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指下堂妻》 序言 【序言 迎接2010~~】 大家好,我是阳光晴子。欢迎在豆豆小说阅读网阅读我的作品。 新年快乐!当然,在说这句话之前,要先告别2009,只是对晴子来说,2009反而是一个很值得纪念的一年,因为晴子做了很多新尝试,也因此感受了更多的喜怒哀乐,有了更多的自我期许,更多的新想法。 有些想法,或许在这本新书里己经写出来,我希望很多书迷们在看完后,也能跟我分享啦。 虽然,物以类聚,在乎心灵相通的晴子,身边许多书迷朋友也都是同一挂的,要不就是长舌挂的,只是那也仅限于某些能通电话或见面的书迷朋友。 但不管如何,这一年来,真的要谢谢大家,谢谢你们对晴子的支持,让晴子又平安健康——呃,不是,是脑力激荡的写出了好几本自己喜欢的书宝宝,也为了上下集的《黑主元配》流了好几缸的戻水,但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无价的,若是再来一次,晴子应该还是会傻呼呼的勇往直前的喊,「冲啊!」 哈哈哈……回想起来,其实是很过瘾的。 当然,晴子常说,我的人生可以这么精彩,就是因为有你们,包括新月编编们,当然徐奶奶2009的那一次痛骂,我想每一字每一句,晴子都会细细收藏,因为那包含了温暖及鼓励。至于书迷朋友们,虽然无缘得知内容,但是,如果晴子的书宝宝愈来愈精彩,那就是晴子有吸收到养份了。 当然还有很多很多晴子想谢谢的人,在这迎新送旧的一年,真的要祝大家天天开心,心想事成。还有,一定要记得去参加跨年,让自己疯狂一次吧! 新年快乐! 楔子 【楔子】 不丹 巴洛机场 人来人往的机场大厅里,一名少女靠坐在椅子上,不时打着盹儿,和煦的阳光穿过玻璃,映在少女晒成巧克力色的粉嫩肌肤上,长长的眼睫毛画出一道扇形,微翘的鼻梁下,樱唇噙着浅浅的笑,睡的虽克难,但似乎正作着好梦,经过的旅人瞧了,莫不莞尔一笑。 此时,一名外貌出众的年轻喇嘛走进大厅,在他身后还有不少的僧侣、尼师随行,年轻喇嘛环顾大厅,随即示意身后的随从停下脚步,自个儿步履优雅的走到少女面前。 好巧不巧的,少女头重重的一点,随即醒了过来,在看到眼前一身红袍袈裟的喇嘛后,她眨眨仍然惺忪的黑白眼眸,朝他嫣然一笑。 「你妈呢?」年轻喇嘛的声音沉静,听来如沐春风。 「还在马雅的犹加敦半岛上考古。」 夏敏儿俏皮的皱皱鼻子,再从椅子上起身,挺直了将近一百八十公分的模特儿身高,再动动有点儿酸疼的脖子。 她一身简单的无袖白色帽t、低腰牛仔短裤、罗马凉鞋,长发系成一根长马尾,浑身散发着青春无敌的动人气质,引来机场更多人的目光。 「台湾的朋友还没到?」年轻喇嘛又问。 「嗯,你不能等一等吗?我想让你看看她呢!」夏敏儿双手合十的拜托。 深普从她那双灵动的眼眸就知道她在打什么鬼主意。小家伙还想牵红线! 他微微一笑,将手上的佛珠交给她,「好好戴着。」 「是!」她噘起红唇,看他在僧侣们的随侍下往另一个出口出去,同一时间,她的台湾友人却拖着一只大皮箱拚命的往她这里跑来。 唉!真没缘!夏敏儿的心头立即冒出这句话。 何晓婉气喘如牛的跑了过来,「对不起,我迟到了,但那辆车真的是乌龟。」她是先去探访一位友人,再搭车过来跟敏儿会合的。 「没关系,何姊,我租的车子己经在外面了。」夏敏儿利落的背起背包,示意她跟她一起步出机场大厅。 何姊大她五岁,是她在台湾的咖啡馆打工时非常照顾她的好朋友,这一次应旅游杂志之邀,要写一篇不丹的游记,所以,请她当导游,因为她是一半的不丹人。何姊不知道的是,她人在马雅,也只比她早一个多小时来到不丹。 片刻之后,夏敏儿即开着红色小车载着她离开机场,一路从边界前往位于汪秋河流域的首都辛普,在翻山越岭时,偶尔还可以从清幽宁静的河谷间看到七彩经旗飘扬及喇嘛寺庙的塔顶。 只是,虽然位在人称世界最后净土的不丹国土上,但大半时间里,除了山跟树外,还是只有山跟树。 看景色看到哈欠连连的何晓婉突然想到一件事,她拿起搁在脚边的笔记型计算机提袋,拿起计算机开机后,兴致勃勃的看着专心驾驶的夏敏儿道:「我记得你的生日是一九九二年的……」她边问边将日期打上计算机,「对不对?」 「嗯。」 「我帮你算紫微斗数,很准的,来,先看看你的命宫。」她边说边敲打键盘,双眸紧盯着计算机屏幕,「有天梁星和天机星同宫,对历史、考古特别感兴趣,临机应变能力极强……」 那是当然!夏敏儿忍不住笑了出来。她有个热中考古的妈咪,在她还拿着奶瓶走路时,就带着她前往埃及、安地斯山、大陆各地跑,有时住上几个月,有时住上两、三年,再加上有个喇嘛爹地,她也曾跟着一大堆小沙弥念经礼佛,自学读书。 尤其是父母因个性不合离婚后,她更像个浮云游子,有时跟着爹地、有时跟着妈咪,有时世界各地自由去,父母从不干涉,两人教给她的人生哲理就是——随遇而安、知足常乐。 「你的心性善良、聪明、喜欢助人,再看看你的运,以大限流年——即十年间的运势来看,」何晓婉又连敲了好几个键,「是天机星!此乃变动之象,你的生活环境将有变动,但有吉星同宫,代表有贵人相助,」她再敲一个键,「再以小限流年来看这一年的运气……」 随着山路的s形愈来愈多,何晓婉也跟着左右倾斜,但她继续敲打着键盘,一点也没受影响。 「哇塞,天梁星庙旺,还有吉星加会,这一年,会发生令你意想不到的意外,还有令你惊讶的困扰……」她顿了一下,「还好,不算凶兆,一切终会否极泰来,而且,是你以己身的力量去克服、解决的,真是好样儿的。」 她朝俏丽可人的朋友举起大拇指,但也是这一眼,她才发现夏敏儿根本没听她在说什么,只是沉眉锁眼的紧盯前方的山路。 「嘿,紫微斗数可是古老中国就有的占星术,奇准无比,你有没有听到我说的啊?」 「何姊,紫微指的是天空中所有星星的中心北极星吧?我现在也是满天星星,但就是找不到中心。」她尴尬的向她承认,「意思就是——我迷路了!」 「啥?迷路」 何晓婉错愕的眨眨眼,再看向窗外,这才发现她们这辆小车可能己经处在海拔两、三千公尺的高度,而且还是在云雾缭绕的峻谷间s形小路上盘旋,远方,细细长长的飞瀑坠落在幽静的谷道里,近看,林荫蓊郁,感觉上像是被一股神秘幽谧的气氛包围着,她不由得忐忑起来。 「这么狭隘的小路连要回头都难,怎么办?」 「没关系,有路就有人嘛。」夏敏儿看出她的担心,连忙安抚。 「也是,说起来,我们两人一见得缘,就是因为我们的个性有某部份很像。」她笑着阖上笔电,先看看窗外,又无聊的看向夏敏儿,这才注意到好友手腕上有串佛珠,她突然想起来,「对了,我在进机场时跟一名好帅的喇嘛错身而过,我应该给他拍个照的,那一定可以增加游记的可看性,只是,那男的长得丰神俊朗却跑去当喇嘛,真可惜!」 夏敏儿莞尔一笑,「他是我爸啦,我本来想介绍你们认识的,毕竟我妈都有新家庭了,可是你迟到了,这会儿我爸转往西藏传道半年,是真的好可惜!」 「什么?!」何晓婉闻言,哇哇大叫,「我以为喇嘛不能娶老婆的。」 「在不丹只有‘雷龙教派’的喇嘛是被禁止的,至于我爸是其它学派,是允许可以娶妻生子的。」 原来……她明白的点点头。对了!不丹百姓尊雷龙为神,也称自己的国家为雷龙之国,国旗也以雷龙为图腾。至于雷龙一说,传言是春夏交替时,喜马拉雅山的山风与孟加拉国湾的海风相撞后,雷电交加、骤雨即起,这便是雷龙从沉睡中苏醒之时。 何晓婉刚想到这段缘由,整座山峦陡地响起轰隆怪声,接着,突然刮起一道奇异的风,眨眼间,天空便下起暴雨来了。 虽然山上气候原本就变化多端,但这变化也太快了吧!「敏儿,你开僈一点,看不清楚路了。」不得不提醒好友,她可没忘记这山路有多狭窄。 「我知……」夏敏儿话还没说完,车子突然一阵摇晃再上下震动,然后前轮像是陷入满是泥淖的坑洞里,不管她怎么踩油门,就是无法将车子开出坑洞。 雷声轰隆,滂沱大雨继续的下。 「不成不成,我下车看看。」何晓婉马上开车门,小心的贴着车子绕到车身歪斜的另一边,果然发现轮子卡在一个坑洞里。 夏敏儿则降下车窗,「何姊,上来啦,你没办法处理的。」 浑身湿透的她眯着眼睛,「可以可以,我找个石头或树枝垫在洞里。」 大雨蒙蒙,她只能靠着山崖拔些枝干又抓了几个石头,全往坑洞里扔后,再拍拍车门,示意夏敏儿再试试看。 她努力踩油门,汽车发出吃力的引擎声,何晓婉干脆趴下来,眯着眼查看,在看到车轮己经往上滑动后,她兴奋的朝好友举高大拇指,「再来!」 夏敏儿再用力踩油门,车轮又发出与石子咬合的卡啦卡啦声,之后,「噗」的一声,车轮终于从坑洞里出来了,只是—— 也不过是瞬间,车子就消失在前方的浓浓雨雾里。 「嘿,敏儿,我还没上车啊!」何晓婉追上两步,等着好友倒车回来,但迟迟没见到车影,她开玩笑的大叫,「别闹了,我要生气喽!」 雨势渐停,不久,云雾尽散,天空放晴了,她发现自己竟然独自站在狭隘的山路上,眼前所及是险峻高耸的山色,几条像白丝带似的潺潺水流飞瀑而下,她先是拧眉,突然觉得双脚凉凉的,直觉的低头一看,脸色悚地一变。 老、老、老天爷啊……她竟然就站在断崖边缘! 何晓婉脚软颤抖的往后跌坐在湿漉漉的泥地上,感到湿凉的山风从深不可测的山谷吹拂而上,惨白的脸上尽是惊愕与茫然。 第一章 【第一章】 好吵,也好痛。 夏敏儿觉得浑身都疼,想睁开眼睛,眼皮却撑不开,不一会儿,黑暗又吞没了她,接下来好几日,她似乎都神志不清、昏昏沉沉的,然后,再度坠入黑暗之中。 偶尔,她听到陌生的声音,带着激烈的批评—— 「真是的,居然疯了似的鞭策马车去冲撞山壁,她存心找死的!」 「但老天爷对她还真好,她从翻落的马车里摔了出来,整个人坠落在突出的平台上,不然,合该跟着摔碎的马车一样,粉身碎骨才是。」 「是啊,是命大,但头撞了一大包,五脏六腑俱伤,骨头也断了好几处,仇爷应该让她活活疼死就好,还砸钱治她做什么?」 活活疼死?!是啊,她的确感到浑身剧痛,也常常无助的喘着气儿,觉得自己像是个被摔坏的破娃娃,被人翻来翻去的,动作之粗鲁,常让她痛得想吼人,但她喉咙好痛,身子又无力,好像什么事都做不得。 浑浑噩噩的,也不知道又过了多少天,她的意识仍然模糊,但比过去几日应该要更清晰些了,她可以感觉到有人在喂她吃药,那是一种很苦很苦的中药,也有人用针在扎她的身体,让她又酸又痛的,一日复一日…… 「哼!半死不活的,你以为这样就可以逃过下堂妻的命运?!夏敏敏,你要死就快死,别碍着我当正室的路!」 一个生气尖锐的声音就在她耳畔,她觉得好吵,而且想纠正她,她叫夏敏儿,不是夏敏敏! 但瞬间,她又陷入昏迷。 过了不久,又有人在摇着她,力气很轻,但接下来——拍拍拍! 有没有搞错?有人在赏她耳光耶!痛!这力气不轻啊! 「对,打大力一点,叫你娘快醒醒,不然,你这小子也等着被丢出淮园吧!」 夏敏儿仍旧恍惚。什么娘?不是叫她吧?她才十八岁,而且,娘?是妈咪吧?奇怪,她的脸怎么感到湿湿黏黏的,有点恶心。 但下一瞬间,她又昏厥过去了。 不过,有更多的时候,她会听到一个低沉、充满磁性的男性嗓音,这个声音说来应该是她这段昏沉不明的日子里最悦耳的。 「她怎么样了?」 「禀仇爷,愈来愈好了,你看看夫人脸上的伤己经全好、气色也好,其它部份应该己无大碍,这两个月的调养吃药,让她的脉象也己趋于正常了。」 两个月?谁?她吗?!夏敏儿心想。 「那她为何还不醒?」 「这……老夫也不是很明白,或许大夫人受到严重惊吓,所以,打从心眼里不想面对才一直昏睡吧。」 不!我醒了,只是眼皮撑不开!夏敏儿想叫出来,却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不知又过了几日,终于,在这一日,又有人很不客气的猛拍她脸颊,还有湿湿黏黏的液体一滴一滴的落在她眼皮及鼻子上,她眉头一拧,幽然转醒。 但在睁开眼的那一秒,她却对自己是否真的醒来感到存疑。 她「应该」还在作梦吧? 她的视线虽然模模糊糊,还是看到有个不到一岁的娃儿就坐在她胸前,胖胖的小手拍打着她的脸,咧得开开的菱形嘴正流下一滴又一滴的唾液…… 她先抓住他行凶的小胖手,再一手抹去脸上的口水,然后看着那些—— 古人吗?!她眨眨眼,让视线定焦。没错,是几个像演古装剧的男女在她视线范围内走来走去的,有男、有女,有老、有小,而这间房子更像是古装电视剧里的场景,黑檀木的桌椅、柜子,原木梳妆台上还有个大大的铜镜,像纸糊的窗棂—— 「啊……啊……啊……」小男娃发出怪声,终于有人注意到她醒过来了。 接下来,有人冲上前,一把将男娃抱走,有人急急跑出去说要通知爷,但大部份的人,全都毕恭毕敬的站到一名美女的身后。 那名美人头上有着简单的玉饰发钗,一身素雅裙服,可眼神像冰,好像跟她有什么血海深仇似的。 但其它的男女老少,从服饰看来就比较像是奴仆,看向她的眼神里有畏惧,也有暗藏的轻鄙。怪了,她跟他们是初次见面,而且这「应该」是在梦境里吧?干啥这样看她? 夏敏儿刚这么想着,一名年轻男子阔步走进房里,身旁跟着一名白发老翁及一名相貌干练的中年男子。 但她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又回到居中的男人身上,他一身圆领黄文绫袍、腰系环带、脚穿黑皮靴,整个人有股内敛沉稳的淡漠气质,还有他的脸—— 果然,这种超级帅哥的脸庞只会出现在梦里吧! 两道英挺剑眉,一双深邃如无边大海般的迷人瞳眸,悬胆鼻下是性感的薄唇及刚毅的下巴,结合成一张俊伟不凡的脸孔,帅得无法无天。 「总算醒了。」仇胤康面无表情的直视着妻子。 咦?这个醇厚低沉的嗓音……夏敏儿的眼睛陡地一亮。她记得,是这段日子里她听来最顺耳的嗓音,可是…… 柳眉一皱。她被搞胡涂了,这到底是梦还是真实啊? 「是啊,敏姐姐,你终于肯醒来了。」那名美少妇也走到床铺旁,脸上带笑,口气却带着嘲讽。 敏姐姐是叫她吗?不会吧!她怎么可能比她老?!夏敏儿心里嘀咕。 仇胤康蹙眉看着一脸困惑的妻子,「忘了吗?你寻死未成,己躺卧床上近三个月。」 「寻死?我」夏敏儿眨眨眼。奇怪了,这声音是她的吗?怎么这么虚弱?这么纤柔? 「是啊,敏姐姐,生命何其珍贵,你想一死百了吗?可你死也没死得干脆,让仇爷又花了好多银子在你身上啊!」曾以璇这一席话说得温温柔柔,但一字一句,夏敏儿听来可刺耳得很。 既然她搞不清楚这是梦境抑或是真实……她俏皮的朝那女人勾勾手指,示意对方靠近一点,因为,她试着想坐起身,却发现自己的身子骨软趴趴的,沉重得不象话。 仇胤康眉头一拢,不解的看着妻子那双在过往总是带着善妒、愤恨的眸子,竟然出现一抹调皮慧黠。 曾以璇虽然不明白她想做啥,但仇爷在场,她也只能勉为其难的倾身靠近,可没想到—— 夏敏儿双手用力的去掐面前女人的脸颊,但就那么一秒,她脸色丕变,还吓得缩回了手,一脸惊恐的瞪着对方。 怎、怎么可能?她有体温、连触感也是真实的,所以说—— 「你干什么?呜呜呜……痛死人了啦!」曾以璇双手捂着被捏痛的红肿双颊,可怜兮兮的看着丈夫,「你看,她又欺侮我了,而且完全不在乎你就在这里!呜呜呜……」 仇胤康看着一脸苍白的妻子,那双眸子己变成呆滞。她又在玩什么把戏? 他脸色一凛,「夏敏敏,我把话说白了,你这个妻子我是休定了,但有鉴于你是健健康康的进我仇家门,所以,你在这里好好休养一个月,届时,就走人。」 夏敏儿一颗心怦然乱跳,仍处在难以置信的大大震惊中,耳朵听他这么一说,那双冷飕飕的黑眸还直勾勾的盯着她看,令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我……你是我丈夫,你说的是这个意思吧?而这一切并不是梦?你是真实存在的」 「敏姐姐又在装疯卖傻了。」曾以璇忍不住代替仇胤康回话。 「我没有。你又是谁?这里是哪里?别吓我了,你们全是幻影吧?」 她又惊又慌的试着坐起身来,无奈身子还是软趴趴的,那名英俊男人倒是伸手帮了她一把,但不是很怜香惜玉就是,她简直像是被他一把揪坐起来的。 仇胤康半眯起冷峻的黑眸,双手紧扣着她纤细的双肩,再倾身靠近,那张俊颜凛冽又严酷。 夏敏儿惊骇的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冷眸,但令她头皮发麻的是,她感觉到他的手透过衣服传过来的体温,还有他刻意倾身向前,那吹拂在她脸颊的温热呼吸,此时此刻,她完全清醒了。 这不是梦!她全身寒毛直竖,天啊! 「我对你这种装病、装失忆的小把戏己经很厌倦了,你还是省省吧!还演不腻吗?」说完,他冷冷的松开手,她颓然的跌坐在床上。 他的口气好冷,眼神好凌厉,是怎样?她下意识又吞咽了一口口水。 「杜总管。」仇胤康瞪着她,但话却是对着他身后的总管杜天腾说的。 「是,仇爷。」 夏敏儿不解的看着那名精壮的中年汉子走过来,将手上的一封信笺交给她,她不明所以的接过手,「这是?」 「休书。」仇胤康说得干脆。 第二章 她张口结舌,简直傻眼。 「从这一刻开始,你只是一名被允许留在府中养病一个月的陌生人。」他丢下这句话,再冷冷的看她一眼,转身就走。 曾以璇也抚着红肿的双颊狠狠的瞪她一眼,跟着离去,然后,一个人又一个人的离开房间,最后,只剩一名怯生生看着她的小丫环颤抖的站在门边。 夏敏儿的眉头差点没打结。她有那么恐怖吗?还有休书?她直接抽出里面的信纸,不过两行字嘛—— 「夏敏敏违悖礼教,辱没家风,愧为仇家媳,故以此书为证休弃,日后男婚女嫁,毫无干系,立书人,仇胤康。」她喃喃念出来,上面还有盖印章。 好!这是什么鬼状况?她莫名其妙的变成古人?而且,还被休了 不过,惊骇过后,她的情绪慢慢缓和下来,脑袋也比较能思考了。 她朝那名频频颤抖的丫环勾勾手指,示意她接近自己一点。没想到—— 「我自己捏,我自己打,大夫人……」丫环小羽惊吓得双膝一跪,边哭边掴掌自己,打得作响。 夏敏儿怔愕的看着她又打又捏自己。不痛吗?还是……因为在梦里?她也试试看好了。 于是狠狠的捏了自己的脸颊一把,「噢呜,痛痛痛!」骗人呐! 夏敏儿眼眶含戻的抚着疼痛的脸颊,在百分之两百确定自己是在古代后,整个人反倒冷静下来,也可以思考了。 她也看出这名小丫环对自己有无比的恐惧,所以利用这一点,向她好好的问了自己的身份、处境,还有丈夫,以及刚刚杵在屋里的一些人。 小羽怕死这个动不动就踢她、踹她的主子,根本就不敢问原因,只要主子怎么问,她就据实回答。可是前前后后问了好几个问题,她是愈答愈困惑,怀疑主子是不是飞出马车撞坏头了?怎么什么都不知道?!而且,她也不发脾气,不打人了,还会偷偷捏自己的脸,好怪耶! 夏敏儿在问了小羽近一炷香的时间后,综合出一个大略—— 她「夏敏敏」身在隋朝开皇年间,十六岁就以江都第一美人嫁给江南第一富豪仇家的小老板仇胤康,虽然他只有二十三岁,但己被尊称为「仇爷」,因为仇家历代经商,他父母在他十五岁出洋做生意时,双双遇到海难死亡,于是他与老奶奶相依为命,也撑起了仇家的家业。 仇家的经商范围很广,有粮行、药堂、土地租放、客栈、丝绸,甚至做越洋贸易,而且,在仇胤康接手后,仇家的事业更上一层楼。外表俊美、思绪缜密、做事果断,是江都百姓对他的评论,尤其是他与外族人做生意,虽然语言不通,但他特聘翻译人员,在极短的时间内,就靠着外族人对中国绸缎、陶瓷及家具热,获利惊人。 至于他跟夏敏敏的夫妻相处,相敬如宾,但奶奶不久又替他纳了曾以璇,就是那个跩个二五八万的美女,随后,又替他纳了两个妾。 夏敏敏十七岁时,即生了一个男娃儿,现在九个月大,算了算,跟她的年纪是没差太多。但是小羽说,夏敏敏是生了娃儿后开始转了性,阴郁、多忌,动不动就哭、发脾气、闷闷不乐…… 没多久,饮食无味、形销骨立,好好的一张美人脸也变得狰狞见骨—— 哎呀,这一听就是产后忧郁症,但古代应该还没这种词儿吧! 在问了一大堆问题后,夏敏儿只觉得头昏脑胀,需要出去透透气。至于夏敏敏如何违悖礼教、辱没家风等其它问题,她还是等到脑袋清楚点再问。 「小羽,替我梳妆打扮一下,我想出去走走。」 她双脚移到床下,这才发觉有个地方很不对耶,她的腿怎么变得这么短?她径自穿上绣花鞋,快步的走到铜镜前。 双眸瞬间瞪大。有没有搞错?她竟然短了一大截!现在有没有一百五十公分高啊?怎么从现代穿越古代后,她也从长腿妹变成为哈比人?! 不过,这张脸……她以手肘撑着桌面,怔怔的瞪着模糊铜镜里反映出来的脸。 一双美眸波光潋滟,一管鼻梁直挺秀气,一张樱唇红滟饱满,而且,她的骨架算纤细的,好像风一吹就会倒的样子,二十一世纪的她,人人都说她俏丽、健康又美丽,相较之下,眼前这模样可是飘逸脱俗,美得像天仙! 大夫人是不是真的撞坏脑子了?竟然看着镜子打量自己的脸,还一副沾沾自喜的样子。小羽一脸害怕的看着主子的脸几乎要贴上铜镜了。 「算了,脚是差强人意了些,但这张脸补足了。快来帮我弄一弄,小羽。」 夏敏儿看够了,短脚一勾,竟勾不到椅子的脚,只得认命的多走一步,将椅子勾了过来,才端坐在梳妆台前。就算没当过古人,也看过古装剧,她这一件肚兜、白色单衣及裤子,还有这披散在后背的长发,可是见不了人的。 小羽的手很巧,不过片刻,夏敏儿己换穿一身彩锦绕身的华服,质料既轻盈又很飘逸,是半臂锦的丝织物,长长的襦裙还绣有孔雀纹样,色彩鲜艳,富丽精美。 只是,好看不好走啊! 虽是小袖短襦,再搭高腰紧身长裙,以花纹织锦的带子绑成带子,样式虽然类似娃娃装,但还多了一条披帛。 她不自在的扯了扯披在肩背上的轻薄沙罗。这条披帛大概有两米长吧?她干脆将它们缠绕在双臂上,但还有这一身裙裾曳地,也很累赘。 走几步路己经够辛苦了,她看着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的小羽,指指自己的头,「我的头发上一定要插这么多东西吗?很重耶,你是想谋杀我?看我脖子断掉?!」她向她开玩笑,没想到—— 小羽像颗球似的迅速滚到她面前,「小羽不敢!饶命啊,大夫人!」她急急的又跪地又磕头的,「这是大夫人的习惯……」她吓死了,她可是仇爷派给大夫人硕果仅存的仆佣了,其它的伤的伤、走的走,没人要伺候大夫人。 夏敏儿瞧她吓得浑身发抖,仰头一翻白眼,再撇撇嘴角,「你起来!快起来!别动不动的就跪好不好?」 「是。」她戻盈盈的颤抖起身。 唉,好累哦,看来当古人不太好玩,光这一身装扮就够沉重了。 只是……她柳眉一皱。到底有什么不可思议的力量,把她带到这里? 这个宇宙,有很多无法理解、无法解开的谜团,像百慕达三角洲不知道消失了几架飞机,至今仍是无解。 那她呢?在不丹的雷雨下,她连人带车的坠入云雾缭绕的山峻,难道是时空大挪移,让她的灵魂穿过时光隧道摔到这里来?唉,想不透耶! 她随意晃了晃,从小羽的口中得知这里是仇家大宅院,叫「淮园」。 淮园分为三区,北、中、南,每一区皆有迭石造景、竹林山水,还有石板曲桥、亭台楼阁,美轮美奂,而所有的楼院都是以楠木所建,有的前方有荷池,后有假山,有的院落却是植满桂花,一墙之隔又是另一个院落。 小羽说,目前有三个院落,由三名小妾住,而仇胤康有一妻三妾,她是正室,住的是最豪华的西苑,这里楼台亭榭、雕梁画栋,更是无处不美。 只是美虽美,她的脖子也好酸,这一身衣服更是搞得她满身汗。 瞧瞧花园里柳絮飞扬,还有一清澈见底的莲池,水波荡漾,好像在引诱着她下去戏水。 「咳咳!」她刻意停下脚步,轻咳两声,再回头挑眉看了战战兢兢跟在她身后的小羽,故作严肃状,「你去做别的事,别再跟着我。」 「是。」 她斜眼偷偷瞟着小羽走远后,马上将头上的好几根珠花发钗全扯了下来,扔到池边,再丢下披帛,踢掉绣鞋,拉起长长的襦裙卷到膝盖后,坐在池畔,将一双小脚浸到冰冰凉凉的池水里。 呼!好舒服哦,她再将长至手肘的短袖卷到肩上,将那一头又长又黑的乌丝编成一条大辫子,整个人顿时清爽不少。 凉风拂来,柳絮飘扬,四周一片寂静,多么奇怪,她竟然置身在古代…… 她俯身,看着池子里的倒影。真的美极了!纤细精致,楚楚动人,房间里的铜镜总是蒙眬,无法看得清楚,但这面天然的水镜—— 她弯低了腰杆,身子往前倾地再细看粼粼波光里的桃腮杏脸,皮肤也如羊脂般白白嫩嫩的,她在现代可是个阳光美人,没这么白,还有这两道睫毛像刷了睫毛膏似的又卷又翘,她愈看,身子愈往前倾…… 第三章 「你干什么?」 突然,一个愤怒的粗暴声陡起,吓了她一大跳,整个人就「啊啊啊」的很努力地振臂挺腰想要撑起身子,无奈何,还是「扑通」一声掉入水里。 「咳咳……」她边呛咳边拍打着水花,狼狈地攀上池边。 「你自尽一次不够,还来第二次?」仇胤康粗鲁地将她硬是拖拉上来。 夏敏儿咬咬牙,感觉到水滴流过她的脸、她的唇,忿忿地伸手拭去她脸上的水花,瞪着这张近在咫尺的俊颜,「谁想死?是因为你好不好?人吓人会吓死人,你那么大声吼我做什么?」 「你这女人!」 仇胤康难以置信地瞪着她。她浑身湿淋淋的,活像只落水狗般的狼狈不堪,但一出声,却像只小母老虎地朝他狂吼! 她眼内冒火地死瞪着他,却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卓然不羁,浑身充满着阳刚气息,伟岸英挺,也难怪能来个一妻三妾,不只享有齐人之福。 但他却注意到她的装扮,「你这又像什么样子?你在自暴自弃?」 「就算是又如何?我不是拿了休书了。」很啰唆耶,这古人! 「意思是我多管闲事?你——」仇胤康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弯着腰,卷着裙摆拧了拧,将水挤出来后,一次又一次地重复这动作,直到满意了,她才挺起腰杆。 「咦?怎么你还在啊?!」 嫌弃的语调,还有不满的表情,好像他很碍眼似的。 他咬牙低斥,「夏敏敏——」 「是夏敏儿!我告诉你,我不喜欢那个名字,就算差一个字也差很多,你就当我摔坏了头,也可以当我是想改头换面重新过日子,所以改了名。」 唉,她是不知道自己会被困在古代多久?但她一点也不想当另一个人!她很喜欢自己的名字。 「胡闹,名字岂可让你随意更改的!」 哪里不行?她的时代就行,还可以改从母姓呢! 「这位仇爷——这么叫你对吧?什么东西不能改?」她挑眉反问他,「我不也从你的老婆变成客人了?还有句话叫‘客随主便’,所以请你别打扰我,我要好好思考我的未来新生活。」 仇胤康细细看着她,总觉得她变得很不一样,说话的语气、眼神,还有以前总是要在他面前光鲜亮丽的女人,此时却是一条粗辫子,脸上脂粉未施,衣衫不整,赤着脚—— 此时,某一棵树上突然传来啁啾的鸟叫声,但其中,有一个比较奇怪的鸟叫,就见她抬头,四处寻着,在看到凉亭旁的一株树上小鸟窝时,她竟然撩起裙子跑了过去。 更令他惊愕的是,她弯腰在一地青黄不一的落叶泥地上找了又找,突然兴奋地蹲下身来。 找什么?他皱眉走过去,这才看到她手上有一只跌落在落叶堆上的小雏鸟。 夏敏儿笑咪咪的看着手掌上只长了几根毛的小鸟,「不怕,不怕,我带你回家喔。」她小心地起身,抬头查看一下,随即进亭台内,完全没察觉到仇胤康也走了过来,站在一株枫树旁,一脸困惑地看着她。 但见她小心翼翼地以单手呵护着鸟儿,另一手却拉起长长的裙摆塞进腰带后,露出她膝盖以下的腿,接着,竟像个野孩子似的踩上亭台的椅子,再跨上亭台的栏杆,逐步攀爬上一旁斜倾的粗枝干,再慢慢地以单手攀着枝干上去。 这期间,仇胤康发觉她还不时注意左手掌上的小鸟,且不忘轻声低语,「快到了喔……再等一等……」 他蹙眉,看着她顺利地将那只不小心摔下来的小雏鸟,轻轻放入那一窝嗷嗷待哺的小鸟窝里。 凝视着这一幕,黑眸有着深深的思索。 简直难以置信,她竟然直接就坐在另一边的斜枝上,双眸熠熠发亮地看着那一窝小鸟,那一睑满足的可爱神情根本就像个孩子!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决不是他所认识的夏敏敏会做的事! 【第二章】 仇胤康的心中虽然充满疑惑,不过,之后他并没有特别来看夏敏儿,只是交代下人,提醒她要离开的日子,至于西苑里的任何东西,只要她想要,都可以打包带走。 夏敏儿当然明白,他要她包袱款款,准备将她扫地出门。可是,她并不急着打包,她得弄清楚,在离开仇家后,自己可能会遇到的问题或者是难题。 所以,她天天都选定一个时间来听小羽「说书」。 一来,她把仇家上上下下、大大小小搞懂、摸清楚了,她这个借着他人身体还魂的夏敏儿也才能见机行事。 再者,爸妈教她的「随遇而安,知足常乐」,还有何姊帮她卜的超神准紫微斗数,一切也都显示她会否极泰来,所以她倒不如放宽心,好好的过过古人的日子,既来之,则安之。 在她思绪翻转时,小羽还是毕恭毕敬的立正站好在一旁,口中诉说着仇家的点点滴滴。 「……呃,过一段日子,老夫人想要为仇爷再多添几名妾室,毕竟仇家财大业大,却只有他这个独子,总得要想办法开枝散叶。」 把孙子当种马吗?夏敏儿边嗑瓜子,脑海里浮现出那张俊美刚毅的脸孔。他看来挺有个性的,怎么竟不在乎任人摆弄?是孝顺?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她眉头一皱,「不对不对!那我就不懂了,为什么我生的长子,老夫人却不想要?」 小羽瑟缩一下。这是府里说不得却是公开的秘密,她哪有胆子答啊! 她吓得又要跪下,就见夏敏儿一扬眉,她又害怕的站直身子,但浑身还是无法抑制的抖啊抖。虽然大夫人己经命令她不许再跪了,她还是会怕。 「你放心说吧,这几天我打过你、踹过你吗?」夏敏儿没好气的瞪她一眼。 「是,是。」小羽吞呒了一口口水,支支吾吾的说出夏敏敏生的孩子,竟是跳墙所生的私生子。 「快说清楚!」她差点没呆掉。 小羽不敢看向主子,绞着十指,低头解释。其实这事也可能不是真的,是二夫人信誓旦旦在老夫人的耳边嚼舌根,因为仇爷就只让夏敏敏一人怀孕,其它三名小妾,肚子却不见消息,二夫人嫉妒身为正室的大夫人,故而刻意在老夫人面前搬弄是非。可是—— 「麻烦请说快一点!谢谢!」夏敏儿忍不住催促。依小羽吞吞吐吐的速度,说不定会讲到天亮。 「呃,是,老夫人向主子质问时,主子竟然撂了一句,‘我认了,行吧?就是老奶奶说的吧,反正我早就厌倦了这一切!’」 夏敏儿眨眨眼。什么?这叫承认?这应该是被质疑贞节,觉得自己被羞辱后,才火冒三丈的赌气承认吧! 「其实,主子,我说一句话,你别生气,你这个人就是太骄傲,再加上脾气阴阳怪气,难以亲近,所以,二夫人只要随便刺激你一句,你就打骂下人,这才让仇爷更不喜欢来您这里过夜。」 小羽大起胆子说。因为大夫人的表情没变铁青,再加上她的穿着也日渐简单,不要繁复的头饰,不要五颜六色的华服,也舍去了披帛,只是一袭月牙白短臂长襦裙,整个人看来素雅清丽,更像仙女了!她有些话以前不敢说,这时候倒觉得该说了,因为主子好像什么都忘了啊,甚至这阵子还会将「请、谢谢」放在嘴上。 「而且,你还承认与人暗渡陈仓,生下小少爷后,连娘家也公开与你断绝了关系,还举家迁移至北方居住,所以,你己经无家可归了。」 夏敏儿听了直摇头,「简直是猪头!怎么搞得这么凄惨?真是笨啊!」那她一出仇家大门,会不会被什么浸猪笼放水流?还是被人猛丢石头?因为不守妇道?! 小羽一脸困惑的看着她。主子骂自己笨?还猪头? 嗑不下瓜子了,她倏地起身,「带我找你家爷去,我有重要的事要跟他商量商量。」但小羽竟绞着十指,一副手足无措的站立原地不动,她耐着性子又问:「怎么了?」 「仇爷有交代,大夫人的走动范围仅限西苑,只能其它人进来找你。」小羽艰涩地回道,不敢对上主子的眼。 原来如此!她才觉得奇怪,怎么这里除了她跟小羽外,不见其它人?原来她这个客人不过是个禁脔,谁会来找让当家主子当上王八乌龟的她?! 「那你请他来,等我把该说的说完,就能如他所愿早点滚!」 「你说什么?你要看孩子?!」 仇胤康刚从商行回来,就见怯生生的小羽来报大夫人有事找他。本以为夏敏敏又死皮赖脸的要求多住些时日,或是要再要求更多要些金银珠宝,没想到,她竟是要看那个让她恨极了的小孩?! 第四章 侧立一旁的小羽也好错愕。主子的脑袋大概真的摔坏了吧?! 「是。而且,我除了看孩子外,也还有点小事儿要跟你商量商量,只要一达成协议,我们母子马上走人!」 夏敏儿的想法很单纯。一个私生子留在这里只有被欺侮的份吧?再怎么说,她此刻是借用孩子的妈的身体,总得回报一下。 仇胤康以怀疑的眼神瞅着她。不过几日不见,她整个人的模样全变了,全身上下连件首饰也没有,这是什么意思?是想让外人知道她是多么寒酸的步出准园?还有,那句「母子马上走人」文是什么意思? 他抿紧了唇,「你在打什么主意?你是真心想看孩子?」 拜托!她忍不住以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瞧着他。「那是当然!我醒来那天,也没给他看清楚,这几天问小羽,小羽又支支吾吾的,说什么看小孩一定要问你。」 这也实在太超过、太霸道了!但她很聪明的这句话只敢在心中加注。 只是,仇胤康显然己从那张不以为然的俏脸上洞悉她的想法。「我交代丫环要问我,是因为你曾像个疯子般的咆哮狂叫,说你不愿意再看到孩子,你甚至说他是坏人,说他是妖怪。」 夏敏儿瞪大了眼睛。那个流着唾液的小鬼应该很可爱啊,夏敏敏是忧郁症太严重,满口胡言乱语吧。 深深吸了一口长气,她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我想那时候我神智不清吧,但经过这一撞,什么都清楚了,也知道自己该尽尽为人母的责任,反正他又不是你的小孩——」 此话一出,小羽惊恐得倒抽一记冷气,双手抚着怦怦狂跳的心窝。主子疯了不成! 仇胤康黑眸微眯的盯着一副很头疼的前妻,「你一点都不愧疚?」 「对你?我不知道,但你真的确定他不是你的孩子?」她的答问也很直接。 他板着脸,「这个答案,是你亲口告诉奶奶的,你应该问你自己!」 「我有可能撒谎,虽然这真的是很愚蠢的行为。」是啊,把自己说成荡妇,真是有够笨的! 闻言,他冷笑一声,「我该附和你的话?」 「也不是,只是如果他真的是你的孩子,而仇家不是代代单传——」 「哼!总算露出你的狐狸尾巴了,说到底,你还是想以涛儿为筹码,坐稳大夫人的位置!」仇胤康一脸不齿。 瞪着这张坚定但冷峻的脸孔,夏敏儿明白说再多也只是白费唇舌。虽然她真的不知道夏敏敏是哪根筋不对劲,竟拿自己的贞节开玩笑,还是她真的红杏出墙? 她双手一摊,「唉!多说无益,那我可以看看涛儿吗?当然,得由仇爷带路,不然,我可不能走出西苑!感恩。」 这话带着调侃,他还不至于听不出来。 只是那双晶莹剔透的大眼睛为何闪动着笑意?他不懂,她的一切言行举止,都跟他所认识的夏敏敏有极大的不同。 夏敏儿眨了眨那双慧黠的眸子,「仇爷,可以走了吗?」 他这才发现自己竟愣愣的看着她好一会儿,不禁闷闷的怒遣:「走。」 这家伙干么生气?是他瞪着她看耶!不再多想,她一步一步的紧跟在他身边。而这仇胤康绝对不是个怜香惜玉的男人,也不看看他的腰跟她的腰在高度上差了多少,她的腿比他短很多耶! 「仇爷,再怎么说我也还是客人,你让客人小跑步的追着你,这是仇家的待客之道?!」她忍不住出声抱怨。 「仇家的客人也有分门别类。」男人脚步未停,自然也没有放慢步伐。 什么啊?意思是她是澳洲来的客人?!算了,她这现代人不跟他这古早人计较! 仇胤康带着她来到一处雅致别院,里面有几名正在扫地的丫环,一看到她,都不由得一愣。一来,她总是珠翠环绕,穿得华丽无比,脸上的胭脂、水粉,绝对是一层又一层,可是此刻的她竟然一身素雅?! 夏敏儿知道这些人会变成一二三木头人,全是因为她,但她没空理会她们,眉开眼笑的看着一名一看就是「奶娘」的少妇,而那名似曾相识赏了她好几记耳光的小凶手就趴在那波涛汹涌的酥胸上,一脸满足。 惨了!看来,这小子应该不是仇胤康的种,因为仇胤康看来一点也不色,怎么可能生出一只小色狼?! 但他长得真好,龙眉凤目,粉雕玉琢的,轮廓还真的不太像仇胤康,可是仔细瞧,眼睛跟嘴巴还是有点像,只是吃得太好养出双下巴,整个人圆圆润润的,大家才觉得他不像他的孩子吧。但凭他的长相,这小家伙日后肯定能拐娶到好多妻、好多妾。 走近他,他圆圆的大眼直盯着她,她也开玩笑的用力回瞪着他。 男娃无辜的眨眨大眼,她也学着他眨巴着大眼,接着,嫣然一笑,这一次,换涛见咧嘴一笑,露出那才长了两颗乳牙的小口。 「涛儿会走了吗?」 夏敏儿微笑的问着奶娘,而奶娘却先是一脸惊骇。她从不知道自己的笑容如此可怕,但不管了,那是夏敏敏造的孽! 她很亲切的再伸开手,「我来抱他吧。」 奶娘仍是一脸怔忡,直觉的点头,但随即又摇头,忐忑不安的眼神看向仇爷,见仇爷点头了,她才僵硬的将怀中的孩子抱给大夫人。 哇塞,这小子好重啊!夏敏儿压根没想到他这么重,双手一沉,差点没将这小壮丁给摔到地上去,而这个令人惊恐的一幕,也立即引起众人的惊呼声,但有人的动作更快,立即帮她撑起壮娃儿。 她眨了眨眼,看着在瞬间就移到她面前的仇胤康,「哇塞,你会武功!」 什么叫哇塞?!众人面面相觑。还有,仇爷是文武全才,是全江都都知道的事,大夫人怎么一脸又惊又喜的模样? 「你可以吗?」仇胤康面无表情的问。 呿!答非所问,又一脸冷峻,不会以为她故意摔小孩吧? 「当然可以。」她抱稳了小孩,但他托着娃儿屁股的手还不放,她直接抬头瞪他,「拜托,我没那么坏心眼,不会故意摔他的!」 仇胤康定视着她。那双不平又清澈的眸中竟然有着真诚?! 他暂时可以相信她吧?要不,她之前不会大费周章的去救一只小雏鸟,那一幕对他而言,仍然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 他一放手,她开心的抱着娃儿。「涛儿,你要跟我走,我们要相依为命喔。」 什么?!众人再一次惊愕的交换目光,随即又一起将视线移到仇爷身上。 只见他眼神沉静,看不出他心中的思绪。 夏敏儿抱了一会儿,手臂真酸了,还蹲下身来,将他放到地上,看着他穿着圆袍绣鞋的小小身子走得摇摇晃晃的,直朝着刻意退后几步的她走过来。 「嗯嗯啊啊……」涛儿笑咪咪的张着胖嘟嘟的双手。 应该是要抱抱吧!没想到他还不会说话。唉,让你这胖小子占点便宜了,应该叫我姊姊的说。夏敏儿心中嘀咕,却笑看着娃儿道:「叫娘啊,娘……」 「啊啊……啊……」 小娃儿口水直滴、重心不稳的走向她,听说长牙都会流口水,才这么想着,胖娃儿就一把扑进她怀里,直对着她呵呵笑。 「不到一岁啊,你好可爱喔!」 她忍不住用双手去轻捏他圆润粉红的双颊,再用力的「啵」的一声亲了他的脸颊。哇!好软、好q,好像嫩豆腐! 「啵啵啵……」她一连用力亲了他好几下,男娃儿咯咯咯的直直笑。 而这一幕让在场所有人全看傻眼,当然也包括仇胤康在内。 他无法相信,一个总是要奶娘把孩子抱得远远的女人,这会儿对着孩子又抱又亲又搓又揉的! 众人就这么瞠目结舌看到这和乐融融的母子图好一会儿后,夏敏儿把孩子暂时交回给奶娘,因为那色小子一直往她的胸口挤,显然是饿了。 她懒得理会四周那些当了好久的木头人仆佣,笑容可掬的走到可能也需要收惊的男主人面前,俊脸上竟然也有那么一丝讶异,可见她的举止真的很吓人。 仇胤康蹙眉盯着一脸素净的她。瞧她笑盈盈,明眸里闪着调皮之光,面对这样的下堂妻,他竟然感到迷惑起来,甚至对这灵动的神情产生一股莫名的悸动! 其实甭说他了,就连其它人在怔愕过后,也以一种很尴尬困惑的神情看着她。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可见笑的魔力有多大,如果这抹笑再加了点可亲、加了点慧黠、加了点俏皮,教人怎么讨厌她呢? 第五章 一种莫名的情绪急涌上心坎,仇胤康突然想离她远一点,且告诉自己,产生那感觉并不是件好事。 脸色绷紧的他冷声道:「没有事的话,我要走。」 「有有有!当然有事,咱们哪儿谈呢?」她当然不可能就这么放他走,虽然不明白他的脸色为何突然大变?不过,要跟他谈的事很重要。 仇胤康示意她跟着他走进厅院,小羽见状连忙跟上,却遭他利眼一瞟,吓得她脸色一变,直觉倒退,但夏敏儿却在此时开口了—— 「小羽,我渴了,拜托帮我也帮仇爷倒杯茶,谢谢。」 「是。」 小羽很自然的照做,但听在仇胤康耳里又是件不可思议的事。他的下堂妻竟然跟一个丫环说了「拜托、谢谢」?! 好可惜,古代没有照相机,不能及时拍下他。像仇胤康这样冷峻漠然的大帅哥出现瞠目结舌的错愕表情,应该是人生头一遭吧!夏敏儿憋不住一肚子的笑意,只能低头窃笑。 小羽端了两杯茶,各自放到他们面前的桌上时,偷觑了仇爷的表情一眼。其实她也想笑,但有那样的表情很正常,她还记得第一次大夫人跟她说谢谢时,她的前面正好有一面铜镜,清楚的看到自己眼睛暴凸、下巴差点没掉下来的滑稽表情。 仇胤康蹙着眉,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趁机缓和那股惊悸。透过杯缘,他也觑了小羽一眼,瞧她脸上没有任何惊愕神情,足以说明,他的下堂妻不是第一回跟她说谢谢。 夏敏儿可以看到这对古人的眼睛暗地在互窥对方,不禁在心中又窃笑了几声。早晚他们都会习惯新生后的她的。 放下茶杯,他直视着她,「说吧。」 「我在想,再过七、八天,我就得离开淮园,可是我一个妇道人家,又带着一个不满一岁的娃儿,怎么生活啊我?」这词儿好老喔,但「入境随俗」嘛,这么一想,她脸上不由得莞尔一笑。 可情她笑的时间点不对,仇胤康脸色悚地一变,「你的意思是要钱?」 聪明!她用力的点点头。她的身份是下堂妻耶,还是个跳墙的女人,就算她要工作,可能也没人敢要,所以啊,有没有胆养费干系可大了,就算不为她自己,也得为那个嗷嗷待哺的小娃儿争取点权益嘛。 「你要的还不够?!」仇胤康轻蔑的出言嘲讽。这女人心机够深,他才以为她真的撞坏脑子,变了个人,结果,还是有所求。 不够?夏敏儿一脸茫然。难道在拿到休书之前,夏敏敏就己经狮子大开口要了一卡车的东西了? 她稍微移动一下身子,拿起杯子遮口,轻声询问身后的小羽。小羽可是她的古代计算机,像雅虎一样,专门让她搜寻数据的呢! 「呃,那个小羽,我要很多了吗?」她一边问,一边假装优雅的轻啜着茶。 对这个撞坏脑袋的主子,小羽在日夜相随之后,也渐渐能展现默契。 她也斜斜的倾身靠向主子,在她耳畔轻声道:「主子要求位在关东街的宅子,还有黄金万两,珠宝——」 夏敏儿听到这里,杏眼一瞪,「噗」的一声,射出一道水箭,接着猛烈的咳嗽起来,「咳咳咳……」她是不知道那宅长啥样子,所以也没什么感觉,可是黄金万两?!老天爷,在二十一世纪的现代,金子的价格屡创历史新高啊! 「主子,快喝口茶,顺顺气。」小羽连忙帮她拿着杯子,一边拍抚她的背。 她咳得脸红脖子粗,浑身发热。哇,她成了暴发户了! 仇胤康泠冷看着她,一直到她慢慢的不咳了,才道:「怎么?要得够不够?还是有其它问题?」他内功强,耳力佳,主仆间的轻声细语,他可全听进耳里。 哪里会不够?夏敏儿一脸惊恐的直摇头,再无奈的看着他甩袖离去。 唉!也难怪他的脸色那么难看!她想了想,决定再问问小羽,想进一步的了解夏敏敏到底还要了什么。 「珠宝、银票千万,佣人要五十人,还要五顶轿子、二十马匹……」夏敏儿目瞪口呆的看着小羽数了一根又一根的手指头,数到不够,从头再来一次…… 「仇爷都答应了?!」她不懂,他可以一毛钱都不给夏敏敏的啊! 「嗯,因为你说如果仇爷不给,你就赖着不走,不然就死在这里,化成厉鬼,向老夫人夜夜索命,还要吓死淮园里的仆佣,仇爷说他虽不信这些鬼话,但只要你肯走,他愿意给。」只是,己经要了这么多,怎么之前主子还要寻死呢? 「老天!」夏敏儿受不了的一拍额头。这夏敏敏真是个狠角色,而仇胤康显然也有好几座金山银矿,才能被当凯子大削特削啊! 仇胤康的确有当凯子的资格,仇家财大业大,以日进斗金来形容也不为过,不过,代价就是得日夜繁忙,责任心太重的他凡事亲力亲为,虽有多名妻妾,但大多时候他都是一人独眠,与最亲的奶奶虽然同住在淮园里,也不一定天天见面。 此刻,阳光暖暖,三日未见奶奶的他大阔步走向南苑,先传入耳膜的就是奶奶的诵经敲打木鱼声。 不意外的,一进到小小雅致的佛堂里,陪在奶奶身后的就是曾以璇、何玉美、梁嫣荷,他的三名小妾。 老夫人施若亚跪在斜倾的黑色拜垫上,一脸虔诚的阖眼念经,身后三人则是跪坐在圆形垫上,双手合十跟着低声念佛。 他静静的伫立一旁。这是奶奶每一日都必须做的早课,日日带着家中的三名女眷礼佛诵经,为仇家消灾祈福。 终于,施若亚睁开眼,将槌子放回桌上之后,一旁的两名丫环立即上前扶她起身,而身后的三位夫人也有各自的丫环上前搀扶。 「仇爷。」三名小妾与丫环,向他欠身行礼。 仇胤康点个头,看向雍容华贵的老夫人,「胤康有事跟奶奶说。」 「正好,奶奶也有事跟你谈。」 施若亚严肃的朝他点个头,仇胤康走到她身边,扶着老人家往侧厅走去。 但走了几步,她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了曾以璇一眼,「你跟着来。」 她温柔的点头,「是,奶奶。」 其它两名小妾只能带着羡慕又怨妒的眼神,看着她跟上前去。 「这人生来就是不公平。」 「就是,仇爷跟奶奶根本就不知道曾以璇的真面目。」 何玉美、梁嫣荷一人一句,相视叹息后,各自回房。 在奶奶眼里,曾以璇才艺过人,端庄贤淑,孝敬长辈,而且生活检朴,是三名妾室里,可以扶上正室的人,然而事实却非如此。曾以璇其实是双面人,她不把侍从、丫环当人看,只是,她伤人的地方都在衣服遮得到的地方,所以奶奶跟仇爷从不知情。而她的生活俭朴更是则笑话,她有一间密室,也不知是从哪里得来的珠宝古董,件件都价值连城。 但她们却不敢揭她的底,因为她受宠于奶奶,她说什么,奶奶就信什么,而奶奶所说的话,仇爷更是深信不疑,所以,没人敢得罪她。更何况,就算曾有什么耳语传到奶奶耳中,也都被认定是恶意诋毁。 因此,即便此刻知道奶奶要跟仇爷说什么,她们也没胆子开口争取。 侧厅里—— 仇胤康不意外的听着奶奶说着要将曾以璇扶正一事。 「我想你不会反对吧?倒是以璇——」施若亚难得露出慈爱的神情,伸手握着坐在身旁的她的手,轻轻拍了拍,「我知道你不喜欢穿戴金银珠宝,但日后你将是仇爷的大夫人,是当家主母,太寒酸会教人瞧不起!」 她露出为难的神情,看了看仇胤康回道:「可是……」 「别可是,就这么说定了。」老夫人一向强势,她所决定的事,没人可以撼动得了她。 闻言,曾以璇头一低,「如果我真的成了淮园的大夫人,再不愿,我当然也得注意自己的服饰打扮,可是,西苑的敏姊姊还在啊!」 挑高白眉,施若亚看着一直静默的孙子,「我听丫头说,那个女人早己经活蹦乱跳了,你还不快把她撵出去?」 仇胤康抿紧了唇,直视着奶奶,「再几天她就会走人,我们说好了。只是,我听说奶奶又要物色小妾人选。」 「当然,仇家世代单传,奶奶可是天天向菩萨祈求,让仇家这一代可以多生几个子嗣!再多几个小妾来伺候你,也许能快一点达成奶奶的心愿。」说到这里,她再次转头看向曾以璇,「你不会介意吧?」 第六章 她介意极了,但能怎么办?她心中愤怒,但神情可是极为柔顺,「当然不会,奶奶的心愿就是以璇的心愿。何况,在以璇的心中,仇爷卓尔不凡,俊秀过人,绝不是以璇一人可以独厚的啊!」 这一席话可说到施若亚的心坎里,她呵呵笑道:「好,很好,这就是正室该有的气度跟态度。」 仇胤康却陡地一脸严肃的起身,口气极为坚定,「奶奶要以璇当正室,我没有意见,但再纳妾一事,恕孙儿无法从命!」曾以璇心中暗自高兴,但表面上仍口是心非的劝说:「仇爷,奶奶也是为了仇家——」 「我知道,但如果多妻多妾就能改变仇家世代单传的命运,那仇家是否早己该开枝散叶?」 闻言,施若亚抿紧了唇,无言驳斥。历代祖先都曾多妻多妾,但是…… 「好吧,这事我不坚持,但你别冷落了妻妾,才能早点传出好消息。」 仇胤康点头,因公事繁忙,加上还要练武,他对女人的欲望的确不强。「元朗回来了,他应该己到东苑,我先走了。」 「嗯,去吧。」曾以璇也起身朝他行礼,看着俊美无祷的他转身离去后,再低头看着肚子。她一定要快快替他生个男娃儿,好坐稳主母大位。 【第三章】 淮园的东苑,是仇胤康的私人住处,也是他处理商行大小事务之地,除了书房外,还辟有一雅致侧厅,地段隐密,得以自在的赏花、喝茶,是他独自思索与好友畅所欲言的地方。 此时,谢元朗却注意到,这名与他同拜一位隐士学武而结下兄弟情的好朋友,竟然……在发呆?! 他微笑的为自己倒了杯茶。呵,这可真难得啊! 仇家自汉朝以来就是名门望族,世代经商。可惜的是,人丁单薄,像被诅咒似的,一代就只有一名男了,但这名男丁才貌双全,皆为人中之龙,一人可以抵十人用,个个都很会善用时间,行事利落果决,可此刻,这一代的仇家大少爷,竟然在发呆?! 「想什么?」 「说来可笑,我在想夏敏敏。」仇胤康坦言,自己无法不去想他的下堂妻。 「这的确是一件很可笑的事。」他笑着赞同。 谢元朗是吏部尚书之子,容貌俊雅,有股斯文气质,实则允文允武,与仇胤康合作生意,因而在此置产定居。月前他在京师与家人团聚,昨晚才返回江都,今日就来找好友,因为他的管家告诉他,街上传言纷飞,撞崖自杀的夏敏敏醒过来了,但也接到好友的休书一封! 他一到仇府,便向好友证实了这两件事,只是万万没想到,好友竟然会把时间浪费在那个爬墙的坏女人身上?! 「她变得很不一样,但有些部份还是她,所以,我觉得很困惑。」 仇胤康将她醒来后的这段日子,有些根本不像是她会做的事娓娓道来。 谢元朗听了也是瞠目结舌,尤其是她为了救一只小鸟爬树,还有逗弄涛儿,甚至跟小丫环说谢谢等等,都令他大呼不可思议。事情太过诡异,这些绝不是性格刚烈的夏敏敏会做的事!不过—— 「那种女人还是早早甩了好,可别着了她的道!她不过是在做困兽之斗,看能不能逃过被你休了的命运吧。」身为好友如此说。 他也有同感,只是,好友并没有看到她那双特别灵动吸引人的慧黠明眸,还有她直言无讳时的率性,不然……直觉告诉他,眼前的好友也极可能会被她吸引,因为他的身体里流着反骨的血液,不爱那些行事规规矩矩的大家闺秀。 谢元朗见好友还在深思,笑笑的拍拍他肩膀,「别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那种讨人厌的女人身上。这一次从京师回来,我爹给了我一件事,你得帮忙。」 仇胤康努力的将那张调皮的笑靥抛置脑后,微笑的看着他,「说吧。」 「我想选派你为贡士,到京师参加会考,及第后,再参加吏部铨选,只要一关一关的过,你就得以授予官职,日后,在商场上可是一大助力呢。」 「你明知道我对当官没兴趣。」 他知道,传闻仇家先祖在官场上与一股恶势力纠缠,差点惨遭灭门,自此,仇家子弟不当官就成了祖训,可是—— 「不当官却得招待官,尤其一些高官乘舟游江都时,仇家可都是大失血。」 「那些高官总是极尽奢华之能事,要吃好、喝好、住好,身为江南第一首富,不跳出来,也会被推拱出来。」仇胤康在这方面倒看得很淡。 谢元朗不赞同的摇摇头,「你一旦当了官,他们总会忌讳些,不敢吃定你。」 他知道好友是为了他好,不过……「要做大生意,成本要大,交际应酬打通关的费用也大,何况,你也是我的生意伙伴之一,相较之下,他们对我可比其它商行要客气多了。」 「但你还是冤大头——」 「等等!主子,大夫人,你不可以来这里的!」书房外突然传来小羽惊慌的叫声,紧接着,是他们两人的随侍。 「大夫人——不对,是这位夫人,你并没有被允许可以进来东苑。」 「我家主子跟仇爷有要事商讨,请你止步!」 「很好,我这个客人也有事要跟仇爷商讨,而且等了三天三夜,那家伙连点回音也没给我,不得己之下,我只好自个见来了,请两位先生——呃,壮士见谅,闪边见!」 谢元朗错愕的看着好友,「这声音明明是?可是语调还有用词却……」 仇胤康点头,很快的从椅子上起身。「是夏敏敏没错,这三天,她要小羽来找我,说有要事跟我谈,我没空理她,看来她没耐心等了。」 挑眉看着他快步往门口走去。没错,外头是愈吵愈凶,可是胤康的脚步会不会太急了些? 「再敢拦我,我就对你们不客气了!」 「夫人!」 「请止步!」 「看,天空怎么有好几个人摔下来了!」 什么?!仇胤康很快的拉开书房的门,还没说上半个字,竟然就有人一头撞进他的肚子。 「噢!」夏敏儿冲过了头,撞到正门硬邦邦的肉墙不说,还倒弹三步,跌坐地上。「好痛哦!」她先摸摸屁股,又摸摸闪动着满天星星的头,「痛……」但在痛过之后,这个世界在旋转吗?她觉得好晕哦! 小羽急着蹲下,扶起脸色苍白的她。「主子,你没事吧?」这个脑袋撞坏的主子真是让她愈来愈担心了。 「怎么会没事?」拍拍小羽的手,示意她放开她后,夏敏儿一脸没好气的瞪着站在门口的仇岚康,「你不是有武功?应该瞬间就能闪开的嘛!」 「我没料到有人会愚蠢到用头来撞门,想试试哪一个比较硬!」他也不客气的顶回去。由于没有想到,也事出突然,她那一撞可是撞疼了他。 「拜托!我从那儿冲来,好不容易蒙过那两个门神,想说到门前就停下脚步,哪知你——算了!」她揉了揉头,「我有事跟你说啦!」 他抿紧唇,看着她身后一脸尴尬苦笑的两名侍卫,接着抬头望那蔚蓝无云的天空—— 「甭看啦,我骗他们的。」她大步走过他身边,没想到这间书房里还有另一名俊逸过人的帅哥。 谢元朗看到她也感错愕。甭说外表、神态,就连走路姿势都不像他印象中步步生莲的夏敏敏啊! 「你肯定是另一个门神的主子了,拜托好不好?你们是男的耶,长得也不错看啊,干么要人守着门?」她柳眉一皱,突然杏眼圆睁,「还是,你们正在做见不得光的事?像断袖之——」 「你应该不是来嚼舌根的!」仇胤康泠冷的嗓音打断她的胡言乱语。 「知道等待的滋味了吧?我讲一句话的时间就令你感到不耐了,想想我苦等三天的感觉。」 她狠狠瞪他一眼,却发现自己矮得太过份了,她想也没想的就扶着桌子,站上椅子,恶狠狠的与这个可恶、差劲、没品的前夫眼对眼、鼻孔对着鼻孔对峙。 这、这女人!仇胤康不知该瞪回去,还是该把她抓过来——亲?!一个荒谬的念头闪过脑海,不仅吓到自己,还发现他竟然第一次对一个女人感到手足无措。 「哈哈哈……」看着这一幕,谢元朗忍俊不住拍腿大笑起来。 「主子啊!快下来。」小羽羞红脸,头一次觉得跟着这个主子好丢脸啊。 夏敏儿这才跳下来,但这利落一跳,让仇胤康更是一愣,而谢元朗则是笑得更大声。 第七章 「看来胤康说的没错,你在大难不死之后,变得很不一样。」 「是,我撞到了头嘛,很多行为举止都变得很怪。不过,我想大部份的人都觉得我在耍什么诡计,包括您旁边的那一位!」她还煞有其事的做了个请看仇胤康的手势。 瞧她语调俏皮、神情灵活的模样,谢元朗还真的有点儿傻眼。 「对了,您又是哪一位?」她大刺刺的打量起陌生人,一身圆领紫袍,头戴纶巾,五官端正,一双黑眸里流转着动人的亲切与温暖,可见他的性格不似仇胤康淡漠严峻,应是个宽厚随和,可以说话的好人。 他细细的打量她那美丽俏皮的笑脸,忍不住的回以一笑,「我是某人的好友谢元朗,」他也学她比了个请看仇胤康的动作,「我必须说,我比较喜欢撞到头后的你。」 嘿,这家伙很上道!夏敏儿莞尔,「我也必须说,你比送休书给我的某个人要讨人喜欢多了。」 谢元朗先是一怔,随即爆笑出声,「哈哈哈……」她的胆子竟如此大,他相信她真的撞坏了头! 仇胤康可不高兴了,尤其看到她跟好友两人你来我往、有说有笑,而他却被晾在一旁,还成了她调侃的对象,此刻他的脸臭得跟粪坑里的石头没两样。 他绷紧了张脸,冷声道:「很高兴你们如此和乐融融,但我很忙,还是我走,把——」 「嘿,不不不,我知道我们都快受不了彼此,所以,我们得好好的谈一谈。」夏敏儿急急拉住他的手臂。 快受不了彼此?!谢元朗一听又放声大笑。看着狠狠瞪着自己的好友,他知道自己该节制笑意,但他笑到眼戻都快流出来了,实在是忍不住啊! 真是难得,有多少姑娘想接近好友,这个下堂妻不急着修补关系,竟然还想赶快甩开他。 「我不知道今天的茶加了笑药。」受不了好友不给面子的一直笑,仇胤康脸色可是臭到不能再臭了。 「我马上走。」 知道该适可而止,谢元朗笑到眼眶含戻的走了几步后,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笑咪咪的好友妻一眼,见她竟然笑着朝他挥手再见,他又想大笑了。她真的一点都不担心好友的怒火?有趣!他居然有一股冲动想留下来看好戏,但好友两道冷光又笔直射向自己—— 唉!他只好带着一肚子的遗憾离去了。 气氛凝滞,关上书房门,小羽被留在门外,让夏敏儿一人独享仇胤康的熊熊怒火。 有必要全身冒火吗?她跟着父母世界各国到处跑,黑人、白人、红人、黄种人什么人没看过,但就没看过好像连发梢末端都着了火焰的古早人! 当然啦,他这一火,一股摄人的尊贵霸气就向她笼罩了过来,附带的是自负又狂傲的气势,让她很不舒服! 但他眼里的夏敏儿就让他看来舒服吗? 一张素净的俏脸上,大大的写着「你不开心,我也不开心」的几个字。 「快快把话说一说,我还有事要办。」他绷着俊脸冷声道。 厚!口气很差耶!夏敏儿瞪着他,本想遵照办理,来一段现代饶舌,但她天性善良,想想他也算是老老祖宗,跟她差了千多岁。她还是敬老尊贤点吧! 双手轻放在桌上,她道:「好吧,听好了,我过去跟你要求的一大堆东西有变动,现在我只要一个奶娘、小羽跟涛儿,轿子就免了,我不习惯让人扛着走,马车一辆就行,马儿就两匹吧……」 仇胤康一脸错愕,压根没想到她是来跟他谈这些,而且,随着她叽叽喳喳说了一大堆后,认真说来,可比她先前一次又一次逐项增加的条件,还少了一半以上。 终于,她双手一拍,大大的吐了口气,「好了,这一部份说完了。」 黑眸半眯,「到底怎么回事?之前厚颜无耻的对要休掉自己的丈夫狮子大开口的要了一大堆,现在又去了一大半?」 夏敏儿耸耸肩,回他一句,「女人很善变的嘛。」 「但绝不会是‘贪得无厌’的夏敏敏!你简直像换了一个人!」 她二度耸肩,「这世上无奇不有!也许从马车上掉出来的那一撞,并不是撞坏我的头,而是把原来的灵魂给撞掉了,又在因缘际会下,另一个灵魂刚刚好摔进这个身体里?」说到后来,她半认真半开玩笑的挑眉看他。 「简直荒谬!」熊熊怒火陡起。 唉!不意外的答案。夏敏儿清一下喉咙,径自说下去,「好了,言归正传。我要讲另一部份,还是最后的部份,我个人希望在两天内完成,然后,我就走人。」 对于当禁脔,她可完全没兴趣,外面的世界虽然古早,但绝对比这里迷人、有趣! 她迫不及待的想离开,可以从她还神情看出来。 为什么?一个因为自觉得丢脸而绝望自尽的女人,如今却像拥有了一个崭新的灵魂般,迫不及待的想离开他去过新生活?! 夏敏儿也不管他的沉思,继续说明,「最后的一部份就是我要走人了,总得跟老奶奶、姊妹们,也就是你那三个妾打个照面,说声拜——」 她的话尚未说完,他己忍不住打断她的话,「你那一摔,摔得可真奇怪,一些言行举止全变之外,连讨厌的人也想见了?」 「好聚好散嘛,虽然,我想她们应该也很讨厌我。」 「哼!你是该有这样的自知之明。」他冷嗤道。 她受不了的瞪他一眼,「你有点风度好不好?虽然我也不敢说什么分手还可以当朋友的话,但是我的态度不错吧?我在展现我的诚意了不是?还是你比较喜欢我来个泼妇骂街?」 仇胤康深吸一口气,「好!我带你去见她们,还有吗?」 「有啊,基于我的身份比较敏感、特殊,拿了你的房子跟钱是可以好好过日子没错,但我并不想只是从这个鸟笼转进另一个鸟笼里,所以……」她很认真的看着他,「请你带我去逛一下大街,或是带我去参观我的新住所,那么——」 再一次,他打断她的话,因为他实在听不下去了! 「我不知道你这么天真!」 夏敏儿听得懂他话里的意思,撇撇嘴角,「是,天底下是没有丢了休书的丈夫还带着弃妇到处走,但是,你就当做善事,算是可怜可怜我这弃妇及涛儿,我可不想带他出门就要被人骂淫妇、丢石头。」 「你还肖想仇家的光环?」他嗤之以鼻。 这个古人真难沟通!她按捺性子,「我不是要光环,而是有仇家当后盾,至少能保护我的孩于吧?」瞧他一脸的不以为然,她更进一步解释,「如果有人想群起围攻我这个淫妇,我至少可以哭喊一句,''仇爷仁慈宽容,虽然不要我了,可你们也看到他还是带着我到新住所,如果我满身伤的抱着孩子向他求助,他会不理我们吗?''」能说出这么戏剧性的台词,连她都觉得自己真的太天才了! 仇胤康抿紧唇,皱眉的看着说得振振有词,还带了点得意神态的她。 「再怎么说,涛儿是无辜的,他没必要承受他娘做错事的后果,那不公平。」 这一点,他承认她的观点是对的,只是——「你也可以卖了宅子,去找涛儿的爹,择地另居。」 她受不了的一翻白眼,「拜托!我要知道他爹是谁就好了。」 「什么?!」 「呃,不是,我没那么放浪,可以一次爬好几座墙。何况,我爬一座就了不得了,代表的是你有问题吧?婚姻出状况,绝不是一个人的错!」她父母也离婚,所以她在这方面特别有感触。 「我不想跟你谈婚姻,不守妇道的你也没资格谈!」他不客气的把话说白了,「看在孩子的份上,我可以勉强答应你这个要求,而且一天内,我就会把你的要求全部完成,如果没有其它部份的话。」 「没有了!」她答得爽快,知道他快受不了她了。 「那走吧。」 得到满意的答案,夏敏儿嫣然一笑,「没问题,咱们速战速决,我明天就可以走人。」 仇胤康蹙眉,看着快乐跟上他步伐的女人。他真的被她搞胡涂了! 的确是速战速决啊! 厅堂里,施若亚、曾以璇、何玉美、梁嫣荷排排坐,每张脸都很难看。 只有夏敏儿脸上含笑,听着仇胤康向冷凝着脸的老奶奶解释,为什么还要带下堂妻来见她一面。 「好聚好散?!」老夫人冷冰冰的瞪着突然变得清爽素净的夏敏敏,「好啊,看也看过了,可以走了。」 「是可以走了,再见,保重。」她还真的笑盈盈的跟她们挥手再见。 第八章 曾以璇又惊又怒。这算什么?而且她的眼睛也只瞄了她们三个小妾一眼,连句话也没说,难不成她以为自己还是这里的当家主母,可以对她们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内心大为光火的她倒是不忘把持住怒火,脸上只有谴责,「等等,就这样?你不觉得你愧对奶奶?不该下跪——」话未说完,却见夏敏敏突然停下脚步,转身后用力瞪着她,看得她不禁住了口。 夏敏儿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这个头缀珠饰、一身彩锦华服的小妾,她可是从小羽那里听了不少这人的八卦。「真的一样了,不必装朴素贤淑了?原本穿得一副如丧考妣的样子,这会儿穿金戴银,气焰也出来了,准备取代我的位置了?」 「你!你在胡说什么?!」曾以璇心虚的瞠视着她,「这是奶奶劝我穿戴的,不然,我——」 「哼!半死不活的,你以为这样就可以逃过下堂妻的命运?!夏敏敏,你要死就快死,别碍着我当正室的路!」 夏敏儿突然以两根指头压着喉咙,刻意做出生气尖锐的嗓音,闻言,曾以璇脸色刷地一变,倒是夏敏儿听到自己的怪腔怪调笑了出来。 老夫人一脸的莫名其妙,何玉美、梁嫣荷却是一脸错愕。当时,夏敏敏昏睡未醒,曾以璇情绪失控怒声喊出这一句话时,她们可都在场,但没想到夏敏敏意识是清醒的,还将声音语调模仿得维妙维肖。 仇胤康看着乐在其中的前妻。他真的不知该说什么? 笑了好一会儿,夏敏儿这才发现自己笑得很不是时候,至少老奶奶那张铁青的脸,明明白白的告诉她,她有多厌恶她。 「你以为你随便丢下这句话,我就会怀疑以璇?」施若亚冷嗤一声,「我这双眼睛看过多少人?惟一看走眼的就是让你进了仇家大门!」 「奶奶,谢谢你。」曾以璇立即感激涕零的看着老夫人。 唉,难怪小羽说没人敢揭发她的真面目,这老奶奶根本是老眼昏花,看不到曾以璇那令人作呕的装哭神情嘛! 「人之将是,其言也善,虽然我并不是那种走法,但我听说老夫人为人耿直严厉,最讨厌轻浮、不守妇道之人,所以,我想做件善事,提醒老夫人,」夏敏儿意有所指的先瞟了曾以璇一眼,才将目光放回满头花白的老夫人身上,「请别忘了,还要讨厌一种城府深沉、表里不一的小人,保重!」 这个女人!曾以璇怒不可遏的瞪向她的背影,而这个眼神好巧不巧就落在仇胤康的眼中。 浓眉一蹙,心中惊愕不己。他从未在温柔顺从的以璇身上看过这样的眼神! 突然感觉到某个打量的眼神,直觉的看过去,却对上仇胤康那双沉潜的黑眸,曾以璇心儿一惊,猛然低头,心中的怒火更炽。 该死!如果因为夏敏敏的刻意挑衅,让她苦心撑住的完美面具被仇爷瞧出破绽的话,她是绝对饶不了她的! 「嘿,快点,我在等你。」 夏敏儿才走出厅堂,却发现仇胤康没跟出来,不得不回头唤他。 「她等你做什么?」施若亚生气的看着孙子。她厌恶夏敏敏,不过是个弃妇,妄想教她要小心什么小人,还对孙子大声吆喝! 「我们还有点事要处理,好让她明天跟涛儿一起搬出西苑。」他不得不解释。 「是吗?那太好了,赶快打发走那对母子,我一点也不想再见到他们!」她脸色微缓,示意孙子快快去处理。 她要走?连涛儿也带走?!太好了,那她不就能搬进西苑当正主儿了!曾以璇的心情顿时大好,却不知仇胤康透过眼角余光,将她喜不自胜,甚至以胜利者的姿态睨视另外两名小妾的高傲姿态全看尽进底。 她是得意忘形,还是一时的情绪表现?看来让她坐上正室一事,他得再斟酌斟酌!仇胤康心付。 他随即大步走到夏敏儿身边,试探一问:「你给老奶奶那句话,还有那挤压嗓音的尖锐之语,是在明示以璇并不如我们想象的那个样子?」 很聪明嘛!但她的话点到为止,不想说得太白。「这一点,留给你自个见好好的去查证。」 他蹙眉,「好,那为何又只看她们一眼就走?」 唉唉唉,被他发现了,她只是想多找几个保护盾牌嘛!日后,真有人欺侮她,或是需要落跑时,那些女人当中,只要有一个人在场,她就可以勉强抓来当盾牌挡一挡,所谓「没鱼虾也好」,但最好是仇胤康在啦。 因为她根本不知道她们的长相,不来瞧上一瞧,怎么成? 「我饿了,我们先出门去吃点东西,赶一下行程好不好?」她拒绝透露真相。 他知道她刻意转移了话题。罢了,之后便分道扬镳,他何必多问? 念头一转,仇胤康没再追问,倒是有求必应的带着她出门,在百姓们错愕的眼神下,带她到客栈用餐,就看着她像个大孩子般的以熠熠发亮的眼眸看东看西,见着人就微笑以对,对那些厌恶她、甚至以困惑眼神看着她的人,她也一样是笑容可掬,搞得有人尴尬的回以僵硬的一笑,有人连忙转头。 「请你好好的吃饭,别像个白痴似的笑看每一个人!」他终于忍不住开口,而她只是瞪他一眼,就又开心的享用菜色。 晚一会儿,他们乘坐马车抵达运河畔,水上停放几艘大型华丽又金碧辉煌的龙舟,他看到她又是惊叹又是兴致勃勃的说着,「不知道船主是谁?能不能让我上船啊?」 仇胤康真的被她搞迷糊了。这几艘龙船都是仇家用来招待商行贵客游运河,她怎么会问这么离谱的问题? 但他把这个疑惑放在心里,随即带着她前往关东街的宅院——金园。 一下马车,夏敏儿就看到这条热络大街上有好多商店,熙来攘往的人更多,但他们看到她的表情很不好。 果然,好在她有先见之明,知道自己一出仇府就会成为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她忍不住的看了走在她身旁的仇胤康一眼,心中暗笑。有他真好,超有安全感的,要不然这一路上,那些想朝她吐口水、丢石头的百姓们应该早就下手了。 仇胤康带着她走进这栋价值不菲的豪宅,一些下人看到他,立即行礼,但看到他身边的夏敏敏,却在行不行礼间挣扎着。 「哇!这房子不输淮园嘛。」 夏敏儿是边看边赞叹,但也刻意忽略那些下人们趁着仇胤康背对着他们时,流露的不友善神情。 这座园林布局构思都很巧妙,精雕玉琢,曲桥接长廊,琼楼玉宇,还有以堆栈山石的手法堆出像是山中湖的巧景,院落里,则有鹅卵石铺迭成景致,美得很。 「好了,我明天就搬来,这里的仆佣应该不想跟我这种讨厌、肮脏的主子在一起,请你替他们另做安排吧。」她可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她也看出来了!看来她比他想象中更为敏锐,也很干脆,也很——豁达?! 「我知道了。」可他心里一点也不知道这个女人到底怎么了? 【第四章】 翌日,在仇胤康的安排下,夏敏儿带着涛儿、小羽及奶娘搭乘一辆马车,在天未亮时便抵达金园,一些较贵重的金银珠宝及银票等等,更早在大半夜即由杜总管带了几名信得过的下属,送入位在金园内的秘密宝室,钥匙再交还给仇爷。 当一些绸锻、衣物也陆续送入金园后,仇胤康亲自带着夏敏儿到宅内的中园,也就是金园的中心,这座厅堂典雅大器,后方的房间有一个大型窗户,足以看到前方的宁静莲池,而房间后方则辟有另一个侧厅,被布置成书房,有不少藏书,而秘密宝室就位在楠木书柜的后方,还设有机关。 仇胤康教她拿下第几排的书本,再由一个看不出是钥匙孔的壁画圆眼图案,将钥匙插入反转后,书柜便能自动旋转,轻易的让她进到秘室。 哇塞!那些珠光宝气的金银财宝,在仅有两只火把的照耀下,让夏敏儿差点儿睁不开眼。 「老天爷,在花用到这些黄金珠宝前,我的眼睛会让这些光给弄瞎吧,走了!走了!」 仇胤康难以置信的看着她面对这座小山似的珠宝黄金竟然摇摇手,毫不留恋的就要离开。 「你不清点?」 「不必,我信得过你。」 「你看来并没有很高兴。」 夏敏儿不以为意的耸个肩,「我知道,在你眼中我还是一个很贪心的女人,你就继续这么想吧,反正从今以后,如果没有什么需要向你求救的地方,我们应该不会再见面了。」 第九章 虽然年纪轻,但她走过的地方不少,看过的人很多很多,她很清楚像他这种俊美无俦、身上散发着一股天生领袖气质的男人,对女人来说,有着什么样的致命吸引力。 而从他安排她搬到这里的流程及速度,可见脑袋也是一等一的好,而才貌双全的男人,哪个女人不欣赏? 她未满十八岁,是个正常的女孩,对爱情当然有所憧憬,但她很清楚,自个儿情窦初开的对象,绝对不可以是眼前这个头好壮壮的钻石级男人,要不然,哪一天又突然穿越时空回到现代去,届时真的比牛郎织女还悲情,连一年见一次的机会都没有,她可不想自找麻烦。 再说,还得跟其它女人分享他,单就这一点,她是绝对办不到! 从她的眼神,仇胤康看得出来,她是真的不想再跟他有任何关系。 而这一点莫名的令他不快,而且是「非常」的不愉快!这实在矛盾,因为他几乎搬了仇家的一座金山才甩开了她。 「嘿!嘿!回魂!」 蓦地,一双手在他眼前又摇又晃,他这才回神,看着此刻坐在前面的好友。 是了,他早就从金园回来淮园,还跟元朗商谈生意的事,但他的思绪竟然又绕回夏敏敏的身上去! 谢元朗双手环胸的问他,「到底怎么了?我从来到东苑至今,你一直都心不在焉的。」 「没什么。」仇胤康抿唇,「对了,我们谈到‘恶钱’吧,最近在市面流窜的情形更严重了。」 「没错,那批非法制造的钱币比官府铸造的还轻一点而己,几可乱真,实在很容易混淆。」虽然在回答好友的问题,但他眉宇间所思忖的,仍是在让好友分心的是人?是事?还是物? 「以假换真,破坏买卖,而且专门在一些小摊小贩间交易,不少百姓因此欲哭无戻,你是高官之子,得知朝廷有何行动?」 「是,我爹是尚书,而尚书省是处理日常政务的机构,但你别忘了,尚书省是负责执行,而在执行之前,中书省决策,门下省审议,还是咱们皇帝老子确立的三省六部制,所以——」谢元朗大手一摊,表示得再等等。 仇胤康抿唇,一脸的不置可否。 谢元朗明白好友的想法,等到朝延有所动作,那些小老百姓们也撑不下去了。 「你想干预就放手干预吧,我挺你。」他的身份要压这里的官还没问题。 微微一笑,「那好,我会派人去查,尽快揪出那些非法制造伪币的人,届时,再交给府衙去审理。」 「公事谈完了,说一点吧,为什么心不在焉的?」 元朗对这件事的兴趣着实高出很多,他自然看出来了,但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不想跟他提夏敏敏的事。 「什么时候起,咱们这对好哥儿们也有不能说出口的话了?」他愈是不谈,谢元朗就愈想打破砂锅问到底。 仇胤康也看出好友眸中的坚持,不得不将半夜把夏敏敏及涛儿等人搬到金园,以及在秘室里她跟他说的一些话也大略告知。 「不再见面不是你求之不得的事?你是怎么了?」谢元朗反而愈听愈胡涂。还是——「她跟过去大不同的个性深深吸引你?」 「胡说!」这事他连考虑都不必,直接否定。 「也是,烫手山芋好不容易丢出门,怎么会又想接手?不过——」谢元朗突然笑笑的从椅子上起身,他不解的也跟着起身。「我替你去会会她,再探探她说的是真是假?」 「等等!」仇胤康直觉的想拦住他,曾以璇却在门外请求一见。 谢元朗拍拍他的肩膀,「你忙吧,我走了。」 他蹙眉看着好友朝他小妾轻点一下头,即迫不及待的率着侍从离去。 刻意打扮得珠翠华丽的曾以璇微笑的看着丈夫,羞涩的眸中透露着期待,希望他出声赞美,却发现他的目光一直跟着离去的谢元朗。「仇爷?」 仇胤康并没有听到她的叫唤,因为他正陷入极大的震撼里。他惊愕的发现自己竟然想举步跟着元朗前往金园,更强烈的不希望好友跟夏敏敏独处?! 「仇爷?你到底怎么了?」她连唤了他好几声都没得到响应,不得不伸手轻拉他的手臂。 不悦的蹙眉,「没什么。有事?」 他没看到她今天梳妆得特别美吗?曾以璇难掩失望之情,但一想到老奶奶要她说的话,脸上再度一亮,「奶奶说,既然西苑空出来了,要仇爷尽快办个宴席把我扶正,别让西苑没有主人,淮园没有当家主母。」 「这事我会找奶奶亲自谈,你先下去,我有事要忙。」 他烦躁的转身走到书桌后坐下,她一愣,感到又羞又怒,但也不敢表现在外,只能柔顺的欠身离去。 怎么回事?仇爷最听奶奶的话,对这种事该是没意见的,怎么会……她突然忐忑不安了起来。 另一方面,谢元朗来到金园,还不忘带了伴手礼。 在厅堂里,夏敏儿忙将跟她玩得咯咯直笑的涛儿交给奶娘,小羽则为金园的第一位客人沏上一壶好茶,为两人倒了杯茶后,才退了出去。 「这是庆祝我的乔迁之喜吗?」夏敏儿在椅子坐定后,看着他的侍从搬了几个精美盒子到桌上又退下去后,开玩笑的挑眉问道。 「应该说是第一次上门拜访,两手空空太没有礼貌了。」谢元朗看着面前这张美丽的笑脸,对自己那么迫不及待想来看她的心情仍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礼貌?!」她先是一愣,随即「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正常人应该都会离我远远的,而你,我敢肯定你非常的不正常,不仅来了,还想到礼貌?!你是不是该去给大夫瞧瞧?」 闻言,他大笑出声,「老天!我真的喜欢摔坏头的你,又直率又可爱,如果可能的话,请别变回原来的夏敏敏。」 她莞尔回道:「我尽量配合。不过如果有一天,我又变回讨人厌的夏敏敏,麻烦你帮个忙,再抓我的头去撞一下山壁好了。」 「噗,哈哈哈……」 谢元朗再次张口爆笑。他认识的姑娘家不少,除了皇亲国戚的那些金枝玉叶,还有市井小民的小家碧玉,但从来没有遇见一个如此幽默风趣、谈得来的女子,难以想象的是,她还是好友的下堂妻! 「不过,我有一个良心建议,」她突然又变得好认真,「谢公子还是少上我这儿,虽然我们似乎很谈得来,但刚刚我抱着涛儿走出去,街坊邻居看我的眼神,好像我的存在让空气都变脏了,你实在没有必要因为我而惹人厌。」 闻言,他的表情也变得无比认真,但说的话却很好笑,「那怎么办呢?我这个人特别反骨,别人讨厌的,我就更想冒险接近,看看会有什么可怕的下场?」 她看着他,他也看着她,半晌,两人相视而笑,但令谢元朗惊奇的是她的下一个动作,她竟然伸出手—— 「朋友?」 「什么?」他困惑的看着她的手。 「我们当朋友。」她直接去握住他的手,上下晃一晃后,嫣然一笑。 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再看她落落大方的神态与充满笑意的眼睛,谢元朗回以一笑后,握紧住她的手,「好,朋友,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基于礼尚往来,他送礼,她当然得请吃一餐。 所以,等谢元朗酒足饭饱的返回自己所住的宅院时,己是好几个时辰后的事。 听府中总管说,仇胤康竟然也己等了他几个时辰。 他快步走进大厅,看着好友,「抱歉,胤康,我不知道你来这里。不过,你不是知道我去了金园?」 仇胤康一听,神情显得僵硬,「我是知道,但是,我以为你可能另外去别的地方,所以……难道离开我那之后,你就一直留在夏敏敏那里?」 一说起她,他脸上就不由自主的浮现笑意,「是啊!她真的跟过去不一样了,变成一个很能聊的女子,而且率性幽默大方,我们还握手当了朋友。」 「你什么?!」仇胤康脸色一沉。 面对好友的怒颜,谢元朗倒是一派泰然的先喝了口茶,这才微笑说道:「放心吧,我跟她的交情自然是无法跟你比的。」 听好友这么解释,他仍然无法释怀。「可你明知她表里不一——」 「我知道。但我觉得她真的变了,就说一件事吧。」他将夏敏儿要他远离她,免得遭池鱼之殃的事简略告知。「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想,我没有理由拒绝一个想改过向上的人吧。」他突然一顿,像是想到了什么,微笑反问:「你对她不也一样?」 第十章 「我?」仇胤康一脸困惑。 「是,相较之下,你为她做的一切可是比我更多、更仁慈,不是?」 是吗?在好友调侃的含笑目光下,他竟说不出驳斥的话,胸口更是闷到不行! 他到底在干什么?他在心中生气的反问起自己,却得不到答案。 不过,相较于仇胤康的闷,夏敏儿倒是如鱼得水的度过这一天。 只是入夜后,她将玩累到睡着的涛见交给奶娘,一人独自躺在古色古香又不失豪奢的卧室里。处在一片寂静之中,感觉特别孤单,思念也更浓了。 她好想念爸妈,还有何姊……还有一些大大小小的朋友。 他们都好吗?在现代的她是不是己经死了?毕竟她的魂魄都己不在了…… 那么,爸妈跟何姊肯定很伤心吧……夏敏儿眼眶泛戻,鼻子微红。她真的回不去现代了吗?这一生都得困在这里了? 不对、不对!她怎么可以就这么投降了。。 她还活着,就得好好活着!她不可以放弃,希望一旦没了,人就会变得行尸走肉,她可不要那样活着啊! 对!加油!夏敏儿,你能活在这里,就是一个奇迹,所以,一定有下一个奇迹在等着你!对……她不停的在心中为自己加油打气,渐渐的……坠入梦乡。 翌日一大清早,温暖的阳光轻轻照在她脸上,她听着鸟儿充满快乐的啁啾声,窗外,让阳光照耀得闪动的露珠在枝叶上愉快的溜滑梯,还有花儿绽放的园子里蜂鸣蝶舞,天空,更是一片美丽的金色晨曦。 美!美极了! 露齿一笑,她迫不及待的甩开了被子,起床梳洗后,就奔出房外,做了个深呼吸,让沁入心肺的冷空气充塞整个身体。 「哇~好新鲜的空气!这是不当禁脔的第一天,该庆祝我自由了!」夏敏儿眼睛突然一亮。对了!趁着涛儿跟奶娘还睡着……「小羽!小羽!」 她跑到侧房,想找小羽,没想到她比她起得更早。仔细嗅了嗅,空气中己经有柴火的味道呢! 她连忙往厨房跑去,果真看到贤慧的小羽己经准备起灶了。「不必忙了,我们去外头逛逛。」 一大早就起来张罗早餐的小羽,可没想到主子也是早起的鸟儿,而且一把拉起正要生火的她就往大门跑。 「等等,主子,我的早点还没做好呢,你会饿着的!」小羽一边提醒她,仍一边被她拉着跑。 「饿不着的,我有钱嘛,你不是说,这条街可是江都最热闹繁华的一条街吗? 我们去吃点特别的,我还想买个玩具送给涛儿。」 她愈说愈开心,不等气喘吁吁的小羽,便径自去拉开厚重的大门,但映入眼帘的竟是一群面露疲累、衣服老旧的男女老少,他们个个垂头丧气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在己经有不少小摊、店面开门做生意的街道上。 「奇怪?怎么会有这么衣衫褴褛的一大堆人?」夏敏儿不解的问着终于跑到身边的丫环。 「我也不知道,我去问问。」 小羽很歹命的跑过去,试着吞口口水,喘着气询问一名被小孙子扶着走的老婆婆,听了她又摇头又拭戻的说了一大串话后,才点点头,转身跑回金园大门,将老婆婆告诉她的事转告给主子。 原来,前些日子黄河流域豪雨不断,泛滥成灾,滚滚河水挟带泥沙淹没了不少村子,朝廷虽然有差政府送赈银及粮食去给灾民,但僧多粥少,还是有些灾民为了生存,不得不离乡背井。 夏敏儿不忍的看着那群衣衫褴褛、神态疲惫的游民们。想想,他们也跟她一样流落异乡,「同是天涯沦落人」,相较之下,她可是比他们幸福多了。 「主子,老婆婆跟她孙子好可怜,他们彻夜步行,饿了一天才走到这里,可是身无分文……」小羽以期待的眼神看着主子,眼角余光也注意到老婆婆跟小孙子边走边不舍的回头看,好像希望她们能给他们一些吃的或喝的。 夏敏儿也看到了,不过,她要救济的绝不是他们而己。 「小羽,你们这儿应该也有一个词儿叫‘布施’吧?」 「当——」她惊讶的看着一脸笑咪咪的主子,情绪既激动又难以置信的嚷道:「难道?」 「没错!」夏敏儿用力的点点头,笑的看着眼眶都泛戻的丫头,先从袖子里拿出几张银票交给她。「我看他们都饿了,先拿这些带他们到商家去吃一顿吧,我也不会用这里的钱,不知道够不够,还是我再去秘室拿——」 「不用了,主子,这太多了!」她看着那迭近千两的银票,就要还给主子,但她把钱又推回来给她。 「真太多了,就替他们买衣服吧!还是找家客栈让他们可以休息梳洗,总之,你去发落,我去熬粥,我看人数可能比我们想象的要更多。」 她这么说,是因为又有一群难民走过来了。 「主子,你人变得好……好……」小羽忍不住哭了起来。 「傻瓜,你先做好事再哭,他们都饿坏了。」 「是是是!」她又哭又笑的拿着银票走了出去。 夏敏儿则将门关上,大步的奔向厨房,卷起袖子,从那满满的米缸里掏出米来洗。 她做得很开心,用善事来纪念这特别的一日,可是更有意义呢!反正,她也只是「借花献佛」,毕竟那些金银珠宝,她可没有使上半点力就获得了呀! 淮园南苑。 一名小厮三步并两步的跑进老夫人的佛堂,因为太急了,竟忘了老夫人还在诵经念佛,一跨进去又急急的后退,没想到居然就这么绊到门坎,摔了一跤,伴随着「哎哟」的一声大叫。 被打断了诵经,老夫人放下木鱼,沉着脸回头看着莽撞的小厮,曾以璇等三名小妾也在丫环的扶持下起身,退到一旁,瞪着尴尬得跪下的小厮。 「慌慌张张的,究竟在干什么?」施若亚没好气的冷声问道。 小厮头低低的,将刚刚在街坊听到的消息急急的说出来。他其实是来找曾以璇的,因为她指派他去密切注意夏敏敏的一举一动,还要他随时,向她报告。 小厮一说完话后,佛堂内却是一片静默,众人皆一脸怔愕,难以置信。 半晌,施若亚才开口,「那个女人在布施?是天下红雨?还是……不可能!」她不相信!那个女人哪有那么善良! 「真的!老夫人,好多人都去看了。」小厮点头如捣蒜,就怕她不信他似的。「那些米粥不会是惨了毒的吧?」曾以璇也忍不住张口问。 「没有没有,好多人吃了都没事啊!而且大夫人——」曾以璇冷眼一瞪,小厮急急的又改口,「呃,夏姑娘又给馒头,还发给他们几串钱。听说那粥还是夏姑娘亲手熬煮的,味道很好吃,连不是灾民的百姓都闻香而至,也想尝那么一碗……」 来报的小厮说到后来都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因为告诉他的百姓们都说那味道真的香死人不偿命啊! 「愈说愈荒谬,那女人根本不会下煮!」施若亚出言驳斥。 「是啊,所以,大家都说她真的撞坏脑子,一些行为举止也都不同了。」 「那么,也只能这么解释吧,」曾以璇看着老奶奶道:「我想她向仇爷要了那么多金银珠宝,就施舍点给难民,期望博得好名声,甩掉臭名。」 「哼,说到这点,我才生气,胤康实在太仁慈了!」 「他像你嘛,奶奶。」 她的嘴可甜了,老奶奶的火气一下子全消了。 施若亚慈爱的拍拍她的手,「对了,胤康说要来找我谈你当正室的事,可也没瞧到人,你陪奶奶找他去。」 「是。」 曾以璇心花朵朵开的扶着她笑咪咪的前往东苑,留下两个闷透了的小妾。 而仇胤康也正好听完杜总管向他报告夏敏敏在布施难民一事。 她到底在干什么?他看着一向干练的老总管,连他的眸中也现出困惑。 「派人去看着,也许就一天吧,她一向狭隘自私……」说到这里,他心里却冒出另一个反驳的声音——她己经跟过去的她不相同了。 此时,施若亚跟曾以璇相偕走进来。 仇胤康示意杜总管下去后,看着奶奶道:「这个时间怎么会过来?」 「甭说了,被一个消息——算了,不是来谈她的事!」她不想谈夏敏敏。 她?难道奶奶也知道夏敏敏布施一事?他心付。 第十一章 「奶奶是想问,你什么时候要把以璇扶上正室?」她的口气己有些不耐,「这府里得尽快热热闹闹的办场庆宴,好去去那个女人的霉气,还有,宴客名单、发送请帖,事情可多了。对了,还得差人去把西苑再打扫打扫,好让——」 「奶奶,我得到港口的商行去了,有空再谈这事。」仇胤康突然打断她的话,随即点头出门。 惊愕的看着他离开,施若亚好半晌才回神,「这孩子怎么回事?不是最听我的话吗?」 曾以璇更加不安了。这是仇爷第二次拒绝将她扶正,难道……她忧心忡忡的看着奶奶,「会不会他信了夏敏敏的话?认为我是表里不一的女人,所以……」 施若亚拍拍她的手安抚,「不可能!那女人的话,胤康怎么会相信?可能是刚把她甩了,想喘口气,你就委屈点,再等等。」 「当然。」她柔顺回答,但对夏敏敏的恨愈来愈深。 她相信一定是夏敏敏跟仇爷嚼了什么舌根,毕竟当她的面,她都敢说了,背着她,肯定讲得更难听!衣袖下的小手不禁握紧。 【第五章】 仇胤康在前往商行的路上,特地要随侍把马车开往关东街,本想瞧瞧夏敏敏究竟在搞什么,但快抵达时,他又后悔了。毕竟两人己经没有关系,他想干涉她吗? 犹豫间,竟看到她抱着涛儿煞有其事的指挥那些等着领粥、领钱的难民。 「请排好队,别影响其它人车的通行,谢谢。」 令他错愕的是,那些难民还真听话的排成两列,然后,他又看到小羽跟奶娘一个负责给食物、一个负责给钱,两人也忙得不可开交。 从马车的窗口,仇胤康看着夏敏敏一边笑着逗弄娃儿,一边与难民微笑聊着,连他都不得不承认她的眼神很温暖,那是真的在乎且关怀的眼神。 为什么?一个人在撞了头后会变得这么多?还是自杀未成,顿悟生命存在的价值,知道生命的可贵,对人生有了新体认?! 「何平,走吧!」 他示意随侍驾驶马车走人。不可以再看,他发现自己竟然可以一直看着她…… 太怪了!她都表明了不希望他们之间再见面,他到底是怎么了? 本以为她这种行为不过是一天而己,没想到,竟然延续了五天!不知是否她的善举传出江都,竟然有更多的难民涌进关东街上。 他们个个又冷又饿,听说,她是一锅又一锅的热粥不断的供应,馒头也不停的蒸,还请小羽去买衣服给他们穿。但有些衣服着实太贵重了,难民们不敢收,因此她还发动什么「旧衣回收」?鼓励大家把不要的衣物洗净后,捐给难民穿。 这个活动一开始并无街坊邻居参与,因为百姓们对她的过往印象实在太差。 听闻是元朗头一个载了几箱旧衣来,他号召府里的仆佣们响应。这主子都开口了,下人只得照做,捐一件意思意思。 不仅如此,他更是亲赴官衙,对那些难民不闻不问,甚至对夏敏敏的善行也当做没听见、没看见的官大人好好说上一说,指他己派快马带了他的亲笔信函送往京师,要他父亲上奏皇上,为何无视难民离乡背井?就连地方官也无视百姓疾苦装聋作哑……等等。 此举吓得官大人开粮仓济急,也拨一部份银库安置灾民,再由元朗修书向皇上说些好话。 事实上,元朗根本没有修书给他爹,反正官就是两个口,嘴巴说说,怕事的就会处理。虽然官府己经插手了,但夏敏敏她并没有结束布施。 「施比受更有福。」 此刻,阳光灿烂,夏敏儿的这一句话让谢元朗听来更温暖。 「我相信。我也相信相由心生,我觉得你愈来愈美丽,虽然穿得愈来愈素雅,身上连件首饰也没有。」他不懂得谄媚,向来也鄙视谄媚,可现在,他竟然想把脑海中所有可以赞美一个女人的词全用在她身上。 不过,在看到他好友绷着一张俊脸走进金园大厅后,他知道那些赞美的话得另找时间说了。 仇胤康一点都不意外在这里见到好友。杜总管派在金园外的手下早己跟他报告过,这谢元朗可是天天到访! 「我有事想跟她私下谈。」他看着好友道。 他知道自己口气不好,可是在进来前,那些排在门外的难民们个个都瞪大眼睛看着他,像在看什么奇珍异兽!他己经够闷了,一进厅堂,又看到他们这对俊男美女有说有笑、神情契合的登对模样,他的胸口在瞬间就燃烧起熊熊大火。 谢元朗点点头,站起身,先看了一脸不友善的好友,再看向夏敏儿,一挑浓眉,像在无言询问她,有没有办法应付一个浑身带火的男人? 她回以一笑,眨了眨眼,示意没问题。 「你们有必要在我面前眉来眼去吗?」仇胤康真的不高兴,而且是非常非常的不开心。这两人是在向他夸耀他们眼中只有彼此?! 「元朗,你先走吧!老话一句,谢谢你。」夏敏儿没理他,而是开心的跟好友挥手道谢。知道他是吏部尚书之子,她很讶异,但也真的感谢他的大力帮忙。 「老话一句,不客气,夏敏儿。」谢元朗回以一笑,再拍拍好友的肩膀,「放轻松点,而且,你该为她所做的一切感到骄傲。」 「在狮子大开口后,再狂撒我的钱?」他讥讽反问。 「至少她是撒钱行善。」微笑的再看她一眼后,走人。 而谢元朗这一走,四周的氛围突然变得紧绷起来。 但也只有瞬间,仇胤康立即带着充满酸味的口吻嘲讽,「元朗?夏敏儿?你们叫得还真亲热!」 真奇怪,跟他独处,她就是有些不自在!夏敏儿深吸口气,刻意忽略那诡异的感觉,巧笑倩兮的回答,「那是当然的,‘仇爷’。」 她故意突显两人的疏离与陌生,谁教他就是听不进去她叫「夏敏儿」的事,像元朗就很阿莎力,还说尊重她的新名字,因为她显然有个新人生、新个性。 闻言,仇胤康的黑眸倏地一眯,盯着她眸中的挑衅,「好,反正你跟元朗都不在乎他人的目光,我又何必多事?我只想知道你究竟在干什么?」 「你看不出来?」 他这么问,她才觉得可笑。懒得回答的她,干脆走出厅堂,看着前院里那些或坐或站的难民,他们一看到她,即笑着跟她点头,她也回以一笑。 跟着走出来的仇胤康,绷紧着一张俊脸,以只有她听得到的声音道:「你愿意行善,我不反对,但妄想再伸手向我要任何钱财,我是不会给的。」 「拜托,我跟你要了吗?」她直接吐他槽。 黑眸冷觑她一眼。这个女人难道听不出来他是在提醒她、关心她,凡事该量力而为,毕竟她不过是个妇道人家,这么无止境供应这些难民,她有几座金山银矿可以这样任她挥霍? 见他不语,她撇撇嘴,「我知道啦,像上回说的,我在你的印象里,就是个贪得无厌的女人。但你以乎也忘了,我也是个死里逃生的女人,所以,有些事看得很豁达,譬如钱。」 她看着开心吃粥的难民们,那粥可是一名五星级饭店的老厨师亲自教她熬的私房绝活呢!要先用好几斤的大骨头慢慢熬,还加了大量的各式青菜熬成几近透明的鲜汤后,再用那些汤来熬米粥,而且愈大锅,熬煮出来的味道会更浓更香更好吃。 仇胤康困惑的看着她。她的表情混合着快乐、得意与骄傲,那双翦水秋瞳闪动着熠熠光芒,那么动人。。。。 突然感觉到两道灼灼的视线瞪着她。「干么这样看人?我长了角,还是多了双翅膀?」 这个时代应该没有天便与恶魔,看这家伙一副没听懂的样子,她摇摇头,转身又往后面走去,没想到他又跟上来。 夏敏儿蓦地停下脚步,一副很受不了的看着他,「你闪人行不行?小姐我很忙的!」 他当然看得出来,而且她不欢迎他,但他就是无法阻止自己的双脚,甚至—— 「你讲话变粗鲁了。」该死的,这关他什么事?他未曾觉得自己这么白痴过! 讲话粗鲁?因为她不是古人,要她文诌诌的之乎者也,会要了她的命! 她没好气的瞪着他,他也看着她,口气倒变得比较好了。 「我走这一趟,只想知道你的想法,你想当大善人当多久?金园里没有任何侍从,就只要女眷及幼儿,你又敞开大门,任由他们进出——」 第十二章 她板起脸,「他们是难民,看来也许一无所有,可是他们还有自尊,就你所说的,众人进进出出的,但金园里可有变得脏乱?还是东西弄丢了?没有!仇爷!」 「防人之心不可无。」 他的好心,在她听来却很刺耳。「我看的人不会比你少,看得出来他们都是纯真善良的人。」 她边说边走到后院的厨房里,从一旁的架上拖下一小袋的煤炭,蹲下身后,也不管手会脏,径自从袋子里拿出煤炭,一根一根的丢进火炉里。 真是的,何必在她做得这么开心时来泼她冷水呢! 仇胤康不解的眯起双眸,瞧她那细如白葱的玉指沾染了煤灰,但她的表情连一丝改变都没有…… 这家伙当木头人当上瘾了?她没好气的抬头问他,「你到底要看到什么时候?我不是在表演马戏团,你也没给门票!」 「什么?」她的话他怎么听不懂? 唉,一看就知道他听不懂。「是不是我回答你的问题之后,你就会走人?好,因为我不想再被人用轻视的眼神包围,更不想被妖魔化!」 「什么?」 「哎呀,总之,我想让别人对我改观,还有,我的小孩会长大,总不希望有一天让别人指着他说,你娘红杏出墙,你娘如何差劲、如何的顾人怨、如何的被轰出夫家等等,至于他爹嘛——」 说到这一点,她实在忍不住狠狠瞪他一眼。这几日跟小家伙朝夕相处,就有机会多看到他脸上的喜怒哀乐,好几个神情跟他这个爹是一模一样,涛儿根本是他儿子嘛! 「你这是在瞪我?!」他真的被她搞胡涂了。而且理该咄咄逼人的是他,为何每一次到后来,都会变成她质问他,而且还很理所当然?! 「不应该吗?大人就算再有什么不是,小孩子也是无辜的。」 她问过奶娘,在奶娘第一眼看到小娃儿的五官时,就能确定是仇爷的孩子,只可惜一个人的心中只要有了疙瘩、有了芥蒂,再加上曾以璇恶意挑衅,明明一眼就可以看出的事实,却被主观的怨恨给蒙蔽了心眼。 于是,原本觉得像的人,也不敢说像,甚至还愈看愈不像…… 仇胤康抿紧了唇,瞪着她眼中明显的谴责,反问:「涛儿的不幸,始作俑者是谁?你似乎忘了,竟敢出言训我?!」 「好吧,我是忘了!」因为根本不干她的事!「但我要告诉你,你不认涛儿,以后一定会后悔,因为在我的教导下,他绝对会成为一个最棒的男人!」 「我为什么要认他?他不是我孩子,你不也这么告诉我的?」 「你——算了,算我鸡婆好了。如果你能用一种看陌生人的眼神来看涛儿,你就能看到一个根本存在己久的事实!」她摇摇头,「总之,我会把他教得很好,到时别来抢小孩。」 「你这是在警告?还是在挑衅?」他是愈听愈觉得刺耳。 「不是,我是在告诉你我的决心。还有,我很忙,没空跟你哈啦,你还杵在这里干啥?难不成还要我这个下堂妻亲自送你送到大门去?」她连珠炮似的说了一大串,双眸冒火,脸上明写着「你很碍眼」。 仇胤康火冒三丈,「对,你很忙,有空跟元朗说笑着、喝茶,却迫不及待的要我这个供给你住的、用的、吃的冤大头赶快闪人,因为我己经看穿了你,你再也没办法从我这里挖出一丝一毫!」 他太生气了,气她的厚此薄彼,气她对谢元朗的热络,压根没察觉到自己的口气有多酸。 夏敏儿也大为光火,根本没察觉仇胤康满脸青筋暴突的真正原因,只知道自己被狠狠的羞辱了。 怒气冲冲的她一把踩到矮椅上,勉强让自己的视线与他平行后,双手叉腰的怒道:「就算是又怎样?那也是我家的事吧!至于你,你吃饱撑着来找我吵架吗?在淮园不是有一大堆美人等着伺候你,你奶奶不是还等着抱孙子?你不把时间花在播种上,赶快让仇家开枝散叶——」 「你给我住口!」再也听不下去,他猛地将她一把揪到眼前。 「我为什么要住口?你这种——唔!」 夏敏儿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看着眼前连声招呼都没打,就猛地吞噬了她的唇的仇胤康,她知道她应该挣扎、应该推开他,可是——随着他愈吻愈深入,她愈是酥软无力。 而这又是什么微妙的感觉?心愈跳愈快,呼吸愈来愈急促,还有,他是男人,怎么他的唇那么软?舌那么火烫?她忍不住阖上眼,屈服在他这个带着霸道及愤怒的热吻中。 仇胤康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吻住她。 只知道她说的话,他非常不爱听,只知道她那张叽哩呱啦的樱桃小口一直吸引住他的目光,只知道他该堵住她的唇,要她再也说不出他不想听的话;而他,也可以一尝她那张如花瓣般诱人红唇的滋味…… 天啊!他从不知道单单吻一个女人,就能撩起身上的欲火,忍不住将她拥入怀里,让她柔软的身子紧紧贴靠着他坚硬的身躯,以稍稍抚慰发疼的亢奋欲望。 「主子,没有粥——」小羽突然跑了进来,一看到这画面,吓得都呆掉了。 仇胤康猛地放开夏敏儿,绷着俊脸快步的走出厨房。 「呃,仇爷,那个……」回过神来、红着脸的小羽,急着向越过自己的仇爷行礼。 但夏敏儿被他吻到浑身酥软,甚至连双腿都软了,他这一松手,她整个人软趴趴的从椅子上跌坐在地。 听到怪声,小羽循声看去,吓得大叫一声,「主子!」她急着跑过去。 闻声,仇胤康候地停下脚步,回头就见夏敏儿诱人的粉颊整个红了,不禁一瞬也不瞬的盯着她看。 她也呆呆愣愣的瞪着他,显然还没有从那个销魂的初吻中回神。 他深吸一口气,黑眸中似乎浮现气恼,再一次的转身离去。 「这、这是怎么回事啊?主子,仇爷怎么对你……」小羽一边蹲下身来扶她,一边羞得说不出话来。 「我……我知道就好啦!」夏敏儿咕哝了一声,整张粉脸还是烧烫不己。真是的,她的初吻怎么会被一个古早人夺去?! 仇胤康头一回感到如此焦躁不安。即使离开金园后,他刻意去巡视仇家的各商行、客栈,回到淮园,又要杜总管将几家帐款拿来对帐,为的不过就是要自己忙到累了,无暇再去想夏敏儿那张被他吻得酡红动人的容颜,不去想她的唇有多软,还有她的味道有多么美好…… 但此刻的他躺在床上,脑袋依然清醒,身体因为想要占有一个女人而疼痛着,多么不可思议,她还是他的下堂妻! 最坏的是,他很清楚她在脱下衣物后秾纤合度的诱人曲线,即便在今天这个吻之前,他从未如此渴望过她。 过去,两人在行巫云之乐时,纵使面对她那张美若天仙的脸孔,与她交合纯粹只是为了发泄生理需求,只是为了传宗接代…… 可此时,她裸裎的身体浮现在他脑海里,他无法抑制的去回味亲吻她时、甚至爱抚她时,以及占有她时的一幕幕…… 该死!情欲之火愈烧愈旺,他猛地喘了口气,连忙起身下床,穿上鞋子后,他走到桌旁为自己倒了杯茶,然后大口大口的喝下肚去,希望能浇熄那不该燃起的情欲之火。 但没用!他到二十三岁,竟然第一次体会到「欲火焚身」的真意。 「仇爷?睡了吗?我为您做了宵夜。」门外传来曾以璇柔弱的娇羞声。 黑眸一凛。女人不都一样吗?「进来!」 「是。」 门外的曾以璇心儿一喜,连忙回身要丫环们离开,这才轻轻推开门,走了进来,顺手关上门后,将宵夜端到桌上,含情脉脉的看着裸露着上半身的仇爷。那肌肉纠结的平滑胸肌上,似乎有着汗水啊! 她忙走近他,拿起丝帕轻轻擦拭,「怎么天气微凉,爷却满身汗呢?」 她温柔的抬头,下一秒,他突然一把将她抱起来放平到床上,在她尚未回神之前,他己狠狠的吻住她的唇。 兴奋不己的她本想响应,但一想到娘耳提面命女人绝不可以在床事上主动,只能强忍着回吻、回抱他的渴望,像条死鱼般任由他狂烈的亲吻,粗鲁的扯掉她的衣服及肚兜,埋首在她浑圆的胸脯上…… 不行了!她赶紧咬着红唇。仇爷从来没有过这么激烈的需求,而她爱极了他的狂野! 就在她再也忍不住,主动抱住他的头喊出,「爷!哦……我的仇爷……」 第十三章 蓦地,仇胤康的身子一僵,下一秒,突然拉掉她的手起身,并用力的扯了被子盖住她的裸体,站在床边的他一边粗喘着气儿,一边瞪着她。 曾以璇猛咽口水,「怎、怎么了吗?爷。」该死!她真的不该主动的! 「你在这里睡吧,我去书房。」 不理会她的惊愕,他烦躁的一把抓了外衣套上后,快步走出去。 只是,在走到书房的曲径时,他重重吸了好几口沁凉的冷空气,神情复杂。 他的欲望仍在,刚刚他竟然幻想着自己是跟着夏敏儿在同一张床上! 但以璇终究不是她,在她喊出那一声呻吟时,他便倏地清醒了。 多么可笑!放着可以马上纾解他这一身绷紧欲望的小妾不要,他竟然只想染指他的下堂妻?! 仇胤康凝望着树梢上方的一轮皎洁月色。今晚,会是个失眠夜。 溶溶月色一样照耀在金园,为中园的寝室洒进一片柔和的月光,不过,床上的夏敏儿却辗转难眠。 她抱着被子一下子坐起来,一下子又倒下去。 一整个晚上,她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整个脑袋想的都是那一个不该发生却发生的吻,还有他用强壮的臂膀紧拥着她,而她贴靠着那坚硬又温暖的胸膛…… 完了!完了!原来她也是色女狼一只,整晚不睡的想男人! 但有问题的是仇胤康吧?他忘了她是他休掉的老婆啊?干么吻她、抱她?还想吃了她?! 不能再想他了,夏敏儿!她拉起被子蒙住头,努力的找回自己的理性,也反问自己,她不想在古代谈感情吧? 不要! 她不想在古代结婚生子吧? 不要! 该死,她坐起身来,好想大叫!不过就是一个吻而己,她想那么多做什么?! 但,那是她的初吻耶!一个女人最重要的一个吻,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吻…… 不想了!再想,她的头会爆掉,还是好好睡一觉,想想接下来该怎么走?虽然救济难民颇得好评,但江都百姓并没有完全接受她,她还是全城公敌……睡吧,别再那么没骨气的去想仇胤康了。 在一再自我催眠下,夏敏儿终于睡着了。 第二天,她强迫自己别再去想那个意外之吻,也告知小羽不可以再提那件事。 但在冷静过后,她倒觉得仇胤康的话是对的。所以,她请谢元朗将那些难民移交给官府做适当的安置,并做后续追踪,她也慢慢的让自己的生活恢复正常。 可以确定的是,江都百姓对她的印象己经有些微改观,所以,她要做的事就是乘胜追击! 毕竟各人造业各人担,夏敏敏造的孽,她以善事来转化,对不知魂魄在何方的夏敏敏也是件好事,看能不能把她所做的功德回向给她…… 但要做好事的前提是,他人愿意接受她的善意。所以,她还得让外界知道她是真的不一样了,是个脱胎换骨、痛改前非的夏敏敏! 至于方法,就仿效成语的「曾参杀人」,她要善用流言,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利用流言的力量让外界相信她是彻底的洗心革面了。 于是,她看到庙宇就进去参拜,求个「国泰民安、世界大同」,哪里有需要济弱扶倾、有穷人需要捐款,她绝对亲自前往赞助。 三不五时,她更是带着涛儿上街,向世人展现母子情深的一面…… 渐渐的,从前一见到她就别开脸的百姓会正眼看她了,有些过去只看着她不说话的人也会跟她开口了,一天又一天,回应她脸上笑意的男女老少愈来愈多。 夏敏儿很开心的发现,只要真心诚意的待人,就能得到善意的响应,而且,古今皆然。 【第六章】 金园里,池水四处环绕的凉亭,前有弯弯曲桥连接绿意相映的假山流泉,再过去,还有一名老婆婆及一名小男孩,有说有笑的在扫着落叶。 凉亭内,谢元朗跟夏敏儿望着这一幕,脸上都展现笑意。 那对祖孙其实就是她初初看到的那一对难民祖孙,从小羽那里知道一大一小相依为命,又没有谋生能力,于是让他们住进来,也安排小男孩上学堂,但婆婆不想平白接受她的好意,总是在金园里四处找事做,见婆婆这样才能住得安心,她也只好随她去了。 「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谢元朗以几近倾慕的眼眸看着眼前这名蜕变的大美人,「你可是做了最佳的诠释!」 这个赞美,她接受,而且洋洋得意。「我尽力而为,不过,你可是我的最佳战友!」她说得真诚,是他不畏外界的目光,天天来来去去,甚至在一些事情的安排上,也是靠他挺力相助,才能这么顺利。 谢元朗看得出来,她只是单纯的把他当朋友,他原先也是这样设定的,只是相处得愈久,了解更多,他很清楚自己被她深深的吸引了。 但是,这份感情暂时只能放在心上,未来还有不少难关要过。譬如,突然亲自前往邻城去谈生意的好友,这一去都快半个月了,若知道他对他的下堂妻产生了情谊,不知做何感想? 「对了,我还有件事想请你帮忙,是有关于钱的。」她突然开口。 收回思绪,他微笑的问:「朋友是做什么的?何必那么客气?你需要多少?」 夏敏儿嫣然一笑,「你误会了,我不是跟你要钱,而是靠山山倒,靠人人倒,靠自己最好,我想找个生意做做,不然坐吃山空也不好。」 「可是女人做买卖很困难,更何况是你这样的——」 他不得不咽下到口的「秀色可餐」,不可讳言,努力扭转外界印象的她,在他眼里真的是愈来愈有魅力了。 她大概猜得到他想说的是她看来太过纤细、粉嫩、娇滴滴,总之不适合做生意就是。「那么,先让我去见识见识吧?事后,我再自行评估。」 这是比较保险的做法,毕竟这时代跟她所熟悉的男女平等、自由交易的二十一世纪并不相同。 谢元朗赞赏的看着她。好聪颖的一个女人! 「好吧,我替你安排,你就等我的好消息。」 三天后,谢元朗带了个好消息给她,属于他跟仇胤康合资的出口商行,来了一对买家兄弟,仇胤康将邀请他们上仇家龙船宴客。 她当然不能错过这机会,只是,她明明当着仇胤康的面说很想上龙舟,结果,那家伙竟然装傻! 此刻,夏敏儿就跟着谢元朗,还有从上次那个意外之吻后,就未曾再谋面的仇胤康站在运河畔,她当然不忘送他这个小气鬼几个超级大白眼。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仇胤康这阵子刻意避开她,在苏州闷了十几天,本想要好好厘清自己对她莫名的占有欲与情愫,没想到,愈见不到愈是想念,思绪更加烦乱。 而他前天回来,为的就是赶赴今天的事,不料,好友没知会他一声,就直接带她过来,而她显然没有搞清楚状况,竟然一直用白眼来瞪他。 「仇爷,我的耳朵很好,可以自己回答问题。」她不客气的瞪他一眼,再将她会在这里的原因约略简述。 「你把钱撒光了,不得不抛头露面做生意了?!」他口气中有轻蔑也有怒火,就是气她没将他的话听进耳里。 「你可以直接说:‘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但我要说,你得失望了,那秘室里的小座金山并没有少太多,我只是不想等着坐吃山空的那日到来。」她也冷冷的瞠视着他。 刚刚在跟谢元朗同乘马车过来时,她才得知他去了一趟苏州,算算时间,根本是在强吻她之后就闪到苏州去。是怎样?跟她处在相同的城市会让他想切腹自杀?还是觉得空气变得很糟糕?! 仇胤康可没想到她己经想到那么远了,他忍不住打量着她。她看来真的很不一样,神情不同,多了份自信与自在。 「就算你的改变有目共睹,但我真的不认为你可以跟男人做买卖。」这话没有嘲讽,单纯的只是他的想法。 夏敏儿倒是一脸讶异。原来这阵子他虽然没在江都,但她的事他还是很清楚。 「事在人为。」她试着甩开异样的思绪回答。 「说得好。」谢元朗给她一个鼓励且赞赏的微笑。 但仇胤康的脸上却转为漠然。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竟然己经开始在担心她了!从她摔马车至今,她的转变实在太大,连带的,他的一颗心也开始起了变化,就连他的理智都无法分析个中原因,心,正在失控中。 第十四章 稍后,他们一一上了船,站在甲板上,看着拉船的数十名纤夫个个使尽力气的将龙船拉到运河道,才能行驶。 仇胤康注意到她一脸的不以为然,忍不住问:「想什么?」 「想着贫苦人挣钱真辛苦,只能靠劳力赚些微薄的工钱,有钱人轻松的以钱滚钱,古今皆然。」 谢元朗站在她右手边,自然也将这一席话听进耳朵。「世间事原本就有很多的不公平,心生来不也是偏的?」 夏敏儿朝他扬嘴一笑。「也是。」 她对他笑,她竟然当着他的面对着元朗笑得那么灿烂?!仇胤康胸口莫名的又烧起闷火。「我先去处理些事。」他神情淡然的径自走开。 她回头瞪着他伟岸的背影一眼,「那家伙莫名的生什么气啊?」 「你知道他在生气?」这下换谢元朗好错愕。 「当然,浑身都冒火了,冷冰冰的口气暗藏火花,我就算没看到他的人,光听他的声音也知道他又在阴阳怪气了。」 她说得好不得意,但谢元朗听来却觉得不舒服。外界认识的仇胤康一直都是冷静内敛,喜怒难形于色,所以,众人称呼年仅二十三岁的他为仇爷,可是身为他的多年挚友,他很清楚好友也是有脾气的,只是要很熟悉他的人才能察觉。 就他所知,过去的夏敏敏跟好友的感情欠佳,也就是说,眼前的夏敏儿竟然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摸清好友的脾气?! 「元朗,我们别杵在这里,你带我去参观一下吧。」她兴致勃勃的拉着他的手就往舱房走去。 这一艘龙船又长又高,最上面一层有如画舫般的亭台,还有两层楼房,每一层都金碧辉煌、雕梁画栋,下人们住在最下层,上层就是主人房,贵客则住在第二层的豪华客房,简直像水上皇宫,这可是仇家专门用来招待王公贵族及往来生意的富商,看来,就像是现代的私人招待所。 约半盏茶的时间后,带着六名小厮的沅氏兄弟乘着小船,转搭上了龙船。 在船舫上层的宴客厅,早己备妥美酒佳肴,几名特别挑选过相貌不错的丫环,更是俏生生的在一旁等待伺候。 只是,当夏敏儿跟谢元朗慢一步抵达时,那两名富甲天下的沅家兄弟一双色眼就全转向美若天仙、姿色过人的她身上。 她柳眉一皱。这两个穿着绫纙绸缎的彪形大汉,一脸色迷迷的,还看着她猛吞口水,好恶哦! 谢元朗跟仇胤康与沅氏兄弟寒喧后,请他们入座,再示意她也一起入座。 她点点头,坐在仇胤康及谢元朗之中,这位置虽然不错,却是正面对着沅捷、沅政两张邪魅好色的脸。 这对兄弟对生意也什么兴趣,频频问些有关她的事,谢元朗不厌其烦的回答,倒是仇胤康始终不吭一声,只是吃东西、喝酒。 他很清楚今天是谈不了什么生意了,沅氏兄弟原本就不是做生意的料,只是上辈子烧对香,继承父亲的稀有玉石矿区,若非该区出产的玉石质量获得外族人的喜爱,他实在没兴趣跟他们做生意,纵然两方是互通有无,他们也大量买进他们的木制品出口。 沅捷从谢元朗口中得知夏敏儿在座的原因后,豪爽的大拍胸脯保证,「江都第一美人要跟我们做生意,当然没问题!」 沅政更是以一双像要一口吞噬掉她的饥渴表情,抚着下巴邪笑,「是啊,你这个大美人若是能陪我们兄弟先喝两杯,再跳首曲儿,只要美人儿有什么,我们兄弟就买什么。」 仇胤康喝酒的手一顿,脸色一绷,冷眼看向两人。「她再怎么说,都曾是我的妻子,两位在用词上是否该斟酌?」 他竟然挺身替她说话?夏敏儿不由得偷看他一眼,这才发现他一脸冷峻。 谢元朗一向善于打圆场,虽然也不满两人在口头上占她便宜,但他还是笑笑的招呼着,「两位喝杯酒吧,生意的事,她也只是说着玩。」他看向她,「吃点东西吧。」 虽然点头,可她心里大大的不爽。当她是酒家女吗? 她突然低头,很快的吃了一堆东西到嘴巴后—— 「唔!」大眼一瞪,她像被食物噎到似的,握拳拍着胸口。 谢元朗见状,连忙倒了杯茶水给她,她接过手,喝满口后,猛地抬头,「噗」的一声,口中的东西瞬间像道水柱喷了出来,正中目标,将来不及反应的两兄弟喷得满脸又是食物又是水的,好不狼狈。 「咳咳咳……对……对……不起……突然……想咳……喉咙痒痒的……一时忍不住就……」她眼眶泛红,吓得浑身直打颤,那模样说有多害怕就有多害怕。 仇胤康深邃黑眸看着惊惧非常的她,豆大的戻珠还一滴滴的滚落,他的心竟因此揪成一团,他想也没想的便要伸手将她拥入怀中安慰,但沅氏兄弟早他一步,己快速挤到她的左右两边。 「没关系,没关系,你别怕啊……我们没生气啊。」 「是啊,是啊,我们去梳洗一下就没事了。」 两兄弟你一言我一句,瞧她成了戻美人,急着争相安抚。没办法,美人总是比较吃香,要是丑女,不狠揍几下怎么成? 谢元朗倒是看出有人快撑不住笑意。多么可爱的女人!他对她的感情又沉沦了一分。他敛下眼,掩饰眸中的笑意后,很快的起身,招呼两兄弟跟他到下一层楼的房间去梳洗更衣。 宴客厅堂里,几名丫环连忙整理一桌子的狼藉,夏敏儿向几人说了声「麻烦」后,就拔腿奔出至外面的露天亭台,双手趴在环形椅上,身形抖动。 仇胤康连忙跟着跑出来,本以为她人不舒服,或是痛哭出声,但在靠近她时,竟然听到她憋住笑意的抑制声。 他脸色一变,「你是故意的!」 该死的,害他差点跟着要出声安抚她,更想拥抱她——老天,连他也被她的演技给蒙蔽了! 夏敏儿再也忍不住抬起戻涟涟的双眸,抱着肚子狂笑,「我是啊,谁教他们嘴巴不干净,我是日行一善的替他们洗洗肮脏的嘴脸耶!」 他不语的看着她。此刻这是什么样的心情?刚刚她哭,他就揪心,现在她笑,他竟然想笑?曾几何时,她竟能主宰他的情绪了?! 「你不怕他们生气?」 「又怎样?你在啊。」她想也没想的就回道。 仇胤康怔怔的看着她,有一种莫名的喜悦涌上心坎。这真的太奇怪了! 她也觉得好纳闷,那三个字怎么说得那么顺口?!但仔细回想,他在,她的确就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可这怎么对?他也算强吻了她,为什么还…… 四目忘情对视,她有疑惑,他也有…… 「不错嘛,看来你们有机会再结情缘哦!彼此眼中只有对方,看不到别人。」 谢元朗的声音突然响起,但他的口气有着酸味,喉中也尝到酸味,但急着移开视线的仇胤康跟夏敏儿,因为慌乱的心绪,都没有发现。 「你少胡说了!」她粉脸莫名一红,、心却突然失速的狂跳起来,忍不住狠狠的瞪他一眼,但这一看,却发现这两个高大英挺的男人站在一起着实出色,一个俊伟非凡,一个斯文温柔,都是人中之龙。 「身为胤康的好友,从你们刚刚的四目胶着看来,也许你还有机会跟他一生恩爱到老呢。」谢元朗头一回发现自己竟然可以这么虚伪,他明明嫉妒两人刚刚的凝眸相望,居然可以微笑说着反话。 「你这是祝福吗?」夏敏儿挑眉问。 「当然!」说是这样说,但他的心却刺了一下。 「拜托!我跟你的仇没结那么深吧?你少诅咒我了!」 这是诅咒?!谢元朗惊愕的看着她,但下一秒,笑意浮上眼眸。这个答案真的愉悦了他,刚刚卡在喉间的酸涩苦闷瞬间全由甜味取代。 但相对的,另一个的感觉就很差了。跟他再续前缘叫诅咒?!仇胤康的表情可是瞬间冒火,「当初你死缠不休,甚至化成厉鬼向奶奶索命的威吓言语都敢说,为的不就是想跟我继续当夫妻,现在竟——」 「那是还没有看透嘛!」夏敏儿答得可干脆了,再抬头看着天空,「过去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每个生命终会找到它的出口,重见光明。」 好有深度的一席话啊!谢元朗简直想大声为她喝采。 仇胤康难以置信的看着仰望朗朗晴空的她。若非亲耳听到,他真的无法想象从她的嘴里能吐出这样励志且豁然的一席话来。 而他又是怎么了? 第十五章 此刻,沐浴在金色阳光下的她,整个人都是发亮的,包括那一双熠熠发光的瞳眸、凝脂白嫩的雪肌、红滟微扬的樱唇……她美得不可思议,美得竟令他无法移开目光,令他心中的怒火竟在瞬间不见踪影?! 好美丽的蔚蓝晴空啊!夏敏儿粲然一笑。是啊,人生处处无不是好风景,一切全在于心境吧!她突然觉得自己全身充满了能量,老天爷要她存活在这个时代,一定是有其生命蕴含的某种意义吧! 决定了,她要以更美好的形象好好的活在这个时代,若是哪一天一觉醒来,她回到了二十一世纪,才不虚此行,不留遗憾! 「对!加油!」 一想到激昂处,她快乐的振臂疾呼,没想到,龙船突然来个转弯,她整个人一晃,倒退三步,差点就要晃出船外去,下一瞬间,两个动作迅速的身影同时向前,好巧不巧,仇胤康跟谢元朗各自揪住了她的左右手臂,及时稳住了她。 两个男人四目相对,浓眉各自一蹙,仇胤康面色紧绷,眼神极冷,谢元朗则无畏的直视。好好的气氛突然变得凝滞而古怪,就连居中的夏敏儿也莫名的不自在起来。 「呃,谢谢。怎么回事?怎么船身动了那么一下?」 尴尬的她,连忙抽回两个男人似乎都不愿放开的宽厚大手,快快的走到船缘,假装看了看运河周遭,这才发现这一段运河有好多工人。 「这一段运河正在进行修筑,不能再往前,所以,必须回转。」仇胤康淡淡的解释。 谢元朗则再详加说明,「是啊,朝廷将连接淮江与长江的邗沟旧渠做拓宽取直的工程,由于修建工程不小,影响运河周边商家生意,不少店都关门,甚至准备贩屋,另找住处。」 难怪!她明白的点点头,可一回头,才发现两个男人炯炯的目光还在对视。 「呃,我想先下船了。」 头一回,夏敏儿发现自己竟然是个胆小鬼。更离谱的是,她根本没弄懂发生什么事,只是单纯的不喜欢处在那种快要令人窒息的氛围里而己。 想当然耳,夏敏儿想象男人一样交际做生意的念头是打消了,搭船的兴致也没了,早在沅氏兄弟梳洗好之前,她就搭小船闪人,让两个男人去负责解释。 「解释?;胤康一句‘她还是我儿子的母亲’,沅氏兄弟便听懂了你还是归他管的,也就不好再问你的事。不过,他不是不认涛儿,为什么这么说?」 「天知道呢!」 这两句话是隔天谢元朗跟她的对话。但她比较想知道的是在她下船后,这两个好朋友还在继续大眼瞪小眼?或是谈了什么? 即使她旁敲侧击,谢元朗也只是说,沅氏兄弟己上到亭台,所以,他们这对好朋友也没有再独处,显然并不想谈。 事实上,一股暗潮汹涌的激流己在他们之间流窜,但在理性与自制力下,两人为了不破坏多年情谊,都刻意避谈。 一连好几天,仇胤康都没有再出现在她面前,她听谢元朗说,他在查恶钱一事己有点眉目,所以,亲赴他县去处理。 「恶钱?」在进一步了解之后,夏敏儿才明白原来在古代就有伪钞集团。「只是,这不是官府的事吗?」莫名的,她怎么替那个臭家伙担心起来? 「官府是在办啊,只是走的是拖字诀,真要揪出罪犯,不知要拖上几年。」 没想到古代的府衙也是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敷衍态度在办事!难怪她看的中国历史书里,总有不少行侠仗义的侠、盗或义贼。 不管如何,她的日子过得太悠闲了,每天跟涛儿玩耍、到集中安置难民的屋舍去走一走,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就这样了吗?她在古代的日子就这么过? 夏敏儿边想边用汤匙喂涛儿吃她熬的咸粥,一边看着金园里到处开满的一朵朵像玉盘似的白花。 小羽说那叫琼花,再对照江都的地理位置后,她强烈怀疑自己身在扬州,而这种白花应该就是李白诗中所云「烟花三月下扬州」的烟花吧。 等等!她喂涛儿的汤匙又放回碗里,而涛儿仍把嘴巴张得大大的。 如果确定江都就是古时的扬州,那么历史课本上不是写过一段,扬州因为运河的开通而成为南北运输的枢纽要镇,而此时,运河正在修筑开挖—— 她眨了眨眼。好像有什么重要的念头要冒出来了,想,快想想…… 但涛儿己忍不住自己拿起汤匙挖起粥来,一见他吃得双颊鼓鼓的,她忍俊不住笑了出来,重要思绪也跟着断了。 「夏姑娘。」拿着扫把的郑婆婆一脸尴尬的唤她。 夏敏儿这才看到她,「呃,你站在我旁边很久了吗?不好意思。」 「没关系的,」郑婆婆忙摇头,看着好心收留自己跟孙子的她,「呃,是我那个孙子,最近老念着好久没吃到夏姑娘熬的粥了,但我知道那个很耗时间,我也不会,所以……是不是可以教教我?」 她嫣然一笑,「教郑奶奶当然没问题,厨房里还有一些,你先拿去给他吃。」 郑婆婆眼睛一亮,「还有多的吗?」脱口一出,老脸却红了,「事实上,住外面的老乡也常念着,尤其一个年纪跟我差不多的老邻居,也一直念着好想再吃那么一碗咸粥。」 此时,小羽正好端着茶点跟奶娘一起走过来,一听婆婆一这么说,也忙点头道:「对啊,说到主子的粥,连街坊邻居都在问呢!」 「就是,我住的邻居也跟着问,问到我都不好意思了。」奶娘也笑着开口。 「有这么受欢迎?」夏敏儿开心的抱着干脆自己舀粥吃的涛儿,「你听到没?儿子,娘熬的粥一级棒耶!」接着,她灵机一动,「对了,咱们来开间客栈吧,就像餐馆!」 「什么?我们这几个老弱妇孺?不好吧,主子。」也因为跟这个凡事都好说话的主子太熟稔,小羽开始没大没小起来。 「什么不好?我们就找几个难民来当伙计,找找看有没有开店经验的。」 她这一说,郑婆婆忙点头,「有有有,汤老爷啊,他以前开的就是酒楼,我可以找他来跟夏姑娘好好谈谈。」 「太好了!」她一脸兴奋。 几个女人开始谈论起细节,连涛儿也像听得懂似的,圆圆大眼跟着骨碌碌的转来转去,一会儿咯咯笑着,一会儿又「啊啊……好……」的像在发表意见。 夏敏儿看着怀里这个五官愈来愈漂亮的小家伙,安然笑咪咪的大叫,「对了,到时候,涛儿就当我们店里的吉祥物,让每个上门的客人都看到你,瞧瞧你到底像不像你的爹啊!」 把儿子当吉祥物?小羽等几人都觉得这点子怪怪的,但她们也不得不承认这个方法真的不错。也算是夏敏敏为自己洗涮不贞的罪名吧! 【第七章】 心动就要马上行动,夏敏儿开餐馆兼客栈一事,可是如火如荼的展开了。 有钱好办事,她花了一大笔钱买下一个地段极佳的房子,除了街角的透天三层楼房外,还有一个小庭园、一排独立的厢房,正是她需要的。 而且,这位置离运河畔的港口不远,更是本地及外邦旅人在住宿及餐饮的主选街道,日夜皆可见熙来攘往的人潮。 在雄厚资金的支持下,她找来江都三家巧匠,里里外外将命名为「天水楼」的客栈装潢得美轮美奂。 她还直接杀到难民安置中心征才,没想到,里面卧虎藏龙,人才济济,有会酿酒、懂酒、对茶品如数家珍的,还有擅长做糕饼、面食的,汤老板则是曾经开过客栈的。 然后,她又找了几个跑堂的,又花钱裁制制服,聘个总管管理帐目,还有几个娘子军大厨,再由奶娘及小羽精挑细选经由附近邻里推荐贩卖生鲜食材的小贩来供应货品,并跟他们签定合约,若是混水摸鱼,滥竽充数,天水楼不仅不再上门购买外,客人若是吃坏肚子,查出是食材问题,供应小贩也得负连带赔偿责任…… 另外,曾任保镖长了一脸落腮胡,很有英雄气概的华宸,则是镇店护卫,要是有人刻意闹场,就由他来处理。 一切就绪后,天水楼在开张前一天,所有工作人员还上街大发宣传单。 巧笑倩兮的夏敏儿最是让路人无法招架,每人见她那张又美丽又亲切的笑脸,都自动伸手拿了单子。 还有,帅小子仇涛,夏敏儿刻意将他穿得喜气洋洋,戴顶西瓜棉帽,粉雕玉琢的圆脸,再伸出胖胖手发单子给来往行人,那可爱模样,让人忍不住都要逗弄他一番才走人。 第十六章 只是,收到传单的人在低头看过内容后,总会迟钝好几秒,于是,大街上就见一大堆人站定看传单,好奇心人皆有之,没拿到传单的也会主动上前去拿一张,或凑近看,可说是未开张先轰动。 传单发啊发的,一辆马车行驶过街道,正好停下,让另一辆马车先行通过,夏敏儿客气的上前,将传单递给半开车窗的乘客,可没想到一触及乘客的面容后,她杏眼圆睁,想也没想的就抓回传单,「谢谢,再联络!」 她干笑两声,想退后闪人,但一只强而有力的大手硬是扣住她的纤细手腕,抽走她手上的传单—— ‘来来来,赶快来,天水楼明日上午己时要开张。 老板说了,东西不好吃不用钱,房间不舒适不用钱,由你说了算! 天水楼给你最棒的食宿,还要替你做爱心,每个月皆拨出三日的收入所得济弱扶倾,欢迎大家前来品尝感受,一起奉献爱心,也不吝批评指教……’ 车内的仇胤康看到后来,两道浓眉都揪成一团了。 「放开我的手,马车动不了,塞车了!」夏敏儿不悦的声音唤醒他的沉思。 看着臭着一张俏脸见的她,他冷声命令,「上车。」 「为什么?涛儿也在这里。」她才不要呢,他以为他是谁呀! 仇胤康蹙眉看向她身后不远处,正好看到奶娘抱起似乎抽高的涛儿,但小孩背对着她,于是他的目光再度回到她身上,但话却是对着驾驶马车的何平说的。 「你去跟奶娘说,夏姑娘跟我上车谈事情,要她照顾好涛儿。」 「是。」 何平立即从驾驶座跳下来,跑过去转达主子的意思。 「至于你,是要自己上车,还是我直接把你从窗户拖拉进来?」他的大手还紧扣住她的小手不放。 夏敏儿瞪着他,「放手,我知道了。」 见他总算松开手,她没好气的送他一记白眼,回头看着奶娘,见她朝自己点点头,她也只能点头,回身上了马车,坐在他的正对面,看着他还在研究她写的那张广告文宣。 没办法,小羽说开客栈哪有发传单的?她只好自己来写广告词,再请人膳写,没想到每个人看到这张文宣,都很「客气」的说好有想法。 哪是呀?这种创意在现代商家多得是,但说到后来,她才搞清楚他们担心的是那句「你说了算」,万一遇到刻意来白吃白喝的霸王餐客人怎么办? 而这一点,其实也是仇胤康要她上车的主因。 「是不是我对你真的太大方了?」他无法不生气,她明明可以过安安稳稳的日子,为什么老是想东想西的不安于室?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没头没脑的,她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虫。「但我知道你去查恶钱,刚回来吧?」 她上上下下的打量他,还好,整个人好好的,没少块肉。 浓眉一蹙。这一次,他好不容易查到恶钱的工厂,但没想到还是慢了一步,重要的伪币铸造模具己被人早一步带走,只抓到一些喽啰。 「是元朗跟你说的?这么私密的事他也跟你说?你还真是他的红粉知己。」他的口气很冲,摆明很不高兴。 拜托,是她没看到他才多事问的好不好?她在心中咕哝,但眼见他火气不小,这个空间又不大,她还是转移话题的好。「到底是指什么事我很大方?」 「单子上的‘你说了算’,你以为每个人都很善良、都有羞耻心?」 「那是我的事。事实上,你给我钱,我要怎么使用是我的事,当然,我可以认为你是关心我,因为关心所以在乎——」 「关心你?!你真会往自己的脸上贴金!」他想也没想的就出言否定。但若不关心,何必跟她耗在这里? 夏敏儿对他就是没法子像对其他人一样的正常思考,闻言,她火大了。 「我干么贴?我有一座金山了耶!」她气呼呼的瞪着他,「话不投机半句多,何平,停车!停车!」她朝车帘前方大叫。 何平不知出了什么事,直觉拉住缰绳,停下马车。 她恼火的起身要下车,但仇胤康猛地一把扣住她的手。 夏敏儿没好气的瞪着他,「放手!你到底想怎样?」 「这句话应该是我要问你的才是。你到底想要证明什么?在被我休离了之后,你展现灵活俏皮的另一面,不再阴郁暴躁、不再无理取闹!」 他愈说愈火大,「该死的你积极过你的人生,有魄力的、快乐的去做你要做的事,大方的救济灾民,呈现另一个善良贴心的你,这些种种都是为了什么?是要向我证明我错把一个好女人给休了?要我后悔?!」 到后来,他简直在咆哮了!而天知道,他这二十三岁的人生里,头一回这么大动肝火,竟然是因为她! 他恨极了,恨极了自己愈来愈在乎她,愈来愈管不住自己这一颗要向她靠拢的心!这明明是不对的! 雷霆怒吼轰隆隆的传出马车外,连驾车的何平都吓得差点摔下驾驶座,更甭提与他几乎面对面的夏敏儿。 老天,他中气可真足啊!吼得她的耳朵嗡嗡地响,连脑袋要晕了。 她拍拍昏昏的头,用力的抽回被他扣押了好久的手,再以一种大人哄小孩的温柔、耐心口吻道:「仇爷啊,你干啥这么在乎一个被你休掉的老婆呢?长夜漫漫,你的妾总共有三,不是?」她的口气开始转换,变得嘲弄,「如果她们还无法消化你过人的欲火,老奶奶不是还要你多纳几个妾?你就多找几个嘛,一晚找一个,再消不了火,就一夜两个,别累积——」 「你给我闭嘴!」该死的,说了一大堆,原来是暗讽他欲火过旺,在乱发火! 「那你就应该快让我下车,免得我这张嘴吵死你!」夏敏儿也大为光火的吼回去。老虎不发威,当她是病猫。 他的黑眸突然半眯的看向她红滟的唇,随即定住不动。 察觉到他的视线放在哪里,她的心突地「咚」了声漏跳一拍,然后怦怦狂跳起来,还莫名的想到她的初吻,她的小脸瞬间涨红起来。 仇胤康也想到自己努力压抑的欲望,接连几天洗冷水澡、半夜练功,一直到将那股因她而起的欲火慢慢的平息下来…… 马车内的气氛蓦地变得燥热起来,而且快要让人窒息了。 脸红心跳的夏敏儿愈来愈坐不住,但有一席话她是一定要说的。 「仇爷,不管我想证明什么,你跟我之间己经没有任何关系。而且,不管你相不相信,曾经属于你、属于过去的夏敏敏,都不存在了,站在你面前的只是另一个重生的夏敏儿。」 丢下这句话,她急着下马车,而这一次,仇胤康没有再拉住她。 他从车窗看着拉着裙摆跑向对街的夏敏儿,黑眸中有着困扰。 是啊,一个重生的夏敏儿却同时牵动了他跟好友的心弦,他该怎么做? 无独有偶的,在淮园的曾以璇,也对着桌上那张天水楼的开店传单思索着她该怎么做。 那个女人竟然这么不知廉耻的想开店做生意,还要捐款济弱扶倾?! 眸中冷光一闪,她己经可以确定夏敏敏肯定跟仇爷说了什么。要不,这阵子他出城办事的时间为何变多了。 就连奶奶要他挑个黄道吉日把她扶正,他也以忙碌避开,可是他却有空陪夏敏敏搭乘龙船,宴请沅氏兄弟,那可是仇家生意里的重要供货商,一个被轰出大门的下堂妻,却可以堂而皇之的成为座上客?! 她愈想愈不甘愿,候地起身,抓起桌上那张宣传单。步出房门,示意丫环去把另一名小厮找来。 不一会儿,柯典快步的前来,曾以璇把那张单子交给他,并低声做了指示后,他立即点点头,把单子揣入胸口,领命而去。 柯典是淮园里少数替她卖命,她可以信任的小厮。 夏敏敏,我多找了些人去给你热闹热闹,免得没人上门难看啊!曾以璇带着奸笑刚要回房,另一名丫环却跑了过来。 「主子,仇爷回来了,他直接去佛堂见老夫人了。」 「好。」她眼睛一亮,连忙快步赶去,人尚未到佛堂门口,就听到老夫人的叨念声。 「你到底在忙什么?我承认要当仇家的大当家不简单,得管各式各样的生意,但你不必一人全往肩上揽啊!奶奶年纪大了——」 「奶奶。」 「我老实告诉你,我问过你那三个妾了,撇开你不在家的时间不谈,你也未曾去找她们,我问你,她们哪有机会怀孕?」施若亚脸色铁青,因为这怒火可是层层迭迭的积压了好几日。 第十七章 仇胤康蹙紧眉头。要怎么跟奶奶说,他在尝过一个人的唇后,竟然没兴趣再碰她们?! 「默认了?」她怒不可遏,「为什么?是你认为赚那些钱比奶奶眼巴巴的等着仇家的第一个孙子诞生更重要?还是你己打定主意要让奶奶带着最大的遗憾离开人世,让我没脸去见老祖宗?!」 他深吸了一口长气,「抱歉,奶奶,是我疏忽了,您别生气。」 听到这里,当以璇连忙走了进来,柔声安抚老人家,「奶奶,怎么这么生气?仇爷最孝顺你了,怎可能会让你带着最大的遗憾——不对,」她马上改口,「奶奶会长命百岁,我可是天天向菩萨祈求你要平安健康呢。」 「真的?!」施若亚马上笑逐颜开的拍着她的手,但再看向孙子,「听到没?以璇有多好啊,当然,我是不该干涉你们的房事,但是——」 「奶奶不必说了。」他看了曾以璇一眼,「我知道怎么做了。」 因为这一眼,这个晚上她可是将自己洗得香喷喷,早早就上了床,但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她再也躺不住的起身唤来丫环,要她去看看仇爷来了没?还是先跑到另两名小妾那儿去办事? 不一会儿,丫环怯生生的回来了,瞧她一脸惊恐的神色,曾以璇心中涌起不好的预感,她脸色一变,一把揪住丫环的发辫怒道:「仇爷呢?」 「门房说爷……在三更天出门的,不……不知……去哪……没见回来……鸣呜呜……」 她气愤的又掐丫环的手臂又打她身子,把一肚子的气全出在下人身上后,才气喘呼呼的恨声道:「出去!」 「是。」戻如雨下的丫环急急退下。 是谁?是谁揪住仇爷的心不放?他从不是寻花问柳的人,大半夜去了哪?曾以璇躺回床上后,气愤的猛槌枕头。 虽然己是深夜,天水楼里还是灯火通明。 一入大门,挂在墙上的就是一个大大的匾额,写着「和气生财」四个大字,这是夏敏儿指示的。而客栈的一、二楼规划成用餐区,三楼是平价房间,还有后方另一栋隔间的厢房则是属于较高价位的上房,居中有一小小花园,占地不小。 开店前夕,夏敏儿前前后后巡了一遍,再走到花园中央的凉亭坐下,疲累的她将双手放在石桌上,脸趴在冰凉的石桌后,吐了一口长气,再仰望着天空的明月。 古今也只有一颗月球吧?爸、妈,你们能想象你们的女儿在古代开店做生意吗?我活得很好,很努力、很积极的生活着……你们可好? 夜风拂来,凉凉的,好舒服,她的眼皮愈来愈沉重,忍不住阖眼睡着了。 蓦地,一个黑色身影飞掠而至,就停在她身前。 今晚,透着如桥月色,仇胤康深深的看着她熟睡的脸庞,若非亲眼所见,他着实无法相信她是那么努力的、一再确定明天要开张的各项细节是否都己备妥。 看着她,他脱下外衣披在她肩上,静坐在一旁。 黑眸蓦地一黯。他到底是怎么了?他现在应该怀抱软玉温香,努力的传宗接代才是,可是,他却无法走进曾以璇的房间,最后干脆离开淮园。 一出淮园,他的双腿彷佛有了自己的意识,竟往她这里来了! 你给我下了符咒吗?夏敏儿。深邃黑眸静静凝睇她那张花容月貌,再落到她粉嫩诱人的红唇上,想起上回那惊心动魄的一吻……他忍不住倾身轻轻碰触,重新感受她美好的迷人滋味。 「主子!主子?!」 外头突然传来小羽的叫唤及脚步声,他立即拉起他的外衣,施展轻功的飞掠到树上。 「主子,在这里睡觉会着凉的,我们回去了。」小羽轻轻摇动主子,将熟睡的她给唤醒。 「嗯。」夏敏儿睡眼惺忪的抬起头来,再揉揉视线模糊的眼睛,起身跟着丫环回去。 仇胤康拟视着她的背影久久,直到听到马车离去的声音,才跟着离去。 翠日己时,天水楼开张了! 劈哩拍啦的鞭炮声不绝于耳,以期开张讨个喜气。 不过一会儿,一、二楼的位置就己坐满,夏敏儿原本还可以抱着涛儿轻松招呼来客,但会走路的涛儿反而不要她抱,摇晃着胖胖的身子满场跑,简直把客栈当游乐场,偏偏一壶壶的热茶、热腾腾的汤菜来来去去,吓了她好几次,为了安全起见,不得己,只好请奶娘把这不受控制的吉祥物带回金园去照顾。 虽然只是短暂现身,但那俊小子可让大家印象深刻,吃着美食美酒之时,都忍不住交头接耳,谈起那娃儿很像仇爷等等的话语。 夏敏儿进进出出,忙着招呼客人,也忙着要跑堂注意桌次别弄混了。 一切都很顺利,一直到陡地来了一群吊儿郎当、笑容邪气的男子,一看就知他们可能是来乱场的,但她仍示意跑堂的要好生招呼。 果真,一顿吃饱喝足后,几个人拍拍屁股就要走人,负责收帐的账房急急的上前,「客倌的酒菜还没付。」 带头的男人高隆一挑眉,粗声反问:「不是说了,不好吃不用钱?!老子就是觉得不好吃,怎样?」 此话一出,华宸立即站了出来,账房跟跑堂的则退后,而在地的客人更不敢吭声,因为这几个面貌凶悍的男人,他们大都识得,是在江都打混的地痞流氓,惹不得的。 夏敏儿也不想惹事,示意华宸别动武。 但高隆等几人才大摇大摆的要步出店门,却被迎面进来的谢元朗给挡住去路,而在他身后,还有仇胤康。 这对卓尔不凡的英俊男人刚刚明明都不在现场,但却像有千里眼或者顺风耳似的,知道这帮恶人吃了霸主餐。 「不好吃却将整桌菜吃得精光,酒还喝了好几瓮?」谢元朗双手环胸的冷声问着高隆,「太不合常理了!」 夏敏儿连忙走过来,仇胤康则静静的看着她。这家伙今天又怎么啦,感觉有点儿心事重重的样子?柳眉一蹙,她再看向谢元朗,「别这样,让他们走,新店才开张,别闹事。」 「不成,总得说个理由。」仇胤康突然开口,冷眸也看,向高隆。 仇爷竟然也为下堂妻出声啊?!一、二楼的客人都忍不住伸长了脖子往门口看,低声的议论纷纷了起来。 高隆吞咽了一口口水,看着眼前高大英挺的仇胤康,那双冷眸像两把冷箭似的直射他,令他全身发寒,头皮也发麻,连说话都不由自主的结巴起来,「不……不好吃……。还……还……要……什……什么……。理由?原来……传单上……。写的…。。。是假的……」 「不是假的!没关系,每个人口味不同,不勉强的。」夏敏儿这话是跟这两尊英俊的大门神说的。 但两人都不理她,仍是杵在原地不动。 高隆见两人都以冷峻的眼神直勾勾的瞪着他,而他身后的喽啰也盯着他。在座还有其它乡亲父老,再这么孬种下去,他以后怎么混? 仇家二夫人原本要他带人来白吃白喝几天后再砸了这里,届时,就有黄金百两的酬金,目前看来,他得提前砸店了。 一想到有利可图,高隆的胆子瞬间大起来,他突然怒哼一声,「老子看这店根本是诓人的,兄弟们,给我用力的砸!」 「没问题!」众喽啰大声附和,才准备搬椅子好砸桌子,但觉眼前突地闪过一道黑影,然后就发现自己不能动也不能说话了。 夏敏儿跟在座的所有人都看到仇胤康跟谢元朗以快到不能再快的速度,点了这些人的穴道,她无法不感到敬佩。简直太神奇了! 而这几个木头人随即由找来的衙役给抬到衙门去了。 她则将这两名贵客带到二楼的贵客包厢。「谢谢你们。」 「不客气,这叫杀鸡儆猴,是要给一些胆敢白吃白喝的人警告,算是我跟胤康合送给你的开店贺礼。」谢元朗很开心。 仇胤康不说话,径自为自个儿倒了杯茶,这也引来她关心的一瞥。但是,她还是对着谢元朗问:「只是,你们怎么知道有人吃霸王餐?」 「凤康说你的传单一定会招来麻烦,所以找了手下在天水楼外站岗,只要有问题的客人上门,就到对面的棋社把我们找来。」他得意的解释。 没想到他还真细心!她又看向仇胤康,抑制住胸口那股又莫名的骚动,向他粲然一笑,「谢谢你。」 他只是摇头,心虚的没有多谈。因为昨夜,他竟然因为情不自禁而做了小人,偷了香。 「你喉咙不舒服吗?」是那天狂吼伤了声带?她关心的问。 第十八章 他还是摇头,令她眉头一皱。是不想谈?也是,那天两人的气氛是不好。 谢元朗可不喜欢她一直将目光看向好友,「他本来就不是多话的人。」 是吗?她不觉得。「总之,谢谢你们帮我解决麻烦事儿,我请客。」不等他们反应,她就下了楼,要厨房弄些下酒菜送上楼。 不过吃完后,仇胤康跟谢元朗还是付了帐。 「我说我请客。」 「不必了,你今天赔得够多了。」他闷闷的丢下这句话就先走。 夏敏儿困惑的看向谢元朗。 「他说的是真的,所以,下回再请我们吧。」他朝她微微一笑,跟上好友的步伐。 她不懂。明明高朋满座,怎么会赔钱? 【第八章】 跟谢元朗一前一后出了天水楼大门后,仇胤康眉头一皱,看着走到他身旁的好友。 「她收到不少恶钱,这事不寻常,通常那些恶钱只敢在市场的小贩间流动,这次却大量的在这么大间的酒楼使用,而且多是陌生脸孔。」 「嗯,看来有人天堂有路不走,地狱无门反而闯进来。」 没错,由于这里临近港口,来来往往的经商旅人不少,就他们看到的,是有人急需用钱,而将大量的恶钱去跟旅人们做交易。 两人决定派人盯着那几名外地来的旅人,不过,再晚一会儿等天水楼打祥后,他们还得再去一趟。 终于,夜色如墨,天水楼外的灯笼也熄了,而店内正忙着结算第一天的所得。 所有人都很期待,也很兴奋,但金额还没算出来,竟然又有人敲门。 一名跑堂的连忙开个小缝,「抱歉,打佯——」 话还没说完,仇胤康跟谢元朗己推开门走了进来。 这两人突然现身,可让大家吓一跳,尤其是仇胤康,他的身份很敏感。是夏敏敏的前夫嘛! 他神情平静的看着下堂妻,「把今天收的款项全拿到桌上来吧。」 夏敏儿先是皱眉,但随即点点头,示意账房把结算到一半的钱全拿到桌上,谢元朗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微笑。 然后,仇胤康开始把一些钱从袋子里拿了出来。 众人都看不懂,但心里却猜着,难道是打算来分杯羹的? 过了好一会见后,仇胤康将收到的帐款分成两堆,谢元朗才进一步的说明,其中一堆全是伪币。 闻言,账房的心凉了半截。他有特别注意,可是实在太忙了,而且也做得太像了,才会……见收到那么多假钱,他自责的红了老眼。 原来是这样!夏敏儿看着那堆假钱发呆。难怪仇胤康说她赔得够多了。 所有的人都静默下来,虽然工作很累,但每个人的心情都好得不得了,因为让人救济过日总不是办法,好在,夏姑娘给了他们挣钱的机会,所以,他们很珍惜,也想做好工作,更想就此落地生根,没想到…… 「哎呀,你们怎么了?干么哭呢?」夏敏儿一回神,才发现不少人都在用袖子擦戻。 其中一名哽咽道:「大家都好努力,为什么……」 「是啊!夏姑娘,这样怎么做下去?」另一名年长的厨娘也含戻泣诉。 「你们别这样嘛!所谓可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何况我千金未散尽,还有你们这些各有专长的人才在帮我,我怕什么呢?」 她很豪气的拍着胸脯,在那张俏脸上,的确看不出一丝一亳的担心。 而她的乐观率性,让原本提心吊胆的账房及一些忧心忡忡的员工可松了口气,甚至可以跟着她微笑。 气氛突然变了,从一开始的死气沉沉到现在的轻松自在,全是因为她! 谢元朗看着她,觉得她美极了,而且是从心里美到外的天仙美女。 仇胤康也看着跟员工们有说有笑的她,他的胸口也暖烘烘的。 「不过,这些伪币真的做得太像了!」夏敏儿左、右手各拿一个,仔细比较。 早己研究过的仇胤康直接道:「差别只在重量,但相差也不大,所以,明日收款时要更加小心。」 「哦。」也对,他查很久了嘛,当然知道差别在哪里……等等!她眼睛一亮,「你有发现什么了对不对?所以打烊后又过来,你们早就知道有人付假钱,只是不想打草惊蛇。」 她真的比他所想的要聪明多了。仇胤康点头,但心却变得沉重。他竟欣赏下堂妻,还对她有了非份之想,这不荒谬吗?可是,他却阻止不了自己的心! 谢元朗看着她,如此飘逸出尘的绝代资容,蕙质兰心,还有一颗冰雪聪明的脑袋,教他怎么不心动。 看着好友,有些话,他不说不成了。 夏敏儿挽留他们一起吃宵夜后再离开,但被两人婉拒了。 在双双步出天水楼,两辆马车早己停在门前。 仇胤康看得出来好友还有话跟他讲。「说吧。」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不能不承认夏敏敏变得很不一样,而且,成了一个有灵魂的美人!」一想到她,谢元朗脸上的笑容就变大,「我的直觉、我所听、所看到的,在在都在告诉我——她变了!从一个让人讨厌的女子,变成一个很有吸引力、很善良的女子。」 闻言,他浓眉一皱。 「我承认,一开始我只是因为好奇而接近她,后来发觉她很有趣,愈跟她交谈愈觉得她的亲切好相处。」说着,神情也转为严肃。「我无法克制自己以崭新的角度来看待她,也情不自禁的对她起了难以形容的倾慕之心。」 「她曾经是我的妻子。」听到这里,仇胤康脸色很难看。 「我知道,但只是「曾经」,我想,你还不至于狂霸到不要的女人,别的男人也不可以得到吧!」他笑笑拍拍他的肩膀,先行上了马车。 夜凉如水,仇胤康抿紧薄唇,看着渐渐远去的马车暗付,好友受到夏敏儿的吸引,其实在搭乘龙船那一次,他便感觉到了,今晚,他更是大方的向他坦承。 他心里虽然不痛快,却无法说出重生的夏敏儿也奇异的牵动着他的心灵! 君子有成人之美,但他真的没有这样的胸襟及气度。 他没有办法,没办法把她送给好友,因为光想,他的心就隐隐抽痛着。 事实证明,夏敏儿有独到的眼光跟智慧。怕恶钱再度上门,她除了在收款的后方贴上警语「一旦发现使用伪币,绝对押送衙门」外,还利用巧思,买来大小不同的秤子,记录重量,账房稍微看一下重量,就能判定真假,让一些有恶钱的人不敢用假币来付帐。 这一招高明外,她用人也神准,各司其职又恰如其份,让天水楼很快的步上正轨。 加上她还有个超级知己,纵横官商名流的谢元朗帮忙,一连替她接了好几笔生意,把二楼全包了下来。 当然还有仇胤康上回出头的效益也出现了,流言四起,说他还心系下堂妻,所以他也成了她的另一座靠山,因此,没人敢再上门吃霸王餐、用伪币了! 渐渐的,天水楼打响了名号,就连一些外族人也慕名而来,但底下的人遇到这些肤色、发色回异的外族人时,可是咿咿啊啊的无法沟通。 没想到夏敏儿竟然可以上前叽哩咕噜的跟外族人交谈起来,而且还相谈甚欢。 于是上门的外族人也变多了,街头巷尾又开始传起夏敏敏会说外族语的事儿。有人信,有人不信,但慢慢的,相信的人愈来愈多。 因为上天水楼用餐,亲眼见她跟外族人有说有笑的人愈来愈多,他们不信也不成。 夏敏儿则是告诉众人,一开始,她也是大胆胡说,但时间一长,听多了就学会了。这当然是谎话,但是,凡事低调点好,免得真的被当成妖魔鬼怪就惨了! 但要低调真的太难,天水楼座无虚席的事也传到曾以璇的耳里。 她无法置信,却又不得不承认夏敏敏实在高竿,一个女人竟能这么厉害。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来向她报告的小厮也传来更多令她气结吐血的消息。 仇爷跟谢元朗竟也前往她的客栈用餐!他们是江都城最有魅力的男人啊,教她怎么不妒心大发?!尤其是仇爷,夏敏敏是他不要的女人啊! 她无法接受,一个被休掉的女子,日子反而过得如此精彩! 而仇爷没跟她相好一事,在老奶奶问起时,她也只能选择撒谎,要不,万一奶奶认为是仇爷对她没兴趣,届时,难堪的人可变成她了。 想想夏敏敏的精彩,再想想成了怨妇的自己,她再也忍不住的在老奶奶身旁出言挑衅,让老奶奶气呼呼的找仇爷理论去! 第十九章 「你说这象话吗?一个下堂妻竟这样大张旗鼓的开门做生意,执壶卖酒,简直像个老鸨!」施若亚坐在东苑侧厅,冷冷的看着孙子训斥。 仇胤康看向柔顺的站在一旁的曾以璇,她心儿一惊,立即低下头。可能吗?他知道是她在嚼舌根?!但她也没说错啊! 「甭看以璇,她没说错,客人一个个上门,那女人不是笑盈盈的送往迎来,那样的行为,跟个妓女有什么差别?」施若亚不屑的说着她的不是。 曾以璇简直想呻吟。这个死老太婆过去都没有那么长舌,怎么今儿个竟把她说的话一字不漏的吐了出来! 「奶奶误会了,夏姑娘是正正经经的在做生意,更何况,她跟仇家己无任何关系。」仇胤康就事论事,但很清楚自己的心早偏了一边,更不喜欢奶奶以「妓女」来评论夏敏儿。 施若亚冷哼一声,「是吗?就算她现在跟我们没有关系,但毕竟曾是仇家的媳妇,你叫她不要太过份,她不要脸,我们还要脸,她现在该做的就是把店收一收,别再丢人现眼了!」 「奶奶,我们没有权力干涉她的新生活。」他神情一凛,明显不悦。 她完全听不进去,强势表态,「好!你不说,我直接找她说去。还有,给我通令下去,哪个下人斗胆敢去天水楼吃喝,就给我卷铺盖走人!」 此话一说出口,她身后几名小丫环个个脸色一变,害怕的互看彼此一眼。惨了,她们都去过! 「好,奶奶,我陪你去一趟,或许你对她会改观。」仇胤康改变主意是因为私心作祟,他也想看看她。每见她一次,就想再见她一次,这是沉伦,他懂,却阻止不了自己。 「可是,奶奶,今儿是初一,您通常要去庙里拜拜的。」 曾以璇连忙提醒老奶奶,因为莫名的,她就是不希望老奶奶跟夏敏敏有任何接触,毕竟就连她都不得不承认夏敏敏变了许多,而且魅力惊人,江都百姓里有太多人忘了过去那个自私又坏脾气的她,而且还毫无芥蒂的接受了她。 「没关系,咱们先去庙一趟,再去天水楼。」 总之,绝不能让夏敏敏那个女人,丢了仇家的脸! 果真冤家路窄。 仇胤康难得陪同奶奶到庙里烧香祈福,同行的还有曾以璇,所以除了一辆大马车外,还有小厮、丫环,阵仗不小。施若亚才让丫环牵着下车,一眼就见到夏敏儿持着竹篮,带着水果、香烛来到庙里。 望见仇乱康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再将目光移到如小鸟依人般紧靠他身边的曾以璇,那眸中一闪而过的得意,令她有点儿闷,但她仍然朝她微微一笑,最后视线移到老奶奶身上。 「老夫人,好久不见,您看来气色很好。」夏敏儿温柔的向她欠身行礼。 「那还得谢谢你,一个不守妇道的女人总算肯走出仇家大门了。」施若亚不给好脸色,还出言讥讽。 仇胤康眉头一皱。 四周的香客及行人们,有的倒抽口凉气,有的拧眉,有的直觉看向夏敏儿,更有曾经受到她帮助而在此地落地生根的难民忍不住开口—— 「你这老太婆,怎么这么说话?亏你年纪都一大把了。」 「没关系的,林伯伯。」夏敏儿记得仗义执言的老伯伯是谁,「我过去的确是个很差劲的人,感谢这里的人有度量,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接纳痛改前非的我,真的谢谢你们,谢谢大家。」她还一一朝人群弯腰行礼。 不少人开始议论纷纷,大都是替她说话,说她这段时间的努力有目共睹,又说什么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还说什么仙人打鼓都会错,何况凡人呢?总之,知错能改,就该给人一条生路嘛,何况,她己羞愤到寻死一次,难道真要人死了,才叫赎罪? 施若亚没想到外面竟然己是一面倒的情况。 她恼羞成怒的瞪着几个月不见,但更为纤细美丽的夏敏敏。「好啊,你这话根本暗指我这老妇没有度量!」 「不是不是,我是在感激啊!而且,我也不敢奢望你会原谅我,虽然……」 施若亚气呼呼的瞪着欲言又止的她,「虽然什么?说啊,乡亲们都在此,你做的坏事大家都知道,丢脸的是你,绝不是老妇!」 「不!我也没有做坏事,」夏敏儿一脸认真的看着她,「我指的是涛儿。我并没有红杏出墙,他真的是仇爷的孩子,乡亲们这段日子以来,都有看到我抱着涛儿上街,他根本是——」 「胡址,他一点也不像我们仇家的孩子!」施若亚可听不下去。这个女人妄想在大众广庭之下洗清她偷人的罪名,门都没有! 「喂,你这老女人肯定老眼昏花,我们刚来江都,让夏姑娘救济时,就看过那娃儿了,后来又看到仇爷上门,我们所有的人都惊愕得瞪着他直瞧,因为他们父子根本就是同一个模子印出来的,是不是啊?」 林伯伯大声一喊,其它夹杂在人群中的水灾难民跟着齐喊,「是啊!是啊!」 原来!仇胤康恍然大悟的看向夏敏儿。他记得自己被那些难民当成奇珍异兽打量的那一天,当时,他火冒三丈,她却说—— ‘你不认涛儿,以后一定会后悔的…… ……如果你能用一种看陌生人的眼神来看涛儿,你就能看到一个根本存在己久的事实……’ 此刻的夏敏儿,直勾勾的对上他的眸子。她可是刻意挑起这个话题的,涛儿这两、三个月抽高了点,走路也更稳了,会叫「娘」,活动力更大,也许是如此,比先前少了两层圆润下巴,俊雅的五官跟仇胤康就更像了。 所以,她刻意的抱着他、牵着他到客栈,到街道去逛街,总算听到有人说他愈来愈像仇爷的话,本以为这个声音会传进淮园里,这下看来,并没有。 一旁的曾以璇可是听得心惊胆战,她完全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 事实上,涛儿愈来愈像仇爷的流言是被她硬生生拦截下来的,她仗势着自己是老奶奶最疼爱的人,也相信她绝对是日后的当家主母,于是一一告诫府内上下,所以,没人敢去向老奶奶跟仇爷嚼舌根,不料会这样爆发,真是失策! 「奶奶,我们赶快进去拜拜吧,别再听她胡言乱语,也不知道她花了多少银两买通那些人。」 「哼!也是,吃人嘴软,拿人手软,我们走。」施若亚也不想再说下去。 两人很快的走进庙里,夏敏儿双眼看着仇胤康,耳朵听着围观的人群中有人忿忿不平批评老夫人老眼昏花,竟然看不出来。。。。 他没有错过她灵动眸中的嘲笑之光,黑眸陡地阴沉,「你很得意?」 「没有。只是觉得该还给涛儿一个公道,让他懂事后可以抬头挺胸的做人,因为他娘没有做对不起他爹的事,只是有人愚蠢到看不到事实。」 仇胤康瞪着她。这正是他最恨的事!因为如今的他对她产生了欲望,也产生了不该有的感情,如果不去想涛儿的话,也许他愿意毫无芥蒂的爱她一次,但涛儿终究是存在的,是她偷人的证据,万一哪一天她又背叛了他…… 只是,有可能吗?「涛儿真的是我的儿子?」他想亲口再听她说一次,毕竟她也曾当着他的面说涛儿不是他的小孩。 这男人没救了!狠狠的瞪他一眼,夏敏儿直接大步越过他,走进庙里。 一看到老夫人烧香拜拜,她也跟着拿着香拜拜,见老夫人拿着木鱼跟槌子,咚咚咚的敲了起来,她也依样画葫芦,跟着敲起木鱼来。 仇胤康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她身上。他不知道她打算做什么?明知奶奶讨厌她,她却亦步亦趋的跟着她,而奶奶碍于这是庙里,又不能赶她出去,于是一张老脸愈来愈臭。 曾以璇也很受不了她,真不知道她干么一直紧黏着她们。 夏敏儿听着老夫人诵经礼佛,她也一脸虔诚的敲敲木鱼,以围在她身后一大群人足以听到的音量道—— 「亲爱的观世音菩萨,信女夏敏敏深知过去的罪恶,所以努力忏悔、努力做善事想弥补过去的荒唐与罪过,请袮保佑那些迟迟不肯原谅我的人,放下心中的怨恨与成见吧,也请你启他们的智慧之门,体会饶恕的美德,重新接受我吧!阿弥陀佛。」 「噗!」群众里有人忍俊不住笑了出来。 仇胤康也有点想笑。她真不害臊,不过,她也很勇敢,这种话不是每个人敢当众说出口! 施若亚听了,老脸微红。这女人说的是什么话?竟敢在菩萨面前告她状?! 第二十章 曾以璇也是心中冒火,但碍于形象,也只能沉默以对。 接着,夏敏儿突然又压低嗓音,「菩萨啊,你佛法无边,肯定知道我是越界来的灵魂,所谓冤有头,债有主,夏敏敏做的坏事,你可别算到我头上喔!你要保佑我,早早让我回到原来的世界,当然,留在这里的时间,我一定会多做善事、多烧几炷香,让我爱的人跟爱我的人都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 她叽叽咕咕像念经似的喃喃自语,旁人根本听不出来她在说什么! 但一个人除外。 仇胤康内功极深,难以置信的瞪着她。可能吗?越界的灵魂。 此时,她又突然大声说话了,「涛儿绝不是珠胎暗结所出,请菩萨入我奶奶的梦中,替我说真话,替我平反不贞之名吧!」 这个女人!施若亚再也听不下去了,「涛儿是谁的,你心中有数,你以为你敢在菩萨面前撒谎,我就信了你。」 「我可以带涛儿去给老夫人看,或是老夫人可以上天水楼——」 「我不会去的!我说了,淮园上下谁敢到天水楼去,一被我查到,全给我回家吃自己!」她怒不可遏的宣示。 是吗?夏敏儿错愕的瞧着她身后几个侍从奴婢。这些人都很眼熟耶! 众人一看到她的眼神,每个人都心虚的低下头。哎呀!他们为的不就是传言的那碗咸粥嘛,没想到一吃上了瘾,几日没吃还会想念。 夏敏儿瞧他们一脸尴尬,倒是很配合的装做不认识,让他们在心中是大大的松了口气,对她的聪颖及贴心更是感激。 「敏姊姊,奶奶不会笨到让你怂恿几个人演个戏就去认涛儿的。」曾以璇刻意亲切的挽着老夫人,「奶奶,我看你干脆在菩萨面前发誓,也让邻里百姓来作证,你这一辈子是永远不会接受涛儿的,不准他踏进仇府一步,让她彻彻底底的死了那条心!」 施若亚眼睛一亮,「这个建议很好,免得她还抱着一丝希望,死缠着仇家不放!」 「等等!奶奶——」仇胤康直觉想要阻止。 「没错,奶奶,等见过涛儿一面后,你再起誓也不迟!」夏敏儿也连忙劝说。 「奶奶,你看,仇爷的心也动摇了。」曾以璇眼眶都红了。 「你——」他瞪向她。 「好了,都别说了,就这么决定!」施若亚冷眼一瞪,真的向菩萨起誓此生不会接受涛儿。 唉,冥顽不灵的老家伙,她一定会后悔的!夏敏儿替她听到悲哀。 仇胤康看她那双清灵眼眸难得流露出严肃神情,他的心跟着一沉,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夏敏儿此时却转头看向曾以璇,一见她眼中的得意,不由得火冒三丈,「你利用了奶奶对你的信任感,不觉得愧疚吗?」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她心虚的否认。 「显然你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聪明!」 「你!」她一愣,心头随即冒火。 夏敏儿气呼呼的瞪向仇胤康,「你等着安慰你奶奶吧!」 这女人!他看着她持着竹篮气冲冲的走人,直觉想追上去,却被曾以璇拉住,奶奶也拉住了他。该死,他差点忘情,忘了这里是哪里了! 「我们还没拜完呢!」施若亚觉得出门真是一项错误。一拜完,她就要赶紧回去。 许是曾以璇心肠太坏,逼天天礼佛的施若亚起那样的誓约,这下连老天爷也看不下去了。 就在他们回程时,马车行经天水楼前,曾以璇小心的拉开马车窗帘,看到里面如往常一般高朋满座,又见夏敏儿巧笑倩兮的跟两名男客人有说有笑,便见猎心喜了下,她想也没想的就回头对着老夫人说:「瞧,奶奶,别说我胡乱嚼舌根,你看看!」 施若亚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脸色陡地一变。 仇胤康看似闭目养神,实则在思考夏敏儿在菩萨面前说的那一段低如蚊蚋的呢喃,前思后想,她的种种变化,甚至能说外族语,还有她曾经说过的—— ‘……这世土无奇不有!也许从马车上掉出来的那一撞,并不是撞坏我的头,而是把原来的灵魂给撞掉了,又在因缘际会下,另一个灵魂刚刚好摔进这个身体里? 不管你相不相信,曾经属于你、属于过去的夏敏敏,都不存在了,站在你面前的只是另一个重生的夏敏儿。’ 他突然明白了。错不了!一来,她说的那些话原本就没有打算给他人听到,而且她也没有理由在佛祖面前撒谎。 这就是这一切的真相,她只是一个越界而来的灵魂! 那么,一切是否都豁然开朗?他不必因为她曾是他红杏出墙的前妻而踌躇不敢爱,因为她根本是另一个人,只是一个拥有他妻子身体的另一名女子! 「停车!停车!」施若亚突如其来的猛拍马车,她的声音彷佛快要哭出来了。 驾车的何平紧急把马车停靠路边。 奶奶的呜咽声亦让仇胤康迅速的张开眼睛。 原本得意扬扬的看着奶奶脸上表情的曾以璇,也察觉到不对,连忙看向窗外,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奶娘己抱着涛儿交给夏敏敏,母子俩旁若无人的在客栈前的屋檐下快乐的追逐起来。 仇胤康也看着这一幕,他看到夏敏儿刻意放慢步伐,让看来还跑得不是很平稳的壮小子可以在一手之遥就追到她,当小男娃转过头来面向他时,他的脸色悚地一变。老天啊,他的五官简直跟他的一模一样! 「这是——」 他惊愕的声音唤醒了惊慌失神的曾以璇,她想也没想的就将帘子放下,这个动作显示了她的心虚。 他怒不可遏的瞪向她,「你知道?!该死的你早就知道,所以你脸上才没有半点错愕,是吗?」 只见她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不……不……没有……没有,奶奶……」 「不要叫我!」施若亚怒斥,再连忙拉开帘子,看着跟在夏敏敏身后开心追逐的漂亮小男孩,不禁戻如雨下,「你让我在菩萨面前起誓,让我在乡亲面前起了那种誓……你怎么可以?仇家代代单传……万一涛儿真的是这一代惟一的骨血……那我……怎么办……呜呜……」她难过得直捶心窝。 「别这样,奶奶……」他连忙安抚哭得几乎要昏厥的奶奶,「何平,快走!」 何平只能赶快的将车子驶离。 仇胤康一边安慰奶奶,冷峻之眼也狠狠瞪向脸色苍白的曾以璇,「我们回家再算帐!」 【第九章】 身子骨一向硬朗的老夫人生病了,大夫说她是气血抑郁,火气又旺,在此情况下,当然病倒了。 原来,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曾以璇也领了一张休书走人,但待遇与夏敏儿差很多。 除了她利用老夫人对她的信任,害老夫人可能无法将仇家惟一男了迎进淮园之外,仇胤康也找了她的贴身丫环、随侍问话,竟然查出是她派人买通地痞刻意到天水楼白吃砸楼的,还刻意制止涛儿像极了他的传言流入淮园。 平时的她,若不高兴便打骂下人出气,甚至私自收下要仇家多多照顾他们商行生意的贵重珠宝首饰也都被查出来……。 总之,最后她是身无分文的被赶出门,不久,便听说她在娘家的帮忙下,离开了江都。 淮园里的下人们皆开心不己,毕竟曾以璇害他们吃了不少苦,但仇爷的下个动作,却让他们一头雾水,因为他竟然也给了另外两名小妾休书,并各自给了一笔足以让她们优渥的过好下半辈子的银两,请她们离开了。 「主子会不会是发休书发出兴趣来了?」 「就是啊,一下子妻妾全没了,怪怪的。」 「就是,淮园里突然变得静悄悄,连木鱼声也没了,听伺候老夫人的小竹说,最近老夫人胃口奇差,什么也不想吃,药也不喝,再这样下去,怎么得了?」 天水楼里,几个来自淮园的小厮、丫环凑成一桌,喝着他们最爱的咸粥,一边闲聊府里的八卦,而这些话全落入正要抱着涛儿离开的夏敏儿耳里。 其实甭他们长舌,淮园这阵子发生的大小事,可是在街头巷尾传得沸沸扬扬,早就是众所周知了。 听说目前的仇胤康是蜡烛两头烧,又要安抚奶奶的情绪,劝她吃药,又要忙着仇家的各大生意,忙得不可开交,三餐不正常。 思绪翻涌间,怀中的娃儿要溜下来自己走,也将夏敏儿从沉思中唤醒。她牵着涛儿走出天水楼外,强忍着想回头带几份餐点去给仇胤康吃的冲动。 第二十一章 真奇怪,她干么关心他?他是大人了,连吃饭也不会吃,要怪谁? 可是他忙啊!万一搞到胃痛、胃溃疡到胃穿孔——哎呀,不要想了!不吃也是他的事! 夏敏儿用力摇摇头,逼自己想点别的。 回头看着坐了八成满的天水楼,就她所知,住宿也有八成,从账册上所看到的营利所得很可观呢! 生意这么好,她应该搞个连锁饭店集团,把这里变成总店,再辅导员工去开分店,让他们有自己的事业! 还有,利益共享,赚到钱,大家都可以分红,让那些仍寄人篱下的难民买些房子…… 对了,运河畔那些因施工而要低价贱卖的房子!她眼睛倏地一亮。这事得好好计划计划,先去瞧一瞧,有事情做,她就不会想仇胤康的事了! 在她带着涛儿回到金园,小羽就告知谢元朗来访。 没想到才一会儿,仇爷也上门了,奶娘可尴尬了。「谢公子来访,跟主子及小少爷正在中庭玩耍,要不要我……」 说得吞吞吐吐的,是要他走?仇胤康不悦的瞪了奶娘一眼,「我自己进去。」 一走进中园曲廊,他就看到一幕天伦之乐。 他的好友抱着涛儿,把他当球似的一下子抛往半空中,再假装快没接到似的慌乱接住,涛儿被逗得咯咯大笑,就连站在一旁观看的夏敏儿跟小羽也笑得好开心。 尤其是夏敏儿,那张笑脸显得特别灿烂,即便两人还间隔着一段距离,他仍可以看到她一双美眸闪动着温暖的动人眼波。 「你逗小孩真不是盖的,不会是早在外面偷生了好几个吧!」她俏皮的朝谢元朗眨眨眼。 「当然没有,我一直在等待我的真命天女出现。」表情一凛,他突然变得很认真,「事实上,我有很重要的话要跟你说。」 小羽在心里偷笑。谢公子对主子的心意,金园跟天水楼的上上下下哪个人没看出来?就只有少根筋的主子还在状况外!她牵起涛儿,「走,涛儿要去吃最爱的糕饼喽!」 「糕饼!糕饼!」涛儿笑咪咪的握着她的手离去。 夏敏儿看着卓绝出众的谢元朗,对他眼里的认真陡地忐忑起来,迫得她只好起身,「我也想吃耶,我们一起去吃好了。」 她要追上前去,小手却被他拉住,不得不停下脚步,红着脸儿看着他。 「敏儿,」谢元朗凝盼着她纤尘不染的美丽容颜,大手握着她的手道:「我想说——」 「干么这么严肃?我觉得好怪哦!」 她隐约知道他要说什么?毕竟两人在一起也有一段时间,可是下意识的,她不想让他说出来,那会破坏他们此时的自在。 谢元朗深情的看着她,何只她觉得怪,他也好紧张。当他的好友把三名小妾都送出淮园后,他就有一种预感,如果自己不加快脚步,夏敏儿极可能又会回到好友的身边。 仇胤康一见好友握住夏敏儿的手,就己火冒三丈,又见他含情脉脉,便再也无法忍受,像阵旋风似的冲到两人身边,「这在干什么?」 一看到他,夏敏儿想也没想的就抽回手,而这个动作让谢元朗的心竟狠狠的抽痛一下。 「你才是在干什么吧?这样突然出现。」她没好气的瞪着他。 他深吸口气,看着好友,「我有重要的事跟她谈。」 「我们有默契,我一样也有重要的事要说。」谢元朗不想退让。 「是有关于我奶奶。」仇胤康第一次觉得自己也有奸诈的一面,虽然,这的确是他今天来找她的主因。 谢元朗看着他的黑眸,「好吧,既然是奶奶的事,那我先把她让给你。」 说完,不顾好友黑眸突然一冷,他朝她微微一笑,转身离去。 一直到不见他的身影,仇胤康才不悦的开口,「你还真行,我好朋友的心魂全系在你身上了,得意吧!」 什么?!夏敏儿难以置信的看着面前这个自负又狂傲的家伙。亏她还一直把他放在心上!「是,是!我是很得意,因为我就是要让你看看一个下堂妻的魅力,就算带了一个可爱的小拖油瓶,一大一小也全是魅力无限。」 「你!」他气到语塞。 「你气什么?做为一个薄情寡义的丈夫及父亲,如果有一个男人愿意代替你来疼爱他们,你不是可以少点愧疚,或为他们感到高兴?」 「我承认我的确不是个好丈夫跟好父亲,所以,我来要求一个弥补的机会。」 夏敏儿错愕的眨眨眼。她耳朵有问题吗?怎么他突然冒出一句她完全没有料到的话?! 他认真的看着她,「我知道你会觉得突兀,事实上,我们——我跟奶奶都看到涛儿了,也看到一个早就存在却因为先入为主的观念而看不见的事实。」 「等等、等等。」她摇摇头,「所以,你突然说要弥补,是因为发现涛儿是你的孩子,我没有跳墙?」她指着自己的鼻子,火大的瞪着他质问。 「那不是绝对的原因。」他答得含糊。事实是,还有一颗情不自禁随着她的喜怒哀乐而快乐悲喜的心,只是在此当下,在她那双冒着火的澄净眸子里,他看不到相同的悸动。 「不是绝对?」她又被他搞迷糊了。 「还有奶奶,她自认做了一件很愚蠢的事,加上被最信任跟最疼爱的曾以璇设计,她抑郁寡欢,怕自己成了仇家最大的罪人。」 她一挑眉,「所以?」 「我想请你带着涛儿跟我回淮园,老奶奶拉不下脸来求你,但看在她是长辈的份上,请别跟她计较。」他说得好像合乎情理但其实很心虚,因为其心可议,他想把她留在自己看得到的视线范围内,想让她留在他身边,以便近水楼台先得月。 她摇头道:「我不会跟她计较,但毕竟我是被你休掉的,住回去太奇怪了。」 「只要你愿意,我们可以再成一次亲。」 夏敏儿倏地瞪大眼,「不!我不要!」 「为什么?」仇胤康不敢相信,她竟然拒绝了他,而且毫不犹豫。 为什么?因为他的理由很烂!而且……她不可以嫁给他,她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在古代定下来,她还想回家,她不想要爱上任何人,她会提心吊胆,万一哪一天又莫名其妙的离开了,留在古代的他要怎么办?她不要他伤心难过,更不要他去——她陡地怔住,被一个突然浮上心坎的事实给吓呆了。 她更不要他去爱任何女人?!因为他是她的?! 「夏敏儿,说!你为什么不要?」他几近伤痛的怒问。 她错愕的看着这张俊颜。曾几何时,她竟把他偷偷的放进心里了?!她吓坏了,「我、我就是不行,但我会带涛儿回去看奶奶的。」 他咬咬牙,「夏敏儿——」 「仇爷,我很喜欢现在的生活,而且,也有新的人生计划在进行中,请你尊重我,不送。」她慌乱的转身离开。 仇胤康看着她的背影欲言又止。她拒绝他是因为元朗?还是因为她只是一个寄宿在夏敏敏身躯里的灵魂? 他却没有勇气追上前问个明白,因为,他竟然害怕她的答案是前者。 第二天一早,夏敏儿带着涛儿,在小羽的陪同下到了淮园,还带了她熬的粥。 南苑卧室里,憔悴许多的老夫人一看到她,就忍不住落戻。这些卧病的日子,她把在庙里的情形来来回回不知想了几千几百遍,夏敏敏曾一再制止,可她就是听不进去。 「来,叫祖奶奶,娘有教涛儿的。」夏敏儿知道老人家的自尊心强,装做没看到她流戻,反而要涛儿凑近,靠到床边来叫人。 「祖……祖奶奶。」粉雕玉琢的涛儿有一双爱笑的眼眸,胖胖小手拍拍老夫人满是皱纹的手。 戻流满面的施若亚笑看着小男娃,再看向笑盈盈的夏敏儿,却又忍不住哭了出来,「谢谢……谢谢。」 她摇头,「涛儿还没吃早点,祖奶奶陪他一起吃好不好?」 施若亚连忙拭戻,「好,我来喂他好了……」 「我喂吧,老夫人。」一直站在一旁的小羽连忙出声。 但夏敏儿朝她笑着摇头,「不用了,把粥跟涛儿留下来就好。对了,祖奶奶,小羽人在门外,如果有需要帮忙,喊她一声就好。」 「好好好……」一看到孙子,施若亚的精神一下子都来了。 主仆俩随即退出房间,再从半开的窗户偷偷望着老夫人一边跟涛儿玩,一边喂他,自己不时也笑着、吃着。 小羽一脸惊讶,压低声音对着主子说:「府里的人不是说老夫人吃不下,精神也不好,可是看来一点也不会啊!」 第二十二章 「那是因为精神粮食来了嘛!但涛儿毕竟活泼好动,你留在这里,适时的进去帮忙照顾,知道吗?」夏敏儿贴心的交代。 「是,主子——呃,仇爷。」 小羽这一喊,吓了她一大跳,她可没忘了昨天自己简直是落荒而逃,她的心一沉,知道躲不过了,回头一看,就见他高大英挺的站在离她两步远的地方。 好有威胁感!她想也没想的就道:「小羽,我们还有事要办,快走吧。」 她人都还没动,仇胤康倒是一个箭步就挡住她的去路,炯炯有神的黑眸直勾住她的眸子,而话却是对着小羽说的,「她会在这里当几日的客人,你先回去。」 「呃?!」小羽一愣。 「走!」 威吓声一起,不敢不从,虽然她现在明明是领主子月俸过日子的。 「小羽?!」夏敏儿难以置信,抬头瞪着面前狂霸的家伙,「你怎么敢——你、你干什么?」 「我们需要再谈谈。」扣住她的纤腰,就往他住的东苑而去。 「没什么好谈的!」她才不要谈,但他直接把她带到东苑的主寝室。 一看到室内典雅的布置摆饰,还有床上的单人枕头,她就浑身不自在,只能僵硬的走到椅子前坐下。「谈事情干么到房间来?」这很暧昧,还会让人想入非非。 但他显然有预谋,硬是把她拖拉到床缘坐下,她快吓死了。 「你、你想干么?来个霸王硬上弓?我不知道你这么——」 「你没有发现什么?」他的表情应该很认真,一点也不像要奸淫她的邪魔吧! 夏敏儿眨眨眼,稍微定了定神。「什、什么?」 「床上只有单人枕头,从你撞车自尽被救醒过来后,我……」他深吸一口气,要说出那种事,实在有些难以启齿,但他必须让她明白一些事情。「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没有跟那三名小妾行房过。」 「什么?!」她不敢相信,他是为自己「守身」吗?!一想到那两个字,她竟然忍俊不住的想笑。 看着夏敏儿澄澈的明眸突然浮现笑意,仇胤康不禁叹道:「你好坏,你知不知道?」心中涌起一股无奈,他为了她,爱得好辛苦,但她在自己面前却总是比他自在。 「谁坏?一个男人谈事情却把女人带到房间,脑袋没想邪恶的事?」这一笑,她倒是不紧张了。 「我有。」他承认,「我不相信我们之间的第一个吻,你都不曾再想起。」 「我们之间的第一个吻?」 他是在暗示什么?夏敏儿还没来得及细想,他陡地俯身靠近,她直觉往后,但他很坏,继续往前倾,迫得她不得不躺下来,但双手不忘撑住他的胸膛,「你别乱来,不是要谈吗?」 是要谈,但他想先满足一下自己小小的欲望,至少一亲芳泽。但很杀风景的,他的肚子竟然在此时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夏敏儿先是一愣,随即笑了出来,「天呐!你真的饿了。」 「我是,而且,不只有肚子。」 他一语双关,她还没笨到猜不出来,「让我起来,我煮点东西给你吃。」 「不能先喂另一种?」 「仇爷——」 「叫我胤康。」 「我不想那么亲密。」 「理由是什么?」该死的,肚子又咕噜咕噜的唱起了空城计,他忍不住粗咒一声,「别再叫了!」 她嫣然一笑,倒是想到他三餐不正常的事。「你不会是昨晚没吃东西吧?我听说你三餐都乱了。」 「你是关心我的,那为什么连叫我的名字都不愿意?你在害怕什么?」 夏敏儿突然用力的推开他起身,「我去准备吃的。」教她怎么说呢?就算她坦白,他也不一定能理解接受啊!但一出房门,她就看到谢元朗,不禁一愣,「你怎么会?」 仇胤康看到他更是没有好脸色,而在他身后的杜总管急得哈腰道歉,「仇爷,谢公子他——」 「是我直接闯进来的,因为我刚刚在街上看到小羽,她说敏儿被留在这里,我就迫不及待的冲进来。」谢元朗一点也没有隐瞒他的不满,甚至瞟了房间一眼,代表他很不高兴好友直接把她也带进房。 「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他这话是为了保护夏敏儿,虽然,他希望两人的关系不只如此。 明明是好朋友的两人又在大眼瞪大眼,一旁的她都能感觉到火药味好浓。 「我要走了,涛儿可以留在这里跟奶奶做伴,他不会特别黏人,什么人都好,但得嘱咐丫环注意奶奶的体力,适时的让她休息,就这样了。」她急急的离开。 「敏儿,等等。」谢元朗本想跟她一起走,但是—— 「我一直有个疑问,你跟涛儿这么熟稔,可见也己在一起好多回了,为什么不曾告诉过我,涛儿跟我长得相像一事?」仇胤康上前挡住他的路。 谢元朗无畏的直视他,「涛儿出生后,我不曾看过他,第一次见他时,他被养出两个双下巴,要我说他像你,我也说不出来。之后,夏敏敏承认出墙,涛儿更不曾出现在我的视线里。」他冷笑一声,「再见到涛儿,己是跟敏儿成了朋友之后的事,看出了他跟你的相同,我却不想告诉你,你应该可以猜到原因。」 他眼里冒火,直接点明原因,「你察觉到我对她的感觉也不同了,不想让我利用孩子把她留在身边。」 「没错。若是我没有及时赶过来,你还是想利用奶奶、涛儿,把她强留在这里不是?!」谢元朗话中带着控诉与不满。 黑眸一敛,「我们是好朋友,有句话叫「朋友妻,不可戏」。」 「她并不是你的妻子。」他咬牙提醒。 「但她曾经是,难道这一点对你而言,没有造成任何困扰?」 「东汉时,曹操将当时的第一才女蔡文姬下嫁给董祀,而当时的蔡文姬己是二嫁之躯,但董祀并不在意,仍是对她疼爱有加,我自认下一个被历史所传载歌颂的人就是我!」谢元朗有那个自信。 仇胤康定定的看着他,「你错了,因为我不会退出的。」 「那只好各凭本事了。」丢下这句话,他转身离去。 各凭本事?! 夏敏儿目瞪口呆的望着眼前堆成一座座小山高的礼物,还有排队端着一盘盘山珍海味的侍从,另外,各式各样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也还堆在涛儿所住的侧厅里。 「这边是谢公子送的珍珠,这是仇爷送的玛瑙,这边则是谢公子送的狐衣,这里是仇爷送的蚕丝被子……」小羽小心翼翼的在各式礼物间走动,小心的拆着。简直是大开眼界啊! 「哇!这一道道菜都令人垂涎三尺,色香味俱全啊!」奶娘也忍不住这儿嗅嗅那儿闻闻,光闻味道她就快吃饱了。 夏敏儿却是受不了了,她忍不住大叫,「全部拿走,现在!」 主子难得大动肝火,吓得小羽跟奶娘急急把那些人请了出去,又差了些人把礼物全都从金园的厅堂里拿走。 「唉!」单手支着头,她大大的叹了口气。现在是怎样? 她爹地老说,凡事要随遇而安,但这种两男抢一女,要她怎么办? 小羽跟奶娘互看一眼,再看向主子。她们都能猜出主子的困扰,事实上,若这两个男人要她们选,她们也不知该选哪一个?一个是温柔体贴的知己,一个是狂傲迷人、孩子的爹,难!真的好难! 其实她们没有完全猜中她的心事。 这个难题,夏敏儿心中早有答案,一个是如兄如友般的温暖男人,一个是自负傲慢的男人,一同放在天平上,任何人都选得出答案。只是,爱情之所以是爱情,就是因为它完全没有道理可言。 但谢元朗是最早给她温暖的男人,她不想伤害他啊! 第二天一早,这知己又来了,邀她出去玩,去看戏、去看庙会、去看市集。 然后,一连几天,仇胤康也邀她去游山玩水,若她不去,显得厚此薄彼。不可讳言,他又比谢元朗多了点优势,也许是父子天性,涛儿比较黏他,看着涛儿窝在他胸前的快乐模样,她也只能说好。 除非是盲人,全江都百姓没人看不出来这两人在较劲,还有人开赌盘,看看这双龙抢珠,最后珠落谁家? 有人开赌,有人下注,事关输赢,夏敏儿的一举一动就成了众百姓们观察的重点,于是,不少人开始向她明示加暗示,是否己给了某个人一颗心? 但她真的快受不了了,她连走在路上或吃个饭、买东西,后面都跟了好多「狗仔」,原来八卦人人爱,古今皆然。 第二十三章 不成,她一定要终结这件事。 她要直接向那两个男人说,她其实是鬼啦!看他们要认为她精神错乱也好,反正就是别再这样玩下去了! 【第十章】 夏敏儿一回到金园,就派人去请谢元朗跟仇胤康过府一叙,说有重要的事跟两人谈。 她原本想一次说完的,无奈仇胤康逮到了带走恶钱模具的首脑,还亲自与手下去逮人,再押解到衙门,还得将他这一连数月追缉恶钱的经过陈述一遍。 就这么跟谢元朗干瞪眼也不是办法,因此,她在中庭亭台放了几盘茶点,亲自沏了一壶茶,诚实的告知他,在这个美丽容貌的躯体里面并不是夏敏敏的灵魂。 「哈哈哈……」他拍腿大笑,「你的意思是我见鬼啊……哈哈哈。」 「笑吧,我是认真的。」 因为她眼中的戻水,他敛容问:「你……是真的?!」 「对,或许有一天,一夜睡醒后,我又在某个女子的身体内醒来,所以,我不敢爱、不要爱,也不肯接受你跟仇爷,这样子明白了吗?」 这个说法太吓人了!「你是指有一天,你的灵魂会跑到别的地方,然后,某个人进入这个躯体里,有可能是原来的夏敏敏?」谢元朗一脸惊骇。光用说的,就让他倒胃口! 「有可能,依我的亲身经历,证实了天下无奇不有。」未来会如何,她真的不可预知。 他突然苦笑道:「我看我们得设个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密语,一察觉到你不对劲时,我就拿出来考试,只要你答不出来,我就不要爱她了。」 她听了眨眨眼,感动的戻水在她的眼眶里直打转。「你不认为我是疯了,胡言乱语?不担心日后的某一天站在你眼前的我又变成另一个人,还……」她真的好想哭,这个男人不该这么好的! 「爱了就认了。只是,我深爱的夏敏儿,你的心有可能放在我身上吗?我不想放弃你,所以还在努力,但是,如果造成你的困扰,我愿意退出。」 谢元朗从来没有这么认真的问过一个女人,虽然,他的心实在好痛。 他察觉到了?!戻水真的滚落眼眶。「对不起,我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发生的,真的!在我的时代,我根本像个男生,也都当男生是哥儿们,我真的不知道究竟是在什么时候把心给了仇爷……对不起……」 深吸了一口气,他咽下梗在喉间的硬块,伸手温柔的替她拭戻,「你怎么先哭了呢?该哭的人是我啊!」 「可是,我不想失去你这样的好朋友!」她想也没想的紧紧抱住他。 「你们在干什么?!」一道怒吼声陡起。 下一秒,两人硬生生的被拉开,怒不可遏的仇胤康直接赏给好友一记拳头。 没有预料到他会情绪失控,谢元朗来不及反应,直接被打到嘴角渗出血来。 「你疯了?!」 「我是。所以,我警告你,别再碰她,听到了没有?!」他怒不可遏,简直快气炸心肺了。 「你有什么权利制止?」 两人四目对峙,彼此射出的眼神全部充满敌意。 惨了,这对好朋友要因为她而决裂了吗?夏敏儿想着自己该说点什么时—— 「没想到,别人穿过的鞋子你还有兴趣穿。」仇胤康气得口不择言。夏敏儿属于他,元朗身为他的好朋友,竟然还要硬抢! 「是啊,就是因为那双鞋子曾有某个不识货的家伙试穿过,所以才会变得这么舒适!」他的口气也一样很不好。 「嘿,元朗,你这样说,我可一点都不会感谢你。」被当成一双二手鞋的夏敏儿,口气当然是最差的,她怒瞪着一向温和的异性好友。 闻言,谢元朗却忍噱不住的笑出来,「对不起,别生气,我只是气坏了。」 「我知道,其实,」她突然也笑了起来,「我应该谢谢你对旧鞋的厚爱。」 看着两人一来一往,说说笑笑,仇胤康只觉得满肚子的酸味及愤怒。 他绷紧俊颜,「我们走!」他突然抓住她的手,就要走人。 「走去哪里?」她被迫跟着移动脚步。 「到淮园,而且,从今而后,我走到哪里,你就在哪里,让那家伙没有机会跟你独处!」 「见色轻友的家伙。」谢元朗自己跟过来,谴责好友。 「我是。还有,你最好离她远一点!」他恶狠狠的瞪他一眼。 「是谁该离她远一点?你是不是该尊重一下敏儿,看她选择谁?还是你胆小,不敢听她的答案?」 仇胤康倏地停下脚步,瞪着好友。 「这是一场君子之争不是?不管谁输谁赢,总要对方心服口服。」谢元朗一派泰然的反问。 夏敏儿却是好错愕。他不是己经知道她的心属于谁了?才想着,他就朝她眨眨眼,还轻碰了被打肿的俊脸,她眸中浮现笑意。她明白了,他不想让仇胤康这么好过,谁教他不问清楚青红皂白就揍人! 君子之争,好吧!仇胤康深吸口长气,依依不舍的松开她的手。「好,你说,你要哪一个人离你远一点?」那双鹰隼般的黑眸可是狠狠的瞪着她。 相较之下,谢元朗反而像是胜券在握,一派轻松。「好,你说,大声的说!」 「我、我怎么说?」干么把难题丢给她?她懊恼的看向好友。 他挑眉,「你不说,那我只好回敬他一拳,至少发泄一下吧?没理由,美人不是我的,还让占上风的人狠赏一拳!」 「什么?」仇胤康还来不及反应,好友的拳头己经打向他的左脸颊,瞬间,他就跌坐地上,口中还尝到咸咸的血腥味。 「仇爷!」夏敏儿想也没想的就跑过去,「都流血了!」她没好气的回头瞪着谢元朗,「你不会打得太狠了?」 「心疼了?!真好。如果赢得你的心的人是我,再多一拳我也甘愿承受。」丢下这一席话,他看见己经意识到好事降临的好友朝他露出傻笑后,他微笑摇头,洒脱的转身离去。 房间里,夏敏儿脸红红的替仇胤康的嘴角上药,但他从刚刚进房到现在连吭也不吭一声,只用一双温柔到不行的黑眸盯着自己猛看,看得她一颗心失速乱跳,脸也一直烧烫起来。 终于,她再也忍不住了,「你到底在看——」 他猛地抱她入怀,俯身吻住了她,这个吻很霸道,像是在宣示她是他的!永远都是他一个人的! 但这个热吻在下一瞬间又变得很温柔,像在倾诉他有多么深爱着她,他愈吻愈深入,她情不自禁的微颤,脑海里只想着应该还有一件事需要跟他说。 但他的唇咬着她的耳畔,然后一路往下的咬到她白嫩的脖颈,她的思绪变得混沌起来。 仇胤康轻轻的将她推倒在床上后,随着热烫的吻,轻轻解开她衣襟的系带,不一会儿,她的衣服被解开,他埋首在她诱人的浑圆,粗喘一声,她却发出一道诱人的呻吟,下一秒,一切的一切都变得狂野起来。 夏敏儿的衣服几乎是在瞬间被他撕裂开来,他的吻更加激狂,他的手更是无所不在,她被撩拨得混混沌沌,浑身发热,一直到他烫人的体温贴向她的赤裸时,她才恍然回神,猛抽了口气,「等等……」 就算还没转成大人,她也知道双胯间的亢奋是什么。 可是……「我还有话要说,我不是存在这个时代的人!」她终于喊出来了。 喘着气儿,她双手紧紧撑着他赤裸紧绷的胸膛,阻隔彼此的肌肤之亲,也等着看近在咫尺的俊朗面容会有什么惊愕反应。没想到—— 「我知道。」接着,他的唇再次狂野的攫取她的唇。 「什么?你知道?!」全身虚软的她,仍避开他掠夺的唇。 仇胤康好想先好好爱她一场,再来解释,再来听她的故事。 但她那双困惑不解的眼神实在很杀风景,他不得不从她身上起来,就见她羞红着脸,急急拉被子遮住自己赤裸的身体。 问题是,他也是赤裸裸的,而且某个地方还是十八限,她只好借一半的被子给他。怎知这家伙得寸进尺,直接将她抱在怀里,然后将她在庙里跟菩萨说的那一席低如蚊蚋的话重述一遍。 夏敏儿错愕的瞪着他,「我是附身重生的灵魂,你都不怕?」 「傻瓜!你比原来的夏敏敏更善良、更体贴、更值得我爱,我怎么会怕?」 「可是……如果我变成回忆?如果我被莫名的力量赶出这个躯体,成了空中的一缕孤魂?如果我怎么呼唤你,你也听不到、看不见我了,我该怎么办?」她不得不说出心中的惊惧跟害怕,「我好害怕,我知道那是因为我太在乎了,万一我消失了,留下的你怎么办?你会很难过、很孤单,不!我不要爱——」 第二十四章 「不对!夏敏儿,老天爷没把你这条小命带走,我相信一定有祂的道理。」仇胤康深情的看着她,「也许,祂要你存在的价值,就是让你自己幸福之外,也让别人幸福。」他将她紧紧的拥在怀里,「例如我、涛儿,还有奶奶,还有许许多多你曾帮助过的难民们。」 听了他这一席激励的话语,她突然有了勇气。 「我爱你,我会一直守护着你,再说,此时此刻我们还相互依偎,不是?别想太多,只要爱我就好了。」 是啊,就爱了吧!走这么不可思议的一遭,爱得这么惊心动魄,明天的事谁知道呢?活在当下,爱在当下! 夏敏儿紧紧的、紧紧的回抱住他。仇胤康的唇再度攫取她的红唇,火热的与她的丁香缠绵。 罗帐内,尽是春色。 仇胤康赢得美人心了! 这个消息迅速在江都的大街小巷传开,于是,下注的人有人哀号,有人开心,但最开心的莫过于施若亚,短短不到五天,在她老人家的亲自筹备下,将夏敏儿从金园风风光光的迎进了淮园,还大摆宴席,其中当然包含了补偿的心思。 虽然是输家的谢元朗大展风度,不仅亲自上门祝贺,送上贵重贺礼,还面带笑容的坐到宴席结束,甚至把一群微醉要闹洞房的贺客带到他家,再去喝个痛快。 「好朋友是做什么的?!」 这是他对着一身凤冠霞帔的夏敏儿及一身新郎红袍的好友所说的话。 此刻,喜气洋洋的新房里,龙凤双烛燃着柔色光晕,两人深情相拥。 仇胤康为她摘下凤冠,替她褪下霞帔,夏敏儿的手也没闲着,拿走他的新郎倌帽,解开他的红袍,不一会儿,两人身上只剩下白色单衣…… 就在他要奉行春宵一刻值千金时,她又要他等等了。 「我有很重要的话要跟你说。」 「不能在圆房——」 她很坚持,「不行!这一刻,我的身份不再是下堂妻了,所以我要说,万一我的灵魂又迷路了,回不到——」 他的手马上捣住她的唇,摇头,「不会的,从令而后,我是你的夫、你的地,我会将你紧紧的守护在这个天地之间。」 「不成,你别忘了,我可是从天地之外,钻进这个身体的,所以,我们来说个暗号,像通关密语,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这是上一回她跟元朗谈起她的身份时,他所说的,在这一天,成为仇胤康的妻子后,她也觉得是该设个密语,毕竟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啊! 「如果我说不出那个暗号,可能我在某种不知名的力量下,又被带回我的世界去了,届时,这个躯体里如果住了别人怎么办?抑或是我这个幽魂也到某个不知名的身体后,跑来找你,到时你也才会认出我,再来爱我,对不对?」 她大胆的跨坐在他大腿上,双手勾着他脖子,这个动作很自然,她的表情看来也很自在,但这个姿势就是该死的好亲密,仇胤康己经觉得血脉偾张,因为她刚好压在他最敏感的部位上。 「什么话?」他只能压抑着熊熊欲火,粗嘎着声音问。 夏敏儿深情的看着他,「这是在我那个时代,一名两性专家所写的一句名言,我很担心有一天我真的以不一样的面貌站在你面前时,你却不知道是我。」她眼眶微红,「听好了,「世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的距离,不是天各一方,而是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仇胤康深情款款的凝盼着她,「不!我一定会知道是你,一定会知道是我所深爱的你……一定。」 他抱着她,一个翻身将她压进铺着鸳鸯喜被的床铺上。 夜深了,春意更浓了。 不丹。 医院里,深普静静的坐在病榻前,看着己经昏迷数月的女儿,他身旁站着何晓婉。 她凝睇着己褪去一身喇嘛袈娑,换穿上白衬衫及牛仔裤的男人,倾身给了他一个温暖的拥抱,「我刚刚跟主治医生问过了,敏儿她……极可能不会醒来了。」 「我知道,她的魂魄不在这个身体里,自然醒不过来。」 深普平静的述说,而何晓婉听到这一席话,表情也很平静。 从发生意外,到找到被抛出车外伤重的夏敏儿后,她便辞去了工作,守在病床边,因为她太自责了。如果那一天由她开车,或者在敏儿叫她上车时,她上车就好了,也不至于发生这永远无法弥补的遗憾。 「我说了,不是你的错,这是她的命,一生下来就注定的,我以为我可以改变她的命运,看来,冥冥之中,一切早有定数。」 因为心灵交流,虽然她没说话,他便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何晓婉深情的看着这名俊美得不可思议的男人,「我知道,你告诉我的,这世上有很多玄之又玄的事,眼前就有一件,在我们眼里,敏儿是个植物人,但其实她的魂魄是在另一个时空里,好好的跟我们同步生活着,是不是?」 深普微笑的点头。 敏儿一出生就注定会有一段不一样的人生,只有十八年阳寿的她,必须在隋朝的前身夏敏敏身上附体还魂,挽救仇家大业。 因为,夏敏敏在阳寿未尽之时就自尽而亡,魂魄游移,看到扶正的小妾因为贪婪、贪欲,把仇家百年大业给亲手毁了,令仇家门楣衰落,一代不如一代,流离失所,连带的,她的魂魄只能在宇宙间游荡,一直到她发现敏儿与自己灵魂的磁场相同,而且,还是自己本命体外的分身之一后,她便一直等着,等着她的出生、等着她的灵魂离开躯体的那一日,引导到她的前世去。 而能通灵亦精通易理的深普,己能感应到夏敏敏的魂瑰终于能安息了。 这代表穿越无数光年,以夏敏敏的身份活着的敏儿己经完成了她命中注定的任务,还做了好多功德回向给夏敏敏,让她的魂魄得以不再飘泊。 「就是今晚了。」他突然又道。 何晓婉一听,戻水涌现,「意思是,我要永远跟敏儿说再见了?」 「嗯。」 拭去戻水,她走到床边,看着像个睡美人熟睡的好友。 「谢谢你,敏儿,帮我系起我跟你爸的情缘,我一定一定会把你永远的放在我心里,你在另一个世界,一定要很幸福喔!」 她紧紧握着她的手,在心中许下承诺。走到深普身旁,她拥抱他后,把陪伴夏敏儿的最后一晚留给他。 不一会,一名年过半百的喇嘛再进来,男人的黑眸湛露精光,声音低沉苍劲,气势威严,「准备好了?」 「是,谢谢师父成全。」 深普看着领他入道的老师父坐定后,阖上佛珠,开始念起经文。 他则躺在另一张床上,听着经文,慢慢熟睡。 不知道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似梦似真,他看到躺在床上的女儿坐起身来,他立即起身,怔怔看着她。 「爹地!」夏敏儿不敢置信,又哭又笑的跑向他。 「天啊!敏儿,敏儿……」他难掩激动的紧紧抱着她。 她也紧紧回抱着他,「爹地,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其实是到另一个时代去过生活了。」 「我知道……你过得好吗?」他眼眶微红的打量起她,其实她脸上的幸福笑容己经给了答案。 「嗯,很好。」 她兴奋的告诉爹地,她在隋朝发生了好多好多的事,包括了仇胤康、涛儿、老奶奶……还有很多很多的好朋友。他替她高兴,也谈及她妈味也曾来探望她,还有他跟何晓婉因她结缘而相知相爱的事。。。。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耳中的经文愈来愈快,他知道时间不多了,尽管心中不舍,也只能将她紧紧的拥在怀里,「知道你过得好,我就放心了,要好好的生活、要幸福……」 夏敏儿笑中带戻,哽咽点头,「爹地你也是,好好跟何姊过幸福的日子。」 「嗯,爹地答应你。」 蓦地,一阵刺耳声突然窜入深普的耳膜,他顿时从睡梦中清醒过来。 同一时间,几名医护人员己急匆匆的奔进来,他无意识的将目光移到置放在一旁监控生命迹象的精密仪器,刺耳声就是从这台机器发出的,而监控心跳脉搏的屏幕上,只有一条静止线。 看着为他唤来女儿灵魂的老师父,他感激的向他深深的、深深的弯腰行礼。 尾声 【尾声】 淮园书房里,仇胤康难以置信的瞪着杜总管。 「你说近日来,一直跟我们竞相收购运河两边土地跟房子的是夫人?」 「是。」 杜总管也好尴尬,修筑运河的段落因为工程进行,声音吵杂,住不了人也做不了生意,仇爷看准日后运河开始运转后的商机,积极收购。可没想到,近日却冒出好多个程咬金,与仇爷抢购,他奉仇爷的命,查出是谁在扯后腿,没想到,居然是仇家的当家主母! 「呃,爷,夫人除了个人积极收购外,还鼓励天水楼的下人也跟着买,她还搞了个名词叫什么「无息的分期付款」。」他皱着眉头,「也就是她先替他们买,然后从他们的收入扣掉一部份,共扣几年,但不必付任何利息。」 惊愕过后,仇胤康黑眸中尽是赞赏。老婆的想法真新颖,这更加证明她的灵魂是来自未来的。 看着主子颇为得意,他倒不知道下一席话该不该说?想了一下,杜总管还是拱手开口,「夫人还有军师,由这名军师带着她到各商家交涉、签合约,他也是个有远见的男人,就是主子的好友。」 元朗!该死,他早该想到是他!明知两人是纯友情,可他还是会吃醋! 「爹,爹,瞧娘买玩具给涛儿。」 又抽高了不少的仇涛,两手抓着一颗球笑咪咪的走了进来,而身后跟着一袭粉色衣裙的夏敏儿,一见到她那双眸流露的深情,他心中的气全没了。 他抱起涛儿,「你乖,到外面玩,爹有话跟娘说。」 「好,我要找祖奶奶玩去。」 杜总管随即牵着小少爷离开。 夏敏儿笑看着他,「你知道了?」 这一问,也知道她所指为何?他微笑点头, 「我想听听看立志要在这个古早时代也当个女中大丈夫的老婆,是否跟她丈夫有一样的想法?」 于是,她侃侃而谈,据历史记载,隋唐之时,大食、波斯、婆罗门、新罗、日本、高丽等国的商人就进出扬州,而扬州更因为运河的开通,成为最最重要的南北运输的枢纽要镇,所以呢,运河四周可全都是黄金地段,因为外国人进出交易,要住、要吃、要用的、要买特产,届时运河一连结,商家的店面就会抢着进驻,地价肯定狂飙,她就可以当个包租婆了啊! 「没想到你这么有远见!」 「那当然,还有啊,老街上的那些深宅大院,可全都是宝呢,以后都是发达的要地……」他突然将她打横抱起来。「你干什么?」 「仇家的事业版图可以预见是愈来愈大,因为连你都这么努力的为仇家累积金银财宝,是不?」 夏敏儿点头,可还是不懂他干啥一路将她抱到书房后面的侧房去,还将她放到床铺后,又回身将房门上锁。终于,她慢半拍的搞懂了。 「拜托,现在外面的太阳还很大耶,你就要做坏事了?!」 「当然,我这可是为了涛儿着想,他一人日后要管理仇家的家业会很辛苦的,所以——」 他一脸邪魅的要吻她的红唇,她却别开脸,「等等,你又忘了一件事。」 勾起嘴角一笑,他在她耳畔轻声的说了一句可以翻云覆雨的终极密码,「世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的距离,不是天各一方——」 唉,因为老婆大人说了,如果他碰了同一个身体,但内在的灵魂不是她的,她还是会吃醋生气的,所以,这个通关密语是不可以忘的。 「而是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夏敏儿深情的环着他的脖子。 「不……我知道你爱我,我更知道我有多爱你……」仇胤康喃喃低语,温柔的凝睇,倾身深情的吻住她的唇。 屋外,冬阳暖暖,几株光秃秃的枝干上不知在何时己吐露出翠绿的新芽,悄悄的告诉流浪的风、嬉戏的鸟儿,春天,就快到了。 注:相关书籍推荐: 1、双龙抢珠之一《染指下堂妻》; 2、双龙抢珠之二《强占凤凰女》; 3、双龙抢珠之三《情缠桃花妃》; 4、双龙抢珠之四《独宠千金奴》。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shu)】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shu;手机站:m.dd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