时候,冲动就是一瞬间的事情,带到神智恢复清明,完全想不到自己为什么会做那样禽、兽的事情。将方宁圈在怀里,直到舌头尝到她咸咸的眼泪的时候,赵珩才清醒过来。狠狠地打了自己一巴掌,可是看到方宁哭的撕心裂肺,他一点儿疼痛都感觉不到了。 “宁宁,对……”不知道怎么开口,才能完整地说完那三个字。在屋子里站了一会儿,平息下内心的躁动,赵珩最后还是离开了屋子。 方宁一个人拥着被子,放声哭了起来,心里那么疼,那么难受。如果不是她拼着反抗的话,赵珩怎么可能才撕开了她的衣带就停下改了所有的动作?这个赵珩跟从前的阿横一点儿都不像了,要是阿横,从来不会做这样令她厌恶的事情。 哭的累了,方宁无力地靠在床头。刚刚情绪一下子激动了起来,完全没有顾忌自己的身体,现在才觉得浑身难受极了。 “宁儿,你怎么样了?” 方宁抬眼看见是方平进来了,下意识地扯了一下被子。看着方宁的动作神情,再联想到赵珩交给自己的衣服,方平已经猜到可能发生了什么。 “这是干净的衣服,你先换上吧!”将衣服放在了床边,方平背过身去,跨出了屋子。 过了好一会儿,方宁才伸手去拿衣服。可是她真的没有多少力气,刚刚探出身子,就因为疼痛和难受靠了回去。 “方姑娘,奴婢来帮你吧!” 抬起沉重的眼皮,方宁看了一眼阿金,没有拒绝,任由她给自己换上一件完好的中衣。阿金给方宁穿好了外套就被方宁赶了出去:“你下去吧,任何跟赵珩有关的人我都不想见,麻烦你帮我把兄长叫进来,谢谢。” 阿金欲言又止,最后无奈地摇了摇头,慢慢退了下去。 没过多久,方宁就听到有脚步声靠近,她睁开了疲惫的双眼。 “兄长,你来了!”看到方平,总算是安心了些,赵珩刚刚已经给她留下了不好的印象,现在她对他已经是厌恶了。 “宁儿,是不是他对你做了什么?” 方宁摇了摇头,可是她却哭着扑进方平的怀里:“兄长,我们走吧!” 落日黄昏孤影谁 “宁儿,你真的想好了吗?要是我们真的出宫了,你跟赵珩便再也没有机会在一起了。”虽然急切地想要将方宁带出宫,但是方平也不想给妹妹留下什么遗憾。 “我想的很清楚,很明白,我不要留在这宫里。这里没有温暖,没有家的感觉。” “好,兄长一定尽力把你带出去。等找到了竹颜,咱们一家人好好的生活。” “嗯!”靠着方平的肩膀,方宁点了点头,眼睛里的水珠又冒了出来。 “乖乖睡一觉,睡醒了我就带你出宫。”方宁的身体还很虚弱,现在还不能就这样直接带她出宫,方平便想着让她好好休养。等她睡着了,他再去找赵珩试一试。 方宁很快睡去了,恬静的睡颜让人心生疼惜。如果不是父亲的糊涂,她本该是娇养在深闺,被家人捧在手心疼。可是她却独自承受了失去亲人的痛,又遭遇感情的挫折。方平心里暗暗发誓,以后就由自己来守护好妹妹,待寻到竹颜他们一家人就可以团圆了。 忽然又想起离开了的方安,不知道弟弟是不是在逃避,方平想以后有机会也去找一找他。方振的下场离不开死了,以后方家就剩下他们兄妹三人了。 在方宁的床前坐了许久,听着她绵长的呼吸音,方平渐渐安心下来,遂想起该去找赵珩好好谈一谈了。或许身为天子他可以不顾忌自己的承诺,但是方平想,身为阿横,赵珩怎么也得顾忌一下方宁的生死吧。 虽然想起来还有些后怕,要是方宁不说那么虚弱,一簪子下去,恐怕现在已经是天人永隔了。方平知道抓住这一点,赵珩很难不放方宁离开。 “皇上,方公子来了。” 赵珩站在内殿外,负手而立,目光飘忽不定,不知道望着什么。小欧子领着方平到了他身后,小声地提醒到。 “草民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周围的环境一下子安静下来,气氛压抑到让人害怕。摸不清赵珩的心思,方平对于之前的事儿还心有余悸,心里正思考着待赵珩开口之后,自己要怎么说,才能让赵珩心甘情愿地放人。 良久,就到方平的心渐渐凉了下去,赵珩才幽幽转身,如狼一样的眼睛盯着方平,似乎要将他的心思全部看穿。 方平并没有多少畏惧,坦然面对:“皇上,草民恳请皇上兑换诺言。” 赵珩的眸光深了几许,不动声色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人,丝毫没有叫他起来的意思,也一点儿都没有答应他的意思。 方平早已经料到是这样的结果,也不在意,继续自己该说的:“皇上,或许你不会在意草民的请求,但是皇上您会不会在意宁儿的死活呢?” 赵珩脸色微微变了变,拧眉道:“方行之,你在威胁朕。” “草民不敢,草民只是为舍妹着想。” “你是在说朕不为宁宁着想了?” “皇上,请您放舍妹出宫。”方平对着赵珩深深一拜,将头磕在地上,一下一下,响声叩在人的心里。这内殿本来就很安静,赵珩的磕头声显得异常响。 “要是朕不放,你能怎样?” 方平抬眼盯着赵珩,笑道:“草民自然是不能怎么样,可是舍妹却不一定了。舍妹性子刚烈……” “别说了!方行之,算你狠,知道拿朕的痛处来逼朕。”赵珩怒不可遏,拳头紧握着,他的确是被捉到了痛处。即使再怎么希望方宁留在身边,也不愿意看到她伤害自己。 “皇上,还请您体谅草民爱护舍妹之心,宁儿她已经吃了太多苦了。三千佳丽,万紫千红,她的心太小,忍不下你的弱水三千;宫墙深深,流年寂寞,她更是经不起那样的岁月。不如放她归去,山高水远,各自相宜。” 方平的语气已经不再那么凌厉,最后的这话说的情真意切,倒是说到了心坎儿上去,触动赵珩心中紧绷的那根弦。 年轻的帝王闭上了双眼,任由心中的一道伤口静静地淌着鲜血。 晚风渐起,夕阳在山头羞红的脸颊,余晖照耀在御书房的房檐上,光芒耀眼夺目。衣袂蹁跹,宫绦彩带顺风扬起,孤独寂寞的身影,在若干宏伟的建筑中间,竟然显得那样描写。 赵珩最后也没有说到底放不放方宁离去,但是方平却是知道,大概出宫有望了。 看着人群簇拥着的那道身影,总觉得流光洒在他的身上,带着点点凉意。 日落黄昏,孤影何必独留天下醉?卿盼谁深情与归? 目光一直盯着西山头那轮一点点隐去踪影的夕阳,赵琰已经出了一个下午的神了。在王府侍卫的眼里,他们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王爷,心中不约而同感到了好奇。 而他们好奇的主角犹不自知,他这样反常的状态,已经吸引了别人的目光。 “王爷,天色已晚,你身子可还承受的住?要不要回屋了?”小东带来一件袍子披在赵琰的身上,他之前的伤势还未痊愈,这些日子都被金小鱼叮嘱要好好养着,所以小东他们几个特别关心赵琰的身体。 “无碍,我还好。点翠斋那边还是没有动静吗?” 小东愣了愣:“小敬轩被云生带出去玩了,还没有回来。” 听完,赵琰闭上了眼睛,只觉得心好累:“算了,你下去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要是那边有动静了,记得提醒我一声。” 小**然才反应过来他家爷问的是什么,点翠斋的那位方公子早上就进宫了,现在还没有回来,这中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着赵琰已经闭上眼靠在椅背上,小东没有在多嘴,悄悄退了下去。 行之,这一次不能帮你了,但愿你一切顺利,赵琰心里默默为方平祈祷着。原本是应该陪方平进宫的,可是赵琰为了避嫌,最后还是没有下定决心去见皇兄。有关方宁的事儿,他现在的确不适合插手,皇兄同方宁的缘分就看老天安排吧。 即使想过无数次的把爱放下,可是始终那个不了那个人的一颦一笑。 心里有一块地方,被填的很满,怎么也无法挖空。突然,赵琰笑了起来,脸上的落寞被笑容衬托的越发明显。 “王爷,王爷,金大夫回来了。” 赵琰一下子就从一直上站了起来,捂着抽痛的伤口,问道刚刚通报的侍卫:“金小鱼在哪儿?” “爷,你找我?”金小鱼站在门口处,背靠着门框,吊儿郎当地看着赵琰。 眉头皱了皱,赵琰沉声道:“你怎么回来了?方……宫里的事儿怎么样了?” 金小鱼原本也是畏惧赵琰的威严的,可是不知道怎么的,胆子渐渐肥了起来,赵琰受伤后,总是各种责备念叨。如今甚至已经可以面不改色地酸赵琰了:“爷,你还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自己的伤还没有好,就想着宫里的事儿。” 被赵琰冷眼一扫,金小鱼撇了撇嘴,似作无意道:“哎,有皇上亲自施针,方姑娘自然是没事儿了啊。”说的时候,还有意无意地往赵琰的脸色瞟,就想看他会有什么反应。 “皇兄亲自施针?” 见赵琰有兴趣,金小鱼又道:“对啊,说来皇上对方姑娘那是没的说,竟然动用自己万金之躯为方姑娘宽衣解带。” “你说什么?”赵琰皱着眉,语气冷的像冰,金小鱼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是……是啊,施针本来就得……就得宽衣解带啊,皇上可是亲自动手的,生怕别人扎坏了方姑娘。” 赵琰无奈地退到椅子前坐下,双手抓着椅子的扶手,拼命克制着情绪。 不知道为什么,他听到皇兄为方宁宽衣,心中就有一种莫名的怒火向外翻涌。只要想到方宁滑腻的皮肤暴露在别人的视线中,他就觉得是自己的宝贝曝光了一般。 反手朝自己打了一巴掌,终于断了那些旖旎的念想。 “王爷,你何必如此呢?”金小鱼收起了自己的不正经,一想到自家爷为了方宁不顾惜自己的身体,他就觉得不舒服。 “师父吩咐我要照顾好你,可是现在你看看你把自己的身体作践成什么样了?你可是北境领兵十万,战无不胜的七皇子。现在除了养伤还是养伤,你什么时候才能再现昔日辉煌啊?王爷。” “金小鱼,你今天话多了!”赵琰其实并怎么生气,他知道金小鱼是因为心疼他。 “就算是王爷怪罪,我还是要一吐为快,王爷,多爱惜一下自己吧。斗胆一句,要是你连自己都保护不了了,还谈什么保护别人?”说完,金小鱼朝着赵琰深深一拜,告罪后离开了苍松院。 赵琰看着金小鱼离开的背影,又陷入了无限的遐思,他做的这一切值不值?也许他也没有确切的答案,他只知道自己不愿意看到方宁受伤,那种心疼的感觉比身上的伤重的多。 “以后都不会了,再也不会了。”望着夕阳最后的光影,赵琰笑到泪流。 “王爷,点翠斋那边有动静了。” “小敬轩回来了。” “不是!” “你说什么?”刚刚还在伤心的人,一听到“不是”二字,立马就站了起来,推开小东,朝着点翠斋疾步行去…… 第38章 你不去看看她吗 “行之?”看着在院子里坐着的人,赵琰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快步跨进院门,兴奋得差点没被门槛绊倒。 “你一个人吗?”看到只有方平一个人,赵琰向方宁先前住的屋子望了一眼,房门紧闭,看不出里面的景象。 “宁儿在屋里休息,她身子还很虚弱,你不去看看她?” 见赵琰眼里毫不加掩饰的担心,方平心里暗暗发笑。这个始终不敢面对心思的人,还真是关心人啊。 一直被方平盯着,赵琰也觉得自己有些失态,情绪过于激动了,便接着说话转移注意:“怎么皇上肯放方宁出宫了?” 方平脸色不自然暗了暗:“宁儿性子刚烈,以死相逼,皇上也不得不妥协。” “怎……怎么闹的这般严重?早知道我就该同你一起进宫的。”赵琰脸上闪过一丝心疼,他竟然忘了方宁那般刚硬的性格。不知觉的想起了曾经那个板着脸说‘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人。 “哎,我倒是低估你皇兄的心思了,没想到他对宁儿的心思那这般坚持。若不是宁儿醒来的时候这样一闹,恐怕我还不能成功带她出宫。” 赵琰微愣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常色:“我早说过皇兄他是真心喜欢方宁的,只是因为方家的事儿,他一时间无法面对方宁。所以才……哎,不说了,反正你已经决定了要走。” 赵琰淡淡地遮过了方宁曾经为自己王妃的事实,说到底,他还是难掩心底的酸涩。只是君子一言,快马一鞭,他是不会让皇兄难过的。 “真不真心又如何?三千后宫不会只有宁儿一人。”方平淡淡地道。 “哎,其实皇兄很可怜的。他身为天子,其实有很多的不得已。” 方平听了赵琰的一声叹息,并未再多言,目光盯着方宁的房门,好一会儿才离开:“阿琰,你不去看看她吗?这一次,她差点抗不过去。” 脸色略有纠结,最后只选择了摇头:“不了,你多注意身体,我叫了两个人过来帮你照顾方宁。竹颜不在,你一个人多有不便。小敬轩也暂时让云生他们照顾吧。我身子旧伤未愈,有些不舒服,先回去了。” “嗯!你回去休息吧!” 又是看着离去的背影,方平无奈叹息了一声,如果赵琰不是赵珩的亲弟弟,他倒是真愿意将方宁只给他。只是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的如果?赵琰始终还是贤王爷,是当今天子的胞弟。 七月的夜空,总是少不了繁星点点。方平叫醒了方宁,让她喝下药再睡。也不知道是金小鱼的药的作用,还是方宁真的太困了,喝完一碗药,方宁又觉得困意来袭,便又躺下了。 方平见状,也不多留,夜色已深,他也需要休息了。 月上中天的时候,点翠斋已经是安安静静了。方宁房间的窗户被轻轻打开,然后又轻轻关上,竟然没有发出一点儿声响。 黑影蹑手蹑脚地走到方宁的床前,看着睡熟的人,竟然有些紧张,手脚不知道怎么放才算是舒服。有些焦灼地站在方宁的床前,想要坐下,却又怕惊扰了方宁,完全忘记了自己在她的药里加安神药的事儿了。 一直盯着床上的一团阴影,没有丝毫的动作,半晌之后,揉了揉自己有些疲困的双眼。四周安静的过分,赵琰没有听到任何的响动,心也慢慢静下来。想了一会儿,赵琰还是选择坐在了床边,实在是因为腿有些麻了。 “方宁!”刚刚一开口,赵琰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突兀,一下子捂住了嘴巴。 静静地待了一会儿,见没有什么异常,赵琰才收起了做贼似的心虚。 他在方宁的身边躺下,将嘴凑到方宁的耳朵前,悄悄说起了心事:“方宁,你知道吗?听说你中毒了,我真的很担心,可是我没办法和你兄长一起进宫去看你。我答应了皇兄,从此只有寒烟一个王妃。可是我还是忍不住对你的思念。”说着,凑上前,含住了方宁的耳垂。 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咚咚咚”的跳动着,心里紧张的不得了。有欢喜,有激动。 任人宰割的方宁没有丝毫的反应,赵琰似乎很满意这样的效果,忍不住将自己的手臂伸到方宁脖子下,让她枕着。方宁在睡梦中,感觉到了一个大火炉,不自觉地想要靠近。赵琰发现方宁朝着自己的怀里拱了拱,以为她要醒过来了,吓得整个身子都僵硬了。 “啪”清脆的响声让赵琰回神,方宁一巴掌扔在了他的脸上,赵琰心中觉得羞愧,连忙道歉:“方宁,对不起,我只是想抱抱你。” 可是怀里的人似乎没有什么动静,赵琰又试着轻轻唤了两声:“方宁?方宁?” 没有任何的回应,赵琰的心里松了一口气,一种愉快从心底升起。他抱紧了方宁,让她整个窝在自己的怀里。幸亏是在晚上,又没有人看见,以至于赵琰笑的很傻也不好有人说他。 一向警觉的人,在天刚刚微微亮的时候就醒来,他要趁着没人发现的时候赶紧离开。不舍地放开了方宁,在她的额头亲了一下:“阿宁……”后面嘴唇还动了动,可是因为声音太低,并不知道他到底说了什么。 赵琰的耳朵红红的,一脸的春风,走路都要飞起来的样子。仔细观察了一下院子里没人,便快速打开窗户逃离…… 日出日落,点翠斋的生活安宁而舒适,方宁静静地养着身体,赵琰从来没有过去找过他。方平望着门口,期待着好友的身影,一日又一日,却不知道有人总喜欢夜深人静的时候,才翩然而至。 又是一夜月明,赵琰在床上辗转反侧,想着方平白天同他说的事情。 已经一个多月过去了,方宁的身体也差不多了,方平正得了一些竹颜的消息,打算启程去找她。到了不得不说告别的时候了。 才是中秋刚过的日子,赵琰却觉得心中十分寂寥。以前在宫里住着,没有单独开府的时候,从来不知道原来一个人会是这般孤独。近来因为身体的原因,一直没有上朝,也没有公务处理,每日待在王府里的时光已经很难消磨了,若是方平这一走,就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况且他着一走,还要带着方宁。 心里很不是滋味,可是他也没有立场留下方宁。一个下午方平男的都在陪他聊天,还兴起亲手煮茶。很想挽留故友,可是赵琰也知道方平的心中始终是放不下竹颜的,就算这么久没有消息了,他还一直惦记着,不肯放弃。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消息,他自然是迫不及待的要走了。 喝着甘醇浓厚的茶,又不知道要隔多少年才能尝到这样的滋味了。 越发的睡不着了,赵琰起身,倒了一杯茶来喝。茶壶里的水早已经凉透了,也忘了叫人换掉,赵琰闷闷地喝了一口,滋味始终是不及方平的手艺。 月色朦胧,屋外皎洁的月光照耀下,黑夜也不在深沉。披衣而出,赵琰站在院子里,望着明月,竟然看到了方宁的笑脸。拍了拍自己的脸,方宁的笑脸依然挂在天边,赵琰笑道:“是几天没有见你,就这般想你了吗?” 静静地待了一会儿,赵琰纵身一跃,飞上屋顶,沿着屋檐跑到点翠斋,在方宁的屋顶停下。仰躺在房顶,这个时候好像赏月已经不能抑制他心中的渴望了。最后,赵琰还是跳了下来,听了一会儿动静之后,偷偷溜进了方宁的屋子。 赵琰的伤势也愈合的差不多了,再加上金小鱼用心的调理,如今身体差不多已经恢复到了素日的状态,所以他在方宁的屋子里来回也一直没有人知道。 “方宁?”试探了一下方宁的动静,没有任何回答。赵琰走近一看,借着月光看到了方宁恬静的睡颜。 气色恢复了不少的方宁,面色红润,又因为一直在屋子里养着,脸圆润了一些,比之前消瘦的时候还好看了许多。 赵琰坐在床边,大手轻抚过方宁的脸,喃喃道:“你就要走了,或许我们此生都不会再见了吧!也好,这样我终归还是可以放下你的吧?” 泪水不觉湿了眼角,赵琰哽咽了一下。 坐了一会儿,忽见方宁翻身,他迅速抽回了自己的手,却见方宁热得蹬掉了被子,竟然就那样抱着枕头又睡了过去。八月里的禹城还有些炎热,但是夜里也容易着凉。 看着方宁酣睡的模样,赵琰不觉弯了唇角。细心拉过被子,给方宁盖好正要抽手的时候,却被方宁一把抓住。 僵直地坐着,只等着听方宁的质问,可是他半天也有听到方宁的声音,只感觉自己的手痒痒的。低头一看,方宁正抱着他的手用力吮吸着。 一瞬间就红了脸,还从来没有人对他做过这样的事儿,心尖被撩的痒痒的,竟然不愿意再将手拿开。 翻身躺上床,就是忍不住的想要靠近方宁,赵琰也顾不得不久前才说过不再在夜里来看方宁的话了。安静地躺下,任由方宁抱着他的手,吮吸着他的手指…… 第39章 知是谁人入梦来 过了一会儿,不知道是方宁累了还说怎么了,她抱紧了赵琰的手之后就没有再动作了。小脸贴着赵琰的手腕,呼吸透过衣服传递到赵琰身上,让他心里忍不住遐思。 又过了一会儿,许是方宁嫌热了,放开了赵琰,四肢大张躺成一个大字,一只不安分的脚放到了赵琰身上就算了,一只玉手还横在赵琰的胸前,无意识地抚摸着。 虽然有衣服的阻碍,但是在这样安静的夜里,赵琰的感官便得一场敏感。方宁的手终于停止了动作,寻了一块她比较舒服的地方放了下来。 可是方宁舒服了,有个人却不舒服了,因为方宁的手恰好放在了赵琰胸前某一处敏感的地方。手心的温暖,隔着衣服传递到赵琰身上,引得赵琰心猿意马。呼吸深重,心跳一点点的加快,最后赵琰还是没有安抚下那颗躁动的心。 翻身将方宁圈在身下,双手撑在她的两边,低头含住她水润的娇唇,夜里,看不清方宁的模样,可是赵琰碰到那渴望已久的唇瓣是,还是忍不住浑身颤栗着。毫不迟疑地生出舌头,撬开方宁紧闭的牙关,听到方宁睡梦中无意识的婴咛,赵琰更加兴奋了。 加深了那个冲动的吻,赵琰觉得这像是一场梦,那就在梦里沉沦,不要醒来吧。不知道什么时候,方宁的双手已经搭上了他的脖子,生涩地回应着他的吻,柔软的舌头缠着赵琰,不肯放开。 赵琰觉得自己已经醉了,醉的一塌糊涂,忘记了自我。想要的更多,唇离开了方宁,牵扯出银丝,拉长后断开。火热的吻袭上方宁的下巴,扫过她纤细的脖子,窸窸窣窣转移到胸前,闻着方宁身上散发出的体香,赵琰突然僵硬地倒在方宁的身边,还特地和她拉开距离。双眼睁得很大,出神地望着一片漆黑的屋顶。 想到自己刚才的行为,赵琰羞愤不已,他怎么可以趁着方宁睡着了干那样混账的事情?反手想给自己一巴掌,可是又怕吵醒了方宁,最后只是握成拳头。这边赵琰还在自责,却不知道方宁正难受着,一双小手不停地摸索,好像在找什么。 方宁的手突然摸到了赵琰僵硬的身体,顺势就趴了上去。小嘴巴不停地在赵琰的身上找寻,找寻赵珩那温柔的触感。 “方宁?”闭着眼睛叫了一声,他不敢面对醒来的方宁,声音带着喑哑,已经染上谷欠望的色彩。 方宁伸手就捂住了他的嘴,赵琰心跳骤然停止。 他本以为方宁醒了,可是没有等什么回应,慢慢睁开了眼睛,却只看到方宁闭着眼睛。心中一愣,不知道方宁这是这么了,下一秒方宁已经吻住了他。 这样的直接的言秀惑,赵琰的意志力还是输给了内心的渴望,他任由方宁吻着自己,还伸出舌头带着她描绘美好。两个陷在彼此的温柔里,一个还在睡梦中,一个却是醒着的。不过醒着的那个人,已经差不多是丧失了神智。 赵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搂上了方宁的细腰,一只手隔着衣服,慢慢地摩挲着方宁的后背。最后情到深处,再次翻身压住方宁,那只不安分的手转移到胸前,抚上方宁的柔软。 情动的声音满溢出方宁的嘴,赵琰受到鼓励,伸手解开了她的中衣,露出肚兜来。 “不,不要……赵珩,不要。”已经被赵琰吻的迷糊的方宁觉得心口一凉,突然就冒出了这么一句。 赵琰心中的火一下就被方宁浇灭,瞬间没了兴趣。随手敛好方宁的衣服,没有再让那雪白的美好暴露在自己的眼前。撑起自己的身子,低头看着依然紧闭着双眼的方宁,心中一股闷闷的感觉,挥之不去。 她还是喜欢皇兄的吧,只是她还是选择了离开。为什么?赵琰不停地在心里反问,迫切想知道答案,可是没有人告诉他。眼泪就那样逃离了他的眼眶,滴落在方宁的脸上。 “赵琰!”方宁突然睁开了迷蒙的睡颜,擦了一下脸上的水痕。 一直担心方宁醒过来,这一次她真的醒过来了,赵琰吓得快速点了她的睡穴,然后就匆匆离开了。直到回到自己的院子里,他眼里的泪水,还在往外滴。 一夜依然是无法入睡,没有因为他去了点翠斋而好到哪里去,反而心情还要糟糕了些。她还是喜欢皇兄的吧,不然怎么会连和自己在一起,都会无意识地叫着皇兄的名字?越想赵琰越觉得自己真是可恶,居然会管不住自己的心和身。 悄无声息的,赵琰的眼泪竟然染湿了枕头…… 相比于苍松院里那位的纠结,方宁则是一夜安睡,只是一早醒来的时候有些怔神。 昨晚她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一开始好像是梦见了娘亲,娘亲给她做了好吃的汤羹,她正吃的高兴,可是娘亲突然不见了。后来是漫长无边的黑夜,等到再见光明的时候,她正依偎在赵琰的怀里。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怀抱,好像她经常躺在他的怀里一样。 梦里居然有赵琰,这是方宁怎么也没有想到的。而且那个男人居然还会逗她,只是喝药也拿着药匙似喂不喂的,恼的她直接抓着他的手,稳稳含住汤匙。可是汤匙里好像并没有药汁,梦里的人,顺着本能吮吸了一下,还是没有药汁出现。 不知道是不是在梦里故意和赵琰杠上了,她一副不吃到药不罢休的样子,拼命吮吸着……后来好像中间断了一截,赵珩突然出现在她的梦里,还对她做那天的事儿。 有一种痛苦从心底升起,莫名的恐惧中,她叫了出来。最后好像赵珩突然消失了,一束光明簇拥着一个人影向她走来,那人是赵琰。怎么会梦到赵琰呢?方宁怎么也想不通,只要一想到自己还躺在赵琰的怀里喂药,就觉得脸上阵阵发烫。 是因为曾经给赵琰喂过药,才会在梦境见到赵琰给自己喂药吗? 一直靠在床边出神,连这些日子照顾她的丫鬟进来了她都没有发现。 “姑娘,洗脸了。姑娘,姑娘?” 方宁猛然抬头,额头正好撞上小丫头,不只撞疼了别人,也撞疼了自己。揉着自己的额头,方宁终于没有在胡思乱想了。洗漱完毕之后,方宁又开始发呆了,方平进来了她都没有发现。 “宁儿,宁儿?”连叫了两声,方宁才猛然地抬头。 方平看着妹妹红扑扑的脸,忍不住笑了出来:“一大早的在想什么,脸都红了?” “啊?”方宁下意识捂住自己的脸,“有吗?” 方平很是严肃的表情,点了点头,弄得方宁手足无措:“我……我……” “好啦,用早膳啦。” 等着丫鬟们摆早膳的时候,方平告诉了方宁自己的打算:“进来你的身体也养的差不多了,我也打算去寻回你嫂子,等找到竹颜,咱们就一起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住下,怎么样?” 方宁的心里无端有一阵失落,不过面上还是很高兴:“好啊,等找到嫂子,咱们去桃源吧!” “桃源?” 方宁顿了一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对啊,南巡的时候,我和赵琰一起流落到桃源,还是那里的乡民们救了我们。桃源的生活,就是我想要的生活。” 方平满意地看着方宁,只要妹妹喜欢就好,他一直都担心方宁心中还有挂念,现在看起来,好像完全不必要了。 早膳很快摆好,方平心情愉悦地喝着粥,却没有发现方宁吃东西的动作有些慢。此刻方宁的心里正泛着纠结,原本只是跟兄长提出要去桃源,可是她竟然想起了和某人在桃源相处的那些场景。 吃了几口,方宁便再无心思继续吃下去了,将碗放下:“兄长,我吃饱了。” “怎么就吃那么一点儿?是不是身体又不舒服了?要不我找金小鱼重新给你开点药?” 一连的关切,让方宁忍不住笑了起来:“我没事儿,只是这些天药喝的多了,胃口不是很好。” “那你觉得想吃的时候,再让人去小厨房做吧。” 方宁点了点头,就那样坐着看方平用膳。可是过了一会儿,她发现思绪老是会飘走,便再也坐不住,提出了到院子里走走。方平并没有拦着,之前的日子,方宁一直养在屋子里,都是前几日方平才允许她小范围在院子里走动。 得到允许的人,像是放飞的小鸟,兴奋地抛出了屋子。 看着又恢复往日生机的方宁,方平笑了笑,高兴地多吃了两口。 总归还是要说离开的时候,在贤王府住的一个多月,方平每时每刻都在挂念着竹颜。可是因为方宁的伤,他不敢去找她,现在方宁身子养好了,他也得到了一些赵琰的消息,总算是可以去找那个让他日思夜想的人了。 刚用完早膳后不久,苍松院那边就派了人来请方平过去一叙。方平也知道赵琰舍不得自己离去,总归没几日也要走了,也不介意这个时候和老朋友多聚聚。 方平去苍松院前,还特意吩咐了两个小丫鬟要好好照顾方宁,不许出院子。可是谁知道方平走了之后,方宁待着是在是无聊,领着两个小丫鬟就去逛王府花园了…… 第40章 意外惊吓【加更】 午后,方平从赵琰出回到点翠斋,却不见了方宁的踪影,就连两个丫鬟也不在院子里。 心急如焚,方平连忙去找赵琰帮忙,等叫来侍卫一问,方平才知道原来方宁去园子里玩了。可是始终还是有些放不下,最后决定亲自去王府花园里瞧一瞧。 赵琰见老友着急的样子,虽然心中有些排斥方宁,但还是跟了过去。 一出苍松院,才往花园的方向没走几步,就看到方宁失魂落魄地朝着这边走了过来。方平兴奋地迎了上去,走近了才发现好像方宁的面色有些不对劲,就连两个小丫鬟的神色也有些闪躲。 一看样子就知道肯定有事情发生了,方平抓住方宁的手,惊觉她的手竟然异常冰凉:“宁儿,怎么了?” 紧抿着粉唇,这几天好不容易才恢复过来的脸色又是惨白,一听方平的声音,下意识反手就抓住了他的手:“兄长,我……我……”大口喘着粗气,方宁脑子里一片混乱,什么都说不出来。 “乖,别怕。”将方宁揽入怀中,给予她强大的保护,脸上却是因为方宁的表现皱起了眉头。到底在花园里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方宁会紧张成这样,以方宁的性子,一般的事儿也吓不到她啊。 “小喜,小欢,你们两个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赵琰沉声问道,两个小丫头不知道是腿软还是被吓到了,尖叫一声就跪倒在地上。 那样的事儿实在是有些难以启齿,最后还是小喜结结巴巴地说了出来:“王……王爷,我们……我们在院子里发……发现……姨娘的尸体。” “什么?”赵琰也是被被这个消息惊住了,王府居然出了这样的事儿。不过他很快恢复了镇静:“在哪儿?” “就……就在寒月院不远处的那片小竹林里面。琴姨娘她……她。”小喜还在想着该怎么说出口的时候,赵琰打断了她。 “行之,你先带腻妹妹回去休息吧!王府里的事儿,我自己来处理。” 既然是赵琰的妾室没了,方平也不好过问,只带了方宁归去点翠斋。赵琰等方平走了之后,才看着两个小丫头问道:“还有没有其他的事儿?” 小喜小欢对视了一眼,将头埋的低低的。 “我是信任你们两个才会把你派到点翠斋,难道你们就是这样让我信任的吗?”厉声问道,剑眉怒指,方宁不在的地方,赵琰的气势总是很吓人。 “回王爷,奴婢们不敢欺瞒,实是我们不敢说。还请王爷先息怒!” 眉头拧的越发的紧,赵琰道:“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儿?” 小喜壯着胆子收起了心里的不安:“王爷,我们是现在不小心碰见了王妃娘娘,才会躲进林子里,发现琴姨娘的尸体的。” “王妃?”赵琰微眯起了眼睛,一时间都差点没有反应过来。小喜一提到王妃他竟然先想到的是方宁,后面才记忆章寒烟已经从侧妃变成正妃了。 “你们只是碰到王妃,难道就吓成这个样子了吗?” “这……”小喜和小欢面面相觑,想着到底要不要告诉赵琰,毕竟那可是王妃,曾经王府里最得宠的人。 “快说,别逼本王动手。” 小喜和小欢不敢有违赵琰,便将在花园的所见说了出来。她们在花园里走累了,坐在假山后面休息,没想到却听到章寒烟的两个丫头在私语。 原本只是两个丫头在抱怨主子偏心,说章寒烟亲信青岚,可是没想到他们后来惊扰听到了一些不该听的多洗。原来章寒烟听闻方平要离开王府的消息,似乎有些难过,说什么反正是将死之人,何不快活一场。便让身边的人准备了东西,要算计方平,圆了心愿。三个不小心听到秘密的人,皆是一惊,没想到却发出动静惊扰了两个丫头。 为了躲开,三人便往竹林里钻去。只是没想到方宁会踩到琴姨娘的尸体,虽然害怕,可是他们三人却一点声音也不敢发出。直到那两个丫头放松警惕离去了,方宁才由着两个人搀扶着离开脚下的尸体。 又寻了一处地方休息了许久,方宁的脸色都没有好转回来,她们两个才决定先带着方宁回点翠斋,没想到半路上撞见了赵琰。 眸光变得很深,赵琰嘴角一抹讽刺的笑容尤为明显:“这事儿我已经知道了,琴姨娘的事儿先不要声张,我会找人去处置。至于你们听到的闲话,哼,小喜你应该明白的。” “奴婢知道,只是王爷您……”有些话不是当奴婢该问的,可是小喜还是对嘴了。两个小丫头平白无故是不会瞎说的,这样只能说明王妃她可能对不起王爷。 “你们不必操心了,回去好好照顾好方姑娘。” 将话说出来之后,小喜和小欢也没有了心里藏着秘密的负担了,脸色正常了不少。赵琰让她们干什么,她们便干什么。 所有人都走后,赵琰一个人站在原地,眼里闪过一丝讥诮,心里从来没有此刻的悲凉。 “小东。” “属下在。” “去查查琴姨娘的事儿吧!随便让人盯着寒月院那位。” “王爷,你没事儿吧?” “不在乎的人,不值得。”不值得小东有没有听懂赵琰的话,他匆匆离去,只留下他的主子一人,头顶着烈日,心藏寂寞。 方平护着妹妹回了点翠斋,正要出去给方宁打些水,让她洗洗脸,却被方宁拉住:“兄长,我们明天就离开吧!” “嗯?怎么了,这么突然变的这么急?” 摇着头,不肯回答方平的问题。方平只是笑着,揉了揉方宁的脑袋,笑着答应了:“好,兄长听你的。” 方宁两眼含着眼泪,见方平答应了,一时间忍不住掉了出来。 “乖,好端端的怎么哭了?若是在王府里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也别再想了,我们明天就离开。” 方平一边说着,一边紧握着方宁的手,兄长对妹妹的疼爱丝毫不加掩饰。 “兄长!”方宁唤了一声,欲言又止,那样的事方宁也不知道要如何说。 可是她眼里的犹豫已经被人全看在眼里了:“想说什么就说吧!”方平完全没有想过方宁的要说的事情会是关于章寒烟的,要是早知道,他打死也不愿意方宁说出来。 “兄长,你和章寒烟之间以前发生过什么吗?” “怎么突然这样问?”方平的正提着茶壶的手顿了一下,眉眼间有些不自然。 “章寒烟是不是过喜欢兄长?” 方平的动作彻底僵住,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那还是年少的事儿,这么多年过去了,别提了。” “可是兄长,如果章寒烟想对你不轨呐?” “你今天是不是遇到她了?” 方宁摇了摇头:“没有遇到她,可是我遇到了她身边的红拂和绿缇,我听到她们的谈话。我好像突然知道为什么章寒烟当初对我那般好了,想必全是因为兄长的缘故了?” “胡说什么呢?她现在是阿琰的王妃。而且,至始至终都是她一厢情愿的事情,从前我的心里只有你宋媛嫂子,如今这里便只剩下你竹颜嫂子了。”方平不满妹妹提到章寒烟,免不了提到宋媛竹颜来提醒方宁,自己心里没有章寒烟。 “可是她真的是喜欢兄长,她不喜欢赵琰,明明是赵琰的王妃,却还肖想着兄长。”方宁气得浑身发抖,莫名的情绪就崩溃了。 看方宁的样子,方平也知道今天在花园里发生的事情肯定不简单,只是方宁遮遮掩掩的,他也猜不到:“你们今天到底遇到什么了?” “章寒烟她想设计你,她连药都准备好了!”赵琰从外面走了进来,一脸的疲惫,没有看方宁一眼,只是无奈地笑着,目光全落在方平身上。 “阿琰,你……” 方平没有想到赵琰竟然也说这样的话,心中便知道方宁说的全是事实 “行之,我们去你屋子里吧!” 看了方宁一眼,看到她眼里的支持,方平便跟着赵琰走了。 “阿琰,你还好吧!” “我没事儿,她心里有你我也是早知道的。只是没想到她竟然执念到了这个地步,连王妃之位都看不上了。”说起也有些伤感,他得不到方宁的心,竟然连自己妻子的心也守不住。好在他也没有想过要继续守下去。 “我和宁儿明天一早就离开,敬轩就拜托你了。”方平早上去苍松院的时候,赵琰提了一个请求,希望他能把小敬轩留在王府,等到他五岁,赵琰就送他去找方平。方平本来有些犹豫,可是挨不过好友眼里的期盼,又想到小敬轩和赵琰的亲近,便答应了。 “是我该谢谢你,留下小敬轩这么好的徒弟给我。” “她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会做什么,她一辈子都是王妃,也算是对她的补偿了。”赵琰说的很平静,方平有时候也在想,赵琰大概是有喜欢的人了吧,所以背叛过他的章寒烟才显得无关紧要了。不在乎的人,压根不会因为她难过什么,这也算是方平愿意见到的。 往屋外望了一眼,方平知道赵琰的遗憾在哪里,只是他不会再说了。曾经他想过撮合老友和妹妹,可是赵琰的性格,是不会轻易接受自己的皇兄喜欢过的女人的。 有份心意,或许只能长埋心底…… 【看我这么努力的份儿上,都没有读者给宝宝点支持吗?】 第41章 妾室之死 素琴没了消息,很快寒月院也知道了,章寒烟掌管着王府中馈,又是正妃,后院里的事儿,即使再有赵琰的人在处理,她也是要过问一二的。 忍着不适,章寒烟强撑着去了苍松院,打算问清楚赵琰的想法,看着素琴的死到底怎么处理,毕竟她的死不是太好。 “你来了?”才刚一走进院子,背对着她的赵琰就先开了扣。章寒烟望四周看了一圈,除了自己便再无别人,她才确定赵琰是在同她说话。 “阿……王爷,素琴她的后事要怎么处理?妾身也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事儿,不敢私自拿主意,便想着问问王爷的意思。” 双手搭在的椅子的扶手上,赵琰整个人都摊在椅子上,双腿伸直放在脚踏上。闭着眼,听了章寒烟的话也是半天没有回应。 这样陌生的赵琰,章寒烟不曾见过,心里直打突突。从前总是赵琰先来讨好她的心意,她从不需要去猜测眼前这个男人的心思,现在面对着赵琰,她也是慌,完全抓不准他的心思。 时间悄悄流逝,章寒烟的心里的不安慢慢加重,到最后还是忍不住了:“王爷,你看……” “你看着办吧,我信你。”最后三个字赵琰咬的很重。 章寒烟没有想到赵琰居然会把事情直接交给她处置,这好像跟她想象中有点不一样。一时间,章寒烟竟也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怎么,还有事儿?”没有听到章寒烟离开的动静,也没有听到她有什么要说的,赵琰一下子就睁开了眼睛。 “没了,妾身告退。” 没有多留恋一眼,章寒烟来的很匆忙,去的也很匆忙,好像背后有什么在追赶她似的。 “等一下,我有件事想问你。”章寒烟正要跨出院子的时候,赵琰突然发话。 后背一阵僵硬,章寒烟强忍着转过身看着赵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站了起来,正饶有兴味地盯着她。心里“咯噔”一下,章寒烟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难得还有什么没说完吗? “你有没有想过不做这个王妃?” 眼睛一瞪,章寒烟惊讶不已!赵琰这是什么意思,难得……不,章寒烟告诉自己不可能,赵琰不会再关心她的一切了。 “如果你不愿意,或许我可以……”见章寒烟没有反应过来,赵琰的话最好也没有说出来。内心有些挣扎,有那么一丝冲动闪过,他也许放章寒烟走。可是看到章寒烟的出神,他又后悔了。 “王爷是什么意思?”章寒烟完全不明白赵琰的意思,这个时候只能选择问清楚。 然而赵琰却没有如她所愿,轻描淡写地道:“算了,没什么了。”刚要转身,赵琰突然想起了什么,又补充到:“素琴的尸体送回她爹娘家里吧,顺便给她父母五十两的安葬费吧!” “这……” “送回去吧!” 赵琰说完,头也不回地走进屋子,闭上了房门。见一见没有机会再说什么了,章寒烟站了一会儿之后,还是回到了寒月院…… 把酒一壶,赵琰浅斟一杯,豪饮而下。苦涩的滋味从心底蔓延,慢慢滋生,一直到达四肢。 小东的效率很快,不多时便查出了素琴之死的真相,不过小东还因为素琴的死查到了另外一件事。那是赵琰从来也没有想过的事情,可是偏偏就发生在他的后院。素琴的死,是因为府里有个叫牛大的人发现她偷人,为了保护jian夫,素琴被迫委身牛大,可是不想牛大却弄死了素琴,还抛尸现场。 jian夫王二被小东找到,带回了王府,赵琰盘问之后,却感觉心中触动。 素琴和王二原是青梅竹马,只是因为王二另娶了别人,素琴才一气之下,选择成为王府妾室。王二告诉他和素琴原本是两情相悦,只是她求的一心人,白发同心。王二娶亲之后,她不愿意做王家的妾室,所以才入了王府。 “愿求一心人!” “愿求一心人!” 赵琰一直呢喃着那句话,心中钝痛,不觉呢喃出了“方宁”二字。放下酒杯,赵琰起身,走到床边躺下,望着屋顶问道:“你是不是也求的是一心人,所以心里明明有着皇兄,却甘愿离开也不留在宫里?” “我也求一心人,可是那个人的心早已经给了别人!”拉过被子蒙住头,赵琰痛哭流涕,像个丢失了糖果的孩子…… “青岚,你觉不觉得王爷今天有些奇怪?” 点点头,青岚到:“王爷今天同王妃你说话都一直躺在椅子上,不像平日里那般有气势,好像很颓废的样子。” 想想也觉得赵琰有些不对劲,不过章寒烟的疑惑却不在赵琰与往日的不同,而在于素琴不清不白地死了,可是赵琰居然还要将她的尸体送还本家,这就有些奇怪了。 “青岚,你去打探一下,素琴的死还有什么其他隐情没有?记住,不要让别人只得了。” 虽然有些奇怪自家主子的注意力怎么转移到素琴身上了,青岚也没有多想。她只是觉得章寒烟能够对这些事儿有点兴趣,也比整天待在院子里哀愁好。 青岚也是个能干的,不亏章寒烟那样信任,才晚上就从带来了消息。和章寒烟两个人关在屋子里嘀嘀咕咕了半天,直到夜深了才就寝安息。 章寒烟听了青岚带来的消息,久久不能入眠,心中有一股冲动在汹涌着,那样的念头怎么也压不下去。赵琰处理素琴的宽容态度,让章寒烟有些心动,她很想放纵一次,为了那个人奋不顾身一次。 掏出青岚交给她的那包药,昏黄的烛光照耀,她的脸上浮现出的笑容,令人发寒。 一大早,寒月院就有了动静,章寒烟带着紫苏,提着一个食盒直接望点翠斋的方向去了,经常跟着她的紫苏却不见了踪影。 方宁和方平也是起了一个大早,不过他们还在清理着行李。章寒烟出现在点翠斋的时候,兄妹二人皆是一愣,不过很快方宁脸上就被淡淡的疏离占领,拉着方平就要往屋里走,并不打算让兄长和章寒烟相处。 “行之,能不能借一步说话?”仿若没有见到方宁脸上的排斥一般,章寒烟笑着问道。 方平看了一脸不高兴的方宁一眼,委婉拒绝了章寒烟:“我和宁儿还有些东西没有收拾好,恐怕要对王妃娘娘说抱歉了。” 王妃娘娘!章寒烟的脸色有些僵硬,目光失落地垂下,眼见着方平就要进屋了,章寒烟才赶紧上前:“行之,咱们朋友一场,临别在即,我做了一些糕点,你尝一尝吧!” 章寒烟一副你不吃我就不罢休的样子,方平拿起了一块糕点,咬了一口:“谢谢王妃的好意,草民心领了。糕点已经尝过,王妃慢走不送。” 见方平已经吃了东西,章寒烟的眼底不着痕迹地闪过一丝喜悦,没有在意方平语气的冰冷,心怀愉快地走了。 “你怎么还吃她的东西?她明明就对你有不该有的心思。”方宁坐在凳子上看着笑吟吟走进来的方平,一脸的不高兴。 “不吃她怎么会走呢?好啦,别不高兴了,反正我们马上也要离开了,她再有什么心思也与我无关了。”小心安慰着方宁,方平的眸色变得深邃起来。 没有去苍松院辞别,这是赵琰给的要求,前两日的相聚已经说完了两个朋友之间的话。赵琰表示自己不喜欢离别的场景,也没有出来给方平送别,只让小东和云生代表他送了一些盘缠干粮。 马车在马夫的鞭策下,缓缓启动,一点点将王府抛在身后。方平坐着闭目养神,方宁却是无聊滴撩起了车帘,带着眷恋的眼神看了王府一眼,或许她根本没有发现自己眼神里露出的心思。 等放下车帘的时候,方平已经睁开了眼睛:“舍不得?” 方宁的眼有些闪烁,不过还是笑着说:“怎么会,只是觉得突然离开了,好像这两年的生活一下子离我很远了,好像从来不是我自己经历的一般。” “别多想了,以前是兄长没有保护好你,以后不会再让你受那些苦了。” “嗯!”方宁点了点头,冲方平笑了笑。 兄妹二人的心情都有些平静,一路畅通,马车很快就出了城。 可是刚出城不久,马车就突然停下了,马车里的兄妹俩差点没被甩出去。待稳住身形才掀开车帘子一看:“怎么会……”还没有说完,方平已经发现了拦在马车前的黑衣人了。 对方一见到方平出现,立马挥刀杀了过来。马夫并不会武功,是方平从街上雇来的,吓得立马就要逃。方宁没有办法,一把推开不会武功的方平,亲自去迎战。 可是对方来了四五个人,身手皆不弱,方宁一时间被缠上,脱不开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一个人,坐上马车,赶着就走。方宁发现不对劲,不再恋战,想去追马车,却被对方一剑刺伤。 手臂上疼痛刺激了方宁,可是对方好像使了毒药,她觉得身上的力气好像被抽走,体力渐渐不支。 视线越来越模糊,在倒下之前,她听到一阵马蹄疾驰而来,还以为马车回来了…… 【晓柒酱说:看书不留评论,不送花,不给收藏的都是耍流氓】 第42章 你能不能先放开我 坠落在无边的黑暗中,刺骨的寒凉席卷全身,好像溺水的孩子拼命想要抓住救命的稻草。呼吸越来越紧,方宁从梦中惊醒。 睁开眼,第一个映入眼帘的竟然是赵琰:“王爷。这是在哪儿?” “你和行之遇到袭击,行之被劫走了,你受伤中了迷、药昏迷,是我救了你。”说着顿了顿,喑哑的嗓音诱惑迷人,“这里是我的一处别苑,你暂时现在这里养伤吧。行之的事儿,你别担心,我会还你一个完完整整的兄长。” 方宁浑身无力,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又靠了回去。背后传来的感觉有些奇怪,带着温暖,坚硬中又有柔软,不像是一般的枕头。抬眼看着赵琰,恍然明白过来自己的处境。她此刻正躺在赵琰的怀里。 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王爷,你可以放开我吗。” “你别动!” 迷惑的小眼神盯着赵琰,满脸不解,那样单纯无害的眼光让赵琰下腹一紧。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满满吐出来,赵琰紧了紧抱着方宁的手:“你别乱动,要是你不听话,我就不去救行之了。” 突然紧了怀抱,让方宁的后背紧贴着赵琰宽敞的胸膛。她觉得呼吸有些不畅,整个人好像在发烧一般,难受极了。 “你能不能先放开我?”声音如同细蚊子嗡鸣,带着不满,赵琰听到脸色一沉,立马放开了自己的手。 方宁自己想要从赵琰的怀里站起来,却因为浑身乏力,又跌倒在赵琰的怀里。 赵琰忍着生理上的不适,不愿意方宁在折磨自己了,强硬地搂住方宁的腰,将她一把抱起。方宁窝在赵琰的怀里,整个人都是僵硬的,浑身颤抖着。 赵琰突然又将她放在床上,方宁紧张的神经才松懈了下来。低垂着头,偷偷打量着赵琰为她理好床上的东西,又去给她倒了一杯温水过来。 “你睡了很久,喝点水吧!我去处理你兄长的事情了,这个时候云生也该回来了。” “这个时候?我睡了多久了?”方宁有些惊讶,她还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差不多快两个时辰了,金小鱼配了一些要给你服下,不然你会睡得更久。” 低头不语,方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看着她露出的一截雪白的脖子,赵琰觉得呼吸有些急促。不想再待在屋子里,几步朝着外面走去。 听到开门关门的声音,方宁才抬头看了一眼,发现原来那个人已经不在屋子里了。 赵琰走出了屋子,顶着烈日,却觉得内心的燥热降低了许多。想着今日的事儿,他庆幸自己放心不下,本来在跟了马车出城之后已经打道回府了,可是他心中不舍,又打马追了过去,不想正看到方宁倒下。 他拍马上前,快速解决了几个黑衣人之后,才去抱起方宁。失去意识的小丫头却突然抓着他的衣角不放,就算到了别苑,他要将她放下,她也不肯松手。无奈之下,赵琰才一直抱着她。 看着自己被方宁抓皱的衣服,心里既有失落,又带着一丝丝的欣喜。快步去了外院的一间屋子,云生已经等在里面了。 “爷,找到方公子,只是他伤的有些厉害。” “怎么回事儿?” “是……是王妃。” “我就猜到是她,不过行之怎么会受伤?” 云生饶是平时多嘴惯了,此时也实在是不好开口,他怎么好意思告诉赵琰:你老婆要爬床,你故友抵死不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快说,怎么跟小东学徒弟了?” “额……王妃她逼迫方公子,方公子宁死不屈。”越说到最后,云生的声音越小,头也跟着越低。 赵琰心中早已经猜到章寒烟的动作,只是没想到章寒烟居然在方平离开了还要动手。心中对章寒烟有些失望,原本她安分待在王府,他是真的会一辈子留给她王妃的殊荣,可是她偏偏执迷不悟。 曾经用同样的手段害了他一次不够,现在还要去害他的朋友,情分也终究是没了,连心里最后的那一丝愧疚也消失不见。 “她呢?现在在哪儿?” 云生有点蒙,他?还是她?最后不管三七二十一,一起说了:“方公子现在金小鱼哪儿,就在东厢房,王妃她也在。” 皱了皱眉头:“不会办事儿了吗?怎么让两个人待在一起了?” “王妃她吐血了,所以……” “怎么回事儿?”赵琰有些怒意,怎么绑架人的还把自己给搞吐血了。 云生好想哭,他也不知道啊:“我也不知道,我找到方公子和王妃的时候,他们倒在地上。一个浑身都是碎瓷片割的伤,一个吐了一身血。” “算了,带我过去看看。” …… 赵琰踏进厢房的时候,金小鱼正在给方平包扎伤口,章寒烟坐在隔着方平很远的地方,目光始终落在方平的身上。 一见到赵琰来了,章寒烟的视线终于又了改变,平静地看着赵琰,唇角若有若无的笑意。赵琰冷冷地扫过她,并没有说什么,直接朝着方平走了过去。站了一会儿,赵琰张了好几次口,才终于说出一句话:“行之,你还好吗?” 过度失血,方平的脸色苍白,嘴唇都有些干裂:“宁儿她怎么样了?” “也才刚醒过来,她之前中迷、药了。” “我想去看看她!”说着,方平就要起身,金小鱼赶紧按住了他。 “你别动啊,这伤口还没处理完。” 方平挣扎着:“我不想待在这儿,我想去见宁儿。” 赵琰看了一旁的章寒烟,再看看故友难得铁青的脸色,点了点头,金小鱼才放开了方平。 跟在赵琰的后面,方平因为中了药的脚步虚浮无力,走起来十分吃力。赵琰走过去扶着他,轻轻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方平淡淡地笑了笑:“这不管你的事儿,你不必自责,只是我确实是不想在看到她了。” 章寒烟做出这样的事,的确是赵琰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去跟方平相处,自己的妻子算计自己的好友上牀,抹不开面子不说,还内心愧疚。不过也许是早有了心理准备,真的出现了这样的事情,很快赵琰也能平静下来。 敲门声传来,方宁顿了一会儿才说:“有什么事儿?我睡下了。” “宁儿,是我!” 方平的声音传来,方宁脸上一喜,从椅子上站起来,立马去开门。 打开门的那一刻,她完全没有想到赵琰也在,顿时觉得尴尬。她一开始那句睡下了就是针对赵琰说的,本来以为是赵琰来了,当她一听到方平的声音,就激动了,直接去开门。没想到赵琰也在,想到自己刚才的应付之言,方宁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连兄长都忘了叫。 “宁儿,你怎么了?” “兄长,我……” 赵琰想着他还要处理一些事情,便离去了,留下方宁兄妹二人。 看着赵琰离去的背影,方宁松了一口气,这个时候才想起关心方平:“兄长,你怎么样了?” “没事儿,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是她吗?”方宁大概也猜得到谁会对方平下手,只是始终有些不确定而已。 一提到章寒烟,方平的脸色就不太好,只是点了一下头:“嗯!” “还好你没事儿。”见方平的脸色不是太好方宁也不想过多纠结于此事,看着方平平安归来,她就心满意足了。 揉了揉方宁的头发,方平才算是露出一个笑脸来。方宁将方平迎进屋子后,兄妹俩又说了不少的话,也没有在意赵琰最后会怎么处置章寒烟。 方宁方平离开的事情,因为章寒烟的闹剧,又被搁置了下来,方平需要养伤,一时间也不得离开。原本打算在别苑养伤,却不想一道圣旨突临,说皇上正在王府,要召见方宁兄妹。 接过圣旨,方平觉得有些奇怪,赵珩怎么突然要在王府召见他们了? 赵琰也觉得不可思议,不过还是带着所有人往王府赶回去。 在义松堂坐着,久等人不至,赵珩的心里渐渐起了担心。原本他正在处理政务,和户部的人正在商讨着秋收后的征税问题,一听到阿金来消息说方宁遇袭,立马扔下的户部的人就要出宫。 可是想到他不想让方宁知道自己安排了人在暗中保护,不到最后关头不能出现的秘密,他便转了一个弯,假装不知道方宁已经离开了王府,去王府见两个人。 去了王府之后,没见到人,便抓着王府的小东问出了赵琰的下落,便把圣旨下到了别苑,也算是一番用心良苦。 赵琰领着方宁方平回到王府,直奔义松堂而去。赵琰看着走进来的人,确认了方宁没什么大碍,心里的一块石头才算是放下了。 “宁宁,你怎么突然就离开了?这手臂上的是怎么回事儿?” 赵珩很淡定地关心着方宁的伤势,随后又看看方平,也对他的伤势问了两句,最后才问赵琰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简单将遇袭的事情说了一番,却是省略了章寒烟的那一部分。方宁看着赵琰,心里不是滋味,这个时候他是在包庇那个罪魁祸首吗?对赵琰的包庇章寒烟的怀疑占据了她的内心,都忽略了赵珩要他们留在王府养伤的事儿。 等到赵珩离去,方平又领着她到了点翠斋,方宁才反应过来:“兄长,我们不走了吗?” 第43章 求得一心人 “暂时不走了,此番赵珩这般作为将我们留下,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打算些什么。阿琰有心让我养好伤再说,也就暂且先养伤吧,等伤养好了再说吧!”方平的眸光里染上了不可明说的情绪,此一次没有成功离开,等于就是错过的竹颜的一次消息,下一次再有消息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再有,如今看赵珩的意思,不知道是不是要变卦了。如果他执意要留下方宁,那事情就会变得糟糕了。 满含担忧的眼神,盯得方宁心中渐起疑惑:“兄长,你在担心什么?” “我怕赵珩还是放不下你,突然变卦。” 笑着给方平道了一杯茶:“兄长,你放心,我誓死不会入宫的。” 方平长叹了一口气:“宁儿,其实赵珩对你,倒也算情深义重,你心里就没有一点眷恋吗?” “弱水三千,他哪里只能舀一瓢?我求得是一心人!”方宁眸光微暗,她希望的一心人,每次在她最危险,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出现。可惜,那个人不是赵珩,也不再是雁荡关外那个拼死护着她的阿横了。深呼吸了一口气:“况且我……”想要告诉方平,自己已经对赵珩没有从前的心思了,可是却不知道该怎么说。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对赵珩便只剩下了排斥。 “况且什么?”见方宁的神情,方平心中有些疑惑。 “没什么。”方宁笑了笑,掐断了心中一闪而过的念头。顿了一会儿,她又道:“兄长,等你养好伤,我们还是早些去找竹颜嫂子吧!” 见方宁有不愿意继续熟悉的心思,方平也知趣地没有过多过问。今日遭受这一劫,已经耗费了他太多的体力,托辞困了,方平回到了自己的屋子休息。 “行之!”昏暗的屋子里,一个身影坐在桌子旁。 “你怎么在这里?”方平差点被吓到,谁会想到赵琰居然一声不响地坐在他屋子里。 “我就是坐一会儿,马上就走。”赵琰站了起来,作势就要往走。 方平拉住了他:“阿琰,你心里是不是别扭?” 赵琰并没有说话,紧抿着唇,目光低垂。 “我跟她什么都没有发生,虽然我被下药了,但是我并没有就范。” 赵琰突然向前一步,吓得方平后退了一步。 “行之,我想靠一靠!”说完,就不管方平愿不愿意,直接靠在他的肩膀上,微微有湿意,透过薄薄的秋衣传到方平身上。 “对不起,我可能不会把章寒烟怎么样。” 方平微微一愣,随后释然:“我大概也知道你的意思,她也算是可怜人吧!她的身体好像撑不了多久了。”想起章寒烟抱着他的脚痛苦的样子,虽然心中免不了厌恶,但是也隐隐有点可怜她。 那个时候,方平始终不肯就范,宁愿用打碎的瓷片划伤自己也不碰章寒烟一丝一毫。章寒烟和他僵持了很久,最后是章寒烟苦苦哀求,说出自己命不久矣的事儿。方平对她的鄙夷,渐渐掩盖了那一丝同情。就算他被药折磨死,也不可能碰朋友妻子,更何况方平心中有自己的美好存在。 “嗯!我听金小鱼说了,今天他给她把脉的时候,才知道原来她的身体竟然早已经那般了,只是她从来都没有对我说过。”心中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章寒烟了,他原本是想回了王府再处理章寒烟,可是金小鱼却告诉他章寒烟已经病入膏肓了。 对章寒烟已经没有多少感情了,可是乍一听一个相识多年的人就要死了,心里怎么也有些失落。所以心情不好的他,来了方平这里。 在方平的肩膀上靠了一会儿,赵琰才直起身子:“另外还有一件事,我觉得今天皇兄突然召见你们的事儿有蹊跷,可是到底怪在哪儿,我一时间也说不出来。” “嗯!我跟宁儿也有感觉,我们打算暂时先留在王府养伤,过几日再走。” “嗯!”听到方平说还是要走,不免有些失落。虽然明明知道自己一直想着方宁有些对不住皇兄,但是他还是忍不住,他无法欺骗自己内心的感觉。 也不知道说什么话题才好,两个人默默对坐着,竟然也在屋子里待了许久。知道暮色完全降临,赵琰才走出了点翠斋。 皇宫,嘉阳宫 大病初愈的梁怀音正在理会堆积的六宫事物,不时揉揉额头,一副疲惫的样子。 “娘娘,时辰不早了,不如歇了吧!”嘉阳宫的掌事姑姑冯夏拿着一件外衫给梁怀音披上,然后又拨动了一下蜡烛。屋子瞬间明亮了许多,梁怀音看着烛心,一只飞蛾突然扑了过来,在蜡油里挣扎了几下,最后淹没在蜡油中。 接过冯夏姑姑手中的银签,将那只飞蛾解救出来,可是始终还是迟了。放下了手中的签子,梁怀音站起身来,走到宫门口,扶着门框望着天上的星星兴叹:“姑姑,你说飞蛾扑火究竟值不值得呢?” 冯夏扶着梁怀音往屋里走:“奴婢没什么没有读过书,不识字,哪里知道什么飞蛾扑火。奴婢只知道娘娘你身体刚刚好起来,不能在瞎折腾自己。那门口风大的很,咱们还是进内殿的好。” “咳咳咳!呵呵呵,原本还想反驳姑姑的,没想到自己到先咳嗽了起来。”梁怀音展开笑颜,有着冯夏扶着她一直进了内殿。 刚刚一坐下,让宫女们收拾了外面的东西,就听见有太监见着嗓子喊道:“皇上驾到!” 梁怀音一下子就站了起来,竟然紧张地捏紧了衣袖,他还是来了。心中竟然感觉舒了一口气,也许飞蛾扑火的结局,也不会那样悲惨。收拾好了心情,笑盈盈地迎了出去:“臣妾给皇上请安,愿吾皇万……” 还没等梁怀音把话说完,赵珩就立马扶起了她:“不必多礼,你身子要紧,怎么样了?朕这两日政务繁忙,都忘了来看你,还疼吗?” 赵珩扶着梁怀音往内殿走去,说话的时候靠的很近,呼吸迎面而来,梁怀音觉得心跳的剧烈。赵珩提起了前晚的事儿,更是让她羞红了脸颊。 几乎是被赵珩搂在怀里,梁怀音一点儿也不敢抬头,只注意着鞋子上的绣花纹路。“怎么地上有金子吗?爱妃怎么只盯着地上看啊?还是朕还没有光秃秃的地面吸引人呢,嗯?” 今晚的赵珩有些不一样,梁怀音好奇地想抬头看看到底哪里不一样,却不想头顶磕在赵珩的下巴上,疼痛传来,她才止住了心中的那些遐思。 “皇上恕罪。”伸手就要去帮赵珩揉下巴,却被他一把抓住有些冰凉的手。 “怀音,怎么手这么凉?” “我……” 赵珩示意她别说话,然后握住梁怀音的两只手,捧到唇边亲吻。 “皇……皇上!”前天夜里那种不安的感觉又来了,梁怀音身子有些颤抖,她还是要不顾一切扑向那昙花一现的温暖吗?明明知道赵珩为什么突然同自己圆房了,可是她还是甘之如饴。 一把抱起了梁怀音,将她放在床上,翻身覆了上去,在没有给梁怀音说话的机会。 蜡烛明灭之间,两颗星贴到了一起,没有丝毫的距离。一夜旖旎,再醒来,赵珩已经不见了踪影。素手拂过赵珩睡过的枕头,思绪不知道飞到哪里。 突然间,裂开嘴笑了起来:“来人!” “娘娘,奴婢在。” “姑姑,怎么是你在?” “皇上吩咐奴婢守着娘娘,说娘娘一夜辛劳,让娘娘多睡一会儿。”一边说着,冯夏一边为梁怀音撩起了床幔。 梁怀音坐了起来:“姑姑,这些事不必你亲力亲为,让婉瑜他们来服侍我吧!” 冯夏是宫里的老人了,从前是赵珩身边的人,梁怀音进宫之后就被拨到了嘉阳宫。冯夏对梁怀音尽心尽力,梁怀音也乐得给她体面,两个人也算亲近。 “娘娘,奴婢伺候人惯了,也就娘娘这么惦记着奴婢,这可得叫那些小蹄子们嫉妒了。” 梁怀音噗嗤一下,任由冯夏给自己穿上衣服。***情后,浑身酸痛不已,梁怀音揉了揉胳膊,笑道:“好久不锻炼,人都娇气了。” “姑姑,叫婉瑜把我的那把长枪寻出来,今儿我要舞上一回。” 冯夏看着面露娇媚的梁怀音,眼里也终是闪出了笑意。她本是太后的人,现在皇上身边伺候着,又被派到梁怀音身边。完全是因为沈太后看好这个出身将门的姑娘,可是打从她一进宫开始,她就始终端着矜持,对皇上并不算亲近,也不算疏离。 慈宁宫的那位可是有些着急了,可是梁怀音依然只是端着个皇后的本分,而非一个妻子。幸好这一次倒是抓住的生病的机会,留下了赵珩的心。这几日病才一好,就留下了赵珩,沈太后甭提有多高兴了。 宫里虽然已经有那么几位娘娘,可是谁会知道,他们的六宫之主,知道前两日才正式与天子圆房? 看着梁怀音有了一些与往常不同的活力,冯夏姑姑自然积极,很快帮着婉瑜寻出了梁怀音的长枪。 抚摸着枪杆,梁怀音想起了从前在家中的情形,那个时候可比在宫里快活多了…… 第44章 皇上的心思 梁怀音还不到六岁的时候,一枪就可以撂倒她八岁的四哥,气得四哥哭鼻子。父亲却将她抱在怀里,眉开眼笑,狠狠夸奖了一番。后来大了一些,她还能同大哥二哥过上招,那时候的日子,肆意潇洒,可惜再也回不来了。 十岁以后,母亲便约束了她,把她培养成了一个大家闺秀,端庄稳重。 再后来,突然就进了宫。那个时候她是有些不愿的吧,虽然那个天子是她仰慕的人,可是谁的心里没有一个”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愿望呢? 想到这儿,梁怀音一把抓起了长枪,提着就跨出了宫门,在宽敞的地界儿上舞动起来。 很多人都有些看呆的趋势,谁会想到他们温柔端庄的皇后娘娘,身手居然这般矫健。一番动作下来,梁怀音大汗淋漓,却是身心舒畅了不少。 “皇后娘娘真是好身手。皇上夜夜留在嘉阳宫,不想皇后娘娘居然还有这般力气。”柏青拍着手走了过来,也没有想要请安的意思。梁怀音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并没有过多的理会,将长枪扔给婉瑜,就拿了冯夏姑姑手里的帕子擦汗。 见梁怀音有些无视自己,柏青几乎咬碎一地银牙,最后强忍着一口气给梁怀音行了一个礼:“光顾着说话了,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梁怀音没有理会,冯夏却是先替她开了口:“柏嫔娘娘,皇上已经暂免了六宫给皇后的请安,怎么您还一大早的来了?可真是对咱皇后一片真心啊。” 柏青强挤出一个笑容:“听闻娘娘身子大好,臣妾便想着来瞧瞧娘娘。” “柏嫔倒是有心了,本宫已经无大碍了。”说着,梁怀音就往屋子里走。 “皇后娘娘。”柏青突然叫住了她。 “怎么,有事儿?”梁怀音停住脚步,回头看了柏青一眼。 “没……没事儿。” 梁怀音是何等聪明的人,怎么会看不出柏青明显就揣着心思,不过她也没什么功夫跟她计较,只是提点了她两句:“柏嫔若是太闲了,就花点心思在皇上的身上,不必在我这儿耗费时间。若是柏嫔你多点心思,小公主也不会……” 对于那个孩子,梁怀音还是很喜欢的,只是柏青她却是看不上眼的。一双眼睛里藏得心思太多了,这样的人梁怀音却是一眼就能看穿,因而很少不喜欢她。 算计别人反遭别人算计,还没了孩子,柏青的心里一直是道伤。如今被梁怀音突然揭开,竟有些恼羞成怒。 “皇后娘娘真是说笑了,皇上他的心思一直都在娘娘在这儿,嫔妾们怎么努力也及不上娘娘啊!”柏青平日里也是有些脑子的,只是今日赵珩怎么也不愿意见她,她心里正憋着一股怨气。又闻说赵珩留宿嘉阳宫,她知道帝后二人一直未圆房,却还是忍不住酸意,便忍不住来找梁怀音的麻烦。 梁怀音本来有些生气,不过她还瞧不上柏青这样的对手:“皇上的心思留在那儿,你我都心知肚明。御书房那位方姑娘虽然已经离宫了,但是皇上的心里她是从来没有离开过的。柏嫔可认识那位姓方的姑娘?”眉眼间解释讽刺的笑意,别人或许不知道柏青的身份,可是梁怀音却是知道的,太后早已经通过冯夏姑姑跟她挑明了柏青的身份。 脸色微微一变,柏青强撑着笑意:“天底下姓方的姑娘多了,我怎么可能认识。” “原来不认识啊,我还以为是柏嫔娘娘旧识呐!” 柏青举得呼吸都不畅了,没想到居然还有人会提起她跟方宁的关系,不敢置信地看着梁怀音,梁怀音怎么可能知道?心中忍着一股子恨意,柏青几乎是咬牙切齿:“嫔妾怎么会认识皇上心里喜欢的姑娘呢?皇后娘娘,臣妾突然想起咸福宫还有些事情,臣妾先告退了。” 几乎是落荒而逃,柏青双手的指甲都掐进了手心。方宁几乎是她的死穴,是她心中的耻辱。谁会喜欢心爱的人抱着你的时候却喊着别的女人的名字? “方宁,我一定要你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汹涌而来的恨意,很快淹没的理智,柏青的表情有些狰狞,疾步离开了嘉阳宫。 看着柏青离开的背影,梁怀音摇了摇头,转身踱步会了屋子。 冯夏却是追了上去:“娘娘,你怎么了?” “没事儿,只是有些不舒服。”梁怀音虽然是气走了柏青,这一局全胜,但是她心中同样是酸楚,试想一下,谁会喜欢自己的丈夫心中有别的女人呢?可是梁怀音还会安慰自己——她先是一个皇后,才是赵珩的妻子。 相比较之下,柏青的段数就有些低了。她不过是被梁怀音轻轻挤兑了一下,心中的怒火就无法扑灭…… 又回到了王府,方宁看着熟悉的房间,心中几多惆怅。这两天她一直关心着王府的动静,想看看赵琰到底会怎么处置章寒烟。可是等了两天,王府也没有什么动静。她以为或是赵琰悄悄处置了章寒烟,忍不住一个人溜去了寒月院,却不想看到赵琰正陪着章寒烟坐在院子里。 阳光柔和地照耀在身上,两个人一起沐浴阳光的场景,那样和谐,又那么刺眼。躲在暗处的人,看着章寒烟不知道说了什么,赵琰突然起身抱住了她。再也看不下去,方宁转身悄悄离去,也不会知道赵琰很快就放开了章寒烟。 “寒烟,你放心,金小鱼一定会为你调理好身子的。” 唇角一丝苦笑:“赵琰不用你假好心,你为什么不让我解脱了?这样留着我的命,也只是徒增我的痛苦,我不会感激你的。” 赵琰放开了她:“我不是要你的感激,只是在弥补我的亏欠。如果你嫁的不是我,或许会幸福一些。” “这辈子,只要不是嫁给他,我便不会幸福。”章寒烟眼角滑落了一滴眼泪,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方平就是她一生的痛。 “寒烟,你又何必执着?”赵琰只是轻轻说了一句。 “赵琰,你不会懂。你没有爱过一个人,爱而不得!” 他没有爱过一个人,爱而不得吗?赵琰笑了笑,他是不会告诉章寒烟,他懂,他什么都懂的。他也爱过方宁,爱而不得。他心中也在想,是不是方家的人都爱不得?一个人爱到最后伤痕满地,什么都没有留下。一个爱到现在便已经不敢再坚持下去,也算是同病相怜了吧? “寒烟,你好好休息吧!晚些我再来看你。”赵琰没有多留,他怕自己的眼泪被章寒烟看见,他想他爱方宁的事儿就让它埋藏成秘密吧! 赵琰走后,章寒烟哭成累人,抱着双膝坐在椅子上,蜷缩成一团。一旁守着她的青岚泣不成声,看着章寒烟脆弱的身子,满是心疼。 自从两日前吐血之后,章寒烟的身子看着看着就垮了下去,就算是金小鱼可以妙手回春,也解救不了章寒烟这棵枯木。 “青岚,扶我回屋。”说话都显得气若有丝了,可是章寒烟的嘴角却还噙着笑意。 青岚扶着她走了很久才走回了屋子,她让青岚扶着她坐在妆奁前。透过镜子,她看到了自己消瘦惨白的脸,唇角若有若无的笑意看不分明。 一双手执起象牙木梳,理顺三千青丝,还插上一只金步摇。双手拂过脸颊,颜色不够明丽,又打开胭脂盒,让青岚给她摸上。终于有了一些红润,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抱过我到床上去吧,我累了,想休息了,青岚。” 青岚听话地抱起章寒烟,才惊觉章寒烟已经瘦弱到那样的地步,轻飘飘的一团,没什么重量。 眯着眼睛靠在青岚的肩膀上,小声说着身后事儿:“青岚,我死后,你就不要就再回章家了,你的卖身契我都消了奴籍。本来想等到你出嫁才告诉你的,可是我等不到那一天了。我的嫁妆都是你看着的,除了银钱都送回娘家,银票和现银我都给你做盘缠吧,回乡去寻你父母吧。” “主子,你胡说什么呢?你不会有事儿的,我也不会离开你的。”听着章寒烟的话,青岚的眼泪愈加汹涌了。将章寒烟放在了床上,便伏在床边痛苦起来。 “多亏王爷他可怜我,没有追究绑架方平的事儿,还好我没有害了你们。别哭了,你先下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青岚含泪点了点头,离开了章寒烟的视线,却并未退出门外。 一个人躺在床上,遍体生凉。章寒烟的意识越来越模糊,直到最后沉沉睡去,她的心里始终都只念着一个人的名字。 半晌,章寒烟都没有动静,青岚以为她是睡着了,理过被子要给她盖上,却发现有些不对劲。在她的鼻息前一探,却什么都没有。心中大惊,抱起章寒烟就往外跑。 “来人呐,来人呐!”院子里哪还有什么人?王府的下人早已经被赵琰撤下,剩下的章府陪嫁,在昨天就被送回了章家。一时间,孤立无援,青岚抱着章寒烟跪在地上,大哭起来…… 【正版读者可加群: 550541677,可以勾搭群主求福利】 第45章 王府丧事 赵琰闻询赶来的时候,章寒烟已经没了生机。晴空万里乌云,艳阳高照,章寒烟的身子却一点点的冷却。在这个偌大的王府里,竟然惹不起半点悲哀。 悄无声的离开,除了青岚的哭声,再无人关心他们的王妃。安静的院子里,赵琰站在一旁,眸色深沉,看不出喜怒。跟在他身后的人也不知道他们的现在到底是个什么心情,谁也不敢喘声大气儿。 许久之后,青岚的嗓音都有些哑了,悲痛也淡了许多。赵琰才开口:“敲响云板,派人去章府报丧吧!” 很快,贤王府的小厮们就纷纷出动,前往各处报丧了。禹城的天虽然多变,可是谁也不会想到堂堂贤王府,竟然三个月之类,连丧了两位王妃。 丧事很快就办了起来,前来吊唁的人络绎不绝,甚至比先前那位王妃去的时候,来的人还要多一些。禹城不少人知道,贤王爷还是皇子的时候,就爱慕章家千金,后来无缘无故娶了一个“宁氏”,却也不能抵消他对章氏的喜欢。大婚刚出一年,便八抬大轿将侧妃给迎进门。明眼人都知道赵琰独宠章寒烟一个,如今章寒烟没了,少不了都要上前殷勤表示关心。 似乎所有人都觉得赵琰此刻应该是伤心,就连方宁也不例外。 那一日她见到赵琰抱着章寒烟后,转身即回了点翠斋,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第二日,章寒烟的死讯突然传来,她心中突突了一下,下意识就想到了赵琰会不会难过? 一番挣扎之后,方宁还是决定去找方平,或许他应该去安慰一下他的朋友。 “兄长?” 方平正在一把躺椅上躺着,紧闭着双目,闻方宁的声音,立马站了起来:“宁儿,你怎么过来了?” “章寒烟没了,赵琰他应该会很伤心吧?”试探性地问着,方宁的手所在衣袖里,紧抓着衣料。 “应该不会吧!章寒烟做的事儿,早已经寒透了阿琰的心。” 听了方平的话,方宁觉得方平可能没有想到深处,便忍不住提醒道:“赵琰他会难过吧,那天我亲眼看到他把章寒烟抱在怀里。下午,章寒烟就去了,他始终还是会难过吧!”说的有些隐晦,但是字里行间无不是提醒说赵琰心里有章寒烟,心上人死了,总会难过的。 心里有些想笑,方平直勾勾地盯着自家妹妹,心里无不惋惜:“怎么这个傻妹妹那么笨呢?都不知道赵琰心里真正喜欢的人是谁吗?”不过也没有打算提醒方宁,已经没有必要了。 “也许吧,你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 “我……我没什么,只是待在屋子里无聊罢了。”突然间,方宁没了勇气去承认,自己是为了赵琰才来找方平的,她希望方平去安慰安慰赵琰,或许这样赵琰会好受一些。 “哦……”方平意味深长的尾音让方宁愈加局促不安,作了一会儿便找借口离开了。看着倩影纤纤,方平的眼眸微眯,无奈地摇了摇头。 贤王府前院,章寒烟的丧事办的十分隆重,比前任王妃的丧礼还有隆重的多。赵琰只是神色淡淡地应付着宗室前来吊唁的人。至于其他人,甚至包括章家的人,都只是王府的管家和云生他们几个在招呼。 灵堂上,烟雾缭绕,青岚一直守在灵签,为章寒烟披麻戴孝。 章寒烟膝下无子,青岚是主动要求守在灵前的。她在章寒烟的身边伺候了多年,两个人之间的早已经不止乎主仆情了。不想章寒烟灵前冷落,她跪在赵琰面前求了许久,才得到这个机会。 一双眼红肿着,腿脚已经跪得麻木,可是她还在坚持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赵琰已经走到了她的身边,站了一会儿,才拖着沙哑的嗓音问道:“她的病有多久了?” 怔怔地望着赵琰,好一会儿青岚才反应过来:“主子她先天有不足,身子一直偏弱。自从年初小产之后,身体更是大不如从前了,只是她从来不许奴婢们宣扬出去。” “她倒是个贤惠的。”赵琰的语气很是平静,完全听不出语气里对章寒烟是贬是褒。 青岚道:“王爷,主子她不是不喜欢你,她也想好好跟您一辈子。只是她的身子怕是坚持不了几十年,所以她才会撮合你和方姑娘。”还是想为章寒烟在赵琰心中留些印象,青岚不免多嘴了几句。 可是她只听到赵琰从鼻子冷哼出来的声音:“你不觉得她是因为从来都不在乎本王,才会大方的将本王推出去吗?” 青岚大骇:“王爷,主子她……”原本想解释,可是青岚看到了缓缓走来的方平,突然觉得解释太过苍白,也太过无力了。已经做出了那样的事儿,还指望着王爷心中能记挂些主子吗?自嘲地笑了笑,青岚埋下头:“还请王爷恕罪。” 赵琰没有理会,绕过她拿起一炷香点燃,然后递给方平:“既然来了,就上柱香吧!她应该会很高兴你能来。” 人死灯灭,一切都成空,尽管之前有许多恩怨,但是在这一刻只有死者为大。方平接过香,上前在灵前拜了拜:“愿你来生遇见一个两情相悦的人。”心里默默念叨了这句,方平将香插进香炉,看了一眼赵琰。 赵琰的脸色不是很好,想来也是为了章寒烟的事儿操劳了许久。轻拍了赵琰两下,示意他保重,然后就走了出去。 好像是知道有话要对自己说一般,赵琰也跟在方平的后面走出了灵堂。 “行之,你说有些事也真奇怪。原本已经厌恶她了,可是知道她命不久矣的时候,竟然对她还有怜惜。现在她去了,心里倒生出一些悲伤来。” 方平背对赵琰站着,心里也是无限唏嘘。前几天还策划绑架她的人,突然就去了,好像所有的恩怨都在那一刻消散了一般。 “她毕竟是你的妻子,你也曾在心里倾慕过的女子,若是半点悲伤都没有,那你也就不算我认识的阿琰了。” “或许吧!”抬头仰望着天空,天气一直很晴朗,老天丝毫都没有为时间少了一个人悲伤过…… 嘉阳宫 赵珩正陪着皇后梁怀音召见她的家人,这还是她入宫小半年来,第一次与家人团聚。只是毕竟是身份不同了,许多的礼节要遵守,一番客气下来,她的心里见家人的喜悦又被淡淡的失落代替。 今日也是赵珩开恩,她才有机会见上家人一面。过不久,她的父亲就要去西北雁荡关驻守了,这一去,不知道要多少年才能再见了。想到这儿,梁怀音不免伤怀了一些,擦了擦眼角的湿润,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听着母亲给她讲一些家长里短的事儿。 赵珩突然握住了她的手,轻轻拍打了一下她的手背:“怎么了,不舒服吗?” 温柔的语气像是一个无边的大网,一点点将梁怀音包围住。她是知道赵琰最近突然对她这么好的原因的,可是她还是一不小心就会沦陷在他的温柔里,无法自拔。 如今父亲成了驻边大将,赵珩为了拉拢梁家,对她只会越来越好吧!可是她偏偏还奢望着,他能用一颗纯正的心来对自己,不参杂任何朝堂的因素。 “没事儿,不过是有些累了。让母亲他们先回去吧,想必他们应该也累了吧!”梁怀音找了一个借口,打算送梁家的人出宫,她实在是不信继续忍着心痛跟家人见面了。 看着母亲小心翼翼地称呼她为皇后娘娘,看着嫂子们恭恭敬敬地低头站在一旁,半句玩笑之言也不能开,她的心里难过的要死。一个身份,将她和家人阻隔开来,她多么想任性地抛开一切规矩束缚。 可是她不能,她是一国之母,一朝皇后,不能再任性妄为了,何况她早已经过了任性妄为的年纪了。 赵珩见梁怀音的脸上似乎有倦意,想着这几日她一直在处理之前因为生病搁置下来的六宫事物,便放了梁家的人先出宫了。所有的人都走后,赵珩才小心牵起梁怀音的手:“若是累着了,就想去休息吧!” 不懂神色地抽回了自己的手,紧紧攥握在衣袖之下:“谢皇上关心,臣妾到还真有些困了。” 赵珩眸色闪了闪,然后一把抱起梁怀音:“那朕送你去休息。” 小心脏剧烈跳动着,浑身僵硬地由着赵珩将她抱起来,放到床上。 “怀音,你好好休息。朕去贤王府一趟,阿琰正妃又没了,合着朕也该过去看看他。” 懂事地点了点头,目送着赵珩离开嘉阳宫,梁怀音才虚软无力地靠在床头…… “皇上驾到!” 太监尖细的嗓音打破了灵堂的宁静,明黄色的身影一步步走进灵堂。 “参加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朝着赵珩跪下,匍匐一地。 “平身吧!” 赵珩扶起了跪在最前面的赵琰,安慰道:“阿琰,你要节哀!要多保重身子。” 只是随意的一句安慰而已,他知道章寒烟在赵琰的心里早已经不是曾经的那般地位。更多的赵珩心中却是在想着别的事情:“阿琰,我们去你书房谈谈吧!” 【晓柒酱卖萌打滚,求花求评求收藏!么么哒】 第46章 克妻之命 赵琰没有说什么,跟着赵珩的脚步去了书房。 兄弟俩走在王府的走廊下,并无过多的交谈,赵珩时不时问一两个问题,赵琰只言片语作答。这样的对话似乎有些无趣,最后赵珩什么也没有再说,一直沉默到苍松院。目光下意识地往点翠斋的方向望了一眼,又小心地回头看看赵琰,发现他一直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阿琰,你打算以后怎么办?”刚一走进苍松院,赵珩就开了扣。 赵琰木然地望着赵珩,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皇兄,我不知道。”心中早已经有了想法,可是却不是个合适的开口之机,所以赵琰打算含糊过去就算了。 可是赵珩似乎没有打算放过他,甚至为他想好了未来:“寒烟虽然没了,但是禹城中不乏世家千金,等过些日子,我便为你挑个如意的王妃。 “多谢皇兄,臣弟暂时没有没有这样的想法,寒烟尸骨未寒,我还没有考虑那么远。”不过是一时的应对之语,赵珩却以为赵琰还对章寒烟有情义。 “那方宁呢?她现在还在你府上,章寒烟没了,你就没有别的想法吗?” 一时间怔住,方宁?这几日他真没有怎么注意她。只不过现在他皇兄提到方宁,他也明白其意思,不过是怕自己存在什么别的心思而已:“皇兄,行之已经说了,等他养好伤,他就会再次动身。他妻子现在下落不明,他心里一直都放不下。只要他一走,方宁肯定也会跟着走的,” 赵珩的脸色并未因此改变多少,一样的阴沉不定:“若是你愿意,其实也未尝不可立方宁……” “臣弟不愿意!”没有给赵珩怀疑他的机会,赵琰直接拒绝了。 这样的答案似乎让赵珩满意了不少,脸色缓和了许多,连唇角也露出了笑意:“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即使寒烟去了也没必要如此伤神。” “嗯!”赵琰应了一声,便垂手立在一旁,不再说哈。赵珩觉得无趣,心中也没有多少留意,起身便要走。 “皇兄,你不去看看她吗?”赵琰突然开口,他心里还是希望她和皇兄之间不要互相折磨的吧,不然又何必多此一举?心里忍不住对自己的讽刺,赵琰暗笑不已。 赵珩只是冷冷的应了一声:“嗯,不去了。”说完便直接离开了王府,未做停留。身为天子,他现在还有许多朝堂上的事儿没有摆平,暂时没有心思去估计儿女情长。方宁要走,也就任由她去了,他相信只要自己愿意去寻她,即使天涯,方宁也逃不掉。想到这儿,不知不觉脸色的表情也跟着柔和,他想那一天,或许等不了太久了。 雁荡关已经有梁安去镇守了,短时间内,蛮子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现在最棘手的却是南梁的局势,佳荣已经嫁去南梁大半年,可是一点儿有用的消息都没有传来。除了几封家书,佳荣好像忘记了自己去南梁到底是做什么的了。 其实不是佳荣没有惦记着故国,而是周培安已经将她吃的死死的了,她半点不得自由…… 章寒烟没了,王府越发的冷清了,一到晚上,后院几乎没有什么烟火的气息。那几个早已经没了恩宠的妾室蜗居在狭小的院子里,也不敢搬弄什么是非。王府虽然没了女主人,但是又从宫里派来了一个管事嬷嬷,替赵琰掌管内院大小事宜,所以王府丧事办起来还算有条理。 可是王府外面的世界,有时候就不那么受掌控了,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禹城谣言四起,百姓中无不谈论着贤王爷克妻的话题。百日之内,连丧两位王妃,这样的事儿,还是第一次在皇室见到,怎能不引起百姓一颗好奇的心? 赵琰的克妻之命在百姓之间传的神乎其神,就连好多世家也关起门来商量,到底以后要不要将女儿嫁到王府了。 赵琰似乎是扑在了章寒烟的葬礼上,丝毫没有感受到流言的力量。赵珩有心为胞弟平息流言,可是流言愈演愈烈,往日的战神七皇子,现在的贤王爷,突然就变成了百姓饭后话余的谈资。 克妻之命,百年孤独——这是禹城近日对赵琰的评价,听到管事嬷嬷来报的时候,他并没有太大的感觉,只是唇角勾起淡淡的笑意。打发了管事儿的嬷嬷,赵琰去了点翠斋,原本不想过来走动的,生怕撞见了方宁。可是昨日方平突染风寒,病情来的很急,他不得不过去看看。 看望了方平,赵琰要离开的时候才觉得有些不对劲:“行之,方宁没有守着你吗?” 方平笑了笑:“我见她困的厉害,昨晚就让她回去休息了。我吃了金大夫的药,感觉好多了,也不需要什么照顾了。” “原来如此,是我多心了。”赵琰放心了不少,刚准备离开,方平却突然叫住了她。 “阿琰,不对劲。要是你不提起,我倒是忘了。宁儿今天还没有过来看过我,这有些不对劲。”方平皱了皱眉头,暗自怪自己都烧糊涂了。 赵琰一听,立马就去敲方宁的房门,可是半天也没有人回应。这个时候方平也拖着病躯走了出来,赵琰便问道:“我撞门了?” 方平颔首,得到允许的赵琰一脚踹开了房门,跑进屋子一看,哪有什么方宁的影子。 “遭了,出事儿了,方宁不在。” “什么?”方平脸色也露出了不安,方宁不可能不在啊,要是她出去了,肯定会给自己说一声啊。 “行之,我去找她,你先好好养病。”赵琰扶着方平坐下,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方平点了点头。可是这个时候,他怎么能安心养病呢?不过他拖着病躯也没有办法去找方宁,只能听从赵琰的安排。 赵琰火急火燎地离开了,方平在方宁的屋子里转悠了一圈,什么都没有发现。心中的不安渐上心头。 那厢,赵琰出了屋子,直接寻来了小欢,小喜,向他们询问方宁的下落。可是两个小丫头完全不知道方宁的不见了的事儿。赵琰只觉得头疼,方宁一个人不可能不声不响的就不见了啊? 忍着心中的担心,赵琰告诉自己不能慌,他赶紧让小东去问王府值守的侍卫,有没人见到过方宁,可是得到的答案却是失望。 最后赵琰发动了王府的人分成两拨,多的一部分出府去寻找方宁,而少的一部分则留在王府私处查看。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知道夜幕已经降临,还是没有丝毫有关方宁的消息传来。等待的人也渐渐失去希望,直觉告诉赵琰,方宁很有可能出事儿了。 可是翻遍记忆,他也想不到方宁会出什么事儿。他根本不了解方宁,不知道她得罪过什么人,一股从来没有的无力之感让他心中怒意横生。一拳砸坏了身边的桌子,赵琰再也忍不住,站起身来,准备亲自出去找。 他才刚刚一跨出院门,就有侍卫急匆匆的跑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只鞋子。 赵琰心中感觉不好,可是还是强忍着问道:“这是什么?” 侍卫回答到:“回王爷,本来属下们搜寻了方圆十里,都没有发现什么。可是不想再回府换班的时候却在后门外捡到了这只鞋子。”将手里的鞋子呈给赵琰一看,只见到赵琰瞳孔微缩,他认出来了,那是方宁的鞋子。 将鞋子攥在手心,赵琰觉得有必要进宫一趟,除了宫里的那位,他想不到谁还会跟方宁失踪有关。可是他也感觉皇兄不会是那种会偷偷带走方宁的人,方宁的鞋子落下一只,很显然不是好好的被带走的。 想到这儿,赵琰心中一阵钝痛。方宁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居然还出事儿了,叫他心中如何不疼?可是此刻却也没有机会给她伤感,如今最重要的是进宫确定,皇兄到底知不知道这件事,若是不知道,还得借助皇兄的手,还能大肆寻人。 一路纵马疾驰,顾不得旧伤,直往皇宫而去。赵琰多么希望自己能直接飞到御书房,那样就不用浪费时间了。 “皇兄!”还来不及让人通报,赵琰直接闯入了御书房。赵珩皱着眉头看了一眼赵琰,有些不想高兴。他正在批阅奏折的朱笔,因为赵琰的突然闯入,一下子划出一道红痕来。 “阿琰,怎么如此莽撞?”赵珩的声音中带着不悦,在他的眼里,赵琰一向是沉着冷静的,这样的急躁的时候从来没有。 “皇兄,方宁不见了。”一看到赵珩的反应的时候,赵琰就知道他应该是不知道方宁的事儿的,不然也不能关注点在他的莽撞上了。 “你说什么?”原本继续批阅奏折的朱笔,因为赵琰的话,又划出一道红痕。 “今日我去看望方平,没有见到方宁,便多问了两句。谁知道,方宁竟是早已经不见了。”我已经明府上的侍卫出去寻了,可是一个下午都没有什么结果。但是在王府后门却拾到这个。” 从怀里掏出一只鞋子,交给赵珩。 赵珩眯着眼睛看着从赵珩怀里掏出来的鞋子,目光有些不善:“这是什么?”他并不认识这是方宁的鞋子,看到赵琰从怀里掏出一只鞋子,心里还带着不高兴。 “皇兄,这只鞋子是方宁的。” 赵琰的话像是一块石子,击破了赵珩心中平静的湖面…… 【正版读者即可加群:550541677 萌萌哒群主求勾搭】 第47章 怎么,没想到是我 “宁宁的鞋子?”心中有些疑惑。 “嗯!” 赵珩攥紧了鞋子,心中蕴含着怒意,表面只能维持平静的假象:“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好好的人怎么会突然就不见了?” 一抹自责涌上心疼,赵琰将头埋的低低的:“臣弟不知。”赵琰确实是不知道,要是知道方宁是怎么不见的,他也不会现在脑子里一团混乱了。 “人好好的待在你的府上,你居然不知?堂堂王府连个人都看不好,你是干什么吃的?”一怒之下,直接将鞋子砸到赵琰的身上。鞋子可怜兮兮地滚到地上,赵琰看着那熟悉的鞋子,心中钝痛。 “臣弟知错!” 赵珩完全忘了赵琰的王妃昨天才刚刚下葬,完全忘了按理来说,赵琰还是一个伤心人,只想将知道方宁不见了的怒意发泄在赵琰的身上:“你太让我失望了,你不是说你喜欢她吗?你就是这样照顾你喜欢的人的?” 心里越来越难受,不用皇兄提醒,他都觉得自责。再经怎么一提醒,他更觉得都是他的错。如果不是他故意不去点翠斋,说不定还能发现点异常。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方宁已经不见了,就在守备森严的王府,莫名其妙不见了。 沉默了好一会儿,赵琰才忍着难过开口:“请皇兄下旨,让臣弟彻查此事,我一定会尽全力找回她的。”朝着赵珩磕了一个响头,冰冷的地面捧着额头,他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赵珩想了想,虽然对赵琰有些生气,但是现在却也不是生气的时候,找到方宁才是重点。当即下旨,命禹城兵马司协助,要赵琰三日内务必找到方宁。 赵琰叩谢之后,便急匆匆地下去,留下赵珩一个人眸色越来越深。 原本打算今晚还是在皇后处歇息,因为明日梁安就要带着三万大军前往雁荡关驻守了。可是现在他一点心思都没有再去应付梁怀音,只得遣了人去告诉梁怀音,他今晚有事儿,就不过去了。 没有等来赵珩的梁怀音,有些失落,不过很快就重振了精神,她从来不只是一个妻子,她还是皇后。知道自己身份,她也不会奢望赵珩多一些眷顾,得之是幸而已。 贤王府 赵琰已经返回了贤王府,正在纠集自己的人手,打算要把禹城翻过来,也要寻得方宁。 方平心中安定不下来,根本没有办法待在院子里好好养伤,所以他也来到了赵琰的院子,听着他指挥手下在禹城各处搜寻方宁。 “阿琰,你也不必担心,宁儿她没有什么仇家,突然不见了,也许只是她自己想离开了。最近发生的这些事情够让人脑子混乱的,也许她只是……”最后方平自己也安慰不了自己了,什么散心会把鞋子都丢掉的?天真的想法引起自己无边的嘲讽,可是现在各种担心也没用,只能扰乱思绪,耽误找方宁的事儿。 “行之,你不用安慰我,我没事儿。你是她兄长,你心里应该才是最担心的吧,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找到妹妹。”像是在给方平承诺,也像是在给自己一个坚定的信念。 可是赵琰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心里还是没底,方宁突然失踪的事儿,根本就没有丝毫的头绪,不然也不好才用最差的方法一点点去搜寻了。 如果方宁真的是被人掳走的,那会被带去哪儿呢?赵琰心中做着最坏的打算,忍不住问了方平:“行之,方家有什么旧时的仇家吗?” 摇了摇头,方平道:“方家从来没有与人交恶过,就算是有仇家,可是方家已经被灭门那么久了谁还会来找宁儿的麻烦呢?” “那方宁有没有与人结怨?” 还是摇了摇头:“若说结怨,那也只能是和你皇兄结怨了。可是这事儿显然不会是皇上的手笔,他还不至于说放宁儿走,又悄悄掳走她。” “那还有什么可能呢?”赵琰心中暗暗想着,眉头皱成一团。 一夜过去,赵琰的心越来越凉,青黑色的眼圈昭示他一夜未眠。昨夜派出去搜城的人已经回来了不少,都没有带来好消息。 无力地靠在椅背上,赵琰想着所有的可能,可是他对方宁其实真的不了解,压根想不到跟她有关的东西。无奈地揉了揉自己略显疲惫的脸,赵琰觉得自己需要冷静一下。 “阿琰,你要不要先休息一下?”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方平已经醒来了,看着赵琰的样子,有些担心。 “不用了,我还能坚持。” “小东,传令下去,继续搜,城内找不到,就去城外找。另外,派人去盘查,前天晚上到昨天中午的时间,有没有人可疑的人出现在王府附近。”赵琰只觉得头疼,早该想到的,只是一味找不行,应该盘查一下有没有目击者,看看能不能意外发现。 小东领命后,火速离开,一时间安静了下来,赵琰又蔫了下去。 “阿琰,你别这样,宁儿会没事儿的。”方平上前递给赵琰一杯茶。 赵琰看了方平一眼,觉得有些亏欠,明明方平才是接受安慰的那个人,可是他却反过来安慰自己。赵琰捏紧了拳头:“我没事儿,你放心。” 方平颔首,又回到了位置上坐下,等待着不知道何时才能传来的好消息。 嘉阳宫 梁怀音看着前来请安的各个妃子,脑袋就是一阵疼。以前都觉得这十多个佳丽个个儿都是顶不错的人,好奇她们怎么不拈酸吃醋。现在他们真的拈酸吃醋了,她又有些厌烦。 赵珩不过是在她宫里连着待了些日子,这些人便按捺不住了,以前赵珩不怎么进后宫也没见他们这样急眼的。更有可恶的,柏青直接抱病不来了,搞得有个美人拐弯抹角地说柏青是被她这个皇后气病了,她倒是没有想到那一日柏青自讨没趣的事儿会传出去。 懒得应付这些女人,梁怀音并不想同他们计较,只是淡淡的遣散了众人。揉了揉隐隐发疼的太阳穴,梁怀音让冯夏扶着她去休息。可是坐到了床边,她又没了睡意:“冯姑姑,你说皇上是不是在为那个方姑娘的事儿担心?” “娘娘你瞎想什么呢?”冯夏虽然也听说了方宁失踪的事儿,但是她不愿意梁怀音多想,帝后和,才是太后愿意看到的。 掩嘴轻笑,梁怀音弯弯的眉眼十分好看:“姑姑,你也太小心了。你放心,我心里明明白白的。不过是有些担心方姑娘吧了,好好的一个姑娘,突然就不见了,让人着急的同时,她心里也是怕的吧!” 总会想起方宁那淡淡的眉眼,好像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可是梁怀音总会觉得那冷漠的背后隐藏着什么,可惜她与方宁不过是点头之交,只是认识而已。 “娘娘说的也是,不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夫妻,娘娘不必再多想了,先躺一会儿吧!醒了奴婢给你炖的补汤也该好了。” 梁怀音点了点头,背朝里躺下,听着冯夏姑姑的脚步越来越远,却并没有真的睡去。 她心里同样有怀疑,方宁怎么会突然失踪呢?会不会是赵珩的手笔?不过很快,她就抛弃了自己这个想法,赵珩他是天子,要留下一个人哪会用这般低劣的手段? 唇角勾了勾,心情好了不少,最后还是沉沉睡去…… 且说方宁,那一日天还未亮,她就被一阵猫叫声吓醒,然后在自己的房间里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纸团。打开一开,上面居然写着有竹颜的消息,让她半炷香之后去后门相见。不疑有假,方宁急忙穿好衣服就出了门,连方平那里都没打声招呼。 等到她悄悄溜出后门,四处张望寻找着人影时,眼前突然一黑,就被罩了一个大麻袋。她拼命挣扎着,力图摆脱对方的控制,可是对方没有什么耐心,直接敲晕她就抬走。鞋子也是那个时候匆忙落下的,害怕有人来的劫匪快速离开,并未发现地上还落了一只鞋子。 再醒来的时候,方宁的眼前是一篇漆黑,她的眼角上好像蒙上了一张黑布,手脚也被绑了起来。嘴里咬着一块破布,根本没办法说话。对于一片漆黑的世界,她只有一片害怕。 听着好像是陈旧的木门打开的声音,方宁拼命缩着身子,蜷缩成一团,不想让自己暴露在别人的目光下。可是一切都是徒劳,对方怎么可能看不到她在哪儿? 感觉到有人的气息慢慢靠近,方宁屏住了呼吸,无边的黑暗里除了恐惧,她找不到可以依靠的东西。对方突然就扯出了她嘴里的破布,释放了她说话的自由。 “你是谁?”来人似乎在她的面前蹲了下来,一阵香风飘进她的鼻子,方宁感觉到这应该是一个女人。 对方纤细的手指捏起了方宁的下巴,似乎是修长的护甲在她脸上轻轻滑过,方宁的身子忍不住战栗。 “你怕了吗?你也有怕的时候?”一把扔开方宁,拍了拍自己的手,好像是沾上了灰尘一样。女子没有刻意掩藏的声音,也终于让方宁知道她现在到底是在谁的手里。 可是她还是怎么都不会想到竟然是她,怎么可能是她,难道她已经有了这样的势力?还没有等方宁从思绪中反应过来,对方已经拉下了方宁的眼罩。 “怎么,没想到会是我吗?” 第48章 有消息 女子的笑声突兀地响起,刺耳恐怖。 方宁一见是她,心中里的恐惧也渐渐淡去,对于眼前这个熟悉的人,除了不屑,方宁还真就不怕。 “我还真没想到会是你。”眼睛上的黑布被解开,方宁终于有了机会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周围的建筑虽然有些陈旧,但是依然可见过去的恢宏,心中大概也能了然。以对方现在的身份,想来也不难猜出这里是在哪儿。 “哈哈哈,你想不到的还多了,可惜了,你想不到的,别人更不会想到了。”脸上并没有画什么浓妆,但是扭曲的脸上的笑容,看上去妖孽十足,要是夜半出来,说不定还会吓到一两个胆小的人。 “你变了,以前的你看上去那么单纯无害,看来我始终都没有看清你。你现在难道还不满足你的身份吗?又把我绑来做什么?”方宁盯着对方一双有些发红的眼睛,说话的语气很是平和。 “满足?你以为我很满意现在这样的生活?”唇角的苦笑难掩脸上的落寞,她的确是不快乐的。喜欢的人不愿意见她,这样的生活有什么意义?突然她目光凶狠地看着方宁,咬牙切齿地说:“你知道吗?这一切都是因为你,是你让我活的如此痛苦,是你霸占了皇上的心。” 发疯似的扑向方宁,卡住她的脖子,用力收紧,在收紧。 “柏……柏……柏青。”好不容易才吐出了两个字,脸色越来越难看,窒息的感觉一点都不好受。就在方宁以为自己要死的时候,柏青突然放开了她:“你放心,我不会让你这么轻易就死的,我要你生不如死。” 柏青脸上露出的邪恶,是方宁从来没有见到过,她甚至都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是她曾经认识的柏青。她差点就忘了,当初要打发柏青的时候,柏青也曾有过短暂的疯狂。 “柏青,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变成这样不好吗?我现在可是尊贵的柏嫔娘娘,我有皇上的宠爱,我还有一个可爱的女儿。方宁,你有什么?”柏青突然尖声叫道,吓得方宁心中一颤。 看着方宁脸色的变化,柏青勾了勾唇角:“你不过是有赵珩喜欢而已,可是你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说完,柏青大笑,她喜欢这样的游戏,看着方宁被自己折磨,心中有着酣畅淋漓的快意。 “柏青,你……你孩子不是没了?”方宁被柏青的话弄的有些迷糊,小公主不是死了吗?怎么柏青还提到她?一个惊人的想法闪过方宁的脑海,难道柏青疯了? 可是不等方宁想清楚,柏青就打了她一巴掌,恶狠狠地说:“贱人,谁允许你胡说八道的?我女儿好好的,她是皇上最疼爱的小公主。谁让你诅咒她的?贱人。”又是用力的一巴掌,方宁整个半边脸都有些麻了。火辣辣的疼痛传来,嘴里一阵腥味道,让她忍不住想吐。可是柏青死死扣住她的下巴,逼她仰着脸看着自己。 鲜血从嘴角溢出,方宁的表情有些痛苦,眼里含着泪,久久不肯落下。 “你还真是坚强啊?”阴险地笑着,柏青迅速拔下头上的簪子,狠心扎在方宁的背上。 疼的方宁大汗淋漓,可是她拼命咬着嘴唇,不肯叫出来。 柏青拔出染血的簪子,轻轻滑过方宁的脸蛋,附在方宁的耳边说:“你说,我要是划花了你这张脸,皇上他还好喜欢你吗?呵呵哈哈哈……”说着说着,柏青就笑了起来,阴风阵阵,寒透人心。 因为情绪的激动,方宁浑身颤抖着:“柏青,你真的疯了吗?” 奸笑又传到方宁的耳朵,她很想忽略柏青骇人的声音,可是压根没有办法。笑了好一会儿,柏青才停下来,一面对方宁笑着,一面加大了手上的力道,簪子划过方宁的白皙的脸蛋,从眼角一直向下,划出一道三寸长的伤口来。鲜血淋漓,柏青感到一阵快意,笑着退后了几步。 “知道你现在有多丑吗?”恶意地拿出一面镜子放在方宁面前,逼她直视镜子里面的自己。 眼泪混着血留下,整个左脸一面模糊,痛的无法呼吸。没有那个女生不在乎自己容颜的,方宁一直以来强撑的坚强,在这一刻土崩瓦解,眼泪喷涌而下,如断线,丝丝落地。 柏青看着方宁哭的可怜巴巴的样子,心中又是一阵怒火,拿起地上的早已经准备好的鞭子,朝着方宁使劲儿抽了下去。 “嘶!”痛的**,方宁在地上翻滚了一圈,柏青又一鞭子抽了下来。 由于被绑着,方宁根本就没有办法逃开柏青的鞭子,只能眼睁睁看着鞭子落在自己的身上,痛疼一点点传来。 好一会儿,柏青才累的停下了动作,方宁的身上却再也找不到一块完整的地上。衣服被鞭子抽的破破烂烂,隐约可见里面的皮肤,红痕密布。 方宁最后也疼到麻木,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毫无生机。她似乎觉得把自己一辈子的疼痛都承受完了,好像要死了一般,昏睡的感觉越来越强,最后撑不住还是落下了眼皮。 方宁彻底晕了过去,柏青也精疲力尽,踢了踢方宁,发现她丝毫没有反应。在方宁的嘴里重新塞上破布,柏青整理好自己的衣衫,悄悄离去。 躺在地上,冰凉的地面传来阵阵凉意,渐入骨髓,可是方宁一个动作都没,脸色苍白得不像正常人。夜里,方宁觉得自己浑身发烫,心里渴望着水,可是她的嗓子发疼不说,嘴里还含着一块破布,根本没有办法叫出来。 时间好像很漫长,方宁等待着黎明的到来,最后撑不住发烧的折磨,再次昏迷。 王府 赵琰对方宁的搜寻还在继续,依旧毫无进展。又是一天夜幕降临,方宁已经失踪两天一夜了,王府还是没有等来任何的消息。赵琰双眼发红,眼外圈却泛着乌青,一看就是没休息好的样子。 漫长的等待最是让人心中难耐,背着手在屋子里已经不知道跺了几十个来回的步子了,赵琰还是觉得头疼。三天要找回方宁,谈何容易,虽然这不仅是皇兄的吩咐,也是他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看着月落月升,赵琰视线飞的很远,脑海里一幕一幕,全是方宁的声音。有她的笑,有她的苦,酸甜苦辣咸,五味俱全。大手紧握,“砰”一声响,手心攥着的茶杯碎成瓷片,大手一松,纷纷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手心已经没有痛感,只有一滴滴的鲜血,慢慢底下,染红地上白色的瓷片。 天接近亮的时候,云生才行色匆匆从外面回到贤王府。他直奔苍松院,不想才一进门就看到地上一摊血迹,将脑子里要说的话全都忘记,担心地问道:“爷,你没事儿吧?” 赵琰木讷地抬头,没精打采地问道:“你回来了?有消息吗?” 经赵琰这么一问,云生才想起来自己带来了重要的线索来:“爷,有消息了。” “你说什么?”眸光一闪,眼前顿时发亮。 “我们本来一无所获的,可是就在一个时辰前,一个打更的老伯突然找到了我们。可惜他是个哑巴,不会说话,只能用手比划。半天我们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所以我们将他带回来了。” “快,快把他带进来,顺便去把行之也叫来。”赵琰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见那位老伯了。 很快,打更的老伯就被带了进来,被侍卫指引着要给赵琰请安,直接被赵琰扶到了上座:“老人家,你说你知道什么?” 打更的老伯很激动的比划着,嘴里只能发出“嗯,嗯”的声音。赵琰一时间也不明白打更的老伯的意思,一拳拍在桌子上,吓得打更的老伯直接站了起来。 知道自己的失态,赵琰又扶着打更的老伯坐下,这个时候方平终于赶来过来。一边打量着老伯,听赵琰交代事情的来龙去脉。 听了个大概,方平走上前试着跟打更的老伯交流:“老伯,你是不是知道我们在找人。” 打更老伯急忙点了点头,然后就激动地比划了起来,嘴里发出让人听不懂的声音。方平轻轻抓住了老伯的手,示意他不要着急:“老伯,我来问你,你只需要点头或者要她,这样好吗?” 老伯顿了一下,然后快速点了点头。 方宁这才慢慢的试探着问:“你是不是见过一个姑娘,长的还算漂亮,穿素色衣服。” 打更老伯摇了摇头。赵琰和方平的眼里都闪过一阵失落,对视了一眼,方平又继续问道:“那你是不是看见有人抓了一个小姑娘?” 打更老伯像是摇了摇头,后来又点了点头。 方平看着赵琰,摇了摇头,似乎觉得在老伯这里问不出什么来了。有些想放弃的打算,方平放开了握着老伯的手。 可是老伯却像是知道方平想要放弃的心里,拉着他的手,又比划了起来。这一次方平用心地看着老伯的动作,但是还是没有看懂,不过他让老伯在比划一遍。打更的老伯很认真地又比划了一边,方平的心中一个念头顿时一闪…… 第49章 柏青遭难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方平兴奋地连说了三遍。激动地握着老伯的手,不知道如何是好。 赵琰看着激动的方平,一头雾水:“行之,你知道什么了?” 一时难掩心中的激动,方平的眼睛里都在放光芒:“我可能明白老伯的意思了,我们很快就有方宁的消息了。” “真的?” 方平点了点头,又拉过老伯来确认了一遍。 “老伯,你是不是看到有人被扛着抓走了,但是你不知道她是谁?” 打更的老伯点了点头,一脸笑意。方平的心中更加确信,很快他们就能见到方宁了。方平想了想,又拉着老伯问道:“老伯,你能带我们去看看你是在哪里看到的吗?” 打更的老伯二话不说,就带着他们去了自己发现有人扛着一个人经过的地方。 到了的时候,他们才觉得有些惊讶,那个地方已经很靠近皇宫了,谁会抓了一个人还往皇宫跑呢? 方平和赵琰的心里都不约而同地咯噔了一下,难道真的是宫里那位?赵琰一脸的失落,心中有一种滋味说不上来。而方平则是一脸的担心,看着皇宫的方向,皱紧了眉头。 “王爷,现在该怎么办?” 赵琰这才回神,看了一眼还等在一旁的打更老伯,吩咐云生给老伯一些银子,送他回家了。 “阿琰,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方平想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要去试一试,哪怕一去不回。 “如果真的是他,他恐怕不回轻易承认。” “总得试一试,不是吗?”心中倍感无力,方平没想到最后还是躲不开。 赵琰把心一横,为了方宁,为了好友,任性一次又何妨?想罢,他便带着方平,一起进了宫。 御书房里,赵珩正在处理政务,但有些心不在焉。方宁已经失踪了两天两夜了,赵琰还没有丝毫的消息传来,他的心中怎么能不担心?很想亲自去过问,可是最近朝堂上有些事儿十分棘手,他根本没有精力再去管其他的事儿。 南梁的狼子野心,昭然若示,已经屯兵十万在两国交接的虎跳关。 “皇上,贤王爷求见,还带着方公子。” 赵珩脸上一喜:“快宣他们进来。” 赵琰和方宁慢吞吞地走了进来,赵珩一见他们便激动地问道:“怎么,有宁儿消息了?” 赵琰和方平一起跪在地上,赵琰正要说话,却被方平拉住。瞪了一眼方平,想问他什么意思,却听见方平已经先问出:“皇上,草民斗胆,敢问一句,皇上你真的不知道舍妹的下落吗?” 眉头挑了挑,赵珩问道:“方平,你这是什么意思?” “草民没什么别的意思,只想问问皇上你真的不知道舍妹的下落吗?” 赵珩大怒:“你这是在怀疑朕吗?”朕告诉你,朕还不屑于这样下三滥的手段得到一个女人。” 见场面有些不好控制,赵琰赶紧开口道:“皇兄,请您恕罪。这事儿不怪方平,我们查到线索,掳走方宁的人是朝着皇宫方向来的。” “阿琰,你这也是在怀疑朕了吗?” “臣弟不敢!” “我看你是没有什么不敢的了。”一气之下,赵珩手里有什么都朝着方平扔了过去。一大叠的奏折纷纷落在赵琰和方平的身上。 “这是怎么了?”梁怀音突然从门外走了进来,看着屋子里的狼藉,心中有些诧异。虽然不想引火烧身,但是她知道自己身为一个皇后,不得不问问情况。 “不……”本来想要发火的赵珩,看着来人是梁怀音,强忍下了怒意,“没什么。” 梁怀音笑道:“皇上当着面还要骗臣妾吗?莫不是七皇弟做错了什么事情,惹皇上您这做兄长的不高兴了?”上前握住赵珩的手,心中有些紧张,但是梁怀音还是明白,赵珩多少会看在梁家的份儿上给自己几分面子。 “怀音,你怎么来了?”赵珩不想再梁怀音面前继续发飙,立即转移了话题,牵着梁怀音的手准备到内殿说话。 没想到梁怀音却拉住了赵珩:“皇上,臣妾拾到一个东西,虽然很寻常的一个东西,但是心中还是觉得应该来跟皇上你说一声。” 赵珩沉着脸走到位置上坐下:“什么东西?” 梁怀音不理会赵珩沉下的脸色,只是淡淡地笑着,招来殿外的丫头,从她手上的接过托盘,端到御案前放下:“皇上,你看。” “这是什么?” 梁怀音掩嘴轻笑:“皇上难道你不认识了?” 皱了皱眉头,端详了一下托盘里带血的金簪,隐约好像有些印象,一时之间却是想不起来的:“这是?” 笑着摇了摇头:“要是柏嫔妹妹在这儿,该说皇上不惦记着她了。” 梁怀音的话让赵珩皱了皱眉头,他不喜欢有人在自己面前提到柏青,尤其是小公主没了之后。不过梁怀音的话明显有另外的意思:“你是说这是柏嫔的东西?” 点了点头,梁怀音道:“要是臣妾没有记错的话,这是柏嫔的东西无疑。臣妾曾经见她时常带在头上。” 看着簪子上的血迹,赵珩遥远的记忆慢慢涌上心疼,这个簪子好像是他原本要送给方宁的。可是那个时候他同方宁正在闹别扭,方宁不要她的东西,这个簪子最后就落在了柏青的手里。想到这儿,赵珩拿起了簪子,上面的血迹已经有些干涸了,但是看得出也是才染上不久的。 心中若有所思,盯了簪子还一会儿,赵珩才突然看着跪着的赵琰方平,问道:“你们之前说什么?” 赵琰方平面面相觑,不解赵珩的意思,赵珩不耐烦地问道:“就是你们说的线索。” “我们查到线索,掳走方宁的人曾在离皇宫不愿的地方出现过。” 脸色渐渐沉了下来,赵珩起身,吩咐赵琰方平跟上。梁怀音看着他们,犹豫了一下,也跟了上去。 赵珩带着他们,叫上了御林军,直接去包围了咸福宫。 柏青还在床上躺着,她又称病没去给皇后梁怀音请安了,此刻正窝在被子里想着,明天待会儿要折磨方宁才好。小丫头匆匆忙忙来叫她起床的时候,她还有些不情不愿。 可是一听到小丫头说皇上来了,便翻身而起。坐到梳妆镜前,吩咐小丫头感觉给她打扮。赵珩已经有些日子没来咸福宫了,突然来了,柏青怎么能不激动呢?她甚至激动到都没有注意小丫头脸上的紧张。 “你还愣着干嘛?还不快给本宫打扮?”随手就掐了小丫头一下,小丫头疼的立马跪在地上。 看着小丫头不停地磕头求饶,柏青赶紧扯着她站起来,现在赵珩来了,她可不想在他面前落一个苛待宫女的不好影响。可是她还没有拉起小丫头,赵珩已经沉着脸色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梁怀音,在后面还有贤王爷赵琰,甚至还有……方平。 在看到方平的那一刻,柏青瞳孔都睁大了,她不敢相信方平居然出现在这里。强忍着心里的担心,镇定地给赵珩请安,柏青装的一片正常。 赵珩却是看都没有看他一眼,直接下令:“来人,给我搜。” “皇上,这是怎么回事儿?为什么要搜宫啊?”柏青跪着爬到赵珩面前,扯着她的衣角,可怜兮兮地问道。 赵珩俯身,捏住柏青的下巴,一巴掌打了下去,丝毫不留情面:“我给你一个机会,自己说出来,还是要朕找出来。” 柏青心里已经紧张道了极点,但是她知道承认之后只有死路一条,所以咬死了装糊涂:“臣妾不明白皇上在说什么。” “哼,柏青,朕还是真的看错了你。”又是一巴掌甩了过去,直打得柏青一只耳朵嗡鸣。她在打方宁的时候从来没要想过自己也会被同样对待,现在被赵珩打了,她心中却有着快意。她脸上的疼痛提醒她那天她打方宁的时候有多痛。只要方宁那个贱人痛一分,她便高兴什么。不知不觉,柏青的唇角就微扬了起来。 赵珩觉得那样的笑容十分刺眼,她要是敢害了方宁还露出这样的笑容,他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回皇上,什么都没有。”搜宫的御林军首领已经来汇报了,咸福宫什么都没有发现。 赵珩听了,冷笑了两声,他的目光打量着柏青,似乎要将她看穿一般。 柏青也被这样的目光慑住,大气儿也不敢喘一下,心脏的紧张的快要跳出来。 “把咸福宫的人全部给扣押起来,全部用刑,直到他们说实话为止。”一时之间,咸福宫内哀鸿遍野,柏青听着他们的哭喊求饶声,下意识缩了缩自己的身子。 “你以为你就能逃脱吗?”赵珩大手一挥,就有两个御林军上前,将柏青拖了出去。 “救命啊,救命啊!”撕心裂肺的呐喊响彻咸福宫的天际,这一天的动静吓坏了六宫不少的人,以至于往后一段时间,方宁在宫里待着,没有一人敢去靠近她或是欺负她。 百般行刑逼宫的手段,咸福宫的太监宫女们,没尝试两个便扛不住了。虽然他们并不知道方宁在哪儿,但是也说出了最近两日柏青有异常。 第50章 拥她入怀 既然知道了柏青有异常,而其他宫人什么都不知道,到了这个时候,所有的刑罚也只能由柏青自己承担了。 赵琰站在赵珩的身后,听着他吩咐给柏青用刑,手紧握成拳头,恨不得自己亲自上去给柏青几拳。可是这里是皇兄的做主,他只能将自己满心的怒火压抑下去。一旁的方平发现了他的隐忍,轻拍了他两下。 赵琰冲着方平勉强一笑,目光有落到柏青的身上,如果他的目光是一把刀的话,早就将柏青千刀万剐了。 没过多久,柏青还是扛不住了,满身的血污诉说着她又多么的狼狈。可是给她行刑的人丝毫没有联系之意,直接将她拖回赵珩跟前,重重地丢在地上。 “说,宁儿在哪儿?” 趴在地上,苟延残喘着,柏青努力想爬起来,可是身上的伤口太疼了,她根本没有力气。 “快说。”一只脚踩在了柏青的手上,用力碾了两下,“宁儿在哪儿?” “哼,就算你找到她又怎么样?她撑不撑得到现在还两说呢?哈哈哈,赵珩,我恨你,我也恨方宁那个贱人,都是她抢了你。”激动地喊出这么一句,柏青无力地摊在地上,嘴角的笑意苦涩。 方平看着柏青,将目光撇开,这个丫头是他领着进府的,没想到最后去是害了自己的妹妹。 “宁儿在哪儿?”赵珩狠辣的目光完全暴露,他对柏青从来都没有什么感情。若果她曾经不是方宁的丫头,他连看都懒得看她一眼。可是也是因为她是方宁的丫头,他才会犯下那些错误。 “你就没有一点儿的喜欢我,为了方宁居然这么对我?” “我早就说过,每一次碰了你,我都觉得浑身难受。” “哈哈哈,我就知道你从来没有喜欢过我,你养着我不过是为了在我这儿套一些方宁那个贱人的事情。”说着说着,柏青的眼泪就掉了下来,她知道临死前才终于明白,她深爱过的男人,心里从来就不曾有过一个叫柏青的女子。 不过她不会死不瞑目的,想起这两天方宁被自己折磨成的鬼样子,柏青就觉得痛快:“你不是想知道她在哪儿吗?我这就告诉你,她……她在冷宫,她……现在……丑的让人直发呕。哈哈哈……’想到赵珩看到方宁后可能的样子,柏青就觉得心中畅快,死而无憾。 “来人,把她拖下去,不要弄死她,给我吊着她的命。我一定会让她体会到什么叫生不如死。敢动朕的女人,就要付出代价。”说完,赵珩才急匆匆的带着人去了冷宫,赵琰也跟在后面,只是他始终不敢一步跃到赵珩面前,哪怕他的心里纠结成一片。 到了冷宫,一间一间的屋子去找,赵珩赵琰终于分开了行动,方平陪着赵琰一间屋子一间屋子的找过去,终于在打开了一扇沉重的大门之后,看到了方宁的蜷缩早墙角。 “在这儿,她在这儿。”激动之余,赵琰冲着赵珩大喊。 赵珩就在赵琰隔壁的一间屋子前,听到赵琰的大喊之后,立马跑了过来,推开了站在门口的赵琰,飞速跑了进去,一把将方宁涌入怀中。赵琰呆滞在原地,看着屋里拥抱的两个人,大脑一片空白。失落地选择了离开,这些日子来的担心是全部放下了,可是他心里的寂寞却越来越多了。 方平没有跟着她离开,看了一会儿失落的赵琰之后,他选择了自己更放心不下的妹妹。 等他跨进屋子的时候,赵珩正搂着方宁,眼角似乎还与泪水:“给我滚出去。”不管来者何人,此刻赵珩的心里都是排斥的,他抱着方宁,心却失去了依靠…… 方宁原本是蜷缩在墙角,头脑昏昏沉沉,早已经无法辨认白天黑夜了。听到沉重的大门被推开的声音,她以为是柏青又来折磨她了,下意识的瑟缩起来。可是下一刻她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每一次在她最危险,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总会出现的那个人,他终于来了。 欣喜若狂,可是她的脑袋却昏昏沉沉的,眼睛也看到不少很清,一个身影跑进来之后,她便扑了上去。她靠着“他”温暖胸膛,抱着“他”,毫无意识地叫着一声声“赵琰”、“赵琰”。 此时的方宁是清醒的,或者她又是糊涂的,因为她完全不知道自己抱着的人并不是潜意识中那个每次都会出现的人。 而年轻的帝王,在听到方宁叫第一声的时候就僵住了身子。最后还是选择将虚弱的她紧紧拥入怀中。 看着心爱之人满身的伤痕,再怎么心疼也忍住了不哭泣。可是当听见怀里的女子,一直不停唤着别的男人的名字,年轻的帝王终于还是落下的眼泪——他心爱的姑娘居然没有认出他来。 “宁儿,没事儿了,没事儿了!”柔声安慰着怀里那个一直唤着赵琰的人,轻轻怕打着她的背后,等到她缓缓睡去,赵珩才抱起她,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出了屋子。 “皇上!”陈海鹰迎上前去,打算接过方宁,不想赵珩负重。 身子微侧,避开了陈海鹰好心伸过来的手:“快去传太医,带到御书房候着。”说完,也不管陈海鹰的反应,直接抱着方宁往御书房的方向而去。 等到将方宁安置好,赵珩才看到一直跟在他身后的方平,皱着眉头问道:“阿琰呢?” “草民不知。”目光始终落在方宁的身上,面对着赵珩,连眼皮都懒得动一下。 觉得心里的宝贝好像被觊觎了一般,赵珩把心中的怒火全洒在了方平身上:“来人,把他给我待下去,传我命令下去,任何人不得探视方宁。” 梁怀音的步子正好要跨进御书房,听到屋里传来的声音,最后还是收回了脚。轻拢衣袖,整理了一下皇后的妆容,她面含笑意地离开了。 方平见赵珩要带自己下去,死活不肯走,扑倒床前,死死抱着床柱。 “方行之,你别以为你是宁儿的哥哥,我就拿你没办法。”看着方平怎么也顺眼不起来,哪怕明知道方宁最在乎这个兄长。一想到他和赵琰是好朋友,赵珩就忍不住想起之前方宁叫着的那个名字。 酸涩蔓延在内脏里,赵珩一心想把方宁圈养起来,只属于他一个人。最后赵珩还是叫来了人,将方平拉走,直接丢回贤王府,一点儿也不给他见方宁的机会。 太医被带来后,赵珩连推带搡的就将一把老骨头给丢到了方宁的床前。还是那个老院正,他一看到是方宁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好了,但是他又不得不为方宁医治。 “怎么样?她没有事儿吧?” 老院正捻着胡须,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让赵珩一头雾水。 “什么意思?” “回皇上,方姑娘身上的伤倒是好治,只是脸上的那道伤可能要留疤痕了。还有,老臣还发现方姑娘的身体其实没有完全恢复,这次又再受伤,要是不好好将养,怕是要落病根儿了。” “你说什么?你这个庸医。”赵珩一甩衣袖,听到老院正的话只觉得心中一股郁结难舒。 方宁脸上的那道伤,他早就看到了,也猜得到是什么东西所伤。只是没想到居然不能恢复,也许在自己的心里,方宁无论怎么样都是最美的。可是对方宁来说呢?没有哪个姑娘不爱美的,要是她知道脸上要留疤了,会难过吗? 赵珩想了很远很远,看着方宁的样子满是心疼。忽而转身看着伏在地上的老院正,吩咐到:“你要是治不好她,你就自己回家吧!” “微臣领旨!”虽然心中多有不情愿,可是老院正怎么敢反驳天子的话。余光落在熟睡的方宁身上,忍不住叹息:“姑娘啊,老夫可要被你害死了,还求你可怜可怜小老头儿子,早点醒过来吧。” 无奈地摇了摇头,老院正从地上爬了起来,一瘸一拐地去给方宁准备汤药了。 漫无边际的空间,方宁跌落在地,睁开眼,一片混沌。她惊慌失措,寻找着正确的方向,可是没有任何的突破。挣扎着站起来,往四周的撞去,又被软绵绵的弹回,怎么也出不去。 无力地躺在地上哭泣,忽然又声音传来,她努力想要睁开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只有一片黑夜来袭,害怕地一直叫着赵琰的名字,只是她痛苦地仗着喉咙,却无法发出声音。 眼角落下滚烫的泪水,灼伤身边的人。赵珩握住方宁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让方宁可以感受到他的心跳。 方宁已经服下了老院正开的药,却久久不能醒来,赵珩已经陪了她一整天了,丝毫不见她要转醒的痕迹。 “宁儿,你怎么还不醒?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伸手拭去方宁眼角不知不觉渗出的泪水,赵珩以为方宁的能听见的,便开始一直在方宁的耳边唠叨。只可惜,一夜过去,方宁一人双目紧闭,呼吸匀净地躺在床上。 老院正一大早又给方宁看了脉象,大致是在恢复中,可是方宁迟迟没有醒来的原因,他也把握不准。想了想,他又想把希望寄托于金小鱼的身上,免不了又要想赵珩开口。 “皇上,不如召贤王府的金大夫进宫吧!” 一听到贤王府两个字,赵珩的脸立马就沉了下来,吓得老院正腿软跪在了地上,连声求皇上恕罪…… 第52章 情燃成灰 赵琰的脑海里始终忘不了方宁抱着赵珩的场景,心中的疼难以言述,即使说了也没有人能排解他心中的忧愁。 方宁失踪的那一刻开始,他就知道他这一辈子都放不下这个人了,疯狂的担心燃烧着理智,他忘我地寻找着那个原本不属于他的姑娘,最后头破血流,情燃成灰。 看到了皇兄的失措,看到了方宁对皇兄的依赖,他更明白了自己的多余。也许早已经注定的过客,匆匆不是归人。 从皇宫中悄悄离开,他一个人回到了王府,将自己关在了书房里,谁也不见,独自舔舐着自己的伤口。 方平被扔回来的事儿,他都不知道,如果不是第二天早上一大早方平就来找他了,他都不知道自己会在屋子里关多久。一脸的颓废,胡子拉渣,少年英雄寂寞如雪。 打开门之后,他就如一缕孤魂一般,慢慢飘回了屋子。方平同样也有些颓废,但是他为了方宁的事儿,不得不来找赵琰,现在或许只有赵琰才能带他进宫了。 “阿琰,我求你一件事。”方平突然朝着赵琰跪了下来,吓得七魂丢了三魄的赵琰总算有些回神:“行之,你这是怎么了?” “阿琰,我想见宁儿,我很的很担心很担心她,可是皇上他直接把我丢了出来。”方平的眼睛里满是沧桑,想来也是担心了一夜,“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只有你能带我进宫。” 拉起赵琰的手,握在手心,虔诚地祈求道:“阿琰,再帮我一次吧!” 怔怔地想了很久,赵琰才闭着眼道了一声对不起:“行之,对不起,我没办法帮你了。” 有一时的怔神,方平有些不敢相信这居然会是赵琰说的话:“难道你不担心宁儿吗?” “行之!”赵琰的语气有些重,他不想再面对自己那些不该有的心思了,“方宁她有皇兄照顾会没事儿的。”最后,语气里竟然带着一丝轻松。早就该放下了,只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不撞南墙不回头而已。 见到方宁扑进赵琰怀里的那一刻,他才死心。 方平总算是发现了赵琰的不对劲,便不再多言,进宫见方宁的事儿,只有他自己想把办法了。方平没有料到的是,办法还没有想出来的时候,他就不得不离开禹城,此去经年,再见方宁的时候,又是另外一番光景了。 那个时候,他已经有了一双儿女绕膝,看着携手而来的妹妹和妹夫,才终于明白现世安稳的意义,此乃后话。 方平待在贤王府,一点儿方宁的消息都没有办法得到,心中很是着急,寝室难安。几日下来,整个人都是一副憔悴的模样。那一日傍晚,云生突然来找他,说是赵琰要见他。他兴奋地前去赴约,以为是赵琰愿意带自己入宫见方宁了,没想到却是有了竹颜的消息。 一进入赵琰的书房,方平就觉得气氛有些怪异,赵琰坐在书案后面,堂中立着一个叫花子打扮的人。心中尚有疑惑,就听赵琰开口:“行之,这个人今日在王府外说要见你,你看看你认识他吗?” 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并不记得自己认识这样一个人。而对方也在看着他,好一会儿之后,才兴奋地问方平:“你就是竹颜姑娘说的大少爷吧?” 方平眉头一皱,继而又露出兴奋的神情:“你认识竹颜?” 小叫花子自豪地点了点头:“我救了竹颜姑娘。”刚一说完,小叫花子又不好意思地垂下头:“可惜,竹颜姑娘她后来又被坏人带走了。” 心中一惊,方平赶紧问道:“你知道带走她的是什么人吗?” 小叫花子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他的身份,但是还记得他的模样。大概二十五六的样子,生的仪表堂堂,好像还有些身手。” 方平疑惑了,他一直都不知道竹颜除了他自己和方宁之外,还接触了那些人。竹颜在他的身边待了这么久,他还没有好好跟她交流过彼此的世界。 “你怎么会找到这儿来?”冷静了一会儿之后,方平又问到。 小叫花子从怀里掏出一块布交给方平,迟疑了一会儿,方平才接过来打开。没想到里面竟然是一封血书,只写着:“少爷,救我”四个字,比划有些匆忙,想来也是情急之下才迫不得已写下的。 看着那四个字,方平心中一阵抽痛,抓着小叫花子问清了来龙去脉。 小叫花子是在锦州碰到受伤了的竹颜的,他将她竹颜捡回了自己的小破庙,靠着讨来的残羹冷炙,慢慢救回了竹颜。曾经竹颜也是一个小乞丐,所以她并不排斥小叫花子的照顾,反而和小叫花子相处愉快,结拜了姐弟。可是没多久,竹颜匆匆从外面回来,扯下一块破布写了血书,要他进禹城找贤王府一个叫方平的人。竹颜还说自己会想办法暂时留在禹城,等着小叫花子回来救她。 后来,竹颜没能躲过坏人的搜查,被带走了,小叫花子却躲过一劫。然后他就立马朝着禹城的方向来了,他一心想着要找到那个叫方平的人就回他刚认识的姐姐。 “少爷,你救救我姐姐吧!”小叫花子说完竹颜的遭遇,忍不住扑在方平的怀里痛哭。不过是十二三岁的人,一个人锦州来的禹城也是不容易。 方平意外没有嫌弃小叫花子身上散发的酸臭味,抱着小叫花子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二牛。” “谢谢你,二牛,谢谢你带来我妻子的消息。”或许是喜极而泣吧,方平的脸上难掩的泪水,看的赵琰也有些动容。 好友终于再次有了竹颜的消息,这一次还那么准确,赵琰不得不为他高兴。在想想自己,赵琰又是一阵难过。 接受事实需要勇气,让他接受方宁和赵珩两情相悦的事实,更需要勇气。不过难过归难过,在方平的面前,赵琰一直在尽力克制着。想了想,赵琰叫来了小南、小北,他们同小东一样,都是赵琰的贴身侍卫。吩咐到:“小南小北,你们随方公子去锦州,务必协助他救回方夫人。” 方平抬头望着赵琰,心里说不出的感激,原本因为方宁的事儿还有些生气的心,现在则是多了几分愧疚之意:“阿琰,谢谢你。” 赵琰回以一笑,再看到方平脸上的犹豫之后,又补充到:“你放心,宫里的消息我会帮你听着。你先去找竹颜把,希望你早些将她带回来,你们可还欠我一杯喜酒呢?” 方平点了点头,拉着小叫花子就打算是要动身,不过赵琰又叫住了他:“行之,你看你着急的,带这个小叫花子先去换身衣服吧!” 想了想,方平又看了一眼二牛,满身的脏污,看上去的确是该洗个澡了。方平也没有拒绝,直接就领着小叫花子去洗澡了。 一番啰嗦之后,过了半个时辰,方平真的出发去锦州了。临行前还是找到了赵琰,多拜托了两句:“阿琰,我始终放心不下宁儿,我希望你帮我留心一下宫里的消息。” 颔首答应,赵琰笑看着方平:“其实你应该放心的,皇兄不会强迫方宁的。” 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方平微微点头,然后就转身出发,策马往锦州的方向去了。 贤王府现在倒是真的冷清下来了,除了赵琰这个主子,就只有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不点儿了。有时候赵琰还在庆幸,幸好他还有方平这个知己,能够放心把孩子交给他。 御书房 方宁已经昏迷了十多天了,脸上的伤口慢慢在结痂愈合,可是就是没有丝毫要醒来的迹象。急得太医院的人满头大汗,几次向赵珩请求金小鱼,赵珩都没有答应。 好在方宁虽然没有醒过来,但是各方面体征都还正常,太医院的人才不至于被赵珩迁怒。 每日处理完政务,赵珩便会来方宁的床前坐着,陪她说说话。从来都只有他一个人在自言自语,可是他好像不厌烦一般,一遍又一边地回忆着两个人在雁荡关时的美好记忆。 期间,梁怀音来过几次,一开始,赵珩没有打算见她的。可是梁怀音不计较什么,总是在开解他因为方宁的事儿而烦躁的心。久而久之,赵珩有什么心思,也愿意跟梁怀音分享了。 这一日,傍晚,梁怀音又来了,还带着自己亲手做的参汤。到床前看了一眼方宁,问道:“皇上,方姑娘还是没有醒过来的迹象吗?” 赵珩眉间化不开的忧愁:“没有,她大概是不愿意醒来见到我吧!”心中一直都被那一日的场景梗着,犹如刺了一根针,时时刻刻扎在心尖最软的地方。 “皇上,先吃点儿东西,这几日你都瘦了。方姑娘吉人自有天相,总会醒过来的。倒是皇上你要多注意自己的身子,这天下的百姓还要靠你呢。” 赵珩抬起头,仔细地打量着梁怀音,总觉得她轻而易举就可以猜透自己的心思,三言两语就可以劝解自己。心中不胜感激,又有些愧疚。这是他的皇后,如此善解人意,可是他却只要利用。 如果不是大齐现在需要梁安,或许他都不会娶她吧?想着想着,赵珩摇了摇头,就连他跟皇后圆房都是为了朝堂,终究还是亏欠了吧! 第52章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怀音,谢谢你。有你在我身边,我很放心。 梁怀音的脸上保持着 自己一贯的淡而不疏离的笑容,让人觉得想要亲近:皇上,臣妾是你的皇后,自然万事为皇上着想。这是臣妾该做的,皇上不必客气。 赵珩露出的笑容,眉间的忧愁少了许多。 梁怀音又站了一会儿,看着赵珩喝下了自己带来的参汤,忍不住问道:皇上,臣妾有个想法,不知道该不该与皇上说。臣妾怕说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