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缘夫很缠人》 第一章 晚上十点,已打烊的花店里,传来女孩子吱吱喳喳的讨论声。 一个绑着马尾、满脸稚气的女孩忿忿地道:“既然我家人和阿弘的爸妈都阻扰我们交往,反对我们两个在一起,我们也受够了,决定干脆私奔好了。” 正在整理花卉的小茹差点摔跤,立刻冲到马尾女孩的面前。“纹纹,你说真的吗?你跟阿弘真的要私奔?” “对啊!”纹纹放下花剪,非常坚决地说。“我跟阿弘早就成年了,可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实在很受不了我们彼此的家人管东管西的。我家人嫌弃阿弘家境不好,阿弘的家人则嫌弃我来自单亲家庭,这些原因真是够瞎的!我们两个已经说好了,他们再继续乱,我们就私奔。” “好浪漫喔~~”小茹的双眼都要变成心形了,以充满羡慕的语气讲。“羽萌姐,你听到没?纹纹要和她的阿娜答私奔耶!天啊,真是太猛了~~” “纹纹,你不要冲动。”身为花店店长的东羽萌放下正在整理的收据,满脸忧虑地劝着。“听我说,现实生活是很残酷的,至少一定要考虑到经济问题。你们两个都还是学生啊,可以私奔去哪里?至少先把学业完成再说。” “可是……” 纹纹还想说些什么,玻璃门上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声响,一个高的女子推门走进店里,随之带来一股沁人的百合香味,那是纪书庭惯用的香水。 小茹喊着:“书庭姐,你来喽!” 一头宛如波浪的浪漫长鬈发,让纪书庭的瓜子脸显得更加完美。深咖啡色的韩风短版皮衣,内搭贴身的长袖棉t,强调出她上身的完美比例;颈部围了一条豹纹长围巾,再搭配让腿部更加修长的烟管裤,挽着一只时尚大师jimmychoo所设计的酒红色皮包,她全身上下都是现在最潮的打扮。 纪书庭是一名珠宝设计师,有着美丽夺目的漂亮五官之外,品味也很出众,手上戴着复古型香奈儿古董表,造型优雅经典。纤纤十指上的一枚戒指,造型特殊,采用稀有的半宝石打造,是她亲手设计的产品,全球只有三只,是只送给交情深厚的好姐妹的“姐妹戒”! 纹纹开心地打招呼。“书庭姐,你真棒!简直像是寒夜里的天使呢,每次你一来,我们就有口福了。” 纪书庭拿下围巾,轻轻拨开垂落到脸颊的秀发,动作自然而妩媚,嫣然笑着说:“我正好经过这附近,想到你们差不多快下班了,就顺便带些小点心过来。” 纪书庭和花店店长东羽萌是超级麻吉,每当她经过花店附近,都会习惯绕过来看看,还会带点心慰劳辛苦一天的好友和两个工读生。 “好丰盛的宵夜啊!”小茹和纹纹一起打开两个大纸袋,两人都开心地大叫。“有热腾腾的总汇披萨、焦糖奶茶、香草玛奇朵、榛果拿铁;哇,还有草莓蒙布朗派和熔浆巧克力派,羽萌姐你看,还有你最喜欢的水果冰淇淋松饼耶!” “今天生意超好,我们也饿死了!”两个女孩满怀期待地看着店长。“羽萌姐,我们可以开动了吗?” “当然可以,今天多亏你们了,快开动吧!”东羽萌笑着拿餐具和椅子过来,她的手上也戴着和纪书庭一模一样的姐妹戒,四人围着原木茶几坐下来。 “你们也站了一天,很累吧?吃完宵夜就早点回家,剩下的工作我来就好。”东羽萌虽是店长,却非常体贴工读生,总是独自完成最累的收店工作。 “好棒喔!”两个女孩开心地打开纸盒大快朵颐。“来,羽萌姐,这杯香草玛奇朵是你的,我知道你最爱喝这个,还有这个松饼也是你的。书庭姐,你最爱喝的是榛果拿铁,对不对?” “对。”纪书庭也笑了。“你们两个别顾着吃蛋糕,也要吃披萨,披萨就是要热腾腾的才好吃。” 她自己也吃了一点披萨,并好奇地问着:“对了,我要进来之前,在门外好像听到小茹一直大喊‘好浪漫喔’,到底是什么事啊?” “这个啊……”小茹和纹纹相视一笑,纹纹很大方地回答。 “没什么啦,只是我和男朋友受不了家人的约束,考虑要一起私奔。” 私奔? 听到这两个字,原本满脸笑容的纪书庭瞬间僵住了,无法置信地又问一遍。“你们要私奔?” “对啊!”纹纹耸耸肩,一派轻松状。“这件事说起来很老梗也很无聊,反正就是他的家人不满意我,我的家人也不喜欢他,所以老是叫我们两个分手。呴~~我们两个早就成年了,还要被他们管来管去,真是闷到爆!” 纪书庭缓缓拿起自己的饮料喝了一口,语气冷冷地道:“你们有想到未来吗?” “未来?”纹纹表情一片茫然,语气很不在乎地说:“就是先走一步算一步啊,他的家人都在花莲,我老爸在高雄,老妈早就离婚嫁到阿根廷了,一直管我的就是我爸。我们打算先跑到中部去躲一阵子,让他们找不到。看不到人,他们就不会一直啰嗦了;必要时,我们还可以躲到澎湖去,我有个麻吉在那边,她说可以让我们住一阵子。” 纪书庭神色未变,继续问着:“好,你们可以先躲到中部,那学校的课业怎么办?” “学校的课业?”纹纹一愣。“我没想过这个问题耶,可能先休学吧!我现在大二、他大三,虽然说还没完成大学学业,不过两个人至少都有高中学历,可以先找工作打工赚钱。” 纹纹很有信心地继续往下说。“像我,可以找冷饮店或是花店的工作,而阿弘更是什么都能做,然后我们在外地租个房子住,这样住的问题就解决了。嘿!私奔其实很容易嘛,我们早就该付诸行动,省得听家人碎碎念。” “那以后呢?”纪书庭又喝了口拿铁,盈亮的晶眸透出冷静的光芒。“你想得太简单了,以为凭高中学历就可以轻松在社会上立足,连大学学历都不肯先完成;但是现在不要说大学,就算是拿硕士、博士学历却失业的,数都数不完,你们没听过这一类的新闻吗?” 纹纹微嘟起嘴。“我是知道现在很多高学历的人都是失业一族,也知道大学学历是很基本的条件,但,我们这样只是过渡期啊!想说先住在一起,以后再找时间回学校慢慢把书念完。” 小茹听着,表情也由天真慢慢转为忧虑。“再回学校?这好像很难耶,啊!我想到了,我有一个远房表姐好像就是这样,书念到一半就离家出走,跟男朋友私奔,原本也说以后会继续念书,可是啊,她离家之后的第二年就怀孕,两人只好奉子成婚,直到生下小孩之后,我表姐才知道养孩子的开销有多么恐怖!她一直抱怨,单是婴儿奶粉和尿片就快买不起了,两个人没学历,也找不到什么象样的工作,搞得有一餐没一餐,两个人还天天疯狂大吵,互相指责对方。后来,她索性把小孩丢给婆婆养,决定跟老公离婚。” 越说越觉得前景堪忧,小茹紧张地拉着纹纹说:“哇,这样看来不行,真的太可怕了,纹纹,我劝你,这种事不能冲动。我一想起那个表姐就不寒而栗,短短几年,她从一个漂漂亮亮的女孩变成邋遢的黄脸婆,而且开口闭口都是怨天尤人的话,认为全世界的人都对不起她。她还曾经哭着说,她这辈子最恨的就是那个男的,当初是瞎了眼才会离家出走,毁了自己的一生!唉,我想我表姐其实也想当个负责任的母亲,但实在养不起孩子,明明知道孩子丢给男方年迈的母亲也得不到什么好照顾,但真的没有办法了,只能狠下心这么做。” 纹纹的表情有些困惑,但仍嘴硬道:“那只是特例吧?因为他们两个爱得不够深,所以才会被外界的因素轻易击垮。” “爱得很深就可以克服一切吗?”纪书庭放下饮料轻轻一笑,笑容里隐含了太多的苦涩,转头看着纹纹说:“贫贱夫妻百事哀,就算落脚中部,你知道维持一个家基本的开销大约是多少吗?包括房租、水电瓦斯费、一些有的没的总开销,你心中有底吗?” “我……”纹纹被问得哑口无言,她只知道她目前租房子的费用多少,但那是和两个学姐合租的,所以很便宜。 至于家庭开支,什么房租、水电瓦斯啦……她通通没有概念。 纪书庭又道:“你们两个都还年轻,住在一起后,热情之下可能很快就有了宝宝,你知道养育一个新生儿一个月的基本开销是多少吗?如果父母都要上班,找保母的费用又是多少?新生儿的奶粉一罐多少钱?这类问题你都要想过,最重要的是——当你们离家出走,建立自己的小家庭之后,在日复一日的忙碌中,你认为你们真的有办法克服万难,有一天再回到学校把书念完吗?还是,两人将永远只有高中学历,大学文凭却遥遥无期?也许学历不代表一切,但你应该很清楚光高中毕业和大学毕业基本的起薪就差了一大截,是吧?” 这些话让纹纹心底直打寒颤,她很想大声地说:“会啊,就算工作再忙,总是会找出时间,回去把大学学历完成……”可是她讲不出口,她是憧憬浪漫,但她可不是天真无知,完全不懂生活艰辛的女孩。 “我不是故意要泼你冷水。”纪书庭的眼底掠过一抹伤痛。“我只是想提醒你——现在你认为爱情的力量无限大,可以战胜一切,战胜柴米油盐的现实生活。可是你一定要更加冷静思考,理智地保护你们的爱情,彻底想清楚‘私奔’这两个字,绝对不是只有浪漫,不用考虑面包;私奔所要付出的代价,也许会远远超出你的想象,甚至让爱情完全变质。” 纪书庭像是陷入一段遥远的回忆中,目光茫然地望向窗外,但随即摇摇头,命令自己回神。 “抱歉,我可能说太多了,你别介意。总之,我还是希望你懂得保护自己,别让自己受到伤害。好了,我也该回去了,你们慢慢吃吧!” 她拿起包包,独自走出花店。 东羽萌追出来,紧拉住她的手。“你没事吧?” “当然没事。”纪书庭轻轻一笑。“不好意思,本来你们可以开开心心地享受宵夜时光,都被我破坏了,我还真是多嘴。” 东羽萌叹息一声。“我了解你是关心纹纹,把她当妹妹看待,才会讲这些话。纹纹也懂,只不过,这孩子还太年轻……唉,对不起,我不知道她们今晚会聊起这个。”和纪书庭情如姐妹,她当然知道纪书庭一直搁在心底,却又不愿碰触的伤口。 “放心,我没事啦!”纪书庭故作轻松地笑着,但眼底的轻愁已悄悄蔓延。“又不是十八岁的小女生,不会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就心情不好;我该走了,别忘了下周六要在采瑜家聚会喔!她和她亲爱的老公从希腊度假回来,带了好多礼物要送我们呢!” 东羽萌扬起期待的笑容。“我当然记得,我也会带采瑜最喜欢的蜜糖吐司和安格拉斯巧克力去,采瑜最喜欢吃这个了。” 纪书庭也笑了。“那我带瓶加拿大冰酒好了,认识的进口酒商推荐的,质量超赞!好,我该走了。” “你是开车来的吗?”才刚问完,东羽萌已经看到她停在门口的红色跑车。“记得待会儿开慢一点,bye!” “bye!” 第二章 纪书庭坐进流线造型的马自达跑车内,缓缓发动车子行驶上路,转个弯后,看到前面有个小区公园,郁闷不已的她决定还是先停车休息一下。 停妥后,她降下车窗,其实今晚气温很低,寒风一阵阵刮在脸上,只感受到蚀骨的寒意,可她就是想尽情吹吹冷风,以平息心头纷扰不安的思绪。 唉……挫败地叹了口气,她以为自己早就忘了那些陈年往事,但事实证明她没忘,点点滴滴都没有忘!她只是把那些记忆深深地锁在心房最深也最隐密的角落,然后不断地催眠自己——那些过去的事你已经忘了,纪书庭,你全忘了! 真的忘了吗? 倘若已忘怀,为何今晚一听纹纹提到“私奔”这两个字,她的心就开始骚动不安,体内好像有一座压抑好久好久的火山,一得到机会就引爆,一声轰天巨响,强烈晃动她的灵魂、她的心,火苗还不断往上乱窜、四处肆虐。 唉!为什么?为什么?为何这颗心,还会因那件事而瞬间down到谷底? 她很努力想抛开过去,如果时光可以重来,她绝对不会做出那么可笑的傻事,不会犯下那么愚蠢的错误。 街灯下,纪书庭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左手;曾经,有个男人把一枚戒指套入她的无名指,对她说着深情的告白,让她泪水滑落,感动地扑入他的怀中,誓言要和他浪迹天涯,不管多苦都要相依相守。 那时她以为自己是全天下最最幸福的小女人,以为只要跟他在一起,就可以战胜一切,克服所有难关,天真地以为真爱无敌。 真爱是否无敌,纪书庭不知道,因为她没那么幸运,不曾遇见真爱。 不曾遇见…… 因为摔得鼻青脸肿、遍体鳞伤之际,她才赫然发现——那男人根本不是真的爱她! 在给了她好多美丽的幻想之后,他狠狠地抛弃了她! 他明明知道她有多渴望家庭的温暖,多渴望拥有一个温馨的家,却还是残酷地扔下她,让她饱尝被抛弃的苦。 “既然你敢带我走,为什么又不要我?为什么……” 清泪缓缓滑落脸颊,冷风冻得她频频发抖,她还是不肯升起车窗,自虐似地让风吹乱她的头发,刮痛她的脸,把她的指尖冻成冰块。 “齐御麟!我恨你,永远恨你——” violet是近几年快速崛起,备受瞩目的珠宝品牌。 一手创立这个品牌的设计师纪书庭只有二十七岁,三年前她完成在巴黎的学业,回台北工作一段时间后,决定自创珠宝品牌。 因为她的作品风格独特鲜明,充满浓厚的艺术气息与人文风,与一般昂贵的珠宝品牌截然不同,因此很快引起大众及媒体的注意,广受时尚名媛的喜爱,认为她的作品有画龙点睛的巧妙功能,在贵妇之间引起一阵争相收藏的风潮。 除此之外,因为价位并非高不可攀,violet也成了粉领新贵的最爱,每个年轻女孩都向往拿第一笔薪水为自己买件violet的项链或是戒指当成珍藏的纪念。 虽然事业发展非常成功,目前全台已经有三家分店,第四间分店也预计年底在香港盛大开幕,还有来自大陆的投资金主看好她的品牌,力邀她到上海和北京开设分店。 但纪书庭并没有被滚滚而来的佳评冲昏了头,她很谨慎小心地经营自己的事业,不愿一口气开设太多分店,宁可稳扎稳打,一步一步慢慢实现梦想。 最令人振奋的是,纪书庭的设计能力不但在珠宝界已有一席之地,还吸引一些企业看上她本身已有的知名度,以及对名媛的影响力,想要异业合作,鱼帮水、水帮鱼,造成双赢的优势。 几个月前,她接受一家喜饼业者的委托,帮老牌子的喜饼重新设计包装,时尚优雅的风格,完全摆脱老牌子给人的刻板印象;新包装的喜饼一推出就一炮而红,喜饼盒设计精美,日后还可以当作珠宝盒使用,成功制造话题。虽然一盒喜饼是原先普通喜饼的三倍价钱,但还是大大吸引热爱时尚的年轻人,订单不断涌入,工厂都快来不及出货。 这款精致喜饼很快就成为企业家第二代办喜事的首选,除此之外很多政商名流也开始找纪书庭为他们量身打造属于自己的喜饼盒。对他们而言,金钱不是问题,拥有独一无二的特有风格才是重点。 这个合作案的空前成功,也让纪书庭的知名度大大提升。许多急于摆脱陈旧风格的老品牌都想找她合作,为自己改头换面一番。 对纪书庭而言,这当然是一个很棒的全新体验。除了设计珠宝,她还可以跨足不同产业,学习更多新的知识,得到金钱之外的丰富收入,使她乐于接下各方不同的案子,激荡出新的火花。况且,这些老企业大多拥有丰富的人脉和销货通路,对于她要扩展珠宝事业更是如虎添翼。 纪书庭推开办公室的门,秘书安琪一看到她,立刻倒抽一口气。“总经理,你的眼睛好肿喔,脸颊也泛红,发生什么事了啊?” 喔~~该死!她冰敷了一早上,红肿的眼睛还是没有消啊? 纪书庭悄悄叹了口气,揉揉太阳穴。“没什么,是过敏啦,昨天和朋友聚餐,大概是那些龙虾惹的祸。” 幸好她吃海鲜真的会皮肤过敏,不然这会儿哪掰得出合理的谎言啊?都怪她太蠢,昨晚又傻傻地痛哭一个晚上,实在不值得!笨纪书庭,你笨死了! 安琪一脸同情。“皮肤过敏喔?幸好你中午以前没有排什么重要会议,要我帮你取消下午到台中店的视察吗?” 纪书庭摇头。“不用了,我照常去台中。”她还有很多事要处理呢,怎么能因这点小事就耽搁了? 纪书庭一坐下,安琪就把一个纸袋交给她。“对了,刚才贺先生来过了,十分钟前刚离开。这是他送来的纸袋,说是你爱吃的早餐,还叮咛你一定要吃。另外他还送给我们同仁超好吃的杯子蛋糕,让大家都大快朵颐,吃得眉开眼笑的,他真的好nice喔!” 纪书庭打开纸袋,看到里面放着一杯她喜欢的热焦糖奶茶,还有总汇三明治。 安琪递来一张字条,说道:“贺先生还请我把这个交给你。” 纪书庭一打开,只见上头以工整的字迹写着—— 我还要进公司开会,先走了,早餐一定要吃喔,不然小心胃痛。 纪书庭沉吟一下,拿起手机发简讯给他: 谢谢你的早餐,让你费心了,以后不要特地送来了,这样我会不好意思的。 安琪在一旁看得瞪大双眼。“就这样啊?总经理,你至少打个电话给他嘛!” “他急着进办公室开会,现在一定在忙,我打过去会造成他的困扰。” “你也太理智了!贺先生一定很期待接到你的电话,就算他真的在开会,也不会觉得困扰。”安琪好奇地问着。“说真的,总经理,面对贺先生这么殷勤的追求,你真的一点都不心动吗?你看,他家世超好,人品一级棒,而且风趣幽默,对任何人都温文有礼。我有个朋友在贺氏慈善基金会上班,她说几乎全公司上下的女生都很爱慕执行长贺柏瀚,只要能争取到机会多和他讲几句话,大家都好乐呢!” 安琪越夸越起劲。“还有啊,贺先生有时候会代表公司接受媒体的访问,我朋友说那些女记者来的时候,一个穿得比一个辣,妆更是化得无懈可击,简直像是要去选中国小姐。她们想尽办法就是要引起贺先生的注意,期待能被他看上,有朝一日嫁入豪门,飞上枝头当凤凰。” 纪书庭微笑点头。“其实他人真的很好,我和他认识这些年,从没见他乱发脾气过,是个很绅士的男人。不过,我不适合他。” 所以她只把柏瀚当成好朋友,很早就对他表明清楚,她不想谈恋爱,更不可能结婚,请他千万不要在她身上浪费时间。 贺柏瀚总是温和地回答她:“我知道啊,但,我总可以把你当老朋友一样关心吧?有空还是可以出来喝个咖啡,聊聊天,我没有多想,你也不要觉得有压力。” 他这么说,纪书庭也拿他没办法,两人多年来始终维持着君子之交,只是公司员工不明白其中内情,老是爱把他们两人联想在一起。 纪书庭不再多做解释,径自打开计算机,一边问道:“创意部把那个茶叶的企划案送来了没?” “一早就送来了。”安琪把一份文件交给她,纪书庭一张一张仔细地审核,脸上露出欣慰的表情。 “真的很棒!不枉我们为了这个案子经常加班,开了这么多次会。” 继上回喜饼设计空前成功之后,纪书庭再度接下一个茶叶的广告案,同样是帮本地一个老牌子重新设计时尚包装,看准大陆客对于台湾茶叶的热爱,茶商希望能改头换面,以精致形象西进,横扫大陆惊人的消费市场。 其实纪书庭最早在台湾念的就是商品设计,是到巴黎后才转攻珠宝设计。她原本就喜欢学习新事物,对未知的领域充满探索的热情与好奇,因此她非常喜欢异业合作,藉以不断提升自己的能力。 况且涉猎不同领域的工作,往往可以激荡出更多有关珠宝设计的idea,所以现在她的事业有两大重心,一是一生热爱的珠宝设计;另一个就是接受来自不同领域的委托案,在商品设计界发挥长才。 纪书庭一边翻着文件,一边以计算机搜寻数据,眉头却轻轻皱起,安琪看了立刻了然于心。“总经理,你又胃痛了吗?呴,你吃饭老是不定时,这样不行啦!” 自从纪书庭自己创业,安琪就跟在她身边学习,她是打从心底喜欢这个没有架子、待人又亲切体贴的老板。 “老毛病罢了,没什么。”纪书庭不以为意地打开抽屉想找胃片。“奇怪,胃片好像没了,你请小妹帮我买一盒回来。” 安琪嘟着嘴。“胃片会帮你买,但老是这样也不是办法,你先吃早餐好不好?贺先生亲自送来的早餐都凉了,别辜负人家一番好意嘛!” “我现在吃不下,待会儿吧!”她的眼睛还是盯着文件。“咦……这个部分我有新的想法,你请设计部的人进来。” 安琪苦口婆心地劝道:“总经理,吃个早餐没几分钟的,先吃好不好?” “……”看到安琪固执的眼神,纪书庭只好投降了。“好啦好啦,我吃总可以了吧?记得待会儿请他们进来开会喔!” 纪书庭花了一整个上午的时间和创意部门脑力激荡,又修改无数次提案后,直到中午一点才宣布散会。 属下都出去吃午餐了,她却全无胃口,为了转换紧张的心情,拿起外套决定下楼走走。 她举步走向一家常去的简餐店,他们的凯萨色拉清爽好吃,现打的综合蔬果汁味道也很棒。可,都还没进门,隔着大片玻璃,她却看到里头好像有一个熟悉的背影。 瞬间,一阵力道划破空气而来,狠狠地撞击她的心,让她毫无招架之力! 那男人……背影好像他! 她眨眨眼,再定睛时却没有看到那个男人。 第三章 “一定是我看错了,对!看错了……他才不会出现在这里,我跟他这辈子都不会再碰面了,对,绝不可能,别自己吓自己了。” 在巴黎完成学业后,她回台北也三年了,这三年来,她曾经问过自己千百次,如果……如果有一天在街头与他重逢,那她会怎么做? 此时,这问题又让她全身打了寒颤。 “不可能的!”好用力地摇头,耳垂上小巧的耳环一直晃动。“上天不会再安排我跟他重逢,绝不会!我没那么倒霉……”明知道这个理由挺可笑的,可,她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真是的,一定是方才工作太累,才会眼花了。”她说服自己的理由十分薄弱。 她一把推开简餐店的玻璃门,看到里面座无虚席,服务生迎向前一脸歉意地说:“小姐,不好意思,现在客满了,倘若你不介意,可以坐在吧台用餐吗?或者要再稍等一下?” 纪书庭笑着看她一眼。“你工作压力很大吗?我虐待你、压榨你啊?” “唉哟,总经理最疼我了,我才不是那个意思!”安琪嘴巴超甜地见风转舵。 “可是你也知道,人活在世界上,总是会有一些压力嘛!像我就有感情困扰啊!唉,如果我那个花心的男朋友可以请我在这里吃烛光晚餐,深情款款地拿出戒指求婚,喔,他不用下跪,我一定立刻嫁给他。” 纪书庭摇头浅笑。“你真是小孩子,男人最要紧的是真心爱你,而不是什么几克拉的钻戒或烛光晚餐。好啦,到了,我们下车吧!” 在笑容可掬的工作人员引领下,她们进入饭店,果然发现这间豪华饭店真是名不虚传,内部空间非常宽敞,装潢无比高雅,一点都不俗气奢华,每一个角落都经过精心的设计,典雅又有品味。 一进入充满复古气息的华丽宴会厅,安琪就深深被眼前冠盖云集、衣香鬓影的盛况所吸引,不时挨着纪书庭小声地道:“哇!那是国际巨星张曼玉耶,我最崇拜她了,她本人真的好漂亮、好有女人味喔!咦,在她身边的是刚夺得国际影展大奖的导演耶!天啊,我居然可以亲眼目睹大明星和导演的风采,太霹雳啦,酷到破表。” 一转身,安琪又发出惊呼。“总经理,你看!现在进来的是那个百货公司的少奶奶耶,她穿得好美喔!还有那个是台湾首富的夫人,我快昏倒了,居然可以一口气看到这么多名人。” 纪书庭微笑着。“小丫头,把嘴巴闭起来,不要一直哇哇哇,省得待会儿因兴奋过度而昏倒。” “人家很少参加这么大型的宴会啊,不像总经理你,什么大场面都见过。”安琪还是难掩亢奋。 纪书庭淡淡地说:“其实我并不常参加宴会,只不过,贺夫人每年两次的慈善募款餐会我一定不会缺席。因为她是我的恩师,这几年热中慈善活动,四处奔走募款就是想要照顾贫童和弱势家庭,我非常钦佩老师。” 她口中的恩师贺夫人,就是这场慈善拍卖晚会的主办人……贺兰君,同时也是贺柏瀚的母亲。 贺兰君拥有庞大的媒体集团,旗下企业包含很赚钱的电视台、电影制片公司、购物频道还有报纸,以及几份非常畅销的杂志,在媒体圈的影响力非常惊人。 不过,她打从数年前就不把生活重心放在事业经营上了,她将事业交给第二代负责,自己则完全投身公益活动。 这几年,她除了在台湾四处奔走募款,为弱势家庭和罕见疾病的儿童筹募大笔款项之外,也参加很多国际人道组织,多次前往落后国家运送物资,深入当地的乡下成立医疗院所以及学校,希望能给那些贫困的人们带来一些希望。 十八岁那一年,纪书庭私奔失败,被齐御麟抛弃后回到台北,当时的她没脸回去见家人,毕竟当初父亲百般阻挠,命令她不准和齐御麟在一起,但她还是三思孤行,如今了却…… 她只能先借住在好朋友家三个月,日夜苦读考上一间颇负盛名的设计学院夜间部,考上后,就搬到学校的宿舍。 为了筹措学费,纪书庭晚上专心上课,白天则拼命打工,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学业上,发誓要完成学业。她的人生再也不准失败,再也不要尝到被抛弃的滋昧。 以前那个天真愚蠢的纪书庭已经死了,从今尔后,她是只会拼命向前冲,对自己完全负责的纪书庭。 她的苦读换来璀璨的成果,最后不但以第一名的殊荣从商品没计科毕业,还考取学校提供的全额奖学金赴巴黎深造。虽然学费她不用担心,但因为巴黎物价很高,她还是要四处打工筹措生活费。 在巴黎咬牙苦读三年后,她以优异的成绩从珠宝设计系风光毕业。回台北后,顺利进入贺夫人的电视公司工作。 会选择进入电视台的主要原因是工作时间虽然很长,也很累,但收入比较高。 她怀有创业的梦想,希望能尽快累积到一笔资金来圆梦。 一开始,她是跟着一名服装造型师当助理,负责几档偶像剧的男女主角造型。 没多久,因为深厚的底子,她帮剧中人物打理的服装和发型都常成功,男女主角配戴的首饰还引起一阵模仿风潮,她很快从助理一跃成为一线造型师。 电视台董事长贺兰君发现这个女孩很有才华,观察一阵子之后,把她找来办公室,对她说:“你拥有很高的艺术天分,更有敢拼敢冲的蛮劲,不该局限在电视圈,这里有太多规范,无法让你完全发挥专长,太可惜了。你应该试着去外面工作,并创立一个属于自已的品脾。” 为了鼓励纪书庭创业,爱才惜才的贺兰君甚至在纪书庭公司的草创初期,借了她一大笔资金,言明不收利息,慢慢归还。幸好纪书庭非常争气,用心设计的珠宝广受上班族及名媛淑女们的喜爱。 不论是中等价位的商品或是高档珠宝都卖得吓吓叫,品脾才推出几个月就成功打响知名度,公司成立一年后,她创业的资金已经回本,并且还有盈余。 她开始按月归还向贺夫人借来的钱,并坚持要附上丰厚的利息,以答谢贺夫人的知遇之恩;倘若不是老师,也许她没有勇气那么快就跨出第一步,创立属于自己的品脾,在设计领域上发挥才能。 这场盛会政商名流齐聚一堂,每个女人都精心打扮自己,不管是服装发型或是配件都要求完美,希望自己是全场最吸睛、最出色的一个,在一片争奇斗艳中,纪书庭的打扮却很低调。 她绾起秀发,梳成一个松松的发髻,几缕发丝自然地垂落,更增添妩媚韵味;配上紫色缎面的斜肩小礼服,丝缎在晕黄光线的照射下,就像是流动的紫水晶,衬得她一身雪白肌肤吹弹可破。 这件衣服是她亲自设计,再找熟识的打版师为她手工制造,全世界只有一件,绝对不会撞衫。肩膀上点缀有立体的小花朵,另一端露出宛如凝脂的无瑕香肩,还有少部分的美背。 为了不想喧宾夺主,她的穿着打扮走简洁大方路线,首饰也很简单,除了泪滴形紫水晶耳环,她还配戴了自己设计的锁心项链……紫水晶链坠恰好落在锁骨的正中央,所以纪书庭将这款项链命名为“锁心项链”。 这款锁心项链是她专柜上的畅销品,虽然价格不便宜,但一推出就卖到断货,有很多明星喜欢配戴它上电视通告,每次都会引起时尚话题。 一走进宴会厅,纪书庭就看到了被宾客包围的贺柏瀚,因为母亲不在国内,所以由身为执行长的他担任这场拍卖会的主人,穿梭在来宾之间招呼,现场不少受邀而来的媒体纷纷抓住机会抢拍各名媛千金和贺柏瀚谈笑风生的画面。 贺氏慈善基金会长年来对于慈善活动不余遗力,在国际间也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基金会发言人就是贺柏瀚。因为他年轻英俊,再加上风度翩翩、谈吐不俗,自然很受媒体的青睐。 同时他也是很多名媛淑女的梦中情人,外型俊逸、家世好,人品优秀的他几乎挑不出缺点。几次网路票选活动,他还荣登梦中情人以及最佳老公人选的冠军呢! 此时安琪靠向纪书庭,小声地道:“总经理,你看,好多女人一直缠着贺先生讲话,一副巴不得把贺先生拐回家的样子!瞧,那个是爱跑趴的名媛莫妮卡,还有那个是最近窜红的名模茱莉亚,喔喔,她穿得好低胸,礼服短到不能再短,内裤都快曝光了,瞧她对贺先生笑得多灿烂啊,他真是太受女人欢迎了。唉,那么多女人死缠着他,你却对他的追求无动于衷?不要这样嘛,快给贺先生一个机会,错过这种人间极品男,太可惜啦!” 纪书庭笑着推推她。“小丫头话不要这么多,你应该饿了吧,快去吃东西。” “好啦好啦,知道你不喜欢我罗唆。哇,我已经闻到龙虾和奶油鲑鱼的香味了,那我先去吃喽!” 好不容易,贺柏瀚总算回答一堆媒体的发问,抽身来到纪书庭身边。“嗨!书庭,真高兴你来了,家母一再交代我要好好向你道谢,她说每年拍卖会时间还不到,你就会主动寄来参加义卖的珠宝,只要说到做善事,你向来都是跑第一。” 纪书庭笑容灿烂。“别这么说,其实我来这边不是为了义卖,而是为了多尝一些老师提供的甜点马卡龙和各式各样的蛋糕。对了,我前阵子听说老师胃不太舒服,特地拜托熟人从北京带回两罐中药,是一位很有权威的老中医亲自调配研磨的,请老师试试看,胃痛应该能改善。另外我还附了几帖已经抓好的药材,只要交代佣人记得按时煎药就行了,待会儿我交给你的秘书,请她转交给老师,你要提醒老师记得吃。” “谢谢,我母亲知道了一定感到很窝心,她常说你就像是她的亲生女儿一样。”贺柏瀚微笑地凝视她。“对了,书庭,下个星期一晚上你有时间吗?我的朋友想办个派对为我庆生,不过我没有女伴,你要是可怜我,就答应当我的女伴,陪我出席派对吧?” “你怎么会没有女伴?方才我看到好多漂亮的女生围着你耶,除了名模茱莉亚,我还看到弘扬证券的千金和你有说有笑的。柏瀚,说真的,她和你很相配,两人成长背景相似,你们一定有聊不完的话题,而且我听说她个性爽朗大方,很好相处,你可以约她嘛!如果你不敢,我帮你去探探口风好不好?” 贺柏瀚一脸无奈。“书庭,别乱点鸳鸯谱,你怎么老是想把我推销出去啊?” 他们两人是在巴黎念书时认识的,打从一看到纪书庭,他就被她的脱俗气质深深吸引,费尽苦心地追求她,奈何佳人一再保持礼貌的距离,甚至坚决地说她不可能接受他,她不想交男朋友,请柏瀚不要再耽误时间在她身上。 这些他都明白,这些年来也不曾给过她压力,但她似乎还是很有压力。 他再次很认真地强调:“我只是希望我们还能当好朋友,就像学生时代那样互相关心。所以,你也不要觉得心里有负担,甚至拼命想把我推销出去。我真怕你明天就把我抓到菜市场上拍卖,让那些买了一堆青菜萝卜的欧巴桑对我公开喊价竟标!” 第四章 纪书庭噗哧一笑。“你在胡说什么啊?什么公开竟标,好像在拍卖大猪公喔,秤斤论两地卖,提着菜篮的欧巴桑还要先过来捏捏你的腹肌够不够结实,哈哈!那个画面想起来就很热闹,我猜你一定会卖到一个好价钱。” 看到她明媚的笑脸,贺柏翰眼底的温柔更浓,喟叹着说:“答应我,就算不能接受我,也不要想尽办法把我推走,我们至少可以一直当朋友,对吧?” “当然,我们本来就是朋友啊!”纪书庭落落大方地笑着。“咦,我看到大鸿集团的总裁一直看着你,应该是有话想跟你说吧,你要不要过去招呼一下?” 贺柏瀚却打蛇随棍上。“既然是朋友,那下个星期一就一起去参加我的生日派对嘛!只是一些朋友聚会闲聊,我那些朋友很多都来自时尚界,你也认识的,绝对不会无聊。” 纪书庭嫣然一笑。“好啦,我会参加。”他都说成这样了,她连出席都不肯,有点不近人情。但,她还是会谨守朋友分寸。 得到她的首肯,贺柏瀚面露喜悦,转身去忙了。 纪书庭看到安琪坐在用餐区开开心心地太快朵颐,吃得不亦乐乎,决定也去吃一点东西,今天工作太忙,午餐只有请安琪买一个便利商店的饭团草草解决,这会儿还真是饿了呢! 举步走向用餐区,纪书庭秀眉微蹙。 奇怪,为何打从她一进到会场,就隐约感受到好像有一道视线紧紧地跟随她,不论她走到哪里,那强烈的目光都不曾移开过? 那目光甚至是放肆而充满侵略性,就像狩猎者志在必得的眼神,让她莫名地觉得……觉得肌肤发烫…… “真是的,我在干么?应该是我自己太敏感了,别想太多。”她摇摇头,拍拍自己的脸颊,决定把这奇怪的感觉抛诸脑后。 这是个天花板挑高的华丽宴会厅,落地窗外有个颇具复古气氛的小型露台,齐御麟慵懒地倚着栏杆,充满兴味地注视着纪书庭。她傻气拍打脸颊的动作好可爱,带着一股无邪的诱惑力;今晚的她好美,就算只是拿着香槟静静地站在角落啜饮,都像是一幅美丽的画。 不过,他不喜欢她穿着这么暴露,虽然比起其他女人不是穿低胸礼服就是大露美背,微露香肩,还披着薄披肩的纪书庭其实打扮得很得体,充满了神秘的吸引力。不过,他还是很讨厌一堆男人目光流连在她娇艳的脸上,以及窈窕迷人的身材。 他更讨厌贺柏瀚! 这混蛋打从书庭一进到会场就缠着她,那眼神一看就知道在打什么主意,哼! 这些人也不先照照镜子,居然敢觊觎他齐御麟的女人? 他决定尽快宣示主权,让所有的人都明白,他才是书庭的真命天子,其他人最好别再有非分之想。 齐御麟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是因为……他是这场慈善拍卖晚会的主要出资赞助者。 前阵子他还在国外的时候,就在一场慈善晚会上遇到贺夫人,因为他在那场晚会慷慨解囊,贺夫人特意过来致谢。两人交谈过后,齐御麟深深被她谦卑慈爱的胸襟所感动,他答应贺夫人每年都要拨出固定比例的公司盈余来当善款,赞助她持续在全世界每个角落关怀需要帮助的人。 主办单位先请众人享用精致的餐点和香槟,待宾客陆续到场后,会场灯光逐渐变暗,舞台区的灯亮起,主持人开始进行慈善拍卖的流程。 参与拍卖的物品都是认同贺夫人义举的艺术家主动提供,有高级瓷器、琉璃作品、油画、古董等,每件物品都引起热烈的瞩目。当然,纪书庭所提供的限量珠宝更是名媛淑女一致想下手的目标。 在主持人妙语如珠的介绍下,会场气氛越来越热络,当纪书庭创作的珠宝开始拍卖时,很多名媛开始热烈抢标。 眼看盛况空前,安琪开心地笑着说:“总经理,你好棒喔!你看,那么多人想标下你的作品,哇,现在举牌的是嫁入政治世家的那位知名贵妇耶!” 纪书庭微笑着,看到自己的创作受到欢迎,她就觉得过去那几年几乎不眠不休的辛苦没有白费。这次她总共提供七件限量品,其中一样音乐珠宝盒更是在未参加拍卖会前就引起时尚圈最热烈的讨论,预测会是今晚拍卖会上的高潮。 很快地,拍卖物品来到她近期最得意的杰作……音乐珠宝盒。当众多投射灯打在盒子上面时,上头的各式珍贵珠宝折射出耀眼迷人的光芒,让现场发出一片惊叹声。 就算是见多识广的主持人也忍不住赞赏道:“真是太美了!大家可以看到,这个音乐盒盒身镶满精致的宝石,整体图案构成无比和谐,不论是配色或细腻的手工简直达到天衣无缝的完美境界。真的好美喔!而且全世界仅此一件,还是纯手工打造的喔!” 拍卖价从一百万起跳,各贵妇名媛们踊跃地举牌,谁也不肯让谁,很快地,价格已经冲破五百万了! “五百万!哇!”安琪乐得眉开眼笑,紧抓住纪书庭的手。“总经理,你听到没?价钱越来越高了,喔!我好兴奋喔!” 纪书庭自己也很意外,五百万已经远远超过她当初预估的价格了,她打从心底感谢这些竟标者,能够帮恩师募集更多的善款,是她最开心的事。 有几个名媛一路紧咬着都不肯放手,价格跳到六百万、六百五十万、七百万……突然,有一个声音清晰地喊出:“一千万!” 一千万! 现场人面面相觑,连纪书庭也以为自己听错了,众人纷纷回头。 只见齐御麟穿着一袭ferragrno。的深色西装,搭配银灰色衬衫,袖口缀有亚曼尼出品的限量袖扣。高大的他是天生的衣架子,非但没有被设计感强烈的西装抢走风采,反而更添他的领导气势。 可看到他,纪书庭脸上一片震惊,晶眸也瞬间跳跃上愤怒! “一千万?”主持人的声音都有点抖了。“先生……您确定是一千万吗?”喔喔!这价格可真是破纪录啊,一千万买一个音乐盒?大手笔啊! “是。”他俊朗地微笑着回答。 那份从容不迫的贵族气质,让现场淑女们看得芳心悸动,纷纷交头接耳互相询问着:“他好帅喔,你知道他是谁吗?” “不知道,可是他的笑容迷死人了,我目测他的身高至少超过一八五公分,简直比赵又廷还帅……” “我第一次看到男人把猎装外套穿得这么man耶,他那宽阔的肩膀和笔直的长腿真是标准的衣架子!” 主持人高喊着:“已经有人出价一千万了,还有没有人出更高价?纯手工打造的音乐珠宝盒,全世界仅此一件,上头镶嵌的珠宝都是精挑细选过的,深具增值空间,可以带回家当传家宝。” 原本正在竟标中的两位名媛一脸忿忿不平地瞪着舞台上的音乐盒,却不再出价了;唉,超过她们的预算太多了,只好罢手。 主持人环视全场后喊道:“如果没有更高价就要敲槌落定了,音乐珠宝盒一千万第一次,一千万第二次,一千万第三次……成交!” 他重重地落槌,满脸笑容。“恭喜这位先生以一千万标得手工音乐珠宝盒!大会非常感谢纪书庭设计师和这位先生的爱心。” 全场响起如雷的掌声,恭贺声此起彼落,一堆人挤过来向纪书庭道贺。 “纪设计师,恭喜恭喜!你每次捐出来的珠宝在拍卖会上都屡创佳绩,尤其是这次的音乐盒,更是创下前所未有的天价。” 安琪也感动得热泪盈眶。“总经理,我好想哭喔,我超佩服你的啦!不但设计出这么漂亮的音乐盒,还可以义卖到这种天价,帮助好多人;喔,你是我的superstar,偶像偶像!” 在一片道贺声中,纪书庭的脸色却显得有点僵硬。表面上,她谈笑自若,可内心却窜起一股愤怒的火,烈火越烧越旺。 若非不想失态,她真想甩开这些人,不顾一切地冲到那个该死的男人面前对他大吼:“你是什么意思?你以为这场拍卖会是儿戏吗?是谁让你进来搅局的!” 好不容易应付完几位贵妇后,纪书庭终于逮到空档溜出拍卖会场,看到齐御辚和贺夫人的秘书正走向一个小型会议室,她疑惑地偷偷跟上,听到女秘书对齐御麟所说的话。 “齐总裁,真的非常感谢你大手笔赞助我们在亚洲区的每一场募款活动,还答应每年固定拨款给贺氏基金会,上次夫人在澳洲所发起的赈灾活动,也得到你大力支持,夫人此刻在北美募款,她说等她回台北后,定要亲自登门向你道谢。”秘书很感激地说:“今晚的慈善晚会真多亏了法兰西斯集团的鼎力支持,免费提供场地和精致餐点,办得很成功,拍卖所得会全部投入到偏远山区,为原住民同胞增添医疗设备,并帮当地孩童盖学校,让孩子们得到更完善的教育。” “夫人兴致勃勃地计划,等学校落成后,她会亲自去勉励山区的孩童,告诉他们不要因出身环境下佳就妄自菲薄。知识就是力量,只要肯打拼,一定有希望,将来也可以当个像齐总裁一样的成功人士。” 齐御麟云淡风轻地微笑回答:“这没什么,我是法兰西斯饭店集团的台湾区负责人,在集团总部的授权下,本来就有权力拨出盈余回馒当地,比起贺老师多年来为弱势团体所付出的一切,我只是略尽棉薄之力,真的不是挂齿。请帮我转告贺老师,能参加这些慈善活动是我的荣幸,我知道老师马不停蹄地为灾民和贫童四处奔走,结束北美之行后,马上要飞往饱受天灾之苦的澳洲和日本进行救援,请老师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别累坏了。来,这是我该交给你们的支票。” 他开了一张支票交给秘书,秘书再三道谢后,打开会议室请他在里头稍等,他标下的物品马上会包装好送来。 纪书庭连忙闪到一边,以免被秘书看到。 方才听到的讯息让她无比震惊。老天,她作梦也想不到,齐御麟居然会是法兰西斯连锁饭店集团在台湾的最高负责人? 就算她对饭店业不太了解,也知道能挤进这个全世界最大的连锁饭店集团的领导核心,成为某个据点的领导者,绝对不是泛泛之辈;唯有菁英中的菁英,才能经过无数严格的考验和评比,打败众多优秀的竞争者脱颖而出。 看来,两人分开后的这段漫长的时间,齐御麟也没有白白浪费,他衣锦还乡,交出非常耀眼的成绩单。 而且,刚才的对话中还提到他固定捐款给老师的基金会,似乎只要有赈灾活动,他都不落人后,看来财力不容小觑。 哼!不管他是什么来头,都和她无关。她纯粹是不希望自己的创作被他买走,倘若不是价钱太高,她真的很想把音乐盒再买回来。 佩服他的义行是一回事,只要一想到他的手碰触她的音乐盒,她就浑身不对劲。 纪书庭面罩阴霾地进入会议室,劈头就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看到她火冒三丈的表情,齐御麟一点都不惊讶。这个小丫头已经在社会上打滚多年、事业有成,不过啊,骨子里还是那个有话直说、不懂迂回战术的纪书庭。 这可以说是她的缺点,太率直了,不太适合尔虞我诈的商场。但,却也是他最喜欢的特质。 第五章 他饶富趣味地看着纪书庭喷火的美眸,不疾不徐地开口:“你今晚真美,这件礼服非常适合你,除了你,没有第二个女人配得上这么美的紫水晶。” 如果身材不够好,或是肤色不够白皙,根本无法驾驭这套宛如流动水晶的绝美礼服,紫水晶的色泽也会完全抢走主人的光芒。 齐御麟激赏的眼神竟令纪书庭耳根发烫。喔,她真气自己为何这么容易被这男人影响,她在陶醉什么啊? 别忘了她是来兴师问罪的! 她再次质问道:“我不明白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根本就是来乱的!” 齐御麟从容不迫地坐在沙发上,造型华丽的丝绒沙发足以衬托他尊贵的气质,颇有一股君临天下的气势。 他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挑眉问:“为何这么说?我可是很认真地参加拍卖会,还以天价买下你所设计的音乐盒。” 纪书庭气愤地道:“我不愿意自己辛苦创作的作品落到你手上,我愿意花一千万买回那个珠宝盒。当然,倘若你觉得受到了污辱,希望我再加一些精神赔偿费,我也能够照付,只是,我希望可以分期付款。” 她虽然创业有成,不过,理财有方的她也做了一些适当的投资,手边可以立刻运用的现金并不多,不可能一口气拿出一千万。 “你就这么恨我吗?”齐御麟深深地凝视着她。 “谁说我恨你?”像是被窥见心事,纪书庭胀红了脸反击。“我干嘛去恨一个陌生人?你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甲。” “陌生人?”齐御麟缓缓地咀嚼这三个字,神情更是深不可测。“我们一定要弄成这样吗?庭,毕竟我们曾经是夫妻……” “不准你胡说八道!”纪书庭更怒不可遏,气到脸色发青。“齐御麟,如果你还有一点点良知,就不要再提当年的事。往后的人生我只想往前看,不想回忆一丝一毫当年的那个污点。” 污点?这两个字狠狠抽痛他的心弦,他沙哑地问:“你认为,当年和我私奔,甚至结婚,是你人生的一大污点?” “没错!”纪书庭眼底盛着满满的伤痛。“但也只能说是我自己笨、自己傻,当时才会傻傻地相信你,给了你伤害我的机会。”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你!”齐御麟“唰”一声从沙发上站起来,气势逼人地走向她,将她一直逼到墙角。 “庭,听我说,当年我会和你分手,其实是有不得已的理由。带你私奔是我的错,我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以为靠爱情就可以战胜一切,重重挫折让我很快认清事实,认清贫贱夫妻百事哀这个千古不变的道理,发现自己完全不能保护你,我只狠心选择最痛的那条路……跟你分手。我自己就算下地狱都无所谓,但我不能毁了你!那时你还没满二十岁,是最青春灿烂的年纪,我不要你过苦日子,跟着我继续过那捉襟见肘的拮据生活,我不能拖累你。” “够了,不要说了!” 他的表情更加沉重。“你必须听,这些话我已经藏在心里太多年了,今天我一定要对你说清楚。我们私奔到台东后,你的父亲透过种种关系,终于找到了我。” 爸找过齐御麟?纪书庭愣住了,这件事她一点都不知道。 当年纪书庭的父亲非常反对女儿和齐御麟交往,甚至把女儿关起来,不准她再和齐家的穷小子来往。他自己开了间小公司,虽然不是什么名门,但也算家境不错,不过反观齐御麟的父母,不但早年离异,他的家境还很困苦,做为一个父亲,自然不希望女儿以后嫁过去吃苦。 纪书庭无法忍受父亲长期的高压管制,不顾一切地和齐御麟私奔。不料私奔到台东没几个月,他却对她大吼,说她是他沉重的负担,他要结束这荒谬的一切,不想再见到她……任凭她痛哭尝试要挽回,他还是坚持要分手。 他甚至帮她买好了回台北的车票,亲自送她上火车,逼她回家……这个举动狠狠刺伤了她,摆明了他是真心想摆脱她。 纪书庭不知道自已是如何回到台北的,事后回想,那、整段路都是模糊的,她用尽生命所爱的男人亲口说他好后悔惹上她这个大麻烦……她的眼泪早已溃堤,无法看清眼前的一切,心痛到恨不得立刻死去。 她一心一意希望能和心爱的男人建立一个温暖的家,贫穷也没关系,最重要的是能互相扶持。但没想到渴求已久的爱情却换来这种下场,教她情何以堪! 他们两人甚至私下交换结婚戒指,发誓这辈子要永远在一起……如今想来多荒唐可笑啊!到头来,这男人只是把她当作玩具而已,玩腻了就随手丢弃。 她记得自己是一路哭着回到台北,直到步出台北火车站之前,她才奋力抹去脸上所有的泪水,坚定地告诉自己……纪书庭,以前那个愚蠢的自己,已经死了,彻彻底底地死了!往后的你,是坚强、无人可以打倒的纪书庭!不准再犯同样的错,你必须靠自己的力量站起来! 她再也不相信男人,更不相信见鬼的爱情,她只相信自己! 她发誓有朝一日要成功,再苦都要成功,要为自己争一口气,没有人可以再看轻她。 “你没有想过吧?”齐御麟的眼神很复杂,带着属于男人的沧桑。“一向高高在上、骂我是穷小子的他,竟低声下气哀求我,求我想办法劝你回家。他点出我们两人都不愿面对的真相……那就是,我们都还没满二十岁,要学历没学历,要经历没经历,又躲在偏远的台东乡下,根本找不到薪水稳定的好工作,又如何维系一个家庭呢? “你父亲要我替你多着想一些,想清楚我们要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是否甘愿过着贫困的日子,直到生下小孩,再为了孩子的奶粉尿布或学费更加焦头烂额,这样不但会害了我们,更会连累小孩。” 齐御辚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的话宛如当头棒喝,狠狠敲醒了我,让我看清了自己的莽撞。没错,我很爱你,爱到可以为你死,为你做任何事。但,可笑的是,那份爱可以当饭吃吗?可以换来一包米吗?我的爱无法给你稍有品质的生活,不要说买房子了,我连一个比较像样的地方都租不起,只能租一个简陋的小套房安置两人。” 他的眼神飘渺而悲伤。“我再三考虑,终于狠下心决定跟你分手,苦,我一个人吃就够了!我希望你能回到学校继续完成学业,享受年轻女孩应该有的青春岁月。可我也明白,倘若对你说实话,好强的你一定不会答应分手,你会坚持陪我一起吃苦。我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继续拖累你,因此,我必须对你说出最残酷的话。” 是这样吗?父亲当年真的去找过齐御麟,求他劝她回家完成学业?纪书庭脸色忽青忽白,无法在短时间内消化这么多震撼的讯息。 这么多年来,她深深地恨着齐御麟,恨他为何突然对她翻脸无情,冷漠地要求分手,无视于她的泪水。 在台东时,她原本也想外出找工作,但齐御麟坚持要她留在家里好好念书,准备明年重考大学。他自己则到附近的工厂工作,连周休二日都舍不得休息,另外去一间超商做兼职,只要有赚钱的机会,再苦他也接。 那时听到他讲出那些无情的话,纪书庭只觉得天崩地裂,眼前的一切都瓦解了。她甚至怀疑他可能是在工作的场合认识其他女生,移情别恋,所以才忍心赶她走。 居然是因为父亲私下找过他……这是真的吗?仔细想想,其实很有可能,毕竟她是家里唯一的孩子,父亲就算表面上再威严,还是很在乎她的。 当她回到台北暂住友人家,父母开始不时打电话叫她回家吃饭,纪书庭也舍不下年迈的双亲,固定时间会回家陪爸妈。但她从此没有再拿过父亲的饯,知道了赚钱的辛苦,她连出国念书都不肯接受爸妈的资助,坚持靠自己完成梦想。 好乱、好乱、太乱了!她的脑袋乱烘烘的,乱到无法思考,只剩下嗡嗡嗡嗡乱叫的杂音……她头好痛,只想先找个地方躲起来,让自己慢慢沉淀心情。 如果齐御麟说的是实话,那么,当年的分手还是他用心良苦安排的?倘若不是他这么无情,她也不会挥剑斩情丝,毅然挥别过往,回台北重拾书本发愤苦读,甚至申请到奖学金出国深造,展开完全不一样的人生。 她可以相信这个男人吗?真的可以吗?她的头更痛了,到底他说的话哪一句是真的?哪一句是假的? 齐御麟心疼地看着旁徨的纪书庭。“你走之后,我就发誓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成功,以实力向你父亲证明……我有足够的条件保护你,绝对不会让你吃苦。” 他的眸光绵远深沉。“我发狂地工作,一天二十四小时当四十八时来用,不想吃也不想睡,每天就是工作、工作,拼命工作!有一次甚至拼到胃出血,昏倒被同事送到医院,被医生严重警告要住院休息。但是夜里,我还是偷偷溜出医院,一边开车一边吃止痛药,一路开夜车南下,只为了一大早出现在客户面前,继续拼业绩。” 纪书庭听着,一颗心狠狠地绞痛着。 天啊,他不要命了吗?怎么可以这么虐待自己的身体?他……真的让她好生气!不管是当年分手的时候,还是这一刻。他就只会惹她生气! “我要力争上游,不管有多苦多累,只要一想到分手时你满脸的泪,我就会更严厉地鞭策自己,不准自己休息,一定要尽快成功。终于,我交出去的成绩受到高阶主管肯定,一路栽培我,还送我到德国的总公司接受训练。在德国,我历经别人无法想象的艰苦磨练,但我的心意从来没有改变,现在,我已经有资格回来找你了。”齐御辚轻描淡写地说着,语气满不在乎,像足在讲别人的事。 纪书庭脸上已经无法冉维持冷漠的表情,原来……这十年来他也不曾忘了她,始终把她放在心底最重要的角落。 她想假装不在乎,但该死的,眼底的泪意一直凝聚。可恶……他真的好糟糕,就只会惹她哭。 他真是个坏男人,很坏、很坏的男人! 齐御麟按住她的双肩,爱恋的眼神无比强悍。“庭,现在的我,已经有足够的能力保护你,给你最好的生活,不会再让你吃苦,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们重新开始吧!” 重新开始?纪书庭怔怔地望着他,无比酸楚的情潮冲击胸膛,一幕幕的画面也在她的脑中打转—— 那是,十年前的她…… 乍听到分手讯息,在乡下租的简陋小套房中,她崩溃痛哭,冲出屋外,冲到河边狠狠地扔掉两人的定情戒指。那时他脸上冷酷的表情,她一辈子都不会忘! 回台北之后,她完全封闭自己,日夜苦读发愤要考上最好的学校。但,逢年过节亲戚聚会时,还是免不了会和亲友碰到面,那些叔叔或姑姑们总在背后对她指指点点。 “那个书庭真是笨喔,傻傻地跟男人私奔,你们看,现在还不是被抛弃,乖乖回来了?唉,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有个姑妈甚至这样骂自己的女儿。“你好好看看你书庭表姐的例子,女孩子家名节最重要,你可要洁身自爱、好好念书,不要落得跟她一样的下场,丢人现眼!” 第六章 她想起这十年来自己悄悄咽下的心酸和泪水,以及受到屈辱的伤痛……只身前往国外念书后,她吃了更多更多的苦,没有人知道她是怎么熬过来的。在很多个夜里,她常坐在书桌前痛哭,哭完后抹干泪水,咬牙告诉自己要变得更坚强,要勇敢地向前走。 她好不容易摆脱重重伤痛,好不容易挥别充满泪水的过往,她还可以再相信这个男人吗? 纪书庭泪光闪烁地望着齐御麟,心里一片混乱。唉……他真的是她命中的天敌,天敌!只要他一出现,总是有办法轻易拨乱她的心弦,明明知道要管住自己,可…… 他眼中的赤诚让她的心融化了,但她不敢再一次赌上自己的真心,她忘不了十年前那个悲惨的纪书庭,那时的她觉得自己很没用,像是烂泥,自我厌恶几乎想自残。 而这一回,倘若她又狠狠摔了一跤,她绝对不会再有力气站起来了,因为她真的好累好累…… 过往的阴影像是一头张牙舞爪的怪兽,无时无刻都会窜出来咬她,提醒着她……别傻了,别再天真了,你忘了当年你摔得有多惨?你输得一败涂地,现在真的还要相信这个男人吗?然后,心惊胆颤地等待是否还有更致命的一击? 不…… 她好怕,真的好怕! “庭庭,答应我,重新开始好吗?”齐御麟加重手里的力道想抓住她。 她却用力抽回手,瞬间武装自己,眸光森冷。 “我不知道你说的是否全为事实,其实,那已经不重要了,总之过去的事已经过去,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最重要的是……我现在已经有认真交往的男朋友,你不要再来扰乱我。”唉……柏瀚,对不起,这一刻,就请你帮我一下吧!以后你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我一定为你赴汤蹈火。 “男朋友?”齐御麟无法置信。 “没错。”心慌意乱中,纪书庭像是攀住浮木般脱口而出。“就是这场大会的主办人……贺柏瀚,他也是我的恩师贺夫人的公子,我们在巴黎念书就认识,交往很多年了。” “我不相信!”齐御麟还是抱着质疑的态度,他是有想过这些年她身边很有可能出现护花使者,毕竟,她是那么漂亮出众。但,见到她之后,由她望着自己的挣扎眼神,齐御麟知道她对他余情未了,他还是很有机会的。 他逼问着。“你是骗我的吧?因为你看那个男人的眼神,根本没有热情。”打从纪书庭和贺柏瀚在会场交谈,他就一直仔细地观察他们,贺柏瀚一脸热切;可纪书庭表情波澜不兴,压根儿不像面对心上人。 “热情?”这两个字让纪书庭冷嗤,空气也降至冰点。“齐御麟,你少自以为是,你懂什么?快三十岁了还这么傻、这么愚蠢,以为热情可以当饭吃吗?没错,我面对柏瀚时少了那份生死相许的激情,但……”她的眼底滑过伤痛及嘲弄。“我不会忘记,激情的火焰乍看绚丽,可也会灼伤人。柏瀚很适合我,他温柔体贴,懂得包容我的一切。和他在一起,我很安心,他的身上有一股非常安定的力量,我相信他就是最适合我的男人。” 齐御麟的表情像是被狠狠揍了一拳,嗓音破碎。“庭,你始终无法原谅我,是吧?就算知道当年我不得已离开你的原因,你还是很恨我?”如果真是如此,他并不责怪她,早在十年前,他就决心扛起所有的罪,宁可让书庭恨他一辈子,也不想毁了她的前途。 看到他深邃的眸子瞬间盛满伤痛,那股忧伤就像黑色的漩涡,几乎要溢出来淹没两人……纪书庭心好痛,却不敢表现出来。 她只能以更多的冰霜来武装自己。“我刚才就说过,不要再提十年前的事,那些都不重要,我该走了,日后请你和我保持距离。” 不敢再看他一眼,她踉跄转身,迅速夺门而出。 深夜。 从拍卖会返家后,纪书庭来到浴室泡澡,她在窗台边点了香氛蜡烛,还滴了几滴泡澡精油在浴缸的热水中,让整个人被熏衣车的芳香包围。 她泡了好久,甚至放了有催眠作用的音乐,但是……没有用,一点都没有用。 她还是无法让自己平静下来,胸口有一股情潮四处乱窜,越是命令自己要沉静,整个身体却完全不听指挥。 唉…… 算了!那该死的齐御麟真是她命中的天敌,不管分离多少年,只要他一出现,总是有办法搅乱她的心。 水温降低了,纪书庭心不在焉地起身,以浴巾擦干身体后套上睡衣,回到房间草草吹个头发就躺在床上,知道今晚注定要失眠了,她干脆又起身到厨房煮咖啡。 煮好的咖啡冒着氤氲蒸气及扑鼻香味,她怔怔地望着,整个人仿佛又坠入十年前,那个蝉声唧唧的夏天…… 火车上,两个才十八岁,约好私奔的小俩口依偎着,脸上全是幸福与期待。齐御麟搂紧她的肩头,看看手表。“还有半个小时我们就抵达目的地了,搭火车坐了四个多小时,庭庭,累了吗?” “不累。”晒了一整天的太阳,纪书庭的脸上红扑扑的,笑容宛如花开。“我现在好紧张,也好兴奋!麟,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再也没有任何人可以把我们分开了。” 齐御麟感慨地道:“其实我不怪伯父一直反对我们,我会鞭策自己要早点成功,总有一天,我会带着你风风光光地返家,向伯父伯母证明,我是可以信任的男人,我有足够的能力保护他们的女儿。” “你本来就可以保护我,我相信你的能力。”纪书庭握紧他的手。” “可是,一开始要辛苦你了。我手边的钱真的不多,拜托朋友先租来的套房坪数也很小,我真的觉得会让你吃苦。” 纪书庭认真地道:“我不在乎!只要有你的地方,就是我的天堂。相反地,倘若那个空间没有你,就算是金碧辉煌的皇宫,都会让我痛苦到要窒息。” 齐御麟心疼地轻抚她的脸颊。“你啊,真是死心眼的傻丫头。”但也因此,他在内心更坚定地告诉自己,这辈子要好好疼爱这个小女人,绝不让她再落泪,更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纪书庭依偎着他,眼底还是有忧郁。“虽然我们要去的地方很偏僻,可是,我心底还是有点怕,怕很快就被我爸找到了。不过,就算被他找到,我还是不会屈服,我会努力扞卫我们的爱情,我会想办法再度逃家,这一辈子,我只要跟你在一起。” 他动容地吻着她的脸。“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像我这样的男生街上随便抓一把就一堆。” 纪书庭笑容好灿烂。“那要问你啊,谁叫你在美语营乱放电,好好的美语助教不安分地当,硬是把我拐出来!” 两人是在几个月前一个美语学习营遇到的,第一眼看到英挺出色的齐御麟,纪书庭的心就被紧紧牵动着。他不但外语能力超赞,和外籍老师沟通毫无障碍,而且幽默风趣,非常会带动全场的气氛,让营区时时充满欢笑声。 上课几天之后,纪书庭知道几乎整个美语营的女生都喜欢齐御辚,大胆一点的甚至频送秋波,直接给他自己的手机号码,找尽借口要和他多聊聊。 当时已经考上台湾第一学府的他有个金头脑,思绪清楚,反应敏捷。不管和他讨论什么议题,他总是可以提出精辟的见解,言之有物,跟一些浑浑噩噩混日子的男生简直是云泥之别。 齐御麟当然也注意到纪书庭,毫无疑问地,她是整个美语营最漂亮醒目的女孩,也是他看过最迷人的女孩。但,她吸引人的,绝对不只外表,还有形诸于外的自信、风采以及内涵。 两人聊天后,他很惊喜地发现这个漂亮女生有兴趣的,并不是一般女孩热衷的化妆技巧或时尚精品,她看了很多书,看事情的角度不盲从,反而有独到的见解,对于未知的领域更是充满浓烈的求知欲和好奇心…… 齐御麟知道自己被她吸引了,随着美语营快要结束,两人互相凝视的次数也越来越多,两颗年轻的心擦撞出绚丽的火花。 陷入热恋后,他们才赫然发现,两人的家庭背景相差悬殊。纪书庭的父亲拥有一间属于自己的公司,员工约一百多人,母亲是单纯的家庭主妇,她是家里的独生女,备受父母宠爱。 而齐御麟的父母早已离异,父亲是退伍军人,靠退休俸过日子,家境勉强只能说小康。 齐御麟曾经对纪书庭说过,很担心以后她的家人知道他家的经济情况,会反对他们交往。那时纪书庭还很生气地说,没有任何人可以看不起他,他们会一起创造美好的未来。 可是,纪书庭的父亲还是很快察觉到女儿在谈恋爱,一查清楚齐御麟的家世背景,他简直是暴跳如雷,从此除了上课时间,他严格禁止女儿出门,并没收她的手机,形同把她软禁在家,倘若要出门上课,也要司机开车接送,以防他们有见面的机会。 纪书庭的母亲也是抱着同样的态度,她觉得女儿和那样的男生交往,简直是自贬身份,因此,她完全支持丈夫专制的决定。 控制欲超强的父亲甚至查出齐家的住址,前往齐家跟齐父深谈,要求对方管制儿子,不能和女儿来往,一切以课业为重。这个举动更是让纪书庭彻底对父亲失望,认为自己的父亲太野蛮了,完全不懂尊重别人,于是下定决心要离家出走。 她费尽心思终于找到机会打电话给齐御麟,要他带她走,两人远走高飞。 原本齐御麟不是很赞同私奔计划,他知道自己还是大学生,现在出去外面根本找不到什么像样的工作,又如何保障女友的生活?但书庭哭着说她发现父亲在帮她办理海外留学的手续,再不快点走,她就要被硬送到国外了,她不要和他分离,她会崩溃的! 她一声又一声的痛哭声拧痛了他,也让他失去理智。学校那边他只好先办休学,另一方面委托住在台东的朋友帮他们在乡下租好房子,并将钥匙寄过来,等纪书庭终于逮到机会溜出家门后,两人立刻跳上火车私奔。 望着窗外一大片的青翠农田,纪书庭愧疚地道:“我永远不后悔跟你走,可是,我很自责,不该让你休学,毕竟你考上的可是最好的大学,还是很热门的科系。” “别想这些。”他宠溺地揉揉她的秀发。“只要我真心想念书,无论何时都可以再返回校园完成学业,这段时间我会好好自修充实自己;对了,我会先去找个工作,你不可以去打工喔,我们早就讨论好的,这一年你专心在家里准备重考,我就是你最好的家教。” 大考后公布成绩,纪书庭录取的大学不是她想要念的,重考本就在计划之中。 但,她不想把整个经济重担完全放在齐御麟身上,那样他压力太大了。 “不要啦,我可以去附近找找看有没有便利商店的兼职,一天大概做个三个小时左右,不会影响我念书。” “不行!”他很坚持。“这件事没有商量余地,就这么决定了。庭庭,你一定要考个好成绩证明给伯父看,我不是只会带坏你,我们两个更不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我们懂得为未来打算,更会为自己的人生负责。” 第七章 他渴望证明自己的能力,带着庭庭风光回家,期待她的父母早日接纳他们的爱情。 纪书庭崇拜地看着他沉稳地诉说未来的计划,夕阳余晖照映在他小麦色的年轻脸庞上,他的双眼炯炯有神,整个人散发着自信风采……喔,她好爱他!觉得自己好幸运,可以遇到这么棒的好男人。 更棒的是,他们彼此相爱,爱得很深、很深! 下火车后,两人在车站附近吃了简单的面当晚餐,接着又搭五十分钟的公车到达一个小镇,手牵手走了二十分钟的夜路,一边看看路标,终于找到了朋友帮他们租的小套房。 这里果然够偏僻,乡下地方没什么邻居,晚上九点多就一片寂静,只听得见远处传来狗吠声。 这是一栋很简单的两层楼建筑,里头分隔成十几间小套房专门出租。 齐御麟背着两人的简单行囊,拉着纪书庭的手走上二楼。“我朋友友说,这附近有几家工厂,屋主盖这栋楼主要是出租给在工厂上班的员工。” 他们的房间在二楼最里面,前面几间的灯都没亮,应该是主人都还没回来。走到门口,他将钥匙插入门锁内,回头对她灿烂一笑。 “庭庭,这里是以后我们要一起生活的屋子,是我们两人的新房呢!我应该是个很好相处的男人,没有什么怪癖,不过还是要先跟你说,以后请多多指教!” 新房?纪书庭整个脸立刻胀红,可一颗心好欢喜地加速跳动着。是啊,这里就是她和心爱男人往后要住的地方,她可以和他朝夕相处,一起分享每个时刻…… 他打开门,对纪书庭露出魔魅的笑容。“来,老婆大人,现在我要抱你进新房。这是新郎官独享的权利,新娘子不准拒绝!” 说着,不让她有拒绝的时间,他已一把抱起她。 “啊啊……”纪书庭吓得大叫,粉颊羞到嫣红。“放我下来啦!”老天啊,这就是传说中浪漫的“新娘抱”吗?喔,她幸福到快昏倒了。 “哈哈哈!”齐御麟爽朗地大笑。“小新娘,抱紧喽,摔下去我可不管喔!” 他才不会让她摔下去呢,庭庭可是他以生命来保护的小妻子。 他大跨步进入屋内,打开电灯后,用脚踢上房门,环视套房,才几坪大的房间内,只有一张很简单的双人床,床上铺了便宜的椰子席,旁边一个尼龙制的阳春型衣柜,地上摆了一张小茶几,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幸好有独立的洗手间,但空间也超小,只有洗脸台和马桶,没有浴缸,只能用莲蓬头淋浴。 “这里……真的太委屈你了。”齐御麟的语气满是自责。“明天我们就出门去街上买东西,至少要买一个小型的瓦斯炉烧开水,也可以煮些简单的食物,也许还要买一台小冰箱,然后……” 纪书庭赶紧道:“不需要再买什么东西了,我对这里很满意呢!”她亲吻他的脸颊,并跳下来,对着他绽开宛如春花的笑容。“房间虽小,但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就觉得好开心了。” 她知道他手边的钱不多,虽然自己也把从小到大存的压岁钱全带了出来,但两人的钱加起来还是很有限,往后的各种开销都要量入为出,能省则省。 齐御麟动容地望着她。“傻丫头,你真的好容易满足。我知道你不希望我多花钱,别担心,我明天立刻去找工作,我相信附近的工厂或商店一定有缺人。”只要能赚钱,再辛苦的工作他也愿意做,就算是去建筑工地当粗工,他都没问题。 “我知道,因为你真的很棒啊!”纪书庭的眼中充满爱慕,她从没怀疑过他的能力。 “谢谢你对我的信任。”齐御麟爱怜地轻抚她的脸颊。“现在,闭上眼睛,我有个礼物要送给你。” 她笑了。“我不需要礼物啦,而且,到底是什么这么神秘啊?” “别问,总之你乖乖闭上眼睛。” “好。” 她温驯地闭上双眼,听到他发出窥宪牢牵的声响,好像由背包中找出东西,紧接着,她感觉有个东西被放到掌心。 “好了,你可以张开眼睛了。” 纪书庭掀开眼帘,瞬间瞠大美眸。 这……只见掌心里放的,是一个已经打开的珠宝盒,丝绒布上躺着一对造型简单的男女对戒。 她的眼眶瞬间湿润了。“你……” 齐御麟单膝下跪,风度翩翩宛如中古时代的骑士,深情地微笑着对她说:“纪书庭小姐,我在这里正式向你求婚,你愿意嫁给我吗?” 这男人……他……他害她的眼泪狂喷而出,巨大的暖流宛如海浪般一波一波地撞击心窝,戒指好美好美,虽然设计简单,但在她心底璀璨如明珠,连天上最亮的星辰都无法比拟。 “你……你先起来啦!”纪书庭急着想拉齐御麟起来,哽咽地发现自己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清楚,热泪已模糊她的视线。“我都不知道……不知道你跑去买戒指。”这一定花了他不少钱,她好心疼喔! “当然要保密,被你发现就不算惊喜了。”齐御麟的表情转成愧疚。“对不起,你知道我的经济能力有限,现在只能买便宜的戒指。相信我,以后我一定会补送你一颗完美的大钻戒。” “不要这么说。”纪书庭哭得像是泪娃娃,开心得一递一遍轻抚戒指。“这对戒指已经很漂亮了,意义无比珍贵,在我心里比任何超级大钻戒都贵重。” 齐御麟更是动容。“庭庭,你真的是老天爷送给我最好的礼物,我何德何能居然可以遇到你?老婆,快说yes,你不答应,我就跪到天荒地老。永远都不起来。” 又是一波情潮冲击鼻头,纪书庭抹去泉涌而出的热泪,此刻没有鲜花,也没有动人的配乐,可是她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云端,内心充满幸福,达四周的景物都在发光发亮,这个房间比皇宫还漂亮,连呼吸到的空气都是香甜的。 因为她拥有他,拥有一个全世界最疼爱她的好男人,可以得到这么真挚无悔的爱,她死而无憾! 她拼命点头。“我答应,我愿意……”一千、一万个愿意,即使没有这对戒指,没有任何仪式,她早就跟定他了。就算来一辆十万吨大卡车,也无法将她由他身边拉走。 齐御麟总算站起来,眼底闪动着耀眼的光芒,紧紧拥抱着她。“庭庭,我的庭庭!以后你就是我的老婆了,我发誓会永远爱你、疼你一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我们都要长相厮守,不管历经世间多少轮回,我一定会找到你,我只要你当我的妻子。” 他亲吻她的脸颊。“现在,我要为你戴上戒指。” 执起她的纤纤素手,他深情地望着她,将戒指缓缓地套进她的无名指。 望着手上的戒指,纪书庭落下泪来,她绝对不会忘记此刻的幸福永远会记得这一晚的感动。他们真的结为夫妻了,不需要证人或任何仪式,在她心底,他已经是她心爱的丈夫。 齐御麟心底同样感受到强烈的悸动,他知道这戒指所代表的意义和重大的责任。从这一刻开始,他是她的丈夫了,不管发生任何事,他们都会互相扶持,一直到变成老公公、老婆婆了,他们还是会这么恩爱。 “庭,现在换你了。” 纪书庭执起他的手,表情好虔诚地为他戴上戒指,泪水不断淌落,此刻真的相信有人会因为太幸福而昏倒。 她是他的妻子了,她会努力学习当个好太太,一生陪伴他,以他为天,当他最有力的后盾。 戴完戒指后,两人深深地拥抱,交换一个缠绵而炙烫的热吻,万前情意尽在唇齿交缠之间……当齐御麟舍得放开她的香唇时,她也被他吻到彤晕泼泼,要不是偎在他怀里,她简直快站不稳。 他以指支起她的下巴,深情而性感地道:“庭,这一刻开始你不只是我的女朋友,而是正式升格当齐太太了。” 齐太太!纪书庭脸上的红晕一路蔓延到粉颈,心窝好像有一万朵烟花同时绽放,喔,她好喜欢、好喜欢“齐太太”这个称呼,这三个字对她有一股难以抗拒的魔力。 他忍不住在她红扑扑的脸颊上啵一下,庭庭真的好可爱,脸蛋就像可爱的红苹果,让他百亲不厌。 “关于结婚正式的登记方式,我也不是很清楚,应该是我们两人都要拿证件还有印章去户政机关办理吧?但这一点我要先跟你说抱歉,因为我们现在不方便到户政事务所登记结婚,要过一阵子,等你父亲可以接纳我们了,我们再去注册,好吗?” 他们是私奔,倘若到户政机关去办理登记而留下记录,很怕纪书庭的父亲循线追查找到两人。 纪书庭立刻摇头。“没关系,这不是你的错,你知道我不在乎这个的。”爱情最重要的是两颗心紧紧相依,而不是名分。 他笑着抱起她。“谢谢你总是替我着想,我们真的结婚了,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我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拥有你。从现在开始我要一直叫你齐太太、齐太太、齐太太!”他开心地抱着她旋转。 纪书庭害羞地娇笑。“讨厌,不要闹了,放我下来啦!”附近有玫瑰花吗?为何她一直闻到花香?是否只要和他在一起,她都会觉得置身天堂? 欢喜洋溢的两人一直旋转一直旋转,转累了才咚一声摔倒在床上,他重重地压着她。 纪书庭还傻乎乎地笑着想推开他。“你好重喔,快把我压死了!” 抬起脸蛋,她赫然发现齐御麟正一瞬也不瞬地紧瞅着她,阑黑幽眸跳跃着簇簇火苗,两人呼吸紊乱,身躯还暧昧地紧紧贴着,她的女性曲线敏锐地感受到他阳刚结实的男性躯体…… “庭庭、我的庭庭……”他无比珍惜地吻她,由额头一路婉蜒到鼻梁、樱唇、下巴……“你是我的妻子了。” 他的吻宛如雨点般洒落在她细致的粉颈,两人的喘息越来越混浊,纪书庭清楚地感受到抵在双腿之间的硕大欲望,令她全身更加燥热,天啊她快羞死了! 要拉开她的衣服之前,他粗嗄地问着:“老婆,可以吗?” 虽然早就互订终身,约好非君莫嫁、非卿不娶,但,他一直很尊重她,不曾逾矩。 纪书庭脸上的潮红更是一路蔓延到脚底,把烫红的小脸偎入他的颈窝,好小声地低语:“把小灯也关了……” 体贴的齐御麟早就把房内的灯关了,但还留着床头一盏小小台灯,散发晕黄的光芒。 他爱怜地轻抚她的脸蛋,性感地笑着。“我拒绝,你可是我如花似玉的小妻子,身为丈夫的我有权利慢慢欣赏你一辈子。” “你好坏……”他的话让纪书庭更是羞到手足无措,只能握起粉拳轻捶他。 他抓起她的小手,把她紧紧压在身下,在她耳边呵着腾腾热气。“老婆,别这么凶。别忘了,今天晚上可是我们最期待的洞房花烛夜!” 他以一个更深更缠绵的热吻封住她的唇,大手探入她的衣衫抚摸那曼妙完美的胴体,让她发出柔媚的低喘,强烈的欲望窜过两副年轻的身躯,他的黝黑坚实一寸寸攻占她的莹白纤细,激情的火焰不停地燃烧,小小的房间春色无边,绮丽迷人…… 第八章 台北市总是多雨,淅沥沥的细雨已经下了一整天。 空气中充满潮湿气味,纪书庭坐在办公室里,茫然地望着灰蒙蒙的窗外,附近的高楼仿佛都被绵绵细雨包围了,每一个屋宇仿佛都笼罩着哀愁…… 她的桌上有一杯还冒着热气的咖啡,旁边还有安琪细心帮她准备的精致点心,她午餐没什么胃口,吃得很少。 这已经是今天第几杯咖啡了?昨夜被过往的回忆大大地影响心情,睡也没睡好,一整天都靠咖啡来提神。 真讨厌!她不喜欢这样的自己,她是纪书庭,发誓要成功的纪书庭。她不该被往事牵绊住,还有很多等着处理的公事要尽快完成。 每件事她都要干净利落地解决,她要拿出以往那冲锋陷阵的精神,不可再陷入往日的泥沼中。 叹了一口气,她移动鼠标,想强迫自己将心思转回公事上,视线却不由自主地移到左手,怔怔地抚摸着无名指。 曾经,那里戴着她视若珍宝的戒指,是他亲自为她戴上的。后来……那个戒指在他们决定分手时,被她边哭边扔到河里去了。 怔怔地抚摸无名指,跟他分手后,她就不曾在左手无名指上戴任何戒指了。她一直逃避着那段回忆,认为那是她生命中最大的错误,她此生做过最愚蠢的事。 “是啊,真的好愚蠢。”她喃喃自语,唇畔勾起一朵凄凉的笑意。“纪书庭,好好记取教训,十八岁的你可以犯错,现在的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不再天真,也没有犯错的资格了。” 所以,就算齐御麟现在是法兰西斯集团的台湾区总裁,人也在台北,但往后的日子,她会躲他躲得远远的。只要是他会出现的社交场合,她绝对不会参与。 “打起精神吧,我跟那个男人不会再碰面的,绝对不会……”她深吸一口气,却敏锐地发现自己的语气似乎藏着淡淡的落寞。怪了,不再见他不正是她衷心渴望的吗?为何……为何内心深处好像有股怪异的情愫挥之不去? 那股翻腾的情潮究竟是什么,是遗憾吗?不!难道她潜意识中还想见到齐御麟?纪书庭吓得轻拍自己的脸。“别傻了,你清醒一点!” 她把微温的咖啡一口气喝完,想借着苦涩的液体提振精神。这时,门扉传来轻叩声。“书庭,我是柏瀚,可以进去吗?” 柏瀚?瞬间,纪书庭才想起自己先前答应了下班后要出席柏瀚的生日派对,她差点都忘了!赶紧道:“请进。” 贺柏瀚笑容满面地走进来,今天的他一身休闲打扮,看起来神清气爽,儒雅迷人。 他拿着一束飘着淡淡香味的风信子,朝她递过去。“来,知道你喜欢风信子,特地先去花店买的。” “谢谢。”纪书庭笑着接过花。“你今天是寿星耶,怎么我都还没拿出礼物,你就先送我礼物。” “这有什么关系,你别送我礼物了,我什么都不缺,只要和一群好友一起聚聚吃个饭,畅快地聊大,就觉得很开心了。” “不行,礼物当然要送。”纪书庭从抽屉里拿出前天就买好的礼物。“走吧,约好七点吃饭的对不对?我会不会穿得太普通了?” 贺柏瀚的朋友几乎都是名门后代,很注重穿着。她今天穿了一件淡玫瑰色的v领小洋装,因为领口开得较低,所以内搭白色的平口小可爱,洋装的领口别上两只她这季新推出的小蝴蝶珠宝胸针,手工非常细腻,别针也让洋装领口拉出特殊的绉折,更增独特魅力。 “你真的想太多了,你不知道自己天生丽质吗?”贺柏瀚的眼底满是赞赏。 “忙完了吗?我们走吧!”他很绅士地替她拿起包包和外套。 聚会选在阳明山上一间高级的私人会员俱乐部举行,会场可以容纳二十几个人,布置得很有南洋风味的偌大空间充满欢乐气息。 他们可以游泳,在游泳池畔烤肉,还可以唱ktv,甚至热舞一番。还有两位厨艺精湛的主厨现场做出最可口的餐点,不管是铁板烧、顶级牛排或是日本料理,想要什么应有尽有,绝对会宾主尽欢。 贺柏瀚的人缘很好,好友几乎全来了,还有朋友专程搭飞机从日本赶过来,其中也有几个跟纪书庭很熟,他们热络地吃着美食,兴致高昂地聊天,开着一瓶又一瓶的香槟和葡萄酒…… 平时纪书庭在外面喝酒非常自制,绝对不会饮酒过量。但,此时心事重重的她也许是下意识想让自己喝醉,总之,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喝了多少酒,不管是香槟或是红酒,还是酒保调的酒饮,她都来者不拒地一饮而尽。很快地,她已经粉颊晕红。 好像醉了……她轻揉太阳穴,呵呵,醉了很好!酒精这种东西虽然有一些缺点,不过,它至少有一点很棒……今天晚上她相信自己可以很快地入睡,再也不会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那些不该想、却又总是纠缠她的往事……如果她够聪明,早该将那些都从脑中驱逐出境! 气氛很high,大伙讲话越来越大声,还有人开始唱歌。纪书庭想去外面透透气,才刚站起来,贺柏瀚就体贴地问着:“你要去哪里,我看你气色不太好,是不是不舒服?我待会儿就送你回去。” “我没事。”她勉强挤出笑容。“只是去外面打个电话,透透气,别担心啦!” 贺柏瀚还想说什么,却突然被几个大男人拉开,“嘿,柏瀚,我告诉你,我们上次在拉斯维加斯玩得才疯狂!你下次一定要参加,那个josiah说要在那边当众向他女朋友求婚啦,是兄弟的话就一起去助阵,帮他加油,当他漏气出糗时陪他喝到烂醉!哈哈哈!” 纪书庭脚步跟枪地走出包厢,步入在走廊另一端的化妆室。从洗手间出来后,她整个人很不舒服,忍不住冲动地拿出手机,瞪着手机萤幕几秒钟,然后,她的手像是有自我意识般,居然自动地拨出齐御麟的电话号码。 为何她会有他的电话号码……上次在慈善拍卖会的隔天,他就派人送了一盒法国巧克力到她的办公室,还附上一张精致的卡片,卡片上写着…… 如果你真的不喜欢自己的作品“沦落”到我手上,打电话给我,我会毫无条件地将珠宝盒还给你。捐出去的善款我一毛都不会要回来。但,我可以有一个请求吗?跟我吃顿饭,好吗? 那时纪书庭瞪着卡片直骂他不要脸,休想她会跟他出去吃饭! 可,骂归骂,她还是将他的号码输入自己的手机里。她一直告诉自己……她是有备无患,倘若她真的想拿回那个珠宝盒,可以打电话给他,对!只是因为这个原因,没有其他的因素……至于自己真正的心情?唉……她搞不清楚,也不敢详细追究。 至于那盒巧克力,被她瞪了好久好久,倘若她那时有照镜子,肯定会被眼底翻转的情愫吓坏,这么多年了,他还是牢牢记得她唯一喜欢的巧克力口味……榛果。 她原本不喜欢吃巧克力的,但他却在两人相识的第一个月送了她一盒榛果巧克力。那种浓浓的、无比甜郁的滋味就像是热恋的滋味,她一吃上瘾,从此爱上了巧克力,但,只限于榛果口味。 甚至,她觉得自己的味觉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他“制约”了。除了巧克力只吃榛果的,连每天要喝的咖啡,倘若没有黑咖啡,她一定选榛果拿铁。到咖啡馆时也曾想要换换其他口味,但面对店员时,她讲出来的永远只有一句:“一杯榛果拿铁。” 讨厌!她不喜欢自己这个样子,都过十年了,她的味觉还是下意识地被他影响,她……她真是没出息! 想到这一点,她真的很气齐御麟,不该继续纠缠的,早就分手了不是吗?她宁愿他把她忘得一干二净,连她生活中的小细节也忘光,送巧克力也送错口味。 当年他铁了心要分手,视她的泪水于无物,那就当个彻彻底底的负心汉啊!最好重逢时当作不认识,连她的名字都记错,让她恨个彻底。 他到底为什么高价标下她的珠宝盒?还送巧克力来,三不五时就出现在她眼前晃来晃去,她真的好气好气! 此刻,纪书庭醉得一塌糊涂,也许是体内过多的酒精在作怪,不知为何很想打电话给齐御麟,很想听他的声音…… 人在醉醺醺的时刻是没有理智的,她真的按了电话号码,铃声响了几声后,他接听了。“你好,我是齐御麟。” 她傻傻地笑着,打着酒嗝,语无伦次地嚷着。“姓齐的,你给我……听清楚!我讨厌你,真的非常非常……呃,讨厌!讨厌透了咱从……呃,自从你出现在我的生命中,我就一点都不好……你不应该出现……” 他立刻认出她的声音,错愕地问着:“书庭?你发生什么事,你喝醉了?” “我没醉,醉的是你……呃,都是你的错!”醉得东倒西歪的纪书庭跌坐在化妆室的补妆沙发上。“你快点滚回去……你一定是外星人,所以才会这么讨人厌,让我看到你就……一肚子火,你是火星人吗?火星好玩吗?上面有很多帅哥吗?哈哈……” 齐御麟当机立断。“你在家里吗?还是在外面?告诉我你的位置,我立刻去找你。” “我干么告诉你?你是姓齐的,是我……最讨厌的人,不、不告诉你!”她已经烂醉如泥了,压根儿不知自己在说什么。 “庭庭,听话。” 庭庭?这两字好像带着魔力,瞬间启动她隐藏在体内最真实的情感。庭庭、庭庭,他总是这样唤着她,她最喜欢偎在他身边,听着他以宠溺又爱恋的语气叫着她。他每唤一声,她的心窝就开出一朵又一朵的花。 两人热恋时,因为没什么钱,除了看电影之外,他们的约会地点常常是他当时就读的大学。那个学校有座美丽的湖泊,四周老树围绕,熏风吹拂时,非常凉爽宜人。 那时他们最喜欢坐在浓密的树荫下,一起编织未来的梦想。就算什么都不聊,只要两个人肩并肩窝在一起,享受午后温暖的阳光,偶尔拿面包眉喂喂从树上跑下来的小松鼠,就很开心。 沐浴在金色阳光下,齐御麟不时以手指轻轻拨弄她的秀发,黑眸溢满爱恋,一声又一声地低唤。“庭庭、庭庭……”那份美丽的回忆,深深烙印在她心版上。 “庭庭,快说,你到底在哪里?”齐御麟再度催促着。 “不要!”她整个人陷入软绵绵的沙发里,像是耍赖的小女孩。“我不要听你的话……这里好多人……好热闹喔!还有好多好多的酒……呵呵,我要留下来继续喝……” “不然,把你的手机交给旁边的人,叫他们告诉我。”不知是谁带她出去喝酒,最好不要是那个贺柏瀚,那小子想追求书庭的意图太过明显。哼,他和书庭的世界不是任何一个人可以挤进来的,他会以事实证明给所有的男人看……纪书庭是他的,只有他齐御麟最适合她,也最能好好地保护她。 这一回,醉醺醺的纪书庭不知为何乖乖听话,随便抓了一个进入补妆区整理环境的服务生,嘻嘻傻笑着说:“有一个火星人叫你接电话喔……哈哈!” 第九章 服务生莫名其妙地接过来,才“喂”了一声,就听见一道男性的嗓音。“你好,我是书庭的好朋友,请问你们现在在哪里?她喝醉了,我想去接她回来。” “呃……我是服务生啦!” 他又立刻道:“没关系,你告诉我那边的地址。” 这男人的声音散发出天生的权威感,服务生很自然地回答:“这里是一间会员俱乐部,地址是……” “好,我知道了,这位小姐喝醉了,麻烦你扶她到一楼的休息区等候,我半小时就到。” 三十分钟后,就在附近和朋友吃饭的齐御麟匆匆结束饭局,开车直奔俱乐部门口,把车停好后,迅速奔进大厅。 豪华宽敞的大厅中,他一眼就看到纪书庭深陷在法式沙发里,小脸偎着高高的椅背,长发微乱地披在脸上,似乎睡着了。 他趋前温柔地轻拍她的脸颊。“庭庭,醒一醒。”她身上有明显的酒味,看来应该喝了不少。 纪书庭半睁开眼睛,水眸迷迷蒙蒙地看见他,情不自禁地傻笑着,轻敲着自己的脑袋。“今天又作恶梦了,干么梦到他啊?梦到妖魔鬼怪都好……就是……就是不要梦到姓齐的……啊……睡觉睡觉!”她打了个长长的呵欠,头一偏又靠在椅子上呼呼大睡。 什么?齐御膦不禁苦笑,梦到他算是作恶梦吗?他比妖魔鬼怪还不如?唉,他在她心底的评价可真差。没关系,他会以最大的诚意和耐心再度把她追回来。 因为,她是他此生的挚爱。打从私奔后为她套上戒指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发誓会好好珍惜她一辈子,就算中间有过波折,但他会拿出无人可挡的决心,突破所行难关。 先把书庭带回去吧!他脱卜门已的外套披在她的身上,再小心地搀扶起她。 “来,醒一醒,我带你回家。” 纪书庭被他扶着走,醉茫弛地直嚷着:“我还不要回家……我要继续喝……我还要……” “乖,很晚了,我们真的该回家了。”齐御麟温柔地哄着她,小心翼翼地将她扶到车子上。这时,他发现一个问题……他不知道她住在哪里? 他打开她小巧的包包,发现里面有手机、一串钥匙、面纸和钱包,但,对于她住在哪里还是完全没头绪。 她都醉成这样了,就算硬把她摇醒也问不出什么,思考了几秒,他决定先将她带回自己的住处。 准备发动引擎时,纪书庭的手机响了,原本齐御麟不打算理会,可铃声一直响,他怕会吵醒酣睡的她,干脆接起来。 他还没开口,就听到彼端传来焦急的声音。“书庭,你不是说出去外面打个电话吗?怎么这么久,我有点担心耶!” 他沉声问道:“你是贺柏瀚?”他跟他碰过面,再加上知道姓贺的有意追书庭,不难猜测出对方的身份。 贺柏瀚愣住了。“你……是哪位?书庭和你在一起吗?” 果然是贺柏瀚没错,可恶!一认出声音,齐御麟的锐眸进出冷芒,以后他再也不准这个混蛋带他老婆出去喝酒。 “我是齐御麟,我会照顾她。”简短的两句话,已经充分宣明主权! “等等,你……” 不让对方有说完的机会,他利落地结束通话,并直接关机,省得对方又打来纠缠。 齐御麟专心地开着车,一边注意书庭的情况,怕她有什么不舒服。幸好,已醉昏的她很温驯地酣睡着。 夜晚车流量不多,四十分钟后,他把车子驶入一栋警卫森严的电梯大厦里,扶着纪书庭回到自己的家。 把她扶进客房里躺好,才刚替她拉上棉被,纪书庭突然蜷起身子,两手抱着头,闭着眼睛低喊:“好痈,头好痛好痛……” 她真的喝太多了,他不舍地叹气,真是傻丫头,明明不会喝酒,何必灌自己这么多酒呢? “等等,我马上帮你弄醒酒茶。” 他很清楚该如何调醒酒茶,刚和书庭分手时,他痛苦得几乎发狂,好几个无眠的夜里只想以一杯又一杯的酒来麻痹自己,仿佛自己的心就不会那么痛,不会想她想到绝望。 隔天清晨,当他宿醉醒来头痛欲裂,因为马上要出门工作,他便会去厨房帮自己弄一杯醒酒茶。当时的他只想尽快往上爬,就算夜里睡眠品质不佳,他也绝不容许自己在工作上有任何闪失。 他很快谓好一杯醒酒茶回到房间,扶起纪书庭,让她靠着床头半躺着。“来,把这个喝下去。” 睡得迷迷糊糊的纪书庭依言喝下茶,喝了几口却皱眉推开杯子,含糊不清地嚷着:“这不是酒,你骗人!我要喝酒……” 他只好连哄带骗地安抚她:“我没有骗你,这是酒,比较少见的酒。庭庭乖,你很累了,快点睡觉。” 他又把她按回床上,并细心地为她调整好枕头的角度。 纪书庭咕哝抗议着。“好奇怪的味道,真难喝。”睡意太浓,她又窝回被窝里,小脸在枕头上磨蹭几下,很快跌入梦乡。 齐御麟将灯光调暗,只剩下角落的一盏晕黄立灯,他坐在地毯上,怔怔地望着纪书庭。 熟睡的她像是卸下所有的武装,宁静的睡颜好美,白里透红的肌肤就像是公主一般。她还是像以前一样习惯侧着右边睡,手边一抓到枕头,立刻搂入怀中当抱枕,蜷起身子,就像是一只小猫眯。 唉,庭庭……让他爱到心痛的庭庭! 可以这样静静望着心爱的人,是多么大的幸福。 此刻,他愿意抛弃集团台湾区总裁的至尊地位,愿意放弃一切身份、多年来累积的金钱和权势,以及未来的荣华富贵,只求老天爷再给他一个机会……一个可以光明正大守着她、看着她,和她牵手走到白头的机会。 唉……当初狠下心分手是为了她,但他也知道,那些举动必会狠狠伤害书庭,让她恨他一辈子,看她这样,他心里也很不好过呀! 齐御麟轻轻抚着她的发丝,过往的画恧一幕幕涌入脑中…… 私奔到台东的那段日子,虽然经济很拮据,但却是两人最快乐的回忆。他们像是一对天真的小夫妻,可以吃苦,可以粗茶淡饭,只要能够在一起,什么苦都不在乎。 那时候,两人都手牵手睡觉,寒流来的时候,尽管紧闭窗户还是无法抵挡蚀骨的冰寒。两人窝在棉被里相拥取暖,尽管物质条件很差,但他们不曾叹过气。 每一天,当他结束工作疲惫地回家,书庭总是以最甜的笑容迎接他,在他身边嘘寒问暖,迫不及待地想和他分享一整天的喜怒哀乐,还会立刻为他热汤,让他暖暖身子。 那时候的幸福,真像梦一样…… 正因为两人爱得太深,所以要分手时,痛就有多深! “唔唔……”睡梦中的纪书庭紧闭双眼,皱着双眉发出咕哝声。 齐御麟想握她的手却又怕惊醒她,只能眷恋地把手放在她的手上,低声地道:“作恶梦吗?别怕,我在这里,一直在这里,以后我哪里都不去了,再也不会离开你。” 曾经,他狠下心把她推开,他是做对了,没有让书庭跟着他过苦日子;但两人也因此饱受感情折磨,她痛苦,他的苦更是她的千万倍,只因她恨他! 而今,他只求上苍垂怜,请再给他一次机会吧,让他牢牢地抓住她永不放手! 今天忙了一天,他也累了,但他舍不得离开她,迳自找了条毯子包住自己,窝在床畔的单人大沙发上贪婪地凝视她,宛如要把这些年的分离一次补偿个够。 唉……这些年来他好想她,可以这样与她同处在一个温暖的空间中,仿佛是场梦。 他情不自禁地回想着两人甜蜜的记忆,从第一眼的心动,到恋爱时的甜蜜。悸动,眼波流转中的情意渐生……第一次约她出去时,已是大学生的他居然紧张到胀红了脸,就像是情窦初开的小男生。 第一次牵手时,青涩的庭庭害羞到粉脸嫣红,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两人初吻时惊心动魄的甜、私奔时的不顾一切,一页一页翻转着……脚麻了就稍微移动姿势,就是舍不得回自己房间去睡,直到他再也抵挡不住浓浓困意的侵袭,终于闭上眼睛…… 台东。 坐在小茶几前想k书的纪书庭又冷又困,不安地一直看着手表,已经凌晨一点了,御麟说会和同事去吃个宵夜晚点回来。可是,也太晚了吧? 好冷喔,寒流来袭,尽管已经穿上毛衣和厚厚的外套,但冷风还是透过窗户缝隙灌进来,她打了个喷嚏,突然觉得肚子饿得咕咕叫,晚上只吃了一个便宜的面包草草解决,很想再泡一碗泡面来吃,可她很快打消这个念头。 不行,要省钱! 就算一碗泡面没有多少钱,但没有赚钱能力的她可没资格讲这种话,她只能尽力帮御麟省下每一块钱,他一个人负担两人的生活开销真的好辛苦,这年头什么东两都在涨价。 她忧虑地望着挂在墙上的月历,上头有几个日期以红笔圈起来,大部分都是要付钱的日子。唉,明天又要付房租了…… 纪书庭很不忍心让御麟一个人负担所有的开销,他每天早出晚归,工作那么辛苦,整个人变瘦了不少,让她好心疼。 她跟他提过好多次,希望可以到附近的便利商店打工,一天只做三或四个小时,不会影响他帮她排好的读书计划。她还一再保证自己会好好念书,偏偏御麟说什么都不答应,还是坚持要她别操心钱的问题,只要专心念书就好。 他这么说,她也拿他没辙,只能更加努力用功念书,一再提醒自己要争气,要拼上一所最好的大学,让爸妈刮目相看,知道御麟没有带坏她! 反正考完试后她就可以名正言顺去打工,帮他分担经济重担,所以她也不必急于一时,将来还有很多机会可以为两人的家庭付出。 她真的好期待,忍不住幻想那一刻……当她录取第一志愿时,她一定会和御麟抱在一起疯狂大叫;还有,等到她领到打工的第一份薪水,一定要请御麟去餐厅好好大吃一顿,预算没有上限,就是要让两人都大快朵颐、饱餐一顿。 她还要上街挑一份礼物送他,她要宠爱他,回报他这些日子对她的疼爱…… 啊,想到两人美好的未来,她满心期待。 御麟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回来?时间又过了半个钟头,她再次看着手表,奇怪,就算工厂加班,他也很少这么晚还没到家,不会出了什么问题吧? 她秀眉微蹙,忍不住想起御麟这几天变得很奇怪。 以前他一回家都会抱抱她、亲亲她,开心地和她聊天。有时他早一点下班,两人还会手牵手去附近散散步,一路轻松地闲话家常,聊聊一些有趣的新闻。 天气好的时候,他们会到附近的河堤约会,坐在那边欣赏美丽的夕阳,然后一起吃碗阳春面再回家,御麟常常说那是他一整天最期待的时光。 可最近,他变得很沉默,没跟她说什么话,每天一回家就说他累了,洗完澡就先上床睡了,连看也不看她一眼。 就算跟她讲话,口气也越来越不耐烦,有时想跟他分享什么,他都以“别说了行不行?让我安静一点!”等个很客气的话将她草草打发。 还有,前天要付瓦斯费时,他脸色好难看,那时她忍不住又提起自己真的可以出去打个工,他还是一口拒绝,但之后也没再多说什么,似乎连跟她多说一句话都懒的模样。 她不安地想着,自已是不是做错什么事了?他以前不会这样的…… 第十章 这几天去楼下倒垃圾时,她听到一些邻居七嘴八舌地讨论里长的外遇,一个大婶还很笃定地说:“里长太太就是太放心她老公了,以为老公外出都是洽谈公事,才让那个小三有机可乘,甚至越来越嚣张。女人啊,真的要有警觉心,当你老公懒得跟你说话,或越来越晚归的时候,就代表有问题了。” 纪书庭呆呆地想着,难道……御麟在工作的场合认识了其她女孩,被别人深深吸引了,所以这阵子才会对她爱理不理? 下一秒,她赶紧斥责自己。“不行!我在乱想什么?御麟对我这么好,我怎么可以怀疑他,太不应该了,纪书庭,你不要变成那种爱疑神疑鬼的女人,就算全世界都变了,他对你的爱是绝对不会变的!” 没错,就是这样!还是专心读书吧,她翻开书本的下一页,此时却听到外头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门扉被开启了。 “你回来啦!”纪书庭开心地迎上前。“外面很冷吧?你饿不饿?我有煮康宝浓汤,要不要帮你盛一碗,还是你想喝一杯热可可?” “我什么都不想喝。”相较于她的热切,齐御辚却一脸冷漠地摇头。 “喔……”纪书庭脸色一黯,但随即又振奋起精神,赶快拿出几颗已经洗好的莲雾。 “这是住在隔壁的陈太太送的,她说她娘家寄了好多水果来,你吃吃看,真的很甜!”所以她只吃了一颗就再也舍不得吃,打算全部留下来给他。 齐御麟还是懒得多看一眼,换了拖鞋就往浴室走。“我不吃,我去洗澡了。” “御麟……” 他突然大吼。“你走开好不好?罗哩叭嗦的够了没?有够烦的!” 纪书庭吓坏了,往后退了一步,整个人都呆住了。“对、对不起……” “不要跟我说对不起!只会说对不起什么用?”齐御麟怒吼着。像是火山爆发般越吼越大声,手边抓到什么就乱摔。“这么冷的晚上,别人可以六点就下班回家吃热腾腾的饭,可以悠哉地洗个热水澡,我却要加班到深夜,为什么我必须这么累?累得半死,隔天一早还是要早起,冒着寒风细雨去上早班,够了够了……我受不了了!” 望着被他乱摔倒地的家具,纪书庭满怀愧疚。 “对不起……是我太自私了,我不该让你一个人承受这么大的压力……我知道街上有一家西餐厅在征晚班助手,明天我就去面试。如果录取了,以后我可以骑脚踏车去上班,你放心,我还是会利用时间念书,不会耽误大考。” 虽然之前他不让她出去打工,但她怎么可能真舍得让他一个人扛起经济重担,早就一直在注意哪里有打工的机会。 “晚班助手?”齐御辚却一脸不屑。“那有什么用?能赚到什么钱,有办法付房租吗?明天就要交房租了!” “我……”纪书庭一时语塞,喉咙变得干涩无比。“我知道我去打工赚的钱不可能太多,但我真的很想帮忙。” 她好怕……他不曾这样对待过她,他的表情为何变得如此冷漠僵硬?好像笼罩着一层又一层的冰霜,简直像是陌生人。 “帮忙?”他由齿缝中进出嘲笑。“你这个什么都不会的大小姐能帮什么忙? 我真的受够了!” 他狠狠地往墙壁捶了一拳又一拳,发泄着这段时间以来累积的压力,更加厉声嘶吼。“我不要再独自扛这个重担!我是人,并不是机器,我好累好累!我再也受不了你这个沉重的负担!” 纪书庭真的僵住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拼命地吸气,泪水却已凝聚在眸底。 “我……我是你沉重的负担?” 他斩钉截铁地回答:“没错!” 沉、重、的、负、担?每一个字都如同狠狠地在她心窝上钉下一支最深最长的铁钉,钉得她鲜血直流、痛彻心肺。 他的怒气尚未平息,还是继续乱摔东西,暴吼道:“原本我可以无忧无虑进入最高学府,过着人人欣羡的大学生活,还有光明的未来在等我!但,看看我现在过得多狼狈?只能窝在这种小地方,就算肯吃苦,也找不到需要花大脑的工作,每天只能做一些不需要太多智商的粗活,赚一点小钱还要冒着风雨早出晚归。” 他一脸厌倦。“我好后悔,后悔沾惹上你这个大麻烦,你这个大小姐什么都不会,不但不会赚钱,还只会花钱!” 砰砰砰砰……有人连续朝她的心挥出一记又一记的重拳,心感觉到的已经不是痛,而是被震到血肉模糊了。 不,她无法相信自己所听到的,倘若这是恶梦,老天爷啊,请快点让她醒一醒吧!她不敢相信眼前的男人是曾说过不管再苦,都会好好保护她的男人。 他……真的是御麟吗?是她以生命来爱的御麟?他说他好后悔,他还说她是个超级大麻烦、超级大麻烦…… 齐御麟烦躁地抱着头,痛苦地大吼:“我真的受够了,我要分手,我要停止这荒谬的一切!” 分、手? 纪书庭定定看着他,无力地闭上眼睛,深呼吸等待心弦那最凌厉的痛狠狠划过,她全身的血液瞬间降至冰点,脸上毫无血色,连唇瓣都是惨白的。 不准哭!纪书庭,你不准哭!硬是把满溢的泪水逼回眼眶内,但她却发现自己的双手一直发抖,紧接着,连身躯也频频颤抖,天花板似乎开始旋转,她有点站不稳了…… 她耗尽全身的力气克制自己不要当场昏倒,指尖深深刺入掌心内,要自己镇定下来,不准软弱。 不知过了多久,室内的气氛凝重到令人快窒息,纪书庭终于开口,气若游丝。 “我懂了……其实,你真的应该早一点告诉我你的真心话。你说的没错,我是个大麻烦,只会花钱,像是寄生虫一样,只会依附着别人生活。我只是没有想到,原来在你心中,我纪书庭竟是这么糟糕又一无可取的女人,我真的很抱歉,我应该早点发现的,应该趁早离开你。原来和我住在一起的这段时间,你一直都很痛苦,我……除了抱歉,无话可说……” 表情平静地说完话后,她突然夺门而出,速度惊人地冲向外头寂静的黑夜。 齐御麟慌了,眼底满是压抑已久的痛楚,狂吼着追上去。“书庭,等等!” 他毫不迟疑地追出去,内心很慌乱,他怕她会出事,他绝对不要她出事,不要不要! 纪书庭跑得好快,终于,齐御麟在两人常常散步的河堤旁抓住她。“书庭!” 她却尖叫着,用尽全身的力气只想甩开他。“放手!放开我,不准碰我!” 她的情绪很激动,他只好先放开她。 “书庭,我……” “你不用管我!都要分手了,还假惺惺追来做什么?”她痛恨他的虚伪。“你走,立刻走!我绝不会死皮赖脸地耽误你,阻碍你的大好前途。” 她很伤心,但此时此刻却哭不出来,只能扬起一朵凄绝的冷笑。 “你不用担心,如果你是怕我做出什么傻事,那你真的可以放心,我纪书庭也许不聪明,连自己已经惹人讨厌都无所警觉;但再怎么说,都不会为一个把我视为大麻烦的男人做傻事。” 她抬头看着他。“这样讲,你有比较满意吗?” 哈,一切真可笑,她知道他根本不是关心她,他只是怕以后心里会有负担。 怎么这么荒唐……原来她掏心掏肺爱着的男人,她爱到可以抛弃一切、一起私奔的男人,到头来压根儿不爱她! 他只在乎她有没有拖累他,就算要死,死因也不要与他有关! 为何她这么笨?要兜这么大一圈方看清事实,要千里迢迢躲到台东来,然后自取其辱?纪书庭,你好蠢好蠢!她真的很想仰头大笑,疯狂地嘲笑自己。 深夜的北风凄厉地呼啸而过,把他们的头发都吹乱了,刺骨寒风让两人禁不住直打哆嗦,可,此时没有人在乎这些。心已经碎了,这种冰寒,又算什么? 纪书庭转头望着夜灯下的河堤,多可笑啊!这里曾经是两人最喜欢的地方,最常漫步到这里一起欣赏明月,开开心心地说着傻气的情话。而今,同样的位置,同样的一弯弦月,却人事已非,多讽刺! 她咬着下唇,用力拔下手上的戒指,毫不迟疑地往河里一扔 齐御麟望着这一幕,眼底闪过更深沉的痛楚,这一切的发展都在他的预料中,他知道她会愤怒发狂、伤心失望。但,他不得不……不得不…… 他宁可当一个千夫所指的负心汉,宁可承受她最尖锐的指责,也得默默吞下这椎心之痛。 既然答应她父亲要逼她回去,就要狠心做到底,他绝不能再让她跟着他过这么艰苦的日子。 她面无表情地说:“把你的戒指也给我。” “不给……” “给我!” 她的眼底滚动着珠泪,脸上的表情却是一种绝望之后的冷静,一字一句像是夹着冰珠子。 “你舍不得吗?请放心,我会把这对戒指的钱还给你,还有这阵子所有的开支花费,一定会加倍奉还。” 齐御麟眼色更加黯沉,选择完全封闭真正的自己,强自维持冷硬的表情,像是很怕自己会在下一秒后悔般,迅速拔下戒指交给她。 他的动作……真的毫不迟疑啊!她看在眼底,唇畔浮起更悲伤的笑容。 这样很好,很好,两个人都毫无眷恋了,可以断得干于净净,毫不拖泥带水。 多好啊! 她高举右手,更猛力地往前一挥,“咚”一声,戒指丢入河中,发出异常清晰的声音,那道声响,宛如上把尖锐的利刃,直接插入两人的胸口。 她咬牙看着滚滚流动的河水,清楚地知道,从这一秒开始,以前那个单纯无知的纪书庭已经死了,彻彻底底的死了,死在这灰沉沉的河底! 纪书庭躺在大床上,被梦魇纠缠着,破碎地低喊:“我恨你,真的好恨你…… 我会立刻消失……再也不要当大麻烦……” 下一秒,她睁开眼睛,因为宿醉,下意识还痛苦地抱着头。 直到头痛慢慢消失后,她才茫然起身,看着眼前的房间,突然一惊,发现这下是自己的房间,吓得要尖叫之际,转头看见了睡在单人沙发上的男人。 齐御麟? 她无法置信地瞪大双眼,用力揉揉自己的太阳穴,不知道自己到底清醒了没? 是在作恶梦吗?他怎么会在这里?不对……这里不是她家,那,是他的住处吗? 可是。她为何会在他的住处? 她记得昨晚自己陪柏瀚参加生日派对,喝了很多酒,昏昏沉沉中,她有股冲动想打电话给齐御麟……不会吧!她真的打了? 她看到自己的包包就搁在一旁的茶几上,赶紧抓过来拿出手机,发现已被关机,打开后出现一大堆留言和简讯的讯息,几乎都是贺柏瀚留的。 她听了其中一则留言,他焦躁地说:“纪书庭,你到底在哪里?我很担心,赶快跟我联络,任何时间都可以!” 她又检查通话纪录,赫然发现自己真的有拨电话给齐御麟,老天……这一刻她还真想拿酒瓶砸死自己! 纪书庭,你疯了吗?就算真的失心疯,你也不该打电话给他。 前后推想了一番,纪书庭拼凑出昨晚发生的事情,就是她在烂醉如泥的情况下打电话给齐御麟,叫他去贺柏瀚生日派对的聚会场所;然后,他就这么把已经醉昏的她带回家。 第十一章 真是丢脸丢到太平洋去了,她十分懊恼,却又知道自己没资格责怪他为何把她带回来,他不知道她住哪里,深夜时分还能把她丢到哪里去?而且,她身上的衣服非常整齐,他应该没有对她乱来。 天啊!她发誓再也不要喝酒了,至少不能像白痴一样喝个烂醉,丢这么大的脸。 她看看手表,凌晨五点,又望着熟睡中的齐御麟,他裹着薄毯沉睡着,冬天的夜里很冷,一定是毯子不够保暖,所以他整个人蜷缩成一团。 一室寂静,角落的落地台灯流泄出晕黄的光芒,仿佛把两人包围在其中。 纪书庭怔怔地望着他,望着那她曾经最深爱,可也最痛恨的男性脸庞,万千复杂的情愫涌入心房。 和他分手这么多年了,但她还是常常被梦魇纠缠,总是梦到要分手的那一夜,他对她厉声咆哮,说他后悔惹上她这个大麻烦,他要跟她分手。 然后,她心碎地冲到河边,扔了两人的定情戒…… 经过了这么多年,她已从一个小女孩蜕变成独立自主、拥有自己事业的女人。 她以为再也没有任何事可以击倒她,但每回从梦里浑浑噩噩地惊醒,她的心头还是会划过阵阵疼痛。 当年那一道伤,就像一把巨斧劈开她的心,让她伤得很深、非常深。 她整个人家是支离破碎的布娃娃,心底的伤也许永远没有痊愈的一天…… 思绪纷乱地望着他,这些年过去,他拥有傲人的事业成就,但岁月并没有在他英俊的脸上留下任何痕迹。她的视线缓缓流转着,从他略显凌乱的黑发到他浓密有型的剑眉,英挺的鼻梁宛如高高隆起的山岳,往下望,是阳刚丰润的嘴唇…… 他的下巴弧度非常性感,以前她最喜欢在他吻了她之后,轻轻啃咬他的下巴,用脸蛋轻轻磨蹭,感觉那小小的、刚冒出头的胡渣,有点刺人。他则会把她抱得更紧,说她是个小妖精,又给她一个更缠绵的热吻,两人吻得难分难舍。 够了,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惊觉脑中的画面开始失控,纪书庭气愤地摇摇头,眸底涌上惆怅。方才,她又作了那个恶梦,虽然只是梦,可清醒后还是清晰地感受到胸臆间的疼痛。 她不会忘记在河边的羞辱和绝望。回台北后,她咬牙念书,用尽全身的力气恨他,仿佛唯有恨他才能化悲愤为力量,在绝望中摸索到重生的勇气,在遍体鳞伤中找到力量站起来! 她发愤苦读考上公费奖学金,抛开台湾的一切远赴巴黎深造,立誓要开启一个全新的人生。 她以为自己会恨齐御麟一辈子,但上次在拍卖会上他亲口告诉她当年和她分手的原因,她顿时迷惑了。 经过这几天的冷静和沉淀,她觉得他所说的话可信度很高,齐御麟不是个善于说谎的男人,更何况现在的他可是跨国集团的台湾区总裁,位高权重,没有必要欺骗她。 这几年她成长了很多,当然可以理解父母亲当年的阻扰是为她好,虽然方法错误,但无法否认他们疼爱女儿的心。 这些年她只要有空就会回家陪伴两老,关心他们的健康,有了收入后,更是固定会汇生活费回家,和双亲的感情愈加亲密,如果她想知道事实,大可回家问父亲。 但,她不想那么做……事实究竟为何,已经不重要了,经过那一场耗尽精力的爱恋,她觉得自己历尽沧桑,她累了…… 不想再那么义无反顾地爱着一个人,那种爱就像飞蛾扑火般绚丽耀眼,可下场却是惨不忍睹…… 过去的就让它完全过去吧!她不想继续被困在纷扰杂乱的回忆中,只能说,她和齐御麟有缘无分,注定无法厮守。 默默凝视他好久,终于,她对自己下了最后的命令……快走吧,立刻离开,现在! 她下床,轻轻地把暖和的羽绒被盖在他身上,然后毅然转头,打算在不惊醒他的状况下悄然离去。 她的动作很轻很轻,可他还是醒了。 他迅速抓住她的手,起身叫住她。“庭庭!” “天快亮了,我该走了。”她不敢看他,抓着包包想往外走。 她注意过房里没有任何呕吐过的痕迹,很庆幸自己酒品还不错,喝醉酒就是乖乖睡觉,不会胡闹。 齐御麟硬是把她的肩膀扳过来,要她看清自己眼底的深情,低哑地问着:“你还恨我吗?还是不肯原谅我?” 他的嗓音为何如此低哑,难道是昨夜受寒了?她的心底滑过一丝愧疚,却不允许自己表现出来。“不是那样。” 齐御麟急切地道:“就算你恨我,也是我罪有应得,我错在还没有足够的能力就贸然带你私奔,后来还以那么粗糙的方式分手,都是我的错!但请你相信……我真的很爱你,这份感情就像十年前那么浓烈而真诚,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任何事情拆散我们。” 他眼底的真情让她心弦悄悄悸动,沉默了好久,才悲伤地开口。“不,过去的一切都不重要了,是是非非、纷纷扰扰都让它随风而逝,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只能说我们没有缘分,请你忘了我吧!” “不,我忘不掉!庭庭,你以为爱情是什么,可以说忘就忘?我们曾经是夫妻啊,就算没有人见证,但在我的心底,那一场婚礼永远存在!” 他眸底满溢的深情几乎要让她融化,声音好低,却充满了撼动她的力道。 “在我们私奔的那一夜,我已经以一片赤诚迎娶了你,你是我齐御麟的结发妻子,我是你生生世世的丈夫。” 倘若不是一直深呼吸,在纪书庭眼中打转的珠泪眼看就要潸然落下……那一场婚礼,何尝不是一直存在她的心中?! 那一夜,没有公开的仪式,但他们两人以最坚贞的心向天地起誓,要当一对幸福的小夫妻,要手牵手走过人生的岁月,一起哭、一起笑、一起变老,白发苍苍时为对方披上一件保暖的毛衣,微笑地一起出门散步,要紧紧牵着手过马路…… 那一夜,没有证人,也没有来祝贺的亲戚好友,没有鲜花喜宴,没有花童、伴郎伴娘……什么都没有。但在她的心底,却如花似锦。 她穿着雪白的婚纱,裙摆好美、好梦幻,漫天的花办纷纷落下,像是一场最浪漫瑰丽的花之舞。她扬起美丽的笑容,一步一步、坚定地走向心爱的男人,让他执起她的手,为她戴上戒指。 她和他的无名指,曾经戴过一模一样的婚戒…… 有人说,左手的无名指有一条纤细的神经直接通往心脏,因此戴在无名指上的婚戒,代表着永恒的誓约。 表面上,她是恨着他的,但她太了解自己了,知道自己其实是害怕着深藏内心这十年来不曾磨灭的情意,只能以“恨”这个字来掩饰情感。倘若爱得不够深,她早就将这个男人抛在脑后了。 没有爱,哪来的恨? 爱恨纠缠就像浓烈呛辣的苦汁,这苦味在她的舌尖蔓延,顺着咽喉一路婉蜒往下,渗入她的血脉中侵蚀全身,把她折磨到筋疲力尽、不成人形。 她倦了,真的不敢再爱…… 只能说他们真的没有缘分,他是她无缘的丈夫…… “庭庭,你知道吗?”他望着她,眼底升起惆怅。“在国外辛苦打拼了几年后,原本两年前我们就可以见面,那时我的辛苦奋斗终于有了耀眼成绩,我告诉自己……齐御麟,现在的你有资格回去找庭庭了,你可以给她一个稳定坚固的家,没有任何人可以再拆散你们。: “但是那时候,我不知道你人在何处,试着从纽约打电话回你台北的老家,是你父亲接的。我一报出名字,他很紧张地说你已经结婚了,拥有很疼爱你的丈夫,还生了一个小孩,过得无比幸福。他拜托我不要再骚扰你,他一再强调你很珍惜这段美满的婚姻,请我不要再跟你联络,不要再扰乱你的人生。” 什么?又一颗震撼弹在纪书庭脑中炸开,老爸居然说她结婚了,还有一个小孩? 她惊愕到完全说不出话。 老爸为何要说谎? 同一时间,纪书庭慢慢拼凑起来,两年前正是她受到贺夫人的鼓励,辞掉电视公司的工作,想自已创业的时刻。 爸一直跟她说不用急,女孩子最终还是要有一个好归宿,与其不眠不休地辛苦创业,不如好好寻觅可以托付终身的对象。 爸还拜托一堆人帮她介绍对象,展开一连串的密集相亲,直到她严正抗议后,老爸才肯罢手,不再逼她去相亲。 原来,那时候爸是因为接到齐御麟的电话,才会希望她赶快跟他心目中那些忠厚老实的好男人结婚。 她可以理解父亲为何这么做,在父亲的眼底,齐御麟是个危险分子,她只要一遇到他就会变得无比疯狂,可以瞬间丧失理智,抛开一切只想与他远走高飞。 齐御麟在父亲的心目中是个偏激分子,无法给女儿带来稳定与幸福,因此父亲才会希望她嫁给别人,编了这种谎言骗他。 齐御麟摇头,嗓音无比苍凉。“你绝对无法想象当时我听到你结婚的消息后,变成了什么样子。从来不请假的我破天荒向公司请了三天假,这三天都躲在公寓里喝酒,喝完了就把空瓶狠狠往墙上摔,搞得一地酒瓶碎片,我几乎失去了生存的意义,每天醉了就睡,睡醒了就猛烈地灌酒,再重复地乱摔酒瓶!一直到邻居被吓到报警,警察破门而入,才救了躺在地上烂醉如泥的我,当时的我虚弱得站不起来,脚底被酒瓶碎片割伤,还一直流着血……” 听到这里,纪书庭再也无法假装冷漠,泪水决堤地纷纷坠落。他怎么可以这样?为何要如此伤害自己? 他们两人为何会爱得这么苦,这么绝望无助?十八岁那年,爱到轰轰烈烈,爱到几乎耗尽性命,却还是敌不过命运的摆布,被迫分离! 十年过去了,他们两人都拥有了一切,可为何依旧这么惆怅,这么阴错阳差…… 这是上天的捉弄吗?就是不让他们两人相爱?她注定一辈子得不到真爱,就算拼尽一切力气,流光了泪水,依然得不到…… “庭庭。”他抓紧她的手,目光灼灼。“我好不容易才能活着回来见到你,告诉我,你愿意回到我的身边,我们可以重新开始,对不对?” “我不知道、不知道……”真的发生太多太多事了,脑中有无数道乱烘烘的声音,每一道嗓音都尖锐地叫嚣着,她无法思考,只能泪眼婆娑地望着他。 她有一股冲动想扑入他宽阔的怀抱中尽情痛哭,像小孩一般,什么都不管,只要拼命大哭,让奔腾的泪水宣泄这十年来辛苦压抑的思念。 但,她不敢,面对爱情她真的好怕,又惊又惧! 她真的可以得到真爱吗?会不会一踏出步伐,又会摔得粉身碎骨? 齐御麟将她的反应全看在眼底,阴郁与忧愁袭上浓眉。“你不相信我吗?你认为我还会伤害你?或者,你真的爱上了那个混帐贺柏瀚?” 他一直很在意那个姓贺的,反正只要是想追求庭庭的男人,他都视如眼中钉、肉中刺。 纪书庭很错愕,干么提起他?这根本不关他的事,然而,手机偏偏在这时响了,来电者正是贺柏瀚,她犹豫了几秒,还是接听。 第十二章 她刚“喂”一声,就听到彼端焦急的声音。“谢天谢地,书庭,你终于接电话了!昨天晚上你到底去了哪里,只说要出去上洗手间、打个电话,结果人就不见了。我一直打电话,你不接也没有回,老天爷,我真的好怕你出事。” “柏瀚,别担心,我没事。”她赶紧安抚他。“我只是喝醉了,去上洗手间刚好遇到一个女性朋友,她看我不舒服就先送我回家,我一回家就昏睡了,才没接到你的电话。不好意思,让你操心了。” “那就好,没事就好。”他真的松了一大口气。“不然我会很自责,就怕我约你出来,反而害你出了事,没有把你保护好。” 对方还想说什么,齐御麟却突然一把抢过手机,严正地宣告:“贺柏瀚,我是齐御麟,书庭现在和我在一起,她是我的女朋友,请你不要再骚扰她,听清楚了吗?” 说完,他立刻挂断电话,并直按关机,动作一气呵成,非常迅速。 “你做什么?”纪书庭这才反应过来,气愤地抢回手机。“你太过分了!凭什么对他说我是你的女朋友?” “你就这么害怕他误解吗?”齐御麟脸色铁青,戾气态猛地问着:“那混帐到底哪里好,让你如此在意他,却不肯给我一次机会?纪书庭,你真是铁石心肠!” 纪书庭完全被他激怒了,怒焰冲天地大吼:“他什么地方都比你好!最重要的是……不管我想和谁交往,都不需要经过你的同意,齐御麟,你离我远一点!” 抓起包包,她想夺门而出。 他却迅速扣住她的手腕。“不准走,你想去他的身边吗?” 他真是恨死那个王八蛋了,倘若他就站在眼前,他一定把他揍得满地找牙,“放手,我不想再看到你!” “不要再说违心之论了,庭庭,我了解你,你爱的是我。” “你才不了解我!”纪书庭转身用力推开他。“别碰我,齐御麟,你以为你是谁?不管当年分手的原因是什么,总之,分手就是分手了,你凭什么又闯入我的生命?” 她想表现得更利落,甚至潇洒地转头就走,假装生命中不曾出现过他这号人物;偏偏事与愿违,吼着吼着,不争气的泪水也纷纷滑落,她好恨自己为何要流泪,更恨自己这颗心为什么还被他紧紧牵动、被他吸引…… 齐御麟心疼地望着她晶莹的泪珠,放软了口气,无奈地说:“庭,你还不明白吗?不是我又闯入你的世界,而是你一直在我的生命中,不曾远离。而且,我也一直在你的生命中。”他看得很清楚,倘若她对他没有情,不会有这么激烈的反应。 这句话又逼出她更多的泪水。可她拒绝承认自己被感动了,她很清楚……只要她往前踏出一步,投入他的怀抱,就会完全沦陷,再度交出自己的心。 这个世界上唯一可以伤害她的人只有他!在别人面前,她纪书庭像是铜墙铁壁,但一遇到齐御麟,她的盔甲就会瞬间融化,只要他轻轻一用力,就会将她刺得递体鳞伤。 厘清当年的误会后,她相信这个男人对自己是有很深的感情。但,她真的伯了!如果又疯狂地陷入爱河,她会像当年一样,因为他的微笑而欢笑,为他的疏离而痛下欲生。 也许……他们还是会再次分手,毕竟没有人可以保证爱情会一帆风顺。那么,这一回她真的会全盘皆输,败得很惨、很惨,再也没有爬起来的力气。 爱情很美好,但是能相相伴到老,除了爱之外,也许还要加入很多很多的好运。 人生总是会有无比严峻的考验,总是会阴错阳差、会身不由已 一想起当年被抛弃后那个浑浑噩噩的自己,她真的好怕,她不想再赌上自己的心,不要再把喜怒哀乐系在一个男人身上,甚至离开他后,连呼吸都觉得痛,每天失魂落魄的,连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她不要,不要再变成那么悲惨的模样…… “不,我要走了。”她再度想冲到门口,他却紧紧地抱住她。 “庭……别走,不要再离开我。”他低头,迅速封住她的唇,以最火热的吻夺走她的惊呼。 “唔唔……”纪书庭想挣脱,可他却将她箝制得更紧,捧起她的脸蛋不让她再闪避。 他的双唇带着烧灼的力道,每一个呼吸都饱含诱惑,要她沉沦,要她彻底投降。 纪书庭知道自己应该愤怒,气他竟敢强吻她,但内心却很不争气地深深悸动……这粗犷的味道,是她整整十年来,午夜梦回时最想念的味道。她疯狂想念他温暖的大手、他的唇,他让她神魂俱醉的吻、他的笑容,他的一切一切…… 她企图欺骗自己,一再说已经不爱他了。但人的生理反应是诚实的,根本无法欺瞒。 齐御麟疯狂地加重吻的力道,她还是这么甜、这么诱人,她是他苦苦思念十年的女人啊! 他将她压在大床上,吻得更是霸气,像是最饥饿而邪魅的野兽,雨点般的吻从她的朱唇、脸蛋一路往雨游移,飞快地脱掉两人的衣物。 …… 数日后。 因为答应贺柏瀚要参加一场慈善募款活动,这天,纪书庭搭他的便车一起到电视台,拍摄募款的活动短片。 忙完后,贺柏瀚开车送她回去。 在车上,纪书庭带着歉意说道:“贺大哥,真不好意思,其实我自己搭计程车回公司就好了,不用麻烦你送啦!” 贺柏瀚微笑地说:“何必跟我这么客气?况且一点都不麻烦啊,你的车刚好送厂维修,我也只是顺路来接你。说起来是我应该好好感谢你,不管贺氏慈善基金会发起什么活动,你都热烈响应,这一次又特别设计了新款珠宝提供给我们义卖赈灾。” “别这么说,我以前就说过,比起老师和你,我做得根本一点都不够,不过是抛砖引玉而已。更何况,我深深觉得可以帮助别人是值得开心的事,不过第一次面对镜头拍活动广告,我觉得好不习惯,刚才我的动作一定很僵硬,超不自然的。” 这次的赈灾活动,贺氏慈善基金会邀请许多当红的歌手及演员,还有形象良好的公众人物一起共襄盛举,方才他们就是进摄影棚拍摄短片以及海报。 “怎么会?我觉得你的表现很落落大方呢!笑容清新迷人,很上镜头……对了,那个音乐制作人一直缠着你要电话,你没有给他吧?”他含蓄地刺探着。 “没有。”纪书庭猛摇头,她绝不会随便给别人电话。 “那就好。”贺柏瀚总算放下心中的太石头,看到那只苍蝇猛缠着纪书庭,他心里真不是滋味。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我知道你很不喜欢被人那样纠缠,为了杜绝这些麻烦,我有一个很棒的建议,不如赶快交个男朋友吧!书庭,可不可以再次认真考虑给我一个机会,我真的很想当你的护花使者。” 她一愣。“贺大哥……你又在乱开玩笑了,我们不是说好要当一辈子的好朋友吗?”她慧点地不让气氛变得尴尬。“还是,你觉得我这个朋友很烦人,所以要赶快出清存货?喂,别这么无情嘛!” 贺柏瀚笑了,笑容中有着淡淡的失落。“别傻了,我怎么可能觉得你烦?好,不提这个,快中午了,吃饭最重要,可以跟我这个好朋友吃个饭吧?” 唉,他可说是屡败屡战啊!被纪书庭婉拒好多次,但他就是无法死心,也不敢细问那天电话里的事,齐御麟擅自宣称书庭是他女友,他并不相信,他清楚书庭不是个随便的女孩,只是她和齐御麟之间到底有何纠葛,他还是心存疑惑,他们是旧识吗?那天又怎么会在一起? 他好想问个仔细,但温吞的个性使然,让他无法直接提起那天的事,深怕太唐突了。只能告诉自己,慢慢来吧!感情的事不能强求,只要她还肯当他的好朋友,他还是有一点机会的,以后的事……只能随缘,顺其自然。 “没问题。”纪书庭暗自松了一口气。“我知道这附近有一间很棒的希腊风味餐馆,先说好,今天由我请客喔!走,我们去大吃一顿。” 用完餐后,贺柏瀚送她回公司,路上提议下周一起到国家音乐厅欣赏一场很棒的演奏会,但纪书庭以那几天可能要南下视察分公司为由婉拒了。 下车后,目送贺柏瀚开车驶离,她转身正要走进公司,突然一个男人动作迅猛地来到她面前。她抬头一看,平静的心湖霎时又起波涛。 齐御麟脸色森戾。“你这几天连我的电话都不肯接,却肯跟贺柏瀚出去?”他已瞥见刚才送她回公司的车子里,驾驶人正是贺柏瀚。 纪书庭强自压抑着急促的心跳,冷冷看他一眼。“我想和谁出去是我的自由,与你无关。” 一看到他,她就不由自主地想起那天的事。 她不能原谅自己,那天在他家居然和他吻到欲罢不能,甚至上了床……够了! 她以后绝对要和这个危险人物保持距离! 那天,他发狂地要她,一次又一次,“战况”之激烈让两人在好几回欢愉后,终于相拥着沉沉入睡,一直睡到傍晚才起来。 恢复理智的纪书庭坚持拒绝让他送她回去,齐御麟拗不过她,最后折衷的办法是……他打电话帮她叫计程车,纪书庭坐计程车,他则开着自己的车子跟在计程车后面,亲眼看她到家,进入大楼后,才肯离去。 这几天齐御麟一直打电话来,也传了好多通简讯,她一律不接也不回。但该死的他,还是害她一颗心浮浮荡荡的,无所凭恃,好几次还在工作中分神想起他;喔,她真讨厌这样的自己! “我们必须谈一谈,我的车子停在前面。”他扣住她的手,坚决地道。 “放手!”纪书庭想抽回自己的手,可她怎么敌得过他的力气?意识到旁人好奇的注目,她尴尬地羞红脸颊,恼怒低斥着:“齐御麟,快放开我!” 齐御麟却更专制地道:“不,我们必须谈谈!庭庭,你一定要对我这么残酷吗?” 她明明还深爱着他,但为何就是困在昔日阴影中,不肯再度接受他的爱?折磨她自己,也把他折磨得好惨,唉,他真是快被她逼疯了…… 纪书庭又气又恼,可恶!这男人真是她命中的克星,真是欠他的! “不要再拉了,我跟你上车。”在公司门口拖拖拉拉的,万一让认识的人看见了,她丢脸可丢大了。 上车后,她面容凝霜地道:“有话快说,我只给你三分钟。” 齐御麟深深她看着她,口气十分严肃。“跟我说实话,你真的很喜欢那个姓贺的吗?” 纪书庭脸色更加凛然。“这是我私人的事,没有必要回答你。不过,如果一定要一个答案才能停止你的纠缠,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没有错,我对他很有好感。” “不可能,我不相信你真的喜欢他。” “你凭什么不相信?” 纪书庭存心和他杠上,讨厌他这副很了解她的模样,也讨厌自己……为何这么不争气,只要他一出现,以为坚固的心防就会开始动摇。 “齐御麟,你少自以为是,就算我们以前谈过恋爱又怎么样?事隔这么多年,我当然会爱上别人,这是很正常的事。” 第十三章 她逃避他直视的眼神,在心里悄悄地说……贺大哥,对不起,我真的被这男人逼急了,请原谅我一时的说谎吧! 她只会对齐御麟说谎,可在贺柏瀚面前,她绝绝对对会谨守分寸,不超越界线,破坏两人兄妹般的友情。 “你不爱他,因为,你的心还在我的身上,一直在我身上。”齐御麟深不可测的黑眸里有着浓浓的爱恋。 这句话让纪书庭的心湖更是骚动,下意识地更加武装自己。“你真可笑,不要把自己想得那么伟大,你听好……我很喜欢他,这些年来,我当然有遭遇人生的些挫折和低潮,当我需要鼓励时,是他一直陪在我身边。我喜欢他,他带给我很大的安全感。” “安全感并不是爱,不要弄错自己的感觉,友情绝对不可能变成真爱。” “齐御麟,你够了没?你以为自己真的很了解我吗?”宛如被逼到绝境,她愤怒地反击。“不管我们以前发生什么事,爱得有多轰轰烈烈,都结束了!gameover!时光不会永远停留在十八岁,我早就不是十八岁的小女孩,我早就抛开过往向前走了,你懂不懂?” 这句话击中他了,他的脸上出现震惊的表情,她深吸一口气,握拳让指甲狠狠刺人掌心内,强迫自己继续说出更残酷的话。“请你不要再像鬼魅般缠着我,过往的记忆让我很不快乐,我想彻底摆脱过去的一切,过得开心一点、轻松一点!” 这些话狠狠击痛了齐御麟的心,也击垮了他,脚底下的世界仿佛在瞬间崩裂、塌陷了……她说,他像是鬼魅,只会带给她巨大的痛苦! 巨大的痛苦…… 好痛……他清清楚楚地听到胸膛深处响起某种东西碎裂的声音;没错,回想这几年,在她最痛苦的时候,他在哪里?他在哪里? 他在异国日以继夜地打拼事业,拼命赚钱;可相对的,他无法守在她的身边,当她痛苦、孤单、想找人求救时,他都不在。是的,他爱她,爱到疯狂,爱到可以把性命交给她,但不管有任何理由,错了就是错了,他的确没有好好守护生命中最重要的珍宝。 老天,他无法原谅自己! 纪书庭伤痛地望着他,她知道他的心在哭泣,因为,她的心中也传来同样的声音,但,她不能、心软…… 齐御麟终于松开紧握住她的手,整个人靠向椅背,神情颓丧又哀伤,仿佛瞬间被夺走了生命,留下的,只是一具没有血肉的空壳 他不断问着自己……他真的自以为是吗?他的存在只会唤起她过往的伤痛?难道,他真的只会伤害庭庭,十年后,他带来的只是困扰,让她无法拥抱真正想要的一幅? 虽然爱得很深,但他就是没有福气拥有她…… 真的结束了?就像她所说的,一切早在十年前就彻彻底底结束了,他已错过生命巾最关的托母.不管任何原因,错过就是错过了? 缘分,真的散了吗…… 他真的不知道。也不愿继续往下想,是否这一次他又要眼睁睁看着她离开,走出他的生命。 他不甘心,他真的好想好夺回她的心!可,倘若他的存在只会让她痛苦,那他这么做真的太自私,他没有资格一而再、再而三地强迫介入她的人生。 真正的爱不是占有,而是希望对方过得更好、更幸福。 只要庭庭能得到她想要的幸福,他自己活在孤独阴暗中又何妨?他倾尽一生的心力,只想看到她幸福,只渴望她每天都露出甜蜜的笑容。 也许,真的该放手了,不管有多痛,都该放手…… 深深凝视着她,凝视着他已经爱了长达十年,往后也会一直深爱的女人。她的容颜早就烙印在他心版上,无比清晰。也许有一天,他会忘了年轻时在事业上的意气风发,他会忘记很多很多事;但他永远不会忘记她灿烂的笑脸,不会忘记有个单纯可爱的女孩,在青涩的岁月中曾把自己的手交给他,愿意足艮着一无所有的他浪迹天涯。 不会忘记她眼中的点点星辰,不会忘记她的笑容弧度,不会忘记她的小手有多温暖…… 仿佛过了一世纪那么久,齐御麟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语音破碎地开口:“我……我懂了,我想,我真的带给你很多很多的伤害。” 他缓缓地由口袋中拿出一个珠宝盒。“收着它好吗?” 那是什么?纪书庭的手不肯伸过去。 齐御麟把她的手抓过来,直接把珠宝盒放在她的掌心,并打开盒盖。 这……纪书庭呆住了,盒内放的,居然是一枚设计简单但美丽夺目的钻戒。 他望着她,笑容中有一抹沧桑。“记得吗?我们私奔的那个晚上,我献上戒指向你求婚。那时候,我很抱歉地对你说,那枚廉价的戒指其实配不上你,将来,我会买一枚真正的钻戒给你。” 话一说完,纪书庭眼底的泪水已悄悄凝聚,她不断深呼吸,想把泪水逼回去…… 他好可恶,真的好可恶!他为什么将那时的誓言记得如此清楚,他为何又回来扰乱她的心? 模糊泪眼中。她所看到的并不是好几克拉的钻戒,几克拉对她没有什么意义,这戒指背后所代表的浓浓情意,她不敢去细想,更不敢去触碰…… 齐御麟幽幽地说:“现在,我信守承诺,将早就准各好的钻戒亲自交给你。我不想违背誓言,请你也不要觉得心里有负担。这戒指注定属于你,但我们之间的缘分,我不能强求,只能将决定权交给你。” 他眼底的惆怅一直堆积,整个人仿佛坠入灰雾中。 因为法兰西斯集团的台北据点在他的带领不成功打响知名度,营业额扶摇直上,突破总公司原先估计的数字,因此总公司的总裁亲自游说他,希望他能答应前往南美一带的新据点亲自坐镇,扩大集团的营运版图。 当然,倘若他答应了,总公司会给他全球执行副总裁的殊荣,这是多少洲际执行长梦寐以求的宝座,除了能拥有惊人的年薪、红利和丰厚配股之外,掌握的权力也很大。 在今天之前,对这些诱惑他一点都不心动,只因,他想留在有纪书庭的地方,就算要接受副总裁的职位外调,也要带着纪书庭一起走。 不过经过今天的谈话,他瞬间觉得也许书庭真的已经不需要他,甚至不想再看到他。 他该走吗?该离开这个伤心地吗?他不知道……决定权,在庭庭的手上。 望着纪书庭,他的眼神好疲惫,像是长期行走在荒芜沙漠中的旅人,倦了、也累了。 “总公司最近有可能调我到其他国家负责拓展据点的工作,原本我不想答应,不过,倘若我的存在对你已经变成困扰,我会走。没什么问题的话,应该再过一个星期就会离开。这戒指,请你保留,它是属于你的,就算你想扔了它,我也不会过问。” 戒指的宿命,仿佛就像他的命运…… 闻言,纪书庭内心又掀起轰然巨响,他说什么?他要走?他要离开了? 内心好像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开始陷落,她觉得恐慌,却又极力想镇定。 两人无语地对望着,薄冷的空气浮动在两人之中,明明同处一个车厢,但齐御麟似乎已看到两人未来不同的道路。 明日、明日将隔天涯,往后他们之间的距离会隔得很远很远,两人会分处不同的洲际、不同的国家、不同的城市。 真的很遥远…… 齐御麟缓缓地露出笑容,苦涩中充满了祝福。如果他注定没有福气拥有最心爱的女人,他只希望……这一回分离,他可以留给她一个真挚的微笑。 不再是悲伤或痛恨,只希望,是满满的笑容…… “庭庭……谢谢你给我这么多美好的回忆,一直到今天,我依然深深感动,十年前,你愿意抛弃一切跟我私奔,我们当年的爱没有错,只错在时机不对,那时候的我没有足够能力保护你,只会害你受伤。对不起,真的对不起……”现在他有能力保护她了,可,缘分已经尽了…… 纪书庭沉默地听着,紧紧咬着下唇,就怕下一秒会突然脱口丽出,讲出让自己都震惊的话。掌心的珠宝盒变得好沉,重如千斤。 深吸一口气,她困难地道:“我要下车了。” 她必须赶快下车,不然她好怕自己会不顾一切扑入他的怀中。不,她不能又丧失理智。 拿起包包,纪书庭决绝地下了车,右手还握着珠宝盒,她笔直地走入公司,下敢回头,就怕一回头,就会管不住自己…… 今天是纪书庭和好姐妹的固定聚会日,三人开车穿越雪山隧道,来到好山好水的宜兰喝茶。 她们来到一间古意盎然的茶馆,入口处窄窄的,宛如普通人家的木门,一进去却别有洞天,要先穿越一条林荫小径,茉莉花的芳香扑鼻而来,整个人已经先放松一大半了。 整座茶馆采仿古式建筑,木头打造的回廊挂着一整排铜风铃,微风吹过,尽是叮叮咚咚的清脆声响。茶馆正中央是占地颇大的雅致园林,四周有一座又一座的楼阁凉亭围绕着,每一处楼阁都是独立的泡茶空间,桌椅都以上等花梨木制作,工法十分细腻。 已经是常客的三人来到最喜欢的位置,木造楼阁内有着舒适的软榻,下方是一大片水池,初开的荷花亭亭玉立,粉嫩娉婷,还可以跳望山景,视野宽阔宜人,空气新鲜,充满花香。 她们点了顶级的东方美人茶,搭配店家引以为傲的茶点,有桂花凉糕、驴打滚、豌豆黄、松子糕和核桃糕,都是手工精制,每一款都令人赞叹不已,搭配好茶更是绝配。 三人边远跳远方山岚边闲聊,喝了一盏茶后,孟采瑜望着纪书庭,微笑说道:“庭,你知道自己今天一整天都没有真正笑过吗?你看起来很不开心。” 纪书庭愣住了。“不会吧,我……我很快乐啊,今天跟你们在一起好愉快,觉得整个人都好放松。” 姐妹们知道她最近心情不好,很体贴地一早就拉她去北投,趁人少的时候舒舒服服泡了温泉,还做整套的芳疗spa,中午选了一家泰国餐厅吃地道的泰国菜,用过午餐后再到这里喝茶。 东羽萌体贴地把她喜欢的松子糕挟给她。“都是多年的好姐妹了,还看不出来吗?我也看出你只是在强颜欢笑,你很不快乐。” “我……” 孟采瑜握住她的手。“别急,我们是什么交情了,不用说抱歉,我们只是心疼,你就是太逞强了,明明那么在乎齐御麟,为何要把自己逼成这样?” 东羽萌和孟采瑜是纪书庭宛如亲姐妹的麻吉,三人之间无话不淡,最喜欢窝在对方家里开睡衣派对,三个女孩吱吱喳喳地聊天,发誓到老都要当好姐妹。 三个人手上都戴着纪书庭亲自设计的姐妹戒,因为造型十分特殊抢眼,搭配任何衣服都非常协调,常被周遭的人追问是在哪里买的;纪书庭有一些高级的老客户更是一再怂恿她量产上市,不过,纪书庭至今还是没有这方面的计划。 她知道这款戒指很讨喜,一上市铁定热销大卖,订单多到接不完。但她一开始就是为了两个姐妹而设计的,这是为了纪念姐妹情谊而设计的作品,不是商品,世界上只有她们三个女孩可以拥有。 第十四章 东羽萌和孟采瑜这阵子常常陪纪书庭聊天,很清楚她和齐御麟之间的感情纠葛。 孟采瑜语重心长地劝着:“身为女人,我可以了解你的厌受,以前你的确被齐御麟伤害过,但爱情本来就不是一帆风顺的,得到真爱的过程,常常会痛、会受伤,你如果不是真心爱着他,怎么会觉得痛?就是因为在乎,才会痛。” 孟采瑜一年前才刚结婚,老公是个出色的青年才俊,对她疼爱有加,她现在可是超级好命的少奶奶。正因她的幸福也是历经曲折,得来不易,对于感情有很深的体会。 东羽萌也说道:“书庭,你知道吗?昨天我们一起去看喜剧电影,当全戏院的人都哈哈大笑时,只有你一个人没在笑,你的表情好茫然,我想你一定不知道电影在演什么,甚至想不起来片名和男女主角是谁吧?” 喔,自己怎么这么糟糕啊?纪书庭真想打自己的头。“羽萌,非常对不起,我……” “别说对不起啦!”东羽萌甜甜笑着。“你知道我不会在意的,我只是想提醒你……诚实面对自己内心的声音吧!不要再被过去的痛苦所困住,人应该展望未来,而不是困在过往的记忆中,不管你选择哪一条路,姐妹都支持你,你一定要好好想清楚,不要再与幸福擦身而过。” 好友的体谅却让纪书庭更加愧疚,唉……她知道这几天自己宛若游魂,拼命安排公事让自己忙,闲暇就找姐妹看电影、上街血拼或是一起做spa。但,她的一颗心却飘飘荡荡的,不知遗落在何处? 孟采瑜也频频点头。“羽萌说得没错,我也觉得你好像在逃避什么,不够诚实面对自己,你似乎一直在抗拒,但你拼命抗拒的情感,或许就是你真正渴求的。因为害怕受伤,所以拼命把那份情感推开,紧紧闭锁心房。”和书庭宛如亲姐妹,看着她的眼神,她就知道她内心真正的想法了。 静默了好久,纪书庭幽幽叹息。“你们说的我都懂,但是……我还看不清自己的心,我好像陷入好浓好浓的迷雾中,越走越黑暗,黑雾越来越浓,越是惊惶地想找到出口,却越迷失,真的不知该怎么做……” 她好迷惘,爱情,太伤人了,尤其是彻彻底底、疯狂地爱一个人,更是会伤到体无完肤。她无法否认齐御麟在她心里的地位,但曾经为了这份爱,她摔得好惨。 对她而言,最惨的并不是失去性命,而是连自尊都失落…… 她真的害怕;不敢再义无反顾地把自己的心系在一个男人身上。只要他笑,她就觉得全世界都发亮。倘若有一天他不再爱她,那她直的会坠入万劫下复的地狱。 这些年,她耗尽力气、吃尽苦头,汲汲营营地奋斗,就是为了找回自尊。万一又恶梦重演,她真的没有力气再面对了…… 孟采瑜劝着:“别这样,再给他一次机会吧,我们感觉得出他是真的爱你。当年,他为了不让你受苦,忍痛推开你,他的心其实比你更加煎熬。他除了独自承受说不出的苦,还要一直背负你对他的怨恨,这份重担,没有人可以分担,有苦只能往肚里吞。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对你一往情深,这么好的男人,再加上你们两人又如此相爱,为何还要错过?” 她轻握住纪书庭的手,传递最深的支持。“就说我的例子吧,你们都知道我和惟刚结婚之前,也历经了种种考验,流了好多泪水,好不容易才能在一起。回想过去因为爱情所吃的苦、流的泪,我会说,滋味的确苦,但很值得。只因我深爱他,我渴望能和他手牵手一直到老,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害怕。因为,我在他身边,他在我身边。爱,就是这么简单。” 东羽萌也苦口婆心地说:“把过往的阴霾都抛开吧,勇敢地接受他的爱。庭,两个人之间,除了爱情,还需要信任。我知道你无法放下齐御麟之前对你的伤害,害怕恶梦重演。但你不信任他,不再给他一次机会,他要如何展露他的爱和决心?你如此怀疑他,对他是很残酷的煎熬。” 盂采瑜扬起温暖的笑容。“我们真的不想看到你一直困在矛盾中,苦了自己,也苦了齐御麟。明明是相爱的两个人,加油,勇敢一点,真爱不会凭空而降,得到真爱的过程,一定要穿越一条险恶的道路,要披荆斩棘,姐妹们希望你可以勇敢地拥抱爱情,拥抱真正心爱的男人。” 姐妹们的劝告深深烙印在纪书庭心底,一直玩到夜深了,三人吃完宵夜各自回家,她还是不断地想着孟采瑜和东羽萌的话。 她习惯在睡前泡个热水澡,首先在一缸热水内滴入可以助眠的熏衣草精油,再加入泡泡沐浴精,让整个人完全浸泡在热水和一堆香喷喷的泡沫中,放松紧绷的躯体。 她还在浴室安装了立体环绕音响,以遥控器打开音响,想让美妙的音符抚慰不平静的心。 但,飘入她耳中的不是悦耳的乐声,而是他那沉重的嗓音…… “我们当年的爱没有错,只错在时机不对……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倘若我的存在对你已经变成困扰,我会走。” 她将身子一直往下沉,想让泡沫完全淹没自己,泪水却已不由自主地奔腾而出,听到他说“对不起”,她的心好痛好痛。 事实上,她知道当年不完全是他的错。她是心甘情愿跟他私奔的,不是被逼的,就算私奔的代价很惨烈,但她原本就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经过这几天的沉淀,她知道齐御麟不曾亏欠过她。事实上要不是当年他狠下心赶她走,她也不会有今天的事业成就,不会在热爱的设计领域发光发热,她不会变成一个充满自信的女人。 这些年来,她一直把对他的恨意当成逼自己前进的力量,却忘了,独自扛起“负心”这个代价的他,要忍受多么大的煎熬和自责? 严格说起来,她真正恨的并不是齐御麟,而是十年前那个无知的纪书庭,她痛恨自己不该那么草率莽撞。 心底的伤痕,是自己铸成的,并不是旁人,不是他、不是…… 完全认清这个事实后,她的泪水哗啦啦地坠落,身躯开始发抖,不断以手掌拍打脸颊。“纪书庭,这一切的错都是你自己造成的,你本来就该为当年的莽撞付出代价,你……好自私、好自私……” 她不该口口声声说当年都是他的错,把责任通通丢给他。可,即使她这么任性,齐御麟却还是像十年前一样,爱惨了她。就算被她恨,被她仇视,还是默默吞下所有的原罪,只因为……他爱她! “爱”这个字说起来很容易,但,要多么深爱一个人,才能有这份包容心,做到无怨无悔的付出? “我真的好糟糕,懦弱又自私,竟然以恨当借口来逃避一切 她是一无可取的女人,为何他还这么爱她?任何一个女人都可以带给他真正的温暖和幸福,他何苦把如此浓烈的爱放在她身上?这么渺小又自私的自己,真的还有资格得到他的爱吗?真的可以吗? 他说他要走了,他说决定权在她的手上,戒指就代表他的命运…… 她到底该怎么做?她真的还有资格拥抱他吗? 浴缸里的水早就冷了,但纪书庭却不想出来,只是缩起身子不断自责,布满泪水的脸庞满是无助…… 今天要下台中视察分店的营运,但纪书庭因为前一天晚上辗转反侧,睡眠严重不足,便要身为秘书兼助理的安琪开车来接她。她不想搭高铁,因为还要到另外一位客户那边拜访,有车比较方便。 手机传来简讯铃声,她拿起手机检查,原来是安琪通知她再三分钟就到楼下了。 纪书庭准备下楼,将ipad放入包包时,不经意地看到了一直放在里面的珠宝盒,她的眼神充满迷惘,明天……应该就是齐御麟要离开台湾的日子了…… 唉……她真实的情绪是骗不了人的,好想打电话给他,好想好想!但,她要对他说什么?她永远忘不了他把戒指放到她掌心时,眼底的伤痛…… “……倘若我的存在对你已经变成困扰,我会走……戒指,这戒指,请你保留,它属于你的,就算你想扔了它,我也不会过问。” “一直到今天,我依旧深深感动,十年前,你愿意抛弃一切跟我私奔。我们当年的爱没有错,只错在时机不对,那时候的我根本没有足够能力保护你,只会让你受伤。对不起……” 她真的要这样结束这段感情,以后再也不见他,甚至不知道他往后会在哪一个国家,就像浮萍般,随着流水各自漂泊,各分东西,一辈子都没有相聚的机会? 慌乱之中,钥匙从她手里掉到了地上,她叹了一口气捡起钥匙,还是好想打电话给他,可是,她已经准备好要跨出那一步了吗? 天啊!太多问号在她脑中拼命转转转,她的头快要爆炸了,先下楼吧,不能让安琪久等。 上车后,平常活泼聒噪的安琪一反常态地安静,只是对她说了声:“总经理,早安。”之后就沉默不语,双手紧紧地握着方向盘。 纪书庭不解地问着:“怎么啦,你身体不舒服啊?那换我来开车吧,还是你没吃早餐?走,我请你吃顿丰盛的早餐再上高速公路。” “不是,我身体没有不舒服,可是,我的心在哭……”安琪突然大哭,泪汪汪地道:“总经理,你听到了吗?我的心哭得好惨啊,呜……”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好想我男朋友……”安琪越说越伤心。“你也知道我们两人是远距离恋爱,他远赴英国念书,为了节省机票钱,我们都要熬上好几个月才能见一面。我两个月前原本要去英国找他,可是却遇上欧洲百年大雪灾,一堆机场都关闭了,就算我想尽办法要转机也行不通,我已经好久没看到他了,想他想得快发疯,只能每天晚上和他通视讯……” 安琪哭得鼻头发红。“昨天晚上,他在视讯里告诉我他得了重感冒,整个人昏昏沉沉,一点体力都没有,一整天都没吃什么,气色好差……我看了心如刀割,恨不得立刻插翅飞到他的身边照顾他。我真的受够了,我不要只能在电脑上看到他,昨晚他哭了,我也哭了……为什么我只能隔着冷冰冰的电脑萤幕亲他,发狂地想抱抱他,却怎么都抱不到,我要的不多,只想要一个真实的拥抱啊,呜呜……” “别哭了。”纪书庭不忍地安慰她。“你先把车子停在路边,换我来开。” 两人交换位置后,车子又重新上路,安琪抽了好几张面纸抹眼泪,但泪水还是哗啦拉猛掉,纪书庭看了也跟着难过,提议道:“这样吧,我放你三个星期的有薪长假,你赶快订机票去英国找他。”她是个好老板,助手们有问题,能帮的她一定尽量帮。 “我也很想过去,可是现在不行。”安琪越哭越凶。“他最近要期中考,压力很大很大,考不过的话很多学分还要花时间重修,就得延后毕业了。所以在他大考期间,我不能去找他,不能让他分心,我宁可现在忍耐,也希望他快点毕业拿到学位,早一天回到台湾。” 终章 安琪哭到哽咽。“每次我听到朋友说她又因什么小事和男友大吵特吵,吵到两人陷入冷战,我听了心更痛!他们都不知道,可以跟心爱的人随时见面,是多么大的幸福。如果我可以每天看到他,我绝对不会和他乱吵架。倘若开车可以到英国,就算要开三天三夜,我都愿意冲过去陪他。呜呜呜,我的朋友都不知道惜福,不明白分隔两地是多心酸的事……” 安琪的话有如一道闪电,狠狠地劈入纪书庭脑中,握着方向盘的手轻轻一震。 “他们都不知道,可以跟心爱的人随时见面,是多么大的幸福。如果我可以每天看到他,我绝对不会和他乱吵架……” 是啊!思念有多苦涩,纪书庭是知道的。这些年她以为自己早就忘了齐御麟,其实她只是以恨他来伪装对他的思念,她疯狂地想着他,想着两人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两人说过的傻傻情话,两人手牵手在河堤散步时,那快乐的笑声…… 她就像安琪所说的,一点都不知道惜福,明明心爱的男人就在眼前,为何她就是胆怯地缩在过往的记忆中,不敢跨出那一步,不敢握住他的手? 明天他就要上飞机了,错过这一次,也许以后他们真的没有机会见面了。 永不相见!真的是她想要的吗? 不!不! 她又想起上次姐妹聚会时,孟采瑜苦劝她的话…… “……回想过去因为爱情所吃的苦、流的泪,我奋。说,滋味的确苦,但很值得。只因我深爱他,我渴望能和他手牵手一直到老……” 是啊!谁的爱情不曾经历过酸甜苦辣?有谁不曾为爱流过泪?她不该再把自己锁在过去之中,不敢拥抱美好的未来。 她很清楚自己想要的……她爱齐御麟,很爱很爱!她要和他手牵手到老,不管到几岁,只要两人还走得动,他们都要相互扶持到河堤边散步,一边吹着微风,一边欣赏夕阳。 她好笨,差点就错过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下一秒,她迅速打方向灯让汽车在路边暂停,匆促地跟安琪说:“安琪,我不去台中了,你先进办公室,帮我回复你可以决定的电邮,并取消我今日所有的行程。我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事要立刻去办!” “什么?” 安琪一脸错愕,但纪书庭已拿起包包飞快下车,并拦了一辆计程车,上车后对司机道:“麻烦你,我要到xx路的法兰西斯饭店。” 喔,她整个人瞬间觉得好快乐,十年来没有这么轻松愉悦过,心底的热流宛如喷泉般冒出,她终于懂了,她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她赶紧打齐御麟的手机,奇怪,已经关机了?现在应该是他的上班时间啊,他为何关机? 不行,她要立刻找到他,她不想再等了。毕竟两人已经整整分离十年,她不要再浪费更多的时间。 她立刻改拨到法兰西斯饭店,请人把电话转进总裁办公室。 电话接通后,传来一个甜美的声音:“您好,这里是总裁办公室,很高兴为您服务。” 纪书庭急忙说道:“你好,我是齐总裁的朋友,可以请他接电话吗?” “齐总裁?”对方一愣。“我们总裁已经去机场了。” 什么?机场?纪书庭呆住了,慌张地问着:“他要离开台湾了吗?他不是明天才要上飞机?快告诉我,他搭什么时候的班机,要去哪里?” 对方很迟疑。“请问你是……” “我姓纪,纪书庭。” “啊,原来是纪小姐!”对方显然是听过她的名字。“纪小姐,齐总裁留了一封信要给你,我方才已经请快递送到你的办公室了。因为总公司的催促,齐总裁要提早一天回德国,他的班机是上午十一点起飞。” “好,我知道了,谢谢你。” 挂断手机后,纪书庭紧张地看着手表,现在已经快卜点了,就算马上追到机场,加上塞车的话至少要一个小时,到那时他一定早就通关,准备要上飞机了。 她来得及吗? 不!她不管!她要追过去,只要还有一点点机会,她都要留不他,不要让两颗心再孤伶伶地独自漂泊。 “司机先生,拜托你,请改到桃园机场,我很赶时间,请你开快一点!” “赶时间啊?好,没问题!我开车又快又安全,小姐你先系上安全带,坐稳了!” 运将大哥没有吹牛,果然开车技术了得,又快又稳,可以媲美国际级f1赛车手了;但,路上还是遇到塞车,被困在车阵中,急得纪书庭不停看手表,祈祷着:老天爷,拜托!拜托!一定要让我赶得上,拜托! 好不容易,车子终于抵达桃园国际机场,纪书庭连声道谢,付了车资后下车。 她快如旋风地冲进航站,跑得好快好快。他现在在哪里?已经上飞机了吗?他到底搭哪家航空公司的班机? 抬头看着登机时刻表,果然看到十一点有班飞机正是飞往德国,目的地是德国的法兰克福机场。 她转身冲到通关处,一方面不断拨打齐御麟的手机。还是关机中,他为何要关机?他已经上飞机吗?不…… 纪书庭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全身冒汗,她这辈子还没有跑得这么快过!怎么办眼前这么多人,她根本无从找起,越找越心慌,来来去去好多人的脸,却都不是她最渴望看到的一张脸! 他到底在哪里?听着耳边不断传来催促登机的广播声,每听一遍,纪书庭的心就更慌,胃部也跟着翻腾;不,她不要他这样走!她要用力拥抱他,大声告诉他……她爱他! 这十年来他们吃的苦已经够多了,他们不要再隔着干山万水,他们再也不要分离。 拜托老天爷可怜她一次,帮她一次吧! 她在一群准备登机的人潮后急得团团转,为什么电影或戏剧中,那些男女主角追到机场时总是可以轻易找到心爱的人,那,她最心爱的男人呢?到底在哪里?在哪里? 眼看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她受不了了,不顾形象地呼唤着:“御麟?御麟?你在哪里?拜托你回答我,御麟!” 好多人回头好奇地看着她,议论纷纷,连地勤人员也上前关心。“小姐,你要找人吗?我们可以帮你广播,不过,为了安全顾虑,你不能穿越这条线,请你退后。” 纪书庭拼命伸长脖子,想看清楚准备通关的人群中是不是有齐御瞵?一名男性地动人员拉住她,她的手臂一阵吃痛,她终于停下脚步。 “拜托你让我过去一点,我只想看清楚有没有我要找的人,我不会硬闯进去的。” “小姐,请退后!” 拉扯中,纪书庭听到一道最熟悉的嗓音。 “庭庭?” 她泪盈于睫地回头,只见齐御麟一脸错愕地看着她。 “你怎么会在这里?” 就像迷路的幼童终于找到亲人般,纪书庭泪汪汪地迅速扑入他的怀中,力道之猛把他震得往后倒退一步。 她将他抱得好紧,泪水夺眶而出。 可以紧紧拥抱心爱的人,真好!真好!她怎么可以残忍地伤害他,一错再错! “我以为你已经上飞机,再也不回来了。” “傻庭庭,别哭……”她每一嫡泪都刺痛他的心,事实上,他的确准备要通关了;因为他不习惯太早登机,都是等到最后才入关,没想到却看到了朝思暮想的人。 纪书庭抬起小脸,汨眼模糊地望着他。“不要走!我知道我很笨、很固执,也很倔强,要绕好大好大的一圈,要浪费好多的时间,才肯认清事实。我爱你,我真的不想失去你,你不可以不要我。” “傻瓜……”他紧紧揽住她微颤的肩头,大掌传递着最浓的真情。“你知道我从来没有不要你,这十年来我一直在等你,就算你要我继续等下去,我也会等。” “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她哽咽却坚定地道:“对不起,是我不够勇敢,我不该怀疑你的爱。事实上,你从来没有伤害过我,从以前到现在,你都是想尽办法在保护我,真正伤害这段感情的人,是我。” “傻丫头,别说对不起。”他露出深情的笑容,好满足、好满足地拥抱她。 这是上天垂怜吗?原本以为自己只能带着破碎的心,孤伶伶地浪迹天涯,没想到他的一片痴心终于感动上苍了,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可以这么幸运,再度拥有朝思暮想的她。 他会紧紧抓住这份幸运,用自己的性命好好保护她,再也没有任何事可以将他们两人分开。 两人深深拥抱着彼此,丝毫不理会旁人艳羡且好奇的目光。终于,纪书庭红着脸轻轻推开他,问着:“你还要去德国吗?” 齐御麟拿出机票,露出洒脱不羁的笑容,一把将票撕成两半。“不去了!我们已经分离太久了,以后,我只会待在有你的地方。” 工作的事,他会设法取得总公司的谅解,他可以担任亚洲区的执行总裁,但他不能常离开台北,就算要出差,天数也不可以太长;只因,他的心在这里,他永恒的家,也在这里! 纪书庭满足地栖息在他怀里。“你知道吗,我现在好想去一个地方。” “我知道是哪里。”齐御麟也笑了,笑得意气风发,宛如拥有全世界,在她耳畔轻轻地讲出两人心底共同的话。“台东!走,我们现在就去。” “现在?”纪书庭笑得好甜,像是一朵盛开的花。 “对,现在!我想带着你再度回到当年我们私奔的地方,好好地看着那片美丽纯朴的土地。那里有我们最青涩的回忆,虽然回忆不全是美好的,但那代表我们的成长,我们爱情的一部分。我要牵着你的手再度漫步在河堤边,享受被温暖阳光包围的感觉。” 他还要在河堤上,再度向她求婚! “好,我们现在就走!”纪书庭的小脸满是欢喜,心底软绵绵,皮肤又热又烫。 原来幸福真的好简单,不需要太复杂,只要可以待在他的身边,只要可以转头就看到他,她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 牵着她娇嫩的小手,齐御麟的眼底闪过一丝邪恶。“老婆,在正式出发之前,给你老公一个吻吧!” 纪书庭还来不及反应,他已经一把抱住她,在熙来攘往的人潮中,交换一个最浓、最真情的热吻! 啊,爱是氧气、是阳光、也是永恒,甜甜的热吻,代表两人永恒不渝的真爱!—— 注:相关书籍推荐: 1、婚姻不简单之一《下堂妻很难追》; 2、婚姻不简单之二《无缘夫很缠人》; 3、婚姻不简单完结篇《小宝贝爱作媒》;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shu)】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shu;手机站:m.dd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