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宝神鉴》 001 哥哥,我真的没有钱了 “看!” “那个劳改犯又来摆摊鉴宝了。” “劳改犯也敢称鉴宝专家,还敢在奥运国宝海选街扯堂子,不是骗子就是神经病。哪个眼睛瞎了才找他!” “一个劳改犯懂个锤子鉴宝,迟早饿死!” “饿死活该!” 阴雨绵绵,状元街尾。 一身囚服的金铎无视周遭摊贩鄙视目光,默默将写着古玩鉴定的废纸壳铺在角落,静静蹲下。 周围摊贩对自己的指指戳戳落在眼底,金铎毫不在意。 多年的牢狱艰辛让金铎学会了沉默,也学会了隐忍! 自己不仅是劳改犯,还是杀人犯! 十一年前那夜,一群不明身份的暴徒闯进自己家中施暴! 晚自习回来看到双腿残疾的父亲被暴徒虐杀,看到血泊中至死都紧紧护着妹妹尸体的母亲,还有早已死透的爷爷奶奶,自己暴怒反击。 等醒来之后,自己却成了罪不容诛弑父弑母弑全家的杀人犯! 很快,自己就被判了死刑! 到现在,自己耳畔都还清晰回荡着那拉动枪栓扣动扳机的夺命鬼啸! 万幸的是,自己没死! 从刑场上拉回来的当天,自己被送到了一处永不解密的水电站农场! 关押在水电站的囚犯无一不是恶贯满盈的鬼才怪杰! 原想着自己会和这群永不解密的老怪物一样在农场青山白骨关到死,但那天地龙翻身,大坝崩塌引发泥石流,整个农场毁于一旦。 自己侥幸逃出生天! 重回社会的金铎一无所有,只得摆摊做起鉴宝的无本生意。 这是金铎从农场变态老疯子们手里学到的大本事! 之所以要学鉴宝是因为金铎要追查当年灭门案的真相。 传说祖龙皇帝灭六国收天下之金铸十二金人陈列于阿房殿前,又铸九头青铜龙置于章台宫中。 九头青铜龙背负和氏璧、鹿卢剑、随侯珠、传国玉玺等九件天下奇珍! 祖龙陨落,和氏璧、鹿卢剑、随侯珠、九头青铜随祖龙陪葬秦陵。 而金家就藏有其中一头青铜龙,那群暴徒找的就是它! 状元街很快热闹起来,角落里的金铎也被遗忘在车尘马足,没人多看一眼。 “请问……你这可以鉴宝吗?” 细雨淅沥,娇柔怯弱女声响起,一双沾着泥垢纤细的脚出现在金铎跟前。 “可以!” 金铎低低回应。 “怎么,怎么收费的?请,请问……” “随意!” “随,随意……是,是多少?” “给口饭吃!” 金铎抬起头来,淡淡说道。 站在金铎跟前的是一个穿着红白校服的女孩。 楚楚动人的小脸七分清纯中带着三分羞涩。清澈眼眸眼神闪躲,怯懦而又无助。 “给口饭吃,又是……好多?哥哥……” “两个馒头钱。” 金铎神色坦然,没有丝毫自卑。 那女孩眼神轻动似乎放心下来,放下书包弱弱说道:“你能帮我看看这个不?谢谢哥哥……” 女孩的书包虽破旧但非常干净,就和身上打了补丁的校服一样。 “我不懂。我奶奶也不懂。她喊我找人鉴定,我都不晓得找哪个……” “我们家也没钱……” 女孩如蚊语的声音越说越低,小手艰难费力从书包里扯出一个盒子。 盒子普通。通体漆黑。角包铜片。磨损严重。锁扣上挂着把锈迹斑斑铜绿满身的奇特铜锁。 “你奶奶没来?” 女孩摇头,眼眸中雾气蒙霜,声音愈发低沉难过:“房子塌了压到奶奶了……奶奶说不能耽搁我高考自己去的医院……” “送仙桥古玩店老板开不开锁,都叫我把盒子砸了……” “我舍不得……” 金铎轻声说道:“箱子不值钱……” 女孩一怔,脸都白了。失落沮丧写满小脸,带着哭音说道。 “哥哥,你可以帮我打开箱子不?看看里面有值钱的东西不?” “奶奶还在医院。没钱,医院不救她,家又塌了,我下午还要高考……” “你帮帮我嘛。好不?” 女孩眼睛红肿,眼泪盈眶,凄零无助。 “发夹给我!” “什么?” “开锁!” 女孩蓦然抬首,剪瞳秋水泛起一泓亮光。 女孩带来的盒子并不稀奇,最特殊的是那把铜锁。 锁身满雕富贵祥云纹,左右下三方各有铜片和两个凸起的铜钮,看不到锁芯锁眼。 在女孩的注视下,金铎用发卡将紧贴铜锁底部的铜片剔除铜锈,拇指摁着铜片反复推送,直到铜片松动。 随着铜片推到尽头,铜锁奇迹般的弹开半寸。 女孩俏脸欣喜,烦恼尽退。 突然,女孩又想到什么偷瞥金铎,咬唇怯声低语:“哥哥。你真的只收两个馒头钱啊?” “嗯!” 生怕金铎反悔,女孩赶紧从校服里掏出个小小的卡通钱包,飞快拿出一块硬币放在纸壳上。 顿了顿,女孩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又拉开钱包缓缓摸出又一个硬币,依依不舍放下。 “哥哥,我给你四个馒头钱。你要帮我帮到底哦。” “嗯!” 金铎一如既往的木讷。拿起硬币摁住锁身右侧凸起的铜钮使劲下压! 看到金铎吃力的表情,女孩攥紧小拳头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突然,女孩惊奇的发现,那铜钮已然陷入锁身中。 在那铜钮下,赫然还隐藏着一块几乎肉眼看不到的铜片。 拨开铜片,铜锁锁眼现出真身! 接着金铎将发卡掰直插入锁眼来回捣鼓! 忒! 一声沉闷响起处,不知道尘封多少年的铜锁奇迹般分离开去。 “开开了!” “哥哥,谢谢你。” 女孩欢喜雀跃,迫不及待揭开盒盖,探手去拿盒中的东西。 “等下!” 金铎一把拉住女孩。 女孩好奇询问:“怎么了哥哥?”随即害羞收回手来,藏在身后。 “有书帖。” 女孩低头看去,只见盒子里装满了清水,清水中泡着一卷严重发胀溃烂的字轴。水里还飘着无数纸浆碎渣。 女孩不解抬头望向金铎。发现金铎神色严峻,一颗心顿时揪紧:“哥哥……” “有点麻烦。” 一下子,女孩扁起嘴哭出声:“哥哥,我没有钱了……真没有了。” 002 还要我说下去吗 金铎看看女孩苹果红的脸,淡然说道:“不多收你的钱。草纸给我。”听到这话,女孩小脸一阵发烫,却悄悄的捂紧钱包! 金铎倒掉箱子里的水,用老式草纸将溃烂字轴包裹后取出。整个箱子内部展露在女孩眼前。 望着空空的箱子,女孩失魂落魄黯然垂头。秀发散落掩住瘦瘦小脸,眼泪簌簌滴落。 泡烂的字画不值钱,这是任何人都知道的常识。 就在这时候,金铎却是拿着发卡探进箱子底部。 “别急!还有!” 女孩疑惑看看金铎,又低头望向盒子。淌着两行泪的哭脸慢慢凝结。 金铎的手在箱子底部轻轻摸索,随手一提。 一块三寸木板之下露出盒子的夹层! 一个褪色的红布包静静躺在其中! “拿吧!” 女孩拿起红布包拆开,映入眼帘的,赫然是一摞银灿灿的银元! “哥哥。这是什么?” “能救你奶奶了。” 金铎看也不看那摞银元,擦拭着箱子,轻飘飘说道。 女孩眼睛顿时亮了,小脸初晴梨花带雨,说不出的清丽娇俏! 捧着红布,女孩看着银元喜不自胜问道:“可以卖好多钱哦哥哥?” 金铎正要说话,忽然一个爽朗男中音在女孩身后传来。 “同学,这些银元是你的?” “你要卖?” “卖多少?” 女孩回头,只见着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冲着自己友好微笑。那男子斯斯文文,拎着公文包,派头十足,视线不离自己的手。 “你要买我的银元?” 斯文男子笑着点头:“同学你叫什么名字?我可以看看你的银元吗?” 女孩有些迟疑,下意识退后没有回应。 斯文男子乐呵呵笑起来,做起自我介绍:“我是严子黄。过几天奥运文物海选,我是钱币组鉴定专家。” “这是我的工作牌!” 乍听严子黄竟然来头这么大,再看严子黄的工作牌。女孩放下戒备报出名字,毫无犹豫就将红布包递了过去。 严子黄将红布包扯开,右手一扣将银元倒在左手,细细看完。 “关欣同学,这是民国船洋。比袁大头差一个档次。袁大头你知道吗?” 女孩关欣茫然摇头。 严子黄倒是没摆大专家的架子,耐心和蔼向关欣讲起袁大头和船洋的区别。 船洋是上世纪三十年代民国时期发行的银币。正面为孙先生头像,背面为双桅帆船图案。面值壹元。 船洋发行时间只有短短三年却有上亿枚流通,民间存世量极大仅次于袁大头,只在新世纪后才在钱币收藏领域崭露头角。 听了严子黄的讲述,关欣秀脸掩不住的失望! 这当口,旁边的金铎轻声说道:“严大师。关欣同学家里遭难。家里老人在医院等着钱救命。” “你是奥运国宝鉴定专家。可别骗小老百姓。不然会有报应。” 严子黄正色说道:“小伙子放心。我不是那种人。我父亲和我师父都是圈子里德高望重的老前辈……” “那就好。希望严大师能给关欣同学一个满意的价格。别给您长辈抹黑。” 严子黄瞄了金铎一眼,笑了笑没有接口。 “差一个档次,是不是就不值钱了?” 关欣情绪低落,低低说道:“你好多买哦?叔叔。” 严子黄和蔼说道:“我也是受人委托才买。普通船洋是三百,你的船洋品相还好,我出四百。” “嗯。你们家老人在住院,我再加一百。这儿有三十块船洋。一共一万五。” 关欣蓦然抬首吃惊叫道:“一万五?这么多?谢谢叔叔!” 严子黄微笑深深,和颜悦色说道:“家里还有其他东西吗?有的话拿给我看看,没准能拿个名额去鸟巢参加开幕式。” 关欣摇头,指着盒子满怀期待:“房子塌了就刨出来这个。叔叔,这把铜锁值钱不?我也卖给你吧。” 严子黄手里捏着银元,右手拿着小巧的摩托罗拉v998,目光扫了下铜锁轻描淡写说道。 “再好的铜锁也就值个万把块。这个太普通还没钥匙……” “对了。这些银元你卖不卖?我马上要去组委会开会……” 关欣生怕错过严子黄这个买主,赶紧点头。 一万五千块,对于还在高考的关欣来说完全是一笔巨款。 “行。我给你钱。” 严子黄坦然自若,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转手就要将红布塞进公文包。 忽然,一个沙哑刺耳的声音传来。 “不卖!” 关欣回望金铎,怔怔说道:“哥哥……” 严子黄半只手已经塞进公文包,听到金铎的话顿时面色一沉:“小伙子,这是你的银元吗?你能替关欣同学做主?” “我做不了关欣的主。我只是不想她上你的当。” 严子黄脸色微滞,不悦瞥瞥金铎又看看关欣,和善可亲说道:“关欣同学,你的银元你自己说。卖不卖?” “不卖我就走了。” 关欣惶急无措,金铎却是冷冷说道:“关欣。信我就把银元拿回来。” 金铎的语气肃重,关欣心头顿时一颤。 想起方才金铎对自己的好,关欣选择相信金铎:“叔叔……” 严子黄笑了笑,转手就从公文包中摸出两叠崭新的红钞,对着关欣温言细语说道。 “关欣同学,你的奶奶是不是还在医院?她的病要不要紧?是不是急着用钱?这两万块钱你先拿去。算我高价买!” 关欣神色黯然,眼神纠结,本能的就要去接。 “关欣!” 金铎沙哑的呼唤让关欣身子一震,硬生生定住。 “穷奸计富良心。严大师。你所谓两万块高价买这些船洋,配不配得起你奥运国宝鉴定专家的身份?” 说着,金铎慢慢起身。 顿时间,严子黄只感觉一座山陡然拔地而起,直压自己。 金铎夹枪带棒的话让严子黄晰白的脸现出一抹戾色,却是随后乐呵呵说道。 “你嫌我给少了?” 金铎淡淡说道:“给多给少,你自己心里有数。” “我刚才说了,您是奥运国宝鉴定大专家,可不要欺骗小老百姓。” 沙哑刺耳的声音让严子黄极不舒服。指着金铎厉声叫道:“我骗谁了。我严子黄堂堂奥运国宝钱币组鉴定专家。你算什么东西!敢怀疑我。” 说完,严子黄又转向关欣语重心长说道:“关欣同学。这个人故意捣乱。我帮不了你的忙了。” 乍听严子黄不买船洋,关欣心里急得不行,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转,结结巴巴却吐不出一个字。 严子黄声色俱厉的话并没有吓退金铎。嘶哑难听的声音不急不缓吐出。 “你要是真专家,就不会把亡国币看成普通船洋。” 此话一出,严子黄面色一凛,一下子抓紧手中银元,两道精光直直打在金铎脸上。 足足过了好几秒才开口说道:“什么亡国币,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金铎静静说道:“1932年,金陵当局发行了当年的新船洋。在原先双桅帆船图案基础上,加了一轮海上日出和三只飞鸟图案。“ “海上日出放九条光芒射线,三只飞鸟高飞在船帆之上,寓意旭日东升一帆风顺国运昌隆!” “后面新船洋变亡国币,还要我说下去吗?” “严大专家。” 听到这话,严子黄脸色又阴沉了七分。旁边的关欣却满脸迷惘。 严子黄脸上铁青道道,死死盯着金铎,眼睛尽是恼羞成怒的愤恨。 金铎却是毫不畏惧直怼严子黄,话音低沉语气冰冷:“这条街玩币的不少。要不要我要告诉他们……” “关欣同学手里有三鸟币。还是原光。” 腾的下,严子黄勃然变色! 003 连你都认不出我了 三鸟币三字自金铎嘴里冒出,严子黄眼瞳收紧,第一次拿正眼正视金铎。 “你懂鉴宝?” 严子黄目光停留在金铎脚下破烂废纸壳上。 “懂一点!” 金铎惜字如金,不卑不亢! 严子黄盯着金铎,脸上的表情带着不信质疑羞怒难堪,那叫一个精彩。 突然严子黄拍拍自己脑袋哎呀一声:“原来这里面还真有一枚三鸟币。” “对不起啊关欣同学,刚才是我没注意。我给你道歉。” 嘴里说着,严子黄拿起一枚银元笑吟吟递给关欣。 这枚银元背部图案果然如金铎所说的一模一样。不仅有帆船,还有日出光芒线,更有三只飞鸟。 只是对于关欣来说,她完全不懂什么极品三鸟币,更不懂三鸟币的价值! “我看走眼了。关欣同学。也谢谢这位小兄弟的提醒。” “三鸟币的市价是两万。其他船洋价格不变。我再给你两万。快去医院给你奶奶交钱看病。” 看着足足四万现金的巨款,关欣眼睛都直了。听了严子黄的话想起奶奶,关欣就要去接钱。 可就在这时候,金铎沙哑刺耳的声音再次响起:“不卖!” 关欣娇躯一震,再次怔住。 严子黄偏头望向金铎,却被金铎冷酷眼神刺得莫名的心虚。 “小兄弟,你到底想要干什么?耽搁了关欣同学奶奶治病,你良心何安?” “四万看病是够了……” 金铎神色清冷漠然说道:“可关欣同学家房子还塌了。” “什么意思?” “四万拿不走。就这个意思。” 严子黄直直盯着金铎,眼睛里说不出的怪异,却是在随后装模作样打起了电话,脸上挤出一抹笑容。 “我最多出六万。我忙着开会……你不卖就算了。” 关欣当即吓了一跳。小嘴张着呆呆看着金铎。 金铎只是说了三句话,就让严大专家又多给了两万。 他是怎么做到的? 哥哥,好厉害的说! “六万不够建房,房子建好以后,关欣还要上大学。” 听到这话,关欣傻了。 严子黄却是变了颜色恨声叫道:“你……” “你不要得寸进尺!” 金铎清冷冷说道:“关欣……” “等下!” 严子黄大声止住金铎,手里紧握船洋咬牙叫道:“一口价。十万。一枪打。多一分我都不要!” 关欣小嘴张着,呆立当场。 哥哥一句话又让严子黄加了四万,这到底怎么回事? 哥哥怎么这么厉害! 金铎无视严子黄的报价淡淡说道:“上完大学,关欣还要买车买房生孩子养孩子。” “一枪打,不够!” 关欣腾的下脸红起来,羞恼无比咬紧粉嫩红唇,对金铎满是幽怨。 严子黄眼皮狠狠跳动,从牙缝里蹦出一句话:“你到底想干什么?” 金铎漫不经心说道:“一块三鸟币你都能给六万。三十块极品三鸟币一枪打就是一百八十万!” “关欣同学,要一百八十万。” 轰! 关欣的小脑袋炸开,眼前全是小星星。 一百八十万是什么概念? 那是想都不敢想象的天文数字! 锦城最好的麓湖别墅,也不过一百五十万。 再看严子黄,整个人都不好了。白皙的脸青黑紫红交错,就连电话掉在地上都浑然不觉。 突然,关欣反应过来。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上前一把从严子黄手里抢回红布包,挨着挨着仔细观看。 那三十块银元每一块的图案全都一模一样! “哥哥,这些银元,都是三,三鸟币吗?” 激动不已的关欣大声询问金铎。 金铎眨眼漠然说道:“原光未用,品相完美。存世稀少。这是每一个玩币人做梦都想要的臻品。谁手里要是没有三鸟币,就不配叫钱币收藏家。” “真的可以卖六万一块啊,哥哥……” 结结巴巴的关欣说话都在打颤,心脏都跳出胸膛。 “闭着眼睛都能卖出去。” 看着金铎笃定自信的目光,关欣激动难以自己,喜极而泣! “你叫什么名字?” 这时候,严子黄捡起手机,冷冷质问金铎,阴霾满面怨恨深深。早没了最初那道貌岸然的专家德行。 “姓劳,名改犯!” 严子黄打量金铎衣服,阴测测叫道:“劳改犯,好名字。” “好得很!” “你说这些三鸟币闭着眼睛都能卖出去?” 金铎漠然说道:“只要不碰见像严大专家您这样黑心烂肝的伪君子,随便卖出去。” “卖的时候,小关欣顺便再讲讲严大专家搂宝捡漏被打脸的故事,相信,很多人会拍手叫好。” 严子黄面色悠变,眼睛喷火,报以金铎最怨毒的目光:“我看谁敢买你的三鸟币。” 看也不看关欣。严子黄拎着公文包大步就走,飞快消失在熙熙攘攘的汹涌人潮。 “哥哥,这些银元我要上哪儿去卖哦?” “万一卖不出去咋办哦?” “万一,他们说是假的咋办?” 喜悦之后,关欣又关心起三鸟币的销售起来。 “三鸟币数量多,不急着卖。明天……” 关欣急了:“奶奶还在医院,今天必须要交钱。” 金铎弯下腰捡起一件东西递给关欣:“先把这个拿去卖了。” 关欣一看吃惊叫道:“严大专家不是说这种锁只值几十块……” “他的眼力也就看看钱币而已。街头有个专门收铜锁的摊位。你拿去找摊主。他要是打不开锁,你就告诉他三山二水。要价八千块少一分不卖。” “银元保管好!” “不要对任何人说!” “快去!” 关欣听话点头紧紧摁住装着三鸟币的钱包转身。 “站住!” 关欣硬生生定住,蓦然回首,黑发飞扬,灿若春华。 “好好高考!” 关欣小身板一震芳心颤栗,嗪泪重重点头快步跑向街头。却是忘记了给素不相识帮了自己天大忙的哥哥说句谢谢。 只是在关欣心里,已经深深种下金铎的影子。 雨越下越大,摊贩们提前收摊。没有任何遮雨的金铎默默收起废纸壳往回走。 在路边摊买了四个北方大馒头刚要过马路,突然一辆豪车急速而来擦着金铎身畔掠过,巨大的甩力直接将金铎掀翻。 金铎艰难站起,满身泥垢。大腿传来钻心剧痛,刚刚结疤的伤口又崩开,鲜血长流。 雪白的馒头尽数染黑。 咫尺外,豪车车窗下滑两寸露出半张欺霜赛雪的仙姿玉脸,如傲雪寒梅惊艳绝伦! 单是这半张脸就已美得惊心动魄! 冰魄女子戴着一副墨镜,手握着最新款的诺基亚n93,对着电话那头冒出极寒胜冰的话语。 “三山二水机关锁是黄五胜的巅峰作品。一共就做了十套。大部分都在国外。单个绝不可能会出现在锦城。” “箱子既然是是第一次打开。肯定还有更好的东西。” “找到那女学生。” 放下电话,冰魄女子略略偏头看也不看金铎。 “有没有事?” 如寒山冰泉的声音自冰魄女子檀口传出,盛气凌人,孤傲高绝! 金铎挺直腰身目视冰山女子,眼睛里闪过一缕从未有过的异色,随即消遁不见! “死不了!” 几张红钞扔了出来,洒落在地! “拿去!” 冰山女子如高高在上的九天孤风,视金铎为微不足道的凡尘蝼蚁! 金铎平视着女子侧脸,身体痉挛神色僵硬,语气平静得发指:“要不了那么多。赔我四个馒头,一套衣服。” 冰山女子转过臻首,神照逼人的丹凤眼余光轻瞥了稀脏恶臭的金铎,眼瞳中透出一丝不耐烦和厌恶。 跟着,冰山女子又扔了几张钱在地。仿佛在施舍。冷冰冰说道。 “好手好脚别做乞丐!” 金铎依旧静静看着冰山女子,声音一如既往平静沙哑。 “真当我是要饭的,就把钱捡起来给我。” 冰山女子月照寒江的玉脸上寒霜陡现,灿若星辰的冷眸射出一道寒光,精厉摄人。冷叱出口。 “滚!” 车窗摇起,豪车急速启动无视禁止驶入的红牌禁标,直直闯进保安值守的状元街。 后轮又溅起一蓬污水,尽数喷在金铎脸上。 “顾颜冰!” “连你都认不出我了。” “多年没见,你还是那么跋扈。” “那封婚书……你们顾家怕是……早撕了……” 004 统领不下马 “当年你母亲生你难产命悬一线。你爷爷奶奶连夜包机飞锦城,跪在我家门口求我爷爷保小。” “我爷爷把那件天材地宝给了你们顾家救了你和你妈的命。他自己终生残废。” “九岁那年你爷爷带你来我家,也送来了婚书,上面还有白云观老观主和御医孙重楼四个巨擘的作保画押,谁家反悔甘愿受罚。” “当年若不是你们顾家把那件东西泄露出去……” “如今你们顾家功成名就,占据神州……半壁江山……” “而我金家,五口灭门家破人亡。我,也是早就被枪毙的杀人犯。” “枪毙我之前的那几个月,你们顾家一个人也没来看过我,更没出手帮过我。” “那封婚书对于你们来说,就是耻辱的象征。” “就算我还活着,你们顾家也不会承认这封婚书的存在!” “可你,九岁那年留在我胸口上的伤口,还在!” “今天,你又在我心口上捅一刀。” 木然抹去污垢,弯腰从污水中捡起馒头,看也不看地上的钱,金铎咬着牙紧抿嘴佝偻身子一瘸一拐走向住所。 回到金马河边已是下午,雨势稍微减小。 湍急狂暴的金马河水咆哮不休狂奔向南! 建设中的滨河路各种重车碾压,稀泥路一脚下去就陷到脚肚! 路的尽头,是金马河桥。旁边是已经废弃的水文观测点! 桥柱上各种牛皮癣广告和严禁占用桥洞的警告标语形成最强烈的反差对比。 刚刚燃起的路灯如星辰,点亮天色将夜的孤城! 脚下城市管道淌出未经处理的污水,头顶川流不息归家的车流,远处正在建设的摩天高楼…… 这里,就是金铎的居所。 大股的黑烟从金马河桥下滚滚冒出,烧糊的焦臭充斥满空。 一个满身污垢的拾荒者正在烧着偷来的电缆。 拾荒者的身后,有个蓬头垢面满身稀脏的中年妇女抱着个漆黑的洋娃娃,手里拿着奶瓶对着洋娃娃咿呀啊呀的叫着娃娃幺儿。 旁边几个蓬头垢面的半大少年或站或蹲挤在火堆旁,眼巴巴的看着拾荒者挑起最后一根方便面,不停的吞咽口水,青嫩的眼神中透出如饥似渴的期盼。 终于,拾荒者将白象方便桶大方的放在地上。 “晚上老子带你们去偷铁。卖了老子给你们一个人买一箱。” 少年们顿时发出欢喜雀跃的叫喊声。 只剩残汤的方便桶在少年们的手里传递,直至残渣都舔食干净兀自意犹未尽。 走到桥下的金铎定住脚步,将一个黑黑的馒头递在半空。 “给!” 桥柱下,一个蹲着的少年歪着脑袋慢慢摆正。一双清澈有力的大眼睛望着金铎。 那少年不过十三四岁,瘦得只剩皮包骨。黑黑的头发凝结成一坨坨硬硬的结。小小的脸上黑的灰的污垢交错,也不知道多少日子没洗。 “你是劳改犯。不吃你的。” 皮包骨少年冷冷说了一句,别过头去,双手抱着自己,目光中带着不屑和坚毅。 “我自己挣的。” 少年不屑一顾瞥了金铎一眼,抱着单薄的身子转头背对金铎,捂住耳朵。 “要想找你姐。先让自己活下去。” “饿不死,就是活下去!” 少年依旧没有开口。 金铎不再说话,收回馒头迈过少年。一只手搭着桥柱。 忽然少年冷冷叫道:“我欠你一个馒头!” 金铎转手将馒头递了过去,轻声说道:“别嫌脏!” 少年一双坚韧的目光盯着金铎。黑黑的馒头连同黑黑的双手塞进口中。转瞬间就没了。 继而少年不停捶打胸口,眼睛翻白。金铎将从公厕里接的自来水递给少年,轻轻拍打少年后背。 “别噎着!” 少年接过自来水,却重重一把将金铎推开。 眼前的这个身份不详面容模糊的少年是金马河桥下众多无家可归的流浪儿中的一个。 最特殊的一个! 特立独行的他也最受一群流浪儿的不待见,经常被欺负。 别的流浪儿为了吃的会去做乞丐,会跟那拾荒者去偷,这个少年却只捡垃圾去卖。 少年没有名字。那群流浪儿管少年叫滴答。 滴答从不说自己的父母,只说自己有个姐姐。 六岁那年姐姐跟着妈妈走了。没一年爸爸死了,滴答没了家从福利院跑出来找姐姐,在社会上已经流浪了好些年。 看着滴答慢慢有了血色,金铎又递了个馒头过去。 滴答没接,盯着滔滔金马河嘴里吐出刚毅的声音:“我欠你一个馒头。说欠一个,就欠一个!” 金铎垂下眼皮,转身要走。 “劳改犯。你等下。” “我今天捡到个箱子。你打开他选一件东西,抵你的馒头钱。” 滴答掀开自己的彩条布,提起一个超大的拉杆箱,老气横秋的说道。 金铎随眼一扫定住脚步,轻轻嗯了声:“哪儿捡的?” “你不管!” 滴答语气森冷,眼睛里浮现出和他年纪完全不相同的成熟。 金铎目光落在滴答颤抖的手上,微微皱起眉头。 眼前的拉杆箱正正抵在滴答胸口,长度超过七十公分。 外壳的真皮包装是非常经典耐看的老花纹饰,纹饰中的lv两个字尤为显目! 这是路易威登最经典款的horizon真皮四轮拉杆箱,正版真品! 即便是身家百万的富豪要买这样的顶级奢侈品也得掂掂口袋! “这个箱子贵得很。放回去。你可以交给特勤。会有奖励。” “老子不!” “老子捡的,凭什么…… 滴答目光决绝,打着饱嗝倔强的叫着。 “他们要抓老子去福利院。” “你不要就算。等我找到我姐姐,我还你一辈子都吃不完的馒头。” 就在这时候,突然一个颤抖的声音叫喊起来。 “竹竿回来了。” 听到竹竿名字,拾荒者和流浪儿们惊恐万状! 话刚落音,一辆没有牌照的三轮车就开了过来。跳下一群连鬼都不如的活死人。 那群人都有共同的特征。 双眼无神皮包骨,满胳膊满腿都是针眼! 见到这群活死人,拾荒者慌不迭后退,流浪儿面露惊骇就像是看到厉鬼,就连滴答都现出极度恐惧的神色。 拾荒者的老婆嘴里发出凄厉的惨叫,连滚带爬冲进桥下的简易帐篷呜呜筹齐。 这群活死人极度兴奋,嘴里不停叫着,如同腾云驾雾升仙一般。 走在最前面的人大约一米八高,走路摇摇晃晃,似乎一阵风就能吹倒。 他就是金马河周边拾荒者流浪汉眼里的煞神竹竿。 仗着自己有爱死病聚集一帮社会渣滓无恶不作。 “哪个的箱子?” 竹竿第一眼就看到了那褐色箱子,立刻走了过来。说着就要去拿。 “我捡的。” “滚尼玛的……” 竹竿一巴掌重重扇在滴答脸上,抬手抢箱子。 “我的箱子。我的箱子。” 滴答爬起死死拽着箱子把手。 竹竿嘴里骂着,照着滴答脑袋猛踹过去。 冷不丁的一只手探出抓住竹竿脚踝,轻轻一推就把竹竿推翻在地。 “别动滴答的东西。” 竹竿勃然大怒,见是个光头站在自己面前当即怒骂出口:“龟儿子,给老子上,弄翻……” 几个活死人渣滓立刻冲上来。 突然。竹竿收紧眼瞳沉声叫道:“山上下来的?” 金铎漠然说道:“有意见?” 看着金铎身上的破烂囚服,再看金铎胳膊上的伤口,竹竿目光慢慢凝紧,伸手拦住众人,缓缓开口。 “兄弟,几进几出?” “一次。” 竹竿饶有兴致盯着金铎,曼声说道:“判的几年?” “陪过杀!” 顷刻间,一帮活死人都吓着了。竹竿面容狰狞嘶声叫道;“你豁老子。” “现在还有陪杀?” 金铎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神色清冷:“不但陪过杀,还敲过沙罐。” 竹竿倒吸一口冷气,身子情不自禁抖了一下! 005 乾隆御制观音 敲沙罐是巴蜀方言。沙罐比喻脑袋,敲沙罐就是敲掉脑袋。指枪毙。 所谓的陪过杀也叫作陪杀场! 某种程度上来说,陪杀比敲沙罐还要恐怖。观摩过程中,有的直接吓得尿翔齐流。 站在眼前的男子容貌有些怪异,面部没有丝毫感情波动,像极了僵尸。他的眼睛灰暮呆滞,又像极了行尸。 竹竿盯着金铎眼皮狂跳,脊椎传来阵阵冰冷! 作为数进宫的主,竹竿凭直觉能感受到金铎所说的话绝不是吹牛。因为金铎身上有种不同于任何人的气势。 就连山上那些个恶贯满盈的大佬都没有的气势。 那股子的从容,就像是站在刑场上依旧气定神闲,生死淡漠! “兄弟……不是。哥老倌哥老倌……” 嘴里满堆微笑叫着哥老倌的尊称,竹竿摸出中华烟主动给金铎递烟。 “统领不下马!” 竹竿面色再变,望向金铎的眼中多了几丝惊恐。满堆谄笑鸡啄米点头迭声应承,根本不敢多话带着众人进入水文站旧房。 旁边备受竹竿欺凌的流浪儿和拾荒者怔怔看着这一幕,无不对金铎充满敬畏。 “帮我开箱子。里面的东西,平半分!” 滴答半边脸脸肿得老高,嘴角淌着血,生硬的语气中带着恳求的味道。 “还回去!” “不还!” 金铎不再理睬滴答,一脚踩着桥柱,腾空而起把住桥墩边缘倒着翻身飞速上了桥洞! 这距离金马河河面十五米高的桥洞,就是金铎的居所! 目视金铎的超绝身手,下面的人都露出惊骇畏惧的神色。 “老子怀疑他在吹牛逼。哪儿有上了刑场又被拖下来的。” “就是就是……” 狗笼房中,人渣们七嘴八舌叫着。 竹竿一口浓痰吐在那人脸上:“就是你麻痹。那个人手头绝对有人命。我们在他面前算个锤子。” 一群人渣面露不甘和忿色。 “他就只有一个人。我们这么多兄弟伙。晚上摸上去一起上,把他整死丢金马河!” “对头三哥。反正他是山上下来的。住桥洞肯定是无父无母。整死他也没哪个晓得。” “三哥,我怀疑劳改犯看上我们这了。我们好不容易霸占到这个地盘,光是每天晚上偷砂石水泥钢筋都能搞好几百。要是被他截了我们的财路,兄弟伙怕是要躺平等死了。” 竹竿仰望高高的桥洞,目光越来越冷,重重将烟蒂砸在地上,嘶声叫道! “整死他便宜了他。” “明晚上做了那单趁人多把他弄翻!” “卖器官!” 一帮人渣目露凶光如同厉鬼。 人渣们说话极为小声,但桥洞中的金铎却是听得清清楚楚。 没有任何表情,平静扫掉桥洞雨水,就着肮脏公共厕所接来的自来水洗净馒头。一口冷水一口冷馒头咽尽口中。 这是金铎四天来第一次进食! 日常挨饿金铎最是知道食物的珍贵。馒头里夹着不少泥沙金铎却毫不在乎。 三个馒头吃的时候差点噎死,吃下去以后险些撑死! 等到缓过气来,金铎即刻侧躺在地。 右手张开贴在右耳后,掌托侧脸,拇指摁在耳后,食指中指摁着太阳穴,无名指摁着眉中,小指摁着鼻梁。左手反贴后心握拳攥紧。 不出十秒,金铎立刻进入深度睡眠,口鼻发出匀称的呼吸,几若不闻! “不要忘。” “死也不要忘。” “记住,一定要记住……” “杀人啦!” “杀人犯,杀人犯!” “快跑!” “逃出去!” 猛地下。 金铎腾然坐起。冷汗长流。脑海回音如惊云暴涛激荡不休。 过了好一会,金铎绷直的身子骨慢慢舒缓。 虽是盛夏酷暑,但早上的河风却冷得刺骨。河水水雾灌满桥洞,打湿金铎全身,腿上崩裂的伤口传来锥心的痛。 回来四天,一事无成。 没钱买不到工具,那批立命的大货也取不出来。 没那批大货,自己就没法出国去找那个人。 要想追查当年灭门案真相,报仇雪恨,根本无从谈起。 已是早上六点半,金铎默默下到桥面! 拾荒者早已起来蹬着三轮去讨生活。流浪儿们睡在第一个桥洞里挤作一团。 左右没见着滴答,金铎眼睛里升起一丝焦虑,目光投射到竹竿住所。 几秒后,金铎嘴角轻轻上翘,步行上了堤坝。 “别乱跑。下午给你带馒头!” 桥柱后面的土堆里冒出滴答的小脑袋,黑黑的大眼睛注视金铎蹒跚远去,手里比出枪的手势冲着金铎连开了好几枪。 金马河距离状元街足有十好几公里,步行需要三个小时。但这里,距离金铎的老家最近。 虽然近,但金铎却不敢回去。 个中原因,只有金铎清楚! 现在回去,就是送死! 因为,自己这次回来,不是释放! 严格说,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了自己! 准确的来说,自己在十一年前,就被枪毙了。 西部大开发的轰轰烈烈在锦城如火如荼。儿时记忆中的景象已经成为过往。 步行到一处烂尾楼工地,好些人正聚集在售楼部前义愤填膺声讨着无良开发商。 那售楼部早已人去楼空,紧锁的大门上还贴着封条。 突然一个声音传来,聚集的人们即刻向远处跑去。 “挖到宝了!” “挖到宝贝了!” 不远处,烂尾楼一处早已拆除的围栏后,好些人正围着一处深坑指指点点。 “慢点。挖轻点。不要伤到宝贝。烂了我不买的哈先说好。” 原先烂尾楼的游泳池基础深坑中,有两个老实巴交的工人正蹲在稀泥中毛手毛脚刨弄泥土。 等到金铎走到围栏的时候,一个老工人从稀泥中捧起一个物件送上地面。 地上接应的工人立刻接住就着浑浊污水抄洗。 顿时间,一尊玉观音赫然映入众多围观者眼帘! “这么大一坨玉观音。” “快点拿给我看哈!” 围观者中一个满面贵气的老者嘴里激动不已的叫着。衣着考究的他不顾自己身份,从老工人手里夺过玉观音来爱不释手的抚摸。 突然老者就跟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妈耶一声尖叫;“乾隆御制!” “乾隆皇帝的玉观音啊。” “不得了!和田玉的。好东西啊好东西……” 一边叫着,老者脱下名牌外套将那尊玉观音擦拭干净。 露出真容的玉观音赫然有三十公分的高度。黄中夹白,土沁满身,身披璎珞,面容慈祥,造型雕工着实了得。 贵气老者激动得手舞足蹈:“我在图书馆上班二十多年。张献忠屠巴蜀的时候抢了好多东西,有些丢在江口,有的丢进了金马河。” “去年省考古所的专家叫在这里挖了半个月一无所获。” “今天倒是被你们挖出来了。你们运气真的太好了。” 贵气老者语无伦次的叫喊着,旁人纷纷凑上前来围观,好一阵的羡慕。 那贵气老者掏出放大镜细细查看玉观音,当着众人滔滔不绝讲起玉观音的来历出处。 “这个绝对就是故宫里头大禹治水大山子的余料做的。是乾隆给他母亲专门雕的。乾隆的妈妈是汉人,最是信佛。” “像这么大的和田玉,现在至少要卖几百万哦。” “等到下个月奥运国宝海选开幕,我把玉观音拿去,绝对可以拿下2008个名额其中一个,去鸟巢看开幕式!” 旁人们听得津津有味,对那玉观音更是充满神往。 这当口,贵气老者转身对着老工人叫道:“老哥子。这个玉观音好多钱。我买了。” 老工人黑黑瘦瘦老实憨厚。一身行头不超过三十。茫然看着贵气老者,啊啊两声指指自己耳朵。 当下贵气老者飞快掏空自己包里所有钱全部塞在老工人包里大声说道:“全部给你。” “你们快点走。不要说出去挖到东西了。不然文物局要把你们抓起来判刑坐牢。” 说完,贵气老者包着玉观音做贼一般飞快跑出围栏消失不见。 周围围观群众猛地反应过来。暗里咒骂贵气老者,后悔责怪自己下手太迟。 就在这当口,深坑里又传来一个声音:“还有一件!接到!” 围观群众急忙回头,顿时眼睛放光,争先恐后抢了上去。 006 你要是鉴定错了怎么办 送上地面的器物赫然是一只小玉碗。 小玉碗的颜色同样是黄中带白土沁不少。而且在玉碗底部同样刻着乾隆御制四个楷书款识。 就算是普通人看到这个小玉碗也知道它跟那玉观音是一家人。 地面上老工人还没来得及去接碗,当下就有一个人眼疾手快将玉碗抢在手里大声叫道:“我要了。” 旁边群众眼睛都红了。 奥运国宝的待遇和殊荣对于任何一个神州百姓来说,都是最致命的诱惑。 当下就有人大吼起来:“我买!我出三千!” 另外一人不甘示弱:“我出五千!” “我出一万!” 最后一个包工头大叫:“老子出两万!” “老子带得有现金!” 财大气粗的包工头如愿将玉碗拿下,笑得合不拢嘴。 眼看包工头就要东施效颦快速闪人之际,深坑里的老工人又递上两件东西。 这两件东西出来,所有人眼睛都绿了! 一件是同样带着乾隆御制款识的高脚玉杯,一件赫然是一块笏板。 所谓的笏板就是朝板。古代大臣们上朝时必不可少的器物。 笏板可以算是神州使用时间最长的一件办公用品。盛于唐宋,亡于满清。 最久远可追溯春秋之前! 在商朝,笏板也叫圭! 由于笏板这玩意只有到了一定品级的大臣才能有资格使用,所以逼格很高,材料精贵得一逼。 大部分笏板都是象牙,少部分采用名贵木头,低等级大臣则用竹板。 诸侯三公异姓王们则用玉板! 毫无疑问,这块带着乾隆御制的玉板引发了现场无数群众们的疯抢,就差没打起来。 最后还是那个财大气粗的包工头以五万块的天价将笏板收入囊中。这也榨干了包工头随身携带的工人工资。 剩下那个玉杯则被几个烂尾楼业主以一万块的价格联手拿下。 两件乾隆珍宝到手,几个买主嘴都笑得合不拢,生怕老工人们后悔立刻闪人。 没买着的群众则气得不轻又无可奈何,愤恨离去。 很快,三个留守烂尾楼老工人收了工快速撤离走进烂尾楼走。 金铎亲眼目睹这一切,鼻子里轻哼出声。 就在这时候,一个人突然串到金铎跟前,神秘兮兮的问道:“兄弟。你买不买这个玉观音?” 金铎不说话,径直往前走。 那人竟然是方才第一个购买乾隆御制观音的贵气老者。 贵气老者拦住金铎说道:“看你有缘。便宜卖给你。这个东西我刚花了一千三买的,我这有点急事……你给我四百。” 金铎瞥瞥笑容可掬的贵气老者,淡淡叫道:“张献忠屠巴蜀的时候,乾隆的太爷爷顺治皇帝刚刚登基。乾隆皇帝的东西提前九十二年穿越,还落在张献忠手里?” 贵气老者顿时愣住了! “玉石粉做的垃圾四件套,成本不超过二十块。埋地雷演双簧坑老百姓,这样的烂钱,你们也吃得下去。” 噌的下,贵气老者面色剧变指着金铎叫道:“你他妈少管闲事。” 金铎嗯了一声,瞪了对方一眼。 当即贵气老者就只感觉被一头猛虎盯上,浑身炸毛做贼心虚掉头就跑。 今天的状元街尤为热闹。 再有不到一个月,锦城奥运文物征集海选就会在这里正式开启。届时将会有多位国宝级鉴定大师莅临与藏家宝友们零距离手谈交流。 虽然海选还没开始,但各个玩家藏友的澎湃热情却是早已被点燃。 恰逢周末,逛市场的人特别的多。其中不乏梦想一夜暴富的半灌水,不乏抱着搂宝捡漏的行家里手,更不乏想要坑人骗人的不良商贩。 人流代表财气,送仙桥杜甫草堂两大古玩市场的商家们也放下身段过来支起摊子。 各种各样的古董文玩摆满窄窄长长的古街,天南地北的方言在空中交汇,卖家卖家你来我往杀价砍价,更为了一件东西的年代真伪争得面红耳赤。 步行到了状元街已是早上十点多,整条状元街人满为患。 来得太晚,金铎从街头走到街尾也没找到落脚之地。就连昨天自己摆摊的角落也塞满了摊位和商贩。 于是金铎就把自己的摊位摆在了公厕的门口! 公厕门口有大滩积水,谁也不会跟自己抢这个位置。 “古玩鉴定!” 新写的招牌一亮相就引起了无数人驻足观摩! 今天的状元街人实在太多,很快金铎就被当成了国宝成为围观的对象。 虽然这年月随便拉一个地摊贩出来都能叫专家大师,但像金铎这样布鼓雷门标新立异的却是头一份! “小伙子,你懂鉴定?” “懂一点。” “什么都懂一点?” “嗯!” “你是怎么收费的?” “随意!” 金铎每说一句话,周围都会爆发出一阵不小的哄笑声。 在众人眼里,金铎俨然就是开心果! “随意是多少?” “您看着给!” 哈哈哈…… “那你要是鉴定错误了怎么办?” 又有人打趣调侃的问道。 “好办!” “我哪只手摸了您的的东西,我砍哪只手。” “我哪只眼睛看了您的东西,我挖哪只眼睛!” 周围的笑声戛然而止! 跟着,神经病哈锤子傻逼瓜批信球货各省方言飚射出来,伴着无数嘲笑讥讽,金铎摊位再次变得无人问津。 周围有认识金铎的摊贩鄙夷看着金铎,心里想着的是,这个傻逼怎么还没被饿死。 “小伙子,你真的会鉴宝啊?” 说话的人已是古稀之年,面容福态精神矍铄。穿着一身福寿真丝套装,脖颈上还戴着串价值不菲的蜜蜡念珠。特别的有范。 “会一点!” “那你给我看哈这个东西。” 说着,老人就将一个包装精美的文玩盒放在金铎脚下,信心满满叫道:“看你造孽。照顾你一盘生意!” “麻烦老太爷您把盒子打开。” 福态老人嗬了声,眼睛里透出一抹异样:“吔。有点名堂哦小伙子!” 古玩行里的道道千奇百怪。盲盒自热就是其中之一。因为没人知道里面的是什么东西,更没人知道那东西是好的还是坏的。 所以也就了古玩盲盒必须要由卖家亲自开箱的规矩! 向金铎投去赞许的目光,福态老人大咧咧用手杖挑开了盒盖。 文玩盒里边放着四件东西。从左到右依次是一尊玉观音,一支玉板,一只玉碗,还有一个玉酒杯! 福态老人面露得意满是说道:“说个子曰出来,老太爷我有赏。说错了,我也不会要你的手和眼睛。” “鉴定费。老太爷照付。” “不差钱!” 金铎垂下眼皮轻声说道:“老太爷,您的东西不对。” “哪件不对!” “都不对!” 当即那老太爷就切了声:“你再说一次。你可知道这些东西花了老太爷我多少钱不?” 金铎漠然回应:“我不知道您花了多少钱。但我实话实说,您的这个盒子,比这四件工地套装值钱。” 呸! 007 劳改犯,没家 老太爷鼓大眼睛指着金铎:“你看清楚。我这可是乾隆御制。我亲自看到他们从工地里挖出来的。”“乾隆御制是真的。工地上挖出来也是真的。但东西是假的。”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老太爷您上了埋地雷的当了。这批工地套装在土里的时间不超过七天。” 那老太爷愣了几秒,突然摇头长叹出声对着金铎语重心长说道。 “小伙子,你还是去找个班上算咯。我给你当介绍人,去搬砖。好赖一天也有七八十。还是现结。” “你的眼力界,一文不值。这样下去,迟早饿死你!我就当做好事施舍给你一块钱!” 说完,老太爷愤怒扔下一元纸币,收起文玩盒愤愤不平走了人。 金铎道了声谢谢,捡起钱来也没揣进兜里,而是扔在鞋盒中。 纸币刚刚放进鞋盒,冷不丁的一只皮鞋重重踩在纸壳上。 “谁他妈叫你在这里摆摊的?” 一个穿着保安服戴着红袖套的中年人对着金铎凶暴吼叫:“滚!” 金铎抬起头来漠然说道;“别人都能摆,我为什么不能?” “别个办了手续交了摊位费。你的手续给我拿出来!” 满脸横肉的保安指着金铎鼻子叫道:“还有摊位费。给老子也交了。” “五块钱。快点!” 金铎神色自若淡淡说道:“交钱可以。得给我划摊位。” “老子给你划锤子摊位。” 保安唾沫四溅凶神恶煞骂道:“不交摊位费就给老子滚!” “马上滚!” 金铎木然收起招牌。 就在这时候,又一个满脸横肉的三角眼男人到了金铎身前:“先别走。把你的身份证拿出来。” 金铎眼皮下垂。 三角眼指着金铎厉声叫道:“聋了?叫你把身份证拿出来!” 金铎沉默! 保安上前将金铎一推:“蒋大队叫你把身份拿出来!”、 金铎依旧沉默。 “怎么?哑巴了?身份证!给老子拿出来!” “我没身份证!” 金铎从牙缝里蹦出这话。 “没身份证?你他妈是黑户还是黑人?该不会你还没满十八岁吧。” 保安和三角眼哄笑起来。 旁边有认识金铎的摊贩嗤笑出口:“他是劳改犯。刚下山。哪儿来的身份证哦。” 听到这话,三角眼眼睛射出一道精光打在金铎身上:“劳改犯!” “嗬嗬……说说。怎么进去的?偷抢拐骗还是打架斗殴,老实交代。” “看你那苦瓜逼样子,多半是小偷小摸,还有就是猥亵耍流氓……” “杀人进去的。” 沉默的金铎突然轻声叫道。 这话出来,对面保安吓了一大跳。 三角眼面色悠变,立刻指着金铎叫道:“就你?杀人?怎么没被枪毙?” “你他妈骗鬼啊。站直了跟老子说话。” 金铎沉着脸轻声说道;“你没资格查我身份证。” 三角眼戳着金铎胸口厉声叫道:“你特么再说一句。老子今天就要查你身份证了,你敢怎样?” 保安当即过来抬手就抓金铎肩膀。 这时候,一个娇柔糯糯的女声蓦然传来:“哥哥!你在这啊。终于找到你了。”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众人循声回望,顿时眼前一亮! 一朵刚刚露角的最纯最白的夏日荷莲映入众人眼帘。 关欣从人堆里挤进来,纯纯小脸满面欢喜:“哥哥。我的铜锁卖了。真滴卖了八千块的嘞。这就是买我铜锁的唐叔叔。” “唐叔叔。他就是我的哥哥。” 关欣身后,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人大步上前主动伸手开门见山:“您好。小伙子。是你开了那把三山二水?” 中年人足有一米八高,衣着普通。跟金铎一般,丢人堆里也认不出来。 还没等金铎回话,旁边三角眼凶神恶煞说道:“他是劳改犯。我们要带他回去审问。” 关欣笑容凝固,急忙上前握住金铎的手:“我哥哥不是劳改犯。他不是。你们认错人了。我哥哥他是好人。” “好人!?好人穿劳改服?” 三角眼斜眼看着关欣,眼里尽是邪恶。眼色一打,保安立刻揪住金铎衣领。 这当口,一只手搭在保安胳膊上:“这位同志,我说一句。就算这位小伙子是劳改犯。那也不能证明他是坏人。” “他既然在这里摆摊,证明他已经刑满释放也改过自新了。你们这样粗暴对他,是不符合相关规定的。” 唐姓中年人握着保安胳膊,笑着说出这番话。 保安比唐姓中年人矮了足足一个头,气势山更是没得比。一番话叫保安哑口。 三角眼凶暴叫道:“你不要妨碍我的正常工作。我怀疑这个劳改犯是逃犯。我要带回去查清楚。” 大帽子扣下来,关欣急得眼泪包不住,小手紧紧拽着金铎衣角,单薄的小身板不住颤抖。 唐姓中年人微笑依旧:“您正常执行您的权力,我不敢反对。但我要提醒您,滥用职权知法犯法。是要背书吃挂落的。” 轻描淡写的话出来,三角眼面色轻变。上下打量唐姓中年人,目光停留在对方的手包上。 “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今天放他一码。别让我再在这条街上看到他。” 撂下这话,三角眼带着保安转身就走。 “唐叔叔谢谢您帮我哥哥的忙。我哥哥是好人。” “甭客气。” 唐姓中年人淡然一笑,再次探出手:“小伙子。我也谢谢你。让我收到了黄五胜扛鼎之作的三山二水。” “这东西,叫我彻夜难眠呀。你是怎么开开的?” 金铎淡淡说道:“运气好。” 唐姓中年人明显的不信:“听小关说,你只用了一根发簪?” 金铎沉默不回。 唐姓中年人笑容深了两分;“听小关说,你只用了三分钟就开了三山二水?” 从唐姓中年人手中抽出手,金铎轻声回应:“不算太难。” 唐姓中年人笑脸堆成菊花继续追问:“小关说,她们家老宅是民国时候的。那个箱子也是房子塌了才从墙里翻出来的。” 金铎垂着眼皮淡淡说道:“就因为这样才保存得不错。” 金铎和唐姓中年人的谈话让小关欣满脸的问号,旁边摊贩也同样茫然懵逼。 “黄五胜是晚清制锁大师。他做的机关锁不过百把。每一把都是巧夺天工。都是宫里边儿专用。” “慈禧西逃的时候带走了十八车宝箱,溥仪走的时候带走了不少物件儿,除去这些流落的机关锁之外,其他的都在故博存着,包括国宝南迁也没动。” 唐姓中年人目不转睛看着金铎:“故博倦勤斋那里有把黄五胜的五福临门。工作人员研究了整整十年才把他它弄开……” “你只用了三分钟。” “还包好了那副残贴!” 最后一句话唐姓中年人咬得有些重,眼睛也不离金铎眼睛。 “技巧问题。” 金铎的脸没有任何表情,轻淡如云平静如水,似乎在听一件跟自己毫无相干的事。 见到金铎这幅模样,唐姓中年人有些诧异。笑了笑点点头。 “说了这么久。还没介绍我自己。” “天都。唐宋元!” “劳改犯!没家!” 唐宋元眉头轻皱,随即释然。笑容浅浅大方说道。 “还是要谢谢你让我如愿以偿收到了三山二水。加上我去年收的六出祁山。黄五胜机关锁从一到十,就差最后一把十全十美了。” 金铎轻轻嗯了声。脸上没有任何异样。 唐宋元闪过一缕挫败,却对金铎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不再继续追问,话锋一转。 “嗯。对了。忘了说正事了。今天我来找你,是为了小关和她奶奶。” 金铎望向关欣:“奶奶怎么了?” 小关欣急忙摇头:“奶奶没事。我交了钱,医院已经给奶奶做了手术。奶奶只是骨折。打了石膏都能下床了。” 小关欣扯着金铎衣角低低说道:“唐叔叔要买那卷残贴。问我要多少钱。我,我不知道……就来找你了。” 跟着,小关欣踮脚附耳金铎小声说道;“我没说三鸟币的事。” “考得怎么样?” 金铎冷冷问道。 008 我说是假的就是假的 小关欣吓得赶紧低头低低说道;“哥哥,你表生气哦。”“最后一科是日不落语。我错了……一道语法题。” 小关欣咬着唇怯怯细语:“要扣0.5!” 金铎嗯了声:“好!” 小关欣凑在金铎耳畔,轻声蚊语:“哥哥,残贴你要帮我哦。卖出去了我分你一百个馒头钱。” 金铎没说话,只是眨眨眼,嘴角悠然上翘。脸上扯出一条恐怖可憎的斜纹。 小关欣开心笑了,心里竟是说不出的欢喜。明眸璀璨如盛开雪莲。 唐宋元是为了那副残贴而来。 昨天小关欣本来是要将三山二水卖给金铎所说的摊主。结果当时唐宋元就在旁边。见到铜锁立刻出手收购。 付钱的时候,唐宋元意外得知箱子里还有残贴的事非常吃惊。随后三五几句就让小关欣乖乖取出箱子。 打开箱子,唐宋元乍看残贴零碎情不自禁叫了声可惜。再看那卷包裹像粽子般的残贴吓了一大跳,急忙询问小关欣。 小关欣牢记金铎的话,只说了残贴和铜锁,只字不提三鸟币。 唐宋元非常好心亲自送关欣去了医院看望了小关欣奶奶,提出要购买那卷残贴。 于是,小关欣今天就把唐宋元带到了金铎这里。 箱子里,那卷碗口大的纸卷缩小了大半。包裹残卷的草纸皱褶深深紧紧贴在一起。 “这残卷,您可知道是谁的手迹?” “残太多。看不到。” 金铎依旧惜字如金。 “那您能不能打开?” 金铎淡然说道:“没干透!” 唐宋元额头上的皱纹又多了一道却是笑着说道:“那就有些麻烦了。我不知道残卷作者不好给价。今天我去看过小关欣家房子,全塌了。” “重建的话,费用不低。” “小关欣这些天住的地方……” 金铎瞥瞥柔弱愁苦的小关欣,轻声说道:“现在能揭。但我没工具。” 唐宋元嗯了声吃惊看着金铎:“你还懂揭贴?” “懂一点!” 唐宋元神情古怪目露异色:“要什么?我叫人去准备。我住在锦江宾馆。” “就在这揭。” “只要三件东西。” 听了金铎的话,唐宋元直直看着金铎过了几秒才叫了个好字,摸出电话拨号出去。 “小伙子。您包残贴去水的手法我还是第一次见。非常高明。” “嗯。” “我想请问您的功夫是传自哪位古籍字画修复大师?” “无门无派。牢里面自学的。” “开三山二水也是牢里面学的?” “嗯。” “古董鉴定也是在牢里面学的?” “嗯。” 不知来历的唐宋元逮着机会又开始追问金铎。但金铎简单到发指的回答却让唐宋元的笑容越来越不自然。 眼前的金铎像是一只刺猬叫唐宋元无从下口。 “小伙子你呆的那地方肯定是藏龙卧虎。像你这样又懂鉴定又懂修复的,全国都是屈指可数。” “您真不愿意告诉我您的大名吗?” 金铎眼皮半垂再次沉默。 就在这时候,忽然旁边一个冷蔑声音接口:“他姓劳。名改犯。他可当不起先生这个称呼。” 关欣回首望去,立刻拽进金铎衣角叫道:“哥哥。坏人来了。” 只见着昨天那无良钱币鉴宝大师严子黄就站在三人跟前,满是不怀好意的冷笑。 唐宋元侧眼看了看严子黄,并没有做声。 “劳改犯。又见面了。” “关欣同学,你奶奶病治好没有?要不要我帮忙。” “卖给谁都不卖给你。你是坏人。” 小关欣嘟着小嘴,娇声叫道:“你连三山二水都认不出来。你算什么专家。搬砖的砖家。” 严子黄皮笑肉不笑说道:“三鸟币还分三山二水了?真是可笑。” 听到三鸟币,唐宋元轻轻嗯了声,目光投向严子黄,再看金铎和小关欣,似乎明白点了什么。 “劳改犯。你不是说三鸟币闭着眼睛都能卖出去吗?怎么今天还在这当要饭讨口的?” “还有你,关欣。你竟然相信这个劳改犯的话。一枚三鸟币卖六万?你还真以为他能卖出去?现在知道后悔了吧。” 小关欣大声说道:“我昨天叫我同学查了三鸟币的历史。” “那是亡国币。最特殊最珍贵的船洋……” 当下小关欣流利背出关于三鸟币的来历出处。 1932年,三鸟币新船洋刚开始发行没多久就被一个高人指出这是亡国币。 原因,就出在银元的图案上! 第一,三鸟币右侧海面上的九条日出光芒线被认为是樱花国的旭日旗。 第二,其中一条太阳光线从壹字穿裆而过,意味将统壹的壹一分为二。 第三,帆船上的三只鸟则象征凌驾在神州头上的侵略者。不仅如此,那三只鸟还被认定为是飞走的东三省。 爆料传开,举国哗然。 时值内忧外患国破家亡,上至达官显贵下至贩夫走卒,无不对三鸟币厌恶至深。 次年,川岛芳子在魔都策划一二八,也应证了亡国币的不祥。 而金陵当局被千夫所指百口莫辩。 当时发行的三鸟币不过两百多万枚,但实际流通不足五万,余下的被收回重铸。 流通市面的三鸟币也被国人厌恶,有的丢弃有的销毁。年深日久到了现在三鸟币几乎无迹可寻,也成了弥足珍贵的稀缺币种。 “我哥哥说的是对的,三鸟币是每一个钱币收藏家里必不可少的珍藏品。一块六万那是市价。多的是人收。” “你欺负我不懂,还乘人之危落井下石。要不是遇见我哥哥,我一万五就把三十块三鸟币卖你。” “我和奶奶,什么都没有了,你还想骗我……你是坏人,坏人……” 小关欣流出委屈的泪水,哭着痛斥严子黄。 严子黄满不在乎说道:“你说的都对。不过,你确定你的三鸟币是真的?” 小关欣大声叫道:“本来就是真的。我哥哥都说是真的。那就是真的。” 严子黄昂着头阴测测说道:“你说了可不算。你劳改犯哥哥说了也不算。我是奥运钱币组鉴定专家。我说你的三鸟币是假的就是假的。” “只要我出了鉴定结果,别说锦城,包括整个神州钱币圈都没人敢收你的三鸟币!” 小关欣张着小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突然小关欣拉住金铎的手急声说道:“哥哥。现在咋办哦?” 金铎轻声说道:“他遮不了这个天。” 声音虽轻,却透出豪情万丈! 小关欣顿时有了主心骨,情不自禁握住金铎手。 不知不觉间,小关欣已经把金铎当做最亲的人,最坚实的依靠。 “我是遮不了这个天。不过我收拾你这个劳改犯也就分分钟的事。” “刚才差点进去。好不好受?” 此话一出,金铎慢慢抬头起来:“是你叫他们来收拾我的?” 严子黄神色倨傲冷笑迭迭:“收拾你?你也配!臭劳改犯敢跟老子斗,还敢要老子一百八十万。” “这只是给你一个小小的警告。” 关欣气得发抖对着严子黄痛斥:“你太卑鄙了。你太坏了。你算什么专家。无耻。无耻。” 金铎神色平静,淡淡说道:“你想怎么样?” 严子黄凄声叫道:“我想怎么样?乖乖把三鸟币都给老子交出来。不要让老子说第二遍!” 金铎面无表情轻漠说道:“想要三鸟币,除非我死。” 严子黄冷笑起来:“拿死来威胁我?” “老子一个电话今天就叫你进去。明天就叫你滚出锦城。” 跟着严子黄指着金铎凄厉叫道:“后天,老子,就要你消失!” 小关欣顿时慌了神哭着说道:“别欺负我哥哥。我,我我……把三鸟币卖给你就是了嘛。” “就照你说的价格。” “现在才醒悟。晚了!” 严子黄阴鸷的脸狞笑着:“我会叫你劳改犯哥哥回山上种土豆,一辈子别想回来。 小关欣花容失色,急忙拿出卡通钱包大哭着哀求:“那我送给你嘛。我不要钱了嘛。” “你表抓我哥哥。我哥哥比我还造孽。他连衣服都没有换的。” “我求求你了……严叔叔。你做点好事吧。” 严子黄哈哈大笑起来,抬手就去抓钱包。 就在这当口,冷不丁的一只手过来,先严子黄一步将钱包抢到手中。 “哟!” “还真是三鸟币。” 严子黄脸色一沉冷冷叫道;“你是谁?” 009 雏凤清声 一直都在旁观的唐宋元握着关欣钱包无视严子黄。拿起一枚三鸟币斜着四十度两面看了看,忍不住嘿了声。 接着拇指中指指甲掐着一枚三鸟币两面中心,对着边齿轻吹一口,放在耳畔静静聆听。 “难得一见的原光极品。” “小关欣,这也是那箱子里出来的?” 小关欣抹着泪轻轻点头:“唐叔叔。对不起。我骗了你。哥哥说,三鸟币很贵……” “了解!” 唐宋元将三鸟币摞在一起,右手摁着轻轻一推。三十块三鸟币整齐排列在手心。 “这么多三鸟币。确实很贵。” “你哥哥做得对。” “你他妈是谁?” 见到银元被抢,严子黄冲上前来指着唐宋元叫道:“放下!” “老子叫你放下。听见没有?” 唐宋元看了看严子黄,眯着的眼睛忽然睁开笑容满面:“您别急。严大师。我再看看。” 严子黄指着唐宋元叫道:“这是我的东西。刚才关欣已经送给我了。” 唐宋元笑着点头:“请严大师容我再欣赏欣赏。没人敢抢您组委会鉴定大专家的东西。” 严子黄冷笑出声大刺刺叫道:“谅你也不敢。” 唐宋元望向关欣:“小关欣。刚才你说一万五是怎么回事?” 小关欣一五一十将昨天的事全部倒了出来。 唐宋元耐心听完,面向金铎笑着说道:“小兄弟,您真是叫我惊喜不断。我都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原光三鸟币。您能说说这些三鸟币是怎么来的吗?” 原光顾名思义就是指没有在市面上流通过的币种。 这种币种非常稀少,尤其银元类币种。 “一二八爆发,魔都铸币厂停摆。没被销毁的银元给了工人们当做工资和遣散费。铸币厂中层不乏有见识者,收藏了三鸟币。” 难得的,金铎说了这么长的一句话。 “这么多原光三鸟,你就没留一块?” 金铎淡淡说道:“我只挣我该挣的。” 唐宋元肃然起敬竖起大拇指由衷说道:“小关欣能遇见你。是她的福分。” “一百八十万……” “行。” “我收了!怎么说?” 听到这话,严子黄怔了怔随即大叫起来:“你说什么?你买了?你买得起?” 小关欣张大嘴,吃惊看着唐宋元。 金铎有些意外,随即点头:“卖你!” “好!” 唐宋元道了好字:“支票?转账还是现金?” “都行!” “好。” 唐宋元又叫了个好字:“东西我先收着。小关欣没成年。支票有些麻烦,现金太多也麻烦,待会我接关欣奶奶一起去银行转账。合同跟着一起签。怎么样?” “你受累。唐先生。” 第一次,金铎叫了唐宋元先生。 “甭客气!” 看着唐宋元就把三十枚三鸟币揣进手包,小关欣想要说什么却又止住。 “他的人品不会赖账。” 听到金铎这话,小关欣悬着的心落回胸膛。 “你他妈诈我?” 一旁的严子黄火冒三丈:“还老子的三鸟币,拿过来!” 唐宋元拎着手包轻描淡写说道:“刚才确实是你的,现在是我的了。” 眼见着一百八十万巨款打了水漂,严子黄怒不可遏叫道:“你他妈拦一道。” “拦一道?你活该!” 唐宋元冷冷说道:“趁火打劫捡一个未成年的漏。被人揭穿还想武力镇压。欺骗未成年,欺负弱势群体,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么天良丧尽的人。” “你也配做奥运国宝鉴定专家。” 严子黄恼羞成怒,指着唐宋元恶狠狠叫道:“你他妈不讲规矩是不是!” “我不讲规矩,那也是你活该!” 严子黄急了眼火冒三丈厉声叫道:“最后一次警告你。交出三鸟币,这事过去。要不然,老子叫你……” 唐宋元眉头轻皱,偏头瞪着严子黄,突然轻声说道:“你叫我什么?叫那些收了你好处的狗腿子来收拾我?” “叫双喜城钱币协会会长你父亲严嵩明全国追杀我?” “还是叫全国钱币协会理事你师傅杜洛,封杀我?” 腾的下,严子黄呆立当场,立刻止住泼天怒火。 细细打量唐宋元小心翼翼用上敬语:“这位先生您……您认识我父亲和我师傅?” 陡然间,严子黄的态度便自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直把小关欣看得目瞪口呆。泪珠还挂在小脸,却已露出笑容。 唐叔叔一句话就让严子黄皈依伏法,他真的好厉害。 唐宋元一脸轻漠语气更冷:“严嵩明算什么东西?我有必要认识他?” 这话出来,严子黄身不由己打了个寒颤吓得来脸都白了。 “唐先生唐先生,刚才有冒犯的地方,请看在我师傅的份上……” 唐宋元冷冷说道:“少拿杜洛来说事。他还不够看。” “杜洛敢给你出头,我唐宋元连他一块儿收拾了。” “你说假的就假的?杜洛他都不敢说这话。” “连行里的规矩都不要了。” 唐宋元的话落在严子黄耳畔就像是惊雷爆响。尤其最后那句话叫严子黄如同被十万伏高压电狠狠击打,身子发出筛糠般的颤抖! 虽然自己不认识唐宋元,但严子黄却是明白,自己撞到钢板上了。 敢叫自己父亲不是东西的、敢说自己师傅不够看的、敢一口气买下三十枚三鸟币的人,自己又算得了什么? 自己父亲在唐宋元眼里只是个东西,自己在他眼里,怕是连东西都算不上。 敢说连自己师傅一块收拾的…… 等等! 他,说他叫唐宋元…… 腾的下,严子黄就跟被高电压狠狠打了一下。 这一刻,严子黄冷汗长流,语音颤抖,整个人都矮了三尺:“您是文保总部唐,唐……唐处!” 下一秒,严子黄对唐宋元毕恭毕敬,整个人都矮了半截:“唐处,唐处,您听我说,您听我说……不知者不罪,我一时鬼迷心窍,我不应该贪恋三鸟币,我不该冒犯您……” “您大人大量……” 说着,严子黄甩手就给了自己一记耳光。 这记耳光又重又响,直接在严子黄脸上留下五根清晰的巴掌印。白白的脸看着就肿了起来。 刚才还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毒狼瞬间就变成一只摇尾乞怜的哈巴狗。小关欣看傻了眼,心里径自生起一股说不出的舒畅! 那是心头狠狠出的恶气! 周围的摊贩们看到这一幕都觉得不可思议。 突然,一个摊贩看着报纸再看唐宋元,小声低低试探问道:“您是唐泽兴唐老……的孙子,国博唐,唐宋元……唐大师?” 唐宋元回首呵呵一笑:“正是鄙人。” 轰! 那摊贩报纸掉在地上 眼前这个穿着夹克的中年人,赫然是奥运国宝征集西南片区的首席鉴定师。 更是奥运国宝组委会成员之一! 昔日的国博副院长! 妥妥的大师级的专家! 顷刻间,半条街的人都震动完了! 无数人簇围上前,大声叫喊着唐大师唐副院长,群情激动! 唐宋元双手作揖弯腰向周围群众藏家行礼,热情和众人握手见礼,言语诚恳,态度谦逊。 等到众人散去,唐宋元这才回头板着脸冷冷说道:“看在杜家长辈的份上,今儿我给你留个脸。” “马上给这位先生和小关欣道歉。” “他们不原谅你,今天我饶不了你。” 严子黄小鸡啄米般的点头,立刻就向小关欣赔礼。 看到浑身发抖可怜巴巴的严子黄,小关欣露出一抹不忍心:“你以后别骗人了哦。” 严子黄赶紧应承,点头哈腰赌咒发誓。 “更不准欺负我哥哥。我哥哥好造孽哦。” 严子黄脑袋就跟鸡啄米般不停点头。 看着严子黄冷汗长流的狼狈样,小关欣对唐宋元充满了崇拜和感激。 唐叔叔来自天都城,一定是一位了不起的大人物。 严子黄又向金铎深深鞠躬:“对不起……” “劳改犯受不起严大专家的礼。” 金铎压根没给严子黄一个正眼却是对唐宋元说道:“唐先生。谢谢解围。” 唐宋元笑容满面,主动探手出去:“小事小事。这个人的师祖跟我们唐家有些渊源。他做错……” 金铎轻声打断唐宋元:“唐先生的事,你自己处理。” 唐宋元的手悬停在半空,面色尴尬灿笑说道:“小兄弟这是对我处理有意见呀……呵呵……” “嗯,这样,严子黄的狗腿子踩坏了您的招牌。我叫他赔您。” “赔多少。您说。绝无二话。” “您看……”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一个阴寒至冷的娇斥声响彻半空。 “唐宋元。你就是这么管组委会的?” 那声音非常独特,如雏凤清音,入耳难忘。 金铎身子一震,随即恢复如初! 唐宋元乍听这声音,笑容顿时凝结,眼皮狠狠一跳。 周围的人循声回头望去,顿时呼吸一滞。 “好美的女子!” 010 天都国华 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就站在街边。 女子足有一米七的身高,一身纯白的小西装将其凹凸有致的绝顶身材凸显得淋漓尽致,完美无瑕。 配上那盘起的女王发型,更显得高贵冷艳。 那女子的气质很冷,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傲,如冰川雪莲清冷,更似广寒仙子高不可攀。 冰山女子往那里一站,瞬息间就成为了整条街的焦点。只是惊叹于冰山女子的倾城美貌,更被这冰山女子的高冷气质所震慑,径自远远站着不敢上前。 严子黄目不转睛盯着冰山女子,一时入了神。 见到这高冷女子,唐宋元有些意外,主动笑脸相迎:“颜冰……” 高冷女子颜冰却是不给唐宋元一点好脸色,娇斥出口:“三鸟币交出来!” 唐宋元脸上露出一抹苦笑:“顾……” “交出来!” 颜冰冷冷叫道:“我不说第三次!” 颜冰气势凌人,极寒阴冷的目光刺得唐宋元皱起眉头,却不敢废话默默将手包递了过去。 “哼!” 颜冰开了手包摸出三鸟币,长长猩红闪着金光的指甲掐着银币正反面中心,轻轻一吹边齿,听了银元悠长回音,再低头斜看三鸟币,玉脸顿时多了一层冰霜。 “唐宋元,唐老总,你御下真是有方!” “哼!” 唐宋元脸上一阵难堪,呵呵笑说:“一百八十万我买下来了。小关欣没受损失。” “这就完了?” 颜冰冷冷的话语让周围气温都低了三度。 唐宋元顿时呼吸一顿,语气温和:“再过几天就海选了,全国上下……” “唐总要护这颗老鼠屎?” 唐宋元面色悠变正色说道:“顾总您处理!” 冰山颜冰给了唐宋元一个冷厉犀利的眼神,慢慢转头过去。 “关欣,昨天是不是这个人要捡你三鸟币的漏?” 小关欣仰望颜冰,却不敢直视美得惊心动魄的她。 心想这个女子就连唐宋元都害怕,一定是比唐宋元更大的大人物,赶紧点头。 “严子黄!” 听完小关欣讲述,冰山颜冰直接点了严子黄的名。 严子黄身不由己打了个寒颤。径自对这国色天香的女子生不起半点亵渎。 “您好,我是严子黄。您是……” “我问你。关欣说的是不是真的?” 严子黄莫名心慌,硬着头皮点头。 这冰山般的天女就连唐宋元唐总都让他三分,绝不是自己惹得起的人! “欺生杀生,趁火打劫。你们严家长辈就是教你这样做人做事?” “身为奥运国宝文物鉴定专家,竟然对一个高考生做这样下作的事。你们严家就缺这点棺材钱?” “你良心都让狗吃了?” 冰山女子厉声斥责响彻半条老街,严子黄面色紫青交错,苍白得可怕。却是连个屁都崩不出来。 周围的人越聚越多。 严子黄脸色灰败,抬头看向颜冰糯糯说道:“这位女士,我犯的错已经由唐总处理……” 颜冰冷厉叫道:“他处理了不算。从现在开始,你被开除了,滚回你的双喜城。” 腾的下,严子黄变了颜色:“开除我?你,你是谁?你有什么资格开除我?” 颜冰冷傲凌然,冷冷叫道:“天都城。国华堂。顾颜冰!” “想报仇?叫你爹叫你师傅过来跟我下战书。” 口气之狂,趾高气扬! 轰! 围观群众全场炸锅,一片沸腾! 天都! 誉满天下国华堂! 顾家! 神州古玩半壁江山! 八大泰斗第二位! 顾颜冰! 天之骄女,孤山冰凤! 一瞬间,严子黄整个人都被吓傻了! 严子黄脸色惨淡如雪,站在那里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嘴皮哆嗦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众人在旁边都能清楚看到严子黄的腿在抖。 顾家有多厉害,是个人都清楚。 他们家是故博创始人之一。更是故博捐赠者之一。 所捐赠国宝数量仅次于民国四大才子之首的张伯驹与大宗师孙瀛洲! 国博成立伊始,顾家更是毫不吝啬捐赠了六件一级国宝! 早在上世纪初年,国华堂古玩店的金字牌匾就挂在琉璃厂,紧挨着荣宝斋。 早在改开之后的第八个年头,神州第一家股份制拍卖行成立,发起者之一就有顾家。 次年,顾家开先河成立自己的私人拍卖行,并在当年举行首拍,创造神州古董艺术品成交记录之最。 在神州古玩圈,用半壁江山来形容顾家丝毫不为过。 “顾小姐。是我错了。我向您道歉。” 身在古玩行,严子黄如何不清楚顾家的厉害。非常光棍主动向顾颜冰道歉。 面对孤山冰凤的顾颜冰,严子黄完全生不起半点的报复心思。认栽认错是现在最好的选择。 自己严家比起顾家来,皓月萤火天壤云泥。 “哼!” 顾颜冰似一座冰山矗在那里,居高临下看着严子黄。冷得吓人。 “就你这样的人品素质,不配待在组委会。” “哪儿来的滚回哪儿去!” 严子黄身子一震,面容唰变,急声叫道:“顾小姐,我无心冒犯您……” 顾颜冰根本不想听下去,冷冷说道。 “涉及到奥运国宝海选,谁敢作弊,一律严惩。谁敢说情,罪加一等。” 义正辞严的话铿锵有力,当下无数人喝彩叫好。 严子黄脸黑得不成样,呼吸急促难以维系,更是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面对顾颜冰这样的冰山,古玩行里的那一套根本无效。严子黄毫无解决方法。当下严子黄心一横,大声说道。 “顾小姐!” “我的聘书是由组委会颁发。请问你是什么职务?你有什么资格开除我?” “我不服!” 到了现在,严子黄也是跟顾颜冰撕破脸一条路走到黑了。 顾颜冰看那严子黄的样子就像是在看一只可怜虫,傲然寒声说道:“早知道你会这么说。” “告诉你。你不服也得服。” “奥运国宝征集评选,我负责监督。我绝不容许你这样的人渣败类存在。” 此话一出,众人惊愕震撼。 严子黄如遭雷亟,面如土色,涌起阵阵后悔,直把肠子都悔青。 顾颜冰竟然是奥运国宝征集评选的监督人! 她才多大? 就连唐宋元也只是大西南区的总负责人啊! 奥运国宝征集评选在国内分为八个片区。每一个片区的负责人无一不是行里公认的大师! 顾颜冰她凭什么做了监督组长?就连唐宋元都不如他。 难道说,她的本事比唐宋元都高? “发文!通告各个片区!以儆效尤!” 冰冷的话语自顾颜冰嘴里无情冒出来,直接宣布了严子黄的死刑! 严子黄万念俱灰,摇摇欲坠! 从今往后,古玩圈里再没严家的立足之地。 顾颜冰和唐宋元提前到来传遍状元街,引来无数藏友玩家围观。公共厕所周围人山人海。 “残贴在哪?” 处理完严子黄,顾颜冰转身过来,冰冷的目光落在箱子处。 “这就是那幅残贴?” 唐宋元点点头,神情有些不自然。也不知道是被顾颜冰气的还是被严子黄给害的。 顾颜冰上前看了残贴,面色露出一丝凝重,轻咦出声。 站在顾颜冰身后的男男女女纷纷上前细看顿时皱起眉头,暗叫可惜! 这些男女都是大西南片区文物海选的鉴定专家。来头非同小可。 能和三鸟币放在一块的,绝非凡物。 而且还上的黄五胜的机关锁。 这幅残贴,绝对大有来头! 可惜,包成这样,怕是不好弄了! “谁包的?” “我哥哥包的。” 小关欣怯生生回应。 “你哥哥是谁?” 顾颜冰的声音依旧冰冷,人冷,更赛过冰山。 “他就是我哥哥!” 面对气势逼人的顾颜冰,小关欣就像是丑小鸭一般,又是害怕又是自惭。一只手紧紧握住金铎手腕,半个身子紧贴着金铎。 “嗯……” 第一次,顾颜冰拿正眼看了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金铎一眼。 “这是你包的?” 011 半壁江山也有求人的时候 顾颜冰盛气凌人,质傲清霜。 金铎静静站着,也不承认,也不反驳。 “草纸去水,民国古技。” “手法不错!” 手法不错四字出来,众多男女专家都露出相当意外的异样。 这种评价能从顾颜冰嘴里吐出来,也算是破天荒的头一遭了。 金铎脸色木然,眼皮下垂,没接话。 “你开的三山二水?” “当时帖子是怎么样的?” “是手札还是书帖?” 顾颜冰的一连三问,金铎依旧没做任何回应,仿佛聋了一般。 倒是旁边的小关欣帮着金铎回答:“我哥哥开的锁。他只用了三分钟。” 说出这话,小关欣露出几许的骄傲和自豪。 “当时箱子里全是水,书帖烂得不成样子了。我哥哥说……” 顾颜冰冷冽的目光再次投向金铎:“知道是谁的手书不?” 金铎依然不吱声不回应。就像是一个木偶雕像。 “问你话!” 顾颜冰有些不耐烦,凌厉的目光打在金铎脸上,语气加重,寒意渗人! 金铎依旧不回应更不理睬顾颜冰。 这不可思议的一幕让周围的人都觉得难以置信。 “你哥哥是哑巴还是聋子?” 小关欣顿时昂起螓首大声说道:“不许说我哥哥。我哥哥才不是呢。” 这话出来,现场人顿时愣住了。 顾颜冰玉脸一沉,又看了金铎一眼,傲慢骄纵:“那他怎么不回我的话?” 小关欣怯生生却又勇敢的说道:“你问我哥哥啊。” 顾颜冰抬眼打量金铎,竟然没有发作。 金铎就如根标枪杵在对面,脸色僵硬眼皮下垂,像是老僧入定无悲无喜。 从一开始到现在,金铎,始终没看顾颜冰一眼。 这一刻的金铎,似乎比顾颜冰这座冰山还要冷。 顾颜冰丰润双唇顿时抿紧,僵住的寒冰脸露出一缕蕴怒! 自己竟然被人无视。这简直就是打自己的脸! 唐宋元眉角间现出一抹揶揄,暗里发笑。对金铎的好奇更深了几分。 顾家大小姐何等身份,竟然被一个劳改犯无视。真是太有趣了! “你说出残贴作者,我高价买。你不用担心有人捡你的漏。我是顾颜冰,天都国华堂就是我们家开的。” “还有。你不愿意卖我。我家国华堂免费给你送拍。不收佣金!” 顾颜冰的这番话一如既往的高冷凌傲,但语气却变了不少。 这话出来,唐宋元露出一缕讶色。 要知道,眼高于顶的顾颜冰说出这样的话,简直就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但金铎依旧沉默不语。 无声的沉默让现场的气氛有些怪异。 顾颜冰似乎感受到眼前这个劳改犯对自己的敌意,似乎感受到劳改犯对自己的轻视。 这让顾颜冰的脸有些挂不住。也对金铎失去了耐心。 “还以为是个高手,结果是个又聋又哑缺心眼的二愣子。” “我跟个神经病计较个什么。” “坐牢坐傻了。” 冷冷丢下这番话,顾颜冰扭头就走。 蓦地间,一个嘶哑难听的声音响起:“神州古玩行半壁江山、国华堂大小姐也有求人的时候吗?” 此话一出,钱塘浪起!惊雷爆响! 唐宋元瞠目结舌看着金铎,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 鉴宝团专家视线齐刷刷打在金铎身上,就像是在看一头怪物。 好些人禁不住乐出声来! 顾颜冰硬生生定住脚步,蓦然回首,瑞凤双瞳飚出两道寒光,冷厉叱喝。 “你说什么?” “我求你?” “我求你什么了?” 金铎慢慢抬起头,直面顾颜冰。 周围众人只感觉一头冬眠初醒的眼镜王蛇慢慢昂起蛇首,寒光摄人,不寒而栗! “顾大小姐,顾大监督,您不求我,那就请您当着西南片区所有专家评委的面,把这幅残贴的作者说出来。” “也让我这又聋又哑缺心眼神经病二愣子的劳改犯长长眼。” 此时的顾颜冰玉脸上泛起一幕从未有过的青霜,显然被金铎的话气得不轻。 “你认识我?你是谁?” “贱命一条,贱名不敢污染顾大小姐法耳。” “我只不过是顾大小姐您眼里的一个臭烂乞丐而已!” 顾颜冰冰瞳中透出无尽寒芒,尖声叫道:“我什么时候骂过你是乞丐了?” “昨天。街头!” 此话一出,顾颜冰娇躯一颤,面露惊愕。黑宝石般闪亮的眼里闪过一缕愧疚,却在瞬间被羞怒代替! “江湖草莽,在您顾大小姐眼里的要饭乞丐,只想向您讨教一下、八大泰斗顾家铁口直断神一眼的百年神技。” 此时此刻的金铎神色冷漠,话音阴冷,和早先惜字如金清淡如云的金铎判若两人! 站在金铎身畔的小关欣,只感觉到金铎的身子崩得很紧,紧得来全身都在痉挛! 唐宋元怔立当场,怎么也想不到稳重老成的金铎会说出这样的话! 暗地里连叫要遭! 这是下战书了啊! 小伙子……太冲动! 哎呀…… 要坏事! 这小子,怎么突然之间就变得这么冲动了。 还是太年轻了! 就因为昨天被骂了一句乞丐就…… 他根本不了解颜冰的性子。 惹到颜冰,不死也脱皮呀! 唉。 被颜冰骂乞丐的可不是你一个人。天都城那些少爷公子哥三代们被颜冰骂的可海了去了。 骂得比乞丐难听的,更多了去了。 这回,你可捅了大篓子。 你一个民间段位的业余小子敢挑战顾家,简直以卵击石! 不行,劳改犯心地不坏,我要管管! 簇拥在顾颜冰周围的众多专家们个个露出忿色。 这残贴被包得跟粽子一般,里面到底是手札还是书帖亦或是其他什么,除了这个人之外根本没人知道。 这明显的就是要打脸了! 这个劳改犯明显的就是冲顾家来的! “你看过残贴,叫我猜盲盒?” 顾颜冰直视金铎,目光摄人高傲无比:“昨天我的车刮了你,我给了你钱。” “这件事就了结了。” 金铎冷冷回答:“顾大小姐施舍的钱,我受不起看不起,也捡不起!” 听到二人对话,旁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唐宋元一帮专家纷纷望向顾颜冰,目露异样。 顾颜冰却是根本不在乎旁人眼光,目光凝沉沉声说道:“我给了你钱,捡不捡是你的问题。” “你拿这事跟我说事,以你的层次和身份,我不屑跟你计较。但你既然提到铁口直断神一眼,那就是我顾家的事了。” 顾颜冰坦然说出这番话,完全没有任何羞愧。 “你的战书,我接了!” 顾颜冰骄傲得如同一只开屏的孔雀:“现在草纸没干。明天这个时候,你带残贴到新华宾馆。我亲自揭,完了再告诉你答案。” 金铎轻声说道:“用不着明天。现在就可以。” 顾颜冰嗯了声,凤眉倒竖玉面含煞,眸中燃起一缕怒火,语音凄厉:“你要我现在揭?” “不用你揭。” “现在你也揭不了!” 顿时顾颜冰就怒了。 金铎漠然说道:“我揭。你来认。” “我见过残贴,不占你便宜。” 听到这话,顾颜冰怔住。 众多专家都吃了一惊,露出几许质疑和不信。 “你能揭?” “我包的,我当然能揭!” 金铎轻描淡写回应着顾颜冰:“唐先生,我要的东西到位没有?” 唐宋元神色古怪。悻悻盯了金铎一眼又对着顾颜冰讨好微笑,轻轻摆手。 当下就有两个助手模样的人拎着个老式的蜂窝煤炉子走到金铎跟前。 炉子里的蜂窝煤燃得正旺,旁边助手手里还拎着柴块柴刀。 这些都是金铎要唐宋元准备的东西。 金铎木然伸手到炉上方感受温度,从助手那里拿过柴块蹲在地上,柴刀在手开始劈起柴块。 看到这一幕,周围的专家们无不迷惑不解。 唐宋元也感到相当意外,暗里思索半响猜到金铎意图。悄然靠近仔细观察。 不到半分钟,唐宋元就有了惊人的发现。忍不住咝了一声。看金铎的眼神都不对了。 金铎劈柴很慢,但也很快! 普通又冰冷的柴刀在金铎手里就像是被赋予了新的生命力,那些柴块被柴刀劈开又被砍断,再剖开,再斩断。变成一根根长短一致、粗细相同的木条。 猛地间,唐宋元目光挪移到金铎手上,再也挪不开。 金铎每一刀下去,都是机械而固定。但每一刀下去,手里的柴块都会准确的被分成两截。 见鬼了! 这么准的手! 这不科学呀! 就算是大哥也没这么快稳准的手法啊! 这小子怎么练出来的? 他才多大? 难道是……传说中的…… 鬼斧? 这当口,周围专家们也都发现了这一绝不可能的事情。无不骇然动容! 顾颜冰站在原地,俨然也看到了金铎劈柴手法。黑曜石般深邃的风瞳中露出一缕难以言述的惊讶。 手准、手稳对于行里的人来说意味着什么,顾颜冰自然再清楚不过。 不过,顾颜冰却是没有丝毫异动! 她有足够的自信打败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挑战者。 只要劳改犯揭开那粽子包,她就有绝对的信心一眼认出来残贴的主人。 这是源自占据神州半壁江山的古玩圈霸主家族的实力! 顾家就是有这样的实力! 这是源自自己二十多年浸淫古玩近乎宗师级的自信! 自己,就是这样的自信! 分分钟金铎劈完了柴块,跟着将燃烧殆尽的蜂窝煤取出,放进柴块引燃。等到明火起来,再按照时间顺序添加剩余柴条。 看到这里,很多专家都明白了金铎的想法。但,又都不全明白! 柴条大小一致无非就是让柴火燃烧均匀,古窑窑口烧制瓷器的柴火也是这般。 但这跟金铎要拆粽子包又有什么关系? 一旁的顾颜冰和唐宋元同样也是这个想法。 “区区一个劳改犯,我看他能玩个什么花样!” “到时候,狠狠打他的脸!” 顾颜冰心里如是这般想。 就在这时候,金铎慢慢起身,囚服擦净双手。 跟着双手食指抵着轴头中心,直接将包裹严实的残贴平铺在明火之上。 这一幕出来,周围聚集的人都看得目瞪口呆,继而神色剧变! 纸张最是怕火,这是千古不变的真谛。然而金铎却将残贴直接架在火上烤。 这完全颠覆了所有人的认知。 几个鉴定大师陡然鼓大眼,突然失声尖叫。 012 铁口直断神一眼 “烧——画!”“烧画!” “这是烧画法!” “他竟然懂烧画!?” “这可是海宁姚家的绝活呀!” 唐宋元抢上前一步,猛地倒吸一口冷气,眼珠子鼓得老大。 孤傲冰山的顾颜冰嗯了一声,定眼一看,娇躯大震! 不可能! 当冰山孤风顾颜冰蓦然看到金铎烧画绝活,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 第二反应,就是绝不可能! 不过,金铎接下来的动作却叫眼高绝顶的天之骄女花容失色。 只见金铎食指抵着轴头中心,两根中指轻轻拨弄。残贴轴头兀自缓缓转动起来。 随着金铎手指转动,那老草纸慢慢收缩,一滴滴水自粽子中渗出。 “百补千衲!” 果然是姚家的绝活。 他是姚家的人? 顾颜冰紧紧盯着金铎的动作,心中掀起滔滔钱塘大潮的震撼! 烧画不是没有,都是加铅烧,这也是字画修复里常规操作。但非常考验修复师们的手艺。一般高手不敢碰。 像金铎这样不加任何外物的烧画,全天下也只有海宁姚家的嫡传弟子才能办到。 其他专家再看金铎,心头涌起阵阵羞愧,脸更是抹了辣椒花椒般又辣又痛。 看走眼了,看走眼了! 这个劳改犯,竟然是个隐藏的高手! “严子黄,你相信报应吗?” 远处早已被打到阴山背后彻底凉透的严子黄听到金铎叫自己的名字,身不由已望向金铎目露疑惑。 金铎蹲在地上,轻然转动残贴,嘴里低低说道。 “昨天我警告过你,你不信。今天,你的报应就来了。” “要是能回到昨天,你还会不会捡漏三鸟币?” 严子黄脸色一阵青来一阵白,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手撕了劳改犯。 “这个世界是有报应的。只是报应来得早晚而已。” “人也是讲因果的,你种下什么因,就得什么果。无论多久,因果都会显现。” 金铎看也不看严子黄,更无视一旁的众人:“还有。你看不起的那把铜锁叫三山二水。黄五胜所制。当年由溥杰带出宫。国内就三把。” “你真不配做奥运专家。” 严子黄身子大震,杵在原地呆呆看着金铎,心里升起无尽后悔。 噗通! 一声响! 严子黄径自直直往后倒在公厕前的泥水坑里,狼狈到极点。 强势如斯的顾颜冰没有吓倒严子黄,不值一提的金铎轻描淡写几句话就将严子黄打击倒地不起。 周围的人,全都看呆了! 唐宋元盯着金铎侧影,心里更是说不出的震撼。 若不是金铎自己爆料,唐宋元压根猜不到三山二水的来历。 这个劳改犯,真的只懂那么一点? “顾颜冰,你的报应……也来了。” 心里默默念着,金铎默默拨弄翻滚轴头,速度随着老草纸的浸水逐步加快。双手也慢慢抬高。 老草纸在烘烤下慢慢变干,金铎随手一翻双手拇指一扣,一张烤干的草纸便自掉落下来。 一张,又一张,再一张。 不到三分钟,最后一张草纸掉落,金铎收工站起! 当着现场每一个人的面,已经被雨水严重浸透的残贴在金铎的手中神奇展开。 已然干透! 这绝不可能的一幕出来,现场所有人连眼睛都直了! 眼前的金铎在众人眼中陡然拔地变成一座仰望的山峰。 这一刻,就连唐宋元一帮子大师们都露出最敬佩的敬仰! 金铎一系列的动作在外行眼里或许是魔术,但在内行人眼中,就是四个字。 神乎其技! 百补千衲不仅考验的是手法,还有对纸张的熟悉,更有对火力的掌控。 其中任何一个环节出错,那里面的残贴也就废了! 然而,神技还在继续。 只见着金铎慢慢展开这幅众人期盼的残贴! 一下子,众人又吃了一惊! 那幅残贴竟然一分为二,变成了两幅楹联,继而现出真容! 唐宋元急忙靠近,定眼一看,顿时揪紧了心口。 各个书画鉴定的大专家们也快速靠拢细看楹联心痛大叫出口。 “可惜!” “残这么多呀!” 眼前这对楹联被水严重浸泡首尾全断,命纸只剩中间一小部分。看不到任何落款和印戳。 一对楹联能认出来的,只有区区三个半字。 一个气,一个大,一个名,半个王。 一对楹联就握住金铎手里,金铎正面直视高高在上、把自己当做乞丐的顾颜冰、自己名义上的未婚妻,冷漠开口。 “顾大小姐。请掌眼!” 顾颜冰直直愣愣站在三米之外,对金铎的叫战不理不睬。 此时的她脑子一片空白! 这楹联,自己认不出来! 这对楹联,没有任何题跋、落款和印章,甚至连日期也没有。 那区区三个半字中的一个大字写得刚劲刚正,浑厚朴实。很像是民国十大书法大师白蕉的手笔。 那个名字行云流水,飘逸纵横,又像是于右任大师的手法。 还有那个王字,又像极了康有为的字。 而那个气字,特别的像溥儒刚健遒美的笔锋。 但是,这些民国书法大家到底谁是楹联作者,自己却根本无法辨认! 自己唯一能认得到的,就是那楹联的纸张。 泥金宣纸! 泥金纸是表面用金粉或金属粉制成的金色涂料装饰的纸。纸性偏熟,表面不吸墨,不易作画,一般主要用于书法。 泥金宣纸非常名贵,造价极高,用得起的人极少。清代后期泥金纸质量降低,到了民国,几乎不再生产。 这对楹联的泥金纸,不是民国产物。 而是康乾盛世的! 那个时间段的泥金纸属于宫廷御用,传下来的不多。能用泥金纸写楹联,又是民国时期,作者绝不是一般名人。 一眼不眨的盯着这对楹联,顾颜冰脑海翻遍所有民国名人资料,寻遍所有民国书法大师的手迹记录,却找不到能与其对应的人物。 “顾大小姐。请掌眼!” 金铎就像是一个机器人,双手拎着轴头,静静平视顾颜冰无悲无喜,嘴里冷冷重复着。 顾颜冰沉默了! 其他人也沉默了! 热闹喧哗的状元街在这一刻也变得静寂无声。 顾颜冰认不出这对楹联的作者,唐宋元也认不到,其他奥运国宝鉴定组书画大师们也认不出来。 “顾大小姐,请上手!” 上手二字出来,顾颜冰依旧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化作了冰雕。 顾颜冰连掌眼都不敢,更何况上手。 上了手又能怎样? 上手又不能摸出楹联的作者! 现场无数宝友藏家心里掀起滔天震撼,难以平复。 眼前的情况就算是瞎子白痴都知道,顾颜冰输了! 顾家大千金,输了! 输给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民间乞丐! 半壁江山国华堂,输了! 输给了一个还穿着囚服的劳改犯! 从臭水坑里站起来的严子黄看到这一幕,这才知道,眼前这个任何人都看不起的劳改犯竟然是一位深藏不露深不可测的绝世高手。 想起昨天自己在他面前那些可笑的滑稽拙劣表演,严子黄又恨又悔又羞又气。 突然,严子黄胸口传来阵阵剧痛! 一下子的,严子黄就揪着自己胸口直挺挺的栽倒下去,人事不知。 严子黄倒地不起,旁人却没有任何怜悯同情。 自作自受,咎由自取。这就是严子黄的报应! “顾大小姐,你要认输不?” 金铎干裂的喉咙中迸出撕裂的沙哑嗓音,叫人鸡皮疙瘩都起来。 腾的下,顾颜冰寒冰脸白得可怕,胸口急速起伏,掀起连天波海,寒声反怼金铎。 “我当然不会认输。” “你给我等着。我想出来第一个通知你。” 金铎淡淡说道:“是因为我没交代清楚规矩吗?” “当然是。肯定是。” 顾颜冰目光里透出不屑的孤傲,冷冷叫道:“你没规定时间期限。” “还有。我的字典里没有认输这两个字!” 金铎眼皮半垂着,木然说道:“铁口直断神一眼,不过嘴炮。” 013 多少个馒头? 这话出来,顾颜冰双目圆瞪,两道寒光打在金铎脸上,丹凤眼中爆出从未有过的蕴怒,如喷发的火山。 “你说什么?” “你再说一句!” 金铎就站在那里,平静如水,清淡如云,虽然穿着一身囚服,却如青松傲挺,举手投足间,说不出的风范。 只是他僵硬的脸桀骜不羁,忧郁的眼神嘲讽万物,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叫唐宋元不敢直视。 他的神情又极度的冷漠,径自比顾颜冰还要冷! 这种冷,叫唐宋元都觉得心里发寒,头皮发麻! 跟着金铎双手交叠,一对楹联叠在一起。 再跟着,金铎十指齐动,眨眼间就将楹联收卷在手。 这一手功夫出来,唐宋元心头咯噔一下。 “这不是艾家的卷云手么?” “他也会!?” 收起楹联,金铎漠然说道:“说一百句,你也是嘴炮。” 说完,金铎将扯起草纸又将楹联包裹好交给关欣,弯腰收起招牌迈步走人。 “等下!” “站住!” “我叫你站住!” “劳改犯!” 顾颜冰又急又气追赶金铎,嘴里凄声叫道:“我认不出来,你又认得出来吗?” “有本事,你说出来啊。” 耳后传来顾颜冰高傲冷冽不容人拒绝的命令声,金铎头也不回冷冷回应:“顾大小姐不用追,我不是你未婚夫。” 唰的下,顾颜冰硬生生定住脚步,玉脸又白又青,怒火燃烧都要喷出泥丸。 只听见金铎冷漠无情的声音继续说道:“今天给你个教训,好叫你知道天外有天。你认不出来这楹联作者,也不怪你。你也就只有这点眼力。” “我给你个提示。” “六个字!” “你慢慢猜!” “猜不出来,你可以请教你爷爷!” “蔡松坡!” “杨昌济!” 顾颜冰心一颤变了颜色。 那感觉,就像是被人抽了耳光。抽了左脸又抽右脸。 那感觉又像是被人嘲笑挖苦讽刺鄙视! 那感觉又像是从云端跌落冰渊,从天鹅变成丑小鸭。 这种痛前所未有,从未有过! 顾颜冰玉脸惨白得可怕,寒气迫人,呼吸急促娇躯颤栗,气得发抖! 唐宋元几个大师眼睛都看直了。 看着金铎远去的背影,高不可攀顾颜冰觉得有些熟悉,但她的脸色阴寒渗人带着不屈,凤眸中透出滔天的恨意。 随着金铎背影消失在人潮,一出高潮迭起的三鸟币大戏也落下帷幕。 但这一出大戏却未尘埃落定。 “你哥哥叫什么名字?” 人潮散尽,大西南片区组委会办公室内。 关欣怯懦的摇头,不敢直视顾颜冰! 顾颜冰坐在办公桌上,凌厉的眼神似乎要将关欣刺穿。 现在的顾颜冰,跟刚才不可一世的顾颜冰,完全判若两人! 她那张美不胜收的寒冰脸不见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双手在笔记本键盘上飞速敲击,鼠标不停点击网页,像极了正在通宵加班的柔弱小白。 “他真没有对你说过他的名字?” 关欣低垂小脑袋,双手紧紧扣着,不住摇头。 “萍水相逢素不相识就替你出头。三十枚三鸟币一枚不拿。你竟然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真够可以!” “哼!” “我问你。他收了你多少钱的鉴定费?” 关欣乎就要被顾颜冰吓哭。 整个身子缩着,小脑袋几乎垂到胸口,散发遮盖脸。颤颤抖抖比出纤细的四根手指。 “四百块!” “一百八十万的三鸟币只收四百块的鉴定费……不贵。确实不贵。” “这个人,人品很不错嘛。” 唐宋元大赞出口,其他人也纷纷点头符合。 “不是四百?” “嗯……四千?也不贵!” 唐宋元继续大赞金铎,眼睛悄悄瞟着顾颜冰。 关欣又摆摆手。 “咝?四万。这个……这个也还行吧!” 唐宋元皱着眉头却又违心的有继续为金铎打圆场! “唐叔叔,不是四万……” 关欣冲着唐宋元弱弱说道:“是,是四个馒头。两,两块钱!” 噗! 现场人等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唐宋元张大嘴,呆呆看着关欣,脑子一片混沌。 “出去!” “都给我出去!” 突然,顾颜冰抬起头来尖厉叱喝,将唐宋元等人赶出房间。 小关欣对顾颜冰的感激好印象在这一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虽然又冷又傲,但她心地很好,还帮自己开除了严子黄这个坏蛋。 不过,她欺负自己劳改犯哥哥,就是她的不对。 再冷再傲再凶又有什么了不起,还不是被我哥哥打败了。 严子黄被唐叔叔一句话吓成软脚虾,顾颜冰虽然把唐叔叔训斥了一顿,但,顾颜冰又被劳改犯哥哥打败,劳改犯哥哥才是最棒的! 等到众人走后,顾颜冰啪的下将苹果笔记本狠狠摔在地上,又将精致的咖啡砸成数片。 看着桌上自己花了十万买来的残破楹联,顾颜冰几乎就要暴走,抓起桌上的楹联就要撕碎,却是又停了下来! 此时此刻,顾颜冰脑海中被金铎的提示占满。 可无论顾颜冰怎么想怎么猜,也猜不出蔡松坡和杨昌济与这对楹联的关系! 无所不能的互联网上也找不到蔡松坡杨昌济之间的关系资料! 这让一向眼高于顶的顾颜冰感受到了深深的羞辱! 出生古玩世家,打小就跟古玩古董打交道,博览群书的自己竟然连一个乞丐劳改犯都不如! 这个仇,这个仇…… 我一定要报! 我顾颜冰,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一个劳改犯,他一个劳改犯…… 还说猜不出来就请教爷爷…… 我不信我猜不出来! 我一定猜出来! 死也要猜出来! 这当口,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秃头男子小心翼翼进了房间:“小师妹,时间到了,该去海岛了……已经等您很久了。” “没见我在做事?” 秃头男子弓着腰低低说道:“您放心去,那个劳改犯交给我处理就是。我分分钟就把他赶出状元街,赶出锦城。让他永远消失再不扰你。” 顾颜冰看也不看秃头男子冷厉叱喝:“打不过就玩下三滥?我顾家没这么下作。” 秃头男子手里拿着诺基亚7600低声劝慰:“小师妹您还是去吧,这都是第二次了,上次……” “这次……两位老总和太太都在……” 顾颜冰蓦然回首,凤眸打出两道寒光。秃头男子的脸一下子就白了。 “我还不是他们家的人!” “他老爸再封疆大吏他爷爷再元勋功勋,也要看我顾颜冰愿不愿意进他们家的门!” 秃头男子唯唯诺诺,局促不安不停看着手里的手机。 顾颜冰冷哼出声,一把夺过7600握着电话寒声叫道:“我是颜冰。我现在有事要办。你能等就等。不能等……就把游艇炸了!” 用力挂断电话,顾颜冰恶狠狠看了卑躬屈膝的秃头男子:“滚出去!” 秃头男子走后没多久,顾颜冰抄起自己最新款n93拨号出去! “小姑。我被人欺负了。我不知道他叫什么。” “他是劳改犯。刚放出来的。我知道劳改犯一般不跨省坐牢。他就是巴蜀的。” “我要查他。” “谢谢小姑!” 放下电话,顾颜冰又拨号出去冷冷叫道:“安排最快的飞机,我要去海宁。找姚家。” “我要亲自问姚东,他们家的烧画绝活是怎么传出去的?” 看着顾颜冰的车子远去,唐宋元回望满地狼藉的办公室暗里摇头叹气。 这还是自己生平第一次见到顾颜冰发这么大的火! 这说明,顾颜冰惦记上了那个劳改犯,而且还是很深很恨的那种惦记。 问题,相当严重了! 014 人的心就拳头那么大 顾颜冰这个脸被打得,自己都不敢在她跟前儿提劳改犯半个字。要知道,打小顾颜冰就是孤傲性子到现在更加孤傲。 从小好胜,只能自己比别人强,决不允许有人超过自己。 在古玩古董鉴定修复这块上,顾颜冰的功夫那是真没得说。 尤其是在罗马修复学院进修之后,她的水平就连师尊都夸赞有加。翟老还说顾颜冰的手艺跟姚家都有得一比。 可,刚才劳改犯一手百补千衲的绝活儿就把顾大小姐从神坛打落泥潭。 这打下去了不说,最邪乎的是,劳改犯居然还看出来楹联儿的作者。 这完全是给了天之骄女最沉重的一击! 修复不如,鉴定不如。 什么时候孤山冰凤受过这样的打击! 最关键的是,对方竟然还是个劳改犯! 一个劳改犯竟然敢比孤山冰凤强,这才是孤山冰凤动怒的真正原因! 那对楹联别说修复,就算修复好了,也无从辨认。 这玩意儿,怕是只有请姚家老辈出马或许能修复,再请师父他们出马辨认书法笔迹,或许能有机会找出作者其人。 这个劳改犯怎么就知道作者? 他才多大年纪就有这么牛的本事,打娘胎练也绝没有这样的功夫! 居然还会姚家只传男不传女的绝活。 还会卷云手。 他真是劳改犯吗? 又是哪个大宗师前辈教出来的? 神州大宗师就那么一手之数。他又会是谁的门徒? 大宗师的门徒又怎么可能是劳改犯? 哪个大宗师不是手眼通天亿万富豪的主。就算十恶不赦,也不可能让这样出类拔萃可传衣钵的门徒去坐牢? 况且,劳改犯的秉性品行也没得说啊。 唐宋元发出由衷的感慨,这个劳改犯,真是太惊才绝艳! 感慨过后,唐宋元又为劳改犯担心起来。 被顾颜冰盯上,劳改犯,以后日子不好过了! 以孤山冰凤的关系,查劳改犯易如反掌。 唉! 劳改犯有难了! 这个仇结得太深。 劳改犯凭借一幅楹联不仅打了顾颜冰的脸,还打了整个顾家的脸呀! 这以后劳改犯要是要混古玩圈儿,怕是要被顾家收拾了呀! 顾家在古玩圈里的势力,那是航母级别的。 顾家老爷子,可是出了名的护犊子。 话说,这对楹联儿跟蔡松坡和杨昌济又有个什么关系? 一位是举世公认的军神,另一位则是开一代师风的教育先驱。 历史上一武一文两大先烈似乎没什么交集,又跟这对楹联儿有什么关系? 不知不觉间,唐宋元也迷了进去。 顾颜冰被这两位先烈搞得五迷三道,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唐叔叔,您有时间没?” “小关。你有什么事?” “可以去银行了吗?” “去银行干什么?” 旁边的小关欣盯着唐宋元的手包,怯怯低语:“您要是不买三鸟币了,就把他还给我吧。” 唐宋元猛的醒悟过来,脸红脖子粗连忙给小关欣道歉。 “买!叔叔说过买,那就一定买!” “现在就去接你奶奶,去银行转账!” 奥运国宝锦城片区出的幺蛾子一传十十传百通过各种现代工具迅速传遍神州。 严子黄名声一毁到底给众多圈子里的行家大师们敲响了警钟。 在奥运国宝评选项目上,组委会绝不允许任何人弄虚作假! 顾家大小姐顾颜冰立威锦城,天下扬名。让人们也看到了冉冉升起的未来之星。 一位无名无姓的劳改犯携百补千衲修复绝活横空出世,成为了圈子里热议的焦点。 不过,在众多铺天盖地的新闻大潮中,这事很快被人忘却。 “拖拉机拖拉机拖呀拉机……” 去年火爆全国大长今拖拉机的呼唤压住了刚刚串红的千里之外和菊花残,噪杂了半个世界。 被烟雨笼罩着的锦城早已经入夜,华灯当空繁华落尽,路人的憔悴尽被无情的风雨淹没。 阴雨不休,河水咆哮。 桥墩下不见熟悉的黑烟,闻不到烧塑料的焦臭,拾荒者已经没了踪影。那群乞丐流浪儿一个也没见着。 “滴答!” 金铎连着叫了几声滴答,看着滴答的歇息地,平静如海的眼中第一次流露出一抹担忧。 滴答不见了。 滴答捡来的破旧被褥就静静的躺在稀泥中,被褥上还有血迹。 那lv拉杆箱也不见了! 阴雨渐密,化作黄豆打在金铎身上、头上,迷糊金铎双眼。 自己今天收工得早,却并没有提前回来。而是去了另外一个地方。 耽搁到现在,滴答却是没了! 金铎慢慢抬头望向废弃的水文站。 那是竹竿一伙人的老窝! 滴答肯定被竹竿一伙人扔了金马河。因为滴答手里的lv拉杆箱。 金铎目光渐冷,透出最阴寒的杀意! 忽然,金铎目光一紧,冲向河边。 没有栏杆的金马河边上,有一只鞋! 那是滴答的鞋! “滴答!” 金铎大声叫着滴答,飞一般冲向下游。 数百米外的河梯下,滴答半个身子浸泡在河水中,身子依靠着堤坝。黑白分明的眼珠子无神的望着黑色的苍穹,似乎死去一般。 满脸青肿的滴答脸色惨白如雪嘴皮乌黑如炭,鼻梁骨歪在一边,右手折断摆成一个难看的姿势,口鼻不住淌血。 “滴答!” 金铎握住滴答骨柴般的手腕,入手冰凉。五指一捏滴答脉搏,心头顿时一沉。即刻对滴答实施急救。 许久,滴答睁开浮肿的眼睛。 见到金铎,滴答眼睛里闪过一团烈火,抖抖索索抓住金铎。声音嘶哑,几若不闻。 “我晓得你要回来,我就晓得你肯定要回来。” “劳改犯,你快走。他们要杀你。” “他们要划你肚皮……” “就,今晚……” 滴答头一歪,便自晕了过去。 金铎只感觉一股热血直冲脑门,咬紧牙关将滴答背在身上飞快跑回桥墩下。快速爬上最高桥洞。 仔细检查滴答全身,金铎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滴答伤势不重,除了手臂被打断,其他的都是外伤。 和金铎猜想的一样,今天中午竹竿起来见着金铎没在。立马就将滴答的lv拉杆箱抢走。 滴答拼命护着自己的箱子,却被竹竿手下打了个半死。 直到把滴答打吐血了,竹竿才放过滴答。 当竹竿去拿拉杆箱的时候,滴答依旧死死握着不放。 竹竿暴怒,一脚踢在滴答脸上,又叫人把滴答狠狠打了一顿。直到把滴答的手打断才把拉杆箱从滴答手里夺走。 随后竹竿当着滴答的面开起拉杆箱。 不过那拉杆箱极为硬实,无论竹竿一伙人怎么打砸也没能如愿。气急败坏的竹竿甚至动用了电钻也没能打开箱子。 竹竿没法子只好放弃。 滴答不服气对着竹竿破口大骂。说劳改犯回来会为自己报仇。 打不开箱子的竹竿把气头洒在滴答身上,抄起钢筋重重甩在滴答嘴巴,打落滴答四颗牙齿。 滴答也是相当硬气,满口是血的他依旧狂骂不休。威胁竹竿不还自己箱子,自己就去报警。 丧尽天良的竹竿一不做二不休叫人把滴答直接扔进金马河,直接杀人灭口。 幸亏滴答会水性,游到下游河梯处才捡回一条命。 从拾荒者垃圾堆里寻到一截钢缆分开,用石头摩擦切断数根钢丝。又翻出几根木棍和细铁丝。 回到桥洞,将钢丝消毒刺进滴答身体疏通穴位,缝合伤口,再给滴答正骨包扎固定。 至始至终,滴答就呆呆躺在那里,任由金铎施为,都不叫痛。 在缝合伤口的时候,豆大的汗珠从滴答头上渗出,滴答上牙咬紧下唇,眼珠子痛得几乎就要凸爆,却依旧不叫出声。 痛得痉挛的滴答挪动颤抖的左手,紧紧逮住金铎,眼睛里尽是血丝,嘴里嘶声叫着:“你打得过竹竿不?” 金铎不回应。只是将一只塑料袋递了过去。 里面有两个馒头! 雪白的馒头逮在滴答手里,被捏扁捏断,又被染成褐色。 握着金铎买来的馒头,滴答一口一口艰难吞咽。 “老子好痛哦。” 身子抽搐的滴答吃着说着,眼泪就淌了下来。泪水混着馒头,又吃进嘴里,咽进体内。 金铎默默将湿漉漉的被褥铺在一旁,又铺上彩条布。抱起滴答放了上去。 “你能给我报仇不?” 不知不觉已到深夜,城市霓虹不再灿烂。 暴雨倾盆,雨水如线从桥墩上淌落, 没一会,雨水渐渐变成了水帘,将城市隔绝,让桥洞变成另外一个失落的世界。 黑暗中,滴答直直看着金铎,声音带着哀求和期望。眼里尽是火山喷发的仇恨。 黑暗中,金铎坐在冰冷的地上目无表情轻声说道:“人的心就拳头大,别装太多东西。你还小。” 015 谁的运气好 滴答呜咽嘶声重复问道:“你能给我报仇不?” “仇。要自己报!” “我报不了。我打不过他们。” “我打不过那群杂种。” 金铎坐在地上,平静回应;“打不过,就等他们老。” “我等不到那个时候!我现在就要报仇!” 滴答咬牙切齿狞声叫着。 金铎依旧不动如山,脸上没有丝毫感情。 “那就让自己比他们强!” 滴答小小的身子暮地一震,直直盯着坐佛般的金铎,似乎有了明悟。 慢慢地,滴答安静下来,浑浊稚嫩的眼瞳慢慢清亮! 很快,滴答就沉睡过去。时不时的,滴答赢痩的身体抽搐,看得人一阵阵揪心。 耳畔间,一声急促短暂的喇叭声如同雷鸣传来。 来了! 竹竿一伙人回来了! “三哥。这两车货够多。能卖一万多。” “喊人来接货!” “三哥……该办劳改犯的事了。” “医生来没有?” “十分钟到!” 漆黑的水文站旁,竹竿仰望最高的桥洞,恶狠狠的一挥手。 “上!” 金马河河水巨大的咆哮声中,金铎清晰听到竹竿团伙正准备兵分两路分别从桥洞两边攀爬上来围杀自己。 金铎直起身子,无悲无喜。静静等待着。只是眼瞳深处闪过一道暴虐的杀机。如同黑夜中蓄势待发的毒蛇! 暮地间,金铎神色一动侧耳倾听,忍不住嗯了声。 就在这当口,尖锐刺耳的警报乍响撕裂长空,几道强光猛然亮起刺破黑夜。 紧接着,雨夜中传来竹竿急促尖锐的嘶叫:“闪人!” “站到。不准跑!” “再跑开枪!” 红白灯光疯狂闪烁起来,将半条金马河都映红! 无数特勤如神兵天降从堤坝上跳下,冲向水文站。 黑影幢幢,来来回回。桥下鸡飞狗跳乱作一团。 人渣们有的蹲在抱着脑袋,有的拼命的往桥洞上攀爬,有的在稀泥中奋力逃窜,竹竿则慌不择路直接跳进金马河。 还有的人被揪住兀自歇斯底里的叫喊:“我有爱死病,你们关不了……” 话还没说完,那人就被摁在稀泥中狠狠摩擦! 也不知道是竹竿团伙运气好,还是金铎运气不错。盘踞金马河桥的竹竿一帮人渣在今夜被特勤端了老窝。 一同被带走的,还有两辆装满货物的小货车! 凌晨三点,整个世界终于清净下来。 回首看了一眼睡得正香的滴答,金铎飞快下到地面! 借着堤坝路灯昏暗的光,几坨没被带走的货物映入金铎眼帘。 这就是竹竿一伙今晚搞的大货! 也是竹竿被灭的罪证! 光缆! 一群人渣也不知道从哪儿割的这些光缆。满满两货车。 “瓜批!” 金铎心里骂出声! 光缆无铜,偷盗无用。这群人渣连这点常识都没有。不是瓜批又是什么。 就算割一百车又有个卵用。 偷割光缆可是重罪,两车光缆足够竹竿他们蹲上好几年。哪怕他们有爱死病,该坐牢的跑不了! 一群傻逼可怜虫! 溜进竹竿老窝,在满地狼藉的废弃水文站中寻了个手电筒。又扯了黑布蒙住镜面。 蒙住镜面的手电光非常弱,从外面看绝对不会有反射。对于金铎来说,这点微光足够自己用。 随后,金铎开始在凌乱不堪的各个房间小心翼翼翻找起来。 竹竿虽然跳河跑了,但他们的老窝却不会被放过! 竹竿一伙人盘踞这里作奸犯科,罪行累累,水文站里的贼赃自然不少。 特勤们搜得非常仔细,就连头顶上的三个桥洞都上了人搜查。 倒是金铎住的最高桥洞逃过一劫。 这倒不是金铎运气好,是因为特勤们爬不上十五米高的桥洞。 不久,金铎就从一间房间里淘出了自己最想要的东西。 身份证! 身份证到手,金铎并没有收工,转进最后一个房间。 这个房间是曾经水文站的值班室。面积最大。也是竹竿一个人的寝宫。 特勤们对这里的搜寻非常彻底,从天花板到地面角落都没放过,很多罪证都被带走。 竹竿的房间很臭,汗臭体臭尿臭各种臭味混杂在一起,就连凌冽的河风都吹之不散。 比起特勤的搜寻来,金铎的搜摸手段要高出了许多,也快上许多。 先是打量房间一圈,对那些翻开的柜子抽屉完全不屑一顾。目光轻扫,快速锁定目标。跟着开始行动。 前几处地方被排除,金铎挪开臭气熏天的单人床。 墙角下方,一块果露的砖头让金铎第二次俯下身子。 拿着撬棍敲敲砖头,金铎抬手将撬棍插进砖头缝隙,轻轻一挑。 砖头掉落,露出墙体。 那墙身里赫然放着个老式铝制饭盒。 饭盒里放着一叠钱,钱下面压着几张银行卡。 钱上面,还有一支装着点点鲜血的注射器。 盒子是竹竿的棺材本,注射器是竹竿一伙人共用物品! 现金和卡不屑一顾,挑起那支注射剂,目光聚集在针头数秒,黑暗中,金铎嘴角微微上撇,眼瞳中透出一抹诡异的寒光。 不急不慢把针头包好揣好。金铎的搜刮并没有结束。 还有一件东西没有找到。特勤也没带走。 退出水文站,捡起根钢筋直直到了桥下深水坑旁。 很快,一件超大号的箱子被金铎提出水面。 手电筒照耀下,箱子上lv金黄字母闪着诱人的金色光芒! 回到桥洞金铎并没有着急打开这个价值不菲的拉杆箱。再次下到地面。 来来回回跑了三次,回到桥洞里的金铎开始清点收集来的工具。 竹竿一伙什么烂事都敢干,很是搜刮了不少好东西。 虽然特勤们带走了很多,但剩下的依然不少! 断线钳、电锯、电锤、十字镐、钢铲、进口工具套装、药品杂七杂八各种家伙摆满桥洞。 倒出一把消炎药和止痛片强行塞进睡死的滴答口中,又往滴答嘴里猛灌了一气自来水。 转过身挨着试过每件工具,金铎神色现出一缕舒缓, 有了这些工具,就能去挖那件大货了! 那件大货是自己狱友留给自己的东西! 真正的大货! 价值千万! 上世纪的一千万! 只要能拿到那件大货,变卖之后自己就能立马出国。去找那个人。 找到那个人之后,自己就能以另外一个身份重回神州。 届时,查找当年灭门案真相就能事半功倍! 现在,金铎要先解决眼前的大货!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竹竿做梦都不会想到,自己从滴答手里抢走的lv箱子最后还是回到滴答手里! 不仅如此,竹竿还搭上了自己的将来! 这就是报应! 滴答是昨天上午在金马河桥下捡到这只lv箱子。滴答告诉金铎,当时金马河桥上出了车祸,箱子应该是从车里掉出来的。 lv拉杆箱用的是curv材质,汉斯国独家专利技术,目前国内还不能自主生产。 外壳蒙的是epi皮革,也就是真皮。特点就是防水性极强。 要蒙这么大的箱子,至少需要五张小牛皮。 curv材质加epi皮革,再加上lv字母,那就代表两个字。 逼格! curv材质非常抗击打,就算飞机失事掉下来也砸不坏。而且,还防火! 电影中经常看见美丽国大boss要打击某某某,下面的马仔立刻送上核密码箱! 初期的核密码箱就是用的curv材料所造。 这也是竹竿怎么暴力破拆也打不开箱子的原因。 不过,这难不倒金铎! 竹竿打不开箱子是因为他没用对方法。 金铎的方法很简单。 既然拉杆箱有密码锁,那就从密码锁下手! 就这么简单! lv的拉杆箱虽然奢侈,但他的密码锁还达不到核密码箱的逼格。跟其他锁比起来,无非就是做工精良且牢固。 016 垃圾 对于金铎来说,尘封几十年的机关锁都能轻易打开,更不论这个小小三位数的密码箱!密码锁已经砸烂,但密码轮却还能转动。 找到密码轮下面的铁片缺口,把三个缺口调整成同一朝向。 每个数字向左边减五,同时拇指扣在密码轮轻轻摁压。每试一次没开开之后再将密码轮减五个数字。 连续实验了四次,金铎果断摁下开锁键。 这个价值六位数的名门闺秀终于低下了高贵的头颅,向金铎敞开了城门! 时间不过刚刚过去十秒! 开锁键弹开的声音盖住了滂沱大雨声,金铎退出两米挡在滴答跟前,拿起钢筋抵住箱盖慢慢发力上推。 水电站服刑十一年中遭遇的太多算计养成了金铎极端近乎变态的谨慎性格。 任何有价值的东西在金铎面前,都是充斥着致命诱惑的剧毒血芝! 箱盖开启,金铎又耐心等了小会才进行下一步的行动。 钢筋上绑着钩子拉开隔离布,挑出第一件物品。 衣服! 第二件。腕表! 第三件。雪茄盒! 连着挑了七八件东西,金铎蹲在地上小碎步缓慢靠近! 等到了拉杆箱前的那一秒,突然间,金铎动了! 一秒前金铎还是一头行将就木的蜗牛,转瞬间金铎就变成了敏捷迅猛的猎豹! 双手齐出,一只手拉开上层拉链,一只手探进箱底! 再一动,左手多了个摩托罗拉手机,指缝里夹着一本护照和身份证。而与此同时的同一秒,金铎右手已经从箱底摸出了两个盒子! 又一出手,快若闪电迅雷不及掩耳。 眨眼间功夫,金铎身前左右就多了无数件东西。长度超过七十公分的箱子空空如也! 单手拎起箱子摸索一圈,毫不犹豫走到桥洞边甩手将箱子扔进金马河! 直到这时候,金铎才不急不忙拾摞战利品! 这一刻,久违而又熟悉的感觉再次用上心头! 那是开箱之后的成就感! 还有,大难不死的幸运! 香水、止汗露、药品、牙刷已经使用过,果断全部扔掉。 毛巾、剃须刀、衣服鞋子皮带更没有半分犹豫一件不留统统扔进河中!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突然一曲动人的歌谣响了起来。黑暗中一团火光亮起,照亮金铎古铜色怪异的脸。 这一刻,冰冷潮湿的桥洞似乎也温暖了起来。 呛人的烟雾随风飘散,嘴里叼着中指粗的雪茄,手里逮着mp4静静聆听不知名的歌,金铎发出惬意悠长的叹息。 这样悠闲的漫时光,已是半年多没享受过! 一边享受着难得的享受,一边麻溜的将剩下的盒子打开。 全新的摩托罗拉手机样式有些怪异,揭开后盖查验没有内地入网许可证,直接扔进金马河。 又一个盲盒开箱。 ibm! thinkpad笔记本! 机皇t60! 今年年中才上新。国内售价刚刚出来。 三万六千八! 这玩意要是拿到当铺即便没有发票也能当个两万块。 不过,金铎才不会蠢到将只有土壕才用得起的小黑去换钱。 开机之后显示屏上弹出的指纹解锁提示让金铎皱起了眉头。随即双手摁在巧克力键盘上噼里啪啦飞速敲击。 不出二十秒,xp系统独有的开机声响起。界面豁然开朗, 小黑装的是英文系统,也间接证明了拉杆箱主人的身份。 摁着小红帽鼠标调出文件文档迅速看完,金铎即刻将硬盘格式化随即合上电脑抠出电池。 螺丝刀转得飞起,分分钟就将t60分拆完毕。硬盘保留,键盘保留,剩下的包括主板显示器在内全部砸碎毫不留恋扔进金马河。 除去新款的mp4和价值不菲的大雪茄,方才金铎扔掉的名牌总价值不下三十万,足以证明这个箱子完全配得上他主人的身份。 具有这样身份地位的人,他的拉杆箱遗失,绝不会没有下文。 但凡是带着箱子主人一点印记的东西,都是危险品! 目光挪移到正中,那是最后一个盲盒! mp4里新播放的异国音乐让金铎不适,立刻就将其扔进金马河。 单手拿着小剪刀轻轻剪开盲盒锁扣,再次退后用钢筋挑开盲盒盒盖。 只要是带盖子的东西,无论是盒子还是箱子哪怕是电饭锅,对于金铎来说,那都是比水电站牢头站长还要恐怖的事物! 因为在盒子没打开之前,你永远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 盒子不大,四寸见方,典型的文玩盒。 盒子四周贴着厚实的金色海绵,贵气十足。 中间的物件由金绸包裹,方方正正,看上去物件不小,那金绸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尤为炫目。 手一点点探出悬停空中,三根手指握爪将金绸慢慢提出。 手中传来厚重冰凉的触感,金铎对这个未知器物的形制已经了然于胸,心头隐隐升起一小股子的期待。 揭开金绸的瞬间,金铎也看清楚这件期盼已久的东西。 “垃圾!” 金铎只看了那东西的边缘一角,满腔兴趣尽数消散。 索然无味抬手就要将东西扔进金马河又复停住,随手将东西放在地上,再不愿多看一眼。 地上的物件,是一面东汉中后期的普通铜镜! 铜镜背面是常见的青龙白虎朱雀麒麟四神兽,中间半圆球钮直径几乎占到了整个镜面的五分之一。半圆球钮四周并没有铭文。 汉代的铜镜背钮越大意味年代越晚。 东汉末年,黄巾军作乱群雄割据,大汉江山摇摇欲坠。到了三国混战又打成一锅浆糊,那些年里制作出来的铜镜稀松平常远比不上穿越者肥宅王莽时候的精美。 神州铜镜以汉代出土的最多,随便一个博物馆里都能找到几百个出来。 这些年神州盗墓风猖獗,更不知道有多少这样的铜镜出土。这也造成了汉代铜镜在市面上比船洋还多的局面,价格自然也上不去。 眼前的这面铜镜虽然尺寸足有二十公分,但在金铎眼里还真没有那些现代化工具来得实在。 这种玩意在水电站,多得伤心。每一次擦拭这些玩意,金铎都会擦吐! 盲盒开完,整个拉杆箱里金铎留下的只有雪茄盒、一只欧米茄腕表、分拆的机皇、还有另外一件值钱的东西。 雪茄是消耗品,金铎选择了留下。 欧米茄腕表是海洋宇宙600型号!007同款!表带有细微磨损痕迹。 整个箱子里,最值钱的就是这只表。 最后一件也值钱,因为那东西本身就是钱! 还是美刀! 两叠面值百元的美刀,总数两万! 入境携带美刀数额上限是五千刀。超过就得被海关罚没。 这个箱子里竟然有两万刀,说明箱子的主人要嘛很有能量,要嘛就做了报备! 不过在金铎眼里,这两万崭新连号美刀也只是中看不中用甚至比欧米茄更危险的东西。远远没有那些身份证值钱! 竹竿团伙的身份证都是一代身份证,非常适合现在的自己。有了这个,金铎再不为自己的身份发愁! 一代身份证有个最大的缺陷就是照片模糊,核实只能通过人工肉眼辨认。 选了张跟照片上差不离的身份证作为自己的新头面。这一刻,金铎心里突然升起一股奇怪的感觉。 虽然身份证上的人不是自己,但自己,却踏出了重回社会的第一步。 点燃大雪茄,金铎神色淡漠心静如水将美刀和护照烧成灰烬。 欧米茄放进塑料袋。清扫现场。 收拾起用得着的家伙什,金铎再次倒头摆起奇怪的姿势快速入睡。 017 人到绝境是重生 “不要忘。” “死也不要忘。” “记住,一定要记住……” “杀人犯,杀人犯!” “快跑!” 依旧是被这纠缠十一年的噩梦惊醒,金铎又一次翻坐起来,呆呆看着奔腾不息的金马河。 身畔滴答依旧在酣睡。 吃过消炎药和止痛片,滴答没有发炎现象。但滴答有些重度发烧,脸色红得吓人,嘴皮肿如猪嘴,苍白而干裂。 已是早上七点多,桥下莫名其妙多了一群人在吵架,那是拾荒者们在内卷。 竹竿团伙被灭,周围附近的拾荒者们闻风而来在废墟中扒拉着一切值钱的物品。 随着越来越多拾荒者的加入,内斗不可避免的上演。好几拨团体拾荒队伍从推搡演变到互殴,再到群斗,打得毛飞。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不到五分钟,就有警车开过来制止! 紧接着,一连串的黑色防爆车飞速杀到,跳下无数黑色制服全副武装的特勤,分分钟就将水文站围了个严严实实。 眼前的场面比起凌晨来,大了何止十倍。 拾荒者们哪曾见过这样大的阵仗,吓得鸡飞狗跳四下奔逃。 很快,拾荒者们就被特勤们控制。老老实实的将身上所有东西全部掏出来。 十五分钟之后,又有一长串警车快速杀到。 警车里赫然押着竹竿的一群人渣手下。但却没见着竹竿。 料想竹竿还没被抓到。 特勤们两人一组夹着一群人渣到了水文站现场立刻开始拍照指认,随后又被特勤押着开始在废墟里翻捡寻摸。 这群祸害社会的人渣们早已没了半点自暴自弃的狂妄嚣张。 到了桥墩系的深坑处,人渣们个个争先奋勇指着深水坑叫嚷并勇敢跳了下去。 这当口,从另外一个方向来了三台车。一台虎头奔,一台极其少见的埃尔法。还有一台四环素。 车子刚停下,埃尔法里就下来好几个秘书随行簇拥到虎头奔后门。 四环素下来一个制服男子快步走到虎头奔跟前。 虎头奔车门开启,出来一个西装革履的老者和制服男子见礼。 “侯先生您放心,我向您保证。只要是在我们锦城丢失的东西,我们绝对一件不少的给您找回来。” “这些胆大包天的犯罪分子我们将会严肃处理以正国法。” “希望这不愉快的经历不会惊扰您这次的投资之旅。” 西装革履的老者神色淡然和和睦睦说道:“我相信叶先生的能力。这次来锦城给叶先生添麻烦。我相当抱歉。” “生意上的事,生意场上去说。我带来参选的奥运国宝还在就是我最大的满足。” “丢失的那只箱子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倒是那只表是邦德拍电影戴过的。是我太太送给我的花甲礼物。也是她生前送我的最后一件礼物。” “这只表我一定要拿回来!” 制服男子重重点头庄严表态:“我一定给您拿回来。马上就给您拿回来。” 远远的,人渣们凄惨的声音传来:“就是放在这里的啊。明明就丢在这里的啊……” “我也不知道啊……” “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肯定是三哥回来拿了。一定是三哥回来拿了。那箱子就是三哥丢下去的。” 跟着,那制服男子的威严愤怒的声音传出老远。 “查!” “给我查!” “这里所有人都给我查!” “专案人员,马上撒出去。找!” 高高的金马河桥上,站满了看热闹人群。 虚弱的滴答艰难的从金铎赢痩的身后探出脑袋,涣散的眼睛里尽是复仇的快乐。 金铎悄然退出人群,肩头背着蛇皮口袋,手里拎着大包,目不斜视往西方走去。 “劳改犯,你去哪?” “这里不能住了吗?” “你为什么不说话?是不是找新窝子?” 烦人的小雨依旧下着,一大一小两个瘦瘦的人在淅沥的道路上一前一后的走着。 笔直的天府大道不见尽头,通向灰蒙蒙的天际。 灼人的雨,滴答滴答的不停的下! “劳改犯,你怎么不和我说话?” 滴答跟不上金铎的步伐,大声叫喊:“劳改犯。我告诉你,我知道火车南站货运站的入口,可以直接扒火车去任何地方。” “我还晓得咋个去捡破烂。我还晓得哪家废品收购站的价格高。” “我,我现在被打断了手,最好要钱。一天肯定能要到一百块。” 滴答越说越快越说越急:“我啥子都会。我不会拖你后腿!你放心嘛。我真的啥子都会的。你相信我。” “你去摆摊,我给你当串串。和你演双簧!” “你去偷东西,我给你把风!” “你要是被抓了,我给你顶包。我不怕的。” 金铎依旧不回话,脚下速度却是没有丝毫减慢。 滴答慌了,快步变成小跑。 突然,滴答脚下一滑,噗通一声摔在地上。昨天被打松的牙齿又掉落两颗,血流满口。 “劳改犯!” “你不要把我丢了。你龟儿子要丢我,为啥子昨天又要救我。” “你让我死了撒!” 滴答一下子发泄出来,不顾身上剧痛,哭着大喊,撕心裂肺。 “哥!” “哥!哥哥!” “我啥子苦都吃得下。我真的啥子苦都吃得下。你不要不管我嘛。我好累好怕哦。” 身上的伤比不上心头的痛,滴答趴在地上嚎啕大哭。脑袋重重磕着稀脏的地。 在滴答心里,早已把劳改犯当做自己最值得信赖最值得依靠的人。 虽然跟劳改犯不过只相处了四天,但他在劳改犯身上却感受到从未有过的温暖。 虽然劳改犯跟自己说的话不超过十句,但劳改犯却是愿意把分馒头给自己吃的第一个人。 也是这个劳改犯,帮自己出头的第一个人! 忽然,滴答的眼前多了双破烂沾满了稀泥的鸿星尔克。 滴答机械抬起头来,只见着金铎冷漠的脸占满了整个阴灰的天! 看着金铎的眼睛,滴答径自慢慢止住哭泣,费力的艰难的从地上站起。左手重重抹拭眼泪,一把从金铎手里抢过蛇皮口袋,用尽全身力气拖着往前走。 只是那装满家伙什的蛇皮口袋实在太重,小小的滴答根本没有力气拖动。 金铎的腰被沉重的蛇皮口袋压弯,脑袋歪着,一只手接过滴答的手:“走吧!” 滴答单手护着蛇皮口袋,颤声叫道:“我拿得动!” 金铎轻声说道:“我拿。” 滴答不听金铎的话,突然蹲下去,手嘴齐上解开蛇皮口袋。从蛇皮口袋里取出电锤箱子,嘴里嘶声叫道:“我拿这个!” 接着,滴答又取出一个装满钳子改锥的工具箱叼在嘴里,浮肿的眼睛死死盯着金铎,牙缝里冒出难听却又刚毅的声音。 “我还能拿!” 金铎默默的将工具箱从滴答嘴里拿下,又将电锤箱接了过来。 “你刚叫我什么?” “劳改犯。” “不是这个。” “哥。哥哥!” 金铎轻声说道:“我叫金铎。别跟人说。” “跟我走!” 滴答怔住,呆呆看着金铎转身走远。泪水不争气的狂飙长淌。又重重的被抹去,连路小跑追上金铎。 两个被世界遗弃的孤儿一前一后,步履坚定走向远方。 竹竿的事和箱子的事引起了一连串的反应让金铎知道,金马桥已经不再待下去。 必须要换地方! 要想法子挣钱! 要想法子去老家看看,要想法子把老宅拿回来。 最重要的,是要拿回属于金家的东西,哪怕天涯海角掘地三尺! 还要将那幕后凶手揪出来,哪怕阴曹地府赶尽杀绝! 爷爷死的时候告诉自己关于那头青铜龙的秘密,这个世界上,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 还有,那群老疯子怪物被活埋前交代的事情,自己也要一一完成。 自己欠他们的命,要还! 看了看灰白的天空,看着一栋栋摩天高楼,金铎深知人海茫茫,自己身份卑微如同浮萍草芥,无依无靠似孤魂野鬼,要想追查十一年前的真相,谈何容易! 这每一件事都如同万吨重担,每一件事更是逆天之举。 想要一一完成,几同登天! 以现在自己的身份和财力,完全看不到任何一点点、一丢丢,甚至一丝丝的希望! 不过,再难也要去做!哪怕杀破狼捅破天! 人到绝境是重生! 重生,就从今天开始! “铎哥。咱们去哪?” 018 新家 也不知道走了多少时候,虚弱的滴答又累又饿又渴终于挺不住开口发问。 “换地方!” “换哪儿?我晓得有个地方。找人报仇,我先上。我是未成年……” 滴答撑起疲惫单薄的身子骨,嘴里冒出与之年纪完全不成熟的话语,向新认的铎哥献上投名状。 金铎突然转头盯了滴答一眼,漠然说道:“到了!” 滴答愣了愣,脑袋突然昂起仰望天空,吃惊叫道:“这里?九七大厦?” 金铎选的新窝子,是一幢烂尾楼。 这栋烂尾楼并不是商住楼盘,而是商用大楼。 他正正处在锦城最繁华的地段,更是这条街的中心地带。直线七百米外就是美丽国领事馆。他的下面就是正在建设的地铁一号线。 出口,就在大厦的西面。 届时一旦地铁开通,大厦到美丽国领事馆就只隔一条街。 “就这。” 日常的金铎,话语特少,说话更是异常简洁。 “我们进得去?” 迷惘看着那近百米高直插云霄的摩天高楼,滴答傻傻问着。 这地方当年可是全锦城人民心目中的明星大楼。光从他的名字就能知道这栋大楼的非凡过往。 从他修建的那一天开始到烂尾再到现在整整十三年,都是锦城人民茶余饭后龙门阵津津乐道冲壳子的对象。 金铎没有回应,扛着蛇皮口袋沿着大楼围挡走了大半圈到了西北的入口,大摇大摆从早就破朽的铁大门钻了进去。 不过十多米距离就是大厦的地下停车场。 入口处原先拦水挡板早就被岁月摧磨成一堆木头碎渣,下水道上铺设的钢筋盖板也早就被无孔不入的小偷卸了个干净。就连旁边原有的电闸栏杆也没能逃过流浪汉的毒手。 早已被各种杂物堵死的下水道雨水漫溢,顺着斜坡肆意流淌。 没人清理,斜坡上长满了青苔。 到了停车场内部,整个视野一片漆黑。 出乎滴答预料,停车场内部的积水竟然只没到自己膝盖。 望着墙壁上超过两个自己的新鲜水痕,滴答有些失神。 金铎不会告诉滴答,自己昨天就看上了这里。昨天,自己就来这里踩过点。还疏通了地下车库堵塞多年的出水口。 九七大厦封顶即烂尾。最初那两年,甲方还派驻了工人看守。后来资金链彻底断裂,老板跑路不成又因为其他事进去坐牢。 没半年,这里就被查封成为烂尾楼,披着水泥皮风里雨里矗立在这里,成为锦城又一条丑陋的风景线。 没人看管的大厦变成了孤儿,也成为了无数贼偷们的圣地和流浪汉拾荒者们的天堂。 后来这里连着出了几起群伤案,大厦的入口也被砖墙全部封死。 而地下车库,就是唯一还能进入大厦的入口。 从负一层爬上六楼,背着不下两百斤工具的金铎也累出一身大汗。 脱掉满是淤泥的鞋子,稍做休息,金铎马不停蹄开始拾摞房间。 六楼原是大厦的会议楼层。分布着大大小小十多间面积不等的会议室。 金铎选择的会议室最小,不过六十多平米。 会议室靠着电梯井,旁边就是消防楼道,一旦有变从消防楼道下到负一楼只需要九十秒。 如果有人要进来,这条消防楼道也是必经之路。可以提预知,直上顶楼躲避。 虽然金铎叫滴答休息,但滴答却依旧强挺身子跟着金铎。 从十九楼寻来砖头,又从各个楼层拾摞起烂竹篾和烂木板。砖头码起来再铺上烂竹篾,两张简单到发指的砖头床让小小的房间有了一丝家的味道。 窗户依旧透风,四壁尽是红砖,地下尽是烟头和干涸成薄纸的粪便。 但,这里比起住了四夜的桥洞,无疑就是天堂! 在滴答眼里,这里不仅仅是天堂,还是家! 金铎站在窗口,呆滞的看着西方。 距离九七大厦一公里,有一片矮矮平房老区。那里,就是自己的家。 离家,终于又近了一步! 近家情怯,有家却不敢回,这种痛,除了金铎,无人能体会。 “我去办事。” “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 “我要跟着你。” 倔强的滴答执拗的要跟金铎出门。金铎回头看了滴答一眼:“你看家。” 看家这句话让滴答直接破防,重重点头。眼泪又不争气的涌出。 今天的金铎,再次一贫如洗。昨天挣的一块钱买的两个馒头给了滴答,自己又整整饿了一天。 公共厕所里的水灌了半肚,一阵阵翻着胃酸。 金铎并没有去状元街,而是步行到了五块石! 五块石是老锦城出了名的旧货市场。也是八零后一代人的回忆。 这里最出名的就是二手电子产品。不仅是工薪底层家庭淘宝的圣地,也是贼赃销售黑窝子的最大聚集处。 阴雨天中,一身囚服的金铎在形形色色的人流中几乎没有人在意。 守在这里的摊贩,比金铎穿得差的,比比皆是。 寻着儿时的记忆,二手市场转了一圈。终于金铎选择了家店铺,拿出了东西。 店铺很小,不过就是占用公共区域搭建的一排小铁皮屋。每个小铁皮屋也就五六个平米。 不过可别小看这小小五六平米。他一天的交易额,可以达到惊人的数字。 这些铁皮屋,造就了无数百万富豪和好些个千万富翁。 铁皮屋堆满了满满当当的各种电器设备。从电脑到电视,从dvd到投影仪,各种电子产品,无论整体还是单个应有尽有。 接货的是老板娘。 她先看了看金铎的东西,又看看金铎沾满稀泥的全身,眼里尽是鄙夷,开口就是大刺刺的质问。 “是不是贼货?贼货我们不收的。” 这时候,店子老板一个谢顶中年人拿过东西粗略一看,一双耗子眼睛看看金铎,带着不耐烦的表情:“好的坏的?” 金铎轻轻点头。 胖老板不屑一顾将东西往电子垃圾堆上一丢比出四根手指。 “四百?” “四十!” 金铎轻声说道:“这是好的。你可以检验。” 老板嗤了声,带着浓浓的天楚省口音,在金铎的囚服上扫了几眼,凶暴叫道:“我检验个锤子。好的坏的,在我这儿都一个价。” “再说,四十都莫得!” 金铎眼皮下垂:“卖!” 胖老板斜眼盯着金铎满是厌恶之情,正要给钱之际,老板娘却冷冷说道:“四十给多了。最多给三十。” “你这个东西还不晓得是哪儿来的贼货。我收了还要担风险。就三十。要卖就卖。不卖就滚!” 金铎沉寂两秒,低声说道:“给钱!” 胖老板和老板娘相视一眼,齐齐露出一抹阴笑。 当下,老板娘数出三张十块扔给金铎。 金铎站在原地不去捡钱,而是探手将桌上的东西拿了回来。 “不卖了!” 一下子老板娘怫然作色尖声怪叫:“钱都给了你不卖。你么子意思?” “我不收假钱!” 腾的下,老板娘愣住。胖老板也傻了眼。却是异口同声痛骂金铎。 “滚!” “滚!” 没有任何二话,金铎退出铁皮小屋调头就走。 重回人世所遭受到的白眼和鄙视对于金铎来说早已习惯。 不再进入任何商铺,金铎默默站在角落,安静等待。 没一会,电子店的胖老板骑着三轮车飞突突开出市场。路过金铎身边,胖老板还恶狠狠吐了口口水。 金铎神色淡然,远远看了胖老板的店铺,站在原地继续等待。 也就在胖老板走后不就,金铎终于守到自己要等的目标。 019 报应来得快 目标是一个年轻男人,不过三十来岁。右肩背着斜挂长包,拖着拉杆箱,左肩还背着个黑色电脑包。 阴雨天的锦城湿热且闷,年轻男子却穿着厚实的马甲。 焦急万分的他挨着挨着在每一家电器门市询问,但得到的都是老板的摇头。 偶尔有老板点头,男子顿时喜出望外。可当老板拿出东西来,男子却失望就走。 转完了整个二手市场,男子站在原地良久满是痛苦懊悔,最后颓然离开。 “……柳总您听我说。请再给我半天时间,我这里也在想办法……” “您放心,我不会耽搁公司的事。出了差池我愿意负全责……” 男子唯唯诺诺的打着电话,马不停蹄往外走,却是突然停了下来。 这时候的金铎就蹲在距离男子不足三米的地上,慢慢将一件东西放下。 “咦!” 突然,男子就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急速冲向金铎摊位。 还没等金铎放下东西,男子探手一把抓住抢了过来,脸上顿时露出一抹激动。 “小黑键盘?” “t42还是t43?” “多少钱?” 男子握在手中的东西,正是昨夜金铎分拆下来的机皇键盘。 “t60!” “九五新!” 乍听是t60,男子似乎不相信。立刻拉开自己的电脑包里取出笔记本电脑打开比对。 瞬时间,男子整个人都松缓下来。 “多少钱?” “你能帮我换不?” “能!” 金铎点头应承,从包里掏出螺丝刀,就在废纸壳上就地为男子更换键盘。 男子名叫郝欣传,来自魔都。外媒驻神州的记者。刚从雪域高原自然保护区采访回来。 昨天晚上任务完成之后,相关人员宴请大醉。半夜起来发现水杯打翻小黑键盘进水,再也开不了机。 当时郝欣传酒都吓醒大半。 电脑开不了机倒是小事,但自己在保护区拍的照片全存在电脑里,这才是要命的。 虽然硬盘可以取下来放其他电脑调出照片,但电脑可是公家的。 他用的笔记本电脑同样是t60,要自己买,可真的买不起。 没法子,郝欣传一大早就直奔五块石寻找替换品。 thinkpadt系列电脑都是进口货,使用者都是it白领。这种相当吃香的高级货一般都是以零件出现在五块石。 完整的笔记本五块石也有,但那是在凌晨。 也就是鬼市! 白天的五块石,那是正儿八经的二手市场。郝欣传自然找不到想要的配件。 换好显示器,摁下开机键,熟悉的界面映入郝欣传眼里,郝欣传迫不及待点开储存的文件,露出劫后余生的微笑。 “兄弟谢了。” “有空到魔都,一定要打电话给我,我请你吃海鲜。” “你帮我大忙了。” 郝欣传从包里掏出一叠钱数也不数塞给金铎,一个劲的道谢。 金铎从这叠钱里抽出五张。 “我只要五百。更换不收钱。” 郝欣传怔了怔还想要说什么,金铎突然开口说话:“你的单反是佳能小白?” 郝欣传点头,把挎包里的单反主动取出来递给金铎。 佳能小白镜头是摄影记者的必不可少的装备。五级防抖动科技更是摄影记者们的最爱。 即便过了发售期十年,这款单反镜头在国内的售价也要两万出头。 “你还懂单反?” “懂一点。” 金铎接过郝欣传递来的香烟,却没接镜头:“这里有个爱死小小白,你要不要?” 郝欣传被金铎的话吓了老大一跳,连烟都拿反也浑然不知。 “他标价一千五。应该标错。估计要涨价到两千。我钱不够。” 郝欣传嘴里含着烟直直看着金铎,慌不迭的就将钱往金铎手里塞,声音走样:“买!” 对于郝欣传这样专业级别的摄影记者,爱死小小白可比小白足足高出三个头,只要是真的,别说一千五,就算一万五,两万五,三万五买到而也是千值万值。 “等!” 丢下干脆的等字,金铎转身走进市场。 再次回到天楚胖老板的电子店里,金铎上前指着放在角落里的那只单反镜头直接问价。 胖老板娘乍见是金铎径自吃了一惊,随后立马没好气骂道:“你买不起!” 金铎平心静气再次问价。 胖老板娘哼了声,斜眼盯着金铎,满满的鄙视恶意:“两千!” 金铎轻声说道:“你标价才一千五!“ “涨价了。” 胖老板娘一把扯掉标签凶暴暴吼出声:“涨价了。要买就买。不买就滚!” “你确定不涨价,我就买。” 听到这话,胖老板娘愣了愣,瞪了金铎两眼拿起长镜头左看看右摸摸,一根缝的眼睛轻轻闭着似乎在犹豫。 “我只有两千。你再加,我就走。” 这话出来,刚好打死胖老板娘要加价的心思。胖老板娘心里不由得生起一丝后悔,后悔自己应该多报几百。 “先给钱!” 到了这份上,胖老板娘倒是爽快了。 但还是先把金铎的钱接过来,先用验钞机验了几遍再蘸口水数了两遍,这才一挥手:“先说好,二手货,不退不换,出了这个门,啥子都不认!” 金铎没二话,拿下单反立刻转身出了市场。 郝欣传拿到单反镜头的时候嘴都笑得合不拢,比起修好笔记本电脑更要开心激动。 爱死小小白可比自己的小白牛逼了何止两倍。总部里也就首席摄影师才配备。 捡到这样的大漏,如何不叫郝欣传欣喜。 接连两连击幸运彩蛋砸在郝欣传头上,郝欣传拿着单反爱不释手连亲了好几口。 “兄弟你贵姓。说个价。我绝无二话。” 金铎比出手势,郝欣传脑袋立刻甩动迭声说道;“太吃亏你了……” “贼货,你怕不怕?” 郝欣传眨眨眼,哈了两声摇摇头不着痕迹的将爱死小小白装进大背包。转手又从包里摸出所有的钱和名片塞进金铎手袋,打了个响指:“我赶飞机。” “到魔都了记得给我打电话。” 这当口,那胖老板又开着三轮回来。 没一会功夫,铁皮房门口胖老板和他老婆就当街打了起来。 “两万块的长焦镜头呀。你个死堂客两千块就卖了。老子打死你算了。” “哪个买的都记不住,你还有脸活在这世界上。” “两万块啊两万块。” “我哪儿晓得嘛。我哪儿晓得它就值这么多嘛。你标的价格就是一千五得嘛。我都还多喊了五百。” “滚。你给我滚。去把它找回来!” “找不回来,死堂客给老子滚回天楚。” 标错价的胖老板站在原地不停咒骂着自己堂客,气得跺脚狠狠拍打自己光秃秃的脑袋。 胖老板老婆捂着脸飞快跑出市场站在门口左望右看,却根本不晓得往哪儿找。 提着手袋的金铎混杂在人群中,等到绿灯亮起时,目不斜视走向对街。 原本金铎只想卖掉键盘或者硬盘其中一样,结果却捡了个长镜头的漏! 键盘卖给郝欣传那是非常稳妥的。因为郝欣传生活在距离锦城两千公里的魔都。 至于那个长镜头,金铎更不怕郝欣传会自曝自丑。 路过府南河,趁着没人注意,金铎从手袋里拿出机皇硬盘扔了下去。 卖掉键盘后,这个硬盘也没了用处。 昨天状元街不差钱老太爷赏了金铎一块钱用来买了馒头。金铎再次一贫如洗。 还不到二十四小时,金铎就赚到了入世以来的第一笔大钱。 这笔钱,足够金铎办很多事。 步行到荷花池批发市场买了最廉价的衣服,在厕所里换下穿了整整十一年多的囚服,戴上帽子,金铎迈出入世最坚实的一步。 换下来的囚服金铎没有丢弃,而是视若珍宝的收在手袋中。 大药房里买齐医药用品,中药市场买了药材,再到批发市场购置了一大堆物品,金铎即刻返回九七大厦。 走着走着,金铎突然停了下来。 020 我给队长送个礼 眼前是一片矮矮的平房,电线光纤电话线密密麻麻如蛛网。窄窄的人行道上尽是各种小吃摊。火锅、串串、兔儿脑壳、钵钵鸡、烤猪蹄、叶儿耙、渣渣面…… 临近将夜,各种香味铺天盖地涌入金铎鼻息,让金铎双脚灌铅再挪动不了脚步。 那满是办证和疏通下水管道的广告,每一个都是自己脑海里抹不去的回忆。 这是自己家的老区。 不知不觉又鬼使神差的,自己到了这里。 老区里,就有自己魂牵梦萦的家! 看着少年时闭着眼睛都不会走错的熟悉街景,思念如洪水疯涌奔流,往事如开闸,万千记忆轰然冲上心头。 妹妹跟在自己身后甜甜的叫着多多,手里拿着甜粽子啃着,小脸沾满糯米,尽是甜甜的笑。 母亲拿着鸡毛掸子往自己身上狠狠的抽,一边给一大群家长们道歉,而自己就站在那里一句求饶的话也不说,冷冷看着对面那群被自己暴揍得鼻青脸肿的邻居同学。 奶奶和小贩们讨价还价,为了五毛钱争得面红耳赤,最后露出胜利的笑容。 爷爷就坐在街边和邻居们下着象棋,吃掉老街坊一个又一个棋子,杀得对方丢盔卸甲,摸着白白的胡须开怀大笑。 夜了,满身中药味的父亲将金家自制的药丸分发给老街坊,脸上满是谦卑和珣的笑。 在老街坊的感谢声中,父亲推着轮椅,母亲挽着奶奶,自己扛着妹妹坐马肩背着汤头歌,一家人有说有笑回家。 昏黄的路灯下,幸福的一家六口的身影紧紧的叠在一起,拉长拉远。 少年时的记忆和现实的目睹慢慢交汇,慢慢融合,又慢慢分离。 美好的回忆戛然而止! 迷失的金铎眼睛慢慢清亮,忍住最强烈回家探视的欲望,无视周遭平静向前走。 突然,一个声音传来,让金铎又定住了脚步。 “拆迁通告出来又能咋个?” “老子打死都不会签字。他们表想拆老子的房子。” “老子就是要当钉子户。” “钱不赔够,坚决不拆。” 金铎漫不经心回头,看到几个大爷大妈聚在一起大声嚷着叫着。目光投射到远处的在广告栏上。 两张盖着鲜红大印的公告让金铎的心一紧。 那通告上的动迁二字刺入金铎眼瞳,让金铎身子猛地一颤,五官都拧到一处。 这时候,一辆车在金铎身边停下,下来个男子。 金铎眼神轻动,不动声色往后退。 那男子满身酒气,一双三角眼尤为狠戾。 三角眼刚下车,周围的摊贩们立刻换上笑脸对着三角眼点头哈腰递烟点火,毕恭毕敬叫着蒋队长。 面对递来的软云三角眼压根懒得去接,径直往一家茶楼门口走。 茶楼门口,早就有好些人迎了上来向三角眼送上大雪茄。 “这是我老丈人家开的茶楼。讨点生活。” 对面那群人满堆谄媚奉承:“以后我们公司的茶叶就从老爷子这里订购。” 三角眼挺着大肚皮大刺刺说道:“现在在搞活动。充一万送两千。很划算。” 旁边人立刻接口:“那太巴适了。我马上充两万。” 听到这话,三角眼露出一抹笑容,抬手跟对方握手:“你的事,边喝边谈。” 对方赶紧双手接住三角眼的手,满口队长哥老倌的亲切叫着:“我们先喝茶,完了去小龙鑫亚唱会歌。” 望着三角眼和对方一群人上了二楼包间,金铎转身到了家礼品店买了个最贵的礼品盒,将一件东西装了进去。 约莫过了二十来分钟,三角眼嘴里叼着大雪茄和那群人出来上了车。 又过了几分钟,金铎这才提着礼品盒不慌不忙走进茶楼。 锦城的茶楼有些是专门打牌,有的则是打牌兼卖茶两不误。眼前的茶楼地处锦城老区最繁华的要道口,租金一平米没两百想都别想。 这茶楼不过二层,包间不过区区六间,满打满算二十四小时不停业的收入也抵不过昂贵的房租。 茶楼二楼四个房间没亮灯,一楼更是只有个老板守着。 金铎进来的时候,老板娘正在长达两米的茶桌旁喝着素茶,手里盘玩着一串时下最流行的绿檀手串。 三年前那场席卷全国的非典让绿檀首次进入到大众视野。 当时的绿檀被有心人吹捧成为具有极强保健强身的神品,从不被人关注的绿檀被人疯抢一下子就成了香饽饽,一时洛阳纸贵。 非典过后,绿檀神话破灭被人遗弃。但不少人依旧固执坚信绿檀的功效。 值得一提的是,虽然绿檀神话破灭,但同时却无意中开启了神州大众玩串的春天。 “喝啥子茶?” 花枝招展浓妆艳抹的老板娘头也不抬大刺刺询问。 “不喝茶。找蒋队长。” 金铎轻声回应。 老板娘慢慢抬起头来,斜眼看看金铎:“充卡的?” “不是。” 金铎慢步上前,径直将礼品盒轻轻放在茶桌上。 “蒋队长喜欢抽雪茄,我给他送盒好的。” “我老公不在。东西放这。” “你这个啥子雪茄哦?值得到好多钱?” 四十多岁的老板娘身材不仅走样,口气高傲且直接,当着金铎的开了包装盒,拿出烟盒看了又看。 “高希霸。世界名牌。这一盒要卖两万六。” 听到报价,老板娘有些不信但口气稍有缓和:“是不是真的哦?不是假货撒。” “不敢。” “谅你也不敢。” 老板娘晃动着手里的大金镯大刺刺叫道:“有啥子事?” “我们公司要在大楼上做个大招牌。尺寸超标。想请蒋队长帮个忙。” 金铎轻言细语却又不卑不亢。 “晓得了。我老公回来,我会给他说。” 金铎也不多言,道了句谢谢,转身就要走。 这时候,门口进来一个花甲老人。老板娘立刻起身亲切的叫老汉儿。 “这么晚你来做啥子?” 花甲老人嘿嘿两声:“今天周末,五块石鬼市肯定有好东西,我在这歇哈,十二点过去捡漏。” 老板娘埋怨了自己父亲两句。花甲老人却毫不在意:“买到贼货又咋样嘛?没退休前,五块石那一圈都是老子管的。老子怕哪个?” “下下个月奥运国宝海选就要开整。我一定要拿个名额。” “你少管我闲事。我今天都去文殊院许了愿,文殊菩萨必定保佑我淘到好东西。” “咦?这雪茄是哪个送的?高希霸得嘛。好东西哦。” “真的管两万块啊,老汉儿。” “那不是嘞。我先整支尝哈鲜。” 茶楼外,金铎已经走远。父女俩的对话却一字不落落进金铎耳畔。 那蒋队长不是别人,正是昨天严子黄派来收拾自己的狗腿子三角眼。 所以,金铎给他送了份大礼。 蒋队长喜欢抽雪茄,所以金铎将lv箱子里的那盒大雪茄放在了最精美的包装盒里。 这,还不算完! 回到烂尾楼,滴答躺在烂席子上沉睡不醒。 房间被打扫得干干净净,窗户还挂上了破烂的遮板。 熟睡的滴答如婴儿般卷缩着,手里还握着根尖锐的改锥。 给滴答号了脉,为滴答盖上新买的被子,在走廊外点燃二手市场淘来的煤油炉。 这里是走廊角落,四处背光,不会被人发现。 没一会,中药的特殊气味从药罐里冒出,四下溢散。 金铎蹲在地上慢慢搅动煎药,静静沉思。 最是害怕什么就来什么! 刚刚回来,千头万绪都还没理清一根,最让自己担心的事就发生了。 老区拆迁,祖宅必然保不住! 自己曾经发过誓,要光明正大将贴了十一年的祖宅的封条揭了! 021 我去报个仇 自己曾经发过誓,要正大光明的打开祖宅的那扇封了十一年的大门! 自己曾经发过誓,要堂堂正正的把金家的那块失踪的扁重新挂上祖宅门楣! 自己祖宅,那是四鹏居! 曾经的巴蜀袍哥总舵把子尹昌衡到了街头就要下车步行的四鹏居! 曾经的军神蔡锷在锦城的十天,有七天都在这里治病的四鹏居! 曾经名震西南,名动全国的四鹏居呀! 如今,要被拆了! 要在自己这一代被拆了! 自己却是无能为力! 自己是早在十一年前就被枪毙而后就被永不解密的人,自己没有能力阻止。 现在的自己,就连证明自己身份都做不到,又如何能阻止四鹏居的被拆迁!? 这一刻,金铎只感觉自己是如此的废物!就连水电站牢头的那条对任何人都摇尾巴的废物狗都不如! 计划要变了! 煎好中药,晾到七分冷,金铎拍醒滴答让其一口气喝下。 点燃蜡烛让滴答坐直,拆掉简陋的铁丝木棍。取出买来的石膏绷带铺开,接连铺了十二层浸水后揉干,又复平铺放上一层绵纸。 随后金铎将石膏绷带盖住滴答断臂,在石膏上缠上纱布。 没一会,石膏冷却凝固。滴答断臂终于接续完成。 “铎哥。你是学医的?” “嗯!” “那你教我医术嘛。” “医术报不了仇。” 金铎轻声回应,在冰冷坚硬的砖床上垫上棉絮铺上床单。再用绑带绑好滴答断臂。 “晚上我去报个仇。你看家。” “好!” 晚上十点的锦城,缠绵了半月的雨终于停了。 清脆的喇叭声穿越夜空,繁华街道流光溢彩,车灯如一盏盏闪亮的手电筒,巨大的射灯在天空划出道道彩虹,整个城市一片多姿绚烂。 高达百米的九七大厦就像是被人遗弃的老妪,孤独的矗立在最黑暗的角落,默默俯瞰静静哀婉。 回来第五天,金铎终于吃上第一顿饱饭。 热腾腾的稀饭配着涪陵榨菜下肚,汗水从额头渗出,热量在体内散开。这一刻的金铎终于有了活着的感觉。 酒精消毒伤口,结疤的不管,没结疤的缠上纱布。不急不慢擦拭自己全身,将买来的物件归类分好,有的搬上九楼,有的搬上十五楼。 顶层是最重要的所在,金铎在那里的布置最多。 夜晚十二点,金铎下楼步行到老区蒋队长老丈人茶楼门口。 凌晨一点,老板锁了门出来,骑着自行车一路摇摇晃晃去了五块石。 金铎双手插袋,木然跟上。 白天的五块石,是锦城人民买豁皮相因捡漏的圣地,到了凌晨,五块石又摇身一变成为闻名遐迩的鬼市。 五块石的鬼市众所周知,十有五六都是贼赃,剩下的,都是假货。 曾经有人在五块石鬼市里买到个t42,连同电脑包只花了两百块。 神奇的是,买家在电脑包里竟然意外发现了两千块现金。 曾经有人被偷了手机,第二天就在鬼市里花了一百块买了回来! 在这里,只要你想得到的东西,都有! 想不到的,更是应有尽有! 阴雨刚停,五块石鬼市热闹非凡,人流径自比起白天来更要多上几分。 黑黑的市场中鬼影幢幢,人们三三两两鬼鬼祟祟聚在一起,对着物品评头论足。 有的刚把一部摩托罗拉拿出来,不到一分钟立刻就被人买走。卖主也在随后快速闪人。 有的摊贩则背着大包往人堆里凑,向买主大大方方推荐自己的物品。被拒绝以后也毫不气馁,继续窜向下一波。 还有的摊贩铺上摊子,自顾自忙着自己的事。那摊子上摆满了无数稀罕物件,价格却只有正品的十分之一或者更低。 好些摊位上还公然摆着写着收身份证的牌子。一张身份证的价格在这里不过就是三十块钱。 在五块石鬼市里,大声喧哗的人少之又少。买卖两边都形成了极端的默契。看东西很快,给钱很快,闪人撤退也很快。 “哥老倌要表不?高档货。金劳。” 转了不到半圈,立刻就有人找上金铎。 说话间,一只金灿厚实的大金表就送到金铎跟前。 “不感冒?表走!我这还有……” 卖主压低声音,不慌不忙捞起长袖,露出右臂。 在他的右臂上赫然戴满了足足九只手表。 “欧米茄,阿玛尼,卡地亚,芝柏,都是好货。还有这个……绿水鬼。绝对保真。刚刚从小龙鑫亚里摸出来的,那个老板是港岛大佬……” 金铎低垂眼眸不理会,那卖主有些不甘心追上金铎:“哥老倌,你要买啥子嘛?我路子广,你要买啥子我都可以帮你搭线。成了你给兄弟一包烟钱……” 这当口,金铎定住脚步,扯出一张报纸就地铺开。取出一件东西放下。 旁边推销手表的卖主面色微滞,随即嗤了一口,调头就走。嘴里絮絮叨叨:“龟儿子晦气。老子还以为是凯子,结果连老子都不如。” 摊子支开没两分钟,就有人过来查看。 金铎的报纸上只有一件器物。 一面普普通通的铜镜! 对于逛五块石鬼市捡漏的人来说,这面破破烂烂的铜镜在他们眼里完全没有任何价值。 偶尔有一两个人看到这块铜镜,也只敢看看不敢上手,更不敢询价。 这些人,都是生手。甚至连二把刀也算不上。 等了好阵子功夫,终于有人在观察好久之后主动上手拿起铜镜。 上手的人年纪不大不过五十来岁,戴着副厚厚的玻璃瓶眼镜。 玻璃瓶先用自带的手电筒照射看铜镜背面图案,征得金铎同意后,玻璃瓶不慌不忙取出手套戴上。 玻璃瓶拿铜镜的手法相当专业,先仔细认真看了红斑绿锈,再看镜面的腐蚀成都,又翻面过来用手磨搓铜镜纹路。 随后,玻璃瓶小心谨慎将铜镜立起来,脑袋凑到铜镜前看铜镜边缘,再用手触摸棱边。脖子伸长像土狗那般凑到铜镜跟前使劲闻嗅。 这一切做完,玻璃瓶依旧没停手的意思,反而来了兴趣竟然从包里掏出个门丁尺对着铜镜又是一通比划测量。 最后,玻璃瓶又从包里摸出个电子秤,秤量铜镜重量。 磨磨唧唧看了半响,玻璃瓶操着夹生的川普询问金铎。 “家传的?” “你爷爷还是你太爷爷传下来的?” “你们家是锦城的还是外地的?” 接连三问金铎都没搭话,玻璃瓶低低开口。 “你准备卖多少钱?” 金铎头也不抬探手出去。 玻璃瓶愣了愣,忽然明白过来,马上上前探手出来,让金铎的手伸进自己的袖口。 跟着金铎的手搭上玻璃瓶的手,五根手指指间并拢捏住玻璃瓶的手摇了一下。 这是袖里谈价! 袖里谈价也叫拉手比价或是袖里手谈。说得好听一点也叫袖里乾坤! 这是一种非常古老的交易手段,至少要追溯到明朝! 在清代,袖里乾坤被广泛应用在各个行业的交易中。到现在,民间很多牛市也还保留着这种手谈传统。 金铎比划出价格,玻璃瓶吓了一跳。两只眼睛直勾勾盯着金铎,立刻就要在袖子里跟金铎还价。 然而,金铎却是无情缩回手。 当即玻璃瓶就愣住了。 刚才两人在袖子里手谈价格,金铎开价六万六。玻璃瓶想还价,金铎缩手回来就是告诉对方,六万六是一口价。 这一下彻底断了玻璃瓶的所有念想。 六万六属于天花板的天价,就算是在送仙桥几个王牌古玩店里,这样不沾名人名头但来路正规的铜镜最高也就这个价。 022 他想我死吧 玻璃瓶面露纠结,对金铎又是愤恨又是无奈。 “兄弟。你这个铜镜对是对的。就是腐蚀太严重,尤其是镜面。” “还有你的价格也太高了,我是真心诚意想买。你再给我少点。” “兄弟,一回生我二回熟,就当交个朋友嘛,便宜点卖我嘛。” 玻璃瓶双手紧紧逮着铜镜嘴里不停跟金铎套近乎。然而金铎却比出一个手势直接拒绝。 玻璃瓶长叹一声,放下铜镜一步三回头黯然离去。 玻璃瓶走后,金铎依旧蹲着默默等着下一个买主的到来。周围好几个人饶有兴致的看着却极少有人再次上手。 凌晨两点,五块石鬼市开始散场。金铎随大流收好铜镜从后门离开。 刚刚迈出后门,冷不丁的一只手拍在金铎肩上。 “小伙子,等哈!” “我看哈你的铜镜。” 听到这声音,背对着来人的金铎嘴角轻扬,脸上扯出一道扭曲的线条。 慢慢回头,映入自己眼帘的,不是蒋大队长的老丈人又是谁? 刚才玻璃瓶和金铎墨迹铜镜期间,蒋大队长老丈人就一直在旁边看着不做声。 玻璃瓶走了以后,蒋老丈人还是站在旁边,中途还跟其他几个人上手摸了铜镜,但同样没有问价。 直到金铎出来,蒋老丈人这才叫住金铎。 “小伙子,铜镜说个实在价。我买了。” “六千贵了。我只有五百。你要卖就卖,不卖,我就去举报你卖贼货。我敢百分之百肯定,你这个东西见不得光。” 不出十分钟,蒋大队长的老丈人就从金铎手里接过铜镜,心满意足叫了声算你识趣,大摇大摆扬长而去。 玻璃瓶真心实意买铜镜,金铎开价六万六一分不少。 在蒋老丈人的威胁下,金铎‘被迫’的将铜镜以两千块的超低价卖给了他。 看着蒋老丈人融入黑暗,金铎轻昂脑袋,眼眸中寒星闪动,杀机迸进。 愁人的雨只是暂停了几个小时,还没天亮又下了起来。 整个天空是灰紫色的,只有天边现出一点点的鱼肚白,被抛弃的雨水散乱的滴落进浑浊的金马河中,沦为浑浊。 “铎哥。我把饭熬糊了。” “嗯。” 透风漏雨的窗前,金铎拿着准军用望远镜凝望远方。 蒙蒙细雨如珠泪飘洒,遮掩金铎的视线。 视野中那颗熟悉的大黄葛树下,隐隐可见一翘飞檐戳进漏雨的苍穹,那是自己祖宅四鹏居的一角。 枝繁叶茂的黄葛树挡住金铎思念十一年多的家,望远镜里的四鹏居近在咫尺,但在金铎心里,却远胜银河。 放下望眼镜,金铎转身过来,看着一锅黑白交杂的稀饭,默默蹲下盛上一大碗,就着冰冷的馒头啃了起来。 “铎哥。你教我做饭。我下次一定能做好。” “嗯。” “铎哥。你今天要去哪儿?” “摆摊。” “我跟你去好不?” “先养伤。” 滴答手中的勺子停在半空,囫囵不清的说道:“铎哥。那你教我个本事嘛。我不想当造粪机。” 金铎没说话细嚼满咽吃完饭起身。 滴答立刻去接金铎的碗筷。 金铎没理会滴答,自顾自倒水刷洗碗筷。 一下子,滴答的碗就掉在地上,熬糊的稀饭流淌一地。 金铎回转身,从角落里抄起一把裁纸刀放在床上:“拿这把刀划木板。” 凄苦的滴答抬头望向金铎,浮肿的眼里尽是迷惑:“怎么划!” 金铎抄起裁纸刀在木板上拉了一刀,轻声说道:“这样就好。” “别动我的囚服。” 等到金铎下楼,滴答走近床前拿起木板看起来,又拿起裁纸刀对着金铎划的刀痕去划。 忽然,滴答放下裁纸刀回身收拾起餐具。 先是去负一楼接水,搬水回来洗干净锅碗瓢盆,拾摞好油盐酱醋,再把地上清扫干净,这才回到床前开始照着金铎的刀痕划刀。 一拉下去,滴答顿时呆住。 自己这一刀,比起金铎的那一刀,相去十万八千里。 滴答跟着再划第二刀,同样如此。 第三刀,第五刀,连续划了十几刀,没有一刀能跟金铎的那一刀相提并论。 不服气的滴答脾气上来,裁纸刀接连在木板上刻拉,一刀比一刀重,一刀比一刀长。 慢慢地,滴答额头渗出汗珠。 几十刀以后,滴答左手发酸,鼻息渐重。金铎那随手划的刀痕在滴答眼里逐渐放大,变成一条不可逾越的笔直天堑,变成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 锦城的雨季就是锦城的四季,刚出九七大厦,那雨又停了。等到金铎到了状元街,细雨又开始飘落。 那细雨就像是蚕丝,又像是牛毛,轻飘飘的落在人的脸上肩头,悄无声息打湿人们的头发,浸湿人们的衣衫。 周一的状元街游人少了许多,但人流依旧摩肩接踵。 往些天看不到的雪域高原汉子今天也多了起来。 在他们的手里拿着不少蜜蜡松石南红和天珠安静等待买主的到来。只是震慑于他们腰间别着的纯银拉孜藏刀,周围的人全都敬而远之。 突然几声雷鸣虎吼的叫声响彻半条长街吸引无数人的眼光。 只见着一台皮卡车缓缓驶过状元街,那皮卡车尾箱后的大铁笼中,一头黑如墨碳全身卷毛的硕大怪兽吓得无数人退避三舍。 这是来自千山之巅万水之源雪域高原的神兽。现在最火最火的猛禽。 可力敌群狼,单挑雪豹的传奇神兽! 一头最高可以卖千万的藏獒。 街的中段,人们自发的排气长队焦急的等待。 在这些人的手里拿着各种各样的器物,金石瓷器书画无奇不有。 文保总部唐宋元今天依然免费为藏友玩家做鉴定的消息早已传遍了锦城。 像唐宋元这样的大师那是花大价钱都请不动的主。作为奥运国宝西南片区总负责人,他能为广大藏友做鉴定,更是无数人做梦都盼不到的好事。 和前几天一样,金铎照旧选了块没人愿意待的的垃圾桶旁边作为自己的摊位。 不同的是,今天的金铎多了两件装备。 一个鼓鼓的长条大包,一张窄窄的的折叠小凳。 招牌放在湿漉漉的地上,新的摊位就此开张。 新的招牌还是用人工书写在纸壳上,两面缠满胶带,再不怕雨水的浸湿。 摆上招牌,鸭舌帽压低三分,金铎变成了雕像。 “古玩鉴定!” “嘿!” “这里也有个鉴定古玩的。” “别去。他要收费还不一定能鉴定得准。我们还是去找唐大师。” “咦……” “这不是前天那个人吗?” “劳改犯?!” “吔,劳改犯今天没穿囚服了。稀奇了喂。” 旁边的摊贩认出了金铎,嘴里嚷嚷着,下一秒却主动的给金铎递烟。 “小哥,昨天恁没有出摊哇。恁不晓得,昨天好多人都在找恁嘞。恁不晓得,连唐大师都问俺恁去哪嘞。” “俺们都想恁嘞!” 来自中原省的摊贩凑到金铎身旁,笑容满面巴结金铎,大拇指高高竖起。 “昨天俺全都看见嘞,小哥恁的手艺是这个。” “从前有啥得罪恁的地方,恁别忘心里去。恁肚子里有一百条船。从今往后,恁就是俺师傅。有啥吩咐恁只管设。” 前些天金铎摆摊备受白眼,中原摊位就是最看不起金铎的其中之一。 可今天,中原摊贩就把金铎当成了师父,毫无下限的阿谀奉承。 前天金铎上演的那出大戏,早在状元街的摊贩心里封了神。 没接中原摊贩的香烟,金铎嘴里冒出句话来。 “唐大师说了什么?” 中原摊贩立刻献宝似的低低说道:“唐大师设,见到恁的话就让俺转告恁一句话。” “他想死恁嘞。” “他想我死吧!” 中原摊贩顿时怔住,刚要说话,哔哔两声喇叭传来。 一辆巡逻车靠停在金铎摊位前,刚刚支起招牌不到两分钟就被撞翻! “就是他!” 023 我解出来了 车上下来四个男人,其中一个穿着衬衣打着雨伞,皮鞋裎亮,裤线笔直。 “嘿。劳改犯换衣服了。人模狗样了!” 金铎不回应,默默将招牌从车轮下扯出轻轻擦拭。 “问你话!” “别特么装哑巴!” “站起来!” 金铎摁着膝盖缓缓起身,平静回应:“蒋大队有什么指示?” 站在金铎身边的粗暴男子正是三角眼蒋大队长。 “我可没那资格指示你。今天就来给你说一个事。把你的身份证拿出来,给我做个登记。” “你没资格查我身份证。” 金铎平静说道。 三角眼哈了声:“我是没资格。不过,你要在这里摆摊,我就有资格查。” 金铎身子僵硬紧抿嘴不回应。 三角眼露出一抹狰狞的笑,冷冷叫道:“拿啊!” “拿啊!!!” “拿不出来你就是逃犯。还他么敢自称杀人犯。你他么算个什么东西。” 三角眼越骂越狠,当着所有人面就要去揪金铎衣领。 忽然,一张身份证出现在三角眼眼前。 三角眼嗯了声,看了看身份证,再认真仔细打量金铎,突然抽了两声冷笑:“算你狗日的过关。” 嘴里说着,三角眼转身就将身份证双手送到打雨伞的男子手里:“蔡总,就是他。” “还真是姓劳。” 秃头蔡总看着金铎的身份证,话语极为秀气,带着浓浓的津卫口音。 “你好。我是蔡蓝梓。奥运国宝组委会的。” 金铎目视蔡蓝梓,轻声说道:“有何指教?” 蔡蓝梓垂眼盯着金铎腰间淡淡说道:“指教不敢当。就想问下,你这块牌子立在这儿是嘛意思?” “混口饭吃。” “哦。只是混口饭吃?” 蔡蓝梓淡淡说道:“听说你看物件儿鉴定费随意给。又是嘛意思?” “没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是嘛意思?” 蔡蓝梓冷,金铎比他更冷:“这是我的事。” “你的事?你确定?” 金铎漠然说道:“你想说什么?” 蔡蓝梓打量金铎两眼,皮笑肉不笑说道:“蔡松坡和杨昌济又是什么意思?。” 金铎脸色没有丝毫异样,眼神平静如山木然回应:“你想什么意思就什么意思。” 蔡蓝梓轻笑起来,食指中指夹着身份证正反看了看:“断人财路杀人父母。照理说我不应该跟你这么个狗烂儿二五眼抠唆。不过,你前天说的那句话让我逼不得已做出违背老祖宗的决定。” 顿了顿,蔡蓝梓轻漠说道:“既然你要砸我们的招牌,那我先砸你的招牌。” “从今天开始,你别在这儿摆摊了。” 蔡蓝梓的话说得很随意,但话语中却充斥着傲慢和不容人反驳的上位者威赫! 静静听完蔡蓝梓的话,金铎死寂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波澜:“你有什么资格不准我摆摊?” “你有鉴定资格证吗?” 金铎微微皱眉:“资格证是什么?” 三角眼顿时冲着金铎骂道:“你个龟儿子没文化听不懂是吧。教练要有从业资格证,电工要用电工证,你摆摊做鉴定不要鉴定资格证的说。” 金铎目不斜视盯着蔡蓝梓:“狗不要拿耗子。” 顿时三角眼就怒了,指着金铎爆骂。 蔡蓝梓这时候淡淡说道:“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做鉴定。我也不允许民间任何装李逵的李鬼存在。” “第一次听说做古玩鉴定的还要资格证。” “当然要。肯定要。必须要。” 蔡蓝梓突然面色一整正色说道:“这些年我们接到民间藏友大量投诉,有数不清的伪专家和骗子打着鉴定的旗号行非法苟且之事。” “为了规范行业秩序,我们决定整顿清理这些不法分子,建立全新的古玩鉴定秩序。” 金铎眼眸里闪过一抹嘲弄:“这个决定出来的时间没有超过二十四小时。而且,还是针对我。对不?” 蔡蓝梓指指金铎,倨傲狂妄:“你把我们的人品想得太低,把你自己,估计得太高。” 顿了顿,蔡蓝梓轻描淡写说道:“今儿个就不掀你的摊子。自个儿回去先考个资格证再出来练摊儿。” “这几个月,我和老唐会守在锦城。等着你拿证。” 不是威胁却赛过任何威胁的话丢出来,蔡蓝梓冷蔑扫了金铎一眼,撑着雨伞转身上车。 “顾家大小姐猜不出来蔡松坡和杨昌济,自己没脸见人却变着法派狗腿子来收拾我。” “以权压人以势欺人。” “你算老几?” 暮然间,金铎嘴里蹦出话,蔡蓝梓踏在电瓶车的一只脚顿时定住。 蔡蓝梓还没说话,三角眼勃然大怒,指着金铎叫道:“你个胎神劳改犯麻痹欠收拾。不把你龟儿子弹进去,你就不晓得马王爷有三只眼。” 说着,三角眼就要来抓金铎。 “劳改犯!” 一个清脆出尘雏凤清音传来,只见着不远处走来一女数男。 那女子一身白色小西装,高挑身材曼妙身姿,瞬间就成为全场瞩目的焦点。 那女子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独自撑着透明雨伞,行似风摆柳,冷若冰彻骨,惊为天人却叫人生不出半点亵渎。 远远的,女子的一双眼睛就看着金铎。随着女子的脚步靠近,那双精亮的黑曜石眸子愈发的动人。 只是那双眸子中,径自多了好些个红丝线。 到了金铎跟前,女子在距离金铎三米外站定脚步,根本不理会蔡蓝梓,清灵双眸直直看着金铎:“你昨天去哪儿了?” “顾大小姐是特勤?” 眼前的顾颜冰大小姐比起前天更要冷了三分,就像是一块被寒冰包裹冰封的的冷罗刹。 “我不是特勤。” 金铎木然问道:“那你没资格审我。” “哼!” 顾颜冰语音凄冷神情赛过语音,熬红的眼眸中尽是难掩的兴奋骄傲:“我告诉你,那楹联儿,我找到主人了。” 听到这话,蔡蓝梓眼神大动,嘴角露出七分得意的笑,看金铎的眼里多了一抹狠厉。 “请说。” 顾颜冰一眼不眨盯着金铎呆板的脸,一字一句说道:“黄——兴!” 金铎眉头一皱,随即恢复正常,俯身下去捡起招牌轻轻擦拭。 “原先我以为是溥儒的手迹。因为残存的三个半字有三个都和溥儒的笔法相似度达到了八成。” “后来,我发现,这幅楹联儿的真正作者,是黄兴!” 金铎轻轻眨眼,继续擦拭招牌。 顾颜冰冷冷说道:“杨昌济和黄兴是挚交。而蔡松坡和黄兴更是莫逆。” “能跟他们有关联的,只有黄兴。” “我说得对不对?” 顾颜冰板着脸一眼不眨看着金铎,晰白的脸上掩不住的丝丝得意。 前天自己飞海宁见了姚家掌舵人,得到姚家的肯定答复。当天晚上,顾颜冰并没有飞回来,而是去了魔都。 要说有什么地方最能代表民国过往,魔都自然首屈一指。 更重要的一点,那就是那箱子的三鸟币! 金铎没理会顾颜冰,擦净招牌自顾自的坐在马扎上,一言不发。 蔡蓝梓听到黄兴二字,霎时间茅塞顿开如梦初醒。暗赞小师妹果然天资聪慧,这么快就把答案解出来。 总算是报了这一箭之仇。 要是解不出来,顾家的颜面可得丢大了。 “你个龟儿子,没听到顾小姐的话。装尼玛的锤子聋子。” 三角眼指着金铎痛骂,唾沫四溅。 金铎却恍若真如聋子一般。不理不睬。 顾颜冰蹙眉轻轻,对三角眼有些不悦,却是对着金铎说道:“我来找你就是告诉你,我解出来了。” “我顾颜冰不靠我爷爷,不靠我顾家任何人,靠自己把这楹联儿的作者找出来了。” 顾颜冰居高临下俯视金铎,语音清冷而孤傲:“我不管是谁派你来的或者是谁指使你来的。回去给你的主子说一句,有本事明刀真枪,别玩阴招。” 024 没事别来找虐 “还有你。劳改犯。想踩着我顾颜冰的脸上位,你打错了算盘。” 声色俱厉的话飚射出来,金铎却跟个木头雕像那般听若未闻。 “劳改犯,你说话。” “怎么?敢挑战我,不敢承认失败?你还是个男人吗?” 金铎依旧不回应不吱声,就连抬头看顾颜冰的兴趣也没有。 三角眼撸起袖子指着金铎骂道:“龟儿子死劳改犯,你是真聋还是装疯?给脸不要脸的宝批龙,不给你点颜色,你瓜娃子要上天了。” 说着,三角眼一脚过来就把金铎地上的招牌踢飞。三角眼兀自不解气,捡起招牌唰唰唰将招牌撕碎。 “滚。给老子滚!” “以后再敢在状元街摆摊,老子把你弹进去。” 骂完金铎,三角眼回转身换上一幅笑脸满堆谄媚:“大小姐,这个龟儿子不识抬举,我把他撵出这条街,让他永远消失。” 顾颜冰冷冷瞥了三角眼一眼,嘴里冒出一句话:“狗拿耗子!” 三角眼初始一怔,继而一愣,瞬间脸色惨白再转青,尴尬得脚拇指在地上抠出一间厨房,却是强颜欢笑跟个哈巴狗样点头哈腰,悻悻退开。 看着金铎,顾颜冰降低语调:“是个男人就说话。你的身份承认输了不丢人。” 沉寂许久的金铎低低开口。 “我没鉴定资格证,没法回答顾大小姐的问题。” “嗯?” “什么资格证?” “问他。” 顾颜冰眼眸里升起几分迷惑。而在顾颜冰身后的蔡蓝梓却是把金铎都快恨死。 “鉴定古玩古董需要鉴定从业资格证,这是你们顾家的狗说的。” “请教顾大小姐,从琉璃厂开始,古玩行里什么时候需要用资格证证明自己?半壁江山的顾家最先在天都城只是个走街串巷打小鼓的粗布包裹,那时候顾家有鉴定资格证吗?” “利用职权欺人欺人,这就是你们顾家人的本事?” 金铎的话音低沉却盖过了天空的闷雷。落在人身上,震耳发聩! 顾颜冰白皙的玉脸上现出一抹怨毒,扭转臻首的时候,蔡蓝梓露出极度难堪比哭还难看的笑:“小师妹,您听我说……” “我用得着你跟我出头?” 顾颜冰冷叱出口:“你怕我输不起还是怕我顾家输不起?” 蔡蓝梓呵呵笑着哪敢接话。 “嫌我的脸还没丢够吗?” 听到这话,蔡蓝梓勃然变色。 “滚!” “滚回天都城,不要让我再看到你!否则我告诉爷爷,自己看着办。” 蔡蓝梓顿时肠子都悔青,痛苦闭上眼睛却不敢支吾一句话。 “我顾家人欺负你,那是因为你还不够强。” 顾颜冰对着金铎寒声说道:“如果有一天,你比我们顾家强了,我们顾家也随你欺负。就这么简单。” 金铎慢慢直起身子坐正,云淡风轻的说道。 “连一副楹联儿的作者都看不出来,也配在我面前横!” 这话出来,顾颜冰娇躯僵硬,眼睛尽红。旁边的蔡蓝梓猛然抬头,露出绝不可能的神色。 “你说什么?” “我猜错了?!” 金铎埋着头轻声说道:“黄兴大帅在黄花岗时候虽被打断两指,但依然可以秉笔直书。他的书法遒劲醇厚,大气磅礴。小关欣那幅楹联没有一点黄帅笔锋笔意。” “堂堂顾家大小姐,连这点都看不出来?!贻笑大方。” 顾颜冰怔立原地,欺霜赛雪的玉脸一片冷滞。 “我看了楹联整整两天两夜,那三个半字绝对是黄兴的手书笔迹。尤其是那三个气大名……” “名气大就是八指统领了?大名气就是黄兴大帅了?” 金铎神色清冷,话语中透出几许戏谑的嘲弄! “黄兴、杨昌济、蔡锷都是天湘省人……” “曾国藩左宗棠也是天湘省人,论名气大他们在黄兴之上。” 金铎冷漠的话语又给了顾颜冰沉重一击。 金铎转身在身后的垃圾桶里掏出半个方便面纸箱,不急不缓撕扯,嘴里轻声说道。 “你看的名人手札书帖,太少!” 这话的杀伤力和侮辱力如同泰山倾倒,直接将顾颜冰所有的自尊心和自信心压成齑粉。 自己从抓周那天起就手不离古玩古董,吃的用的就连睡觉都戴着老物件儿。毫不夸张的说,自己看的玩的丝毫不比任何一个大宗师少。 可今天,自己却被一个劳改犯教训自己看的东西太少。 这样赤果果的羞辱让顾颜冰如何受得了。 “你不是在骗我?”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顾颜冰轻声开口。宛若一只被扒掉羽毛的孔雀。哪有半点飞扬跋扈骄纵暴躁孤山冰凤模样。 出奇的是,这时候的顾颜冰径自没了半点火气。 那不是因为顾颜冰不想发火,而是顾颜冰这座火山已经到了喷发前的零界点。 滋的拉链响,金铎从包里掏出记号笔在褶皱的纸壳背面再次写下古玩鉴定四个字。 “到底是谁?” 顾颜冰几乎暴走! 金铎不开口重新做好招牌,又拿出胶带缠好! “继续猜!” “猜不到,问你爷爷!” “不丢人!” 这话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刀直直杀进顾颜冰胸口! 嘴里说着继续猜,金铎将新招牌放回原位,依旧头也不抬清淡如水的说道。 “没猜出来之前,别来找虐!” 这句话比继续猜杀伤性更大,简直比杀了顾颜冰还要难受! 顾颜冰气得浑身发抖,却又找不到回应金铎的话。 这个男子就是这么冷,冷得叫人害怕! 这个男人就是这么酷,酷到令人发指! 这个男人就是这么绝情,绝情到无情! 这个男人,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 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 自己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窝囊气! 但自己,却拿这个男人一点办法都没有! 因为,自己没有本事猜出楹联的作者! 他只是个劳改犯呀! 他凭什么这么说我? 凭什么!? 我顾颜冰连一个劳改犯都不如了? 我要打败他! 我一定要打败他! 不打败他,我这辈子,下辈子都死不瞑目! 我一定要把那个作者找出来! “劳改犯。你给我等着!” “给我等着!” “我猜出来就来找你!” “明天不准不来,后来也不准不来。” 用尽全身气力从牙缝里嘶鸣出这话,顾颜冰扭头就走,越走越快,就像是一只忙着回家舔伤口的小猫! 旁边所有人全都看呆了,也看傻了! 若不是亲眼所见,谁也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这一切! 几乎神话的顾家大小姐被金铎再一次狠狠深深羞辱。 颠覆认知! 古玩行半壁江山的顾家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劳改犯打得一败涂地,落荒而逃! 轰爆三观! 顾颜冰远去的背影只在金铎眼里显现出凌乱匆忙的脚步,只是半眼,金铎便自垂下眼眸,轻轻松开青筋鼓起的手。 旁边的蔡蓝梓悻悻不平看着金铎,眼睛喷出的火都快要把金铎烧化。但蔡蓝梓却不敢开口,紧追顾颜冰而去。 这时候,一双澄亮的皮鞋杵在金铎摊位跟前。 “劳先生,可算是给您盼来了。我还以为您畏罪潜逃了。” “昨天我和你妹妹在街上苦苦等了你整整一天。” 摊位前,和蔼可亲的唐宋元笑容深深看着远去的顾颜冰背影,眼里竟是说不出的玩味。 “我来就是告诉您一声,您托我办的事儿,不辱使命。” “原光三鸟币钱款两清。小关欣现在已成功进入锦城富豪行列。” “小劳先生,您这回可是闯下了弥天大祸。” “海宁姚家,天堂艾家都惊动完了。” “百补千衲,卷云手,这可是人家传男不传女的绝活儿。后面几天,有得您忙的。” 025 你能随意我不能随意 见着金铎没吭气,唐宋元没有半点生气,反倒是自来熟的继续跟金铎胡天侃地瞎掰扯。 一会天气一会人文龙门阵摆了半响,全是唐宋元在演单口相声,金铎就跟木头人般做收音机。 没撬开金铎的嘴,唐宋元略略有些沉不住气,于是乎唐宋元就变戏法的摸出一件东西放在金铎跟前。 “说了半天,倒把正事儿忘了。劳驾,劳老板给我鉴定下这玩意儿。” 唐宋元拿出来的物件只是一张七寸的黑白老照片。 老照片存放于一个密封胶袋中,旧得不成样。整张照片极为模糊。半张照片发黄,折痕深深,边角磨损尤为严重。 照片上一个花白胡子老头跪坐在地上,面前就是个行刑台。老头的脑袋正对着镜头,瘦削脸上尽是颓废和木讷。 在老头身后,一个头扎白帕的壮汉正拧着白胡子老头的辫子。另外还有一个只看见下半截的士卒手里拿着砍刀。 这是一张行刑照片! 照片摆在金铎面前,金铎依旧似入定老僧般不理会唐宋元。 唐宋元咳咳两声:“嘿。生意上门还不接?放心,我会给你钱。” “前提,你得说得准。” “好好看,别砸你自个儿的招牌!不然,你的手和眼睛可得交在我手里保管。” 这话出来,沉寂许久的金铎转过脑袋淡漠说道:“我没鉴定资格证。” “鉴定资格证?那是什么玩意儿?” “嗬。鉴定玩意儿还需要资格证?天下奇闻了嘿。打从琉璃厂开始到现在,古玩行里边儿就没这样邪乎的规矩。” “这规矩是谁定的?六十年代那会儿感动世界的百万赤脚医生哪个有行医证?大国医孙家到现在也没行医证。” “我不管这规矩是谁定的,到我这就作废。天王地老子来了也得作废。” 唐宋元一脸正气痛斥过后,金铎木然说道:“蔡蓝梓说,你和他会待在锦城,等着我拿资格证。” “请教唐先生,资格证哪儿考?” 唐宋元怫然色变,大义凛然却又避而不答对着金铎说道:“放心鉴定!谁找麻烦,报我字号!我唐宋元这张脸够大!” 沉默的金铎轻声开口:“大头猫!” “什么?” 唐宋元面带蕴怒:“骂谁呐?啊!骂谁?” “大头猫!” 金铎再次重复语气冷漠:“唐先生不是要鉴定吗?” “咝!” 唐宋元回过神来,低头看那照片,半响指着那老人试探问道:“赵屠户……赵尔丰?” “这是赵尔丰?” 金铎垂目轻声说道:“赵尔丰遗照。” “不会吧。这是赵尔丰?你没看错!” “错了,我挖眼睛!” 唐宋元面色一凛,望着金铎,眼神中尽是震怖骇然。 这张老照片中行刑台前的白胡子老人就是清朝巴蜀最后一任总督,赵尔丰。 辛亥之风席卷全国,又值保路运动爆发,深知爱新觉罗家族大势已去的赵尔丰被尹昌衡诓骗,以为尹昌衡身为袍哥人家义气当先,拱手交出所有大权。 结果自封为袍哥会总舵把子的尹昌衡转过背就把赵尔丰送上行刑台。从此拉开袍哥会称霸大西南半个多世纪的大幕。 后面不管是熊克武还是军神蔡锷督军巴蜀,尹昌衡都是太上皇般的存在。 赵尔丰在巴蜀做总督期间,改土归流大拆大改开晚清一派新景象,被誉为晚清最后的一丝曙光,却没逃过历史车轮的碾压。 赵尔丰被公开处决,人头在皇城坝挂了三天示众。尸身不全草草下葬。 唐宋元捏着塑封袋看了又看,半响过后给金铎竖起大拇指,戏谑的脸上露出几许的不可思议和难以描述的神色,由衷说道。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劳先生您的学问,我唐宋元就一个字! “服。” “五体投地的服!” 这张照片是唐宋元昨天坐镇状元街的意外收获。他对照片上的人物不甚了解于是独自留了下来。 原本唐宋元准备找巴蜀图书馆查找相关信息再做定论,方才见金铎不搭理自己,就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将这照片丢给金铎。 唐宋元心里压根不会相信金铎能认得出这张照片,心里想的不过是拿这张照片跟金铎开开玩笑。 结果,出乎自己预料! 能做大西南片区总鉴定师,唐宋元的本事那是没得说。更何况唐宋元的家世也不差,出身名门的他在古玩鉴定这块上的实力远在顾颜冰之上。 古玩鉴定说起来很神秘,但对于行里边的人来说,也就那么一层窗户纸。 只是术术有专攻,古玩古董中,有硬软,有金石,有杂项,有玉器,有修复,这其中又分了不少类别,其中不乏诸多冷门项目。 一个人能精通一个项目,那就是专家。能精通两个那就是大师。 能通晓三个以上的,那就是宗师了! 就像神州公认的大宗师夏鼐,他的强项也只是考古。 国士无双的张伯驹先生只是精通字画。 大宗师孙瀛洲大师最擅长的也不过陶瓷。 传奇王世襄大师最为牛掰,占了三项。明代家具,漆器和竹刻! 这个劳改犯不仅精通杂项,字画,还精通历史,这就足以颠覆唐宋元的认知了。 此时此刻,唐宋元观摩金铎眼神中,除去震怖的敬佩之外,还有些许的落寞自惭。 眼前的劳改犯只是一天不见,就又给了自己这么大个意外惊喜! 这让唐宋元对金铎产生了最强烈的好奇心。 同时,唐宋元的心里也萌生出一个很有趣的想法。 “鉴定完了。” “哦。” “哈。忘了忘了。润笔费……稍等啊。” “费用多少来着?” “随意!” “对对对……随意,随意……” 唐宋元回过神急忙去开手包。 开了手包唐宋元愣了几秒,赶紧又起身摸裤包。 搜了半响,唐宋元脸色不太好看,有些窘像。 “呃……” “劳先生,我……今儿个没带……” “明儿个给你补上。” 金铎眼皮轻垂,将唐宋元隔绝在视线之外。挪动马扎别过头不再理睬唐宋元。 这可把唐宋元搞得又是好笑又是尴尬,立刻摸出电话:“你等着。我叫人送钱过来。知道你小本生意概不赊账,我不差劳大师的劳务费。” 赵尔丰遗照给唐宋元震撼实在太大,放下电话后,唐宋元又变着方的跟金铎套起近乎。 但是,唐宋元却没法子撬开金铎的口。 这让唐宋元愈发的毛躁。 金铎越不说话,唐宋元越发觉得金铎深不可测! 没几分钟唐宋元的助手就给唐宋元送来了钱。一同来的,还有另外一波男女老少。 “就这点儿?” 看到助手给的几百块大小钞,唐宋元脸都绿了。 这加起来还没五百块的鉴定费让唐宋元很是没有面子。 金铎的鉴定费是随意,但唐宋元可不能随意,也不可能随意。 助手愁眉苦脸低低回应,唐宋元皱眉一摆手接过钱拾摞齐整双手放在金铎跟前:“谢谢劳先生的鉴定,润笔费不多,聊表心意。” 这一幕落在后面的人眼里,好几个人互相看看,都觉得不可思议。 金铎倒也不客气,转手就将零钞收起。 难得的,在收钱之后,金铎还说了句谢谢。 唐宋元一听有门,还想跟金铎说话,助手立刻上前附耳低语。 唐宋元面色一滞露出几许的惊错。 冲着金铎笑了笑,立刻回转身满带微笑双手齐出,主动向后面那几个人走去。 对面为首的是一位年逾花甲的老者,清水寡脸面色蜡黄,身材削瘦略有佝偻。 老者穿着一身与之身形不太搭配的西装,脚下穿的是双褶皱重重的老旧皮鞋。 他身后跟着的随行秘书不下十五人之众。个个西装革履气度非凡。 这群人不仅气场强大,而且排场也不小! 因为,这群人里有四个五大三粗的壮汉保镖! 通过助手介绍,唐宋元跟对方握手见礼交谈起来。 “有劳唐先生费心。” “不敢当不敢当,侯老风骨是晚辈楷模,区区小事,不值一提。晚辈先看看东西。” 026 大祸临头兵凶战危 当下就有两个随行将一个手提箱摆到唐宋元跟前。 打开手提箱,里面又是一个特制的小箱子。 侯老随行正要将箱子捧出来交给唐宋元,侯老立刻制止让随行自己开箱子。 “没那么多事儿。我来我来。” 唐宋元主动接过小箱子左看右看,突然转身走到金铎摊位前放下,当着金铎的面开了箱子。 箱子是特制的文玩盒,价值不菲。内里四周衬着两寸厚海绵包裹中,一抹金闪闪的金光透射出来。 “嗯?” “咝!” 唐宋元先是嗯了声又复咝了声,面露凝重。随即接过手套戴上小心翼翼取出那物件。 物件出来,金光闪烁,呆坐的金铎眼睛猛的一凝! 握在唐宋元手里的,是一块残缺的金块。 金块长度超过了五公分,宽高虽有不同,但整体大致方正。金块伤痕遍布,残缺处有棱有棱角,金光灿烂,慑人心魄。 在金块下方,有一条模糊的直角线,正中间有一个模糊的字体。 唐宋元看到这块金块相当震惊。 仔细看了那模糊的字体,唐宋元蹲下身小心翼翼将金块放在手提箱中,随后又探手进了文玩盒。 这一回,唐宋元取出来的,又是一个金块。 这块金块尺寸比第一块大了不少。上面还有一个动物的残缺躯体。下面同样有一条直角线,直角线内有一个非常清晰的寳字。 在断裂残口处,有非常精美的花纹纹饰。 这个金块唐宋元是用双手捧出来的,证明重量不轻。 在看到金块上的寳字的时候,唐宋元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 而是、震撼! “寳!” “蜀!” 念着两个金块上的字,唐宋元仔细看了金块上背着的动物残躯,突然呼吸加速,立马取出文玩盒里剩下的金块。 第三块金块尺寸不大也不规整,背部隆起一大坨,像个金疙瘩。 但就是这个金疙瘩在唐宋元看清楚之后,手都抖了两下。 那隆起的金疙瘩,是一只动物的大半身。 这是一只趴着的动物,虽然没有脑袋,但还是能辨别出这只动物是一个乌龟的形状。 “龟钮!” 叫出龟钮两字,唐宋元声音有些走样。 再看金块上的繁体字,唐宋元呼吸又粗重了几分。 第四块也是最后一块金块出来。 这块金块跟第三块几乎一样,只是边角处有一大坨残缺。 “世!” 嘴里念叨着这个世字,唐宋元目光游离不定。 突然,唐宋元冷不丁的瞥了金铎一眼,顿时身不由己打了个哆嗦。跟着飞快拼凑金块。 断裂的乌龟合二为一,四块金块合四为一。一块硕大无匹的金印出现在众人眼帘。 这块硕大无匹的金印印台边长达到了惊人的十公分,厚度也达到三公分。从金印断裂处可以看出金印是用纯金铸造。而且纯度极高。 长十公分,高三公分,这样的金印重量绝对在十五斤以上。 至少十五斤! 十五斤的纯金金印在神州历史上,就八个字。 世所罕见,天下罕有! 唐宋元双手握着金块倒过来一看,顿时抽了声冷气,声音都在打颤。 “蜀世子宝!!!” 旁边的助理乍听蜀世子宝也是吓了老大一跳。 “刘禅的?” “刘禅的金印?” “刘璿的金印?” 哗啦两声,四块金块跌落手提箱。唐宋元偏头狠狠盯了助手一眼,露出从未有过的严厉呵斥出口:“白学了十几年。蜀汉有这么大的印?” “这是金的!” 那助手脸色发白低头不敢吱声。 蜀世子顾名思义就是蜀国储君或者是蜀国的继承人! 历史上国号为蜀的也就是那么几个,掰着手指都能数过来。 蜀汉、西蜀、前蜀、后蜀、李蜀、吴蜀! 助手嘴里说的刘璿则是蜀汉第二代皇帝乐不思蜀刘禅的儿子! 三国时期整个神州杀得尸山血海人头滚滚,经济发展滞后,绝不可能造得出这么大的金印。 其他几个蜀国存在时间并不长,也就排除在外。 旁边的助手被骂得头都抬不起来,几乎就要钻地缝离去。 唐宋元拿起金印再次拼凑一起,看了许久,脸色越来越红,眼睛也越来越亮,口鼻也喘上了粗气。 “照相!” “测量!” 交代助手,唐宋元起身看了金铎一眼,突然叫停助手把金印放在金铎跟前:“劳先生,您看……” “你还有钱吗?” 这话直接将唐宋元后面的话打哑火,灿灿笑了笑板着脸说道:“给你次上手的机会。抵你的鉴定费。” “如果你能说出他的来历……我再准许你跟这件国宝合照。” “洗照片的钱我出了,再给你做个相框配个说明。完了你把相框往摊前儿一摆,想想,那生意……不得一天赚五位数。” 金铎垂着眼漠然自语:“大祸临头,兵凶战危!” 唐宋元一愣面色轻变,尴尬笑了笑欲言又止最终转身面向侯老一行。 “侯老,恭喜您。此物件儿是国宝!” “嗯。一级国宝!” 听到这话,侯老一行人无不震惊,旁边围观的摊贩们更是不敢相信。 “唐先生。这是……” “这是明代蜀王世子的大印。具体是那位世子,现在还不好说。” “但是,我可以确定,这是妥妥的一级国宝没得跑!” 这话又叫周围的人狠狠刺激了一把。 侯老的随行秘书们无不欢欣雀跃。 唯独那叫侯老的老者看着四块金块突然开口:“这要是蜀世子金印,那我花了八百万就是买到大便宜了。” “唐先生,请如实告诉我,这东西,我是不是买到不该买的了?” 侯老的话语虽轻,但话里意思却叫唐宋元吃不消。 唐宋元脸上春风依旧:“侯老言重,这物件儿……” 旁边有个戴墨镜双手插袋的年轻人操着流利的粤语大刺刺叫道:“就算是贼赃又点样?买到贼赃又点样?谁还能把爷爷点样?” “要不是江叔再三邀请,我们都还不来投资呢?” “吊臭嗨。这破锦城就不该来。尽遇见臭嗨事。” 唐宋元冲着侯老旁边的年轻人笑着点头:“侯老是爱国华侨,光是侯老这些年给祖国的捐款都不止一百个八百万……” “物件儿是小事儿。这里不方便说话,咱们去您的宾馆慢慢详谈。” 侯老神色淡然轻描淡写说道:“在港岛停留期间我拜访了陈伯,他说我这次巴蜀之行颇有波折,叫我暂缓北上。” “看来,他是对的。” “去你的办公室吧。” “唐先生,请。” “您请!” 唐宋元立刻叫助手将金印放回文玩盒。 就在这时候,那衣着光鲜的少年打了个响指:“把我侯家的东西拿回来。” “谁动。k谁!” 少年一声令下,立刻就有两个彪形汉子阔步上来。 唐宋元的助手顿时骇得不知所措。 “等下。” 唐宋元慢慢吞吞从助手那里拿过手提箱冲着那少年笑着说道:“侯翔少爷别急。在没出结果之前,这玩意儿……” 那少年昂首怒视唐宋元,一脸飞扬跋扈:“怎么?你还敢明抢?打断你的手。” 唐宋元低头笑了笑:“您误会我的意思了。侯少爷……” 少年再次粗暴打断唐宋元,夹生的普通话叫道:“我误会你个屁。交出来。” 唐宋元从善如流将手提箱交给保镖,脸上依旧笑容不改。 “臭嗨锦城,坚决不在这里投一分钱。” “爷爷。咱们还是走吧。我一分钟都不想待这。” 侯翔愤愤不平对侯老叫道:“什么奥运国宝,都是虚名。争那面子有咩用?” 侯老淡淡说道:“是个坎,就要去迈!” 027 永不出境 侯翔不服气说道:“您把金印带上飞机,我看谁敢拦?” 侯老轻声说道:“我是神州血脉。要守规矩。做事不能让人戳脊梁骨。” 侯翔撇撇嘴皮想要反驳,最后又无可奈何跟着侯老走了。 临走,唐宋元忽然停下转身冲着金铎说道:“劳先生有没有空?跟我去喝杯茶?” 见着金铎没吱声,唐宋元也不介意。 这个劳改犯脾气古怪,自己也不指望能请得动他。 “打搅!” 突然的打搅二字从金铎嘴里冒出叫唐宋元愣了! “你有兴趣?” “我有空!” 唐宋元眯着眼睛似乎找到了金铎的软肋:“看来你是真的对这金印有兴趣。” 金铎收起摊子轻漠回应:“没兴趣!” “今天钱赚够了。” 唐宋元直溜溜的愣了好几秒,自我解嘲笑了笑热情招呼金铎走人。 唐宋元说去侯老的宾馆,侯老却说去唐宋元的办公室,其中深意也就唐宋元和侯老才懂。 距离奥运国宝海选还有段日子,组委会只是在锦城设置了临时办公室。说起来,若没有金铎,这间临时办公室还真不会有。 一路过来,唐宋元对金铎讲起了侯老的来历。 能被唐宋元自称晚辈尊称老的,来历自然非同小可。 说完侯老来历,突然唐宋元一本正经对着金铎发问。 “嗳。对了。那副楹联儿作者该不会是黄兴吧?” “不是黄兴,难道是白石老人?或是沈尹默……” “该不会是李叔同吧?” 这话招来金铎一个冷冷的斜眼,直接掐死唐宋元所有的后续发招。 毫无疑问,唐宋元对那对楹联的作者的兴趣丝毫不比顾颜冰差。 可惜,就是撬不开金铎的嘴! 连连在金铎和侯家少爷那里吃瘪,唐宋元就跟没事人一般依旧谈笑自若,足见其人超凡气度。 到了临时办公室,出乎意料的顾颜冰没在,倒是那叫蔡蓝梓的见到金铎很是意外。 更意外的是蔡蓝梓主动跟唐宋元招呼的时候,好脾气的唐宋元竟然只跟对方点了点头,随即引着侯老一行进了小会议室。 蔡蓝梓想要跟进来一探究竟,却被巴蜀本省的人拉着去了鉴定大厅。 两方坐定,助手们立刻送上峨眉山的竹叶青。 那侯家公子哥却嫌弃竹叶青不够嫩,逮着机会对着唐宋元一通阴阳怪气嘲讽。最后叫人换上自家的冻顶乌龙。 等到茶水泡开,侯家少爷喝了一口立马吐掉,破口大骂锦城的矿泉水品质太垃圾,叫人立刻从锦江送水过来。 至于上的那些水果,侯家少爷更是尝一口丢一个大肆打击,要不是有侯老压着,怕是侯家少爷要把会议室都给掀了。 唐宋元就当没看见没听着,自顾自的打着电话。 金铎进来之后独自一人默默坐在角落不抽烟不喝茶,俨然一个隐形人。 看着金铎吃瓜人的模样,唐宋元生起了想要把他介绍给侯老的念头。好几次唐宋元都要招呼金铎,但金铎都别过头去。 这是明显的拒绝,唐宋元也打消了念想。 没一会功夫,又有几个人推门进来热情洋溢毕恭毕敬跟侯老见礼。 来的这几个人可不是一般人。 一个是巴蜀本省省博馆长,一个是省图书馆的馆长,一个是省文保的头子,一个则是考古所的头子,剩下几个,无一不是本省分管主管文保历史的负责人和资深博导。 唐宋元虽是西南片区的总鉴定师,但他在锦城也只算个上半个地主。 这群人的到来让小小的会议室一下子变得相当拥挤。 依次跟侯老见礼过后,一群人先看了断成四瓣的蜀世子宝。一个个激动得手舞足蹈语无伦次。 量的量尺寸,称的称重量,拍照的拍照。一时间整个会场好不热闹! 唐宋元先向侯老请罪,带着一群人去了旁边,低低道出一番话,顿时间诸多头头教授脸色唰变,慌作一团。 跟着负责人们立刻打电话的打电话,查资料的查资料。一帮子助手们拍照片发传真,上网发图片,忙得不可开交。 这段时间里,唐宋元则陪着侯老喝茶聊天。 时不时的,唐宋元还观望角落里的金铎。 一小会功夫过后,本省文保负责人们似乎有了定论,脸色各有千秋,杵在那里支支吾吾眼神烁烁,最后目光又投射到唐宋元身上。 唐宋元依旧笑呵呵的不当回事,找个机会切入正题向侯老问起了这块金印的来历。 这个问题侯老自然不会回应。 侯家少爷侯翔翘着二郎腿抽着大雪茄,倨傲桀骜告诉唐宋元。 “有人送过来,我花了八百万买的。” 至于是谁送过来的,侯翔不说,现场所有人也不敢问。 侯老的随行秘书简单的讲起了收购金印的过往。 前些天侯老应某位大佬盛邀到锦城考察,对锦城的规划大加赞赏。 西部大开发如火如荼,锦城未来可期,侯老和大佬碰头后承诺加大在锦城投资。 考察结束,侯老在相关人员陪同下看了变脸听了戏又去了峨眉山金顶,青城山,大佛几个地方游玩。 那金印就是在侯家少爷旅游期间购买。 购买价格,八百万! 事情到了这里也就差不离捋清了。 听起来很复杂,捋顺之后就特别简单。 侯家少爷不知道通过什么人买下这块来历不明被砍成四瓣的金印之后献宝给了侯老。侯老今天突发兴致亲自到状元街,点名要唐宋元做鉴定。 鉴定结果,这块金印是蜀世子宝大印,妥妥的一级国宝! 一级国宝是什么概念很多人都不清楚。 神州文物分级很简单。三级二级一级。 三级二级只能叫文物。只有一级文物才配得起国宝头衔。 再往上就是2002年颁布的首批永不出境国宝名录。共计六十四件。 而一级国宝大多都属于永不出境! 上世纪神州第一次申奥,时任奥委会老总老萨就钦点了一级国宝陶鹰鼎代表神州去了钟表国参展。 这也是一级国宝陶鹰鼎最后一次出国。 九年后,陶鹰鼎被划为第一批永不出境! 还有不少人把国宝划分为三二一级、特级、永不出境,最后是镇国级。但这都是民间的叫法,官方从不承认。 虽然这方金印被砍成了四瓣,但它依然是妥妥的一级国宝没得跑。 经过巴蜀本省专家组鉴定之后,蜀世子宝金印认定为一级国宝。剩下就是金印的来路了。 至于金印的来路,现场人心里清楚,但都忌讳莫深。 说白了,这金印,必然是贼赃鬼货。 这种金印,绝不可能是家传或者传世。因为在巴蜀历史上,压根没有这种金印存在的记录。 要是家传或者传世品,那早在几十年前就出来了。 三年前在港岛苏富比秋拍上,乾隆御帝组玺五件套以创纪录的2918万成交。 同样也是三年前,八国联军入侵神州遗失的康熙交龙纽碧玉玺成交价600万。 新千年以后,神州古玩古董收藏热潮被誉为自北宋以后史上最巅峰时期。各种藏匿在民间百年千年的古董文物陆续现世,引发无数暴富起来的大款们疯狂追逐,无数稀世珍宝一次又一次刷新神州古董交易记录。 改开过后,神州古董热方兴未艾,到了上世纪末,神州古董热席卷全球。 从而引发的一些列问题也愈发严重。 动则一件就是百万千万的古董让无数人变身铲地皮的挖掘机,将神州大地犁了千百万遍。 掘地三尺毫不夸张。 在这样的状况下,无数珍稀国宝也在他们的手里寻摸出来。 这十多年时间里也涌现出无数收藏大家专家,几乎达到了是个人就能叫专家的地步。 随着时间推移,市面上已经找不到几件真东西。但收藏浪潮却越演越烈,国内外收藏市场更是如火如荼。 于是乎,不法分子将目光转移到了地下。瞄向了老祖宗们留在地下的东西。 古董古玩越是值钱,盗墓越是猖獗。 巨大的暴利利润让无数梦想一夜暴富的不法分子铤而走险。 现代化工具的普及让盗墓贼们如虎添翼! 黑市交易爆火,走私渠道泛滥更叫人防不胜防,抓不胜抓。 很多国宝就此流失海外,等到上了拍卖会后国内才后知后觉。还有无数无数国宝被全世界富豪收藏家们收藏,根本不会示众。 既然这方金印不是传世品,那肯定就是从地下面出来的鬼货。要是这块蜀世子宝是传世品,必然早就被无微不至的文物贩子们弄出来了。 不过现场人都是混迹这行成精的主,自然不敢明说! 如果这金印是其他任何人买的贼赃,唐宋元和现场任何一个人立马就没收再追究其人的责任。 但现在,没有人敢这么做。 因为,买这块一级国宝的人,是侯老。 028 一线生机 捐赠神州超过十亿的爱国华侨! 话谈到这地步,双方都清楚更明了。只是双方都没有挑明。 唐宋元不敢,巴蜀文保负责人们不敢,对方也不敢。 谁也不敢把购买贼赃贼货的帽子扣在侯老头上。这样的后果,没人承担得起。 现场气氛相当尴尬,径自出现了短时间的沉默。就连老成世故的唐宋元也找不到话头化解气氛。 “唐先生,有结果了吗?” 最后,还是侯老打破了宁静。 唐宋元立刻站起来向侯老鞠躬:“我已经接到国博和总部专家回复。确认您老的金印为明代巴蜀藩王世子印玺无误。文保总部组织了专家组晚上会到锦城。” “刚才你都鉴定出来了,专家组来也是多此一举。” “这金印确定是贼赃?” 开门见山的话叫唐宋元身形一滞,硬着头皮回应。 “应该是!” 唐宋元能坦然说出这话,那真是下了很大决心的。 说出这话来,唐宋元可是要担责任的。 唐宋元的话刚说完,只听见啪的下一个茶杯砸在地上。 侯家少爷巴掌重拍而起怒声呵斥:“姓唐的,你特么再说一遍!” “有种你再说一遍。” “老子花八百万买的破金印,你敢说是黑货?” “我特么看你想黑吃黑了?” 现场沉寂下来,满屋子里尽是侯翔的雷霆爆喝回音。 “唐宋元,知道老子侯家这次带了多少钱来锦城不?告诉你。两亿!欧币!” “你他么这是在打老子侯家的脸!” “给老子想清楚了再说话。否则,我侯家跟你没完。” 巴蜀本省文保系统头头们一个个气得不轻,但又没有半点勇气回应。 两亿欧币等同于二十亿神州币。 这数字,足够的吓人。 因为八百万损失二十亿投资,这笔账,谁都算得清楚。更知道损失二十亿的后果。 小会议室里死寂得可怕。所有的压力全都堆积到唐宋元肩上,唐宋元杵在那里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极度尴尬。 “阿翔。给唐先生道歉。” 侯老轻声开口。 “我给他道歉。他算什么东西?” “江叔请我们来投资,不是请我们来受气!” “买个破金印还变成我们是买黑货的。爷爷。我们侯家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窝囊气?” 侯翔悻悻不平叫着骂着:“我这就打电话给江叔。让他过来评评理!” “我侯家背不起买贼赃的黑锅!” 听到江叔二字,巴蜀本省一帮子人脸色变了又变。 唐宋元就杵在那里,保持着固有的笑容,默默承受侯翔的痛骂。 在古玩圈里,唐宋元的地位很高。但在侯翔眼里,唐宋元,还真的算不上东西! “电话放下。你出去!” 侯老轻描淡写一句话让侯翔放下电话。 “我还懒得待这。” 侯翔恨恨盯了唐宋元一眼,用力呸了一口,抬手就将大雪茄扔进唐宋元的茶杯里,背着手昂着头大步而去。 侯翔一动,两个保镖立马跟上。 会议室里再次恢复宁静,但气氛却相当怪异。 “唐先生。我是长隆实业总部法律顾问。请问唐先生,你确定我们家少爷侯翔先生购买的金印确实为贵国被盗物品吗?” “你是否愿意为此承担相应的法律责任?” 说这话的是坐在侯老身边的一个中年妇女。普通话说得极好,像是个播音员。 唐宋元立刻回应:“我敢确定。我愿意承担相应的法律责任。” 这话算是唐宋元对侯翔的反击。 对方不动声色在侯老耳畔轻声细语。 听完自己顾问的汇报,侯老缓缓抬头轻描淡写问出一句话。 “既然唐先生说得这么肯定。我也相信唐先生所言不假。” “唐先生可以说说这金印的来历不?” 淡然从容的话从侯老嘴里冒出来,泼天重压从侯老单薄的身躯飚射而出,现场空气陡然凝固,火药味顷刻间就充斥全场。 唐宋元眼皮一跳,其他负责人心头一紧。 侯老这话问得水平之高,就连唐宋元都未曾料到。 这话明着说是请教,但另外一层意思就是问,你唐宋元和你们巴蜀文保负责人凭什么认定这金印就是贼赃鬼货? 这块金印要是贼赃鬼货,又出自哪儿? 哪儿哪儿的墓被盗了起出了这方金印这是最起码要告知的。 另外,既然是贼赃,你们就拿出足够的证据比如说抓获犯罪团伙和相关证词来证明! 拿得出来再说下一步,拿不出来,那后果就比较严重了。 买贼赃这瓢脏水,侯家不会接。 对于应大佬盛邀过来投资的海外富豪,又是捐赠祖国十亿巨款的爱国华侨,发飙的后果有多严重,无法想象。 这样身份的人发飙,无人能够承受其重! 顷刻之间,现场气氛猛然紧张起来。空气被侯老的威压压实凝结再压紧! 小小的会议室里静得可怕落针可闻。火药味极浓! 各个人都屏住呼吸不敢说话,生怕一开口就会点爆这会场。 一旦点爆,就是大爆炸,神州一方必然会被炸得粉身碎骨! 唐宋元站在那里,整个身子僵硬如铁,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笑容,但心头早已慌得一比。 自己无意中摊上这事,完全就是身不由己。 要是处理得好,那还有一线生机。 要是处理不好,轻则乌纱不保重则锒铛入狱! 若是这方一级国宝不现世被侯老带走了就算了,但偏偏让自己遇见了,那肯定要管的。 此时此刻唐宋元被侯老区区一句话逼上绝路。明明是侯老自己找上门来要自己鉴定,结果却将自己套了进去。 自己找柴自己生火,完了自己再主动跳上柴堆自己烤自己。 这飞来横祸的苦,谁又能理解! 自己敢用脑袋担保蜀世子宝是黑货贼脏,但却道不出蜀世子宝金印的来历出处。 这才是最要命的! 到现在,包括天都总部众多大师们也没确定这块金印的主人到底是哪一位蜀王世子? 金印又是从哪儿挖出来的? “唐先生,给我个准确答复。” “我在锦城遭遇的不愉快太多。我想回家养身体了。” 侯老的这句话直接将唐宋元的一只脚都推到万丈深渊之上。 面对侯老的质问,唐宋元不敢回应! 自己大可违心说自己鉴定错误,把这事搪塞过去,让侯老带着金印走人。等到哪天东窗事发水落石出,再通过组织关系登门拜访,堂堂正正拿回金印。 但唐宋元做不到! 侯老一走,就是出国。 以唐宋元的性格和他身处的地位,绝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 眼睁睁看着一级国宝从自己眼皮底下流失海外,这是神州任何一个文保人都无法做到的事。 但是,当唐宋元面对侯老质问的时候,他却无法回应。 “看来唐先生不好回答我呀。” “这样吧,我把这金印捐了?咱们都不伤和气!” “唐总,您看这样做可否?” 冷不丁的,侯老冒出这话。现场清风雅静,鸦雀无声。 暗地里,却是惊云暴涛,漫卷全场! 这种反将的话,唐宋元如何听不出来。 其中利害,唐宋元如何不清楚! 真要让侯老把这枚金印捐了,事算是完美解决,但唐宋元以后也就不用混了。 包括在场巴蜀文保系统各个头头们,以后统统都不用混了。 贼赃拿不出证据,来历又说不出来,白白泼了人一脏水,还他么要人把东西捐出来! 天底下,有这本书卖!? 捐的那个人还是上过国家新闻、老总们亲自接见过的著名的爱国华侨! 这事要传出去,天都捅破! 无形的压力如万吨水轮机压在唐宋元双肩,压得他几乎都要晕厥。 唐宋元依旧笑着的脸绷紧,牙关紧抿,努力摆出最自然和睦的神色。 但,唐宋元的颈后已经冒出一层冷汗,一颗心,已经沉到谷底,陷入绝望。 比起侯翔的痛骂来,侯老的温言细语才是最致命的大杀器! 现场其他人等看在眼里急在心窝。但这些人无论是鉴定水准还是知识层面都远不及唐宋元,只有干着急的份。 面对侯老的逼问,唐宋元退无可退。 箭在弦上,万钧一发,唐宋元脑海思绪急转,下了决定。 慢慢地,唐宋元抬起头来正面侯老,就要说出自己的决定。 事已至此,自己必须一条路走到黑,必须要把这块金印留在国内。 至于其他的,不管了。 就在唐宋元嘴里即将冒出那话的当口,突然唐宋元眼帘中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 就在这电光火石间,唐宋元当众做出了一个令人措不及防的动作。 029 懂一点 只见着唐宋元漫步走到角落,走到一个年轻男子旁边:“劳先生,该您上场了。” 此话一出,现场所有人的视线齐刷刷打在那年轻男子身上。 那年轻男子容貌普通眼神平凡,丢人堆里也不显眼的主。 若不是唐宋元指名点姓,压根就没人留意到办公室里还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 唯一带亮色的地方,就是年轻男子的坐姿。 坐如钟! 还有一点,年轻男子的气质。 他的容貌没有任何出众,但他坐在那里却给人一种难以言述的气韵。 平静! 无数人的眼里充满疑窦,充满困惑。相互打听交头接耳,暗地猜测年轻男子的身份。 唐宋元站在男子身边面向侯老微笑说道:“侯老。这位是我请来的鉴定大师!” “您想知道的所有问题,劳先生都能给您准确无误的答案。” 此话一出,全场色变。巴蜀文保系统好些人径自跳了起来,吃惊看着金铎,尽是难以置信。 客宾席上,侯老慢慢抬起头来。浑浊的眼里露出一抹异色。 “唐大师请来的鉴定大师?有点意思。” “请问大师贵姓?” “免贵姓劳。” 坐在角落里的金铎慢慢摘掉棒球帽。 “劳改犯的劳!” 回归尘世五天,金铎光秃秃的光头上已经长出一茬矮矮松针般的黑发。 然而,金铎的光头却成为全场关注的焦点。 乍听劳改犯三字,现场好些人皱起眉头。其中有两三个人震惊过后露出一抹期冀,似乎知晓了金铎的身份。 唐宋元双手重重摁在金铎肩头,笃定自若笑着说道:“关于蜀世子宝金印,侯老有任何疑问,老先生都可以为侯老解答。” 说完,唐宋元使劲的捏了下金铎双肩,又重重拍了三下:“劳大师,请!” 不痛不痒蜻蜓点水的的一个请字,唐宋元却将身家性命都交在了金铎手里! 金铎余光落在唐宋元的左手,慢慢昂起脑袋直面侯老。 这一刻,唐宋元的手都在轻颤。 唐宋元要赌金铎看得出这蜀世子宝金印的真正主人! 唐宋元还要赌金铎知晓这方金印的来历! 唐宋元更要赌金铎一定能指出这方金印的出处!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注射着金铎。 有的期盼,有的怀疑,侯老一方众人则带着质疑和否定。甚至冷笑。 “鄙人久居狮子国,对祖国孤陋寡闻。” “但我记得祖国有公认的八大宗师。其中有三位大宗师最强。一是顾老,二是艾老,三是唐老。也就是唐先生您的爷爷。” 唐宋元立刻站直了身子。 “这三位大师,就连本国龍老也是敬佩有加。” “当然,还有另外一位举世公认的镇国级大宗师。他老已经好些年没有抛头露面。我曾多次递帖子也没见到他老的面。引为多年遗憾。” 侯老喝了一口竹叶青,不缓不急说道:“我想请问,这位劳先生劳大师,比起顾老艾老唐老来,技术如何?” 这话的意思很直白,那就是我凭什么相信劳改犯! 唐宋元双手下垂朝着侯老略略鞠躬正色说道。 “侯老,劳先生无论是鉴定还是修复技术,都远在我之上。” “不过劳先生最擅长的,是历史!” “我给他提鞋都不配!” 这话从唐宋元嘴里冒出,宛若一发炮弹在小小的水塘中爆开,激起十米巨浪。 唐宋元对金铎的这个评价,高得吓人! 现场巴蜀文保头头们也露出几分不信和质疑! “还有比唐大师技高一筹的鉴定大师。如此年轻,难得一见。” 侯老从秘书手里接过老花眼镜缓缓戴上,直视金铎,苍暮威严的脸上露出一抹包含深意的笑容:“劳大师。幸会。” “幸会侯老。” “冒昧问一句。您真如唐先生所说,懂历史?” “懂一点。” 听到熟悉的懂一点三字,唐宋元暗里嘿了声。隐隐有了期待。 “不知道劳大师对这枚金印,有什么说道?” 金铎直面侯老,语音轻淡话语简练。 “侯老有什么疑问,请说。” 初次交锋,金铎答所非问的话让现场所有人都对金铎瞬间刮目相看。 而金铎话语中所透露的自信更叫神州一方人员惊喜过望之际又生起重重顾虑和担忧。 他才多大? 就能拥有比唐宋元还要渊博的知识库? 唐宋元把他拎出来莫不是顶缸? 老花镜片后,侯老的眼睛接连眨动:“我要问的,刚刚已经说了。” 金铎双手平放在桌上,神色平静轻声回应:“请侯老原谅,我耳朵不好。刚才没听清。请侯老再问一次。” 一下子,所有人都懵了。看金铎的眼神都不对了。 这个人竟然敢这样跟侯老说话!? 他竟然敢和狮子国首富身家千亿、在国内总投资超过百亿的侯老这样说话!? 他疯了还是我耳朵不好使了!? 金铎的神态和话语落在神州一方眼底,汇总成了一个字。 狂! 这种狂,是引而不发的狂! 这种狂,是内敛不张扬的狂! 这种狂,是绵里藏针的狂! 这种狂,又是自信的狂! 只是这种狂落在侯老一方眼里,就是赤果果的挑衅和不敬! 侯老的秘书随行面露愠色,却没有人开口指责金铎。 “劳大师一定很有本事。” 面对金铎的略带挑衅的回应,侯老拿起茶杯,轻声说道:“那就请劳大师详细说说这枚金印来历。鄙人洗耳恭听。” 金铎不卑不亢淡漠回应:“详细说起来,牵扯太多。还是请侯老问,我来答。” “不浪费你我时间。” 金铎说出这话来,神州一方的人都麻木了。 很多人认定金铎要嘛就是个拥有绝对实力的顶级大师,要嘛,就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神经病。 侯老呵呵一笑,往身后一靠。搁在扶手上的右手轻轻一敲。 就这么不经意的轻轻一敲,在众人耳畔然若雷爆,一颗心又跳出胸膛! “那就问吧。问完,我好把蜀世子宝金印带回狮子国。永久收藏!” 侯老是笑着说出这话来的。虽然笑着,却盖不住的威严威赫,还有言语中的霸气外泄,直把神州一方人震得一阵阵肝颤,瑟瑟发抖! 看得出来,侯老这是动了真怒。 侯老话中的意思不言自明。 原先侯老和唐宋元对话博弈还是斗而不破,双方都在克制不想对方难堪。 而现在,则是刺刀见红! 侯老的话也下了最后通牒,金铎要是说得出来就罢,说不出来,那自己要把这方金印带回去。 这就是千亿富豪的底蕴和风范! 不动则已,动则雷霆万钧,摧枯拉朽! 得到指示,侯老的法律顾问先是鞠躬然后面向金铎。 “请问劳先生,你是否断定这方金印为神州被盗物品?” “是!” 金铎开口,一锤定音一口认定,脸上更是没有丝毫异动。 站在金铎旁边的唐宋元身子一抖,藏在桌下的拳头捏得紧紧的,死死的。 这一个是字,让唐宋元悬着已久的心终于一半落回胸膛。 唐宋元暗叫一声侥幸。 金铎果然知晓这方金印的来历出处! 自己赌对了! “请问劳先生,这方金印是在什么地点被盗?” 咚! 唐宋元刚刚平复的心脏又被扯出胸膛塞在嗓子眼! 这可是最至关重要也是难倒现场无数文保负责人的难题! 就连天都城众多大师专家教授们也无法给出答案的致命难题! 只要知道被盗地点,那这件事就解决了百分之九十! 剩下的就是找到被盗地点,完了顺藤摸瓜揪出盗墓贼。 真相一切大白! 说起容易,实际上,要想找到被盗地点,登天之难。 别说唐宋元,就连最熟悉本省情况的本省文保负责人们也是两眼抓瞎! 现在民间盗墓贼们的技术有多高,他们这些一线负责人如何不清楚。 他们要知道,早知道了! 这些人看了半天金印,能确定的也不过是这是明代朱家王朝藩王朱椿的东西。至于是哪个世子藩王,谁也不知道。 所有人竖起耳朵,凝神屏气,眼睛一眼不眨的看着金铎。 在这些人心里,基本能确定,金铎不过是唐宋元推出来的顶锅炮灰! “劳先生,你是否知道这方金印的被盗地点?” “知道!” “在什么地方?” 侯家的法律顾问沉声追问,完全不给金铎丝毫考虑的时间。 金铎依旧保持着坐如钟的姿势,神色一如既往的冷静,深邃如星海的眼瞳没有丝毫波澜,厚度不平的嘴皮轻启,决然吐出四个字。 030 地覆天翻 “岷江!” “江口!” 这话吐出,现场人初始一怔继而一惊,跟着鼓大眼睛,再后倒吸一口冷气! 轰! 轰隆隆! 突然间,惊雷爆响在众人耳畔! 唐宋元怔了几秒,忽地下灵光闪现,脑袋轰然炸开,魂飞魄散! 跟着唐宋元攥紧拳头,用力捶了金铎腿一下,双目暴凸眼眶,狠狠跺脚! 其他文保头头们有的不解,有的迷惘,有的面面相觑,还有的不住摇头。 侯老一方人明显的被金铎的回应震得不知所措。 就连侯老也抬头望向金铎,带着几许的疑惑。 “岷江?江口?那是在哪儿?” 法律顾问再次追问金铎:“是谁的墓?” 金铎依旧那幅天塌不惊冷得不像话的模样,轻声回应:“张献忠!江口沉银!” 轰!!! 一瞬间,全场沸腾! 无数人醍醐灌顶,恍然大悟! 站在金铎旁边的一个头头跳将起来,手舞足蹈嘴里不住叫唤! “哎……呀……喂……哟……” “我怎么没想到。我怎么没想到嘞!” “早该想到的。我早该想到的撒!” “是张献忠得嘛。一定是张献忠得嘛。除了他还有哪个嘛?” “蜀世子宝也只有他才有可能抢得到嘛。” 另一个老头拍着额头仰天大笑,对着金铎竖起大拇指,用力拼命的摇动! “劳大师,你是这个。你牛笔!牛笔啊牛笔!” 还有的老头甚至不顾自己的身份以及和金铎的不熟,双手摁着金铎肩膀用尽全力的掰! 这样的场面,堪比申奥成功的那一刻。 看到神州一方激颤剧烈的反应,侯老一方不由得沉下脸,尽是不屑。 侯老脸色不变,直直看着金铎。 旁边的秘书在最快时间内把笔记本电脑送到侯老面前,轻声汇报。 侯老只是略微扫了一眼电脑上的资料,眼睛又望向金铎。 身后的法律顾问飞速看完电脑上关于张献忠江口沉银的传说,立刻对着金铎发难! “劳先生,你确定这方金印就是张献忠沉船宝藏其中之一?” “我确定!” “有什么证据?” “你要什么证据?” “张献忠沉船宝藏只是一个传说,你凭什么认定蜀世子宝金印属于那里?” “还有,请问巴蜀文保各位先生们,你们是否对张献忠沉船宝藏有过探掘?是否有过相关物品的出土记录?近期内是否发现过有沉船宝藏物品出水记录和黑市交易破获记录?” “再请问唐宋元唐先生,你又有什么证据证明劳先生所说的都是真的?” 侯老的法律顾问虽然是一介女流,但这时候却火力全开。一连串的质问如机关枪的子弹密集扫射出来,将神州一方人员全部一网打尽。 顷刻间,巴蜀文保头头们笑容凝结,唯唯诺诺战战兢兢,哪儿回答得了对方的问题。 对方法律顾问的话杀伤力极大,且每句话都无懈可击,直中要害! 刚刚的喜悦还没发泄出来,分分钟就被法律顾问打脸。打得哗啦啦的响! 这当口,唐宋元站定金铎身后轻声说道:“我刚说了,所有的事情都由劳先生为您解答。” 那法律顾问大声说道:“劳先生。请你回答我的问题?” 金铎依旧坐着,平静的坐着。 他平静得就像是北极最宁静而深邃的海,像神话世界中最宁静的湖,像油画中最沉寂的山。 “第一,乾隆五十九年,有渔民在江口捞出一把刀鞘。巴蜀总督孙士毅下令对江口沉银进行过打捞获银万两并珠宝玉器等物。” “咸丰三年,太平军作乱国库空虚。翰林编修陈泰初向咸丰上折,咸丰命宗室裕瑞明察暗访打捞江口沉银,所获无果。” “抗战时期,当地也曾打捞江口沉银充当军饷。这些有记录可查。” “1984年,江口遭遇旱灾,沉银地点露出大片河床。当地农民在河床中挖出一枚西王赏功金钱卖了七百块引发轰动继而引发民间大规模开掘。最后当地部门追回了二百三十七块银锭,银饼若干。” “这,同样有详细记录。” “1985年西王赏功金钱被港岛富豪购入。成交价四百万。” “去年四月,岷江施工,捞出刻大西眉州征完元年分半征粮银五十两一定银匠右闵季银锭。” 听到最后这段话,巴蜀各个头头们无不惊错愕然。 这件事,知道的人可不多。金铎是怎么晓得的? “第二,之所以找不到被盗地点,那是因为金印埋在江口江底。” 金铎神情木讷甚至有些呆板,嘴里吐出的字生硬而沙哑,宛若在背书一般。 “第三,你要金印出自江口的证据,很简单。” “从四块断裂金印的断面磨损痕迹来看,是河水长年累月冲刷形成。” 法律顾问粗暴打断叫道:“侯老不需要听这些专业解释。说我们听得懂的。” 金铎漠然回应:“子字金块有一条裂缝。里面还有少许泥沙没被清理干净。你可以提取出来,找专业鉴定机构跟江口河沙比对。” “扭座乌龟左下角也有一条裂缝,里面同样残存泥沙。你也可以提取对比。” 这话出来,对方法律顾问怔住了。 面对对方咄咄逼问,金铎沉着稳重,没有一句多余的话,没有一句废话,更没有一个废字。 现场一片肃静。 “你,敢这么确定?” “我敢。” “万一你错了?” “要是我错了,我把眼睛挖出来、把手砍下来输给你。” 那中年妇女面露惧色,径直退后一步。 这一退,中年妇女所有的威慑尽数消散于无形。 侯老一方上上下下的高层秘书和随行们同样被金铎的狠话震住! 唐宋元眯起眼睛盯着金铎后脑勺,心头掀起十层高滔天巨浪! 现场只有自己一个人晓得,从蜀世子宝拿出到现在,金铎至始至终没有摸过一下,碰过一角。 但是,金铎却能清楚道出泥沙采样对比这最关键的一环。 他是怎么做到的? 他是怎么看见的? 他的眼睛难道是透视眼? 他,到底是谁? 这一刻唐宋元脑海脑速开到最大,回想刚才自己鉴定蜀世子宝途中金铎的一举一动,想要揪出金铎的命门。 可惜,唐宋元失败了! 神州一方头头脑脑们站在金铎身后,宛若众星捧月,更赛百鸟朝凤! 这一刻的金铎俨然成了凌驾于唐宋元的存在,成为神州一方的扛把子! 金铎依旧平静的坐在那里,青松傲挺,眼眸平淡如水,神色清淡如云,说不出的风范,不是帝王胜过帝王。 在金铎对面,侯老一方,就像是被俘虏等候发落的阶下囚。 现场再次陷入一片死寂,双方都不再说话。 只是,小会议室里的气氛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神州一方,顷刻翻盘掌握了主动! 毫不夸张的说,神州一方大获全胜! 一声几不可闻的长叹在金铎身后响起,背心湿透的唐宋元深深长长喘了一口大气, 031 好事变坏事 自己赌对了! 这个劳改犯,什么都知道。他什么都知道! 自己,瞎猫撞上死耗子了! 不! 他只懂一点! 只是他懂的那一点,正是其他所有人最不懂的那一点! 哈! 噗! 唐宋元禁不住乐出声,又复深深长叹。 金铎救了这方金印,救了自己,也救了巴蜀文保系统上上下下! 看着金铎挺直坚毅的背影,唐宋元看到的一堵钢铁长城,是一座贡嘎雪山。 面对对方的咄咄相逼,金铎不卑不亢逐一反驳,这样冷静得发指,平静得发指的心理素质,天下几人能有。 身不由己的,唐宋元一只手搭在金铎肩头轻轻一捏,万千言语化作两个微不足道的两个字。 “谢谢!”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侯老缓缓开口。 “感谢劳先生的解答。” “我买到了贼赃,还厚着面皮请唐先生鉴定。我这张脸,都被你们丢尽!” 旁边的随行秘书和高层们个个脸色难看得不成样。 那法律顾问似乎心有不甘弯腰向侯老低语,大概率是要照金铎所说,提取蜀世子宝泥沙做最后比对。 这个提议立刻被侯老否了。 真若做了泥沙采样比对,那侯老也就没了退路了! “买到贼赃不要紧,还被唐先生认出来。幸亏唐先生给我留了脸,要不然,我也可以自裁以谢天下了。” 现场人等无不变色,唐宋元赶紧出言化解打圆场。言真意切细数侯老为神州的贡献。 “这事儿也是我们没做好。艾老已经嘱咐了我,下午他一到锦城就会拜访您老,向您老当面告罪。” “还有……” 唐宋元安慰的话刚说到一半,侯老摆手叫停。 “好意心领。老朽无颜面见艾老。请唐先生转告艾老,代为赔罪。” “这金印,就当老朽买了个教训。” “请唐先生把金印转交相关部门。告诉他们,此事,是我侯晋宬的错。给祖国添麻烦了。” “对不起!” 说完,侯晋宬面向唐宋元面向巴蜀文保系统头头脑脑深深鞠躬致歉! 一瞬间,全场震动。 唐宋元和其他人纷纷涌上前挽住侯晋宬,连叫折煞! 超级富豪们买到贼赃侯老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无论是港岛还是澳岛亦或是其他国家的富豪,花高价买了各个国家的古董文物,到后来才知道是贼赃,这种事早已司空见惯。 原先有很多富豪买到贼赃曝盘,那都是在国内侦破走私盗掘之后。像侯老这样还没走出锦城就曝光的,却还是第一次。 唐宋元还想挽留,侯晋宬却是不愿再听。 “唐先生,我有一个请求!” 唐宋元即刻竖起耳朵毕恭毕敬:“您说。侯老您请说。” 侯晋宬看着唐宋元欲言又止犹豫半响低低开口:“这方金印……” 唐宋元身子一震,重重点头肃容肃声:“明白!” “请侯老放心。蜀世子宝金印历史意义重大,属于全国首例发现。我会亲自带回天都做秘密研究。” “另外,我会以总部的名义亲自督办此案,一定将不法分子绳之以法。还侯老一个公道!” 侯晋宬虽然没有明说,但唐宋元是何等七巧玲珑心的人。 侯晋宬的意思就是就是金印交还,但不希望听到关于侯家的风言风语。 侯家,丢不起这个脸! 唐宋元在水深火热尔虞我诈的古玩行里长大,又在总部磨砺十数年的主,如何不懂侯晋宬的话。 唐宋元立刻做出庄严保证。对侯晋宬实打实的交底。 一个是金印秘密做秘密研究段时间不对外公布。 二是马上立案,揪出向侯晋宬兜售金印的犯罪嫌疑人! 这种双管齐下两面周全的做法和回应着实滴水不漏! 但侯晋宬却是对唐宋元的做法不是很满意的样子,沉吟几秒之后,侯晋宬似乎找不到更好的法子。 “只能这样了。看来,我是没法捧着国宝去鸟巢了。” “再见。” 言语中透出深深落寞和不甘。 话说到这里,唐宋元再不敢多言半句。默默向侯晋宬鞠躬行礼。 此时的侯晋宬虽然还保持着千亿富豪的姿容和尊严,但他苍暮的眼神却透出深深的疲态。 下一秒,侯晋宬走到金铎跟前,主动探手和金铎握手。 “劳先生,适才我的人有得罪的地方,请见谅。” “您的鉴定让我心服口服。年少有为,当之无愧!” “敢问师承哪位大师?” 金铎平静回应:“侯老高风亮节。晚辈敬佩。我师承……属于自学。” 这话让旁边的唐宋元相当失望,严重鄙视不说实话的金铎。 “自学成才?在哪学的?” “牢里!” “哦!” 侯晋宬似乎来了点兴趣,还想再追问下去,但转念笑了笑:“有机会再见。” 侯晋宬和金铎的对话让神州一方大感意外。 金铎打了侯晋宬的脸,侯晋宬竟然还这样礼贤下士,也叫众人生起深深的敬佩之心。 要是换做那侯翔,金铎怕是要被他当场暴打。 就在侯晋宬要走的时候,金铎突然开口。 “侯老,您刚说,你要捐赠国宝。仪式你准备什么时候办?” 侯晋宬淡然说道:“没那么多事。我已经告之唐……” “嗯……” 突然侯晋宬定住,急转头望向金铎:“劳先生,您……” 金铎轻声说道:“侯老在锦城考察期间闲逛状元街,偶遇地摊一方残缺金印,捡漏购入。” 听到这话,侯晋宬眯起了眼睛。 “后经唐宋元大师鉴定,此金印为一级国宝蜀世子宝大印。” “侯老得知消息,义无反顾捐出国宝!书写一段完璧归赵爱国佳话!” 腾的下,侯晋宬眼皮抬起,苍暮浑浊眼睛爆出两道灼热精光! 一边的唐宋元看着金铎,眼睛都直了! 凭着自己对金铎的了解,打死唐宋元也不敢相信,这话出自金铎嘴里。 “唐先生,您愿意接受侯老的捐赠吗?” 瞠目结舌的唐宋元情不自禁瞄向侯晋宬。猛地下,唐宋元惊醒过来脑袋鸡啄米般重重点头:“愿意,当然愿意。” “感谢侯老捐赠,感谢侯老捐赠!” “那就选个好日子。侯老亲自出席捐赠仪式。” 金铎淡漠说道:“恭喜唐先生立了大功。也恭喜巴蜀文保系统收获不世重宝!” 唐宋元忍不住瞪大眼睛直勾勾看着金铎,满是古怪的震惊! 好家伙! 这话里的意思,是让今天在座的人都有功劳分? 我去! 我怎么没想到! 这是封口啊! 好计谋! 我怎么就没想到这茬! 既保住了侯老的面子,也让我立了大功,还给老翟他们也留了浓汤喝。 三全其美了呀! 这个劳改犯,哪儿想出来的这么好的点子? “侯老,您觉得怎么样?” 侯晋宬连考虑都没考虑一下就同意金铎的做法。 “照劳先生的法子。低调但又不要太过。” 唐宋元立刻点头应承。 金铎平视侯晋宬轻声说道:“侯老这两天可以去三星堆、金沙、省图书馆走走看看。再捐点钱作为修缮基金。” “为后面的捐赠仪式做个铺垫!” “如果侯老能在锦城再扔下几笔造福锦城人民的投资,那就更好!” 这话出口,侯晋宬愣住呼吸骤停,唐宋元脑袋嗡嗡作响! 好家伙! 好家伙! 劳改犯这招……这招…… 牛掰大发了呀! 这是四全……多全其美了呐! 他脑袋里装的是什么? “侯先生,您觉得怎么样?” “照办!” “照办!” 接连说了三个照办,侯晋宬逮住金铎的手重重摇了三下:“谢谢! 032 神马关系,就是这个关系 “谢谢您,劳先生。” “这是我的私人名片,日后有什么事,尽管找我。” 旁边的唐宋元一脸麻木,已然没了言语。剩下的,只有心里的泼天震撼。 金铎并没有接名片,也没有接受侯晋宬盛情饭局邀请,只是淡淡说了一句话。 “赠人玫瑰,渡人渡己!” 有了金铎的建议,唐宋元立刻出门打起了电话。 临走之前,唐宋元对着自己助手打出手势,示意要把金铎留下! 金铎收拾起东西跟侯晋宬告别。 巴蜀一帮子文保头头们纷纷上前对着金铎自我介绍,但金铎却置之不理,径直推门而出。 眼下已经到了中午饭点,临时办公室却依然人声鼎沸。 鉴定大厅外面排满了慕名而来的藏友玩家,耐心的等待着工作人员的叫号。 突然一个人影闪现拦住金铎金铎去路。却不是顾颜冰的师哥蔡蓝梓又是谁。 蔡蓝梓冷冷看着金铎,眼里尽是怒火。 金铎站在蔡蓝梓身前也不说话。 两个人就这么看着对方,一方如喷发的火山,一方似平静的大海。 “别以为有唐宋元给你撑腰,你就可以为所欲为。我们顾家跟你没完。” 金铎沉默没有吱声,绕过蔡蓝梓往外走。 这时候,一个男子斜里插过来冲着蔡蓝梓叫道:“蔡老师好。总算等到您老了。” 那男子正是三角眼蒋大队。 蔡蓝梓大刺刺的问道:“什么事?” “快点说,我这忙!” 组委会临时办公室设立在状元街,诸如一些维护秩序卫生清洁琐事自然绕不过姓蒋的。 蒋大队夹着屁股快步上来,满脸横肉挤出菊花瓣笑容,双手递上一支大雪茄:“你尝尝这个。” 蔡蓝梓原本不想接蒋大队的烟,不过下一秒却是挑挑眉毛。 “高希霸!?” 看到雪茄牌子,蔡蓝梓眼睛亮了。大大方方接过雪茄瞅了瞅凑到鼻孔跟前猛嗅几口,两条怂眉顷刻间崩得笔直。 “对对对,就是高希霸。” “蔡老师您真是行家。” 蒋大队满堆阿谀奉承,极为识趣的又从包里摸出一个雪茄盒非常娴熟的塞在蔡蓝梓的公文包里。 蔡蓝梓怫然作色:“你干什么!” “烟不值钱。不值钱。您老拿着抽。” 蔡蓝梓冷哼出声却是装作没看见,等到雪茄盒进了手提包这才漫不经心的将公文包提挽到手臂。 “下不为例啊。有什么事情嘛。” 蒋大队弯着腰像个奴才般笑着汇报:“我老丈人收了件东西。想插个队请您老掌掌眼。” “嘿。多大的事儿。” 蔡蓝梓笑了起来,手里玩着直径超过四十一的狮子头四座楼曼声说道:“该不是生坑贼黑吧。” “先说好咯。这些东西落我手里,那是要上缴的。” 蒋大队硕大的脑袋摇得五档电风扇,拍着胸口保证:“绝不是。绝不是。” “那就拿过来吧。” 蒋大队点头哈腰,回头招手。 立刻的,就有个花甲老头拎着个大包小跑过来。 “这是我老丈人……” 蔡蓝梓哪把这些小人物放在眼里,都没给个正眼,挥挥手大刺刺叫道:“赶紧的。我还有事儿。” 蒋老丈人飞满脸讨好巴结,飞快去解大包的死结。 蔡蓝梓露出几分厌恶,剪掉手里的大雪茄燃了起来,示意蒋大队到花台角落。 “弄好没有?” 蒋老丈人赶紧将手里的文玩盒送到蔡蓝梓跟前。 当即蔡蓝梓的脸就垮了下来。 “自己打开!一点儿规矩都没有。” 蒋老丈人点头哈腰应承着,自己开了文玩盒取出东西。 这是一面铜镜! “东汉的嘛。” 蔡蓝梓虽然人品垃圾,不过在鉴定这块上倒还有几分专业素养。 一屁股坐在花台上,美滋滋抽了一口大雪茄享受着那丝滑香甜的烟草美味,慢吞吞戴上手套取出铜镜放在腿上。 “东汉后期的,到三国了。” 逮着铜镜边缘来回翻了两转,手指敲敲铜镜,又翻过来看看背部纹饰。 “有点传世品的意思。还算凑合。” 一边的蒋老丈人惊喜得不要不要:“东西是对的吧。蔡老师。” “当然对的。还怀疑我的水平了?” 蒋老丈人立刻摇头说不敢,眼睛都笑得来眯成一条缝。蒋大队更是笑得满脸菊花再现。 “这个值多少?” “值不了几个。” 蒋老丈人的脸色顿时不好看了。蒋大队也傻了。 蔡蓝梓把大雪茄放在花台上,拿起铜镜又看了看生硬说道:“就是个普通玩意儿。陪葬用的东西,出土也得有那么些年了,倒不算生坑。玩这个的少。不值当。” 蒋老丈人有些失落:“蔡老师,这东西值……一万不?” “一万!?” “五千都难!” 一边说,蔡蓝梓一边脱掉手套塞进夹克包:“名人玩过的能值个中万数。你这个差远了。东西太多了这个。满大街古玩行一抓一大把。” 将老丈人依旧还不死心带着几许的哀求:“蔡老师,这东西能,能送鸟巢不?” “鸟巢?你可真敢想嘿。你去找个唐代单龙镜那保准儿上没问题。” “知道上鸟巢有多难不?开玩笑。看着只有2008件,每一件都得是精品极品。” 蔡蓝梓满是鄙视将铜镜放回文玩盒:“拿回家自己玩儿去。” 说完,蔡蓝梓拿起大雪茄塞进嘴里狠狠抽了一口,闭上眼睛安静品味:“这大雪茄真不错。” 蒋老丈人愣在原地有些不甘但又不敢再多问,视线挪移到自己的女婿脸上。 蒋大队摇摇头! 蒋老丈人只得说了声谢谢,低头拾摞铜镜装包。 蔡蓝梓眯着眼睛看了将老丈人一眼,撇撇嘴暗里骂了句傻缺,正待抽第二口。 突然一阵风过来,蔡蓝梓发现自己的大雪茄没了。 乍抬头,只见着一个流里流气穿着花里胡哨的墨镜少年就站在自己两尺外。 自己的大雪茄就落在墨镜少年手里。 “你……” 墨镜少年低着头露出一双闪亮精厉的眼珠子,手里大雪茄杵在眼前,歪着脑袋冲着蔡蓝梓:“这烟好抽不?” 蔡蓝梓有些不解,没好气叫道;“关你什么事儿?还我。” “还你!?” 墨镜少年歪着嘴冷冷叫道:“我问你,你这烟哪来的?”“ 蔡蓝梓不明觉厉反唇相讥:“你管我哪儿来的?我抽烟碍着你什么事了?跟你有什么关系?” “神马关系?” 墨镜少年嘶声叫道:“我来考考你,知道这是啥牌子不?” 蔡蓝梓即刻就要站起来:“你神经病吧你!” 墨镜少年一把掐住蔡蓝梓坐了下去,跟着一根手指戳在蔡蓝梓额头:“你个臭嗨吊你母。” “老子再问你一次,这烟哪偷的?” 蔡蓝梓当下就怒了,挥手打掉墨镜少年手指。 自己身为奥运国宝组委会专家组成员,还是知名的那种成员,又是顾家的门徒,走哪都是前拥后蔟的大师,什么时候被人叫过偷字。 “你骂谁偷呐。啊。这是我自个儿买的。” “高希霸嘛。谁买不起似的。” “我自个抽我自个的烟,犯了哪门子法了?你算什么东西,没王法了。” 一通吼骂出来,立马吸引现场不少宝友玩家的注意。好些人立马围了上来。 蔡蓝梓在众多玩家藏友眼里那是顶级大师的存在。一时间很多人叫着蔡老师蔡大师发生了什么事? 墨镜少年摘掉墨镜,直勾勾的看着蔡蓝梓,歪着嘴狞声叫道:“你买的高希霸?你买的高希霸?” “老子问你,这高希霸是什么型号的?” 说着,墨镜少年就把雪茄杵到蔡蓝梓鼻子跟前,烫得蔡蓝梓脸都扭曲变形。 这话一下子就把蔡蓝梓给问着了。 自己确实喜欢抽雪茄,不过要自己说出高希霸的种类型号,自己真办不到。 “什么型号的关你……” 啪! 一记清脆响亮的耳光声响彻半空。 033 这都能被我撞上 墨镜少年狠狠甩了蔡蓝梓一嘴巴,阴森森叫道:“老子打死你臭嗨。” 说着,反手对着蔡蓝梓又抽了过去。 这巴掌用足了十成十的力道,直把蔡蓝梓抽得原地转了半圈,嘴角淌血眼冒金星。 所有人全都看呆了。 “老子的箱子在哪?” “什么箱子?你敢打人,我叫你吃不了兜着走。我发誓……” 墨镜少年一把揪着蔡蓝梓衣领,凶神恶煞叱喝:“吊你吗的臭嗨。还敢嘴硬。” 说着一拳头过去结结实实打在蔡蓝梓眼睛上,又复一脚重踢,直接将蔡蓝梓踢出两米远,重重摔地上变成弓虾。 这一幕出来,现场人无不哗然。 墨镜少年大步过去,厚厚的靴子咚的下踏在蔡蓝梓脸上:“草你么的臭嗨。” “老子的箱子在哪?” “那只表在哪?” “不说老子今天打死你!” 蔡蓝梓年纪已是五旬,平时养尊处优哪是墨镜少年对手。 被摁在地上狠狠摩擦的他用尽全力挣开,在蒋老丈人等人搀扶下站起。 见那墨镜少年出手狠辣,蔡蓝梓也不敢招惹,嘴里一个劲的叫着:“什么箱子手表,我不知道。” “你凭什么打人?我招你惹你了。” “报警。报警。” 墨镜少年一听这话怒不可遏又复上来:“老不死的东西。偷老子的雪茄偷老子的箱子,还敢报警。” 嘴里骂着,墨镜少年大步流星上前又要暴打蔡蓝梓。 蒋老丈人赶紧拦住嘴里不住劝解:“小伙子你误会了。你绝对认错人了。他是蔡蓝梓,是鉴定专家,刚刚他还给我鉴定了东西的。” “你快给他道歉。别把事闹大。” “我给他臭嗨道特么的歉。死小偷。” 墨镜少年正是气头上,哪听得进去蒋老丈人解释。重重一搡,蒋老丈人便自跌倒下去。 这一跌,蒋老丈人包里的文玩盒顿时掉落。 那面铜镜滴溜溜的滚出来,正正滚在墨镜少年脚下。 咦? 墨镜少年低头一看,弯腰一把将铜镜抄在手里。 嘿! 哈! 拿着铜镜,墨镜少年神色极度古怪,偏头望向蒋老丈人,低声说道:“这是你的?” 蒋老丈人立刻点头:“是我的。刚刚就是我请蔡老师帮我看的。” 墨镜少年脸上露出五分的夸张,三分的怀疑,外加两分难以描述的神情。 “这铜镜……是你的,你,把铜镜拿给……这个臭嗨看的?” 蒋老丈人老实点头,呐呐说道:“没错。怎么了?” 吭! 铿! 墨镜少年嘴里鼻中冒出铿吭怪诞声响,身子不自主的抽了两下,又跟着不住点头。 “真是他么的撞……狗翔运了!” “这都特么的能被我撞上。” “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群二缺都特么废物,那么多人找了三天连根毛都没捡回来……” “哈哈!” 听着墨镜少年的疯言疯语,周围人都露出迷惑迷惘神情,无不觉得这个少年失心疯。 蒋老丈人同样如此。 “小伙子,铜镜……还,还,我。” “你打人是你不对,你要负责的哦。” 墨镜少年斜着眼望着蒋老丈人,嘴里笑个不停:“你的铜镜?” “你的铜镜!?” “我还你,我还你就是……” 一边说,墨镜少年笑呵呵将铜镜递给蒋老丈人。 蒋老丈人刚要去接,蓦地间,墨镜少年抄起铜镜就砸在蒋老丈人头上! 蒋老丈人眼前一黑,探手一摸,手里尽是鲜血。 “你……” 后面的话再没力叫出,只见着一个黑影飞来,蒋老丈人便自倒在地上。 墨镜少年手持铜镜用力砸在蒋老丈人胸口,连着砸了三下,跟着又抄起铜镜怒砸蒋老丈人额头。 “吊你母!” “狗杂种!” “扑你臭嗨笔!” 一边砸,墨镜少年一边骂。旁边的人看得心惊肉跳。 “住手!” 旁边正扶着蔡蓝梓的蒋大队转过头来就看自己老丈人被暴打,当即眼睛都红了。 “妈卖笔,敢打老子老汉儿……” 蒋大队冲过来就要去推墨镜少年。 哪知道还没近到墨镜少年三米,立刻就被两个彪形壮汉抓住,丝毫动弹不得。 “放开老子!” “给老子放了!” “警告你们,不放老子,老子叫你们全家死绝!” 蒋大队身高力壮,挣扎力气着实不小。不过在两个彪形大汉手下就跟只弱鸡一般。无论怎样挣甩都脱不开束缚。 墨镜少年完全无视蒋大队的怒吼威胁,又砸了蒋老丈人好几下这才心满意足的收手。 用力呸了蒋老丈人一口口水,逮着铜镜得意笑着:“去。给爷爷说。铜镜我找回来了。” “再通知李玉章。老子自己把偷铜镜的小偷抓住了。让他们那群废柴过来看看。看他们羞不羞!” 连打了两个老头,全都见了血。墨镜少年却是根本不放在心上。 漫步到了蔡蓝梓跟前,不由分说给了一脚,一把夺过蔡蓝梓公文包打开。 一个精致的斗牛士国雪松木雪茄盒握在手里,少年忍不住哈哈放声狂笑:“都给老子看清楚了。这就是老子丢的雪茄盒。” 揪着蔡蓝梓的衣领,少年大声骂道! “你特么还敢说这雪茄盒是你的?你也配做鉴定专家。告诉你,这是高希霸小皇冠铝管。全球限量版。” “上个月刚他么出来,老子都还是从雪茄国带回来的。四百刀一根,你特么抽得起吗你?” “叼你目!” “你他么给老子听清楚,敢偷我侯家的东西,老子至少要废了你两只手。” 此时的蔡蓝梓半个鼻梁歪着,口鼻淌血满脸是血,夹克上尽是脚印子要多惨有多惨。 听了墨镜少年的话,蔡蓝梓眼睛鼓大露出深深的骇然恐惧,似乎认出了眼前少年的身份。 “侯翔少爷,侯翔少爷,听我说,这雪茄不是我的。是,是……他,他给我的。” 墨镜少年嗯了声,转过头望向蒋老丈人。立马冲到蒋老丈人跟前。 还没等墨镜少年拳头落下,蒋老丈人就惊慌失措尖叫:“雪茄是我女婿给我的。” what? 墨镜少年侯家少爷侯翔忍不住叫出句日不落语,露出几许的迷惘困惑。 “他么的。雪茄到底是谁的?” 蔡蓝梓震慑于侯家的势力,当即就把手指指向蒋老丈人。 蒋老丈人更是惧怕侯翔的拳头,立刻把手指指向自己的女婿! 侯翔即刻到了三角眼蒋大队跟前厉声质问。 蒋大队这时候半清醒半糊涂,却是一口否认雪茄是自己的。 一下子侯翔就毛了。逮着蒋大队就是噼里啪啦几耳光打得他金光灿烂。 蒋大队在这个地段横行霸道好些年,什么时候被人当面扇耳光,当下也怒了。 虽然挣脱不了两个壮汉的束缚,但嘴里却是不依不饶的骂个不停。直把侯翔的祖宗十八代全骂了个遍,骂了个爽! 不仅是骂,而且骂中还带赤果果的威胁。 只是蒋大队永远不会想到,自己惹到了什么样的巨无霸! 他越骂得狠,侯翔火气越大。对着蒋大队出手越重! “吊你母!” “被老子抓了现形还敢嘴硬!。” “铜镜在你老丈人手里,雪茄在你手里。还他么敢不承认!” “箱子在哪?马上给老子交出来!” “不然。老子打死你!” 作威作福惯了的蒋大队最后被爆出来,但他挨的打却是越狠! 蒋老丈人和蔡蓝梓是老头,侯翔还算是有分寸,只是扇耳光。对蒋大队这样一肥二胖的中年人,侯翔那是完全不客气的暴打! 暴揍! 短短几分钟时间蒋大队脸就不成了人样。 034 十五岁 旁边的人看到侯翔的凶狠残暴,根本不敢上前阻拦阻止。 这当口,唐宋元陪着侯晋宬出来,这才叫停了侯翔! 侯翔转身将雪茄盒和铜镜递给侯晋宬,侯晋宬脸色变得相当难看。 等到听完侯翔和几个保镖的汇报,侯晋宬的脸色又黑了两分。 没几分钟,一队人马快速杀到现场,全都吓着了。 现场,那叫一个惨! 组委会的大专家蔡蓝梓有气无力的瘫坐在地上,血流满身。 另外一个老头躺在地上也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残了,血流满地。 平日子里耀武扬威不可一世的蒋大队则卷缩在地上,有气无力的抽搐抽动,一张肥胖的脸肿得比四百斤的猪头还要可怕。 见到这帮人马,叼着大雪茄的侯翔主动上前,抬手将雪茄盒和铜镜扔给对方,带着最不屑最嚣张的表情扔下几句话。 “我侯家丢的东西我自己找回来了。你们也就那点出息。” “人交给你们拿去立功。今晚九点前,那块表给我送过来!” “要不然,明天见报!” “自己看着办!” 说完,侯翔大摇大摆钻进四环素豪车扬长而去。 来的人马领头的横扫现场,重重挥手,立刻将三个血人送上车快速走人。 围观的人似乎明白了什么,但又什么也都没明白。全在那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 人群中,全程目睹事情经过的金铎默默退后,借着噪杂的人群走到街上,快速走出街尾消失在人海。 一把收拾掉三个恶人,金铎心情毫无波澜。甚至有些意犹未尽! 栽赃陷害这小伎俩,在水电站农场,都是那些老变态老怪物们玩得不想玩的垃圾技术。 三角眼、蔡蓝梓和蒋老丈人三个人进去,只是一个开始。 那个lv箱子里的007腕表,这才是侯家最想拿回来的! 有得他们受的! 在金铎心里,根本没有任何的愧疚和自责。 在金铎心里,只有最简单的报仇二字! 除去报仇,金铎再没有任何其他思想! 金铎低头看了看那块007手表,咧嘴一笑! 顿时间,金铎的脸上扯起一条最恐怖的纹线。那笑,径自比最丑陋的恶魔更要恐怖! 下午的时候,天空露出了点点的晴! 满是灰暗的苍穹正中被人撕开一条裂缝,现出了久违不见的太阳。 上世纪的街道,大长今的拖拉机和千里之外互相比着音量,中间还夹着菊花残无力抗争! 到了街的中段,这些靡靡之音立刻被清仓大甩卖的高音喇叭取代。 不过再高音的喇叭也盖不住最恐怖的麻将声! 半阙阳光从天幕透射下来,窄窄的人行道上摆满了大大小小的麻将桌,远远看去,蔚为壮观! 杠上花满了的尖叫,浓浓的茉莉花茶的香味,重重吃车的下棋吆喝声,一幅最底层最真实的人间百相动态图活灵活现,让人厌恶又叫人羡慕。 老不出川少不入川,自古以来,这锦城就是休闲养老的绝佳城市。 下午没有摆摊的金铎又回到曾经的老区。 围着老区外围走了一圈,金铎还是没那勇气走进巷子去看老宅。 那是自己梦魇,也是自己的心魔! 更是自己永远缝合不了的痛创! 那拆迁通告更是叫自己揪心! 拆迁通告上的最后时限让自己绷紧了神经! 时不待我,是时候去挖那件大货了! 挖出大货变现之后立马出国,中途绝不能耽搁! 必须要保住四鹏居! 下定决定,金铎即刻返回九七大厦。 刚到九七大厦入口,金铎就发现不对劲。 原先拆开的口子已经被人扩大,足能通过一台翻斗车。再看地上的车轮印,似乎有车子刚刚来过。 不动声色闪身进了围栏,猫着身子在齐人高的野草中绕路去往地下车库。 忽然,一阵嘿嗤嘿嗤的粗喘声让金铎停住脚步。 “你个七孙给老子快点。” “才挖了这么点深就累成怂狗样。” “光吃不长的粪虫。” 杂草深处,一个戴着黄色安全帽的男子提上劳保裤,嘴里骂骂咧咧。 在他的后方,有两个年轻男子正在费力的甩舞着十字镐。 另外两个年纪大的站在旁边杵着铲子,不急不慢铲着泥巴。 “叔。这儿的泥巴水太多嘞。挖不动嘞。” “这地儿我觉着不太行嘞。” 黄色安全帽男子重重呸了口骂着:“不行不行,吃饭凑行。” “给老子闭上鸟嘴。继续挖。” 地上的土坑不过才挖了六七十公分,两个挖坑工人汗如雨下,却是不敢偷懒。 “二哥。这坑挖得有点远了些。怕是不好弄人过来。” “甭说废话。赶紧挖了埋了就是。明天去西城先搞那儿的。” “叔。我挖到个戒指。你看看是不是古董嘞?” “我瞅瞅。” “屁的古董。这个忍字这么丑。继续挖。” 没多久,那土坑总算是挖到了安全帽的指定深度。 几个工人都累得不行,尽皆坐在地上喘大气。 安全帽慢吞吞打开自己的工具箱,从里边取出两件黄乎乎黑漆漆的物件下到土坑埋了起来。 土坑上面的工人在安全帽的指挥下往土坑里铲了不少的土覆盖。 跟着,另外一个人从工具箱里取出一个人偶菩萨样的物件递给安全帽。 “再把九转乾坤壶给我。” “啊?叔。这乾坤壶不是留着去金陵用的么。这东西成本可得要一百三嘞。” “甭啰嗦。拿过来。” “锦城这儿的瓜皮钱多人傻。能多赚一笔就多赚一笔。” “告诉你。这地儿我都打听清楚了。黄金地段,人流量比金马河多了十倍不止。一个星期以后就等着赚大钱。” “叔。你愣是神嘞。俺们这回出来都赚大发嘞。” “这算个甚?埋完锦城的地雷叔带你们去金陵,那儿的人才真的是人傻钱多!” 一行人有说有笑回埋好地雷回填完土。安全帽二哥非常专业的做了收尾,指挥着四个工人把挖出来的杂草覆盖回原处。 又瞎折腾了半响,把周围边角都捋顺,这才带着人从反方向到了空地中央上了一台破旧的工程面包车。 面包车开出围栏,车上的工人跳下来一阵捣鼓将围栏复原做了个门锁这才离开。 金铎从草丛里出来,冷漠看了看地下,鼻子里轻哼出声。 沿着负一层老路上楼,自己设置的警戒和机关没有变动,放心上了六楼。 焦糊的米饭味传来让金铎皱起眉头。 滴答又把饭煮糊了。 七拐八弯走到尽头,金铎微微一愣。 角落里,滴答依靠在墙壁上早已睡死过去。左手手里还握着裁纸刀。 靠近滴答,金铎眼里露出一抹异色。 俯身捡起地上的木板看着那阡陌纵横乱七八糟的划痕,金铎轻然摇头。 这技术,比起自己刚进去的时候差了何止三倍。 那时候的自己刚刚苏醒,脑袋包得就跟大猪头一样,就连看近在咫尺的东西都是模糊的。 可就在三天后,就有人进来将自己恶狠狠拖下床扔在大雪满天的露天坝。完了扔给自己一把大柴刀一块木板。 自己每天要划够一万刀才能够进屋。 一只手一万刀! 划够两万刀,才有饭吃。 那柴刀重八斤,伤还没好的自己根本拿不动! 刚要拍醒滴答,金铎又忍住。 看了看滴答满是伤痕和浮肿的左手,金铎眼前又浮现出一幕过往,缓缓抬起自己的左手。 第一天,自己划到半夜才划够。 两只手肿得比滴答更厉害,还有冻伤! 那一年,自己十五岁。 距离自己枪毙那天,刚刚过去四个月! 035 九十年代价值一千万 抱起熟睡中的滴答进屋,盛满烧糊的饭坐在窗前,架上望远镜,一眼不眨的盯着四鹏居! 一半糊一半夹生的饭粒吞进口中,咽尽肚里。 最后一滴雨水从高处飘下滴在金铎眼角,变成金铎的泪悄然滑落! “爸妈,爷爷,奶奶,我一定要把四鹏居保住。我一定要把四鹏居拿回来。” “小妹,我一定要把你的玩具一件不少收好!” 翌日凌晨六点,金铎刚刚醒来,滴答就已经坐在角落里熬起了稀饭。 即便只有一只手能动,滴答依旧边熬稀饭边在木板上划刀痕。 “铎哥。我昨天看见有五个人在下面挖坑。” “埋地雷!” “埋地雷是什么?” “把垃圾提前埋土里,等机会挖出来坑人!” “铎哥。你去摆摊都卖啥子?” “技术!” “你可以教我不?” “我摆摊的技术你学不了。你学刀。” “可我学不会你划的那一刀。” “不急。” “每天划够两万刀。” “哦!” 刚过早上七点,原先大厦邻靠主干道封闭三年多的大铁门突然被人暴力剪断门锁。 紧跟着十来台工程车轰隆隆杀进大厦空地。各台车上近百号工人快速集结,各自分工行动。 推土机最先上场推平齐人高的杂草,压路机紧随其后,一路碾压。翻斗车快速卸下一车车碎石。 工人们分成数个小组勾铲碎石,沿着推土机压路机推压出来的道路铺设石子直至大厦大厅入口。 石子路铺设完毕,又有专业工人上场在石子路上铺设塑料板。 没过半小时,一长溜清一水的黑色豪车打着双闪停靠在街边。黑压压的一大群人聚集一处,从高处俯瞰着实骇人。 等到了九点,简易的塑料板路已经覆盖上了崭新大红的防滑垫。一条‘红毯’从街边一直延伸到大厦正大门。 九点二十,又是一列车队在开路车的护送下到了街边。 一群戴着各色安全帽的人马浩浩荡荡踩着‘红毯’进入大厦。 这群人来得快去得也快,只在大厦门口看了不到十分钟,连大厦内部都没进入便自撤离。 余下的工人们和相关人员来来回回折腾了一个小时分批散去。 期间有工作人员带领工人从负一层进入实地考察记录,又有工作人员直接进入大厦内部,从一楼大厅开始,一层一层往上。 眼看着工作人员从上了四楼,声音如在耳畔宛如雷鸣,滴答躲在角落,手里死命逮着裁纸刀,左手青筋暴凸,只剩下一层皮的脸透出最深的恐惧和最恨的目光。 这个家,也要没了。 到了下午一点,大雨骤至,工作人员接到电话撤离,临街大铁门再次关闭,九七大厦恢复宁静。 一点半,金铎带着滴答从负一楼出来,沿着老路钻出围挡。 “铎哥。九七大厦是不是也住不了?我们要不要换窝子?” “还早。” “现在去哪?” “别问!” 原本金铎想把滴答留在大厦,临走之际又叫上了滴答。 白白耽搁了一上午,金铎并不在意。 中午下的这场大雨正是合适! 金铎今天要去一个地方取一件东西! 那就是金铎计划很久的大货! 那大货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就价值一千万,现在,至少要翻三倍。 牢狱十一年多过去,记忆中的锦城早已今非昔比。 幢幢栋栋拔起的高楼大厦如雨后春笋,各种地产广告铺天盖地,整座城市日新月异充满生机又让金铎极度陌生和恐惧。 在这熟悉而又陌生的故乡,金铎带着滴答足足走了三个钟头才找到那地方。 前天郝欣传给自己的五千块钱还剩不少,足够金铎置办交通工具免去步行苦楚。但金铎不需要这么做。 只要拿到那件大货,自己就能在最快时间内出国。其他完全不用考虑。 唯一让金铎担心的,是滴答! 不行的话,就带滴答一起走! 脚下是一条长长弯弯的铁轨,从东站出来一直延伸往北,到了一处巨大的工地前戛然而止。 铁轨锈蚀尽是黄锈,证明这条铁轨已经废弃多年。铁轨之下的基础石子大面积流失,浸透沥青油的枕木发出难闻的气息。 铁轨上面覆盖了大量的水泥块、碎石头、泥土、枯枝杂物。铁轨旁边却意外的种着各种各样的时令蔬菜。 乍眼一看,这里像极了郊外,但是,这却是城中心的中心! 再往南走有一片小树林。联排的树木竟然被铁丝网和树枝枝丫搭成一堵栅栏围墙! 栅栏中间赫然还有一道铁门把守。 简易的栅栏里面是一块大大的菜园! 好些个老头老太无视铁轨两边的警告牌,在空出来的土地上种土豆掰包谷摘番茄。 远处收破烂的推着三轮板车嘴里叫着收废铜烂铁废书废报,眼睛四下打量寻觅着一切有价值的物件。 天还飘着微微细雨,金铎左看头上的警示牌,右瞄铁轨弯道上的信号灯,目光挪移到铁路旁的公里标注石碑。 装作是捡破烂的流浪汉,来来回回溜达两趟,在一堆废弃的铁轨旁停住脚步。 滴答很是吃得苦而且听话。就在金铎旁边坐下拿着裁纸刀划着枕木。 没一会,那收破烂的同行也从对面靠近铁轨堆,并在随后占据了个地方休息。 雨开始变大,老头老太们领着自己孙子孙女扛着锄头回家。当中雨变成大雨后,最后几个老头老太再也坚持不住走了人。 大雨滂沱遮盖了所有的声音,雨雾迷茫,视线变得模糊,十米之外不见人影。 铁轨堆边,那收破烂的露出不耐烦的焦急,终于摁奈不住望向金铎,起身过来先给金铎递烟。 突然,那人指着滴答叫道:“小叫花子。” 跟着,收破烂的望向金铎:“劳改犯。” “你们咋个在这?愣是巧哦。这都遇到得你们。” 眼前收破烂的中年人是金铎的邻居! 金马河桥下收破烂的邻居! 绰号,董麻子! 在金马河桥的四天时间里,董麻子从来没理会劳改犯的金铎。 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人,同样也不缺鄙视链。 收破烂的董麻子,看不起身为劳改犯的金铎。 对滴答,董麻子同样如此。 因为董麻子哄骗那群流浪儿帮他去偷电缆偷东西,滴答不答应。董麻子从未给滴答一口吃的。 董麻子的疯老婆没跟着董麻子。 那晚竹竿一伙被端,董麻子也被当做竹竿同伙抓了去。等到他出来,他老婆早被送进了精神病院。 董麻子不愿意自己疯老婆进精神病院,也交不起那住院费。所以才打起了这铁轨的主意。 “你们搬家了啊?搬家了好哦。你不晓得,竹竿昨天回来了。到处找你和小叫花子。” “说是要弄死你们。” “你们是不是拿了那个箱子?” 滴答抬头看了董麻子一眼,没回话,手里的裁纸刀在枕木上用力划下。 金铎头也不抬低低说道:“你要偷钢轨?” 被金铎点穿,董麻子也不在意:“搭个伙不嘛?两股帐。五五开。” “没兴趣!” 董麻子抬了抬破旧的帽子,黑黝黝的脸上透出一抹凶狠:“啥子意思?” “你搞你的。” 董麻子眉角轻动又给金铎递来烟:“那就井水不犯河水!我给你留点洗碗水,表介意!” 金铎轻声说道:“我有点东西,压在铁轨下头。你搞完换我!” 董麻子愣了愣下意识看看脚下,歪头瞥瞥金铎:“啥子东西?” 见着金铎不跟自己说话明显是看不起自己,董麻子嗬了声:“蛇鼠不同道。我先就我先!” “我要是着了,你们也跑不脱。” 036 400820、10086、神舟和九州 董麻子咧嘴冷笑威胁,露出黑黑的大板牙,转身掀开板车盖板。 加长的板车中,赫然放着氧气瓶和煤气瓶,还有一副气割枪! 董麻子进去后,他积攒下来的装备早被众多拾荒者疯抢一空。这些东西也不知道是从哪儿搞来的。 这堆铁轨长度都在三到五米之间,也不知道在这里放置了多少年。平时里也不知道多少人觊觎着。 不过心动归心动,敢付之行动的却是没几个。 不过十秒,董麻子手里的气割枪便自喷出橘红色的火焰! 等到气割枪气嘴火焰变成蓝色,董麻子即刻蹲下气割枪对着铁轨加热,随即拧动氧气阀门开始切割! 红色的铁水汩汩冒出! 很快,气割枪切入厚度最厚部位。 董麻子带来的是煤气而不是乙炔,纯度不够,切割起来也相当费劲,加上大雨降温因素,董麻子连着搞来来回切了好几次只见着铁水横流铁轨却怎么也不断裂。 遇见这种情况,只有上大锤重砸裂口才能砸断铁轨。 但董麻子却不敢上大锤。 声音太大,必然会引起周围住家户的警觉。董麻子胆子再大也不敢冒险! 这时候的雨又复大了许多,拇指粗的雨点打在人脸上啪啪作响,叫人难以睁眼。 在这样的天气状况下,就算是专业人员也没法再继续作业。 就在董麻子嘴里骂骂咧咧准备放弃的的时候,金铎突然起身拎开董麻子! “望风!” 手里拿着虎口钳从一根钢缆上夹断一根钢丝,金铎抄起气割枪,细细钢丝刺入气嘴来回穿捅刺。 扔掉钢丝开煤气阀点燃,拧开氧气阀收煤气火,调整氧气阀。气嘴一歪轻飘飘搭在铁轨断裂处。 加热,拧氧气阀! 气嘴喷出淡蓝色的高压火焰,轻松切进铁轨边缘! 跟着金铎一撇手,气嘴倾斜切进铁轨最厚部位。 滋滋声响不绝而又连贯,一蓬蓬火星从另外一侧冒出,伴着雨水打在铁轨上的惨叫,气嘴吐出的红线迅速延伸。 眨眼间功夫,金铎就切完一截铁轨,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毫无顿挫。 头也不抬蹲着挪动脚步,气割枪对准下一根铁轨。 董麻子呆呆看着忍不住上前,双手搭着铁轨一头! 啪的声! 那截钢轨径自一分为二掉落在地。 那切割的口子呈一条直线竟然齐口而断! 这可把董麻子震得不轻! 董麻子张大嘴,望向金铎背影,流露出深深的敬佩。 这样牛逼的切割技术,怕不得是五级大钳工的级别! 这个劳改犯,不简单哦! 就在董麻子愣神之间,蹲在地上的金铎关闭氧气阀门逮着气割枪反手随意一敲。 啪! 地上又多了一截断裂的钢轨! 这一下,直把董麻子看直了眼! “搬!” 金铎的冷漠让董麻子生起一层鸡皮疙瘩,心头对金铎的鄙视转为敬畏。慌不迭的去搬铁轨。 下一秒当口,董麻子看着铁轨切口又怔住了! 整条切口看不到一点铁渣,切口截面几乎看到一丝气割疤痕,看就像是……切豆腐那般齐整。 忍不住的董麻子伸手去摸切口,却被那炙热的余温烫得缩手回来,嘴角滋滋抽着冷气。 我日,这个劳改犯怕是不止五级钳工哦! 难道是传说中科技城干风洞的八级钳王?! 八级钳王咋可能是劳改犯? 心里想着,董麻子对金铎的崇拜更深了三倍! 大雨如注丝毫没影响金铎的切割速度。 在董麻子手中破烂的气割枪在金铎手中如同注入了新的生命,一根根铁轨在金铎的气割枪下就像是一只只温顺的羔羊,任由金铎宰割! 金铎也不记得好多年没玩过割枪了! 教自己割枪技术的是个女的。五十多岁。除了割枪之外,那女的还教了自己车钳铣铆焊电各种技术。 自己跟着她学了足足十个月的技术活。直到那天直升机来接她走了人。 从那以后,她再也没回来过。 七疯子老头说,有一艘实验飞船的核心部位要等着她去焊! 核心部位是飞船的发动机。全国只有三个人能焊,其他两个人一个病逝,一个住院。她就被接了回去! 飞船的名字叫九州! 后来,九州飞船要上天了,有人觉得九州不好听,于是,就把九州改成了…… 神舟! 七疯子老头还说,那女的送到水电站是为了保护她。 因为她知道太多的秘密! 这个保护期有可能是是三个月,有可能是三年,也有可能是三十年。 不像自己,是无期! 自己曾经管那女的叫老师,但那女的却不敢答应。因为,在水电站,没有一个人敢做自己的老师。 到现在,金铎也不知道她的名字。只记得她的编号。 400820! 在那个地方,除了那群变态得发指的老疯子老不死老神经病老怪物有名字外,其他人,其他所有人,包括那个最凶的牢头,都只有一个最普通的数字编号! 那地方有很多很多名字。 那群杀千刀的老怪物有的管它叫了残生,有的管它叫尽余欢,有的管它叫昆仑虚,有的管它叫天牢,有的管它叫香巴拉,有的管它叫封神谷,有的管它叫白玉京。有的管它叫云梦雷泽,有的管它叫镜花水月…… 七疯子管它叫虞渊,山海经中太阳落下的地方。 最凶的那个牢头管它叫殉葬谷。 殉其他人的葬,也殉牢头自己的葬! 最凶的那个牢头,编号是10086! 金铎管它叫炼狱! 无间炼狱! 而其他人,管那地方,叫四个字。 永不解密! 金铎有些想七疯子了。 他死得……有些惨! 惨不忍睹的惨! 不过十余分钟,金铎就切下十二根铁轨。这也是董麻子板车能承受的最大极限重量。 这当口董麻子抄起最后一截铁轨往板车里送,突然的脚下一滑,松软的泥土顿时沉陷下去。 董麻子腾的下失去重心身子就趴在地上。 “滋钢!” 搭在板车上的铁轨直接下滑,斜着迎头砸向董麻子脑袋。董麻子眼睁睁看着铁轨撞下来,连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截铁轨一头极为尖锐,这下撞实了,董麻子眼珠子都得撞爆! 蓦地间,一只手凭空探出来抓住铁轨棱边,随手一抬举重若轻将铁轨送进板车。 惊魂未定的董麻子看着金铎,说了些谢谢,心中掀起惊涛阵阵。 铁轨重量自己再是清楚不过,金铎竟然单手就能抓住,而且抓的部位还是在铁轨中间部位。 这得需要多大的力道? “哥老倌,谢过救命之恩。以前有得罪的地方,董麻子给你作揖道歉。” 直到此时此刻,董麻子才真真正正对金铎心悦诚服! 敬畏和崇拜变成最深的崇敬! 发自肺腑的崇敬! 滴答在旁边依旧不说话,抬头瞅了眼董麻子,又在枕木上划下重重的一刀。 雨越下越大,铁轨周围一片泽国。 “哥老倌,你的东西埋在哪儿?我给你打下手。” “你可以走了!” 金铎叫董麻子走,董麻子却不敢走。 接下来,金铎董麻子合力将十几根铁轨搬到旁边,滴答虽然只有一只手能动也拿着撬棍帮忙。 铁轨挪开露出一大块空地! 金铎依旧没有说话,转手拎起一根拇指粗的螺纹钢。 这螺纹钢几乎每一个收破烂的板车上都有一根。是用来捶打纸壳的工具,也可以用来防身还可以用来打狗。 冬天天冷狗肉行销,收破烂的走街串巷下乡,遇见落单的,一钢筋下去打脑壳,快速往板车上一丢一盖完事。 尖锐的螺纹钢直直插进土里,逮着螺纹钢狠狠往下压。金铎又拿起大锤轻砸螺纹钢。 037 这就是那一千万的大货!? 跟着拔出螺纹钢,逮着端部泥巴一抹一捏,不动声色向左走了三步再次重复插下。一些列的怪动作让董麻子有些发懵,又不敢多嘴。 各行都有各行的规矩。蛇鼠不同道,不管是白的黑的还是灰的。但最起码的规矩,就是不该问的不问! 连着插两次,等到第三次拔出螺纹钢,金铎终于开口。 “十字镐!” 听到这话,滴答立刻拎起十字镐上来。 前些天搜刮到的工具终于派上用场。 在脚下画了个长方形,金铎抄起十字镐狠狠砸了下去。滴答想要帮忙被金铎阻止。 董麻子滴答手里小心翼翼接过铲子讨好的对滴答笑了笑,立刻就要帮金铎挖坑。 就在他要动手之前,金铎却是冷冷叫停。 “排水沟!” 老董麻子恍然回过神,狠狠一拍自己帽子连声叫着忘了忘了。心头对金铎的敬佩又更深了十倍。 在金铎划定的周围挖出四条排水渠,又将周围加高防止雨水倒灌。这才开始正式作业。 锦城的土壤分为十三个大类,其中又分了一百多种小类。市区内大部分都是黄壤,又夹着不少的紫土。 不过黄壤有一点好处,就是软! 掀开头层碎渣石块交杂的土壤,余下的紫色土一挖就是一大坨。 地坑渐渐有了雏形,又复变深! 雷声轰隆,大地传来阵阵颤抖。雨却是小了。 当远处大工地被雨雾遮盖的摩天高楼现出轮廓的时候,金铎停了下来。 地坑挖到了一米四的深度,金铎要的东西也现出了真容。 很懂规矩的董麻子在听到金铎吩咐后主动跳下地坑,费力将一个箱子撬出泥土,合力举起交给金铎。 “还有五个!” “啊。哦……好。好……” 一个又一个密封完好的箱子在余下时间撬出送上地面。 六个箱子搬完,董麻子也累成狗样。等爬上地坑也不管地面多湿,一屁股瘫坐在水里大口喘着粗气! 老董麻子认得这些箱子。早年自己在黑工厂打工,老板那千娇百媚的会计小蜜就是用这种箱子装钱。 这种箱子不仅皮实而且还防水,用得起的人都不是一般人。 联想到这箱子的超重份量,董麻子不禁对箱子里的东西充满向往! 通过这小半天跟金铎的接触,对金铎有初步了解的老董麻子果断做出判定。 这六个箱子里,装的,绝对是钱! 就冲金铎那天塌不惊惜字如金的性格,箱子里面必定加肯定以及确定是钱! 金铎是巨贪! 或是金铎是巨贪的儿子! 这是董麻子的第一判断。 好像去年有个巨贪跳楼,传说他藏了好几千万的赃款! 当然,也排除不是钱的可能。 不是钱的话,那就是比钱更值钱的东西。 金子! 董麻子敢打一百个包票,金铎要嘛是巨贪,要嘛就是劫匪。 好像大前年在双喜城,有两个金行被劫。总价值九十万的首饰被抢。 前年,还是在双喜城,又有三个金行被劫。总价值一百二十万的首饰被抢! 去年,去年,依旧是在双喜城,有一辆运钞车被劫。新闻报道说的是四百万巨款。劫匪还杀了四个人。 这些案子虽然早就破了,主谋也早就拉去敲了沙罐。不过还有漏网之鱼。赃物也没找到。 锦城距离双喜城现在不过就几个钟头的路程。 想到这里,董麻子突然连着打了好几个寒颤,一张脸变得异常苍白。下意识的往后挪动,手里逮紧了螺纹钢,在心里默默叫着三清道祖如来佛祖。 “哥老倌,你忙完了撒。我……该走了。就不耽搁你发财了哈。” “借你的车用。” 依旧是惜字如金冷得吓人难听得叫人起鸡皮疙瘩的声音,吓得董麻子三魂都没七魄。 “我……还要去接我婆娘……” 董麻子几乎带着哭音,手里逮着螺纹钢砰然坠地。心头径自生不出一点的反抗心思。 自己顶天不过是偷铁轨的小偷,对面却是杀人不眨眼的悍匪! “不急。” 金铎冷冷说话,抄起十字镐照着一口箱子锁扣砸了下去,用力撬开箱盖! 这句话直接宣判了董麻子的死刑。看到金铎砸开箱子,董麻子冷汗长流又被雨水淋透,一颗心沉到冰渊谷底。 现在的董麻子只求金铎不要杀人灭口! “嗯!?” “咦!” 当箱盖被撬开的时候,里面的东西也映入董麻子眼中。 一眼,两眼,三眼! 老董麻子咝了一声,拼命揉着自己眼睛,在脸上重重狠狠抹了好几下,靠近了再看。 箱子里,整整齐齐摆着十几排的物件。 那物件早已拆了包装露出本体,码满了箱子! “这,这,是,是……” 董麻子呆呆看着这些长不过八公分宽不过五公分的黑色小物件,不停的眨着眼,嘴巴张得老大,结结巴巴的问道。 “这是,这个是……” “bp机?!” 金铎弯腰下去捡起个物件看了看,露出一抹疑惑,足足愣了五秒! 董麻子忍不住也要去拿物件,突然残影一闪,锋利的十字镐自董麻子眼前飞过,擦着董麻子鼻尖砸下去。 呼! 饶是大雨迷离,十字镐也打出空爆之声! 这一声空爆直叫董麻子肝胆尽裂! 砰! 又是一声不亚于惊雷的闷响! 董麻子吓得情不自禁闭上眼睛! 一个箱子在威力重重的十字镐下发出哀鸣,轰然开启! 跟着,又是四声闷雷爆响,每一声都打在董麻子心尖,每响一下,董麻子的身子就不自主的跟着打颤,打得董麻子几欲当场晕厥。 等到董麻子睁开眼来,却是猛的下呆住! 金铎取出的六个箱子已经全部开启! 六个箱子里四个放着满满当当的bp机,另外两个箱子里整齐的码放着奇怪的物件。 董麻子第一眼就认出这是手机! 而且还是名牌摩托罗拉! 这么多手机不下两百个,那价值绝对不菲! 突然,董麻子轻轻咦了一声! 不对! 这不是手机! 这是…… 这是…… 大哥大! 大哥大!! 大哥大!!! 当即,董麻子眼睛暴凸,呆立当场。 “哥老倌,你就是挖的这个啊?” “这批货,藏了好多年了?” 金铎就跟个木头桩子杵在雨中一动不动,过了好久才从牙缝里飙出一粗口。 “老子滚你mmp!” 董麻子一张黑漆漆的老脸变得极为古怪,肌肉不停抽动。 再跟着,董麻子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嘴,口鼻里发出吭哧吭哧难听的异响。 又跟着,董麻子双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嘴,整个身子就跟发了羊癫疯般的扭动! 最后,董麻子实在忍受不住,噗哧一声大闸开启,哈哈大笑。 这一刻,董麻子忘却了刚刚的恐惧和后怕,转过身捂着肚皮笑得蹲在地上,嘴里发出杀猪般的惨烈狂笑,笑得惊天动地! 深夜的锦城灯火灿烂,霓虹绚迷。细雨过后,满城尽是新鲜的空气,那空气中又洋溢着烧烤火锅的香味。 “哥老倌。兄弟我尽力了。五块石和城隍庙电子市场我都问遍了。” “那些老板都不收bp机和大哥大。” “我给他们讲价讲到三块钱一个都不收!” 浑身湿透的董麻子浑身哆嗦心虚的看着金铎低低安慰:“现在的电子产品淘汰太快,gr的喜新厌旧的人太多。我们都跟不上时代了。” “哥老倌你表着急。明天我再帮你问哈其他人。” 金铎拉起廉价的雨帽遮住脑袋木然说道:“今天的事没发生过!” 董麻子立刻给金铎作揖正色说道:“你统领不下马,兄弟我各自奔前程。” 038 人算不如天算 “以后有用得着兄弟的地方,就到猪儿市场找家叫老鱼废品站的。老板鲶鱼汤是我换脑壳的好兄弟。” “随叫随到!” 金铎轻声问道:“废品站?” “是的。废品站。” 董麻子眨眨眼,哎呦叫了一声:“哥老倌你的货可以拉到我兄弟伙那儿卖。” “你这个按塑料卖。卖得再少也有点。我喊鲶鱼汤给你按最高价收。绝不会亏你。” “不用!” “滴答,走!” 目送一大一小融入雨夜尽头,董麻子忍不住拍大腿又发出杀猪般的怪笑。 任凭任何人都不敢相信也猜不到,那看起来牛笔得要日天的劳改犯取出来的大货竟然是两千个bp机,还有两百个大哥大。 摩托罗拉精英王大汉显,当年只有老板级的大脑袋才配备得起。更是无数人神往的神机。 那些年就算是在冻死老狗的数九寒天,老板们也会不要命的扯开呢子大衣,向人们展示那牛逼得要日天的大汉显。 要是再加上一根金链子,只要往春熙路边边上一站,立马就有花枝招展的婆娘靠上来娇滴滴主动给你要呼机号。 尤其是对于最爱假打装b冲壳子的锦城人来说,这种大汉显,就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 b格无限! 如果再加上一个双向收费市话六毛钱一分钟的大哥大的话,b格直接拉满顶,直接拉爆炸! 那时候一个大哥大两万八,皇家花园别墅才八百八。拿个大哥大,就是皇上皇! 在夏天,穿条皮尔卡丹的长裤,佐丹奴的t恤,登喜路的皮鞋,再加上一条闪瞎眼的双g皮带,撒点古龙水,梳个赌神头,嘴皮叼根牙签,皮带上挂个大汉显,手里整个大哥大…… 随便走到哪儿,绝对是焦点中的焦点。 那些小婆娘老婆娘,绝对是牵群打浪一浪接一浪前浪赶后浪冲过来喊老公我要给你八个娃。 只是,可惜…… gr的手机出来了! 现在…… 呃…… 这都,2006年了呀! 现在最便宜的国产手机才二百八! 哪个还要你的大哥大啊! 真是…… mmp了! 哈哈哈,哈哈哈! 凌晨两点,九七大厦。 又把饭煮糊的滴答迟迟不敢把饭端上来,而是加上水继续蒸煮。 到现在铎哥都没和自己说一句话,年少的滴答明白,铎哥不是不想睬自己,而是,铎哥遇上了大麻烦。 比竹竿还要大的麻烦! 年少的滴答虽然不懂bp机和大哥大,但滴答知道,这批货对于铎哥来说,非常重要! 或许,这批货是铎哥最大的依仗! 从董麻子那里,滴答也听到这批货要是换做十年前,那是价值上千万的珍稀物品。 可惜,现在,这批价值千万的大货,就连三块钱一个都卖不掉! gr的! 过了好一会,滴答揭开锡锅,尝了尝米饭。忐忑的盛满一大碗,加上豆瓣酱和泡菜端进房间。 地上,密密麻麻的大哥大和bp机将金铎包围在其中。 中间的金铎默默坐着! 从回来到现在,金铎摆好了大哥大和bp机,就一直这么坐着。 “铎哥。吃饭了!” 金铎没有应声。 很快滴答又回来,端着自己的碗大口大口的吞咽。 “我不晓得你遇到啥子问题了。你又会医术又会摆摊还会好多好多东西,无论啥子问题,都难不倒你的。” 啪! 金铎突然抓起一个大哥大重重砸在滴答身后的墙壁! 碎片四散,打在滴答的脸上! 滴答眼泪淌落,抖抖索索扒着饭,呜咽叫道。 “铎哥,你给我说过,要找我姐姐,首先要活下去……饿不死,就是活下去。” 轰啪! 又是两个大哥大砸成碎片,烛火砸熄。 世界沦为黑暗! 滴答咬着唇不要自己哭出声:“你还说的,人的心就拳头那么大,不要装太多东西……” 金铎举起的大哥大定在空中。 死寂的黑暗中,金铎摸索着将蜡烛点燃,摆在滴答身前。 “吃饭!” 滴答泪流满面望着金铎半阴半黄惨淡的脸哭着说道:“铎哥。我小是小,我懂得到。我妈跟到有钱人走了,把我姐姐也带起走了。我才一岁多。” “我爸爸没出息就背起我去挑砂灰搬砖。挣到的钱就拿去喝酒,喝醉了就打我,还打我奶奶。” “奶奶气死了,他就打我。直到他喝死了我才解脱。” “我着他打了十三年……” 说到这里,滴答已是浑身哆嗦,泣不成声。 “我都想到我没得搞头了,活哪天算哪天了,反正就是……烂命贱命嘛死,死了也没哪个晓得也没得哪个关心,也没有人收尸也没得锤子所谓……” “……直到遇到你……” “我才想……想活下去……” “我找姐姐都是骗你的,哪儿找得到哦。” 抽噎不停的滴答又把蜡烛吹灭,世界再次堕入黑暗。 一只厚厚的手摁在滴答脑袋,耳畔传来金铎生锈齿轮摩擦的难听声音:“今天还差多少刀?” “记。记不到了。” “划够两万刀再睡觉。” “好!” 凌晨五点,天灰蒙蒙亮。 滴答卷缩在床上睡去,时不时的还伴着身子骨的抽噎。 只是滴答睡得很香,嘴角还挂着米粒,还有一丝安定的笑。 凌晨五点半,锦城又下起了暴雨。 雷声轰鸣,一道道青色的闪电在亿万里的长空斜拉横划,要将锦城斩成千百万段。 金铎慢慢起身,迎着闪电将一块块bp机收好,将一个个大哥大原封不动放回箱子。 这两千个bp机和两百个大哥大,就是金铎寄予厚望的那批价值千万的大货! 那个狗比男人没有骗自己。 这批大货在上世纪确实值一千万! 九十年初期,在双喜城发生了一起惊世骇俗的大劫案。 双喜城某通讯公司订购的两千个bp机和两百个大哥大在抵达朝天门码头的当晚不翼而飞。 当时值守的四个保安全部被麻翻,仓库现场找不到任何指纹足迹,找不到任何被撬动翻动的痕迹! 被盗物品价值一千零七十万。至今未被破获。 作案的那个人在几年后因为盗窃某个秘密单位被抓获,送到水电站。 即便送到了水电站,那人也没吐露关于双喜城大案底细! 金铎进去的时候,那个狗比男人就负责照顾自己的起居。 那时候的金铎刚刚被枪毙救回来,一直躺在床上。 狗比男人编号尾数是472,无间地狱里最不吉利的编号。 金铎能下地划刀后,472就被调离回到最下等的监仓。 等再见到472的时候,也是472和金铎的最后一面。 472告诉自己这批大货的埋藏地点,还告诉自己,只要把这批大货取出来变现就马上出国去找他老婆。 只要将其中一半货款交给他老婆,他老婆就能为金铎办理绿卡! 金铎信472! 因为这是那狗比男人的临终遗言! 这批大货对于金铎来说,就是保住四鹏居的最大依靠! 从那无间炼狱逃出来,金铎无时无刻不想着它。 金铎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这件大货的身上! 不仅是保住四鹏居,还要拿回四鹏居,都要靠这件大货!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金铎怎么也不会想到,472留给自己的,却是这批‘大货’。 时代的尘埃落在现实人的头上,就是一座就连孙悟空都挣不开的五指山! 金铎不怪472! 像472这种最低级的犯人,他们在水电站根本接触不到外界的任何信息,就像是两岁起就被囚禁到五十岁才放出来连猪狗都不认识的世子朱文圭。 所有的希望全部破灭! 四鹏居,自己保不住,也拿不回来了! 所有的愿望变成了肥皂泡! 连四鹏居都保不住,那报仇也就失去了意义! 039 我在那里弄! 空有一身本事,连最起码的祖宅都保不住,回来,又有什么用! 这条命又有什么活着的意义? 不认输! 老子,绝不认输! 不把四鹏居保住,老子这辈子死不瞑目! 不管用任何方式,老子也要保住四鹏居! 早上八点,金铎熬好稀饭,叫醒滴答。 两个人下楼直接去了五金市场,购买了一大堆东西。 破天荒的,金铎叫了辆黑三轮直杀猪儿市场! 2006年的锦城只有四百多万的人口,三环只是初具雏形,绕城早已被堵得水泄不通,天府大道到了华阳就成了断头路,而地铁一号线才刚刚开建不到半年。 三环之外就是大片的农田和各个污染严重的厂子。 和老天都城人的想法一样,二环之外统统被锦城人统称外地。 饶是大板车装了大号电动马达,从城中心到这里也足足用了两个多钟头。 猪儿市场环境极为糟糕,作为每天供应整个锦城的源头市场,这里就是个大型屠宰场。 不仅有猪羊牛,还有鸡鸭鹅其他牲畜都在这里屠宰加工再运入锦城,分散到千家万户进入厨房端上餐桌。 除去猪儿市场外,这里还是西城废品站聚集地。 加上这里重工业区的厂子,整个猪儿市场乌烟瘴气,血腥味夹着沥青和塑料味充斥满天,臭不可闻。 往往这种地方也是龙蛇混居之地。 偷的摸的抢的坑的骗的,三教九流各种人物混杂其中,污秽不堪! 到了地方,金铎先付了车费去废品站找老鱼废品站。转了一圈再回来的时候,板车老板早已没了踪影。 运来的东西连同几个箱子和家伙什尽数丢在稀泥里。 满身稀泥的滴答坐在箱子上,一只手拿着裁纸刀警惕的看着周围,稚嫩的脸上尽是凶狠! 滴答告诉金铎,金铎刚走没一会,板车老板就变了张脸催促滴答马上下货。 滴答叫对方等,板车老板却强行卸货,转身就去拉其他货。 一大堆东西只有滴答看着,周围人立马围了过来询问滴答。有的人还动手翻捡。 滴答见势不妙毫不犹豫掏出裁纸刀威胁。 其他人笑笑走了,却不料有两个外地口音的年轻人却赖着不动。 这两个年轻人看上了金铎从竹竿那里顺来的进口电锤,想要明抢。 滴答直接把裁纸刀拉长,抬手就划! 对方没想到滴答如此硬气,倒是不敢动手,灰溜溜的走了。 看着满脸稀泥的滴答,金铎轻声说道:“东西不值钱,别拼命!” 滴答低着头紧紧攥着裁纸刀:“这是你的东西。就算死,我也不会让人碰。” 金铎拍拍滴答脑袋:“这是我们的东西。以后,别拼命!” 没多久,金铎出现在老鱼废品收购站。 这家废品站若不是熟人的话根本找不到。 门口没有招牌,周围都是大片大片的良田和自留地,中间是超过两亩的平地,东西南三面砌着高高的围墙。第一眼乍看还以为是私人鱼塘! 实际上,这里曾经还真是鱼塘。 进了废品站,滴答蹲在空地北角,一只手拎着螺纹钢守着! 偌大的废品站不仅没有大门,更见不到一个人。 各种废钢废铁散乱堆积,塑料瓶易拉罐随意码放。就连见不得雨水的纸壳也胡乱丢在露天场坝。 各种各样的机械零件,拖拉机发动机,旧家电电器更是撒得到处都是。 细雨飘零,恶臭满空,污水横流,耗子撒欢的跑! 东边残存的小鱼塘里,一只只鸭子嘎嘎叫着,旁边笼子里,一只只鸡不停的扑腾。 在南边一排红砖小平房外,两条黝黑的大土狗双脚搭在铁栅栏上冲着陌生人疯狂咆哮,似乎下一秒就要冲出来扑向滴答。 见到金铎,滴答绷紧的全身松缓下来,又拿出裁纸刀就地划了起来。 滴答没问金铎有没有给自己出气报仇,金铎也不说。 两个人就在北角默默等了差不多两个钟头才等来废品站的主人。 呜哒哒的轰鸣声由远及近,浓烟滚滚染黑半个灰白的天。 一台只剩下轮子车斗和发动机的四轮板车高速冲回废品站,带着几乎散架的车体直直冲向小鱼塘。 顿时间,鸡飞狗跳。 眼见着四轮车就要撞进鱼塘,那车头突然猛的一摆,带着长达四米的车身就地来了个漂亮的大回环飘逸,稳稳停在树下。 鸡鸭叫得欢实,两条大狗更是嗷嗷乱吼欢迎主人的回来。 车头前,轮胎坐垫上的司机跳下车子,用力一抹! 混杂着机油稀泥的黑黑脸上露出半边与之年纪极不符合的娃娃脸! “嘿!哥老倌!” “久等了久等了。” “马上过秤。请稍等哈。” 娃娃脸陪着笑脸先是开了平房栅栏。 金铎滴答把东西搬到过秤点,又等了二十多分钟,娃娃脸推着个轮椅出来。 老远的,一股说不出的臭味就扑面而来。 即便是在密密雨里,那臭味也清晰可闻。 轮椅再近,那臭味径自臭了十倍。就连长期待在垃圾堆旁的滴答也掩住了口鼻。 “稍等稍等!” 娃娃脸乐呵呵的冲着金铎打招呼,推着轮椅到了树下。 当轮椅距离金铎三米的时候,滴答哇的下蹲在地上吐得翻江倒海! 金铎轻轻一扫,露出一抹疑惑。鼻尖一耸,眉头皱起。 轮椅上,坐着一个人! 一个看不见的人! 准确的来说,是一个只有身体的人! 那个人的脑袋被一个巨大帽子遮挡住! 帽子是特制的,周边用细铁丝绑这个圆形的黑色的遮帘,一直垂到腰间。 大白天的出现这样的诡异的遮帘人,叫人生起无限恐怖,恨不得马上逃离现场。 那分不清男女的遮帘人身上的很臭! 不仅有尿翔的味道,还有其他臭味。 那臭味无法描述无法形容的臭味。狐臭咸鱼臭海腥臭土腥臭酸笋臭加在一起,也不过如此。 金铎轻轻一嗅,眉头紧皱! “哥老倌麻烦再等哈!” 娃娃脸满堆微笑告罪,飞快从斗车上搬下个箱子,将一个鲜嫩的红桃洗干塞在遮帘人手中,低低轻轻柔柔细语! “乖女。你吃这个哈。刚刚买的。” “老汉儿去过秤!” 黑色遮帘中,一双细细的手探将出来捏住红桃,慢慢的,怯怯的缩了回去。 黑帘中,一只手的轮廓慢慢往上移动,到了头部。 “嘿嘿嘿,哥老倌不好意思。对不起了。久等久等。” “尝哈大桃子,龙泉的水蜜桃。 娃娃脸拎着瓶矿泉水和红桃弯腰过来对着金铎作揖,又将矿泉水递给滴答和金铎。随后又给金铎递烟点火,满满的讨好。 “董麻子介绍的。” 听了这话,娃娃脸更加热情。眼睛眯成一条缝,半黑半黄的脸说不出的滑稽。 “这些能收不?” 整整满满六个大箱子摆在跟前,娃娃脸手里拿着曾经一个时代富豪象征的大哥大却没说出任何伤人的话,更没追问这批曾经价值千万大货的过往,脸上依旧笑得非常开心。 “只能照塑料价格收。我卖出去是两角三。就照两角三收。都是朋友,我不赚钱。” “但,要拆。我……一个人搞不过来。” “我要照顾我女儿。” 金铎轻声说道:“我自己拆。照市价手。借你的场地用两天,还有工具。费用照付。” 娃娃脸赶紧摆手摇头一番客套,但随后说出一句话:“我女儿……你们不要去打搅她。” 金铎指指最边缘角落:“我在那里弄!” 娃娃脸双手合什给金铎致谢:“哥老倌我给你弄吃的。” “不用!” “我自己有!” 040 白银 废品站老板真名汤志远。绰号鲶鱼汤也叫老鱼头。这个绰号是因为他原来就是养鲶鱼的。 在西城众多收破烂同行中,鲶鱼汤生意最差。 其他收破烂的几乎都是外地人,但鲶鱼汤却是本乡本土的本地农民。 这大片田和地还有对面的两座山全都是他的。 按理说,这种人绝不可能沦落到收破烂的境地,但事实却真是如此。 最远角落是猪圈,已经废弃。进了猪圈,金铎开始收拾地方,滴答烧火煮开水泡面。 “铎哥。这是什么?” 一堆废柴下,滴答指着几个奇形怪状的东西问着金铎。 金铎回头一看,忍不住嗯了声。 这是个很奇怪的铁疙瘩。一坨类似于圆锥体的东西,上面还有不少的齿轮。虽然压在废柴下不知道多久,但看上去成色还算可以。 “钻头!” “贼货?” “不知道!” 地方腾挪出来,金铎马不停蹄拿出bp机开始拆卸! bp机壳拆掉,金铎拿起两块电路板看了几秒,鼻子里发出轻微的哼哼声。转手将塑料壳扔在干涸的潲水桶里,拿起第二个bp机。 金铎的动作很快,那改锥在金铎手里就跟电钻一般,一眨眼功夫间,一个bp机就被拆掉所有螺丝。 跟着金铎左手握着bp机一扣一错,bp机便自分了家。 再随手一扔,机壳就进了潲水桶。留在桌上的就只剩下两块电路板。 一个两个十个…… 金铎像是个机械人,动作单一而重复,机械而呆板,却准确又高效。 划着裁纸刀的滴答悄悄抬起头偷望金铎。 凭着和金铎相处数天的直觉,滴答能感觉铎哥今天的心情不错。 铎哥的心情不错,滴答的心情就不错十倍。 “铎哥。划刀要划到什么时候?” “五十刀就及格。” “什么?” “划一百刀,只看见五十条刀痕,就及格。” 滴答低头看着门板,试着在张牙舞爪的刀痕中去复刻! 末了,失败的滴答将门板翻转,用力的划下一刀,又沿着这一刀的刀痕去划。 再次失败的滴答怔立着,又试了几次,无不失败告终。 “划刀没有技巧。” 听了金铎的话,似乎有了明悟。开始重新划刀,气力重了五成。 “铎哥。及格线是五十刀。那优秀呢?” “一百刀,只有十条刀痕。就算吧。” “铎哥。你一百刀能看见多少刀痕?” “一条!” 滴答哦了声,笑了。手里握紧裁纸刀,在门板上用力划下最直最长的一刀。 铎哥,果然只有一条! “铎哥。我要好久才能练得出来?” 金铎手里停顿了半秒没有回答只是低低说道:“这种刀术,不要乱用!” 滴答乖巧的哦了声:“什么时候才可以用?” “有人把刀横在你脖子上的时候……” 过了两秒金铎又说道:“用了,也别杀人。” 拆解依旧在继续,潲水桶装满了机壳,桌上摆满了电路板。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傍晚。 废品站内一片静寂! 鲶鱼汤已经出门好久到现在还没回来。那树下坐在轮椅上的遮帘人也没有动静。 到了晚上,金铎拆完bp机稍作休息,拾摞好机壳扫出空地,开始下一轮工作。 就地挖了个土坑,周围搭砌一圈红砖。放上一块两毫米的钢板。 烂柴块塞进土坑点燃加热钢板,清理残锈。 等到温度上来,用尖嘴钳夹住一块电路板放上钢板。电路板上的焊锡遇着高温熔化,金铎随即敲击电路板顺利取下各个元件。 线路板没用扔到一边,接着又是下一块。 连着尝试拆卸了三块电路板后,金铎的手速再次提升起来。 几块十几块电路板倒在钢板上,按着顺序依次翻烤敲落一块块电子元件。 塑料的焦臭慢慢延伸,充斥着整个废品站。 划完刀的滴答默默起身烧水泡面,又加了两个卤鸡蛋。 夜色慢慢降临,已是晚上十点。 呜哒哒的马达轰鸣声隐隐传来,那树下的轮椅也有了动静。 “铎哥。那个女的得了什么病?” “怪病!!” “她身上好臭!我刚出去打水,看见鸡鸭都不敢靠近她。她好怪,一天就坐在轮椅上,动都没动一下,也没叫一声。” “铎哥,你能医得好她不?” 拉了一车货回来的鲶鱼汤下车的第一时间就是去看自己的女儿。陪着她说话聊天,还把收破烂捡来的稀奇玩意放在轮椅上。 “爸爸你去吃饭嘛。” “我想洗澡!” 听到这声音,滴答忍不住抬起头来往外望。 这女孩的声音非常好听,好听得不像话。记忆中,自己的姐姐也是这样好听的声音。 娇脆欲滴,余音绕梁! 想起姐姐,滴答突然觉得女孩都不那么臭了! 穷人的日子过得非常快,转眼就到了十二点。 老鱼头终于从平房出来独自一人爬上车开始卸货。 老鱼头的车子是非法改装且早就应该淘汰的运输车,这种车也只有晚上或者节假日跑,一旦被抓,车子肯定没了。 这次拉回来的货不少,冰箱彩电废纸塑料钢材满满当当堆得老高。 单凭老鱼头一个人,下到凌晨都够呛。 就在老鱼头搬下冰箱的时候,旁边的一根槽钢突然掉落,直接砸在老鱼头肩膀直接将老鱼头打在地上,当即见血。 老鱼头嘿嗤一声拼命要把槽钢顶起来,却不料轰嗵一声响,槽钢周边的钢筋钢板轰然垮塌,转眼就将老鱼头压趴! 哗啦啦钢钢钢声响,班车上的冰箱彩电塑料狂泄而下,瞬间就将老鱼头淹没。 “爸爸!” “爸爸!” 黑暗中,女孩撕心尖厉传遍长空。 听到动静,金铎闪电狂奔到了车前松开手刹抄起撬棍将车子往前硬推。 车子往前走,斜杵着的钢筋钢板一下子松开散落在地。 金铎即刻回转身到了车后,飞速刨开钢板电器救出老鱼头。 “爸爸!” “爸爸啊!” “你答应我啊!” 平房里,孤灯下,那遮帘女孩推着轮椅出现,突然栽倒在地却又挣扎在稀脏的水泥地上爬行,声音凄婉,叫人听着心揪着痛。 滴答俯身捡起块破布扯开塞进鼻孔勇敢的冲过去救女孩,下一秒就被铁栅栏里的恶狗咬了一口捂住屁股飞一般跑回来。 金铎救出老鱼头,双手逮着老鱼头双手从肩头往下一抹,跟着双手摁在老鱼头盆骨一直抹到脚背。 随后将老鱼头扶坐地上,双手一前一后平抹老鱼头胸前后背。 老鱼头没有骨折,也没内伤,只是肩膀砸了条口子。 “幺女,老汉儿没事。没事。” “你表动,我马上过来!” 老鱼头忍住剧痛起来,一瘸一拐连路小跑进了铁栅栏不顾自己伤痛扶起自己女儿,嘴里柔声安慰,全然不顾自己血流满胸! “爸爸你休息了嘛。明天再做活路!” “老汉儿没事,老汉雄得起。你先睡,老汉儿下完货就睡。” 昏黄残灯下,那黑帘遮盖半身的女孩紧紧抱住老鱼头,赢痩的身子发出筛糠颤抖,看得人泪目。 “痛不痛?” 滴答捂着屁股摇头,眼泪就在红红的眼眶里打转,苦艾艾的呜咽问:“会不会得狂犬病。那条狗好凶。” “得了就医!” 金铎俯身抄起三米长的槽钢扛在肩上。 “下货!照拿得动的拿!” 凌晨三点,三个人终于把一车货下完,滴答又一次早早的累睡过去。 忙完了这一车货,老鱼头肩膀的伤口也止住了血。 冲着金铎嘶声说了句谢谢,老鱼头拖着疲惫的身子进了平房。那遮帘女孩就一直等着,直到老鱼头进屋。 回到猪圈,金铎又开始未完成的工作。 铁板烧烧落的电子元件分件归类,买来的硝酸配上清水做成溶液,加上铜络合剂。将电子元件倒入其中密封挪移到角落。 随后金铎开始下一个项目! 提炼白银! 041 烧房子 电子元件里含有白银黄金和贵金属,越是精密电器含贵金属越多。 为了保证元件之间接触良好,精密仪器会使用比较耐磨而且抗腐蚀性特别好的黄金和白银。 把这两千个bp机和两百个大哥大里的白银黄金提炼出来,这就是金铎要做的事! 这是自己挖出来的东西,金铎不会只卖塑料! 只要是自己手里的东西,金铎都会让其发挥最大价值! 含金电子元件金铎已经放置在塑料桶中等待时间沉淀再做下一步提炼。 白银提炼并需要多高的技术,只需要按照步骤走就是。 不同于提炼黄金,白银提炼需要玻璃器皿。老鱼头这里就有回收来的实验室物品。 含银电子元件倒进同样配备硝酸和水放置在玻璃器皿中自行反应三十分钟,然后加热搅拌再次冷却。 含有铜和银的滤液收起倒入大号玻璃缸中再次加热,向滤液中加入氯化钠饱和溶液。 当白色泡沫出现后,金铎立刻停手,认真观察。 等到氯化银生成,金铎开始用清水冲洗。将准备的铁丝放入其中,加入硫酸。 一系列的化学反应过后,金铎顺利从铁丝上抹下一大堆颗粒。 接着就是最后一步,高迪粉在废旧钢模中,割枪开动对着颗粒狂喷! 很快,一个银条神奇般的出现在钢模中。 银条从清水中起来的那一刻,金铎有些小小的激动。 将小小细细的银条举到眼前,感受着银条余温,金铎眉间舒展,嘴里发出长长的叹息。 慢慢坐在火坑旁,任由昏黄残灯将自己影子打成瘪瘪的椭圆。 黑乎乎的手摸出一支烟探进火坑点上,金铎径自咧嘴笑了。 初战告捷,金铎乘胜追击! 两千个bp机只是个开始,旁边还有两百个大哥大,那才是重头! 试着拆了个大哥大,耗费时间测算下来,金铎重新拿起新的大哥大放在地上,右手榔头挥动砸了下去。 暴力破拆和螺丝刀拆卸时间相等让金铎有些为难。 沉吟数秒,金铎拿出第三个大哥大,用榔头敲击各个带螺丝部位,再上平口改锥撬开盒盖。 这一次破拆比暴力破拆少了足足三秒! 找到了方法,金铎立刻动手,依法施为。 新的一天到来,金铎已经将大哥大分拆完毕并顺利提取出一根新的银条。 通宵达旦的熬夜并没有让金铎有半点倦意,转过头去又开始提纯黄金。 bp机里含金元件在配置的溶液中已经反应了五个小时,照着步骤加入亚硫酸氢钠继续反应,再加入硝酸和水。等到黑色颗粒变成红色颗粒后,直接上割枪加热熔炼。 提取出来的金块很小。不过指甲盖那么一坨。 捏着指甲盖大薄薄的金块,金铎眉角露出一缕舒展! 从昨天忙活到现在,总算是有了点收获。 就在这时候,一声巨响炸裂! “老鱼头,给老子滚出来!” “砍脑壳的,马上给老子滚出来!” “gr的再当地老鼠,老子一把火把你房子烧了!” 金铎偏头,捏着金块走出猪圈! 废品站内,一台挖机的挖斗正抵在老鱼头的四轮车车头。远处两台皮卡车横着堵死了废品站大门。 挖机旁边站着几个男女,手里拿着锄头,嘴里骂骂咧咧! “老鱼头,你mmp是不是不出来?给老子上!” “拆了!” 挖机司机即刻调转挖斗高高举起砸向铁栅栏。 汪汪汪! 栅栏里的一条大黑狗跳出栅栏冲着挖机狂吠。 那挖机司机立刻甩动挖斗! 一声惨嚎,大黑狗凌空飞起重重砸地上! “gr的就是这条狗,上回把老子咬惨了。压死他!” 中间一个短袖男子怒吼出声。 挖机司机立刻扬起挖斗,直直下压! 鲜血狂飙间,大黑狗呜呜嗷嗷两声,四肢绷直再没了声息。 “gr的老鱼头,你龟儿子再不出来,老子就要挖你房子了。” “不要以为你鬼女儿有传染病,老子就不敢进来。” “欠命偿命,欠钱还钱。你龟儿子跑不脱!” 短袖男子嘴里吼着但却不敢靠近铁栅栏,似乎对老鱼头的女儿相当忌惮,甚至是惧怕。 “mmp!” 过了许久,短袖男子不见老鱼头,一发狠尖声叫道:“挖!” “给老子把这些破烂都给老子挖起走。” 这时候,嘎吱一声响! 铁栅栏后平房门推开,一个看不到脑袋的人出现在门口。 “舅舅,我爸爸出去收货了。” “你不要挖我们家东西嘛。” “欠舅舅你们的钱,我们会还给你们的。” 这声音异常悦耳,如黄莺出谷莺声婉转,宛若天籁。 短袖男子一帮人乍见女孩,立刻露出极度恐怖之色,掩住口鼻急速后退。 “不准过来!” “汤静雅!你站到!马上站到!不准过来!” 女孩一出现,短袖男子厉声大吼,脸上尽是厌恶憎恨:“鬼娃儿你太臭了,给老子滚回去。把门关好!” “不要出来见人,不要出了丢人了!” 汤静雅半个身子笼在黑黑的遮帘中,瘦弱的娇躯在遮帘中颤栗:“舅舅舅妈,你们不要搬我们东西,求求你们了。” “我爸爸好辛苦哦,昨天晚上他下货都出血了。” “你们搬走了,我爸爸靠啥子生活嘛。你们再宽限我们几天嘛。” 女孩的哀求声凄零无助,叫人听得扯心扯肝的痛。 “不是我想要搬你们的东西。你老汉欠了我们三万块钱。四年都没还一分。” 一个女子捂着口鼻大声叫道:“你的病把你老汉拖惨了。也把我们家拖惨了。你晓得不?” “我们也要生活啊。汤静雅。你给你老汉考虑哈嘛。” “你把你妈妈拖死,又要把你爸爸拖死。你死不死活不活,我们也要拿给你拖死。” 汤静雅身子抖个不停,一点点矮下去摆着个奇怪姿势。 那女子又叫道:“你活成这个样子不晓得羞耻。你们汤家我们孙家都没得脸见人。你身上那么臭,周围邻居都受不了搬走了。我们出门都要抹下脸走!” “你早点死了,大家都清净了!” “你是鬼婆娘啊!鬼婆娘!” 饶是硕大的遮帘盖着,汤静雅的身子也在打着摆子。 呜咽声自遮帘中传出,叫人揪心! “不要跟这个鬼婆娘多说。今天我们来要钱。不还钱就搬东西。” “搬好多算好多。” 短袖男子大声叫喊,指挥挖机就开挖。 挖机司机早已戴上双层口罩,操纵档杆调转挖斗。 “不准动我家东西!” 突然间,汤静雅嘴里发出最凄厉的尖叫。 也不知道汤静雅哪儿来的力气,推着轮椅快步走出栅栏! “别动我家东西!” 唰的下! 只见着汤静雅双手逮着黑黑的遮帘布死命一撕! 滋滋滋—— 那黑布一撕到底! 跟着汤静雅用力扯掉大大圆圆的帽子尖声尖叫:“要挖,就先挖死我这个鬼婆娘!” 顿时间,全场肃静! 恶臭满空,闻之作呕! 站在金铎旁边的滴答如惊雷劈中,呆立当场! 站在挖机前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鬼!比鬼还有恐怖十倍,丑陋百倍的女鬼! 半面鬼! 042 高科技 那女鬼半张脸已经看不到一点点脸的样子。整个右脸高高肿起,直直凸出左脸十数公分。 高高肿起的半张脸将左边的脸全部扯歪,像是充满水的气球,似乎下一秒就要爆开。 高高肿起的半张脸上眼瞳爆鼓,眼球几乎就要从眼眶中掉落。 在这张几乎看不到半点人样的脸的下巴处,一滴滴浑浊的脓液如珍珠牵线般掉落。 受到脸部变形影响,女孩左边脸五官全部扯歪,嘴皮外翻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还有她那一半光秃秃的光头,骇人到了极致。 最恐怖的,不是这张脸! 而是这张脸之下的脖子! 在女孩的脖子处,吊着一坨长度超过三十公分的肉瘤! 那肉球从女孩脖子出长出,上细下粗,直直吊到女孩的胸腔以下形成一个直径超过一尺的大肉瘤! 那肉瘤非常怪异,混体乌黑青紫。瘤体上尽是一坨坨的硬块。 肉瘤多处溃烂,黑的红的黄的脓液从硬块处汩汩冒出,犹若滤筛挤出的汁液。 各色汁液簌簌滴落在女孩的身上,散发出最刺鼻难以忍受的气味! 熏臭满空! 眼前声音好听得不像话的女孩,她的真实样子却是完全无法用言语描述。 就算用尽这世间所有丑陋恐怖的词语也无法描绘女孩的样子! 滴答呆呆看着女孩,突然哇的下翻江倒海,隔夜饭全都吐了出来。 “你们不怕我是鬼婆娘,就来挖啊!” “挖!” “我是鬼婆娘,你们挖死我。我也不想活了!” 女子发疯般尖叫,身子剧烈抖个不停,却又死死抓住挖机挖斗努力不让自己倒下。 见到女子模样,短袖男子一群人吓得不住后退,胆小的根本不敢睁眼睛。生怕一睁眼看到这个女厉鬼就会被吓死! 这时候,门外挤进来一个人,正是老鱼头。 老鱼头嘴里疯狂叫着幺女幺女,连滚带爬冲到汤静雅身边。捡起黑布着遮帘往汤静雅头上盖。 “幺女儿,你咋出来了嘛。你不能见太阳呀。见了太阳你会加重的啊。” “快点盖到回屋。” 汤静雅两只相差了二十公分的一大一小的眼睛斜着看着老鱼头,四肢抖索,泪水淌出,仍由脓液滴淌滴淌。 “爸爸。我把你害惨了。” “我对不起你。” “我欠你太多太多咯,下辈子——还给你!” 突然,汤静雅猛地下推开老鱼头,低头脑袋直直就往挖斗边齿猛撞! 老鱼头昨天受伤一下子就被自己女儿推倒,哪儿反应得过来。 看着女儿寻死,老鱼头肝胆尽裂仰天惨嚎! “幺女儿……” 汤静雅死意已决,半边肿起的脸直撞边齿! 那边齿又长又尖,撞上去必死无疑! 这一刻的汤静雅凸起的眼眸中镇定从容,径自生起解脱之色! 就在这一瞬间,汤静雅突然定住! 那尖利的边齿距离自己仅仅不到五公分,但怎么撞不下去。 残存不多的触觉让汤静雅感知到一只手捏着自己的肩膀,无论自己怎么使劲,那只是就跟抓斗般牢牢摁着自己也无法动弹分毫。 “死,对不起你父亲!” 汤静雅用尽全力艰难偏头,两只距离二十公分的眼睛倒映出一个模糊不清又坚挺如山的身影。 跟着,汤静雅耳畔传来个虚无缥缈的嘶哑声音。 “我能医好你!” 听到这话,汤静雅浑身剧震。 老鱼头飞一般扑过来紧紧抱住汤静雅放声痛哭,丝毫不介意那脓液滴淌在自己身上,嘴里叫着幺女儿,鼻涕眼泪肆意狂流。 “孙二娃,你们几个好毒的心呐。不管咋个说,小雅也是你们的亲侄女啊。” 老鱼头抱着汤静雅对着对面一帮讨债人痛斥:“老子那些年给你们的何止……” 说到这里,老鱼头老泪纵横泣不成声颓然坐了下去,用尽全身力气轻轻摆了摆手:“搬!” “你们去搬!” “所有东西你们全部搬走。从今往后,老子和你们孙家断绝所有关系!” 对面一帮躲得远远的讨债人看到这一幕又是憋屈又是气愤但又找不到话说。 那女子捂着鼻子嘀嘀咕咕叫道:“搬完?你这点破烂搬完都不值三万!” “倒死八辈子霉,遇到你们这家人。” 这当口,金铎慢慢迈过挖机:“老鱼头只欠你们三万?” 这话叫对面一怔。孙二娃没好气叫道:“我们家的事管你啥子事?” “孙二娃。你也是收破烂的?” 短袖男子孙二娃不清楚金铎底细,没好气叫道:“你是哪个?” “钨钢多少钱一斤?” 孙二娃眨眨眼:“那个东西贵哦。我,我要打电话问了才晓得。你……” “钨金钻头认不认识?” 孙二娃顿时怔住本能摇头。 “打电话叫人!” 孙二娃又愣住,被金铎干练高效冷漠的气势震慑呐呐问道:“叫……叫,哪个?” “你认识的你们行业里最牛笔的!” 孙二娃眼珠子呆滞看着金铎,完全搞不懂金铎话里的意思。 “那边有四个三牙轮钻头。十四寸。六成新。” “你要钨钢就自己割。五百一公斤。” “要钻头,不会低于一万一个!” 孙二娃盯着金铎,思维短路大脑宕机! 旁边的老鱼头呆呆讷讷看着金铎,脸上尽是茫然! “在,在哪?” 金铎抬手一指猪圈,漠然叫道:“欠条拿来!” 两个多小时后,一拨人匆匆赶到废品站。不出半小时,这拨人扔下四万块钱欢天喜地带走了四个牙轮钻头。 老鱼头看着四叠崭新的红钞,依旧怀疑自己在做梦一般。 那四个牙轮钻头是老鱼头早些年买的东西。 那时候老鱼头还没收破烂,为人耿直豪爽的他在某天路上遇见有人出车祸,自己立刻上前救人。 伤者当时没钱交住院费,说是要把四个牙轮钻头卖给他。开价一万块。并告诉老鱼头说,等到有钱再来赎! 老鱼头二话没说就把钱数了过去。 后面这四个牙轮就放在猪圈没有动过,好些年过去,对方也没来找过老鱼头。 昨天滴答发现这堆钻头的时候,金铎还以为是老鱼头偷来的贼货。 牙轮钻头普遍用于石油矿山开采钻探,属于高层次科技产品。一般牙轮钻头都得上硬质合金或者,钨钢就是最好的钻头材质。 这种钻头价格极为不菲。 现在神州科技力尤其是在高新科技类还不是西方的对手,虽然自己也做得出牙轮钻头,但质量却远远达不到国外水平。 这两年神州在经济实力上大有迎头赶超的架势,但高新科技这块上,没有十年功夫想都别想。 国内石油公司和相关产业没钱又想要好东西那就只有一个选择。买二手产品。 西方国家淘汰下来的诸多东西便宜买回来,不仅实惠而且还实用。 四个牙轮钻头被识货人花了四万块钱买走,这只是一手价格,对方拿过去还要赚一笔。 转手将三万块钱递给自己的小舅子,心力交瘁的老鱼头摆摆手:“从今往后,我们汤家和你们孙家没得任何关系。” “给我爬!” 转过身来,老鱼头噗通一下跪在金铎跟前咚咚咚的就磕起头。 043 金蝉与银蝉 折腾到下午,金铎顺利将大哥大元件里的金片提炼出来。两坨小金锭共计五十六克。纯度不用说都是三个九。 十多年前的大哥大和bp机那是属于顶级电子产品。质量更不用说。 越是高质量的电子产品所含的金银等贵金属份量越足。换句话说,就是材料足够过关。 无论是接触器和金属膜亦或是其他元件,上面覆盖的金银都是最高等级的含量。 按照目前黄金150的克价,这两坨黄金价值8400块。不过这是成品价,金店回收最多也就6500到7000。 金铎从没想过要把黄金送去金店。 每一件器物,金铎都会发掘其最大价值。 老鱼头这里家伙什和工具一应俱全,金铎将两坨黄金融合敲打做了个枚大素金戒。又将提炼出来的白银打了对素镯这才停手。 逮着金戒和银镯看了看,金铎又将金戒指融化让一根变成两根。又分别在两根小金条上画上图案,再用魔改后的錾子錾出祥云纹,随后再上不锈钢棒抛光。 两枚全新的龙凤呈祥金戒指摆在面前,金铎剑眉轻轻上扬。 看了几秒,金铎起身去了垃圾堆。 一通翻找过后,金铎挑起个非常精致的首饰盒。 这是老凤祥的首饰盒,品质还算不错。 只是首饰盒长期搁置在露天日晒雨淋看上去非常垃圾。 但这难不倒金铎。 从垃圾堆里又寻了好几个首饰盒和包装盒,一通捣鼓,两枚戒指放进全新透明的首饰盒里。瞬时间顿时变得高大上起来。 原先价值不过8400的金块,现在至少也要翻两倍。 金铎眉角露出一缕舒展。 这对金戒指,自己很满意。 不过随后金铎又轻轻皱眉,看看天色后立刻又将一对高大上的龙凤戒指扔在耐火砖里。 再次点燃煤气枪将一对金戒指熔炼成团切成数段。 一通捣鼓敲敲打打,金铎先做出了一个动物身子,跟着在身子上划出花纹。又用小锤慢慢敲打出翅膀,小腿,触须逐一焊接。 没多久,一只活泼生动的金蝉就出现在耐火砖上。 新的金蝉还有些毛糙,再小心打磨之后,那金蝉一下子就变得金光灿烂栩栩如生。 尤其是那两片张开的薄如蝉翼的蝉翅,轻轻挪动间,金蝉似乎就要飞动起来。 这只金蝉,金铎非常满意! 虽然有些耗时,但总算是将这团金块做到了利益最大化! 两万多的龙凤对戒,现在变成一只金蝉,价格又翻了两倍! 趁着时间还够,金铎又将那银手镯融化做成了另一只银蝉。 提炼出来的银子足有一百五十克,做出来的银蝉也比金蝉大了一倍有余。 看到大银蝉背着小金蝉,金铎忍不住上翘,脸上再次露出那斜斜恐怖的线条。 翌日一大早,董麻子接到老鱼头电话准时出现在废品站。 从董麻子那里金铎得知了鬼女汤静雅的事。 老鱼头汤志远老婆死得早,老鱼头独自一人拉扯汤静雅靠着自家六七亩鱼塘日子也过得去。 汤静雅打小就生得一副好脸蛋。 巴蜀出美女那确实没得说。褒姒、卓文君、薛涛、花蕊夫人、刘娥,还有武则天和杨贵妃,这些都是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冠盖群芳的传奇艳后。 用董麻子的话说,那就是金铎没见过曾经的汤静雅,要是见过话,绝对会被汤静雅迷得神魂颠倒。 而汤静雅不仅生得国色天香沉鱼落雁,她更有一副金嗓子! 刚上巴蜀音乐学院那会,追求汤静雅的人多如过江之鲫,校里富二代校外大款公子哥排着队送花接放学请吃饭场面那叫一个排场。 这还不算什么。 前年火爆全国的超女第一次海选,几个导师们来锦城,初见汤静雅便自惊为天人。再听了汤静雅天籁歌喉,当场导师们就为了抢人打起来。 富二代们直接放出豪言要砸钱捧汤静雅进前三。 女人姿色就是女人最大的本钱,照这么走下去,汤静雅的将来绝对会成为一代歌后。 可偏偏的,命运就在前年那个金碧辉煌的盛夏给汤静雅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就在汤静雅参加超女的某一天,她发现她的头发开始掉落,一抓就是一大把。 非常奇怪的是,那头发只掉一半。 这还算不完,没两天,她的颈部突然就长出一个肉瘤。 这个肉瘤生长得非常快。短短半月时间,肉瘤就长到拳头大小。跟着肉瘤长的,则是脸部。 右半边脸肿起的速度比颈部肉瘤更快。 伴着肉瘤和脸肿,另外一个毛病显现。 汤静雅身子莫名的发臭! 病发突然,汤静雅自己都不知道这么回事。老鱼头急忙送汤静雅去了华西。 所有项目查下来,除去血红蛋白异常外,其他身体指标全都正常。 随后就进入到治疗阶段。 虽然华西比不上协和和湘雅,但在大西南也是一等一的大医院。治疗这种怪病不说有多少把握,起码能控制得住。 结果住院两月不仅没压住病情,反倒是所有专家教授们眼睁睁看着汤静雅从绝世美女变成惊世骇俗的丑八怪。 那些曾经赌咒发誓非汤静雅不娶的公子哥们在见到汤静雅的丑陋容貌后掉头就走。 这样的打击对于汤静雅来说,最为难过。 随着病情加剧,汤静雅身上的臭味愈发严重,医生们更是束手无策。 鉴于汤静雅的病情特殊,华西的大专家们组织了好几次会诊,研究制定了好些个方案包括切除包括中医逐一实施。 结果,无一奏效,全部失败! 到了后来,医生们都无法忍受汤静雅身体的臭味,只得宣布放弃。 但老鱼头没有放弃。 接下来老鱼头耗光家产带着汤静雅去了协和去了湘雅,走遍了大半个神州,访遍各省各地的老中医老神医,求遍了三山五岳的神灵。 结果,病情没有任何好转,神仙佛陀也没显灵。 最后老鱼头用板车将自己女儿拖回来,就这么在家里养着。 汤静雅曾经无数次自杀。每一次都被老鱼头及时发现救了下来。 容貌对于一个女孩有多重要,尤其对于汤静雅这样被无数人疯狂追求的女孩来说,容貌就等于她的一切。 在这样的情况下,汤静雅宁可去死也不会活在世上被人天天叫鬼婆娘。 每一次被救回来,还不等老鱼头转过背汤静雅又去自杀。 那段时间,老鱼头二十四小时守在汤静雅身边寸步不离苦口婆心劝慰开导。 但这都没能阻止汤静雅的必死之心。 有一回老鱼头实在扛不住,直接跪在汤静雅面前,手里拿着百草枯哭嚎对汤静雅说幺女儿你死我也死,你走哪儿我陪你走哪儿,我一直保护你。 从那天晚上过后,汤静雅彻底放弃了寻死念头,父女俩就这样相依为命。 “他们父女太造孽了。静雅被村上人叫鬼婆娘,原先周围住的几家人受不了臭味全部搬走。” “为了救女儿,老鱼头求遍了所有亲戚。亲戚些没一个借的。收破烂这些日子就没一天睡过好觉。” “医生说的,汤静雅也就活一天算一天。” 早上九点多,老鱼头拉了第一批货回来。 当着董麻子的面,金铎把拆卸下来的塑料壳卖给老鱼头,该给老鱼头的材料费给,该收老鱼头的塑料钱照收。 两下两清,老鱼头将卖牙轮钻头剩下的一万块送给金铎当感谢费! 老鱼头从不知道那四坨牙轮钻头的价值,这两年自己小舅子催债就跟催命一般,老鱼头早就想把这些东西处理掉还账。 到时候就算把牙轮钻头翻出来也就当废铁卖了。 成年人的崩溃就在一瞬间,当时汤静雅撞挖机自杀,老鱼头也萌生了死意! 要是没金铎,老鱼头和汤静雅也就没了! 感谢费金铎没接,只是说了句话:“你女儿的病,我准备试试。” 044 求求你,不要! 听说金铎要给汤静雅治病,老鱼头只是给金铎作揖道谢,面色却没有任何激动和期望。 从老鱼头眼里看得出老鱼头的哀莫大于心死。 滴答探出手来冲着老鱼头冷冷叫道:“我的手,我铎哥接的!” “没去医院!” 老鱼头冲着滴答笑着点头,对着金铎说道:“劳总。你年纪比我小,我还是要喊你一声哥老倌。”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幺女得的病都是我造的孽,也是她的命不好!” “我,我……” 说着说着,老鱼头老泪纵横泣不成声:“我幺女太造孽了,我不想让她再受苦,她也不想让人再治……” “这么多年了,我也看淡了。” “就等我幺女安安静静好好走完她的路嘛……我这辈子,也就这点想法……” 看着老鱼头不停的抽泣,旁边的董麻子看得一阵阵心酸。 就在这时候,铁栏杆内一个娇弱的声音传来:“爸爸。我想医病。” 老鱼头猛地抬头,只见着汤静雅推着轮椅艰难走出! 黄葛树下,静寂深深。 老鱼头、董麻子和滴答站得远远的。 轮椅上一阵阵恶臭从汤静雅身体上传出,飘散四周叫人难以忍受。 “麻,麻烦你了。” 帘布遮盖下传出汤静雅销魂蚀骨的声音。 “不麻烦。” 沙哑的男声让汤静雅有了一丝丝的安全感。 “谢谢你救了我爸爸。还有我们家。” “没事!” 那沙哑的声音带着阵阵的磁性,让汤静雅有些忐忑。透过粗布遮帘,汤静雅看见那团身影在靠近,下意识用双手摁住遮帘,紧紧攥着。 “我,我,我很丑,你可以不……不医……” “别吓到你。” 那团铭刻在脑海整整萦绕一夜坚挺的身影已然尽在咫尺,雄浑的声音就跟惊雷般在汤静雅耳畔炸响。 “昨晚上我都看见了。” “什么?” 汤静雅语气急促,双脚不停颤抖,两只手将遮帘死死逮住,搅成一卷又一卷。遮帘布被拉得笔直。 朦朦胧胧间,一只手探出抓住遮帘! 汤静雅身子崩得很紧,非常抗拒不愿意松开遮帘。 这时候,那只是突然下滑抓住汤静雅的手。 顷刻间,汤静雅的身子骨发出触电般的抖动,一颗心都在颤栗! 透过黑黑的帘布,汤静雅只感觉那个黑影遮盖住了整个天,那只手更是握住了自己前世今生余生来世的所有。 “别怕。我不吃人。” 一只手抬手搭上汤静雅右腕。 被异性男子触碰,汤静雅本能的回缩,身子骨抖个不停。 脉门处传来三根手指搭着自己的清晰触感,汤静雅感受着最异样的感受,呼吸急促心脏都快要跳出胸膛。 “我叫金铎。你是第二个知道我名字的人。” “不要告诉别人。包括你老汉!” 耳畔传来男子低沉的声音,浑厚的鼻息化作威风拂动遮帘,温暖汤静雅死寂多年的心。 汤静雅记住了金铎这个名字,也记住了金铎的话。 “如果让别人知道我的名字,我的下场会很惨!” 听到这话,汤静雅心剧烈一抖:“我不会告诉别人。放心。我说到做到。” 柔怯娇吟自遮帘布内发出,摄魂夺魄! “好。你现在可以放松了!” 这一刻,汤静雅莫名的安定下来,怯怯切切的低语:“为什么不能让人知道你的名字?” “我是劳改犯。在逃。跟你一样,都见得不人。” 这话若是别人听见会吓得不轻,但汤静雅却不一样。尤其是那见不得人让汤静雅一下子就感觉和金铎的距离近到零距离。 “我要被抓回去,会死得很惨。给我保密!” “哦!好!” “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 汤静雅脱口而出,怯怯的声音充满坚定果决。 这个在逃劳改犯身世比自己还惨,让同病相怜的汤静雅感同身受。心里生起要保护金铎的浓浓情愫。 莫名的,汤静雅整个身体就松缓下来。 “吸气!” “哦。好。” 汤静雅立刻照做。 “吐气!” “嗯。” 安静下来的汤静雅乖巧听从金铎命令。 这时候,汤静雅感觉到金铎压自己的三根手指在无节奏的跳动! 每摁压一下,汤静雅就只感觉自己血管的跳动都有变化。 随后,金铎又将汤静雅的左手握住,再次把脉。 “放松!” “吸气!” “吐气!” “吸气慢,再慢!” 金铎的命令那是一如既往的沉着,但在汤静雅心里却是多了几许的安全感。 “你家里还有人不?” “就我一个。他们都死了。” 听到金铎的回应,汤静雅低低说了句对不起。心中对金铎的保护欲更加的强烈。 “那我以后叫你什么?” “我捡了个身份证。那个人姓劳。劳改犯的劳。” “啊。这。好巧!” “金,劳……你多大?” “二十六!” “我二十二。我叫你哥哥。” “好!” 脆脆的声音犹若潺潺山泉叮咚流淌,这一刻的汤静雅彻底放松。 “吸!” 随着这一口缓慢的吸气,汤静雅猛然感觉到把金铎手指一紧。自己双手血管陡然一滞。身子忍不住抽搐了一下。脑袋顿时下垂。 “吐!” 低沉沙哑吐字出口,汤静雅赶紧吐气! 这一瞬间,汤静雅双手脉门陡然一紧! 金铎的六根手指化作六根重钳压住自己。 “嗯!” 当即汤静雅就痛得叫出声,身子也随着那六道重压绷直! 一阵剧痛自脉门向上延伸扩散到全身,痛得汤静雅抽筋,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痛!” 就在这当口,金铎松手。汤静雅一下子舒缓下来,身子骨依旧不停的抖动。 遮帘下,脓液牵线般滴淌。 “平复。” 无情的命令再次传来! 照着金铎指令,汤静雅调整呼吸。 一次又一次的剧痛抽搐过后,汤静雅已经被金铎折磨得不成样。 但在随后,汤静雅只感觉时间慢慢的慢了下来。 身子变得轻软无力,呼吸也比原先顺畅了许多。阻塞两年多的鼻孔第一次有了通畅感觉。 “闭眼!” 早已对金铎的命令千依百顺深入脑海的汤静雅立刻感觉到阵阵浓浓的睡意涌上。 忍不住的,汤静雅闭上了眼睛。 这一刻,汤静雅第一次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宁静! 这一刻,汤静雅想起了儿时躺在船上看着的满天星河,想起了少年时登上峨眉山看到的满天银白,想起得病之后躺在板车上跟随父亲进入雪域高原看到的神山佛光。 一时间,汤静雅忘却了自己是鬼女的过往,沉浸在往昔经历过的最美时刻中。 突的下,一阵冷风吹过。 汤静雅本能抬手,却发出凄厉仓皇的尖叫。 “快给我盖上!” “还我帽子!” 金铎手里拿着遮帘,冷冷看着眼前又丑又臭的鬼女! 汤静雅遮帘被扯掉,惶急无措左右摇摆双手乱抓,最后弯腰捂住自己的脸:“金……劳想干什么?” “你到底想干什么?” “求求你把帽子还给我。求求你了哥哥。” 045 我下辈子给你当牛做马 汤静雅惨切叫着,苦苦哀求金铎:“我受不得风。吹了风我要化脓。要化脓!” “求求你哥哥,把帽子还给我!” 金铎退后一步冷冷说道:“你说什么?” 汤静雅哭出声哀婉哭求:“吹了风我要化脓,要擦好多药才止得住。” 一边说,汤静雅一只手捂住自己的脸,一只手去抓自己的遮帘帽。 金铎往后再退一步,目光阴冷:“要帽子,站起来!” 汤静雅浑身一震,完全没有点点犹豫即刻双手摁着轮椅扶手,一下子就挺直了身子。 就在汤静雅要去拿遮帘帽的时候,金铎一挥手,那帽子就飞出去几米外。 汤静雅呆了呆,不管不顾踉跄跑了过去。 一步,两步,三步…… 跑到第五步之际,汤静雅再也承受不住身体的压迫,砰的下倒在地上,一只手紧紧攥着遮帘帽,痛不欲生。 就在这时候,金铎走了过来无情将遮帘帽抢过来用力一抛,扔到黄葛树上。 汤静雅昂头望着帽子,只看了一眼便自毫不犹豫冲到黄葛树下手脚并用攀爬上去。 等到汤静雅拿到自己帽子快速戴上的时候,猛地间她自己愣在原地! 而滴答在这时刻早已看得裁纸刀都掉了下来。 “我,我,我能站起来了?” 汤静雅站在原地,呆呆看着自己直挺的身体,完全不敢相信自己能独自站立。更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还能爬树。 患病两年多,脖子上吊的大肉瘤牵扯自己身体变形,需要弯腰才能行走。眼看着自己身体一天天垮掉,自己连行走的能力都已失去,最后坐上了轮椅。 而金铎却是只用了半小时不到,就让自己重新站立起来,还让自己爬上了树。 “哐当!” 一声巨响! 远处,老鱼头呆呆傻傻看着黄葛树下的女儿,直接瘫倒在地。 “爸爸!” 汤静雅骇得尖声大叫爸爸冲了过去。 父女俩抱在一起又哭又笑,就像是在做梦一般。 这一刻,汤静雅似乎也忘记了自己的病,开心笑着,嘴里发出银铃般的悦耳笑声。 金铎站在原地,静静看着父女俩,一脸的沉寂冷漠。 让汤静雅站起来只不过是最基本的第一步操作。 她之所以要坐轮椅,最大的原因不过是心理负担因素所导致。 说白了,就是自卑! 自卑就是心病。心病拖得越久,自卑就会愈发加重。从而导致汤静雅自身身体机能一天天下降直至拖垮。 照这样下去,就算脸部和肉瘤的病没有加重,汤静雅也活不过一年大限。 从脉象来看,汤静雅气血虽然很差,但并不是引发她怪病的主要原因。 这个女孩的脉象,有八分像麻促,有两分像弹石! 两种脉象在中医里都是不治之症。像弹石脉象,医书上说的,有探得弹石脉象者,旬日即死。 有的医书上则说,弹石脉象虽不旬死,但也难以治愈。 麻促这个脉象,在医书里,是禁忌! 几乎所有的医书文献中,都对其避而不谈。 身为四鹏居唯一传人,金铎打小就被爷爷父亲逼着背汤头歌,五岁就开始逼着认穴位图,七岁就能起针。 把脉,更是必修课! 十五岁那年,爷爷和父亲把自己叫到家神祖宗神龛下,叫自己立誓过后正式传给自己金家独门针法。 也就是靠着这门针法,自己成为无间地狱中有史以来第一个活到成年的未成年! 也是靠着这门针法,自己救活了10086,让自己有了独立的住所。 没一会,汤静雅慎重坐在金铎身边。 这一回,汤静雅不再惧怕,当着金铎的面自己揭下黑遮帘。 金铎取出一盒老鱼头买的普通针灸针开始消毒。拎起第一根针照着汤静雅凸起的右脸扎了下去。 “会有点痛。” “痛,就叫!” 比厉鬼还要丑陋百倍的汤静雅凸爆的左眼球直定定的看着金铎,根本看不到任何表情的两半脸上恐怖得渗人。 旁边的老鱼头手里老老实实看着,满是期待,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金铎的神来之笔也让老鱼头死寂多年的心第一次起了波澜。 金铎的第一针扎的胃点。 这是实验针。 针灸针没有丝毫阻碍刺进胃穴,金铎捏针探针往下再入三分,七分,直至一寸,一寸七! 见着汤静雅没有任何反应,金铎轻轻挑眉抽出毫针。 换上五寸长针照着原先穴位刺针,进针两寸,轻轻试探再进四分! 这一针依然没有任何效果! 汤静雅的脸已经严重错位变形导致两针下去也没找到面部胃穴。 金铎收针,凝视汤静雅猪头脸,左手扬起托住汤静雅下巴! 抬起汤静雅下巴,金铎再起针刺入汤静雅人中沟! 这是膀胱穴! 这一针下去,汤静雅的鼻子立刻耸了起来。 “别动!” 捻针三次,中指轻弹,汤静雅的半张脸不停抽搐,双手不自主上扬。 金铎迅速提针回来,不等汤静雅说话,左手早就准备好的毫针飞速刺入右脸肾穴。 第一次没找到穴位,再试第二次。直到试过三次,金铎立刻放弃肾穴。 接下来,金铎又下了二十一针,施完面针。 面针共计二十四处穴位,分别连接人体五脏六腑和肢节三步。 总数二十四针,汤静雅有反应的不过半数。 施针结束,金铎一言不发起身将用过的毫针扔进垃圾桶,坐在黄葛树下静静沉思。 汤静雅有反应的穴位都集中在稍微完整的左脸,浮肿的右脸变形严重,穴位已经散失。 这就是医书上说的散穴! 解释得简单一点,那就是相比于人截肢以后,失去了相应的经络和穴位。 没了穴位就没法下针,后续治疗也就没法谈起。 沉默半响,金铎抓起毫针到了汤静雅身旁,对着汤静雅身体各自扎了数针。 “宁失其穴,勿失其经。” 穴位不在了无所谓,经络还在就行! 人体穴位到底有多少个到现在为止也没个准数。历朝历代各个祖宗级的医圣医仙医圣们也各有各的理论,包括什么有穴名的,单穴的双穴的,奇门穴的,死穴的。 但有一点却是非常统一。 穴连脉络。 也就是说,有脉络的地方就有穴位。 一盒一百根毫针用完,金铎第二次停下拿起遮帘帽递给汤静雅,再次回到黄葛树下一言不发。 金铎用这一百根毫针试扎了汤静雅其他穴位。这些穴位也是面部失散的十二处穴道。 事实证明了金铎的推测! 汤静雅的身体大部分没事这是个好事,但也预示着金铎接下来要面临更大的困难。 要想医好汤静雅的病,针灸只能暂时放弃。 必须要从药石入手! 老鱼头靠近金铎,手里拿着硬华子战战兢兢说话都在哆嗦。 “拿去退了。” 冷漠的话让老鱼头又是害怕又是感动,抖抖索索将华子放在金铎跟前,噗通一声又没骨气的给金铎跪了下去。 “不太好治。” “我要先治好脸,再来治瘤子。” “有些药,我找不到!” 听到这话,老鱼头不住点头,泪水在油污满布漆黑的脸上拉出长长的泪痕。 “医不好我没事。我能站起来了。以后我就能帮爸爸做事。” “我是鬼女。我把自己遮到不见人就是了。” 汤静雅站在金铎面前,向金铎深深鞠躬:“谢谢你哥哥。救了我和我爸爸。” “我下辈子给你当牛做马。” 金铎默默起身轻描淡写说道:“站不起来只是你的心病。心病,不叫事。” “我能医好你。” 临走,金铎给老鱼头交代一番。让老鱼头多留意乡下一些老中医馆。 046 猪儿市场马宝狗宝 尤其是近几年关闭的中医馆。若遇见中医馆变卖药柜和家什,务必收购下来。 出了废品站,金铎直接去了猪儿市场屠宰场找到那家没有招牌的杀坊,刚刚报了老鱼头的名字,里面就有个半百中年人牵着一头驴出来。 中年男子长得短小精悍胡子拉渣头发凌乱,两只胳膊尤为粗硕。上身赤果的他穿着塑料围裙很有些屠夫周星星的样子。 接了金铎的烟,绰号周星星的男子看了看金铎说了句等下。 周星星转过身将黑驴拴在钢管上,一只手抓起把玉米送到那黑驴嘴边,另一只手摁着黑驴鬃毛,嘴里不停的念念有词。 又抓起第二把玉米送喂黑驴,一只手甩出个布口袋蒙住黑驴。 拍拍黑驴,周星星点燃三根香插在门口的香炉中,顺带点燃了香烟。 刚刚抽了一口,周星星突然右手从香炉旁抽出一把大锤,回头看也不看照着黑驴脑袋就甩了下去。 破风声刚起,那足有一米五高的黑驴便自轰然倒地,连哼都没哼一声就投入六道轮回! 周星星牙齿咬着香烟漠然吸了一口,麻溜扯开布袋,右手从背后抽出把尺来长的杀猪刀一刀下去戳穿黑驴喉咙。 早就准备好的不锈钢盆接住驴血,周星星一手摁着驴头又开始念念有词。 驴血放尽,周星星抄起开水淋起驴皮这才开口说道:“加这张就四张,多的没有。” 金铎说了句谢谢,摸出钱递了过去。 周星星剐驴的速度非常快,开水浇淋刮刀刮毛一气呵成。 驴毛处理完毕,割下驴头,跟着就是最重要的剥皮! 剥皮的间隙,屠宰市场不少人过来找周星星询问,都是来买驴皮的。 驴皮可以用来熬炼阿胶,现在富裕起来的大款们身娇命贵,一方面要搞收藏凸显品味,一方面又要花大价钱维系身体。 像驴皮人参这些东西,现如今也是一天一个价。 冷漠拒绝所有人,周星星继续剥皮。 “周扒皮。在哪?回话!” 蓦地间一个粗暴声音传来。 一直都酷帅冷漠的周星星立刻站起来满堆笑容高举右手:“王管理我在这,在这。” 来的人是屠宰市场的管理,不仅有工商的还有动检的,黑压压的一大帮人。 看到这群人的时候,屠宰市场各个杀坊都乱了锅。 这群人里边,竟然是本区动检工商两大部门直管。 平日腥杀坊里一般就动检和工商的人看着,直管逢年过节也不会来一趟! 更吓人的是,本区的两大直管在这群人中不过走在最后一排! 瞬时间,整个屠宰市场鸡飞狗跳乱成一锅粥。 不过这帮人显然不是来检查的。 眨眼间对方就到了周星星跟前,周星星一双手在抹布上擦了又擦,讨好巴结递烟。 “各位老总,他就是周星星。我们市场最老的屠户。他们家从民国那会就是专职屠户,整个锦城再找不到比他们周家资历更老的人了。” “你们有什么问题只管问他。” 本区直管转过头来肃声说道:“周星星,省上的老总有话问你。老老实实回答。” 听到对方偌大的名头,周星星吓得并拢双脚,不住点头大气都不敢出一口,一颗脑袋就跟小鸡啄米般不停点头。 站在人群中间的大脑袋老总看着周星星开口发问:“你们家干杀坊多少年了?” “我十三岁开始做这一行,干了三十五年。” “猪儿市场还在马桥村的时候就干起的?” “是是是。” “那你说下,你这三十五年拢共杀了多少头牛?多少头马?还有多少头狗?多少条鸡鸭鹅?” 周星星满脸错愕张着嘴抠着脑袋苦笑:“马,我杀得少。就那么百来十头。其他的……没算过。” 对方脸色一沉不怒自威:“不老实!好好说。” 周星星吓得脖子缩紧,苦眉桑脸弱弱叫道:“我没文化,连小学都没毕业,真的,真的算不清。反正没有十万也有八万……” 大脑袋盯了周星星一眼又指了指周星星,慢慢回头露出最和蔼可亲的微笑:“柒总。您有什么问题可以问他。” 听到这话,众人吓了一大跳。 大脑袋已经是这群人里最大的,还有比他更大的?! 唰唰唰! 无数道视线齐齐射了过去,却是微微一怔。 只见着大脑袋站着两个身高超过一米六五的年轻女性。短发齐耳英姿飒爽,黑色西装笔挺修身,脚下皮鞋闪亮发光。 两个年轻女性看着不过二十来岁,站在那里如最直的标枪,目不斜视,英气逼人又酷又飒! 最特殊的,是这两个人的右耳都佩戴着罕见的蓝牙耳麦。 就在众人疑惑迷惘的时候,年轻女性的身后传来一身娇柔的谢谢。 一个艳光四射的贵妇映入众人眼帘! 顷刻间,整个屠宰市场都安静下来! 那贵妇看上去不过三十多的年龄,身高适中,穿着一袭红底碎花底长裙,上身披着件小小薄薄的坎肩,皓霜般白手腕上戴着个浅绿色的翡翠手镯,宛若从民国画中走出的美妇,古典又时尚。 贵妇容貌成熟中带着三分的清秀,高雅中又透着些许的妩媚,粉唇丰润眼波流转,周身散发出难以描述的高贵气质。 “您好。周先生。我是柒敏敏。” 看到这美艳妩媚贵妇,周星星眼睛都直了。旁边不少人正襟危立的同时却又有不少偷偷的偷瞄柒敏敏,眼里尽是说不出的炙热。 周围的屠夫都是社会最底层人士,几时见过这般贵气逼人艳光四射的妇人,一个个眼珠子都要跳出来。 “您好,柒,柒……” 周星星结结巴巴说不出话,对面的大脑袋沉着脸叫道;“叫柒总!” “叫我名字就行。” 柒敏敏轻启粉唇,吐气若兰。直叫周围的人酥麻了半截身子。 “柒总好。” “您好周同志。我有件事想请教您。” 敬语一出,周星星只感觉一阵阵头晕使劲点头。 “我听说,您们周家曾经取出来过牛黄马宝和狗宝?这是真的吗?” 柒敏敏轻柔话语带着淡淡吴中软语,舒缓优雅,倍显知性。 周星星这辈子何曾听过这般温柔话语,整个人都飘了起来。 “牛黄我十年前整出来过,有这么大坨。卖了九千。” “马宝我手里头没掏出来过,我父亲干出来过。” 周星星说出那个干字的时候心头莫名一跳,喉咙一阵阵燥热。 “嗯。您父亲是哪年掏出的马宝?” “他死的那年。1995年。” 周星星肯定回答:“就是1995年年初。刚过腊月。那天他杀的那匹马儿还蹬了他一脚。” “我老汉把马内脏清理完,拿了马宝出来卖给了别个。当天晚上我老汉就死了。后头我才晓得他老人家被马儿踢成内出血。” 周星星一眼不眨盯着那性感丰盈的贵妇,嘴皮发干,禁不住咽了口口水。 柒敏敏似乎对周星星这等人的目光早已习惯,又轻声询问:“那狗宝呢?” 周星星果断摇头:“狗我杀了不下两万条,从没开出来过狗宝。” “这个市场上,从来没听说有人干出过狗宝。” “那个东西,比马宝牛黄都少见。” 柒敏敏螓首轻颔抿嘴浅笑:“那您有没有听说过猪砂、鸡宝、驴宝?” 周星星舔舔舌头痴痴看着柒敏敏:“这些都是老辈人传说的珍宝。我们周家干了一辈子杀坊,从来没见过真东西。” “谢谢!” 柒敏敏对着周星星道谢,莹白玉手轻然一抬。 047 兽惊 身边的美丽秘书立刻双手将一个精致礼盒送在柒敏敏触手可及的地方。 “非常感谢您。” “您没说假话。当年那块马宝,就是我们柒家买的。” 当周星星手碰触到柒敏敏手的瞬间,整个人都快晕过去。 还没等到周星星说话,柒敏敏颔首点头转身就走。 她一动,她身后的两个短发女子立刻扭身一左一右护着柒敏敏往杀坊外走。 就在这时候,柒敏敏突然脚下一滑,身子顿时往左歪倒! “柒总小心。” 惊呼声中,陪在柒敏敏身边的大脑袋立刻去扶! “走开!” 还没等到大脑袋的手伸过去,一声娇斥陡然炸裂。 站在柒敏敏右边的短发女子侧步而来一肘打在大脑袋肩膀无情将其推出两米,直接让其来了个狗吃屎。 跟着短发女子双手抱住柒敏敏腰间。 几乎就在柒敏敏歪倒的一瞬间,左边的短发女子的手立刻往后一捞西装! 在女子腰间,一把漆黑的手枪轰然刺进众人眼帘。 “安全!” “安全!” 与此同时,走在最前面司机模样的中年妇女轻声报出安全。 柒敏敏站直身体神色自若,冲着摔在地上的大脑袋说了句抱歉,随即抬脚又走。 两个短发女子连看都不看地上的大脑袋半眼,紧伴柒敏敏快步离开。 这一幕出来,现场几十号人看得瞠目结舌心惊肉跳! 配枪的便衣不少人见过,配枪的女人,这还是生平第一次见到! 刚刚还对性感知性贵妇想入非非的众多人情不自禁打起寒颤一阵阵的后怕,再不敢多看柒敏敏一眼。 地上的大脑袋奋力爬起脸上却不见任何不悦,就跟个没事人似的冲着柒敏敏的秘书迭声说着对不起,是自己不懂规矩。请柒总不要生气。 走在最后的秘书随意嗯了声,轻轻说了两句,大脑袋立刻拍胸口做出保证。 陪着笑弓着腰送别秘书,大脑袋转过身来脸都绿了,指着脏乱不堪湿滑的地面劈头盖脸看的一通臭骂。 周星星恋恋不舍收回目光。转过头来的当口却是咦了声:“兄弟。你还会剥驴皮?” “会一点!” 地上的金铎放下刀,抬起驴腿轻轻拽动,整张驴皮便自从驴腿上腿了下来。 周星星啧啧有声给金铎主动递过去一支烟:“好手艺。我这缺人,你来不来?” 见着金铎摇头,周星星嘿嘿笑起来神秘兮兮的发问:“对了兄弟。你觉得那个柒总是干什么的?” “gr的有枪的女保镖,怕是来头大得很。” 金铎再次摇头。 金铎不跟自己搭话,周星星也没了兴致对金铎有些不爽,吹了声口哨,叫杀坊伙计拿出驴皮让金铎走人。 出了杀坊,金铎没有急着回废品站,拎着驴皮去了野生市场。 金铎要去买蛇! 剧毒毒蛇! 野生市场距离杀坊不过两三百米,规模很小。里面商家大多卖的都是些山鸡、野猪、野生河鱼、麂子、梅花鹿、豪猪、蛇类和七八代可以食用的娃娃鱼。 也有不少商家路子野不怕抓贪图暴利,偷偷卖禁止食用的野生动物。 刚走到分岔路口,突然西北方传来阵阵惊呼。 “牛惊了!” “牛跑了!” “快点拦到!” 惊呼声从牛市场里传出,不到半分钟,十几头金川牦牛就从牛市场里狂奔而出,撒丫子四下狂奔乱窜。 牦牛身后,一大帮少数民族服饰同胞和众多人拿着扫把铁棍各种家伙什猛追不舍。 这些牦牛长期生活在高原几乎和野牛没什么区别。第一次从高原运到市场,在下货途中也不知怎么就惊了撞翻铁栏跑了出来。 金川牦牛公牛每一头都有千把斤,一旦受惊发狂,没人能拦得住。 忽地间,一头大公牛调转身子就将追赶自己的一个人拱翻在地,踏着那人身体又向其他人攻击。 与此同时,其余十多头几乎野生牦牛也在市场里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境。 一时间屠宰场、野生市场各个市场一片大乱! 人的喊叫声,惨叫声,报警声,哭嚎声,狗的嘶嚎声,鸡鸭鹅的嘎嘎声四下纷起,不绝于耳。 叫声越大,那群牦牛越是疯狂。从东冲到西,又从西冲到北,所到之处,无坚不摧。 市场里的屠夫贩子顾客们更是吓得惊恐万状四下奔跑。胆子小的直接吓瘫! 胆子大的抄起大铁锤猛砸牦牛,那些少民同胞同样吓得不轻,大喊大叫开动货车去撞牦牛! 一旦让这群牦牛跑出市场,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这当口,一头牦牛被人追赶慌不择路直直撞向刚刚走到路口的金铎。 那牦牛势若奔马,力大无穷,一旦撞上,不是残就是伤! 千钧一发间,金铎蹑步左闪。 左手一甩,刚刚剥下的驴皮化作一幕驴布迎面盖住牦牛脑袋! 砰! 闷响声起处。那头牦牛收势不住直直正正撞在厚厚的墙上。 嗷嗷叫的大牦牛疯狂甩掉驴皮迈开四蹄怒撞金铎。 突然间,漫天白雾乍起。大牦牛当即就被白雾笼罩。 金铎提着灭火器对着大牦牛喷洒,趁着大牦牛晕头转向之际,拎着灭火器重重砸在大牦牛头顶。 一下子大牦牛整个身子重重倒地,嘴里哀嚎声声,四肢不停抽搐想要努力站起最终趴下! 这头牦牛的趴下激怒了远处的另一头牦牛,嗷嗷叫了两声,如坦克般冲向金铎! 金铎不慌不忙反手开了身后的消防柜,取出消防水带就此一滚。 消防水带滴溜溜滚出去,刚到尽头的瞬间,金铎带着水带一顿,腰身一扭! 顿时那水带接头就飞起来! 呼! 钢制接头不偏不倚正正甩在狂奔的牦牛的左前脚! 啪嗒! 清脆骨裂声传出! 那牦牛整个身子就跪了下去,庞大肥硕的身躯竟自在地上翻了一圈,牛角直接撞断。 旁边人看到这绝不可能的一幕,全都傻了! 金铎神情冷漠,扔掉水带慢步到了墙边,将驴皮取下。 就在这时候,哐当一声巨响传来。 一辆刚刚驶进市场的小货车直直撞上一头牦牛,当场侧翻在地,货箱里装的各个铁笼纷纷滚出。 几头闲逛的牦牛似乎找到了发泄对象,齐刷刷集体冲上去对着小货车一阵疯狂乱顶! “完了!” “着了!” “蛇!” “蛇出来了!” “快点跑!” 众人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那辆货车,是拉蛇的! 只见着那货箱里一大堆密密麻麻的蛇从各个笼子里飞速爬出,疯涌而起游向四面八方! 屠宰市场属于露天市场,长年累月人多车多畜生多,一年到头尽是稀泥就没一天干过。 这群蛇一落稀泥地立刻如鱼得水,凭着本能反应照着各个方向飞窜狂走! 整整一货车几十个铁笼,数百条大大小小有毒无毒的蛇在市场里乱窜,那种恐怖完全无法用言语形容。 瞬时间功夫,整个市场都乱了套! 蛇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是最恐怖的生物,平常人别说看见蛇,只是听见蛇字就会不寒而栗,眼前几百条蛇一窝蜂出来,就算是专职杀蛇抓蛇的专业屠夫都得发怵,更何况这些普通人。 无数人发出凄厉惨叫,无数人吓得哇哇大哭,还有无数人掉头就跑,只后悔爹妈少给自己生了两条腿。 “快去叫蛇市场的人来抓蛇啊!” “快点啊快点!” “快点叫消防队的过来。” “天呐天哦,现在怎么办哦。” “你们还愣在这做啥,快去抓蛇啊!” 市场管理们急得哭着跳脚,对着屠夫贩子们大喊大叫。 那些屠夫屠户杀过羊剐过牛,但遇见这一大群蛇同样头皮发麻肝胆发颤,哪敢上前! 轰! 就在众人惊慌失措六神无主之际,一头发狂的牦牛直直撞过来,吓得众人狂奔而逃。 正在庆幸自己逃过一劫的一个屠夫突然感觉到身下传来剧痛! 低头一看,屠夫顿时仰天发出惊天动地的尖嚎! 048 你是来杀我的? “妈耶!” “我着毒蛇咬了!” “救我!” 众人回头一看,吓得神魂出窍,惊得亡魂皆冒 一头碧绿深深的毒蛇正吊在屠夫裤裆正中! “妈耶!青竹标啊!” “剧毒蛇啊!” 而在屠夫脚踝,一头扁嘴毒蛇无视众人从屠夫脚背滑过直冲前方! “眼镜蛇!” “是眼镜蛇啊!” 众人乍见这条毒蛇,骇得来面如土色,调头连滚带爬就跑。 慢慢地,那头眼镜蛇昂起扁扁的舌头,突然冲着众人张大嘴喷出毒液,当即胆小的几个人就吓得趴在地上浑身打起摆子! 屠宰场血腥味极浓,这也是触发毒蛇疯狂攻击人的原因。 毒蛇肆舞! 不时有人被蛇咬伤发出最凄惨的哀嚎。 疯牛狂奔! 一大群人躲避疯牛,又被疯牛撞伤惨叫撕裂长空! 整个市场陷入到世界末日般的恐慌! “林姐小心!” “没事!” 突然间,一个低沉肃穆的女中音传来。 远处撞翻的货车旁,一个司机模样的妇女拖着受伤的脚艰难前行。 “怎么样?” 货车下,一个短发女子被压在车尾,面部多了好几个血洞。整张脸已经严重变形,已是危在旦夕! “被蛇咬了。快带柒总走!” “坚持住!” 林姐刚刚回头过来,只见着一头公牛踏着蛇群冲向自己。 “开枪!” 话刚落音,林姐身后一个短发女子手一抄,一把黑黑的手枪在手毫无犹豫抠动击发。 狂奔而来的公牛身体溅起一蓬血雾却又余势不减直直冲向短发女子。 那短发女子身后,赫然站着一个华美贵妇! 柒敏敏! “走!” 林姐脸色轻变沉声叫了声走,身子前倾一个虎扑过去准确无误抱住疯牛后腿! 那疯牛挨枪受痛,牛眼红透,拖着林姐往前冲了两步,突然起腿重重踢在林姐肩膀。 这一脚力道之大,就连林姐都忍不住闷嚎出声,松开牛腿。 “砰!” “砰砰!” 又是三声悠远的沉闷声响起。 短发女子对着疯牛又抠动扳机,连续近距离三枪均都打在疯牛身上。 但那疯牛却是连半点反应都没有,飞奔上前直接拱翻短发女子! 身中四枪,疯牛被剧痛刺激变得前所未有的暴虐。 口鼻发出吼吼粗喘,红了眼的他直直冲向贵妇柒敏敏! 护着柒敏敏的秘书毫不犹豫即刻上前阻拦,却被疯牛一个猛甩头撞翻在地! “柒总!走!” 女秘书拼死抱着牛角,凄声叫喊。 柒敏敏面色沉静不为眼前危机所动,箭步上前去捡地上的手枪! 哪知道一条扁脖眼镜蛇从货车货箱里窜出来,嗖的下就钉在柒敏敏腕间! “嗯!” 柒敏敏嘴里痛哼出声! 就在这当口,旁边的疯牛猛将秘书甩翻在地,一个前冲就将柒敏敏撞在墙角。 “啊!” 柒敏敏嘴里发出短促凄惨的叫喊,不顾那眼镜蛇还咬着自己手腕拼命后退去捡掉落的手枪! 那疯牛却是不依不饶脑袋低垂牛角直挂柒敏敏头部! “柒总!” “夫人!” “太太!” 林姐、秘书和短发保镖失声尖叫怒吼! 短短不过两米距离,柒敏敏只能眼睁睁看着疯牛撞过来! 那尖尖长长的牛角在自己眼瞳里无限放大,柒敏敏避无可避睁眼待死! 就在柒敏敏就要被牛角顶穿脑袋的那一霎间! 那疯牛猛然斜飞了出去! 尖利的牛角擦着柒敏敏眉角一闪而逝! 那一瞬间,柒敏敏完全能清楚的感受到死亡逼近的气息! 随后,柒敏敏看见一只手从子身后探出牢牢抓住眼镜蛇脖子,轻轻一扯将其扔开。 那眼镜蛇一下子昂起脖子对着金铎长大扁嘴! 滋的下,一根撬棍尖头直接杀在眼镜蛇大嘴中,直直将眼镜蛇嘴钉死在稀泥里! 眼镜蛇上颚被撬棍尖头戳穿,嘴里发出嘶嘶嘶恐怖声响喷出大量毒液! 长达两米的粗硕蛇身在稀泥地中乱盘乱搅乱翻,却无论如何也挣不开那钉穿的撬棍! 这一幕出来,林姐、女秘书和保镖无不骇然! 收拾完眼镜蛇,那只手拎着柒敏敏衣领拖到角落。 柒敏敏本能抬头。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冷漠生硬的僵尸脸,是一双灰暮死寂的眼睛。 那双眼睛像是波澜不惊的冰洋,带给柒敏敏从未有过的安定。 那双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眼睛又像是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吞噬一切! “谢……” 柒敏敏的话还没说完,突然身边的秘书发出尖声警示! “小心!” 地上那歪倒的疯牛再一次翻身起来,用尽全力冲向柒敏敏。 柒敏敏眼瞳收紧,玉脸上露出最深的恐惧! 就在这当口,身后那僵尸脸男子动了! 柒敏敏只看见一道残影从自己眼前掠过,再看第二眼的时候,那男子已经站在疯牛跟前! 他的双手逮着疯牛两只尖尖的牛角猛地一掰,一脚爆踢疯牛牛腿关节。 当即那重达千斤的疯牛身不由己就歪倒下去,整个身躯重重砸在地上! 疯牛口鼻发出泼天粗喘,后腿乱蹬又一次站起! “小心!” “小心!” “先生,请救柒总!” “先生请保护夫人,我们柒家一定厚报!” 林姐和秘书惊声急促叫喊声中,僵尸脸男子漠然回身弯腰探向地面。 在柒敏敏的身后,正正放着那把手枪! 林姐和女秘书见状勃然变色:“你干什么?” “别动枪!” “别动柒总!” “别动夫人!” 林姐、女秘书和保镖嘴里嘶吼,奋力爬将过来! 柒敏敏躺在地上睁着眼看着僵尸脸男子,低低说道:“你是来杀我的?” 僵尸脸没有回应,漠然从稀泥地中拔出撬棍,漠然转身。 那疯牛刚刚冲到柒敏敏跟前。 唰的下! 僵尸脸手中撬棍直直往后背正中上插去! 嗤! 微不可闻的声响下,撬棍尖头直直杀进坚硬的后背,一没到底。 前一秒还杀红眼的疯牛啪嗒一声就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当场气绝! 紧接着,大量殷红的血从疯牛口鼻中蔓延出来,流满一地。 撬棍上、那头眼镜蛇兀自在挣扎嘶鸣,蛇身不住甩打牛身! 爬到柒敏敏身边的林姐与女秘书呆立当场,满脸震怖,眼睛里尽是最深的骇然。 整整四枪都没打死的疯牛,眼前的僵尸脸男人只用一招就将其彻底杀死。 “柒总!” “夫人!” 女秘书咬牙挺立到了柒敏敏身前:“夫人。您有没有事?” 柒敏敏轻轻摇头,双手梳理散落在肩的秀发,平静从容:“被蛇咬了一口。” 听到这话,女秘书面色悠变:“什么样的蛇?” “眼镜蛇!” 司机林姐这才看见不远处在地上疯狂挣扎的眼镜蛇,身子晃动,脊椎冰冷! 柒敏敏优雅用手绢擦拭双手淡然轻语:“给我打抗毒血清。” “我有点冷!” 这时候女秘书和林姐才发现柒敏敏的脸苍白如雪,白得吓人。 而她的胸口却急速起伏,口鼻呼吸低缓而沉重,全身冷汗长流。 “我去拿!” 林姐重重点头,一瘸一拐跑出市场。 “谢谢您,先生。我叫柒敏敏。今天要是没有您…… 僵尸脸男子不是别人正是金铎。 此时的金铎正在抓蛇! 金铎抓蛇的手法非常娴熟。 049 挪下屁股 他手里拿着那根杀死疯牛和眼镜蛇的撬棍见着蛇就戳,那蛇要逃的当口金铎立刻弯腰下去提起蛇尾就是一通狠抖! 遇见不反抗的蛇直接倒栽葱扔进铁笼。 遇见长度超过一米五抖动无效的大蛇,金铎会用撬棍扁头将蛇头压住轻而易举就掐住大蛇七寸。 眨眼间功夫,十几条毒蛇就被金铎制服进了铁笼再无害人之力! 这地方是货车车祸之地,聚集在这里的毒蛇尤为巨多。 眼见着无数条花花绿绿的长蛇大蛇被金铎收服,短发保镖和女秘书在头皮发麻的同时又对金铎生起深深敬仰。 数分钟时间,盘踞在货车周围的群蛇就被金铎一扫而空! 柒敏敏躺在地上,仰望僵尸脸男人的背影低低说道:“请问您叫什么名字,我……” “咳咳咳……” “哇!” 后面的话再说不出口,柒敏敏便自呕吐起来。 这是蛇毒发作的征兆。 屠宰场血腥味是引发毒蛇攻击的原因。刚才眼镜蛇咬着柒敏敏一直不放释放出大量毒液。 眼镜蛇蛇毒为混合毒素,不仅攻击人的神经系统也攻击血液。国内有记录的,最快三分钟死亡。 “夫人!” 女秘书慌了神,一把丢掉电话就要去抱柒敏敏,可一下子女秘书也倒了下去。 在女秘书的小腿上,赫然也有两个深深的血洞! 血洞周围肌体已经严重泛黑! 这当口,那司机林姐飞奔回来带着哭腔,悲愤欲绝! “柒总……车子被收走了。” “我真没用!” 一听这话,女秘书失声尖叫:“哪个收的?他们敢这么干?!反了!” 柒敏敏惨白的脸上神色一如既往的宁静:“送我去华西。” “通知锦城基地。叫林哲马上给我准备手术。” 林姐重重点头,立刻就要去扶柒敏敏。 “先生。请帮帮我们救柒总……求求您……” 金铎转过身将最大的那条眼镜蛇塞进铁笼轻声说道。 “这里到华西至少要一百二十分钟。她中的蛇毒太多。救活也要截肢!” 听到这话,林姐眼瞳里现出无尽惊恐! 金铎指着女秘书和另外一个女保镖说道:“还有她们俩,中的是银环蛇和烙铁头的蛇毒,现在已经过了十五分钟。送过去,救活也是残。” 林姐低头乍见女秘书黑肿交加的小腿,脚底冰冷,身体忍不住抖了两下。 “别管我和睿澜!救夫人!” “救夫……人……” 女秘书睿澜嘶声叫着:“夫……人不能……出……” “先生,麻烦您,救……夫人……” 金铎神色清冷轻声说道:“信不信得过我?给我十分钟!” 女秘书眼睛一滞,林姐抬头仰望金铎,透出难以捉摸的目光! “你们可以不信我。现在过华西去。” “信我。我保证你们都能活!” 嘶哑的话音刺耳难听,女秘书和林姐相视一眼,露出最难以取舍的神色。 “听他的!” 突然间,躺在地上的柒敏敏轻声开口,几若不闻却又带着不容置疑否定的决断。 柒敏敏努力睁大眼睛将金铎的样子记在心头,神态宁和淡然优雅低低说道:“先生,交给您!谢谢!” 谢字吐出,柒敏敏缓缓闭上眼睛! “是!” 林姐抬头凝望金铎,两眼红透,泪水就在眼眶里打转,从牙缝里蹦出一句话:“小哥。我把柒总和睿澜的命交给您……” “您……” “少说两句。你肋骨骨裂。躺下,别动。会好过点。” 林姐吃了一惊眼瞳缩至针眼大小。 金铎走到柒敏敏身前蹲下,抹下柒敏敏玉镯,双手逮着柒敏敏袖口用力一撕。 此时柒敏敏的手臂已经肿粗了一倍有余! 将从货车里取出的尼龙细绳烧断,急速在柒敏敏上胳膊缠绕数圈,直至勒紧勒死! “帮个忙!” “什么?” “有没有刀?” “有!” 林姐左手费力从腰间摸出匕首! 接过匕首,金铎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挑破两个蛇咬伤口! 顿时间,伤口处淌出黑黑的浓血! 金铎掐着柒敏敏手臂动静脉,双手齐齐挤压胳膊动静脉,一连数十次直到伤口处的黑血尽数淌尽。 将柒敏敏扶正,掰开柒敏敏嘴巴,捡起地上一根冰棍条直杀柒敏敏喉咙。 看到这一幕,林姐顿时眼睛喷火! 金铎浑然不觉,冰棍条来回插了数次,猛然抬手重重一拳打在柒敏敏腹部! “你特么……” 林姐暴怒爆骂! 哇的一声,柒敏敏张大嘴狂吐不止! 金铎丝毫不敢大意,冰棍加重拳来回数次继续催吐直到柒敏敏身子痉挛开始减轻。 “帮个忙!” “说!” “挪下屁股!” “什么?” “挪下屁股!” 林姐看着金铎,眼睛着急的火都快要喷发出来:“早说啊你!” 等到林姐挪开身子,金铎不慌不忙抄起撬棍将一块井盖撬开。 那井盖在这里也不知道放了多少年,多处锈蚀严重。 井盖翻开的那一霎,下面多条蜈蚣和蚂蚁顿时四下奔逃。 金铎抬手抓起多条蜈蚣掐成数截转过头就塞进柒敏敏口中! 林姐在旁边看着鼓大眼睛,唰的下掏枪顶着金铎脑袋爆吼出声:“你特么干什么?” 金铎无视林姐威胁,用瓶装水猛灌柒敏敏直至将蜈蚣送进柒敏敏体内。 “行了!” 冷冷清清说了句行了,金铎挪动脚步到了女秘书睿澜身前。 银环蛇虽然是剧毒毒蛇,但施救起来并不复杂。 绑扎动静脉,划开伤口用清水洗涤,跟着用火烧伤口。 屠宰场到处都是木材,就地取材点燃木材反复对伤口灼烧! 烧灼伤口后,金铎又将三四条蜈蚣扯断强行塞进秘书口中合水吞服。 “行了!” 又是一句轻描淡写的行了,金铎再次起身去救那压在货车下的女保镖! 此时的女保镖已经在众多人帮助下被抬到空地! 女保镖情况最为严重,金铎足足耗费了四分钟时间才做完急救! 三个人,整个救治时间拢共不超过九分钟! 这时候最近的特勤车已经赶到屠宰场。 林姐拼命挣扎起身,举枪连开三枪,跌跌撞撞冲上去亮出自己证件! 两分钟后,柒敏敏几个人被抬上特勤车快速离开! 当天下午猪儿市场全部封闭,无数特勤车和救护车还有无数的人将整个猪儿市各个入口围得针插不进! 临近傍晚,锦城的天突然莫名的放晴。 伴着重重叠叠的灰白天空,西边现出一长溜的金红红云,璀璨夺目! 蛙声渐起在将夜未夜的时分。橘灯如豆照亮风风火火归家人的回程。 一阵阵药香自猪圈里溢散出来,盖过茉莉花的芬芳,将半个废品站笼罩。 滴答守在大铁锅前,贪婪的闻嗅满锅的药香,不停吞咽着口水! “铎哥。还有多久才好?” “快了!” 简易土灶的熊熊烈火将金铎的脸照得通红,也照红了金铎手里的报纸。 报纸上半幅版面都在报道一则消息! 在昨天年中在天都城的一场拍卖会上放出了一幅八大山人的山水,成交价高达1540万! 另外还有一件元青花缠枝牡丹纹罐,落槌价1452万元! 专栏作者在文章里除了对两件稀世罕见的重器给予高度评价外,还对该拍卖行大吹特吹华! 拍出这两件重器的拍卖行是天都国华堂! 国华堂因为这两件重器的出手再一次名满天下,坐稳了业内数一数二的龙头交椅。 报纸上说的是两个匿名买家经过电话竞拍方式通过数轮竞拍拿下了两件重器,还对两个神秘竞拍者的身份进行了详细分析揣摩。 而在第三版则用全版登载了另外一个重磅级的新闻。 全世界文博大会! 神州,全军覆没! 050 雏凤清于老凤声 “铎哥。我们也买部手机嘛。有了手机方便得很。” 金铎将报纸卷起扔进柴火:“现在买没用。” “要攒钱了。” 滴答轻声说道:“我听说现在最先进的手机可以连接那个什么互联网?可以在互联网上看全世界?” “嗯。” “铎哥。互联网是什么?” 金铎没回话抄起锅铲搅动大锅。过了半响才轻声说道:“将来谁都离不开的东西。” “我可以在互联网上找我姐姐不?” “嗯!” 滴答用力吸了一大口喷香的龙凤汤,仰着脑袋轻声说道:“将来等到找到我姐姐了,我就送她一部可以上网的手机。这样,我就可以天天在互联网上和姐姐见面了。” 金铎瞥了眼被火映红的滴答,嗯了声:“开锅!” 龙凤汤的原材料金铎出了两条蛇,老鱼头出了条两年多的老母鸡。黄芪党参金铎手里就有。 铁锅土灶熬出来的龙凤汤尤为的香,直把老鱼头吃得舌头都快掉肚子里。 没了外人,汤静雅也勇敢摘掉遮帘。 只是汤静雅没有上桌,而是躲在外面背对众人一口一口的小心又斯文的吃着鸡肉。 滴答喝完最后一口汤,满足的打了个饱嗝,一屁股坐在地上再不愿抬一下手臂。 破天荒的,老鱼头在今晚喝了半斤老白干。 喝着喝着老鱼头就哭起来。 哭着哭着,没骨气的他起身给金铎下跪磕头,说什么要把废品站旁边的大田送给金铎。还说要给金铎建一套现在最流行的大别墅。 汤静雅能重新站立起来也给了老鱼头莫大的希望。老鱼头早把金铎当成再生父母。 这一晚,老鱼头破例的没有外出睡得无比香甜。 十一点多,忙了一天的金铎并没有歇着。 从市场里顺来的两条毒蛇,一条莽山烙铁头一条眼镜王蛇的已经被吃得干干净净,他们的蛇毒金铎也收集了起来。 这两种蛇毒可以用来治疗汤静雅! 但,光有这两种蛇毒还远远不够。 四张驴皮已经清洗干净。 再次点燃柴火,烧满一大铁锅的水。买来的驴皮整块投入铁锅先行焯水。 焯水过后再将驴皮做二次处理,清理掉所有的油脂杂物切块! 蛙声虫鸣,凉风习习。 静寂的夜也让金铎心也变得平静,又像是回到那冰冷的无间地狱,自己独自一人卷缩在那凄冷的山洞角落。吃着雪,啃着比石头还要硬的土豆。 土灶中柴块突然的爆裂中断了金铎的回忆,天空中洒起毛毛细雨,驴皮在大铁锅中翻滚发出阵阵刺鼻的腥味。 默默起身翻搅驴皮,撤去柴块换小火熬煮。 熬煮驴皮做阿胶需要天鲁省阿井之水才为正统,老鱼头家里的自来水不合格,金铎用的是桶装水。 在药材方面,金铎不会吝啬钱! 熬驴皮最重要的是火候,在熬制过程一旦出现偏差整锅驴皮也就废了。 这一熬,金铎就守了一天一夜。 驴皮开始出胶以后,金铎往大铁锅里又加了一桶水继续熬制。 第二天熬制下来驴皮开始变薄,锅里的水也慢慢变稠。 到了第三天,硬硬的驴皮已经软如即将煮烂的面条,锅里的水分全部变成褐黄的粘液。 粘液,就是阿胶! 在大宅门中,被赶出家门的七少爷就是在泉城那里创造出黑七泷胶,从而富甲天下,奠定同仁堂百年基业。 金铎起身,抄起干净的水瓢将驴皮驴胶盛到买来的新簸箕中过滤出驴胶,余下的驴皮倒回锅里继续熬制第二波。 当晚,第二波驴胶起锅,熬制正式结束。 第一波胶质透亮,几乎没有任何杂质。第二波胶质颜色略微差了些,但也算是上等。 接下来就是最重要的熬炼提胶。 开小火慢炖,过程中为了避免粘锅熬糊需要不停搅拌。 当铁勺勺起胶液呈现挂壁状态且颜色现出浓浓中药色的时候,金铎不急不慢将胶液勺出再次过滤。 胶液倒入铁盘,金铎用筷子轻点浓缩胶液,轻轻吁出一口气。 完美! 小心翼翼捧着油纸承装的胶液放在猪圈阴凉处,再用簸箕盖好。 四张驴皮共计二十八斤,一共提出六斤阿胶。就算父亲当年也没有这样的本事。 曾经恶霸天棒的金铎,现在已是雏凤清于老凤声了! 只是,父亲再也看不到了。 想起少年时父亲拿着棍子教自己熬胶的往昔,金铎又是难过又是怀念。 阿胶放置阴干,过两天就可以让汤静雅服用! 新的一天来临,金铎早早起来,骑上这两天空闲时间组装好的自行车前往状元街。 滴答主动留下在家锻炼划刀。 自从金铎那天说出有天要去拿东西的话后,滴答就暗地发誓要做铎哥的马前卒。 路过猪儿市场,那里已经恢复了往昔的繁华。只是如今的猪儿市场比起前几天来干净得不要太多,隔着老远都能消毒水的味道。 除了干净,猪儿市场还设置了好几道大铁门将活禽市场和屠宰市场分隔。 各道大铁门门口不仅配备了数量超标的灭火器,还有专职人员看守。在旁边,专业工人们正在架设全新的消防管道。 在猪儿市场的大门口,已经拉起了施工线。 不少工人正在那里进行地下管网的改造。 缕缕薄烟,轻轻浅浅,顺着清晨的牛毛细雨,缓缓飘逝。 久久不见的太阳如同摊糊的鸡蛋发出淡淡的金黄,静静升起! 没一会,细雨不见,闷热也渐渐起来。 不见恼人的阴雨,只见汗流浃背却又热情如火的藏友玩家在密密麻麻的摊位上来来回回寻捡那万分之一的捡漏机会。 又是一个周末悄然而至,几天没来,状元街也有了新的变化。 街头新建的仿古钟楼正式投入使用,上面还多了块巨大的显示屏。 在连续闪烁后,显示屏上的字体终于调正,向全锦城庄严宣布! 距离08奥运开幕还有七百五十天! 倒计时显示屏的挂上也代表了奥运国宝大西南片区海选准备工作正式完成。 再有六十天,海选将会正式开启。 神州历史上第一次举办奥运,意义何其重大自不言喻。 这是一个民族崛起的契机,更是一个国家走向盛世的起点! 五千年来,只在百年前落后一个世纪的神州民族已经开启了复兴的伟大征程。 而最能代表一个拥有五千年历史辉煌文明民族的,除了古董之外,别无二选! 举世瞩目,万众期待。 “哎呀劳大师恁可算来了。” 眼尖的中原摊贩发现了人群中的金铎,满是欢喜招呼着:“来来来,我这里有位置。” 中原摊贩主动将自己的摊位撤掉三分之一让给金铎:“恁不知道嘞。这几天你没来,好多人都在找你嘞。” “我在这,影不影响你?” “不影响不影响,俺求之不得,求之不得。” 中原摊贩满是巴结讨好,又一次给金铎点烟:“劳大师,俺,有一个不情之请嘞……” “恁能不能帮俺看件东西?” “俺给钱。俺给恁鉴定费。” 得到金铎允许,中原摊贩急忙从摊子下的行李箱中取出个小小的文玩盒放在地上,规规矩矩亲自打开。 这是枚银元! 051 笑死个人嘞 正面是戎装人头像,人头容貌和孙先生很有五六分的相似。 头像上方从左到右书陆海大统领,背面是民国十五年。 背面中间为麦穗,上有太阳和太阳光线,麦穗中间书写上下款纪念二字。麦穗下方则是日不落文onedor! “劳老师,恁那天开出三鸟币的事唐大师已经说了。他说恁你的鉴定本事那是这个……” “看不准!” 冷不丁的金铎一句话就让正在拍马屁的中原摊贩噎住,刷的下脸都青了。 看不准这可是标准的行话,意思就是假货! “劳大师,恁,恁,多看看行不?” 嘴里说着,中原摊贩就摸出钱往金铎手里塞。 “左边,太阳光线,多了半根!” 一听这话,中原摊贩眼睛呆滞。突然一把打开装银元的钱盒,不顾自己满手心汗水拿起银元凑在眼前鼓大眼睛的看。 肉眼看不到那半根太阳光线,中原摊贩立刻动用了高倍放大镜。 中原摊贩来锦城也有一两年的功夫,在送仙桥草堂几个地方也练过,算是久经沙场的老江湖。 现在的神州文玩手链还没兴起,中原摊贩卖的都是他们省造假村出来的东西,外加一些个自己上山下村铲地皮淘换来十块八块的老物件,真正值钱的好东西,中原摊贩还真没见过。 “左边,第二十九根。” 眼看着眼睛都看出眼泪,金铎低声开口。 等到中原摊贩找到那半根光芒线的时候,已是五分钟后。 “您,您给讲讲。我好好听,好好学,中不?” “这东西比三鸟币还珍贵。市面上没几个。都在大户手里。没百八十万看不着。” 轻飘飘的一句话出来,中原摊贩对金铎又是敬畏又是无语。 “劳大师,恁,恁再给我讲讲中不?怎么,怎么市面上就只有几个?” “张作霖海陆大统领银币,属于纪念品。发行的时候就没多少。现在,更没几个。” 啊! 啥? “这是张作霖?不是孙先生?” 中原摊贩呆立当场,低头细看银币,脑子一片浆糊:“这,难道不是孙先生么?咋是张作霖嘞?” 金铎眼皮下垂撇着嘴:“你连张作霖和孙先生都分不清。还玩银元?” 顿时间中原摊贩脸上一道青来一道紫,羞得来只差没去撞墙。 中原摊贩手里拿的是张作霖纪念币。属于相当稀罕的币种。容貌跟孙先生还真的有那么几分相似,人物刻画得细致且传神,铸造得非常精美。 那时候的张作霖借用北洋势力成功登顶权力最高峰,双脚踏着肥沃百万平方公里的黑土地,双手握着百万兵马反手云覆手雨,成为赫赫有名的东北王。 民国十五十六十七年是他最风光的日子。虽然民国十七年他就挂了。 当时的津卫铸币厂还在,满清留下的铸币厂老底子也相当不错。他们为张作霖铸造的纪念币非常之精美。 虽然连续三年张作霖都铸造了纪念币,但实际铸造的时间极短,铸造量也很少,时光荏苒,这些银元自然成为了寥若晨星的臻品。 按照神州老祖宗们的规矩,人还在的时候那是绝不会搞什么纪念币或者立生祠之类的东西,偏偏的张作霖就搞了纪念币。而且一搞还是三年。 所以长期以来就有一种说法,叫做扛不住这命格! 就像是当年林灵素忽悠宋微宗是玉帝之子,宋微宗立马自封为道君! 这位老仙人,后面的遭遇……都知道。 后面的嘉靖虽然三次加封自己,从飞元真君到伏魔帝君再到玄都万寿帝君。 但嘉靖老仙人还是汲取了瘦金体的教训。只敢做诸如紫极仙翁玉虚总管的帝君,不敢越雷池一步。 “劳大师,这是您的鉴定费……” 羞愧难当的中原摊贩哭丧着脸,恋恋不舍将手里的钱哆哆嗦嗦递给金铎,鼻子和嘴心痛得都快拧到一起。 刚刚情急,自己摸了好几十块毫不犹豫就塞给金铎,现在听到结果却是怎么也舍不得了。 “鉴定费抵你的地堆费。” “别玩老银元。老实挣辛苦钱。” 中原摊贩顿时眉开眼笑,飞速将钱揣进兜里捂得死死不停对金铎道谢。 此时的金铎又恢复了那默默无闻碌碌无为的平庸颓废模样,漠然低头,拉开马扎铺上彩条布放下招牌,正式营业。 今天的摊子上,多了一件东西! 一个装着金蝉银蝉的透明小盒子! “你就是那个只收一块钱鉴定费的劳改犯?” 摊子刚刚支开没两分钟就有人找上门来。 来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说话带着浓浓大佛口音。 大佛人一副得意散漫的倨傲德行,转手就从手包里拎出个物件外加一块纸币:“来。给我看哈。” “佛像不对,拿回去!” 物件还没放下,金铎的鉴定结果就飙出口。 “安?” “啥子?” 大佛人弯着腰摆出个奇怪的姿势没好气叫道:“这么快就看完了!?” “你倒是给我说下,他不对在哪?你知道不?这是我爷爷传下来的东西。祖传!” “懂不懂?祖传?” 大佛人带来的东西是尊铜弥勒佛像,周身黑点遍布,佛像面相勾勒还算不错,大腹便便笑容可掬,跟那尊举世闻名的大佛很有些相像。 金铎静静坐着没吱声。 大佛人不干了,拿着弥勒佛翻来覆去把玩嘴里絮絮叨叨:“什么一块钱高手,便宜无好货。吹得凶。我这个是祖传的,咋个可能是假的?” “我看你这个专家才是假的。” 旁边中原摊贩立刻跳出来对大佛人一顿嘲笑挖苦外加讽刺打击。 “你少看不起人。劳大师金口玉牙说你的佛像是假的就是假的。你不信你去找唐大师他们。” “不是我吹牛笔。只要唐大师他们听说是劳大师鉴定过的,根本不会给你看。” 大佛人立刻回怼中原摊贩:“少吹牛笔外地人。他说是假的,那他敢不敢指出来我这佛像哪儿假?” 中原摊贩拿起那一块纸币冷笑叫道:“一块钱,买瓶水都不够,你还想听哪儿是假的!?想多了你。” 大佛人怒道:“只要他说出哪儿假,我给他磕三个响头。” 这当口金铎轻声开口:“你自己数数这尊佛手里的念珠有多少颗?” 大佛人一愣,低头看了佛像半响瞄向金铎:“在哪?” 这话出来,旁边的中原摊贩哈了声:“这不是你家祖传的吗?不是几十年都在你们家吗?咋捏连佛珠都找不见?” 大佛人顿时恼羞成怒。 “右膝!” 听了金铎的提示,大佛人这才找到那串念珠的所在。 当大佛人看到念珠位置的时候心头顿时咯噔了一下。 弥勒佛右手搭在右膝上,手里拿着的念珠就挂在右膝下。 但是,那串念珠已经被众多黑脏杂点掩盖,肉眼几乎就看不见。 “念珠怎么了?” “有什么不对?你光凭念珠就敢说我的是假货?” 大佛人嘴里依旧不依不饶。 “数念珠!” 金铎又是冷漠的话让大佛人乖乖的数起了念珠。 “念珠有十五颗。怎么了?” 这时候大佛人的口气依然很冲。 金铎轻声说道:“弥勒佛拿持珠。持珠都是十八子。” 那大佛人脸上尽是茫然混沌:“什么意思?” 金铎声音清冷继续说道:“佛造像非常严谨。没有人敢少弥勒佛一颗念珠。” 话说到这里,大佛人依旧还是一脸懵b像:“什么意思?少了又怎么样?” 旁边中原摊贩笑得嘴都合不拢:“少一颗就是法相不全。这样的佛像供家里根本不会保佑你,反倒是给你引灾。” 052 我只走龙不登码头 “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哎呦。笑死个人嘞。” 直到这时候,大佛人这才明白过来,嘴皮蠕动呼吸加速:“老子不信。老子才不信你们说的话。” “你们两个演双簧,串起来吃我钱。” 这话顿时惹毛了中原摊贩:“我们两个串起来吃你一块钱?你以为你一块钱是金圆券,要买飞机坦克和大炮……” “也是劳老师脾气好风格高。换做其他人,你早就被赶出状元街了。” 大佛人当即也怒了,站起来就跟中原摊贩怼喷。 就在这时候,一个人默默走到金铎摊位对面:“这佛像……不是正佛。是邪!” 这话出来,大佛人怔了怔,偏头过来冷冷看着对方。 那人压根没去动佛像,嘴里念道:“地藏菩萨本愿经科注:善相不起,堕落生死!” “谁供这佛谁倒八辈子霉!” 大佛人勃然大怒,对着那人大声叫道:“你是谁?你凭什么说我的……”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旁边就有人猛拽大佛人衣袖。 “少说两句。他是蒋昌林蒋大老板。” “送仙桥浣花溪就是他开的!” 顿时间大佛人面色悠变,立马闭嘴退后两步,噤若寒蝉。 坐在金铎面前的人不过五十来岁,穿着很朴实无华的一套唐装,脚下一双千层底布鞋,除此之外身上再无他物。 浣花溪蒋昌林六个字直接把又凶又恶的大佛人镇住,一句话都都不敢多说。 锦城众多藏友玩家,不管是有钱的没钱的,懂行的不懂行的,他们心里都有一个传奇标杆。 那就是蒋昌林! 锦城民间收藏协会会长! 巴蜀民间收藏协会名誉会长! 白手起家,从跑摊匠到铲地皮,再到开起古玩店几十年摸爬滚打成为巴蜀古玩圈子里鼎鼎大名的蒋千万! 新世纪伊始,蒋大会长就住在浣花溪草堂之春。 草堂之春住的是什么人?随便拎一个出来那都是跺跺脚震三抖的巴蜀巨擘! 蒋大会长能住在那里足见一般。 “劳大师您好。鄙人蒋昌林。添为送仙桥浣花溪掌柜。有幸得见劳大师,不甚荣幸!” 说话间,蒋昌林对着金铎双手作揖。 “蒋师幸会。” 金铎依旧坐着不动,平平抬手回礼。 “听闻劳大师大名,今天特来拜会。袍哥人,两下一请。” 说着,蒋昌林左手横搭右肘,右手捏拳对着金铎竖起大拇指。 金铎眼皮轻抬,慢慢起身,头略略低垂轻声说道:“不敢当!” 蒋昌林平视金铎笑着说道:“我巴蜀锦城有位鉴定宗师横空出世,我今天才来拜会劳大师这碗独参汤,还请劳大师不要见外。” “好说!” 金铎平静回应。 “那么久才来拜访劳大师,是我蒋某人的错。” “这个月日不落雾都举办全球文博大会,我陪我师父过去。一直耽搁到昨天才回来。” “这届文博大会,我们祖国十二位鉴定宗师在艺术品鉴定评估比赛上全部折戟沉沙。” “还有六位修复宗师也在修复大赛中饮恨败北。” 旁边人等听到蒋昌林这话无不骇然动容,更是一阵阵激愤意难平! 世界文博大会的名气那可是太大太大! 他是由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官方举办的全球性文博盛会! 他在世界拍卖行、鉴定师、修复师心目中的地位相当于奥运会,相当于世界杯! 大会每两年举办一次。 文博会除去一系列各国艺术品展出交流之外,还有最吸引人也是最残酷的专业技能大比拼。 全称,全球艺术品鉴定评估修复师资格认定大赛! 这是全世界所有文博人包括官方的民间的所有鉴宝人心目中至高无上的最高荣誉。 全球艺术品鉴定评估修复师大奖与诺贝尔奖、图灵奖、劳伦斯奖、普利策奖、丁格莱美奖、菲尔茨奖、普里茨克奖并驾齐驱,都是世界各个领域的最高荣誉奖项。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的含金量等同于奥运百米金牌! 蒋昌林又复肃容说道:“这次祖国派出了有史以来最强战队过去,结果不尽人意。这都是闲话。” “袍哥人家不拉稀摆带,一根肠子通到底。择日不如撞日,我在带江草堂摆一桌,诚心诚意请劳大师吃个饭。请劳大师赏光。” 这话出来,旁边站着的大佛人整个人都不好了。 自己唾弃的鉴定师在蒋昌林眼里的地位竟然这么高。自己刚刚还骂人家是假专家。 面对蒋昌林的诚挚邀请,金铎神色平淡轻描淡写回应:“谢谢蒋会长抬举。天上鹞子山中虎,岷江江头一叶舟。我只走龙不登码头!” “见谅!” 金铎的回复让周围人云里雾里摸不着脑门。蒋昌林却是面色轻变,直直看着金铎过了数秒才轻声说道。 “文有堂木武有枪,叫花子各有各的打狗棍。” “兄弟你有你的肚皮痛,哥老倌我也不勉强!” 说着,蒋昌林给金铎递烟点火:“吃饭的事以后再说。我今天来拜会,也不得打空手。” “我在日不落几个小镇间捡了几件小漏。还算可以。” “借这个机会,请兄弟你掌掌眼。” 金铎轻吸一口烟静静说道:“可以!” 语音清冷,不卑不亢,无怯无惧。 旁人围观众人一下子就骚动起来! 蒋大会长这是要跟劳大师干上了! 有好戏看了! 蒋大会长在整个巴蜀古玩圈子里那可是响当当的第一号人物。 身家上亿不说,还是八大泰斗艾老的记名弟子。 他的眼力界在巴蜀这块地界上自称第三那绝对没人敢称第二。 他还需要请劳改犯鉴定掌眼?! 显然不是! 必定不是! 蒋大会长这是来砸场子了! 大戏开锣! 且看是雏凤清于老凤声,还是前浪拍死后来浪! 蒋昌林眼露异色,轻轻点头:“规矩照劳大师说的来。有失礼得罪的地方,请海涵!” 金铎平静说道:“好说!” 蒋昌林也不多话轻轻摆手,后面即刻有人拎着箱子上来当着金铎的面打开! 这个箱子不算小,超过五十厘米。整个箱子做了特殊处理。箱盖箱体周围都赛满了十公分的海绵。 在箱子的中间,放着一个青花荸荠瓶! 直口。口颈相连。圆鼓腹。圈足。 荸荠瓶一般流行于宋代和清代,眼前这个荸荠瓶肚子特别大,直颈略微显短,看上去有些别扭。 荸荠瓶直颈空白,腹部绘非常常见的青花缠枝莲。 缠枝莲的画工尤为精细,有板有眼。每一根缠枝莲线条几乎一致,波状线与切圆线缠转均匀连续,中间点缀的莲花花卉和叶子一朵一瓣清晰可见。 最好看的,就是他的青花发色! 素雅明亮,清新明快! 看到这瓶子,周围围观藏友情不自禁上前细细观摩,嘴里发出阵阵溢美赞叹。 其中有不少自以为是的二把刀大喊大叫评头论足。更有不少自来熟的宝友藏家当着金铎的面询问蒋昌林。 “蒋会长。这件东西你要看什么?” 金铎就站在蒋昌林身边,只是看了荸荠瓶一眼。 “年代!” “只看年代?” “对头,只看年代!” “光绪民仿!” 这话出口,蒋昌林轻轻嗯了声:“光绪?民仿?” 蒋昌林话语中的口气瞬间被众多人捕捉到。 “这个咋可能是光绪民仿的?劳改犯鉴定错了。错了!” “这个造型一看就是大开门清三代的嘛。光绪时候满清都要灭了,咋造得出这么好的青花出来。绝对不是光绪的。劳改犯鉴定错了。” 053 砍手挖眼 “哈哈,劳改犯着打脸了撒。我就说嘛。他才好大?看过好多东西?也就骗骗那些新手,一遇到真佛立马现出原形。” “就是。还鉴定费随意。随意他mmp!” “砍手。挖眼睛。” 周围杂七杂八的讽刺挖苦痛骂声不绝于耳。旁边大佛人一下子打了鸡血,指着金铎就是各种污言秽语一通攻击,还把自己给的鉴定费抢了回来。 “你龟儿杂种宝批龙。一块钱老子都不给你。” “呸!” 金铎站着没有说话,脸上无悲无喜波澜不惊。 蒋昌林冷冷看了大佛人一眼,目中透出一缕厌恶沉声说道。 “这位哥老倌,麻烦你把你给的一块钱鉴定费放回去。我给你一百,请你离开我视线。我。和劳大师不想看到你这种人。” “袍哥人家不拉稀摆带。要想人尊重你,首先你要尊重人。” “状元街,也不欢迎你这种人!” 腾的下,那大佛人就吓得面如土色,连声说不敢不敢! 蒋昌林轻轻垂目,都没说话,旁边就有人掏出一张大钞过去。 那大佛人哪有脸和胆子接这一百块钱,面青脸黑,手足无措,只差没当场社死过去! “劳大师,你不看看底款?” 这当口,蒋昌林转过身轻声说话:“你可以上手。多看看。” 这话里的意思相当委婉。但就一个意思。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看仔细看好了再说话! “一眼就够了。” 听到金铎轻漠的话语,蒋昌林不由皱皱眉头有些疑惑,耐着性子轻声说道:“我想说这件东西康雍存疑。你怎么看?” 蒋昌林说话还是极为老练且有分寸的。 他这句话的意思,就是愿意再给金铎一次机会。 只要金铎说自己看错了或者赞成蒋昌林的话,亦或者说出存疑两个字,那蒋昌林不会再有二话。 从蒋昌林说的话中可以看出来,蒋昌林对金铎印象不错,或是不想为难金铎。 金铎轻轻入座,漠然说道:“我怎么看无所谓。蒋会长你随意就好。” 这话出来,周围人等一片哗然! 一个混吃等死骗吃骗喝的劳改犯竟然敢跟蒋大会长这样说话! 他是失心疯了还是要一条路走到黑了。 蒋昌林眉心川字皱纹再多一道,浓眉一挑轻吸一口气抿嘴说道:“劳老师的意思,是官仿官?” 官仿官! 就是后代官窑仿制前代帝王或者前朝器物的总称。 官仿官的来历由来已久。 像神州瓷器巅峰的北宋,汝哥官钧定五大官窑除去极少部分创新的,余下绝大部分都仿造商周时期青铜礼器或者实用器。 一般来说,能让后世官窑仿造前代帝王或者前朝器物的都是公认的臻品和极品。 比如说,神州两位并称凡尔赛皇帝的宋微宗和宣德。他们创造出来的汝窑和宣德炉,历年来都被皇帝和民间大量仿造。 尤其是宣德瓷器,不仅是明代皇帝大量仿造。到了康雍时期更是达到高峰。 比如鸡缸杯,就连刚愎自用自号继往开来千古一帝的十全老人乾隆也抹下老脸大肆仿造。 官仿官的特点就一个。形神兼备! 虽然官仿官的器物比起真品来价格要低,不过因为是官做精品器物,艺术价值也相当不容小觑。 蒋昌林说出官仿官一词,摆明了就是还要给金铎一次机会! 这是第三次机会! 照行里的话说,事不过三,过三就掀摊! 这是金铎最后的一次机会! 身为巴蜀民间收藏协会的大佬,蒋昌林这点度量涵养还是有的。 旁边有不少看热闹的步伐送仙桥草堂各个行里人,自然听得懂行里的话。 连一个清三代的瓷器都看不出来,也配值得蒋昌林高看? 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这个劳改犯被唐宋元他们吹得太凶,却是个绣花枕头! 水平有点,但也仅限于那点浅薄的历史知识和看钱币的本事! 一碰瓷器,立马露馅! 那些个二把刀们也在冷笑迭迭等着看金铎的笑话! 就在这时候,金铎木然吸了一口烟,神色轻淡得不像话。 “蒋会长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轰! 腾! 现场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全都轰动完了! 好狂的劳改犯,宁撞南墙不回头,见到棺材也不闭眼。 好好好,你这个咬卵犟,且看蒋大会长这么收拾你! 打尽你的脸,让你滚出状元街,滚出锦城,永世不得翻身! 蒋昌林有些错愕和不解。看着金铎那沉寂而笃定,冷漠又稳重的样子,蒋昌林沉下脸去。 来了! 蒋大会长要发飙掀摊子了! 劳改犯要遭了! 他的规矩是看错了挖眼睛,眼睛保不到了! 劳改犯要变瞎子阿炳了!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蒋昌林要砸金铎摊子的时候,突然蒋昌林嘴里冒出一句话来。 “愿闻其详!” 听到这话,周围人无论是内行还是看客都懵了。 蒋大会长这是怎么了? 还不掀摊还要给劳改犯机会?! 这tnd不科学撒! 金铎眼皮轻垂漠然说道:“请问蒋会长。这件荸荠瓶您是不是当圆明园流失物品买的?” 蒋昌林眼睛一抬又复收缩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这话出来,蒋昌林身后好几个中老年人都变了颜色,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金铎轻声说道:“这不是圆明园的东西。” 蒋昌林吃了一惊沉声问道:“不是圆明园的?那又是?” “颐和园!” 暮地间,金铎报出颐和园三字。 蒋昌林和身后几个中老年人更是惊讶无比。 “颐和园!?” “你说的不是民窑吗?” “跟颐和园又有什么关系?” 蒋昌林一口气丢出三个疑问,语气有些急促。 一瞬间蒋昌林似乎有些明悟,但脑子却是千头万绪一片混乱。 金铎头也不抬轻声说道:“同治三年,叶赫拉那授意载淳重修圆明园。因财力枯竭十月废止。” “光绪二十二年至二十四年,叶赫拉那再次修葺圆明园双鹤斋、课农轩。但最终都没能完工。” “光线十一年,慈禧挪用北洋水师军银大修颐和园作为养老地。除征调搜刮热河行宫和故宫瓷器过去外,又在民间大肆购买前朝古董充点门面。” 说到这里的时候,蒋昌林已经攥紧拳头有了明悟! “这些东西远远不够,内务府又花钱在民间购置大量民窑充当官窑送进颐和园。” 啪! 蒋昌林突然的拍了自己脑袋,露出如梦初醒的神色,又悔又痛! 旁边围观的人一脸懵逼懵懂,完全不明白金铎的解释。 “送进颐和园的东西怎么又跑到国外去了?” 隔壁的中原摊贩忍不住开口小声询问。 金铎的沙哑嗓娓娓道来。 “溥仪退位,颐和园还是属于爱新觉罗的私产。但溥仪长期居住在紫禁城对颐和园鞭长莫及。太监宫女没工资领,就把里面的东西拿去变卖。” “如果我没猜错。这个瓶子底款是康熙年制方圈四字楷书款。” 顿了顿,金铎又轻声说道:“现在颐和园里,还有这样的荸荠瓶。可以做对比。” “重量都差不多。但比起康熙时期的要轻一百克到一百五十克!” 金铎说这些话的时候,语速缓慢语音低沉,就像是一个机器人般叙述着无关自己的往事。 叙述完毕,金铎掐灭烟蒂,再次回复僵尸脸灰暮眼与世无争的模样。安静得就像是一个旁观者。 也直到这时候,猛然的有人才发现,金铎竟然没有上手看荸荠瓶底款。 “劳老师,你没看底款怎么就知道他是光绪民仿康熙本朝?” 旁边有人小声问道。 金铎没有回应。因为金铎不想回应。 054 这是我的台词么 因为金铎没那必要去回应,也没那责任去解释! 解释了,这些人也听不懂也听不进去。 金铎懒得解释,不过蒋昌林一把抄起那件荸荠瓶来。 这当口,所有人都看到了荸荠瓶的底款,又是惊骇又是难以置信。 果然是方圈康熙年制四字楷书款识! 神了! 真的神了! 啪的一声响。 蒋昌林狠狠一拍大腿自言自语的说道:“怪不得,怪不得,原来是这样。” “我真是太猪了。” “光绪时期,我们国家天量文物流失海外供不应求。为了满足老外的需求投其所好,琉璃厂大肆作假,仿造出各个朝代精品瓷器。当时老外不懂被坑,琉璃厂大发横财。” “我连这个都忘了。我连这个都忘了啊。” “怪不得师父会不看这荸荠瓶。” “原来是自己打了眼吃了药呀!唉!” 蒋昌林情绪激动,又是自责又是懊悔,那样子落在众多人眼中却是深深的震撼! 堂堂巴蜀收藏协会名誉会长竟然在国外吃了药,栽在一件光绪民仿的荸荠瓶上。 这要传出去,可是不小的笑话和新闻。 当年满清干掉了日不落高卢鸡二十一个谈判使节,对方暴怒之下烧了万园之园。咸丰率领慈禧一众妃子逃亡避暑山庄。 而后恭亲王奕訢全权代理国事自腿轻纱任由高卢鸡和日不落采摘。凡有任何要求悉数点头。 津卫条约、天都条约签订,整个神州彻底自废武功进入苟延残喘时代。 居中调停的罗刹国成为了最大赢家,躺平坐分四十多万平方公里的居间费。 这居间费里边,就有神州永远的痛! 海参崴! 而当时的咸丰之所以要答应这些条约,目的也就一个! 借老外们的手干掉另外一个在背芒刺在喉之鲠! 洪秀全! 各个条约签订之后,奕訢还将臭名昭著的额尔金和葛罗请到了紫禁城参观。 当时额尔金看到紫禁城内一片凋败,房子残的残烂的烂,屋内空空如也。 额尔金就问奕訢,你们国家的珍宝都哪儿去了? 奕訢惨笑:都在万园之园! 圆明园烧毁之后,也成就了不少后人。 徐世昌拆木材,王怀庆拆石头,各路军阀凡是看得上什么就拆什么。直到拆了干干净净还不算完,又开荒种田。 圆明园技术学院也在原址建了起来。 其实这也算是报应! 当年乾隆为自己修陵看上了十三陵的金丝楠木,就冒天下之大不韪拆大改小盗了十三陵不少金丝楠木,一百多年后这个报应也来了。 无数人将目光投射到平庸淡然的金铎身上,一时间感慨万千! 好些个内行人心里掀起滔滔大浪,尽是对着金铎去的! 这个横空出世的劳改犯,竟然连底款都没看就道出荸荠瓶真正来历,这样的本事和眼力界,天下几人能有!? “劳大师。你的鉴定蒋某人心服口服。” 蒋昌林心悦诚服右拳捏紧拇指高高竖起,随后又双手向金铎送上一个红包。 金铎没接,蒋昌林立刻将红包放在那张白白香香的摊子上。 看那红包厚度,不会低于两千块! 一时间,几百双眼睛直勾勾盯着那红包,尽是火热! 劳改犯的鉴定真是太来钱了! 一天只看一件东西就是两千,一个月就是六万,一年就是七十二万。 妈吔。 一年半就身家百万! “大佛宝批龙。看见没有?我和劳大师,还有蒋大会长,我们仨串起来演戏,就只为了吃你那一块钱!” 旁边的中原摊贩突然对着躲在人群中的大佛人冷冷打击。 “你的一块钱,留到给你屋里头的买两个棒棒糖。” “脸皮再厚点儿,再把蒋大会长赏给你的一百大洋拿去买高级牙膏牙刷,刷干净你的猪嘴巴。” 那大佛人一张脸涨成猪肝色,嘴角哆嗦又羞又怒,却连一个反驳的字都叫不出口。 “蒋会长。还有东西要看吗?” 这当口金铎突然开口,众人的心顿时狠狠一跳。 蒋昌林眨眨眼笑了笑口气温软:“确实还有东西要请劳大师再金口玉牙一回。” “都是鄙人在日不落淘换的东西。” 这时候的蒋昌林已经放下了吃药打眼的不快,对金铎的态度也有了丝丝巴结的味道。 “都拿出来!” 蒋昌林一听,眼睛微闭,迸出一抹光芒,笑着摆手。 当下又有人捧来两个文玩盒子! 两个盒子里一个是巴掌大的铜镜,另一个是一个钧瓷小碗。 铜镜是东汉中后期,中间是半扣式的圆钮。以圆钮为中心分部四个凸起的铜钉。铜钉中间则是浅浮雕的四个或坐或站不同形态的人。 每个不同形态的人都朝着一个方向! 这种铜镜有个非常好听的名字。 汉代神人铜镜! 按照圆钮和背部构造又分为三段、五段、半圆、方枚、同向、对向各种样式。 铜镜从商代礼器发展到春秋战国变成了实用器,到了西汉发展到高峰再到穿越肥宅王莽冲到历史顶点,东汉中后期随着制作铜镜的中心转移,神兽神人纹饰被大面积运用。 这一时期的铜镜,也叫建安式! 蓬莱文章建安骨。建安风骨在神州文学史上的地位,举足轻重! 这面铜镜,可比侯家丢失的那一面精美得不要太多。而且他的镜面相当平滑流畅,表面的银斑还有大块完好可以照人。 这种银斑可不是镀银,而是锡! 青铜镜都含锡,且含锡量不低。锡是比铜活跃的金属,会浮在铜的表面,呈白银光。行里人管这个叫白银骨或者银斑。 东西没问题,金铎同样只是看了一眼就报出建安式。引来一阵不小的轰动! “钧窑看不准!” 短短的五个字立马的就引来无数人的高度关注。 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大帮子老头们已经悄然到了圈子嘴里层。 听见金铎对那件钧窑的结论,蒋昌林真真正正变了颜色,急忙上前蹲下给金铎递烟点火。 “劳大师,这个钧窑能讲讲不?” 听到这熟悉的话语和略带焦急的语气,看到这熟悉的一幕,隔壁的中原摊贩眨眨眼,暗里忖道这特么的不是我的台词么?什么时候蒋大会长也学去了? 嗯。 我给劳大师递烟点火的时候,比蒋大会长要淡定些。 咝! 看起来蒋大会长买这玩意的价格不低呀! 那只钧窑碗形制普通,满身施釉,整体呈现出天亮不久的淡蓝天青色。周身有开片,看上去非常莹润。 在碗内壁中,有一朵大拇指粗约八公分长的红色叶片彩斑! 不要小看这一叶彩斑,她可是整个钧窑碗里最值钱的东西! 也就是因为有了这一片彩斑,她的价格,就是价值连城! 在神州历代钧窑中,都有这么一句公认的话! 钧窑不带红,一辈子要受穷! 钧窑带红,富足三代! 黄金有价钧无价! 家有万贯,不如钧瓷一片! 在清朝民国时期,钧窑那可是高于汝窑的存在。更是当时神州瓷器最高艺术的象征。 即便到了现在,钧窑也极受高级藏家的追捧! 金铎淡淡一句话让蒋大会长有些慌! 因为,金铎在鉴定荸荠瓶之前先问了自己,但对于这个钧窑碗却是一口否决! 这个钧窑碗,可是,可是…… 金铎拒绝了蒋大会长的烟,木然说道:“老器加红三次复烧!” 又是简短简单到发指的八个字冒出来,蒋昌林脑袋一沉嗡嗡作响! 金铎的话很好理解。 老器就是没有出过红的钧窑! 历代钧窑都讲求出彩,蓝、白、紫、红,青,各色不同! 055 你对我有意见? 俗话说得好,钧窑一开,出窑万彩!其中又以红为最上品,紫次之!但不出彩的钧窑也不是没有,而且还不少。 没有出彩的钧窑一文不值,自然就会砸毁。但在民窑烧造中,不出彩的钧窑会被保留当做普通器物变卖处理、 这就是老器! 加红的意思也好理解。 就是将没有出彩的老钧窑碗拿过来,用现代药人工涂抹上彩! 这个手段在以前难以实现,但在化学药品泛滥的今天,瓷都瓷器大学随便拉一个二年级的学生都能轻松搞定。 三次复烧就是上彩过后将钧窑碗送进窑口重新烧造。 这种作假也叫后加彩! 别说是加红,就算是在明清瓷器上加珐琅彩、三彩、斗彩、粉彩。那也是分分钟办完的小手段。 本来钧窑就是一次素烧定胎,二次复烧加釉,金铎说的第三次,则是作假! “这,这真是……” 蒋昌林有些着急,只是身为行里大拿,那个假字却是无法说出口。额头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显然不是热的,而是冷汗! 蒋昌林这幅样子,周围的人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金铎坐在马扎上巍然不动挺直如钟,既不回话也不开口。 蒋昌林胸口大力起伏不平,嘴皮蠕动半响说道:“劳大师,您再给讲讲。多讲讲。” 噗! 隔壁那中原摊贩转过去就捂着嘴乐个不停。 果然,还是跟俺一样! “东西是搬砖头还是活拿?” 听到这话,蒋昌林吃了一惊:“你怎么知道?” 金铎头也不抬轻声说道:“要是在日不落捡的漏,你师父会看不出来?” 蒋昌林又是一惊,实话实说:“这件东西我是拉纤!” 搬砖头是指不花本钱把他人的古玩器物拿去卖掉,从中赚取差价! 这种方式适用于绝大多数有眼力有路子但没本钱的古玩贩子。 他们有一个很好的优势就是脾气好性格稳,而且最重名声! 做古玩这行,最重的就是名声! 活拿也是行业术语。 一名古玩商从同行手里拿走一件物件,当时不付款,货出以后再给钱。也叫戴帽! 活拿有规矩,有保底价格。只能多不能少! 活拿没有跑路居间费,赚多赚少看拿货人的本事。 拉纤类似于中间商和掮客。但又有不同! 顿了顿,蒋昌林又低低说道:“买家看过照片。价格已定。两边定金我都打款收款了,也签了合同。” “东西倒是可以退。我就损失点定金。只是买家那边……不好交代。” “止损!” 金铎轻声道出止损,蒋昌林立刻有了决断对着金铎抱拳作揖:“谢谢劳大师金口玉言。” “劳大师在瓷器的研究上果然了不得。鄙人佩服!” “要是今年的文博大会有你去的话,凭你的本事,我们神州必定能杀进决赛。” 亲眼目睹金铎神奇到无以复加的鉴定手段,蒋昌林发出最由衷的感慨:“也不至于全军覆没……” 就在这时候,蓦地间一个浓浓津卫口音传来:“一个垃圾荸荠瓶,一个不值当的建安镜,再加个三流后加彩的钧窑儿碗……” “你蒋昌林的眼力界儿都差到这种地步了?” 蒋昌林面色阴冷不怒反笑:“是哪位……” “是我!” 突然间,蒋昌林笑容凝结,腾然起身瞬间满堆笑容双手探出恭迎上前:“蔡老师您好,好久不见您,风采依旧呀您老!” 来的那人秃头衬衣,打着遮阳伞,却不是顾家门徒、顾颜冰的师兄蔡蓝梓又是谁! 面对蒋昌林递来的巴结双手,蔡蓝梓根本没有接的意思。 堂堂巴蜀民间收藏协会名誉会长蒋昌林在蔡蓝梓面前完全不值一哂。 “蒋会长对我说的话有意见?” “蒋会长,你们巴蜀收藏协会鉴定水平就这么点低水平?连这几件玩意儿也看不出来?” 蒋昌林脸一阵青一阵白,双手悬在半空无处安放,眼角抽动嘴皮蠕动不敢接口,哪有半点锦城老袍哥的气派。 “亏你还是艾老的记名弟子,论辈分我还得管你叫师叔。可你的水平……我真是为艾老感到害臊!” 这话直接让蒋昌林面红耳赤,鼻息粗重,却只有硬生生的憋着! 不怕蒋昌林身家过亿,但在蔡蓝梓眼里还真不够看。 论财力,顾家随便拎一个出来哪个不是拍卖行的经理,论实力,蒋昌林更没得比。 老老实实挨了蔡蓝梓一通训,蒋昌林心里也憋了一肚子无法宣泄的火。 过了半响蔡蓝梓终于教训完蒋昌林转向金铎。 “我还以为你有什么真本事,原来也就这点三脚猫功夫。” “偷了姚家修补皮毛,蜀世子宝又被你蒙对。整个巴蜀文保文博上上下下把你当救苦观音,就连唐宋元也对你赞不绝口。” “今儿,总算是看见你的真本事了。” “稀松平常!” 金铎昂首起来,冷冷说道:“你是不是今天才刚刚放出来?” 听到这话,蔡蓝梓眼睛里闪过一抹怨毒,嘴巴扯歪狞声叫道:“少特么废话。我今天专门来找你,就是要跟你过手。” 金铎神色清冷淡淡说道:“你没资格跟我过手。顾颜冰也没资格。顾长春来了我还有点兴趣。” 蔡蓝梓咬牙切齿说道:“知道你是冲着我师公来的。我们顾家树大招风,也不怕有人惦记。” “不管是谁派你来的。既然你作做初一,就别怪我们顾家做十五。” 说着蔡蓝梓冲到地摊对面扔下个手包嘶声叫道:“知道你是穷b……里边儿有三千。够你买六千个馒头!” “有本事,就把这个钧窑碗的底款款识报出来。” “蒋昌林。给老子转过去!” 蒋昌林一听悄然变色,带着重重不甘和忿忿不平转过身去。 旁边众人乍听蔡蓝梓的话纷纷哗然! 那钧窑碗就平放嵌在文玩盒海绵里,从打开到现在就这么放着。金铎也没上手。 而蔡蓝梓竟然要金铎报出钧窑碗的底款款识,这无疑就是强人所难! 这种情况就相当于一个青花盘子放在那,叫你把底款款识说出来一般。 这种鉴定手法,不是没有! 民国年间的大宗师们还真练就了这一手的神眼本事。 孙瀛洲大师在家里的时候,子女们会把瓷器拿得远远的站在门口让大师看。 一眼就着! 著名的大师启功在八十年代那会出现在某处交流会上,有个人刚刚把一幅画拿出来,都还没解绳,启功大师也是远远的只看了一眼,一眼断定那是谁谁谁的画。 一语成谶! 还有神州辩画第一人大宗师徐邦达,画只看一寸最多两寸,就知真假。 在他的神眼下,无数顶级国宝得以重见天日! 更有一代宗师杨歗谷,画都不看直接鼻子一问就知道画的年代! 换做他们来看这个钧窑碗,也就一眼两眼的事。 不过,这些大宗师们都已仙去! 尚活在世上的大宗师也就那么八个,他们的实力水平比不了以上的先辈,但也差不了多少。 这八位泰斗来看钧窑碗,道出底款也没有什么难度。最多的就是年纪大了花的时间久一点。 但,金铎不是大师,更不是大宗师! 金铎,在所有人眼里,只不过是一个狗翔运好的十流地摊匠! 这个钧窑碗,鉴定起来很难很难! 神州历史上从唐代就开始做钧窑,历经各朝各代几经兴衰,期间所留存下来的钧窑多如牛毛繁星。 单凭就看钧窑碗就要辨别出年代并不是什么难事,但要说出底款款识,那,就是登天之难。 背过身去的蒋昌林除了为金铎感到不平之外,剩下的尽是屈辱! 旁边的中原摊贩也为金铎深深的打抱不平! 周围围观的人尽皆沉默不语! “怎么?不敢了?” 蔡蓝梓居高临下看着金铎,就像是看一条可怜虫:“成不成给句话。麻利痛快点儿。” “输了不丢人。” “赢了……” 蔡蓝梓阴鸷的脸狰狞着:“你要是赢了……” 金铎漠然说道:“我要是赢了,你输什么?” 056 没一个好东西 嗯! 咦! 周围的人纷纷望向金铎! 蔡蓝梓冷哼出声:“你要是赢了,这三千块钱给你。” 金铎脸色平静如水漠然说道:“我输了,我把我眼睛挖出来给你。你输了,你输什么?” 蔡蓝梓眨眨眼,径自不敢看金铎的眼神却又气势汹汹叫道。 “劳改犯,你他么少给老子玩这套把戏。一句话,你接不接?” 金铎眼皮下垂轻声说道:“我不是不敢接。我是怕我说出来,你蔡蓝梓这个反复无常的小人会说,这个碗我早看过,或者说,蒋大会长跟我是一伙的。” 蔡蓝梓寒声叫道:“别拿这些当借口。我也没那么不要脸。有本事你说出来。说出来,我蔡蓝梓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你磕头作揖。” 说到这里,蔡蓝梓语音陡然升高厉声叫道:“说不出来。你给老子磕头。再把是谁派你来的……” “朱洪生!” 突然的一下子,金铎的鉴定结果就报出口,硬生生的将蔡蓝梓的话打回去。 蔡蓝梓身子猛的一顿,低头看向那钧窑碗大声叫道:“你说朱洪生就朱洪生?我他么还说是郗孟新烧的。” 金铎冷冷说道:“我说完了。现在是你来翻还是我来翻?” 蔡蓝梓冷冷看着金铎,有看看钧窑碗:“你确定就是朱洪生的?” “我确定!” 蔡蓝梓咄咄逼人继续追问:“你要错了怎么说?” “这只眼睛我亲手挖下来给你!” 此话一出,蒋昌林有些吓着,周围人同样变了颜色。 蔡蓝梓一上来就对犯难让很多人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蒋昌林却是知情人之一。 “我不信你这个臭花子连这个都能看出来。” 蔡蓝梓大声叫道:“你的眼睛我要定了!” 说着蔡蓝梓弯腰下去抬手,五指齐出,食指中指无名指搭在钧窑碗内壁,拇指紧扣碗外壁,一把抓起钧窑碗。 蔡蓝梓抓碗的手势还算高级,也算是对得起他顾家门徒的身份。 当钧窑碗在手中的时候,小指翘起搭在外壁,手腕一撇,钧窑碗顿时翻将过来,映入众人眼中。 圈足内壁中,一个线刻的阳文朱字化作数把长刀刺进蔡蓝梓眼瞳。 当时蔡蓝梓就被惊雷劈中,变成雕像! 啪的下,那钧窑碗就掉在地上摔成四瓣,但蔡蓝梓却是浑然不觉,整个人傻傻的站在那里,三魂七魄都没了。 “是朱!” “真的是朱!” 中原摊贩高声喊叫起来:“劳大师赢了!” 蒋昌林急忙转身根本不顾摔碎的钧窑碗,俯身捡起钧窑碗碎片定眼一看,右手拇指顿时被锋利碎片划出血来。 “是朱。真是朱!” “哈。劳大师……你你……’ 蒋昌林激动狂绝,老脸通红双眼充血,高高举起钧窑碗碎片放声大吼:“朱啊!朱啊!” “劳大师赢了!” “我们赢了!” 半条街都在回荡蒋昌林的吼声! 这是蒋昌林发自心底的怒吼! 那等同于猪的朱,就是对蔡蓝梓最直接的鄙视! 围观的藏友玩家们更是激动的不成样。刚才蔡蓝梓说的那些看不起巴蜀锦城的话让现场的人对蔡蓝梓没有任何好感。 “蔡蓝梓。你输了!” 金铎依旧端坐在小小的马扎上,目光清冷神色轻漠。 “哼!” “老子输了又怎么样?谁特么知道你和蒋昌林是不是一伙的。钱自个收着当老子赏你的。” 说完,蔡蓝梓大摇大摆抽身要走。 “你还有件事没做。” “给我磕头!” 蔡蓝梓嘴角一抽,头也不回叫道:“你在做梦!” “你想赖账?” 蔡蓝梓倨傲狂妄:“我赖账又怎么样?你能把我怎么样?” “想要老子给你个臭花子劳改犯磕头作揖,你算什么东西。” 金铎抬手将蔡蓝梓手里的钱拿出来叠成一扎嘴里漠然说道:“我确实是花子劳改犯。我也不是个东西!” “你既不是劳改犯也是个玩意。还是个大专家!” “偷了侯老东西的八大泰斗顾家高徒兼奥运组委会鉴定大专家!” 这话一出来,全场顿时炸了锅! 两百多只眼睛齐刷刷打在蔡蓝梓身上头上,当即就把要走的蔡蓝梓就被气得三尸神暴跳七窍生烟九窍来火! 这回,蔡蓝梓想走都走不掉了。 “谁他妈告诉你老子是小偷的?” “老子不是小偷!” “那两件东西跟老子没关系!整个案子都调查清楚了。跟我没关系。我已经放出来了。” 蔡蓝梓被金铎气得发疯,转过身来对着金铎就是一通疯狗狂吠! 金铎用橡皮筋捆好钞票转手就将蔡蓝梓手包扔到一边,嘴里木然说道:“事实确实跟你没关系。” 蔡蓝梓怒气稍平,指着金铎恨声叫道:“算……” 金铎却是冷冷开口:“可你收了人家贼赃。” 腾的一下子,蔡蓝梓张大嘴没了言语! 噌的下,蔡蓝梓的脸由激动怨恨的白转为最黑的青! “老……” 后面的子依然没骂出口,金铎又复冷冷说道:“那盒高希霸雪茄价值两万六。” “老子把雪茄退了!” 蔡蓝梓厉声大叫:“当时……” 金铎寒声叫道:“当时你是退了。可你确实收了贼赃!这叫受贿!你受贿了!” 蔡蓝梓脸色再由青转白,老血都快要飙出喉咙管,咬着唇尖声大叫:“老子没……” 金铎神色一如既往的平静,但声音却是高了不少:“堂堂国宝鉴定大专家,收受普通藏友贿赂……” “数额巨大,堪称行业之耻。” “品德败坏,堪称业界毒瘤!” “你连我这个劳改犯都不如!你也配做国宝鉴定专家?” 金铎的嗓音虽然沙哑得不像话,但咬字准骂得狠,直把蔡蓝梓打得浑身都是窟窿,骂得蔡蓝梓整个人都在发抖。 旁边围观人听到这样的八卦,纷纷望向蔡蓝梓,眼睛里充满鄙夷心里更是唾弃到骨子里。 蔡蓝梓整个人气抖冷得不成样子,嘴皮哆嗦眼睛喷火,可就是找不到反驳的话语。 金铎的打击接踵而至:“一斑窥豹,半壁江山国华堂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八大泰斗顾长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顾家上上下下都不是东西!” 这话出口,蒋昌林有些诧异暗里给金铎捏了把冷汗的同时,也认定了金铎另外一个身份。 而旁边围观群众们却是有人大声叫好鼓掌! 这时候的蔡蓝梓已经被金铎的痛骂骂得肌无完肤完全抬不起头,那叫一个气那叫一个恨! 恨不得把金铎掐成数截再生生的吞下去。 “我他么再给你说一次!” 急红眼的蔡蓝梓指着金铎尖声大叫:“我是收了那盒雪茄,但是我跟那件案子没有任何关系。雪茄盒已经退了,退了!退了!” “你他么的劳改犯,不要再拿这事说事儿。” 越说蔡蓝梓越急,越急,蔡蓝梓越怒! 金铎轻漠冷冷嘶哑的声音又一次加重:“退了。也是受贿!” 057 还等什么?掌嘴啊! “怪不得这次文博大会顾家全军覆没,这就是报应!” 这话直接点燃了蔡蓝梓的火药桶。 想起自己一时贪恋收了那高希霸雪茄牵扯进去,想起这几天自己在里面受的罪,蔡蓝梓突然爆发出来。 “小grd劳改犯,老子今儿跟你没完!” 嘴里爆吼,蔡蓝梓俯下身就去掀金铎的摊子。 就在这时候,一个不太标准的普通话响起:“骂得好!” “骂得真吊嗨的过瘾!” “这个臭嗨就是该骂!” 蔡蓝梓勃然大怒,扭头过去大声叫道:“md……” 突地下,蔡蓝梓身子一颤僵立当场,两只耗子眼睛缩到针眼大小。一张脸由红转白,塞在嗓子眼的粗口却怎么也叫不出来。 站在蔡蓝梓跟前的赫然是一个戴着太阳帽年轻英俊的少年。 少年不过二十来岁。一身卡通短袖短裤,脚下一双五彩色的休闲鞋,高高的鼻梁上顶着个大墨镜,又酷又帅又有格调。 最惹人瞩目的是少年右手手腕间那只腕表。 那腕表也不知道是什么牌子,天蓝色的腕表上镶嵌着密密麻麻的蓝色宝石。随着少年的摆动,宝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炫目夺魄亮瞎人眼睛。 “md……” 少年摘掉太阳帽,嘴里啧啧有声:“骂啊。继续给老子骂啊。” 唰的下,蔡蓝梓的冷汗就下来了。 须臾间蔡蓝梓就闭上嘴,脸上挤出比哭还要难看十倍的笑容,期期艾艾抖抖索索颤颤悠悠小心翼翼叫了一声。 “翔少爷。” “我,我没骂您……” 翔少爷压根没给蔡蓝梓一个正眼,嘴里曼声说道:“知道老子最瞧不起什么人吗?” “就是你这种胆小如鼠的臭嗨!” “就是你这种敢做不敢当的臭嗨!” “就是你这种狗仗人势欺软怕硬的臭嗨!” 听到这翔少爷的侮辱痛骂,周围的人又是解气又是疑惑,暗里揣测这翔少爷的身份。 蔡蓝梓身子开始抖了起来! 脸上的汗珠如黄豆一般颗颗冒出,眨眼功夫,后背已然现出一块块汗渍。 即便被翔少爷骂得猪狗不如,但蔡蓝梓却笑容不改,对着翔少爷颔首致礼,谦卑温顺犹如太监奴才。 “翔少爷,您,骂得好!” “是我,是我该被骂!” 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看呆了。 就连巴蜀老袍哥蒋一亿都放在眼里的蔡蓝梓在这个翔少爷跟前,完全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奴才。 这个翔少爷到底是谁? 这一刻,就连蒋昌林都吓着了! 蔡蓝梓可是顾家门徒,顾颜冰的师哥。 顾家那可是神州古玩半壁江山的巨头! 这次文博大会,顾家可是派了六个高手前去,占据了整个神州团队三分之一的份额,足见顾家的实力和背后足够通天的后台。 打了蔡蓝梓的脸,就相当于打了整个顾家的脸。 顾家老爷子,那可是出了名的护短! 敢这么骂蔡蓝梓的人,必定是顾家都惹不起的人。 这个翔少爷,一定要好好结交下。 翔少爷啧啧两声:“真是个没出息的臭嗨。既然知道自己该被骂,那还等咩?掌嘴啊。” 这话出来,围观众人心头狂跳。蒋昌林又给惊着了。 蔡蓝梓歪着头看着翔少爷,浑身发出筛糠般的颤抖。却又在随后抬起手来毫不客气就抽了自己一巴掌! 这一巴掌又重又响,就跟晴天打雷一般! 就算是站在最外围的玩家都能清楚感受到这一耳光的剧痛! 顷刻之间,蔡蓝梓的右脸就肿了,半边脸上五根指印清晰又吓人! 这一耳光下去,蔡蓝梓在众多藏友玩家心目的地位,直接降到冰点! 从目中无人的跋扈到卑微可怜的奴才,蔡蓝梓只用了短短不到三分钟的时间。 翔少爷面色带着丝丝戏谑,似乎有些不太满意的样子,迈步从蔡蓝梓身边走过径直到了金铎地摊对面。 “一耳光不足以消除我心口的怒气。继续抽!” 这话出来,周围人无不骇然! 蔡蓝梓呆呆看着翔少爷,眼睛深处燃起焚天怒火,嘴角都在哆嗦。 翔少爷轻描淡写的说着,就跟没事人一般弯腰捡起彩条布上的一个盒子。 盒子里面放着一大一小两头银蝉金蝉,做工极为精美,造型也相当精巧别致。 “嘿。这个好玩。” “银蝉老娘背金蝉儿子,吊!漂亮!” “多钱?” 金铎木然回应:“八万!” 翔少爷手指挑着薄薄的金蝉蝉翼,调皮的弹弹细细的金线触须:“这玩意不像是工厂货啊。” “你收的?” “我做的!” 翔少爷抬头看了金铎一眼,嘿了声:“那么吊?我给你十公斤金子,照这个模板,给我做个大金蝉。就摆在九七大厦大厅门口。” “工钱好说。二十万够不够?” 这话出来,周围人眼皮狠狠跳动! 十公斤金子!? 那是什么概念?那是多少钱? 二十万工钱?! 都能在高新区买套八十平的房子了。 不过让旁人更震撼的是翔少爷嘴里爆出来的九七大厦。 最近关于九七大厦有人接盘的消息铺天盖地,难道说,这个翔少爷就是九七大厦的新老板? 怪不得敢叫蔡蓝梓自打耳光! “不做。” 金铎的回应让周围的人都吃了一惊。 他竟然敢拒绝翔少爷!? 这么好结识翔少爷的机会,他竟然拒绝了!? 真是糟蹋了一步登天的好机会呀! 翔少爷歪着脑袋好奇问道:“为吊咩?” 金铎轻声回应:“不想做!” “吊!” 翔少爷愣了愣:“为咩不想做?” 金铎眼皮下垂木然说道:“没那闲工夫。” 顿时间翔少爷眼睛一抬精光暴起:“老子……” “少爷!” 就在翔少爷要发飙的当口,旁边的黑西装保镖立刻上前阻止。 翔少爷没再爆粗口,抬手指着金铎,眼睛里尽是杀人怒火。 过了两秒,翔少爷没好气叫道:“收摊。起来。跟我走。爷爷找你。” 众人一愣又是一惊,瞬间就对金铎刮目相看。 翔少爷都这么牛笔了,他的爷爷不得牛笔要天上去。 他竟然主动找劳改犯。 天大的好事呀! 这时候的蒋昌林径自比金铎还要激动,心里发誓一定要和金铎搞好关系,下来就和金铎结拜兄弟。 做古董生意的商人,最想做的,就是结交权贵富豪。 只要搭上权贵富豪的线,一飞冲天指日可待。 “我要摆摊。” “摆你老母的摊。收了。现在就走!” “现在没空。等着。” 冷不丁金铎这话冒出来,蒋昌林身子一个激灵,痛苦的扭过头去,气得拍脑袋。 翔少爷愣了愣直直看了金铎好半天:“你特么是不是坐牢坐傻了,脑子坐生锈了?我爷爷给你脸了是不是?” “少特么蹬鼻子上脸!” “信不信老子掀了你的摊子。” 好些人吓了一大跳。蒋昌林心头大急急忙上前要给金铎解围。 金铎木然说道:“你敢掀我摊,我让你后悔来这世界上。” “艹!!” 侯翔爆骂出口抬脚就踹:“老子就掀……” 旁边保镖立刻抱住侯翔软语哀求。 侯翔余怒未息,指着金铎叫道:“狗坐轿子给脸不要脸。你他么以为你是谁?会门手艺拽你老母拽。” 金铎缓缓抬头寒声说道:“不去了。” 侯翔俊脸绷紧眼睛通红怒气冲天,就跟头发狂的猩猩:“你特么再说一句。” 金铎平静说道:“不去了!” 侯翔愣了下直直看着金铎,双手双脚狠狠挣扎痛骂保镖松开自己。 那保镖双手牢牢箍着操着日不落语叫着。 突然,侯翔笑了抽着肩膀:“吊!有够吊!” “nice!” 猛地下,侯翔咬横眉怒目咬牙切齿嘶声叫道:“老子等你!” 058 从今天起,不准你摆摊 “老子特么——等你收摊!” 这不可思议反转的一幕出来,现场所有人全部宕机,一片懵b! 等到保镖放下侯翔,侯翔狠狠推了下保镖,恨恨盯着金铎似乎要将金铎生撕了一般。 慢慢转过头来,翔少爷冷冷叫道:“臭嗨蔡蓝梓,老子叫你继续抽耳光,你特么聋了!” 众人看到这一幕都觉得难以置信。 九七大厦新主人竟然在金铎面前吃了瘪,还不敢发作,只好把怒气撒在蔡蓝梓头上。 这,真是一物克一物! 邪了! 蔡蓝梓呆在那里,颤抖的手慢慢抬起又放下,心里头充满了悔恨羞耻,但又不敢表露。 “吊你臭嗨。你不打是吧。你要不打,老子就再把你送进去。” “那只手表一天找不到,老子就叫你一天出不来!” 被金铎气得发疯,蔡蓝梓憋了一肚子的火,尽数往蔡蓝梓这只出气筒上发泄。 一听这话,蔡蓝梓面色剧变。咬着牙闭着眼,缓缓抬起手! 蒋昌林暗地摇头叹息。 虽然不知道蔡蓝梓和翔少爷之间的过节,但蒋昌林知道,蔡蓝梓这记耳光下去,整个顾家的脸也就没了。 就在这时候,一个清脆出尘黄鹂般悦耳的女声轻然响起。 “侯翔。等下。” 众人回头一看,顿时被惊艳到了。 站在众人跟前的,是一位衣袂飘决的白裙女子。 那只见着一个卓尔不群的女子站在人群之前。 那女子身材高挑容貌绝佳,身居闹市却带着一股子不屑红尘喧嚣的独特气韵。 乍见此人,蒋昌林面色大动却不敢上前。眼神中对女子充满了敬畏。 蔡蓝梓见到女子宛若见到了大救星一般,对着侯翔报以最怨毒的目光,转身快步走了过去,对着那女子轻然颔首。 “师妹。” 女子似乎天生的带着一股子的高冷风范,对蔡蓝梓完全视若无睹。 蔡蓝梓在他面前,乖得就像条哈巴狗! 侯翔咦了声,拿着金蝉银蝉慢慢站起一幅吊儿郎当的模样:“顾颜冰。顾大小姐,又见面了。” 那女子,是顾颜冰! 今天的顾颜冰依旧是那高贵出尘的孤山冰凤气质,只是她那秀色掩古今的玉颜上却多了一两分的疲倦。 “是我!” 顾颜冰一出现就是全场焦点。 冷冷应了侯翔一句,顾颜冰目光游离看了金铎好几眼,鼻息禁不住的加重。 “咩事?” 侯翔轻声发问,顺着顾颜冰的视线望过去,忍不住眨眨眼:“你认识这块又臭又硬的石头?” “不关你的事!” 顾颜冰冷叱出口:“差不多够了。别太过分。” “什么够了?什么过分?” 侯翔一改往昔的出口成脏,目空一切的眼神中带着些调侃。 “没完了你是吧。我师哥的事已经说好了。你凭什么又要羞辱他?要不要我告到侯老那里?” 面对顾颜冰的叱责,侯翔只是笑了笑:“我倒是懒得理会你们顾家的狗。只是你们家的疯狗见人就咬。我看不惯。” “这个劳改犯虽然又臭又硬,好赖也算是帮过我们侯家。” “我收拾这条疯狗,也算是还劳改犯一个人情!” 顾颜冰的目光又转移到金铎身上,顿了顿轻声说道:“人也打了也关了,事情我师哥也说清楚了,到此为止。” “没问题!” 侯翔曼声说道:“袁老三都出马给你站台了,我肯定得给面子。你和袁老三……” “闭嘴!” 顾颜冰娇斥出口,眉间现出一抹厌恶和无奈:“再说我翻脸!” 侯翔咧嘴笑起来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看顾颜冰的目光里带着七分笑意三分仰慕,随即潇洒点头:“noproblem!” “有句话我还是要给你说清楚。虽然我们侯家是老外,但我们侯家的关系你也知道。” “从现在开始,我不再追究菜篮子这个臭嗨。但也请你顾大小姐管好你们家的狗,下回,可没这么好的运气。” 侯翔旁若无人的说着,完全无视金铎。那股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是身居金字塔尖俾睨世界的傲慢。 周围的人都知晓了眼前的少爷是九七大厦的新主人,对于他看不起普通大众的态度和眼光自然明白。 据说九七大厦的成交价达到了二十亿。能砸二十亿买大厦的自然是人上人,看得起的人自然不是普通人。 顾颜冰白了侯翔一眼:“你怎么还不走?” 侯翔手里捧着金蝉银蝉,回头看了看金铎:“我等他。” “等他!?等他干什么?” 侯翔偏头回望顾颜冰,俊脸上露出一抹色眯眯的坏笑:“你猜。” 顾颜冰怫然作色就要发作。 侯翔却是不慌不忙笑道:“爷爷准备买件东西,指名点姓要叫劳改犯掌眼。” 顾颜冰玉颜轻动:“什么东西?” 侯翔竖起那根戴着硕大骷髅头的戒指轻轻摆了摆,傲慢自得:“机密!” “哼!” 顾颜冰嗤之以鼻:“不找唐宋元看?” “他?” 侯翔撇撇嘴满是不屑:“唐宋元愿意,我爷爷还不干呢。那可是九桃……” 说到这里,侯翔立刻闭嘴,咳咳两声。 “九桃瓶!?” “乾隆的还是雍正的?” 顾颜冰丰润的红唇轻轻抿起,清澈的眼神中透出丝丝的火热和向往。 “我不知道。” 侯翔昂着脑袋轻轻吹着金蝉翅膀一脸的骄狂:“你怎么还不走?” 顾颜冰轻哼出声:“我找这块又臭又硬的石头!” 侯翔眨眨眼望向金铎,又看看顾颜冰。嘴里立马要飙出某句话,但又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劳改犯。我又来了。” 顾颜冰又一次站在金铎面前,直直看着金铎。 每一次见到这个劳改犯,顾颜冰总是有些心虚甚至是发怵。 这一次,同样如此! “劳改犯。我来告诉你两件事。” 顾颜冰语音冷冽,肃声说道:“第一。蔡蓝梓被开除出组委会了。” “这是文件。” 听到这话,蔡蓝梓面色大变抬头望向顾颜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脑子嗡嗡作响。 “蔡蓝梓身为组委会鉴定成员,无视组织纪律收受贿赂情节恶劣影响严重……” “组委会决定,对蔡蓝梓予以开除!” 蔡蓝梓身子一抖,尖声叫道:“师妹!” 顾颜冰无视蔡蓝梓,又复说道:“组委会决定,禁止蔡蓝梓从事古玩类相关领域工作,即日生效!” 最后这句话出来,蔡蓝梓如遭雷亟,脸色惨淡如雪,呆呆看着顾家二叔,嘴巴张大无声了叫句师妹,五内俱焚! 顾颜冰手里大红文件的内容是组委会对蔡蓝梓的处罚通告。 除去开除之外,还禁止蔡蓝梓再从事鉴定评估拍卖行业工作。 这份处罚书不可谓不严厉。直接将蔡蓝梓赶出了古玩圈。 从今以后,蔡蓝梓也就跟古玩这一行当彻底说拜拜! 他可以在家里摸古玩也可以在各个古玩市场捡漏,但这辈子却不能再出现任何古玩商业场合,也不能私底下买卖古玩,更不能替人鉴定东西。 这个处罚相当于断了蔡蓝梓的所有前途和未来! 文件当众宣读出来,人们仿佛也看见了半月前同样在这条街被顾颜冰开除的严子黄! 组委会对国宝评选和鉴定师绝对零容忍的态度让现场众多藏友玩家大声喝采叫好。 反观蔡蓝梓,整个人失魂落魄,哪儿半点刚刚怒怼金铎的嚣张狂妄。 “你刚和我师哥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你对这份处罚书可还满意?” 金铎歪着脑袋望向别处,嘴里漠然说道:“还有吗?” 顾颜冰看着金铎轻声说道:“还有一件事。是关于你的。” 金铎没回应顾颜冰。 顾颜冰又拿出一份文件低着头看了看:“你自己看。” “我是文盲。” 顾颜冰凤眉一蹙,玉面含煞傲气升腾冷冷叫道:“少装腔作势。” “根据相关文件规定,从现在开始,你不准再在状元街上摆摊鉴定! 059 打脸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这话出来,全场哗然! 就连侯翔少爷都露出极其古怪的神色。 “what!?” “还有不准人摆摊的?” “这特么是哪门子的规矩?” 蒋昌林吓了一大跳疾步走上前。 金铎慢慢转头漠然说道:“什么意思?” 顾颜冰面色沉凝螓首轻垂轻声说道:“天都!文博总部!” “不仅针对你,从即日起全国一盘棋。所有没有获得鉴定资格证的单位机构和个人,不得再从事文物古董鉴定相关工作。” “所有从事文物古董修复评估拍卖单位机构个人必须持证上岗。” “若有违反一经查实。轻者吊销执照,重者追究法律责任。” “严惩不贷!” 顾颜冰的话犹如一发重炮在小小的池塘中炸开,激起十米高的巨浪,席卷全场。 蒋昌林颤声叫道:“顾都监,这是真的?我们民间协会也要持证上岗?” 顾颜冰抬手将文件递了过去没好气叫道:“你们就是重灾区!” 蒋昌林双手接过文件一字一句看完,双手不停的抖。脸上的表情又有激动又有振奋,更多的却是肉痛! “顾都监,顾小姐,是不是,是不是因为……因为雾都文博会失利的事……” “别问我!” “我什么都不知道!” 顾颜冰对蒋昌林可没好脸色:“你们民间协会这些年干的龌龊事还少吗?坑了多少藏友玩家?” “你还来问我?” “你好意思嘛你?” 蒋昌林唯唯诺诺战战兢兢却又摆着笑脸不停应是,转过身去就狠狠重重拍了自己脑袋,一个劲的摇头。 顾颜冰余怒未息又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转向金铎:“那幅楹联,我还是没解出来。不过我已经有眉目了。” “还是那句话。我解出来的那一天,我会通知你。” “你不准离开锦城!” 虽然顾颜冰嘴里还是那不认输的台词。但冰山孤风的语气却是明显的低缓了许多。 “全国一盘棋,从上到下,不论高低贵贱。都要重新来过。” 沉默的金铎低低说道:“感谢顾大小姐恩典,特意来通知我这只蜉蝣蝼蚁。” 金铎半阖眼眸,嘴角轻撇,带出一分的嘲弄和九分的孤傲,又像是带起九分的嘲弄和一分的孤傲。 顾颜冰粉面带煞,立马来了气就要出口,却是在下一秒烟消云散。 目光沉沉望着金铎,眉目如画的玉颜上径自罕见般流出几分愧色! “我没有看你笑话。那天是我说过叫你留在状元街永远不准走。今天,也是我通知你收摊。” “是我砸了你的饭碗。” 顿了顿,顾颜冰深吸一口气,用从未有过的轻柔声音说道。 “对不起!” 对不起三个字出来,侯翔顿时鼓大眼睛。 旁边的蒋昌林连文件都掉在了地上,石化当场! 金铎依旧神色不变,端坐不动。 顾颜冰看了眼金铎立刻别过头去,心头突然涌起一阵无法用言语形容描述的情绪,冷冷说道。 “文保总部已经派遣执法大队下来,明天进驻。我就是负责人!” “这回没人敢说情,也没有人敢作弊!包括我们国华堂都要重头再来过。” “你撤摊吧!” 金铎脸色古井不波,没有丝毫要走的意思。 顾颜冰还想再和金铎说话,但当看到金铎那平放在膝盖上粗糙黑黑的双手时,心头莫名的一阵冒火轻哼出声:“该说的我都说了。不要油盐不进。别自己跟自己过不去。” “我还要等着你亲口给我认输。” 转瞬间顾颜冰又恢复到那不近人情盛气凌人六亲不认的往昔模样。 金铎低着头咬着牙,攥紧拳头身子抽搐,嘶声叫道:“我这半点残灯将灭余火,是不是要感谢顾大小姐的大度同情?” “是不是要感谢孤山冰凤的慷慨怜悯?” 顾颜冰玉脸变色。风瞳直刺金铎轻蔑冷笑:“你不用感谢我。我也从来没同情过你。” “大度!?你也不配。” “至于怜悯,我真犯不上怜悯你……” “你和我之间,相差的阶级不是你想要努力就能跨越。更不是你付出努力就能接近。” “条条大路通罗马,你离罗马还有十万八千里,而我,出生就是罗马市中心。” 顾颜冰毒俯首看着金铎,就像是再看一只无足轻重的流浪狗。 顾颜冰凄杀冷厉的话着实太过伤人,就连旁边的中原摊贩和蒋昌林都听不下去。 顾颜冰语音冷冽锋利如刀:“你唯一值得骄傲的,就是那幅楹联。我顾颜冰可以败给任何人。就是不能够败在你这个无名小卒手下。” 金铎的僵尸脸嘴角轻轻抽搐着,一条从嘴角延伸到耳朵的裂纹隐隐乍现。 “顾颜冰,你把自己你看得太高。这个世界上,比你顾家有钱有势,比你顾颜冰高贵的人,比比皆是。” “你不过就是只井底之蛙。” 顾颜冰寒霜乍起,厉声娇斥:“比我顾颜冰高贵的还没生出来。” “给他收了!” 这当口蒋昌林过来要帮金铎收摊。 冷不丁的,旁边的蔡蓝梓抢先一步笑着说道:“来来来。劳大师,我帮您!” 蔡蓝梓死死盯着金铎,眼睛里尽是那阴狠怨毒,脸上却是挤出虚伪和善的笑:“没有过不去的坎。困难都是暂时的。凭您的本事儿,不吃鉴定这碗饭,也绝对饿不死您。” “来来来,我帮你收摊子……” 从牙缝里蹦出这话,蔡蓝梓逮着彩条布对着金铎低低叫道:“gr的小杂种,你死定了!” 说着就要狠狠拽动彩条布! 蔡蓝梓前途尽毁,蔡蓝梓要把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在金铎身上。 掀摊子,就是最好的发泄! 就在蔡蓝梓要掀摊子的当口,一双红色的高跟鞋突然悄无声色的出现在摊位前面。 “请问,您们这是在干嘛?” 蔡蓝梓头也不回冷冷叫道:“你没听见?不准这个劳改犯摆摊了。” “不准摆摊?!” “为什么?” “不为什么。不准摆就是不准摆。哪儿那么多废话。” “这位先生火气别这么大。我想请问,为什么别人都能摆,就这位先生不能摆呢?” 蔡蓝梓大刺刺叫道:“对。没错!全街都能摆,就劳改犯他不能摆!” 身后那女声又在响起:“是吗?请问,这话是谁说的?是您吗?” 蔡蓝梓没好气回道:“没错。就我说的。我说的。我说的。你有什么意见?” 那女声继续说道:“我记下了。我想再请问,这位先生,你是否愿意为你说的话负全部责任?” 蔡蓝梓咯噔一下,慢慢扭头仰望,顿时被一股强光反射闪瞎眼睛。 等到蔡蓝梓站起来,却是见着一位穿着白色职业装的女子站在自己面前。 那职业装女子身材婀娜气若幽兰。瓜子脸小巧精致,墨镜下樱唇微微上翘,凭空的多了几分清冷和高贵。 “你是……” 蔡蓝梓有些疑惑,上下打量职业装女子。心里有些忐忑 这个女子身上有一股子说不出的气势,让蔡蓝梓摸不出对方的底细。 “你没必要知道我名字。我想再跟你确认一下。” “你是不是不准在这位先生在这里摆摊?” “你是否愿意为你说的话负全部责任。” 职业装女子说话很快,但咬字非常清晰,径自比国家台的播音员还要标准。 但是。 她话语中的严肃和严厉,还有浓烈质问的口吻直叫蔡蓝梓难以招架。 “我,我……你……” 蔡蓝梓被职业装女子连珠炮的质问打得节节败退。 “你是谁?你跟劳改犯什么关系?” 这当口,顾颜冰上前一步对着职业装女子冷冷发问。 060 他们几个是谁? 职业装女子偏头看看顾颜冰,面色沉静樱唇轻启语音轻漠:“你又是谁?” 职业装女子冷傲的态度顿时激怒了顾颜冰,寒声叫道。 “我是谁跟你有什么关系?我问你,你跟劳改犯什么关系?” 要说冷要说傲,顾颜冰自认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眼前的职业装女子身材和自己相差无几,穿的同样也是白套装,就连两个人的发型也差不离。 而且两个人说话都是盛气凌人! 职业装女子纤细娥眉轻轻一蹙,薄薄樱唇抿起风轻云淡说道:“你没资格问我。” 如果顾颜冰是冷傲,那这个职业装女子则是凌傲,再加一个霸道! 只是,职业装女人的气势和气韵,似乎都要比顾颜冰略胜一筹! 两个漂亮女孩的斗嘴让旁边等得百无聊赖的侯翔一下子来了精神,饶有兴致左看看右看看,津津有味满是欣赏。 这话落在顾颜冰耳朵里,那就是赤果果的蔑视。 历来眼高于顶的顾颜冰当即就炸了! 就在这时候,一个铿锵有力的声音在外围传来:“在哪?” “在这。” “是吗?太好了。” 跟着,一个少妇分开人群,唰的下扯掉墨镜惊喜叫道:“小哥。” 少妇的到来让顾颜冰蔡蓝梓蒋昌林吃惊不小。就连侯翔也露出一抹意外之色。 眼前的少妇相貌普通没有任何出彩之处,只是她手里逮着把钥匙非常特别。 那是一把只有侯翔顾颜冰蒋昌林寥寥几个人才看得懂的车钥匙。 “小哥。真是你。原来你在这!” 少妇一瘸一拐冲到金铎摊位左边,欢喜中径自有些小激动探出手去:“你好小哥。” “可算找到你了。” 金铎平静起身和少妇握手:“你好。林姐。伤好了?” 眼前的少妇,正是前几天金铎在猪儿市场救下的林姐。 旁边的职业装女子则是秘书睿澜。 林姐狠狠握住金铎手用力摇动,大大咧咧叫道:“一点点小伤没事儿。” 说着,林姐不轻不重捶了金铎右臂一下:“辛亏你那天出手及时,要不然睿澜的腿就废了。” “她们怎么样?” “都没问题。全靠你帮忙。好样的。小哥。” “老总昨天脱离危险期都能下地了。她叫我们一定要找你,一定要好好感谢你。” 逮着金铎的手又紧了两分,林姐肃声说道:“要是没你,老总和睿澜只有截肢。就连林院长事后都在夸你措施得力。” 金铎轻声说道:“事急从权,有什么得罪的地方。别介意!” “少来这套。” 林姐板着脸叫道:“谢你还来不及。行了。找到你了我也就安心了。你可不知道这几天给我累得。就差没上警犬来追你这头野生大蛇王了。” “走吧。我请你吃饭。老总要亲自见你。能喝酒不?我陪你喝几瓶白的。” 林姐的豪爽大气也让周围的人都看出来她的与众不同。 金铎轻声说道:“几位没事我就安心。林姐你的伤还要静养,有机会再跟你喝。” 林姐顿时脸一沉就不干了。 正要说话之际,旁边睿澜轻声细语两句。 “摆摊?不准小哥摆摊!?还有这样的事!?” 林姐面色一凛,对着蔡蓝梓叫道:“其他人都能摆摊就小哥不能?” “谁给你的权力?” 蔡蓝梓一双绿豆眼睛直直盯着林姐的手,那把带着两个r的钥匙让蔡蓝梓莫名的心慌。 这年月能开得起劳斯莱斯的主,绝不是一般人。 一把劳斯莱斯钥匙吓得蔡蓝梓不敢吱声吭气,也惹火了林姐! “这位大姐不要不问青红皂白就乱发火。” 顾颜冰把话茬接了过去,冷冷叫道:“我师哥说得没错。劳改犯就是不能在这里摆摊!?” 劳改犯三字一出,睿澜和林姐微微一怔。视线同时投向金铎。 “劳先生你坐过牢?” “小哥是劳改犯怎么了?劳改犯就不能摆摊挣钱了?” 林姐脸上已经有了怒意:“劳改犯就不是人了?” 顾颜冰唰的将手里的文件一抖,语气比林姐还冲:“少在我面前耍大牌。自己看去。” 林姐面带愠色,看过文件有些疑惑。立刻将文件递给睿澜。 “鉴定资格证?持证上岗?” 秘书睿澜轻声念出声偏头望向金铎,有些惊讶的样子:“你……” “他姓劳。劳改犯的劳。” “人家救了你们的命,连人家的名字都不知道。真是好笑。” 一边的顾颜冰面带讥笑嘲讽出口。 秘书睿澜瞥瞥顾颜冰,露出一抹腻烦却从出人意料的没跟顾颜冰计较。 “劳先生,您是做古玩鉴定的?” 金铎轻轻点头。 秘书睿澜立刻偏头冷对顾颜冰肃声说道:“我问你,谁在管这事儿?” 顾颜冰白了睿澜一眼:“我不知道。自己问去。” 睿澜细细娥眉立刻就挑了起来,水润杏眼中透出一股蕴怒。 林姐大声说道:“我打电话给老总。小劳,这事我们知道了。你别急。你救了老总,你有困难我们不会坐视不理。” “这点小事不用惊动夫人。” 睿澜嘴里寒声说着摸出电话翻起通讯簿。 顾颜冰嗤了一口:“神气什么?有本事儿找艾老找姚老找雾老去。” 林姐平视顾颜冰轻声问道:“艾老姚老雾老是谁?他们能管这事不?” 顾颜冰鄙夷看了林姐一眼傲慢回道:“你连他们都不知道?” 林姐朗声说道:“我真不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 顾颜冰心中鄙视更甚:“您要真找到他们,他们也不定能办好!也不看看这是谁下的文件?” 林姐面色有些难堪,却是笑着对金铎说道:“小劳别担心。睿澜有法子。” 这当口,侯翔凑到睿澜面前,摆出最帅的造型冲着睿澜眨眨眼睛,大大的龙眼里尽是勾引的味道。 “hi,靓女。这个劳改犯我认识。他鉴定古董物件儿特别有一手。” “现在文博总部不准无证经营了。劳改犯也摆不了摊了。这个事情,你找谁都不管用。” “不过我可以帮你。只要你开口,也就我一句话的事。” “好了,现在容许我隆重的自我介绍一下。我的名字叫候……” “你爷爷侯晋宬。你爸侯德华,你妈陈楚月。你姐候婉清。” 睿澜找到电话簿摁下发射键,面目表情都不多看侯翔一眼轻蔑说道:“你,叫小猴子。” “狮子国侯家的宝贝小少爷!” 侯翔身子一滞一震僵立当场。 呆呆看着睿澜。大大的龙眼睛突地下鼓起老高,墨镜从矮矮的鼻梁下滑直接挂在耳朵上。 睿澜干净利索漫不经心却又冷峻至极的话冒出来,侯翔傻了,蔡蓝梓呆了。 顾颜冰呼吸骤停,吃惊看着睿澜的侧影,再看向中年妇女。嘴巴有些发苦,脑子有些发懵。 睿澜拿着手机等待对方接听,依旧不看侯翔,冷得像一块冰傲得像一头凤凰:“皮子又痒了。回去候婉清打你屁股开花。” 吧唧一声响。 侯翔的墨镜掉在地上,银蝉掉在了眼镜上。 侯翔歪着脑袋看着睿澜,酷帅鲜嫩的脸露出个难以描述的神情,嘴角不住的抽动,一只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捂在自己的屁股上,那样子要多滑稽有多滑稽,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蒋昌林倒吸一口冷气,吃惊看着侯翔和睿澜。 在蒋昌林的眼睛里,侯翔宛如就像是头小狗,而睿澜,则是一只霸王龙! 千亿集团的小少爷在这个睿澜眼里,就是个没开大的小屁孩,那这个睿澜的身份又得高到什么地步? 不由自主的,蒋昌林将目光挪移到金铎身上,心里百感交集! 一个千亿集团的少爷,一个比少爷更牛笔的神秘女子,他们都来找金铎。 这个金铎,自己一定要结交! 一定要掏心窝的结交! “喂!找耿子帧、耿总接电话!” 061 万丈狼烟 耿子帧三字从睿澜嘴里冒将出来,蒋昌林面色剧变,蔡蓝梓脸色刷白,太阳穴汩汩跳动。 旁边的顾颜冰呼吸停滞,直愣愣看着睿澜,脑子一片混乱。 耿子帧! 那是神州文保系统的…… 这个睿澜,说话口气那么大,完全就是命令式的口吻! 她,到底是谁? “你好耿总……” 睿澜目不斜视走到人行道边缘背对众人打起了电话。 那道纤细窈窕的背影落在众人眼里,竟是如此的惊艳,竟是如此的高不可攀! 两分钟,三分钟…… 四分钟…… 当睿澜挂断电话那一刻,蒋昌林手都在打抖。 一个电话说了将近五分钟,那是什么概念。 要知道,对方可是日理万机的耿子帧耿总呀! 这个睿澜,这个睿澜…… 没人敢怀疑睿澜在扯虎皮拉大旗,更没有人怀疑睿澜在装腔作势。 因为,在这样的场合下,没人敢这么做! 因为,这个神秘的睿澜能一口道出侯家小少爷的来历出处。 当睿澜转身来的这一秒,四周清风雅静落针可闻。 这一刻,就连眼高于顶的顾颜冰都情不自禁的望向睿澜。 这一刻,自己这头孤山冰凤在神秘睿澜面前,竟如丑丑的小鸭子! “怎么样?耿子帧说什么?能不能办?不能办我马上回去找老总!” 林姐接连三问又叫周围的人眼皮嘴角狠狠抽搐,对不知来历的林姐充满敬畏。 在这样的场合中,敢直呼耿子帧的人,真不多! 睿澜冲着林姐轻轻点头,林姐立刻松了口大气! “有点麻烦!” “什么麻烦?!耿子帧什么意思?他敢跟你打太极踢皮球?借他两个胆儿!” 林姐怒气腾然。旁边的人只感觉心窝子又被长针狠狠蛰了一下! 两个女人,一大一小,一个比一个横,一个比一个拽! 她们是什么身份? 她们嘴里的老总和夫人,又是什么样了不得的巨擘? “林姐,这是专业上的事儿。耿总没推诿,承诺特事特办。” “怎么办?” “你等下。” 睿澜到了金铎旁边对着金铎说道:“劳先生。大规定下我们没法帮你。如果你还想继续摆摊看物件儿的话,三天之后他们给你准备了一场一对一的单独考核。” “有个叫唐宋元的人会联系你。具体考试规则唐宋元会给你交代。” 这话出来,顾颜冰玉脸再变,面露最强烈的愤怒和后怕! 鉴定资格证考试方案都还在研究制定当中,至少要一周之后才会出来。 这个睿澜竟然有这么泼天大的本事给劳改犯开绿灯! 还是一对一的单独考核! 她到底是什么人? 耿老总清廉正直铁面无私,这回竟然…… 我不服! 这当口,睿澜平时金铎轻声说道:“如果,我是说如果。那个资格证对你有难度的话,你可以不去考。也没必要去考。” “你救了夫人,救了我,也救了林姐,我们可以用另外的方式报答你。” “你身手不错,可以……” “对!” 林姐大声说道:“小劳。你别去考那什么试。古董古玩儿就是死人东西,天天摸天天看也不嫌晦气。” “你跟着我们,跟着夫人,做夫人司机。不比天天摆摊的强?” 旁边蒋昌林顿时来了精神,竖起耳朵凝神静听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就算是瞎子聋子白痴也能看出来这林姐和睿澜绝对是手眼通天的主,一旦金铎做了他们家的司机,那就是鱼跃龙门青云直上。 君王舅子三公位,宰相门前七品官! 这样好事,普通人八辈子都等不来! 这个人,一定要好好结交! 一旦结交好了,那将来必定能帮自己大忙。 而另外一边的蔡蓝梓则是吓得老母鸡般躲在顾颜冰身后瑟瑟发抖。 这个劳改犯要是真去了那个妇人老总家,那自己的下场不知道有多惨! 听到林姐的话,侯翔心头一凛,第一次拿正眼打量金铎。 而顾颜冰神色有些复杂,心中仅存的那一点点对劳改犯的敬佩也在这一瞬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最不屑的鄙视! 攀龙附凤,趋炎附势! 小人! 恶心! “还想什么呐。小劳。赶紧的。跟我们走。去见夫人。你知道夫人是怎么夸你的吗?” 林姐大声的催促金铎。 沉默好久好久的金铎抬起头轻声说道:“谢谢林姐好意。也谢谢你,睿澜小姐。” “你们忘了一点,我,犯过罪。是劳改犯。” 林姐面色悠变随即说道:“那又有什么,你……是好人啊。你救了老总的……” 第一次,林姐说话有了断续。眉头紧紧皱起。 “劳先生,你很识时务。我也是担心这一点。” 睿澜接口轻声说道:“但这不是问题。我和林姐相信你的人品。” “夫人也是。” 顿了顿,睿澜说道:“知恩图报。这是夫人说的。我和林姐也是。” “这样。你去我们家公司做个安保顾问吧。我就不给你说多少钱工资了,你拿年薪,十万。你看怎么样?” “再加年终奖。我保证你一年到手纯收入不会低于十五万。” 隔壁的中原摊贩人顿时骇得来眼皮直跳。 十五万的年纯收入,那是什么概念? 三环外一年一套房,还是六十平米的! 这么高的工资还用想什么? 干啊! 干呀劳大师! 我这么就遇不着这样的好事哦。 别说十五万,五万我都他么干了。 “也行啊。小劳。” 林姐大声说道:“睿澜她们家公司开遍全世界,你先进去磨炼磨炼。是金子哪儿都会放光。以你的身手和性子,不出三年就能做项目经理,五年就可以出国独当一面。” “那时候年薪就不止这点小钱了。” 林姐诚心真挚的话出来,周围的人却是早已麻木不仁了。 无数人都暗里羡慕金铎的好运气! 一个普通人除去能看点物件外一无是处,还是个坐过牢的劳改犯,这样的人能有这样的际遇,那是修几辈子都修不到的福分呀! 从今往后,城市下水道阴沟里最下层的那根腐烂的竹片就要冒出污泥变回钢铁了。 “谢谢睿澜小姐的美意,谢谢林姐关怀。” 金铎站得笔直,面容古井不波神情清淡如云,颓废沙哑的声音中正平和:“我要考试!” 话若陨石砸地,惊起万丈狼烟! 众人怔立当场! 几分钟后,林姐恋恋不舍惜别金铎。 睿澜跟金铎握手平静和金铎告别,转手在记事本写下两串号码交给金铎:“第一个号码是夫人的。夫人过两天要出国访问。她亲口交代,她必须要等到你的电话。” “第二个号码是我私人的。你遇上什么难处可以打电话给我。” “我一定帮你解决!” 金铎说了声谢谢却没接纸鉴:“你和林姐能帮我要到资格考试已经足够。” “其他的,我不再想!” 睿澜手探在半空,看看金铎轻声说道:“看得出来你跟别人不一样。要不那天你也不会救人。” “你与我有救命之恩。夫人不喜欢欠人情。我也不喜欢。” “或许你觉得救人没什么,但我不这样想。欠了别人的,总归心里有芥蒂。” 金铎神色淡然轻声说道:“你们欠我的,今天结清了!” 睿澜看了看金铎,流露出一缕异样。 顿了顿,睿澜玉容一整缓缓说道:“忘了告诉你,我叫王睿澜。那天发生的事儿,请劳先生保密。” “最好忘记这件事儿。” “这对你不是坏事儿。会给你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062 家产翻三翻 “你是搞古玩儿鉴定的,应该知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典故。” 金铎眼皮轻垂默默点头。 “当然,我们不会忘了您的救命之恩。” 停顿两秒,王睿澜加重语气:“你有事儿还是给我打电话。只要你在将来在神州任何地方遇见有任何困难,无论任何困难都可以给我打电话。” “我一定给你办好!” 金铎又说了句谢谢,接着便自不再说话。 王睿澜又看了看金铎似乎想要跟金铎握手,但最终又放弃:“人各有志。祝你考试顺利。” “希望下次见到你,你比现在要好。” 冲着金铎点点头,王睿澜走到顾颜冰身畔。王睿澜故意停下脚步正视前方,侧眼瞟了瞟顾颜冰。 顾颜冰立刻感受到对方强烈的挑衅,即刻转身怒视王睿澜。 两个同样靓丽的女孩一个怒视对方,一个不看对方。高下立判! 忽然,王睿澜莫名其妙的笑了笑,露出霞映澄塘的娇艳春光,戴上墨镜大步走人。 那浅浅的笑在顾颜冰眼里,就是赤果果的轻蔑。 来自更高阶级的轻蔑! 不怕顾颜冰名声有多高,不怕顾家名头有多响亮,那只是在古玩圈内。 永远无法出圈。 顾颜冰和睿澜,差的不是容貌不是钱财,是永远无法跨越的阶级! 这阶级的差距,堪比银河! 王睿澜坐的是双r的五连号劳斯莱斯,就停在街的对面。 现在最便宜的劳斯莱斯,裸车价八百万! 王睿澜走后,顾颜冰直直看着金铎,半响才从嘴里冒出一句冷得发指的话:“傍大款。没出息。” 转身踩着恨天高快速离去。 顾颜冰一走,蔡蓝梓也跟着偷偷逃跑。 金铎叫住了蔡蓝梓说了一句话:“蔡蓝梓。你欠我三个头。要磕!” 此时此刻的蔡蓝梓早已被睿澜和林姐吓得三魂七魄还没归位,哪敢接金铎的话。 这当口顾颜冰蓦然回首厉声叫道:“给你磕头,你做梦去!” “师哥,走!” 金铎神色阴霾冷冷叫道:“蔡蓝梓,你欠我的三个头。我今天拿不到,将来,我一百倍一千倍收回来。” 语音如刀,凄神寒骨。 蔡蓝梓身不由己打了个寒颤,灰溜溜跑得飞快。 顾颜冰一走,蒋昌林迫不及待跳出来去巴结金铎。 哪知道侯翔保镖轻轻一肘就将蒋昌林撞开。 侯翔咳咳两声主动跟金铎套上了近乎。 破天荒的给金铎递上大雪茄,破天荒的给金铎点烟,破天荒的跟金铎吹嘘起大雪茄的名贵。破天荒的请了金铎上了奔驰车。 车上,破天荒的向金铎打听睿澜和金铎的故事。 “我告诉你靓仔。那个衰女不是好人。” “你别看她说话火花带闪电牛笔轰轰不得了,其实也就那样。我阅女无数最是看不起这样自以为是的衰女,跟顾颜冰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吊嗨。看谁都是马里亚纳海沟里的烂虾。以为谁都想要巴结她们一样。” “男人,就要像我这样。做个真汉子傲气万重浪。心中无女人,干咩咩都成!” “吊嗨。你很对我的性子。有脾气有骨气!我很欣赏你。以后你就跟我混。” “我们侯家在锦城要投三十亿。跟着我,我罩你。” 金铎木然回了侯翔一句:“我不跟被女人打屁股的男人做朋友。” 顿时侯翔的大雪茄就掉在地毯上,愤然反驳:“我被打屁股怎么了?我被打屁股怎么了?你小时候没被打过屁股吗?” 金铎淡淡说道:“你现在还被打屁股。” 跟着,金铎暴击再至:“打屁股的人还是你姐!” 侯翔一张脸变成猪肝色,一口气来捂着胸口咳弯了腰。 侯老住的是锦江宾馆贵宾楼。虽然老了些,但却是神州首批二十世纪建筑遗产。 在上个世纪,锦江宾馆可是锦城最顶级的酒店,接待过无数政要明星。 下车之后,穿过卢浮花园,一行人直奔七楼。 那是占地一千平米的788顶级套房,曾经有好些个国家的首脑都曾下榻过这里。 今天是侯老在锦城的最后一天。 前天,侯老跟本地老总签署了投资意向书,九七大厦基本能确定由侯家接手。 购入价倒是不是外界盛传的二十亿,而是十一亿! 这个价格对于现在来说,算是高位接手。因为九七大厦当年的总投资也不过区区八亿出头。 当然,这十一亿也只是双方初步认可的价格,最终价格还没出来。中间还有不少的拉锯和具体内容还要继续扯皮。 这十一亿,可不是一笔付清。 侯家做了六十多年生意,断不会一口气就甩出十一亿。 西部大开发确实发展迅猛,但侯家的钱也不是轻易就能拿出来的。 几十亿的投资全砸到锦城这里,必须要有大佬级的人物背书! 金铎到的时候,侯老还在会见客人。由秘书负责接待金铎。 侯翔过了老半天才从卧室出来,依旧断断续续的咳嗽不止。 千亿小少爷的脸色比起在车上巨咳时候还要难看,灰头土脸再加愁眉苦眼,似乎刚刚经历了一场恐怖的磨难。 一壶锡兰西冷红茶半壶用来漱口半壶用来浇花,等到咳嗽稍停,侯翔突然莫名其妙问了金铎几个问题。 “王睿澜的伤现在不要紧了吧?” “不知道!” “她当时是怎么被蛇咬的?” “不清楚!” “你当时是怎么救她的?碰没碰她身子?有没有用嘴替她吸蛇毒?” 最后一个问题,金铎没回答只给了侯翔一个冰冷的眼神。 侯翔直溜溜盯着金铎,神情有些怪诞欲言又止,半响扔给金铎一支雪茄,主动给金铎倒了半杯红酒。 又过了会,侯翔突然凑近金铎滴,一只手捂着嘴巴低低问道:“那位,那位柒夫人……严不严重?” 柒夫人三个字念出来,侯翔的嗓音都有些发抖,望着金铎的大龙眼里充满期冀,剩下的都是最深的敬畏。 “不知道!” 咝! 尼玛个…… 侯翔怒视金铎,戴着大骷髅戒指的手指怒指金铎。 不过短短几秒之后,侯翔却是像个泄气的皮球,完全没了半点脾气。 “你个臭石头,你特么真是……” “别人吃斋念佛修桥铺路修八百辈子都没修到你这么好的运气。” “嘿!” 侯翔往背后狠狠一靠,一声长叹自言自语:“要是当时老子在的话……老子侯家的资产十年内至少要翻个三翻!” “唉……” 侯翔狠狠重重拍了下腿,坐将起来看着金铎嘶声叫道:“劳……哥,劳哥……” “你知道你错过了什么了吗?” “你知道那位尊敬的夫人是谁吗?” “你知道那天的事是……” “你错过了……” “这么告诉你,单是那个王睿澜……” “只要你一句话,人家分分钟……不对。人家秒秒钟就给你搁平!” “就算你被拉上刑场了,人家都能给拖回来!” “大富贵,泼天大富贵呀!” “你个傻缺,要什么不行?你特么哪怕是要个麓湖豪宅要个草堂之春大别墅要个几千万港币要个古董店也好呀……” “偏偏要个尼玛的鉴定资格考试?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你。” “嗤……服。服……” 侯翔激动得不行,嘴里有些话说不出口,憋得相当难受。坐立不安又跳将起来不停搓手自言自语疯言疯语。 “你怕不怕蛇?” 冷不丁金铎轻声开口。 侯翔眨眨眼:“我怕个吊。蛇不就是吊么。我什么吊蛇没见过。别说蛇,森蚺我都养过。” 金铎目无表情淡淡说道:“几百条发疯发狂的眼镜王蛇,五步倒,银环蛇,莽山烙铁头,青竹标,都是见血封喉,就在你身上爬。” 063 请掌眼 侯翔直愣愣看着金铎,突然怪叫一声跳回沙发。 “我顶你个肺!” 等到侯翔再看金铎的时候,面容骇然眼神怪异,呼出来的气都是凉的。 半响,侯翔面容整肃,用前所未有的严厉语气对金铎说道。 “劳哥。这件事你没对我说过。我也从来没问过你。” “咱们俩的谈话你忘掉最好!” “我是认真的!” 金铎斜眼看着侯翔:“我忘了。你忘了吗?” 侯翔同样斜着眼盯着金铎,却在三秒后灰溜溜招手叫来保镖骑在保镖肩上逃之夭夭! 没一会,换上便服的侯翔懒洋洋的躺在二号客厅的睡塌上,开始龙飞凤舞签署文件。 三米外,就站着一帮子男男女女挨着挨着上前毕恭毕敬向侯翔汇报工作。 内容都是侯家在锦城预备投资的各个项目。 包括能源、交通、地产、银行、电子和其他多达十数个项目。 这些内容都是最高度的商业机密,要是被有心人听了去具体分析之后搞搞小动作,一旦蒙对,东门挣几套房子绝对手到擒来。 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侯翔倒是完全不避讳金铎,完全不怕金铎把这些商业机密泄露出去。 倒是可以肯定一点。 那就是现在的侯翔对金铎,非常的客气! 从一开始的压根不会多看半眼要动手打的劳改犯,到现在一口一口劳哥的叫着。 短短几个小时,转变天翻地覆! 十一点二十,曾经那间无数巨佬下过指令的会议室门打开。 侯晋宬陪着一帮子大佬出来,在客厅握手道别。 十分钟后,侯翔带着金铎从小厅出来和侯晋宬见面。 侯晋宬对金铎相当客气,握手寒暄聊了两分钟,由侯翔带着金铎出门去了下一层。 这一层是侯家包下的贵宾套房,用来接待一些小人物。 从侧面也看得出,侯晋宬对金铎相当器重。 “小劳先生。这次就拜托你了。你的手艺,我是信得过的。你全权办理!” 侯晋宬这话不仅是信任,也是责任! 金铎的回答也对侯老的胃口:“承蒙信赖,尽心尽责!” 侯翔葡一进来,套房内七八个人齐刷刷站起,个个菊花堆满脸阿谀奉承少爷少爷的叫唤不停。 自由散漫的侯翔手一摆大刺刺叫道:“屁话少说。我就一句话。也是侯董说的。” “钱不是问题。” “东西要对路!” “贼赃鬼黑假别拿出来。要是被我的鉴定师看出来。别怪我不客气。” 说完,侯翔叫秘书砸出几分合同冷厉叫道:“先拿去看清楚。东西有问题过不了海关上不了台面,十倍索赔!” 在场八个人唯唯诺诺应承,拿起合同仔细阅读。 过了十来分钟,八个人纷纷点头认可合同,即刻打开自己的箱子,小心翼翼捧着自己的东西摆在办公桌上。 这八个人都是来自全国各地的古玩商。有的是掮客,有的是搬砖头,有的是纤夫。 侯晋宬是狮子国人。却是正正统统的神州血脉。 在狮子国没建国之前,那里是神州血脉聚集地最多的地方之一。侯晋宬在十三岁的时候就去了狮子国,经历过狮子国大屠杀的他深知神州血脉骨子里的团结和奋进。 也就是这种精神,侯晋宬从东街买来西街卖最基本的小生意做起,慢慢一步步做大做强。 后来狮子国经济腾飞做了本大洲四小龙,已经是亿万富豪的侯晋宬也是第一批最先回神州投资的华侨。 侯晋宬最大的手笔就是投资马六甲港口! 神州改开之后,窄窄的马六甲就成为了日进斗金富得流油的交通命脉。侯晋宬看准时机和对面大马的同胞砸下巨资搞了两个深水中转港。 从那以后,侯家就坐火箭般财富从十亿到百亿再到千亿。 老一辈的神州人对根的概念和骨子里血脉的认同,那是现在很多人无法比拟的。 其实侯晋宬这样身份的神州血脉,根本不用他开口都会有人请他出席奥运开幕式。坐的还是那最尊贵的贵宾席。 但侯晋宬对这并不是太在意。 他,对奥运国宝的心结很重。 刚才和金铎会面,侯晋宬明说要亲自捧着奥运国宝站在鸟巢广场上,亲自感受那种气氛! 事后,国宝捐了就完事。 老一辈的人,脾气就是这么怪。 当然,这也是因为侯晋宬有钱才会这么玩! 侯晋宬请金铎来,就是让金铎帮自己挑出有百分之一千把握能去鸟巢的神州古董! 为了保险起见,侯晋宬要求金铎帮忙挑选两件古董! 保底两件! 这只是最基本的要求。要是金铎觉得两件不够,三件四件都行,五件六件侯晋宬同样买单! 只要能进2008件奥运国宝名单,侯晋宬就认! 按理说,像侯晋宬这样的千亿富豪,家里必定有一大保险库的古玩古董,但事实上,侯晋宬从不玩这个。 侯家人也不玩! 要不是这次奥运国宝活动出来,侯家都不沾古董! 这个世界上有钱人太多,各个富豪大款们的爱好也各自不同! “劳哥。交给你!” 侯翔又递给金铎一支烘焙好的大雪茄还主动给金铎点上,随后转身屁颠屁颠上楼找侯晋宬汇报大事件去了。 现场金铎成为了八个人关注的焦点。八个来自全国各地的古董商们视线齐刷刷投向金铎,又是意外又是提防。 没人想到侯家请来的鉴定师会是金铎! 他太年轻,完全不符合众人心目中的形象! 侯家要买古董,要买尖货古董的消息一经传开,立马引起不小的轰动。 圈子里专门做顶级货的高级古董商们闻风而动将压箱子的东西搬出来送到锦城。 古董这玩意越是尖货越挑买家。这些古玩商们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古玩老话,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 只要做成这笔,赚个几十万那都是最少的! 能跟侯家搭上线的都是神州古玩圈顶层商人,这群人在圈子里摸爬滚打好些年最重名声信誉。 第一次跟侯老做生意,没尖货上来,那以后侯老这条线就断了。 成了精的古玩商们比谁都懂得这个道理。 “劳先生您请掌眼。” 第一个古董商是个天鲁省,人高马大声音洪亮。 既然金铎是侯老的鉴定师,这群古董商们也不敢对金铎有任何质疑。 天鲁古玩商面前摆着的是一册黄壳封面的册子。 准确的来说,这是一封奏折! 清雍正时期的奏折。 上折子的人是名臣朱轼。康熙三十三年进士。历经康雍乾三朝。官至太子太傅、文华殿大学士,兼吏兵二部尚书。 最牛笔的职务。 帝师! 弘历恩师! 度娘百科上说朱轼清正廉洁刚正不阿,束其励行,通经史百家! 七十二岁无疾而终,谥号文端。次年归葬故里,弘历御赐帝师元老! 折子从左到右,竖行。 开文从下方起:“臣朱轼!” 然后换行在第二行上方写:“奏恭请!” 换行,在第三行最上方、奏字平行过来顶头写:“皇上万安!” 余下是汇报内容! 朱轼的这封奏折是请安折子,也就是闲着没事干给雍正上个折子请个安,聊聊国事之余再请皇上爱护龙体云云。 通篇下来中心思想就是吹捧舔三字概括完毕。 奏折纸张还可以,洒金宣。 雍正上位以后提倡节俭,很多包括从泡菜和流球进贡来的高级纸张都没再用。而是号召臣工们用便宜的毛竹纸或其他纸张。 不过挡不住臣工们自己有钱买好纸。 奏折最特殊的地方,就是雍正的回复。 “朕躬圣安,卿好么!” 064 青铜簸箕 短短七个没有标点符号的红字朱批,简洁而又潦草。却是将雍正皇帝调侃欣慰关切之意展现得淋漓尽致。 雍正这个人在普通人眼里就是个不折不扣的老古板死顽固。但真实的雍正,却是有着不为人知的一面。 能在刀光剑影粉身碎骨九龙夺嫡大战中笑到最后的,绝不是一般人。 再说了,能被半个千古一帝选中当接班人的,岂能没有几把刷子! 雍正亲自写过一幅楹联。 “俯仰无愧天地,褒贬自有春秋!” 这也算是他对自己这辈子的评价! 雍正的朱批和他老子玄烨完全不一样。 玄烨朱批不是知道了就是很长一段话,话里都是引经据典骂人不带一个脏字。 当然,玄烨的字写得是极好的。在满清十三位帝王中,他的字是公认的第一。 雍正的朱批除了知道了,还会加一点小幽默。无论是打击臣工还是调侃自己,都是郭德纲似的一绝。 最出名的就是给李卫的朱批。 “好事好事,此等事览而不嘉悦者除非呆皇帝也!” 调侃自己是呆皇帝,这等幽默和胸襟,天底下也就李世民和赵祯几个能比了! 看奏折的时候金铎没上手,而是叫天鲁古董商自己牵开,默默看完轻轻点头。 对方立刻点头回应收了奏折。心头一阵阵忐忑惴惴。但还是相当守规矩的保持了沉默。 古玩这个行当相当古老,规矩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传到现在,古玩规矩还是百年前那个样子,几乎没有太大变化。 沉默,就是最基本的规矩! 毋庸置疑,这封奏折是很有代表性的。但要想去鸟巢的话,肯定差了一大截。 清代皇帝臣工们的奏折现在民间遗存太多,原因太多,一时半会讲不完全。 掐灭雪茄,金铎再看第二件。 这件东西还是个铜镜! 不过这个铜镜是唐代的,样式非常好保存也相当完美。 金铎在看东西的同时,现场八个商人除了相互打量对方带来的东西,也在暗里观察金铎这位年轻到不可思议的鉴定师。 金铎看物件时候的样子,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一个表情都丝毫不落被八个古董商看在眼里。 他们暗里同样在分析揣摩金铎的水准。 第一件奏折金铎不慌不忙,眼神镇定,表情古井不波。看完之后没做任何点评和询问。 这足以让八个商人警惕性提升到最高。 当第二件唐代铜镜出来的时候,金铎同样没有上手。 这让铜镜主人相当意外,更叫其他古董商人大为不解。 当下铜镜主人轻声开口向金铎讲起了铜镜来历出处。 每一个古董无论大小都会有一个精美的故事和传奇,其中故事必然曲折离奇堪比聊斋。 耐心听完铜镜主人讲述完毕,金铎轻轻点头没有回话。 突然,金铎低头凑到铜镜两尺处,轻轻一嗅,跟着走向下一位古董商。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金铎这一嗅,铜镜主人脸唰的就白了。 第三件第四件是画。一幅民国黄宾虹的花鸟,一幅齐白石的虾图。 白石老人的作品这两年已经涨得不成样,可以说是一季一个价。去年的松柏高立图拍卖价高达八百万。 没人会知道,将来这幅松柏高立图将来会涨成什么样。 倒是黄宾虹这位开宗立派巨匠级的大宗师,他的作品现在还处于沉寂期。 虽然二人号称南黄北齐并驾齐驱。但在民间,齐木匠名气可秒出黄大师好几条街。 看完这两件东西,金铎还是没说话。继续往下看。 第五件是个漆器圆盒! 第六件是个弦纹三足炉。 两件东西金铎看得更快,几乎就只扫了一眼。 第七件是个巴掌大的虎形玉佩! 虎形玉佩金铎看的时间很久,足有半分钟。主人见状立刻给金铎讲起虎形玉佩的来历。 金铎同样点头但却不说话。 第八件东西,是一个青铜器! 除去这件青铜器外,对方竟然还拿出了个瓷器来! 其他七个古董立刻怒目相向! 对方急忙笑着解释拿错了。 侯老有规定在先,每个古董商只能带一件东西过来。那个古董商明显就是个搬砖头的主,竟然拿出两件东西,这明显的就是坏规矩! 那瓷器是一个小碗,金铎只是看了一眼并没有做声。 这件青铜器,很奇特! 形状像极了簸箕。 或者说,他本身就是个簸箕! 簸箕为方形,尺寸与样式和现代家里面扫垃圾的铁皮簸箕几乎没有任何区别。 不同的是,这个簸箕周身都是方孔,连同底部包括三个竖边上也尽是方孔。 在另一头还有一个中空的四方长条銎柄,约长十五公分。 这个銎柄就和现代铲子连接木棒的那个中空柄非常相像! 最特殊的,这个嵌在簸箕上的銎柄形成了一定的角度,如果插进一根木棒的话,这个簸箕既能当铲子用,也能当簸箕使。就算用这个簸箕来抓鱼也很实用! 奇怪的是,这个青铜簸箕浑身上下竟然看不到几处青铜器所独具的红斑绿锈。 除了边口磨损略略有些严重外,整体非常完整。密密麻麻排列有序的方孔连接处也看不到一根裂缝裂纹。 当这个簸箕映入众人眼帘,其他七个古董商都露出几许的惊讶! 这个簸箕,有一眼! 不但有一眼,还挺有意思! 八件东西摆在办公桌上,不仅仅是对金铎的考验,也是八个古董商之间的较量。 很简单的道理。 今天若是谁的东西被侯老看上收了去,那东西主人就可以把这事当做最好的广告。 我的生意都做到侯老那儿去了,这就是我的实力。 名声传出去,其他大佬听说之后,要买什么东西,第一个想到就是这个人! 内卷! 无处不在! 不过,有一眼和有意思都是暂时的。 谁才是真正的最后赢家,现在还为时过早! 侯老的心思,又岂是几个人能猜的。 这当口,金铎戴上手套探出右手,中指食指夹着銎柄轻轻上扬。 只看了一眼青铜簸箕底部,金铎轻轻放平簸箕。随后轻轻弯腰轻轻一嗅,点点头扯掉手套,冲着门口等待的秘书点点头。 身材傲挺姿色动人的秘书有些诧异,即刻起身到了金铎跟前附耳轻声低语,半个身子都贴到金铎身上。 听了金铎肯定回答,傲挺秘书还是有些难以置信,扶扶黑边眼镜,再向金铎确认用力点头扭头出了房门,留给众人一个想入非非的曼妙身影和勾人的香水味。 现场八个古董商人都是在动则粉身碎骨的古玩圈里杀出一条血路走到今天的主,哪会不知道傲挺秘书出门的意思。 都是本地的妖精,谁也没那必要装什么钟馗。 结果,已经出来了! 唰唰唰! 无声的八道眼剑同时打在年轻陌生的鉴定师身上。 从一开始到看完,这个鉴定师用时不过十分钟。 神特么这那是看!走马观花也没这么快呀! 唐代铜镜鼻子嗅一下,南宋青瓷鬲式炉、明代漆器盒,黄齐两位老大人的画,眼睛扫一扫就完事。 就连虎形佩也只是多看了几眼! 那可是春秋虎形佩呀! 全国已知的春秋虎形佩总数也不过一百件呐! 他连这个都不愿意上手! 那个青铜簸箕他倒是上了手,但只用了两根手指! 那可是,那可是…… 就算是艾老唐老来了,那也绝不可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看完全部东西,还他么不带一句点评的。 tmd! 这个人,有问题! 065 九州之一 这个人,要嘛就是个超级高手,要嘛,就是个滥竽充数的废物! “请问劳先生,您是狮子国人吗?您跟狮子国龍大师关系可好?那年鄙人携带9501瓷去狮子国有幸得见龍老大师。” “先生可是龍老大师的门徒?” 持有齐白石虾图古董商温言细语和金铎搭话! 顷刻间,其他古董商们全都竖起精灵耳朵,屏住呼吸! 这是试探! 星洲龍家名头足够的大! 神州有八大泰斗,星洲就有龍家扛鼎! 龍老,同样是古玩行里不可多得的大宗师! 侯老同样也是狮子国人,金铎既然是侯老请来的鉴定师,那他必定也是狮子国人,必然跟龍家脱不了干系。 如果金铎是龍老的门徒,那他的鉴定本事自然不用说。 “我是锦城人。” 金铎轻声回应让八个古玩商相当意外,当下又有古董商主动上前给金铎递烟点火旁敲侧击,想要套出金铎的身份。 “无门无派。” 这话出来,对面八个人都愣住了。 “那劳先生您宝号……” “包袱斋!” 一下子,八个人眼睛眯起鼓大,从不有任何表情的脸上精彩纷呈! 这一刻在所有人心里,都把金铎认定为不学无术滥竽充数不入流的小米渣。 一定是侯老被人蒙骗请了个三把刀来。 “劳先生,斗胆冒昧问一句……您觉着侯老会喜欢那件儿漆器盒吗?是我唐突了,还请劳先生原谅。” 又是一句让人无法拒绝的定向雷安在金铎脚下。 这群古董商,真没有一个省油的灯。每一个都是身经百战的主。随便一句话出来,都是在测试金铎的深浅! 一旦金铎说错一句,那地雷必炸。金铎南郭先生的身份就爆雷。 要是金铎不回答,后面还有好几颗诡雷等着金铎。 “黄成。戗金漆。后补。可惜!” 简练得发指的九个字从金铎嘴里冒出来,漆器盒主人陡的下收紧眼瞳,看金铎的样子又是惊骇又是震怖。 这当口,那奏折主人又开始甩出诡雷。 也就在这时候,房门开启。侯翔小少爷叼着大雪茄漫步进来径直到金铎跟前。 “那谁,谁,还有你,留下。其他的……送客!” 千亿少爷一锤定音,没翻到牌子的妃子们如丧考妣却笑靥如花向侯少爷恭敬告别。 套房里,剩下的就三件东西。 漆器盒、青铜簸箕和那个虎形佩! “这三件,我劳哥选好了。说钱的事吧。” 听到这话,三件东西主人惊错之后狂喜过望! 接下来的时间里,侯翔少爷将自己千亿少爷的本性发挥到极致。 侯家三代经商,侯老从小做的担担生意那是锱铢必较,侯家小少爷不但完美继承了这个优良传统,还将其发扬光大。 漆器盒,报价九十万。直接拦腰一刀! 四十五万! 青铜簸箕报价两百六十万。中间砍一刀,一百三十万! 虎形佩,三百万。斜着砍一半! 这三刀砍得对方三个人脸都是青的,但依旧笑脸相待,心里其实早就乐开了花,就差没跪下叫谢主隆恩感谢侯家祖宗八代了。 不用说,这三个古董商报的价格,完全就是天坑! 在很多拍卖会上动则成交价都是几百几千万,那都是头牌尖货。还有无数几万几十万的东西都被人过滤忽视。 而在民间私下交易的东西,价格是没法跟拍卖会相提并论的。 虽然三个古董商心里已经乐开了花,但脸上却不敢有一丝半点的流露,而是再一次将目光投向年轻的鉴定师。 现在,所有的一切的关键节点,就在金铎身上。 如果金铎在这个节点上插一句嘴或是给侯家小少爷一个提示,那么侯家小少爷就会知道他自己报价高了。 接下来,侯翔立马就会起身走人,把杀价事宜全权交给金铎。 这样的话,对面三个古董商绝对会哭死! 只是,金铎没有这么做! 金铎就在旁边品茗尝茄,一脸沉寂。 当即三个古董商悬着的心安定下来,暗赞金铎人品! 接下来,三个古董商相视一眼立马变脸! 古玩行里不仅水深,练就出来的人,都是个顶个的金鸡百花外加华表三料影帝。 千亿少爷连砍三刀,对方有的装可怜,有的叫苦连天,有的打死不卖作势要走。 与此同时,三个古董商不约而同声情并茂讲起了自己宝贝的珍贵之处。 什么劫难重重,什么浴火重生,什么为国护宝,字字血泪句句心酸,低谷时沉雄悲壮,高潮处壮怀激烈! 三个九料影帝你方唱罢我登台,直把侯家少爷看得一愣一愣,听得一抽一泣,瞬间就淹没在大浪淘尽英雄才子佳人的历史长河中无法自拔。 过了老半响,等到影帝们唱完大戏,侯少爷依旧意犹未尽,一拍桌子呜咽而又豪爽的大叫。 “给钱!” 十二点三十五分,三件东西摆到了侯老卧室的桌前。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有钱人都自发的学会了养生。侯晋宬也同样如此。 他准时会在十二点五十睡午觉。 现在,距离他睡觉还有十五分钟。 三件东西金铎挨着介绍过去。 虎形佩是春秋时期的,传世品。 尺寸足够大。雕工也没得说。线条精美张力十足,玉佩上的凸点颗粒感更是叫人爱不释手。 玉质也是相当的棒! 和田白玉,细腻度一级。整块玉佩虽然有三分之一部分都有深黄沁色,但恰恰就是这沁色让整头老虎看上去更加的灵动! 千年温玉,磨砺有方。 像这样传世级的东西能保存到现在弥足珍贵! 最难得的是,这是虎形佩。 比起战国时期常见的螭龙和螭凤和周朝时期的片形虎形佩来,春秋的虎形佩非常罕见,有的都在博物馆里。 第二件漆器盒不用说,大明漆器,天下无双! 黄成是大明中后期制木器高手,名声仅次于旷世大宗师江千里! 第三件青铜簸箕金铎的介绍很长,足足三句话:“西周徐国王侯御用器!” “方孔箕形青铜炭铲!” “一级国宝!” 虎形佩握在侯翔手中,漆器盒里放着张耐火纸,侯翔抽的大雪茄烟灰就抖在里面。 这是明代漆器大师黄成的作品,很有一段可歌可泣的故事。于是侯少爷就用来了做烟灰缸。 那个青铜簸箕很明显不讨侯翔欢喜,虽然价格最贵。但在侯翔眼里,就是个铲子,没什么卵用。 侯晋宬不懂古董古玩,但因为小时候过惯了苦日子的原因对这个簸箕兴趣反倒是爱不释手。 “劳先生,这一级国宝有什么说道?” 金铎轻声回应:“祭祀实用器。全国就一件。” “徐国祖先是颛顼后代,徐国也是镇国九州其中一州。” 侯晋宬笑了起来突然问道:“是不是见不得光的?” 金铎点头:“民国时候出来的。” 当即侯晋宬脸都垮下来:“侯先生,我要的是可以送去评奖的东西。” “青铜器不能上拍。传世品除外。” “买主在合同上已经有注明炭铲来历出处,侯老大可放心送评!” 侯晋宬转头望向自己法律顾问,得到法律顾问准确答复这才满意点头。 “最后一个问题。劳先生,你认为我应该捧哪件国宝去鸟巢?” 这句话又展现了侯晋宬的另外一面。 那就是到了他们这个层次的人,说话也没必要拐弯抹角! 金铎没有丝毫犹豫轻声说道:“三件都是具有特殊代表性的国宝。民间同类物品罕有匹敌。” “侯老要百分百保证的话,我选炭铲!寓意绝佳!” 066 烧出来才知道真假 侯晋宬理理睡袍,抱着炭铲来来回回走了好几趟,嘴里不住乐呵仿佛已经代入到那一夜十四亿神州血脉的盛宴当中。 “簸箕好啊。簸箕好呀!” “我给祖国加火炭,祖国红红红红蒸蒸日上……” “这寓意……绝!” “妙不可言!” 侯晋宬激动不已,连连称赞金铎,就连生活秘书进来催促睡觉也拒之不理。 这个点,已经过了侯晋宬的睡眠时间。 “劳先生,我没看错人。你没有让我失望。” “一点小心意,请笑纳!” 桌子上名牌公文包里摆着满满当当的一箱子钱,预估不下三十万。 这是侯晋宬给金铎的鉴定费! 三件古董总成交价三百万出头,侯晋宬是按照古玩行规矩的抽头来做的。 一般介绍费居间费的抽头都是百分之十。 按理说,像侯晋宬这样的巨佬给钱都会开支票。这回却拿了现金! “侯老,你给多了。” “没有多这一说。以后我还会有用得上你的地方。到时候别推辞。” “你虽然出生寒微,但你走的是技术类路子。天干三年饿不了手艺人。祖国盛世大幕即将拉起,你这样的手艺人,将来必定成就一番大业。” “谢谢侯老吉言。你休息,我告辞。” 侯晋宬叫人进来送给金铎一盒雪茄一盒茶叶,忽然的一下子,侯晋宬两眼轻抬看着金铎,褶皱的手指微微弯曲指着金铎,说出一句话。 “睿澜的事阿翔给我说了,我想对劳先生说一句话。” “人有冲天之志,非运不能自通!” 金铎沉吟数秒低低回应:“感谢侯老关怀。” “和尚和金子,只有烧出来才知道真假。” 侯晋宬眼皮慢慢撑起,浑浊的老眼注视金铎良久突然做了一个决定,一句就连侯晋宬自己都没想到的话脱口而出!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侯家在祖国的御用鉴定师!” 说着,侯晋宬食指指着金铎胸口,冷厉而肃重:“不准拒绝!” 金铎走后,侯翔一改纨绔吊儿郎当的德行坐直了身子:“爷爷。你干嘛叫他做咱们家的御用鉴定师?” 侯晋宬神情不屑淡淡笑说:“一个虚衔而已。十年八年也用不了几次。” 顿了顿,侯晋宬又曼声说道:“就当放个闲棋在国内。要用的时候给点钱就是!” “他救过睿澜,将来不定哪天王老问起来,你也好支应。一举数得的好事岂能不做。” 侯翔龙眼里爆出几分调谑对侯晋宬竖起大拇指:“他还救过欺柒夫人,不定哪天柒夫人想起来也要过问一下,到时候咱们就能搭上柒夫人的线了。” 哪怕到了现在,侯翔念到柒夫人的时候,语音也有些发颤。 “不!” “我倒是不希望他能搭上夫人的线。” “啊!?那你是……” 侯晋宬捧着青铜簸箕,静静说道:“这个年轻人……有傲骨有傲气,就是好像缺了点什么?” “缺了什么?” “鉴定资格证!?评估师资格证?” 侯晋宬皱皱眉轻哼出声没理会自己的小猴子爱孙,闭上眼想了会,摇摇头答非所问说了句话。 “我倒是想要看看……” “他烧出来,是金子还是骨灰!” “我走之后,记得把那只表找回来。” 侯翔打了个响指曼声回应没问题。 出了侯晋宬卧室,侯翔左瞅右瞥冲着自己爷爷那性感丰腴秘书吹吹口哨勾勾手。 秘书狠狠白了侯翔一眼,露出深深的厌恶却又在转瞬间娇媚一笑,风情万种款款走向侯翔。 就在这当口,傻保镖突然推门而入:“少爷。那个人把九桃瓶送过来了。“ 侯翔没好气叫道:“叫他滚!我侯家不接待迟到之客!” 没了雨的锦城非常的热。 钢筋混凝土构建的城市挡住了风,又释放出天量的热,整座城市沉闷得吓人。 行人匆匆忙忙带着茫然,车来车往尽是焦灼。 从锦江宾馆出来已是一点十分。对于侯家没管午饭金铎并不在意。 能让侯家管饭的名单里,金铎并不在其中。 沿着滨江路往南走,寻了家苍蝇馆子坐下,静静等待。 搭上侯家的线并没有让金铎感到开心。 商人逐利,侯晋宬让自己做侯家御用鉴定师,无非就是养蛊。自己能让侯晋宬入眼的唯一本事,无非就是看点老物件。 还有那柒敏敏! 遭遇意外的她被自己救了一命,她渡过难关后必然会给自己一个报答。 这是做人的基本素质。 尤其是对于她那种身居高位的人。 倒是那叫王睿澜的秘书,出乎金铎的意料。 又是柒敏敏的秘书,又有开遍全世界的产业,还敢当着所有人面给侯翔甩脸子的人,绝不是普通秘书。 金铎低估了她的身份! 今天金铎可以走上另外一条路! 如侯翔所说那样,在王睿澜招揽自己的时候,自己要是答应下来,自己就会去王睿澜公司上班。 接下来,自己会凭着自己超凡脱俗的武力值成为王睿澜安保公司的王牌。将来报仇的几率也会大大增加。 但,金铎没有选择这条路! 走上这条路就意味着放弃了爷爷临死的交代。 一家五口尽丧黄泉死不瞑目,为的就是那件东西。 自己放弃了那件东西,死也没脸去见爷爷奶奶父母小妹! 自己要亲手把那件东西拿回来,让至亲们的在天之灵得以安慰。 唯有从古董这一块入手,自己才能一步一步接近目标! 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 王睿澜可以让自己一世富贵,但却自己却永远成不了王睿澜的贴身保镖,更不可能借王睿澜搭上柒敏敏的线。 因为,自己的身份! 要成为王睿澜的贴身保镖,必定要上查祖宗三代! 要做柒敏敏的保镖,至少要上查祖宗五代! “老板。这位先生的饭钱算我的。” 从里屋走出来的一个人见到金铎相当意外,立马跑到柜台上帮金铎结账。完了又疾步过来冲着金铎点头致礼。 “您好劳先生。鄙人朱涌生。又见面了真是有缘呀。” “我给您加几个菜吧。” 金铎起身跟朱涌生握手,摇头拒绝。 眼前这个朱涌生,就是那青铜炭铲的卖家! 青铜炭铲成交价是一百三十万! 这个数字也许有人觉得完全不配青铜炭铲的身份,实际上在民间,这个价格属于天花板。 就算是在拍卖会上,一百三十万也能买下白石老人两幅斗方小画。 跟着朱涌生的还有另外一个中年妇女,大约五十岁出头。听口音像是江南人。 在这里偶遇金铎,朱涌生那可是喜出望外! 金铎作为鉴定师,点了朱涌生的青铜炭铲让朱涌生赚到了钱,朱涌生自然对金铎感激不尽。 而且,朱涌生更知道做长久生意的甜头。 要是通过金铎能搭上侯老的线,那日后白花花的银子就跟自来水一般,拧开龙头就来。 转眼间一大桌子美味佳肴重着摞着,上好的黄酒开着,朱涌生极尽巴结讨好和金铎聊起天来。 尤其是当朱涌生听说金铎就是侯家御用鉴定师身份之后,对金铎热情更深了十倍。 朱涌生是做搬砖头买卖的。那件青铜簸箕就是他搬的其中一个砖头。 所谓的搬砖头就是指不花本钱从其他手里把东西搬出来自己拿去******如说,货主手里有东西,但可卖可不卖。搬砖头就上门说番好话,货主规定十万之后就把东西交给搬砖头出售。 这件东西搬砖头可以卖十二万十五万,赚的是自己的。 东西也可以十万就出手,搬砖头赚的是买主那边给的居间费! 067 不是几百万的东西 从晚清那会开始,凡是做搬砖头的,都有相当过人的本事! 信息灵通,渠道广泛,名声自然要好。 早些年朱涌生也是开古玩店的,改开以后那些年守着小店坐收四方货赚得盆满钵满,新世纪那一年栽在一件大货上吃了百草枯,赔得倾家荡产! 后来朱涌生又东拼西凑搞了几件大货还是没能在翻起来,走投无路最后只好干起了被所有同行都看不起的搬砖头买卖。 在行里边同样有鄙视链,活拿第一,掮客第二,拉纤第三,搬砖头排最末。 朱涌生以前名声不错,行里老人们对他也认可。需要什么东西就找他,十件总能搞来三四件。一年下来也足够朱涌生吃吃喝喝了。 青铜簸箕这个单子,朱涌生至少能赚十个达不溜! 朱涌生也是个天生的自来熟,尤其是混迹这一行的,眼力界那是刚刚的一流。 哪怕是金铎十句只回一句,朱涌生也很快摸到了金铎门路,专门挑行里边稀奇古怪的事对金铎讲。 哪儿哪儿出了个大墓,谁谁谁家里藏着宫里边儿的尖货,哪个古玩行走了大宝,某某某业内大神在国外捡了大漏,还有那某某某吃了百草枯大药上了天台…… 天南地北海吹一气,七分真三分假,很是引人入胜。 吹的最多的,还是让朱涌生吃药的造假技术。 “现在的造假日新月异,科技运用层出不穷。长安古玩城和中州古玩城每一周都会有新假破出来,那东西就连几十年的玩儿虫都得吃药打眼。” “中州电视台那个鉴宝节目里的几位大师傅全是从故博国博魔博里出来的,看了几十年的物件,他们对那些新假破都发怵。” “还有瓷都那边更不得了。烧出来的东西也不知道用啥法子磨了贼光消了火气,以工艺品的名义出口转内销再回来,十个古玩行老板十个全打眼。” 朱涌生狠狠灌了半杯白酒,对着金铎大倒苦水深深长叹。 “现在这古玩行的生意,真不好做了。” “世界文博大会,我们派出去的鉴定师评估师修复室全部完蛋,你听说了吧。” “漫山遍野都是古董,遍野满山全特么专家。” “再不整顿规范,这行当,迟早要玩完。” 朱涌生絮絮叨叨发着牢骚感慨。旁边坐着的老妇女却一直沉默不语。 又过了一会,老妇女实在忍不下来,低低催促朱涌生,言语尽是哀求。 “我给你说多少遍了。你的东西不值那个钱。不信你问劳先生。” “人家侯老没看上你的东西,我能有什么法子。来之前就跟你说好了的,卖不出去不关我的事。” 老妇女陪着笑不敢应承,只是低低细语请朱涌生想法子再帮帮忙,家里那口子有病急需钱救命。 朱涌生没好气呵斥过去,老妇女又是委屈又是不甘。 “我吃饱了。” 金铎起身去结账。朱涌生赶紧拦着金铎。金铎却是给了钱即刻出门。 朱涌生立刻追出门金铎递名片,金铎却是没了踪影。 “都怪你!” “把我的财神爷都得罪跑了。真晦气!” “你这个扫把星!” 被老妇女搅黄了自己和金铎的好事,朱涌生气得将火气全洒在老妇女头上。 老妇女还想要解释,朱涌生摸出几张钞票扔给老妇女:“我帮你的忙够多了。仁至义尽,滚。” 粗暴将老妇女推开,拦了辆出租车直奔机场。 老妇女孤零零无助坐在地上,手里攥着那几百块钱呆呆看着公路,绝望的样子叫人看得心酸。 没多久,老妇女失魂落魄颤颤起身,手里拿着书包一步步走向滚滚车流。 突然,老妇女加快速度直直冲向一辆正在关门的公交车,照着公交车大车轮下面就钻。 这个点正处在司机视野盲点,刚刚起步加速的司机哪会注意车轮下的老妇女! 站台上无数人吓得惊声尖叫! 公交车司机急速刹停汽车,开打车门一看,魂都吓没了半截。对着老妇女悲呛大叫! “你特么找死也别赖上我啊!我也有妻儿老小要养啊!” 那老妇女这时候就躺在一个人怀里,全身没了一点气力,脸色灰败犹若濒死之人。 等到公交司机走了,老妇女呆呆看着救了自己那个人,半响才低低叫了声:“劳大师。你不应该救我啊!我死了赔了钱才能救活我男人啊。他们公交公司是公家的,有钱赔我!” 刚才老妇女寻死之际,是金铎及时出手将老妇女拖了出来。 死了一回的老妇人瘫在地上,浑身打抖,眼泪漱漱滚落。 金铎买了些水给老妇女,轻声说道。 “大妈。去把你那个碗卖了。能救你男人。” 老妇女摇头说道:“这个碗不值钱啊。朱涌生都说了。” “这个碗,很值钱!朱涌生不懂!” 金铎低低说道:“乾隆皇帝的东西。全世界就两对!” 老妇女看着金铎,眼里尽是茫然和不信:“值多少?” “很贵。不是几百万,是几千万的东西。” 老妇女完全被金铎的话下到,呆呆看着金铎,嘴里喃喃念着几百万,几千万,忍不住笑了起来,不住摇头,头发散乱就像是疯了一般。 “你别骗我劳大师。你晓得几百万是好多钱不?” “还几千万。” 说着,老妇女抓着金铎哭着说道:“你要不?我卖给你!” 金铎摇头:“我买不起。我也不想捡你的漏!” 老妇女对着金铎说了句骗子又哭又笑:“你们这些专家都是骗子。动不动就说东西是国宝值几百几千万,叫你们拿几万出来买却一个都不愿意。” “你们都是骗子!” “你们这群专家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歇斯底里的老妇女拉开包包抱起那盒子就往地上砸:“我再也不相信你们!” 金铎探手一把握住老妇女手腕,静静说道:“我这里有四十万。够不够救你男人?” 那老妇女愣了愣突然扬起左手一巴掌甩向金铎,撕心裂肺痛骂金铎:“四十万!?你舍得四十万买我的碗?骗子!还想骗我!” “假专家,烂专家,害死人的骗子。” “你们都该去死。就是你们骗我,我老公要是死了,就是你们害的。” 重重推开金铎,老妇女发疯般用牙齿硬生生咬断盒子锁绳,抖抖索索掀开盒子! 一只莹白小碗在阳光下闪透着无以伦比的光芒。 小盌上,那一对双飞燕展翅欲飞,几欲破壁而出! 老妇女双手逮着小碗用尽全力砸向地面。 滋的下。 一团红光刺入老妇女老眼,让老妇女呼吸一滞。 跟着,两根手指握住那只玉碗,掐住那一对即将飞走的燕子。 “这里有四十万!” 金铎低低说道;“我买你的碗。” 手提包里,散乱的堆着叠着几十坨红森森的钞票。 立刻的,那老妇女的情绪就稳定下来。偏头讷讷看着金铎,声音激动而沙哑,尽是难以置信。 “你,你要买我的碗?” “四十万!?” “你不后悔?!” 金铎直面老妇女,轻声说道:“我不是买。大妈。我是捡你的漏。” 老妇女低头看着散发着致命诱惑的鲜红滚烫的钞票,依然不敢金铎的话:“捡漏?四十万还捡漏?” “你,真的要买我的碗?你不后悔?” 金铎低声说道:“今天我捡了你这个漏,将来我就要承受这个漏的因果。” “你如果想要钱!” “拿去就是!” “只要你将来不后悔。” 068 抓紧捡 老妇女直直看着金铎,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我后悔个屁。你不要后悔才是真的。” 说着,老妇女就扑在提包上。 两个小时后,老妇女抱着四十万现金上了飞机。 金蝉银蝉卖给侯翔八万,侯晋宬给了鉴定费三十二万。 金铎用今天挣到的四十万买下了老妇女手里的那只小碗。 那只小碗本应该取代那青铜簸箕被侯晋宬捧到奥运开幕式现场,但鬼使神差的落在金铎手里。 在机场门口金铎再一次对老妇女重申。 “大妈。这只碗是国宝。很贵。我不想捡你的漏。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拿到钱的老妇女就像是变了一个人般,根本不愿意多听! “我不后悔。我绝对不后悔。合同我都跟你签了!谁后悔谁就全家死光死绝。” “你不要后悔才是真的。从今往后我不认识你你也不认识我。” “不要再和我说话。再跟着我,我要报警了。” 生怕金铎反悔,老妇女急冲冲跑进机场。 坐公交回了状元街,拿了自行车再骑回猪儿市场废品站。 重回人世以来最漫长的一天,终于到了结束。 三天之后,自己会迎来一次人生大考! 鉴定资格考核! 只要拿到了这个东西,金铎以后的路子就宽了许多。 在状元街如丧家之犬过街老鼠,在九七大厦喝风吃雨的困苦日子,将会一去不复还! 终于,能看见一点点曙光了! 对于金铎来说,这一点点曙光,就意味着希望! 接下来还有三天时间,金铎会好好利用这三天时间,一战成名! 这十一年多无间地狱的折磨,等的,就是这一天! 七疯子,我要找到那个希望了! 第二天金铎带着滴答开始收拾猪圈,该补的补该修的修。做了两张最简易的床,砌了个最原始的土灶,焊了个长长的铁架子,铺上几块木板做成了工作台。 忙到下午,焕然一新的猪圈总算是有了家了味道。 “安逸。巴适。” “铎哥。我们以后就住这了好不?” 滴答对这个似是而非的猪圈相当满意,露出纯真稚嫩的笑容。 这里的环境与九七大厦相比天差地别,但这里家的味道,远胜九七大厦。 “暂时住这!” “医好汤静雅就搬!” 金铎轻声回应,将装着那个小碗的盒子放进自制的泡沫盒中。又在外面缠上透明胶带。 滴答有些不解,但又不敢多问,只是轻轻哦了声。 忽然,滴答望向门口。 汤静雅就站在那里,手里拎着两个全新大包。 很明显,汤静雅听到了金铎的话。 只是汤静雅没有多言,吃力拎着两个大包进了猪圈,挨着挨着给两张床铺上全新的被褥床单。 “这是我爸爸妈妈结婚时候买的。放了好多年一直没用。” “这个是我参加超女得的奖励,新的。” 黑黑的遮帘下,清幽山泉潺潺流淌,赛过天籁。 汤静雅爸爸妈妈结婚买的被褥床单给滴答,参加快女奖励的家纺铺在金铎的床上。 等到汤静雅再次进来,她的手里又多了一盆富贵竹。 富贵竹放在工作台上的那一刻,面积超过六十平米的大猪圈径自多了一分生机盎然的味道。 下午六点,老鱼头提前收工。 跟着老鱼头一起回来的还有董麻子。 两个人最先从车里搬下七八棵树子,按照汤静雅的要求,一棵茉莉花和一株玫瑰栽在铁栏杆里汤静雅寝室门口。 一棵金银花栽在黄葛树下,一棵白玉兰栽在汤静雅寝室后窗。 还剩三棵金银花和白玉兰被滴答要了过来栽在猪圈旁边。 这些花都是香气浓郁的品种。 两棵金银花似乎是刚刚从花市植物园里移栽过来,一米多高的树上二三十朵茉莉已经绽放,香飘宅院。 过了半响,院子里传来阵阵闷响,夹着老鱼头和董麻子的骂骂咧咧。 又过了一会,老鱼头董麻子两个人突然的大呼小叫起来,跟着就是阵阵匆忙慌乱的脚步声。 正在整理药材的金铎起身出门! 场坝上,一个黑不溜秋的庞然大物正在冒着黑烟。 老鱼头董麻子正在旁边手忙脚乱奋力灭火浇水。 庞然大物赫然是一个面目全非的保险柜。 那保险柜足有一米六的高度,宽约三尺。整个大板车上除了那几棵植物花卉,剩下的就拉了这个保险柜,足见他的重量。 见到金铎过来老鱼头有些难堪,一个劲的给金铎道歉。 “哪儿来的?” “……西门有家研究所搬家了,我们去得晚,就剩下这个保险柜没有人搬得动。” “那个管后勤的看我们造孽兮兮的,就喊我们搬起走。不要我们钱。” 董麻子脸上满是污垢开心笑着:“那个管后勤的是个大好人,看到我们累惨了还甩了两包烟给我们。” “我们拉回来的时候感觉这个保险柜里有东西。砸不动就上了气割。” “这个保险柜太结实了!” 地上的保险柜已经被老鱼头和董麻子砸得不成样子。几处最坚固的边角有的塌有的瘪,门锁锁把也被砸断,刻度盘也被二人砸坏,倒是钥匙孔却坚挺如斯。 金铎看了看保险柜低低说道:“你们把钱烧了。” 两个人有些不敢相信金铎的话呐呐问道:“啥子,啥子钱?” “保险柜里还有钱啊?” “不可能唷。” 金铎没说话,让老鱼头继续对着保险柜浇水。自己返回猪圈拿出工具就此取材做出几件特殊的器具。 这是一台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的保险柜,生产厂商就是锦城的一家企业。 当年这家企业为了证实自家保险柜的坚固动用了五十吨的吊车,将保险吊上二十米高空再砸下来。 结果保险柜屁事没有。 这种保险柜非常牢实,用的全是真材实料。 当年这种保险柜一般都放在一楼。上二楼的话没人抬得动,只能用吊车。 旁边人看着金铎做的器具相当不解,看着金铎将一根短短的粗钢筋焊接在钥匙孔上。 转身抄起十斤重的大锤狠狠砸下去! 呼! 砰! 劲风起处,巨雷爆响,老鱼头两个人急忙捂住耳朵。 接连数声震天价响响彻四野,就跟惊雷一般的震耳欲聋。地面都在颤动。 连着砸了十数下,直至将钥匙孔砸入保险柜内! 跟着,金铎搬来焊机将做的铁圈套上刻度盘,随后逮着刻度盘来回转动。再跟着,金铎手持撬插进铁圈! 几乎没有怎么用力,那保险柜就自开了。 “抓紧捡!” 说完,金铎拍拍双手回了猪圈。 老鱼头董麻子呆呆看着,嘴里的烟都掉在地上。 不过几秒之后,两个糙汉子就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在那保险柜的下层散落着一堆绿色钞票,大部分钞票已经被烧毁,只剩下那骇人而又诱人的的50数字。 “你龟儿子的老鱼头啊老鱼头,这么多钱都着你烧了啊。老子婆娘被关在精神病院,没得钱接不出来啊。” “你说老子有卵用。是你喊我上气割的撒。” 两个糙汉子一边疯抢钱币,一边相互痛斥对方,心痛得滴血。 晚上十点多,老鱼头董麻子出现在猪圈门口,互相推着对方慢吞吞进了猪圈吞吞吐吐给金铎汇报。 保险柜里掏出来足足五万块巨款,全是上一套的流通货币。只是好的全的能用的不过几千。 最惨的那一叠崭新连号钱,半分之八十完好无损,仅仅被烧了个一个角。 像这种已经退出市场流通的钱如果是全的话,还是可以兑换成现在的绿五十钞票。 现在残了,也就废了。 不过两个人也不是没有收获! 069 上不封顶 光是这个保险柜里边的铜和钢材就值老大一笔钱。 剩下那几十张完好的退出流通的五十钞票拿去银行兑换,也换得了两三千。 老鱼头手里拿着一叠崭崭新的五十元老钞票送到金铎跟前:“劳总。这是你该得的。要是没得你,我们两个憨b也只能看到银子化成水。” 金铎低头一看,微微一动。从一叠钞票里抽出一张:“够了!” 生硬而冷漠的回应让老鱼头不敢再说话。董麻子一屁股将老鱼头撅到旁边,嘿嘿笑着将一个老式的盒子送了过来。 “劳总。你看看这个。保险柜里头捡到的。” “有了刚才的教训,我们没有敢打开!” 切着草药的金铎偏头看了一眼,放下柴刀接过盒子。 盒子是木制,长五十公分宽却只有十公分还不到。 盒子上手的那一刻,金铎的眼睛就眨了一下! 这个在董麻子手上看着黑乎乎的盒子到了金铎手里就变成了墨绿色。轻轻晃动盒子,盒子在土灶火的映照下又显现出一团团的金色。 “乌木!” 乌木,也叫阴沉木! 阴沉木有多珍贵自不用说。古往今来的帝王们没有一个不想搞一副阴沉木棺材作为百年后的栖息地求不得而只能改用金丝楠木。 阴沉木基本只有巴蜀大地才有,上世纪之前阴沉木在巴蜀大地出得很少,这些年大开发大建设,很多深埋在河道下层几千几万年的阴沉木逐渐重见天日。 长条盒看不到钥匙和锁扣,似乎这个盒子是一个整体。但四周又找不到任何钉子。 用手掂掂盒子重量,中指在盒子六面连着叩弹了六下,手指搭在木盒边角走了一圈,逮着其中一个短边用力一拉。 一个长长的盖子就从盒子里缝隙里被拉了出来。 旁边的老鱼头和董麻子脸上充满震惊,尽是大写的服字。 这是个嵌入式的盒子,三边有凹槽,板面也就是盖板直接插进凹槽一直到底直至四边平齐。 原先金铎家里就有这种盒子,用来装整根老山参。 盒子开启的刹那,阵阵幽香扑面而来,很快就消散无影。 盒里放着个长长的家伙什,外面有白布包裹。 放下盒子以后金铎没动,找来粗铁丝做了个钳子隔着老远将家伙什夹出放在工作台上。 老鱼头董麻子不怎么理解金铎这般怪异的操作,但看着金铎谨慎的样子,两颗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很快那块白布就被金铎挑开,一把绿黑色的长矛现出真容。 这时候的金铎还是没有完全放下戒备,依然拿着铁丝钳子将长矛翻了个转确认过后又戴上手套正式上手。 这是一把保存非常完整的青铜矛! 长约二十一二公分,样式跟绝已知出土的大多数青铜矛几乎没什么区别。圆形跫口,弧形矛刃,柳叶刺身。周身上下绿锈斑驳,古气盎然。 矛刃刃边非常薄,虽有几十颗的小缺口,但依然能从薄薄矛刃处清晰感受到她的锋利。 矛的下方靠近骹口的地方两侧有两个耳朵形状样的小护手。这对耳朵样的护手不过就铁丝粗细却牢牢死死的粘粘在矛的两侧。 骹口和矛脊正中刻着一只浅浮雕的猛虎,不过也就三四公分的长度。 露牙,瞪目,竖耳,张口,虎舌前伸! 在猛虎的前方,也就是矛刃处有两个印刻的铭文。 一个是成,另外一个是都! 都是战国时候纂书体,而成则是我们现在都还在书写的简体字! “‘成’‘都’矛!” 金铎心里默默念了一句,用铁丝夹着跫口挑起青铜矛。 果然,矛刺身的另外一面,金铎看见了另外一个阴刻的铭文! 一把来自两千多年的青铜矛,矛身上不仅浮雕猛虎,还阴刻铭文。可以想象一下在两千多年前,在巴蜀大地,我们老祖宗制作的青铜战具已经精细化到了何等超然的地步。 尤其是那成和都两个字,代表的是一个地方的过往和历史。 早在战国时期,金铎脚下站着的这块土地就有了这个名字。两千多年来,从未有过改变! 也亏得这把青铜矛是装在盒子里的,要不然在老鱼头董麻子两个糙汉子暴力破拆下还不知道会成什么样子。 “劳总。这个长矛是古董不?” “文物!1985年在严d县出过一把。那个有公字,这个有秦字。” “先秦时期的东西。” 这些专业术语老鱼头两个糙汉子能听懂的也就文物两个字。 “值,值钱不?” “值钱!” 金铎放好青铜矛和盖好盖板随意说道:“全国就两把。拿这个去。能代表锦城参加奥运会开幕式。” 当即两个糙汉子眼珠子都掉了出来。 哪怕两个人都是社会最底层的下里巴人,但奥运国宝全球大海选早就耳朵都听出厚厚的老茧。 能捧着国宝去参加奥运会开幕式,那是十四亿神州同胞和血脉所有人的梦想,不仅能光宗耀祖更能吹嘘三辈子。 看着那盒子,老鱼头和董麻子已经在考虑穿什么样的衣服去奥运会了! 不过接下来金铎就泼了一瓢透心凉的冰水。 “这是研究所的东西。最好别拿出去显摆。抓着要吃牢饭。” 两个人老实巴交的中年汉子立马缩卵,骇得面无人色。 过了半响,老鱼头低低弱弱的说道:“那,我们拿去卖了咋样?” “可以。” “能卖好多钱?” “三五十万随便卖。到了后年,一百万都有人抢着买。” 老鱼头和董麻子顿时双眼放光,搓手搓脚相互看着挤眉弄眼,激动得都快要跳起来。 “劳总。你拿去卖!” “卖了,我们三股帐。” “对对对。劳总,你是行家。我们相信你不会坑我们。” 金铎头也不抬漠然说道:“倒卖一级文物,五年起步,上不封顶!” “当年有人偷了秦兵马俑的脑袋,人头换人头,他的的脑袋也掉了。” 顿时间两个糙汉子又抽起了冷气,面面相觑间又是纠结又是恐慌。 突然老鱼头叫道:“我没看到过这个东西。” 董麻子一个激灵跟着大叫:“劳总你开出来的保险柜,你自己处理。” 说完,两个人调头就跑。 正在划刀的滴答露出极度鄙视的眼神,骂了句没出息的怂b! “铎哥。我们自己卖了算了。不分钱给他们。” 金铎剪着药材轻声回应:“土里出来的,埋回土里去!” “铎哥。你包的那个碗是不是很值钱?” “嗯!” “那我晚上不睡。给你守!” “不用。” 这一晚滴答果真没睡,一直守着那个包装严实的盒子。一有风吹草动立马跳将起来如临大敌。 鉴定资格证考试倒数第二天,金铎依旧待在废品站。这一天金铎再次给汤静雅把了脉,得到的结果很叫金铎有些吃惊。 虽然有了上一次的交流,但汤静雅在金铎面前依然放不开始终不愿意摘下遮帘。 把脉把了足足五六分钟才结束,金铎点着烟站在旁边不说话。 “我的病是不是没救了?救不活也没关系。” “我这两天侬流得比原先多好多。” 金铎轻声说道:“药医不死病,佛度有缘人。我能医好你。你自己也要有信心。” “驴胶按时按量吃。” 黑黑的遮帘下,汤静雅低低说道:“我能求你一件事不?” “我愿意做你的试验品。你医好我了,能不能别搬走?” “旁边那块地是我的。我送给你。” 金铎沉默了好一会才轻声回复:“地不要。我不走。” 遮帘中传来汤静雅的轻声抽泣,带着几许的欣慰和欢喜。 070 电缆不问来路 没一会,一阵轻扬的歌声从汤静雅寝室里传出,起初的时候那歌声飘飘渺渺宛若百灵悦耳动人,到了中段那歌声渐变好似那海天一线间,浪潮慢慢推近。 等到了副歌部分那声音突然裂变变得无比高亢,穿金裂云,激情澎湃,每一个歌词都打在人的心尖上引发强烈的共鸣。 这是一首十二年前的老歌。 爱不释手! 这也是金铎第一次听汤静雅唱歌! 天籁之音,名副其实! 金铎有些担心汤静雅的病。 这个女人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时间,不多了。 自己手里现在只有毒蛇毒液一味药,根本没法给她开药。 这晚上滴答依旧没睡,两只眼睛又红又肿却一眼不眨的盯着那包着小碗的泡沫盒子。 凌晨三点多,出夜的老鱼头和董麻子提前回来。从大板车上合力拖下一大捆手腕粗的大电缆。 跟着,两个人提着切割机将大电缆切成数段快速扔进烧红的大油桶里。 英雄不问出处,电缆不问来路。 这些电缆都是见不得光的东西,必须要在第一时间销毁所有证据。 董麻子老婆还关在精神病院,想要接出来肯定得谈钱。董麻子现如今身上就那么点现金,哪有能力办这事。 老鱼头手里还有一万块钱,只是这钱要做本金,同样也没多余的钱扯给董麻子。 两个人都是命苦的主,干废品站这一行难免会搞搞小偷小摸的勾当。只要不被抓现行,一切都好说。 一路猛火狂烧,到了早上七点多,240的超大电缆已经烧掉五分之四。偏偏的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几辆车轰轰隆隆从远方杀到。 附近周围就老鱼头一家人,这个点来的人,绝不是善类。 董麻子飞快爬上墙一看顿时吓得尖声尖叫。 老鱼头从厨房跑出来扔掉碗筷冲到大油桶前不管不顾就去拖电缆。董麻子飞速跑将回来,手脚并用将烧出来的电缆铜芯往墙外甩。 只是现在,哪儿还来得及。 几台皮卡车气势汹汹冲进废品站,第一台车子直接撞翻燃烧的大油桶。 十几个人跳下车来,抓起一根还没烧完的电缆一看标签立刻大叫:“就是我们的。” “给老子打!” “打死这群偷电缆的gr的!” 十几个工人围上来照着老鱼头董麻子就是一顿暴打。 “不是我们偷的。不是我们偷的。” “电缆是我们买的,买的。” “表打。不要打。” 老鱼头董麻子抱着脑袋疯狂叫喊着,但对方却是根本不听! 汤静雅从寝室里跑出哭着要去救自己父亲却被一个工人重重推倒在地,当即就晕了过去。 惊醒过来的滴答跳起来摸出不离身的裁纸刀冲出猪圈要去救人。 还没等到滴答靠近,一脚飞来就将滴答踢翻! 滴答极为硬气,反手裁纸刀就往对方腿上拉! 对方低头一看,自己脚踝被划出一条口子,鲜血长流。 那人勃然大怒痛骂出口,扬起钢筋就往滴答头上砸下去。 这要是砸实在了,滴答脑袋就得开瓢。 “砰!” 闷响传出。 一条腿横探在半空拦在滴答身前,硬生生扛了这一记暴击! 对方怔了怔,偏头望去。 只见着一个相貌普通的男子立静静站在自己面前。 男子金鸡独立的站着,神情冷漠的脸上径自看不到半点痛色和丁点痛意。 对方又愣了愣神,下意识看看自己手里拇指粗的钢筋,又看看男子的腿,脑袋有些发懵。 “别打人。” 男子轻声细语。 对方看看男子突然爆骂出口:“去你妈的!” 手中钢筋横着就往男子肩膀上甩。 “砰!” 钢筋结结实实打在男子肩膀,男子连动也没动一下硬扛下来。 “别打人。我们赔钱。” 对方有些吃惊,看男子的眼神有些发慌。 “事不过三。再打一下,死的是你。” 男子依旧平静得不像话! 对方明显被男子的话激怒:“老子打死你!” 双手握着钢筋用尽全力就要往男子头上砸。 男子依旧站在那里纹丝不动,就连眼皮也没眨一下! 对方在扬起钢筋的这一秒突然萎了,冷冷看着男子:“你叫什么名字?” “劳改犯!” 对方眼瞳微微收缩狞声说道:“你说的。赔钱!” 男子轻漠点头:“赔钱!” 没一会功夫,场面安定下来。董麻子畏畏缩缩站在那里不敢吱声,苏醒过来的汤静雅抱着老鱼头不停抽噎。 对方十几号人围着金铎,脸色相当不对劲。 金铎的脚肿起老大一坨黑淤,肩膀上几乎肿了一圈。但,金铎的脸上却是一丁点痛意也没显露出来。 那被滴答划了的男人就是这伙人的头头,名叫何沧。 何沧手里拿着那根粗钢筋,看着地上被自己打碎的酒瓶,再看看金铎的脚和手臂,半响站起来对着金铎说道! “我敬你是条汉子。拿六万块钱出来赔了。我不再追究。不赔,他们两个进去。你也脱不了干系。” 老鱼头一听六万,吓得身子都软了。 董麻子慌了神呜咽叫道:“我们是买的又不是偷的。” 何沧冷冷打断:“偷电缆三年起步,买电缆,至少一年!” 董麻子举起手哆哆嗦嗦叫道:“我,我去坐牢……不关他们的事……” 金铎止住董麻子对着何沧轻声说道:“六万。我认!” “现在我手里没钱。” 当即何沧就变了脸。 金铎低声说道:“我去换给你!” 何沧盯着金铎冷冷说道:“别耍花招。我跟你一起。” “中午十二点拿不到钱,你们一窝全部进去。我说到做到。” 留下几个人守着废品站,何沧带着金铎上了皮卡车进城。 到了地方下了车,何沧看了地方一把抓住金铎:“你特么玩我是吧?这里是他么古玩市场。你个龟儿子在这换啥子钱?” “跟我走。不会少你一分。” 何沧将信将疑,挥手叫了两个工人夹着滴答,对着金铎一通威胁。 金铎没有任何回应,径直走进送仙桥古玩城。 送仙桥古玩市场在大西南首屈一指,在全国都能排进前五。 送仙桥的名字也是有典故。传说吕洞宾下凡到青羊宫庙会观灯后,经过送仙桥踏云而去。 彼时的送仙桥大部分商家都是字画瓷器玉器杂项,最多的就是文房四宝。 雪域明珠藏民同胞也只有两三个摊位摆在靠着河边的露天区。卖的也都是老蜜蜡老松石银首饰藏刀之类的东西。 这年月,整个送仙桥卖文玩手串的,几乎看不着。 不仅是送仙桥,全国各地的古玩市场,都见不着文玩手串。 从大门左首一直走到头,又穿过窄窄的石缸街,等着何沧有些不耐烦了,金铎这才停住脚步。 眼前的半条街都是卖古钱币的门脸。挨着挨着过去,足有十好几个。门口招牌一个比一个响亮。 门脸门口还有不少路边摊,都是来自全国各地铲地皮的流动商贩。 虽然新晋崛起的状元街抢走了送仙桥和草堂市场不少风头,但这里的人气依然火热爆棚。 生怕金铎跑了,两个工人一左一右夹着金铎,何沧则紧跟金铎身后不停催促。 “别玩花样兄弟。我的人还在废品站。你敢玩阴的,老子绝不会饶过你的人。” 金铎定住脚步轻声说道:“马上就给你!” 说完,金铎抬腿迈进最大的一家店铺! 不过早上九点多,老板还在悠闲的喝茶。见到有人进来也没起身迎接自顾自的打着电话。 金铎径直走到柜台前对着老板娘轻声细语:“收不收四套神州币?” “连号的可以收。要全的。新的。” 四十多岁的老板娘头也不抬报出这话。 金铎默默将一张纸币放在桌上。 “80版五十。” “错版。” 071 折白大福耳 老板娘嗯了声,抬起头来,直直望向柜面。 “错版?!” “是不是真的?“ 老板娘看了看那80板50绿钞,明显的有些质疑:“哪儿错版?是不是假的?” 金铎没有说话,一根手指摁着那张50绿钞左面,右手摁着绿钞右下侧,轻轻移动。 顿时间,那张50的绿钞就拉长变成了一个歪斜的钞票! 而原先的整齐的钞票,赫然现出了食指粗的一条白印! 瞬息之间,老板娘腾的下站起来,失声叫道:“折白!” 金铎还是没有说话,右手手指轻轻摁着钞票右侧,又是轻轻一拉。 那斜着的钞票突然就跟变魔术般的多出了一个绿色的大角! 当即那老板娘瞪大眼张大嘴,眼睛都直了。 “大,大,福耳……” “不可能。怎么可能?不可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老公!” “老公快点来!” “折白大福耳,折白大福耳!!!” “你快点来看是不是真的?” 老板娘嘴里发出超高分贝的尖叫! 这一叫不打紧,近在咫尺门口的摊贩们唰的下站起来就往铺子里冲。 分分钟时间,小小的铺子就堆满了专门做钱币的摊贩。 喝茶的老板远远的白了自己老婆一眼,继续喝着自己的三开的二花,巍然不动。 从金铎何沧一帮人进来,老板就在暗里观察。 这群人就是几个工地的糙汉子,跑这里来无法就是在施工过程中挖到了铜钱或者银元,根本不用自己出马。 那折白大福耳传到老板耳朵里,老板依旧不为所动。 这群浑身发臭的文盲打工人认识个屁的错版。 老板不动如山,老板娘却是激动的抬手抓起钞票平平对着窗外! 水印齐全! 暗金线齐全! 各个暗点一应俱全! 纸张手感完全没错! 这时候的老板娘眼睛已经红透,嘴里却还在絮絮叨叨叫着:“是不是真的?我再看看哈。小伙子。你先坐,先坐。” 金铎没回应就站在柜台前。 旁边的何沧极度惊讶,那张近在眼前的50绿钞左边完好。从右边标注的伍拾圆的伍字开始就变成了一条大大长长的白印! 而缺角的那一团则被展开,变成了多出来的那一角! 多出来这一角的尺寸足足有火柴盒那般大小! 这一刻,不仅何沧看傻了,旁边的工人也露出绝不可能的表情! 错版神州币? 还错得这么凶? 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绝逼是假的哦! 绝对假的! 旁边的众多摊贩一个个伸长了乌龟脖子,直直死死盯着那张钞票,眼睛里尽是最炙热的火热和最贪婪的目光。 这当口,这张绿钞已经被老板娘用紫光灯打了二十多个来回! 每一寸每一厘每一毫,无论任何明记暗记包括金线都在紫光灯下纤毫毕露,无所遁形! 就连那大大的折白处在紫光灯下都是照得清清楚楚! 这是一张极其罕见的80版50错版神州币! 百真千真万万真! “当家的,是真的!” “是真的折白大福耳!” 老板娘捧着折白大福耳就像是捧着传家宝那般小心翼翼送到自己男人面前,激颤狂绝。 老板恨铁不成钢的瞪了自己老婆一眼,抬头冷冷扫了那群饿狼般的摊贩,重重砸了茶杯。 双手双指探出卡住纸币中间,逮着纸币平平向两边拉到边缘。 噌的下,老板不淡定了! 纸张是对的! 跟着老板将纸币翻过来定眼细看,忍不住咝了一声! 戴上眼镜,掏出放大镜再看。 当即,老板的手就抖了一下。 “换茶!” “还愣着干什么?” “赶紧换茶呀。” “快点!” 老板娘赶紧换上笑脸招呼金铎等人,跟着老板毫不吝啬送上软中,挨着挨着点火恭敬伺候。 金铎坦然坐下。一帮子工人有些拘谨,纷纷望向何沧。 而这时候的何沧竟然傻愣愣的站在金铎身后,脸上同样写满茫然。 “哪位是……” “劳先生是吧。请问您这错币是哪儿来的?您别介意,我没别的意思,就是问问。” 金铎没说话,只是从包里掏出十来张同样面值的五十绿钞过去。用最实际的行动回应了老板的投石问路。 这些绿钞都是金铎来的时候从汤静雅那里拿的。和错版钞票都是连号币,同时也是对错版钞票的最好佐证! 当老板看完这些佐证钞票以后,整个人都陷入到一种中了五百万大奖的神迷状态中。 “劳先生,您稍等。我爱人已经去请专家过来二次验证。不瞒你说,兄弟我做了一辈子钱币,这种折白大福耳,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金铎轻轻点头:“送仙桥钱币生意你最大,信得过你!” 老板顿时挺直身子,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光脚,胸口拍得钢钢响:“承蒙劳先生你看得起我。我李小二向劳先生保证。” “只要这张折白大福耳是真的。你开个价,我李小二绝不还价。” “兄弟我就是砸锅卖铁卖房子车子铺子卖肝卖肾也给你凑齐。” “实在不够,我把我婆娘卖了都给你补起。” “从送仙桥建起的那一天我就在这,整整八年。我说话绝对算话!” 听到这话,那群工人个个吓得不轻。 老板李小二这话不但说给金铎,也说给那些围观的钱币摊贩们听! 意思就是警告这些摊贩都把你们心里头的歪心思给老子全部打消掉。这张错币老子倾家荡产都要拿下! 那些摊贩们听了有的立马转身出门,有的却赖着不走。 “李老板,这个折白大福耳是啥子意思?” 旁边的何沧小心翼翼开口询问。 李小二满堆笑容热情给何沧做了科普。 所谓的折白就是在钞票印刷过程中,纸张产生了折叠,结果折叠的那部分没有印上油墨,展开后就出现了一道白印,俗称折白。 而福耳则是指的是在印刷或裁切钞票时,因为纸张折叠,导致钱币多出一角。那多出来的部分,就被大家称为福耳。 做收藏都很讲究。对收藏的器物都有最专业的叫法。 哪怕是这个东西有残有缺,那都有相应的叫法。 最基本的就是某个瓷器有个口子,都不能叫裂,而是叫笑! 像这多出来的一角偏偏叫做福耳,说白了就是讨个吉利! 普通错版钞票单单有个折白就不得了,再加上个福耳,那真的是世所罕见了! “十亿张里边也出不了一张。” 李小二信誓旦旦的叫道:“这是80版的神州币,当时我们国家的造币技术还不算好先进,加上人工审核错漏,这些错版币就流出到了市场。” “从第五套神州币开始,根本不会出现什么错版币。” “当年的万里山河一片红市场上还有几十张,这张五十的,全国就一张,全世界就一张!” 工人们一个个眼皮直跳,望向金铎的眼睛里尽是嫉妒和羡慕。 直到这时候,后知后觉的何沧才明白过来,金铎来这里确实是换钱的! 钱换钱! 听李小二刚才拍胸口的发誓,这张错币的价格,怕是不止几万十万那么简单! 想起自己打了金铎两钢筋,再看看金铎又肿又黑的脚和肩膀,何沧的心头突突直跳。 没过十分钟,老板娘就带着专家进屋。来的专家足足有三个! 专家一来却是出了点意外。 当其中一个专家看到金铎的时候微微愣神,试探着叫了声劳先生。急匆匆再上前两步,那专家顿时瞪大眼睛失声大叫。 “哎呀喂。真的是劳大师啊?” “劳大师,你咋会在这?” 那专家三步并作一步走冲到金铎跟前刚要跟金铎握手,突然的一下子想起某件事来顿时急声叫道。 072 有点慌,有点方 “快快快,劳大师,你快给唐总打个电话……” “你不知道,唐总这三天都在找你,都快把他急疯了……” “太好了太好了,你别走,千万千万别走,我马上给唐总打电话,他马上过来……他就是我给你们说的劳大师,全国第一个……” “你是不知道啊,这三天……我们都要疯了。再找不到你,明天……我们都要去跳金马河……” “总部耿总……” “等我等我……你的伤怎么了?不会影响明天考试吧。” 专家语无伦次的说着,越说越激动,摸出来的翻盖电话几次都打不开。直把旁边的人看得目瞪口呆! “您,您就是劳先生劳大师?鄙人……” “劳大师您好,我是……见到您太高兴了,你真是我们锦城的骄傲啊!” “今天总算是见到真人了。您怎么受伤了?严不严重?影不影响你明天的考试?我马上联系华西,我女婿就在急诊科。” 跟过来的两个专家一个赛一个激动,紧紧握住金铎的手不放,使劲的摇啊摇甩啊甩,脸上尽是见到偶像那般的崇拜! 旁边的人全看呆了! 摊贩们也全看傻了。 李小二两口子连脑子都不够用了! 所有人都看着金铎,看着金铎在自己的眼里慢慢长大,撑爆眼帘! 何沧看着金铎肿起的肩膀和脚,心里莫名了多了一股子不祥的预感。 旁边那专家嘴里一个劲叫着是是是,挂断电话冲着金铎大声叫道:“劳大师。唐总马上过来,他就在草堂。他叫你千万千万不要走。他有很重要的事要对你讲。” “你不知道,这三天唐总愣是一眼没敢眨一下呀。你消失的三天,出了很多大事。” 这专家金铎认识,大西南片区杂项组成员。名叫李成! 严子黄被赶出组委会,李成就一个人做了杂项组的组长。 李成似乎有很多话要对金铎说,但又相当忌惮周围的人! 李小二和李成是远方亲戚。李小二叫李成过来,就是为了验证金铎的错币。 “早知道是劳大师的货,我还来看什么看!” “不对不对不对,要是我不过来,怎么遇得见劳大师啊。” 李成看完错币嘴里呵呵笑说:“这些连号币就是最好的作证。东西没有任何问题。要是假的,我把我脑袋拧下来。” 奥运国宝杂项专家李成一句话一锤定音! 李小二顿时眉开眼笑,手舞足蹈。 随行来的两个专家也相当意外,感慨说这样的错币的的确确当得起凤毛麟角四个字。 现在四套神州币已经退出历史舞台,四套币的收藏才刚刚开始预热,但这丝毫不妨碍这张伍拾纸币的稀缺和价值。 如今神州制币技术早已不同于二十多年前,一百亿一千亿纸币里也别想找到一张错版出来。 这也更加凸显了已有错币的弥足珍贵! 错币收藏历来都是小众里的小众,但错币却是比任何币种更具收藏价值的东西。 因此,错币的价格,极其昂贵!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对错币的估价和评估相当的棘手! 即便是像李成这样的大专家在对这张错币的估价上也抠起了脑袋,一阵阵的纠结难以开口。 一般折白币就几千上万,福耳则要多一点。 但金铎这个不仅是折白而且还有福耳。 最牛笔的,这福耳还是大福耳! 全国独此一张,极品中的极品。 “劳大师,您也是行家,要不您给说个价?” 金铎轻声回应:“没这规矩。” 李成皱起眉头扯歪嘴,右手不停捶着左手心咬着牙憋了半响:“我估价是二十万。但是,考虑到这张错币将来无限上涨的升值空间……” “我,出这个数。” 李成比出三根手指的时候,金铎无意轻轻弹了弹烟灰。 当即李成立马再弹出一根食指! 四十万的价格报出来,那群工人和围观商贩无不骇然动容,现场响起一阵阵抽冷气的声音! 四十万!? 青羊宫老小区一套老房子也不过四十万! 三环外的大房子还带精装修的,也不过四十万! 一张五十的错币,价值足足翻了八千倍! 太恐怖了! 李成这时候又说道:“这只是我预估最低最低的价格。行里有句话,好东西要卖对人。” “如果卖给天都魔都那边的钱币大藏家的话,价格还会更高!” 这话又将现场的人狠狠刺激了一下。 李小二却是根本没有二话:“劳大师。四十万。您点头。我付账。” 这话出来,众人又吓了老大一跳! “照李师最先报价。二十万。” “现金!” “拟合同!” 冷不丁的,金铎嘴里冒出这话。当即全场人都愣住了。看金铎的眼神就像是在一头绝迹几千万年的霸王龙。 李成直直看着目无表情的金铎,双手翘起大拇指送上超级大马屁:“劳大师高风峻节厚德载物,我辈楷模,我辈楷模呀!” “佩服佩服!” 另外两位随行专家不甘落后快马加鞭追上李成步伐,各种吹捧舔溢美之词脱口而出洋洋洒洒都不带一个重复的。 旁边的人又是好笑又是不解,但所有的人在下一秒都对金铎的印象产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这个人年轻人无论是做人还是做事,都叫人无可挑剔! 随后李小二立刻叫自己老婆去隔壁银行取现金,自己则对金铎深深鞠躬致谢。 “感谢劳大师放漏。您这位朋友我交定了。” “日后但凡有用得着我李小二的地方,只管开口。我要是皱了一下眼皮,就不配姓李!” 话刚说完,外面就传来一个浑厚热切的本地口音:“劳大师在哪?” “是不是在李小二家?” “李小二,劳大师是不是在你家?” 那声音就跟闷雷一般,直把现场的人都震得不轻。 洪钟声音起处,一个半百中年人便自火急火燎冲进店铺! “劳大师!” “兄弟!” “哎呀呀,兄弟。你咋回事嘛。咋个来了送仙桥都不招呼我一声嘛。” “你太看不起我蒋昌林了呀!” 来人,锦城收藏协会会长! 巴蜀收藏协会名誉会长! 蒋昌林! 乍听蒋昌林自报家门,现场人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锦城大名鼎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老袍哥! 围着金铎的那些工人们吓得面如土色,纷纷后退。 何沧勉强还能坐在金铎身边,只是两条腿抖得有些厉害,脊背也一阵阵的发凉。 在何沧心里升起一股明悟! 好像,自己惹到不该惹的人了。 蒋昌林一到,就连李成都要给土地主大地头蛇几分面子主动起身让座。 李小二从一开始脸上的笑肌就没有松开过。 金铎刚刚转身,蒋昌林就站在金铎跟前站直身体,左手横搭右肘,右手捏拳对着金铎竖起大拇指。 “劳兄弟,哥哥给你见礼!” “袍哥人,两下一请!” 当即围观的人都吃了一惊! 金铎刚刚要抱拳作揖,蒋昌林却一把握住金铎的右手:“你就不用给我见礼了撒。” “我们两兄弟还客气啥子嘛。” “哈哈。” 这一幕出来,围观的人都露出不可思议的目光,严重怀疑眼前的蒋昌林是坨不折不扣的假货。 “不敢当!” 金铎轻轻一句话出来,蒋昌林顿时不干了。 脸色一沉肃声叫道:“怎么不敢当了?别个不敢当,你当得起。” 说完,蒋昌林便自昂头大笑,又拽住金铎:“你把哥哥都想死了。今天带江草堂不醉不归。” “你要是不给我面子,我蒋昌林今天就不走了。” 这话出来,无论是铺子里还是趴在铺子窗口外围观的所有人都把金铎当做了神。 “嗯?!” “兄弟,你伤咋回事?” 073 谢天谢地,你终于来了 腾的下,旁边的工人们吓得亡魂皆冒。金铎旁边的何沧脸都吓白! “谢谢蒋会长关心。这点小伤,没有大碍。” “不对啊。” 蒋昌林看着金铎肩膀:“我是过来人,想当年我也是参加过大乱斗的人,从东门杀西门从北门横扫南门,你这个伤,一看就是钢筋棍打的撒。” “哪个打的?” 蒋昌林寒着脸沉声叫道:“给哥哥说哪个打的你,哥哥打个电话,两个钟头把人带到你面前。” “由你处置!” 这话从蒋昌林嘴里冒出来,杀气漫卷,铺子里空气都凝固了。 “真没事。我自己碰的。以后有事,我会知会蒋会长。” 金铎轻描淡写揭过此事,同时也给蒋昌林许下了承诺! 蒋昌林顿时眉开眼笑,嘴里却立马叫人去买创伤膏。 一只手握着金铎,一只手搭着金铎肩膀称兄道弟有说有笑,直把旁边的工人们看得心惊肉跳。 有两三个聪明见机的工人早已借着尿遁闪人撤退。 这一刻的何沧早已站起来躲在旁边,生怕蒋昌林突然问起自己,那就万事皆休。 蒋昌林在锦城的名气太大,惹到他,不死也要脱层皮。 越看蒋昌林对金铎的巴结,何沧越是心慌。 那六万块钱,自己,自己不要了也罢! “今天遇见蒋会长正好。我有件事要求你。事成之后,按规矩办!” 蒋昌林一听,一张凶脸顿时沉下脸指着金铎正色叫道:“这话我不接!” “我跟你什么关系?你这不是在打老哥哥我的脸吗?” “我们两兄弟之间什么字都有,就是没有求这个字!” “别跟我提规矩!你兄弟说的话就是规矩!” 蒋昌林这番话出来,屋里屋外所有围观的人无不在心里对着蒋昌林写下一个大大的服字。 正话反说,还说得这么清新脱俗的,说得这么老成世故的,怕是只有蒋昌林一个人了。 教育的话说完,蒋昌林这才不急不缓接着说道:“好事不急。” “走走走。兄弟。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李小二的茶太差。去我家。就在隔壁的草堂之春。” “我那里有好茶。峨眉山的九窖飘雪,还有一年只产半斤的竹叶青。” “我喊我兄弟马上从五粮液那边给我送一百斤老窖。川剧团几个台柱子全部要到……” 一边说,蒋昌林连推带拉强行带金铎出门。 就在这时候,人群外传来一个低沉肃穆的叱喝:“蒋会长好大的威风。” 蒋昌林怔了怔回头一看,顿时惊喜过望,探出双手疾步上前:“唐总光临,有失远迎。您能来送仙桥视察,真是我们的大福气。” 人群散开,唐宋元静静站在门口! 今天的唐宋元有些不太一样! 大热的天,唐宋元竟然穿了一身笔挺的青色西装,倍显儒雅。只是他的头发略微凌乱,皮鞋似乎也没擦,脸色比起往些天来多的是疲惫,眼睛里红丝满布,更显憔悴。 只是,唐宋元今天的气场有些大! 面对蒋昌林的问好,唐宋元一改往昔的和蔼可亲,双手背着不跟蒋昌林握手。看蒋昌林的眼神很是憎恶! 蒋昌林八面玲珑的老江湖,哪会看不出唐宋元对自己的不满。当下站直身子毕恭毕敬:“唐总您批准的是,我恳请唐总对我严厉批评教育。请唐总消消气喝杯茶。” 看了看蒋昌林一眼,唐宋元鼻子里轻声出声,低声呵斥。 “知道明天是什么日子吗?” 蒋昌林赔笑点头。 “知道你还叫小劳去喝酒?” “你这是在害小劳!” “明天就是小劳的大考。小劳考不过关你负得起责吗?” “现在是什么环境?上面是什么精神?艾老回国来做了些什么?你一点数都没有?” 当着所有人的面,唐宋元硬是没给蒋昌林这个老袍哥留一点点的面子! 蒋昌林急忙点头认错,自责自己没b数没素质又向唐宋元做了深刻的检讨和庄严保证。 这一幕众人看在眼里惊在心头。 李小二一群人却是相当诧异! 虽说唐宋元是文保总部的,但他还管不到蒋昌林。蒋昌林也没必要这般的跪舔。 有古怪! 难道是因为劳大师!? 痛责了蒋昌林一通,唐宋元似乎也消了火:“明天考完,记得办招待!” 旁人又是一怔! 蒋昌林咝了声瞅瞅唐宋元,立刻挺起胸膛重重点头。 说完这话,唐宋元大步上前,一改肃板严厉指着金铎说道:“小劳大师。你这几天都去哪儿了?你差点没让我跑断腿呐……” “你要是再不出现,我,我只有报警给你上技侦手段把你找出来了。” 说着唐宋元逮着金铎的手,恨铁不成钢的又万般无奈的嘶哑叫道:“我找你找得太苦了啊。我这条老命到现在魂都还没回来呀!” “我叫你配个手机配个手机你就是不配。配个手机要得了几个钱儿呀。” “你下回千万千万别这么干了,我这把老骨头可再经不起你这样的折腾了……” “谢天谢地,你终于来了!” 众人顿时懵了! 尼玛! 这画风不对啊! 唐宋元这是在巴结金铎的样子啊。 前一秒还把蒋大会长骂得狗血淋头,下一秒就对金铎卖上惨了?! 唐宋元这么大这么牛笔的人物需要巴结金铎,还要卖惨!? 这他妈不科学呀! 这个连手机都配不起的劳大师,到底是什么样日天级的大人物大脑袋? 就连唐宋元都要上杆子的迎奉? 已经躲在金铎背后的何沧一阵阵的抽着冷气,偏头看了看发现自己的工人们已经被吓得跑光了。 何沧这时候也生起要逃跑的念头。 那六万块钱…… 怕是,怕是不要了的好! 蒋昌林对这个人称兄道弟,比蒋昌林更牛哔的唐宋元对这个人又敬又怕。 光是一个蒋昌林就足够让自己吃不了兜着走,再加一个唐宋元! 自己,惹到惹不起的人了! “多谢唐总关怀。” “我欠唐总一个人情!” 一声轻轻的道谢从金铎嘴里道出! 听得出来,唐宋元对金铎的关心关怀! 看得出来,唐宋元这几天为金铎的事操碎了心! 这份情,金铎要记! 唐宋元这个人,金铎要认! 唐宋元握住金铎手接连摆首摇头。憔悴的脸上浮现出百味杂陈,熬红的眼睛里万千言语难以出口。 “你,小子……” “你小子啊小子……” “走走走,跟我走。我给你交代事。明天……” 这当口,李小二老婆已经取了现金过来。 唐宋元当仁不让做了见证人,在合同公证人处写下自己的大名! 签名唐宋元是用毛笔写的,正宗蝇头小楷,比印刷体不知道漂亮到哪儿去。这手字就算拿到明朝去也能做抄录永乐大典的中书舍人。 再跟着,蒋昌林也凑了个趣,也做了回公证人。 蒋昌林的字比不上唐宋元,所以他用的是自己的私章! 蒋昌林还跟李小二开了个玩笑,说什么李小二运气好,要是换做其他人,自己说什么也要把那张错币给抢了。 随后蒋昌林还指着李小二慎重告诫,要李小二记住金铎的好。 李小二非常识趣对着金铎千恩万谢,还保证这张错币自己将会永久珍藏,绝不出售。 二十万现金到手,金铎取了六叠转手递给何沧轻声说了句谢谢。 何沧双手捧着六万块嘴皮蠕动,想说什么却什么也不敢说! 从进入送仙桥古玩市场开始到现在,至始至终,何沧不仅亲眼目睹了无数专家大师老袍哥大佬对金铎的巴结讨好,更亲眼目睹了金铎不卑不亢云淡风轻的为人处世。 直到现在,何沧终于明白。 074 做个人行不 眼前的金铎要收拾自己,只需要一句话,就能将自己打得万劫不复! 就算自己占了理,那又有个卵用! 在对金铎深深恐惧的同时,何沧又对金铎深深钦服! 事情了结,金铎起身随同唐宋元出门。 刚刚到了门口的时候,突然一串密集急促的喇叭声由远而近。 一台豪华大奔直直从古玩市场门口杀了进来! 眼看着大奔驰就要撞上地摊,那大奔猛的一个急转弯一路加速冲到钱币街。 一路上无数游人慌不迭的躲避,惊起无数路人尖叫怒骂。 滋的一声响,轮胎冒起浓烟! 车门还没开启,车内一个人便自大声喊叫。 “在哪?” “小二钱庄是哪一家。快去找!” “劳哥你在哪?” 跟着,一个拉风的墨镜帅哥飞速跳下奔驰车,无视众人对着身后飞跑的保镖大声喊叫。 突然,墨镜帅哥哈了声,直冲过来对着金铎叫道:“劳哥。总算找到你了。” 旁人听到这熟悉的台词又惊呆了! 看到这墨镜帅哥的时候,就连唐宋元都吃惊不小。 尤其是那句劳哥,让唐宋元着实吓了一跳! 这个墨镜帅哥,可是锦城上下最尊贵的客人。 狮子国侯家的小少爷。 混杂在人堆里的何沧看到侯家小少爷的那一眼,只感觉自己尿都要吓出来! “快快快,上车。劳哥,快跟我走!” “出大事了!” “这回你可要救我!” 侯翔冲到金铎跟前逮着金铎手就往车里塞。 旁人看到这一幕,又是惊骇又是震撼。 唐宋元大急一把拽住金铎左手:“侯少爷,你的事放一放。我的事很重要。我先来的!” 侯翔那把唐宋元放在眼里没好气叫道:“你有个屁事。我的事最大。什么先来后到,劳哥是我们侯家御用鉴定师。他归我管。” 这话出来,唐宋元又吓了一跳。 旁人这才恍然大悟,更对金铎生起无尽敬佩和向往。 侯家的御用鉴定师! 牛哔! 了不得! 要日天! 大人物! 唐宋元拉住金铎不松手正色说道:“不行。有天大的事也得放一放。明天……” 侯翔眨眨眼看看金铎有些无奈按住怒火:“我知道了。我跟劳哥说两句话!” 不由分说侯翔拉着金铎去了河边! 唐宋元可不会再让金铎跑了,立马使了个眼色叫助手和蒋昌林全部跟了过去。 侯翔找金铎有急事! 那天金铎为侯家挑选古董走了之后,有人送了个九桃瓶过来。 因为那人迟到侯翔没接待,但前天侯晋宬突然想起这事问了侯翔,侯翔却答不上去。 侯晋宬当即就对侯翔发了火,让侯翔必须找到九桃瓶。不管九桃瓶是真是假,都要给侯晋宬一个回复! “劳哥你快看看。这九桃瓶是不是真的?” 秘书递过来一张黑白照片,正是那九桃瓶! 不知道什么原因,这张照片拍得相当模糊。只能看到九桃瓶的大致尺寸和轮廓,上面的桃子却是一个也看不清。 金铎低头看了好几秒:“就一张照片?” “就一张。还是从锦江宾馆安保那里调监控才截取的。” “这么模糊你叫我怎么看?” 侯翔哪会在意金铎的冷言冷语,哭丧脸小声说道:“帮个忙吧劳哥。我爷爷等着回话呢。你就需要说一个字。真还是假?” “当我欠你的行不行?” 金铎接过侯翔孝敬过来的大雪茄冷冷说道:“你爷爷会关心一个九桃瓶?你没实话,我也没实话!” 侯翔顿时眉毛眼睛揪在一起,满脸的颓废和痛楚,期期艾艾小小声声说道:“我姐!” “九桃瓶是我姐托她朋友找来孝敬爷爷的。现在那人我找不到了。我姐……” 金铎眼皮下垂,漠然说道:“你姐打你屁股用什么鞭子?” 侯翔顿时变色指着金铎叫道:“翻脸了我。” 金铎将照片扔给秘书冷冷说了一句:“想法子把屁股保护好!” 当即侯翔只感觉五雷轰顶,炸得自己魂飞魄散! 没一会,金铎出现在距离送仙桥古玩城不过数百米远的省博。 唐宋元的临时办公室! 现在的省博归唐宋元管! 不仅省博归唐宋元管,从今以后,整个巴蜀所有博物馆含三星堆金沙与图书馆各个协会连同考古都归唐宋元管! 没错。 唐宋元坐镇巴蜀文保系统! 文件是金铎离开状元街的那一天晚上出的! 事先没有任何通知没有任何程序,当唐宋元接到文件的时候也是莫名其妙加茫然困惑! 唐宋元在天都总部职务保留,空降巴蜀! 临时办公室,唐宋元一挥手就将所有人赶了出去。 亲自给金铎泡上茶点上烟,立刻进入正题! “接到调令是晚上八点,我刚要找耿总问原因,耿总亲自给我打了电话命令我马上飞锦城。” “坐的是联谊单位的包机。” “我没见着耿总的面儿,所有的事儿都由耿总在电话里跟我交代。” “除了来巴蜀上班儿之外,我还要主持你的鉴定考试!” “我回了锦城到处找你,根本没你的消息。” 一口气说完这话,唐宋元鲸吞龙饮一大口滚烫浓茶,点上烟往真皮办公椅上狠狠一靠。 “我离开锦城以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金铎抖抖烟灰,神情平和轻声说道:“没什么!” 唐宋元冷笑两声,揉着自己红红的眼睛沙哑说道:“做个人行不?” “到现在!” 唐宋元狠狠敲着桌面没好气叫道:“到现在,我tnd都是懵的。我问了我大哥,我大哥找了他好几个铁哥们儿都说不知道。” “我就闹不明白了,就连耿总这样铁面无私的人会为了从未谋面的你而开了绿灯。” “史无前例!” “我在总部整整九年,跟耿总通电话的次数不过两位数。” “这两天,单单耿总给我打的电话就有四十九个!” “从来不骂人的耿总把我骂得狗血喷头。” “这事儿,跟你绝对脱不了关系。” 金铎默默抽了两口烟轻声说道:“你的事我不知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唐宋元狠狠盯了金铎两眼,露出难以表述的目光。半响唐宋元叫来秘书拿了份草稿递给金铎。 “什么东西?” “自己看去!别问我。明天,就在这。九点半,正式开考!” “什么东西?你们都是东西,我他妈什么东西都不是!” “手机!手机给你准备了两个。别再玩消失!” “做个好人,让我多活几年!” 金铎嘴里叫了句谢谢,拿起稿纸就走。 突然唐宋元叫住金铎,用前所未有的语气说道:“全国第一场鉴定师考试,上上下下圈内圈外所有人都在看着。” “你要是考不过。我这颗脑袋你看着办!” “滚蛋!” 气呼呼赶走金铎,唐宋元长长久久吁出憋在心窝子整整两天的浊气,走进里屋就要睡觉。 就在这时候,手机单独设置的某串铃声突然响起。唐宋元立刻睡意全消。 “耿总好。我是小唐。是。找到小劳了……他很好,我已经和他深入交流了明天考试的意见。是,是是是是……您放心,我一定按照您的指示……” “呃……以小劳的实力,我觉得考试对他没有任何问题……是是是,我明白,明白明白……” “请您放心。我一定不负您的重托,为全国鉴定师考核开个好头。” 放下电话,唐宋元心力交瘁却不敢再躺下,火气又再上来却只能硬生生压着,即刻伏案疾书。 没两分钟,助手拎着小包进来怯怯报告。 “什么?” 075 私人订制的考试 “他又没拿手机?” 看到被金铎扔在博物馆门口的手机,唐宋元眼前一黑,一口本命精血差点喷了出来。跟着唐宋元再也压不住心头怒火,破口大骂! “混账!” “这头犟驴,一根筋!” “我迟早被他气死!” “他要是明天敢迟到不来,我,我……饶不了他!” 坐了公交回到老鱼头家,眼前的一幕让金铎有些意外。 整个废品站焕然一新! 原先堆积如山的各种废品按类归置码放得齐齐整整,小池塘有挖机正在作业,门口四五个工人正在焊着大铁门。 猪圈的门口,一大帮工人正在铺设地砖和花台。 当金铎走进废品站的那一刻,早上还对金铎凶暴威胁的工人们就像是看到再生父母那般点头哈腰,一口劳总劳总的叫着。 隔着老远的,何沧就小跑过来对着金铎点头哈腰,谄媚的笑容里透出了一百分的敬畏! “劳总大水冲了龙王庙啊,我就是九七大厦的项目经理。今天的事兄弟给您道歉。” “兄弟不懂事冒犯了您。您宰相肚皮撑大船。大人不记小人过。” “以后有用得着兄弟的地方,您只管开口。兄弟我绝不打折扣给你办好办妥。” “这六万块钱,兄弟不敢要。请劳总收下。” 金铎没接那六万块钱,看了看废品站轻声说道:“你叫人弄的?” 何沧满堆笑容:“现在集团还没正式接手九七大厦,我的人闲着也是闲着,让他们锻炼锻炼!” “劳总你住的地方有些简陋,我准备在这里给老总弄个小别墅。只需要两个月就好。” “装修那些不用劳总担心,我保证劳总拎包入住。劳总你喜欢哪种风格……” 金铎轻声说道:“老鱼头董麻子买了你电缆,你打了他们是他们活该。” “滴答划伤了你,你打了我。扯平。” “事情到此为止。” “你的人撤。” 何沧还想要跟金铎墨迹,金铎却是不再理会。 在送仙桥亲眼目睹金铎日天风采的何沧哪敢再有半句废话,乖乖带着走马上撤离。 何沧走后,老鱼头董麻子从各个地方出来无声看着金铎,眼神中充满了困惑! 怎么凶神恶煞要吃人的何沧回到废品站后不仅立刻放了几个人,还对自己鞠躬作揖诚恳道歉,嘴里一直不停说着误会。还请几个人在劳总面前说自己的好话。 这还不算完,何沧还买了不少慰问品给老鱼头董麻子压惊。 光是那些烟酒就值好几千! “何沧送的东西明天送回去。” “平安是福。少去沾染那些黑不黑灰不灰的东西。” 接着,金铎拿出钱袋子交给老鱼头:“那张错币卖了剩十四万。不犯法。拿去分。” “董麻子,把你老婆接回来。” 说完金铎径直回了猪圈! 黄葛树下,等候好久的汤静雅勇敢走上来递给金铎一瓶去血化瘀的花椒酒。 “哥哥。你痛不痛?” “我没痛觉神经。” 晚上的时候,汤静雅给金铎端来了回锅肉和红烧肉。一起端来的,还有十万块现金。 这是老鱼头和董麻子商量后分给金铎的钱。 钱,金铎没要。让汤静雅拿着用于治病。 两海碗的回锅肉和红烧肉滴答一个人就吃了一大半。 生活的规律让皮包骨的的滴答终于看见了一点点皮肉,脸上也有了三分正常的肤色。 “铎哥。何沧他们为什么转变那么快?” “他们怕我。” “他们为什么要怕你?” “我比他们强!” “那你为啥子不报复他们?” “杀了他们也没用。” 滴答默默在层板上划着刀,低低说道:“今天静雅姐姐说了一句话,她说西游记的那些神仙犯了错就会被打下凡间变凡人。她说,人世间是最痛苦的炼狱,神仙都怕下凡做人。” “我觉得静雅姐姐说得好对。我们做什么都要被欺负。太苦了。” 金铎默默翻阅唐宋元给的纸稿,轻声说道:“年轻时候苦不叫苦。老了苦,才是真的苦。” 过了好一会,滴答又开口说道:“苦够了是不是就可以翻身了?” 金铎合上纸稿,过了好久才轻声说道:“别想那么多。” “你才十三岁。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成为你想成为的任何人。” 滴答怔怔聆听着,过了好久似乎才明悟,重重点头。 稿纸是由两个人书写。 第一页的书写人字迹非常潦草,但很有功底。 余下稿纸是唐宋元的笔迹。 稿纸内容是明天的考核科目! 第一页内容大致圈了几个基本考核项目,后面由唐宋元负责细化。 具体考核科目分为金器、钱币和历史! 这三项,都是唐宋元亲眼见过金铎本事的科目,也是唐宋元认定为金铎的最强项! 看得出来,这三项考试科目是唐宋元专门为金铎打造的私人订制。 稿纸上,唐宋元还特意用红笔备注了几个时代的钱币,明清两代金器也特意备注了宫廷二字。 还有历史,唐宋元也用红笔在明清两代画了重点。 而且,他还在明清两朝二十九个皇帝其中的七个皇帝下面划了三道猩红发指的红杠! 这些红圈圈就差没告诉金铎,这些都是必考的科目! 目的不言自明,明天金铎必过无疑! 要是这样金铎都过不了的话,唐宋元明天估计得要气死! 不过在气死之前,唐宋元一定会先给金铎掐死! 昏黄橘灯下,金铎忍不住笑了笑,脸上再次出现那到狰狞恐怖的裂纹! 这天晚上,金铎又做了那个噩梦! 惊醒过来的时候不过才四点,金铎再也睡不着觉走出猪圈坐在冰凉的地上默默看着天。 万籁静寂,虫鸣蛙唱,夜风凉凉,整个世界如此的安宁。 听不见喧嚣看不到滴答嘴里的苦,留给金铎的,只有无法倾吐的寂寞。 在水电站的日子,金铎也是这样一个人或是坐在光秃秃的山尖,或是蹲在满是蚂蟥毒蚁的水牢,或是缩在寒风凌冽的山洞独自望着天! 076 给我拿手续来 同一片天,水电站和锦城不同,那里有月亮! 特别的大,也特别的圆,特别的美! 尤其是在初雪过后的那轮十六的明月照耀下的水电站。 白月光下,雪遍千里,各个山头各层地狱一片银白。 那高达一百五十米的水坝上的总控制中心就像是传说中的白玉京! 美得叫人忘却一切! 五点半,远处工地上打桩机唤醒沉睡的锦城。目极之处,第一班早班车开始发车。 六点,董麻子从烂棚里钻出来! 十分钟后,老鱼头打开铁栅栏上了车。两个糙汉子啃着馒头出了门。 六点半,一阵阵臭味弥散开。汤静雅起床。 七点,金铎洗漱完毕! 推着自行车出门的时候,汤静雅叫住金铎。 远远的,汤静雅用一根长长的竹竿将一个塑料口袋递给金铎。 “金铎哥哥。考试顺利。加油!” 塑料口袋里有两个馒头,还有一串茉莉花编织的手环。 洁白的茉莉花配着金铎黑黝黝的手形成剧烈的视觉反差,那花香淡雅沁人心脾。 金铎冲着汤静雅点点头朗声叫了个好字。 一缕阳光从东南方冒出,化为一把光剑直刺苍穹! 早上九点,金铎骑着拼接的自行车摇摇晃晃出现在省博门口,等候已久的唐宋元接到助手报告,悬了一夜的心终于落回胸膛。狠狠一拍双手,露出久违的笑容。 提前五百米就守着金铎的助手从人行道上骑着自行车与金铎并行,面容肃穆低低告诉金铎最新情况。 “唐总说,计划不变。” “明代金器三件,你只需要说出是明代的就行。清中期金器三件。都是宫里的。很好辨认。” “钱币有三年签字版袁大头,大明宝钞,咸丰重宝当十五……这几件都是假的。你把他挑出来就完事。” “历史考核题目有……” 飞速给金铎讲完,恰好两台旅游大巴开了过来。助手立刻离开金铎戴上旅游帽混进人群不见。 唐宋元助手那做地下情报的样子着实滑稽,让金铎又忍不住想笑。 为了要让自己过关,唐宋元真是煞费苦心! 到了博物馆门口,唐宋元的助手又神奇般的出现在金铎面前,板着脸例行程序收了金铎自行车带着金铎走了员工通道进了大门,直上四楼办公区。 领着金铎进了间会议室,助手给金铎泡上茶冲着金铎眨眨眼睛打起了电话。 时间指向九点二十分,博物馆一帮子工作人员端着六个专用文物盒子鱼贯进入办公室。 两个保安就站在盒子前虎视眈眈,冷得一比! 十分钟后,唐宋元一手拎着茶杯一手拿着公文包,嘴里叼着烟漫不经心进了办公室。 新配的年轻秘书身着靓丽的职业装一路追随,气派十足! 路过金铎跟前,唐宋元目不斜视但余光却扫了金铎两眼。等到了会议室正主位置,唐宋元还是不看金铎。 面容整肃的他戴上金丝眼镜,不怒自威上位者的威严风范尽显。 周边站着的省博工作人员更是一脸肃穆,就像是古时候击鼓升堂里衙役,就差没喊威武二字。 唐大人缓缓入座升堂,拿出文件交给秘书由秘书宣读。 “全国鉴定师资格证认证巴蜀考场第一场考试规则如下……” 规则宣读完毕,唐宋元点了点头,第一次正面正视五米外的金铎,公事公办说道:“接总部通知,劳……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劳改犯!” 金铎的回应让唐宋元有些想翻白眼,却又摁捺性子继续说道:“劳改犯作为全国第一位鉴定师资格认证考生,按照总部相关规定……” “……严禁作弊。一旦发现,终身不得参与和从事任何古玩类相关领域工作。包庇者……罪加一等!” 正襟危坐不苟言笑念了半响,唐宋元抬起头来朗声说道:“考生劳改犯,准备好没有?” 金铎不动如山,轻然点头! 唐宋元嘴角轻轻一撇,扶扶眼镜正襟危坐肃声叫道:“计时开始。” 一声令下,省博专职人员戴上白手套上前开锁,旁边的工作人员慢慢捧出考题! 唐宋元端上茶杯拧开茶盖,点上烟来深吸一口,再喝了一口滚烫的浓茶,心里极为舒畅。 一番波折总算是走上正轨了。只要小劳考完试,那就万事大吉! 耿总交代的任务…… 突然就在这时候,紧闭的会议室门猛的被大力推开! “等下!” 唐宋元愣了愣神,一口茶吐了出来吃惊叫道:“周末!你来做什么?” 门口站着一个年轻男子。年纪不过二十多岁,身材修长模样英俊,穿着也相当考究,整体看上去相当有品。 那叫周末的年轻男子冷冷叫道:“唐总问得真是奇怪。我怎么就不能来了?” 周末进了会议室大刺刺叫道:“我来找唐总报个道!” “这里是考试重地,闲杂人等严禁进入!” 唐宋元没给对方老好脸色:“有什么事等我监督完考试再说。” “出去!” 周末阴测测笑了笑,无视唐宋元威胁:“唐总监督考试,我也来监督考试!” 唐宋元眯着眼突然拍案而起怒道:“荒谬!” “你给我出去!” “我警告你,要是耽搁了考生考试,所有责任你全部兜着。” 周末满脸阴沉丝毫不为所动,嘴里啧啧有声:“唐总别拿大帽子威胁人。我来监督,肯定是有手续的。” “你有手续?我怎么没接到通知?” 唐宋元沉声说道:“周末。我警告你,别在我这捣乱。这是锦城,不是你们顾家国华堂!” 周末双手插袋,阴笑沉沉,缓缓昂起脑袋轻漠说道:“回唐总的话,我可不是来捣乱的。我想说的是,唐总监督考试,那谁来监督唐总呢?” 唐宋元被周末这话给气笑了:“我用得着监督?你怀疑我唐宋元的人品?我唐宋元行得端坐得正,需要谁来监督?” 周末脸上依然是那幅阴冷的笑容:“这么说,唐总是不怕被人监督了?” “我当然不怕!” 唐宋元怒拍会议桌朗声说道:“我欢迎任何人来监督。前提条件,给我拿手续来!” “给我拿总部的手续来。给我拿耿总的手续来!” “我倒要看看,谁有那资格来监督我!” 铿锵有力的正义之声在会议室中激撞回荡,风雷滔滔! 周末脸色轻变,慢慢低头望向唐宋元,突然咧嘴露出诡异的笑容,转向门口。 这当口,门外一个朗朗清清的声音传来:“小汤圆儿好大的口气呀!” 077 空无一人 “没人敢监督你?把我这个老不死的东西放哪儿了?” 唐宋元眨眨眼,猛的下耳朵一抖,跟着倒吸一口气,眼瞳收至最紧! 话还没落音,一队人马就开了进来。 走在最前面的,赫然是一架轮椅! 轮椅上坐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耄耋老人,穿着上世纪八十年代的青色中山服。 当唐宋元看到这个老人的时候,右脸狠狠抽动! 就在下一秒,唐宋元咝了一声,露出绝不可能的表情! 推着轮椅的那人也在这时候昂起螓首望向唐宋元! 那是一个无论走在哪儿都是焦点的绝色佳丽,那是一朵傲视群芳的国色天香,那,是一头冰山上的孤风。 那个女子,赫然是顾颜冰! 见到顾颜冰的第一眼,唐宋元顿时一沉! 不过就在两秒后,唐宋元就把顾颜冰抛在脑后。 因为,唐宋元又看见了另外一个人! 站在轮椅右边的一个中年人! 一个普普通通扔人堆里也没人认得出来的平凡中年人! 如果说耄耋老人的出现让唐宋元惊骇,顾颜冰的出现叫唐宋元愤怒,而这个中年人的出现则叫唐宋元震撼! 唐宋元第一时间望向金铎,心里升起最深的担忧。却立刻挪开椅子主动迎上前去。 “蓝老您怎么来了?您该提前通知我,我好去接您。” 唐宋元规规矩矩站在那耄耋老人跟前,深深鞠躬恭恭敬敬。 耄耋老人满脸黑斑,眼神浑浊呼吸断续。 “怎么?我走哪儿还要向你小汤圆打报告了?瞅瞅你刚才说的什么话?合着你小汤圆坐镇一方了就没人敢监督你了?” “小汤圆。不听话。该打打屁股了。” 耄耋老人这话出来,周围顿时响起了一阵阵低低压抑的笑声。 唐宋元喘起粗气,脖子上血管根根暴凸。却又陪着笑不敢吱声。 这当口,旁边中年人开口说话:“蓝老非常关心鉴定师资格考核工作的事,听说这里是第一场,特意飞过来看一看,以示对考生的鼓励支持。” “耿总没法抽身,叫我照顾好蓝老。” 唐宋元赶紧跟中年人握手,向中年人投去感激的眼神:“谢谢蓝老关心,谢谢孙总关怀。欢迎蓝老孙总和各位同僚莅临监督。” 那孙总名叫孙雨新,是唐宋元的上级,地位仅次于耿子帧! 而那蓝老,则是一位神州文保远古级别的巨擘! 八大泰斗! 蓝家! 蓝关楚! 唐宋元挨着挨着跟来的一群总部老同事握手招呼,最后唐宋元与顾颜冰握手轻声说了一句话。 “小顾监督真是费心了。” 顾颜冰恨恨撇着唐宋元冷冰冰回应:“这事跟我没关系!” “我也是被临时抽调过来作监督团一份子。” 说完这话,顾颜冰推着蓝老直直走向主宾位。 唐宋元哑然失笑,目光挪移注视金铎背影,右眼皮突然不自主的跳了几下。心里涌起最强烈的担心。 今天,这事…… 怕是有点悬! 随后唐宋元找上了孙雨新:“孙总。耿总叫我主持……”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孙雨新就轻声打断:“听说他把小雏凤难住了?” 唐宋元脑速急轻轻点头。 “现在还没解出来?” 唐宋元又点头。 孙雨新抱着手,手里捏着烟注视金铎背影半响轻漠说道:“全国第一场,老前辈们都很关心。别搞砸了。大伙儿面上都过不去。” 不待唐宋元接话,孙雨新拎起公文包大步走向前台! 唐宋元怔立原地,仔细回味品孙雨新的话,心中惴惴脑袋一片混乱。 早先和唐宋元硬刚硬怼的周末将唐宋元的表情尽收眼底,邪邪笑起来! 两分钟后,一行人全部入座! 蓝关楚身为八大泰斗之一,自然霸占了本应属于唐宋元的主宾位。孙雨新则坐在蓝关楚右侧,而本应属于唐宋元的左侧位置也被顾颜冰占据。 可怜的唐宋元只能坐在孙雨新旁边! 这样的座次排列也让唐宋元感到极大的羞辱。但唐宋元并不在乎这些。他在乎的是金铎。 在乎的是自己今天能不能完成耿总交代的任务! 从天都城空降下来的一群人就似万马千军坐在金铎对面。 而对面的金铎只有一个人! 在金铎的身后,空无一人! 会议室再一次关闭的那一刻,会场中气氛陡然变得无比的沉寂,犹如雷暴雨来临的前兆。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落在对面的金铎身上,像是在审判! 一帮子专家们目光凝沉一言不发,像是在等待冲锋号角的吹响! 唐宋元一支烟接一支的抽着,浓茶入口无比苦涩。 文博圈最是讲究名分,最是讲究辈分和资历。 唐宋元的辈分足足比蓝老矮了两倍,在这种场合下根本轮不到自己做主。 再加上个脑袋比自己大的孙雨新,唐宋元唯一能做的,只有沉默! 金铎就一直坐在那里,一如既往地坐如钟。神色清冷无悲无喜! 时间指向九点五十! 测过血压吃过药的蓝关楚嘴里含着西洋参片,缓缓开口:“年纪大了也很少出来了。” “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请各位包涵。” 孙雨新赶紧欠身回应:“蓝老严重。您是老前辈,也是我们后辈的榜样。我们都听您的。” 蓝关楚缓缓点头曼声说道:“我已经没在职很多年了,按理说我不应该管这些事。不过,当我听说教科文文博大赛我们全军覆没的消息,我非常心痛,也很自责。” “造成今天现在这样的局面,是有很多原因的……” 噼里啪啦说了一大通,蓝关楚重重一拍办公桌嘶声叫道:“所以我们要打造一支素质过硬作风优良的超强鉴定师队伍。后年,也就是奥运年,我们一定要在教科文文博大赛的大有作为。为奥运献礼。” “所以,这次鉴定师考核,我来了。这是第一场考试,意义重大。我必须要来。别说我坐轮椅,就算我还剩一口气躺担架也要过来。” 蓝关楚说这番话的间隙,顾颜冰就坐在旁边,十指紧扣平放桌沿,风瞳直直看着金铎。 078 放马过来 从一坐下的那一刻起,顾颜冰的眼睛就没离开过金铎! 那一天王睿澜对自己的蔑视犹在眼前。 那一天,王睿澜对自己侮辱的话清晰可闻! 这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劳改犯! 回了天都城,顾颜冰打了电话出去,轻而易举就问到了王睿澜! 当时,顾颜冰就吓到了。 自己这头冰山孤风,在王睿澜面前,真的连只山里的野鸡都不如! 这样的耻辱,毕生从未有过! 今天,你王睿澜要让劳改犯要过这一关,绝不可能! 我顾颜冰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我顾颜冰什么都可以不在乎,就是不能输给你王睿澜,更不能输给你劳改犯! 你对我不起,我就让你这辈子都别想好过! “我亲自过来监督目的就是阻止那些所谓的民间大师滥竽充数混进正规军……” “坚决要把那些老婆当军出身有污点的假大师假专家清除出去。” 蓝关楚义正言辞的话出来,周末立刻大声叫好。孙雨新也笑着鼓掌。唐宋元默默抬肘拍手,目光注视金铎暗里摇头。 蓝关楚这番话都是金铎去的,言语中都是对金铎的不屑,都是对金铎的否定。 就只差没一句话让金铎直接滚蛋了! 小劳这一关,不好过了! 到底是那尊大佛把蓝关楚请了出来,专门用来对付金铎! 嗬! 民间鉴定师怎么了? 杂牌军怎么了? 有污点怎么了? 我看,有些人还不如劳改犯! 无论品行还是技术! “那就这样吧。早点弄完早点去大佛吃跷脚牛肉。” 啰嗦了差不多半钟头,蓝关楚总算是过足了干瘾! 孙雨新欠身回应:“耿总说过,本次考试是全国第一场。意义重大。必须做到公平公正公开。所以耿总点将唐宋元作为本次考试的主考。” “唐总,你可以开始了。” 唐宋元坦然颔首,缓缓起身首先向蓝关楚鞠躬:“这次考试是耿总亲自安排,我负责实施。我制定了三个考核科目获得耿总首肯。” “这三个项目分别是杂项金器、钱币和基础历史。” “考试物品和题目我已经准备好。” 孙雨新点头朗声说道:“开始吧。” 唐宋元心里微微松气,摆手叫工作人员取出物品。 就在这时候,蓝关楚却是敲敲桌面:“等下!” 唐宋元顿时僵住,孙雨新微微皱眉。 “小汤圆,我问你,杂项你怎么地就选了金器和钱币?” “金器还有那么一说,钱币……那叫怎么个事儿?” “古泉儿大珍还有一眼,你见过其他大师们哪个玩儿钱币的?” 唐宋元顿时哑口,灿灿笑着回应:“您老批评的是。只是考生擅长的是杂件儿。杂件儿里边现在基层藏友玩家收藏钱币的居多,所以……” “光是看钱币那还有什么意思?用得着考试?看钱币再顶大拿能出去争光不?” “你们觉着……钱币能等得了大雅之堂不。” 周围的专家大师们纷纷点头。 唐宋元眼皮下垂心有不甘笑着说道:“您老说的是。只是这考试……” 蓝关楚正色说道:“既然是考试,就要考真才实学。既然是全国第一场,我觉摸着,就得来点真格的!” “其他稀里胡哨花拳绣腿就别上了。” “小汤圆,这是你的主场,你又是主考,可别像以前那样搞什么门生故吏的东西。” 唐宋元被怼得脸红脖子粗,强忍欢笑欠身点头:“那照您老的意思……” 蓝关楚喝了口温水慢吞吞说道:“我刚说了,既然是考试也是为了选拔人才,那就照以前的规矩来!” 哐! 唐宋元就跟挨了一记闷棍那般,眼前发黑! 一股怒火从心头而起直窜脑门! 过了数秒唐宋元轻声说道:“您老说的事。只是考生这次考的,是初级鉴定师资格证。” “我觉着……” “哈!” 蓝关楚笑了,褶子脸扯出一条条深深的沟壑:“初级鉴定师是个什么玩意儿?那还需要考么?” “拿了初级鉴定师证完了去参加节目充当大专家忽悠老百姓?” “那不是打你这个主考的脸么?” 现场响起阵阵窃窃笑声,都是冲着唐宋元去的。 三番几次被蓝关楚压着打,唐宋元心头也有了脾气。组织语言心平气和说道:“蓝老,我接到耿总的命令确实是初级鉴定师考核。如果要更改的话,需要向耿总说明情况!” 这话出来,现场没人吭气。就连蓝关楚也轻轻哼了声不接话。 在天都城磨炼了二十多年,唐宋元不是什么软柿子。 这时候,一个清冷至寒的声音响起:“考生劳改犯我问你。你觉得你拿个初级鉴定师资格证对你有用吗?” “初级鉴定师就是你的终点吗?” 顾颜冰冷冷开口,眼神直刺金铎! “当然不是!” 金铎昂起脑袋直面顾颜冰,漠然说道:“你说的对。” “初级鉴定师真配不上我的身份!” 金铎一开口,那沙哑的声音立刻笼罩全场。充满磁性的声线让现场所有人都为之一震。 那话语中透出的狂傲不羁更叫人惊诧,同时也深深激怒了冰山孤风。 顾颜冰寒气逼人冷冷说道:“你没让我失望。” 顿了顿,顾颜冰寒声说道:“你的手艺和水平,不止初级。我觉得,你应该考中级。” 金铎神色清冷应声而答:“当然可以!” 两个人的对话非常突然,但却是火药味极浓! 不过区区三句对话,双方的激战就达到了白热化阶段! 不服输的顾颜冰绝不会在金铎面前认输! 金铎也不可能给顾颜冰低头! 顾颜冰被金铎冷漠的眼神彻底激怒,冷笑说道:“那么有自信。不如考个高级的。一劳永逸!” 顾颜冰话刚落音,金铎没有丝毫犹豫:“高级也可以!” 顾颜冰玉脸一变一拍桌子大声说道:“你确定!” 金铎紧紧抿嘴嘶声叫道:“我确定!” 顾颜冰呼吸一滞冷笑不已:“别以为你会点东西,告诉你,你要考高级,死路一条。友情提示你,高级鉴定师考核内容刚刚出来,要不要我念给你听?” 金铎神情冷漠淡然说道:“如果有比高级更高级的,我也考了!” 嗡! 现场人等被金铎的话震动不已。 顾颜冰玉容悠变,蓦然咬唇厉声叫道:“这是你说的!” 金铎面不改色直视顾颜冰朗声而答:“我说的!” 顾颜冰气急,腾的下站起来尖利叫道:“那你考啊!” 金铎端坐窄窄的椅子,慢慢直起腰身面视全场气定神闲缓缓开口,一字一句。 “放马过来!” 079 拿上来 掷地有声的话砸在空中,陡然化作一颗重弹,轰然爆开! 气浪摧枯拉朽,漫卷全场! 现场所有人悚然动容! 即便对面是千军万马,即便自己身后空无一人,金铎也无所畏惧! 一人对千军! 毫无畏惧! 气势滔天,气浪冲天! 就连隔音玻璃都在震动! 顾颜冰待在原地,在感觉气浪如刀席卷而来,气浪中的金铎就像是一尊大佛,自己则是那泼天大浪中的一叶孤舟,被高高卷起又被重重砸下。 这一刻,顾颜冰又似乎回到了状元街和劳改犯初见时候的往昔。 这一刻,顾颜冰又想起了自己被金铎又一次羞辱的画面。 “好!” “你说的!” 顾颜冰娇躯颤栗咬牙切齿:“你考。你考。现在就考!” “别以为你什么都了不起。别以为有人给你撑腰你就可以一步登天。在这,你做不了假!你的人帮不了你。没人帮得了你。” 金铎不再跟顾颜冰说话,阖上眼皮,也不理会唐宋元递来的焦急眼色。 蓝关楚看着金铎,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初生牛犊不怕虎。确实是好样的。小汤圆,还等什么。赶紧开始吧。” “为了公平起见,先给考生念念高级考试的内容。免得传出去说我们为难人儿。” 唐宋元脖子有些僵硬,缓缓点头。心中长叹却为金铎争取那一线生机。 “竟然考生执意要考高级鉴定师,我也表示支持。” “只是没有第一次考试就考高级鉴定师的先例,我认为,还是从初级鉴定师开始测评。循序渐进直到高级。” 这话出来,现场的人神色各异。 孙雨新夹着烟举起手淡淡说道:“我同意。这是全国第一场,趁这个机会,我们也可以做个探索。检验我们的考试规则和内容,查漏补缺。” 孙雨新带头支持,其他人互相看了看纷纷点头。 “唐总你先看着。我去给耿总汇报这里的突发情况。相信耿总也会支持。” 孙雨新出门,唐宋元心里也略略松了一口气。 总算吾道不孤,还有人支持自己。 要是自己的提议都被孙雨新否了话,那劳改犯今天真的是要被顾家打进十八层地狱。 提议得到通过就一个好处! 即便劳改犯考不过高级鉴定师,那他的初级鉴定师称号也能保留! 有了初级证书,劳改犯至少也饿不死了。 这也是遭遇变故的唐宋元唯一能为劳改犯做的事! 剩下的,就只有看劳改犯自己的运气! 这当口,那年轻人周末又站了起来,拿着几张a4纸故意走到金铎面前大声宣读。 “初级鉴定师资格认证考核包括以下内容。考生报考项目实物真伪辨认,基础历史知识。” “中级鉴定师资格认证考核为考生报考项目实物真伪辨认,具有一定历史知识,作假知识,文物评级知识,地理知识……” “高级鉴定师资格认证考核内容为,考生所报项目实物真伪辨认,精通高深历史知识,古董造假知识,文物评级知识,地理知识,以及陆路水下考古知识……” “熟悉国内各个博物馆相关文物,熟悉馆藏文物和流散文物……” “熟悉文物修复流程……” “熟悉各朝各代重大历史事件转折点……” “熟悉国外历史发展简史……” 这份考核内容是昨天才出来的。就连唐宋元也不知道 考核内容大致基于文物鉴定师基础上拓展。 文博总部现在就有专业鉴定团队。对外就是文物征集部门。但从不对外提供任何鉴定服务。 而在文博内部,机构又负责对文物的评级评定。 诸如海关查获走私文物,就会对文物进行评级。 一般能做文物古董评级的,都属于专家行列,等同于中级鉴定师。 而高级鉴定师的考核…… 则太难太难! 比起中级要难上十倍! 按照考核内容,这个高级鉴定师就等同于宗师的级别。 现场不少专家同样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份新制定出来的考核内容,明里不动声色,暗里却相当吃惊。 照这种地狱级考核难度,基本上搞文博鉴定的,终其一生也就止步于中级这个坎上了。 唐宋元听得头皮发麻,暗里为金铎捏把冷汗。 这样的考核,自己上的话,中级倒是没问题,要想考高级,估计也是够呛。只能往自己最擅长的瓷器和杂件方面去突破,或许能冲一冲。 反观金铎,孤零零独自一人坐在那里,犹如老僧入定,更盛不动如山。 唐宋元暗里感叹,这个劳改犯就是那么的一枝独秀! 只是这考试,真不是闹着玩的。 一时间,会议室内一片静寂。所有人都在等着最后时刻的到来。 没两分钟,孙雨新捏着电话推门进来。第一时间目光就打向金铎。目光在金铎脸上凝视好几秒,走回自己座位入座,狠狠捏了两下手机又看看唐宋元。 唐宋元这时候同样六神不安,根本没注意到孙雨新。 孙雨新皱皱眉头放下手机,轻轻搓搓手心的汗水笑着说道:“耿总同意。开始吧。” 周末立刻跳出来冷冷说道:“初级考试,考生你考什么?” 还没等到金铎开口,唐宋元就大声叫道:“小劳考杂项。” “好!” “那就杂项!” 周末冷厉叫道:“拿上来!” 唐宋元吃了一惊,正要说话。会议室轰然开启。 两个黑色西装的一男一女白手套捧着两个大号箱子径直走到金铎身后。 周末快步过去,根本不给唐宋元任何机会就开了箱子取出一件东西放在金铎跟前大声叫道。 “这是什么?” 眼前的东西是四个深绿色的戒指。 每一枚戒指都是六边形,就像是现在的螺帽。 看戒指的玉质像极了翡翠中的干青,又像是和田碧玉! 戒指呈现出深绿色,每一枚发色都非常的沉稳,虽然夹杂了不少的白点,在会议室灯光照耀下,戒体内外现出的光却非常柔和。 最特殊的是,这四枚戒指,是连在一起的! 两枚戒指套两枚戒指,形成两个圈! 也就是说,这四枚戒指是由一块料子雕琢而成。没有一枚戒指有活口。 他可不是什么四连环的魔术环,更不是什么四连环的套戒,而是非常著名且少见的四连环戒指! 唐宋元距离金锋有些远,急忙戴上眼镜去看。顿时咝了声,勃然色变。 这他妈不是宫里的东西吗? 他们怎么拿出来了? 谁给他们的权力? 要坏事! 小劳不懂这玩意呀! 哎呀! 遭了! 太过分了。这玩意现在有几个人懂的? 唐宋元可是气惨了! 自己身为主考,插不上嘴不说,连他妈考试物件都轮不到自己。 自己给金铎准备的东西全部作废! 最可恨可怕的是,蓝关楚他们竟然自带考试物件! 太不把老子这个主考放在眼里! 小劳要遭! 就在唐宋元气抖冷的时候,金铎轻声开口。 080 惊天动地 “虬角!” “小四连环!” 虬角二字出口,唐宋元一愣忍不住哈了声! 周末有些意外冷冷叫道:“你懂虬角?” “懂一点!” 熟悉的懂一点传入唐宋元耳畔,唐宋元眨眨眼摇摇头,安然坐下。 小劳连虬角都认识,那我就放心了。 虬角! 顾名思义,就是没有传说中没有角的幼龙! 龙作为神州血脉图腾和象征,也是十二生肖里唯一没有实物的属相。在神州历史可查可考的记载中,龙却是真实存在过的神物。 辽史中的阿保机就曾亲自干掉一条黑龙。 上世纪三十年代营州坠龙事件更是轰动全国! 但此虬角可不是真正的龙的角! 她其实就是海象牙! 都知道因为番薯的引进让清朝人口暴增到万万人数,而发达的海运贸易又让全世界天量的奢侈品源源不断送进神州换取瓷器茶叶和丝绸。 但凡是任何东西只要运抵神州码头,那就没有卖不出去的。 虬角能进入神州是因为当时的神州翡翠资源枯竭,还有犀牛角的日益短缺有关。 慈禧开创了翡翠第一波高峰时代,各种翡翠雕件制品成为达官贵人和八旗弟子们的新宠。 彩云之南那边山高路远,翡翠开采不像和田玉矿场那么规模化,因此翡翠就成了稀缺品。特别是带绿色的翡翠,那是极品中的极品。 慈禧老婊玩翡翠那些年可不像现在讲究什么老种什么水头,玩的就是一个色! 在这样的情况下,海象牙就进入造办处的视野。 他们把海象牙引进过来,造办处的工匠们将海象牙做成印章和其他小物件,完了再用特殊法子将其染成绿色,从而取代翡翠。 至于虬角这名字是谁取的,哪年取的,现在早已无从考证。 晚清时候虬角制作还是有的,宣统退位之后,虬角制作差不多就断了。后面军阀混战虬角也就再寻不着。 改开之后,有关部门想要重拾这门手艺,但当年造办处专门制作虬角的匠人们早已没了,这门技术差不多也快要断掉。 到现在为止,那些个造假村的高手们也没见着一个把虬角技术恢复的。 一个世纪过去,市面极少极少能见到虬角,有的全在博物馆里边。而能认得出这玩意的,都是行家! 金铎一口道出虬角很是叫周末吃惊,最关键的是,金铎都还没上手。 除了吃惊外,周末也生起了强烈的好胜心! 立刻的,周末马上又从盒子里取出件器物出来大声质问:“这是什么?” 唐宋元眯着眼望过去一下子就不干了:“玉器也在杂项考核里面?周末,你还当我是主考吗?” 这话出来,周末手一滞正要换物件。 不过就在下一秒,蓝关楚却是开口了:“杂项就是个玩儿。能上手的玩意儿,都能叫杂件儿。” “连一个小小的玉器把件儿都认不得。那还考个甚的初级?” “小汤圆,你觉摸着我说的对不对?” 唐宋元眼皮下垂,默然颔首不再吭气。 神州古董大致分为四大类。金石、瓷器、字画和玉器。 剩下的包括那些家具、漆器、牙雕、骨雕、木雕、角雕、砚台、紫砂壶都属于杂项。 后来的鼻烟壶、墨盒、文房四宝、还有什么织绣等等等等,都归类于杂项。 金石,那是神州历史的起源! 夏禹功绩铭于金石! 金,钟鼎也! 石,丰碑也! 所以,金石排在古董分类的第一位。 瓷器不用说! 神州的瓷器茶叶和丝绸曾经将全世界三分之二的白银都汇入神州。 字画! 那是老祖宗们留给后世子孙们的最宝贵的财富! 剩下的玉器,串起的是整个神州的历史。 也是因为没有专业部门出来做专业的归类,所以玉器也被归入杂项之列。 这同样也是现实! 蓝关楚的话说完,周末立刻将那把件拿出来板着脸目光如刀冷厉叫道:“这是什么?” 这个把件很特别,倒不是他的形制样式,而是他的材质。 黄色石头,非常非常像田黄! “黄杜陵石!!” 金铎木然回应,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说完。摸出烟点上。 周末又有些吃惊:“你连黄杜陵石都知道?” “知道一点!” 唐宋元抿嘴一乐,心中暗里给金铎点赞。 黄杜陵石是一个非常无限接近田黄的石头品种。 广义上来说,他也属于寿山石! 产地同样也在榕城! 陈子奋大师曾著有寿山石小志,里边就有关于黄杜陵石的清楚记载。 “虽有久于玩石者几不能辨!” 当金铎把黄杜陵石念出来的时候,现场专家们无不震动。对金铎刮目相看。 第一个虬角本就是极高的难度,第二个又是足以打眼专家让老田黄石玩家们都要吃药的黄杜陵石,金铎的辨认准确无误,这足以说明金铎的实力! 最牛哔的是,金铎没有上手! 没有上手! 没有上手!! 监督组的专家们在刮目相看的同时,也暗里对金铎竖起大拇指。 古玩这一行就这样,谁的水平高谁就值得尊敬! 鄙视链归鄙视链,但技术水平和手艺却是不容任何人践踏! 这是底线! 别看一帮子专家们相互都看不顺眼,一旦有人被他们认定技术水平超过自己,那他们就会尊敬此人! 单单这不上手光凭肉眼,就能一口道出黄杜陵石,只凭这点,金铎就打败了百分之九十八以上的杂项专家。 周末有些丧气,冷哼出声。立马又从盒子里掏出两件东西。 这回,是双手齐出! “枫叶国碧玉!” “澄泥砚,民国!” 东西一摆出来,金铎的辨认就冒出来。 周末急了,唰唰唰几下又摸出七八个物件。 “象牙八仙过海。八十年代国营厂。天堂派!” “内画鼻烟壶。丁兴红!” “嘉庆墨锭。造办处!” “象牙鞋拔,还有诗,不错。” “黄五胜的机关锁,五子登科!” “和田勒子!清三代!” “珊瑚翎管!有冲!” “空白期绿度母!” 一口气报完所有器物,金铎立刻闭嘴,轻轻抖抖烟灰。又恢复到那呆板木讷沉寂冷漠的模样。 这一下子,所有人都惊动完了! 好几个男女专家们情不自禁站起来走上前验证金铎鉴别,无不震惊动容。 周末勃然大怒,立马翻开盒子又要往外拿东西。 但两个箱子却是空空如也! 专家组带来的考试物件,都被金铎鉴定完了! 一下子,周末怔立当场,脑门嗡嗡作响。 都是做鉴定这一行的,周末如何不知道金铎报出这些物件背后所展示出来的技术功底! 最重要的,最牛哔的,这些物件金铎一件没上手! 这手艺,这技术,足以惊天动地! 就算是研究故宫一辈子的杂项大专家们叫出来,也不过如此! 什么是真功夫,这就是真功夫! 什么是大师,这就是大师! 光凭这些物件,金铎就能做杂项大师! 高级鉴定大师! 绰绰有余! 这一刻,就连顾颜冰也花容失色! 081 给我等着 自己对劳改犯的技术是有一定了解的,但自己从未想到过,今天、此时,劳改犯所展露出的技术,远超自己的想象。 这一大嘴巴子打得顾颜冰好痛! 痛得顾颜冰几乎要暴走抓狂! “还有吗?” 冷不丁的金铎嘴里冒出这句话,周末怔了怔狞声叫道:“当然还有!” 唰的下,周末就从自己衬衣里掏出个物件奋力砸在桌上。 这是一个不过五六公分长的黑白珠子。椭圆形,上面有白线刻闻,内有白色小圆圈。 看到这东西的时候,一帮子专家纷纷相视对望,眼睛里尽是嘲讽和看不起的味道。 连尼玛这个都拿出来给人小劳鉴定,真当别人不知道你们顾家跟小劳有过节似的。 切! 不要脸! 黑白珠子砸在桌上的那一刻,金铎的手微微一滞。 这个细微动作立马被近在咫尺的周末捕捉到,指着桌上那黑白珠子对着金铎狰狞叫道:“这是什么?说!” “说不出来了吧,啊……谅你……” 金铎眼皮下垂漠然说道:“三眼天珠。一代。” 这话出来,专家们面露狐疑,眼露困惑。 “什么一代?” 周末大声呵斥:“你懂不懂天珠?” “这是至纯!” 桌子上那黑白珠子就是这些年风靡半个南海的天珠! 因为某个武打巨星的爆料,本应该在雪域的天珠走下高原,成为富豪们的新宠! 天珠也属于古玩的范畴。 但目前,神州鉴定专家们对天珠认知不够,极少有专业鉴定天珠的大师。 这属于新兴的类别! 金铎轻漠冷冷回应:“宝岛天珠就叫一代珠。你连这个都不知道?” “活该被坑惨!” 周末一下子愣在原地,眼睛暴凸看着金铎,尽是不信:“你再说一次。” 金铎还真就接口:“磁场不对。够你受!” 周末直愣愣看着金铎,完全不懂金铎话里意思,其他专家也是一脸茫然,宛若在听天书。 “什么意思?” 周末指着金铎怒道:“少给我装神弄鬼。不说出来就算你输!” 金铎眼皮一抬,正要说话之际,唐宋元沉声叫道:“周末你别太过分。天珠这东西,你倒是问问在场同僚,他们有几个认得的?” 周围专家纷纷点头附和唐宋元。 开什么玩笑。 老娘老子要是说认得天珠,那老娘老子以后不得专门去学天珠了? 不赚钱养家了? 这东西要研究清楚,不得三五八年? 我他妈有这个闲工夫? 周末意识到自己犯了众怒却依旧不愿悔改。 这当口,孙雨新轻声说道:“耿总说,他尊重考生的意见,也大力支持蓝老的监督。” “蓝老,我记得您昨晚召集我的时候,说过考核内容以督考组所带物品为准。刚才我也如实向耿总做了汇报。” “如果要额外加考试物件儿的话,那要不要我再请示下耿总?” “耿总也很关心这一场全国首考。叫我随时和他保持沟通。” 这番话出来,现场顿时清风雅静,周末虽然再愤怒也不敢有所表露。 蓝关楚听了孙雨新的话有些生气,但却不便发作。 不过蓝关楚的呼吸却是急了起来! 孙雨新说的这番话,不仅使了以彼之矛攻彼之盾,还把耿子帧抬了出来。 这话,蓝关楚接不住! 现场的人加起来都别想接住! 更牛哔的是,孙雨新的话叫人挑不出哪怕针眼大的漏洞! 而且,这话说得叫人都没法子怨恨孙雨新! 会议室里,蓝关楚的呼吸越来越急越来越粗重,灰败的脸色也相当难看。身边的人立刻送上特效药。 过了好久蓝关楚才稍微平复,端起水杯喝了一大口水,咳咳两声终于开口。 “这些小事儿就别去麻烦小耿啦。” “昨个我确实说过那话。” “不过天珠这玩意儿既然兴起了,那咱们也应该与时俱进。啊……不能让民间那些假大空们抢了先,这样我们就会陷入被动。” “我们为什么这一次失败……究其原因就是我们跟国外联动太少,跟不上节奏……我很心痛……” 这些假大空的话出来,现场专家不做声不做色,但心里却是不以为然,甚至嗤之以鼻。 会议室内没人说话,更没人回应蓝关楚。 蓝关楚有些挂不住老脸,后面那些个冠冕堂皇的话也说不下去。 蓝关楚正要找孙雨新搭话之际,但孙雨新在这一刻却是接听起了电话,对蓝关楚的示意避而不见。 这一下,蓝关楚的老脸更是没地放了。 话,孙雨新已经说到点上。也把远在天都的耿子帧的底线给抛了出来。 蓝关楚再是老前辈,再好为人师,这一刻也只有闭嘴! 哑巴吃黄连,那股滋味太难受! 不过蓝关楚也是个久经沙场的人物,吃了瘪很快就调整过来。不慌不忙,又喝了两口水,犹豫半响磨磨唧唧终于开口。 “嗯……” “东西既然都看完了,那,就这么地吧!” 孙雨新适时放下电话笑了笑,对着蓝关楚微微欠身:“蓝老开明。今天有您老在,我们第一场考核一定取得开门红。” 说完,孙雨新面向金铎扬起双手轻轻击掌:“恭喜考生,初级鉴定师过关!” 唐宋元斜眼撇撇蓝关楚,又漠然盯了周末一眼,站起来为鼓掌,大声叫了个好字。 周围的男女专家们也在这一刻为金铎献上掌声祝贺。 金铎的鉴定时间虽短,但显露出来的实力却是值得每一个人尊重! 金铎也在这一刻摁着桌沿起身向孙雨新和唐宋元颔首致礼,随即坦然坐下。 现场没有鼓掌祝贺的,只有周末、顾颜冰和蓝关楚几个人。 掌声停歇,唐宋元缓缓入座,迫不及待点上烟深吸一口。连同自己的郁闷和忧愁还有深深担心尽数融入这一口烟雾中奋力吐出! 还有那一口压抑许久的恶气! 明刀暗箭针锋相对斗到现在,总算是有惊无险给小劳保驾护航上了岸。 老而不死是为贼! 一个黄土都要埋到嘴皮的老东西倚老卖老伙同一个不入流的小兔崽子,千里迢迢飞过来联手欺负一个草根刑满释放犯! 有你们这样做人做事的? 十几件东西认完了不出气,还把额外物件也拿了上来! 他妈连碧莲都不要了! 现在被打脸了,打得痛吧! 哼! 总算是能给耿总一个交代了! 最起码小劳的初级鉴定资格证是到手了! 接下来的中级考试,自己没有把握,只能看小劳自己的发挥! 不管那么多,先给他争取点时间! 有多少算多少! 找个机会给他恶补下知识。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考生,接下来是中级鉴定师认证考核。你需不需要休息?” 唐宋元作为主考大人,当先发话。 “我准备好了!” 金铎还是那惜字如的一贯作风,但每一句话出口必定是金声玉振。干脆干净,绝不拖泥带水。 这也是让人最为难忘的一点! 同时也是叫唐宋元最为憎恨又无可奈何的一点! 暗里哼了声,心里骂了句蠢货,唐宋元板着脸叫道:“继续杂项考试。中级评测。” 周末斜视金铎,露出一抹狰狞恶毒的笑:“给我等着!” 082 无论如何也要保他过关 说完,周末昂首出门去拿考试物件。 中级评测难度系数可比初级高了三倍有余。 不仅要鉴定真伪,更要说出相关物件的来历出处,相关物件造假作假知识,以及物件文物评级。” 这项考核难点就是相关物件的来历出处。 比如拿一个铜胎珐琅摆件出来,不仅要说出摆件所属年代要精准到年号。 还要说出摆件出自哪儿,有什么典故,举一反三说出珐琅器在各个时期的特点,以及珐琅器在拍卖会上的成交价格。 这一关,金铎要过关的难度非常之高! 而且,杂项里边包涵的器物之多,种类之杂,就连唐宋元算起来都头皮发麻! 因为唐宋元不知道蓝关楚周末会拿什么东西出来? 这才是最难的! 但是,只要金铎能过这一关。那,等待金铎的,就是一条洒满钱的金光大道。 鉴定资格证考试意义深远,以后只有持有资格证书的人才能上岗。 金铎作为第一个拿到中级资格证的大专家,必将成为最炙手可热的抢手货。 什么电视台,什么鉴定会,什么讲座,什么交流会,都要找金铎! 届时,金铎数钱数得手抽筋绝不是吹嘘。 出门三步大奔驰,远去百里直升机,上机头等舱,下车红地毯,入住五星级,出海大游艇,吃山珍海味,喝名酒抽好烟…… 这些,都是最基本的标配! 神州盛世开启,将来十亿百亿千亿万亿富豪们会越来越多,到时候,神州古董古玩精品将会一件难求。 届时,金铎必将成为这些富豪们热捧的鉴定师。 假以时日,苏富比佳士得大维德纳这些顶级拍卖行也必定会给金铎抛来橄榄枝。 到那时候,金铎的前途将会无可限量! 领袖群伦指日可待! 虽然金铎已经过了第一关,但唐宋元还是隐隐的期待,金铎能再接再厉创造奇迹! 把这群狗滚蛋王八犊子全都打趴! 所有人凝神静气,暗里翘首以待第二场考核的到来! 一分钟过去,三分钟过去…… 五分钟过去…… 周末越不出现,会议室里的气氛也越发压抑。 倒是金铎独自一个人坐在所有人对面,沉寂得不像是这个世界的人! 他就像是一块万里戈壁黄沙掩没的陨石,千百万年静静躺在那里,无人问津。 无人知晓他其实就是六千多万年前,那颗让恐龙灭绝的杀手! 他又像是莽莽昆仑中一座无名的山峰。 六十亿年来静静伫立在那里,无人关注他所曾经历的劫难,无人在乎他所遭受的厄运。 更没人知道,他的山体里蕴藏着最白最润的ht玉! 不知不觉间,他的沉稳感染了所有人! 他坐在所有人的对面,无惧无悲,无畏无欲! 但每个人都明白,这只是他的表面! 你可以在他面前肆意狂妄,可以任意的对他侮辱嘲讽打击打压,但当他睁眼的那一刻,一切的针对都会被他一刀斩断! 唐宋元回想起和金铎的交往历程,忍不住左手一探软壳,拇指一弹,一支烟叼在嘴里,右手一晃一捏,打火机冒出一缕火苗。 点上烟深吸一口,竟是如此的香。 再喝上一口浓茶,竟是如此的甜! 冷不丁,一只手伸到自己面前拿了一根烟。 唐宋元偏头望去,却是孙雨新。 “孙总……” “我刚叫你你没听见?” “没啊。怎么了?” 孙雨新拿着唐宋元的火机点上烟,身子微侧轻声低语:“耿总对你说了什么?” 唐宋元摇头:“没啊。没说什么啊。怎么……” 孙雨新眼皮下撇,脸上流出一缕威重。 “耿总真没……” “你知不知道他是谁?” “他?小劳啊。他就是小劳啊。刑满释放犯。还能是谁?” 这话出来,孙雨新胸口一挺,塌鼻孔冒出一声轻哼就要转头过去:“老同学跟我玩这手。有你的。” 唐宋元大为不解却不留痕迹压住孙雨新的手:“孙总,我脑子笨领略精神不够,您别往心里去。” “您有什么指示,我一定照办。” 孙雨新同样不留痕迹抽回手慢慢举起茶杯:“我可不敢有什么指示。您老……同学将来封王封候可别忘记当年我们上下铺时候的约定。” “苟富贵……勿相忘。” 唐宋元眼珠子停滞不动,直愣愣看着孙雨新,满是惊愕茫然。 “不是。雨哥,您可别跟我开玩笑。您给我个提示行不?” 孙雨新眨眨眼,茶杯抵在嘴边:“你是真不知道?” 唐宋元急了:“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 孙雨新瞥眼看看唐宋元,眼里尽是迷惑,却是放下杯子,右手夹烟凑在嘴唇边冒出一句话来。 “无论如何,也要保他过关。” 说完,孙雨新深吸一口烟,将茶杯举起交给服务员。 微不可闻的话落在唐宋元耳朵里那就是冬雷炸裂! 直到此时此刻,唐宋元才反应过来。 自己这个同窗好友竟然和自己是一伙的! 这,是什么情况? 孙雨新的老婆不是蓝家的那谁么?蓝家跟顾家不是铁三角么? 唐宋元脑袋里一团浆糊,思来想去也闹不明白。 就在这时候,久久不现身的周末终于回来。 奇怪的是,周末双手空空没拿一个盒子。在他身后,也没人跟着。 现场人大为不解。 只见着周末行色匆匆神情紧张,从门口连路小跑冲到顾颜冰身畔弯腰低低汇报。 隔着老远都能看出周末的慌乱。 刚说没两句,顾颜冰蓦然抬首玉脸唰变,风瞳含煞凤眉倒竖如刀。 “没运过来?” “怎么会没运过来?” “你是干什么吃的?” “这么重要的东西你都能忘?” “废物!” 周末是顾颜冰的表弟,在顾家的地位非常高。 被顾颜冰狠厉痛斥,周末脸色青白交错,着急得不行! “东西都还在?” 周末点头。 顾颜冰狠狠瞪了周末一眼骂了句滚,目光挪移注视金铎几秒,偏头附耳对着蓝关楚报告。 蓝关楚眉头顿时皱紧,明显的也有点措不及防的感觉。两个人身后顾家的人也露出极其慌乱的神色。 现场人看到这一幕又是奇怪又是不解。 唐宋元眯起眼睛心里打起了密集的小鼓。 “周末。出什么事了?” 孙雨新轻声开口询问。 周末顿时一个激颤呵呵干笑着,望着自己表姐和蓝关楚,支支吾吾不敢回应。 “周末。可以开始了吧。” 孙雨新又是一声催促,周末浑身难受,依旧干笑不停。眼神飘向自己表姐。 “怎么回事?” “回话!” 孙雨新询问的口气加重,带着责备! 周末顿时亚历山大,冷汗打湿背心。尴尬笑着结结巴巴:“报告孙总我……” “小孙。” 蓝关楚插嘴进来轻飘飘说道:“我把考试物件落天都了。”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唐宋元吃惊看着蓝关楚,哈了声! 考试物件忘带了?! 这他妈…… 哈! 哈哈哈! 天助我也! 蓝关楚相当镇定,淡淡几句话把事情交代完毕。 083 古玩市场去捡漏!? 没错。 蓝关楚他们给金铎准备的中级科目考试物件忘了带上飞机。 原因嘛就是昨晚走的太匆忙! “考试物件都还在不?” 孙雨新看着周末,开口质问。 周末赶紧点头:“在天都机场海关。我已经叫人去拿了。” 这批东西可都是从故博国博军博几个大博物馆里调出来的,孙雨新可是签了字的。 “那些都是国宝。出了事,你和我都要担责任。根据相关条例,玩忽职守可报警处理。” 孙雨新冷漠的话冒将出来,周末当即吓得脸都白了。双股打颤,冷汗长流:“孙总,你听我说……” 这当口,蓝关楚又开口袒护周末:“小孙,这事儿没必要闹大。东西齐全儿就是最大的好事。看在我的面子上,下不为例。” 孙雨新欠身应是,转头直对周末:“看在蓝老面儿上,这次我不报警。东西是蓝老借的,出库单是我签的字。要是出了意外,你把蓝老置于何地?” “今天出了事,我也有责任。我扣季度奖金写检查呈报耿总。你,下去守库房!” 轰! 这话出来,周末如遭雷亟面如土色,转向自己表姐,急得不行。 顾颜冰满面冰霜,蓝关楚的脸色也相当难看。 但是,两个人哪敢为周末求情! 孙雨新这一手滴水不漏,任何人都没话说! 守库房,那是对文保人员最重的惩罚。 库房一般都在地下,相当于银行保险库。那里边条件极佳,除了见不到太阳之外,还要每分每秒面对几十个摄像头的监视。 一举一动,都在监控之下。比坐牢还难受。 这个处罚,不可谓不重! 而且守库房,都是一年起步。 这回周末是彻彻底底的栽了。等他从地库里出来,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他的位置。 这个污点不大不小,但也可以确定,他的未来基本断送。 轻描淡写处理完周末,孙雨新面向蓝关楚颔首致礼:“蓝老。我下来一定按照您的要求,好好抓一下我们内部的秩序纪律。” “再发生这种事,我一定按照您的要求严惩不贷。” 蓝关楚脸色青灰烂紫却笑着点头:“好。就照你说的办。” 唐宋元在旁边心里笑出猪叫,都快要乐疯。 小劳没收拾掉,反倒是折损了一员干将。 这不是自己挖坑埋自己么。 吓! 搬石头砸自己脚。 现世报! 还有考试物件都没了,我看这回你们顾家还玩得出什么花样! “咳咳……” 心里笑得不成,但唐宋元嘴里却是一本正经说道:“孙总。蓝老。顾都监。既然考试物件没准备好,那您们看……” 顾颜冰毫不在意语气凌傲说道:“这有什么难的。从省博库房里调东西出来不就结了。” 蓝关楚立刻叫好。 唐宋元不疾不徐正色说道:“东西可以调。不过小劳考的是杂项。省博库房里凑不出这么多物件。” 不冷不硬的话直接封死顾颜冰。 顾颜冰玉面冷霜更甚,却又不服输叫道:“那就灵活变通,草堂、送仙桥、状元街也不远,就让劳改犯去捡漏。” 蓝关楚一拍桌子嘶声叫道:“好。这个好。当年我们在故博,也是每周去潘家园儿捡漏。哪个输了就请客。” “我们考试不仅要考理论,更要考实战。” “我赞成!” 唐宋元曼声说道:“这个法子我也支持。不过像我们这样大张旗鼓的过去,鱼没捞着不打紧,小劳捡不着漏,输了,那他这一生就毁了。” “出了意外,谁来为小劳的将来负责?” 蓝关楚大声说道:“那我们就不跟过去。让考生自个儿去捡漏。” “我们等结果就好。” 唐宋元暗里窃喜刚要接口,顾颜冰却是冷冷说道:“我不同意!” “谁知道有些人有没有安插托在各个古玩市场。故意放劳改犯过关。” 唐宋元面色一沉:“顾都监。古玩市场捡漏可是你提出来的。” “我现在否了!” “顾都监这是信不过我唐宋元?” 顾颜冰盛气凌人傲慢说道:“没错。唐总前些天包庇双喜城的严子黄。这就是我信不过唐总的原因。” 唐宋元当即就被噎得一口气不来,气得脖子青筋爆鼓! “那就请顾都监您拿个章程出来。” 从牙缝里蹦出这句话,唐宋元把自己窜到泥丸的火气压了再压。只要顾颜冰再敢说自己包庇,那自己就跟顾颜冰翻脸。 你顾家再半壁江山,我唐家也不是吃素的! “唐总您是主考大人,章程可得由您定。我只负责监督。可不敢越俎代庖。” 皮球又踢回唐宋元脚下,唐宋元顿时火大。 这当口孙雨新轻声说道:“既然两边有争议。我的意见今天考试结束。等到中级科目物件准备齐全再做考核。” 唐宋元立刻举双手赞成:“我同意!” 小劳都拿到了初级证书,战略目的已经达到。将来的事,将来再说。 “我反对!” 顾颜冰第一个不干娇声冷语:“劳改犯自己说的要考高级。不能就这么算了。” “劳改犯!你今天对高级鉴定师志在必得。对不对?” 沉默的金铎抬起头淡淡说道:“当然!” 现场又陷入僵局。 孙雨新似乎没有料到这样的局面,更没想到金铎会固执到发指。 唐宋元更是一边恨着金铎一边恨着蓝关楚和顾颜冰。 “蓝老,您是老前辈。我想听听您的意见。” 孙雨新轻声开口向蓝关楚请教。 蓝关楚呵呵笑了,褶子脸牵扯起来让他倍显恐怖却又踌躇志满。看孙雨新的眼里尽是孺子可教。 跟着蓝关楚又是天花乱坠的一通长篇大论出来。什么扯虎皮拉大旗。尽捡大道理的说,尽往文博大会鉴定大赛上靠。 唐宋元听得头晕脑胀,就连孙雨新也有些沉不住气。 初级考试不过几分钟就结束,中途打嘴炮就耗费了近半个钟头。 突然就在这时候,蓝关楚曼声说道:“我的建议,就是跳过中级考高级!” 话说完好几秒,唐宋元都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周围男女专家更是一脸震惊茫然。 孙雨新抬首望着蓝关楚慎重发声:“蓝老……您的意思……” “是叫考生直接考高级鉴定师?” “对!” “没错!” “我就是这么个意思!” 轰隆隆! 全场炸锅,嗡嗡声不绝于耳! 唐宋元咝了一声,还是不相信这话竟然出自蓝关楚之口! 这个老古板怎么就想通了? 其中必然有诈! 其他人等同样也是一脸的震惊! 跳过中级直接考高级!? 还能这么干? 这可是全国第一场啊。这要传出去,其他考生怎么想? “刚初级评测,大伙儿都看见了。我觉摸着考生的基础知识相当扎实。无论是牙角木雕还是其他杂件儿他都极为精通。这也充分证明了民间也不乏高手的存在。” “有几件东西,啊,他不但说出来了产地,还把年代和制作者也点了出来。像这样知识渊博又年轻的后生现在难能一见,我也是起了爱才之心。” 084 终身不碰古玩 “我觉摸着,着中级考试无非也就是考这么些内容。意义,不大啦……” “既然咱们要从头来过,那我们就应该不拘一格。打破常规勇于开创嘛。我相信小耿也会支持我的建议。” 这话要是蓝关楚第一次说的话,那唐宋元绝对会打心眼里佩服。但现在,唐宋元心里却是警报狂响。 没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老古板绝对没安什么好心! 孙雨新默默看着蓝关楚,静静听完蓝关楚情真意切的话语,笑着点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您老开明。谢谢您对后辈的关怀关心。” “颜冰。蓝老的意见你觉得怎么样?” 顾颜冰还是那冰霜孤风的冷艳,说话却带着猩红玫瑰般的刺棱:“我只是监督组一员,孙总没必要单独问我意见。” “我建议孙总问当事人!” “他的意见比我们的都重要。他今天可发誓要金榜题名连中三元来的。” 蓝关楚大声说道:“对。征求当事人的意见是很好的。我赞成。” 孙雨新嘴角轻撇望向金铎一幅公事公办的态度:“小劳是吧。你又是个什么想法。大胆说。” 金铎回答依旧是简练简洁没丝毫拐弯抹角:“我考!” 这当口,顾颜冰冷笑说道:“口气别那么大。待会儿东西拿出来认不着,可别哭鼻子!” 金铎平视顾颜冰慑人心魄的玉脸,朗声回应:“你拿什么我认什么。” “我今天来这,就是要蟾宫折桂!” 顾颜冰欺霜赛雪的脸上嘲讽满面不屑一顾别过头去。 孙雨新和唐宋元都隐隐觉得哪儿不对劲。但金铎的回应让两个人也无话可说。 “行。我尊重你的意见。” “那谁。周末。高级鉴定师科目物件准备好没有?” 周末赶紧点头却是在停滞两秒后低低汇报。 一下子孙雨新愣住了。 “你说什么?你没准备杂件?那你准备了什么?” 周末低头轻声低语。 “荒唐!” “乱弹琴!” 孙雨新怒不可遏一拍会议桌:“你准备瓷器干什么?杂项是杂项,瓷器是瓷器。两种东西能混为一谈?” 听到周末的话,这瞬间,唐宋元恍然大悟,顿时后悔不迭。 中了顾颜冰和蓝关楚两个人的圈套了。 周末给金铎准备考高级科目的东西是瓷器! 瓷器和杂项是两个完全不同的种类。瓷器鉴定大师玩杂项的不少,精通的也有。但就没听说搞杂项的大师还精通瓷器的! 最简单的道理,修汽车的你叫他修电视洗衣机还勉强能行,但你叫他去贴修战斗机火箭,那就是白瞎。 这分明就是给金铎下套子! 太毒了! 坏了! 完了! 金铎已经答应考了。 这下全完了! 唐宋元痛得心都揪了起来。 孙雨新动了真怒,周末瑟瑟发抖不敢回应。蓝关楚抽着冷笑笑而不语。 顾颜冰直直盯着金铎,心里就一个念头。 王睿澜不是要耿子帧为你开绿灯吗?我偏偏就不如让你如意! 你王睿澜不就是命好吗,那么瞧不起人,今天,我顾颜冰就让你王睿澜知道你也有办不成事的时候。 现在,劳改犯已经跳坑,自己的计谋全部达成! 就算王睿澜的老总亲自来了,劳改犯也必须要考完这一场! 今天,我赢定你了!王睿澜! 明天,我顾颜冰更要你王睿澜高攀不起! 给我等着。 “我宣布,今天的考试结束。” 唐宋元果断站起来大声说道:“你的初级鉴定师过关。” 孙雨新也在这时候沉声说道:“鉴于考试物件缺备,我决定中高级考试择日进行。考生回去等通知。” “散……” 关键时刻,孙雨新也拿出了自己魄力和担当。 这当口,蓝关楚咳咳有声,打断孙雨新的话。 “咱们当年不仅要认瓷器金石还要认字画还要去挖古墓,小唐,你的爷爷当年除了我的这些之外,他还会修复……” “我始终认为身兼数技才是我们每一个神州文保人所应具备的基本素养。” “这同样也是一个全才高级鉴定师所应该具备的素养!” “咱们这回为什么全部失败,就是因为,我们把文物古玩和修复分得太细所导致的结果。” 蓝关楚这番话着实有水平。孙雨新和唐宋元完全没法招架。 顾颜冰不慌不忙娇声说道:“孙总唐总,你们怎么不问问当事人的意见?” “劳改犯的水平可是把我都难住了的。” “他刚还说,他今天就是蟾宫折桂来的。” “还有件事儿忘了跟你们说了,蔡蓝梓跟他比过钧窑碗活儿。劳改犯都没上手一眼就把朱洪生做的钧窑碗儿给认出了。” 一听这话,现场人均都露出几许异色。 朱洪生和郗孟新都是民国时期神垕镇数得着的钧瓷大家。尤其是朱洪生,名声和手艺和当时的钧瓷王卢家几乎并驾齐驱。 神垕镇也是晚清民国时候唯一向海外输出的钧瓷民窑。 后来,中原地区又当前线又当后方,整个神垕也被脚盆鸡糟蹋得不成样。大量稀世钧瓷重宝被脚盆鸡抢走。 其中就有一件被后世誉为空前绝后的钧瓷龙盘! 民国钧瓷因为是民窑烧造,并没有官款。只是在底部刻制作师的姓。 能不上手就把制作师名字道出来,或许在普通人眼里就是天方夜谭。但在现场众多专家眼里却只是算一般。 只是金铎一个看杂项的民间高手,竟然还懂得钧瓷,这就让众多人为之一振了。 “另外还有个事儿,说出来你们都不信。” “狮子国侯家还请他去看九桃瓶。如今的他,还是侯老御封的鉴定师。” 说出这番话,顾颜冰风瞳里的杀机藏而不露。 孙雨新在这一刻露出相当诧异的目光,扭头去看唐宋元。 鉴定师这事唐宋元是知道的,但九桃瓶和钧窑碗唐宋元还是第一次听说。 “小劳。你……会看瓷器?” “会一点!” 听着这话,唐宋元也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气。 要是在以前,唐宋元听到金铎懂一点会一点的话,那他绝对高兴都来不及。 但现在,在唐宋元心里,是不相信金铎会看瓷器的。 这个大类,瀚如烟海,就连自己都不敢说精! 金铎……确实足够的惊才绝艳,确实是自己见过所有年轻人中最牛哔的鉴定大师,用天纵奇才来形容也丝毫不为过。 只是,唐宋元真不敢相信,金铎不仅精通杂项还能精通瓷器! 再加上金铎的卷云手和百补千衲绝活。 整个神州,除了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老祖宗之外,没人能精通这么多的项目! 老祖宗已经一百多岁了,金铎他才多大? 没有可比性啊! 这小子可千万别中了冰山孤风的激将法了呀! “小劳。蓝老和顾都监的的话你都听见了。在你没有正式给我回复之前,我要告诉你几句话。” 孙雨新神情严肃威穆重重:“高级鉴定师不是儿戏。瓷器类别是我们神州文物古董五大项目中的重中之重。” “在前不久教科文组织文博鉴定大赛中,我们七位行里公认的瓷器鉴定大师全部折戟沉沙。” “最气人的是,我们七位瓷器鉴定大师全都倒在我们自己造的瓷器手里。” 孙雨新的话出来,会议室内诸多专家们灰头土脸握紧拳头咬紧牙关羞愧难当到了极点。 “所以我们才痛定思痛决定打破以往清规戒律重新来过。耿总、我都向老总们立下了军令状,两年后我们一定要在鉴定大赛中载誉而归。” “所以,才有了今天这场全国鉴定师大比武大选拔。” “高级鉴定师,绝不是儿戏。也没人敢拿他当儿戏。” 孙雨新语音沉重,现场每个人更是绷紧了神经! “我统管全局考核,我要对我们文保人负责,也要为祖国负责。” “你明白我的意思?” 金铎沉默数秒,慢慢起身静静说道:“谢谢孙总明示。还是那句话,我,今天既然来了,就是要蟾宫折桂。” “不达目的,绝不罢手!” 孙雨新眯起眼正要说什么。 金铎缓缓开口:“如果瓷器鉴定我考不过,那就说明,我这个劳改犯的技术还不过关。” “那我也没资格做鉴定师!” “我,在这里说一句话!” 金铎平视孙雨新,神色清冷目光沉凝坚定从容:“如果我考不过,我这辈子永生不碰古玩!” 085 我的骨气我的尊严 轰! 轰隆隆隆! 噼里啪啦轰! 声若狂雷,音似海啸。 狂雷滚滚海啸滔滔,整个会议室所有人被巨浪卷起,被狂雷砸晕! 唐宋元直直看着金铎,嘴角不停抽搐! 孙雨新眯起眼睛,被金铎身上散发出来的凌天气势所震慑。 蓝关楚的水杯歪到桌上! 顾颜冰错愕当场! 其他每个人都被金铎地方话震得耳膜发聩! “好!” “好!” 全场只有周末在奋力为金铎叫好点赞,双眼通红用尽鼓掌,露出最阴冷的笑! 半响,孙雨新和唐宋元对视一眼,深吸一口气朗声说道:“我尊重你的选择。希望,你能为我们开个好头,也为我们收个好尾。” 孙雨新的话出口,一切尘埃落定! 周末依旧鼓掌不停大步走出会议室,嘴里大声叫道:“东西准备好了!” “请考生就位!” 顾颜冰眸光含笑即刻起身,推着蓝关楚就往外走。 其他专家们心潮澎湃飞速冲出会议室。 唐宋元脸色阴沉,狠狠将烟蒂塞进烟灰缸绕过会议桌冲到金铎跟前咬牙切齿低吼出声:“你在搞什么?” “你在搞啥子嘛你。” 唾沫四溅中,唐宋元五官狰狞低骂出口:“那么明显的激将法你都看不出来。太冲动了你,你太年轻了你……” 骂到怒处,唐宋元狠狠重重拍着桌子,直把茶杯盖子都震落。 “你怎么可能说终生不碰古玩这种话。你太莽撞了。你知不知道我和雨哥为了你……” “还有耿总,耿总他亲自打电话给我再三叮嘱再三交代。就在你来这之前,耿总都给我打了三个电话呀!” 越骂,唐宋元越骂越激动,抄起茶杯盖子狠狠敲打桌面:“你太冲动了……我,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你。” 又是心痛又是愤怒的唐宋元把所有的怒火都倾泻出来。 “你跟顾颜冰他们斗什么啊,是杀父之仇还是其他不共戴天?” “你一个小小草根无根浮萍,你斗得过他们吗?” “人家玩儿你,就像是玩一只狗。你在人家面前就是只蚂蚁。蚂蚁!” 唐宋元啪的将茶杯盖子摔在地上,仰天长叹不住摇头后悔叫道:“早知道你是这样的脾气,当初,当初,我……” “你怎么看都不是这么冲动的人呀!” “哎呀呀……你叫我怎么给耿总交代。不碰古玩儿,你以后吃什么呀你……” 唐宋元怒拍自己脑袋,气红眼的他恨不得将金铎生吃了一般。 金铎静静站在唐宋元跟前仍由唐宋元痛斥,仍由口水溅在自己脸上。神情无比淡然。 “好了!” 孙雨新到了金铎跟前沉声说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用!” “小劳。我问你一句话。有没有把握?” “这里就我们三个人,给我们交个底。你最擅长的瓷器种类有哪些?清三代里边儿最擅长的是哪些?” “快点说。我好安排!耿总有交代,今天无论如何,都要保你过关!” 唐宋元猛然抬头急声叫道:“对对对,快说。有我和雨哥在,怎么也能让你过关!” 金铎平视孙雨新,又看着唐宋元,轻声说道:“这样的作弊,不是我要的。” 唐宋元勃然色变怒指金铎。 金铎漠然说道:“我凭作弊拿的高级鉴定师,是你们要的不?” 唐宋元顿时哑口呆立当场! 孙雨新面色一凛,两道眼剑打在金铎脸上。寒光摄人。 金铎面容清冷,无悲无喜,声音沙哑:“我知道两位是为我好。也感谢两位老总对我的特殊关照。” “我知道,你们都受耿总的委托违背你们的初心帮我。耿总也是受了其他人委托违心对你们下了命令!” “我想说,不要因为外力干扰违背了三位老总的初心。” “或许你们偶尔能容下强赛进你们眼里的沙子。但我不会!” 顿了顿,金铎肃声说道:“我,劳改犯。草根小人物。蝼蚁蜉蝣,无根无萍。” “但我,有我的骨气。有我的尊严!不用任何人施舍,不靠任何人恩赐!更不需要任何人赈济!” “我的骨气,我用我的手,靠我的眼睛,去撑起来!” “我的尊严,我用的我的本事去打——出来!” 肃声重重形成音浪在小小的会议室激回荡漾,壮怀激烈。金铎犹如一尊顶天立地的巨人威穆赫赫,更似一头冒出深渊的潜龙,向洪荒世界大声宣布自己的回归。 金铎大步上前走出大门,只留下孙雨新和唐宋元在原地发呆! “他刚说什么?耿总……受人委托……帮他?” 孙雨新点上烟垂着眼皮反问过去:“你真不知道?” 唐宋元怒怼孙雨新:“知道我还问你。” 孙雨新轻轻叹了一口气,看了看唐宋元犹豫半响低着头低低说了一句话。 顿时间,唐宋元倒吸一口冷气,瞪大眼张大嘴,直直勾勾呆呆傻傻看着孙雨新,牙关都在打颤。 “这是真的?” 孙雨新鼻孔里哼了一声,突然苦笑两声:“这回好咯。耿总,你,我……都……” 唐宋元两只眼珠子一动不动,呆呆看着孙雨新,慢慢的坐在椅子上,整个人都没了魂。 就在这时候,突然窗外传来一声大叫。 “姓劳的。有本事把这些瓷片看完。” “看完了,你就是全神州第一个高级鉴定师!” “看错一片,你这辈子都别想再摸一件东西!” 唐宋元和孙雨新急忙冲到窗前,定眼一看,顿时悚然动容,慌不迭冲出会议室! 省博后院,一辆厢式货车停在花台正中。 所有专家全都就位。 周末就站在那厢式货车尾箱之下! 远远的看着金铎走来,周末站在货车下猛力打开车门! 哗啦啦! 叮叮当当! 大珠小珠落玉盘的清脆声响连绵不绝传遍四野! 货箱里倾泻出成千上万片瓷片,花花绿绿红红黑黑,灿烂缤纷耀眼夺目,在阳光照耀下闪动着最刺眼的炫光。 唐宋元孙雨新从四楼从狂奔下来正正看到这一幕,只感觉脊椎冰冷,脑后勺发凉! 瓷片! 瓷片! 蓝关楚顾颜冰他们带过来的是竟然是瓷片! 天呐! 唐宋元心头升起最深的绝望,痛苦的闭上眼睛,咬碎了钢牙! 太他妈不要脸了呀! 这是最难最难的瓷片辨认呀! 你们顾家为了打压小劳,把最难的瓷片辨认都搬了过来! 孙雨新看到那密密麻麻重着摞着叠着的无数片碎片,脸色铁青,呼出来的气滚烫吓人,一双眼睛透出的寒光更是叫人望而生畏不敢直视。 直到这时候,孙雨新也明白过来。 什么中级考试物件落在了机场,不过是顾家和蓝关楚的诡计。 他们就是要把小劳推到高级场逼着小劳考瓷片。 这就是他们的目的! 多大的仇,多大的怨,就为了搞一个草根! 顾家,太叫人不耻! 要知道,瓷器是最难鉴定的东西。如果是全器的话,那鉴定起来还有迹可循。 但现在蓝关楚拿出来的是瓷片! 这玩意鉴定的难点不是真假,而是年代! 宗师来了都得抓瞎! 086 给我磕头我都看不上 顾颜冰站在孙雨新不足五米外的距离。阳光漫洒照耀着顾颜冰冠盖群芳的盛世美颜。 没有戴墨镜的她静静的看着那一堆堆异彩迭迭的瓷片,紧紧抿着的嘴角微微上翘。 仿佛在顾颜冰的眼里,这些五彩斑斓的瓷片都是最好的武器! 蓝关楚的轮椅就放在顾颜冰的旁边。坐在轮椅上的蓝关楚悠然自得的喝着温水,又老又丑的褶子脸上尽是开心得意的笑。 这些瓷片,足以让任何大宗师以下的任何人死无葬身之地! 这当口,厢式货车里瓷片全部卸载完毕。 密密麻麻,满满堆堆,占据了不下二十平米的面积。 当即唐宋元脑子都炸了! 这么多瓷片,谁他妈认得完?谁他妈认得全!? 用得着这么狠吗? 用得着这么多吗? 远远的,金铎昂起头来,大声叫道:“我还以为你们顾家拿的是什么高级玩意!” “原来,就这些垃圾!” “这就是你们顾家最后底牌!” 沙哑的声音传出老远,空气一片震动。 周末咬着牙狞声大叫:“有本事,你把他们全部看完!” “再把他们的年代都报出来!” 顾颜冰背对金铎,轻哼出声! 垃圾瓷片?! 也就你这个劳改犯敢说! 蓝关楚侧望金铎呵呵呵笑起来,眼里尽是嘲讽鄙视:“小伙子,不可说大话。” 金铎一步一步靠近! 阳光照耀,将金铎拉出一条长长的身影,宛若一柄长枪1 “你们顾家也就这点本事!” “我今天来——” 说着,金铎抬臂遥指周末,嘶声叫道。 “拿鉴定师只是顺带!” “我,要打你们的脸!” “我,要打的,就是你们顾家的脸!” 雷音猛地爆起:“我,今天,要打尽你们顾家的脸!” 阴雷阵阵,嘶声滔滔,宛若音爆,炸响全场,震得现场人肝颤魂抖! 顾颜冰玉脸悠变,扭转身怒视金铎,风瞳中冒出无数冰剑,要把金铎戳成窟窿! 金铎昂首阔步走进院坝。 周末勃然狂怒,几十年来还从未有人敢这样羞辱顾家。 当下周末上前三步指着金铎厉声叫道:“你他么有种就来!” “你要全部认出来,老子给你磕头!” “你这样的孝子贤孙我劳改犯看不上。” 金铎面容现出从未有过的狰狞:“拿过来!” 周末唰的下抄起箩筐里一片瓷片甩手就扔了出去,爆吼出声。 “来!” 一块瓷片扔在金铎脚下,金铎低头一看木然叫道:“万历景泰蓝!” 一脚踢开瓷片,金铎大步流星上来! 周末又抓起一个残破的红碗重重砸向金铎。 金铎只是看了一眼便自大声叫道:“瓷都景德。乾隆釉里红葵花碗!” 周末一怔,低头抓起三个瓷片用力投掷过来。 金铎继续前进,犹如在千军万马中一骑绝尘! “康熙青花苍龙教子!” “乾隆珐琅彩。” 口吐连珠箭,金铎阔步前行,抬手探出当空接住一个碎片连看都不看一眼:“道光粉彩。单圈红字款!” 接连五个瓷片报出口,孙雨新不由得咦了一声,用脚杵杵唐宋元,眼里透出一抹期冀的亮光。 蓝关楚微微睁眼,露出一抹疑惑。 蹲在地上的唐宋元也在这一刻慢慢抬头,顺手捡起地上的一个瓷片低头看了看,顿时嗯了声。 跟着唐宋元就根弹簧般绷直,飞快捡起地上瓷片仔细看了三遍。禁不住哈了一声,脸上表情精彩难述。 顾颜冰娇躯一滞,目光打过去,玉脸微微轻变露出一抹惊讶! 不过顾颜冰随即抽了两声冷笑:“得意什么?这些瓷片,我顾家小孩生下来就玩。没什么了不起。” 金铎头也不回嘶声说道:“就是解不开我的楹联!” 腾的下,顾颜冰寒脸一沉铁青满布满脸杀气怒视金铎:“你再给我说一句。” 金铎冷冷叫道:“要不要我把答案告诉你!” “这样,你的心结就了了!” “你敢!” 顾颜冰咬着贝齿,精致脱俗的脸上带着三分狰狞七分凄厉:“你要敢这么做,我顾颜冰这辈子跟你势不两立。” “不怕你有王睿澜护着,我也要把你收拾了。” 金铎背对着顾颜冰,冷冷说道:“不用你收拾我。你欠我的那一身衣服,我会自己来拿!” 顾颜冰腾然盛怒怒视金铎背影,咬着牙厉声叫道:“小人小心眼小肚鸡肠。有本事,去把王睿澜娶了。告诉你,就算你娶了王睿澜,我也不怕你。” “有本事,先把这里的瓷器看完。不然,你连给王睿澜提鞋的份都没有!” 金铎寒声叫道:“顾颜冰。你从小就持才傲物心眼小。容不得别人比你强。你解不出那楹联所以你记恨我。但那时候你还有救。” “王睿澜阶级比你高,你更容不得,但你又拿王睿澜没辙。你虽然是顾家大小姐,比起王睿澜来你还是差了一大截。这一大截,你这一生都无法跨越。” “所以,你把火气洒在我头上。不仅打压我,还要打击王睿澜。这些,就是你懦弱无能的表现。” “外强中干,徒有其表!” “你这辈子都不会有好下场!” “你没救了。” 此话一出,石破天惊! 顾颜冰花容剧变狂变,娇躯颤栗,五官扭曲尖声叫喊:“你胡说八道!” “我没有!” “你凭什么这么说我。” “我顾颜冰要收拾你,根本不需要借助任何人的手。” “你太过分了!” 顾颜冰语音凄厉,娇躯不停抖着。 金铎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刀捅在自己的心窝,将自己捅得千疮百孔,一文不名。 太过分了! md。不准说我表姐。臭劳改犯。老子废了你。” 周末怒吼冲向金铎,手里拿着一块尺余长的瓷片对着金铎脸上猛然划下。 四周尖叫连连! 金铎巍然不动,抬手捏住周末手腕往下一顿,当即周末半个身子就反弓弯了下去。冷汗瞬间流满全身,嘴巴张得老大却叫不出声。 就在周末身子反弓几乎要断裂的时候,金铎突然松手,周末便自直直挺挺倒下去。整个后背重重砸在地上,砸出闷响! 这一砸,直砸得得周末眼冒金星痛不欲生。 等到周末有了意识,艰难爬起,眼前依旧是天旋地转重影幢幢! 周末努力甩动脑袋恢复清醒,咬着牙就要去收拾金铎,却在下一秒怔立当场。 只见着金铎手里拿着那块瓷片,朗声开口声震长空:“永乐甜白瓷暗刻花梅瓶。” 说完,金铎手一松,瓷片匡然砸落在地,碎成数片。 几片碎片打在周末脸上瞬间见血! 一片碎片在地上反弹开去,不偏不倚打在蓝关楚头上,乖巧的落在蓝关楚的腿间。 蓝关楚下意识拿起瓷片,轻轻一捏,顿时抖了一下。 周末奋力爬起,却不敢再去招惹金铎。看着自己脚下的瓷片,心头涌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他连永乐甜白瓷都能看出来?! 这怎么可能! 087 三板斧 那白白的瓷片静静躺在顾颜冰脚下,在阳光照耀下泛起点点粉红,倒映在顾颜冰的眼瞳中。 顾颜冰有些失神。 他竟然认识永乐甜白瓷? “哈!” 旁边,唐宋元拿着片薄薄的白瓷片,眼睛里浮现出前所未有的惊喜。 永乐甜白瓷都能认出来。 好家伙。 有意思有意思。 有戏! 大大的的有戏! 唐宋元心潮澎湃,拿着白瓷片冲到孙雨新跟前。 孙雨新两指夹着瓷片,看着瓷片表面泛出的微不可见的淡淡粉红,轻轻嗯了声:“他刚说,他懂一点瓷器?” 唐宋元眼睛里激昂的心情几乎就要满溢出来,呵呵呵笑着:“懂一点。他,真就只懂一点!” “哈!” 哈的一声,唐宋元蜡黄的脸露出绽放花儿的笑。 周围专家们在此时此刻也摁捺不住纷纷上前去检验那些瓷片。 全对! 好几个专门看瓷器的专家纷纷变色动容,暗暗心惊。 单看瓷片就能准确报出年代的,那绝对是妥妥的大专家无疑。 就在专家们还想走近看真切之际,孙雨新忽然想到了某件事立刻呵斥:“都靠边。” “不准干扰考生考试!” 随即,孙雨新点了几个专家的将:“两个人一组。小劳数一片,你们给我把每一片瓷片都打上标签。” “唐总,你负责现场秩序。” “保安给我调过来,红线给我划出来,摄像机给我架起来!” “无关人员,马上靠边!” 令出如山,分分钟所有人就位。 专用隔拦绳拉开将院子割成一块大大的长方形。 省博三台专用摄像机倾巢而出。一台跟随金铎,两台架设在左右。 保安全部上岗,占据四面八方! 记录人员悉数就位! 还在场内的顾颜冰和周末被请出场外。 下一秒顾颜冰却是借着监督的名义推着蓝关楚闯进场内。唐宋元和孙雨新看在眼里并没有阻止。 所有人的目光全部注视在金铎身上。 当报出永乐甜白瓷之后,金铎却是停了下来。像一尊雕像站在那里。 他静静的看着眼前小山般高的瓷片,似乎有些熟悉,眼前,又出现了一些不堪回忆的画面。 孤独、痛苦、揪心、又有些温馨。 眼前的这些瓷片,曾陪伴自己渡过那最苦最冷最惨的日子。 眼前的这些瓷片,曾让自己又欢又喜又爱又恨。 眼前的这些瓷片啊…… 慢慢地,金铎坐了下来。 这一刻,那把长枪般的影子也矮了下去,变成一头卷缩的眼镜王蛇。 他就坐在瓷片堆前,慢慢的探出手,轻轻的在瓷片堆里挑起两个瓷片。 金铎的动作很轻。就像是农田里挑拣石子的老头,朴实无华。 金铎的动作很慢。就像是刚刚大病初愈的病人,动作僵硬而迟缓。 他拿瓷片的手势很怪,不同于任何人。 其他专家拿瓷片是食指拇指垫着,拇指搓磨。而金铎则是拇指食指拎着瓷片。 这种姿势又是滑稽又是笨拙。 而且,金铎还捏得很紧。扯得身子骨都有些变形。 更奇怪的是,金铎完全不在乎瓷片刃口划伤自己。 但,偏偏的,金铎手指并没有淌血。 两片瓷片在金铎手里停留了许久许久,金铎看瓷片也看入了神。时间仿佛停滞了一般。 似乎金铎对这两块瓷片有些生疏,这让所有人都感到奇怪和不解。 这两块瓷片比起永乐甜白瓷好认得多,但金铎却久久没有报出来年代。 唐宋元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恨不得上前代替金铎。 这一刻孙雨新的呼吸也停缓下来。一只手夹在胳肢窝下,一只手杵着下巴,眼睛深处尽是满满的担忧。 这些瓷片总数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光是数清楚都得三五几个小时,更别说全部认出来,还不能一件出错。 顾家把蓝关楚推出来,这是要把金铎往死整呀! 这当口,孙雨新的电话响起。却是一个天都城的座机码号。 看到号码孙雨新面色一凛,打破常规没等铃声响到第三下立刻提听。 “我是孙雨新!” “哎呀,是睿澜秘书呀。不敢当,不敢当,叫我老孙就好,呵呵……” “是,我知道我知道……” “初级鉴定师考核已经结束,考生已经顺利过关。现在考生正在进行高级鉴定师……” “是嘛?啊!是嘛。是是是是是是,考生状态不错,技术也挺好的……” “有老总和您的关怀,考生一定能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请转告老总,我绝不负老总期望,严格监督考生考试,我一定向考生转达老总和睿澜秘书的关心……” “是是是是……明白。明白。等柒总回国,我和耿总还有宋元一定会向老总汇报工作。” 放下电话,孙雨新远远看着按下暂停键的金铎,手心发烫,嘴皮发干,太阳穴血管汩汩跳动。 自己根本没想到,王睿澜竟然亲自打电话来过问这个劳改犯。 更令自己没想到的是,连老总都惊动了。 这个劳改犯,不简单呐! 完了! 照这么下去,绝对完蛋大吉! 得想法了! 可,现在已是骑虎难下,想任何法子都是徒劳无用。 突然,孙雨新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 “小孙,干嘛自个抽自己嘴巴子?” 孙雨新转过头谦逊笑着:“回蓝老的话。这蚊子太多。” “是不少。种成香樟树就没蚊子了。” 蓝关楚也拍了下自己的手:“有蚊子就得打掉。我看这个考生就是只蚊子。还是滥竽充数那只。” “刚还看着有点儿名堂,结果却是程咬金,就那么三板斧的本事。” “这种蚊子苍蝇,上不了台面儿。一巴掌拍死最好,省得出去丢人现眼!” 孙雨新微微颔首,抿嘴笑了笑:“话是这么说。但我始终认为无论对谁都要做到公平公正。” “这次文博鉴定大赛我们就遭遇到不公平的待遇。您老觉得用这么多瓷片考一个民间自学成才的草根。公平吗?” 蓝关楚蛤蟆嘴撇了撇,突然将手里的甜白瓷瓷片扔在地上忿忿嘟囔着:“这可不是我要他考的。我又不是为了我个人私利。我所做的,都是为了我们神州文博无限辉煌的将来。” “考生能考过就考,考不过就说明功夫还没练到家。这样的考生留来作甚。” 孙雨新缓缓收敛笑容,凝望金铎背影冷肃说道:“您老说得很对。您老从来都是大公无私。” “为了公平起见,以后但凡考瓷器,就照今天这个标准来考就是了。” 蓝关楚褶子脸泛起一幕灰青。费力扭转脑袋看了看孙雨新,干瘪的嘴不停抽着,却最终又转过头去,不再和孙雨新说话。 站在蓝关楚身侧的周末冷笑叫道:“劳改犯。怎么停了?” “认不出来了?” “认不出来不丢人,装泥菩萨才不要脸!” 当即唐宋元就沉下脸:“无关人员都给我闭嘴。” 周末无声笑起来,甩甩脑袋,正要顶撞唐宋元。 突地间,一声沉闷沙哑的声音响起。 088 慢点,太快了 “老天利,景泰蓝烟壶。” “瓷都,雍正青花瓷板。” 声音低沉,却似钱塘潮爆。 当即周末就只感觉被静电打了一下,露出最惊骇的目光。 金铎说话了! 雕像般的金铎如同冬眠苏醒的眼镜蛇,慢慢睁开双眼,开始进食。 进冬眠之后醒来的第一口血食! 木然报出手中瓷片名称年代,随即看也不看将瓷片扔在一边。 唐宋元暗里松了一口大气,重重挥手。 跟随在旁边的摄像机忠实的将这一过程都记录了下来。 瓷片刚一扔下,立马的就有人过来马上记录再贴上标签。旁边的人则负责在笔记本上记录。 两个人相互监督确认无误,打上勾勾! 不用说,这两块瓷片,金铎看对了。 跟着,金铎双手伸出又缓缓拎起两块碎片平放在手心,过了几秒才轻声报出瓷片。 对的! 一次,两次,三次…… 对的! 连续六块瓷片被金铎答对。 唐宋元绷紧的神经一秒不敢松懈,默默点头,默默在心里为金铎打气加油。 万里长征第一步迈出去,好事。 加油! 又是六块瓷片被金铎捡起报出扔到一边。 工作人员立刻进行记录贴签。 忒! 忒忒! 忒忒忒忒…… 瓷片如雨滴溅落,渐渐密了起来。 慢慢地,负责记录的工作人员发现,金铎分拣瓷片的速度有些加快。自己有些跟不上金铎的节奏。 忒忒忒,忒忒忒…… 突然的就在三秒之后,那雨滴声从细雨猛的增大为疾雨! 顷刻之间,地上就多了三四十片瓷片。 伴着疾雨般雨滴声的,是金铎机械冷漠镇定沉稳而的声音。 负责拾捡瓷片的工作人员本能的抬起头来,却是一下子呆立当场。 迎接自己的,是一片五颜六色的雨点。 一愣神之间,工作人员就被十几块瓷片打在脸上,忍不住痛叫出声。 然而工作人员却是不敢耽搁,飞快记录。 就在这时候,又是一蓬色彩绚烂的冰雹砸了过来。 工作人员哎呀叫起来,抱着自己脑袋闪避! “太快了!” “慢点!” 一个专家大声叫喊,眼睛瞪得老大却完全跟不上那天女散花般的瓷片雨坠落。 然而就在下一秒,又是一团黑影铺天盖地飞来。 璨若流星! “小劳。你慢点。我们数不过来。” “别那么快!” “我们记不过来呀小劳。” 专门负责贴签记录的工作人员足足有三组六个人。但在这时候,六个人都被金铎的密集瓷片流星打得不成人样。 还有摄像组的,也在同时告急。 金铎的速度太快,摄像机已经无法记录! 这一刻,现场所有人勃然变色,悚然动容! “再去三组人。” 孙雨新大喝出声。 被孙雨新点将的三组人立刻冒着瓷林片雨冲进战场。但在半分钟后就被打得丢盔卸甲狼狈不堪。 这时候,一声低喝撕裂长空! “全都走开!” 背对着众人的金铎低吼出声,声音如盛夏惊雷,绵延天外滚滚不绝。 所有人全部愣住。 唐宋元本能望向金铎,突然眼珠暴凸,手中纸笔砰然掉落。 只见着金铎蹲在高出自己两个头的瓷片山前,双手齐出在瓷片山中飞速飞检。 手里每一块瓷片金铎完全不看更不报年代不报品种,而是将一块块碎瓷片扔到一边。 只是唐宋元一愣神的刹那间,金铎周边就多了好几堆的瓷片。 数秒之后,距离金铎三米外又多了两处瓷片。 奇怪费解的一幕落在唐宋元眼里,唐宋元更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但又不敢靠近。 现场众人乍见金铎奇特辨认瓷片方式也觉得有些不解。 但却是被金铎的手速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更叫所有人震惊的,是金铎手中的控制力! 做在地上的金铎单手掏着瓷片看也不看头也不抬随手就那么一扔。 或是左或是右或是前或是后,亦或是西南西北,几乎就是在胡乱乱丢!! 但每丢出的一块瓷片都会准去的落在某个地方。 或是落在原有的瓷片小堆,或是占据一个新的地盘。 眨眼间,以金铎和瓷片山为中心,附近水池,花台,草坪,地面出现了三四十堆瓷片。 唐宋元是见过金铎精准变态的控制力。但现在,金铎的控制力又一次刷新了唐宋元对金铎的认知。 唐宋元认真仔细观察良久,突然心头咯噔一下。移动脚步到了最近的一处定眼细看之下,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飞速戴上眼镜又看了临近两处瓷片堆,唐宋元身子骨就跟被高压电打了一般狠狠抖了一下,一屁股坐了下去变成石像,嘴里飙出几乎被自己遗忘的一个字。 “操!” 这他妈那是懂一点儿瓷器呀! 这他妈的! 这他妈的…… 神了呀! 而在唐宋元身后,监督着金铎的周末却一脸的不屑,自顾自的抽着烟冷眼旁观金铎狗刨式的可笑动作,静静的等着金铎出丑。 自己这次带来的这些碎瓷片可以说是涵盖了神州上下五千年的历史。从石器时代的陶片到近代甚至于解放改开乃至现在的瓷片。 总数,不下万片之巨! 这些碎瓷片里,还包涵了非常特殊的品种。 只要是入窑烧造的东西,这里全都有! 这是顾家数十年来从全国各个窑口博物馆考古所大学城搜集来的东西。原本这些碎片都是用于顾家人内部的研究和考核,昨天自己接到命令把它们拉过来考金铎。 顾家能成为神州八大泰斗并非浪得虚名。他们家族有特殊的一套管理模式。 古玩这行当水太深,吃药打眼的事天天都有发生。轻者倾家荡产,重则家破人亡。 因此,顾家人在培养顾家人才方面上尤为下苦工! 只有天天月月年年摸东西看东西,才能练就真本事和真功夫! 每一个顾家人或是顾家门徒弟子,从小就摸着碎片长大,那真不是吹的。 每个月顾家都会变着法的对顾家人的手艺技术摸底考试,排名最后几个会受到重罚,足见顾家家风严厉。 神州古玩里,瓷器是当之无愧的第一行当。也是最能代表神州的不二器物! 从古到今,研究瓷器的人上到皇帝下到摊贩都对瓷器有着难以割舍的情缘情结。 从最早的吴越钱缪下令烧造的宫廷越窑,武则天供奉法门寺指骨舍利的秘色瓷,宋微宗亲自钦定的汝窑,柴世宗亲自下令制作的神瓷柴窑,宣德皇帝自己设计的蟋蟀罐,成化皇帝下令烧造的鸡缸杯,康熙乾隆亲自参与设计的各种瓷器,袁世凯亲自下令烧造的登基祭天瓷器,这些都能在史书中找到确切详实的记录。 年深日久加上改朝换代,前朝瓷器都会遭遇无尽浩劫。传到现在,各个时代的瓷器臻品已是凤毛麟角的存在。 神州收藏盛世来临进入全民皆专家的疯狂时代,市面上精品级的瓷器几乎无踪可寻。 慢慢地,曾经从不被人关注瓷片也进入到玩家藏友们的视野。 089 鬼手!鬼手!!鬼手!!! 新世纪过来,瓷片收藏热也经历了一波不小的热炒。 清三代的官窑精品重器瓷片,从一开始的无人问津到后面一片炒成四位数,元青花、宣德青花、天字罐等等价值巨万的瓷片更是一片难求。 最难的,当然少不了连神州都有不起的曜变天目碗。 还有全球统计只有六十五件的汝窑! 说起汝窑,自然要说汝窑瓷片。 改开之后潘家园成为神州最大的古玩交易中心,汝窑瓷片从各个地方源源不断送到潘家园,不论大小统统一毛钱一片。 卖不掉的就打包! 几十片汝窑瓷片直接一枪打,一块钱或者一块五。 而现在的汝窑瓷片,则一片则高达近万! 周末有一千万个信心保证金铎看不完这些瓷片。即使看得完,也绝无可能分辨得出所有的瓷片! 别说金铎,再把旁边两面三刀阴奉阳违的唐宋元算进来,周末也百分百的把握保证他们无法辨别清每块瓷片陶片的年代。 能做到的,只有表姐顾颜冰! 表姐之所以能做到,那是因为她的天赋最高,那是因为顾家能为表姐提供上万片的瓷片。 像其他所谓的专家大师,包括国博包括故博的老师傅们,他们来了也不一定能把这些瓷片陶片认得清! 这不仅需要天赋更需要时间的沉淀,还需要名家大师的指点。 周末心里如是这般想着,脑子里浮现出金铎被打脸的画面! 而他却没注意到,金铎的速度在悄无声息中变得快了三分! 每一件瓷片金铎都会上手,但上手的时间也不过区区零点三秒,随后看也不看就将瓷片陶片扔向身后身前。 而在周末的旁边,蓝关楚张大嘴瞪大眼,假牙早就惊得来掉在地上却浑然不觉。 最惊骇的,还是顾颜冰。 从金铎开始捡碎片的伊始,顾颜冰就密切关注金铎。 从金铎手速开始变快的那一刻,顾颜冰同样也留意到。 当工作人员人已经无法跟上金铎的节奏的那一刻,顾颜冰才真真正正的变了颜色。 而后,当天空中闪烁着七彩流星雨片的时候,顾颜冰已经被震撼得说不话来。 直到这一刻,顾颜冰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个永生不可饶恕的致命错误。 这个错误,让自己悔恨一生! 眼前的这个让自己成为全古玩圈笑话的劳改犯,他会看瓷器! 不仅会看,他还很懂! 不仅很懂,他还精通! 这个劳改犯,他的手不仅会百补千衲,他的手速更是超乎自己的想象! 还有他的准确度。 手速快不难,难的是准确度。 这个劳改犯啊,这个劳改犯呐,他怎么什么都会呀。 这一刻,顾颜冰又是恐惧又是不甘,还有最深的挫败! 发自心底无法超越,无法追赶的挫败。 时间静悄悄流逝,隔壁的曹腾喧闹震天,省博院坝内却只听见微不足道的忒忒碎片撞击声。 那碎片撞击声就像是刚刚下雨时候,一点一滴落在水里微不可闻。 到了中途,雨滴变密,碎片撞击声开始变大。 又过了会,碎瓷落地的声犹如雨打芭蕉不绝于耳。 “咦!” “嗯?” 后知后觉的周末到这时候猛地抬头起来,一下子怔住! 眼前出现了周末永生不忘的一幕场景! 原先一米多高的瓷片堆现在只剩下不足两尺高。 而在金铎四面八方却多了大大小小密密麻麻不下百堆的瓷片! 金铎依然坐在地上,双手齐出抄起一块又一块碎片同样看也不看就往各个地方扔。 啪啪啪啪啪啪…… 忒忒忒忒忒忒…… 一连串碎瓷落地的声音宛若几十道惊雷盖过状元街的剧烈喧嚣。 这些惊雷落在周末耳畔打在周末心尖,让周末张大嘴瞪大眼,整个人都变成了雕像。 金铎手速,太快! 快得自己用尽全部目力也只能看见个大概。 只见着金铎双手放在那里几乎没动,而空中却是飞舞着无数碎片。 这一刻,周末几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一刻,顾颜冰倒吸一口凉气,娇躯颤栗,倒退三步,摇摇欲坠! 看到这一幕,唐宋元内心掀起十米高的钱塘巨浪,一波又一波狠狠撞击自己的心口。 那巨浪带着自己冲上云霄又复重重砸落深渊! “鬼……鬼手!” 唐宋元结结巴巴叫着! “鬼手!!” 唐宋元捏紧拳头大吼出声! “鬼手!!!” 唐宋元歇斯底里的疯狂嘶吼! 这是……老祖宗的鬼手呀! 他也会! 他怎么会? 他怎么可能会!? 他到底是谁? 难道是他老祖宗收的关门弟子? 他老祖宗已经整整二十年没现身了,难道真的是他老祖宗? 看到金铎幻起的残影,唐宋元身体都打起了摆子。 鬼手! 那是古玩圈里的一个传说, 当年见过鬼手的人现在至少已经古稀之年, 而自己,在十三岁那年曾经亲眼目睹过那位老祖宗施展过鬼手,毕生不忘! 今时今日此时此际,自己又见到了鬼手! 所有人吓呆了! 所有人都吓傻了! 所有人每一个人石化当场,变成木鸡呆狗。 鬼手再现! 鬼手再现! 周末抱着自己的脑袋,一屁股坐在地上。脑袋一片空白。 鬼手。 这不是,这不是…… 顾颜冰失魂落魄,犹如行尸走肉。 鬼手,这不是老祖宗的不传绝迹么? 他怎么也会? 他怎么可能会? 他难道是老祖宗的关门弟子? 不可能。绝不可能! 老祖宗二十年前就说过不收门徒了。 要收门徒,老祖宗应该也是收我啊。 老祖宗说过我的天姿是所有后辈里最高的。 他不可能收劳改犯! 劳改犯他,他到底是谁? 怎么会,这么多的绝活儿? 他到底是谁? 所有人都变雕像的时候,却没人注意到另外一个人。 那就是蓝关楚。 当金铎使出鬼手的那一刻,蓝关楚已经疯了。 坐在轮椅上的他,睁大了蛤蟆般的白眼珠子,一把老骨头就像是滚筒里洗衣机的乒乓球,不停的抖,抖啊抖…… 蓝关楚那浑浊的眼睛里透出无尽的恐惧,似乎看到了某个绝不可能的怪物,就像是小时候最可怕的梦魇。 忒! 最后一块土色的碎瓷片在空中划出个难以想象的抛物线,落在西北处的瓷片堆里。 核弹爆响过后,整个世界归于平静! 周围没有一丝风,就连那空气中的尘埃在这一块也悬停在半空! 金铎坐在地上依旧一动不动,双手平平垂放在腿上,似乎在沉思又似乎在回味。 他的身子依然挺得笔直,但在身后所有人的眼中,金铎已然化作了山脉。 每个人都在看着金铎,就像是看一尊万丈神人那般。 高山仰止,高不可攀! 唐宋元五官扭曲手足发软一屁股坐了下去,瘫若烂泥。 周末牙关打颤,三魂七魄都没影踪。 就连最镇定的孙雨新也在这一时刻瞠目结舌,呆若木鸡! 顾颜冰直愣愣看着金铎,在顾颜冰的眼里,曾经笔直的青松现在已经变成了一柄隐藏在剑鞘内的绝世神兵! 090 你也配 突然。 细心的顾颜冰又有了惊人的发现。 金铎的双手没有流血! 快速分拣完一万零四片的金铎、他的双手竟然没有被瓷片割伤! 顾颜冰被镇到了。 只有像顾颜冰这样的高手才深深明白这没有流血的恐怖! 呼! 一声微不可闻的呼吸传出! 现场所有人心猛然一抖。 顾颜冰眼皮莫名的狠狠抽动。下意识的低头一看表,脑袋一片空白! 三十分钟! 一千八百秒,金铎就数完了所有的瓷片! 不但数完,还全部归类整理完毕! 三十分钟,金铎就把一个普通博物馆管理员十年的工作量完成! 一千八百秒,金铎就数完了一个普通玩家一辈子玩的瓷片! 旁边有两个专门看瓷器的专家心重重跳动,几乎就要给金铎跪了下去。 “看完了。” 金铎云淡风轻的说出这话,口气淡漠而随意,似乎只是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现场没有一个人回应金铎的话。所有人都还沉浸在金铎施展的鬼手神迹中无法自拔。 足足过了好些时候,突然一个苍老的怪叫声音:“你确定看完了?” “也看对了?” 蓝关楚嘶声怪叫着,唾沫飞溅。 金铎漠然叫道:“眼睛没瞎,自己去数!” 金铎冷酷冷漠的话语让蓝关楚挣扎起身就要去检验金铎的战绩。 但残了废了好多年的蓝关楚哪儿有半点气力站得起来。嘴里尖声大叫:“我凭什么要给你数?” “规矩你都忘了。我要的是你把这些瓷片儿一件不少的指出年代!” “你做到了吗?” 金铎慢慢起身! 顿时间,现场所有人只感觉一头远古怪兽拔地而起,盖过半个灰色的天。 顿时间,蓝关楚吓得呼吸都已停止! “一共一万零四块瓷片。” 慢慢地,金铎转过身! 此时的金铎又恢复了那默默无闻碌碌无为的平庸颓废模样,嘴里轻声说道。 “新石器时代陶片十九块。红陶六块,黑陶七块,彩陶三块,白陶两块,灰陶一块。手制六块,模制八块,慢轮三块,快轮两块。压印三块,拍印四块,刻划三块,彩绘三块,堆纹四块,镂孔两块。横穴窑十块,竖穴窑九块。” “分别产自西伯利亚、脚盆、神仙洞、仰韶、河姆渡、马家窑、大溪、卡约……” 一下子蓝关楚就呆了。 金铎又复轻声说道:“十九块,都在花台里。” 蓝关楚不自主的望向花台,显然不相信金铎的话,推着轮椅费力走了过去。却是在三秒后变成石像,长大的嘴再也合不上。 在花台中,摆放着长长一串的陶片,最前那一堆赫然就是新石器陶片。 “左边是商代青釉器。六块。蓝关楚,你竟然没带夏朝二里头陶片。你这个老东西让我失望。” 听到这话,蓝关楚勃然大怒怒斥金铎:“谁说没有?这块就是!你有没有礼貌,懂不懂规矩。” “那块不是二里头的。是龙山一期。你个老东西就这点水平?” “你连这个都不知道,也配我尊重你?” 蓝关楚顿时愣住,呆呆看着金铎。恼羞成怒的气也不是怒也不是,就是不敢反驳。也不知道是自己没那本事反驳还是被金铎给吓的。 蓝关楚确实是研究瓷器的大宗师,但陶片还真不是他的强项。 看着蓝关楚吃瘪,周围的人纷纷抿嘴偷笑。 “顺着数过去,第三堆是春秋陶片。十六块。第四堆是战国时期。” “战国陶片太少,卫国陶片竟然没有。你是怎么搞的?” 蓝关楚只感觉脑门汩汩发胀咬着牙叫道:“秦国统一卫国名存实亡,他们的陶器制作跟秦国又有什么区别?” 唐宋元在旁边撇撇嘴,点上烟抽了声冷笑。 金铎漠然说道:“卫国的朝哥历来都是周朝中都。他们的陶器和秦国的陶器没区别?是你学废了还是当年你师父吃错药教出你这么个傻缺了?” “你……” “你,你,你……” 蓝关楚唰的下脸就红了。你你你的叫着,后面的话就是你不出来。 浑身泛起鸡皮疙瘩又羞又恼尴尬难堪,五指在轮椅扶手上狠狠抠动,憋得那叫一个难受。 这一幕出来,就连不苟言笑的孙雨新都背过身捂住嘴狠狠咳嗽。 “第五堆是西汉的,第六堆是东汉的……唐三彩,耀州陶……” 金铎神色平静嘴里报数,转眼功夫就把陶片数完。 “二十八、法门寺秘色瓷……三十一、张公巷汝窑,三十二,哥窑,三十三,建窑……” “四十三,羊角山紫砂古窑紫砂陶片八块……” 羊角山紫砂古窑是神州紫砂的发源地。紫砂,同样是神州陶器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五十五,国营9501瓷片……” 9501瓷在神州现代史中是绝无仅有的瓷器。现在价格已经达到了最顶端的天花板。 金铎报数不急不慢但又给人一种目不衔接的感觉。 他的嗓音很沙哑,但却字正腔圆。每一堆瓷片在金铎嘴里播报出来,径自比国博故博最专业的讲解员还要标准。 “六十九,康熙十二花神杯碎片……” 听到这话,早已麻木的蓝关楚浑身剧震脱口而出:“在哪?我怎么不知道?” 十二花神杯那可是最近几年被疯炒到极致的瓷器。 原名叫做康熙青花五彩十二花卉杯。 在败家子乾隆没上位之前,十二花卉杯也被称为仅次于汝窑和鸡缸杯的精品。 十二花卉杯共十二件为一套,一杯一花,腹壁一面绘画,另一面题诗,诗句出自唐诗。 每只杯上绘一种应时花卉,指代历史上的著名女性,并题上相应的诗句。 因此,她也叫十二月花神杯。 花神杯的用料极为考究,器型精巧绝伦,造型规整优美,胎质晰白、器薄如纸、晶莹剔透。 这是满清官窑中首次将绘画、诗词、书法、篆印结合在一起,算是清代有史以来瓷器的最高峰杰作。 到现在为止,包括清史稿起居录和清宫造办处各种资料里都没找到花神杯烧造的具体数量。 号称藏尽天下的国博故博和宝岛省故博也只有几只而已。 而在整个神州,也就只有在汴梁城博物馆有一套花神杯。 但是,汴梁博物馆那一套,也只是拼货。并不是真正的康熙官窑。而是康雍乾三朝所造花神杯的集合。 民间花神杯也不少,但百分之九十九以的都是后世官仿官的仿品。 真正的康熙十二花神杯,比汝窑还要少! 乍听金铎报出康熙十二花神杯,蓝关楚疯一般冲到那堆碎片跟前抄起为数不多的两块碎片捏了又捏摸了又摸,又拿起碎片对着太阳看发色看胎质,嘴里喃喃叫着不可能! “那边。有乾隆仿的。自己去看。” 蓝关楚本能叫道:“在哪?” 金铎漠然叫道:“你不是瓷器大宗师吗?自己看不到?” 091 胡说,那不是羊癫疯 蓝关楚窘迫难当又无可奈何,左看右看找了半响,最后还是顾颜冰上来推着蓝关楚到了那堆瓷片中找到了乾隆官仿官的花神杯。 上手一捏,蓝关楚当即就煞笔了! “七十七。居仁堂洪宪瓷!” “八十二。唐代海捞瓷。” “九十六。乾隆外贸纹章瓷。” “一百零四堆……” “元青花人物盖罐碎片……” 至此,一万零四片碎瓷悉数念完。 时间在这一刻似乎静止下来。 状元街外的喧嚣几欲不闻,院坝内静得落针可闻。 唐宋元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十二花神杯残堆跟前,直直勾勾的盯着周末。 蓝关楚手里握着两块花神杯碎片,血,就从他的手指缝里渗出,滴落在地,却是浑然不觉。 方才金铎从第一堆碎片开始数的时候,唐宋元和顾颜冰也一堆一堆的看过去。 没有一堆碎片金铎报错! 金铎后面越数越快,身为宗师级的唐宋元唐大师完全跟不上金铎的语速和节奏。 到了后来,唐宋元干脆放弃甄别,点上烟坐在张公巷瓷器旁,静静的看着金铎表演。 而当金铎准确无误报出张公巷汝窑瓷片的时候,唐宋元闭上眼睛径自笑了。 张公巷汝窑,那是新世纪以后才开挖的地方。两年前才确认为汝窑官窑。前两个月,张公巷才被评定为国家级重点单位。 而金铎一个劳改犯,怎么知道张公巷汝窑,又是怎么辨别出来的? 这不算什么。 让唐宋元感到最恐怖的是,金铎对碎片的分类! 一万零四片的陶瓷被金铎分成一百零四份,从新石器到现代的9501,跨度整整一万多年。 这种分类是唐宋元从未想到过的。 也是唐宋元从未见过的! 就算把故博国博和其他各个博物馆顶级专家调过来,他们也不会这么分类。 金铎的分类,太细致! 细致到年代,细致到窑口,细致到令人发指! 这他妈哪是懂一点瓷器呐! 光凭这分类就把自己这个西南片区国宝海选总头子打得渣都不剩。 更别说那康熙十二花神杯碎片直接将大宗师蓝关楚打到万劫不复! 就算孙瀛洲和耿宝昌两位大宗师复生,怕也只有这个水平了吧! 现在能将这些瓷片分得这么细致的,怕是只有爷爷和另外两位老人家了呀! 但他们两位老人家,做不到这么快呐。 这一刻的金铎在唐宋元眼里,已经不再是一座贡嘎雪山,而是一座永远无法逾越的高峰。 在唐宋元心里,自己就像是一只微不足道的蚂蚁。 而金铎,则是一头猛犸巨象! 这种比喻已经不是用恐怖来形容,而是银河般的差距! 不用说也不用再看,金铎的甄别是对的。 要是错了一件,唐宋元可以把自己的脑袋拧下来! “蓝关楚。顾颜冰。周末。怎么说?” 当金铎分辨完所有瓷片之后,他整个人的精气神在不经意间又回复到原有的清淡如云平静如水的状态。 这种状态是无为者的与世无争,又像是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又像是曲高和寡的隐修者。 他给唐宋元和孙雨新的感觉就像是深山中深深山涧中静静流淌的小溪。又像是黄山上的那棵松,静静默默的看着人生百事。 但是,在他变成小溪之前,他就是个刺客! 一击必杀雷霆万钧的刺客之王! 大宗师! 大宗师风范呀! 周末似乎没听到金铎的问话,痴痴傻傻跪在地上。 此时此刻的顾颜冰比周末好不到哪儿去。 单凭那鬼手神技就让顾颜冰到现在都还在喘不过气来。 自己,再说一句话,就是多给自己添一份羞辱。 再多一份羞辱,顾颜冰这一生都将走不出金铎的阴影! 而监督组大组长超然世外的蓝关楚手里捧着十二花神杯的碎片,毫不在意手指被割破鲜血长流!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蓝关楚慢慢缓缓抬起脑袋仰望金铎,就像是仰望一尊神像! 惨白浑浊的昏花老眼中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悲愤低声开口:“你是不是他老人家的门徒?” 一向惜字如金的金铎在恢复静水深流状态后出人意料的回复了蓝关楚。 “哪个老人家?” “少……装蒜……” 蓝关楚声嘶力竭颤声叫着:“鬼手是老祖宗的不传绝密。全天下只有他老人家一个人会,老祖宗已经快二十年没露过面。” “我不认识什么老人家,也不认识什么老祖宗。” 蓝关楚压着万千悲愤低低叫道:“你……少给我装蒜……你若是老祖宗的门徒,那今天,我放你一马……” “若不是……” 金铎长身挺立如长枪一般直插天外,漠然说道:“我需要你放马?你算什么东西?” “至于你说的那个二十年不露头的老祖宗,是缩头乌龟吗?” 蓝关楚老脸阴冷凄声叫道:“敢侮辱老祖宗,你怕是不想活了。你知道老祖宗的本事吗?他都一百零四岁了,仙家中人。” “我就是靠着老祖宗的提拔栽培才有了现在的本事。” 金铎神色淡然青松傲挺:“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对他有点兴趣了。他叫什么名字?” “老祖宗的名字你不配知道。你给他提鞋都不配。” 金铎轻声说道:“他提拔栽培你,证明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你混账……” “大不敬,混账东西王八犊子,不当人子……” 蓝关楚气得浑身发抖,痛骂金铎。满脸青黑,眉心处生起一坨青点,青如尸斑。 金铎丝毫没把蓝关楚放在眼里,只是轻声说道:“唐考官,我考完了。” 唐宋元正要接话,蓝关楚却是举起手中花神杯碎片尖声叫道。 “这是哪只杯子?” 这个碎片很小。只有窄窄的一圈圈足。 “最少的一只!” “哪只最少?” 蓝关楚慢慢转头过来望向金铎,目光中带着敬畏,言语中带着祈求! “你连这个都不知道?” “你白活了。” 蓝关楚眼睛爆出两朵焚天的火,嘶声叫道:“你能耐什么?我他妈还没检验完。” 金铎漠然说道:“夏朝陶片你认错。花神杯你认不出来。你有什么资格检验我?你也配做大宗师?” “对了。你还是那什么神仙老祖的编外门徒,连这两个东西都认错。想来那个神仙老祖宗水平也高不到哪儿去。” 金铎那句话让蓝关楚受到了莫大的侮辱,发誓要从头到尾检验金铎的分类。 蓝关楚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三尸神暴跳如雷。指着金铎嘶声叫道:“要不是看在老祖宗的面子上,老子,老子……今天,非过剁了你喂狗不可!” “要不是老祖宗,你会有这样的大本事儿?” 金铎低头俯视蓝关楚,就像是在看一个可笑的小丑,可怜的哈巴狗:“你所谓的终点线,只不过是我的起点。” “你一生的悟道,只不过是我一年的修行。” “还有你所说的老祖宗,他今天要是在的话,要嘛被你这个沽名钓誉的傻逼编外门徒气死。要嘛,就活活打死你这个连夏朝陶片都认不出来不争气的老猪狗!” 蓝关楚面色唰变,嘴角哆嗦,身子抽搐颤栗。弯曲的手指指着金铎:“你,你……” 突然的一下子,蓝关楚从轮椅上一头栽了下去,脑袋重重磕在那块永乐甜白瓷碎片上,顿时血流如注。 倒在地上的蓝关楚身子摆着个奇怪的姿势,四肢不停的抽搐,像是发了羊癫疯那般嘴巴吐着白沫。 “蓝老!” “蓝老羊癫疯发了。” “胡说。蓝老没有羊癫疯。蓝老那是气吐了。” 092 小处不可随便 “快快快,快叫救护车。快呀。” “还叫什么救护车,派车过去,省医院十分钟就到。” 顾颜冰花容失色扶着蓝关楚失声尖叫:“备车!” 现场一帮子人慌作一团,七手八脚抬起蓝关楚上车风驰电掣开走。 蓝关楚消失在众人视野,现场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全都集中到金铎身上。 就在这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里,人们亲眼见证了一位年轻到发指的瓷器大宗师的诞生! 此时此刻,金铎就站在那里保持着最挺直的身姿。 现场没有人说话。每个人对金铎除了尊敬,剩下的,还是尊敬。 站在所有人面前的,是一座现场人只能仰望却不敢奢望逾越的圣山冈仁波齐。 动如排山倒海,静若渊渟岳峙! 大宗师! 这是真正的大宗师! 神州古玩行,再出大宗师! 这是何等的荣耀,何等的庆幸! “可以结束吗?唐大师。” 唐宋元回过神来,用力鼓掌:“当然。恭喜你。小劳。你是全国第一个高级鉴定……” “等下!” 周末厉声大叫:“蓝老还没检验完。” 众人听到这话无不对周末报以最鄙视的目光。 金铎轻漠说道:“你接着检。” “我当然要检。” “你确定你能认得完?” 顿时间周末愣住,呆呆看着金铎,横眉竖目,嘴皮不停蠕动,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金铎这话深深刺激了周末,也给了周末最致命的一击。 周末,还真的认不完这些瓷片。 能把这些瓷片认得完的人,都是宗师以上。 宗师是个什么样的水平? 在大学里相当于博导。而且还是211和985的博导。 周末,连专家都算不上,更别说博导。 “你等着,给我等着。” “我马上打电话。我马上打电话,” “我就不信你一件没错。” “错了一件,你就完了。我告诉你……” 金铎淡淡说道:“蔡蓝梓做了贼不敢冒头,蓝关楚借病可耻的跑了,顾颜冰送蓝关楚去了医院当了逃兵。加上这个煞笔,顾家人品,可见一般!” 周末两眼赤红,怒火直冲天灵盖:“你说什么?” “他妈的。有种你说一次!” 金铎慢慢转头轻声说道:“煞笔。” 周末满脸杀气,指着金铎大声叫道:“你再骂一句!” 金铎漠然说道:“你要不是煞笔,敢不敢跟我赌一把?” “来!” 周末红了眼凄厉叫道:“赌!” “老子跟你赌了!” 金铎平静得不像话:“我要是认错了一件。输你一只眼睛一只手。你要是输了,我,要你一根胡萝卜!” 周末死死盯着金铎,红了眼又是气头上的他厉声大叫:“我不信你一件都不错。” “我跟你,赌了!” 金铎深不见底星瞳里飘出一道寒光,侧首说道:“唐先生。麻烦您做个见证人!” 唐宋元眉头顿时皱紧硬着头皮说道:“这个证,我不敢见!” 金铎偏头看了看唐宋元,嘴角一撇,鄙夷无尽:“孙老总……” 孙雨新还没等金铎后面的话说出立刻叫道:“行了你过关了。走。我给你发证。” 周末勃然狂怒。 “谁说过关的?孙总,你该不会是劳改犯一伙的吧。蓝老都还没看完。你有什么资格宣布结构。” 面对周末歇斯底里的咆哮,唐宋元暗骂了一句傻缺。 孙雨新抿着嘴轻轻歪头,马脸不怒自威。 顿了顿,孙雨新摸出自己手机拨号出去打起了第一个电话。 完了当着周末的面拨打了第二个电话:“二哥。麻烦您请顾老屈尊亲自来锦城省博一趟。” “马上。” “如果顾老身体有恙,就请二哥您过来一趟。” “耿总和你一班飞机。” 周末身子一抖颤声问道:“耿总要亲自过来?” “还有你二舅。” 孙雨新冷冷回应放下电话,一挥沉声叫道:“照相。录像!” “封宝!” 一记无形的闷棍重重甩在周末脑门。当即周末就吓得面无人色。 一声令下,唐宋元和众人立刻拿着照相机对着每堆瓷片狂拍。 摄像机则在旁边协助,忠实记录。 随后众多人牵起巨大的彩条布将整个场坝全部覆盖,四边再用木条钉死。 跟着,又在木条上串联铁链,再用专用锁锁死! 看到这一幕,周末脸色惨淡如雪,哭丧着脸跑到孙雨新跟前哆哆嗦嗦说道:“孙总,我,我刚才冲动了,请您不要往心里去。” 孙雨新微笑点头,和蔼可亲说道:“你也别往心里去。耿总过来,不是为你。” 周末顿时神情松缓。 “耿总来,是请小劳去总部上班。” 周末张大嘴,着实被这话给吓傻了。 孙雨新笑容依旧:“小劳。这样的保护措施你放不放心?” 金铎漠然回应:“如果顾昭华来了,我当着他的面再数一遍。再当着他的面,把某个人输给的胡萝卜切下来喂狗!” 孙雨新面色一晒,嗯了声食指遥点金铎:“前面半句可以做。” “后面的,犯法。” “跟我走。去喝茶。” 孙雨新背着手无视周末走了,唐宋元给金铎点上烟把着金铎肩膀也走了。现场各个专家们也陆续走了。 整个现场只剩下失魂落魄的周末傻傻的看着眼前的彩条布发呆。 没两分钟,周末的电话响起。接听过后周末的身子骨就一直在抖,抖着抖着,周末竟然哭了。 过了好些时候,周末才放下电话。六神无主手足无措的他不知道怎么地就迈进了封锁线。 “不准动!” “你想干什么?” 当即四个保安就厉声大吼冲了过来直接将周末摁翻在地。周末还想反抗,一个保安狠狠赏了周末一拳头,另一个保安膝盖直接压在周末脖子上,直接叫周末翻起白眼。 “姓名。” “劳改犯!” “嘿。你tnd能不能好好说话。啊。我告你啊,我这章子要是戳上去,你这辈子可真就是劳改犯了。” “小劳。别犯倔。说你真名。” 十一点多,锦城已是热浪漫卷。 毒辣的阳光透过密密的水杉投映在窗棱,泛起千奇百怪的斑点。 老旧的空调呼呼的吹着,一滴一滴的水滴从空调滴落在红色的水桶中,发出倥嗵倥嗵的声音。 唐宋元的临时办公室会客厅内,浓烈的烟雾刚在空中散开又被新的更多的烟雾吞噬。 青色的烟雾越压越密,在空中慢慢凝结成一个胖嘟嘟的笑脸。 “就叫劳改犯。” 金铎就坐在唐宋元的对面。稳如老狗,安静得不像是属于这个世界的人。 斩金截铁的话出来,唐宋元顿时翻起了白眼,又点上烟用力吸着。 自打认识这个劳改犯,唐宋元的脾气就变得有些急躁。可惜他到现在还没发现。 “小劳,你没必要取这个名字。晦气,还不吉利。将来这个本子可是要联网的。” 孙雨新翘着二郎腿,手指在一个红色的本本上轻轻敲击,语重心长。 “以你的本事儿,以后必将冲出大洲走向世界的。将来不定还能代表神州去参加教科文文博大会。” “这个名字……忒差!” “换一个吧!” 红色本本的封壳上,那十几个大大小小的烫金字尤为醒目。 一米阳光顽强的破开窗帘照了进来,那鉴定师三个字顿时反射出璀璨夺魄的光芒。滚烫而又炙热,似乎下一秒就要燃烧了起来。 这个红色的本本自然就是鉴定资格证证书。 从唐宋元重返锦城的那一天,这个本本唐宋元就带在了身上。就等着今天双手交给金铎。 但今天的这个本本,似乎又有些不太适用了。 因为当时唐宋元接到的任务是保金铎过初级。现在的金铎,已经过了高级。 不过,在唐宋元和孙雨新眼里,这都不叫事。 093 我认识几个葫芦娃 本本是本本,早就做好。 那张证书,却是空白。 空白的证书,怎么都好弄。 没人会想到金铎能过高级,更没想到金铎竟然是一个深藏不露惊才绝艳的绝世高手。 两个人拖着金铎进了办公室以后,唐宋元那叫一个激动,就差没把楼板跺穿。就连老成稳重不苟言笑的孙雨新孙老总都连着拍了好几下的桌子。 金铎不仅用实力证明了自己,也将蓝关楚顾颜冰周末三个人打得灰头土脸大败亏输。 拿孙雨新的话来说,做鉴定这行靠的就是自身的实力。 无论外力如何如何,没实力的人在这一行永远都被人瞧不起。 大宗师的名头现在的金铎虽然有些勉强,毕竟大宗师不光要手活眼活,更要最丰富的基础知识,还需要书写发表大量的理论报告和专著。 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必须要在国际权威学术平台发表专业论文报告。 只有符合这些条件,才能被称之为大宗师。 但光凭刚才金铎展示的瓷器这块的绝活儿,金铎大宗师也是能冠名的。 金铎现在还年轻,大宗师那是迟早的事情。 时隔多年,神州再出瓷器大宗师,那是多么荣耀的事情。 相对于唐孙两个人的激动,金铎却是非常平静。丝毫没有鱼跃龙门后身价百倍的振奋和自满,他平静得以至于唐孙二人都觉得没劲。 金铎的表面看着是二十岁,但他的心理年纪,却是能让唐孙二人管叫爷爷。 拿唐宋元刚才骂金铎的话说,就是金铎暮气沉沉,没有一点朝气。 用孙老总的话说,金铎在平日就像是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 安忍不动犹如大地,静虑深密犹如密藏! 对! 就是地藏! 金铎没有反驳。 两个人对金铎相当无语,立刻进入下一轮颁奖典礼。完了就准备打发金铎走人。 没人愿意面对一个又臭又硬问十句只答半句的石头加木头。 只是,这个颁奖典礼也进行得相当的不顺利。 “感谢两位老总厚爱。我的名字,就叫劳改犯。” 这话出来,唐宋元连多看金铎的一眼兴趣都提不出来。狠狠一拍桌子刚要说什么又别过头去,自顾自的生着闷气。 孙雨新脸色同样有些挂不住,沉吟半响说出了一段典故。 “话说于右任当年字儿写得顶牛,求字儿的人那是络绎不绝。但于右任脾气非常古怪根本不给人好脸色。” “想当年孙殿英炸了乾隆慈禧的坟,将得来的苏东坡手迹送给了于右任。即便如此,于右任也没帮他。” “于右任先生脾气执拗不给人写字,但他写的字又非常之好。所以,有人就另辟蹊径。” “他在金陵上班的时候,发现有同事素质极差到处小便。这让嫉恶如仇的于先生非常气愤,某天酒后就书写了一幅字贴在墙上。” “不可随处小便。” “结果,不到半天,这幅字儿就被人偷了。” “没多久,在某个人家里就出现了另外一幅字儿。” “叫做,小处不可随便。” “现在这幅字儿就在某位大宗师那里搁着。” 清清朗朗说完这个典故,孙雨新扔给金铎一支烟:“咱们没于先生风骨高雅,但咱们却可以学习这个典故。” “劳字不变。把改和犯用谐音替换。” 唐宋元嗯了声,眼珠子急速转动嘴皮飞速砸动,一只手临空飞速划动,突然一拍桌子大叫出声。 “劳芥凡。” “劳戤凡!” 孙雨新笑着说道:“就芥凡。” “这个好!” 唐宋元箭步上来抓起证书:“定了!我来写。” 金铎轻声开口:“你们要换,证书我就不要了。” 顿时间,孙雨新笑容凝结,唐宋元愣在原地。 “劳改犯这个名字,将来有一天也许我会改。但,不是现在。” “劳驾二位。” 几分钟后,唐宋元愤然提笔在标注00001号的鉴定资格证书上写下劳改犯三个字。 跟着在下一栏的职业等级栏中写上高级两个字。 最后又在考核人这一栏上纵横疾书写下唐宋元三个蝇头小楷。 写完之后,唐宋元扔下毛笔看也不看金铎摔门而去。 孙雨新看了看端坐在那里宠辱不惊的金铎,突然冒出一句话来:“你很像一棵铁树。” 说完,孙雨新捡起毛笔轻轻梳理在唐宋元的签名前面工工整整写下孙雨新三个颜体字。 熟练的用纸巾轻轻盖上吸干墨迹。 薄薄的证书慎重插入书壳四角,合拢! 双手捧起呈交在金铎胸前,孙雨新平视金铎轻声说道:“恭喜你。劳改犯先生。成为新世纪神州第一位高级鉴定师。” “能为你颁发这个证书,是我这辈子最大的荣幸。你用你的实力证明了自己。我和老唐也有幸能亲眼目睹你的鬼手神功。” “请允许我,向全神州最年轻的高级鉴定师握手致敬。” 金铎肃然起身,默默颔首,依旧是那最简洁最干脆的回复。 “谢谢!” 孙雨新其实还有很多话对金铎要说。但他却没有。 短短不过两三个小时的相处,孙雨新已经认定金铎不是自己所能掌控和劝说得动的人。 唐宋元说金铎是一个石头加木头的结合体,孙雨新却知道,金铎是一棵铁树。 任何的外力影响和任何的催化都不会让金铎这棵铁树有任何变化。 唯一能做的,只有静静的等待着千年铁树自己开花。 所以孙雨新放弃了对金铎的招安,诸如什么叫金铎去国博故博文保总部海关上班,比如给金铎牵线搭桥让金铎去保利嘉德去做鉴定师。 这些,都不是金铎想要的。 孙雨新当然明白! 证书拿到手,金铎也不墨迹起身告辞。 这当口,孙雨新问了金铎一句话。一句不着边际的话,一句神秘兮兮的话,一句孙雨新憋了很久很久的话。 “老祖宗他老人家还好吧?” 金铎撇嘴说道:“不认识。” “嗬嗬。” 孙雨新笑着说道:“老祖宗已经百岁高龄了。” 孙雨新一幅我明白我了解我懂的表情:“老祖宗脾气就是这样,从不会告诉人他是谁?你不认识老祖宗也在情理之中。” 孙雨新凝视金铎,想要从金铎面部表情和眼神中找到一丝一毫的蛛丝马迹。 只是,孙雨新失败了 顿了半响,孙雨新语重心长又意味深长缓缓开口:“不管你认不认。就凭你的鬼手绝活儿就打上了老祖宗标签。” “从今往后,遇见什么事儿。只要把老祖宗抬出来……” “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万事逢凶化吉。” 金铎眼眉轻挑,漠然说道:“我真不认识什么老祖宗。” 继而半阖眼皮轻声说道:“我倒是认识几个葫芦娃老怪物,他们最年轻的也有一百岁。好些年前了。” 094 天纵奇才惊才绝艳 孙雨新抿着嘴直着眼看着金铎,眼睛里写满了古怪。大有打电话叫精神病院的意思。 “孙总不信?” 突然,孙雨新哈了声板着脸叫道;“我信!” 亲自开门陪同金铎下楼,送金铎出省博。 唐宋元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窜出来,双手推着那辆破烂的拼接自行车。 在唐宋元的身后,还站着一帮子专家大师,默默的看着金铎。 “你的破车。” 恶狠狠的将自行车塞撞进金铎怀里,唐宋元啪的下砸了一个包在车兜里:“滚蛋!” 金铎抿着嘴轻声说道:“到饭点了。不请我吃饭?” “想什么呐。我们公家饭可不会白白让你私人浪费。” 唐宋元逮着机会对金铎一通好喷:“你要是答应来我这上班儿或者去雨哥那里打杂,我或许能请你吃一顿大餐。” 金铎微微昂首似乎想要说什么话,却是抿着嘴默默点头。推着车要走。 “不准给贼赃黑鉴定!” “不准昧良心鉴定!” “不准贪图利益鉴定!” “不准捡不该捡的漏!” “飞黄腾达,不忘初心!” “犯法的事不要做。要不然,我唐宋元第一个抓你。” “滚蛋!” 金铎抿着嘴的脸扯起一道怪异的脸纹, 逮着把手轻轻一扭跨上车上了非机动车道。 目送金铎背影慢慢变小,唐宋元有些不舍,心里涌起一股子酸酸的滋味,眼睛有些红。 眼前涌起来的,是金铎挣小关欣两块钱馒头钱的往昔;是挣一块钱被骂成狗的往昔;是被无数人看不起肆意凌辱践踏的往昔;是被人赶出状元街的往昔…… 只是,这一切到今天就结束了。 从明天开始,这个无根无萍的浮萍,半点余火的残灯,将会成为无数巨富巨子们追捧的大人物。 他的时代,开始了! 突然,助手期期艾艾叫说道:“完了。” “他又没要你给的手机。” 霎时间,感慨伤怀的唐宋元气得破口大骂! 孙雨新难得的露出一缕浅浅的笑意。 远远的,金铎磁性低沉的声音汇成一道钱塘海潮声线清晰传入众人耳畔。 “证书上有你和孙总的名字。我犯法了,你们也会连坐。” 孙雨新笑容陡然凝结,唐宋元气得三尸神暴跳。 深夜的锦城,一片噪杂! 明亮的路灯下,喝醉酒的超妹们拎着高跟鞋在宽阔的人行道上窜来窜去,一边哭一边骂着没良心的臭男人。 在她们头顶,某个房间里,隐隐有老女人苍暮的哭泣声音飘出,压抑而揪心。 几辆赛摩超越疾驰狂奔的救护车呼啸而过,低音炮喇叭沿途洒下我不后悔我曾经爱过的悲凉嘶吼,伴着刺耳的鸣笛,撕心又裂肺。 街道的对面,通宵的小吃店门口,先前还称兄道弟的超哥们下一秒就抡起椅子板凳打得头破血流。 不远处,身着褴褛的老头拖着堆着高高垃圾的夹车弓着腰艰难前行。 省博内,灯火通明。 足足四台演唱会专用的探照灯分列四角,将并不大的院坝照得堪比最亮的白昼。 封盖的彩条布已经撤走,但那封锁线却依旧还在。 炽盛的强光将封锁线内的无数人照得鬼影幢幢,阴森而又恐怖。 封锁线外,十几号人并排着站立,像是皇陵神道前拱卫的雕像,安静而又肃穆。 上百堆的瓷片反射出五颜六色的七彩眩光,投映在无数人的眼瞳中,绚丽夺魄。 滴滴滴忒忒忒的清脆声不绝于耳,伴着那低低碎碎的报数声,延绵悠长又极度渗人。 “一共一万零十五片。包括被他摔烂的甜白瓷。” “如果不算这个的话,确实是一万零四片!” “这是第四遍复数。” 封锁线外传来一阵阵低低的窃窃私语。隐藏在黑暗中的这群人看不到任何的表情。 “用时多少?” “从他进场开始,一共三十八分钟。” 现场有些沉默,只有几颗红点在黑暗中忽明忽暗。 “还有多少没辨认出来?” “两片!” “哪两片?” “十二花神杯和二里头陶片。” “有什么争议?” “十二花神杯他认为是康熙的,我们认为是唐英在乾隆时候仿的。” “二里头陶片……几位古陶老师还在看。” “其他的呢?” 短暂的沉默过后,黑暗中冒出一个清朗朗的声音:“都是对的!” 黑暗里,十几个人的呼吸声变得粗重。 足足过了半分多钟的时间,那字正腔圆的普通话声音再次传来。 “三十八分钟,一万零四片。平均每秒数四片多。” “准确度接近百分之百。” “当年雾老最快的时候,也只是每秒五片吧。” 黑暗中的十几人又陷入短暂的沉默。 “耿总……考生其实没有用那么长的时间。” “刚技术组的算了下,除去中间停顿和被耽搁的时间,考生只用了差不多二十九分钟的时间,就,就数完了……“ 一阵阵抽冷气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好几颗烟蒂掉落在地。 一颗红星在空中冒出,照亮半张硕方坚毅的国字脸。 “二十九分,就算一千八百秒,每一秒数五片半……” “近乎百分百的准确率,如果这次文博大赛我们带他去,会不会又是另外一个结果?” 后面的话国字脸没再说,现场也没人回应。 “顾二哥。你怎么看?” 站在国字脸身侧的一个人轻声回应。声音干净而清亮:“天纵奇才。惊才绝艳。” “就算是老祖宗在巅峰状态,也不过如此。” “若不是我看了录像,也敢相信民间会有这样的神人。” 国字脸嗯了声:“这么说起来,高级鉴定师你没意见?” 顾二哥静静回应:“心服口服!我很欣慰,老祖宗后继有人!” 国字脸脸部肌肉轻轻舒展曼声说道:“你们没意见,我耿子帧有意见。” 此话一出,全场肃穆,清风雅静! “蓝老来的时候身体康健精神绝佳,却是倒在了这里。闭眼之前他老人家都还在念叨着二里头和花神杯。” “我们真是没出息,没能完成蓝老最后的遗愿。” “为了蓝老,我们必须要把这两块东西搞清楚。给蓝老一个满意的交代。不然蓝老的在天之灵也不会瞑目。” 耿子帧的语音肃重:“要是最后证明这两片他错了,高级鉴定师作废。” “孙雨新。唐宋元。” “在的。耿总。” “你们颁发出去的证书,你们两个负责给我收回来。” “是!” “明白。” 没几分钟,耿子帧在众星捧月下走出省博。直奔机场。 八大泰斗之一的蓝关楚在锦城陨落的消息震惊了整个文博圈和古董界,无数专家大师们纷纷在网络上发表沉痛哀悼悼念这位伟大的瓷器鉴定大宗师。 新兴的网络媒体也在头版头条挂上了深切哀悼的横幅。 蓝关楚大师为了神州文博殚精竭虑,直到在生命的最后一秒都奋战在最前线燃烧尽最后一滴油。哪怕蓝老仙逝,他的双手依然还紧紧握着两块陶片和瓷片! 这是何等伟大的奉献精神! 蓝老不朽,永铭青史。 而相比之下,神州第一个高级鉴定师的诞生却无声无息无人关注无人在意。 金铎又在熬着阿胶。 095 红泥黑炭 小小猪窝 今天下午周星星又给老鱼头送来了三张新鲜的驴皮,还在老鱼头这里蹭了一顿好吃好喝。 喝高后的周星星在老鱼头和董麻子两个苦哈哈面前神秘兮兮的吹嘘着那天猪儿市场惊天动地的过往和后续。 什么重装特勤进驻,什么地毯式搜查,什么直升机盘旋,什么掘地三尺,还有什么猪儿市场每个人上查祖宗十八代…… 这样破绽百出的玄幻牛哔老鱼头董麻子却是听听津津有味。 不过周星星有一句话倒是没有撒谎。 猪儿市场要搬迁了。 这一拆迁将会造就数百户百万土壕、数十个千万富豪。 周星星就在那千万富豪中的一员。 喝醉酒的周星星淌着泪不停叫着终于等到这一天,从今往后再不做屠夫的勾当。 凌晨一点多,周星星摇摇晃晃骑着三轮车离开,金铎的驴胶却是还在熬炼中。 洗过澡的滴答卷缩在干净的床上,睡梦中还在划着刀。 红火黑炭照耀夜空孤星的落寞,腾腾的热气温暖人间小小的猪窝。 金铎静静的守在土灶旁,思绪飘飞,又回到无间地狱的往昔。 自己又回到了那个山洞,看见了那堆积如山的瓷片。 那些年,在无间地狱,自己摸过数过的瓷片,何止百万千万! 当年,自己就睡在那瓷片山上,左手拿瓷片划刀,右手捡瓷片。 那时候的自己,一天要划五万刀,要捡五万片瓷片! 第二天,自己又要换手。右手划刀左手捡瓷片。 第三天,再次换手! 山洞洞口正对着北方。运气好的时候,自己只是吹着十二级的北风! 运气不好的时候,那乒乓球大的冰雹就会落进来,没一会,那些瓷片就会被冻成一坨坨的冰块。 每到这时候,自己就要用石头砸碎冰块再把一块块瓷片清理出来。还要保证每一块瓷片的完好。 自己没有手套,山洞里也没有被褥。就靠双手,就靠自己! 山洞里,有的只是一山洞的瓷片,一堆比石头还硬的土豆,还有厚厚的一本书。 一本完整记录了从人类文明第一块陶片到现在世界各国最新瓷片的图录! 只是冰雹的话,还不算什么。 金铎最怕的是遇见暴雪! 无间地狱那里的雪很大很猛,一夜风雪之后,那山洞被炸开的口子就会被封冻。 往往在这时候,山洞里就会缺氧。 所以,自己就会整夜整夜的不敢入睡守在门口不停敲打结冰不让自己憋死。 然而这还不是最苦的! 最苦的,是自己要把整整一个山洞的瓷片全部数清楚数量,再按照图录里的照片,将山洞里所有的瓷片全部整理归类。 被丢在那个山洞里,金铎每天一只手不停的数着瓷片,一只手不停的给即将熄灭的篝火扇风。 数瓷片划刀的日子里,山洞里那几百斤自己背上山的土豆就是自己的口粮! 开始那一个月时间金铎过得非常艰难,每天就吃生土豆加雪。 冻硬的土豆比石头还硬,啃一口都需要最大的力气。 前三个月,金铎根本划不完五万刀,更捡不了五万块瓷片! 两只手无时无刻不被锋利的瓷片划伤,十根手指就没一处好的地方。 山洞里没有药,手指得不到医治,严重的时候几乎就要截指。 为保住手指,金铎撕掉衣服将双手严严实实包裹起来。渡过了第一关。 但没了衣服,金铎又陷入另一个绝境。 冻伤! 起初金铎不敢出山洞,更不敢乱走。 后来实在冷得快要冻死,金铎麻着胆子摸黑走出山洞,在刺骨的北风里从厚齐腰深的雪地里一路爬行到山上,拖回一抱被雪压断的树枝。 树枝拖回来,金铎却没有火柴火机。只能抱着冻得比石头还硬的土豆啃! 又冻了好几天,金铎终于想到法子。 他用山洞里的瓷片做刀,将树枝刮下碎末,再用瓷片不停的刮擦干树枝。 这简单的取火方式金铎足足实验了五天才将木屑碎末点燃! 这也让原始人的金铎走向了文明时代。那烤熟土豆的美味让金铎到现在都还记得。 无间地狱太冷风太大,生的火往往维持不了多久就会熄灭。金铎又被迫学会了保护火种,学会了在雪暴极端天气中的生存基础。 有了固定的火种后,金铎摸捡瓷器的速度稳步推进! 第五个月,金铎每天划刀次数第一次突破五万刀! 第六个月,金铎划刀次数突破七万刀! 由于两只手每天不停交换工作,在这个月,金铎数瓷片的数量也突破了每天两万片。 第八个月,无论是数瓷片还是划刀,金铎的速度由高速提升到神速最终由量变突破质变! 当日划刀次数超过七万刀、且墙上只看得见七条刀痕之后,金铎的刀法达成圆满! 从那以后,金铎多了一只手用来数瓷片! 很快的,金铎就数完了山洞内所有瓷片! 一共两百七十七万三千八百五十六件! 原本这些瓷片要少一千多片,因为金铎在数的过程中打碎了不少,最终瓷片数量定格在两百七十七万三千八百五十六件! 数完瓷片只是自己活命的最基础条件。 最难的,是瓷片的分类! 山洞里日益减少的土豆每一天都在告诉金铎死亡的时间! 一旦土豆吃完还完不成对瓷片分类的目标,那他就会被饿死。 一切,又从头再来。 刚开始,金铎对瓷片完全就是个小白。连最起码陶和瓷都分不清,更无论 硬瓷、软瓷和骨瓷,还有那瀚若星海的瓷器品种。 金铎开始了看书! 看那本厚达两尺的图录书! 最初的时候,金铎是先看瓷片再去书里寻找相关资料。 但这样太慢太慢! 于是金铎尝试先看书再去看瓷片。 这样做,也太慢! 然后金铎又尝试将两百多万片瓷片按照陶瓷分成两类,又按照颜色将瓷片再分类。 毫无疑问,这种方式同样失败! 不服输也不想死的的金铎又将瓷片按照胎质的不同重新分类。 结果显而易见,再一次失败! 在连续无数次的失败后,金铎终于想起了自己还有另外一只手! 于是,金铎又开始一手翻书,一手摸瓷片! 厚达两尺的图录书被金铎几天就翻完,然后又从头开始继续翻! 翻翻翻,摸摸摸,不停的翻,不停的摸! 整个山洞的瓷片被金铎摸了一遍又一遍,图录书也翻了不知道几千万遍! 在某一天的那个时刻,被噩梦惊醒的金铎翻身起来。 手里拿着的那块瓷片在微弱火苗下闪着荧光,金铎心里默默念了句唐代越窑青瓷。 随后金铎翻开书找到那一页的图鉴。 对的! 随后金铎又拿起另外几片瓷片,分别叫出瓷片朝代名称。 对的! 再然后,金铎就开悟了! 096 千年仙男 就像是学划刀一样,开悟之后的金铎也爱上了数瓷片。两百多万片瓷片被金铎数了一遍又一遍,睡觉数醒来数坐着数躺着数站着数蹲着数…… 金铎顺利完成了对这些瓷片的归类。 金铎对瓷片也从最初的热爱变成挚爱! 最初,金铎将瓷片按照硬软骨三大类归类,再将所有瓷片按照历史年代排列归类,从旧石器到现代! 之后金铎依照图录描述按各个窑口将瓷片归类。 随后金铎根据自己想法将瓷片按照花色归类,按照人物分类。 按制式、按规格、按底款…… 按照花卉、瓜果、动物、纹饰、山水…… 按等级,按龙爪、按神仙、按字体、按价值…… 那段时间里,金铎变着方的玩着瓷片。 最无聊的时候,金铎甚至将瓷片摆成一个世界地图。哪个国家的瓷片就放在哪个国家,哪个窑口的就放在哪个窑口。 最难忘的,就是将瓷片搭建成房屋。 美好的日子总是非常短暂。 坏事做尽残暴不仁gr的杂种10086那天突袭检查山洞,把金铎的柴火全部收缴浇上汽油一把火烧光。 最可恨的,10086还收走了仅存不多的一半的土豆作为惩罚。 理由就是金铎违规使用火源! 不仅如此,他还下令将山上所有的树子全部砍光让金铎再次回到啃冻土豆拌雪的原始社会。 受不了暴雪寒风,金铎就把瓷片搭建成瓷墙遮住破洞,又将瓷片按照花色不同搭建了瓷房,又用瓷片做墙将山洞隔成五室三厅,搭建了床,桌椅板凳,再将整个山洞贴满瓷片砖。 剩下的瓷片金铎又在山洞外铺出了一条长长的瓷片小路,一直铺到山上。 为了表示对10086的反抗,金铎在山上空地铺上了10086六个数字,用魏晋德清窑的黑瓷片镶了一个黑色的边! 图录里说,黑边代表已经挂了的人! 雪化的那一天,山上的瓷片全部暴露。 开着直升机巡山的特卫报告了这个消息,10086气得三尸神暴跳立刻飞过来收拾金铎。 气急败坏的牢头下令将数字铲除,提着他那根可以一鞭下去就能打死野狼的牛筋穿山甲的鞭子找金铎算账! 结果,他就从沿着金铎铺设的瓷片路滚了下来,摔得头破血流! 随后一大群特卫就冲进山洞对着自己一顿暴打,直把自己打得吐血连眨眼的力气都没有才拖着自己离开山洞去了另外一个地方。 那地方没有代码。 金铎叫他第三层地狱! 山洞,是第二层! 金铎管他叫寒冰地狱! 相对于寒冰地狱冻土豆拌雪的日子,第三层地狱要残酷百倍! 进去的第一天,金铎就想自己杀了自己! 真正的苦难,就是从第三层地狱开始! 因为在山洞那些日子,世界上所有的陶瓷都瞒不过金铎的眼睛。 四年以后,在10086的亲自押解下,从第十三层地狱归来的金铎重回山洞。将山洞中近三百万件瓷片重新归类,从中挑拣出十多万片碎瓷将其全部修复为全器。 其中,一级国宝七百件! 那一年,金铎二十岁! 那年的金铎依然随时随地被10086狂虐。 但那年的金铎,早已脱胎换骨! 比起前几天来,状元街又有了新的变化。 在街道的两头多了一排水泥墩,代表状元街的安保系统正式启动。 从即日起,状元街改为步行街。除颁发特别通行证车辆之外,严禁一切机动车辆驶入。 为了迎接国宝海选的到来,状元街也有条不紊更换人行道地砖。 但这丝毫不影响状元街的热闹。 这里的人流量,比送仙桥还要多五倍有余。 摊位依旧是金铎每次出摊的大难题,今天同样如此。 超乎想象的汹涌人潮让垃圾桶旁边都成了各个摊主之间绿毛红眼的黄金地段,就连那平日里避之不及的公厕门口也是摊满为患。 不过,金铎总能找到地方! 既然厕所门口摆满,那金铎就摆在厕所门口的里边。 所有公厕在近门口都会有一片空地,总留了个洗手的位置,或大或小总归不能少。 这位置,就算是再不讲究的摊主也不会选择这里,更不会有人失心疯和金铎抢! 就算是屡次找过金铎麻烦的某些执勤来了,怕是也只有说算你狠的份! 第一次跟随金铎摆摊的滴答有些困惑,但随后就拿出木板练起刀术。 滴答不懂什么是古玩鉴定,但他却知道,铎哥在这里摆摊一定有他的深意。 纸壳做的招牌立起来,小马扎放下去,在阵阵熏人刺鼻的难忘气味中,周末营业正式开启。 摊子刚刚支起来立马引发临近摊主们侧目。刚出厕所的男女老少更被金铎吓了一跳,随即各种龟儿子灾舅子齐齐问候出来。 但金铎完全不在意。 “铎哥。静雅姐姐能医得好不?” “不知道。” 听到这话,滴答决定今天都不再主动说话。 因为今天铎哥心情不好。可能是没找到摊位,可能是被人骂神经病。 就在这时候,金铎轻声补充:“可能还需要找两味药才能试一试。” 滴答有些吃惊。 可能两个字还是从铎哥嘴里第一次冒出来。 滴答知道,铎哥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从不说没把握的话! “哪两味?” 金铎轻声纠正:“是味道的味道。” “那两味药,原先我们家有。现在,不太好找。” 顿了顿,金铎低低说道:“但也不难找!” 又过两秒,金铎再次开口:“要尽快找到。不能拖太久。” 滴答抿着嘴笑了。 铎哥说了这么多话证明对这份挑战很有兴趣,也很有信心! 铎哥今天心情,真的很不错! 占了洗手台的位置,很多上厕所的人都对金铎相当有怨言,几乎每一个人都在洗手以后都会将手里的水故意无意的甩在金铎摊位上。 还有更过分的人直接将水甩在金铎身上。 这当口,一个人慢慢蹲下。 见到有人主动上门,滴答立刻把小马扎递了过去。 乍见那人瞬间,滴答吃了一惊,整个眼睛都亮了起来。 好帅! 那人没理会滴答,而是拿起纸壳:“字。丑。差评!” 一听这话,滴答脸色一沉,立刻就把小马扎收了回去。 “衣衫不整,有辱斯文。差评!” 那人轻轻一抬手,滴答顿时感觉手一松。手里的马扎便落在了那人手里。 “字由心生。心神不定而字粗枝大叶无棱无角!差评!” 那人右手一摆,折叠马扎顿时分开。 嘎吱一声响,马扎落地,那人轻然坐下,平视金铎。 坐在金铎对面的,是一位盛世美男! 五官精致丰神如玉,举手投足湛然若神! 美男皮肤晰白就跟白玉一般,十指纤纤修长白嫩,头发束尾搭在后背,宛若敦煌壁画中走出来的千年仙男! 滴答大怒,手中裁纸刀推出,怒视美男。 “公厕摆摊自甘堕落,你让我想到了周树人的一句话。”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换句话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悲之处。” 097 你想知道什么 美男一袭白色西装,白色休闲皮鞋,左手手腕戴着枚白色的镂空陀飞轮冰川腕表。 他的白色西装也不知道是什么面料做的。不仅坠性十足,而且表面上还泛着一层难以描述的瑰丽光泽。 这种光泽落在滴答眼里,就两个字! 高贵! 一身炫白白得炫目的千年仙男身上流露出来的,是与之衣着匹配的雍容华贵! 这种华贵,有五分冰山孤风的高冷,有三分阴柔的俊美,还有两分则是仙气飘飘。 在这刺鼻的公厕中竟然出现了这么一位特殊的美男,一众人都无不感到诧异。 金铎就站在马扎上,身子靠墙一言不发。 “蒙田说,沉默是社交的美德。可我不这么认为,周树人说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 美男的话语很轻,如江南三月的春风,他的话又很柔,柔若清风拂柳。 出口就是名人金句的他带着天生高高在上的气质,字里行间却透出对金铎的浓浓不屑,发自骨子里的不屑。 但金铎依旧不吱声。 “果然。真是个奇葩!” “有点本事的人总是很傲慢,自以为老子天下第一。水手说总是拿微不足道的成就来骗自己。却不知道自己才是那个小丑!” 美男自言自语的说着,高傲得就像是一朵冬日迎寒绽放的腊梅。拉开白色的手包掏出一卷东西慢慢牵开。 这是一张非常漂亮的地毯,炫白如雪! 地毯一开,熏香扑面,转眼间功夫就驱散了公厕里刺鼻的气味。 直到这时候,滴答才猛然间发现这个美男身上的香味竟然比地毯的香味还要香。 滴答毫不怀疑,这张地毯的价格绝对可以买十只铎哥做的金蝉。 金铎,还是没出声。坐在那里,犹如一尊木头! “得!” “那就来吧!” “让我看看能让西南海选提前十天开锣、神州第一位高级鬼手鉴定师是怎么个水平?” 千年仙男语气飘忽,像是敦煌壁画中接受俗人供养的菩萨,高贵得不得了。 白色的真皮手包再次拉开,千年美男将一件东西平平放在充斥浓香的地毯上。 “劳驾。请掌眼!” 这话说完,千年美男右手侧翻,一张无记名支票变魔术般的出来,随手一扔,那支票便自轻飘飘的落在地毯上。 “你的鉴定费是随意。这里有一万。我认为你的手艺就是一万的上限。说对了,这就是你的。说错了,我也不砸你的摊子。” “就照你的规矩来。” “你不上手我就挖你的眼睛,你要上了手,我就多要你一只手。” 此话一出,滴答心头咚咚直跳,情不自禁望向地毯。 摆在柔软地毯上的,是一个白色的玉圈! 玉圈很薄很薄,不过也就两毫米的厚度。与其说是玉圈,倒不如说是玉片。 这个玉环非常特别,像是玉璧被人磨去了纹饰,又像是玉镯被人切成了十数片。 玉环形制规整,正面光滑几乎看到任何一点磨损痕迹。只是在其中一个靠近内圈的地方有一处米粒大的黄沁点。 也就是这个微不足道的黄沁点让其价值一落千丈。 神州是玩玉的国度,从旧石器时代到现在万年相传代代不绝。 古代把圆玉分为璧、瑗、环、玦四种。四种玉的功能也不一样。 《尔雅.释器》中有解释。 “肉倍好谓之壁,好倍肉谓之瑗,肉好若一谓之环。” 而玉璧也是神州最古老最神秘的礼器。 迄今为止,没有人能准确说出玉璧的真正作用。这就是他的神秘所在。 玉瑗用于天子召见诸侯,诸侯召见士大夫以此为信物。而环则主要用以君免臣罪,许回复任。玉玦那一个缺口就代表决裂的意思。 玉璧玉瑗和玉玦都有各自最鲜明的特点,但玉环却不一样。 从古到今的玉环,都是素面没有任何纹饰。 “好好看。不着急。” “我建议你上手。这样,我就能把你手和眼睛都带回去。” 千年仙男淡漠清冷的言语中带着说不出的随性:“以你的眼力加上你的手力今天肯定是看不出来。明天或许能看出一点。” “我会在锦城待两天。走的那天,我会再来。你有四十八小时保住你的眼睛和手!” 美男神色轻蔑中透出说不出的鄙视和冷漠。轻淡随意的言语中排山倒海的威穆铺天盖地直压金铎。 “看不出来可以向我请教。不丢人。毕竟你是玩瓷片的,看不懂玉也在情理之中。” “当然,你向我请教,我也不会教你。我不收比我大的徒弟。” 说完,千年美男长身而起,犹若一把出鞘的青釭剑,锋芒毕露煞气凌人:“你也可以不看。保住你的鬼手和眼睛。” 就在美男起腰的那一秒,金铎的声音平静响起。 “你想知道什么?” 美男一滞,纤细的眉毛悄然下撇淡淡说道:“你看出来了?” “你想知道什么?” 美男看着金铎,有些意动的样子:“年代!” “这就?” 美男嗯了声,眼眸里闪动一缕意外和不信:“你确定看对了?” “还想知道什么?” 面对金铎一如既往的平静,美男眨动眼睛昂起头颅露出一缕怒意:“年代!” 金铎神色淡然,嘴里冒出一句话:“回老家的飞机几点?” “什么?” 美男脱口而出:“十二点二十。” 金铎气定神闲,面容说不出的怪异:“赶得上。” 美男眼露疑窦之色,没好气叫道:“你想说……” “北宋!” 北宋二字出口,美男昂起的龙头颅陡然凝结,抬起的屁股轻然一扭。看金铎的眼神中露出几许的惊愕,半响才轻启朱唇吐出两个字。 “证据?” 然而金铎却是不再跟对方对视,更不和对方搭话。 金铎和千年美男的对话也只有他们两个人才明白。 玉器类是古董古玩里非常特殊的存在。哪怕是到了现在,神州大师也只是将玉器分为高古玉和古玉两个类别。 而玉环最难辨别的就是年代! 像是其他玉璧玉璜玉玦,都可以从形制样式纹饰沁色以及解玉砂的磨痕来分辨其年代! 但玉环却不一样! 即便是演变到了清朝,玉环也依然作为女子们的手腕配饰而存在。 虽然每一个朝代的玉环都有自己一定的特征,但要准确道出玉环年代,绝非易事。 个中辨别方法,都是玩玉大家里的不传之秘。 “你手都没上就那么肯定是北宋的?” 千年仙男压低声音,有了些屈服的味道! 金铎坐在小马扎上,双手环抱,身子却挺得笔直:“准备好没有?” 这回轮到千年美男懵了:“什么准备好没有?” “袋子!” “什么袋子?” “装我眼睛和手的袋子!” 千年美男眼眉下撇,美得不像话的眼皮轻轻抽了两下,高傲狂妄的鼻梁下发出轻轻的冷哼。 “滴答,收钱!” 滴答本能答应俯首抓起支票。 当支票到手的一刻,滴答手传来触电般的颤栗,世满界里只剩下自己的心跳声。 一万块!一万块钱呀! 铎哥只说了北宋两个字,就收了一万块钱! 一个字五千块! 五千块呀五千块! 比抢银行都还来得快! 瞬时间,滴答突然觉得千年美男的香水味一文不名了! 098 神仙也救不了你 老子铎哥一个字就是五千块,一天不说多的,只说十个字,就是五万块,一个月就是一百五十万。 剩下那些口水话,就当是赏你的! 不要钱! 呸! 死人妖! 想跟老子铎哥斗,你他妈算什么个东西! 给老子铎哥送钱的哈麻皮! 握着薄薄又重逾千斤的支票,滴答全身都在抖,径自有种想哭的冲动。 “谢谢老板,下次再来。” 金铎木然开口,眼皮下垂。至始至终,无论千年美男如何的作秀装b和打击嘲弄,金铎都没看对方一眼。 噗哧! 滴答紧紧抱着钱,轰然大笑。 千年美男鼻息莫名的加重,愣在原地久久没有说话。 滴答瞄着美得一塌糊涂的男子,开怀大笑,笑得眼泪鼻涕淌了出来。 千年美男斜着眼瞪了滴答一眼,露出几许无可奈何。白皙的脸上悄然现出两朵红色的彩霞。 滴答继续疯狂的笑着。 美男脸上的红霞也越发深了。 “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滴答怯怯看着美男,害羞地露出的纯真笑容:“我第一次见到主动花钱挨揍的。哈哈哈,欢迎……哈哈哈……” 美男顿时愣住,脸红得就跟猴子屁股一般。 “是人是鬼都在秀,就你一个在挨揍。” “现在老板你可以去赶飞机回家了,时间充裕得很。” “欢迎……老板下次再来……送钱!” 笑疯的滴答脑袋磕在双膝上,身子发出筛糠般的抽动! 美男皱起眉头,想要开口说话又忍了下去,再次冷哼出声。 过了好些时候,美男才极不情愿收起白玉环。 “你是怎么认出来的?” “内圈外圈差异还是磨痕?” 内圈外圈和磨痕都是专业术语,也是鉴定分辨玉环年代的重要指征。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解玉砂。 这种辨认方法一般高手连想都不用想。 金铎的眼睛也不知道看着那里,嘴里木然说道:“商业机密!” 美男轻轻深吸一口气说道:“章学诚说,学必求其心得,业必贵其专精。我花了钱,你总该告诉我鉴别的法子。” “这是一个专业人士所应该必备的基本素质!” 金铎一脸冷漠轻飘飘说道:“你是超专业人士,我就不跟你解释最基础的常识。” “回去,多学多看多上手。别给你们老辈丢人!” 这话让千年美男生瘪起了嘴生起想揍人的冲动,中指扣着玉环,拇指摁着玉环环面来回磨搓。 而食指,却直直的对着金铎,似乎要把金铎脑袋指出个窟窿! 突然的一下子,玉环断裂掉在地毯上。 那千年美男硬生生把玉环掰断! “哼!” “走了!” 虽然这玉环很薄,但好歹也是和田青白玉所做。加上又是北宋年间的物件,妥妥的古董。 这样的古玉环,现在至少也得值个三五千。按照现在的形势要是搁上几年,翻个六七倍也不是不可能。 千年美男生生掰断北宋玉环,脸上却毫无半点心痛之色。潇洒起身迈步就走。 “垃圾带走!” 美男黑曜石般的眼瞳里射出一道精光,化作利剑直刺金铎。凝滞了三秒,美男捡起毯子大方说道:“玉环算我打赏你的。” 金铎冷冷说道:“垃圾带走。毯子留下!” 美男面露三分怒意,还有七分保留在深邃的星海眼瞳中,语音凄肃:“给你一次机会,再说一次!你知道我这毯子是什么做的不?” 金铎眼皮下垂淡漠说道:“你又知道我的规矩是怎么定的不?” 仙男嗤了声,嘴角扯起一抹鄙夷的笑。俊俏的左脸现出一颗深深的酒窝,拖长语调曼声问道:“怎么定的?” “你们家老辈没教过你登门挑战的规矩?” 千年美男咯噔一下,正要说话突然间眼瞳缩至针眼大小,一下子捏紧断裂的玉环。 “看在你是第一个挑战者的份上,只收你的毯子。下一个,没这么好的运气。” 千年美男俊脸沉凝,凝肃中又透出一缕惧色。 过了好半响,千年美男鼻子里喷出两道愤愤不平的气息。忽而,美男又展眉开笑。 “输给你就输给你。多大点事。就当我给你磕碜的摊位添个物件。” 顿了顿,美男嘲讽金铎:“虽然你赢了,但我还是那句话,你的字,真丑!” 忽然美男露出诡异而迷人的邪魅微笑,又恢复到先前敦煌壁画中飘然出尘的仙男模样。 “孙武说,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难知如阴动如雷震。” “你确实有两把刷子。” 话锋一转,美男笑道:“不过你是老祖宗的弟子,有这样的本事也不足为奇。老祖宗最擅长的就是点石成金。” “看在你能让我这不世出天之骄子道心失守的份上。我决定免费告诉你一个消息。你这回,摊上大事了。” 说到这里,千年仙男拖长音调故作神秘恐吓金铎:“你把蓝关楚那条平头老蜜獾活活气死了。” “死的时候老不死的平头哥还死死攥着花神杯和二里头陶片。蓝家人掰断了他的手才把东西取出来。” “对了。这两件东西陪老蜜獾下葬。” 突然的,千年仙男加重语气:“不怕你是老祖宗的弟子,这回你也……死定了,神仙都救不了你!” “拜……” 美男来时突兀走时快速,一声拜后转眼间就没了影子。只留下那喷香昂贵的地毯证明来过。 滴答将钱揣进衣服里狠狠压着,忍不住的想要去碰雪白的地毯。但又硬生生的停住。 “铎哥。那个人是谁?” “读书读傻了的傻b!” 滴答有些担心:“傻b说你把老蜜獾气死了……” 金铎神色不变轻声说道:“无非多几个送钱的龟儿子。” 滴答笑了,将手里的支票握得更紧:“这毛毯我们拿去卖了?” “战利品!” “留!” 滴答立刻将白白的香香的毛毯收起来紧紧抱着。那感觉别提有多爽! 这时候厕所外进来一个人,正要踏过金铎招牌却是咦了一声。 “又是你!?” “mmp又是你这个劳改犯!” 这个人戴着红袖套的保安,正是三角眼蒋大队的手下。严子黄叫人来收拾金铎,这个人就是急先锋。 “摆摊都摆在厕所里头来了。龟儿子哈锤子愣是个哈麻皮哦。” “在厕所里头摆摊,你还想做个锤子生意。” 一下子,滴答就握紧了裁纸刀,拇指一推,刀片伸到中截。低着头的眼睛死死盯着保安的脚指头。 有了前几天第一次出刀的经历,滴答有足够的信心,自己一刀就能划破死保安脚拇指的血管。 滴答从来没想到过铎哥摆摊会这么受气! 但滴答没有动手,因为铎哥没有理睬保安。 保安哈哈大笑一脚踏出踩翻金铎招牌,又在上面狠狠滋了两脚指着金铎冷冷叫道! “表说老子没给你机会。” “老子现在去拉屎。等到老子出来你gr的还在这,老子就把屎泼在你身上。喊你gr的从街头一路臭到街尾。” 说着,保安喉咙管格格作响,憋足一口浓痰用力吐了出来。 “噗!” 吐掉这口压抑一晚的浓痰,保安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踩了比自己不如的劳改犯,保安心情也舒畅了起来。 等到出来再把屎尿倒在劳改犯身上,就更舒服了。 嗯? 正要进入厕所蹲坑的保安突然感觉身后光线突然暗了下来。 099 安排一个好摊位 偏头一看,保安顿时吓了一跳。 不知道什么时候厕所门口站满了一大帮人。 眼前这些人穿着很有特点。 黑夹克黑西裤加皮鞋或是白衬衣配西裤外加皮鞋。 皮鞋,是清一色的黑色。 黑得澄亮都能倒映自己影子的那种! 而且,这些人的发型都非常规整! 最值得留意的,这些人几乎每个人都戴着黑框眼镜! 唰的下,保安的脸就变了!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在状元街混了这么多日子,保安如何辨别不出这些人的身份! 这一刻,保安注意到对面这些人的神色。下意识的低头。 这一低头,保安顿时傻了。 地上有一双黑色的皮鞋,皮鞋栓带处静静躺着一口腥黄带血的浓痰! 这是保安吐的浓痰。 原本那口浓痰原本要吐在金铎纸壳上,但就在出口的瞬间,一只澄亮的皮鞋却鬼使神差般的挪了过来,正正接住了那口腥黄带血的浓痰。 保安眨眨眼,顺着浓痰往上看去。 笔挺的黑西裤,黑皮带里扎着笔挺的白衬衣…… 再往上看,距离自己不足一米外,一个高大挺拔的男子一眼不眨的看着自己。 做保安的眼力特别好。 保安在看见男子的同时也看到了男子脖子上挂着的吊牌! “贵宾……” “张鸿光……” 腾! 瞬息间,保安就跟被毒蛇咬了一口,整个人如弹簧般绷直,脑子都炸了。 张鸿光就站在那里低头看着自己的皮鞋,脸色平静得叫人害怕。 那保安整张脸涨得通红! 这时候,外边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吊嗨。不是吧。竟然在这儿?” “我不是叫你们盯着嘛,见着他立刻给我打电话嘛。” 说话间,一个穿着花里胡哨的年轻帅哥挤了进来:“吔。劳哥。您怎么跑厕所摆摊了?” “吊嗨。快跟我走。江湖救急,急需你这位大剑客出马。” 见到这个人,保安身不由己抖了下。 这人保安认识,当天暴打自己队长的外宾。九七大厦新主人,侯翔小少爷! 厕所太小,人太多。侯翔也只能探得半个身子进来。捏着鼻子满脸的恶心迭声叫着金铎出门有事。 很快侯翔就发现了气氛不对! 突然,侯翔看到了张鸿光,眨眨眼轻声说道:“鸿光老总。您怎么在这儿?” 当听到侯翔尊称鸿光老总的那一秒,保安整个人都不好了。 涨得通红的脸变得苍白,由白转青,变得烂紫无黑。 “张总……” 啪嗒一声,那保安双腿一软就跪了下去。 “张总,张总,我给您擦鞋,我给您擦鞋,是我不对,是我不好,是我没注意……” 那保安一边说一边用握着自己的衣袖奋力在张鸿光皮鞋上狠狠擦拭,整个人都吓得在打摆子。 侯翔低头一看,顿时咝了声,脸上五官挤在一处想笑又碍于面子,鼻腔里轰轰开着火车。 “我给你擦鞋,我给您擦,我给您擦张总,都是我不好,都是我没注意,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我是真的没注意到……” “我不是要吐你,我是要吐这个劳改犯的,我真是要吐这个死劳改犯的。哪知道吐在你鞋上……” “请您原谅我,请您不要往心里去。” 保安语无伦次叫着,几乎就要哭出声。 这话出来,周围人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张鸿光低头瞄了一眼金铎默不作声收回脚,跟侯翔握了握手调头要走。 “死劳改犯!?” “死劳改犯摆地摊儿都摆在厕所里了,你还容不过人家。” 旁边的侯翔脸上现出前所未有的冷峻盯着保安,半生普通话带着浓浓的粤语腔调。 “就是这位您嘴里的死劳改犯,却是我们千亿长隆实业的御用鉴定师。” “就是这位你看不起要吐口水的死劳改犯,却间接直接的为你们锦城拉到三十亿的投资。” “没有他,你们巴蜀文保系统上上下下几百号人的饭碗早他妈砸了。” 听到这话,现场所有人均都一怔! 保安傻傻看着侯翔,哪会相信侯翔所说的话。 “侯翔先生,这位……” 张鸿光轻言细语询问。 侯翔靠近张鸿光附耳低低说了一句话。张鸿光俯瞰金铎一眼再看看侯翔。 侯翔挤眉弄眼不停点头。 顿时间,张鸿光国字脸面色一整威严顿现。卧蚕眉轻然一挑,一缕杀气油然而生。 “劳先生你好。我是张鸿光。很高兴但又很抱歉,在这样的场合跟你见面。” 说话间,张鸿光略略弯腰,主动将手递了出去。 这一幕出来,现场人无不震动色变。 那保安吓得身体发出筛糠般颤抖! “你好。张总!” 金铎平静起身,平静和张鸿光见礼。随即又复坐下。 张鸿光有些意外,看着金铎似乎又想再和金铎寒暄客套,但最后只是点点头:“感谢你对锦城的贡献。” 这话要是从其他人包括侯翔嘴里说出来或许没什么,但从张鸿光嘴里出来,那就是惊天动地! 说完这话,张鸿光脑袋略偏轻声开口:“转告相关部门一声,给劳先生安排一个好摊位。就说是我张鸿光说的。” “要是安排不过来,就把他们的办公室腾出来。” 此话一出,风雷滚滚。 张鸿光身后一大群人脸都白了。 “张总您别走!” 突然,当着众人的面,保安做出了一个绝不可能的动作,朝着张鸿光的皮鞋上吐了口口水,卷起袖子狠狠擦拭。 瞠目结舌的一幕出来,侯翔不忍卒读闭上了眼睛。 “够了!” 张鸿光低低叫了句,板着脸抽回鞋子调头就走。 旁边一帮人神色各异,但脸色都极为难看,纷纷转身出了公厕。 那保安立刻追上去大声疾呼高寒张鸿光张总,突然一个白衬衣转身过来推了保安一把面露狰狞:“够了!” “我们区的脸都让你都丢光丢尽了。” 白衬衣眼睛喷火努力控制自己即将暴走的情绪,几乎用吼在痛斥:“仙人板板!” “老子要拿给你瓜娃子害死!” “我下来再收拾你们这群害群之马!” 100 还有三十分钟上线 白衬衣口水唾沫飞溅保安满脸,保安连擦都不敢擦。 说着,白衬衣摸出电话拨号出去对着电话那头就是铺天盖地的痛骂。 等到火冒八丈高的白衬衣意难平的走了,那保安呆呆站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一张脸土灰惨青,六神无主,就连魂魄都不知道飞到了哪儿。 侯翔一到,金铎的生意也告一段落。 身为侯晋宬钦点的御用鉴定师,侯翔找金铎天经地义。 原先金铎还不想理睬侯翔,但侯翔却是说了一句话,金铎只好无奈起身跟着侯翔出了厕所。 “你朋友的事我都听说了。电缆的事我不追究。将来九七大厦所有废品就交给你朋友处理。” 不用猜,侯翔找金铎还是为了那只九桃瓶的事。 前天是侯翔母亲的生日,本来侯翔怎么也要飞回狮子国去给自己母亲庆生。不过侯翔却以锦城业务繁忙抽不开身为由拒绝回家。 在没找到那个九桃瓶之前,侯翔打死也不敢回去。 这几天侯少爷没闲着,通过自己的关系找了不少古董商,指名点姓要找九桃瓶。 无论是乾隆本朝的还是嘉庆道光亦或是清末明初民窑仿的,只要是老的统统都行。 消息虽然放出去,但侯家少爷还是留了个心眼。中间绕了几个圈,把自己隐藏在最后面。 本来这事侯翔是要让金铎办的。但那天在送仙桥金铎被唐宋元带走。这两天金铎躲着不冒头,侯翔只好另找其人。 谁? 老袍哥蒋昌林。 送仙桥古玩城蒋昌林虽然没跟金铎好上,但却是意外的跟侯家少爷搭上了线。 侯翔打听了下蒋昌林,觉得还行也就用上了。 蒋昌林傍上了侯翔,自然喜不胜喜。接到侯翔指示立马拍着胸口保证四十八小时到位。 第一次给千亿少爷办事,蒋昌林自然用上了全部资源。本身他就是巴蜀民间收藏协会的名誉会长,人脉本就极好。加上他又是艾老的记名弟子,圈子里也还买账。 几百个电话挨着挨着打出去全世界撒网,高价求购九桃瓶。 蒋昌林信誉不错,很快就把事给办妥。 今天的侯翔还是坐的那辆老款奔驰。这还是从五色羊城那边调过来的。侯家家风严厉,侯晋宬又是出了名的钻石老公鸡,侯翔耳读目染,同样有着勤俭节约的好习惯。 侯晋宬回了狮子国,侯翔成了锦城总代表,每天不是考察就是会见本省大佬。根本不像其他人想象中的富三代们夜夜笙歌花天酒地。 这也是侯翔与其他巨富二代们的本质区别。 现在锦城正是发展阶段,侯家初来乍到,一旦投资失败,那侯翔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像侯翔这样的年纪正是玩得正嗨的年纪,但他却不敢玩。 这一切全拜侯翔的姐姐所赐。 因为侯翔的姐姐是整个大洲数一数二的投资高手。 九年前的那个夏天,巨鳄索罗斯在本大洲横行无忌。拳打大马脚踢佛国,把瓜哇摁在地上摩擦,将苏禄揍得鼻青脸肿。 金融风暴席卷大半个南海,狮子国虽然逃过一劫,但也损失惨重。 唯独的,侯家的长隆实业不但安全渡过这次危机,还趁着这个阶段在大马佛国瓜哇苏禄几个国家狠狠的狂捞了一笔。 那一年,侯翔的姐姐不过才十六岁。却已是哈佛商学院的高材生。 有这么个天才姐姐在头上压着,侯少爷的日子可想而知。 再不努力,怕是以后连安乐侯都轮不到自己。 把锦城这块的投资搞好了,将来就算是老姐做了女皇帝,侯翔靠着锦城的投资那也能做个一方诸侯。 奔驰车上,侯翔言简意赅给金铎交代完毕,到了地方立刻带着金铎直冲冲上楼。 “还有三十分钟。我姐就要上线。” 侯晋宬走了,侯翔没资格享受那788的豪华待遇换了新的居所。就在两条街外的喜来登。 这里b格虽然赶不上锦江788的牛哔,但装修还比较新,也符合侯翔的口味。 上了十一楼推开包房,第一个站起来的人见到金铎顿时惊喜过望快步迎上来。 “劳大师。劳兄弟。又见面了。” “你考试那天哥哥有事没能去给你……” 蒋昌林满堆笑容就要跟金铎握手,侯翔却是冷喝打断:“待会再叙旧。让劳哥先看东西。” 蒋昌林不敢有任何二话点头哈腰陪着笑连骂自己不懂规矩。 套房不大,两间卧室一间客厅外带一个书房。长隆集团的办公地点在九七大厦对面的写字楼。这里只是侯翔一个人住。 进了书房,蒋昌林快步上前将摆在地上的盒子挨个挨个捧到桌上。 盒子里面装的全是九桃瓶。 这些九桃瓶都是蒋昌林动用关系从全国各地乃至港岛澳岛调过来的。 各个掮客搬砖头和拉纤的还有古董商都被蒋昌林安排在锦城各个高档酒店等消息,美其名曰为了给金主保密。 为了把这些九桃瓶送到这里,蒋昌林也是很费了一番苦功。 这当口,侯翔嫌蒋昌林速度太慢,自己也上手快速打开盒子。 三十多个盒子全部开启一水排开,宽大的办公桌上摆不下,有的只能放在地毯上。 盒子开完,金铎也早就看完。 桌子地上三十多个盒子,显现出来的全是粉嘟嘟的桃子,交相辉映鲜艳欲滴,整个屋子几百个桃子争奇斗艳,那叫一个粉得好看。 九桃瓶,全名也叫乾隆粉彩九桃天球瓶。 天球瓶的样子最初是小口、直颈、丰肩、鼓腹、假圈足、砂底微凹的造型。最先是朱棣时期创造出来作为观赏瓶的玩意,宣德时期开始流行。 后面的天球瓶各有各的形制,有的撇口,有的有圈足,有的直接干掉了肩膀,但唯一的大肚皮却是一直没有变过。 天球瓶也有很多颜色,但其中最最著名的,首推乾隆的九桃天球瓶。 这东西,现在还没有成交价,意思就是市面上还没有出过乾隆本朝的真品。 但可以拿另外一件东西和九桃瓶做对比。 就在上个月,神州国内诞生了一件史上最贵瓷器。乾隆粉彩开光八仙过海图盘口瓶。 那个盘口瓶全世界只有两件。另外一件在魔都博物馆。 嘉德拍出,落槌价5280万。 5280万是什么概念? 按照去年天都四合院的价格,可以买两套。位置还在后海。 如果换做其他地方的四合院,可以买四套。 “怎么样?劳哥。哪个最好?” 侯翔叼着烟急声催促金铎,英俊的脸上尽是焦灼。 “哪件都不行。” 侯翔顿时愣住:“不是吧。” 蒋昌林也有些不信:“劳大师,三十三个都没一个您看上的?这个和这个,都是一等一的官窑精品呀。” “还有那个,那个是港岛送过来的。过几个月就要上拍。预估价都是两百万。” 金铎垂着眼皮:“看完了……” 101 谁糊弄谁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侯翔一把拽住金铎胳膊急切说道:“劳哥。劳大师,你好歹上手摸摸啊,摸摸哪只好,哪个最适合呀。” “只有二十分钟了。” 金铎面色清冷漠然说道:“送仙桥我给你怎么说的?” 侯翔怔了怔本能回应;“你问我姐打我用什么鞭子?还叫我把屁股保护……” “嘶!” “吊嗨。” 侯翔忽然回过神来吃惊看着金铎语音打颤:“送过来的那只……那只……” 金铎平静轻语:“再摸,也摸不到被你放走的那只。” “九五至尊飞龙在天的九桃瓶,放在养心殿的。” 当即侯翔就跟被高压电狠狠打了一般,炸得汗毛倒竖,腾腾腾退到墙边。重重猛拍自己脑袋,五官扭曲痛不欲生。 “乾隆本朝粉彩九桃天球瓶,全世界,就四个。” “国博、宝岛省故博、大都会。还有一个在瓷都博物馆,残口有修。” “其他的,都是后仿。” 听到这话,蒋昌林眼球凸爆,倒吸一口冷气,脑袋都炸了。 全世界就四个乾隆本朝天球瓶被侯少爷放走了?! 唯一一件流传在民间的被侯少爷赶走了?! 上个月同样是粉彩的八仙过海图盘口瓶,拍了五千多万。但那个瓶子比起九桃瓶可就差了几个档次了。 第一就是寓意。 八仙过海不过就是个传说故事。九桃九个桃子那可是九五至尊飞龙在天。 第二就是b格。 盘口瓶用来插花,九桃瓶则放在养心殿。 养心殿啊养心殿。 那可是皇寝呐。 从雍正开始,直到溥仪出宫,养心殿都是皇寝呀。 这个天球瓶,不知道多少皇帝皇后皇子格格加皇太后亲手摸过玩过,价值闭着眼睛都远超盘口瓶。 去年鬼谷子下山图罐卖了两个多亿,要是九桃瓶上拍,怎么也不会少于半个鬼谷子吧。 哎呀呀…… 我侯少爷,你怎么就会把这个绝世重宝给放走了呀。 走大宝了啊。 走超级大宝了呀! 几年几十年一甲子都碰不到的天漏呐。 唉,我怎么没遇见这种好事。 一旦拿下,我他妈这辈子就守着这个瓶子再不问江湖事,天天抱着九桃瓶直到死了也带进棺材去。 蒋昌林心窝子痛如刀绞更似万箭穿心却又抱着一丝丝的希望低低询问金铎:“劳大师,那个真的是真货?” 话刚出口,蒋昌林就后悔了,赶紧给了自己一嘴巴子:“兄弟您别介意。我是烂袍哥,说话没遮掩。我也是为侯少爷着急。” “你他妈臭嗨别说了。” 侯翔跳起来怒喷蒋昌林:“你他妈还敢质疑劳哥的眼力?” “这天底下就没劳哥看走眼的东西。” 不理会蒋昌林,侯翔沉声说道:“劳哥。今天必须给我弄一个出来。就在这里面找。” “矮个里选统领。只要把我那只母老虎单身狗姐姐糊弄过去。我就能抽时间出来去找真正的九桃瓶。” “要是被那只母老虎知道我把九桃瓶给弄没了,我至少要挨三鞭子。” “快。没时间了。我姐马上就要跟我通视频。” 虽然火烧眉毛,但侯翔却在关键时刻保持住最后的镇定。 金铎轻声说道:“你姐要九桃瓶做什么?” “只是为了给你爷爷那么简单?” “真正的九桃瓶,是加了砒霜的。你确定我找一个出来,能瞒得过你姐?” 侯翔愣了愣,脑速全开却没法回应金铎。 就在这时候,秘书敲门进来手里端着个ibmt60笔记本娇滴滴汇报:“侯总。候副董已经在线,请您视频。” 当即侯翔就打了个哆嗦,俊脸惨白尖声怪叫:“就说我还没回来。” “就说我……” 这当口,t60笔记本传来一个细腻娇柔的日不落语声:“mir候。我亲爱的弟弟。” “我听见你的声音了。” 侯翔身不由己打了个寒颤,脖子紧缩,四肢僵硬,脸色惨淡,要多可笑有多可笑,要多害怕有害怕。直把蒋昌林看得目瞪口呆。 “为什么不说话?亲爱的小弟。这是你的书房吗?那是我的九桃瓶吗,快给我看看。” 侯翔痛苦的闭上眼睛,呼吸粗喘得吓人就像是濒死动物贪婪地呼吸着最后的氧气。 过了好几秒,侯翔深吸一口气,冲着金铎努努嘴眨眨眼重重点头带着几许的哀求,挺直胸膛如同慷慨奔赴刑场的勇士转过身走到秘书跟前,直面t60的外置摄像头。 “姐姐……” 笔记本显示屏上,一个穿着时尚的女子出现在聊天视频框中。 站着的女子不露真容,视频框里只能看到她纤瘦的娇躯,还有那一抹勾魂摄魄的炫白。 “锦城很热吗?弟弟。你怎么满头是汗?” “不热。我没有……” 侯翔本能否认,却又马上叫道:“是很热的啊锦城。我刚从九七大厦回来,热得我一身臭汗。我这刚要去冲凉好接你的视频。” “是吗?” 视频传来那轻轻浅浅的女声,温柔如水:“我怎么感觉不热?小弟,你气色很不好嗳。有些憔悴。是不是生病了?” 侯翔赶紧点头:“是啊是啊,姐,我在锦城水土不服,吃的住的都不习惯。我都病了。” “是吗?” 女声依旧温柔可亲:“小弟。你一个人在锦城帮家里做事。确实辛苦你了啊……” 侯翔立马摇头,双手平平直直搭在腿间,像极了犯了错被训斥的下属:“不辛苦不辛苦,姐,我这点苦不叫苦,家里除了爷爷就您最辛苦……” 女声突然说道:“小弟。你该不是为了九桃瓶吧?” 虽然远隔万里之遥,但侯翔却是只感觉一记高尔夫球棍从视频里甩出来重重打在自己后脑勺上。 当即之间侯翔一双腿就开始抖,抖啊抖的抖个不停。 站在旁边的蒋昌林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侯翔的这个亲姐姐真不是一般人。 说话说得好好的,突然轻轻一句话出来就把侯翔打得屁滚尿流。果然是哈佛商学院的高材生。 太犀利! “九桃瓶在的。在的。姐姐。我今天提前下班就是等着跟你视频,给你看九桃瓶。” 侯翔颤悠悠的叫着,主动抓起摄像头对着其中一只九桃瓶抵近,另外一边又对着金铎狠狠眨眼。 “姐你看见没有?这就是你叫人送过来的九桃瓶。乾隆本朝的。九是极数,九五至尊飞龙在天,这个九桃瓶是放在养心殿的。你看看,皇气逼人呀真是。” 侯翔又把摄像头拿回来对着自己,照捡金铎刚才的说辞对着自己姐姐一通吹捧。 “是吗?” “连养心殿你都知道呀。” “这只九桃瓶花了多少钱?” 侯翔赶紧打着哈哈:“不贵不贵,我们家御用鉴定师出马,没花几个……” 这当口,笔记本电脑又传来那温柔细腻的声音:“瓶子上那九个桃子那么鲜艳,是不是还加了砒霜?” 侯翔不假思索大声回应:“没错。姐姐你好厉害。连这个都知道。我们家鉴定师也是这么说的。” 那细细柔柔的女声又说道:“我们家鉴定师是不是还对你说,你确定我找一个出来,能瞒得过你姐?” 侯翔立刻点头正要回应,却是一个激灵,笑容霎时凝结。 两只眼睛直勾勾盯着摄像头,一张白皙俊脸上尽是难以描述的表情。 震惊! 不信! 尴尬! 疑惑! “姐……” “你,我……” 这当口,视频突然中断。 下一秒,书房门慢慢推开。 102 病西施的鞭子 两个黑色西装保镖分列两旁挺立不动目不斜视,又冷又酷。 在两个保镖身侧,两个身材婀娜颜值绝佳的秘书静静伫立,高冷而干练。 “劳哥。今天必须给我弄一个出来。就在这里面找。” “矮个里选统领。只要把我那只母老虎单身狗姐姐糊弄过去。我就能抽时间出来去找真正的九桃瓶。” “要是被那只母老虎知道我把九桃瓶给弄没了,我至少要挨三鞭子。” “快,没时间了……” 熟悉的声音在客厅外响起,一个窈窕声影慢慢出现在门口。 一个娇弱纤纤似乎一阵风就能吹倒的女子映入众人眼帘。 精致而青涩的五官着实叫人惊艳,玉脸冰润却带着丝丝的病态。 就是这丝丝的病态美,叫人看到她第一眼的瞬间就生起无尽的爱怜。 再看第二眼时,心头立刻生起想要保护她的冲动。 在女子的眉角,挂着淡淡的哀愁。 最好的,是女子的眉眼。 新月如眉间含着一分的忧伤,眼如秋水中说不出的忧郁。 即便是在26度的恒温房间里,女子也穿着一身秋款的毛衣。即便她外面还套着一件宽松的风衣,也盖不住她瘦弱的身躯。 这是一个柔若无骨,青涩无依的病西施。 哐当一声! 一个九桃瓶砸落在地上,碎成数瓣。 侯翔慢慢回头,看到自己的姐姐,整个人缩做一团,身体摇摆发出噼里啪啦的恐怖声音。 曾经当街暴打蔡蓝梓三人的侯家少爷在这个羸弱病态的女子跟前,就像是一只被吓坏的小狗。 “小弟。姐姐什么时候变成单身狗加母老虎了?” 侯翔脸上想笑,都却是露出最丑的哭相。 慢慢地,足足一米七五的侯翔慢慢的矮了下去,嘴皮泛青牙关打颤欲哭无泪悲愤大叫道:“姐,你怎么搞突然袭击呀你。” “不带这么玩的啊。” “饿滴神啊!” “我顶你个肺呐!” 女子就是侯翔的亲姐姐。 候婉清! 若不是亲眼所见,没人会想得到,这弱不禁风的病态女子竟然是侯家未来的女皇。 候婉清轻轻拉动裹在玉脖上的巴宝莉围巾,轻轻步入书房,却是在下一秒掏出纸巾捂住口鼻。 无视金铎无视蒋昌林,候婉清低首扫视一圈轻声说道:“真是难为你了小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找了这么多的九桃瓶。” 侯翔战战兢兢,哪敢回应。 “我的那只九桃瓶呢?” 顿时间,侯翔就哀坳叫着:“姐。我错了。” “别打我。你千万别打我啊。我马上就去把九桃瓶找回来。” “我马上就去。” 嘴里叫着,侯翔跳起来就往外面冲。临走,还不忘给金铎递眼色。 “房门锁了。” 候婉清柔声说道:“洗手间窗户是开着的。你可以从那跳下去。” “跳下去没死,我就不打你。” 当即间侯翔就石化当场,变成了美杜莎死亡凝视下永恒的雕像。 噗通一声,侯翔跪在地上哀坳惨嚎:“姐。我错了。” 候婉清无视侯翔哀求,轻轻探出小小的手。 门口的冷酷保镖立刻上前,拎起一个长条盒子,另外一个保镖板着刀削斧刻的脸摁开锁扣,戴着白手套的双手慎重捧起一根藤条鞭子,弓着腰送到候婉清身前。 跟着,两个冷得像冰块的秘书对着金铎蒋昌林异口同声冷冷叫道:“请出去!” 看着那根鞭子,侯翔吓得肝胆尽裂,急速后退一把拽住金铎,嘴里不停的给候婉清道歉。 “姐姐姐,你听我说。你给我三天时间,我一定把九桃瓶找到。我发誓。你允许我戴罪立功,找不到九桃瓶再打我不迟。” “找不到九桃瓶,我宁可不要……” 拿到鞭子的候婉清突然之间就变了一个人。从弱不禁风的病西施猛然转变为一个血腥暴虐的女王。 手腕一扭,手中鞭子轻轻垂地。 当即侯翔就吓得肝胆尽碎。 自己亲姐手里的那根软鞭材质跟狮子国犯人挨打的鞭子一模一样。 狮子国最著名的就是他的鞭刑,一鞭子下去绝对的皮开肉绽没得跑。挨上三鞭子,半个月下不了床。 从小就被自己亲姐打到大,侯翔如何不了解这种软鞭的厉害。 熟知自己姐姐性格的侯翔五内俱焚,惊恐万状尖嚎起来:“姐……” 啪! 清脆的空气爆裂声炸响满屋。 侯翔趴在地上闭着眼睛,身子痉挛绷直,嘴里发出最凄厉的惨嚎。 啊! 啊—— 啊啊啊—— 超高隔音的书房也挡不住侯翔少爷撕心裂肺的惨叫。 “这么说起来,我那只九桃瓶确实是真的咯?劳先生。” 十多分钟后,侯翔无力的趴在距离候婉清三米外的沙发上,脑袋垂到胸口,一副霜打的茄子模样,嘴里不停的哼哼唧唧。。 不过当候婉清坐下之后,侯翔却是悄然抬头冲着金铎挤眉弄眼。 刚才那三鞭子自己亲姐打得足够的重,不过,侯翔也不是没有准备。 自己屁股上可是包了一层厚厚的硅胶。 你候婉清有张良计,我侯少爷一样的有过墙梯。 这波赚到了。 挨了打,那九桃瓶也就不用找了。 少爷我真聪明。 少爷虽然不是天使,但少爷我也戴了翅膀,妥妥的鸟人! 哈哈,哈哈哈…… 蒋昌林站的位置几乎到了墙角边,此时的他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套房早就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凡是带着烟的东西全部被收走。凡是有香味的东西不管是客厅的里鲜花亦或是洗浴间里的洗发水,也统统被秘书助手扔出套房。 候婉清体质孱弱见不得风,也闻不了烟味,但她还有一个让人不解的习惯。 她和人谈话总是保持最少三米的距离。 “确实是真的。” 金铎就坐在客厅靠门的椅子上,距离候婉清足足十米开外。 “你的鉴定水平爷爷说过。他信任你。” “单从一张安检截图就能断定九桃瓶真假,证明爷爷选你做侯家鉴定师是正确的。” 候婉清说话非常轻柔,很难想象这么静女其姝的女子会是一个虐弟狂魔。 刚刚暴虐了自己亲弟,候婉清苍白的脸上径自露出几许酡红,眼波含水带春,也不知道是兴奋还是乏力。 面对后候婉清的夸奖,金铎荣辱不惊默然安定的坐着。 “我有个问题想请问劳先生。现在,我要怎么样才能把那只九桃瓶找回来?” 103 狗饿了自己回来的 “我不知道。” 侯翔悄然抬头吃惊看着生硬如铁的金铎。 他竟然敢跟我姐这样说话? 候婉清柔眸轻轻瞟了金铎一眼:“我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我是在教你做事。” “你是我们侯家鉴定师。找回我小弟遗落的九桃瓶,是你的职责。” “mir劳。” 候婉清的话虽然很柔,但在侯翔耳朵里却如催命的音符。赶紧对着金铎不住打眼色。 这是病西施母老虎万年单身狗发作的前兆。 “我不是侦探。侯小姐要找回九桃瓶,应该去找九桃瓶的介绍人。” 金铎无视侯翔淡然回应:“我的确答应过侯老做侯家鉴定师。但我没义务为侯小姐做事。” 当即侯翔的嘴巴就鼓起个大大的圆! 我吊。 牛哔! 你是我见过第一个敢跟我姐这么说话的人。 你完了。你完了完了。你彻底完了。 我都保不住你了。 候婉清轻轻皱眉,换上新的至今捂住口鼻低低咳嗽:“劳先生这是对我有意见还是在暗示我该你这位鉴定师涨工资?” “我对侯小姐没有任何偏见。我的工资侯老说过,按照出勤率计算。” “难怪劳先生说话底气这么足。原来是我们侯家没把劳先生列入正式员工。” 候婉清美眸轻垂,露出一缕疲惫和不悦:“都说越有本事的脾气越怪,劳先生看来也是有本事的人。” “这样吧。只要劳先生能将我那只九桃瓶找回来。我就正式给你下聘书。你的待遇和大神州地区总裁助理同级。” “但是,你只有十天时间。” 候婉清的声音虽然很低柔,但咬字却非常清楚:“因为,我只在神州待十天。” “找回九桃瓶,按照你们古玩行的规矩,你会得到十个点的提成。我私人再奖赏你一套价值不低于一百万的房子。” 远处蒋昌林听到这话,老心脏突突狂跳。 这笔生意要是做成,金铎至少能分拿七百万的好处费。 侯家女皇果然出手阔绰,比侯家少爷大方多了。 这样的好处,没有人会拒绝。 这当口金铎轻声问道:“侯小姐,我想知道。你要九桃瓶做什么?” 候婉清咳了咳,牵起玉容上一抹初雪的白,黑曜石水润的眸子里现出一抹深秋的萧瑟,轻悠悠的话语中又带着隆冬般的落寞。 “我,要去鸟巢。” 听到这话,侯翔愣住,有气无力小小声声开口:“姐。爷爷也要去鸟巢,你……” “爷爷是爷爷,我是我。” 侯翔呆了呆小鸡啄米般点头,脑子里却是一团浆糊。 自己亲姐自己可是再了解不过。 换做在古代,那就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宅女。除去重特大必要的应酬外,她绝不会出门。 而且,亲姐还有患有严重的密集恐惧症。 怎么突然的亲姐就想着要去鸟巢了? 十来万人待一个体育馆里,亲姐进去不得自闭抓狂? 有古怪? 难道…… 这事,我要查清楚。 “劳先生。在你寻找九桃瓶的过程中需要什么帮助,可以联系我。你可以走了,留给你的时间不多。” 虽然候婉清话语里透出浓浓的颐指气使和命令式口吻,但却叫人无法生气。 因为,这个女人不但说话温柔,她的病态美更叫人发自心底的怜惜。 “侯小姐,你的要求,我办不到。” 金铎又一次的冷漠拒绝让侯翔又是一怔。蒋昌林也是相当意外。 “为什么?是嫌钱少吗?还是时间不够。” 金铎手摁膝盖淡漠回应:“不是为了钱,也不是因为时间。我,不想干。” 说完,金铎长身起立,调头就走。 候婉清低垂螓首轻声说道:“劳先生,你是我们侯家的鉴定师,你应该具备相应的职业道德。” “如果你今天迈出这道门,我认为你就不配做侯家的鉴定师。” “对不起侯小姐。我确实不配做你们侯家的鉴定师。” “现在,你可以开除我了。” 说着,金铎推门而出,头也不回的走了。 侯翔大急翻起来去追金铎,刚探出一条腿立马缩回,嘴里哎唷哎唷叫着:“姐。赶紧把他追回来。他可是王家大小姐的救命恩人。” “爷爷……” 候婉清无视侯翔,换了纸巾轻轻咳嗽,半响才柔声说道:“狗饿了自己会回来的。” 将纸巾折叠两周平放在桌上,候婉清举目望向角落:“蒋昌林先生,你愿意接替劳先生为我寻找乾隆本朝的九桃瓶吗?” 蒋昌林顿时一个寒颤,苦艾艾的看着候婉清:“我很想做,但我的实力,不允许我这么做。” “候副董,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下了楼来,金铎接到滴答先去了银行。 白衣仙男的无记名支票到银行兑换到现金,再一次去到中药市场,挨着挨着将上次没有走到的门市逛完,不落下任何一间。 最终,金铎还是没找到自己想要的药材。 不甘心的金铎出门之后又折还找到了家药商。 那七十多岁的药商听了金铎要的药材,黄豆大的眼珠子涨鼓成玻璃弹珠,跟着嘴里飙出一连串土话。 “你在豁老子哦。” “现在哪个还有得起地龙箐哦。这种药材,早就绝种咯。” “有钱都买不到!” 隔壁门市几个花甲老人也同样附和。 等到金铎转身,一群老头老太顿时发出哄堂大笑,全是冲着金铎去的。 锦城的药材市场供应半个蓝水星的药材,可以说是无奇不有。在这里都没找到自己要的东西,金铎也无话可说。 中午吃过素面,载着滴答去了北校场。 北校场算是老锦城保留的为数不多的古城墙。 这里,同样是老锦城的缩影! 昔日记忆中的老街已经尽数拆除,在仅存的几条老街走了一圈问过保洁阿姨,再向路边茶馆老人们打听消息,得到的情况让金铎失望。 这条老街上原来有一家老中医。虽然名气不显,但却开了足足七八代人。在八十年代气功热的时候,这家中医馆还上过锦城的报纸,在北门地界上也算是小有名气。 金铎家里还没出事的时候,这家老中医还有老人在。 没寻到中医馆,金铎又带着滴答在老城墙周围乱转,专门照着小巷子胡同钻。 走了整整三条街愣是没见着一家中医馆,尽是西医诊所和药店。 不过区区十一年多,中医已经凋败如斯。 走着走着,滴答慢慢掉队。等到金铎回转身,滴答正站在垃圾桶旁,拿着木板乱翻。 金铎这才注意到滴答双脚赤果,脚后跟处掉落着一块皮,大拇指还在流血。 “滴答!” “来了!” 滴答半个身子都挂在垃圾桶沿口,上半截杵在垃圾桶里不停翻找。 冷不丁的一辆黑三轮从滴答身边掠过,滴答直接倒栽葱陷在垃圾桶里,一双赤脚胡乱摆动。 金铎急忙回来抱出滴答。 满头污秽的滴答哈哈大笑,左手扬起一双球鞋激动大叫:“阿迪。阿迪!” 104 我只是土老肥 “发财了。我终于捡到阿迪了。” “铎哥你看,还是新的嘞。gr的不晓得哪个有钱人丢的。” “铎哥你穿起试试,我穿不了。铎哥你穿。这个比你的鸿星尔克牛笔。穿上就像踩屎,走老远都不累!” 金铎抬手将阿迪扔进垃圾桶,千年仙男的纯羊毛地毯轻轻擦拭满身污垢的滴答。 “买新的。” 滴答顿时怔住:“旧的也可以穿哇。何必买新的。” 金铎摁着滴答小小瘦瘦的肩膀:“就买新的!” 几米外就是鸿星尔克的店子,金铎带着滴答进去,选了双两百块的新款。 守店的老板娘有些嫌弃脏兮兮的滴答,扯出两个塑料袋让滴答裹脚再试穿。 这一来滴答脸色很是难看,坐在那里不愿试鞋。 这时候一个洪亮的声音在门口响起,老板娘即刻起身满堆微笑出门相迎。 “铎哥。我还是把那双阿迪捡回来穿算了。” “两百块,好鸡儿贵。” 金铎只是一句话一个字:“穿!” 滴答用力点头,放下从不离手的裁纸刀笼上塑料袋颤颤的将脚塞进全新的休闲鞋中。 两只新鞋穿上脚,滴答颤悠悠起身,使劲顿了地板两下。望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起来有一下子流下泪。 “吔!” “是你娃娃说。” 门口一个高大老者突然指着金铎大声叫道:“巴蜀人硬是说不得哦。老太爷我刚会喝茶的时候还跟茶友些摆到你。转过背就遇到你龟儿子了。” 金铎回头撇了撇嘴:“老太爷,又见面了。” 门口那高大老者是金铎的第二个顾客。拿着工地四件套找金铎鉴定赏了金铎一块钱鉴定费的老太爷。 “鸟枪换炮咯大师傅。装备搞得齐全了哈。看起来你生意好得很哦。” 老太爷嘴里叼着软中调侃着金铎:“还招了个跟班儿。生意做大做强了。” 金铎没说话,等到老板娘进来掏钱过去。 哪知道这时候老太爷叫了老板娘名字,大气滂沱的说道:“给这个大师傅打个折。” “再送他两双袜子。” 老板娘眉开眼笑立刻照办。嘴里不住恭维老太爷。 “徐老爷是大款。这条街有十五个门面。我们都是他的房客。他说一我们绝不敢说二。” 徐老太爷哈哈大笑得意洋洋:“我不算大款,我只是土老肥。” 说话间,徐老太爷进了小店,唰的下就从脖颈上取下一串佛珠递给金铎:“来来来,见面就是有缘。大师傅给我看哈这个东西。” “该不得又是工地套装了哇。” 金铎眉角轻然翘起:“那四件东西还没丢?” “早就丢了。” “mmp的。还真的拿给你说到了。龟儿子,表让老子遇到他们几个土贼,遇到了老子抽筋扒皮下油锅。” 徐老太爷横眉怒目咒骂着。顿了顿,老太爷靠近金铎捂住嘴低低说道:“我给你讲。我们这条街,好几个人都栽了。那边的秦老六,买了个啥子九转乾坤壶,着了这个数。” “那个灾舅子,自己着了还想阴人。昨天故意喊我去喝茶,把九转乾坤壶拿出来,说便宜卖给我,只收我三万。老子就上路!” 说着,老太爷重重拍了金铎肩膀两下:“还是要感谢你大师傅。上次只给你了一块钱,我到现在都觉得对不起你。” 金铎点点头说了句谢谢:“这串老凤眼不错。” “是对的嘛?” “大开门!” 徐老太爷手里的佛珠是差点一串老凤眼菩提。说是凤眼,但基本上已经看不到眯眼痕迹。完全就是个素珠。 那是因为岁月磨砺,把眯眼已经全部磨没。而且,这串凤眼已经变成深枣红色。包浆莹润看上去就像是涂了一层蜡。 这是大开门的凤眼菩提,现在内地几乎见不到。有的,不是在寺庙就是在雪域明珠高原。 凤眼菩提最先是从尼泊流入雪域明珠。因为佛陀是在菩提树下成道,凤眼菩提也被誉为修一切法均可通用而功德最大! 雪域明珠高原上的同胞对佛珠这块尤为讲究更痴情。一串佛珠要念一辈子。 新千年后,先富了起来的款爷款姐们已经不再追求吃吃喝喝和物质转而追求精神文明、在各个虚无缥缈的高层次东西里寻找自己的信仰和寄托。 一来二去,雪域明珠的东西成为他们的目标。 佛珠、天珠、唐卡、老绿松、蜜蜡从雪域明珠搬到了内地,摆上了供桌。佛珠更是随手不离。 “那就好。我这串是女儿从雪域明珠那买的。花了一千五不贵嘛?” “不贵。单这颗小虎牙天珠就不止五千。” “安!” 噌的下,老太爷眼睛暴凸,盯着凤眼菩提上黑不黑白不白的小珠子:“这个是天珠?” “虎牙?!” “还有虎牙天珠?” “不是一眼二眼九眼那些吗?” “不了值五千?” 一连串的连珠炮出来,老太爷激动得脸红脖子粗。 凤眼菩提上配着一颗直径不过一公分的珠子。白色打底,棕色为锯齿状纹路。 这就是虎牙天珠! 天珠有很多种类,什么莲花、虎牙、一眼到九眼、圆珠、线性和宝瓶不下十来种。 最出名的当然是被吹到极致的九眼天珠。 得到金铎肯定回答,老太爷手舞足蹈,茶杯掉落完全不管,嘴里大喊大叫。 “不准收大师傅的鞋子钱。” “白老娘赶快把飘雪泡起,我有贵客!” “你你你,去订餐,一百五的标准。” 一呼百应,老太爷的租客们飞速跑出门店。 金铎自然不会让徐老太爷破费,从老太爷手里拿了支香烟就算收了鉴定费。 徐老太爷顿时勃然大怒,对着金铎一通狠狠的批评,顺带再自吹自擂自己十五个门面,坐着收租子一天就是多少多少。 边说,老太爷边摸出三百块往金铎包里塞:“老太爷我都七十三咯,活几天算几天,玩这些东西就是图个好耍。” “以前十老爷还在我每个月都去看病拿药,每回吃了都管半年。现在十老爷没在这了,我就照他说的喜欢啥子玩啥子,想吃啥子吃啥子,这样多活久点,多看看这个盛世。” 金铎抬头望向徐老太爷:“十老爷?中截街中医馆的十老爷吗?” “他还在?” 徐老太爷哈了声:“在哦,咋个不在。都八十九咯。活得好得很。就是腰杆不行,驼得厉害。” 金铎嘴角上翘,僵尸般的脸上再次现出那条恐怖的斜纹。 “大师傅。你贵姓?明天你还去不去摆摊子。我喊人去照顾你生意。” “别的不吹,我一吹哨哨,百八十号兄弟伙分分钟给你调过去。想当年,我也是北门上赫赫有名的老超哥。” 目送金铎消失在街尾,徐老太爷恋恋不舍收回目光,长长深深呼吸,满心的欢喜。 等到转身过来,徐老太爷这才发现,自己塞进金铎包里的烟和茶叶径自奇迹般的出现在鞋店柜子上。 再摸包包,那三百块鉴定费赫然出现在手里。 “日怪了。我明明塞到他包里面的。” “高人!” “佩服!” 105 螃蟹夹豌豆 有了徐老太爷的消息,金铎载着滴答沿着东街直行去了老街区。 看到徐老太爷口中门市的第一眼,金铎有些意外。 不说话慢慢走近,金铎的眼睛亮了起来。 眼前的巷子已经很老很老,大部门的门市还保留着上世纪的模样。 老红砖、大木门。门脸很小,堪堪能放下三四张小小的桌子,除去几家发廊外,其余门脸都保持着最简单的装修。 这是锦城乃至于巴蜀各地老县城最常见的老屋。 外面区区三米宽的门脸,里面是长达二十米甚至三十米径深的住宅。 整条巷子虽然密度很挤,但每家每户都搭着简易板房,一家还比一家高。 唯独的,只有那间被火烧过的门市例外。 门市很窄,仅有一层。 整个门市面目全非孤零零的杵在拥挤的老街中段。 半边残破的大门躺在门口,上面的几块木板几乎看不到原有的样子。 门市里边黑得不成样,简陋的天花板大面积掉落,屋顶的木梁棂子烧毁严重,整个屋顶几乎看不见一处干净的地方。 屋檐下堆放着不少杂物。箱子柜子还有已经熏得发黑的锅碗瓢盆和小小的蜂窝煤炉。 污水横流臭气熏天的废墟与老街的繁华形成巨大的反差。却是没人关注,更没人在意。 当金铎走到门口的时候忍不住深深吸气。 虽然空气中还弥散着焦臭,但那浓郁芬香的中草药气味却是让自己回到了从前。 就是这了! 这当口,门市里一个老头弓着老腰慢吞吞走了出来。 老头已经很老了,七月的锦城潮湿闷热,老头却穿着厚厚的羽绒服,里面还穿着好几件中山装。 他的动作缓慢移动困难,呼吸急喘似乎随时随地都要倒下。 “哼!” “哼哼!” 老头嘴里哼哼叫着,手里抱着一个老式的木箱子艰难挪动脚步。 突然的,老头脚下一个趔趄抱着箱子倒了下去。 就在这当口,金铎箭步冲上,一把搂住老头顺手提起木箱。 “十老爷。” 惊魂未定的老头慢慢昂首望着金铎,苍暮浑浊的老眼老态毕露。 “你是哪个?” 金铎放下箱子搀扶老头出门:“我姓劳。你的房子怎……” “你滚!” “爬!” 老头一把推开金铎,一屁股坐在木箱子上,颤悠悠抄起根木棍嘶声叫道:“想老子的房子。龟儿子给老子滚远点。” 说着,老头冲着金铎吐了口口水恶狠狠骂道:“滚开。表让老子看到你小杂种。” “想要老子搬家,除非把老子整死。” 金铎皱皱眉轻声说道:“我来找你看病!” 老头瞄了金铎一眼嘶声叫道:“看锤子。老子早就不拿脉了。螃蟹夹豌豆,给老子提起裤儿连滚带爬!” 说着,老头一只手紧紧逮着木箱,一只手慢慢翻找内包摸出块草药含在嘴里,抖抖索索抓起收音机听起了川剧。 咿咿呀呀的战洪州唱腔出来,老头神情渐渐舒展闭上深陷的浑浊老眼跟着哼唱。 战洪州也叫天门阵,说的是穆桂英挂帅出征的故事。 穆桂英老公杨宗保作为先行官点卯不到而后见主帅是自己老婆更是不服,之后又三番五次违反军纪。 穆桂英作为主帅对自己男人实施杖责,杨宗保更是愤然不服。 再后来穆桂英亲自为自己男人治伤,两口子重归于好共同破敌。 这部剧非常风趣,在那个时代来说极为难得。 当然,这只是戏剧! 真实的历史上,没有杨宗保,也没有穆桂英。 宋史上明确记录的,杨家将只有老令公杨业。其子杨延昭,其孙杨文广。 杨业是北宋名将后汉麟州刺史杨弘信之子,北汉世祖刘崇赐名杨业为刘继业。 杨延昭也不是老令公杨继业的六儿子,而是长子。 绰号杨六郎这个称呼倒是真的。 不过这是人家辽国人取的绰号,因为在辽国人眼里,北斗七星中的第六颗主镇幽燕北方,是他们的克星,而杨延昭就是那第六颗星。 事实上杨延昭在和辽国打的时候确实胜多败少。也算是一代名将。 只是当时辽国气运加身太过强大,再加上旁边还有个完全实行汉化的金国和开挂的西夏,就算是千古一帝李世民转世过来也改不了战局。 除非再把位面之子陪你去看流星雨的刘秀空运过来,或许能有转机。 杨继业死在陈家谷口,杨延昭老死,其子杨文广沾了祖荫的光进了禁军做了殿值。 某年、天下之忧之乐的范仲淹觉得杨文广看着顺眼就把杨文广要了过来做了护卫,期间也是业绩平平混日子。 后来杨文广跟随名将狄青征讨甲山水的粤西,期间也做过知州。这时候的杨文广还只是文官。后面做了带御器械才算是真正的做回了武将。 带御器械就是带刀护卫。 包青天里边展昭就是御前带刀护卫。 没两年,被无数后人哭着叫着拼命也要把他送上千古一帝宝座的赵祯驾崩,他的养子赵曙上位。 赵曙,备胎上位。在位四年,死的那年三十六岁。谥号英宗。 皇帝的谥号最是能代表他的功绩和人品。 从祖龙统一七国号称皇帝开始,两千多年来,神州大地诞生了五百多个大大小小的皇帝,每一个皇帝在生前都有一个或者几个的年号,但在死后,却是只能有一个谥号。 赵曙能被群臣评为英,足以证明其人。 虽然后世对赵曙褒贬不一,大部分史学家都评价赵曙在两宋所有皇帝中不过中下。 但赵曙在位时期干了一件事,足以名垂千古。 那就是叫那个砸缸的司马光编纂资治通鉴! 现在一种说法说是司马缸砸缸本故事纯属虚构。因为能装下小孩的大缸子在明代的时候才造了出来。 赵曙上位,杨护卫也沾了点光,做了团练。 后面的苏轼被贬最窝囊的时候,也是做了团连。还是副的。 北宋团练在各个时期权势各有不同,不过好歹也算是有了兵权重新走上父亲祖父保家卫国的道路。 当时杨文广主要的任务是防御西夏,也立功几次大功,算是留名青史。但当时时局也不是杨文广所能左右。 106 恶媳 1074年,辽国耶律宗趁北宋天天被西夏暴揍起兵意图开疆拓土,杨文广殚精竭虑献谋献策,奈何宋仁宗大手一挥批了十万大洋和十万绢布的保护费了了此事。 杨文广的谋略也胎死腹中。 杨文广死的时候也算是高寿,七十五。 至于穆桂英,那更是只存活在戏剧中的人物。 翻遍整个神州历史,挂帅印拜大统领征讨天下开疆裂土的女子,只有一个! 那就是武丁王后妇好! 包括后来的岭南圣母冼夫人也只是统领! 包括后来被记录入正史中唯一一位女统领秦良玉也没有帅印! 战洪州也分国粹派和蜀派。蜀派战洪州现在已经非常难得一见。留存下来的也只有上世纪大师们的影像留声。 巴蜀戏剧传到现在也只剩下变脸成为经典,其他的,都被铺天盖地层出不穷的娱乐所取代。 现如今,还喜欢听巴蜀戏剧的只剩下七老八十的思想顽固守旧的老头们。 见着老头没搭理自己,金铎也不再过去搭话。 战洪州放完,收音机又传来了王婆骂鸡的巴蜀唱腔,这时候的老头已经靠在漆黑的墙壁上睡熟了过去。 紧紧抱着箱子的手也悄然松开。 滴答见状想要去偷那个箱子,金铎伸手拦住轻轻摇了摇头。 一直等到下午三点多,老头才慢悠悠从睡梦中醒来,嘴里哼哼唧唧很是惬意。 “龟儿子还不走?滚!” “不滚老子要喊特勤来了。” 见到金铎还在,老头脾气又上来对着金铎大喊大叫,木棍举起老高作势要打。 金铎轻声说道:“十老爷。有个病人八分麻促两分弹石,又患上石疽和瘿瘤。我缺一味主药,地龙箐!” “全锦城,只有你有。” 听了金铎的话,十老爷歪着脑袋看了金铎一眼随即叫道:“滚!” “老子没得!” 金铎眼皮下垂轻声说道:“膏药一张熬炼不同,未医彼病先医我心!” 十老爷怔了怔,抄起木棍重重打在金铎脚下,用尽全身力气大吼:“统领不下马,各自奔前程!” “滚!” 金铎没有再说话,慢慢捡起木棍放在墙边,默默转身。 就在这时候,一辆黑三轮呜嘟嘟冲到十老爷家门口戛然刹停。 跟着,一个胖女人跳下车来对着十老爷就是粗口痛骂。 “gr的老瘟神。你还没死哇。” 那胖女人足有两百来斤状如母猪,血盆大口凶恶满面,眼神贪婪而恶毒。 已是花甲年纪的她穿着时髦,金耳环金项链金手镯五件套齐全,左手还带着两个大金戒指。光是这套金饰加起来也得上小三万。 十老爷抬头一看,佝偻的身子猛然绷直一下子站起:“你咋来了?烂婆娘,你给老子滚!” 啪的下! 肥硕女人一巴掌就给十老爷甩了过去。 “敢喊老子滚,你老gr的活腻了。 挨了肥硕女人一巴掌,十老爷手中棍子飞了出去,十老爷也差点跌倒。 十老爷努力把着房门冲着肥硕女人嘶声怒吼:“gr的烂婆娘你给老子爬。老子的房子你没资格来要。” 十老爷的样子像是跟肥硕女人有着什么深仇大恨,恨不得生吃了对方才解。 那身如母猪肥硕女人顿时怒了粗暴骂道:“gr的死老贼,mb要死不死要活不活,你拿到这房子有啥子用?你死了还不是老子一个人的。” 十老爷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肥硕女人骂道:“这个房子老子丢了都不给你。捐给国家都不给你。” “你敢!” 肥硕女人上前揪住十老爷衣领尖声叫骂:“mb老不死的老狗,你不签字是不是?” “把自己给老子签了。” 说着肥硕女人就脱下拖鞋狠狠暴打十老爷脑袋:“签字。签字。签字!” 十老爷已近九荀高龄,体重不过七八十斤,怎么是那肥硕女人的对手。 连着被打了好几十下,十老爷却怎么也推不开肥硕女人,嘴里倔强大声叫喊。 “老子死也不签。有本事给老子整死。给老子整死。” 十老爷被打得越凶骂得越狠,那肥硕女人更是狠到极点,拖鞋如骤雨般落下,只管往十老爷头上招呼。 周围的街坊四邻看到这一幕完全无动于衷,似乎对眼前发生的一切早已见怪不怪。 突然间一声尖叫从肥硕女人嘴里传来,肥硕女人退到街边低头一看,只见自己胸口上赫然插着一根毫针。 顿时肥硕女人火冒三丈高:“gr的老杂种,还敢拿针炬老子。老子绕不过你。” 十老爷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半条街都能听见。弓着的身子打着摆子,摇摇欲坠。 饶是如此,十老爷依然死死盯着肥硕女人。声嘶力竭叫道:“老子……老子……整死……” 突然,十老爷身子僵住又抽两下! 砰的下就坐倒在地! “哈哈,gr的老人公。gr的老公公,你还是斗不过老子哇。” 老人公是巴蜀方言。指的是男方的父亲,也是公公。 肥硕女人竟然是十老爷的儿媳妇! “gr的死杂种老人公,你活不到好久了。你别想跟老子斗。早点死早点去投胎。” 肥硕女人抽出毫针扔在地上嘴里吐着极其难听诅咒的话,到了十老爷跟前,手拿合同书逮着自己公公的手就要强行让其签字。 十老爷浑身都没有半点气力,脸色发青张大嘴大口呼吸,冰冷的手握着笔任由自己儿媳施为。 歪歪斜斜赵字签好,肥硕女人猪头脸堆满笑容,哈哈大笑逮紧十老爷手继续写第二个字。 越写,肥硕女人越难掩心头激动,两眼迸发精光,嘴里却不停骂着! 眼看着十老爷的手越来越冷连握笔都困难呼吸更是难以维系,肥硕女人却根本不管这些,抄起粗厚巴掌照着十老爷就是几巴掌厉声大叫。 “给老子签!” “签!” “签了老子就放过你!” “死gr的,给老子快点签——” “哎呦!” 太过兴奋的肥硕女人收势不住压倒了十老爷,自己身不由已滚到一边,脑袋整整撞在街沿口上,顿时见血。 十老爷在地上艰难蠕动,脸色死灰,努力的想要挣扎起来。 “mmp。” “老子整死你!” 肥硕女人一摸自己脑袋,顿时火冒八丈高,痛骂十老爷抄起木棍高高举过头顶就往十老爷头上砸。 “整死你也就这么回事。你死了,啥子都是老子的。” 眼看着那木棍就要落在十老爷脑袋上,猛然间肥硕女人便自怔住! 无论自己用力,那木棍却怎么也落不下去。 本能的,肥硕女人回头,只见着一个僵尸脸男子逮着木棍漠然看着自己。 “你是哪个?给老子放开!” 男子面容僵硬神情冷漠没有回话,只是他那双眼睛直刺肥硕女人。 肥硕女人怒道:“给老子放开。放开!” 男子正是金铎。 金铎依旧不说话,一只手逮着木棍扶手。无论那肥硕女人怎么使劲怎么用力,那木棍就握住金铎手中无法动弹分毫。 肥硕女人有了些惧色主动松开,指着金铎叫道:“你到底是哪个?凭啥子要管我们家的闲事?” “给老子滚开点。” 金铎没有做声,轻步上前俯身扶起十老爷到了门市门口。 刚刚放下十老爷那一瞬间,十老爷便自一口气不来一头栽倒下去。 金铎似乎早就料到,抬手接住十老爷扶着入座。 107 打了就打了 此时的十老爷气若游丝,嘴皮乌青嘴巴张大却进气少出气多,双眼已然泛白,喉咙管发出咯咯声响,似乎下一秒就要死去。 金铎不慌不忙扶着十老爷身子,右手揉着十老爷胸口,左手握拳轻轻在十老爷后背用力一顶! 与此同时,摁在胸口的右手同时发力。跟着摁着十老爷弯下腰去。 吼格格…… 十老爷喉咙管中发出鬼号般的声响,突然一口浓痰吐将出来,正正吐在金铎脚下。 一下子,十老爷昂起脖子大口大口呼吸,半只脚终于从鬼门关内抽了回来。 金铎没说话也没去擦浓痰,走到门市门口拿了个碗倒入少许食盐兑水送进十老爷嘴里。 十老爷浑浊的老眼看了看金铎有些诧异嘴皮蠕动想要说什么却软软倒在竹椅上。 肥硕女人见到十老爷回过气来立马上前对着十老爷大喊大叫:“好哇gr的老不死的老东西,原来是找到靠山了。” “老子告诉你,不管你找哪个来。这个房子永远都是老子的。” 跟着,肥硕女人指着男人狞声叫道:“你!给老子听清楚。” “这个房子是老子老人公的,老子是他唯一的亲人。不管你是哪个都别想抢走这个房子。” 金铎安顿好十老爷慢慢回头,冷冷看了肥硕女人一眼,放下碗就走。 表情如僵尸的金铎让肥硕女人对不知来历的金铎有些忌惮,眼看着金铎走了胆子又大了起来,直步上前拦住金铎:“不准走!” “你gr的敢走。给老子说清楚你和赵老十啥子关系。” 说着肥硕女人就去抓金铎肩膀。 “泼妇。滚!” “你说啥子?哪个是泼妇。” “敢和老子抢家产,老子今天就泼妇给你看。” 肥硕女人抄起拖鞋就往金铎脑后猛抽下去。 金铎头也不回逮着拖鞋轻轻一扭。 那二百斤重的肥猪连哼都没哼一声便自临空翻了半转重重砸在地上,带着地面都在震动! 等到肥硕女人坐将起来,满脸灰尘狼狈不堪。地上还多了颗带血的大龅牙。头发散乱一团,衣服沾满稀泥垃圾。 挨了这一下,肥硕女人眼冒金星连东西南北都没法分清。 “你敢打我。你敢打我。” “不准走……” 金铎回头冷冷瞥了肥硕女人。肥硕女人被金铎眼神吓住,后面的话再不敢冒出来。 金铎的眼神太凶,像是做噩梦时候厉鬼的凝视。 就在金铎抬脚要走的当口,那肥硕女人双手就着伤口的血在脸上乱抹。双手不停拍打双腿,血盆大口乱吼乱叫,声震长街。 “杀人咯。” “打人咯。” “打死人咯。” 跟着肥硕女人抓住金铎小腿,狂吠乱嚎:“快点报警,打120,打死人咯。” “我老人公喊他的相好要打死我,独得家产咯。” “我要死了,我出不了气了,我要死了……” 就在这时候,滴答听到一个声音急忙转头,顿时吓得三魂七魄都没了。 蓝白灯光闪烁,一辆巡逻车滋溜溜开了过来。 铎哥为十老爷出头被围攻让滴答心急如焚。铎哥是劳改犯有没有身份证,一旦被抓进去,那后果不堪设想。 “来了来了。特勤来了。” “快点来特警,这个人打人行凶。还威胁我们。” 见到特勤到来,肥猪女啊惨叫更加大声趴在地上大叫救命! 特勤抄起各种设备快步靠近,看着那冰冷的手铐和黑黑的警棍,滴答吓得浑身发抖又无计可施,眼睛都急红了。 忽然,滴答扑向特勤哭着大叫:“我哥没有打人。我哥他没有打人。我哥是帮十老爷,十老爷被他儿媳妇打惨了……” 可特勤哪会听滴答的话,直接进了人群! 滴答急红了眼,下意识去摸手中的裁纸刀。咬着残缺的破牙,滴答发誓,只要特勤敢带走铎哥,自己就跟他们拼命。 这当口,特勤已经到了金铎跟前询问金铎。 金铎没有说话,更没有半点怯弱,大方点头承认自己打了肥猪女人。 肥猪女人腾然站起对着特勤控诉金铎的凶残暴狠,一边又装可怜装弱者,还肆无忌惮捞起衣服向特勤展示自己的摔伤。 金铎没有表情,淡定从容接受特勤询问。 “还有什么要说的不?” 金铎没有自辩平静摇头! 领头特勤收走金铎身份证,看了看金铎又看看旁人,挥手阻止协助特勤给金铎上手铐。 “带走!” 转眼间金铎就被带走,滴答想要跟过去,金铎轻漠看了滴答一眼。滴答立刻定在原地,泪水狂涌而出。 咬牙切齿看着眼前的这些倒打一耙颠倒黑白的人,滴答将肥猪女人的容貌都记在心里刻在脑海! 金铎神色平静,无悲无喜,半只脚已经踏上了特勤车! 忽地间,一个陌生洪亮的声音临空响起。 “劳先生!” “是你!” “劳先生!” “是你!” 那洪亮的声音浑厚低沉,小半条街都能听到。 跟着又是一个惊错惊喜的声音传来:“劳大师!” “是劳大师!” “真是他!” 听到有人叫喊劳大师,滴答急忙回头,宛若看到了大救星一般窜出人群飞奔而去哭嚎出声。 “大伯大叔,你们救救我哥哥。我哥哥被冤枉了。我哥哥没打人。” 现场众多人循声望去,无不吃了一惊。 距离特勤车不足五米外,一群中老年人齐刷刷望着金铎。有的惊喜有的诧异,却是不约而同的纷纷冲了上来七言八嘴叫着劳大师劳先生。 转瞬间,这群像极了蹭吃蹭喝蹭玩蹭乐参观团的中老年人就把特勤车四下围住对着金铎嘘寒问暖,握着金铎的手不松手激动的自我介绍。 “劳大师您还记得我吧。我是伍洪顺。那天我们在办公室见过面。” “劳大师您好,我是……那天我就坐在你旁边。” “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呀劳大师,您叫我们好找呀。昨天我们可在状元街您的专属摊位上等了您整整一天哦。” 中老年人们对金铎又是巴结又是热情,言语之客气态度之恭敬,完全就像是在拜见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 这一幕出来,周围旁观人下巴都掉了下来。 那几个特勤也懵了! 金铎慢慢抬头,冲着叫得最大声的那老人微微点头:“你好伍教授。” 眼前这群看似完全不起眼的老头们,自己认识他们! 那一天自己帮唐宋元对轰侯晋宬。他们就是见证人! 他们是巴蜀文保系统的执掌者。 整个巴蜀所有博物文化图书馆院、各个协会都归他们管。 还有几个看着年轻的,则是巴蜀几个985211大学里的教授。 博导教授! 这是巴蜀最顶层的那群精英! 那个叫伍洪顺的是个秃顶老人,年纪还没到六十,身高不足一米六,却是有着严重不符合身高的体重。整个人宛若肉球。极为吸引人眼球。 他的头上光秃秃的一圈,油亮如灯泡。 在他头部下半截,却是生长着一圈茂密浓盛的头发。整体看上去,异常滑稽! 虽然伍洪顺人滑稽,但他却两个极为牛笔的职务。 108 我们是挖地球的 本省考古所大头子!巴蜀大学历史考古系博导! 伍洪顺握着金铎手不放满是激动:“小劳大师可算见到你了。我可是有好多好多问题想要向您请教。那天你可是帮了我们大忙了。” “唐总天天对我们说,他一定会把你请过去吃饭。每次唐总都叫我空欢喜一场。我们去守你,唐总却是以不务正业为名把我们全赶出状元街,他一个人吃独食。哈哈哈……” 金铎默默点头没说话。 伍洪顺有些纳闷突然反应过来:“小劳大师您这是怎么了?” 等了好久的滴答在外面一下子爆发出来,指着肥猪女人哭着大喊:“这个烂婆娘冤枉我哥哥。我哥哥没打人。烂婆娘才是真正的坏人!” 听到这话,伍洪顺胖脸顿时一沉。其他老头们怫然作色。 “打人?” “劳大师会打人?” “这怎么可能!” “你你你,你来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伍洪顺唰的下把自己工作证亮出来,对着带头特勤说道:“特勤同志。请问这是这么回事?” 带头特勤看过伍洪顺工作证公事公办说了几句。 伍洪顺轻声回应,带头特勤面露难色默然摇头。 就在这时候,又是一本工作证递到特勤跟前。那特勤就微微色变还是坚决摇头。 忽地间,又是十几本工作证递到特勤面前。 工作证上,那些一个比一个显赫响亮的职务让带头特勤露出前所未有的凝重。 伍洪顺对着特勤轻声细语两句,特勤立刻重重点头退到一旁。 这当口伍洪顺上前站到金铎身畔笑着问道:“请问谁是受害者?” 当即那肥猪女人就站了起来,冲着伍洪顺痛述金铎暴行,还把掉落的龅牙展示出来。 那牙齿让伍洪顺看得一阵胃酸和和气气又问:“那劳大师为什么又要打你?” 肥猪女人怔立着,有些难以启齿,似乎不敢说出真相,立刻躺在地上捂住胸口脑袋疯狂哭喊! “不管什么样的原因,打人总是不对。” “连六十岁的老人都要打,简直没王法了。” “你们是什么人?你们想帮打人凶犯吗?” 伍洪顺面露人畜无害的微笑,轻言细语:“我们不敢偏袒谁。但我相信,劳大师不会打人。就算打了人,也有他打人的理由。” “我就问这位大姐,劳大师为什么要打你?” 这话肥猪女人哪会回应,跳起来指着伍洪顺鼻子威胁出口:“你们就是在拉偏架。你们是哪个工作单位的,把你们领头的叫过来。” 听到这话,文保系统老头们互相看看顿时全都乐了。 伍洪顺依旧笑容可掬轻声说道:“大姐请问您是?” 肥猪女人恶狠狠叫道:“我。刘卉英。这条街我说了算。你又是哪个单位的?” 伍洪顺露出肃然起敬的样子,畏畏缩缩说道:“我,就个挖地球的。” 刘卉英鄙夷无尽轻蔑叫道:“一个混吃等死挖地球的老东西也敢来乱管老娘闲事了,哪个给你的勇气。” 伍洪顺笑容更深,和蔼可亲的说道:“大姐你说得对,我们这些老东西是不敢乱管闲事。去年地铁一号线重点工程,我们这群混吃等死的老东西叫他停工……他们就停了……” 这话出来,刘卉英愣住了! 围观人面面相觑呆立当场。 刘卉英直直勾勾看着伍洪顺:“真……真的?” 伍洪顺嗯了声重重点头笑容依旧语气更轻:“我们喊他停三个月等我挖完地球再开工,他就真的停了三个月!” 咝! 现场抽冷气的声音响得刺耳! 旁边一帮人等脸都变了。 刘卉英面色唰变,结结巴巴说道:“你们,你们是……” “挖地球的!” 一群老头笑着齐声回应! 刘卉英身子一个哆嗦,倒退两步。 旁边工作人员有人轻声发问:“您们是……文保考古的……领……” 直到这时候,终于有人认出了对面一群混吃等死的老头。 “您是蜀大白院长?” “你真的是白院长啊。我女儿就是您带的博士生。” “您老是省博物馆的周老馆长?那天在状元街,您老人家还给看过东西。” 轰! 又一个老头被眼尖的群众报出身份名头! 紧接着,现场一个个身份不凡平日里只有在专访和报纸上才能见到的专家教授身份被周围群众叫了出来。 顷刻间,围观群众无不震动,望向众多老头的眼神中充满敬畏! 论本事,这群挖地球的老头也就那么一点点。 论能量,这些跟死人打交道的老头们自身也没什么能量! 不过,他们说一句话,可以当千军万马! 这绝对不是吹的! 更牛笔的是,他们的人脉,是其他所有人无法企及和比拟的! 上达天听,也不是不可能! “我,我不晓得……” “你们,您们……” “我真的不晓得你们谁……” 看着这群被自己讽刺挖地球混吃等死的老头,刘卉英慌了神,嘴里语无伦次,局促不安六神无主。 那张奸诈狠毒的老脸就跟吃了最辣的火锅般滚烫! “没事没事。我们本来就是混吃等死挖地球的嘛。别紧张啊。我们骗你的。” 冷不丁的这话出来,众人顿时哄堂大笑。 众人看刘卉英的样子就像是在看一个小丑。 刘卉英那叫一个尴尬难堪更是追悔莫及。 十根脚拇指不停的抠着地面,恨不得抠出个防空洞钻进去再不出来见人。 再没有比这更丢人现眼的事了。 自己竟然敢骂巴蜀最牛笔的这群人。 简直就是瞎了狗眼! “好了好了,刘卉英大姐跟我开玩笑。没事了。现在能告诉我们,劳大师为什么要打你不?” “您放心,真要是劳大师都打了您,我们绝不会偏袒。” 说到这里,伍洪顺话锋陡然一转露出前所未有的严肃:“如果你是诬告的话,那我们这些挖地球的老东西,肯定要为劳老师讨个公道。” 这句话威胁味道极浓,就算是墙头草的市井民众也听得出来,禁不住的绷紧神经。 “对头。” 跟着,另外那周老馆长也大声附应:“你们不晓得小劳老师为我们巴蜀为我们锦城立的汗马功劳。我就说一点。” “张鸿光张总都亲自接见过小劳老师。亲口感谢小劳老师为我们锦城做的贡献!” 轰隆隆! 这话出来,周围一片骚动! 无数人看金铎的眼神都不对了! 特勤们一片震惊! 刘卉英这时候已经被挖地球的老头们骇得来失去了最基本的反应,哪儿还有心思搭理肥猪女人。 就在这时候,一个声嘶力竭的苍老声音响起:“老子,老子有话要说。” 109 未医彼病,先医我心 众人回望过去,只见着滴答用力撑着十老爷杀气满面! 乍见十老爷,刘卉英露出惊恐之色! “这个是我儿媳妇,她要霸占我孤寡老人的房子。我不同意,她就打我!” 十老爷面色紫青怒发冲冠,指着刘卉英嘶声大叫:“她烧了我的房子……” “要不是那晚上雨大,老子的命都要除脱!” “死婆娘,太毒了她。” 用尽全身气力吼出这番话,十老爷揪着自己胸口艰难喘气有气无力叫道:“这个小伙子,是好人。没得他,我也活不了。” 这话出来,刘卉英立刻跳起来对着十老爷痛骂,当着所有人的面捡起拖鞋冲上前要打是十老爷! 不过还没等到她动手立刻就被特勤拿下。 无论怎么哀求怎么耍泼如何装疯卖傻,特勤完全不理会,带着肥猪女人上车。 “好!” “好!” 看着刘卉英被押上车,伍洪顺当先鼓掌叫好。 周围墙头草的群众也在这时刻良心发现跟着大声附和叫好。 打老人本就是违背人伦天理,在古代那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对象。 再加上个纵火,刘卉英想都别想再出来! 现场没有一个人同情这样丧尽天良的她! 没一会,人群散尽。 伍洪顺一帮混吃等死的地球人将金铎围了个团团转,递烟点火满满巴的笑意。 自古文人相轻,现在同样如此。 各个文人圈里都有鄙视链,做文保这块的也不例外。 不过,在场的不管是做学问的管博物馆的还是考古的,对金铎,只有一个字。 服! 服的原因就三点。 金铎点出了蜀世子宝金印的来历出处。 打了半壁江山顾家的脸! 对于这些拿工资的文保人来说,最看不起的就是充满铜锈味的文物商人。 哪怕顾家有那么多大佬在位间接直接的管着自己,看不起就是看不起。 第三点,就是前几天省博的那一场到现在都还被压着的考试。 虽然被压着,但却是瞒不住消息灵通的老家伙们。 另外,金铎沉稳内敛的性格也极对老头们的胃口。 金铎越不健谈,老头们对金铎越发高看! 一群人就坐在十老爷门市门口吹牛侃大山。 这群老头来这里是做文物普查的。 这是每一年的例行工作。早已成为惯例。 巴蜀在神州历史上所占的地位相当不低。 在这片沃野千里的大地上,不仅孕育出无数冠盖古今的英雄豪杰,更走出无数史书大书特书的文人骚客,还有那些改写历史的奇女子。 虽然巴蜀这块地方出不了长命王朝,但却有着最辉煌灿烂的文明! 三星堆、金沙就是其中之二! 西部大开发如火如荼,锦城迎来史上最高速发展。地下文物出土的速度和规模远超以往任何时期。 脚下这个片区历史可不简单,最早可以追溯到先秦。据说,还是李冰父子俩曾经的官宅所在地。 明末大乱之后,清初两广两湖填巴蜀从顺治一直填到乾隆中晚期,整个巴蜀才恢复生气。 晚清民国时期,脚下这片地方就是曾经西出雪域的必经关口之一。 这块地界,可考的东西相当的多。 谈起这片地域,挖地球的老头们兴致极高。嘴里崩出来每一句话都是一段历史和地方志的轶事。 包括十一年前那著名的僵尸事件。 从老头口中,金铎还听到四鹏居所在的城门洞拆迁的事。 老宅区拆迁同样离不开这群挖地球的老头。所有片区拆迁之前,都要对该片区的不可移动文物进行摸底评估。 不过老头们谈得最多的,是另外一个地方! “劳老师,你对张献忠江口沉银怎么看?” “劳老师,这个礼拜有没有空,跟咱们实地看看去?” “只要你肯去的话,那咱们就能向唐总申请开挖。” “几百年了呀,终于要等待这一天了呀。” “真要要是同意开挖的话,那盛况,简直不敢想象。” 无论挖地球的老头们如何感慨憧憬,金铎就坐在旁边默默抽烟不吭气,也不回应老头们。 不过这样的表现愈发叫老头们觉得金铎深不可测,愈发敬重! 不多久,特勤车将十老爷和一同前去作证的滴答送了回来。 金铎本应该也要去做证人,不过有这群可爱的老头们站台,金铎只是做了现场笔录,就连身份证都没拿出来。 在老头们的共同见证下,金铎承认自己打了人。不过那是因为肥猪女人先对金铎动手,金铎属于正当防卫。 就算金铎真打了人,在可爱老家伙们眼里,那也不叫事! 打不孝恶儿媳,哪叫打人么? 那叫弘扬正气! “哥!我好没用!” 不争气的滴答不争气的流着泪,冲向金铎。 金铎拍拍滴答没说话,起身带着滴答要走。 挖地球的老头们好不容易在这逮到金铎这坨旷世奇货,哪会轻易让金铎跑了。相互交换个眼神了立刻嘻嘻哈哈开着玩笑封死金铎所有出路。 “站到!” “你!给我站到!” 还没等老头们动手,一根木棍就拦在金铎脚下。 滋滋声响起,十老爷颤巍巍过来,用脚推着个箱子走到金铎跟前:“拿起滚!” 老头们眼神顿时打在箱子上,伍洪顺眼睛不由亮了。 这个箱子,怕是不简单呀! “十老爷。我不是为了地龙箐给你出头!” “表给老子说那么多屁话卵话。” 十老爷沙哑的声音带着几分哀呛戚:“你是好人。我赵老十不应该凶你吼你。不过老子就是这个脾气。” “我赵家从湖广填巴蜀过来到现在世代行医,轮到我,已经是第八代。” “未医彼病,先医我心。我记到是宋代名医刘昉说的。” 十老爷弓着背抬头望着金铎。嘶声说道:“看得出来,你也是学医的。本事也应该不小。你教育我,也教育得好。” “箱子里头是我赵老十攒了一辈子的草草药。都是拿钱买不到的好药材。” “你拿去救人!” 十老爷这番话出来,嘻嘻哈哈的老头们收敛笑容对十老爷投去敬佩目光。 “我只要地龙箐。” 金铎轻声说道:“我买!” 十老爷冷笑两声倔犟叫道:“你要买。老子就不卖!” 金铎漠然回应过去:“我要的东西我拿我自己本事挣。不要施舍,不要同情。” 这话出来,伍洪顺一群老头对金铎的印象评分达到最高。 哐当! 十老爷将箱子打出老远声嘶力竭叫道:“你先听我把话说完。” 110 又去挖bp机 “我活了八十九年,也活够了。你是行医的,我信得过你。我不需要你照顾我。就一个要求。我死了,你把我安埋好。再帮我把房子捐给国家。” “这个要求你办到。就算是你给我的药材钱。” “还是那句话,老子死,也不会让那个死婆娘分一分钱走。” “你要不办,这个箱子我马上丢金马河!” “你们几位大文人老先生,给我做个见证!” 听到十老爷凄凉又热切话语,现场老头们心头也满不是滋味,纷纷安慰十老爷。 金铎弯腰抱起箱子既没有半点惊喜也没有半点的受之不恭,只是轻声说道:“你信得过我。我给你办好。” 金铎的回应让老头们有些不解。跟着大声附和给金铎做见证! 告别十老爷,老头们却如附骨之疽般跟着金铎对金铎大肆吹捧,生拉硬拽要拖金铎进饭馆。 但金铎只是冷冷丢下一句话便叫老头们懵逼当场。 “找到石虎再说。” 石虎? 什么石虎? 啥子石虎? 一帮老头面面相觑对着对方接连三问,尽是迷惘! 伍洪顺眨着眼睛扯着自己为数不多蓄了好几年都舍不得剪掉的几缕长发嘴里不停喃喃自语。 突然,伍洪顺灵光一闪,狠狠一扯痛叫出声。 “哎呀喂!” “是那个石虎了嘛!” “原来是那个石虎呀!” “我差点忘了!” 众老头急忙拽着伍洪顺齐声发问。 “石龙对石虎!!!” 老头们呆了呆,须臾间眼睛瞪大老脸变红,激动万状大喊大叫,哪有半点斯文模样。 等到老货们平复下来,在寻金铎,金铎早就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这当口伍洪顺才猛然发现自己手里竟然多了一撮足有一尺长的长头发,顿时痛得揪心窝。 突然伍洪顺理顺自己仅存不多的几缕秀发振臂高呼。 “走!” “去找唐宋元。我们要挖岷江口!” “他敢不答应,我们就罢工!” 老头们就跟吃了五石散打了鸡血那般群情激动,更是热泪盈眶! “铎哥。侯少爷买的那个宝金印真的值八百万啊?” “十五个八百万都不止。” “古董真的那么值钱啊?” “以后会更值钱。” “石龙对石虎,金银万万五。谁能识得破,买尽锦城府!” “铎哥。这是什么意思?” “坐标!” “有什么用?” “宝藏。” “值钱不?” “很值钱。” “我们可以去挖不?我们也挖个金印出来,卖三十个八百万。” “没用!” 金铎轻声说道:“几个人去捞不出什么东西。那里,太大!” 趁着铎哥心情大好,滴答麻着胆子继续问道:“那有没有适合我们两个人去干的?” 金铎低头看了滴答一眼,滴答立刻低下头去不再说话。 “有!” 滴答蓦然抬起头来语音颤栗:“在哪?” “什么时候去?” 金铎把木箱扛在肩上,轻声说道:“有需要的时候就去!” 滴答使劲点头,走了几步突然停住,小手轻轻扯扯金铎衣服,面露深深的担忧。 “铎哥。不会又是去挖bp机哦。” 金铎也停下脚步,板着脸沉声说道:“不会!” 滴答又用劲的点头,跟着金铎默默向前走,心里那句万一又挖到bp机怎么办的话始终没有说出口。 回到废品站已经是晚上七点多。 汤静雅戴着半身遮帘在铁栏杆里忙碌,遇见有人来卖废品,汤静雅就站得远远的看着秤,再用杆子挑起竹娄将钱送过去。 她的半身遮帘也换上了新的一件,就连鞋子也换上了难得的白色休闲鞋。 “静雅姐姐,我哥找到药了。你的病有救了。” 汤静雅有些惊讶,挑着的钱娄砰然掉落。 卖货的人知道汤静雅有传染病不愿意过来不住埋怨,滴答很是勇敢跑过去捡起钱娄递给对方。 “谢谢你。滴答!” 听到汤静雅那天籁般婉转动听的谢谢,滴答心头咚咚跳动,转念立马想到汤静雅的丑陋立刻抽身就往后跑。 一不小心,滴答就摔倒在地却又爬起来跑得飞快。 “不谢谢!” “我们去猪圈,你不要过来。铎哥要给你个惊喜。” 听到这话,汤静雅蓦然一震。 金铎冲着汤静雅遥遥点头,扛着箱子去了猪圈。 前些天移栽过来的金银花有几朵悄然开放,馨香淡雅,沁人心脾。 猪圈里整一尘不染,干净而又整洁。 两张床上收拾得干干净净,被子叠得方方正正。 滴答一进猪圈就冲到床边仰天倒下去,美滋滋的数着那千年仙男上供的一万块钱。 箱子放在工作台上,金铎并没有着急开启。 箱子是典型的民国老木箱,几个角的铜片大部分掉落。铜锁来自石刻故乡,晚清光绪年间的老物件。 石刻故里不仅有世界遗产的八处各朝石刻雕像,更有传了十多个世纪的铁器工艺。 让石刻故里铁器一战成名的是钓鱼城之战! 郭靖的结拜兄弟托雷安达被窝阔台联手萨满害死,拖雷老婆唆鲁禾帖尼接掌拖雷一族大权隐忍数十年终于将儿子蒙哥送上蒙古大汗宝座,一雪前耻之后拉开征服欧亚大陆的序幕。 1258年,蒙哥和二弟忽必烈兵分两路直取中原。忽必烈从淮南直杀长江,而蒙哥则从巴蜀南下意图从长江而下与忽必烈汇合。 忽必烈在淮南势如破竹,但蒙哥却在钓鱼城遭到了南宋军民们最激烈的反抗最终客死异乡。 而石刻故里的铁匠们在长达三十六年的抗战中将石刻故里铁器发挥到了极致,从此石刻故里铁器也扬名巴山楚水。 后世评价钓鱼城之战拯救了欧罗巴,也拯救了半个世界。 铜锁没有钥匙难不倒金铎,取出电工刀轻松打开。 久违熟悉的药材香味扑面而来,让金铎心魄俱动。 箱子里面就放着个小木匣子,最底部还压着一叠方纸。除去之外再无他物。 匣子通体混黑泛红,看上去就像是新的一样。料想十老爷必定时常擦拭。 在匣子表面还能清楚的看见点点牛毛纹的金线! 这不是真正的金线,而是金星。 匣子是小叶紫檀,年份,至少五百年! 可惜匣子只有正面是小叶紫檀,其余五面则是普通松木。 逮着小叶紫檀面头轻轻提拉,匣子里的东西悉数暴露出来。 里面有四个小瓷瓶! 一白一黑外有两青。 111 你天姿比我高 四个样式不同的瓷瓶都是典型的中医药瓶。用于存储各种药膏药丸和珍稀药材。现如今市面上还能看见的药瓶大部分都缺盖。这四个药瓶同样有两个没有盖子。 缺盖的黑药瓶用其他瓶盖代替,再用蜡封死。 另外一个同样如此。 拿起两个瓷药瓶看了看,金铎也知道了这两个药瓶里装的东西。 一个是麝香药膏,一个是虎骨膏。 前者治疗疝气关节痛,后者治跌打损伤。都是拿钱买不到的玩意! 另外一个青花瓶子装的是粉末,也是好东西。 “嘿!” 只是轻轻一嗅,金铎的脸上又扯起那条悚然可怖的裂纹! “犀角粉!” 这个青花瓶子里,装的是非常难得一见的犀角粉! 早在上世纪末神州就全面禁止犀角贸易,十多年严厉打击让市面上的犀角已接近绝迹。有的是以前的存货。用一点就少一点。 青花瓶子很小,不过就半个烟盒。里面的犀角粉不过五六克上下,弥足珍贵。 最后一个白的瓷瓶直颈鼓腹有盖,整体看上去就像是个小塔。 拔出瓶塞倾泻瓶口,一颗颗米粒大的粒状物乖巧躺在金铎手心! 粒状物呈黑青色,闻嗅不到味道。入口略微酸涩,而后有微苦味道! 这就是金铎苦觅多天的地龙箐! 金铎轻轻吐出地龙箐,舌头传来微微麻感。 这地龙箐,够年份!够劲道! 十老爷出身中医世家,做出来的地龙箐相当完美! 地龙箐原来只生长在天贵彩云两省,临近的翡翠国和安南两国北部地区也有。 它只有根茎可以入药。需要蒸过之后再爆晒再循环蒸晒九次,最后又切成颗粒窖藏地下数月方算完工。 只有从地下取出来后,这种药才能真真正正的叫做地龙箐! 在地龙箐制作过程中消耗极大,一不小心就会全盘报废,因此地龙箐非常难得! 之所以中药市场那些老人都不认识地龙箐,那是因为,地龙箐只治一种病! 虎骨膏、麝香膏、犀角粉再加地龙箐。十老爷‘卖’给金铎的药材,价值不低! 这不仅是一个老中医毕生压箱底的珍藏,也是一个咬卵犟顽固老头最后的坚守。 随后金铎的注意力就转移到压箱底的那叠方纸上 无论是中医西医,都得开方子。 这一叠就是十老爷珍藏下来的药方纸。 药方纸足有半公分厚那么一叠,纸张种类足有好几种。 宣纸、青衣江纸、经年不衰的薛涛笺,专门给土匪和尚张大千做的大千纸。 其中有两张背光宣纸最为上佳。都能做国家古籍重点工程的专用纸。 这些纸有些是十老爷家存的,有的是大户人家送的,能保留到今天,殊为不易。 拉出桌下箱子依次打开,细数自己买来的多种药材,金铎脸上又现出那道恐怖狰狞的脸纹。 自己已经有了毒蛇蛇液和地龙箐,只需要再找到一味药就可以试试给汤静雅治病了。 这一晚,金铎睡得很踏实。回到锦城已快半个月,这一晚破天荒的没有再做那个噩梦。 一觉醒来已是七点半,阵阵熟悉的土豆稀饭香味传入鼻息,让金铎有些腻鼻。 滴答熬稀饭的技术日渐趋于成熟。稀饭里除加了土豆之外滴答还加了一些肉末。 不过当金铎尝了一口后立马判断,这稀饭不是滴答的手艺。 “静雅姐姐熬的。” 蹲在地上划着刀的滴答有些不好意思:“我划刀划忘了。” 啪。 一声脆响自滴答手中传出。 正在刷牙的金铎嗯了声,突然扭头过去,露出一抹异色。 滴答手里的裁纸刀刀片断裂,剩下短短的一截陷在纸板中。 从好几天前开始,滴答划刀就改用了纸板。 纸板比木板密度轻,且软。在纸板上划刀比起在木板上难度更大。 眼前的纸板上密密麻麻的刀痕一条比一条规整,一条比一条笔直。完全看不到最初的纵横交错杂乱不堪。 目光停留在刀片陷入的那一条深缝中,金铎轻声问道:“换了多少刀片?” “五十七块。” “能划多少刀了?” “昨天破了三万四。” “一口气?” “不是。被傻b仙男耽搁,摆摊划了一万一。宾馆等你划了九千。昨晚回来划了一万四。” 滴答头也不抬,神情专注逮着裁纸刀继续划着。 十刀径自有三刀准确无误落在那条深缝之中。没划进深缝的七刀赫然也有两刀痕迹一样。 看着滴答五指上包裹着的层层创可贴,再看着一滴滴自滴答掌心中滴落的汗水,金铎有些失神。 “怎么了。铎哥。” 金铎轻声说道:“当年我一口气破一万一,用了四十五天。你只用了十八天。你天姿比我高。” “哦!” 滴答没有看金铎,继续划刀。只是小小的脸上露出难得的骄傲。 金铎不会告诉滴答,自己当年用的是重八斤的柴刀。 门外传来一阵阵噪杂声响,没几分钟一群人走进废品站。正在捆绑垃圾的老鱼头赶紧下了垃圾山。 来的这群人是来测绘的。 猪儿市场搬迁,涉及到很多后续规划。 领头的村头肥头大耳叼着软中背着手站在废品站门口不愿进来,老鱼头捏着双手忐忑不安聆听着大胖子的训示。 “老表。你们门口估计要规划一条大路。直通你们家承包的两座山。以后你们家要发财了。” 老鱼头两只手紧扣着,战战兢兢看着大胖子,脸上露出憨厚的笑容却糯糯的不敢说话。 本乡本土一个村子的人,多少都有些沾亲带故。大胖子算起来还是老鱼头的侄儿。不过大胖子却称老鱼头为老表。 “我来给你商量个事。你拿座山给我,我去开个星级农家乐。每年我给你三万块钱。” 老鱼头抖抖索索说道:“是不是……有点少……” “少?三万块你还嫌少?你龟儿一年才挣好多?” 老鱼头鼓足勇气低低说道:“都是亲戚,你诚心要租,多少加,加……” 大胖子志明大刺刺说道:“我加尼玛的锤子。” “三万块,够你和鬼女花了撒。” “你鬼女又活不到好久。她死了,你一个人能用得了多少钱。” 老鱼头不敢吱声,黑黑的牙齿咬碎了烟嘴,鼓足勇气低低说道:“那我不租。” 大胖子的脸垮下来:“你不租是不?” 老鱼头吓得缩成一团低低抗议:“太……太少了……” 大胖子肥壮胖手一挥没好气叫道:“懒得和你龟儿子多说。” “挖。” “把这条路挖断。从今天开始,老鱼头你龟儿不准从这过路。” 112 医院躺半年 一声令下,旁边等着挖机立刻开动,直接在路中央开挖。 老鱼头大惊失色,卷缩着身子上前掏出金铎不要的华子递过去:“侄儿子,看在你小表嬢面上不要挖路,我还要吃饭啊。” 大胖子哪会把老鱼头放在眼里,挥手打落华子:“哪个是你侄儿子,你还给我当老辈了?” “你这个叫花子算个尼玛个啥子东西。龟儿子胎神。” “滚!” 老鱼头灿灿站在原地,手足无措,眼睁睁看着挖机挖路却是没有半点勇气上前。 这时候,金铎推着自行车冲着老鱼头点点头,径直出门。 “给我站到。” 大胖子一把拽住车把手恶狠狠叫道:“从今天开始,这条路不准走了。” 金铎偏头轻声说道:“为什么?” “不为什么?这条路,是村里的路。从今天开始封路。” 金铎看看老鱼头再看看大胖子:“你把路封了。我们吃什么?” “你们吃什么关我什么事?饿死你们就那么大回事。” 大胖子指着金铎厉声叫道:“怎么?你个烂泥巴租客还想给老鱼头撑腰了。再哔哔哔,老子把你打出村子去。” 金铎垂下眼皮,放下自行车退回废品站,拉了张烂椅子坐下。 大胖子不屑看着金铎,嘴里骂着污言秽语。反手指着老鱼头又是一通乱骂。 哔! 哔哔! 几声厚重的喇叭声传来,两台黑得发亮的轿车缓缓驶停在挖机前。 那挖机立刻停下不敢再动。 大胖子回头看了看,大声高叫:“咋回事。咋停了?挖撒。” 这一吼之下,挖机不但没动,反而熄了火。 大胖子骂骂咧咧大步上前,抵近一看,顿时收紧眼瞳。 第一台黑色轿车上那挺立的奔驰车标让大胖子有些心虚。而当第二台黑色轿车车牌映入大胖子眼帘,大胖子志明便自有些不太淡定。 “五个二!” 再看那轿车车标,志明的小腿肚顿时抽了一下。 “宾利!” “新款!” 一台大奔,一台五连号宾利竟然出现在这废品站门口,让大胖子着实意外。 立马的大胖子就小跑上去,嘴里骂着挖机司机:“龟儿子还不让开点。碰到豪车你赔得起不?” 疾步冲到豪车驾驶员窗口,志明对着豪车接连摆手巴结讨好:“大哥。你们找哪个?是不是走错路了?要走哪儿我给大哥你们带路。” 驾驶员根本不理会志明让志明很是没面子,但却笑容更盛。 这当口,奔驰车门开启,走下一个唐装男子。 见到那唐装男子,志明初始一怔,露出一抹惊悚,赶紧上前两步抱拳作揖:“是昌哥驾到啊?兄弟见过哥老倌。” 昌哥斜眼看看志明:“你是哪个?” “兄弟我志明。原先是鸭子土地庙的。张莽子就是我大哥。” “张莽子?卖水泥那个?我咋对你没印象?” 志明赶紧点头恭敬谦卑:“哥老倌好记性。我,我……原先就是跑堂子的,根本入不了你老人家法眼。” 昌哥随意嗯了声都不和志明还礼叫人扔了包烟过去,语气清冷态度傲慢:“我来这找个人。” “找谁?昌哥你只管交代,兄弟我分分钟给你办好。” “劳大师?我们这……好像没得姓劳的。昌哥你是不是记错了?” 昌哥斜眼撇了志明一眼劈头盖脸就骂过去:“老子会记错?你当尼玛锤子地头蛇。” 志明脊椎一凉,赶紧小声说道:“昌哥你别急,兄弟我打电话问人。一定给你……” 就在这时候,昌哥嗯了声,眼睛一下子鼓圆。跟着原地小跑起来。 “劳大师。兄弟我。” “蒋……”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昌哥一脚绊在土堆上,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下一秒昌哥毫不在乎一路小跑冲到废品站门口,对着一个男子抱拳作揖:“劳大师,劳兄弟。老哥哥来看你了。” “冒昧登门,不请自来,还请兄弟你不要见外。” 这一幕出来,志明呼吸顿停,一股凉意从脚底窜到脊椎。 来的人,是蒋昌林。 蒋昌林是来找金铎的。 有一个老板想要和金铎会面。 他给金铎送来了四个新手机和一台车。同时,蒋昌林还给金铎坦白了候婉清托他寻找九桃瓶的事。 手机没拿,车也没收。三五几句话说完,金铎推着自行车就往外走,蒋昌林立刻跟随金铎出门。 那大胖子志明就站在旁边,径直不敢多看金铎一眼。 “劳兄弟您遇到什么困难,只管报我字号。锦城哪个敢不买账,哥哥就一句话。” “踏平踩瘪!” 站在宾利车后目送金铎骑车走远,蒋昌林收敛笑容看看自己沾满泥巴的千层底,冲着大胖子志明勾勾手。 “过来!” 那大胖子此时早已吓得,战战兢兢弯着腰走到蒋昌林跟前:“昌哥……” 蒋昌林都不带跟志明大胖子多废话,重重一耳光甩了过去,当即志明那白嫩嫩脸上就多了五根清晰的手指印,就跟墨水染的鲜红无比。 看也不看志明一眼,手指举起点了点曼声叫道:“给老子把路填好。顺便把石头也捡干净。” “劳大师是老子的财神老爷。给老子记清楚他的样子。要是劳大师骑车在这条路摔了,老子叫你医院躺半年。” “少躺一天,老子跟你姓。” 在蒋昌林这种级别的老袍哥面前,志明都不敢捂脸更不敢叫痛,看着土路上密密麻麻的石头,拼命点头。 点头哈腰像个奴才的送走老袍哥,志明回头就把火气撒在挖机司机身上。破口大骂一通,志明这才发现自己的背心都湿了一片。 等到志明回到废品站门口,马上掏出烟主动给老鱼头递了过去,满堆微笑恭声叫着:“表叔。刚才是个误会。你老人家不要心里去。” “你的山我想了哈,还是不租了。” 说着,志明热情搭上老鱼头又脏又黑的肩膀:“表叔。我给具体讲哈我们这的规划。你的承包山以后不得了。” 那台宾利车是蒋昌林的座驾,落地价要近三百六十万。因为某些特殊原因,蒋昌林买过来只花了不到一半的价格。 蒋昌林做人非常低调,只有在撑台面的时候才会开出来。 这次来接金铎,也算是给足了金铎的面子。 不过金铎不买账,蒋昌林也拿金铎没有任何法子,反倒是对金铎更加敬畏三尺。 那天状元街,那林姐和睿澜两个女人对金铎的态度,让蒋昌林永生永世永不敢忘。 挨着春熙路不远,有一个世外桃源。那就是被老锦城人称为比浣花溪和草堂更安逸的青石桥花鸟市场。 说是花鸟市场,但这里卖狗卖猫卖兔的也相当不少。 这两年,养小猪的也不少。这里同样也有。 虽然过去了十一年多,花鸟市场几乎和以前没有多少变化。 一排排的门市一字排开,金鱼、乌龟、小兔、猫狗宠物店,还有各种鹦鹉八哥翠鸟和蜥蜴应有尽有。 鸟语、花香、麻将、盖碗茶,分分钟就将金铎拉回从前。 那年那一天,自己放学刚回到巷口,小妹就从树下冲出来抱着自己哭着说她被一群同龄人欺负,因为她没有乌龟。 113 天价兰花 看着小妹哭得伤心欲绝的模样,金铎二话不说就跑到周贵贵家小卖部,直接拉开抽屉抢了五块钱带着小妹到了这里。 虽然回家自己被打得浑身没一处好的,但小妹抱着乌龟开怀大笑的样子却叫金铎到现在都还记得。 小妹的笑,曾经伴着自己停过多少无间炼狱的煎熬。 花鸟市场最著名的当属叠翠城。 外面看起来像是住宅区,走进去以后才发现别有洞天。 刚刚看到叠翠城的那一刻,金铎便自有些失神。 印象中的叠翠城不过就是卖鲜花花卉和植物的集市,但眼前的叠翠城却是摩肩接踵比过节赶文殊院还要热闹。 其拥挤程度,直逼状元街。 叠翠城门口更是停满了出租车。而更奇怪的是,每当有出租车刚刚停靠立刻就有一大波人涌上前将出租车围得水泄不通。 这些人有男有女,穿着打扮还不是底层人。 男男女女将出租车包围,有的奋力拍打车窗,有的直接去拉车门,嘴里大呼小叫询问有没有新货?从哪儿来的?吃没吃饭? 乘客还没下车,一张五十的钞票就扔在出租车司机怀里,跟着几个人摁的摁车门,满堆谄媚巴结拖着乘客下车。男乘客递烟点火,女乘客则嘘寒问暖。更有专人拿行李。 跟着一群人就热情簇拥着男女乘客进了叠翠城。 “快快快,有个外地人搞了棵九品莲台。他只喊三万。” “抢到倒手就赚三十倍。” “不可能哦。九品莲台不是只有螺髻山才出啊。” “嘘!” “那个就是月城老凉山的彝胞。他不懂第一次来。快点快点。蔡老四马上赶过来。赶紧去把那老彝胞哄到。去买酒给他吃。” “对对对对,老彝胞就喜欢喝酒吃肉。你们去守到他,我再去取三十万备用。” “吹哨子。调人。蔡老四要是敢抢,和他对砍。” “干!上次那棵神州一品梅就是被他八十万截胡,这回,一定要抢到他前面。” 几个人在金铎身边嘀嘀咕咕一哄而散。 金铎目光从眼前汹涌人流中的手中收了回来,终于明白这些人口中的一品梅和九品莲台说的是什么。 兰花! 自行车放在人行道上,金铎也随着潮水般的人群步行进入叠翠城。 印象中的叠翠城非常安静,但眼前喧嚣热闹让金铎都觉得意外。 原先的花卉植物统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眼望不到头的兰花。 建兰、蕙兰、春兰、寒兰、墨兰、长叶兰,还有其他雪兰、根兰、碧玉兰、兔耳兰、黄蝉兰、美花兰、虎头兰、多花兰…… 凡是叫得出名字叫不出名字来的兰花,应有尽有无奇不有。 每个仅有不到一平米的摊位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兰花,每一株兰花的花色各有不同。 初进叠翠城之际,几乎所有的外来人都被这千奇百样七彩缤纷的兰花所震撼。 不过当听到主人报价之后,很多人当即吓得倒吸一口冷气,看那兰花的眼睛里中掩不住的炙热。 这里的兰花只要是开了花,花朵稍微好看点,有特色的一点,名字诗韵十足的,最低喊价都在两万。 至于摆在最高处最显眼位置的花魁,主人直接标价卖。 六位数! 七位数! 仿佛这里的兰花不是兰花,而是一坨坨的金砖。只要抱一盆走,就是几万几十万的家产。 穿着全副武装的特勤拿着各种工具不停在市场里来来回回巡逻,手中亮闪闪的家伙什随时随地都在警告着某些不怀好意的人。 半圈下来,金铎亲眼目睹了一盆来自锦城郫区的夏皇梅被一个江南老板买走。 现金。 四十万! 也亲眼看到来自西部螺髻山老彝胞带来九品莲台被哄抢到六十五万。两方人马急红了眼拉开架势直接开打,最后全被特勤制服。 而那棵九品莲台立马就被魔都一个中间商以六十八万现金买走。 随后,这棵九品莲台马上装进特殊容器中。中间商也在四个彪形大汉的保护下飞快出了叠翠城坐上四环素直奔机场。 除此之外,金铎还看见了那些从天贵、彩云省、天闽、双喜城各省背着兰花过来的商人和农民。 有些农民挖了好几个月才在大山深处挖到一棵兰花,本想着拿到这里能大赚一笔,结果一文不值。 还有不少听说兰花赚钱的商人一头栽进来跑遍巴山楚水,砸下重金收购兰花,送到这里却是无人问津。 看着垃圾桶里被丢弃的‘金砖’,看着那些寻死觅活连车费连不起的农民,看着那哭得撕心裂肺寻死觅活的小商人,金铎不想再看下去,漠然转身走出市场。 今天金铎来花鸟市场是为了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找到治疗汤静雅的另外一味药。 药没找到,却看到了颠覆自己认知的一幕。 汤静雅的病不能耽搁,既然这里找不到,自己只有出一趟锦城,去那个地方去试试。 那地方是最后的希望。 现在工业污染和生态破坏太过严重,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 一切只有看运气。 没有犹豫,金铎立刻推车穿小巷抄近路返回废品站。 “嗯?” 突然,一抹白光刺入金铎眼瞳。金铎轻轻嗯了声,目光往左边扫了一眼继续前行。 两分钟后,金铎又从转角转回,推着车不急不慢闲逛。 在一个不过两米宽的小门市停下,金铎掏钱买了一碗冰粉坐下。 这条窄窄仅容下一辆车单向行驶的小巷距离花卉市场不过一千来米。在叠翠城被兰花占据过后,原先的老店店主们因为承受不起高额房租被迫全部搬离。 有的老店就搬到了这条小巷。 “你的兰花怎么卖?” 金铎轻声开口。 坐在金铎旁边的,一个人慢慢抬起头来。迷茫饥渴的眼睛里露出一抹亮光。 “你,要买我的兰花?” 说话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穿着夹克。一开口就是天贵省那边的土语。 天贵、彩云南、巴蜀和双喜城几个省的口音虽然不一样,但基本交流并没用任何困难。 “自己养的还是挖的?” “我们老家大山里头挖的,我这个兰花好得很。你买了嘛。” “我看看。” 顺手给男子递过去一支烟。金铎双手拿起这株兰花。 花盆中栽种的是一窝寒兰。一尺出头,叶带形,薄革质,暗绿色,前部边缘并没有寒兰所特有的锯齿。 暗绿色的长叶根根挺直,修长俊逸。 这株兰花已经有了火柴长的小植株。兰花的花芽花葶就是植株上的芦头中抽出来的。 “贵姓?哪儿人?那边海拔多少?” 114 我要捡你的漏 男子脸上有些脏,开口就是一口浓浓的臭味喷出来。也知道几天没有刷牙。 回应了金铎的话,男子手有些抖:“借个火。” 金铎将火机递了过去,亲自给男子点烟。 “谢谢你。同志哥。” 男子姓梁。叫梁家苗。天贵永宁人。 永宁,最出名的,就是红崖天书。 梁家苗烟瘾不小,从他左手两指间浓黄的烟印就能看出来。一口气咂掉半支烟,梁家苗身子不由自主打了个冷颤,蜡黄的脸色间露出几分的舒缓。 “同志哥。你喜欢就把这窝蛟龙兰买了嘛。我不喊高价。你随便给点钱我够回家车费就可以了。” “我,都好几天没吃饭了。” 金铎又递过去一支烟,右手拍拍花盆。 梁家苗用力摆摆脑袋唉声叹息,声音沙哑而低沉:“mmp我都被骗了。他们个个都说兰花能卖大钱。都是假的。” 说着,梁家苗半口气咂掉烟又复点上另外一支,面带愤恨诅骂着。 “饿了几天?” 梁家苗有些不好意思,颤颤比出四根手指。 “同志哥。你把我的兰花买了嘛。这个兰花我在蛟龙谷龙潭边找到的,那些兰花贩子不懂只给我几块钱。” “我晓得,他绝对是好兰花。” 看着金铎沉默冷淡的脸,梁家苗低低说道。 “我不要你好多钱。给我回家的路费就够了。你要是可怜我,就再给我买几包方便面。” “实在饿得……没气力了。” “我不是骗子,这是我身份证。” 金铎没说话起身! 梁家苗抬手要叫金铎,却又忍住黯然垂头。 不过几分钟后,一碗热气腾腾的肥肠粉就端到梁家苗面前:“先吃。不够再买。” 梁家苗抬头一看,颤声叫了句同志哥,眼泪差点夺目而出。 等着梁家苗喝完最后一口汤,金铎又递过去一支烟,轻声说道:“兰花我要了。” 梁家苗喜出望外,双手合什嘴里谢字不停。 “你的兰花还没抽箭,看不到品质。但这个花盆很贵。” 梁家苗眼睛泛起大大的白,下意识看了看那花盆突然笑着对金铎说:“同志哥。你不要开我玩笑哦。我是农民,不会开玩笑……你喜欢我送你。” “不开玩笑。” 金铎给梁家苗点上烟平静说道:“我钱不够。但今天,我要捡你这个漏。” 梁家苗笑得很实在,露出黑黄的烂牙:“就凭你请我吃这碗粉,我就感激你不尽。不管你捡漏还是同情我可怜我,只要你让我回家,我就感激你一辈子。” “锦城,我是再不来这个伤心地。” 金铎嘴里蹦出一个好字,载着梁家苗去了打印店。 合同签字画押,金铎掏光身上所有钱,共计五千六。 这钱是千年仙男的无私贡献。 拿到钱的梁家苗相当意外,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对着金铎千恩万谢。 金铎正色说道:“按照古玩行的规矩,交易完成,你我就没了关系。” “但你不是古玩行的人,可以不守这个规矩。” “你记住我的话,今天我捡了你的漏,将来有一天你反悔了,可以来找我。” “我补你钱。” 送走梁家苗,金铎马不停蹄赶回废品站。 千年仙男给金铎透露的惊天消息让金铎放弃了去状元街练摊的计划。 老蜜獾蓝关楚被自己气死,这事绝对没完。 等老平头哥火化下葬了,自己再去摆摊。届时,一定会有很大的收获。 先去了猪儿市场找到周星星,说明来意。 周星星有些不解,但还是给了金铎要的东西。剩下的周星星今天没有,于是周星星亲自带着金铎去找同行屠夫。 很快金铎就拿到了自己要的东西。 为了拿到这东西,金铎还帮着对方杀了三条羊子。 回到废品站,那大胖子志明竟然亲自在土路上捡着石头石块。 看到金铎,累得腰都直不起的志明立马精神百倍跑过来给金铎递烟点火,肿得老高的嘴里满口劳大师的叫着。 金铎没理会这株墙头草。低头在石头中挑拣了一大把小石子径直走回废品站。 进了猪圈,第一件事找来破烂瓷盆,将蛟龙寒兰分成三株移栽过去。 原有泥巴不够是一个很大的问题,金铎想了想决定暂时不去管它。只是寒兰周围垒了一层小石子。 倒出三斤大米加入熬驴胶剩下的桶装矿泉水,不停搅拌搓洗直至淘米水颜色变深这才停手。 滤出淘米水,等到淘米水沉淀完成,又将上层水抽出最后只留下浓度最高的精华。 跟着,金铎将精华淘米水分成等量数份。 转身打开一个塑料袋,一阵阵刺鼻作呕臭味扑面而来。金锋却毫不在乎。 这是马粪! 从周星星那里拿到的。 小铲子挑起适量马粪倒入其中一个精华淘米水容器中,搅拌。放置一边。 随后,又解开另外一个塑料袋。夹起十来颗小小的黑色颗粒放入另一个精华淘米水容器。同样搅拌均匀。 黑色颗粒是羊屎。 这些羊屎还是从那三条羊子体内弄出来的。 那三条羊子来自老凉山,高山羊,纯天然没有喂过饲料。 高配营养液调制完毕,金铎并没有立即浇饮那三株蛟龙寒兰。而是将另外一大把兰花用来做实验。 这些兰花都是金铎回来时候在叠翠城垃圾桶里捡来的。没花一分钱。 想想也是可笑。 各个兰花商人和农民倾家荡产费尽心血寄予无尽厚望的兰花送到锦城来,分分钟几万大洋就缩水到一文不值。 兰花变兰草,兰草直接扔进垃圾桶,就连狗都不愿意不闻一下。 新世纪以后,神州似乎进入到一个迷惘和焦灼的时代。 这段时期神州大地已经出现了过亿过十亿甚至是百亿级的大富豪。有些资本已经不满足于实体的收入,而转向了更暴力回收更快的项目。 无处安放青春的游资们不仅炒作古董,炒作天珠,就连兰花都不放过。 而这两年一颗百年老树动则就百万的普洱茶则是天粤粤西和天闽三省商人们的手笔。 而天珠,则是宝岛省商人们最成功的案例杰作,同样也拉开了全民玩天珠的大幕。 其实早在八十年代的时候,神州就有过一次爆炒花卉的惨痛教训。 那两年,黄龙府的君子兰供不应求从而导致君子兰价格一路飞涨,最贵的时候一棵君子兰被炒到十万,再严的限价令直接无效。 115 花留水彩凝成珠 八十年代的十万,天都城后海买一套中型四合院都还绰绰有余。 当时君子兰最疯狂的时候,就连启功老先生都为其题过词。 没两年,君子兰神话破灭,留下一地鸡毛和无数血本无归的底层接盘侠。 这和当年风车国的郁金香事件完全无二区别。 现在正在疯炒的兰花,背后都是宝岛省和港岛游资们在作祟。 他们把兰花拿过去转手就卖给脚盆和狮子国的巨富,从中获取的暴利无法想象。 金铎并不想掺和兰花的炒作,不过既然兰花有这么贵,金铎决定顺势而行。 鉴定师资格证已经拿到,也有了安身立命的本钱。 接下来,自己要解决老宅的事! 要想把老宅保护,就必须要钱。大量的钱。 越多越好! 几百万完全不够看。 几千万,依然不够! 至少要上亿! 调制好的营养液倒入栽培到墙角背光的二十多株普通兰草兰花土壤中,挨着做好标记。 洗净双手,金铎目光挪移到脚下。 抄手捡起花盆,轻轻放入半残的水缸。用垃圾堆里淘来的软布柔柔擦拭。 水花翻滚,清澈的水中一团又一团紫红如同彩云荡漾,泛起一幕又一幕瑰丽的光芒,就连水都被染成绚丽的酱红色。 足足洗了五六分钟,金铎才慢慢将花盆提起。 中午毒辣的阳光照射在花盆外壁上,泛起一团团夺目耀眼的光斑。绚丽多彩、变幻莫测。 一颗颗的水珠挂在紫红色花盆外壁,犹如千年老蚌结成的彩珠。 雨过天晴润如玉,花留水彩凝成珠。 双手捧着这个花盆,金铎的脸上再次显现出那道狰狞恐怖的裂纹。 手里的花盆造型有些像鼓,整体非常厚实厚重。 大大的内平口。底部有三个紫红带金兽足。外壁呈现出罕见的玫瑰紫。 在口沿壁的一圈,分别有十八个凸起的乳钉。在花盆腹部下方则分布了一圈共计十六颗略小一号的乳钉。 而在鼓盆的内壁,是满满一幕堪比汝窑的天青釉面。 单手托着厚厚重实的鼓盆,另外一只手中指轻轻摸向鼓盆底部中间。 “嗯?” 金铎轻嗯出声,眼里透出一抹精厉凝重的眸光。 即刻的金铎就将鼓盆翻了过来,轻轻平放在海绵垫之上。 鼓盆下呈现出来的是褐色的胎体,一道道深浅不一的划痕也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年岁月的磨砺。 捡起根竹片在鼓盆背面细细横戳慢挑。 渐渐地,金铎精厉骇人的目光敛收不见,眉角轻然舒展。 一蓬水浇淋下去,褐色胎体中,赫然出现了一个字。 二! 这个二字很丑,估计就是大班幼童的水平。但就是这个斜斜的二字却是价值万金。 北宋钧窑乳钉洗! 带铭文! 二号款识! 全球带数字铭文北宋钧窑共计十七件。一字款七件,二字款两件。有一件在大维德。 这是第二件! 一级国宝加无价之宝! 在民国之前包括民国时期,神州收藏家们都是以钧窑为尊。因为那时候的汝窑要嘛在宫里要嘛在土里,市面上几乎见不着。 大量的极品钧窑也在这一段时间通过天都、魔都、五色羊城各个地方的古董商们送出海外,成为西方各个王公贵族家中聚会时候装哔开胃或压轴的大杀器。 当贵族们落寞破产后,这些钧窑也进入了博物馆。 所以现在市面上,元明清的钧窑极少,更别说宋朝。 宋代钧窑能保存到现在,更是一个不小的奇迹。 只是这个乳钉洗有一个缺憾。 他的中间部位被人为打了一个漏水孔。 这让原先文人骚客们用来涮笔洗笔的笔洗变成了现在的花盆。 这并不是什么特例。 欧罗巴和漂亮国无数人家里被打穿底部用作台灯的青花、五彩、钧窑瓶子不计其数。 细心擦拭干乳钉洗,就地取材做了个木盒,周围赛满海绵慎重将乳钉洗放入其中。又往缝隙里塞了不少泡沫垫。 盖上盒子,外层又蒙上一层厚厚的海绵。 大功告成,金铎点上烟将另外一个包装更严实的盒子打开。拇指贴着外壁,四根手指紧贴内壁,从底部慢慢往上拉。 四指间传来丝滑玉质感受,触手生温。 五指变爪抠着器物圈足,举过头顶。阳光穿透薄薄的器物,外壁上的那一对双飞燕仿佛活了一般。 阳光下,薄薄的碗壁呈现出淡淡乳黄,径比那最罕见的和田黄玉还要柔嫩。 这只四十万捡漏来的小碗,全世界就四个。七疯子手里就有一对。 这对碗和另外一对小杯子都是七疯子的最爱。 那天地龙翻身,高一百五十米的大坝轰然崩塌,几十亿方的冰水夹着冰封的冰块轰天砸下,整个无间炼狱大大小小的龙脉山头在分分钟内就被无情吞没。 跟着,泥石流来袭,如九天星河倒灌而下。 挨着最近的底层监牢在眨眼间就没了影子。 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七疯子临跑路之际都没忘拿这对小碗和那对小杯。 要是七疯子不返回拿他视若珍宝的碗和杯,那他极有可能能在地龙翻身浩劫中活下来。 七疯子,死得……太惨了。 他和他的碗,还有他的杯永埋在数百米深的泥石流中,从此,这个世界上,也就剩下了两个这样的小碗。 和七疯子不一样,金铎不是那种痴迷某件东西而身家性命都不要的人。 捡漏来的东西,金铎不会收藏,只会统统卖掉变现。 对于看过摸过擦拭过修复过太多古董珍玩、的金铎来说,收藏,毫无意义。 晚上十点多,老鱼头开着大板车回来。老远的就对金铎大呼小叫。 金铎出门一看,立刻快步上前。 板车上堆满了四五个大大的中药柜子,隔着老远都能清晰闻到那浓浓的中草药味。 这是老鱼头从一百多公里外的凯城拉回来的东西。也是金铎要求老鱼头董麻子做的事。 金铎没有手机,老鱼头联系不到金铎。他自己也不懂,于是乎就把所有东西全部买下悉数运回来。 还没等到老鱼头下货,金铎就跳上板车,凑到一个中药柜前用力一嗅:“哪儿来的?” 老鱼头还没见过金铎这般严肃的样子,赶紧回应。 金铎飞速解开绳索,手拿撬棍用力几个药柜推下板车。完全不在乎药柜被砸得稀烂。 老鱼头正要帮忙,金铎却是双手把着一个硕大的药柜,一声叱喝硬生生将药柜推翻。直把老鱼头惊为天人。 药柜落在地上发出重响,几十个抽屉就跟收网的鱼狂跳不止。 噼里啪啦声响中,大量的药材从抽屉里崩出,洒满一地。 跳下板车,金铎抄起撬棍将一个密封紧闭的抽屉撬开。 抽屉中,却是空空如也。 金铎愣了愣,右手即刻伸进屉箱摸了半响,手指里夹着一片干枯的叶片放进嘴里。 “哪儿来的?” 116 按规矩办 “凯城砂子坪。” “那个老中医还在不在?” “死了……” 昏暗中,金铎凌厉肃杀的眼神叫老鱼头有些害怕:“前几天刚下葬。他们家就只有一个孙儿是混社会的……” “走!” “去找他!” 老鱼头怔了怔立刻点头:“明天一早……” 金铎偏过头来沉声叫道:“现在就去。马上走。” “家伙什准备好!” 老鱼头先是一震,后又一惊,突然眼瞳缩至针眼大小。 中药柜子是老鱼头凯城乡下一家老中医家里收的。这地方也是汤静雅母亲的老家。 同时,也是特级英雄英烈先辈的故乡。 老鱼头讲起这些药柜的来历,也是相当的伤感。 那家老中医在当地开了足足四十多年,最火的时候就连旌城和锦城的病人们都慕名前往。 当西方的科学实践外加真理大棒进入神州,那些总价值不过几块十几块的草草药混杂在一起就能治病救人被无数别有用心的专家大师抨击,传了数千年的神州中医也肉眼可见的速度凋败,成为无人再关注的昨日黄花。 那家老中医虽然坚持到现在,但也没能抗住滚滚前进的历史车轮。 听完老鱼头的讲述,金铎就坐在板车后面一言不发。 路过镇子上加油,老鱼头要出钱请金铎住小旅馆却被金铎拒绝。老鱼头不敢二话开车板车继续前进到了村子对岸。 此时不过凌晨三点,板车就停在路边。整条乡间小道就像是一条蟒蛇蜿蜿蜒蜒不见首尾,前后千米不见一盏灯,方圆几公里内就只听见虫鸣。偶尔传来两声狗吠,那是整个村子唯一的动静。 郪江边上吹来阵阵凄凉河风,让老鱼头连着不停的打颤。 憋了好久的老鱼头终于忍不住低低询问金铎:“劳总,那个老中医前几天才埋下去……” “今晚是头七。” “什么意思?” 沙哑冷漠的话叫老鱼头心头发慌,身体更是凉得吓人。 看着板车后面一大堆的家伙什,老鱼头硬着头皮低低颤颤说道:“你说过,不能干黑不黑灰不灰的买卖。” “如果,如果劳总你真要干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我也,我也……” “我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金铎凄冷沙哑的声音在身后传来,老鱼头脑后勺一阵阵冷凉:“劳总,你真要挖……挖的话,应该把董麻子叫上,他是,他原来在,在火葬场专门拉尸体的……” “哼!” 一声冷哼自金铎鼻子里打出。当即就把老鱼头骇得来缩作一团。眼睛紧闭带着哭音:“劳总,我不敢去挖墓……” “我胆子小。那个老中医是今晚头七,要回煞。” “我要是被抓了,雅雅一个人怎么活得下去……” “谁告诉你我要去挖墓了?” 乍地间,金铎闷雷般的声音炸裂:“你想多了。” 老鱼头战战兢兢转过头来,娃娃脸上早已泪流满面悲呛叫道:“你准备这么多的家伙什,不是挖墓又是去干嘛?” “还带着这么长的绳子……” 金铎冷冷撇了老鱼头一眼沉声叫道:“闭嘴。” 老鱼头立刻像个小孩般的捂住嘴巴,鼻孔里发出开火车般的粗喘。 “绳子,挖药材用的。” 听到这话,老鱼头身子僵硬,慢慢转过头来,流着泪傻傻呐呐的问道:“劳总。你说的是真的吗?” 金铎板着僵尸脸,冷冷说道:“假的!” 老鱼头的娃娃脸瞬间绷紧又皱成一团,满是卷皮的嘴唇不住蠕动,又是可怜又是可笑。 慢慢熬到凌晨五点公鸡打鸣,天色微微现出鱼肚皮,路上终于出现了第一辆摩托车。 等到早上八点多,老鱼头揉揉疲倦的眼皮缓缓睁开眼,回头却是不见了金铎。 连着叫了几声劳总,老鱼头突然一个激灵,吓得从板车里滚落,不顾一切撒丫子就往河对岸跑。 那是老中医的村子。 果不其然,金铎就在那。 就在那家老中医的门口。 看着背着工具挂着绳索的金铎站在老中医家门口,老鱼头吓得汗毛倒竖,当即调转头要逃走。 跑了几步,老鱼头突然停下,娃娃脸纠葛纠结,突然一咬牙转身又跑了回去。 那家中医馆就在对岸桥头,长江支流的郪江在这里形成了一条反弓形的内弯,而中医馆的朝向恰巧不巧的就正对着内弯中心线。 中医馆门口栽着两颗大柏树,刚刚对着河流上弯和下弯的位置,将整个宽达百米的平缓河水锁在其中。 树下面是一排矮矮的红砖黑瓦老房。 老房子外墙水泥糊墙大面积脱落,露出一块块斑驳的土墙墙体。 “我爷爷所有积存都在房子里面。你们看上什么自己选。价格合适就卖。” 大柏树下,一个眼下最流行的的黄毛年轻人大咧咧的叫着,翘着二郎腿坐在树下的青石板上咬起手指。 黄毛年轻人不过二十多岁,浑身上下加起来也超不过一百块。嘴里叼的不过是五块钱一包的天下秀。 即便如此,年轻人口气却相当的冲。 听到黄毛的话,金铎立刻迈步上前要进屋。 “兄弟。等下。” 旁边两男一女中站出来个男子拦住金铎呵呵说道:“兄弟。打个商量。我们是双喜城的,办完事就要赶火车。能不能让我先进去?” 金铎淡然回应:“先来后到。这是规矩。” 男子笑容可掬掏出烟递给金铎:“都是下乡收东西的。巴蜀双喜一家亲,相互理解相互支持下。下回兄弟你去双喜城,我请你喝酒。” 金铎眼皮轻垂低声说道:“你们要先也可以。药材归我。” 对方愣了愣上下打量金铎,轻轻摇头:“我们也是为了药材来的。” “那就按规矩办。” 金铎冷漠干脆的话让对方直直盯了金铎两秒,突然压低声音带着几许威胁:“谈不了。那就各凭本事。” 说完,对方背着手打出个手势。 对方团伙另外一个同伙狠狠瞪了金铎一眼,目露凶光直直走到黄毛面前,手中多了一支硬中,嘴里尊称着柳总。 黄毛看到硬中就来了精神,立刻坐将起来。听到柳总尊称,更是心花怒放。 那同伙即刻打蛇随棍上和黄毛柳总攀谈套近乎,不时指指金铎。 黄毛回头撇了眼金铎,见金铎穿着普通甚至比自己还不如,面露鄙夷对着同伙点头,同意对方先进老屋。 同伙赶紧道谢,疾步就要往屋里冲。 “规矩坏了,名声就没了。以后也别混了。” 金铎轻漠说出这话,对方两个男子面色轻变。领头男子沉着脸不说话。 看得出来,这三个人就是传说中古玩行的铲地皮。 在晚清时候,八旗子弟们没了收入来源坐吃山空但又要维护自家体面,不得已就典卖田土为生。 田土卖完就卖家里的老物件。 117 截胡 有卖的自然也有买的,包袱斋这个行当就应运而生。 所谓的包袱斋,就是手里拿着个小鼓走街串巷。一边敲着小鼓一边叫着收各种物件。 最早的铲地皮,就是包袱斋。 包袱斋的营收对象主要是那些不愿意不方便抛头露面的福晋和女眷。都是八旗弟子,祖辈上怎么也出了几个有出息的先人,家里的老物件多少也有那么一些。 这些女人们虽然知道自家祖上传下来的东西有价值但却不知道值多少,包袱斋们也靠着吃差价讨点不至饿死的生活。 后来老天都生意竞争太大,整个天都城几天都收不到老物件了,有的包袱斋思想转变得快将目光投向了天都城周边的镇集山区。 这就是铲地皮最早的由来。 那些年交通条件差,出一趟天都走一遭山区来去就得好些日子。风餐露宿跋山涉水,还要遭受各路军阀盘剥,更要提防山匪劫财,其中辛苦自不言述。 不过那时候的铲地皮相当于包袱斋已经有了质的转变。 越是偏远地区镇集,铲地皮的利润越是暴利。 改开以后,随着文物热的兴起,隐匿了三十多年的铲地皮们再度苏醒。 新时代的铲地皮们从天南杀到海北,又从天涯海角再到整个南海。整个神州大地在这几十年时间里被犁了一遍又一遍。 现在还在铲地皮的,基本都是古玩行的最底层或是刚刚入行的新手。 当年那些第一批铲地皮的大佬们已经把地皮铲出了本大洲! 其中,就有现在大伙耳熟能详被半神话的几位大咖。 各行各业都有各自的规矩,其中古玩行的规矩又是最多最为讲究。 即便是铲地皮,也有同样的规矩。 当几拨人一起铲地皮的时候,几方会按照行里规矩在进屋之前做一个规定。诸如家具的漏归哪方,瓷器漏归谁,老字画漏又归谁…… 这样做的好处显而易见。既避免了几方人马扎堆哄抢,又能杀主人家的价格,利益也做到最大化。 不过看对方的架势,是要撕破脸的节奏。 就在对方领头犹豫之际,冷不丁的,一个打扮花枝招展的年轻女孩轻步款款走了上前。 年轻女孩不过十七八岁,正是清纯年华之际。穿着体恤短裤的她大片雪白瞬间就让年轻黄毛看直了眼。 “柳总哥哥。妹儿要坐下午的火车回双喜,你让我们先买东西嘛。好不?” 血气方刚的黄毛哪经得起妩媚少女的撒娇,立刻重重点头:“去。你们先。” “老子爷爷的东西老子做主。你们先选。” 听到黄毛这话,对方同伙如奉纶音就往土房子里冲。 对方领头人冲着金铎微微一笑,做出个对不起的手势快步进屋。 三个人目标明确,有的直直冲进存中草药的库房,专门照着名贵药材抢。有的在医馆里东瞅西瞧,看见什么老物件立刻上前握在手中不放。 称药的秤杆、药碾、铡刀、药刀、药勺、药盒,药箱还有印章盒子…… 还有的人则专门查看医馆里的桌子、凳子和剩下不多的药柜。 整个老房子一片狼藉,院子里和各个房间遍地都是不值钱的药材和东西,注射室里各种西医器器具被来来往往的人踢得哐当哐当响,却是无人在意。 老鱼头悄然靠近金铎,鬼鬼祟祟躲在金铎却是不敢跟金铎搭话。 不到半钟头,三个人的搜刮结束。大柏树下摆满二十多件大大小小的东西。 “柳总,这个戥子你多少出?” 戥子,就是称中药的药称。 “你看着给。少了我可不卖。小时候我听我爷爷说过,这个戥子可是金丝楠木做的。秤砣也是白铜的。” “柳总真是好记性啊。我出两百你看……” 黄毛一把夺过戥子研究琢磨半响大刺刺叫道:“再加一包滚龙抱柱。” “表给我讲价。不买就滚。” 对方领头人笑容可掬答应下来,又指着那算盘询价。 一个老戥子,一把老算盘最后以三百二十块钱成交。 铲地皮交了钱收了东西,笑吟吟给黄毛递烟点火。不经意的转头间,一个眼色递过去,同伙立刻上前又给年轻人递烟。 这个人买的是药材。 三七、黑枸杞、天麻和海马。 黄毛哪懂得这些名贵药材,三五两下就以一个低到发指的价格卖给了对方。 对方不显山不露水,在付钱的时候故意多数了一张红钞,笑呵呵又给黄毛递烟,顺便再和黄毛摆摆龙门阵。 “这些都是我爷爷的东西,我他妈又不学医拿来有锤子用。卖了干净。” “老子不但要把这东卖干卖净,连这排老房子老子也要卖了。” “卖了老子就去锦城买n93!” 对方两个铲地皮的赶紧附和又给年轻人戴上几顶高帽子,说什么到了锦城一定要给子打电话,自己一定请柳总吃好喝好耍高兴。 硬中一支接一支的递过去,直把黄毛哄得那叫一个开心自傲。 眼看着时机成熟,那娇嫩白皙的双喜城少女抱着个沉重的家伙什费力走到黄毛跟前娇滴滴开口:“柳总哥哥,这个你卖好多嘛? 女孩娇脆嫩嫩的撒娇让黄毛瞬间失神,直勾勾的盯着女孩眼睛里尽是邪恶的欲念,哪儿还顾得上看那件物件。 摆在女孩脚下的,是一个船型药碾子。 周身斑驳黑点遍布,药碾沟里却还能看到碾子的本色。 最叫人惊奇的,是船型药碾的前方,赫然有一个破烂的铜鱼头。在药碾的两边,还能隐约看到阴刻的铭文。 黄毛早被清纯女孩勾来没了魂,都不带多看一眼,嘴里嚷嚷着这药碾子的铜鱼头就是当年自己打烂的。 女孩笑着叫着好棒,上前两步亲自给黄毛点上烟,雪白的玉肘轻轻碰了碰年轻人,嘴里脆生生娇嗲嗲说道。 “柳总哥哥。这个药碾子不值钱,你送我了嘛。好不?去锦城乖妹儿请你喝酒唱歌。” 闻着女孩的体香,黄毛连眼皮都没眨一下大手一挥:“送你就送你。都是我爷爷的东西,我想送给谁就送给谁。” 女孩绽放出灿烂笑容,一把抓住黄毛的手重重拽动语音更加温柔甜腻:“谢谢哥哥,你太好了。” 一伙人立刻结账走人,临走时,领头人还轻蔑看了金铎两眼,眼里尽是嘲讽。 被女孩搞得神魂颠倒的年轻人目送三个铲地皮上车绝尘而去,右手还在疯狂挥舞。 回头过来望着自己波导手机里存储的女孩号码,黄毛激动的亲了两口破烂的屏幕,旁若无人的大叫。 所有的一切全都落在金铎眼里,但金铎却至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 老鱼头心头气愤,暗里骂着那群不讲规矩的龟儿子。 “柳总。现在该我了吧。” 黄毛偏头斜眼瞅了金铎一眼:“卖光了。一会市里的就要来买房子。” “你可以滚了。” 这当口,老鱼头满堆笑容上前叫了声:“大娃。我。你姑爷。” 柳大娃看看老鱼头没好气叫道:“你咋又来了。昨天不是把药柜都卖给你了。” 老鱼头从自己包里掏出天下秀递过去:“他是锦城来的劳总。也是我兄弟。你让他进去选点老爷子不要的东西。合什我们高价买。” 柳大娃鄙夷看了看老鱼头的烟,冷哼着:“买锤子。有本事把我爷爷的房子买了。” “穿这个哔样子还总?鸡儿总!” “你鲶鱼汤收破烂的虾爬说话真的是没轻重。” 老鱼头逆来顺受惯了毫不介意,正要说话,金铎手一翻多了两包烟:“柳总拿着抽。” 两包红色的软中让柳大娃眼前一亮,嘴里叫着真的假的,手却是毫不客气探了过来。 “保真!” “假一赔十。” 柳大娃迫不及待拿过烟拆开,抽出一支杵到鼻前用力深吸,跟着再点燃。立马的竖起大拇指。 “老子还从来没抽过软中。确实比硬的好抽。” 转手就把两包烟塞进破旧衣包里大声叫道:“去嘛。搞快点。市里买房子的快要到了。” 金铎轻声说了句谢谢,将绳索交给老鱼头不慌不忙走进老屋。 老鱼头有些不解,但又不敢多说。 好东西都被前一波人搜刮了干净,劳总怕是弄不到什么值钱的东西。 金铎看东西的速度很快。 118 买房子还是买药 先在看病的医馆里走了一圈,一件东西没拿。又在隔壁注射室看了看,同样一件没碰。 转身进了库房,不到两分钟就用拎了个一尺多高的密封大铁桶出来。 抬手拿来楼梯上了六米高的主屋,看也不看手一抄,搁在房梁上的一根竹竿就握在了手中。 就着竹竿搭在房顶,从房顶上勾下一大坨早已不见本色的谷草。 单手拎着谷草,顺手再从房梁上取下一挂乌黑的药草。双脚外探,脚趾勾着竹梯滑下地面。 将药草谷草夹在腋下,不疾不徐进了卧室。 整个卧室被铲地皮的蹂躏得狼藉不堪,小小窄窄的木床被褥被单全部扔在地上。 仅有的唯一的一个大衣柜更是被翻得乌七八糟。 床头上挂着个老式相框,其中夹着不少黑白照片。从婴儿到少年,从中年到暮年,再到地上被踩碎的遗照。 金铎的目光在照片上停留的时间足足超过十秒。 取下墙上相框,弯腰捡起遗照擦拭干净。 轻轻的一声叹息,金铎到了大衣柜前! 那柜子是老式的三开门衣柜,在八十年代时候最为风靡。 衣柜右侧中间有一个抽屉,原本还有暗锁,刚才被铲地皮用穿心改锥暴力撬开。 拉开抽屉,里面空无一物。 金铎只是看了一眼,目光便自挪移到窗前。 土墙老屋有一个最大的特点,那就是窗子特别的小。 卧房里只有南方有一个不过半平米的小木窗,就靠着床头。木窗的玻璃早已堆满灰尘,窗户上结满了蜘蛛。 轻轻扫去蛛网,将那只凶巴巴的大蜘蛛弹开。 一抹鲜血凝干的暗红刺入金铎眼帘。 拇指食指夹住那抹暗红,缓缓拖出。 厚厚的灰尘在空中肆意翻飞,这抹暗红也露出了真容。 赤脚医生手册! 三十多年前,神州赤脚医生的横空出世震惊了世界。当时神州大地一村一赤脚被世卫组织誉为最早的农村社区医疗服务。 到现在,新世纪过去的六年,以赤脚医生为基础的村村医疗系统已然在造福着亿万万的国人。 而赤脚医生,则是神州一代人的印记。 赤脚医生手册,则是由最地道最纯粹的村医们所编纂而成。他也被誉为穿越者必带的三大造反救世的宝典之一! 另外两本叫做民兵训练教程、农田水利手册! 除去穿越者必备之外,赤脚医生手册也被誉为末世求生宝典! 即便将来某一天,世界核大战爆发,有这本书,就能从重启蓝水星! 就是这么牛哔,就有这么牛哔! 这本书在神州历史上的地位,空前且绝后。 眼前的这本书是七十年代的第一版,和金铎在无间炼狱中翻烂的那本一模一样。 到现在三十六年过去,这本书上的红塑料皮封面依然还保留完好。 将手册夹在腋下,金铎抬手抓起压在手册下的两个长方形药盒转身出门。 大柏树下年轻人柳大娃依旧躺在青石板上悠然自得的抽着从未抽过的软中,看到金铎出来,正要和金铎说话。金铎却是将两个相框送了过去。 “什么意思?” “你爷爷奶奶父亲母亲的照片,上面还有你。” “你留着当个纪念吧。” 难得的,金铎语气变得非常的轻。往昔沙哑渗人的嗓音在这一刻变得非常的低沉。 柳大娃暴怒,一把打落相框对着金铎爆出粗口。 “老子拿来有锤子用。” “一大家人都死完了,我拿他们的照片放家里,不仅晦气还倒霉。” “你他妈想咒老子死啊。” 金铎弯腰捡起相框轻声说道:“他们会保佑你平安。” “滚滚滚滚……” 柳大娃嘴里骂着滚,满脸凶相一脸要吃人的模样厉声叫道:“给老子放远点。放远点!” “再拿给老子看到,老子不卖你东西。” “再渣渣一句话,给老子马上滚!” 金铎眼皮下垂,放下相框:“这些东西。说个价。” 大铁桶袋里装的是黑色卷曲的桔皮,年轻人完全不懂。挂着乌黑药草和谷草更不用说。 那两盒密封的盒子也已经没了本色,只在背后的商标处依稀能看见天晋省中药厂一九七几个字。 虽然金铎给年轻人柳大娃进献了两包软中,但年轻人非常看不顺眼金铎。这几件东西收了金铎足足五百零五块的高价。 老鱼头还想在旁边帮着金铎说话,但年轻气盛的柳大娃哪把老鱼头放在眼里。 就连那本赤脚医生手册,柳大娃也额外多收了金铎五块钱。 交易结束,金铎带着老鱼头开着板车回城。 两个小时后,河对岸烟灰滚滚,七辆蒙着车牌的豪车飞驰电掣而来停在大柏树下。 正在青石板上美滋滋数着钱的柳大娃一骨碌翻起来对着来人鞠躬哈腰,破天荒的拿出软中孝敬对方。 对方一行三十来个人根本没人接烟,全部站在那里巍然不动。 中间一台v12陆巡走下一个男子,到了柳大娃面前。 男子不过二十多岁,上身套着件真丝条花t恤,下身是一条纯色的休闲裤。脚下配着双黑得发亮的牛津皮鞋。 他的左手腕间戴着块蓝白相间的满钻手表,右手腕间是一串散发着药香的手链。 而在他胸口,赫然挂着块木牌香囊。 最亮眼的,是男子的双手。 修长的十指又白又细堪比女子,双手垂下,手掌的位置径自差一点就杵到了膝盖。 男子穿着非常整洁。面白如玉身材修长,五官端正星眸闪亮。一头蓬松黑发随风轻扬,超凡脱俗中又透出几许的沉着和干练。 “你就是柳神医的孙子?” 听着对方说的普通话,年轻人赶紧应承。 “你爷爷的五爪黄连在哪?” 年轻人怔怔说不知道。 男子轻声追问,语音中径自带着令人恐惧的风雷之音:“挂在主梁上的。记不记得?” 柳大娃茫然摇头:“你们不是来买房子的吗?怎么问起这个?我没学医,懂不起你说的。” 这当口,有人沉声叫道:“柳大娃。你把你爷爷的东西都卖了?” 男子闻言偏头一看,眉角顿时一挑。 柳大娃丝毫不惧挺着胸口叫道:“你们只说买房子没说买东西。老子肯定要处理撒。” “要买房子你们就买,不买你们就走!” “老子不想伺候!” 周围三十来个男人脸色顿沉,两个板寸头男子目露凶光就要收拾柳大娃。 “给他钱!” 119 金箔丸 香囊男子举起两根手指,轻声细语,气度超然。 立刻的就有人送来一个登机箱,当着柳大娃的面打开。 “八万。自己点。” 看着柳大娃舔着口水数着钱的恶心样,香囊男子抬手拿起香囊凑到鼻前,轻轻摆手。 当下两个板寸头就将柳大娃客气的请到一边。 随后,有人取出白色的生化服,由专人喷洒消毒水之后又由专人服侍香囊男子穿上。 在穿上防护服之前,又有人拿出高防护口罩为香囊男子戴上。 接着又是护目镜,防护鞋,手套足足套了三层。 八个身着最高等级防护服的男女将香囊男子护在其中快步走进老屋。 九个人最先去的地方就是飞檐主梁。 “还在!” “上去!” “快!” 主梁上残存的一束乌黑草药取下来立刻送到香囊男子手中。 香囊男子凑到眼前一看,唰的下摘掉护目镜,扯掉防护服面罩。 小心翼翼夹了米粒大的一块野草送入口中,顿时间沉稳的俊脸上现出一抹激动的异色红。 “就是她!” “没想到,还真的找到了!” “通知机场,我们一到马上起飞。” “去给爷爷报告,五叶黄连,我找到了。” “五叶黄连一送到,即刻给老总配药。” 随后,两个男子打开一个超大银白色的特制箱子,慎重将这一束乌黑草药放入其中。 当下九个人即刻出门,踏上从未歇火的陆巡即刻离开! 突然的,中间那辆v12陆巡车窗下滑,传出香囊男子沉稳刚健的命令。 “那块青石板是文物,叫凯城文保过来接收。” “房子推了。” 一群人来得快去得也快,只留下那不知天高地厚的柳大娃沉浸在自己的金钱梦中。 没一会功夫,柳大娃数完了钱拎着箱子踩然摩托,猛轰油门,压碎自己至亲照片相框毫无留恋绝尘而去。 “劳总。是我错怪你了。我还以为你要去挖死人坟……以后你叫我干啥子,我鲶鱼汤绝不二话。” “你说什么?” “那个药碾子值十万以上?” 回城的路上,老鱼头听到金铎这话,顿时吓了一大跳。 “你是说,那两个男的一直都是在给那个药碾子打掩护?” 金铎木然点头。 “我rtmd,grd的这些人太不要脸了。连这种死人钱都好意思赚。” “唉,崽卖爷田不心痛。柳大娃也不是人,见到个漂亮姑娘就连自己爷爷都忘了。尸骨未寒啊他爷爷。” “劳总,那个药碾子那么值钱,你咋不和他们抢?那几个人都是外地的,我们抢了也不用怕他们。” 金铎闭着眼轻声说道。 “我捡的漏,是他们的一万倍。” 正在大力轰油的老鱼头没听到金铎这话,大声叫道:“劳总。你真的是我见过最好心的好心人。” “可惜就是柳大娃太不懂事。要是我,我父亲母亲照片到死都留到。” 金铎漠然说道:“那个相框里有东西。是柳大娃爷爷留给他的。” “啥子东西?” 金铎望着天,轻漠冷冷说道:“存折。定期。十五万。” 突然的一下子,板车一头撞向路面! 这话叫老鱼头呆滞了足足一分钟,立马就要转弯。 “别去了。” “他没那命拿!我们,没资格拿!” 老鱼头双手僵硬紧紧握着方向盘,沉默半响重重点头加档踩油,嘴里痛骂:“龟儿子……报应他。” 跟着,老鱼头用尽全力仰天大吼:“龟儿子!” “该死的龟儿子!” “报应你!” 回到废品站,胡乱刨了两碗菜汤泡饭,金铎拎着大铁桶和两个蛇皮口袋进了猪圈。 密封的大铁桶打开,桔皮倒在木板上。 顿时间,清香扑鼻,奇香四溢。 深深闻嗅着这满空的奇香,金铎脸上那条裂纹隐隐作现。 眼前一百块桔皮外表色如檀香木。表皮上就像是涂抹了一层干涸的蜡油一般! 捡起一块桔皮尝了尝,金铎的嘴角上翘,鼻孔里径自嘿了声。 这乌漆墨黑的桔皮,是陈皮! 天粤新会原产! 四十年年份! 四十年年份的陈皮,已经是和野山参齐名的绝世名药! 铲地皮的那三人只认识海马、三七、黑枸杞、天麻这些大众化的精品。却将价值千金的四十年陈皮弃之如履,最后白白便宜了金铎。 饶是过了这么多年,这一百多块陈皮没有一块腐烂,更没一块发霉,没有一块虫蛀。 像这样品质的陈皮在现在的市面上,一片就能卖五百。 只多不少! 陈皮当属陈李济的最好。 陈李济药堂,那是和同仁堂九芝堂齐名的神州老字号。 自明朝万历二十七年陈李济创业以来,岁岁收储陈皮,推陈入新,代代相传,沿袭至今。 他们只用储藏百年之久老陈皮入药,在同业中独此一家。 民国乙卯年大水成灾,陈李济义卖百年老陈皮,价同黄金。 而百年陈皮,则是稀世重宝,金铎只在水电站见过。 承载陈皮的铁桶部分地方已经腐蚀锈穿,金铎找来陶罐临时替代铁桶。 陈皮放置在猪圈门口通风处,转身出门割开一个蛇皮口袋。 这里面装的是金铎从柳老中医屋顶上拔下的谷草。 谷草中心,赫然放着一竖稀烂的药草。 手指轻轻一碰,药草的叶片便自变成了绿色的稀泥。 金铎微微有些失望。 这束专治口眼歪斜小儿惊风的精谷草,可惜了。 精谷草必须要藏在谷草中,经受足够的风吹日晒雨淋直到谷草发酵才能成药。 虽然可惜,但金铎还是将其小心收拢装进玻璃瓶留为备用。 相对于精谷草,另外一个蛇皮口袋里的东西就非常非常完美。 越是高等级的中草药,处理的方式也是最为简单。 这一挂在主梁上自然风干的的黑色药草不仅保存完好,品质也达到了最高的等级。 掐断一截筷子粗的药茎种子塞进嘴里嚼碎,瞬时间一股巨苦的味道便自传遍全身。 那股苦味直接让金铎的眉头都皱在了一起。但金铎的眼瞳中,却闪烁着最狂热的炙念和悸动! 五爪黄连! 终于找到你了! 放下五爪黄连,金铎又拿起了那两个纸盒。 纸盒材质非常坚硬,密封也极其严实。 盒子开启,里面整整齐齐摆放着四枚蜡丸。蜡丸上有几个阳文。 安宫牛黄丸! 绝世好药! 上世纪七十年代末生产! 出品方天晋省中药厂! 那些年,犀角还没列入保护名录,牛黄也不没有人工合成,麝香同样是纯天然无污染。珍珠、朱砂、雄黄、黄连、黄芩、栀子、郁金、冰片等等等等,同样都是最好最纯的药材。 就连包裹牛黄丸的都是正儿八经的金箔。 120 我和你是平等的 天晋省中药厂的前身也就是广誉远堂。创建于家家户户干干净净的嘉靖年间,和陈李济、同仁堂、胡庆余堂并称为清代四大药堂。 安宫牛黄丸材料不是秘密,历朝历代各个药堂都有制作。最好的安宫牛黄丸非同仁堂的莫属。 但是在上世纪那个年代,改名为天晋省中药厂的广誉远生产的安宫牛黄丸品质却是高于同仁堂。 两盒安宫牛黄丸,共计八粒。当时的售价高达三百多一盒,相当于一个七品官一年的总收入。 时光荏苒,当犀角被替换成为水牛角、天然老牛黄被改成人造、其他的珍珠黄芪冰片年份越来越低,老的安宫牛黄丸在市面上绝迹一丸难求。 这两盒最正宗的安宫牛黄丸也不知道翻了多少倍。 要是那帮铲地皮的知道金铎捡漏两盒七十年代安宫牛黄丸的话,会不会被气死。 整个下午,金铎就在猪圈里外进进出出忙得不可开交。 先是在大铁锅里倒了半桶纯正菜籽油,然后又往里面加了多种药材,熬炼数个小时做好了药膏。 一大早,金铎起来先是叫汤静雅吃了平时五倍的驴胶。随后在猪圈门口重新搭建了个小炉台。 买来多日的老中药罐子被金铎洗了一遍又一遍。 柴火引燃,中药罐子里挨着挨着放进药材,守着罐子一直用温火煎熬。不时再加入其他药材。 到了中午时分,一阵阵药香铺满整个废品站,那股子的味道叫人毕生难忘。 午后两点多,毒辣的太阳暴晒大地,站在猪圈门口都能清楚看到院坝水泥地燃起的腾腾热浪。 黄葛树的上的知鸟懒洋洋的无力叫唤着暴热的老天,树下的鸭子们躲在阴凉处卷缩着脖子连下水觅食的气力都无法生起。 “静雅姐姐。我哥叫你。” “快点!” 滴答扯破喉咙的叫着,正在喂鸡的汤静雅慢吞吞放下鸡食,洗净双手打开铁栅栏。 今天的汤静雅特别的倒霉。 早上起来就摔了一跤,到现在膝盖都还疼。早上因为算错了帐又被卖废品的臭骂了一通,什么难听的话都骂了出来,气得汤静雅连午饭都没吃。 刚才喂鸡的时候,汤静雅又被那只大公鸡狠狠啄了一口,脚踝还在淌血。 猪圈门口,小炉台的明火早已熄灭,只余小小的火炭还在散发出最后的余温。 大大的中药罐里浑黑的药汁兀自冒出汩汩的气泡。 “哥哥。有事吗?” “嗯!” “你属耗子的?” “是的。” “几月?” “农历八月。” “初几?” “初二。” “什么时候生的?” 汤静雅有些疑惑,但还是照实回答:“哥哥,你问……” “这个吃了!” 金铎头也不回,湿毛巾包着药把提起药罐,倒出整整四百毫升的药汁! 汤静雅低头一看,顿时吓了一跳。 脚下簸箕里,摆着密密麻麻几十条已经死透干瘪的知鸟。 汤静雅虽是农村出生的女娃,但她却从未吃过知鸟。 眼前的知鸟让汤静雅极为惧怕,但不敢违背金铎的命令,弱弱糯糯低低细语:“怎么吃?吃多少。” “生吃。吃十五条。” 冰硬的命令式口吻让汤静雅又是委屈又是害怕,半身遮帘不停晃动。 “快点!” 又是比先前那句冰硬的命令传来,汤静雅忍不住倒退两步。 旁边的滴答心痛汤静雅轻声说道:“铎哥。让静雅姐……” “闭嘴!” 滴答立刻捂住嘴回望汤静雅柔声说道:“静雅姐,你快吃吧。别惹铎哥不高兴。” “铎哥为了给你治病,花了好几千块钱了都。” 遮帘布中传来汤静雅蚊子般细小的回应,艰难蹲下身捡起一只知鸟慢若蜗牛般的缩回遮帘。 过了足足一个世纪那般久远,汤静雅才鼓足勇气吃了小小的一口。 “快点!” 金铎的声音陡然炸响,汤静雅吓得当即就跌坐在地。 “别磨蹭。” 眼前的金铎似比起那一天给自己号脉的金铎判若两人。无情又冷厉! 耳膜汩汩作响中,汤静雅又是委屈又是害怕。 突然的,汤静雅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疯。一把掀开遮帘布,当着金铎的面抓起一把知鸟就往歪着的嘴巴里塞。 再一次看到汤静雅丑比夜叉修罗的样子,滴答吓得闭上眼。 “不够!” “还差三只!” 金铎严肃冷漠的话刺痛了汤静雅的心,更深深伤害了汤静雅的感情。 一下子的,汤静雅就来了气,葱白素手又抓起一把知鸟仰头吞进嘴里。 奋力咀嚼的当口,汤静雅还抬眼望向金铎! 暴凸丑陋的右脸,一行泪伴着腐臭的脓液滑落。 十数只知鸟塞在嘴里,那股子的味道叫汤静雅想要呕吐,却强行忍住,捏着自己脖子硬生生吞咽下去。 吃完知鸟,汤静雅流着泪站起来就要走。金铎却是又一次冷冷叫住她。 “把药喝了!” 汤静雅立刻扭头过来端起那碗药看也不看昂着脑袋一口气喝光。 整整四百毫升的药汁,一滴不剩,连同药渣都吞了下去。 滚烫的药汁烫得汤静雅喉管都快要烧了起来,却是一句痛也不叫。 “我喝完了,我可以走了不?” 憋屈坚强的话冒出来,带着说不出的幽怨和无奈,还有内心深处对金铎的失望。 “躺下去!” “遮帘布取了!” “外套脱了!” “鞋也脱了!” “快点!” 一句比一句无情,一句比一句冷酷话让汤静雅感觉眼前的金铎就像是陌生人一般。 脑海中浮现起金铎第一次握住自己手腕的一幕,耳畔间又传来金铎那温柔可亲的温言细语。 一瞬间的刹那,汤静雅心痛如绞。 眼前的金铎,和那些看不起自己的人,根本没有任何区别。 他比其他人更看不起自己。 他是所作所为,都是在羞辱自己! 慢慢地,汤静雅抬起暴凸丑陋的修罗头凝望金铎,凸爆的眼球直直看着金铎。 “我是天底下最丑最丑的女人。但我也有我自己的尊严。” “就算你不想医我了,也不该这样对我!” “我和你是平等的!” 说出这话来,汤静雅已是泪流满面。 金铎面目表情木然说道:“别废话。照做。” 汤静雅站在原地沉默几秒,突然一把扯掉自己的遮帘布扔在地上,双手脱掉自己的外套,扔掉自己的鞋毫无犹豫上前躺在那块钢板上。 “躺着不准动。” “热死也不准动一下!” 金铎依旧是那冷得发指的绝情声音。 这话传进汤静雅耳畔,汤静雅想死的心都有了。 午后三天正是一天里阳气最重的时刻,酷夏锦城的阳光最是毒辣。喝了药的汤静雅刚刚躺下立刻感觉进了火炉,瞬间大汗淋漓。 加上在阳光下暴晒了大半天的热得吓人的钢板,汤静雅秒秒钟时间浑身就浑身湿透! 剧烈难闻的臭味从汤静雅身体处发散出来,闻之作呕。 无数绿头苍蝇就像鲨鱼闻见了血那般从四面八方扑来,疯狂的往汤静雅的脖子脸上狂扑乱击。 121 劳总我找到你要的东西了 滴答朝着扇子不停驱赶苍蝇,心里那句话却怎么也不敢说出口。 铎哥是在给静雅姐姐治病! 治疗静雅姐姐的药,铎哥昨天配齐了。 铎哥说,午后三天阳气最重,正好治静雅姐。 铎哥还说,今天的黄历是冲属煞北,最是克静雅姐。 铎哥还说了,那些知鸟叫蝉蜕。是药引子。 这一切,静雅姐根本不知道。 汤静雅躺在钢板上如同靠着火炭痛如骨髓,但她却抓着钢板两侧咬着牙一声不吭。体内传来阵阵热量,如潮水般一浪一浪从内到外席卷自己全身,烫得自己只感觉像是慢慢融化的巧克力。 一颗颗豆大的汗珠从全身毛孔里冒出,不过十分钟汤静雅就变成了一个水人。 汗水渗在钢板上须臾间被烘干,又浸湿又烘干。 大量的脓液从腐烂的脖子瘤子和右脸冒出,汤静雅咬紧半边牙关痛得死去活来。 “呀!” 一声凄厉的惨叫撕裂长空,汤静雅直直痛晕了过去。 滴答慌了神正要上前却是被金铎拦住,老实本分的做好驱赶苍蝇的本分工作。 痛晕过去,证明药力已经上来。接下来,就要看汤静雅自己的精神力能挺多久。 挺的时间越久,金铎越有把握治好她。 日头落下,彩霞慢慢汇集在西天边际不停堆积变成一朵大大的金莲。最后一抹阳光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异芒,将整朵金莲照耀得璀璨绝伦。 这一刻,那占据亿万里长空的金莲陡然盛开,散发出最炽盛的光华,美不胜收。 没一会,蛙声渐起,演绎出永听不厌的农村夜曲。 清风徐徐,带来主城区钢筋混凝土没来得及吸收完的热浪,无声侵蚀着大地。 当蛙声交响曲达到最高潮的时候,汤静雅也醒了过来。 映入眼帘的,是锦城夜晚难得看见的那颗启明星。 启明星很亮,就好像在眼前。 汤静雅深深吸了一口气,只感觉这一口气径自比起原先要顺畅了不少。自己的身体软得不像话,就像是儿时躺在母亲的怀里一模一样。 本能的,汤静雅又吸了一口气。 这一口气吸进身体,汤静雅的感觉完全就像是躺在白云之中。软得都不想再动一下。 再吸一口气的时候,汤静雅只感觉自己的呼吸比以往顺畅了好多。 下意识的,汤静雅抬手摸了摸自己鼻子,忍不住咦了一声。 自己的鼻子好像变小了! 以为是在梦中的汤静雅眨眨眼,下意识的想要坐起来,却生不出一点的力气,又躺了下去。 突然,一股淡淡的香味窜入自己的鼻孔。 好香。 是金银花! 前几天移栽过来的金银花开了好些朵。这些花可以掩盖自己身上的臭味,还有那些茉莉和玫瑰。 这都是为了金铎做的。 我,我怎么会闻得到金银花的香味? 不可能! 我在做梦吗? 汤静雅心里如是想着,缓缓闭眼安静的躺着,任由那记忆中清幽的金银花香水充斥自己已经没有知觉的感官,侵蚀自己的全身。 “静雅姐的鼻子好像是小了一点。” “对。” “我感觉幺女的脸也小了一点。” “嗯。” “你都没感觉到静雅姐姐身上不那么臭了吗?” “对对对对……滴答说得对。是没那么臭了。” 恍恍惚惚中,汤静雅听到父亲和滴答的对话。汤静雅有些惊讶,慢慢偏头轻轻叫了声爸爸。 “幺女。” 老鱼头扑上来一把抱起汤静雅,激动万状的叫吼:“幺女。你醒了呀。” “你快看。你快看看……” 说着,老鱼头将镜子递给汤静雅,照亮了电筒。 见到镜子的那一刻,汤静雅如见鬼魅抬手就将镜子打落,嘴里发出凄厉尖叫。 “拿开!” “拿开啊爸爸。我怕。” 老鱼头恍然大悟,重重扇了自己一巴掌,抱着汤静雅哭着叫道:“消肿了,消肿了,肿消了……” “女儿,你的病要治好了。劳总说你的病再吃两副药就能全好了!” 激动的老鱼头哭得忘乎所以,眼泪鼻涕糊满了脸,却又笑得全身颤栗痉挛。 汤静雅任由老鱼头抱着,依旧不敢相信这个消息。 她呆呆看着一个地方。 猪圈门口,一条黑黑的身影慢慢变短。金铎的背影只在汤静雅眼中出现了三秒便自没了。 这一夜,汤静雅彻夜未眠。 消失多年的嗅觉重回让汤静雅感觉自己依旧还在那个美妙的梦中。直到半夜,汤静雅才确定这一切都是真的。 终于,汤静雅从床下拉出一个尘封多年的行李箱。 那个箱子里,装藏着的,是自己前十九年最美的人生记忆。 精致的化妆镜握在汤静雅手里捂热变烫,终于开启! 突然间,汤静雅愣住了! 那镜子就在自己前方,镜子中那厉鬼般的自己,正正的也在看着自己。 只是,镜中人的脸,不再是曾经那吓死厉鬼的巨丑脸。 而是,已经有了人样! 抬起右手,轻轻触碰凸起的右脸。指间传来柔柔的弹性,再用劲挤压,一股痛感传遍全身。 镜子跌落,汤静雅趴在床上,嚎啕大哭! 自己不仅嗅觉恢复,就连神经也恢复了过来。 然而,这只是一个开始。 当汤静雅再次起来的时候,更大的惊喜也随之降临。 她那张厉鬼见了都要吓人的右脸又消肿了三分。现在的她嘴巴已经合拢,不再张着那血盆大口。 早上八点,金铎准时出门,直奔中药材市场。 汤静雅的病初见成效,接下来金铎还要依据汤静雅病情变化针对性配药。 金铎有把握再用两副药就能治好汤静雅的脸。 脸一旦治好,剩下的瘿瘤不在话下。 治好汤静雅以后,金铎就能腾出手来去状元街摆摊。 算起来,时间差不多刚刚好。 天都魔都天堂之城一帮子人怕是等不及要收拾自己了。 路过猪儿市场的时候,猪儿市场的搬迁已经开动, 隔壁曾经的报亭也改成了治安岗亭,原先乱哄哄的十字街头不仅装上了临时信号灯,旁边还有交通特勤值守。 刚刚骑行到路口,金铎就被人高声拦下。 “哥老倌。劳总。那么巧的说。” “我还说去老鱼头家找你。” 董麻子在对面大声叫唤,骑着电三轮风风火火冲过马路,大声给金铎报喜。 “劳总。我找到你要的东西了。” 金铎眼神轻动露出一抹期冀,视线投向板车。 板车上坐着董麻子的疯老婆,大口大口的啃着煮玉米,怀里抱着个黑漆漆的洋娃娃。 “嫂子接回来了?” “接回来了。接回来了。” 董麻子摘掉帽子露出黄黑相加的烂牙,爱怜的看着自己疯老婆,眼睛里尽是幸福的笑。 122 这个世界上没有自己 前两天金铎卖掉伍拾元折白大福耳换了二十万,分到五万大洋的董麻子终于从精神病院将自己疯老婆接了回来。 那地方虽然很适合董麻子的疯老婆,但董麻子死也不会让自己老婆进去。 钱没了可以再挣,老婆没了,董麻子的精神寄托也就没了。 说起来董麻子也是个可怜人。 他今天不过三十多岁,看着却比老鱼头还要老。 他老婆原先可是相当的有姿色,人精明更勤快,十足的贤妻。 董麻子是大佛故乡普宁人,那里从隋朝时候就是人口大县,早在上世纪末,普宁人口就突破百万。 人多地少吃不饱自然就要出去打工。 刚刚结婚的董麻子带上新婚老婆去了特区,在一家建筑工地上讨生活。 董麻子做泥水匠专门砌墙,工资不算低,他老婆做小工。两口子省吃俭用,不到两年也攒下了好几万块钱。 董麻子老婆在上班期间被甲方一个项目经理看上,有事没事就往她身边凑。 普宁女人水色极好,皮肤细嫩粉里带红,加上董麻子老婆本身姿色就不错,那项目经理打上了董麻子老婆主意,想方设法都要将其弄到手。 几次威逼利诱,董麻子老婆都没给项目经理好脸色。某天项目经理趁着酒兴夜闯董麻子工棚直接强上。 当时董麻子上夜班,董麻子老婆拼死反抗誓死不从。项目经理气急败坏恼羞成怒将董麻子不过一岁多的女儿摔死! 当即董麻子他老婆就疯了! 即便如此,项目经理也没放过她! 事后项目经理被抓,董麻子老婆却没再好过来,董麻子也被施工队开除。 遭受剧变,董麻子倾家荡产治疗自己老婆无果,遂带着老婆去了锦城以收破烂为生。 “起来起来。我给劳总拿东西。” “哎呦。你咋又窝屎了。” “臭死了!” 董麻子痛骂着自己老婆,又爱怜抱着自己老婆下了板车:“劳总。哥老倌等哈,我带我婆娘去公厕换裤子。” “你去。我自己拿!” 董麻子走后,金铎很快在板车里翻出自己要找的东西。 那是1995年的锦城老报纸。 过去了十一年多,金铎对那年的灭门案一无所知。只有寄希望从那年的老报纸中寻找蛛丝马迹的线索。 但现在要找当年的报纸难度极大,能保存十一年前报纸的也只有各个重量级单位。 现在的金铎没那能力去寻找。 前些日子金铎给董麻子和老鱼头说了老报纸的事,也没希望他们能帮到自己。 没想到,今天却收到意外之喜。 厚厚的五摞报纸分别是商报、日报、早报、晚报和都市报。 这是巴蜀和锦城最权威的报纸,也是本地发行量最大的报纸。 尤其是创刊三十年的早报内容丰富多姿,凡是锦城发生的事情无论大小都有相关报道。 看着五摞报纸,金铎心头充满了期待。 一月之后的报纸被金铎丢弃一旁,一月二十号以后的报又丢在一边。 翻到一月十号,金铎的手重重一顿,呼吸都已停止。 翻开这份似有千斤重的早报,金铎屏住呼吸,灰暮沧桑的眼睛紧紧盯着页面。 那一个个蝇头小楷在金铎眼瞳中无限放大。 “嗯?” 粗略看完,金铎并没有发现任何关于灭门案的报道。 逮着报纸迅速浏览完毕,金铎脸色一沉,立刻捡起日报、晚报、商报和都市报。 同一天的四份报纸内容大致相同。却没有一份报纸登载灭门案的消息。 细细看完报纸夹缝中的各种广告和遗失登记,金铎的心顿时沉到谷底。 虽然心里已经有了结果,但金铎还是立刻将一月十一号的五份报纸拿到手里。 没有! 一月十二号! 没有! 再往后一天! 同样没有! 不死心的金铎继续往后翻,越翻金铎手越快,越翻,金铎心头越冷,越翻面色越青! 五摞报纸瞬间从一月翻到二月,再到四月! 直直翻到最后,翻到年底! 金铎呆呆蹲在地上,手轻轻的颤抖,三魂六魄都不知道飞到了哪儿去。 整整一年的五份报纸,没有一份有刊登过灭门案! 更没有一份报纸报道自己! 仿佛那一天的小区从未有过这事发生! 仿佛自己这个十恶不赦的杀人犯没有在这世界来过! 一股凉意从脚心上沿,上沿脊椎,蔓延全身。 金铎如冰雕般蹲在地上,全身因痉挛而不停的颤栗,痛得满脸扭曲狰狞! 这种冷,比在寒冰地狱的凄厉罡风更冷百倍千倍! 这痛,比在最后一层的无间地狱的折磨更痛万倍! 金铎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大的灭门案会没有报道? 或许自己的罪行太过惊世骇俗,报纸不便刊登。 或许另有隐情! 这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慢慢地,金铎涣散失神的目光变得清明,渐渐转为清冷! 你们遗忘了这件事,我没忘! 你们以为可以只手遮天颠倒黑白篡改真相! 你们却忘了—— 老子还没死! “劳总,那边挖出宝来了。” “有人挖到文物了。” “快去买。” 身后传来董麻子惊喜急切的欢呼! 蓦然间,金铎转过身来。 董麻子顿时被金铎变形的脸和恐怖眼神吓得后退。 “什么文物?” 董麻子做贼心虚又小心翼翼将报纸打开给金铎看。 “好东西哦劳总。这是乾隆皇帝下江南时候送给夏雨荷的玉杯!值钱惨了……” 金铎冷冷叫道:“假的!” 董麻子顿时吃了一惊,啊了声:“咋个可能是假的?我花了……” “人在哪?” 董麻子突看着金铎从未有过的凶样,手指都在哆嗦。 此时此刻金铎的样子,比起那天挖bp机和大哥大的模样更要凶残十倍! “挖到宝了。” “工地上挖出古董来了。” “快点去抢。” 三百米外,一大群人围在某处地方疯抢! 几个工人正在下水道土坑往上递东西。 “我的天老爷哦。这是乾隆老爷喝酒的酒壶呀。天老爷啊天老爷哦,国宝啊国宝。” “乾隆老爷当了六十年的皇帝,他的东西带龙气。镇压一切邪祟。买回去放家里,百毒不侵万福来临。” “这个我也要了。我出三千……不!我出五千。” 远远的,一个文质彬彬气宇轩扬自称巴蜀大学历史教授的老头撕心裂肺的激颤叫喊着。 教授把一个黑沁黄沁满布的玉壶牢牢抱在怀里,一只手逮着一大把钱往旁边的工地老头手里塞。 “我要把他拿去状元街找专家鉴定,拿到奥运国宝证书,我就可以去鸟巢。” “我只有五千,你必须卖我。不卖我就去告你们。” “你们挖出文物古董不上交国家,你们要去坐牢!” 123 反常的金铎 教授演技极为高超,面红耳赤连哄带诈。 而工地老头的演技更为夸张,根本不吃教授这一套。 两个人逮着那个乾隆御制酒壶你来我往抢夺不休争得面红耳赤。旁边围观人众情绪一下子就被两个人调了上来。 当下有个开大货车的司机挤进人堆,直接砸出一大叠钱,从工地老头手里将乾隆御制酒壶硬生生抢了过来,转身就跑。 那教授追赶不及蹲在地上嚎啕大哭,钱掉在地上也浑然不觉。 有了这一出铺垫,围观的群众激动得不行。 跟着,高朝来临! 下水道里钻出一个工人,又送上一件同样是乾隆御制的观音! 观音本就是圣物,加上又是和田玉的,个头更是比酒壶大了三倍不止。这一下直接引爆全场,无数人疯抢。 接下来自不用说,跟着出土的余下两件工地套装以超乎往昔的高价顺利出手。 买主都是猪儿市场的屠夫和肉禽贩子。 受到那天牛蛇袭人事件影响,他们对龙气辟邪送福深信不疑。 在屠宰场和废品站讨生活的无一不是最底层的劳苦大众,鸡还没叫就起来一直忙活到晚上,一年到头几乎就没休息的时间。 这些人压根就不懂古董古玩,有限的一点点历史知识,也只限于乾隆慈禧和秦始皇,其他的什么汉武帝康熙都认不得,更别说辨认所谓国宝的材质。 埋地雷的坑人帮就是利用这一点做文章,引诱无知的底层民众上当受骗。 就在那教授讲得天花乱坠之际,突然人群外有人叫了声。 “他们都是骗子。” “还有他,也是跟他们一伙的!” 这话无异是晴天霹雳,当即那教授就被吓得汗毛倒竖魂不附体。 周围的群众面面相觑,根本不相信这话。 那教授拍着胸口大声自辩,四下张望却根本找不到说话的人。 周围群众也是将信将疑,那教授突然掏出个本子证明自己的身份,一下子赢得了周围群众的信任。 有的人似乎识穿了埋地雷的套路,只不过吃亏的不是自己,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也懒得去管。 那教授非常淡定,心理素质也拿得极稳。叫的撞天屈表演也相当有范。 对于知识分子,无论是底层还是高层都相当尊崇。很快教授就和群众打成一片。 没一会,人群散去。独自压阵的教授老头整理自己夹克,点上一支烟,拿着玉圭淡定从容撤离。 等到教授转过弯,金铎上前故意拦住老头,板着脸将手里董麻子买的玉杯递过去冷冷叫道:“退钱!” “不退钱,就去特勤所!” 教授顿时一愣,打量金铎两眼反倒是气势汹汹吼着金铎:“你疯了是不?滚开点。要我说多少次?我跟他们不是一伙的。你要告就去告。” 金铎没有多话,漠然说道:“不退钱可以。玉杯换你的玉圭。” 教授看了看后面的董麻子再看看金铎,断然拒绝。 金铎没二话,直接砸出一叠钱:“换不换?” 教授愣了愣心里早把金铎当成白痴傻缺,脑袋摇成拨浪鼓:“换不了换不了。我这个是正儿八经乾隆玉圭。可以当你两个玉杯。” “这点钱想换……” 金铎不再跟教授墨迹,转身对着董麻子说道:“走。去告他。” 咝! 教授老头见金铎不按套路出牌忍不住咝了声,立刻纠结起来。 那叠钱至少有一千多差不多两千的样子。一想到钱,教授老头心里就跟猫抓般麻痒难耐。 “小伙子,小伙子,等哈,等哈!” 眼见教授老头追上来,主动权顿时易手。 金铎不慌不忙回转身:“换不换?” “看在你那么喜欢的份上。再加点钱我就换给你。” “不要了!” 虽然主动权到了金铎这边,但教授老头也不是省油的灯。 “至少要加五千。你不要就算了。” “没钱!” “小伙子你啥子人哦。年轻伙子爽快点嘛。喜欢的东西加点钱买又咋样嘛。没见过你这种人,为了你我公交车都错过了。你再这样我真的走了。” 到了这时候,金铎不慌不忙对着董麻子点头。 董麻子立刻将包包里钱全掏了出来。 “所有的钱都在这。” 教授老头见再也榨不出金铎二人剩余价值,立刻收网。 嘴里吧啦吧啦一大堆废话:“我真的是不想把玉圭换给你。也是有缘……” “算了算了,哪个叫我是教书育人的教授撒,让给你了,让给你。” 眼看着教授老头探手过来拿钱,金铎却是冷冷丢出一句话:“不要了!” 扭头就走! 突如其来的变故直接将教授老头打懵,足足愣了三秒,身子都在哆嗦,嘴里爆出一个靠兔孙! 这句粗口也直接暴露了教授老头的老底子! “说话不算话。你还是不是男人哦。逗起我老人家好耍是不是?” “你给我站到,有话我们……” 金铎停住脚步慢慢转身,轻飘飘说道:“买了你的东西,我大哥就没钱给我大嫂买戒指。” “啥子戒指?来来来,我这有一个。送给你大嫂。” 教授老头直接抹掉自己手里的戒指主动递给金铎:“我这个戒指……可是好东西哦。” 教授老头也是老江湖,见到金铎伸手来拿立刻断定金铎是肥羊凯子。当下立刻决定要宰金铎。 一把挡住金铎的手,另外一只手逮着戒指只让金铎看戒面:“我这可是古董戒指哦。看到没得?纯金的。” “你真心要换的话,那就要加点钱!” 说完,教授老头心里冷笑出声,坐等金铎乖乖掏钱! 教授老头手里的戒指是活扣,底部未封口。界面呈花瓣形状。 界面中心刻着一个非常难看的忍字。 这戒指是埋地雷一帮前天在九七大厦挖坑布雷时候挖出来的。教授老头身为班主,这东西自然落在他手里。 就在教授老头以为金铎要乖乖就范的当口,金铎冷冷说道:“别骗人。金的不会有黑点。” 教授老头眼前一黑,脑门青筋根根鼓起,脸色发青。 操着中州话暗里将金铎骂个够,心里第一次打起了退堂鼓。 偏偏的就在这当口,金铎却是将钱送了过去:“换!” 来来回回连续几个拉锯,教授老头早就被金铎牵着鼻子戏耍在股掌之间。 反反复复的反差翻转,被绕晕的教授老头被金铎磨来没了任何脾气。 最后一击出来,教授老头立马上路! 拿到钱的教授老头径自生不起半点坑人成功的喜悦。 等到教授老头和地雷帮集结地上了车,迫不及待向地雷帮讲起金铎的事来,地雷帮所有人顿时笑得前俯后仰大骂金铎傻缺。 “叔。该不会那戒指真的是古董吧?” 啪的下! 教授班主狠狠打了自己傻侄儿一巴掌:“老子你叔掏了一辈子蘑菇,连古董都认不出来?” “走!去城门洞!” “那要搞拆迁,正好做一笔大的!” 拿到戒指的金铎将玉圭扔在地上砸成粉碎,转手将一叠钱塞给董麻子。对着董麻子冷冷说了一句:“永远别想占便宜。” 董麻子意识到自己上了当,狠狠给了自己一耳光发誓要找地雷帮算账。 当董麻子要感谢金铎的时候,金铎却是阴沉着脸骑着车飞快跑远。 照着原计划金铎先去了药材市场配齐了药,跟着马不停蹄去了城门洞! 今天的金铎相当的反常。 124 铁笼 无论是在药材市场和还是在路上,金铎几乎都不说话。哪怕是在药材市场买药,金铎也是惜字如金。 熟悉金铎性子的滴答知道,铎哥一定遇见难事了。 这个难事,比bp机更难! 认识铎哥这么久,滴答从未见过铎哥的脸这么难看过。 城门洞是老锦城唯一尚存的古城墙,曾是黄埔军校第三分校所在。 从十四期开始这里变成黄埔总校总部,走出无数显赫一时的名将直至现在只剩下一块石碑。 刚刚过了城门洞,金铎就让滴答下车。 这一刻,滴答能清楚感觉到铎哥的焦虑和不安。 在那条老街街口来来回回转悠了整整九次,金铎才推着自行车进入老街! 眼前熟悉的一切在瞬时间就将金铎的记忆勾了起来。 这是自己闭着眼睛都不会走错的老街。 这是自己出生成长的老街! 从儿时的蹒跚学步到少时的飞奔狂跑再到少年时人人喊打的顽劣天棒。 这里,承载了自己整整十五年的记忆。 最美好的记忆。 这是自己的家,即使过去了整整的十一年多,金铎也能清楚闻到街区上空飘荡着的家的气息。 金铎做梦都想回来! 几乎死透的自己从刑场上拖下来到无间地狱的水电站,无数个日日夜夜承受着无数非人变态折磨,回家是支撑自己活下去的唯一动力。 但,金铎最是害怕回来! 那一夜的变故到现在都是自己挥之不去的梦魇! 但在今天,金铎又必须回到这里! 自己必须要查清楚当年灭门案的真相! 回家的路总是难在最后的几步。 回家的路总是在最后一段路程尤为艰难。令人忐忑又充满期待。 当踏上那条路的时候,滴答注意到金铎的表现又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金铎对这条老街上的每一个地方都非常在意。 走路从来目不斜视的金铎去摸了贴满小广告的电杆,在小卖部买水出来又折返回去喝了碗冰粉。 再往前走,金铎还买了叶儿耙。吃了叶儿耙,金铎又买了兔头。 一路往前金铎的嘴里就没停过。 但凡是有小吃的地方,金铎统统一家都不放过。 混糖锅盔、豌豆饼、方油糕、五香油茶…… 每一种小吃,都是双份! 到了最后滴答已经涨得走不动路,可金铎又买了双份糖油果大口吞咽。 在滴答眼里,铎哥就像是在吃最后一顿上路饭似的。 滴答生起无尽的担忧和害怕。心里暗暗下定决心,如果铎哥再出事,自己一定最先跳出来为铎哥扛下所有。 就在滴答以为金铎已经吃饱喝足准备干大事了,突然金铎又走进了家苍蝇馆子,嘴里麻溜报出一串菜名。 这顿饭从中午一点一直吃到三点,足足两个小时。 滴答捂着几乎快要涨爆的肚皮无力看着小方桌上重着摞着的盘子,再看着依旧细嚼满咽吃着的金铎,心里的担忧恐惧上升到最顶点。 又过了十多分钟,金铎不慌不忙付账出门,背着大包向巷子深处继续行进。 在各条不足四米的巷子里来回穿行直至三点直把滴答转得头晕脑胀,突然金铎停住脚步对着滴答说了句话。 “别说话。别乱看。一直走。” 话语中带着前所未有的严厉,滴答身子一震正要回应,却被金铎猛回头一道精力无匹的眼神打在心窝,叫滴答神魂颤栗。 转过巷口,眼前豁然开朗。 这地方不同于刚才走过的所有小巷。 眼前,是一块空地! 面积超过三百个平米的空地! 在寸土寸金的老街区,这地块价值万金。 奇怪的是,这块空地真的是一块空地。 上面没有停放任何一辆车,没有任何锻炼设备,更没有任何人! 这叫滴答百思不得其解! 像这样人满为患遍地都是电瓶车自行车各种车辆扎堆的老街区,竟然存在着这么一块没有任何人和车辆霸占的空地。 完全不敢想象! 在空地对面,是一家名叫地质队的老家属楼! 家属楼的门口,也有一块空地! 在这块空地上摆满了密密麻麻的麻将桌,麻将哗啦叫骂大笑声不绝于耳。 小小的花台周边坐满了打毛衣带孙子摆着家长里短的老太婆,隔壁就是一排排坐在黄葛树下悠闲自得喝茶的老头。 在地质队的隔壁,就是一排矮矮的平房。 身着时髦的街溜子超哥们正在茶馆门口肆无忌惮的吹着牛笔。 长长的老巷子,一排排的电瓶车摩托车自行车胡乱放着,一直延伸到巷子尽头。 看着近在咫尺因为一个车位大吵大闹互相吐着口水的的士司机,再看看那空空如也的空地,眼前的一切都颠覆了滴答的认知。 这些最平凡最底层也是最爱占小便宜的人,宁可为了一个车位争得面红耳赤,都不把车子停到空地上来。 太奇怪了! 太不可思议了! 吵架司机距离旁边的大空地,不过也就十米! 这一切的一切,都叫滴答难以置信。 大空地也不知道在那里存在了多久。 地面很脏,脏得来已经起了厚厚的青苔,也不知道有多少年没有清理。 大空地的西北处,有一栋同样是六层的家属楼。门口的牌匾上标注着商贸进出口公司七个字。 空地南边有一颗硕大的黄葛树。树干目测要七八个成年人才能合抱。树龄不下两百年。 黄葛树长了三支大大的分叉。最长的一支从空中探出横插过街道,末梢都伸到了地质队家属六楼。 另外一支,则斜斜的探进一堵墙内! 那是一堵青砖老墙,现在已经很少看见了。 青砖墙足有四米多高,在它下面是厚厚的三层石条。 这是晚清时期锦城最典型的老砖墙。 下层石条打底,上面再砌大青砖! 在当年,也只有衙门寺院道观或者乡绅富豪才打得起这样的豪横青砖墙。 只是可惜这堵石条青砖老墙只有区区的五米多长,在转过角后,青砖墙就变成了最普通的红砖墙。 而当滴答看到红砖墙的时刻,忍不住收紧了眼瞳。 那红砖墙前,赫然是一排排长长的铁栅栏! 暗里惊讶的滴答猛地又是一惊。 他发现,在那堵青砖老墙外,竟然也有一排铁栅栏! 这赫然是一座被铁栅栏包围起来的宅子! 滴答忍不住抬头,却在下一秒倒吸一口冷气! 那铁栅栏已经严重褪色,变得和青砖老墙几乎同一颜色,若不自信看的话,完全无法分辨。 再往前走,黑黑的锈迹斑斑的铁栅栏一直延伸过去直至转弯将整个古宅包围其中! 这,还不算什么! 当滴答抬头望去的那一刻,他看到的是一幕将苍白天空分割成几千块豆腐块的铁幕! 古宅的上方,一大片钢筋焊的天网老老实实封死住了整个古宅! 直到这时候,滴答才明白过来,这座古宅竟然是被钢筋包裹焊死围在其中! 看着那一根根堪比自己手臂粗的钢筋,滴答心里泛起排山倒海的巨浪,手都在颤抖。 心里牢记着金铎的话,滴答继续往前走。 125 一砖一瓦一草一木 在铁栅栏的中间,是一道民国时期的院门。 院门不过五尺,门口左右杵着两尊立柱石狮。中间是寓意步步生莲的三步台阶。 只是这三步台阶已被厚厚的渣土枯叶和垃圾淹没,就连那两尊立柱石狮子也只有两个狮子头冒出来。 各种垃圾淹没了木质的大门,连日的暴雨将垃圾冲散又压实。大门底部腐蚀严重,两寸厚的木门已经被锈穿,露出碗口大的大洞。 岁月磨砺,砂岩做的石狮子已经严重变形,几乎看不到本相。有一尊石狮子破损严重,半个脑袋都没了。 在木门的上方是巴蜀地区最常见的房檐,房檐两边还有两段上翘的飞檐。 现在,左边的那飞檐也垮了! 紧闭的大门也遮挡住了视线,让人看不到大门内部的情景。 看得到的,也只有院落里那棵巨大从钢筋天网中探出的香樟树。 紧闭的大门,生锈的铁栅栏,还有看不见的内里房屋,一切的一切,冷清而凋败。 还有,死寂般的阴森! 院外黄葛树最大的树干平平探进那未知的院落,如张开的伞盖遮住大半个古宅,也给阴森的故宅增添了三倍的阴寒气息。 隔壁的麻将喧嚣,街旁绚烂的人间烟火,树上知鸟撕裂的惨嚎,这些最鲜活的温暖也无法驱散院落的阴森和阴寒。 还有那围满院落的冰冷铁栅栏,更叫这处神秘的院落倍显森怖! 一股风从厚实的门缝中吹出,站在门口的滴答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下意识的一个抖索,想到金铎的话立刻快步向前。 等到滴答过去了好久,金铎才从街角转出,踏着最稳健的步伐摆着最不经意的漠然从远处走来。 目光所及之处,都是永世无法磨灭的印记。 一砖一瓦,一草一木! 这是自己的祖宅,这是自己生长十五年的家! 自己在这里出生,在这里长大,也在这里画上人生的句号。 压制住排山倒海毁天灭地的所有的情绪,金铎从争吵的出租车司机旁边穿过,一脸冷漠的往前走。 家,只是变老了,变丑了,但家就像是永远不变的母亲最慈祥的笑脸! 一百多年的那堵青砖墙没变! 当年脚盆轰炸锦城长达六年之久,四鹏居奇迹般夺过三十一次大轰炸完好无损。 街坊邻居家破人亡,不过才十八岁的爷爷腾出院落安置死伤,死者买薄棺安葬伤者尽心救治。 再后,爷爷大手一挥拆掉了老宅的三面墙让街坊自行搬去砌房。 那时候的四鹏居,有整整的五进院落,堪比当时大军阀刘湘的豪宅。 那三面墙,让几十家街坊有了新的居所。 就是因为爷爷的这一善举,解放后,所有的街坊邻居力保四鹏居。但爷爷却大手一挥,将十分之九的院落都送了出去,只留了三间原先的药房。 送出去的房子,就包括对面地质队老家属楼,包括隔壁那块古怪的空地…… 但这堵老墙,却是划在了爷爷的名下。后来无论在任何变故中,老墙作为四鹏居的地界,从未有过改变。 看到老墙的那一刻,金铎的心一下子就安定下来。 老宅没变,就是自己最大的欣慰。 钢筋天网将老宅包裹让金铎感到不解和疑惑,心里升起阵阵寒意。 慕然间,金铎的视线定在某个地方。 轰! 往事如爆炸的核弹,铺天盖地涌上脑海,将金铎拉回到那最惨烈最撕心最不愿意回忆的夜! “爸爸,妈……” “小妹,小妹……” “快跑!” “小铎跑,快跑……” 爸爸的尸体连同轮椅被挂在树上,奶奶横尸在抓药房门口,至死手里都还还紧紧握着药刀! 血泊中的妹妹手里拿着最爱的洋娃娃玩具艰难蠕动。 “哥哥,有坏人,你快点……跑……” “小铎,快跑。” 平日里杀鸡都不敢看的母亲牙齿紧紧咬着黑衣人的手,爷爷拼死拖着自己往大门逃! “小铎,不要忘,不要忘……” “记住,一定要记住……” 轰! 一声枪响,石狮子半个脑袋被打爆。 山一样雄壮的爷爷脖子飙出一串最烫的血,抖了两下,倒了下去。 金铎无力躺在台阶上,脑袋靠着石狮子,爷爷就趴在自己身上牢牢死死的护着自己。 啪啪啪枪声骤响,爷爷身子连着抖着。血淌满自己全身,身体慢慢变冷。 “gr的小畜生……打死我们这么多人!” “有人来了!” “杀人啦!” “杀人啰!” “忤逆不孝的金天棒发疯了。把他们全家都杀了!” 逼!!! 清脆的喇叭声将金铎从噩梦中拉回现实。 瞪着三轮垃圾车的环卫工破口大骂:“瘟神。你把车子往后挪点嘛。真的是。” 对面的黑三轮车擦着金铎的身子毫不客气反骂了回去。 清醒过来的金铎不动声色往后退了两步靠着铁栅栏。借着码满货物的黑三轮遮挡住自己。 那石狮子就在自己的触手可及地方。 那夜,就是这尊石狮子救了自己! 那夜,爷爷就死在这尊石狮子旁边。 至死,爷爷都紧紧护着自己。 两辆三轮堵死了窄窄的小巷,趁着这个机会,金铎不经意一瞥,也看清楚了故宅! 轰隆隆! 金铎脑袋炸开,魂飞魄散! 大门上,法院的封条只剩下带着弧形章子的一角。 透过门缝,金铎在时隔十一年多后,又一次看到了做梦都不敢梦见的院子! 这是自己一生的噩梦! 也是自己一生的最痛! 更是,自己一生的目标! 院子里的一切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只是多年没人清理打扫早已堆满了垃圾。 老药房房顶露出个大大的空洞,十多片椽子断裂,碎瓦满地。 斜着那间大房子,是客厅! 房门半掩,还能看到几件散落在地的东西。 金铎的心一下子揪紧。 有一件东西,是妹妹的玩具! 再往最左,视线受阻。只能看到院子的边角。 “表挡路!” “快点走!” “再不走,往后不准来这。” 街道办大妈手里拿着竹条啪啪啪打着挡路的黑三轮,满脸凶狠的咆哮。 货物的主人赶到冲着大妈赔笑赔礼,招呼三轮让路。 交通刚刚恢复畅通,大妈就拿起扩音器高声喊了起来:“拆迁办的来量房子咯。都准备好!” 叫喊声起处,整条小巷顿时躁动起来,各种污言秽语满空乱飞。 喝茶的老头们拍案而起,打毛衣的太婆惊慌失措打起电话,狂吹锦城都是自己的超哥们吓得装起来缩头乌龟。 “只是量房子。你们激动啥子嘛。” “拆不拆另外说。先把房子量了再说其他的。” “有啥子条件都提出来!” 126 这个世界还是要靠实力说话 没一会,一拨人到了现场在街道办大妈的带领下,最先开始测量四鹏居老宅!巷子尽头,金铎漠然瞥了一眼那群人,握紧拳头转身离去。 苍天可鉴日月可昭。 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小妹…… 你们等着! 你们等着我把四鹏居拿回来! 我要堂堂正正打开那道大门! 我金家的东西,没有人能拿得走! 我金家的四鹏居,两百年前在这,两百年后也在这! 没人拆得了! 直到走出小巷很久,金铎激动恐惧愤怒的心依旧没有平复。 那夜灭门案过后,自己醒来就躺病床上,手脚腰全都被绑死。 在养伤的两个月时间里,除了那律师和特勤之外,没有来看自己,没有人找过自己。 自己刚刚能勉强下地就被送上审判席,跟着就是宣判。 弑父弑母弑全家! 罪大恶极! 死刑! 立即执行! 一个小时后,自己就被枪决。 等到自己再醒来,亦是四个月后! 在此期间,自己只知道家人全死了。其余的,一概不知。哪怕到今天为止,自己都不知道至亲们埋葬的地点。更不知道其他案发之后的任何事情。 包括那块空地! 包括那钢筋焊就的天网! 金铎有太多太多的疑惑和无数猜疑,却没有任何人能告诉自己答案。 所有的一切,只有靠自己去探寻! 但金铎也有发现。 那块连自己都不理解的空地似乎被所有人视为禁忌,还有那些住家户们,也不再是原先的老街坊。 十一年多过去人生会发生太多变故,但这些老街坊邻居绝不可能在这十一年中全部搬走。 其中,定有隐情。 这些事情,金铎一定要查清楚! 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下午六点,回到废品站。 远远的,汤静雅就柔声呼唤着金铎。 猪圈门口n手小方桌上摆满了地道的锦城美食美味! “哥哥,我错怪你了。你不要生我的气。” “你先吃饭嘛。” 金铎无视汤静雅却在走过汤静雅身边的时候轻轻嗯了声,立刻进了猪圈。 汤静雅心头冰凉待在原地,忍不住的想哭。 “静雅姐,铎哥有心事。别去打搅他。” 汤静雅转向滴答轻声询问,滴答却是摇头,带着从未有过的严肃说道:“这回,是大事。” “生死大事!” “你怎么知道?” 面对汤静雅的追问,滴答板着稚嫩青涩的小脸沉声说道:“我就是知道!” 汤静雅静静凝望紧闭的猪圈门,轻声说道:“我能帮什么忙吗?” 滴答摇头:“我们帮不了。任何人都帮不了。” 汤静雅蓦然回头对着滴答说道:“我希望我可以快点好起来。这样,我就能帮铎哥的忙了。” 滴答用力点头:“我也是!” 门外汤静雅和滴答的对话一字不落传入金铎耳畔。 金铎独孤的坐在小马扎上,闭着眼静静沉思。 到现在,金铎的脑海中依旧一片混乱。 老宅为什么会用钢筋罩住?是谁干的? 旁边那块空地为什么没人占用? 当年灭门案后又发生了什么? 爷爷奶奶父亲母亲和小妹的尸骸又在哪? 为什么自己今天看不到一个曾经的邻居街坊? 太多的谜团,太多的困惑,太多太多的不解之谜…… 还有最大的迷惑,为什么找不到当年灭门案的任何资料和记载? 是谁在背后操纵? 谁在背后谋划? 又是谁凭空抹杀了这场冤案! 谁有那么的能力和本事,让那一夜死伤无数的惊天大案永埋过去? 这些,都是自己要去探查去解开的谜团。 但眼下,还有自己迫切马上积蓄解决的另一个难题! 老宅的拆迁! 必须要保住老宅! 只有保住老宅,才能还原当年的真相。 只有保住老宅,才能对得起枉死屈死的至亲,还自己一个清白! 只是,以现在自己的实力和本事,要保住老宅,几乎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事。 自己现在能依靠能有实力帮自己的人,不过就唐宋元、蒋昌林和侯翔。 唐宋元空降巴蜀做了本省文保头子,或许能帮自己。但帮助的限度极其有限。 自己家老宅不过是清中晚期的宅子,并不算不可移动文物。到时候挖机过来一推干干净净。 蒋昌林是本地老袍哥,纵横锦城二十年,黑白灰三道通吃。他,绝对能帮自己。 只是蒋昌林这个人趋炎附势唯利是图,要想让他为自己卖命,就得要有打动他的本钱。 侯翔!? 可以借助他重要投资外宾的身份替自己做事。 不过,身为世家子弟的侯家少爷自然有他自己的打算和计较。 也就是侯晋宬口口三声追求的利益! 没有最大化的利益,侯翔绝不会为了自己出手。 就算自己能说动他,他所能帮助自己的,最多就是外宾的身份。 即便是把他们三个人的力量加起来,最多,也只能完成延缓老宅拆迁的目标。 要想保住老宅,光靠他们三人的力量,还远远不够! 金铎这时候想到了另外一个人。 王睿澜。 她欠自己一条命,自己大可以去找她。 王睿澜也说过,只要在神州任何地方任何事都能找她。她都能全办。 只是,她已经帮自己拿到了高级鉴定师证书,自己也说过她们欠自己的也已经结清。 金铎,还可以去找柒敏敏! 可能柒敏敏会念在救命之恩的份上打一个电话,保住自己老宅。 但,如果是这样的话,自己逃犯的事就曝光了。 自己的身份随之也会被曝光! 被曝光的后续会引发多大的后果,金铎无法想象。 这,不是自己想要的! 金铎推倒了去求柒敏敏和王睿澜的想法。 自己,要做到神不知鬼不晓的保住老宅。再用瞒天过海的手段把老宅拿回来。 这样的计划才是金铎所想要的。 先把老宅子拿到手,再去追查当年灭门案的真相! 饶是迫在眉睫,金铎依旧保持最清醒的冷静。一个计划在脑海中慢慢成形。 这个世界,终究还是要靠自己的实力说话! 翌日早上八点,金铎再次将汤静雅叫了过来。 “哥哥。我昨天错怪你了。我给你说对不起。你要原谅我哦。” “没事。喝药。” 金铎把药汁递给汤静雅,汤静雅一饮而尽。还没等金铎开口,汤静雅就脱掉外套和鞋子躺在钢板上。 “今天不用躺钢板!” 突如其来的话让汤静雅有些尴尬,却是低声说道:“没事。我躺着,舒服点。” 昨天金铎让汤静雅喝药是在一天阳气最重的三点。今天则选在一个人阳气最重的早上七到九点。 而且,两副药的成分都有不同! 昨天金铎用的药引是蝉蜕,今天用药引则是葛根。 127 地质队家属区 没理会汤静雅,留下滴答在家,跳上自行车飞快出门。 自行车后座上挂了两个大竹筐,原是老鱼头用来装鱼的工具。大竹筐里金铎还故意扔了一些铁和破烂收音机进去。 头上披着个毛巾,再戴上个草帽,装作收破烂的金铎在两个半小时后再次杀进城门洞老宅区。 拆迁公示贴满城门洞大街小巷,茶馆、麻将馆、林荫处、菜市场各个地方讨论最多的就是拆迁。 拆迁采用的是货币安置和房屋补偿相结合的办法。安置房地点设立在郫都,距离这里三十多公里。比老鱼头家的废品站还要远。 关键的关键,那里还是一片不毛之地。 要这群在主城区待了几辈子的老住家户们去乡下,简直就是要了他们的老命。 而货币安置补偿,也不尽人意。 在城门洞老宅区走了一圈下来,金铎听到最多的,就是坚决不搬和打死不搬。 摸排到下午,金铎心里有了底。 下午四点,只靠着吼的金铎收获了满满两大筐破烂,推着自行车慢吞吞从巷子里钻出来,再一次去看老宅。 每每一个地方遇上拆迁,活跃度最高的自然就是搬家公司和收破烂的游击大军。 游击大军中又不乏许多跟金铎一样挂羊头卖狗肉的铲地皮和二道贩子们。 城门洞老宅区的住宅大部分都是解放前就存在,这片区住的巴蜀名人不少,也保留着最浓最老的锦城味。 同时,也是铲地皮的最爱! 经过老宅子的时候,金铎的速度放慢,不经意间轻轻顿脚,车链条立刻断成两截。 不慌不忙下车推着自行车到了路边,就要去往那阴森诡异的空地休息。 “站到!” “不准上去。” 路边一个套着红袖章的眯眯眼老头沉声大叫从街对面跑了过来抓住金铎车尾:“你不想活啦?敢上鬼场坝?” 金铎停住车偏头问道:“鬼场坝是什么?” 老头指着街头两边叫道:“你说鬼场坝是啥子?你没看到这座鬼屋啊?没看到这两边不一样啊?” 劈头盖脑三连环叱问过来,金铎茫然摇头:“我第一次来这。不懂。” “今天懂了。以后来这,不准上鬼场坝。” “要是上去着了灾,别怪我没提醒你。” 脾气暴躁的老头对金铎蛮横呵斥,金铎默默点头俯身修好车链就要离开。 冷不丁的对面地质队家属区四楼上传来一个声音:“收破烂的。啤酒瓶好多一个。” “雪花一角二。山城一角。” “青岛和哈啤喃?” “一角三。哈啤五分。” “拉罐好多?” “一个一角五。” “一斤好多?” “四块。” 楼上那声音停顿数秒又再传来:“等到!” 没几分钟,一个大腹便便穿着裤衩赤果上身的油腻男人走下来楼来,隔着几米就将黑口袋扔在地上。 金铎推着车走过去,不慌不忙停好自行车,又用两个木棍支垫好两个箩筐这才捡起塑料袋。 “十二个。一块八。” 金铎拉开腰间破旧腰包,摸出一块五递了过去。 油腻男子没好气叫道:“凭什么要少给我三毛?” 金铎轻声说道:“我没两毛。” 就在这当口,四楼上一个易拉罐甩了下来正正砸在金铎手上。拉罐中的啤酒倒了金铎半身。 “现在够了吧。给两块。” 油腻男子抬手要钱,运气傲慢生硬。 金铎收回五毛,掏出一块递过去。 这当口,楼上传来一个清朗厚重的声音:“送他!” 油腻男子顿时横眉怒目朝着四楼骂了句,恶狠狠瞪了金铎一眼没好气叫道:“恭喜你,又白赚了两块钱。” 说着,油腻男子拖着人字拖啪嗒啪嗒的走回家属区。路过车栏的时候,油腻男子因为肚子太大没法过去,当即就对着门卫破口大骂! 年轻的门卫不过二十来岁吓得跳起来就冲着油腻男子敬礼,慌不迭的摁开电车栏。 那油腻男子哈哈大笑指着年轻门卫骂道:“老子又不是老总,给老子敬礼干什么?” “龟儿刚转业的娃娃愣是傻得可爱。见到谁都要敬礼。” 边说,油腻男子边回头去看金铎。 看见金铎正在弯腰收捡拉罐擦啤酒,油腻男子大骂了一句:“不准把啤酒倒我们公司门口。” 说完,油腻男子一摇一拐像只肥老鹅般进了家属区。 金铎依言照做,收摞好拉罐将拉罐中残留的啤酒倒进下水道再将拉罐挨着挨着踩瘪这才回来推车离开。 临要出小巷,有家杂货店老板出来喊卖破烂,金铎再次停下。 不经意回头远远看了那地质队家属区大楼,深邃混沌的星海最深处,爆出最灿烂的一团光芒。 这些青岛啤酒拉罐送到金铎手里的时候,有六个半满三个空,另外三个只动了一两口。 最后那个拉罐扔下来,几乎都是满的。 这说明,这些拉罐是新开的。 油腻男子用新开的一件拉罐卖给了自己。 那个油腻男子有问题。 那个朝油腻男子敬礼的年轻门卫有问题。 这栋家属楼也有问题。 方圆百米之内,只有这栋地质队家属楼和隔壁另外一栋进出口公司家属楼是最高的建筑物。 前者就在自己家老宅对面,直线距离八米。老宅家的那棵五百年黄葛树一支树杈就搭在家属楼的六楼。 后者、进出口公司家属区,距离老宅二十米。正正的就在鬼场坝隔壁。 站在两栋家属楼上,老宅的情况一目了然,纤毫毕现! 一霎那的瞬间,金铎脑袋中一抹灵光陡现! 有意思! 有意思! 要是今天不来这里,要是今天不把自行车故意停到这里,金铎还真的不会注意到这两栋家属楼。 自己还没死的时候,这两栋家属楼根本没建。 这个重大发现让金铎又是激动又是害怕,平复多年的热血也在这一块隐隐燃烧。 “称下多少斤。不准吃我的秤。” 杂货店老板凶巴巴的叫着,眼睛一眼不眨看着金铎称秤。 付钱的时候,金铎故意多给了十块,杂货店老板看在眼里却不动声色一把塞进腰包。 随后金铎掏钱买了包天下秀和一瓶水轻声问道:“老板。我刚过地质队家属楼,他们为什么管那块空地叫鬼场坝?” “闹鬼撒!” 杂货店老板躺在马扎椅上曼声叫道:“当年闹鬼闹得凶得很。这条街都封了半个多月。” “什么鬼那么厉害?” 128 无法想象的势力 “你问我,我问谁?反正这个区的人都晓得鬼场坝的威名。哪个敢去那站或坐是哪个一分钟,当天晚上立马大祸临头。轻者见血重则骨折。” “小娃儿要是往鬼场坝过一趟,还没走出街口就就哭,晚上更是通夜的哭。去了文殊院拜了文殊菩萨都没用。只有去青城山求符水喝才镇得住。” “百试不爽!” 有一句没一句和杂货店老板聊着,金铎借着拆迁赔偿事宜又问起了地质队和进出口公司家属楼。 当即那老板就直直坐起来低声叫道:“那两个公司不简单哦,麻痹看着不怎样,其实两个公司的员工凶得很。” “你是年轻不晓得,十年前我们家刚刚搬过来,这两个公司的人没有一天不打架。有时候一对一,有时候群殴,最凶的时候连女子都上场,打得那叫一个惨烈。” “所里头来的人根本不睬,省总特勤那么牛哔,来了放枪都镇不住。” “后面再听说两个公司打架,根本没得人再敢过来。” 巴蜀人摆起龙门阵来那是越吹越精神,越吹越玄乎,尤其是抽了金铎的烟之后,杂货店老板的兴趣愈发高涨。 “最凶的那次,我刚刚上高二,老子一辈子都记得。” “尸横满街血流成河,第二天开消防车过来冲……” “当时死了这么多个……男的女的都有,尸体就摆在鬼场坝,那几天晚上几条街都听得到鬼叫。” 杂货店老板越说越兴奋,径自跳了起来:“从那以后,鬼场坝就彻底出了名。好多人都不敢往这条街走。” “后来,两个公司也就清净了。再看不到满街打架的盛况。” “破烂你不慌走啊。和我再吹会,我再卖点东西给你。” 金铎摇头轻声说道:“满了。明天来!” 转过小巷,金铎将自行车停到一家黑网吧门口。毛巾遮住双颊低头走进黑网吧。 虽然已是新世纪,宽带也进入了千家万户,新式网吧的环境和硬件更是有了质的飞跃,但黑网吧这颗毒瘤却是依然坚挺的生长在全国各个角落。 黑网吧对于金铎来说有一个最大的好处,就是没有监控。 网吧待了足足两个多小时,金铎在贴吧、围脖和各个论坛上查阅了十一年前锦城大大小小的各种奇葩新闻。 这些鸡毛蒜皮的新闻内容十有九八都没被登载上报纸,但在锦城贴吧和论坛上都有记录记载。 然而金铎依然没有发现关于灭门案的任何记录! 这让金铎的心跌到谷底! 就连无所不能无所不记录的互联网都没有关于那一夜灭门案的记录,金铎陷入到近乎彻底的绝望。 联想到地质队家属区的诡异和杂货店老板的讲述,金铎生起无边无际的恐惧。 究竟是什么样的力量才能让死伤十数人的惊天大案消弭无形? 究竟是怎样庞大的势力才能将互联网上的印记都清除得一干二净? 那地质队和进出口公司家属区内又是怎样未知神秘的存在? 自己要查明当年灭门案真相的几率,几乎为零。 这一刻,金铎的心冷得发寒,身子骨都在痉挛。 骑着车回废品站,金铎一路都在思考,但越想心里越是担忧。 以现在自己的实力,即便自己认识的所有人、包括王睿澜包括柒敏敏全力支持自己,自己也没有一丁点儿的希望找出查明真相,揪出幕后真凶。 太难了! 即便自己成为顾家那样的古玩行巨擘,即便自己成为侯家那样的泼天巨富,也绝对没法子跟幕后真凶抗衡。 太难了! 自己,连那一点点的希望都看不到。 太难了! 如果不行,就只有最后一招。 曝光自己! “我吊你老母!” “死老黑!” 突然,一个暴怒的声音惊醒沉思中的金铎。 不远处,浑黑的人行道地面上,一个白衣青年对着一个五大三粗的非裔男子狂嘶乱吼。 那青年被非裔男子压在地上狠狠暴揍。嘴里还骂着半生不熟的锦城普通话。 路边上,停着一辆豪车。豪车车尾杵着一辆川崎zx豪华赛摩。 “放开老子。” m。吊你老母臭嗨。” “死老黑,你他妈身上太臭了。” “有本事放开老子。老子跟你单挑。” 青年被高达两米的壮非裔男子打得哇哇叫,却是一句告饶的话也不说,更不叫痛。 蓦然间,青年手指卡进松动的地砖缝隙,抄起地砖反手就朝着非裔男子砸过去。 非裔男子一声痛叫,松开青年倒退两步。 “你他妈敢打老子?知道老子是谁吗?” “操!” “老子整死你也就那么回事。” 青年嘴里痛骂非裔男子,踉跄爬起又是一地砖砸过去。 非裔男子身高手长一把逮住青年手腕,抄起地上的头盔反砸过来,当即青年就捂着脑袋倒下去。 非裔男子站起身来,一脚爆踢青年小腹! 当即那青年就卷成了弓虾,痛得满地打滚。 非裔男子嘴里叫着:“你又知道我是谁吗?老子是刚锅国王子。” “老子打死你也有豁免权。” “老子fk你全家。” 非裔男子依旧不依不饶,抄起头盔就往青年头上砸。 突然,一道劲风扑面而来,跟着一声爆响。 那摩托车专用级头盔轰然被踢爆! 还没等到非裔男子反应过来,一只手抓起青年往后拖。 “你是谁?” 非裔男子手臂被头盔碎片划了个口子,鲜血长流。 “劳哥!” “吊!怎么是你?” 青年呆呆看着金铎,吃惊叫道。 眼前这个满口血污鼻青脸肿的帅哥不是千亿少爷侯翔又是谁? “怎么回事?” 还没等侯翔回应金铎,对面非裔男子痛骂出口抄起破烂头盔砸向金铎。 金铎抬脚直踢! 又一声爆响,头盔再次碎成数瓣。碎片飞掠擦伤非裔男子。 那非裔男子痛嚎大叫,捡起地砖怒吼着冲向金铎:“老子打死你!” 金铎微微皱眉,身子一扭,一个旋风踢过去。 地砖轰然断成数截,而金铎的飞踢余势不减,直挂非裔男子胸口。 那非裔男子当即就倒飞出去重重狠狠砸在地上。 “好!” “打得好。” 侯翔尖声高叫,捂着肚子上前,抄起一块碎地砖冲到非裔男子跟前照着对方脸上就是一通爆揍。 “刚锅王子是吧。老子还从来没打过王子。今天就过过瘾。” “你不是吊上天了吗?啊。撞了老子的车还敢凶老子吼老子……” 129 功夫之神 “王子有什么了不起?今天就让你知道,王子就是老子的沙包。” 侯翔一边怒骂一边暴打非裔男子,下手之重,比当初状元街暴打蔡蓝梓和三角眼更狠。 很难想象,千亿少爷的他竟然这么的暴力。 “别打了。投降。” “投降。投降。” “我投降。投降……” 在侯翔疾风骤雨的暴击之下,刚锅王子双手抱着自己脑袋痛嚎叫着投降。 金铎过来拦住侯翔,抬手探出。 那刚锅王子一只手护着胸口一只手护着额头,浑身是血抖个不停。又是害怕又是恐惧的他慢慢伸手出来。 金铎握住他的黑手轻轻一拉,刚锅王子只感觉一股泼天大力传来,下一秒自己就站立起来。 “这事怎么解决?” “死老外。告诉你,今天不给我个说法。我他妈饶不了你。” 侯翔余怒未息,擦拭嘴角的血,怒不可遏。恨不得将非裔男子给撕了。 “我是老外。我是刚锅王子。我有外交和面权。” 非裔男子操着半生不熟的锦城普通话不甘示弱回怼,中间还夹着几句流利的高卢鸡语。 侯翔当即暴怒,冲过去跳将起来又甩了非裔男子一拳:“老外很了不起吗?老子也是老外。” “老外打老外,大不了一起进去。” 恶狠狠将自己的护照砸过去,又抬腿爆踢非裔男子:“进去老子也要打死你。” 非裔男子手长,轻而易举就逮住侯翔飞腿,嘴里叫道:“我是王子,你不是。我的护照没我的香。” 侯翔气得眼睛翻白,盛怒之下粤语普通话日不落语高卢鸡语斗牛士语一股脑冒出来,尽是粗口还都不带任何重复的。 一边骂,侯翔一边挥拳暴打刚锅黑王子。 奈何那黑王子比侯翔高出足足一个头,侯翔的手压根碰不到对方。 一只脚被黑王子夹在腋下,黑王子往后退,立刻的侯翔就往前倒。 侯翔整个人金鸡独立,根本使不出力气,气得双眼红透,双手胡乱挥舞,各种粗口爆出。 黑王子被骂得火大,双手逮着侯翔右脚狠狠一甩,粗硕拳头照着侯翔脸部暴击。 旁边的金铎单手拎着侯翔,抬手一探准确无误握住黑王子手腕,拇指扣着黑王子脉门,吐劲发力。黑王子立刻痛嚎出声,两米高的老熊身躯当即就弯了下去。 侯翔狂摸猛摁右腿,俊脸扭曲变形,痛骂死老黑又冲过去照着黑王子又是一通乱批风王八拳。 “老子护照没你的香?老子是狮子国人。老子身家上千亿。你他妈有什么?” 黑王子也不是省油的灯,一把抱住侯翔勒住侯翔脖子大声叫喊:“我是王子。我有国家。” “你没我香。没我厉害。” 这可把侯翔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三佛再涅槃。 刚要痛骂黑王子,黑王子手腕用力,侯翔顿时张大嘴巴啊啊叫喊。 金铎这时候漫步过去。 黑王子立刻大声警告:“别过来……” 后面的话还没叫出口,金铎悠然高抬腿猛地下劈。那腿就像一根长鞭唰的下劈下。脚尖如刀直扫黑王子耳朵。 一声惨叫! 黑王子捂着耳朵蹲了下去。 侯翔挣脱黑王子,嘴里哇哇大叫恶狗扑食扑上去压在黑王子身上又是乱批风的王八拳。 挨了侯翔几下,黑王子轻轻一翻身就把侯翔反压在地上。一拳砸下去。 金铎就在旁边,哪会让黑王子如愿。 轻描淡写一脚甩出去,不偏不倚踢在黑王子麻筋处。那黑王子半个身子痉挛颤抖,歪倒一边嗷嗷惨叫。 “哈哈哈,哈哈哈哈……” 从地上爬起来的侯翔乐不可支,冲着金铎叫了声劳哥我爱你,冲过去对着黑王子又狂揍暴打。 饶是黑王子再抗揍,也被侯翔疾风密雨的拳头打得难以招架。 打痛了的他又把侯翔摁在地上,只是这一回,黑王子却是怎么也不敢再对侯翔出手。 “你别过来。功夫大神。你别过来。我绝不会伤害他。” “有话我们慢慢说。好好说。” “ok?” 高大威猛的黑王子坐在地上,双手紧紧抱着侯翔,直直盯着面前冷漠阴寒的金铎,眼瞳里尽是惊恐。 “放开老子。给老子松开。” “吊嗨。松开。” 侯翔被黑王子箍在怀中无法动弹,脑袋奋力往后顶,直接把黑王子的鼻子撞出了血。 即便如此,黑王子也完全学乖不敢再打侯翔,也不敢再和侯翔斗嘴。 黑白分明的眼珠子紧盯着比死神厉鬼更恐怖百倍的金铎,嘴里迭声叫道:“这是个误会。我们友好和平的解决这件事。” “功夫大神,你别再动手。” 唰的下,金铎扔给黑王子一张毛巾,拉起侯翔。 此时天已黑透,路边来来往往的车子急速掠过,拉出一条条长长的红线。 没有通电的路灯下,黑王子索柯凡和侯翔分别坐在还没完工的花台两边,互相指责对方的不是。 侯翔少爷今天傍晚独自驱车出门到猪儿市场找金铎,在一个红绿灯路口时候碰见飙车的黑王子索柯凡。 两个同为老外的年轻人就这么互相对看了一眼就开始轰起了油门。 绿灯刚起,两个人就在这条刚刚建好的路上玩起了极限飞车。 飙车结果显而易见,侯翔的奔驰车速度比不过索柯凡,但他的技术却秒了索柯凡好几条街。 年轻人好胜,侯翔赢了索柯凡不说,还摇下车窗对索柯凡竖起中指。 索柯凡气不过加速过来就追了侯翔的尾。两个人也从极限飞车玩到了真人pk! 侯翔身骄肉贵,自然打不过野生野长的索柯凡黑王子。要不是撞见金铎,侯翔这个亏就吃大了。 “我他妈跟你个黑老外私了个吊。” “这他妈是在咱们神州的地盘上。什么时候死老黑也敢在这撒野?” “报警。我今天非要让你坐牢。” 索柯凡是刚锅过来的留学生,今年刚好是第三个年头。这年月能从穷到打滚的刚锅来锦城留学,家里自然非富即贵。 但王子这个头衔却不一定是真的。 “候先生,我去拘留,你也要被拘留。” “还有这位功夫大神参与了对我的群殴。他也要被拘留。” 索柯凡虽然头铁,但他说的话却让侯翔吃了一惊。 tmd! 这个死老黑竟然懂法律? 两个老外在锦城打架,一旦报警,那结果必然两方各打五十大板。即便侯翔是外资投资商,那也一视同仁。 自己打架的事情要是爆出去,那后果…… 想到这里,侯翔立刻望向金铎,猛给金铎递眼色。 “我是劳改犯。我要是进去,出来就杀了你。” 金铎漠然道出这话,瞬间索柯凡就吓得嘴角抽搐不停。 “还有,你也不是什么王子。你最多就是索族酋长众多继承人中的一个。” 130 唯一被我姐骂做狗的男人 “刚锅最大的部族索族这两天正在和东北部落打仗。要是索族输了,你这辈子都别想回故土。”这话出来,不仅索柯凡惊呆,就连侯翔也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金铎从箩筐里抽出一份天府日报砸在索柯凡面前。报纸上正好有相关报道。 侯翔忍不住哈哈大笑,报纸卷成筒怒抽索柯凡:“王子?王你老母。现在怎么说?” “怎么说?” “赔钱!” 索柯凡就跟泄气的皮球双手抱着自己脑袋,任由侯翔抽打自己不还手不吱声。 打着打着,索柯凡竟然当着金铎和侯翔的面哭了。 “我没有钱。我,我都是靠学校给奖学金生活。我真没有钱。” “我已经两年没有回家了。我连机票都买不起。” 侯翔骂着没出息的货:“tmd。没钱你充什么能耐。要不是劳哥拆穿你,我他妈还真以为你真是王子。” “连他妈一张飞机票都买不起,怂吊。” 挨了侯翔骂,索柯凡抽泣得愈发厉害,脑袋埋进胸口,泪水不停的淌。 “我想我妈妈。我想我哥哥,我想我妹妹……” “他们在打仗,我的族人们在受苦……” 两米高的索柯凡就像是个无助的孩子,哭得伤心欲绝凄惨绝伦。 侯翔鄙夷无尽,手里的报纸筒却是怎么打不下去。 眉开眼笑给金铎点上烟,回头过来脚尖杵杵索柯凡:“算你grd运气好。” “老子不要你赔钱。” “不打不相识。你以后跟着老子混。没事就兼职做老子的保镖。我给你开工资。” 慢慢地,索柯凡抬起头来,哭着叫道:“多少钱一个月?” “一万!” 索柯凡哆哆嗦嗦眼里尽是不信:“你说的是真的吗?” 侯翔立马从包里摸出一叠钱打发要饭的那般扔给索柯凡:“去把你的摩托修好。随时听我召唤。” 索柯凡拿着钱乖乖对着侯翔叫上了老板,那毕恭毕敬的样子直把侯翔逗得喜眉笑眼,捂着自己青肿的脸不停抽着冷气却又乐得不行。 收个黑大汉做保镖,这种事自己还是头一次干。感觉相当的顶呱呱。 现在是自己光杆大统领,正是用人之际。以后出去就带上黑大汉,那逼格不得比原先上升好几个档次。 要是再道出黑大汉酋长继承人的身份,那逼格不得又上一个台阶。 “功夫大神。我能跟你学功夫不?” 下一秒索柯凡站直了身子对着金铎恭恭敬敬抱拳弯腰行礼:“我拜你为师。做你的徒弟。” 啪! 侯翔报纸筒狠狠给了索柯凡脑袋一下:“老板我都没资格做我劳哥的徒弟。你他妈又有什么资格。” “你学功夫做什么?” “我想回家,保护我的家人。为我的族人而战。” “功夫再好也保护不了你的家人族人。” 金铎木然说道:“能保护他们的,只有钱和枪!” “你有吗?” 索柯凡怔怔看着金铎用力摇头。 “你们刚锅有什么?” 索柯凡再次摇头:“除了穷。我们那里什么都没有。” 金铎从侯翔那里接过报纸,慢慢牵开平放在索柯凡面前,手指指着一个彩图轻声说道:“认不认识这种树?” 索柯凡盯着彩图茫然摇头。金铎眼皮下垂轻声说道:“流血树知不知道?” “muk?” “我知道!” 索柯凡如梦初醒大声叫道:“这是muk。” “我们族人用她的树皮做食物。剥开树皮,她就会流血。里面全是红的。” “她的油脂含量非常高。一点就燃。我们那里用他来做燃料,非常实用。” 这时候侯翔也凑近金铎跟前仔细观看,突然冒出一句石破天惊的话来:“这他妈不是……” 金铎及时出口沉声说道:“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一周之内把流血树样品给我送过来。” “通过我的考验。我教你功夫。” 没一会,索柯凡骑上他的n手川崎摇摇晃晃回城。金铎推着自行车慢慢回废品站。 侯家少爷放弃了奔驰车规规矩矩跟在金铎身后,向金铎痛述自己的遭遇和打压。 自打侯家大小姐来了神州,侯翔就被架空成了三岁的小溥仪。 候婉清不但全盘否决了侯翔团队先前做出的投资意向,还彻底否决了侯翔提出来的远期战略规划。 侯翔虽然据理力争但哪是自己老姐对手。哪怕告到侯晋宬那里也是白搭。 在投资这块上,侯晋宬那是无条件的权力支持侯家女皇。 气不过的侯翔当即撂挑子要回国,但候婉清却让侯翔必须要找到九桃瓶。 不仅如此,候婉清还撤裁掉侯翔的保镖和秘书。并威胁侯翔,一天不把九桃瓶找回来,一天别想回狮子国。 “劳哥。我现在是真正的光杆统领,除了每个月定时拿生活费之外,其他的,全都停了。” “摆在我面前的就两条路。一就是把九桃瓶找回来。要嘛就滚去金字塔国开辟非洲市场。” 鼻青脸肿的侯翔一路小跑追赶金铎,直跑得满头大汗。 “然后呢?” 金铎不疾不徐踩着踏板,嘴里曼声问道。 “什么然后?金字塔国我是不能去的,去了我彻底完了。狮子国我是不可能回的,回去我就废了。以后连刘阿斗都不如。” “我要,我要把九桃瓶找回来。” “然后呢?” “什么然后?我把九桃瓶找回来,我姐气就消了啊。我就重新做神州执董。” “劳哥。这回你说什么也要帮我。我不会忘记你的好。我发誓,只要我渡过这一劫,我一定在神州做大做强。到时候,咱们两兄弟一起发财。” “我为什么要帮你?你凭什么认定我能帮你?” 侯翔汗流浃背追着金铎,颤巍巍叫道:“长这么大,你是我见过唯一拒绝我老姐的男人,唯一一个没有屈服我老姐哔威的男人……” “也是,也是唯一一个让我老姐骂做狗的男人……” 金铎鼻腔里冷哼出声,眼皮下垂猛然加速,直接把侯翔甩到身后。 侯翔拼命叫着金铎,无视红灯疯狂追赶! 到了猪儿市场南大门,金铎这才刹车。 侯翔上气不接下气跌跌撞撞跑上来,一把抓住车把累得脸色苍白双脚打颤。 “劳哥,帮帮忙啊。顶不住了我!” 金铎蓦然回头面带讥讽嘲弄:“做个阿斗保你的一世富贵,不香吗?” 侯翔气喘如牛,直直死死盯着凝视金铎奋力大叫:“劳哥。我给你说正经的。” “我不想一辈子被个女人骑在头上。” “我他妈不想被我姐看扁。不想被我父母说成是废物。不想被我爷爷当做是粪虫。” “我要雄起!雄起!我要做顶天立地的男人。” 声嘶力竭一口气叫出这些话,侯翔便自咳嗽不停,胸口急速起伏着,俊脸狰狞近乎癫狂。 这时候,金铎突然就松开了手。 顿时自行车就歪倒过来,两百多斤废品就死死压住侯翔。 侯翔双手逮着车把,腰杆奋力顶着车身。 金铎退到花台慢慢坐下点上烟轻声说道:“你晓得刘阿斗,你又知道李隆基吗?” “李隆基是谁?跟港岛李那什么基是亲戚不?” 侯翔拼命抵着车身,俊脸又白又红,半个身子抖个不停。 侯翔想要推开车子又无能为力,想要脱手又害怕一米多高的破烂压下来砸到自己。 金铎却是不慌不忙点上烟喝着水缓缓说道:“李隆基。太祖李渊、曾祖李世民、爷爷李治、奶奶武则天、老爹李旦、伯伯李显。” “这六个人,都是皇帝。” 侯翔顿了顿呐呐叫道:“吊。这不是六味帝皇丸吗?这个人牛哔。” 131 六味帝皇丸 金铎又复轻声说道:“公元710年,李显发动神龙兵谏把自己亲老娘从大周皇帝宝座上赶了下来。李唐皇朝复辟重新走向正轨。” “李显继位不过五年就被他老婆韦后和女儿李裹毒死。” “wc!谋杀亲夫和亲爹。这么狠?为什么?” 金铎轻声说道:“为了权力!至高无上的权力!” 侯翔不由得问道:“女人掌权有个吊用啊。这世界永远都是,都是……” 说到这里,侯翔不由得卡壳窘迫难当脸一下子就红了,更是火辣辣的痛得不行。 金铎抽着烟昂首头曼声说道:“这一切全拜武媚娘开的好头。韦后和李裹身为女人,同样也想做武媚娘那样挥斥方遒的千古一帝。” “只是韦后虽然毒死了他男人,但却没她婆婆那样有本事。大臣们反对她做女皇,被逼无奈,她只好把儿子李重茂推上来做皇帝。而她则临朝称制。也就是慈禧老婊砸的垂帘听政。” 这时候的侯翔已经安静下来,背着金铎轻声问道:“那后来呢?” “六月李重茂登基,七月,李隆基就联手他的亲姑姑李小妹伙同其他大臣们策划兵谏。” 这瞬间,侯翔竖起耳朵聆听金铎沙哑的声音。 “七月二十一日夜。长安流星突降,散落如雪。兵谏大军会师凌烟阁。李隆基亲率羽林卫手持板斧一马当先杀进禁宫。一刀砍翻大唐第一美女堂妹李裹,再一刀,直接斩首。” 听到这里,侯翔忍不住抖了一下。 “李隆基不见韦后,出门遇见千古第一秘上官婉儿。直接勒死。” “而韦后,则被枭首在太极殿西侧。” “此战,李隆基大获全胜。” “这一年,李隆基二十五岁。比你大两岁。” 听到这话,侯翔顿时倒吸一口冷气,眼睛暴凸。 金铎抽着烟轻声说道:“事后,李隆基身为唐隆兵谏绝世大功臣却将本应加冕在自己头上的皇冠让给了他老子李旦。而他,安心做了他的继承人。” 这话出来,侯翔眼瞳陡然收紧。 “然而李旦上位以后碌碌无为业绩平平,引发了另外一个绝世妖姬的不满和觊觎。” “她。就是被誉为古往今来最幸福的女人。太平公主。” “太平公主仗着自己的身份同样想要效仿自己的老娘乾坤在手做圣人。她逼迫李旦禅让未果放出话要干掉李隆基,并且也做好了准备。” “李隆基听说以后一不做二不休。先发制人策动先天兵谏一举生擒他的姑姑太平公主。” “而后,赐死太平在李隆基家里。他老爹求情也没用!” 顿了顿,金铎掐灭烟蒂肃声说道:“干掉他姑姑的这一年,他老子非常识趣的退位,亲自为他加冕。” “那一年,李隆基二十八岁。” “上官婉儿、韦后、李裹、太平公主,这四个女人都是传奇。全部被李隆基无情斩杀。” 金铎长身起立嘶声说道:“江山无论大小,谁都想要啃一口。哪怕他是条狗。” “欲握玫瑰必承其伤。欲戴其冠必承其重。” 单手把着自行车,金铎漠然开口:“忘了告诉你另外一个人的结局。” “唐少帝李重茂。做了十七天的皇帝就被放逐做了襄王。” “那一年李重茂十六岁。死的那年,他,二十岁。比你小三岁。” “死因。暴卒!” 说完这话,金铎骑上自行车飞驰而去,只留下侯翔摆着固有的姿势待在原地久久不动。 等过了好些个时候,周身狼藉的侯翔借着手机的微光一挂一瘸摸到了废品站,一步一步走向猪圈,对着正在培育兰花的金铎嘶声叫道。 “劳哥。老子不要做李显也不做李旦……” “更不做李重茂!” “老子,要做六味帝皇丸!” “你辅佐我,我就拜你做大统领!从今以后,你说东我绝不往西!” 金铎慢慢回头轻声说道:“事成之后,我只要你办一件事。” 侯翔捏紧拳头双眼红透嘶声叫道:“成交!” 两只手握在一起的这一刻,来自狮子国眼高于顶的千亿少爷才真真正正心甘情愿臣服于金铎。 金铎对着侯翔轻声说了一句话。侯翔静静听完,攥紧双拳,恶狠狠看了金铎一眼,露出杀人放火的滔天凶光重重点头。 第二天同样是早上九点,金铎把汤静雅叫了过来,令其喝下第三副中药。而这一天汤静雅的脸已经消肿了一半。 整个人看上去还是那么丑,但暴凸的眼睛却是落回了眼眶。已经有了七分的人样。 要是用遮帘布遮住她的脖子瘿瘤只看脸部的话,现在的汤静雅还是嫁得出去的。 第三副药跟前两副成分完全不同。 对症下药是每一个行医者所应具备的最基础常识。 “这副药下去你可能会拉肚子。后天,我会给你敷药。” 汤静雅用力点头,眉间隐见昔日两分的羞涩与秀色,轻轻擦拭嘴角的药汁柔声细语:“哥哥。要……要好久才可以好哦?” “敷药过后,慢的话,一个月。快的话,两周。” 汤静雅默默跟随金铎出了废品站,两根纤细的手指轻轻勾着车尾架又复低低轻语:“哥哥,你说过的哦,你不走的哦。” “医不好你,我不走。” 骑车出了废品站到了猪儿市场隔壁,远远的就看见一辆奔驰车停靠在路边。 侯家少爷就站在奔驰旁边焦急的等候,地上多了一堆只燃过半截的烟蒂。 看着金铎过来,侯家少爷破天荒第一次给金铎开了车门,重重将烟蒂一扔充当司机小弟载着金铎一路狂奔向西。 住一晚就是上万大洋的青城山问道酒店门口,侯翔一反刚才奔驰车中的意气风发战战兢兢强撑下车,脸色惨白如雪,两只脚就跟灌铅似的难以挪动分毫。 问道酒店就坐落在青城后山。 青城山前山烧香,后山观景。后山不仅风景独好,更是养生休闲的最佳去处。 庭院的设计和老四合院非常近似,只是院子中间多了个游泳池。而在东厢房里也有纯天然的温泉。 侯家少爷之所以要把金铎带到这来,是为了候婉清! 132 舒坦 问道酒店是侯家女皇候婉清现在的居所。进入锦城之后,侯家女皇就一直在这里办公。 踏入酒店,直奔最大那套宅院,侯家少爷脸色却是越来越白,脚下虚浮,走路都有些变形。 尤其是快要到了大宅院的当口,侯翔表现犹豫不决,大口大口抽烟欲言又止。 “侯少爷,行不行?” 侯翔偏头瞥着金铎嘿嘿干笑:“行啊。怎么不行了。劳哥。我发过誓要做六味地黄丸的。” “你容我把这根烟抽完。我肯定行。” 金铎扭头说道:“不行就回。输了不丢人。” 侯翔一把拽住金铎,眼神闪躲呼出来的气都是凉的:“铎哥。你有没有把握?” “我有没有把握取决于你是不是烂泥。” 若在平时,侯翔早就翻脸。但现在,侯家少爷却是无可奈何。 “到时候你要帮我啊劳哥。咱们俩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打下江山来,我封你一字并肩王。” 嘴里虽然这么说着,但侯家少爷却依然严重的底气不足。 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烟雾吞进肺部,侯家少爷面色凝肃整理衣服昂起脑袋嘶声叫道。 “走。” “刺王杀驾!” “跟太平公主拼了。” 金铎轻漠冷冷说道:“考虑好,踏出这一步,极有可能粉身碎骨。” 当即侯翔身子一个抖索又退了回来,哭丧脸叫道:“劳哥。战前动员能不能说点吉利的。” 金铎眼皮下垂说出一番话。 “你知道刺杀秦始皇的刺客哪个最出名不?” “荆轲。图穷匕见。” 金铎冷然说道:“不是。” “那是谁?” “张良!” 侯翔直愣愣看着金铎:“哪个张良?” “世界上就一个张良。” 侯翔眯着眼思索半响,试探着轻声问道:“谋圣那个张良?他刺杀过秦始皇?” 金铎静静说道:“史书上记录有三个人刺杀祖龙。一个荆轲,一个高渐离,最后一个张良。” 突然侯翔一个激灵颤声叫道:“他刺杀秦始皇了还能活下来?” “他要是死了,刘邦能成大汉皇帝?” 侯翔直视金铎灿灿问道:“劳哥,你这话什么意思?” 金铎抿着嘴不说话,一切交给侯家少爷发挥想象力自己去猜自己去想。 过了好久好久,侯翔颓废恍惚的眼神慢慢清亮继而变得坚定,手捏烟蒂狠狠扔在地上:“大不了老子去金字塔国。” 昂起脑袋沉声叫道:“走。” “拿回我的江山。” 一瞬间,侯翔气场就产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雄赳赳气昂昂转过墙角,侯翔单手插袋步伐沉稳走向大宅院。 刚上台阶,立刻的门口就有保镖下来拦住侯翔:“侯总,候副董正在会客……” “滚。” 侯翔毫不客气骂了过去,一把推开保镖:“敢拦我。我他妈开除你。” 保镖倒是不敢阻拦侯翔,但金铎却是被后面的保镖拦住。 “侯总可以进去,你不能!” 金铎冷冷说道:“我是侯老特聘御用鉴定师。” 保镖愣了愣正要说话。金铎沉声说道:“候副董要是买到了假古董,给侯家造成损失,你能负责不?” 这话让两个保镖无法接口。侯翔背着手指着两个保镖声色俱厉叫道:“你们两个是不是跟卖古董的一伙的?是不是串起来想坑我们侯家钱?” 两个保镖吓得一个激灵赶紧摇头。 侯翔轻哼出声:“我先去找我姐。完了我再来调查你们。” “要是发现你们吃里扒外,我他妈亲自把你们送进去。” 两个保镖吓得噤若寒蝉。 大摇大摆过了第一关,带着金铎直奔庭院正房。 候婉清住的宅院极大,光是中间那个游泳池就超过三居室。四周栽种各种盆景,格调极为雅致。 在正房外还种着一棵银杏,上面挂着古树名木的牌子。年份赫然有五百年之久。 背后就是延绵巍峨的青城后山,万里青空如洗,白云朵朵浮荡在绿色青山之上,如诗如画。 “侯总您怎么来了?侯总您不能进去。” 刚刚走过泳池,一个身材绝佳的女秘书便自急冲冲过来截住侯翔。 “你被开除了。” 侯翔毫不客气对着女秘书叱喝出口:“去给我办离职手续。” 女秘书当即错愕怔住。 连着打了保镖和秘书的脸,侯翔信心倍增,底气十足,走路带风,风范十足。 迈步上了台阶,正要进屋。 冷不丁的一个女子出来正遇见侯翔,吃惊叫道:“翔少爷您怎么来了?” 能管侯翔叫少爷的,自然是侯家嫡系亲信。 “我为什么不能来?” 女子是候婉清的助理,搁以前就是贴身丫鬟。 “翔少爷您来这做什么?大小姐有交代,您没找到九桃瓶之前……” “我没找到九桃瓶之前就不能见我姐是吧?” 侯翔背着手凑在女子眼前狞声叫道:“是不是?是不是?” 候婉清助理哪见过侯翔这幅凶悍样子,本能摇头:“不是……翔少爷……” 侯翔指着助理嘶声叫道:“我还是不是侯家少爷?我还是不是我爷爷的孙子?还是不是我爸妈的儿子?还是不是我姐的弟弟?” “还是不是集团派驻神州的执董?” 侯翔一声比一声凄厉,助理吓得脸都白了,不停点头叫着是。 “那不就结了。” 侯翔抬手勾着助理圆润的下巴使劲抬高冷冷叫道:“去。给少爷我定个带温泉的宅子,今晚少爷我就住在这。” “少爷我没钱。你大可以打电话回国告我爷爷。” 助理赶紧点头又重重摇头,飞快逃离侯翔,一路小跑冲出宅院去给侯翔订房。 “哼!” “贱人就是矫情。” “不给你们几分颜色,都他妈以为老子好欺负。” 侯翔嘴里骂骂咧咧昂首阔步走进正房。大厅里两个助理怔怔傻傻看着侯翔,却是再没人敢上前。 这一回,侯家少爷心里那股子得意劲要多爽有多爽。 从小就被自己老姐打屁股,这就算了。连他妈这群下属都瞧不起自己,这口气憋了多少年了。 这一回,总算是找回了一点尊严。 舒服! 真舒坦! 冲着金铎咧嘴一笑,侯翔摆出最冷酷的造型,毫不客气直接推开会议室,深深吸了一口气大喊出声。 133 特级鉴定大师 “姐姐,我来看你了。” 一瞬间,会议室内所有人都望向侯翔。 “侯总?你怎么来了?” 说话的人叫朱柏。侯家在神州魔都总部的第一副总。候婉清架空了侯翔之后钦点朱柏过来负责锦城大开发所有项目。 “我怎么不能来?” 侯翔携着三战三胜的之威冷怼朱柏:“我还没死呢。” 朱柏年纪不大,三十多岁,世界名校毕业,待过不少五百强大公司,战绩骄人,很受侯家器重。 朱柏一来锦城就全面接管了侯翔的工作。名义上侯翔还是执董,但无论任何事朱柏都跳过侯翔直接向候婉清报告。 “呵呵……” “侯总可真会开玩笑……” 侯翔懒得搭理朱柏,抬脚进门。 朱柏立刻拦在侯翔面前笑着说道:“侯总,副董现在有事……” 啪! 一记耳光骤然响起,在宽大的客厅里延绵回荡。 一时间客厅里的人都惊着了。 朱柏呆立原地看着侯翔,完全被侯翔这巴掌打懵。脸上火辣辣的痛得不行。 “痛不痛?” 侯翔歪着脑袋盯着朱柏,牙缝里嘣出这句话。 朱柏张着嘴,脸色紫白红青交错变幻,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知道我为什么要打你吗?” 朱柏嘴皮蠕动不停,却愣是说不出话。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打你……” 侯翔轻声说道:“但我就是想打你。” “我他妈就是看你不顺眼。我他妈忍了你很多天了。” 说完这话,侯翔指指自己的脸:“要不要打回来?想不想打回来?” 朱柏灿灿笑着,哪敢回应。 “去报警。说你挨打了。” “再叫救护车,去验伤。” “我出钱。” 轻漠冷冷扔出这话,侯翔轻轻拍拍手对着远处笑着说道:“姐姐。早上好。” 足有六十平的会议室里,坐着十好几个人,各个衣冠楚楚气度不凡。 在这些人面前,各自摆着一到三件不等的古董器物。种类繁多,琳琅满目。 候婉清就坐在侯翔最熟悉的那个头把交倚的位置上静静的看着侯翔。 早上青城山温度不算高,候婉清却穿上了厚厚的毛衣。 她的脖子上依旧裹着那根巴宝莉的围巾,手里竟然还抱着个暖手袋。 病恹恹的她看上去非常忧郁,就像是生病的邻家小妹,让人生起无尽怜惜。 “小弟。你来干嘛?” 候婉清的声音依旧既往的轻柔细腻。那楚楚可怜病西施的样子更是我见犹怜。 “我来看你啊。亲爱的姐姐。” 四战全胜的侯翔双手插袋旁若无人走向候婉清,脸上带着兴奋激动的微笑:“我想你了。” 候婉清坐在自加热的豪华座椅上,冰山寒泉般清澈的眼眸里闪过一抹意外,却是话语清冷:“我从来没听到过你说过这话。” “小弟。我很感谢你想我,也很感谢你来看我。” “不过很遗憾,你打断了我的会客时间。这是很没礼貌的行为。” 候婉清这话旁人听来倒是觉得无所谓,但在侯翔耳朵里却如天雷滚滚。 熟悉自己老姐癖习的侯翔知道,自己老姐非常生气,要发飙了。 发飙的后果,就是挨鞭子! 与生俱来对候婉清的惧怕让侯翔在这这一瞬间菊花骤紧,脊椎冰冷。 “侯翔先生,看在你特意来看我的份上,我今天不追究你的责任。” “现在,请你出去。中午,你可以留下来吃饭。” 候婉清的话音几乎没有任何感情色彩,平静得就像是一潭死水。让人心头莫名的发慌。 出于对候婉清天生的畏惧,侯翔本能的哦了声,立刻就要转身。 突地下,侯翔一个激颤大声说道:“我不能走。” “我凭什么要走?” 候婉清眨眨眼,病态白的眉轻轻蹙起,俨然有了几分怒意:“是我阐述得不够明白还是侯翔先生……您没听清楚?” 敬语一出,侯翔眼皮腾腾直跳。 自己老姐这座海岛火山已经到了即将喷发的节奏了。 “姐姐,您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来看你,是怕你吃亏上当。” “什么意思?” 侯翔麻着胆子硬着头皮说道:“我怀疑这些古董商卖了假货给你。” 此话一出,现场十来个衣冠楚楚的男子勃然变色。 “是吗?” 候婉清嘴皮轻动,清冽目光看着侯翔,低声说道:“你知道你说这话的后果吗?” 站在候婉清足足五米外的侯翔只感觉强达十五级的北极暴风直扑自己,将自己冻成冰雕。 侯翔敢打一百个包票,要不是这里人多,要不是自己老姐还没办完事的话,那现在的自己,已经挨了五鞭子了。 坏了。 我今天没穿硅胶护具! 侯翔心里暗叫一声惨,身子绷紧,冷汗长流。 “呵呵,嗬嗬……” 侯翔嘴里打着哈哈咬着牙硬撑:“我当然知道。姐姐,我想给你善意的提醒……” “买到假货不要紧。重要的是我们侯家的颜面。” 候婉清兰心蕙质,如何听不懂侯翔的话。嘴角轻轻一撇:“谢谢侯翔先生对我的关心和对家族的厚爱。” “不过我告诉你,侯先生您的担心是多余的。” “这几位,都是神州一流的古董商,他们都跟我签了假一赔十的协议。” 侯翔干笑两声,咬着牙顶着自己老姐的泼天重压:“我相信姐姐你的能力。不过我还是要建议一句。” “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来做。” 候婉清对今天的侯翔有些意外,轻声说道:“感谢您的提醒。侯翔先生。你考虑得很周全……” 侯翔刚要接话,候婉清却是轻声说道:“给你介绍一下。方嘉铭先生。” 话音刚落,一个男子从容起身向侯翔欠身致礼:“侯先生。您好。鄙人方铭嘉。” 方铭嘉年纪不大,四十岁左右,年富力强精神抖擞。他的那双眼睛特别的有神,就跟电弧光那般刺眼。 “方嘉铭先生是我特意请来的特级鉴定大师。他的父亲是方鸿俭大宗师。” 候婉清不咸不淡说完,方铭嘉立刻向侯翔再次欠身,态度谦和彬彬有礼:“侯先生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 侯翔似乎被方嘉铭的名头所震慑,愣在那里好几秒才呵呵笑出声:“这么大名头啊。姐姐你真是考虑周全。” “不过亲爱的姐姐,你似乎忘记了一件事。” “我们侯家可是有自己的鉴定师的。” 这话出来,现场古董商和方嘉铭不由得一愣。 候婉清秀眉轻挑望着侯翔,似乎明白了什么:“小弟。你今天确实让我很意外。” 一句点到为止的话只差没让侯翔吓瘫。 “谢谢你的提醒。小弟。我也要提醒你一句。我们家的鉴定师,已经被我开除了。” 侯翔干笑两声看着候婉清:“我又把他请回来了。” 说完,侯翔拍拍手。 会议室门无声开启,金铎平静走进会议室。 134 身家性命 一时间所有人目光尽皆投射到貌不惊人普普通通的金铎身上。 “候副董,又见面了。” 沙哑低沉的话从金铎嘴里冒出,会议室里众多人莫名的心头一跳。 候婉清默默看着金铎,病态的脸上清冷得可怕:“劳先生。你还是回来了。” “那天你拒绝了我的命令,现在你又回来。是饿了吗?” 这话出口,现场众人看金铎的眼神中多了几分的异样和鄙视。 金铎站在侯翔身畔不卑不亢轻声回应:“受侯总委托,来为侯总办事。” 候婉清抱着暖手袋轻描淡写说道:“如果我没记错,你已经被我开除了。” “对!” 金铎坦然回应:“我这次来是受侯总私人邀请。跟其他人没有关系。” 绵里藏针的话让候婉清抬起头正视金铎一眼。 只是看了一眼候婉清转向侯翔,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小弟,看来你是真的很关心我,害怕我上当受骗。” 侯翔心头慌得一逼不敢直视自己老姐:“嗯嗯……” “我除了关心老姐之外,还怕我们侯家遭受损失,更怕我们侯家声誉受辱。” “感谢,您的好意。侯翔先生!” 候婉清轻声漫语,节奏却是有了顿挫:“我想告诉你。侯翔少爷!” “我购买古董,是我的私人行为。用的是我自己的钱。跟侯家没有任何关欣。” 候婉清这话出来,就算是白痴瞎子都能感受到候婉清的怒火。 “爷爷说过,侯家,永远是一个整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硬着头皮战战兢兢冒死说出这话,侯翔悄然向金铎靠近。 刚才候婉清看自己的眼神,只有在当年自己打碎了她最爱的瓷娃娃之后才看见过。 要杀人! 自己这句话可是让自己老姐根本没话可回! “好。” “很好!” 候婉清胸口微微起伏,嘴角轻轻飞扬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意:“侯翔少爷。你今天的出彩表现真的是令我感到欣慰。” “很好!” “难得您这么有心,那就请您的御用鉴定师替我……们侯家把关好了。” “可别闹笑话,不然,我会给您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 如果说在此之前的候婉清是古井不波,那么现在的候婉清就是死水微澜。 她的声音变得有些急促,变得有些愤怒。 候婉清的话直吓得侯翔的心脏都跳出了胸膛,全身神经绷到极致,呼吸停止,肝颤不休。 自己这么顶撞候婉清,要是在平日,自己早就被打得皮开肉绽血肉模糊至少三个月下不了床。 这回,是彻彻底底的给老姐得罪了。 老姐这回是真的气坏了。 就算现在自己跪着向老姐磕头认罪,也无法挽回了。 事到如今,除了死扛到底一条路走到黑之外,再没有其他任何法子。 “谢谢姐姐理解支持。” 侯翔说话微微发抖,一阵阵的肝颤。紧紧握住拳头不让掌心里的汗水淌出。 “姐姐,你选了哪些古董?” 候婉清神色冷漠,病态的脸凭空添了一层白霜,轻然抬手冷冷说道:“我的御用鉴定师会告诉你。” 说完,候婉清探出右手,轻轻牵起自己的巴宝莉围巾遮盖自己的下巴:“方先生。你都听见了。我希望,你能给我小弟尊敬的侯翔先生一个满意的答复。” “也为这位饿了又跑回来吃回头草的鉴定师先生,一个满意的答复。” 方嘉铭重重点头:“请候副董放心。我一定和这位先生好好交流。” 方嘉铭领会到了候婉清的意思,目光投射在金铎脸上注视几秒:“劳大师幸会。” 金铎就站在办公桌对面漠然点头:“幸会方大师。” 方嘉铭一眼不眨盯着金铎,皮笑肉不笑说道:“敢问劳大师师承哪位大师?” “无门无派。” 方嘉铭又复笑着说道:“再斗胆请问劳大师,专长哪一项?” “都懂一点。” 金铎的回应不骄不躁随和淡定,落在方嘉铭眼里却是极度的傲慢。那些个古董商们更是露出鄙夷揶揄的嘲讽。 “都懂一点?” 方嘉铭笑了笑,目光斜睨戏谑说道:“什么都懂一点?软硬杂都懂一点?” “对。” 面对惜字如金的金铎,方嘉铭眼瞳微微收紧,沉吟几秒:“容许我自我介绍一下。” “家父方鸿俭……历史博物馆首任馆长。社科考古所院士。不知道劳大师……” 本来方嘉铭的名气都已经古玩行里最拔尖最顶流的那一层了,再加上他爷爷这个足够大足够响亮的名头,就连侯翔都吓了一跳。 神州古玩行八大顾问,一个来头比一个大! 劳哥,小猴子的身家性命全在你手里攥着,你可要给我挺住呀。 这一票干下来,赢了,从今往后富贵荣华。输了,我他妈就算跑到金字塔国也怕是要被我姐给弄死。 “方老国士无双,国之骄傲。晚辈敬佩。” 一如既往,金铎话语依旧不卑不亢,神情泰然自若。 不过在方嘉铭眼里,金铎的话就是示弱。 神州八大顾问中,方鸿俭的地位可以说是超然物外,也就那么一两个大宗师能与其相提并论。 其他大宗师们虽各有各的本事,但论成就,比起方鸿俭差得太多。 国士无双这个本钱,足够方嘉铭骄傲自馁。 身为名门之后,方嘉铭的本事也不是盖的。光是那几个金闪闪的头衔,就足以在两岸三地古玩圈里占据自己的一席之地,傲笑群伦。 目视金铎,方嘉铭沉吟几秒轻轻点头,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我曾经在苏富比干过五年,做的首席鉴定师。现任中盛拍卖行首席鉴定师……” “去年鬼谷子下山图罐,就是由我和国外多位大师共同鉴定出具的鉴定结果。” 现场十来个古董商均都露出敬佩崇拜之色。 去年鬼谷子下山图罐含佣金2.8亿成交,成为整个神州瓷器的一个划时代的标杆与丰碑。影响至深,永刻青史。 在上世纪,古玩行里有一个铁一般的定律。那就是元代是没有青花的。青花的出现是从明朝开始。 包括无数大宗师和民国大文物商们都一致认可此结果。 所以也造成了元代青花被当做明青花大量外流。 直到五十年代,佛利尔美术馆波普那篇论文发表之后,神州鉴定界被狠狠打脸才开始奋起直追。 能参与世界最高拍品鬼谷子图罐的鉴定和认证,这是全世界任何一位鉴定师最高的荣誉和殊荣。同时也足以证明方嘉铭卓尔不群的超凡实力。 听着方嘉铭的自擂自吹,金铎没有任何异样表情流露。 “呵呵。” 方嘉铭看着金铎笑着说道:“不知道劳大师看过什么国宝级的物件,不妨也说出来让我们长长见识。” “看过几件,不方便说。” 135 大八卦 金铎神色镇定,云淡风轻。 方嘉铭又呵呵笑起来,保养极好的脸上尽是桀骜:“劳先生自称无门无派却是说软硬杂都懂一点,但劳先生又说您自己没看过几件物件。我想请问劳先生……” “你到底会看什么?能看得懂什么?” 周围古董商纷纷露出讥笑嘲弄脸色,尽是冲着金铎去的。 无门无派就是没有师承,这在最重传承的古玩行里,就是个异端! 说明,金铎就是个民间出来的二把刀。 明明没看过几件东西偏说他软硬杂都懂一点,还他妈不方便说,这分明就是在吹牛逼! 软硬杂囊括了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的古玩古董,他能看得懂什么? 看得懂个锤子。 连他妈锤子都看不懂。 这就是民间来的骗吃骗喝骗抚摸的杂碎。 无非就是侯家少爷故意弄过来恶心他姐姐的工具人。 这样的人也配叫鉴定师? 简直是对鉴定师这个名头的最大侮辱。 面对方嘉铭的打击,金铎依旧稳如老狗不动如山:“我自己也不知道我能看懂多少。因为,学无止境。” 这话出来,方嘉铭微微一滞。 金铎又复说道:“至于我会看什么,我好像什么都会看。” 这话直叫方嘉铭笑了,其他古董商们也都乐出声。 口气这么大?! 什么都会看!?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这已经不是吹牛逼了,这简直就是神经病了。 “我活了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像劳大师这么谦逊的人……” 方嘉铭莞尔笑着,电弧光刺眼的眼睛里寒光迸进:“既然劳大师这么高调,那证明劳大师是个实干派。我们就先东西吧。” 说着,方嘉铭就指着一件东西开口说道:“劳大师,请问您知道这是什么瓶子吗?” 那盘子不过二十来公分宽,大撇口,浅壁,圈足。内壁素白无纹,盘心画双凤穿莲。釉下青花绘饰,外壁绘凤凰一对,间饰缠枝番莲花。 古董商们目光齐齐望向金铎,目光促狭等着看金铎的笑话。 在所有人眼里都认定金铎就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二把刀工具人,这个瓶子足以叫金铎原形毕露。 “劳大师请详细点评这个青花盘。大胆直说。说错了也没人笑你。” 方嘉铭笑容深深脸色阴鸷:“毕竟你只懂一点。” 金铎眼神完全没在这个盘子上,嘴里轻声说道:“方大师跟这个盘子有过节?” 方嘉铭眨眨眼:“你说什么?什么意思?” “方大师为候副董选的就是这个吗?” 方嘉铭面露疑惑沉声说道:“全世界就三个。这还不够?” 金铎只是看了那瓶子一眼便自说道:“寄托款!” “寄托款?!” 方嘉铭冷笑起来:“这是寄托款?!你连手都没上就说是寄托款?” “你凭什么说他是寄托款?” “又是哪个朝代的寄托款?” “能把他的名字叫全了再说。” 所谓的寄托款最早最早出现在正德时期。 正德就是那个封自己为大统领的荒唐皇帝。 由于他喜欢明成化瓷,就命工匠按照成化瓷仿制。并署名成化款。也开了后世仿造前人并加了前人署名的先河。 面对方嘉铭的逼问,金铎神色清冷淡淡说道。 “这个……正德仿成化青花穿凤凰盘是不是就是让方大师在文博大赛上折戟沉沙的那一只?” 这话落音,方嘉铭愣了半秒,噌的下面色剧变狂变,声音尖利:“你说什么?” 方嘉铭声音尖利中带着惊惧和愤怒,还有一丝的恐慌。 旁边古董商们面面相觑,尽是惊惑错愕。 “本次文博鉴定大赛,方大师作为第三位被寄予厚望的中流砥柱上场,却是不到一分钟就被淘汰出局。” 金铎目光沉凝声音轻漠:“听说,方大师竟然把正德青花穿凤凰盘认成了成化。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所以,我想问问方大师,您是不是跟这个青花穿凤凰盘有过过节?” 金铎说话不急不缓不轻不重,但现场人却是听得真真切切。 一下子,古董商们无不变色骇然。 大八卦啊大八卦! 方嘉铭竟然把正德青花穿凤凰盘都认错了,这种秘闻一旦传出去,绝对轰动圈内圈外呀。 反观方嘉铭,他的脸色那叫一个精彩万状。 “你是谁?” 方嘉铭盯着金铎冷冷叫道:“谁告诉你的?” 方嘉铭一眼不眨瞪着金铎,眼睛里的电弧光似乎要把金铎电成焦炭:“文博鉴定大赛我们被主办方设置了很多障碍,很多规则我们来不及吃透所以被坑了。” “那个青花穿凤凰盘底款有残导致我打了眼。” 金铎木然回应:“这个解释。我信。” 嘴里说着信,但金铎脸上的表情却叫方嘉铭非常难堪,更叫其他古董商们那里猜忌不断。” “请问方大师,我说这个盘子是寄托款,方大师有没有异议?” 方嘉铭死死盯着金铎冷冷叫道:“我当然有异议!” 金铎静静说道:“成字撤硬直倒腰……” 此话一出,方嘉铭面色突变。两道寒光打在金铎脸上。 “方大师,要不要翻盘子?” 听到这话,方嘉铭脸色悠变,却不敢回应金铎,一只手就摁在那青花盘子上。 “我很奇怪,是什么样的青花穿凤凰盘能让像方大师这样家学渊源的大师认错?又是怎么样的青花穿凤凰盘能让前苏富比首席鉴定师的你栽了跟头?” “吃一堑长一智,没想到方大师又栽在这个寄托款青花穿凤凰盘上。” 这种羞辱的话让几个古董商愤然不平,但方嘉铭却毫不在意。吐出一口浊气,把金铎的样子刻在脑子里:“看来劳大师确实有几分本事。” “那么就请劳大师再点评这件物件。” 那是一个黑色小罐。 敞口卷唇,溜肩,鼓腹,斜收,圈足。口沿及底露着黄色土胎。 “茶入。” 金铎轻声道出这个小罐的名字。 茶入那是唐宋元三朝时代的叫法。我们管它叫茶罐。脚盆那边到现在都叫茶入。 因为文化自卑的原因,脚盆对神州的茶具茶器有着最痴迷的崇拜。在当年,拥有神州的茶入就相当欧罗巴贵族们拥有神州定做的纹章瓷。 尤其是唐代茶入,在脚盆贵赛真金。 即便是到了现在,脚盆上流社会款待贵客之时最先拿出来的就是茶具。 而唐宋元三代的茶入,则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 方嘉铭眼瞳一收,继而笑道:“你确定这是茶入?” “我不是确定,是肯定。” “劳大师你倒是说说,他是哪个朝代的?” “元磁州窑。” “你确定?” 金铎轻声细语:“这么简单的东西,还需要我给你做基础科普?你们就拿这东西忽悠侯家?” “你错了。” 136 谁说的? 方嘉铭阴鸷的脸上现出一抹冷笑:“劳大师。你鉴定错了。这是金代磁州窑。是岳老板从脚盆国花大价钱购来的。” 北宋完蛋,磁州窑也被金人占据。他们生产出来的磁州窑丝毫不比北宋时期的差。 金铎神色镇定云淡风轻说道:“我说他是元代的。” 方嘉铭本就被金铎点燃了火,现在更加来气:“你说了怕是不算。” 金铎毫不客气回应过去:“我说了不一定算,你说了,肯定不算。” 方嘉铭怒火上来毫不客气叫道:“你问问这里其他人,问问这些古玩行里老师大师们,他们怎么说?” 今天现场来的古董商可比侯晋宬找来的档次要高。 也不知道候婉清出于什么目的,古董商们送来的物件一个赛一个特别,一个比一个珍贵,无一不是国宝级的东西。其价值也元超金铎看过的那一批物件。 来的古董商们都是行里老一辈的知名大咖。从改开以后就活跃在古玩圈子里,不仅挣到了大钱,也练就了一身的真本事。 他们的技术和眼力界,都是国内顶尖层次。 “劳大师,你凭什么说这是元代磁州窑?” “对啊。劳大师,元代磁州窑底足是手工旋削,还有他底足砂眼……” “金代磁州窑不经二次修整,足内墙外斜……” 一时间众多古玩商伙同方嘉铭一起联手攻讦金铎,指责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他懂什么?一个二把刀。” “就是,跟他说就是浪费口水。” “他才多大,能有多高的水平,我们简直就是在对牛弹琴。” 侯翔脸色阴沉就要帮金铎出头,金铎却是抬手阻止侯翔。 等到一干人叫嚷完了,金铎不慌不忙轻声说道:“你们有什么资格说他就是金代茶入?” 众人一听,不禁乐了,好些人径自嘲骂金铎。 方嘉铭冷笑连连:“劳大师,你说这话可就得罪了我们所有人了。” “现场这九位古玩大亨、大师哪个不比你入行早资历老。” “要说到资格,我看,这里面就属你最没资格。” 方嘉铭的话引起九大古董大亨大师们的共鸣,对着金铎又是一通嘲笑挖苦。 这些身经百战的老油子们骂的话那叫一个损,那叫一个难听,直把金铎骂得一文不名。 到了最后,就连畜生王八都出来,直把侯翔听得火冒三丈忍不住要发飙。 就在这时候,金铎说话了。 “既然各位都说比我有资格,那就请各位把证书亮出来。” 方嘉铭怔了怔冷笑叫道:“当然要给你证书。我们可是向婉清副董承诺过假一赔十的。” 候婉清在远处看着,轻轻点头,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嘲讽。 “劳先生,亲爱的小弟,现在你们还有什么话说?” 侯翔憋得难受,捏着拳头紧闭着眼,暗叫大势已去。 偷鸡不成蚀把米,功败垂成,黄图霸业转瞬即空。更把候婉清彻底得罪,迎接自己的,将会是暗无天日的十八层地狱生涯。 金铎却是神情淡漠冷冷说道:“我不要你们的鉴定证书。我,要你们的鉴定证书。” 这话叫现场一帮人诧异不解。 方嘉铭正要出口怒怼金铎,金铎冷冷叫道:“我要看,你们的职业鉴定资格证书。” 此话一出,方嘉铭眨眨眼,突地面色悠变。 九大古董商们有的笑容戛然而止,震惊诧异交错,愕然惶恐。 那个茶入主人岳姓古董商却是叫嚣不止:“真是笑话。看东西还要鉴定资格证?这是谁定的规矩?滑天下之大稽。” 金铎木然回应:“耿子帧定的。” 当即岳姓古董商身子一震。 “八大泰斗亲自参与制定。” 一下子,岳姓古董商面色乍变,面露惧色。 金铎又复轻声说道:“没有获得鉴定资格证的单位机构和个人,不得再从事文物古董鉴定相关工作。” “所有从事文物古董修复评估拍卖单位机构个人必须持证上岗。” 整个会议室内一下子就安静下来。 侯家少爷嗯了声,突然张大嘴,用力拍了自己脑袋一下。 方嘉铭脸色变幻,惊悚失措,其他各个古董商们更是惊怖动容。 远处安静坐着的病西施候婉清露出一抹疑窦。 那岳姓古董商冷笑两声:“持证上岗?我今天就不持证上岗了,谁又拿我怎么样?” 金铎从挎包里掏出那张顾颜冰甩给自己皱巴巴的文件,轻声念道:“若有违反一经查实。轻者吊销执照,重者追究法律责任。” “终身不得从事古玩类所有项目相关工作。” 腾的下,岳姓古董商面色唰白,所有的怒火不屑尽数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最深的忌惮和惶恐。 念完内容,金铎将文件放在岳姓古董商跟前,神色冷肃叫人不敢直视:“岳先生。既然你说这个茶入是金代的。我不敢反对,请把你的鉴定资格证拿出来。” “再请你在鉴定认证书上签字。” 岳姓古董商哪敢回应金铎,支支吾吾尴尬笑着,对金铎恨到了极点。 金铎昂首起来轻声说道:“同样的话,我要看各位的鉴定资格证。请各位拿出来。” 其余八位古董商和岳姓古董商的表情几乎如出一辙。 有的回避,有的捂脸,有的垂头,有的横眉怒目,有的咬牙切齿,有的唯唯诺诺,有的更是无可奈何。 其中有一个古董商年纪最大,战战兢兢笑着开口:“我是,我只管卖东西物件,我从来不参与过鉴定这块,我有自知之明,有自知之明……” 另外一个古董商赶紧站起来撇清自己:“我也是。我不卖瓷器也不玩瓷器,这件茶入是,是方大师判定的……” 话刚落音,当即就有两个古董商跳出来大声附和。一边叫起了撞天屈一边推卸责任。 突如其来的反水让众人措不及防,方嘉铭肺都快气炸。 侯翔被逗得哈哈大笑眼冒精光:“一群臭嗨傻缺,想坑吃我侯家的钱,现在叫你们原形毕露。” 候婉清听了这话,白脸泛青,眉间愠怒,呼吸加重。 金铎偏头转向方嘉铭,僵尸脸上看不见任何表情流露:“方大师,你是苏富比前首席鉴定师,也是现任中盛拍卖行鉴定大专家,你应该拿到了资格证。” “请把你的鉴定资格证拿出来。” 方嘉铭额头冒着冷汗,鼻息粗喘,吐出来的气一阵阵冰凉。 “方大师,我要看你的鉴定资格证。” 金铎的声音沙哑低沉,落在方嘉铭耳畔就是暴涛惊雷,打得方嘉铭神魂颠倒,脑袋发麻。 “鉴定资格证……我,我,我暂时还没拿到……” “哈哈!” “没拿到!” 137 待宰的羔羊 一旁的侯翔冲到办公桌跟前对着方嘉铭大声叫道:“没拿到,就是无证鉴定了。” “无证鉴定,后果是什么样的?” 这话出来,方嘉铭身子一个哆嗦,痛苦闭上眼睛,心底生起泼天悔恨 其实自己没有鉴定资格证也不是什么大事,全国鉴定资格证大比武加大考核,业内没人敢懈怠。 但是,该挣的钱依然要挣。大不了等拿到资格证再补签物品鉴定证明,这种潜规则大伙心知肚明。 只是在这样的场合下被金铎逼问,自己哪儿能下得来台。 没有鉴定资格证这事可大可小。那也得分时间地点。 在其他地方,没有鉴定资格证大不了就挨训,但在这里,就是要命! 场上看似是金铎和方嘉铭在对抗,明眼人却在清楚不过,这是千亿豪门两姐弟在神仙斗法。 任何事只要牵扯进豪门恩怨,那就你死我亡的结果。 谁也不能输! 谁也输不起! 侯翔要是输了,那这辈子就别想再有任何机会翻身。 候婉清要是输了,侯翔就能逆风翻盘做大做强。 只是他们任何一方输了,方嘉铭都没有人任何好下场。 方嘉铭如何不明白其中的厉害。 上个月雾都文博大赛,神州团队大败亏输,艾老在飞机上大发雷霆的样子更是记忆犹新。 回国之后,老死不相往来的八大顾问时隔十八年后重聚故博,联合定下了章程。 当时方嘉铭就在最后一排。 现在全国上下一盘棋,所有涉及到古玩鉴定的行业全部暂停,所有鉴定师都在废寝忘食学习待考。 侯翔只要带着方嘉铭这个把柄上告文保总部,等待他的,不是身败名裂就是终身告别古玩行的处罚。 一时间,方嘉铭一颗心沉沉沉到无底深渊,痛悔难当追悔莫及。 看着方嘉铭狼狈不堪灰头土脸的德行,侯翔心头那叫一个扬眉吐气,那叫一个春风得意。 “方嘉铭方大师,你说,我该不该把这件事捅到唐宋元那里去?” “嗯……你爸比是国士无双,唐宋元管不到你。那我就把这件事捅到耿子帧耿老总那里。你觉得怎么样?” 侯翔笑着说出这番话,方嘉铭身体哆嗦得更厉害,感觉自己就像是掉进了滚筒洗衣机的乒乓球,牙关都在打颤,几乎都要瘫倒下去。 侯翔得势不饶人,继续痛打落水狗,大雪茄飞扬点名过去。 “还有你,你,你和你,你们几个……” “刚才不是挺横吗?不是屁股都拽上天了吗?现在怎么不叽歪了?” “尤其是你,姓岳的,你刚说的话我都记住了。我就说一句。天都城见。” 岳姓古董商吓得都快尿裤子。其他几个古董商面如土色心急如焚,悔得肠子都青了。 这他妈那是来赚钱,这他妈就是来送命的呀。 早知道,给老子一个亿都不来。 看着这群被冻成黑炭的大男人,侯翔忍不住又放声大笑。 跟老子斗,你们差远了! 这回,老子刺王杀驾逼宫大成,江山在手啦! 哇咔咔咔! 就在这时候,一个清冷冷的声音传来:“小弟,今天这出戏,你这个配角演得不错。” 侯翔身子一滞慢慢回头,嘿嘿笑着。 “劳先生,今天你导演的这出戏,非常出色。” 金铎面向侯家女皇,轻声说道:“候副董,你说错了。我只是个看死人物件的二把刀。我今天做的每一件事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一个受雇人应该履行的工作职责。” “如果你认为我是主谋,我不敢反对。也不想辩解。” 候婉清依旧跟个瓷娃娃的坐在豪华座椅上冷冷看着金铎。她那咔白的脸色叫人看得心痛,柔弱无助的样子更是叫人不忍。 “我开除你是非常明智的选择。” “因为你比我想象中更阴险。尤其是你的报复心。” 金铎坦然承受,不做回应。 慢慢地,候婉清从暖手袋里探出双手轻声说道:“我的小弟侯翔先生我很清楚,以他的智商想不到这样的法子。” 侯翔顿时大怒。 “你的计策用得非常好。充分发挥了你的最强项,充分合理的利用了你们神州新出的法则。” “要是在商场上,你是一位不容小觑的对手,我很有兴趣跟你斗一斗。相信会很精彩。” 候婉清安静如昔,但威穆却是活脱脱的一位女皇。 “可惜,你的能力也就止步于此。” 侯翔嗯了一声,看着自己老姐的样子,心尖顿颤。 侯婉清直视金铎,冷冷说道:“你算错了一步棋,让你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说着候婉清冷冷撇了侯翔一眼:“资格鉴定证书!” 侯翔眨眨眼,满脸懵逼疑惑。方嘉铭几个人互相对视同样一脸困惑。 慢慢地,候婉清站了起来,轻抬玉首看着金铎,咔白惨淡的脸突然泛起一幕潮红,径自比那加了砒霜的九桃更要显然娇嫩七分,娇艳欲滴。 “劳先生,你的鉴定资格证书在哪?我也想看看。” 听到这话,岳姓古董商几个人咝了声,顿时如梦初醒。 方嘉铭呆了呆,一下子眼眶撑大,暗里骂了自己一句蠢货,阴鸷的脸上阴测测笑着:“劳大师,您刚才也鉴定了青花穿凤凰盘和茶入,请问您的鉴定资格证在哪?” 方嘉铭的话刚刚说完,岳姓古董商几个人跳将起来对着金铎就是一通乱指狂戳。 “哈哈,大哥别说二哥。两个都差不多。你的鉴定资格证又在哪?” “拿你的鉴定资格出来。” “你跟我们都一样,都没鉴定资格。若不是候副董差点被你个二把刀奸计得逞。” 方嘉铭向候婉清投去最感激的神色,望向金铎眼里却是充满了暴虐与焚天怒火。 “劳大师,我要看你的鉴定资格证书。” “请——把你的鉴定资格证证书拿出来!” 方嘉铭一伙人怒气冲霄大声叫吼:“拿出来!” “拿不出来你就是骗子。你这辈子都别想再沾古玩古董。” “老实回家种田挑大粪吧你。” 岳姓古董商跳得最为欢实厉害,指着金铎鼻子大骂口水四溅:“想威胁我们?你他妈敢威胁我们?” “老子豁出这张皮舍去这辈子的买卖不要,老子也要把你赶出古玩行。” 其他人更是附和大叫:“对。打电话给认识的所有人,把这个人赶出古玩行。” “谁要是敢跟姓劳的做生意买卖,就是和我们所有人为敌。” 各种恶毒污秽言语从各个古董商嘴里喷出来,极尽羞辱! 面对无数人的攻讦,金铎完全无动于衷。 “杀敌三千自损八百。劳先生,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候婉清鲜嫩水蜜桃的脸上现出一缕苍白。在候婉清眼里,此时的金铎就像是头待宰的羔羊。 138 甲001 面对候婉清的居高临下的逼问和鄙视,金铎选择不回应。 “亲爱的小弟,现在,我给你个自辩的机会。” 侯翔战战兢兢身体摇摇欲坠,俊脸扭曲得不像样子:“姐姐……” 后面的话再说不出来,侯翔几乎就要给候婉清跪下去唱那首最痛苦的征服。 “去把鞭子浸泡好,打好油!” 听到这话,侯翔身子发出筛糠般的颤抖。 旁边各个古董商看着侯翔的样子,生起浓浓快意和感慨。 成者王侯败者寇,枭雄争斗如此,家族斗争也是如此。 候婉清檀口中吐出最温柔也是最暴虐的命令:“再给少爷联系好医院,要最好的外伤科医生。” 这话出来,侯翔万念俱焚,呆呆看着金铎,哀婉悲戚:“劳哥……我想着我是李隆基,结果,我他妈其实就是个……就是个……” “你说说,我是哪个合适?” 侯翔英雄泪簌簌滚落,就跟珍珠牵线那般滴下。 滴着滴着,侯家少爷只感觉自己眼前一片猩红。 自己……流出血泪来了。 下意识的,侯家少爷擦擦自己眼泪,发现这并不是血。 嗯? 侯家少爷愣了愣,低头看去。 只见着一个红色的本本接住了自己的眼泪。 那红色本本上几个烫金大字刺得侯家少爷眼睛生疼。 咦! 鉴定…… 侯翔身子一震,颤颤拿起那红色本子。 那一瞬间,侯翔只感觉自己的手就被静电狠狠打了一下。 泪眼婆娑看看僵尸般的金铎,侯翔忍不住翻开红色本本。 嘶!! 须臾间,侯翔精神一震。猛抬头望向金铎。 金铎就站在那里,稳如老狗! 那看自己的眼神中,杀人又放火! 侯家少爷被金铎的精厉眼神刺得头皮发麻,低头再看红本。 突地下,侯家少爷眼眶凸爆,如同菊花被大马蜂狠狠蛰了一般,整个人绷紧绷直崩到反弓! “我……顶你个……肺……” “吊……嗨……” 跟着,侯家少爷噗哧乐出声,慢慢合上红本,抬手就给了自己一巴掌。打得自己眼冒金星。 又跟着,侯翔哈哈大笑,五官扭曲,右手握拳狠狠在空中狂揍狂击,状若疯癫。直把众人看得心惊肉跳。 “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顶你个肺!” “劳哥啊劳哥……” “哈哈哈……” 侯翔不停狂笑,直笑得眼泪直掉。 “哈哈哈……” “都给老子看看!” “这是什么?” 侯翔唰的下撑开红色本本,咬牙切齿目眦尽裂嘶声叫道:“都给老子看清楚,这他妈是什么?” 挨得近的一个古董商伸长脖子望向红色本本。 “神州鉴定师资格证书!” 不过三秒之后,古董商炸了毛,失声尖叫:“你有鉴定资格证。这怎么可能!” 其他几个古董商面色剧变纷纷站起凑上前来细看。 当即之下,几个古董商全都傻了懵了,更是疯了。 “他会有得起鉴定资格证?!笑话!就连方大师都还没考呢。” 岳姓古董商一把夺过证书随意看了几眼便自大声叫道:“假的。一定是假的。绝对的是假的!” “还是高级鉴定师!?还是001号证书?这是假证!假证!” 岳姓古董商一边大骂一边叫着报警:“姓劳的,你他妈摊上大事了。弄虚作假做到文保总部头上,这回我看你怎么死。” “等着去坐牢吧。” 说着,岳姓古董商将证书狠狠一扔。那证书不偏不倚扔到会议桌对面方嘉铭面前。 方嘉铭同样认为金铎是骗子,更同样认为这证书绝对的伪造品。 开什么玩笑。 高级鉴定师那是什么概念? 宗师级别。 全神州到目前为止,宗师也不过三位数。 再说了,全国大考要等到七月十号才举行。这个姓劳的二把刀怎么可能提前拿到本本?! 绝对的骗子! 饶是如此,方嘉铭还是把证书拿到手里攥着。 这可是罪证。有这个东西,就能送姓劳的进去。至少蹲三年! “方大师。这本证书是真的吗?” 远处传来候婉清冷冽质问,方嘉铭赶紧点头:“是假的!” 候婉清慢慢松开巴宝莉围巾,接过秘书端来的保温杯轻声说道:“很好。报警吧。” “顺便再叫救护车,给少爷拉到精神病院去。” 方嘉铭微笑点头,手拿证书斜眼撇着金铎。 突然间,方嘉铭余光无意中看了证书的一个名字。 “嗯?” “唐宋元!?” “考核人……” “这怎么可能?” “唐二哥的字!?” 看到唐宋元的签名,方嘉铭眨眨眼有些不太相信。 自己可是认识唐宋元那一手堪比最后一个状元刘春霖的字的。 当下方嘉铭本能的牵开证书,目光第一眼就落在唐宋元签名上。 突地间,另外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名字跳入自己眼帘。 “孙雨新!” “孙总!” 孙雨新那三个字颜体字如导弹般打进自己眼瞳,直把方嘉铭吓了老大一跳! 孙雨新的颜字方嘉铭同样认得。 当下,方嘉铭眼瞳收紧,电弧光的眼神直直望向证书。 姓名,劳改犯…… 签发时间,2006年6月29日。 考核人,唐宋元,孙雨新…… 签发人,耿子帧…… 编号,甲001! 等级…… 高级! 轰隆隆! 惊雷爆响间,直把方嘉铭打得魂飞魄散。 金蛇狂起处,方嘉铭只感觉自己的身体被打得大卸八块支离破碎。 一个唐宋元的正楷叫方嘉铭吃惊,孙雨新的颜体叫方嘉铭震怖,而那耿子帧的签名则叫方嘉铭感到发自心底的恐惧。 那编号甲001更叫方嘉铭毛骨悚然。 而右上第一栏的高级二字,直接将方嘉铭打入十八层地狱。 高级,高级,高级…… 突然,方嘉铭脑海中灵光陡现,想起了前几天圈子里的一个秘闻。 “候副董,请等下……” 方嘉铭颤声叫停正在打电话的侯家助理。 “有什么事?方大师。” 方嘉铭不敢回应候婉清,而是望向桌对面的金铎嘴皮发干心发慌眼直跳手在颤抖。 “您,就是鬼,鬼手劳大师吧。” 金铎站得笔直直视方嘉铭,轻然吐口:“是我。” 方嘉铭身子一抖,小心翼翼阖上证书,当着所有人的面快步绕过会议桌到了金铎跟前,双手握着证书恭恭敬敬呈送给金铎。 “您好劳大师。有幸得见您,真是太荣幸了。” “这是您的高级鉴定证书,您收好。收好。” 方嘉铭那样子就像是当年密苏里号上呈交投降书的代表,要多卑微有多卑微,要多恭谨有多恭谨。 画风陡变,众人纷纷一愣,继而勃然变色。 啪的下! 报警的秘书电话掉地上。 噗的声! 打电话叫救护车的助理愣住了。 哐当一声脆响! 候婉清手里的保温杯翻倒了过去。 139 你有病 方嘉铭的脑袋就像饿了三天的小鸡儿,疯狂点头:“是真的。真的。百真千真万万真。” 方嘉铭的一张脸都笑成了菊花,上半截前倾双手捧着证书谄媚大献殷勤:“早就听闻劳大师威名。您的001号证书不仅有唐二哥和孙总的签名,更有耿总的画押,天底下就您的证书是绝一份。” “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劳大师的法眼神鬼莫测,今天总算是见到了。” “我方嘉铭竟然在全国第一位高级鉴定师面前班门弄斧,真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旁边人一听,无不倒吸一口冷气。 全国第一位高级鉴定师!? 那是何等牛逼到极致无限风光的人物! 竟然会是这个僵尸脸! 这当口侯翔嘎嘎叫道:“第一位高级鉴定师算什么。你还不知道吧,我侯家御用鉴定师那天考试把你们八大泰斗蓝关楚给活活气死了。” 侯翔的这个爆料无疑是天雷滚滚,把现场所有人打得皮软筋麻外焦里嫩再加魂不附体。 方嘉铭更是吓得来肝胆尽裂! 这事,方嘉铭还真不知道。 他唯一听说的就是蓝关楚来了锦城,但下午就因为心梗死在了华西。因为自己老爹跟蓝关楚不对付,自己也没去天都城吊唁。 这些事,知道的,真没几个。 方嘉铭呆呆望着金铎,目光呆滞面色苍白身子骨不停颤栗,脑袋嗡嗡作响,身为名门之后的他此时此刻嘴皮里径自冒不出半个字。 方嘉铭根本没法想象,金铎是怎么能够把蓝关楚给气死的。 还是活活的气死的。 这个人,要嘛跟他推心置腹的结交,要嘛,跟他彻底划清界限。 方嘉铭心里暗里告诫自己。 蓝关楚门生故吏多如牛毛,最牛逼的顾北舟不仅是蓝关楚的衣钵弟子,更是顾家嫡系。 蓝家体量足够的大,他们的势力已经出了圈。 最恐怖的是,蓝家人,睚眦必报。 金铎对侯家少爷的爆料丝毫不在意。不接证书轻漠说道:“这么说起来,我是有资格鉴定这些物件的?” “当然当然。那是那是。” 方嘉铭早把刚才自己辱骂金铎的话自动遗忘,对着金铎狠狠一顿狂吹疯舔:“在我们神州,再也没谁比你更有资格鉴定这些物件。” “您对陶瓷这块的研究,那是当之无愧的顶流。” “您可能还不知道,那块陶片和瓷片,已经得到了艾老唐老几位大宗师的一致认证,就连我父亲都对你赞誉有加。” “您鉴定的那块夏朝陶片,更是解决了一个世纪大难题。” “就连雾老都说您是位不世出的民间高手。他还说有时间一定要请你去二里头。共同商讨新一轮的发掘和论证。” 这话出来,周围的人看金铎眼神已经从震怖骇然变成了茫然惊恐。 雾老,雾老请他去一起挖二里头? 我的天呐…… 这个僵尸脸,到底做了什么事能让大宗师们对他这般狂赞! 现场一干古董商目视金铎,将金铎的样子记在脑海,刻在心底! 方嘉铭在这一刻,也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那,就是和金铎划清界限。 顺便,再捧杀金铎! 面对方嘉铭的跪舔,金铎神色依旧没有任何变化。平淡如水的表情,清淡如云的神态,庸庸碌碌的德行,不引人瞩目,更不引人在意。 慢慢地伸出两根手指将证书夹在指间,嘴里说道:“各位对我的鉴定结果有什么异议?” 轻如不闻的声音出来,却若重锤砸在每个人的心尖。 哪个人能有异议? 现场哪个人敢有异议? 高级鉴定师在古玩圈里意味着什么,是个人都清楚明了。 而且,金锋还是神州第一位高级鉴定师。这又代表了什么? 眼前的金铎在众人眼里无限拔高,无限放大。 高过了背后的青城山,大过了神州的这片天! 人们仿佛看见了一位冉冉升起的古玩巨星,仿佛看见了一位即叱咤风云的一代宗师。 “候总。” “啊,啊,你叫我啊劳哥。” 侯翔一瞬间反应过来:“我在。我在呐。” 金铎轻声说道:“请向候副董汇报,这两件东西虽然不错,但都不到代。我建议慎重购入。” 侯翔哈哈大笑应是,笑得肩抖腰颤,面向自己老姐微笑深深谦卑说道:“亲爱的姐姐,您听到了吗?” “我的鉴定师力挽狂澜,为您,为我们侯家挽回了一大笔的损失。” “我这个废物小弟,做的可还令您满意。” “哈哈哈……” 侯家女皇端坐在那豪华椅子上,异常惨白的脸上看不到一点血色。双眸之间忧郁深结。 她虽然还保留着女皇的骄傲,但她就像是一个病态的瓷娃娃。 轻轻一摆手间,秘书和助理们立刻下令古董商们离开会议室。就连方嘉铭都被驱离。 房间里只剩下金铎侯翔和侯家女皇三个人。 但助理关上门后,侯家女皇轻轻抬眼看了一眼笑得得意忘形的侯翔,侯翔立马闭嘴噤若寒蝉。 慢慢地,候婉清转向金铎。 初见时候的那一泓秋水般的眼瞳中,多了几分萧瑟。 “劳先生,你真是让我意外。” “恭喜你,在你的催熟下,我亲爱的小弟一夜长大。” “你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对手。” “相信以后我们还会见面。” 金铎轻然抬头对望候婉清轻声说道:“我有个善意的建议,请候副董多保重。不然,我们下次见面的时间会很长。” 说完,金铎转身出门。 “劳先生。请你把话说清楚。” 金铎大步走到门口头也不回静静说道:“候副董你有病。” 腾的下,候婉清长身起立尖声大叫:“站住!” “你给我说清楚。我,我哪儿有病?” 侯翔嘴巴张大得足以塞进大鹅蛋,墨镜唰拉掉在地上。 有生以来,自己还是第一次见到老姐这般失态。 简直,简直震爆眼球,轰爆三观。 金铎脚步毫不停留,木然说道。 “心病!” 顿了顿,金锋又复说道:“相思病!” 第二天金铎又去了城门洞老宅区。 先去了昨天那爱吹牛哔的杂货店老板那里收了些垃圾,再从老宅门口经过。 故意的金铎又停在那地质队家属区楼,眼巴巴的望着家属区大门。 只是,今天那油腻男人却没再出来,家属区也没人再卖废品给自己。 门卫室内,昨天执勤的年轻保安也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跟自己年纪相仿的男子。 而紧靠着鬼场坝的进出口公司家属区却是非常安静。几乎听不到半点声响。 扯着沙哑的嗓子吼了一阵收破烂,没人理会自己,金铎这才推着车慢吞吞离开。 到了老宅门口,金铎又故意停下脚步,偏着脑袋窥视老宅院内。 “看什么看?有啥子好看的?” “又是你这个收破烂的。” 昨天那红袖章眯眯眼老头从门口跳起来端着茶杯又来吼骂金铎:“这是鬼屋。兔崽子你还想进去偷东西啊。” “grd不想活了。没看见上面的封条啊。” 金铎木然说道:“这好久拆?这些钢筋给你算一块一一斤。” 140 眯眯眼老头 老头有些吃惊和意外,怔了怔对着金铎破口大骂:“你爬。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还想要鬼屋的钢筋。锤子筋。” 金铎面不改色静静说道:“我自己割。给你一块二。多了我没赚的。” “滚!” 金铎无视老头带着几许的央求:“我再给你买包烟。这些钢筋我要送到西门,路远,我没有三轮……” “滚滚滚……” 眯眯眼老头不耐烦的叫着,踢了自行车好几脚。 金铎向前走了两步又回头不甘心说道:“一块三,我挣点稀饭钱……” 老头被金铎的执拗气得脸红脖子粗,抬臂直指远方爆吼出口。 “滚!” “给老子滚!” “以后不准再来这!” 周围织毛衣打麻将带着孙的人看着气得发抖的老头暗里捂嘴偷着直乐。 但当老头转过身子来的时候,周围附近的人立刻收敛笑容正襟危坐一言不发。 眯眯眼老头横眼扫视一圈,目露寒光,周围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径自无一人敢与老头对视。 慢慢地,老头目光挪移到老宅子门口,凝望那尊残破的石狮子许久,嘴皮轻动喃喃自语。 “快了。最多再一个月你就拆了。” “老子五十岁就守着你这座不会说话的鬼屋,守了你十一年,终于守到头了。” “拆了你,一了百了。” 顿了顿,老头抬起脑袋望向隔壁地质队家属楼某个紧闭的窗口,皮笑肉不笑瘪瘪嘴骂了句狗杂种。 “老子朝阳爷们儿找不了的东西,你们西城娘们儿更别想染指!” “大伙儿,回天都再较量。” “兔崽子怎么还不走?还在看。” “老子……” 见着金铎赖着不走,老头顿时怒了。上前逮着金铎衣领狠狠拖拽:“滚……” 突然,老头哎呦一声缩回手去。左手紧紧压着右手手掌,弯着腰退后坐在小椅子上。 眯眯眼老头的面色非常痛苦,不停抽着嘶嘶冷气。 在老头右手手腕间,赫然凸起了一个玻璃弹珠大小的肉瘤,痛得老头冷汗长淌,右手不停抽搐。 左手一挨着那肉瘤,老头就痛得老脸扭曲。右手稍微动一下,那就更痛得叫老头咬牙切齿销魂蚀骨。 这是腱鞘炎。那凸起的肿瘤就是腱鞘囊肿。 有这种囊肿的腱鞘炎,已经到了非常严重的地步。 腱鞘炎有多痛,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知道。 眯眯眼老头脸色苍白,痛得右腿直抖索,粗重比起一声赛过一声,汗水很快就打湿了衬衣。 就在这时候,金铎撑好自行车到了老头身边,不由分说一把就将老头右手手掌握住。 还没等老头反应过来,金铎大拇指就摁在那凸起的结节上。猛然用尽下压! “你他妈……” 眯眯眼老头痛骂出声,却是在三秒后戛然而止。 那凸起的囊肿竟然被金铎给硬生生摁破。 而这时候的老头神奇的不痛了。 “嘿。” “嘿!” 老头连着叫了好几个嘿,轻轻甩动手腕再加力扭动,跟着用力甩动。 侵扰自己大半年的囊肿痼疾竟然神奇消失不说,自己竟然还恢复如初。这叫老头大感意外又惊喜非常。 “小伙子,你是怎么做到的?怎么一挤就好了。” “你命金贵。” 冷冷叫了这句,金铎跳上自行车走了人。 “兔崽子。竟然敢骂我。” “没老没少。” 等到金铎消失于巷角不见,老头余怒未息。 二探老宅让金铎对地质队和进出口公司两个家属楼又有了新的发现和认知。 可以确定的一点,金铎再去收废品绝对不会有人再关注自己。 这是好事。 眼下要做的,就是要赶在拆迁之前把老宅拿回来。 计划能不能实施,就要看侯家少爷能不能办好自己的交代。 时间非常紧迫,自己必须争分夺秒,一分一秒都不能耽搁。 再难再苦再累,也要保住老宅! 今天金铎收的废品很少。 城门洞老区要拆迁的消息已经传遍整个锦城。临近各区收破烂和铲地皮的就跟鲨鱼见了血那般蜂拥而至,想尽一切办法淘买废品和各种老物件。 收破烂回收老物件的喇叭声充斥满空,十几条大街小巷里尽是推着自行车骑着三轮车的冤家同行。 “破烂儿。缝纫机收不收?” 远处,平房上一个老女人在叫唤着。 话刚落音,一条巷子里远远近近便自传来急促而兴奋的回答。 “收。” “收啊。” “收收收。缝纫机高价回收。” 跟着五六个人男人就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到平房门口,七嘴八舌叫嚷着高价回收缝纫机。 老女人慢吞吞走了出来,打量几个铲地皮和收货人嘴里叫道:“你们都要缝纫机?谁价高就卖给谁。” 几个男人纷纷点头,又说什么只要是好的能用的,可以给到两百。 老女人有些意动,随即叫了两个收货人进屋将缝纫机抬了出来。 现在的缝纫机主要受众是江南那边,又以魔都为最。 玩家们买缝纫机第一是为了收藏。在当年缝纫机可是相亲结婚三转一响的硬通货之一,相当于现在的车子房子票子。 所谓的三转一响指的是,手表、自行车、缝纫机和录音机。 当年要是有这四件硬货,就算在最讲究的魔都也能娶到一个颜值在线的好老婆,还自带工作铁饭碗。 后面时代变了,追求的也就多了。 那些年供销社一个普通员工工资是每月十块,而缝纫机的售价则是一百二。而且还需要缝纫机票才能购买。 现在的生活变好不再愁吃愁穿,有钱人也开始了怀旧。昔日的缝纫机也成了首选。 除去收藏之外,缝纫机还可以用作道具和呈设品。 老女人家里搬出来的蝴蝶牌缝纫机还算凑合,三十多年过去看着依旧有七八成新。所有机构完好,安上细线后还能正常运转。 当下几个铲地皮的眼睛放光为了缝纫机差点没打起来。 当年的蝴蝶牌缝纫机,可是等同于魔都手表和永久自行车的存在。 几个人哄抢,价格自然水涨船高。从两百一直叫到三百五最后叫到三百八才停止。 成功拿下缝纫机的收货人爽快掏钱,没买到的垂头丧气又不甘心追问老女人家里是否还有老物件。 “有啊。等下。我去拿。” 没两分钟,老女人走出房门将一块烂石头放在地上:“就这。你们谁要?” 铲地皮和收货人看着眼前烂石头大眼瞪小眼愣是没一个人认得这东西。 老女人笑吟吟的收回石头,又从里屋取了几件东西出来。 一个砚台,一个笔架,一个水盂一个镇纸,还有几幅字画。 这些玩意物件是个人都知道,但就是看不出年代。 至于那几幅字画,那就更没人认得了。 141 撬台子 有个铲地皮的年纪不小,看上去有些本事。打开字画仔仔细细看了内容和印戳还有作者,却愣是叫不出作者名字。 文房四宝认不得新旧,字画认不得作者名字,其价值自然估算不了。 不过铲地皮的也不是省油的灯。 遇见这种情况,往往都会使用屡试不爽的一招。 一枪打! 用最便宜的价格将所有东西全部打包。 东西拿回去找熟人掌眼,只要有一个物件是老货,那就有赚。要是有两件,就是大赚。 在赚钱的同时,也跟着人学了本事淘换到了经验,一举数得。 要是一件都没有的话,那就白瞎认栽只当交了学费。 铲地皮的人几乎都是半瓶水,略懂的一点的也就那么几个东西。 他们不懂,卖主自然更不会懂。 古往今来铲地皮的和二道贩子们,都是靠着这一手一枪打发财的。 “大姐。所有的东西我全部打包。你给我打个折。” “就三百块。” 老女人虽然是锦城人,但很早就嫁到外省。家里没人以后房子空着也就清明过年时候回来住几天。 老区拆迁老女人早早的就签了协议拿到了补偿款。 这次回来,就是处理掉家里这些东西。 三百块对于老女人来说似乎有些嫌少,铲地皮的咬着牙加到六百块老女人还是嫌少,心头没底的铲地皮为了不担风险不肯再加。 老女人犹豫过后摆摆手:“那就算了。这些都是我父亲的遗物。我留着做做个念想。” 铲地皮的没辙悻悻走了人,其他收货人因为不懂更不敢胡乱收购继续奔赴下一站。 就在老女人要收了东西关门之际,金铎推着自行车无声靠上前:“我出九百。” 听到这话,正要走的几个贩子纷纷回头。 老女人嗯了声,望向金铎:“九百?” “你认识这些东西?” 金铎点头。 顿时间,几个贩子和铲地皮的面色轻变,互相看了看交换颜色漠然点头。 “大妈您姓程。” “你怎么知道?” “你父亲写的字很好。” 老女人又是一愣:“你认识我父亲?” 金铎指着地上的砚台说道:“上面刻得有。程立冠。应该就是你父亲。” “没看出来啊小伙子。你还懂这个。你不说我都没发现。你还知道什么?” 金铎轻声回应:“程立冠老先生,应该是我们巴蜀书协的。” 老女人异样再深频频点头:“对。我父亲就是省书协的。小伙子,你懂的还真不少。” 听到书协二字,旁边贩子和铲地皮的面色再变立刻凑在一起交头接耳。 老女人看着手中砚台又看看金铎,笑着说道:“既然有缘。那就九……” “我出一千。” 刚才那铲地皮的男子笑呵呵的说道:“大姐。我出一千。你卖给我吧。” 老女人有些吃惊,看了男子又看看金铎。 金铎偏头看了看男子,男子却是压根不理金铎。旁边贩子们眼神躲闪也不和金铎搭话。 这是很明显的撬台子了。 在古玩行里,撬台子,是大忌中的大忌。 但凡懂一点规矩的,都不会干这样损人不利己的事! “一千二。” 金铎半垂眼帘轻声报价。 “呵呵。大姐,我出一千五。” 这群贩子们在听到金铎报出程立冠之后当即判定老女人手里的东西绝对是大货。 刚才他们交头接耳就是协商一致,合伙要拿下这批大货。 “两千。” 金铎沉着冷静一口气加价五百。 “三千。” “五千!” 价格到了三千一下子就变成五千。金铎的报价直把对方一伙人吓了一跳。老女人更是吃惊不小。 “八千。” 男子沉声叫道:“大姐。我出八千。他要是再高,我就让给他了。” 老女人慢慢望向金铎。 金铎抿着嘴毫不气馁神色淡然:“我不要了。” 对方一伙人联手八千块吃下这批大货快速闪人,经过金铎身畔的时候还冲着金铎挑衅冷笑。 “小伙子。你等下。” 老女人从平房里出来笑着说道:“小伙子,这两件送给你。要不是你,我也卖不了那么多钱。谢谢你哦。” 那第一件东西赫然是老女人从家里盘出来的第一件物品。 烂石头! 只是这个看上去垃圾得一逼的黑色烂石头,可不是一般的东西。 另外一件赠送物品非常小。不过大拇指粗,五六公分长。通体黑白,中间又掺杂了几缕火柴棍细的红色血丝。 这是枚小印章。 印面阴刻程立冠三个繁体字。雕工粗劣,不入一眼。 印章黑白交杂形成一幅如上等大理石般的水墨画,其间血丝缕缕如天空中飘荡飞舞的红霞。 整个印章黑白红三色交融在一起,浑然天成灵动自然,韵味十足。 拇指食指摁着小小的印章,触手有温,质地细腻堪比和田籽料。 “大妈。这两件东西我要不起。” “有什么要不起的。我在锦城就剩下这两件东西了。拿着。” 老女人不由分说将东西扔进车娄,拦了出租走了。 金铎嘴角轻轻翘起,垂下眼皮将印章揣进包里继续转悠。 下午三点,金铎从城门洞出来骑车去了送仙桥。 从侧门进去拐弯直走,穿过文房四宝街找到浣花溪古玩店。 自行车停在门口,金铎抬头上望浣花溪招牌。 招牌是用金丝楠木所刻,牌匾上浣花溪三字用的是行书字体,飘逸秀美却力道十足。 落款人名字叫艾希侜。 神州古玩行八大泰斗之一! 单是这个金丝楠木做的牌匾就价值不菲,加上艾希侜三字,足以代表浣花溪的逼格。 送仙桥虽然是全国十大古玩市场之一,但他的面积并不算大。不过浣花溪能独占上下两层一栋楼,其实力和份量足见一般。 一楼入户大厅正对着就是巨幅富水长流的水墨山水,前面还摆着个两米长的大鱼缸,不仅化煞还带招财。 地上的羊毛地毯来自中原地毯之乡,足足两百平米的一楼满铺地毯,造价着实不菲。 刚到门口就能清晰闻到阵阵木香的香味,那是一楼红椿博古架散发出来的清香。 面积超大的一楼不过就摆了十来个博古架,虽然看上去很空,但却给人一种参观草堂博物馆的感觉。 悠闲而清净,随意而自然。 博古架上摆满了大大小小各种各样的瓷器佛像玉石雕件,外有钢化玻璃隔离。 实木墙壁上挂着不少名人字画,无一不是装裱好的。 靠着楼梯口下方,横着摆放着一根长达五米多的黑色树干。 树干各个地方竟然还有不少石块粘连,仿佛这些石块就是从树子里长出来那般。 懂行的人一看就知道这树干的来历。 植物木乃伊。千年阴沉木! 142 水月洞天 现在阴沉木管控已经非常严格,按照文保法相关规定,从地下挖出来的一切东西都属于国家。 阴沉木也不例外。 像这样长度的阴沉木价值不会低于百万,这只是其次。 能将这种明文规定的禁品堂而皇之摆在自家门店里的,那才是真牛哔。 踏进门店伊始,远处就有人过来招呼金铎。不过在看到金铎穿着后和门口停放的自行车后,对方语气明显的有些不太友好。 像金铎这种人,不是收破烂的,就是铲地皮的贩子。无足轻重的角色。 “你是卖东西还是买东西?” “出货。” 听到这话,对方坐柜呵呵一笑淡淡回了句:“你先等着。那边还有客人,他们先来。我叫坐柜招呼你。” 说完,那人叫了个人名字,转身就去伺候西北角上的一拨人。 那拨人先是看完了那根价值不菲的阴沉木,对着其指指戳戳小声低语交流。 “许掌柜,这根阴沉木底价是多少?” 许掌柜双手搭在腹部温言细语:“清明节大马宋先生来看过,也和大舅商谈过。当时宋先生给的是两百万。” 说到此处,许掌柜话锋一转笑着说道:“洪先生有意的话,价格方面自然和宋先生不一样。” 对面一个身材适中国字脸的便装男子笑了笑:“宋先生都报了两百万。我也不可能低于这个价。” “要是低了。蒋老大面子可过不去。” 许掌柜赶紧低声回应:“那不一样。洪先生是贵客,也是大舅的挚交,又是第一次跟我们浣花溪做生意,优惠力度怎么也得高于宋先生。” 洪老板对许掌柜的回答非常上头,露出一丝满意的笑意:“我和蒋老大虽是朋友,但在商言商,该蒋老大赚的我不会吃亏他。” “既然宋先生都给了两百万。那我也不能给少了。” “眼下阴沉木价格过于偏低,我现在多屯一些,也不是坏事。” 许掌柜立刻垂拱低头:“多谢洪先生照顾。” 洪老板一只手背着,一只手拍拍阴沉木:“怎么蒋老大还没来?他可是一向挺守时的。” 许掌柜立刻说道:“请洪先生见谅。大舅今天一直都在,就是为了等洪先生。刚才接到电话,说是狮子国侯总临时找他有事,大舅就过去了。” “走的时候大舅一再交代,一定要我招待好洪先生。他办完事马上回来。” “大舅还说,下午和晚上的事他都安排好了。特意请了川剧团的花旦过来,还有大佛那边歌舞团专门跳国标的佳丽也都为洪先生准备好了。” 洪老板微微一愣,红光满面的脸上顿时露出一抹异色:“这个老蒋,真是记仇呀。” “到现在还记得和澳岛大洋马跳国标输给我。” 随即洪老板爽朗大笑:“大佛美女,天下无双。我这把老骨头,今天晚上好好的动上一动。” “要是我把大佛佳丽们跳赢了,蒋老大会不会给我打个九折啊。哈哈。” 许掌柜陪着笑,立马的给洪老板送上大雪茄。 突然,洪老板想到了一件事:“对了。劳大师怎么还没来?蒋老大可是答应要引荐劳大师给我的。” 许掌柜立刻点头:“劳大师给大舅说过。今天下午他会来找大舅。大舅说劳大师一诺千金,绝不食言。” “劳大师是侯家御用鉴定师,或许他老人家就在侯家那里。待会肯定会和大舅一起过来。” 洪老板点点头慎重说道:“饭可以不吃。舞可以不跳。劳大师,我今天必须要见到。” 许掌柜笑着说没问题,引着洪老板上楼去等蒋昌林。 走到楼梯口的当口,突然的一个声音引起了洪老板的注意。 “骗鬼啊你。明明是巴林鸡血,你个咬卵犟非要说是昌化。这要是昌化鸡血石,我他妈把他吃了。” 摆放着扇面的玻璃展柜上,浣花溪五十多岁的坐柜恶狠狠将一块印章砸在毯子上指着金铎叫道。 “还有这个。这个破烂石头敢要八万。你是怀疑我的眼力还是质疑我们浣花溪的实力?” 金铎站在展柜前神情冷漠轻声回应:“不用吃。你也吃不了。” 说完,金铎收起印章和烂石头。 “且慢。” 许掌柜叫住金铎,走到展柜前。 当着洪先生这样大老板的面,许掌柜相当克制自己的脾气。面带微笑冲着金铎颔首慢声细语。 许掌柜先看了那烂石头,又看了印章慢条斯理说道:“先生。您这块企石我看不懂。你这块印章倒是有几分昌化鸡血的味道。” “这样,我也不说真伪。既然你来我们浣花卖货也是看得起我们,这两件东西,我给你两万。只当交个朋友。” 这话出来,身后洪老板露出几分赞许和欣赏。 就在这单口,洪老板身边一个少妇附耳低语。那洪老板一愣随即望向展柜,眯着的眼缝中透出一抹精光。 “两万。我不卖。” “真就是真。假就是假。” 金铎漠然说道:“我的字典里没有看不懂,没有看不起,也没有交朋友。” 顿了顿金铎说道:“麻烦转告蒋大会长,我有事。改天再来。” 眼看金铎要走,许掌柜也不挽留,笑了笑对金铎拱拱手正要说欢迎下次光临。 “嗳。” 一只手摁在金铎精钢般又细又硬的手掌上:“小伙子别急着走。” 满面红光的洪先生就跟个弥勒佛一样笑着看着金铎:“我能看看你的货吗?” “你要看,跟我到外面。不妨碍浣花溪做生意。” 此话一出,不仅许掌柜有些惊讶。那洪先生一帮人更是对金铎另眼相看。 洪先生笑了笑朗声说道:“就在这里看。蒋老大也不敢有意见。” 许掌柜赶紧点头应是,虽然笑容灿灿,但却是非常难看。心中更是生起一股子不祥预感。 真是打脸呀! 一个铲地皮的做生意都做到浣花溪店里了。 再没有比这个更丢人的事! 最尴尬难堪的,自己不要的东西,洪老板却是下手了。 难道…… 我看走眼了。 金铎将烂石头和印章放回展柜毛毯:“你随意。” 洪先生点点头,当先抄起印章握在厚实的手心。身后的少妇立刻上来观看那块烂石头。 这块烂石头还整体无论从造型和规制来说,都没什么出彩的地方。 “这位小兄弟。你是怎么看的?” 少妇抬首望向金铎:“我觉得应该加个太阳,前面应该再弄个水池。” 这话出来,许掌柜和那坐柜的都有些不解。 “弄个月亮,水从天上来。水月洞天!” 少妇眼前一亮,婴儿肥的玉脸上惊喜乍现:“水月洞天,好意境。你来摆还是我来摆?” “你请。” 那少妇露出将烂石头轻轻扭转了一个角度。 呈现在人们面前的,赫然就是一个最天然最别致的水月洞天造型的奇石。 143 不用点评了吧 都是做古玩这一行的,文人审美这点最基本的素质还是具备的。看着这模拟的造型,人们脑海里立刻浮现出这块石头摆在暗光处,一股瀑布水从灵璧石上流淌下来汇入小潭,一轮明月斜着打在圆洞处,水泛银光。 那种情景就一句诗。 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这块烂石头,是这几年最火爆的奇石! “方寸之间尽显格调。” “这东西不错。” 洪老板背着手频频点头:“两边再挂上对明代名人的楹联,那就更应景。” 少妇轻声说道:“刚收了一套清初小叶紫檀老家具,可以放在那个展厅。” 洪老板叫了声好,冲着金铎笑说:“小伙子。这石头我买了。” “一口价。五万。” 听到这话,许掌柜和坐柜人脸色那叫一个黑一个白,就差没钻地缝。 这个脸打得那叫一个耳光响亮! 自己看不上的东西旁人却豪掷五万大洋收购,浣花溪的老碧莲都丢尽了。 可笑的是,收购人竟然还是浣花溪的贵宾。 耳光太重,都快要赶上熊掌了。 金铎并没有应许只是说道:“章子怎么说?” “章子……” 洪老板弥勒佛般的圆脸上尽笑容深深,手里玩着那三色章子曼声说道:“昌化刘关张嘛。那么好的底子,无非就是鸡血少了点。” “我出八万。” 轰! 此话落音,许掌柜和坐柜人脑袋都懵了。 八万!? 这是昌化鸡血石? 什么是刘关张? 金铎点点头轻声说道:“洪老板识货。” “八万。我卖。” 洪老板慢慢探出手去笑咪咪说道:“谢谢。” “还没请教小兄弟尊姓?” “姓劳。” “劳兄弟是做什么的?” 金铎回头:“闲时收破烂,没事摆地摊。” 洪老板嗬了声随口说道:“自力更生,大有前途。你今天这个漏应该是捡得不小。有机会我也跟你去收破烂摆地摊,顺便再捡捡漏。” 这当口,一个清朗浑厚的声音大叫起来:“谁的自行车?赶紧挪走。劳大师马上就来了。” 说话间,老袍哥蒋昌林便自迈步进来,嘴里大声嚷嚷。 乍见洪老板,蒋昌林面色一整蹑步上来抱拳作揖与之见礼。 而洪老板同样也抱拳还礼,颇有旧时江湖味道。 从两个人的话语来看应该是老相识。洪老板的地位明显的要高出蒋昌林一大截,言语中尽是谦卑和客气。 “蒋老大实在不好意思啊,今天喧宾夺主在你店里买了别人两件东西,你别介意。” 蒋昌林忙说不敢,笑着说道:“我看看是哪两件东西?” “喏。就是这位收破烂摆地摊的小伙子卖给我的。” 蒋昌林这才回过头来曼声说道:“哪个收破烂的有这么好的……” 一下子的,蒋昌林呆立当场。 金铎就站在那里轻声说道:“给蒋大会长添麻烦了。” 蒋昌林浑身一抖,一张老脸要多难看多难看,要多可笑多可笑。直直盯着金铎,笑也不是哭也不是,待在原地手足无措。 “蒋老大。劳大师呢?还有多久来?” “我刚收了这两件东西,待会就请劳大师给点评点评。” 蒋昌林慢慢偏头,露出哭笑不得的面容,轻轻颤颤说道:“不用点评了吧。洪大哥……” 洪老板奇道:“为什么?” 蒋昌林摇摇脑袋,手捂额头眉毛胡子全挤在一块,颤悠悠叫道:“你都收了劳大师的东西了,还点评什么嘛。” 说完,蒋昌林抬手就给了自己一巴掌,痛得自己直抽冷气。 洪老板笑容顿时凝结,呆呆看着蒋昌林,慢慢转头望向金铎,嗓子发干呐呐问道:“你就是劳大师老人家?” 金铎面不改色轻声说道:“老人家不敢当。” 瞬时间,整个浣花溪清风雅静。所有人石化当场。 当天下午,蒋昌林在锦城数一数二的巴蜀老字号带江草堂宴请金铎和洪喆洪老板。 洪喆原籍大佛故里,现在混魔都,专门做房地产,早在十年前就已身家过亿。 原先的洪喆就是个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烂滚龙街溜子,当袍哥没人收,背井离乡又没那胆子,只得窝在又穷又贫的家里种红薯,三五月也见不到一顿肉。 到了八十年代中期突然有一天几台桑塔纳和切诺基开到了他那只有一间半的烂茅草屋。 没错。八十年代中期,洪喆都还在住着茅草屋。 车里下来一个老头看到洪喆颤颤抖抖叫了声儿,完了就晕了过去。 那老头就是洪喆的父亲,宝岛省人。 宝岛省的富豪。 当天洪喆就被接去了锦城,第二天去了魔都。有了海外关系,洪喆摇身一变成为了富二代。 没几年功夫,洪喆衣锦还乡的时候坐的已经是奔驰了。 九十年代宝岛省已经有相当多的企业回内地投资,洪喆的老父亲就是第一批中的叫佼佼者。 凭着身份的关系和各种便宜,洪喆老父亲在后面兴起的一线城市不停的投投投买买买,到了九十年代末,洪喆已经成为赫赫有名的亿万富豪。 在天都魔都五色羊城和特区,都有数不清的四合院老洋房和别墅。 洪喆虽然没有文化,但却非常精明。 西部大开发让他把目光投向锦城,斥巨资过来就为了搞房地产。 城门洞这片区的拆迁和开发,就是洪喆的公司在做! 饭桌上的洪喆相当的低调。言语之间对金铎也是相当客气。 这个人比起蒋昌林来,更圆滑世故。 蒋昌林身上有一股子的江湖味,说话给人的感觉就是仗义耿直加暴发户的感觉。 而洪喆,无论是举手投足亦或是言语中,透出来的都是儒商的气质。 期间,洪喆向金铎打听了奇石和昌化鸡血石的来历。听说这两物件竟然是主人送给金铎的时候,洪喆只是眨眨眼叫了句恭喜,随即端起酒主动敬了金铎。 “我不捡漏。要捡漏,我也会给人说在明处。” 乍然这话出来,在场几个人无不惊愕诧异。 “每件古董古玩传承到现在,都有灵性。今天我捡了这个漏,明天就要承受这个漏的因果。” “有多大的命,吃多少的饭。” 听了金铎这话,蒋昌林困惑不解不敢接嘴,洪喆陷入沉思。 “有人逼我捡漏,我也接着。” 洪喆哈了声,又举起酒杯:“这才是生存之道。” “我敬劳大师的理想,也敬劳大师的现实。” 晚宴期间,蒋昌林也履行了他的承诺。把川剧团的名角和大佛舞蹈团的佳丽们都请了过来助兴。 变脸和川剧先上,到了中途酒兴正酣之际,大佛舞蹈团的佳丽们鱼贯进来,一个个身高都在一米七以上的佳丽们身着拉丁舞服和国标舞服,那叫一个性感辣眼吸睛。 144 我好了 前一秒还在正襟危坐跟金铎探讨神州古玩文化的洪喆立马瞪大眼珠子嘿嘿直叫唤。 “我的乖乖。蒋老大今天还给我国标套装换拉丁马甲了。” “真是……太腐败了。” “这个,我一定要好好批判批判。” 接下里就是洪喆大老板的狂欢时刻。 洪喆是大佛人,对故乡美女执念极深,蒋昌林也就投其所好。 蒋昌林老超哥地道的土包子玩不来拉丁,只能拣国标慢四跳一跳。 两个土壕都上了舞台和佳丽们嗨皮,剩下的佳丽排成一排逐一向前对着金铎弯腰行礼做出邀请的手势。 国标舞服飘逸清纯,拉丁舞服万种风情性感魅惑。还是反惯例女邀男,一般人哪儿经得起这样的诱惑。 不过,金铎却跟其他人不一样。 见着金铎拒绝,佳丽们也非常懂事,就站在金铎身后为蒋洪二人鼓掌。 两曲舞下来,洪喆累得浑身臭汗连声说着不比当年,眼睛里却意犹未尽。 蒋昌林招招手,立刻有人端着大托盘进来。 厚厚的红包挨着挨着发下去,再和佳丽们打情骂俏亲亲脸,晚宴第一台到此为止。 接下来就是第二出,换个地方喝茶醒酒吹牛打屁。 这一出,才是神州社交的精华精粹部分。 国标和拉丁佳丽们坐上蒋昌林的大巴车直驱温泉酒店豪华套层大包房等候翻牌。 金铎和洪喆则由专门的迎宾引着去了私密茶楼包间。 约莫过了一根烟的功夫,蒋昌林姗姗来迟推开包房门。 这个饭局是老袍哥攒的,光是前面那场晚宴和佳丽们的开销都是六位数,目的就一个,牵线搭桥。 没错,洪大老板要找金铎办事。 光是攒局的开销都是六位数,谈的事自然是大买卖! 宽阔的包间里就只剩下金铎蒋洪三个人,一边风花雪月的聊着,洪喆一边谈起自己的投资项目。 到了最后,洪喆也向金铎道出了自己的目的。 那就是他想借助金铎搭上侯家这条巨无霸的线。 洪喆拿出一份规划图放在桌上,指着图纸说道:“城门洞老区拆了以后,我会在这里建商住楼,在这块地方建写字楼和商业区……” “而侯家的九七大厦距离我的写字楼和商业区不过一公里。” 说着,洪喆在九七大厦和拆迁区中间画了一个圈:“如果我们两家把这里打通。那就能连成片。” “连片以后,我就能把这里做成第二条春熙路。” 金铎抽着烟漠然说道:“这么好的好事洪老板为什么不亲自去找候副董当面谈?” 洪喆长叹苦笑:“不是没去找过。可人家千亿巨子哪会看得上我这个空手套白狼的杂牌军?” “我约了侯家大小姐好几次,托了好些人递了名片,也亲自登门拜访,人家就一句话,没工夫见我。” 耐心听完洪喆的话,金铎轻声说道:“候婉清不跟你合作,那洪老板自己开发就是。” 洪喆露出尴尬的笑容摊摊手:“要是有这么容易就好了。” “这块地方,侯家早就看上了。” 金铎不咸不淡说道:“那就跟她抢。” 洪喆眨眨眼摇头,面露苦笑拇指掐着小指:“我的体量在侯家面前,就是这个。” “侯家背后有大佬靠着,我连小米渣都算不上。” 洪喆摁住金铎的手笑着说道:“我也不瞒劳大师。光是开发城门洞老宅区就砸光了我所有的家产,还给银行借贷了这个数的资金。” “劳先生是侯老亲封的御用鉴定师……” “我就是个看古玩死物的,没这么大本事帮得了洪老板。而且,我已经被候婉清开除了。” 临走之际,金铎又说了一句话:“现在神州候婉清在做主。如果是侯翔的话,我愿意帮忙。” 回到废品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将挣来的钱扔了两坨给滴答,自己留下十一万做本钱。 每挣到一笔钱,金铎都会给滴答一些当做老本。现在滴答手里已经存了两万多块钱。 前些日子挣到的钱几乎已经用了干净,今天再次进账十三万,差不多能够后面几天的开支。 金铎现在最缺的就是钱。 但现在又不是挣钱的好时机。 只有等到前面的铺垫做好了,才能在那一天一举出货。 “静雅姐今天拉了一天的肚子。” “嗯!” 昏黄的橘灯下,金铎挨着查看种在背光阴凉处的兰花和兰草。回头过来开始重新调配营养液。 “铎哥。你说静雅姐姐以后变漂亮了,你会不会喜欢她?” “我今天看到静雅姐姐她原先的照片咯。” “漂亮惨了。比我所有见过的任何明星都漂亮一万倍。” 在滴答划刀的木板上方,赫然贴着一张彩色照片。 那照片上的女孩一袭蓝裙静静偎依在院子里的黄葛树下凝望前方。 灿若春桃,清若秋菊,窈窕少女,绝世独立。 金铎转手就把马粪扔在滴答的木板上。 “睡觉!” 新的一天来临,金铎出门洗漱。 一阵轻细的脚步慢慢靠近:“劳哥。” 金铎头也不回:“今天我忙。早饭外面吃。” 汤静雅天籁般的娇语又在传来:“劳哥。” “稀饭给滴答留着。吃不完叫他中午接着吃。” “劳哥。” 汤静雅柔柔切切的呼唤第三次响起:“劳哥,我好了。” 金铎嗯了声,身子一顿急速扭头:“什么?” 汤静雅俏生生的站着在金铎身后一尺外的地方,静静的看着金铎。 她还是穿着素朴的牛仔裤,大半截身子还是套着遮帘布。 清晨第一米阳光打在她的身上,径自泛起一幕七彩的光幕。 汤静雅的语音很柔,带着颤音像是在努力的克制自己心里的情绪。而在金铎的眼里,汤静雅就像是一座终年被厚厚积雪覆盖冰封的火山。 一声微不可闻的呼吸从帘布下发出,轻轻带动黑色的遮帘布如春水轻荡。 慢慢地,当着金铎的面,汤静雅牵起莲藕素手轻轻摘去遮帘。 一瞬间的霎那,整个世界都为之一亮。 站在金铎面前的,是一位比昨天照片中还有清秀明艳的女孩。 初看的时候,汤静雅就像是一朵含苞未放的白玉兰,清丽绝俗。再看第二眼的时候,她又变成了一朵夏夜悄然绽放的白莲,冰清玉洁。 当初升阳光尽数洒满她那不可方物的玉脸上时,她又变成了一朵娇艳动人的秋菊,明眸璀璨间顾盼生辉,美得令人窒息。 “劳哥。我脸好了。” 柔情如水的话语中带着丝丝的羞怯和难以掩饰的激动,一行清泪从汤静雅绝世无双的脸庞上滚落,如山间兰花草的露珠,晶莹剔透。 “劳哥。我好了。好了……” 说着,汤静雅推金山倒玉柱就给金铎跪下去,泪如雨下洒满兰花玉脸。 145 豪横拆迁户 当压抑多年的委屈在这一刻释放出来的时候,汤静雅双手紧紧抱着金铎小腿极力的克制,娇躯发出筛糠般的颤栗, 没有人能理会得到此时此刻汤静雅的心情。到现在,她都不敢相信她的脸已经恢复如初。 到现在,汤静雅都还以为自己活在梦中。 “还没好!” 听到这话,汤静雅猛然昂起螓首,珠泪带雨痴痴凝望金铎,就像是在朝拜神佛那般虔诚和乖巧。 “身上还有些味道。” “脖子瘤子还没消除。” “只有这张脸能见人,要是全摘了就会吓死人。” “残器!” 一下子的汤静雅红了脸,赤霞飞满双颊,耳根在朝阳下红得滴血。但在汤静雅的心里却是没有丝毫的懊恼,尽是最百分百的欢喜。 自己没有做梦! 自己的脸,真的好了。 真的好了! 连铎哥都这样说了,那就是真的好了! 拽着汤静雅胳膊将其挽起,又为其盖上遮帘:“明天敷药,把脸彻底治好。” “连同把瘤子也给治了。” 刚要走的时候,汤静雅葱指轻轻拉着金铎衣袖:“铎哥。我想去参加超女……” “来得及。” 第三天再杀城门洞,老宅区不少住家户已经开始搬离。 锦城大大小小的搬家公司进进出出,喇叭声叫喊声此起彼伏,烟尘弥散人心惶惶。 没有签字画押的拆迁户们一伙一团的聚在一起商量着对策。有的咬牙切齿发誓死扛到底,有的痛骂无良开发商,有的则絮絮叨叨说什么再加多少钱再多给几平方就搬,还有的,则默默回家关门打起了电话。 设立在四条小巷中的安置办公室外,不少住家户正围着几个人不停的墨迹或是威胁或是说着好话。 拆迁,大势所趋,任何人都无法阻挡时代前进的步伐。 到了如今地步,能多要一点就是胜利。 要不到的话,也就要不到吧。 “破烂,过来过来,快点。” 挨着办公室二十多米外的一户人家门口,女户主高声叫唤金铎。 这家刚刚签了协议,在原先的基础上多拿了五十平的房子和六万块补偿金。兴高采烈的女户主满脸红潮指着老屋:“进去搬。” “垃圾都拿走。” 意外横财到手让女户主相当大方,她的家人一起上阵将老屋中带不走的所有物件一股脑搬出来。 金铎收的最多,是书! 这家子的老辈想来是个文学爱好者,家里的藏书不少。 四大名著里边径自还有白话版的水浒和西游记。红楼除去繁体简体版本之外,还有红楼续梦、红楼再梦、新石头记和非常罕见的红楼圆梦。 其中又以新石头记最为奇葩。 宝玉大难不死穿越到光绪年间,见到了无数新奇事物还坐船见证了沧海之阔和轮舟之奇,最牛逼的就是自己发明了专利。 邂逅加艳遇新世纪诸多美女洋妞,宝钗黛玉袭人可卿一干美女也就变成了旧人。 这本书的作者叫吴趼人,晚清家。应该算是穿越加科幻题材的创始人了。 红楼圆梦则是梦梦先生在光绪年间写的,带神鬼情节。 黛玉复活,在棺材中流泪化宝珠八斗,且每一粒宝珠都有不同神效,远超正财神赵公明的二十四颗定海神珠。 也不知道当时黛玉的棺材多大,能不能装下这八斗宝珠。 红楼续梦那就厉害了。 不仅开车还飞车党,内容更是毁三观。 武侠三剑客金古梁的书几乎全套都有,还有冒名顶替的诸如新金庸或者金庸新著的更是不少。 陈青云的鬼堡丑剑客,温瑞安的血河车四大名捕…… 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神州最著名的译林、收获、当代、十月、外国文艺这些一代精神粮草数量超过了两百本。 另外还有七侠五义、施公传、三言两拍、各国各朝通俗演义也是应有尽有! 除去这些之外,一家人还抱出来几十本非常罕见的禁书。 五公经、推背图、马前课、万年歌、鲁班书、升仙密录、风水总枢…… 眼前这些书总数不下五百本之巨,在一个面积不足六十平的蜗居户中,这些书几乎都快要占了十分之一的位置。 “大姐。有些书是你攒的还是家里老人收的?” “肯定是我老汉收的撒。臭地主出身连小学都没毕业就喜欢买书,糟蹋钱不说,还占地方。” “老爷子喜欢书,你留一些新的做纪念。 “不用。全部卖给你。” 女户主冷笑叫道:“要不是他喝百草枯死了,我还得不到这五十平米的横财。老子早就想把这些书丢了。” 金铎眼皮下垂默默抽出两本书递了过去:“老爷子为了你们家不容易,这两本书你留着收藏……” “我才不要哦。全部卖给你。给你说,不准短斤缺两哈。” “这两本书是老书。值点钱。” 听到这话,户主男人过来要接书却是被女户主破口大骂立刻做了缩头乌龟。 锦城男人怕老婆那是出了名的。户主男人根本不敢多说。 金铎不再说话,转手就将两本书扔进车娄。 五百多本书一次性就给两个车筐填满。剩下的又用蛇皮口袋装了两大口袋。 付了钱后金铎又在老宅区晃悠了半响磨到下午这才推着车第三次从老宅门口故意路过。 一路过来,金铎发现了很奇怪的事情。 挨着老宅一排的住家户们还赖着不搬,而老宅对面那一排的住户们今天一个人都没见着。 二三十户人家家户户房门紧闭,不见了带娃的外公外婆,不见了喝茶聊天的社会人,不见了那些打毛衣家长里短的长舌妇…… 仿佛一夜之间,这些人都搬走了。 取而代之的,是锦城最大的废品公司的人员。 他们正在挨家挨户的清理着每一户房子,但凡是值钱任何东西都拖出来搬运上车。 老宅门口好些个收破烂的游击队员贪婪的看着,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收破烂的最是喜欢这种一枪打的大单子,一票下来闭着眼睛就能挣几大千块。只是可惜,单打独斗的自己又怎么能干得过人家有牌有照的正规公司。 除了眼红剩下的也就只有在心里咒骂住家户们拆迁发了财,连他妈才开了几天的全新电瓶车都不要了。 最后三辆货车轰轰隆隆开走,半条巷子都静了下来。 金铎就混迹在一干红眼病的游击大军中静静悄悄默默观察。 好巧不巧,拆迁刚刚启动,老宅对面这些住户们就集体搬迁走了人。家里面的家具厨具家电代步工具一件不拿,天底下有这么豪横的拆迁户?! 他妈的骗鬼! 而且,二十多户全部在一天之内搬走,天底下有这么巧的巧合。 绝不可能! 曾经住在这里的住户们,都是四鹏居的邻居。 近邻胜远亲,那些老邻居们都是爷爷奶奶父亲母亲最好的朋友。都是看着自己长大的长辈老辈。 为什么会在灭门案后全部销声匿迹? 146 你能跟国家比? 现在这群后来的住家户为什么又要在一天之内集体搬走? 谁在背后操纵? 谁在幕后指使? 这个真相,我一定要找到! 货车刚走没一会,一群工人抵达现场,在每家每户墙上写上那诱人的红色拆字。 接下来,一台挖机慢吞吞开过来,扬起大挖斗开始拆屋。 这时候的金铎突然做出了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举动! 挖机退开那一刻,金铎立刻飞奔过去,在夷平倒塌的老屋主梁上疯狂摸索。 围观的收破烂同行诧异莫名。 就在这时候,金铎突然停下,手里拿着一枚铜钱嘿嘿直乐。 “卧槽!” “压梁钱!” “快去找!” 一群收破烂的就跟鲨鱼见了血那般冲了上去,在废墟中疯狂翻找一切有价值的东西。 不到十分钟,施工队监理带着人过来对着金铎一帮人大喊大叫,将所有收破烂的全部驱离。 金铎捡到的铜钱也被监理粗暴夺了过去。 这枚铜钱也就是个最普通的光绪通宝背来,送仙桥那边收购价一块钱一个。还得是品相要好的。 推着自行车要走,突然地质队家属区四楼上一个油腻男子大声叫道:“破烂。站住!” 不到一分钟,前天卖给金铎拉罐的油腻大胖子踩着人字拖啪嗒啪嗒快步出来。 到了金铎跟前,油腻胖子开门见山直接说道:“你的书哪儿收的?” 金铎照实回应的同时,油腻胖子已经将车篓里的两本书抓到手中翻阅起来。 这两本书一本叫做巴蜀。一本叫做神州大西南经济调查。 两本书的作者不是神州人,却是都来自同一个国家。 脚盆! 巴蜀这本书作者叫做山川早水,曾在巴蜀高等学堂任职。 书中主要内容就是关于巴蜀地区的风土人情。 这里的风土人情可不是什么山歌习俗和特产,而是山川地理和民间最真实的情况。 每一条道路,每一座山,每一座寺庙,包括每一座学堂,每一处兵营…… 除去这些,还有作者本人对巴蜀地区的评价! 用现在的话说,此书作者就是间谍! 另外一本经济调查的书由魔都脚盆实业出版。内容是晚清年间,巴蜀交通、农作物、矿产资源、水利设施等等的调研报告。 其中最叫人毛骨悚然的,是作者对巴蜀水运系统精细到发指的调查。 每一条河上能运行多大的船,载重量,每一条船由多少人驾驶,岸边拉纤的纤夫数量,河道的宽度深度…… 详尽而详实,准确到极致! 这两本被后来当做最可靠依据记录的书,作者却是脚盆人! 其实记录这块上,神州和金字塔国才是真正的先驱。尤其是神州。 当年消失的西域十六国,被阿三遗忘的那烂陀寺,被世纪大盗斯坦因找到的曷劳落迦城,还有最著名的吴哥窟这些历史古迹都是靠着神州祖先们的记录才在千百年后得以重现人间。 那烂陀寺就是靠着玄奘的大唐西域记重见天日,阿三也从这本书中找到了自己消失的那段历史。 现在阿三那边已经打起了神州各种西域游记的主意。下一步估计就要拿这些游记当自己历史了。 神州游记那真不是吹的。 最著名的,当属南海! 海运贸易从汉代开启之后,神州历朝历代无论是官方民间都在一代接一代坚持着前人们留下的传统。 那就是发现一个新的岛屿就以名人命名,并且树碑立传再详实的记录在案。 比如说,最早可考证的226年孙权派遣就使臣中郎康泰、宣化从事朱应出使高棉登国,他们在自己的书里就记录下了这些国家的各种资料。 其中的康泰滩和朱应滩就是以他们俩的名字命名。 隋朝使臣常骏常骏暗沙。 大渊滩,以元代大玩家航海大博主汪大渊命名。 也就这个人,第一次在他的游记《岛夷志略》提出大半个南海都属于神州。 而后的郑和下西洋的永乐群岛和宣德群岛,郑和礁。旅游博主费信的费信岛。明代使臣赵述岛与赵述门。 到了缝补衣服一个补丁就要四两银子的倒光年间,天粤驯巡抚郭嵩焘也多次派遣水师不定期巡视南。 后来他做了满清首任驻高卢鸡日不落双料大使,在其著作《使西纪程》中明确指出,南海为神州海,西沙群岛则为神州属岛。 现在的嵩焘滩也是由他的名字命名。 哪怕是后来到了国破家亡掀桶的宣统,天粤水师提督李准也做出了筹办西沙群岛办事处的最后贡献。 位于南沙群岛西南、绵延三海里的李准滩,以李准姓名命名, 也是有了历代先辈老祖们的努力和爱记录的好习惯,才使得现在的我们可以挺直胸膛骄傲的告诉别人。 这里,这里,那里,还有那里,自古以来就是我们神州的领土。 你说是你的,那你拿出证据来。 你没有证据证明是你的,对不起,我有证据证明这里是我的! 自古以来这个大杀器,百用百灵。 从唐朝以来就一直学我们的脚盆小弟也把我们的本事学了去,尤其在满清完蛋以后,脚盆人自费到神州用脚丈量记录我们神州,达到了令人发指却又令人心惊胆寒的地步! 在那些血与火的年代,先辈们打下一个阵地或者打赢了一个小队,第一件事就是找脚盆人绘制的地图。 我们落后了一百年也落后了整个世界,但我们知耻后勇,一直在向前追赶。 巴蜀和经济调查两本书都是一个世纪前的老书。民国版本。 民国版本的书并不算好,纸质更是千差万别。即便这两本书都是脚盆在神州印刷厂做的也就那样。 一个世纪的磨砺,两本书书壳书页都有相当程度的磨损。 但这两本书的价值却是不容小觑。 “这两本书我要了。说个价。” 油腻胖子挺着怀胎三年都生不下来的硕大啤酒肚,津津有味的翻着两本书。 “一千。” “什么?” 油腻胖子嘴角叼着烟,一双山羊眼睛直溜溜盯着金铎,驼鹿般又大又厚的嘴唇极度丑陋而凶悍。 “你是穷疯了还是饿疯了?两本破书卖我一千?” 金铎安之若素古井不波:“一本书一千。两本书两千。” 油腻胖子歪着肥猪大脑袋,斜白眼瞪着金铎,水肿脸上横肉堆起,说不出的吓人。 “你他妈抢人啊。你收来多少钱一斤?卖我两千?当我凯子?” 金铎平静说道:“你们地质队开采出来的石油才多少一升?卖给我们又是多少?当我们是凯子?” 油腻胖子大嘴张着,眨眨眼哈了声:“小龟儿子嘴巴还挺横。地质队是国家的,你能跟国家比?” “不能!” 金铎漠然说道:“但我可以不卖给你。” 147 巷长还不够大 “你他妈……” 油腻胖子指着金铎叫道:“我懒得跟你这种人计较。两本书两百块。让你发个小财。拿着钱给我滚蛋。” 金铎摇头平静说道:“书还我。” 油腻胖子怒道:“前天我他妈还送你拉罐。今天就敲我竹杠,你配叫人不?” 金铎神色淡漠沉稳静静说道:“我给你打个九折。” 当即油腻胖子不怒反笑:“我他妈谢谢你。” “不用客气。给钱。一千八。” 那油腻胖子嘴皮一动,烟蒂吐在地上,抬手将两本书就要重重砸还金铎,却是又在最后一秒停住轻声说道:“就两百得了。这个月没发工资。” 面对油腻男子突如其来的画风突变,金铎板着脸冷冷说道:“不卖!” 那油腻胖子气得不轻,龇牙咧嘴将两本书砸下去:“老子不买了。一千八。谁他妈买谁是龟儿子。” 嘴里骂着,油腻胖子猪脑肥肠的脸却是满满的不舍。 金铎也不跟胖子墨迹,推着车就要走。 冷不丁的一只手从斜里伸过来,一把从车篓里捡起两本书:“一千八。我买了。” 听到这个独特的声音,油腻胖子莫名的眼皮猛的一跳,厚厚的嘴唇紧紧抿成细细的一条线,山羊眼睛里闪过一抹深深的忌惮。 手里拿着书的人是一个老头。戴着红袖章的老头。正是前天昨天呵斥金铎的那眯眯眼老头。 维持老宅小巷交通的红袖章老头兴致颇高的翻阅着两本书,嘴里啧啧有声,像一个很懂行的教授。 “戚大爷。这两本书我先上的手。你老要讲规矩。” “你买?你买个鸡儿。” 眯眯眼戚大爷压根不堪油腻胖子,声音沙哑而冷酷:“老子比你懂规矩。你个憨b不要了老子才上的手。” “一群只晓得钻地洞挖地球栽铁塔钉山龙不学无术的煞笔也配看这种高级学术的东西。” “看又看不懂,不懂又不学,学又学不会。屎壳郎戴眼镜,假装地理先生。” “兔崽子,一群憨b尸蟞。” 这话出来,油腻胖子横肉绷紧,厚厚的老熊掌慢慢捏紧:“戚大爷,这里是我们地质队的地界。不欢迎你。” “老子不用你这个刨红薯的掘地虫欢迎。” 红袖章老头戚大爷手里夹着红塔山冷冷叫道:“老子是来买书的。” “小伙子,这些书哪儿收来的?” 金铎轻声回应。戚大爷愣了愣突然爆了句粗口:“崽卖爷田败家子。可惜张老汉一条命。这些不孝子,天打雷劈。” “小伙子我考考你,巴蜀这本书记录了白鹿上书院。你晓得是哪个国家建的不?说出来,我马上掏钱。” “高卢鸡。大西南培训中心。神州壳白皮心。” 戚大爷顿时哈了声:“你读过书?” “读过。” “什么学历?” “牢里学的。没有学历。” 戚大爷露出几分嘉奖笑容:“读过书的人收破烂就是不一样,比那些挖地球的尸蟞些有文化。” “坐过牢不丢人。老子原先还坐过好几年的牢。现在一样是管这条巷子的大爷。” 右手一卷两本书夹在腋下,裤包里摸出一叠钱就要数给金铎。 就在这时候,地质队家属区四楼上传来一个清朗厚重的声音:“我出两千。” 戚大爷头也不抬冷冷说道:“老子出两千二。” “两千三!” 那清朗厚重的声音语气径自比红袖章老头还要冷漠无情。 “两千四。” 戚大爷数钱的速度很慢,但却没有任何停顿:“缩头尸蟞王终于冒头了。” “两千五。” “两千六。” “两千七。” 戚大爷和四楼上看不见的人很快就将两本书的价格抬到三千大关,这时候,红袖章老头终于停手冷冷骂道。 “老子工资五千五。一个月工资买这两本书,就赌这口气。” 四楼上那清朗厚重的男声回应不卑不亢和金铎一样惜字如金却又不屈不挠。 “工资一样。我还有伤残补贴。” 戚大爷手里捏着钱眯着眼漠然说道:“我们进出口公司有二十五个人,工资加起来十三万六。” “我们地质队也是二十五个人。工资十八万九。” 戚大爷慢吞吞点上烟冷冷说道:“grd。尸蟞王就是不一样。野外作业补贴高。看起来老子只有动用小金库了。” “反正这都要拆迁了。就从拆迁款里扣。” “大不了给总公司报销的时候写个情况说明。地质队的跟老子抢东西。大不了背个处分去昆仑山分站填报关单。” 后半截那话冒出,近在咫尺的油腻胖子面色唰变,莫名的肩膀一颤。 “两本书而已。没必要搞这么大。” 四楼上,那浑厚清朗的声音消没不见转成一阵剧烈的咳嗽。 那咳嗽声非常弱,但却连绵不断,极度渗人。即便在这大白天听着这咳嗽声也叫人生起一层鸡皮疙瘩。 “哈。老尸蟞老毛病又犯了。” “这回又不知道要吃多少药才能好了。” “又是瘸子又是肺痨鬼,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戚大爷幸灾乐祸的叫着,脸上却流出一抹不忍的痛惜。 那咳嗽声响了足足一分多钟才停息,继而那浑厚清朗的声音再次娓娓道来:“你们进出口公司家大业大,我们地质队庙小神低。” “邻居十年,打打吵吵互有输赢。这里要拆了,也该消停了。” “总公司再见。” 一只手从四楼探出来,在金铎眼瞳里一闪而没,慢慢合上窗户。 哼! 戚大爷抬手挽挽红袖章,神色阴冷,眯成一条缝的眼睛里寒光炽盛:“拆归拆。要想消停,永远没门。” 嘴里说着,戚大爷数了钱递给金铎。 然而金铎却是不接,嘴里冒出一句话来当就把戚大爷气得当场发飙:“不是说好三千的吗?” “你是穷疯了还是饿疯了。没看见老子刚和那肺痨鬼瘸子老尸蟞赌气?” 金铎神色清冷带着一股子下里巴人的倔强:“你们进出口公司那么有钱,你还当那么大的巷长。说话不算数。” “什么长?” “巷长。管一条巷子,那么大的官。说话不算话。有意思不?” 戚大爷眯眯眼立刻翻出白眼球,旁边的油腻胖子双手抱拳饶有兴致看着金铎,山羊眼睛里尽是笑意,嘴里更是啧啧称奇。 好久没见着戚老头吃瘪了。 让戚老头吃瘪的,竟然还是个收破烂的。 有意思。 “老子的官比巷长大。你个兔崽子真是一根筋。就一千八,爱要不要!” 金铎毫不客气探手出去:“还我。不卖了。” 生冷硬锤的话让戚大爷又吃了一惊,继续狂怒。 148 戚巷长我来了 “你他妈再说一次?” “我不卖你了。够明白不?” 旁边的油腻胖子眼睛透亮,越看金铎越有趣。 戚大爷怒不可遏,眯眯眼乍然撑大刚要痛骂,金铎却是轻声说道:“一千八也行,但你要让我割这鬼屋的钢筋。” 戚大爷一口气憋回胸膛怒指金铎:“老子去你大爷。这钢筋不是你说能割就割的。” “你是巷长,你点头谁敢不同意。” 戚大爷脑门鼓起三根青筋,咬牙切齿叫道:“这他妈是国家的房子。再他妈说钢筋,老子……” 金铎轻声说道:“国家的房子还不是要被拆。” 戚大爷顿时怔住。 “你不让我割钢筋,是不是你自己要割了卖钱?” 戚大爷愣在原地,眼睛直愣愣定在眼眶里。 金铎却是又继续说道:“你当个巷长。连这点钢筋都做不了主?” 这话再出来,戚大爷傻了眼。 旁边的油腻胖子背过头去肩膀不停耸动笑得直抽冷气。 “老子说了,这钢筋不准割。” 戚大爷突然爆发对着金铎爆骂:“老子不稀罕这些钢筋。老子戚笑鸣清清白白一辈子……” 动了真怒的戚大爷一口气不来,揪着胸口咳嗽不止,皮包骨的老脸难看得不像样。 半响过后勉强缓过气,恶狠狠将钱塞给金铎没好气叫道:“明天这个点,开个大车过来。老子让你吃饱喝足。” “快滚!” 金铎哦了一声,却是赖着不走。笨拙拆开蛇皮口袋,从一大堆书里掏出几本书递了过去:“你老晚上守夜,看这个可以长精神。” 戚大爷一把夺过书来,随手翻开一页定眼一看,再看…… 顿时间戚大爷老脸通红,手就如触电那般将所有书全部扔在地上。 “小兔崽子明天不准来。敢来老子明天打死你。” 对面油腻男子瞥瞥地上开车开得飞起的几本书,满脸的不忍卒读,捂着嘴跑进家属区笑得惊天动地。 下午时候,天色慢慢变暗,灰蒙蒙的配上又热又闷又潮湿的空气,整个城市压抑得不行。 没一会,阔别多天的雨水开始降落。短短几分钟后倾盆暴雨骤然而至。电闪雷鸣加乌云盖顶,犹如末日。 回到废品站已是整整四个小时以后。饶是有花油布遮挡,收来的五百本废书也被雨水淋湿。 来不及清理书籍,快步走向猪圈,顿时心头一凉。 今天的特大暴雨来得相当突然,暴雨淹没了小水潭汇集在猪圈周围。 栽种在猪圈边角阴凉处的兰花兰草尽数被淹。 暴雨太大,猪圈也进了水,滴答忙着在墙角疏通阴沟,右手包裹的石膏早已湿透。 飞快将兰花兰草从阴沟里捞出来,却是不见那三株蛟龙寒兰。 蛟龙寒兰是珍稀品种,就连金铎自己都不知道能培育出什么样的兰花出来。 这三株寒兰的损失,让金铎有些心痛。 “铎哥。你在干嘛?” “没事。” 汤静雅站在猪圈门口轻声柔语:“是不是在找寒兰?” 金铎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比清晨玉兰花更纯真的笑靥。 “在,我,这!” 汤静雅弯着柳腰,双手撑着膝盖歪着螓首痴痴凝望金铎,润润眼瞳里情意蒙蒙,还有些病态的红唇带着七分娇嗔三分玩笑。明眸善睐顾盼生姿,说不出的秀丽。 但是看这张脸的话,足以让这世间任何男子疯狂。 进了猪圈,看见放在工作台上的三株蛟龙寒兰,金铎轻声说了句谢谢。 药香扑鼻,浸满温馨的猪圈。 金铎擦干滴答头发,牵着滴答的手平放在桌上,用钢锯切断石膏。 整整一个月时间,滴答的断手已经愈合。 先用针灸针为滴答疏通经络,又将熬制好的中药敷盖上去用纱布紧紧包裹。 汤静雅就站在金铎旁边,默默的拾摞,俨然一个最称职的南丁格尔护士。 农村出身的汤静雅不仅心灵手巧,也继承了老鱼头的勤劳质朴。 这些年的遭遇让汤静雅早看清了人情冷暖,更把金铎和滴答当做是最亲的人。 “从今天开始,改用右手划刀。两万刀不准少。” 冷冷交代滴答,金铎将早已熬制好的另外一盆膏药加热。先蘸了五克膏药涂在汤静雅右脸静静观察,确认无误再涂满全脸。 跟着,又在汤静雅脸上做了面针治疗。 雨雾蒙蒙将废品站变成江南的水乡,雨滴点点落在破旧的瓦房,一颗一颗悄然流淌。 无论是扎针还是敷药,汤静雅就端端正正的坐着又一眼不眨的看着一本正经的金铎。 金铎有过交代不能说话,于是汤静雅就将所有的情意汇集在眼中,含情脉脉又娇羞怯怯。 看着金铎一如既往的冷漠,汤静雅终于忍不住噗哧笑了。 饶是涂满了褐色的药膏,也盖不住汤静雅那明眸皓齿的一笑倾城。 然而这一笑却是让汤静雅又被金铎重新扎了一次面针。 雨整整下了一夜,直到第二天也还未停歇。 路上各种车辆被泡在水中,多条正在兴建的道路全部中断。 费尽周折才到了城门洞,金铎见到老宅的那一刻,心头揪紧的痛。 被查封多年无人照料,钢筋铁网下老宅的下水道早已堵死,一下雨就是水漫金山,只能靠着自然阴干。 老宅原先的药房被雨水倒灌,小妹的玩具洋娃娃孤零零飘在水里,几条耗子撒欢的在雨水中畅游上岸飞快冲进正房。 正房上方一大片老椽子已经塌陷,雨水灌满客厅,满是狼藉一片凄零。 大门飞檐又掉落了好几块,完好的那尊石狮子双眼空洞看着曾经的主人,眼泪止不住的肆意流淌。 这一天的金铎已经能肆无忌惮抵近老宅门口近距离观察。手里拿着的钢锯还不时举起放下,满满的惦记觊觎之心。 老宅门口今天多了两个人。身着黑衣打着雨伞就跟两个门神一般站在门口左右,眨眼一看着实赫人。 对着钢筋指指点点半响,金铎这才慢吞吞走向对面。 地质队家属区除去保安室的保安之外看不到一个人,巨大的黄葛树笼罩半个灰色的天,阴森又阴冷。 径直到了鬼场坝隔壁进出口家属区门口,无视保安大摇大摆走了进去。 跟着金铎来的老鱼头和董麻子却被保安拦住。 金铎立刻回头冷怼保安。 那保安慢慢站起来,脑袋径自抵到了头顶天花板。 保安板着比金铎更要冷酷的僵尸脸冷冷叫道:“戚大爷只准你一个人进去。” 金铎冷冷回:“我一个人搬得动?” 那保安却是不再看金铎,更不和金铎搭话。 金铎冷哼出声,叫了句等着,箭步流星冲进家属区扯开嗓门大吼起来。 “戚大爷。我来了。” 沙哑的嘶鸣声顿时惊起落叶横飞,整个小区却是死寂沉沉的一片肃杀。 “戚笑鸣。戚巷长!” 金铎用尽全力再次嘶吼,带着脖子青筋暴起,僵尸脸也在这一刻露出拿到狰狞的裂纹。 “咋呼啥。” 149 发笔横财 家属区西北角慢慢转出一个半焉老头。右手拎着水杯,左手夹着红塔山,鼻梁上竟然还扛着副老式的圆筒墨镜。 “小兔崽子。这里是他妈家属区,大中午你不睡觉人家也不睡觉了。” 嘴里骂着金铎,戚巷长招招手扭转身子没了影子。 金铎立刻跟了过去。 只见戚大爷就站在一排仓库前背对金铎手里不知道在捣鼓什么? “戚巷长……” “你他妈再叫老子巷长,老子捶死你兔崽子。” “你在找什么?” “废话。钥匙。仓库钥匙老子找不着了。” 金铎嗯了声,迈步过去一锤子下去砸烂大锁。 戚大爷抬起头来眼睛都绿了:“你他妈敢砸公家的锁。小兔崽子,你知道这锁多少钱一个不?” “砸了谁报销?” “你都找不到钥匙,不砸怎么办?” 说到这里,金铎突然轻声叫道:“你该不是偷公家东西卖的的家贼。跟那个保安是一伙的?怪不得叫我一个人来。” 看着的金铎一本正经毫无做作的僵尸脸,戚大爷嘴角狠狠一抽,右手扬起就想甩金铎耳巴子。 金铎却是沉着脸低声叫道:“放心。我不会说出去。待会我给你贿赂。” 戚大爷嘴皮哆嗦两下,呼吸粗重如牛喘。 “你卖不卖?不卖把书钱补给我。我马上就走。” 戚大爷咬着牙憋着一口气,怒指金铎嘴皮都是青的,半响恨声叫道:“扣!” “待会把老子锁钱扣出来。” 金铎二话不说啪啪啪又砸烂四把锁。 这一排仓库足有二十多米长,共计十个。原先是用来做的车库。 前面几个仓库里堆满了办公用具。成色非常新。都是国内著名品牌。 这要是拿到旧货市场去,分分钟就被抢光。 “全部卖我?” “废话。” “你真不是你们进出口公司的内贼?” “要不要?不要就滚。” 后面几个仓库金铎没再砸锁,戚大爷已经找到了钥匙。 两个仓库放着一大堆电脑显示器。三个仓库全是杂物,锅碗瓢盆吸尘器洗衣机电视机冰箱和小半个仓库的报纸杂志。 最后那仓库打开,金铎顿时叫出声:“戚巷长。你连这个都敢卖?” “再他妈叫巷长,立马给老子出去。” 金铎不为所动继续说道:“你敢卖,我还不敢收。” 眼前是两台大功率的发电机,成色非常新,看样子没用过几回。旁边是两桶没开封的柴油。 “兔崽子昨天不是挺横的吗。怕了?不敢收也没事,前面九个车库拉走。” 金铎掏出烟来砰的点燃:“量有点大……” 戚大爷一巴掌拍掉金铎烟蒂,布鞋狠狠踩灭。一把拽着金铎到了仓库门口指着墙上的禁烟标志毫不留情痛骂起来。 “所有的破烂都在这。” 带着金铎出来,戚大爷摸出红塔山递给金铎:“这几天我们就要搬了,这些东西便宜处理给你。” “在这里住了十年,也就你个兔崽子敢打鬼屋钢筋的主意。还给老子治好了腱鞘囊肿。我看着你顺眼。” 金铎立刻接口:“你自己注意点,腱鞘囊肿还会发。” “复发了又怎么办?” 戚大爷顿时怔住,一反常态望着金铎,像是一个九好小学生。眯眯眼里尽是卑微,哪有昔日半点一巷之长的煞气。 “凉拌!” 啪! 戚大爷毫不客气甩了金铎脑袋一巴掌:“兔崽子,说你胖还真喘上了。没大没小。快说。” 金铎板着僵尸脸冷冷说道:“火针刺。我们那乡下郎中用的就是这法子。” “那些钢筋真不能割?” 戚大爷老脸顿沉:“再说滚蛋。” “少去打那些钢筋的主意。” “为什么?那么大个铁笼,至少四十吨钢筋,能卖……” “不为什么!” 戚大爷火大又指着金铎厉声叫道:“当初做这个铁笼,死了很多人。” “这座鬼屋立在这十年,害死很多人。这每一条钢筋上都沾满了人血和冤魂。” “不准打钢筋的主意。知道了不?” “那么大声干嘛?耳朵都震聋。晓得了。” “你该不是要把钢筋卖给那些关系户吧?” 戚大爷偏着脑袋没好气叫道:“什么关系户?” “你说每一根钢筋都沾满了冤魂,我觉得你就是不想卖给我。” 啪! 戚大爷终于忍不住给了金铎一巴掌,重重拍在金铎脑袋上:“老子没关系户!老子在锦城十一年,你就是老子唯一的关系户。” 金铎木然说道:“你吹牛逼。刚你说鬼屋才立了十年,现在又说十一年。” “你……” “滚!” “不卖你了。给老子滚。” “巷长说话要算话。” “我……” 金铎没有表情的僵尸脸配着社会最底层人的话语,实在中透出滑稽,呆呐中带着耿直,刻板中又有几分憨厚和倔强,叫戚大爷完全有火发不出。 “戚……大爷。这批货,你要多少钱?” “你有多少?” “所有家当都在这。你看看能卖给我多少?” 一支烟抽完,金铎把带来的所有钱全部交给戚大爷。 戚大爷却是没碰这钱,而是打了个响指。 没两分钟,静得几乎听不到一点声音的家属区里就走出来一个相貌平庸的中年妇女。 到了跟前,中年妇女点清楚了钱向戚大爷汇报。 戚大爷抽着烟轻声说了句话,中年妇女不慌不忙抽出五张红钞递还金铎。 “什么意思?” “废话。你兔崽子有钱叫货车不?” “没钱。谢谢。” 当着中年妇女的面,金铎摸出一包硬中堂而皇之塞给戚大爷:“拿着抽。” 戚大爷当即就举起手重重打掉硬中爆骂出口:“滚!” 两个小时后,董麻子叫来的货车开进巷子,却被那高大保安无情拦在公司门口。 金铎立刻过去和保安理论,但保安压根不搭理金铎。 没过多久,戚大爷再次出现对金铎说了句等着。 跟着,家属区各个住宅里突然冒出二十多号人来,抬的抬的家具,拿的拿椅子,抱的抱显示器。 这群人中男女老少都有,最年轻不过二十来岁,最老的,就是戚大爷。 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 安静! 无论是在搬东西还是上货,没有人一个人出声,也没有一个人和金铎说话。 哪怕是金铎和那最小年纪的男子一起搬办公桌的途中,那男子也始终一句话不说。 有了这群人的帮忙,很快货车装满。 金铎正要跟车却被戚大爷叫住。听完戚大爷的话,金铎当即愣住:“全部卖给我?” “所有东西一万三?” 戚大爷对金铎吃惊的表现非常满意,面露几许得意:“还记得老子昨天的话不?让你吃饱喝足。” “让你发笔横财。” 金铎直愣愣盯着戚大爷:“你们进出口公司这么有钱?” 说着,金铎又把包里的硬中递了过去。 戚大爷直接翻起白眼,想要怒斥金铎的却又忍不住哈了声甩甩脑袋掉头就走。 150 美女,我来帮你 一万三千多块钱买了整整十个车库的所有东西,连同两台发电机和两桶柴油。这笔生意确实是一笔横财。 忙活到晚上八点,所有东西全部拖走。 戚大爷到最后也没出现,似乎不愿意再看到金铎,也不知道是不是早就走了。 对着死气沉沉的家属区大楼连着吼了两嗓子戚巷长谢谢,金铎推着自行车慢慢消失在昏暗的巷子里。 晚上十二点多,废品站里开起了烧烤大会。老鱼头和董麻子只差没管叫金铎祖师爷。 两个苦哈哈干了多少年的破烂买***起金铎来简直就是相去十万八千里。 光是那两桶柴油就卖了两万五。两台柴油发电机就卖了一万四。其他东西加起来一共卖了一万二。 除去本钱车钱,金铎这一天就赚了三万多。 这可比金铎去摆摊强得不要太多。 要知道,现在东门的房价也才五千出头呀! 加上那张错版五十,这几天光是金铎分给老鱼头董麻子的钱就超过了十六万。 董麻子把他老婆接了回来,汤静雅的病好了一半,这些都是金铎的功劳。 喝醉酒的老鱼头偏偏倒倒抱着个箱子到了金铎跟前,将几个承包证恭恭敬敬放在金铎面前,一本一本念给金铎听。 最后老鱼头冒出一句石破天惊的话:“雅雅医好了,就做你老婆。” “我们家所有的田土荒山都当雅雅嫁妆。” 金铎默默起身,丢下一句话,老鱼头和董麻子吓得瞬间清醒,肝胆尽裂! “我是逃犯!” 第二天一早,金铎起床先看了三株蛟龙寒兰,开始正式对寒兰施肥。 经过这些天对普通兰草兰花的实验,最终金铎找到最适合寒兰的营养液配比。 寒兰的生长环境从海拔四百到两千多米不等。潮湿的锦城尤其是在雨季并不适合寒兰的生长和培育。 而营养液的配比就显得尤为重要。 正式施肥之前,金铎在黄葛树背后搭了个简易小棚。不仅通风更能遮阴。 看着金铎异常谨慎的样子,汤静雅转过身就去烧水。 一上午时间金铎都待在小棚中静静观察。 眼下普洱茶的炒作已经到了尾声,兰花炒作正式最高峰时段。这三株寒兰如果培养出来,等到十一月锦城兰花博览会召开,那就是发大财的时候。 到了中午,鸭子和鸡的叫唤声此起彼伏。金铎回头一看,只见着熬炼驴胶的大铁锅周围躺满一地的鸡鸭。 刚刚恢复的滴答左手扣着鸭脑袋和翅膀,右手裁纸刀一刀过去,那鸭脖子就喷出鲜血,转眼间就没了动静。 抬手将鸭子扔到一旁,再抓起一只鸡来,秒秒钟又送走一只。 汤静雅就蹲在旁边麻溜的开水烫鸡拔毛扯爪皮,娴熟而又老练。 金铎没有说话,默默进屋熬起另外一锅药膏。 金铎知道,汤静雅杀掉全部鸡鸭的原因。她怕这些鸡鸭伤到自己种植的兰草。 三十多条鸡鸭杀完,大部分送去猪儿市场,余下几只留着打牙祭。一上午时间,汤静雅又收废品又忙鸡鸭,却是处理得井井有条。 下午药膏炼制完毕,照着老规矩先对脖子瘿瘤做过实验,然后选择流脓最少的地方开始下手。 两个小时后,金铎发现瘿瘤有软化迹象,但效果并没有自己预想的那么好。 略加思索,金铎进屋重新配药。 没多久,一台奔驰车开进废品站,侯家少爷下车来就往猪圈走。 “咦……” 蓦地间,侯家少爷眼睛直勾勾盯着一个方向。跟着蹑步过去悄然站定脚步。 一个身姿曼妙的女孩正背着侯家少爷将一摞又一摞的废书搬到钢板上晾晒。 光是看着那娉娉亭亭的背影,侯家少爷的魂都被勾走了一半。 再看那女孩纤细莲藕白的双臂,侯家少爷顿时心跳加速。 女孩刚刚转身的当口,侯翔立刻上前柔声叫道:“我来。我来。” 双手接着女孩手里的废书,侯翔摆出最酷最帅的造型,正要说话。 突然间,侯翔愣住了。 黑黑的秀发飞扬间,一张美到令人发指的盛世美颜叫侯翔惊为天人,呼吸骤停魂飞魄散。 眼前的这张玉脸秒杀了侯翔见过的任何佳丽,让侯翔只感觉这辈子都白活了。 那红扑扑比加了砒霜的九桃瓶更娇艳的脸蛋,那悬胆鼻尖浸出的汗珠,那丰润的檀口,那水润满溢的黑宝石星眸…… 直把侯翔看得三魂七魄都不知道飞到哪儿去了。 “美女,我来帮你。” “好啊!” 女孩娇声叫好,非常大方的将废书递了过来。 侯翔双手悬停在半空,早已被女孩宛转悠扬赛过天籁的声音震得销魂蚀骨。 就凭女孩这一句好,侯翔就已经将自己未来儿子的名字都想好。 女孩蹙眉撇撇侯翔一眼,突然嫣然一笑:“你卖什么?” 这一笑,直接让侯翔脑袋爆炸。 “我卖,卖……” “卖我自己……” 女孩眉间现出几许愠怒:“神经病。” “是是是,我就是神经病,你骂得真好。” 侯翔憨憨直直应着,眼睛一眨不眨痴痴傻傻望着女孩,嗓子发干:“美女,你,你叫什么名字?” “鬼女。” 女孩轻描淡写说着,脸上多了层厌恶的寒霜。 侯翔全身骨头都是酥的,本能的又接着搭讪:“我,叫侯翔,我很有钱,我非常非常有钱,我想跟你交朋友。” “神经病!” 女孩不理睬侯翔,自顾自的卷起秀发扎成马尾,继续拾摞废书。 女孩这些的动作落在侯翔眼里,每一帧都印刻在脑海中,生生世世都无法忘记。 “我不是神经病。我说的是真的。美女。我真的很有钱。我是狮子国人。我在锦城投资。我不骗你。” 侯翔摸出自己名片递过去,女孩却是不接。 跟着侯翔就抹下自己的手表:“我这块表是百达翡丽,全球第一名表,你可以拿去鉴定,骗你我不得好死。” “你跟着我,做我女朋友,你要什么我给你买什么。天上的星星我都给你买。” “我发誓,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女孩慢慢抬起头来看了侯翔一眼,顿时间侯翔就只感觉一颗核弹在自己面前爆开,整个人都被炸成灰灰。 “是吗?” 女孩转过身去轻声说道:“那你把我的病治好。” 侯翔眼瞳缩至针眼大小,鸡啄米疯狂点头:“不管你有什么病,我都能治好你。我发誓,我绝对能治好你。” “去最好的医院。去世界上最好的医院。马上就去。” 女孩不说话,慢慢解开遮帘布,缓缓转过身子:“来。先给我挤脓。” 侯翔痴迷无尽大声叫好。 突然间,侯翔抖了一下! 151 明朝好男人 女孩不说话,慢慢解开遮帘布,缓缓转过身子:“来,先给我挤掉这个。” 侯翔痴迷无尽大声叫好。 突然间,侯翔抖了一下! 忽地间,侯翔呆立当场,眼珠暴凸,嘴巴张大,笑容凝结,身子僵硬如铁。 当那硕大瘿瘤上一滴脓液滴在侯翔名表上的时候,侯翔喉咙管发出难听的干呕声。 轰! 当即之下,侯翔吓得一个哆嗦往后爆退,嘴里叫了声妈耶鬼啊,跟着连滚带爬就往猪圈撒丫子狂奔。 “劳哥救命……” “有鬼啊。” “滴答,快来护驾。” “我大白天的撞鬼了。” 直到奔驰车开出猪儿市场之后的好久好久,侯翔依旧边开车边打着干呕。当金铎告诉汤静雅原来模样的时候,侯翔突然来了急刹车开了车门就在路边狂吐不止,直把隔夜饭都吐了出来。 没多久,车子抵达九七大厦,直直开到大门口才停住。 踩着崭新的廉价地毯进入大厅,一路又踩着干净的地垫一直上到六楼。 在曾经金铎和滴答住过的那会议室里待了几分钟,两个人一路闲逛最后上到最顶楼。 曾经的九七大厦还算是锦城排名前十的高楼,现在在栉比鳞次的各个大厦中却是显得有些矮个了。 “下周一,正式签合同。九七大厦姓候!” 侯翔给金铎点上大雪茄,倒满红酒一饮而尽,轻声漫语:“我姐……回狮子国了。” “现在,整个神州老子做主!” 突然,侯翔一蹦五尺高,跳上最高台攥紧拳头冲天爆击,仰头怒吼:“现在,我是神州执董!” “老子不是废物!” “哈哈哈……” 跳下高台不顾自己崴脚,侯翔冲到金铎跟前揪着金铎衣领厉声叫道:“劳哥。我姐走了。我他妈封王了。” “现在整个神州我一个人说了算了!” “哇咔咔咔……” 侯翔握紧拳头用力击打金铎,嘴里凄厉叫喊:“劳哥。谢谢你。谢谢!” “我姐被你气惨了,我爷爷把她调回去了……” “哈哈哈,哈哈哈……” “你知道我得到了多少资金吗?劳哥……” “这个数,整整这个数……” 侯翔手拿红酒杯在偌大的顶楼上来回跑圈,疯狂发泄自己的怒火和欢愉! 没错。 侯家的小猴子卷土重来重登大宝,从今往后,侯家在神州的所有一切都归侯翔统管。 侯晋宬批给侯翔整整六十亿的资金,任由小猴子折腾! 而候婉清,则被调回了狮子国。 原因很简单,候婉清在私人购买古董的时候差点被骗吃药。 虽然候婉清购买古董是私人行为,但她代表的是侯家。 侯晋宬在吃药蜀世子宝金印之后对来历不明的古董非常忌讳。侯家绝不能购买任何贼赃贼货,更绝不能让人再看笑话。 这是候婉清被调回去的其中一个原因! 另外还有个最主要最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候婉清自己的问题。 她有病! 她有抑郁症! 侯家从来没发现候婉清有抑郁症。候婉清有密集恐惧症这一点侯家倒是清楚。 于是侯家认为候婉清喜欢清静喜欢做宅女,这都是因为密集恐惧症所导致。 但是,金铎那天对候婉清说的最后两句话却是叫侯翔震惊之后又恍然大悟。 于是乎,侯翔立刻跟家里通了视频电话,添油加醋说了一大堆自己的新发现。而关于候婉清买古董吃药一事则在最后轻描淡写提了一笔。 这下子可是捅了马蜂窝。 侯家一大家子这才如梦初醒。 怪不得侯家女皇这二十多年来从不谈恋爱,从不对任何男人假言辞色。家里介绍的门阀皇族和豪门巨子,无论多优秀多帅气,侯家女皇都从不多看一眼。 原来,症结竟然是抑郁症! 青城山那天的当晚,侯翔的母亲就亲自飞过来接回候婉清。 第二天,候婉清的抑郁症被排除,但却被确诊为人格障碍! 当然,这一切都是瞒着候婉清做的。 当狮子国最牛逼的精神病权威将诊断结果告之侯家人的之后,侯晋宬非常震惊,女皇的母亲大人震惊当场哭成泪人。女皇的父亲急得来直接取消了一个月内所有应酬。 趁飞机回国的侯翔跪在自己爷爷爸爸母亲跟前疯狂的暴打自己脑袋,嚎啕大哭是自己不争气害了姐姐。 这一哭,除了把自己摘了出来,更哭到了六十亿资金和神州执董大权。 这些对于侯家来说都是小事,怎么治疗候婉清才是大事! 而症结来源就成了治疗候婉清人格障碍关键的关键! 今天刚刚返回锦城的侯翔第一时间就找到金铎,向金铎汇报这个绝世好消息。 一通乱吼狂嘶过后,侯翔一瘸一拐到了金铎跟前重重拥抱金铎,目中含泪嘶声叫道:“劳哥。你是我的幸运星。” “我他妈来神州最幸运的,就是遇见你。”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一字并肩王。” 金铎轻声说了句恭喜:“有个历史故事你要不要听?” “听啊!” “我喜欢听你讲故事。尤其是历史故事!” 侯翔高昂着头大声嚷嚷:“我爷爷经常说,现在所有这个世界发生的事都能在神州历史上找到从出处和应对方法。” “嘿嘿,劳哥,你是不是要讲李隆基砍掉四大传奇女人之后的故事?” 金铎轻漠了说道:“李隆基前半生英明神武,后半生就是个昏聩庸才。” “我要说的,是朱见深朱祐樘父子!” 朱祐樘这个人其实是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 因为他的父亲成化皇帝朱见深独宠万贞儿一个人。 对。就是那个成化皇帝奶妈的万贞儿。 因为成化皇帝年少时候的遭遇,他的童年比任何一个人更惨更悲。作为历史上被废最多次数的太子,他独居深宫的那些日子里,陪伴自己的只有二十多岁的奶妈万贞儿。 这也导致他继位之后对万贞儿的依恋和宠爱。 而万贞儿因为自己无法怀上龙种造成心理变态,从而将成化皇帝的子嗣全部毒杀。 也幸得重八老爷家祖坟埋得好,那一年朱祐樘无意中宠幸了一个姓纪的女子。也就是朱祐樘的亲娘。 而后,朱祐樘就在皇宫里悄悄出生吃百家饭悄悄长大。 直到六岁那年,朱祐樘第一次见到他的亲爹朱见深。那时候的朱见深都觉得自己这一脉就要断绝,也想好了后路。 天降奇儿朱祐樘让朱见深喜不自胜,一方面他又担心被万贞儿知道残害了朱祐樘。 后来好在风评极高的周太后将朱祐樘接到身边抚养才躲过了万贞儿的毒手。 十八岁那年,成化和万贞儿这对神州历史上的奇葩鸳鸯相继离世,朱祐樘等级大宝。 那时候留给他的,是一个千疮百孔内忧外患的大明河山。 可偏偏的,朱祐樘还真的就把这个江山给缝缝补补缝补成了一个弘治中兴。 在明朝那些事里,对朱祐樘的评价最高。 一个好皇帝,一个好男人! 而对成化皇帝朱见深,后世风评都非常差劲。 听完金铎讲述,侯家少爷一个劲的喝着红酒抽着雪茄,终于忍不住叫道;“劳哥。我听懂你的意思了。” “真懂了?” 侯翔尴尬笑了笑摇摇头:“懂了点。又好像什么都不懂。” “我觉得,我应该做朱见深而不是朱祐樘。” 152 滴答被骗 金铎眼瞳里浮现出一抹异色,轻轻抿嘴暗里点头。 巨富人家的后代,天姿确实不同于常人。 朱祐樘虽然被后世誉为中兴之主,但他老子朱见深的文治武功才是一等一的强悍。 翌日侯翔在锦城召开神州分部大会,宣布的第一件事就是将侯家神州分部总部从魔都搬迁到锦城。 跟着就是一系列大刀阔斧的撤裁中高层人员。 侯家的基调也在这一天定下来。 未来十年,重心转移到西部,重点投资锦城! 周一,侯翔全权代表侯家签署协议,正式成为九七大厦新主人。也就在这一天,侯翔和本省大佬聊天之余,正式提出要开发紧邻九七大厦住宅区的想法。 这个想法已经提出就获得大佬首肯和口头承诺。 帮助侯翔打败候婉清让侯翔成功上位,金铎也成功获得侯家少爷的友谊和敬佩。 只是,这仅仅只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 接下来,金铎还要完成第二步战略计划。 当天晚上,金铎叫上蒋昌林和洪喆跟侯翔会面。洪喆提出想要和侯家合作共同开发金铎老宅和九七大厦之间的地块。 提议遭到侯翔拒绝。 原因很简单,洪喆在侯家眼里排不上号。 侯家不会跟无名小卒合作! 这不仅是侯翔的意思,也是侯晋宬的意思! 从侯翔的顶级套房出来,洪喆灰心丧气又不死心的祈求金铎再帮忙说合。 洪喆的日子非常难过,花了高价拍到了城门洞这块地,眼看着就要推平造楼卖钱,但他的资金链却在这时候出了大问题。 这些年洪喆摊子铺得太大,很多地方的房子资金回笼慢,加上今年的调控力度,银行贷款收紧,洪老板日子一天比一天难过。 金铎并没有拒绝洪喆也没有答应洪喆。而是对洪喆说了一句话。 “熬!” “等转机!” 侯翔拒绝洪喆在金铎意料之中。侯家人做事从来都是利益当头,他们要的是能给侯家带来保障和安定的合作者,而不是洪喆这样不入法眼的小米渣。 第二步战略计划受阻,金铎有些灰心。城门洞老宅区搬迁拆迁一天天推进,老宅随时随地都有可能被推平。而自己又不能对任何人透露四鹏居的王室。 巨大的压力压得金铎喘不过气又不敢在任何人面前表露!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汤静雅脖子瘿瘤。 连着两天药敷下来,汤静雅的瘿瘤已经消肿三分之一。瘿瘤肿块腐烂部分已经不再流脓。原先汤静雅身上的腐臭气味几不可闻。 这两天时间里,金铎并没有着急去城门洞。而是去了另外一个地方。 蜀大! 蜀大旁边有一个二手书籍市场。规模在锦城排名前五。 二手市场淘来的n手电三轮开到市场。花油布铺开,书籍整理分类,写下几个数字招牌竖起,钱包丢给滴答,自己背着挎包在市场上闲逛起来。 卖的书籍都是从那张家人家里论斤收,到了这里论本卖。 无论在任何年代,只要能吃苦肯钻研,就绝不会饿死人。 二手书市场并不大,来这里淘书的人大都在三十岁以上。互联网兴起没几年,实体书依然是每个人的首选。 走了一圈一无所获,滴答那边生意却火爆得不像话。十元三本书任选,五百多本书籍半小时内就卖出过半。 “小老板。这些书能不能便宜点。一百块钱一本太贵了。” 摆在滴答跟前的书是金铎特意挑出来卖高价的。这些书都有一定年头,内容质量都算不错。 诸如那本民国版本风水总枢龙法十要,还有巴金先生的家春秋和民国胡适的尝试集。 滴答死死盯着问价老人的手,嘴里冷冷叫道:“一分不少!” 老人拿着那本风水总枢龙法十要不愿松手,左掏右摸掏光包里所有钱,眼巴巴的看着滴答:“只有这么多,小老板,你卖三本给我吧。” 滴答板着脸决然摇头,老人一咬牙直接将手里的破旧电子表抹下来:“再加这个!” 滴答依旧摇头:“要嘛给钱,要嘛放下。” 老人面露极度痛苦不舍之色,蹲在地上一边翻书一边咳嗽,不是抬头眼巴巴看着滴答低声哀求。 “小老板你可怜可怜我嘛。我太喜欢这三本书了。你就当做好事卖给我吧。” “我死了也感激你。” 滴答依旧不许! 老人没辙也再不再哀求滴答,就坐在对面贪婪的翻着三本书。 没几分钟,老人咳嗽加剧,一张老脸咳得来青红带紫。费力摸出药瓶想要打开却是一下子掉在地上。 滴答有些看不下去探手捡起药瓶给老人喂了药,冷冷说道:“书拿走。不收你的钱。” 老人露出一抹欣慰咳嗽不停又竖起大拇指对滴答道谢,挣扎起身慢吞吞走出市场。 出了市场,老人突然就跟变了一个似的,脸也不青了咳嗽也停了,骑着车风驰电掣到了门口一家老书局,不管不顾就把自行车扔在地上兴冲冲跑进书局柜台。 将风水总枢龙法十要和其他两本书放在桌上,老人如获至宝那般戴上手套小心翼翼翻阅,激动振奋之情难以言表。 “又收到什么宝贝书了?这么激动?连自行车都不停好,一会城管来了给你收了。” 门口择菜的老伴大声嚷嚷着,满是嫌弃埋怨。 “嘘!” 书局老板食指竖起眼睛圆瞪:“瓜婆娘小声点。你知道这本龙法十要现在值多少不?” “说出来吓死你。” “还有这本胡适的尝试集,绝版货。马老板指名点姓要买这本书,开价三千。巴老的家春秋带签名赠言的。现在至少值两千块。” “猜下,我花了多少买的?捡到大漏了。” 老板老伴哪会在意这些,自顾自己的忙自己的事。 书局老板美滋滋横着小曲,拾摞好书籍开始拨打电话。 就在这时候,一个男子步入书局背着手在小小的书局里转悠起来。 “小伙子,你喜欢哪些书,我给你介绍下。我们家店子小,但书多。你需要什么,我给你找。” 老板老伴主动问询男子。 男子轻声开口:“有没有地方志之类的书籍?” 老板老伴赶紧点头,很快就给男子抱来一大堆二手书。 男子就坐在门口一本一本慢慢挑拣,露出几许不满:“这些都太平常。还有没有更好的?” 听到这话,书局老板抬起头来打量男子,冲着自己老伴努努嘴。 153 进出口公司和地质队保安 老伴打开书柜里捧了几本书交给男子。 男子这时候将放在书架上的一个罗盘拿在手里,看过那几本书乎还是不太满意:“河志山志游记一类的有没有?有的话高价买。” 一听高价,老板放下电话点上烟曼声说道:“不仅有山志河志,我还有土司志。你确定出得起高价?” 男子翻着手中方志轻描淡写应道:“到代。全品。高价买。” 老板偏头看了看男子,对着自己老伴递了个眼色,慢吞吞说了句稍等便自进了里屋。 老板老伴笑着给男子端上茶,不动声色将一个早已准备好的楠木书匣送进里屋。 足足过了十来分钟,老板才从里屋出来。捧着那个楠木书匣放在桌上。 等到金铎过来,老板非常慎重打开书匣。 第一本书赫然就是那本风水总枢龙法十要。 第二本书则是薄薄的一本地方河志,记录的是都江堰在同治年间每年修筑水利工程的详细内容。 第三本书是大小金川的山志。 编纂者无名氏,年代乾隆后期! 这本书不仅有大小金川山川河流的详细介绍,更有插图! 大小金川在乾隆朝的地位可谓独一无二。 乾隆皇帝自封为十大武功中,最大的不是平叛准噶尔,而是大小金川。 第一次耗费两年,第二次则花了整整五年多,耗费银两六千多万,投入兵力数十万,折损无数。 其惨烈程度仅次于乾隆打翡翠国。 虽说大小金川是内耗,也有人评价乾隆穷兵黩武,但不得不说另外一点,那就是此战过后大小金川土司制度的瓦解。 这本书应该是方志加游记的集合体,而且还是带着浓郁的官方色彩。想来当年的作者必定也是个官家人。 第四本书则是来自女儿国泸沽湖的土司志。内容详细介绍了泸沽湖土司制度和当地的风土人情,还有那令人神往无尽的走婚制度。 只是在书里,关于走婚,只不过寥寥几笔。 书是民国时候的产物,时期是1943年。这一年一位汉族女孩嫁给了当地的土司,成为了女儿国最后一位王妃。 现在这位王妃依然建在。 挨着翻读完四本书,男子开口询价。 “这本风水总枢龙法十要多少钱?” “一万!” 从滴答那里底价骗来的龙法十要转过背就要了男子一万块。男子微微皱眉,又指着其他几本书挨着询价。 最后,男子挑了大小金川山志和另外一本半残的风水书交在老板手里。 “多少钱?” “五千!” “能少不?” “呵呵……少也少不了多少……” 老板主动给男子递上好烟,笑眯眯说道:“诚心要,四千八。” 男子僵尸脸上没有丝毫表情,比出两根手指。 老板立马甩动五档电风扇调侃起来:“老板,你这屠龙刀也砍得太厉害了。” “这样,四千五。这个罗盘我送你,楠木书匣我也送你。以后再来我书局买书,一律给你九折。” 男子抽了口烟拿着两本书看来看去,突然说道:“四千三。” 几分钟后,老板满堆微笑送别男子,转过身来哈哈大笑。 卖给男子的两本书都是废品站淘来的公斤货,那个楠木盒子也是假的。 “那个罗盘你为什么要送给他?我看着有点像是老物件。” 老板呵呵笑起来,转过背又从柜子里摸出个罗盘摆在书架上,嘴里曼声叫道:“这才是真正的营销。” 男子出门回到二手书市场对着滴答交代,立刻收摊骑着电三轮直奔城门洞。 不用说,男子就是金铎。 拆迁区溜达几圈混到下午三点,载着半车破烂金铎大摇大摆又回到老宅。 这回金铎直接将三轮停在进出口公司门口,十块钱买的n手喇叭开到最大声。 老宅四鹏居依旧钢网笼罩,只是在那钢网上多了好几张文书。 “财产认领通告!” 那年灭门案后至亲全部罹难,自己也被枪毙。老宅也成了无主房屋。现在拆迁在即,老宅面临的就一个结果。 收归公有! 接下来在规定时间内没有人认领四鹏居,那四鹏居就会被拆除。 看到这则通告的时候,金铎没有丝毫悲伤,反而生起无尽的欣慰。 通告时间是三十天,自己还有一个月时间保住老屋。 挨着老宅一排的住家户们有两家已经搬走,倒是对面地质队似乎没有任何搬迁撤退的迹象。 “戚巷长在不在?” “我又收到两本书,想卖给他。” 收破烂的大喇叭放肆的吼着,进出口公司那木头保安却是端坐在门卫室里一眼不眨死气沉沉冷冷看着金铎却不跟金铎搭话。 “你是不是哑巴?” “我可以进去找戚巷长不?” “你不说话就是同意了啊。我进去了。” 话刚落音,那木头保安就从门卫室里出来,顿时间,一堵比城门洞老城墙还要壮硕的身躯就堵在金铎面前。 那保安足有两米高的个头,虎背熊腰壮实如牛。 金铎站在保安面前就像是细小的电线杆对着硕大的铁塔,视觉反差极为强烈。 抬头看看比自己高出一个半脑袋的壮汉,看着保安那保龄球般粗壮的拳头,看着保安比自己小腿还粗的胳膊,还有那比老宅铁笼钢筋还坚硬的骨节,金铎却是丝毫不惧踮起脚尖直直盯着保安。 手里举起楠木匣子,金铎对着老熊般壮硕的男子蛮横叫道:“我给戚巷长送书。” “队长走了。” 保安冷冷叫道,眼睛里没有丝毫生气! 保安的声音非常独特,有些口吃,但不结巴。 “去哪了?” “他什么时候回来?” “我等他。” 保安低头盯着金铎,凶光暴起:“队长不会回来。” “那你买书不?” “这两本可是好书。便宜卖给你。” 说着金铎就打开了木匣。 “不买!” “滚!” 也就在保安张嘴的那一刻,金铎猛然发现那保安的舌头径自缺了一截。伴着那狰狞残暴的凶样,倍显恐怖。 “不买就不买。别凶。” “戚巷长那么大的官都没你这条看门狗脾气大。” 骂了两句,金铎调头就走:“你不买,有的是人买。” “老子去草堂卖给神州书局去。” 说着金铎跳上三轮扭动油门轰隆隆猛冲而去。 就在这当口,地质队家属区门口出现了一个油腻中年人,对着金铎招手:“破烂。” 三轮车刹停,金铎死寂般的目光中透射出一抹光亮。 换挡倒退,油门扭到最大,三轮车直直撞向那人。 那油腻肥胖男人连眼皮都没眨一下,杵在那里就跟一尊肉山! 当三轮撞向油腻肥男的那一刻,进出口公司那铁塔般的保安不经意抬头看了过来。 千钧一发之际,金铎轻扭车把来了个漂移甩尾,正正停在油腻男子身边。 154 下面没有了 “卖什么老板?” “嘿!” “两天没见,鸟枪换炮了啊。破烂。” 油腻肥男嘴里叼着半截烟,打量金铎新买的n手破三轮:“你给戚巷长送书?” “送不了了。戚巷长走了。grd那个铁憨憨保安连门都不准我进。上次也是。” 油腻肥男吐出一口烟雾,山羊眼睛斜着盯着金铎脚下:“你的戚巷长大爷调回天都总公司享清福去了。” “这辈子都不回来了。” “那个保安……” “脾气大,拳头重,你最好别去惹他。小心他捶你。” 金铎没好气叫着:“我还怕他?他敢打我,我就躺下。讹他钱。” 油腻肥男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很是欣赏金铎傻憨耿直的模样:“你给戚巷长送的什么书?我看看。” “你能看懂?戚巷长骂你是尸蟞。” 油腻肥男脸色一沉:“老子是尸蟞,也好过他们那群见人就咬的土疯狗。” “书给我看看。” “不给。我怕你看不懂。戚巷长说你们的地质队只晓得栽铁塔钻地洞,没文化。” 油腻肥男脸色很不好看,愤然叫道:“老子们地质队比那群土狗有文化多了!” “妈拉个巴子。老子地质队随便拖一个出来,不比那群疯狗有本事。” “天文地理山川湖海,老子们地质队闭着眼睛都能画出来,他们那群土疯狗,除了天天盯着人咬,还会什么。” 金铎轻漠说道:“你们还有野外作业补贴。” 油腻肥男大咧咧点头一脸自傲:“那可不,老子们的补贴可是全国所有单位里最高的……” 金铎轻声说道:“就是缩头尸蟞!” 油腻肥男嗯了声,老熊般厚实粗硕的铁掌扬起来就要扇金铎:“老子……” “不是我说的。” “戚巷长说的。” 油腻肥男指着金铎恨恨叫道:“懒得跟你计较。” “书给我瞅一眼。” “不干!” “给我看,合适我买。” “我答应给戚巷长的。答应过人的事,说到就要做到。” “这两本风水书和山志,是戚巷长指名点姓要的。” 油腻肥男有些无奈,铁棍粗的手指指着金铎脑袋:“你他妈脑袋有包。给你说了,戚大爷回天都不回来了。有本事,去找天都城找他去。” “一根筋的傻缺。” “什么山志?什么风水书?垃圾书吧。” 金铎吊着油腻肥男胃口:“大小金川的山志。还有搜地灵断穴残本。怎么样?看过没有?” 油腻肥男嗤了声不以为然:“老子地质队什么样的奇书没见过?” 嘴里说着,油腻男子抬手起来:“给我瞅两眼。我给你验证下是不是作假的书。” “不给!” 油腻肥男又抬起老熊大手却是冷冷说道:“给我看书。我卖点废品给你。” “多少废品?” “那鬼屋的钢筋能卖我不?” 油腻男子愣了愣突然咧嘴笑起来,大气滂沱:“等我们走了,你自个儿去偷割不就完了。” 没两分钟,油腻男子就带着金铎进了地质队家属区。 地质队家属区防范没有戚笑鸣家属区那么严苛,金铎的三轮可以直接开进家属区。 这一刻,金铎也见到了家属区的全貌。 地质队家属楼建筑面积比进出口公司的要大,但场坝空地却只有对方是三分之一。 进出口公司的车子以bba和高级商务车居多,地质队的则完全相反,大部分车子都是国产皮卡和大马力越野车。 而且这些车子都上了年头,好些个轮毂锈迹斑斑,轮胎瘪瘪,也不知道多久没开过。 一排车子摆满院子,留下的通道不过一米来宽显得十分拥笃。 “仓库在哪?” “没仓库。” “你们地质队真的比不过人进出口公司。这里所有车加起来都买不到戚巷长座驾的一个轮胎。” “连个仓库都没有。你要卖啥东西给我?” 油腻肥男淡淡说了句等着,从楼上搬了几个纸箱子和啤酒瓶下来。 当即金铎就不干了:“就这点东西?当我要饭?” “你们地质队再穷也不至于穷到只有这些破烂吧。” 油腻肥男脸色有些不好看,食指中指塞进嘴里吹了几声的口哨。那口哨声非常独特,几乎和包谷鸟的叫声一模一样。 几分钟后,家属楼里就下来二十来号人。手里抱的抱报纸,拿的拿电器,各种易拉罐塑料瓶酒瓶满满的一大堆。 这二十多号男女个个长得歪瓜裂枣鬼迷日眼,一看就是注定单身一辈子的主。 他们的脸色不是黝黑就是黢黑,跟那些在高海拔紫外线极强地区的农民几乎没什么区别。 和进出口公司那群衣着光鲜的俊男美女比起来,这群农民就是彻头彻尾的下里巴糙汉子。 但是,在这群人身上有一股的气势! 这种气势,金铎只在水电站第九层地狱中几个永不解密的罪犯身上见过。 金铎看在眼里,嘴里却是没好气的打击地质队比不过进出口公司。转手却将楠木盒子递给油腻肥男,开始收拾破烂。 楠木盒子打开来,油腻肥男拿起第一本大小金川游记看了看,露出几许惊喜。再看第二本搜地灵断穴书,糙糙的脸上现出几分凝重慢慢陷了进去。 搜地灵是非常著名的风水奇书,名气之大只在撼龙经青乌经葬经之下,和水龙经博山篇催官篇几大风水奇书齐名。 他的作者不详,有说是大宗师扬筠松所写,有的则说是白云道人。 搜地灵也有很多版本,其中又以断穴为上! 翻到第五页的时候,油腻肥男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堪比斑驳老墙皮般的粗糙的黑脸上尽是陶醉和激动。左手不听使唤的举了起来,轻轻再翻页。 “怎么没了?” “下面呢?” 金铎一脚踩瘪易拉罐没好气叫道:“下面没了!” “怎么会没了?你小子干什么吃的?连个全本都找不到。” 金铎毫不客气回怼过去:“别凶人。爱买买,不买还老子。” 油腻肥男愣了愣极度不爽又无可奈何:“多少钱?” “等我过秤。” “我没问你垃圾多少。我问……” “三千!” 油腻肥男唬着脸叫道:“残本还要我三千……” 金铎麻溜将易拉罐装袋:“残本三千。金川志八千。楠木盒五十。两本一起买盒子免费送。” “你他妈个奸商!” 油腻肥男怒骂出口:“两本三百八。爱卖卖不卖滚。” 金铎根本不带回应,挨着挨着将破烂过秤,破烂计算器摁得哗啦啦响:“一共一百六十六。” 到了油腻肥男跟前一把夺过书,一手把钱递给油腻男子扭头就走。 啪嗒! 一声轻响。 一方罗盘自楠木盒中滚落。 金铎弯腰去捡的当口,一个清朗苍劲的声音传来:“小劳。等……咳咳咳……” 难听刺耳的咳嗽声响彻楼道,回荡不休传遍四下。 单元入户楼梯口处,一个瘦骨嶙峋的男子拄着拐杖慢慢下楼。 西斜太阳打在罗盘中心,反射出的光不偏不倚反射在男子脸上。 一时间,大半个家属区都阴了下来。 155 还不如喝童子尿 男子身材超过一米八五,却非常的瘦。他的皮肤很白,比起油腻肥男一帮子黑炭团们来说,男子就是鹤立鸡群的翩翩佳公子。 男子虽然已经双鬓微白,但他的相貌依旧很帅气。如果年轻十多岁的话,他完全可以和那千年仙男相提并论。 他眼睛有些昏暗混沌,但,却蕴藏着一股莫名的力量。 只是可惜,男子拄着拐杖。 他腿一瘸一拐,每走动一步上身也跟着扭动,裤腿也随着扭动而飘荡。 每走一步,就有一股幽冷阴寒的气息从男子身体冒出,更有一股煞气窜出。 鬼气和煞气结合在一起化作一股无法形容的气场和暗流,叫人不自主的生起一层鸡皮疙瘩,汗毛悄然竖起。 见到拄拐男子的当口,现场二十多号人全都迎了上去,却又在随后站定脚步向男子行起注目礼。 “队长,你怎么下来了?” 油腻肥男吃惊叫道,疾步上前要去搀扶。 拄拐队长似乎没听到这话,一边咳嗽一边撑着拐杖慢步过来,弯腰捡起那块罗盘拿在手中。 这是一个外方内圆的罗盘。外盘为木制,内盘为铜片。已经看不到木体的本色。整个罗盘黑不溜秋,内盘上也只看得见天心十道和二十四山几个文字。 最核心的天池部分磁针已经脱落,孤零零的躺在天池中无法动弹。 外方内圆的罗盘基本属于南派罗盘,北派罗盘大部分都只有一个圆盘。 拄拐队长将罗盘攥在手里看了看磕出来的外盘本体,轻轻往下一顿。 那天池中央的磁针径自神奇的弹起! 随后,拄拐队长两根手指垫着罗盘轻转胳膊肘,罗盘便自对着对面的四鹏居老宅。 那天池中心的磁针一点一点挪动,而那拄拐队长的手却是稳若磐石。 “小劳。这东西也是跟……咳咳咳……书一块儿收的?” “咳咳咳……” “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姓劳?” 拄拐队长端着罗盘又对向进出口公司,最后又转向到千米之外的九七大厦,嘴里莫名其妙说了句要活了以后又咳嗽起来。 “什么要活了?” “你买不买书?不买我去草堂。” 拄拐队长捂着嘴轻声说道:“这本搜地灵断穴残书虽然是晚清的,但也是好东西。” “两本书你卖一万一属于敲竹杠……” 话没说完,金铎就粗暴打断:“你可以不买。” 拄拐队长不以为意,咳嗽了好几下,俊脸现出难忍的痛色:“这个罗盘是……黄杨木的。清中期时候的东西。下面还有。咳咳,底款。” “两万都买不来。” 话刚说完,金铎立刻上前夺过黄杨木罗盘上下打量吃惊问道:“真值两万?” 拄拐队长咳嗽说道:“货卖识主。在别人眼里这就是个老物件。在地师眼里,这个老物件就是难得的风水法器。” “地师?” “法器?” “什么意思?” 金铎斜眼撇着拄拐队长,僵尸脸上现出苦哈哈应有的疑窦与震惊。 “你是不是得肺痨了?喝点童子尿啊。保准好。” 这话出来,油腻肥男立刻红了眼睛绿了眉毛对着金铎怒骂出口。旁边二十来号黑黢黢的民工个个杀气腾腾。 拄拐队长似乎被金铎这话呛得不轻,一下子咳嗽加剧。 咳嗽声震天价响,半个巷子都能听见,而拄拐队长整个人都弯下腰去,赢痩的身子骨都在痉挛。 这一下,地质队家属对金铎恨意更深了三分。 很快就有个中年妇女给拄拐队长端来温水,过了好半响拄拐队长才慢慢缓过气。 原想着拄拐队长会和油腻肥男一眼痛斥金铎,但他嘴里却缓缓冒出一句话。 “喝过不少。都没效果。” 金铎嘿了声:“偏方都治不好。那只有养身体了。” “对了。我看到书里讲的,搞点修行高的道士脑壳捣碎了生吃。死马当活马医。” 不着边际信口开河的话出来,地质队一帮男女老少对金铎恨意更深。 拄拐队长愣了愣神,突然抿嘴笑了笑:“还不如喝童子尿。” 咳嗽稍停,拄拐队长从包里掏出烟慢吞吞点上:“你是苦哈哈。我不想捡你漏。话,给你说在明处。三件东西我都想买,但价格给不了那么多。” “给多少?” “三件,一万。” 金铎怫然作色:“你太黑了。我不卖。” “你们地质队真比不了进出口公司。你晓得戚巷长临走时候给我什么好处不?他们进出口公司所有仓库一枪打才收我一万三。还另外找了五百给我……” “一万!?锤子万。还说不想捡我漏,还说在明处?卵处!” 凶巴巴叫出这些话,嘴里骂着小气,将三轮车里的破烂掀到地上:“你们地质队的东西,老子不收了。” “还钱!” 油腻肥男脸色阴沉,抬手就将垃圾钱扔给金铎:“滚!” 金铎捡起钱,突然做出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动作。将那黄杨木罗盘重重砸在垃圾堆上,抬脚猛踩! “你他妈疯了。” 油腻肥男一把揪住金铎粗暴扔到一边,飞快抄起罗盘指着金铎痛骂。 “欺负我们这些老实人,欺负我这个刑满释放犯……” “老子有骨气!” 金铎破口大骂油腻肥男:“凶我一个劳改犯算什么本事?有本事去欺负戚巷长,去欺负进出口那个保安啊。” “强买强卖,欺行霸市,欺负老百姓,欺负我们黑五类……” 油腻肥男被金铎一通骂忍不住哈了声,莞尔大笑。 这当口,拄拐队长拳头抵着嘴巴低低说道:“你准备卖多少?” “不卖了!” “十万八万,我都不卖给你。” “我拿回去烧水,也不卖给你。” 金铎义愤填膺,推着三轮就要走。 “小劳。两万五我买了。我的钱都用来治病了。先给你一万,下个月你再来拿一万五。” 金铎肯定不干:“骗鬼。这里马上拆完。下个月我上哪儿去找你。” 说着,金铎扭动钥匙跳上三轮。 “等下!” 油腻肥男叫停金铎,目光扫过面前众多男女老少,从自己包里当先摸出一叠散钱。 跟着,一个又一个地质队成员和家属义无反顾掏钱。 红的绿的黑的黄的连同钢镚集中到一起,满满的一大口袋,看上去极为诱人。 油腻肥男连数也不数将口袋扔给金铎,连吼带凶威胁恐吓:“所有钱全在这。多了没有。” “再有好东西记得送过来。” 金铎闷了半响嘶声说道:“今天算我吃亏。一回生二回熟。你们家属区以后的破烂只准我一个人收。” 拄拐队长没有做声,油腻肥男大手一挥:“滚蛋。” 156 作个香香的鱼饵 夕阳夕照,大地酷热不消。 晚霞渐起,在青白的天空画出一条昏黄的实线。 金马河水温顺得就像是一只小猫,安静的向南流淌。 路灯在将夜未夜的夜幕中点亮,照耀归家人的路。 清香淡雅的金银花在夜色的掩护下悄然盛开,伴着茉莉的芬芳,相互纠缠相互依恋静静飘向远方。 突然一阵怪诞的臭味将两股清香无情驱散,继而占据整个废品站的院落。 大铁锅旁,老鱼头将一大把令北方人谈之色变的鱼腥草砸进锅里伙着臭豆腐混炒。 蹲在铁锅旁的滴答大口大口吞咽着口水,清澈灵动的眼睛深处尽是对臭豆腐的贪婪。 忽然,蒜苗独有的香味让滴答耸动鼻尖食欲大动。 扭头望去,董麻子手里端着两大海碗回锅肉漫步走到桌前重重放下,飞快舔着拇指间滚烫的红油。 悄悄的滴答移动脚步到了桌前,出手如电。 裁纸刀杀进一块巴掌大小指厚的回锅肉片中,挑起塞进口中。 那一瞬间满嘴飙油的感觉让滴答飘飘欲仙忘乎所以。 突然,滴答鼓大眼睛看着裁纸刀上的一抹血迹。下意识的伸出舌头顿时痛苦的叫出声,立刻就往猪圈跑。 “哥。我舌头被划出血了。” “哥……” 猛地间,眼泪婆娑的滴答愣在原地。 只见着汤静雅背对着自己,高高的昂着脑袋。金铎就坐在汤静雅身前不足一尺距离的位置,双手就搭在汤静雅胸前…… 看到了自己不该看到的一幕,滴答张大嘴不知所措突然大叫一句为什么都没看见,扭头就往外跑。 “大不?” “没以前大了。” “硬吗?” “很硬!” “是不是只要他软了就行了。” “对!” “什么时候才能软?” “看你的体质。” “我能捏他不?” “不能!” “我好希望他能早点软下来……” “换了药,应该很快就会软。饮食方面要注意。” 昏黄的白炽灯下,汤静雅深情款款柔柔切切凝望金铎,润润眼眸中情意浓浓,肆无忌惮无拘无束冲向金铎。 “铎哥……谢谢你。” 玉音曼妙,云净天空,情意缠绵,撩动心弦。 “医家本分。” “呀。铎哥。你有根白头发,我给你拔了。” 金铎为汤静雅的瘿瘤涂满药膏,避开汤静雅探来的葱嫩五指轻声说道:“吃饭。” 汤静雅扭转天鹅般白皙的玉脖凝望金铎背影,轻轻咬唇叫了声好。 那一瞬的妩媚,纯情满满,勾魂摄魄。 斯人若彩虹,遇见方知有。 金铎,就是汤静雅心中那一道最亮最炫的彩虹! 吃过晚饭,金铎立刻回屋从挎包里拿出另外一本只有数页的搜地灵断穴孤本。 这本书金铎收来的是全本,送去地质队家属区之前故意撕成两半。 巴蜀和神州大西南经济调查两本书被戚笑鸣和油腻肥男争抢让金铎无意中找到了探查两方人马的窍门。 而金川志与搜地灵断穴残本则让金铎证实了自己推测。 这两方神秘人马都是在守老宅。 但是金铎无法推断这两个单位的来历出处。还有戚笑鸣与那肺痨鬼两个人之间的关系。 唯一确定的,就是这两方人马都是来自天都城,都是公家人。 不是公家人,谁敢挂那两个白底黑字的大招牌。 不是公家人,又怎么可能在当年建得起那两幢家属区。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为什么要在老宅子两边守卫老宅子十年之久? 这跟当年灭门案又有什么联系? 太多谜团让金铎困惑,任凭金铎如何联想都无法推断。 这一晚金铎几乎没有合眼。 进出口公司那边戚老头已经不在,突破口只能想法子从地质队那里打开。 油腻肥男看样子像是地质队的副队长,但这个人没啥本事,不值得花心思。 地质队那些男女老少完全不用考虑。那个肺痨残疾队长实力不容小觑,可以钓他的鱼。 要钓鱼,就需要鱼饵。 最香的鱼饵,最好的鱼饵! 最贵的鱼饵! 找到最贵的鱼饵,就能让这群穷得打滚的地质队乖乖就范。 希望,就在不远的前方。 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小妹,很快,我就能打开四鹏居的大门了! 天刚亮,天空又下起了小雨。 就在即将出村路口的时候,一台奥迪从辅道上斜里插过来迎面跟金铎撞了个正着。 奥迪车急速刹停,车里下来两个人惶急询问金铎。 “有没有事?” “咝……” “小劳。怎么是你?” “劳大师你起这么早?你是不是得到消息了?” “你没事吧?” 金铎抬头望去,眉头轻皱:“伍所,白院长。你们来干什么?” 来的人是巴蜀考古所头子伍洪顺和蜀大考古系白世红。那天在老街金铎为十老爷出头摔了他儿媳妇,就是伍洪顺和白世红为金铎出头才让金铎免去牢狱之灾。 当天要是没他们,金铎一旦进去,所引发的后果无法想象! “你都流血了,劳大师?赶紧上医院。” “没事!你们有什么事?” 伍洪顺递给金铎一支烟急声叫道:“出大事了!” “我们没你住址,问了问了好几个人才打听到你住这……” “你有没有空?有空的话帮我们一个忙。”、 “我和老白两个……唉……” 金铎木然点上烟:“电话里能不能解决?” 伍洪顺和白世红齐齐摇头,露出前所未有的凝重。 金铎没有二话回头跟老鱼头董麻子打了招呼,立刻上车。 从猪儿市场出发就遇上修路堵了大半个钟头,上了高架碰到车祸再堵了半钟头。到了地方恰好早高峰时段,直接堵死在路上。 又急又慌的伍洪顺不管不顾在中间车道直接开了车门,带着金铎翻过栏杆抄近路狂奔不止。 维持交通的特勤一看那还了得猛吹口哨也跟着狂追不舍。 “别管我。快去。” “在……在a区……” “迟了,迟了……” 跑得快断气的伍洪顺催促金铎,转身拦住特勤抖抖索索摸出证件。 金铎健步如飞直奔目的地。 飞快跑到伍洪顺所说的地方,几个保安冲了上来就要来抓金铎。关键时刻唐宋元助手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了过来赶紧叫停。 “你总算露面了。劳大师啊劳大师,你还是要配个手机呀。快快快……” 助理拉着金铎疾穿过专用通道疾步往里走,一张嘴噼里啪啦一口气说完上百个字:“听明白了吗?” “噪音太大,再说一次!” 助理顿时傻了眼。 说话间,摆渡车已然停下。 巨大的轰鸣声震耳欲聋,一架硕大无匹的波音747飞机擦着两个人的头顶飞过,带着嘲弄和傲慢冲上云霄。 又是一连串发动机的爆响,伴着剧烈的刹车声,一架大货机就在隔壁跑道降落。 在两人身后,一架波音客机缓缓滑来,长长的机翼犹如二十米长的大刀,似乎要将两个人割成两截。 157 宁杀错勿放过 眼前的地方,赫然是巴蜀机场! “快走。来不及了。” 跳下摆渡车,助理马绅皓带着金铎就往机库里跑。 机库里正正停放着一架波音757货机,半个长脑袋都已经滑出了机库,似乎已经获准了起飞。 在机库中间铁桌上,一群人正围着一堆器物仔细研究考证。 这群人有的是身穿制服的高级特勤,有的是海关大佬,个个脸色凝重,面容不怒自威。 在这群人周围摆放着不少的拆房木雕。罩楼、雕花窗户、门扇、花枋板、撑拱、挂瓶、屏风、椅子、案几大大小小不下百件器物。 物件涵盖的木材也是五花八门。金丝楠、乌木、红椿、楠木和普通的松木。 这些物件里边大号的诸如案几佛龛撑拱佛像都被大卸八块,零件散落一地。 在这群人中间,赫然躺着一尊楠木普贤菩萨骑象佛像。 普贤菩萨头顶花冠,身披璎珞,手持如意,容貌圆满宝相庄严,身下大象六根象牙侧出,看上去异常威猛。 佛像连同白象足有三米多高,雕工非常精美,尤其是菩萨面部表情刻画细致入微,给人一种发自心底的敬畏与崇拜。 普贤菩萨的道场就在峨眉山,因此在巴蜀在锦城,普贤菩萨的佛像非常常见。 “徐教授,怎么样?” 人堆中间,一个架着眼镜的花甲老人拿着放大镜细细端详骑象普贤,手指反扣重重敲击白象侧身。 跟着花甲老人转到另外一侧又依样画葫芦敲听半响过后缓缓褪去手套:“错不了!” “如果犯罪嫌疑人要藏东西的话,只有装在白象肚子里。” “就在这里面!” 听到这话,众人喜形于色! “现在要用什么法子把里面的东西取出来?” 徐教授轻声说道:“除了拆之外,没有更好的方法。” 听到这话,几个高层神色严峻,立刻开始商议对策。 奇怪的是,海关特勤两方人马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将伍洪顺一帮人晾到了一边。 那徐姓教授神态倨傲独来独断,压根没理会巴蜀文保人。 这当口,马绅皓也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金铎。 今天凌晨,巴蜀特勤接到可靠线报,说是有一批重要文物要通过空运的方式送出锦城。 接到消息,巴蜀特勤立刻联系海关立刻找了个理由截停货机。随后通知巴蜀文保对物品进行全方位排查甄别。 唐宋元去天都考高级鉴定师不在锦城,这事就交给伍洪顺全权负责。 接到消息的伍洪顺火速点将火急火燎赶到机场,却是发现协查没自己的份了。 按理说,但凡是涉及到文物走私,文保系统那是必不可少的重中之重顶梁柱的存在。可偏偏的,伍洪顺一行人过来却成了打下手的小工。 没错。 现场协查负责人变成了那个徐教授。 当伍洪顺看到徐教授以后,心里虽然有气,但也不敢放肆。因为这个徐教授,来头很大。伍洪顺一帮人拍马也追不上。 徐银德教授并不是巴蜀人,而是江南佛像研究的大专家,也是全国赫赫有名的佛像研究权威。他女儿在锦城海关上班,时逢他在这里休假,巴蜀海关就把他请了过来。 姓徐的一来就统管大局,轻描淡写一句话就让巴蜀文保靠边站。 伍洪顺一干人年纪大了倒是想得开,抱着多一事不如省一事的心思老老实实待旁边看热闹。不过马绅皓却是想不过向唐宋元汇报了这事。 唐宋元一听不干了,在自己的地盘上还轮不到别人做主。 当下唐宋元就叫马绅皓把控制权夺回来,临了再叫伍洪顺去把金铎给找来撑台面加救场子。 “唐老总找我来,是让我当替罪羊?” 助手赶紧矢口否认:“你这是哪儿话。唐总说你可是全国第一个高级鉴定师。为国护宝那可是写在你的鉴定书背后的第一守则不是。” 马绅皓。东北人。说话自带二人转风格,诙谐幽默。 “我有个问题。为什么不法分子会走锦城海关出境?” 马绅皓摸出好烟给金铎点上,故作神秘说道:“说起来这事,跟你有很大关系。” “你知不知道,奥运国宝海选锦城提前十天开锣?” 马绅皓一本正经看着金铎,声音压到最低:“就是因为你!” 这话金铎早就听那古怪灵精的千年仙男说过,眼神并没有任何异样。 自打奥运国宝海选锦城提前十天开锣的消息传出,这段时间全国各地难以计数的藏家玩友古董商闻风而至。 捡漏的,卖货的,交流的,争名气博出位出风头的,搞诈骗的你方唱罢我登场,整个锦城各个宾馆人满为患。 这种盛会必然少不了盗墓贼的参与! 北边的倒斗挖红薯支锅土耗子灰八爷,中原地区的坐地虎走地仙掘,南边的土夫子掘地虫坟蝎子地老鼠水鬼更是拿着自己的战利品打着各种旗号大举杀入锦城。 越是盛会,越是这类人活跃的舞台。 百年奥运,盛世降临。2008个前往鸟巢见证开幕盛典的名额分配到十四亿神州血脉,每七十万人中才能去一个。 这种机会,逮到就是赚到。光宗耀祖传唱三代绝不是虚妄。 想要去鸟巢,就得找最稀罕的文物,最珍贵的古董,最具代表性的精品,最具划时代意义的国宝。 持宝人可不管他是地上的还是地下的,也不管他是偷的抢的,只要能拿斩落那2008个名额其中一个,那就万事大吉。 还有更深次的原因,那就是上过鸟巢的古董,必然身价倍增。 而盗墓贼们也趁着这个机会大肆出货。 贼赃鬼黑货交易过后面临的最大的一个问题,就是在第一时间送出去。而最快最快的法子,自然非飞机莫属。 “我说的是真的。” 看着金铎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马绅皓又重复了一次。 金铎却是不回应。 “徐教授,你确定握东西就藏在白象肚子里?” 徐教授用力点头:“宁杀错勿放过。所有责任我来承担!” 特勤高层有了决断,说了一声好:“还有最后十五分钟。抓紧时间!” 当下临时聘请来的木匠抄起錾子斧子就要将六牙白象开膛破肚。 “别拆。” 冷不丁的一个声音传来,众人纷纷循声望去。 金铎站在那金丝楠门扇前轻声说道:“拆掉容易,装回去难。” “东西不在里面。” 金铎今天穿的就是个劳保套装,光头的他看起来就跟山上的劳改犯没有任何区别。 “你是谁?谁叫你来的?” 徐教授冲着金铎怒斥:“无关人员都给我出去。” 马绅皓赶紧上来给众人介绍。 徐教授根本听不进去嗤之以鼻:“小唐搬来的救兵?玩瓷器的看得懂木器?” “这不开玩笑呢。” 马绅皓还想要说话,金铎却说了一句:“你喜欢就拆!” 说完,金铎背手转身就往外走。 马绅皓有些着急,一把拉住金铎,冲着徐教授客客气气讲起金铎的来历。 旁边海关和特勤大脑袋们很是惊奇,不过徐教授却是怒不可遏拍案而起。 “原来害死我师兄的就是你!” 158 说规矩 乍听金铎就是气死蓝老的罪魁祸首,徐教授怒发冲冠跳起来痛骂金铎:“我师兄一大把年纪被你活活气死,你还有脸出来混。” “我这些天天天去状元街守你,你却做了缩头乌龟。今天……总算遇上你了。” “姓劳的,有种别走。我跟你过过手。” 金铎慢慢转身,神色阴沉:“说规矩!” 马绅皓暗里叫了声要遭,立即出口阻止二人。 这当口,白世红院长冲进仓储库,听了马绅皓的话赶紧上前安抚徐教授。没两分钟,伍洪顺气喘吁吁也赶到,紧紧拽着金铎手上气不接下气劝阻金铎。 “姓劳的,今天我不跟你掰扯。过了今天,我徐银德非扒了你皮不可。” “小赤佬滚地龙,给我等着。我有一百种方法玩死你。” 金铎神色淡然冷冷回应:“选地方。” “你说的。” “你要玩什么。我奉陪到底。” “这周六,状元街,敢不敢?” “文斗还是武斗?” “武斗文斗,你都敢接吗?” “我接!” 两个人见面就怼火药味极浓,海关和特勤高层纷纷出面劝阻。 徐银德怒气不消,指着金铎又痛骂起来:“姓劳的。你给我看好。今天就把你小赤佬的脸打肿。” 说着,徐银德亲自上手给白象动起了大刑。 木雕白象高度一米二。鼻子、四肢、尾巴和象牙都能拆卸。唯独身子是用多块金丝楠木拼接而成。 徐银德手艺还算不错,又有一帮子经验丰富的老木匠技师协助,很快就将鼻子、四肢、象牙和尾巴全部拆解完毕。 接下来就是最重要的白象身子。 连着搞了几次都没成功,徐银德不顾技师意见,抄起特制撬想要大象腹部找到突破口。 来回撬了十来分钟没动静,金丝楠木木板上却多了无数道深浅不一的撬痕。 突然,一个沉闷的声音自白象腹中传出。 徐银德咦了声,急忙叫人抬起白象驱赶狠狠摇动。 白象腹部捏传出阵阵噼啪哗啦的撞击回声,犹如天籁。 听到这回音,三方人马尽皆喜出望外,纷纷围上前一睹为快。 不用说,犯罪分子藏匿东西就在里面没得跑! 徐银德扭头回望金铎,猖狂得意,嚣张鄙夷:“小赤佬,你怎么说。” 金铎半阖眼皮,根本不做回应。 “让你死个明白。” 徐银德狂妄打击金铎,抄起錾子斧子对着一块木板砸下去。 一下,两下,三下! 啪塔! 一声脆响起处,这块木板终于承受不住巨大外力断成两半。 自信满满的徐银德毫不在乎捡起断木板扔到一边,探手进入白象躯干中寻摸翻找。 只要把藏匿的走私物品找出来,就能狠狠打劳改犯的脸。 这一场,只是预热! 等到周六那天,就是你劳改犯的末日! 突然,徐银德手一滞,心头顿时大喜过望。 找到了。 紧紧攥住那件东西慢慢往外拖。 啪啪啪啪…… 突然一连串的声音传出,整个白象躯干垮塌挤在一起。 “哎呦!” 徐银德通叫出声,一只手被压在木板下,痛得徐银德老脸变形冷汗长流:“我的手,我的手……快帮我……” 旁边的木匠技师们七手八脚去搬木板,有的则逮着徐银德手腕用力往外拽。 等到徐银德脱困,他的手腕处已经多了条红红的印记,血珠冒出。 即便如此,徐银德手里依然牢牢攥着那物件不放。 那物件是一个一尺见方的木盒。看上去很新,还能闻嗅到清香的木头味道。 “哈!” 痛楚难当的徐银德忍不住咧嘴大笑,举着木盒挑衅金铎。 特勤和海关人员纷纷围上前,个个面露喜色,催促徐银德打开木盒。特勤高层甚至摸出电话下达抓人命令。 “小赤佬。你输了!” 面对徐银德的侮辱敌视,金铎冷漠说道:“这是佛家装藏盒。里面没东西。” 徐银德用力呸了金铎一口:“我从来没听说佛家坐骑还有装藏盒。到了现在,你个小赤佬还想着狡辩。” “我早说过,你个玩瓷器的懂个屁的木器。” 金铎轻声说道:“要是里面有东西,我把手和眼睛输给你。” 徐银德指着金铎,满脸狰狞尖声大叫:“要的就是你这句话。给我等着。” 说着,徐银德逮着装藏盒狠狠往上翻。 装藏是一尊佛像的灵魂,其重要性远高于开光和塑造。 在塑佛像时,要在佛像背后留一空洞,开光时,由住持高僧把经卷、珠宝、五谷、五药、五香及金属肺肝放入其中。 装藏的物品以高僧及僧众加持过的圣物以及金银珠宝、七珍八宝、圣地花草、经书舍利和诸多稀罕物品。 但是,在菩萨坐骑中有装藏的,却还是第一次听说。 恨意滔天的徐银德怒掀装藏盒! 一下子所有人的视线全都集中在装藏盒处。 盒子翻开的那一霎,徐银德呆立当场。特勤海关文保三方人马面色大变。 “怎么可能?” “不可能!” 傻了般的徐银德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气急败坏扒开木板。 散架的白象木板被徐银德捡起一块又一块里外翻找,却哪有任何其他东西的影子。 “这……” 特勤和海关高层怔立原地,脸色变得相当难看。 徐银德呆在原地,依旧不肯认输。嘴里叫着不可能,老脸煞白,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 “抓紧复原。” 海关高层一张脸阴沉得都快滴出水,对着特勤高层冷冷说了一句:“这个责任,你们要负。” 特勤高层也是气得没了言语,目光投向伍洪顺马绅皓。 “这可不关我们的事。小劳大师已经告诫过徐教授。” “再说了,徐大教授可是你们海关聘请来的。” 这话直把海关高层噎得脸色青得发紫,咳咳说道:“这事……” 话还没说完,机库外传来一个声音:“尊敬的王先生。我的货物就在这里。” 说话间,门外四五个人走了进来。 走在最前面的,是两个衣着光鲜的男人和穿着海关制服的男子。 见到男子,海关高层面色悠变纷纷上前主动迎接,尊称老总。 “我的佛像!” “这是怎么回事?” “谁把我的佛像拆了?还有白象。” 两个男人乍见地上一堆狼藉,哇哇大叫。日不落语和流利的粤语混杂交织,急怒交加。 “王先生。请你过来看看。” 王总龙骧虎步走了过来,俯首低看轻声说道:“这是怎么回事?” 听完汇报,王总不动声色。 那两个男子却是不干了:“你们检查归检查。凭什么要弄坏我们的收藏品?” “王老总,这件事必须要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我会投诉,我要投诉你们。” “你们知道我和我哥花了多少钱才买到这样珍贵的艺术品吗?” “你们这是犯罪!” 两个男人心痛看着地上物品,义愤填膺愤慨叫嚷。 周围的人又是惭愧又是无奈,海关高层当即对两个人道歉。可对方根本不听解释。 此时的徐银德也慌了神却又强装镇定:“不妨事。我马上修复好。马上。” 159 我修得好 嘴里叫着,徐银德带着木匠技师们着手修复白象。笨手笨脚的他连着搭建木板,可木板却根本不听他使唤。即便有众多木匠技师协助,那白象就是没法复原。 这可急坏了徐银德,也急坏了三方人马。 海关检查物品那是天经地义,但损坏物品可就得另外两说。加上这是运到港岛省的东西,又是特殊物品。事情闹大,绝对收不了场。 这回,三家人都得挨处分,没一个人跑得了。 “我的窗子,我的家具,还有我的白象。” “赔。你们赔。” “我们这批佛像和物品是送给国外寺庙的。我们已经收了主持的定金。现在我们怎么给买家交代?” 看着被拆得七零八落的老家具,两男子心痛大叫,对着王老总提出严正交涉。 “王老总,我们做了十几年生意,从未遇见今天这种情况。你们不但拆卸了我的古董家具,还暴力破拆了我高价购买来的普贤木雕像。” “那边等着这些物品开寺呀。” “那可是港岛省佛学会的副会长……” 王老总脸色黑得就像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天色,憋着一肚子的火却又没法发泄,对着两个男子陪着笑耐心解释。 看样子,两个男子来头很是不小。 旁边的马绅皓也在给金铎介绍这两个人身份。 这两个男子姓木,来自港岛省。在那地方很有势力。 “我不要听你的解释。我现在需要听你的处理意见。” “这批艺术品价值两百多万,你们必须赔偿我的全部损失。” “不然的话,我就去法院告你们。” 木家两兄弟咄咄相逼将王老总直直将王老总逼到悬崖边上,却又只能隐忍再隐忍,道歉又道歉。 一边的海关和特勤高层们一个个更是不敢开口,心里却是将徐银德恨到了骨子里。 而罪魁祸首的徐银德还在不知羞耻拼凑着六牙白象,嘴里一直叫着:“我能装回去。给我点时间。” 然而无论徐银德怎么捣鼓折腾,那六牙白象躯干就烂瘫在地,不见任何起色。 突然间,一个男子冲到徐银德面前揪住徐银德痛骂出口:“你赔!” “你赔我的白象。” 徐银德急得满头大汗,狼狈至极,嘴里却是兀自坚持说道:“我修得好。我一定能修好。” “你修得好?你修得好个屁。你个老东西算什么玩意。你有什么资格拆我买的佛像?” 徐银德不顾一切依旧在搬弄捯饬那些木板,越弄越乱,周围的人完全都看不下去。 “够了。” “别弄了。” “爸!” “还嫌不够丢人吗。” 冷不丁的,王老总压得嗓子叫了声徐银德一声爸。 海关一帮人低头垂目不吱声,特勤和文保两边人马吃了一惊,继而转头过去咳嗽不停。 徐银德双手僵直探在半空,悻悻将木板扔掉,坐在那里一言不发,沮丧颓废就跟掉了魂那般。 刚才还叫嚣个不停,转眼间就被冷酷的现实打了个稀碎。成了无数人的笑话。这样的打击不可谓不严重。 “木先生。徐教授是我岳父。这件事我会给两位一个交代。” 听到这话,木家两兄弟互相看了看面色稍霁,收敛怒火:“看在王老总的面上,这回就当我们亏血本。” “王老总,现在我们的货可以上飞机了吧。” “当然可以。木先生,这次给你们添麻烦了。我给你们道歉。” “下次我保证不会出现这种事情。” “损失多少,我私人掏腰包赔你们。” “别再为难我岳父。” 木家两兄弟余怒未消愤愤不平。 这当口,一个身着劳保服的男子慢吞吞走到徐银德跟前,抬手抓起一块金丝楠木板。 徐银德本能抬头看去,愤声叫道:“姓劳的。你干什么?” 金铎没有回应,从一堆木板中捡起一根木棍握在手里,又捡起地上的装藏盒。 这根木棍赫然是白檀香木所做,也是装藏中最重要的一根木头。代表主轴。 白檀香木轻轻插进装藏盒下方孔眼,金铎又抄起另外一个木条长条安放在装藏盒左方孔眼。继而又拿起第二根,第三根不同长度的木条按照木条上的孔眼挨着挨着拼凑起来。 很快的,一个木架子就在众人眼皮下搭建完好。 这一幕出来,众人无不惊咦出声。 那木家两兄弟也露出几分异色。 木架子搭建好以后,金铎抄起一块金丝楠木板看也不看就安在木架子左方,接着又头也不回捡起一块木板插进前一块木板缝隙凹糟。 再接着,金铎左手捡起一块前宽后窄的木楔子轻轻推进凹槽之中。 顿时间,两块弧形木板便自组合成功。 这一下子,周围的人就连那些个老木匠技师们都给震得不轻。 随后金铎又照例施为,将第三块弧形木板稳稳拼接成功,跟着又是第四块,第五块…… 等到第九块木板安装完毕,一旁的人全都给惊着了。 金铎的手非常稳,而且速度也快得惊人。最骇人的是,金铎在安装过程中,从不回头。 要木板就拿木板,一拿一个准。要木榫钉拿木榫钉,拿过来安上去,分毫不差。 他的手法和动作就像是机器人。呆板而僵硬,高效而简洁,整个过程看得人眼花缭乱却又丝毫不拖泥带水。 不到三分钟,刚刚还散碎一地的木板和木榫便自少了一大半。而那只白象已经初现真容。 拼接还在继续。 现场众多人一眼不眨看着金铎,从最初的惊骇演变到了震撼。 金铎的手法手势堪称无懈可击,直把木雕厂那些干了一辈子雕刻的木匠看得瞠目结舌又敬畏不已。 而站在金铎旁边的徐银德脸色灰青,嘴巴扯歪,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气的。 眼前金铎的动作就像是一记又一记狠辣沉重的耳光,打了自己左脸打右脸。 每打上一个木榫钉进去,那木榫钉就像是一根长钉重重打在自己身体,将自己打得千疮百孔。 虽然金铎没跟自己说话,但这种无形的打脸却是最伤人心神! 屈辱,耻恨,愤慨,恼怒,羞愧,挫败。 千百种情绪萦绕心头,一股股热血直往脑门冲,眼前一串串金星转个不停。 这当口,一声清脆的声音惊醒徐银德。徐银德定眼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160 你们是怎么想到的 眼前那被自己拆得一塌糊涂就连普贤菩萨都认不出来的白象坐骑已经恢复原样。 唯一的不足,就是被自己打烂的那块木板。 那块断裂的木板就像是白象上身体上的一块伤疤,看得人心惊肉跳。 但这难不倒金铎。 还是照着老样施为,断裂木板先后插进凹槽,用软锤轻轻敲击让其合拢在一起。 一阵阵长长的叹息声从四面八方冒出来。 单从肉眼观察,这块木板几乎看不到被损坏过的痕迹,堪称完美。 接下来,金铎快速将尾巴、四肢、象牙、鼻子安装完毕,放上九品莲台。 仿佛时光倒转,那尊完整无缺的六牙白象再次呈现在众人面前。 “好!” “好!” 也不知道谁叫了声好字,无数人跟着大声叫好。掌声雷动,径自盖过了机库外那震耳欲聋的飞机引擎轰鸣咆哮。 伍洪顺马绅皓几个亲自看过金铎鬼手神技的人奋力叫好,直把掌心都拍红拍痛,却依旧不停鼓掌。 旁边的木匠技师们蜂拥上来围着白象不停敲击拍打。几个年轻好事的小木匠直接坐上白象测试压力。 测试完毕,几个老木匠飞快将普贤菩萨组装完毕合力将木雕抬上九品莲台。 木匠们纷纷对金铎竖起大拇指,脸上尽是大写的钦佩敬畏。 这下子,就连海关和特勤两方人马也走过来观摩,几个高层纷纷主动和金铎握手,对金铎佩服到了极致。 反观那徐银德。灰头土脸垂头丧气,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金铎用无声的行动回应了徐银德的质疑和嘲弄,让徐银德受到了成百上千吨的暴击伤害。 可偏偏的,徐银德又发作不出来。 这种从身到心的打击毫无疑问是最致命的。 然而,这个打击还没完。 当徐银德的女婿海关王老总亲自过来和金铎热情握手诚挚道谢的那一刻,徐银德尴尬得用脚拇指在地上抠出了一条直达地心的隧道,恨不得立刻钻进去不见任何人。 “老兄。手艺不错啊。够犀利。是个人才。” 木家老大走了过来用力拍着白象,认真打量金铎:“怎么称呼?” “姓劳。” “好姓。跟我金劳一个姓。” 木家老大身材矮小精悍,头发打着发胶,穿着光线靓丽,手腕上的大金劳闪烁着耀眼金光。 “这是我名片。有事打电话给我。一起发财。” 木老大将名片塞在金铎劳保服上衣包,金铎轻然后退拒绝。 木老大有些疑惑,看看金铎嘿了声:“有性格。我喜欢。” 木家老二叼着烟冷冷撇撇金铎,嘴里叫道:“装箱,上货。” 木家老大嗯了一声,夹着坤包跟王老总握手:“王老总,今天的事就当个是个误会。我希望下次不会再发生这样不愉快的事。” “我们做生意求财。但也不怕事。” 王老总双手握住木家老大手:“是我们工作没做好。给你们添麻烦。以后你们的货物,无论在任何时候我都安排第一个装机。” 误会解除,三方人马也在暗里长吁一口大气。 这种事可大可小,要是对方追着不放,那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统统挨处分。 罪魁祸首的徐银德,更是罪责难逃。 眼看着木家两兄弟就要离开,就在这时候,金铎轻声开口:“木大先生,请等下。” “怎么?想通了?想要跟我混了?” 木老大转过头来,扶起墨镜看了看金铎,皮笑肉不笑说道:“机会只有一次,你没抓住就没了。” “不过,我愿意再给你这一次机会。因为你技术打动了我。” 说着,木老大又将那名片递了过来。 金铎却是没有接的意思:“木大先生,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讲!” 木老大豪爽叫道。 “你们是怎么想到,利用佛教雕像这种方法走私文物的?” 此话一出,伍洪顺嗯了声,突然睁大眼睛。 “什么?” 马绅皓眨眨眼啊了声,惊声叫道:“什么?” 白世红和巴蜀文保人惊骇震怖过后立刻散开在机库里翻找起来。 徐银德身子一滞猛然抬起头来望向金铎,尽是不信和骇然。 王老总愣了愣,面色悠变。 特勤和海关两方人马尽皆变色,齐齐望向木家兄弟和金铎。 木老大吃惊看着金铎,嘴里哈了声:“劳生,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 “我们可是正经生意人。做的也是菩萨善事。我信佛信因果。你乱讲话,菩萨会报应你。” “你他妈痴线傻佬。” 暴脾气的木家老二指着金铎痛骂:“我走私?” “你他妈哪只眼睛看着我走私了?” 金铎面不改色无畏无惧轻声说道:“你大哥说得好。话不能乱说,菩萨会报应你。尤其是你们信佛人。” 木老二来了气,用力推搡金铎:“你他妈痴线佬再说一句。老子废了你。” “老二。做生意,求财不求气。” 木老大拦住自己兄弟,满面微笑和和气气:“劳生,我兄弟年轻火气大,说话没轻重。你别往心里去。” “他从小就混社会,只知道拳头大刀子硬的道理。所以他做过很多错事也坐过很多年牢。” “我们两兄弟在内地做生意规规矩矩知法守法。我们从不惹事,但有事也绝不怕事。” 不是威胁胜威胁的话从木老大嘴里冒出,旁边人神色各异。金铎神色冷漠轻声说道:“木大先生,这不是你走私文物的理由。” “你他妈再说一句。” 木老二过来又搡了金铎一把,昂着脑袋怒骂出口:“老子走私你他妈拿证据出来。” “拿啊!” 木老大再次拦住木老二,转头对着王老总正色说道:“王先生,这个人说的话你也听见了。他无端指责我们走私,你可要为我们做主。” 王老总并不知道金铎身份,正在犹豫间,冷不丁的旁边跳出一个人指着金铎大叫:“他一个劳改犯说的话谁会信?” 说话的这个人不是谁,正是徐银德。 “我们什么东西都检查过了。根本没有发现任何一件违禁品。” 刚刚还被金铎救了老命的徐银德转过背就开始攻讦金铎:“你说走私就走私?空口白牙张口就来,真不害臊。” “你们巴蜀人的脸都被你丢尽了。我们神州的脸都被丢尽了。” 听到这话,伍洪顺马绅皓气不打一处来,对老碧莲都不要的徐银德鄙视到了骨子里。 “小劳先生。你说的走私品,在哪?” 从属下那里得知金铎身份的王老总不疾不徐开口询问。 “就在这。” 金铎的回应干净利索,笃定自若。 巴蜀三方人马面色再变。木家两兄弟交换眼色,恶毒的眼睛里透闪出一抹慌乱。 “笑话!” “怎么可能在这里?” 这当口,恬不知耻的徐银德大声叫喊:“我们几方人马找了三个小时没发现任何违禁品。你才来多久?” 金铎冷冷说道:“我今天大可以不管,任由国宝被送出境。损失的不是我,跟我没一分钱关系。” “女婿。别听他的话。这个人就是疯子。” 金铎直面徐银德语气冷漠:“你找不出来,那是你没本事。” 徐银德火冒三丈正要反驳,王老总当先开口对着木家老大说道:“木先生。您不介意小劳再复查一遍吧。” 这话让徐银德愣住继而大叫:“女婿,你……” 161 国宝,自己会说话 王老总沉着脸开口:“爸。你少说两句。” “查!” “随便查。” 木家老大逮着坤包,毫不在乎:“配合你们的检查是我们的责任。” 木老二手夹香烟遥遥指着金铎厉声叫道:“死扑街。你给我查。查出来我认栽。查不出来,我木家的损失全算在你头上。” “劳大师。” “小劳……” 马绅皓和伍洪顺飞快到了金铎跟前低低询问,语音发颤神色慌乱。 几个人在机库里找了一圈,愣是没发现有任何违禁品。 “小劳。该你了。哪件东西是违禁品,请你找出来。” 王老总轻声开口,所有人目光一瞬间齐齐投射在金铎身上。 金铎却是没有动手,只是轻声说了句话。 “什么?” “蜀绣?唐卡?” “啊!” “不是吧。” 马绅皓身子大震,转身过去东张西望突然飞一般冲到十米外的一个箱子旁,抬手抓起两件货物:“是不是这个?” “是不是?” 金铎平静点头。 伍洪顺白世红几个专家教授齐齐上来,乍眼一看,却是怔立当场。 两件货物中其中一件编织品是六牙白象的法毯。面料是绸缎,绣工是巴蜀最顶尖的蜀绣。法毯上全是佛教吉祥图案。宝幢、莲花、曼陀罗、菩提、吉祥结、法螺、宝瓶应有尽有。 另外一件东西则是雪域明珠的唐卡! 这幅唐卡是绿度母,也就是观音菩萨。全身绿色,一面二臂,头戴五佛宝冠,璎珞天衣,下身重裙。坐莲花月轮,左手乌巴拉花,右手作施愿印。 当看到这两件编织品的时候,木家老大的脸色早已变得异常难看和惊恐,木家老脸上杀机毕露。 “小劳。这是蜀绣啊。” 巴蜀本地通的伍洪顺对蜀绣和唐卡最为了解不过,眼里尽是迷惘。 这幅唐卡虽然珍稀,但还不至于达到违禁品的标准。 而且雪域明珠那边的唐卡和法物并不在禁止出境和交易名单,就连佛舍利都能出境,唐卡自然也不在话下。 其他人上来左看右看也是相当不解。 “哈哈。劳改犯,你找的就是这两件东西?” 徐银德逮着法衣哈哈大笑,讥笑嘲讽:“你是眼睛瞎了还是想出风头想疯了。” “这两件是违禁品,我给他吃了。” 金铎轻漠冷冷:“不用你吃。你也不配。” 徐银德怒火燃起,对着金铎破口大骂。 这当口,木家老大慢步过来笑呵呵说道:“劳生。你说的禁品就是这个?” “没错!” 木家老大哑然大笑:“劳生你认错了。这是我在锦城绣馆定制的蜀绣法毯。有发票可以证明。我在报关单上也写得很清楚。” 金铎神色淡然平静说道:“有发票只能证明他是你买的。不能证明他就是禁品。” 木家老二冲上来指着金铎叫道:“你说禁品就禁品?你他妈有种再说一次。冤枉老子,老子废了你全家。” 金铎抬眼望向木家老二。 顿时间,木老二只感觉就像是被一头毒蛇盯上,后脑勺传来丝丝凉意。 金铎那灰暮眼睛中透出的寒光让纵横江湖的木老二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 滋的声音传遍机库! 金铎冷冷看着木家老二,那唐卡便自沿着缝隙分开! 唰的下。 金铎再往下撕。 须臾间,一件价值不菲的唐卡就被撕成数片。 突然,伍洪顺只感觉眼前金光一闪,灼刺双目,忍不住眯起双眼。 只见着在那唐卡中,赫然出现了一样东西! 金铎扔掉唐卡,右手轻轻一抖,一件金光闪闪的被单赫然摆在法毯之上。 那被单是一件丝质绸缎长袍,看上去很有些年头,但整件长袍却是鲜亮如新,给人一种极大的震撼。 被单非常薄,上面绣着大量花卉,有明有暗。各种花卉又绣金丝银线,即便是在光线黯淡的机库中,那被单上的金丝银线依旧耀眼夺魄。 绝不可能的一幕活生生出现在所有人面前,直叫现场所有人都感受到前所未有的震撼。 “缂丝!” “织金缂丝!” “这怎么可能?” 伍洪顺直愣愣盯着这床单,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眼睛。双手探在半空径自不敢去触碰这精美到极致的艺术品。 突然,伍洪顺倒吸一口冷气颤颤抖抖叫道:“明朝的。这是明朝的织金缂丝?” 这话出来,无异于深水炸弹,直把现场所有人炸得汗毛倒竖。 “天水冰山录。织金缂丝妆花绢。这就是实物。” 金铎嘴里冒出这话,伍洪顺马绅皓两个人身不由己打了个冷颤,白世红倒吸一口冷气,僵立当场。 天水冰山录对于其他人来说几乎就没人听过,就算在古玩圈和文博圈里这本书也是无聊至极。 但就是这本书,却是开创了一个时代先河。 他记载了严嵩父子被抄家的起因和详细账单。除去前面那短短百来十个字的开场白之外,剩下的六万多字,都是记载严嵩父子被抄没的家产。 这份抄家清单可以说比后来的嘉庆四年正月丁卯抄检和相府物品清单不知道要详细了多少倍。 “这是真的?” “这,真是明朝的吗。小劳。” “哈哈哈哈哈……” “这是明朝的织金缂丝妆花绢?你在说笑话。我这个这是普通的床单而已。” 木家老大大笑辩解:“小劳先生,你这个玩笑一点也好笑。” 金铎木然说道:“她确实是床单。可他是四百年前的床单。说来也巧……” “这张床单,定陵也有。” “织金纱做底,和这床单一模一样。” 冷冷沉沉的话从金铎嘴里冒出来,现场人全都被吓着了。木家老大笑容凝结,直直死死看着金铎,眼睛里充满了不信和惊恐。 “哼。你说是明朝的就是明朝的。你说定陵有就定陵有了?” 金铎平静回应:“无论你们怎么伪装。你们忘了一点。” “国宝,自己会说话。” 这话不仅让木家兄弟怔住,更叫其他人觉得无比新奇。 木家老二指着金铎鼻子厉声叫道:“死扑街痴线佬,我吊你老母全家。谁派你来坑我的。” 金铎冷眼盯了木家老二一眼,对方立刻被金铎那凄厉冰冷的眼神恫吓来往后退了一步。 金铎的眼神太过恐怖骇人。就像是濒死之人的死亡凝视。 那死灰般的眼神杀气凌冽,冷血中带着无尽残暴。令人胆寒。 木家老大这时候对着王老总说道:“王老总。我想请问这个人是哪个部门的人。他的上级是谁?” “他说的话代表哪个部门?” “哪个部门为他说的话负责?” 这话的杀伤力足够大,现场几方人马都不敢应声。 突然一个清朗威穆的声音传来:“小劳是我的人。” “我负责。” 机库门口,一条黑影大步流星而来。 等到阳光敛去,那人已然到了众人面前。 “你是谁?” 木家老二对着来人厉声叫道。 对方那人长身挺立背着手大声回应:“唐宋元。” 这话出来,木家老二面色瞬变。木家老大却是笑容堆满小碎步到了唐宋元面前,双手齐出恭恭敬敬欠身弯腰:“您好唐总。久仰大名。” “小弟木琛。去年唐总驾临港岛,我还和唐总喝过酒。” “唐总您来得正好,这件事情,还请唐总为我们主持公道。” 唐宋元和木家老大握了握手轻声说道:“放心。我们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但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说完,唐宋元到了金铎跟前,当先看了那织金缂丝床单,再用力一嗅抬头望向金铎:“天鲁省出的?” 金铎眼皮下垂,算是给了回应。 “马上联系总部。我要半年之内天鲁省所有被盗明代古墓的资料。传真给我。” 金铎轻声说道:“至少有十一个月。” 162 味道有点怪 唐宋元二话不说立刻改口:“十一个月内天鲁省所有明代古墓被盗资料马上传过来。” “织金缂丝等级很高,一般人用不了。重点关注挂牌督办古墓。” “通知督办,马上调定陵所存织金缂丝标本,空运过来。” “这里所有物品全部扣押!” 机关枪接连喷出一串串火蛇,唐宋元的威严和干练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命令下达完毕,唐宋元回过头来笑容满面谦逊有力。 “木琛先生,请不要介意,这只是例行程序。我们调查清楚过后,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 唐宋元主动和木老大握手,满面春风和蔼可亲,哪有刚才半点杀气腾腾要吃人的凶悍模样。 在这样的情况下,木老大哪敢再多嘴。话锋一转便自叫起了撞天屈。说什么这件明代床单自己跟本不知情,自己就是看着那唐卡好看才买下来挂家里的。 要是自己是走私国宝的犯罪分子的话,那自己早就带着唐卡登机走了,也不会等到现在。 一边说,木老大还拿出了自己购买唐卡的合同和收据。 木家老二在这时候脾气又上来,指责起现场众人。 说什么自己木家是爱国人士,这些年给内地捐了多少多少,指责众人故意为难刁难。耽搁了港岛寺庙开寺责任全部你们负责,还大放厥词说什么以后再不来内地做生意。 唐宋元就跟一个没事人似的笑脸相迎,向木老二做出庄严保证。 木老大在这时候放下电话扔下一句话拿着海关扣押单带着自己兄弟大摇大摆走了人,现场终于迎来了难得的清净。 而在这时候,马绅皓突然冒出来的一句话让唐宋元撒腿就往外面跑。 不知道在什么时候,金铎又神奇的消失遁走了。 追到跑道左右四望不见金铎影子,唐宋元气得直跺脚,嘴里又一次爆出粗口。 自己有很多很多话要跟金铎讲,可偏偏的,这个小混蛋愣是不给自己这个机会。 自己都给小混蛋联系好了好几个一等一的单位,还给小混蛋准备了好些个一等一的去处,就等小混蛋点头就能去上学进修或者是直接上班。 还有那些泰斗老辈们,也叫自己帮着传话想要见他。 就连自己九旬高龄的爷爷也…… 还有艾老…… 可这个混账东西,愣是不给自己机会。 过几天,蓝家,蓝家就要过来报仇,这小混蛋都没一点准备。 全神州古玩行都知道这件事了,唯独这个偏执狂的小混蛋一无所知。 这可怎么是好。 蓝海凤可是跪在他父亲遗体前发了重誓的。 蓝家,可是睚眦必报出了名的。 悻悻回到机库,压了一肚子火气的唐宋元亲自检查扣押物品。 徐银德双手捧着那织金缂丝床单前细细观摩。 这床单太新,新得来没人敢相信也没人会相信她会是明代出土物品。要知道,当年万历皇帝定陵开启过后,放在里面陪葬的绢纱绸缎大部分都被氧化变成了灰灰。 而眼前的这床单,却是没有任何丝毫损坏。 手指间传来床单死死柔顺的触感,徐银德忍不住将床单握在手里往上送,脸部贴着床单,尽情享受着那绸缎般的丝滑。 鼻息里尽是那床单上散发出来的异味,但徐银德却是沉迷深陷其中丝毫不觉。 “徐教授。这床单还不错吧。” 唐宋元背着手叼着烟走到徐银德面前,眼睛里尽是调侃。 徐银德不住点头:“小唐,这真是四百年前的?” “那可不。” “一级文物没得跑了吧。” “那肯定是一级。定陵保存下来的丝织品好的没这个新,新的没这个全。全的没这个完整。全国算是独一份了。” 唐宋元笑呵呵眼睛眯着:“只是这东西,味道有点冲。” 徐银德一张老脸紧紧贴着床单深深闻嗅,一脸陶醉:“四百年的东西味道冲点也是正常。” 唐宋元撇着嘴:“垫在尸体下面的。尸水就化在上边儿,尸臭味很冲。” 一下子徐银德就呆立当场,面色由红转白,由白转青,整张脸黑如墨汁。 旁边众人听到这话,纷纷掩鼻闪退。 马绅皓伍洪顺一帮人忍不住放肆大笑出声。 这一下,徐银德什么老脸全都丢干丢净。 海关王老总不争气的恨了自己老丈人一眼跟唐宋元握手办了交接即刻走人,一分一秒都不愿意在这里多待。 “徐教授,今天可得谢谢您老帮我们巴蜀文保的大忙。要是没有您老,我们今天还揪不出这件一级国宝。” 这话徐银德那里接得住,灿笑两声:“我也是听到我女婿说起这才想着来帮忙。越俎代庖还请小唐……唐总你别往心里去。” 唐宋元可不会放过徐银德:“既然徐教授这么关心支持我们的工作,那我厚着脸皮向孙总要人。请徐教授到我们巴蜀文保来贡献一份力量。” “以后海关这块儿就交给徐教授全权负责。我也好抽出时间去做其他事。” 当即徐银德就变了颜色,急忙对唐宋元道歉。 没多久,徐银德灰溜溜走出机场,两只脚都是软的。 自己这回闯的祸事不小,不仅损坏了那头白象,还彻底把唐宋元给得罪。 越俎代庖可是大忌中的大忌,这要被上面知晓了,那自己可就完了。 要是立了功还好说,现在,自己不仅没有立功,还闹了两个大笑话。这个事传出去,自己这辈子都别想再进步了。 坐六路汽车到了蜀大,趁着时间还早,金铎又去了那家装可怜骗滴答的无良黑心商贩书局, 黑心老板一眼就把金铎认出,立刻起身笑脸接待,随后搬出一大堆民国书籍供金铎任意挑选。 见金铎对些书都不满意,黑心老板马上从里屋又报出一叠古书。 可惜这一回黑心老板再没赚到金铎的钱。直到金铎走后黑心老板还对金铎骂骂咧咧不休。 黑心老板收集的古书不是没有好书,只是没有金铎要的。 金铎需要的是能打动地质队肺痨队长,能让其痴迷让其疯狂,但又让其望尘莫及,倾家荡产也买不起的绝版书! 这种书,可遇不可求! 金铎也不指望自己能买到。 买不到金铎也不愁,买不到书,就自己做! 时间还相当充裕,足够自己做一本旷世奇书出来。 这本书只要做出来,拿给那肺痨队长,那人必定要不惜一切代价搞到手。 到时候,就可以狠狠勒索一笔。 以那群穷逼的实力,自然是买不起的。 接下来,自己就能办自己的事了。 二手书市场出来,金铎到了公交车站等候公交车前往下一站目标。 这当口,一辆摩托擦着黄灯风驰电掣而来。恰好一辆人力三轮在左边缓缓停下。 摩托车骑手来不及刹车,一下子撞在人力三轮前轮。 163 娃比猩猩还丑 人力三轮车夫是个五十多岁的男子,当即就被撞翻在地,赤果的左脚顿时见了血。 摩托车骑手刚刚要想停车,身后那女子却是说了两句高卢鸡语,骑手立刻调转车把轰油要走。 旁边执勤的老大妈立刻拽住摩托车车尾大声叫道:“撞了人还想跑哦。不准走。说清楚。” “谁撞人了?明明是他先撞的我们。” “死老太婆你眼睛瞎了。” 坐在摩托车背后的女子并没有戴头盔,不过二十来岁的年龄,娇俏玲珑凹凸有致,浓妆艳抹加爆炸头型,看上去像极了夜场陪酒女。 “你没撞人才怪。我亲眼看到你撞的人。” 执勤大妈并没有被陪酒女威胁到:“你看你把人都撞出血了。连句道歉都没有,你还有没有点良心。” “下车。我叫交警过来。” 说着,执勤大妈就要去拖女孩。 陪酒女突然拍了执勤大妈一巴掌,跳下车来对着执勤大妈就是一耳光,满脸骄纵怒骂出口:“你个老不死的老东西,还敢抓我。” “你晓得我男朋友是谁不?” “外国人!” 听到这话,执勤大妈有些懵,看了看那老外骑手,明显有了几分惧不敢再说话。 人力三轮车夫挣扎爬起,一只手拽着执勤大妈,嘴里啊啊叫着,右手不停比划,指着自己的三轮。 车夫是个哑巴。他告诉执勤大妈,自己的车被撞坏了,要对方赔偿。 执勤大妈极其为难,给哑巴车主比划回应,转头低三下四对着陪酒女说道:“美女,你把人家残疾人车撞……” 陪酒女直接粗暴打断执勤大妈,满嘴粗口脏话态度蛮横:“想多了你。赔你个锤子。麻痹死老太婆乱管闲事,还有你个死残废,走路不带眼睛。没把你撞死算你运气好。” 执勤大妈忍着脾气客气对陪酒女下话:“人家是残疾人,活着也不容易,你们好歹也赔人家一点钱。这样大家都过得去。” “赔你麻痹。” 陪酒女对着执勤大妈劈头盖脸乱骂出去,骄纵嚣张:“我们还没喊死哑巴赔钱就算对得起他了。我还要赔钱,你们算个什么东西。” “都给老子滚远点。” 这话犯了众怒,当下旁边就有看不惯的路人跳出来指责陪酒女。一个人加入就有更多人加入声讨陪酒女。 陪酒女一张破嘴架不住众人围攻,突然尖声大叫:“老子今天就不赔你们。我男朋友是外国人。随便你们要怎样。” “你们这些下贱狗算什么东西,有本事把特勤喊起来。” 骑手也在这时候摘下头盔怒视众人:“我是外国人。你们想怎么样?” “你们欺负我女朋友。现在,你们马上给我女朋友道歉。不然的话,我就告你们。我把特勤叫过来,你们全都跑不掉。” 那老外长得人高马大近两米高,又粗又壮,相貌狰狞丑陋。围观路人个个义愤填膺又敢怒不敢言。 陪酒女冷笑不止,猩红的嘴唇张得老大,对着路人们一通乱骂,言语不堪入耳。 “一个个下贱货,就算撞死你们也是白撞。” “别说撞死一个,就算撞死你们全部,也就那么大回事。” “外国人有豁免权。你们晓得不?” 陪酒女态度之嚣张,言语之恶毒,面容之丑陋,围观路人恨得咬牙切齿,暗里骂着陪酒女汉奸走狗。 陪酒女骂完一干人却恬不知耻主动亲吻了骑手男朋友,甜腻无比的叫着:“走。亲爱的。” “我们去看碟中谍三。看了我们去吃西餐。” “不和这群小贱人一般见识。” “你们下辈子投个好胎,也变老外。格格格……” 那老外骑手大刺刺嗯了声,完全无视众人憎恨唾弃眼光,戴上头盔扭动钥匙就要潇洒走人。 就在这瞬间,一只手从旁边探出摁下熄火开关,再扭下钥匙退到一边。冷漠点上一支烟。 “你干什么?” “你敢抢我男朋友钥匙。你活腻了。臭男人。” 陪酒女冲过来对着抢钥匙的男人爆骂,跟着就要抢男子手中钥匙:“还老子车钥匙。” “还来。” 那男子对陪酒女视若无睹听而不闻,右手一翻,钥匙在空中划出个漂亮的抛物线,直接落进府南河中。 这一幕出来,围观路人全都看呆了,继而哈哈大笑,狠狠出了口心头恶气。 陪酒女花容失色,对着男子又是一通爆骂:“你敢丢我男朋友钥匙。你赔。我男朋友是老外。你不赔我叫你去坐牢。” “去给我把钥匙捞上来,马上。不然我叫你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 “给你说三声。一,二,三……” 男子完全无视陪酒女,自顾自的抽着烟:“你跟他生下来的娃比猩猩还丑。” 陪酒女一下子被激怒,尖声怪叫抄起手机对着男子脑袋就砸过去。 男子抬手一抓,手机便自到了手中,再一翻,手机又被丢到府南河。 陪酒女完全没想到男子会敢这般对自己,嘴里尖声尖叫骂着男子,又扬起挎包要打男子。 男子抬手抓住挎包,手一顿,陪酒女一下子收势不住轰然倒地摔了个狗吃屎。 挎包在手,男子连看也不看往后一抛,又将挎包扔进府南河。秒秒钟就被冲走消失不见。 这一幕出来,现场围观路人群众无不放声大笑,对着行侠仗义的男子疯狂点赞叫好。 陪酒女懵了半响才回过神来,只感觉嘴巴发咸,低头一看,地上尽是鲜血。再一摸,这才发现自己下唇破了大口子。 一下子的陪酒女就放声嚎哭,指着男子爆骂:“死全家的狗……” 男子蓦然抬头,苍暮死灰的眼神直刺陪酒女。当即陪酒女就身不由己打了个寒颤,后面的话再不敢骂出口。 眼前的这个男子板着个僵尸脸,就像是一具行尸走肉。陪酒女毫不怀疑自己敢骂他家人,自己必将被男子扔进府南河。 “等着。你给我等着……我今天要你进去。” 陪酒女威胁着男子,挣扎爬起回头哭嚎叫喊:“亲爱的,帮我报仇。” “他打我,给我报仇啊亲爱的。” 陪酒女的老外男友早已撑好摩托站在原地。 令人感到奇怪和不解的是,这老外眼睁睁看到自己女票受伤,径自没上来搀扶。 “亲爱的,你快点给我报仇啊。把他撞死,把他打死,你是外国人,你有豁免权,撞死他打死他也没事。” “快点上啊,亲爱的。” 无论那陪酒女如何撒娇哭诉,那老外就站那里一动不动。眼睛直勾勾看着男子,对自己的女票完全不理不睬。 这一幕出来,围观众人都感到不可思议。 这当口,男子抬起手来勾勾手指。 那老外顿时一个抖索,赶紧小碎步过来到了男子跟前,咧嘴露出雪白的牙齿,笑容灿烂谦卑恭顺。 164 大河马 “老,老大……大哥,师,师父……” “你,您,老人家……您好……” 顷刻间,现场所有人张大嘴瞪大眼呆立当场。 那陪酒女身子一震,径自傻了。 “你愿意和她生娃?” 那老外本能点点头却是突然摇头,脑袋甩动拨浪鼓迭声叫道:“不不不,我不愿意,我不喜欢她,是她一直缠着我……” “她有钱,她说她要包养我。她还说,她就喜欢我这样的黑壮汉。” 眼前的老外是个黑壮汉。黑壮汉不是别人,正是那刚锅小王子索柯凡。 边说,索柯凡边蹲在金铎身边,殷勤的摸出烟给金铎点上。恭敬得就像是一头最乖最温顺的黑熊。 黑如墨碳的脸上如菊花般绽放,满是巴结讨好。 周围的人全都看傻看呆看懵。 “撞了人。要赔钱。还要道歉。” “道,道,道道道……” 索柯凡立刻点头,像一只哈巴狗那般冲着金铎摇头摆尾。即刻起身扶起人力三轮又对着车夫深深鞠躬道歉。 随后,索柯凡又摸出一叠钱塞给车夫用锦城话不停说着对不起。 “还有执勤阿姨。” “是!” 收到金铎命令,索柯凡又向执勤大妈弯腰行礼道歉。 “还有他们。” “是!” 索柯凡立刻应是对着周围群众抱拳行礼,嘴里诚恳诚挚说道:“我师父叫我给你们道歉,请原谅我的莽撞。” “你们一定要原谅我啊,叔叔伯伯阿姨,你们不原谅我,我师父就不教我功夫。” 两米高的索柯凡此时就像是一只被驯化的小熊,憨态可掬,直把围观众人逗得开怀大笑。 “没事。没事。黑大熊。知错就改就是好人。你还有救。” “我们接受你的道歉,以后开车别开那么快。” “这里是神州,不是你的菲洲。要讲规矩。你不讲规矩,自然有人会收拾你。” 那陪酒女就站在旁边,傻傻看着这一幕,三魂七魄都飞不见了。 等到索柯凡转过身,陪酒女立刻上来要挽索柯凡,娇嗲嗲的叫着亲爱的。 这时候的索柯凡哪会把女票放在眼里,早就站在金铎点头哈腰奉迎巴结。完全就是一个小迷弟的崇拜敬仰。 金铎起身连看都不看陪酒女一眼,神色木然打了个响指。 索柯凡立刻推上自己的烂川崎乖乖跟在金铎身后。 这绝不可能的一幕活生生发生众人眼皮底下,无数人除了震惊之外,剩下的,都是翻天倒海般的震撼。 又是解气又是解恨,又是羡慕又是感慨。 “亲爱的,你等等我。我和你一起推。” “滚!” 索柯凡回头对着自己女票怒狠狠骂出口:“我不是你男朋友。我只要师父不要你。以后不准再来找我。” “滚开。碧池!” 那陪酒女倒退两步,又不甘心的冲上来苦苦哀求挽留声泪俱下:“亲爱的我错了,你原谅我这一次。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好好的对你……” 索柯凡熊脸狰狞一把将陪酒女推倒在地,凶暴叫道:“再跟着我,我打死你。我是老外,打死你也有豁免权。” 眼睁睁呆呆看着索柯凡像一只哈巴狗跟在金铎身后走远,陪酒女突然崩溃,嚎啕大哭。 只是现场没有任何一个人同情陪酒女。有的都是最强烈的鄙视和发自内心的快意。 “mmp。一个好好的女娃子竟然喜欢菲洲人。恶心。要是我家里出这种女子,老娘亲自把她打死了事,省得败坏祖宗名声。” “话不能这么说,世界大同是趋势。我倒是不反对涉外婚姻。只是太下贱的女子没有一个有好下场。” “就是。也不怕得爱死病。” “呸。得了爱死病也是活该。这种人,就不值得可怜。” 听到这话,地上那陪酒女恼羞成怒跳将起来对着围观群众破口大骂。只是现在的她没了靠山,路人们根本不再惧怕。 十几个骂战力强悍无比的路人大妈指着陪酒女痛骂,几分钟就将陪酒女骂得一文不名,直接气晕死过去。 “吊嗨。臭老黑,你他妈敢放老子鸽子。” “没有。没有老板。你听我说……” “说你妈。” 午后的锦城阳光爆盛,即便是在那棵刚刚移栽下去的大银杏树下的阴凉处也是酷热难当。 知鸟在树上疯狂嘶吼咆哮骂着老天爷,没一会又念起了烦躁的求雨经文。 比索柯凡怔怔矮了一个半脑袋的侯翔站在石条上使劲戳着索柯凡太阳穴,喷香的手绢紧紧捂着鼻子。 “你他妈多久没洗澡了。不知道用止汗露啊。就这样逼样子出去,老子还谈什么生意。” “拿了老子钱不办事,你他妈也配叫人?” “差一点,差一点,老子和劳哥就折在青城山。给老子蹲下。” 老熊般壮硕的刚锅小王子牵着自己耳朵乖乖蹲在地上,委屈凄楚小声翼翼解释:“我给师父找muk去了。我发誓我说的都是真的。” “呸!” “找你妈。这都是借口。胆小鬼。就你这逼样,活该你们索族被欺负。” 侯翔用力捶着索柯凡脑门,拳头阵阵生疼,痛得侯翔龇牙咧嘴:“看在劳哥面子上,这回放你一马。再有下次,我他妈叫你这个臭嗨好看。” 大棒挥舞狠狠砸了一通,黑河马战战兢兢向侯家少爷做出庄严承诺和保证又签了一大堆的卖身契。 随后侯翔的胡萝卜便自扔了出来。 这一扔,就是一大堆。 不仅有胡萝卜,还有鲜爽可口的肉食品。 十几套量身定做的高级西装、衬衣、皮鞋、腕表、墨镜、手机外加十万大洋现金。 另外还有黑河马的最爱,拇指粗的大金狗链子。 这些玩意出来立刻征服了刚锅小王子,感恩戴德的他只差没管侯翔叫爸爸。 “下次叫你给我跑快点。再放老子鸽子,就算你跑回刚锅,老子也要派雇佣军把你抓回来。” 金铎就坐在旁边目不斜视劈着红砖。 正在施工的九七大厦园林工地上,红砖多如牛毛。 金铎劈的红砖可不是电影道具,也不是一般的残次品。而是真正的浸泡在水坑里一天一夜的红砖。 长时间浸泡后的红砖吸纳了足够多是水分变得异常坚硬。 不过,这些红砖在金铎的掌下却犹如豆腐般不堪一击。 先是一块红砖被金铎一掌打断,接着叠加变成三块四块直到六块。 无论一块还是六块,金铎都是一掌下去,全部崩断。直把侯翔少爷的两个近卫保镖看得眼珠子都凸爆。 当七块红砖码叠在一起的时候,金铎勾勾手指叫来黑河马用尽全力压住七块红砖。 跟着起身,又是轻描淡写的一掌下去。 七块红砖尽数断裂,黑河马收势不住一下子跪倒碎砖坷垃之上,当即痛得整张脸都变了形。 只是,大河马却不敢叫出声。早已被金铎的泼天战力和凶悍震得心底发寒。 165 该不会真就是那东西吧 让黑河马独自感受那七块红砖都被劈碎的威力和震撼,洗过手的金铎又复坐下,遗世独立的样子超然物外。 石条上放着一叠报纸,尽是关于刚锅国的新闻。 索族和东北部族的战斗越演越烈,大量难民流离失所,死伤人数更是无法统计。 在来的路上,索柯凡就向金锋一五一十交了老底。 这头菲洲黑河马确实是当地索族权贵之子,但绝不是什么王子和部落继承人。 他家里人口众多。几十个兄弟姐妹他连名字都叫不全。而且在众多兄弟姐妹们中,他属于那种几乎不被人注意的角色。 前些年神州国企在刚锅投资,营地就建在索柯凡家里。久而久之索柯凡也学到了几句神州话。 恰逢那年国企大佬去调研,年纪不过十五岁的索柯凡做了向导陪同大佬视察。等大佬回国的时候,索柯凡也登上了同一班飞机。 说起来,他也算是走了狗翔运。 按照一般留学生的职业规划,那就是拿到签证以后在神州做倒爷。 毕竟神州在很多年前就是各国留学生的圣地,物华天宝民风淳朴,只要不遇上黄巢那不世出的疯子杀人魔,待在神州天堂一辈子绝对没有任何问题。运气好还能找个当地女子结婚生子繁衍后代。 索柯凡也是这么想的。 过惯了神州尤其是锦城这样悠闲的好日子,再回刚锅那千里荒凉的地方,索柯凡绝对会疯掉。 但索柯凡又舍不得他的家人,毕竟故土难离也是人之常情。 这个人的胆子非常小! 上车侯家少爷刺王杀驾侯晚清,索柯凡竟然放了侯翔鸽子。原因就是他不敢去。 原想着能逃过这一劫,没想到今天却是撞上了金铎。 “我叫你找的东西呢?” “找到了。找到了的。” “师父,您……能不能教我这样的功夫?” “当然可以。” 金铎抄起一块碎砖扔上天空,随后又捡起另一块碎砖随手打了出去。天空上那块碎砖立刻被击落。 跟着金铎又捡起两块碎扔上天空,手里两块碎砖再次打出。 啪啪两声,四块碎砖在空中结结实实撞在一起,散落在地。 这一手功夫不仅叫两个保镖真真正正变了颜色,更将黑河马震得肝胆尽裂。 “这两门功夫,你想学哪样?” 索柯凡顿时呆立当场,陷入迷惘纠结。老半天才低低叫道:“能不能都学。” “不能!” “为,为什么,师父?” “因为你没给我想要的东西。” 索柯凡赶紧说道:“马上就送过来。师父,你耐心等。” 约莫过了半钟头,又一个非裔男子姗姗来迟赶到九七大厦。将一根木头交在金铎手里。 木头不过一尺来长,直径不过二十公分出头。分量极沉。 上下被截断的部分能清晰看到树干正中有一团深红色的树芯。 树干树芯处有大量的油脂凝结,轻轻触碰油腻感十足。 “你确定这就是muk?” 金铎冷漠的脸色压迫感滔滔荡荡,让索柯凡呼吸不稳,那冰冷的话语又叫大河马感到初来锦城那年经历的凛冽寒冬。 “确实是muk。我敢用我生命起誓。我要是骗了你,叫我永远无法得到树神的眷顾。” 索柯凡额头上汗珠渗出,几乎要被金铎强大的威压压得自己跪下去。 金铎不说话抓起一块完整红砖,当即索柯凡就抱着脑袋尖声大叫:“师父。我坦白。我交代。” 木头是索柯凡的非裔同胞从五色羊城里寄过来的,但是,木头确实是刚锅产的。 “那天你说,这样的木头在你们那里有很多?” “多。非常多。非常非常多。就像,就像斑马野牛那么多。几个省漫山遍野都是。” 金铎点上烟轻声说道:“还有几天放暑假?” “已经,已经放了……” “通知你父亲你族人和你们部族酋长。砍十万棵这样的树子送过来。” 金铎深吸一口烟雾,尽数吞进肺中,沙哑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肃杀:“你亲自回去砍。亲自坐船给我押回神州。” “你有两个月时间。运过来,我教你可以打死大象的真功夫。” “再让你,做你们部族酋长。” 大河马战战兢兢点头,突然指着那截木头结结巴巴说道:“比,比,这样的大的行不?” “这样的木头,在我们那里,就是没长大的小娃娃。” 金铎鼻子里轻哼出声,大河马当即吓得五官扭曲闭上眼睛。 “办好这件事,你会得到很多钱。可以买坦克买大炮买任何你想要的任何武器装备。” “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不过二十岁的大河马睁着黢黑的大眼睛直勾勾看着金铎,眼神里尽是懵懂和浑噩。 “有枪,就能做酋长。就能占有你们刚锅最肥沃的土地。” “有枪,就能可以保护你的家人,还有你的族人不会受到别人的欺负。” 大河马眼珠子陡然收紧又放大,墨汁般浓黑的河马脸上一抹从未有过的严肃慢慢凝结。 金铎又点上一支烟,神色凄冷犹如厉鬼:“有枪,不一定能解决所有问题。所以,你还必须要有钱。” 索柯凡瞪得老大的眼睛里又浮现出深深的迷惘,脸上写满了一万个大大的问号。 显然这头菲洲大河马的智商确实令人担忧。旁边的侯翔气不打一处来,直骂索柯凡傻b。 “这你妈都不知道?” “有枪你就能做土霸王,谁敢欺负你也灭了。看不上谁就灭了,谁看不起你就灭了谁。” “有钱你就能做土霸王加土皇帝。吃最好的火锅,开最快的川崎,穿最好的衣服,戴最好的手表,住最好的豪宅,玩最漂亮的女人……” 说到这里,侯翔揪着大河马耳朵大吼:“不是你们刚锅最漂亮的女人,是全世界最漂亮的女人!” “只要你有钱,这些女人排队给你生无数头大猩猩。” “懂了吗傻逼。” “操!” 索柯凡硕大的身子骨颤栗着,瞳孔放大慢慢变红,脸色渐渐收紧呼吸一声粗过一声。 金铎神色清冷沙哑的声音如雷鸣:“再加我传你的功夫。整个刚锅的天空都是你专机的领域,整个刚锅几千条河流任由你的豪华游艇驰骋,几千万刚锅人无论种族都是你的子民。” “整个刚锅,你就是皇帝。你的儿子孙子都会是皇帝。” 猛地下,索柯凡身子剧烈一抖。再看他的眼神和表情,已然和刚才有了翻天覆地截然不同的变化。 大河马的眼神中尽是贪婪和残暴,绷紧的黑脸上充满了最刚毅最坚定的果敢。 还有,无穷无尽的欲望! “要不要这样的生活?” 索柯凡直直看着金铎,黑白分明的眼睛左眼枪炮右眼美女,拼命重重点头。 金铎重新点燃一支烟塞在大河马嘴角,轻声说道:“想到和得到,中间只差一件事。” “做到!” 深夜。 万家灯火通明照耀浑黑的夜幕,霓虹流光溢彩铺满灰蒙的天空。 凉风习习吹动微微细雨,伴着满大街稀碎哀婉的菊花残,整个锦城进入休眠。 九七大厦大厅内,金铎放下斧子迫不及待捡起那块被剖开的流血树树芯。 饶是已经断定这树芯的材质,但当紧握住这根树芯的瞬间,金铎的心也忍不住加速跳动起来。 空气中传来淡淡女乃香的芳香,让金铎的手也变得有些僵硬。 “劳哥。这不会真的就是那东西吧?” 一直蹲在旁边的侯翔看着手心中越擦越红的印记,声音走样。 即便是在昏暗的橘灯下,千亿少爷的眼睛也在闪着幽冷绿光。 “七八成。” 听到这话,侯翔身不由己打了个哆嗦。差点就坐在那锋利的电锯片上。 166 神仙来了都得打眼 “能,能确定不?” 侯少爷的嘴巴发干,喉结不住蠕动,颤颤抖抖摸出雪茄,点了好几次才勉强点燃一半。 “等下。” 金铎神色宁静如海声音清冷,和千亿少爷的激动振奋形成巨大的反差。 手提电锯开动,将剥出来的红色树芯切成数段。 先将红色树芯木末碎颗粒涂抹在手中,又挨着挨着闻嗅砌每一截树芯的香味。 跟着,金铎随即捡出一截红色树芯用斧子再次剖开。 一瞬间的刹那,侯翔便自失声尖叫:“星!” “有星!” “金星!” “有金星嗳,真的有金星呀。劳哥,快看看是不是金星,是不是?是不是?” 侯翔抄起那半截木头跑到路灯下瞪大眼睛仔细查看,喉咙管里发出嘎嘎嘎的怪异吼声,身体摇摇欲坠。 金铎默默打开强光手电照耀树芯。 这一截树芯中,能清楚的看到针眼大的棕点,还有有牛毛纹般的金丝。那金丝属于自然形成,每一根金丝形状各异各有不同。 拿在手里掂掂份量,金铎突然握紧树芯,拇指摁着树芯表皮,闭上眼睛感受着极重的油脂触感。 慢慢松开树芯,金铎呆呆站在原地,长长吁出一口浊气。 像是叹息,又像是幸运。 “劳哥……” 橘灯下,侯家少爷的影子被拉成一条弯曲的贪婪野狼。他直直盯着金铎,俊脸扭曲变形,眼睛里飚射出阴森森的绿光:“是不是?” “快说。我,要扛不住了。” 金铎右手慢慢抬起,慢如蜗牛般摸出烟来,僵尸脸上现出可以吓死厉鬼的狰狞,缓缓开口,吐出一句话。 “泥料。金星。” “相似度,九成五!” 轰! 一道惊雷在乌黑的天空之上爆开,连绵千百万里,久久不绝。 噗! 侯家少爷噗了声,脖子身子缩成一团。 “你麻痹!” “吊嗨!” “哈哈,哈哈哈……” 侯翔仰头笑了起来,突然猛抽了自己一巴掌,冲到金铎跟前毫不在意单膝跪地,膝盖直接跪在装修中的水泥中。 双手死命掐着金铎胳膊嘶声叫道:“索柯凡说,他们刚锅几个省都是这样的木料?” 金铎嗯了声,淡然回应:“我看了地图。至少四十万平方公里。” 噗! 哈! “神州从来没运进来过?” 金铎紧抿嘴,轻然颔首:“没有!” 侯翔眼珠子几乎就要凸爆眼眶,用尽毕生力气掐着金铎嘶声叫道:“这种树……流血树,流血树……能不能当正品卖?” “能不……能,骗过专家?” 金铎抽着烟肃声说道:“就这种品质,神仙来了,都要打眼。” 侯翔胸腔不停抽搐着,喉咙管和鼻腔中发出哐当哐当火车过山洞的怪异声响:“那边多少钱一吨?” “不要钱!” 金铎木然说道:“索柯凡说过,这种树太硬,当地人只用来烧火卖钢碳。” 侯翔眼睛中绿光暴起,墙角流窜作案的老鼠直接被这两道绿光吓得怪叫飞遁。 “劳哥。如果这样品质的流血树拉回来能卖多少钱一吨?” “五十万!” 金铎冷冷回应:“保底!” 侯翔呆呆看着金铎,脑速开到最大,在区区几秒钟时间就得出结论。 当即间,侯翔汗毛倒竖,长咝一声,像一具多年没开动的机器艰难转过身子,当即就倒在地上。 “发财了!” “老子发财了。” “老子要发大横财了。” “哇咔咔咔……” 金铎坐在地上,平静的点上今天的第四支烟,深深咂了一口,闭上眼睛。手心中握着的树芯轻然坠地,清香四溢。 这产自大河马索柯凡家乡的流血树目前还没有一个专属的名字。 不过,在神州,在本大洲,他的名字却是早在千百年前就被众多史学家深深传唱。 小叶紫檀! 这包裹在流血树中的树芯,是小叶紫檀! 这树芯,是历朝历代王侯贵胄商贾巨子们最痴迷最追捧的小叶紫檀。 这树芯,是早已消失多年只有在天竺和锡兰才出产的小叶紫檀! 这树芯,是现在保底售价每吨五十万的小叶紫檀! 截止目前为止,流血树从未进入过神州。更没有任何人知道他和小叶紫檀的极高相似度。 是的。没错。 大河马故乡的流血树并不能算是真正的小叶紫檀。 从金铎剖开的那截流血树来说,他和小叶紫檀的相似度只有九成五。 无论是密度、油性、纹理、棕眼、颜色还是金星,流血树与真正的小叶紫檀都没有任何区别。 唯一剩下的那百分之零点五的差异,是流血树的味道。 他同样具有小叶紫檀的清香,但流血树的香味并不能保持长久。 不过,这就够了! 有这么高的相似度,就算是神仙来了也得打眼吃药。 侯家少爷说得没错。 金铎要发财了。 五十万神州币,在刚锅,可以买下整整十平方公里的流血树。 这些不花一分钱本钱的流血树运到神州,一吨就是五十万! 这么重密度的流血树,两根就是一吨。一根就是二十五万! 十平方公里的流血树,那又有多少吨? 如果让索柯凡出面,五十万可以买到更多的流血树。 其中暴利,无以伦比,难以计算。 “哈哈哈哈哈……” “哇咔咔……” 侯翔在地上翻来覆去的滚着喊着叫着哭着笑着闹着吼着,声嘶力竭眼泪淌满。 自己冒着屁股被打烂永禁为猪的危险把自己老姐拉下马,为的不就是那点钱吗? 现在,有了这流血树,老子还缺钱吗? 千亿算个杰宝毛! 就算老子现在身无一文,凭着这流血树就能在一年之内挣到百亿。十年就能挣到千亿。 这回老子是真的发财了。 发财啦! 老子要把这些不值一文的流血树当成小叶紫檀卖给那些专做小叶紫檀的厂家,卖给那些专门做木材收藏的大玩家,卖给那些囤积压货的黑心商贩…… 一吨五十万,一百吨五千万,一艘十万吨级货轮…… 那是多少? 那是多少! 坑坑坑嘎嘎嘎。 嚯嚯嚯。 金铎静静起身,轻声说道:“做好准备。” 侯翔赖在地上不动懒洋洋却又嚣张无限说道:“劳哥。这栋九七大厦喜不喜欢?喜欢就送给你。” “神州女明星连同港岛宝岛两个省在内的,喜欢谁,我马上派专机送到你床上。” “男的也行……” “哈哈哈……” 金铎毫不客气给了侯翔一脚,正正踢在侯翔肋骨。当即侯翔的狂笑便自戛然而止。 “还不是庆祝的时候。” 金铎冷冷说道:“你是商人。知道那个道理。一个九桃瓶可以卖上亿。十个九桃瓶就只能卖一千万。一百个九桃瓶一起出来,一万块都没人要。” “你侯家的能量,在神州,还没大到通天的地步。” 167 八大山人 “到时候守不住或是曝盘,你和我都死无葬身之地。我烂命一条大不了一死了之。你们侯家巨富三代,想死都没人答应。” 侯翔痛得龇牙咧嘴捂着肋骨重重点头:“全部交给你办。劳哥。你要什么我全力配合。” 第二天早上十点多,侯翔才从九七大厦里出来连衣服都没换就直奔机场。带着大河马索柯凡直飞魔都,飞往中转站埃塞。 侯家少爷以考察的名义去了刚锅。 一起去的,还有侯翔亲自提拔起来的两个中层和保镖。 侯翔亲自去刚锅督办流血树,金铎则全权负责流血树的销售。 事关身家性命和千亿财富,金铎和侯翔都不敢掉以轻心。一夜未眠的商议金铎和侯翔制定出了最详细最周密的计划。 按照计划,新公司金铎占股百分之三十,侯家少爷独得六成。剩下一成算是给大河马的打赏。 提供原材料的从来都是最下等,古来如此。这给大河马的一成侯翔都觉得有点多。 按理说,流血树是金铎第一个发现者,他理当拥有绝对的控股权。事实上侯家少爷也是这么认为的。 不过金铎却是没这么做。 他把本应属于自己的六成股份让了一半给侯翔。再加侯翔欠自己的一件事拿到了另外一份合同。 在离开神州之前,侯翔突然给金铎说了一句话。 那就是让金铎加入狮子国国籍。 这事对于其他人来说难于登天,不过对于现在的侯家少爷来说,易如反掌。 侯翔的原话就是凭金铎现在的鉴定本事,别说加狮子国,就算加日不落、汉斯国和美丽国,都是分分钟的事。 侯翔还告诉金铎,拿到狮子国国籍,那金铎就是外国人。在神州就属于外宾。无论做什么都能事半功倍。 从今天起,金铎身上也多了一件额外的东西。 手机! 手机是侯翔送给金铎的最新款n93。但金铎却是没拿,而是去二手手机店买了个可以砸核桃的诺基亚3310。 有了手机,金铎也算是彻底融入了这个社会。 没开三轮自然没再回城门洞老宅,金铎也没回废品站,而是去了不远处的草堂。 草堂是外地游客必来的景点之一。杜甫老祖宗当年在这里结庐搭建茅草屋,留下无数脍炙人口千古传唱的神诗绝句。 那首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不仅在感慨武侯老祖宗,更是感慨自己颠沛一生壮志未酬的凄零际遇。 那首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的神句更是道尽诗圣凄凉惨切的后半生。 如今的草堂早已成为锦城市民休闲娱乐的好去处,面积更比当年大了无数倍。 若是杜甫老祖宗能穿越回来,看到眼前这国泰民安的盛世,他老人家一定会很欣慰。 挨着草堂北大门隔壁就是锦城著名的草堂古玩城。虽然名气没有送仙桥大,但在锦城却是仅次于送仙桥的存在。 挨着草堂自然享受独天得厚的便宜。那些逛完草堂的外地游客多少都会到这里走走看看,买点纪念品回去证明来过。 金铎来的点不早不晚,正是草堂最热闹的时间段。 一百多家门店不仅包含了瓷器字画金银器,更有各种玉石,家具和文玩杂项。那些仿古招牌一个做的比一个精美,题跋也是巴蜀已故尚在的名人,很是舍得本钱。 这几年正是古玩古董风靡全国的高峰期,草堂的人流量同样摩肩接踵。 闲逛一阵,金铎在二楼停了下来。 “看见我弟弟,记得告诉我。谢谢。” 杂项店里,一个花甲老头恭敬客气对着店主鞠躬退出门外。 花甲老头和金铎对撞了下站在汹涌的人潮中左右看看,停顿几秒又走近另外一家古玩店。 “老板。我有个老玉是杜甫的,你帮我看看。” 说话间,花甲老头就将手里的文玩盒放上柜台。 古玩店老板似乎对花甲老头很是熟悉的样子,根本没给老头好脸色,恶狠狠骂了句神经病。 花甲老头怔立原地,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打量店子,大声问道:“有八大山人的画不?我买一张。” 店主怒道:“神经病滚出去。” 被店主怒骂,老头也不生气,突然冒出一句话:“看见我弟弟记得告诉我。我把玉人送给你。谢谢。” 说完,花甲老头抄起文玩盒子走到门口,转身对着店主鞠躬感谢这才调头出门。 站在人潮中左往右看,花甲老头径直撞进人堆,一只脚踩着卖葫芦的地摊又进了另外一家古玩店。 没两分钟,花甲老头嘴里又飙出那句看见我弟弟记得告诉我话。出了店子茫然走了几步后又奔赴下一家。 花甲老头气色很好,声音洪亮中气十足,一言一行礼数周全,但就是行事怪异。嘴里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话。 他走路之时无视任何人,进店子的时候更不管摊位前有没有人,摆卖的是任何东西,直接踩迈过去。 一路上花甲老头撞了不少人,又踩了不少摊位。 好些个摊主似乎早已习惯了花甲老头的怪异行为,只是骂了几句便自不再追究。 有些新来的摊主不乐意揪着老头要讨个说法,但老头却根本不在乎更不搭话。新摊主也只好自认倒霉。 花甲老头每进一家店子都会重复演绎一件事。 先对店主讲有杜甫古玉要卖,又把文玩盒规规矩矩放在柜台。不管店主有没有拒绝,花甲老头又开始询问有没有八大山人的画。 然后,就是那句看见我弟弟的话。 期间有的店主对花甲老头还算客气,有的将花甲老头轰出门,更有的女店主则直接抄起扫帚驱赶。 连着走了十几家店,花甲老头似乎有些疲惫。独自上了二楼。 这当口三楼一男一女正往下走,花甲老头不管不顾一头钻到一个女人怀里。 “你他妈没长眼睛啊。死老头。” 被撞的女人不过三十来岁,打扮精致首饰齐全,很有几分贵妇气势。身边男人肥头大耳富态十足,手里拎着爱马仕的包包。 花甲老头根本不和贵妇说话,捡起文玩盒又往上走。 “给我站住。” 富态男人一把揪着老人衣领,顺手一扯就将老人扔在地上:“老东西有没有礼貌?连句道歉都不会说?” 花甲老头趴在地上哼哼唧唧费力捡起文玩盒挣扎起身,不理会富态男人就要离开。 “你他妈耳朵聋了。老子叫你站住没听见?” 富态男人一巴掌拍在花甲老头后脑勺,打得老头一个趔趄又趴在地上。 “mmp。老不死的东西。吃我豆腐。” 贵妇过去过去就踢了老头后腰一脚:“死gr的老胎神,活得不耐烦了。” 花甲老头挨了两下却不告饶也不反抗,往前爬了两步又去捡文玩盒。 富态男人一脚过去狠狠踩在文玩盒上,直接将文玩盒踩成几瓣。饶是这般,福态男人依旧不出气,又给了老头两脚。 “小弟。小弟。我的小弟啊小弟。” “不要踩我小弟……” 168 做我的小弟 花甲老头尖声大叫,跪行过去捡起文玩盒,扒开一看,却是不见了那个玉件。 一下子的花甲老头就疯了,跪在地上啊啊大叫弟弟,脑袋晃动,在地上爬着不断寻找着自己的小弟,眼泪簌簌滴落,声音惨切,闻之动容。 即便这样,那贵妇也没饶过花甲老头。一脚下去又踩住文玩盒。 “放开我弟弟。放开我的小弟。” 花甲老头跪在地上拼命要搬开贵妇的脚,那贵妇却是痛骂花甲老头老不死。 突然,花甲老头抓住贵妇的手腕,张开嘴巴一口咬了下去。 贵妇痛叫出声:“死老头,老东西,放开我。” 右手狠狠敲打老头脑袋。 忒的一声响。 贵妇右手上那只翡翠玉镯突地断开,摔在地上又碎成三截。 “啊。我的手镯。我的镯子。” “狗东西,你赔我镯子……” “宋哥,你给我刚买的镯子啊……” 贵妇花容失色尖声怪叫原地跳脚:“狗杂种的老畜生,你要死了啊……” 说着,贵妇提起高跟鞋就往花甲老头身上脸上头上狂踩。 “gr的老畜生……” 那富态男人怒不可遏揪起花甲老头重重扇了几耳光,又复一脚过去重踢老头小腹。 富态男人足有两百来斤,这一脚要是踢实在了,老头必将摔下楼去。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这时候,一只脚横空探过来压在富态男人脚上。 “别打人。” 富态男人嗯了声,看着对方怒骂出口:“你是他什么人?” 拦住福态男人的是金铎。 金铎低身扶起老头,轻声说道:“他撞了你们是他的不对。你们也不该打人。” “你是什么人?要你管闲事。” “老不死的狗东西吃我老婆豆腐占我便宜,还疯狗样的乱咬人。活该被打。打死也活该。” 贵妇捡起地上断成三截的镯子心痛大叫:“我刚买的翡翠手镯。十八万。十八万。给我赔。赔钱!” 说着,贵妇冲过去又要打老头。 金铎神色清冷扶着老头轻声说道:“他有精神病。你们别跟一个精神病计较。就当做好事。” 富态男人过来指着金铎鼻子厉声叫道:“我管他是不是神经病。要嘛赔钱,要嘛老子打死他。你要帮忙,老子连你一起打。” “好。” 金铎静静说道:“我赔。” 富态男人不由得一愣,上下打量金铎一眼嗤笑出声:“你赔?你赔得起。” “别听他的。宋哥。这个农民工全身上下加起来都不值一百块。他有屁的钱来赔。” 贵妇骂着金铎,上前又要抓老头:“死老头,赔钱。” 金铎一只手握住贵妇,拉开挎包:“再打他一下,我不赔钱了。” 贵妇低头望向金铎挎包,眼睛顿亮悻悻骂了老头一句算你运气好,一把夺过金铎挎包。 当着贵妇的面,金铎点了十八万过去。贵妇却是叫嚣着有假钱自己又点了起来。 “谢谢你小伙子。你有八大山人的画不?我买一张。” 花甲老头手里抱着踩碎的文玩盒对着金铎道谢,突然又叫喊起来:“我小弟,我小弟不见了。” 嘴里叫着,花甲老头又趴在地上到处寻找小弟。 金铎走到墙角从垃圾箱下捡起一个小小的玉件转身递给老头:“在这。” 顷刻间老头如获至宝将那玉件紧紧捂在手中柔柔擦拭,又用右手紧紧盖住捂在胸口,嘴里喃喃叫着小弟。 “小伙子,你看见我弟弟没有?” “要是看见了记得对我讲。谢谢你哈。” 老头傻傻乐乐对着金铎憨笑:“对了。你有八大山人的画不?我买一张。” “我请你去我家做客。你要来。” 金铎木然点头,探手给老头把了把脉又拍拍老头肩膀,却是没说话。 老头脉象很好精神也不错,只是得了健忘症。 也就是老年痴呆。 看老头头上的那条旧创口,应该是外力所致造成的健忘症。 这种由外力造成的健忘症病不好治。 忽然,老头用力拽拉金铎大声叫嚷:“小伙子。盒子。盒子,装我小弟的盒子坏了,坏了……” “我小弟没地方住了。没地方住了。” 说着,老头眼泪一下子就夺目而出。 金铎拍拍老头的手,接过文玩盒拉开挎包开始修复。 老头就乖巧的坐在坐在金铎旁边,一眼不眨看着金铎,双手紧紧握着那件玉器,嘴里不住喃喃自语低低叫着妈妈弟弟。 很快,金铎就将文玩盒修复妥当,转手交给老头。 老头立刻将那件玉器慎重放回盒子里紧紧抱在怀里,开心笑着对着金铎道谢:“小伙子,谢谢你。” “你有八大山人的画不,我买一张。” 金铎点头:“我找到八大山人的画就卖给你。” “我小弟跑不见了,你当我小弟好不好?” 金铎拍拍老头肩膀:“好。” 老头也会心拍拍金铎肩膀,露出天真傻傻的笑容。 就在贵妇点钱的时候,一个身材姣好的中年妇女神色匆匆迈步上了二楼。乍见神经病老头的瞬间,立刻失声尖叫:“哥。你怎么跑这来了?” 精神病老头抬头看了看中年妇女咧嘴笑了起来:“我出来找小弟。晓彤,快来坐。” 看到老头的刹那,中年妇女晓彤长出一口大气。苍白惶急的神情终于舒缓下来,手里电话立刻拨号出去报了平安。 “大哥。小光在家的。你快跟我回家。小光担心你不得了,派了好多人找你。” “咦。大哥。你脸怎么了?还有你的衣服?” 神经病老头指着对面贵妇叫道:“我把她翡翠手镯打坏了。” 跟着神经病老头又指着那富态男人:“他把我打惨了。还用脚踢我脑袋。打得我好痛。” “这个小伙子帮我赔钱。还帮我修好了盒盒。不然小弟就没房子住了。” 晓彤急忙靠近查看老头伤势,还不忘对金铎道谢。看见老头满头的大包和踢伤的脸,晓彤心痛万分,眼泪就在眼眶中打转。 “你们凭什么打人?凭什么打我大哥?” 晓彤转身对着贵妇和富态男人凄声叫道:“我大哥从来不惹事,从来没惹过事,你们凭什么打人?你们把我大哥打成这样。你们良心让狗吃了?” “你们给我大哥道歉。马上。” 对方贵妇冷笑连连,蛮横叫道:“你大哥占我便宜吃我豆腐。还打碎了我的翡翠镯子。十八万的手镯。” 晓彤脸色铁青脆声说道:“我大哥有阿尔茨海默症,他绝对没有故意占你便宜的企图。我先替我大哥给您道歉。” “打坏了你们的东西照价赔偿就是。多少我们都赔。赔多少都可以。可你们凭什么打人?” “长这么大,我大哥从来没被人欺负过。你们太过分了。” 贵妇撇撇晓彤脸上尽是蔑视嗤笑出口:“就你那一身垃圾衣服裤子还照价赔偿?要不是有这个憨包农民工给你大哥出头,把你神经病大哥加你一块卖了都赔不起。” 旁边的富态男人叼着软中,一脸的猖狂嚣张:“今天算你大哥运气好。要不然,你大哥早就被我们打死。” 贵妇接着叫道:“打死了也活该。” 晓彤强制忍住自己的愤怒悲呛说道:“你们不要太过分。打了人还有理。你们今天,今天必须给我大哥道歉。” “道歉!” 富态男人色眯眯看着风韵十足的晓彤,意兴盎然调侃说道:“好啊,我给你道歉。你跟我走啊,宾馆去,我好好给你道歉。” “我不仅给你好好道歉,我还把这十八万还给你,怎么样,去不去?” 晓彤唰的变了颜色,痛声痛斥:“无耻!” 富态男人捏着烟得意大笑,眼神中尽是邪秽。 晓彤气得娇躯簌簌发抖怒视富态男人想要发作却是忍了又忍,转身扶着神经病老头就要离开。 “小哥请跟我走,我拿钱给您。” “非常感谢您。” 就在这时候,一个男子气喘吁吁快步上楼。 乍见这中年人,富态男人眨眨眼咝了一声小心试探叫了声:“岑秘书……” 169 做旧 岑秘书看了看富态男人淡淡说道:“是我。你是……” “我,我是宋山,金牛……” 岑秘书随意应了声,都不愿意多看熊海山半眼,对着晓彤欠身点头叫了声嫂子,又叫了神经病老头大哥:“嫂子,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这话出来,宋山手里的香烟顿时掉在地上,身子骨莫名的一抖,脸上现出最惊恐的神色。 “没事。” 晓彤轻声回应:“张鸿光呢?” 张鸿光三个字传入宋山耳内,宋山双腿一软,倒退两步,惊恐万状。 “老总在外面。” 晓彤扶着神经病老头低声说道:“大哥。小弟在外面等你。咱们回家。” 神经病老头笑着点头:“回家。小弟回家我也回家。” 说着,神经病老头拍拍金铎肩膀:“小弟。我们回家。” 等到几个人下了楼,宋山依旧像个木雕一般站在那里,整个人就跟掉了魂那般,任由贵妇怎么叫也不答应。 “宋哥,我们还有赚啊。八万买的手镯卖了十八万,净赚十万,这十万归我了啊。亲爱的,咱们去宾馆,我老公今天出差,我好好伺候你……” “你去,我不去了。” 宋山木讷说着,牙关都在打颤:“我,还有事,我先走。” “以后,咱们都别见面了。” 贵妇怔了怔,一把拽住宋山腻腻撒娇:“宋哥怎么了嘛?你干嘛说这些话,大不了我回去跟那废物离婚就是……” “你是不是看上刚才那女的了?我不介意……” 宋山回头木然看着贵妇,脸上看不见一丝血色,僵硬的脸上扯出丑到爆炸的尬笑,颤颤叫道:“你知道那女的是谁吗?” “她是瞿晓彤。瞿晓彤。” 突然宋山爆吼出声:“我他妈要死了。要死了。” “老子遇见你这个骚婆娘倒了半辈子血霉了,哎呀……” “我他妈瞎了,瞎了啊。” “我犯了大错啊,大错呀……” 一边说,宋山一边狂打自己脑袋疯狂跺脚捶打自己胸口,疯狂扇着自己嘴巴。 贵妇吓得不轻急忙劝阻拥抱宋山却被宋山一把推下楼,当场就摔晕死过去。 宋山根本不理会贵妇,跌跌撞撞冲下楼,连滚带爬冲出古玩城。无视一切直直冲向公路上正在行驶的公交车…… 愁人的雨连着下了三天,正在提速狂奔的锦城也暂停了追赶南方沿海的步伐。再次回归悠闲的慢节奏。 连日的暴雨也让金铎收破烂的计划搁置。 三天时间里,金铎在锦城各个书市旧货市场转悠寻摸,也找到了自己需要的东西。 昨天侯家少爷打来电话,他已经抵达刚锅。正在等雇佣队伍的到来。 为了那五十万一吨的流血树,侯翔砸了重金雇佣了两支队伍保护自己。 同时,按照金铎要求,侯翔也在组织各种交通工具以求万无一失。 现在的刚锅正是旱季,相当于国内北方的初秋。各条河流水位正好,也大大降低了出行难度。 不出意外,今天晚上队伍就会出发前往索柯凡故乡。预计两天后就有好消息传回。 另外还有一个好消息。 汤静雅脖子瘿瘤已经缩小到拳头大小。身上那股子臭味也彻底消散。 另外还有一个不算太好的消息,那就是在暴雨最大的那个早上,金铎培育的蛟龙寒兰其中一株悄无声息的抽了花芽。 可是这花芽的颜色却叫金铎大失所望。 那不过两厘米的小小花芽呈现出来的是最普通的白色。 白色的兰花虽然也有贵的,但也贵不到哪儿去。顶天了也就是几千块。 前两天金铎路过叠翠城进去转了转,那里又诞生了一株名叫玉兔的最贵建兰。 一株一百一十八万。 第一株蛟龙寒兰基本确定为残次品,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剩下两株上。 连日暴雨让猪圈也变得潮湿不堪,就连被子也阴湿不干。 工作台上,金铎将一张张裁剪好的纸张重叠在一起,用老式的锥子在纸张上戳出十几个锥洞。 从雨水中捞起浸泡了两天三夜的老棉线烘到七八成干,穿入线套从书的第二锥眼开始打线。 在古玩行内时常听说书画作假,瓷器作假,却是极少有听说古书作假。 现在被炒到天价的宋版古籍号称一页宋版一页黄金,比起那些字画不知道要贵到哪儿去,但就是没人作假。 不是没有投机倒把无良商人不想搞,而是真的做不出来。 伪造古书有很多很多困难,即便是八大宗师这样的顶尖高手都难以做到。即便是做出来,也不敢保证不会穿帮。 作假的古书很容易辨认。除去最重要的纸张外,还有字体,最难的自然是装订线。 这些困难对于金铎来说,都都不叫事。 金铎作假的书也就那么四十多页,纸张用的是青衣江纸加其他老纸的混合料。 青衣江纸当年也是康熙和乾隆钦定的御用纸,现在好的青衣江纸存货几乎绝种。 用来做假的青衣江纸是十老爷存下来的老纸,年代在民国初期。 当年脚盆入侵,巴蜀被迫成为最后的后方。大量沦陷地学校工厂机构搬迁到巴蜀。 这段时间里,包括宣纸在内的多个纸张产区全部停产,青衣江纸和梁山纸也在那个阶段被消耗干净。 民国初期的青衣江纸不是金铎所想要的,但事急从权也只能凑合。 青衣江纸金铎只用了三张裁成二十五小张,剩下的,则用的是晚清老宣纸。 晚清加民国两种不同年代的纸张混在一起做成书,而且还做成假书,金铎还真的就这么干了。 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晚清老宣纸同样是十老爷的处方纸,质量上乘远超青衣江纸。于是,金铎在上面抄写了二十多份处方单子。 剩下的青衣江纸,金铎则抄写了另外一段从未现世的文字。 处方纸金铎是用右手抄的,青衣江纸上的文字则用左手书写。两种不同风格字体这个世界上没人会认得。 除非那几个葫芦娃老怪物复生。 棉线装订结束,金铎马不停蹄开始做旧。 古籍古书做旧,难就难在装订棉线。 纸张可以作假,字体可以作假,但棉线却是做不了。 装订在古书里的棉线有一部分会随着时间推移变黄变黑,但有一部分藏在书页中的却是会保留原色不变。 上世纪七十年中期,庐山有个地方的村民开挖防洪沟搞出了个完整的古墓,出土了一具包裹九层丝绢织物的古尸。打开之后肌肤还有一定弹性。 由于那时候条件差根本不懂得保护,古尸和丝绢全都氧化成了渣渣。 这也怪不得村民。 往前推,定陵被某些大宗师软磨硬泡打开之前也是做好了充足准备,结果造成神州考古史空前绝后的千古悲剧,到最后连万历老祖宗的棺椁都被丢弃在荒山野岭任由村民们哄抢一空。 庐山古墓挖出来,根据墓志铭得知墓主人叫陶桂一,陶渊明22代孙。 170 恐龙蛋 陪葬品不过一些粗陶瓶瓶罐罐,村民嫌晦气没要。倒是有一个姓周的年轻人从棺椁里捡了一本古书回家。 那年月神州能认字的少,周姓年轻人虽然是文盲,但却最懂得书籍的珍贵。 这本书一直放在周家直到改开,其间有不少铲地皮的下乡收购周姓年轻人也没出手。 82年全国文物第二次普查,书上交国家。已经三十岁的周某人得到十块钱奖励。 次年,天赣省确认此书为宋版邵尧夫先生诗全集。 海内孤本,独一无二,一级国宝! 邵尧夫。南宋大儒邵雍。 邵雍是谁? 天狂辛弃疾有一首诗词:“饮酒已输陶靖节,作诗犹爱邵尧夫。” 说的就是这位大儒。 一去二三里,烟村四五家就是邵雍写的。 这本在古墓里躺了千年的古籍在出土之后,他的装订棉线依旧完好无损。尤其是装订的蝴蝶线在拆开之后依然能清楚看见纯白色的线体。 这就是仿造古书的最难部分。 不过金铎做的假古书不是宋版也不是官版,而是民间手抄版。不用那么多的讲究,只要把内容做好就万事大吉。 装订完成,金铎立刻将书放进铁锅来回刷拉。 铁锅中装了半锅细沙,下面还加了柴火。刚刚做好的假书在加热的细沙磋磨下,很快就由青嫩少女变成褶皱满脸的老妇。 随后金铎又将假书在返潮的地面墙角结结实实亲密接触了一个小时,用早就准备好的草木灰吸干假书水分再扔进铁锅里繁复蹂躏。 由于在书写内容之前,金铎已经对纸张做出做旧处理,现在这道工序也只是走一个过程。 来来回回搞了两三个钟头,四十多页假书每一张都磨损得不成样,古书特有的霉斑散发出刺鼻的气味,整本古书充满沧桑的年代感。 然而这还不算完。 古书自然免不了虫蛀鼠咬,这一步同样非常关键。 生霉的古书扔进米虫中任由其啃噬,只需要两天时间,这本惊世骇俗的古书就能新鲜出炉。 接下来,就是找个机会把这本书藏在某个地方。等哪天当着地质队那群穷鬼的面亲自翻出来。 是时候去办另外一件事了。 忙活了一夜,金铎收拾行装换上最干净的衣服坐上野猪儿直奔状元街。 还没踏进状元街,老远的鼓楼上那硕大的倒计时牌便自映入眼帘,满街上空挂满的红旗和五环让人的心一下子就被点燃 让人不解的是,锦城的海选竟然要比天都城海选提前了整整十天。这也让锦城成为打响国宝海选第一枪的城市。就连核心中的核心的天都城都比了下去。 个中原因不为人知,但这并妨碍同胞们对海选的期盼和热情。 奥运会是一个民族崛起的象征,更是一个国家振兴的标志! 这盛世的大幕,已然在挣脱束缚向前狂追的东方醒狮的脚下慢慢揭开! 乱世黄金盛世古董。 其实早在七八年前,神州古玩古董屡创天价成为全世界疯狂追逐的藏品来看,这盛世就已经初现端倪! 早先那些环肥燕瘦鬼迷日眼的老保安们也以影响市容市貌全部调离,换上了年轻标致身材高大的退伍安保。 干干净净的路面和人行道重新规划了无数个摊位更叫状元街显得尤为整齐。 摊位永远是金铎摆摊的最大困难。尤其是在这秒出送仙桥草堂五倍流量的状元街。 不过滴答却是不这么认为。 以铎哥的本事,就算是把摊子摆在女厕所,那些男人们也会排队进去哭着喊着求着铎哥鉴定。 推着大大的买菜车快步跟在金铎身后,眼前的繁华喧闹丝毫不落滴答的眼睛。在滴答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他希望那个人傻钱多的仙男二逼再次出现。 这样铎哥就能再次施展一言五千金的盖世神功。 因为滴答知道,铎哥的挎包里只有几块钱了。也不知道前些天挣的十几万都花到了什么地方。 就在滴答幻想之际,金铎突然停了下来。 脚下的摊位上摆着一堆堆椭圆形的石头,有些石头上有类似龟壳的裂纹,有的石头皮壳则极其粗糙不堪。 “老板,哪儿人?” 卖石头的摊主来自天青省高原,蒙古族人。身材魁梧健硕,细眼大鼻。若不是穿着的蒙古服,别人绝对会认为他是藏族同胞。 “多少钱一个?” “你看着给。” 金铎递过去一支烟,捡起一块龟甲石头掂了掂重量又凑在鼻前闻嗅了闻。 “粪坑里挖出来的?” “我也不知道。我看着像蛋就拉到这里,能卖几个是几个。” “有多少?” “就这么多。我也没数。” “打包多少?” 没说两句,金铎回头打了个响指:“给钱。” 滴答立刻上前数了四百块过去,将不下四十个龟壳蛋拿下。 四十多个龟壳蛋足有老大一堆,滴答的买菜车根本装不下。这时候金铎带来的另一件东西就派上了用场。 这是一件超市专用的购物车。虽然已经很旧,但容量足够的大。 推着两个铁架车再往前走了五十米,金铎再次停下。 眼前是个长四米的摊位,摆着足足四张木桌。 木桌后边坐着两个老头,一个银发苍苍,另外一个瘦如排骨。两个人正在看着物件。 在木桌前面则围满了无数中老年人。一个个平心静气伸长脖子虚心听着两个老头的点评。 这两个老头可是前两天刚刚从天都城过来的鉴定专家。他们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义务为广大藏友玩家们免费鉴定。 从天都城来的专家,那必然是最好的。 其中一个专家负责瓷器,另外一个负责杂项。他们看东西的速度非常快,每件东西一上手再掌眼先说结论再做两句点评便自结束。 能在这种场合公开鉴定的,那肯定都是拿了证书的。 “铎哥,你看着。我去找摊位。” “不用。” 让滴答守着,金铎抱起大石头老实排起了长队。 金铎的举动让滴答很是不解,但又不敢多问。 足足过了四十来分钟才轮到金铎,金铎直接将大石头放在桌上。 “咦?这是……” “不错啊小伙子。你从哪儿搞来的奇石?有点意思啊。” 金铎的大石头足有一尺多长,在大石头四周排列着四个深浅不一的龟壳蛋石头。龟壳蛋就埋在大石头中,中间则是一个椭圆形的大深坑。乍一看,真的跟奇石差不离。 杂项赵专家饶有兴致看着这块龟壳奇石,嘴里啧啧称奇。 “取名儿没有?” “请赵大师帮忙想一个。” 赵专家反复看了好些时候突然说道:“那就叫奥运五环吧。这个寓意挺好的。” 周围藏家玩友们眼前一亮,纷纷大声叫好。有的奇石收藏人直接就在现场给金铎开价收购。 “谢谢赵专家赐名。” 金铎轻声说道:“有个问题想请教。赵专家是初级鉴定师?” “对。考中级还有些日子。” 上周,全国鉴定师资格考试在天都城开考。第一批鉴定师已经新鲜出炉。 “身为杂项鉴定师,赵大专家连恐龙蛋都看不出来?” 171 你想跟我过手? 此话一出,好些围观藏友玩家们纷纷一愣。那赵专家嗯了声,面色沉稳看了看那几个龟壳石头,拍了拍石头头也不抬没好气叫道, “这怎么可能是恐龙蛋?” 众人乍听恐龙蛋也是吓了一跳。 恐龙蛋化石那可是六千多万年前的东西。现在国际炒家对恐龙蛋那是趋之如骛。 1984年,神州有四颗连体恐龙蛋,也叫窝窝蛋。由于当时没人认得被当做奇石卖给港岛商人,那边有人认出这东西转手买给国家炒家。 2003年,这批窝窝蛋在美丽国已42万刀的天价拍出。 2002年中,一枚圆形恐龙蛋在雾都上拍,经过九轮竞价落槌128万刀。折算神州币上千万。 在1993年之前,全世界累计发现的恐龙蛋不过才五百多个。发现恐龙蛋化石的国家对此视若珍宝不轻易示人。 这样就造成了国际上一蛋难求的局面。价格一度达到惊世骇俗的天价。直到1993年,在孔明老祖宗故里一口气出土了五千多颗恐龙蛋化石,瞬间改写了历史。 “赵专家是没见到恐龙蛋还是真不认识?” “这要是恐龙蛋,我就把他吃了。” 赵专家呵呵笑说,根本不带看金铎一眼。 “好。” 金铎没二话,手里可以砸黑桃的3310对着一枚恐龙蛋砸下去。 当即那恐龙蛋便自裂开,露出内体。 只见着在那弹壳内赫然现出一只小小的胚胎。 一瞬间的刹那,全场轰动! 那胚胎虽然没有成型,但却能清楚看见小小恐龙的雏形。 乍见这胚胎,赵专家张大嘴瞪大眼,脑子都炸了。 “吃!” 金铎漠然说着,声音凄冷寒气凌人。 赵专家尴尬难看,一张脸从黄转白,由白转青随后又青紫交错,社死当场。 身为第一批次拿到初级证的杂项鉴定专家,赵专家本事是没得说的。可偏偏的,却是被一只恐龙蛋难住。不仅难住,还打了眼。 这个人,丢太大。 老碧脸都没了! 从来都是鉴定师给人鉴定,被吃药打脸还是第一次。 而且,还是在这样公开鉴定的场合! 赵专家从此也就可以告别鉴定师生涯滚回家一辈子不见人了。 古玩行里的规矩就是这样,就是这么残酷,就是这么现实。 “这,这……” “小伙子你……” 腾的下,赵专家就跟火箭发射般弹射而起,嘴里尖声怪叫:“是你!” “劳改犯!” 劳改犯三字出口,赵专家旁边的瓷器鉴定师歪头过来,面色陡变。 “是我。” “我来了。” 轻描淡写五个字飘出口,却是化作五个恐龙蛋重重砸在赵专家脑袋上。 “你,你,你……” 赵专家声音发颤脸发白,却是连一句完整的话都吐不出口。 “恐龙蛋化石你看成是奇石?还五环。还要吃了。” 金铎僵尸脸冷得吓人,沙哑的声音更如厉鬼:“你的鉴定师资格证是作弊拿到的?” 赵专家老脸由白转红,呼吸急速牵着嘴角抽搐,就像是身上有一千只毛毛虫爬行,身子扭动得厉害。 “告诉徐银德,我来了。” “滚!” 冷冷一个滚字出口,赵专家愣了好几秒咬着牙起身羞愧难当走出摊位。 这一幕出来,来自天南地北的藏家玩友全都看呆了。 金铎抬开桌子堂而皇之坐在赵专家的椅子上,轻漠点上一支烟。慢慢转头。 隔壁的瓷器专家这时候早已停止了鉴定,正襟危坐的他两只眼睛斜着看着金铎,一副老骨头抖得那叫一个厉害。 当两个人的眼睛对视的那一霎,瓷器专家只感觉身子瞬间石化,全身僵硬径自动了不一下。 劳改犯那眼神太过恐怖,就跟传说中的美杜莎的死亡凝视一般凶残。 没有生机只有暮气,没有感情只有死气。 “姜晓军,你也拿了证?” 姜晓军赶紧点头。 “你坐这是想跟我比瓷器?” 姜晓军赶紧摇头。 “那你还不滚。” 姜晓军身子一震,怒气上头却不敢出声,脚板心已是冷汗狂流却又强撑死扛不肯挪位。 “要嘛做过一场,要嘛滚!” 姜晓军脸色刹变,拳头攥紧,脖子青筋毕露。喉节不停蠕动可就是不敢开口。 “那就来!” 说话间,金铎右手抬起抓住购物车扶手轻轻往自己身边拉。 姜晓军斜眼余光一看购物车里几个包装严实的大箱子,心跳立刻加速到一百八,当即那脑门上的血管高高鼓起,跳个不停。 慢慢地,姜晓军扶着椅子艰难起身,抖抖索索迈出摊,乖乖滚蛋。 这绝不可能的一幕活生生映入众人眼中,无数人又看傻了。 招招手让滴答进来,拿出那张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白毯平放在桌上。很久很久没有用过的纸壳招牌放在一旁。 “古玩鉴定。” 时隔半月,金铎的地摊再次开张。 当这纸壳招牌亮相的那一刻,周围无数藏家玩友好奇重重又迷惑不解。 渐渐的,有人慢慢靠上前轻声询问,不过在十秒之后,询问的人便自重重呸了一口转身就走。 “鉴定还要收费?假专家。” “一块钱都不给你。” “都来看啊,这有个假专家收费鉴定。还说什么看错了砍手挖眼。还说鉴定费随意。” “大伙都快来看呀。” 身后众多人纷纷哄堂大笑,对金铎充满老婆鄙夷鄙视。 “傻子神经病才会拿东西给他鉴定。凡是要鉴定费的专家都是冒牌货,都是假的。” “骗子。” “对。骗子。” “报警。” “谁瞎了狗眼才拿东西给他鉴定。” 众口铄金,一片喊打。金铎却是静若处子稳若磐石。 就在众多人嘲笑挖苦金铎之际,一个瘦瘦高高的摊贩如泥鳅一般溜进人堆到了金铎跟前。 “劳大师恁好勒。恁可算来嘞。俺天天盼着恁来。” 曾经见过金铎神技的中原摊贩恭恭敬敬给金铎递烟点火,从包里摸出个家伙什双手呈放在那白毯之上。 “劳大师。请恁帮俺看看。多谢恁了。” 这是一串共计五枚的钱币。顺治、康熙、雍正、乾隆、嘉庆祖辈五代人同框。 也不知道从哪年哪月开始,爱新觉罗家这祖辈五代人突然就有了一个好听的名字。 五帝钱! 还被冠上了镇宅法器、招福纳财、辟邪上品的名头。 五个皇帝的钱币集中在一起就能召唤神龙辟邪法器招财纳福?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康熙自带属性没得说,雍正勉强算一个,创造出史上人口最多的乾隆辟邪也能可以称得上招财纳福。 可嘉庆跟辟邪有个杰宝关系? 一个活在多尔衮和亲娘光环下抢了人老婆还要剃度出家的顺治能跟法器搭上边? 这个地,怎么洗,也洗不掉。 五帝钱中有一枚雍正通宝。宝川局铸。 宝川局就是巴蜀铸币局,当年在雍正时期,共有十五个铸币局分布在全国各省分别铸币。 说起雍正通宝有个笑话,那就是雍正刚刚登基那会,铸钱的比例还是照着他老子时候的铜六铅四的配比搞的。 172 免费 但民间却是将钱币熔了取铜打造铜器,由此造成了好几个省份的钱荒。而老百姓上税的时候也必须要用铜钱,很多人逼得来只能用银子购买铜钱。 雍正得知此事下令改变铜钱配比,改成了铜五铅五。又在各个省开设铸币局,在极大程度上稳定了市场。 铜钱没有问题,只是那会巴蜀铜矿产出不高,钱币大多采用花铜铸造,只是存世量极少,也算是极品。 现在市场上大多以小五帝钱为主,也有大五帝钱。也就是祖龙、刘邦、李渊、赵匡胤和朱棣五个皇帝的铸币。 大五帝钱还算有点名堂,但也有个缺陷。 难以集齐。 “谢谢劳大师。” 中原摊贩笑容满面向金铎行礼,递过来一张纸币却被金铎拒绝。 “前三位,免单!” 这一幕出来,周围看热闹笑话的藏家玩友纷纷嘲笑金铎和中原摊贩两个人演双簧。 嘴里说的话相当难听。什么前三位免单?就算是倒给钱,我都不会拿去鉴定。 滴答听在耳朵里,记在心里。裁纸刀在木板上拉出一条又一条长长的刻痕。 笑吧。让你们笑。 你们现在有多狂,待会我铎哥就打你们多狠的脸。 这时候,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斯文男子陪着一位矮矮胖胖的老头当先一步到了跟前。 两个人一露面,围观众人中不由得咦了声。 “这不是严大师吗?” “你认识他?” “我当然认识啊,双喜城钱币协会大会长严嵩明。那是他儿子严子黄。严子黄可是奥运国宝组委会钱币专家。” 旁边人不由得好奇问道:“不是吧。他们父子俩还需要找这个骗子鉴定?” 这时候,中原摊贩冷笑接口:“刚谁说瞎了狗眼才找劳大师鉴定来的?” “刚才谁说我跟劳大师演双簧来着?” “现在,你们的脸痛不?” 顷刻间,对方就变成哑巴,一张脸涨得通红。 中原摊贩轻声说道:“一个月前,就在这个地方。就是你们嘴里的大专家严子黄,开价一万五想要捡漏一小姑娘的原光三鸟币。被唐宋元唐总揭穿。” “后来唐总花了一百八十万买下了三鸟币。” “知道是那三鸟币是谁开出来的吗?就是这位你们看不起的劳大师。” “知道劳大师收了人小姑娘多少钱吗?四个馒头。” 此番话一出来,周围的人纷纷变色相顾骇然。 “还严大师?早他妈被开除了。一群信息闭塞的土鳖。” “就你们这群没见过世面的井底之蛙,跪下来给多少钱人求劳大师,人都不会给你们鉴定。” 被中原摊贩一通抢白臭骂,刚刚叫嚣谩骂的一帮人又羞又恼,窘迫难堪,羞愤难当。 也就在下一秒,中原摊贩回头抄起自己的手提扩音器大声喊叫:“劳大师来摆摊啦!” “都快来啊!” “冲啊!” 高音量的喇叭声盖过周围的噪杂,传遍四方。 临近摊贩猛然抬头,惊喜万状,腾然跳起冲了过来。 “劳大师来了,快走。” “劳大师来了,劳大师来了……” 状元街上千个摊主口口相传,分分钟就传遍街头巷尾。 无数摊贩有的直接收起包裹狂奔而来,有的摊主一把从买主手里夺过自己的货物撒丫子狂奔。 “哪个劳大师?” 一个摊贩紧紧抓住另外一个摊贩大声问道。 “废话!” 摊贩狠狠推开对方手大声叫道:“当然是发现极品原光三鸟币只收两块钱的劳大师。” 对方倒吸一口冷气颤声叫道:“是不是那把顾家大小姐打哭的劳大师?” 旁边有人颤声叫道:“是不是那天把蒋大会长打得心服口服的劳大师?” 隔壁摊贩激动问道:“是不是狮子国侯家御用鉴定师的劳大师?” 摊贩大声叫道:“是他。是他。就是他。” 轰! 几个摊贩呼吸顿停眼球爆红,七手八脚收起东西就往街中跑。 更有的摊主甚至连自己摊位都不管不顾跑得飞起。 十传百百传千,长达一公里的状元街如同煮开的沸水,无数摊主从四面八方蜂拥而来,顷刻间就将金铎摊位围得水泄不通。 从上方望去,几百颗人头黑压压围聚在一起,场面宏大蔚为壮观。 异变突起,状元街执勤的保安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抄起对讲机惶急大吼处突处突。 刚才还在嘲笑挖苦讽刺打击金铎的藏友玩家们被眼前这匪夷所思颠覆认知的一幕震得瞠目结舌呆若木鸡。 自己认为鉴定还要收费的骗子,在状元街这些商贩中竟然如此被追捧,巨大的心理落差叫这些自以为是的人们无地自容。 “劳大师。在下严嵩明。我不成器的儿子严子黄你们见过。” 身败名裂的严子黄就站在他老爹后面,冷冷看着金铎,晦暗的眼睛里阴冷无尽。 “劳大师。又见面了。” “严大专家有何指教?” 严子黄目不转睛盯着金铎,心里升起最浓最恨的怨毒。 短短一个月时间,眼前的这个劳改犯所作做所为早已在文博界和古玩行里广为流传。 尤其是那一场惊世骇俗的瓷片大战,已经被当成了神话。整个圈子无不为之震颤。 而自己,却是从天堂落进地狱,生不如死。 每每想到这里,严子黄就整夜整夜的无法安睡。 不过,他的好日子也就到此为止了。 今天,你劳改犯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指教不敢。劳大师您现在的地位可是直追八大泰斗。我在你面前不足为道。今天我陪我父亲专程过来给你道歉。” 说着,严子黄站得笔直向金铎弯腰行礼致歉。 那些还在质疑怀疑金铎的人们看到这里这才真真正正变了颜色。 “还是那句话,我受不起严大专家的礼。” 金铎声音淡漠,僵尸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劳大师,我儿子年轻不懂事,有冒犯你的地方请你大人不记小人过。” 严嵩明缓缓开口:“我今天过锦城来,一是给劳大师道歉,二是想要向劳大师请教几个问题。” 严嵩明身材比伍洪顺还要矮,堪堪一米五出头。浓缩的都是精华,严嵩明的本事可不小,他入行时间比蒋昌林更早。 那些年巴蜀还没分家,双喜城还只是巴蜀的一个地级市。严嵩明最早就是朝天门码头上的一个未成年的棒棒。 某一天,严嵩明接到了一位魔都客人陪着这人走街串巷收购铜钱。由于严嵩明那时候吃得苦,那魔都客人就带着他沿着长江一路南下,在各个地方收购钱币古币。 后来,严嵩明就拜了这个人做了干爹。 他干爹姓杜。就是那个拥有缺角大齐通宝的一代名家杜振国。 有了这层关系,严嵩明才得以入行。拜了杜振国的儿子杜洛做了师父。 杜洛同样是钱币大咖,在业内相当有名。还是出过书的主。 “严会长请。” 金铎神情淡然语气简练。给人一种琢磨不定又极其冷漠的感觉。 “那我就不客气了。” 严嵩明略一颔首,严子黄立刻打开手包摸出两叠崭新的红钞放在桌上:“劳大师。这是您的鉴定费。” 旁观众人吃惊不小。 两万块的鉴定费? 还真的有人给? “不用。” 173 果然如此 金铎淡淡说道:“前三单免费。” 这话出来,众人又是一惊惊愕骇然。 不是吧! 两万块的鉴定费都不要? 这是什么鉴定师,连送上门来的钱都不要? 这可是两万现大洋呀。 真是搞不懂。 “感谢劳大师慷慨。但今天,我不想免单。” 围观无数人又愣住了。 一个送钱不要,一个非要送钱。这是什么情况? “鉴定免单,规矩照旧。” 金铎不轻不重不缓不急道出八个字,周围的人又复一震。 旁人听得云里雾里,互相询问什么规矩? “看错东西,砍手挖眼。” “这就是劳大师的规矩。” 听到这话,现场无数人倒吸一口凉气。这那是鉴宝,这,这是他妈的赌命了呀。 好啊。赌命我喜欢! 鉴宝太枯燥,见血才有看头。 刺激! 要的就是刺激! 突然间,半条街的人都安静下来。 那些认识金铎的商贩们到现在才猛然发现,今天的鉴宝绝不一般。 严嵩明看了看金铎冷然叫了个好字,面色一整肃声说道:“那就照劳大师说的来。” “规矩照旧。” 严嵩明的话刚说完,严子黄唰的下拉开了手包。 一个烟盒大小的文玩盒平平放在桌上,跟着严子黄开启盒盖取出物件摆在那张熏香四溢的白毯上。 一下子的周围无数人怀揣激动尽数围上来,迫切想要目睹这件物品。 这时候状元街的保安们已经赶到,手挽手组成人墙将人们阻拦在外。这些保安都是刚刚退伍不过一两年的老兵,战斗力自不用说。 他们一上场,立刻镇压住局面。无论后面再拥挤也无法突破这道钢铁长城。 白毯上的物件,是一枚钱币! “劳大师。这枚钱币,请您说道说道。” 乍听此话,人墙外顿时一片哗然躁动连连。 很多人完全不敢相信,成名多年的严嵩明让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鉴定的东西竟然会是钱币! 怎么可能是钱币? 他们严家就是玩钱币的啊。 不可能是钱币啊。 一个在币圈里都排得上号的专家竟然找其他人看钱币? 这是什么情况? 咝! 难道! 这一刻,很多摊贩一颗心全部提到嗓子眼。 严嵩明可是双喜城钱币协会会长,玩了一辈子的钱币。他拿给金铎鉴定的绝不会是普通钱币,而是最珍稀罕见的古泉大真。 劳大师能不能看出来? 无数摊贩伸长脖子翘首企待,暗里为金铎担忧。 作为状元街的摊贩,金铎早就被划做他们中间的一份子。虽然他们曾经也看不起金铎,但那都是过去式。 在这群人心里,金铎已经成为状元街的象征。更成为状元街摊贩们心里的丰碑。 有人要打金铎的脸,这些摊贩们自然是不愿意的。也是坚决反对的。 “严大师要看什么?” 金铎的话沙哑而低沉,但却若大海涨潮清晰可闻。 严嵩明站在旁边肃穆威严,沉声说道:“这枚硬币是我新千年在美丽国旅游时候淘的。想请劳大师帮我看看。这是哪个国家哪个版本的硬币?” 严嵩明人矮但声音却是比金铎洪亮激昂,方圆二十米内都是他的声音在回荡。 腾! 现场摊贩们无不惊骇动容,义愤填膺怒火冲天。 太不要脸了。 太他妈不要脸了。 竟然拿外国必来考小劳大师。还他妈有没有点素质。你们严家的良心都他妈让长江里的扬子鳄给吃了。 碧莲都不要了。 劳大师懂外国币吗? 懂吗? 其他藏友玩家们听了严嵩明的话也是一脸愕然。暗里嘲笑严嵩明没气度。有的对金铎依旧看不惯的人则阴笑迭迭,暗骂活该。 “呵呵……” “果然如此。” “我还以为他们蓝家会把那枚四眼儿大齐请出来让小劳掌眼,结果还是上了老外的烤牛排。” 不知道什么时候,一群人悄然穿过钢铁人墙到了摊位跟前。 伍洪顺拎着茶杯为金铎打抱不平,白世红一帮巴蜀大咖专家更是恨得咬牙切齿,眼睛都是红的。 “太他妈欺负人了。” “让小劳认外国币,这跟让老外听温洲话又有什么区别?” “考外国币,别说小劳,就算把封老大叫过来也不一定认得全啊。” 站在众人前方的唐宋元抱着手,手里拿着烟一言不发,直直盯着白毯上那么银币,脸上阴霾超过了天都城污染最重的十二月。 今天是周末,距离蓝关楚下葬刚好过去七天。按照蓝家人那边的风俗,下葬七天之后就要回归正常生活。 所以今天蓝家来了! 计划是在蓝关楚遗体搁在老家的时候就已经定好了。 目的就两个字。 为蓝关楚报仇! 报仇的手段,就是鉴宝。 简单干脆,粗暴直接。 “严家是蓝家派过来的?” “不清楚,但跟蓝家脱不了关系。” “不是蓝家派来的,就是杜家。杜家可是靠着蓝家吃饭。” “唐总。你要出手呀。不能让他们这样欺负小劳。” “唐总。你看看这枚硬币是不是鹰洋?是不是罗马币?是不是日不落币……” 唐宋元回头撇了伍洪顺一眼,低吼叫道:“我哪认得。我他妈又不是老外。” 说完,唐宋元将烟蒂往地上一扔,皮鞋狠狠滋着。 “完了。完了……” 伍洪顺痛苦叫着完了:“一只眼睛啊,一只眼睛啊……小劳就剩下一只眼睛了。” 巴蜀文保一帮人痛得心都揪了起来。 几次短暂的相处,老头们早就把金铎当成了自己人。在他们心里,小劳更是巴蜀文保人的骄傲,更是整个巴蜀文玩界的骄傲。 全国第一位高级鉴定师,那是何等的荣耀,用全运金牌来比喻也丝毫不夸张。 现在,却是要白白牺牲一只眼睛了! 只剩下一只眼睛,小劳以后可怎么办呀! 蓝家人,你们太过分了。 考试当天明明就是蓝关楚老蜜獾一直刁难金铎,他自己技不如人心梗而死,关小劳什么事了。 蓝海生,我们巴蜀文保人跟你们蓝家势不两立! 伍洪顺一帮人担心得不得了,心急如焚五内俱焚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却又没有任何法子。 “只看版本吗?” 蓦然间,金铎的发问将所有人的心拉回鉴定现场。 严子黄拿出来的,是一枚硬币! 大半个硬币呈现出褐色状态,看上去像是一枚铜铅合铸的铜币。 硬币装藏在最好的钱币盒中,保护得极好。 平放在白毯上的硬币只能看见背面。背面图案是一头站在横石上的展翅老鹰。 老鹰身形修长,鹰头在右,鹰嘴锐利,鹰眼犀利,两只鹰翅丰满而张力十足,极富动感。 这头老鹰给人的第一印象像极了神州神话中的凤凰。 老鹰四周有两束花束将整只老鹰包裹其中。花束在最下方交汇刚刚托裹那块横石。 硬币边缘阳刻着一串日不落文字。 鹰体矫健,刻画精美,字体清晰,线条流畅。 单看这一面图案的话,可以初步判定这枚硬币做工水平相当精湛。 “没错。只看版本。” 严嵩明肃声说道:“这枚硬币我当时是二十刀收来玩的。回国之后我查阅了不少资料,都没能找到相关出处。” “听说劳大师见多识广博古通今,这次就带过来请劳大师掌掌眼。也给我涨涨知识。” 严嵩明这么理直气壮的话传入伍洪顺一帮人耳朵里,伍洪顺等人肺都快气炸。 174 一只手一只眼睛 我可去尼玛的吧。 连你查资料都没查到的东西让小劳鉴定。 这他妈就差没把要挖小劳眼睛的报复行为明说出来了。 众人心里操着巴蜀最恶毒的言语把严嵩明全家前后九代人都问候了遍,犀利恶毒的眼神更是将严嵩明凌迟了千百万遍。 “我念书少。初中没毕业。日不落语字母都认不全。” “严大师这枚硬币考到我了。” 此话一出,全场动容。 伍洪顺等人已经闭上了眼睛。 这话,相当于认输了。 眼睛没了! “是吗?” “原来劳大师不懂外语?真是抱歉。” 严嵩明给金铎道歉,但脸上却是不见任何愧疚:“早知道这样,我就拿我们神州古钱币过来了。” “嗬嗬。是我的错。” 严嵩明皮笑肉不笑盯着金铎,眼睛深处杀意漫溢:“要不,我改天带五十大珍过来再向劳大师讨教?” 金铎的僵尸脸上不见任何情绪流露,淡淡说道:“单都接了,说什么也晚了。” “人无信不立。规矩就是规矩。规矩坏了,人这个字,就立不起来了。” 这话出来,众人心头狂跳,对金铎生起最深的敬佩。 “这么说起来,劳大师是要把规矩坚持到底了。” 严嵩明还没说完,严子黄就抢先叫道:“那就请劳大师履行承诺吧。” 伍洪顺等人顿时气往泥丸冲,眼眶血丝浸染,悲愤万状。 “不急。” 金铎木然说道:“愿赌服输。在挖掉这只眼睛前,我想再看看这枚硬币。也让我长长记性。” “严子黄大师,你不介意吧。” “当然不介意。您请。” “时间很多。足够劳大师您大把挥霍。” “小劳……” 唐宋元声音悲呛,上前一步到了金铎跟前。 金铎却是不理睬唐宋元,双眼凝望近在咫尺的硬币,突然做了一个所有人从未料到想到过的动作。 “我好好看看。” 说着,金铎抬手抓起钱币盒! “完了!” “小劳上手了。” “小劳大师上手了!” 伍洪顺如遭雷亟大声叫喊:“劳大师。不要!” 唐宋元身子一抖抬眼望去犹如五雷轰顶,正要叫喊却又在下一秒痛苦闭上眼睛。 金铎,上手那枚银币了! 这措不及防的上手让严子黄初始一怔,继而头发竖起,眼球暴凸,双拳攥紧身子绷紧,痉挛颤抖。 上手了! 劳改犯上手了! 哪知眼睛看了挖哪只眼睛。 哪只手摸了砍哪只手下来。 这是劳改犯自己定的规矩! 这回他完了。 完了他。 死定了。 一只手一支眼睛,给老子拿过来。 从今往后,你就是独眼龙单手猫,一辈子残废,残废一辈子! 严嵩明冷冷看了自己不成器的儿子一眼,面不改色笃定自若,嘴角轻轻上扬,眼睛深处闪过大仇得报的无上快意。 上手? 上手了更好。更省事。 当着这么多的面,也不怕劳改犯敢赖账。 让他看就是。看多久都可以。 看够了,也该剁手挖眼了。 金铎拿起钱币盒的瞬间,唐宋元和伍洪顺便自抢上来要阻止,却是为时已晚。 这当口,两个人也看到了硬币的正面。 硬币正面是一个侧脸人头像。单从人像看不出他的性别。 人像高鼻大眼,炯炯有神,人头高昂,脖子粗硕有力。面部表情刚健中有透出几分的飒爽,让人清楚的感受到人像所显现出来的朝气与活力。 最特别的是人像的头发。 他披着一头飘逸长发,长发一绺一绺披洒在脑后,弯弯曲曲又栩栩如生。 在头像上方为liberty字样,周围环绕十五颗五角小星。正下方有1794四个数字。 “自由?” 唐宋元死死盯着那liberty单词,暗里念出声。 “这是自由女神?!” “自由女神银币?” “1794年?” “怎么会没有面值?” “难道是假的?” 唐宋元绞尽脑汁猜测这枚硬币来历出处,但却以失败告终。心头更是憋了一肚子的焚天怒火。 没有面值的硬币拿给小劳认。小劳怎么可能认得出来? 杜家和蓝家穿一条裤子,杜洛老东西派严家来打头阵,真是好算计! 以唐宋元的学识,也只是能看懂那liberty单词。其他的,唐宋元一无所知。 隔行如隔山,就就是最残酷的现实。 别说是外国银币,即便是神州古钱币,唐宋元也只认得历朝历代最具代表性的钱币。其他各种版本的,同样抓瞎。 即便如此,唐宋元在行里也是宗师级的人物。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是全才。 古玩行里更是如此。 没有人敢说他懂得了全部的古玩,即便是老祖宗也不敢这么说。 小劳输了! 即便是唐宋元认得这枚硬币,但唐宋元也不敢也不会对金铎讲。 今天,是生死杀局。 即有文斗,也有武斗。 文斗是鉴定,武斗是赌命! 唐宋元要是对金铎讲了,那金铎一样的输,唐宋元以后也不用混了。 这时候,金铎已经放下了钱币。 金铎看钱币的时间很短,从拿起到放下不多三四秒。仿佛金铎就只是为了看那钱币正面的内容。 放下钱币的金铎面色沉定,无悲无喜。 唐宋元紧紧闭上眼睛,这时候的他是多么想听见金铎说出那句懂一点的话。 可惜,金铎没说。 没说,就是输了。 一只眼睛一只手,没了! 白白浪费一只手。 一只手都没了,好歹你也多看些时候啊! 唉。 “劳大师看完了。” “看完了。” “您怎么说?” “这枚硬币让我长见识了。” 严嵩明一眼不眨瞄着金铎。金铎也在这时候抬起头。 两个人眼神在这一刻无声对撞在一起。 严嵩明眼瞳里迸发出你死我亡的滔天杀意,而这杀意落进金铎的灰暮的眼瞳里,竟是无声无息波澜不起。 严嵩明声音平静得叫人害怕:“我想亲耳听到劳大师的鉴定结果。如果劳大师给不出,也请您确认结果。” 金铎不说话,僵硬的脸看不到任何表情。 严子黄咬着牙,看金铎的样子就像是在看一只待宰的羔羊,狰狞而森怖。从牙缝里崩出来的凄厉声音让周围的温度都降低了三度。 “劳大师。你还在等什么?” “你该不会赖账反悔吧。” 金铎淡淡说道:“我字典里没有反悔赖账四个字……” “明哥。” 唐宋元在这时候打断金铎的话,叫了严嵩明一声明哥。 严嵩明抬头正视唐宋元。目光阴鸷低声说道:“唐总那天放了子黄,我记你这个情。” “以后唐总有什么交代,我这条命都是唐总的。” 这话唐宋元自然听得懂。下一秒唐宋元肃容肃声说道:“老祖宗的鬼手,只有小劳会。” 严嵩明还没接口,严子黄就凄声叫道:“唐总这是抬老祖宗来压人?” 唐宋元静静说道:“不看僧面看佛面。” 严嵩明轻声说道:“规矩是劳大师自己立的。刚才劳大师也确认了。 “劳大师既然是老祖宗的门徒,那就更应该守规矩。” “如果老祖宗来了,他老人家也会支持。想当年,老祖宗砍的手还少了吗?” 175 百草枯吃得有点多 唐宋元紧咬牙,黯然垂目。 “来的时候,我干爹说了,不管劳大师是不是老祖宗的门徒,看在老祖宗的面子上,手和眼睛就不拿回去了。” “唐总如果爱才,就请唐总为劳大师联系好医院。” “眼睛是装不还原了,只要人员齐备抢救及时,断肢倒是能接上。” “干爹还说,此事到此为止,他不再追究。” 严子黄这时候也跟着补刀:“就算接不上也无所谓。劳大师还有一只手一只眼睛,只要劳大师到时候把规矩改了,凭借劳大师那张证书也能吃饱喝足。” “这些,都是看在老祖宗的面子上。” 杀人诛心的话让无数人愤慨又无能为力。 唐宋元抿着嘴不说话,虎目中闪过一抹悲愤和无奈,重重拍了拍金铎坚逾钢铁的肩膀,转身摸出电话。 唐宋元还真的打电话联系医院去了。 这,也是唐宋元唯一能帮金铎做的事。 “劳大师,结果出来了吗?” 严嵩明依旧那张肃杀阴森的脸,如同地府的勾魂使者。 “出了。” 金铎不咸不淡不轻不重回应。 “劳大师一言九鼎,佩服。请跟我走吧。” “去哪?” “怎么?劳大师是想在这履行承诺?” 严嵩明声音如同催命的音符:“这里人太多,我建议劳大师换一个地方。” 严子黄因阴测测笑起来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如果劳大师非要在这里的话,我也举双手赞成。” “只是,我们为您准备的冰柜在临时办公室。如果你坚持在这履行承诺,我怕到时候你的手接不上。” 严家父子杀机毕露的话出来,唐宋元都不忍心再听下去。伍洪顺等人眼睛红透,老泪夺目飙出。 金铎平静抽着烟,目光涣散停留在白毯上:“严子黄大师,你说错了。” “我劳改犯在重回人世的第一天在这条街立下这个牌子立下这个规矩,就从来没有想过,要改这个规矩。” “我,就是要把我自己逼到退无可退的绝境。” “因为,人到绝境,才能重生!” 这话出来,唐宋元伍洪顺悚然动容,腾的下热血燃烧,沸腾不休。 这话出来,严家父子面色齐变。 “劳大师您的话非常催人奋进。您的品行也值得敬重。” 严嵩明沉声说道:“我期待劳大师的下一次重生。” “没有下一次了……” “做这一行的,错一次,就是一辈子……” 金铎声音萧索,带着英雄迟暮的悲凉。 唐宋元和伍洪顺等人心痛得来五官扭曲,老泪盈眶渗出眼角。 顿了顿,金铎轻声说道:“刚严大师说,这枚硬币你是花了二十刀买的?” “没错。” “我想把这枚他买下来做个纪念。不知道严大师能不能割爱?” “当然可以。劳大师要买,我原价转让。” “谢谢。” 金铎轻轻打了个响指。滴答立刻上来摸出钱数了两张出去,随后又退回去端坐不动 严嵩明毫不矫情,大大方方收了钱放进随身携带的钱盒中:“这两百块钱,我一定叫人做个最好的框子,一辈子珍藏。” “将来我也会给我子孙讲劳大师说的那句话。” “严大师需要立合同吗?” 严嵩明嘴角扯起一缕狠厉的笑:“不用这么麻烦。区区二十刀郎。再说了,这不还有唐总几位大师做见证吗?” 严子黄阴测测的脸上阴笑连连:“太浪费时间了。跟我走吧劳大师。” 金铎淡然道谢,右手夹起那枚硬币轻声说道:“这是我这辈子最大的教训。” “我从来就没想到过,有生之年,我竟然还能得到这枚世界上最罕见的银币。” 此话出来,唐宋元一怔,伍洪顺一惊。严嵩明一呆,严子黄一震。其他人尽皆愣住。 无数人更是怀疑自己的耳朵。 “什么?” “小劳你说什么?” “劳大师你说啥子?” 唐宋元呆了呆突然箭步上来一把抓住那枚硬币惊声叫道:“小劳,这是什么硬币?” 金铎坐如大钟,挺直如松淡淡说道:“1794年,美丽国开国国币。自由女神飘逸长发银币。费拉德尔菲亚铸币厂制造。” “全世界仅存120枚。品相完整的三枚,这是第三枚。” “从1947年首拍过后,已经整整六十年没人见过他了。” 唐宋元张大嘴脑子都不够用了,猛地一把抓住金铎肩膀嘶声叫道:“你说的真的?这是真品?” 金铎头也不回木然回应:“我是高级鉴定师。我要为我说的每一句话负责。” 唐宋元身子狂抖,咬着牙想要爆出粗口,却是慌不迭去开钱币盒。 伍洪顺看金铎的样子就像是在看一头绝迹千万年的霸王龙,颤颤抖抖结结巴巴叫道:“劳大师,你,你,你会,会看外国币?” 金铎点慢慢摸出烟点燃,默默吸了一口轻声说道。 “会一点!” 哐当! 唐宋元钱币盒掉落在地。 噗哧一声,唐宋元弯腰下去哈哈大笑,眼泪夺目而出。 唰的下,唐宋元抬起手袖飞快擦掉眼泪,不让人看见。 伍洪顺傻傻看着金铎,身子抽了抽,跟着裂开嘴巴,哈哈大笑。巴蜀文保一帮老头们早就跳将起来疯狂跺脚,放声狂笑。 “这是美丽国开国银币?” 严嵩明板着脸沉声问道:“劳大师,你该不会骗我吧?” 严子黄冷笑迭迭厉声:“最贵银币?还开国?你他妈在骗鬼啊你。劳改犯,你少给我玩这出鬼把戏。告诉你,今天就算老祖宗来了今天也保不了你。” 严嵩明大声说道:“劳大师,这个玩笑不好笑。” 金铎慢慢昂起头,灰败死暮的眼睛里透出的死气让严嵩明不敢和金铎对视:“我没跟你开玩笑。严大师,你今天这个百草枯吃得有点多。” “不过你是行里人,我就不感谢你放大漏。” 严嵩明紧绷着脸,眼睛里尽是怒火:“你说了不算。” “我说了当然不算。毕竟这枚银币已经失踪了整整六十年……” “少拿这些当借口。” 金铎不疾不徐说道:“我问严大师一个问题。你看得懂这枚银币吗?” “我看不懂,你又能看懂?” “劳大师,你不要强词夺理。我倒是小瞧了你混淆是非的本事。” 金铎神情冷漠平静说道:“我的鉴定结果已经出来了。” “我不认!” “我们不认!” 严子黄指着金铎凄厉怒吼:“你他妈在瞎说。你他妈一个神州人怎么可能认得美丽国的银币?” “你这是在拖延时间。你输了不承认。你他妈输不起。” 严嵩明脸色苍白带青,大声叫道:“劳大师今天想蒙混过关,绝不可能!你的结果,我不认可。” “那就请严大师给个章程。” “好!” 严嵩明面露狰狞:“一时半会也找不到鉴定外国钱币的专家。咱们就用最原始的法子。” “既然你说这是美国开国银币,就请你告诉我他的材料配比。” “我马上送去检验。” “只要你说的是对的。我认你这个结果。” 金铎眼皮下垂轻声说道:“直径39毫米。重量26克。正负误差不会超过五个点。” “银百分之九十,铜百分之十。” “我等你的结果。” 176 我想给某些人机会 金铎轻声说道:“如果错了,手和眼睛都拿去。严大师,今天还早,你介不介意我的手和眼睛多陪我半个小时。” “用不了半个小时,十分钟就好。” 当下严嵩明就让严子黄拿那枚银币去检测。唐宋元自然不会让严子黄一个人去。 一挥手,伍洪顺立刻跟着严子黄快速走向街对面的临时办公室。 随着大西南片区奥运国宝海选临近,原先的临时办公室已经捯饬完毕改为组委会正式办公室。 办公室里各种设备一应俱全。其中就有金属分析仪。 现场一片肃静。 无数人望向金铎,神色千变万化百味杂陈,心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金铎就坐在那椅子上沉默如一尊雕像,似乎忘记了刚才经历的生死大战,他的样子云淡风轻,落在人们眼中,却是深不可测。 这当口,一个浓郁粤语腔调的普通话传来:“劳大师。我可以找你鉴定吗?” “可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着一身材瘦高皮肤黝黑的中年人迈出人群走向金铎。 乍见这男子,唐宋元立刻沉下脸来,白世红马绅皓等人更是恨意滔天。 这人赫然是港岛木家老大木琛。 前几天木家兄弟走私的明代织金缂丝床单已经找到了出处。 一年之前,天鲁省和中州省交界处有一处古墓被盗。天鲁省文保赶去的时候古墓已经被洗劫一空。 盗墓人作案技术粗糙,人力开挖大墓之后采用暴力手段砸开两具棺椁,将棺椁内所有一切拿得干干净净。 文保部位随后展开清理发掘,查明这是一座明代古墓。墓主人是万历十六年进士李若讷的夫妻合葬墓。 根据现场留下的证据,很快就将其中一个盗墓贼抓获。但这人口风很紧拒不交代。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木家两兄弟的罪名也定不下来。这两个港岛人也一口咬死咬着不知道唐卡里有禁品得以逃过一劫。 唐宋元还以为木家两兄弟一定逃回港岛避风头,却怎么也没想到木琛还在锦城。更令唐宋元没料到的是,木琛竟然还打上门来了。 看木琛样子似乎不认识严嵩明。应该不是蓝家派来的人。 要真是蓝家派来的,唐宋元绝对不会轻易放过木琛。 以唐宋元现在的地位和权势,随便动动手指头就能叫木琛吃不了兜着走。 木琛上来也不墨迹多话,拿出一件东西放在白毯上,冷漠叫道:“劳大师请掌眼。” 唐宋元垂目一看,顿时嗤了声。暗骂一句送人头。 木琛让金铎鉴定是一个帽筒。 所谓的帽筒就是原先官宦人家用来放置官帽的器物。 清代大人们都相当有钱,无论做什么都讲究一个逼格和文雅。 比如放置翎管有专门的盘子或者翎盂,放置朝珠的有专门的朝盒,放置帽子的有帽筒…… 帽筒最先是在咸丰时候出现的,就是那个八国联军一来就跑到避暑山庄的咸丰。 帽筒的尺寸不高,清代的官帽放上去刚好合适。 “后挂彩!” 东西一拿出来,金铎的鉴定就结束。 后加彩这东西也就是针对晚清民国那些素面的老瓷器。蒋昌林第一次来见金铎被打脸,就是带的那后加彩的钧窑碗。 不过那只钧窑碗还是三次复烧,而这一件就是纯粹的后加彩之后完了再往炉子里过一遍就拿出来当老货卖了。 这种后加彩釉面很薄,就像是贴上去的一般。虽有点老味,但瞒不过明眼人。 “谢谢劳大师金口玉牙。” 木琛不反对不争执,从善如流含笑致谢,表现可圈可点让唐宋元相当意外,暗里揣测木琛的目的。 一个红包双手呈放在桌上,木琛拿着帽筒告辞离开。 唐宋元皱起眉头。 这红包都够买个咸丰时期官窑帽筒了,木琛想干什么? “木先生,红包拿走。” “啊。这是……” “前三单免费。你是第三单。” 木琛愣了愣,立刻道谢向金铎鞠躬行礼收回红包,再彬彬有礼向唐宋元和严嵩明致礼,转身退回人群。 这一幕出来,唐宋元越发不解。不过唐宋元的心思压根不在木琛身上,摸出烟上前递给金铎一支:“那银币全世界就只有三枚全的?” “要是全的,能值多少?” 金铎平静回应:“少说三百万。” 唐宋元呵呵一笑,目光却是瞥着严嵩明。眼睛里嘲弄满满,调侃味十足:“严大师,你这个漏放的可真不小。” 严嵩明淡定自若露出一抹不屑:“如果是真的,我就亏三百万而已。” 金铎这时候轻声开口:“严大师买这枚银币花了二十刀郎?” “没错!” 金铎静静说道:“我说的单位也是刀郎。” 噌的下,严嵩明眼角狠狠跳动,咬着牙嘶声叫道:“是不是真的还两说。劳大师,别那么得意。你的手和眼睛,我要定了。” 唐宋元嘴角上翘,虎目间精光闪烁,拖长音调淡淡说道:“既然小劳说这世界上有三枚飘逸银币,那小劳至少见过一枚。” “要不然,他也认不出来。” 严嵩明眼睛顿时定住,突然腾的下反应过来望向金铎,嘴巴发苦喉咙发干。 就在这时候,唐宋元接听电话。三秒后挂断,深深吸了一口烟,手里抓起一个恐龙蛋化石怅然叹息;“小劳。你刚说前三单免费。后面是不是要收费了。” 金铎随意嗯了声。 “为什么今天要前三单免费?” “不为什么。我想,给某些人三次机会。” 唐宋元抿嘴一乐轻声说道:“事不过三。还行。” 唐宋元面容慢慢收紧,漠然说道:“那就开始收费鉴定吧。” 此话一出,严嵩明眨眨眼突然心头咯噔一下,扭身望向街对面。 突然间,一个高亢激昂的声音传来:“赢了!” 只见着办公室门口,中原摊位拿着扩音器用尽全力历史爆吼。 “劳大师赢了!” “劳大师赢了!!” 轰! 现场摊贩们在呆滞几秒后突然爆出震天价响的呐喊和欢呼。 远远的,马绅皓高高举起手中银币疯一般冲了过来。 远远的,严子黄六神无主呆呆站在门口,如同一具行尸走肉,冲着自己老父亲黯然摇头。 霎那间严嵩明犹如五雷轰顶,三魂七魄都不知道飞到哪儿去了。 密密麻麻黑压压的人群中,两个魁梧保安护送着伍洪顺到了摊位跟前。 马绅皓抖抖索索将金属分析仪鉴定单子砸在桌上。抽出紧紧揣在裤包里的手将那枚沾满汗水泪水仇恨的银币捧在手里声嘶力竭叫道。 “劳大师。你赢了!” 金铎没有去接银币,长然起身,修长的身体化作出鞘神兵,杀气漫卷摧枯拉朽,直杀天外。 177 陈不负 “辛苦!” 金铎递过去一支烟,亲自为马绅皓点燃。 马绅皓深吸一口,想要说话却是被烟雾呛到,一下子剧烈咳嗽起来。 不过马绅皓却是丝毫不在乎,抓着金铎的手边咳边笑:“小劳大师,你太牛了啊。” “啊!” “高端的猎人往往都是以最低端的猎物出现……” “你这手,这手欲擒故纵瞒天过海,用得,用得……” 说到这里,马绅皓已是声嘶力竭,眼泪都淌了出来。后面的话再也说不下去。蹲在地上揪着胸口咳得整个人都变了形,却是依旧大笑不止。 白世红几个可爱老头更是笑得前俯后仰,纷纷竖起大拇指跟金铎调侃玩笑。 “小劳大师,你这个漏已经不叫漏了啊。叫天漏啊。” “就是就是。二十刀郎变三百万刀郎。足足翻了多少? “十五万倍!” “十五万倍呐!哈哈哈。” “请客!” “你小子裤裆藏雷啊。哈哈……” “不义之财如流水,见者有份!” “发红包!” “对。红包!” 可爱老头们放肆大笑张牙舞爪,丝毫不在乎近在咫尺的严嵩明。 这些老头们可不会在乎严嵩明的感受,更不会怕了他。 这一刻,唐宋元也露出一抹难以描述的表情,斜眼瞅瞅旁边呆若木鸡的严嵩明,点上烟来深吸一口,昂头闭目,将积压在心里的那一口恶气重重吐出。 一只手慢慢从旁边探出。 当触碰到那张薄薄的单子的时候,严嵩明的手忍不住的抖了两下。薄薄的单子握在指间,重逾万斤差点压断严嵩明的腰。 化验单上就写着一排最简洁也最准确的数字。 银币。 直径39.2厘米。重量26.1克。 含银量百分之九十,含铜量百分之十。 全对! 四项全对! 此时的严嵩明已经说不出话来。肥嘟嘟的胖脸上有不信有震怖有后悔有难过,他眼睛里更涌起无尽的心痛,无尽的愤怒,还有无尽的悔恨。 作为全国钱币圈里排得上号的收藏家和鉴定家,严嵩明深深明白金铎报出来的这份数据。 这枚没有标注面额的银币,是真的美丽国开国银币。 三百万。 三百万刀。 两千多万神州币。 原想着要用这枚连自己都不知道来历出处的银币废掉劳改犯眼睛和手,结果,不但没考到他,还……把这枚银币卖给了他。 这个龟儿子狗杂种杀千刀grd畜生…… 太奸了! 太毒了! 太阴险了! 太他妈不要脸了! 我的开国银币呀。 三百万刀啊 我他妈干嘛要选那枚银币呀! 两千四百万呐! 我他妈干嘛要过来当急先锋呀! 两千四百万神州币呀! 我玩了钱币一辈子,所有身家加起来都没两千万呀…… 即使严嵩明再气,但严嵩明却不敢反悔,不敢向金铎讨要那枚银币。 虽然自己和金铎没有签订银币买卖合同,但古玩行的规矩就是钱货两清。 严嵩明不敢坏规矩,也没那胆量坏规矩。 刚刚他自己也是这么说的。 十五万倍,十五万倍…… 越想,严嵩明越气。 被金铎捡漏没什么,可自己身为业界内赫赫有名的钱币专家,竟然被金铎捡了个天漏,以后自己怎么见人? 千百万种最负面的情绪在这一刻汇聚心头,严嵩明只感觉天色越来越暗,脑袋越来越沉,周围的声音尽数不闻。 太阳下的自己摇摇晃晃,自己的影子慢慢就要脱离自己…… 砰! 严嵩明倒了下去。 额头重重砸在地上顿时冒血,脸色一片惨白! “爸。老汉。老汉啊老汉……” 严子黄疯一般冲进来抱着自己父亲一摸鼻息,严子黄顿时跪了下去,歇斯底里的哀嚎惨叫。 周围却是没有一个人上来帮忙。 唐宋元黯然长叹,拿出电话帮严子黄叫救护车。 这时候,金铎默默转身到了严嵩明跟前,拇指掐起严嵩明人中。左手拉开挎包将一颗黑色药丸塞进严嵩明嘴里。 五指化鹰爪捏着严嵩明咽喉轻轻挤压使药丸顺利咽尽严嵩明体内。 扶起严嵩明拧开矿泉水瓶倒入严嵩明口中,轻拍严嵩明后背。 过了半响,严嵩明有了呼吸,慢慢睁开眼睛,呆呆看了看金铎,苍白的嘴唇张合着想要说话却是什么也说出口。 “你卖我飘逸银币,我救你一命。” “两下两清。” 木然说出这话,金铎起身。 突然,金铎神色轻动! 自己脚下有一个长长的影子,像来自地狱的黑无常。 金铎慢慢转过身来。 唐宋元和伍洪顺身子僵硬面容凝重静静望着前方。 不知道什么时候,木桌子前多了一个人。 一个男人。 男人玉面星眸白发丛生,但看上去却相当年轻。他穿着一袭黑色长袍,手臂上还戴着黑纱。 男人的表情很冷,周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是北极极夜万物凋败的死寂。 他的眼眶很红,但眼珠子却是很亮。亮得叫人刺眼。犹如白虹贯日。 唐宋元在见到这个人的时候,他的脸色很难看。甚至有些恐惧。 而伍洪顺则完全不敢看这个男人。 在这个男人身后,静静站着六男一女。 “劳大师好。” “鄙人陈不负。” “蓝关楚大师的关门弟子。” “顾长春是我姑爷。顾昭华是我姐夫。顾颜冰是我外甥女。” “今天,我代表蓝家和顾家向劳大师讨教功夫。” 此话一出,全场轰动。 陈不负。他就是陈不负! 修复界最年轻的传奇宗师。 关于陈不负的传奇,那可是太多太多。 第一个代表神州修复日不落博物馆镇馆之宝女史箴图的神州人。 那一年,他三十岁。 第一个代表神州出征奥斯曼为其修复元青花的神州人。 那一年,他三十一岁。 八百多年前,一代巨匠王希孟在十八岁时候完成了旷世杰作千里江山图。 八百多年后,年仅十八岁的陈不负入故博,参与修复的第一件国宝,就是千里江山图。 他被誉为神州修复界未来领军人物。 今年神州文博界首次冲击教科文组织文保大赛。陈不负被寄予厚望一路过关斩将闯入决赛。 在决赛中,陈不负惜败于另外一人之手。 即便如此,陈不负却虽败犹荣,被冠以无冕之王! 因为,夺魁的那个人,同样是神州血脉。 只是那个人的品行,被神州万众文保人所不齿唾弃。神州古玩行和拍卖行更是对那个自甘堕落背叛祖宗的汉奸恨之入骨。 那个人,叫龍青枫。 龍青枫被誉为与民国文物贩子卢芹斋和岳彬齐名的叛徒走狗。 “不负大师好。” 金铎平静起身探出右手。 嗯? 唐宋元面露异样。 这什么情况? 小劳看着与世无争,但心里却是眼高于顶的人。 178 终究还是要真刀真枪做一场 他怎么会主动和陈不负打招呼? 戴着黑纱的陈不负从见到金铎的那一秒开始眼睛就没眨动过一下。 当金铎探出手来的那一刻,陈不负过了两秒才伸出手来。 陈不负的手指非常特别,比千年仙男的十指更长。十根手指骨节凸起,皮肉紧附,血管根根凸起看着就跟皮包骨那般,但却坚若钢筋,遒劲有力。 陈不负的手很冷,冷得不像是一个正常人。 当陈不负握住金铎手的那一刻,沉寂般的眼瞳现出一点异样。 金铎的手,比自己的手更冷。 然而两只冰冷手握在一起的那一刻,却迸发出最炙热的烈焰熔浆高温,烧化一切。 “你的手比我预想中的差。不像是玩瓷片的。” “我的手就是农民工的手。瓷片,我很多年前没有玩了。” “有个私人问题想请教。不方便你可以不说。” “你问。” “你玩的那些瓷片都是哪儿来的?” “牢里面垃圾堆里淘的。” “有点意思。那个垃圾堆瓷片很多?” “嗯。” “明白了。还有个问题。” “请讲!” “在玩瓷片之前,你玩什么?” “刀!” “嗯。你的刀也玩得好。唐总说,你的刀工像传说中的鬼斧。” “颜冰说你的手是她见过最稳的人,甚至超过了我。” 这话出来,陈不负身后、一张秀掩古今的盛世红颜慢慢抬起臻首,两道复杂的冷芒投向金铎。 “还行。” 走过程般的握手交流,对话不过区区几句,但话语中针尖对麦芒的强压叫周围的空气在这一刻悄然凝结。 当金铎说出还行二字的时候,陈不负变成了一尊雕像。过了几秒才开口说道。 “我师父走的时候很痛苦。他手里一直拿着那两块瓷片。” 陈不负的眼睛又恢复到那北极永夜的死寂,深邃的眼瞳中极光道道变幻莫测:“当晚我赶过来,刚好接到他老人家最后一口气。” “他老人家就一直看着我,他当时已经说不出话,只是嘴巴在动。” “在场所有蓝家门徒包括海生海凤,无论他们怎么喊怎么问,师父都不回应,海生海凤也不知道师父要说什么。” “但我知道。” 陈不负的声音和他的眼睛一样的冰冷和肃杀:“师父告诉我,要我给他报仇。” “我师父十三岁入行,纵横古玩圈七十多年,他栽在你这个无名之辈手上那是他老学艺不精。我们没话说。” “但他老人家临终遗愿,我要照办。” 说到此处,陈不负悠然停顿,沉声说道:“所以我第一关,就是要向劳先生请教瓷片。” 话一落音,唐宋元面色唰变,神经陡然绷直,后脑传来一股彻骨寒意。 陈不负明明知道金铎最擅长的就是瓷器,他竟然要跟金铎讨教瓷片。 毋庸置疑,这瓷片绝对是……绝对是最难的。 “好!” 金铎没有任何二话,直接道出好字。 “劳大师不想听听规矩?” “没必要。口舌之快代表不了什么。终究还是要真刀真枪斗一场。” 这话出来,唐宋元等人对金铎肃然起敬。 难得的,在陈不负的眼里也露出一抹异色。 “劳大师说得好。” “终究还是要真刀真枪斗一场。” 嘴里说着,陈不负慢慢掏出一个瓷片冷冷说道:“请劳大师告诉我,他的全器是什么?” 一瞬间的刹那,上百道精厉锐利的目光齐刷刷打在陈不负手上。每个人的脑速开到最大。 能担当报仇工具的,必定是世所罕见的瓷片。 否则,陈不负绝不会拿出来。 那块瓷片被陈不负握在手里,证明这块碎片不大。 越是小的碎片越是不容易辨认。 这是常识。 这块碎片,又会是什么? 汝瓷?官窑?元青花?秘色瓷?还是古陶片? 亦或是不要脸的蓝家又整个外国瓷器出来? 这当口,陈不负的手缓缓张开。 数百道火热眼神的关注下,那一块碎片平平放在白毯上。 嗯? 咦? 这是? 放在白毯上的,是一块乒乓球大小的白色碎片。 伍洪顺白世红马绅皓几个人站得最近,见到碎片忍不住就要围上来一睹究竟。 唐宋元冷冷撇了几个人一眼,几个人立刻定住脚步不敢再往前。 这当口,唐宋元却是当先迈出一大步,径直到了桌前,定眼细看。 这一手后发制人的招数出来,伍洪顺几个人顿时傻了眼。气得吹胡子瞪眼睛。 白色碎片有略微的凹形,内壁素白莹莹泛乳白玉光,外壁上有两个黑色残缺字体。 第一个字体像是个刀,第二个则像是个芾字。 刀和芾字中间还有不少字,但都被人工剔除。能认得出来的,只有刀字和芾字。 除此之外,整块瓷片再无其他任何特殊的地方。 看清楚了这块碎片,唐宋元顿时咝了一声,眉间现出千沟万壑,一下子就陷了进去。 题诗器! 这是题诗器! 题诗器在神州古董中,是最平凡最常见的种类。 木器、瓷器、陶器、文房四宝种种器物上都能看到题诗题词。 题诗题词瓷器最早出现在东晋,但那时候陶器上的题词题诗都是用最原始的竹签刻画,没什么艺术价值。 到了唐代以后,大量的书画和诗词就出现在了陶器上。 最牛逼的诗词出现在星城窑的瓷壶上。 这句诗词就叫:“言满天下无口过。” 还有另外一个陶盘上也刻一首诗:“一别行千里,来时未有期。月中三十日,无夜不相思。” 每两年同样是星城窑出了一个水壶。上面有一首诗更是脍炙人口流传千年。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 宋代的时候,题诗词器物大多汇聚在瓷枕或者其他生活类器物上。到了元朝,诗词就大面积出现在各种器物中。 1980年天赣省高安出土了一批价值连城的国宝。其中就有十九件元青花。 在一只高足杯的不足三厘米直径的杯底,题写了一首最豪迈最动人的酒鬼诗。 “人生百年常在醉,算来三万六千场!” 明清两代,题诗题词的瓷片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峰。题词题诗的内容也是丰富多彩五花八门。 看到碎片上的两个残字,唐宋元的大脑立刻运转到极限,在自己的知识库迅速查询翻找。 但唐宋元却是失败了。 神州古诗词瀚如烟海,唐宋元即便再在这块上研究了一辈子,再有超海量的知识储备也无法猜到这两个残体字代表的古诗词。 即便猜到了那只是过了第一关。 题诗题字题词的瓷器多了去了,谁知道他是盘子还是碗,是青花还是釉里红。 这种东西,除非把当初题诗题词的匠人们叫来,否则,神仙来了就得抓瞎。 突然间,唐宋元心头咯噔了一下,脑海灵光闪烁。立刻抬眼望向对面。 在陈不负的身后,正正站着一个黑衣女子。 黑衣女子戴着墨镜,只看到那张晰白冰冷却又高贵傲娇的半张脸。 179 无能狂怒 一无所长 这女子,是顾颜冰! 原来如此! 这件瓷片是顾颜冰选的。 一定是。 当初金铎用那对残字楹联考到了顾颜冰,到现在顾颜冰都没解出谜底。今天,顾颜冰就把这残字瓷片拿过来考金铎。 这是来打小劳脸来了。 真是好算计! 借机报复。 心眼也未免太小了点。 唉! 唐宋元心里默默叹息。 冤冤相报,真是冤孽。小劳以后的路,太难走了。 希望小劳能坚挺下去别坏了道心,别走上那个人的路。 不然的话,我们神州又要损失一个大人才了。 碍于规则,唐宋元倒是没有上手这块瓷片。根据自己多年经验和瓷片包浆和蛤蜊光结合来看,唐宋元初步判定这是一块明清时候的东西。 看瓷片凹形弧度,应该在瓶子、碗和罐三类器物范围内。 有了这两个初步结论,剩下的突破口就在看那两个残字上。 这是最重要的甄别鉴定手段。 因为每一个朝代的瓷器都有一个最伟大的书写人。这个书写人有可能是一个人,也有可能是一群人。 每个朝代官窑款的笔法各有不同。但写官窑款的人的字体都是经过最严苛的审核之后才能担任。 现在在瓷都景德,同样也有一批专门书写款识的特殊人群。他们不参与烧窑不参与绘画,只写官款。 有的匠人能书写清三代的官窑,有的则专职书写一个朝代的官款。 他们的工资很高。 因为他们书写的官款都是高仿精仿,有的甚至达到了和原官款九分九神似的地步。 这样的匠人在瓷都非常少。工资有的达到了三万一个月。匠师级的则达到了八万甚至十万。 看这两个残字的书写比法和笔锋,唐宋元进一步将范围缩小到清代。 只是,唐宋元的甄别也仅仅到此为止。 后面的,唐宋元再也推敲不出来。 唐宋元的能力和实力也只有这么个水平。 瓷器这块,自己要学的,还有很多很多。 唐宋元敢打包票,别说自己,就算自己父亲来了,最多也就能看到器物原形而已。 要想把器物全程说出来,难于登天。 希望,金铎能把这个瓷器认出来! “那天劳大师在省博表演鬼手神技,一万零四块陶瓷万无一失全对,开创一代先河,令我们敬佩敬畏。” “所以,今天,我把这块瓷片带来请劳大师窥斑见豹。” 陈不负声音清冽,但却寒风刺骨! 金铎目光凝聚在那块碎瓷上,漠然回应:“应该是盲人摸象。” “劳大师可以上手。我相信以你的实力,这块碎瓷难不了你。” 陈不负的声音沉肃而深邃,犹如鼓点,点点敲击在众人心窝。 “你考试那天可是把元青花人物盖罐都认出来的。” “谢谢不负大师的慷慨和信任。” 金铎神情淡然低声回应,右手探出拇指食指临空压下。 就在众人以为金铎要上手碎瓷的时候,他的手却是在半空停滞不动。 “这块碎瓷,确实难不住我。” 这话出来,无数人面色唰变。 陈不负死寂的眼睛轻动,闪过一抹精芒。 “少废话。认识就说出来。” 陈不负身后,那张秀掩古今的螓首慢慢昂起对着金铎冷叱出口:“别耽搁大家时间。” 顾颜冰摘掉墨镜,露出那张美轮美奂的倾世红颜。 “这块碎瓷是你选的?” “是我选的。” 顾颜冰冷冷叫道:“只准你考我,不准我考你?” 金铎头也不抬轻漠说道:“这么说,你应该解出那对楹联了。” “当然!” 顾颜冰水润眼瞳中透出最冷最傲最跋扈的张狂:“就在蓝老下葬的前一天晚上。” “我顾颜冰不靠任何人,凭我自己的本事解出来了。” 金铎僵尸脸硬得来如一块冻石:“说来听听。” “我当然要说。我肯定要说。” 顾颜冰的脸冷得吓人,瑞凤眼瞳里尽是恨意和得意的结合体:“你那天告诉我两个革命先烈的名字。蔡松坡和杨昌济。” “1898年,蔡松坡蔡锷的老师远度东桑开办清议报。1902年蔡锷老师又办了新民丛报。1911年,袁世凯组阁,蔡锷恩师在内。1912年,蔡锷老师回国。” “1903年杨昌济先烈在东桑留学,期间,他和蔡锷老师有过接触。” “这个人,就是少年神州说的作者。” “梁启超!” 梁启超三字爆出,唐宋元初始一怔,认不出嘿了声,恍然大悟。暗里叫道原来如此。 那幅楹联,还真是梁启超写的嗳。 关于那幅楹联,唐宋元可是清楚得很。不仅是顾家大小姐在废寝忘食的钻研,其他不少大咖文士也在暗地里琢磨推敲。 光是唐宋元数得出名字的来就有好几个。 其中就有孙雨新,更有自己。 自己倒是也猜过梁启超,只是这些日子金铎滑得跟泥鳅一般总是抓不着,一直拖着。 没想到,今天顾家大小姐倒是抢先了一步。 看来今天顾颜冰陪着他小舅过来,不仅是要蓝家的仇,还要报她自己的仇。 双管齐下,齐齐打压小劳。这是要把小劳往死里逼的节奏。 “劳改犯劳大师,这回你没话说了吧。” 顾颜冰冷若寒冰逼问金铎,玉容冷肃凸显女王气质高不可攀,更盛气凌人。 金铎却是平静冷峻,僵尸脸犹如蜡像,没有一丝生机。 两种气质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就这么面对面对视,中间只隔着一张小小的长条桌。 “错了!” 冷不丁的这话出来,唐宋元嗯了声勃然变色。 顾颜冰玉颜一顿一沉心脏突跳娇喝出声:“你撒谎。我明明猜对了。” “我哪儿又错了?我哪儿又错了。” “你又在骗我对不对?” “我每次都错,你是不是故意在整我?” 说出这话,顾颜冰便自后悔了。 这话无疑是向金铎示弱,更是自己无能懦弱的表现! 这话落在众多人耳畔,竟是如此的幽怨。就像是在跟情人撒娇。 金铎慢慢抬起头! 雨后的阳光挣破愁云的笼罩打在金铎身上。 当金铎抬起头的那一刻,人们只看到一头史前巨蟒昂起了硕大的脑袋。 顾颜冰娇躯颤栗,芳心狂跳。 劳改犯这个表情自己再熟悉不过! 自己,肯定又错了。 这一刻顾颜冰心底生起无穷无尽的挫败和无助。转瞬间,顾颜冰心底又生起滔天怨恨焚天怨毒。 “三十八天。你还是没解出来这个谜底。” “这说明,你的智商确实太差。” “还是那句话,你看的手札书札太少。” 金铎冷冷说道:“虽然你没救了,但我还要送你一句话。天赋不够,学识来凑。我建议你多读书。” “虽然你很漂亮,但你的皮壳跟你的学识,严重不配。” “因为你除了会无能狂怒,其他的,一无所长。” 轰! 整个现场一片哗然。唐宋元一帮人全都惊呆了。 小劳骂顾颜冰没救了? 他竟敢骂顾颜冰天赋不够? 他还叫顾家大小姐人多读书? 他还说天之骄女的顾家大小姐无能狂怒,一无所长? 天啊。 这已经不是羞辱,而是赤果果的人身攻击! 太冲动了小劳。 蓝关楚的事还没了结,又跟顾家大小姐结仇。 这回冤仇越结越深,这可怎么是好啊。 好男不跟女斗,小劳真是…… 180 这只碗,这只碗 好歹也给顾家大小姐留点面子。这叫人家怎么下得来台。 腾的下,顾颜冰顿时炸了毛,指着金铎厉声大叫:“你有什么了不起。” “我就是比你了不起。” 金铎直视顾颜冰,苍暮的眼瞳中无情又绝情:“我就是比你顾颜冰有本事。” 顾颜冰错愕当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突然顾颜冰尖声怪叫:“你再说一次。” “再说十次,你也没本事。” 金铎的声音加重,化作珠峰峰顶罡风:“你不服,只管来战。” 顾颜冰气得面无血色,姣好的玉脸上写满愤怒,眼睛里就跟火山喷发一般,岩浆冲霄遮天蔽日! 隔着老远,唐宋元一帮人都能清楚感受到顾颜冰心底的那股羞怒! “劳改犯!” 顾颜冰一字一句叫道:“我顾颜冰这辈子跟你不死不休!” “你给我记着。这辈子,我跟你没完!” 金铎苍暮灰败的眼瞳里流淌出一抹轻蔑:“还是那句话。没猜到这幅楹联答案之前,别来找虐。” 顾颜冰气得娇躯颤抖,突然嘶声尖叫:“别以为你横空出世有什么了不起。我顾颜冰,我顾颜冰——” “在这里发誓,我这辈子会超过你!” “我这辈子一定会超过你!” 金铎直视顾颜冰,苍暮蔼蔼的眼睛冷寂发誓,沙哑的声音沉凝冷漠得发指。 冰龙冰凤在这一块激烈碰撞,掀起滔天巨浪! “再送你一句话。” “没有什么毫无道理的横空出世。你认为的极限只是我的起点。你认为的绝不可能只是我的日常。” “集齐你们顾家前世今生后代三辈子的努力凝萃在你身上,都赶不上我一根手指!” 这话从金铎嘴里冒出来,不仅顾颜冰被吓着,就连蓝家门徒也震撼当场。 这话不仅骂了顾颜冰,也骂了陈不负,更把顾家上上下下前前后后三辈子的人都骂了进去。 金铎这话太狂了! 狂到极致,狂到没谱,狂到极端,狂得惊天动地! 足足过了好久好久,顾颜冰才从金铎的话中走出来。 此时此刻的顾颜冰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双眸死死盯着金铎,像是最毒的美杜莎。 “说答案。” “哪个答案?” 金铎比顾颜冰更冷:“楹联还是这个碗?” “碗!” 顾颜冰用尽最后一口气奋声嘶喊出声。 突然间,顾颜冰怔了下,吃惊看着金铎:“你怎么知道他是碗?” 这话出口,顾颜冰又后悔了。 顷刻间现场一帮人回过神来,面露惊悚。 唐宋元等人却是惊喜交错,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金铎说这个碎瓷是碗,那说明什么? 他解出来了? “滴答!” 垮啦声响,滴答将破烂推车推到金铎跟前,又芾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默默坐下。 金铎抬手拎起一个木箱子,不疾不徐慢慢打开。 一瞬间的霎那,无数道惊诧茫然的目光齐刷刷打在木箱子上,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金铎的突然的开箱让很多人不解,就连唐宋元也摸不着脑门。 很快,金铎就打开了箱子。 厚厚的海绵中现出一只碗的轮廓。 唐宋元只是看了一眼便自再也挪不开眼睛。 这碗…… 好醇厚的蛤蜊光! 这是…… 金铎拇指食指探进海面,轻轻上扬,嘴里漠然叫道。 “顾颜冰。不怕你把这行诗剔来只剩下两个残字也别想考到我。” “玉剪穿花过,霓裳带月归!” 一只白碗从茫茫金海中慢慢浮出水面,印入所有人眼帘。 一片粉红霎时间盖住唐宋元瞪大的眼目,将唐宋元的眼睛染成烟花三月桃花岛漫天的红。 突然间,一团光陡然闪现,刺瞎唐宋元眼睛! 白光中,两只春燕振翅高飞! 唐宋元立刻转过头去,却又在千分之一秒睁开眼,本能的去看天空寻找那飞走的双飞燕。 猛地下,唐宋元心一抖,即刻调整视距,精利的目光直照那只白碗。 那两只双飞的春燕就在自己眼前,就在那桃花边上紧紧偎依呢喃细语。 “嗯?” “咝!” “这……” 忽然之间,唐宋元愣住了。 那一片粉红桃花并不是桃花,而是杏花! 杏花、双飞燕! 这是杏林春燕图碗! 一刹那的当口,唐宋元认出了这只碗的图形。 杏林春燕图碗…… 杏林春燕…… 难道,是那一只? 不会吧。 小劳怎么有得起这种盖世无双的东西? “不负大师。您看看,您碎片全器是不是这只碗?” 一只碗轻轻摆在那雪白的白毯上。 雪白对雪白,互相映衬让那只碗变得更加的炫白。 这只碗尺寸不大,就跟家里吃饭的碗尺寸差不离。浑身留白处众多。 在碗的正面,是一枝盛开的粉色杏花。杏花后又是几枝绿色的柳条。 在娇艳的杏花旁边,有一对双飞燕相互偎依展翅飞翔。 杏花娇艳开、弱风扶柳柳枝飘,微风双燕斜。 一静一动,就像是一幅最美的画,又像是一张最美的抓拍照片。 一股最灵动最清丽最明丽最优雅最富韵诗的神州古典画扑面而来,继而将所有人的目光吸纳。 让每个人都深深陷入这自然的画卷中,迷醉痴狂无法自拔。 在碗的背面,有两句竖行行书诗词。 “玉剪穿花过,霓裳带月归!” 在诗词的两边,还有三个红色的篆书款印。 所有人都被这只碗震撼到了。 这样画工超群结构严谨的图案一看就是出自官窑。 而且还是官窑的精品。 精品的极品。 极品中的极品。 无论是杏花柳条双飞燕,亦或是书写的笔锋笔法,还有那红色的篆书款印,都是一等一的高绝。 更绝的是,是这只碗的胎质。 太阳光照射下,碗内壁呈现出一种乳白玉光。晶莹剔透。 在碗的外壁,又呈现出另外的一层宝光。 不仅如此,那外壁上的杏花柳条和双飞燕都能在内壁清隐隐可见。 这是一个美到了极致的碗! 完美无瑕! “这是,乾隆杏林春燕图碗?” 唐宋元呐呐叫出这碗的名字,呼出来的气滚烫得都能烤熟鸡蛋。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 金铎轻声说道:“我只知道,她有一个双胞胎的姐姐。现在在大日不落博物馆九十五号大维德展厅。” “具体的,还要问不负大师。” 唐宋元没有说话,两只足以烧开冰水的热眸直直打在杏林春燕图碗上,心情激动却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只碗,这只碗呀。 自己一辈子都忘不了。 当年这对乾隆年制的图碗存放在圆明园,后来流散海外。有一只落在了日不落大维德爵士手里。 大维德因为疾病缠身将这只碗连同其他多件一等一的国宝全部捐赠给了日不落博物馆。 其中,就包括了败家子溥仪抵押给天都盐业银行的多件稀世珍宝。 大维德是谁? 在所有老外收藏家里,他是收藏神州瓷器最牛逼的人,没有之一。 哪怕后面名动天下被神州两岸三地众多顶级大咖奉为偶像的安思远出来之后,他也比不过大维德。 181 半亿 他收藏的神州精品瓷器超过了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公立博物馆。 也是大维德这个人,他还做了另外一件足以载入史册的一件事。 他将1462年版的格古要论翻译成了日不落文。并取名为神州文物鉴赏学:格古要论。 格古要论成书于1388年,是明代存世最早的一部专门论述文物古董典故源流、鉴赏指要、品级优劣、作伪手法和真伪鉴别的文物鉴赏专著。 这本书到现如今依然是每一位资深文博人所必须熟读的无双经典。 在大维德众多收藏中,杏林春燕图碗是清三代中数一数二的至臻精品。 都知道乾隆步入老年之后,欣赏审美水平从云端跌倒谷底,直接将神州审美从领先世界一千年干到惨不忍睹的地步。 在那些年瓷都景德遵照乾隆谕旨出了天量奇葩瓷器,为无数后人诟病。 不过,那一对杏林春燕图碗却是能称得上乾隆时期的代表作。 碗是最著名的珐琅彩瓷器。 珐琅彩瓷器都是瓷都那边专门制造的顶级货,其他同属于官窑的瓷器比起珐琅彩瓷器完全不是一个档次。 从康熙到乾隆一百年间,用作烧造珐琅彩的瓷器瓷胎是整个满清朝最好的。 这种东西只供皇家使用,因为烧造珐琅彩的三处御窑都在天都。第一处在怡亲王府,第二处在颐和园,第三处那就更牛逼了。 紫禁城! 没错,因为康熙雍正乾隆爷孙仨喜欢珐琅彩,就把烧造地点放在了紫禁城的养心殿内。目的就是要每天亲眼看到自己亲自设计企划的珐琅彩瓷器的进度。 可以这么说,爷孙三代对于珐琅彩的挚爱高于他们的子女。 唐宋元之所以对这只杏林春燕图碗了若指掌,那是因为自己受过的那段屈辱往事。 世纪之交的那一年,唐宋元和陈不负作为神州文博新生代代表人物去往大日不落博物馆做交流。 应对方邀请和委托,陈不负负责修复旷世瑰宝女史箴图。那时候女史箴图已经严重损坏,轻轻触碰一下边角就会掉落。 陈不负不负众望完美修复好了女史箴图,其修复神技受到日不落博物馆高度赞誉。馆长给陈不负开出天价高薪留任遭到婉拒。 而后,唐宋元在观摩大维德瓷器中想要上手汝窑和杏林春燕图碗却被博物馆严词拒绝。 遭受拒绝这并不是第一次。当年元青花被确认的消息出来,神州一方向当时拥有元青花最多的奥斯曼博物馆借元青花研究,同样也遭到拒绝。 遭到拒绝的唐宋元陈不负并不以为意。但就在几分钟后,博物馆却是当着神州一方众多高手的面打开展柜,将杏林春燕图碗取出让另外一方人马上手。 那方人马,就是宝岛省故博。 这份耻恨屈辱,唐宋元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可是,唐宋元也没有任何法子。 杏林春燕图碗,全世界就两只。看不到,就是看不到。摸不着,就是摸不着。 一只手慢慢从空中探出,轻轻卡住春燕图碗内外壁。 阳光暗处,那只碗被陈不负握在手中。 陈不负拿碗的手势非常特别,左手五指三指托着碗底,两根手指扣着圈足,右手五指捏着图碗内外壁,慢慢举过头顶。 阳光下,那图碗泛照出最晶莹的白玉光,红黑绿三色交错,美轮美奂美不胜收。 “终于摸到全器了。” 许久,陈不负嘴里冒出这句回味深长的话。 意犹未尽的他逮着图碗不停转动,感受着图碗上的莹润,死寂的眼眸中倒映出绿柳红杏双飞燕,迸射出无法形容的绚烂光华。 “好东西!” 陈不负双手逮着图碗缓缓放在白毯上,恋恋不舍的目光中又现出意犹未尽的怅然和满足。 这双手拿碗的动作出来,熟悉陈不负的人无不动容色变。 好久,好久,都没看到陈不负用双手拿碗了。 陈不负的手刚刚放下,唐宋元就亟不可待上来一手逮着图碗内外壁。当即之下,一股强大的电流凭空生起传遍唐宋元全身。 唐宋元半个身子都被电麻。 多少年了,终于见到这只真碗了。太他妈不容易了啊! 画工精绝如斯,胎质坚硬如玉,施釉肥润,细致传神,真品无双,天下无三! 太美了。 “劳大师,你对瓷器的研究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这一局,你赢了。有个问题想要请教。” 陈不负当先认输,神情坦然磊落。 伍洪顺马绅皓和状元街一帮摊贩顿时激动激昂大声叫好。 蓝家门徒们默默站在那里一言不发,暗里也被金铎的鉴定本事所震惊。 不过最震惊的,还是顾颜冰。 被金铎那杀人诛心的话打击得要死的顾颜冰呆呆看着白毯上的碎片,脑子一片空白。 在康雍乾三朝时期,所有珐琅彩御用器物都有最严苛的规定。那就是但凡有一丝一毫的瑕疵,立马销毁掩埋,绝不会容许御用器物流入民间,哪怕残器也同样如此。 自己挑选的图碗碎片是在上世纪九十年代颐和园考古时候出土的。 在挑选出这个碎片之后,为了报复劳改犯,顾颜冰还将瓷片上的字剔除只余两个残字。 那个刀字,原来是剪的剪。那个芾字,原来是带字。 顾颜冰绞尽脑汁也猜不到道劳改犯是从这两个残字推测出全器还是从瓷片上推测出全器。 如果是从瓷片看出全器,那也太吓人了。 劳改犯没有上手这块碎片。 如果劳改犯是从碎片残字找到答案的话,那他这手窥斑见豹的本事,已经不能用神奇来形容,而是神话。 穷其顾颜冰这一生的本事,也无法达到这个水准。 而且,最骇人的是,劳改犯竟然有得起这样的绝世重宝。 这太不可思议了。 他一个身份卑微到极致的社会底层,怎么可能会得到这样的绝世重宝? 他才出狱多久? 这个图碗又是怎么来的? 这个劳改犯,他到底是什么人? 不由自主的,顾颜冰望向自己最不愿见最恨见也最害怕见到的劳改犯。 第一关,劳改犯赢了。 不过,他也就这样了。 第一关赢了只是一个开始。 后面,两关,他一关都过不了。 “请教不敢。不负大师有什么疑问直说。” 金铎云淡风轻的站在那里,看不到胜利的喜悦,也看不到任何的异样。 他就像是青城山天师洞那棵最古老的银杏,历经千年风雨看尽人世苍凉却不动如山。 他就像是巴蜀最高的冬日的贡嘎雪山,默默伫立默默无言,宁静致远宠辱不变。 那股无法言述的风范,令人心折,更生起深深的膜拜。 “1985年,港岛省苏富比拍了同样一只杏林春燕图碗。成交价是110万港币。” “我想知道,您这只碗是不是那一只?” 这话出来,无数人都竖尖了耳朵。 “85年拍的那只图碗,碗壁内有划痕。” 金铎轻声低语:“我这只,没有!” 乍听这话,唐宋元咝了声瞪大眼睛查看手中图碗,突然失声叫道:“这是第三只杏林春燕图碗?” “有划痕那一只哪儿去了?” 金铎轻漠回应,简简单单三个字:“不知道!” 唐宋元顿时甩给金铎一个白眼:“你这只又是哪儿来的?” “四十万买的。” 唐宋元白眼瞬息间变成凸眼,惊骇震怖又难以置信:“四十万就买了?!” “哪儿买的?” “行业机密。” 唐宋元直愣愣恨恨盯了金铎好几秒,冷哼出声:“这种弥天大漏都能让你碰上。1985年这只碗就值110万,现在,翻个二三十倍绰绰有余。” “送你两个字。牛逼!” 突然,唐宋元朗朗大笑向金铎竖起大拇指:“有了这只碗,劳大师在瓷器这块的收藏上就能傲视群雄。恭喜。” 旁人看到这一幕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这当口,伍洪顺大声说道:“再加上这枚美丽国开国银币,小劳大师就能跻身一流收藏家行列。恭喜啊恭喜!” 众人呆了呆,突然反应过来,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美丽国开国银币价值两千多万,杏林春燕图碗又是两千多万。一眨眼的功夫,金铎就变成了半亿富豪。 半亿啊半亿! 182 第一次饶你 “劳大师,冒昧问一句,您这只碗和这枚银币可愿意出手?” 说这话的是人是木琛。 “如果劳大师有意出手的话,鄙人愿意为劳大师联系港岛苏富比和佳士得。” 木琛满堆笑容讨好着金铎:“如果劳大师信得过在下。我敢向劳大师保证,这两件珍宝的落槌价不会低于一个亿港币。” 轰! 轰隆隆隆! 木琛的话无异于一道旱地惊雷,炸得所有人耳膜欲裂。 两件珍宝不会低于一个亿!?还是不含佣金的落槌价。 那是什么概念? 一亿现金那又是怎么概念? 天都城大四合院可以买五套,魔都汤臣一品能买整整一层楼,浣花溪别墅可以买整整四栋。 转眼间的功夫,金铎就从半亿身家跨越到亿万富豪。无数人被震得心惊胆战,更有无数人对金铎刮目相看,还有无数无数人又恨又妒,眼睛都红了。 此时此刻,在状元街的摊贩们眼里、曾经昔日摆摊鉴定三天没开张的劳改犯现在已经是他们抬高脖子都只能看到脚背的巨人。 一个神话,就在今天,就在这条街上,就在众人眼前,诞生! “不用去港岛那么麻烦。” 这当口,陈不负突然开口:“如果劳大师有意出手,我们神州内地一定能吃下这两件珍宝。” “既然在港岛能拍上亿,内地也不会低于这个价。” “劳大师,你说对不对?” 这话出来,众人的心头无不狂跳。 “不负大师对这个碗有兴趣?” 陈不负坦然回应:“很有兴趣。” 听到这话,唐宋元忍不住冷哼出声。这么好的东西竟然要卖掉,这不是败家子么。 收藏收藏,一个收一个藏。 藏,才是最关键的。 这两件东西搁上个几年,等到奥运会后,还不得涨到天价去。 小劳这是这么想的? 手里逮着图碗,唐宋元的心里默默长叹。 自己曾经认为自己在瓷器这块上已经到了一个极高的高度,但自己在金铎面前,就是个没长大的小屁孩。 小劳才出来多久就搞到这么名贵的古董。假以时日,小劳必将富甲天下。 “不负大师愿意出多少?” “上个月乾隆粉彩开光八仙过海图盘口瓶落槌价5280万。我再加1000万。你看怎么样?” 这话出来,连同唐宋元顾颜冰和木琛在内的众人只感觉自己的心口咚咚直跳。 “6280万。这是神州内地瓷器最高拍卖纪录了?” 陈不负轻声说道:“没错。这个碗,值这个价。如果劳大师点头,钱款立刻到位。” 现场响起一阵嗡嗡声,无数人看金铎已经由顶天立地的巨人变成了神。 只要金铎一点头,分分钟七千多万到手。这笔钱足够普通人家躺着吃十辈子都吃不完。 还他妈不用交税! 再把那枚飘逸银币卖掉,金铎立马就能进现在最火的福布斯富豪榜,一举成名天下闻。 “太少。” 冷不丁金铎说出这话,现场人无不大惊失色,脑子都不够用了。 陈不负面容轻动,直视金铎静静开口:“你要多少?” “不负大师,这个碗,你买不起。” “说说劳大师你的心里价格。” “不负大师的心理价格是6280万,我的估价是你的两倍。” 陈不负的话让人有些意外,不过金铎的回应又让众人无尽哗然。就连唐宋元都吓了老大一跳。 一个碗就卖一亿二!? 小劳的胃口也未免太大了! 那可是一亿二神州币,不是天地银行的冥钞! “一亿二?” 陈不负凝视金铎,死寂的眼睛中透出一抹寒光。 顿了顿,陈不负轻声说道:“劳大师喊这么高,是不是不想卖给我?” 金铎并没有回应陈不负而是平静说道:“不负大师对我的鉴定有没有异议?” 陈不负看着金铎轻声说道:“你赢了。” 金铎木然说道:“有没有异议?” 陈不负面露戾色:“没有异议!” “谢谢。” “诚惠鉴定费十万。” 这话出来,挨得近的人眼皮狠狠直跳。 “死瘪三劳改犯。” 徐银德再也忍不住跳将出来指着金铎声色俱厉痛骂:“开头的时候你怎么不说鉴定费的事。” “我看你是想钱想疯了吧。你是不是这辈子都没见过钱?” “这钱,老子拿去喂狗都不会给你。” 突然,一摞猩红的大钞从徐银德旁边闪过,放在金铎桌上。 徐银德怔了怔,急速回头颤声叫道:“不负!” 陈不负俊脸冷肃淡淡说道:“我这次来即是挑战,也是求教!” “劳大师值这个价。十万能上手杏林春燕图碗,我值!” 徐银德顿时呆立当场,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悻悻看了金铎一眼,憋着一口怨气无法发泄。 金铎抬手将鉴定费扔给滴答:“这块碎瓷,就当你买的教训。” “不负大师是第一次来,我就不额外再收你的战利品。” 陈不负眉头一皱,面容不怒自威,眼睛含煞,杀气外露。 “姓劳的,你他妈别得寸进尺。” 徐银德又开始叫嚣起来:“老子还从来没听说过要战利品的。我们蓝家对你有礼有节,你他妈别以为我们蓝家真的怕了你。” “劳大师,冒昧问一句。收战利品这个规矩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陈不负的声音第一次有了变化。已然动了真怒。 “从这张毯子的主人开始!” 金铎的话一如既往的冷漠! 众人齐刷刷望向那张洁白无瑕的白毯。 “这张毯子的主人?” 徐银德大步上前一把抓起白毯厉声叫道:“这破毯子有什么了不起,他的主人算个什么东西?” 说着,徐银德就要把白毯扔到地上。 突然蓝家门徒中窜出来一个人沉声叫道:“银徳等下。” 说着,这个老头就冲到位徐银德身边一边夺过白毯,随后将白毯翻了过来。 再跟着,老头右手在白毯中一通乱刨。 突然间,这个老头倒吸一口冷气望向金铎失声叫道:“他来找过你?他输给你了?” 金铎漠然回应:“他是第一个上门挑战的。照规矩,我看上哪件拿哪件。” 老头目露惊悚恐惧,深深凝望金铎。 过了好久,老头慢慢转身,手捧白毯到了陈不负跟前,轻翻白毯。 柔顺的白毛之下,露出一个由金线编织的繁体字。 顾颜冰顿时花容失色,望向金铎的目光中充满不信和震撼。 陈不负视线慢慢从白毯中挪移投向金铎,眼眸中的死寂和萧瑟再次淹没整个世界,过了两秒轻声说道:“谢谢劳大师放我一马。” 说着,陈不负双手托起白毯慎重放回桌上。 这当口憋得极为难受心里就跟猫抓般的唐宋元迫不及待上来细看这张白毯。 183 不经打 突然的一下子,唐宋元看到了那个繁字体,顿时间脑袋爆开,炸得自己神魂尽裂。 “不负大师,可以开始下一局了。” 陈不负慢慢抬头直视金铎,死寂星原上风雷滚滚:“劳大师刚才说,你玩瓷片之前,玩的是刀。” “没错。” “那这一局,我就向劳大师讨教刀工。” 比刀! 伍洪顺白世红一干人疑窦满面。 比刀? 不是说的是文斗的吗? 怎么又改武斗了? 这刀法又是个怎么比?双方拿刀对砍还是? 现场众人听到这话,哗然过后血脉喷张。 文斗不过就是斗鉴定斗眼力斗学识,那都是内行门道。我们老百姓想看也看不懂。 武斗才有激情,武斗才刺激! “不负大师要和我比刀工?” “是。” “怎么个比法?” 众人纷纷竖起耳朵静静倾听。 “劳大师今天你坐柜,你想怎么比?” “都行。我只是想听听规矩。” 这些行里黑话,听得懂的人也就周围十来个。 陈不负神情淡漠轻声说道:“谢谢劳大师大度。虽然劳大师赢了一局,但我还是要把我此行的目的告知劳大师。” “规矩很简单,我要是在接下来两局侥幸赢了劳大师,请劳大师跟我去一趟天都,亲自为我师父上香磕头。” 金铎眼眉上挑,僵尸脸上一道狰狞一闪而没:“假如你输了……” “我输了,蓝家永不找劳先生麻烦。” 金铎僵尸脸上看不到一丝表情,阖上眼皮嘴皮轻启:“好。” “那我就不客气了。” 金铎左腿平移站到一边,往后退了一步轻轻颔首:“不负大师请。” 陈不负昂着的脑袋慢慢下垂和金铎对视。 霎时间,陈不负气势突变,渊渟岳峙。 “献丑!” “等下!” 唐宋元上前一步站在长条桌正中,沉声说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两位要斗,先讲好规矩。” “小劳,只有一个人!” 陈不负轻轻移动脑袋,死寂的眼睛看着唐宋元,声音平静像一潭死水,阴冷极致。 “三局,二胜。” 唐宋元面色稍霁,默默点头:“那就好。” “我先给小劳说个明白。陈大师您先做准备。” “有没有意见?” 陈不负沉寂两秒轻声说道:“两分钟。” 说着,陈不负双手上扬,解开自己的夹克。一头猛兽慢慢张开獠牙。 唐宋元不敢再耽搁即刻上来对着金铎就是一通机关枪的吐火。 事情要从蓝关楚被气死那天开始说起。 当晚蓝关楚遗体由专机空运回天都城,耿子帧孙雨新一帮大佬随行陪护。 神州泰斗级的大宗师当得起这样的殊荣。 蓝关楚遗体运回天都之后,蓝家至亲和蓝家门徒一方面办理身后事,一方面组织人手要为蓝关楚报仇。 当时蓝家至亲门徒是要拿下金铎眼睛和手陪同蓝关楚进焚化炉。但在次日,报仇的事被暂时搁置。 因为,那最后一块陶片最终鉴定结果已经出来。 由二里头、龙山和花地嘴三个最疑似夏朝遗址的多位一线专家大咖组成的鉴定组一致认证那块陶片出自二里头。 这个认证还得到了其他多位泰斗级和院士们的一致认可。 鉴定结果出来,蓝家的报复大业胎死腹中。 蓝关楚的死虽然跟金铎脱不了关系,但这都是因为他技不如人却要帮顾家强出头所造成。 古玩行从清末开始兴起,死在古玩古董古物手上的,何止百万千万。 从有古物那一天开始,数以亿万的人为此而死,根本不足为奇。 如果再加上盗墓贼的话,那死的人数更要加倍。 当天金铎考试,蓝关楚被顾家撺掇千里迢迢跑过来以大宗师的身份打压金铎,这本就不符合蓝关楚的身份。 蓝关楚身为大宗师栽在那块陶片上,那都是他咎由自取。 说得不好听一点,那就是他活该。 发誓要给蓝关楚报仇的人偃旗息鼓后,加上金铎被打上神秘老祖宗的标签,原本这事就算过去。但在蓝关楚追悼会的前一天事情却出了变故。 当天追悼会上,蓝海生当着无数人的面宣布,蓝家将要以挑战的方式和金铎比斗。 这同样是报仇,只不过是换了一种方式。 这种挑战方式让众人无话可说。毕竟金铎自己立的规矩在那。毕竟金铎也拿到了高级鉴定师证书。 如果金铎没立规矩也没拿资格证,那蓝家就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但是,金铎立了规矩,那蓝家就可以籍此为理由向金铎挑战! 这是任何人都无法改变和阻止的事实。 蓝家派出来挑战的人自然是陈不负。 老蜜獾蓝关楚这辈子收的徒弟不少,虽然各有各的本事,但都不如陈不负这个关门弟子。 在神州各个门派中有着相当古老而又严苛的规矩。开山首徒也就是衣钵弟子那是最牛逼的,接下来就是关门弟子。 至于其他入室弟子和亲传弟子都差不离。但都及不上前两者。 蓝关楚的开山首徒自然是他的大儿子,不过这个人死得早。他的二儿子和女儿都没做古玩这行,陈不负就相当于继承了蓝关楚的衣钵。 陈不负挑战金铎顺理成章也是理所应当。 虽然他还没拿到高级证书,但他的本事有目共睹。他挑战金铎,绝对的是碾压。 不怕金铎有鬼手神技,陈不负也能分分钟将金铎的手和眼睛带回来烧给蓝关楚。 不过,事情却是在后面突然就出现了转机。 因为蓝家人接到了两个电话。 在接到这两个电话后,陈不负挑战的赌注就被压缩下来。 从要金铎一只手一支眼改成了要金铎向蓝关楚上香磕头。 而这一切,金铎却是根本不知情。 蓝家的挑方式是赌斗。赌斗又分文斗和武斗。 文斗武斗的方式有很多种。不同的是文斗就是像严家父子拿东西出来让金铎鉴定打脸。 而武斗,则是带彩! 这个彩可以是彩头的彩,也可以是挂彩的彩。 今天金铎来的时候,蓝家就在这最大的地摊上摆阵迎接。而金铎上来不管不顾就拿恐龙蛋化石打了蓝家人的脸坐了下去。 这样金铎就成为了擂主一方。 唐宋元非常想要给金铎讲清楚这些弯弯绕,但却找不到机会。话又说回来,即便唐宋元给金铎讲了这些弯弯绕,金铎也不一定会听。 “给蓝海生和蓝海凤打电话的人身份很高。你应该知道是谁?” 唐宋元紧握金铎胳膊肃声说道:“蓝家势力滔天,你无根无萍,这是你和蓝家最好的解决方式。” “不然他们阴魂不散,对你将来的仕途和前途是个大阻碍。” “你现在已经赢了一场。下一次比刀你绝不是陈不负的对手。第三局陈不负肯定会跟你比修复……” “我知道了。” 轻描淡写说完,金铎转过身去轻声说道:“不负大师,我要改规矩。”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陈不负看了看金铎,死寂的眼神一缕嘲讽流露:“劳大师,你怕了?”“不负大师你错了!” 金铎音冷如刀:“我的字典里没有怕这个字。” 说到这里,金铎死硬的僵尸脸上突然现出一道歪曲的裂纹:“你师父败在我手里,我知道你不服,你们蓝家不服,你们顾家也不服。” 陈不负木然说道;“刚才你说,你很多年没玩瓷片还让我师父打眼吃药。你的本事确实挺高,所以这一局我……” 金铎嘶声打断:“不是我本事高,是你师父不经打。” “不仅你师父不经打,还有你们蓝家顾家上下,也不经打。” 184 熟悉的身影进士刀 突然间的这话出来,周围的人瞬间色变。站在陈不负身后的蓝家门徒目露凶光,要把金铎撕成碎片。 陈不负的眼神在霎那间化作两道最犀利的眼剑直刺金铎,要把金铎碎尸万段。 不过金铎的眼瞳就像是最浩瀚的虚空,那精厉的眼剑刺进金铎眼瞳便自消散得无影无踪。 唐宋元被惊得目瞪口呆,五内俱焚,暗叫要遭。 “听劳大师的口气,似乎想加注。” “不用加注那么麻烦。” 金铎直视陈不负狞声叫道:“不负大师,这是我最后一次尊称你。” “我,现在正式告诉你。” “我要改规矩。” “今天,我要是输给你陈不负,一只手一只眼睛你带回去。我要是赢了,我不要你们蓝家顾家忘记这笔账……” “我!” 我字一出,旱地惊雷。 金铎脸上现出比厉鬼更要丑陋恐怖的狰狞,厉声叫道:“我欢迎你们蓝家你们顾家继续来挑战。” “规矩照我的来!” “输一次,我挖一只眼,输一次,我砍一只手!” “直到把我变成人彘,我也欢迎你们继续来战。” “只要我还剩下一口气,你们随时来,我随时恭候!” “因为,我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 “因为,我输得起,更赢得起!” 此话出来,雷霆爆音乍起,直把众人震得神魂颠倒摇摇欲坠。 排山倒海般的音浪化作灭世狂浪,摧枯拉朽漫卷全场! 唐宋元目瞪口呆看着金铎,脸上一片震骇,却又黯然闭眼,狠狠锤击自己背过身去。 伍洪顺一帮人被金铎那狂霸更是被震得魂不附体。 金铎那厉鬼般的样子更是叫无数人瑟瑟发抖,肝胆尽裂,神魂尽丧。 现场所有人都沉默了,也被金铎那样子吓着了。 半条街的上空都在回荡着金铎那凄厉的惊世怒吼。 陈不负身后, 那是顾颜冰! 顾颜冰的神色非常复杂,即有不屑又有鄙视,水润双眸里,又倒映着金铎撑破锦城天空的刚猛雄躯。 这一刻,顾颜冰觉得金铎的身影有些熟悉。好像在很多年前,这个孤傲倔强的身影就在自己记忆中出现过。 这一刻,顾颜冰对金铎生起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那个身影在很多很多年前自己还在儿时的时候就出现过。一直就铭刻在自己的脑海,住在自己的心间。 还有他说的那句不需要任何人怜悯的话,也很熟悉。 他很像他。 如果他还活着,一定比他还狂。 可惜,他不是他。 蓦然间,顾颜冰心里升起一缕伤痛,却又在须臾间被那股浓浓的嫉妒和刻薄占据。 你要作死,那就让你作到死好了。 不怕有人保你,你自己要作死,也怪不得谁。 “劳大师风骨,我钦佩。” 陈不负目视金铎,死寂的眼睛中似乎有莫名的火种被点燃,他的气势也开始了变化。 “那天老祖宗亲自打电话给二哥。老祖宗说他好久都没见着鬼手了。” “我们都听老祖宗的,所以才做出让步。” 说到这里,陈不负的气势又有了改变。像是一把出鞘的宝剑,寒意凌人。 “既然你说了,那我就……” “恭敬不如从命!” 苍! 一声听不见的声音震彻天地。 陈不负如一柄出鞘青虹,整个人无限拔高,威若天神。 “纸来!” 话刚落音,陈不负的师兄、被金铎打脸的徐银德抱起一刀四尺单条宣纸上前铺在长条木桌上。 “请刀!” 跟着,顾颜冰漫步上前直直走到金铎不足一尺的位置。 轻轻打开一个老旧的长条牛皮包。 刹那间,阳光直照,牛皮包上爆出一团最璀璨的光芒,慑人心魄! 光芒敛去,人们看清楚了那皮包中的物件,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那是一排整整齐齐的刻刀! 印章篆刻专用刀! 这些篆刻刀密密麻麻一排不下十五把,圆刀尖刀斜口平口种类齐全。规格从最窄的两毫米到最大的十毫米不等。 这些刀有长有短,尺度不一各有千秋。但却拥有一个共同点。 苍老! 十五把刻刀每一把都带着最古拙最古朴的气息。 每一把刻刀静静的躺在那里,默默的向人们展示自己的沧桑,讲述自己的过往,讲述自己的荣耀。 虽然他们都能老了,但他们身体上所透出的是,最尖锐的锋利,是最尖利的锐气。 看到这批刻刀的刹那,伍洪顺身不由己打了个寒颤。眼睛直勾勾盯着其中一把刻刀,牙关都在打颤。 “进士刀!” “进士刀!” “这是阎家的进士刀呀!” 国刀二字一出,白世红一干人等汗毛倒竖,身子剧震。望向这批刻刀的眼神充满了敬畏,充满了神往,充满了崇拜。 这十五把刻刀叫着进士刀。但还有另外一个非常威武霸气的名字。 国玺刀! 国玺是什么? 王朝的玉玺! 国家的玉玺! 王朝的象征! 国家的代表! 没错,这一套篆刻刀就是用来刻国玺的刻刀! 这十五把刻刀的来头太大太大。从康熙开始到溥仪,从袁世凯到黎元洪,他们的影子足足贯穿了整整三百年的历史长河。 袁世凯复辟创建神州帝国,他花费六十万现大洋制作的六方印玺也是出自这套进士刀。包括那一方遗失的封策之玺印玺。 到了黎元洪做了老大,他的私印也是出自这套进士刀。 民国诸多名人私人印章也是由这套进士刀所篆刻。 清朝十三个皇帝几乎每一代帝王的印玺都出自这套进士刀。 即便没有,也出自他的主人之手。 传说这把刀的主人姓阎,叫阎世绳。康熙五十五年进士,天鲁人。阎家五代人从康熙到乾隆都是进士。 一门五代不仅都是进士,而且都是篆刻大家。 这套进士刀曾经为乾隆刻了上千方印玺,其中就包括那曾经失而复得的满清二十五国玺。 直到清末,阎家篆刻技术失传,这套进士刀才慢慢销声匿迹。 这是真正的神刀,国玺刀当之无愧。 这套进士刀最后落在了蓝关楚手里,后来也传给了陈不负。 当进士刀摆出来的那一刻,一直端坐不动的滴答第一次抬起头望过去。满是汗水的手心轻轻在膝盖擦拭,饱经世故的稚嫩眼瞳里燃起熊熊火焰。 凭着自己这些日子对刀的感应,滴答知道这套进士刀一定是铎哥嘴里说的宝贝。 这些日子天天划刀,也让滴答爱上了刀。对刀产生了一种无法割舍的情感。尤其是这样古拙古朴的刀。 滴答能清楚感受到这十五把进士刀散发出来的内敛和锋芒,霸气与威严。沧桑和肃穆。 他们在召唤自己。 比刀。 自己就是练刀的,最想看到的就是比刀。 铎哥当年一口气破一万一,用了四十五天。自己只用了十八天。自己的天姿比铎哥高。 不知道,这个陈不负又用了多久? 不知道,这比刀又是怎么个比法? 比快还是比稳?比狠还是比准? 这时候,陈不负轻声开口盖不住的杀气满溢:“这刀宣纸,我能划二十六张。” “如果劳大师能多划一张,我输。” 185 登峰造极 陈不负的话让人有些迷惑不解但又不敢发问。 “好。” 金铎没有多言就一个最直接的好字。 陈不负抬头看着金铎,死寂的北极极夜眼睛里有最绚烂的白极光在闪烁。 陈不负想要开口向金铎讲述规则,但他眼瞳的白极光却是在被金铎那馄饨的眼神所吞没。 当下陈不负便自放弃了这个想法。 没有再说话,陈不负随手从老牛皮包里挑出一把八毫米的刻刀握在手中,随手在那刀宣纸上轻轻一划,随即收刀。 举重若轻,一挥而就。 把刀、出刀、收刀。 整个过程不过两秒出头。 最锋利的国玺刀划在宣纸上,听不到任何声音。 所有人的目光还停留在陈不负手中刀上,一阵心驰神迷。 传说这把八毫米的刀,就是刻了乾隆白玉镂雕龙纽方形玺的那一把。 这枚印玺前年出现在港岛,天都博物馆以740万天价购回。 “唐总。麻烦帮验证下。” 陈不负神情冷漠,声音冷得叫唐宋元心悸。 默默上前到了桌旁,抬手抓起宣纸的一角轻轻牵起。 一张半截的宣纸从整刀宣纸牵起放到一旁。随后又是第二张。 直到唐宋元翻到第五张的时候,围观人群终于发现了端倪。也终于明白这刀法比试的规则,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瞬间勃然变色! 原来是这种比法! 原来比刀就是比的这个! 天呐。 一刀准确划下来二十六张宣纸,天底下有这么牛逼的功夫? 当围观人们明白过来的时候,心头无不震撼到爆,继而热血狂暴。 这才是真功夫! 这才是我们想看的。 这当口,唐宋元已经揭到第十八张。 原先整齐的一刀宣纸也露出了一个小小的缺口。 伍洪顺白世红一帮人嘴皮轻动也在默数着。 “十八,十九,二十……” 第二十五张半截宣纸放下的那一刻,唐宋元的手径自悬停在半空久久不动。 这一刻,伍洪顺白世红一帮人也屏住了呼吸,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半响,唐宋元蘸了蘸了口水,拇指食指摁在宣纸上,用力一拉。 半截宣纸轻轻飘起,盖住了唐宋元的视线。 挪开宣纸的瞬间,唐宋元眼瞳收到最紧,又猛然放大,神光爆射打在剩下的宣纸上。 那雪白的宣纸映入唐宋元眼瞳,纤毫毕现。 突然间,唐宋元闷哼一声,往后退了两步,面如金纸心痛如绞。 陈不负赢了! 他说他要一刀要划二十六张宣纸,他做到了。 剩下的那刀宣纸上,干干净净平平整整,看不到一丝划痕,找不到一丝裂痕。 也就是说,陈不负一刀下来,刚好划断了二十六张宣纸。却是没伤到第二十七张宣纸。 这就是陈不负嘴里所说的比刀法。 围观人群群情激动纷纷冲上来要一睹为快。饶是保安们组成的钢铁长城坚不可摧,在这一刻也被汹涌的人潮挤得节节后退。 没错。 这就是比刀法的内容! 划宣纸! 一刀宣纸是一百张,陈不负说划二十六张只是最基本的刀法。二十六张宣纸划出来之后,不能伤到下一张,这才算成功。 若是第二十七张宣纸有任何一点损伤,哪怕破了一毫米的小口子。那陈不负就是输。 这种比刀法就是比谁的刀稳,比谁的刀准。除此之外,还比的是对力度的控制。 唐宋元抬起头来望向陈不负,心头除了恐惧之外,剩下的就是发自心底的敬畏。 陈不负对力道的控制已经达到了炉火纯青登峰造极的最高境界。 划宣纸这门技术并不是陈不负的首创,他第一次问世是那一年最具铭刻的国庆。 那一天,也被誉为神州古玩行和文博界有史以来最大的盛会。出席盛会的老总们都是新神州的缔造者和奠基者。 那时候神州古玩行的顶流都健在,随便挑一个出来都是现在古玩行人人顶敬膜拜的大宗师。 盛会中途,大宗师们也纷纷上台露出各自的绝活。 那天,现场所有大宗师们每一个人都要求写一个福字凑成百福祝福祖国。 但现场没有准备斗方,于是喝了不少酒的老祖宗自告奋勇上来。 他拿着一把最普通的彩纸剪刀照着那两刀三尺大开的宣纸随意划了一刀。 这一刀下去,刚好划破一百二十张。不多不少现场二百四十个大师一人一张斗方。 一百二十张宣纸,就跟印刷厂裁纸刀裁的那般,整整齐齐,连一点毛边都看不到。 而剩下的八十张,连一条印记都摸不着。 这一手盖世绝活直把现场所有人看得目瞪口呆又心服口服。 后来,有很多很多人想要学习老祖宗这手旷世神手,但从来没人能达到老祖宗的这个高度。 陈不负算是这一代最当打的顶尖高手。但他的水平也只能划破二十六张宣纸。比起当年老祖宗的一百二十张,萤火皓月。 而且,陈不负用的是最锋利的国玺刀。当年老祖宗用的是一把最普通的剪刀。 另外,陈不负划破的宣纸有些歪斜,当年老祖宗划出来,可是一条直线。 但是即便如此,陈不负的这一手功夫也足够他傲笑寰宇。 这看似最简简单单轻描淡写的一刀,融汇的不仅是手力腕力眼力心力,更有对力道的绝对掌控,对运力的绝对精准,对宣纸类型的绝对熟悉,对国玺刀的绝对驾驭,还有对自己的绝对信心。 这一刀,汇聚了陈不负这一生近四十年的所有一切的心血。 全神州除了老祖宗之外,再也找不到比他更牛逼的人物。 金铎也不例外。 唐宋元是见过金铎的功夫的。 那一天金铎劈柴烧画,唐宋元全程目睹。 金铎的手也很稳很准很快,都能比得上大哥。但比起陈不负来,金铎还差得远。 这个远,不是近在咫尺的远,也不是望其项背的远,而是天壤云泥,牛郎织女双星间的星河差距。 也不知道过了好久,唐宋元才慢慢将最后一张宣纸放到一旁,声音沙哑低缓,颓废沧桑。 “验证完毕。二十六张。” 用尽仅剩的一点力气说完这话,唐宋元精气神全无,似乎矮了半截,颓然退到一边,整个人都就像是散了架,再没任何声息。 伍洪顺白世红一帮人也呆呆傻傻伫立在原地,黯然垂目一言不发。 陈不负的这一手绝活,除去老祖宗之外,其他人根本没法做到。 这一局,金铎输了。 接下来就要看最后的第三局修复大战了。 金铎的修复唐宋元见过,但唐宋元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保证金铎能赢。 金铎的修复技术绝对是天纵之才,但陈不负的修复技术同样纵横天下。 唐宋元害怕的是,万一金铎输了,那金铎的手和眼睛就没了。 太冲动了啊,太冲动了呀。 蓝家门徒和顾颜冰齐刷刷望着金铎,布满仇恨的血红眼睛里尽是复仇的快意。 原来只是要你去天都给师尊磕头上香,你自己非要作死,也怨不得谁。 “劳大师。我划完了。” 186 浮光掠影无限恐怖 陈不负声音冷得就像是数九寒冬呼啸的北风,凄神寒骨。 “我看见了。” 金铎静静站在原地静静看着那刀被被切掉的宣纸缺口上,灰暮衰败的眼眸里流出难以言述的异彩。 不知道什么时候,滴答也到了金铎跟前,稚嫩的眼睛直直盯着那四十张散乱堆叠的宣纸。 “哥。这种刀法我什么时候能学会?” “下一步。” “两万?五万?” “要不了五万。三万的时候就可以。” “嗯。” 滴答的目光从切下来的宣纸转移到缺口上,似乎在寻找着什么。脑海里又浮现出陈不负划刀的样子,似乎又有了明悟。 最后,滴答的目光又投射在那一套国玺刀上,小小清澈的眼瞳里燃起最渴望的炙火。 “劳大师,你要用裁纸刀吗?” 金铎手里拿着的正是滴答递给金铎的裁纸刀。 “裁纸刀虽然锋利,但硬度不够。你可以选我的国玺刀。” “纸张你可以重新选择任何你认可的宣纸。这里有卖的。” “不用浪费。我就用你的。你有没有意见?” “没有。” 金铎轻声说道:“实话实话。陈不负,你这样的玩法我没玩过。” “我能理解。” 陈不负不介意金铎直呼自己的名字,神情冷清:“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绝活。你练的是鬼手,我练的是控手。老祖宗向来都是这样,一个人只传一个绝活。” 金铎轻声说道:“有点意思。” “你说什么?” “你们嘴里那个老祖宗有点意思。” “老祖宗是很有意思。劳大师,你可以开始了吗?” 金铎神色冷漠,沙哑的声音低沉刺耳:“有个问题想要请教。” “你说。” “陈不负,你有这么好的控手技术,为什么会死在修复决赛最后一关?” 此话一出,众人无不变色。 徐银德立刻跳出来对着金铎破口大骂。 蓝家门徒们对金铎恨到骨髓。 唐宋元等人看金铎的眼神都不对了。 文博大赛,神州派出了十六位顶尖高手出战。其中陈不负四个人被认定绝对夺魁选手。 在此之前,文博大赛修复项目就早早的被神州预定了冠军。 因为,神州有陈不负。 后来陈不负折戟沉沙饮恨最后一关,整个神州一片哗然之余也对此忌讳莫深。 “最后一关,我对规则没有吃透。” 相对于蓝家一帮人的憎恨和唐宋元等人的骇然,陈不负显得非常坦然:“另外还有龍青枫的背叛打了我一个措手不及。” 金铎僵尸脸没有任何表情,就像是被注射了肉瘤素那般,眼神空洞面部呆板。 “于是你就输给了他。” 陈不负死寂的眼睛里燃起怒火,声音走样:“我要是吃透了规则,绝不会输给他。” “但你还是输了。” 金铎手里拿着破裂的恐龙蛋化石,右手裁纸刀在恐龙蛋化石上轻轻划弄,嘴里木然说道:“你没在规定的时间里完成那件物品的修复。” 陈不负正要解释,金铎却是冷冷开口:“龍青枫比你提前五分钟做完作业。” “由此证明,你确实不如他。” 陈不负面色顿沉,死寂星海中燃起滔滔烈火。 金铎淡淡说道:“无论技术还是手速。你都不如他。” 陈不负俊脸浮现出一幕青霜,眼睛里火焰滚滚,已然没了先前超凡脱俗的气势。 “还有心态,你也不如他。” 金铎不缓不慢轻声说道:“手速技术心态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你陈不负,人不行。” 轰! 这话出来,唐宋元几个人纷纷怔住。 刚刚恢复过来的严家父子惊得目瞪口呆。 蓝家门徒更是气得气急败坏火冒八丈,要是眼睛能杀人,金铎早就被这些人撕成碎片加生吞活剥。 顾颜冰冷冷看着眼前的劳改犯,像是又看到了当初劳改犯打击自己的往昔。 太狂了! “我是不行。可你又行吗?” 陈不负眼神有了变化,早没了那死寂稳重的样子,脸上也多了几分的狰狞:“我好歹进了最后一轮,可你也只有在这里打击我。” “你要是行,你给我划出来。” “只要你能多划一张,我陈不负从今往后不再玩刀。” 雷霆之音炸响,现场所有人大惊失色。 金铎漠然凄冷回应:“话别说太满!” 陈不负沉声激动:“你划来!” “我当然要划。” 金铎木然说道:“划之前,我要对你陈不负说几句真心话。” 陈不负冷冷叫道:“我在听。” “我已经说了。” 金铎表情冷漠声音凄冷:“还有一个问题。” “你说。” 陈不负从牙缝里蹦出这话。 “今天几号?” 陈不负面色凝结,直直盯着金铎,嘶声叫道:“七月九号。” “很好。” “你记性不错。” 这话出来,陈不负眼睛喷火。唐宋元等人石化当场连脑子都不够用了。 唐宋元见过太多太多惊才绝艳的少年天才,但从来没见过像金铎这般狂到离谱狂到令人发指的人。 “就照你说的七月九号……我划七十九张。” 此话落音,无数人啊了一声! 金铎沙哑的声音有些变异:“现在,睁大你陈不负、还有你们蓝家门徒的狗眼,给我看清楚。” “什么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豪言壮语荡气回肠穿金裂响遏行云。 金铎放下手里的恐龙蛋化石碎片,捡起了那块杏林春燕图碗的瓷片杵在那半截完整的宣纸上空,从下到上拉了上去。 随手一刀,轻描淡写! 漫不经心,浮光掠影! 滋! 一声微不可闻的声音一闪而没。金铎手中的瓷片已经拉出顶端。 声音传起的刹那,陈不负眼瞳陡然收到最紧,目光锁定宣纸。 唐宋元等人倒吸一口冷气,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金铎竟然没用裁纸刀,竟然用的是图碗瓷片。 他疯了他! 天呐。 他以为他是谁? 瓷片划宣纸,这不是找死又是什么? 还报了七十九张。 他不是疯了又是什么? 天呐。 这个一根筋的木头混蛋,竟然这么冲动! 唐宋元疾步上前,乍看那刀宣纸,身子骨忍不住抖了两下,脑袋轰然爆开,三魂七魄被炸得四分五裂。 唐宋元看到的是一条笔直的线。 在那半截完整的宣纸上,有一条笔直的直线。线中,有一条深深不见底的裂痕。 就像是有人在最平整的沙滩上划了一刀。那条裂缝存在,但几乎就看不到。 “数!” 金铎冷漠的话出来,唐宋元身不由己打了个寒颤。本能应承就要探手出去。 “我来!” 顾颜冰娇斥出口,迈出人群站到桌前。 高冷的目光轻瞥金铎,顾颜冰板着脸抬起玉手掀起第一张宣纸。 宣纸飘荡如白纱轻扬,伴着顾颜冰身体上好闻的香水味,周围的人注意力全部集中到那里,暗里数出一字。 当第一张宣纸掀起的那一秒,唐宋元心头一跳。暗里生起无限期冀,随后又生起无限恐怖。 187 白茫茫大地 慢慢地,唐宋元掏出烟抖抖索索塞进嘴里,打火机连着打了好几次才打燃火。 “二十。” “二十一。” “二十二……” 转眼间功夫顾颜冰就报出了二十二的数字。 这一刻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金铎用碎瓷片划宣纸已经是惊世骇俗了,加上他报出是七十九张宣纸,给人的震撼就是。 惊天动地。 “二十五……” 当顾颜冰数到二十五的时候,所有人的心全部蹦出了胸膛,提到了嗓子眼处。 “二十六……” 顾颜冰慢慢掀起第二十六张宣纸,眼睛径自出现了重影。 二十六一爆出来,所有人的心无不一沉,就像是被压上了一块重重的铅块,压得每个人都无法喘息。 二十六张宣纸,已经平了陈不负的记录。 这一刻,几乎所有人都被镇得无法呼吸! “二十七!” 顾颜冰语音颤栗,报出二十七来,掀起这半截宣纸,娇躯僵硬转身望向自己的小舅。 此时此刻的顾颜冰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而陈不负却杵在那里,无悲无喜。 拿刀划宣纸三岁小孩都会。但要划成一条直线,就是登天之难。 要准确的划出规定的纸张数量,那难度,比登天更要难上百倍千倍! 顾颜冰又复转过身望向金铎,凄声叫道:“你别得意。还没完。我们没输你也没赢。” 金铎站在那里冷漠的抽着烟平静回应:“国玺刀再快,也割不断我的手。” “割不断你的手,能挖了你眼睛。” 顾颜冰玉容凄厉,厉声娇斥,速度加快。 三十六,四十五,五十,五十三…… 顾颜冰依旧在翻着宣纸,越翻,顾颜冰越觉得不对劲。 金铎用图碗碎片划的宣纸给自己的震撼太大太大! 整整数过的五十三张宣纸切口笔直,没有一丝毛边,径自比那印刷社的裁纸刀更要犀利。 这种刀法,闻所未闻! 这种技术,见所未见! 这时候的顾颜冰又想起了金铎数瓷片的时候。 越数手越颤。越数,心里越没底。 越数,顾颜冰玉脸越难看。 一股看不到闻不着但却能清楚感受到的重压将周围的人压得无法喘息无法呼吸。 现场每个人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越来越快,越来越重,越来越密集,几乎就要炸裂胸腔。 这是任何一方都不能输的决战,任何一方都输不起。 “老祖宗也教过你这一手绝活?” “我不认识狗屁老祖宗。我只认识葫芦娃。” 唐宋元歪着脑袋看着金铎,咬牙切齿恨声叫道:“说人话。” 金铎抿着嘴,僵尸脸硬得吓人。 “你划了多少年的宣纸?” “从来没划过!” 唐宋元顿时翻起幽怨的白眼。 这当口金铎冷漠说道:“我只划树皮和蛇皮。” 唐宋元也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呆滞的眼睛直愣愣盯着金铎,嘴皮蠕动半响才低低问道:“划得对不?” “不知道。” “万一输了……” “输了……就输了。” 听到金铎这话,唐宋元生起要将金铎砍成八瓣再剁成肉酱的冲动,在心里发下过了今天再不跟金铎来往的毒誓:“你他妈这是在赌你的命。你能不能严肃点。” 金铎神情淡然轻声说道:“我这条命,早死一万次了。” 唐宋元心头一凛,看着金铎的僵尸脸,咬着牙闭上眼,自动屏蔽自己的耳朵,不敢听顾颜冰催命的报数声。 “七十,七十一,七十二……” “七十五……” 当数到七十五的这一刻,所有人,包括顾家蓝家在内的每一个人的心全部停止跳动。 有的人眼睛一眼不眨看着宣纸,双手紧握,眼球暴凸! 有的人则别过头去,在心里为金铎和陈不负默默祈祷。 更有的人手足冰冷,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现场气氛紧张到极致。 空气被压缩了又压缩,似乎下一秒就要爆响。 “七十七,七十八……” 当数到七十八的时候,顾颜冰的声音罕见的出现了颤音。这一刻顾颜冰吐气如兰,一颗心却是加速跳动到无以复加。 突然,顾颜冰停了下来。 她定定呆呆看着那刀宣纸,右手仿佛被束缚一般径自生不起半点力气去掀最后一张。 她的额头鼻尖渗出一层细密晶莹的汗珠,手心更是浸满了汗水。 最后一张宣纸摆在顾颜冰面前,顾颜冰径自没有勇气,也没那个胆量去掀! 看着这刀宣纸整整齐齐没有一丝毛边的边口,顾颜冰脊椎传来阵阵刺骨的寒意。 劳改犯的刀法颠覆了自己这辈子的学识,颠覆了自己这辈子的认知! 如果劳改犯划对了,那他的刀工…… 顾颜冰无法想象劳改犯划对了的画面和后续。 这,已经超出了自己的认知和想象的范围! 足足十数秒过去,顾颜冰依旧像一尊冰雕那般呆滞着。她那葱嫩的素手就盖在最后那张宣纸上,却是怎么也掀不起来。 “颜冰!” “小舅!” 顾颜冰本能的应了一句。 “还差最后一张。别让人等。” 陈不负的声音中正平和,让魂飞天外的顾颜冰魂魄归位。 “好!” 轻柔说了个好字,顾颜冰眨眨眼,吐出一口颤抖的气息,慢慢掀开最后一张。 “七十九!” 一片雪幕在顾颜冰眼前飞舞,一片雪幕飘荡在众人眼前,遮住半个锦城的天空。 随着宣纸的落下,所有人的视线默默投射在剩下的宣纸上。 眼前是一片纯白的雪地。 没有污染过的雪地。 这片雪地就像是下了整整三天三夜的千里荒原,雪地上看不到一丝划痕,一丝裂纹,整整齐齐,干干净净。 这是一片没有被开垦过的雪地,一片没有人类包括兽类涉足过的世外桃源。素白莹莹,炫白森森。 这片雪地在无数人眼瞳里放大到了极致,包括宣纸内的纤维都被无数人看了个真切。 现场,一片肃静,一片沉寂! 唐宋元揉着通红的眼球,手掌轻轻盖在第八十张完整无缺完美无瑕的宣纸上轻轻抚摸。 慢慢地,唐宋元捡起桌上的图碗碎片蹲了下来,一屁股坐在地上。眼睛直直看着那碎片,整个人变成最硬实的塑像。 伍洪顺和马绅皓几个人默默无语,脸上完全看不到任何喜悦,看见的,只有震撼和惊恐。 徐银德呆呆站着,眼珠子定在一个固定的位置,嘴里喃喃自语叫着不可能。 顾颜冰痴痴傻傻看着宣纸,脑子里尽是混沌。径自想不起自己和金铎的仇恨。 唯一想起来的,只有刚刚自己报数的七十九数字。 劳改犯就那么随手一划,不多不少就划了七十九张,这已经不能用鬼斧神工鬼手天工来形容劳改犯了。 就算是把这个世界上所有所有的溢美之词全部加上再乘以十,都不足以描述这种神技。 而且劳改犯用的还是图碗碎片。 一条短短斜斜的声影盖住了顾颜冰。 陈不负已然到了桌前。 “果然是老祖宗手把手教出来的弟子。” 188 战利品 “劳大师鬼手神功空前绝后。您,已超越了这个时代!” 当着现场无数人的面,陈不负向金铎颔首致礼:“不负服输。蓝家服输。” “从今往后,蓝家不提复仇二字。” 这话出来,现场一片沉寂肃穆。 无数人的目光聚集在金铎和陈不负身上,在人们的眼中,看到的是踩着陈不负脑袋登顶九龍王座的君王。 一代天骄,就此诞生! “劳大师。再问一个问题。你可以不说。” “你问。” “瓷片之后,你又玩的什么?” “蛇。” “蛇?” 陈不负声音有了停顿:“什么蛇?” “什么蛇都有。” 陈不负死寂的目光一直盯着金铎足足过了三秒才轻声开口:“后来又玩什么?” “玩泥巴。” 陈不负眼眸中神光烁烁透出颓废和迷惘,俊朗沉俊的脸上青灰满布。 嘴皮蠕动欲言又止,但最后却是什么都没再说。 双手捧起那叠残破的宣纸和划下来的纸张叠在一起转身目不斜视步出人群。 午后的阳光正浓,穿过百年黄葛树的树叶投射在地面,泛起千奇百怪的光斑。 永不知疲倦的知鸟在树上慵懒的哼唱着铭刻在血脉中的歌谣。 七窖三开飘雪的浓浓茶香铺满了半个天空,悠闲的锦城时光随着伴着隐隐可闻的麻将声悄然流逝。 突然,一声闷雷般的吼声打碎了草堂宁静的下午。池塘中正在缠绵恩爱的俊美鱼儿们受到惊吓快速逃逸不见。 “牛逼。” “太牛逼了!” “你是没见到陈不负走的时候那副德行。脸都是青的,走路都是飘的。惊弓之鸟呐啊哈哈。” “还有老蜜獾的那些门徒们,个个灰头土脸溃不成军比夹尾巴狗还不如。” “哈哈,信誓旦旦要把小劳带回去给老蜜獾上香磕头,结果,却是落得全军覆没的下场。丧家之犬过街老鼠。” “连吃两个大恐龙蛋,蓝家老碧莲都丢光丢尽了。” “尤其是顾家大小姐呀,我看着她走的时候都不叫走,都叫逃了。” “嗳。我倒是瞅见顾家大小姐走的时候看了小劳大师一眼。那一眼呀……包涵了比南海还要深的幽怨深情呀。” “嗬嗬,哈哈。” “小劳真是好样的,他不仅是咱们锦城的骄傲更是咱们巴蜀的骄傲。我一定要把他挖到咱们博物馆来上班。给他申请国家特殊津贴。” “一边去。小劳大师可是甲001号高级鉴定师。去你们博物馆算个什么事?要来也要来咱们考古所。只要小劳点头,我马上申请开挖三星堆和江口沉银……” “啊呸。天天挖死人墓也不嫌晦气。小劳大师最应该到咱们图书馆来。我给他最高待遇。工作时间由他定,哪怕他只挂个名头也行。” “去去去,想挖小劳。也不称称你们这群王婆自己的斤头。人小劳大师缺钱吗?缺名吗?” “我到现在,都在沉浸在小劳大师那神来一刀之下无法自拔呀。” “就算是老祖宗来,也不过如此吧。” “最牛逼的还是小劳把蓝家的国玺刀给阴了。” “啊呸。什么叫阴?那是战利品!” “哈哈。阴得好!” “敢挑战咱们小劳,就得复出代价。要不然,以后有个脑袋都来找小劳赌斗,那小劳还赚不赚钱了。” “哈哈,哈哈……” 空调房里,可爱的巴蜀文保老头们争得面红耳赤却又神往无限。 伍洪顺回头狠狠瞪了几个老家伙一眼,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又复将耳朵紧紧贴在门口。 那是唐宋元的办公室。 金铎就在房间里。 房间里老式空调依旧在滴水,安装在墙外的空调开足马力运转,带着三十年的高龄墙壁不停震动叫人心烦意乱。 唐宋元并没有坐在自己的办公椅上,而是坐在金铎的旁边。 茶几上摆着的,是那张白白的毛毯。 “这张北极狐毛皮我可是再清楚不过。当年老祖宗去北极科考探险亲自猎到的。” “你还说老祖宗跟你没关系。这张毛皮怎么解释?” “哼!” 金铎就坐在唐宋元旁边安静喝茶安静抽烟。 “你不说没关系。你不认也没关系。这本就是老祖宗的脾气。可你没必要,啊……” 唐宋元重重敲击毛皮恨声叫道:“你怎么能把国玺刀给扣做战利品了?” “这套国玺刀是蓝家的镇门至宝。我说你扣什么不好,偏要扣这宝贝。好不容易顾老幺认了输,你却是又要跟人过不去。” 说着,唐宋元又重敲茶几恨铁不成钢叫道:“梁子结深了。对你将来没半点儿好处。” 北极狐毯子上,放着个檀香木盒。装的正是那套国玺刀。 陈不负走了,蓝家的人也走了,但这套国玺刀却是被金铎扣了。 代表蓝家的陈不负挑战金铎失败,按照规矩,这套国玺刀就成了金铎的战利品。 对此,蓝家没有一个人敢炸刺。 既然是挑战,那就会有胜负。有胜负就会有规矩。 蓝家的镇派至宝,也就落在了金铎的手上。 阴也好,扣也好。装逼也好,报复也好。金铎没有解释,也懒得解释。 下了战场的金铎又恢复了那呆板木讷的德行,要嘛不说话,要嘛惜字如金。直把唐宋元恨得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 大战结束,为了防止金铎再次溜走,唐宋元立马下令马绅皓伍洪顺等人拦住金铎生拉死拽将金铎拖了过来。 唐宋元有很多很多的话要对金铎讲,到了地方却是怎么也撬不开金铎的嘴。 唐宋元最想问金铎的问题也问了。 那就是金铎为什么要跟顾颜冰过不去? 这个问题,金铎同样没有回应。 这可把唐宋元气得差点没掀桌子。 这个混蛋臭小子,看似与世无争其实是绵里藏针,骨子里却是睚眦必报的主。跟老祖宗的性子脾气太相像了。 气归气恨归恨,唐宋元还是耐着性子给金铎讲了好些个很有趣的事情。 第一个事情就是关于瓷器高级鉴定师考核。 金铎考的那一场瓷片大鉴定太过惊世骇俗,以至于后面的瓷器高级鉴定师考核规则久久不能出台。 当初蓝关楚打击金铎被孙雨新怼了句气话。说以后考瓷器就照金铎的标准来执行。 这句气话变成了真话。 于是乎,瓷器高级鉴定师的考核就这么依样画葫芦出炉了。 考核内容一公布出来,所有报考瓷器高级鉴定师的考生们全部炸了。 这前所未有的考法直接让九成以上的考生宣布弃考。 这是什么概念? 要知道,能报考和敢报考高级鉴定师的,实力都无限接近甚至等同于宗师级别的顶尖高手。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跟你大有关系,跟你有百分之百的关系。” 唐宋元没好气叫道:“几个顾问大宗师看了你的录像一致认为,这种考试方法堪称一绝。耿总和孙总迫于压力也点头同意。” “你小子,现在不仅是蓝家顾家的死敌。更是全国瓷器专家们的眼中钉肉中刺。好些中级鉴定师做梦都想着抽你筋扒你皮。” “你考过了?” 189 超史诗级大墓 “我?” “我当然考过了。” 唐宋元点着烟翘着二郎腿,眼里露出几许的霸气和桀骜:“老子是第五个考过的。花了老子整整十八小时。差点没饿死。” 上周,高级鉴定师考试在天都开考。瓷器类高级鉴定师参考人员共计三十名,仅有五名通关。 这三十个考生平均年纪都在五十岁以上。唐宋元在这些考生中算是第三年轻的。 第二年轻的当然就是陈不负。 另外还有杂项类、金石和玉器宝石类高级鉴定师也在当天一并出炉。 杂项类的高级鉴定师共有十一名,金石类十三名,玉器宝石类高级鉴定师人数最多,共计十五名。 这些,都是各个类别中出类拔萃的顶尖高手。在考试之前,他们就是闻名遐迩的大师,更是各个鉴宝栏目的长驻嘉宾。 剩下的,无一不是各个博物馆数一数二的大师。都是出过书和论文的。 字画类的高级鉴定师仅有三名。 修复类的高级修复师人数最少,仅有两名。其中一个就是陈不负。 以上共计四十四名高级鉴定师每一位都是宗师级的高手。都是各个博物馆院在职人员和各个院校在职博导。还有的,则是两院的国士无双。 他们每一个人都有出具鉴定书的资格,而且这个鉴定书还能做到有档可查,具备法律效应。 这就是这么牛逼,就有这么牛逼! 别看这次考过的高级鉴定师只有四十四名,到了明年估计连十个都不会有。 因为,能考过的早就考过。考不过的,明年也别想考过。除非开挂。 金铎嘴里叼着烟,手里玩着国玺刀,过了半响才轻声说道:“一万块瓷片数了十八个钟头。差评。” 唐宋元白了金铎一眼没好气骂道:“你以为个个都像你这个天生野长的怪胎?” 金铎木然抽着烟,僵尸脸上毫无半点悲喜:“所以你就堂而皇之没收了我的恐龙蛋。” “连条子也不打一个!” “说什么呐。” 唐宋元拖长语调反扣桌面敲了两下惊堂指,一本正经中官腔十足:“这是你该说的? “我说你身为甲001,连这点觉悟都没有?那本证书背后十六条鉴定师准则你没看没背没记?” “我tnd还没追究你私下购买禁止交易物品的责任,你还先倒打一耙了?” 疾言厉色呵斥金铎过后,唐宋元翘上那二郎腿点着了烟,脑袋高高昂起曼声说道:“恐龙蛋我刚数了,一共四十二个…… 刚没说完,房门推开马绅皓探进半个脑袋低低说道:“报告。恐龙蛋只剩三十九个了。” “还有仨呢?” 马绅皓小声翼翼汇报道:“被伍所和白教授打坏了。” 唐宋元勃然大怒拍案而起大声骂道:“一群败家子。不知道现在恐龙蛋有多贵吗?” “现在国际上一颗恐龙蛋就是一千刀郎。有胚胎的就是五千起。” “叫他们给我写深刻检查来。” 回头过来,唐宋元呵呵一笑:“小劳,你的恐龙蛋就算你自己捐赠了。回头给你记个功。” 金铎眼眸半垂冷冷说道:“本钱四百。给我四百。” 唐宋元面色一变抽着冷笑:“一分没有。 说着,唐宋元就砸了叠空白表格在金铎怀里曼声叫道:“看在你主动自觉上缴恐龙蛋的份上,这份申请自己拿去填。月底给我送过来。” “什么东西?” 金铎手里依旧玩着国玺刀,看也不看一眼。 “嘿。什么东西?这可不是东西。” 唐宋元点上烟直起腰,火机敲击桌面肃容满面:“特殊人才特殊津贴!” 金铎手一滞正要抬头,唐宋元便自指着金铎恶狠狠训斥:“我没给你走关系开后门。你小子符合这个条件。” “今年考过的四十四位高级鉴定师早在八百年前就有了。” “你是甲001号。自然少不了你。” “钱虽然不多。但意义非同小可。光宗耀祖只是其次。重要的是以后。” 见着金铎没吱声,唐宋元板着的脸悄然松弛暗里窃喜不已,赶紧将烟给001号鉴定师递过去再双手点燃。 见着金铎没有拒绝,唐宋元唐老总更是喜上眉梢却又装作语重心长说道。 “找个机会把国玺刀还回去吧。送拍也好转卖也行。你不出面叫老袍哥处理这事,他轻车熟路。” “就算不多一个蓝家这个朋友,也少这么个敌人。蓝家就剩这么个脸了。” “你路,还长。” 等了半响没见着金铎吱应,唐宋元心里长叹又不甘心说道:“你让我想起了我高祖。当时他做的是刀口舔血脑袋挂裤腰的镖师行当。那时候我高祖血气方刚又武功了得,所以他走的是威武镖。” “每到一个地方,我高祖就打着以武会友的旗号大杀四方。” “后来,我老祖惨败在一个人手下。临终时候留下一句话。威武镖走不了一辈子,要想走一辈子,就要走仁义镖。” “光绪年间我们唐家做了古玩这一行。到我这一代算是整整三代。我爷爷从一个旧社会的古玩商变成现在的八大泰斗,他经常对我和大哥说的一句话,那就是人情世故。” “外面都说八大顾问老死不相往来,其实,他们的人情世故老辣得可怕。就算是整人害人,那都是打着正义的旗号。让人无话可说。” “将来有一天,你能达到他们那样的实力和势力,你也可以像他们那么做。” “但现在,你要做的,是蛰伏是隐忍。” 这算是是唐宋元对金铎掏心窝子的话了。 金铎依旧没回应唐宋元。 唐宋元却是不依不饶又复说道:“这套国玺刀历史价值意义不亚于满清二十五国玺。你只要说一声千儿八百万闭眼都有人抢。” “你小子不是缺钱吗?卖了她浣花溪买栋大别野住着玩。” “我可有小道消息,将来房子要大涨。” 金铎慢悠悠将北极狐毯子牵到身边,国玺刀一把一把摆在上边。 咝! 瞬时间,唐宋元眼珠子定住。 过了半响,唐宋元终于明白金铎的意思,忍不住重重一拍大腿。又是气恼又是摇头,最终化作一声叹息。 这个混账,这个混账…… 恶狠狠抢过金铎烟蒂扔进烟灰缸狠狠掐灭:“你要这么高调也不是不可以,找个机会把老祖宗请出来。” “让老祖宗亲口承认你是他的关门弟子或是衣钵传人。那这个天下没人敢惹你。” 唐宋元说完这话,金铎轻漠回应了一句:“有机会带我去见见他。” “见谁?老祖宗?” “对。我想会会他。” 唐宋元眼球鼓得老大直愣愣看着金铎,半响都回不过神。 “呐。看在你自愿主动上缴恐龙蛋的份上,我给你通报几件事。” 没一会,唐宋元又给金铎打起了官腔。 其中有一件事是超级大事件。 殷墟城在今年出了个超超史诗级大墓! 谁? 曹操! 曹操大墓出世! 讲起这个大墓的出土经过,唐宋元连说话的声音都是抖的。 190 闲来写就青山卖 不使人间造孽钱 这个墓已经被盗掘了多次,从两晋开始到现代,至少有上百拨各朝各代盗墓贼光顾。 而且发现这个大墓时候,里面竟然传出很奇怪的声音。 地方文保员在村民们的保护下吊着绳子从盗洞里麻着胆子下去。 手电筒刚刚一打开的刹那,密密麻麻黑压压上千只癞蛤蟆冲着自己狂啸。 当即那文保员吓得抖毛疯拽绳子,上来的时候直接吓哭。 “现在这个事全世界知道的人不超过八个,你是第八个。看在你主动自愿上缴恐龙蛋的份上……” “这事儿现在是绝密。注意保密条例。嗯,我先给你普及下保密条例的具体……” “不用普及。绝密的事我不听!” 就在唐宋元讲得眉飞色舞天花乱坠之际,冷不丁的金铎一句话就将一瓢冰水从唐宋元脑袋淋了下去。 透心凉,心飞扬! 当即唐宋元就被噎得脸红脖子粗,眼睛发绿要把金铎给生吃了。 狠狠瞪了金铎好些个时候,唐宋元止住怒火又给金铎讲起另外一件事。 不管金铎听不听,反正唐宋元就是要说。 这个事非常奇特。 上个月,也就是金铎认出蜀世子宝的当天,在天都城sjs出来了一具干尸。 干尸长1.73米、左脚长有六个脚趾。刚出土时干尸皮肤还有弹性,呈古铜色,后来干尸的水分彻底挥发变成黑炭,但头发、指甲尚保存完好。 在神州发现干尸并不奇怪,罗布泊那里的干尸出土的数量到现在都没个准数。 从上世纪九十年代到现在,不知道有多少罗布泊干尸被盗卖到国外,成为众多国际研究所的标本。 哪怕是湿尸,神州也出了不少。比如美丽国要拿一克月壤换一根头发的辛追女尸。 还有比辛追女尸保存更完好的凤凰山遂男尸。 sjs干尸出土以后,天都文保在整理期间发现了个天大的怪事。 干尸名叫黄拙吾,是清康熙时期的四品官中宪大夫。 但是,就是这么个四品小官穿的却是一品武官的麒麟服。不仅如此,在一品官服之下赫然还有一件四爪龙袍! 更奇怪的是,这个黄拙吾还梳的是明朝发髻。 穿龙袍下葬却梳着明朝发髻的满清四品官! 这可把天都文保人搞得五迷三道! 随后,在清理陪葬品的时候,天都考古专家大师们又给惊着了。 陪葬品中,竟然还有一件龙袍。 这件龙袍赫然是五爪! 四爪龙袍也就叫蟒袍,一般大员立了大功受到赏赐还是能穿的。 但五爪龙袍意味着什么,是个人都清楚明了。 关键的关键,这五爪龙袍还是真的! 不仅如此,这件五爪龙袍还是带了十二章纹的。 十二章纹是什么意思? 五爪龙袍只有皇帝亲属才能穿,但也得分档次。但是除去皇帝之外,其他亲王贝勒们只能穿九章龙袍。 其余三章分别为日月星辰。 只有皇帝的五爪龙袍上才有日月星辰,这三样东西代表的是天子。顶着日月星辰的天之子。 这可把天都考古专家们吓得不轻。 不过更吓人的是黄拙吾这个人,竟然在满清档案里查不到。 当下专家们就翻阅满文老档、清史稿、内国史院档、内三院档、内秘书院档、密本档、起居注各种档案史料,却是没找到黄拙吾的任何记录。 也就是说,除了那具棺材上写的中宪大夫拙吾黄公之灵柩外,在满清档案中并没有这个人的存在。 康熙时期赏赐外臣龙袍倒是有明确记录,不过只有区区两件。但都不是黄拙吾。 这可真是把天都考古人难住了。 要知道即便是一个小小的九品芝麻官,都会在其所在的县志上寻觅得到踪迹,可偏偏的四品文官黄拙吾这个人却是无迹可寻。 四品文官在满清就是知府大人,换做现在,就是一个市的话事人。 这种级别的官员,怎么可能会找不到相关记录。 康熙到现在才三百多年,连一具干尸真实身份都研究不出来,着实打了不少人的脸。要知道,这可是在天都呀。 于是乎天都各个院所各个博导各个国士无双倾巢而出对这具干尸展开调查。 那时候唐宋元还没外放巴蜀,也是亲历参与者。 在众多大咖们齐心协力之下,干尸的身份有了初步判定。 一是顺治、二是胤礽,三是胤禩,四是多尔衮。 前者是康熙的老爹,中间两个则是康熙的两个虎子。 胤礽是康熙钦点的继承人,也是神州封建社会最后一位公开册立的太子。曾经被两立两废,最后幽禁咸安宫并死在那里。 满清档案里记录的是胤礽葬在津卫黄花山。 而胤禩则是九龙夺嫡中最具威胁性的一个。哪怕是在雍正上台之后,胤禩也把雍正折磨得欲仙欲死直到被雍正彻底打废。 说起胤禩这个名字可能没多少人知道,但说起八王爷,那就天下闻名了。 这位被世人称为八贤王的胤禩死后具体的葬地在哪,到现在都没个明确的说法。 胤禩的大福晋还被雍正给挫了骨扬了灰。 最后那位多尔衮自不用说,满清入关第一大功臣,皇父摄政王。 死后还被追封为清成宗。谥号懋德修远广业定功安民立政诚敬义皇帝! 在四个人选中,多尔衮的支持率是最高的。因为,他有六个脚指头。 其次则是顺治。传说顺治被废黜后自号就是黄拙吾。 到了这,事情开始发酵。 四方人马持着各自立场针尖麦芒相互攻讦吵得不可开交。 而就在这当口,又有新的专家提出来黄拙吾就是黄拙吾。什么顺治胤礽八贤王都是子虚乌有自己骗自己的猜测,根本没那么多的事。 没几天功夫,又有无双国士提出了更大胆的设想。 这位黄拙吾其实是前朝朱三太子。 这下子可就热闹了。 现在六方人马各持自己的铁证吵得那叫一个欢实,就差没打起来。 “小劳,你怎么看?” “木匠多了庙子歪。” 听到金铎这话,唐宋元嘿了声指着金铎想要骂人却又硬生生忍住。 “你倒是说说,这具干尸最有可能是谁?” “不知道。” “我这里有资料,你拿去闲时候瞅瞅?” “没空!” “先别急着拒绝啊。你能一口道出蜀世子宝来历出处,这事弄好了……” “没兴趣!” “这可不是兴趣。这是任务。” 唐宋元正言厉色叫道:“好歹也是马上要享受特殊津贴补助的人了,这点大局观都没有?” “没有!” 金铎果断拒绝,不给唐宋元任何婉转余地,起身潇洒走人。 唐宋元立马拉住金铎手,曼声说道:“还有个事。这两件东西你准备怎么处理?图碗好说,飘逸银币你要卖可得找pcgc验证。” “我知道了。” “等下。” “表格拿走。记得交回来。还有你的字,给我写好一点。一笔一画写踏实,别弄个鬼画符更别整蚯蚓走泥……” 金铎长然起身,抄起表格随意一甩,标准直直飞落在唐宋元的办公桌上。 唐宋元勃然变色怒斥出口:“你干什么?” 金铎面不改色淡然说道:“闲来写就青山卖,不使人间造孽钱。” 一下子,唐宋元怔住了。 191 童子尿 这回金铎是真走了,唐宋元也拉不住。 硬生生留了金铎四个钟头,唐宋元也尽了最大的力,金铎也给足了唐宋元面子。 虽然留了金铎四个小时,唐宋元已然还有很多心里话没讲出来。 经过这几个小时一厢情愿的推心置腹,唐宋元依旧没有打动金铎。 在唐宋元心里,金铎确实是一头独狼,任何人都别想拉拢他。 但是唐宋元还是有收获。 他发现金铎对收藏这块似乎没有兴趣。他在乎的是钱。 臭小子,要那么多钱干嘛。 真是个不称职的鉴定师。 这世界上哪有只鉴不藏的鉴定师? 差评! 闲来写就青山卖,不使人间造孽钱。 这混蛋龟儿子,真是无法无天! 你tdn的知不知道这特殊津贴代表着什么? 混账东西! 我他娘滴把曹操墓这绝密都透露给他了,他居然敢不感兴趣!? 真是好心当作驴肝肺。 这混蛋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参加曹操墓考古的意义么? 差评! 这当口,唐宋元办公室座机响起。漫不经心的提听之后唐宋元一反常态立马站起垂头聆训。 “目前来看,小劳还没有进步的打算。艾老雾老非常关注小劳的成长……” “我认为小劳是少年老成。他年纪还小,年轻气盛我个人认为那是可以理解的。” “年少轻狂必有天纵之资。” “比起龍青枫来,小劳的脾气秉性 算是年轻一辈中最好的。” “他的人品绝对没问题,这个我敢拍胸口用脑袋担保。” “您放心,我会找机会带他到天都。到时候……” 挂断座机开了手机,唐宋元立刻忙碌了起来。 陈不负登门挑战输给金铎在这几个小时已经传得天下尽知,相比他人的惊诧,更多人关心的是金铎拿出来的那只碗。 打电话给唐宋元的人大都是奔着这碗来的。 能给唐宋元打电话的人自然非同小可,唐宋元也不敢怠慢照实回复。很多人在听说金铎报出来的价格之后,纷纷打起了退堂鼓。 天气一放晴,金铎的行动立刻展开。 每天上午骑上三轮在拆迁老区晃悠,不定时路过老宅。 这几天时间里,进出口公司家属区人员已经撤离了不少,只剩下那个半截舌头的口吃大块头和另外两个中年人留守。 地质队这边倒是没有搬迁撤退的迹象,每次路过地质队家属区金铎总能听到四楼上传来的低沉咳嗽声。 有一天金铎还撞见油腻肥男开车载着肺痨鬼队长看病回来。 肺痨鬼队长的咳嗽非常严重,因为家属区里的中药味这几天就从来没有断过。 那油腻肥男副队长倒是跟金铎打过几次照面,只是却没那闲工夫和金铎蘑菇。 有一次金铎路过的时候,油腻肥男叫停金铎给金铎发了一支烟。 这一天的油腻肥男喝了不少酒,气色也相当不好。只是他的心情比气色更要糟糕,尤其是四楼上那咳嗽声越来越急的时候,油腻肥男的脸色愈发难看。 一支闷烟抽完,金铎当先起身要走。油腻肥男却是一手逮住三轮问了金铎一句话。 “你那天说搞什么道士脑壳磨粉给我们队长吃了,会有效果不?” “我也只是在书里看到的,有没有效果书里可没说。我说,你该不会真的信了吧?” 油腻肥男粗糙的脸上现出要把金铎生吞活剥的狠毒,只是那咳嗽声传来,立马的油腻肥男就没了脾气。 “你这偏方是从哪本书里看到的?” “本草纲目。你连本草纲目都没看过?脑壳不行就换人血啊,鲁迅书里不是讲过人血馒头吗?” “等下。你,不会真想去挖……这种事可干不得。犯法。” 油腻肥男压低声音开口:“那童子尿……” 金铎没好气叫道:“你们队长不是说他喝过吗?不行就继续喝啊。” 油腻肥男闷了半响表情凝重又是心痛又是难过,突然低低说道:“队长天天都在喝……” 金铎凑近油腻男子,嘴里一本正经说道:“不是吧。你们队长真喝了童子尿?” 油腻肥男眼皮下垂不说话,表示默认。 “操!还……” 金铎顿时夸张叫起来,却被油腻肥男恶狠狠止住。 “味道怎么样?” 油腻男子顿时扬起沙包大的拳头,全身劲气勃发,凶神恶煞的样子着实恐怖骇人。 金铎立马问道:“几岁的?” “童男还是童女?” “属什么的?” “几点喝的?” “配什么喝的?” “引药是什么?” 一连串的问题出来,油腻男子顿时鼓大眼睛张大嘴,凶暴的项羽立刻秒变温顺的虞姬。那眼睛要多温柔有多温柔。哆哆嗦嗦颤颤栗栗小声问道。 “还……讲究这个?” 金铎板着脸,两只苍暮死寂的美杜莎之眼直勾勾盯着油腻肥男,直把油腻肥男看得心里发毛。 “讲究了也没用!” “死定了!” 这话出来,油腻男子腾的下杀气冲霄。蒲扇大手揪着金铎,手里太空杯怒砸金铎。 “老子杀了你个狗日的龟孙!” 金铎立刻摸出烟递过去,等到油腻男子怒气平息,金铎又复轻声说道:“有没有效果?” 油腻男子摇头,脸上现出难以描述的痛:“就管那么三四个小时。都怪那个戚笑鸣狗杂种害得我们队长病发。老子地质队绝对饶不了他们特……别公司……” “你还有没有其他法子?” 金铎摇头:“我他妈一个收破烂的懂个锤子。你们队长的病已经超过我的认知了。” “实在不行就换个肺。反正你们地质队钱多。也就挖几口油井的事。” 油腻肥男沉默不语,硕大的猪头黯然垂下半响低声说道:“有收到什么老书,记得马上送过来,我们队长……这辈子就喜欢古书古物……” “记得快点,我们地质队,也要撤了。” “最迟月底。” 金铎哦了声,三轮故意开出去老远又倒了回来,压低声音问道:“你们有钱不?先说好,我要是能收到的话,不能再像上次那样压我的价……” 油腻肥男立刻抬起头来,眼睛一只血红一只深绿,模样就跟夜叉厉鬼一般恐怖。 指着老宅,油腻肥男嘶声叫道:“要是能搞到,这里的钢筋全给你。” 金铎直直看着油腻肥男,曼声说道:“我他妈还是有点信不过你。你们地质队坑我好多钱。” 油腻肥男气得三尸神暴跳。 就在油腻肥男要动手暴打金铎的当口,金铎重重叫道:“最后信你们一次。要是骗了我。” “我诅咒你们队长……死无葬身之地。” 顿时间油腻肥男浑身炸毛怒视金铎,两只山羊眼睛暴凸,扬起手中太空杯,尽是要把金铎撕成碎片的冲动。 突然间,就在这当口,一个惶急急切又惊喜交加的声音蓦然传遍空寂的残巷。 “我记起来了……” “就是这!” “就是这!” “这就是四鹏居!!!” 哐当一声响。 192 四鹏居 油腻肥男手中太空杯轰然落地! 嘎吱一声闷响! 二十米外,进出口家属区岗亭处,一扇玻璃窗户轰然推开。 那没了半截舌头的大老熊保安如一头被藤虎附身困苦多年的蓝鲸从海底一跃而起冲出海面! 与此同时,地质队家属区四楼上、那咳嗽了多日的肺痨鬼骤然而停! 与此同时,金铎还听到家属区各个楼层传来的阵阵滚雷般的密集响动! 与此同时,金铎还看到了进出口公司那大老熊手握对讲机呼低沉虎吼。纵使远隔二十米开外,金铎兀自能清楚看到大老熊的气机全开,炸裂神魂! 仿佛那颗灭绝恐龙的天外来星重重砸落,金铎心头掀起排山倒海的灭世狂浪。 慢慢扭头过去恨恨瞥了远处几眼,嘴里毫不客气骂道:“一大把年纪了咋咋呼呼,还让不让我们队长好好休息。” “他妈的。没素质。” “你去。把他们打一顿。为你们队长出气!” 油腻肥男怒气顿来重重点头,果真抬脚就要上前。 突地下,油腻肥男反应过来恨恨瞥了金铎一眼:“你去。打他们一顿。老子给你钱。” 金铎转头望去嘴里木然叫道:“老子又不傻!” 油腻肥男眼前一黑胸口急速起伏,钢筋般坚硬的手指狠狠在金铎脑袋上敲了几下。接连骂了好几个操字! 不远处,一大群正围在四鹏居门口。 一个拄着拐杖的老人快步上来,瘦削的身子骨激颤不已,不停尖叫:“终于找到了,终于找到了。” “小宁,就是这里……” “这里,就是四鹏居啊!” 拄拐老人身后,一位双鬓微白清逸高峻的中年人摘掉墨镜轻声说道:“秦叔不急。” “这里真的就是吗?” 拄拐老人亦是花甲年纪,枯瘦如柴,黑斑遍身,脖子处径自还有一坨巨大的肉疤。 “不会错。就是这里。” “终于找到了。终于找到了……” “这回老首……老总有救了,有救了……” 拄拐老人颤声失语。一只人工眼珠呆滞,另外一只老眼老泪长流,激动莫名。 突然,拄拐老人面色剧变尖声怪叫:“怎么被查封了?金家人呢?人呢?这是怎么回事?” 身着白衬衣短袖黑色长裤的中年人看着凋败不堪的老宅,轻声说道:“这里,就是四鹏居?” 拄拐老人用力点头,眼泪簌簌嘶声叫道:“九零年我陪老总过来,那时候这里又破又脏不好找,还是孙国医带的路。” “我记得这两尊石狮子,当时这家人的小孩调皮得很。孙国医还被他打了一弹弓。” “他打了孙国医不出气,还把自制的火药枪对准了老总。吓得小黄都拔了枪。” “我那时候还是老总的生活秘书。我骂那小孩,那小孩抬手就给了我一枪。” “这么胆大?” 拄拐老人流着泪笑着说道:“小孩的火药枪就是个洋**个响。” 中年人点点头,一只手挽着拄拐老人胳膊:“父亲就是在这里医好的?” “就是在这里。” 拄拐老人用力点头,颤颤比起三根手指:“老总在这里住了半个月。吃了一副药当天就能进食。” “吃了第二副药就能说话了。” “六副药过后……老总就能下地……就连药孙国医都佩服得不得了……” “剩下九天,金家神医给老总做了三次针灸,老总就,痊愈……了。” 说到这里,拄拐老人身子不停哆嗦:“湘雅协和治不好,总部专家组宣布老总只有三个月寿元,可到了这里,半个月老总就好了。” “医药费……分文不取。” 说起往事,拄拐老人难以自己:“一起跟来的老吴现在在总部做院长,他给老总做了身体检查,一切指标全部正常,堪称神迹也不为过。” “孙国医治好了那么多老总的病,在金家老神医面前也自称弟子自叹不如。” 中年人默默点头:“那后来……” “走的时候,金家老神医对老总说,十六年后老总的病可能会复发,到时候再来。” “他要是还在就接着给老总治,他不在了,他的儿子孙子接着治。他们金家要是都不在了,就按照他给孙国医的房子开药,保老总活过一百。” “金老神医医德医品,堪称仲景。 “今年,今年……要不是你来找我,我都记不住有这回事了。” 中年人再次点头,枣红脸上威穆滔滔话音低沉犹若金石交击:“羽涅爷爷也是这么说的。” 站在中年人身后三尺外,一个双手近膝的年轻人轻声低语:“是。” “爷爷一直关注老总身体,今年刚开春爷爷就特意嘱咐我提前备好所有药材。” “老总送到爷爷那里,爷爷立刻按照金老神医方子抓药治疗。只是不见效果。” “开始我们以为是一位药材的年份不够。我立刻去凯城找到五爪黄连送至总部医院,老总依然不见起色。” “后来一问,才知道是皇甫家先给老总开了方子。” 枣红脸男子轻声说道:“这事不怪孙国医。要怪就怪那些钻营投机尸位素餐的小人。” “父亲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饶不了他们。” 此话一出,风雷滚滚,杀机滔滔。 “既然找到了四鹏居,父亲也就有希望了。” “打电话,通知张鸿光和盛昌强。说我马上要见他们。找人问清楚四鹏居的事。马上找到金老神医后人。” “羽涅,国仁。你留下。” 说话间,一群人已经踏入满天尘土中快速消失在巷尾。 这群人的对话金铎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但金铎却没有任何丝毫的异样和情绪表露。 当年金家救过的人何止十数万,无论贫贱富贵都是一视同仁。 金铎对这些人,根本没有印象。 那群人一走,整条巷子便自清净下来。 进出口公司大老熊保安缓缓坐下,合上窗户,再无声息。 地质队家属区四楼上,肺痨鬼的咳嗽又复传出,比先前更甚了三倍。 “药王孙子都跟来了。” 金铎立刻偏头对着自言自语的油腻肥男厉声叫道:“你说什么?” “没说什么。” 油腻肥男弯腰捡起太空杯,整个人又恢复正常。 “我听见你说了。” 金铎可不会给油腻肥男好脸色:“你骂我是孙子!” “操!” 油腻肥男眨眨眼正要开口,金铎恨声骂道:“给我等着。老子找到东西绝不卖给你。” 跳上三轮猛轰油门就走。 油腻肥男哈哈一笑:“记得送过来。钢筋老子给你留着。” 193 说话客气点 金铎根本不给油腻肥男一个正眼,原地甩尾调头三轮擦着油腻肥男身子飞射而去。 到了四鹏居门口,金铎将油门轰到最大。 “嗯?” “破烂等下。” 一个剑眉星目十指修长的年轻男子叫住金铎:“你收了什么药材?我看看,高价买。” 那年轻男子双手垂直近膝,星眸闪亮灿若皓月,气场径自比那千年仙男更甚一筹。 “我没收药材。” 金铎板着僵尸脸生硬回应:“你鼻子有问题、” 年青男子羽涅直直看着金铎,眼神犀利摄魂夺魄:“不对。你身上就有……是陈皮。” 说着,羽涅抬手遥指金铎,俊秀超凡的脸上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有点年份了。拿出来我瞅瞅。” 金铎僵尸脸上依旧没有一丝表情,慢慢缓缓从破旧挎包里摸出一小包的老陈皮操着地道的锦城话:“老板。你说的是这个东西不?” “哈!” “就是他!” 就在这瞬间,羽涅突然嘿了声盯着金铎挎包有些惊讶。 “你竟然还有安宫牛黄丸。” 金铎眼瞳放大:“你属狗的?鼻子这么灵?” 羽涅似乎没听到这话,嘴里接着叫道:“广誉远。天晋中药厂。” “好东西。带金衣的。我们家也没剩下几盒了。还都是乐家的。” 说着羽涅就探手过来毫不客气说道:“拿我看看。” 金铎冷冷说道:“你想明抢吗?这是我自己收的。拿钱说话。” 羽涅五指收回抬眸看了金铎一眼轻声说道:“一颗三千!” “不卖!” 金铎冷冷叫道:“那些铲地皮的二道贩子说的安宫牛黄丸有犀牛角和老牛黄,现在拿钱都买不到。” “我这个可以在关键时候救命的。一条命才值三千?你的命值三千不?” 粗俗而又接地气的话叫羽涅面色有些难看,俊脸上现出一抹青白:“不是你说的这么回事……” 金铎毫不客气粗暴打断:“少来占我便宜。” “喏。看见没有?进出口公司和地质队两个大单位大头子。一个戚笑鸣,一个肺痨鬼,他们都要买我的安宫牛黄丸。人家比你大方。开价就是五千一颗!” “你才三千。鬼才卖给你。” “看着人五人六,还没人家耿直。” 羽涅剑眉微挑,语气悠然转冷:“说话客气点。没人惯着你。” 金铎语气更冲声音更大:“你要就五千。不要我留着等涨价,铲地皮的说了,犀牛角和老牛黄现在绝种了,以后会越来越贵。” 羽涅看着市井小人般的金铎,神色淡然:“刚你不说两个大单位给了五千都没卖吗?” “你留着等涨价好了。我懒得跟你计较。” 金铎恨恨瞪了羽涅一眼:“陈皮要不要?” “我们家有的是。” “你自己泡茶喝。降降你的火气。” 金铎冷哼出声没好气叫道:“我也懒得跟你计较。” 嘴里说着立刻将药盒揣进挎包轰着油门就走。 羽涅背着手看着金铎远去,同样轻哼出声。 突然间,羽涅咦了一声,俊俏高鼻轻轻一嗅,面露惊惑:“像是五爪黄连的味道?” “不可能!” “他怎么可能有?” “我闻错了?” 自言自语半响,羽涅背着手慢慢回转身,灿若骄阳的双眼扫了扫面前的两栋家属楼。随后目光又停留在近在咫尺的四鹏居。 “钟哥,要不打开瞅瞅?” 站在羽涅身后的那中年人轻轻上前一步,嘴里说道:“你认为有必要就打开。” “没有任何事比抢救他老更重要!” 说话的钟姓中年人个头不高但给人的感觉却像是肃重如山,其貌不扬却沉穆似海。 “我爷爷曾经说起过金家老爷子,就四个字。神人神医!” “老总的病,现在只能寄托在金家后代身上。” “希望能找到金家后人。要不然……” “这个天,要塌!” 有了油腻肥男的二次承诺,金铎心中也有了底气。 接下来只需要按部就班照着计划走,不出十天,金铎就能顺利割去囚笼,再拿回老宅。 这一天,终于要来了。 越是紧要关头,金铎越是要沉住气。 出了城门洞骑行半钟头。 远远的,金铎将三轮停在修车店门口随即步行去了另外一个地方。 树下的垃圾桶边,一个衣衫褴褛的流浪汉正蹲着翻捡着桶里的垃圾。 那流浪汉蓬头垢面不见本来面目。酷暑天中,他的身上散发着一股子令人作呕的酸臭。行人们纷纷绕道而走。 流浪汉的手从垃圾桶里缩回来,望着手里半满的白象方便面,嘴里嗷嗷叫着难听的话语。 就地开了方便面,流浪汉不顾一切稀脏的手抓起沾满蚂蚁爬虫的方便面就往嘴里塞,吃得那叫一个香。 金铎走了过来弯下腰在流浪汉的破烂碗里放了十块钱。 那流浪汉本能抬头望着金铎背影,嘴里叫了声谢谢。 “嗯?” 金铎一下子就定住脚步! 慢慢地,金铎回转身望向流浪汉脚下的那只碗。 偏偏的就在这时候,一只脚过来就将流浪汉的破碗踢飞老远。 “死乞丐,你他妈眼睛瞎了。把我的鞋都弄脏了。” 一个短裙女子嘴里骂恨声骂着,掏出纸巾俯下身擦拭自己高跟鞋,嘴里不停骂道:“知道我的鞋有多贵吗?真是晦气。” “周小姐对不起,请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好。” 流浪汉丝毫不以为意对着短裙女子憨厚笑着,默默向前捡起破碗和钱。 当流浪汉抬头起来的那一瞬间,金铎苍暮眼瞳里迸发出彗星撞地球的灭世光芒。 这一刻,金铎如同被五雷轰顶,三魂七魄都不知道飞到哪儿去了。 突然,流浪汉跳起来捡起地上的红色手机追赶上短裙女子:“东西,东西……” 短裙女子回头过来露出极度厌恶和恶心:“放下。给我马上放下。这是我们周总的手机,快放下。” “臭乞丐死乞丐,你活腻歪了敢捡我们周总的手机。” “放下!” “不知道你的手机有多脏呀。” 流浪汉嘿嘿笑着点头,露出黄得吓人的牙齿,却是拿着手机在衣不遮体的衣服上不停擦拭。 短裙女子急忙捂住口鼻,姣好的面容露出难以忍受的表情尖声痛骂流浪汉:“不要擦了。越擦越脏。快点放下。放下。” 流浪汉憨憨笑着,眼睛直勾勾盯着短裙女子,抖抖索索将手机放在地上。 短裙女子急忙蹲下小心翼翼用纸巾包裹手机:“周小姐,请等我一下,我看看手机坏没坏……” “不用那么麻烦。” 银杏树下,一个穿着蕾丝绣花拼接连衣裙的冷艳女子慢慢回头。毫不在乎蹲下身捡起手机。 随后冷艳女子掏出纸巾擦去手机上的饭粒大大方方揣进手包。 “谢谢您。” 跟着,冷艳女子从手包里掏出一张红钞递给那流浪汉。等那流浪汉接了红钞又对冲着流浪汉轻柔点头。 流浪汉拿着红钞嘿嘿笑个不停,冲着冷艳女子不停叫着谢谢。 “该我谢谢你。” 冷艳女子再次颔首,轻然转身。 拿着大钞的流浪汉嘎嘎笑着坐回地上大口大口刨起饭菜。 突然,流浪汉停下来慢慢抬头望着金铎,咧嘴笑起来将方便面盒双手递给金铎:“吃。” 金铎就站在流浪汉身边痴痴静静看着流浪汉。 在金铎手里,拿着流浪汉的破碗。 一条从左耳太阳穴延伸到右嘴嘴角的恐怖裂纹将金铎的僵尸脸斜切一分为二,犹如最凄厉恐怖的修罗。 “贵……娃子……” 194 pcgc 嘴角不听抽搐,叫出这颤抖的贵娃子,金铎已是用尽全身力气。眼眶红透,泪水就在眼角打转 流浪汉眨眨眼看着金铎,黑黑的脸上看不到半点神情神色。 “贵娃子……” “你是贵娃子……” “你还活着啊。” 哆哆嗦嗦抖出这三句话,金铎骨头都快要抖散架。天旋地转几乎就要栽倒在地。 流浪汉身子顿时一抖,手中方便面盒砰然落地,残羹散落一地。 猛然间,流浪汉眼瞳缩至针眼大小,爆出最惊恐最恐惧的目光! “啊!” 一声惊恐万状的长吼出来,流浪汉腾的下跳起来不顾一切连滚带爬就往身后的公园狂奔逃窜。 “贵娃子!” 金铎心头大急,大叫出声就要去追赶流浪汉。 就在这时候,金铎电话响起。 “劳大师,他们已经到了。就等您了。” 金铎硬生生停下脚步,目视流浪汉消失在视野中。轻吸一口气木然转身,神色平静走向远方。 几分钟后,金铎走进近在咫尺巴蜀最顶级的豪宅天花板、草堂路一号! 草堂之春是2002年才建起来的临河别墅,也是现在整个锦城最豪华的别墅区。 这里的容积率只有0.5,而绿化则达到了惊人的百分之六十。 在这座被誉为锦城之心的顶级豪宅区,这仅有的三十栋别墅就足以证明一切。 即便在未来二十年,这里都是锦城富人区的标杆。 能住进这里的人,光是有惊人的财富还远远不够。还得加上能与其财富相匹配的显赫身份。 不怕蒋昌林身为老锦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老袍哥,他在这草堂之春内也是夹着尾巴做人,低调得发指。 上次洪喆大老板过来,蒋昌林都不敢将其带到这里来,就是最好的证明。 不过今天蒋昌林却是一反常态,将金铎带来了这里。 不过蒋昌林并没有带金铎去自己的别墅,而是去了草堂之春的会所。 现在正是会所流行的时期,全国各地都有最顶级的会所。在天都城,有的会所甚至开到了故宫。 草堂之春的会所比起上次接待洪喆的带江草堂更要奢侈高档。 亲自陪同金铎进了前花园,蒋昌林当先给金铎介绍此间贵宾中最特殊的一位。 “周桉如周小姐。pcgc驻本大洲首席鉴定师。” “周小姐,这就是劳先生。神州第一位高级鉴定师。” 青青翠竹下,一个窈窕靓影蓦然转身望向金铎。犹若一株含苞待放的夏日荷莲。 那女子赫然是刚刚遗落手机的女孩。 女孩身着一袭蕾丝绣花长裙,轻奢优雅。面容清秀冷艳,纯净典雅。 “您好劳先生。很高兴认识您。” 周桉如主动探手和金铎见礼,举手投足间干练得体,极有热情又有含蓄,分寸把控尺度不高不低。 金铎只是逮着周桉如的前半截手掌轻轻一握:“幸会。” 短短二字过后,金铎随即松开周桉如的手。 周桉如看了看金铎,抿嘴一笑。眼波流传明眸皓齿,一股别样气息扑面而来:“接到蒋先生通报,劳先生有一枚1794飘逸银币想要出手,是真的吗?” “对。我们神州没有专业鉴定外国钱币的机构,所以我要找一家专家机构对飘逸银币认证评级。” “很高兴为劳先生服务。感谢劳先生对pcgc的信任。我可以看看钱币吗?” “当然。” 两个人对话非常快,没有客套三五两句就进入主题。 pcgc是当今世界最著名专门针对硬币进行鉴定、分级、评分的公司。 经过他们鉴定认证的硬币会标记分数以及编号。其会员能够通过网络系统根据编号查询相关信息。 这家公司也是全世界最权威的硬币认证机构。 就在花园中的休闲区中,金铎掏出飘逸银币交给周桉如。 初见飘逸银币的周桉如露出一抹异色,慎重戴上手套开了钱币盒对银币做了成分鉴定。 随身携带的金属分析仪检测结束,再对银币做了尺寸重量测试。最后又戴上手套仔细认真复核检验。 周桉如的鉴定非常专业,在复核检验过后,立刻对飘逸银币拍照输入笔记本电脑,调出库存图片文档和飘逸银币做对比。 “劳先生恭喜你。这枚飘逸银币我认为是真的。但我一个人说了不算。我还需要向美丽国总部上传文档确认证实。” “那边是晚上,估计要等一段时间。” “没问题。” 干练的周桉如对着蒋昌林说了一句话,蒋昌林即刻领着周桉如进了别墅上了二楼书房。 这间会所厅足有十二米的挑高,装修国古色古香,配上各种明清老家具和古董,尽显古韵气派。 一克高达数百大洋的绿奇楠香铺满大厅,沁人心脾。 正是高峰末端的顶级古树普洱从八十年代国营一厂的名家紫砂壶中倒出,金红的茶汤泛着腾腾热气。 别墅大厅中的长达四米的案几上围着不少人。个个衣冠楚楚气宇轩扬。 “waiter。给我倒杯威士忌。” 穿着随意的金铎刚刚进入大厅就被人叫住。 一个中年男子冲着金铎打个响指,转过身去曼声叫道:“这是张大千青城山景图。” “起拍价五十万。” 摆在案几上的赫然是一幅小八尺的纯水墨山水图。 画心的左边一阙高峰凌天而起,突兀嶙峋气势滂沱。右边过来山尖山腰绿林葱翠,青松柏树根根挺拔。远山重重间云雾蔼蔼,仙气飘决。近景瓦屋又显人间烟火不绝。 在左边留白处还有六行竖行题跋,笔锋遒劲笔意潇洒。 下方还有张大千三字的落款,钤印的纂书大千更是鲜活如新。 这是张大千的真迹作品。 张大千是个奇人,年仅十七岁的他被土匪抓了娃子强逼着做了土匪。期间混了一个月竟然还做上了军师。 抗战那会,张大千不愿意归降脚盆跑路辗转魔都港岛最后回到巴蜀隐居青城。 青城山景图是张大千在青城山上清宫隐居时候画的,真伪毋庸置疑。无论是布局还是立意,都是没得说。 现在张大千的画最受人追捧。虽然这幅水墨山水比不上张大千的仕女图和仿石涛八大山水,但尺寸足够大,如果上拍,一二百万还是有人要的。 在场众多贵宾站在案几旁对这幅画指指戳戳,交头接耳小声交流。 没过一分钟,贵宾中有人举手报价五十万。 随后又有人举手加价,连续换手几次,价格定格在一百二十万。 中年男子非常痛快的卷起画卷递给买主,跟着又叫人推了个行李箱过来。 从金铎手里接过威士忌,中年男子指着行李箱叫道:“各位。这是我在和田购买的籽料原石。重二十公斤。起拍价五十万。” 见到这块和田玉原石,众多贵宾一下子来了兴趣。 比起那幅画来,和田玉原石可就要珍贵得多。 因为今年和田玉的价格比往年涨了整整三分之一。尤其是一级籽料的价格更是达到了惊人的两万一公斤。 这几年神州涨幅度最高的物品不是房子,而是翡翠、和田玉和普洱。 翡翠和普洱那是有资本在背后做局,而和田玉飙涨则是因为今年的一则消息。 195 一刷清二刷唐三刷回到秦始皇 那就是天都奥运奖牌将会用和田玉制作。 这个消息虽然没有官方背书,但在私底下却早已是板上钉钉。 神州血脉是龙的传人,神州更是玉的国度。 和田玉做奥运奖牌那是实至名归,更是众望所归。 随着这个消息的流传,和田玉价格轰然暴涨。 这块原石足够的大。 长度超过四十公分,最宽的地方有一尺。 二十公斤的籽料在现在来说属于大刚货,而且这块籽料上还有洒金皮和褐皮相间在其中,部分肉质赫然达到了罕见的高白。 原石下端表皮有脏有僵,折绺道道,虽然如此,但细度极佳,打光下几乎看不到机构和脏僵可赌性极大。 最吸引人的是,是原石表皮上的油脂。无论是用眼睛看还是上手,都能清楚感受到原石的超级温润。 美中不足的,就是料子上的那一条从中间延伸到上端的裂纹。 这种裂纹叫做横贯裂,是所有收藏家和赌玉人中最不想看到的东西。 “五十一万。” “五十二万。” “五十五万。” 相对于张大千的画,贵宾们显然对和田玉的兴趣更高。很快这块籽料的报价就超过了一百万大关。并且还在不断上涨中。 “劳先生,您对这块原石有兴趣?” “还行。” 暗香袭袭,去而复返的周桉如静静站在金铎身边:“我不建议劳大师购买。” “这块籽料有问题。” 金铎偏头望向周桉如:“周小姐对玉石也有研究?” 周桉如手里举着高脚杯轻声细语:“一刷清,二刷唐,三刷直达秦始皇。” 金铎剑眉轻轻一动嘴角微扬:“什么意思?” 周桉如俏脸紧绷淡淡说道:“有一种做旧方法叫做刷。不仅适用于大部分仿品,更适用玉石尤其是原石。” “翡翠原石皮壳用钢刷刷薄,会提升品质和价格。” “哦。和田玉原石刷也是这样?” “严格说,这块籽料不算是和田玉。” 周桉如目光严厉面容冷艳:“这是俄料。刷油刷出来的俄料籽料。涂皮上色目的就一个,高价卖出。” “所以,我不建议劳先生购买。” “周小姐为什么只告诉我一个人?” 周桉如平视前方轻声说道:“因为,劳先生是好人。” “先前在路边,我看见劳大师给了那流浪汉十块钱。还给他捡了碗。” 金铎轻轻点头:“感谢告知。” “飘逸银币资料已经传到总部,等待总部专家组确认。不出意外,后天鉴定证书就会送过来。” “谢谢。我会准备好鉴定费。” “有个不情之请。” “周小姐请说。” “如果劳大师允许的话,我们pcgc愿意出高价收购这枚飘逸银币。” “没问题。同价格情况下,周小姐有优先购买权。” 听到这话,周桉如忍不住偏首侧望金铎。过了几秒才轻声开口:“劳大师信得过我?” “信得过。因为,周小姐给了那流浪汉一百块钱。” 周桉如樱桃小口微微张开,璀璨眼眸里异彩闪烁:“谢谢。” 轻然抿嘴露出一抹笑意,酒窝轻现间,犹若玫瑰绽放。 这时候这块原石已经突破两百万大关,而现场还有三个贵宾富豪热情不改。 今天这个局也叫做民间私底下的交流会。组局的另有其人。 来的都是两岸三地的富豪或是各个使馆人员。在锦城或多或少都有投资,都是不差钱的大款土豪。 状元街大战的时候,蒋昌林正在港岛做二道贩子。没两天他接到金铎电话大喜过望。 金铎有货要出手,叫自己帮忙联系拍卖行。 这可把老袍哥高兴坏了。 跪舔巴结金铎这么久,总算迎来了收获的时候。 立刻的,蒋昌林就通过自己的关系给金铎联系了三个机构。其中一个就是周桉如的pcgc。 周桉如一听飘逸银币非常感兴趣,当即就跟随蒋昌林来了锦城。 一同来的,还有另外两家实力超群的拍卖行。 转眼间功夫,籽料原石上到两百七十万,最后由一个来自天堂之城的富豪将籽料原石收入囊中。 看着那富豪满脸的喜悦,金铎和周桉如神色异常平静。 古玩行里的规矩大家都懂,自己吃了药打了眼,没人会点破,更没人会帮你出头。 在这个行当里面,靠的永远都是自己的本事和眼力。 随后第三件物品端了上来。 这赫然是一株春兰兰花! 这株兰花葡一登场,立马吸引了现场所有人的注意。 这株春兰足高度接近半米,叶姿弓垂,叶片翠绿,株型飘逸,叶片优美。春兰的花葶则达到了六十公分。三葶共计六朵绿花。 最奇特的是她的花朵。盛开的花朵足有一个拳头那么大,花瓣呈蝶状,好看的不得了。 在绿花中有星星点点的红色彩块点缀其中,变幻多端。 春兰摆上来的不过区区数秒,满屋子的沉香就被这株春兰的香味所掩盖。花香浓而不腻又带着缕缕异香,着实叫人迷醉。 春兰的主人叫黄坤,彩云省数一数二的兰花大师。号称彩云兰花王。 “大唐盛世。” 还没等黄坤报出这株春兰的花名,周桉如便自轻声开口。 “目前市面上最贵的兰花。宝岛省只有十株,内地只有六株,都是从宝岛省高价引进过来的。培育难度极高。” “保守估价不会低于一百万。” 果不其然,兰花王的介绍跟周桉如说的近乎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兰花王的起拍报价就是一百万. 这个价格出来,现场不少富豪也露出怯色。 一百万神州币万买一株兰花,是个人都得掂量自己的腰包。 不过出乎人意料的是,这株兰花的成交价却是达到了惊人的二百二十万。 要知道,张大千的八尺山水成交价也不过一百二十万。 现在的兰花,太疯狂。就连巅峰时期的古树普洱也望尘莫及。 要知道,普洱炒作最厉害的时候,一株百年古树顶了天也就两三百万。 一株兰花就换一株百年古树普洱,也不知道是买家疯了还是卖家疯了。 一旦某天曝盘,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要跳楼吃药。 高价拍下大唐盛世的富豪高兴得不得了,就跟捡了大漏那般满面激动向和自己竞拍的富豪拱手道谢。 当场办了交割之后,富豪便自抱着大唐盛世急冲冲走了人。仿佛那怀里抱的不是花,而是最珍贵的传家宝。 三件东西拍完,今天的拍卖会正式结束。 拍到东西的富豪非常满意,这种交流局最大的好处就是省却了正规拍卖行的佣金和手续费。 蚊子再小也是坨肉,能省一个是一个。 蒋昌林正要过来和金铎说话,金铎却是主动走到某个男人身前。 眼前的男人穿着普通,并不是会所会员。 现在神州的会所都是会员制。要进会所必须要有人介绍和担保。尤其是像这种古董会所,没有会员介绍引路,端着钱都进不来。 有的高端会所,不仅要会员介绍,更要验资。 男人名叫罗新民。是个和田玉石商,花了一万块钱才进的会所。 罗新民花钱并不是进会所,而是进来卖东西。 196 三刷回到山顶洞? 只是可惜,他带来的几块和田料子都没能得到富豪们的青睐,一万块的带路费也就打了水漂。 他带来的料子都是籽料,个头很小。可能这也是众多富豪没瞧上眼的原因。 本来灰心要走人的罗新民见到有人主动上门立马来了精神,立刻把包里最好的料子全掏了出来。 “这块料子我要了。” 看到金铎挑选的料子,罗新民不由得大失所望但还是客气的报价。 “劳先生。这块料子……” 站在金铎旁边的周桉如忍不住开口。 金铎选的料子很小,不过拇指粗,重量最多二十克。虽然是籽料但个头却上瘪下尖,看着就跟个猴头那般。 不仅如此,这块料子大部分都是黑色表皮。看上去非常丑陋。 这种不规则形状且是黑色表皮的和田玉,即便是籽料也卖不了几个钱。若是在原产地玉龙河的话,最多也就两三百块顶了天。 然而,罗新民却是给金铎报了天价。 “一万六太贵。一万我可以接受。” 周桉如的话还没说完,金铎就抢先开口。 周桉如眼神轻动,看金铎的眼睛里多了缕责备却没再说话。 两分钟后,交易完成。金铎花了一万一买下了这块奇形怪状的小籽料。总算是把入场费找补回来的罗新民主动给金铎递了名片。 等到罗新民前脚走,周桉如再忍不住轻声开口:“劳先生。虽然你很有钱,但没必要涉足自己不擅长的领域。” “这块籽料的品质和你给的价格并不匹配。” 金铎拇指摁着籽料轻轻揉搓:“谢谢周小姐提醒。只要不是一刷清二刷宋三刷回到山顶洞就好。” 周桉如眨眨眼,细嫩的脸上小小的酒窝再现,侧望金铎抿嘴一笑。 片刻后,富豪们都走得差不多了,蒋昌林引着金铎和周桉如上了二楼私密包间。 包间里早有人在等候,握手见礼之后立刻进入主题。 对面足足有四男一女来头非常之大。 苏富比专家团。 其中还有两个老外。一个是苏富比驻本大洲的经理,另外一个则是苏富比的首席鉴定师陈彦杰。 剩下三个同样也是苏富比的鉴定师。在国内富豪和收藏家们心目中,都是可望而不可见的行内巨擘。 可能对方知道金铎的原因,无论是经理还是鉴定师对金铎的态度都非常客气。这让周桉如有些诧异,对金铎的好奇心又增加了不少。 而当金铎将那只杏林春燕图碗拿出来的那一刻,周桉如的眼睛一下子就亮起来,望向金铎的眼中惊愕交错。 “劳先生这是您的碗?” “嗯!” “很贵?” “还行。” 一个惊讶的询问,一个淡定的回应。 周桉如再看金铎,又多了三分的惊奇和异样,璀璨眼眸中浮现出难以言述的神情。 图碗亮相,苏富比首席鉴定师陈彦杰也是相当震惊。赶紧抽出纯棉汗巾擦拭双手这才开始上手。 其他几个鉴定师目光烁烁,尽是难以置信。 陈彦杰身为苏富比首席鉴定师,他的鉴定功夫和口碑在业界内首屈一指。别看他是混血老外,但他名声秒出国内众多专家十条街还不止。 现在世界各大拍卖行包括佳士得、苏富比、纳高在内几乎看不到神州血脉鉴定师的踪影。 上次在青城山遇见的方嘉铭,名义上是苏富比的首席鉴定师,其实也就挂个名头,借用他老爹的招牌。 各大顶级拍卖行神州古董古玩和文物的专业级鉴定师居然是老外,说起来不可思议听起来是个笑话,但实际上确实如此。 老外,就是会比神州专家更会看神州古董。 从前如此,现在也是这样,至于将来,谁也不好说。 陈彦杰握碗的手法很普通却也很老道。拇指扣外壁四指紧贴内壁,先是从底部往上拉,然后左手捏着圈足转动,右手五指依次往上拉直至将整只碗拉完。 跟着换左手,再接着左手扣圈足,右手五指逮着内外壁转圈。 这是在测试碗的厚薄,同时也在感受碗的材质和釉水。 这种手法在各个鉴定师里属于通用级。能感受到什么程度就得看自己的水平。 接下来陈彦杰举着碗和视线平齐看碗的规整度,再看碗的釉面和画工。 这时候的陈彦杰已经用上了高倍放大镜。除去看画工和釉面,还看那几个红戳内容和用料。 这是最核心也是最考验鉴定师技术的一步。 现在西方鉴定师们又发明了一种全新的鉴定方法,那就是利用高倍放大镜和显微镜观察瓷器胎质的紧闭度。 从宋朝开始,神州官窑瓷器胎泥越来越好,在塑胎之后,胎泥分子结合密实,覆盖在胎泥上的釉面也了加厚。 在烧制的过程中,没有晒干的胎泥水分子会在高温之下挥发浸入釉面形成了一个个只有借助放大镜显微镜才能看到的气泡。 这,就是最近两年来鉴定瓷器的大杀器。 死亡气泡! 这种鉴定方法,国内只是听说极少有人实践。更别说大规模运用。 虽然改开已经进行了很多年,但在现阶段,神州鉴定师们的鉴定手法还是遵循老祖辈传来的规矩,多看多摸多学。 而国外白皮们早就实践加经验外加科技多管齐下。 这就是差距! 死亡气泡看完,基本上就能确认东西的年代真伪。 不过陈彦杰还是将图碗翻过来看底款。 蓝色青花方框四字款。 “乾隆年制!” 底款也是辨认瓷器真伪的最重要标志。尤其是官窑款的精品瓷器。那都是由专人书写,现代人基本造不了假。 当陈彦杰将图碗再次翻过来的时候,也就意味着他的鉴定结束。 若是还要鉴定,那就要上热释光和碳十四测量年代法。 这两种方法必须要将图碗钻一个洞,取图碗的粉末进行仪器分析测量得出年代。 碳十四测量法现在基本已经淘汰,因为他搞出来的结果误差可以达到几百年。 热释光测试目前神州刚刚引进,做的人极少,主要用来测试陶器。 像这样的图碗打洞显然不可能,所以,只能做人工鉴定。 客气礼貌请金铎稍等,陈彦杰对图碗拍了几十张高清图片输入电脑,调出电脑中的文档进行比对。 世界上杏林春燕图碗只有两组档案。第一是85年港岛拍卖的那只。第二则是大维德那只。 85年那只碗有划痕,他的主人早就死在了水电站。 现在就只剩下金铎和大维德两只图碗。 陈彦杰电脑的档案对于各个拍卖行来说是绝密。有钱都买不着。也是检验同类型器物的最关键的比对证物。 在陈彦杰比对图片的时候,其他几个鉴定师也逐一上手检验图碗。 全世界就两件的至臻臻品,无论是谁,都不敢掉以轻心。 不知不觉,时间悄然流逝,已是下午六点。 “恭喜您劳先生。这只碗是真品。举世无三。这是我十年内见过的最美清三代官窑瓷器。” “我们苏富比非常愿意接收她。在神州国庆拍卖会上,这只碗会作为压轴出场。我相信她的价格会创造奇迹。” “不知道劳先生对拍卖有什么具体要求?我们可以做保底,也可以做第三方担保。” 金铎静静说道:“公开拍卖,公平竞价。其他的就一个要求。低于一亿二我不出手。” 这话出来,苏富比众人不由得吃了一惊。 197 再次重新认识一下 苏富比经理和陈彦杰对视了一眼轻声说道:“劳先生。您的要求恐怕我们无法满足。我们苏富比成立两百多年,还没有这个先例。” “虽然您的碗完美无瑕。” “如果您还有其他方面的要求,我们可以适当的满足您。” “谢谢。” “我不需要!” 金铎漠然说道:“我的要求就只有一个。低于一亿二不卖。” 掷地有声的话砸出来刚刚作响,语惊四座。 蒋昌林忍不住为金铎着急,却又不敢出言相劝。 杏林春燕图碗虽然珍贵,但还远远没达到一亿二的天价。若是卖不掉流拍,这只碗的价格必定会大打折扣。 这样一来损失的不仅是金铎,苏富比的声誉也会受到严重影响。 苏富比也不可能为金铎补差价。 苏富比经理冲着金铎点点头,突然冒出一句斗牛士语来。旁边的陈彦杰立刻接口。 两个人用所有人听不懂的斗牛士语交流半响。苏富比经理有了决断站起身来:“劳先生对不起,我们没法保证这件拍品能达到您的标准。很遗憾不能和你合作。” “我给您个忠告,您的这只碗虽然好,但绝不可能上到一亿二。除去我们苏富比之外,您再找不到比我们更好的公司。” “我会在锦城待两夜,希望后天我会跟您签署合同。” 金铎冷冷说道:“你在锦城待多久那是您的事。合同的事您就不用考虑。我不会给你签。” 听完陈彦杰的翻译,苏富比经理已然有了怒意沉着脸说道:“劳先生,我要善意的提醒您。如果您拒绝,那么您将来都没机会和我们苏富比合作。我们马上就要推出圆明园十二兽首的马首。” “那是你们国家的珍宝。” 陈彦杰将这话翻译出来,蒋昌林腾然变色,捏紧拳头。 金铎慢慢抬头,灰暮惨淡的眼睛直视苏富比经理。 那经理莫名的心一颤,全身绷紧。 金铎的眼神叫这个老外感受前所未有的彻骨寒意。 金铎盯着老外经理,嘴里突然冒出一连串蒋昌林听不懂的话。 而老外经理听到这话勃然色变,陈彦杰张大嘴瞪大眼脸都绿了。 这个人竟然会说斗牛士语!? 这怎么可能? 我们刚才所说的话他都听去了。 这一刻,陈彦杰又是羞愧又是懊悔,脸上火辣辣的痛,周身就跟爬满了蚂蚁那般难受到极致。 “哼!” 老外经理恼羞成怒铁青着脸冷冷叫道:“既然劳先生执迷不悟,那就别怪我们苏富比先礼后兵。” 说完这话,老外经理抬脚要走。 这当口,一阵暗香袭来,周桉如神不知鬼不觉的再次回到金铎身边放下一份传真。 “劳先生,这是pcgc总部发来的鉴定证书传真复印本。您的飘逸银币已经得到专家组的一致认可。真品无双。” “pcgc总部麦克副总裁将会携带证书正本过来与您商谈收购事宜。” “鉴于飘逸银币没有准确的叫法,pcgc总部请您为这枚银币命名。” 书房中一下子清风雅静。 苏富比一帮人齐刷刷望向金铎和周桉如,惊骇震怖交错。 那老外经理身体僵硬,满是不信。 “飘逸银币?美丽国开国银币?1794费拉德尔菲亚铸币厂发行的那批?” “劳先生,你手里有?” 陈彦杰吃惊问道。 “劳先生手里刚好有一枚。proof-65的评分。” 听到这话,陈彦杰又吃了一惊,满脸震骇,呐呐问道:“劳先生要卖?” 身为职业鉴定师,proof-65是什么概念陈彦杰自然知晓。 硬币的评分总分是70,也就是至臻无暇的最高等级。65的评分则是精致精选。对于两百年的硬币来说,65的评分已属于尽善尽美。 “劳先生确实有意出手。” 周桉如操着流利的日不落语轻声说道:“我们pcgc对这枚银币势在必得。” 苏富比经理明显的有些慌了,却是开口直接质问周桉如:“这位女士,您是pcgc的什么人?施成发总裁先生要过锦城来?” 周桉如向老外经理颔首致礼不卑不亢回应:“请允许我介绍一下。” “周桉如。pcgc驻本大洲首席鉴定师。” 周桉如三字出来,陈彦杰瞠目结舌,满脸惊惶如见鬼魅颤声叫道:“您就是佳士得港岛新任首席执行官?” “catherine!?” 瞬息间,全场人都傻了。蒋昌林如弹簧一般绷直跳起,嘴巴张得老大都能塞进鸭蛋。 周桉如轻柔颔首,缓缓伸出手去优雅从容,仪态万千落落大方:“是我。” “各位女士先生们,下午好。” 苏富比老外经理和陈彦杰呆呆看着周桉如,脑子都不用了 顿了顿,周桉如莹莹玉手转向金铎,目光含笑语音轻柔:“劳先生,我代表佳士得诚挚恳请您,将乾隆杏林春燕图碗交给我们拍卖。” “我们佳士得将会满足您的所有要求。” 和缓温语好似春风化雨散满书房又不失英气果决。 一时间整个书房鸦雀无声。 “劳先生,我向您保证,只要您把图碗和银币委托我们苏富比上拍,我们会给您五个点的返点。” “另外,我们苏富比再给劳先生最高vip待遇。将来劳先生无论是在苏富比购买或是寄拍,我们都给劳先生最高的优惠和折扣。” “只要是我们苏富比自己的东西,劳先生可以享受最高八折优惠。” “寄拍物品佣金我可以给劳先生做到五折。” 周桉如为金铎递来的刀子和补枪让两百多岁的苏富比老妪向金铎低下了高贵的头颅。 后知后觉的苏富比悔得肠子都青了,不等金铎开口立刻更不管不顾和周桉如顶杠,给金铎开出各种好处。 老外经理和金铎的谈话着实让旁边的老袍哥狠狠刺激了一把。 所谓的五个点返点是指佣金返点。 也就是将买家的佣金返给金铎。 比如说买家佣金是一千万,苏富比就拿五百万补贴给金铎。让金铎多赚五百万。 据老袍哥所知,国内还没有人享受到这种待遇。这可是十大拍卖行万年老二的苏富比呀。 是了。 金融风暴过后,苏富比在本大洲交易额一年比一年低。他们早就想打一场翻身仗。 劳大师的那只碗和那枚银币就是最好的子弹。 只可惜,苏富比这个纵横全世界两个多世纪的日不落老牌骑士却是没得到金铎原谅。 这就是狗眼看人低的下场。 活该! 礼貌拒绝苏富比的橄榄枝,金铎轻描淡写一句话又将苏富比一行人打入地狱:“我选择和周小姐合作。” “因为,她比你们苏富比有诚意。” 苏富比上下追悔莫及却又无力回天。然而这还不算完。 “周小姐,我还有一件东西,麻烦您也给送拍。” 听到这话,周桉如玉容轻动露出一抹难以言述的惊喜:“是什么?” “好东西!” 乍听好东西三字,苏富比上上下下六个人面色变了又变。 当着现场所有人的面,金铎又打开了另一个大包,将那件全世界仅有两个的北宋钧窑乳钉洗取了出来。 顿时间,所有人眼睛都直了。 198 事情大了 陀螺般的晚霞就像是乳钉洗绚烂的玫瑰映红西边半个灰白的天。早早的,启明星就挂上了天幕。 浣花溪河边吹来悠凉的风,柳条飘扬在城市的喧嚣和豪宅的幽静中,曼曼轻垂一动不动。 手牵着手年轻情侣们站在河边默默眺望掩印在绿茵丛中的白色豪宅,带着羡慕,又带着向往。 男子信誓旦旦向女子保证终有一天会给女子这样的环境骑着自行车去奋斗。没两分钟,一辆宝马敞篷就开到女子身边,那女子迫不及待就上了车。 还没走远的男子亲眼目睹着这一切,无力的跪在地上嚎啕大哭,却无人在意无人问津。 那五连号的敞篷宝马转眼功夫就开进了草堂之春。 改装后的宝马640发出震裂心扉的轰叫风驰电掣在草堂之春横冲直撞。伴着女孩的刺激的欢笑,敞篷车直接将油门轰到底。 突然间,一个女的出现在会馆门口,宝马司机猛打方向盘重踩刹车。但却收势不住,车尾直直甩向女子。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间,一个人影飞射而出摁倒女子在花丛中。 宝马车车尾顿时擦着那二人身畔冲了过去,在道路上拉出两条长长黑黑的印记,一头栽进高高的竹林中才刹停。 “劳先生您没事吧。” 花丛中,周桉如惊魂未定玉脸惨白,扶着金铎失声尖叫。 金铎摁着花台挺直腰身轻然摇头:“没事。” “我看看!” “不用!” 周桉如不顾金铎反对径自捞起金铎衬衣,顿时间周桉如倒吸一口凉气。 金铎后腰一片黑青,多处地方破皮渗血。 “劳先生,我送你去医院。” “没事。不用。” “这怎么可以。必须去。” “不准去!” “操!” 宝马司机开了车门跳下车来抄起后座的一根棒球棍疾冲过去指着那周桉如痛骂:“你个傻缺走路没他妈带眼睛吗?” “赔老子车。” 周桉如立刻扭头对着宝马司机叱喝出口:“你没看见我朋友受伤了?你把这里当成你们家了?” 宝马司机凶神恶煞冷笑叫道:“这里就是老子家!” “这里就是老子家的地盘!” 会馆门口,蒋昌林快步上来堆起笑容笑着跟宝马司机打起招呼:“是小崇少爷啊。我是你蒋昌林蒋叔叔。不认得我了?” 宝马司机马少爷斜着眼恨了蒋昌林一眼口中怒斥:“蒋昌林。老子不认识。现在给老子说赔钱的事。” “你们他妈眼睛长着干嘛用的?没见到老子在飙车?” 蒋昌林面色尴尬却又呵呵笑着给小崇少爷递过烟去和善可亲说道:“是蒋叔叔的不是,你别生气。” “来来来,尝尝这烟。三千一条的。待会蒋叔给你弄一箱过去抽。” “抽你mgb!” 崇少爷抬手一巴掌打落蒋昌林的递来的高级香烟,指着蒋昌林鼻子叫道:“老子给你蒋昌林脸了?没老子老汉你个龟儿子有资格住进这里?” “qnmgb!” “老子稀罕你烟。三千一条,老子没见过?滚尼玛个哔!” 在外面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老袍哥在这小崇少爷面前乖得来就像是一条老狗,被骂得狗血喷头依旧笑容满面。 “小崇少爷莫生气,您人没事什么都好说。蒋叔叔给你买个新车就是。现在我就打电话叫马老三,你去那里挑一台,叔叔结账。” 正是气头上的小崇少爷根本不听蒋昌林的话,恶狠狠将蒋昌林一搡怒骂出口:“老子稀奇法拉利,老子家没有?” “你个grd老杂种给老子看清楚,老子这是改装车,今天才弄好。三台458都没老子这车值钱。” “老子就要老子这台。给老子赔,现在就给老子赔。赔老子一模一样的。” 连着被小崇少爷指着鼻子痛骂,老袍哥面色变得有些难堪。笑吟吟擦去脸上的口水依旧笑容可掬安抚对方。 “小崇少爷今天给我个面子,让我朋友先走。我在这里任由小崇少爷处置。” “周小姐,劳大师,你们先走。这里的事我来处理。” “敢给老子走!” 小崇少爷凶神恶煞厉声叫道:“不把老子车赔了,谁都不准走。” 蒋昌林笑容更甚:“没事。没事。周小姐,劳大师你们走。” 说着蒋昌林双手去推小崇少爷:“小崇少爷您听……” 啪! 小崇少爷怒不可遏抬手重甩蒋昌林一巴掌:“听尼玛!” 这巴掌直接将老袍哥打得半边脸都是麻的,跟着小崇少爷又是一脚过来,直直踢在老袍哥肚皮,当即老袍哥就蹲了下去。 跟着小崇少爷手握棒球棍照着老袍哥脑袋就砸下去。 一只手探出握住棒球棍:“别打人!” “去你妈。放开。” 小崇少爷爆吼出声,用力拽动棒球棍。金铎单手握着棒球棍纹丝不动。 “放开!” 连着吼了几声,金铎面不改。 小崇少爷连抽几下都没能抽回棒球棍顿时急红了眼,嘴里破口大骂。 蒋昌林忍着剧痛从地上爬起握住金铎手颤声叫道:“劳大师,这是小崇少爷,看在我面子上放他一马。” “他父亲是……” 金铎轻漠冷冷看了蒋昌林一眼,轻然松手。 正在用劲拽拉的小崇少爷一下子收势不住,重重往后跌倒,当即脑后勺就见了血。 “啊!” 小崇少爷嘴里发出凄厉的惨叫:“老子弄死你们。” 跳将起来逮着棒球棍就朝金铎身边的女子脑袋横扫过去。 砰! 一声脆响起处,棒球棍被金铎一脚踢断。 那小崇少爷却是倒飞出去足足三米外。断裂的棒球棍反弹打在小崇少爷鼻子上,鲜血长流。 这一幕出来,蒋昌林面色陡变,急忙给金铎递了眼色沉声叫道:“事情大了。快走。我处理。万事有我。” 说着蒋昌林就去搀扶小崇少爷。 “不准走。你们一个都走不了。” “狗杂种,姓劳的,老子今天不下了你两只手,老子就跟你姓。” 那小崇少爷硬气十足,凶悍暴虐大吼出声。 远处一个保安闻讯过来乍见是小崇少爷,立刻变了颜色炸了毛:“少爷你咋了?哪个打你了?” 小崇少爷抬手将半截棒球棍砸向金铎厉声爆吼:“喊人来。弄死他!” 蒋昌林面色刷白,急忙上前阻止却是被小崇少爷一脚踢在地上连着砸了几棍变成弓虾连胆汁都吐了出来。 “给老子弄死他!” “关大门!” 保安重重点头,即刻拿起对讲机疯狂大叫:“少爷着打咯。快点来,少爷流了好多血,快点叫来人。快点通知太太。” “上班没上班的兄弟给过来。” “抄家伙!” 保安一发喊,金铎身后女子周桉如立刻摸出电话拨号报警。随后开了手包取出一张名片拨号出去。 “劳先生不用慌。我已经报警。我们双喜城领事馆也接到了电话。” “这件事我们是受害者,你属于正当防卫,我会给你证明。” 金铎三人刚刚从会馆里出来就遭遇这场无妄之灾。事情发生得非常突然,周桉如却是临危不乱从容镇定。 金铎镇定自若淡淡问道:“周小姐是……” 199 嫂子找你好久了 “日不落国国籍。工作需要。” 周桉如偏首过来磊落大方说道:“我有十六分之一日不落血统。劳先生别介意。” “不会!” 不到一分钟,会馆里就跑出好些人到了小崇少爷身边。看见小崇少爷满脸是血的样子,无数人吓得肝胆尽裂,七手八脚给小崇少爷止血擦拭。 两分钟后,草堂之春的保安们拎着各种各样的家伙什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 能在草堂之春做保安的自然都是精挑细选的打手。这些保安个个身高力壮凶神恶煞,黑压压的聚在一起着实叫人害怕。 看到小崇少爷的惨样,保安们个个义愤填膺,就等小崇少爷一声令下就要把金铎放翻摆平打残打废。 什么时候在锦城横着走的小崇少爷受过这样的欺负。别说是在锦城,就算是在天都城,小崇少爷也是赫赫有名的人物。 敢打小崇少爷,下场不知道会有多惨。 “你麻痹!” 小崇少爷起身跑回宝马车开了尾箱,掏出一把武士刀。 唰的下,武士刀鞘扔在一边。小崇少爷拖着武士刀冲过来。 黑压压一群人气势汹汹压上,处变不惊的周桉如也在这时候露出一抹怯色,下意识退了一步。 “我拖他们。你跑。” 金铎沙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周桉如低低问道:“你怎么办?” “我没事。你先跑。” 说着,金铎平静上前一步独自一人面对黑压压不下二十个保安。 就在这时候,突然一个冰冷的声音传来:“住手!” “小崇。你在干什么?” 小崇少爷硬生生停住脚步回头望去,只见着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斯文中年人疾步到了现场。 “岑叔。蒋昌林拦了老子的路。把老子车撞坏了。” 小崇少爷恶人先告状指着金铎厉声叫道:“这个grd杂种还打老子。老子的鼻子都破了。脸也破了。” “老子要他们血债血偿。” “老子要弄死他!” 岑叔低头看了看四下,眼神轻动。又看看那长长车轮印和倒在地上的蒋昌林,已然明白了什么。 “人没多大的事就算了。车子修好就行。” “散了!” 岑叔一挥手,众多保安立刻收了东西就要撤退。 “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老子的打白挨了?” “老子都毁容了。” 小崇少爷怒火中烧目眦尽裂:“老子今天就要打回来。岑叔,你走开。没你的事。” 气得发抖的小崇少爷张牙舞爪爆吼出口:“给老子上。” 岑叔皱起眉头沉声说道:“小崇,老总就在你们家吃饭,你别多事。还有你瞿姨也在。” 小崇少爷面色轻变却是怒吼大叫:“岑老二,你他妈是不是跟这个人一伙的。什么事都冲着老子来。老子才是受害者。你他妈眼睛瞎了?” “今天别说是你,就算是瞿姨来了,老子也要废了他们。” “上” “给老子上!” 岑叔眼里闪过一抹寒光和厌恶,冷冷叫道:“你们王家有钱,你打就是。别惊动老总。” 说完,岑叔瞥了瞥周桉如和金铎,转身就要走。 嗯? 突然间,岑叔踮起的脚尖定在原地,猛然回头盯着金铎吃惊叫道:“你,你,您……” 金铎偏转头过来,神色淡然轻漠冷冷:“是我。你好。岑秘书。” 岑叔面色悠变,瞬间换了副脸色双手探出:“真是您啊大兄弟。嫂子可是找了您好久。还有大哥……你等我一下……” 立刻的岑叔就掏出电话拨号出去。 就在这当口,远处几辆台飞速开过来眨眼间功夫就到了现场。 一个中年妇女推门下车便自发出凄厉的惨叫:“崇崇,崇崇,你怎么流了那么多血,谁干的?” “谁打的你?” “妈妈给你报仇。” 中年妇女抱着小崇少爷儿啊儿的叫着,嚎声凄惨,哭声哀坳。 小崇少爷指着金铎恨声叫道:“就是他。就是这个狗杂种。老子要杀了他。杀了他。” 中年妇女抬头望向金铎凄声叫道:“龟儿子。你敢打我儿子。崇崇长这么大,我们王家都舍不得打一下,你竟然敢打他!” “老娘今天要让你偿命!” 金铎就站在原地依旧不动如山,神情肃冷却是不说话。 “这位女士,请您冷静。” 周桉如轻声说道:“我建议您了解下事情原委经过。您的儿子是什么样的人,您做母亲的最清楚不过。” “我不要听。我不想听!” 中年妇女面容狰狞厉声叫道:“你少给我说这些,你们打了人就是你们的错。” 跟着,中年妇女抬臂指着金铎尖厉尖叫:“你让我儿子流了好多血,我叫你十倍还回来。” “给我打!” “打断一只手,五万块!” “打死一百万!” “王家要钱有钱,要人有人,要势有势。” “出了事,我负责。” 老板娘一发话,再听到五万奖金,众多保安们瞬间打了鸡血,抄起家伙什就要上来。 周桉如面带忿色想要跟中年妇女理论,冷不丁的一个保安冲到最前头,不由分说手中甩棍照着周桉如肩膀就甩过来。 甩棍是保安标配。使用得当威力可以打断手臂。 周桉如是女子根本不会躲闪,这一下要是挨实在了的话,右臂至少骨裂。 就在这时候,周桉如只感觉一股大力传来,身不由己就飞了起来落在金铎身后。 那保安一击不中,面露惊讶立刻上前甩棍再起。 “不准动手!” 岑叔冲上前来拦在金铎跟前唬着脸叫道:“谁都不准动手,这是……” 话还没说完,远处一台车直直刹停在岑叔身后。 “在哪?” 车门开启,一个身着朴素面容清秀气质雍容的少妇快速下车。乍见金铎顿时惊喜叫道:“小伙子真是你。” “可算找到您了。小伙子。真是太感谢您了。我大哥天天都在念叨您。” “您上次连钱都不要就不告而别。连名字都没留。对了我叫瞿晓彤,小伙子您叫什么名字。我大哥天天都嚷着要找您。” 一连串的话语从清秀妇女嘴里冒出,清脆悦耳。顾盼之间神采奕奕,举止大方尽显华贵。 眼前这少妇的气质,径自不比那柒敏敏逊色。 耳读目见瞿晓彤对金铎的热情态度,现场保安们无比惊悚变色,纷纷停下脚步。 还有不长眼的几个保安想要上前却是被队长拦住。 等到保安听说了瞿晓彤的身份,吓得急忙收起家伙什纷纷后退。 “彤彤,你认识他?” “他是谁?” 小崇少爷老妈大声质问瞿晓彤。似乎没了刚才的嚣张跋扈,霸道蛮横也收敛了不少。 不过,这个女人的火气怒气依旧不小。 “这就是帮我大哥大忙的小伙子。要不是他,我大哥那天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小劳,走。快跟我去见鸿光。” 听到这话,小崇老妈露出几许忌惮,却又快步上来大声叫道:“这个姓劳的把崇崇打成这样。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不追究。但他必须要给崇崇道歉。” “还要赔钱。” “打人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200 杀伤力太大 瞿晓彤早把现场一幕尽收眼底,又听了岑秘书的汇报,当下便微笑说道:“小崇去医院。所有费用我来给。” “老同学给我个面子。小劳是我们张家瞿家的恩人。” “今天这事就当没发生过。” 小崇老妈愣在原地无尽愤恨却又带着不甘。心痛的看着自己满头满脸满身是血的儿子,保养极好的面容扭曲变形,眼睛喷火却又无处发泄。 那样子要多憋屈有多憋屈,要多无奈有多无奈。 很明显的,小崇老妈非常畏惧自己的老同学瞿晓彤。 看到强势横霸的小崇老妈吃瘪,保安们又惊又怕识趣站在旁边不敢吱声。 “给我儿子道歉!” 突然间,小崇老妈从牙缝里蹦出这话,整个身子骨都在颤栗:“不道歉这事没完!” 瞿晓彤看了看金铎正要说话。金铎却是冷冷说道:“你儿子挨打,那是你他活该。” 这话顿时惹毛了小崇老妈,一下子小崇老妈就爆发出来指着金铎厉声尖叫咆哮:“不要给脸不要脸。” 就在这时候,周桉如轻声开口:“这位女士,刚才发生的事我们没有一点错。是你儿子在小区飙车。虽然这里是你们家的地盘,但这不是你儿子横行霸道的借口。” “这里就有监控,你可以调监控看看发生的事。” “还有,我建议您去看看您儿子的女伴。她好像伤得不轻。” 周桉如的话出来,瞿晓彤忍不住看了周桉如两眼,露出一抹异彩和赞赏。 “少给我废话。” 小崇老妈历史叫道:“我儿子纵有千般不对,那也是你们逼的。还是那句话,不给我儿子道歉,今天你们谁也走不了。” “天王地老子来了也必须道歉。” “彤彤,我们是老同学,今天我给足了你面子。你也不要让我难堪。” 瞿晓彤眉头轻皱,面容凝沉。 周桉如面不改色语气清冷说道:“这位女士,我再重申一次。我,我和劳先生不会给你道歉。因为我们没有任何错。你要一意孤行,我……” “死婆娘,老子砍死你!” 突然间,小崇少爷冲上来照着周桉如脖子用尽全力重劈而下。 呼! 武士刀划破空气幻出一道残影! 异变突生,周桉如径自连一点反应都没有,就站在那里眼睁睁看着长刀劈来。 忽然间,小崇少爷的武士刀砍了个空。收势不住的他武士刀重重砍在地上溅起一蓬星火。 双臂传来阵阵剧痛,虎口剧震。 就在小崇少爷愣神间,突然只感觉手一松,跟着一把刀就横在自己脖子上。 脖子处传来一阵冰凉叫小崇少爷瞬间清醒。 还没等小崇少爷反应过来,脖子出传来一股强烈的压迫感,一股死亡逼迫的气息自脖子传出蔓延全身。 当即小崇少爷身子就凉了半截,冷汗狂淌,脊椎冰冷,双脚打颤。 “别动!” 金铎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手里拿着武士刀横切在小崇少爷脖子,苍暮的眼神中没有一点生气,径自比电影里的嗜血煞神更要恐怖。 这一幕出来,瞿晓彤露出三分惊容,一只手搭上金铎腕子:“小劳。别冲动。” 岑秘书也在这一刻大声叫道:“小劳。放下刀。” 周桉如似乎也别吓着握着金铎手腕:“劳先生,没必要。” 就在这时候,远处一个雄浑洪亮的声音响起:“住手!” 小崇老妈呆立当场魂不附体又复冲上来颤抖叫喊:“别动我儿子,小伙子,你别冲动,有话好好说……” “快放下刀,求你了!” 一下子,小崇老妈泪水夺目涌出,噗通一声就给金铎跪了下去,嘴里语无伦次哭喊:“别伤我的儿子,别动他……” “求求你,求求你……” 这又是心酸又是解气的一幕出来,保安们看得目瞪口呆。暗里庆幸自己没有动手。 若不然,躺下的必定是自己。 这个人的功夫,不是一般的高! 金铎手中武士刀一顿,小崇少爷只感觉脖子动脉被紧紧压迫似乎下一秒就要被割开,整个人身不由己就跪了下去。 lv的短裤下黄尿淌落,洒在爱马仕的休闲鞋上。 “我不想惹事。我也不怕事。” “不要挑战我的底限。” “你儿子命金贵,我命不值钱。一命换一命,吃亏的是你。” “崇少爷,以后做人做事,记得今天的教训。” 武士刀跌落在地迸发出一连串的钢响久久不绝,众人再看金铎的时候,心里径自生出说不明的钦佩和敬仰。 剩下的,则是深深的畏惧。 这当口两个半百男子快步走到现场,当先一个高大挺拔的男子看到金铎的第一眼就露出一抹异色,指着金铎轻声说道:“你就是小劳?劳先生?小劳大师?” 金铎平静转身颔首点头:“鸿光老总好记性。我是劳改犯。” 那鸿光中年人微微错愕之下露出一抹笑容:“哎呀。我早就应该猜到是你这位锦城英雄少年大师。” 说着,鸿光径自主动探出手来。 这个叫鸿光的中年人姓张。张鸿光。 上次在状元街,就是他下令给金铎安排最好的摊位。 身高足有一米八的张鸿光光看面相的话很难相信他竟然是封疆大吏。不过他的那双飞龙眼睛很有看点,白多黑少,眼神炯炯目光如电。 他的手掌很大,给人一种踏实坚定的感觉。 看到张鸿光径自主动和金铎握手,现场每一个人心头狂跳,对金铎的敬畏敬佩更深了一倍。 “鸿光,你认识小劳?” “当然认识……” 张鸿光握着金铎手不放偏头对着瞿晓彤说道:“小劳大师可是给我们巴蜀立下了汗马功劳。要不然的话,九七大厦我到现在还没找到买家。” “狮子国侯老给我说的原话,那就是没有小劳,就没有侯家在这里的投资。” 这话出来,小崇少爷的母亲面色大变。周桉如望向金铎的眼神里又多了几分的迷惑和惊喜。 “小劳还是第一位获得国家高级职称的古董鉴定师。整个巴蜀就小劳一个人获此殊荣。巴蜀第一人。这更是我们巴蜀的骄傲。” 张鸿光虽然说得不轻不重,但在其他人耳朵里却是惊雷暴涛延绵炸响。 “前些天我大哥走失,幸亏遇上小劳,要不然,我都没地后悔去。” 张鸿光笑容依旧朗朗而谈:“小劳大师不仅学识超群,人品更是没得说。能拿出十八万为我大哥赔钱又不图回报的,小劳大师还是第一个。” “我大哥至今对小劳恋恋不忘。小劳是我们张家的恩人。” 听到这些话,小崇老妈的脸已经变成了土色,慌得不成。 张鸿光一到不过区区几秒就掌控了局面,他说的那些话虽然只是讲给瞿晓彤一个人听,但却是将金铎的身体直接点了出来。 尤其是最后那句话,杀伤力太大。 说出这些让对方去自己品味的话,张鸿光旁若无人摸出烟递给金铎再给金铎点上。 这一幕出来,现场所有人再次被震惊到无以复加。 201 一团火一缕烟 “有机会到家里来坐。” “你是我大哥的小弟,也是我张鸿光的小弟。” “记得叫上唐宋元。” 当张鸿光的座驾开过来的时候,张鸿光再次和金铎握手转身上车。 陪同张鸿光一道的中年人急忙上前要为张鸿光关车门,张鸿光却是不看对方一眼。 那中年人没有丝毫生气点头哈腰笑着送走张鸿光,过来走到小崇少爷面前抬手就是一记耳光,打得小崇少爷嘴里冒血。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畜生。我们王家的脸都给你丢光。” 跟着中年人捡起地上的武士刀就要砍自己的儿子,杀气毕露:“老子今天把你……” 小崇少爷老妈一把握住自己老公手凄惨叫着就给自己老公跪了下去,嚎啕大哭叫着不要。 这时候瞿晓彤发声阻止:“王哥。带小崇和他女伴去医院。还有这位蒋先生。” 说完这话,瞿晓彤又转身对着金铎说道:“小劳。今天的事是小崇不对,看在他年轻不懂事的份上,这次就过了吧。” 金铎默默点头,简简单单一个字:“好!” “这位小姐……” 当瞿晓彤转向周桉如时候,周桉如立刻上前和瞿晓彤见礼自我介绍:“谢谢瞿姐关心。我和劳先生都没事。瞿姐说得对,还是让他们先去医院吧。” 直到这时候,小崇父亲才放下刀,让保安立刻护送几个人去了医院。随后,小崇父亲快步过来和金铎握手不停自责。 一场误会就此消除,双方皆大欢喜。小崇父亲王大老板亲自陪同金铎三人出了草堂之春。 区区数分钟时间,周桉如就和瞿晓彤交换了电话号码,熟络得就像是两姐妹那般亲密无间。 就在几个人走出小区的时候,周桉如接到了电话。不到一分钟,一台车就开到了周桉如跟前。 看到车头上那个显赫的b字,瞿晓彤和王大老板眼神微动。 突然,宾利车车头挂的黑色车牌映入眼帘,两个人顿时吃惊不小。 等到宾利车内的老外走下车和周桉如拥抱见礼,两个人的惊容更甚。 “谢谢您比尔领事,我现在已经没事了。他们都是我的朋友。” “请转告尊敬的大使先生,我非常感谢他的关心和帮助。上次在他的庄园,我和英格丽勋爵玩得很开心。” “我非常热诚欢迎和期待大使先生能莅临我在港岛的私宅。那是我的荣幸。” 随后,周桉如落落大方将白人参赞介绍给了三人。 小崇父亲的脸一片惨白,背心已然湿透。想到刚才自己儿子要拿刀砍周桉如,心底一阵阵发寒呼出来的气都是凉的。 一个电话就把日不落国驻巴蜀办事处的领事给召了过来。这是什么概念? 想都不敢想! 幸好,幸好小劳把自己那不争气的儿子刀给下了,要不然…… 国际事件…… 国际事件呀! 自己就算是混得再好,也扛不住这种大事件。 这一刻王大富豪恨不得冲到医院将自己的儿子塞回他妈肚皮,又对金铎生起无尽的感激,恨不得给金铎下跪磕头。 华灯已上了好久,牛毛细雨再次飘起,沉闷一天的锦城慢慢褪去华美的轻纱,蜕变成满是斑驳沧桑的老妪。 火锅麻辣的味道混杂着各种夜小吃勾人的香味充斥了半个城市的夜空。路边摊昏暗的灯光和对面高大上的肯德基不和谐又硬生生的对着。 一半是陈旧,一般是现代。 为生计奔波的人们无暇顾及眼前的繁华在灯红酒绿的街头狂奔,伴着他们匆忙疲惫的脚步的,则是歌城中那醉生梦死撕心裂肺的破锣嗓音。 一是失魂落魄,一半,行尸走肉。 “劳先生,我真没想到您会带我来这里。这可是近两个亿的大生意……” 西部大开发下的锦城,处处都是弥漫烟尘。 红红猩猩大大的一排红色的拆字从街头延伸到巷尾,他的对面就是最繁华的综合体商城,左边就是正在建设中的地铁一号线。 “不过,我很喜欢这里。” “这里,不仅有人间烟火,更有滚滚红尘。” 昏黄的橘灯随着地下盾构机的震动不停摇晃,还有那身后打桩机的疯狂啸叫。 只是再昏暗的橘灯也盖不住周桉如那娇艳滴血的牡丹玉脸,虽然只是点了微辣,但周桉如却是忘记了这里是在锦城。 她的红唇早已不再粉嫩,而是有些红肿。微辣的火锅让本就水润的双瞳更加灵秀,水汪汪的雾气重重似乎下一秒就要化作眼泪滴落那红通通吹弹可破的脸庞。 繁华商场的灯光不偏不倚打在小吃街的中央,将小吃街分成两半。 一半璀璨,一半黑暗。 凝望着一个天空不同的世界,周桉如恋恋不舍又拿起了被熏得发黑的长筷,夹起一块豆腐悬在空中轻轻吹着。 火锅煮的豆腐真的很好吃。 “急需用钱。” 暗处的金铎轻轻冒出这句言简意赅的话。 “所以劳先生就带我来这里。吃一毛钱一串的串串……” “这是我这辈子吃得最便宜的晚餐。而你身上却揣着十八万的支票,外加一件绝世孤品,一件二号款钧窑乳钉洗,还有一件价值过亿的无上臻品。” “锅底要算钱。” “还有你吃的油碟。” 周桉如凝望金铎带着意味深长的笑,莹嫩玉掌不停扇动空气驱散那炙热的火辣,却又在下一秒一口吃下那滚烫辣心的豆腐。 “飘逸银币最迟后天就能交易。这个我能做主。” “杏林春燕图碗和二号乳钉洗必须要等到年终拍卖会才能上新。图碗必定是压轴物品。” 难得的,周桉如严肃的回应了金铎。 不过随后周桉如又眯起眼睛调侃起来:“我在想,假如飘逸银币我能给你争取到更好的价格,你那天会请我吃什么?” “三毛一串的串串?” “不会。” 金铎平静回应:“自助火锅。随便吃。” 噗哧! 明亮处的周桉如忍不住笑了。秀发散乱披洒完美的肩头,粉颈挂红,娇躯轻颤。 好不容易周桉如止住笑,抬起臻首,玫瑰红的玉脸上泛起朝霞的灿烂:“很难想象,像劳先生这样节省的人竟然会替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赔了十八万。” “对不起,我没有恶意。我只是好奇。” 周桉如夹着鲜嫩的豆腐静静看着黑暗中的金铎:“我感觉你心里有一团火,而,你,只给旁人看到一缕烟。” 隐匿在黑暗中的金铎身前多了一颗流星,一闪一闪,一明一暗。好似那漂浮的ufo光点,神秘莫测。 没听到金铎的回应,周桉如并不在意又说了一句话:“身上有光的人,不仅能闪耀自己,还可以照亮他人!” “劳先生,我很幸运,能遇见您。” “您的这三件大货让我挺过了最难的一关。” 话中的意思包涵了很多不能言说的事情,金铎依旧没有说话。 默默注视黑暗中被烟星点亮的金铎的脸庞,周桉如轻然低头,长发垂下,清冷而浅郁,那一瞬间的娴静美好,时光也在此停留。 “碗和乳钉洗能不能提前到这个月?” 周桉如有些不解如实相告:“我们要为这两件拍品造势。四个月时间都有点少。” “现在港岛富豪收藏兴趣不高,内地富豪虽然有起来的趋势,但他们对艺术品价值的认知,还非常欠缺。” “如果要达到劳先生划定的标准线,那就必须要大力宣传。二号钧窑乳钉洗我的预判是两到三千万,飘逸银币成交价应该可以达到三千万。但距离……” 顿了顿,周桉如轻声询问:“劳先生真的很缺钱?” “缺!” “我需要在这个月内拿到两亿。” 202 迷蒙星海 烟花绽放 “两亿?” 周桉如轻轻抿嘴思忖。慢慢放下被烧焦的筷子娇声说道:“如果要在这个月拿到钱的话也不是不可能。就看劳先生敢不敢赌?” “怎么赌?” 一瞬间,金铎眼睛抬起,烟头的星火倒映在金眼帘,爆出两朵创世纪的光。 “我会给劳先生预付两亿港币。用于购买劳先生三件物品。” 周桉如的话轻柔缓和,似乎两亿就是两万那么简单。 金铎有些意外,轻声询问:“然后?” “然后……” 周桉如有些变色的眼眸中闪过一缕狡黠,故意卖了个关子不说话却又默默凝视金铎。 这时候金铎漠然开口:“如果三件物品总成交价超过两亿港币。超额部分由周小姐获取。” “低于两亿港币,损失由周小姐个人承担。” “我可以这样理解吗?” 周桉如红唇微张,娇艳鲜红的玉脸闪过一抹异样,浅浅笑了起来露出比细雨更温润的红颜。 “是这样的。劳先生。” “这是我能帮到您的最大能力范围。” 暗处里,金铎轻抬脑袋,苍寂灰暮的眼神里倒映周桉如的靓影:“周小姐这么做,不是因为下午的事?” 周桉如玉首轻侧,轻凝金铎笑着说道:“不是!” 不是二字吐口,周桉如芳心鹿撞,竟自不敢再看金铎那双洞察万物的眼睛。 “行!” 金铎连一秒时间都没考虑便自给了回应:“说定了!” 周桉如举起一块钱一杯的冰粉娇声细语,望着金铎眸光里满满的钦佩:“只要劳先生不认为我是落井下石就好。” 金铎默默端起冰粉和周桉如轻轻碰杯,嘶哑的嗓音低低说道:在商言商。周小姐能帮我,我很感激。” “谢谢周小姐帮忙。我给周小姐做两个承诺。” “第一,如果三件拍品低于两亿,我会在今年之内向周小姐补齐这个差额。” “第二,我欠周小姐一个人情。将来有机会,我会报答。周小姐将来有任何需要帮忙的事,天涯海角万水千山,我一定第一时间赶到。” 低沉厚重的话平静从金铎冒出,化作夏日最狂暴的惊雷,一字一句打在周桉如心尖。 周桉如收敛笑容正色凝望着金铎,四眼交汇的霎那,周桉如便自被金铎深邃的苍寂星深深吸引,无法自拔。 “谢谢劳先生信得过我。” “合作愉快!” 纤纤细指和粗糙的钢指不经意的触碰的那一瞬间,周桉如那蒙蒙星海瞳中,有烟花在绽放。 周桉如是坐豪车走的,除了豪车,还有两个保镖。作为佳士得港岛总部的首席执行官,她当得起这份殊荣。 结账的时候,老板看金铎的样子有些奇怪,径自给金铎抹去了零头,临走还神秘兮兮的冲着金铎竖起大拇指。 “兄弟,好样的。这种女神,一定要把握住。少奋斗三辈子。” 眼看着周桉如的豪车消逝,金铎背起双肩包慢慢走出老街,走着走着突然加速在大街上狂奔起来。 一口气跑回草堂路公园前,最先到了那棵树下。停歇不过数秒,立刻往前避开监控抬腿跨进隔离带。 不带助跑提一口气轻松跨越两米多宽的浣花溪河,身子一扭窜进花丛。 仅用了半小时就走完了整个浣花溪公园,从北面出口窜出,身子一蹦跳过小河,站在路边左右观望数秒往前再走。 停留数秒,随即毫不犹豫纵身一跃跳下八米高的天桥,就地一滚轻松站起立刻加速化作一道残影连着跨越公路隔离带上到高架桥。 轻松避开疾驰而来的高速车辆,跳上高架桥站在栏杆上用力猛蹬,直直飞越六米宽的空隙,如一只灵猴般落在对面高架桥桥墩处。 身子一矮钻进桥墩缝隙,飞身而下,一脚踩在对面桥墩腰身一扭借力而下稳稳落地。 就在绿灯将灭的三秒前,金铎冲过三十米宽的人行道电射进了另一处公园。 已是深夜,灯火渐若,万籁静寂。 金铎将搜索范围从浣花溪公园延伸到外围,走遍每一个桥洞看遍每一个桥墩寻遍每一处公厕找遍每一个垃圾站。 整整五个钟头不间断不停歇的狂奔,金铎全身早已湿透,脸上的裂纹已是清晰可见。 若是有人看见金铎现在的样子绝对会生生吓死。 终于,金铎在一处地方停了下来。 那是一座桥下。 桥下就是垃圾转运站,旁边挂着禁止通行的招牌,四周全是封闭的高墙。 仿佛有心电感应那般,金铎本能的放缓脚步,心跳一阵阵加速。木然转头观察四周,箭步而上如猎豹迅猛,借力而上如灵猫迅捷。 翻过围挡无声无息落下,蹑步前行。 突然间,金铎僵立当场。 阴暗的桥下,一个孤单的黑影映入金铎眼帘。 那一霎的瞬间,金铎如遭雷亟。身子骨发出筛糠般的颤抖,抖得骨节都在作响。 心口窝子传开阵阵绞痛,痛得金铎身子痉挛蹲了下去。 那黑影是一个乞丐! 乞丐就站在转运中的垃圾斗前翻找着,塑料瓶放进蛇皮口袋,易拉罐又放进另外一只口袋。 翻捡完一个垃圾斗,那乞丐又挪动脚步摁着膝盖一瘸一拐弯着腰走向另外一个垃圾斗。 乞丐看着非常苍老似乎下一秒就要倒下,步履蹒跚的他每走一步都异常艰难。一边走,乞丐一边喘着粗气,异常痛苦。 看到这一幕,黑暗中的金铎痛得闷哼出声。 可是那乞丐却是没听见,喘着粗气站在垃圾斗前伸直了脑袋,一只手在垃圾斗中胡乱刨弄。 半响,乞丐用两个口袋做垫脚,抖抖索索艰难困苦爬进垃圾斗中。 突然,乞丐双手举起一块半残的蛋糕,嘴里发出嗷嗷嗷的野兽般的嘶吼,兴高采烈激动不已。 不顾一切手扯掉塑料盖,黑乎乎的手抓起蛋糕便自胡乱往嘴里狂塞。嘴里噢呜哦呜的叫着又不停拍打自己的胸口。 这块蛋糕很大,虽只剩下了半边,但对于乞丐来说,已是天大的恩赐惊喜。 蛋糕太干奶油太腻,噎得乞丐不停咳嗽,口鼻发出沙哑难听的怪异声响。 金铎忍不住就要一脚迈出。 “嘿……” 乞丐突然嘿了声,哆嗦着开了一大瓶完整的饮料咕咕灌了一大口,死命拍打胸膛,身子不住抽搐打着饱嗝。 在喝下半瓶饮料饮料过后,乞丐终于缓过气来,嘴里发出嗝嗝叫唤,却是在下一秒嘿嘿笑了。 这一笑,金铎身不由己也打起了哆嗦,眼泪包着也跟着笑了。 一口气吃完半边蛋糕喝完一瓶饮料,乞丐满足的拍着肚皮,黑黑的双手把着垃圾斗望着黑蒙蒙的天,嘴里咿呀哇呀的说着怪话。 突然,乞丐嘴里冒出一串刺耳难听的音符。 “啦啦啦,啦啦……啦啦……” “啦……” 乞丐的嗓音比破锣还要难听,哼出的歌谣也只有乞丐自己一人能懂。但这丝毫没有影响到乞丐吃饱喝足的美丽心情。 哼着唱着,乞丐的声音越来越低沉,越来越惨淡。他久久的望着天空,眼泪悄然挂满黑黑的脸庞。 “天上的星星……不说话,地上的娃娃想妈妈……” “天上的眼睛眨啊眨,妈妈的心呀……鲁冰花,” 乞丐眨眨眼,嘴里的声音一下子变了样,哼着的歌谣变成唱:“天上的星星……” “家乡的茶园开满花,妈妈的心肝在天涯……” 慢慢地,乞丐嗓音变得正常,渐渐地,乞丐望向一个方向。 “贵娃子!” 203 我被枪毙了 黑暗中,金铎一步一步踏出走向乞丐,嘴里哼着儿时的歌谣,一行热滚滚落烫得金铎发抖。 “贵娃子!” 乞丐呆呆傻傻看着金铎,痴痴愣愣,黑黑的脸上看不到半点表情。只是在他的灰败死寂的眼中出现了几许的诧异! “周大娃!” “你还活着的哇!” 金铎嘴里叫出这话,痛得半边脸塌陷,那道就算厉鬼修罗见了都要吓死的裂纹活生生再现出来。 乞丐慢慢伸长脑袋望着金铎,尽是不信! “啊。” 突然,乞丐嘴里发出惊恐万状的嘶吼。 “啊!” “啊。啊!” 乞丐眼瞳涣散,整个人如发疯一般腾身站起。脑袋顿时磕在垃圾斗顶部,一下子又跪了下去。 然而乞丐却是不管不顾,在狭窄的垃圾斗里疯狂爬行。手脚并用翻出垃圾斗重重跌落在坚实的地面。 金铎上前两步一把抓起乞丐,声音呜咽颤声叫道:“大娃。你怎么成这样了?” 乞丐猛的将金铎重重推倒在地,跪在地上向前爬动。 “大娃!” “贵娃子!” 金铎起身抓住乞丐衣领。乞丐却是根本不理会不理睬金铎,双手扣着地面奋力向前,嘴里不停叫道:“我不知道,我不晓得,别杀我,别杀我,别杀我妈,别杀我妈……” “妈啊,妈妈啊,妈妈……” “救我啊救我啊,救贵贵啊救贵贵啊……” 金铎一把抱住乞丐,手腕勒住乞丐脖子,哭腔哀坳凑在乞丐耳畔低吼出声:“我是天棒!” “我是金天棒呀。我是金天棒啊。” 一连叫了几十声金天棒,金铎的脸紧紧贴在乞丐稀脏的头发上,泪水滑落在塌陷脸上那条裂纹中,从上而下交融在一起斜斜滚落。 身子不停挣扎的乞丐在这时候突然停止挣扎。 慢慢地,一点一点的,乞丐扭转脑袋,和金铎对视。 金铎呆呆看着乞丐,痛得五脏六腑翻江倒海颤抖悲鸣:“贵贵,你咋成这样……” 后面的话再没说出口,乞丐手里捏着个石头照着金铎脑袋就是一下。 嘣! 石头重重打在金铎头上,几秒之后就淌出血。 嘣! 呆呆看着金铎的乞丐又打了金铎一石头。 金铎却是没有半点反应,泪眼婆娑呆呆看着乞丐。 “你还记得那年不?小妹要买鱼没钱,我去你家小卖部抢了五块钱。” 这话出来,乞丐灰暮的眼瞳里有了一丝光亮。却是又抄起石头重击金铎头部。 嘣! “你还记得六年级那年,我威胁你帮我给曹三妹送情书不?” 嘣! 乞丐下手更重。尖尖的石头上已是鲜血淋漓! 金铎却是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声音更低,撕心裂肺。 “你还记得我们读初一下半学期那年不?我带你去金马河洗澡,你不会,差点淹死,回去我被打惨了。” “你妈妈喊你再不准跟我耍。第二天,你就把你们家的牛肉干偷出来给我吃。” 嘣! 乞丐站了起来,双手紧握着石头高高举起用尽全身力气重重砸在金铎天灵盖。 此时的金铎,血流满脸,血流满身。但金铎却丝毫感受不到任何痛楚,依旧低低的说道。 “初三那年,我偷了五十块把你喊起一起去游戏厅玩赌马机。就我们两个人。” “那天老子手气好得不行,赢了几百个币……直到,直到玩到晚自习我们才回去……” “你还记得到那些游戏币都藏在哪儿不?” 乞丐的双手高高停在金铎头顶变成了雕像,牙关不停抖着,低头看着满头是血的金铎,半响才颤颤叫道。 “在,在哪?” “在你们家门口的银杏树上。” 听到这话,乞丐身子莫名的一抖,不停摇摆:“那天我们……我们我们赢了好多个币?” “我记不到了……我只晓得,你压了个一个五百的,出了……” 噗的声,带血的石头从金铎眼前跌落。 乞丐慢慢蹲下身,黑乎乎的双手应在金铎脸上不停的搓不停的扯,嘴里疯一般大叫呜咽嗷嗷:“你不是天棒啊,不是啊……” “不是……” 金铎呆呆看着乞丐。神情呆滞如一具没有灵魂的丧尸,眼泪鼻涕混在一起淌满脸,却是用最平淡最平静的声音低低说道。 “我着枪毙了,脸都着打烂了……” “一枪没打死我,又补第二枪……” “我的脸烂得比我们炸的牛屎还烂……” “骨头都打碎了……” “我回来的时候,你们都不在了,你,你妈,童童,莽子,豆荚荚,江胖子,饭巴托……” “我认到的每一个人都不见了。全都找不到了。” 这一刻,金铎的惨状,惨不忍睹,惨绝人寰。 乞丐呆呆看着金铎,浑浊的眼睛里透出最惊恐的骇然,牙关都吓得在打颤。 突地间,乞丐的眼泪就淌出来,嘴里呜呜嗷嗷叫着,一双手抖个不停。 “不可能。不可能!” “你骗我。你早就死了,天棒早就死了,我大哥早就死了……” “你是哪个?你到底是哪个?” 乞丐不停摇头不停哭,嘴里语无伦次撕心裂肺的凄惨厉嚎。 “你到底是哪个啊?” 忽然,乞丐颤抖的双手捧着金铎的脸,轻轻一动,便自看见那道比厉鬼还要恐怖的长长裂纹。 乞丐却是没有半点惧色,双手在金铎身上乱摸乱捏! 突然,乞丐掀开自己的衣服跪在地上,颤抖的手指应在自己肚皮上的伤口处颤颤抖抖的叫着。 “我,这条伤口哪儿来的哪儿来的。一,二,三……” “十五针。别数了。我记得。” 慢慢地乞丐抬起头望着金铎,沙哑难听的声音颤颤叫道:“这是咋个弄到的?” “张大学拿刀划的。” 金铎狰狞的脸上带着几许最难看最丑陋的笑,牙关打颤。 “你龟儿子说张大学欺负你,老子帮你出头。张大学拿起刀就砍我们。我肩膀上着了一刀,你肚皮上着划了一刀。“ “这十五针还是老子给你缝的。” “我们在外面流浪了七天等拆了线才敢回家。” “那个夏天,我们都不敢脱衣服。” 乞丐呆呆看着金铎,突然当着金铎的面解开烂皮带。 “别脱了。你屁股上那条口子。初二下河钓鱼划的。也是我给你缝的。” 一下子,乞丐身子晃了晃又一屁股坐在地上,呆呆看着金铎不停摇头,眼泪鼻涕开始流淌,嘴里发出嗷嗷野兽般的声响。 猛地间,乞丐一头撞在金铎胸口悲嚎惨叫。 “天棒啊!” “你还活着啊。” “你还没死啊。天棒。大哥,大哥啊大哥。” “我太惨了。我妈死了。” “我妈死的太惨咯,我,我着打惨咯,我着打惨咯,天棒啊天棒……” “我装疯才活下来,装疯才捡了一条命……” “给我报仇啊,给我妈妈报仇啊……大哥!大哥!大哥!” 撕裂肝肠的悲吼震天动地,乞丐身子痉挛不停抽搐,口鼻淌血眼瞳冒血凄零无限惨绝人寰。 直到此时此刻,乞丐才相信眼前的金铎就是自己最好的天棒大哥。 金铎身子发出筛糠般的抖动,牙关打抖,紧紧抱着乞丐用力点头不住点头死命点头。 自己怀中的乞丐啊,是自己最好的朋友。从儿时到少年再到初中形影不离情同手足。 他是周贵! 204 哥哥要走了 周大娃! 贵娃子! 两个从穿开裆裤就在一起玩到大的伙伴在这一刻在这熏臭肮脏的垃圾站相遇,生离死别物是人非恍若隔世。 “天棒,你这些年都去了哪?他们是不是把你抓起来了?” “你痛不?痛不?赶紧去医院缝针。” “没事,我没痛觉神经。” “我都不晓得我怎么活下来的,贵娃子,我们家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些街坊邻居都去了哪?还有,我们家那块地……” “是谁干的?谁干的?” 周贵一把捂住金铎嘴,脑袋不停张望,左手不停摆动,眼瞳中惊恐万状,身子冷如寒冰。 跟着周贵身子骨不停抖动,骨节啪啪作响,眼瞳涣散,嘴里嗷嗷作响。 突然,周贵喉咙管里爆出野兽哀嚎,眼球放大血丝满布,如疯如魔。 看到周贵如此模样,金铎心头揪紧。 “干什么的?” 忽然间,一声严厉叱吼炸裂夜空,两道光柱打在金铎和周贵身上。 “不准动!” 红蓝警灯爆闪,四名特勤冲进中转站金铎周贵包围。 乍见满头满身是血的金铎,几个特勤顿时吓了一跳,立刻掏出警棍指着金铎大吼。 金铎平静说道:“我来接我兄弟回家。” “我兄弟有病。我被他打了。” 特勤的手电筒立刻打在周贵身上,立刻捂住了鼻子。 周贵呆呆看着特勤,举起手里带血的石头凶暴大吼大叫,就要冲向特勤。 一个特勤吓得往后爆退,右手去摸抢。 金铎一把拽住周贵大声叫喊。立刻的,周贵怒吼金铎,照着金铎脑袋就是一石头。 金铎偏头躲过抢过石头用力一甩扔进府南河中。 看着金铎的惨样和周贵的残暴,两个特勤相视一眼指着金铎叫道:“身份证!” “我兄弟身份证没办。他从小就有病。我把他关家不放出来。” 金铎捂住脑袋将一张崭新的二代身份证递了过去。 “劳改犯。” “嘿!” “还有这名字?你叫劳改犯?谁给你取的这名字?你兄弟又叫什么?” “妈老汉死得早,就我们两兄弟相依为命。管户籍的欺负我们家,上户口的时候就给我取的劳改犯。给我兄弟取的劳苦命。” 操着本地话,金铎淡定回应特勤的询问。 “等着!” “我查下!” 特勤冷冷叫着,立刻退回执勤车拿起对讲机向总部查询身份证。另外一个特勤则摁着枪套冷冷盯着金铎。 没两分钟功夫,特勤就过来沉声叫道:“站好,举手,叉腿。” 听到这话,另外一名特勤立刻掏枪指着金铎。 周贵浑身抖得愈发厉害,嘴里发出野兽嘶嚎,眼睛里爆出杀人放火的血光。 几个特勤看到周贵疯魔样露出几分怯色,纷纷后退掏枪。 金铎平静举起双手任由特勤搜身,嘴里轻声叫道:“小弟别怕,他们是好人,他们只抓坏人,你别怕,别乱跑。” 周贵慢慢转头,两只暴凸的血眼死死盯着金铎,又望向特勤,喉咙管里迸发出刺耳的嘶吼。 特勤搜完金铎并没有找到任何违禁品和可疑物品,随口又问了金铎几句话。 “给!” 特勤身份证递给金铎冷冷说道:“这里现在重点管控。晚上别乱跑。” 金铎的身份证是真的。 这一张二代身份证是金铎今天刚刚拿到的。 身份证是蒋昌林给自己搞的。 正儿八经真真正正能查到信息可以光明正大使用的身份证。 能办下这真正的身份证,还多亏了自己获得的那张高级鉴定师证书。 老袍哥别的本事没有,办这种小事分分钟就搞定。 金铎木然点头,带着周贵就要走。 冷不丁的,特勤沉声叫道:“站住!” 金铎定住脚步,慢慢转身的那一霎,苍暮的眼瞳里杀机已起。 “给。” 几张钞票递在金铎跟前,特勤轻声说道:“赶紧去医院缝针。你摊上这么个小弟……快去吧。” 带着周贵回到废品站已是凌晨四点。刚刚到路口,金铎就看见了汤静雅。 汤静雅在等金铎。 汤静雅已经在路口足足守了金铎四个小时。 看到金铎的惨样汤静雅吓得半个腿都是软的,痛哭出声。金铎轻漠冷淡应了句没事。 回了废品站直接进了猪圈,汤静雅慌不迭的搬来各种烈酒要给金铎消毒治伤却是被金铎冷冷一句话就赶了出去。 汤静雅不知道金铎为什么会自己这么冷漠,只是小心翼翼站在门口一直守到天亮。 早上八点,金铎和周贵出来,两个人已经换上了新的衣服。 旧的衣物扔进油桶一把烧了干净,随后开上三轮带着周贵出门。直到滴答冲上三轮冲着汤静雅使了眼色过后,汤静雅才安定下来。 金铎这一去就是整整一天,直到第二天中午才返回废品站。 看到金铎回来,忧心如焚的汤静雅悬着的大石头落回胸口,急奔上来接过三轮去充电,又去给金铎三人准备饭菜。 然而当汤静雅端着晚饭到猪圈时候,金铎却是不给汤静雅开门。 识趣的汤静雅将饭菜放在门口,默默走远。 第二天早上天刚亮,金铎又带着周贵滴答出门。直到凌晨一点才回来。 每天早上汤静雅都会包好包子蒸好馒头,见到金铎出门立刻出来送过去。 两天时间里,老鱼头和董麻子也只是看到周贵模糊的影子,更别说和金铎搭话。 第三天的时候,金铎破天荒的晚上八点回来。进了猪圈立刻关门。 没一会,滴答出来告知汤静雅。汤静雅立刻烧水煮面。 “静雅姐姐,你咋不问我们几天去哪了?” “不想问。哥哥肯定有事。” 火灶前的滴答看着忙碌不停的汤静雅,双手搭在膝上,脑袋枕着手背低低说道:“铎哥今天问我,要不要去上学?” “你是该去上学啊。你才十三岁,以后的路还长。读书才有出息。” 滴答半张脸都埋下膝盖半响说道:“铎哥这三天都在找房子。” “找房子干嘛?” “搬家。” 汤静雅娇躯大震,锋利的菜刀划破手指,鲜血飚射。 蓦然间汤静雅回头过来失声叫道:“搬哪儿?” 埋在膝下的滴答脑袋轻轻甩动,传来滴答呜咽的回应:“不知道。” “铎哥找了好多房子。” “哪儿的房子?” “太多了。洋房、别墅、单元楼、老房子、宾馆、旅馆、拆迁房,从一环到三环,从郫都到灌县……我都不知道铎哥要选什么样的?” 汤静雅下意识用绢纸包着伤口,却感受不到任何的痛,三魂七魄都不知道飞到哪儿去了。 “我瘤子还没好呢。哥哥不可能走。” “你都好了。” 滴答的小脑袋一动不动搭在手臂上,抬眼望向汤静雅,额头上尽是皱纹。 “铎哥说了,再给你敷三天的药,你就能痊愈。” “我没好!” 汤静雅的脸挂着泪,楚楚可怜却又执拗的叫道:“我这辈子都不会好。 205 你死了以后 汤静雅快速调着蛋清,又往碗里加了两个鸡蛋倔强说道:“还有,哥哥说了,他不走的。” “他说话算话。” 滴答一只手遮住脑袋,一只手捏着小号的国玺刀在地上胡乱的划着线,声音低沉缓缓:“铎哥都给我联系好学校了。我去念初一。” 汤静雅怔了怔,突然放下了碗就要去找金铎。走到门口又停下。 “那个人是谁?” “哥哥说没说他要做什么?” 滴答慢慢抬头望向汤静雅,小脸扭曲神色凄苦颓然摇头。 汤静雅静静站在那里,木然逮着受伤的手指,又默默上前揭开锅盖往沸水中下面。 蒸汽扑面的那一瞬间,两行泪滑落汤静雅脸庞,淌进汤静雅嘴唇。 好烫! 好苦! “那天早上我骑车去喊你上学,连巷子都进不去。全是特勤和白大褂。巷子两头都有人把守。” “我都不晓得出了什么事。” “把守巷子两头的人是绿衣特勤,背的是95脸上还涂油彩。整条巷子里的人全部被撵出来不准靠近。” “我还以为是在拍电影。” “我没等到你就去了学校。晚上我刚回家就看到我妈妈被一群人围住。那些人好凶,说的都是普通话。” “有个眯眯眼的人是天都口音,他问了好多事情。全是关于你的。” “什么事都问,从小时候到初三,还问了前一天我们去了哪儿?” “我撒谎说我们在学校,结果眯眯眼就放了我们两个去赌币的录像。我当时吓惨了,再后来眯眯眼问我,我就什么都说了。” “这群人走了以后,我妈妈才告诉我,你们全家死了……” “是,你,杀了你们全家。” 猪圈里又多了张简易的折叠床,过去了三天,儿时情同手足的周贵也变了模样。 周贵很帅,都是同一年出生的两兄弟坐在一起,周贵明显要比金铎年轻五岁。 虽然做了很多年的流浪汉乞丐,但周贵的皮肤依然很白。只是,他的身上有无数条的伤疤。 坐在床上的周贵背后插满了毫针。一条一尺多长的伤口从右肩拉到腰部,触目惊心。 在周贵的双肋下,还有几条惨不忍睹的伤口。 伤口虽然已经愈合,也被岁月磨砺变成黑黄色。但这些伤口上的针眼到现在依然清晰可见。 从这些伤口处能清楚看到周贵的肋骨整整少了七根。 这不算什么。 叫人毛骨悚然的,是周贵的腹腔还有另外两条伤口。两条伤口呈十字架交错,看得人心惊肉跳。 周贵的胰脏、肝脏和脾脏都被摘除。 摘除时间是在灭门案发生后的第五个月。那天刚好是周贵的生日。 周贵是单亲家庭,他母亲年轻时候脾气不好生下周贵就把周贵父亲赶出家门。 周贵外婆死了以后,他母亲就靠着家里的小卖部抚养周贵。平日还做做针线卖卖小吃,日子清贫但也过得去。 周贵十六岁生日那天,他母亲带着他去了荷花池买衣服。回来的时候坐的小巴车被一台飞驰而来的油罐车撞上,当场两台车就燃起来,大火顷刻间就吞噬掉掉小巴。 女本柔弱,为母则刚。 在最关键的时候,周贵母亲拼尽最后一口气将周贵推下金马河。 等周贵上岸来,整个小巴就烧来只剩一个光骨架。 当时的周贵吓得六神无主只顾叫喊妈妈,没一会就有救护车过来将周贵拖走。 接下来,就是周贵一生噩梦的开始。 周贵被带到一个陌生的地方,那些人不停逼问周贵关于金铎的事。 十六岁的周贵把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他们,但对方却是不信。 那些日子,周贵被关在暗无天日的房间中,被折磨得死去活来。他所遭受的苦难,罄竹难书。 直到有一天,一群陌生人闯了进来周贵才得以逃出生天。 在医院里足足整整躺了七个月周贵才勉强能下床。 救周贵的人,还是那个眯眯眼中年人。 那一次眯眯眼来看周贵,手里还缠着厚厚的纱布。在询问过周贵之后,眯眯眼拍着周贵脑袋叫他安心养伤。 结果就在第三天深夜,医院突发大火。 不过这一次,周贵却是凭着自己的本事捡了一条命。 跑出医院,周贵再不敢回家装作乞丐步行一直走到双喜城。再扒了煤船沿江而下到了三江重地。 从那以后,周贵便自浪迹天涯。 直到今年,周贵才回了锦城。 周贵的家是老房子,早在几年前就被社区以危房的名义全部拆除,现在只剩下一个长满杂草的空地。 “你们家五口死了以后,就停在现在的鬼场坝。” “第二天你们家就拉起了彩条布全部封闭,巷子两头由绿衣特勤专门看守。你们家四面也有人看守。” “城门洞所有街坊邻居都说你是烂人不孝子,干出杀全家的事。都咒你不得好死……” “那些天我担心你,就爬上饭巴托家黄葛树偷看。我看见好多人拿起仪器在你们家里面测量,每间房子都没放过。” “找得最多的,是你的房间和药房。” “那些天还有不晓得你们家从出事的病人找金爷爷看病,这些病人有专门的人跟踪。” 扎完毫针,周贵虚脱的躺在床上。抖抖索索的捏着香烟用了好大的力气才塞进嘴里。 “金爷爷他们的尸体在鬼场坝上放到第六天才拖走。” “第二天晚上,豆荚荚老爷起夜听见鬼场坝上有铁链子拖响的声音。就打起电筒过去看。” “他看到……看到金爷爷你们全家在那哭。旁边还有穿黑衣服白衣服的人在守。” “当时豆荚荚爷爷就吓瘫了。没两天就死了。” “他们说那天是你们全家回煞,豆荚荚爷爷撞到牛头马面了。” 金铎抱着周贵翻身,开始为周贵拔火罐。 “从那天开始,鬼场坝每天晚上都有奇奇怪怪的声音,还有四鹏居里面,每天晚上都有人哭。那个声音可怕得很,就像是婴儿叫,又像是鬼哭。” “还有黄葛树也在哭。就像是猫怪叫。” “尤其是在过年那几天,那鬼哭和婴儿叫的声音大得害怕,周围两三条街都能听得见。从那以后,好多人都不敢往你们家门口过。” “元宵节那天晚上,张大学几个酒鬼喝醉酒抄近路回家。到了鬼场坝,他们看到小妹在那在跳绳。旁边还有你爸爸坐轮椅上……” “张大学喝醉了酒,嘴里喊金哥过去给你爸爸发烟。” “你爸爸转过头来的时候,几个酒醉鬼清楚的看到你爸爸没有五官,只有一张脸。” “当时那几个酒鬼吓得连滚带爬跑了。” “当天晚上,张大学吓得来上吊自杀死了。” 金铎的手僵立着,脸上恐怖裂纹再现。 张大学是城门洞的一号显赫人物。老三届的大学生。这个人同样命苦。老婆难产死了,张大学也就疯了。 那时候还没低保,张大学就靠街坊四邻施舍过活。 四鹏居每年制药忙的时候,父亲就会叫来张大学帮忙。管饭管酒再给工钱。 206 青城峨眉 超度亡灵 这个人的字写得很好,一手行书比孙雨新都还要漂亮。每年春节他都会摆上摊子写春联,一块钱一幅,街坊邻居都找他写。 但自己和周贵不喜欢张大学。 那时候,不知天高地厚的金铎是城门洞一霸。常常带着其他人欺负张大学。 为此,自己没少被家里收拾。 有一次挨了打,自己摸进张大学家里,一把火烧了张大学半间房。爷爷奶奶父亲母亲把自五花大绑押到张大学面前打得自己死去活来。 而张大学却是就站在那里不给自己求情。 从那以后,自己就记恨上了张大学。 但是,也就是张大学,在最关键的时候救了自己的命。 那天晚上,是做零工回来的张大学从自己家门口路过,正好撞见爷爷抱着自己冲出大门。 也是张大学,喊了那一声,自己才得以逃过必死一劫。 “张大学上吊以后,其他几个酒醉鬼也疯了。有一个点了自己房子烧成焦炭,有两个从精神病院跳楼。” “从此以后,周围邻居都不敢再往鬼场坝过路。” “但是你们家闹鬼却闹得越来越厉害。他们说的一到晚上,金爷爷他们和张大学他们就在一起喝酒唱歌划拳,豆荚荚爷爷吊着脖子在黄葛树上荡秋千……” “就连白天都能听得到小妹在笑,晚上还能听到小妹在喊哥哥吃饭了。” 听到这话,金铎心口剧痛,身子弯着面容狰狞,一行泪无声滚落。 “没过好久,社区上请了一群和尚来超度你们全家。” “他们是峨眉山的高僧,还有好多个金刚上师。” “当时刚刚开春,难得的锦城出了个大太阳,我好多年都没看到那么蓝的天。” “当时街坊邻居全部都赶过去给你们全家烧纸,还帮着念佛。” “才念了一会,你们家那棵大黄葛树突然的就断了一截大枝丫下来,正正砸在正在做法事的大师们头上。当即几个金刚上师就被砸得脑浆迸进。” “其他几个徒弟连胸口就砸憋了。” “所有人都吓惨了。” 周贵抖抖索索抽着烟,眼泪不停的淌:“我晓得那是金爷爷他们在伸冤,我晓得不是你干的。” 金铎拍拍周贵脑袋,轻轻将烟蒂拿下掐灭,转过身稳稳端起药罐倒药。 “峨眉山的大师死了九个,残了六个血流满场坝。我妈妈说,你们家煞气怨气太重,就连金刚上师都镇不住。” “从那天起,挨到四鹏居周围好些邻居街坊都搬家了。剩下的人也没有一个人敢往你们家门口过路。” “过了四个月,也就是我们家出事的前一天。社区上又找了一拨人过来。青城山的。” “他们说你那天被枪毙了,正好做法事。那天我就在现场,看得明明白白。” “青城山道士做法事正是大下午,最热的时候。” “那些道士比和尚厉害,法事做得好得很。但是就是在道士做法事的时候,黄葛树旁边的变压器突然就爆了。” “变压器爆炸。那光团比太阳还亮。当时我眼睛都差点被打瞎。变压器油全部炸飞,好多人看热闹的都着烫得皮开肉绽。” “最惨的还是那些道士。有的被铁皮打没了脑壳,有的被打断了手,他们的法坛都烧起来。” “青城山的道士比峨眉山的金刚上师厉害。死的八个不管,伤的坐下去摆阵,其他人抓起米豆乱打,念的咒语比鬼哭还害怕。” “有个穿着紫色道袍的老道士直接跪了下去,手里的招魂钟乱摇,不停念咒语直念到口鼻冒血……” “后来老道士直接吐血把桃木剑涂满,又划破手指头书写血符……” “当时风和日丽的大好天气一下子就昏天黑地,天上不停打雷,暴雨一会就下下来。天上的闪电就在你们家院子上扯得害怕。” “我回家把你送我的药刀紧紧捏在手里,不停喊你的名字。” “后面发生了什么事,我也不清楚。第二天,我和我妈就出事了。” “我在外面流浪了十年多,今年才敢回来。” “太惨了。” 静静听完周贵的讲述,金铎已是泪流满面。 平静拔掉火罐给周贵放血又点上烟塞进周贵嘴里。扶起周贵喂了中药,金铎默默坐在周贵旁边,两兄弟手握着手,泪水止不住的流。 根据周贵的讲述,金铎也大致理清了时间线。 进出口公司和地质队两个家属区是周贵家出事以后才建的。那时候四鹏居左邻右舍和同学伙伴因为害怕闹鬼大部分已经搬离。 青城山道士做法肯定是失败了,或者说,他们和峨眉山金刚上师的做法也不过只是某些人故意找来的工具人。 左邻右舍搬走,戚笑鸣和肺痨鬼残废顺利收购房屋建起了家属区。 家属区一建起来,四鹏居就再不闹鬼。还没搬走的邻居也安心住了下来。 所以,后面进出口公司和地质队两方人马又在那里大打出手,彻底将鬼场坝的恐怖名声打出去。 连着数年的闹鬼,原先的邻居们肯定受不了,陆续搬离。慢慢的随着时间推移,这里就恢复到以往的平静。 至于那些被吓死的吓疯的老街坊邻居,自然都是被冤死的。 “我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和小妹,他们尸骸……在哪?” 嘶哑凄惨的话从金铎嘴里冒出来,已是用尽金铎所有的力气。现在的金铎就瘫在地上如同烂泥,脸色青紫如同死人。 这事,周贵不知道。 当时至亲尸骸被拖走,街坊邻居们曾联合去殡仪馆拜祭。但,他们在殡仪馆却没找到至亲的尸首。 “大哥。你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金铎无力握住周贵的手,轻轻擦去周贵满脸的泪,淡漠而低沉的说道:“枪毙以后我没死被拖到另外一个地方。” “在那里的前两年还有人跟我说话。骂我打我,还有人理我。” “从第三年开始到第五年,整整三年,我没说过一句话。因为没人跟我说话。” “到了第六年我被放出来,我,我他妈发现,我连话都不会说了。” “我都成……哑巴了。” 呜咽深深说到这里,金铎的眼睛里又飙出一行泪,悄无声息滑落在那条深深的裂纹中凝固着不散去。 金铎并没有哭,只是流泪。 这么多年来,也只有在最好的兄弟面前,金铎才会流泪,才敢流泪。 在无间炼狱的那些日子,金铎苦得来连眼泪都不敢有! “我只能板着僵尸脸。我不敢笑不敢哭不敢大声说话不敢发火。” “我虽然被救活但我的脸骨没弄好。要是稍微有点表情,我的脸骨就会裂。” 207 经历她,适应她,征服她 “我他妈麻痹也不知道是怎么活下来的。” “大哥,你比我苦太多了。” “大哥,那些陷害你和要整死我的人究竟是什么人?” 金铎捏着周贵的手木然摇头:“我不知道。” “老子有生之年一定要把幕后真凶挖出来。到时候,老子给他凌迟。” 两兄弟的脑袋慢慢抵在一起,双手扣着,捏得紧紧的死死的,对着自己的至亲发下血海重誓。 这三天时间里金铎带着周贵跑遍了大半个锦城和周边,目的就是要重新找一个落脚的窝点。 金铎看过很多地方,最合适的地方只有一个。 九七大厦。 那里居高临下可以清楚看到老宅。在老宅区拆迁之后,九七大厦就是距离老宅最近的建筑物。 只是现在九七大厦还在装修,金铎也只能暂时放弃。 等到侯翔回来,金铎就能找借口入住九七大厦。 眼下,除了要拿回老宅,还要为周贵治伤。 周贵之所以落到今天这个田地,责任在金铎。若不是自己和他关系太好,他们母子也不会遭遇不测。 金铎有责任照顾好他,更有义务为周贵母子报仇。 从开裆裤就玩大的兄弟,那种情同手足的感情一生一世也无法磨灭。 从周贵这里得到的消息让金铎得以在十一年多还原灭门案之后的经过,但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接下来,要做的事,还有很多很多。 看不见的幕后黑手太过强大,大得金铎都感到头皮发麻。 那些和金家关系好的老邻居死的死没的没,这就足以说明了一切。 这只黑手,怕是比进出口公司的来头更大。比戚笑鸣和肺痨鬼残废更恐怖。 冥冥中,金铎似乎抓到了一丝契机和线索。 要想把那幕后黑手揪出来,只有找到那件东西! 唯有那件东西的出世,才能引出那幕后黑手,继而还原当年的真相。还自己一个公道,还周贵一个公道,还那些冤死邻居街坊一个公道。 太多谜团需要自己去解。而现阶段的自己,除了强大自己之外,再无他法。 浓墨漆黑的滚滚黑云中,那雷声就像是破旧的发电机,时断时续在厚厚的云层中闪烁个不停。 那一团团的雷云也变成城市遗忘角落那闪闪烁烁孤寂路灯。 锦城的暴雨再次来临。 只是这次大暴雨金铎却没有待在家里,而是独自一人冒着暴雨出门。 “铎哥。你去哪?我跟你一起。” 大雨滂沱中,身披廉价雨衣的汤静雅鼓起勇气钻上三轮:“你开车,我喂你包子。” 依旧滚烫的包子从崭新的保温盒里取出。手刚刚探到金铎胸口的时候,金铎一把抓过包子塞进嘴里。 汤静雅做的是葱花鲜肉包,皮薄馅大,肥肉居多一口出油最为解馋特别适合重体力劳动者。 被金铎抢了包子,汤静雅垂首不敢说话。余光扫描等着金铎包子吃完,立刻的汤静雅就将第二个包子递了过去。 这回包子刚刚送到金铎嘴边,金铎又无情抬手接过包子:“把稳。” 泥泞路坑坑洼洼,三轮摇摇晃晃。 随着三轮摇晃,汤静雅的躯体也和金铎有了接触。 悄悄的,汤静雅脱掉了自己的雨衣。 雨水冷藕臂凉,但在触碰到金铎胳膊的时候,却像是触电了那般,酥酥麻麻,凉丝丝又滚滚烫,烫得汤静雅四肢百骸都在颤栗。 “铎哥。滴答说你在找房子?” “嗯。” “我昨天跟爸爸说了,马上就建新房。” “别建。这里估计要拆迁。” 冷冰冰的回应让汤静雅不敢再说话,只是把着扶手紧贴着金铎,感受金铎的体温。时不时的,汤静雅再偷看金铎,心里乱作一团。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汤静雅鼓足勇气低低说道:“铎哥。你说过的话要算话哦。” “我的,我的瘤子还没消哦。” “嗯。” 十里洋场的繁华丝毫不落入汤静雅眼底,节次鳞比的高楼大厦在汤静雅眼里一闪而没却无法勾起汤静雅的兴趣。 虽然自己这是患病以来第一次进城,虽然自己做梦都想着这么一天,但眼前的一切却是如最虚幻的场景。 现在汤静雅的脑海中,充斥着的,尽是和金铎相处的点滴画面。 “下车!” “哦!” 本能的汤静雅应声下车,抬头一看却是忍不住打了寒颤。 这里是太古里! 密密麻麻的人流叫汤静雅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恐慌,下意识就要去捞自己的遮帘布。 然而下一秒的时候,汤静雅才猛然回过神。 自己的遮帘早就被烧了。 “铎哥,你……” “走。” 来来往往擦肩而过的人群让几年都没上街的汤静雅一阵阵恶心犯晕,有种想吐的感觉。 呆呆站在原地,眼前天旋地转手足发软,浑身冒汗差点就要晕倒下去。 一只手突然过来握住统自己的手:“走!” 冰冷又坚定的走字将迷失中的汤静雅拉回人间,感受着金铎手心灼热如滚水的热度。 这一刻,汤静雅只感觉自己的心被金铎的身影填满。呼吸之间尽是金铎的体味,一生一世永生永世都无法忘却。 克服了密集恐惧症,汤静雅心里还存着不少的自卑,但跟早先比起来,却是有了质的转变。 汤静雅不明白金铎为什么要带自己逛街买那些很贵的衣服鞋子,直到走进那幢高耸云端的大酒店。 这样豪华到奢侈的五星级酒店汤静雅也只有在电视里看见过。忐忑不安的跟着金铎上了二十八楼。 脚下是柔软如云朵的地毯,入眼之处的金碧辉煌让汤静雅又感到一阵阵头晕目眩。 那富丽堂皇的摆设,金光灿烂的呈列,淡淡的幽香,精致的花卉,无时不刻都在摧残汤静雅的三观。 来来往往尽是衣冠楚楚的俊男靓女,他们身上穿着的哪怕是一根小小的手链都能买下汤静雅全家的所有。 还有那些身材高挑的女侍应生,一个比一个漂亮一个比一个典雅。穿着旗袍的她们就像是画中的古典仙子,叫汤静雅都不敢多看第二眼。 还有这些女侍应生们说的最标准普通话和日不落语,更让汤静雅感到无比的自卑。 胆怯的汤静雅这辈子都没经历过这样的场面,手心浸满汗水,呼吸难以维系。 突然汤静雅低着头追上金铎,颤栗的手握住金铎手腕低低颤颤细语:“铎哥。我能不能先下去等你?” “不能!” 冰冷生硬的回应叫汤静雅都快急哭,耳畔又传来金铎更冷更无情的话音。 “我也是第一次来。经历她,适应她。” “征服她。” 汤静雅蓦然一震,抬头望着金铎,咬着唇用力点头。却随后又被周围异样的眼光打败,悄然垂头。 “对不起劳先生。catherine总裁临时遇见一位贵宾需要作陪。她托我向您致歉。请在这里稍等片刻,catherine总裁很快就能和您会面。” 208 榜一大锅 “catherine总裁说,待会她会给您介绍几位拍卖行的好朋友。”转过小厅,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一处面积超过六百平米的大厅,大厅里摆着不少密封展柜。展柜中尽是花花绿绿的瓷器金器,还有不少字画。 隔得远远的的,就能看到好些宝光透过展柜溢散出来。 看样子这里是个很高端的古董展厅,从门口的安保系统和人员配备就能一目了然。 像这种古董展厅私密性极高,一般玩家和古董商根本接触不到。安保也相当严密。 签字画押领了两个宾客牌过了安检,正式进入展厅。 早上不过十点多,参观宾客却是不少。宾客们中老年居多,穿着虽然随意长相普通,但他们手腕上戴着名表却暴露了他们的身家。 展柜里的古董珍玩不算太多,但品质却超乎金铎意料。 葡一进门,金铎的目光就投射到一处展柜。 随眼一扫,金铎露出几许异样,忍不住抬头去看电子显示屏。 这里的东西,不是一般的品质。而是博物馆等级的佳品。 奇怪的是,金铎并没有看到任何关于展品展厅的介绍。自己的贵宾牌上也没有任何特殊的标记。 左边独立展柜摆着的是个盖罐。五彩斑斓,罐子上绘回纹,七彩相间花团锦簇,极富视觉冲击力。 这是明代的景泰蓝,而且还是本朝的。 凡是沾着景泰蓝的东西,那都是皇家器物。这东西现在价格不贵,但却非常稀少。 摆在门口的就是本朝的景泰蓝,那其他展柜里的东西,自然不会差到哪儿去。 再过去,宣德青花葵花盘。隔壁就是雍正宣德炉。 放缓脚步,金铎站在一个长达六米的展柜前。 里边一幅书帖,内容是出师表。 “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今天下三分……” 出师表总字数不过630字,但这卷出师表的长度却达到了惊人的五米。 他的画心不过两米多,左右长卷补卷径自占了书帖的一半。 长卷补卷颜色材质各有不同,上边的题跋从民国到明朝,跨度数百年之久。整个书帖左右两边密密麻麻盖满了钤印章子,大大小小不下百余方之巨。 尤其是在画心处,各种钤印应有尽有。其中又包括了项元汴、杜琼、胡正言和董其昌多个明晚期赫赫有名的大收藏家的钤印。 书帖左下,写着日期与作者。 己巳年八月初五。 枝山! 这是祝枝山的亲笔书帖,前出师表! 书帖为绢本,字体为狂草,看着非常杂乱,但落笔如神走笔如风,飘逸纵横中笔锋铁钩银划,提按转笔之间有时顿挫抑扬,有时候又连勾带扫,给人一种目不衔接的绵绵不绝的滔天快意。 这么多钤印题跋,书帖真伪毋庸置疑。 绢本在古代多数用于绘画,少量用于书法。在书写时候因个人而异,穷人书法家连用草纸的都有。诸如敦煌出土的书法作品。 富贵人家自然不用考虑这些问题。 祝枝山就是属于那种富贵人家。 他的名字肯定没多少人了解,但说到周星星演的唐伯虎点秋香里边的小鸡吃米图,那就可比唐伯虎对付华太师的春树秋霜图厉害多了。 而祝枝山在其中扮演的角色在某种程度上丝毫不逊色唐伯虎。最犀利的自然是那幅小鸡吃米图。 不过那只是电影中的戏剧化效果。真正的春树秋霜图原名叫春山伴侣图,现在收藏在魔都博物馆。 祝枝山和唐伯虎都同为江南四大才子,但他比唐伯虎要大整整十岁。两个人虽为忘年交,但他们的人生轨迹却是叫人唏嘘。 唐伯虎那是天才中的天才,十五岁就是苏州府试第一。二十八岁斩获解元桂冠。书画诗三绝中随便拎一样出来都是冠绝天下。 中间虽然因为放浪形骸天天狎妓导致主考官严重鄙视差点名落孙山,但后面还是有惊无险。 而祝枝山十九岁才中秀才从此一无寸进。复读到第五个年头才中了个举人。而后又在进士这个地图上反复折腾了七年,终于在他儿子中了进士的第二年后后知后觉放弃了科考。 那时候科举不第的话还能以举人的身份选官。于是到了五十五岁祝枝山才捞了个天粤省的县令弥补人生遗憾。 即便换到现在,祝枝山也算是个废材。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祝枝山竟然还有个四品大员的书法大家老丈人李应祯。 李应祯也是明代中后期相当出名的大书法家。先后做过中书舍人兵部郎中太仆少卿,现有枉问帖收在故博。 太仆少卿相当于散休闲职的中宪大夫。也就是sjs龙袍干尸黄拙吾的地位。 江南四大才子的文徵明和祝枝山都是李应祯的的粉丝迷弟。 祝枝山不仅有李应祯这样博学多才的老丈人,更有一个盖世狂人的师父。 那就是沈周! 吴门画派创始人的沈周,他的徒弟不仅有祝枝山和文徵明,更有唐伯虎。 少年时期的祝枝山是不如唐伯虎的,但自打唐伯虎牵扯到科举舞弊案被谪贬为无品小吏,他也消沉了下来。 尤其是在唐伯虎被他老婆休了之后。 那段人生最颓废的日子,多亏有了祝枝山文徵明几个臭味相投的狐朋狗党的开导和劝慰,才让唐伯虎从深渊中勉强走了出来。 其实换做现在来推测的话,所谓的开导和劝阻,估计也是大哥出钱陪伯虎小弟寻花问柳加夜嫖日赌。 完了第二天换个地方,白天逛逛名山大川发发牢骚做些诗歌,晚上继续勾栏听曲外带打赏好看的女主播,做个榜一大锅! 毕竟在古时候,娱乐项目翻来覆去也就那么几样。 那时候的祝枝山说起来也是个颓废中年大叔,比唐伯虎还不如。 人伯虎小弟好歹也是有了官身没去上任的主,而祝枝山自己儿子都考上进士做官了,自己还在复读。 纵观历史,这样的废材也就只有老前辈苏大胡子的老爹跟自己有一比了。 唐伯虎纵情酒色慢慢掏空了身子,后来又跟亲弟弟唐申分家天天勾栏听曲做榜一大锅,没一年功夫偌大的家财就挥霍一空,逼得卖字卖画为生。最后躲进桃花庵了残生。 而这个阶段同门师弟文徵明也是个九考乡试不中的超级废柴,比祝枝山还不如。 另一位同为江南四大才子的徐祯卿因为相貌太丑被翰林院拒收,被发放到国子监做了助教,比刘罗锅还要惨。 这幅书出师表就是祝枝山陪伯虎小弟在游山玩水勾栏听曲时候写的。这一年祝枝山还写了个后出师表,但流传下来的,只有这幅前出师表。 己巳年是1509年,玩主正德做的老大。 那一年,远在万里之外都铎王朝一位娶了六个老婆的缺心眼死胖子加冕日不落国王,也就是亨利八世。 那一年,沈周病逝。 那一年,一位旷古烁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小小县令在千里之外的天贵文明书院提出了一个名垂千古的理论,成为开宗立派万世景仰的大宗主。 209 火炬手?! 这个理论叫知行合一。 他叫王阳明! 这幅出师表的书帖摆在展厅靠中的位置,足以说明书帖的珍贵。祝枝山所做出师表在历史中有记录可查,但真品却第一次现世。 这个私密展厅,来头不是一般的大。 同在一个展柜里的是清代的一幅工笔牡丹画。尺寸不大,作者是一位牛逼到极致的女人。 这幅牡丹图金铎只是看了一眼便自挪到别处去。 这种画,送给金铎都不会要。 不为别的,看不上! 无论是人品亦或是画工。 倒是汤静雅对这幅小写意的工笔牡丹非常喜欢,那些牡丹看上去相当精致,绿叶红花,颜色也用得非常清晰。 “……皇太后……宝……” 汤静雅看着画上硕大的戳印,喃喃念着小声询问:“哥哥。这是哪个皇太后画的?” “慈禧。” 汤静雅吓了一跳,赶紧退后两步,眼里尽是胆怯和害怕。 “别人代笔的。不值钱。” 汤静雅轻轻点头。 “嗬。慈禧的画不值钱?这么大口气。” “就是。周身加起来都不值一千块也配说慈禧的画不值钱?” “竟然敢说这画是代笔的?睁眼说瞎话。” “别跟一般人见识。咱们可是有素质的人。” 站在展台对面的两个鲜衣少妇一唱一和自顾自的说着,压根都没抬头看金铎。 汤静雅面露惊恐不敢说话,默默靠近金铎,挽住金铎的手。那两个少妇珠光宝气让汤静雅压根不敢说话,更不敢多看一眼。 “这是祝枝山的字?” “好丑。” “嗯。就是。肯定没慈禧的画值钱。” “那肯定是。” “待会儿问下,不贵就收了。摆家里挂着,甭提多气派。老佛爷的东西,不仅有贵气更有福气。” “对。你们家那位就是镶蓝旗后代,这画收着也算是完璧归赵。” 两个浓妆艳抹富贵逼人的少妇旁若无人指指戳戳,冷眼斜视静金铎和汤静雅,眼中尽是鄙弃。 金铎同样没有说话,带着汤静雅转向别处。 就在这时候,两个少妇就跟发现新大陆那般小声尖叫:“呀。是乾隆杏林春燕图碗。我在日不落博物馆大德维看见过。” “好漂亮。” 摆在展台正中位置的赫然就是杏林春燕图碗。 “这个碗太漂亮了啊。我要买下来。” 少妇痴迷看着图碗,嘴里不停念叨,立刻挥手将工作人员叫了过来:“这个碗是谁的?要卖多少?” 看到少妇左手五克拉的钻戒,工作人员立刻彬彬有礼回应:“不好意思花太太,这图碗是佳士得的展品,属于非卖品。” “哼。非卖品?非卖品还送个什么展?又玩饥饿营销。” “去把佳士得负责人请过来。” 花太太强势豪横,似乎对这图碗势在必得。 工作人员立刻点头。 这当口,金铎已经站在另外一个展台旁边,静静看着展柜里的那件东西。 这个展台型号也不小,里边摆着个类似于酒罐的土陶罐。 古代的土罐子流传到现代,那都是没有盖子的。但这个陶罐却是例外。他不仅有盖子,鼓腹上还有一圈一圈的旋纹。 像这种稀松平常没有任何纹饰和图案的土陶罐子是不可能摆在这种私密展厅里,除非,他是从知名大墓里出来的东西。 不过问题就来了。 大墓里出来的东西,更不可能摆在这。 “铎哥。这是什么东西?看着像酒罐。” “是酒罐。书名叫缶。击缶而歌的缶。修复品。” 话刚落音,四米外一个人猛然回头望了过来:“击、缶、而、歌!” 跟着那人三步并作两步急速走到金铎跟前不打招呼开口就问:“这位先生,你刚说击缶而歌?” “这东西就是缶?” 眼前的这个男人不过四十来岁,个头不高风尘仆仆,浓密的头发上可以清晰的看到密密的头皮屑。 酷暑七月,男人竟然穿着深秋的圆领毛衣,里面的白衬衣衣领黑得也不知道多久没洗过。 “这就是缶?” 男人操着嘶哑的烟嗓,蜡黄的枯瘦手指指着那土陶罐毫不客气的问道:“他怎么发声?” 虽然男人做事处事的态度不好,但金铎还是回应了对方。 “翻过来拍底足,也可以拍酒坛。” “有什么出处?” 男人问得直接,金铎答得也干脆:“乐典。缶。说文曰瓦器也。所以盛酒浆。秦人鼓之,以节歌也。尔雅云盎谓之缶,注云盆也。” 男人有神的眼睛直直看着金铎,用力点头肃声叫道:“还有吗?” “史记廉颇蔺相如列传。公元前279年,秦王赵王相会渑池谈判。秦王假装酒醉戏弄赵王令赵王弹瑟不敢不从。秦国的史官立刻把此时事记录下来。” “蔺相如不服请秦王击缶,不从。便以死相逼。秦王迫不得已击缶上蔺相如立即命令赵国史官记录下,某年某月某日,秦王为赵王击缶。” 听到这里,突然那人两眼放光,狠狠一拍大腿:“好创意!” “绝妙至极!” “就是他,就是他,我终于找到了。” 男人激动万状手舞足蹈,摸出手机便自拨号出去对着金铎急声说道:“这个缶,还有没有其他样式?” “魔都博物馆、中州博物馆,故博就有。” “圆的方的都有。” “他的声音是怎么样的?你打过没有?” 这话出来,旁边的花太太冷笑着讥讽出口:“开什么玩笑,他个乡巴佬知道缶就不错了。还打过?” “真是聋子遇见哑巴,傻一块去了。” 男人面色一沉,眉宇间威气迸射冷冷说道:“这位女士请不要打搅我的思路,我和这位先生谈话,请你走远点。耽搁我的事,你负不起责。” 花太太顿时来了气就要跟男人顶撞:“你算老几……” 这当口,男子电话接通立刻大叫出声:“老张,我找到了咱们开幕式最好的开场节目了。” “这回绝对行。不行你就拧掉我脑袋。” “我现在就在锦城,待会把照片发给你。我他妈遇见高人了。哈,哈哈哈……” “等着我,我马上坐专机回去。” “行,我知道了。” 这话出来,花太太后面的话戛然而止,呆呆看着男人,脸色又惊又怕。 男子话里透出的信息量,太大,太猛! 然而更叫人惊悚的,是在三分钟后。 当展会主办方过来开了展柜将酒罐缶取出慎重交给男子的时候,那花太太和闺蜜才真真正正变了颜色。 “小劳谢谢你。谢谢!” 男子双手抓住金铎双手使劲晃动,须发俱张眼冒精光,激动绝伦:“这回要是过了,我请你去天都。” “我派人来接你。” “我们组委会全体都要感谢你。祖国感谢你。” “对,我一定能给你申请到火炬手资格!” 210 随便? “举手之劳,钟先生不用客气。” 钟姓男子死命掐着金铎金铎虎口,依旧激颤狂绝不停道谢。 等到钟姓男子走后,汤静雅依旧还没回过神:“哥哥。他是……” “大人物。” “他说请你去天都……” 旁边花太太冷哼出声讽刺叫道:“人家说着玩的,你还当真了。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 金铎眼皮轻垂,不搭理对方,径直走到边角。任由那花太太和她闺蜜嘀在那里自嗨。 没几分钟,金铎就站在角落某处站台边,眼睛里透出一抹异色。 这个展柜摆在靠墙的位置,距离图碗和出师表很远。 展柜位置越偏僻证明展品价值越低。展柜上方的灯光也没其他展品的亮眼。 但金铎却在这个展柜旁边站立的时间已经超过半分钟。 展柜中摆着一只造型非常奇特的天青色瓶子。 瓶子造型为小口,长颈,溜肩,鼓腹,浅圈足。瓶体修长,线条流畅。 看瓶子的器形像是油锤瓶。但她又和油锤瓶有所区别。 油锤瓶流行于康雍乾时期,由瓷都烧制专供皇家御用。 这个油锤瓶很有特色。 长颈极长,且长颈并没有像捶把瓶瓶颈上小下大。而是近乎一致。 油锤瓶和捶把瓶都是在胆瓶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属于清朝特有的器形。三者之间除去瓶颈粗细之外,其他的相似度都在九成五以上。 除去陈设器之外,油锤瓶还兼有花瓶、水瓶各种功能。这也导致油锤瓶的地位很是尴尬。 在展台中放着关于这只油锤瓶的介绍,简简单单的几个字。 “雍正,天青釉油锤瓶!” 而且,这个标注为捶头瓶的瓶子还是个残器。 没错! 这标注为油锤瓶的瓶子上端喇叭口缺了一块大角。 缺角处被工作人员故意的摆在内里,加上打灯角度的故意偏差,让人第一眼径自看不出这只油锤瓶有残。 瓷器有残,那价格就得打个三折之后再六折了,除非遇见那种绝世罕见的汝瓷、天字罐之类的稀世珍宝。 这只不伦不类的油锤瓶让金铎驻足了足足半分钟。 “这里的东西。是寄售还是预展?” 很快金铎叫来工作人员。 那工作人员本就没把金铎放在眼里,加上旁边穿着低劣货的汤静雅,在心里早把金铎两个人当做是来蹭票的关系户。 “林云腾,有人看东西。” 懒洋洋爱理不理叫了个人名,那工作人员别过头一路小跑去了门口。 门口的封锁链已经拆除,大量富豪贵宾接受安检鱼贯涌入。 “小伙子,对这个油锤瓶有兴趣?” 一个身着普通的中年人走了过来,眼皮一抬一闭已然将金铎看得真切。不冷不热招呼。 老头一口话出来,也就暴露了老头的身份。 搬砖头的纤夫。 “钱先生准备多少出?” 开门见山,金铎直接问价。 林云腾眼神一动间,不冷不热的脸秒现和蔼笑容,声音也柔和了七分:“这位先生贵姓……” 一边说,林云腾一边开了柜子取出油锤瓶放在展柜上退到旁边。 金铎轻描淡写回了话,点了头这才上手油锤瓶。 两个人的动作非常规范。林云腾放稳油锤瓶退开做了请,意思是告诉金铎可以慢慢欣赏。 而金铎点头则回应林云腾表示认可并接手。 这些都是行里的默契和规矩,生手肯定不懂。懂的都是行家。 瞬间林云腾就对金铎兴趣大增,眼里隐隐有了期待。 看油锤瓶的途中,金铎也从林云腾口中打听到了展厅的来历出处。 这个展厅是几个拍卖行和古玩大佬联手办的。拍卖行和古玩大佬出固定的大货尖货,完了进行全国巡展,相当于时下各地最流行的展销会。 不同的是,巡展设置在各个省会城市豪华酒店宾馆不对外公开,接到邀请的都是全国各地各个老板级的富豪。 这种送货上门的巡展很受富豪们喜欢,在家门口就能看见各种好东西省事省力省心自不用说,遇见称心如意的谈妥价格直接拿下。 另外还有一种处理模式对双方都是皆大欢喜。 买主跟拍卖行达成协定,预付好定金,完事以后到时候拍卖会上走一圈再回手里。 这一招非常流行且牛逼。 一来有了曝光度涨了逼格,二来也给物件定好了标准留出了巨大的涨幅空间,这种操作手法对拍卖行和古玩大佬们来说也是好处多多。 “五十八万太高。我诚心要。请林先生打个折。” 东西看完,金铎毫不墨迹直接开口让林云腾自己砍一刀。 “最少五十万。天青釉是雍正单色釉中的极品,仅次于黄釉和郎窑红绿。而且天青釉和汝窑一样,都加了玛瑙入釉。和北宋汝窑有得一比。” “看劳先生也是圈里行家,肯定知道四阿哥的审美。整个满清十三帝,四阿哥的欣赏水平那是最高的。” “十三万!” 仍由林云腾吹破天,金铎一刀下去就把五十八万砍了个骨折。 林云腾满眼的委屈难过:“劳先生你这屠龙刀也砍得忒重了。” 摆着笑容慢条斯理跟金铎蘑菇,不停吹嘘乾隆天青釉的稀少和珍贵,又讲起谁谁谁买的价格。 拉锯了十来分钟,金铎从十三万加到十八万轻描淡写说了两个字:“买断!” 买断这玩意本身是属于翡翠行业的专用词。意思就是买过来后不退不换不扯皮不反悔。现在也被引进到了古玩行里。 顺利拿下油锤瓶,林云腾还奉送给金铎一个好几百块的文玩盒。 一直在金铎身边不敢说话的汤静雅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睁睁看着金铎数了十五万现金过去,心里又是心痛又是害怕。 怪不得滴答说铎哥花钱如流水,原来都拿来买古董了。 这当口,金铎收起油锤瓶。 灯光打在油锤瓶上泛起一抹天青色的光彩,在幽暗的角落拉出一条炫蓝的光带。 “咦!” “等下。这位爷。” 说话间,十米外一个老人走了过来。 走过来的老人满头银发,精神矍铄满面红光。一双饱经沧桑的白眼珠子里精芒四射。 老人看不出多大年纪,身材矮小走路略为驼背,但步伐却相当稳健踏实。 转眼间功夫,老人到了跟前。 精厉的眼睛就这么一打落在油锤瓶身上嘴里嗬了声:“缺角了唷。” “这位爷,能让我展一眼不?” “你老随便?。” ?字一出,老人下意识瞥瞥金铎,礼貌客气笑了笑。 这一笑间,老人的眼睛眯成一条缝,整张脸尽是深深浅浅的皱纹,如同外星人一般,看着叫人瘆得慌。 “谢您。” 211 演什么双簧呐 “谢您。” 地道的天都片子口音出来,老人一只手搭在弓着的背上,另一只手慢慢过来去拿油锤瓶。 等到盒子上方,那只手突然变成剪刀手,一剪下去准确无误夹住油锤瓶颈口就跟掐黄鳝那般就将油锤瓶取了出来。 老人拿油锤瓶的手法很独特。两指夹着瓶颈同时,那油锤瓶瓶身就贴着手心。 然后轻轻一顿。油锤瓶便自立直在展柜上。 跟着老人左手上去,拇指食指捏着瓶口轻轻一撇,瓶子歪斜不偏不倚正好四十五度。 “唷。无圈款的嘿。” “有点意思。” 嘴里叫着有点意思,老人左手角度再倾斜二十度,两根手指逮着瓶口轻轻转动。随后余下三指搭上瓶面轻轻一提,那高近三十公分的油锤瓶便自到了手里。 这份工夫汤静雅完全看不懂,旁边站着的林云腾也只能看到个皮毛。 “这净水瓶儿,有点儿意思。” “还是第一次见到。” “这位爷,您多少收的?” “十八不算贵。要是没这缺角,一百五七闭眼入。” 老人手拿瓶子来回看了看,漫不经心随手一顿,油锤瓶就立在了展柜上:“这位爷打个商量,这捶头瓶匀给我怎么样?” 乍听这话,林云腾眼睛收紧又鼓大,露出一丝不祥的预感。 金铎轻声说道:“匀给您老可就不止这个价。” 顿时间,林云腾心头一沉,有些慌。 老人瞅瞅金铎眯着眼笑说:“规矩我懂。您给个数。” “就照您老说的那个数……” 听到这话,老人立刻接口:“行啊。” 林云腾立马只感觉挨了一记八百的闷锤,打得自己脑袋都蒙了。 “再翻一个个!” 金铎不慌不忙接着把话说完。 顿时间,林云腾张大嘴下巴都掉地上。 老人嗯了声,眼睛悄然间睁开,语气平肃:“三百?” “三百四!” 林云腾呆呆傻傻看着金铎和老人,心跳加速到三百,血压升高到三百四。 老人直直看了金铎数秒,左手下垂轻轻一扫又将那油锤瓶攥手里。 这回,老人是攥! 整个油锤瓶大肚子就贴着老人左手慢慢送到小腹前,右手比出卡尺在油锤瓶颈部卡了尺寸。 过了差不多十秒,老人放下瓶子淡淡说道:“这位爷,能给说道说道不?” “对不住您老。规矩您懂。” 林云腾在旁边听着两个人的对话就跟听天书。一颗心忽上忽下,血压猛蹿,脑袋一阵阵发涨,就跟有人在拿着錾子在锤击。 老人眯成一条缝的眼睛里迸出一抹精光,曼声细语:“还没请教这位爷大名?” “姓劳。” “哦……” 老人笑容更甚径自看不见眼睛,足足看了金铎三秒才慢吞吞悠悠然开口:“久仰。幸会。” 老人来得快去得也快,不过两分钟就走了人。只留下一脸茫然的汤静雅。以及那一脸震惊加糊涂的林云腾。 “劳,劳先生,你们刚说,说……三百是,是,是……” 说到这里,林云腾径自冷得发抖。 “万!” 一听这话,林云腾顿时一个哆嗦呐呐叫道:“劳先生,您该不会跟那老头是一伙故意演双簧想骗我吧。” 金铎漠然回应:“我可请不动那尊丧门神。” 林云腾呆呆望着金铎将那只缺角油锤瓶装进盒子,绞尽脑汁都没有猜透金铎和老人的话外之意,脸上纠结得要死。但最终还是不敢向金铎讨还油锤瓶。 身为搬砖头的纤夫,在古玩行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林云腾也没那胆子敢坏规矩。 尤其是在这样的场合。 不过林云腾还是留个了心眼,跟金铎套上近乎,紧随金铎身后。 就在这当口,展厅中央一个凌厉女声乍然传来:“你们佳士得什么态度?” “你不是说持有人就在这吗?把他叫过来不就完了。” “一只碗能值多少钱?看不起人是吧?” 展厅的人现在已经超过了百名,听到这话纷纷走了过去。 刚才那镶蓝旗的花太太就站在杏林春燕图碗展柜边叉着腰对着周桉如的助理大声咆哮。 “我刚查了价格,这只碗在85年才卖110万。现在过了二十一年,顶了天也就翻二十倍嘛。两千多万……我拿不出来?” “看不起谁呐?” 不过一分钟,图碗展台周围就围满了人。好些富豪大佬见到花氏妇人也是相当意外吃惊,好些富豪女眷立刻上前热情招呼。 这个花太太,可不是一般人。 他家男人,现在正是神州顶层商圈里炙手可热的举足轻重的重量级巨擘! 他们花家的体量用航空母舰来形容也丝毫不为过。 还有的富豪藏家纷纷打量图碗,立刻叫随行秘书打开笔记本电脑上网查询。 周桉如的助理站在原地不卑不亢言语温和,脸上始终保持着职业微笑:“尊敬的花太,这只图碗是我们佳士得年终压轴拍品。至于她的底限价格并不是我们定的。” “那是谁定的?谁定的就把他请出来。我当面跟他谈价不就完了。” 花太太手里挽着只有在浪漫之都总部才买得到的限量款爱马仕包包,双手搭在小腹前,故意将手上的几枚戒指露在最上面,生怕别人看不见。 “我刚给我们家那口子打了电话了,他叫我买下来。” “我们花家,不差这点小钱。” “我们家那口子说了,规矩他懂。该你们佳士得的佣金,一分不少。” 花太太倨傲的眼神目空一切,口气狂妄嚣张。 “铎哥,一个吃饭的碗怎么能这么值钱?两千万,我都不知道要数多久?” 一直紧随金铎的林云腾笑着说道:“有钱人的生活就是这么朴实无华。” 说出这话的林云腾远远看着那图碗也是一脸的神往:“那图碗的主人要发财了。” 汤静雅远远看着那只图碗,秀气绝俗的小脸又是迷惘又是艳羡。从进来到现在不过十几分钟,自己所经历的一切就像是做了一场梦。 “叫你去把人叫过来。还愣在这干嘛?” 周桉如助理再次向花太太局鞠躬:“对不起花太,我们有规定……” “少给我解释。不就是想多卖钱吗?演什么双簧?” 花太太盛气凌人又面带不屑:“把人给我叫过来。” 突然,周桉如助理微微一笑侧身站定身子向对面鞠躬:“这位先生就是图碗持有人。” 众人一怔,抬头过去。 当即之下,那花太太就傻愣当场:“是你。” 花太太的闺蜜眨眨眼,顿时炸毛失声怪叫:“是你!” 212 前五十也不一定买得起 “是我!” 金铎慢慢上前对着花太太轻声说道:“我就是这只图碗持有人。浑身上下加起来不超过一千块。” 林云腾笑容凝结,眼睛凸爆,嘴巴张大,下巴又不争气的掉在地上了。 汤静雅痴痴看着金铎,下意识的捂住嘴巴。 花太太闺蜜一下子脸就红了。 腾的下花太太变了颜色,福态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原来你就是持有人。这碗是你们家祖传的吧?” “我就说嘛。这种高档私密展厅怎么就混进你们这种乡下人来了。” 转眼间功夫,花太太就恢复了高人一等的贵妇风范,看金铎的眼里布满嘲弄轻蔑:“崽卖爷田不心痛。你得感谢你们家老人,给你留了这份遗产。” “说吧。要多少钱?让你发笔大财。” “你也是遇上我。我也是看着这碗顺眼。要不然,你甭想换钱。” 这话出来,汤静雅莫名生起一股怨气,却又低下头不敢说话,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 花太太的话在其他富豪耳朵里却是不刺耳,反而觉得这是实话。 有钱人的想法就是如此。 完全不用考虑其他人的想法! 金铎神情平静抿嘴轻声说道:“这只碗有点贵。不建议花太太购买。” “嗬。一只碗能有多贵?就算是乾隆吃饭的碗又能贵到哪儿去?” 花太太有些不耐烦大声说道:“赶紧报价。我忙着赶飞机。” “今晚上,我家那口子请了福布斯前五十的富豪,就等着我把这只碗带回去给他们看了。” 现场人听到这话,径自没有半点反感和鄙视。反而对花太太更加尊敬。 人家敢说这话,那是人家的本钱。 人家有本钱有实力才敢说这样的话。 现在福布斯排在前五十的,都是神级巨佬。那被誉为新兴产业企鹅老总现在的排名都在五十开外。 金铎静静开口:“一亿两千万港币!” 此话出来,犹如一颗巨石砸落小小的池塘中,掀起三米巨浪,全场动容,举座哗然。 现场众多富豪大佬们吃惊不小,有的面露不屑,有的愤慨,有的暗里揣测金铎身份。 现在港币对神州币基本等同于一比一。一亿两千万港币差不多要一亿两千两百多万神州币。 即便如此,这个数字也绝不是谁都可以忽视的。这笔钱,更不是谁都能拿得出来的。 即便是那千度搜索老总,去年个人的资产也不过三十亿。 一亿二,就相当于砍掉一只手。 开什么玩笑? 谁会花这么多钱买一只碗? “你说多少?” “一亿二!?” “这么个破碗你敢卖一亿二?” “你疯了?” 花太太惊错之下立刻对金铎破口大骂:“你怎么不端着枪去抢银行好了。” “当我是凯子?我们花家的钱是大风刮来的?” 金铎面色沉凝不说话。周桉如的助理则轻声开口。 笑容浅浅彬彬有礼脆生生叫道:“尊敬的花太。这只图碗劳先生已经跟我们佳士得签了合同。我们会按照劳先生的规定……” “低于一亿两千万港币。视为流拍。” 助理明确清亮的回复出来,现场顿时掀起不小的骚动。 一亿二的瓷器,神州内地还真的没有出来过。 即便是现在神州富豪多如过江之鲫,但在他们眼中和其他收藏家眼里,一件老祖宗的瓷器价值九位数,那是无法想象也是不可思议的事。 佳士得搞这出,真是当把咱们神州同胞当傻逼猪吗? 一亿二,谁他妈买得起?谁又愿意出这么高的价买? 上亿的瓷器,在神州内地来说,绝无仅有。 就算在国外,也就只有去年的那只鬼谷子图罐和乾隆珐琅彩御制题诗花石锦鸡图双耳瓶! 前者的珍贵自不用说,后者则是紫禁城的东西,乾隆老太爷的御用赏玩之物。 现在,这只双耳瓶已经从港岛飞回内地落户国博。 当即那花太太保养极好的脸刷的下就变得铁青,又是尴尬又是难堪。须臾间那张脸就由青转红,就跟吃了超辣火锅那般红得吓人 若是有人刚刚进来,还以为花太太这是被人扇了一百记耳光了。 助理的话又是解气又是解恨,汤静雅捂住嘴眉毛弯弯暗里乐不可支。 过了好久好久,花太太才从震撼打脸中走了出来,对着金铎投去最怨恨的目光:“哼!” 说着,花太太狠狠一拽自己的爱马仕包包,扭身就走。 周桉如助理立刻弯腰行礼毕恭毕敬曼声细语,又赠送给花太太一记响亮的送别的耳光。 “花太太欢迎下次光临!” 金铎和周桉如助理的打脸打得太重,买不起图碗的花太太除了走人再没有其他法子。 她可没脸再待在这! 路过金铎旁边,忍了又忍实在又忍不可忍的花太太斜眼看着金铎,从牙缝蹦出几句话。 “我倒要看看,谁有那闲钱买得起?” “谁失心疯了才花一亿二买这么个破碗。” “别说一亿二,就算五千万有人买,你都烧高香了。” “你这种人,就守着你的碗受一辈子得了。” 富豪们对此话深以为然,看金铎的眼神就像是在看神经病,暗里更是将金铎嘲笑贬低到了地狱。 就在这当口,一个朗朗清越的男声响起:“如果这只碗只要五千万的话,我马上交易。” 花太太顿时一震。 现场众多富豪们也是吓了一跳,纷纷循声望去。 顿时间,众人眼前一亮。 站在众人眼前的赫然是一位丰神如玉的俊朗大帅哥。他足有一米八的身高站在一干富豪中犹若鹤立鸡群。 除去那精致无暇的五官之外,这位大帅哥还有一双特别迷人的眼睛。 那双眼睛就像是夜空最亮的金星,闪烁之间电芒四射,叫现场富豪的女眷们顿时夹紧了双腿。 那双眼睛透亮有神,只能用神瞳来形容。神瞳炯炯眨动间,爆出比电弧光还要刺眼的光华,叫人不敢直视。 最吸引众多女眷女宾的,还是他那张堪比女子的樱桃小口。 男生女相最为勾人,又长得比女人还女人,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被大帅哥深深吸引。 丰神如玉的大帅哥身材也是一级棒。一身夏款正装西装穿在他身上,就跟电影里的模特无二,帅出了天际。 大帅哥一出场,立刻成为全场瞩目的焦点。 213 十年后再来 无数女子无论是年过半百的妇人还是小姑娘眼里水润蒙蒙,心里情意荡漾。还有那些男富豪们,看大帅哥的眼里更是邪光秽秽,心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帅哥似乎对这样的目光早已见惯不惊,左手插袋漫步过来到了金铎跟前,对着金铎礼貌颔首再握手。 “您好。劳先生。我姓沈。狮子国龍氏实业。很高兴认识你。我可以看看这只碗吗?” 沈帅哥自报家门的当口,现场顿时传出一阵剧烈的骚动! 好些富豪瞬息间收敛所有邪秽心思,对沈帅哥充满了畏惧和巴结。 龍氏实业,那是狮子国仅次于侯家的豪门望族。他们家在神州,不仅有著名的龍氏银行,更有人人熟知的顶级连锁酒店。 这位沈帅哥既然敢报龍氏实业的大名,自然是龍氏实业的嫡系。 金铎神情淡然轻轻点头。 杏林春燕图碗放在展柜里是一个样,拿在手里又是一个样,在灯光照耀下,又是另外一个样。 当沈帅哥的手搭上图碗的那一瞬间,金铎眼皮轻垂,视线落在沈帅哥手上,眼眸中透出一抹凝重。 跟其他所有金铎见过的高手不同,这个帅哥拿碗的手法别具一格。 单手呈爪拇指扣住碗壁,四指一顿,手掌张开。图碗就神奇般的被握在手心。 五指搭着图碗外壁举到眼前,手腕转动间,目光中射出两道看不见却能清楚感受到的激光闪电打在碗上。 跟着,五指一伸变成升降机,图碗就在五指中升高。沈帅哥五指扣着圈足再次转动手腕。 不到十秒,沈帅哥手腕再动,图碗就在手中翻滚起来。 看到这一幕,汤静雅不由得咬紧唇手心里汗水湿透,生怕那帅哥一不小心打碎了铎哥的图碗。 “至臻至美!” “一级甲上!” 沈帅哥轻轻一扭手,图碗便自落回展柜,点尘不惊。 “花太太,在您的心里,这只碗值多少?” 花太太桃花眼里尽是帅哥的英挺身材和俊美脸庞,重重点头和蔼可亲用最温柔的话语娇滴滴的回应。 “我家先生说,不超过两千万就可以买。小弟弟,姐姐可要提醒您。你可别上这个人的当。这碗虽然珍贵,但值不了那么多。” 沈帅哥向花太太微微一笑,顿时花太太就捂着胸口,眼睛里燃起滔滔巨浪的蓬勃欲念。只要沈帅哥轻轻勾勾手指,花太太绝对会毫不顾忌投入他的怀抱。 沈帅哥面向金铎,朗朗穆穆开口。 “劳先生。不知道五千万港币能不能将这只碗带回狮子国?” 蓦然间这话从沈帅哥嘴里飙出,整个展厅顿时掀起十级大风。 无数人瞠目结舌,无数人呆立当场,无数人心跳停止,无数人面色大变! 那花太太站在原地,笑容凝结。瞬间浴火冻成冰幕,尴尬到浑身冒汗。 被金铎打脸就不说了,被佳士得的人打脸,也不说了。现在又被这个沈帅哥打脸。 自己刚刚还说五千万只有神经病要,转眼间就被打脸。 这个打脸打得太重。重得来花太太只差没社死过去。 被打脸的可不单单只有花太太和她闺蜜,现场众多人云亦云墙头草的富豪们也是被打得不轻,脸上火辣辣的痛。 “五千万,太少!” 金铎清冷冷开口回应。 顿时间,无数人的心口又被狠狠插了把刀子。眼皮狠狠抽动。 “劳先生,我诚心购买。请给我个实价。无论是现金还是实时汇兑支票,我们龍氏银行都能为您提供。” “不好意思。沈先生。我的价格是一亿二。” 金铎的回应让人感觉那无情的大风从十级上升到十一级,好些人都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五千万都不卖? 这个人是真疯了还是装过头了。见好就收的道理都不懂。小心熬翻船了,五千万就没了。 沈帅哥看着金铎,笑容依旧不改和和睦睦说道:“劳先生话确实说得没错。这个图碗确实值一亿二。但这是他十年后的价格。” “现在的话,我愿意最多出六千万购买。” 众多嘉宾传来嗡嗡议论声,都对沈帅哥的话表示认可赞同。心里更是对沈帅哥的魄力敬佩有加。 果然是市值千亿刀郎的豪门,一出手就加了一千万。阔气,大气! 六千万是什么概念? 都他妈能进福布斯富豪榜了。 现在身价十亿以上的富豪手里,能有几个有得起六千万闲钱的? 金铎依旧是那副万年不变人见人厌的僵尸脸模样,声音依旧沙哑难听:“请沈先生谅解。六千万我卖不了。” 这话出来,好多人心里都麻木了。 又一记无形的耳光打在花太太和众多富豪脸上,花太太又羞又气,气得来恨不得将金铎撕成碎片,羞得来只差没钻到下一层去。 沈帅哥微微皱眉,丰润的樱桃小口轻轻抿动:“六千万还不够?” 金铎垂眼不动,静静说道:“上周末,陈不负给了6280万。” 顿时间,现场传出一阵阵抽冷气的声音,无数人看金铎眼神都不对了。 “哦……” 沈帅哥眼皮轻抬,精利神瞳中电芒暴起,汇聚成一团雷暴云缓缓说道:“陈不负看过?” “看过!” 金铎云淡风轻,声音沉凝。 “是这样……” 忽然间,沈帅哥小嘴紧抿,尽是胶原蛋白的俊秀脸上露出一抹神秘莫测的笑意,声音也变得有些飘忽。 “既然神州文博修复第一高手陈不负先生都出6280万了,那我也不矫情。就再加一千万好了。” 轰! 轰隆隆隆! 全场动容,无数人被震得耳膜欲裂,眼镜碎落一地。 卖给金铎油锤瓶的林云腾呆呆摸着自己不知道脱臼了多少次的下巴,木然摇头转过头去,对着汤静雅呜咽说道:“汤小姐,能不能帮个忙……” “给您先生求个情,我花三倍的钱把我的油锤瓶赎回来。” 汤静雅满脸羞涩,玉面含春带嗔娇斥出口:“他是我哥哥,不是我先生。不准乱说……” 顿了顿,汤静雅低声说道:“我,待会给,我哥哥……先生……说下……试试……” 吞吞噎噎说出这番话,汤静雅瑶鼻嘤咛一声,别过头去,双手捂住红得滴血的面颊。 偷偷瞥瞄金铎一眼,汤静雅一颗心都要融化。 “劳先生如果同意,钱款二十分钟内保证到位。” “从今天开始,劳先生就是我们龍氏实业的贵宾,无论在龍氏实业任何产业都享受白金礼遇。” 沈帅哥的话又掀起一阵不小的浪潮。无数人再看金铎,已经由原先的鄙视不屑转为羡慕嫉妒。 “不好意思。沈先生。我不卖!” 狂风迭起,雷霆轰鸣。 现场无数人张大嘴瞪大眼,变成了雕像。 7280万都不卖? 那可是7280万港币呀! 这个人疯了,这个是疯子! 疯子! 沈帅哥面色轻变,眸子里隐隐有了怒火:“劳先生要多少?给个痛快话。我从来没有为了一件东西耽搁这么久的时间。” 金铎平平静静说道:“低于一亿两千万不卖!” 沈帅哥面露一抹不自然的笑:“就不准我讲讲价吗?” 金铎淡淡回应:“刚沈先生不是说她值吗?” “她确实值。” 沈帅哥朗声说道:“但那是在十年之后。” 金铎眼皮微开云淡风轻说道:“那就请沈先生十年以后再去其他人手里买。” 214 罄竹难书 噌的下!沈帅哥眼瞳雷云轰然爆开,化作数百道闪电直刺金铎。 金铎毫不在意,坦然平视沈帅哥。苍暮灰败的眼眸将凌厉电光尽数吸纳,波澜不起。 沈帅哥目露一缕异色,滞立半响突然轻声说道:“恭喜您劳先生,您成功的让我记住了这只碗,也让我记住了你。” 说着,沈帅哥主动探出手,湛然若神的俊脸上风和日丽:“等到开拍那天,我会亲自去港岛,把这只碗带回狮子国,永久珍藏。” 话音滔滔,傲气千重,霸凌狂绝,叫人呼吸都为之骤停。 金铎眼皮轻垂抿着嘴正要说话,沈帅哥身后却是传来一个沉穆威重的声音:“这只碗,只可能留在神州,不可能让别人带出国。” 沈帅哥面色轻凛,朗声说道:“二哥你说了算。” 嘴里说着,沈帅哥慢慢转过身去。 迎着金铎走来的唐宋元乍听这个声音顿时面色一变。 等到看见龍家少爷真容顿时怔立当场,瞬间唐宋元劲气勃发,头发倒竖目眦尽裂,一字一句叫出口。 “沈!云!岭!” “是你!” 此话一出,全场哗变,倒吸一口冷气。 沈云岭! 他就是沈云岭? 教科文文博大赛季军! 巴蜀文保系统上下和唐宋元身后众人乍见这风流倜傥气宇轩扬的男子,个个脸色难看到极点,有的更是咬牙切齿,恨得眼睛都红透。 眼前这个人正是神州文博人最痛恨最不齿的人! 龍家高徒沈云岭! 六月的文博大赛,就是沈云岭耍阴招,让神州众多菁英高手在第一关就惨遭淘汰。 除去这个,他还伙同另外一个人,策反了被誉为神州文博未来接班人、最优秀最出类拔萃的龍青枫! 他的罪行,罄竹难书! 金铎抬起头来看了看眼前意气风发的沈云岭,不动声色漠然垂目。 看到沈云岭那一刻,唐宋元气得浑身发抖,脸色苍白半响才回转神,语音依旧在颤抖。 “沈先生,沈大师,沈!大博士!” “好久不见。” 从牙缝里蹦出这句话,唐宋元强自忍着自己的盈天愤怒,太阳穴血管高高鼓起鼓鼓跳动几欲炸裂。 沈云岭漠然看了唐宋元一眼,神色清冷轻声开口:“二哥好。” “我当不起——” 唐宋元一只手把着展柜,所有力气聚集在一起低吼出这话:“我,我唐宋元,有不起这样狼心狗肺忘恩负义的世家故交。” 唐宋元的脸色灰青气色衰败,身子因为激动愤怒而摇摇欲坠。 沈云岭却是面色坦然,轻声说道:“这次我是陪同李先生过来考察。今天是最后一天,我还说明天去拜会二哥。” 唐宋元苍白的脸上挤出来的一抹狰狞扭曲的笑:“我唐家庙门太小,容不下沈先生这尊大佛。” “我父亲也说了,从今往后,我们唐家跟你们龍家,再无半点瓜葛。” 沈云岭镇定自若笑了笑,正要接口。 忽然间,一个娇媚缠绵的女声传来。 “二哥,那我呢?“ 人未到,声先至。 一位艳光四射明艳动人的红衣女郎款款而来,如同那展柜中的画中仙子复生,自画中而来。 一时间,所有人都被惊艳到了。 关欣和汤静雅在不知不觉间手挽着手痴痴看着那红衣女郎,稚气秀嫩眼眸中尽是羡慕和陶醉。 这是一位美得惊心动魄的女子。举手投足间风情万种,麦浪黑发飘逸撩动无数男女心弦,烟波流转眉目传情,勾魂摄魄。 腰肢扭动中,红衣包裹着的性感爆棚的身躯里散发扑面而来的致命诱惑,令人魂不守舍。 偏偏的,这样祸国殃民的女郎却拥有着一张艳冠群芳的绝世容颜。 魅惑和质朴,清纯与性感,妖艳和端庄,风骚和清丽完美的糅合在一起汇聚成一个人世间最无瑕的绝世尤物。 红衣女郎一出场,便自成为全场瞩目的焦点。 “龍洛滟。” “她是龍洛滟。” “狮子国龍家千金!” 艳压全场的龍洛滟一出来,神州文博上下眼睛红了。径自比看到沈云岭更要愤怒。 如果眼睛能杀人,龍洛滟早就被神州文博人凌迟活剐! 这个龍洛滟,比起沈云岭更加的令人可恨! 现场也只有他们才明白这个女人有多么的狠毒。 用蛇蝎毒妇来形容丝毫也不为过。 见到龍洛滟,唐宋元气得浑身都在颤栗却又极力压住自己的情绪:“龍小姐,欢迎您来神州做客。” 这话,唐宋元是从牙缝里强行挤出来的。 龍洛滟直勾勾看着唐宋元,笑不露齿却又顾盼生姿,语音轻柔却情意绵绵:“二哥。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温柔的普通话带着浓浓的哀怨和自怜,撩动现场无数男人的神经,好些个富豪们眼珠子都直了,心也酥了,身子也起了反应。 “我唐宋元何德何能,怎么敢生龍副总的气。龍副总现在可是狮子国文博第二人。我唐宋元还得管你叫老总。” 龍洛滟笑了。 这一笑间,百花齐放,整个展厅也都亮了。 “二哥。我这个副总只是暂时给青枫留的。过些日子,青枫就要接我的位置。” “到时候,他会回来见您。” “你少给我提青枫!” 唐宋元横眉怒目嘶声叫道:“要不是你蛊惑引诱荼毒,青枫能去你们狮子国吗?” 一下子,唐宋元眼睛都红了:“当初你们把我师父赶出来,现在,又要把青枫蛊惑回去。你们龍家欺人太甚。” 龍洛滟微微颔首,柔声说道:“当年的事已经过去。谁是谁非再追究也没必要。” “没必要?!” 唐宋元恨声叫道:“你们把青枫挖了过去,还不能让我说了。” 龍洛滟玉脸一沉抿着嘴又露出倾倒众生的笑容:“二哥。事实情况您比我更了解。如果青枫在神州,这一届文博大赛,他能拿冠军吗?” 此话一出,唐宋元悠然变色,眼皮狠狠抽动。 “且不说双冠王。如果青枫还在神州,轮得到他拿一个冠军吗?” “青枫又能得到他想要的吗?” “你们是怎么对待的青枫的,你们自己不清楚吗?” 四联问出来,唐宋元目眦尽裂面色灰败,泼天怒火憋在脸上眼瞳却又无法发泄。 215 杀人诛心 唐宋元身后伍洪顺马绅皓等人更是气得抓狂! 若不是亲身经历者,没有人会相信就在数十天前,就是眼前这位艳光四射风情万种的女子,在文博大赛的前一天,带着神州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大宗师龍青枫脱离神州国籍,一头栽进狮子国龍家怀抱。 随后被誉为老祖宗接班人的龍青枫在文博大赛中给予神州致命重击,让神州十六位宗师一败涂地铩羽而归。 龍洛滟挽住沈云岭胳膊俏生生看着唐宋元,玉颜绽放牡丹盛开的典雅笑容,让人如沐春风,深迷其中无法自拔。 唐宋元一下子就好像苍老了十岁,目中尽是无奈,愁容惨淡,带着不甘和不忿,又转为深深的落寞。痛得整张脸都变了形。 就在这时候,一个老人慢步过来,朗声说道:“小云岭,小洛滟。好久不见了啊。” 唐宋元回头一看急忙迎了上去。 看到这个老人,沈云岭露出一抹敬意,正要主动上前却是龍洛滟握住胳膊。 龍洛滟抬首看了看那老人,勾魂眼中闪过一抹狠戾和怨毒。 出现在众人眼前的那个老人身上有一股子的气。 就像是老纪录片的那些革命先烈。质朴中透出的是对人生的豁达,平凡中显露的是发自内心的刚毅和坚强。 巴蜀文博上下见到老人,纷纷兴起注目礼表示尊敬。 跟在老人身后的,还有一帮人。孙雨新赫然就在其中。 “哥哥。他不是刚才要买你油锤瓶的人吗?” 金铎默默点头:“他,可是大人物。” “这里所有人,论富他最富。他们家捐给故博国博的东西,可以买一百个我的图碗。” “论势,他最强。整个神州天上飞的地下埋的水里藏的,都是他说了算。” “满门忠烈,高风亮节。” 汤静雅顿时堵起小嘴,眼里尽是惊骇。心口咚咚直跳。 穿着朴素的老人挺直腰身到了龍洛滟跟前,平平注视沈云岭。 沈云岭急忙向老人鞠躬行礼口称艾老。 艾老老脸淡然轻漠冷冷:“当年泯然众人的小鬼头,现在也成了一方豪杰。” “当年你师父带你过来,说你是他的关门弟子,那时候,你才六岁。” “一转眼,你都这么大了。” 沈云岭不敢托大,朝着艾老再次深深鞠躬。 艾老缓缓探出手来轻声说道:“抛开人品单论技术,你配得起龍老关门弟子的荣誉。” 沈云岭双手轻握艾老的手,腰身再弯,肃声应是。 这当口,艾老扭头过来。 龍洛滟不情不愿却又面带笑意向艾老鞠躬:“洛滟见过艾老。祝艾老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艾老看了看龍洛滟微微点头低低说道:“小洛滟,我最佩服的就是你。三天时间,你就把我们神州最年轻的大宗师变成你们狮子国的人。” “后生可畏。” 龍洛滟微微欠身,无暇玉脸上露出颠倒众生的笑容:“艾老说笑。青枫能认祖归宗那是我们龍家一直盼望期待的事。” “在神州,青枫受到的打压太多。是个人出来都能骑在青枫头上作威作福。在我们狮子国,青枫就是龙归大海。” “这一切,可得要感谢艾老和神州各位前辈的大力支持。” 春秋笔法的反话化作一把把利箭炸裂天地,神州文博人义愤填膺,怒目而向。 艾老却是面不改色,云淡风轻说道:“神州和狮子国也有渊源,人才交流也是正常。” “当年青枫父亲也是放弃了狮子国国籍加入神州的。在神州,他也是一代宗师。” 龍洛滟双手轻拍,面露冷厉却又风情万种的笑着:“您老说得真好。” “只是当年我小叔死得不明不白,到现在还背着个叛国投敌的罪名。沉冤不昭雪,也连带了青枫。” 这话出来,艾老老脸乍变。 唐宋元怒不可遏沉声叫道:“我师父的事用不着你来掺和。你少在这里刺激艾老。” 龍洛滟笑着说道:“你师父也是我小叔。我为什么不能说?” 唐宋元顿时语塞怒火中烧却又无可奈何。 “二哥,你不让我说小叔也可以。那我说青枫,行不行?” “你们神州文博这么多大师也在这,我说出来让他们评评理呗。” “青枫在神州……” “你闭嘴!” 唐宋元咬牙怒斥龍洛滟,一张脸黑得吓人! 龍洛滟凝视唐宋元,抿嘴轻笑,转向艾老:“艾老,您希望我说吗?” 艾老神色沉寂,半响轻声低语:“请代我给青枫转达。就说我代表,神州全体文博人,恭喜龍青枫先生斩获本届文博大赛双冠王。” “替我向龍老问好。” 说完,艾老就要转身。 龍洛滟却是在这当口冷笑说道:“艾老,我忘了跟您说了,青枫已经拟任我们狮子国文博司负责人,过些日子,他将会率团亲自访问神州……” “届时,请艾老一定要好好接待。” 这话出来,艾老瘦削的身子一滞,和蔼和睦说道:“我们热烈欢迎。南海够大,容得下我们和他。” 龍洛滟笑容深深,魅力四射:“还有个大喜事呢。青枫已经接到教科文组织调函,即日就要去教科文总部赴任。” 说到此处,龍洛滟笑容更盛,魅惑苍生的眼眸里透出最得意的目光:“属于青枫的时代就要开启。长风万里,光明无限。” 说着,龍洛滟一只手搭在沈云岭胳膊娇媚四射:“青枫,是我们狮子国的骄傲。” 听到这话,神州文博上下牙齿都快要咬碎。 艾老轻轻点头:“恭喜!” 然而在下一秒,龍洛滟却是又冒出更杀人诛心的话:“对了。艾老。父亲让我转告您。” “在他百年之后,青枫就是龍家家主。” 此话一出,唐宋元倒吸一路口冷气,浑身冰冷! 龍家在狮子国的地位极高。几乎囊括垄断了整个狮子国的古玩行。比起占据神州古玩行占据半壁江山的顾家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另外一个方面,顾家就比龍家差了天远。 龍家,就等同于晚清的盛宣怀! 以龍家的财力,再加龍家的势力,一旦龍青枫将来接掌龍家,那,他又会怎样报复神州。 唐宋元如何不明白这其中的严重性! 神州文保上下面色各异,有的冷笑有的愤怒,还有的事不关己,更有的幸灾乐祸。 站在外围的不少人却是冷笑迭迭暗里叫着报应。 216 战书 真是打脸,真是解恨。 你们神州也有今天! 活该! 活该!! 艾老眯成一条缝的眼流淌出一抹痛楚,却是挤出几分苦涩微笑,犹如风中残烛,说不出的苍凉落魄。哪有半点跟金铎讨价还价油锤瓶的气度风范。 龍洛滟的笑容更加妖魅,又开口说道:“等到青枫出访神州的,青枫就会把我小叔小婶的尸骸迁移回去。” 唐宋元眼前一黑,几乎站立不稳。 突然间,艾老身子一晃就要栽倒在地。 紧要时刻,孙雨新一把扶住艾老交给随行秘书。 “龍小姐,欢迎来神州做客。这些天有照顾不周的地方还请谅解。我们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请龍小姐严厉批评。” 孙雨新出马立刻改变话题,又主动和沈云岭握手。 “沈先生,也欢迎您的到来。您在文博大赛中的表现非常出色。是我们学习的楷模。” 高帽子一送出去,沈云岭坦然接受。面露一丝凌傲自得。 就在这时候孙雨新突然正色说道:“对了。龍老托我的事儿我记起来了。来来来,他就是龍老要找的人。” “小劳!干嘛去?过来。” 站在人堆最外面的金铎慢慢转过头。 这当口,唐宋元秘书马绅皓快步走到金铎跟前拖着金铎就往内圈层里走。 “来来来,沈先生,这位就是龍老指名点姓要找的人。” “劳先生!” 看到金铎,沈云岭脸露诧异吃惊问道:“您就是鬼手劳先生?” 莫名其妙被带到沈云岭跟前,金铎脸色有些不好看,却是平静点头:“鬼手不敢当。我就是劳改犯。” 说这话的时候,金铎目光转向孙雨新。 孙雨新随意和金铎对了一眼笑着说道:“你的事迹都传到龍老那去了。龍老听说你是老祖宗的关门弟子,指名点姓要找你。” “龍小姐,沈先生。这位就是我们神州最年轻的高级鉴定师。小劳。” “他今年才二十六岁。比青枫小了两岁半。比沈先生整整小了十岁。” “呵呵!” 金铎轻瞥孙雨新,孙雨新却是不回应金铎继续说道:“小劳他看瓷器可是有一手绝活。就连艾老都甘拜下风。” “雾老夸赞他的手速,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 现场富豪们望着孙雨新暗里一阵阵好笑。 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孙雨新这是拖金铎出来打脸报复龍洛滟和沈云岭了。 从金铎一出来,沈云岭的视线就没离开过金铎的手,等到孙雨新说完,沈云岭轻声开口。 “原来,劳先生就是老祖宗的关门弟子。真是没想到,劳先生还是杏林春燕图碗的主人。失敬。” “我不是谁的关门弟子。我不认识老祖宗。” 金铎木然回应,语音径自比沈云岭更冷,神情更比沈云岭更酷:“没有谁能做我师父。” 沈云岭目视金铎两秒,突然探出手来嘴角上扬:“您的鬼手神技我看了录像,八个字。” “登峰造极,叹为观止!” “再次重新认识一下。劳先生。鄙人狮子国沈云岭。家师龍鹏飞。很荣幸认识您。” 金铎平静伸出手接住沈云岭的手。 几乎就在同时,沈云岭左手上来托住金铎右臂,不轻不重摇动三下便自停住。 这一刻,沈云岭风度尽显,气质儒雅,大方得体,着实让人敬佩。 平视金铎,沈云岭握住金铎手正色说道:“很遗憾没能在此次文博大赛上遇见您。没能与您同台竞技,引为遗憾。” “有个问题一直困扰我很久。您那惊人的手速是怎么练出来的?” 金铎心平气和静静说道:“数瓷片数的。” “在数瓷片之前呢?” “玩刀!” 沈云岭神瞳中锋芒乍现:“之后呢?” 金铎淡漠清冷回应:“陈不负也问过我。” 听到陈不负三字,沈云岭的脸立刻有了变化:“他也问过?陈不负找劳先生跟劳先生聊了什么?方便说么?” 金铎不想接口,但旁边的孙雨新却是露出菊花般笑容噼里啪啦将某人率领六大高手挑战鬼手大师的事给倒了出来。 若是旁人讲起这事也就那样,不过身为作为津卫人的孙雨新来说,他讲的就不是故事,而是神话相声。 旁边人听得一惊一乍,富豪们听得如痴如醉。汤静雅更是捂住小嘴眼睛里全是星星,满脑子都是金铎的影子。 龍洛滟饶有兴致的打量金铎,烈焰红唇露出一个诱人的弧度,宝石般的眼眸里水润透透,魅惑无限。 “劳先生划了七十九刀?” “对。七十九刀。” “第八十张宣纸一点儿没伤?” “对。一点儿没伤。” “用瓷片划的?” “对。瓷片划的。” “蓝家输了国玺刀?” “对。全套国玺刀。” 沈云岭每问一句,某个把金铎推出来当替死鬼的就在旁边帮着金铎回应一句。 仿佛在这一刻,神州文保顶级大佬的孙雨新就成了金铎的发言人。 而金铎,则成了提线木偶海昏侯。 孙雨新每答一句,沈云岭的俊脸就多了一分凝重,精亮的神瞳便自收紧一分。 临了,孙雨新还绕过金铎重点强调了一句:“可惜当时唐总没录像,要不然沈先生和龍副总也能领略到小劳的神功绝活。” “事后不负不仅输了国玺刀,还把那刀宣纸都带了回去。永久珍藏绝不示人。” 听到这里,沈云岭才真真正正的变了颜色,看金铎的眼神中第一次露出一抹敬重。 “劳先生,你真不是老祖宗的关门弟子?” “是!当然是!” 孙雨新又抢着叫道:“老祖宗过些日子就要出来了。到时候,他会办个席亲自宣布。” 此话一出,悲悯中的唐宋元蓦然抬头惊悚动容。 沈云岭雄躯一震,电弧光的神瞳中透出一抹惧色。 “小劳。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孙雨新握着金铎手腕笑着宽慰:“老祖宗听说咱们输了文博大赛很是生气,说是两年后叫你去把那两个奖杯拿回来。” “拿回来了,就永远留在咱们文博总部。” 这话出来,金铎的僵尸脸隐现裂纹,偏头盯着孙雨新,苍暮眼瞳死气弥散。突然手腕一顿,弹开孙雨新的手。 而沈云岭听到这话,足足停滞了十秒才有了生机。 他的目光打在金铎脸上,神瞳中燃起万丈狼烟:“劳先生,我期待两年后在天都亲自领略您的绝世风采。” 满天杀气自沈云岭眼瞳中飚射而出,化作千百万枝利箭直杀金铎。 顿时间,现场所有人的心停止跳动。 沈云岭被刺激到了。 沈云岭要跟金铎下战书了。 这是好事! 好事呀! 鬼手对神手,火眼金睛对电眼神瞳。 两大高手惊世对决,这场大戏有得看了。 “对不起沈先生。我对你们看中的文博大赛没有兴趣。” 听到这话,孙雨新顿时露出功败垂成的最深失望。其他人更是瞠目结舌怔立当场。 不是吧。 小劳这就怂了? 217 真怂了 不应该啊。 小劳不是这样的人啊。 他的性子我最了解,不是这样子的啊。 他这点担当还是应该有的啊! 这是怎么回事? 人家都下了战书了,你竟然怂了? 怂逼! 操! 你也配是老祖宗的弟子? 只会窝里横的东西。 沈云岭万万没想到金铎会拒绝自己的挑战。不仅拒绝,还拒绝去参加文博大赛。 目中闪电激荡,半响,沈云岭轻声问道:“劳先生对什么感兴趣?” “我只对钱感兴趣。” 金铎轻漠回应。神州文保上下气不打一处来,对金铎充满了怒其不争的鄙视。 “劳先生真是实诚人。” “我喜欢劳先生这样出淤泥而不染的大鉴定师。” 龍洛滟款步上前探出纤细葱白的手和金铎见礼:“劳先生,很高兴认识你。” 灵秀长长的睫毛轻轻一撩便自掀起惊心动魄的妖娆。 勾魂眼一打春江水滔滔不绝水漫金山。 檀口微张,言语柔柔如江南三月最温暖的春风。 “你好。龍小姐。” 金铎只是轻轻握了下龍洛滟的手掌前半端便自收回。哪知道龍洛滟却一把握住金铎手。 “劳先生就叫我洛滟好了。这样亲切一点。” “您还可以叫我滟滟。” 吐气如兰中,氤氲芬香满空。龍洛滟艳若桃花,灵蛇般的娇躯轻扭,蜂腰窄背衬托出绝世傲挺的丰姿。 顿时间,汤静雅心里就涌起翻江倒海的痛楚,却又只有怔怔站在原地不敢上前。 “我跟龍小姐不熟。不便叫龍小姐闺名。” 龍洛滟对金铎热情有加,金铎却是神色冷漠不为所动。 龍洛滟勾魂眼始终不离金铎眼睛,一颦一笑风骚入骨,甜腻性感的声音撩动无数人的心弦,牵动无数男人的神经! “请问劳先生在神州文博任什么职务?” “呀。对不起。我不知道劳先生没有任职。我听说,劳先生是劳改犯出身。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导致劳先生无法进入文博单位?” 忽而间,龍洛滟露出极度惊错的面容,满脸心碎和不忿:“劳先生这样的大鉴定师竟然风里走雨里来的去摆摊。真是太过分了。我真为劳先生感到不值。” “真是太可惜了。” 听到这话,孙雨新一帮人等面色大变。唐宋元立刻上前到了金铎身边。 他快,龍洛滟更快。 龍洛滟一步迈出,正正卡住唐宋元身子。 一只灵蛇般的手穿进金铎胳膊,另外一只手顺势搭在金铎胳膊上,火焰般红裙带出一抹炫白的灿烂春光,那最神秘的风光旖旎一闪而没,叫人心动神摇。 “劳先生在神州的遭遇真是太让人气愤。像劳先生这样的鉴定大师只要离开神州去往其他任何国家都是能得到最高者接见的人。” “不知道劳先生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狮子国。我相信,以劳先生的实力,在狮子国一定大有作为。” “我们狮子国绝不会因为劳先生的身份就怠慢劳先生。” “我们狮子国一定会给劳先生最好的殊荣和待遇。” 神州上下听到这话,顿时勃然色变。 这一刻就连孙雨新也慌了。 唐宋元猛抬头望向金铎,惊恐万状。 就在唐宋元开口阻止的瞬间,突然一个潺潺山泉般动听的女声传来:“老同学,好久不见。” 这声音非常清冽,话语中即有豪气又有英气,叫人一听便自入耳不忘。 众人循声望去,顿觉眼前一亮。 一位凌波仙子出现在入口,分花拂柳踏星而来,从天堂走向人间。 那女子身材修长,身着宽松的乳白休闲西装。头发紧紧贴在脑后,七分娇美中带着三分仙气,六分性感里带着四分的神秘,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春天百花盛开的迷人气息。 翩若惊鸿,惊为天人! 这位美到骨子里的女人是周桉如! 周桉如一出场便自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惊艳了所有富豪的眸光,就连那些个自命不凡的阔太太们在这一刻也流露出真心赞美的神情。 看到周桉如的那一刻,龍洛滟玉脸悠变,一抹狠厉怨毒自眼瞳里飙出,燃起熊熊嫉妒之火,咬着嘴皮暗里咒骂出声。 转眼间,龍洛滟却是换上了一幅最和善的笑容主动迎了上去温柔款款:“老同学,好久不见。” 周桉如面带柔美笑容与龍洛滟拥抱贴面见礼,友好亲切谈笑风生叫旁人又是嫉妒又是羡慕。 两种不同风格却又颜值顶峰的女子有说有笑,两种风情交汇,着实看得人心醉神迷,欲念腾腾。 周桉如和龍洛滟都是剑桥大学考古系出来的高材生。狮子国原先是日不落殖民地,现在属于日不落联邦成员。 毕业之后各有各的归属,但成就明显的,周桉如要比龍洛滟强了几分。 当龍洛滟带着沈云岭和周桉如见礼的时候,沈云岭对周桉如特别的热情,主动向周桉如递了私人名片。 不过周桉如却只是给了沈云岭自己的公司名片。 在听说沈云岭竟然是今年文博大赛双料季军的时候,出乎意料的,周桉如并没有表现得特别的惊讶,只是客气客套的说了句恭喜。 沈云岭主动向周桉如索要msn账户,也遭到周桉如的拒绝。 看得出来,周桉如对沈云岭没什么交往的兴趣。 这让沈云岭感到有些丢脸。 处理完私事,周桉如立刻到了铎跟前微笑说道:“劳先生让您久等……” “嗯?这是什么?” 当着现场人的面,金铎开了盒子。 见到那长颈油锤瓶的当口,周桉如有些意外和不信。水汪汪的眼睛好奇看着金铎,满是疑窦。 “这该不会是汝瓷吧?” 这单口,沈云岭轻漠冷淡说道:“这肯定不是汝瓷。也就是个无框款的雍正官窑。可惜残了。这种残器最多也就值十万。” “劳先生竟然花了十五万买下他?我觉得这不是劳先生应有的水平。” 金铎抿嘴点头,不回应表示默认。 周桉如靠近金铎帮忙盖上盒盖,螓首低埋抿嘴轻笑:“不会是捡漏了吧?” 看到周桉如和金铎零距离亲密接触,再看周桉如对金铎的柔情蜜意的眼神,还有周桉如惊心动魄的甜美沁心笑容,沈云岭心里突然攒起一股莫名怒火。 金铎轻轻眨眼。 周桉如眼前一亮,笑靥如花轻声低语:“事情办好了。请跟我来。” 就在金铎要走之际,沈云岭轻声说道:“劳先生,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218 不配 “什么问题?” “油锤瓶。” 沈云岭背着手摆出一幅足以迷死万千少女少妇的笑容:“我想请教劳先生为什么要花十五万买下这只油锤瓶?” 金铎面色冷漠轻声回应:“不为什么。我喜欢。” “作为鉴定师,不能因为喜欢就买下与其价值不符的器物。” 沈云岭笑容依旧,声音却是慢慢变冷:“劳先生是神州第一位高级鉴定师,更是神州上下推崇备至的最年轻宗师,不会、也不能犯这种错误。” “这是亵渎你的眼力,更是亵渎你的实力。” 听到这话,孙雨新初始一怔陡然握紧拳头,屏住呼吸。 怼上了! 太好了! 面对沈云岭赤果果的挑衅,金铎僵尸脸上看不到半点情绪波动,轻声说道:“沈先生说得对。我的眼力和实力确实不如您。” 此话一出,神州文博上下一片哗然沸反盈天。 怂了! 真怂了! 太没出息了! 连他妈打都没打就举白旗,劳改犯你他妈可是甲001啊! 金铎认输的举动出来,就连唐宋元都觉得难以置信。 这绝不是金铎的性格! 绝不是。 自己认识的小劳虽然平日里低调得叫人厌恶,但遇见事儿,他是绝对不怕的。 他难道知道他自己不如沈云岭? 不可能! 小劳的刀工秒出三个陈不负,他的眼力更是没得说,他绝对可以硬刚沈云岭! 小劳今天这是怎么了? 现场不仅是唐宋元觉得金铎奇怪,就连汤静雅也为金铎打抱不平。 倒是周桉如凝望着金铎,浅浅笑着。 或许现场,也只有周桉如知道金铎心里在想什么。 “对不起各位,我和劳先生有要事要办。失陪。” “劳先生请!” 说着,周桉如顺手接过金铎手中文玩盒,左手牵着金铎手腕,动作自然而然,像是在迎接归家男主人的主妇,又像是在送别远行的新婚妻子。 这一幕在别人眼里并没有什么不妥。但落在沈云岭眼里,那就是扎心的痛。 看着周桉如牵着金铎的手,一瞬间的刹那,沈云岭俊俏的鼻子冷哼出声,面容现出一抹狰狞的扭曲。 “劳先生,劳大师!” 沈云岭上前一步,对着金铎背影沉声低吼。 “身为老祖宗关门弟子的您,连接受我挑战的勇气都没有吗?” 此话一出,风云变色,电闪雷鸣。 沈云岭的话音浩浩荡荡在六百平米的展厅中来回碰撞,余音化作钱塘大浪一波又一波暴击狂打在每个人的心尖。 现场所有人都被沈云岭的话音所震慑,呼吸都为之停顿。 金铎,停了下来。 周桉如慢慢昂起螓首侧望金铎,又扭转臻首回望沈云岭。 当周桉如凤眸和沈云岭对视那一霎那间,沈云岭心头重重一跳,滔滔神瞳中径自出现一丝慌乱和害羞,却是勇敢面对周桉如露出最俊朗最迷人的笑。 只是在那电光火石间,周桉如却是收回眼眸,又回望金铎。轻轻松开金铎手腕默默退到一旁。 即便如此,周桉如的眼神也一直停留在金铎脸上,径自不多看沈云岭一眼。 砰! 沈云岭虎躯大震,心头就被人狠狠刺了一刀,剧痛难忍。 一股从未有过的怒火和邪火从胸口蔓延到全身! 这时候,金铎慢慢转身过来直面沈云岭。 瞬息间,人们只感觉场景转换到了古时候大漠边疆正在对决的两个绝世武将! “沈先生。我再次声明。我和那位老祖宗没有任何关系。” “除了老祖宗之外,谁还能教出你的鬼手绝活?” 面对沈云岭的咄咄相逼,金铎依旧是那清水寡淡的脸,只是那身子骨却若阳煦山立。 “我的本事,都是我自己学的。从来没有人教过我。” 沈云岭冷冷叫道:“这不重要。我只是想要请教劳先生一个问题。那就是你为什么要花十五万买下这只缺角油锤瓶?” “这对您来说,不难吧?劳先生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还是说,其实劳先生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沈云岭的话中带着不屑,带着挑衅,带着蔑视,带着讥讽,还有浓浓的私欲。 一时间,现场众人的视线纷纷投射在金铎身上。 汤静雅紧紧咬着牙恨恨的看着沈云岭,心里都快要把沈云岭恨死。 忽然,汤静雅做出了就连自己都没想到的一件事来。 她一步踏出人群冲着沈云岭尖声叫道:“我哥哥比你强!” 汤静雅激愤难当之下叫出这话来,无异于在池塘中扔下了一颗大炸弹。 众人纷纷循声望去,顿时咦了声,暗里叫了句好清纯的女孩。 汤静雅虽然穿着朴素,但她那清秀绝俗颜值却叫见惯了红粉佳丽的富豪们为之一震。 亭亭玉立的汤静雅在人们眼里就像是一朵含苞未放冰清玉洁的白玉兰,给人一种耳目一新的感觉。 尤其是她那莹润清澈眼眸中含娇带嗔的韵味更叫人忍不住暗里惊叹。 假以时日,这个女孩长开了以后,不知道会叫多少富豪为之疯狂! 今天在这个小小的展厅,竟然出现了沉鱼落雁闭月三位极品女子,真是不枉此行。 周桉如也露出一缕惊叹不禁多看了汤静雅两眼。随后,周桉如又看向金铎,心里隐隐闪过一抹微不可察的嫉妒。 “小姑娘,你说你哥哥比我强。可你哥哥却是根本不敢回答我的问题。” 沈云岭背着手宛若一位高高在上的神祗,浑身上下溢散出来的超凡脱俗的气质令人心折,更令人威服。 “我哥哥……” 说到这里,汤静雅突然停住。这才反应过来现场有无数人在看着自己。 顷刻间汤静雅后面那句就是比你强的话就憋在心里。天山雪莲般纯净的脸红得滴血,粉唇蠕动却是怎么也开不了口。 “小姑娘,劳先生是你的情哥哥吧。可惜啦,你情哥哥对你好像不感兴趣哦。” 龍洛滟轻扭腰身如一头美杜莎站到沈云岭身畔,美艳绝伦的脸上带着七分调侃:“你情哥哥劳先生可不喜欢你这朵雏菊,他喜欢是像我老同学桉如这样的白莲花。” 这话不仅汤静雅骂了进去,也捎上了周桉如。 尤其是那句白莲花,贬义十足。 周桉如面色微滞,寒霜顿起。 就在这时候,金铎说道:“有什么,冲我来。” 抬起头来的那一刻,人们仿佛看见一头泰坦巨蟒昂起巨首。 瞬间整个大厅就暗了下来。 “沈先生。你刚说要挑战我?” 沈云岭面色沉凝傲然说道:“能让陈不负服输的人不多。你算一个。” 金铎神色漠然轻声说道:“我不是不想接受沈先生的挑战。而是,我认为,沈先生不配做我的对手!” 219 三连环 轰! 咚! 一颗巨大的温压弹在高达六米的大厅上空轰然爆开。 不过区区几秒时间,温压弹就将整个大厅内的所有空气吸纳,所有人,所有的每一个人都在眨眼间呼吸停止! 温压弹所产生的高温又将大厅内所有的一切烧成灰烬! 这还不算完! 温压弹产生的巨大冲击波直接将大厅内所有的一切,一切的一切震为齑粉。 整个大厅内一片混沌,所有人呆立当场石化成了雕像。 起初还在质疑还在谩骂还在唾弃的神州文保人此时此刻个个张大嘴瞪大眼,下巴都掉在了地上。 那些看不起金铎嘲笑金铎是懦夫孬种怂逼的富豪们更是眼镜碎了一地。 没人会想到,金铎会说出这样的话。 没人相信,更没有人敢相信。 一时间,大厅内鸦雀无声陷入死一般的沉寂。能听到,只有自己那微不可闻的呼吸声。 就在这时候,大厅门口出现了一群人,悄然无声进入大厅,静静观摩! 唐宋元呆呆看着金铎,整个脑袋又一次的宕了机。 金铎的话再一次刷新了自己对金铎认知。 越是和金铎相处越久,唐宋元越发觉得金铎深不可测。明明自己都认为足够的了解了金铎,但金铎所做的每一次行为都狠狠抽了唐宋元和所有人一记重重的耳光。 这个混蛋劳改犯呐,太他妈,太他妈…… 这回,这回…… “劳先生。麻烦您把您说的话再说一次。” 沈云岭朗声开口,电眼神瞳中却是闪电纵横,杀气腾腾。 站在原地的沈云岭就像是一位盖世英豪,脸上并没有任何喜怒之色。 看到沈云岭的样子,唐宋元又想起了状元街和金铎决战的陈不负。 陈不负的气度和心态确实比不上沈云岭。 状元街大战,金铎就说了那么两句话就成功激怒了陈不负! 而沈云岭却是稳若泰山。 这一仗,有得比! “我说,沈先生不配做我的对手。” 金铎僵尸脸没有任何表情:“有三个原因。” 这话出来,唐宋元又狠狠刺激了一把,忍不住嗤了一声。 又开始了。 小劳,又要开始刺激沈云岭了。 这回,要狠狠的刺激三把! 哈! 哈哈! 沈云岭平视金铎,犹若一头金甲战神在俯视一只刚刚化形的卑微小妖:“继续说。” 金铎静静说道:“身为文博大赛修复鉴定季军,沈先生竟然认为我的图碗只值七千万。这是我不愿跟沈先生过手的第一个原因。” 沈云岭俊朗的面容现出一抹嘲弄:“不是我估价低,而是你估价高。” “还是那句话,这只碗十年后才值你说的价。” 金铎眼皮轻垂之际,一个山泉般的动听的女声自金铎身畔传出:“沈先生,这只图碗,我们佳士得已经和劳先生签署了协定。” “低于一亿两千万,我们佳士得愿意承担所有损失。” 气质优雅的周桉如对着沈云岭遥遥颔首致礼,柔柔话音潺潺,叮叮咚咚传遍大厅,余音回荡。 顿时间,现场响起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 龍洛滟玉容悠变,对周桉如投去最怨毒的目光。 而沈云岭在这一刻,脸色也有了变化。万里晴空骤然间阴霾满布。 周桉如的话无异于一记闷棍,打得沈云岭措手不及。 神州文博上下一口长长的恶气呼出,尽是对着沈云岭去的。 金铎双手轻垂轻声说道:“感谢周总对我的信任。” “今天,我就是来和周总签署协议拿钱的。” “这就是我不想跟沈先生过手的第二个原因。因为和沈先生过手会耽误我赚钱。” 这话出来,众人恍然大悟暗道怪不得。神州文博不少人更是乐出声。 一亿两千万的现金,换做谁都会第一时间拿到手。 谁还有闲工夫跟你沈云岭比斗比绝活? 这不瞎扯淡么? 哈! 这个脸,打得比第一个狠! 太狠了! 前一即耳光是熊掌,这第二记耳光,无异于挖斗横扫啊! 金铎的话说得蜻蜓点水,但落在沈云岭耳朵里却又是另一番滋味。 此时此刻的沈云岭那张迷貌比潘安的脸上不再阴霾,而是乌云盖顶! 浓比黑墨还黑的俊脸上肌肉轻轻抽搐,洞悉万物的神瞳内高山倒塌江海翻滚演绎出一幕又一幕的恐怖灭世狂灾。 “第三个原因呢?” 即便所有人都看出来沈云岭已经是怒火滔天,但沈云岭的淡定从容却是叫众人惊叹钦佩。 孙雨新和唐宋元不自主的对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最深的担忧。 文博大赛中,反水的沈云岭在修复上能打败顾北舟,在鉴定上能碾压另外一个天才,不仅凭的是他的实力,而且,还有他的心机。 这个人,心胸确实宽阔,城府确实够深。 就凭这份克制和气度足以断定,假以时日,沈云岭必定会一代天骄! 沈云岭这个人,将来必定会成为神州文博和古玩行最大敌人! 沈云岭的表现同样让金铎意外,眼眸轻垂间,金铎声音清冷嘶声说道:“第三个原因,是因为,我对沈先生的眼力阅历和见识非常失望。” 狂风迭起,巨浪翻天。 现场无数人身上泛起一层又一层鸡皮疙瘩。 金铎这话直接将沈云岭贬得一钱不值! 太狂了! 狂到没谱没边了! 太恐怖了啊! 太恐怖了呀! 沈云岭深邃的星海中现出山崩地裂的惊涛怒号,丰神如玉的俊脸冰封万里,樱桃小口中蹦出一行极寒极冷的话语。 “长这么大,劳先生还是第一个说我见识阅历眼力不够的人。” “我想知道是什么让劳先生有底气说这样的话?” 金铎目光凝沉漠然说道:“就是我的底气。” 说着,金铎转手从文玩盒中取出那只长颈油锤瓶:“沈先生刚才说,这只油锤瓶只值十万。我却花了十五万买了下来。” 沈云岭直直盯着那只油锤瓶,足足过了三秒才回应金铎:“你确实买贵了。” “你错了。沈先生。” 金铎苍暮灰败的眼里看不到半点情绪波动,那行尸走肉般的眼神叫人看得心悸,沙哑的声音宛如北极罡风般阴冷。 “沈先生,你看清楚。他值多少?” 这话出来,所有人视线齐刷刷打在那只油锤瓶上。 只见着金铎右手成拳握着油锤瓶瓶口,那油锤瓶的瓶颈就攥在金铎的手心中。 这个姿势非常奇怪,让很多人都陷入五里迷雾中,无法揣摩金铎的意图。 220 不跟傻子玩 无论是唐宋元还是孙雨新,亦或是其他人包括周桉如在内,都露出深深的迷惘和困惑。 其他富豪们更是怀疑金铎是不是疯了。 换个姿势拿同样的瓶子,那瓶子的价值就能翻几倍了? 天大的笑话! 神他妈白痴! 唐宋元盯着金铎,脑海中似乎有灵光闪现,但却怎么也抓不到那一缕灵感。 突然间,唐宋元瞄到了沈云岭忍不住身子一震,顿时愣住了。 只见着沈云岭目光呆滞,脸部肌肉不停抽搐,半张脸上径自出现了自己从未见过的潮红,另外半张脸上却是铁青一片。 沈云岭在愤怒! 在羞愤! 唐宋元呆了呆,突然心头重重跳动。 他又看见了沈云岭的手! 沈云岭的左手竟然在抖! 而且,他插在裤袋中的右手径自在掐着自己的腿。 一下子,唐宋元脑子嗡然爆开。 不用说,沈云岭输了! 龍家的关门弟子输给小劳了。 唐宋元急得抓耳挠腮,绞尽脑汁搜肠刮肚也没法猜那只油锤瓶到底有什么玄奇之处。 那只油锤瓶就是个雍正本朝的单色釉瓶子,除去款识是无边框之外再无其他半点特殊之处。 可偏偏的,金铎只是换了一个拿握动作就让沈云岭变得这般模样。 “沈大师。看清楚了吗?” 金铎声音依旧沙哑,只是这声音传到众人耳内竟是如此的刺耳刺心。 沈云岭就这么呆呆站在距离金铎三米外的地方,一言不发,一动不动。 现场死一般的沉寂。 现场无数人的目光就在金铎和沈云岭二人脸上打转。 人们看到的是,金铎沉稳的脸色和坚定的目光。看到的是沈云岭寂若死灰苍白的脸,和他那黯淡无光的眼。 比起刚才来,金铎依旧是那宠辱不惊云淡风轻的超然物外。而沈云岭则完全变了一个人。 现场众人如何看不出来沈云岭的变化,暗里掀起泼天狂浪。 “你是怎么想到的?” 突然间,沈云岭轻声开口。灰青的脸现出难以言述的奇怪表情。 金铎木然应道:“我不是想到。我第一眼就看到了。而你,直到我这样拿了你才看出来。” “你这个文博大赛季军水分有点大。” 沈云岭神色凄冷寒声叫道:“我不信。” 金铎眼皮轻垂静静说道:“除了我之外,刚才还有一个人也看到了。” 沈云岭俊脸绷紧现出几许狰狞:“我不信还有人能看出来。” 金铎和沈云岭的对话太高高深,现场几乎没有人能听得明白。 就在这时候,一个苍老沉暮的声音在沈云岭身后响起:“那个人,就是我。” 众人回头,惊呼出声。 “艾老!” 艾老慢吞吞走到金铎面前:“这种长颈油锤瓶当时在瓷都烧造得极少。因为样式太过奇特只有雍正喜欢,到了乾隆几乎就不做了。” 一边说,艾老拿过净水瓶摆在展柜上。从服务生手里接过一卷胶带缠上油锤瓶:“当时我看到这个瓶子立刻想到了另外一种物件。” “胆瓶!” 说到此处,艾老放开手退到一边。 映入众人眼帘的,是一个被黑色胶带遮盖住油锤瓶缺角的另外一个器物。 胆瓶! 神州文博上下面面相觑就跟被雷劈了那般呆立当场。 唐宋元如梦初醒狠狠猛捶子脑袋。 孙雨新满面惊悚轻轻扇了自己一巴掌。 近在咫尺的周桉如傻傻看着那胆瓶,红唇微张,又是惊喜又是难以置信。 而龍洛滟这时候却是咬着贝齿,又恨又气。 虽然现场众多富豪们依旧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懂行的却早已震得来五迷三道。 只要把那只油锤瓶的缺角处锯掉,这个油锤瓶瞬间就秒变胆瓶! 而雍正天青釉胆瓶,整个神州,也就只有故博和天辽博物馆才有,总数不过四只。 第五只雍正天青釉胆瓶,闭着眼睛都是百万起步! 锯掉那只缺角对于行里人来说易如反掌。 缺角锯掉之后,功力差的会在口沿上镶上一圈金边彰显大气。功力好的高手只需要随便捣鼓几下,就能做到跟其他四只胆瓶一模一样。 在唐宋元和孙雨新几个人眼里,他们已经看到了五只胆瓶摆在一起的那一幕。 如果把五只胆瓶摆在一起,单凭肉眼看的话,怕是雾老都得打眼! 太牛逼了! 我怎么没想到? 我们就没看出来? 太牛逼了。 两个人心里长叹,目光注视金铎,心里掀起排山倒海般的震撼,难以自己。 现场这么多人,也只有金铎和艾老看出来。而沈云岭…… 噗通一声响。 唐孙二人身边一个人栽倒在地,嘴里喃喃念道:“十五万,十五万,我就把她卖了……” “我怎么就看不到,我怎么就看不出来啊。” 孙雨新和唐宋元对视一眼,轻轻摆首。 你个二道贩子看不到算什么,连我们都看不到,连沈云岭都看不到。 这东西,看得出来的一眼就能看出来,看不出来的,一辈子都别想看出来。 这玩意,不是光有眼力就能看出来的。 还得有悟性! 这悟性里,又包括了实力眼力阅历,还有天赋! 天赋这种东西,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那是后天怎么努力也无法弥补的。 “沈先生,你连这个都看不到……” “说明,我们不在一个档次。” 金铎抬手将捶头瓶放回文玩盒木然说道:“我真没有那心思跟你玩。” “龍鹏飞的关门弟子,水平太低!” 这话出来,全场哗然,一片震动。 金铎那冷漠的话语和冷漠的神情,所展示出来的就一个意思。 我不跟傻子玩! 这话配上金铎的表情,落在人们眼里,就一个意思。 你龍鹏飞的关门弟子在我劳改犯眼里,就是个没长大的小屁孩,充其量就是个幼稚园的水平。 羞辱! 赤果果的羞辱! 本届文博大赛双料季军竟然输给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劳改犯。 天大的奇闻。 这就相当于世界冠军输给了神州男足那般荒诞而玄奇! 打脸! 赤果果的打脸! 又狠又重,狠到极致,重到极点! 反观沈云岭,整个人都不好了。 脸发青,手发抖,嘴皮不住抽,哪有刚才一丝半毫笑傲江湖天下唯我独尊的半点豪情。 脸,还是那张迷倒万千男女的脸。身体,还是那令人艳羡痴迷的身体,只是,他的精气神却是早被抽离体外,变成了一具空有其表的稻草人。 221 一代传奇! 趾高气扬登场,却是自取其辱! 耀武扬威要挑战金铎,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用尽世间所有的词汇也无法描绘此时此刻沈云岭的心情! 惨败! 一败涂地,头破血流! “好!” 突然间,神州文博人群中有人叫出了一个好字。 神州文博上下众多人立刻大声附和叫好,热烈鼓掌直把掌心都拍红拍痛兀自不停歇。 沈云岭临阵倒戈背叛神州,这一口憋在神州文博人心头中一个月的恶气终于在今天发泄出来。 “好样的,劳大师!” “劳大师,你们是我们骄傲!” 神州文博人一边鼓掌一边叫好,尽情发泄心头的怒火和怨气。 “好!” “哥哥,好样的!好样的!” 汤静雅尖声叫着,拼命鼓掌眼眶红透。 周桉如侧身凝望金铎,眼眸中又倒映出金铎那飞身一跃将自己紧紧护在怀里的往昔。芳心深处璀璨烟花绽放,炸成灰灰。 慢慢地,周桉如轻轻扬起双手用力鼓掌,娇声叱喝:“好!” 站在金铎和沈云岭中间的艾老看了看失魂落魄的沈云岭,又看了看木头雕像般的金铎,抬起右手重重的砸向左手手心,一下,又一下。 那掌声一波高过一波,叫好声汇聚成线,凝聚成浪,变成钱塘大潮,雷鸣声声漫卷全场,声震九霄。 龍洛滟玉脸惨淡,面容凄厉挽着沈云岭就要走。 沈云岭却是漫步上前,如同一尊远古巨兽慢慢走向金铎:“劳先生。谢谢你给我上的这一课。领教了。” “好说。” 沈云岭双目如电直刺金铎,将金铎样子铭刻在心底,主动探出手肃声说道:“明天我会回到狮子国。接下来的时间,我会闭死关。” “两年后,天都文博大赛,我会再回来。” “不管你去不去,我都等你!” 说完这话,沈云岭昂起脑袋抬脚就走。余光中,沈云岭看到周桉如主动靠近金铎,心头犹如针扎痛彻心扉。 沈云岭一走,龍洛滟却是厚着脸皮靠近金铎和金铎再次握手。 眼神眨动笑容绽放透出风情万种:“劳先生实力超群,眼力更是一等一的犀利。云岭输给你,不冤枉。” “不过我还是替劳先生感到不值。像劳先生这样惊才绝艳的年少宗师应该配享有更好的待遇。” “劳先生,我再次诚挚邀请您加入我们狮子国。我们狮子国一定会给您最好的待遇。比您在神州好一千倍。” 唐宋元勃然大怒,孙雨新脸色黑得可怕。 神州文博上下个个义愤填膺。 他妈的,好狠毒的女人,挖了一次墙角还不够,还要再挖第二次。 “再次感谢龍小姐好意。你们狮子国,太小。容不下我这头鲲鹏!” 被拒绝的龍洛滟玉容轻变却又笑靥如花继续使出自己的勾魂大法。 周桉如在这当口含笑浅浅语音轻柔说道:“相比于狮子国,我觉得我们日不落能为劳先生提供更大的舞台。老同学,您说呢?” 周桉如这话出来,孙雨新悚然色变,唐宋元脑门嗡嗡作响。 “我们日不落不仅有全世界最齐全的文物和古董,更有数不清的世界级珍宝。” “劳先生说得对,他是鲲鹏。鲲鹏就应该在翱翔在属于他的天地。” 周桉如一眼不眨看着龍洛滟,面若桃花微笑细语:“如果劳先生愿意,两年后,劳先生就可以代表日不落参加天都文博大赛。” “我坚信以劳先生的实力,拿双料冠军,探囊取物。” 龍洛滟玉脸一下子就沉下来变得极为难看。 唐宋元和孙雨新暗叫不好,心急如焚。 这事,大条了! 一个狮子国挖小劳就算了,连日不落都掺和进来! 狮子国小劳肯定嫌弃,日不落…… 那可是日不落呀! 他妈的,真是太过分了。 当着艾老和我们的面挖小劳。 看样子小劳和周桉如这个女人关系很好,万一…… 两个人相对一眼立刻就要上来。 “老同学。我们俩从进剑桥那天起就开始明争暗斗。现在,你还是跟我过不去。” “只准你邀请劳先生入籍,就不许我东施效颦?老同学,你还是和从前一样喜欢多吃多占。” 转眼间,龍洛滟和周桉如两个剑桥老同学就斗上了嘴。 龍洛滟笑意盈盈娇声说道:“桉如,我就知道你会这样。在大学时候我喜欢什么你就跟着我喜欢什么?可惜你什么都比不上我。” 周桉如笑靥如花温柔细语:“洛滟同学在大学里可是风云人物,男女朋友遍及五大洲七大洋,我可不敢跟您比。” 龍洛滟玉脸悠变笑容更深:“我可不像有些人,大学四年就单身四年。读书读傻了。” 周桉如笑容不改声音更轻:“我可不是剑桥之花。” 腾的下,龍洛滟小脸煞白,重重冷哼出声。 转眼间龍洛滟再次施展那千娇百媚的勾魂大法,对着金铎幽幽切切说道: “劳先生您可不要轻易相信谁的话。我这位老同学,心里啊住着一个女巫。” “我诚挚建议您,去我们狮子国。神州,真不适合您。” “您要是留在神州,青枫就是您的榜样。不信的话,你可以去打听。文博大赛前发生了什么。” 这话出来,唐宋元气得睚眦尽裂。孙雨新沉着脸眼里都快飙出火来。 金铎神色冷漠,轻声说道:“你,请不动我。” 听到这话,唐宋元孙雨新不由得长吁一口气,暗里擦去手心汗水。 就在这时候,一个平和朗穆的声音传来:“小洛滟请不动劳先生,那我呢。” 龍洛滟娇躯微滞扭头望去,即刻玉脸百花齐放快步迎了上去。 唐宋元怒不可遏,暗里叫着尼玛没完了是吧。 猛回头唐宋元就要怒怼来人。 突然间,唐宋元如遭雷亟浑身打了个哆嗦,一股凉意从脚心蹿到脑门。整个人都傻了。 人群自动散开的当口,数名身着黑色西装戴着白色耳麦的护卫贴着人群出来。 跟着,一群人走了进来。 张鸿光就在其中。 不过张鸿光的位置是在这群人的第二排。 唐宋元视线挪移,投射到第一排中间那人身上,当即间抖了两下。 “李先生!”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位头花花白面容清瘦的耄耋老者。 那老者虽已是耄耋但精神极佳,容貌慈祥笑容和蔼,两只眼睛炯炯有神目光如炬。 这为老者,赫然就是狮子国的掌执人。 一代传奇! 222 挖谁都可以,就是不准挖我朋友 李先生竟然会出现在这个小小的展厅,着实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一下子,整个展厅一片沸腾! 掌声雷动中,李先生双手合什向神州同胞见礼。最先握手的竟然是艾老。 “希侜兄。一别十年,又见面了。” 李先生握住艾老手,口称兄长,言语客气礼数周全,举手投足风度尽显,令人心折。 神州文博八大泰斗之一的艾老艾希侜紧紧握住李先生双手连称不敢。 和艾老见过面后,李先生微笑着突然走到金铎跟前,笑着探出手来:“小劳先生。刚才你和沈云岭先生的比试我都看到了。” “你,确实有一手。” 这一幕出来,所有人无不骇然动容。 金铎平静伸出手接住李先生的手,微微欠身颔首:“李先生过奖。下九流手艺人意气之争,让李先生笑话。” 态度不卑不亢,语速平和舒缓,声音不轻不重,回应有节有度。 瞬息间,狮子国和神州随行两方人马无不对金铎有了好感。 “古董古玩鉴定可不是下九流。” 李先生朗朗笑着:“要懂古董,就要具备丰厚的历史文化储备。小劳先生学识渊博,着实令人大开眼界。” “至于竞争,有竞争才有进步。” 李先生笑着说道:“神州盛世降临,不仅是我们神州血脉的骄傲,更是全世界的福音。将来有一天,神州必定会重展王帮来朝的辉煌。” “李先生雄才伟略高瞻远瞩,祝李先生在神州玩得开心。” 这话出来,众人看金铎的眼神又有了变化。 从好感到欣赏! 李先生似乎也对金铎这话有些受用,呵呵笑着:“刚才龍洛滟小姐盛邀劳先生加入狮子国。劳先生自比鲲鹏。我想听听劳先生的想法。” 话一落音,诺大的展厅内清风雅静落针可闻。 金铎神色淡定轻声说道:“口舌之快请李先生不要介意。狮子国虽小但却是全球金融中心,国力昌盛。李先生家族兴旺,国祚延绵国运昌隆。” 李先生笑着看着金铎,操着流利的神州话轻问道:“那劳先生是否愿意加入狮子国?” 此话落音,现场众人脑子都炸了。 李先生邀请这个人加入狮子国? 这,这,这…… 太恐怖了。 唐宋元和孙雨新不约而同望向对方,都从对方眼里读到从未有过的恐惧和绝望。 只需要金铎轻轻点头,那从今往后,金铎就是狮子国人了,和神州再没有半点关系。 唐宋元和孙雨新又是悲愤又是无奈,神色黯淡。 从今往后,神州再痛失一位天纵奇才! 金铎神色淡然无悲无喜,平肃轻缓开口:“感谢李先生好意。” “我想留在神州,亲眼见证李先生所预言的万邦来朝的盛世辉煌!” “这是我们所有神州血脉的一个半世纪以来的期盼。” 这话出来,神州随行上下不由得露出一抹惊叹! 唐宋元孙雨新等人抬起头来心头狂跳惊喜过望,暗里为金铎疯狂点赞! 答得好! 答得好呀! 站在旁边的艾希侜目视金铎,精亮的眼神中透出一股子的欣慰。 李先生眼神轻动,似乎没有想到金铎会这样回应自己。 “说得好。” “像小劳先生这样的人才,我们狮子国最是缺乏。有空去狮子国,我们那里有黑石号沉船全部藏品,正在整理当中。欢迎小劳先生去交流品鉴。” 金铎轻然颔首平静回应:“谢谢李先生邀请。有机会我一定去。” 李先生松开金铎的手转向龍洛滟笑着说道:“我曾经说过,神州人才济济。我们狮子国一定要从神州大力引进向劳先生这样的人才。” 龍洛滟笑着颔首应是。 就在这时候,蓦然间一个女孩漫步上前站在金铎身畔不足一米的位置娇声说道:“李爷爷,您老挖谁都可以。就是不准挖劳先生!” 众人一愣,望着那女孩露出一抹惊讶。 那女孩穿着一身白色的休闲职业装,气质犹若春梅绽雪,高洁而清雅。霞映澄的塘的瓜子脸上带着冰雪般清冷的高贵气质。 这又是一位不亚于龍洛滟、汤静雅和周桉如的女子。 比起前三个女子来,这个女孩身上流淌出来的是月宫仙子般的高贵,还有那令六宫粉黛无颜色的雍容。 看到这个女孩的第一眼后,现场人等径自不敢再看第二眼。 这个女孩的位置就站在神州随行人员中的第一批,比张鸿光更要靠前。 她管李先生叫李爷爷,证明这个女孩的来头非常大! 大得无法想象! “她,她,她……” 唐宋元乍看这个女孩有些面熟,但又想不起是谁。孙雨新偏头附耳轻声细语。 顿时间,唐宋元汗毛倒竖,瞠目结舌看着孙雨新。 “她……就是?” 孙雨新眨眨眼,露出最正色的肃重。 “哦?” “阿澜,为什么我不准挖小劳?” 李先生呵呵笑说,看那阿澜眼里尽是慈爱。 众人有些疑惑。 广寒仙子般高傲的阿澜樱唇上翘,娇声说道:“不为什么。因为劳先生是我的好朋友。” 嗡! 现场的人心头狂颤错愕当场,无数人脑子都不够用了。 龍洛滟望向阿澜,满是惊错。旁边的周桉如也是张着小嘴,花容变色。 李先生有些疑惑,看着阿澜又看了看金铎:“劳先生,是你好朋友?” “对!” 阿澜昂着螓首看着金铎,香腮白雪胜却人间无数。傲视群芳的清冽的冷眸中一抹暖流在涓涓流淌。 “好朋友!” 说着,阿澜红唇现出一抹浅浅的弧度,那是故人重逢的喜悦:“劳先生。又见面了。” 一只素手从空中探出,跨越银河,跨越星海,伸到金铎跟前。 眼前高贵出尘的月宫仙子,是王睿澜! 柒敏敏的秘书,王睿澜! 时隔一个月再见面,王睿澜身上的气韵和气度又上升了一个台阶。站在金铎旁边的周桉如在她的面前完全就成了陪衬。 而衣着性感的龍洛滟则变成了一只可有可无的花瓶。 每个人无论男女,都有自己的气质和气势,有的是后天培养和历练出来的。而王睿澜不仅有后天的,更有先天的。 这种与生俱来的气韵,是任何人都无法伪装出来的。 223 存款送油 第一次猪儿市场初见,王睿澜被银环蛇咬伤,那时候金铎和王睿澜的交集只存在于救死扶伤。 第二次状元街再见,王睿澜为金铎出头将顾颜冰摁在泥地里摩擦。那时候,王睿澜是翱翔在九天之上的天凤。而金铎,只不过是区区红尘俗世中市不屑一顾的区区市井之流。 这一次,是两个人第三次见面。 一直跟随在李先生身畔的王睿澜向在场人展示了自己在神州超绝地位,而金铎,也已不再是那芸芸众生里的普通一员。 第三次见面,王睿澜终于向金铎主动伸出了那只天凤的手。 金铎轻轻握住王睿澜右手的前半端,一沾而收。 莹莹素手入手柔若无骨,带着丝丝的悠凉和羊脂玉般的温润。还有一些颤栗。 “您好。王小姐。” 金铎的声音清冷,没有久别重聚的欢喜,也没有三见伊人的激动。有的,只是那沉寂如亿万年死火山的沉静。 王睿澜看着金铎,有些讶异。暗里生起一阵涟漪。 这个沉雄古逸的僵尸脸男子给自己的感觉初见惊艳,再见依然! 三见,则是颠覆! 第一次见面,这个男人还是个屠夫。第二次他也只是个混迹江湖的跑摊匠,而第三次,这沉雄古逸他就出现在这高级私密展厅中,谈笑之间就打败了沈云岭。 他竟然还挣到了那么多的钱。 不仅如此。就连李爷爷都要亲自邀请他入籍。 很难想象,一个人在短短一个月时间内会成长到这种地步。 这个男人,有点迷。 “祝贺劳先生成功考取高级鉴定师。” “谢谢王小姐挂怀。谢谢您和柒总。请代我向柒总问好。感谢柒总关怀和帮助。” 听着金铎平静得发指就像是在敷衍的客套,王睿澜却是轻然颔首轻声说道:“我已不担任柒总秘书。我会向柒总转达劳先生的问好。” “辛苦。感谢。” 寥寥短短四字说完,金铎便自往后退到原先的位置。又重回那与世无争遗世独立的静穆模样,安静得就像是一个无人在意的旁观者。 两个人对话不过区区三五句,落在现场其他人眼里,却是于无声处听惊雷,震撼至极。 王睿澜看着金铎,柔和眸光中夹着难以言述的神色。似乎想要再与金铎说话,但看到金铎那呆板木讷的僵尸脸后又硬生生忍住。 “阿澜。你这个好朋友……” 李先生饶有兴致看着金铎和王睿澜,睿智的眼里闪动意味深长的玩味和调侃:“很有意思。” 王睿澜偏首过来露出矜持而又固执的浅笑:“反正就是不准李爷爷您挖他。” “不挖。不挖!” 李先生朗朗笑起来,露出老辈对晚辈的溺爱。突然手指遥空点了点金铎笑着说道。 “劳先生,明天我要去三星堆,不知道您有没有兴趣跟您的老朋友一块陪我走一走?” 这话出来,现场众人的心又复狠狠给震了一下。 “对不起李先生。明天我有要事不能陪您。祝您在神州玩得开心。” 一场群英荟萃精彩纷呈的大戏随着李先生的离去落下了帷幕,留给人们太多的震撼和谈资,但又很快湮灭在种种牵绊俗事之中。 好事多磨,本是来和周桉如签合同拿钱去办那件大事,却无意中撞上沈云岭这位风头正劲的人中龙凤,还稀里糊涂跟双料冠军做了一场。 这是金铎没想到的。 好在,事情终于办好了。 足足三个钟头的折腾后,两亿港币折算为神州币,汇入金铎新开设的工行账户。 随着锦城总行副行长双手将金卡呈送到金铎手里,金铎摇身一变成为可以跻身福布斯富豪榜的亿万大款。 隐形的那种! 如若论现金流的话,金铎现在的身家可以让福布斯榜上那些个资本家黯然失色自叹不如。 拒绝了行长开出来高息定期储蓄的诱惑,背着那最普通的双肩包和周桉如一起下楼。 走到大厅的时候,金铎突然定住脚步,指着大厅的广告问道。 “存款送油吗?” 就是因为金铎这么一句话,周桉如又陪着金铎在银行耽搁了两个小时。 两个小时后,行长咬着牙陪着笑饱含热泪深情凝视看着三大货车驶离自己视线,当即就捂着胸口坐了下去。 存款,不仅送油,还送米,更送纸。 一大车的纸,一大车的油外加一大车的米堆砌在废品站码成小山一般,周桉如看到这一幕也是久久说不出话。 更让周桉如震撼的,是金铎居住的环境。 还有废品站那几个疯疯癫癫的非正常人类。 出于礼貌,周桉如在此间女主人的带领下参观了金铎的兰花培植室,参观了集书房工作室会议厅卧室制药房五位一体的猪圈。 一切的一切,无不颠覆周桉如的认知。 让周桉如感动的是,此间女主人的纯朴和热情,还有次间女主人坦然讲述的伤心过往。 这里的每一个人,包括那时时刻刻划着刀对自己报以敌视目光的少年,包括那坐在垃圾堆里拍着洋娃娃的疯女人,都是金铎所救的人。 每一个,都是这个社会最底层最平凡生下来只是为了吃一口饱饭而活命的蝼蚁蚍蜉。 和唐宋元一样,越是对金铎了解越深,越是觉得金铎陌生。 这是一个简单到极致的男人,又是一个复杂到顶点的男人。 “佳士得年终重拍基本确定定在十一月中下旬举行。我代表佳士得诚挚邀请劳先生届时莅临。” “所有费用我们全包。” 五连号的宾利远远的吊在两个人的身后,老鱼头和董麻子就站废品站门口不停向周桉如挥手。 汤静雅和滴答就站在远处,默默静静的看着金铎陪着周桉如越来越远。 一把遮阳伞下,夕阳西照,将两个人的身影紧紧贴在一起,如影随形。 “港岛不仅是购物天堂,也是内地高手的捡漏圣地。” “劳先生可以把汤小姐也一起带上。就住我家里。” “我没法保证我到时候能去。” 金铎简练发指的回应让周桉如有些失落,但脸上却是盈盈笑着:“港岛鉴定和修复高手同样不容小觑。和世界级的高手切磋,对劳先生的名声很有帮助。” “港岛依旧还是内地文物走私的重要前哨。大大小小的拍卖会每天可达十数场,以劳先生的实力一定会有丰富斩获。” 金铎只是轻轻嗯了声:“将来有机会,我一定会去。” “我现在,有很重要的事要处理。” 224 只有你能救我 周桉如脚步放缓最终停住,缓缓取下墨镜静静俯视着泥路上自己和金铎重叠在一起的影子。 停滞了数秒,周桉如蓦然转身面向金铎笑着说道:“谢谢劳先生能带我到你家。让我看到了劳先生的另一面。” “劳先生让我想起了一个人说过的一句话。” “心中有光的人,不仅可以照耀自己,也可以温暖别人。” “遇见劳先生,是我这辈子最大的荣幸。” 周桉如的这话是王阳明说的,不过,这不是原话。 那一年王阳明躺在那艘回家的船上,病痛折磨下的他全身已经溃烂。药石不治,无药可医。 即便如此,王阳明也不叫一声痛! 船到青龙铺的时候,王阳明自知大限已到令侍从更衣。 弟子周积跪哭询问:“老师有何遗言?” 答:“此心光明,亦复何言。” 一代旷世大宗主,撒手人寰就此陨落。 匆匆吃过晚饭,金铎立刻往城里赶。马不停蹄到了地方,对方已经在那里等候金铎足足四天三夜。 “劳先生,可算是把你盼来了。” 对方乍见金铎,疾步上前一把逮住金铎双手,肥硕的身躯都在打着摆子。 眼前的这位超级富豪的大老板赫然是洪喆。 只是现在负责城门洞老区拆迁的洪大老板早已没了往昔搂着佳丽们跳拉丁的热情澎湃,有的,尽是那死灰的惨白和惊恐。 “洪老板有事直说。” 洪胖子双手拉着金铎手腕直直到了书房,开了个长条木方盒从中捧出一个挂轴。 挂轴不过一尺来宽,乌漆墨黑的轴头看不到本色,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所做。 褙纸黝黑,就像是涂抹了一层酱油那般。 挂轴一取出来,就有一股子的怪味,像是霉味又像是土腥味。 和其他挂轴不太一样,这卷挂轴的绑绳为宽条,而绑扎手法也和神州挂轴有区别。 洪老板似乎遇上了什么急事,早把古玩规矩丢一边直接上手开画。 画心长度不过八十公分,纸张严重泛黄污垢满画。 不仅如此,命纸裱纸虫咬痕迹极重,就连命纸都有不少米粒小空洞。 开到一半,尽是留白。 四十公分的画心竟然空空如也什么都没见着,这让金铎有些讶异。 再往下拉十公分,突然一张小小尖尖的嘴蓦然映入金铎眼帘。 跟着是一条紧闭的鸟嘴,再后,就是一只翻着白眼的鸟眼! 看到这只白眼,金铎眼神顿时一动。 再往下,一个驼背的鸟身让金铎悄然收瞳! 最后,那一根笔直斜斜的宽鸟尾出来,金铎忍不住嗯了声。 这张画,有点邪门。 八十公分的画心,在最后三十公分才有内容。而且,这内容也非常奇特。 一只鸟! 整张画只有一只鸟! 一只淡得几乎看不到墨迹的驼背鸟! 一只鸟腿张得老开、翻着白眼的驼背鸟! 那鸟就叉着腿呆呆傻傻站在那里,弓着鸟背搭着鸟尾。 那鸟尾画得非常奇怪。 拇指粗细的鸟尾下斜而不垂,就跟狐狸尾巴一样笔直。 小小的鸟脸木讷而呆板也不知道在看什么想什么。像是在发懵又仿佛在沉思。 除去这张面瘫脸之外,那只白白的鸟眼珠子更是一绝。 翻白的眼珠子像是在戏谑,带着浓浓的鄙夷,还有愤世嫉俗嘲讽万物的桀骜。 整张画,最特别最勾人的就是这只翻白的眼睛。 在画心左下,写着笑之二字。还有一个暗到几乎看不到的戳印。 “洪老板,这幅画……” “这是我从脚盆买回来的画。齐白石仿朱耷的鱼图。” “价格虽然不贵,但画却是白石老人巅峰年间的精品。” 跟着,洪胖子又取出两件东西。 金铎眼皮轻垂冷冷开口:“洪老板,你什么意思?” 眼前的两件东西赫然是当初洪胖子从金铎手里收的刘关张鸡血石和水月洞天奇石。 刘关张是昌化鸡血石中一个特殊品种。一块章子上要具有红、黑、白三色。 其中白色代表刘备、黑色代表张飞、红色代表关公。 “劳兄弟,这是您卖我的刘关张和水月洞天。现在都还您。加上这幅齐白石的画。” 洪大老板抬头望着金铎,突然噗通的下就给金铎跪了下去,嘴里悲拗叫道:“劳兄弟,您救我老哥哥一命啊!” 突如其来的一跪让金铎不解:“洪老板起来慢慢说。” 洪喆死命紧紧逮住金铎手腕悲呛大叫:“劳兄弟。你先答应我,你要是不答应我,我就从这六十三楼跳下去。” “反正左右都是一个死。死了我也解脱了。” 金铎平心静气说道:“我只是个看物件的鉴定师……” “这件事只有劳兄弟你能帮我。只要你出马,一定必定能解老哥哥我的杀劫。” “老哥哥,我,我都要被人弄上剐龙台了。” 洪大老板摊上大事情了。 自打上次洪喆想和侯家联手遭到拒绝过后,洪喆的霉运就接连不断。 先是在拆迁时候出了问题,又遇上好几十家钉子户拿不下来,另外在魔都的工程也遇到大事故被迫停工,每天都在焦头烂额中读过。 最惨的,就是魔都那边的商住楼小区。 那天还在大水床上搂着大佛剧团当家花旦小蜜睡觉的洪大老板被自己的总经理和总工带着人狠狠撞开了房门。 等到听完汇报,洪大老板吓得一屁股就坐在地上。 在建好好的商住楼在某一天突然出现了沉降,整栋大楼向南足足倾斜了十五公分。 住宅沉降事故无论对谁来说,都是灭顶之灾。尤其是在魔都这样的国际性大都市。 沉降事故发生之后,魔都方面立刻做出反应。各种专家人员进驻调查原因。 没几天,报告出来。 偷工减料! 处罚结果,无限期停工! 听到这个消息,洪大老板只感觉天都塌了。 振作起来的洪大老板立刻砸下重金上下疏通打点,力争将损失降低在可控范围。 几经周折,总算是有了点眉目。 立刻的,洪大老板就将用在锦城项目的资金投到魔都项目。 洪喆当然知道这种事属于犯法,但为了保住魔都项目也只有冒风险去做。 结果,魔都项目算是保住了,但锦城项目又出了乱子。 这边拆迁还没搁平,那边拆迁户和工程部又大打出手。 恰巧不巧,拆迁户里一家人有海外关系,把这事给爆了出来。这下子,锦城项目也被下令搁置。 屋漏偏逢连夜雨,没两天,洪大老板就被爆出拆东墙补西墙的丑事。 这下子,全完了。 225 自求多福 “麻绳总往细处断。哥哥也不知道是倒了什么大霉了。劳先生,看在咱们兄弟一场的份上,您一定要拉老哥哥一把。” “老哥哥这辈子都不忘您的大恩大德啊。” 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着,洪大老板推金山倒玉柱就要给金铎下跪。哪有半点昔日儒商的影子。 扶起洪喆落座,递给洪喆一支烟,金铎轻声说道:“我答应过你,说到做到。” “我已经联系了侯家少爷,等他回来,我安排你再和他见一面。” 洪喆抖抖索索抽着烟不住摇头:“劳大师,你是个重信诺的人。我信任你。不过……远水解不了近渴呀。” “我,我……” 突然,洪喆又毫无节操的给金铎跪了下去。 金铎正要去扶,洪喆却是死死攥着金铎双手:“劳兄弟好兄弟,您帮帮我,救我一命呀。” 金铎平静说道:“等侯家少爷回来,我一定竭尽所能……” 洪喆摇头,哭音哀切声泪俱下:“不是这个,侯家看不上我,我也不奢望侯家能理我,我说的是,说的是,另外一个人。” “这个人,只要兄弟您出马,一定能成。” 洪喆眼巴巴看着金铎,老泪纵横哭得像个孩子:“劳兄弟,这个人大公无私两袖清风刚正不阿,但只要他开一句口,我就能逃过上剐龙台。” “这个人,非劳兄弟您亲自出马不可?” 金铎面露疑惑,俯视洪喆静静说道:“谁?” 洪喆牙关打着颤,半响哆哆嗦嗦叫出一个人的名字。 “蒋昌林告诉你的?” 洪喆鸡啄米点头。 金铎面色一沉,僵尸脸黑得吓人,冷哼出声,手一顿起身就走。 “兄弟。” “劳大师。” 肥硕的洪喆就像是一头老母猪般趴在地上,镖肥熊掌紧紧握着金铎脚踝,嘴里哭着叫着,样子要多惨有多惨,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只要您帮老哥哥过了这一关,老哥哥认你做亲兄弟。从今往后,您指哪我打哪。你叫我去抓狗我绝不逮猫。” “劳大师,现在只有您能帮我了。求求您了。” 堂堂亿万富豪大老板的洪喆抓着金铎小腿不放嘴里发出杀猪般的哀嚎:“在锦城,只有您能救我。” “我给您磕头了。” “老哥哥给您磕头了啊。” 金铎一把揪着洪喆,静静说道:“起来。慢慢说。” 洪喆抬头仰望金铎,哭红肿的猪眼睛里蹦出一抹期冀的精光,却是逮着金铎手不放,生怕金铎一走了之,那自己就彻底完了。 事情原委洪喆已经说了一大半,另一半洪喆憋着就是等金铎答应了才敢交底。 魔都那边洪喆已经打点妥当,楼歪歪大不了炸了重来。也就是费点时间费点钱的事。 只要有地有人,就有希望。 洪老板老汉本就是在魔都起家,那边的关系维持了二十多年,也算是大本营。 难,就难在锦城。 城门洞拆迁遇见钉子户是小事,让项目部那些打手去坐牢就完事。 拆东墙补西墙这种事大不了罚款再让会计顶锅进去,这都是最坏的结果。 现如今,让洪老板头痛的是拆迁事故! 死人了! 拆迁死人对于开发商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事,有时候连屁事都算不了。 只是拆迁那天,洪老板就在现场。 更重要的,是洪老板下令拆的。 现在这事已经闹大,不但工地停工,还要追责。 事情捅大洪老板也用尽全力压下去。但是,另外一个大佬却是知道了。 老话说得好,民不举官不究。但知道了,那就另外一码事了。 现在洪老板已经限制离境,用锦城本地话说,那就是脱不了爪子。 “他们都说城门洞这块闹鬼闹得厉害就连峨眉山青城山的大师都镇不住,我他妈还不信。现在我信了。 “可惜我后悔都来不及了。” “崂山黄大师给我批过命,我今年有血光之灾不死也要脱层皮。” “锦城这块风水宝地不适合我。这个公司我不要了。兄弟,我现在只有一个想法,能保住这条命回魔都。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哀哀切切自怨自怜说完,洪大老板又苦苦哀求金铎帮自己。嘴里口吐莲花给金铎许下无数好处。 什么再生父母,永铭五内,将来肝脑涂地,犬马之劳,来世结草衔环…… 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肉麻的话,就连金铎都有些受不了兀自滔滔不绝。 洪胖子不是没有找过关系和那位大脑袋搭线,只是那位大佬何等人物,怎么可能理睬洪胖子这样的铜臭商人。 那位大佬可是出了名的包公。眼睛里那是容不得半点沙子。 就在洪胖子走投无路绝望之际,蒋昌林给洪胖子送了个大礼。 前几天被打得内伤住院的老袍哥在听说这事之后,微微一笑点着烟对着洪胖子说了一句话。 洪胖子当即瞪大眼张大嘴,连着问了十几句,立马就打电话给了金铎。 “等我消息!” “自求多福。” 冷冷扔下八个字,金铎调头就走。 洪胖子资金链有问题金铎是知道的。金铎打的就是收购洪胖子公司的事。 原想着拿到了两亿现金就能收了洪大老板的公司,现在却是横生枝节。金铎虽然急得五内俱焚,但也只能藏在心里憋在心头。 距离财产认领公告只有十五天时间,加上地质队在月底就要撤离,而金铎的进展却还在停留在原地,几乎毫无寸进。 留给金铎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接下来,金铎不仅要给洪胖子解杀,还要准备接下来的收购事宜,另外金铎还要和地质队周旋,想法子给肺痨鬼残废送大礼…… 中间任何一个环节出错,那就是前功尽弃! 四鹏居分分钟就被拆掉,永远也拿不回来! 表面上金铎若无其事,但在金铎内心,其实早就急得来如热锅上蚂蚁,恨不得将时间掰成两半来用。 出了希尔顿宾馆金铎就要去另外一个地方,却是硬生生停住脚步。 回到废品站,把事情一五一十给贵娃子说了,贵娃子半响才低低回应:“我做了十一年乞丐,除了要饭讨口捡破烂都不会别的。” “你的身份不能暴露。必要时候,我帮你顶锅。” “从小你就比有出息有本事,一切,你做主。 227 这是我的钢筋 断壁残垣中,辛勤的流浪汉在残破的老屋中翻捡着一切能价值的物品。 金铎到的时候,两个流浪汉因为一个床垫正打得欢实。不少开着三轮收破烂的就聚集在四鹏居门口看着热闹。 其中有几个收破烂的小老板就站在四鹏居门口放肆偷窥,有的更是肆无忌惮把着天网钢筋,小声嘀咕这一大批钢筋的价值。 没了戚巷长的镇压,四鹏居也成了众多鱼虾螃蟹们觊觎的美食。 封盖四鹏居用的四十吨钢筋对于这些鱼虾螃蟹来说,足以让他们铤而走险甚至杀人放火。 远远的,金铎看了看进出口公司。 那个缺了一截舌头的大老熊依然坚守在岗亭中。而地质队家属区的情况却是出乎金铎奇怪。 前些天那浓郁的中药味已经无踪可寻,整个地质队家属区极其安静,几乎听不到一丁点响动。 门口门卫室的保安又换成了原先那给油腻肥男敬礼的稚嫩小年轻。 更奇怪的是,地质队家属区大门也紧紧关闭着。 不仅如此,金铎还发现门卫室的窗户和门同样是关着的。 要知道,这是在锦城最热的七月。 那稚嫩年轻的小保安就待在不足五平米的门卫室内安静坐着,仿佛中了邪那般。 用尽金铎目力也只仅仅看到小保安隐约的轮廓。再看不到其他。 “老大。怎么说?” “说个锤子。弄!” “割钢筋容易,就是怕进出口公司和地质队那两个保安。” “不用怕他们。” “我这几天踩过点,进出口公司昨天又走了两个。只剩下那个傻大个。白天都睡得跟死猪一样,别说晚上。” “那地质队……他们人多……” “地质队更不用担心。前天他们大部队就走了。现在地质队就剩下些老弱病残,不足为虑。” “就是就是。你们看那个小保安就知道了。连窗户都不敢开。胆小如鼠耙耳朵。” “我看天气预报说,从下个星期一开始星期四锦城都是暴雨。我们可以利用这个时间来整。” “对。就趁到雷暴雨那天。一晚上把这些钢筋全部割了。就算一块五一斤,这里的钢筋闭着眼睛都要值十万。” “叫人准备好,割了钢筋就派人翻进去。” “这个房子被锁了十几年,里面肯定有好东西。找到一样就发财。” “要得。好!” “就这么说定了1” “哐当!” 一声闷响,金铎开着三轮猛撞过来,直直将一台三轮撞飞到数米外的废墟上。 三轮车主回头过来指着金铎破口大骂:“龟儿子杂种给你尼玛的锤子车。赔钱。” 金铎立刻跳下车,一把揪着三轮车主砸在钢筋网上,嘶声叫道:“少他妈打老子钢筋主意。” “这是地质队答应卖给老子的。” 三轮车主和同伙愣了愣冷笑连连,嘴里日妈艹娘的脏话飙口出来。 金铎毫不客气冲过去就跟这群人扭打在一起。 收破烂的都是和老鱼头董麻子一样的下里巴人,更不乏凶悍之徒。平日里偷摸拿扒的事没少干,饿疯穷疯了连抢劫杀人都做得出来。 这群人仗着人多以为金铎好欺负,一拥而上将金铎团团围住暴揍。 金铎承受着一群人暴击,照着对方一个最弱的人一通王八拳乱打。三五几下把这个人打晕过去。 扛着雨点般的拳打脚踢,突然大吼出声,抱着另外一个人腰身直直砸在一台三轮车上,双拳乱舞打得那人哭爹喊娘。 一群人急忙过去照着金铎脑袋身体就是一顿乱扁。为首的收破烂头头揪着金铎衣领往后拖出人群,脑袋重重撞上钢筋。 顿时间,金铎脑袋便自见了血,当即就卷缩在地上。 其他人见状并没有停手,反而对着金铎打得更凶。 为首的头头目露凶光,从三轮车里抽出一根撬棍,照着金铎后背就抽了下去,打得金铎身子反翘起来。 “你的钢筋!?” “钢筋尼玛!” m!” 连着抽了金铎好几撬棍,金铎愣是一言不发一声不吭,奋力爬起嘴里嘶声叫道:“这就是老子的钢筋,戚笑鸣和地质队……” 后面的话再没说出来,为首的头头毫不客气又给了金铎后背一撬棍,又把金铎打趴了下去。 金铎依旧不服输再次挣扎爬起:“不信你们去问。” “问尼玛个哔!” 砰! 那头头一脚爆踢金铎下巴。 金铎就地滚了一圈,鼻子淌血的他继续往前爬:“打死老子,这钢筋也是老子的。” “老子就是变鬼,也不会放过这里的钢筋。” 打红了眼的一群人怒火暴燃,转头狠狠砸在金铎背后,疾风骤雨的脚头暴踹金铎各个部位。 “就是老子的。” “这里的钢筋就是老子的!” 金铎一边奋力向前爬,嘴里却是根本不求饶不停刺激激怒对方:“这么小的气力,你们他妈没吃饭啊。” mb龟儿子。都在老子抠痒吗?” “照着老子脑地照着老子胸口打啊!” “昨天晚上都去找你们丈母娘去了?” 对方人马个个怒火万丈! 被金铎成功激红了眼的一群人捡起各种家伙什照着金铎全身上下招呼,砖头瓦块石子如水银泻地铺天盖地狂涌而下。 瞬间,金铎就成了血人。 这边无数人在暴揍金铎,而在金铎对面,进出口家属区岗亭里的保安似乎因为动静太大慢慢从桌子上抬起脑袋。 睡眼朦胧的大老熊揉揉眼,懒洋洋抻了个懒腰,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随意昂起河马般粗硕的脑袋往外瞅了瞅,看看被打得像狗一般的金铎,露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毫不在意,慢吞吞拧开小小的茶杯一口喝完四百毫升的茶水。 长长吁出一口气,大老熊点上一支烟。身子往后一靠,脑袋后仰,双脚便自搭在木桌上。 说来也怪,大老熊屁股下的椅子两只腿脚离地老高,但就是没倾倒下去。 双脚搭在桌上,大老熊一边摇晃身体,一边探手拿过开水瓶。悠闲而自得。 突然,被围攻的金铎暴起身,一只手掐着一个人脖子,手里的石头照着那人脑袋猛砸。打得那人头破血流惨叫不迭。 “操!” 连着被金铎干翻了三个人,对方也是动了真火。几个人照着金铎狂揍,另外几个人七手八脚生拉硬拽将金铎脱开。 跟着,又是一通暴打狂击! “rnm!” 被金铎打破头的那个人嘴里发出最凄厉的怒吼。捡起钢筋高高举起就砸在金铎身上,打得起了回音。 228 年轻的小保安 “老子打死你!” 说着,那人抱起块大石头狠狠砸在金铎腿上。 突地下,进出口公司岗亭中的大老熊停止了摇摆。 脑袋轻轻昂起轻瞥金铎,叼着烟的厚嘴角微微下撇,露出一幅惨不忍睹的模样。嘴里啧啧有声。 “打得好!” “再打重点!” “打死老子,打死老子。” 金铎咬着牙一边往前爬一边狞声叫着。 人多打人少、人多的一方最是听不得这种打死的刺激。尤其是被金铎放翻的三个人。 这下子,金铎又迎来了新一轮暴风骤雨的暴打! 破烂的水泥地上拖着一条宽宽长长带血的痕迹。 嘶! 老熊大块头保安嘴里咝了声,不停摇头咂嘴,满脸的嫌弃。 看着那些重脚重拳落在金铎身上,也不知道是下嫌弃这群人下手太轻,还是嫌弃金铎在地上不反抗! 时不时的,大老熊还斜眼瞄了瞄地质队家属区保卫室,对那憋在室内的年轻保安充满了鄙视。 突然间,金铎一个虎扑蹿起身脱开人群,朝着地质队家属区跑去。 金铎一跑,更加激发了对方一伙人的暴虐。 一发喊,一伙人便自狂追上去。 砰! 跟随而上的就地捡起一块红砖就拍在一个人脸上。 当即那人鼻子就塌下去,嘴里也吐出几颗牙齿。发出惊天动地的惨烈哀嚎。 嘿! 大老熊忍不住嘿了声,目光流露出一缕欣赏。 不过就在三秒后,本就踉踉跄跄的金铎被一砖头砸中脚后跟倒在地上。 再跟着,一大群人围上来照着金铎又是往死里的暴打。 金铎也是极其硬气,无论对方怎么打就是不求饶,嘴里不停叫着:“老子的钢筋你们别想动。” “你们这群狗杂种,有种把老子打死在这。” “老子变成鬼都不会放过你们。” 波! 回应金铎的是一块砸在金铎后脑勺的湿漉砖头。当即金铎身子抽了下便自没了声息。 血就从金铎脑后冒出,顺着耳廓淌进耳朵,流满了还没干涸的地。 那大老熊微微皱眉,嘴角轻瞥,烟头就从左边到了右边。 “弄死他!” “打死这个龟儿子。” “给老子把他往死里头打!” 看着一大群人对着死人一般的金铎暴揍狂揍,看着一动不动血人般的金铎,大老熊慢慢眯起眼睛慢慢将烟蒂取下扔在茶杯中。 矮矮的朝天鼻里发出一声轻哼! “老子去拿刀!” 那群人为首的头头杀红了眼,回头冲到自己的三轮前摸出一把一尺多长的杀猪刀,扭身就朝着金铎跑去。 大老熊眉头一皱,比猩猩还厚的嘴唇轻轻蠕动:“差不多得了……” 左右看了看,大老熊想去拿座机报警。 眼看着那人握着杀猪刀靠近金铎,大老熊露出一缕深深的纠结,却是逮着上了大锁的抽屉轻轻一顿。 抽屉拉开的当口,一把黑黑的手枪便自露了出来。 “别他妈找死!” 嘴里说着,大老熊左手抄起手枪,拇指轻叩便自开了保险。枪栓在大象粗的腿上一顿:“杀个人渣应该没事吧。” “大不了老子去永不解密当狱卒。这辈子都不出来。” 说着,大老熊抄起枪平平举起对着那人抠动扳机。 啪的声,手枪里却是没子弹射出。 似乎早就料到如此,大老熊将玩具手枪一扔,平平站起。 “又他妈要犯错误了。” “你这是在救人啊!” “那个收破烂的是戚队的熟人,应该不会受多大的处罚?最多,就是去西沙守岛礁?” “你手太重,打死人了咋办?” “去西沙守岛礁可以发老婆。也不错。” “下手轻点,应该打不死人。” “万一去不了西沙,去珠峰怎么办?” “轻轻的打两下就好了。” “不行。不能打架。老大说过。站好最后一班岗。” 嘴里不停冒着自相矛盾天人交战的话,大老熊一眼不眨盯着那头头走到金铎跟前,一脚踩在金铎后颈,另一只手拽着金铎胳膊,手中杀猪刀扬了起来。 “可你好久都没打过架了啊。” “那就打打!” “轻轻的打几下,过过瘾!” 当最后那句话出来,大老熊整个人抖了下,立刻就拉住门把手。 就在这当口,突然间地上的金铎突然扭身躲开杀猪刀,反手一把泥沙洒出去。 m!!!” 奋力起身,金铎抱着那头头冲出人堆直直砸进废墟中。 当即那堵墙就倒了下来,将两个人淹没在其中。 剩下的人全都吓呆,跟着冲上前七手八脚扒开墙砖。 乍然间,众人见到了绝不可能的一幕。 金铎一只手揪着那头头头发,一只手拎着杀猪刀横在那头头脖子上。一行血就从锋利的刀口出滴落下来。 当这群人看到金铎光头上那密密麻麻创口缝合线的时候,直接魂都吓没了半截。 一阵阵恶臭传出,那头头被吓得屎尿齐流,嘴里不停叫唤着饶命饶命。 “rnm,再来打老子钢筋的主意。老子把你们这群狗杂种手都剁了。” “这是戚笑鸣和地质队答应卖给老子的钢筋。不信你们去问。” “老子刚从山上下来,老子不怕再回去。老子早活够了。” 金铎松开头头,刀背却是往那人脖子上狠狠一抹,那头头直接吓晕死过去。其他人更是看得肝颤魂抖。 “谁他妈敢动老子的钢筋,老子杀他全家!” 光着脑袋拎着撬棍的金铎直接将那几架三轮砸得稀烂,那狰狞凶暴的样子配上光头顶上的道道疤痕,直把那些收破烂的吓得神魂颤抖。 没一会功夫,一帮破烂小老板推着三轮驼上伤员屁滚尿流跑得飞起。 满身是血的金铎慢慢从废墟里爬上来,一瘸一拐走到地质队家属区门口坐下,哆哆嗦嗦摸出烟点上,重重吐出一口血沫。 就在刚才,那头头拿刀砍自己手的那一瞬间,金铎是真真正正动了杀心!至于其他几个人,金铎都留了手。 一边咳嗽,一边抽烟,眼泪和血水混在一起淌下。 嘎吱一声响。 门卫室窗户艰难推开,门卫室里的年轻保安侧着眼看了看金铎,面带恐惧和害怕颤声叫道:“你别在这……” “滚!” 金铎怒骂出口:“老子不在这在那?惹毛老子,老子就死在你们家属区门口,叫你们赔老子钱。” 看着满头是血的残暴狰狞的血人金铎,那年轻保安吓得嘴角都在哆嗦,上下牙磕在一起发出无节奏的乱响。 “郭副队说,说,说,这里不准人进来的,你,你还是走吧。” “你去医院吧,我在站岗,不能离岗,不能打电话。” 226 寒兰绽放 看着贵娃子满身密密麻麻的伤,金铎无言点头,开始给周贵扎针。 周贵说自己的身份不能暴露,其实周贵他何尝不是如此。 贵娃子这些年遭受的苦难丝毫不比自己少,尤其是他的身体。 被摘除胰脏肝脏脾脏后,贵娃子调养时间不够就被迫逃亡流浪,这些年睡街头住桥洞,捡垃圾吃馊食,受尽凌辱,身体也是每况愈下。 最难的那一次,贵娃子因为食物中毒差点死在江城的厕所。 最惨的那一次,扒煤船被凶悍的船主直接扔进长江。 被打得最凶的一次是在星城。 那年冬天特别的冷,贵娃子实在熬不住饿去偷一家人的腊肉,被当地村民抓住以后绑在电杆上狠狠抽打,打得贵娃子皮开肉绽。 离死亡最近的一次,是在双喜城。 双喜城夏天户外温度可达五十度,中暑的贵娃子加上旧病复发,在山上躺了整整六天才凭着自己一口气捡回一条命。 自己虽然在无间炼狱受尽折磨,但在那里,自己却练就了一副常人无法想象得到的钢筋铁骨。 为贵娃子扎完针,金铎又给贵娃子贴上药膏,亲自煎药给贵娃子服下。 “天棒,你还是教我点本事嘛。滴答说你什么都会,还什么都精。” 金铎给贵娃子点上烟低低说道:“等你好了再说。” 贵娃子躺在床上,惨白的脸微笑起来,露出只有十来颗的牙齿颤颤说道:“老子要学功夫。老子要给老子妈妈报仇。老子要亲自剐了那些杂种生吃下去。” “一天吃半斤……” 金铎重重点头:“先把身体调好。总有那么一天,我们都能报仇。” 安抚好贵娃子入睡,金铎为贵娃子捻好被子。正要起身,滴答的小小脑袋从被窝里钻出来,一双清澈无邪的眼睛直直看着金铎。 “铎哥。你和贵哥报仇,要喊上我哦。” “我出刀快,还是未成年。” “我不怕事的。” 金铎头也不回冷冷说道:“你和我们不一样。” “你,要找到你姐姐。” 滴答不敢再说话,看着金铎出门,手里紧握着那把最宽的国玺刀,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 “等我找到姐姐,就和你们一起去报仇!” “杀尽那些狗杂种!” 雨声滴答打在黄葛树上,又滴答滴答落下。 大雨簌簌,被击打弯腰的玉兰花又复撑直小小的身躯。一次又一次的抗争中,几朵花骨朵被无情的雨摧残折断跌落尘埃,却是有更多的玉兰花迎着凄雨奋力绽放。 花香在这一刻浸满被雨水洗涤一空的夜空,香飘天外。 似乎受到了感召,满院子的金银花、茉莉花也跟着玉兰花开放,各种清香缠绕在一起,向无情凄雨发出最强音的挑战。 简易培养室里,金铎默默看着三株寒兰。 第一株寒兰依旧如沉睡中的美人,花苞没有半点动静。第二株寒兰白花已经长达一寸长,初具雏形的花蕊中又长出一瓣小小的白花。 第三株寒兰是金铎最看好的。 现在花苞已有拇指粗细,最多再等两天就能出花。 就看你的了! 遮帘轻轻掀起,一个人悄无声息走进窄窄的培养室。 “铎哥!” “还没睡?” “没呢。” 汤静雅就站在金铎身后,静静看着金铎,低垂着螓首,双手局促捏着十指。 “去睡。” “嗯……” 汤静雅低低柔柔的轻轻回应着金铎,心跳加速:“锋哥。” “什么事?” 一声铎哥,两只被雨水沾湿的手就从身后抱住了金铎,紧紧抱着金铎腰身。 呼吸急喘,潺潺颤颤,火热而急促。 “铎哥!” 一具温凉柔软的娇躯紧紧贴着金铎,炙热而滚烫。 汤静雅玉脸不停磋磨金铎的肩膀,用尽全力抱着金铎,恨不得将自己融进金铎的怀里,嘴里发出最悠长震颤神魂的娇吟。 “锋哥。我喜欢你。” “我好喜欢你哦。” “我给你做老婆嘛。” 藏在心里一月之久的炙念如喷发的火山喷薄而出,带着毁天灭地的深情尽数化作最深情的呼唤。 鼻息间尽是金铎强烈雄壮的体味,直叫汤静雅都快要瘫了下去。 雨水被比太阳边缘更炙热的情感蒸干,都快要烧化了汤静雅。 “回去睡觉!” “我不!” 汤静雅将金铎抱得更紧,哭着说道:“我是自愿的。你别嫌弃我嘛。” “我病好了,我干净得很。” 金铎挣脱汤静雅转身要走,汤静雅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和气力,从正面将金铎紧紧抱住。 “铎哥。你不要嫌弃我。我比不了周桉如,比不了王睿澜,但我还是大闺女。” “我不要你负责的。铎哥。” 汤静雅的粗喘和低泣混杂着少女甜甜的芬芳,疯狂占据黑蒙蒙的粗糙培养室。 唰的下。 培养室的遮帘开启。 大雨淋漓,瞬间就将汤静雅全身打湿,也冷却了汤静雅的炙热。 “我给你治病,不是为了这个。” 黑暗里,金铎的眼睛几乎微不可见。冰冷的话语犹如一瓢冰水,让汤静雅瞬间化作冰人。 “我,我……” 汤静雅嘴唇蠕动着,站在雨中犹若一朵被雨水洗去风尘遮掩了本来面容的雪山白莲,娇嫩雨滴又看得人心碎。 “我不知道怎么才能留下你。” 哀婉切切,黯然神伤,汤静雅一下子就跪在地上。玉首低垂靠在金铎腿上,悲呛哭泣。 “我,我,我不想要你走。” “你走了,我都不知道我该怎么活下去。” 黑暗中,金铎的声音冰冷刺骨,冷漠无情:“你会有更好的生活。想想以前。” 翌日一大早,金铎就出了门。 一如既往的,汤静雅从厨房刨出来,将包子塞在金铎怀里。 站在废品站的门口远眺金铎消失,再回首来,已是珠泪如雨。 太阳一出来,那燥人心烦的雨也停了。没一会,酷热再次笼罩大地。 在城门洞溜达了好几圈,骑着空三轮直扑老宅。 整整四天没来,老宅四周又变成另外一幅模样。 入眼之处尽是狼藉,挨着四鹏居周围成片连片的老房子悲壮倒下成为废墟。 放眼望去,视野虽然开阔了数倍,却是一片凄凉。 方圆数百米内,地质队和进出口公司两栋最高建筑物顽强执拗的挺立在雨中,默默守卫着四鹏居。 在这片区块内,仅仅只剩下这三栋建筑。 229 老子是天狗 年轻保安就跟个九十岁的老头那般颤颤巍巍,从窗户里扔了点零钞出来,两腿紧紧夹着右手,也不知道在隐藏什么都不敢金铎一眼。 “那个油腻死胖子姓郭?tmd,把郭胖子给老子叫出来。老子吐他一口口水。” 那小保安身子骨抖得越发厉害,几乎都要哭了。 “你快去医院治伤,别进来,进来,进来我有权力,有权力……” “我不想伤到你,郭队和尤队说了,你人不错……” “但你,但你不能过线……” 金铎哈了声面露狰狞:“这点钱不够!” 年轻保安顿时哭丧脸低低叫道:“我们的工资都给队长买你的罗盘和书了。没钱了。我一分钱都没了。” 金铎忍不住哈哈大笑,嘴里叫道:“老子休息够了就走。” “胆小鬼!” 说着,金铎咬牙站起来,弯着腰摁着左腿拖着右脚艰难走向四鹏居。 金铎站起来的当口,随意一瞥,血红的眼睛宛若血魔,那小保安当即就吓得脖子缩紧,急忙关了窗户。 就是那么随意的一瞥,门卫室内的一切尽收眼底。 桌子上摆着两部造型别致的大哥大和一台红色电话。大哥大是海事电话,无间地狱那死牢头就用的是这种型号的海事电话。 另外一部红色电话则是座机。 那胆小如鼠的小保安就端坐在椅子上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在小保安的身下,还握着一把折叠微冲! 也不知道地质队出了事,才让这个刚进地质队的小保安配上了特制微冲。 最吓人的是,那微冲上了实弹。保险已经打开,随时随地可以击发! 强行走了几米,金铎站在原地停息数秒,咬着牙又朝着黄葛树下的那块空地走去。 这一回,没有戚笑鸣的阻拦,没有任何人的呵斥,洒下一路鲜血,金铎终于到了无人敢沾惹的鬼场坝。 用尽全力爬上鬼场坝,就地滚了几圈到了黄葛树下靠着。一股血溶于水的触感瞬间涌上心间。 当金铎血手印着沾满青苔的地面当口,径自感受到了至亲的气息。 千百万个记忆的碎片在顷刻间填满胸口赛满识海,幸福和痛楚在这一刻纠织一起,让金铎忍不住痛嚎出声,吐出血沫。 这里是爷爷奶奶父亲母亲和小妹的停尸地。 整整六天! 到现在,自己不但不知道至亲的尸骸在哪? 金铎痛得全身痉挛,身子趴在地上就跟通电那般抽搐,四千多天的思念化作四千多把被烧红的钢针插穿金铎全身上下。 那种痛,比在无间地狱所受的一切痛苦的总和都还要痛上千百万倍! 颤颤靠着见证四鹏居数代人起起落落的黄葛树,金铎又摸出烟来点上,不住的咳嗽。 噗! 一口逆血从金铎口中喷出,染红沾满青苔的地面,神奇的消失不见。 这口血,是思念,是无助,是无辜,是欲哭无泪,是无处宣泄的剜心戮骨和肝肠寸断。 “伤得不轻咯。” 进出口公司家属区那头大老熊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堡坎下,遮住了毒辣的太阳。 “死不了。” 金铎咬着烟傲然叫道,带血的牙齿露出来,胜似厉鬼倍显狰狞。 满脸痛楚的金铎还是板着那张僵尸脸,不让大老熊看到自己脸的异样。 “都吐血了……” 大老熊背着手轻轻摇头,眼睛里尽是嫌弃:“你他妈就是一根筋。那么多人打你,不知道你还有脚么?” “天王地老子来了也别想他妈动老子的钢筋!” “这是戚巷长和肺痨鬼答应过老子的。” “想动老子的钢筋,老子就弄死他。” 金铎一边狞声叫着,一边不停咳嗽。那咳嗽竟自比肺痨鬼咳得更惨! 大老熊歪着脑袋瞥着金铎,冷笑两声:“戚队可没答应你。别想骗老子。” “他没答应老子,地质队的答应老子了。” 金铎举起手指耀武扬威趾高气扬指着地质队大门叫道:“郭胖子说过,你们走了这里就归他管。等到老子找到肺痨队长要的东西,这里的钢筋就免费送给老子。” 大老熊背着手,嘴角上翘露出一抹怪诞的笑容,偏头看了看那只大钢笼,又看看金铎:“值得不?” “你不懂!” 金铎嘿嘿笑着,又比出一根手指:“现在钢筋涨价了。四千五一吨。我们收破烂都是一块三一斤。” “这些钢筋完整弄下来就能送工地,现过现换钱。至少这个数。” “这些钱,够我娶老婆了。你说值得不?” 大老熊不说话,依旧背着手看着金铎:“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对!” “就是这么个理!” 金铎大咧咧叫着,血脸狞怖满是得意。 “今天你把他们打跑了,万一明天又来一群比今天这伙人更残暴的,你又怎么办?” “谁抢老子钢筋,老子就跟谁玩命!” 金铎手里抓起一把青苔紧紧攥着状若疯狗嘶声叫道:“老子在山上死过多少回了。早把这条命看透了。” “杀一个保本,杀两个赚一个!” “反正老子活着都是浪费空气死了也是浪费土地。该老子的东西,老子就要拿!” 这些蛮话横话落在大老熊耳朵里,大老熊竟然咧嘴一笑,朗声说道。 “你别坐那。那里死了很多人。” “老子连死都不怕,还怕死人?” 金铎用力吐了口血沫子出来,视死如归的眼神落在大老熊眼里,让大老熊冰冷无情的眼睛有了一丝色彩。 “跟老子一样,一根筋的傻逼!” “疯狗!” “错。” 金铎咬着牙狞声叫道:“老子是天狗!” “疯起来,敢把天都吃了!” “就问你怕不怕?” 金铎咧嘴笑起来,又点上一支烟,右手缓缓抬起扔出一支烟。 那烟在空中划了个抛物线,正正甩在大老熊身前。 金铎的手劲拿捏着极有分寸,只是那头大老熊却是笨手笨脚,双手在空中接连舞动好几下直到蹲下铁塔般的身子才将那烟接住。 看着那断成数截的香烟,金铎忍不住嗤笑出声,抬手又将手里的烟盒扔了过去。 那烟夹在大老熊手里就跟火柴棍一般,叼着烟的大老熊一口气就去掉半截香烟。 “得!” “抽你一支烟,老子救你一命。” 阔步上前来,大老熊不由分说揪住金铎衣领就跟抓小鸡那般抱在怀里,扭头走回进出口公司岗亭。 230 我买 一把将金铎扔在岗亭椅子上,嘴里叫了句等着,大老熊便自进了家属区。 没一会再出来,大老熊拎着个大包砸在金铎跟前,三五几下扒掉金铎衣服,跟着就是一通狂虐。 酒精不要钱的往金铎头上倒。 擦去满头的血,大老熊微微一愣沉声叫道:“头上的伤怎么回事?” “上个星期二,北门,被人打了。” 大老熊微微闭眼半响轻声说道:“又是为了抢地盘?” “嗯。” “grd。” 大老熊忍不住爆了句粗口:“你他妈真是命大嘞。挨了这么重居然这么能挺。” “以后少跟人打架。你没练过。迟早完蛋。” 金铎嗤之以鼻:“只要能挣到钱,死也值得。我可没你们进出口公司人那么好命。坐着就能拿工资,年底还有奖金。” 大老熊轻哼出声,先给金铎缝了伤口,又给金铎正骨擦药酒。 “你小子打架太弱。不过,够狠!” “对老子胃口!” “抗打击能力也不错。挨了那么多下竟然骨头都没断一根。要是再年轻十岁,老子一定招你!” “养好伤以后过来,老子教你几招。保你以后……” 说到这里,大老熊便自住口。 “跟你学?算了吧。你连烟都接不住。” 大老熊随手一捏金铎肩胛骨,金铎身子立刻歪到一边,嘴里发出濒死的粗吼。 “先前的话作废。你别跟我学功夫。” 顿了顿,大老熊轻声说道:“老子的功夫用来杀人。你学了去,害了你。” 金铎不屑一顾叫道:“吹牛逼!” 啪的下,金铎就被大老熊扔垃圾丢了出来。 跟着出来的,还有一套衣服和一个大口袋。 金铎龇牙咧嘴爬将起来,赖在门口不动,半响从包里摸出一包华子递过去嘶声叫道:“帮个忙。” 比熊掌还有肥厚的巨手探出,接过金铎的烟:“放心去!” “钢筋是你的!” 金铎嘿嘿笑起来沙哑的声音多了分颤音:“卖了钢筋,我送你条好烟。” 岗亭里,大老熊转过头冷冷瞥了烟金铎,木然叫道:“一条不够。” “要两条!” 打了这一场架,收获不小。但也让金铎的计划再次滞后。 在家里修整了两天,熬制调制特效药采用一切可行的办法全力治伤。 等到脸上的伤消得差不离,金铎立刻出门。 倒数的时间就像是无间炼狱里鬼老六的鞭子,每一秒就会抽打在自己的身上头上,痛得自己连叫都叫不出声。 心焦如焚的金铎挺着身子直奔那地方,却是站在远处迟迟无法靠前。在那里守了中午近十二点依旧没有等到人,金铎慢慢站起就要回家。 没走两步,金铎却是停住脚步,扭头侧望。 顿了几秒,金铎迈步走了过去。 这是一家规模不小的典当行,上下二楼,足有上百平米,从外面看进去装潢装饰富丽堂皇。 店子里的摆设也是极为考究,柜子里的物品大多数都是非常高端的东西。即便是在外边也能清楚感受到那扑面而来的豪气。 刚到典当行门口,正遇见有女员工抱着几个纸壳出来让扔垃圾桶。 而早就守在垃圾桶旁边的拾荒老人立刻就冲了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金铎抬手就抢了个文玩盒在手。 那女员工狠狠瞥了金铎一眼,又是鄙视又是憎恶,嘴里更是没好气痛骂出声:“好手好脚不去打工挣钱跑这来当乞丐讨口子。” “也不害臊!” 将剩下的纸壳子递给那年老拾荒者,那女员工又给了金铎两个冷眼。 金铎低着头让过女员工,转身摸了五块钱给拾荒者,一瘸一拐走进典当行。 典当行里摆着不少椭圆形展柜,每一个展柜都有专人做守。展柜中当品也相当丰富。名烟名酒、名表、古董、玉石、名贵家具应有尽有。 最叫人瞩目的是烟酒柜,尤其是香烟。 现在的香烟正是最疯狂的时候,尤其是奥运临近,各个大厂纷纷推出各种天价香烟,价格一条动则就是上万到数万不等。 抽一支烟,一克黄金就没了。 展柜中的香烟有些是金铎小时候听过的老牌子,有的却是听都没听说过名字。 今天金铎穿的是最好的衣服,即便如此,这一身衣服在典当行这些嘴巴毒眼睛尖的女子眼里也是毫无价值,就连多看金铎半眼兴趣都提不起来,更别说有人来招呼。 金铎也不需要人搭理自己,漫步走到酒柜柜台指着其中一瓶酒开口说话:“麻烦,给我看看这个酒。谢谢。” 正在煲着电话粥的漂亮女员工斜眼给了金铎一个白眼没好气叫道:“哪一瓶?” “熊猫那瓶!” 漂亮女员工回头看了看冷冷叫道:“一万块一瓶。你买得起不?买不起我不给你拿。” 金铎看上的酒造型非常独特。 那是两只母子大熊猫造型的酒瓶。 酒瓶为瓷瓶,母子熊猫黑白分明憨态可掬,小熊猫嘴里叼着跟翠竹,母亲怀里还抱着一根三节的竹子。每一节竹干上还有小纂文字。 在瓶座下方还有几排红色的日不落文字。 金铎轻声说道:“上面不是写着死当品七折吗?” “确实是死当品。” 漂亮女员工尖酸刻薄叫道:“买十瓶才有七折。你买得完不?我们有三十瓶。” 金铎眼皮下垂漠然说道:“三十瓶又是几折?” 啪的下,漂亮女员工合上手机冲着金铎叫道:“你要是买得完。我给你五折。” “不过,我们只收现金!” 金铎不再说话,转身走到另外一个柜台。 那漂亮女员工冷笑不止,对金铎翻起白眼蔑视的不行。 这当口,金铎放下手中文玩盒轻声说道:“这个文玩盒里边的玉人在哪?我买!” 守柜台的女员工对金铎更是没好脾气,嘴里阴阳怪气叫道:“对不起先生,我不晓得你在说什么?” “请你说普通话!” “这个文玩盒里的玉人,我要买!” 金铎神情平淡,声音更是平和。 “哦!先生。你要买玉人啊。” 女员工拖长音调抱着手曼声叫道:“不好意思啊先生,那个玉人锁保险柜了。我们没权利拿给你看。” “你要是真想买的话,就先把那三十瓶酒买了。那个玉人我们免费送你。” 这话出来,酒柜女员工和眼前的女员工格格笑个不停。那嘲笑嘲讽毫不保留直扑金铎。 “行!” “我买!” 金铎轻然吐口。 眼前女员工愣了愣,尖酸刻薄的瓜子脸上尽是不信。 231 小国医 隔壁酒柜女员工轻轻挑着指甲尖声说道:“先生,你带得有这么多钱不?对面就是银行,你还是先取钱去吧。” “二十一万,你先看看你银行存折上有这么多不?” “别多数了三个零啊。” 噗哧一声,两个女员工又笑了起来。 金铎淡淡说道:“这么大个典当行,不能刷卡?” 女员工只感觉一道黑光闪现,一张黑卡轻飘飘落柜台上。 女员工低头一看,眨眨眼,顿时间笑容顿时凝结。 黑卡! 工商黑卡! 最高等级用户! 身为典当行的员工,这种顶级黑卡自然还是有所了解。 不过,当女员工看到那黑卡上八个八的尾数时候,丰满的娇躯悄然挺直,脸都白了。 这种最高等级的黑卡一般只有十六位数字。十六位数字中就有八个八。那是什么级别的用户? 至尊!? 即便是见多识广的女员工,在这一刻也被生生吓得抽冷气。 “麻烦快点。我赶时间!” 女员工娇躯猛抖,再抬头起来的时候,已然是换上了一幅最谄媚最温顺最妩媚最勾引的笑容。 嘴里一口气叫出几十个好字,慌不迭往后就跑。 骤然间,穿着十厘米恨天高的女员工硬生生刹停脚步,转身过来先给金铎倒上茶水,双手恭恭敬敬呈送到金铎跟前。 深深鞠躬的那一瞬,女员工直接扯开自己衬衣的扣子! 这一幕出来,典当行里所有女员工全都看呆了。 等到那女员工从楼上下来,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只见着金铎身边围满了同事。一个个搔首弄姿风情万种撒娇挑斗,直把那女员工气得七窍生烟。 拿回玉人,平静刷卡扭头就走。 就在这当口,典当行门重重推开。一位少妇急匆匆进来到了前台,递过来一张照片急声问道:“请问今天有没有人过来典当这个小玉人?” 金铎扭头静静说道:“瞿姐,大哥玉人在我这。” 少妇侧首回望,初始一怔,惊奇叫道:“小劳。你怎么在这?” “大哥的玉人在你那?” 金铎平静点头,举起手中破旧的文玩盒:“我拿回来了。” 几分钟后,身后十来个女员工捧着特制的盒子款款出门将母子熊猫酒恭恭敬敬放在金铎的三轮上,立刻站成一排深情款款凝视金铎走远。 等到金铎走后,这群女员工们立刻开始了撕逼大战。 “两次都是遇见你解围。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你。” “上次草堂出来,你就没了影。这回可算逮着你了。” “你和大哥真是有缘。要不是你,这个玉人怕是寻不回来了。” 有瞿晓彤坐在三轮上,整个巴蜀戒备最森严的大院毫无防备为金铎打开。一路过来,不少人看到三轮上的瞿晓彤径自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等到看清楚真是瞿晓彤之后,众人露出最奇异的表情,却是不敢多看第二眼。 “坐我三轮让瞿姐掉价了。” “什么掉价不掉价啊。当年南边我做护士长,受伤的战士担架抬不动,那时候我做梦都想有辆三轮。能救多少战士的命。” 坐在金铎旁边,一只手逮着把手,英气勃勃的瞿晓彤侃侃而谈,还不忘跟路过的熟人打招呼,更是惊掉不少人下巴。 “你这三轮太颠了啊。回头我出钱给你换一个。” “这事就这么说定了啊。你别跟我客气。” “再给你配个通行证,以后找鸿光和我都不用再登记。” “到了!” 张鸿光的家是中式风格的别墅,面积不算太大,但也不小。 这对于他来说,是标配! 这栋别墅最大的特点就是前门没有花园,上阶三步就是个面积超过二十平的大廊台。 廊台上也没有什么植物花卉,简简单单一个摆了个鞋柜在那。旁边还竖放着几把黑伞。 推门进来,装修古色古香,家具那些个摆设也是相当简朴,根本没有那些花里胡哨的各种多余物件。 偌大的客厅沙发就那么几座,一尘不染。边角摆着几盆兰花,为古朴厚重的客厅平添了三分的清雅。 正中倒是挂着一幅八尺书法。 “无欲则刚!” 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字画。 整个客厅像极了上世纪八十年代的风格,给人一种时光倒流的感觉。 “鸿光在书房,天都那边来了很重要的客人。一时半会完不了。” “先别忙坐啊。小劳。跟我来。” 金铎微微一愣平静点头跟着瞿晓彤去了后院。 别墅后院是一个超大的花园。花卉植物就那么可怜巴巴的十多株。还是极其稀松平常的那些种类。看上去相当简陋。 院子里有个现在刚刚流行起来的阳光房。看着很是新潮。 “你要抽烟的吧。只管抽,别介意。” 到了阳光房不远,瞿晓彤停了脚步:“国医孙老的孙子在给大哥看病。我们等下。” 金铎站在原地,抬眼望去,心跳一跳,目光悄然收紧。 那阳光房内正坐着一个超级大帅哥,自己竟然认识! 那天四鹏居外,就是这个人叫停自己,一口道出自己身上揣着的陈皮和安宫牛黄丸! 姓孙? 国医孙? 是他! 孙羽涅! 孙羽涅就蹲在地上,双手逮着张鸿光大哥双腕,眼皮轻垂如同老僧入定。 张鸿光大哥却是坐在一张大书桌前边的藤椅上,脑袋无力的歪搭到一边,似乎睡得很香。 张鸿光大哥的气色很是不好。 比起上次草堂古玩城来,老大哥不仅瘦了黑了,脸上还没了那股子的精气神。眉宇间多了几分说不出来的憔悴。 饶是在沉睡,老大哥嘴皮依旧在不停蠕动,似乎在说着梦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这当口,孙羽涅长然起身,抓起老大哥右手平平伸直。五指平探下去,如同按钢琴键那般,五根手指逐一摁下去准确无误摁着老大哥的寸关尺三处。 除去寸关尺三处之外,孙羽涅的小指也搭了上去,而他的拇指同样平放在老大哥手腕的温溜穴处,又复进入老僧入定状态。 突然,金铎目光收紧。 让金铎吃惊的不是孙羽涅的把脉手法,而是在老大哥的手上,赫然绑着一根绳索。 “瞿姐。绳子?” 瞿晓彤有些难为情,闷了几秒无奈说道:“鸿光叫绑的。” 脸色黯淡,瞿晓彤低着头轻声说道:“大哥病发得比以前厉害。” “以前大哥还知道玉人不能卖,现在……” “这个玉人,跟了大哥好多年了。大哥连睡觉都放在枕头边的。” “协和专家会诊过……” “大哥的病……快要撑不住了。” 顿了顿,瞿晓彤低低说道:“鸿光和我都也都不愿意送大哥去医院。” “大哥当年统帅千军万马,他自己有脸有皮。去了医院,我们也见不到他了。他也没那脸活了。” 232 不用去潘家园 “大哥,他连玉人都卖了。肯定也是想到那一天。” 瞿晓彤说话直率,话音听不见半点悲伤。足以说明瞿晓彤同样也是经历过生离死别的人。 金铎默默点头,静静看着孙羽涅给老大哥把脉。 没多久,孙羽涅把脉结束,伫立老大哥身畔冥思苦想。半响过后,孙羽手写方子开药。 这一写又写了好些个时候。期间孙羽涅不停在便签上涂涂改改,便签纸撕了一张又一张。 到了最后,孙羽涅露出几分的不淡定。又给老大哥把脉数次,反反复复来来回回折腾好些时候。 隔着老远都能清楚感受到小国医的焦躁。比少女还要娇嫩的脸上泛出苍白,还有紧拧成川字型的眉宇,叫瞿晓彤忍不住握紧了手,暗里为自己的大哥担忧不已。 不一会,孙羽涅似乎做出了重大决定。 放弃开方的他叫助手取出一套毫针,消毒过后即刻为老大哥下针。 看到那套毫针的当口,金铎悄然眯起眼睛。难得的心跳减弱。 孙羽涅为老大哥做的是头针。 头针疗法是在上世纪七十年代以后才开始在全国推广。但在之前的两千年时间里,老祖宗们就已经对头针有了高深的研究和实践。 黄帝内经就有关于针灸的详细介绍和方法。 第一针孙羽涅下的是老大哥的百会。这是治疗精神类疾病必灸的穴道之一。 中规中矩! 第二针,孙羽涅下的是印堂。这是治疗抑郁症必灸的穴道。 当看到孙羽涅下第三针的时候,金铎嘴角轻撇,眼皮半垂。 第三针,小国医下的是人中穴。 也就是这第三针让金铎对孙羽涅的针法再无兴趣。 在等待孙羽涅扎针的间隙,金铎也从瞿晓彤那里获知老大哥病发原由。 “走吧。先去见鸿光。” “等小孙国医做完针灸再来见大哥。” “大哥这些天都在念叨你这个小弟。” 瞿晓彤倒不是那种大大咧咧的女子,她的性格不拘小节。这从他塞给金铎苹果却不给金铎拿刀就能看出来。 这也是把金铎当成自己人的表现。 期间闲聊时候,瞿晓彤还问起那天金铎和沈云岭的事。 当时瞿晓彤也在陪同人员中。虽然是后来错过了不少精彩,但后面的事同样也叫瞿晓彤拍案惊奇。 “问你个事。不方便你可以不说。” “瞿姐你问。” “你和王睿澜又是怎么认识的?我没那意思啊。就是好奇。” 看着瞿晓彤面上无所谓眼睛里却是藏不住的八卦烈火,金铎低声回了一句:“王小姐有过交代。那事,叫我忘掉。这对我不是坏事。” 瞿晓彤莹亮的眼眸亮了起来:“你救她的时候,碰过她?” 这话里的意思很有信息量,金铎倒是一脸平静:“我考资格证,王小姐帮过我忙。” “哼。就是想装不认识。自视清高,跟他妈一个德行。” “你要是没出息,这辈子她都不会再跟你有交集。帮你忙也就她一个电话的事。” 顿了顿,瞿晓彤饶有兴致看着金铎:“干你们这行,是不是经常捡漏?” 金铎平静点头。 “有机会到天都,也带姐去潘家园帮姐捡漏玩。” 金铎抬头起来轻声说道:“不用去潘家园。有个漏就在瞿姐家里。” 当即瞿晓彤就直起身子好奇问道:“我家?在哪?” 金铎指着角落里一盆兰花。 “怎么了?” “你喜欢这兰花?” “不是吧。这兰花……” 金铎起身到了兰花前轻声说道:“瞿姐,这兰花是别人送的?” 瞿晓彤点头:“我看着挺好看的就留下了。” 金铎回头说道:“这是大唐盛世。” “什么盛世?兰花还有名字?” “大唐盛世!” 金铎轻声说道:“这种兰花非常贵。宝岛省培养出来的,国内就引进了那么几株。” “有多贵?” “那天我和瞿姐偶遇,草堂之春会馆拍了一株。两百六十万。” “这么贵!” 瞿晓彤皱起眉头,但脸上却没有被二百六十万这个数字吓到。 忽然,瞿晓彤冷哼出声:“我就知道。” “怪不得找人来说情。说什么不知者不罪。” “小劳,你还记得那天在草堂古玩市场,那个打大哥的男人不?” 金铎点头:“他送的花?” “哼。要是他送的,我还不会想到有猫腻?” 顿了顿,瞿晓彤微微抬眼,目露一缕厉色:“打主意都打到我瞿晓彤头上来了。真当我瞿晓彤来锦城只是探亲?” 顿了顿,瞿晓彤轻声说道:“小劳谢谢你。你又帮了我们家一个大忙。这些人我下来再和他们计较。” 约莫十多分钟后,楼上传来动静。张鸿光陪着四五个人走下楼来。 张鸿光的脸色相当凝重,挨着的两个人面容也没好到哪儿去。 旁边靠着墙和跟在身后的随行和秘书也全都低着头。 “鸿光,看谁来了?” 楼梯上张鸿光循声望下来,眼神悠动露出一分惊喜:“小劳!” “你可算是舍得来家坐了。” 金铎长身起立慢步上前,颔首致礼:“不请自来冒昧打扰。请鸿光老总见谅。” 张鸿光一把握住金铎手笑着说道:“说这话就见外了。你是大哥认的小弟也是我的小弟,来这里就是回家。” “浚溢老总,这位是我大哥认的小弟。小劳。” “小劳。这是王浚溢王总。” 站在金铎面前的中年人看上去径自比金铎大不了多少。颧骨高耸英姿勃发,即有文臣的儒雅,也有武将的英武。 一双飞龙眼威仪有神,一张国字阔脸正气凛然。 只是这个人的表情非常冷峻,眉宇间中虽然已经将桀骜收敛到极致,但依然有几许的阴鸷和森冷透出。 阴鸷是嫉恶如仇,森冷是铮铮铁骨。 这个人来头不小。 从他和张鸿光的座次就能看得出来。 张鸿光明明是主人,但坐的却是客位。王浚溢虽是客人,但坐的却在张鸿光的右边。 “见过王先生。” 王浚溢低头看了看金铎手,抬手握住金铎手轻轻摇了三下便自松开。不咸不淡看着像是在敷衍。 不过在松开手之后,王浚溢的眼睛却是不离金铎的脸。精厉眼剑锋芒毕露直刺人心,叫人不敢与之对视。 “小劳可是全国第一个高级鉴定师。我大哥走失,幸亏遇见小劳解围解危。” “是嘛?玉人也是小劳赎回来的?” “感谢你啊小劳。中午就在家里吃饭。就这么说定了。陪我和浚溢老总喝两杯。” “给浚溢老总讲讲,狮子国李先生是怎么挖你的。你又是怎么回的?” 金铎轻轻颔首低声说道:“玉人得而复失也是凑巧。今天贸然荣登鸿光老总三宝殿,是有事要请鸿光和瞿姐帮忙。” 瞿晓彤笑着说道:“小劳你这就是见外了。有什么……” 张鸿光微笑摆手当先坐下:“先吃饭。下午我陪浚溢老总去办事,你就陪大哥。什么事我回来再说。” 金铎正要回应,旁边王浚溢朗声说道:“还是让小劳先说说他的事吧。” 王浚溢一屁股坐在独立沙发上,缓缓从包里摸出不过十块钱一包的烟来点燃:“今天中午就喝小劳送的五粮液。” 抽一口烟,随手抖在烟灰缸,王浚溢翘起二郎腿,威仪重重的脸上肃穆超然。 瞿晓彤愣了愣,目光顿时投向旁边茶几。 233 这个世界永远只能靠自己 在那茶几上,摆着整整三十瓶熊猫母子酒。 张鸿光随意看了看那些酒,笑着问道:“小劳。这是你带的酒?” “是!” 张鸿光目光微凝转向王浚溢:“这酒很贵?” “我没喝过。” 王浚溢翘着二郎腿悠然喝着茶淡淡说道:“我就只知道这酒有二十多年了。还是出口的。现在,国内几乎绝迹。国外有这酒的都舍不得喝,全都摆家里当文物古董收藏。” 王浚溢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金铎:“是吧小劳。” 金铎默默点头,表示默认:“浚溢老总好眼力。” 王浚溢神情肃重淡淡说道:“那你说说这酒现在多少一瓶?这我还真不知道。希望你这个大鉴定师给我普及下。” 金铎面容冷峻轻声开口:“八十年代五粮液熊猫抱竹出口版。现在市价,不会低于五万一瓶。” 王浚溢依旧看着看着金铎没挪动过视线,表情一如既往的威穆滔滔:“这里有多少瓶?” “三十瓶!” 王浚溢眉角轻展,又抖抖烟灰就跟审犯人那般轻漠肃杀:“一百五十万的见面礼,你准备找鸿光老总办什么事?” 不轻不重直来直去的话犹若火箭弹那般炸开,碎片四射,打得金铎千疮百孔。 瞿晓彤收敛笑容,斜里瞥了王浚溢一眼没好气说道:“王四哥。你也太小瞧小劳人品了。这些酒都是小劳在典当行捡的漏。三十瓶才花了十五万对吧小劳。” 王浚溢一张脸轻漠肃冷,微微一笑:“晓彤同志的意思是,这个礼只值十五万。” 瞿晓彤脸色一沉,罕见的露出一分惧色,却是没敢冲着王浚溢开火。 反过来照着金铎就是一通痛斥:“小劳我说你这个人怎么也学会蝇营狗苟了。把我们当什么人了?” “不是我说你。你以后少给我跟你张哥整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这酒,你自己拿回去。” 厉声呵斥金铎一通,瞿晓彤忽然话锋一转:“当初你救了小睿澜,人家不还是违反了原则帮了你。” “你救了我大哥两次,于情于理,我们都应该感谢你。” “有什么事,当着王四哥的面,直说好了。” “他说能帮我们就帮。不能帮,不是还有小睿澜嘛。” 说到此处,瞿晓彤拖长语调带着几许嘲讽几许揶揄,还有几许的愤慨:“小睿澜帮不了你,不是还有王四哥吗。” 唰的下,一道凌厉的眼神自王浚溢眼睛射出打向金铎:“你就是劳改犯?” “是你给我女儿处理的毒伤?” 任任何人都不会想到,眼前这个威仪肃重的男子竟然是王睿澜的父亲! 金铎端着沙发青松挺直淡淡说道:“举手之劳。王先生不用挂齿。” “什么举手之劳?” 瞿晓彤半开玩笑说道:“你那可不是什么举手之劳的事。你救的,可是四条鲜活的命。” “还有……好些人的铁王座。” 瞿晓彤一口气说完这话,似乎出了一口恶气。伸手拿了个苹果,双手一掰硬生生掰成两瓣。递了一半给金铎,毫无顾忌自己啃起另一半。 慢慢地,王浚溢放下二郎腿掐灭烟蒂摁着双膝起身主动向金铎示好。 “谢谢你,小劳。” “我代表王家感谢你。” “真心诚意!” 说这话的时候,王浚溢目光柔和,面色舒缓,声音也难得的有了一丝人味。 金铎默默起立,挺直如枪阳煦山立:“王先生不用谢我。王小姐福星高照吉人天相。就算我不出手,王小姐也会平安无事。” 王浚溢目视金铎,精厉眼瞳锋芒尽敛,森冷眉宇破天荒有了一分暖意,轻声说道:“我收回刚才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没事。” 金铎木然说道:“我倒是要感谢王小姐帮我的大忙。” 说完这话,金铎向张鸿光颔首:“鸿光老总,我还有事。不打搅你会客。瞿姐再见。” 瞿晓彤腾的下就站起来,沉着脸叫道:“小劳你说什么呐。这里是你的家。你给谁再见。给我坐下。” “坐下!” 金铎木然退后一步,僵尸脸上现出从未有过的决绝,嘴里却是轻描淡写说道:“瞿姐别碰我。” 瞿晓彤手停在半空,瞬间眼眶就红了,低吼出声:“小劳!” 这当口,一直沉默的张鸿光轻声开口。 “当着浚溢老总的面,我表个态。” “我张鸿光三十多年没收过任何人的东西。今天我破回例。你的酒,我收了。” “你的事我给你办。” 这话如果从其他人嘴里说出来就是个笑话,但从张鸿光嘴里冒出来,那就是一言九鼎,义薄云天! 这一刻,就连王浚溢也露出一抹动容。 金铎轻然颔首,平和从容淡然如风:“谢谢鸿光老总好意。我的事不大。我自己解决。” 张鸿光慢慢起身,犹如一尊神像肃穆威然:“你救过我大哥,于情于理,我都该给你办。你说。” “谢谢鸿光老总好意。就当我没说过求你的话。” 这当口,王浚溢上前一步朗声说道:“小劳。你留下。我跟你说几句话。” “不用!” “王先生日理万机。不耽搁你宝贵时间。” 说完,金铎扭头转身,手一抄,三十瓶熊猫抱竹名尽收一处,昂首挺胸步出客厅。 出了大院,金铎的脸阴得可怕,犹如濒死之人。 无间地狱十一年九死一生生不如死的苦痛折磨让金铎明白一个道理。 这个世界谁也不能依靠。唯一能靠的,只有自己。 自己曾经做梦都想要搭上张鸿光的线,但在今天却是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满盘皆输。 金铎不怪任何人,只怪自己! 回到人世这么久,自己在不知不觉间也沾染到人世中的陋习。 这一刻,金铎又想起七疯子揪着自己耳朵的怒吼。 这个世界,永远都只能靠自己! 慢慢地,三轮的速度快了起来。眼前的场景渐渐变幻被无间地狱的场景取代。 第二层寒冰炼狱的冻彻骨髓,第三层毒蛇炼狱的万蛇嘶噬,第四层荒原炼狱的无尽折磨,第五层地狱整整三年不会说话…… 234 所有时空伴随者 还有那些换着花样摧残虐待自己的老怪物在这一刻也活了过来,就在自己身边咆哮嘲弄又变成厉鬼嘶咬啃噬自己。 再有七天,四鹏居就要被拆! 没了张鸿光,自己后续计划就无法再进行。拿回四鹏居已无法指望。 这一刻,金铎是如此的绝望。绝望到了极点。 自己把任何情况都算计到了进去,也把所有前期所有计划全部做得完美无瑕,但自己怎么都没算计到,自己竟然倒在绝不可能的张鸿光这一关上。 金铎其实可以留在张鸿光家,张鸿光也给了自己承诺。 但金铎最终还是走了出来,自己硬生生把这条线斩断。 自己的尊严容不得自己做出这样的事! 猛地下,金铎右手一紧。加了一组电瓶的三轮车陡然加速,直直冲向前方。 视野尽头,有两个人正在拦卡执勤。 金铎目光中杀机暴起,毫不犹豫把着三轮笔直撞了上去。 轰的下! 一个执勤员在关键时刻扑到两边躲过时速高达六十公里的加重三轮。而另外一个执勤员却是躲闪不及被三轮直接撞飞四米开外,接连在地上翻滚了七八圈才定住。 哐当! 一声巨响! 三轮余势不减重重撞在执勤车上,当即那车门就瘪了下去。 “你是怎么开的车?” “给我下车!” “下车!” 执勤员来要揪紧下车,金铎反手过去一把掐住执勤脖子。 手腕一顿劲气一吐,那执勤当即就张大嘴,脖子通红,眼睛高鼓,双手死命击打金铎,却怎么也无法挣开金铎钢钳! 金铎目光如刀,杀意冲霄。再一吐劲。那执勤眼球暴凸,喉咙管艰难蠕动,发出嗷嗷待死的野兽哀嚎,脖子额头根根青筋爆鼓,双手却是松了下来。 就在执勤即将被掐死的那一秒,金铎一下子松了手。 那执勤轰然落在地上,瘫坐烂泥,张大嘴不停咳嗽,整个人都没了人形。 “你他妈疯了!” “疯子!” “敢杀人。抓起来。抓起来。” 没两分钟,路中交岗上的特勤就跑了过来,跟着巡逻特勤也在随后赶到。 两个特勤上来抓住金铎肩膀逮着金铎手腕就扭,但金铎却是纹丝不动。有个特勤急了,一手打在金铎脖子顺势就要将金铎往后摁倒。 金铎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任由对方施为,对特勤的叱喝充耳不闻无动于衷。 那两个特勤用尽九牛二虎之力也没将金铎放倒也是暗地骇然。 没一会,两台特勤车刹停,下来七八个特勤一拥而上。搬的搬腿,摁的摁胸,然而,金铎就如钢铸的神像牢牢站在原地,脚下如生根了那般。 突然间,金铎咧嘴一笑,全身劲气消散。 啪嗒! 金铎重重倒地,身上压了五六个人。两个特勤将金铎的手往背后扭,上了铐子。 金铎不再挣扎,心头却是生起一阵解脱。 到了地方没有任何二话,金铎就被扔进一个单间。 金铎这一刻,金铎突然生起一种熟悉的感觉,安安静静坐在地上闭上了眼睛。 刚刚那一出,是自己故意做的。 目的就一个。 自己要把自己送进去! 只要把自己送进去,接下来就是曝光自己! 金铎要曝光自己身份,曝光自己是逃犯,曝光十一年前的灭门案。 最重要的,曝光那座水电站! 只有这样做,自己才有一线生机保住四鹏居。 唯有这样做,自己才有那千万分之一的机会保住四鹏居。 按照程序,金铎曝光自己是逃犯以后,立刻就会有人将自己的笔录上报。 如果程序无误,在笔录上报之后的十分钟后,这份笔录就会传真到更高一级部门。 跟着笔录会逐级上报,直至,天都最高层。 如果金铎预料没错,最多四十分钟以后,将会有一群荷枪实弹的重装特勤来接管自己送往最近的兵地关押! 期间、接触过自己的任何人哪怕他是唐宋元和顾颜冰、哪怕他是侯晋宬候婉清或者那神秘仙男、哪怕他是孙雨新哪怕他是张鸿光,哪怕他是刚刚认识的王浚溢…… 但凡是接触过自己见过自己的任何人…… 包括林姐,包括王睿澜,包括周桉如,包括瞿晓彤…… 更包括柒敏敏! 都会按照最高程序隔离或监视! 一旦发现有人出境,立马扣押! 哪怕他是王浚溢,哪怕她是柒敏敏! 笔录上报后最多四个小时,有一拨人会乘坐最快的专机抵达锦城。 那拨人,是神州最牛逼最神秘最恐怖却又查不到任何信息的人。 那拨人中,不定就有自己认识的人! 也许,那个人也在其中! 如果那个人在的话,自己就会求他一件事。 他肯定会答应! 因为,他欠自己的一条命! 当这拨人接手自己之后,自己将会被戴上从未有人见过的重型刑具押送自己上军机直飞某处任何卫星都照不到的地方。 最迟九个小时后,自己从水电站回到锦城的一切行踪和路线将会被全部捋清! 最迟十五小时之后,清除计划开始! 从自己从水电站逃出来的那一刻算起,所有自己经过的每一寸地方都会有人前往查证。 天空上所有的卫星都会调出自己行进过的路线进行佐证! 自己回到锦城每一天的行动轨迹走过的任何一个地方都会有专人负责查证。 还有,自己到过的每一个地方所存在的所有时空伴随者都会列入甄别目标! 接下来的事,自己无法再预测下去。 那已经是超过了自己的认知范畴! 不过,四鹏居绝对能保住! 没有人敢动四鹏居一砖一瓦,一草一木! 四鹏居内所有的一切,一切的一切,哪怕是一粒灰尘,都不会有人敢动! 这就是金铎的计划! 为了保住祖宅,自己把自己曝光! 唯一的好处,就是保住四鹏居! 但这样做的后果,金铎无法预料。 自己无法确定能将当年灭门案所有真相全部挖出来! 无法确定指望那群人会帮自己找出当年灭门案的凶手! 更不能期待那群人会将幕后真凶揪出来! 还有! 如果曝光自己,那爷爷死之前交代自己的事,自己将会永生永世无法完成! 那件东西,将会永生永世无法被找回! 那件东西,将会永埋地底,永诀尘世! 但金铎没有选择! 金铎太弱太弱! 为了保住四鹏居,金铎只能做出这样的选择! 235 孺子可教 保住四鹏居,这是金铎毕生的梦想,是金铎对着日月苍天发过的血誓,是支撑金铎在那无间地狱活下去的唯一的生存动力! “爷爷对不起。铎铎完不成你的遗言!” “爸爸妈妈,奶奶,铎铎没用。为你们报不了仇了。” “米米……小妹,哥哥,下去陪你。有哥哥在,没人再敢欺负你。谁敢欺负你,哥哥就把他炼魂!” 金铎神情清冷,没有担忧没有挂牵,有的只是愧疚和遗憾! 自己知道自己曝光自己的命运! 水电站被地龙翻身淹没,自己成为唯一的幸存者。 运气好,自己会在被榨干完所有秘密之后再次送到其他地方继续永不解密! 那地方或许也有人叫它虞渊,叫它尽余欢,叫它地狱…… 运气不好,自己也就没了! 没了就没了! 本来,早在十一年多前就该没了! 白捡着多活了这几千天,也够了! 能保住四鹏居,自己的心愿完成,死了,也就真正的解脱,可以和家人团聚了。 四十分钟后,房门开启。 映入眼帘的是两个白衬衣黑西裤的板寸男子。 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不过,金铎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 “你叫劳改犯?” 一个板寸头冷漠看着金铎,那凄冷肃杀的声音传到金铎耳畔,径自和那牢头有些相似。 “我叫……” 后面的金字还没出口,那板寸头抬手就解了铐子冷冷叫道:“跟我走!” 无视现场众多敬畏骇然的目光,两个板寸头夹着金铎直接上了一台黑色轿车,绝尘而去。 没多久,轿车突然停下。 年轻的板寸头当先下车开了后车门:“你的手机。” “什么?” 身边的板寸头冷冷瞥了金铎一眼:“有什么要求快说。我赶飞机。” 金铎目光微滞,偏头望向板寸头,惊愕茫然的眼神中带着几许衰败。 板寸头开了手包在烟盒大的笔记本上写下一串号码撕给金铎:“我私人电话号码。” “二十四小时开机。” 金铎有些懵,自己竟然被毫发无伤放了出来。 “你是……” 板寸头的眼神径自比金铎还要冷漠:“浚溢老总说,他欠你个人情。” 一下子,金铎明白过来,身子不禁生起一层鸡皮疙瘩。 板寸头自顾自点上一支烟,看也不看金铎冷冷说道:“浚溢老总已经飞长安。他交代我接你出来。” 声音虽冷,但却盖不住板寸头身上溢散出来的强势和刚猛。 “是王浚溢救了我?” “浚溢老总说,鸿光老总那边不用去麻烦他。有什么事我给你办。” 板寸头说得轻描淡写,但在这一刻金铎径自感受到无间地狱那牢头同样豪情盖天的绝世气势。 “我办不成的,浚溢老总给你办。” 顿了顿,板寸头低头看了看腕表淡淡说道:“是蓝家还是顾家?” 板寸头根本不看金铎,似乎就在自言自语。 “顾家不足为虑,不值得我出手。” “蓝家老大蓝海生稍微有那么点份量。” “他妹子蓝海凤嫁了个好男人。可惜早死了。剩下个名声还挂着。虽然有点麻烦,但也就那么回事。” “说吧。是敲警钟还是绝后患?” 板寸头的话说得轻描淡写,但在金铎心头却是掀起泼天狂浪! 金铎眼皮轻垂,默默下车。 “麻烦转告王浚溢王老总,我救了王小姐,王小姐也帮了我……” “两下两清,互不相欠。” “以后,我不会和王小姐有任何交集。” 板寸头歪着的脑袋慢慢扭转,第一次正眼看了一眼金铎,抿着叫道:“孺子可教!” 车门关闭,绝尘而去。 抱着鱼死网破的决心却是稀里糊涂又被救了出来。 命运给金铎开了个最致命的玩笑。 看着地上摆着的三十瓶熊猫抱竹五粮液,伫立原地沉默好久,深吸一口气,金铎慢慢抬头捏紧拳头。 直到这一刻,金铎才深深体会到自己有多么的渺小。 渺小得仿佛就像是一只大海里最微不足道的水母,最卑微的海藻。 在这个不知名的板寸头的眼里,占据神州半壁古玩江山的顾家和自己一样,充其量就是只大号的蚂蚁。 就连在唐宋元口中被视为洪水猛兽的蓝家,在这个板寸头嘴里,也就那么一坨面团。 而这个板寸头,只是王浚溢的手下! 那么,王浚溢的身份又高到何等地步! 无法想象。 只是可笑的是,王浚溢以为自己求张鸿光,是因为蓝家和顾家。 王浚溢肯定早就打听过自己,肯定知道顾家和蓝家跟自己的那些恩恩怨怨。 他心里必然以为,蓝家和顾家会对付自己。 太他妈戏剧。 暗里苦笑的同时,金铎也涌起深深的担忧。 这个世界上,能把灭门案抹得干干净净的,怕是也只有像王浚溢这样的人才能做到了。 自己要什么时候才能拥有这样翻云覆雨只手遮天的权势? 怕是三辈子都没法达到这样的高度。 血海深仇,又如何去报。 自己,太弱太弱。 茫然无助走在街头,金铎都不愿意再回废品站。 这当口,金铎接到电话顿时精神一震,目光燃起无尽期冀之火怒骂出口:“你他妈怎么不早说。” 对着电话那头叫了个地方,拦下出租车直奔希尔顿。 上到六十三楼,重敲房门。 过了足足五分钟,房门才开启。 开门的是一个年轻漂亮身材婀娜的长发女孩。女孩只是裹了一张白浴巾,露出大片的雪白。 上下打量金铎两眼,女孩露出几许轻蔑扭头叫了一声。 又过了三分钟,洪胖子才换好便服出来。对着金铎微微点头曼声说道。 “劳兄弟。劳大师。你来了啊。请坐。” 看到洪喆这幅德行,金铎莫名的心头一沉。 前天在金铎面前还是寻死觅活苦苦哀哀的洪喆此时一反常态,脸上早没了那惶恐不安嗷嗷待死的衰样。 洪胖子身上还带着几许恶心的气味,红扑扑的肥脸写满了惬意和慵懒。 领着金铎到了对门会议室入座,漫不经心摸出烟来随意扔给金铎一支,而他自己却是点上了大雪茄。 “劳兄弟找我什么事?” “我去见了张鸿光。” 洪胖子微微一怔,呵呵呵笑起来懒洋洋问道:“他怎么说?” 金铎目光收紧,平心静气说道:“他不答应。” “嗬!” 洪胖子似乎早就了然于胸的样子,一屁股坐下来双脚搭在会议桌上,胸口接连抽了好几下,满脸的毫不在乎。 “我早就知道……” “他不答应没关系。我现在……解套了。” “哈哈……” 金铎眼皮狠狠一跳,忍不住脱口而出:“过关了?” 236 皇帝出巡 “劳兄弟聪明。” 洪胖子的猪脑袋深陷在柔软的靠枕中,毫不在意将烟灰抖落在地,歪着脑袋斜着瞥瞥金铎,目光里尽是得意的张狂。 接下来,洪胖子喝着功夫茶傲然自得给金铎讲起了自己解套的事。 前天洪胖子跪着哀求金铎帮忙去找张鸿光说情,所有希望都寄托在金铎身上。 不过就在昨天,事情发生了转机。 另外有一个大佬出面帮洪胖子化了杀劫,洪胖子又跟死者家属达成了赔偿协议再把拆迁挖机驾驶员送了进去做了替罪羊。 至此,洪胖子成功解套,安全上岸。 “锦城风水跟我不合,我决定放弃。” “公司我决定卖掉。拿钱走人。” “这个地方,老子永远不会再来。” 听到这话,金铎心潮涌动立刻接口:“要卖多少?侯家那边我给你说合。” “一亿五价格侯翔应该能接受。” 洪胖子悠悠然曼声笑说:“此一时彼一时。一亿五,那是前天的价格。” 金铎忍着性子轻声说道:“洪老板准备要多少?” 洪胖子斜着眼看看金铎,眯着的眼睛中透出几分的精厉,嘴里嗬嗬两声:“劳兄弟不是外人,给你透露个底价也不是问题。” “我现在,要两亿五千万。” 金铎胸口犹如被重锤猛捶了下,面色清冷轻声说道:“不是个大问题。我帮你找侯家少爷再说合。” “嗳。” 洪胖子竖起手指摇了摇:“这只是我卖给其他人的价格。如果侯家少爷要买,那就另当别论。” “说个价。我好去给侯少爷回话。” 金铎木然叫道:“我做人做事讲求有始有终。别让我正中间人为难。” 洪胖子给金铎竖起大拇指,漫不经心指指桌上一个文玩盒:“感激劳兄弟你的帮忙。” “这件东西就当我对你的答谢。” 前天洪胖子给金铎准备了三件礼物,现在桌子就只剩那张齐白石仿朱耷的破画。 “那就请劳兄弟回复侯家少爷。看在劳兄弟的份上,他要这块地,就拿三亿出来。” 金铎眼皮下垂,忍着要将洪胖子扔下六十三楼的冲动,正待组织语言之际,冷不丁的一个桀骜狂放的声音传来。 “你他妈怎么不去抢?” 音落人至,一身西装革履的侯家少爷背着手出现在金铎身后对着洪喆破口大骂。 “洪胖子。你他妈以为老子的钱是大风刮来的?” “这个屁大点地方就敢要我两亿五?谁给你的勇气?” 乍见侯翔出现,满脸横肉的洪胖子有些意外,堆着个弥勒佛的笑脸,一口宝岛腔糯糯软软绅士味十足。 “侯董息怒。两亿五我已经很亏本的啦。从我前期投入到现在,城门洞这个地块我足足砸了三亿进来。” “侯董不信,我可以一笔账一笔账算给侯董听。” “我没那么闲工夫听!” 侯翔指着洪胖子骂道:“你他妈拍的这块地不过一百七十万一亩,转过头加一番卖老子?” “当我是凯子还是冤大头?” “要不是劳哥一再给我说情,我他妈都懒得理你。” “老子好不容易对这块地有点意思,你他妈倒是学会坐地起价了。” 洪喆抽了两口大雪茄,咳咳两声,手指夹着雪茄不急不缓说道:“侯董既然给不起价,那我也没有法子。生意不成仁义在嘛。” 看着洪胖子有恃无恐的样子,侯翔不怒反笑:“少给老子上眼药,你这一套,老子侯家早八百年就不玩了。” “要想解套离场,给老子说话客气点。” 一屁股坐在金铎身边,侯翔招招手叫秘书也送来大雪茄:“钱老子有的是。就看你的表现。” 对面的洪胖子干笑两声,哪有半点昔日对侯翔的敬畏,猛抽一口大雪茄冲着侯翔喷吐过来。 “侯少爷。说话不要这么冲。你们家虽然有钱。但我不一定要靠你们家吃饭。” “这块地卖你要就拿两亿五千万出来。你不要,我也没辙。侯董不买,有的是人接盘。” 侯翔顶着满天烟雾,翘着二郎腿阴测测叫道:“口气这么硬。找到下家了?” “说说看。是鼎盛、三金还是德佳?” 侯翔嘴里的这三家公司都是锦城本土实力超群的大集团。 洪胖子丝毫不在意侯翔凶恶的目光,淡淡说道:“既然侯少爷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那我也不矫情。” “接手我地的,无论实力财力都比这三家更雄厚。” 侯翔冷笑两声狰狞叫道:“你他妈骗鬼啊。比这三家强的,只有……” 蓦然间,侯翔面色一凛。 洪胖子呵呵一笑,慢慢起身:“恭喜你,侯少爷,您,都会抢答了。” 话音刚落,一群人就推门进来。 侯翔回头一看,嘴角轻抽,眼瞳里闪过一抹忌惮之色! 进入会议室的人足有十多个。排场很大气势强盛。光是抱着笔记本的助理就有三个,还有两个文质彬彬一看就是做预算的高工。 另外还有两个又冷又飒的拎包秘书,无论颜值还是身材都是一等一的绝色。 这是一组出类拔萃的精英。相比之下,千亿集团侯少爷的团队也显得有些不上档次。 对方十数人进来各自找了座位入座,各司其职一言不发安静得令人发指。 侯翔本能回头看看自己的手下,立马生起一种货比货要扔的嫌弃感。 关键的关键,对方的老大还没出来。 “侯先生,劳兄弟,贵宾马上就要到来,我就不招呼你们了。” “有机会到魔都,我做东。一定陪你们吃好喝好再玩好。” 洪胖子笑着下起逐客令,眼睛里尽是挑衅和嘲讽。 侯翔肺都快要气炸,重重冷哼起身就走。 洪胖子这个狗杂种果真是找到下家了,而且这个下家来头还不小。 对方的老板可不是一般人物,福布斯赫赫有名的超级富豪。现在正是风头正劲的年头。 虽然财富比不上侯家,但强龙不压地头蛇。侯家这个外来户在对方面前还真没什么多大的优势。 三分钟后,会议室两扇房门被保镖推开,又是一群人轰轰烈烈杀到。 来的人同样不下十个,气质气势更上一筹。就连侯家少爷的眼里也闪耀出几许的艳羡和嫉妒。 跟着,一个年过五旬的男子迈步而来在众人夹道欢迎中步入会议室。 这种排场,堪比皇帝出巡。有过之而无不及。 237 新晋富豪 那男子不过中等身材的个头,头发一丝不苟。面容慈霭,看着就像是邻家大叔般亲切。 看到男子过来,洪胖子立刻迎上去,一张老脸笑成老菊兀还不够。巴结跪舔,阿谀奉迎,那幅嘴脸要多少恶心就有多恶心。 邻家大叔随意和洪胖子握了握手,就像是古时候皇帝接见来朝的番邦异族。 “洪老板,我不喜欢做地产。这块地太小对我来说意义不大。” “要不是我战友替你说话,我是真不想要这块地。” 邻家大叔趾高气扬,洪胖子赶紧点头应承,笑容灿烂不停感谢邻家大叔。 邻家大叔继续说道:“一亿五千万。” “这是我的底限。你愿意卖,咱们马上签合同。” 洪胖子一连说着是不停点头,就跟奴才那般卑微下贱。 路过两人旁边的侯翔气得三尸神暴跳七窍冒烟,对洪胖子恨了又恨,暗里发誓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嗯?” 邻家大叔正说话间,突然瞥见从自己身边走过的金铎。 起初邻家大叔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人,等到金铎走出五米外的时候,邻家大叔立刻扭头过来试探着叫了一声。 “劳先生?” 金铎定住脚步,慢慢回头:“你好王先生。” 邻家大叔眼前一亮,即刻快步走来。到了中途小步换大步,径自带起了小跑。 这一幕出来,现场众人不禁收紧眼瞳。那洪老板一下子就傻愣当场。 侯翔眨眨眼,看金铎的眼神都不对了。 远远的,邻家大叔探出双手,笑容满面,那样子落在众人眼里,径自如此的滑稽。 转眼邻家大叔到了金铎跟前,双手逮着金铎右手,躬身颔首:“劳先生,真是相请不如偶遇啊。我还说等蒋昌林病好出院就让他给您打电话。” “那天李先生跟你的对话,犹如洪钟大吕,至今震耳发聩呀。” “我们在场的神州血脉都以为你为荣。” 说着,邻家大叔重重摇动金铎双手,笑容璀璨,丝毫不吝溢美之词,但脸上却是毫无做作之色。 听到这话,现场众人无不动容。 侯翔咝了一声,觉得旁边的金铎有些陌生。 我他妈才去了菲洲不到半个月,劳哥怎么就成了神州血脉的骄傲了? 吊嗨! 我错过了什么? 李先生? 哪个李先生? 不会是…… 眼前的这和蔼的邻家大叔不是别人,赫然正是那王小崇少爷的亲爹。江湖人称王大善人。 那天展会上,王大善人也在现场。同样看到了金铎的沈云岭的巅峰对决,也看到了金铎和李先生之间的豪情对话。 “王先生过奖。我只是说了自己的心里话。” 平静和王大善人握手客套,不卑不亢神态自若。 “劳先生你在这?” 客套完毕,王大善人随即问起金铎。 “我陪我们侯董过来,想买下城门洞这块地。” 王大善人眼神一动,猛地间看到侯翔,顿时吃了一惊,当即就探出手去。 在南海这个地盘上,无论是谁,侯家都是无法忽视的一股力量。 这种商业场合的应酬侯家少爷早就锻造得无懈可击。 笑吟吟双手握住王大善人的手,身子前倾弯着腰自称晚辈,随口两句话就将王大善人抬到福布斯前十的位置,直把王大善人乐得频频摇头摆手。 三五几句话后,借着侯翔母亲也姓王这层关系,王大善人还真就托大认了侯家少爷做了世侄。 这一认不打紧,三个人就此聊开。径自到了会议室外边休闲桌坐了下来。 这可把众人看得一愣一怔。 随着侯翔少爷一个响指,秘书立刻碰上大雪茄。王大善人轻轻一招手,他的秘书们纷沓而至,不仅端上来大雪茄,外带还有一整套的茶具。 两个富豪的手下们看到自己主子这幅模样,立刻做出相应对策,打电话推迟后续的各种会议和会见外加飞机等着老板召唤。 侯翔和王大善人一见如故,秉着相互吹捧共同进步的原则,那天往嗨了聊。金铎就坐在旁边板着僵尸脸,时不时的应承几句。 整个现场,那洪喆则完全成了不被注意的边缘人。 眼看着自己精心准备的签约大会冷场,洪胖子心里慌得一逼。 每每看到侯家少爷和王大善人仰头大笑,洪胖子的心就要往深渊沉上千米。 约莫过了半个多钟头,王大善人慢慢起身合上西装扣,再次主动跟金铎握手,又和侯翔闲聊了两句大步走人。 王大善人去的不是会议室,而是,电梯入口。 当即洪胖子就傻了眼慌了神,疾步上前高声叫喊着王大善人的尊称,但随着王大善人的保镖出手,立刻将洪胖子阻拦在外。 跟着,一个中年妇女拎着包过来冲着洪胖子客客气气叫道:“洪总。不好意思。我们王总说,这块地和我们集团理念相悖,不符合我们集团发展的价值观。” “王总让我转告你,这块地我们不要了。” 饶是洪胖子心里已经有了准备,但当真正听到这话的时候,犹如晴天霹雳,打得自己里焦外嫩神魂离体。 “邱副总,麻烦您再给王总说说好话,有什么都能谈。什么事都可以谈的……” “价格方面我还能少……” 中年妇女嘴角上翘冷冷叫道:“不是价格的问题。王总说,这是人品问题。洪总再见。” 这话给了洪胖子最致命的暴击,直接将洪胖子打入无底深渊。 半响过后,洪胖子失魂落魄就跟个行尸走肉般走向金铎和侯翔,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 侯翔冷漠瞥了眼洪胖子,看也不看扭头就走。 “劳兄弟!” 一下子,洪胖子就给金铎跪了下去,双手紧紧抱着金铎小题,哀坳大叫。 前天那晚的场景再次重现。 “劳兄弟,救救我。救我啊!” 金铎俯视着痛哭流涕摇尾乞怜的洪胖子,目光阴冷毫无半点同情:“一亿五千万!” “签合同。” 洪胖子笑逐颜开,丝毫不顾鼻涕和眼泪挂在嘴边疯狂点头:“是,是侯少爷买吗?” “侯少爷看不起。是另外一个老板。” 当天下午,金铎以一亿五千万顺利拿下洪胖子的公司,成为城门洞项目的大老板。 代表金铎签字的,是一个姓汤的新晋巨富。 他叫汤志远,绰号,老鱼头! 238 白干了 几经波折,几历磨难,几度绝望,几乎就要放弃的金铎,终于迈出最坚实的第一步! 一亿五千万分分钟到账,洪胖子对金铎感激涕零,就差没管金铎叫爸爸万岁。 拿到钱的洪胖子转过背就直奔机场,发誓再不回锦城。 而买下洪胖子公司的金铎,则坐在九七大厦六楼那间小会议室里,光明正大远眺四鹏居老宅。 已是华灯上,灰暮的天空又飘起了小雨。 夜色下的四鹏居在望远镜里只显现出点点模糊的轮廓。 整个城门洞拆迁区一片漆黑,仅仅有点点微光闪烁,那是还没搬走的拆迁户顽强不屈的星火。 曾经记忆中的小区在空空荡荡,静谧深邃,让金铎又想起了少年时无忧无虑的悠闲时光。 望远镜中,进出口公司像是一头失去能源的怪兽静静的没有一点生机。 而进出口家属区也同样没有灯光。 在九七大厦和四鹏居中间,还有一块片区的民宅。 这片区域,将会是金铎的第二目标! 没错! 光是拿下城门洞项目,金铎并不满足。 金铎还要将中间这块片区收入囊中。 只有这样,才能做到老宅的绝对安全。 金铎手里现在还有五千万现金,对于其他人来说在,这五千万可以躺着吃十代人。但这点钱却是远远不够。 买下洪胖子的公司只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接下来还要开发。后续投入的钱金铎并没有细算,但预估不会低于三亿,甚至更高。 手里的五千万,杯水车薪。 又该挣钱了。 回头过来,目光投射到桌上的长条木盒上。 “劳哥,劳哥,在哪呐?” “嘶。劳哥,你怎么又在这?看什么呐?” 侯家少爷大喊大叫冲进来,激动振奋叫喊:“快跟我走。” 侯家少爷拖拽金铎到了九七大厦空地上,老远的就吹响口哨。 瞬息间,灯火通明,炫白如昼。 哗啦啦声响起处,五台拖挂重卡组成的完的圆圈映入金铎眼帘。 随着侯家少爷的第二声口哨声传遍四野,工人们一拥而上。 啪啪啪钢钢钢声响盛若除夕晚上的万家鞭炮齐鸣。 哗啦啦…… 五台重卡围挡轰然翻落! 砰砰砰…… 宛若国庆礼炮的震天价响,无尽落木滚滚而下,顷刻间洒满全场。 足球场专用灯光照耀下,一幕血海铺满金铎和侯家少爷的视野! 跟着,一阵阵青草特有的清新芬香溢散半空,将九七大厦变成氤氲的人间仙境。 侯家少爷看着自己的杰作,慢慢回头冲着比出一个请的手势嘎嘎狂笑:“劳哥。请检阅咱们的未来。” 眼前九十九根长度惊人一致的红色木头,是现在还没被正式命名的流血树。 在刚锅不值一个大子的流血树,侯家少爷直接砸下重金办了空运运回神州。 这些红色木头全是流血树的树芯。最粗的直径超过了两尺,最次的也有一尺半。 隔着老远凭着肉眼都能清楚看到树芯上泛起的牛毛般细小的金丝。整整九十九根树芯横七竖八堆在一起,那密密麻麻数之不尽的金丝看得心潮澎湃如痴如醉。 侯家少爷一招手,手下人提来油锯。 “劳哥,你来。” “好。” 抬手接过油锯拉燃,随即选了根流血树锯了下去。 品质里外如一! “怎么样?” “非常好!” 金铎用力点头。 侯翔嘎嘎笑着,眼睛里尽是金钱的欲望和欢喜。 忽然,侯翔凑近金铎笑着说道:“这里边有两根是真正的小叶紫檀。从阿三那里弄过来的。” “你试试能不能找出来。” 金铎斜眼盯了侯翔一眼,嘴角轻翘:“考我?” 侯翔哈了声,俊脸上尽是狡黠:“这种小活,难不倒你吧。” 金铎轻哼出声,双手一摁膝盖腾然起立。灯光照耀下的背影化作凶狠的黑无常,将侯少爷笼罩。 不到一分钟,金铎就将隐藏在流血树树芯中的小叶紫檀找了出来。直把侯翔惊得来眼珠子都掉了下来。 下午金铎跟洪胖子签合同期间,侯翔就叫了好几批专业人士去了机场对这批流血树做了专业鉴定。 这些人都是锦城专门做小叶紫檀家具的老板和林业专家,其中不乏做了一辈子紫檀的老木匠。 一根流血树,一根正宗小叶紫檀放在一块。让他们帮忙辨认。 结果,所有人全部打眼。 这可把侯翔少爷乐得都快要幸福晕死。 “操!” “不是吧!” 看到金铎一分钟就把其中两根真紫檀揪了出来。前一秒还在做着千亿梦的侯少爷浑身一个哆嗦,尖声怪叫:“你怎么认出来的?” 金铎并没有回应侯家少爷,转手拎起油锯锯下一截小叶紫檀。工跟着又用片刀片下小叶紫檀木屑。 将流血树和小叶紫檀分别点燃,金铎轻声说了一个字。 “闻!” 数秒之后,侯家少爷爆出粗口,将手中的流血树扔到一边。 小叶紫檀燃烧的气味为清香,而流血树燃烧的气味则是辛辣和酸臭。 这个发现让侯翔少爷从温暖的三月西湖瞬移到冻死人的北极圈,一颗心都碎成了八瓣。 千亿发财转眼成空,侯家少爷浑身冰冷一屁股瘫坐下去,连死的心都有了。 金铎没有理会侯家少爷,将两种木头的木屑粉末扔进玻璃杯加注医药酒精。 转过头金铎又上了显微镜对两种木头进行对比。跟着又将木头切块放进水中做了沉水实验。 几个实验做完,金铎点上烟坐在一根流血树干上。手里的国玺刀削起了两种木头。 “劳哥。你不是说神仙来了都得打眼吗?” “没错!” “那,那你刚才为什么又一眼认出来了?” “我不是神仙。” 金铎漠然说道:“我是鬼。” 侯翔少爷翻起白眼,哭丧着脸:“劳哥。这个玩笑一点不好笑。” “咱们,辛辛苦苦……不是白干了吗?” “我他妈不甘心呐。” 想到自己这半个月跋山涉水差点老命都丢在刚锅的苦难折磨,再想想一座金山转眼变成了垃圾山,侯家少爷几乎就要哭了。 想到花出去的那些银子,侯家少爷痛得来心都在滴血。 那些钱,可都是自己的私房钱呐。 现在,全他妈玩完了。 239 选出最好的一批 金铎一只手拎着侯家少爷衣领,指着眼前的水盆轻声说道:“流血树和小叶紫檀除去燃烧的气味不一样之外,还有其他三点不同。” “一般情况下,没人会去烧紫檀闻气味。” 骨头都快散架的侯家少爷歪着脑袋看看金铎,眼睛里闪过一抹光亮。 “酒精浸泡颜色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显微镜五十倍观察,纹理虽有不同,但也可以忽略。” “刻刀雕刻两种木头有硬度差表现。” 金铎木然叫道:“现在都是机雕,也可以忽略。” “因为,没人会刻意的去做这些无聊的实验。” “因为,我们已经过了第一关。也就是肉眼观。” 听到这话,侯家少爷眼睛陡然鼓大,精光暴起。落在马纳利亚海沟的心一下子重回胸膛,砰砰跳动不休。 “最难的是这个。” 金铎说这话的时候,侯家少爷已经变了一个人冲到金铎跟前。 “泡水!” 金铎指着水盆轻声说道:“密度!” 侯家少爷瞪大眼睛凑近水盆,立刻发现了两种木头的不同之处。 半漂浮在水中的是流血树,而小叶紫檀则沉在水盆底部。 当即侯家少爷又瘫了下去,痛苦的闭上眼睛,好看的俊脸扭曲得不成样,不停拍打自己的脑袋。 光凭肉眼看,神仙都得打眼。但在实际交付的时候,买家肯定会要对树子做抽样检测。 这一来,还不是他妈竹篮打水。 刚刚燃起来的希望之火在顷刻间又被浇灭,侯家少爷心痛得揪着自己胸口,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 少爷老子设定的商业帝国没戏了。 老子设计的把春夏秋冬搬到一块的百里豪华大庄园没戏了。 老子做岛主的黄图霸业也彻底灰飞烟灭了。 老子开飞船环游太空的伟大计划也洗白白了。 金铎冷漠的声音再次无情炸响在侯家少爷耳畔:“现在……” “劳哥。你他妈别说了。” 侯家少爷眼眶红透,悲鸣低吼:“我容我缓缓再打击我ok?” “我,我……心里他妈很痛。很痛!” 金铎不理会侯家少爷,捡起另外几块流血树木块扔进水盆中:“再看。”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 “你伤我还不够深么?” 侯翔跟个怨妇般叫着,下一秒却是倒吸一口凉气,一颗泪珠就悬停在眼窝:“嗳,嗳,嗳……” “沉,沉了嘿。” “劳哥,为什么这两块又沉水了?” 水盆中共有六块流血树木头。其中两块和小叶紫檀乖乖的待在水底。 看到这,侯翔脑袋都懵了。 “密度!” “还是密度!” 金铎低低说道:“不同的流血树密度不一样。有的比小叶紫檀低,有的比他高。” 侯翔艰难扭动脖子恨恨盯着金铎,一幅要吃人的模样嘶声叫道:“劳哥。你要是再敢说后面那一句,兄弟都没得做。” 金铎白了侯翔一眼,那美杜莎的死亡凝视当即就将侯少爷打成瓦灰,悲呛叫道:“劳哥。你先别忙说,让我再做做梦行不行?” 点上烟沉默半响,金铎轻声问道:“现在砍了多少树子?” “没细算。我走的时候,已经有几千吨搁在港口。现在已经在路上了。” “索柯凡带着他的族人每天都在砍树。” “每天砍树的不下两千人。” “每天都有流血树源源不断运到港口。” 为了实现自己的梦想,侯家少爷的刚锅之行那是砸了重金。不仅采购了大量的工具,临走还扔给索柯凡老爹和部族族长几十个达不溜的刀郎。换算成刚锅币那就是天文数字。 在刚锅那人均月薪不足八刀郎的地界,这些钱买个封疆大吏来做都不是问题。 现在,什么都完了。 光是这笔钱还不算什么,百来十万刀侯少爷还是亏得起。后续的费用才是个无底洞。 自己可是跟索族部落族长达成了协议。每交付多少吨流血树就汇过去多少银子。 这笔钱才叫侯翔吐血。 想到这里,侯家少爷又是扯心扯肝的痛。 “货分六批。” 冷不丁的金铎冒出这句话:“天竺、锡兰、大马、瓜哇、还有你们狮子国。” “挑选出最好的一批,运到神州。” “我有用处。” 侯翔吃惊不小语带颤音:“劳哥。你可别冲动。大不了这单子我们赔了再找发财路子就是。” “你最大的梦想是什么?” 侯翔愣了愣,如实回应。 “百里之内有四季。” “坐飞船上天……” “再买个岛做国……” 金铎侧眼看着侯翔,灰败的眼神看得侯翔一阵阵发毛,越说越是小声。 “你比我有出息。” 金铎长身起立,沙哑的声音厚重凝实:“百里之内给我留个山洞。飞船给我准备个座位。” “小岛……买最大的。” 噌的下,侯少爷眼珠子瞪得溜圆直愣愣盯着金铎,半响都没回过神来。 侯少爷压根不明白金铎壶里边卖的什么药,但在接到金铎一千万转款后还是硬着头皮把流血树的买卖做了下去。 春夏秋冬四季集中在一起的百里圣地还有小岛和飞船的伟大计划也暂时被扔到储存儿时梦想的垃圾堆。 眼下侯家少爷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免费给金铎搭建个公司班子。 毕竟,现在的金铎,是城门洞地产开发公司的总老板。 距离财产认领通告最后期限还只剩下六天,城门洞地产开发公司也重新更换了营业执照。 法人代表赫然写的是汤志远。 在和金铎签署了一些列文件之后,老鱼头被金铎推上前台做了房产公司的法人。而董麻子董逵则被金铎聘请做了副总经理。 专门管生产安全和建筑质量。 原本金铎要把周贵弄来做总经理,但考虑到周贵跟自己一样见不得人,加上周贵还在养伤,总经理和财务总监暂时由侯少爷推荐的人担着。 粗创的草台班子搭建起来,老鱼头和董麻子有生以来第一次洗得干干净净换上西装穿上皮鞋走上人生最高舞台。 两个人做梦都不会想到自己会有这么风光的时刻。签字的时候手都是抖的。 240 敢不敢跟我走 公司成立的当天下午,老鱼头就和董麻子去了城门洞,挨家挨户和拆迁户们商谈拆迁赔偿事宜。 在没有找到那件东西,金铎绝不会暴露自己。 再次出发,直奔老宅。 几天没来,老巷子一片死一般静寂。处处都是断垣残壁就跟乱葬岗般,荒凉凄冷宛若鬼蜮。 浓云遮盖了太阳,压得极低。整个城门洞上空愁云惨淡叫人心头烦躁。黄葛树上知鸟的鸣叫成了小巷里唯一的声音,渗得人莫名的心慌。 钢筋天网包裹下的老宅子孤零零的伫立在废墟中,倍显阴森。 老宅门口还残留着前几天金铎和混混们血拼的残迹,还有鬼场坝上金铎留下的印记。 跳下三轮,金铎毫不客气将地上的铁棍撬棍扔进三轮。煞有介事在四鹏居周围走了一圈,摸着一根根大号钢筋,毫不掩饰自己的美丽心情。 “大老熊!” 嘴里叫着大老熊,金铎拎着一壶酒一条烟兴冲冲直奔进出口公司。中途随眼一瞥,暗里生起最不祥的预感。 整个地质队家属区听不见半点声响。似乎家属区的人已经全部撤离。 透过窗户微小的缝隙,金铎还看见桌上摆着的两部海事电话没有挪动过一分位置。 而那个胆小怕事动不动就哭的小保安竟然不在门卫室里边。 还没等到金铎多看第二眼,突然一个沉闷如雷的声音传来:“滚远点!” “别来烦老子!” 跟着,一道人影就从进出口公司岗亭到飞出来,重重砸在水泥地上,从斜坡上接连滚了几圈直直滚落在金铎脚下才停住。 这个人,不是那胆小如鼠的小保安又是谁。 灰头土脸额头渗血的小保安从地上挣扎爬起,看也不看金铎跌跌撞撞又到了岗位处,噗通一声就跪了下去,跟着不停向岗亭磕头。 “求求您,求求您……” 岗亭中,一只粗若象腿的大脚出来,不偏不倚重重踢在小保安胸口。当即小保安身子翻到在地,脑袋和坚硬的水泥地来了个最亲密的接触,发出闷响。 小保安身不由己在斜坡上滚了两转。后脑勺血流满了脸。 那小保安翻身爬起之间,夹克里的微冲就冒了出来。赫然开了保险。 然而小保安却是不管不顾,弯腰弓背又到了岗亭门口再次跪倒,又给里边的人死命磕头。 “求求您。我求您了,段哥。段哥!” 一边磕头,小保安一边哭着喊着,声音惨切闻之动容。 “去你妈个哔!” “滚!” 啵! 又是一只熊掌般厚实的脚冒出来,直直踹在腹部小保安脸上。 啪嗒鼻梁骨断裂的脆响压过知鸟的惨叫,在死寂空旷的废墟中回荡。 隔着老远,金铎都能感受到这一重脚的威力和肉痛。 小保安再次倒翻在地,脑后骨重重砸在车栏杆上又被巨大的反震力打回来,整个人趴在斜坡上。 那血就跟破裂的血管,长流不止。 小保安脸上赫然现出一个纹路清晰的大熊脚印,瞬间就被流淌的鼻血侵染。 小保安的鼻子歪在一边,又是滑稽又是丑陋,凄惨绝伦。 即便如此,那小保安却看不到一点痛楚,更不叫痛。用力摇晃脑袋恢复清醒又复艰难爬起重回岗亭外,又复跪下。 “救救我们队长。” “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求您了段哥。” “我求您了……” 嘴里撕心裂肺叫着,小保安再次给岗亭内磕头。 他的额头就重重磕在岗亭外的槽钢处,每磕一下就会传出一声金石交击声响。每磕一下,额头上就会出现一道青色的印记。 连着磕了数下,小保安额头便自见了血。 即便如此,小保安依旧浑然不觉,兀自磕头不止! “老子说了多少次。” “老子不会救你们队长。” “你们队长死了跟老子没有一毛钱关系。” 岗亭内,缺了一截舌头的大老熊毛茸茸的胳膊探出揪着小保安脖子,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小保安举起来。 “那个尤长风肺痨鬼,那个郭叔达,就算死在老子面前老子都不会眨一下眼睛。” “老子巴不得他们死。” “死无葬身之地,这就是你们地质队的命!” 大老熊凶残暴虐骂着,眼睛里看不到半点怜悯,棕熊粗的胳膊腱子肉块块狰狞坚如钢铁。 随手一甩,小保安就跟断线风筝甩出老远,重重落在斜坡下的水潭里摔了个狗吃翔。 小保安犹如一只弓虾卷缩在水潭中半响才缓过气来,摁着胸口死命咳嗽。缓过气滴答他已是半个血人。 跪在水潭里,呆滞无神默立半响慢慢站起来又回到岗亭外。 小保安抖抖索索第四次跪下去,脑袋重重砸在地上。却是没有力气再爬起。 这回,小保安连磕头的力气都没了。 “你他妈别跟老子玩这手!” “你们地质队欠老子们进出口公司几十条人命,最大的六十五,最小的才二十。” “老子的徒弟就是尤长风那个肺痨鬼害死的。” “想要老子救他,除非老子死。” 大老熊嘴里痛骂,话音中尽是焚天怒火和说不出的痛,还有发自骨髓里的恨! 小保安脑袋杵在地上,任由血流如注。鼻腔喉管中发出野兽濒死的苦痛喘息。 艰难的一点一点拉开夹克,哆嗦的手将微冲挪到跟前。慢慢地、一寸一寸的调转枪口对着自己胸口。 跟着,小保安满是血的右手顺着枪身下落扣在扳机处。 “段哥,当年的事,我不知道。我只晓得,我进了地质队就是地质队的人。” “我虽然刚进来一个月,但我知道,我们地质队,没有怕死的人。” “我……把这条命送给你,赔你徒弟的命……” “你,你救救我们队长……” 说着,小保安就抠动扳机! 扳机响,却未听见枪声起。 小保安微微一怔,低头望去,却是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弹夹都没了。 “傻逼!” 大老熊手里多个黑色弹夹,嘴里痛骂出声:“有胆自杀,没胆救人。” “真他妈丢你们地质队的脸。” 嘴里骂着,大老熊拿着弹夹啪啪啪就在小保安脸上狂扇耳光,直把小保安打成猪头。 自杀不成的小保安已经变成了行尸走肉。跪在地上任由大老熊暴虐自己。泪水不知不觉中滚落出来。 “你打死我,打死我。” “打死我,你就去救我们队长。还有我们同事。” “求你……” “哆嗦!” 大老熊一脚出来,应在小保安胸口,却是没有再吐力。 “qnmb!” 大老熊爆出粗口,就连知鸟都吓得没了声。 “没出息的货!” “你这种南瓜孬是怎么进了地质队的?选你的人眼睛都他妈瞎了!” 下一秒的时候,大老熊钻出岗亭,瞬间变成一个顶天立地的巨人。 “去开车!” 小保安抬起头来泪流满面用蚊子般的声音回应:“我不会!” 操! 一脚将小保安踢翻在地,大老熊流星大步冲进地质队家属区。没几分钟,家属区内传出大老熊急火攻心的爆骂,还有车子被怒砸的怪响。 十分来分钟后,大老熊板着脸出来到了金铎跟前:“你的车能跑多远?” 金铎眨眨眼拍拍自己新买的三轮:“烧油的,随便跑。” 金铎瞪着眼看着大老熊:“老熊哥。你要干嘛?” 大老熊沉着脸,样子很是吓人:“跟我走一趟。去救人。” “救谁?哪儿救?你,不会开车?” 241 好像真的是在叫 “少废话!” “敢不敢去?一句话。” 金铎只是经过短暂几秒的犹豫便自重重点头:“你救我一次,我还你一次!” “这条命,你拿去。” 大老熊似乎对金铎的耿直早有预料,暴戾的眼睛盯着金铎沙声叫道:“有种!” 回头冲着小保安骂道:“还他妈愣着干嘛?” “起来!” “跟老子走!” 银色的三轮冲出地质队家属区,伴着烟尘滚滚消失在孤寂的死巷。 选择最近的小路出城,一路南下直达三苏故里。顺着国道245到丹棱进入洪雅直驱瓦屋山。 连续五个小时不间断长途跋涉,进入瓦屋山境内已接近天黑。 天空下起瓢泼大雨,加上大雾来袭,能见度抖降到只有三四米左右。即便是刚买的新三轮到了这里被迫减缓速度。 再往前走了不到两公里,暴雨倾盆而下,金铎果断靠边停车。 大老熊一把揪着将小保安拎小鸡般抓下车到了旁边低吼询问:“现在往哪儿走?” 小保安手里拿着指北针颤颤抖抖摇头,破烂的嘴皮不停蠕动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大老熊又复问了好几句,小保安只顾着摇头流泪。 这下可把大老熊气得暴跳如雷,嘴里大吼叱喝,一脚过去就把小保安踢成弓虾兀自不出气,米灰军靴又狠狠给了小保安几下狠的。 抬手将雨衣扔给小保安,小保安挣扎起来拿着强光手电一瘸一拐冲入大雨探路。 站在原地望着墨染的天和无情大雨,大老熊一张虎脸绷得老紧,忍不住踢了空气一脚,嘴里恨恨骂着不中用的东西。 大雨滂沱加浓雾弥散,穷尽目力也只能看到三米内场景。大老熊熊拳攥紧,虎脸上流露出深深的担忧和无奈。 慢慢走到金铎三轮前,大老熊暗里对金铎生起几分好感。 这一路过来,收破烂的表现着实叫自己意外。 地质队里那些个国产车全他妈废物,就没一台能动的。没辙之下只能坐小劳的三轮杀到这里。 走的时候小劳还特意从地质队仓库里拿了不少东西,其中两个大油桶在路上就派上了用途。 也是这两个油桶让队伍没加一次油就到达了这里。 要是没这两油桶,五十公里之前队伍就得步行。 车子真要趴窝,那还救个锤子的人。 瓦屋山这个鬼地方,方圆几十里都不见一个人。就连林场和检查站都全部关闭。 “劳改犯!” “小劳!” “tmd,死哪儿去了?” 夜色茫茫,大老熊的破锣嗓音被重重雨雾吞噬,不见半点回声。 “在这!” 雨雾中隐约现出金铎轮廓。 金铎坐在土路边独自淋着暴雨,身上披着的雨衣被拇指大的暴雨打得噼啪作响。 走到金铎身边坐下,大老熊递给金铎一支烟。没抽两口就被金铎暴雨打湿,怎么也点不着。 狠狠将烟蒂捏成碎末,在脸上重重抹了一把。大老熊脸上透出难以言述的焦灼。 周围都是土路和密林,根本没有避雨的地方。两个人也就只能披着雨衣硬扛。 这雨衣还是金铎从地质队库房里拿的。 当时大老熊因为忙着来救人还骂金铎事逼。事实证明,金铎是对的。 要是没这雨衣,三个人的救人之旅早就结束。 大老熊有些喜欢上了金铎。 这个劳改犯人狠话不多,有些对自己的胃口。 刚刚出城,劳改犯就把从仓库顺来的两个汽油桶加满了油。到了三苏故里,他又在一家小店买了不少馒头和小吃。 在路边农田上厕所之际,劳改犯还顺带扒拉了不少萝卜。 这些,都是大老熊自己没考虑过的。 到了这里过后,大老熊才反应过来,劳改犯做的都是对的。 就在两个人沉默发呆的时候,金铎突然偏头说道:“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大老熊正顶着雨帽抽着烟没好气叫道:“屁的声音。” “我好像听见宋幕青在叫救命?” “不可能!” 大老熊沉声说道:“能进地质队的都是……体能都是经过筛选的。这里,能出个什么屁事。你听差了。” 金铎侧着耳朵静静说道:“又在叫了。你听见没有?” 大老熊侧着大脑袋瞥着金铎,看着金铎那副一本正经的样子,耳朵里似乎传来了小保安宋幕青的救命声。 “真在叫救命?” 金铎僵尸脸满面肃容:“好像又在叫了。” 听金铎这么一说,大老熊条件反射还真的听到了:“好像是叫救命……” 大老熊话还没说完,金铎立刻跳起来就往浓雾深处狂奔。 等到大老熊追赶过来,突然耳畔传来惊雷般的水流声。定眼一看,面色陡变。 迎面一阵凄冷刺骨的寒风吹来,千万颗雨点打在身上脸上叫大老熊睁不开眼,就连呼吸都难以维系。 凭着本能反应,冒着能见度不足一米的暴雨浓雾,大老熊蹲在地上试探着往前走了几步。 突然间,一阵剧烈的横风吹散迷雾,眼前突然一亮。 大老熊当即就变了颜色! 眼前,赫然是一条宽达六米的深壑。 山洪暴发冲断了土路,又在土路上硬生生开辟出一条深不见底的深沟。 湍急的山洪不断冲蚀深沟两边,带走大量泥土石块。深沟底部不断扩大,土路-现出一条条裂缝,随时都有塌陷的危险。 “救我!” “救我。段队。段哥。” 大老熊段曦偏头一看,眼瞳收紧沉声叫道:“别动!” “别他妈乱动!” “小劳。你他妈在干什么?” 八点位处,宋幕青整个人都悬空在深沟之上,下半截身子被狂暴山河冲袭来整个人都飘了起来。双手兀自抱着一根被折断的枝桠做着垂死的挣扎。 而在宋幕青的脚下,赫然有一台国产212越野车。 这是地质队的车,已经被泥石流淹没。 金铎就站在树干上,一只手逮着的锄头勾着路面上一条裂缝,另外一只手逮着收破烂的撬棍探向宋幕青。 看到这一幕,段曦不由得咬紧牙关。心里升起一个大大的疑问。 这么大的噪音,小劳是怎么听见宋幕青叫救命的? 这他妈不科学。 “小劳。别乱动,快回来。路要塌……” “你他妈闭嘴!” 金铎头也不回冲着段曦爆吼出声:“别他妈站着说话不腰疼。老子这个样子还能回得去不?” “傻逼!” 段曦顿时愣在原地。 自己活了这么大,什么时候被人骂过傻逼? 更奇怪的是,段曦竟然没有生气! “别打搅老子救人!” 242 两个莽货 金铎爆骂出口,右手握着锄头,脚下慢慢挪动,左手撬棍再往前伸出一尺:“手过来。抓。” 宋幕青双手抱着枝桠保命都难,哪还有半点勇气来抓撬棍。 “你他妈的是猪啊。撬棍你都不敢抓。” “操!” “你他妈死了算了。” 哗啦哗啦声响起处,深沟垮塌数米,路面裂缝顿时变成蛛网。 被阻塞的洪水发出鬼哭神嚎的咆哮疯狂冲打金铎身体,抱着树干的小保安也被淹没在洪水中艰难呼吸。 金铎有些急了,嘴里爆骂收回撬棍往身前腰带上一插,腾出左手往肩膀上一抹扯下捆破烂的捆绳在撬棍上胡乱缠了几圈。 再次拔出撬棍,就跟甩鱼线那般将捆绳甩过去。 “你他妈还在看什么?” “过来接老子。” 捆绳活套正正套住宋幕青脖子,跟着金铎猛然收绳。逮着撬棍慢慢退回,又将撬棍递给段曦。 等到金铎上了路面,两个人一起使劲总算是将宋幕青当拖死尸那般拖了上来。 死里逃生的宋幕青捏着脖子大口大口呕吐,金铎却是在旁边指着段曦痛骂。 “老子要多拿几支手电筒。你还骂老子多事。” “现在一支都没了。” “我叫你拿件救生衣,你骂我废物。差点这个傻逼就死了。” “我他妈叫你穿地质队的专业冲锋衣。你嫌弃那是旧的,还说那是死人的。害得我也不敢穿。” “我他妈被你害惨了。” 段曦大老熊面色难堪痛骂回来:“老子怎么知道这鬼地方这么凶险。” “老子还不是忙着救人。” 金铎指着段曦骂得:“进门看脸色,出门看天色。晴备雨伞饱带干粮。你他妈连这点生活常识都没有吗?” “现在是七月天,这里是深山老林。连林场工人都撤下来了。” “老子还以为你有多厉害。结果什么都不懂。你他妈还救人。别他妈把你自己都搭进去。” 说完,金铎扭身就走,留下段老熊和趴下地上软成烂泥的宋幕青。 没一会功夫,天色彻底暗了下来。漆黑的夜幕淹没了浓浓的雨雾,整个世界只听见暴雨肆虐的凄厉鬼嚎。 翻起来的车斗下,临时拼凑起来的救援三人组卷缩成一团冻得瑟瑟发抖。 唯一的手电筒被宋幕青遗落,临时搭建起来的救援队在暴雨疾风中挨过了最漫长的第一夜。 凌晨五点多,暴雨终于减弱。天色慢慢变亮。 熬了一宿的小保安和大老熊钻出车斗,抬首眺望,目光之内尽是青白烟雾,瓦屋山被浓雾笼罩难见其身。 百米开外,那条被山洪冲断的土路已经扩宽到了惊人的三十多米。而山洪却不见丝毫减弱,土路也在不断垮塌。 看到这一幕,大老熊呆立不说话,小保安抱着自己不停打着哆嗦。 想起金铎骂自己的那些话,大老熊终于有了明悟。 瓦屋山外围都是这般凶狠,里边又是个什么样的凶险情况。 自己什么准备都没有就贸然来救人,怕是真的要把自己都搭进去。 左右四下不见金铎,宋幕青颤颤巍巍叫了起来。 大老熊浑身湿透点着烟来回跑动,一个硕大的老熊头四下里不住张望。半响,大老熊也有些急了,开始大喊小劳。 “别他妈叫老子。” “老子死了!” 冷不丁的金铎叱喝声传来,两个人急忙循声找过去。 金铎就蹲在林子边缘,手里捣鼓着松毛,地上还有不少毛竹和湿透的枯柴桠枝。 等到两个人靠近,金铎已经点燃了松毛。上面搭上毛竹和桠枝再浇淋上高度白酒。 没一会,明火总算起来。金铎从包里掏出口袋取出馒头用火加热。 饥肠辘辘挨雨受冻十几个小时,大老熊和小保安早就饿得前心贴后背,闻到馒头香味顿时眼睛都绿了。 将毛竹片递给二人,倒出白酒一口喝了二两。 这酒本是金铎送给大老熊的,来的时候也带在了车上。 高度土灶酒配着馒头片下肚,一阵阵火热从体内上扬,大老熊整个人精气神都好了不少。 倒是那小保安害怕纪律处分不敢喝酒,换来金铎一阵嘲笑挖苦。 “你他妈就是个零时工保安。还讲求纪律。呸!” 转眼间功夫,一个人一个馒头就吃完。这当口金铎却是不慌不忙从背包里又取出个口袋。 “糍粑!?” “你让我们吃馒头。你吃糍粑?” 金铎不仅有糍粑,还配了泡菜和咸菜。 “糍粑比馒头顶饿。” 烤熟的糍粑径自比馒头还要香,直馋得人掉口水。 大老熊不由分说就抢了过来,分了一半给宋幕青。 两个人吃得正嗨,金铎拍拍屁股将两个人带到三轮跟前。当着两个人的面打开背包倒出所有东西。 “所有家当都在这。都拿去。我走了。” 这话出来,段曦便自冷笑起来:“你他妈不是要说还老子一条命吗?懦夫。” 金铎扔给段曦一条烟:“昨天老子救了他。命还了。” “你他妈不想要钢筋了?” 这话不说还好,金铎当即就怼了回去:“我他妈还想要我的老命。” 金铎怒气滔滔指着小保安叫道:“这个傻逼就是个连指北针都看不懂的白痴。更没有一点野外生存经验。” “还有你,段对。你也不比宋幕青好到哪儿去。” “我他妈要是跟着你们,连命都保不住。更别说钢筋。你他妈倒是有保险抚恤金还有火化补贴,老子和那个臭保安臭农民烂命一条,死了谁管?” 这番话出来,宋幕青不敢回嘴,段曦气得差点自闭又无可奈何。 放下所有物品,金铎拧开钥匙。 这当口,段曦抄起香烟砸在金铎头上冷冷叫道:“老子看错你。滚!” 金铎当即跳下车来指着云遮雾罩的茫茫瓦屋山嘶声叫道:“这样的暴雨天进山,死都不知道怎么死。这么大的山,老子一没坐标二没装备三没路线图,拿什么去救?” “你说。你告诉我。” 大老熊面露纠结沉声叫道:“老子答应过他。就要做到。你答应过老子,也要做到。” “老子和你一起死。老子的丧葬费抚恤金你全拿去。” 说着,大老熊一挥手叫来宋幕青。 宋幕青抱着自己哆嗦着哀求金铎:“我不是零时工,我今年才进的地质队。” “事情到了这,我也不瞒你了。” “我们队长……” 以走相威胁的金铎终于在这一刻让宋幕青乖乖对金铎交了底。 243 这下有乐子玩了 地质队副队长、就是那个油腻肥男接到上级命令带着两个人进了瓦屋山。具体任务属于机密,宋幕青支支吾吾一笔带过。 五天前,油腻肥男队伍和地质队失联。 当天晚上,拄拐队长肺痨鬼率领地质队仅剩的四个人从锦城出发星夜驰骋赶往瓦屋山救援。 整个地质队就只剩下宋幕青一个新人看家。 肺痨鬼带病出征的第二天,也和地质队失联。 看家的宋幕青刚刚进来还没一个月,只晓得一些最基本的工作程序。按照肺痨鬼队长的交代,宋幕青定时定点呼叫联系,但却没有收到任何回应。 连着过去了五天,后知后觉的宋幕青才知道上报。 但新晋来的他连个指北针都认不得,更别说上报程序。 而且,他都不知道找谁上报? 急破胆吓慌神的他在第一时间内竟然想到的是报警! 不过在接通的那一瞬间,宋幕青总算是反应过来立马挂断了电话。 山穷水尽走投无路,宋幕青看到了进出口公司。 后面那一幕,金铎全都看见了。 听到这里金铎暗里笑个不停。嘴里却是气不打一处来的怒不可遏:“都他妈失踪了五天才想着去救人。去捡尸得了。” “肺痨鬼都那样了还想着救郭大肚皮,老子也是服了。” “对了。你们地质队是干什么的?竟然还配枪。” 这话出来,大老熊便自严厉呵斥:“地质队野外作业,配枪是为了防止意外。” 宋幕青垂着脑袋低低哀求:“劳哥。你救救我们队长吧。我们,我们把所有的车都卖给你。” “你要多少钱我们都给你。” “还有。将来只要是我们地质队的破烂,无论是在哪。都给你一个人收。” 金铎白了宋幕青一眼嘴里骂道:“你他妈又不是地质队总头头,鬼才信你说的话。” 顿了顿,金铎唬着脸狠狠叫道:“车子必须全部处理给老子。” “还有鬼屋钢筋。一样都不准少。” 跟着,金铎对着大老熊沉声说道:“我欠你条命说还就还。不过,进山以后,你们两个毛子必须听我指挥。” 轻轻松松搞定一大一小两个大单位门卫,救援组重整行装快速出发。 拿到指挥权,再从宋幕青那里得到相关情报数据,金铎立刻辨明方向带着两个新瓜蛋子穿越密林,抄最近路杀入茫茫瓦屋山。 多年前的瓦屋山本就是莽莽原始森林。七八十年代虽有砍伐,但老林破坏极少。九十年代禁止砍伐后,瓦屋山生态恢复相当迅速。 宋幕青虽然只是个生瓜蛋子,但他的嘴巴却是非常严。对金铎讲的那些话都是不痛不痒的皮毛。 大老熊显然知道宋幕青在敷衍金铎,但他也同样憋着不说。 金铎却是心知肚明。 瓦屋山一点都不可怕。可怕是那个被誉为陆上百慕大的地方! 与金字塔、狮身人面像、玛雅文明、悬棺、大佛、古三星堆文明同在一个维度,尽是人类文明荟萃和文史胜迹聚集之地。 那里,就是吞噬掉无数人命的迷魂凼。 除去迷魂凼之外,巴蜀还有另外一处同样被誉为禁地的所在。 黑竹沟! 不过,迷魂凼可比黑竹沟恐怖可怕得不要太多。 现在的黑竹沟已经有人在开发,而迷魂凼却依旧处在最原始的状态。 要不然,油腻肥男和肺痨鬼这种专业级人士也不会失联在那里。 金铎选择的路线都按照林场老路行进。这是林场工人几十年开辟出来的小路,最为省时省力。 只是好景不长。走了不到半天,临时救援组就被阻断去路。 眼前是一片滑坡的大山。 一条长达七八百米宽数十米的巨大沟槽深入山体数十米,形成永世也无法弥合的伤痕。 难以计量的山体直接将山谷填平又将其变成个巨大的堰塞湖。 初进原始森林的小保安哪曾见到过这般自然灾害景象,就连大老熊也看得心惊肉跳。 金铎只是伫立半响,即刻带着二人折返,另辟道路。 沿着山脊一路往上直达顶峰过后,又沿着山脊从对面下山。这是在雨季中穿山越岭最安全的法子。 沿途过来,金铎的锄头发挥了巨大的威力。无论箭竹、荆棘、山地、水沟都不在话下。 遇见需要穿越丛林,大老熊就主动上前拿起砍刀唰唰下去硬生生开出一条路。 昨天说走就走,大老熊连件外套都没带。倒是把他的砍刀拿了上。 这把砍刀足有四十来公分长还不带刀把,形制也相当奇怪。像极了当年横扫欧罗巴的蒙古弯刀。 这把刀非常有看点。 刀身弧度并没有正宗的蒙古弯刀那么大,刀身前端却比蒙古弯刀要窄,刀背也要略厚于蒙古弯刀。 在这把刀的刀刃上,还有蒙古弯刀很少见到的花纹。 最醒目的是这把刀的刀把,不仅有蒙古族独有的花纹和图案,更镶嵌了宝石。 还有刀鞘也是一绝。 整个刀鞘两面绘制着两头凶猛彪悍的青狼。 不用说,这把刀就是蒙古弯刀的改良版,或者说是加强版。 当年蒙古崛起铁蹄过处尽成焦土。靠的就是两大制胜法宝。 快马加弯刀! 尤其是在结合了宋朝朴刀和契丹弯刀的优缺点创造出来的蒙古刀更是达到了冷兵器历史的最顶峰时代。 快马冲击加手舞弯刀,重力加速度之下,无论是人还是马,都能达到一刀两断的最强攻击战果。 而当时能在马上对抗蒙古弯刀对抗的,基本只有长刺枪。但长刺枪在很多时候只能用在步兵上。 蒙古骑兵能纵横万里,弯刀是最犀利的助具。 兵器的好坏优劣是决定一个国家生死存亡的关键,无论这个兵器是冷还是热。 在历史中武器装备差的国家和王朝能干翻其他强敌也不是没有。 秦国就是最好的例子。 还有多年前吊打全世界的咱们! 很明显,能放弃一切装备只带刀出马的,必定是狠人。 而且这个狠人必定还是成吉思汗的后代。 反观生瓜蛋子宋幕青,他背上背的微冲在行进过程中则成了累赘。进山的时候,金铎就扔了把铁锹给他。 这把尖铲子开不了山劈不了路,但却是砍蛇拍猴的不二法宝。 进山没多久,三人组就遇见了毒蛇,还是瓦屋山独有的腹链蛇。 那条腹链蛇就好好的卷盘在林地下不动,却是把小保安吓得头发倒竖在原地跳脚。嘴里妈呀爹啊的喊不停。 负责殿后的段大老熊虽然没有小保安那般失态,但他往后退的那一步就出卖了他的底细。 段大老熊同样也是只从未踏进过老林子的雏鸡。 后面,有得乐子玩了。 244 青草环 金铎过去一把将腹链蛇逮住一刀削去脑袋,随手两下剥了皮再活剐。没了脑袋却还在疯狂扭动的蛇身扔进背篓,扛着锄头轻轻勾着前方树干轻松越过一米多宽小溪。 这一幕出来,直把段老熊和小保安看得心惊胆战,看金铎的眼神充满了骇然和震怖。 “你把蛇留着准备吃?” “废话。” “不会有毒吧?” “有毒的蛇都是尖脑袋。” “怎么吃?” “烤!” “味道怎么样?” “小时候吃过。有点绵。” 听着金铎和大老熊的对话,宋幕青看着地上兀自扭动不休的蛇脑袋,突然哇的下就吐了出来。 没多久,正在密林中开辟道路的段老熊和一条蛇正面遭遇。 还没等金铎发声,中间的宋幕青抢上扬起铁铲就劈了下去正中那蛇躯干,当即那蛇身子就偏倒过去扭头就走。 宋幕青还想进一步再劈,那蛇嗖的下掉转脑袋,嘴巴张开照着宋幕青手腕就咬了过来。 宋幕青本能回缩却是哪儿来得及。 万钧一发之际,金铎的锄头斜里过来,正正打在那蛇的七寸。 一下子那蛇就软趴在地,二话不说转身就要往林子里溜。 宋幕青还想着跟上把蛇解决却被金铎锄头勾住:“穷寇莫追。” “我打死他送给你,晚上烤来吃。” 金铎木然叫道:“有毒。” “你不是说尖脑袋的才有毒吗?这蛇是扁脑袋的。” 金铎眼皮下垂冷冷叫道:“那是眼镜王蛇。剧毒!” 当即宋幕青眼睛都直了,整个人僵立当场,脸都不对劲了。 连着翻了三座山后,正式进入瓦屋山最深处。 此时不过下午五点多钟,天气有了好转,太阳也冒出阴云。瓦屋山东边现出一阙蓝白。 借着这个空隙,金铎不紧不慢爬到最高处举目远眺。 宋幕青冲着段老熊招手将段老熊叫到身边,将指北针递给大老熊。 大老熊接过来一看,手里的指北针就像是上了喝醉酒的汉子那般左摇右晃,找不着北。 立刻的。大老熊低头去看自己的机械表,却是早就定格在三个小时前。 这可把大老熊吓得不轻。 宋幕青默默将左手递了过来。 手腕上电子腕表的数字就跟发了疯那般胡乱跳动。 大老熊抬头望向宋幕青,面色凝重低叱质问,每问一句宋幕青脑袋就垂低一分,到了最后,宋幕青径自被大老熊骂得抹起了眼泪。 泥石流加特大暴雨肆虐,整个瓦屋山都变了样。 随处可见拦腰折断的大树和动物尸骸,让行进变得尤为困难。 更诡异的是瓦屋山的天气。 走着走着几分钟,突然天就暗了下来。 跟着,两座高山中山谷一幕诡异的妖雾升扬起来,飘飘袅袅氤氲满空,配着迷蒙大山,清爽凉风,那惊心动魄的水墨山水美得让人心悸。 只是在十分钟后,那幕大雾便自到了三人组所在地。跟着大雾弥散遮天盖地,刚刚还能看到的远山顷刻间便自被大雾吞噬。 没一会,那雾愈发浓了,雾中竟还夹杂着一种无法描述的气味。 几乎都长得一样的水杉树和松树在大雾中变成一个个冒着鬼雾的僵尸,无声又恐怖。 大老熊和小保安哪曾经历过这般遭遇,惶惶急急大声叫喊金铎。只是那声音却是被弥天妖雾吞噬,听不到半点回音。 眼看着浓雾达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大老熊和小保安背靠背,各自拎着武器家伙什如临大敌连眼皮都敢眨一下。 迷雾中的金铎轻蔑冷笑,任凭两个人怎么叫唤也不吱应。 现在的金铎完全可以调头走人回锦城,将两个大单位里秘密全部揪出,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不过在权衡种种利弊过后,最终金铎还是消了这份念想。 拎着锄头摸到两个人跟前冷冷开口出声,直把一大一小两个男人吓的神魂离体又万幸不已。 “今天还走不走?” “不走了。明天一早出发。” “好。一切听你的。” 就地扎营,生燃明火,分发馒头糍粑和酒。金铎则吃上了新鲜美味的蛇肉大餐。 依旧蠕动不休的蛇身被串成长串在火里疯狂的扭动,看得旁边的小保安一阵阵反胃。 尤其是看见金铎吃下那半生不熟的烤蛇,小保安一张脸白得吓人,身体一阵又一阵的痉挛。 看到小保安的样子,金铎就想起了无间炼狱里那编号尾数174的小护卫。 174跟小保安年纪差不离,算是无间地狱中最年轻的护卫。 刚来的那一天,174就被调去看守七疯子。上午刚去,下午174就疯了。 被七疯子养的蛇吓疯了! 一天下来,金铎对两个大单位的认知又深了一分。 虽说大老熊和小保安在老林中都是生瓜蛋子。但他们身上的几个优点让金铎着实意外。 最大的优点就是身体素质! 无论是体力还是耐力,这两个人都能跟无间地狱的护卫相提并论。 他们的学习能力和适应能力,比其他普通人要强悍数倍。 还有他们俩的配合和协调能力,也叫金铎暗里敬佩。 最牛逼的,是他们的执行力! 这种执行力无论是食物分配、行径路线、听从命令、服从安排各个方面都得到了最充分的体现。 越是深入了解,金铎越对二人的闪光点有了兴趣,也对二人所在的两个大单位生起几许敬畏。 吃完晚餐,大老熊和小保安就蹲在小溪边要补充水源。 这时候金铎却是大步走到二人跟前大摇大摆小便,引来大老熊阵阵侧目。 金铎却是不理会大老熊,随手扯下几根青草打结编环扔进溪水中,嘴里大大咧咧叫道:“山神老爷,借碗水喝。” 草环扔进溪水中,金铎这才趴下身子大口喝水。 大老熊小保安相顾对视,纷纷摇头。 回到营地金铎倒头就睡,藏在雨衣中的身体摆出那最奇怪的姿势快速进入深度睡眠状态。 四个小时后,金铎睁开眼裹紧雨衣。 眼前的两个人又给了金铎一份小惊喜。 段大老熊和小保安入眠时间很快,不到三分钟就进入睡眠状态。 这是美丽国人在二战时候发明的东西。后来经过多次改良,可以让士兵在任何环境下快速进入深度睡眠。 段老熊身子向右侧睡,左手搭着额头,右手压在身下。那把很有点历史和名堂的蒙古刀就隐握在手中藏匿在身下。 看到这,金铎脑海中本能的就浮现出一个人来。 段老熊和那个人的睡眠姿势几乎如出一辙。 这种姿势是最安全也是最有效的防守反击的睡眠模式。左手盖额,可以防止在睡梦中被割喉。 右手压刀,在遇袭之后可以在第一时间内快速出刀反击。 有点意思! 245 食铁兽 小保安的睡眠姿势中规中矩,身子朝左卷缩,脑袋抵着下颚防止割喉。双手紧紧抱着微冲保持随时击发状态。 说什么地质队野外作业需要配枪,我可去尼玛个蛋的吧。 一个搞地勘的需要配大容量还是魔改版的微冲? 一个叫特别进出口公司看大门的竟然会有乌兹钢做的蒙古弯刀! 越来越有意思了。 进出口公司,地质队,他们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郭大肚皮、肺痨鬼他们,又在找什么东西? 西周末年,蜀国开国国主大纵目蚕丛青衣神陨落,石棺石椁葬瓦屋,古羌人在此修建规模巨大的庙堂祭祀青衣神。 也叫青羌之祀! 春秋末,老君西行瓦屋青羌之祀访道隐居! 汉末、张道陵在瓦屋山下创建五斗米,留张道陵碑! 元末明初,张三丰到瓦屋山修行创屋山派,后被明王朝诬为妖山予以封禁! 千百年以来,邓通、辟支、诸葛亮、葛洪、岑参、苏轼、陆游、杨升庵都曾亲临瓦屋。 从明到清,瓦屋山还是两代王朝的炼铜之所。 这其中,有什么东西值得这帮人出手? 尤其那姓尤的,都他妈快要嗝屁了,还冒死跑过来救人。 我倒要看看,你们演戏要演到什么地步? 没有惊动二人,金铎往篝火里加柴默默等候直到段老熊自己苏醒。 “你醒了?” “收破烂命苦,到点就醒。” “再睡会,下半夜我守。” “不用。醒了就睡不着了。” “你一般几点醒?” “晚上两点。” “确定?” “嗯。” 过了半响,段老熊叼着烟轻声说道:“有件事还没告诉你。指北针和手表都失灵了。” “你,有没有老林子生存的经验?” 金铎轻哼出声不屑叫道:“打小我就上山采药。你说我有没有?三点一线、水往低流,这些常识我五岁就会。” “要不是那年我老汉摔断腿,老子考个圆明园职业技术学院绰绰有余。” 段老熊眼睛里的担忧稍有缓解,半响又问道:“有没有把握找到他们?” “没有。” 金铎冷冷开口:“瘴气、野兽、方向迷失,这些都不足以致命。最怕的是失温和方向迷失后的慌不择路。” “我有个问题。像他们地质队这种专业队伍,怎么可能在这里出事?” 段老熊可不会接金铎的刺探,轻描淡写两句话打发过去又询问金铎。 “你们不拖我后腿,外加野兽不吃他们,我在五天之内肯定能找得到他们。生见人死见尸。” “但我不敢保证都能将他们全部带回来。” “我们三个人,最多只能背三个伤得轻的。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 这话金铎倒是说的实话,也就加了点刺激性的话语。 段老熊陷入沉思,顿了半响低低叫道:“其他人我不在乎。尤长风、郭大肚皮,还有他。都必须带回去。” “尤其是他。” “你把他活着带回去,他能圆你上圆明园职业技术学院的梦。” 金铎没骂了句吹牛逼又指着段老熊恨恨骂道:“要是你让老子多带点东西,老子可以多救两个人。” 围着篝火坐到天微明,金铎开始行动准备早餐。一个人一片烤馒头。 睡梦中的宋幕青被金铎一脚踢醒,忍着剧痛起来啃着馒头懵懵懂懂跟在金铎身后摸黑前进。 现在正是暴雨时节,越是原始森林其自我调节能力最强。 这一天,临时三人组遇险不下十数次。多次跟死神擦肩而过。 最恐怖的一次,是遭遇到食铁兽的暴击。 中午时分,三人组被滑坡的山体阻断被迫就地改道从高山密林中下插到河谷。 负责开路的金铎一路狂飙到了河谷,走在中间的宋幕青却是中途停了下来,惊喜的指着左边大叫:“熊猫!” “野生大熊猫!” “他们被压住了。” 殿后的大老熊赶到一看,顿时慌了神。连招呼都不打就跑了过去。 在一片垮塌的山体中,一头大熊猫正正被压在一大堆树木杂草之下。旁边两头半大个子的熊猫就围在大熊猫左右吱吱呀呀的尖叫着,不时拱着树丫泥巴。 看到这一幕,段老熊急了。叫着金铎名字抢过宋幕青手里的铲子疯狂铲动要救大熊猫。 宋幕青这时候拿过段老熊蒙古刀剔除桠枝。 两个傻缺一边救猫一边安慰食铁兽,径自还笑个不停。 大熊猫可是等同于奥运冠军更要金贵的国宝,加上野生两个字,那逼格就高到了天上去。 平日里,大熊猫都是隔着重重围栏看得上那么一回。现在竟然遇见野生大熊猫,两个人一改颓废沉重,乐不可支开怀大笑。 然而,这两个傻缺却是忘了,这人见人爱的滚滚还有另外一个称号。 食铁兽! 就在两个人挥汗如雨拯救大熊猫的间隙,旁边两头半大食铁兽突然暴起发难冲上来对着宋幕青就咬。 宋幕青被咬得痛叫,本能去推,冷不丁又被另外一头食铁兽偷袭。当即就倒在地上。 段老熊急忙回身过来帮忙驱赶食铁兽。却是不敢用力,生怕伤到国宝。 两个大男子竟然被两头食铁兽打得毫无招架之力,那场面又狼狈又滑稽。 两头食铁兽这两天似乎没吃饱没啥攻击力,威胁不是很大。要不然,还没找到肺痨鬼他们,两个人就得交代在这里。 就在两人两熊斗个不停的时候,金铎一声尖啸炸响:“云豹!西边!” “别动!” 段老熊回头一望,眼瞳陡然缩至针眼大小。 只见着在自己背后,一头体长超过一米的虎皮花豹正站在一棵断裂的树干上冷冷俯视自己。 那头云豹的尾巴就像是一根长鞭,高高翘起,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恐惧。 隔着老远,段老熊都能清楚感受到这头云豹的饥饿和杀气。 当下段老熊放弃救援国宝,主动迎上云豹挥动铁铲嘴里发出虎吼龙啸,似乎想要籍此吓退云豹。 而这时候的宋幕青更是不顾一切抄起弯刀跟段老熊并肩站在一起,做出比云豹还要凶狠的表情,嘴里更是发出震天爆吼,大有要跟云豹决一死战之意。 刚刚赶回来的金铎看到这一幕,完全不忍卒读:“打枪!” “打枪呐!” 宋幕青坚决摇头:“不能打。这是一级保护动物。” 金铎气得不行,爆骂出口:“吓走他。” 246 他们的等级比我们高 “傻逼!” 宋幕青这才如梦初醒,就要放下铁铲去抄微冲。 就在这当口,那头云豹嘴里突然冒出一声凄厉的变异猫叫。 黄影一闪,三十米外的云豹化作一道黄色闪电眨眼就扑到两人跟前。 电光火石间,段老熊身子一动,大手逮着宋幕青左腕拉到怀里,左手从宋幕青腋下探出,抄起微冲枪口朝天右手一拉枪栓,接连抠动数枪。 护人、拿枪、击发一气呵成,整个过程不过就两秒出头。金铎眼瞳悄然收紧,对段老熊的身手又有了新的认知。 密集的枪声接连响起,那头云豹硬生生刹停脚步,放弃近在咫尺的食铁兽转身越入密林没了影子。 金铎冲到二人跟前,恶狠狠恨了宋幕青一眼,一脚就将脚下嘤嘤怪叫的半大食铁兽踢翻:“老子迟早要被你们害死。” 花了足足三个钟头才将压在树下的野生国宝救了出来,又为大熊猫妈妈拔除木刺处理伤口目送国宝走远才算完事。 这一天救援组也就走了不到两公里,进度严重滞后。 晚上在河岸高处露营,金铎独自搞了两只松鼠当着两个傻缺的面剐皮烧烤,对面两个人拿着半截小萝卜眼巴巴的看着金铎不敢说话,暗里吞着口水。 国宝一家三口安全获救,宋幕青却搞丢了三个人的口粮。 不仅如此,两个傻缺还被两头小国宝咬伤。尤其是宋幕青,脚上被咬了一大口,到现在还在渗血,明天估计够呛。 段老熊脸上也多了条长长的爪印,那是救大国宝时候被抓的。幸亏段老熊反应够快,要不然,眼睛都得报废。 这一晚,金铎可不再管两个傻缺。吃过松鼠倒头就睡。 第三天一早,金铎起来也不搭理两个二逼下到河边沿着河谷朔水而上。 这是最快的行径方式,同时也是最危险的路径。 连续暴雨导致上流河水暴涨,水位被抬高,湍急的水流带着震天价响的咆哮声滚滚而下,巨大的石块被河水推着往前发出最恐怖的怪叫,叫人肝胆尽裂。 河水中漂浮着大量被云杉有的堆积在狭窄处,有的则被河浪推到岸边。大量动物尸体满河道都是,入眼之处一片凄惨。 金铎又给两个莽货憨批上了一课。 段老熊和宋幕青开始还能勉强跟得上金铎,没一会功夫就被金铎甩得老远。 虽然没理睬两二货,但金铎还是在沿途做好标记。等到段老熊搀扶着宋幕青到了地方,金铎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 瓦屋山近乎原始森林的状态也让金铎有了不少收获。路上遇到不少好年份足的好药材尽数收入囊中。 到了下午,天气终于放晴。浑浊的河水转为清澈却是冰冷彻骨。 数个小时的艰难跋涉,即便是两个二货体能再好,到了地方也累得瘫倒在地,动弹不得。 这时候金铎神不知鬼不觉从某处地方钻出来,手指勾着一条一尺多长大鱼。 看到那条大鱼,段老熊顿时吓了一跳。眼睛里罕见露出一抹惧意。 “娃娃鱼?” “你他妈敢逮这玩意?这是一级保护动物。放回去。” 金铎都不愿跟大老熊搭话,带着手里的大鱼狠狠砸在地上,摸出把收破烂的专用小刀开始剐鱼。 段老熊急了,起身就要去拿金铎。 “这不是娃娃鱼。是纳纳鱼。” 旁边宋幕青低低细语,满脸的痛楚。 金铎恨恨白了宋幕青一眼,将鱼扔给大老熊,再次钻入密林。 没一会,金铎就带回一大口袋的野生菌和蘑菇。 野生烤鱼配蘑菇,外带最天然的野生菌汤,这一顿饭吃下来,三个人躺在地上几乎都别想再动一下。 到了晚上金铎照例还是第一个睡醒。段老熊默默起身递给金铎一支烟。半响才低低给金铎说道。 “我们跟你不同。我们有单位有纪律,很多时候宁可饿死也不会违反纪律。” 金铎嗤之以鼻没好气叫道:“狗屁锤子单位。少吹。” 段老熊没有和金铎计较:“我们,是保密单位。” “还有小宋。他们地质队保密级别比我们还高。” “我只能给说你到这。说多了,我和你就得去另外的地方吃免费饭。” 见着金铎不吱声,段老熊又主动给金铎点上一支烟:“大熊猫是我们的国宝。当年罗斯福的两个儿子就打死过我们的大熊猫。还做成了标本。” “这是我们的耻辱。” 段老熊还以为金铎啥都不懂,继续给金铎普及大熊猫知识。 1896年,第一张大熊猫毛皮被高卢鸡人戴维带回浪漫之都继而引发整个欧罗巴一片轰动。 这种被西方世界称之为陆上白熊的东西就成为了强盗们疯狂追求的目标。 在罗斯福两个儿子撰写的追踪大熊猫回忆录里就有关于猎杀国宝的详细记录。 后来西方有专家做过统计,在那些年有不亚于百头食铁兽被猎杀,活体标本更是高达二十头。 半个世纪前,甚至于三十年前,国外还有不少博物馆堂而皇之将食铁兽毛皮放在最显眼的位置对外展览。 什么是耻辱,这就是耻辱! 当年也是亏得咱们滚滚爆表的战斗力,还有大西南山区的恶劣条件。要不然,滚滚的命运怕是也跟渡渡鸟差不离。 拍拍金铎肩膀,段老熊囫囵声音低低叫道:“如果后面我们再犯错,记得阻止我们。” “如果你认为有危险,可以叫我先上。” 顿了顿,段老熊又复低低说道:“必要时候,你可以不管我。也可以不管尤长风和郭叔达他们。” “但记得把小宋带出去。” 金铎嘴里叼着烟瞥了大老熊一眼没好气叫道:“你们都被纪律教傻了。” 小小的插曲过后,老天爷也开眼,第四天行进速度加快。一路翻山越岭趟河跋崖,距离瓦屋山主山桌山越来越近。 天晴的时候,都能清楚看到桌山全景,蔚为壮观。 几天磨合下来,两个莽货已然将金铎当成了队伍的主心骨。大老熊心里更是暗自庆幸将金铎带了过来。 要不然,这一次人没救着,自己和宋幕青必定而已搭了进去。 而最叫两个莽货感到不可思议的是金铎分辨方向的精准判断力。 这两天虽然没再遭遇山体滑坡泥石流,但随时就来随时就走的大雾让两个莽货真真正正认清楚了瓦屋山的严酷。 加上周围密密麻麻看上去都差不离的树林和环境,在指北针失灵的情况下,金铎却是只用了三根树枝就能精准定位,并且还能带着两个人快速穿越密林。 至于金铎其他的打猎技能那就更不在话下。 第五天凌晨,繁星当空。金铎突然叫醒两个人。扔给两个人两根松油火把摸黑出发。 太阳刚刚冒出瓦屋山头,金铎当先在一条大河边停下,周围寻摸半响,抬手一指:“过去看看。是不是你们地质队的?” 听到这话,宋幕青身子大震惊惶叫道:“哪儿?” 247 你有枪你说了算 金铎捡起石头远远扔了过去,顿时间,一蓬黑影便自飞起,嗡嗡作响。 宋幕青呆了呆,杵着树枝拐杖狂奔一气,突然呆立当场嘴里发出凄惨悲鸣:“徐叔!” 一下子,宋幕青就跪了下去,趴在那里一边哭一边吐。 等到段老熊赶到,慕然间怔住,老象皮粗糙的脸现出阵阵扭曲,一把摘掉太阳帽垂头肃立静静默哀。 河滩边缘一堆石头中间躺着一具泡涨的男尸。 尸体已经面目全非,身体上还有野兽啃噬过后留下的印记。惨不忍睹。 金铎快步下来径直走到尸骸跟前,二话不说探手搜身。 “你他妈干嘛?” 唰的下,宋幕青跳将起来一拉枪栓,微冲枪口抵着金铎太阳穴哭着厉吼:“别动我徐叔!” “你敢动他一下,我他妈崩了你。” 金铎探手逮着枪管狞声叫道:“打!” 一下子,宋幕青见到金铎脸上狰狞的脸纹顿时一怔,随后微冲就被段老熊没收接管。 “让小劳弄。他在找情报。” 宋幕青蓦然反应过来,脸上痛悔不绝,一下子眼泪就掉落下来。 背着二人的金铎当先将一半泡烂一半咬烂的尸骸拖到岸边,快速搜寻死者遗物。 这个死者金铎见过一次。 第一次地质队全体家属掏钱买罗盘,这个人给的钱最少。地质队里,他的年纪最大,穿得也最次。 指北针、强光手电、笔记本、防水火柴、放风火机、火石、地图、匕首、干粮、工兵铲各个物品依次取出放在一旁。 为了避免大老熊起疑心和看出破绽,在拿出某件东西的时候,金铎故意回头举着那玩意叫道:“这个手榴弹是不是真的?” “别他妈乱动!” 段老熊沉声叫着,大步过来接过手榴弹低头看了看,顺手就插到腰带中。 跟着,段老熊挨着金铎蹲在死者旁,仔细查验死者尸斑,嘴里冒出一连串专业术语名词。 “看不看得懂尸斑?” 金铎当然肯定必须:“我看得懂个锤子!” 段老熊点着烟手里拿着树丫指着死者尸斑肃声说道:“上半截被水泡,根据发涨程度,预估死亡时间在九十六个小时到一百二十个小时之间。” “下半截已经腐烂,根据尸斑表现,预估死亡时间在一百四十个小时以上。” “综合以上,死者死亡时间在六天之前。” 金铎挥手扇开密密麻麻的绿头苍蝇,嘴里嚼着青涩的野香蕉然叫道:“那他是怎么死的?” 段老熊看着金铎啃香蕉的样子有些愣神:“山洪暴发被水冲走。身体多处骨折,后又被野兽啃噬……” 金铎凑近仔细观看,抬手从腐烂的尸肉中捡起一个弹匣,大口啃着香蕉又问道:“他们地质队都带枪?” 段老熊目光凝视在金铎手上,径自忘了金铎的问题:“你不怕?” “我怕个锤子。” “我爷爷死的时候,脑袋都被打烂了。我脸上手上嘴巴上都是脑浆。” “怎么回事?” “落石砸的。” 段老熊瞥着金铎突然说道:“有没有兴趣学法医?我给你……” 这当口,宋幕青抹去眼泪走了过来,噗通跪在尸骸身边叫了声徐叔。突然双手十指紧扣,当着金铎和段老熊的面打出一个奇怪的手势。 跟着,右手探出从死者颈部取下扯下一块物件握在手中。 “徐叔。我送你上路!” 呜咽叫出这话,重重给死者磕了三个头,宋幕青又打出一个手势奋然起身跌跌撞撞冲回密林挖坑。 埋掉死者,宋幕青突然间一下子就成熟懂事了不少。重重向金铎鞠躬之后突然给金铎敬了个最标准的兵礼。 “谢谢劳哥。请帮我找到我们队长。我们地质队永远感谢你。” “我尽力!” 冷肃平静回应,金铎带领两个莽货傻缺下到河床直接趟河过去。 三个小时后,宋幕青嚎哭的悲剧再次上演。 在一座山坳间,两具尸骸组成一个箭头躺在一起。 这两具尸骸腐烂程度比徐叔更甚,四周更是爬满了蛆虫。那臭味闻之作呕,叫宋幕青哭得不成也吐得不成。 倒是大老熊脸色非常平静伙同金铎一道收敛尸骸。虽然没有戴手套但还是坚持用手将死者所有的遗物全部清理出来洗净。 没一会,宋幕青也加入清理队伍。 终于,宋幕青再没呕吐! 遗物清理完毕,宋幕青照例跪在尸骸前打出那奇怪的手势,又从死者脖子处扯下类似于美丽国士兵狗牌物件慎重放进上衣包。 这当口,大老熊专业的一面就体现出来。 仔细认真观察尸体尸斑和伤口过后,大老熊的脸上露出了最严峻的神情。 照例的,金铎蹲在地上啃着东西大声发问:“这两个又是怎么死的?” 这回金铎啃的是野葡萄。 七月正是瓦屋山野葡萄野樱桃成熟的季节,虽然味道不咋地,但却是原汁原味。 大老熊看着两具尸骸没回应,金铎却是不依不饶继续追问:“该不会又是遭遇山洪泥石流被冲到这山坡上又被野兽咬死的吧。” “差不多就是这么死的。” “不对啊!” 金铎大声叫道:“这都没泥石流的影子。你这个看大门的专家有点扯。” 大老熊突然抬起头,眼睛里尽是杀人放火的凶残狠厉,手中微冲狠戳金铎脖子:“跟你爷爷一样,落石砸死的。” “傻逼!” 金铎将一大把野葡萄塞进嘴里,拍拍手起身:“你有枪,你说了算!” 大老熊气得不成,抬头望着近在咫尺的桌山,又悄然打量金铎和宋幕青,眉头紧锁,眼睛里尽是纠结。 抬头望向那高高的瓦屋山主峰,段老熊生起最深的担忧,攥紧拳头暗里叫着:“肺痨鬼,大肚皮,给老子他妈挺住。” 就地掩埋两具尸骸,大老熊点上六支烟插在土堆前,眼睛里透出难言的不舍和痛。 等待金铎走远,大老熊才抬手向土堆敬起最庄严的兵礼。 再次出发,大老熊突然拉着金铎低声问道:“你们老家老林子深不深?” 金铎随口报出一个林场名字冷冷说道:“我就在那里生的。小时候我他妈连老熊豹子都见过。还有二十多米长的大蟒蛇。” 这话完全就是在吹牛逼了。 就算是史前泰坦巨蟒也没那么长。 248 你又听到了?! 不过大老熊倒是没往心里去:“这个林场我听说过。西南三省交界处。叫什么鸡鸣三省。” 听到这话,金铎灰暮的眼睛深处现出一抹惧色。 正想要岔开话题,段老熊轻声说道:“记得我跟你说的话不?” “忘了。” 段老熊精亮森冷的眼瞳透出一股子的肃杀:“必要时候,不用管我和地质队的人。” “一定要带小宋出去。” 金铎白了段老熊两眼压低声音叫道:“必要时候,老子第一个跑。” 段老熊右手搭在金铎肩膀,五指一动。金铎顿时闷哼出声。 “我没跟你开玩笑。” 段老熊靠着金铎,目光中倒映宋幕青远去背影,嘴里肃声叫道:“小宋不能有事。” 一支点燃的烟塞在金铎嘴边,段老熊看着金铎的僵尸脸似乎下定了决心:“老子叫你来是个错误。把你拖下水,真他妈对不住你。” “记住我的话。如果我们全死了,你必须把小宋带出去。” 深吸一口气,段老熊闷了半响又低低说道:“到时候如果戚笑鸣来找你,你就告诉他,段大胡子说,你是我在瓦屋山临时收的徒弟。” 过了足足五秒,一眼不眨盯着段老熊的金铎才缓缓开口:“还有不?” 段老熊平静摇头,目光中不见犹豫纠葛,尽是从容肃穆。 “该我说了不?” 段老熊看着金铎轻轻点头。 “你头上有条蛇。” “扁脑袋的。” 从远处看,瓦屋山主峰就像是一张安插在群山峻岭中的长条桌。因此瓦屋山也被当地人叫做桌山。 数十亿年前,这里曾经经历过一场火山大爆发。强烈的火山喷发带来的大量的火山灰堆积在这里,形成最具特色的玄武岩。 在桌山的西边,就是最著名的四大佛教名山中的峨眉山。 桌山看着很平坦,但他的周围尽是悬崖峭壁,高地落差超过了七百米。要想登顶只能从两侧边峰上去。 青空无垠,残阳夕照。 五十公里外峨眉山金顶泛起万道金光。那是上月刚刚落成揭幕的十方普贤金身射出最后的佛光普照。 赤霞飞舞,在青空之上拉出一条条流云彩带,飘荡亿万里长空。 万鸟归巢,夜色渐浓! 方圆百里一片肃杀! 没一会,虫鸣声起,原始老林中开始上演千百万年来动物们血脉中最传统的交配和杀戮。 黑幕下,一点星火在密林中点亮,犹如创世之火驱走一切魑魅魍魉。 夜凉如水。 火光映照在三个人的脸上,却感受不到丝毫温暖。 段老熊木然嚼着地质队队员留下的压缩饼干,一口一口的喝着土灶酒。 脱掉雨衣的他靠着树干,背后背着长刀,折叠之后只有四十公分的微冲挂在他的大腿显得那么的微不足道。 旁边的宋幕青正一件一件温柔擦拭着同事们的遗物,一件一件归置整齐。 随后宋幕青又从上衣包掏出三块牌子物件抄水清洗用毛巾轻柔拭干。 两天亲手埋葬三位同事,宋幕青稚嫩青涩的脸色多了几分稳重,也多了两分的刚毅。 难得的,这个第一次出任务的小保安,终于不再呕吐,眼里也没了泪。 借着火光,金铎也看清楚了那三个牌子的真容。 三个牌子是白铜所做,但颜色却是暗金色。最奇特的,是牌子的样式。 牌子正面阳刻八卦纹饰、标注乾兑离震巽坎艮坤八个楷书阳文,中间则是太极阴阳图。 在牌子的背面正中,阳刻符文与符咒。正下方则刻着甲申二九六、乙丑一零七、丁未三零五数个小纂字体。 第一眼看上去,这个牌子就是个非常普通常见的压胜钱花钱中的八卦钱! 但是,这牌子却是八边形的! 八卦牌一般都用在道教法器中,比如说八卦镜。 挂在脖子上的也不是没有,但那属于山鬼花钱。 宋幕青擦拭非常自仔细,也让金铎将这三块奇怪的八卦牌看了个真切。 心里,掀起阵阵惊涛骇浪。 这种八卦牌,自己见过。 不仅见过,还摸过。 摸过,好几个! 自己摸过的那几块八卦牌无论质地还是工艺都没这三块好。但那三八卦牌上并没有文字,只有最简单的小纂数字编号。 等到宋幕青收拾完毕,段老熊起身拍拍宋幕青肩膀带着他走进树林。 过了好一会,两个人才出来。宋幕青眼睛都是红的。金铎却是早已挺尸睡死。 看着卷缩在雨衣中的金铎,大老熊凶神恶煞的眼睛里第一次现出几分柔情。 这个收破烂的,妥妥的市井之辈,却有着一颗金子般的心! 这回带他来,真是自己的神来之笔! 若没有这个收破烂的,自己和宋幕青怕是早就交代在这茫茫凶林中做了肥料。 要是能平安回去,一定要想法子补偿他。 他说他坐过牢,回去就把他的案底消了,让他成成器器堂堂正正做个人。 然后…… 把他弄到天都去学个法医,出来就调总部吧。 有个官身,这辈子也改变命运了。 这么好的苗子,要是让肺痨鬼挖去,那就太可惜。 凌晨一点多,金铎突然翻起身子从篝火里抽出一根木柴。 熟睡中的大老熊眼睛一抬,腾的下起身,左手护胸,右手拔刀沉声叫道:“怎么了?” “我好像听见有人在喊救命。” 大老熊呆了呆歪头看着金铎,一双大大的飞龙眼睛说不出的古怪,低低叫道:“又听见了?” “你听见没有?” 大老熊竖起耳朵满满戒备却诚实摇头。 用尽洪荒之力,大老熊的耳朵都是漫山遍野都是虫鸣兽叫。 金铎板着僵尸脸,眯着眼听了半响又趴在地上:“好像是有人在叫救命。” 咫尺之外,大老熊摆着和金铎一模一样的造型,耳朵死死贴着地面,大大的飞龙眼直勾勾盯着金铎,眼睛里的茫然懵逼直把金铎看得想笑。 “你他妈耳朵怎么这么……” 金铎竖起手指,大老熊立刻闭嘴,屏住呼吸聚精会神聆听那虚无缥缈的救命声。 忽然间,大老熊耳朵里进了蚂蚁,立刻大老熊就去抠。 就在这时候,金铎压低声音正色低吼:“听!又叫了!” 大老熊雄躯抖震,抬手将蚂蚁捏死! 那一霎间,大老熊耳朵里似乎还听到了微弱的救命呼喊声:“好像是在两点位?” 249 迷魂凼黄泉路 金铎摇头表示不懂点位,手指却指向一个方向,试探着询问:“我听着好像是从那来的。” 得到金铎回应,大老熊心头大定用力点头,拍醒宋幕青,抄起强光手电急速向右前方狂奔。 强急行军两个小时,年轻的宋幕青已是精疲力竭,大老熊也累得汗流浃背。 但三个人却没找到那救命声所在的位置。 来来回回搜索一圈,大老熊熬不住靠着树干大口调整呼吸,宋幕青脸色青白,看着很是疲惫。 看着密林中金铎若隐若现的强光手电,宋幕青嘶声问道:“会不会听差了?” 大老熊狠狠抹几把汗水轻轻摇头:“小劳说他听见了,我,我好像也是听到了。” “应该不会有错,小劳的听力,挺,挺……” 话还没说完,金铎的声音传来,犹若夜枭:“在这!” 此话一出,段曦宋幕青身子狂震巨振,奋力爬起直冲过去。 到了地方一看,两个人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前方一大群野猴子正聚集在一个树洞前,疯狂撕扯着一个人形动物。 强光灯照射过去的当口,野猴子们纷纷回头冲着三人啸叫咆哮。随着猴王的一声怪叫,猴群们径自飞奔而来冲向三人。 金铎抬手一锄头过去将跑得最快的猴先锋打翻在地。 “不能打。这是二级动物。” 宋幕青尖声叫着,金铎却又是一锄头结结实实锤在另外一只野猴子屁股上,打得那猴子吱吱哇哇的惨叫不绝。 两只野猴一死一伤,猴王顿时暴怒。一马当先冲了过来。其他猴子飞快上树从空中过来围攻三人。 这当口,段老熊微冲连着抠动,接连打死数只野猴。最后一枪直接干掉猴王。 整个猴群发出悲鸣叫吼却在瞬间飞散跑远。 段老熊脸上没有丝毫愧疚,转手将微冲丢给宋幕青,拔出弯刀和金铎一左一右快速靠前。 眼前是个被雷劈过后的只剩半截的大树。窄窄的树洞中赫然卷缩着一个人。 这人双腿已经被野猴子抓扯撕咬得血肉模糊,几乎就没一处好的地方,好几处皮肉被啃噬得来都能看见白森森的骨头。 “岳哥!” 看到这人残留的半只鞋,宋幕青当即就叫喊出声,跟着就要去拉。 金铎不慌不忙卡着位抢在宋幕青之前,一只手探进树洞。 黑暗中,一条黄褐相间的笋壳斑照着金铎右手就咬了过来。 电光火石间,金铎右手一挥,当头抓住这条剧毒铁头蛇七寸狠狠一掐。 那蛇立刻没了声息。 顺势将这条剧毒毒蛇收起藏进雨衣中,左手揪着那人衣领拖出树洞,右手在腕间搭脉,心头猛地一沉。 这个人没救了! 段老熊当先接过伤者,翻瞳孔探颈脉,飞快扒开伤者衣服。 伤者小腹有一处血洞,似乎是枪伤所致。他的整张脸惨白如雪,瞳孔微微放大,颈动脉跳动也相当微弱。鼻孔嘴巴不停淌血,看样子也是弥留之际。 “强心针。快找。” 宋幕青咬着牙憋着泪上到伤者前,嘴里呜咽叫着岳哥,从伤者背包里摸出一个塑料针管,颤抖递给段老熊,别过头去闭上眼睛。 段老熊去掉针套,毫不犹豫照着伤者心口就扎了下去,推射! 看似果敢坚定的这一扎,段老熊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这一针…… 是离别针! “嗯!” “哇!” 那岳哥喷出一口血沫,呆滞死定的眼睛在看到宋幕青后一下子有了神采,就跟回光返照那般一把抓住宋幕青。 “迷魂凼、黄泉路、西北……青羌……山主……队长……” “注意……” “快……去……” 说着,岳哥目光沉凝死死盯着自己的背包,用蚊子般的细弱的声音叫道。 “交给你。看好。” 后面的话再没说出口,岳哥脑袋一歪,气绝殒命。 “岳哥。” “岳哥……” 宋幕青紧紧抱住岳哥,脑袋贴着岳哥胸口哀坳低吼,身子颤抖,眼泪又不争气的淌落。 旁边的大老熊段曦嘴皮蠕动不知道在骂还是在怨,默默摘掉自己的雨帽默哀。 即便是在前面面对三具尸骸也没有任何悲情的段曦,在这一刻,也露出最痛的面容。 仰天打出三枪,段老熊哽咽叫道:“走!” 宋幕青紧紧抱着岳哥尸首不断摇头悲咽,俊脸扭曲肝肠寸断。 “走啊!” “活的,比死的重要。” “给老子他妈走!” “留条命回来给他收尸。” 宋幕青重重一抹眼泪,放平岳哥尸身,跪着打出手势,扯掉岳哥八卦牌,艰难站起的那一刻,宋幕青身子不住摇摆几乎就要撑不下去。 早上七点,几个人终于抵达三千五百米高的瓦屋山山顶。 此时天空又飘起了大雨,方圆十一平方公里的平平山顶却和山下完全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七月酷暑天气中,山顶的那鸳鸯池有一半被封冻。 周边的杉树松树上,挂满了冰凌冰渣。伴着轻烟薄雾渺渺,如同走进了冰宫仙境。 而最奇怪的是,那些冰封的杉树径自还自行解冻,不停下着冰雨。 冰雨和天空的雨又混杂在一起,那迎面扑来的刺骨寒意叫刚刚登上山顶的救援组连着打起无数个喷嚏。 还没等到探查清楚情况,转眼间一阵大雾就凭空的从湖面升起。瞬间将三人笼罩。 紧随大雾而来的,是冰寒阴冷的寒凉。 正出着热汗的三人瞬间就被风寒侵蚀入体,就连最粗壮的大老熊也接连不断抽着冷气。 跟随金铎往前疾走,浓雾越浓能见度逐渐降低。 强光手电刺照之下都无法看到五米外的景物。 大雾将鸳鸯湖变成了一个雪白的冰魔世界,那栽在湖中的枯树就仿佛是被石化的夜叉。萧瑟、死寂、凄凉无尽。比起那魔幻电影中的鬼蜮更恐怖百倍。 越往前走,雨水夹着浓雾直把三个人冻得瑟瑟发抖。 这时候就连严守纪律从不沾酒的宋幕青也连着喝了二两多的高度土灶酒。 再往前走一个小时,四个强光手电只剩下两个勉强还能照亮,被冰雨淋透的三个人身体也出现了不同反应。 从极热转到极冷,再到长时间的冰冻,就算铁打的汉子也难以承受。 指北针在这里成了全速转动的陀螺,更叫宋幕青和段老熊相顾骇然忧心忡忡。 这当口金铎蹲下身子,段老熊低头一看,立刻回头对着宋幕青打出手势让其殿后,自己负责开路。 250 风骚走位 再往前走,空气变得更加稀薄。密密麻麻的箭竹林中可以看见有人工开辟出来的小径。箭竹断口还能看到新鲜印记,说明砍伐时间不会超过十天。 地上还有长长的绳索,一直延伸到浓雾深处的鬼门关。 看到这绳索,宋幕青精神大震冲着段老熊胡乱打着手语,神色激动莫名。 顺着绳索摸索向前,不知不觉间,三个人就只感觉到了另外一处所在。 三个人当中也只有金铎察觉到此间的异样。 半个小时的行进,三个人已经进入到那十大禁地中的迷魂凼。 到了这里,金铎的神经才微微绷紧。 可笑的是两个憨批为了保护自己还叫自己走中间。 万籁死寂,空气中的压力越来越大。天地间只剩下自己的呼吸和心跳。 浓雾重重中,瓦屋山独有的每一株箭竹林幻化成为一个个手持武器的魑魅魍魉。 那浓雾深处仿佛也正蛰伏着一头史前巨兽,默默注视三人伺机而动。 沿着绳索七弯八绕也不知道走多少时候,段老熊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脚下越来越沉,几次努力甩动脑袋深呼吸之后,也仅仅只能坚持两分钟,那症状又复加剧。 而殿后的宋幕青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眼神也变得呆滞而难看,步伐也越来越缓慢。 “瘴气!” “点烟!” 蓦然间金铎的声音传来,段老熊和宋幕青猛然醒悟过来,露出深深的骇然恐惧。 扔给宋幕青一包香烟让宋幕青生嚼烟丝,自己则不急不缓点上烟,嘴里还嚼着东西。 接连几支烟下肚,段老熊晕厥沉闷有所缓解。宋幕青也好了大半。 “吃烟能解决瘴气?” “你没看过三国演义?诸葛亮干孟获遇见瘴气,当地人给他们吃的就是烟丝。” 段老熊有些将信将疑:“我怎么记不得有这段?” “人丑多读书。” 头昏脑涨的段老熊有些想揍金铎的冲动。这时候金铎又分给两个人拇指大的块状药根,彻底搞定瘴气毒雾。 “这又是什么?” “升麻龙眼根。” “也能解瘴气?” “废话。神农本草经里边有说,升麻杀百精老物殃鬼,辟瘟疫瘴气邪气,蛊毒入口皆吐出。” “你怎么懂这么多?” “我爷爷教的。” “我还以为你在山上学的。” “哼。山上。山上只教会老子杀人放火。” 升麻下肚,段老熊渐渐恢复清醒:“当初犯什么事进去的?” “你们进出口公司还管这个?” “管不了,就那么一问!” “那你没资格问。” 顿了顿,金铎轻声说道:“两千年五色羊城打工,没办暂住证被抓被打太惨,气不过,弄翻了几个。” 听到这话,段老熊更加坚定了要将金铎送去学法医的念头,就连就业的地方都选好了。 “你还年轻。走错了路还可以回头。回去……” 金铎没好气打断:“回不了头了。一辈子都回不了。” 段老熊拍拍金铎肩膀当先开路:“回得了。我说的。” 沿着绳索在迷雾中再往前走,突然段曦定住脚步当先蹲下打出手势,殿后的宋幕青立刻冲上守定三点位警戒。 绳索到了这里已是尽头,箭竹林也没被砍伐的痕迹。 迷雾中只隐约看到模糊的小山包和冷杉,完全分辨不清楚方向。 周围散乱堆着不少玄武岩石头,也不知道在这里摆放了多少个世纪。 对讲机中尽是沙沙杂音,无论宋幕青怎么呼叫也没回应。 放下微冲,宋幕青食指拇指并拢放进嘴里想要吹地质队的专属联络口哨,但鼓足腮帮子眼睛都吹红了,那声音也不见出来。 从宋幕青的战斗素养来看,那是没得说的。放在无间地狱里也是能守丙字号的护卫。 不过,其他本事,那就呵呵了。 段老熊黯然撇嘴摇头,对着金铎努努嘴:“小劳。交给你。” 自己没野外生存经验,宋幕青又是个连指北针都认不得的南瓜新手,眼前只能依靠小劳。 接到段老熊讯息,金铎倒也不墨迹,抄起锄头在周围一通风骚走位。 段老熊宋幕青两个憨憨不懂这里的玄机,金铎却是一清二楚。 这里是迷魂凼里的迷魂阵,脚下边几百米都是玄武岩磁铁,加上这3500多米的海拔,鸳鸯池上空大雾常年不断。 在这样的情况下,就算把全世界最先进的科技搬过来都没有卵用。 指北针一旦失灵,任何人进来都得抓瞎。 眼下后面两个憨逼已经有了失温的症状,再这么下去要不了多久就得被冷死! 死了还得偷衣服的那种死! 故意在周围走了一圈,金铎突然停下就跟发现新大陆般大喊大叫。 “太空杯。” “郭大肚皮的太空杯。快看是不是?” 地质队副队长油腻肥男叫郭叔达。他那五斤重的太空杯那是一绝。是个人都能认得到。 宋幕青猫着猫步快速靠近,乍见太空杯如见亲人,眼中一片火热沸腾。当下就要探手去捡。 就在这瞬息间金铎手腕一顿一甩,藏在雨衣中的笋壳斑毒蛇嗖的下就从宽大的袖口中飞射出来,准确无误落在太空杯上。 乍见毒蛇,宋幕青当即炸裂,身子往后就倒。 这当口,段老熊赶到现场,金铎早已将毒蛇刨开再一锄头送走。 “别乱动东西!” 段老熊嘴里低声叱喝,罕见的露出厉色。 蒙古刀探出小心翼翼挑起太空杯,慢慢的将太空杯下的一个黑色椭圆的物件捡起扔了出去。 轰的声爆响在迷雾中炸响,又被伸手不见五指的妖雾吞噬。 半跪在地上保持着最标准警戒姿势的宋幕青看到这一幕,身子不停抖动,眼睛里连三魂七魄都飞了出来。 而金铎则吓得抱着自己脑袋趴在地上。 啵的下! 段老熊将太空杯重重砸在宋幕青脸上。 “别他妈告诉我没学过这种陷阱!” “你他妈这个院校甲优生怎么选进地质队的?谁他妈敢做你队友?” “你死了就死了,小劳残了怎么办?老子给你背锅吗?” “操!” 对着宋幕青连着打出手语,最后那句操却是痛声骂出来。 宋幕青脑袋都埋到胸口,一只手捂着脸,脖子后却是冷汗长流。 捡起太空杯端详半响,宋幕青低低说了两句。段曦忍住滔天怒火扶起金铎低声说道:“没事。继续带路。” 金铎脸色苍白轻声说道:“那个东西……” “炸药。地质队用来炸山采集样本。” 251 这两个又是怎么死的? 金铎木然点头:“小时候地质队在我们老家也是这么干的。” “你们把升麻含嘴里。我感觉这里的瘴气有些毒。” 有惊无险过了迷魂凼,刹那间雾气就浓了许多,那种眩晕感再次袭来,叫人难以适从。 如临大敌的宋幕青和段曦二人将警惕性提升到最高,摆出最标准的警戒姿势蹑步前行。但二人都没注意到这时候的金铎已经变了一个人。 被截去一截木柄的铁铲背在背后,右手拎着锄头不急不缓在迷雾中穿行,看着若无其事,但四面八方一切响动哪怕是一只甲虫的觅食都在自己耳畔清晰回荡。 从被赶到瓷片山洞的第一天开始到自己重回尘世,无间地狱四千多天的炼狱磨砺,早就练就了金铎超凡脱俗的本事。 那整整九个月暗无天日的禁闭生涯和整整三年旷野生存,无论是听力还是目力,金铎都达到了常人无法想象的高度。 终于,有点无间地狱的感觉了。 虽然只有那么一点点,但金铎还是有些兴奋。 在那里,无时无刻都得提防葫芦娃和老怪物们的算计,就连拉屎的时候都不会放过自己。 这里,虽然是全国十大禁地,但在金铎眼里,不过就是个浓雾大点磁场强点只淹没自己脚踝的小水塘。 在段曦和宋幕青眼里,眼前的景物完全就是一模一样。包括土路边的石头,箭竹,冷杉,也包括周围隐约可见的小山包。 没有任何选择的他们抱着死马当做活马医将希望寄托在金铎身上。 直到金铎停下的那一刻,两个人都还不知道他们已经走出了比迷魂凼更凶险更恐怖的黄泉路。 朦朦胧胧的,有一处山崖出现在三个人眼中。 突然间,一阵诡异的妖风从不知道哪个方向席卷而来,就像是空中探出一只大手那般将浓雾抓走。 陡然间,山崖真容出现在众人眼前。 这是瓦屋山山顶的最高点! 常年积雾就连卫星都难以捕捉到的山崖骤然乍现,犹如一阙华山耸立在二人跟前,那巨大的压迫感直叫两个人呼吸顿停。 陡峭的山崖笔直垂立,仿佛就像是一块天然的锦屏。嶙峋怪石突兀,千奇百怪张牙舞爪,伴着诡异山风的枭叫,叫人不寒而栗。 山崖最顶部被浓雾遮罩,云雾流动间如同云顶天宫,更叫人惊叹大自然的神妙绝伦。 山崖下周围是七八个小山包,长满了箭竹和冷杉,就像是拱卫在瓦屋仙宫外的守卫。 奇怪是,这些小山包无论是高度还是形状都出奇的一致,像是出自人工之手 来不及欣赏眼前的壮阔美景,段曦打出手语,两个人立刻对周围展开搜寻。 这时候的金铎点上烟卷缩在一处烂石碓前躲避寒风。 寒风吹掠肌体,泛起一层层鸡皮疙瘩。深吸一口香烟,带着刺骨冷风进入肺部,五脏六腑立刻传来久违的自救反应。 这冰彻骨髓的寒风竟是如此的熟悉,甚至是亲切。 在那无间地狱中,百分之八十的环境都要比这里更加恶劣,更加严酷。 眼前这地就是尽头,自己也不用再帮忙。 要是那两个憨批再找不到肺痨鬼和大肚皮的话,那他们也别混了。 金铎唯一的想法,就是自己不再出手。 大老熊小保安两个憨批好骗,郭叔达那个永远九个月大肚皮的榆木疙瘩也好骗。 肺痨鬼尤长风,眼睛很毒。比戚笑鸣都还要毒。 这两拨人马回去肯定就会撤离,自己就能顺利接手老宅,接下去就是寻找那件东西的下落,揪出幕后凶手。 心里正在默默盘算的当口,冷不丁小保安的呼唤传来,悲切中径自带着愤怒和惊恐。 金铎脸上裂纹轻现,漠然站起。 没走多远,金铎叫脚步一滞好奇问道:“死了!?” 脚下躺着两具尸骸,一个身子完好无损,只是他的始祖鸟高级冲锋衣已经脱掉,就光着上身躺在那里。 诡异的是,这个的脸竟然呈现蓝色,还露出非常开心的笑容。 死的人把衣服脱了,还笑得这么开心。 这就是中度失温的症状。 当人体核心体温降低到30度区间,人体的行动速度变得非常缓慢,方向感也变得混乱。 这时候大脑会下达指令让血管收缩,保持身体重要器官的温度。但是皮肤神经却错误的有了表热的反应。 这种错误信号就让死者有了脱衣服的状况。 失温脱衣服倒是可以理解,可这个人竟然是笑着死的。那就奇怪了。 而且,还笑得那么猥琐,就跟中了五百万大奖一般。 距离笑死脚盆人尸体六米外,还躺着一个人! 这个人同样穿的是始祖鸟冲锋衣,头上是小鹰帽子,格里高利的墨镜,始祖鸟的手套,北面的登山靴,还有格里高利的背包。 这一身顶级户外装备算下来少说也得十万块。这年月在国内,就连国家队都未必配得起。 除非是上珠峰。 “他们是谁?” 很明显的,这两个穿着顶级装备的人不是地质队的人。在他们身上也没发现任何身份证明。 奇葩的是,这两个人无论是肤色还是长相都和国人没任何区别。 “脚盆人。” 这时候大老熊专业的一面就显现出来。指着两个人的腿轻声说道:“罗圈腿。只有脚盆人才有。” “脚盆人在这干什么?” 大老熊随口应了一句:“估计是来探险的。” 金铎又问道:“那个是失温死的,这个又是怎么死的?” “这么明显都看不出来?自己把自己吓死的。” 说完,大老熊大步走向远方:“去帮小宋忙。” 金铎嗯了声,随眼一瞥这个脚盆人被大老熊故意拉起封闭的冲锋衣。 在这个脚盆人脖子处,有一个已经干涸的伤口。 枪打的血洞! 跟着大老熊到了宋幕青跟前,金铎看到了绝不可能的一幕,脚步骤然加快。 地上躺着两个人,其中一个是地质队成员。 这个地质队员侧躺在地上,右手紧紧搂着另外一个人的脖子。两个人一动不动早已死去多时。 至死,这名地质队员都死死箍着那穿着同样始祖鸟的男子。 他的样子极为恐怖,脸上有明显的伤口。 走到近前一看,金铎眼瞳悄然收紧。 地质队员右手里握着一把奇怪的刺刀,就插在脚盆人脖子中。差不多对穿。 而地质队员的左手已经被砍断,手掌距离尸体足足三米远。 即便死去多日,地质队员脸上也是满面刚毅和威猛,至死眼睛都瞪得老大,让金铎暗里动容! “段哥,这两个又是怎么死的?” “这么简单的死因都看不出来?” 252 这回是真的了 段老熊弯下腰漠然盖在地质队员额头,轻轻下抹阖上地质队员双眼。 回头看着金铎,段老熊淡然说道:“中了瘴气精神错乱,互杀!” “刚才我中了瘴气也差点杀了你。” 金铎点头,看了看那地质队员手里的罕见的特制三菱刺刀,嘴里木然说道:“谢谢不杀之恩。” 段老熊立马愣住,嘴里的话几乎就要脱口而出。 不过就在这时候,金铎却是板着脸冷冷叫道:“脚盆人,都该死!” 段老熊忍不住心头一凛,肃然起敬,大有孺子可教的欣赏,心头那要帮金铎的愿望愈发坚定。 就在这当口,金铎却是问道:“要是脚盆人找过来怎么办?” “找过来就找过来呗。野外探险不死人那能叫探险?” “有道理。” 金铎又复问道:“那万一,他们不承认是精神错乱互杀怎么办?” 段老熊满是螨虫的大鼻子冷哼出声,杀气迸进:“天王地老子来了,他也是精神错乱。” “这里,不是百年前的神州。” 突然间,宋幕青的声音再次传来:“队长你们在哪?在哪啊?” “尤队,郭队,你们在哪?” 鬼风怒卷,妖雾狂舞,宋幕青的凄惨悲凉叫声被凄厉鬼风瞬间吞没! 茫茫迷雾中,瓦屋山山顶听不到任何回应。 段老熊大步走到宋幕青跟前,拎着蒙古弯刀四下张望寻觅,面容凄冷肃杀,健硕如牛的身躯不停颤动。 “八个打三个。不可能都死了。” “不可能啊。大肚皮的功夫一个打小脚盆五个都没问题啊。” 嘴里碎碎念自语,段老熊在并不大的山顶来来回回狂奔,却是找不到肺痨鬼和大肚皮! 一下子,段老熊慌了,嘴里突地下爆出粗口:“肺痨鬼,大肚皮。你们他妈死哪儿去了?给老子出来。” md!” “给老子滚出来!” “逗老子好玩是吧?” “啊!” “滚出来。老子看见你们两个狗逼了!” 吼着吼着,段老熊声音里多了几分悲呛和发自心底的焦灼。 这边段老熊跟一头发狂的野猪疯狂爆吼,那边宋幕青则像是一只无头苍蝇在四下疯狂乱窜,哭着叫喊着肺痨鬼大肚皮几个人的名字。 “尤队。郭队。十四哥。你们在哪?在哪啊?” “我是小宋。我是宋幕青。我是编号甲午勾拐拐!” “甲午勾拐拐呼叫洞幺拐!” “甲午勾拐拐呼叫两拐勾啊!” “收到请回答。收到请回答啊!” 一边重复叫着这些话,宋幕青手里逮着微冲连抠十数枪! 段老熊蓦然回头怒视宋幕青,似乎要责怪宋幕青。 但看到宋幕青跪在地上撕心裂肺嚎叫痛不欲生的模样,眼中现出不忍,又在瞬间后仰天大吼起肺痨鬼和大肚皮的名字。 只是无论两个人怎么吼,茫茫山林却听不到任何回应。 整个山顶,除去四具尸体之外,再看不到肺痨鬼三个人的影子。整个山顶,只听见大老熊和小保安越来越沙哑的嘶吼。 那嘶吼从悲壮转到破锣,直至嘶哑,直至音带被撕裂的无力悲拗,犹如鬼哭,惨绝人寰。 “小劳,小劳!” 突然,段老熊冲到金铎跟前,一把抓住金铎嘶声叫道:“你听听,你耳朵好,你听听……” 段老熊眼眶血红,双手抖个不停。 金铎摇头轻声说道:“听不到。” 一下子的,宋幕青就跪在了地上,双手握拳疯狂锤击地面,嘴里发出最惨最痛的野兽嚎叫。 “你再听!” “再听!” “好好听!” “小宋叫救命你听到的,小岳叫救命也是你听到的,你再听,再听呀!” 段老熊粗厚的老熊手揪着金铎衣领直接拎了起来,似乎下一秒就要掐断金铎脖子,用尽全力厉声爆吼:“听啊!” 金铎静静看着段老熊,默默摇头。 段老熊呆呆看着金铎眼睛中的沉穆和哀凉,凶暴的眼睛光泽黯淡得没有一丝一毫神采。 慢慢松开金铎衣领,段老熊退后两步颓然坐在地上。 一座巨山,在金铎灰暮的眼里,轰然倒塌。 “老子来晚了。” “老子来晚了……” “老子……” 双手慢慢抬起,段老熊慢慢垂下河马粗的脑袋,牙关在打颤。 就在这时候,金铎轻声开口:“那边有一个地下溶洞。有没有可能他们就在下边……” 段老熊和宋幕青抬头望向金铎! 金铎若无其事说道:“段哥,你刚才说中了瘴气会精神错乱。有没有这个可能,他们……” 腾的下,段老熊如弹簧般绷直跳起来就往左边冲。 跟着,宋幕青连滚带爬也跟着冲了过去。 金铎撇撇嘴抄起锄头轻然起身,从那被精神错乱杀死的脚盆人身上取下绳索慢步而去。 在山顶西北位置,有一个地下溶洞。那是在几十亿年前火山喷发中形成的天然溶洞。 溶洞周围都是箭竹,洞口不大,但深度却是未知。 金铎到达洞口处的时候,段老熊和宋幕青就趴在洞口厉声大吼,不停往洞穴扔石头。 忽然间,金铎沉声大叫:“别他妈叫了。” 宋幕青回头过来怒视金铎,眼睛红透。 金铎解开绳子扔进溶洞冷冷说道:“大肚皮让你这个傻逼别再扔石头。” 嗡! 宋幕青张大嘴瞪大眼,脑袋轰然爆开。 段老熊身子猛的一抖:“你听见了?” 金铎没好气反问:“你没听见?” 一下子,段老熊又懵逼了,身子颤颤抖抖嘴角哆哆嗦嗦颓然摇头:“没……” “这么大声都没听见?” “别说话!” “竖耳朵听!” 金铎深吸一口气,敞开喉咙:“大肚皮。死的还是活的?回话!” 龙鸣虎啸雷音滔滔,大老熊和小保安耳膜作聋! 回音漫卷,惊退鬼风妖雾! 数秒过后,洞穴之下一个微弱的声音传来。 这一回,大老熊终于听见了回应! 听得清清楚楚! 这一回,段老熊不再受金铎蛊惑,凭着自己的耳朵真真正正听见了回应! 听得明明白白! 刹那间,段老熊身子剧震狂震,沙包大的拳头狠狠爆锤地面,嘴里哈哈大笑:“大肚皮,是老子!” “段短命!” “老子来救你啦!” “尤长风,尤大队……” “我们朝阳进出口公司,来救你们西城地质队啦……” “哈哈哈哈哈哈……” “你们还活着就好啊。好啊,好啊……” 253 雷震子 早已嗓音嘶哑的段老熊丝毫不在乎,扯破喉咙的大吼不绝,尽情宣泄自己的欢喜和落井下石! 伴着段曦的疯笑,地下洞穴中传出油腻肥男大肚皮郭叔达的无力痛骂:m。老子死也不要你救!” “老子地质队宁愿全军覆没也不要你们进出口斗公司救老子!” “操!” “勾拐拐。你他妈这个怂逼懦夫,老子要开除你!” 边上的宋幕青跪在地上身子发出筛糠般的颤抖,又是害怕又是欢喜。 油腻肥男是最后一个被救上来的。 刚刚上来的他无视众人,从金铎背后抽出铁铲呼的下就拍在勾拐拐宋幕青头上,当即宋幕青就倒在地上。 接连在勾拐拐背后连拍了数下兀自不解气,却一屁股坐了下去,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那骨折的右手就这么吊着,随着他的动作不停甩动。 宋幕青艰难爬起要给郭叔达包扎却被郭叔达一拳头打在鼻子上:“滚!” 这当口,段老熊走了过来。 郭叔达变了颜色强撑坐起厉吼爆骂:“不准动老子。” 段老熊一脚过去就将大肚皮踢翻在地,厚重的皮靴重压在大肚皮左肩肩胛。 立马的,大肚皮就闷哼出声,憔悴满脸的横肉不住抽搐。 但即便如此,油腻肥男依旧从牙缝里蹦出一段话:m。老子不要你医,老子死也不要你们进出口公司动老子!” “你他妈……” 段老熊阴鸷的脸阴测测冷笑,不由分说抓起油腻肥男的断臂。 顿时间,郭叔达嘴里发出最凄厉的嘶吼,眼睛里燃起焚天烈焰。一张横肉脸痛得变了形。 “你他妈敢……” 段曦根本不理会郭叔达,开始为其接骨。 已是强弩之末的大肚皮嘴里发出最强烈最悲愤的抗议,却是那么的滑稽可笑,那么的无可奈何。 “你给老子等着……” “等老子子下山,老子把这只手还给你。” “老子把这只手砍下来还给你狗杂种!” 啪的下。 段曦扇了郭叔达一巴掌,在其脸上留下一个清晰的手掌印。 抓起郭叔达衣领凑到跟前,段老熊狰狞笑着:“老子刚救了你们尤队的命,还给老子不?” “还!” 郭叔达用尽全力厉吼:“老子把这条命还给你。老子西城地质队不欠你们朝阳公司任何东西。” 段曦斜着嘴冷冷叫道:“老子给你们地质队四个队员收了尸。救了你们仨,拢共八条命,要不要还?” 郭叔达面色陡变呆呆看着段曦,干洌绛紫的嘴皮不停抽动,眼睛里烈焰熔浆渐渐隐退,变成最伤的痛。 被这话刺激到的郭叔达木然躺在地上,任由段老熊给自己接骨包扎。半响才嘶声叫道。 “加你徒弟,老子欠你九条命。一辈子还一条,老子还你九辈子。” 段曦轻哼出声,眼里多了一抹说不出的痛:“老子下辈子不会再遇见你。” 雾霭重重,一片混沌。 寒风如刀,刺人肌体。 冰雨凄冷,盖去神伤。 茫茫云海间,五十公里外峨眉山金顶的文殊菩萨金身绽放着金光,照亮归途。 肺痨鬼尤长风就靠在金铎背上,就像是一个熟睡的婴儿双手在空中来回荡漾。 肺痨鬼救起来的时候只剩下半条命。就算打了肾上腺激素之后也只是勉强能睁眼说话。 当肺痨鬼看见大老熊之际,灰败沉寂的眼睛里第一次现出愠怒和震惊,随后对段曦轻声说了句谢谢。 在看到金铎之后,肺痨鬼有些意外,礼貌的对金铎点头道谢。 在找到肺痨鬼和大肚皮之后,金铎并没有下洞参与救援,而是被大老熊要求留在山顶。 虽然没有看到地穴溶洞内部情况,但肺痨鬼他们却是带上来了一件东西。 这件东西是随另外一具尸体一起被拉上来的。 这具同样是脚盆人的尸体被拖上来后,幸存的另外一名地质队员伙同宋幕青立刻对其做了处理。 所谓的处理,就是按照大肚皮的命令,将尸骨拖进黄泉路做了一系列布置,最后做了隐藏。 中途还有大老熊参与。 这些都是背着金铎做的。 但金铎也全部听见了。 原路返回下山,途经那岳哥尸骸处,宋幕青和另外一名地质队员挖了个临时土坑将其掩埋。 而这时候的肺痨鬼尤长风的病情却是突然加重。吐血不止。 他的身体冷如寒冰,脉象极低,几乎感受不到半点气息。 六神无主的几个人急得来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却又无计可施。大肚皮郭叔达不停捶打自己脑袋胸口,抽噎低低呼唤队长,眼眶崩裂。 这一刻,就算是急救专家的大老熊都束手无策。 “尤队。我是段曦。有什么话要说的,尽快。” “时间不多。你们听仔细。” 在大肚皮和另外一名地质队员仇恨万丈的目光中,段曦揪着金铎衣领走远。 大肚皮仰天发出悲嚎,咚的下就跪在尤长风身畔! 山风萧瑟,雪雨凄迷! 密林深处,段老熊默默点上一支烟坐在冰冷潮湿的地下,突然莫名其妙的就给了自己一拳头,打得自己嘴角冒血。 跟着,段老熊又疯狂捶了自己好几记重拳。空气都在震颤。 “老子应该听你的。带齐所有药物的。” “老子……后悔。” 金铎头也不抬挥舞锄头砸在地上,不吱声不回应。 段老熊满脸痛楚自责内疚,粗壮的手掌紧紧捏着烟蒂,直到那烧肉的糊味传来也毫不介意。 金铎依旧不理会段老熊,挥汗如雨狠挖地面。 “陪我说话。” “没空!” 嘴里冷冷叫着,金铎扔掉锄头换上地质队的专用工兵铲飞快铲土。 “骂我两句。让我心里好过点。” “你挖坑做什么……” 金铎懒得搭理段曦:“肺痨鬼人不错,花了一万多买我书。还不捡我的漏。” “这地方风水不错。我给他挖个坑。” 段老熊没好气骂道:“傻逼。人家地质队还用得着你看风水?” 金铎挖坑的速度奇快,在跟段老熊说话间已经掘进地下五尺。抬头给了段老熊一个自己去体会的眼神,照着土里的一根黑藤再挖两尺。 那根黑藤从地面一直延伸到地下,看着就像是枯死萎缩的藤蔓。可偏偏的,这根藤蔓却是深达地下两米。 这当口,金铎停了下来。 抽出撬棍直直深入地下一尺,右手工兵铲飞速掏开周围泥土。 不出十秒,藤蔓根部显露出来。 放弃铁具,双手下挖,从土里捧起一大坨黄褐色泥巴。 那坨黄褐色泥巴之下赫然是一个空空的土洞。 左脚一挑,工兵铲飞上地面,嘴巴一张,叼起撬棍。左脚一蹬,身轻如燕便自上了两米高的土坑。 重重吐了一口口水,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又万分谨慎轻轻刨去泥土。 一个拳头大圆形物体出现在金铎手里。 那拳头大的物体赫然就生长在这根黑不溜秋的藤蔓上! “这是什么?” 段老熊目露异样,看着这个鸡蛋模样的东西好奇问道。 “雷震子!” 254 不准赖账 金铎嘴角上翘,小刀砍断黑色根茎。 “雷震子?干嘛的?” “救命!” 说着,金铎抄起那圆形物体快速冲向肺痨鬼。 段老熊眼睛红红,愣了几秒突然跳起来疾冲而上。 小溪边,宋幕青和另外一名地质队员半跪在肺痨鬼左右,眼泪止不住的淌。 肺痨鬼似乎交代完毕,冰凉黑紫的右手缓缓抬起挪移脖颈,艰难摸索出一块八卦牌,乌青的嘴皮轻轻蠕动,几不可闻。 大肚皮郭叔达跪在肺痨鬼跟前,脑袋埋着泣不成声。 “告诉老大,甲子洞幺拐……归……” 嘴里叫着,肺痨鬼用尽全力想要扯下八卦牌,但那铁绳却纹丝不动。 就在这当口,金铎突然尖声大叫:“雷震子。我找到雷震子了。” “肺痨鬼有救了。” “他死不了了!” 大肚皮循声望去,金铎已然赶到肺痨鬼面前。涂满泥巴的脸色露出难以自抑的惊喜振奋,嘴里嘶声怪叫。 “这是雷震子。是神药。快给肺痨鬼吃。” 大肚皮郭叔达面露惊异,傻傻看着金铎手中的东西,眼里尽是不信。 “快喂肺痨鬼!快喂啊。” 金铎疾声叫着蹲下身就要掰开黑色鸡蛋去喂肺痨鬼。 郭叔达一巴掌扇在金铎头上厉声爆吼:“不准喂!” “都他妈什么时候了,你他妈还敢乱给队长吃药。再他妈叫肺痨鬼,老子一枪打死你狗日的。” 金铎怒不可遏狞声叫道:“这他妈是雷震子。救命的药。你他妈没听说过?” “老子没听说过!” “滚!” 郭叔达怒吼爆骂,盛怒之下又是一巴掌打过来,要把金铎手中的黑蛋打飞。 金铎死寂的眼睛里闪过一抹厉色。 “住手!” 段曦赶到跟前,一把抓住郭叔达腕子沉声叫道:“让小劳试试。” “试你妈!” “操你大爷!” “给老子滚!” 郭叔达唰的下腾身站起,右手一顿,微冲直直顶在段曦胸口:“再哔哔。老子杀了你。” 郭叔达一动,另外一个地质队员立刻起身,工兵铲唰的下切在金铎脖子,厉声威胁:“小劳别动!” 金铎斜眼看了看对方,坐在地上一言不发。 微冲顶在胸口,郭叔达连眼皮都没眨一下,反手逮着枪管挪到眉心冷冷叫道:“打这。” 郭叔达怒视段曦,眼睛喷火咬牙叫道:“尤队最要的就是面子。他受了十年的折磨,让他走得安稳点。别逼老子。” 郭叔达依旧握着枪管,低吼说道:“你他妈是不是傻逼。就不能信人一回。” “有损失吗?” 郭叔达怔着看着段曦,恨声叫道:“你保证能救活?” 旁边的宋幕青战战兢兢低着头说道:“郭队。让劳哥试试吧。就是劳哥带我们走出迷魂凼的。要没他,我和段队早就死在瘴气里边了。” “你这个孬种。懦夫!” 郭叔达怒喷宋幕青,一脚过去就把宋幕青踹在地上打成弓虾。 就在郭叔达和段曦僵持之际,突然金铎低声叫道:“尤队长。你看看,这是不是雷震子?是的话,你眨下眼睛。” 说这话的时候,金铎左手不留痕迹的摁在肺痨鬼脑后风池穴。 弥留之际的肺痨鬼勉力睁眼,涣散放大的眼瞳里现出一抹从未有过的喜色,费力眨动眼皮,似乎想抬手去摸。 这一幕出来,郭叔达和同事全都呆了。 “至阴至阳雷震子。别人认不得你肯定认得。我们老家就有。他能救你的命。” “不过,大肚皮不让我救你。” 听到这话,肺痨鬼眼睛一动,面色从容,嘴皮蠕动哼哼出声。 “老子什么时候说不救了?” 郭叔达怒火出声,微冲指向金铎又复放下:“快救我们队长啊。” “还他妈愣着干什么!” 金铎抬头翻起白眼,嘴里吐出寒冰冷语:“老子不救了。” “你他妈敢……” 郭叔达气急败坏又抬起微冲指向金铎,用近乎哀求的哭音叫道:“快求我们队长。” “快呀。小劳。老子把地质队所有东西都卖给你。” “你他妈该不会这么小气吧。老子错了。” “老子求你了!” “大爷!” “祖宗!” “老子给你跪下了。” 听到这话,段曦左嘴角上翘,右嘴角下撇,冷哼出声,嘲讽无尽。 金铎寒着脸冷冷叫道:“老子可没你这么大的孝子!” “过来。帮忙!” 郭叔达立刻丢掉微冲半跪在金铎身边,用手捏着肺痨鬼下颌和嘴。 这当口,金铎双手逮着那东西来回磋磨半响,突然右手抄起那东西捏破直接送进肺痨鬼口子。 那是一个黑色的、类似鸡蛋的果实。 大肚皮、大老熊、宋幕青和另外一名地质队员四个人八只眼睛清楚看见,当这只鸡蛋果实冒出金铎手里的时候,她的表皮竟然现出一抹诡异的蓝光。 须臾间,那抹蓝光便自消失不见。 就在蓝光消失前的瞬息间,一朵黄白色的果肉就送入肺痨鬼口中,随即金铎就封住肺痨鬼的嘴。 “地炭棍!” “乌灵参!” 旁边四十多岁的地质队员失声叫道,语音打颤:“这是,这是鸡枞蛋!” “鸡枞蛋!!!” “哪儿找到的?” 听到鸡枞蛋三字,郭叔达猛然大震倒吸一口冷气。眼睛凸爆看着金铎,眼睛里尽是不信和震怖。 “你认识鸡枞蛋?” “废话!” 金铎扶起肺痨鬼喂水,冷冷叫道:“老子老家就有。专门长在鸡枞下面。十年八年都不见得挖出来一个。当年李时珍都没见过的神药。” 金铎给肺痨鬼吃的黑色鸡蛋叫鸡枞蛋,也叫做雷震子。 灌县志里有鸡枞蛋的记载:“结实于至阴之地虚悬空窟中,感受雷震至阳之力转动生长。是阴阳交合、天地交汇的产物。” 巴蜀中药志中记录的是鸡枞蛋是一种珍稀的有药用价值的食用菌。 出土时外表坚硬,为带蓝光的深黑色,遇到空气后蓝光消失转为黑色,表皮内里的肉呈白色或微黄色,肉质绵软,有类似鸡枞菌的香气。 鸡枞蛋跟传说中的肉灵芝太岁有些相似。一百个白蚁废巢也不见得能出一个。 一般生长在地下一米至五米处,最深可达二十米。越长得深,越是珍贵。 郭叔达脸色僵硬目不转睛看着金铎:“你舍得用她救人?” “药不是就是拿来救人的?” “傻逼!” 金铎放平肺痨鬼用力呸了郭叔达一口,凶暴低吼:“你们地质队的车全部卖给老子。” “不准赖账!” 比起瓦屋山蓝天白云和阳春白雪,锦城就是完全不同的另外一个世界。 回到废品站,金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晒药。 255 我们买了 这次瓦屋山走了一遭,除去救了几个铁头憨逼之外,唯一的收获就是几种野生药材。 几十条瓦屋山特产的大蜈蚣,最长的一条超过了十三厘米。 专门生长在悬崖峭壁上的岩莲。年份至少也在十五年以上。 其实瓦屋山还有不少好东西,比如那块直径超过四十公分的野生灵芝,还有那只体长超过八十公分的穿山甲。 这两件上等中药材金铎并没有收取。 比起鸡枞蛋来,这些东西就显得微不足道。 现在金铎手里还有个鸡枞蛋。 鸡枞蛋的处理非常麻烦,因为一旦把她挖出来后就必须要在第一时间服用才能达到最佳效果。 一旦菌核上那道蓝光消失,那她的功效就会折扣九成。 这颗鸡枞蛋金铎一直用泥巴包裹装袋直至带回锦城,连同那根长达八米的黑色根茎。 挖坑三米,在地下做了个空巢穴将鸡枞蛋放置其中,黑色根茎留在地面阴沟下。 余下的,就看鸡枞蛋的造化和金铎的运气。 回来第三天,巴蜀日报、商报、都市报的头版头条报道了一则重磅新闻。 经过多年讨论和认证,同意建议瓦屋山野生大熊猫基地。瓦屋山划为重点保护区,方圆三十公里内所有林场全部取消。 在报纸的第二版又刊登了另外一则不幸的消息。 四名脚盆驴友在瓦屋山探险时遭遇山洪失联,脚盆一方专业救援队已经抵达锦城机场,神州相关救援力量正在集结火速赶往瓦屋山。 木然看完报纸,金铎嘴里报数:“一共六斤八两。算七斤。七块钱。” 还没搬走的杂货店老板叫了句等下,转身进屋。 现在过去赶到瓦屋山山顶至少需要五天。那时候四具尸体要嘛被野兽咬掉了脑袋,要嘛被野猴啃没了四肢,要嘛,就被未知野兽咬得全面全非。 不过万幸的是,尸体总算是找到了。 结局也是皆大欢喜的。 到时候,报纸上会再刊登这一令人悲痛而又唏嘘的新闻。 消息的最后会提示各国旅游在旅游探险之际一定要遵守相关法律法规,最重要的就是要注意人生完全,顺带再科普下野外遇险自救知识。 宋幕青和另外一名地质队员背回来的东西,金铎一根毛也没捞着。 不仅没捞着,就连看都没看着。 那件东西很大,包裹非常严实。从那件东西拖上来以后就一直背在最后一名地质队员背上。从样式来看,有点像面具! 不过金铎倒是看见了另外一件东西。 岳哥在临死前交给宋幕青的背包。 那大大的背包里,装着一个青铜器。 类人形青铜器! 纵目! 包金! 刚刚走出瓦屋山,就有两大帮人前来接应。第一帮人个个长相全都鬼迷日眼稀奇古怪。第二帮人那就是鲜衣怒马帅哥靓女。 接到肺痨鬼之后,对方兵分两路。一路由宋幕青带路直杀瓦屋山,另外一路护送肺痨鬼回了锦城。 大老熊段曦则被第二帮帅哥靓女们接走了。坐的是奔驰大g,跟车的是两台牧马人。 当时段老熊似乎有急事,接到电话之后立刻上车就走,都不带跟金铎打声招呼。 肺痨鬼同样吐也是如此。 金铎则被两帮人马当做是本地林场向导,根本无人在意无人搭理,成了被遗忘的角色。 等到金铎到了地方要开自己三轮却连尸骨都没找到。 回了锦城金铎第二天就去找肺痨鬼和大老熊算账,但两个单位大门紧锁,再见不到一个人。 不用说,地质队和进出口公司已经全部撤离锦城。 “破烂。这个帮我拿去丢了。” 杂货店老板抱着个东西出来放在地上,气喘吁吁问道。 眼前是一尊高度超过八十公分的观音雕像。 整尊佛像只看得见佛头,肩膀以下则由红布包裹。 整个观音头部涂满彩绘,但彩绘油漆已经有部分脱落,看上去有些斑驳。 观音面容脸型圆润慈祥和蔼,双耳垂肩双肩齐挺,神态安静内敛又质朴无华,看上去异样的秀骨清逸。 她的头部发髻是最普通的无发纹饰,肉髻也是光滑丝顺。 斑驳彩漆下隐隐可见佛像最里层的底色。 这尊佛像最大特点,是他的身后,那一块非常特殊的背屏! 这种背屏在专业术语中,叫做身光背! “我帮你丢了?” “对。帮我丢了!” 观音是杂货店老板家里老人当年家里供奉的。当年他们家搬到鬼场坝听说这里闹鬼,家里老人就从家乡把这尊佛像给送了过来镇宅。 老人走了以后,杂货店老板不信佛,观音就一直放着吃灰。 “你不供奉就送庙里。” “我送去过,他们不收。” 杂货店老板愤愤不平叫道:“要给钱才收。都他妈钻钱眼里去了。” “你帮我处理了。不然我搬走以后,房子一拆观音肯定得被砸。” 扔给金铎一包烟,杂货店老板连大门都不再锁,跳上崭新的宝马320潇洒走了人。 这家杂货店是城门洞几十户钉子户之一,仗着家里有点关系一直赖着不走,直到前几天老鱼头接手以后才谈妥。 按照金铎的交代,剩下的钉子户只要不漫天要价,一律满足。 旁边路过的破烂同行看着金铎纷纷嘲笑挖苦,却没人说杂货店老板的不是。 杂货店老板把观音送给金铎,根本不在乎金铎是送了还是砸了。因果都不再跟他有任何关系。 金铎默不吱声用泡沫将佛像包裹放上三轮去了老宅。 刚转过弯的当口,金铎顿时炸毛! 前些天那群被自己暴打的破烂同行竟然又围在了四鹏居门口指指点点,像是在讨论怎么收割这批价值十万巨款的钢筋。 就在金铎准备现身的当口,突然巷子对面过来一拨人径直走到老宅子门口停下。 那群破烂同行看到制服人员立刻收敛笑容跳上车走人。 没两分钟,制服人员对着老宅拍照取证:“按照规定,现在这座宅子产权属于你们亚宇公司。” 老宅门口,新成立的亚宇房地产开发新任法人老鱼头颤颤悠悠的在接收文件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完成了对四鹏居的收购权。 今天,是老宅四鹏居财产认领通告的第三十五天。 按照相关规定,无人认领的财产将会收归国有。但由于现在这块地已经被金铎全资收购,所以,四鹏居又由国有再转卖亚宇公司。 看到这一幕,金铎悬着已久的心终于落回胸膛。 从今往后,再也没有人能动得了老宅一砖一瓦。 “等下!” 就在老鱼头写下最后一个远字的当口,突然一个冷肃普通话传入众人耳畔。 金铎抬头望去,眉头紧皱:“孙羽涅!” “他来干什么?” 巷子对面,小国医孙羽涅伙同几个男子快步走来,叫停签字。 还没等老鱼头说话,当中一人便自冷冷说道:“四鹏居,我们买了。” 256 我估计你惹不起 听到这话,金铎腾的下眼瞳收紧,脸骨裂纹陡现,想都没想开着三轮就冲了过去。 制服人员有些奇怪,看着小国医一干人的衣着、手包和腕表立刻留上了心。 老鱼头和董麻子不明所以跟对方嚷嚷叫喊。 孙羽涅一伙人压根不理会老鱼头董麻子,中间那人直接甩出一本证件递给制服人员。 《国宝神鉴》256 我估计你惹不起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57 废了你 嘿。 孙羽涅可能是觉得金铎有些好玩,径自破天荒起了跟金铎斗嘴的心思:“比我本事大的人肯定有。不过,你说的两位巷长,我肯定还是惹得起。” 金铎嘴角下撇冷冷叫道:“不是我吹。他们两个大单位牛逼得很。你肯定惹不起。” 孙羽涅被金铎这话给刺激到了,笑着淡淡说道。 “我惹得起你就行。” 金铎静静叫道:“你也不一定也惹得起我。” 孙羽涅正要说话间,刘姓男子不耐烦叫道:“孙先生别跟他墨迹。这种人我见得多,我来处理。” “您和钟总旁边看着。“ 跟着刘姓男子便指着金铎叫道:“我数三。自己滚开。否则别怪老对你不客气。” “滚开可以。但不准动老子钢筋。” 刘姓男子冷笑骂道:“你是脑子进水了还是他妈精神病犯了。再给你一次机会。不然老子送你进去。” 金铎阴着脸嘶声叫道:“谁动老子钢筋,老子就送谁见阎王。” “tmd!给脸不要脸!” 刘姓男子怒骂出口,刷的下左手拉开手包掏出一把黑色手枪遥遥指着金铎:“信不信老子一枪崩了你。” 根本没有任何预兆刘姓男子就掏出枪来。旁边的老鱼头董麻子吓得汗毛倒竖,两颗心揪紧神魂颤栗。 这群人竟然有枪,来头必定大出了天。 孙羽涅皱起眉头,似乎有些不爽刘姓男子的鲁莽嚣张。 转过头看了看身畔不动声色的钟总,孙羽涅眼皮下垂不再说话。 金铎站定原地,手持撬棍沉声叫道:“有种开枪。要动老子的钢筋,就先崩了老子。” 这话直接让刘姓男子下不来台。 “狗杂种。” 嘴里爆骂,刘姓男子蹑步上前,抬手就抓金铎撬棍。 金铎一脚爆踢撬棍下端,那撬棍就跟潜水导弹般弹射直打刘姓男子胯下。 这一下要是打实在了,刘姓男子不死下半生也废了。 刘姓男子面色骤变,却是不慌不忙后退半步,堪堪避开撬棍尖头。跟着探手抓住撬棍沉声叫道:“放下!” 金铎逮着撬棍用力回扯。刘姓男子身不由己就被带向金铎。 “嗯。” 刘姓男子面色吃痛,紧抓撬棍闷喝出声:“过来!” 金铎脚下一滞,右手把着撬棍纹丝不动! 那刘姓男子紧握撬棍,用尽全身气力想要稳住,但上半身却是不听使唤的往前倾。 一双腿也开始抖动起来。 对面几个板寸头看着这场面忍不住抬眼打量金铎,眼中多了一分异色。 不到五秒,那刘姓男子就已坚持不住。一张脸涨得通红,眼睛血丝爆满。即便他咬紧了牙关也无法阻止自己的双脚向金铎挪动。 “哼!” 金铎闷哼出声,右臂再发力。 唰的下,那撬棍便自从刘姓男子手中硬生生抽出。 当即那刘姓男子左手就被撬棍上的螺纹拉出一条泛红的血痕。 撬棍拔出带起巨大的惯性力,当即刘姓男子身不由己就给金铎跪了下去,脑门正正砸在地面。 手枪也随之掉在地上。 “操!” 刘姓男子忍着剧痛起身,往后退了两步,一摸脑门顿时血飙眼瞳。 “老子今天……” 嘴角叫着,刘姓男子就去捡手枪。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金铎右手一翻,撬棍另一端弯撬头嗖的下直直打在刘姓男子脉门。 手一拧再一勾,那刘姓男子嘴里发出杀猪般的嚎叫。右手手腕被弯撬头掰成九十度,豆大的汗珠从额头冒出,狂流而下。 m!” 刘姓男子嘴里爆出粗口! “老子m!” 金铎脚下一顿,半截砖头如出膛炮弹从脚下飞出重击刘姓男子左手腕。 与此同时,右手发力猛力一搅。 那刘姓男子身不由己临空翻起, 砰! 刘姓男子被金铎硬生生翻了半圈重重落在地上! 还没等刘姓男子反应过来,金铎手中撬棍再扭,直接将刘姓男子右手反背在背后! 当即刘姓男子嘴里就发出凄厉惨嚎。 金铎箭步上前,左脚侧踢爆踹刘姓男子下巴,又是一脚过去:“老子操你全家!” 连着挨了金铎两脚,刘姓男子满脸见血。 挨着的两个板寸头立刻上前阻止金铎,金铎依旧余怒未息,指着刘姓男子厉声叫道:“敢骂我妈m!” 刘姓男子挣扎爬起,接连甩动脑袋恢复清醒,瞬间眼睛红透。 “狗杂种!” “敢打老子!” 刘姓男子嘴里怒吼出声,左手捡起手枪开了保险,随即枪口指向金铎爆吼出声。 “老子打死你!” 啵! 一声闷响撕裂长空! 尽在咫尺的刘姓男子这一枪却是射歪,子弹擦着金铎脖颈穿过钢笼钉在了四鹏居大门上! 刘姓男子一枪打偏,退后两步,双手握枪指向金铎:“给老子跪下!” 金铎毫无怯色,抄起撬棍直对对方:“老子跪你麻痹。有种打死老子!” 就在这时候,一个沉闷如雷的声音炸裂长空。 “操!” 众人回望过去,一下子就感觉天暗了下来。 两个高若铁塔的壮汉就站在不远处,遮住了近午的骄阳。 两个壮汉身高均都在一米九以上,一个肥硕如象满脸横肉,凶暴狰狞。另一个则壮如老熊钢筋铁骨。 两个人站在那里就像是两尊唐朝塑像中的门神,霸气凛凛威不可当! 看到这两个壮汉,孙羽涅轻轻咦了声。 “小劳过来!” 打着石膏扎着绷带的大肚皮嘴里叼着烟漠然开口。 “老子过得来吗?没他妈看见他有枪吗?” 金铎指着刘姓男子叫道:“有种你他妈打死老子!” 挺着永远九个月大肚皮的油腻肥男眨眨眼面容略显尴尬径自无言以对。 这当口,旁边大老熊曼声说道:“他要是不放下枪,你就把他手废了。” “他要是在三秒之内不放下枪,你就把他杀了!” “我们给你证明,你是正当防卫!” 模糊不清的话出来,孙羽涅一帮人不禁微微变色。 金铎目露狰狞状若厉鬼:“一!” 那刘姓男子面色一滞,歪着脑袋死死盯着金铎,手中的枪举着径自抖了起来。 金铎脸上看不到半点恐惧,顶着刘姓男子枪口上前一步厉声叫道:“二!” 看到金铎那凶暴不羁的样子,刘姓男子面露惧意却又骑虎难下,身不由己退后一步。 “志明!” “收枪!” 这当口,中年人钟哥轻声开口。 258 没意思不装了 刘姓男子立刻关闭保险手枪揣进手包,眼睛一秒不离金铎,似乎要将金铎的样子刻在脑海,永铭心底。 “狗杂种。老子记住你了。” “给老子等着。” 金铎目不转睛盯着刘姓男子,苍暮死寂中的星海深处,燃起毁天灭地的怒火。 “你想要钢筋?” “老子叫你一辈子别想如愿。” 冷冷丢下这话,刘姓男子将金铎狠狠一推,大摇大摆要走人。 就在这时候,一个洪钟声音传来:“你。别走。说的就是你。志明!” 刘姓男子慢慢回头怒视大肚皮怒声叫道:“你他妈谁啊?你他妈想怎样?” 绑着绷带的大肚皮郭叔达将烟蒂扔在地上漠然说道:“欺负老实人不该给个说法?” “你想要说法?” 刘姓男子狞声叫道:“老子给你个屁的说法。” 大肚皮面不改色淡淡说道:“至少也得道个歉再走吧。” “让我道歉?” “我道尼玛的歉。你他妈眼睛瞎了还是猪油糊心了。要我跟这个收破烂的狗杂种下三烂道歉?他算什么东西?你又算什么东西?” 刘姓男子捂着自己下巴吐出一口血沫,痛得钻心的他指着金铎叫道:“老子不废了你,老子就不姓刘!” 丢下这话,刘姓男子甩着被扭伤的右腕,对金铎的恨意更深万倍。 这当口,那模糊不清的闷雷声响起:“不道歉就算了,还当着我们的面威胁要废人。做人做事这么霸道,也未免太嚣张。” 刘姓男子鄙夷看了看穿着保安服的大老熊。冷笑迭迭:“死胖子,你他妈把舌头给老子捋直了再跟老子说话。” “老子嚣张,那是老子的本钱。老子霸道,那是老子的本事。” 刘姓男子指着大老熊狞声叫道:“你个臭保安敢管老子闲事,老子连你都不放过。” 说着,刘姓男子又指着金铎恨声叫道:“想给他出头。你他妈活腻歪了。” “也不打听,老子刘志明是谁?” “三个傻逼!” 大老熊又点了点头木然说道:“既然你那么牛逼。那我也不用给你再讲道理。” “好话你是听不进去。那我就给说其他的。” 刘志明不气反笑:“说其他的?什么其他的?你个傻逼保安倒是说来听听。” 大老熊缓缓摸出烟点上轻漠道:“你动枪了!” 听到这话,对面几个板寸头面色轻动。直直投向那大老熊,目光烁烁。 “老子动枪了又怎么样?” 刘志明胸口耸动冷笑迭迭:“老子还需要跟你汇报?” “你他妈算老几?” 这话出来,大肚皮郭叔达顿时眼皮下垂,轻轻甩甩脑袋。还带着擦伤的大脸露出一幅幸灾乐祸的样子,看上去异常怪诞。 大老熊轻然颔首,吐出一口烟雾,抖抖火柴棍般细细的烟头,木然冷冷开口。 “那就给我报下枪号多少?子弹编号多少?” 腾的下! 对方四个板寸头面色顿凛! 噌的下! 小国医孙羽涅抬头望向大老熊,带着一抹惊错。 这话出来,就连那一直不显山露水的钟哥也在这一刻悄然抬头! 听到大老熊的话,刘志明初始一愣却是在眨眼间就笑容凝结,继而变了颜色。跟着面容紧绷,惊愕傻愣交加! 大老熊轻描淡写囫囵不清的话在旁边老鱼头董麻子任科毅三人耳朵里稀松平常,但在对面六个人耳朵里,却是雷霆爆音。 眼前这个五大三粗的保安在六个人眼里,似乎变成了一只张着血盆大口的霸王龙。 “你是谁?” 半响之后,刘志明当先开口,口气依然强硬不羁! “我是谁你没必要知道。我刚说的,你照做就是。” “tmd。你到底是谁?” 大老熊单手背着,一只手捏烟冷冷说道:“照做。” 刘志明目视大老熊嘶声叫道:“做你妈!你知道我是谁吗?少给老子在着这装腔作势。” 大老熊脸色轻沉,语音如雷:“执行命令!” 刘志明呆了呆,忽然狞笑不止:“你命令我?你有资格命令我?” 刘志明每说一句话,地质队大肚皮郭叔达脸上的幸灾乐祸的笑容就多一分,到了最后,整张脸都成了暴盛的菊花。 一颗猪脑袋不停的摇晃,那样子甭提有多滑稽。 “你算什么玩意,想打老子的诈和。” “连张鸿光都不敢跟老子大声说话,你他妈又算个什么。” 刘志明仰天大笑:“狗杂种,你还嫩了。” 听到这话,郭叔达毫不客气就给刘志明竖起大拇指。歪着脑袋望向大老熊。 眯成一条缝的眼睛里尽是嘲讽挖苦鄙视讽刺。 大老熊冷冷瞥了郭叔达一眼,给了郭叔达自己去体会的眼神。 慢慢地,大老熊抬起头来。 顿时间,大肚皮郭叔达就只看见一头火龙从烈焰熔浆中飞腾冲霄! 大老熊扔掉烟蒂,缓缓抬头,平静开口吐出几个字。 “不装了。没意思。” 瞬息之间,邋遢颓废的保安大老熊就变成了一尊煞气冲天的八部天龙。 嘴里爆了句粗口,大老熊迈步走到刘志明跟前。慢慢掏出个证件打开拎在手里凑到刘志明眼前。 “这是什么东西?” “是你的保安证吗?” “哈哈哈……” 还在大骂不休的刘志明不停笑着,目光终于挪移到那证件上。 笑着笑着,刘志明的声音越来越低。 笑着笑着,刘志明的眼睛越却是越笑越大! 突然之间,刘志明笑容凝结在脸上,嘴里的笑声停止,但在喉管里却是发出癞蛤蟆般的鼓鼓声音,断断续续,有气无力。 他的眼睛瞳孔急速放大到爆裂,又急速收缩至针眼大小。不停收缩不停爆裂! 跟着,刘志明的面色变得越来越苍白,拇指粗的汗珠从额头上冒出,瞬间淌满全脸。 “嗝……” “嗝……” 连着喷出两声濒死癞蛤蟆的叫唤,刘志明整个人都软了下来,全身湿透。 紧接着,刘志明的身子骨开始抖了起来。 起初只是触电般的颤栗,接着就是五十万伏高压电下的狂抖,最后就变成了滚筒里的兵乒球。 脸若死灰,惊恐万状! 从刘志明的狂笑到他发抖,不过就区区五秒钟。 现场众人看到这一幕,尽皆骇然! 大老熊就静静的站在那里,粗硕的手掌拎着小小的证件平移到最近的一个板寸头面前。 正午的骄阳落在本子上泛起一团金芒,照着人睁不开眼。 乍见那黑色证件正面图案,那板寸头不由得一愣,本能望向黑色本本。 腾的下,板寸头立刻绷直身子,面向大老熊! 双脚并列,绷起最直的双腿,挺起最坚实的胸膛,昂起最坚毅的头颅,睁开最坚定的双眼,瞳孔深处有最狂热的信念真火在熊熊燃烧! 259 神魂炸裂 右手刚刚抬起的当口,大老熊冷冷叫道:“下他的枪!”“是!” 板寸头嗓子里发出破锣的吼应,转身捧着重若泰山的证件递给旁边另外一个板寸头。 那板寸头一下子汗毛倒竖,浑身激颤,血脉喷张! 这当口,前一个板寸头抬步上前到了刘志明跟前,双手齐出。 单手揪着刘志明头发,另一只手逮着刘志明脉门反手一扭,右脚上前踩着刘志明脖子,轻而易举将刘志明制服! 此时的刘志明早已软做一滩烂泥,早已变成了一具没有骨头的烂肉! 一分钟之前还在不可一世疯狂叫嚣不绝的刘志明转眼间就成了一只臭不可闻的蛆虫! 反差之大,几米外的老鱼头三人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心里却是生起最浓最烈最舒爽的快意! 随后而来的板寸头即刻上前拿起刘志明手包双手呈送到大老熊手中,跟着站定身子,昂首挺胸,用尽全身力气向大老熊敬礼! 这一幕出来,金铎眯起了眼睛。 老鱼头董麻子人任科毅三个人直接看呆看傻,惊得来下巴都掉在了地上。 对面的小国医孙羽涅目露几许异色,慢慢转头望向钟哥。 大老熊随手接过手包掏出手枪往自己怀里一踹,这才随手给板寸头回了个散漫的兵礼。 这当口,余下两个看过大老熊证件的板寸头迈着最整齐的步伐到了大老熊跟前庄严敬礼。 现场众人能清楚的看到这些板寸头眼睛里对大老熊的无限敬畏,无限敬仰,还有无限狂热! “铐起来!送总部。” “报告你们自己写。” “明天我接手。” 轻描淡写说出这话,大老熊接过证件都不愿多看烂泥般的刘志明一眼。 “是!” 四个板寸头站在不同方位立刻向大老熊敬礼。 四个不同口音的是字汇聚一体,形成一幕海啸狂浪,排山倒海漫卷长空! 现场众人无不震得心魂俱颤,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唯一对大老熊不满的自然是站在身后的大肚皮郭叔达。斜着眼看着大老熊,满脸鄙夷,嘴里也不知道在骂些什么。 “等下!” 这当口,小国医孙羽涅快步上前轻声说道:“我能看看您的证件吗?” 嘴里说着,孙羽涅早已将自己的证件主动递了过去。 看过大老熊段曦证件之后的孙羽涅明显的震了一下,缓缓抬头慎重交还证件,脸上露出最凝重的表情向段曦重重颔首。 “段队。人您可以带走。不过,有件事儿我要给您讲清楚。” “你不用讲。” “找他说!” 大老熊段曦转手将一支烟递给金铎,又亲自给金铎点上:“小劳救我过。” 听到这话,孙羽涅星眸中闪过一抹骇然,主动对金铎颔首点头:“我跟劳先生见过一面。上次也是在这个位置。” “您好。劳先生。” 金铎垂着眼皮轻轻应了声。 一下子的,孙羽涅便自想起自己和金铎的初见时刻,忍不住脸上一阵阵火辣。 “是这样的,劳先生。我想进这房子里去找一找有可能能救命的东西。您的钢筋我们自行拆除。绝不……” 金铎平视孙羽涅,死寂的眼眸里有淡淡嘲弄和轻蔑:“长手怪,你也有惹不起的人?” 嗤! 不远处的任科毅捂住自己嘴巴不停咳嗽。 嗬! 大肚皮郭叔达咧嘴无声笑起来,露出那巨丑的四环素獠牙。 刷的下,小国医那丰神如玉的俊脸就白了。 隔着老远,老鱼头董麻子都能感受得到小国医那满屏的尴尬窘迫和赧然! 打脸来的太快,现世报呀! 而这时候的段老熊也抿起厚实的川金丝猴嘴唇,似笑非笑看着小国医,眼角皱纹堆积满满。 “老子只要老子的钢筋,你们进不进去跟老子没关系。” 金铎没有再痛打落水狗,大人大量放过小国医。 听到这话,孙羽涅笑着接口:“那好。我们马上开动……” “嗳。等下。” 这当口,油腻肥男郭叔达阴测测叫道:“你刚说什么?你想进去?” 孙羽涅轻然点头:“下午四点之前绝对撤出来。” 郭叔达肥厚的嘴唇扯起来,露出比猪八戒还丑的笑:“你凭什么进去?” 一下子孙羽涅就怔住了,笑容凝固,直直盯着郭叔达,灿烂星眸中隐隐有了怒火。 学着段老熊的样子,郭叔达慢吞吞点上烟冲着孙羽涅阴笑两声:“你不要告诉老子,就凭你是小国医就想进这间屋?” “你认识我?” 孙羽涅目露凝肃主动探出手:“请问您是?” 大肚皮无视孙羽涅,依旧是那阴鸷冷酷的脸:“特别进出口公司在这守了十年没敢进去。你小国医凭什么进去?” 孙羽涅悠然色变! 大肚皮又复冷笑说道:“我们单位在这守了整整十年没敢进去。你小国医比我们更有资格进去?” 孙羽涅面露难色,尴尬中带出三分羞恼,却不敢接大肚皮的话。 大肚皮轻声说道:“小国医。你身份特殊,别乱跳坑!” 孙羽涅面容悄然收紧,望向大肚皮,心头升起一种不祥预感。 就在这时候,一个沉穆冷峻的声音在孙羽涅身后传来:“小国医进去是为了救人。” “这里都要拆了,你们进出口公司总能通融下吧。” 一直不做声不做色的钟哥慢慢走了过来。 这个人身材不过一米七,但他的气势却是丝毫不比身高马壮的段曦郭叔达差了分毫。尤其是他沉稳气度,超凡脱俗。 “嗬嗬!” 大肚皮郭叔达冷笑两声漠然叫道:“对不起!” “通融不了!” “我没跟你说话。” 钟哥不给郭叔达正眼,到了段曦身前主动探出手和段曦握手,低头向前在段曦跟前轻声低语。 “……现在只有四鹏居金神医能救。金神医全家出事没了后人,上个月宁总亲自过来寻找未果……” “期间宁总和张鸿光见过面,说过这事……” “唯一的希望就只能寄托在金神医的故宅中能找到相关药方。” 说完这话,钟哥主动掏出烟递给段曦和金铎:“刚才刘志明做事太冲动,给宁总丢了人。段队处罚得好。他咎由自取我们绝不会保他。” “小劳,我给你道歉。” 段曦不接钟哥的烟,木然说道:“救人是大事。我这里没问题。你去我们公司开条子就行。” “不过,郭队那边你们自己去说。他们跟我们一起守的这。” 钟哥眨眨眼转向郭叔达,慢慢伸出手:“郭队是……” 郭叔达森冷满面阴测测叫道:“怎么?这时候想起我来了?” 钟哥面色一晒,眉宇间透出一抹愠怒,声音平缓清朗:“郭队大人大量,别往心里去。段队说得好,救人要紧。宁总父亲可是……” “少跟我扯这些没用的。” 郭叔达毫不客气打断钟哥,阴森森叫道:“你要进去。可以。去我们公司开条子来。” 钟哥露出一抹淡淡冷傲的笑容,轻然点头轻描淡写问道:“那就好。请问你们公司……” 郭叔达居高临下看着信心满满的钟哥,阴阳怪气曼声开口。 “怎么?你钟佰戎当年就是从我们单位出去青云直上一步登天的,现在连你老单位都忘了?” 此话一出,钟佰戎微微一顿,轰的下变了颜色,神魂炸裂! 260 上不封顶 旁边的小国医孙羽涅迷惑的眨眨眼,突然间反应过来,眼珠子顿时定住。跟着倒吸一口冷气,失声尖叫。 “军南门!” “北落师门!” 看着郭叔达脸上那漠不经心不屑一顾的样子,孙羽涅猛地下眼瞳收到最紧,心头狂跳身子颤栗,吐出来的气都是冰的。 “你,您,您是……” “土,土……土司空!” 看到孙羽涅这反常惊悚震怖的样子,老鱼头三人脑袋都不够用了。 而那四个板寸头目视郭叔达,脸上尽是震撼,眼睛深处有滔滔敬畏沸腾! 地上趴着如烂泥的刘志明吓得面如土色,牙关打颤! 谁也没有注意到,此时的金铎。 听到那三个最美最飒最神秘的名字,金铎心里掀起泼天巨浪,脸上那条裂纹不受控制的就要显现。 原来是他们! 真的是他们! 我在无间地狱里遇见的就是他们! “军南门现在归土司空管辖。” 郭叔达云淡风轻说出这话,慢吞吞从包里摸出烟来递给金铎一支自顾自点燃,深吸一口不带给钟佰戎一个正眼。 不可一世的钟佰戎在大肚皮眼里,就是个渣渣! 渣渣里渣渣! 听到这话,孙羽涅身子不由自主抖了一下,脊椎冰冷,璀璨星眸中尽是崇拜和尊敬。 “军南门……出的人渣败类太多。已经被永久撤编。我们现在在xc区办公。 这话落在孙羽涅耳朵里又是一个晴天霹雳,再看郭叔达的时候,已是仰望,还有无尽的骇然与惊恐。 而近在咫尺的钟佰戎钟哥面色青白交加红黑变幻,呼吸急促,胸口急速起伏不定。 过了好久,钟佰戎才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轻轻点头伸出双手低低说道:“郭队,我钟佰戎有眼不识泰山您别往心里去。” 刚刚还高高在上的钟哥在这一刻向段曦和郭叔达低头认错,这一幕再出来,老鱼头几个人脑子都炸了。 望向段曦和郭叔达,老鱼头几个人充满了崇拜。 大肚皮依旧不看钟佰戎,似乎都不愿意跟对方说话。更不搭理对方。 这对钟佰戎来说无疑又在自己心窝子上插了一刀。 这当口,大老熊段曦嘴里冷冷说道:“我们在这驻扎十年,就是守这座房子。” “这些钢筋是戚队批准送给小劳的。小劳是土司空地质队的恩人。他们地质队欠小劳好几条命。” “尤队就是小劳救活的。小劳背了三天才把尤队背出来。” 听到这话,钟佰戎面色再变。 小国医偏头望向金铎,早没了刚才的揶揄。取而代之的,是恍然大悟和难以置信。 还有,对金铎的好奇! “严格来说,小劳也是我的救命恩人。” 这话出来,小国医的眼皮又复狠狠一跳,看金铎目光中尽是艳羡与尊敬。 钟佰戎嘴角不由自主抽动,呼吸不禁急速,对金铎也多了几分畏惧。 “钟队还有什么事吗?” “我知道了。” 钟佰戎面带不自然的笑冲着段曦点头:“谢谢段队告之情况。我回去就向宁总汇报。” “有机会我一定请段队喝酒。宁总侄子就在你们单位。他叫赵智健。是总部特一……” 段老熊俯视钟佰戎,眼睛里多了一抹戾气。 “特一赵智健。那我这个小卒可不敢高攀。不过我喜欢喝酒。钟队后天去东城……号找我就是。” 钟佰戎灿灿叫道:“段队不是在……” 段曦肥厚的嘴皮笑了笑漠然说道:“我调那去上班了。总九!” 一下子,钟佰戎就变了颜色,露出最恐怖的神色。径自比听到土司空更震惊十倍。刚刚恢复过来的那一点点的精气神陡然消散。 孙羽涅看段曦的眼神都不对了! 而地上趴着的蛆虫刘志明身子抖了几下,径自被活生生吓晕过去。 “两位还有其他什么事不?” 钟佰戎赶紧摇头,脸色灰败不见半点血色都不敢有半点勇气再和段老熊对视。 “小国医,你呢?” 孙羽涅急忙摆手摇头,连话都不敢多说。 大热的三伏天,自己背后径自一阵阵森冷的冰凉。 “那好。我还有公务在身。就不送两位。” “有机会,天都城见。” 孙羽涅和钟佰戎赶紧点头,二话不说调头就走。 “等下!” 就像是听到那催命的音符那般,钟佰戎又复定住脚步,回头灿笑温言细语:“段队还有什么吩咐?” “钟队是宁总的人,保密条例我就不宣读了。” 轻轻的一句话出来,钟佰戎身子却是打了个寒颤,浑身冰冷。小鸡啄米般连连重重点头。 这当口,大肚皮回头冲着老鱼头几个人笑呵呵叫道:“几位老总你们刚才都听到什么看到什么没有?” “最好是什么都没看见听见。不然的话,十年起步,上不封顶!” 段老熊木然叫道:“记住一点。这里的钢筋我们送小劳了。” “为难小劳,就是跟我们过不去。” “谁跟我们过不去,后果很严重。” 老鱼头和董麻子吓得肝胆尽裂,任科毅急忙拽着二人飞一般逃走。 直到钟佰戎踉踉跄跄消失在街道尽头、直到老鱼头三人连滚带爬跑不见之后,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金铎突然爆出粗口。 “你们两个土鳖憨逼到底是干什么的?” “给老子老实交代,从实招来!” 眼下的小巷寂寥静谧,各自代表三栋房屋的主人各自坐在自己的位置。除去各自的三栋建筑物外,剩下,只有知鸟落寞的悲鸣。 “没有老子,你们地质队早就死光死绝了。” “你们地质队这群无情无义的狗畜!” “亏老子还救了你们队长的狗命。你们就这样对待老子的。” “没义气的东西!” 黄葛树下,金铎趾高气扬站在新买的三轮上指着两个铁塔壮汉愤声怒骂。 唾沫横飞! 而两头暴龙狂狮则坐在马路牙子上耷拉个脑袋就像是两个没写作业被抓住的小学生相互尬笑,又是羞恼又是惭愧。 无言以对。 “大老熊。你他妈还笑得出来!” “为了你一句话,老子他妈连三轮都折了。那是老子刚买的三轮。六千多块!” 261 你知道吹牛哔的原则不 “还有你,大肚皮。老子把最珍贵的雷震子都给肺痨鬼吃了。” “老子把老子所有能贡献的都给了你们,你们是怎么对老子的?” “说好的把你们地质队的车全部给老子,现在连他妈一个车轱辘都不见了。” “你们的良心都让狗吃了。” “知道老子是怎么回来的不?老子自己走了整整六十里路才到的镇集……” “你们这群忘恩负义狼心狗肺天打雷劈的龟儿子!” 段老熊松皮般的老脸略显难堪,抠抠脑袋不吱声。大肚皮郭叔达单手捂着自己额头更是满脸的窘迫。 若是小国医钟佰戎老鱼头两帮人还在这里的话,不知道会不会惊得来掉下大牙。 不过两个人眼睛里的笑意却是出卖了他们的内心! 等到金铎痛斥宣泄完毕,大肚皮咳咳有声,主动递给金铎香烟却是被金铎一巴掌拍飞。 最后还是段老熊出马让金铎平息了怒火。 把金铎扔在那确实是他们的不对。当时情况非常特殊且紧急,大老熊和大肚皮忙着处理其他事忽视了金铎。 事后两个人才想起金铎,他们感到非常内疚和抱歉。 所以,暴龙狂狮特意专程从天都城赶回来处理这事。 “吹牛逼。” 金铎毫不客气凶神恶煞打断大老熊:“你们两个能想到老子这个下九流的贩夫走卒?老子不信。” 大老熊还想要解释,金铎却是大手一挥:“少他妈玩虚的。拿来!” “拿什么?” “你们不是他妈专程飞过来感谢老子的吗?慰问金给老子拿出来。” 大老熊嘴角一下子揪紧,苦巴巴低低说道:“这个真没有。” 金铎勃然大怒:“大肚皮。你们地质队的慰问金……” 郭叔达脑袋歪到一边,呐呐叫道:“啊,啊,这,嗯……喔……” 金铎当即就火了,愤声唾骂:“一群白眼狼。老子眼睛瞎了认识你们。算老子倒霉,老子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你们。” “下次老子再帮你们,老子就不是人。” 说着,金铎跳上三轮就要走。 大肚皮赶紧起身拽着金铎,大老熊一屁股坐在金铎旁边摁下熄火开关。 好说歹说半响,金铎总算是消了火。 虽然金铎救了地质队,但慰问金这玩意是真没有。 地质队穷,金铎那是知道的。 要不然的话,他们也不会把那些个报废的车辆都拉去卖了。 不过,他们还是为金铎准备了另外一种方式的慰问金。 那就是让金铎拆房子! 没错! 地质队的房子让金铎去拆,所得的钢筋仍由金铎去卖。 不仅是地质队的房子,就连进出口公司的房子也给金铎去拆! 听到这话金铎冷笑叫道:“两栋房子能拆多少钢筋……” 大老熊摁住金铎轻声说道:“我们两个单位的房子都不是普通建筑,拆了你就知道了。” 大肚皮郭叔达跟着接口:“上面有四层,下面有两层。用料足够扎实。比这间鬼屋要多好几倍。” 金铎装作将信将疑的样子,没好气骂了大肚皮两句,开车要走又被大老熊拦了下来。 “小劳。钢筋拆完了,你准备怎么办?” “不知道。混一天算一天。” 大老熊给金铎点上烟,看着金铎那冷冰冰的僵尸脸半响才开口:“收破烂干不了一辈子,要不我给你找份工作。去学法医。将来……” 金铎没有半点犹豫严辞拒绝。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 “你体能不错。尤其是你的听力。要不来我们地质队……” “哼。法医老子都没兴趣,还进你们地质队?你们地质队穷得连台合资车都买不起,一年工资还没老子收一个月破烂多。” 郭叔达撇撇嘴轻声说道:“你这头野山豹也就那么点出息。” 说着,郭叔达戳戳金铎额头:“你他妈知道你错过了什么不?全国各个区域几百万人打破脑袋做梦都想进我们地质队和进出口公司……” “你这个夯货。耗子眼睛一寸光。说你山豹都抬举你。” 金铎满不在乎叫道:“老子将来做世界首富,好好打你的脸。” 郭叔达直直看着那金铎:“别说世界首富,你他妈将来能做锦城首富,老子和段老熊的脸随便你打。” 哈哈大笑中,大肚皮不再理会金铎,起身去了地质队门口。 段老熊轻轻摆首笑了笑,突然说道:“晓得为什么我要跟你讲这些不?” “不晓得。不想晓得。” “因为,你很像我的徒弟。” 阳光穿过云层透过树桠打在两个人的身上,像极了两叶支离破碎的浮萍。 时光也在这一刻停滞,又不知不觉悄然溜走。 再次给金铎点上一支烟,段老熊终于开口。 “晓得我舌头是怎么没的不?” “就是守这间鬼屋丢的。” “当年老子是被借调到进出口公司的。” “进出口公司实力太差,他们从各个大单位密集抽调能打的高手过来,任务就是镇守这间鬼屋。” “期间老子带了个徒弟,体能全国第一,负重五十公斤强行军五十公里再做两千个俯卧撑连气都不带喘的。” “他的功夫也没得说……“ “跟你一样,他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莽货。” “那年,有一群垃圾想要拆掉钢筋冲鬼屋,我最先发现最先冲过去……” “对方都是不亚于我的高手,我大意轻敌寡不敌众。危在旦夕,我徒弟过来弄翻弄残七个……” “那晚上来的敌人太多,我们公司就连炊事员都加入进来……” “地质队这群傻逼,他们离鬼屋最近,却是等到上报之后才出手。” “我徒弟……牺牲了。” “他当时就趴在鬼屋门口那尊石狮子下面,紧紧的把我护着……” 段老熊手中的香烟已经燃烧大半,烟灰却是紧紧附着不散。 段曦神情平静而冷漠,就像是在叙述着一件跟自己无关的事情。 “那一晚,进出口公司伤亡惨重。就连戚笑鸣都差点见了阎王。” “从那天起,我们进出口公司就和地质队不共戴天老死不相往来。” “这十年来,老子每天都在值班室里等着那群人再来,好为老子徒弟报仇。” “整整十年……” “老子都没守到他们。” “老子徒弟再回不来了。” 段老熊又点上一支烟,深吸一口去了半截,目光呆滞看着那沾满铁锈的钢筋:“你小子倒是很对老子胃口的。要是能早两三年遇见你……” “只是可惜……” “可惜什么?你知道吹牛逼的原则不?” “吹远不吹近,吹别人别吹自己。” 262 英雄无泪 金铎横眉冷眼叫道:“你这已经不是在吹牛逼,而是在他妈讲鬼故事。蒲松龄的聊斋都不敢这么编!” 段老熊没理睬金铎,仰头看着看了十年的黄葛树,似是在追忆,又仿佛在默哀,半响才缓缓开口。 “这里要拆了,老子的任务终于结束了。” “原本我是要带你回天都的。除了你像我的徒弟之外,我在你的身上,还看见了当年我的影子。” “但现在不行了。我接到调令去其他单位。这辈子我们两个都不会再有任何交集,一辈子都不会再见面。” “说得那么玄乎?哪个单位?” “永不解密!” “什么意思?” “比原子弹更牛逼就是了。” 金铎仰头冷笑加嘲讽:“又在吹牛逼了。” 慢慢地,段老熊站起身:“十年来,你是老子看得最顺眼的一个人。” “我给你个地址,将来遇到过不去的坎,就去天都东城找这个单位。正阳门对面。” “给门卫报这五个数字。” “记住了,不到生死攸关别来。” 嘴里爆出五个数字编号,段老熊将烟盒塞在金铎上衣包,拍拍金铎肩膀,戴上墨镜背着手缓缓向进出口公司走去。 突然,段老熊定住脚步又转身对着金铎说道:“还有个事。小宋说,如果你哪天想去圆明园技术学院读书,就去找他。” “他欠一个人情!” “土司空在西城,挂的地质队的牌子。” 金铎斜着嘴面露鄙视:“少他妈说人情。” “将来有一天,我要是被人欺负反杀了人,他们会救我?” 大肚皮郭叔达站在地质队门口高声叫道:“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如果是你占了理,不用段老熊出马,我们地质队豁出身家性命都保你全家平安无事!” 金铎嗤之以鼻,跳上三轮。左手高高竖起中指,咬紧牙关厉声叫道。 “这他妈还算句人话!” “不过老子不相信!” 右手猛扭油门,原地掉头冲出小巷,拉起一股烟尘,久久不散。 毒日歪斜,烈阳虐照。 空寂小巷,知鸟鸣叫。 段老熊和郭叔达就站在各自家属区门口,一个坐着一个站着静静打量守了十年的居所。 最后,两个人的目光不约而同转向四鹏居。慢慢靠近到四鹏居门口。 伫立良久,郭叔达手搭着炙热滚烫的钢筋慢慢地、一根一根的抚摸着,从北到东又从东到南围着老屋走了一圈。 每走到一个方向,郭叔达就会从地上抓起一把土装进口袋。 段老熊就一直坐在四鹏居门口,直到郭叔达回到自己身边才扶着钢筋起来。 从郭叔达手里接过树桠探进钢笼,刨出一块碎石狮子残片紧紧握在手中。 慢慢退后,两个人站在四鹏居门口,齐齐立正、抬头挺胸,向四鹏居大门敬礼! 跟着,转身又向那棵黄葛树肃穆敬礼。 在他们刚毅的脸上,有最不舍的解脱! 在他们沉穆的眼中,有最沉痛的哀思! 在他们笔直坚挺的胸膛中,有难以启齿无法对外人述说的悲壮! 在他们刚猛的敬礼里,有永生永世,也无法忘却的英雄无泪! 镜头慢慢拉远,整个鬼场坝一片静寂,一片肃穆! 最终,又归于一片沉静! 凌晨三点,鬼场坝热闹了起来。 十几只手电筒如同鬼火莹莹点亮。 十几辆三轮车悄无声息靠近四鹏居,随后分工明确停靠在四鹏居周围。 随着头子的一声令下,各个偷盗小组立刻开始行动! 气割枪点燃,钢锯上紧,手提砂轮机就位。 难得一见的发电机都在这一刻拉响。 就在十几号人马兴致勃勃撸袖子准备大干一场的时候,突然一声鬼啸传遍四野。 那叫声像是发情期的母猫,又像是刚出生的婴孩,叫声惨切刺人心魂。 刚刚点燃气割枪的小偷本能回头,循声望去,只见着自己头上有一个吊死鬼在飞荡。 那吊死鬼一张脸惨白如雪,舌头伸得老长,来来回回不停在空中飞舞。 一下子的,那小偷浑身炸毛,叫了句妈耶扔下气割枪就跑。 这当口,几声鬼啸再次响起,尖锐刺耳! 在那黄葛树上,几个穿着白衣看不起面容的厉鬼正在悠然自得的荡着秋千。 当即之下,这些小偷就直接吓尿当场。 紧接着,铁链拖动的声音由远而近,一白一黑的两个人出现在小巷尽头,慢吞吞走向四鹏居。 “牛头马面索命来咯!” 凄厉惨切的嘶吼划破死寂的静夜,直把小偷们吓得魂不附体,扭头就跑,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 那偷盗团伙头目头脚下发软,扭头就要撤退。 刚刚转身过来,电筒尽头,一个黑衣人直直定定站在自己眼前。 那黑衣人披头散发盯着头目一言不发。 那头目皮发麻却又壮起胆子大吼:“少给老子装神弄鬼。” “老子弄死你!” 说着,头目抄起撬棍就冲向黑衣人,一撬棍戳在黑衣人胸口。 就这一戳,黑衣人胸口却是冒出一大堆蛇头出来! 当即之下,那头目就吓得三魂没了七魄,身子抖了抖往后倒在地上,不停抽搐。 翌日,这伙偷盗混混们悠悠苏醒,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便只看见一台推土机轰轰隆隆就跟坦克一般到了眼前,铲斗高高扬起重重落下! 天量土石方如星河倒灌倾泻而下,混混们吓得混混们惊恐万状往后就跑。 就在这当口,砰啪巨响声骤然传来。 家属区一块三米多宽的楼板轰然砸下,直接将混混们的三轮车压成肉饼。 碎石飞溅中,肝胆尽裂的混混们又折回来往南边跑。 这当口,又是一台大号推土机一路平推怒冲而来,所到之处,所有砖墙土崩瓦解碎为渣滓。 早已被吓破胆的混混们转眼间就被三面合围,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不到一分钟,又有数台挖机和推土机赶赴战场,大口挖掘大口推,分分钟就堆起三米高的大坟堆。 眼看着土堆在自己周围越堆越高,哭天无路的混混们嘴里发出最凄惨的呼喊,但却淹没在轰隆巨响中。 没多久,混混们就被困死在十米高的窝凼内,怎么哭怎么叫也没有任何回应。 等到混混们齐心协力从窝凼里爬上来已是中午。经过两次生死大劫的混混们人财两空身心俱疲,战战兢兢走出鬼场坝再不敢打这里的主意。 高高的黄葛树上,金铎透过浓密的树桠看着混混们走远,灰暮死寂的眼睛里无悲无喜,抬手摘下一片树叶塞进嘴里慢慢嚼碎。 昨晚上金铎就可以把这些混混全部弄死灭杀。但金铎并没有这么做。因为,他们还罪不至死。 目光挪移居高临下俯瞰四鹏居老宅,苍寂冰冷的星海深处燃起灭世的烈焰狂涛,几乎就要烧化自己。 一上午的时间,四鹏居周围已经堆起十米高的小山包,加上数十米外巷子两头的施工,彻底阻断了通往四鹏居的道路。 好事多磨,历经坎坷,直到今天,金铎才真正意义上将四鹏居掌控在手中。 从现在开始,四鹏居将会成为金铎布局的重中之重。 切钢笼用的是汽油切割机,打自己枪的刘志明留下来的。 切割机拉响搭在钢笼上泛起亿万点星火,这一刻,金铎的心剧烈抖动,僵尸脸变得异常狰狞恐怖。 263 大惊喜 切割的地方是金铎设计过的。 无论在周边任何高度都无法窥探到自己的行为。 而一百五十亩的广袤大空地足以掩盖切割机的噪音。 “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小妹……” “天棒回来看你们了。” 心窝深处,藏匿四千天的思念化作氢弹爆开。四千天无人倾述积压在心底从不敢示人的爱念期盼化作最真挚的浪潮,席卷全身。 这一刻,金铎手持的切割机都在颤抖。 这一刻,金铎全身都在颤栗! 自己,就要进到家门了! 这一刻,金铎痛如刀绞,又喜极而泪。 眼前仿佛又浮现出家的往昔。 还是那个夏日的夜,爷爷在小院子里看着星星,爸爸坐在轮椅上切着药材,奶奶在追剧,妈妈在洗衣服…… 小妹,又被自己逗哭…… 回来了。 爷爷奶奶爸爸妈妈都回来了。 天棒的金铎也回来了。 “小妹……” 忍不住的,金铎叫出小妹的名字。 那是藏在心底挂念,即便受尽无间地狱种种痛楚也无法忘却的亲情思念。 这一刻的金铎,已是泪流满面。 嗯? 咦! 突然间,金铎停了下来。 眼前的钢筋竟然只有一条微乎其微的口子。 下意识的,金铎望向磨损严重的切割片,顿时眼瞳收紧。 合金? 特种钢? 有些后知后觉的金铎突然间回想起段老熊大肚皮两个人临走时候那奸诈诡异阴险偷乐的笑,一下子反应过来。 放下切割机,金铎凑近钢筋切口细看,忍不住爆出粗口。 狗杂种。 上了两个狗憨逼的当了。 这哪是什么普通钢筋,而是高强度合金钢筋。 也就是所谓的特种钢。 愣在原地半响,金铎猛然拉响切割机在其他钢筋处实验。接连搞了数次切了数十根钢筋直到切割片崩断才停下。 抬手将切割机扔到一旁,看着眼前钢筋,脑袋嗡嗡作响,却又不得不接受残酷的现实。 老宅所有钢筋都是特种钢。 九十年代那会,特种钢是真正的稀罕物件。一般切割机根本切不动,除非上专用机械和机床。 一吨特种钢价格是普通钢材的十倍。 这里有整整四十吨的特种钢,那是多少钱? 谁下令用特种钢封闭老宅? 到底是为了什么目的? 保护还是埋地雷? 怪不得两个憨逼走的时候笑得那么猥琐阴险,原来他们早就知道了。 操! 忽然间,金铎低头望向脚下。在三秒之后立刻行动。 金铎要挖地洞。 通向老宅里的地洞! 挖洞是金铎的最强项之一。在无间地狱中,这个技能的实用性在好些时候甚至高于修补瓷器。 从已经推倒的隔壁挖地道下去,很快就能抵达老宅下方。 在掘进到老宅边界的时候,金铎却是遇到了一堵混凝土墙。 外表包着厚厚钢板的混凝土。 “操!” 地道中的金铎愤怒爆出粗口。撬棍砸在厚厚的钢板上。 溅起的火星映红金铎猩红的眼。 金铎怎么也没预料到在四鹏居下面还有这种防护。 一定是戚笑鸣和肺痨鬼干的。 除了他们,也没人能干得了。 钻出地道,坐在土堆上,金铎又是欣慰又是无语。 两个神秘大单位对四鹏居的保护可以说是达到了万无一失的地步。 上面特种钢笼,下面还有混凝土夹钢板保护。 这他妈到底是怎么回事? 无数个疑问化作钱塘巨浪充斥脑海,绞尽脑汁金铎也猜不到其中玄机和答案。 莫非这是个局? 那又是一个什么样的局? 谁在布这个局? 目的意义又何在? 金铎脑海中一团浆糊,忍不住狠狠锤击自己脑门。 原以为自己知道的已经够多,但现在却发现,自己了解的不过沧海一粟。 想要查明真相,无异于大海捞针。 金铎有些后悔,后悔没有答应大肚皮进土司空。 若是进了土司空,搭上肺痨鬼的线,或许追查起来就没那么难。 现在,又该从何查起? 留恋不舍看了四鹏居一眼,身如泥鳅般在树桠中穿行落在地质队顶楼。 段曦和郭叔达走后,进出口公司和地质队变相的成为金铎的产业。借着拆钢筋的名义,金铎放心大胆对两个神秘大单位进行搜查。 进出口公司金铎已经搜寻完毕,总体就四个字。 一干二净! 除去戚笑鸣卖给金铎那些个东西之外,进出口公司空空如也。 整个进出口公司大楼二十多间办公室和宿舍电表水龙头厨具连同监控探头也全部拆走。用家徒四壁来形容也毫不为过。 比起进出口公司,土司空地质队情况得加个更字。 近三十间房间,金铎愣是没找到一根钉子,就连那些盆栽和植物都被搬得干干净净。 留给金铎的,还真的只有藏在墙里的钢筋。 逐层清理下到一楼伙食团,看着空空荡荡连一根筷子都没留下的厨房,金铎沉着脸走进餐厅。 手中撬棍轻轻戳在地上,眼皮轻抬,举步走到坤位。 靠着坤位的墙上还残留着储物柜的痕迹,现在储物柜也没了影子。 停住脚步,撬棍再轻戳地面,侧身面对墙壁,撬棍扁头插进地面奋力撬动。 没用太大力气,眼前的墙壁便自往后退去。露出阴森黑冷阶梯通往未知神秘的地狱。 按照搜寻进出口公司地下室的法子,摸出短撬棍和钢楔子塞死墙壁缝隙,点燃火把当先扔出去,戴上矿灯不急不慢步入地狱。 和进出口公司的地下室一样,土司空地质队地下室也分上下两层。 与其叫地下室,倒不如叫地堡更贴切。 两个大单位的地堡,修建得足够的牢实! 这一点,大肚皮郭叔达倒是没吹牛逼。 唯一的不同,就是土司空地质队的地堡要比进出口公司的地堡小。不仅小,还他妈是豆腐渣工程。 锦城属于盆地中的盆地,本来就阴冷潮湿。住在一楼和平房的人那是深有体会。 地质队地堡第一层大面积返潮,虽是钢筋混凝土铸造,但墙体脱落严重,霉味尤为严重。 最严重的是地堡底层。 强光灯和矿灯照耀下,可以清楚看见各个角落有明显的渗水。 不知道渗积了多少个年头的脏水污水刺鼻味袭来,金铎脸上却现出几分的激动。 264 给你弄个亿万富翁 如果换做常人看到这污水黑水立刻会调头就走。 但金铎却毫不犹豫直接下水。 因为,金铎在底层墙壁上没有看到水位下降过的痕迹。 也不知道土司空地质队那群憨逼莽货是懒惰还是懒惰,底层的积水竟然从未清理过。 凡是清理过的积水必然会留下侵蚀或者水线旧痕。这里却是看不到。 趟入齐腰深的污水的那一霎,右脚即刻深陷到脚肚。 这一刻,金铎的眼睛里现出异样的神光! 撬棍探入淤泥中轻轻挑起一件东西,猛地下,金铎的心咚然加速跳动。 一瞬间的霎那,金铎全身气机迸发,脸上裂纹乍现,丑陋极致,恐怖极致。 “天棒!” “别下来。上面守好。” 楼上传来周贵的应和,金铎举起撬棍,静静看着手中物件。 这是一个全新的汽车后视镜。 就是这么个普普通通的江铃皮卡后视镜却带给金铎无限希望。 撬棍在淤泥中继续探索,不断有东西出水。 三分钟后,金铎果断撤退。 没多久,两台抽水机就位开始排污。 地面上挖机推土机不断作业扬起的烟尘遮天蔽日,早已搬离的住家户们让金铎有大把的时间专心寻摸土司空地质队的秘密。 随着时间推移,房地产公司主体框架搭建完毕,城门洞钉子户们在金钱攻势下纷纷瓦解签字搬走。 按照金铎指示,各条路口被挖断,围挡也在这几天铺设了大半。 只要等到最后几家钉子户签字画押,整个城门洞就会成为一片大空地。 届时,四鹏居就会处在最中心位置。到那时候,别说小偷,就算是一只苍蝇也别想飞进来。 抽水的同时,金铎几个人也没闲着。 滴答负责放风,周贵负责接应,一件件东西从底层送上一楼。 出来的东西无非都是汽车配件和劳保用品。 很显然,地堡底层曾经被当做是仓储来用。这也怪不得当初金铎在地面上没看到地质队的仓库。 只是奇怪的是,地质队这样的穷逼单位竟然会把这些全新物品丢在底层不管不顾,这一点让金铎想不明白。 继续往下清理,惊喜终于姗姗来迟的冒头。 在角落里一堆轮胎后,一个保险柜的边角映入金铎眼帘! 金铎初始一愣,继而本能的后退躲在立柱后。 第三层炼狱带给自己的创伤应激反应让金铎足足五分钟不敢靠近保险柜。 直到确认保险柜上的污痕污渍水垢是长年累月形成之后,金铎依旧保持最高状态的警备。 竹竿绑上钢筋将轮胎勾开,石头转头碎块接连不断扔到保险柜上测试。 慢步靠近,并没有第一时间去动保险柜。而是隔着安全距离先在保险柜周围摸索探查。 即便金铎已经确定地堡底层已经多年没有人来过。但无间地狱遭遇的各种套路让金铎对一切有盖子的器物始终保持最高提防与戒备。 因为金铎不知道里面是不是有一条饿疯了毒蛇,还是有一条见血封喉的毒蝎,亦或是倒数三秒的炸弹,亦或是迎面飞来的毒针。 连续作业到凌晨,整个地堡底层物品已经全部清理结束。 金铎这才不慌不忙将保险柜拖拽上地堡一楼。 胡乱刨过冷饭冷菜,围着保险柜走了好几圈,再看过其他物品,金铎心里隐隐有了几许期待。 瓦屋山一行让金铎对地质队和进出口公司有了初步了解。两个莽货告别交流让金铎不仅震撼更收获良多。 虽然进出口公司和大老熊身份还是个一个未解之谜,但地质队,金铎已经有五六成的把握。 先用竹竿敲击保险柜四周再次确认,慢慢靠近上前。 眼前的保险柜牌是九十年代中期直隶省著名品牌,数字加指纹加刻度盘三重保险,专供特殊单位使用。 泡水多年,数字按键密封完好,指纹锁早已报废。 没有二话,金铎立刻开柜。 在无间地狱里,金铎见过太多太多保险柜,无论是国内还是国外。也开过太多太多牛逼到爆炸的保险柜。 数字指纹加刻度盘类型的保险柜有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在数字和指纹双保险失效后,还能通过刻度盘利用物理密码开启。 那时候指纹锁密码虽然在国外已经通用,国内技术还不成熟。 先将刻度盘扭转几圈测试完好程度,跟着接连扭动数次最后缓缓停止。 设计这种保险柜的公司还算凑合,只是使用它的人太渣。 一个让国医孙家都害怕的神秘大单位的保险柜竟然还使用的是出厂原始密码。这不是渣又是什么。 这让金铎又想起了10086死牢头那年求自己的往昔。 退步到安全距离,竹竿探出利用钢筋勾开保险柜。 这时候的金铎并没有胜利的喜悦,也没有开箱后的愉悦,而是给周德点上一支烟静静等待。 同行的滴答早已睡着,周贵蹲在石柱后面静静看着金铎,满是不解和疑窦。 从穿开裆裤就玩到大的死党加兄弟,十一年多各历生死隔世再见,眼前的天棒让周贵感到竟是如此的陌生。 陌生到周贵都怀疑眼前的金铎不是曾经的天棒。 “贵贵。累了就睡。” “没事。我陪你。这些天我屁股都睡起疮了。” “天棒。你教我开保险柜撒。” “搞这个太累。” “我给你弄个轻松的,将来做个亿万富豪。” 嘴里说着,金铎抄起竹竿隔着老远探进保险柜,小心翼翼勾出上层第一件物品。 物品掉落在泡沫上后,金铎照例用竹竿敲击测试,随后拖到身前。 这是一个长条盒子,有些像书画盒和文玩盒的结合体。 几根钢丝扭在一起插进锁芯轻松开启铜锁,再次将盒子放回原处用竹竿挂钩挑开。 周贵举着的手电筒照射下,一抹金光闪过金铎眼帘。 “嗯?” 听到金铎惊咦,精神紧绷的周贵急忙将金铎拖回,自己拦在金铎面前。 “没事。” 抬手接过周贵手电再次照射过去。 金芒闪耀间,金铎几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玉卮!” “饰金龙!” 嘴里连续冒出两个周贵听不懂的词汇,下意识的就要上前去拿。 这件东西,绝不可能出现在神州。 “天棒。小心点。” 金铎蓦然回过神,立刻停止前进。冲着周贵轻轻点头。 回归尘世近两月时光,自己的警惕心要比无间地狱退步了许多。 还是艰苦的环境能磨炼自己的意志和身体。 隔着五米,手电筒打在那件玉卮上,金铎心里掀起层层浪涛,呼吸微微加速。 躺在那盒子里的东西叫做玉卮。 史记.项羽本纪里记载的鸿门宴上,项羽赐樊哙酒,用的便是卮。 玉卮就是玉制酒杯! 这个酒杯可不是一般的东西。 西周的! 265 金龙玉卮亡国周幽 至少是公元前七百年前的玉酒杯! 而且这件玉卮的造型也是相当别致。不同于其他青铜酒爵造型。 她就像是个被一分为二的笔筒,跟现在的咖啡杯几乎一模一样。 整体浑圆,左边有凸起的圆形戒指形把手。 玉杯外壁尽是密密麻麻的小小乳钉,正中间则是三条阴刻的弦纹。 在玉卮的右边,还有一个装饰类的金环吊坠。 玉卮下方,有三个蹄足。 最特别的是,这件玉卮的盖子。 一般的酒具是没有盖子的,这件玉卮不仅有玉盖。在玉盖边缘还有一圈金纹饰。 在金纹饰的四周,则有四条造型简单却又极富视觉冲击力的金龙。 金龙龙首高昂,龙角分叉斜出,两角之间龙脊高挺,双目呈短刀形突起,双目圆鼓,威风凛凛雄姿勃发。 虽然地下一层光线极差,但在强光手电照射下,那四头金光灿烂的金龙却是叫金铎魂不守舍。 这种玉卮,就算是在无间地狱那群葫芦娃老怪物手里,也是宝贝。 要知道,能被金刚葫芦娃当做宝的东西,绝对是妥妥的永不出境的东西! 就算是雍正的九桃瓶和乾隆的杏林春燕图碗在这个玉卮面前也是弟弟! 因为,这件玉卮,是西周的! 西周的玉酒杯! 遇见这种等级的国宝,金铎也罕见的露出七分的凝重。 戴上手套,竹竿轻轻探出以防意外,蹑步抵近盒子前细细观摩。 手电照射下,玉卮真容更是清晰可见。 玉盖中间有玉勾,内有螺旋纹金环。 这个玉卮的玉质并不是和田玉,而是独山白玉。 周朝的两个王城一是在长安,二是在神都。 后者距离独山并不太远,也是周王朝重要的玉石产地之一。 那时候昆仑山也有玉石出产,但运进神州的并不多。大都是和犬戎通过贸易所得。 两千多年的磨砺,这件玉卮玉盖上已经是裂纹深深,斑驳点点。边缘金纹饰也有半圈脱落,那四头威风到爆的小金龙也是歪歪斜斜。 玉杯周围还能清楚看见玉质中的棉点脏絮和僵绺,显得非常丑陋。 加上玉璧内外周围的血沁,让这件玉卮更显难看。 但是,这丝毫不影响其镇国之宝的价值。 因为,他是西周的。 不仅是西周的,还是周天子用的! 或许是周景王的,可能是周敬王的,还有可能是烽火戏诸侯的周幽王的。 因为,这件金龙玉卮出自周天子大墓。 1928年夏天,神都突降暴雨,位于神都金村的部分地面浸水塌陷,周天子大墓在最不该出世的时候显现人间。 大墓出土,整个神州古玩行的文物贩子都疯了。 南北两边的盗墓贼坟蝎子也疯了! 而老外们,也疯了。 金村当地的人,则笑疯了。 一场世界史上最悲壮、整个神州史上最悲痛的文物流失大幕就此拉开。 几十个有名无名的文物贩子、几百号各门各派的盗墓贼,几千号当地临近的村民们用长达六年的时间在金村附近方圆十数公里范围内展开丧心病狂的盗掘。 六年时间内,八座周天子大墓被掘开包括三座车马坑。出土了青铜礼器、金器、银器、错金银器、错金铜器、玉礼器、玉饰、漆器、琉璃器等天子级别的随葬品近万件! 这万件珍宝中,其中就包括黄金剑柄,饰金凤玉卮,错金银青铜器,更有青铜编钟。 还有独一无二的西周金银错武士狩猎纹镜、龙虎饰大玉璧、蟠龙纹镶嵌绿松石铜方镜、嵌玉琉璃镜。 每一件,都是天子等级的东西。 其中就包括为了褒姒烽火戏诸侯的周幽王。 八位不封不树的周天子躲过了两千多年的浩劫,躲过了最专业的曹操的摸金校尉,躲过了最变态的刘去,躲过了最暴虐的董卓,躲过了最凶残的温韬,躲过了最执着的黄巢,却没有躲过那一年夏天的暴雨,也没躲过那些见利忘义的神州后世子民。 八座周天子大墓是什么概念?就相当于八座帝王之墓! 如果,这八座大墓能再晚出来二十一年,那怕是二十年,十五年,这些事都不可能发生。 枫叶国人怀履光与美丽国人华尔纳一道在金村大墓旁搭棚立灶,现场摆出十数万银元高价收购周天子珍宝。 出资方是枫叶国皇家安省博物馆! 就跟鲨鱼闻到血一般,脚盆人也随后赶到,以同样的方式收购珍宝。 出来一件就收一件,就像是在现在翡翠国的矿场一般无二。 由于脚盆人来得晚,他们收到的珍宝太少。于是脚盆人就联系到盗墓贼们,直接先给定金,指使他们去挖去搞。 从最开始的秘密盗掘到消息走漏后的公开抢挖,再到最后明火执仗肆无忌惮狂挖乱掘! 凡是古墓尤其是大墓,最怕的就是这样的盗挖。 无数珍贵史料就此湮灭,无数镇国之宝流散全世界,再也找不回来。 光是金村当地仅负责向老外们出售所挖得文物的乡贤张资美一人,就拿到了二十三万现大洋。 而在当年,鲁迅先生在民国买下的那二十多间房子的四合院只花了三千大洋。 至于其他盗墓贼们盗掘的东西卖到别处,得到的赃款更是不计其数。 华尔纳,这个美丽国畜生,除去搞了金村大墓这一单之外,还用胶水粘走了敦煌壁画。 这些壁画到现在已经无法修复。直到今天,在哈佛大学还有一尊华尔纳盗走的菩萨塑像。 造成金村大墓国宝流失除去外国人的可恨之外,还有本地人的贪婪,神州盗墓贼和文物贩子们的无耻,更有神州自己的不作为。 那时候的神州,处处都是血泪。 就在金村大墓挖掘正欢的时候,在天都,我们的老祖宗们山顶洞人也在洛克菲勒家族两万七千刀的赞助下由斐文中被挖了出来。 随后,山顶洞人的头骨也湮灭在历史长河中不见了踪影,至今杳无音信。 同样是在这段时期,殷墟甲骨更是有十万片之巨通过各种盗掘盗挖方式流散世界。 这,同样是神州考古最痛最回不愿被提及的往事之一。 几年之后,同样是在殷墟城,十大镇国之宝第一位的后母戊大方鼎被当地村民从十三米深的地下用神都铲给弄出人间。 这件镇国之宝曾经被古董商萧寅卿开价二十万大洋,要求就一个,大卸八块,方便运输。 萧寅卿敢开价二十万,那他卖出去至少也得翻三倍。 当地村民在耗费了三十多根钢锯条也没锯断后母戊方鼎一只脚,急红了眼的他们将方鼎砸掉一只鼎耳。 不幸中的万幸,后母戊大方鼎最终留在了神州。 上世纪二三十年代,那是神州考古最混乱的时期。在这区区十多年中,文物贩子们将几百万件至宝盗卖出去。 遭到同样待遇的,还有金字塔国。 外国人可恨,文物贩子可恨,盗墓贼更是可恨! 同样可恨的,还有那些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本地村民! 圆明园本地村民们的二次洗劫,就是最好的证明。 也幸亏在那些年,秦陵和乾陵没有出来。 要不然,他们也逃不过同样的命运! 如果周天子大墓和殷墟换做现在来开启,那是何等辉煌的盛世! 说起来也可笑,在很多年后最安定的年代,有一群人在光天化日之下也挖了自己老祖宗的皇陵。 美其名曰,考古! 往前推十五六年,改开之后神州投胎换骨意气风发。 伴着古董热在神州大地犄角嘎啦盛行开去,梦想一夜暴富的人们在卖掉家里一切能卖掉的古董古物后,终于把主意打到了自己老祖先的头上。 266 穷山恶水出刁民 于是乎,盗墓这一古老又从未过时的行当再次兴起。 在那些年间,但凡是有点年份的古墓都没逃过盗墓贼们的毒手。 当年的盗墓贼们不仅灭绝人性,更是凶残彪悍。 正在发掘的考古现场遭到盗墓贼们的公然明抢,敢不敢信? 这种事就发生在上世纪的神都! 考古都被明抢,更何况其他。 为了防止盗墓贼公然猖坟掘墓,那些年在全国各地,各个宗祠家族联手起来自发组织保护家族古墓跟盗墓贼大打出手屡见不鲜。 而最让人可悲又可哀的是那些无权无势无人手的老百姓。 与其让盗墓贼们挖坟掘墓,不如自己先下手。 于是乎,他们就挖了自己的祖坟。 这些现在听起来荒诞不羁近乎玄幻的故事,在当年确实真实发生过。 杜十三在阿房宫赋里说:“秦人不暇自哀,而后人哀之;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 所以说历史给人的唯一教训,就是人们从未在历史中吸取过任何教训。 现在秦陵和乾陵位置已经被确定,更有无数盗墓贼无时无刻不在关注着他们。 在哈佛艺术博物馆有一个金凤玉卮,金铎手里这个是金龙玉卮。 他们俩应该是一对。 轻轻揭开玉盖,玉杯内部人工掏膛痕迹清晰可见。 很难想象在两千多年前,我们神州的老祖宗就有这样无以伦比的审美和巧夺天工的精湛技艺。 现在,金村大墓国内留存的只有三件国宝。 金村大鼎、错金铜尺和命瓜壶三件文物。 其中金村大鼎属于永不出境的东西。 从今天开始,又多了一件。 小心翼翼收好金龙玉卮,金铎走进保险柜前手动开启下格抽屉。 出乎金铎意料,里面什么都没有。 沉默半响左思右想,金铎也没推敲出这个保险柜是什么时候因为什么原因放到这里。 以土司空地质队穷逼德行,他们绝不可能将这样的东西丢在这不管。 而且,肺痨鬼尤长风眼力界非比常人,他绝对不会不认得金龙玉卮! 就算不认识,只要拍张照片传回天都,分分钟就能知道答案。 难道是他们布的局? 还是真的被遗忘? 亦或是其他原因? 原本想着能从两个神秘大单位搜寻到有价值的线索,但结果却大失所望。 倒是白捡了个永不出境级的国宝,算是意外的惊喜。 余下五天时间里,金铎就住在地质队家属区。 在金铎授意下,老鱼头和城门洞剩下数家拆迁户签署高价补偿协议,让他们欢欢喜喜搬走。 直到工地所有围挡全部合拢之后,金铎让董麻子驻守地质队家属区,自己则回废品站。 现在金铎还不能暴露自己,只能选择继续待在废品站。 下个月九七大厦装修好之后,自己就能入住进去。 届时,金铎将会实施新的计划。 回到废品站的第一件事,就是挣钱。 第二株寒兰已经抽出两寸长的花卉。依旧是白色花卉。 第三株寒兰在前几天夜里悄然开花。当金铎第一眼看到的时候,着实吃了一惊。 这朵花同样是白色。 论白度,第三株寒兰比不上第二株。 但这一朵白花,却是有造型! 在兰花界中,只要是有造型的兰花,那都能卖上好价钱。 现目前这朵花只长出了指甲盖大的雏形,还看不到盛开时的全样。 不过,金铎心里已经有了七八成的把握。 这朵兰花,必将在三个月后的兰博会上大放异彩! “铎哥。” 换掉新配置的营养液,刚刚从花房出来,一身天蓝色太阳裙的汤静雅就俏生生站在金银花架下娇怯呼唤着金铎。 清纯楚楚的眼眸里柔情如水,丰润的红唇轻轻抿着,煦色韶光中说不出的清雅秀丽。 一时间,那金银花也为之黯然失色。 “铎哥。” 嘴里叫着铎哥,汤静雅轻轻咬唇低低细语:“我,我去参加歌赛。过关了……” “节目组要求录生活点滴,我想请你……” 说话间,大门外一台涂满炫酷标语的采访车就开了进来。 “去找你爸。” 在节目组摄像机举起的一刻,金铎躲过摄像机的捕捉转身进了猪圈:“忘了我是逃犯了?” 满心欢喜的汤静雅顿时怔立原地,螓首深埋胸间,清泪就在眼眶里打转,一下子落下,打湿凉鞋。 金铎那轻言细语的话让汤静雅猛然意识到自己犯下的大错。 “喂。244号。你是怎么搞的?” “你还要录不录?” 对面的外景采访,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子烦躁叫着:“不录我们就走。” “真是的。我们可是从星城专门过来的。” “你看看你自己,住的都是什么鬼地方?这么臭。” 男子打量着废品站周围,脸上尽是厌恶捏着鼻子骂骂咧咧:“244。你资料上填的可不是这样。” “你这是属于欺诈行为。” 一边叫骂着,男子一边指使摄像师:“把这些都如实录下来,回去放给全国观众看。” “做个反面教材的典型!” “我们栏目坚决不允许这样丑陋的行为存在。” 摄像师重重点头慎重其事将破烂废品站点点滴滴忠实摄录,还在苍蝇密集处拍下特写,更在那破烂的小平房来回扫描,着重记录! 汤静雅就跟丢了魂似的默默坐在猪圈门口的简陋土灶旁,一言不发。 这当口,摄像师悄然到了汤静雅跟前,又给了流泪的汤静雅一个大大的特写。 末了,摄像师悄然关闭摄像机对着汤静雅笑着说道:“赵导演脾气就那样。也不是我说你,赵导演对你那么好那么关心你,每天都带你去见其他导师给你做专业指导。” “你呢。连陪赵导演喝酒泡温泉都舍不得。” “现在歌唱得再好又有什么用。到了一定层次,就不是选唱歌唱得好,选的,是聪明懂事听话乖巧。” “要想往上爬,就得付出。赶紧去给小雨导演道歉。” 汤静雅慢慢抬起玉首,清丽的秀脸上透出从未有过的决绝:“如果拿我的身体去换,那我宁可退出。” 听到这话,摄像师顿时变了颜色阴测测威胁叫道:“不要不识好歹。还没成名就耍大牌?退出?退出就要赔钱。” 汤静雅目露惧色,眼泪忍不住飙出。 就在这时候,猪圈门突然开启。 金铎出来抬手夺过摄像机,唰的下扯出录像带:“滚!” 摄像师怒不可遏指着金铎爆骂出口:“你敢抢我的摄像机。你活腻了。” 话刚落音,金铎反手就将摄像机砸在地上,一脚爆踢直接将镜头踢爆。 这下子可捅了马蜂窝。 摄像师尖叫去捡摄像机,却不敢找金铎理论。 赵小雨导演疾步上来指着金铎痛骂出口。 金铎一把揪住摄像师冷冷叫道:“你刚才的话,我都听见了。” “你要曝光,我就曝光你。” 摄像师面露忌惮,赵小雨却是指着金铎大声叫喊:“你还想不想汤静雅晋级?只要我一句话,汤静雅立马滚蛋。” 汤静雅默然起身娇声说道:“不用你开除我,我自己退出。” 赵小雨铁青着脸,接连叫了三个好字,冷厉叫道:“想退出就退出?你当我们栏目组是什么?” “你想退出,没那么容易。” “等着吃官司吧。” 汤静雅露出几分惧色,下意识往金铎身边靠:“铎哥……” 金铎僵尸脸上肃穆沉凝:“你要打官司,我奉陪到底。” 赵小雨顿时将矛头转移到金铎身上,指着金铎声色俱厉叫道:“僵尸脸,你少给我横。你这样的人我见多了。到时候有你哭的时候。” “穷山恶水出刁民,你们两个……” 突然两声喇叭在院坝响起,跟着一朵白云飘然下车。 267 洗澡盆中放鱼鳞 “嗳……天湘台的嘿。跑得可真够远的。” “咦。竟然是贴牌。” “差评!” 赵小雨回头望去,顿觉眼前剧亮! 只见着一个穿着白色长衫汉服的男子伫立在车旁,顶着墨镜静静打量着废品站。 “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 “堂堂蛟龙竟然窝在此等脏乱不堪的乡野之所。” “差评!” 那白长衫男子身材挺拔,丰神如玉,湛然若神! 皮肤晰白就跟白玉一般,头发束尾搭在后背,宛若敦煌壁画中走出来的千年仙男。 乍见这仙男,赵小雨就被对方身上难以言述的气质和气势镇住。 等到仙男走进,赵小雨突然注意到对方手腕上佩戴的白金腕表,立马咯噔了一下。 “百达翡丽!” “真货!” 突然的,仙男定住脚步,站在一株黄桷兰树下。 十指纤纤探出,摘下一朵含苞待放的黄桷兰,深吸一口将黄桷兰插在自己衬衣扣中,慢慢转过头。 “渡水复渡水,看花还看花。春风江上路,不觉到君家。” “鬼手劳!” “我又来了。” 那仙男声音清朗如涨潮海浪,配着他与生俱来的华贵,带着五分的雪山之巅的高冷和五分的仙气飘决,着实让人惊艳。 尤其是他背后的那一束马尾,像极了这一刻,就连汤静雅都有些迷了眼。 赵小雨面露惊诧,目光直直投射在仙男手腕那只百达翡丽腕表上,暗里猜测着仙男的高绝身份。 现在这年月,戴得起百达翡丽的人,真不多。 这不仅身家的象征,更是逼格的象征。最重要的,是地位的象征! 这当口,摄像师悄悄杵杵赵小雨。 赵小雨回头望去,立马咝了一声,汗毛倒竖! 直到这一刻,赵小雨才看到仙男的座驾。 迈巴赫s600,天都车展刚刚出的新车! 等等…… 天都牌照…… e字头…… 我的天。 这是哪家大公子白龙鱼服出游到这鸟不生蛋的乡下来了? 一下子,赵小雨身不由己打了个冷颤,气息不由自主粗重起来。 老家就在天都的赵小雨,那可是太知道这些牌照背后的故事了。 迈巴赫不牛逼,再是新款也不牛逼。 真正的牛逼的,是牌照! 渡水复渡水,看花还看花,这是元末明初高启的诗句。意思是访友。 访……友…… 还算是有点墨水的赵小雨腾的下冷汗就下来了。 天都大公子来锦城访友,这位友,又是何等日天级的大人物? 难道,是,是他? 仙男露面的那一刻,猪圈门也随之开启。 滴答飞一般将背包拎出来,北极狐毛毯平铺在简陋的桌上。双手齐飞将国玺刀捧出依次排开。 临了,又冲进猪圈拿出杏林春燕图碗碎片放在毛毯上。 啪啪拍拍双手退后三步,规规矩矩站在金铎身后。 跟着,抬起小脑袋,一双灵动精厉的眼睛望向仙男,眼瞳深处尽是火热。 仙男眨眨眼,隔着十来米外看了看毛毯上的家伙什,嘴角忍不住上翘:“先发制人下马威!?” “知道我是来挑战的?” 滴答大踏步上前,深吸一口气,将那块从粪坑里掏出来的石头费力挪移到桌前。 抄起油腻腻的毛巾狠狠擦拭数次,直至擦至满石头油光才算完事。 擦完石头,滴答又退回原位,悄然打量仙男,小脸一阵阵潮红发烫。 来了! 仙男终于来了。 这回,又有战利品可以拿了。 铎哥大半月没摆摊,倒是有人主动送上门来了! 不仅有战利品,还有鉴定费! 仙男嗬了声,看着那反着油光的石头面带鄙夷:“圣人说,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 “鬼手劳,这是你小弟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 金铎慢吞吞掏出烟来点燃,轻声说道:“思想家是主动的,梦想家是被动的。” “说得好。” 仙男站在原地,左手轻轻一顿,一个白色挎包到了跟前。 同样的,仙男也摸出烟来点上,昂首直视金铎,嘴里曼声叫道:“别自作多情。我说的是雨果说的好。” “至于你鬼手劳,在我心目中,还是厕所里那块又臭又硬的石头。” 滴答顿时捏紧拳头咬破了嘴。 顿了顿,仙男又冒出一句话:“不过。我挺佩服你这块石头。” 说着,一块石头就从仙男手中飞出直射金铎,伴着仙男涨潮音爆。 “产自扬子江畔仪征月塘。石中皇后,补天神石。” “接着。” 金铎抬手一握,剑眉轻扬。 缓缓张开手来,掌心中赫然有一块茶杯盖大小的花纹石头。 五种不同色彩花纹铺满小小石头,或点绛或泼墨,层层渲染犹如缩小版的山水画。 这石头叫雨花石。是玛瑙中的一种,曾经在明代万历时期被炒到十两银子一个。 在清代,雨花石中的五彩石也被考证为红楼梦中的通灵宝玉。 金铎两指夹起这块难得一见的五彩石,看了看五彩石背后刻着的壮志未酬四个字,眼皮下垂随意叫道:“郝经。江石子记。” “识货!” 钱塘大浪再起,仙男大步上来,声音清朗穿金裂云:“你除了是个石头之外,还是个铁憨憨。” “这个铁疙瘩送给你。” 又是一坨黑影飞射而来,短短数米距离间,那黑影径自在空中拉出呼啸声。 金铎依旧岿立如山,左手一抬,硬生生接住黑影。 黑影是一块青铜器碎片,上面铭刻两个阴文。 阴文字体不同于大篆小篆和金文,字体像极了王国之君宋微宗的天骨鹤体。 每一笔无论是横竖转折,都非常非常非常的细。就像是用针撰写一般。 但是,比起天骨鹤体的八面出锋来,这种字体更要锐利十倍! 区区两个阴文字,不仅字体秀美到极致,其意境也美到了极致。 眉间现出一抹痛楚,拇指食指一捏一顿冷冷说道:“千乘之国。早走!” “果然难不住你。” 此时的仙男已经到了破桌跟前,嘴角上翘邪邪叫道:“中山篆早走我不走。” “鬼手劳。今天我来找你,既分高下也决长幼。” “不给我个说法,我就长驻沙家浜!” 金铎剑眉下撇轻声说道:“什么长幼?” “都是通天门下妖孽,你给我少揣明白装糊涂。” 仙男目光倨傲中透出几许邪魅:“是你先来还是我先来?” 金铎有些不解,沉默两秒:“主随客便,放马过来!” 仙男大声叫了个好字,高声说道:“有这么个人,掌天下兵马位极人臣,但他却不敢当皇帝,所以他在他的洗澡盆里放了鱼鳞。侍女们见到之后,都说他是真龙天子。” “请问,这个人是谁?” 这话出来,赵小雨顿时脑速开到最大,立马想到了一个人,忍不住脱口而出:“多尔衮?” 268 摄像机当卤煮吃 仙男连头也不回漠然叫道:“前面两个字去掉。” 赵小雨腾的下就变了颜色,一下子捂住自己的嘴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金铎看了看帅得不成样的仙男,慢吞吞坐下。兜里摸出一大把零点八公分的黑红木珠,不紧不慢穿了起来。 “不是吧。鬼手劳。你连这个都不知道?” “这可是入门级的常识。” 金铎鼻子轻哼,接连穿了六颗木珠,神色轻漠淡淡说道:“袁世凯!” “这还像话。” 仙男轻吸一口烟,再抖抖烟灰,姿势说不出的帅气,神色道不出的洒脱。 “问。有个人,娶了皇后做了老婆,纳了四十个公主做侍妾,让太子做自己的干儿子。” “此人是谁?” 后面的赵小雨眨眨眼,搜肠刮肚愣是没找到历史中存在这么个人物。 难道是外国的? 神州历史上,根本就没这号人物存在过。 即便是最猖狂的霍光和梁翼也没干过这种事。即便是在最乱的五代十国废三帝的宇文护也不敢这种事啊! 这个人,必定是外国的。 一定是外国的! 要是神州的,那我这个天都师大历史系高材生就白活了! 金铎嘴角轻撇都懒得搭理这个打上门来的仙男,自顾自的在木珠子中加上一颗一点二的蜜蜡珠子,接着再穿木珠。 “怎么?这就把你鬼手劳难住了?” “看来你的知识层面不咋地。” “差……评。” 金铎依旧没理会仙男,手中速度加快。在第五十四颗木珠上又加了蜜蜡珠子作为隔珠。 仙男手指捏着细烟,目光里钱塘浪卷,隐隐有惊雷滚动。 金铎这幅德行,是看不起自己的样子。 “你是不屑回答还是不想回答?” 金铎依旧不吭气,穿珠子速度快得飞起。 就在仙男要暴走之际,冷不丁的滴答在旁边吃吃嗤嗤说道:“仙男老板,上门挑战,规矩……” 仙男偏头望向滴答:“什么规矩?” 滴答指着北极狐毯子上那一套国玺刀和杏林春燕图碗碎片叫道:“输了,就得上缴……战利……品!” 说着,滴答便自笑眯了眼。看仙男就像是在看一个蹒跚学步却又抱着金元宝的散财童子。 “这……” 仙男眼皮轻跳,转眼视线打向金铎冷冷叫道:“不是说前三单免费吗?” 金铎头也不抬轻漠回应:“那是在状元街。打上门来的,另算!” “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乱改规矩,小人所为。” 金铎漠然说道:“送客!” 仙男冰冷如霜的俊脸上尽是鄙视:“你也就这点出息。” “差评!” 嘴里说着,仙男手一挥,满天香风大作,阳光突然暗了下来。 只见着仙男将自己的白色长衫脱下,手腕轻顿三下,那长衫便自裹卷为一坨拳头大的丝团。 随手在脑后一抹、一抛,一根丝线包扎的丝团准确无误落在北极狐毛毯上,纹丝不动。 滴答抱着双手,闭眼摇头,似乎对仙男的战利品相当的瞧不上。 这时候金铎手中的木珠子已经大功告成,正在穿最后的佛头。 一百零八颗木珠配着四颗蜜蜡隔珠,佛头三通则用的是保山南红。 “冰蚕丝弦。姑苏宿家。不多见。” “有眼力。我的二胡就是用宿家冰蚕丝做的弦。不过,我现在找到更好的了。” 仙男傲然说道:“这根冰蚕丝弦可以挡十张北极狐皮。现在,你可以揭晓答案了。” “友情提示,你要是错了,别怪我带你手回去。” 此话一出,杀气漫卷,风雷大作。 汤静雅面现惊恐,赵小雨神经绷紧。 放下穿好的一百零八手持珠串,金铎弯腰拿起塑料盆子摆在桌上,嘴里漠然说道:“准备好了没?” 塑料盆里装着的是一点二到二点零各种不同规格的木珠子。 “什么好没?” “我说,你车那么多小叶紫檀珠子干嘛?” “烧包!” “差评!” 听到这话,滴答又噗哧一声笑出声:“准备好战利品没有?” 仙男一下子沉着脸,莹白如玉的脸上现出三月桃花的红:“只管说来。这道题,你哥不一定晓得。” “燕帖木儿!” 燕帖木儿四个字从金铎嘴里冒出,赵小雨浑身打了个哆嗦,张大嘴瞪大眼,嘴里喃喃自语叫着不可能,脸都羞没了。 仙男张着的嘴顿时再合不拢。站在原地的他胸口鼓起老高,歪着脑袋盯着金铎,过了好几秒才没好气开口:“一大一小都不是好人。” 滴答眉开眼笑捧起北极狐毛毯小心翼翼端到仙男跟前深深鞠躬:“老板大方,一百零八个婆娘。” 哼! 仙男俊俏的悬胆鼻轻哼出声,指着滴答欲言又止,抄起自己白色手包,却在下一秒露出几分纠结。 很显然,手包里的东西肯定价值不菲,想来仙男是舍不得。 这当口,滴答又复向仙男再次深深鞠躬,脑袋都杵到仙男膝盖处:“老板大方,一百……” “得了。” 仙男冷冷叫着,狠狠瞥了金铎一眼,探手进了白色手包。过了几秒,仙男却是哈了声。 右手唰的下从脖子处抹下一块金光闪闪的四六牌轻飘飘扔在北极狐毯子上,性感丰润的嘴角上翘:“张勋的嵌红宝象牙斋戒牌子,还值几个大子儿。” “打赏你的!” 听到这话,后边的赵小雨眼皮狠狠抽搐,心脏狂跳不已。 好家伙! 张勋的斋戒牌子在这位公子哥嘴里竟然只是值几个大子。 这位爷,究竟是何方神圣? 对面那位鬼手劳,又是何方妖孽? 那块标准四六象牙斋戒牌两面四周都嵌着椭圆形的两圈红宝,每一颗红宝个头都有豌豆大笑,看成色反光度品质还不低。 光是那几十颗红宝就值小十万,外加牌子两边的累丝工艺,丝毫不比故博珍宝馆的那些差。 再加上个张勋! 那这块牌子的价值就得翻上个两三番了。 这时候的赵小雨暗地里摩拳擦掌,全神贯注准备迎接下一轮的考试。 我就不信我天师大历史系的高材生答不上一道历史题目! 嘴里曼声叫着赏了,仙男眼睛瞄着那块斋戒牌子,似乎有些不舍和肉痛。 不过几秒之后,仙男便自大声开口:“问。大毛子家的伊凡雷帝,阿三家的阿克巴大帝,日不落王室、还有咱们神州的顺治皇帝,他们是什么关系?” 仙男的话娓娓道出,后边的赵小雨如遭雷亟。双手疯狂抓扯着自己的头发,整个人都疯了。 满脑子都在回荡一个声音。 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 这他妈他们四个要是有关系,老子就把,就把摄像机当卤煮给吃了! tmd! 老子就不信这个叫鬼手妖孽的能答得上来! 他要是答得上来,老子,老子就把采访车当刷羊肉给吃了! 269 这灵感是天赋 金铎的手速飞快,不过一分多钟就穿好了两种规格的手串。一串是十八子,一串是十三颗。 “这串小叶紫檀要是搁潘家园能卖多少银子?” “身上铜臭别那么重。” 仙男想要坐下又嫌弃那块沾满油污的石头,嘲讽打击金铎:“我说,你能不能别钻钱眼儿去?” “你现在好歹也是吊打福布斯诸多富豪的主。” “差评!” 听到这话,赵小雨眼睛鼓圆直愣愣盯着金铎,又看看眼前这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老院,脑子一片混乱。 金铎没有吱应,继续穿着手串。 “鬼手劳。你这是几个意思?” 仙男寒声叫道:“合着我不告你这些手串儿值多钱,你就不告我答案是吧?” “我看你是答不上来才是真的吧?” 仙男邪魅笑着,灿烂星眸中尽是调侃揶揄,还有深深的蔑视。 俯身弯腰抄起一串十八子手串,仙男看了看金星和牛毛纹:“这么好的料子竟然用来做手串。真是败家货。” “这玩意儿……” “我还真没在潘家园见着人卖的。” “你丫该不会信佛了吧。” “嗳,对了。上周在潘家园,我遇见个残碑帖。苏大胡子屡求而不见的人。” “你猜猜是谁?” 金铎又穿好一串二点零的小叶紫檀手串,嘴里淡淡说道:“水远山长处处同!” 仙男贝齿轻错,对金铎恨得牙痒痒满满的嫉妒和不甘:“我还以为你要说酒醒长恨锦屏空。” 仙男和金铎两个人的对话一字不落传进赵小雨耳朵里,犹如三锤八百的铁锤暴击,打得自诩为天师大高材生的赵大导演魂飞胆丧,羞愧交加。 苏大胡子求而不见的人? 水远山长处处同? 酒醒长恨锦屏空? 这尼玛都是谁跟谁? 迄今为止一道题都没答对的赵大导演心若死灰,羞得来在地上抠出了三室一厅。 金铎眼皮下垂轻漠说道:“这道题免费。” “你准备输什么?” “什么输什么?” 再次拿起小叶紫檀珠子穿起持珠,金铎嘴里漠然叫道:“包里的东西就是那残碑帖?” 仙男怫然作色,单手摁着自己的白色包包冷冷叫道:“这里面儿,一件儿东西都不会给你。” 金铎嘴角一扭吐出烟蒂曼声说道:“那我就放心了。” “你放心什么?” 即便是多智近妖的仙男也无法跟上金铎思维,这让仙男相当不爽,却又无可奈何。 “第三个问题是不是别人考你的?” 仙男切了声,秀逸粉嫩的俊脸上露出罕见的少年愤慨:“你以为我是顾颜冰那头没文化的大山鸡?” “从来只有我考别人。没人能考到我。” 这话出来,后面的赵小雨脚底流汗脊椎冰寒,脸都是白的。 眼前这个仙男绝不是一般的公子哥。 一定是大院里出来的重磅级的公子哥。 不是三代就是四代! 要知道,顾家大小姐在天都圈里,那可是被捧上云霄的主。 这仙男竟然敢说顾家大小姐是山鸡。 除了三代四代又有谁敢这么糟践百亿豪门的顾家大小姐! “你确定这是你自己想出来的题目?” “确定肯定!” “这道题,还凑合!” “哈!” 仙男哈了声,比豆蔻少女还要细嫩的胶原蛋白绽放出生平第一次见的红晕,迷灿眼眸中透出难以言述的惊喜。 不是女子胜似女子的笑容显现,就连汤静雅都为之呼吸顿停。 得到金铎赞誉,仙男欢喜得不得了,春风满面心花怒放,径直主动掏烟递给金铎:“这道题目够犀利吧。” “那次状元街一别,我就闭关搜罗收拾你的法子。” “后来随着你的实力不断提升,我也跟着变换题目内容。” “对了。我还学会了抽烟。” 一边兴奋说着,一边抽着细支烟,一边盘着珠串,仙男随后又做出令所有人始料不及的一件事。 他走到旁边拎起个电缆盘子回来一屁股坐在金铎旁边,眼睛放光嘴里喷出机关枪。 “后来,我想到了你考顾颜冰的法子。于是我就去了国家图书馆史籍馆,去了圆明园技术学院文史馆,魔都图书馆古籍馆……” “对了。我还去了大毛子国家图书馆,美丽国国会图书馆,哈佛牛津和浪漫之都图书馆。” “最后,我又去了神圣之城图书馆。” “来来回回奔波一个月,总算是弄出了这最后一道题目。” 越说,仙男越靠近金铎,说到兴奋处,仙男忍不住凑到金铎跟前热切叫道:“这个月我收获非常之多。在老外白皮图书馆里,我找到了好多好东西……” “哪本书上看见的阿克巴?” 正在兴头上的仙男本能回应:“当然是……” 突地下,仙男悠然闭嘴白了金铎一眼,灵动的眼珠里尽是调侃,邪邪叫道:“想诈我?” “嫩了点儿你。” 金铎又穿好两串珠子,点上仙男给的细支烟:“我考顾颜冰的题你知道答案?” “废话。” “你出的那道题我只花了半钟头就想到了。也就那头自诩凤凰的山鸡猜破头都想不出来。” “老头说过。那头山鸡差的就是在那百分之一的灵感。” “这灵感,就是天赋。” “天赋这东西,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仙男恬不知耻的自夸着,忽然性感嘴里飙出一句话:“嗳。我说鬼手劳,你丫该不是看上那头只会无能狂怒的山鸡了吧。” 扬起比小国医孙羽涅还要修长手指指着金铎,顾盼神飞中又透出说不出的戏谑:“趁早打消你心里那点小心思。那头缺心眼儿的冷山鸡,现在可是要上天咯。” 金铎轻声开口:“你是不是从我考顾颜冰那里找到了灵感?” 仙男立刻矢口否认:“当然不是!” 金铎却是不慌不忙慢声说道:“刚你自己说的。” 顿时间,仙男脸上的邪魅笑容凝结封冻傻愣当场。 “拾人牙慧。差评!” 连续被金铎带着节奏走,仙男脸上现出一抹羞愤之色。 再看金铎脸上挂着那似笑非笑的表情,仙男立马挂不住了。 就在这时候,金铎轻然吐口:“孛儿只斤!” 轰的下! 仙男披肩散发腾然扬起,吃惊看着金铎失声怪叫:“你连这个都知道?” 细嫩的脸上充满不信和骇然,凝固的眼眸深处星海一片混乱,惊悚震怖交叠,连手中的烟蒂掉在北极狐都浑然不觉。 而在仙男身后,那赵小雨导演却是一脸懵逼茫然的模样。 孛儿只斤,那不是我们成吉思汗家族么? 顺治、伊凡雷帝、阿克巴和日不落王室四个风牛马不相及的帝王怎么可能和我们成吉思汗家族有交集了? 这,这,不可能啊。 绝不可能啊! 270 我在帮你省钱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就连仙男身上那氤氲异香也消失不见。满世界能听见的,只有金铎不急不缓穿着珠串的微小声音。 “晏殊的残碑贴你是不可能给的。现在你身上还有两件东西可以输。” “第一件是你的百达翡丽天文陀飞轮6002g。第二件,就是那把迈巴赫钥匙。” “请问,仙男先生,你选择给哪件儿。” 难得的,金铎在最后一句话里也带上了儿化音,还拖得极长。 话语中的调侃促狭就算是白痴都能听得出来。 听到这话,赵小雨导演和摄像师脑袋嗡嗡作响,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豪赌! 这是豪赌啊这是! 虽然赵小雨和摄像师不懂腕表型号,但他们却明白,无论是在任何腕表之中,陀飞轮都是一等一的存在。 这只表,绝不会低于七位数。 至于那迈巴赫s600,现在新车上市正是最贵的时候,落地下来至少要三百个达不溜。 噗哧! 一声年轻的笑声自滴答嘴里传出。 滴答捂住嘴不住咳嗽,整张小脸涨得通红,单薄的身子骨不住抖动。 完了! 仙男又玩栽了。 上次铎哥只说了北宋两个字就收入一万块,今天铎哥多说了两个字,收入,收入…… 难以计算! 照这么下去,铎哥一年只接仙男的单子都能变锦城首富了。 噗! 真是头铁啊头铁! 想起上次状元街仙男的狼狈样,再看着眼前呆若木鸡的仙男,滴答忍不住又笑出声。 不过这一回滴答还是有所收敛。毕竟仙男在滴答眼里是那么的可爱。 废话。 这么大的客户自然是最可爱的。 强自收敛笑容,再次端起北极狐毯子对着仙男九十度鞠躬,毕恭毕敬笑着叫道:“老板大方,一百零八个婆娘。” “去去去……” 仙男对着滴答没好气叱喝出声,又是心痛又是追悔,俊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精彩纷呈精彩万状。 “老板大方……” 滴答再次一百二十度弯腰,脑袋垂到膝盖,双手却高高举着北极狐毯子。 “别说了。” “臭小子。” 仙男呼吸急促,胸口急速起伏,晰白细嫩的俊脸上一阵青红又一阵犟白,眼睛血丝暴凸,说不出的狰狞。 只是他那笔直黑黑的长发遮盖的脸上,竟是如此的狼狈与窘迫。 这当口,金铎曼声细语开口:“你很稳定。” 仙男俯视金铎,深吸一口气轻哼出声自傲自负:“我当然很稳定。君子坐而论道,少年起而行之。” “我可不像你,眼睛里写满故事,脸上却装作若无其事不见半点风霜。” 见着金铎不吭气,仙男如同发现了新大陆,嘴里啊哈叫着:“被我猜着了。被我猜着了。” 金铎抿嘴,摸出烟掏出一支甩了过去:“我说你稳定的意思,是你,一直稳定在上次翻车的位置,稳如老狗。 “尻!” 仙男怒骂出口,璀璨星眸电闪雷鸣,绯红的脸上杀气凌天:“车子拿去!” 冷不丁的这话冒出来,赵小雨顿时吓了一跳。 s600车子是顶级豪车没得说,最牛逼的还是那块牌照。 这块牌照代表的是谁,只要是老天都人都清楚明了。 开这台出去,不仅代表的是身份,更代表了一个家族! 这种车,那是绝对不可能送人的,不仅如此,即便是借出去都得再三考虑。 仙男这话让专心致志穿着手串的金铎也抬起头来,苍暮眼神闪过一抹异样却又淡淡说道:“接了!” 突然,仙男邪魅笑容再现,悠悠叫道:“想要我的车,那是可不能的。” “哈哈!” 仙男大笑着:“终于让我骗到你一回了。” “这车,可以在这片土地上横着走。送给你,你也开不动!” 右手往左手手腕上一顿,洒脱摘下百万级的满钻百达翡丽,抬手扔在北极狐毯子上,轻轻拍拍双手,浑不介意却又潇洒自若。 “高下已判,长幼已分。” “告辞!” “下次你没这么好的运气。” 嘴里曼声说着,翩翩仙男扭身轻转。 霎时,长发飞扬间,说不出的儒雅风流。 “等下!” 金铎叫停仙男,抬手将各个规格的小叶紫檀打包扔了过去。 “干嘛?” “让我玩串儿?” “盘串!” 金铎轻声说道:“带手套盘。等到起玻璃底荧光了,再来找我。” 仙男捏着塑料袋,隐隐感觉有些不太对劲,斜眼冷瞥金铎:“你丫该不会是想要我帮你打广告吧。” “对!” 金铎眼皮下垂冷冷说道:“盘不到玻璃底,别来找虐。” 仙男眼皮外翻,牙缝里蹦出一句话:“你丫的给我等着。” “下回来,我他妈非要你一只手不可。” 话刚落音,金铎突然甩了件东西过去。 金铎的手速奇快,事先更是没有半点征兆。两个人挨着的距离不过五米,那件东西在空中一闪而没,下一秒却是稳稳抄在仙男手中。 “这是什么?” 看着手里黑乎乎的半截根茎,仙男第一次露出好奇和求知欲。 “人丑多读书。” 仙男俊脸唰的下变得铁青,将根茎凑在鼻子前闻了又闻,眉间渐渐锁紧,眼睛里又现出滴答熟悉的深陷痴迷。 “这是……” 半响,仙男终于憋不住开口询问。 “你刚不是说,从来没人考到你吗?” 当即间仙男的脸就红了,艳若三月粉桃。就像是被金铎扇了几十巴掌那般,红得都快滴出血。 他的呼吸也开始无节奏的粗喘起来,那样子窘得就连滴答都不再忍心出口伤害仙男。 手里紧紧捏着那截黑色根茎,眼睛以一秒千次的速度疯狂咔咔眨动。 此时的仙男心无旁骛专注得就像是一台超级智脑,让金铎都露出几分敬佩。 不过,任凭仙男在脑海中再怎么搜索寻觅,也无法分辨出这黑色根茎的来历出处。 “白里透红,与众不同。” 冷不丁的,金铎竟然破天荒的冒出这句调侃的广告词,仙男顿时怒发冲冠抬臂直指金铎。 一瞬间的刹那,仙男又从一台超算人工智脑变成一个白袍战神。身上透出的无限杀气叫赵小雨和摄像师呼吸骤停。 “这是……” 还没等到下面的话出来,金铎便自叫道:“要不要我给你订机票?” “不用。我他妈有车!” “尻!” 一下子仙男反应过来,对着金铎咬牙切齿:“你想要我的车就明说。哼!其心可诛!” “我是在帮你省钱。” “你要是答错了,要嘛交出晏殊的残碑贴,要嘛就拿车。” 金铎嘴角上翘,脸上那道裂纹隐隐乍现:“欢迎老板下次再来。” “啊呸!” 仙男气得快要抓狂暴走。 271 看在我心情好的份上 “你也就那点出息。君子藏器于身则有锋。有锋,则待时而动。不出则已,一出必将惊天动地。“ “格局小了你,鬼手劳。” 嘴炮打完,仙男很快就恢复如初,神色高冷气质绝伦。 “看在今天我心情好的份上,免费送你三个消息。不用感谢我。” “最近有一大帮人要对付你。都是小人。你能应付得来。” 头也不回走向迈巴赫,嘴里曼声说道:“星洲龍家盯上你了。龍鹏飞那只老狗要亲自过来会你。要是你能通过他的考验,他会不遗余力挖你过去。” “还有龍青枫那个叛徒已经准备好了两刀宣纸。要跟你比刀法。” 长发飘决中,仙男大踏步而去,说不出的潇洒,帅出天际。 “有空赶紧去天都找澜澜,求她给你引荐那位老总阿姨。因为,大山鸡已经找到了靠山。蓝海凤做媒,大山鸡要嫁豪门了。” “对了。你要是能找到澜澜他老爸,也可以。” “你麻烦大了,鬼手劳。无能狂怒的婆家……” 说到这里,仙男抬起食指指了指了天,面露狰狞凶暴:“这回,大罗金仙都救不了你。” 说完,仙男邪魅微笑再现却是上了车。 “忘了告诉你,我叫龙骏翔。” “记住我的名字,到时候你要跑路,我开这车送你一程。” 迈巴赫急速倒出废品站转眼就没了影,沉闷得叫人喘不过气的空气里尽是太阳烤焦树叶的焦灼。 没有一丝风让迈巴赫扬起的烟尘漂浮在空中久久不散。 那获得三件战利品的喜悦被仙男最后两句话冲散,取而代之的是彷徨和忐忑。 “铎哥。” “没事。” 中指挑起被晒烫的百达翡丽,密密麻麻的细小钻石在炽盛的太阳光下如同一面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镜子,炫目夺魄。 “君子藏器,君子不器。” 嘴里冒出这句滴答和汤静雅听不懂的话,金铎抄起两根丝线再次穿起手串。 这当口,一条斜斜短短的影子悄无声息到了金铎跟前,跟着又是一支华子小心翼翼递到金铎面前。 满堆微笑的赵小雨弯着九十度的腰向金铎做着自我介绍。 眼前的赵小雨早没了刚才跋扈嚣张,笑成菊花般的脸,温柔可亲的话语犹如变了一个人。 当金铎接过赵小雨华子的时候,赵小雨激动得不行,手忙脚乱给金铎点火,站在金铎身畔的他乖巧得就像是个奴才。 “尊敬的劳先生,不知道我也没有这份荣幸请教您关于顺治、伊凡雷帝和、阿克巴和日不落王室四者之间的关系。” “多读书。” 赵小雨顿时笑得汗水涔涔流淌,小鸡啄米不住点头。 关于这个问题,金铎不想给赵小雨解释。说多了,他也听不懂。 伊凡雷帝本就是自带黄金家族血统,这一点自不用说。沙皇家族和黄金家族联姻在史书上一翻一大堆。 被誉为大帝的阿克巴传自莫卧儿王朝。 莫卧儿翻译过来就是蒙古! 他的创立者巴布尔本身就是帖木儿的后代。 巴布尔娶的是波斯贵族,生下了胡马雍。胡马雍复辟之后,就生下了阿克巴。 这一点,同样也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至于日不落皇室,那也不用说。 沙皇家族和黄金家族联姻,后代自带黄金家族血统。而沙皇家族中又有不少人跟日不落、汉斯国和高卢鸡王室联姻,生出许多杂种出来也不是问题。 现在在欧罗巴,尤其是在好几个曾经的豪门望族内,他们的血液里都躺着黄金家族的基因。 这都是有史可考的! 至于顺治皇帝,那就更不用多说。 他老妈就是孝庄文皇后。科尔沁部的博尔济吉特.布木布泰。科尔沁部是黄金家族的后裔,顺治拥有蒙古血统也同样是真的。 仙男出考金铎的题目最难的不是历史,也不是历史全覆盖的了解,而是脑子里的那个弯道。 最后这个问题随便拆一个出来,学过历史的都能基本答对。但糅合起来以另外一种方式出现,那就要抓瞎无数历史学家。 无论是任何年代,血统都是一个至关重要的大问题。 就像是邻国专门偷咱们非遗的偷泡菜的斯文人参,他们的史学家就一直叫嚣着朱棣是他们的人。 说什么大报恩寺就是朱棣为他母亲所建。 又说什么朱棣在大报恩寺里秘密供奉了他母亲的灵位,每逢母亲生辰祭日,朱棣都会去祭拜。说得那叫一个有板有眼。 后来不少国内专家拿钱办事,更是把这个事往银河系里吹。 说什么就是因为朱棣血统原因,偷泡菜的才对大明王朝矢志不渝,即便朱由检吊死,南明再完蛋之后,偷泡菜始终坚守以崇祯为年号。以至于康熙都为之感动不再追究。 这尼玛就太离谱了! 朱重八十六老爷在起兵那些年满世界征战,朱棣出生前后那几年和陈友谅更是打得乌烟瘴气。哪有时间去睡偷泡菜的妃子? 关于朱棣生母究竟是谁,明史中记录的是大脚马皇后,但没说是嫡出还是过继。 毕竟朱棣当年同样是得国不正,帝王心机太重,乱改了不少历史,留下太多悬案。 即便如此,这种好事那也绝不可能轮到偷泡菜的。 要知道,大明可是靠重八老爷双手打下来的正统! 此时的金铎已经穿好了几十串大大小小规格不同的珠串。每一种规格的珠串都捡出一条打包递给赵小雨。 赵小雨顿感受宠若惊。 白龙鱼服的仙男龙大公子奉献了三件好东西才换来一组珠串,自己的待遇跟龙大公子一模一样。 耳提面命聆听着金铎对盘串的要求,赵小雨一一牢记在心。 “你们电视台歌赛什么时候开复赛?” 赵小雨赶紧回应金铎,小声恭维巴结:“我负责六组。静雅就是我带的。静雅无论是内在外在,那都是无可挑剔的种子选手。” “虽然今年高手云集,但我相信以静雅的实力,晋级全国前五十那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后面的话,那就要看……” 就在这当口,逼逼两声喇叭声再次传来。两台车并排停在采访车后。 初始赵小雨还对两台车不屑一顾。 不过等到他看见其中一台车是五连号的宾利之后,立马收敛轻视之心。 “劳大师,大喜大喜。” 不到两分钟,两台车就下来了五六个人。 “劳大师,你总算是舍得接电话了啊。你要再不接电话,唐总他们可是要扒我的皮了。” 远远的,锦城老袍哥蒋昌林就笑着给金铎抱拳行礼。 272 小劳你忙 “劳大师。可算逮到你了。这些天你老人家又跑到哪儿去了。叫我们好找啊。” 巴蜀考古所大头子伍洪顺顶着烈日,从车里捧出个红彤彤金闪闪的锦旗大步而来。 “劳大师。我们来了。” 马绅皓和白世红几个人联袂下了金杯车,各自捧着个红盒子有说有笑走过来。 这当口,又有一台棕色的考斯特杀到,直直停在采访车前头。 看到考斯特,赵小雨立刻不淡定起来。 这种车,一般不会出来。一般人坐不起。 车门开启,当先走下个白衬衣黑西裤的半百男子。 男子身材微胖,国字脸大浓眉,顶着副名牌墨镜,很是威风霸气。 即便穿的是最普通颜色的白衬衣黑西裤,但眼尖的人却是一眼看出衣裤料子的高档。 浓眉男子下车之后立刻皱眉撇嘴,似乎对眼前的环境相当不满。 随着浓眉男子下车的是一个打伞的女秘书,身材高挑穿着时尚样貌也是上佳。 浓眉男子看了看废品站,目光投射到猪圈门口,足足看了金铎好些时候才偏转过头。 这当口,唐宋元也当先下车。 随意打量了下四周,唐宋元远远冷冷淡淡看了金铎一眼,蓦然转身双手探进车里:“您老慢点。” 一根手杖率先映入赵小雨眼帘,跟着是一双褪色千层底的布鞋。 一个头发花白顶着老式墨镜的老者在一前一后两个人的搀扶下艰难下车。 老者身材矮小略微驼背。大大的墨镜遮住了半张脸,让人看不清楚他的真实年纪。 刚刚下车,身后立刻有中年妇女撑伞遮阳,旁边还有个十七八岁的板寸头推着轮椅。 最后下车的,赫然是一个背着急救药包的便衣女子。 这排场待遇一出来,赵小雨全身汗毛悄然竖起,急忙往后退了好几步,直直退到墙边才停住。 侧眼望去,考斯特那黄色牌照上的开头泛着金光都快要刺瞎自己眼睛。 又是天都特殊牌照! 我的天嘞。 如此之高的配置,这又是哪位爷出巡来了? “小劳。” 唐宋元摘掉墨镜冲着金铎挥手:“艾老专程来看你。赶紧给我过来。” 艾……艾……老! 艾希侜! 赵小雨浑身一个抖索,神经陡然绷紧,脑子都不够用了。 艾老竟然来看鬼手劳,还是专程! 这太不可思议了吧。 艾老可是全民偶像国士无双呐。 远远的,艾老缓缓取下墨镜扬起手杖冲着金铎遥空致礼。 似乎不在乎金铎对自己的礼数,更不在意金铎的回应,嘴里嘶哑叫道:“小劳你忙你的。我先转转。” 说着,艾老便自拄着手杖在偌大空空的院坝里转悠起来。 唐宋元恶狠狠给了金铎一个严厉警告的眼神,冲着马绅皓努努嘴,紧随艾老身后。 马绅皓立刻过来招呼滴答,滴答赶紧进屋去拎开水瓶泡茶。 汤静雅也在这时候反应过来急忙走到艾老身边充当女主人角色陪同艾老一起参观简陋得发指的废品站。 这个艾老,汤静雅可是相当熟悉。 上次在太古里,就是他要花一百七十万买下金铎的胆瓶。在金铎与沈云岭比斗的时候,同样是他压轴出场,给予了沈云岭致命暴击。 比起太古里那步伐稳健精神矍铄的艾老来,眼前的无双国士就苍老了十岁还不止。 不过半月不见,艾希侜的头发根根雪白,白得叫人揪心。 他的左脚似乎也出了问题,走路略带跛足,脸上的气色仿佛如大病初愈。 “那天龍洛滟沈云岭气了艾老一场,在回天都的飞机上艾老突发脑梗。飞机在十五分钟内紧急迫降军机场。” “当地医护抢救及时。总算是有惊无险。” 秃瓢伍洪顺在金铎身边低低细语着,目光落在艾希侜佝偻的背上尽是痛惜:“艾老的身子骨那是极好的,八十五岁依然健步如飞亲自下下场考古,现在……” 这时候在那破桌上已经摆好了两件东西。 第一件是那件残口缺角的胆瓶,另外一件则是一个脚盆回流的文玩盒。 并没有理会伍洪顺的唠叨,金铎手握胆瓶转着圈,目光散漫而随性。 “昨天艾老刚刚出院就说要亲自来见你。” 伍洪顺点燃一支烟递给金铎继续说道:“第一,朱星寰希望你能把国玺刀还给蓝家。” “价格一千六百万。你嫌少可以再加。” 这话本该是唐宋元来说,从伍洪顺嘴里出来,不过就是代替朱星寰。 先让伍洪顺出面给金铎交个底,免得等朱星寰过来亲自和金铎谈的时候两方都尴尬。 朱星寰就是那个浓眉男子。 他的身份相当牛逼。故博副馆长。 前一任故博馆长已经八十高龄,现在已不再管事。而朱星寰则是夺魁呼声最高的副馆长。 事实上,朱星寰已经接手故博。等的不过就只是那一纸文书。 “第二,艾老想找你聊一聊关于你工作安排的事……” 金铎左手握着胆瓶,右手玻璃刀抵在胆瓶缺口处,跟着左手旋动,一蹴而就。 滋的声响顿时划破宁静酷热的午后长空,一闪而没。 那边的汤静雅还照着接待周桉如的流程热情洋溢为艾希侜讲述兰花花房往事,这边的伍洪顺依旧在滔滔不绝给金铎做着正式谈判前的准备工作。 “那天在太古里,你的表现可圈可点。不仅打压了沈云岭的嚣张气焰。就连李先生都对你赞不绝口。” “你回应李先生的话可是给我们大大的争了一口气。” “你是我们的骄傲!” “国之骄傲!” 这顶大帽子下来,旁边的赵小雨不禁头皮发麻。 在他的心里浮现出另外一个念头。 那就是,汤静雅应该不止能进前五十,而是能进前二十五。 无论任何,自己也要保汤静雅进前二十五。 凭自己的本事和手腕咬咬牙有把握将汤静雅推进前二十二。 只要能做到这一点,自己就能搭上金铎的线,搭上金铎的线,就能搭上龙大公子的线,还能搭上艾老的线。 有这两位爷罩着,自己还他妈做个鸡儿的娱乐导演。 随便开一家影视公司,随便拍一部电影都能赚得盆满钵满! 血赚! “第三件事,艾老希望你把杏林春燕图碗撤拍。” “这只碗,不能流出去,必须留在国内。” “还有那只二号款北宋钧窑乳钉洗。” “最好,那飘逸银币也留在国内……” 伍洪顺继续说着,金铎也继续自己的工作。 手中玻璃刀变了个角度,对着直径不过两公分的瓶口划线轻轻敲击。 右手一边敲,左手托底一边转动。 金铎敲击划线的方式很简单,八个点位一点一下,不轻不重力度均匀。 忒的一声脆响。 一截整整齐齐的瓶口正正沿着缺角处掉落在地。 273 端木元宵 左手手心掐着底足,缓缓托起。 一只雍正无圈款天青釉胆瓶跃然在手。 阳光铺满,胆瓶瓶身反照出玛瑙般的莹莹宝光,器身上的蟹爪纹和开片清晰可见又无限放大,素雅高洁,雍容高贵,韵味悠长,美得令人心悸。 即便是不懂行的赵小雨在看到这只胆瓶之际也露出深深的艳羡之色。 敲下胆瓶缺角只是第一步。接下来就是最重要的重修胆瓶。 这是比钜瓷更要难上数倍的技术活。 不仅要打磨,而且还要打磨得叫人无法辨别是残器。 这个人,还不是普通人。 得是顶级高手! 至少也得是唐宋元这样拿到了高级鉴定师的宗师级大佬! 只有让他们打了眼吃了药,这件胆瓶才算真真正正成功。 想要将十五万买来的油锤瓶变成艾希侜嘴里说的一百七十万,其中眼力不过就值七十万,剩下一百万,则是技术! 当然,以金铎的技术,绝不可能止步如此。 金铎要的可不止一百七十万,而是翻倍! 每一个瓷器尤其是瓶类瓷器,其口沿都是最难仿制的。哪怕把元青花伍子胥过昭关玉壶春瓶摆在你面前,再给你同样年代的苏麻离青和同样的高岭土。 完了再给你配上现在瓷都最好的匠师和最先进可以精确到正负一度的电炉,你也弄不出相同的东西出来。 这就是技术! 但是,眼前这件雍正天青釉胆瓶却是现货。 现货,金铎就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对于瓷器,除去无间地狱里那两个老不死的金刚葫芦娃之外,再没有人必金铎更了解。 随着最普通的钢矬搭在瓶口处,金铎的心一下子安定下来,整个世界也安静下来。 眼前又浮现出无间地狱里记忆碎片。 没日没夜修复瓷器,没日没夜打磨瓷器,又没日没夜烧造瓷器。 从寒冰炼狱山洞里挑拣出来的瓷片被还原为三千多件完整器,其中一级国宝七百件。 每一件,都通过了死老头的验收,让死老头无话可说。 当年死老头扇动十八层地狱关押了无数年的重刑犯越狱,结果被当时的牢头提前预判。 越狱计划曝光,当时的牢头将死老头收集的瓷器尽数打碎堆积在山洞,又将死老头关押在药窟,整整十七年不见一点阳光不见一点天日。 那个牢头编号是10080! 是整个无间地狱里最恐怖的牢头。 即便他退休以后也没离开无间地狱,而是永久的驻扎在那里。 金铎就是因为得罪了10080被关到大坝坝底,和噬骨怪一起。关了整整九个月。 出来的时候,金铎几乎都快没了人样。 后来,无间地狱爆发了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暴动。 甲乙丙三个牢区被永不解密的重刑犯集体越狱,规模之大参与人员之众,计划之周密,过程之血腥残暴,就连10086当时都快要镇压不住,差一点就下令开闸放水,淹没所有牢区。 那一次,金铎差一点点就逃出生天。 那一次暴乱中,暴君10080被七个葫芦娃设计搞死,死得…… 很惨! 到现在,10080的尸体都没找到。 凶悍暴虐战斗力爆表的10080被一百多岁的噬骨怪蹂躏得就像是在遛狗。 在那大坝坝底,10080不停哀求噬骨怪饶他一条狗命。说什么再也不打听那年发生的事。 而噬骨怪却用三十年都没剪过的头发将10080生生勒死。 再然后,噬骨怪单凭双手就把10080那啥,做成了那啥。 在接下来的半年时间,没有吃的金铎也跟着噬骨怪那啥。 后来,金铎才知道噬骨怪有个很好听的名字。 端木。 端木元宵。 金铎管噬骨怪叫大疯子。 他是整个无间地狱中最疯最癫最惨最魔的罪犯。 无间地狱四狱七牢十二山中,知道大疯子的人屈指可数。 其他几个葫芦娃听到他的名字会吓尿吓吐! 死老头听到端木元宵名字,疯了整整三天三夜。 从大坝坝底出来之后,葫芦娃老怪物们包括10086都不敢再惹金铎。 后来,七疯子告诉金铎,他是无间地狱一百年来唯一一个从大坝坝底活着走出来的人。 金铎信! 因为,在大坝坝底,哪些累累尸骨和京观可以作证。 锉刀轻轻柔柔,好似那只剩下五根手指头的瞎子老四拉出的二胡声,音符在空中跳跃,又在空中蹦跶,在空中停留,撩动人的心弦,拨弄脑海中不愿去回忆的往事。 不知不觉间,金铎的周围已经聚满了人。 唐宋元目露惊骇,伍洪顺张大了嘴,老袍哥则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马绅皓几乎就要给金铎跪了下去。 而那朱星寰就站在唐宋元身边默默看着金铎的动作。 沉默寡言戴着墨镜的他叫人看不出他的脸色。 朱星寰这个人是从底层起来的,妥妥的技术流。 技术流派一般都走不了多远,但这个人却是个另类。 此时的金铎已经进入到人我两忘的境界,手中锉刀就像是被赋予了灵性那般,麻溜的在瓶口转悠,每往前锉一下都锉在观望者的心尖上。 每往回拉一下,都拉在观摩人的神经处。 在金铎手里的胆瓶就像是金铎所做那般,乖巧听话,任由金铎锉磨纹丝不动,静静享受着修复师的高级服务。 锉胆瓶是一门极高极深的技术。各门各派处理手法虽然各有不同,但要求却只有一个。 必须要达到和原器一模一样的水准。 金铎锉胆瓶无论是角度还是力度都叫现场众人无法挑剔。 最叫唐宋元一帮子人震惊的,是金铎对胆瓶的认知精准度。 这个胆瓶内部同样也有施釉。由于雍正皇帝近乎苛刻的审美,这个时期官款瓶器内部都有施釉。 金铎切割胆瓶的部位拿捏恰到正位。锉口位置刚好留出。 随着锉刀的推拉,全国第五只雍正天青釉胆瓶瓶口已经接近完工。 唐宋元的眼里,这只胆瓶已经达到了至臻至美的地步。 细腻的瓶口完美无瑕只是其次,瓶口内部口沿的天青釉径自没伤到分毫。 虽然和其他胆瓶还略有差异,但后期处理过后,必定至善至美。 坐在轮椅上的艾希侜直直看着金铎的手,依旧精亮犀利的老眼里光芒炽盛,不住点头,尽是欣慰和赞赏。 老器修复是最考验修复师的技术水准的。 金铎的修复早在状元街拆楹联时候就已经被唐宋元知晓。 搞鉴定的不一定会修复,而修复师必然精通鉴定。这是常理。 金锋拆楹联,只能证明金铎会修复书画。而现在金铎竟然又给了唐宋元等人一个天大的惊喜。 瓷器修复师! 而且技术还是炉火纯青。 这简直太出乎众人的预料。 片刻之间,金铎已经收起了锉刀。 274 见不得太阳 托起胆瓶举过头顶,一件美到发指的天青釉胆瓶映入众人眼中,莹洁素雅,菁雅俊秀,令人叹为观止又复深迷其中无法自拔。 就在这时候,突然金铎将胆瓶夹在腿间,锉刀再起!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人错愕不及,唐宋元大惊失色正要出声,金铎的锉刀已经开始拉动。 一锉下去,前功尽弃! 已是最完美的胆瓶所有美感尽数消失! 唐宋元心痛如绞,张口就要爆骂金铎。 艾希侜举起手杖阻住唐宋元,推着轮椅上来,静静看着金铎的动作。 唐宋元硬生生将粗口咽回,红眉毛绿眼睛对着金铎恨了又恨,却不敢打搅金铎的修复。 旁边的朱星寰这时候摘掉眼镜,略带浮肿的眼睛盯着胆瓶,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回金铎锉的是瓶口外沿。 相比内沿,瓶口外沿更为重要。 单色釉首先看的就是器形,器形不完整,即便是寥若晨星的汝窑也会大打折扣。 而口沿则是重中之重。 锉着口沿的金铎速度明显比先前快了几分。在唐宋元眼里,金铎就像是忙着下班去网吧砍传奇的懒散工人,那糙活干的叫唐宋元不忍卒读。 而在伍洪顺一帮人眼里,金铎的二次锉刀则是画蛇添足。 唯独的,只有艾希侜,在看到金铎二次锉刀之后露出了极其震惊的神色。 不到五分钟,金铎收刀。 不值一个大子的断裂锉刀平放在桌上,廉价毛巾在瓶口处连续磋磨之后,金铎拎着胆瓶往桌上轻轻一搁,嘴角微微上翘,眉间露出一抹舒展,脸部裂纹隐隐闪现。 唐宋元眼睛直溜溜看着胆瓶,眼珠子爆鼓,三魂七魄都飞没了影。 眼前的胆瓶和方才的比起来,看似没有多少改变,但却平添了七分的神韵和三分说不出道不明的味道。 如果刚才的胆瓶是豆蔻少女的话,那现在的这只胆瓶,则是风华绝代的美少妇。 “嘶!” 唐宋元抽了一口冷气,忍不住就要上前去拿胆瓶。 啪的下,艾希侜狠狠抽了唐宋元手臂一下。 即便唐宋元身为巴蜀文博的大头子,挨了这一下也只能龇牙咧嘴的笑,却不敢叫痛。 艾希侜的手杖随后搭在唐宋元肩头,轻轻敲了下。 唐宋元面色一动,福至心灵缓缓蹲下身子,再次望向胆瓶。 这一望,唐宋元顿时傻了。 院子外,深绿的杨柳树就正正的对着胆瓶。那胆瓶就静静的伫立在破桌上,似乎将院外柳树装了进去。 柳枝轻摆间,胆瓶仿佛又被无限放大,将整棵柳树连同整片天空都装了进去。 院内的黄葛树上,一叶青叶飘飞,翩翩落下映入唐宋元眼帘,凝固成最美的一幅画。 这才是,这只胆瓶最正确的开启方式。 这当口的金铎,又开始穿起了小叶紫檀的手串。 在唐宋元的眼里,金铎却是已经化成了一尊自己永远无法企及的神话雕像。 突然间,唐宋元脑海里传来一个莫名其妙的声音,就像是鸡蛋壳破裂那般。 唐宋元只感觉自己脑子里被打开了一道大门。 就像是三峡水电站开闸放水那般,浩瀚江水狂奔而下尽数冲向唐宋元脑海。 一下子,唐宋元脑袋里就多了很多东西。眼睛里的胆瓶也变得跟刚才不太一样。 唐宋元眨眨眼,似乎还没明白自己已经突破了一个瓶颈。只是本能的感觉到自己对眼前这个胆瓶又有了新的认知。 在看胆瓶的同时,唐宋元脑海里禁不住浮现出自己看过的其他胆瓶。 每一件胆瓶无不历历在目,清晰可见。 嘶! 莫名的一瞬间,唐宋元终于明白金铎为什么会对胆瓶二次下手。 前一次是塑形,第二次,则是铸魂! 唐宋元禁不住又嘶了声,暗里忖道什么时候自己的眼力界变得这么厉害了。 艾希侜偏头看了看唐宋元,微微一笑轻声说道:“破境了。” “以后可以加担子了。” “还不感谢小劳。” 唐宋元眨眨眼恍然大悟又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惊喜交加难以言表。 所谓的破境,是古玩行里的老话。 原先的古玩行都是从端茶送水的学徒工做起连伙计都不算,就连清理打扫器物的资格都没有,更别说工钱。 这个时间段内,学徒工都是在旁边一边看一边学,学多少全靠自己的天分。 在学会了古玩行规矩之后,学徒工转为伙计,这才由坐柜或者朝奉传授其古玩古董知识。 那时候学古玩,都是靠前辈们手把手言传身教,哪像现在可以去博物馆免费看。 正式踏入古玩行后,能学多少全靠自己的悟性。 有的人摸了一辈子古玩,临到头了也就是个走街串巷打小鼓的包袱斋。有的人则在解放后进入故博成为后世敬仰的大宗师。 总的说来,就是那个无形的桎梏在作祟。 唐宋元虽然拿到了高级鉴定师资格证,也算是宗师。但距离那道桎梏还有一段差距。 或许在很多年后,唐宋元会从量变突破为质变。但早突破自然是比晚突破要好。 唐宋元现在不过四十多岁,突破了这道桎梏,那他看器物的本事就会直上一个台阶,假以时日,成为大宗师也不是不可能。 “你小子……” 唐宋元指着金铎没好气叫着,却又在随后双腿并拢按照规矩向金铎作揖道谢。 这一幕出来,赵小雨整个人都麻木不仁了。 “乾隆退休之前选了宁寿宫做养老居所,斥巨资打造城中城,又搜集天下奇珍放置于宁寿宫。” “只是老皇帝舍不得花花江山,虽然退了下来但又盘居在养心殿过了好几年太上皇的安逸日子。” “老皇帝没了以后,嘉庆就把老皇帝生前用过的东西和收藏的珍宝尽数搬到了建福宫,并一直封存到溥仪时期。” “那年溥仪带着溥杰开了建福宫,发现里面尽是奇珍异宝。也拿了不少。” “这块斋戒牌子就出自建福宫。” “袁世凯暴毙,黎元洪段祺瑞内讧,张勋率五千辫子军入天都,白天主持调停,晚上则进了紫禁城偷鸡将天都城换了龙旗。” “溥仪被抬出来就在养心殿接受张勋王士珍叩拜重登大宝。后面我师父对我说,当时是凌晨三点,大事商量完毕已经是差不多四点。” “再有半个时辰,太阳就出来了。” “这说明,这个皇帝见不得太阳。” 275 我的身份注定给我只能 “没几天功夫,辫子军就被讨逆军打得丢盔卸甲,震惊寰宇的闹剧也草草收场。” “那一天,整个天都,大街小巷,满地都是辫子。” “城头变幻大王旗呀。” 锦城的下午从来都是最悠闲的时光。 电缆盘做的凳子围着破桌摆了一圈,中间的金铎正正和艾希侜两两相对。 碗里泡着的粗茶已是三开,虽然没了温度,但茶汤却愈发的浓了。 只是众人的目光并没有在金铎身上,而是全都集中在破桌中央那张众人熟悉的北极狐毯子。 除去国玺刀和杏林春燕图碗碎片外,毯子上额外的两件物品着实叫众人眼热。 话说鬼手劳这臭小子多少日子没去状元街摆摊,这百斐达丽斋戒牌子和冰蚕丝弦又是啥时候弄到的? 难道这小子最近躲在家里接了私活? 一定是这样。 艾希侜手里把玩着张勋的斋戒牌子,当着众人叙述着这段往事,目光却停留在金铎脸上。 金铎并没有接艾希侜的话。而是在一叠垃圾草稿纸上不停画着。 挨着的唐宋元一帮人手里更是每人一双手套外加一串型号不等的珠串,就地当起盘串大师。 还真别说,几个人真的还是第一次盘小叶紫檀手串。 跟先前走的龙骏翔一个心思,众人都搞不懂鬼手劳竟然会用小叶紫檀这等珍稀的名木做手串的意图。 小叶紫檀珠串也不是没有,有的都是摆在故博展柜属于宫里边的老物件。 现实中小叶紫檀手串确实少见。历来小叶紫檀不是做笔筒插屏就是木雕件,做手串,众人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即便是在佛门中,小叶紫檀念珠持珠也不多见。 非典那年,绿檀手串被有心人炒作风靡一时,但没多久就被遗忘在阴山背后。 不过,好像这盘串倒是有点儿意思。 “我说。你小子应该去申请个专利。小叶紫檀手串专利。” “将来不用摆摊靠着收专利费就能赚个锦城首富出来。” 唐宋元的调侃让众人有些莞尔,金铎却是面不改色说道:“正有此意。” 唐宋元冷哼出声:“钻钱眼儿里去了。” “你自己瞅瞅你自己,一天天的,不务正业,尽搞歪门邪道。” “我说你小子,怎么就把东西给了佳士得了?” “你就缺那么点儿钱吗?” 金铎平静点头:“不缺那点儿!” “缺两个亿。” 唐宋元噌的下炸毛,对着金铎恨了又恨,突然说道:“你小子该不会把两个亿都用完了吧。” 金铎眼皮下垂平静点头。 唐宋元眼睛鼓得老大,半响颤颤问道:“一分不剩?” “剩得不多。” 唐宋元嘴皮有些发干,小小声声问道:“剩多少?” “不到一百万。” 这下唐宋元彻底懵了。蒋昌林几个人也疯了。赵小雨跟摄像师脑子全炸了。 “你把钱都……买,买小叶紫檀了?” 金铎又复点头。众人满脸黑线! “买小叶紫檀来做手串?” 金铎再次点头。众人顿时绝倒! 唐宋元满脸黑线,额头青筋爆鼓,太阳穴血管几乎炸裂,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重重冷哼出声:“败家子。” 金铎不说话,唐宋元有火没地发,目光转向艾希侜求援。 艾希侜有些讶异。眼前的金铎城府比自己想象中的要深。 比起太古里那场不见硝烟的大战,今天的金铎似乎更比那一天更加沉稳。 “这个斋戒牌子很是不错。” 慢吞吞的,艾希侜又讲一句话:“小劳,你觉得张勋这个人怎么样?” 金铎轻声说道:“艾老师父当年也是丁巳复辟的见证者,想必艾老也肯定知道当年忠勇亲王平肩王和他秘书的故事。” 听到这话,唐宋元皱起眉头,面露不悦。 忠勇亲王是张勋张辫子在复辟后溥仪给的封号,而平肩王则是张勋老婆曹琴和张勋吵架时候骂的话。 复辟成功后,张勋得意洋洋地告诉曹琴自己加封为忠勇亲王,反对复辟的曹琴骂他你今天被封为忠勇亲王,明天要要做平肩王了! 张勋还以为平肩王是一字并肩王。 曹琴却戳着张勋额头痛骂,将来一旦你失败被斩首,你的颈不是与两肩一字平了吗。 曹琴是张勋原配,也是被隆裕太后封的一品诰命。 这个封号可是诰命夫人中的最高等级,张勋那是惹不起曹琴的。 斗不过曹琴,张勋气得大骂甩门而去。 这边张勋和众多遗老遗少得意张狂没了边,整个天都城假发辫子更是卖断了货。 那边段祺瑞却是在悄然准备。 数天之后,段祺瑞大军开动直杀天都,被吹上天的辫子军一触即溃。 复辟失败留下满地鸡毛。 忙着跑路的张勋向溥仪请辞并索要黄金万两。溥仪则说,黄金万两即是四十万大洋,合着我这个皇帝难道是五万多大洋一天买来耍的? 张勋则忿忿回应,我为了皇上您前前后后砸了五十万大洋,现在要回来八成不多吧。 而溥仪名义上的额娘瑾太妃则在旁边冷冷说,复辟失败,袁世凯签字画押答应给爱新觉罗皇族每年四百万岁币怕是都要没了,这笔钱,我们又该找谁要? 张勋连个屁都不敢放就走了。 在复辟后,张勋手下各个兴高采烈都想着能有从龙之功,倒是一个秘书向张勋提出辞职。 张勋问其原因,秘书回应,复辟之后您就是奴才,而我就是奴才的奴才,打死我也不做。 金铎话说完,艾希侜陷入沉默,一时竟没了言语。 “九流归厂十流归班,单丝难成线孤掌难鸣。保利刚成立一年急缺人才。要不你先去保利专职瓷器。一个月就跑一次,也不耽搁你捡漏做其他的。” 保利拍卖行那是很有背景的,而且背景足够的强悍。 新世纪第一年,保利就砸了三千多万将猴首、牛首和虎首买了回来。 去年保利成立,开业首拍就收获5.6亿。其中巨匠大宗师吴冠中的鹦鹉天堂拍出其最高成交纪录。黄胄的巨幅作品丰收图以1595万元成交,也让黄胄成为千万级画匠。 今年六月,保利年中拍卖也收捶四个多亿。 “艾老。不是我不识抬举。我是劳改犯,我的身份注定我只配活在江湖中。” 276 一个条件 艾希侜目光轻凝,默默点头:“或许你在江湖中,能比我想象的走得更远。” 过了半响,艾希侜将斋戒牌子放回原位,淡淡一笑:“你和他老人家的性子,真的很像。” “是我太执着了。” 艾希侜拿张勋斋戒牌子说事,目的自然是要招揽金铎。而金铎则将着张勋的事反回了艾希侜。 伍洪顺几个人倒是对金铎的回应不感到意外。唐宋元则对恨铁不成钢的金铎报以最狠厉的眼色。 招揽金铎被婉拒,杏林春燕图碗同样没谈成,艾希侜似乎没有料到这个结局,很是伤怀落魄。 两件事,都怪不得金铎,也怪不得艾希侜。 这事,怪不得任何人。 艾希侜名义上还统管文博全局,但他年岁已高,很多事,他没那精力去处理。 “想当年,他老人家跟你的际遇几乎一模一样……” “仰无愧于天,俯无愧于地,行无愧于人,止无愧于心。他老人家做到了。” “小劳。有件事私事儿,我想求你办。” 这话出来,众人神经绷紧,暗叫肉戏来了。 艾希侜一定是要把国玺刀拿回去。 艾希侜以私人名义求金铎将国玺刀还给蓝家。 价格,随便金铎开。 这事原先唐宋元也给金铎讲过,先前伍洪顺给金铎打过预防针。艾希侜最后出马,也算是给足了金铎面子。 唐宋元的帐金铎可以不买,但艾希侜的面子,那就得两说了。 “两年以后,不管我还在不在这个世上,劳您驾,帮神州跟狮子国做过一场。” 此话一出,唐宋元众人无不惊愕当场。 朱星寰面露疑窦,浮肿眼睛里闪过继续不解,一张脸阴沉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艾希侜这话说得相当突兀,而金铎足足穿好了三串手串才轻声回应:“我不参与私人恩怨。” 听到金铎回复,唐宋元顿时咬紧下唇,生起将金铎捶死的冲动。 艾希侜听了金铎回复,抿着嘴不吭气,看样子极为失望。 “你要不参加私人恩怨,陈不负和顾颜冰就不会屡次三番找你赌斗。” 站在唐宋元身边的朱星寰突然开口王炸,顿时引来众人侧目。 金铎不缓不急轻声说道:“我和朱总没有私人恩怨,朱总也可以找我赌斗。” 唐宋元听了嘴角上扬,往左两步躲在阴凉处,静看金铎怼人。 朱星寰沉声说道:“内斗算什么。有种跟老外斗去。” 金铎僵尸脸不见半点怒气:“我不内斗,也不怕内斗。” “这还算句人话。” 朱星寰沉着脸:“我今天来,是拿来国玺刀。” “这是一千六百万。算高价给你买。” 看到那支票,赵小雨和摄像师心头狂跳。 那不过十余把普普通通的篆刻刀竟然这般值钱。要是自己能有一套,这辈子躺着吃都够了。 “蓝家叫朱总做说客?” “不是。” 朱星寰朗声说道:“我代表故博来的。” 这话出来,伍洪顺吃惊不小。 来的时候朱星寰可不是这么交代的。 这是几个意思? 当着众人的面,朱星寰大声说出此行目的。 “蓝家愿意花一千六百万买你的国玺刀。” “国玺刀不会出现在蓝家手里,而是摆进故博。” 听到这话,伍洪顺蒋昌林等人有些难以理解。当下伍洪顺便自开口询问。 “什么意思?” “蓝家买国玺刀,捐给故博!” “就这个意思。” 朱星寰这话出来,唐宋元伍洪顺恍然大悟纷纷动容变色。 蓝家这一招可以说是打在金铎的七寸上。 话中只字不提赎字,只说买和捐。 买金铎可以拒绝,但加了个捐字,那整件事的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 这招大义赎买慷慨义捐,蓝家不仅挣到了名声,反过来又将了金铎一个大军! 足够厉害! 金铎要是不还,那就是不给蓝家面子。不给蓝家面子无关紧要,反正早就撕破脸,但故博那边的排面可就不好安排了。 往大了说,那就可以给金铎安一个妄想把国玺刀据为己有,拒不捐给故博的大帽子。 这种行为,那是人神共愤。 这一招就连久经沙场的唐宋元都紧锁眉头无计可施。 又到了考验鬼手劳的关键时刻了。 唐宋元心里很不是滋味,暗里骂着蓝家小气,说好的不找麻烦,这才几天又他妈耍阴招。 小劳,真是太难了。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人怕出名猪怕壮。 小劳,足够低调了,你们还不放过他! 不就欺负人家无根无萍无权无势无依靠么。 岂有此理! 唐宋元等人忿忿不平,金铎的回应却是在朱星寰话音刚落之际就丢了出来。 “朱总,这是你的意思还是蓝家的意思?” “陈不负的意思。” “我信陈不负的人品。他不会说这话。如果朱总非要说是陈不负的意思,那就让陈不负给我写个说明来。” 被金铎揭穿,朱星寰背着手撑着腰毫无愧色:“这是我们故博的意思。” “国玺刀本身就是当年造办处的东西,因为历史变故流落民间。这等重要历史意义的国宝,我们国博自然要回收。” “作为神州公民,有义务有责任将国宝上交国家。” 义正言辞的话让金铎闭嘴,更让滴答对朱星寰恨得更深。 “你要是不上交,我们有权力给你没收。” 这话冒出来,唐宋元嘴巴都扯歪,暗里连连冷笑。 不说这话还有得谈,说了这话,那就等着挨枪子吧。 得! 又一个千里送碧莲上门挨打的。 也不打听打听小劳是什么德行。 “朱总说的话很好。” 金铎轻声说道:“守护国宝是我们神州每一位老百姓义不容辞的责任。” “国玺刀,我捐了就是。” 腾的下,老袍哥马绅皓几个人人都懵了。伍洪顺和唐宋元面面相觑,都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 小劳这是…… 缺钱了? 还是转性了? 金铎的话引来众人猜疑,朱星寰露出一抹冷漠笑容,眼睛里尽是讥讽。 就在朱星寰要开口说话之际,金铎却是将北极狐毯子上的国玺刀拿在手里。 滴答上牙死死咬着下唇,一步一步上前,从自己包里摸出最后一把国玺刀,回头怒视朱星寰,小眼睛里泪水盈眶。 “国玺刀我可以卖给故博。” “但是,朱总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277 十咏图往事 朱星寰板着脸冷漠说道:“你说。” “这些,都是我摆摊时候接受挑战赢来的战利品。” 金铎轻声说着,沙哑的声音刺耳刺心:“今天我把国玺刀卖回给蓝家,明天,红家黑家绿家都来找我买回战利品去。我这生意也没再做。” “所以劳烦请朱总出个文件,让那些红家黑家绿家从今往后,都不准再来挑战我。” 众人一愣,抿的抿嘴,捂的捂嘴,咳嗽声不绝于耳。 朱星寰当即脸就青了。 这记沉闷反击的耳光打得朱星寰无从适从,羞恼交加。 正待发火之际,金铎沉沉开口:“如果朱总觉得为难,解决不了问题,那就把我这个问题人解决掉。” “劳烦朱总出个文件,取缔我的鉴定师证书,把我除名不准我摆摊不准我鉴定,一劳永逸。” 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甩出来,隔着几米远都能清楚感觉到金铎印在朱星寰脸上那无形的巴掌印。 又重又狠! 朱星寰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红,红了又黑。背在身后的双手紧紧握着,捏出深深的指印。 金铎再一次用最出乎意料的手段让人见识了他的内敛中的绵里藏针,再一次让人见识了金铎含蓄中的凌厉锋芒。 气氛在这一刻变得有些诡异,现场没有一个人说话,都在默默看着朱星寰的笑话和尴尬。 而在赵小雨赵大导演心里,却是掀起百米高的巨浪,对金铎佩服得五体投地。 “如果……” 就在这时候,金铎突然又冒出话来:“如果朱总觉得公家层面让您为难。就请朱总用您私人名声担保。我也认。” 这话又给了朱星寰一记暴击,整个人都不好了。 唐宋元看在眼里暗里冷笑不止。 名私人声? 那是什么玩意? 能值几个大子儿? 他朱星寰敢用他的名声担保? 他算个什么东西。 这当口,一直沉默的艾希侜慢慢从包里摸出一盒印着繁体字的香烟当着众人拆开。 看到这包烟,唐宋元忍不住吃了一惊。 长城! 艾老还竟然还有? 烟是雪茄,一包只有十支。 当年在隔壁不远处的大泉坑,有一处十亩地的烟田,专门用来种植特级烟叶。 这烟就是长城! 递给金铎一支绝迹二十多年的长城,再挨着发给唐宋元伍洪顺几个人一人一支。 这可把唐宋元几个人高兴坏了。 这稀罕玩意,就跟鸡缸杯一样,用得起的人,凤毛麟角! 真凤真麟那种! 老袍哥蒋昌林如获至宝那般将雪茄收藏起来,慎重装进手包。 自己是艾希侜的挂名徒弟,勤勤恳恳伺候巴结艾希侜多年也没见得得到啥好物件。 今天这支雪茄足够自己吹嘘一辈子。 听了唐宋元的讲解,伍洪顺等人眼睛放光,激动狂绝,拿着雪茄的手都在抖。 眼看着艾希侜举起最后一支雪茄,眼睛都快要望穿的朱星寰赶紧蹑步上前笑吟吟上前去接。 哪晓得就在这当口,艾希侜却是将雪茄送到自己嘴里,无视随行医生和护理劝阻自顾自点燃抽了起来。 刷的下,朱星寰笑容凝结,脸色通红惨白愣在原地,浑身上下就像是有二百五十只红蚂蚁在爬在咬,尴尬到直接社死。 “95年,小白楼张先十咏图现世。持有人是溥仪亲卫的儿子。他找的是瀚海的首席鉴定师秦公。” “秦公鉴定是故博流散十咏图真迹。但不敢确定,又请了徐邦达,……老,我和小元爷爷一起做了复检。一致认定为十咏图真品无双。” 艾希侜抽着顶级雪茄,慢条斯理轻声说道:“当时我们几个商量过后,说怎么也要把特级国宝拿下回归故博。” “期间我们也找到持有人谈过收购的事。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让持有人半卖半送。但价格始终谈不拢。” “因为在94年,潘家园北魏陶俑教训太深。我们也不敢给太多价。也导致十咏图送上瀚海拍卖会。” 十咏图是北宋张先的画作,绢本设色。绘画内容是吴兴太守马太卿会六老的故事。 但凡是画,只要是北宋的,那毫无疑问都是特级臻品。 这幅画不仅有乾隆的御题字,更有诸多名家的收藏印戳,其中南宋最具争议的贾似道就有三方印戳。 溥仪在十咏图上也盖了三方印玺,足见溥仪对这幅画的喜爱。在溥仪出宫后,这幅画也被带在身上。 小白楼事件后,诸多一级甲上和永不出境珍宝被侍卫太监宫女们瓜分一空,也造成另外一个悲剧。 艾希侜说的94年北魏陶俑事件,那倒不是悲剧,而是神州文博史上最打脸吃药最不愿提及的故事。 文博总部、故博。国博和历史博物馆以及各个研究所一帮子大专家被来自神都南石山村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民给狠狠上了一课。 经过他手做出来的北魏陶俑被有心人送到潘家园,结果被无数专家鉴定为真品。并以高价收购。 结果就是越收越多,收到后面整个潘家园都是北魏陶俑,且全是真货。 最后有关部门顺藤摸瓜找到那制作陶俑的村民,真相才大白于天下。 那一回,整个神州文博,脸都丢光丢尽了。 “十咏图拍卖引发轰动,包括澳岛港岛宝岛三省富豪都参与其中,脚盆和老外们也赶来凑热闹。” “600万的起拍价被喊到1800万,我们也是硬着头皮往上加。到了1800万的时候,有位爱国收藏家吼了一句,把画留给故宫。” “现场这才安静下来。” “现在想起来,不到2000万就买下十咏图,确实千值万值。” 特供雪茄的清甜香在空气中久久不散,烟雾也在酷日照射下凝结成一缕缕淡淡的青烟,组成一个大大的笑脸。 轻轻缓缓说完这段往事,艾希侜微笑着将剩下的雪茄放在金铎的北极狐毯子上。 “古玩行跟其他行当不一样。靠的手艺吃饭。技术比拼有赢有输,彩头从来必不可少。” “输了,就得认账。” “输打赢要,那不成了赵匡胤赌钱了么。” “就算是故博,也不能逼人强捐强卖。” “十咏图如是,国玺刀也一样。” 这话出来,唐宋元一帮人笑而不语。 旁边的朱星寰却是早已臊得来就差没把自己的脸抹下来扔院墙外不见人。 278 笑之 明白人都知道艾老这话是冲着朱星寰去的。 金铎打了朱星寰脸不说,艾老又出来再抽朱星寰一记响亮耳光,偏偏的朱星寰却又不敢发作。 金铎的打脸还算是可以接受,毕竟金铎和朱星寰只是第一次交锋。可艾老就不一样了。 朱星寰再难受再不服也得憋着忍着,不仅如此,他还得强装笑脸笑着对艾老颔首致礼,规规矩矩接受批评教育。 世界上最悲惨最羞辱之举,莫过如此! 金铎冲着艾希侜点点头,也算是谢过艾希侜的帮衬。 随后,金铎便自将藏在背后的文玩盒递了过去。 艾希侜面色一动,精芒四射的老眼看了看金铎,缓缓开了盒子。 看到盒子里脚盆特有绑扎的轴头,艾希侜眼睛微微凝结。 取出画轴平铺在双腿之上,左手就着雪茄盒摁着画轴轴头,右手却是从上衣包取下老式钢笔轻轻掂在画卷上,跟着缓缓往里拉。 右手拉的同时,左手不停抬升雪茄盒收着画轴。 留白大开让艾希侜觉得有些诧异,手里的动作快了三分。 等到画心出来,艾希侜双手骤然乍停,目光紧缩凝视画心,苍老的眼睛里透出比苍鹰还有锐利的神光。 这个动作被敏锐的唐宋元一下子捕捉到,立马上前瞪大眼睛细看。 迎接唐宋元的,赫然是一只大大的白眼。 看到这只白眼的瞬间,唐宋元第一反应就是垮脸。跟着便自惊咦出声。再跟着,唐宋元心头咚然跳动,失声叫道:“这是八大!” “白眼八大!” 听到白眼八大,伍洪顺马绅皓陡然大震,跟着上来,随即一下子怔住。 画心的上的这只淡墨白眼鸟怎么看都在冲着自己甩白眼。 “哪儿来的?” “占便宜捡的漏。对方说是白石老人的。” 艾希侜咧嘴笑起来:“这个锅,白石老人可不背嘞。” “连八大的白眼都看走眼,此人,不可交。” 听到艾希侜这话,唐宋元身子抖了好几下,心里就跟被火箭弹轰了那般,久久不能回魂。 这幅画,这幅画啊…… 那是八大山人朱耷的真迹呐! 真迹呀! 全世界八大山人的鸟不超过十幅,国内不过四幅白鸟! 闭着眼睛几百万都有人抢着要呀! 这个混账,这些天都去了哪儿干了啥事,赢了这么多好东西不说,还捡了这么个大漏。 照这么个速度下去,用不了年底就成锦城首富了。 忍不住的唐宋元悻悻开口询问:“多少捡的?” “白送!” 唐宋元顿时翻起比八大白鸟更鄙视憎恨的白眼,恶狠狠叫道;“嘚瑟。揍性!” 旁边的伍洪顺直勾勾盯着金铎小心翼翼又满怀期待叫道:“劳大师,你,你,你也懂画……” “懂一点。” 轰! 无声惊雷爆响,唐宋元抬头,精厉无匹眼剑直刺金铎,三魂出窍七魄离体,心头掀起灭世狂浪。 小劳竟然看得懂画? 这,这怎么可能? 这他妈的绝不可能啊! 又懂瓷器又懂画,还他妈会修复! 三项全能高手,艾老也不过如此呀。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臭石头才多大? 就算老祖宗也没这般的本事。 心里一百万个质疑加一千万个否定,但唐宋元最终还是否定了自己的否定。 因为,金铎刚说的那句话。 懂一点! 这个懂一点,唐宋元可是再了解不过了。 这时候的唐宋元几乎都忘记了身在何处,满脑子一片混沌。 那一句懂一点给唐宋元的震撼,超过金铎以往带给自己的所有认知。 艾希侜抬起画心对着天空凑近看了看印章戳子,立马将画收拢:“这个漏……不小。” “戳子有些问题,得洗。” “谁在天都?” 身后的秘书低声回应,艾希侜沉默半响:“过些日子我给你安排个人,把这画洗了重裱。收好。别捂着了。” 到了这里,事情也告了一个段落。 艾希侜起身就要走人,金铎却是将穿好的手串递了一包过去。美其名曰:“你老脑梗恢复期,盘这个有助于血液循环。也能安神定灵。” 艾希侜毫不矫情接过塑料袋,戴上手套拿了串十八子就此盘上,随手敲了敲轮椅扶手,立马的,秘书就掏出一叠钱双手呈送过来。 金铎抿嘴上翘,示意滴答收钱。 “这手串你老要是盘到玻璃底,我十倍价格回收。” “得嘞。” 艾希侜笑着回应:“奥运年等到文博大赛结束,我还没死就正式退休,专门给你盘串。” 站在废品站门口送别艾希侜,随行的唐宋元一帮人也得到了此间吝啬主人的慷慨馈赠。 一人一包各种型号规则的小叶紫檀手串。 和艾希侜不同的是,唐宋元一帮人都是免费拿的。 用唐宋元的话说,那就是一毛不拔鬼手劳的便宜不占白不占,占了也白占。 而且,鬼手劳还承诺,将来盘成玻璃底十倍回收。 现在是白拿,等到将来玻璃底大成,那还不可劲狠狠的敲一笔他的竹杠。 只是唐宋元等人都没意识到,他们自己手里的小叶紫檀在不久的将来,会是怎样的风靡天下。 唯一没拿到礼物的自然是朱星寰。 就连他的秘书也拿了手串包,这还是唐宋元当着朱星寰的面强行塞给他秘书的。 这种特别的打脸方式非常隐蔽,而且还是通过朱星寰秘书这个媒介来完成唐宋元不可告人的打脸目的。 文人之间的争斗看似风平浪静不见刀光剑影,但却是诛心! 当即之下,朱星寰就变了脸。当着唐宋元一干人面把自己的女秘书骂得狗血喷头。 骂了一通还不出气,朱星寰当然还不忘指桑骂槐隔山打牛自卫还击过去。 不过唐宋元却是不跟朱星寰多做纠缠,轻描淡写回怼两句,从秘书那里拿回珠串包轻言细语安慰秘书,大度和朱星寰握手告别上车走人。 有气无处发的朱星寰刚刚出门却是猛然发现,艾希侜的车已经没了影,唐宋元的车也开得满天灰尘大作。 正在吃灰的朱星寰暗里没把唐汤圆恨死。 这当口老袍哥的五连号宾利最后出来,秘书刚刚要拦车却被朱星寰呵斥阻止,摆着高高在上的逼格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等到老袍哥的车开到跟前,伍洪顺早早的摇下车窗。 朱星寰适时恰当扭转高贵身躯正要和伍洪顺装作偶遇的样子。 然而伍洪顺却是对着朱星寰摆手:“朱总,不好意思啊,我们这车满员了。” 279 机器叫了 说完,伍洪顺摁起车窗,绝尘而去。 这可把朱星寰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三尸神暴跳如雷。 恨得咬牙切齿的他顶着烈日走出村道却是停了下来。 没一会功夫,朱星寰终于姗姗等来了大救星。 赵小雨! 赵小雨的采访车是在差不多半小时后从废品站开出来的。 在废品站的时候,赵小雨还抽空跟朱星寰打了招呼见了礼。也算是有了初步交情。 朱星寰有足够的自信和把握赵小雨必然会停车,必然会十分热情主动招呼自己上车,并把自己送到目的地完了再请自己吃饭云云。 不过,朱星寰失算了。 赵小雨的采访车从村道开过来,速度那叫一个块。 眼看着采访车带起万丈烟尘呜哒哒无视自己就要冲进主路,朱星寰终于端不住架子冲着采访车招手大叫。 车里的赵小雨明明和朱星寰对视了一眼,却假装看不到。而采访车却是打着双闪猛然加速拐上主路,留下朱星寰在满天尘埃中吃土。 当即朱星寰就气得吐血。 随后,朱星寰又走得吐血。 猪儿市场拆迁,周围全封闭管理,光是绕道就走了整整两个小时。 三伏天周遭没有小卖部,刚刚栽种下去的树子焉不溜秋一点儿阳光都遮不了。 无情烈日暴晒,走得朱星寰七窍冒烟嗓子干得冒火。 更惨的是,回城的车子一台台的呼啸而过,就是没人搭理朱星寰。 直直走到晚上八点多九点,朱星寰才走进三环。 好不容易坐上出租到了早已预定好的酒店,已是精疲力竭的朱星寰累得来没了人样,几乎就要趴下。 哪知道这时候前台美眉却叫朱星寰出示他的身份证。 朱星寰招手叫秘书过来拿身份证,秘书却面露难色低低说道,身份证和您的旅行包都放在艾老的考斯特车里。 朱星寰追问艾老在哪? 秘书低低回应,已经去机场回天都了。 “我的包呢?” “齐秘书帮您带回天都了。” 当即朱星寰就暴走了。 就在这时候,秘书期期艾艾小声汇报:“总部叫您明天赶往皋城双墩遗址,那边出了黄汤题凑。” “务必在明天十点之前赶到。” “老子没空!” 朱星寰愤怒爆吼:“就说老子病了。” 秘书默默擦去脸上的口水,低低说道:“耿总说,他在双墩遗址等你。” 一下子朱星寰就像是泄了气了孔明灯彻底报废,随后又变成了断线的风筝,一口气不来径自坐倒在地。 姓劳的,老子朱星寰跟你誓不两立。 你给我等着! 老子不信收拾不了你! 花了猛大的力气,找了无数关系,朱星寰终于在第二天早上六点拿到了临时身份证坐上了去往皋城的飞机。 在飞机上,朱星寰咬碎钢牙发下血誓,要收拾金铎。 不把金铎收拾掉,誓不为人! “爸爸。这就是你的工地?” 老宅旁边,那棵巨大的黄葛树下,汤静雅傻傻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大工地,几乎不敢相信这就是自己父亲的产业。 这里,可是市中心的市中心,寸土寸金。 “必须是啊。” 一身白衬衣黑西裤的老鱼头还有些不习惯戴墨镜,脚下依旧穿的还是通风又透气的廉价凉鞋。 半月时间过去,老鱼头基本已经适应了亚宇房产开发公司汤总的身份。 虽然他说话还是抖抖索索,签字还是蚯蚓走泥,遇见大事依旧战战兢兢,但是,从他拿烟点烟的气势上已经有了老总的气度。 “事到如今,爸爸也不瞒你了。” 老鱼头摁下雕钢芝宝,手捏着雪茄扶正滑落在嘴上的大墨镜,白手套不断搓着小叶紫檀,语重心长又意气风发。 “这片地曾是大军阀王陵基的府邸。他下课之后,我们汤家就把这买了。” “后来,你爷爷不成器烂赌,我们就搬到了三环外。” “现在经过爸爸的努力,终于把我们的祖宅拿了回来。” 汤静雅捂住嘴吃吃笑着柔声说道:“爸爸,这些话是不是劳哥教你说的?” 老鱼头噗的下雪茄掉落,弯腰下去咳嗽不绝。 拍着老鱼头后背,汤静雅低低细语:“劳哥是逃犯,你要好好给他守好秘密。” 老鱼头吃惊看着汤静雅,半响重重点头。 “哥!” 暮地间,滴答变声期尖锐的声音撕裂长空:“机器叫了!” 密密的黄葛树中冒出金铎身影,转眼间金铎就从黄葛树跳上进出口公司四楼。 逮着大水箱上的绳索飞快下到平地,在废墟瓦砾中飞窜狂奔,分分钟就到了现场。 这是一排联排平房,是最后搬迁的几户人家,也是拿到补偿最多的。 金铎到的时候,滴答手里的金属探测器正在发出震耳嗡嗡蜂鸣,正是从眼前的花台中传出。 老平房是锦城棚户区的标配。这一排小平房违法乱搭超过了三层,却又想着要高价赔偿。 遇见这种情况一般人都不会答应,但金铎却是硬着头皮给了钱。 这一排平房拆下来,金铎手里的钱瞬间去了大半。 加上最近源源不断到达各个港口的流血树,金铎所剩的钱不过区区百万。 连着十数下重锤猛击,不过六米长的一尺宽的小花台便自散了架,露出青砖本体。 而旁边摆着的金属探测器却是叫得越发欢实。 看到这厚厚长长的青砖,金铎鼻子里轻哼出声。 单薄瘦弱的滴答抄起撬棍插进青砖狠狠撬动,哗啦啦声响起处,一大片青砖便自散落在地上。 一幕银光刺入滴答眼帘。 “银元!” “哥。是银元。” 滴答弯腰从花台泥巴中抠出一枚发黑的银元高声叫嚷,满心欢喜。 “继续挖。” 房间里传出金铎的回应,滴答立刻换上锄头狠狠砸向泥巴。 金属交击生自泥巴内部传来,滴答双手紧握锄把狠狠撬动。 随着褐黄泥巴翻出来的,又是几枚银元。 这可把滴答惊得不轻又欢欣无限。 这一锄头挖得太深,似乎挖到了柿子树的树根,连着几下都无法提出。 滴答发了狠,跳上花台双手把这围墙双腿用尽全力猛踩锄把。 轰啦! 一声闷响。 280 泡菜坛里的银元 满天银元飙飞,如天女散花般满空都是。 散碎的泥巴夹着无数银元迎面砸遍滴答全身。 滴答瞪大眼睛,嘴巴鼓成大大的圆形,再也合不拢! 不知道封存了多少年没有动过的泥巴中,有一个早已破烂的黑色箩筐。 在那箩筐里,放着满满当当整整一箩筐的银元。 随后赶到的汤静雅和老鱼头父女俩看到这一幕也被吓着了。 做了多年废品生意的老鱼头当然知道这些银元的价值。即便是最差的银元也要卖五块钱一个,着一箩筐的银元,最少也有五千个。 这当口,金铎从一间小平房里走出,看了看现场轻描淡写说了一句话:“当年王陵基老妈埋的。应该还有。” 听到这话,老鱼头浑身大震,抄起撬棍狂戳花台。 汤静雅同样也没闲着。 做惯了家务的她干起活来也是一把好手。 连着走完一排整八户的小平房,金铎手里多了好些个黑白老照片。 这些都是原主人搬迁之后遗弃不要的。 或许是因为对老照片没了感情,或许是嫌麻烦,也许是得到了巨额补偿搬去新家,这些老照片再也配不上自己暴发户的身份。 回到银元花台,将一张张承载了儿时欢乐少时纯真的老照片扔进火堆,将一个个刻骨铭心的故事化成灰烬。 当最后一张老照片映入金铎眼帘的时候,金铎手中似乎有千钧之重。 这张黑得发黄的老照片上没有书写任何名字,只有那穿着笔挺戎装的主角和新婚燕尔的妻子。 主角胸口还挂着块勋章,早已模糊分辨不出。 看片中人的样子很是英武,旁边的妻子穿着民国时候的素花旗袍,外带一件坎肩,很是时髦。 当年三百四十万巴蜀男儿出川,牺牲六十四万。 加上远征翡翠国的五万巴蜀男儿,整个巴蜀为神州所付出的,为全国之最。 六十多万巴蜀男儿长眠异乡,最小的不过十五六岁。 这意味着至少有六十多万个家庭破裂。 所以也就有了那句话。川人从不负国,国人从不负川。 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金铎将这张老照片收了起来放进背包,缓缓站起走到花台。 老鱼头给汤静雅说的没错,这片区域确实是王陵基昔年的符宅。 王陵基和刘湘是巴蜀军阀中的代表性人物,后者是精忠报国,前者则反复无常。 王陵基是大佛人,袁世凯的铁杆粉丝,最牛逼时候做的是双喜城镇守使。 但在锦城,他同样也有豪宅。 这里就是他母亲居住的地方。 和天都四合院一样,解放后这片豪宅就被分给了各个单位办公居住两不误。 在金铎十四岁的时候,这里还是本区供销社的办公室。那时候的供销社早已日薄西山名存实亡。 后来改制,这地方也被供销社员工分了干净。 由于花台处于各家各户巷道当中,最终得到了保留。 在花台中埋银元并不是什么新闻。早些年锦城老城区拆迁,隔三差五都能听说某某家挖出了老祖辈留下的银元和老物件。 这种事,放眼全国,屡见不鲜。 没多久,整个花台被大卸八块。老鱼头站在花台边有些发懵。 长六米的花台中,径自埋着两箩筐外加一坛子的银元。 这个坛子是巴蜀特有的泡菜坛,八十公分高的那种。 酷热阳光照射下,两箩筐银元变成两面直径超过四十公分的大镜子,泛起的银光就算站在九七大厦上都感觉刺眼。 自己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银元,目测不在两万枚。 一枚就算十块钱,这批银元最少也值二十万块。 在泡菜坛里,还有不少金首饰,虽然样子粗糙,但也是妥妥的金子。 这边老鱼头在愣神,这边聪明的滴答和勤快的汤静雅早就在装银元了。 银元太多,滴答想着上铲子快捷方便,而金铎却开口阻止。 原因很简单,铲子会伤着银元,破了卖相。 这批银元可是好东西! 就跟现在的大款富婆出门时候最喜欢揣新钱一样,原先的大户人家同样有使用新钱的嗜好。 撞在坛子里的银元,品相都是全新。 近两万枚银元种类繁多,不仅有光绪元宝,袁大头和巴蜀大汉银元,更有彩云省铸造的袁大头和老龙银币。 另外还有不少外省发行的袁大头和光绪元宝。 其中最值钱的,当属袁大头三年签字版,还有巴蜀在民国元年铸造的篆书大汉大字点金版。 前者的价格早就炒到上万,后者铸造时间不过短短二十四年,存世量极少。 最主要的是品相完好大部分都能上原光。 价格方面也不会低于三年签字版。 箩筐银元拾摞完毕,剩下泡菜坛则在几个人合力下抬上三轮。 乐疯的滴答拿着侯少爷从狮子国带来的金属探测器继续在二百六十亩亩的大空地上搜寻。 接到电话的老鱼头坐上n手奥迪屁颠屁颠去见华西土建负责人商谈盖楼事宜。 “铎哥。袁世凯不是做过皇帝吗?他为什么又要在洗澡盆里放鱼鳞?” “那是在他窃国之前的头一年。” “那时候的他有心无胆。每次洗澡就放几片鱼鳞在澡盆里。侍女下人们看见了都以为他是真龙天子。” “鱼鳞哪儿来的?” “他厨师拿的。” “后来事情曝光,引为天都笑话。” 工地唯一出口处,大导演赵小雨高举双手,不停的敲击腕表。 不过当赵小雨手搭凉棚看见金铎之后,立马的就缩进采访车里不敢冒泡。 新买的三轮摇摇晃晃穿行在堆堆废墟中艰难行进。 依如从前那般,汤静雅一只手把着扶手,赢痩的身躯随着三轮的颠簸不停和金铎接触。 每一次接触,都会让汤静雅心里充满甜蜜。 真的希望,这辈子这条路都走不完。 “铎哥。我要走了。” “嗯。” “赵导说,我能进前二十。” “嗯。” “进了前二十就要签约娱乐公司。” “嗯。” 汤静雅轻然回头,漆黑丝滑带着少女独有芬香的青丝拂过金铎粗糙的面庞,掩盖满了金铎的整个星海。 “铎哥。我不想签公司呢。” “嗯。” 连续同样几乎一模一样冷漠口吻的回应叫汤静雅有些心痛,却又在看着金铎侧脸的时候瞬间抛到九霄云外。 “铎哥。赵导说的,叫我努力进前十。进了前十,就能当歌星。” “嗯!” 眼看着出口越来越近,汤静雅咬着唇鼓起勇气说道:“我想留下来帮你做事。” 281 天魔 三轮从距离四鹏居五十米外的崎岖小路中通过,汤静雅紧紧靠着金铎。 那一瞬间,汤静雅呼吸都快停止。 “我初中成绩不好,连高中都没考上。” “我爷爷豁出老脸去求人,为了让我上高中,把家里那两瓶78年的茅台都拿了出来。” “报名那天,不想上学的我一大早就跑了。” 金铎平静的开着三轮,目光停留在某处,声音变得沉静:“晚上十点多我才回家,爷爷就坐在巷子口那块石条上等着我。” “见了我回来,爷爷领着我回家什么都没说。” “到现在,我都还记得我们家门口那盏路灯的光。很温暖。” “我妈妈抱着小妹在门口。奶奶给我端来了热的饭菜,我爸爸坐着轮椅给我拿来了书包,也破天荒的没有打我。” 金铎的声音有些嘶哑,说不出的痛:“那晚上,我爷爷跟我说了句话,他说,我十五了也长大了,以后不管我读不读书,都不会再逼我了。” “我爸爸对我说……” “有梦,就去追。” “有理想,就去实现!” 慕然间,汤静雅娇躯大震。 下了三轮,汤静雅又上了采访车。赵小雨冲着金铎不断点头哈腰做出种种保证,满脸微笑上了车。 唯一的大门关闭,金铎调转三轮开到四鹏居门口,爬上土堆,静静看着老宅。 眼前的四鹏居四周都是十米高的土堆,不到近处绝不会知道这里的猫腻。 在金铎没有找到最好的方法之前,这是现目前唯一能保护四鹏居的方式。 沿着土堆走到老宅背后,目光锁定在某处,心里默默念着,折转回身跳下三米高土堆。 到了三轮前,金铎抽起撬棍准备搞事。 突然间,金铎动作慢了下来。 撬棍捏在手中,缓缓转头。 一瞬间的刹那,金铎身体汗毛悄然竖起。 一个穿青色长衫挽着发髻的男子正从离位缓缓向自己走来。 以金铎超凡脱俗的听力,径自没听到这个男子的脚步声。 金铎眼瞳收至最紧,苍暮眼瞳中爆出创世光芒,远隔五十米就将男子全貌窥视清楚,脑海中警报拉响,撬棍慢慢抽出。 那男子看上去不过二十岁出头,面白无须,着的最朴素的青衣道袍,梳的最普通的道髻,穿的最普通的千层底手工布鞋。 就是这么个最普通的男子叫金铎生起最高戒备。 这个人身上有一股气! 一股金铎最熟悉最恐惧的气息! 那是折磨了金铎整整十一年半的恐怖厉鬼,那是让金铎屡次生不如死的地狱杀神,那是和10086死牢头一样残暴暴虐的白无常。 就连10086都畏之三分让其两分的天魔! 三疯子! 转眼间,那男子就走了一半的距离。却在随后停了下来。 眼前的断壁残垣和废墟瓦砾似乎让男子迷了路,站在空空荡荡的大工地上,男子四下打量之后露出几分迷惘。 只是在短短几秒后,男子便自轻抬青衣。 一只鹰爪般的手探出袖口平平伸直后微微弯曲。跟着,拇指在四指间轻轻点击,随后抬头望向南方。 脚下往前挪移两步,左脚在坤右脚在土,慢慢转头过来的当口,左手收回袖口,踏步走向四鹏居。 这一刻,金铎忍不住眼角轻抽。 果然! 深吸一口气,金铎随手拉起篷布遮住银元,藏在三轮下的左手拿着扳手迅速拆解三轮,同时慢慢回转身子。 男子走路的动作看似很慢,但就在眨眼间功夫便自到了大土堆前。 站在土堆前看了看远处的大黄葛树,男子晰白的脸上露出几分意动。 “福生无量天尊,请问居士。这里可是四鹏居?” 男子一开口,装作修车的金铎忍不住抬头望向男子。 那一刻,金铎径自被男子那纯净如幽谷冰泉的眼神所震慑。 很难想象,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竟然拥有这般如婴儿般纯净澄澈的眼睛。 与世无争又超然物外,不沾染人间任何一丝烟火气息。 “你也来抢四鹏居?” 莫名其妙的话出来,男子微微愣神,轻言细语又风轻云淡的问道:“还有谁抢?” “一个姓孙的。他们叫他什么小国医。” “药王孙家?” “不知道。” 嘴里叫着不知道,金铎继续补胎:“还有个叫钟佰戎的。” “对。钟佰戎说,开四鹏居找东西,救什么姓宁的老老总。” “钟佰戎又是谁?” 金铎把着三轮门栏吉艰难站起,挥汗如雨:“有烟不?我的抽完了。” 男子摇头。 “嗤。连他妈烟都舍不得打发一支,那老子凭什么告诉你?” 拧开太空杯猛灌一气,金铎再次趴下捣鼓三轮,不再理会男子。 “我不抽烟。” “但我有钱。你拿钱去买烟。” “你说的对,未结法缘先结善缘。” 金铎再次抬头,大刺刺接过男子递来的百元大钞:“这还差不多。” 俯下身子拧螺丝,慢吞吞说道:“那天我在这里拆钢筋,钟佰戎带人阻止我。他说他是什么南天门北天门……” “不对。好像是什么南军北天门……” “军南门……” “对对对,就是军南门。卧槽。你牛逼啊。这个你都知道。” 借着说话之际,金铎抬头瞄了男子一眼。 男子怔怔站在那里,嘴里轻声说道:“还有北落师门的?” “卧槽。可以啊你。你竟然什么都知道?你认识他们?” 男子没回金铎的话站在那里有些微微失神,清澈无邪的婴儿眼睛里径自飘起几许难以捉摸的表情。 这当口,金铎大咧咧摸出烟点上,嗖的下钻进车底大声叫道:“喂。你抢四鹏居做什么?” “先说好,钢筋可是我的。不准动哈。” 外面传来男子的回应:“钢筋为什么是你的?” “土司空。” “土司空地质肺痨鬼尤长风送我的。” 这句话出来,那男子的青衣长袍径自无风自动,在金铎眼前飘荡起来。 金铎嘴角上撇,暗里冷笑。 就连孙羽涅都被土司空吓得魂飞魄散,你,还能有国医孙家牛逼? 冷笑的同时,金铎心头同样一阵阵心虚和费解。 土司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土司空为什么送你钢筋?” “靠!” 282 布局 金铎在彻底骂出声:“问东问西问长问短有完没完。”那男子慢慢蹲下身子,又递给金铎一张大钞。 “我家师尊跟四鹏居主人有些渊源。我想把四鹏居买下来。在这里建个十方丛林。也算是了却当年一桩……” “呸!” 金铎一把将钞票抢过手揣进裤包:“想要打听土司空就明说。干嘛藏着掖着。” “这些天老子在这,想买四鹏居的没有八十波也有七十五波。” “他们听到土司空三字之后,没有一个不吓得夹着尾巴逃跑的。” 金铎嘴里大声叫嚷,冷笑不止:“你都是第八十一个问我土司空的人了。” “实话告诉你,肺痨鬼在瓦屋山遇险,是老子把他背出来的。” “为了感谢老子的救命之恩,穷的一逼的肺痨鬼和郭叔达就把这里的钢筋送给老子了。” “现在知道了不?” 拧紧螺丝,滑出车底,喝了一大口冷茶水,手中扳手指着男子叫道:“老子不管你们谁买四鹏居,钢筋不准少老子一根。” “不然,老子一个电话打到土司地质队天都西城总部,让你们一个个全十年起步,上不封顶。” 男子目光投射金铎轻声说道:“土司空总部不是在门头沟吗?” “早搬了。” 金铎老气横秋教育男子:“军南门跟土司空合并了。搬西城办公。就在白云观隔壁两条街。” “你他妈连这个都不知道?白活了你。” 男子目光里依旧是不染俗世半粒尘埃的清澈,隐隐透出的无法用言语描绘的气韵叫人不敢和其对视。 似乎少年还有话想要询问金铎,这时候,董麻子早已率领一帮打手杀到现场。 董麻子大声呵斥少年,质问少年是从哪儿进来的,威胁少年立马滚蛋。 少年倒也不和董麻子争辩,和和气气认错,承诺马上就走。 “谢谢告知。” “居士你放心,将来我在这里建十方丛林,一定先请你来拆钢筋。” “建设途中,你尽管来收破烂。” 男子竖起左掌向金铎稽首,又递给金铎一张钞票,转身坦然走向出口。 “劳爷。监控要明天才能装好。” “今天是我大意了。” 等到打手散去,董麻子抬手就给了自己一记耳光。 “没事。” “他要进来,你们拦不住。” 董麻子低声说道:“那我再把砖墙抬高。能防一个是一个。” 金铎摇头:“防不住有心人。” “接下来事还多。” 冷冷望着门口,默默转身,脸上裂纹再现。杀意迸进! 接下来的时间,金铎就守在四鹏居土堆前,一边清理银元一边思考。 土司空和进出口公司虽然撤退,但他们给四鹏居打造的空天地三维钢笼却是四鹏居最后的屏障。 这钢笼更是土司空和进出口公司威信的象征! 只要这幕钢笼一天不拆,就没有人敢打四鹏居的主意。 只要四鹏居立在这里一天,就能引出无数藏在暗处的魑魅魍魉和牛鬼蛇神。 等这些夜行百鬼跳出来,自己就能挨着挨着记下,一一清理过去,找出当年灭门案真相,揪出幕后真凶。 今天,守到了第一个。 往后,还有无数个。 自己距离真相越来越近了。 下午七点,晚霞乱飞。树上的知鸟比下午时候还叫得勤快。 倾轧在钢筋混凝土囚笼中的各种热气汇聚在盆地的上空久久不散,就连待在这二百六十亩亩的大空地上也是热浪漫卷。 骑着偏三轮的周贵慢摇慢摇进了工地到了四鹏居背后抖抖索索下车噗通一下就跪在一处狭窄地小鸡啄米般疯狂磕头,泣不成声肝肠寸断。 从那残留的水泥地中抠出一块水泥塞进嘴里大口大口嚼着,血泪狂飙。 那块空地就是贵娃子的老宅。 贵娃子老母亲去世后没两年,他家老宅就以危房的名义拆除,至今就只剩下那点残缺不全的水泥地。 等到贵娃子发泄完,金铎才慢慢走过去。 香蜡纸烛,回锅**棍面,卤猪头兔儿脑壳,各种祭祀物品摆在空地上,还有贵娃子母亲最爱吃的草莓和椪柑。 时隔十年,物是人非,捡到一条命活下来的贵娃子嘴里叫着妈妈,咬碎残牙嚎啕痛哭。 即使到了现在,周贵都不知道自己母亲埋在何处。 更没有自己母亲一张照片。 人生至悲治安,莫过如此。 金铎默默陪在贵娃子身畔,默默给贵娃子母亲斟酒上茶。 周贵一家都是自己金家害死的。这笔账,金铎要认。 这个仇,金铎要报! “天棒。我不怪你。真的。” “我从来就没有怪过你。” “我只想报仇。给我妈妈报仇。” 金铎捏着周贵肩膀,像小时候那样死命捏着,静静说道:“还有豆荚荚老爷,张大学,还有程老三老爷……” “这些街坊邻居的仇,我们都要报。” 身后那台偏三轮是二手市场买的。原先贵娃子母亲是放映员,开的就是长江750偏三轮。 那时候在城门洞,普通人家有一辆60型小摩托就是全巷子最拉风的仔。 贵娃子母亲绰号大豆包,骑个长江750,甭提在巷子里有多威风。 那时候,金铎和小豆包贵娃子天天趴在750身上,也是全城门洞最叫人羡慕的仔。 直到现在,贵娃子都对偏三轮有种最特殊的感情。 贵娃子的身份证早就办了下来,也是老袍哥出的马。 张鸿光家里遭遇的事让金铎明白了一个道理,任何人都靠不住。 能靠的,只有等价交换。 所以,金铎将那只天青釉无圈款交给老袍哥,让其帮自己处理。费用按行里规矩走。 今天挖到的这批银元,金铎也准备交给老袍哥代售。 “天棒。这么多银元要卖到什么时候?要不我们还是把精品留下来,等以后涨价再卖。” “我拿着这些没用。早卖早赚钱。拿去做其他的,将来也能升值。” “今天怎么样?” 金铎问的是小叶紫檀。 没人知道,金铎已经在为小叶紫檀布局。 送给仙男龙骏翔、艾希侜一帮人的珠串都是真品小叶紫檀。这么做的目的就一个,让这帮人免费帮自己去打广告。 283 豪赌 一开始金铎同样没找到处理流血树的方法。 小叶紫檀和黄花梨都是一等一的珍贵木材。和犀牛一样,神州以前也是产小叶紫檀的。 只是那时候紫檀产地就天湘、天粤和彩云省。而且产量极少。 晋代文献崔豹的古今注里就有关于帝王木紫檀的描述。在唐代,紫檀首次被做成了小物件,也让小叶紫檀找到了归宿。 脚盆艿良正化院脚盆王室宝库中就有好几件神州的紫檀器物。据说是唐太宗和他的子孙们送给脚盆国王的。 到了永乐时期,小叶紫檀在神州基本被砍伐绝种。 郑和下西洋回国途中,携带神州物品全部消耗完毕,为了压空船,三宝太监就看上了这种长满南洋诸岛却无人问津的压仓大货。 帝王之木被送回天都,永乐大喜,从此,南洋小叶紫檀也进入神州视野。 本着什么外来物种进来都能吃成保护动物的原则,小叶紫檀也没逃过这种命运。 短短一两个世纪之后,遍及南洋几万个岛屿的小叶紫檀就被砍得来只剩下一些边角余料。 到了清代,拿着银子也买不到小叶紫檀的爱新觉罗家只能吃朱家剩在皇宫里的老本。 用一根就少一根的紫檀成为每一任满清皇帝绕不开的痛。 所以也就有了乾隆皇帝拆大改小十三陵的千古丑事。 其根本原因第一就是乾隆皇帝的裕陵没材料了,第二,就是小叶紫檀乾隆也舍不得用。 这尼玛就日了超级狗了。 富甲天下的乾隆竟然被区区几根木头难倒。 金丝楠木弄不出来,小叶紫檀舍不得用,除了打十三陵的主意再也没其他法子。 这种缺德事最是损阴德,心虚的老皇帝虚情假意把朱由检的陵墓重新给修缮了下,算是自我安慰了下。 只是老皇帝打死也不会相信,在一百多年后,自己竟然栽在了一个叫孙殿英的混混手里。 即便是老皇帝使出洪荒之力把自己重达千斤的棺椁抵在自己地宫门口,也没能挡住现代化炸药的一声轰隆。 不信抬头看,苍天绕过谁。 这就是报应。 虽然迟来的正义不配叫做正义,但这事,却与正义无关。 跟老皇帝一样窘境的还有慈禧。 到了慈禧那会,整个宫里余下的小叶紫檀不过区区数十根。前面再有同治光绪大婚用掉不少,剩下的那点就连慈禧都舍不得用。 每用一根,就跟剜掉大清的心头肉一般。 但没法子,老佛爷甲子大寿,不用也得用。 那就用吧。 抱着我死以后哪管洪水滔天,不对。应该是儿孙自有儿孙福的原则,慈禧大笔一挥,为数不多的小叶紫檀哗啦啦就去了一半。 最后将宫里边小叶紫檀用光的倒不是溥仪,而是袁世凯。 他搞个登基仪式,小叶紫檀也跟着没了。 那时候袁大头不缺钱,但就缺小叶紫檀。以至于他花四十万大洋打造的新世纪中西合璧的龙椅都是金丝楠木所做。 只不过这把椅子袁大头却是无福消受。而且这把龙椅水分太大,夹层里边竟然是稻草。 幸亏袁大头死得早,要不然制作龙椅的人全部都得拉去咔嚓。 在当时,几乎所有人都不知道,包括比神州更狂爱小叶紫檀的老外们都忽略了另外一个地方。 那就是天竺。 二十世纪之后,三锅家的小叶紫檀做梦一般的横空出世,这才解决了整个世界小叶紫檀饥荒问题。 这倒是不怪三锅也不怪老外,更不怪神州。 毕竟那时候小叶紫檀还没被三锅发现,二来产地都是在内地,要运送到神州,喜马拉雅山脉天堑是一道无法逾越的难关。 翻遍脑海中储存的关于小叶紫檀所有往事和籽料,某一天金铎突然从梦中惊醒。 翻身起来立马赶到九七大厦将小叶紫檀分解车了珠子。 手串,就是金铎想到的解决小叶紫檀的法子。 虽然做出了手串,但金铎心里也没底。珠串类的东西,那都是佛家道家们的专属品,普通人众接受率并不高。 但这时候金铎已经没有选择。 因为,动则一吨就是几十万,一件雕件就是几万的小叶紫檀不是每个富豪都能消费得起。 而在刚锅,每隔一周,就有上千吨的流血树起航送往南海。 金铎没有时间去考虑这些问题。 他想的是,怎么样才能将流血树在最快时间里倾倒出去。 唯一的法子,就是走大众路线。 让普通人众都能玩得上玩得起帝王之木! 这是金铎回归以来最大的豪赌! 金铎布局小叶紫檀的方法很简单。 那就是让豆包每天早上下午去各个露天茶馆喝茶。 喝茶的同时顺便盘串。 第一批用来装逼的小叶紫檀手串都是爆满金星,油脂高密度高味道浓,纹理更不用说。 除此之外,还有各种配饰。 绿松、南红、蜜蜡、青金、珊瑚,金银…… 样式也是多种多样。 雪域明珠款、清宫款、道门佛门款,还有其他各种diy款…… 按照金铎计划,豆包贵娃子每天都去人气最旺的公园茶馆,露天茶馆,什么都不说什么也不做,就只盘串喝茶。 每一个地方就只待两钟头,跟着换茶馆,下午继续。晚上则到宽窄锦里大戏楼买最好的位置最贵的票听戏看变脸。 顺带盘串。 金铎给豆包的装备也是最好的。 单凭那只百达翡丽就足以叫识货的人甘做舔狗,再加上一台最具独立个性的偏三轮,无论走到哪都是最耀眼的顶级大款的存在。 迪奥的墨镜,大大lv标志的t恤,骚得不成样的蔻驰紧身裤,亮瞎眼的爱马仕手包,外加产自罗马的手工鳄鱼皮鞋…… 随便往那价值三十块的藤椅上一坐,拿起自己带的紫砂壶往桌上一搁,两个紫砂杯摆开,再把自己带的顶级普洱往桌上一扔。 在无数艳羡嫉妒的眼睛里,慢吞吞从手包里摸出手套戴上,再取出配上绿松南红蜜蜡和金珠子的一百零八持珠,旁若无人盘着手串…… 那种逼格高得,旁边人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还没人问手串。我明天换种方式。” “不用。继续搞。” “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就一句话,逼格不够的,跟你搭话语气要端得稳。” “要是有逼格差不多的问你手串,你就打艾希侜的牌子。就说艾希侜也在盘串,再把斋戒牌子也挂上去。顺便给他们普及下清宫手串知识。” 284 是该拿回来了 “要是有人问价,就照我教你的说。价格放最后讲,重点是玩串的逼格和神通效应。” “等侯家少爷回来再给你配两个跟班。” “那时候差不多就能出货。” 两兄弟商议完事,滴答在旁边轻声细语:“铎哥。我觉得豆包哥应该去天都装逼,那里逼格比锦城高。” “不去天都,至少也要去魔都。” 周贵看看滴答再看看金铎:“要不照滴答说的试试?” 金铎轻然摇头,嘴角翘着:“天都那边,有憨憨帮我打广告。” 听到这话,滴答脑海里便自浮现出某个帅气的装逼犯来,忍不住笑出猪叫。 晚上九点多,肆虐整整一天的热魔终于褪去轻纱。 整整二百六十亩亩的大工地就像是一张冬天太阳出来时候铺在公园里的大地毯。 空气中火锅的牛油香味和烧烤的味道混杂一起,飘飘渺渺在大工地上盘旋不散。 隐隐约约还能听见呼儿嘿呦的猜拳,这最平凡的人间,聚拢是令人厌倦的烟火,摊开又是离不开的俗世。 滴答和豆包还在清理银元。 有了金铎的示范,两个人也长了知识。知道什么版本的银子值钱,知道怎么分类。 虽然金铎说这些银元总价值很高,但在二人心里却是没有对钱的概念。 经历了常人所不曾经历的人间种种,二人深深明白。 再多的钱,也买不回失去的东西。 坐在十米高的土堆上,静静俯览老宅,深邃目光中思念静静流淌。 “豆包。” “还记得我们的宝库吗?” 周贵回头看着金铎的伶仃背影,有些诧异:“记得。我回来时候还去逛过。现在那全是保安。” 金铎昂起孤单的头半响才说道:“我有件东西落在那了。” 毫不犹豫的周贵就叫道:“那去拿回来。这么多年了,早就该拿回来了。” “是该拿回来了。” “天棒你说什么?” 金铎慢慢直起腰身,大声叫道:“是该拿回来了。” 就着地质队家属区四楼房间睡了一晚,翌日中午,做好准备的三人便自出发去了金铎贵娃子小学母校。 金铎小学成绩一塌糊涂,豆包成绩还算过得去,但跟着金铎天天打架逃学,久而久之,豆包的学习也垫了底。 故地重游,两兄弟感慨却是良多。 对于其他普通人来说,母校就是个用来忘却的地方,而对于经历过大劫大难的两兄弟来说,则是一段刻骨心的回忆。 因为地域限制,母校所在区和记忆中并没有多少变化。十一年多过去,满街的建筑物除了门脸招牌换了样式,其他的几乎一成不变。 穿着青衣劳保服的金铎和贵娃子抬着梯子一前一后大摇大摆从两个保安眼皮子底下走过,堂而皇之进了学校大门。 周贵有些难以置信。 现在学校安保非常严格,不是谁想进就能进。 但金铎只凭一架梯子和两套劳保服就让保安们放行。 放了暑假的学校安静得可怕,和外面的喧嚣形成鲜明对比。 装作检修工人大摇大摆在学校各个角落转悠,还当着巡逻保安的面肆无忌惮吹着牛逼。 最牛逼的是,等到两兄弟到了地方,金铎直接叫来巡逻保安指着楼顶大刺刺吩咐:“把楼顶大门开开。” 而保安连个屁都不敢放,直接照办。 不仅照办,保安还帮着贵娃子抬楼梯。 “你们,是,是移动的还是网通的?” “广播局的。” 金铎冷漠回应保安:“区教育局闭路老化要重新换线。要从你们学校走。” 保安不敢多话,仍由金铎折腾。 区教育局就在学校隔壁,正是学校上级主管。他们换闭路从学校走线,那是天经地义。 当着保安面,金铎将铝合金梯子伸开直接搭在隔壁教学楼。随后踩着梯子如履平地走了过去。 这可把保安震得又敬又畏。 隔壁教育局和学校也就一墙之隔。 金铎要找的东西就在教育局里边,那棵大榕树就是金铎的目标。 大榕树在锦城并不多见,这棵大榕树直径足有三米多,树冠面积达到了惊人的一亩多。 大榕树的枝桠不仅在教育局,更有一半探进学校。 从隔壁楼顶直接爬上大榕树,闭路线往楼顶一扔,很快就消失在保安的视野。 “闭路线要从榕树上走啊?” 本能的保安问出这话,周贵冷冷叫道:“老子还晓得不能走嘞。我们头头安排了,我们还不是只有照做。” 保安嗯嗯有声,倒没生起疑心。 没一会,金铎从大榕树中跳下冲着周贵叫了声。周贵立刻将斧头锯子扔了过去。 保安眨眨眼:“要砍树啊?” “这可是古树名木哦。七百多年了。张献忠屠巴蜀时候还放火烧过。” “砍了要吃牢饭的。” 金铎平静说道:“修枝。闭路线从树上直接甩进教育局就行。” 正说这话,冷不丁的旁边教育局空地冒出一个值班人员,抬头望向金铎没好气叫道:“你们做啥子?” 腾的下,周贵心提到嗓子眼,却又装着若无其事慢慢站起。 还没等金铎回话,学校保安就叫道:“安闭路线的。” “从我们这接到你们那。” 教育局值班人员哦了声,看了看金铎:“注意点安全。顺便把挨着二楼树子的枝修了。” “上头说过好多次了。” “不修枝,不准过。” 学校保安有些迷糊,正要说闭路线就是接你们教育局的。金铎不缓不慢抢先开口:“手锯修不了多少。我有电锯,要接电源。你开门我接电。” 那人立刻变了颜色没好气叫道:“我咋可能给你接线?你怕是想多了。” 沉默几秒,那人挥挥手指着学校保安叫道:“用你们学校的电。我给你们校长打电话。” 说完,骑上自行车赶饭点走了。 学校保安心里骂着妈卖批很是不甘心的下楼去接电。 这当口金铎木然开口:“别听他的。修了枝你还要负责收拾。我也多事。” 保安闻言大喜:“那我咋个回他?” “就说我们不修。” 保安赶紧点头,竟然摸出烟扔给金铎:“你们快点整。我去给婆娘送饭。” 保安一走,整个区域就只剩下金铎周贵。 周贵暗里给金铎竖起大拇指。金铎抿嘴上翘拎着手锯斧子快速跳上榕树。 爬上树冠最高处,这里距离地面足有二十五六米高度。 手抱粗的树干中段那一熟悉的瘿瘤映入金铎眼帘,金铎身体热血微微加速跳动。 一屁股坐在树干上,手持斧头对着瘿瘤轻劈满砍。 285 活腻歪了 那是自己刚上三年级的时候,自己从家里偷了件东xz在了这瘿瘤中。 三年级下学期,奶奶突然有一天说起那件东西不见了,全家人翻箱倒柜找了半天也没找着,最后只能作罢。 东西不见了以后奶奶经常念叨,说没了这件东西,以后铎铎怕是找不到老婆。 为此奶奶还不时埋怨爷爷,从三年级一直念到高一。老两口还经常拌嘴吵架。爷爷随时被奶奶骂得抬不起头。 殊不知,那件东西早就被金铎偷出来再藏到这里。 在以前,这块瘿瘤下是中空,十多年过去,眼前的这块瘿瘤部分已经结疤。 回头看了看小学六年的教室,脑海中又浮现出少年时的点滴。 脚下的树干原先就正对着自己的教室窗户。 顽劣任性的自己每每遇见老师罚站或者不想上课就从窗户跳上大榕树,在大榕树上睡上一觉,或者向同学炫耀显摆。 有一次上课睡觉遇见老师体罚,气不过的自己嗖的下就纵步上了大榕树,爬上最高处,任凭老师怎么威逼利诱告饶都不下来。 就连校长来了同样全然不理会。 这事当时闹得很大。因为隔壁就是教育局。 隔壁那些个大脑袋们全部打开窗户向自己喊话,说什么都的都有。 直到妈妈推着父亲到了学校,父亲捡起花台里的鹅卵石击打自己,妈妈背着襁褓中的小妹就在旁边骂。 从那以后,天棒的外号就响彻了整个教育系统。 锐利的斧头狠狠砍在树干上,带起树干阵阵晃动。金铎却是安若磐石巍然不动。 很快就瘿瘤剖开,那件东西也露出了真容。 穿心改锥插进树洞轻而易举将东西撬出,顺手揣进工具包。 大功告成! 扛着梯子大摇大摆抄近路从后门出了学校扬长而去。 学校后门是锦城最古老的街道之一,从解放后到现在几乎就没变过。 这里才算是真正的老锦城! “天棒。” 忽然间,豆包停下脚步。 循着豆包视线望过去,金铎眉宇轻轻舒展。 “吃!” 学校门口的小吃永远都是每一个学生心中无法忘却的白月光。 虽然这家店已经换了主人,棍棍面的麻辣也差强人意,但两个人吃的却是另一种味道。 就在这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金铎耳畔。 “你有八大山人的画不?有的话我买一张。” 回头望去,金铎立刻起身。 对面街道一个挂着收藏协会牌匾的门脸里,张鸿光大哥正被一个老头拉着不让出门。 “嗳。别忙走啊老哥。你这块玉咱们谈谈价?” 花甲老头蓄着长须,很有几分儒雅和仙风道骨风范。 这个门脸不大,十来个平米。有窄窄的楼梯通向二楼。 小小门店里摆着稀奇古怪杂七杂八各种物件玩意,看上去杂乱不堪。 门口那块收藏协会的铜牌倒是光线靓丽得很。 张大哥手中拿着的依旧是金铎帮其修复好的文玩盒,只是盒子里的那块小玉人却是落在了店主手里。 “玉人是杜甫的。我不卖。” 张大哥虽然脑袋迷糊但嘴里声音却是相当利索:“玉人儿还我。我拿去当。” “你看看这张是不是八大山人的画?” 遭到拒绝的店主神态自若,眼睛里尽是贪婪光芒:“我这里恰恰就有一张八大山人朱耸的画。” “我用朱耸的画,换你的玉人。” 说着,店主就从杂货堆里拎出一幅画递到张大哥跟前,指着画封说道:“看见没?故博藏品。这是故博文物南迁时候遗落在巴蜀的。” “绝对的真品。” “你好好瞅瞅。” 张大哥有些意动,还真就开了画细看起来。 趁着张大哥看画之际,店主慢慢退后,从一大堆玉件里边挑出个跟小玉人差不离的小玉件,左手换右手将其掉包。 “你这不是八大真迹。印刷品都算不上。” 难得的,张大哥很是清醒的说道:“还我玉人。我拿去当了。” 店主呵呵笑起来,拉着张大哥讨论起八大山人画作特点。 “八大山人叫朱耷,不叫朱耸。你连名字都搞错。废物。” “玉人还我。我找我小弟去。” 店主老脸一红,还厚着脸皮要墨迹,突然张大哥沉着脸叫道:“交出来!” 这一生雷霆爆音犹若旱地惊雷炸响,配着张大哥那张威武霸气的清水寡脸,那店主着实吓了一跳。 不情不愿又笑脸盈盈将玉人放回文玩盒。 突然间,张大哥一把握住店主手腕厉声叫道:“这不是我的杜甫玉人。还我真的!” 店主这时候却是脸一垮反咬张大哥一口:“这明明就是你的玉人。你想讹老子?” “滚出去。” 说着,店主就把张大哥狠狠一搡。 哪知道,这一搡径自没推动张大哥。 张大哥看着店主喃喃叫道:“还我玉人。我玉人是小弟找回来的,还给我,我不追究你责任。” “不然,我小弟饶不你了。” 到了这份上,店主哪会承认。 掉包计完成,万事大吉,店主自然耍起了泼皮无赖对着张大哥破口大骂。 一边骂,一边将张大哥往门口推。 张大哥这时候好像又犯了病,揪着店主衣领死死不放,嘴里不住叫着玉人小弟,却是已语无伦次。 没两分钟,楼上就下来了好几个人,都是半百以上的老头。 “哥几个你们都来评评理,这个疯子应是咬到我换了他的玉人……” “我马凯宁堂堂锦城收藏协会副会长,会干出这种缺德事不?” “这个疯子还倒打一耙。” 几个老头纷纷点头对着张大哥训斥劝阻。 张大哥脸色通红,愤怒交加,嘴里一个劲叫道:“我的玉人,我的玉人,还我玉人,我去找我小弟,我小弟说的玉人是好东西……” “放手,放手……” 马凯宁哪把张大哥放在眼里,拼命挣脱张大哥双手却被牢牢抓住。 几个半百老头纷纷过来拉的拉拽的拽将张大哥往店门外推。 然而张大哥力气极大,站在地上纹丝不动,三五几下就将马凯宁背心撕破:“还我玉人,还我玉人,还我小弟……” “妈卖批!” 马凯宁火冒三丈,一巴掌扇在张大哥头上。怒不可遏的他抄起一个铜镇纸就往张大哥身上招呼。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金铎要出手之际,暮地间张大哥眼睛精光暴起,抬手逮住马凯宁镇纸。 md。” “一个垃圾也敢欺负老子张家瑞。” “活腻歪了。” 骂出这句话的瞬间,张家瑞就如同换了一个人。 286 大还是小 从神志不清的病恹恹的神经病变成一个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杀神。 右手一撇就将铜镇纸夺了过来,随即拍在马凯宁头上。 啵! 一声闷响,马凯宁脑袋开瓢当即就趴在地上。一大堆杂货哗啦啦压倒,碎的碎,烂的烂。 马凯宁心痛如绞,捂着脑袋正要痛骂。却被张家瑞又迎面甩了一记镇纸,鼻梁顿时打塌,鲜血狂淌。 跟着张家瑞一拳过去打在一个老头下巴上,半斤多重的铜镇纸啪的下正正砍在另一个老头眉角。 眨眼间功夫解打趴三个老头,剩下几个老头吓得肝胆尽裂纷纷后退、 张家瑞威若天神厉声爆吼:“还老子……” 后面的话再没说出来,张家瑞突然长吼一声:“痛死老子啦。” 铜镇纸猛敲自己脑袋数下,猛然爆吼。 “老子杀了你!” 说着,张家瑞砸碎柜台玻璃捡起柜台中一把藏刀,噌的下拔刀,照着马凯宁脖子就捅了下去。 “大哥!” “冷静!” 突然一声惊恐虎吼炸响。 张鸿光和瞿晓彤一前一后冲进门店抱着张家瑞悲嚎大叫。 “大哥。放下刀。” “快放下刀!” “qnmgb!” 张家瑞回头爆骂出口,一把将瞿晓彤推倒在地。 单手揪着张鸿光衣领,血眼中杀气凌天:“狗杂种。敢抢老子的玉人。” “老子杀了你!” 手中藏刀照着张鸿光脑袋就砍。 “不要大哥。” “那是鸿光!” “那是你二弟啊!” 瞿晓彤惊恐万状尖声尖吼,却是根本无法唤醒疯魔中的张家瑞。 危急时刻张鸿光偏头躲过必杀一击,悲拗叫道:“大哥,你醒醒。我是鸿光。” “滚你麻痹!” “还老子玉人!” 张家瑞爆骂着,藏刀直直抹剌张鸿光脖子。 零距离的张鸿光根本没机会也来不及躲避。 那一瞬间,张鸿光已经清楚听见到自己肌体被刺破的声音,跟着就是一阵冰凉传遍全身。 跪在地上的瞿晓彤一声尖叫,整个人瘫如烂泥:“大哥别啊……” 就在这当口,一幕强光乍现,刺进张家瑞眼瞳。 张家瑞本能躲闪,手中微微一滞。 下一秒! 一个清冷沙哑的声音传入张家瑞耳畔:“大哥。玉人不是杜甫的。是战国的。” 轰! 这话如同惊雷暴闪! 当即张家瑞就像是被雷劈了一样,整个人僵立当场! 再下一秒。 那清冽的声音再次响起:“大哥。我找到八大山人画了。” “白眼鸟图!” 钢当! 一团爆雷在张家瑞脑袋中爆开。 哐当! 藏刀落地! 一道身影慢慢出现在街中。 太阳光照下,那道身影斜斜插进门店。 张家瑞慢慢抬头看着门店之外,突然嘿嘿笑出声,直直走出门店奔向街中。 “小弟。” “小弟,你怎么在这?” 瞿晓彤瑟瑟发抖缓缓回头,牙关打颤,泪如雨下:“小劳……” 张鸿光慢慢转头,坚毅威猛的虎目中透出九分的恐惧和一分的幸运,转眼间又流出七分的感激和三分的庆幸。 “小劳……” 低头看了看自己渗血的衬衫,抬手一抹尽是鲜血。 张鸿光浑身冷汗长流,僵硬如铁的身子足足过了好久好久才回缓过来。 “鸿光,你有没有事?” 瞿晓彤冲上来扶着张鸿光,面如土色神魂颤栗。 将镜子放回隔壁摊位,再送上十块钱,一只手掐着张家瑞脉门:“张哥。你有没有事?” 张鸿光黯然摇头,看着满面笑意紧紧拉住金铎不松手的大伯子,整个人摇摇欲坠,情绪几近崩溃。 “瞿姐带大哥先走。张哥你去医院。这里我处理。” 张鸿光心脏猛地一跳。看着金铎死寂僵尸脸,看着金铎灰暮眼睛里,莫名露出一抹感动,轻轻点头。 就在三人要走之际,门店里几个老头就冲了出来将四个人团团围住不让走。 马凯宁一发喊,整条巷子左邻右舍全都惊动完了。 没几分钟,接到马凯宁哨子声的救兵援兵也纷沓而至。 被打破头的马凯宁带着两被暴揍的老头对着张家瑞不住痛骂,连同张鸿光金铎瞿晓彤也不放过。 “老子不管他是不是神经病。老子就两个要求。” “赔钱加坐牢。” “少一样,老子叫你们四个横着出这条巷子。” 随着人越来越多,张家瑞的精神状态从遇到金铎的喜悦再次变得暴虐,血眼红红,口鼻中发出野兽般的吼鸣。 这是张家瑞疯病发作前兆,瞿晓彤吓得花容失色,紧紧攥着张家瑞不住柔声安慰。 张鸿光手拿电话似乎想拨号,却又犹豫不决踌躇不定。 自己的身份加上自己的家丑,这种事一旦传出去,后果无法预测。 张鸿光等人越是不说话,马凯宁越是嚣张跋扈。一张臭嘴飙出无数本地俚语,难听至极。 “不管你喊哪个来。要不赔钱。这个官司老子跟你打到天都城。” 马凯宁帮凶们也认为金铎等人是软柿子好捏,在一旁叫嚣得更凶更厉害 眼看形势危急,瞿晓彤咬着唇就要打电话却被张鸿光阻止。 就在这时候,金铎不慌不忙摘掉安全帽,冲着马凯宁一帮人淡淡说。 “马凯宁,我是劳改犯。” “你想干什么?” 轰隆隆! 当金铎自报字号出来,对面一帮老头中年人先是一震,接着又是一惊。纷纷叫道:“是劳大师,是劳老师……” 等到众人看清金铎,一帮人傻愣当场,径自没人敢再开口。场面瞬间安定下来。 马凯宁捂着塌鼻子,强力压制住自己愤怒。 各行各业各有行规,圈子各有不同。 劳改犯这三字在锦城在巴蜀古玩行收藏圈,早已成了众多人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谈资。 放眼全国古玩行,劳改犯三字更是巴蜀古玩行的标志性代表与骄傲! 趁着这功夫,张鸿光瞿晓彤立刻带着张家瑞快速走人。 马凯宁心有不甘正要阻拦,金铎却是上前冷冷叫道:你们锦城收藏协会要伸冤报仇的,冲我来。” “我都接。” 马凯宁气得跺脚却又不敢在金铎面前炸刺:“劳大师。你为什么要帮他们?” “你看我都被打成什么样了?” 金铎神色冷漠淡淡说道:“刚才的事,我看得一清二楚。” “一句话。你是想大还是小?” 287 二次治疗 马凯宁愣了愣,一张老脸变了又变叫起撞天屈道:“劳大师,你不要血口喷人也不要袒护你的熟人。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才是受害者。” “你把人放跑了,我上哪儿找人说理去?你,你,要负责。” 金铎木然回道:“我负责。” “我再给你次机会,这事和平解决。你怎么说?” 马凯宁断然摇头,指着被打的两个老头叫道:“劳大师我敬重你是我们锦城的招牌。但今天,你把人放走必须要给我们一个说法。” “义徳有亏,你算什么大师。” “我不服。” 金铎没有二话,轻声开口:“那就照行里规矩解决。” 马凯宁身子一震,隐隐生起不祥预感。 片刻之后,一个急促慌乱的声音传来。 “劳大师在哪?” “劳大师……我来晚了。” 挤出人堆里的老袍哥冲到金铎旁边,眼睛左瞄右瞅,冲着金铎投去最感激的眼神。 跟着转身过去对着马凯宁一帮人沉声叫道:“谁是马凯宁?给我站出来。” 马凯宁两只鼻孔里塞着厚厚纸团,哆哆嗦嗦上前强装笑脸冲着老袍哥颔首恭恭敬敬叫了声:“会长,您来了。” “老子不认识你。少给老子攀关系。“ “qnmmp的。” “敢在劳大师眼皮底下下烂药耍掉包。你活够了你。” 这话出来,马凯宁双脚都是抖的,嘴里兀自强撑否认辩解。 就在这当口,金铎召唤的第二波援军杀到! 对。就是杀到! 这波援军可不简单。 打头的赫然是巴蜀文博大头子唐宋元,旁边更是文博单位各个主管头头。 “劳老师。你来说这是怎么回事?” 金铎不慌不忙不缓不急说完自己所见,周围一片哗然。 当下所有人看马凯宁的眼神都不对了。 马凯宁吹哨子叫来的人见状不妙纷纷走人。 金铎大声说道:“原先我见过张先生玉人。战国束腰玉人……” 嘴里爆出玉人高宽沁色特征,金铎又复补充:“装玉人盒子是我亲自修补。” 唐宋元板着脸冷冷叫道:“玉人在哪?” 金铎抬手一指门店:“马会长把掉包玉人藏在香炉里。” 话刚落音,马凯宁当着众人面就往店里跑。 他快,唐宋元的秘书马绅皓更快。 抢先两步拽上马凯宁往后扔出门脸,在金铎所说香炉里找到玉人高高举起送到唐宋元跟前。 “马凯宁。你倒是说说,你这个小店儿什么时候进的这个战国玉人?” 面对唐宋元的质问,马凯宁抖抖索索还想要做最后挣扎:“我,我,我是买的……” “你tm在放屁。” “这块战国束腰玉人,在天都城都是有名有姓。” “死到临头还他妈给我装。” “掉包偷梁瞒天过海不说,还他妈欺负老实人。丧尽天良的狗东西。” “不把你这种人渣败类收拾掉,我就不信唐。” “都给我散了。” 这当口,老袍哥迫不及待冲上前抬手怒甩马凯宁耳光,打得对方嘴角溢血,指着马凯宁鼻子痛骂直把马凯宁骂得狗血喷头。 唐宋元和老袍哥二人联手将张家人的事轻描淡写化解。 当天下午! 依旧是在曾经小国医医治张家瑞的阳光房外。 脖子上缝了六针的张鸿光端坐在树下,坚韧不拔的虎脸杀气凌冽,叫旁边的唐宋元都感到害怕,心里对金铎的感激又多了三分。 前天幸得小劳及时招呼,自己又在第一时间第一赶到现场,要不然,后果难以想象。 旁边从天都飞过来的大专家低低说道:“就病员目前情况看,我建议还是为他加注射镇定剂。” “镇定剂镇定剂,你们天天就知道镇定剂。早上不是才打过吗?” 大专家强颜欢笑小声谨慎汇报:“瞿总,病员的情况非常严重。如果要想彻底控制,必须加大剂量。” “我,我从医四十年……从未见到过像病员这样的特殊病例……” 顿了顿,大专家补充说道:“病例和脉象我已经传真给我师父,我师父给的建议也是加大剂量。” “等病人情绪平复安定之后,再做二次治疗。” “二次治疗?” 一直沉默的张鸿光突然开口:“二次治疗就能治好?” 大专家吞吞吐吐半响:“不敢保证。只能控制。” “上次羽涅小师弟为病员针灸过后,病员病情还是有很大程度缓解。这次病员受到的刺激太大,导致病员病情加重……” 这时候的张鸿光似乎失去了耐性,声音变得极其严厉:“彭大专家。说点有用的!” “我大哥现在已经三天三夜没合眼。你们所谓的安眠药镇定剂不见任何效果。再这么下去,我大哥能不能活都是问题。” “大哥是为了我和小弟才变成这样的。我张鸿光什么人都可以失去,唯独我大哥不能有事。” 这话张鸿光几乎是用吼出来的,脖子上血管根根鼓起,脸色狰狞极为渗人。 这表明,张鸿光的情绪已经隐忍到了极限。 彭大专家犹豫片刻,低声说道:“为了稳妥起见,我建议还是先控制住病员病情。让病员先睡觉。” “如果再次使用针灸,恐怕会适得其反。我担心,病员会受不了。” 张鸿光罕见的露出一份戾色和厌恶,别过头不再愿理睬对方。 猛然间,张家瑞尖厉兽吼传遍后院, “老子杀了你们这群狗杂种。” “老子杀了你们!” 喊杀声大作,几个医生护士从阳光房中狼狈窜出,个个面无血色连滚带爬跑得老远。 场面极度尴尬。 赤膊上身的张家瑞紧握双拳,血目圆瞪剑拔弩张,爆吼冲到门口之际硬生生停住。 唐宋元回头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在张家瑞脚下,赫然套着一根铁链。 要不是这根铁链拴着,后果不堪设想。 看到张家瑞凶神恶煞要杀人的模样,再看看张家瑞身上大大小小的新老创口,唐宋元暗里叹息,心头更不是滋味。 张家瑞的事当年自己也有耳闻。要知道,当年的张家瑞在南边绰号南天王,被誉为最年轻的五虎,那是何等的威风彪悍。 风光无限,前途无量。 若不是那年发生的那场变故,现在的张家瑞早就是万人之上的大统领。 张鸿光摊上这么个大哥,也是…… “狗杂种……” “狗杂种,老子没病。老子没病。” “老子好得很。” “谁他妈敢说老子有病,老子杀他全家。” 铁链哗哗作响,张家瑞嘴里嗷嗷怒骂,唾沫四溅。 瞿晓彤赶紧上前柔声安慰,哪有半点效果。 张鸿光摁着胸口强行起身对着自己大哥轻声说话。只是现在的张家瑞哪儿能听得进去。 288 我活够了 疯怒之下的张家瑞就像是一头噬血狂魔,张牙舞爪厉声爆吼。紧握的拳头不断击打空气,像是在发泄又像是在真的杀人。 他的眼睛早已被血丝浸染,口鼻中呼呼有声。 脚下铁链被拉得笔直,看似下一秒就要崩断。 他的全身气机迸发,似乎身体内藏着无数厉鬼,随时随地都有可能钻出来肆虐人间。 看到张家瑞这幅疯状,周围医护个个吓得不轻,胆小的都不敢多看张家瑞一眼。 “大哥,你冷静啊,冷静啊,你快看这是什么?” 瞿晓彤见状急忙取来那战国束腰小玉人急切呼唤张家瑞。 见到玉人的当口,张家瑞涣散眼神浮现出几缕清明,绷紧的全身有了舒缓迹象。 看到这一幕,张鸿光露出几分欣慰。强行挺身起立,步履蹒跚走近张家瑞,悲呛叫道:“大哥……” 张家瑞手握玉人,面露少年般纯真灿烂的笑,看了看张鸿光轻声说道:“鸿光,我没看好小弟。我不是个好大哥。” “我不配做大哥……” “父亲母亲把小弟交给我,我没,没尽到做大哥的责任……” “我给你和晓彤添麻烦了。” “为了我,你们连孩子都没有……” “苦了你们,真是苦了你们……” 难得的清明让张家瑞在这一刻幽幽颤颤说出这话来。瞿晓彤紧紧咬着牙泪水夺眶,热泪洒面。 张鸿光眼睛红红握着张家瑞阿双手不停点头又摇头,声音悲咽颤不成声。 “不苦。大哥你才是真的苦。” “爸妈去的早,是你一个人把我和小弟带大。为了我们,嫂子也跟你……” “没有大哥你在后面撑着我顶着我,哪有我的今天……” “大哥,你好好的,好好的,你好好的啊……” “你好好的,我这心,就高兴了……” “大哥。” 张鸿光真情流露,一行泪飙出眼眶。 这一幕出来,周围的人无不动容泪目。 张家瑞笑着点头,看着张鸿光柔声说道:“你脖子上的伤还好不?” 张鸿光本能笑着回应:“没事,大哥,你快回屋吃药……” 张家瑞呆了呆,眼瞳收缩,似乎想起什么事,慢慢退后轻声问道:“我,弄的?” 张鸿光急忙摇头否认。 这一摇头的瞬间,张家瑞血眼陡然变幻轻声说道:“小弟。大哥求你一件事。” 张鸿光赶紧点头、 这一刻的张家瑞似乎变成了一个正常人,声音轻缓笑着说道:“大哥病医不好了,你让大哥走好。” 张鸿光心头闪过一抹惊悚,正要说话间,张家瑞急速后退! 突然的下,哐当一声巨响暴起。 张家瑞脑袋重重撞破玻璃! “大哥!” 丝毫不理会张鸿光叫唤,张家瑞抄起一块碎玻璃就毫无犹豫搁在自己脖子处。 “小弟。大哥对不起你。” “我活够了。” “我不要再做你们的负担。” 清清楚楚吐出两句话,张家瑞淌出两行血泪。没有半点丝毫犹豫,锋利的碎玻璃在脖子上用力下切猛然横拉! 这一刻,张家瑞似乎生起了最轻松的解脱。 “大哥!” “大哥啊!” 张鸿光肝胆尽碎,悲拗狂吼,挣扎起来却又一口气不来轰然跪地。 一阙顶天华山轰然崩塌! 噗! 一口鲜血喷出,染红烈阳! “大哥!” 瞿晓彤悲声尖叫冲向张家瑞却是哪儿来得及。 这一人间惨剧活生生映入众人眼帘,唐宋元心口绞痛,痛得五官都变了形。 无数人不忍再看,纷纷扭头过去抹泪不休。 千钧一发电光火石间,突地下一声闷响炸裂长空。 紧接着张家瑞右手便自弹开垂在身下。 众人一愣神,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张家瑞怔了怔,又复强行紧握玻璃碎片抹自己脖子。 啪! 又是一声闷响! “嗷!” 伴着张家瑞的痛嚎,他的右手再次垂下。 忒啪! 一块拇指粗的石头溅落在地! 唐宋元急速转头,乍见来人吃惊叫道:“小劳。” 金铎就站在岑秘书旁边,手里还捏着两颗石子。 现场众人看到这一幕无不惊骇交错,露出绝不可能的神色! 就在下一秒,死意已决的张家瑞蹲下身左手捡起玻璃…… 还没等到他划脖子,金铎甩手又是一石头过来,正正打在张鸿光左手指关节。 吃痛不过的张家瑞最终扔掉玻璃,一屁股坐在地上,瘫坐烂泥。 乍见金铎出现,瞿晓彤惊喜过望要和金铎招呼。 金铎却是竖起食指止住,打出手势让众人远离,一步步走到阳光房门口。 “小……” 金铎一把将张鸿光扯开,直直站在张家瑞面前。缓缓蹲下,轻声说道:“大哥……” 突地下,张家瑞化作一头猛虎扑向金铎,双手掐着金铎脖子嘴里厉吼:“你他妈让我死,让我死,让我死呀……” “狗杂种,你为什么不让我死,为什么,为什么?” 金铎不做任何反抗,轻声说道:“你还没买我的八大鸟图。死了,我的画就没人要。” “做人要讲信誉。” 张家瑞闻言一怔,血红的眼球慢慢溃散,转为空洞,又变得萎靡恍惚,如同泄气皮球。 当着众人面,金铎取出八大白眼鸟图大大方方摆在张家瑞面前,轻声说道:“大哥。你看看是不是真八大?” 或许是被金铎的话蛊惑,又或许又陷入到精神病中,张家瑞在短短几秒钟内就被白眼鸟图所吸引。 “笑之。笑之。” “这是朱耷惯有的写法。” “八大山人四个字分三笔,一笔为八。一笔为大,一笔为山人连笔。” “四个字紧凑疏密,山人二字连笔就像是个之字。不知道的人第一次看会把四个字念成笑之。” “当年我第一次见到这四字也是上了当。” 金铎轻然点头:”这是真的不?” “当然是真的。” 张家瑞频频点头坐在地上一眼不眨,视线毫秒不离鸟图:“这白眼,只要看一眼就一辈子不会忘。” 金铎随意点点头,摸出烟又随意递给张家瑞。 痴迷画中的张家瑞自然而然接过烟塞进嘴里,随后又自然而然接了火。 深吸一口,不见烟雾吐出,嘴里嘿嘿笑着,爱不释手抚摸画心,模样极度开心,甚至有些垂诞的浓浓味道。 转眼间功夫,一场弥天浩劫就被金铎一幅八大鸟图化解。张鸿光轻吁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全身早已湿透。 还是小劳有法子。 瞿晓彤身子抖个不停,艰难后退扶着椅子颤颤坐下,身心俱疲瘫坐烂泥。 眼睛里尽是对金铎的感恩和浓浓感谢。 而旁边众多人则是频频称奇。 若不是亲眼所见,没有人会相信眼前发生的这一切。 289 我还你们张家南天王 那彭大专家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却是暗里庆幸不已。 “哪儿来的啊你?小弟。” “白捡漏来的。你要,我便宜卖你。” “行。我要了。” “现在还不能给你。” 腾的下,张家瑞偏头,眼锋如剑直刺金铎厉声低吼:“什么意思?” “你他妈敢诈我?” 说话间,张家瑞的眼神又出了变化,血丝遍布,疯魔样隐隐再现,杀气弥散! 当即之下,松缓的气氛再次被熔断。无数人的心跳出胸膛提到咽喉。 张鸿光两口子心头狂跳到无以复加,暗里捏了把冷汗。 金铎面不改色指着画心上的戳印轻声开口。 张家瑞立刻趴在画心上仔细观摩:“好像是……” “怎么办?” “过几天弄好卖给你。四百万。一口价。” 张家瑞毫不犹豫重重点头:“成交。有个条件。画必须我逮着。” “那不行!” “为什么?” 金铎不慌不慢轻声开口:“你这幅德行我带不你见人。” 张家瑞有些迷惑:“那你说怎么办?” “睡觉!” 说着,金铎凑到张家瑞耳畔轻声低语,将白眼鸟图交在张家瑞手中。 张家瑞疯魔眼神渐渐涣散开,看着金铎重重点头:“成交!” 金铎探出手,嘴角上扬:“成交!” 张家瑞哈哈大笑出声,即刻收起白眼鸟图抱在怀里冲着瞿晓彤叫道:“给我准备四百万。我要买画。” “现在我去睡觉。都不准打搅我。” 房门重重关闭,再不闻声息。 担忧张家瑞有变故,张鸿光和瞿晓彤急忙上前要推门进去却是被金铎拦住。 “让他好好睡一觉。” 张鸿光脸上尽是焦虑,欲言又止。瞿晓彤低声询问。金铎轻轻摇头:“不要打搅他。” “不会有事!” “张总,我建议马上给病员注射镇定剂和服用安眠药。这是最好的机会。” 彭大专家凑上前低低催促:“还有,必须马上派人进去看护病员。以防意外。” 张鸿光露出几分意动,点头首肯。 金铎在这时候轻声说道:“这时候绝不能进去。” 彭大专家瞥了金铎一眼沉声说道:“病员现在情况反复无常。绝不能再出现任何闪失。” “张总。你必须听我的。” 金铎横在门口沉声说道:“听我的。” 张鸿光面露难色,看着金铎又看了看彭大专家:“小劳,让彭教授……” 金铎板着脸冷冷说道:“张总,你信他还是信我?” 张鸿光心头一凛。 “你信他,我让路。” 金铎平视张鸿光静静说道:“你信我,我还你一个生龙活虎的南天王。再还你们张家一个镇国神将。” 此话一出,张鸿光脸色大变,气息粗重眼睛深处星海翻滚。 “你开什么玩笑!” 彭大专家压低声音低吼着:“大言不惭!你连医生都不是。你有什么资格说这样的话。” “张总,我是病员的主治医师。我们孙家对病员病例病灶有最全面系统的了解。你不能相信一个不是医生的话。” “这会让病员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彭大专家的话让张鸿光陷入纠结两难之地。一双眼睛不停在金铎和彭大专家脸上挪来挪去,眼光复杂,难做定论。 “你们孙家医得好病员早就医好了。还用得着等今天?” 彭大专家顿时语塞,忿忿叫道:“病员得的是神经病。你能医得好?你要医得好,你早就是神医了。” 金铎轻声回应:“我没来病员是什么样的?” 腾的下,彭大专家脸色酱紫,胸口被压了块大石头,被金铎这话噎得半响开不了口。 “小劳,你真的有把握?” 金铎面向瞿晓彤,神色淡漠轻声说道:“还是那句话。你们信我,我就有把握。” “我知道你们担心什么。” “再有十分钟,大哥会进入深度睡眠。三十个小时后,他会苏醒。” “如果我说错了,我这辈子不看一件东西。” “我住在猪儿市场废品站。” 扔下这话,金铎义无反顾转身大步走人。 连续多天的酷热黄色警报终于在晚上的暴雨降临后解除。 拇指粗的雨弹如冰雹那般落在薄薄老旧的瓦房上,打得人头皮发麻。 那狂暴的闪电就像是雷神在之锤在房顶上空接连不断炸开,似乎将要脆弱的瓦房撕碎。 到了凌晨三点,猪圈突然进水。 最先发现的滴答失声怪叫,飞速爬将起来冲到门外第一时间去看金铎的兰花。 金铎和周贵则跑出门外抄起杆子不停疏通猪圈外的阳沟。 突然一声闷响传来,猪圈南边围墙便自垮了半截。 找到宣泄口的暴雨照着瓦屋漏洞疯狂输出,顷刻间,猪圈里的板凳就飘了起来。 两兄弟赶紧冲进猪圈疯狂抢出值钱物品。 到了晚上四点,猪圈被暴雨淹没至腰间。瓦屋南角彻底沦陷,垮了足足两米。 被逼无奈的三兄弟只好躲进平房之上,眼睁睁看着被浸泡在水中的猪圈一点点垮掉。 滴答一边抹泪又一边笑。 住了一个多月的家又没了。 跟着铎哥短短两个月时间,都搬了三次家了。 这第三个家虽然破,但却是承载了滴答这一生最美好最温馨的回忆。 有的人天生就命好,生下来就有一个最安稳的家,可以遮风挡雨可以迎风傲雪。 有的人天生就是浮萍,风来雨去随波逐流居无定所随遇而安。 不过,想到就要搬新家,滴答又忍不住嗤嗤笑出声。 九七大厦那边已经装好了。随时随地都能入住。 那边的新家,可比这里好得不要太多。 还有电梯呢! 对了,铎哥还说,要在四鹏居旁边建新家。 那新家,是永久的家! 看着脚下的砂岩石佛像,滴答有些嫌弃,鄙视无尽。 佛像镇压是也没用啊! 该淹还是得被淹啊! 也不知道那个盒子里装的什么?铎哥连八大鸟图都不顾就只背着他。 一定是比烽火戏诸侯杯子更重要的东西。 暴雨肆虐整整一夜。 一夜之间,整个废品站都变了样。 老鱼头和汤静雅住的平房同样遭遇不同程度进水,厨房和院坝水深更是超过两尺。 庆幸的是猪圈里值钱的东西除去那佛像外都背在滴答身上,没有任何损失。 为了逼格早已搬离到高新区洋房的老鱼头和董麻子开着推土机冲进废品站,看到眼前一幕吓得脚麻手软大声叫唤金铎。 “铎哥。还住不住这里啊?” 金铎紧紧抿嘴,半响轻叹出声:“搬吧!” 一只手紧紧抱着兰花,一只手把着推土机,目视着废品站在视野中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濛濛烟雨中。 一段回忆定格在滴答脑海,永铭在心。 刚刚出了村道转上主路,迎面一台车就停在辅道。 290 于无声处听惊雷 看到金铎的当口,奥迪车门兴奋开启。 瞿晓彤丝毫不在乎皮鞋被污水打湿,冲着金铎疯狂招手:“小劳。” 还没等岑秘书下车,张鸿光就迫不及待推门。 一脚踏进半尺深的淤泥中却又浑然不顾,另外一只脚再出来快速拉开车门。 张家瑞慢吞吞从车里钻出! 不过两天没见,张家瑞就像是老了十岁那般。 驼背佝偻,头发花白,老态龙钟,宛若行将就木犹若灯芯将残。 见到金铎的那一秒,张家瑞浑浊濒死的眼睛终于现出一缕光亮,快步冲向金铎,嘴皮不住哆嗦,想说什么又什么都没说。 枯瘦双手死命抓住金铎手臂,嘴里啊啊叫道,英雄热泪长飙而出。 “以后,大哥就跟着我。” “我来带。” 新家还是九七大厦原来的那间会议室,滴答和豆包就住在隔壁。 比起废品站的猪圈,装修精致的新家终于配得起金铎隐形富豪的身份。 瞿晓彤在整层楼转了许久,对大伯子未来的住所极为满意。 “这里只是临时居所。将来我会搬到其他地方。” “大哥和我一起。” “环境可能有些差,到时候张哥瞿姐别嫌弃。” 到了新家,金铎就将白眼鸟图扔给张家瑞,任由他去折腾。 听到金铎这话,瞿晓彤忍不住问道:“搬哪儿?需要什么样的环境?你直说。我们来安排。全国任何地方都行。” “只要能有助于大哥康复,哪儿都没问题。” 前天,在金铎走后的十分钟,张家瑞果真进入深度睡眠。这一睡,果真谁了足足三十个小时。 一语成谶让瞿晓彤对金铎惊为天人,也让张鸿光有了决断。 虽然金铎只是个看物件的鉴定师,跟医生八竿子打不着关系,但张鸿光选择相信金铎。 或许是这些年张鸿光已经听够了那些专家们的专业术语,或许张鸿光心里已经失去了耐心和信心,或许抱着死马当做活马医的心态,或许,张鸿光决定赌一把。 “原先大哥在天都住的哪?” “平房。” “我们家一直住的平房。” “那就平房。” 瞿晓彤立刻说道:“需要什么样的平房?我们马上准备。” 金铎垂着眼皮轻声说道:“瞿姐。我还没说能不能医好大哥。” 瞿晓彤微微一滞笑着说道:“怎么?想给瞿姐要好处?” 重重一摆手,瞿晓彤豪气干云:“不让你白帮忙。还是那句话,你是大哥认的小弟,就是我们的小弟,就是我们张家和瞿家的小弟。” “你要不放心,明天就随姐去天都,姐在皇城根儿下摆一桌,亲自认你。” 不等金铎回应,瞿晓彤飒爽说道:“姐是大院儿里边儿出来的,玩不来虚的。” 金铎抿嘴颔首:“谢瞿姐抬举。” 这当口,张鸿光轻开虎口:“你瞿姐跟你说着玩的。” “她那一帮大院朋友,现在不是外国人就是投机倒把分子,没什么大本事。连佛国人都有。贻笑大方。” 瞿晓彤有些愠怒:“小劳是搞鉴定的,我那些朋友哪个路子差了?” 张鸿光点上烟翘上二郎腿:“也就混个脸熟。对小劳没什么帮助。” “小劳,这里只有我们三个人。你什么想法,不妨直说。” 金铎接过张鸿光的烟静静说道:“我有百分百的把握医好大哥。” 开口王炸的话语出来,瞿晓彤不由得吓了一大跳吃惊看着金铎,惊喜万状。 “我有两个条件。” 听到这话,瞿晓彤姣好的面容轻变。而张鸿光却是端坐沙发不动如山。似乎早已预料。 “我知道两位认为我是个小人。但我只能这么做。” 金铎静静说道:“两位可以认为我是在要挟,可以认为我是神棍,也可以认为我无情无义,这些我都认。” “我要张总两个承诺。” 看着金铎沉穆肃重的脸,瞿晓彤眼里透出难以言述的复杂光芒。 今天的金铎,有些陌生。陌生得让瞿晓彤感到有些厌恶,甚至害怕。 张鸿光轻轻抖抖烟灰,威严肃穆的国字脸上露出一抹冷笑。 “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谈条件?” 张鸿光轻然吐口,雷鸣海啸威穆滔滔。 金铎平视纱帘木然说道:“我没资格。但我能医好大哥。” “这么快就攀亲?” “你还不够格!” 张鸿光语音如导弹爆响,回音凄厉在小小房间里来回激撞不断叠加,化作钱塘大潮,轰击金铎脆弱单薄的身体。 “别拿你对张家的恩,当做你的本钱。” 张鸿光轻弹烟蒂,如同天上神佛轻挥手,那烟灰就像是银河崩塌,直落九天。 “我张鸿光这辈子最恨最不屑,就是挟恩自重。” 金铎阖上眼皮,低低说道:“我不需要谁可怜我,或是报答我。” “这样的感恩关系无非是建立在一方对另一方巨大的优势上。” “张总帮我是人情,不帮是本分。我并不奢求也不敢奢望。” 手里拿着烟,金铎平静说道:“下雨天,蚂蚁过不了河遇见人。人有可能会动恻隐之心大发慈悲弯下腰捡起一根冰棍棒帮忙搭一座桥。” “那是人和蚂蚁巨大的差异。蚂蚁不会求人,人也不会去在意蚂蚁,只凭那一瞬间的恻隐良心。” “有的人不想弯腰,嫌麻烦。一脚就迈了过去。” “还有的人,明明看见但又不出手,一脚踩下去。连同那只蚂蚁和那宽不过一寸的河流一起踩死。” “但那只蚂蚁,到死,也只想要过河。” “因为,河对岸,有他的家人!” 听到这话,瞿晓彤玉容凝紧,目光凝固,带着从未有过的目光凝视金铎。 金铎的声音很轻,但瞿晓彤却是在于无声处听惊雷。 震心撼魂! 看着金铎的样子,瞿晓彤莫名的心疼。 她不知道眼前这个帮了张家很多次忙的男子,到底他的人生究竟经历了什么。 才能,讲出这样悲情到绝望的话。 “小劳,你有什么要办的给……” 一瞬间,瞿晓彤脱口而出。 无论金铎要办什么事,自己豁出去也要给他办。 这时候,张鸿光轻抬右手竖起食指冷漠说道:“小时候我父亲给我们讲过一个故事。” “说,当年有个秀才去赶考。中途和你说的一样,给一只蚂蚁搭了桥,让蚂蚁过了河。” “后来秀才在试卷上少写了一个点。主考官在审卷时候,有一只蚂蚁爬上试卷,就在那点上不走。” “主考官一只手下去摁死蚂蚁,那被压扁的蚂蚁尸体正好补齐了那个点。” “于是,那秀才就中了状元。” 瞿晓彤目光投射在张鸿光脸上,不明白自己男人话中意思,但隐隐感觉到自己男人的愤怒,急忙说道:“鸿光……” 291 我要过河 金铎在这时候木然开口:“无心善举,以身相报。那是一头知恩图报的蚂蚁。” 张鸿光敲着桌面淡淡说道:“以我现在的身份,不需要蚂蚁以身化那微不足道的一点。我也不想受任何人威胁,逼我做我不愿意做的事。” 瞿晓彤心头惶急,忍不住站起身呵斥:“鸿光。小劳可是救了你的命!” “于情于理,我们都该帮他。” “那天你也答应过的。” 张鸿光抬眼盯了瞿晓彤一眼,瞿晓彤心底发寒硬生生不敢说话。 忽然间,瞿晓彤从张鸿光眼里发现了一种只有自己才看得懂的目光,不由得心头咯噔一下。 慢慢地,瞿晓彤转向金铎,身子后仰靠着沙发。 她知道,张鸿光在等金铎的回应。 和张鸿光同床共枕三十年,瞿晓彤在这一刻总算是明白了自己男人的意图。 不管金铎怎么回应,张鸿光都会答应金铎。 张鸿光只想听金铎怎么回应。 房间里陷入死寂的沉默。刚刚装好的中央空调送来轻微的风,有些冷。 渐渐地,瞿晓彤觉得有些不对劲。突然想起那天金铎冷怼王浚溢的往昔,面色悄然陡变。 要遭! 万一小劳不给大哥治疗了…… 而在这一刻,稳坐钓鱼台的张鸿光不自主的悄然挪动了下屁股,手中烟蒂飘起的青烟摇摇摆摆,似乎有些急乱。 瞿晓彤有些想笑。 鸿光坐不住了。 自家男人玩脱了。 原想着要逼小劳,现在,难堪的却是自己。 要是金铎说不医了,那可怎么收场! 这时候,张鸿光的脚悄然放下,脸色也有了些许异样。 但张鸿光的气势气度依然端得很稳。 即便自己有求于金铎,即便自己很憋屈,但张鸿光依旧不肯开口。 这是底蕴,是底气,也是一个豪门的尊严。 看到自己男人的模样,瞿晓彤对金铎的评价又上了一个新的高度。 这个小劳不说话就把鸿光逼到这种地步,他到底想要找鸿光办什么天大的事? 抗洪那年,鸿光坚守一线都没这么被动过。 深知自家男人脾气秉性的瞿晓彤呼吸急促,红红饱满的唇线抿成一条线,嘴皮蠕动几乎就要不受控制叫出声。 “城门洞,二百六十亩亩地,我是幕后人。” 就在张鸿光两口子情绪即将达到零界之际,金铎适时开口。 张鸿光眼神轻动,对城门洞这个名字很陌生。 金铎摁着沙发扶手站起,轻轻拉开纱帘:“就是那。” 瞿晓彤可不管自己男人端不端架子,即刻起身到了窗前忍不住嗬了声:“可以啊小劳。还知道玩房地产了?” “幕后大佬。谁是你的白手套啊?” 金铎转头平望瞿晓彤:“瞿姐见笑。我是逼不得已。” “这块地,是我老家。那棵大黄葛树下,是我老宅。” 瞿晓彤远远看了看那模糊的黄葛树,笑着说道:“有眼光。现在大西南锦城就是最大的潜力股。” “我不想赚钱。” 金铎轻声说道:“我只想保住这块地。保住我的老宅。” “我现在手里钱不多,开发这里还做不到。” “你要贷款?” “就为这事儿?那再简单不过。都不需要你张哥出马。姐帮你,要多少一个电话的事儿。股份你们自己去分。” 这当口,张鸿光冷冷说道:“小劳是侯晋宬钦点的御用鉴定师。小劳缺钱用不着跟你开口。” 此时的张鸿光已经站在金铎身畔,居高临下俯瞰城门洞大空地。火轮眼中精光闪烁不定。 “说吧。事到如今,我张鸿光也光棍。你要我办什么?” “能办的不能办的,我都给你办了。” 瞿晓彤娇躯轻震蓦然回首吃惊看着自己男人,心里掀起阵阵惊涛骇浪。 张鸿光说出这话,证明他已经向金铎屈服。 即便金铎要把张鸿光拉下水,张鸿光也认了。 瞿晓彤心里意难平,冷冷说道:“小劳。虽然你张哥应了你。但姐可要丑话说到前头。” “我们张家在神州有名有姓。从鸿光父亲到鸿光这辈,上对得起列祖列宗,下对得起苍生黎民。违法乱纪的事,我们不干。” “你别拿大哥来威胁。” “八个字,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金铎首静静说道:“瞿姐,张总,你们先听我说完。如果你们为难,可以不办。” “第一个……” “第二个……” 两个条件不到半分钟说完。 整个房间一片肃静。 瞿晓彤当时就懵了,看着金铎的眼神都不对了。 张鸿光的烟头都掉在了地上同样浑然不觉。 两个条件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轻松? 就这么容易? 这小子费了那么大劲绕那么大个弯儿就要鸿光给他办这两件事儿? 这两件事儿对鸿光来说,易如反掌啊! 只需要一个电话一句话就万事大吉了啊! 这小子,搞得这么大张旗鼓的,都把我吓了一大跳。 顶了天,顶了天了,大不了鸿光走一趟就完了! 呼! 瞿晓彤深深长长呼出一口大气,噗哧乐出声,摇摇脑袋摆摆首,斜眼瞥瞥金铎:“你这个二愣子。” 张鸿光也有些意外,足足过了半响才开口说话。 “万一,我明天就调走了。你怎么说?” 金铎平静回应:“算我命不好。” 张鸿光炸了眨眼点上烟回转身:“还有个问题。” “张总你说。” “假如,我今天不答应你的要求,你,医不医我大哥?” “我医!” 一下子,张鸿光猛然转身,两道锋利眼剑直刺金铎眼瞳,犀利无匹。如暴龙苏醒,又似猛虎啸林。 “理由?” 金铎坦然而对,苍暮目光沉静如水,僵尸脸肃穆如海:“人命至重,有贵千金。” 足足盯了金铎五秒,张鸿光才缓缓开口:“你为什么要我的承诺?” 金铎坦然而答:“我没有选择。” “因为,我是那只蚂蚁。” “我要过河,那边,有我最亲爱的家人。” “我要为他们活下去。像狗一样。” 张鸿光又看了金铎五秒,慢慢抬起手,指着金铎肃声说道:“医好我大哥那一天,我亲自带你进天都,给我父亲上香。” 跟着,张鸿光一字一句说道。 “走出张家门,你就是张家老三!” 轰隆隆,轰隆隆! 九天云上,惊雷爆开,震动十万亿里星河,久久不散。 暴雨让正在飞速建设中的锦城第一次开启了看海的模式,却未耽搁锦城人民吃喝拉撒的悠闲生活。 大街小巷中,月亮之上和香水有毒占据了各个门店的破烂音箱,前几天还在流行的大长今拖拉机早已被扫进历史尘埃。 在两种不同风格的歌儿疯狂输出的时候,突然一首死了都要爱的新歌从卖女装的重低炮里横空出世,秒秒钟就将月亮上的毒香水打成灰瓦。 玉林西路的小酒馆在白天还只是个无人问津无无人关注的所在,有的只是最普通的人间烟火。 逼格很高的小情歌从小酒馆隔壁传出,飘荡在阴雨绵绵的天空里,又落在沾满雨水的香樟树上,最后融进雨滴落在地上。 一身光鲜的董麻子狠狠一抹头上的雨水,喉咙管咳咳有声偏头就要往地上吐出浓痰。 忽然一道寒芒从对面刺来,董麻子心头一凛,硬生生将憋了半天的浓痰生生咽回肚子,端起茶杯优雅的喝了口飘雪,慢吞吞将茶托放回小桌。 右手一抬,两百块一包的黄鹤楼1916点燃一支,深吸一口自傲自得吐出一口烟雾。 左手一抄,二点零的小叶紫檀就在手套里玩得溜圆。 “师父,你整快点啊。我等到急用。老辈子过生,就等你的东西了。” “我赶时间。” 292 一个比一个拽 “我赶时间。” 嘴里口绽莲花,董麻子不耐烦摸出一叠未开封的崭新钞票在手里不停砸着。 “你慌啥子慌。” “急到投胎?” 一身真丝唐装的大款打扮的老鱼头叼着烟斗在旁边冷笑:“先来后到。规矩懂不懂?” “我先来的。” 董麻子哼了声:“你那个星少得可怜。我的这串才是爆满金星。一分钱一分货,要玩,就玩最高级的。” “唷。你还爆满金星?” 老鱼头啪的下就从特制的文玩口袋里掏出一串五颜六色的念珠握在手里冷蔑叫道:“看清楚,这个才是高货。” “老南红,清代的。蜜蜡,雪域高原的。还有这个,波罗的海蓝珀。” “晓得好多钱一克不?” “一千六。” 董麻子顿时瞠目结舌哑口无言。 老鱼头嘿嘿笑了笑,摸出一支刚出的大重九点上自言自语说道。 “老子在天都谈生意,天粤大老板出了五万买老子这串珠子,老子给了他一个大白眼。” “小叶紫檀,现在涨到六十万一吨。爆满金星千载难逢。这一串都可以传我孙子。” 正说话间,一阵轰隆声由远而近。 一台偏三轮直直压上马路牙子笔直冲到众人跟前,猛地下来个原地甩尾戛然刹停。 老鱼头董麻子勃然大怒拍案而起。 然而下一秒两个人却是憋着嘴坐了下去。 那边三轮车头上,有三个字母。 bmw! rnm的,别摸我! 了不起,要日天! 骚包! 有那个钱还不如买台a6,遮风挡雨还有空调吹! 肉包铁,有卵用。 心里虽然这么骂着,但两个人却是连个屁都不敢放。 这年月开得起宝马偏三轮的,怕是只有住在浣花溪里头那些二世祖。 偏三轮主人顶着个大墨镜下了车,摘下蔻驰墨镜别在巴宝莉的t恤上,甩开lv的白色休闲鞋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到一架手工车珠子的机器跟前。 “弄好没有?” “好了。” 车工头也不抬从背包中摸出一个盒子递了过去。 骚包的二世祖当着众人开了盒子,慎重戴上手套取出一串一百零八颗念珠,满意点头。 拉开爱马仕手包,掏出一叠钱扔在车工背包中:“先停工。给我穿一串。” 老鱼头当即就不干了:“凭什么你要插队。先来后到你懂不懂?” 二世祖回头瞥了老鱼头一眼,慢慢从包里牵出一串手串:“凭老子是老玩家。” 看到那串泛着荧光的手串,老鱼头吃惊叫道:“玻璃底!” “你盘出来了?” 二世祖倨傲冷漠叫道:“给了八万都没卖。” “你那串,还要盘一年。” 老鱼头顿时没了言语,如斗败的公鸡不好意思别过头去。 就在车工放下手中活准备给二世祖穿手串的时候,突然炸街声响彻云端。跟着一台骚红的跑车风驰电掣划过众人眼帘。 那跑车就停在路旁,剪刀门缓缓开启,一个穿着休闲t恤短裤的俊俏公子哥钻出跑车,慢慢直起身子。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公子哥身上。 那公子哥左手一串小叶紫檀一百零八子,脖子上同样挂着不同配饰的小叶紫檀念珠,右手还在盘着一串十八子的手持。 和前面三个富豪大款不同的是,公子哥的小叶紫檀都是一等一的顶级货。这一点,就算是站在旁边的保洁员都能看得真切。 就在公子哥走过来的时候,街道边两台奔驰豪车姗姗来迟登场。 公子哥抬手打了个响指。奔驰车里两个保镖飞一般冲过来捧上雪茄盒,剪去烟嘴烘烤之后恭恭敬敬递给公子哥。 叼着大雪茄,公子哥径直走到车工跟前大刺刺叫道:“师父。停了。看货。” “凭什么停了?先来后到规矩懂不懂?” “我先来的。” 公子哥斜眼瞥瞥二世祖冷冷叫道:“我有大货。” 夹生的外国普通话出来,周围人纷纷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下一秒,两台奔驰车里下来五六个保镖,每个保镖抱着两到三根红色木头快步过来。 “这么多小叶紫檀?” “哪儿买的?” 看着二世祖夸张吃惊模样,公子哥对二世祖的表现非常满意:“肯定是家里的。这点,十八万。” “师父。这些小叶紫檀都给我车珠做手串。” “弄好给我送九七大厦。” 大刺刺交代吩咐完毕,公子哥掏出几叠钱和两条和天下扔给车工:“再找点人盘串。一根三百。盘出玻璃底,给一千。” “抓紧时间,我要去天都,那边小叶紫檀手串火起来了。我不能输给那群傻逼。” 炸街的跑车化作流光消失之后,公子哥终于等到了自己的手串,满意开心而去。 老鱼头也在随后坐着自己的奥迪走令人。董麻子也在随后离开。 “师父。那几个人都是做什么的?你知道不?” 车工接过好事者的烟点上,慢条斯理又娴熟老练操作着老式的机器将一块块方形的小叶紫檀车成圆圆的珠子。 “抽1916那个是拆二代。家产千万。” “开奥迪的那个,城门洞房地产老总。老鱼头。资产上亿。” “开宝马偏三轮的,住浣花溪的。姓刘。” “最后那个开跑车的,九七大厦老板。狮子国首富独苗。家产千亿。” 围观众人纷纷鼓大眼睛,满脸羡慕嫉妒恨。 不过,相比遥不可及的富豪们,吃瓜群众们更是眼红眼前车珠子的匠人。 “师父,现在小叶紫檀手串真的那么吃香?” “嗯。小叶紫檀和黄花梨都是几百年才成型的帝王之木。很贵。” “天都城是不是流行这个?” “很流行。只是现在缺货。小叶紫檀天天涨。” “再贵也不能一万两万一串吧。” “爆满金星要这个价。其他一般的就便宜。一两千也能买,三五百的也有。我也只是挣点工钱。” “真的有老板愿意出钱盘串?” “多。现在有钱老板图攀比,比谁的手串好,自己没时间盘就请人。” 一边车珠子,一边回应众人问题。 到了中午,车工师父收工起身,将机器搬上三轮。 “师父,你珠子车出来了能不能让我盘一串。我想挣这个钱。” 293 保底两百亿 “好。” 车工师父一口答应:“后天。去状元街。找一个叫周贵的老板。” 三轮慢吞吞晃悠悠驶过古老的街道,七拐八绕穿进城门洞,沿着昔日的茶马盐道从上世纪进入新时代。 再沿着长长的隔拦开了五分钟,到了标示着亚宇房产的大门缓缓停下。 董麻子和老鱼头争先恐后跑过来为金铎开了门,却是不忘将手中的手串揣进特制的文玩包里。 大门关闭,三轮直接开到黄葛树下。 “开饭!” 拆得来只剩一层的地质队家属区门口,带着厨师帽的二世祖周贵狠狠敲击铁盆,卖力吼着。 跳下车的金铎飞速爬上黄葛树对着远处大喊:“大哥。滴答。吃饭。” 西南角,巨大的深坑中,滴答和张家瑞冒出头来,远远的冲着金铎用力摆手。 午饭过后,张家瑞搬着板凳出来拆开三袋针灸针扔进酒精中,端坐在空荡荡的院子里一动不动。 没一会,金铎走出伙食团开始为张家瑞扎针。 一个小时后,扎针结束。张家瑞立刻进屋照着金铎教授的法子快速入睡。 跟了金铎之后,张家瑞的疯病暂时没有复发,只是在某些特定时候会不自主做出一些奇怪举动。 大工地最是安静,影响张家瑞的外因极少,也让金铎可以仔细观摩张家瑞的疯病。 给张家瑞下的针只是最平常的安神定灵针法。是个中医都会。 在没搞清楚张家瑞发病原因之前,这是最好的方法。 张家瑞发病已经有十多年时间,治疗张家瑞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 金铎其实可以在一个月内就能将张家瑞送回张鸿光身边,针灸加中药外加以后长期的服药就能完成对张家瑞的根治。 但金铎永远不会这样做。 金铎,要把张家瑞变回昔日威震天下的南天王。 等到张家瑞熟睡,金铎收针步行回到九七大厦。 早就等不及的侯家少爷迎了出来,冲着金铎哈哈大笑:“劳师父。我表演能拿个奖吧。” “一般!” 上午玉林西路最繁华的露天茶馆上演的五簧相当轰动,但结果未知。 这是连金铎和侯家少爷都无法左右的事。 打给侯家少爷的一千万资金已经所剩无几。 这一千万只是金铎所占的三成股份的资金。侯家少爷则占了整整六成股份。 也就是说,侯家少爷已经砸了整整两千万进来。 现在在南海各国码头,流血树已经堆积如山。每一天的库房租金都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这还不算什么。最大的噩耗,来自刚锅。 索柯凡亲自押着五万吨的流血树于一周前出发,将于二十天后抵达马六甲。 虽然刚锅那边已经暂停了流血树的砍伐,但金铎的布局远远滞后流血树运输速度。 五万吨流血树放置在各个港口仓库,每一天的租金都是以十数万神州币来计算。 饶是处理流血树已是迫在眉睫,但金铎和侯翔却只能每天在各个地方恬不知耻演着看不见未来的双簧。 手串这个战略侯翔是举双手双脚赞成。 在初始听到金铎这个法子之后,侯家少爷错愕之下大呼神来之笔。 即便远隔万里,侯家少爷也激动得彻夜未眠,和金铎聊到天亮,直到电池耗干。 金铎的设计是,让整个南海有神州血脉的地方,人手平均三串不同规格的小叶紫檀。 保底二十亿串手串铺满南海。 其他大洲另算。 平均一串手串的批发价是一百块。就是两百亿! 这只是手串。还不包括其他的雕件挂件摆件,还有最最值钱的家具。 如果把这些都算进来的话,那是一个天文数字。 相对于动则十万几十万的小叶紫檀雕件摆件,几千上万的手串不仅可以快速占领市场,更能快速回笼资金。 战略目标定的不错,但最大的问题,就是把冒充流血树的小叶紫檀卖出去。 卖得出去,两个人这辈子就算是买个国家来玩也都是打个响指的事。 卖不出去,一切都是空谈。 最难的,就是怎么样让手串这玩意在民间流行开去! 不过,现在要解决的,还是火烧眉毛的钱的问题。 “实在不行,我就动家里的公款。” “短期挪动我能扛一个月。” “再长,我怕女皇姐姐会察觉。” “她现在除了治疗其余时间都在盯着我。连睡觉都抱着笔记本。” 侯家少爷的提议被金铎否决。 这些天侯家少爷回了狮子国,侯家女皇没少给她的皇弟使绊子。 无情帝王家,一旦被侯家女皇抓到把柄,侯家少爷这辈子都别想翻身。 要知道,侯家女皇可是把金铎和侯翔恨到了骨子里。 “劳哥,你跟龍家又是怎么回事?” “我这次回去听人说,沈云岭那傻逼闭了死关。龍家内部消息说,龍鹏飞那老天狗准备要过神州来见你。” “你的威名,可是都传到万里之外了。哈哈。” 金铎不置可否,低低说道:“尽快找人把车珠子的机器设计出来。” 侯翔眨眨比仙男还要好看的双眼皮:“有点早了不?” “等手串全面铺开再说。” 金铎冷冷说道:“未雨绸缪。先人一步,快人一世。” “设计样品要不了几个钱。” 侯翔叫了声好,当着金铎打起电话吩咐下去。 两个人的办事效率没得说,遇见问题商量过后立马解决。 资金方面,两个人也达成一致。 雍正天青釉胆瓶卖了三百四十万,除掉老袍哥的一成佣金,剩下的钱加金铎手里所有资金拢共三百六十万全部打给侯翔。 侯翔自己再出双倍的钱,为公司注入最后一笔资金。 这笔钱用作那五万吨流血树的仓储费用。 这是两个人最后的豪赌。 赢了,吃香喝辣建设百里有四季的乌托邦。输了,一起完蛋。 彻底完蛋! 商议完毕,侯家少爷立刻把自己空运过来的三台跑车送到车行做了抵押。 当天晚上,侯翔就直飞魔都,从魔都转机直飞瓜哇。 在那里,有一批流血树已经压在仓库足足十三天。 金铎要开始出货。 294 活到那天再说 这一批顶级流血树能不能骗过各国买家,就看这个周日。 成败在此一举。 天还没亮,滴答就早早起来熬好稀饭。 一边划刀一边给稀饭降温,再把金铎喜欢吃的豆腐乳、泡菜摆上桌。 今天,铎哥又要去状元街摆摊。 滴答对状元街有最深的执念和向往。 每一次去状元街摆摊,都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日子。 因为,每一次出摊状元街,都会遇见很多自以为是狂妄自大的装逼犯千里迢迢甚至万里迢迢送碧莲上门挨打。 来的时候有多嚣张,走的时候就会有多狼狈。 滴答,最喜欢看到一个又一个唯我独尊的憨逼被铎哥无情斩杀。 慎重将国玺刀、杏林春燕图碗碎片、冰蚕丝弦和斋戒牌子放进北极狐毯子。 等到豆包起来,滴答又把百达翡丽腕表抢了过来。 裹好战利品装进塑料口袋再放进双肩包。 没一会,滴答又将塑料袋取出,换上侯家少爷的普利达手袋。这才满意点头。 这样的行头,才配得上铎哥的逼格! 逼格越高,赢的战利品最多。 赢的战利品越多,铎哥的逼格越高! 逼格越高,送钱的傻逼越多! 原先战利品只有一件,现在,双肩包都快要装不下了。 将来,还不得准备个艾老头的考斯特? 考斯特不够,那不得准备个博物馆? 就在铎哥老宅子旁边,建个超大博物馆,专门用来摆铎哥的战利品。 每件战利品都备注时间地点人物起因经过结果。 名字就叫手下败将博物馆! 哈。哈哈,哈哈哈! 突然,滴答愣在原地,呆呆看着双肩包,现出深深的嫌弃。 这个包太普通,跟铎哥的逼格完全不搭。 我去换成侯家少爷的爱马仕登机箱。 就在这时候,金铎出现在滴答身边。扔掉普利达手袋,就只用塑料袋装上北极狐毯子塞进斑驳的双肩包。 “永远不要忘记在金马河桥洞一无所有喝风吃雨的日子。” “人,该是什么样就什么样。永远不要忘本。” 步行去往状元街的路上,滴答脑海里不停回荡这两句话。小小的心脏慢慢强大,清澈的眼睛里又多了三分的老成。 “铎哥。那些战利品将来怎么办?” “要不建个博物馆吧。” 金铎静静回应:“与全世界为敌。太高调。” “我觉得滴答说得好。” 金铎回头把着张老大胳膊穿过马路走上人行道,沉默好久才轻声回应:“活到那天再说。” “是你能活到那天还是我能活到那天?” “我!” 张家瑞定着脚步盯着金铎,手指指着金铎严肃说道:“我活多久,你就活多久。” “我说的。” 金铎脸上裂纹再现,抿嘴上扬:“你是大哥。你说了算。” 张家瑞顿时咧嘴笑起来:“我是大哥。我说了算。” 用劲握住金铎胳膊,张家瑞大声说道:“活久点。” 转过街角便自进了状元街的另一端入口。 入眼之处尽是人海人山,比起那些热点景区丝毫不逞多让。 连着十几条横幅悬挂在最醒目的位置,内容一条比一条劲爆,都是祝贺锦城片区提前开锣的溢美之词。 刚进状元街,张家瑞的疯病立马发作。 包里文玩盒飞快摸出来,冲到最近摊位,将玉人递过去开口就是:“老板买不买玉人?” “只要一张八大山人的画就能换。” 对面那摊主直愣愣看着张家瑞,半响才挥手叫道:“我要有八大山人的画还用得着在这里摆摊?” 张家瑞也不跟对方纠缠墨迹,抱着文玩盒走向下一家。 金铎不急不慢跟在张家瑞身后,暗里仔细观察张家瑞一举一动。 大半月没来状元街,这里又有了新的变化。 除去大部分卖古董文玩摊主外,还多了卖兰花的,卖野生小藏獒的,卖各种药材的。 这些时下最火爆的产品摊位径自比好些个古董摊子更要热闹。 再往前走,一大堆人围在一个兰花摊子周围议论交流,兴致极高。 这家摊子上摆着几株粉红色兰花,四叶花瓣,花瓣有金丝,看着像极了梅花。 摊主是本地人,也是巴蜀兰花协会的理事。 兰花名字被命名鱼凫梅,对方开价三百万。 一株! 摊位周围都是兰花协会的大玩家大掮客,对这株极品春兰赞不绝口。说什么十一月锦城兰博会,这株兰花必将问鼎花魁。 那摊主满脸洋洋得意,唾沫四溅口水横飞夸赞自己的鱼凫梅,对兰博会花魁势在必得。 “狗屁三百万,三百块都没人要。”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众多兰花迷勃然变色。摊主抬头望向张家瑞,脸色阴沉正要骂出口,金铎适时上来给摊主道歉,拉着张家瑞要走。 张家瑞大声叫道:“垃圾花,中看不中用。送我都不要。” 这回摊主再也憋不住站起来就和张家瑞理论。 金铎轻声细语劝阻,摊主却是冷冷叫道:“有神经病就了不起?有神经病就送医院。别带出来丢人现眼。” 张家瑞脸色悠变,眼睛里隐隐现出血光。 金铎扣住张家瑞脉门轻声说道:“我大哥没有贬低你花的意思。你的鱼凫梅就只值三百块。” 一下子,摊主炸了毛。 金铎淡淡说道:“花瓣有黑点,还有焦尾,三百我都嫌多。” 刹那间,摊主面色再变,急忙回头去看鱼凫梅花瓣,顿时倒吸一口冷气,如同泄气的皮球。 “营养液打多了。见不得光。” 摊主浑身剧震,呆立当场! 等到下一个摊位,张家瑞又裹足不前。 这个摊位周边的人更多。 卖的藏獒。 摊主是个穿藏袍的康巴大汉,身后那台丰田皮卡就是他的行头。 地上放着几头小藏獒,有黄有黑,虎头狮子头品种样样俱全。 藏獒同样是在这几年炒疯的物品。 新世纪后,雪域高原和内地交流频繁,大量游客进驻,也催生了一些列的生意。 那时候东北和沿海,对神秘的雪域高原的一切都感到好奇,更对那玄秘的神话传说神往无尽。 295 暴躁张家瑞 有心人第一次将藏獒带下雪域高原,在短短半年时间内,藏獒便自风靡全国。 被冠以单挑群狼一生只忠诚一个主人的神兽从最开始的几千一路飙涨到几十万几百万甚至上千万。 而且还供不应求! 现在,正是藏獒的巅峰期。 在丰田皮卡尾箱里,还有四个大铁笼。里面装着四头巨型藏獒,威风霸气,凶悍毕露。那一只只闪着绿荧光的眼睛在大白天尤为渗人。 四头藏獒标注的都是纯血,卖价三百万。 三百万一头。 地上的小藏獒价格也不便宜,每头十万。 为了验证藏獒神犬的传说,康巴汉子割下块血淋淋的猪肺递给旁边的老板做了实验。 那老板对一头颜色奇特藏獒非常感兴趣,还真就接过猪肺扔给藏獒。 四头藏獒虽小但对老板扔下的猪肺不理不睬,甚至都不带闻一下。 老板大失所望的同时,康巴汉子捡起地上同一块猪肺,嘴里叫了一句。 其中一头小藏獒腾的下跳起来当空咬着猪肺大快朵颐。 这神奇一幕让周围人大为震撼。那老板眼睛放光兴致高涨,立刻跟康巴汉子谈起价格。 “一条土狗敢卖十万?” “骗子!” 冷不伶仃的,张家瑞嘴里骂出这话。围观人纷纷一愣,那老板错愕交加,而那康巴汉子脸都青了。 金铎抿嘴上来又给康巴汉子道歉。 “警犬缉毒犬都卖不了十万。一头土狗还有警犬缉毒犬厉害?” “买的人无知,卖的人非蠢既坏。” 这话再出来,那老板瞬间清醒炙念消退。而那康巴汉子眼睛都绿了,一下子就跳起来气势汹汹直冲张家瑞。 突然,金铎嘴里飙出一串少数民族话来。 康巴汉子不懂金铎说什么,指着张家瑞还想破口大骂。 “我说的藏语你听不懂?” 蓦地间,康巴汉子愣住吃惊看着金铎。 金铎不慌不忙嘴里又冒出一串少数民族话语。 “羌语你也听不懂?” 康巴汉子面色一变再变,看着金铎僵硬呆板的僵尸脸,再看看疯疯癫癫的张家瑞,虽然恨得咬牙切齿却硬生生憋着。 “这么闹的市场,你的藏獒怎么不叫?” 只有康巴汉子才能听到的这句话出来,对方从恨意滔天转为惊悚震怖,眼里露出畏惧和胆怯,径自冲着金铎笑了起来。 连着搅黄了两个摊位两单大生意,张家瑞却跟个没事人似的,抱着文玩盒继续前进充当打假急先锋。 好在后面的摊位再没有天价兰花天价藏獒,张家瑞的打假也偃旗息鼓。 这当口,金铎在一个摊位上停下。 “小弟,这又是卖什么的?” “天珠。” “天珠是什么?” “是不是骗子?” 脚下的摊位并不大,还摆在人行道后边靠墙位置。 摊位上摆着不少藏文化东西。小唐卡、嘎乌盒、计数器、隔片、绿松戒指、盔甲片、酥油灯、九宫八卦牌。 金铎拿在手里的是一个棕色的六眼天珠。顶端边缘有晶化,也就是透明体。 天珠上风化纹和噬咬痕相当明显,看上去斑驳沧桑。年代感十足。 “多少请?” 没有摊位只能坐在墙角边的摊主慢慢抬起头来,露出一张摊主黝黑粗糙的脸。 前面过去了好几拨人摊主都没理睬,唯独金铎用了个请字。 “两万。” “一颗烂珠子敢卖两万。黑心商贩。” 嫉恶如仇爱憎分明的张家瑞瞪着眼珠凶狠叫骂。 “大哥。这是老珠子。” “值两万!” “你说值就买。” 这话出来,摊主面色奇怪。眼睛在一对奇葩老少组合身上打转。 “嗯?方相氏。春秋的?” 当摊主看到张家瑞手里玉人时忍不住叫出声。 “识货。” 张家瑞哈了声:“你要不?拿八大山人的画来换。” 天珠在这两年因为那位武打影星而出名,成为众多高端玩家和富豪们趋之若鹜的神品。 尤其是大昭寺佛陀十二岁等身金身佛冠上那三颗九眼天珠,更是无数富豪们求之不得的圣物。 比起忠心护主的藏獒,天珠不仅通灵,还具有无上功德与智慧等等一切殊胜神妙。 早在唐代,天珠就有一珠易一良马的记载。现在在雪域高原,天珠那是可以拿去银行抵押贷款的硬通货。 但令人费解的是,翻遍整个雪域高原考古史,却是没有一枚天珠出土的记录。而在内地,天珠出土却是屡见不鲜。 征得摊主同意,金铎打开盒子。 天珠一上手,一股特殊的磁场就被金铎瞬间捕捉。 只是这颗天珠磁场尤为紊乱,似乎有多人佩戴过,并没有形成一股固定强身滋养的磁场。 所谓的磁场,并不是天珠自身拥有的东西。而是愿力和加持者的信仰之力。 通俗易懂,就是法力。 有的不良商贩吹嘘说天珠本身就自带强大磁场,包治百病。那都是吹牛逼的,要想磁场大,直接戴两个大磁铁不就完了。 握在手里能清楚感受到天珠上噬咬痕的剌手。孔道也并不是直孔而是带弧度的歪斜孔道,上下两端也是古老的喇叭口。 在没有现代化机器之前,玉器类器物,最难的就是打孔。 喇叭口就是鉴定玉器类器物老旧的重要标准。 其中解玉砂在孔道内留下的痕迹就是重中之重。 金铎开口还价,顺利拿下天珠。 给钱空档间,一只黑乎乎的手从后面探出拽拽金铎胳膊:“老板。买东西?便宜卖你。” 回头过来的那一刻,只见着面前站着个矮小瘦弱的老头。 老头看上去非常苍老。穿的却是最老式的解放黄胶鞋。 金铎看了看老头身上穿的粗布劳保服,再看看老头头顶不多的头发轻声开口:“什么东西?” 老头眼神飘忽,左瞅右瞄似乎有些做贼心虚。 小心翼翼从泛黄的上世纪解放包里抖抖索索掏出一坨报纸颤悠悠放在地上。 老头的手粗糙如松皮,老茧厚实发黑,似乎长年累月劳作所致。 包裹器物的报纸也相当有年头。泛黄的头版头条还能看到亚运会开幕式那天的报道。 亚运会,那是在十六年前了。 296 你上榜了 报纸刚刚牵开的那一刻,金铎眼睛微微缩紧,正要说话。 “哥,哥,哥……” 滴答气喘吁吁接连跳过几个摊位冲到金铎跟前,小脸通红上气不接下气:“哥,你上榜了,榜上……” “找到摊位没?” 滴答满头汗水不停摇头。 “这东西是你的?” 老头本能摇头,又在瞬间点头,嘴里脱口而出:“报告……” 一下子老头自己愣在原地,仿佛被人戳穿把戏那般手足无措,费力弯腰就要去拿报纸。 “刚下火车?” 金铎俯身抄手,当先将报纸握在手中。 老头又是本能点头,嘴皮蠕动,想要说什么又说不出来。 眼睛盯着自己的报纸,双手颤巍又不敢去拿。 “这是好东西。别用报纸。呲了可惜。” 报纸包好物件,金铎拿出个文玩盒将报纸塞进去递给老头,随口问了一句:“起窑?” 此话一出,老头瘦弱的身子骨顿时无节奏抖动起来,惊悚看着金铎。 掏出烟递了过去,老头却依旧看着金铎,双股颤栗惊恐不减。 “我是打靶。” “你是没头?” 这话出来,老头灰败眼瞳无限放大,香烟落在地上。 就在老头要去捡烟之际,金铎拦住老头又递过去一支烟点上火。 老头也不知道多久没抽烟,一口烟下去径自咳嗽不止。 “十六年就出来。身体不行了?” 老头颤悠悠点头,夹烟的双指紧紧贴着开裂的嘴皮,喉咙耸动间,香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燃尽而他的鼻孔竟不见一丝烟雾冒出。 一支烟下肚,老头绷紧的神经微微松缓。 “上个月查出癌症,不让待了办了保外。” “老家啥都没了,连身份证都办不了。逼得没法……把窑起了。” “医生说活不过今年,想换点钱,走得体面点。” 金铎眼皮轻垂:“要多少?” “你,看着给。你应该是行家。” 金铎取出一个黑色袋子递了过去:“够不够?” 老头有些难以置信金铎竟然这么爽快,袋子牵开的那一刻,老头吃惊不小看着金铎:“这么多?你不怕……” 金铎轻声说道:“我捡了大漏。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老头看着金铎低低说道:“货卖懂行。我不后悔。我是怕连累你。我要死的人无所谓,你……” “你不怕,我也不怕。” 老头一行老泪夺眶而出。突然推金山倒玉柱就给金铎跪下去。 直到老头走了之后,滴答才好奇问道:“多大的漏?” “一个死缓,一个打靶!” 滴答浑身炸毛,脊背冰冷小声说道:“哥,你不怕……” “时效期早过了。” 天珠挂上脖子,手里拿着文玩盒继续往前走去。 滴答有些迷惑,脑速转得飞起。 要知道,金铎上次说大漏,还是严嵩明的飘逸银币。 难道那么个小小的东西也能比肩开国银币? “果然是提前十天开锣的大西南片区。我们大西南的专家团真是很给力啊。” “唐宋元是八大泰斗唐老的小孙子。他父亲是国家图书馆老教授,他的哥哥更是身居高位。他做组委会老大属于高配。” “嗯。王宇恒王教授。这位同样也是名家。魔都文物总店的。他师父就是当年宝兴行的第一坐柜。后来也入了魔都博物馆。他的强项是字画和杂项。” “劳改犯。嘿。还有这么奇葩的名字嘿。居然排在一正一副两个组长下面。还是副组长!?” “这人什么出身?怎么没介绍啊。” 组委会门口宣传栏旁,众多好事者围在一张红色的海报周围指指点点。 在宣传栏旁边,摆着一个特殊的摊位。上面还挂着个牌号。 两张长条桌并列排着,上面还铺着厚厚的羊绒毯。 标牌一号摊位是整条状元街上最大的摊位。足以当八个普通摊位。 别的摊位都是露天,而一号摊位不仅有专门的桌椅板凳,还有可以遮风挡雨的活动帐篷。 长条桌周围围着不少人,似乎像是组委会的工作人员。 “什么人?没见着他叫劳改犯嘛。” “该不会真的是劳改犯吧。” “嗳。这可真让你说着了。这个人还真就是劳改犯。” “我告你们啊,这个人本事可不小。全国第一个高级瓷器鉴定师。只可惜啊,出身不好黑五类。” 帐篷里传出这段话,隔壁临边围观众人纷纷吃了一惊,议论纷纷。 “劳改犯做鉴定师,是不是太过了。不靠谱啊。” “肯定不靠谱啊。万一你的东西是元青花,被他鉴定是康熙的。转身过去就把你的元青花当康熙的买了。你就亏大了。” “不会这么干吧。” “切。有前科的人在巨大利益面前有什么干不出来的。你们说是不?” “这种人怎么会被选进组委会鉴定师名单?还排在这么靠前的位置。我真替王教授感到不值。” “耻与之为伍。” 一大帮人正说话间,组委会办公楼走出几个人来,瞬间引起众人欢呼。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花白头发却看上去相当年轻的中年人。 这个人,就是魔都文物总店前副总经理王宇恒。 新世纪初,古董热席卷神州。鉴宝类栏目也应运而生。 那几年神州急缺鉴宝类专业人才,民间高手虽然众多但良莠不齐上不了台面。上边就从各个博物馆抽调能说会道且实力不弱的专家充实到鉴宝节目当中,也算是开了个先河。 从天下收藏到寻宝再到华豫之门,以往神秘的专家也从幕后走上前台。 能上这些节目的专家那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高手,通过这些年的努力,也让很多流散在民间的国宝重现人间。 王宇恒就是第一批鉴宝节目组专家之一。 这些年古董热方兴未艾,王宇恒曝光度很高,几乎家喻户晓,口碑风评都是上佳。 王宇恒不过五十岁出头,在古玩行当,这种年纪正是最当打的时期。经过这么多年走南闯北的历练,现在的王宇恒的技术的眼力又上了一个新的台阶。 跟王宇恒一起搭档的其他几位专家并没有出现在状元街。并不是他们没来,而是那些专家现在还在备考高级鉴定师。 而王宇恒,则是和唐宋元同一批次考到的高级鉴定师证书。 按理说,像王宇恒这样高等级的鉴定师不应该出现在锦城,而是坐镇魔都或者天都才配得起他的身份。 297 你会后悔一辈子 王宇恒这个人非常高冷,满脸冷峻一副生人勿近的刻薄。 他身边跟着两个随行,拿包的撑伞的,排场还不小。 到了帐篷坐下,专用的毯子铺开,隔离线拉起,台式电风扇两边摆好,王宇恒立刻开始工作。 他看东西的速度很快。 有的藏友刚把盒子打开,王宇恒立刻就判了生死。 对方还想再说话,王宇恒却不再理会,高傲冷漠得一逼。 他的助手随后上前扯着藏友衣袖就往外边走。嘴里不停叫着别妨碍其他藏友云云。 不到三分钟,王宇恒就看了十多件东西。话语简洁效率高效。气质风度自不用说。 那些远道而来的藏友们眼巴巴盼着王宇恒多说些专业知识,具体讲一讲自己的东西假在什么地方。但王宇恒却是根本不愿搭理。 很多藏友虽有怨言但又敢怒不敢言。 有两个年级大的老头说话不太利索想要跟王宇恒多说两句,立马遭到王宇恒助手无情驱赶。 态度粗暴,说话更是难听。 而近在咫尺的王宇恒却是什么装作什么都没看见没听到。 偶尔有一两件大开门的真货,王宇恒也是只报年代。当对方问起价格之际,王宇恒面露不悦,不耐烦开口说值不了几个便自打发了事。 这样的做法很是伤了不少藏友玩家的心。只是碍着王宇恒的名气,很多人又不得不装孙子赔笑脸上前。 就在这当口,一个男子漫步走到帐篷门口,举目望向宣传栏。 正在擦着眼镜的王宇恒微微一滞。唰的下两道精光打在文玩盒上死死盯着不挪眼。 没过半分钟,男子转身要走。 王宇恒面色凝肃身不由己起身,一反常态对着男子大声开口:“小伙子。你等下。说的就是你。” “你进来。我看看你的东西。” “不好意思。我不鉴定!” 嘶哑冷漠的话传入耳中,王宇恒顿时懵了:“你不鉴定跑这干嘛?荒唐。” 旁边王宇恒助手冷叱着:“多少人求着王教授鉴定。你竟然不识抬举。赶紧把东西拿进来。” 男子并没有理睬对方,而是调头往外走。 “小伙子,你走了不要紧。” “但我保证,你会后悔一辈子。” “别怪我没提醒你。” 王宇恒的话出来,男子定住脚步。 王宇恒心头顿时一喜,直起身一眼不眨望着男子手中文玩盒。 “摊位都满了。小的还有,摆不下机器。” “我知道了。” 男子转过身,径直走进帐篷。 一下子,王宇恒探出双手就要去接。 当着所有人的面,男子将手中文玩盒往桌子上一搁。 王宇恒汗毛倒竖迭声叫喊:“慢点,慢点,你知道这东西有多贵不……” 话还没说完,一个双肩包就落了下来正正砸在王宇恒手上。 当即王宇恒双手就狠狠重重被压在桌上无法动弹。 “你干什么?” 费力抽出双手,王宇恒怒斥男子。 “王教授请掌眼。” 王宇恒恨恨瞥瞥男子,抄起文玩盒正要上手,突然间目光一凛,投射到男子胸口。 “一代六眼儿?” “我看看。” “天珠不过手。” 轻描淡写一句话,王宇恒面色悠变。第一次仔细打量眼前男子。 男子板着一张僵尸脸,目光阴晦无神,像是个饱经社会折磨毒打的落魄汉。 他双肩包少说也有百来十斤重,也不知道装了什么东西。 慢慢坐下,王宇恒急不可耐打开文玩盒。 一把造型别致的紫砂壶映入眼帘,王宇恒顿时收紧眼瞳,屏住呼吸。 壶为八角形,每一片像是雪花,更像是八卦图案。 紫砂壶一摆在桌上,王宇恒就现出从未有过的兴奋激昂。 八角造型的紫砂壶上下共分九层,角对角,线对线,八个壶面上下贯通,点线结合浑然一体。 每一片自成一方世界,每一面又各成一方净土。 型态雅致,端庄稳重,刚中有劲,敦厚古拙。 从整体来看,这把壶又给人一种宇宙苍茫乾坤鼎定的玄妙美感。 拿起壶的第一件事,王宇恒就是将壶翻过来看底款。 一下子,王宇恒便自不淡定起来。 第二件事,王宇恒看的是紫砂壶的流嘴。 单手小心拎开壶盖细看之后,又拿起强光手电照打壶内。跟着又捧起紫砂壶看流看注看把看底足。 最后拿起矿泉水注满紫砂壶盖上盖子,食指扣着壶把拇指摁住壶盖气孔,另外一只手悬在半空小心护着慢慢往下倒水。 随着角度偏移,紫砂壶中却是滴水不见流出。 这么严密的密闭性让周围的人大开眼界惊叹不已。 慢慢地,王宇恒手中壶角度越来越大,到了最后壶口几乎倒垂。 这时候的王宇恒似乎已经有了结果。 放心大胆松了拇指! 气孔一开,壶口立刻飙出矿泉水。 从壶中流出来的水也是一绝,九个壶孔会在一个壶口一起出水,那抛物线的水线径自没有半点扭曲。 更牛的是,几乎倒垂的紫砂壶,他的壶盖竟自没有掉落。 随着王宇恒拇指一摁壶盖气孔,那流速均匀的水线瞬间即停,涓滴不出! 旁边人看到这一幕无不啧啧称奇。 使用毛巾小心翼翼将壶擦拭干净,王宇恒食指轻叩壶身,侧耳倾听,侧着的半张脸一改方才高冷阴霾,眼中带笑红光满面。 “小伙子。你这壶是哪儿来的?” “刚买的。就在这条街上。” “多少钱?” “连同这天珠,十万。” 当即那王宇恒手一抖,抬头望向金铎,脸色复杂目光烁烁闪闪,似乎在震惊又匪夷所思。 “呵呵……” 嘴里呵呵笑着,王宇恒一反常态从手里摸出三字头的软中递给金铎,面露讨好声音低柔。 “是这样的,这只天珠我一个朋友托我帮买。还有这把壶,我另外一个朋友也托我帮忙。” “你……有没有出手的想法?” 这话出来,周围人都愣住了。 “有。出多少?” 这话落在王宇恒耳朵里,那就是天籁之音。笑容更甚间,眼角皱纹全部挤在一起。 298 我也给你一次机会 “那先生您准备卖多少?” “你朋友要买你开价。” 王宇恒满堆笑容并没有急着开价,而是询问男子身上还有没有其他物品。 期间王宇恒又和和气气问起男子不少问题。 “天珠是宝岛一代。有些年头了。但做工不太行。鱼鳞纹太假,这是当年用桑巴玛瑙做的天珠一贯的缺点。” “这位先生。你是十万买的是吧。我,给你十五万怎么样?” 比起刚才,王宇恒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说出这话来,王宇恒精明的眼睛一眼不眨盯着男子,严密观察男子的任何微细表情。 旁边人听到这话对男子另眼相看,很是羡慕。 十万买的东西转手就赚了五万。这种好事我怎么就没遇上。 “低了。” 男子冷冷开口。王宇恒笑容越发灿烂又是一支烟递过去,还主动给男子点火。 “那先生您说个价。我联系我朋友。问问他们的意见?太贵的话,我朋友可能不会买。” 不轻不重说完,王宇恒又仔细观察男子眼神和表情。精厉的眼神下藏着的贪婪精光悄然绽放。 “你朋友都是干什么的?” 这话出来,王宇恒足足愣了三四秒才回过神:“都是我的好朋友。他们对天珠和紫砂壶都有很深的研究。也有自己的收藏。” 男子表情不变漠然开口:“请王教授给个实价。” 王宇恒有些气恼笑着说道:“我给的价格你嫌低。我是帮朋友买,贵了我朋友虽然不会责怪,但我自己心里过不去。” “这样,这些东西一枪走,我再给你加……两万。” 不待男子开口,王宇恒又复补充:“两件东西都是开门老。但是受众极少。价格普遍不高。” “你要是不急的话,可以留着等将来升值……也是可以的。” 男子毫不犹豫回应:“好!” 王宇恒大喜过望,脸上却又装出痛惜不舍模样,自我嘲笑:“我这是给高了啊。呵呵……” “小伙子,你可真是会做生意啊。十万买过来手都没捂热就赚了我七万。连我不佩服都不行。” “行吧,既然我价都给了。也只有照规矩来了。您看是现金还是转账……” 男子不急不缓轻声说道:“都不用。我留着升值。” 噗! 啊! 安? 唰的下,王宇恒脸就白了,跟着泛青:“你……” “我不急。” 男子轻飘飘冒出这话,王宇恒血压腾的窜高,眼睛瞬间飙红。 自己想要套路男子,哪知道却被对方反套路。 什么时候自己吃过这样的闷亏。 想套路我,哼! 看我怎么收拾你! “嗬!” “小伙子,拿我开刷呐。你还真会挤兑人。” 强自憋着一口气,王宇恒大度笑说:“是我的错。不怪你。你这是把我逼上梁山了啊。不买都不行了。” “这样,两个物件你出个价。我要是还一分钱,往后我就不再出现在任何鉴宝栏目。” 这话着实叫周边人吃惊不小随即也响起喝彩叫好声。 果然是名动全国的大师,说话做事都让人无可挑剔。 “小伙子,你还墨迹什么?赶紧给王教授报价吧。” “就是。王教授宅心仁厚大人大量,你只管放心大胆开价就完事。” “好好珍惜这次机会,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啊。” 旁边人冲着男子起哄,王宇恒露出几许傲色,笑呵呵看着男子,藏在桌下的双手已然渗出汗水。 皮球又踢回男子脚下,男子似乎不见任何意动,语音依旧清冷沙哑:“那我就不客气了。” 王宇恒笑着说道:“我欢迎你对我不客气。” “七百万!” 噗! 啊! 安? 什么? 多少? 七百万? 七百万! 七百万的报价出来,周围旁边人全都傻了。有的瞠目结舌,有的目定口呆,还有的忍不住痛骂出声。 “小伙子你是不是想钱想疯了?” “狮子大开口啊你这是。” “王教授叫你报价,不是叫你抢劫。” “真是离谱他妈开开门,离谱到家了。” “就没见过这样的人。” “神经病。” 周边人忿忿骂出各种难听的话,男子却是傲挺如松面色沉稳如昔:“难得王教授慷慨,我就狮子大开口一回。” “王教授有没有意见?” 此时的王宇恒脸色非常难看,脸上一阵阵辛辣的痛。 自己压根没想到对方能报出这么个离谱的天价来。 这个价格就算是在拍卖会上也是属于顶流,更别说在这市井江湖的状元街上。 “哼!” “这位先生,你的人品真是叫我大开眼界了。” 男子冲着王宇恒木然说道:“王教授,你要不要还价?” “我也给你一次机会。” 王宇恒面色急怒交错:“你……” 跟着怒拍桌子低骂出声:“我从未见过像你这样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男子不慌不忙淡淡回应:“王教授,这把壶和这枚天珠,真是你朋友要买?” 顷刻间王宇恒就变了颜色,欲言又止最后报以冷哼声以此发泄自己心头的愤恨。 “看来王教授是不买了。” “没什么赚头!” 这话又让王宇恒惊上加惊,受惊程度何止增强了十倍。 “出去。你给我出去!” 猛地下,王宇恒爆发出来怒拍长桌:“把他赶出去。” 男子却没给王宇恒一个正眼,做出一个所有人从未想到的动作。 双手端起长条桌往前,将长条桌塞在帐篷角落。 顿时间,现场就只剩下一张长条桌。 这一幕出来,王宇恒傻了,继而勃然大怒:“你搞什么东西?给我把桌子抬回来。” 这当口,滴答和张家瑞推着小车过来。男子上前接过小车将其摆在王宇恒身畔,固定四轮。 小车上,赫然摆着一台老式车陀螺的机器。 “你干什么?” 王宇恒盛怒起身:“你到底想干什么?” “摆摊。” “摆摊?” 王宇恒不气反笑指着男子低吼:“你有什么资格在这摆摊?” “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么厚颜无耻之人。你马上,马上给去出去。” 男子无视王宇恒和其助手,当着现场无数人的面支开摊子,就地坐了下去。 那件七百万的紫砂壶就随意搁置在双肩包旁。 “来人。去叫人。叫保安。” 王宇恒气得三尸神暴跳:“把这个捣乱分子轰出去。永远不准他进状元街。” “轰出去!” 王宇恒助手立刻吹起了哨子。 听说有人在状元街捣乱,还公然敢捣王宇恒教授的乱。这还了得! 收到消息的保安们从街头巷尾一路狂奔而来。 不到一分钟,两个人高马大的保安从组委会办公室快速杀到现场。 “他。就是他。” “把他给我轰出去!” “马上。” 王宇恒助手指着男子厉声大叫,要多凶暴有多凶暴。 倆保安二话不说左右上来就要去拿男子。 这当口,男子慢慢抬头。 嘶! 当头保安定眼细看,先是一愣,手中叉子硬生生定在半空。 299 耿总来了也做不了主 继而保安瞪大眼睛迟疑叫道。 “劳,劳大师……” 第二个保安乍见男子惊愕之下又复惊喜无限:“是劳大师。” “您终于来了。” 乍听劳大师三字,王宇恒则露出绝不可能的神色,身子顿颤瞬间宕机呆滞原地。 保养极好的脸上精彩万状。眼睛直直看着那把紫砂壶,心头涌现出千百万种滋味,整个身子都在痉挛。 他就是劳改犯! 他就是劳改犯! 我他妈,真是…… 操尼玛啊! 老子被他阴了! 太他妈坑人了呀! 转眼间功夫,接连三拨保安赶到。 见是闹事者竟然是金铎,无不愕然。纷纷叫唤起劳大师。 排队等候鉴定的藏友玩家们更是尖叫出声。 “没位子,借这里摆摊。” “影不影响你们?” 金铎轻声吐口,保安们纷纷摇头晃脑加摆手,满堆微笑尽是谄媚。 金铎掏出烟挨着分发过去,保安们个个受宠若惊赔笑说着客气。 “什么不影响?他在这里摆摊我们怎么办?” “王教授怎么做工作?” 王宇恒助手大声呵斥:“王教授可是西南片区第一鉴定师。你们这样做他怎么安心给人民群众做鉴定?” “马上叫他走。” “马上!” 保安们根本不吊王宇恒助手。领头的一摆手:“该值班的值班。剩下的,排队去。” 保安们一发喊立刻调头走人。 这一幕出来,王宇恒助手顿时傻了眼,脑子都不够用了。 保安队长当先第一个排在机器跟前,冲着金铎笑呵呵叫道:“劳大师。我这有几件东西,麻烦您给掌掌眼。” “可以。” 保安顿时眉开眼笑冲着金铎不停道谢。 这一幕落在王宇恒眼里,他身上就像是有无数蚂蚁在啃噬,难受得要命。 “在哪?” “小劳在哪?” 这当口,伍洪顺带着白世红冲到帐篷里,顿时乐出声。 还没来得及和金铎招呼,王宇恒助手却是大声嚷嚷起来:“伍教授白教授,你们西南片区都是怎么搞的?” “这个人摆摊都摆到帐篷来了?占了我们的地盘,还叫王教授怎么看东西?” “限你们五分钟处理好这事。” “马上赶他走。” 伍洪顺手里盘着小叶紫檀十八子呵呵笑说:“要赶小劳走我可做不了主。不仅我做不了主,唐总也做不了主。” 白世红手里同样盘着一零八念珠,笑吟吟的补着刀:“不仅唐总做不了主。就连孙雨新也做不了主。” 伍洪顺跟着再补刀:“你就算把耿总叫来,他老也做不了主。” 王宇恒听到这话,脸色急转犹如被充胀的空压机气罐,似乎下一秒就要爆开。 王宇恒助手可不给伍白二人面子:“你们这是什么意思?你们都是跟他一伙的对吧。” “还要不要好好鉴定?” 伍洪顺递给金铎一支烟,打火机在头顶一号标牌上敲了敲嘴里曼声说道:“瞅见没?这是一号摊位。” “知道这个摊位是谁的不?” 王宇恒助手冷笑连连配合叫道:“敢不成是他的专属摊位?” “没错!” 白世红随即唱和:“恭喜你都会抢答了。” 王宇恒助手立马傻逼了。 “就是小劳大师的专属摊位!” 白世红跟着叫道:“知道这摊位是谁划给小劳大师的不?” 伍洪顺伸直老腰高昂脑袋肃声说道:“张鸿光张老总!” 白世红紧贴伍洪顺,摆出同样的姿势正色补刀:“张总说,转告相关部门一声,给劳先生安排一个好摊位。就说是我张鸿光说的。” “要是安排不过来,就把他们的办公室腾出来。” “所以……” 伍洪顺眼睛直勾勾盯着对方,阴笑迭迭拖长声调:“这个摊位,是小劳大师自己挣来的。” “因为,他为我们巴蜀立下了永不解密的汗马功劳。” 两个哼哈二将越说越是高大上,就像是两尊凶残暴虐的门神,对面的助手一寸一寸矮了下去,最后趴在地上,又钻进地缝。 旁边众人听得更是热血激昂。 而那王宇恒的脸却是一变再变,到最后径自露出最深的恐惧,还有深深的后悔。 “这个摊位小劳大师从来没有用过。” “那是他人品高洁。” “但我们却一直给他留着。” “即便是海选结束,这个摊位也永远保存。” “就是这么简单。” “这是小劳大师应得的荣誉!” 说到此处,哼哈二将齐齐抬手指向王宇恒助手异口同声长声叫唤:“该走的是你!” 哐当。 王宇恒茶杯落地。 噗通。 王宇恒助手坐倒在地。 哗啦! 围观藏友一片震动! 噗哧! 滴答双手叉腰仰天发出海贼王路飞的嘎嘎大笑。 张家瑞看着这一幕,突然叫道:“张鸿光……” 金铎一把握住张家瑞脉门拖到跟前附耳低语。 张鸿光扭头瞥了金铎一眼,眼瞳深处尽是杀伐无限,突然哈哈长笑。 看完保安队长的物件,金铎做起了另外一件最重要的工作。 给小叶紫檀打广告。 当着所有人的面,将一根根长条小叶紫檀切块再利用原先车陀螺的老机器慢慢车出圆珠。 不到十分钟,状元街上的摊贩们便自在金铎跟前排起了长龙。 反观王宇恒这边,则变成了门可罗雀车马稀。那叫一个冷字了得。 金铎在状元街凭着三鸟币一战成名,顾颜冰再战封神,陈不负三战早已封圣! 虽然王宇恒这些年也被广大人民群众捧上神位,但在这里怎么敌得过早已封神封圣的金铎! 一边是摩肩接踵的火热排队者,一边是寥寥无几冷得发指的藏友,王宇恒咬着牙硬着头皮坚持到看完所有物件,立马起身灰溜溜滚蛋。 这个王宇恒还算是有自知之明! 要是被人揭穿自己想要捡漏金铎紫砂壶丑事,那他也没那个脸再在这里混下去。 那个紫砂壶,那个紫砂壶…… 金铎的鉴定和车珠子两不误依旧在继续。 今天主要的服务对象是状元街的摊贩。 大西南片区奥运国宝海选临近,唐宋元忙着配合相关部门抓盗墓贼和销赃贩搞得不亦说乎,极大肃清了盘旋在状元街周围的流毒。 300 别开 令滴答出乎意料的是,今天金铎的双肩包就没打开过。 而且今天金铎的规矩也和原先不同。 任何人来都是免费鉴定。 这让滴答有些意兴阑珊。 看来铎哥的规矩是针对某些特定人士。 也是。 要赚就赚那些特定人士的银子。劳苦大众挣钱不容易,赚了也是小头。 可万一铎哥看错了物件怎么办? 还有,铎哥怎么分得清谁是凯子谁又是捣乱分子? 越想,滴答越是迷糊。划着刀都心不在焉。 显然滴答的担心是多余的。 金铎一边车珠子一边鉴定,手里的活不停息,嘴里的话也没断过。 至于物件,更难不倒金铎。 虽然地摊贩们收的东西千奇百怪,但能考到金铎的,真的没有一件。 看得最多的,还是银币。 毕竟金铎就是以三鸟币一战成名。 其他的小瓷器更是不在话下。 有了金铎的金口玉牙,鉴定为真货的摊贩们个个笑得合不拢嘴,对着金铎千恩万谢,临走还不忘给金铎送上鉴定费。 鉴定为假货赝品的摊贩们虽有懊恼但却不敢跟金铎顶嘴,规规矩矩道谢送上鉴定费走人。 虽然只有几块十块,但积少成多,很快鞋盒就被填满。 一旁的张家瑞很是听话。 或许是第一次见到金铎摆摊鉴定,还第一次看到金铎车珠子。 张家瑞一门心思都放在那机器上,专心致志目不转睛盯着金铎,灰蒙蒙的眼睛里大有跃跃欲试的样子。 尤其是在金铎给珠子打孔的时候,张家瑞脑袋几乎就凑到打孔针上,生怕金铎一不留神就打坏了珠子。 很快张家瑞就陷了进去,好几次趁着金铎看物件间隙,自己就想取代金铎位置去打孔。 被金铎发现阻止了好几次,张家瑞的眼睛又开始出现了魔障迹象。 金铎转手将两根小叶紫檀递给张家瑞,再把记号笔尺子交在张家瑞手里。 张家瑞立刻美滋滋在小叶紫檀上画起了宏图伟业。 到了下午四点多,状元街人流量减少。金铎接到电话准备收摊。 滴答略感失落。 今天出摊,收获为零。 那些个魑魅魍魉妖魔鬼怪黑五类不见一个登场,装逼打脸的大戏看不到不说,小叶紫檀手串也没卖出去。 也就在这当口,一个急切声音传入几人耳畔。 “请问,王宇恒教授在哪?” “走了?” “怎么可能?我们联系好的。他走哪儿去了?” 隔壁一个夹着手包的男子疾步小跑到了帐篷前,望着王宇恒留下的摊位,急得跺脚。 急如热锅上蚂蚁的男子飞速摸出电话拨号出去。一边低声汇报一边焦急打量四周。 “请问,您们知道王宇恒教授住哪吗?” “我们有很重要很急的事要找王宇恒教授帮忙。” “有知道的,请帮忙告之。谢谢你们。” “人命关天的大事。” 男子满头汗水加上满脸焦灼惶急,让人动容。 旁边人看着不忍,给男子指点去组委会办公室。 对方男子却是摇头:“我们有他电话的。上周我们就和他联系过也约好了时间。昨天我又在电话里和他确认过。” “今天来,他竟然走了。电话也打不通。” “先生,您知道他住哪儿吗?” 没几分钟,又有两个人一路小跑到了帐篷。 来的人是一对俊男靓女。 这个人年纪不大,三十岁出头,跟内地某个魅力男星有几分相像。 饶是酷暑天,男子也穿着很正式的西裤。上半身是格纹衬衣,外加一根青色背带。 三七分头,发蜡在阳光下闪着油光,配着脚下澄亮三接头正装皮鞋,尽显英伦绅士风范。 只是,现在的绅士早已大汗淋漓。一丝不苟的发型被汗水浸透,变成鸡窝。 绅士男身畔的年轻少妇似乎是他的爱人,给人第一眼的感觉就是惊艳。 年轻少妇身材娇小,素面无妆,五官却是极其标志,眉目如画间有江南女子的淡雅风韵,像是邻家小姐姐那般楚楚动人。 一路小跑过来,年轻少妇香汗淋漓,精致娇俏鼻尖汗水涔涔,伴着年轻少妇的轻喘,吐气如兰中,又给人我见犹怜的娇孱。 听了手包男子汇报,绅士男摇头说道:“我去宾馆找过。王宇恒不在。” 手包男子顿时慌了神:“姐夫。现在怎么办?” “继续打电话给他。直到打通为止。” 绅士男郎总几乎是用吼叫出这话。站在原地揪着胸口背带心急如焚,苍白面容现出愤慨之色,眉宇中尽是焦虑。 年轻少妇掏出纸巾为郎总擦拭汗水,低低颤颤柔声安慰。 “铎哥……” “别多事。” “哦!” 嘴里应着,滴答拾摞小叶紫檀珠子。不时抬头悄然观察绅士男。 通过这么些日子的经历,滴答发现了一个规律。那就是每一个有钱人都有一个显著的特点。 穿得很好! 长得很帅! 嗯。 都戴高级腕表! 眼前那人就是这样。 突然间,啪的声响。 绅士男重重将最经典的摩托v70手机砸在地上,双手叉腰背过身去,昂起脑袋俊脸扭曲,露出最深的失望。 那手包男一遍又一遍机械重复拨号,换来的嘟嘟应答声传遍四周。 年轻少妇失落站着,泪水淌落红红滚烫的脸颊,却又在随后擦去泪水默默行到绅士男身后,右手轻轻握住绅士男低低轻语。 “哥,算了。这都是命。我们认命就好。不靠他们,我们也能活下去。” “这都是我不好,我太相信王宇恒这个人面兽心的畜生……” “是我连累你了小妹。哥对不起你。哥没用。没用!” 这一幕落在滴答眼里似乎明白了了什么,心里满不是滋味。 “王宇恒这个不讲信用的畜生,我饶不了他。” “我真是悔不当初,我应该听你的。” “说这些没用。哥。现在得马上赶回去,要不然明天开庭……” 绅士男痛苦闭上眼睛颓然神伤无力点头,深深自责愧疚难过愤怒交夹,黯然转身就要往外走。 就在这时候,一个人姗姗来迟到了金铎跟前。 “劳大师,恁要收摊了?能不能耽搁恁一分钟帮俺看看几件东西?” 站在金铎跟前的是金铎的黄金粉丝。 中原摊贩。 中原摊贩姓陈。名字叫陈世博。 以往日子都是第一个出现在金铎跟前的陈世博今天是拄着拐杖来的。 “腿怎么了?” “木事儿木事儿。俺自个摔的。” 陈世博强颜欢笑冲着自己同乡招手:“这就是劳大师。” 那同乡对金铎有些戒备,在陈世博再三催促下勉强打开了廉价的帆布行李箱。 “别开。” 301 金钱的味道 “东西不对我的路子。” 听到这话,陈世博同乡面露惊恐下意识往后退,一双吊丧眼不停眨动,似乎在寻找逃跑路线。 “拿回去。” “我不看。” 陈世博同乡回头过来吃惊看着金铎。陈世博急忙掏烟赔笑,小声翼翼哀求:“劳大师,您别介意。我这是实在没法子……” “家里给俺给说了门亲事,要万紫千红一片绿。俺实在没法嘞……” “我老叔……” 金铎轻声说道:“我没听过你说的话。” 陈世博露出几分感激,眼泪包不住滚落。 “东西自己处理好。后天这个点,来找我。” “我等你。” 听到这话,陈世博眼睛迸出两团火热,重重点头。 正要走的绅士男缓缓驻足,望向金铎。 年轻少妇有些诧异回转身轻声询问:“这位先生,您会鉴定?” “我哥当然会鉴定。” 有生意上门,滴答嗖的下就来了精神,立马放下双肩包大声叫嚷:“我哥比王宇恒厉害一百倍!” 年轻少妇似乎有些不信滴答的话,冲着金铎礼貌点头:“先生真的是鉴定师?” “您能出鉴定证书吗?” 这话滴答回答不上,小拳头怒砸自己单薄的胸膛大声叫道:“鉴定证书算什么。我哥的话就是金口玉牙。” 金铎瞪了滴答一眼,滴答立刻捂嘴不敢吱声。 “我会看点东西。” 得到金铎肯定回复,年轻少妇却有些将信将疑。回头转望绅士男。 绅士男正是心力交瘁万念俱灰之际,哪会把年纪轻轻的金铎放在心上。冲着金铎遥遥点头说了句谢谢,转身就走。 滴答这时候忍不住叫道:“你别看不起我哥。” 说着,滴答昂首指着隔壁宣传栏大声说道:“那就是我哥。劳改犯。” “奥运国宝大西南片区副组长。” 这话出来,绅士男猛然回头,震骇和质疑交错。 年轻少妇昂抬起螓首,丹凤美眸中透出一抹期冀光亮。 手包男吃了一惊,急忙冲向宣传栏。 “劳先生,您是大西南片区的副组长?” 饶是看过宣传栏中的红色榜单,年轻少妇依旧不敢相信眼前车珠子的金铎身份。 “我是劳改犯。” “但不是副组长。” 这话叫年轻少妇错愕迷惑,更叫绅士男不得其解。 “天都城那帮草包废物没征求我哥意见就把我哥名字写上去。我哥才没那心思做副组长。” “我哥要做就做全国第一!” 年轻少妇看看滴答坚毅纯真的眼睛,转向金铎礼貌颔首:“劳先生,请问您……主攻哪方面?” 年轻少妇说话很轻很柔,带着浓浓江南水乡的恬静,又透着淡淡书香门第的书卷清雅。 滴答又一次越俎代庖大声叫喊:“我哥什么都会看。就没我哥不会看的。” 绅士男将信将疑和年轻少妇相视一眼。似乎抱着死马当做活马医的态度,淡淡浅浅问道:“劳先生,您主攻是瓷器字画还是杂项?” “您的职称是中级还是高级?” 只是在随后,绅士男自我解嘲:“我真是急糊涂了。劳先生这么年轻,怎么可能是高级鉴定师。” “对不起劳先生,我没有贬低您的意思。我,我实在是……” “没事。” 金铎轻声开口:“不介意我先看看东西。” 绅士男神色凄然,说了句谢谢,但却没了后续动作。 “是这样的劳先生。我们家有一件家传古董。找了几位鉴定大师各说不同。其中包括钟勤松,黎红春……” “他们的意见是存疑。由于他们是中级鉴定师,所以他们没资格出具鉴定书。” “我们给我们推荐了王宇恒王大师……” 言简意赅说完,年轻少妇从大手包里拎出一个盒子。 那盒子重量不轻,颜色泛黑,看上去有点像老黄花梨。 盒子正面嵌着螺钿,部分已经脱落。从大致图案来看,应该是竹林七贤。 这是黄花梨的官帽箱。 箱子锁扣完好,上面还有如意云纹。 这种东西现在在市面上早已绝迹。包括各个鉴宝栏目扫荡了全国也没征集到几件全品。 有的,都在博物馆里放着。 这年月黄花梨在海岛省也不稀罕,还没金贵到用铁栅栏焊死保护的地步。 用的最多的就是毛笔笔杆和手杖,价格方面便宜得连白菜的都不如。 这种现象在海岛是常态。 往前推三五十年,黄花梨在主产地海岛省那都是用来烧火的柴火料,漫山遍野比比皆是。 箱子开启,年轻少妇从中捧出一个精美高端的手工绒布袋。又从绒布袋里取出另外一个更柔软的真丝袋。 最后那件东西出来,赫然又有厚厚一层绢纸包裹。 即便是跟着金铎见了不少市面,滴答也在这一刻露出罕见的肃重! 这里面一定是一幅了不得的书帖或者尺牍! 铎哥说过,古董中字画最值钱。字画中又以书法为最上。 书法不仅是文明的传承,更是神州文化的扛鼎代表,没有之一! 思忖间,绢纸展开。 一卷窄窄不到一尺宽的卷轴静静躺在桌上。 果然不出所料。 就是书帖! 这么长的书帖,那可值大钱了。 大买卖! 鉴定费少说也得十万起步,上不封顶! 滴答满心欢喜,小脸红红,呼吸间尽是金钱的味道。 哈。 神了! 状元街真是铎哥的福地! 突然一个清朗沉穆的声音传出,瞬间打破滴答的美妙幻想。 “圣旨?” “五色?” “康熙的?” 接连三问从金铎嘴里冒出,噗通一声,对面手包男手机掉落在地。可以砸核桃的3310碎成几瓣。 年轻少妇蓦然抬首望向金铎,绯红玉脸惊悚动容:“你怎么知道?” 那郎总就跟被雷劈了一般,浑身发抖继而尖声怪叫:“你怎么知道?” 五步并两步冲到长条桌旁,郎总颤声开口:“劳先生,这圣旨……是不是,是不是真的?” 金铎并没有第一时间上手圣旨。 他在擦手! 连着搞了好些天手串珠子。两只手早已被流血树和小叶紫檀染红。 双手洗净当口,一张洁白手巾遥空递到跟前。 “劳大师别嫌弃。” 溢散着淡雅芬香的手巾就悬在金铎触手可及的地方,兀自带着清香怡人的轻熟气息。 “谢谢。不用!” 最普通的卫生纸擦干双手,金铎轻声开口:“郎总和郎女士祖籍是会稽人?” 这话出来,郎家兄妹又吃了一惊齐声回应:“是。你怎么知道?” 从年轻少妇手里拿过手巾,金铎神色淡漠又问了一句话:“郎天诈是你们什么人?” 听到这话,郎家兄妹猛然大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怔怔傻傻望向金铎,脑袋嗡嗡作响,惊恐惊喜又震撼。 这当口,金铎正式上手这卷圣旨。 时间的磨砺和岁月的流逝,让这卷长达两米的圣旨已经看不到原有的本色。 右首开端并没有圣旨二字。 而是众多人熟知的奉天承运皇帝制曰。 奏字单独成列。一字一行。 天承运三字提行在奉字之后。皇帝制曰则又单独提行。 302 圣旨到 而皇帝的皇字则高于奉字,低于天字。与承字同行。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排法。 也是鉴定圣旨最直接最有效堪称必杀技的不二法门。 这些年各个农村出了几千上万卷皇帝圣旨,百分之九十九都是假的。 无论伪装得再好、材料做得多么想象、印玺做得多么的逼真、牛逼吹得多么多么玄奇,那些专家们一个赛一个的加持认证,等到故博国博专家一来,只看这前面八个字,真伪立辨! 一个皇,一个天,两个字的排列位置都分不清,其他的再做得好也没鸡儿锤子卵用。 制曰之下就是内容。 “功隆赏……” 在圣旨的左边,则是用满文书写的圣旨内容。两种文字均由两端向中间延伸,交汇在中间。 而日期也就在圣旨中幅中间,并加盖汉字文样制诰之宝和满文制诰之宝。 康熙十二年六月十五,换行。 郎天诈! 制诰之宝大印就盖在这两行字正中。 郎天诈。江南会稽人。 康熙十二年,一甲第一。 当年年度武状元! 这卷圣旨就是武状元诏书。 制式、规格、内容、时间、人物全都对得上号。这还不算完。 接下来还要验证另外一件同等重要也是真伪标志的东西。 圣旨材料。 五彩提花锦缎,五层云彩图为底衬,两端则有翻飞的银丝线巨龙! 对的。 再看祥云图案。 开头的奉字写在在右上角第一朵祥云之上。 对的! 另外还有鉴定圣旨真伪的轴头,这卷圣旨却是没有。 清代圣旨轴头同样有最严苛的规定。 一品官用的是玉质,二品官则用的是犀牛角。三品贴金四品黑牛角。 换做现在,二品官的圣旨要是全的,那就牛逼大发了。 验证圣旨轴头这道程序省略。完了再看圣旨锦缎边缘封口。 圣旨这玩意代表的是皇家威严,一寸一分一丝一毫都容不得丁点儿马虎。比那些个历代御用官窑规制更好,规矩更严。 瓷器烧造不好大不了换一批工匠再处罚下督陶官,圣旨要是做不好,那就要人头落地,株连九族也不是不可能。 圣旨锁边绣工都是造办处绣工们做的。 因为圣旨长度没有硬性规定,遇见简单一句话的事就只需要一尺锦缎即可,遇见特等级大事诸如祭天大婚立太子,那圣旨长度可以达到两层楼高。 这卷圣旨磨损严重,尤其是边角。五色锦缎上丝线起毛、污垢点点,不仅有火烧痕迹也有油污污渍。 但是,五色锦缎拼接的地方,可以清楚看到当年的绣工织法。 没问题! 这是来自三百三十三年之前的武状元圣旨。 真品无二。 现在市面上明代圣旨属于寥若晨星的存在。发现得多,真品却没有。 脚盆那边江户图书馆里边,倒是有一卷明孝宗朱祐樘时期的圣旨,书法超绝堪称经典。 清代圣旨市面上不少,民间存货也不是没有。只是现在还有没有一张圣旨上拍的,具体价格也是个未知数。 清代武科举和文科举一样,那也是分等级的。 一二三甲、状元探花榜眼同样不少。 武状元等级最高,考上就是正三品。榜眼从三品。探花为正四品。 关于武状元考试规程在达叔和星仔演的苏乞儿里边就有比较真实的介绍。 除却什么最基本的骑马射箭加拎铁锁抡大锤之外,还有其他多种细化分类。 每一轮比赛中只有达到两项第一的举子才能进入下一轮。 比武完毕过后还不算完,接下来就是笔试。 笔试内容大都是排兵布阵兵法心得,更重要的是精忠报国忠君爱国。 满清被后世某些专家疯赞为没有一个昏君,他们对武状元的要求自然是极高。 闯过笔试之后,剩下的就交给万岁爷。 那时候还没有什么笔试分数和面试分数,只有一甲二甲三甲几个批次。 一甲的举子们会在太和殿丹墀前接受万岁爷检阅,由万岁爷在众多举子当中朱笔勾画出自己钟意的举子。决定谁为状元榜眼探花。 这是没法作弊的事,全靠万岁爷那一瞬间的心情! 用迷信的话说,就是眼缘。 当年罗锅子刘墉殿试和同科的吴鸿一起。刘墉被主考官呈送给一甲第一。 但十全老头看了罗锅子作文之后嗤之以鼻,朱笔一划金口一开,罗锅子就从网a第一班被干飞到平行第十八班。 而吴鸿则被十全老头提了上来做了那年的状元。 无独有偶,说你行就得行说你不行你就得不行的十全老头在十年后又搞了一次。 那一次主考官递的是天苏省学子为一甲第一。 十全老头在看了文章以后也是挑不出毛病。不过当时天苏省在爱新觉罗家手里已经出过了二十九个状元了。 按照现在的某些福彩法则,一个地方绝不能出太多五百万。这样会被人诟病。 所以,本着共同富裕的原则,十全老头佛手一挥,人皇乾坤笔一划,从未出过状元的天陕省给月关来一个。 于是乎,被后世誉为一代名臣的王杰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做了满清天陕省第一位状元。 这一年是1761年,王杰三十六岁。 那一年,日不落的乔治三世继位。在任期间赢了七年之战。直接将高贵的高卢天鹅扒光了白毛,在新大陆获得远超本土数十倍的飞地。 二十八年后,乔治三世派遣最庞大的使节团拜访同样是八十二高龄的十全老头,希望满清能打开各个关口方便两国之间做生意,一东一西称霸世界。 结果,都是知道的。 跟文状元不同,满清武状元里边有个很有意思的现象。 那就是名字带龙的有不少。 按理说,在但凡沾着点敏感词违禁词就得株连几万人导致几千人掉脑袋几百人抄家阶级固化到发指的满清,龙这个字是绝不可能出现在庶民百姓当中的。 但,满清皇帝却不忌讳这一点。 乾隆二年哈攀龙,二十六年段飞龙,四十五年榜眼刘奎龙,道光三年张从龙。 这几个都带有龙字。 不仅满清皇帝不忌讳这点,反倒是对带龙字的情有独钟。 这只是单单存在武状元里边的个例。 而文状元里边,带龙的,那就没有了。 姓龙的倒是有,嘉庆十九年的龙汝言和道光二十一年的龙启瑞。 有人肯定要喷,你不对劲。 于成龙这个名臣被你吃了? 于成龙他跟祝枝山一样,都没考上进士,最后是入了国子监才有了官身。 这个肯定不算。 说到满清武状元,还有几个趣事。顺治九年出了叫王玉玺的江南武状元。 姓王,还叫玉玺。 同治元年还出了个史珍香的哥哥。 史天翔! 郎天诈这个人在清史稿和清实录里边只有武状元记录。在江浙和会稽地方志上的记载也不过寥寥几笔。 这跟石景那具六指黄拙吾的尸体有些类似。 “郎总,郎女士,你们郎家这些年都在会稽?有没有搬迁过?” 303 我的鉴定费很贵 莫名其妙的话从金铎嘴里冒出,郎家兄妹云里雾里摸不着脑门,只得据实回答。 “这卷圣旨在你们家是怎么保留到现在的?” “家里老人有没有说过相关事?” “有没有给人看过?” “家谱还在不在?” “老宅有多少个年头?” 一反常态的,金铎问出这些问题。郎家兄妹一一照实回复。 “劳先生,这圣旨是不是真的?” 绅士男郎总急不可耐情绪几乎就要到了崩溃的边缘。旁边手包男低声催促航班时间更叫郎总急火攻心。 “圣旨。是真的。” 郎总面色激变盯着金铎颤声叫道:“你说的是真的?” 金铎平静点头:“圣旨是真的。你们是郎天诈后代也是真的。” 郎总重重拍打双手狠狠跺脚,振奋举起双拳回转身就在现场跳将起来,欢欣激动难以言表。 “劳先生,您说的是真的……” 一旁的郎小妹紧紧咬着唇,双手攥在一起呼吸颤栗:“具不具备法律效应。” “我不知道。” 这话无疑是给了郎总一记闷棍,打得他呆立当场。前一秒还在激动,下一秒就掉入万丈冰渊。 郎小妹眼前阵阵发黑,往后退了两步,洁白素手摁在祖传圣旨上,娇弱身躯摇摇欲坠。 “郎女士要把圣旨当做物证?” 郎小妹面色惨白轻轻颔首有气无力回应:“明天就要开庭。” “是关于我们郎家祖宅。” “我和我哥……” 软软坐在椅子上,郎小妹娓娓道出关于郎家祖宅往事。 郎家兄妹祖宅就在会稽! 会稽这个地方看过三国演义的都清楚。他不仅是鲁迅的故乡,更是女儿红的产地。 明清时期会稽师爷更是间接把持了整个神州两个王朝的基层方方面面。从最开始的幕僚演变成几百年的神州大毒瘤。 直到张之洞做了湖广总督,会稽师爷才慢慢被扫进历史垃圾堆。 现在的会稽发展势头日新月异,大拆大建大改不在话下。 郎家遇到的难题就是这个。 按理说,拆迁征地按照流程无非就是漫天要价就地还钱,顶天了就是一拍两散你断水断电我烧柴挑水,但郎家兄妹遇见的却是比这更惨的事。 他们家的老宅没有任何补偿。 原因就是,他们两兄妹户籍不在会稽而是在天堂之城。 从他们上一辈就举家迁往了天堂之城之后,老宅就一直搁在会稽老家没去管他。 某天从电视里看到新闻老宅要动迁,两兄妹立刻找到开发商商谈拆迁事宜。 但是开发商的回应却是让两兄妹大为震惊。 老宅已经有人签字了。 兄妹俩立刻找到当地有关部门,一问之下才知道是本地豪门趁着郎家人常年不回霸占了祖宅。 这可把兄妹俩气得不轻,立刻找到那家人当面对质。 哪知道对方根本不和兄妹俩见面。 兄妹俩报警过后,得到的回复就是让兄妹俩拿出老宅是他们的证明来。 就这个简简单单的证明,还真的就难住了兄妹俩。 上一辈老人死了,会稽本地亲戚全无,为数不多能证明祖宅归属的几个本地老人也全都被那家豪门封口。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兄妹俩先后通过各种方式要讨回祖宅,但却是拿不出那薄薄的一张证明。 为了能拿回祖宅,兄妹俩从年前就跑到现在。费尽周折想尽了一切能想到的法子。 期间,郎小妹的未婚夫也为了这事出了车祸,撒手人寰。 悲怒之下,兄妹俩把那家豪门和其他人告上法庭。 另一方面兄妹俩又不遗余力搜集相关证明。 没多久,兄妹俩还真的找到了铁证。 郎家圣旨! 这卷朗家老人留下的圣旨成了兄妹俩最后的救命稻草。 但是,新的问题接踵而至。 律师的一句话让兄妹俩从云端跌落地狱。 圣旨并不能成为法庭认可的物证。 除非他是真的。 于是,这卷圣旨的真伪又让兄妹俩伤透了脑筋。 明明这卷圣旨是老人传下来的真货,但法庭并不认可。 开庭在即,兄妹俩满世界忙着找人帮忙鉴定圣旨。找了江南本省各个有名望的大师,有说真的有说假的。 说真的大师听说要出具鉴定证书,立马改换口吻,定了存疑。 兄妹俩哪知道这里的猫腻和道道,送上大礼恳求对方,对方却是千般推脱走人。 上周一,江南收藏界举办了年中交流会。 得知消息,兄妹俩立刻赶过去。 通过熟人介绍,兄妹俩终于得知众多专家大师不敢出具证书的真实原因。 期间,那熟人给兄妹俩介绍了另外一个业界公认的大师。 那就是王宇恒。 随后郎老大就给王宇恒打了电话。 王宇恒以没见着圣旨实物在电话里推脱。直到后来在接了兄妹俩预付的鉴定定金后才与郎老大约定好时间。 并且在电话里,王宇恒还像郎老大做了承诺保证。 只要圣旨是真的,那他就出具证书。 奔波半年多的两兄妹终于等来了最后的曙光。 哪知道,等到两兄妹带着圣旨满怀期待来了锦城,却是扑了个空! 不仅扑了个空,现在就连王宇恒电话都打不通了。 直到这时候,兄妹俩才生出被人下套的想法,但却是为时已晚。 明天,祖宅归属就要开庭。 拿不出证据,这场官司必输无疑。 说到此处,郎小妹已是珠泪如雨伤心欲绝。 郎老大在旁边气得拳头攥紧,脖子青筋根根鼓起,眼睛红透却又望天无助。 无论从穿着打扮都能看出来,兄妹俩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即便到了回天无术的地步,兄妹俩依旧保持着应有的素质和教养。 郎老大深深吸了口气走到金铎跟前和金铎握手送上名片:“谢谢劳先生您的鉴定。有空到天堂之城,我和小妹一定好好款待您。” 说完这话,郎老大仰天不让自己眼泪出框嘶声大叫:“姓姚的,这场官司我跟你打到天都城。” “我郎海峰不拿回我郎家祖宅誓不为人!” 凄厉嘶吼回荡在状元街上,化作钱塘海潮响彻天地。 “劳先生,谢谢您费心。” 郎小妹缓缓起身向金铎颔首致谢。双手将一叠钱送了过来。 “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请务必收下。” “萍水相逢您能做到您的本分,我敬佩您的为人。” “欢迎您到天堂之城做客。到时候一定通知我,我和哥哥一定去接机。” 金铎眼皮轻垂轻声说道:“有机会我会去。” “郎女士您的鉴定费……” “劳先生请您务必收下,这是您应得的。” 金铎云淡风轻说道:“钱我要收。但郎女士的鉴定费,不够!” 这话出来,郎小妹错愕当场,惊讶看着金铎,红肿如桃的眼眸里充满质疑和不信。 “您……” “要多少?” “十万!” “这么多。” “对。我的鉴定费很贵。” 听到这话,郎海峰回望过来,对金铎充满了鄙视和恨意。 “给他。” 郎海峰凄声叫道:“我们郎家不差这点。” “谢谢老板。” 金铎淡定从容昂首朗声回应。 郎海峰气得肺都快炸裂,俊朗的脸扭曲着,颤抖的手将准备送给王宇恒的鉴定费拿了出来。 304 字字藏锋,笔笔隐锋 郎小妹接过钱又递给金铎,殷红嘴唇轻启:“谢谢。” 说完,郎小妹收起圣旨扭转身子。 就在这时候,金铎轻声说道:“郎女士,你忘了一件东西。” “什么?” 金铎平视郎小妹,阳煦山立静静说道:“鉴定证书!” 郎小妹呆了呆,突然秀瞳中爆出一缕创世神采,声音颤栗:“劳先生……” 金铎平静说道:“我是神州文博高级鉴定师。” “编号甲001。” “我有资格出具神州任何文物古董含国外神州文物鉴定证书。” “此鉴定证书具备法律效应。” “我,愿意为我的鉴定结果、负任何法律和名誉责任。” 轰! 惊雷爆响,巨浪翻天,排山倒海! 郎海峰石化当场,郎海峰的小舅子手包男脑袋炸裂。 郎小妹呆呆傻傻看着金铎,一行滚烫热泪滑落。紧紧的,郎小妹阖上双眸,向金铎重重点头,嘶声叫道。 “谢谢!” 停转的机器再次开启。 小叶紫檀长条被金铎切割成一根小小的木条。 随后,一公分的国玺刀在不过一厘米宽的木条端部刀走龙蛇,刻下劳改犯三个鸟篆文。 对面文房四宝摊位批发价的斗方卡纸铺在桌上。 毛笔提起,在卡纸上写下一行行书。 “鉴定证明。” “清康熙十二年武状元郎天诈五彩圣旨。长……宽……” “真品无双,二级国宝。” “持有人,郎海峰郎郎秋云。” 最后,在卡纸左下方写下鉴定人劳改犯六个字,再摁上私人戳印。 文博新规条例颁布之后,神州第一份鉴定证明就此悄无声息又离奇般的出世。 “劳先生,您的字,写得……真好。” 看着金铎的字,郎秋云怔怔出神,犹如那刚刚盛开的桃花红脸蛋震撼极致。 “起笔藏锋,落笔隐锋。字字藏锋,笔笔隐锋。” “锋芒内敛含蓄沉稳,藏锋敛锐浑厚天成。” “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的字。” “劳先生,我想了解您的为人了。” 郎秋云捧着墨迹初干的卡纸证书,心头百感交集。 这份小小薄薄的鉴定证书,对于朗家人来说,那就是一份比泰山还重的证明。 对于金铎来说,这份证明,又是一份比金子还要贵重的责任。 这样的担当,这样的气度,这样的胸襟,足以让郎家兄妹对金铎敬佩有加,敬重深长。 “劳先生,这份证明……他们会认不?” “不一定会认。” 金铎淡淡说道:“至少他们不敢否认。” “如果他们不认,有的人会教他们认。” 郎秋云有些不解,郎海峰却皱起眉头若有所悟。 “这是会稽出的第一份圣旨,二级国宝。” “只要被当地文博部门知道,剩下的事,两位应该知道怎么操作。” “记得我告诉你们的,族谱和……” 郎海峰眼中透出一缕清光,脑海豁然开朗,重重一拍双手,沉声叫出一个好字。 郎秋云风瞳闪烁,柳眉轻动:“劳先生,要是当地文博部门对您的鉴定有异议……” “谁有异议,叫他来找我。” 金铎轻漠冷肃回应:“他看不懂,我教他认。” “我说的!” 豪气干云的话自金铎口中冒出化作气贯长虹,金戈铁马震天撼地。 一时间,金铎挺拔的身躯化作壁刃千尺的华山绝壁,在郎家兄妹眼中无限放大。 西下烈阳打在金铎身上,拉出的身影变成一把利剑,气吞山河刺破长天。 兄妹俩欢欣鼓舞的走了。 同样的,兄妹俩也带走了各种规格小叶紫檀赠品。 一颗颗种子就这么撒下去,像蒲公英那般,悄无声息飘落各地,静静默默悄然生根。 星星之火,终成三味真火! 抱着那崭新的钞票,闻嗅着深浓墨香,滴答有些意犹未尽却又随后变得意兴阑珊。 这十万块,来得太不容易。 足足耗费铎哥十好几分钟的宝贵时间。 又是手摸又是鼻嗅又是眼睛看的嘴巴问的,还花了那么大的力气做了私章写了鉴定书。 比起收拾仙男和陈不负,这样的挣钱模式简直就是苦力嘛。 真是麻烦,铎哥竟然还教人打官司。这算是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西了。 铎哥太敬业! 要是以后都遇见这种低能儿持宝人,那铎哥搂钱速度必将大受影响。 论搂钱速度,还是得靠仙男和陈不负两位帅哥大爷。 不仅爽快,还他妈有钱! 百无聊赖收拾好东西背上双肩包,推着小车追赶金铎步伐。 就着状元街外八元一位敞开吃的路边摊嗨吃一顿,带着张家瑞直奔下一站。 地方距离状元街不远,就在草堂西路。著名的某个国字号大单位招待所。 虽然挂名招待所,实则只是对内部服务。而且还只是针对特殊级别的人服务。 这种等级的招待所环境自然没得说,从那两个站得笔直的年轻保安来看就能清楚明了。 奥运国宝海选西南片区专家团的鉴定大咖们下榻地就在这里。 “一万六。我只要一万六。” 入口栏杆外,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拽着个眼镜男低低哀求:“魏老板,救救急吧。求你。” 那眼镜男站在台大别克前,兰花指里夹着香烟,高高在上漠然冷冷:“还一万六?现在有人能给你六千块就不错了。” “早叫你出手你还想熬价。现在,熬翻山了不?” 中年人面色颓废,迷彩t恤上满是油垢:“魏老板,求求您了,我这是没法子才求您。” “我伢子就等着这钱上大学呀。” “那是你的事。” 魏老板阴冷冷叫道:“连娃的学费都交不起,你还做什么父亲?还他么有脸找我。” 说着,魏老板转身就要上车。 中年人急忙摸出皱巴巴的香烟强行塞给魏老板,低三下四弯腰驼背苦苦哀求:“一万三魏老板,现在就只有你能帮我了。” “求求您,我求求你。你是做古玩生意的,不差这点啊。” “我他妈不差这点?你这人真是够损的啊。” 魏老板根本不接中年人香烟没好气骂道:“我是不差钱,可老子也不是开粥厂的。老子的钱是老子自己起早摸黑挣来的。” 305 踏着晚霞而来的弟媳 中年人啪的下甩给自己一记耳光,对着魏老板不停道歉:“一万二。一万,一万……” “八千也行。” “七千。魏老板。七千块你拿去。七千能解决我一个伢子学费,另外一个伢子不上了就是。” “滚尼玛的。别来烦老子。” 魏老板一把推开中年人开门上车要走。 中年人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一把逮着魏老板手,右腕箍着魏老板脖子,面露狰狞嘴里迭声叫着。 “魏老板,你今天要是不买,那就没人帮我了。” “我伢子上不了大学念不了书,我也没脸再回去了。” “我还不如死了!” 越说,中年人越激动,眼睛里透出决绝杀意。黝黑的胳膊处肌肉高鼓将魏老板脖子越箍越紧。 魏老板被锁喉呼吸困难奋力大叫,双手乱打双脚乱踹。 门口两个保安飞速跑来拖开中年人将其摁在地上。 魏老板大口喘着粗气,脸色惨白的他一脚重踢中年人胸口:“老子今天不把你送进去就不信魏。” “杀人未遂。老子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中年人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冲动,整个人一下子就软作一团,呆若木鸡坐在地上脸若死灰。 魏老板捂着脖子连着咳嗽,摸出电话就要拨号。 就在这当口,张家瑞突然上前一把打落魏老板电话怒吼出声:“给人留条活路。” 魏老板正要对着张家瑞发火,金铎慢步过来捡起手机递了过去:“魏老板,你打了这个电话就等于毁了他一家。” “你是生意人,和气生财行善积德才能走得远。” 盛怒之下的魏老板听到这话闷着不吭气,半响接过金铎香烟回头狠狠盯了中年人一眼:“算你运气好。” 魏老板车子远去,中年人却因为后怕还坐在地上。目光呆滞艰难喘息:“我只要一万六啊。我只要一万六给我伢子上大学啊。” “我没想过要杀人,我不是故意的。” “你们千万不要给我伢子讲,他们要是晓得了,肯定不会去上学了。” “你以前当过兵?” 忽然间,张家瑞冷冷开口。 中年人本能抬起头望向张家瑞,灿灿点头。 “侦查还是特战?” 这话出来,中年人灰败眼睛凝紧,看着张家瑞的虎脸低低回应。 “没出息。一万六就把你逼得杀人。” “还不如去抢银行。” 张家瑞一巴掌拍在金铎肩膀:“小弟。拿钱。买东西。” 两叠红钞转到张家瑞手里,张家瑞揪着中年人一把拽起低吼呵斥:“给你两个娃读书。告诉他们要争气。” 钱砸在中年人胸口,张家瑞歪嘴叫道:“好好活。” “活不下去的那天去抢运钞车抢金店抢大老板。不丢人。但要记到,一定要成功。失败了就是丢人。” “被抓了也是丢人。” “东西拿出来。” 中年人讷讷看着张家瑞,俨然被张家瑞的言论吓着。 金铎在旁边静静看着,嘴角轻抿,微微上翘。 内部招待所出入都需要凭证。金铎没有出入证只能报上字号。 足足等了二十分钟,招待所里边才漫步飘出一朵蓝云。 那朵蓝云出来的当口,西方的残阳正挥洒着最后的余晖。 一瞬间的刹那,璀璨霞光尽数投射在那朵蓝云上,将那朵蓝云映照如琉璃般纯净。 宛若那法门寺地宫出土的蓝色琉璃盘,内外明澈,净无瑕秽。 红色余晖打在蓝色的琉璃上,泛起最炫目夺魄的异彩。 七色流光乍起,光明大放中,一位不属于人间的水月观音飘然而来。 余晖漫漫,在须臾间随着最后一缕残阳消散。 但那灿烂的红霞却不愿离去继续萦绕在天菩萨脑后抵死缠绵。 直到蓝云飘到了尽头,金铎才看清水月观音的真容。 这是个比水月观音更要清淡如雪的女子,浑身上下不带一点人间烟火,马尾束腰脚步轻缓,看似漫不经心,却是步步生莲。 空气中弥漫着好闻的馥郁芳香,那是把大自然中所有最香的花儿揉碎在一起洒出来又被一个人独自占据的花中仙子,百花之王。 “你就是劳改犯?” 残阳留恋不舍又无可奈何落下,敛去百花之王玉面上圣洁的余晖。 西边的红霞又随着花中仙子的开口迅速变白,被封冻在九万里的长空。 “你不用说话。” “我知道就是你。” “你是僵尸脸。” “很好辨认。” 金铎漠然点头。 “你迟到了。” 百花仙子的声音冷硬中带着严厉的指责。璀璨眼眸冰冷无情,凝脂玉面寒霜千里。 “我在机场等你四十五分钟。” 金铎默默点头。 “你怎么不说话?” 金铎沉默。 “你现在可以说话。给我个迟到的理由。” 金铎轻声回应:“没人通知我。” “不可能。艾老亲自打电话给我。说了时间,说了你会来接我。” “我没接到艾老通知。” “这不是理由。” 百花仙子满面寒霜冷冷说道:“我在招待所等了你整整四个小时。” 金铎面容清冷平静回应:“艾老只说你住在这。叫我下午六点来找你。” 百花仙子静静看着金铎,粼粼波光中寒光万点烁烁,语音冷厉而严肃:“只此一次。” 冷冷道出这话,百花仙子轻漠说道:“今晚不要走。我给你做完。明天中午,我会回海宁。” “下回我不想再见到你。” 说完,百花仙子推着超大行李箱踏着步步生莲的步伐走出大门,根本不愿再多看金铎。 “小弟。她是谁?” “我觉着有点面熟。” 金铎偏着脑袋望向张家瑞,目露异色:“八大泰斗,海宁姚家千金。你认识?” “屁斗屁家屁半吨。” 张家瑞正容凝目一本正经正色说道:“我看她像是我的弟妹。你什么时候结的婚?我怎么不记得?” “她叫你今晚别走,是不是要跟你睡觉?” “你们好久复合的?” 金铎嘴角下撇,欲言又止握着张家瑞脉门把起了脉:“待会别乱叫弟妹。这位千金是神州第一个高级女修复师。” “拿特殊津贴的。” 张家瑞肃声叫道:“巾帼女杰。栋梁之才!?” 金铎点头。 “怪不得看到这么眼熟。原来真是我弟妹。” 金铎垂着眼皮沉声叫道:“不能说弟妹。” 张家瑞重重点头:“不说!” 金铎轻吁一口气。 就在这时候,张家瑞又说道:“我说弟媳。” 306 桃李故交满天下 “我说我是他大伯子!”金铎顿时哑口,无奈又掐住张家瑞脉门沉声说道:“你的白眼鸟图就得靠她修复。” “你乱说话,她就不修。你的白眼鸟图一辈子拿不到。” 张家瑞跟个机器人般冷冰冰看了金铎一眼转身去追百花仙子:“等她修好了我再叫她弟妹。” “今晚上你和她睡觉。我和滴答睡。” 金铎愕然,立刻尾随跟上。 那百花仙子是艾希侜为金铎找来修复白眼鸟图的顶级高手。 神州第一位高级女修复师。 姚星北。 编号甲005! 也就是说,姚星北是第五个考到高级资格证书的人。 女人! 被金铎一通威胁加施针,张家瑞总算是忘记姚星北是自己弟妹的过往,顺从乖巧跟在金铎身后。 张家瑞的疯病,金铎还看不懂。 这种在各个场合不定时发作的不同症状的疯癫,金铎从未听说过。 只有继续带着他出入混迹各种场所,或许在某一天能找到病灶。 一路向东,走过浣花溪公园直直到了省博。 跟金铎预想中的不太一样,姚星北并没有被特勤阻拦。 因为,早就有人在省博门口等候。 唐宋元,马绅皓,老袍哥,外加金沙三星堆两大超级博物馆头头也在其中。 站在唐宋元身后还有不少新老面孔。这些都是大西南片区鉴定专家组成员。 黑压压一大片人整齐排列站在一堆迎接一个女子的到来。 这种阵仗,就连见多识广的特勤们也是很久没有见到,也足见姚星北在神州文博界的地位。 唐宋元当先和姚星北握手,口称小师妹。 这句小师妹叫得自自然然毫不做作,周围的人却是没有一个感到意外。 跟着又是三星堆金沙两大博物馆头头过来,一个向姚星北鞠躬叫师叔,另一个则叫师姐。 跟着,鉴定组专家上前向姚星北见礼。师妹师姐师叔的叫着,就是没有一个叫晚辈的。 海宁姚家,桃李满天下故旧遍神州。 只要是文博古玩的地方,就有姚家人的身影。 这句话,真不是吹的。 “小师妹你怎么没坐车?” “你问他。” 姚星北好比封冻三尺的凛冬,冷冷丢下这话。拖着长度超过八十公分的行李箱就往省博走。 身姿娉娉摇摇,犹如流风回雪,又似春风扶柳,却叫人生不起半点非分之想。 现场迎接人群瞬间少了半数,众星捧月般簇拥着姚星北往里走。 唐宋元目光飘向金铎正要板着脸斥责,猛地下嘶了声,目光如电紧盯金铎身后。 一双眼珠子就像是高速照相机那般咔咔咔急速闪动,将周围五十米范围内的一切风吹草动尽收眼底。 等到过了安检进了省博,唐宋元的一只眼睛依然不离金铎背后。 “他……跟你了?” “嗯。” “嘶!” “他们……放心?” “嗯。” “嘶!” “你能医得好?” “嗯。” “嘶!” “真能医好?” “真!” “嘶!” 唐宋元捂着早上刚刚洗过的牙齿,面色现出一阵阵只有自己才体会得到的酸爽。对金铎报以又恨又妒的复杂眼神,悄然摇头。 “你小子,该不会是因为得罪的人太多。故意找这么个钻石级的护身符随时带在身上为你消灾解难吧。” 金铎自顾自的点上两支烟,一支给张家瑞,一支自己抽。轻漠淡然说出一句话。 “他弟弟和弟妹说,不希望任何人知道他们哥哥的事。” “医得好,也罢。医不好,也罢。” “肉烂在锅里。不足为外人道。” 唐宋元心脏突跳眼皮狠狠抽动,一把夺过金铎嘴里香烟重重杵在垃圾箱上的白砂灰中。 “臭小子。一级防火重地胆敢抽烟。念你初犯,罚款五千。你经济困难,这钱暂时记着。下回再捐国宝就不用给你奖金了。” 转过背,唐宋元秒变笑面米弥勒对张家瑞温言细语:“张大统领。这里不能抽烟。有监控。我带您去吸烟室。那里有空调还有好茶。” 金铎冷哼出声嗤之以鼻,大步走上四楼。 还是那间气死蓝关楚老蜜獾的会议室,里边的人早已做好了准备。 姚星北的超大行李箱已经打开,各种材料全部摆上了桌子。 作为与陈不负齐名的唯一一位高级女修复师,姚星北同样的特立独行。 姚家同门们为小师妹小师叔准备的垫布被挪开弃置不用,换上姚星北自己带来的特殊布垫。 其他家伙什一件件排开,按照规格放置得整整齐齐一丝不苟。 生宣熟宣半熟宣草纸膜纸水彩纸一应俱全,毛笔毛刷水胶带大大小小各种型号一件不少。 水盂砚台镇纸剪刀小刀针线老式熨斗要什么有什么。 一切的一切,规整又严谨,谨慎而又细致。 空调调到恒温,周边再上加湿器,整个会议室安详而静谧。 取出白眼鸟图放在桌上,金铎退后两步。 这当口,现场所有人慢步围上,几十道各色目光尽数投射到白眼鸟图上。 近四百年来,无论任何人对于八大山人的评价,都是不吝溢美之词。不论从艺术的角度还是从人品的角度,八大山人都是行业里的标杆顶流。 有不少当今顶级大师在做专访的时候都会提到八大山人,甚至将八大山人誉为与倪瓒徐文长两大巨匠并驾齐驱的超绝地位。 这是一位对神州画坛影响至深的大宗师! 尤其是在民国时期。 当时接受东西方思想的勋贵才子们并不喜欢白石老人的写实,而是崇尚八大山人那种高古意境。 白石老人曾经也模仿过八大山人的画作,但却是模仿不到其中的精髓。 作为重八老爷的嫡系后人却又活在清朝那个压抑的年代,亡国之痛加厌世但为了生计又不得不苟延残喘。 这种孤独和孤傲是停留在心间的偏执,也是无数儒家文人们心中的执念。 就像当年洪秀全,落魄秀才起兵一呼百应打下半壁百万里花花江山,而曾国藩在讨逆檄文中只凭儒家逆贼四字就把洪秀全钉死在历史耻辱柱上。 307 怼上了 所以,民国文人雅士才会疯狂的追捧朱耷。 姚星北开画的手法非常专业。 即便是下一秒要做修复,但姚星北依然坚持戴着手套开画。 随手将铜镇纸压住卷首,右手逮着轴头缓缓向右延伸。目光随着画卷延伸挪动,将画作纸张厚薄瑕疵弊端情况也同时记在心里,又在大脑中飞速演算,制定出最佳修复方案。 大大的留白之下,那只众多人熟知的白眼慢慢展现。现场众人纷纷露出激动神往之色。 八大真迹无疑! 神州大地再现八大真迹,又是一桩大喜事呀! 而且还是从脚盆回流来的,喜上加喜! 要知道,脚盆人当年明抢暗盗掠走了咱们神州多少珍稀国宝,这笔账罄竹难书。 现场几个字画鉴定高手专家们拿出家伙什抵近仔细观察,很快就痴迷到无法自拔。 “墨点无多泪点多,山河仍是旧山河。” “好。好。好。” 仿八大的人有很多,但任凭谁都仿不来那只白眼。 也只有经历过亡国之痛的人才会画出这样悲情孤绝的白眼大鸟。 虽然孤绝,却也傲绝。 1995年,八大山人第一幅画作白眼松鹿祝寿图在朵云轩落槌,不过十六万。 前年04年,八大山水书法成交价1100万。 去年,游鱼图成交价一百万。 那图里边,也只有一只翻着白眼的鱼。 不过那是去年的价格。随着奥运临近,国宝海选即将开锣,今年这幅白眼鸟图要是送拍,价格绝不会低于两百万。 现在正是八大山人画作炒得最火的时候,加上是艾老和鬼手劳亲自鉴定认证和姚家千金亲自修复,遇见喜欢的金主,翻个两倍也不是问题。 从目前已知现世的八大山人真迹来算。白眼鸟图数量要远远高于白眼鱼图。 哗! 一声脆响撕裂会议室的静谧! “我工作的时候,请离我五米。” 这话出来,姚家同门齐刷刷往后退。 金铎不做声转身就向外走。 “你站住。” “你回来。” “给我讲这幅画来历出处。” 冰冷冷漠带着命令口吻的话语从姚星北粉嫩檀口吐出,冷厉中透出不容拒绝的严酷。 “脚盆。回流。白捡。” 简短发指的六个字让熟知金铎的人丝毫不感到意外。 “年代?纸张?技法?浆糊?” 姚星北摁下加热器,灿烂双瞳凝聚在白牙鸟图上,头也不抬冷声追问。 “第一次装裱在江户时期。轴头为包金后消没。命纸为清代宣纸。” “二次装裱时候约在昭和初期。原装裱有剪切。” 姚星北的询问还在余音未了,金铎的回应就已经完结。 金铎冷漠,姚星北更比金铎冷漠十倍。 手里拿着一把非常非常细小的小刀轻轻划开天杆,当着众人的面拆开天杆装裱。 天杆是装在字画顶端为了悬挂字画用的木杆。下端则为地杆。 在无数只眼睛注视下,姚星北从划开的绫布中慢慢挑出三寸绢布。 白色绢布上赫然是几排脚盆文字。 “昭和十三年四月十七日重做……松林葬。” 这样的白绢布在传世字画尺牍书帖的天杆中一般都会存在。 因为传世字画都非常珍贵,装裱师和修复师们对这种珍稀物件更是极其重视。 在修复完传世臻品后,修复师会在另外的绢布上注明重新装裱的时间经过和修复师名字,再将绢布塞进天杆中完成最后的装裱。 也是鉴定传世字画的一个必不可少的依据,同样也是修复师们对自己经手作品的回馈。 这张绢布出来,周围人对金铎的评价又上了个新的台阶。 鬼手劳不仅会看杂项瓷器,也会看古画。 这是三项全能了啊。 假以时日,鬼手劳登顶大宗师绝不是奢望。 只是可惜,出身不好。 劳改释放犯。 出场即是巅峰,但这一生也只能是个高级鉴定师。 “技法和浆糊你没说。” 冷若冰霜的姚星北埋着玉首,似乎对金铎的回应早有预料,开口接着追问。 马绅皓等人觉得这一幕场景有些相似。 好像金铎在这间会议室考试的时候,即将嫁入天门做少奶奶的顾大冰山也是这么对他。 “只有一张命纸,用的生宣托裱。” “浆糊是松林家族在战后研制新品。加了亚马逊丛林特殊原料。” 一个问得飞起,一个答得流畅如水毫无半点停滞。 不过短短五十秒,两个人的问答便自结束。 周围的人都是行里边专家中的专家,听罢两人问答纷纷露出惊叹敬佩神色。 一个是最年轻的高级鉴定师,一个是最年轻的女修复师。 两颗被艾老誉为神州未来之星的超新星,在这一刻第一次碰撞,激起的滔天烈焰足以燃爆整个星系。 嗯。 才子才女,挺般配的。 就是鬼手劳稍微……丑了点! 僵尸脸呀! 不过,就算鬼手劳长得比龙家少爷还漂亮,那也娶不了东海龙女。 “什么特殊原料?” 前面金铎回应让姚星北无可挑剔。但最后一句却叫姚星北对着金铎穷追猛打的心昭然若揭。 至始至终,姚星北都看金铎一眼。 这一幕出来,众人暗暗称奇。 有点意思。 东海龙女似乎对鬼手劳心怀不满,这是要刁难的节奏。 话说,东海龙女好像跟冰山孤风是闺蜜!? 这是借着修八大的机会闺蜜来给闺蜜打脸报复了!? 其他的都好说,那脚盆秘制的浆糊可是松林家的不传之秘。 松林家族是脚盆最著名的书画装裱和修复最专业的机构、没有之一。 从宋朝开始,装裱在脚盆铺开之后,松林家族就一直从事装裱行业。并且一家独大了到现在。 直到清末民国时期,脚盆一直都在剽窃神州的装裱技法。 战后脚盆勒紧裤腰带变卖一切能变卖的东西加脚盆小仙女们无怨无悔的付出慢慢挺过来,很多传统古技除了得到保存之外,更得到了创新发扬。 这个时间段,松林家族研制出了一种新科技的浆糊,可以保证装裱后的字画长达百年不脱落。 神州这边曾经用他们装裱过的字画做过实验。水分不大。 说的百年不脱落,其实就顶个五六十年。 但这个也足够吓人。 308 要把脸往死打的节奏 胶水浆糊配方从来都是各个家族门派不传之秘。东海龙女故意问金铎这个问题,那就有些鸡蛋里挑骨头再加打脸的味道了。 一如既往的,姚星北根本不看金铎。手里的活也没闲着。 家传的剪刀剪断脚盆装裱标志的惊燕,侧翻平铺在垫布上。 龙泉山的矿泉水已经在嗡嗡作响,距离沸腾不过区区分钟计数。 姚星北站在桌前,已经做好了修复前的一切准备。就等着金铎的回应。 众人暗里窃笑。 显然,这个问题金铎必定加肯定的是答不上来的。 这个材料就相当于彩云白药和芗城片仔癀两种国家级永不解密配方一样。 知道的都是该知道的,不知道的,那是真的没法知道,也不敢知道。 众人看着金铎,有些戏谑揶揄。 鬼手劳似乎天生的就不讨女人喜欢呐! 这回,这巴掌算是白挨了! 挨了就挨了吧,你小子也该知足了。 能让东海龙女亲自出马给你修复字画,这是多少人拿着钱排着队上杆子求都求不来的好事。 去年,斯维亚国斯德哥尔博物馆徐文长蕉石图脱落脱色纸张溃烂,就连脚盆人都不敢修复。 欧罗巴那群白憨憨嘴里叫得凶悍说什么欧罗巴的修复技术秒出神州十个土星环。 结果呢,今年上半年斯维亚国王来神州,随行馆长见到耿子帧第一句话就是抱着耿老总用国际通用语言大叫sos! 这一极损斯维亚王国形象的一幕出来,神州这边看得目瞪口呆。耿子帧脸色发绿却又笑容堆满和颜悦色向串错场子的馆长解释自己管不了sos。 幸亏旁边的翻译和助手及时提醒,那馆长才换上蹩脚神州话叫酒米酒米。 耿子帧一听酒米也是懵逼。但酒米真不是问题,单是我耿子帧个人就能给你们斯维亚弄一火车皮过去。 旁边的翻译羞得来在高级地板砖上抠出一条高速公路,颤颤向耿子帧解释。 当翻译说出酒米就是救命之后,现场响起一片重度感冒咳嗽声。 当天下午,还在备战教科文文博大赛的姚星北就率队出发,万里远度去了斯维亚送酒米去了。 也就是这一次修复蕉石图让神州文物修复第一次走出国门,走向世界。向欧罗巴发出神州文博界千百万人的怒吼! 你们欧罗巴也有求我们的今天! 好笑的是,本来姚星北只用了二十个小时就将蕉石图修复如初。但临到都要装绳带了,耿子帧突然打去电话说了一句话。 第一次,给我温柔点。 领略到精神的领队唐宋元唐大队长立刻用剪刀剪断了刚刚装裱好的蕉石图边缘。 接下来,温柔的修复接着进行。 上午去斯维亚的康有为岛看风景,下午去波罗的海挖蓝珀,第二天又去皇宫参观,第三天,放假。 第四天搞了半天,摸鱼了半天,接着就是周末接着摸鱼。 百无聊赖在那里摸了两周的鱼,唐宋元总算是圆满完成了任务。 姚星北载誉归来。被总部重点点名表扬。一次又一次。 只是可惜,六月世界鉴定修复大赛姚星北未能参与。 原因很简单。 因为神州有龍青枫和陈不负! 就在众人都认为金铎答不上来这脸稳稳妥妥挨巴掌之际,冷不丁的,金铎开了口。 “材料是一种叫白松铁子的东西。” “那是松林家族的叫法。具体是什么,我没见过。” 这话落在众人耳中,是个人都呵呵一笑,笑而不语。看金铎的眼睛里多了几许意味深长的嘲弄。 金铎的说法很高明。 既保住了自己的面子,也在间接向东海龙女举了白旗。 白松铁子这玩意反正都是你鬼手劳自己瞎编的,反正我们是不知道的。 只是,鬼手劳被东海龙女考住这事,估计今晚上就要上文博界热搜了。 最高兴的应该就是孤山冰凤。 等候已久的一箭之仇总算是通过好闺蜜的手报了。 刺激! 很多人立刻摸出手机发送讯息。 “白松铁子!?” “没错。就是这个。” 站在桌前亭亭玉立的姚星北微微偏头,施舍给金铎一缕斜眼的光,檀口轻启:“确实是白松铁子。” “我去桑巴国找过,但他们保密做得很好。” 这话出来,现场众人面色悠变,心头狂震,看金铎的眼神从揶揄嘲弄瞬间转为惊怖敬畏。 鬼手劳竟然连这个都知道? 这太不可思议了。 这可是松林家族的不传之秘。文博大战中,松林家族利用这个浆糊秘术差点就打了陈不负一个措手不及。 惊骇之余众人心头又泛起一阵火热。 要是查清楚白松铁子是什么东西,那松林家族的神话立马破灭。 照神州的玩法,再精贵的东西一旦被仿造出来,立刻变路边的折耳根。 此时的姚星北素手纤纤将烧至八十度水温的电水壶挪到跟前,对着白眼鸟图背部浇淋下去。 一瞬间,现场所有人立刻收敛心神齐齐望向桌面,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姚家修复术,不是每个人都有那个运气亲眼领略。 上一次姚星北出手,还是修复蕉石图。 一大壶八十度的开水将老画来回浇了数遍,看着就像是姚星北在浇花那般漠不经心,但实际上,每一下都有深意。 五斤重的水壶在姚星北纤纤素手中宛如无物。随着皓霜凝腕在空中划动,就像是书画大师在恣意舞动大笔,随意挥舞,举重若轻又挥洒自如。 一举一动举手投足间,大师风范尽显,叫周围人无不惊叹。 约莫过了八分钟,小小的画纸被热水完全浸透,一丝丝一缕缕的污水从画纸中渗出。 这是修复老书画的第一步。吃过这碗饭的都清楚。 “还有个问题你没回答我。” “什么问题?” “年代。” “我刚说了。” “我问的年代不是说装裱年代。是白眼鸟图所做年代。” 这话出来,现场人一片哗然。 无数人呼吸一下子屏住,所有人视线齐刷刷打在金铎脸上身上。 果然。 东海龙女还是不肯放过鬼手劳。又给鬼手劳出难题了。 这是要把脸往死打的节奏! 这梁子…… 害! 鬼手劳,犯小人。 不对。 命中注定不讨女人喜欢! 辨认八大山人画作真伪已经是地狱级的任务,还得辨别出年代,那就是炼狱级了。 这道题,就算是拿着白眼鸟图坐时光机穿越回去找到朱耷,怕是朱耷都一脸懵逼抠脑袋破口大骂说老子记不住。 309 魔障了,抠脑袋了 人怕出名猪怕壮,鬼手劳,真是太难了啊。东海龙女也忒不给鬼手劳面子。 这回,鬼手劳这巴掌是挨定了。 嗯。准备好上热搜! 马绅皓心里暗地念叨,艾希侜这个老东西可不是好人呐。 他故意把姚星北叫来修白眼鸟,看似好心帮忙,实则让鬼手劳和东海龙女月球撞地球。 其心可诛! 老家伙,小心鬼手劳报复你! 就在众人为金铎默哀时刻,金铎垂着眼轻描淡写说道:“戳子下面。你自己拿。” 嘶! 咝! 吔! 众人尽皆愣神却又在随后疾步往前想要看个究竟。但又纷纷止步在东海龙女划定的五米禁区外。 “你就是通过这个捡的漏?” 东海龙女埋头看着画卷,似乎不给金铎任何面子,气势冷漠咄咄逼人。 “眼熟。” 漠然吐出眼熟两个字,金铎径直落座。点上一支香烟,无视众人杀人放火眼光,连着抽了好几口。 这一幕出来,现场姚家嫡系外戚旁系纷纷侧目,暗里冷哼。 好大的狗胆子,竟然敢在小师妹面前抽烟。 做大死! 上一个敢在小师妹面前抽烟的,到现在都还在封杀期。捧着支票求爷爷告奶奶姚家都拒绝为其做任何事宜。 现在,又出来了个鬼手劳。 你死定了。 等着被轰出去,等着被封杀吧。 从今往后,别想姚家人再给你做任何修复。 一秒,三秒,十秒…… 整整二十秒过去,金铎手里的烟都燃了过半,但众人期待中的那一幕却是没有发生。 这一幕出来,姚家门徒们和其他专家们都懵了。 眼睁睁看着那一缕缕青烟从金铎手里冒出飘飘渺渺顽皮冲到姚星北跟前,在东海龙女鼻前来回转悠挑衅骚扰叫示威,可偏偏的,姚星北就当没看见。 这尼玛又是什么个情况? 不科学啊。 此时的姚星北拿着竹镊子从画卷中挑起巴掌大块命纸慢慢收回。 眼尖的人一下子就看见这块命纸上赫然写着一行字。 乙未年腊月初八。 当下几个书画鉴定人就疯了! 这怎么可能? 这绝不可能! 哪有把书写日期截断裱在命纸后边不让人看的? 这是故意的还是裱错了? 无数人想破头都没猜到,心里掀起惊涛骇浪,对金铎和姚星北充满了难以言述的敬仰。 这时候三星堆头头老烟鬼顺悄然的点上烟。 还没等到啄上一口,突然间一声叱喝炸裂全场:“抽烟的,给我出去。” “不准再进来!” 老烟鬼顿时吓得手足哆嗦,又羞又愧扭头就往外跑。 其他人呆呆傻傻看着端坐不动的金铎和他的香烟,再看看望风而逃的老烟鬼,张大嘴瞪大眼瞠目结舌,脑袋一片浆糊。 老烟鬼可是姚星北的亲师弟啊。 我的天呐! 金铎这时候往后一靠,翘上二郎腿。又点上一支烟,深吸一口,仰天喷出。 众多专家顿时魔障了! 几个姚家嫡系门徒双手抱着自己脑袋,不停的疯抠! 这时候的金铎,已经在众人眼中封神,又在心里封了圣! 马绅皓老袍哥更是在心里叫着劳爷牛逼! 十分钟后,姚星北拿起纯棉毛巾敷在褙纸上开始掸水。 此时的画卷已经被热水充分浸透,命纸和画心中的胶水也全部脱落。 装裱中用到的胶水最是怕热,用热水就能使其分离。 将粘连球鞋的胶水用在裱画上也不是不可以,但以后就别再裱了。 还有一种方法,就是用烧。 状元街金铎抢救小关欣楹联就是用的烧画法。 这种烧画的法子,难度极高,只有在极端条件下才能使用,一般人玩不动,也没人敢玩。 这时候画纸已经转白,从褙纸出可以清晰看到那只俾睨万物白眼鸟的印记。 姚星北掸干画卷水分,轻轻拭干双手。随手一抄,一把薄如蝉翼的刀片跃然在手。 跟着一挥,长达二十公分的刀片准确无误插进褙纸和画心中。轻挑命纸中间部位,左手跟上捻着褙纸轻轻撕下。 褙纸在脚盆也叫和纸。 在褙纸之下,还有一层命纸。在脚盆同样也叫和纸。 装裱从古到今都是神州匠人们的专利。最早可追溯到春秋时代。 上世纪73年,星城子弹库楚墓中出土了一幅迄今为止最古老的帛画。 一级国宝! 帛画内容是一个手持缰绳驾驭巨龙的男子! 在这幅帛画上最上部横边裹着一根很细的竹条,上系有棕色丝绳。穿到天杆的铜钮内,便于悬挂。 这就是老祖宗们最初装裱。 那根棕色的丝绳到现在,我们后辈们依然在用。 这就是字画上的绳带。脚盆那边叫惊燕。 李世民时期,装裱开始盛行,褚遂良曾亲自为晋代顾恺之所作清夜游西园图作褙。 现存的几件镇国之宝五牛图、高逸图都能看到唐朝卷轴装裱对后世的影响。 脚盆倾举国之力学唐,缺根筋的鉴真东渡又给脚盆送去超级大礼包,整个脚盆一切照搬大唐模式,装裱也在其中。 宋朝时候,装裱师是一个官职。文思院六待诏之一。 那时候神州独创的宣和装同样被脚盆原封原样照搬了过去。而后又在他们自己的基础上创建出令人羡慕不已的大和具装。 但这个时间段脚盆的装裱技术也是能在那座岛上坑本国人。 他们做出来的装裱皮纸看着光洁平整,但裱出来之后却是满满的坑洼,比起神州的平薄光软差得天远。 心胸狭隘势利无耻被戴高乐评价为吸血鬼的脚盆人再次故技重施。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宣纸技术被脚盆人偷了去,一下子就让他们的大和具装突飞猛进! 现在他们的装裱已经拉开神州一大截,而他们的装裱师同样非常吃香,就跟他们做僧侣一样,都是可以做几代人甚至十几代人。 松林家族就是其中最杰出代表! 而且脚盆装裱还分了层级。从最高的一级到三级不等。 装裱这门手艺并不难,普通人学个几个月就能出师。难的地方有些人一辈子都学不会。 那就是浆糊配方和另外一门绝活。 310 打起来打起来 有的装裱大师调配的浆糊可以达到百年不会脱落的地步。有的则三五几年就完事。揭画最重要的步骤就是抠掉褙纸和命纸。 命纸是裱画的核心。 别小看这一仗薄薄的贴纸,他是和画心直接接触的一层纸,对保护画心起着至关重要的重要,等同于书画的性命! 命纸二字也由此而来。 这幅画是脚盆装松林家族裱的,他们用的和纸不过就区区两层。揭起来毫不费力。 一手挑命纸,一手撕褙纸,很快就将两层和纸撕开。 现在,就剩下命纸和画心。 揭命纸比揭和纸更难。 因为现在整张画连同画心都已经被浸透泡熟,稍微有一丁点儿的不注意,就会伤到画心。 那可是四百多年前的画心。 伤到边角还有挽救余地,伤到白鸟任何部位,那就是万劫不复。 朱耷当时生活的条件只是一般,比不上吴门画派那些个榜一公子哥,用的都是当时第一流的宣纸。 而且这幅鸟图也不是别人自己出好宣纸砸钱购买。 作为自娱自乐画的白眼鸟图,用料也不会太好。 一旦出现任何伤损,那东海龙女的声誉也就没了。整个姚家的声誉也随之完蛋。 采取同样的手法,先将裁纸刀插入命纸和画心正中,跟着,姚星北缩回左手随手一动,裁纸刀在手同样插入褙纸和纸中。 双刀合并,平平向两边延伸。 随着双手的运动,表面上已经被淋透的和纸神奇般的被双刀硬生生挑起。而下面三百多年的画心却是分毫不伤。 现场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口,直溜溜的看着姚星北动作,无数人心里疯狂点赞叫好! 什么是技术? 这就是技术! 这就是神州千百年来偷不走的文化传承。 命纸起出,意味着大功便自告成一半。 接下来的装裱,最难的就是补齐落款下面的日期和填色戳子。 这种技术活虽然有些难度,但对于东海龙女来说,绑着一只手再蒙上一只眼睛都不会出错。 就在众人以为姚星北将会将命纸放下的那一刻,姚星北却做出了一个令人匪夷所思的动作。 裁纸刀平平托着命纸,突然左手手腕轻扭,裁纸刀竖起,往上一顿。 那浸透的命纸径自没有断裂,而是随着裁纸刀的往上翻起。 跟着,姚星北左手一扭,裁纸刀平着刀刃在空中一摆。 那溜命纸就乖乖的叠了下去平平齐齐摞在大命纸之上。 随后,左手再扭,刀刃再次竖起。 刀刃再平,接住叠好的命纸,接着重复相同的动作。 一片又一片被浸透的命纸就这么乖乖的毫无挣扎之力的被姚星北玩弄于股掌之间。 一片又一片命纸在空中翻飞又重叠,一片一片增多,直至最末。 看到这耍杂技叠豆腐般的神奇场景,无数人倒吸一口冷气,鼓大眼睛暗里低吼出声。 “卷云手!” “卷云手呀!” “终于看到姚家独门绝活卷云手了。” “独步天下,独步天下!” “小师妹真是神了。” 震撼惊骇中,好些个年老的姚家门徒和诸多老专家们也在心里黯然叹息。 海宁姚家号称满门忠烈,姚老更是民族骄傲。 可惜传到这一代整个姚家就剩下个姚星北。姚老百年之后,姚星北就要单独挑起姚家大业,扛起神州修复这面大旗。 按照老规矩,要挑这份大业,就得寡身一辈子。 一旦东海龙女嫁人,那这辈子都不会再碰修复。 姚家的祖训说得清清楚楚,传长不传幼,传嫡不传庶,传子不传女,传女不传婿。 前些日子戏剧界已是耄耋的老花旦大佬招了个十八岁的小伙子做小老公,目的就是为了传大佬家族那门手艺。 等到东海龙女没了,这份独步天下的修复术,那就彻底的断了传承。 真是苦了她了。 最后一块命纸稳稳被姚星北接住,右手轻顿。尺寸几乎一模一样的命纸条完美的重叠在一起,又随着姚星北右手裁纸刀的运动乖乖叠起。 一叠,两叠。 一块无可挑剔的豆腐块映入众人眼帘! 所有人都露出最惊叹的神色,对姚星北的神乎其技大声喝采。 单手托着豆腐块放在一旁,姚星北璀璨凤眸看了看画心,抿着的丰润红唇露出最柔美的弧线,那一瞬的风情,倾城倾国。 随手一提,拎起两张纸巾擦拭双手,慢慢扭转螓首望向金铎。 进入省博以来,姚星北第一次正眼看金铎。 “这才是卷云手。” “你学的不正宗。” 这话好些人听得云里雾里,倒是姚家嫡系们一清二楚。 听罢姚家嫡系附耳讲述,众人一下子融会贯通恍然大悟。 是了! 怪不得! 原来如此! 当初鬼手劳打脸顾颜冰的时候,当着唐宋元众人的面使出了姚家不传绝活卷云手。 这件事虽然知道的人不多,但姚家人必然是第一个知道的。 姚家人不像老蜜獾蓝家那般跋扈,没来找金铎兴师问罪。但不等于姚家人没反应。 今天,姚家终于报复回来了。 西施教东施捧心,李逵教李鬼打虎! 这才是真正的打脸! 难怪刚才东海龙女会跟鬼手劳过不去,接二连三刁难打脸。 原来,出处就在这卷云手! 哈! 这还真是姚老的性格呀。 不动绵里藏针,动则一针见血呀! 连着两个大杀招都没搞定鬼手劳,最后东海龙女以身示范狠狠给鬼手劳上了一课。 这才是正儿八经的卷云手! 你那个不叫卷云,而是叫卷凉粉。 就问你鬼手劳脸痛不痛? 就问你鬼手劳现在的心情如何? 是郁闷还是尴尬还是情何以堪,还是想用脚拇指抠出一条锦城二号线躲里边不见人。 是求饶还是板着你那张僵尸脸一百年不动摇呢还是认输呢? 亦或是,装哑巴呢还是装哑巴呢还装哑巴呢。 “我学的卷云手没有叠豆腐。” 当着所有人的面,金铎平平静静和和睦睦回应。 姚星北目视金铎,璀璨风瞳中风暴拉满轻声说道:“那你来试试。” 顷刻间,战火升腾,狼烟冲霄。 平静的会议室中掀起翻天巨浪。 号角起,战鼓鸣,金戈铁马吹角连营。 无数人眯起眼睛,心跳骤停。 来了! 来了! 要打了,要打了! 且看是天生野长的鬼手劳技高一筹,还是家学渊源的东海龙女艳冠群芳! 是古玩江湖八大顾问再少一家还是鬼手劳灰飞烟灭! 彗星撞恒星,月球撞地球,那会碰撞出怎样毁天灭地的情景。 无法想象! 打起来,打起来! 快打起来! 马绅皓伍洪顺等人瞬间就回到了当初顾颜冰刁难金铎的往昔,两个人面面相觑交换同一个眼神。 311 一级事故 该不会又在这个地开打吧。 平静的会议室中暗涛涌动,乌云盖顶之上电闪雷鸣,惊世大战一触即发! 上一次,老蜜獾被金铎气得吐血而亡,引发整个神州文博界九级地震。 到现在还是余震不断! 这一次,又会发生什么? 几十只眼珠子不停在金铎和姚星北二人脸上转了又转,无数人颗心从一百跳到两百再往三百大关狂歌猛进。 桌前的姚星北静女其姝般站在那里,就像是屹立在蓬莱仙山之巅的东海龙女,无畏无惧。 坐在椅子上的金铎就仿佛如一头隐匿在深渊中的潜龙,无悲无喜。 空气中紧张的分子慢慢凝固,又被无名的神力压实再压紧,直至真空。 只需要一颗火星,这凝固的真空就会爆炸! “滋!” 一声清脆破响乍起乍灭。 马绅皓伍洪顺顿时吓得肝胆尽裂。 只见着金铎拉开双肩包,从包里摸出两根小叶紫檀爆满金星木轴。 当着众人的面,两根木轴握在手中! 摊开手心,轻轻一动。 两根木轴就在手心中交替来回滚动,残影起! 别的人根本看不懂金铎的这个动作,但是,对面的姚星北却是在瞬息间停止了呼吸,再也挪不开眼睛。 啪忒! 一声脆响! 金铎将两根木轴平放在桌上,又从包里掏出一个同样是小叶紫檀做的书匣。 “劳烦姚大师,用这两根做轴头。” 姚星北看着金铎不说话,眼睛里倒映着小叶紫檀上的爆满金星。脑海中,尽是两根轴头在金铎手中交替滚动的慢镜头回放。 鬼手劳做的这个动作自己非常熟悉,有种触动心弦戳动脑海神经的刺痛,但又无法描述那种感觉。 “抽烟的。出去。” 清冷淡漠的命令檀口吐出,姚星北凤眸轻垂,又变成了一尊不敢亵渎不敢直视的水月观音。 没有二话,金铎叼着烟转身出门。 马绅皓一脸懵然跟着金铎出了会议室,满脑袋都是浆糊。 好好的,姚星北又把金铎赶出门了?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女人心? 还是说女孩的心思你别猜? 或者是我被鬼手劳的爆满金星撞了一下腰? 就在这时候,一声惊呼传入马绅皓耳畔:“大哥。这个真不能拿啊。” 马绅皓循声回望,手机都吓得掉在地上。 “卧槽。这个人是谁?” “他身上戴的,戴的……” 只见着在唐宋元办公室门口,一个头发花白身材瘦削的老头手里对着唐宋元粗暴喝骂。 “怎么就不能拿?” “你tn的不是说随便看随便摸随便戴的吗?” 唐宋元脸上尽是比哭还难看的笑,双手攥着老头双手颤颤哀求:“大哥。我是这么说的,可我没叫您拿啊。” “这个是国家的。真的,真的不能拿。” “呸!” 老头虎目圆瞪怒喷唐宋元,嘶声吼道:“老子不管。反正是你叫老子拿的。” “你叫拿,老子不拿就是不给你面子。” 马绅皓悄然靠近,乍见老头手里的东西顿时吓得汗毛倒竖:“天珠!” “我的老天爷呐。唐总怎么把天珠拿出来给这个疯老头了?” 浑身炸毛的马绅皓再往前走,猛地下倒吸一口冷气呆立当场。 “不是吧。” “三串都拿出来了!” “唐总这是发什么疯了?” 只见在那疯老头手里拿着一串黑白相间的天珠之外,在他的脖子上赫然还挂着整整两串同样黑白相间的天竺。 那三串天珠不是单个也不是五个九个,而是整整三串共计八十多枚的天珠! 八十多枚老天珠! 这是整个神州乃至整个蓝星馆藏数量最多、品种最多的三串天珠! 这是、巴蜀博物院馆藏天珠! 至纯级! 上世纪六十年代,巴蜀博物院向全国征集各种藏品。这三串至纯天珠就是当年的收获。 那时候宝岛一代珠还没面世,天珠的价值仅仅有限的流传在雪域高原小范围之内。 因此,这些天珠都是实打实如假包换的至纯老天珠! 八十多枚包涵一眼到九眼、从一线到九线、从莲花到虎牙、从一叶到九叶再到象雄,几乎囊括所有天珠应有尽有。 以现在至纯天珠被疯炒到天价的行情,这三串天珠的价格…… 无法计算。 马绅皓吓得毛骨悚然,手足无措不敢靠近,直勾勾看着疯老头,一颗心都塞到了咽喉眼。 这要是呲掉一颗摔坏一颗,那就是一级事故! 这些至纯天珠四十年来一直放在民博馆对外展览,一年最多也就那么两回三回拿出来清理取证配合拍摄。 这些年天珠热风靡南海,这些天珠也得到重视。不少业内专家和行里高手三天两头都来观摩。 有时候天珠也会拿出来供人欣赏验证,但三串天珠一起拿出来还是首次。 三串天珠戴在一个人身上,更是史无前例! 这个疯老头,他是谁? 连唐总都叫他大哥! 就在马绅皓魂不附体的时候,疯老头竟然做出了一个惊天动地的事情。 拿出打火机直接烧手中天珠串。 “老子就只拿九颗小的。剩下的老子还你。” 听到这话,马绅皓脑袋轰然炸裂,魂飞魄散。 “别烧。别烧啊大哥。” 唐宋元面如土色攥紧疯老头手腕,鼓大腮帮子吹灭火机急声狂吼,悲痛欲绝。 “大哥,你这是要我老命啊。” “别说九颗,你即便就取一颗断珠,我就得进去吃……” 疯老头哪理会唐宋元,一肘过去就将唐宋元推到半边:“那跟老子有什么关系。” 说着,打火机点燃接着又烧。 唐宋元欲哭无泪,突然看见金铎宛若看到大救星那般惊声尖叫:“小劳快来,大哥要拿珠子。” “快阻止大哥。” 金铎抿嘴上翘却是站着不动恍若未闻,直到唐宋元急得抓狂怒吼呵斥这才不慌不忙上前叫停张家瑞。 “小弟你看。这些珠子和你买的那颗差不多。我拿九颗给你凑一串。十全十美。” 金铎接过张家瑞手中天珠串扔还唐宋元:“国家的东西不能拿。要有原则。” “小弟。你咋帮他说话?” 张家瑞怒视金铎,清水寡脸上现出小孩般的委屈,指着唐宋元叫道:“是他叫我拿的。” “是他跟我交换看的。” “我把玉人和玉牌给他,他把天珠给我。” “你都没搞清楚情况。” 张家瑞又气又急虎目红透横眉怒目,整个人就跟被打人训斥的小孩那般的愤怒和不服。 那样子又是好笑又是叫人心疼。 金铎偏头望向唐宋元。 唐宋元却是早把脸扭转另一侧,尴尬窘迫,别扭得不成样。 刚才唐宋元别有用心带走张家瑞去了办公室好烟好茶伺候着,期间无意看到张家瑞把玩的一件玩意着实吓了一跳。 那件小玉人。 312 不跟你玩 那玉人非常小,堪堪半支香烟长度。宽度不过三公分。玉人扭身单腿盘跪,双手如鸟爪,左手扶于右膝。腰部缠有一腰带。 虽然玉人只有四厘米的高度,但他的面部刻画却细致入微。表情狰狞,獠牙外露,怒发冲冠,凶悍至极。 玉鬼大半个头部有黑褐沁色,跪着的那条腿和背部凸起分部着深浅不一的黄沁和黑沁。与其说这是个玉人,倒不如用玉鬼玉魔更为贴切。 看到这个玉人,唐宋元就吃了一惊。 拿过玉人细看之下,唐宋元立马判定这玉人是极其罕见的方相氏。 而且还是不晚于战国时期的方相氏! 方相氏是什么绝大部分人都不了解,但在文博界里,方相氏的大名却是如雷贯耳。 方相氏的起源在周朝,就是驱鬼逐精的神祗。 而在神话传说中,方相氏则是黄帝次妃嫫母的守灵人。 神州古代有四大美女,也有四大丑女。 嫫母就是四大丑女其中之一。 自古以来俊男配丑女屡见不鲜,黄帝配嫫母,诸葛亮配黄月英,司马衷配贾南风,齐宣王配钟无艳。 另外还有一个最著名的登徒子,他的老婆也很丑。但这并不影响史上第一帅哥宋玉给他做好色赋。 历史上的这些丑女大都相当贤惠,除去那朝天鼻的贾南风之外。 这个死婆娘,不仅丑,良心还大大的坏。 周礼.夏官.方相氏中记录:“方相氏掌:蒙熊皮,黄金四目,玄衣朱裳,执戈扬盾,帅百隶隶而时傩,以索室驱疫!” 翻译过来就是没有爵位的狂武士。身披熊皮,头套面具,上有黄金铸成的四目,上衣玄色,下裳朱色,执戈举盾,率领众隶,驱逐疫鬼精怪。 这个形象像不像脚盆那边一年一度举行的追傩式。 没错,这就是从唐代时期流传过去的文化。 由方相氏参与的驱鬼逐精的仪式叫做大傩,是封建王朝中最重要的仪式,仅次于祭天封禅。 可惜这种仪式到了清代就终结,即便去了脚盆看到的也是魔改版的。 方相氏玉人在神州玉文化中占据了一个很重要的位置,基本上市面看到的方相氏玉人都是非法出土的,传世品几乎没有。 当唐宋元确认这就是春秋战国时期的方相氏玉人之后非常震惊。 除去这块小小玉人无法估量的价值之外,还有这块玉人背后的故事。 上周在东门老街,这块玉所引发的超级事件到现在自己后背依然凉意袭人。 话说在当年,张大统领好像也是因为这件玉人发疯的。 接下来唐宋元乐乐呵呵跟张家瑞套着近乎,其间张家瑞又从盒子里摸了个东西出来。 这个东西一入唐宋元法眼,当即唐宋元连眼睛都直了。 这是金铎去接姚星北时候张家瑞从那退役老兵手里买来的玉牌。 玉牌是翡翠大厚桩,飘蓝花。 把玉牌拿到手里的那一刻,唐宋元径自失了神。 这块随形翡翠玉牌底子非常非常干净。 平铺在a4纸上就像是玻璃那般清澈清晰。 这还不算什么。 最大的看点,是玉牌上的飘花。 所谓的飘花指的就是翡翠在形成过程中色离子侵入到翡翠中的色点和色斑。 这种色斑色点可以是一线可以是一团也可以是一片。根据飘花的不同叫法也各自不同。 在这块玉牌上有七八朵的蓝花,浮现在晶莹剔透的底子上,就像是飘在天空中的翠毛蓝云朵。 那一朵朵的蓝花形态各异,看上去就像是蓝墨滴入清水中所溢散出来的墨点,千变万化却又活灵活现。 拿在手里的时候,这些飘花又变成了一座座浮游在青空之上的天空之城,点翠云墨,悠悠荡漾轻灵飘逸,如诗如画。 当唐宋元换个角度再看这牌子,她又变成了一幅最天然最纯甄的水墨山水。 那大块斑点的蓝山之上飘着似云又似雾的蓝云蓝雾,美到惊心动魄。 唐宋元的欣赏水平那是没得说的。 这块缩小版的天宫山水翡翠不仅立意深远,他的底色更是一绝。 这是极其罕见的高冰,几乎无限接近于传说中的玻璃种。 新千年后,翡翠市场经过十年蛰伏低谷随着神州富豪增多,翡翠市场慢慢升温。 今年十一月,佳士得就会举行翡翠专场的拍卖会。 当下唐宋元就断定这块随形厚桩飘蓝翡翠牌子一旦找到天工奖特级大师设计好题材,届时送展必将引起轰动。 身为高级鉴定师,唐宋元看各大名玉品种这点眼力界还是有的。 在故博那些年看的翡翠多如牛毛,这些年身在高位全国各地到处跑,见过摸过的翡翠更是不计其数。 这块料子,跟自己所见过的其他翡翠料子不太一样。 有点像,传说中的飞机场料。 无论在任何行业,都是物以稀为贵。 若真是那早已绝迹的飞机场料的话,那她的价值就得往上翻好几番了。 一块方相氏玉人加一块别于其他翡翠的飘蓝厚桩同时出现在张家瑞一个人身上,唐宋元觉得很是不可思议。 抱着不可告人目的继续跟张家瑞深入交流,从张家瑞口中探知到不少绝密情报,其中就有金铎买到天珠的事。 听说鬼手劳竟然不给张家瑞玩天珠,唐宋元怒拍办公桌怒斥无良鬼手,大手一挥叫了声张哥你等着,转身过去就开了保险柜。 这三串馆藏天珠早上刚刚接受了总部抽调巡查,现在就放在唐宋元办公室里。 拿天珠给人看,这点权力和担当唐宋元还是有的。 有自己看着,也不会出什么事。 看到那么多天珠张家瑞很是惊奇,就像是个小孩看到新鲜东西那般挨个挨个把玩。 唐宋元也是相当高兴。 没过几分钟,张家瑞突然爆出一句话当即就把唐宋元吓得跳将起来,悔得肠子都青了。 “你天珠不错,我弄几颗去给我小弟做成串盘着玩。” 接下来就出现了开头那一幕场景。 玩脱的唐宋元双手在空中乱舞接住天珠串,被烧糊的绳索烫得那叫一个里焦外嫩,痛不欲生。 “你是大哥。别跟言而无信的人计较。” “下回不跟他玩了。” 听到这话,唐宋元臊得来老脸通红又不敢发作,心头堵得那叫一个难受。 “就是。” 张家瑞怒指唐宋元恨声叫嚷:“我小弟说的,下回不和你玩了。” “不讲信用,没人和你玩。” 孩子般赌气的话出来,唐宋元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尴尬得几乎自闭,回转身进了办公室飞快更换天珠绳,又叫来库管接收天珠入库。 就在这时候,一阵凌乱密集的脚步声悠远而近,到了后来就跟地震似的,整个大楼都在咚咚作响。 “唐总在哪?叫他马上出来。” 刚刚交割完毕的唐宋元正在气头上,听到这声音勃然大怒,立刻起身出门:“有没有点素质……” 蓦地间,唐宋元定在门口,后面的话硬生生别憋回肚子。 313 羞辱 “朱星寰?” “你来我这儿这小庙做什么?” 宽达五米的过道中间,一个大浓眉国字脸的微胖男子呵呵一笑:“无事不登三宝殿,唐老总,又见面了。” 大浓眉男子不是别人,就是前不久来找金铎商量国玺刀的朱星寰。 朱星寰身后站了不少人,都是唐宋元的熟面孔。对面会议室里不少海选组委会专家们也纷纷跑出。 眼前的朱星寰似乎有些不太一样。 气色气质气势都上了一头! 只是他的嘴巴浮肿,看上去有些滑稽。 左眼角还有一坨清淤,好似被人暴揍过。 蜻蜓点水跟朱星寰握过手,唐宋元皮笑肉不笑说道:“欢迎各位同僚莅临巴蜀。” “欢迎朱副大馆长空降指导工作。今天我工作忙没能接您的机,请海涵。” 朱副大三个字唐宋元咬得很重,伴着那皮笑肉不笑的神色,老帅哥的老俊脸上丝毫不见半点歉意。 “唐总这是说哪儿话。指导我不可不敢。您唐总才是我的上级,该说对不起的是我。” “今天过来也是总部临时决议。没有提前通知,还请唐宋不要介意。” 文化人说话都是相当客气和笑里藏刀的。 虽然心里把对方恨到骨子里,但表面上却是依旧一团和气。 嘴炮打完,心情不爽的唐宋元也懒得跟朱星寰墨迹,开门见山直问朱星寰来意,暗里揣摩悄然戒备。 今天的朱胖子可不是前几天的朱副馆长。 就在昨天,朱胖子已经正式被提名为故博候选人,距离那把知名度极高的椅子仅有半步之遥。 并且,朱胖子还在总部挂了名头。 从他那红光满面的德行就知道,这个大胖子正是意气风发青云上的大运期。 锋芒正露! 祖辈都在文博圈里混的文博子弟,泡过几十年染缸的唐宋元在各方面早已锤炼得炉火纯青加百毒不侵。 这个逼过来,一准没好事。尤其是这种搞突然袭击的。 保不准就是来偷鸡的。 朱星寰呵呵一笑,抬手探向半空。 唰的声响,一张红头a4纸就从秘书那里递了过来。 “唐总,这第一件事……” 第一件事是关于蜀世子宝印的。 蜀世子宝印背后的故事是秘密,知道的人极少。 当时侯晋宬‘捐了’蜀世子宝印之后,这件永不出境的一级甲就送到了天都交给总部。 按条例规定,这件东西总部验证记录完毕之后,理应归还巴蜀博物馆。 然而现在却是出了岔子。总部要求蜀世子宝暂缓归还。 理由就是配合电视台做节目。 这事唐宋元压根不在乎完全不担心蜀世子宝被黑了。 现在又不是国博成立那会满世界的刘备借荆州,借了就不还了。 什么地方出土的就在什么地方安家,那都是有明确规定的。 再说了,这是总部下的命令,孙雨新总钻风签的字,自己这个中钻风执行就行了。 第一件事完毕,唐宋元隐隐觉得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正想间,又一张a4纸握在朱星寰手里。 这份文书看完,唐宋元唰的下脸就黑了。 这是份任命书。 关于省博头头的任命书。 刚刚看完文书,人群中就出来一个人向唐宋元颔首致礼。 新来的省博头头姓黄。 此人背景深厚,来头非同小可。 唐宋元见到此人也不敢怠慢,双手齐出和对方见礼,尊称师兄。 对面的人不过三十七八岁,却被唐宋元尊称师兄,足见此人的非凡来历和背景。 对方也笑着回应叫着师弟,递烟点火,一片和睦融融。 “黄博是巴蜀人,当初就是从省博出去的,现在回来也是实至名归。” 听了朱星寰的话,唐宋元露出几分笑容。暗里放出栅栏,一万头羊驼顷刻间万马奔腾撒丫子冲向朱胖子祖坟。 尼玛哔! 老子统管巴蜀文博,省博人事任命竟然最后一个知道。 把老子唐宋元当什么人了? 这种无论是任何人摊上都是大忌的事足以让唐宋元翻脸掀桌子。 就在下一秒,朱星寰笑眯眯又说道:“蜀世子宝的出水让总部对江口沉银有了初步确认。” “接下来总部会重点对江口实施实地考察。等到时机成熟,就会开挖。” “总部决定由黄博做您的副手,主持这方面的工作。” 腾的下,唐宋元怒火中烧直冲泥丸,剑眉竖成长刀杀气毕露。 一旁的马绅皓脸都白了。 省博头头这事唐宋元可以不理会,即便是不提前通知知会征求都可以统统不在乎。 后面空降副手的事就直接踩破唐宋元的底线了。 连副手这种大事都不征求不事先知会的话,那就证明对方完全不把唐宋元当回事。 这是赤果果的羞辱! 赤果果的打脸! 换做谁都没法接受! 就在唐宋元竖起长刀要砍人之际,朱星寰却是不慌不忙曼声说道:“这是耿总的意思,也是雾老的意思。” “唐老也没意见。” 火山熔浆都快要喷上天的唐宋元天被接连三瓢冰雨浇灭熄火,眼发红脸发绿,脖子青筋根根鼓起似乎炸裂,却又强行克制。 侧转身跟黄博握手笑说恭喜,后者双手紧握唐宋元右手低低轻语,姿态放得极低。 唐宋元没理由冲着黄博发火,更没借口怒怼朱星寰,心里头那股子气憋涨在身体里都快要把自己撑爆。 “总部也是临时做的决定。我只是传达。黄博和我是校友也是同学,所以这次我陪他下来。” 直到这时候,朱星寰才说出这话。 连着给了唐宋元两记狠的,朱星寰总算是出了口恶气却又接着痛打落水狗。 “总部希望您和黄博搭档相处愉快。尽快做出成绩。” “总部希望……” 毫不客气狠踹了没有半点招架之力的唐宋元好几脚,朱星寰笑容浅浅随性开口:“对了。组委会那边决定,由黄博担任西南片区国宝海选副总。” 这话简直比杀了唐宋元还要难受。 但是唐宋元却是不气反笑,握着黄博手谈笑风生,丝毫看不到半点怒意。 “行了。我的事交接完毕。先告辞。” 轻描淡写说出这话,朱星寰虚情假意探出手跟唐宋元告别! “朱副大馆长一路走好。” 隐忍到极限的唐宋元谈笑自若,把这笔账记在心里。 “对了,唐总。那个叫劳改犯的鉴定师,一定要把他看好。几位老总一起点将要他进国宝海选专家组。” “这个任务,就交给您了。” 这话出来,唐宋元愣了愣一时间径自忘记松开朱胖子的手:“小劳进专家组?我怎么不知道?” “你不知道?是吗?我也不知道啊。” 朱星寰比唐宋元更吃惊的样子:“这事都定了,艾老雾老姚老唐老还有顾老都很关心劳改犯,指名点姓要他进专家组担任副组长配合王宇恒工作。” “行了。这事就交给您办了。” “情况你是知道的,时间紧任务重。任何人都不得拖后腿掉链子。” 唐宋元又是憋屈又是愤恨,但面对狐假虎威狗仗人势传圣旨的朱胖子愣是没一点辙。 看着唐宋元灰头土脸的吃瘪样,朱星寰心中冷哼,抿着嘴,带着满足胜利的笑容和大仇得报的快感转身走人。 突然间,就在这当口,一个冷漠嘶哑的声音乍响。 “朱副馆长等下。” 314 窜稀 朱星寰微微一滞,偏头望去,肥猪脸上横肉顿时一抽,眼睛里透出如剑寒芒。 唐宋元办公室门口,金铎挺直如松,冷漠看着朱星寰。 “哎呀。劳改犯,劳大师。原来您也在这儿。” 嘴里客套着,朱星寰却是站在原地不动,等候金铎过来跟自己见礼。 此时朱星寰的眼睛里已经是刀林箭雨,万炮上膛之际。 就等着金铎过来,冷热兵器一起击发,将金铎打成肉酱再鞭尸挫骨复扬灰。 然而朱星寰却是失望了。 金铎就站在门口钟鼎山林岿然不动,压根就没跟新晋天蓬打招呼的意思和表示。 金铎只是平视朱星寰,也不说话。 众目睽睽之下,金铎僵尸脸毫无生气,衰败苍暮眼神冷血又冰凉。 此时天已傍晚微暗,饶是省博内灯火通明,眼前白无常般的金铎也叫众人感到一丝丝的头皮发麻。 对面众多专家大师们早已久闻金铎大名,这还是第一次见到金铎本人。纷纷露出异样之色,暗里嘀咕果然如此。 果然是僵尸脸! 足足过了四五秒的时间,朱星寰自己熬不住了,率先打破僵局。 “劳改犯大师,您找我有什么事?” “我时间很紧还要赶去下一站。” 这个称呼是没错的,只是金铎名字不太好听。叫出来非常别扭。 很明显,朱星寰这是故意的。 前几天被金铎打脸不说,打脸之后的狼狈,办临时身份证遭的羞辱,还有第二天去到双墩遗址发生的事故。 这些都是拜劳改犯所赐。 双墩遗址是在天皖省的珠城双墩村。 按照惯例,什么遗迹文明或是大墓出土,一般都会以+遗址所在的村镇社命名。 比如说九层妖塔血渭一号大墓,那就是以当地少民语言音译为准。 再有一个国人都觉得不可思议又令人费解的三星堆。 其实三星堆这个名字也是当地一个村社的地名。 在三星堆周围还有鸭子河,月亮湾,青山关,仁胜村,他们都在三星堆范围内。 最早从三星堆挖出来东西的地方叫做月亮湾。 按照惯例的话,这里应该叫做月亮湾文明。 但后来,偏偏的,就改成了三星堆。 双墩村遗址并不是新石器时代那个遗址,而是河对岸的双墩春秋两座墓。 跟其他百分之六十大墓一样境遇,这两座大墓都是在被盗未遂之后才被文博部门知道的。 当年这地方曾建了雷达站,对大墓破坏严重。而后留下来的防空洞也让大墓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没多久,一号大幕就被盗掘。 今年两座大墓正式抢救保护开挖。 这是座完全不同于其他春秋墓的别样大墓,算是开了个先河。 有一说一,看物件真伪这块,朱星寰虽然在故博那么些年,他辨认文物古董这块真不如实战派的唐宋元一帮人。 做馆长其实不需要多大的技术,只需要业务能力出众就行。 即便业务能力不出众也可以,只要不出大乱子也是可以的。 话虽这么说,但朱胖子在考古这方面确实很有一手,甚至高过伍洪顺。 这一点,唐宋元又要差了些。 要不然,耿子帧也不会亲自点名朱胖子过去。 到了现场,本就没睡好的朱胖子来不及换鞋也没吃降压药就下了工地。 当时天上正下着小雨,朱胖子一脚下去摔进三米深的地坑里,正正砸在一个石器上,当时嘴巴就见了血。牙齿足足松了四颗。 实习生们七手八脚扶起朱胖子往上送,朱胖子却是恶狠狠推开众人,不顾自己的高级皮鞋和高等面料的衣裤,安全帽扔到一旁咬牙坚持作业。 不坚持不行,毕竟耿子帧的考斯特车门都打开了。 看了五色土和白土垫层,又看了十字形墓底埋葬布局,朱胖子立刻有了新的发现。 二号大幕天宇式的墓式结构被朱胖子首先找到。 有耿子帧在,朱胖子肯定是打了鸡血拼了老命表现。 随后两天,朱胖子在一号大墓亲自摸出了个编钟。 根据编钟上的金文,朱胖子立刻断定上面所描写的是春秋和左传中记录的钟离古国! 凭借这个填补历史空白的编钟和磕松的牙齿以及眼角的淤青让朱胖子坐实了故博头把交倚的位置。 不过,这脸上的伤,还没好全。 要不是报复心切,朱胖子绝逼会等到伤好了再来。 “请问朱副馆长,我被抽调进海选鉴定团,是谁的指示?” 金铎这话出来,唐宋元憋着的一口滔天恶气立刻消失四分之一。转手递给金铎一支烟,默默站在旁边。 上次小劳还管朱星寰叫朱总,现在管他叫朱副馆长。 这说明什么? 熟悉金铎的唐宋元知道,鬼手劳又要开始怼人了。 这回,是要狠狠的怼了。 “谁的指示这很重要吗?” 似乎早就在等这一天的朱胖子笑着接口,语气不咸不淡中带着几分的讥讽:“几位老顾问决定的事儿,还需要征求劳大师的意见?” 朱胖子身后诸多专家们纷纷窃笑,眼神奚落,都是冲着金铎去的。 “朱副馆长只需要说明是谁点我名就好。” 金铎的语气一如既往平淡得发指。 朱胖子浮肿的上嘴唇往外翻,鼻腔里箜箜有声不答反问:“怎么?听劳大师的口气,好像不愿意进组?” 说这话的时候,朱胖子的眼睛一只睁着,一只努力的睁着,死死看着金铎。心里头就等着金铎嘴里冒出那句神魂颠倒的话。 只要这只孽畜敢说那两个字,老子立马祭出大杀器。 特么的! 老子拿着巡天尚方大宝剑还他妈斩不了你这只蜉蝣蝼蚁阳沟里的臭蛆!? 你说。 你说! 你他妈快点说! “朱副馆长只需要说明是谁点我名就好。” 已经摁捺不住的朱胖子深吸一口气歪着嘴大刺刺开口:“总部文件就是这么写的。” “朱副馆长刚才说,是几位老总点名我进专家组。” 朱胖子立刻接口:“没错。” “那总部文书又是怎么回事?” “总部文书就是几个老总……” 话到这里,朱胖子悠然闭嘴,下面的话却是窜稀了…… 315 一锤定音 唐宋元捂嘴巴一扯,别过头去暗里骂了句。 就这点水平,还跟小劳斗个屁嘴。 垃圾! 旁边站着不显山不露水的黄博在这一刻悄然抬眼,一缕异色一闪而没。却是笑而不语。 “根据总部文书指示精神……” “请朱副馆长给我看文书。” 被金铎打断的朱胖子顿时笑了:“不好意思您嘞劳改犯大师。这您可看不着。” 抓住金铎漏眼,朱胖子斜眼撇着金铎阴测测开始铺天盖地的轰炸:“您可不是咱们内伙,总部文书轮不到您看。” 跟着,朱胖子拖长语调轻飘飘道:“您……的身份可没资格看嘞。” 顿了顿,朱胖子马上又扔出一颗燃烧弹:“其实总部文书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并不涉及保密文书普通守法合法百姓都能看……” “只是劳大师您坐过牢,这个真不能给你看。” 轻描淡写却又极富杀伤力的话出来,朱胖子可算是报了一箭之仇,暗里窃喜不已,眼中却是恨意滔滔。 簇拥在朱胖子身后好几个专家不禁乐出声。 这下子,朱胖子瞬间飘了,愈发的得意忘形。眼睛不离金铎,心里边再次拔出代天巡狩尚方大宝剑。 有本事,就把那句话说出来。 说出来,老子保证不把你砍成两截。 至少三截! 僵尸脸都给你砍成十八截! 金铎神色冷淡却是沉雄古逸:“我是劳改释放犯,有前科没前途。可文书上为什么会有我名字?” 腾的下,朱胖子就哑口闭肛,老脸红中带青。 唐宋元眼皮下垂,胸口轻抽,转身将烟蒂狠狠杵进白砂灰中,又复狠狠搅了两下。 六句话就被小劳打成哑巴,朱胖子的战斗力也是没谁了。 想收拾小劳,你朱胖子还嫩了不止一点! 说的没错啊,他不是文博人没资格看,是劳改释放犯没资格进组,可文书上怎么会有他的名字? 这他妈不是自己打自己脸么? 旁边的黄博面色不变嘴角却是轻轻上扬,转手也将烟蒂杵进白砂灰里,轻轻拍拍手静看好戏。 现场陷入短暂死寂般的沉静,朱胖子厚厚的猪嘴蠕动,偏偏的还真就找不到回应金铎的话语。 打脸不成反被抽嘴巴子,这种滋味,不好受呀。 朱胖子身后几个专家看金铎眼神很不友好,当下就有人开口替朱胖子解围。 立马的,唐宋元就开口截下话茬。 “朱副大馆长代表总部跟小劳大师讲话,都别插嘴。” 对方立马不敢吱声。 朱星寰给了唐宋元一个自己去体会的凶暴眼神,转过头对着金铎说道:“您是劳改犯不假,可您也在名单上,这也是不假。” 金铎不急不缓却又恰到点位回怼过去:“你说我在名单之上,那就名单给我确认。” 朱星寰没好气叫道:“怎么?你还怀疑总部开出来的名单了?要不要我给你念出来?” 金铎静静回应:“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我没看见,我不认。” 朱星寰被金铎逼到墙角,心头那叫一个气! 但没法子的他转身叫那可怜小秘书把文书递给金铎。 然而金铎却是不接,嘴里说道:“朱副馆长不是说,我没资格看文书吗?” “不怕我泄密?” 这可把朱星寰气得血压陡然升高没好气叫道:“你可以不看,你也可以不用进专家组。” 金铎木然说道:“我听你的。” “你……” 朱星寰无言以对,径自没了声! 唐宋元心里默默数着金铎说过的话,积郁在胸膛的恶气瞬间消没大半,忍不住乐出声,对金铎又是鄙视又是敬佩。 这还真是小劳一贯的性格啊。 善刀而藏却拔刀利索,杀伤力也是极其惊人。 现场又陷入一片死寂。 有了唐宋元给金铎撑腰,朱胖子的喽啰们也不敢帮腔。 朱胖子又急又气又恨又怒,却真没法子回应。 眼看着奥运国宝海选第一站就要在锦城打响,接下来就是全国范围内一一铺开。 国内倒是没有问题不大。只是接下来国外海选可就是大大大大的大事件了。 这是神州第一次走出国门搞奥运国宝海选,地点定在各个大洲超级大城市,规模不说绝后也是空前。 既然是出国,那么随行鉴定师自然都是顶配级的大咖。 为了国外海选能轰动全球,就连唐宋元爷爷九十岁了都得披挂上阵,足见上面的重视。 这些顶级大宗师抽调出去之后,国内海选鉴定师自然就捉襟见肘。 国内鉴定这块虽然不缺人才,但实战派的却是真没几个。 拿了高级证书的,更是少得可怜。 每一位高级鉴定师,现在都是稀缺之宝。 “咳咳!” 这当口,旁边的黄博轻声开口打破沉静。 “唐总,小劳,今天朱总亲自送我过来赴任,我很感激。过来就遇见这个么个事,我能不能说两句?” 唐宋元面色轻动,目视黄博轻然颔首:“黄博您有什么只管说。小劳就这性子。就连艾老都夸小劳光明坦荡实诚人。” 黄博的话说得非常有水平。 先向唐宋元和金铎暗示,自己是朱星寰送下来的,遇见朱星寰吃瘪自己肯定要照顾朱星寰面子为朱星寰出个头。 而征求唐宋元和金铎意见,则是希望做个和事佬。 高手说话,情商立现,等级立判! 唐宋元的回应则给黄博通气,暗示金铎的脾气,叫黄博别触了金铎霉头。 神州话语博大精深,不是每个人都能听懂。 黄博呵呵笑着和唐宋元对了个眼神表示收到,主动散了一圈赴任的喜烟缓和气氛。 “关于小劳老师进组的事,我是当事人。” 黄博的普通话不算太好,有那么几分的巴蜀土音。 “抽调小劳老师进组,当时的争议很大。有很多人是强烈反对的。其中包括我也是对小劳老师有意见。” “原因就是小劳老师的身份。” 这话出来的当口,所有人目光悉数打向黄博。 朱胖子眯着眼露出阴笑,对黄博的话非常满意。 顿了顿,黄博朗声说道:“但雾老姚老艾老说,有过改之就是好同志。不能因为小劳老师过去有污点就否定他的出色能力。” “虽然有几位老顾问没有见过小劳老师,但他的能力已经通过他自己的努力得到了验证。” 听到这话,朱胖子笑容凝结脸色发白。 “对。我还忘记了一件事。” 黄博目光转向金铎笑着说道:“小劳老师还捐了那四十枚恐龙蛋。这种品行也是值得我们学习的。” “现在国际黑市上,一枚含有胚胎的恐龙蛋价值在五千到两万刀。小劳老师用他的实际行动证明了一个合格鉴定师所应具备的高尚品德。” “正是因为恐龙蛋这事,雾老一锤定音,征调小劳老师进组。担任西南海选副组长。” 316 鹰眼一样的男人 此时的朱胖子脸都黑了。 马绅皓却是奋力忘情为金铎鼓掌叫好。 朱胖子这时候相当坐蜡,但又不敢出口反驳黄博。 因为,黄博所说的话都是转述几个老顾问的原话,朱胖子即便再是天蓬也没那胆子否决几大老顾问的决议。 被金铎怼了一肚子的火没处发,又被黄博一通话整得哑口无言。这种吃黄连的苦,唯有朱胖子自己一个人能体会。 再没脸也没皮待在这,朱胖子阴沉的脸都快滴出水,冲着金铎投去最怨毒的眼光冷笑说道。 “劳改犯劳大师,希望您进组以后好好表现积极改造。别辜负雾老艾老姚老的一片苦心。” 撂下这句场面话,朱胖子转身走人。 就在这时候,金铎嘶哑渗人的声音响起:“我说过我要进组吗?” 轰! 哄! 嗯? 啊? 这话出来,现场一帮子人都愣住了。 黄博眉头轻皱,拿在手中的烟盒定在半空。 还在窃笑的唐宋元面色一凛,肃声开口:“小劳。”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 朱星寰如闻声音变异:“你确定你不想进专家组?” “你再说一次。” 唐宋元立刻上来要阻止金铎。金铎却早半秒开口,斩金截铁:“既然总部嫌弃我是劳改犯的身份,那我就不进组给组委会抹黑。” 根本不给唐宋元开口的机会,金铎沉声说道:“我不想进专家组,我没资格进专家组,我也不愿意进专家组。” 连着三句话掷地有声的出来,唐宋元咬着牙痛苦万状。 黄博更是眉头紧锁,精亮老辣眼睛里闪过一抹不屑和疑惑。 对面的朱胖子可是打了鸡血了。 金铎的三连环直直说到了自己心坎上。 就等你小子这句话了。 心花怒放的朱胖子立刻抽出尚方大宝剑正容厉声叫道:“身为新规第一位高级鉴定师,你竟然不愿意为国效力?” “你竟然不愿意为祖国出力?” “那你还有什么资格做鉴定师?” 唐宋元勃然色变大声叫道:“谁说……” 朱胖子厉声打断唐宋元后续指着金铎声色俱厉:“全国一盘棋,所有被抽调的鉴定师必须无条件接受组委会安排。” “不服从者,剥夺鉴定师资格证。” “永远不得从事相关……” 一口气机关枪突突完这话,朱胖子鼓大眼睛精光爆炽,尚方宝剑高高举起用尽全身力气爆吼出声。 “我现在代表组委会开除你!” “从现在,即刻起,你的鉴定师资格证作废!” “即时生效!” 凄厉振奋的吼声在空荡广阔的四楼上回荡着,朱胖子整个人激动就像是中了五百万大奖,浮肿嘴唇上结疤的伤口被震裂,血流满唇,像极了嗜血的食人魔。 唐宋元痛苦万状,攥紧拳头狠狠跺脚。 自己不明白金铎为什么这么冲动,怎么就会说出这种不该说的话来。 明明知道这是个黑坑,偏偏就要去跳。 小劳这是神经短路还是吃错药了。 就算是白痴傻子也知道这种话不能说呀! 哎—— 太冲动了,太冲动了! 真的太冲动了呀你! 我他妈看错你了! 这回—— 这回就算是张鸿光出马都救不了你了! 全民公敌! 全民公敌了你!! 以后神州就没你的立锥之地了呀! 你这个傻逼就算是进组摸鱼—— 也不至于落到这种地步啊! 我他妈看错你了鬼手劳! 老子唐宋元这辈子都不会再跟你处朋友! 唐宋元越想越气,气得来心窝子都在痉挛,揪着胸口一屁股就坐了下去。 一瞬间的刹那,唐宋元身子一抖,终于回过味,想通了其中的弯弯绕。 原来如此! 怪不得! 原来他们还是没放过小劳! 原来是他们搞的鬼! 不把小劳弄死弄残赶出古玩行,他们是绝不会罢手。 唐宋元抬起头来,正正看到朱胖子那邪恶眼睛里奸计得逞的冷芒和大功告成的激昂,忍不住眼前一黑,差点晕厥。 一股悲凉蔓延全身,唐宋元浑身气力瞬间被全部抽空,心头冒出最无奈的叹息,瞬间就觉得这世界上的一切都没了意义,绝望透顶。 黄博站在原地面色难看,似乎有些后悔对金铎说了那些话。 马绅皓呆若木鸡,几乎怀疑自己的眼睛。 其他专家不少扼腕叹息,不少事不关己,更有不少却是幸灾乐祸。 朱胖子那叫一个爽啊,那叫一个美,兴奋激动大仇得报各种美好心情难以言表。 终于把你个臭劳改犯给收拾了。 这回,叫你永世不得超生。 没了鉴定资格证,我看你怎么出风头。 从今往后,给老子老老实实规规矩矩做你收破烂的行当,胆敢看一件东西,下半辈子就给老子在山上好好种土豆。 想要活命就给老子滚出神州! 哈哈,哈哈哈…… 得意忘形的朱胖子激动得难以自己。 大仇得报,恶气狠出。 那感觉美妙得就像是要升天! 突然间,一个沙哑如鸭颓废的声音从众人背后传来。 “小劳大师,可算找到你了。” 众人一怔,纷纷回头后望。 黄博循声望去,露出一抹异色。 失魂落魄的唐宋元慢慢抬头,却是看见对面站着一个陌生男子。 男子不过四十来岁,个头不高相貌普通,头发乱做鸡窝,满脸的风尘仆仆。 紧贴着脸颊的薄薄一层皮肉让他看上去像是个乞丐,满脸暗疮倍显丑陋,两只嘴唇上尽是血泡,像是沙漠里即将渴死的旅客。 脑袋上戴着个不知道多久没洗过的遮阳帽。 他穿着更是拉跨,大热的天上身穿着毛背心,下半截却配着条短裤,外面竟然还套着件老式的军大衣。 最离谱的是他的鞋! 一只耐克的白色休闲鞋,另外一只则是米黄色阿迪运动鞋。 最奇葩的,他两只袜子一只黑一只灰! 只是他的眼睛却是很亮。 虽然眼眶深陷,皱纹满面,但他的那双眼睛却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锐利。 就像是鹰眼! 朱星寰冷冷瞥瞥中年人,一眼就将对方底细看了个透没好气叫道:“你是劳改犯的朋友?也是收破烂的?” “外面去等着。这里没你的事。” “我说,唐总,你们巴蜀省博的安保有些拉跨啊。收破烂的都跑进来了。像什么话?八规十二条要时刻谨记。” “黄博,你明天给我好好抓下这方面的纪律。这把火,一定要烧大!” 唐宋元挨了这一记声波攻击当即气得脸都变了形。却只能硬生生受着。 黄博微微一笑轻然点头,正要礼貌有请男子出去。 那男子听了朱胖子的话露出一抹不悦,鹰隼般锐利的眼睛斜里瞟了朱胖子一眼,懒得跟朱胖子计较更无视众人径直走到金铎跟前笑着跟金铎握手。 “小劳大师,又见面了。” “我带了几件国宝。你帮我看看。如果有什么不对,我们马上更换。” 317 我们也是组委会的 “走!” 男子语速极快疾如迅雷,没给金铎任何回应机会,拽着金铎就走。 “等下!” “什么国宝?” 男子压根不愿意跟朱胖子计较,拽着金铎绕道。 “给我站住!” 朱胖子箭步上前横在男子和金铎跟前唬着脸质问:“什么国宝?说!” “哦。你是倒斗的?一看就是。” 朱胖子眼睛陡然放光,指着金叫尖声尖叫:“你是他们一伙的?” “真是撞上门来了。好哇。好哇。” “劳改犯,你果然是狗还不了吃屎。” “国宝给我交出来。” 朱胖子就像是发现了新大陆那般,精神抖擞尖声怪叫:“快。报警。上报……” “闭嘴!” 冷不丁的间,雷音暴响! 朱胖子顿时身子一抖,手机掉落在地。 男子冷冷叫道:“谁是倒斗的?莫名其妙!” “起开!” 这一刻,萎靡沧桑的男子露出前所未有的肃杀与霸气。直把现场众多人惊得心魂不宁。 黄博和唐宋元不约而同相视一眼,露出一抹惊骇。 男子说的是最正宗的天都口音! 天都来的? 朱胖子可不会让男子和金铎就这么走了。 无视男子警告,一把抓住男子胳膊厉声叫道:“想跑?没那么容易。” “不给我说清楚,别想踏出这个门。” “去。报警!” 男子冷脸一沉,凹陷的鹰眼透出一抹寒光:“别耽搁我正事儿。” “正事儿?” “嗬嗬!” 朱胖子抓着男子不放手,冷笑连连:“给我说清楚,什么国宝?哪三件国宝?” “老实交代。算你自首。” 男子顿时怒了没好气叫道:“你谁啊你?你有什么资格问我?” 朱胖子沉声大叫:“文博总部。” 男子面露阴冷嘲讽,眼神轻挑:“没听说过。滚蛋!” 朱胖子一下子就火了,立马扯起大旗大声叫嚷:“再加奥组委!” “哼!” “哪个组的?” 朱胖子面露倨傲,一幅小人得志的丑陋嘴脸大刺刺叫道:“奥运国宝评选组委会!” 男子眨眨眼,脸上现出难以置信的古怪表情,胸口不由自主抽了两下。 “噗哧!” “格格!” 突然的,两个清脆如黄莺般的女声响起。 众人一愣神,循声望去,顿时眼前透亮。 只见着在人群外,两个七分裤长t恤的青春美少女面面相觑着,满满胶原蛋白的绝美小脸上笑容清丽,令人耳目一新。 “奥运国宝评选组委会?有这个部门?” 一个穿着铁镜公主脸谱体恤的美少女瞪着圆圆大大水濛濛杏眼娇声轻语。那声音很是悦耳,但又夹着浓浓不屑的嘲讽。 另外一个穿着虞姬脸谱t恤的少女轻轻点头,捂住嘴似乎在强忍欢乐吃吃笑说,娇脆宛若莺啼,好听得不得了。 “是雾老艾老他们组织的。” 铁镜公主美少女噢了声:“好像听我姑妈说起过。” “民间征集国宝去鸟巢,组委会定的项目之一。没多大意义。” “排名最靠后的组。” 铁镜公主美少女这话出来可是犯了众怒。 朱星寰首当其冲! 两个女孩浑不在意的淡漠表情更叫朱天蓬火冒三丈,没好气呵斥出口:“好像听说过。你们两个小姑娘可真是孤陋寡闻。” “我们奥运国宝组委会肩负着全世界神州国宝和其他国家国宝选拔重任。” “我们要是出了岔子,整个奥运开幕式都会受到严重影响。” “不懂别乱说。我们组地位很高。仅次于开幕式组。” 铁镜公主女孩露出几分顽皮又蔑视的目光,冷冷说道:“王婆卖瓜!” 旁边虞姬美少女却是不以为意,摆起嫩嫩白白的小指头娇声脆语。 “开幕式组最大,安保组其次,保障组第三,后勤组第四,秘书组,翻译组,气氛组……” 接连掰完了十根嫩得掐水的手指,虞姬美少女娇声说道:“你们国宝组,排在交通组后面呢……” “鸡肋组!” “无知比愚昧更可怕噢。笑死了。” 这话出来,现场专家们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却又不敢反驳。 事实,还真就如此。 知情者都知道,当初要不是老祖宗上书,这国宝组委会压根不会存在。 朱胖子却是气惨了。 “快把我们北碚导演放了。要是耽搁了我们的事,你可担得起这个责任。” “放了?” “没那么容易。” 朱星寰冷笑叫道:“不把国宝的事说清楚,劳改犯,他,还有你四个都得去吃牢饭。” “噗哧。” “格格!” 两个美少女又忍不住笑了起来,看朱星寰的样子就像是在看一个吉祥物。 憨憨又丑丑! “不准笑!” “严肃点!” 朱胖子暴怒低吼:“等特勤过来,有你们哭的时候。” 铁镜公主女孩白了朱星寰一眼:“狐假虎威。真是滑稽。又丑又老,专横跋扈。” “真是恶心。” 朱胖子顿时被铁镜公主的话起上了头。 旁边的虞姬美少女捂住嘴吃吃笑说:“我们也是奥运组委会的。” “你耽搁了我们北碚叔叔的大事儿,要被抓的,怕是你嘞。” 又脆又奶的话从美少女樱桃小口冒出,周围的人都愣住了。 马绅皓痴痴看着两个青春无敌美少女,眼睛里尽是烂漫桃花朵朵飞,嘴里颤颤叫道:“你们也是奥运国宝海选组委会的?” 虞姬少女昂起雪白的天鹅颈娇声回应:“把国宝去掉。” 马绅皓心头狂跳,立马照办:“奥运海选……”、 跟着虞姬少女眨动灵动无匹的眼睛:“再把海选去掉。” 马绅皓眨眨眼,顷刻间就变成了雕像,眼珠子定在眼眶里,大脑死机! 周围的人无论是专家还是唐宋元都吓了一跳。 奥组委?! 正牌的!? “荒谬!” “你们怎么可能是奥组委的?” 朱星寰怒叱出口:“敢冒充奥组委,你们知道是什么后果吗?” “坐牢都是轻的。” 铁镜公主美少女还没张开的秀眉轻轻一挑,冷冷说道:“少在我面前装腔作势拉虎皮扯大旗。” “就算是我们是冒充的,你又能把我们怎么样?” “抓我去坐牢?给你仨胆儿?” 朱星寰也被气上头大声说道:“哪来的小孩?把你们大人叫来。我今天飞好好让你张张记性。” 铁镜公主瘪嘴间露出一抹戾色:“我们大人住在天都万寿塔……” “有种就去!” “不去你就是小狗!” 铁镜公主朗朗脆脆报出地址,唐宋元身子忍不住抖了两抖。 隔壁的黄博嘶了声,眼瞳收紧,露出一抹骇然。 被两个美少女气糊涂的朱星寰冷笑两声正要怒斥,脑子里突然一个激灵,跟着身子一个抖索。 再跟着,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时候虞姬美少女娇笑轻语:“我们是奥组委秘书组的。北碚叔叔是开幕式组的。” “不管你信不信。我要说的是,你耽搁我们的大事儿了。” “你犯的错极有可能会让已经确定好的奥运开幕式开场节目流产。后果很严重,你有可能要坐牢的喔朱先生。” 这话出来,全场鸦雀无声! 318 一步登天 所有人,每一个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法,瞠目结舌呆若木鸡石化雕像。 朱星寰则目瞪狗呆,三魂七魄吓得瞬间离体飘飘荡荡飞出天际再也找不回来。 噗通! 一声闷响。 朱星寰坐倒在地,脑袋一片空白,浑身发出筛糠般颤抖。 马绅皓呆呆看着眼前的一切,心里默默念叨。 完了! 完了! 彻底完了! 李鬼撞李逵了。 奥拓撞在奥迪上了! 猪撞墙上,朱星寰撞猪上了! 国宝组委会撞上正牌组委会的了! 这回彻底玩完了! 朱星寰不但把开幕式北导认成了盗墓贼,还把两位来历深不可测的千金当成从犯了。 这回,神仙来了都救不了朱总了。 三清道祖加现在过去未来三世佛一起出手都救不了亲爱的朱总了! 神魂尽灭,永不超生呐! 旁边众多人心里想的何尝不是跟马绅皓一样。 所有的想法就汇成两个字。 完蛋! 如果还要加两个字的话,那就是。 彻底完蛋! 国宝组委会再牛逼,能有人家正牌的牛逼不? 天壤云泥! 朱星寰再牛逼能有现场三个人牛逼不? 萤火骄阳! 那可是开幕式的北导啊! 仅次于总导演呀! 你朱星寰比起人家来,就是蝼蚁! 还有那两位大千金。 那么年轻就进秘书组,绝逼是截教亲传弟子。 通天呐! 你朱星寰跟人家比,就是半点残灯! 两个美少女,一个铁镜公主,一个虞姬,一个冷艳,一个娇俏,却是都有着同一颗狠毒的心肠呀! 这叫什么? 这叫坑死人不填命呀! 你他妈坑你自己就算了,还他妈把我们都坑了呀! 这回,这回…… 正牌组委会那边绝逼把我们国宝组的给记恨上了。 我们国宝组可是排最末的小米渣! 我们被你害惨了呀! 你个狗娘养的,要不是你要收拾鬼手劳,会搞出这样的事吗? 去你大爷! 不知不觉间,现场众多专家悄然退后,好些个见机的立马脚底抹油尿遁闪人,跑得飞起。 跑不了的唐宋元几个人冷冷看着朱星寰,心里又是气愤又是怨恨。又有快意恩仇的舒爽解气,又有心怀惴惴的忐忑不安。 这一刻,就连黄博都对朱星寰报以最不屑的目光。深吸一口气,掏出烟挤出一份笑容走到金铎跟前套起近乎。 眼前那比乞丐还不如的男子叫北碚。 上一次在太古里展会,听了金铎念起击缶而歌,北碚瞬间找到了灵感方向。 跟金铎粗略交谈之后,北碚即刻回了天都。按照金铎给的提示做好了企划。 这个企划,以高票获得通过! 这次北碚来找金铎,就是让金铎帮忙看缶! 北碚大佬的心情从他那满嘴皮的水泡和口腔溃疡就能清楚知道。 距离奥运开幕已经不到两年,开幕式开场首秀节目备选几十个却是一直没能正式敲定。 导演组的压力之大,可想而知。 击缶而歌被正式确认只是个开始,后面还有更漫长更复杂更艰巨的事要一一落实。 根据金铎所讲,北碚带着秘书组去了魔都又去了中州,挨着看完了各个朝代的缶带着复制品最后回到天都又去看了国博的缶。 随后,北碚又去了雾老艾老唐老姚老顾老家中登门拜访。专门询问缶的事情。 期间北碚还找了不少顶级大宗师和国士无双,请他们帮忙。 但是,这些巨佬们给的意见始终让北碚没拿定主意。 这段时间,北碚心力交瘁整夜失眠全靠吃药撑着,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始终没有下定决心的北碚突然今天凌晨从梦里惊醒,想到了一个人。 那就是始作俑者的金铎! 北碚要找金铎,那还真的就一个电话的事。 静静说完这番话,北碚手里的烟已经换上了第三支。 北碚的话出来,唐宋元黄博一干人心头顿时掀起万丈巨浪灭世狂滔,看金铎的眼神里复杂到冒出嫉妒的九味真火! 鬼手劳,他的运气真的不是一般的好啊! 这种金星大的大金蛋都能被他碰上,撞天运了呐! 这辈子有这么一回,光宗耀祖那都是最基本的,名垂青史都不是盖的! 加上他又是甲001的招牌,以后成就怕是要直追老祖宗了! 不过嫉妒归嫉妒,唐宋元黄博等人也都清楚。 这种撞天运,就算是落在自己头上,也是枉然! 北碚这种穿着街头流浪汉行为艺术的打扮,谁遇上都会弃之如履,也只有鬼手劳能以礼相待。 除去嫉妒,剩下的,是服气! 心服口服! “小劳老师,我都打听清楚了。你可真是不简单呀。” “这回,我的答案就落在你身上了。” “我信你!” 北碚这话又让唐宋元等人吃了一惊,惊得来已经麻木不仁。 “位卑不敢忘国忧。” “承蒙北导看重,我愿尽我所能!” 金铎不卑不亢干脆利落的回应又让唐宋元很是惊讶,却又生起浓浓敬佩。 这才是鬼手劳的品性! 这当口,朱星寰颤颤叫道:“北导,劳改犯已经被剥夺鉴定师资格。他不能再做从事任何古玩古董相关行业。” 此时的朱星寰浑身上下的骨头都被拆散,只剩下一具行尸走肉。整张脸不见任何颜色,却是咬着牙拼尽最后一口气揪着金铎不放。 此话一出,唐宋元杀机毕露。旁边的黄博也第一次露出一抹凄厉到爆的毒辣。 “刚才你说的我都听见了。” “小劳大师确实进不了你们国宝组,那是因为,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从这一秒开始,小劳大师就是我们开幕式组的正式成员。” 阴着脸的北碚斜眼冷怼朱星寰,沙哑的声音中金戈铁马杀气滔天。 唐宋元黄博心头狂蹦,眼皮狂跳嘴角狂抽! 北碚的这句话,威力堪比再入轨的二踢脚! 威力之大,地动山摇! 轻描淡写一句话不仅化解掉金铎被开除的危机,顺带还把金铎送上了天宫! 牛逼大发了! 开幕式组正式成员,在现在的神州,再没有比这个更牛逼的职务了。 一步登天! 一步登天呐! 心头掀起翻江倒海的震撼之余,二人又复血脉沸腾! 能为奥运出力,那是何等的荣幸! 就算是赴汤蹈火粉身碎骨,也是义无反顾全力以赴! 马绅皓战战兢兢小小声声问道:“北导。劳哥具体职位是……” 北碚板着脸嘶声回应。 319 保密协议书 北碚板着脸嘶声回应。 “文博顾问组!” “副组长!” 轰! 轰隆隆! 旱地惊雷,金蛇狂舞! 唐宋元张大嘴瞪大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黄博震怖惊悚,看金铎的眼神都不对了。 其他人更是惊得来目瞪口舌桥不下,脑门嗡嗡作响。 文博顾问组副组长! 那不是,那不是…… 那不是跟雾老方老艾老齐平么? 组长,组长是老祖宗,副组长就只有三个。 鬼手劳是第四个! 我的天老爷啊。 鬼手劳这是平步青云一步龙门了呀! 操! 卧槽! 史上最年轻的顾问副组长。 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就连陈不负都是组员,就连顾长春都是组员,就连,就连唐老姚老还有诸多国士无双也都是组员呀! 我的妈耶! 太恐怖了! 太不可思议了! 鬼手劳,这是傍上了哪位豪门? 还是他们的祖坟埋在真龙大穴上了? 这种百年一遇的天大好事都能让他撞上! 朱星寰显然也被吓到,面如土色,惊恐万状。 “这,这,他……” 北碚冷视朱星寰一眼凄声叫:“你有意见?” “不敢不敢不敢……” 朱星寰浑身抖索个不停,一个猪脑袋瞬间加到十八档甩得那叫一个好看,加上肥硕的双手不停摇摆,滑稽到令人恶心侧目。 连着说了几十个不敢,朱星寰依旧不死心缩手缩脚拘谨靠近北碚,像个奴才走狗般双手递上香烟,又像个汉奸那般低低报告。 “劳改犯他是刑满释放人员。奥运会开幕可是关乎到……” 这话出来,唐宋元生起要把朱星寰红烧加清蒸再加吃狮子头的冲动。 一边的黄博更是重重冷哼出声! 北碚一把将朱星寰的猪手推开,摸出烟递分发过去,朗然回应。 “我们可没这么你们文博总部这么讲究。” “物尽其用,人尽其才。” “我们不会因为谁犯过错误就否定谁。” 一下子,朱星寰脸都白了。 惨白如雪! 北碚冷冷说道:“我父亲当年在北边被炸伤俘虏,后面回来照样是英雄!” “照你这么个说法,我父亲岂不是该自杀了。” 这话直接将朱星寰打成齑粉! 这当口,好久都没说话的虞姬美少女冷冷说道:“老总,朱副馆长可不是文博总部的,只是下了文,他还没上班呢。” 神补刀的话冒出来,周围的人无不莞尔一笑! 朱星寰愣了愣转头过去带着希望的微笑巴结讨好问道:“小姑娘,您认识我?” “当然认识。” 虞姬女孩娇声脆语,脸露天真无邪:“你去我们家送过礼呢。” 轰! 朱星寰自闭了! 啵! 朱星寰社死了! 哈! 周围的人乐出声,看朱星寰的眼神充满鄙视,充满戏谑,充满奚落。 充满杀人诛心的快感! 开幕式的事超过一切大事,闲聊之后,金铎立刻带上张家瑞直奔机场。 车上,还有唐宋元和黄博。 原本他们是没资格去的,全靠金铎一句话让他们沾了光。 北碚倒是没有意见,只是对两人交代之后转手就冲虞姬美少女点点头。 虞姬美少女开了难得一见的指纹密码手提箱,慎重将三份文件分别交给三人。 上面写着大大的五个字。 保密协议书! 唐宋元和黄博倒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玩意,但涉及奥运盛会的却是生平头一遭。 两个人异常激动,接过协议书连看都不看内容,掏出手包钢笔的那一刻,手都在轻颤。 咱们,也是历史的亲历者了呀! 金铎倒是不慌不忙,慢吞吞一页一页翻完协议书。 这当口,一只可以过灯的羊脂白玉手从前方探了过来,一支卡通钢笔散着少女特有的青草的芬香扑面而来。 “谢谢!” 接过钢笔,在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一笔一画,工工整整。 钢笔阖上原路送回。 然而,前面却是没有反应。 高高的座椅上,一个小小的臻首偏转过来,一只空灵如最纯净深海的眼睛透过座椅空隙回望金铎。 “送你!” 金铎没说话,默默将钢笔转手递给隔壁的虞姬美少女:“谢谢。” 虞姬美少女咦了声:“七七。你的笔。” 那只羊脂白的玉手探过来拿过钢笔,摁下车窗随手就将钢笔扔了出去,落在金马河中。 “怎么丢了?” “用过了,我不要。” 虞姬美少女噢了声,侧转螓首看了看金铎,露出古灵精怪的窃笑。 “小弟。我们去哪?弟妹还在那等你。晚上……” 金铎不动声色掐住张家瑞脉门,一只手摁着张家瑞凤池轻声说道:“去看好东西。” 张家瑞眼神清明望着金铎:“你签的是什么保密协议?” 唐宋元笑着接口:“不能说。说了就不是保密了,你小弟就得进去。” 张家瑞斜着眼歪着嘴寒霜叫道:“少给老子来这套。” “老子签署的保密协议没有一千都有八百。” “随便一条说出来,就可以把你这个不讲信用的老男孩吓尿裤子。” 顿时间唐宋元就傻逼了,老实闭嘴连个屁都不敢放。 唐宋元这是被吓着了。 刚才南天王看自己的眼神,就像是在看案板上的过年猪! 不对! 是看一个死人! 太恐怖! 身边的黄博觉得张家瑞有些奇怪,冷不丁的看到张家瑞手里的玉人儿顿觉眼前一亮,就要跟张家瑞套近乎。 唐宋元立马抓住黄博的手,用力摇头。 黄博回了个询问眼神,唐宋元回了最凝重严肃的眼神,再次用力摇头。 直到抵达机场下了车,黄博都没能从唐宋元嘴里撬出关于张家瑞的八卦。唐宋元越不说,黄博的好奇心就越重。 但黄博明白,不该自己打听的最好别打听。 另外还有件事,黄博也不明白。 那就是为什么鬼手劳会一步登天? 仓库中一大帮人员早已就位,等到北碚金铎一到立刻开箱。 一时间,所有人都穿越回公元之前! 地面上摆着十数件青铜器,都是缶和与缶有关的器物。 最亮眼的一件,镇国级永不出境。 曾侯乙铜鉴缶! 缶有夹层,夹层里面放冰,缶里面放食物饮料! 这个铜鉴缶最牛逼的功能就是冰箱! 来自两千四百年前的冰箱! 除去冰箱,他还有保温的功效。 当然,这只是复制品。 真品有两件,一件在天楚省,一件在国博。 连日奔波加心神俱伤,北碚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到原音,只能用手跟金铎比划。 “顾问组……有分歧……” “这个和这个……” 费力吼出这话,北碚黑脸现出几许狰狞,揪着胸口不停咳嗽,叫人看得揪心。 金铎默默点头,揭开铜鉴缶盖。 内部正中平放着一个内胆,就是铜鉴缶中的方尊缶。 方尊缶里竟然还放置着一些钢炭。那是展示用的。 北碚已经咳得来说不出话,旁边虞姬美少女接手负责。 小虞姬美少女叫米迦。和她t恤上花旦虞姬图案一样,长得又是清纯又是可爱,说话又糯又软百听不厌。 320 超高难度 静静听着米迦迦连绵不绝的叙说,金铎抄手捡起块大钢炭摆成几瓣。 捡取一块放进太空杯,接满矿泉水。 挎包里取出一片五爪黄连投入太空杯,转手递给北碚。 “这是什么?” “钢炭水治嗓子。试试。” “有效果?” “奇效!” 北碚鹰眼般锐利的眼睛盯着金铎,又看着飘着一层黑末的水,毫不做作接过太空杯大口吞下闭目修整。 米迦迦带着金铎继续往下看。 第二件是魔都博物馆院藏否的复制品。弦纹缶。 这是最典型的圆腹缶。整体就像是一个放大几十倍的矮脚杯。 接下来是04年金匮城鸿山越国墓里的缶。 国博的缶跟其他缶样式有些区别,但总体来说,都是圆腹大口。 还有其他各个博物馆的缶也在随后看完。 身边有只叽叽喳喳快快乐乐的小黄莺,也冲淡了压在众人胸膛上的重压。 米迦迦指着铜鉴缶和弦纹缶:“顾问组各个老师在选择缶的样式上出现了分歧。” “一部分支持圆腹的弦纹缶,还有一部分支持铜鉴缶。” “时间很紧,必须要在三天之内确认。” 虽然米迦迦的话音非常好听,但这一刻却是给了三人泼天压力。 唐宋元和黄博也是文博界里的高手,但对缶的认知还是很少。 缶在神州乐史上的地位举足轻重,号称八音之首。用她做道具那确实是神来之笔。 这玩意不单单是乐器,还是礼器也是酒具,平日里也兼着水具的功能。而且,各个朝代缶的样式也径庭不一,想要从中找到最适合开幕大戏的道具,短时间内绝非易事。 铜鉴缶是方,弦纹缶是圆。按照神州古言天圆地方的叫法,无论选谁,都没有问题。 唐宋元黄博齐齐站在铜鉴缶周围静静观察,最后又将目光投向金铎。 实话说,用这铜鉴缶做道具,两个人是不看好的。 这玩意从艺术的角度来说,那是绝对的顶呱呱没得说。但要用来做道具,还得敲出声音来,那就有点错味。 不过两个人也只敢在心里嘀咕下。 这种超级大事,还得……劳副组长拿主意。 自己嘛,也就是个打酱油的路人甲和乙。 一想到副组长这个称呼,唐宋元心里就是一阵阵的哆嗦。碎碎念的叫着一步登天,心头说不出的滋味。 那边的北碚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死过去,鼾声一阵阵的从高到低。高的时候就跟打雷,低的时候就像是下一秒就要断气。 旁边周围尽是组委会的工作人员,对这种的情况早就见惯不惊。趁着这难得的空闲时间段吃的吃泡面,休息的休息。 “声音有什么具体要求?” 米迦迦转手就把一张纸递给金铎:“都在上边。” 金铎的表现有些出乎唐宋元黄博意料。 缶的形制还没确定,鬼手劳竟然就问起了声音。 这是几个意思? 后世子孙们只知道击缶而歌,但真正的缶发声是什么样的却是极少有人关注。 旁边就有几个土陶缶,有的是全器有的是修复品。 这可是真真正正几千年的出土文物。 但这些缶的声音都不符合开幕式组的要求。 连着试了几个土陶缶发出的声响,金铎站在原地不动,似乎陷入沉思。 组委会对于新缶的声音非常高。 不同于鼓,但又要比鼓更厚重。 不同于编钟,但又要有比编钟更高的穿透力! 而且,在合击的时候还要有金戈铁马大气滂沱的震撼。 总的来说就是既要展现神州古典音乐的灵韵,又要兼备感动人触动人打动人的神韵。 此时已是晚上十点多,连日劳累奔波的工作人员大都熬不住就地休息。就连米迦迦都连着打了好几个疲惫的呵欠,长长调皮的眼睫毛不住打架,小脑袋一垂一垂一偏一偏,滑稽又叫人心疼。 沉默的金铎点着烟,突然起身径直走到仓库最角落位置。 半分钟后,一阵沉闷声响在角落里传出。 在噪杂的机场,这小小的声响微不足道几若不闻。 角落里堆放着一长排的柴油桶。 金铎的手反背着,五指轻轻敲击柴油桶桶盖,又在柴油桶周边连续敲击。 少女特有的清香幽幽传入金铎鼻息,炽亮的灯下,一条纤细窈窕的身影飘然靠近。 没两分钟,金铎使用油泵将其中一只柴油桶抽空。 四指弯曲对着油桶各个部位连续敲打半响,金铎蹲下身子找准了位置。 这回金铎不再用弯曲的手指敲击,而是五指散开悬停半空,跟着四指逐一弹出叩击空油桶。 噼里啪,噼里嗵,嗵嗵嗵…… 幻出残影的五指不断叩击在薄薄的油桶壳上,金戈铮铮,铁马嘶鸣,穿透长空直杀天外。 那声音叫人血脉贲张又叫人燃起熊熊战火。 “这声不对。” 身后那条背影已经矗立了很久。从金铎一开始搬油桶直到现在。 “嗯。” 嘴里应承,金铎缓缓起身,偏转头去视线飘忽,似乎在寻找什么。 “要雄壮威武也要雄风赳赳。” “要不屈不挠又要热血激昂。” “还要表现神州文明人定胜天也必定胜天的精神气!” 清莹如雪莲,冷傲却赛雪梅的铁镜公主七七双手插着牛仔裤裤包,声音依旧带着站在云端俯瞰人间的凌傲。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 微弱蚊语的声音从金铎嘴里冒出来,落进七七公主耳畔却如惊雷爆响。 “你怎么……会知道这句……” 这句古词,可是,早已定好已久的开场白。 金铎走到工作台寻摸着,将氧气瓶和乙炔瓶接上气管皮带。又从工具箱中翻出气割枪。 “没别的可用。” 淡淡回应着,手里的活也没落下。 公主般傲娇的七七玉容上惊愕依旧,默默看着金铎动作,轻声细语:“保密台词。别泄密。” 顿了顿,七七公主又问道:“你说,用什么方言念这句才有气势?我感觉普通话没那个味道。” “孟子写的,就用孟子故乡方言。” 金铎的僵尸脸没有任何表情,手里忙着自己的活,似乎在敷衍。 七七公主倒是没在意金铎的冷淡,樱桃小嘴里冒出最纯正的天鲁省方言。 “有朋,自远方来……” “有、朋、自……” 连着诵念好几句,七七公主皱起秀眉,胶原蛋白满满的玉脸上现出一抹嫌弃。 接着,七公主又用粤语诵念这话,还没到一半自己便停下,比雪山白莲还要莹净的小脸上满是否定。 随后七公主小嘴巴里又飙出好些个地方方言。 秦腔、京戏、中州、津卫相声话、星城、魔都吴语、巴蜀…… 最后就连土得掉渣的东北话也上了。 噗哧! 这东北话冒将出来的时候,七公主忍不住自己都乐了。 捂住樱桃小嘴,娥眉弯弯凤眼迷离,润得就像是最纯净的北极的青空。 偏转着螓首,看了看正在专心致志做活的金铎,七公主眼眸里又现出一缕难以言述的异样。 这个男子,自己没见过面。 但,自己却是听说过他! 321 小弟我来救你了 还不止听说过一次。要是没听过,自己也不会把钢笔借给他。 “鬼手劳。你是犯什么罪进去的?不愿意可以不说。” “杀人!” 直白的问,直白的答。 七公主一下子怔住,半响喔了声,欲言又止却最终没再问。 这时候的金铎已经一切准备就绪。 空油桶平放在地面钢板,割枪拧开乙炔阀,点燃,开氧气阀,收紧。 一幕火星飞扬,油桶发出哀坳的惨叫却又被无情割裂。 七公主似乎懂了金铎的想法,娥眉微扬,樱桃小嘴轻轻上翘,靠近金铎。 很快,金铎就将空油桶一分为二。关闭割枪放置一旁。 双肩包里抽出几根小叶紫檀开始加工! 这当口,米迦迦踩着个很是新颖的平衡车快速驶向七公主。 平衡车在国外已经流行,国内今年也有了第一家平衡车厂家。 “七七。我来了。” 刚刚睡醒的米迦迦精神头十足,远远的高声叫喊着。 七公主扭头过去,嘴里骂了句臭美。 平衡车非常难以驾驭,到现在自己都还没有学会,时常被米迦迦笑话。 米迦迦看出闺蜜七公主的嫉妒,故意显摆间又在原地划了两个最完美的圈。 七公主瑶鼻冷哼,不理米迦迦径直走向油桶。 就在这时候,商家赞助的平衡车突然下的自己加速。米迦迦嘴里嗳嗳嗳惊叫连连,最后摔倒在地。 脚下平衡车却是不受控制笔直冲向油桶。 “七七!” 夜班起飞的大客机打出巨大轰鸣,掩盖了米迦迦的尖叫。 正在油桶边上等着的七公主哪儿听得见米迦迦的叫唤,直到看着平衡车从自己身边冲过才回头。 乍见闺蜜倒在地上狼狈不堪,七公主格格娇笑,大声叫喊活该。 米迦迦摔得七晕八素,愤怒对着七公主挥舞拳头。 然而米迦迦却是没注意到,自己的平衡车带着最高速度直冲过去,不偏不倚正正撞在割枪气管上。 割枪气管瞬间就被巨大的外力撞脱。 乙炔气体大量冒出,顷刻间就被还在冒着火星的油桶点燃。 轰! 大火瞬时间蔓延开去。 米迦迦笑容凝结看着七公主背后惊恐怪叫:“七七。跑!” “快跑!” 七七公主看白痴一样撇了米迦迦一眼,正待说话。却是只感觉身后一团红光爆盛。 本能扭转头一看,只见着乙炔瓶燃起熊熊烈火,热浪漫卷。 大火一起,顷刻间就惊醒了仓库众人。 无数人惊恐万状大呼小叫,唐宋元黄博吓得汗毛倒竖齐齐冲向灭火器。 七公主吓得花容失色,下意识往后退。 就在这时候,乙炔瓶被巨大的冲击力撂倒在地! 啪嗒一声响。 乙炔瓶压力表破碎,火口正正对准七公主。 嗷! 一条火龙带着死亡咆哮激射而出,笔直射向七公主。 吓慌神的七公主慌不择路要跑却是在下一秒绊倒在地。 凶残火魔瞬间而至,眼见着就要把七公主吞噬。 那一霎间,七公主甚至透过狰狞的火魔看到了修罗地狱。 远处众人发出肝胆尽裂的大叫,闭眼扭头。 米迦迦吓傻瘫坐烂泥,脑子里尽是绝望。 被吓醒的北碚跳将起来亡魂皆冒,扯破喉咙嘶吼,不顾一切飞奔冲来。 却是已经太迟! 眼看着七公主就要被火魔吞噬,就在这万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以风驰电掣的速度冲到,跟着一个飞扑,从五米外过来将七公主扑倒。 “轰!” 火魔发出凄厉厉啸,将黑影淹没,又包着那团黑影对着直喷。 黑烟滚滚,不见五指! 无数人吓得六神无主,无数人在失声怪叫。惨呼声,哭喊声,救命声铺天盖地。 唐宋元和黄博拎着灭火器冲过来对着乙炔瓶疯狂输出。北碚直直冲进浓烟中,两只脚都是软的。 七公主要是出了事,自己怕是…… “七七。七七。小劳。” “小劳……” 对着模糊浓烟处疯一般摁着灭火器,嘴里仓皇急吼。 浓烟夹着干冰粉末肆虐仓库,也遮盖了北碚的视线。 等到浓烟散去,隐约只见着一具卷缩的白沫身子侧卧在地上。 “小劳!” 北碚牙关打颤,神魂离体,空空的灭火器咣然落地,砸出最悲痛的哀嚎。 干粉白沫覆盖下,金铎宛若一具白色卧佛,一动不动! 目光所及,那大片烧焦的黑直叫北碚瞬间掉泪! 即便如此,金铎整个身体却将七七牢牢死死护在怀中。 他的双手紧紧抱着七七! “小劳……” “咳咳咳,咳咳咳……” 剧烈低喘的咳嗽声从金铎怀中传来,白沫抖动间,七七缓缓抬起小脑袋。 北碚心头狂颤,急忙上前将七七扶起,语声颤栗询问:“有没有事?” “伤着哪儿没有?” “快看看!” 七七茫然无措甩动螓首,白白的脸上看不到表情。黑黑的眼珠子深处里却流出最惊恐的后怕。 米迦迦上气不接下气跑过来,不顾一切将七七抱在怀里,死死紧紧箍着不停嚎哭叫着对不起。 三魂七魄还在空中飘着七公主脑海一片混沌,记忆还停留在那火魔呼啸而来定格在眼前的永恒瞬间。 惶恐惊怖的眼神傻傻讷讷看着地上卷缩的金铎,娇躯就像是被电那般不停抖着。 自己根本记不得自己怎么就倒在金铎怀中。 “噗!” 一团白雾散开! 金铎弯曲的身子微微动了一下,也唤醒了七公主的记忆。 火魔过来的瞬间,自己被一个人扑倒在地。跟着就只感觉热浪狂袭,就像是身处在最炽热的沙漠中。 “劳改犯……” 惊魂不定的七七回过神,低低颤颤叫着金铎。 “快送医院!” 下一秒,机场应急人员赶到不由分说夹着七七就往医院跑。 “劳改犯……” 七七嘴里低低叫喊,却生不出半点力气。眼眸直直盯着金铎,眼睁睁看着金铎距离越来越远,终至消失在视野尽头。 这当口,唐宋元黄博到了金铎身边,乍见白灰白沫覆盖下的金铎,唐宋元悲戚叫了声小劳,眼泪包不住的就滚下来。 黄博怔怔站在原地,心里说不出的难过。 自己是唯一一个目睹鬼手劳救人经过全过程的人。 除去那惊为天人的身手,更让黄博触动的,是鬼手劳的义无反顾! 可惜…… 都烧成这样了! 神州最年轻的高级鉴定师,前途无量,就这么没了。 真是天妒英才。 “咳咳……” 突如其来的咳嗽声打断了黄博的哀思,低头一看,黄博顿时吓得跳起来急速后退。 地上的金铎发出急促沙哑的咳嗽,慢慢伸直身子。 奋力扯下覆盖在背上的消防隔热衣,腾然坐将起来。 这一幕出来,现场人全都看呆了。 唐宋元黄博一左一右上来正要呼唤,冷不丁的,一声狮吼乍起:“小弟。我来救你。” 曾经的南天王张大统领如猛虎下山那般,拎着油枪对着三人疯狂乱喷! 322 俗。也是一种态度。 “就这六种声音。” “我认为第一种和第二种可以用于实际。” 凌晨两点,锦城的夜已经彻底安静下来。 孤寂惨淡的黄灯照着最后一班落地,黑灰色的天空上,无声的雷暴在闪烁,似乎在酝酿更大的暴风雨。 唐宋元黄博两个人躲在角落不停擦拭身体,狼藉狼狈又苦不堪言。 原想着鬼手劳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哪知道遇见个不靠谱的南天王大哥,结果就是大难不死还有大难。 南天王救弟心切,误把油枪当灭水枪使,幸好喷的是柴油,要是航空煤油的话…… 那自己三个人都能省下好几千块的火化费了。 难处就是骨灰不太好分辨! 估计到时候只能做个三王墓立三块碑供人凭吊。 就是不知道谁是楚王,谁又是干将莫邪的儿子。 罪魁祸首的南天王到现在依旧跟个没事人似的,手里拿着方相氏小玉人端坐在门口,静静的望着黑蒙蒙的天,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 清扫出来的角落里,金铎和北碚围在破油桶两边,逮着小叶紫檀做的鼓棍不住敲击破油桶底部薄薄的铁皮。 从地上爬起来,拿出烧伤药胡乱抹了一气,跟着就回到工作台继续捣鼓鼓棍。 金铎的淡定叫现场无数人动容,更叫无数人留下感动的泪水。 刚刚进组的劳副组长为了奥运开幕节目,真的是太拼了。 连裤子都烧破了也全然不顾! 连手脚烧伤了也带病坚持。轻伤不下火线,依旧坚守在第一线。 这是怎么样的一种精神! 感天动地有木有! 花了足足三个钟头,在北碚的指挥下,两个人总算是摸索出六种仿缶声。并用录音机做了收录。 北碚本就是乐师世家出身。他们家的历史可以追溯到盛唐时代。 在他们家里,至今还存着两本宋代刻本的乐谱和三具明代老朱家藩王的七弦古琴。 价值连城! 当年瞎子阿炳的二泉映月能被录音发扬至今,北家从中也出了一把力。 这种专注一门的世家到现在神州还不少,只是都面临着青黄不接的窘境,大有失传态势。 和唐宋元家一样,北碚从小的玩具就是乐器。 各种乐器无论东西,到了北碚手里,玩得那叫飞起。这也是北碚能做副导的原因。 除了收录鼓声之外,北碚还顺带测试了鼓棍的打击方法。 “我觉摸着差不离了。” “大方向就是这样,回去找我老爸他们修改下,尽快进实战。” 给金铎点上烟,北碚自然而然将两根鼓棍别在裤腰,目光灼灼凝视金铎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你真是个铁人。” 饶是有防护衣护体,金铎双手双脚也有不同程度烧伤。 但金铎的僵尸脸上却是看不到任何痛楚的表情。 今天来找金铎,证明自己是对的。 只是,鬼手劳对缶样式的建议却叫北碚有些摸不着头脑。 既不支持方缶,也不否定圆缶。 这样的表态让北碚不太满意。 不过有心栽花花不开,意外的倒是把缶的声音给稀里糊涂的弄了出来。 这是北碚从未想到过的。 “我觉摸着方否要霸气侧漏一点。圆缶也不错。几个老顾问也支持圆缶。圆,也是我们老祖宗传下来的中庸处世之道。” “你怎么看?” 金铎却是答非所问回了一句:“你心里有答案。我说了没用。” 北碚嗬嗬两声,鼓棍往天空上一抛,抬手接住棍划长枪直指金铎:“我还以为你鬼手劳出淤泥不染,结果你还是个俗人。” 金铎默然,指指胸口:“俗,也是一种态度。” 北碚鹰眼收缩,哈哈长笑,目光中有缕缕电光闪耀,尽是欣赏之色。 “电话随时保持二十四小时开机状态。必须要接。” “其他规矩保密协议里边都有。” “记得到时候去报道。” “别耽搁太久!” 扔给金铎一本工作证和一块胸牌,北碚手一挥,立刻有人过来带着油桶登记。 “北导。” “什么事?” “鼓棍。” 北碚愣了愣神,低头望向裤腰带哈了声,抽出爆满金星的鼓棍娴熟的单手玩着:“小叶紫檀的鼓棍我还是第一次玩。” “这个,留下来作纪念。” “我不会给你钱。” 走到登机旋梯处,北碚悠然回头冲着金铎高声大叫:“不白拿你的。” “给你个好处。” “让你……” 巨大的轰鸣声打破宁静的夜,飞机昂起高傲的头颅甩着两个喷火的屁股冲着金铎咆哮融入夜空。 回过身来,整个机场只剩下自己和张家瑞。 和无情无义的段老熊和郭大肚皮一样,唐宋元和黄博早把金铎给忘了。 熬不住的他们实在受不了身上的柴油味,在北碚小组搬东西的时候早早的就溜了。 带着张家瑞出了机场,沿着长长的长路慢步回城。 夜很黑,城市却很静,只有高高瘦瘦的凄寂的孤灯一盏盏默默注视夜归的游子。 金铎喜欢静谧的夜。或是说,金铎早已习惯了这种凄寂的环境。 身边的张家瑞就像是个乖巧懂事又听话的小孩,对于步行回家毫无怨言。 只要有金铎拉着自己的手就好。 “小弟。那尖果儿七七我看着有点像我弟妹。” “配得我们张家。” 金铎有些无语不回应,张家瑞浑不介意又念叨起来,尽是一些幼稚荒诞又好笑的胡言乱语。 “哦豁!” “瞎了!” 张家瑞突然一拍大腿嘴里大声叫道:“弟妹说你今晚上不准走。她和你做完。” “明天弟妹就要走了。现在都几点了。” “瞎了,瞎了。” 边说,张家瑞就拉着金铎飞快往前炮,急得不行:“今晚弟妹跟你睡不成觉了。” “大哥。我有老婆的。娃娃亲。” 张家瑞回头望着金铎:“我怎么不晓得?谁家的闺女?” 金铎抿着嘴,僵尸脸上现出那道裂纹:“那年我杀人了,这门婚事也就废了。” 张家瑞呐呐说道:“我怎么不记得你杀人了?你杀了好多人?” “记不住了。” “好像是五个,好像是七个……” 张家瑞愣愣神突然哈哈大笑:“才这么点。” “老子张家瑞这辈子杀的人,加起来有一个团!” 金铎静静说道:“我十五岁的时候杀的。” 张家瑞顿时哑口,直直看着金铎,苍寂晦暗的眼睛里有雷暴在激撞。 突然张家瑞沉声叫道:“不对!” “十五岁那年,你还在……” 猛地下,张家瑞呆立原地直直盯着一个地方,变成雕像。 “大哥……” 金铎面色悠变,心头猛然一动,偏头回望。 远处一片黑暗! “大哥!” 张家瑞不理金铎,眼睛圆瞪眼直直死死盯着那片黑暗虚空,脸色瞬息万变,眼球暴凸,整个人气机勃发,双拳攥紧,犹如见到最恐怖的事物。 金铎嗯了声,眉头紧皱间,眼瞳一收一放! 瞬息间,金铎那死寂沉穆的眼睛蓦然陡变,爆出两道不可见的神光直刺黑色树林。 黑暗树林中的一切,清晰可见如在眼前! 那黑林中,什么都没有! “大哥……” 猛地间,张家瑞爆出一声惨嚎悲鸣,双手暴打自己脑袋,嘴里发出暴龙狂狮般的野兽厉吼哀坳,跟着抱着自己脑袋疯狂撞击路灯杆。 “小弟!” “小弟你别死!” 323 水太冷皮太痒 翌日十点,金铎再次现身状元街,当仁不让独霸专属摊位。 昨天就打探清楚消息的帅保安们老早的就在摊位前维持秩序。 老式手工机器摆开,小叶紫檀手串继续开车,装钱的鞋盒不到半小时就铺到半满。 中间有不少的小插曲,也让众多慕名而来的藏友玩家大饱眼福! 本是以鉴宝为副业主打小叶紫檀,哪知道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愣是打乱了金铎的推串大业。 来的人年纪和唐宋元差不多,操着江南口音,衣着相貌很有些儒雅风范。 轮到此人,对方上来就放下一个月饼锦盒。开口就问:“劳老师,您的规矩还是砍手挖眼不?” 乍听这话,一旁划着流血树的滴答猛然抬头,两眼放光呼吸骤停,转手就要去拿双肩包亮北极狐皮。 金铎看了一眼滴答,对着来人木然点头:“终生有效!” 对方毫不客气开了锦盒,取出一把扇子送到金铎跟前。 这是个题诗扇面! 原有的大骨和扇骨已经不见,只存扇面。 扇面为硬宣,内有夹层,保存状况还算凑合。做过处理。 这种实用性质的扇面流传到现在的还是有不少。博物馆里边最多,民间专门玩扇面的群体属于小众,精品少见。 实用性扇面现在基本都有处理。 就是把扇骨抽出,将扇面恢复原始平整状态。一来为了更好观赏,二则是保护,第三则是卖高价。 扇面上写着行书五言绝句。王维、华子岗。 “飞鸟去不穷,连山复秋色。上下华子冈,惆怅情何极。” 最后一排竖行跋。 钱谦益漫書。 書下面是个一寸的大暗红戳印。 题诗扇面一般不会标注日期,自娱自乐的话甚至都没署名和戳子。 从明代开始,题跋和戳子开始流行,继而也让老祖宗们传下来的书画瓷器有了传承有序的概念。 前人栽树,后世子孙们也因此大受裨益。 从老祖宗们的题跋戳子上不仅能辨别真伪,更重要是了解和研究当年的历史。 古今对话,指的就是这个! 这种玩法对文博界那是很好的,同样,对于盗墓贼来说,也是很好的。 曾经老祖宗们创下各种寻龙点穴真龙大穴的风水堪舆神术,到了后来逐渐形成定式,再后来的盗墓贼们根据前人留下的寻龙真经,分分钟就能将隐匿在地下的千古大墓给揪出来。 这张扇面一看就是大开门。 当金铎报出钱谦益真品开门手迹时候,那儒雅男子也是一阵阵自傲自得,对着金铎竖起大拇指。 “劳老师眼力超群。结棍。” 心甘情愿掏了张红钞出来,儒雅男子笑眯眯问道:“劳老师您给这扇面估个价?” “没有同品拍卖纪录。对比不了。” “那您认为这画值多少?三万还是五万?” 金铎头也不抬车着珠子淡然回应:“一代文宗手书,价值五万。” 那儒雅男子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线,连声说谢谢。 “能娶一代艺伎做小妾,也是能人。再加五万。” 对方露出一抹惊喜,双手作揖,笑得嘴都合不拢。 现在书画市场也就是一些大文豪大画匠们的作品能卖上天价,其他名人字画价格一直徘徊不前。 十万块的估价,也算是高价了。 哪知道金铎在这时候轻声说出一句话。 “水太冷,皮太痒。减十万。” 儒雅男子笑容凝固,瞬间勃然色变,冷冷看着金铎,恨意滔天。 转眼间功夫,价值十万的文宗扇面就跌倒零! 这可把旁边的人看得莫名其妙! 围观藏友里有不少历史高手,当下就给大伙做了科普。 钱谦益。晚明重臣。东林魁首之一。期间在江南做主考官的时候发生过作弊案。 东林人没啥的本事,就是个大喷子。 不管是好的坏的,反正喷就对了。 把没卵子的魏忠贤喷得被朱由检杀了,崇祯也跟着完蛋。 钱谦益一看大明都完了,自己没得喷了也是有点方。 后来听从了柳如是的话去了南明小朝廷官拜礼部尚书。 柳如是是谁? 秦淮八艳之首! 史上最牛艺伎,琴棋诗词文冠绝天下,书画双绝艺压群芳。 同期跟柳如是分在一个组的秦淮八艳中,还有另外两个艺伎值得一提。 这两个奇女子姿色跟柳如是不相上下,但在某两个长处上,却是比柳如是牛逼了十万倍。 第一个长处是颠覆历史,第二个长处则是改写历史。 她们,一个是冲冠一怒! 陈圆圆! 另外一个,董小姐。 董小宛! 柳如是被后世学者盛赞,号称千古奇女子。 那是因为这个女人嫁得好。 从良的女子能嫁钱谦益这个一代喷宗,自然是很好的结果。 不过,论艺伎中的才气的话,柳如是还真不如唐代的鱼玄机,也不如薛涛。 论武力值的话,柳如是又比不上梁红玉! 论名气,柳如是更比不上李师师。 去了南明做了高官的钱谦益原想着就这么狗着继续喷,哪知道南明也扛不不住。病急乱投医之下,甚至做出了写信给神圣帝国求上帝解救的荒诞之举。 南明药丸之际,钱谦益遭遇到人生最大的难题。 是继续南逃出海做岛主还是投降金钱鼠尾。 东林魁首最后还是听取了柳如是的意见,殉国! 殉国方式:投湖。 殉国效果:流芳千古! 决定已下,钱谦益生怕全天下不知道,对外大肆宣扬。 结果到了投湖那天,钱谦益却在尚湖周围墨迹了一天也没找到合适的自尽地点。 柳如是嫌他墨迹催他快点成仁,钱谦益被逼无奈之下亲自用手试了试尚湖水,说了句流传千古的名言。 “水太冷。” 柳如是气得嘲笑打击挖苦讽刺,身先士卒跳湖给自己男人做了示范,结果被救起。 自尽的事揭过没几天,多铎大军杀到长江对岸,得知消息的钱谦益又说出了另外一句千古名言。 “皮太痒!” 接着皮太痒的由头,钱谦益去掉明朝发髻,剪了个金钱鼠尾。 到了端午节那天,钱谦益率领全家伙同三十多个同样剪了金线鼠尾蛮夷发型的南明勋贵跪迎多铎进了金陵城,俯首称奴。 这就是水太冷皮太痒的由来。 当年大明完蛋,殉节死国的名士不计其数。苟活的也是比比皆是。 而就在前一年的1644年,李自成攻破紫禁城,崇祯吊死煤山歪脖子树的时候。 远在千里之外的天鲁省某位世代都是公的旷世大宗主的后代家里,立马扯掉朱家牌位转而供奉起了永昌皇帝之地的牌子,还献出了马匹粮饷,跪受大顺印信。 只是,李自成在这家里也没待多久,没到一年,爱新觉罗入主神州。 那家两千多年的大家立马将李自成的牌位就给挪走,换上了爱新觉罗。 这位圣公就是万世师表却又世修降表的孔家! 324 负五百 众人听了这段往事不由得发出哄堂大笑。有的人直接爆出到了粗口。 就这样品行的文宗,就算是字再好,又有个卵用。 被众人取笑打击,儒雅男子脸色难看,却又强自辩解:“钱谦益人品不行,但好歹也是一代文宗。你凭什么就说他的字不值一文?” “晚年的钱谦益幡然醒悟开始反清复明。还倾囊帮助郑成功、李定国和长名振。你怎么不说?” 金铎嘴里漠然回应:“贰臣传榜上有名。再减五百。” 这话直接叫儒雅男子呆立当场! 围观众人又爆发出阵阵连绵开怀大笑! 贰臣传这三字是十全老头给命名的,收录在清史列传中。 名单里边共有120多人,全是当年明朝投降满清的重臣名臣! 乾隆老头认为,这些人当初虽然投降了大清,也在大清做官,不少人贡献还不小,但是,他们的人品气节是有亏的。 别看钱谦益被后世誉为一代文宗,崇拜得不得了。但他在贰臣传中排名很低,只在乙册。 排在甲册的,有洪承畴,尚可喜,祖大寿,徐勇…… 这些人,个个拉出来,都可以杀千刀塞炮眼凌迟活剐。 好处是,保住了家小老命。 儒雅男子脸色发青大声叫道:“你算什么高级鉴定师?这样好的字你竟然这样给价?就算是这明代宣纸,也好歹值几百块吧。” 金铎轻漠说道:“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也是一代书家。你认为他的手书值多少?” “再说,再减五百!” 腾的下,儒雅男子脸色泛白,没了言语。 从价值十万到跌到负五百,旁边人等齐齐起哄,哈哈大笑。嘴里各种污言秽语地方俚语满天乱飞,尽是冲着儒雅男子去的。 儒雅男子气得目眦尽裂咬牙切齿,抖抖索索收起物件。 将已经准备投放鞋盒的百元大钞狠狠揣进裤包,掏出两个钢镚重重砸进鞋盒,抽身愤慨而去。 哄笑声依旧不绝,欢乐气氛久久不减。 大好气氛烘托下,金铎的手串终于逼不得已开了个张。 买的人是徐老太爷。就是那位曾经嘲笑金铎找个班上后面又介绍金铎认识十老爷的土老肥。 徐老太爷最先买的是一串2.0的手串。金铎开价,五千! 当即徐老太爷就吓得扔掉手串,两只白花花的眼珠子直溜溜盯着金铎,就像是在看一头白眼狼。 最后徐老太爷还是抢了串1.0的桶珠,扔给金铎几张红钞嘴里大刺刺叫着扭转身扬长而去。 “不好盘找你退货。” 本来金铎就不打主意卖串。做手串的目的其实就是广告。 只是遇见土老肥老太爷,不卖也不成。 有了徐老太爷做开路先锋,不少手里富足的藏友玩家也纷纷东施效颦,按照徐老太爷给的钱收了十好几串。 旁边滴答心痛得嘴巴都扯歪。 这些打广告用的都是货真价实爆满金星正宗小叶紫檀。 一吨六十万呐! 平均下来这一串不卖个两千都是血亏! 加上前些日子送出去的,一吨小叶紫檀都快要没了。 现在铎哥家底都快清空了。 要是今天屎少爷那边没捷报回传,铎哥二十亿手串铺满南海的计划就彻底玩完。 后果,不堪设想! 好在这波购买潮过去,再没人打小叶紫檀的主意。 现在锦城人均月工资才一千七百块,而房价均价却高达四千三。不是每个人都有那点闲钱学八旗弟子钩鹰捉獾当顽主。 期间金铎还遇见几拨一看就见不得光的人。他们鬼鬼祟祟的就在金铎旁边转来转去,好几次想要找金铎鉴定却都不敢亮宝。 这年月神州盗墓贼技术粗糙粗暴得一逼,就算是支锅龙头也只会看点风水玩点神都铲。 其他同伙更是文盲加半文盲的组合体。 最牛逼的也不过只是会放点炸药! 他们盗墓容易确实不假,但对墓里边出来的东西那就两个字。 抓瞎! 很多青铜器金文铭文对于盗墓贼们来说就是天书。 其他出土黑货更是一窍不通。 在这样的情况下,很多一级甲、永不出境甚至镇国级的文物以低到发指的价格卖给了头道贩子。 没文化真可怕这话对于他们来说确实很贴切。 吃尽苦头又担风险的盗墓贼们对此也是无计可施自认倒霉。 一次又一次吃药之后,盗墓贼终于学聪明。东西拿出来并不急于出手,而是千方百计想方设法找行家里手过目掌眼待价而沽。 这些日子,唐宋元在文博界可是出尽了风头。 就靠着状元街这个固定的局点,很是抓到了不少各个地方的坟蝎子土夫子。 顺藤摸瓜扒掉不少贼窝。挨着捋过去,又打掉无数团伙,可谓战绩显著硕果累累。 一来二去,盗墓贼们也收到了风声,极少来锦城。 即便来了也是小心又小心。 最终这几拨盗墓贼还是慑于唐宋元唐扒皮的凶残名头悻悻走了人。 “劳老师,请您帮忙看看这些。” 下一波来鉴宝的是一大家子,男女老少二十多口。有的还抱着孩子,有的还推着婴儿车。 不过看各人脸上表情,似乎这一大家子有些内讧的感觉。 东西刚一拿出来,周围藏友们均都露出异样之色。 这么多的锁? 几个意思? 东西是个大家伙,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家家户户必不可少的大木箱子。 木箱上涂着黄色油漆,还带有花纹。 在当年,涂刷这种花纹的箱子都是大户人家。 至少也得是个万元户。 只是现在箱子上的花纹已经磨损严重。隔着老远都能闻到箱子上的泥巴土腥味。 特殊的地方就是箱子上的四把锁。 箱盖四边一边一把锁,材质不仅有铜制,更有密码锁。 每把锁的个头还不小。有的径自比仓库大锁还要大上一号。 特别的大锁加特别的锁法,周围藏友和群众们立马来了兴趣。 金铎点头之后,三个半百老女人板着脸掏出钥匙不情不愿打开各自的锁,中间三人还互有争吵,言辞很是激烈,尽是些家长里短父母不公的琐碎。 “程老四。该你了。” “别他妈装缩头乌龟。老汉留的东西你别想独吞。” “当着劳老师的面,看完东西大伙平分!” 三个老女人一片骂声中,人堆里畏畏缩缩出来个颓废中年人杵在金铎面前,犹豫半响才掏出钥匙开了锁。 326 你打眼了劳大师 程老四脸上脖子上还有不少新鲜的抓印,旁边她老婆推着个婴儿车,眼睛都是红的。而周围的程家亲属个个冷笑谩骂,都是冲着程老四去的。 这种架势明眼人一看就懂! 家族内讧! 三个老女人是程老四的姐,程老四是儿子。家里老人过世留了东西给儿子,其他三个女儿不干,双方又吵又闹大打出手。 这种事,在神州,太常见。 在三个老女人的恭维下,金铎当着众人面开了箱子。 一床上世纪大红双囍的毯子包裹下,一大堆玉器显现出来,立马引起现场无数人轰叫。 “高古玉?” “红山的?” “良渚的?” “齐家的?” 东西一亮相,一股难闻的土腥味充斥满空,金铎的眼睛不自主悄然收紧。 摆在毯子上的,都是高古玉。 虽然高古玉泛指的是两千年到八千年前的玉器,但是这些高古玉却是非同寻常。 两把玉刀,一把椭圆形玉矛,一只厚度半公分左右的玉瑗、也就是没有打磨的玉镯。 三把玉璋形制各有不同。有的是凹形,有的带锯齿。 另外还有桶珠形的玉珠串,一把玉斧! 剩下的两件是不少藏友都熟悉的玉璧。 一次性见到这么多高古玉,现场人神色各异附耳交流揣测真伪。 这批高古玉要是真的,那价值非同小可。 挨个逐一上手,拢共十件高古玉被金铎一一摆放整齐, 十件高古玉中有五件材质为石英石,两件白玛瑙,一件蛇纹石。玉珠串和玉瑗则是青白玉。 每件高古玉上都能清晰可见各种符合史前玉器的绳锯纹和一条条笔直的阴线纹,钻孔处能见两面穿孔的喇叭口。 另外还有沁色。 十件高古玉中包涵了几十种沁色,无不是天然形成。 其中最稀罕的两件东西,一件青白玉玉珠串,一件锯齿形玉璋。 玉珠串由六颗圆柱形青白玉组成。每一颗青白玉的孔道非常细小且标准,甚至比金铎挂着的那颗天珠孔道更直。 这可是至少两千年前的玉珠串。 而另外一把锯齿形玉璋体型硕大,长度更是超过了三十五厘米。 锯齿形玉璋在玉璋中代表的是女性。旁边类似梳子的锯齿则代表的女性特有的器官。 这也是史前生殖崇拜的一种表现方式。 这种形制的玉璋,年代至少也在三千年前! 一尺多长的玉璋就算是二里头、龙山和妇好墓里出的玉璋也没法与之相比。 剩下两把玉璋的长度也都在一尺! 全世界能做出这么大玉璋的,只有一个地方! “劳老师,这是我们程家老祖传下来的。你看都是对的不?” 程家老二低低询问,程家老三还给金铎递来了香烟:“肯定是对的撒。是不是劳老师。我们都是锦城人,是老乡。你应该晓得的撒。” “标说话,等小劳老师看完。” “你懂还是别人懂。” 因为这句话,程家三姐妹就在金铎旁边吵做一团,互相指责谩骂,到最后竟然互相吐口水。 这边三姐妹一吵起来,旁边三姐妹的老公子女跟着加入战斗。场面一发不可收拾。 程老四讷讷老实站在旁边,嘴里呜咽叫着:“那是爷爷留下来的,爸爸说的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卖。” “不能卖。” 三姐妹那在乎这话,反过头对着程老四就是一通狂喷。 “再吵都给老子滚。” “一家人吵成这样,成何体统!” “小弟,不给他们看了。” 一夜未睡的张家瑞的爆吼让程家人安静下来,怒视彼此恨满胸膛。 “东西是对的。” 金铎轻声开口,指着锯齿形玉璋和青白玉珠串:“这两件最好。年代不会晚于商中期。” “一级国宝。” 听到这话,现场响起一阵阵骚动。人群各方好几道凌厉眼神直直打向金铎。 最高兴的当然是程家三姐妹和家人们。 一级国宝份量有多重,就算是这条街的文盲保洁员都明白。 “可以卖好多钱?” “值多少钱?” 程家三姐妹围着金铎七嘴八舌兴奋激动询问价格:“值不值一百万?” “其他八件值不值八十万?” “可以上拍不?” “小劳老师,你可以出证书的撒。” 金铎沉声说道:“证书可以出。费用十万。” 立马的,程家三姐妹就安静下来。眨眼间功夫,三姐妹的脸变成了女雷公,阴得吓人。 “啥子鉴定师哦。开个证书要十万。那么贵。” “就是。还是锦城老乡,给锦城丢脸。” “良心让狗吃了。太黑了。抢劫也要合适点撒。” 几秒钟前还一口一句小劳老师尊称着的三姐妹秒变街边泼妇,你一言我一语阴阳怪气直把金铎贬得一文不值。 旁人看着又是气愤又是好笑,纷纷出言指责三姐妹。 惹了众怒,程家三姐妹一下子又联合起来一致对外,跟路见不平的藏友们对喷。 一时间场面闹得无法收拾。 “走了走了。不要证书了。” “反正是真的就是了。不要他的证书,这两件都是一级国宝。随便卖两百万。” “以后都不要找这个人看了。专坑老乡。” 骂骂咧咧中,程家三姐妹收起东西就要走。 就在这时候,一个阴测测的声音乍然传来。 “都别不准动。” 话刚落音,七八个特勤分开众人直直到了金铎跟前,当先扣住十件高古玉。 程家老三正要反抗,却被特勤一把搡开,撞在程家老大老二怀里,三姐妹差点跌倒。 蠢蠢欲动的程家亲属们一下子全都老实了。 这当口,一个头发花白的男子捏着把折扇踩着宫廷步一步三摇慢吞吞到了摊位跟前。 俯首在大箱子上用力一嗅,又抓起玉珠串和锯齿玉璋挨着闻嗅。 “贼赃。暂扣。” 此话一出,两个特勤立刻将大箱子扣押。 程家上下连同程老四都懵了。 “你们干什么?” “凭什么扣我们家东西。” “这是我们家的传家宝。你们有什么资格扣押。” 程家三姐妹惊怒交集,嘴里大喊大叫,冲上来要抢箱子却是被特勤严厉警告再不敢乱动。 “传家宝?!” “这是刚刚出土不超过五天的高古玉。还你们家的传家宝?” 听到这话,程家全家上下二十来口人都愣住了。 白发男子冷叱出声,慢慢转过头来望向金铎。阴霾的脸上透出一抹狰狞的笑。 “劳大师。你打眼了!” 眼前这个拿着折扇儒雅十足的男子,却不是大西南海选专家组组长王宇恒又是谁? 乍见王宇恒,滴答眼睛喷火,手中国玺刀对着木板狠狠拉动。 打眼二字一出,周围藏友群众迷惑不解。 摊位隔壁、组委会临时办公室大门口,一帮人马静静看着王宇恒打脸金铎,脸上神色各异,却是没人开口。 “王教授有什么话直说。” 金铎神情淡定车着珠子,木然回应。 “哼!” 王大组长轻哼出声,阴测测笑着:“我说,你打眼了。劳大师。” “我打什么眼了?” 王宇恒居高临下俯视金铎,阴冷倍甚:“我是真没想到劳大师竟然是这种人。” 含沙射影的话让周围的人都摸不着脑门,滴答手腕上青筋根根鼓起,几欲爆裂。 “知道我今天为什么来找你吗?劳大师?” “原想着我对你还抱着那么一点点的希望和同情,没想到,刚来我就看到这一幕,我真的是对你非常失望。” 326 我想看他怎么解套 王宇恒折扇在手心里敲着,冷冷叫道:“若不是亲眼所见,我还不敢相信堂堂高级鉴定师竟然是这样的人渣败类。” 金铎慢慢抬头漠然说道:“你的话我记下了。说出你的目的。” 王宇恒手握扇子直指金铎,冷笑叫道:“别用山上那一套威胁我。我王宇恒行得端坐得正,不惧和你这种黑恶分子作斗争。” “是吗?” “十七万买我紫砂壶又是什么样的品行?” “你闭嘴!” 王宇恒怒斥金铎,眉宇间闪过一抹羞怒:“漫天要价就地还钱。那是生意上的事。” “我可不像你劳改犯。不仅打了眼,还违反了行规。” 金铎懒得理会王宇恒,埋首继续车着珠子,似乎把王宇恒当成了空气。 “怎么?不敢吭气了?不敢吱应了?” “知道你做贼心虚拿了脏钱不敢说……” 啪的下! 王宇恒折扇重重砸在桌上厉声叫道:“你不说,我来替你说。” “你竟然帮人看生坑货!” “这就是你打了眼!” 说着,王宇恒抄起那串青白玉桶珠高举过头:“这串桶珠是商代中期难得一见的和田青白玉高古玉,一级国宝。” “还有这件锯齿玉璋,同样是商周中期重器。” “这两件,还有这些物件,都是生坑货。出土时间不超过五天!” “劳大师,你可千万不要告诉我,你眼睛不好使认不得生坑货,再加你鼻子失了灵闻不到土腥味?” 周围藏友群众们恍然大悟,一片哗然,交头接耳中,对金铎生起浓浓鄙视。 连个生坑货都看不明白闻不出来,算个狗屁大师。 面对王宇恒无端指责,金铎依旧保持沉默,不屑争辩也不想解释。 办公室门口,那一大帮人看着金铎被围攻同样保持玩味的沉默。 金铎越是不说话,王宇恒越觉得金铎好欺负,越是来劲。 “你打了眼我可以认为你学艺不精。这一点可以原谅。” “不过,你竟然敢昧着良心看不该看的东西!” “鉴定师有四不鉴。第一条,就是生脏贼黑不鉴。” 说到此处,王宇恒加重语气指着金铎厉声叫道:“你劳改犯竟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鉴定生脏贼黑。” “你还敢收人家十万证书费。” “狗改不了吃屎,你也配做鉴定组副组长?我王宇恒从未见过你这等厚颜无耻之人。” “我要上报总部,公开你的丑陋言行,剥夺你的资格证。” 用尽洪荒之力吼出这番话,王宇恒眼睛冒着红光,呼吸急喘不休,大义凛气吞山河,着实叫人击节赞叹。 现场响起好事者们的叫好声,王宇恒更加得意猖狂。 冷冷看着金铎,王宇恒心头长出一口恶气,狰狞毕露。 这回被老子抓了个现形,还怕他妈搞不死你! 不远处,办公室大门口,那一大帮人有些错愕,但依旧保持安定继续看戏。 “我坐庄。有下注的不?” 人堆正中有人说话。 旁边众人面色大动,纷纷下注。 那人旁边站着个身材窈窕的淑女,冷冷瞥了庄家一眼转向金铎。精巧的墨镜下,冷漠灵动的眼瞳中透出一抹鄙视。 摊位前边,金铎依旧稳如老狗不做任何解释。程家上下却是慌得一锅粥,大声叫着撞天屈。 “这是我们祖传的。你们没资格没收。” “还给我们。还给我们。” 一家上下二十多口子人围上来撕心裂肺大喊大叫,就连特勤都有些控制不住。 “闭嘴!” 王宇恒暴怒叱喝:“再阻碍执法,把你们统统抓进去吃牢饭。” 程家三姐妹每一个都是五十岁以上的人,根本不惧怕王宇恒威胁恐吓。 “你凭什么说是生坑货?这是我们家祖传的东西。” 王宇恒冷笑迭迭:“你们家祖传的?别以为我不知道。这是你们从地底下挖出来的。” “老实给我交代,坦白从宽,我给你们一次机会。到底是从哪挖出来的?” 程家二姐尖声大叫:“从我们家客厅里挖出来的。干你什么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这话出来,王宇恒怒不可遏挥手就要让特勤带走程家人。 眼看着程家人要被抓走,王宇恒却是忽然指着金铎大吼出声:“还有他。” “特勤同志。我怀疑劳改犯这个人和程家人是同伙。他们当着所有人自编自导演双簧大戏。” “目的就一个!” “洗白贼黑,再销赃!” 此话一出,现对立刻掀起轩然大波。 程家人吓得魂不附体,围观人更是惊掉下巴。 滴答咬紧牙关,一双怨毒的眼睛直直盯着王宇恒脚踝。 只要铎哥一个眼神,自己一刀过去,就能挑断这个狗杂种的脚筋。 办公室门口,静看大戏的众人面面相觑目瞪口呆,俨然也是被王宇恒的话吓到。 双簧大戏,洗白销赃。 这顶大帽子,可是扣得有些大了啊。 这个罪名,无论是谁都扛不住! 庄家有些坐不住,挪动脚步想要过去帮忙解围。 下一秒庄家却是被那女子拦住。 “我想看他怎么解这个套。” 庄家错愕当场,旁边人等面面相觑,尽皆愕然当场。 摊位前,特勤脸色有些复杂,不过还是公事公办,挥手叫停金铎,一起回去协助调查。 “特勤同志。程家的东西确实是祖传。” “如果我错了,我愿意承担任何法律责任。” “你们要是偏听偏信抓错人,出了事,对你们是个麻烦。” 这话出来,带队特勤面色一动。 “给我五分钟!” 带队特勤盯着金铎,默默点头。 王宇恒正要呵斥特勤,金铎放下手中珠子慢慢站起。 一只洪荒巨兽腾然起身! 一发潜射导弹轰然出水! 王宇恒的身高和金铎差不离,却在这一刻感觉到自己变成了小不点。 “劳改犯,你要干什么?” “王大教授要上报总部剥夺我鉴定资格,我想自辩自证。” “也让我这条街的人,看清楚我劳改犯的真面目。” 看着金铎冷漠沉肃的模样,王宇恒心头一个激灵莫名的发慌。 “王大教授不愿意给我劳改犯这个机会?” 王宇恒眼露凶光鼻子里轻哼,呵呵笑出声大度十足,牙缝里冒出一句话:“流水不腐户枢不蠹。你讲就是。我身为大西南片区组长,你是我的部下……” “我不是你的部下。” 金铎板着僵尸脸漠然说道:“昨天晚上,朱星寰已经把我开除出组。” “很遗憾。不能跟你共事,让你失望。” 王宇恒听到这话乍惊之后又复大喜,眉毛胡子都挤到一块,心里就跟吃了个冰镇西瓜那般甜美舒爽,自动忽略了金铎的最后一句话。 这当口,金铎指着红毯:“关于这批高古玉,我想请问王大教授的看法。” 王宇恒讥笑出口:“什么看法?刚你不是说过了吗?” 金铎目无表情接口:“王大教授不敢说?还是说不出来?” “我有什么不敢说的?” 王宇恒冷笑迭迭讥讽叫道:“这批东西来自同一个地方。出土不超过五天。” 金铎抄起锯齿纹玉璋轻声追问:“请教王大教授,这块玉璋来自何处?” 不假思索,王宇恒便自一口道出:“龙山文化。” “你错了!” 327 你不配吃 冷不伶仃,金铎这句话出来,当即王宇恒就愣了下继而粗暴叫嚷:“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金铎阖着眼皮静静说道:“龙山文化出过这么大的玉璋?” 砰! 王宇恒身子一震,随即改口:“红山文化的。我记错了。” 金铎嘴角维扬冷冷说道:“红山文化,没有玉璋。” 王宇恒只感觉一记闷棍从金铎手里甩出重重打在在自己脑袋,整个人都懵了。 “这点基本常识也需要我教你?” 这话简直必杀了王宇恒还要难受。 金铎这巴掌可以说是又重又狠又响亮! 打得王宇恒嘴巴都不自主扯歪,脑门血管暴凸,又是尴尬又是羞怒。嘴角哆嗦,愣是半响不敢吱声。 王宇恒当初考的是书画项目高级证书。自打多年前被抽出来上了鉴宝节目,长年累月全国跑,看得东西多了,其他项目也有所涉及。 但是! 高古玉这块,王宇恒只能算是半瓶水! 旁边不少玩玉的藏友不禁噗哧笑出声! 堂堂高级鉴定师竟然犯这种低级错误,真是笑掉人大牙了。 这回,王宇恒脸都没了! 真是打脸啊打脸! 连这种最基本的常识都拎不清,还有什么资格做组长。 贻笑大方! 这要是传出去,以后还有什么老碧莲出来混? “是二里头的!” “这是二里头的玉璋。” 王宇恒抛去老碧莲不要,极其败坏嘶声尖叫:“你少给我下套。劳改犯,” 金铎漠然说道:“二里头的玉璋,也没出过这么大的。” 这记闷棍甩出来,王宇恒又被扇懵逼了。扇子也直接掉在地上了。 “你骗人!” “你休想骗我!” 王宇恒暴跳如雷指着金铎大叫:“这狗改不了吃屎,你出身不好坐过牢,你想瞒天过海遮掩你洗白贼赃的事实。 “告诉你,没门!” 金铎眼皮一抬,死寂枯败的眼神直刺王宇恒。 那恐怖的死亡凝视顿叫王宇恒打了个寒颤。 金铎目视王宇恒,轻声开口:“全世界能出这么大玉璋的,只有一个地方。” “那就是巴蜀。” “三星堆!” 轰! 噼里啪啦轰! 平地惊雷爆响起,现场一片震动,无数人惊呼出声。 不远处,看大戏的人们也是传出不小的骚动。 不可能吧。 三星堆的东西怎么可能会在市面上? 难道真是被盗的? 绝不可能被盗。 三星堆所有地下文物全部探明,每个地方都有专人看守。 谁他妈敢打他们的主意,那就用人命来填! 那,那些东西又是怎么回事? 难道说鬼手劳打眼了? 旁边传出一个冷冷清清的女声,瞬间众人相顾骇然。 谁说三星堆没被盗过? “你他妈在放屁。这要是三星堆的东西,老子就把他吃了。” 王宇恒不气反笑,捡起扇子不停敲打桌面恨声大骂。 “上次我给赵兴来吃了恐龙蛋。那是恐龙蛋不值钱。” “今天我很想把这些拿给你吃。就怕你没那胆子咬一口!” 金铎冷冷说道:“一级国宝,你也不配吃!” 犀利恶心的话化作一把把匕首一一插在王宇恒心窝,直把王宇恒气得抓狂发疯。 看着王宇恒那疯逼模样,滴答心里升腾起浓浓的快意。 想打老子铎哥的脸,你他妈还嫩了! 这回,老子铎哥不把你老碧脸抽肿,老子就不信戈! “姓劳的,你说这是三星堆的东西。那就是说,这些东西都是被盗物品。是不是?” “当然不是。” “那你拿出证据来。证明他不是被盗物品。” 此时的王宇恒暴跳如雷,早已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金铎一眼不眨盯着王宇恒,沙哑的声音如同鬼啸:“燕道诚!” “燕道诚!?谁是燕道诚?” “1929年,燕道诚第一次挖出三星堆文物。共计四百件。” 金铎语音平缓却又带着风雷:“不要告诉我,这事你不知道?” 王宇恒如遭雷亟,身子一抖情不自禁倒退两步,呆若木鸡。 “营州坠龙事件那年,美丽国人葛维汉开挖三星堆。起出文物若干。” 金铎语音化作长剑,直杀王宇恒脖子:“别告诉我,你也不知道这事。” 当即王宇恒就傻了! 整个人就跟个冰雕般愣在那里,肠子都悔青,脸上那火辣辣的痛却是丝毫感觉不到。 这事,王宇恒肯定是知道的。 要是连这种基本知识都不知道,那王宇恒也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 历史上三星堆曾经被挖掘过两次。 一次地方本土人士,一次老外。 和诸多旷古文明与大墓一样,三星堆的出土同样是在神州最孱弱最悲壮的年代。 但是,三星堆却是非常幸运! 燕道诚在田里干活,第一次挖出三星堆文物共计四百件。 这批次东西大都是玉器石器,并没有面具和青铜器。 1934年,美丽国人葛维汉拿到当局手续之后对三星堆展开第二次发掘。 当时的发掘虽然征得地方同意,但有士兵看守。 按照协定,挖出来的东西葛维汉带不走,只能放在博物馆。 这一次的发掘,葛维汉这个人渣同样没有挖到祭祀坑。只起出了一些个日常实用器。 最值钱的,当属几件绿松石制品! 毫无疑问,葛维汉的这次挖掘以失败告终。 葛维汉不甘心,没钱的他还曾经写信给协和创始人洛克菲勒,想要找洛克菲勒赞助一大笔钱继续深挖。 因为,葛维汉当时的职务就是华西协和大学博物馆的馆长。 这一年,天都周口山顶洞那边,神州老祖宗天都头骨已已经出土。 可惜,那时候的洛克菲勒正在美丽国新大陆本土忙着抢首富,根本没兴趣理会葛维汉。 当年八月,营州坠龙引发轰动。葛维汉听闻立刻前往,但却未能成行。 远在美丽国的洛克菲勒得知消息立刻放出话重金购买坠龙标本,但等到白手套们赶到营州那座道观,龙尸龙骨已经离奇消失。 后来的葛维汉专心致志在巴蜀游山玩水,直到解放滚蛋回了美丽国, 可笑的这个人在后世还被某些权威专家盛赞为与斯坦因、伯希和以及斯文赫定齐名的伟大的考古学家。 老碧莲都不要了。 时隔经年,随着三星堆惊世祭祀坑的出土,燕道诚和葛维汉这些个往事也随之淹没在历史长河的车尘马足中。 但燕道诚挖出来的那些个东西却是真真正正的三星堆的物件。 当时燕道诚虽然保密工作做得好,但在两年后消息还是走漏。 在那年月,但凡有古物出土必定引来大批文物贩子和盗墓贼。各种因素作用下,这批玉器石器陆续卖出,流散人间。 为了保住老命,燕道诚还将其中五件玉石器送给了当地的军阀陶宗凯。 往事爆出,半条街上都在回荡金铎的讲述,整条街都臣服在金铎的身下。 阳光照耀下,金铎的身影被无限拉长! 身前的老式机器投影在地上,变成了一挺一战时候死亡收割者的马克沁重机枪,枪口正正对着王宇恒。 而旁边滴答的影子就倒映成为机枪手,对着王宇恒疯狂抠动扳机,将王宇恒打成瓦灰齑粉。“不对!” 突然之间,即将社死的王宇恒脑海灵光闪现对着金铎厉声大吼:“你撒谎!” 328 街霸街神 “你个大骗子!” “既然是九十年前三星堆文物,为什么会有土腥味?” 蓦然想到这一点的王宇恒精神百倍两眼放光:“你跟程家人就是一伙的。” “还不承认!” “特勤同志,快把这个劳改犯抓起来。” “他有前科,你们好好调查他的前科。” 此话一出,滴答勃然变色,心头狂跳间攥紧国玺刀,身子绷紧如在弦之箭下一秒就要射出将王宇恒穿膛。 铎哥是逃犯。最怕的就是特勤。 这个狗杂种,老子要杀了他! 王宇恒的嘶吼声响彻半空,领队特勤用手擦去脸上嘴皮王宇恒的唾沫口水,别过头去露出一抹厌恶之色。 其他几个特勤神色几乎和领队如出一辙,有的更是不耐烦了。 办公室大门口,大戏观摩团大半乐出声,小半人则瘪嘴闭眼一脸的不忍卒读。 王宇恒对金铎质问在观摩团众耳朵里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堂堂大西南片区鉴定组组长就这点水平?” 观摩团中,唯一的女声再次响起,冰霜漫卷叫人生起一层鸡皮疙瘩:“我想知道,是谁让他做组长的?” 周围的人无不幸灾乐祸,露出无辜可爱的吃瓜群众表情。 “当初宁老还要推选他进文博大赛组,代表祖国去雾都。” “幸好艾老最后给否了。” “我现在算是明白我们神州全军覆没的原因了。” “都是一群饭桶!” 这当口,摊位前的王宇恒却是不知死活的兀自跳得欢实。 “你解释。” “你给我解释清楚!” 逮着这个把柄,王宇恒不依不饶揪着金铎不放。 金铎死亡凝视直直盯着王宇恒,僵尸脸上罕见的露出一分的嘲笑。 “你他妈这个白痴!” 冷不丁这句这话出口,王宇恒愣了愣尖声怪叫:“你骂人!特勤同志,他骂人。你们都听见了。” “你他妈这个白痴傻逼!” 金铎毫不畏惧毫不客气接着再骂:“活了这么大岁数,你他妈连这个问题都弄不明白。生头猪都比强!” “你也配得起你自己的身份?” “丢人现眼!” 王宇恒气得三尸神暴跳,原地跳脚大声嚷嚷:“你们都看了,你们都听见了。他骂人。” “你们都好好看看,这就是神州新规第一个高级鉴定师劳改犯的嘴脸。” “被我指出错误,他就变这样子。” 这当口,一个激愤的咆哮陡然响起:“劳老师骂得你骂得好。” 王宇恒一怔,火冒三丈! 回过头来的那一刻,只见着程家老四大步上前! “呸!” 当即王宇恒就被喷了满脸唾沫。 程老四一反方才唯诺木讷,义愤填膺冲着王宇恒愤怒大吼:“我们家的东西埋在地下十几年了,当然有土腥味。” “你连这个都不懂,你还装尼玛的专家?” “你这个哈麻批!” “呸!” 这话出来,王宇恒就跟被一百万伏高压电狠狠杵在太阳穴,整个人瞬间变成了白痴,脑袋一片空白。 紧接着,王宇恒便自感觉整个世界都慢了下来。 再接着,程家三姐妹挨着挨着上来怒呸自己。那横飞的唾沫和口水非常慢且清晰可见。 但王宇恒却是听不到半点声音。 脑海里就只有个念头。 自己错了! 自己错了大谱! 埋在地下十多年的箱子,挖出来当然肯定有土腥味。 而自己却把这土腥味当成是生坑味,把那些物件认成是贼赃黑货! 这个失误搞大了。 自己打眼了! 这个眼打大了! 自己这辈子的名声都废了。 一瞬间的刹那,王宇恒身不由己打了个哆嗦,一下子神魂回体。 周围都是藏友玩家的嘲笑,还有状元街摊贩们的谩骂唾弃。 而王宇恒站在那里,早就没了刚才半分半毛嚣张跋扈猖狂忘形的模样。 三十多度的酷暑高温下,王宇恒却跟站在冰窖里那般,脸色发青脖子发黑,整个人就像是一坨冰冻半个世纪的僵尸肉。 死硬而发臭! 被金铎赤果果无情的打脸,还当着这么多的人和摊贩的面。 茫茫然不知所措,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自己完了! 自己这辈子的名声名头都随着这十件三星堆文物烟消云散。 王宇恒生起连绵不绝滔滔不尽的后悔,却又做不出任何动作。就连脸上的口水都不敢去擦。 “王宇恒。” 此时此刻,金铎冷冷说道:“昨天在同一个位置,你见利忘本,想要用十七万收购我的六眼至纯天珠,还有顾景舟先生的紫砂壶。” “昨天,我没跟你计较。” “今天,你来砸我场子打我脸,污蔑我人品玷污我清白。” “借用你的话说。” “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这般厚颜无耻到极点之人。” “说你是傻逼,那都是抬举你。” “你连人都算不上,更别说傻逼。” 王宇恒气得浑身发抖,呆呆看着金铎,眼睛里爆出最怨毒的恨意! “好!” “骂得好!” “劳大师好样的!” 摊贩们纷纷鼓掌大叫。 “什么狗屁专家,滚出去!” “你也配做人!” “竟然还想捡劳大师的漏,真是笑掉大牙!” “我从来没见过这般厚颜无耻之徒!” “滚出去!” “滚出去!” 众人大吼大叫,声浪很快汇聚成海,穿透长空,回荡天外。 王宇恒惊恐万状,惶惶怯怯,嘴皮极力蠕动想要自辩,却是找不到最合适的言辞。 突地下,王宇恒眼前一黑,哼都没哼一声就栽倒在地。 人事不知! 半个钟头后,随着救护车拖走了装死晕迷的王宇恒,状元街又一次恢复了宁静。 没错。 王宇恒确实是在装死。 在众人抢救王宇恒的过程中,气不过的滴答用专门戳珠串眼的戳针在王宇恒屁股上狠狠戳了一针。 饶是王宇恒一心装死也被这一针戳得神魂颠倒。 面对王宇恒的挑衅,金铎又一次赢了。 金铎再一次应证了状元街的不败神话! 在这条街上,金铎就是街神! 就是街霸!!! “前有严子黄,后有顾颜冰,现在又出来个王宇恒……” “你们西南片区鉴定组的都是这样的货色?” “窥斑知豹。其他组也好不到哪儿去。” 大戏落幕,组委会办公室大门口,周围的专家大师们面色难看,嘴角抽搐,却又敢怒不敢言。 就连那坐庄的庄家新上任的黄博黄副总也在这时候颇为尴尬。 不过,跟其他所有专家一样,黄博也不敢和那女声顶嘴。 因为那女生是东海龙女姚星北。 姚星北本应该今天早上就走了的。但她却是留了下来。 其中深意,无人可知。 “自己作死,丢人现眼。” “要是我姚家门徒有这样的人渣,我饶不了他。” 听到这话,三星堆和金沙两个头头顿觉菊花骤紧,急忙向姚星北陪笑。 一号摊位前又恢复了平静。 王宇恒自己作死不值得任何人同情,反倒是免费给众多藏家玩友增加了无数谈资和吹嘘的本钱。 “作为鉴定师,我有义务建议各位,让这十件国宝回归三星堆。让他们回家。” “另外我再说一句,做家人有今生没来世。家和万事兴。” 听了金铎的话,程家老四露出几分羞愧和感激。只是程家三姐妹却探出六只手来抓起程老四就走。 “标听外人的话。” 329 始乱终弃 人渣行径 “这些东西我们做女儿也有份。你别想独吞。” “卖了平分。” 程家老四冲着金铎苦苦一笑,默默点头,上锁箱子跟着三个姐姐去了。 临到饭点,状元街人流变得稀落。金铎也准备起身回家,等候侯家少爷的电话。 一双洁白的双星球鞋无声无息悄然映入金铎眼帘。 忽然间,一个清婉悠扬的少女声传入滴答耳畔。 “哥哥。” 话音中带着几许的沙哑,又带着百分百的激颤,还有比锦城天空上白云更多的思念。 滴答蓦然回头,顿时惊若天人,魂飞魄散。 “哥哥!” 孱弱又撕心的娇唤再次传来,整条状元街正在回荡。 金铎慢慢抬头,眼瞳中有比正午骄阳更亮的光在闪烁。 “关欣。” 蓝白色的校服映入金铎眼帘驱散锦城阴霾的天,又化作蓝天白云点亮金铎黯然冷寂孤独的星海。 小关欣怔怔定定看着金铎,嘴里发出沙哑的娇柔呼唤。 骄阳洒在小关欣纯白的t恤上,泛起乳白的光圈,宛若那传说中的精灵。 “哥哥。我终于等到你咯。” “我终于把你等到了。” 见到金铎,小关欣开心得不得了,剪水眼瞳里尽是重逢的喜悦和对金铎的依恋,小小的胸膛急速跳动,声音发抖又打颤。 “哥哥。我还以为你把我都忘了嘞。” “我每天都在这守你。” “守了四十四天了。” 感冒的小关欣声音嘶哑语音带着浓浓的鼻腔音,幽怨中却掩不住的情真意切,眷念深情。 在这个世界上,除去奶奶,就只剩下劳改犯哥哥是自己最值得亲近信任的人。 “奶奶好不好?” “好。奶奶叫我谢谢你。奶奶都出院了要请你吃饭。” “哥哥,你来了这么多次。每次我都不在。昨天我应该守到你的,但是我去拿通知书了……” “等我赶回来,你都不在了。” 说着说着,小关欣就不争气的流泪。脸上却是满满的开心甜甜的笑。 “哥哥。我考起圆明园大学了。是法学系。” “全国最强专业之一。” “学费好低的说。一年只要一万块。住宿费也好低的说。” 久久不见金铎,小关欣黄鹂莺啼就叽叽喳喳不停念叨叙说。一边说,一边笑,脸上清泪又不停的淌。 在人生最至暗的时刻,是眼前的哥哥救了自己,救了奶奶,也救了自己的未来。 “哥哥,我去找过唐叔叔。他说你现在都是高级鉴定师了。” “我好为你高兴哦哥哥。” “我还去废品站找过你,都被人骗了四十块路费。” 柔柔怯怯的小关欣又是哭又是笑,尽情向金铎倾述自己的思念,自己的委屈,还有比云海更深厚的情意。 旁边的滴答呆呆傻傻的凝望小关欣背影,心头莫名的酸楚,说不出的失落。 金铎静静聆小关欣的倾述,静静点头,灰败死寂的目光里又温热的火山熔浆在悄悄的流淌。 “哥哥。我给你买了两套衣服。” 守到金铎的小关欣拿出不知道买好多久的衣服递给金铎:“哥哥你试哈嘛。不合身我就去换。” “还有鞋子。我买的耐克哦。” 当着滴答和张家瑞的面,小关欣迫不及待拿出鞋子就蹲在金铎脚下柔柔切切沙沙哑哑的说道:“哥哥。我给你换鞋!” 滴答警惕的看着关欣,手里的裁纸刀不停探出缩回,对小关欣满满的敌意。 “不用!” “我有穿的!” 小关欣昂起螓首怔怔看着金铎,柔情似水的眸子里带着错愕和难过。 “哥哥,你换嘛。你帮了我那么多,我也只能给你买双鞋子。鞋子不值钱。你换嘛。” 说着,小关欣双手摁在金铎满是稀泥的鸿星尔克脚底,用力的去脱金铎的鞋。 金铎收回脚轻声说道:“别脱。” “哥哥,你鞋底都断了。换了嘛。” 小关欣右膝跪在地上,逮住金铎的鞋不放,手里沾满了稀泥和污垢低低柔柔的恳求。 “哥哥。你换了嘛。好不?” “不用!” 金铎退后一步,拒绝得非常果断。 关欣抬起头来仰望金铎,一行泪从略带疲惫的眼眶里淌出,叫人看得心痛:“哥哥……你咋个连我买的鞋都不要哦。我,我……” 金铎抬手握住小关欣手轻轻拉起她轻漠轻语:“我要的。我自己挣!” “不需要施舍,也不需要同情!” “拿去退了!” 一下子关欣怔住,凝望金铎,眸子里尽是心痛和难过。 “对不起哥哥!” 突然关欣哭出声,呜咽深深,抱起鞋子衣服调转身子:“我以后再不来找你了。” 关欣边跑边抹泪,越跑越快,越跑越远,最终再也看不见。 滴答恋恋不舍收回视线,抬头侧望金铎,裁纸刀在满是伤痕的木板上重重下拉,拉出一条最深的伤口。 瞌睡中的张家瑞缓缓睁开眼睛,望着关欣远去的孤单背影,忍不住叫道:“嗳。我弟妹咋跑了?生气了?” “小弟,你到底有几个弟妹?” “我怎么一个都没见过。” 金铎回头板着脸威胁:“再说弟妹,多扎三针。” 张家瑞顿时现出一抹恐惧,抬手抓起小玉人就塞进嘴里,像个小班的小孩转过背继续装睡。 “哼!” 旁边传来一声重重的冷哼:“始乱终弃。人渣行径。” 姚星北站在摊位前三米远的位置,傲凌东海的玉脸上庄严而又冷肃。 滴答依依不舍从街尾收回眷念的目光,回转头来的那一刻,却是惊着了。 观音菩萨! 铎哥怎么会认识这么多好看的姐姐? 一个比一个漂亮。 “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 金铎平静回应,继续拾摞家伙什。 姚星北冷怼金铎:“就算我冤枉你,那你也是个言而无信的小人。” “我最恨这种人。尤其是男人。” 这句话,金铎没有回应。 姚星北这话是骂金铎昨晚上的失信! 做完了白眼鸟图的修复,姚星北没等到金铎,自然对金铎印象更差。 “我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样厚颜无耻之人。” 姚星北没给金铎留半分面子,继续娇斥:“艾老对你盛赞有加,陈不负对你心服口服。” “他们,都看走了眼。” “你倒是有一点长处,藏锋不露。” “不过,这不是夸你。是说你人品不行!” 发泄完怒火和鄙视,姚星北轻声说道:“白眼鸟图我买了。说个价。” 金铎垂着眼皮低声细语:“我人品不行。” “你确实人品有问题……” 姚星北冷冷说道:“所以,八大山人的画更不能落在你手里。” 这个羞辱可是有些重,让旁边的黄博等人都为金铎感到不值,又不便出声。 “说价。” “卖不了。” “为什么?嫌我给不起价?” “不是。这幅鸟图我大哥要。” 话刚落音,张家瑞就转过头来大声叫道:“我不要了。嘿嘿。弟……” 金铎当即掐住张家瑞脉门:“别乱说话。” 330 原地爆炸 “给她。给她。” 张家瑞斜着眼瞄着金铎,皮包骨的脸上带着金铎从未见过的开心和满足:“小弟给她。我不要了。她要了,我高兴。” “我真的高兴。” 金铎有些迷惑,回想起以往张家瑞的种种表现,似乎抓到了张家瑞的病灶所在。 “一百五十万。” “嗯?” 姚星北嗯了声,莹净透彻的眼眸中闪过一抹疑窦:“这么便宜?” “画是你修的,材料也是你出的。” “一百五十万够了。” 姚星北俯视金铎,并雪莲还要白嫩的玉脸微微轻变,似乎想要再出声抨击,最后冒出一句话。 “盒子怎么说?” “送你!” “卡号!” 当着黄博的面,姚星北手书了一份长达三页的合同。 按照行里规矩,黄博做了公证人。 合同是姚星北用紫狼毫毛笔写的,蝇头小楷非常工整,娟秀中不失婉约,恬静中又不缺舒张,凝重里又透出神州女性含蓄的柔美。 黄博应该不是第一次见到姚星北的手书,但在看到这整整三页长达九百字的手书合同时候,也是流露出钦佩敬重之色。 旁边的马屁精们更是连连夸赞。 “签字!” 冷冷将合同往金铎桌前一丢,姚星北打起电话,报出卡号,叫人汇款。 打电话的同时,姚星北斜瞥金铎,眼神依旧带着七分的厌恶,剩下三分则是鄙视。 这个劳改犯,没那些人说的那么神,更没他们说的那么好! 人品有大问题! 忽然间,姚星北眼神悠动,直直盯着金铎,芳心突的一下。 “中山篆!” “写得这么好。” 转念之间,姚星北又被先入为主的思想代替。反倒是对金铎的印象更差了。 让女孩子哭的男人,绝对不是好东西。 又让女孩子哭又言而无信的男人,更不是东西! 所以,自己才要书写这份交易合同,免得哪天劳改犯反悔。 人渣! 心里这么想着,姚星北突然注意到金铎的双脚。 “你脚怎么了?” “没事。” “昨晚上烫伤的?” “嗯。” “因为烫伤没来接我?” 金铎背上双肩包轻声说道:“算是。” 金铎比自己还冷的回应叫姚星北心底那最后一份对金铎的怜悯彻底灰飞烟灭。 “吔!” “中山篆!” “哎呀呀,这么好的字……” 一旁的黄博面色激动难以置信,嘴里夸张大叫,对着劳改犯三个中山篆字爱不释手看了又看,手里情不自禁在空中临摹起来。 完全忘记自己是见证人的身份。 昨天金铎为郎家兄妹开具的鉴定证书,用的是藏锋体。 今天,金铎却是用上了比天骨鹤体八面出锋更霸道更尖锐的中山篆体! 唰的下,姚星北就从黄博手里抽回交易合同,看也不看揣进包里,丝毫不顾忌黄博的感受,直接取消黄博公证人的资格。 电话响起,接听之后,姚星北冷冷说了一句话:“钱到账。自己查。” “多给你打了一万,算盒子钱。” 转头冲着黄博冷冷说道:“转告艾老,他安排的事我做完了。从今往后,我不想再见到这个人。” 黄博错愕着又有些尴尬,余光瞄向金铎,笑着点头。 周围人看在眼里笑在心里,纷纷感慨。 鬼手劳真是流年不利年年犯太岁呀。 冰山孤风跟他不共戴天,东海龙女又视他如履。 鬼手劳真是太难了! 不过,鬼手劳还真拿东海龙女没辙。 姚家可不比顾家,小师妹无论手艺眼界都高于顾颜冰。 鬼手劳可打不了小师妹的脸。 这回,算是吃了个大哑巴亏,那黄连有多苦,只有鬼手劳自己才深有体会呀。 真是,一物降一物。 以后的古玩行,有得好戏看了。 旁人对金铎的玩味眼神,金铎毫不在意,拍拍张家瑞肩膀:“大哥。回家。” 孩童般的张家瑞满面愁苦拽住金铎小声询问,得到金铎不多扎针的承诺立马眉开眼笑。 就在这时候,姚星北轻咦出声:“大叔。你牌子我看下。” 张家瑞偏首望着姚星北,苍暮衰败眼神生出一抹亮光:“你终于认出我啦?” “你,不准叫我大叔。我又不老。” 姚星北风瞳直直看着张家瑞手中翡翠大厚桩,随口应道:“那叫你什么?” “这厚桩料挺好的。我买去自己玩。” 突然间张家瑞脑袋一甩,嘴里啊啊有声指着姚星北哇哇大叫:“叫我大伯子啊!” “我是你大伯子啊。你是我弟妹啊。” 张家瑞说出这话来的时候,金铎虽有防备,但却是为时已晚。 这话出来,整个现场清风雅静! 顾家门徒一帮人面面相觑,旁边摊贩们一帮人更是瞠目结舌! 黄博手中烟蒂砰然坠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大伯子? 弟妹? 姚星北呆立当场,水月观音恬静庄严不染人间烟火的玉容初始一愣,继而发白,跟着在两秒之后红霞满面,艳映澄塘! 眼瞳现出极度的震惊,震惊到自己径自无法回应。 滴答张大嘴瞪大眼,小脸上夸张无比,那海贼王路飞的笑再次现出。 一瞬间,所有人都懵了 又懵又愣,又惊又怕! 姚家门徒们和众多专家组脸上无不露出最夸张的表情。看姚星北的眼神中充满了玩味和调侃。 刚刚还说东海龙女把鬼手劳收拾得服服帖帖不要不要的,转过背就被鬼手劳的大哥给狠狠还了回去。 这,是暴击呀! 噗! 这瞬间,姚星北的水月观音玉容又有了变化。 整个人就像是即将喷发的火山,莹净剔透的风瞳里燃起三位真火,染红半个苍茫的天。 清楚感到到姚星北杀气的黄博站在原地不敢乱动一下! 余光轻扫金铎僵尸脸,暗里给张家瑞竖起大拇指。 这话,也只有连唐宋元都惧怕的张家瑞才敢说。 鬼手劳,真的是那啥。 太稳健了啊! 安忍不动如大地呀! 稳如老狗啊! “你,你在乱说什么?” 终于,东海龙女爆发出来。整齐洁白的贝齿缝里爆出羞愤到极致,恼怒到顶点的叱喝。 “谁,谁,谁……” 因为实在是太过气愤,以至于姚星北都气成了结巴。 张家瑞根本不在意东海龙女的想法和怨怒,一把握住姚星北颤抖得僵硬的手。 啪的下! 那块疑是传说中飞机场料的翡翠大厚桩牌子抬手砸在姚星北手里:“拿去。你们的复婚礼物。” 这话出来,所有人身子骨忍不住抖了下。耳畔尽是天雷滚滚。其他人更是如五雷轰顶,脑袋都炸了。 复,复……复婚!? 旁边的金铎听到这话,嘴角重重抽了下,脸上那道狰狞恐怖的裂纹猛然陡现,却是没人留意。 姚星北娇躯就跟被高压电吸着打了那般,不停的抖着。 净无瑕秽不染凡尘俗世烟火的玉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红里透白白里透红。 331 势不两立砸成灰 白如雪令人不敢直视,红如血,下一秒就要滴出血来。 那娇嗔羞恼的神态叫人心荡神迷,那羞涩如新婚燕尔的新娘潮润让人销魂落魄,好看得不得了! “弟妹!” 终于认清楚自己弟妹的张家瑞长长吁了一口气。 黑乎乎却又如钢筋般坚硬的手紧紧攥住自己弟妹的手,面容整肃一本正经叫道。 “走。跟我回去。今晚别走了。” “抓紧时间搞事,完了明年生个娃……” 轰天天雷再出,周围的人全都麻木了。 姚星北凤眼充血,娇躯颤栗,摇摇欲坠,满满的元宇宙爆发却是根本无法挣脱张家瑞的钢手。 “大哥。” 金铎单掌如刀砍在张家瑞脉门,变掌为爪掐死张家瑞麻筋,嘴里沉声叫道:“走!” 张家瑞面露痛色,身不由己跟着金铎走人,嘴里兀自大叫:“弟妹快救我。” “小弟要给我扎针。” “弟妹,你今晚别走了,就跟小弟睡觉。昨天我都给小弟说好了。” “他也同意了。” “你是我弟妹,我张家瑞的弟妹。” “记得我是你大伯子。大伯子。我们家老三错了。他不应该抛弃你。这回他是真心诚意要跟你复婚好好过日子。” “我不是神经病,我没有病。” “就算我是神经病,那你也是我弟妹。” “我小弟老婆多得很,我就只认你!” “回去我就喊小弟把一百五十万退给你。”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张家瑞每叫一句,现场的人身子就忍不住抖一下。三魂体魄抖离了体,五脏六腑抖翻了天。 那姚星北娇躯都快抖成滚筒洗衣机里的乒乓球! 金铎实在忍不可忍,怀里毫针摸出狠狠刺向张家瑞风池穴。 张家瑞顿时绷直了身子,昂头大叫:“弟妹记到,把翡翠牌子留好。” “那是你和小弟的定情信物。” “小弟说,那块翡翠,是段家玉!” “段家玉,段家玉……” 转眼间功夫,张家瑞就被金铎蒙上嘴巴拖出老远最终没了影子。 现场所有人呆若木鸡,脑袋嗡嗡作响,心头掀起泼天巨浪。 嘴里想笑出声,但又死死的咬着牙关,胸口起伏如三米高的浪头,来来回回,无穷无尽。 黄博捂住嘴,鼻孔里重重哼了两声,曼声说了句无关风月的场面话立刻转身大步走人。 没走几步,黄博立刻加快速度,径直小跑起来。 其他专家们眼珠子凸爆,随即如梦初醒暗骂无耻卑鄙死道友不死贫道的黄博,跟着打出幌子撤退走人,踩着风火雷飞一般追赶黄博而去。 姚家门徒们左看右瞄上瞅下瞥,交换眼神不动声色悄然撤退。 最后剩下三星堆和金沙姚家嫡系头头不离不弃一直陪伴着姚星北。 现在在东海龙女元宇宙爆发的情况之下,留在东海龙女身边的人越少越好。 但是,在这个节骨眼上,自己可不能走。 万一小师妹和小师叔想不开出点什么事,那就不好整了。 “哼!”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姚星北重重冷哼出声娇斥喝骂:“神经病!” “神经病!” “无聊。无耻。恶心。流氓。” “神经病!” “一定是,一定是,一定是……他故意教的。” “就是劳改犯故意教神经病这么说的。” “我饶不了他。我饶不了他!” 一口气骂出这多么的话,东海龙女也是有些气喘不定却又兀自不停骂着金铎。 风瞳中的火光都快凝聚成实体,烧化整条状元街,烧红整片天空! 突然,姚星北抬起手来,这才想起自己手里还有个翡翠厚桩大牌子。 “我砸了你!” “不能砸!” “小师叔,冷静!” “这可是段家玉啊!” 一下子姚星北的手悬停半空,偏头望向对方:“不可能!” “现在还有段家玉?!” “这不可能是段家玉!” 三星堆头头小师侄赶紧汇报:“刚你大伯子……” 啪! 头头小师侄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嘴里却是急声叫道:“是鬼手劳,劳改犯亲自鉴定的。” “他人品虽差,但应该不会看错。” 东海龙女玉容轻动,低首看着翡翠厚桩牌子,秀气拇指摁着来回磋磨,目光游离恨声叫道:“我不稀罕。我不稀罕。” “我偏……” 翡翠牌子高举过头又复要砸下,却是在那一瞬间停止。 “我不信这是段家玉。” 三星堆小师侄老头和金沙小师弟老头用力点头。 “不一定是。” “但,万一是……” 东海龙女语不成声凄声嘶吼:“我马上回去检验。” 两个老头小鸡啄米不停点头:“对对对。” “检验检验,先检验了再说。” “段家玉的硬度为翡翠中最高。上机器一打就知。” 东海龙女紧紧攥着翡翠牌子,天菩萨变玉修罗刹,隐现真龙之身。口中冒出百兽臣服颤栗的吼声。 “要是,要是假的,我把他砸成灰……” “砸成灰!” “砸成灰寄过来还他!” “我饶不了他。我这辈子都饶不了他。” “我和劳改犯势不两立!” “我这辈子下辈子都不会原谅他!” 两个小老头疯狂点头,死命点头,拼命附和。 发泄一通加上两个嫡系门徒的吹捧舔,姚星北暴走的情绪终于舒缓了不少。 两个老头悄悄松了两口大气,丝毫完全不在意浑身湿透,暗里庆幸又复窃喜不已。 总算是把小师叔小师妹给…… 然而,就在这时候,滴答推着小车慢吞吞从到东海龙女身畔淡然路过,嘴里淡然开口! “嫂子好!” “嫂子再见!” 刚刚恢复人身的东海龙女娇躯一震! 啊—— 姚星北彻底炸了! 彻底暴走了! 彻底的疯了! 夜色中的锦城并不繁华。 处处都在大拆大建,打桩机的哐当哐当的声音周而复始,单调而又孤寂。却感受不到半点的心悸。 整个九七大厦像是一尊刚刚在夜里苏醒的怪兽,全身上下冒着点点鬼火般的光芒。 气钉枪的打击声、电钻的轰鸣声,铁锤的暴击声在深夜十二点疯狂交织,演绎出最难听又最真实的交响曲。 距离七月二十九只有两天时间,九七大厦的装修也进入到最后的尾声。 细雨飘落在炽亮的灯下,大厦门口阔达两千平米的花园深处隐隐有哭声传出,尤为渗人。 “下回打老子之前,小弟你必须先通个气。搞偷袭不算英雄好汉!” “老子是你大哥。你打老子,我不在乎。我做错了事说错了话,你可以打我。” “不过,老子心头痛。” “老子就认姚星北是老子弟妹。” “天王地老子来了。老子也是姚星北大伯子。” “惹毛老子,老子明天就叫张鸿光瞿晓彤去姚家提亲。把姚星北娶过门。” “哎呀……” “别捻针了,痛!” “小弟!” 没一会,金铎背着瘦瘦的张家瑞一步步走进大厦,爬上六楼。 背上的张家瑞已经睡死过去,倒在床上的他手里兀自紧紧转着那块小玉人,上下嘴皮不停砸动,牙齿错得滋滋刺耳难听。 瞿晓彤和张鸿光默默看着骨瘦如柴的大哥,相视一眼,尽是欣慰和爱怜血浓于水的亲情关怀。 大哥跟了小劳一周时间,好像精神头还不错。 这一周,大哥也没闹自杀,这让两口子极其欢喜鼓舞。 毋庸置疑,小劳的治疗,是有效的。 332 张鸿光的猛料 不仅如此,大哥的饭量还有增加,睡得也相当踏实。 更叫人感到意外的是,大哥还能跟自己进行正常的说话聊天。 虽然聊的内容都是些幼稚园小班小孩的日常,但这对于两口子来说,却是天大的惊喜! 不求奢望小劳能彻底根治大哥的病,就维持这么个状态,已经足够了! 大哥今天说的那些话有点滑稽。 不过,也就那么芝麻大点的事儿。 海宁姚家,还真入不了张家瞿家的眼。 在文博圈古玩行,姚家是七大泰斗之一,跺跺脚抖三抖。 但放进整个神州来说,他姚家无非手里就攥着三个非遗项目和两件二级国家级配方。 仅此而已! 张鸿光根本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反倒是瞿晓彤很是有些意兴盎然,还真有那么点念头。 “什么东海龙女?充其量也就个西湖采茶的小丫头。” “我小弟要钱有钱要本事儿有本事儿。哪点儿比姚家差了?” “赶明儿个我下去调研,就点海宁姚家的名儿了。” “我还真要亲眼看看文博圈的大天后长得有多俊。” 张鸿光瞪了自己老婆一眼,递给金铎一支烟翘上二郎腿淡淡说道:“去看看也好。 “真要说到那份上,他们姚家小姑娘也是高攀我们张家!” “我还不一定同意。” 霸气侧漏的话也代表了张鸿光的态度和此时的状态! 旁边的金铎眼皮下垂,关闭六识,老僧入定。 “小弟。段家玉又是什么玉?” 瞿晓彤出口化解尴尬,却饶有兴致看着安忍不动的金铎,抿嘴偷乐,弯弯的眼眸里尽是狡黠。 自己这个小弟,太腼腆! 男欢女爱,再正常不过的事。真要喜欢姚星北,都不用鸿光出马,自己就能把姚星北带回来。 至于其他的,那都不叫事。 正如鸿光说的那样,他姚家还真的就是高攀张家。 鸿光现在正是最黄金年岁,将来必定是要进天都的。 自己和鸿光没后,大哥又有病,将来张家的一切荣誉都会传给小弟去继承发扬。 只要自己和鸿光随便往外边透个信,满世界大把豪门勋贵赶鸭子把自己闺女小妹大姑子送上门验货。 这还真不是吹的。 “段家玉和飞机场料都是晚清民国时期最传奇的两种翡翠料子。” “前者是玻璃种飘蓝绿两花。硬度为所有翡翠类最高。” “后者是在盈江。当年脚盆鬼在南郊修建的飞机场。当时脚盆开山建造飞机场,取了本地山料。解放后,飞机场扩建才发现铺的是翡翠。” “两种传奇翡翠,现在已经绝迹。” 金铎讲解恰到好处。 对于瞿晓彤这种人来说,说细致的,她也没兴趣听。 “听你这么说,你应该懂翡翠吧。小弟。” 金铎平静点头轻声回应:“懂一点。” 这话在瞿晓彤耳朵里就那么听过了事,若是唐宋元一帮人在这的话,那表情一定会很精彩。 “赌玉你懂不懂?” “懂一点。” 瞿晓彤呵呵格格笑起来,轻拍扶手:“行。国庆去天都。姐带你去地大,咱们去搞票大的。输的算我的,赢了对半分。” 张老大病情稳定,张鸿光心情大好。 这么多年来,这一个礼拜自己是真真正正的得到了放松,也不靠安眠药入睡。 这都是小劳的功劳。 功不可没! 心情大好自然少不了喝酒助兴。 张鸿光是地地道道的天都人,大院里长大。 孩子王谈不上,年少时候效仿父辈打攻防演习战斗,那是妥妥的急先锋。 两瓶茅台下肚,张鸿光面不改色心不跳,只是抽烟的频率提升了不少。 听了金铎对张家瑞病情分析,张鸿光举着烟沉默半响,虎目中不见任何异动。 “治疗的事,不用太过急于求成。大哥犯病十几年,不争这朝夕功夫。” “你安心带大哥。有事打我电话。” “你瞿姐明天就要回天都。今年大哥病情加重,瞿姐请了长假过来照顾。现在她也可以放心安心回去。” “你拿十瓶熊猫抱竹给你瞿姐,她路子野,帮你找销路。” 说到熊猫抱竹五粮液,八卦心的瞿晓彤立刻问道:“小劳。你还记得王睿澜的老爸王浚溢不?” “呵呵呵……姐告你啊,他们家有人现在满世界找熊猫抱竹求人办事儿呢。” “电话都打到五粮液老总那去了。” “只可惜呐,那边也没余粮。” 顿了顿,瞿晓彤娇笑出声:“这回,姐给你报个仇。狠狠讹他们王家一把。少了十万一瓶,门儿都没有。” 熊猫抱竹五粮液那是八十年代时期出口的产物,品质极好但生产量就低。经过这二十多年的消耗,剩下的真没多少。 现在的茅台虽然牛逼,但还没牛逼到一家独大的地步。 五粮液同样也不差,尤其是出口给老外们吃的东西。 扯到熊猫抱竹,自然也少不了聊到王浚溢。 王浚溢可是名门之后。爷爷是虎将叱咤风云,外公则是文臣挥斥方遒。 除去这些天生的优势之外,王浚溢的地位也是令张鸿光瞿晓彤颇为忌惮。 这个人,比张鸿光更古板更刻薄,更容不得半点沙子。 上次金铎能逃过一劫,全靠王浚溢帮忙。 拿张鸿光的话说,他也是第一次看到王浚溢违反原则出手。 瞿晓彤则评价王浚溢还算是有那么点良心。 “王睿澜帮我很多次,王浚溢也帮了我一次。两下两清。没必要再提。” 瞿晓彤甩给金铎一个白眼:“救命之恩帮几次忙就清账了?小弟你心太好。” “那点小忙对于他们来说,一个电话的事儿。” “接电话的人还得千恩万谢感激王家给这个机会呢。” “小弟,这方面,我是真要说你。” 默默听完望瞿晓彤唠叨,金铎静静回应:“瞿姐,假如当初在猪儿市场,我救的人只是平民百姓。你会要求他们报恩吗?” 瞿晓彤微微错愕摆手叫道:“两码事。你救了平民百姓,人家可以把一个肾捐给你。你救了王睿澜,她们家却只给你一杯凉茶。” “我就是为你抱不平。” 金铎轻声说道:“假如王家不给我这杯凉茶,我早就完了。” “人和人不同,各有际遇各有缘法,各有渡口各有归舟。不奢求他人施舍,不绝望自己前路。自己长大这样就好。” 瞿晓彤哑然,默默看着金铎,气呼呼抱着麻辣兔头啃起来,半响冒出一句话:“反正这事儿我是看不起王家的。” 张鸿光倒是对金铎的那番话很是赞同:“背阳而生,逆风而长。无惧风雪不畏暑寒无惧木秀于林长成棵参天大树,那才叫真本事。” 一口喝了二两茅台,张鸿光手指夹眼指着金铎连连点了三下:“你有我们张家人的血骨。” 瞿晓彤不以为然:“小弟就一个看物件儿的。再长得高,那也是大号竹竿儿。” “除非换行。” 张鸿光嗬嗬两声,重新点上一支烟,语气轻淡道出一句话。 “什么顾问团?” “什么总顾问?” 张鸿光的爆料让瞿晓彤有些讶异和不解。 这个料,有点猛! 神州文博顾问团,那是众所周知的。 九十年初期那会,神州古董古玩市场兴起,国内拍卖行鉴定机构陆续成立。 333 到时候我就不孤单了 由于那时候神州还在摸索探寻中,开初的那两年全靠港宝澳岛三省和狮子国的爱国血脉传授经验并参与制定规则。 在爱国血脉的建议下,国内这边也成立了相应的临时机构! 这个临时搭建起来的机构就是顾问团的前身! 那时候神州国内宗师遍地走,大宗师更是不计其数。能进顾问团的,都是大宗师级的顶级巨擘。 现在威风不可一世的八大泰斗在九十年代那会,也仅仅只是顾问团里的鉴定师。 等到拍卖行和鉴定机构有了点起色之后,新的问题接二连三冒出。 盗墓、走私、保护、分级、对外交流、文物回流、国内行规规范各种问题层出不穷又迫在眉睫必须解决。 于是,顾问团便自正式成立。 顾问团管辖的范围很广,几乎涵盖了神州文博对内对外所有一切事务。权限之大,几乎无所不能,无所不管。 这是这么牛逼,就有这么牛逼。 在顾问团各个大宗师们不遗余力的付出下,神州文博快速步入正轨。成就斐然令人瞩目。 因为有了这个成绩,顾问团也得以保留至今。 期间也有无数人觊觎顾问团这个权限高出天的机构,但都被无情碾碎。 从九十年代到新世纪,各个大宗师陆续驾鹤西归,顾问团人员一天天减少,到现在还在名单上、还能走动的不过艾老姚老雾老十几号人。 但这些大宗师们年岁也都不小了,八十多岁的艾老在其中都算是年轻人。 用不了多少年,这批大宗师走了以后,神州文博这块就真的没人了。 神州文明和文化那是必须要延承发扬下去的。 所以上边决定,在顾问团中推出一位扛鼎级大宗师,率领神州文博继续走下去。 俗话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这位扛鼎级的大宗师就是未来的神州文博总顾问! “一个总顾问而已。要权没权要人没人,谁稀罕?当个宝似的。送我都不要。” 被特麻辣兔头辣得直喝水的瞿晓彤满不在乎叫着。 张鸿光却是冷冷丢出一句:“北落师门都要并进去。” 当即瞿晓彤的水杯就掉落在地,摔成几瓣。 嘴里悻悻骂着水太冰,瞿晓彤装着没事人起身清扫玻璃碎片。突然,瞿晓彤转身过来,目光投射在金铎脸上,眼睛慢慢亮了。 晚上十点四十,张鸿光起身走人,瞿晓彤用那口大箱子也带走了熊猫抱竹。 那口大箱子里装了五十万现金,是用来治疗张家瑞的费用。 这钱,金铎没收。 拿金铎话的说,先治病,后给钱。 送走张鸿光两口子,金铎并没有回大厦,步行去了老宅守夜。 无论平日多忙,晚上,金铎一定会来老宅过夜。 坐在老黄葛树下鬼场坝,点燃三支长香一对蜡烛,摆上果盘祭品,静默默看着老宅,一幕幕往事历历像是播放幻灯片那般一一闪现,那是刻骨铭心永生永世也无法磨灭的回忆。 今天,是小妹的生日! 如果,小妹没死,今年都十八了。 和关欣一样,这个夏天,小妹都能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了。 小妹的学习好得很。 五岁就能背汤头歌,比自己强得不要太多。上一年级那会,小妹就能用日不落语跟老外交流,还能认全穴位图。 比学霸还学霸。 那年白云观老观主过来,见到小妹就惊呼人中龙凤不得了。 如果小妹还在,现在的她早就是女国医了。 如果小妹还在,自己教她几年,以小妹的天姿,那姚星北也不是小妹的对手。 小妹对自己最是依恋,每每自己逃课深夜不归家,小妹都会在门口石狮子旁边坐着写作业,等自己回来。 可惜,一切的美好,都定格在那一晚。 多少次午夜梦回,都是在小妹那撕裂肝肠的哀嚎声惊醒。 可自己到现在,却是一事无成! 除去买下了这片地,其余的,一事无成! 特种钢笼的限制让金铎暂时断绝拆除念头,但没代表金铎什么都没做。 院子里小妹的洋娃娃已经捞了上来,还有其他物件。 那些横行无忌的耗子也被金铎抓着做了夜宵烧烤。 “小妹……” 身体痉挛,心痛如刀绞,眼眶里却是不见一滴泪。 不是金铎不想流泪,是金铎,流不出眼泪。 “爷爷奶奶,爸爸妈妈……” “小妹……” “你们等着我,我报完仇……” “就去找你们!” “到时候,我就不孤单了。” “以前我太横太倔太不懂事,天天逃课不回家,和你们,少相处了好多好多时间。” “到时候,我去找你们。一分一秒都不离开你们。” 远处传来星星点点的鬼火,慢慢怯怯靠近。伴着中原摊贩低低颤颤的叫唤。 “在这!” 凄厉嘶哑的应答声在广袤的大空地上回荡,犹如杜鹃滴血。 远处的中原摊贩立刻吓得跪在地上。 “对面。一楼。等我。” 冷冷叫出这话,黑暗中的金铎默默将洋娃娃装进那只长盒中,静静哀思。 不到二十分钟,突然一声比鬼哭还要惨切百倍的长嚎乍起乍灭, 凌晨一点多,金铎起身进了地质队一楼。 “睡了?” “不是!” “吓晕了。” 不见五指的漆黑房间里传来周贵的回应。 即将熄灭的烟蒂余晖照耀下,中原摊贩卷缩在地上不见任何动静。 听了金铎指示,中原摊贩举着打火机战战兢兢进了地质队耐心等候。 熬不住黑暗侵袭的中原摊贩不间断的拨弄打火机照亮籍此壮胆,很快打火机烧坏,整个世界沦为一片黑暗。 没几分钟中原摊贩心魂失守,抱着自己缩在角落嘴里不停念着三清道祖如来佛祖。 也就在这时候,一直躲在对角的周贵不动声色靠近中原摊贩,轻拍肩膀叫出陈世博。 当即陈世博就被吓得炸毛,长嚎一声晕死过去。 “胆小如鼠。不过,倒是挺听话的。” “你叫他等着,他进来以后都没乱走乱看。” “等他醒了再弄他。” 这一等就足足等到凌晨四点多天色破晓。 醒过来的陈世博依旧三魂七魄还在半空飘荡,卷缩在那里紧紧抱着自己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听到金铎叫唤,陈世博完全是四肢并用像树懒那般爬出的房间。 金铎就站在院坝中,扔给陈世博一支烟。 趁着陈世博神魂还没归位,金铎挥手让陈世博开箱。 大大的帆布箱子打开,一件件散发出浓烈土腥味的器物依次排开。 破晓的天色下,光线几乎不见。 但在金铎苍暮灰败的眼睛里,这些器物却是纤毫毕现。 无间地狱随时随地的黑暗空间让金铎练出了超视距的神通和神瞳。 箱子开启的那一霎,金铎就早已将所有物件一扫而光。眼睛里也露出几许异样。 这批出土不超过十天的生坑货,来历不小。 光是那只青铜镜就能值五个白眼鸟图。 那是王莽时候的lv青铜镜,带有尚方二字铭文款。 除去那标志性的lv字母以外,这方镜子背后还有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神兽。 这种铜镜全称叫做尚方铭四神博局规矩镜! 尚方代表的是官做,四神则是四大神兽。 博局又称为博棋博戏,是是古代一种赌输赢、角胜负的游戏。 规矩镜的布局整齐严谨,一丝一毫都不能出错,再加上神秘莫测的lv符号和怪诞神奇的禽兽纹饰,也从中证实了王莽穿越者的证据。 334 加了金子的铜钱 这个六十年代的穿越者狗了几十年一朝上位才显出穿越者的原形。 不仅制造了各种和现代几乎一样的规矩,也带去了领先二十个世纪的先进理念。 只可惜,时空管理局智脑重启,发现一级事故,立刻启动应急程序。 大魔导士刘秀穿越回去,召唤流星扭转乾坤,将王莽同志无情扼杀。 当然,这只是开玩笑的说法。 王莽同志理念虽然太过超前,但偶尔出一两个狂人也是符合自然规律。 值得注意的是,在王莽同志没穿越之前,四神兽这个概念是没有出现在实物之上的。 就像是满清入关之前,民间大部分百姓都拜岳武穆那般,直到王莽同志过去以后,四神兽才正式以实体的状态铭刻在铜镜之上。 至于那lvt三个字母,那真的无法解释。 神他妈来了也解释不了! 这也造成了带lvt字母、带四神兽的铜镜让历代藏家豪掷万金也必须要收入囊中的现象。 既然规矩镜都现了身,那这批生坑货时间点也可以明确。 西汉晚期! 还有一点闭着眼睛也能确认。 这批货出自汉墓! 但凡是沾着汉墓两个字,尤其是西汉汉墓,那都是了不得不得了的大事! 西汉晚期不比东汉末年和三国,全神州都打成一锅浆糊。 孔明老祖宗为了光复汉室六出祁山,铸造了轻得发指的太平钱币,也因此掏空了诸葛亮他出师表中沃野千里的巴蜀。 而对面的魏国,也没比蜀汉强到哪儿去。 曹操挟天子的时候铸造的五铢钱还算是良心,到了曹丕那里,打得千里饿殍,五铢钱也是越来越轻。 战争必须要有经济支持这是最基本的常理,三国时期年年征战攻伐,魏蜀吴三家的经济其实早已崩盘。 曹丕上位没多久,五铢钱也没法再铸造,干脆废掉五铢钱,直接上最原始的以物易物。 现在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曹魏占据整个北方,蜀汉盘踞肥沃流油的巴蜀,吴国则霸着天下足的江南,按理说,他们三家是不缺钱的。 但是,打到后期,三家都被打垮。 这也造成了三国时期的墓葬都是简陋发指的现象。 不是不想厚葬,而是真的厚葬不起。 要不是真没钱了,曹操也不会成立摸金校尉。 西汉晚期那会汉宣帝还在位的时候,整个神州那是没有问题的。 相对于只顾着开疆拓土的汉武帝来说,汉宣帝则是一位中兴雄主。 内政方面不去说,但是一个设置西域都护就足以让汉宣帝成为与汉高帝、汉文帝、汉武帝并列为拥有庙号的四位皇帝。 结果汉宣帝一挂,汉元帝就成了从雍正手里接班的乾隆,光他妈顾着玩去了。 到了汉成帝那会,燕啄皇孙和酒色侵骨让汉成帝死于温柔乡。 接位的汉哀帝也是个奇葩,竟然他妈好男色。 整个大汉花花江山,也就渐渐落在外戚手里。重蹈吕后霍光覆辙。 所以后世也有了那句话,叫做脏唐臭汉。 虽然王莽时期整个神州乱得不成,但是,在这个时间段里的汉墓,却依旧遵循厚葬的古俗。 三分之一的鸡滴屁都埋进土里,这句话,就是说的汉墓。 “哪儿起的?” 规矩镜、其他烛台和青铜器没有去动。金铎手里拿着把钥匙轻声询问。 “就在俺们老家,十几公里远的大土包。” “这个墓……是,是被盗过的。” “我们过去的时候,墓已经塌了。我们摸了好几天才摸到这点。” 眼前的陈世博就跟杵在隆冬时节野外的流浪汉,饶是靠着墙一把身子骨也是抖得厉害。 冷汗从额头涔涔淌下,又像是身在最严酷的日光暴晒下。 “俺也是木有法子才去干这种事。” “俺们那娶个媳妇要万紫千红一片绿……” “买倒是可以买媳妇,可是,可是,俺不干那种缺德事……” 一边抖抖索索的说着,一边抱紧自己身体。陈世博的脸依旧白得吓人,似乎还没从昨夜的恐吓阴影中走出。 周贵坐在旁边熟练的盘着算盘珠,抬手扔过去一包烟和一瓶散装酒,阴鸷狠毒的目光里尽是戏谑的笑。 “喝点酒,回回神!” “慢慢说。” 陈世博冲着豆包感激的笑,颤抖的手拿起酒瓶一口气吹了小半瓶。 金铎没说话。拿着细毛刷轻轻刷着一把钥匙。 这把钥匙非常特别。因为他是这堆物品中最特殊的一件。 跟现在家用的普通钥匙几乎一模一样,圆形的环柄,中间还有个方孔。方孔上写着一个一字。 简体的一字。 下面则是钥匙的刀身部位,并没有钥匙的锯齿。 在钥匙孔下部,写着一个刀字,对应孔上的一字。 虽然过去了两千年,这把西汉末期的钥匙依旧保存非常完整,品相堪称一流。 而且,这枚钥匙,重量十足! 王莽时期生产的东西,那就是质量信得过的高级货。 金铎擦拭的方法非常特别,即便是唐宋元这般高手也不一定看得明白。 随着毛刷的运动,那个刀字显露一抹金光,照亮金铎灰暮死寂的眼瞳。 “嗬!” 微微亮光下,金铎黑黑的身影利屹立在场坝,背靠着那建木般的黄色,身子高出了灰暗的天。 “哪些人去挖的?” 看到金光之后,金铎翻转钥匙拿起绒布继续擦拭,嘴里轻描淡写询问出口。 “这……” “我……” 陈世博又猛力抽着烟喝酒,苍白的嘴皮颤颤开合,却是回答不上金铎的问题。 很快的,绒布上就沾满了不同于铁锈铜锈的颜色。 钥匙的另一边,赫然现出三个字的阳文。 平! 五! 千! 加上钥匙孔上的一字和刀字,连起来就是! 一刀平五千! 这把钥匙币,是神州历史上唯一一种错金工艺制成的钱币! 金错刀! 它造型奇特、存世稀少,被众多藏家誉为钱绝! 其中的一和刀两个字为阴刻,字陷处填以黄金,并且加以打磨,使字面与钱面平齐。 钱币上还填金,这种制币技术就四个字。 空前绝后! 金错刀再加钥匙形状,那更是古往今来独一份。 在古泉五十珍中,并没有金错刀币的存在。那是因为编写人没有见过金错刀。 在现在的神州,金错刀也是比西王赏功钱更加稀少的绝品。 即便是金铎,也只是在无间地狱里三疯子那里见过一枚残品。 七疯子说,三疯子那枚金错刀原来也是全的,是他从一处汉代大墓里亲自挖出来的。 只是那一年三疯子要杀甲字号一个被关押了八十年的老外,金错刀也在那一次搏杀中折断。 断掉的那一截现在还那老外的身体里。 金铎见过那个被三疯子称为域外天魔的老外。 非常年轻! 年轻得不敢让人相信这个老外竟然在无间地狱关了八十年! 三疯子杀域外天魔,就是想要找到域外天魔长生不老的秘密。 在无间地狱,还有很多很多的老外。 他们大部分都关押在乙字号和丙字号。唯独域外天魔和另外一个老外被关押在甲字号。 乙字号有一个汉奸对金铎最为巴结。 那个汉奸叫中本! 神州人,脚盆籍! 335 你我之辈 不过尘埃 中本进无间地狱的时间不过几年,妥妥的弱鸡。进来的第一天就做了雪暴熊的女朋友,整夜都能听到中本的凄惨哭嚎。 那些日子,金铎就在乙字号牢场搞种植。 有天雪暴熊惹毛了自己,金铎和雪暴熊打了一架,把他眼珠子抠了出来踩碎。 同时也间接救了中本! 后来中本做了自己的跟班,金锋才知道死汉奸在搞一种听起来近乎天方夜谭的东西。 一种总数量只有三千六百万枚,只存在于虚拟网络中的加密货币。 金铎认为中本在吹牛逼! 因为自己出来,从未听说过这种货币。 在无间地狱里,每个人都有秘密。 而且,秘密还不小! 能进无间地狱尤其是甲乙丙字号牢场的,都是永不解密的人。 他们所拥有的秘密,随便丢一个出来,都是惊天动地! “你他妈说不说?” “说不说?说不说?” 豆包周贵对陈世博动上了手。 八号铁丝疯狂抽打陈世博身体,打得陈世博满地打滚找牙。 即便如此,陈世博依旧不愿意交代跟自己一起盗墓的同伙名字。 金铎依旧坐在破烂的板凳上,小心翼翼将金错刀修整干净。 从这枚造型精美的金错刀上,金锋完全能感受到王莽同志当时的心情。 穿越者,太寂寞了呀。 在两千年前那个时代,王莽穿越过去,一不懂语言,二不懂文字,三不懂时事,四不懂科学…… 能活下来就是最大的奇迹。 所以在前面那些年,王莽同志活得战战兢兢,每天都为了不暴露自己而拼命的装谦恭温驯。 直到自己伦理上的姑姑王皇后变成了皇太后再晋升太皇太后,王莽同志的心里总算是好过了那么一些。 只是,在夕阳下望着青空,在深夜里看着流星,思念现代家乡的那种蓬勃的念想,却是与日俱增。 不懂科技的王莽造不出电,搞不出时光机,眼看着一天天老去,实在憋得难受的王莽同志改变了主意。 与其这么苟延残喘的狗着,还不如借着穿越者的外挂搞个江山来玩玩。 名字,就叫做新朝吧! 或许改变了历史轨迹,不定自己就能重回现代! 于是乎,一场超越两千年的革命提前上演。 为了证明自己来过,再把传国玉玺也弄来玩玩! 哪怕自己姑姑砸了传国玉玺,自己也用黄金将其缺角补上。 这把凭着记忆做出来的现代老家的钥匙金错刀,就是当上皇帝之后最好的寄托。 哪知道,皇帝是当上了。制度也被弄得七零八落。社会也乱了,民也不聊生了,但历史却是没有被改写。 终结者刘秀横空出世让王莽一败再败。 绿林军由此崛起,王莽终被杀死! 临到生命的尽头,王莽同志也不忘呼叫系统。 却是没人听懂! 王莽终究还是忘记了,自己是bug魂穿过去的。 系统这道外挂大杀器,真没有! 或许终结者大魔导士在干掉王莽之后,在余后辉煌一生抱着一生挚爱阴丽华坐在高楼上一起看启明星和月亮的日子里,回想起穿越过来少年漂泊的足迹,也有王莽这样人生寂寞如雪,天下无人懂月关的想法吧! 只是刘秀和时空管理局签订了保密协议,终其一生,也没在任何场合暴露过自己。 那种永不解密的荒寒和哀凉,就算是拥有了整个世界,又有什么卵用! 你我之辈,无论是穿越者还是天选者,都只不过是这历史潮流里的血肉尘埃。 仅此而已! “你他妈到底说不说?” “不说打死你grd!” “老实交代,别他妈一个人抗。你扛不住!” 豆包手中的铁丝对着陈世博爆打狂抽。 而陈世博则完全放弃了抵抗,卷作一团抱着自己脑袋仍由豆包虐待,嘴里却是一声不吭。 身体还在恢复期的豆包累得气喘吁吁,打到后面陈世博没招供,自己先退到一边一屁股坐下,狠狠抹去脸上汗水揪着胸口,脸上一阵阵抽搐,嘴里颤悠悠爆骂出口。 “操!” “宝批龙!” 金铎拧开茶杯递给豆包,转身扶起陈世博坐上破沙发。 亲自给陈世博点上一支烟,用力拍击陈世博肩头:“有骨气。” “不嫌弃我是劳改犯,从今往后,打个平伙。做一辈子兄弟。” 陈世博眼睛迟钝,直愣愣盯着金铎,似乎不相信金铎所说的话。 一辈子的兄弟,对于陈世博这样的跑摊匠来说,太虚幻! “成不成,给句话。” 陈世博费力眨动眼,虚弱点头,咬破皮的嘴唇鲜血染红牙齿。 “我愿意跟你。” 金铎右手搭在陈世博肩头掐着陈世博肩胛:“酒喝光,跟我走。” 没有任何二话,陈世博一口气扯光剩下六十度的土灶酒、 很快胃里就掀起翻江倒海的震撼。酒意上头,陈世博的呼吸急喘,眼眶发红,脸色发青,脑袋一阵阵昏沉,眼神渐渐迷离。 这当口,金铎又往陈世博嘴里塞了一根烟,脑袋轻垂在陈世博耳畔轻声低语。 “带我去挖这座墓。” 陈世博用力点头,扶着墙努力挣扎起身。 金铎又复低低说道:“当初挖这座墓的有几个兄弟?都叫上!” 本能的,陈世博点点头。 等到听完金铎所言,陈世博突然身子一震,慢慢抬起脑袋望着金铎,迷晃的眼睛尽是骇然和恐惧。 本能的,陈世博摇头,低低叫道:“劳哥。我……我不能说。” 砰! 豆包过来一脚爆踢陈世博脑袋:“哈麻批。劳哥的话都不听是不是?” “要你龟儿子何用?” 陈世博鼻孔冒血却是浑然不顾,费力转身过来跪在金铎身前,脑袋重重磕在地上,哭着大叫。 “劳哥。我对不起你。我答应过他们,我不能说。” “我是男人,说话要算话。我不能出卖他们。” “你就可怜可怜我,放过我一条生路。” 豆包嘴里骂着妈卖批,拎起陈世博衣领拖死狗那般拖到门口,用力将陈世博扔进土坑中。 “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不说,老子今天把你活埋了。” 那土坑是张家瑞带着滴答闲着无事挖出的战壕工事,深度足有两米。陈世博现在正是烈酒发作时候,哪有半点气力爬上战壕。 饶是如此,陈世博依旧摇头哀嚎哭喊大叫。 金铎起身居高临下看了陈世博一眼,冲着豆包眨眨眼,自己转身却是走了。 豆包冷冷看着陈世博,扬起手中钢铲,阴森森笑起来,嘶声叫道:“那就成全你!” 钢铲扬起,一铲又一铲的泥巴如飞瀑倾泻而下,尽数落在陈世博身上。 日头跃起照亮天地,陈世博身体慢慢被覆盖,终至被黄土淹没! 直到陈世博被活埋,金铎都没再现身。 转眼就到了七月二十九号。 这一天,年度神州最重要的一个活动正式在锦城正式开锣! 天都奥运神州国宝海选大战正式拉开帷幕! 原定八月八号才举行的仪式,在锦城提前十天开幕。锦城也成为全国乃至全世界关注的焦点。 世界依旧战乱纷纷,菲洲依旧天天有人在饿死,但是,这丝毫不影响神州亿万百姓迎接奥运的兴奋。 从凌晨开始,状元街周围四条街道就已实施临时交通管制。 到了早上八点,状元街已是人山人海,涌入人数高达上万,几乎达到了脚挨脚的密集程度。 336 保密你全家 早上九点,封闭了近两月的组委会办公室大铁门缓缓开启。 一辆接一辆的考斯特驶入状元街,一波又一波的专家教授院士走下考斯特进入办公室。 九点十分,来自天都的耿子帧、孙雨新诸位文博大佬陪同顾问团艾老、姚老、唐老、宁老一帮神州大宗师慢步进入办公室。 难得的,锦城的天也极为给面子。 大大的大晴天配上罕见的万里蓝天,一切的一切,都预示着今天开幕式的顺利。 九点二十,张鸿光陪同奥组会众多大佬到场。 十分钟后,耿子帧宣布奥运国宝全球海选第一站,正式开幕! 神州盛世大幕,在这一天,正式开启! 落后的一百年,在这一天,吹响奋起直追的冲锋号! 从有史以来就领先世界长达两千年的神州,慢慢直起弓了一个世纪的却未断裂的腰身,与天平齐! 海选开幕仪式非常顺利。 来自全西南半个神州和众多国家的外国藏家们在这一天送来了诸多珍稀罕见的国宝文物,一一得到验证。 在这一天,第一件奥运国宝在专家团的一致认定下,正式进入海选大名单。 专家组组长黄釁瑜代表西南片区海选组慎重签署大名盖上私章,送出第一份入选证书。 黄博则在入选器物上小心谨慎贴上组委会标签! 拿到第一份证书的藏友当仁不让来自锦城。 只是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这位藏友并不是人们所预计的老袍哥蒋昌林,更不是人们嘴巴里碎碎念的组委会的托。 持宝人叫程老四。入选物品是来自三星堆流散文物中锯齿纹大玉璋! 被大金蛋砸中的程老四挂上大红花拿着证书欣然接受全世界媒体的拍照采访,直笑得嘴都合不拢。 笑到最后笑成面瘫的程老四却是没有注意到。 前几天那位把祖传玉璋认定为生坑货的王宇恒大教授今天并没有出现在鉴宝现场。 程老四和众多藏友玩家不会知道,王宇恒已经消失在大西南片区海选鉴定组名单中。 所有人只知道,黄釁瑜大组长的名头要远远高于王宇恒! 那天王宇恒挑衅金铎被打脸的事随着好事者的传播,很快就捅到了天都。 继严子黄顾颜冰之后,大西南片区又出了王宇恒这么个幺蛾子。 前一晚在机场仓库被喷了一身柴油的唐宋元接到消息气得三尸神暴跳自己开车直杀招待所。 然而王宇恒却是装病不敢跟唐宋元见面。 王宇恒想捡金铎顾景舟紫砂壶大漏的事倒是可以不追究。但王宇恒诬蔑金铎这事触及到了唐宋元的底线,真正把唐宋元给整毛了。 没处泄火的唐宋元把焚天怒火全都洒在了刚刚上任的黄博身上。 可怜的黄博上任还不到二十四小时就摊上这么个烂事,也是气得抓狂发疯。直把王宇恒恨到骨髓里去。 没找到王宇恒,两个人在招待所外面商量一通,当天下午,唐宋元就跟黄博直杀天都,面见耿子帧讨说法! 走的时候,唐宋元还征集了巴蜀文博上百人的签名加拇指印。 不过第二天中午,二人就灰溜溜的回到锦城! 两个人去找耿子帧告御状,结果没碰一鼻子的灰,却是将鼻梁骨都给碰断! 王宇恒没有背负任何处分,当天调离大西南片区,去了东北负责东三省国宝海选。依旧是组长。 天都文物总店兼上品堂拍卖行首席鉴定师黄釁瑜被耿子帧抓了壮丁,极速空降锦城担任救火队长。 这个人,可是宁老的开山首徒,亲传大弟子。 不用说,有人保王宇恒。 而且保的人还是个巨擘级的大宗师。 在天都挨了耿子帧一通训斥,憋得难受的唐宋元即刻去了保利找了自己亲哥唐汉臻。 保利背景自不用说,唐汉臻能坐上这个位置,其实力背景也不用说。 跟自己亲哥倒了半天苦水,唐汉臻大马金刀打了两个电话出去,唐宋元这才摸清楚背后的道道,当下灰溜溜走人回锦城全力备战今天的开锣典礼。 在自己的豪华办公室里坐了很久很久,唐宋元抓起电话致电金铎。 王宇恒这事,自己有必要要给金铎讲清楚。 至少要给金铎提个醒! 以往十次电话接通不超过三次的金铎这回很快就接听。 等到唐宋元噼里啪啦说完。金铎轻声回应了一句。 当即唐宋元就跳了起来。 “安?” “啥子喃?” “明天你不出席开幕典礼?!” “你不在锦城?” “去哪儿了?” 唐宋元操着半生不熟的巴蜀话吃惊询问。得到的却是金铎简练干脆的一句话。 “保密!” 尼玛! 保密你大爷! 保密你全家! 唐宋元气得将无绳电话扔了出去,破口大骂。 突然,唐宋元一个激灵,慌不迭跳起来去捡无绳电话接着拨号再打给金铎。 哪知道,无绳电话却是被自己摔坏。 唐宋元不敢大意,立刻抓起座机再打给金铎,却是被金铎无情拒接。 气不打一处来的唐宋元当即又把座机给砸了。 颓然坐在两千块的高级办公椅上,用手机给金铎发完短信,唐宋元叼上一支烟,将自己紧紧缩在办公椅中。 小劳这是进天都干绝密的活去了。 开幕式组! 唐宋元二次致电金铎就是为了这事。 唐宋元倒是不担心金铎去开幕式组,他担心的是金铎进天都被人整! 金铎得罪的人,太多了! 蓝家人在天都,顾家人在天都,陈不负在天都…… 他们不会放过小劳的! 还有前几天刚刚得罪的东海龙女…… 想到这,唐宋元都觉得头皮发麻。 金铎进天都的消息要是被传出去,那蓝家顾家姚家三家还不知道怎么变着方的收拾金铎。 现在的金铎,进天都,就是死路一条。 曾经多少次告诫自己不再管金铎这只臭脾气的倔驴,但在内心深处始终放不下。 抓起手机再给金铎编辑短信,中途却被一个意外的电话打断。 这个电话着实叫唐宋元惊出了一身冷汗。 狮子国龍家又来人了! 已经入境五色羊城,明天,最迟后天就要到锦城! 唐宋元又惊又怕,赶紧放弃编辑短信给金铎再打电话。 下一秒,又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那是来自自己亲哥唐汉臻的电话。 电话接听,对面传来唐汉臻冷肃严厉的声音。 唐汉臻只说了短短三句话便自挂断,唐宋元却是跟中了定身术那般,呆呆坐在椅子上,连电话都忘记关闭。 自己大哥传来的消息的太过惊世骇俗,让唐宋元心魂激荡久久不能平静。 顾问团…… 要撤销了! 神州文博,要出总顾问了。 337 两颗大门牙 七大泰斗中,要出一个巨擘级的大佬了! 大西南片区海选开幕的当天,金铎并没有出现。这让远道而来的众多大佬巨擘大感意外。 连续两次都没见到金铎本人,耿子帧也是相当不爽,还特意问了唐宋元。 不过当听说金铎去了开幕式组,耿子帧惊愕之后便自再没了言语。 “铎哥。兰花会不会有事?” “会。” “那怎么办?” “今天办完,明天就回。” “好!” 滴答焉搭搭的抹去脸上的汗水,一口喝光半瓶冰水,无力晃动晕沉沉的脑袋,看着那高耸入云的天梯,无力叫喊。 “双喜城,老子再不来了。” 眼前的天梯足有两百多级,从城市的底部一直延伸到看不到尽头的云上天宫。 而在那云上天宫之上,径自还有更高的高楼大厦直杀云霄之中。 在滴答的脚下,一片落差更大的城市露出一角,那比九七大厦还要高的摩天高楼就像是蚂蚁搬微不可见。 滚烫的热浪烘烤下,脚下的城市如被煮开的同海市蜃楼,虚幻又缥缈。 那弯弯的长江在眼里,也变成了一潭的死水! 空气里没有一丝风,皮肤都要烧了起来,爬着望不到头的阶梯,每呼吸一下,那空气中的热气就从鼻腔灌入体内,烧得五脏六腑都在揪着的痛。 身上的汗水打湿t恤,还没浸透又被毒辣的阳光烤干。 这里,是可以热死菲洲黑叔叔的双喜城! “快点走。” “坚持就是胜利。” 肩膀上挂着两个大冰袋的张家瑞板着脸从滴答身边走过,嘴里镇定叫唤。 嘴皮发白脑袋发懵的滴答眼神涣散哦了声,像一只猴子那般在楼梯上笨拙的爬行,有种想死的感觉。 心里碎碎念着这辈子下辈子都不会再来双喜城,滴答却是咬紧了下巴继续往上攀爬。 铎哥说,上了这段台阶就到地方可以吹空调了。 “走快点啊。” “你怎么这么墨迹。这他妈才五六十斤你都挑不动。” “老子都要被你害死了。” 长梯半截上,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正对着一个山城棒棒嘶声爆骂。 “你他妈老东西又歇了。别他妈偷懒。” “不想挣钱了是吧?” 笔直陡峭的阶梯上,一个穿着老式黄色立领重伤的瘦小棒棒气喘吁吁冲着中年胖子赔礼下话:“老板,你让我多休息下。这几天全城大停电,你到了缙云山也吹不了空调。” “理解下嘛。你热,我也热呀。” “你的东西……不止六十斤……” 中年胖子中年胖子装备齐全,身上挂着冰袋,太阳帽上还有自带的小风扇。全身冒着厚厚的油光,拇指粗的金项链更是闪着金光。 “少给老子玩这套。” 中年胖子一巴掌拍过去凶暴骂道:“你个滚地龙想多要钱是吧。没门。” “马上走!” “四点半之前赶不到缙云山,老子一分钱不给你。” 瘦小棍棍面色发青不敢回嘴,黑手撑着挑肝费力起身,挑起两个大箱子弓着腰一步一步上走。 八月的双喜城就连土生土长的本地人都无法忍受,那瘦小棒棒却是硬扛硬撑。 毒辣的太阳无情烘烤,瘦小棒棒口鼻中发出艰难喘息,叫人听得揪心。 突然间,瘦小棒棒脚下一个趔趄,右膝直直撞在坚硬的石阶上。 “哎呦!” 一声痛吼中,棒棒单薄瘦弱的身子歪斜着往后倒! 脚下就是两百级的陡峭阶梯,棒棒这一倒,后果不堪设想。 眼看着瘦小棒棒脑袋就要撞在石阶上,一个鼓鼓的蛇皮口袋飞来塞在石梯上,正正接住棒棒脑袋。 惊魂不定的棒棒本能回头,只见数级台阶下,一个面无表情的僵尸脸男子不急不缓向上走来。 僵尸脸穿着最普通又廉价的背心短裤,背上背着个硕大的登山包。 早已勒红切脱皮的肩膀上又挑着个大大的蛇皮口袋! “有没有事?” 脸不红心不跳气不喘到了瘦小棒棒跟前,转手从包里掏出一版藿香正气水扔给棒棒。 棒棒摇摇头,嘴里嘶声道谢,脸色却是一阵阵发青。 看着同行僵尸脸,瘦小棒棒又是羞愧又是羡慕。 这个僵尸脸挑的蛇皮口袋爆满,重量绝逼在两百斤之上。 在高达五十度的室外,挑这样份量的货物,不是疯子就是狂人。 难道他就是传说中朝天门码头那个巨灵神? “好了没有?” “起来继续走。快点。” “别他妈偷懒。” 这当口,中年胖子又对着胖子呵斥,态度蛮横粗暴。 棒棒勉力起身却又一屁股坐下去,摁着脚踝满面痛楚:“老板,不行了,我脚崴了。走不动了。” 中年胖子横眉怒眼,抬手就给了棒棒一巴掌痛骂:“现在给我讲走不动了?你叫老子怎么上去?” 棒棒指着自己肿大的脚踝哀求说道:“真不行了。你别骂别打了。” “我,我也是挣不到你的钱。” 中年胖子立刻指着棒棒叫道:“你说的啊。这钱老子不给了。” 棒棒张着嘴有苦说不出,低三下四恳求着:“我都给你挑了这么远,你好歹打发点米钱嘛。也不要你多的,三五两块都可以。” “我去买两斤米。” “买尼玛的哔!” 中年胖子咆哮爆骂:“老子还没追究老子的损失。鬼想钱挨令牌。滚!” 嘴里叫着滚,中年胖子转头过来大刺刺指着僵尸脸:“你。给我把箱子挑上去。给你五块钱。” 僵尸脸没理会中年胖子,俯身弯腰捏了捏棒棒脚踝,从张家瑞脖颈取下一个冰袋扔给棒棒,挑起鼓满的蛇皮口袋抬脚就走。 “站住。” “你他妈不想挣钱了是吧?” 中年胖子拦住僵尸脸大声吼道:“死哑巴。叫你把这个挑上去。老子给你十块钱。” “够你吃三天馒头了。” 僵尸脸冷冷看了中年胖子一眼,死寂的眼眸叫中年胖子身不由己打了冷颤。 “你的钱金贵。我不挣。” 说完,僵尸脸迈步继续前行。 中年胖子顿时怒了,狼毒的眼睛飙出一抹怨毒,咬牙就去拉僵尸脸的扁担。 只要自己一拉,保准死僵尸脸棒棒滚下台阶。 眼前,已经看到了僵尸脸棒棒全身骨折的惨样。 就在中年胖子手即将碰到扁担的前一秒,突地下,那僵尸脸棒棒身子一侧,抬起左脚,一步迈出便自上了整整四个台阶。 这样超绝的功夫出来,一旁的瘦小棒棒惊得目瞪口呆。 “哎呦!” 一声惨叫撕裂凝固的双喜城长空。 那中年胖子猛拽僵尸脸失败,用力过猛的他一下子就往前扑倒,嘴巴重重磕在坚硬的石阶上,两颗大门牙顿时脱离牙龈喷出口腔。 “哎呦,哎呦……” 中年胖子在台阶上惨叫不止,双手捧着嘴巴,血流满地,惨不忍睹。 瘦小棒棒回头仰望巨灵神的背影,奋力竖起大拇指。 “快扶我上去,帮我叫救护车。” “我给你钱,我给你十块钱!再把该你的钱给你。” “快啊。” 瘦小棒棒冲着中年胖子冷笑着,突然一把将中年胖子扑倒在地,从中年胖子包里抢了三块钱:“这是老子应得的。” 338 一起搞事 空中还隐约能听到中年胖子的凄厉惨嚎,金铎三人终于登上这条就连双喜城本地人都发怵的魔鬼阶梯。 滴答双股不停打颤,干沙的喉咙里冒出一阵阵青烟:“铎哥。再不到,我真不行了。” 金铎抬手指着前方静静说道:“爬上去就到。” 滴答抬头望去,脑袋一阵眩晕,悲从中来径自一屁股坐倒在地。 这条长梯,径自比魔鬼阶梯更要陡峭。 今天是锦城海选的这一天。 和唐宋元预料的截然相反,金铎并没有进天都而是来了双喜城。 今年双喜城正遭遇百年不见的高温酷暑大旱,大旱加三伏天,那种站在街上三秒就全身湿透的酷热叫金铎都有些难以忍受。 伙同张家瑞一起连拖带拽将滴答拖到地方,滴答就像是一团烂泥软软趴在树下,再不动一下。 眼前的缙云山就是巴山楚水中的巴山。李商隐那句巴山夜雨涨秋池,就说的是缙云山。 金铎倒是没有上缙云山,只在缙云山下开了房间住下。 和锦城一样,直辖市不过区区九年的双喜城遍地都是上世纪的老建筑。三峡水电站虽然已经并网发电,但双喜城却没有多大的发展。 晚上九点,体力消耗太多的滴答依旧还在沉睡。走了一天的张家瑞躺在床上盘着手串,嘴皮蠕动不休念叨着金铎听不懂的话语。 突然间房间一片黑暗,半个双喜城上空都能听见龟儿子的怒骂声。 又停电了! 这都是今晚第五次停电。 大旱加高温让停电成为双喜城的日常,刚刚还在疯狂摇动的电风扇发出无力的哀鸣,慢慢停止不动。 那蒸笼般酷热一下子就回来,犹如站在四个火炉正中,热得都快要爆炸。 加上那无孔不入无所不在的蚊子嗡嗡声,心情更加烦闷。 招待所服务员敲门送来蜡烛,无奈又无辜告诉金铎。 “这电今晚上肯定是来不了了。等消防车来了抓紧时间接水。不然,明天早上更难过。” 金铎轻声说了句谢谢,拎着早就准备好的大水壶到了招待所门口,默默聆听街坊四邻的唠叨。 等到快十点,消防车终于开到招待所门口。 百年不遇的大旱,连续半月的红色高温预警,消防车送水到户早已成了双喜城群众们的日常。 接满水的金铎并没有回房间,而是背着三十斤装的大水壶不急不慢走出长街,穿过小巷,慢吞吞却又目标明确朝着缙云山山脚靠近。 整个城市一片漆黑,夜幕之上繁星点点投射的微光几可不见。 顺着漆黑长路继续走下去,慢慢靠近公园入口。 这时候的金铎却是停了下来! 点上一支烟坐在地上修整片刻,突然调转身子往回走。 黑暗中,远处一道人影也在同一时刻扭转身体。 这道黑影,跟了自己好久了。 往回走到一定距离,金铎再次停下! 神奇的是,那道人影径自也在下一秒坐了下去。 金铎皱起眉头,突然低低叫了声:“大哥!” “我不是你大哥!” “你认错人了。” “别装了。你自己都承认了。” 远处传来张家瑞孩童般的幼稚回应,跟着张家瑞就像是个做错事的小孩慢慢走到金铎面前。 金铎有些惊讶。 张家瑞跟踪人的本事出乎自己意料。 不仅如此,他还用招待所的枕头绑在衣服里,让他变成了个啤酒肚肥男。 脑袋上还用柳条做了个遮阳的帽子。 果然是侦查出身的南天王,差点连自己都打眼。 “你跟我做什么?” “我担心你。” “什么时候开始的?” “你出门接水我就跟你了。” 张家瑞实话实说:“你今天晚上不对劲。” “你要搞事情。” 金铎死寂灰败的星瞳里闪过一抹震怖,凝视张家瑞:“你怎么知道?” 张家瑞歪着脑袋斜视金铎,灰蒙蒙的眼睛深处透出一抹幽寒冷光,低低叫道:“你是我小弟。我当然知道。” 说着,张家瑞拳头重重敲击自己太阳穴,阴测测的脸上带起童真烂漫的笑:“你有大行动!” “你拿水壶做掩护!” 金铎不禁眨眨眼,平视张家瑞灰蒙蒙阴森森的目光,抿着的嘴轻轻开启。 “你去睡觉。我去搞事。” 张家瑞脸上现出孩童般的决绝,鼓大眼睛盯着金铎:“我要去。你不带我去,我就喊。” “你就搞不成大事情。” 跟着张家瑞拍击金铎胸口嘶声叫着:“上阵父子兵,打虎亲兄弟。” “小弟。带我一起去搞事。” “大哥给你放风。” 紧接着,张家瑞又现出幼稚可爱的神情:“不带我去,我以后就不认你了。” 被张家瑞连哄带诈再威胁,金铎终于点头。 约法三章过后,三十斤大水壶交在张家瑞背上,金铎则背上大背包,手里拎着家伙什走向缙云山入口。 “这么晚才回来?” “消防车送水,第二趟才接到。” 缙云山门口,值夜保安直勾勾盯着张家瑞背的大水壶,一把拨开金铎递来的劣质香烟,嘴里曼声叫道。 “老子今天没接到水。你们的给倒点给我。” 张家瑞顿时扯起歪嘴,扬起手中铁锹。 金铎不留痕迹轻声细语:“大哥。不给他水,我们回不去工地。做不了活。” 听到这话,张家瑞二话不说放下背篓。 金铎板着脸告诉保安:“少倒点。我们要后天才能下山接水。” “老子明天晚班,你们明天晚上下来,老子放你们出去。你不说我不说,谁他妈晓得。” “耶。你还买了酒的说。” “匀点给我。” 倒了整整二十斤水给无良保安,又搭上五斤白酒,顺利混进缙云山公园。 平日的缙云山是不限游客的,只是今年大旱,缙云山成为双喜城整个北碚为数不多还存有水源的地方。 附近村民要浇田要生活,自然把主意打到了这里的水源上。 开始的时候只是本地村民,到了缺水最严重时期,周边十公里范围内的住家户、旅馆、饭店各个单位都跑来取水。 人一多乱子就出来,为了争夺那本就不多的水源,人们不互相让到最后大打出手,差点酿成械斗大事故。 这事出了以后,当地立刻关闭缙云山公园,严禁进入。 随后又在缙云山上抢建水利设施,加班加点争分夺秒补充新水源。 装作工地民工成功进入缙云山,打着手电快步向缙云山山腰行进。 虽是深夜又加停电,但途中却是并不寂寞。 路上遇见不少前来偷水的人,有本村的,有本地的,还有开着车明目张胆的。 张家瑞的体力很好。 白天大半天高强度跋涉,晚上再加急行军,他所展现出来的体能素质丝毫不弱于地质队那新兵蛋子的宋幕青。 越是和张家瑞相处越久,金铎对张家瑞的病灶越是好奇。 究竟是怎么样的变故才能摧毁这比老宅合金刚笼更坚硬的南天王的意志? 活生生的将他逼成了神经病? 那天晚上,在张家瑞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关于那天晚上的变故,张鸿光和瞿晓彤都不知道。 等他们接到消息赶到现场的时候,看到的,只是映红半空的冲天大火。 339 以一当千 整个事件唯一活下来的人,只有张家瑞。 “大哥。累就休息。” “时间足够。” 张家瑞摇头低语:“赶早不赶晚。赶早打完伏击还可以清理战场,再做口袋阵,继续围点打援。” “战场态势瞬息万变,时间在我,主动在我。” 一套套战略战法麻溜出来,金铎不由得停下脚步直直看着张家瑞,黑暗中又现出那道狰狞的裂纹。 自己必须要医好他,也一定要医好他! 这个人,将来一定会成为一个最强大的帮手! 急行军一个半小时,顺利抵达缙云山山腰目的地。 黛湖! 黛湖的背后就是始建于南朝刘宋景平元年的温泉寺。 这里,就是金铎搞事的地方。 景平这个年号现在的人们几乎就没人知道,哪怕是那些个历史系的高材生。 普通人更是不知道南朝宋这个时代。 但,就是这个被亿万人遗忘、仅仅存在五十九年的南朝宋,却是在历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在这个年代建立的温泉寺同样如此! 在那混乱不堪的南北朝时期、南朝宋只南朝的第一个朝代,标准的正统王朝,也是南朝中存在时间最久、疆域最大的朝代。 他的开国皇帝,叫刘裕。 上骂天下骂地中间骂皇帝、得罪所有同僚朋友的狂杰辛弃疾写了一句脍炙千古的诗词。 “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说的,就是刘裕。 从推翻封建帝国的先驱孙先生往前推,纵观整个神州两千年,从南打到北并且顺利拿下整个疆域实现大统一的王朝,唯独只有重八老祖宗。 而刘裕,在当年,差那么一点点就打破了这个魔咒。 他也是被誉为跟重八老祖宗、赵匡胤、李世民齐名的武皇帝! 若论皇帝中谁的武力值最高。 第一必须是刘裕! 被后世学者狂吹到没边没谱创建长拳的赵匡胤,在刘裕面前可以说走不过三招。 重八老爷那就更不用说了。 在历代皇帝之中,刘裕是唯一被正史记录的以一当千的第一人! 没错。 就是以一当千! 关于刘裕以一当千的事,不仅在宋书和南史里都有清楚的记载。就连资治通鉴里也有详细记录。 一个人赶几千个将士,就像是在赶几千头的牦牛! 以刘裕的战斗力,若是项羽晚生那么个几百年,和刘裕应该有一比。 南朝刘宋帝国定都金陵,疆域最大时期包括现在的安南和巴蜀大雪山。北边则和北魏划黄河为界。 刘裕还有一个值得被铭刻的地方。 那就是历史上唯一一个以他名字命名的中草药。 刘寄奴! 南朝是佛教最盛行的王朝,从刘裕开始到出家被大臣们集资赎回的梁武帝,整个南朝一片奢靡颓废,都沉浸在修来世的果报之中无法自拔。 而眼前的温泉寺,就是在这段时间所修建。 双喜城地势天下一绝,要想在这缙云山上修建寺庙绝非易事,不知道多少民工苦力由此断送了性命。 宇文邕和李炎两次灭佛让温泉寺几度被毁,北宋复建温泉寺,到了明清两朝,温泉寺达到历史顶峰。 王维杜甫和李商隐等人都曾到过这里。 近代更有老舍先生在此留下墨笔。 在温泉寺后面不远处,有一个面积并不算大的小山塘。 那就是黛湖。 黛湖的历史并不久远,上世纪三十年代截流而成的死水潭。 刚刚放下装备,正要下水。冷不丁的后面就冒出几道强光直直照射金铎和张家瑞。 张家瑞拎着铁锹不动声色退入湖畔竹林伺机而动。 对面几个人乍见金铎也是吓了一跳,纷纷扬起手中家伙什。 等看到金铎背篓水壶之后,对方悬着的心立刻放下,主动冲着金铎打起招呼。 “兄弟,你也是来背水的哇?” “嗯。” “放心背。今晚上没人来查。” 对方大摇大摆走过金铎身边,低低说道:“多背点。明天全面封山。” 金铎板着脸重重点头,拎起背篓走向湖边。 对方都是黛湖周围开星际农家乐、度假村和酒店的后勤,关系非同一般,得到的消息自不言喻。 连日大旱造成黛湖水位严重下降,残存水源不足巅峰时期的十分之一。昏暗灯光照耀下,湖边大片土壤呈现出崩裂状态。 最宽的可以插进手掌! 似乎知道明天即将全面封山,今晚来这里打水的人异常的多。 吃喝拉撒都在黛湖,这里的水早已污染得不成样。 虽然黛湖已经明文规定不能取水,但对于周边酒店度假村的人来说,完全忽视不理会。 金铎闷声不响不露痕迹拎着水壶寻找合适的取水点,悄然远离众人。 “我有件东西埋在缙云山温泉寺背后那座水潭里。” “你要活着,去取出来。” “帮我办一件事。” “记住,一定要记住……” “快跑!” 点点星辉下,道道杂乱惶惶的电筒光在漆黑如镜的水面闪耀晃动。 眼前的水面上,金铎又看见了大坝崩毁天河从百米高空倒灌而下的末日惨景。 一个个熟悉的监区在顷刻间被天河淹没,一个个牢场被水魔吞噬。 修建在大坝上距离地面高达两百米的白玉京变成一颗石子砸进天河中,转眼就没了踪影。 太阳落下的虞渊被粗达八十米的水龙冲卷一空,转瞬间就将那里变成了云梦大泽。 数瓷片的寒冰炼狱直接被地龙撕成两半。 几千万亿立方的整座山秒秒钟就沉入水中,将咆哮奔腾不休的水龙硬生生砸断。 跟着,高达百米的寒冰炼狱山峰如同一枚火箭带着满山洞不计其数的瓷片重重砸进天河,激起千米高的水柱。 刚刚形成的堰塞湖水位被猛然抬高数十米,溅起的水浪带着毁天灭地的浪头席卷两岸。 眼看着就要逃出生天的直升机直接被巨浪化作的拳头打翻,就像是一只弱不禁风的纸飞机,直接被打憋打成一坨纸。 坐在直升机上的10086都没来得及多看他领地的最后一眼,就从五百米高的高空坠落进咆哮的巨浪中不见了踪影。 堰塞湖随即被轰爆…… 无尽天河水后浪退前浪,猛然冲向香巴拉…… 不到十秒之数,豢养了无数珍惜野兽奇花异草天材地宝的香巴拉变成内陆湖。 藏着无数永不解密的无数永不解密的人,就像是蚂蚁一般,尽数被淹没。 太惨了! “小弟。在想什么?” “敌人要总攻了。赶紧进入阵地。” 张家瑞严肃认真的低叱让金铎回还神,轻轻回应。慢慢昂头望向北边。 七十多年过去,不说沧海桑田,但这里的地理地貌早已变了样。 无间地狱那老头临终时候告诉自己的坐标也完全失效! 饶是现在的黛湖最浅处已经露出了潭底,但没有对比参照物,金铎一时半会还真摸不到那东xz匿的具体位置。 茂密的树木也遮挡住金铎的视野,看不到温泉寺的飞檐,也无法测算距离。 就像是东坡故里所有人都知道张献忠江口沉银的传说,但具体沉银的地点在哪,却是无人得知。 “小弟。你去哪?” 340 打野如何 “我去找伏击点,你坚守阵地。” 张家瑞重重点头说了句好。 金铎又复嘱咐张家瑞:“注意隐蔽,斥候先头别动,只打主力。别暴露!” 张家瑞顿时眼睛眯起,立刻推进竹林中卷缩起来,变成一头剧毒青竹标。 偷水的人来了又去,金铎围着黛湖走了大半圈,依旧没能找到藏宝地点。 如果现在是白天,金铎可以爬上更高处,居高临下从缙云山的龙脉走势加上温泉寺飞檐做参照物就能定出藏宝点位置,精确到正负为一米。 但现在,是在夜晚。 真到了白天,那就上不来,更别想下黛湖去。 现在的缙云山是国家级a4风景区,黛湖更是景点中的景点,根本不允许下水。 百年难遇的机会,就这么白白错过,金铎虽然焦急,但也只能藏在心里。 悄无声息又走了半圈,在杂草丛中摸出了曾经的县界碑,又在一栋五层旅馆旁边找到了曾经给黛湖命名的石碑。 片刻之后,金铎有了决断。 放弃! 明天查探清楚之后再来。 双喜城高温还会持续一段时间,可以再找机会。 打定主意,立刻掉头就走。 就在这时候,远处传来一声噗通水响,在宁静静谧的夜里尤为刺耳。 “救命啊。” “救命。” 黛湖中央、距离一家农家乐不足三十米的位置,一个男子正在潭中不停挣扎呼救。 只是现在已是凌晨三点,周围的人早已睡死,哪有人听得到男子的叫唤。 眼看着男子在水中挣扎不休,黑暗中,金铎慢慢靠前,死亡凝视的眼瞳中闪过一抹精芒。 不慌不忙下水到了男子身边,一把揪住男子。 腾的下,男子就抱着金铎脖子,嘴里疯吼狂叫,死命挣扎:“救我。救我。我卡住了。下面有东西……” “别乱动!” 溺水的人最是惊慌失措,在混乱之际但凡是抓到什么东西立马就会死死搂住抱着。 很多下水救人的,哪怕他是潜水高手游泳冠军,遇见这种溺水的人,只有一个结果。 被硬生生的拖死垫背。 在这种情况下,下去救人,去多少死多少。 “别乱……” 金铎低叱出口,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就被溺水者狠狠拖进水里。 口中灌进一口夹杂着各种油污污垢粪便污水,那一刻的感觉叫金铎一阵阵反呕。 溺水者却是根本不听金铎所说,勒着金铎脖子,右脚胡乱拼命踩着金铎后背双腿。 这一下又将金铎拖进水里! 脚下传来破裂声响,金铎身子猛的一沉,右脚当即就陷进一个未知空间。 溺水者却是因此脱困,双手摁着金铎肩膀死命将金铎往下摁,嘴里大口大口呼吸,双脚却是踩着金铎想要往浅水区走。 水下的金铎一只脚被卡住,连着抽脚拔腿失败,想要冒头起身又被溺水者紧紧踩住,一时间也难以脱困,憋得极为难受。 就在这时候,金铎脚下传来几许异样。 当下金铎立刻放弃冒头,身子直接沉入水底。右手直直探入那处未知空间。 一股异样触感传来,水下的金铎身子大震。 那溺水者顿时没了依靠,跟着沉水。但双手依旧在水下抱着金铎,想要拼命冒头呼吸。 啪的下! 金铎右肘回击,暴打溺水者下巴。 扭转手臂过来反手勒住溺水者脖子,左手一巴掌甩打溺水者耳朵。 当即那溺水者就安静下来。 揪着溺水者头发送上水面,单手托举溺水者昂首平躺。右脚在未知空间来回扭动数次,终于将脚成功抽出。 拖拽溺水者上岸做了急救,直到对方苏醒。 溺水者是农家乐老板亲戚,专门负责后勤采买。 黛湖水位下降严重,原先搁置在黛湖里的抽水机无法抽水,今晚趁着人少,溺水者就想要将抽水机挪到更深处。 却没想到差点就去见了阎王。 吐得昏天黑地躺在原地好久才回缓过来,等溺水者想起来要找救命恩人的时候,金铎早已没了踪影。 凌晨四点多,金铎终于返回黛湖对面。 天色破晓,黛湖周围早已恢复了平静,只留下满地的狼藉和车轮印记。 看到金铎现身,藏匿在竹林中的张家瑞慢吞吞现身,抬手将一只剧毒青竹标扔进黛湖冲着金铎嘿嘿直笑。 “小弟。打野如何?” 金铎反手拍拍背后双肩包,咧嘴上翘静静说道:“战果丰硕。” “哈!” 张家瑞笑出声,大声叫道:“好!” 黎明在即,钻进茂密丛林,放下背包,清点斩获。 “1929年,我八岁。” “我父亲带人毒杀主持霸占了温泉寺。” “借着修葺庙宇的名义,我父亲关闭山门耗时一年把藏在温泉寺下面的宝藏找了出来。” “当时时局很乱,宝藏迟迟无法出手。脚盆人得知消息找上门要强占。” “我父亲就将宝藏分为三批埋藏在缙云山各处。” “最重要的一批转移到温泉寺后山。” “为了安全起见,我父亲将后山山河截流变成山潭,淹没宝藏。” “你若是能活着出去,记得去拿。帮我办一件事……” 耳畔回荡着无间地狱老头的临死嘱托,金铎拉开背包。 原先放置在黛湖潭底的宝藏是个大木箱子。虽然外面加了多层防水保护和桐油,但现在已经损坏。 说起来还得感谢那位溺水者。 要不是他,金铎也不会那么容易就找到这个箱子。 箱子损坏严重,金铎也就只拿了箱子里的宝藏。 第一个包裹一尺多长,包裹非常严密足有七八层的老油纸。 开箱永远是考验金铎定力和折磨金铎神经的大难题。 即便是这些宝藏已经放置了七十年。 一如既往,金铎蹲在远处,砍下的竹竿绑着裁纸刀慢慢靠上割开包裹。 那东西映入眼帘,赫然是两把老式的驳壳枪。 “嘿!” “快慢机。” 还没等到金铎出声阻止,一旁的张家瑞毫不客气就将两把驳壳枪抢到手里,丝毫不介意驳壳枪上涂满的黄油。 驳壳枪也叫快慢机和盒子炮,电视电影里看到最多的武器就是这个。 他的正式名字叫做毛瑟军用手枪,最大装弹量二十发。 盒子炮虽然是老外发明,但神州却是使用盒子炮最多的地方没有之一。 初略统计,那些年一共有四十万把盒子炮在神州大地流行。 也是神州人,将盒子炮玩得出神入化。 加上个木手柄就能当突击步枪用,平着双手就能减免盒子炮巨大的后坐力,指哪打哪,弹无虚发。 冯玉祥大佬手下有个特种部队,一个人配备两把盒子炮和一把大砍刀。 ***先烈则随身携带三把盒子炮。一把远程,一把标准,还有一把近身。 看着张家瑞麻溜的玩着盒子炮,金铎有些失神。 这位曾经让敌人闻风丧胆的南天王,他玩枪的技术,秒出段老熊好几条大件路。 看着剩下几个包裹,心里升起隐隐的不安。 上一次那两千个bp机和两百个大哥大的翻车惨剧犹在眼前,现在这些包裹,会不会又重蹈覆辙。 盒子炮虽然珍贵,但却是禁品。 金铎有些害怕剩下几个包裹里又开出盒子炮。 真要是那样,那就真的日了天狗! 沉默数秒,站在远处,用竹竿挑出下一个包裹。 341 蒙哥金印 这个包裹较小,装的是金条和银票。 金条并不是大黄鱼小黄鱼,而是一根根筷子粗的圆金棍。数量足有十四根。 银票则是民国国行的票据。加起来足有五六万之巨。 五六万块钱,在当时那就是笔巨款。在魔都十里洋场,一栋小洋楼也不过三千大洋还外送家具。 在锦城,五万大洋,那就能买下半条街。 可惜,这些银票,现在也就是擦屁股都嫌硬的垃圾纸。 第二个包裹开出来,金铎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 没有翻车,总算是没有白跑这一趟。 第三个包裹重量十足,是一尊二十来公分高的纯金释迦牟尼佛。 金佛制造工艺略显粗糙,显然并非官做而是民造。 佛像开脸带着朱棣时期的风格,佛陀呈现标准的国字脸,面部略微扁平,眼睛修长。 比起宣德佛像造型来要阳刚,眼神也更要硬一些。 在莲台下边还有一排歪歪斜斜的繁体字。标注金佛为温泉寺所有,后面还有铸造日期。 大明宣德年二年施! 这应该算是温泉寺的镇寺之宝。 虽然只是民造款,但也有七百多个年头,妥妥的一级文物没得跑。 这尊金佛有装藏,且装藏完好无损让金铎隐隐有些期待。 大明宣德元年,真金和尚重修温泉寺四大殿。从那以后,温泉寺也走向辉煌。 最后一个包裹取出来,那边的张家瑞已经清理出一把盒子炮,正在装填子弹。 看张家瑞那两眼冒光的样子,像极了昔日的土匪座山雕。 换做在民国年代,只要有这两把盒子炮,再加上那些金棍和金佛,随便登高一呼就能扯起一支队伍占山为王。 最后一个包裹最大,包装比盒子炮更严密。 一层油纸加一层隔水布,层层叠加足足堆叠了二十多层。 更夸张的是,每隔四层就有一层羊皮加包。捆的丝线也是一圈又一圈,绑得牢牢死死。 挨着挨着拆下去,包裹越来越小,金铎注意力越发集中。 无间地狱那老头并没有告诉自己宝藏具体内容,料想他自己也不知道。 和其他人一样,老头没有名字,只有数字编号。 1197。 在无间地狱,这个编号绝对是元老级的人物了。 从编号来看,他是第1197个进无间地狱的。 1197死在八年前的那个冬天,在此之前,他在无间地狱已经关押了五十三年, 那年冬天,1197病得厉害,死牢头见死不救把1197送到殉葬谷仍由他自生自灭。 这是无间地狱的基本操作。 除去那七个葫芦娃和甲字号为数不多的重量级人物外,其他任何人、包括金铎自己,一旦受伤得病,统统拉到殉葬谷自生自灭。 对于七个葫芦娃和甲字号牢场犯人们,死牢头基本都是有求必应。 在死牢头眼里,只有葫芦娃他们不能出任何事,其他人,都是牲口不如的渣滓。 1197被送到殉葬谷的时候,金铎就躺在殉葬谷祭天台上等死! 秃鹫、猎隼、海东青和大金雕就在天空上盘旋飞舞,等到自己落气! 这些死牢头豢养的孽畜们天天吃尸体,极其威猛狠毒,更是聪明无比。 孽畜们会等到人死透之后才会下来啄啃尸体! 金铎在祭天台上整整躺了三天四夜没动一下也没能骗过这群孽畜的眼睛。 直到1197被送过来! 靠着1197的尸体,金铎抓到了那头死牢头最偏爱的纯白海东青! 不顾她尖利的爪子抓穿自己的手,紧紧咬断它的脖子喝它的血生吃它的肉,顽强活了下来。 无间地狱最恐怖的海东青被自己吃掉,死牢头10086气得三尸神暴跳,当着甲乙丙三个牢场所有人的面要收拾自己。 但最终只打了自己三鞭子后草草了事。 从那以后,三个牢场的犯人们都对自己另眼相看。 那件事之后,金铎就被10086派到殉葬谷,做了祭天台的管理员,专门负责投喂秃鹫鹰隼。 具体工作,就一个。 砍尸分尸! 在那里,金铎听到了很多犯人们的临终忏悔,也听到无数死牢头怎么用刑都没榨出的惊天动地的秘密。 原本10086处罚自己做祭天台的方相氏,目的就是要自己某天死在那群孽畜手里。 谁知道,10086打错了算盘。 在祭天台不过三个月,天空上那群孽畜就成了自己的玩伴。 又一次败在自己手下的10086暴跳如雷却又无可奈何。无能狂怒的死牢头就把自己赶去了另外一个地方! 就是在那里,金铎学到了独步世纪纵横天下的修复术! 足足拆了三分钟,那件包裹终于到了最后一层。 四十公分宽高的包裹只剩下微不足道的烟盒大小。 空气中弥散着七十年前的刺鼻桐油味,几十层的老油纸、隔水布和羊皮散落的堆在一旁,拆下的丝线足有拳头大的一垛。 五指与手心已经大致有了这件物品的轮廓印象,凭借在无间地狱练就的本事,金铎的心第一次加速跳动。 揭开最后一层黄稠包裹,映入眼帘的,赫然是一块方形的金印。 金印不过橡皮檫大小,正方形,印纽为凸起的一根横梁,中间有一个小圆孔! 在圆孔内还有一根直径半公分的丝线,下面有流苏。 金印纯度极高,包浆厚重,印上各处有磕碰痕迹,但却是极为规整。 翻过金印,印面朝上。 印面上并没有任何文字,只有两个最简单的符号。 一个符号是圆圈加一竖。 另外一个符号则是一竖上下加两个圆圈。 这样奇怪的金印,金铎还是第一次见到,但金铎的眼睛却一秒不离金印。 突然间,一根乌黑的枪管悄然指到金铎太阳穴。 “小弟。这是什么?” “好东西。” 唰的下,张家瑞收起驳壳枪紧贴金铎好奇问道:“什么好东西。” 金铎捏着金印,半响轻声说道:“应该是蒙哥的金印。” “但是没有回鹘文。” “那时候八思巴文还没出来……” 张家瑞眼里尽是茫然,叫了句蒙哥是谁,随后立马玩起了驳壳枪。 “大哥。枪支保管条令你还记得不?” “记不得。我好久都没配枪了。我的配枪不是这个老家什。” “我背给你听。你好好记着。” “我不背。我背不到。” “记住两点。不能让人看到你的枪。任何时候不能动枪。” 张家瑞扭转脑袋怒视金铎,荒寒冷寂眼睛里射出暴虐凶光:“凭什么!” 张家瑞现在的样子非常恐怖,双手握枪的让就像是那无恶不作的土匪,似乎下一秒就要拔枪怒射金铎。 杀气在瞬间陡起,金铎完全能清楚感受那牛头马面近在咫尺的恐怖气息。 “还记得你弟妹不?” “怎么?” “你弟妹跟我离婚,就是因为你不听话。” 342 老子饶不了你 这话出来,张家瑞暴虐凶残的杀意瞬间消没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最恐慌的害怕。 温泉寺早课的钟声在随后响起,清冽悠远,传遍半座巴山。 大悲咒和心经的梵音吟唱穿越葱郁竹林回荡在缙云山上,清音曼曼,祥和静谧。 天色大亮,酷热再起,旱魔再次笼罩大地。 金铎收起金印,转头透过密林回望温泉寺飞檐,带着孩童般的张家瑞离开。 “当年的温泉寺就是蒙古大军的金帐所在地。” “勇冠三军的汪德臣久克钓鱼城不下,身先士卒率部攻城,却是被我们守军一发炮弹打过去,当场就挂。” “他的尸体就停在温泉寺。” “后来,蒙哥在钓鱼城也被炮弹打伤,最后也是死在温泉寺。” “传说蒙古人在温泉寺埋了东西。就是没人找到。” “哼。要论打架,老子们双喜城崽儿论第二,没有人敢当第一。包括你们锦城人。” “虽然我们双喜城和你们锦城分了家,但有一句说一句,你们锦城确实没有我们双喜城牛逼。” “不是吹的,当年要是没有我们双喜城做陪都死守,哪有你们锦城的好日子。” 缙云山下,公园门口的四星酒店外,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监理正对着旁边的锦城同事卖力吹嘘。 “知道当年宋光宗为什么把巴城改成双喜城不?就是为了八百年后打脚盆鬼的那天。” “告诉你们,只要我们双喜城还在一天,神州就永远不会灭亡!” “蒙古人来了是这样,脚盆人来了也是这样。将来也是这样。” 隔壁近在咫尺的锦城男人手里抄着电镐斜眼瞄着对方,淡定悠闲喝了一口浓茶轻蔑回应:“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 那双喜城人顿时毛了脸,正要怒斥反驳,冷不丁,一个轻漠嘶哑的声音响起。 “这坨铁卖不卖??” 双喜城民工回头看了看说话的僵尸脸,又随意瞅了瞅脚下物件没好气叫道:“死棒棒少来占老子便宜。滚远点。” 僵尸脸也不吭气,挑着两个大蛇皮口袋就往前走。 这当口,双喜城监理叫住僵尸脸,嘴里曼声叫道:“棒棒,听你的口音也是锦城人。只要你说一句锦城不如双喜城,这坨铁老子做主送给你。” 监理是自来水公司的,现在这里正在铺设新的管道。 他脚下摆着一坨混凝土夹杂铁疙瘩的东西。 这坨东西刚刚被挖出来没多久,铁疙瘩上面还有清晰的钻头印记。 通过钻头印记能清楚看到铁疙瘩的本色。 “没有谁不如谁。” “虽然蒙哥死在钓鱼城,但忽必烈却是得以上位。1279年蒙古大军卷土重来,钓鱼城再次被围。” “当年蒙哥留下遗诏,他日屠尽钓鱼城。但守将王立以不杀城中一人为约献城投降。” “你说,是蒙古不如南宋?还是钓鱼城守军不如蒙古大军?” 双喜城监理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当然是他们不如我们?” 僵尸脸轻声说道:“但南宋却亡了。我们的老祖先做了九十八年的狗才等到朱元璋。” 顿时双喜城监理就愣在原地。 僵尸脸没再说话,挑着蛇皮口袋要走却是被双喜城监理叫了回来。 “没想到你一个棒棒懂得还不少。” “这个送给你。” 挑着蛇皮口袋上了台阶,两天以来都晕晕沉沉的滴答总算是有了点生机。 酒店门口是一块相当难得的大平地,一个个简易帐篷大遮阳伞密密麻麻摆满平地,眨眼望去,还以为到了糖酒展销会。 这些摊位滴答很熟悉。 状元街上,就是这些摊位。 只是这些大大小小的摊位上,卖的东西大部分都是钱币。 从现代停止发行的纸币、错版币,到民国时期的各个版本的银元鹰洋,再到各朝各代的古钱币、花钱、山鬼钱,应有尽有。 金铎三个人的打扮跟本地棒棒完全没有区别,行走在摊位中也丝毫不引人注意。 直接进了酒店大厅,迎面就看到两块竖立的大招牌。 “神州古钱学会第八届钱币交流会!” “嘉宾请上九楼主会场。” 招牌旁边摆着一长排干净整洁的长条桌,那就是钱币交流会的签到处。 中央空调送来清凉的风让人一下子就从沙漠瞬移到冰场,那种发自灵魂深处的舒爽让滴答宛若到了天堂。 好奇打量周围一切,胆怯又新奇。 电梯轻然开启,滴答闷着头就往里钻。 “死小孩乱窜什么?” “别弄脏我衣服。” “滚回去。” 一个男人摁着滴答脑袋将滴答推出电梯。 滴答勃然大怒,抬头望去,目光里尽是怨毒。 眼前站着个肥硕胖子,嘴皮乌青肿得老高,活脱脱的现实猪八戒。 他的嘴里两颗门牙已经不见,看上去很是苍老又可怜。 胖子将滴答挤到一边,不停拍着自己的衣服正要迈步之际,突然咦了一声,跟着面色大变,指着金铎。 “你!” “是你。” “你个死棒棒……” 这个肥硕男子却不是昨天魔鬼天梯上被金铎收拾撞掉门牙的无良胖子又是谁。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缺牙胖子怒发冲冠指着金铎云语无伦次叫着:“老子,老子总算抓着你了。你,你赔老子牙齿,赔老子牙齿……” “走,特勤所去。今天不给老子个说法,老子饶不了你。” 没了门牙,无良胖子说话严重漏风,声音走样,极其诙谐滑稽。 “我把你牙齿撞掉的?” 金铎轻描淡写一句话出来,缺牙胖子便自愣在原地哑口无言,气得咬唇。 没了门牙的他咬着自己的下唇,那样子更是别提多么的丑陋。 这一刻,就连电梯员都忍不住捂嘴偷笑出声。 “九楼。谢谢。” 无视缺牙胖子,金铎就要进电梯。 那缺牙胖子却是一把抓住金铎扁担大声叫道:“棒棒不准坐电梯。你没有资格坐。” “老子是钱币交流会管事的。你不准坐电梯上九楼。给老子挑上去。” 这话出来,电梯员有些错愕。正等候电梯的人也为之侧目。 棒棒是山城最大的服务大军,虽然地位处于社会最最底层,但却是整个山城最不可或缺的劳动苦力。 很多人打心里看不起棒棒,但在这样的场合说出这样的话,缺牙胖子的人品着实叫人不齿。 电梯员很是看不惯缺牙胖子,但又不敢出口反驳,对着金铎招招手轻声细语:“棒棒,你进来。我带你们上去。” 金铎木然颔首,脚下却是没动,转过头去静静说道:“别狗眼看人低。我是来卖钱币的。” 缺牙胖子愣了愣,上下打量金铎耻笑出口:“你卖钱币?就你这个逼样有什么币可卖?六百块钱一天你他妈交得起?” 说着,缺牙胖子指着酒店外破嘴冒出破音:“外边才是你摆摊的地。只要五块钱一天。” “去那你卖你的币。” 金铎走进电梯,对着缺牙胖子轻声说道。 “我不卖币,你妈卖币!” 343 姜太公钓鱼 缺牙胖子顿时炸毛,血飙泥丸,冲上前来要找金铎撕逼。 哪知道电梯门轰然关闭,措不及防的缺牙胖子收势不住又一次重重撞在电梯门上,痛得原地直跳脚骂娘。 火冒八丈疯狂摁着电梯,嘴里发誓要把死棒棒碎尸万段。 就在这时候,一群人快步走到电梯口。 缺牙胖子偏头望去,顿时弯腰怂眉无限巴结:“会长您来了。” 比起外面的噪杂与混乱,九楼就是另外一个世界。 进入到九楼会展厅的那一刻,滴答就被眼前的一幕吓着直往金铎身边靠。 足足一千平的大厅一片炽亮,密密麻麻的人比状元街更要热闹。 人虽然很多,但大厅里声音却是很小。 各个展柜两边的买家卖主个个衣冠楚楚,虽有交流但都保持着非常斯文的状态,和状元街那些摊贩们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几百个展柜几乎就没有空着的位置,每一个展柜都堆放着满满的钱币。 各朝各代,应有尽有。 酒店外边的地摊卖的是赝品,这里,基本都是真货。 一套小五帝钱卖三百,保真。 一枚袁大头九年精分版,次级品相,四百不讲价。 一枚孙先生的帆船币,品相上佳,四百五可以少。 一套第三套全品神州纸币,品相全新,开价一千六。一分不少。 咸丰重宝当五十宝泉局,品相中等,开价,四十万。 有一排展柜是专门卖钱币盒的。 除去最普通的钱币盒之外,这里还有木质的高档钱币盒。 普通水波纹小叶紫檀三枚装钱币盒,开价三千五。 黄花梨的钱币盒倒是便宜,能装四十枚钱币,不过也就一千,量大还可以开价。 角落看过现场开筒子钱的卖主,金铎的摊位也就选定。 重达两百斤的蛇皮口袋举重若轻落地,拆线。 张家瑞也放下大大的登山包,拉开拉链。 滴答毫不示弱也扯下自己的书包,从裤裆里掏出拴在裤袋上的钥匙开了书包锁。 书包锁是滴答自己配的。 在自己的书包里,装着最贵的那些银元。 从锦城过来,连同睡觉上厕所,滴答都是包不离身。 “铎哥。要不我们也买点钱币盒包装一下吧。” “这样能卖高一点。” 金铎摇头否决,滴答也不再说话,小心翼翼摸出银元样品摆上摊位。 从王陵基老宅家里挖出的银元多达两万多枚。原本金铎想着这批银元交给老袍哥处理。 但西南片区海选开锣,老袍哥被征调做了后勤抽不出时间,金铎只好将这批银元带到双喜城。 钱币作为古玩类别中的一种,在南朝时就有钱谱的专著记录,南宋有泉志,清代则汇编了金所见录、古泉汇和续古泉汇。 咱们的老祖宗们有一个特别特别好的习惯和传统,那就是记录! 比如说,今天在某个地方出了条龙,明天在什么地方看见了麒麟,后天又在哪儿出了天宫蜃楼,或者哪年那月,某某道士白日飞升。 但凡是听到的或是看到的,不管是不是真的,老祖宗们只要听说了都会记录下来。 久而久之,一部地方志就这样诞生。 而后来子孙同样将这一传统发扬光大。 所以在国际上才有了这么一句话。 是我们帮天竺找到了他们失去的历史。 这不是笑话,也不是吹牛逼,而是事实! 正是有老祖宗们的记录,我们后世子孙才会知道有大齐通宝,有金匮直万,有至政权钞这样的币种存在。 民国之前,钱币只限于极少撮极少部分有钱有知识的大佬才玩。 进入九十年代,古董热兴起,各类古董一天一个价让无数玩家藏友望而却步。 贵的玩不起,那就退而求其次,玩点其他的。 最开始的时候,钱币还没进入玩家们的视野,那时候人们玩的是邮票。 没几年功夫,邮票又被炒到天价玩不起了,普通老百姓们终于想起了钱币这稀松平常家家都不缺的东西。 最先玩的是袁大头,后面收民国银元,再到小五帝钱,清朝十三朝皇帝,接着再往明代走。 就这样,在无数人有心无心的操作下,钱币市场得到空前繁荣。 这种东西,但凡是个老百姓都能玩,也玩得起。 价格不贵,胜在实惠。 很快,柜台上就铺满了各种型号各种规格的银元样本。 为了省钱,金铎就只是在柜台上铺了层酒店免费看的报纸。 别样的摊位在距离状元街三百公里外的双喜城正式开业。 不同的是,在这里,金铎不是状元街街霸,而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卖币商贩。 不一样的还有滴答。 今天的滴答并没有划刀,而是端端正正站在柜台前,一眼不眨盯着钱币,对来来往往的每一个人都抱着最深的戒备。 张家瑞也不一样。 没了手串车的南天王静静坐在金铎旁边默默穿着手串。 在他的地盘上,摆着十来个塑料口袋。每个塑料袋子里都是各种型号的小叶紫檀珠子和其他配件。 奇怪的组合在偌大的展厅里丝毫不引人注意,更没人在意摆在角落里的金铎。 二十多分钟过去,摊位径自无一人光顾。 滴答有些着急,悄悄退到后边想要拿笔写个吸引人的招牌广告,但怎么也写不出那个钱字出来。 急得冒冷汗的滴答走到张家瑞跟前低声求助,却是换来张家瑞一声冷哼。 “姜太公钓鱼!” “卖得掉就卖,卖不掉急行军回锦城。” 滴答顿时翻起白眼。 这当口,一声低低的咒骂声从隔壁传来。 “我去。又开垮了。” “霉逼!” 隔壁开筒子的柜台边,两个年轻人互相调侃着,扔下手里的筒子钱悻悻起身。 所谓的筒子钱指的就是成堆成堆的钱币深埋在地里,在地下生出铁锈之后粘连在一起形成的一摞摞一坨坨的钱筒或者钱饼。 这些筒子钱大部分都是东汉两宋和安南时期的钱币! 历史上这些朝代的钱币铸造时间长,存世量大。 这几个朝代的筒子钱在03年的时候那是论斤卖的。一斤二十三十,比恐龙蛋还要便宜。 04年下半年,天湘省和江南出了两个大钱坑,出土南宋铜钱高达几十万枚。这批铜钱流入市场后,整个筒子钱市场价格大幅跳水。 一次性出土几十万枚铜钱听着有些骇人,但比起其他两个地方,就是小米渣。 在长安某个粮站下面就曾经一次性出土过十几万斤的东汉五铢钱。 上世纪六十年代在天楚省西寨村,修建水利工程期间,一次挖出二十二万斤古钱币,从西汉半两到王莽、东汉、魏晋南北朝、隋唐五代十国、北宋、辽金、西夏,再到最晚的南宋淳佑。 时间跨度长达一千四百多年。 可惜这批钱币,最后都送三江城冶炼厂炼钢炼铜支援建设了。 曾经有人说,在神州地下某个地方,还有比西寨村钱币更多的钱库。 开筒子钱不需要任何技术,只需要靠运气。 运气好弄个靖康通宝,那就中大奖。再不济弄个助国通宝,也能在双喜城买房。 这种几率很少! 两个年轻人连着开了一千多块的筒子钱,得到的尽是市面上最普通就连钱贩子都不愿收的南宋小平钱。 没心情再玩下去,两个年轻人互相骂着霉逼,点上烟笑着从金铎展柜外走人。 “咦!” “嗯?” 突然间,两个年轻人一前一后站在柜台前。 “嗳!” “嘿!” 短裤青年嗳了声,当先抄起张家瑞面前的一串配南红绿松和蜜蜡的持珠定眼细看,满是惊喜。 344 北古钱,南西冷。 “爆满金星嗳。好东西。” 后面那戴着太阳帽的青年人却是指着一枚银元叫道:“大汉点金版?我没看错吧?” “你竟然有得起这个?” 短裤青年和带帽青年一个比一个惊讶,径自异口同声叫道:“怎么卖?” 张家瑞看也不看对方冷冷叫了句:“非卖品。放下。” 带帽青年眼神轻瞟,乍然看见爆满金星手串又是吃了一惊。 右手往包里一探,戴上手套抢了根配着湖泊的手持过来:“哎呀。玻璃底!” “我去。” “瞎了嘿。这得盘多久才能盘成这样呀。” “王吉页那傻逼那串家传的也不过如此。” 嘴里叫着,带帽青年立刻开了手包拿出支票唰唰唰写下一个数字递给张家瑞:“这位爷,这是两万块。这串珠子匀我。谢您。” 张家瑞抬头冷冷叫道:“哪家小屁孩儿给老子滚开。别找楔。” 地道的天都话出来,带帽青年顿时嘿了声,目光闪烁笑着说道:“感情遇上老炮爷了……” “得。那您说个数。我不还价。” “但有一句我得告您,这串儿,我今儿得带走。” “不为别的,我跟蜈蚣街王家少爷杠刀了,比的就是这小叶紫檀串儿。” 张家瑞都懒得跟带帽青年搭话,继续穿串。 旁边金铎轻声开口询问:“老天都现在流行比串了?” 带帽青年偏头望向金铎,大气甩给金铎一支香烟:“何止流行,都他妈要比疯了。” “不过都是玩老串儿,新做出来的还得盘呢。” 说着,带帽青年冲着金铎一努嘴:“哥们儿,给大爷说说,卖我一串儿呗。真不差钱儿。” 金铎默默点头,那带帽青年惊喜无限,对着金铎连声道谢。 带帽青年花了两万买了手串,拿在手里爱不释手,嘴里不停念叨碾压求饶叫爷爷的嚣张话语,乐得不行。 就在这时候,隔壁那短袖青年却是直视金铎正色说道。 “老板。你这些钱币,都是真的?” 短袖青年手里拿着大汉点金版和三年签字版袁大头,脸上还挂着个修表专用的单筒放大镜。 这边的带帽青年最先发现金铎的钱币,却是买了手串。而短袖青年最先看到的手串,现在却是问起了钱币。 “保真!” 短袖青年接连又看了其他品种的袁大头和彩云省老龙银币,慢条斯理问道:“别告诉我,你这是拆房料吧?” 滴答挺起胸口大声叫道:“什么拆房料?这是我和大哥还有我哥,亲自从花台里挖出来的。” “两大箩筐,还有个大坛子。” 短袖青年抿嘴笑了笑,一边看银币一边观察金铎表情,轻声漫语:“那不得有一两万枚了?” “这么多银元,该不会都是假的吧。” 滴答气急,正要反驳。突然一个怪异的声音陡然炸响。 “肯定是假的!” “他们就是骗子!” 旁边那缺牙胖子厉声大叫,气势汹汹大步走来,一巴掌重重拍在柜台上:“你们都给老子出去。” “马上给老子滚出去!” 滴答昂着脑袋怒视缺牙胖子,眼里直喷火。 金铎慢慢起身轻声说道:“别打搅我做生意。” “做你妈逼生意。” 缺牙胖子再次重拍展柜恨声叫道:“你他妈在骗鬼。介绍信给老子拿出来。” “什么介绍信?” 缺牙胖子哈哈大笑,满脸横肉狰狞阴寒:“露馅了。一句话就叫你原形毕露。” “你这个烂滚龙连介绍信都不知道,不是骗子又是什么?” 跟着,缺牙胖子一把抓起摊位上几枚银元看了看,立刻指着金铎厉声叫道:“你死定了!” 说完,缺牙胖子转头大声叫喊:“会长,快来。我抓着个骗子。” “他没有介绍信。混进来卖假货!” “快叫保安!” 变异漏风的大喊声传遍大厅,立马引发无数人关注,好多摊主买主立刻走了过来。 不到两分钟,一帮白衬衣就到了到展柜前! “谁没介绍信?” “他!” “就是他!” 缺牙胖子指着金铎声色俱厉横肉爆鼓:“他不但没有介绍信,还卖假货。” “丛会长,你看。杜会长,你们看。” “这些大汉点金版,还有这三年签字版,这么新,一看就是假的。” 白衬衣中为首的丛会长看也不看银元,直直盯着金铎沉声说道:“小伙子。你第一次来?” 金铎轻轻点头。 “你不知道规矩?” 金铎点头默认。 丛会长目光凝沉,肃声说道:“没有介绍信,不能在这摆摊。” 神州古钱学会是在改开后第四个年头成立的,距今已有二十四个年头历史。 有他们牵头搞的钱币交流会非常正规,标准非常高。 像这种全国第一流规格的交流会普通人是进不来的,要进来,必须有本省收藏协会的推荐信和介绍信。 没有推荐信和介绍信者严禁进入交流会。 一旦发现,全行封杀。 严要求高标准的古钱学会在古玩行里独树一帜,也深得众多钱币玩家藏友信赖。 北古钱,南西冷。 古钱学会和西冷印社,被誉为神州古玩行两大净土。 声誉由此可见。 “他们是你什么人?” “我大哥,我小弟。” 丛会长目光从张家瑞和滴答身上扫过,停留在金铎脸上数秒轻声说道:“你也不容易。念你初犯,这次不追究你。” “收拾东西,马上出去。” “拿到介绍信再来。” 缺牙胖子呆了呆,心有不甘抓起几枚银元大声叫道:“会长。他不但没有介绍信,他还卖假货啊。” “您看呀。这些全是一眼假的假货。” “不能放他走。放走了他,我们古钱学会名声就臭了。” 此话一出,周围的白衬衣纷纷变色怒视金铎。 围观人等立刻附和大叫,对金铎三人充满敌意! 气氛在一刻陡然紧张起来。 丛会长目光轻动,抬手抓起一枚三年签字版袁大头捏在手中。 中指垫着袁大头,拇指食指箍着袁大头侧边。 拇指往上,食指往下,秒秒钟就走完袁大头边齿。 跟着,食指一扣边齿。中指拇指长长的指甲夹着袁大头中间部位,送到嘴皮轻轻一吹。 这一手功夫,几乎和唐宋元当初鉴定三鸟币的手法一模一样。 但却是比唐宋元更为高明。 “嗯?” 吹完袁大头,丛会长目光轻凝,两指夹着袁大头轻轻翻动,眉头微微收紧。 将袁大头递给旁边人,抬手又抓起大汉点金版和彩云老龙银元分别看完。 随后又拿起光绪元宝和其他版本袁大头以及大汉银元五毛版,挨着一一看罢。 “小伙子,这批东西哪儿来的?” “工地上,自己挖出来的。” 丛会长眼神有些迷惑,旁边几个白衬衣拿着不同银元迅速看完,脸上阴晴不定。 这些银元…… 好像没什么问题。 “我认为是假的。” 人堆里一个短袖中年人了冷冷开口:“我从没见过这么新的大汉点金版和三年签字版。” “近乎原光了。” 缺牙胖子立刻精神百倍指着金铎嘶声怪叫:“听见严理事说的没有?你的是假的。” “卖假货!” “你死定了,等着坐牢吧你。” 金铎半阖眼皮木然说道:“严理事眼睛有点不好使。是不是状元街的阳光太辣,伤了神。” 人堆中的严理事微微一愣。突然身子禁不住一抖。抬起头来。 345 他还有个更大的 顿时间,严理事如见鬼魅,张大嘴瞪大眼,一张脸由黄转白,由白转青,身子不自主的颤栗,手中银元掉在地上浑然不觉。 严理事的表情神态并没有引起白衬衣们的注意,丛会长轻声说道:“银元真假暂时不用讨论。” “你违反了我们古钱学会的规定,现在,你必须出去。” “我不追究你责任。” 听到这话,缺牙胖子吃了一惊急声叫道:“会长,你就这么放他走了?!他今天走了,以后其他人都闯进来,那我们古钱学会的牌子就砸了呀!” “会长。不能就让他这么走了。” “报警啊会长,把他抓起来。以儆效尤!” 这话出来,周围摊贩买主们纷纷发声支持。 丛会长身边几个白衬衣也是跃跃欲试,大有要把金铎赶尽杀绝之心。 就在这时候,金铎神色淡然轻漠说道:“丛会长,我确实是没有介绍信就来摆摊。” “但我,没有违反你们古钱协会的规矩。” “你他妈还想狡辩。” 缺牙胖子怒吼出声:“信不信老子砸了你摊子!” 跟着缺牙胖子又对着丛会长叫道:“会长。他到现在还嘴硬,你还用得着给他脸吗?” “会长,你非要把我们古钱学会整垮吗?” “你这是纵容,是害了咱们古钱学会!” 丛会长面色悠变,斜视缺牙胖子,眼神不怒自威:“我父亲当年创建古钱学会,宗旨是保护研究促进,最后才是交流。” “作为神州百姓,每个爱好古钱币的人都有资格进到这个地方。” “这个地方,不是属于钱币界,而是属于每一个神州人。” 此话落音,缺牙胖子哑口无言,灿灿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支支吾吾又心有不甘。 丛会长面对金铎轻声说道:“小伙子,你的这些银元,我认为都是真的。” “下来我给介绍买家。” 现场响起一阵不小的嗡嗡声。很多玩家藏友和摊贩面色大变,纷纷抢上来。 “丛会长人品清绝,我佩服。” 金铎平视丛会长静静说道:“我刚说了,我并没有违反古钱协会的规矩。” “古钱协会举办的交流会有附加规定,拿证鉴定师可以来去自如。” 听到这话,丛会长吃了一惊,目光投射金铎身上:“你是鉴定师?” 这当口,人堆外那严理事垂着脑袋走进人群,捂着脸不敢看金铎,嘴里低低说道。 “报告会长,他是劳改犯,劳大师。” 轰! 全场炸锅! 古钱协会白衬衣们一片震动! 那两个年轻人相视一眼,齐齐望向金铎,惊错交加! “劳大师,劳大师,你的大汉点金版我买了。我出三千。” “劳大师,三年签字版袁大头我要了。我全要了。” “劳大师,锦城山城不分家,我们也算是半个老乡,你照顾我生意一下啊。” 突然间一声低吼将现场噪杂全压了下去。 被金铎捡漏美丽国开国银币的严嵩明严大理事站在金铎身前嘶声大叫:“都他妈别跟我抢!” “劳大师的货,我全包!” 说完这话,严嵩明转过身向金铎鞠躬,双手恭敬探出:“劳大师,欢迎您来双喜城。” “我等您好久了。” 随着严嵩明的一语定音,现场纷争也落下帷幕。 金铎握住严嵩明的手摇了摇:“你吃得下,我都卖你。” 说完这话,金铎上前两步主动和丛会长见礼:“劳改犯见过丛会长。幸会。” 丛会长双手握住金铎右手重重摇动,眼睛里透出种种复杂神色,手指指着金铎点了好几下。 “买卖的事暂缓,去办公室。我和劳大师好好聊聊。” 看着丛会长一帮人簇拥金铎走远,那缺牙胖子却是依旧呆呆站在原地,又恨又气兀自骂骂咧咧不休。 “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个鉴定师吗?滚地龙,乡巴佬。” 旁边那玩着珠串的年轻人似笑非笑说道:“这位胖先生,友情提示你。他可不是一般的鉴定师。” 缺牙胖子没好气说道:“再高能高到哪儿去?难不成他还是高级钱币鉴定师了?” 短袖青年抿着嘴淡淡说道:“他确实是高级钱币鉴定师。” 顿时间缺牙胖子就吓着了。 玩串年轻人神情漠然接口说道:“不过你只说对了一点,他不仅是高级钱币鉴定师,还是高级瓷器鉴定师,高级杂项鉴定师……” “高级书画鉴定师……” 缺牙胖子连着挨了两道惊雷,整个人都被打傻了。 短袖青年面无表情接着玩串年轻人的话:“嗯。对了。他还是高级瓷器修复师。” 砰! 缺牙胖子再遭晴天霹雳暴击,呆呆看着金铎背影,缺失的牙缝看得叫人发笑。 玩串年轻人手指摁在南红隔珠上淡淡说道:“他还有更牛逼的职务。” 缺牙胖子傻傻看着对方,讷讷问道:“什么职务?” 玩串年轻人给了缺牙胖子一个毕生难忘的眼神,冷漠的脸上咧嘴一笑。 “你猜!” 交流会的办公室在十楼。 刚刚进会议室,丛会长就叫人去拿东西。 这边秘书还在泡茶,那边就有人端来钱币盒。 “这是刚收到的。你看看。” 似乎早已从某个渠道知晓金铎脾气,丛会长也不跟金铎墨迹,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黄花梨做的钱币盒中放着足足十多枚锈迹斑斑的古钱。 古钱币上并没有任何铭文,只有几个图案。 中间是凸起的圆圈,圆圈下方有一根直线一直延伸到钱币边缘。 在圆圈左右还有四个三角形的凸起图案。 反面则是光背! 钱币为铁质,工艺粗糙不堪,图案更是模糊不清。 这种看似花钱的钱币共计三枚。 余下钱币中,有三枚铁质钱币和前一种近乎一样,只是多了一种一竖加两个圈的图案。 剩下的钱币均为银制,大朝通宝。 大朝是成吉思汗刚刚建立蒙古汗国时的国号。 大朝通宝在蒙古没有正式改元之前铸造的钱币。 这种钱币图案简陋,工艺粗鄙,使用年限不过短短四十多年。 现在在国内,仅仅出土过十九枚。堪称稀世珍宝。 说起来也是可笑。 这十几枚稀世级的古钱币竟然是丛会长在交流会外面的野摊上发现的。 今年双喜城旱灾严重,白天气温高得吓人,很多外来打野的摊贩都选择在凌晨最凉快的时候开业。 打野摊贩们都没有介绍信推荐信,但不妨碍他们借着交流会的名头摆野摊。 这种野摊,古钱学会也没办法禁止。只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它去。 昨天凌晨,酒店停电,丛会长热来睡不着出来闲逛鬼市,却是看到了绝不可能的东西。 346 跨行了啊鬼手劳 当下丛会长就花了整整一千块买下了这些钱币。 很明显,那四枚大朝通宝都是生坑货。 按理说,生坑货丛会长有权力上报或者直接报警。 但生坑货钱币的归属问题还真的是个麻烦事。 当年张凤祥在自家包产田里挖出神州第一龙,他那不过六岁的弟弟张凤良径自将这头龙当铁钩子一样在地上拖着玩。 要不是当时的文化馆王志富砸了三十块,这件红山文化的青玉龙早就没了。 还有当年成吉思汗圣旨金牌,也是从自家土里边挖出来的,差点就被那两口子给熔了卖金子。 这些都是镇国级永不出境的东西,机缘巧合都得到了保留。 然而还有很多东西同样是各地农民从自己土里刨出来的,比如说钱币。 这玩意,农民在挖出来的时候丝毫不介意,随手就揣进裤包带回家里一放就是几十年。 等到后来某天翻出来,一看竟然是某某某大珍。 这时候,钱币就属于祖传了。 神州太大,王朝更迭频繁,所有的东西包括尸体都埋在土里。后世挖出前朝物品再正常不过。 在全国赫赫有名的鉴宝节目里,曾经出现过太多生坑货堂而皇之上了节目。 专家全都知道,但只是仅仅知道而已。 大件东西尚且如此,更何况这些完全不被人注意的小小古钱币。 手指夹着钱币凑到鼻前轻轻闻嗅,舌头舔了舔钱币,金铎低低开口:“混凝土?” “对。” “一周?” “差不多。估计更短。” 丛会长喝了口巨浓的高沫,靠着沙发昂着头,不停捏着自己的鼻子做着眼保健操,脸上透出深深的疲惫。 丛会长全名丛立淼,爷爷是晚清民国赫赫有名的钱币大家。他父亲则是一代钱币研究大师。 家学渊源配上前两代人的背景,不过四十五岁的丛立渺就做了古钱学会的负责人。 协会和学会虽然只有一字之别,但差距却是大了去了。 在钱币圈里,丛立渺的地位就相当于耿子帧的位置。 “三峡的?” “应该是。” “我已经通知三峡考古组,让他们摸排,希望能早日找到具体位置。” 两个人的对话都是行里的术语和黑话,行外的人压根听不懂。 金铎问混凝土,是指这些钱币是从混凝土里边砸出来的。 问一周,是指的这批钱币出土时间。 三峡的则问的是,整个三峡库区。 经过十九年两百多个考古所数万名考古人日以继夜的大抢救,现在三峡文物大会战已经进入尾声,只存零星不被看重地段还在考古。 这些地方都是实习生们的去处。 这些钱币极有可能就是出自三峡库区还没挖完的地方。 “大朝通宝就出过十九枚。但这些钱币我看不懂。” “你有没有……见过类似的?” 丛立淼虽然身居高位,但性格却不同于唐宋元,说话直率不拐弯。 这话丛立淼也是随便一问。 对于古钱币研究这块,丛家认第三,整个神州内地包括宝岛省在内,没人敢称第二。 丛家三代人出的专著和发表的文章堆起来都能到天花板。 不仅如此,丛立淼老爹更是世界钱币论坛的名誉理事,永久性质的那种。 在他们家里,古今中外各个时期的各个王朝的钱币几乎是应有尽有! 旁边坐着的五六个人都是钱币学会的大专家大学者,每个人在各自专长的钱币领域都是王者级的人物。 在他们心里,劳改犯虽然是高级鉴定师,但对于这种钱币,劳改犯绝逼是认不出来的。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丛大会长只是那么随口一问, 压根不指望劳改犯能答得上来。 开什么玩笑。 就连丛大会长都不认识的钱币,他一个专门看瓷器的劳改犯又怎么可能认得到?! 隔行如隔山。 跨行太远了! 突然间,金铎嘴里冒出一个字。 “有!” 斩金截铁的有字砸出,现场众多专家顿时被闷棍打了一下,大惊失色,暗叫怎么可能! 丛立淼手中茶杯一晃,茶水溅落,抬头直望金铎:“你见过?” “这是什么钱币?” “也是成吉思汗时期的?” 金铎的话着实叫丛立淼吃惊不小,瞬间就对这位不见其人却久闻大名的劳改犯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要知道,这个横空出世的劳改犯,在天都城文博圈里,可是各个大佬茶余饭后人人津津乐道的人物。 尤其是在现在这个剧变时期。 “对。” “这是成吉思汗时期的钱币。” 丛立淼面露疑窦,歪着脑袋眯着眼沉声说道:“1221年,铁木真打下花拉子模,在撒马尔罕城熔了当地钱币做了第一批钱币。” 突然,丛立淼大声否定了自己:“那批银币有回鹘文。” 金铎轻声说道:“撒马尔罕城回鹘钱币那是流通币。这些是内部钱币。” 丛立淼等人迷惑不解,齐齐望向金铎,期冀无限。 金铎神态淡然,丝毫不在意众多稀奇古怪的目光,指着那带圆圈和一竖的铁质钱币说道。 “这个圆圈和竖线代表了成吉思汗的王印印章。” 听到这话,丛立淼醍醐灌顶腾然起身失声尖叫:“这就是太阳印章?” 金铎默默点头。 丛立淼当即就愣在原地变成了石像。 金铎的话,着实把丛立淼吓着了。 对于蒙古历史的研究,神州那是当之无愧的世界第一。 但那只是仅限于元蒙入主中原之后。 从成吉思汗到窝阔台,再到蒙哥最后到忽必烈,这祖孙三代人的历史研究,那就只能算是九牛一毛。 蒙哥挂了以后,忽必烈打败阿里不哥做了可汗。八思巴文才正式问世。 在此之前的时间内,整个蒙古的历史、文化、经济都是一团浆糊。 不可否认,这段时间是蒙古帝国最辉煌的时期,从本大洲到欧罗巴,半个地球都跪在上帝之鞭簌簌发抖。 但是,这个时间段nmg依旧保持着最古老的行事方式。 后世研究在这块上,完全就是抓瞎。 要研究又结果,那也不至于到现在都找不到黄金家族的墓地。 “你确定这就是太阳印章?” 太阳印章是成吉思汗的专属王印印章,这一点丛立淼倒是知道的。只是自己从未见过把王印印章铸造在钱币上的。 类似的钱币并不是没有,各个朝代宫里都有自己赏玩币和花钱,也有皇帝们专门下令铸造用来逢年过节赏赐王子公主和皇室的特殊钱币。 金铎默默点头,指着另外一枚一竖挑两圆的钱币静静说道:“这是蒙哥的王印印章。” 丛立淼猛地打了个寒颤,身子剧震声音变异:“蒙哥!!!” “这些钱,这些钱……” “钓鱼城?” “钓鱼城出来的?” 金铎默默吸了一口烟,静静说道:“不一定是钓鱼城。” “也有可能是最近的地方!” 丛立淼有些困惑:“你是说就在双喜城?” 金铎轻神色清冷轻漠说道:“参考五台山淳化金币,我认为这批东西就在附近。” 听了金铎的话,丛立淼眼睛精光爆射。 347 你确定吃得下 上世纪88年,五台山淳化金币现世,被民工当场哄抢。有的民工用金币在当地购买毛巾牙刷。 突然,丛立淼回悟过来尖声尖叫:“巴山!” “缙云山!” “温泉寺。” “蒙哥就死在那!” 金铎再次点头,端起茶杯:“今年大旱,各处都在搞修建。” 此时此刻,旁边对面坐着的币专家币大师们惊得来瞠目结舌,震得来如遭雷劈。 丛立淼满面激动,一张脸涨得通红,脖子处青筋根根鼓起,嘴里语无伦次念叨着。 突然,丛立淼摸出电话拨号出去大声报出自己字号。 没过两分钟,对方就给丛立淼回了电话。 接连问了对方几个确定,嘴里飙出一连串的好字。 颤抖的手紧紧捏着电话,丛立淼紧紧盯着金铎沉声叫道:“缙云山正在扩建水利工程。” “公园门口有工人挖出东西。” 说到此处,丛立淼转身指着一个人低声呵斥:“你们双喜城文保做得好啊。这么大的事你这个管事的竟然不知道?” 这话出来,现场人等无不骇然色变悚然动容。 十几双眼睛齐齐投射在金铎脸上,震撼震怖,难以言述。 被丛立淼指名点姓呵斥的那位双喜城文保头头却是懵然嗡嗡呐呐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在今天!” 丛立淼大手一挥,众多大师专家齐齐出门直奔温泉寺。 “劳大师。又见面了。” 丛立淼等人走后没几分钟,会议室门悄然开启,一个斯文中年人陪着严嵩明蹑步到了金锋跟前,颔首低头,如同一只温顺的小羊羔。 这只小绵羊不是想要捡漏小关欣三鸟币的严子黄又是谁? 眼前的严子黄比起状元街大战来,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昔日那一头浓密漆黑的头发早已变成了寸头,双鬓现出根根白发,面容不仅苍老,看上去更是没有半点血色。 三鸟币事件让严子黄身败名裂,状元街大战,严家父子又被金铎捡漏开国银币,要不是金铎相救,严嵩明早已横尸状元街。 曾经两个不共戴天的仇人相见,严子黄早没了昔日的凶悍,就像是一只晒干的萝卜。 严嵩明更是神色复杂,羞愧和感激并存,后悔和自责交加,却是没有丝毫的怨恨。 眼前的金铎,早已不是那状元街三天都没开张的苦哈哈,早已不是那任人宰割欺凌的劳改犯。 他,现在是拳打陈不负,脚踢沈云岭的一代宗师级高手。 只要他愿意,随时随地可以加入任何国家的国籍。 只要他点头,佳士得苏富比世界最顶级拍卖行都会捧着钞票向他拼命舞动招手。 只要他说几句,国博故博就连文博都会为他大开绿灯。 他现在的个头高得来严家父子举目仰望也只能看见他的后背。 他现在的地位,更是严家父子奋斗一生也无法企及的高度。 更别说,唐宋元是他的后盾,更别说,艾老亲自点了他将做西南片区的副组长。 “请坐。看货。” 金铎接过严子黄香烟,对着滴答招手。 滴答有些不情不愿板着铁青小脸将背包重重撂在桌上,砸出闷响,恨恨瞥了严子黄一眼,又恨了严嵩明一眼。 大汉点金版一元面值,大汉佛手银币五毛面值,还有彩云省的老龙银币,光绪元宝。 最叫人震撼的,自然还是那三年签字版的袁大头。 袁世凯虽然被国人万世唾弃,但不可否认,以他头像做的银元,却是历经一个世纪依然长盛不衰。 解放以后的很多年,在天贵、彩云省最偏远地区,当地的少民只认一种钱。 那就是袁大头! 这真不是吹的! 从另外一个角度说,当人们每每看到袁大头的银币,就会想起他遗臭万年的往事,这何尝又不是一种警示。 和金铎找过招呼之后,严子黄就好好的坐在一边埋头测量一枚枚钱币。 这是金铎要求的! 虽然严嵩明一再强调劳大师的东西不用再验货,但金铎却是坚持走完程序。 “劳大师没在锦城?” “嗯。朱星寰把我开除了。” 简短的对话后,会议室又陷入沉默的尴尬中。 不过,气氛却是因此缓和了不少。 刚才在九楼,严嵩明站住来点出金铎身份。不仅是因为严嵩明怕了金铎,也可以看出严嵩明有和金铎和好的打算。 购买金铎的钱币就是最好的和好方式。 很快的,严子黄就清点完钱币,书写好钱币单价双手递给金铎:“劳大师请您过目。” 严子黄开的价格不低。 每一种银元都是按照市场价的九成拟定,剩下的一成,自然是严家的利润。 严家的日子现在很不好过。 严子黄被开除出钱币组导致严家名声大跌,严嵩明报复不成又被金铎捡漏开国银币,整个严家声誉陷入白鹤梁谷底,几乎成了耗子过街的地步。 做这一行,名声完了,那生意也就完了。 这也是严家为什么要吃下金铎所有钱币的真正原因。 有了这批货,就能东山再起。 更重要的,这批货是从金铎手里拿的。 消息放出去,严家父子也有了由头。快则五年,短则两三年就能把严家的声誉再竖起来。 金铎对价格并不看重。 这批银元数量太多,良莠不齐,自己没工夫也没那闲心去处理。 一枪打,是最好的选择。 “这价格。你们确定能吃得下?” 严嵩明眨眨眼露出几分自负的微笑:“应该没有问题。” 嘴里说着,严嵩明心里泛起最强大的自信。 鬼手劳的钱币虽然多,但最贵的也就只有那四枚三年签字版袁大头,总价值也就那么五六百万的货。 五六百万的资金,自己咬咬牙还是凑错得齐的。 现在钱币正是上升期,这批货头部转手就能回笼一半资金,剩下的那些留着慢慢出手,最多三年就能全部卖完。 现在严家继续打一场翻身仗,这批货,真是最好的武器。 “劳大师如果还有的话,我们也按照这个价格如数收购。钱的事,劳大师不用担心。” 金铎眼皮下垂,默默起身走到滴答身边。 拎起蛇皮口袋往下,手中用劲。 哗啦啦,整整一大口袋的银币洒满会议室。 当即严子黄就吓得跳起来,眼睛凸爆。 跟着,金铎又拎起另外一只蛇皮口袋! 下一秒,滴答跳上椅子,拉开背包,双手用劲。 哗啦啦啦…… 一大背包银币如星河倒灌洒落地面。 当即严嵩明眼瞳缩至针眼大小,脑袋轰然炸裂。 “那边,都是三年签字版。” 滴答将张家瑞的行军包掀开,指着一大堆银币狠狠叫道:“这些是点金版和佛手版。” “给钱!” 严家父子呆若木鸡,两张脸又窘又囧,唯唯诺诺互相看着,那叫一个又惊又骇难堪至极。 又被打脸了! 信誓旦旦夸海口有多少吃多少,转眼间就被打得老脸尽丧。 这,这,得有多少银元? 一万五?两万? 两万五? 这么多银元,那得要…… 看着会议室里几大堆白花花晃瞎眼的银元,严家父子在心里默默计算,瞬间冷汗就下来了。 348 满钻打火机 这么多银元,就算把自己严家所有家产不动产全部卖了也只能买那么一点点呀。 太他妈打脸了! 话说,鬼手劳这是把那个银库给猖了? “吃不吃得下?” 滴答冷冷看到严家父子,阴霾的眼睛里闪动无尽的快意。 严嵩明眉毛胡子都揪紧在一块,严子黄更是羞得来不敢抬头。 滴答冷哼出声,恣意狂傲:“吃不下就别装大款。” 金铎轻声开口:“严理事,东西都在这。你们能吃多少给个数。东西给你们算八折。剩下的……” 话刚落音,只听见一个朗朗睦睦的声音传来:“剩下的,我全吃。” 会议室外,一位盘串帅哥笑吟吟漫步过来到了金铎面前。 盘串帅哥站定身子,探出右手微笑轻语:“劳先生好。在下贺小骏。久仰大名。” 贺小骏就是刚才砸了两万支票给金铎买小叶紫檀的男子。 严子黄偏头望着贺小骏,露出几分惊讶。 剩下的银元至少价值八位数,对方竟然敢一枪打?! 忽然间,严子黄眯起眼睛,凝视贺小俊。越看对方越觉得熟悉。 “您,是加贝少爷?” 严嵩明面色骤变,吃惊看着贺小俊失声叫道:“您是贺老的孙子?” “骏少爷?” 贺小骏的意外出马解决掉金铎最大的难题。 盘点银元,拟定价格,直到下午四点款项入账,整整两万七千多枚银元终于完成了交割。 这时候的滴答在旁边掰着自己手指数了又数,脑袋一片混沌。 大点金版一枚,足足两千多枚。 小点金版一枚八百,四千多枚。 大汉五毛版一枚四百,九百多枚! 彩云省老龙一枚一百一,两千多枚。 三年签字版袁大头,单价八十八万。四枚! 其他的,几百块的几十块的统统忽略不计,只算这些银元就把滴答算得晕头转向恶心想吐。 三年签字版袁大头那是没有发行过的样币。设计师是罗马国的鲁尔治.乔治。样币制做非常精美,堪称百年来最精美银币没有之一。 整个市场上只存在一千多枚,比三鸟币更为稀少。 这批刻着设计师名字的样币是怎么流出来的,到现在已经无法追溯。但他却是被无数大咖疯狂追求,价格更是达到了无法想象的天价。 这些银元只是一枪走的批发价,实际成交价更是吓人。 交易完成,皆大欢喜。 最开心的当属严家父子。 他们的拿货价是市场的七五折,拿的全是精品。 这批货如果放上个几年,赚的何止一倍。 当初金铎捡了严家开国银币大漏,这回也算是从金铎身上挖回来一点点肉汤。 对于金铎的善举,严家父子自然是感恩戴德。 缠绕在金铎和严家之间的结和仇也随之烟消云散。 贺小骏也抢到两枚袁大头,其他银币虽然价值不高,但胜在量多。有足够的本钱压着,细水长流放着慢慢出货,收入同样相当可观。 “劳大师,有个问题想要请教。” “这么好的东西,你为什么不留着自己卖?” 买卖完成,作为东道主的严家父子在双喜城最好的私房菜摆了一桌宴请金铎和贺小骏少爷。 能被严家父子称之为少爷的,自然来头不小。 这年月能舍得砸两万现金买木头串来装逼的,都不是什么等闲人家。 一次性打款八位数买银元的,更不是寻常人士。 “我只鉴不藏。” 云淡风轻的回应严家父子极为困惑。 只鉴不藏这词还真的特别新颖。 鬼手劳倒也是独树一帜。 贺小骏接着追问:“劳大师不看好将来的古玩市场?” 金铎平静说道:“我只是习惯手里不留东西。” “那陈不负输给您的国玺刀。你打算怎么处理?” 冷不丁的这话冒出来,贺小骏举起酒杯凝视金铎,面容似笑非笑。、 严家父子则是竖起了耳朵,脑海里依旧浪卷翻飞。 状元街金铎那浮光掠影的一划,至今犹在眼前。 “朱星寰帮蓝家出头,准备用一千万回购国玺刀捐给故博。” “我没答应。” 严家父子眼皮狠狠直跳,心头掀起泼天巨浪。 贺小骏眼睛里透出一抹光亮,举起酒杯笑着说道:“听劳大师的意思,国玺刀还是可以出手的。” “是可以。” 听到这话,贺小骏精神一震直起腰身热切问道:“卖多少?” 金铎轻声说道:“谁能刚得起蓝家顾家和朱星寰,我就卖谁。白送都可以。” 贺小骏笑容悠然凝结,目光烁烁闪闪,到最后却是自己喝下那杯一两的茅台。 严家父子在旁边看着心里直发笑。 贺小骏真是太天真了。 他们贺家虽然也很牛逼,但和蓝家顾家相比,完全就不在一个档次。 国玺刀是好东西,但也要有人拿得住。 拿了国玺刀,就相当于跟蓝家顾家为敌,再加上个即将登顶的朱天蓬,神州大地上,能刚得起这三家,双手之数。 挨了金铎不轻不重一巴掌,加贝少爷面上有些过不去,心有不甘低声询问:“劳大师,您真就不怕他们报复您?” “怕……” “我就不打他们的脸。”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贺小骏对金铎生起浓浓敬仰,竖起大拇指倒满酒,起身向金铎敬礼。 “劳哥,您是我哥。”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亲哥。你有什么指示,我贺加贝绝不皱一下眉头。” 满满喝了三杯酒,贺小骏面色微微泛红,笑眯眯说道:“劳哥,不知道您这的国玺刀,能不能租给兄弟我用几天?” 严子黄眨眨眼,脑子有些不够用。 租? 租国玺刀? 这是几个意思? “怎么个租法?” “是这样的,劳哥……”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房间门被粗暴推开,一帮人漫步进了大豪包,顿时就将豪包占满。 贺小骏回头一看,顿时沉下脸。 进来为首的人跟贺小骏年纪差不多大。穿着蔻驰t恤,拿着爱马仕的包,t恤上还挂着香奈儿的墨镜,又潮又帅。 看到此人,贺小骏的朋友立刻拍桌子起身:“王颉,你他妈来这干嘛?” “这不欢迎你。” 王颉阴沉着脸,手包往桌上一搁,大马金刀坐了下去。 “怎么?我就不能来趁你管老三的一顿饭?” “小气了不是。” 旁若无人掏出天都本地香烟插进小叶紫檀的烟嘴叼在嘴里,慢吞吞从手包里掏出个打火机点燃,身子往后一靠,打火机啪的下就砸在桌上。 严家父子不由得一怔。 这打火机有些名堂。 嵌钻石的。 个头还不小,正反面中间两颗钻石得有一克拉了。 旁边的那些个碎钻,虽然小,但数量却是不少。 钻石众人见不少,但满镶钻的打火机却是第一次见到。 王颉这个人,来头有些大! 这是来砸场子了? 王颉嘴里叼着烟,目光随着电动转盘上的火机慢慢挪动,望向贺小骏。 “加贝少爷,该你了。” 贺小骏斜着眼盯着王颉:“王吉页。你他妈搞突然偷袭是吧。” 王颉潇洒自若抖抖烟灰翘上二郎腿曼声说道:“上次你在澡堂偷老子鸡的时候,老子不也认了?” 贺小骏顿时咬着下唇,眼睛冒火敲击桌面:“雷公不打吃饭人。老子现在在我陪哥吃饭。” “改天随你玩。现在你马上给老子出去。” “出去!” 跟着,贺小骏对着金铎低声说道:“劳哥。对不住。这是我仇人,我他妈没想到他都追我到这儿来了。” 349 人不如树,更不如狗 “少他妈废话。” 王颉手指敲击烟盒沉声说道:“你做了初一就别他妈怪老子做十五。” “东西老子已经亮出来了。赢了你拿着玩。也给你朋友还有你哥长长脸。” 贺小骏站起来指着王颉叫道:“你他妈故意找今天是不是?” “别以为老子怕了你。” 王颉嘴里啧啧有声,压根就没把贺小骏放在眼里,慢慢竖起左手。 “不怕就好。” 立刻的,背后就有人送来个背包。 从背包里取出个锦缎手袋,王颉的手从口袋了慢慢探出,食指挑起一件东西。 严家父子咦了一声,都愣住了。 手串? 佛珠? 这是几个意思? 王颉食指挑着的,赫然是一串一零八的小叶紫檀佛珠。 佛珠样式为清宫造型。不仅有隔珠,有计数器,佛头流苏样样俱全。 隔珠是蜜蜡松石,计数器是南红,佛头则是羊脂和田玉。 就连那流苏上也配着九颗小珍珠。 只是那小叶紫檀看着倒是不老,虽然金星繁多,但包浆却是只有薄薄的一层,还能看到小叶紫檀的本色。 勃然作色的贺小骏当看到王颉拿出小叶紫檀念珠时候也是微微一愣,继而哈了声,眼眉陡然舒展,一张俊脸灿烂如菊。 “不是。王吉页,合着你消失了半个月就是捣鼓这玩意儿去了?” “这串儿……你新盘的吧。啊。” “盘了半个月就这点包浆?” 王颉牙齿咬着烟嘴,神色漠然,五指在桌面上来回敲打:“嘴炮没意义。有本事儿,拿出比老子这串更好的。” 贺小骏昂头哈哈大笑,一屁股坐下倒满酒,笑得那叫一个前俯后仰。 一边笑,贺小骏一边指着王颉乐不可支:“王吉页,这回可是你丫自找的。怨不得老子。” 王颉面色一凛盯着贺小骏冷冷叫道:“想诈我?” “告诉你,老子可不吃你空城计这一套。” “今天……” 贺小骏极力憋着笑,慢吞吞从手包里拎出个手串来,胸口起伏不定,那叫笑得一个猥琐和幸灾乐祸。 嗯!? 嘶—— 王颉陡然间绷直身子,眼睛一眼不眨看着贺小骏手里那手串,瞪大眼睛一字一句叫道。 “玻璃底!” “操!” “你他妈哪儿弄来的?” “你他妈作弊!” “小叶紫檀没半年功夫盘不出玻璃底。你他妈……” 贺小骏啪的下拍桌起身大声叫道:“你他妈给老子闭嘴。” “老子就问你一句,玩不玩得起?” “玩不起给老子向后转。滚蛋。” 王颉怒发冲冠,毫不示弱指着贺小骏:“老子玩不起就不会来找你。” “愿赌服输,算你丫能耐。” “东西拿去!” 贺小骏哈哈长笑,抬手抓起桌上那满钻打火机,麻溜溜熟耍出一连串眼花缭乱的动作,慢吞吞点上一支烟,砰然关闭。 深吸一口烟雾冲着王颉轻慢吐出,手里掂着打火机调侃戏谑:“曹丕媳妇半夜进园子呐吉页少爷。” “知道啥意思不?甄姬拔菜呗。” “菜逼呀!哈!” “哈哈!” 说完,毫不客气就将打火机揣进手包里。 直到这一幕出来,严家父子总算是看明白两个少爷之间的弯弯绕了。 赌气! 赌斗! 赌玩! 就像是满清那会,八旗弟子们的玩法。 吃喝嫖赌,钩鹰逐兔,契狗捉獾,抽禁品,玩骰子,赏鼻烟,听大戏,捧名角,玩鸟斗鸡斗鹌鹑斗蛐蛐…… 一百年过去,本质没变,变的只是赌斗的方式。 太他妈奢侈奢靡了。 一根小叶紫檀手串能值几个大子,就为了赌个包浆,就下了这么重的注。 那块满钻打火机,没五万八万拿不下来吧。 这些富二代们和那些个八旗子弟们又有什么区别? 只亮了小叶紫檀一眼就赢了个满钻打火机,贺小骏笑得得意忘形,忘乎所以连着喝了三杯白酒,嘴里不停打击王颉,言语恶毒态度更是跋扈。 “得了嘿。今儿我就不留你了,吉页少爷。过些天我回天都,有空再给你掰扯。” “请滚!” 王颉端坐椅子丝毫不把逐客令放在心上,嘴里淡淡说道:“慌什么。这他妈才第一局。” 贺小骏拍着桌子曼声笑说:“还玩儿?行。今儿,就陪你玩儿。玩儿到你玩不起。” 差不多喝了一斤茅台的加贝少爷热血上头大刺刺叫道:“亮宝!” 王颉少爷也不废话更不矫情,右手搭在左手腕,淡定从容解掉腕表平平放在桌上。 虽然王颉少爷解表的手速很慢,但他的神色却是有那么几分当初仙男的风范。 镇定,冷静,阴狠! “哎哟。” “皇家橡树嗳。” “这玩意你都舍得?” 眼前这只纯银色钢表造型非常简洁,就是个简简单单普普通通的八角形。但是,他却有着一个牛逼到爆炸的名字。 皇家橡树。 他的牌子来自于一棵树! 一棵被英王查理二世亲自册封的橡树。 树子封爵位,理查二世并不是创始人。有明确记录的,祖龙皇帝是第一个。 史记。公元前219年,始皇东封泰山,至云步桥,逢下雨,御帐三棵松树下避雨。为表彰此树护驾有功,册封松树五大夫。 现在中天门那几棵松树还在,只是后移植的赝品。真五大夫早就死于洪灾天劫。 宾退录。朱元璋未起家时流浪,行粮已绝。徘徊间见缺垣有柿树,红熟异常,因取食之。后拔采石,取太平,道经此村,而柿树犹在,随下马,解赤袍以被之。 封柿子树凌霜侯! 当然,在封树这快上,最牛逼的还得是咱们盖章狂魔的十全老头。 天都潭拓寺那颗唐代神奇银杏,每当满清一个帝王登基,银杏树就会新发新干。 于是,弘历就把他封为帝王树。 这是整个人类史上,被册封最高的树木! 世代衍圣公都比不了。 除去了封了帝王树,弘历还封了北海公园内三棵树子。 油松遮荫侯,白皮松白袍统领,歪脖子松探海候! 现目前,活下来的也只有遮荫侯。 那是整个神州真真正正、还活着的唯一的、最后一位侯爷! 只可惜不是人! 这只是封树木的,帝王们封狗封猫封马封畜生的,那就太多太多不胜枚举。 反正就一句话,人不如树,更不如狗! 左宗棠、曾国藩、李鸿章晚清三杰,也不过只是封侯! 窃国大盗袁世凯,也不过只是封侯! 王颉取下的腕表是百达银行成了两百年和皇家橡树的联名款。编号15189。发行量不多,就几百只。 百达银行是世界最古老的银行世家之一。属于瑞士的私人银行一类,影响力深远。 看到这支表,贺小骏眼神冒光,俨然已动了心,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大有抢过来而后快的心思。 手表一放下,赌斗也正式开始。 只见着王颉少爷一只手探进手包,不急不缓摸出件东西不轻不重探立在桌上。 这是枚钱币! 一枚非常薄非常粗糙的铜钱,磨损非常严重。 钱币现身,对面的金铎面色微滞,却又不动声色。 身边两代玩钱币的严家父子更是眼睛都凝到最紧,运足最大目力想要窥探那枚铜钱!, 可惜,他们父子俩都失败了。 乍见这枚钱币,贺小骏第一时间不是去看钱币朝代名头,而是双手叉腰哈哈大笑。 “王吉页。你跟我斗钱币?” “你确定跟我斗钱币?” 350 兜 嘴里趾高气扬叫着,贺小骏抬手摸出还没捂热合的三年签字版袁大头夹在手里曼声叫道。 “别说老子没给你反悔的机会。” “老子这深水炸弹亮出来,你这块限量款联名版的皇家橡树战列舰就得改姓贺了。” 王颉眼皮下垂,抿着嘴阴冷冷叫道:“落子无悔。” “有本事,你做皇家橡树的舰长。” 皇家橡树除了是名表之外,一战时候日不落搅屎棍还有一艘战列舰也叫皇家橡树。 这艘战列舰命不太好,不过年仅二十三岁就被汉斯猫的u2潜艇给干翻在斯卡帕湾。 贺小骏面色一整,大声叫了个好字,啪的下就将签字版袁大头钱币盒砸在桌上,厉声报出名字。 顿时间,王颉身后一帮狐朋狗党面色齐变,纷纷后退。 看到这一幕,贺小骏忍不住仰头大笑,又满上一杯酒,整个人都飘上了云端,抬手就去抓皇家橡树。 就在这时候,王颉轻声开口:“不知道,张献忠的西王赏功钱能不能打得过袁老头的签字版?” 腾的下,严子黄跳将起来,嘴里发出惊恐叫唤。 严嵩明的分酒器砰然歪倒,足足四两茅台流满全桌。 西王赏功钱!!! 铜制西王赏功钱! 全国也就一枚,就在丛立淼丛家手里。除去铜的,丛家还有一枚金质西王赏功钱。 这枚西王赏功钱又是哪儿来的? 西王赏功钱那是真真正正的古泉大珍。是人屠张献忠赏赐给部将们的赏钱,并未在市场流通。 现今市面上可考的西王赏功钱不足五枚,可以说是寥若晨星都毫不为过。 虽然都知道西王赏功钱出自江口,但是,有关部门真拿这钱没辙。 “西王赏功钱?!” “你他妈能有得起?” 贺小骏第一时间不是辨认而是怒喷王颉:“就你个连繁体字都认不到几箩筐的土鳖能有得起这玩意儿?” “你他妈诈我是吧。啊。” “没想到啊没想到王吉页,你都学会当面撒谎不脸红了。” 王颉手里捏着铜钱轻漠寒声叫道:”知道我为什么要在这里逮你吗?” 贺小骏傲然讽刺:“你丫就是跟屁虫而已。” 王颉慢慢偏转脑袋冷冷说道:“因为,丛八爷在这。” “因为,丛八爷看了这枚钱币。” 贺小骏就像是挨了一记闷棍面色顿变,双眼猛地收紧,嘴巴发苦颤颤叫道:“八爷,怎么说?” “八爷说……” 王颉盯着贺小骏嘶声叫道:“真品。” “他愿意出一百六十万。” 轰的下,贺小骏如遭雷亟倒退一步,价值不菲的椅子砰然倒地。 “你他妈——” “你他妈输不输得起!” 王颉低吼出声,面容狰狞掏出一张塑封的硬宣纸重重扔了过去,厉声叫道:“老子花了五万,拿了八爷的鉴定书。” “瞪大你的狗眼,给老子看明白!” 几秒之后,贺小骏呆呆坐在椅子上,整个人脸色黑如墨炭,鼻子嘴巴喘着重重粗气,眼睛血丝满布,犹若困兽。 “这一局,老子输了。” 不过区区半分钟,贺小骏便自缓过气来,大大方方光棍认输。 “说钱。报数字。” 王颉依旧翘着二郎腿,手里拿着烟目无表情曼声回应:“老子不稀罕钱。老子就要你的表。” 贺小骏抬手将早已准备好的支票握在手中狞声叫道:“老子这支表比你贵。你他妈要不要点脸。” 王颉漠然说道:“这么说,加贝少爷这是要坏规矩咯。” 贺小骏顿时火冒三丈又无话可对,脸上露出痛楚纠结,随后硬着头皮咬着牙将手中腕表摘下放在桌上。 背过身的那一刻,贺小骏手都在哆嗦,俨然痛到骨髓。 贺小骏的腕表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劳力士绿水鬼。工价也不过十来万左右。比起那块皇家橡树差了不止五倍的价格。 但从贺小骏痛不欲生的表情来看,这只绿水鬼若不是纪念版的话,绝逼就一定对贺小骏极有意义或者纪念的一块表。 这种表,无法用金钱衡量。 赌斗斗到这里,贺小骏的铁哥们管老三也悄悄的讲起了赌斗的规矩。 很简单,对方先拿一件东西当赌注。 随后再拿赌斗物品。 对方要是拿不出赌斗物品或者输了,就赔那件赌注。 王颉第一件赌注是打火机,输了。第二件赌注上了腕表,赌斗物品则是银币。 现在的公子哥和富二代们都不太喜欢去斗蛐蛐斗鸡赛马,就喜欢玩这种赌斗。 简单粗暴,直截了当。 战利品更是没得说。 王颉第一局输了钻石火机,转手就可以重新买一个。 第二局赢了贺小骏的腕表,那就是杀人不出气,还诛心! 贺小骏气得整个人都要暴走,眼睛红透几欲滴血。 “姓王的,给爷等着。三天之内,爷不把这支表拿回来,爷就不信加贝!” 王颉却是不慌不忙将绿水鬼戴在右腕,昂着头轻描淡写说道:“不用三天后,今天就让你如愿。” 贺小骏闻言眼睛爆射复仇精光,重拍餐桌厉声大叫:“老子还忘了。这才第二局。” “来!” “最后一局,老子打你下十八层地狱。” 王颉撇撇嘴,满脸不屑,轻轻举手。 身后立刻有人送来一个大包,另外一个人再上来双手从大包里捧出一个物件摆在桌上。 这件物件刚刚一拿出来,金铎眼睛就直直盯在物件上,一眼不眨。心头突的跳动起来。 直到那物件亮出全器,金铎的死亡凝视足足过了三秒才垂下眼皮。 现场无数人,没有一个人注意到金铎的异样。 “乾隆九桃瓶。” “价格不贵,也就是一百多万。” 王颉阴沉的脸从进来就没变过,声音更是冷得吓人, “你外公要过生了,这只九桃瓶就当我送给老辈的寿诞大礼。有本事儿,拿去。” 贺小骏看着那五彩斑斓的九桃瓶,嘶声说道:“你他妈什么意思?” “看上老子外公家的那只八桃瓶了是吧?” “告诉你,那是雍正本朝的。够他妈买三十个这破烂货。” 王颉漠然开口:“那就不赌了。” 说着,王颉收起烟盒:“今天三局完事儿。下回,你来逮我老子接招。随你玩儿。” “站住!” 贺小骏嘴角歪斜愤然叫唤:“老子叫你走了吗?” 顿了顿,贺小骏探出手指着王颉,牙缝里蹦出一句话:“给老子坐下。” “三局不赌完,老子贺加贝丢不起这个人。” 王颉目光闪过一抹阴狠正要开口却是被贺小骏打断:“这局要是输了,老子偷也把八桃瓶给你偷出来。” 一旁贺小骏铁哥们管老三顿时变了颜色,沉声说道:“骏儿,你到位了。别玩儿了。” “王颉。差不多得了。你今儿挣脸挣面儿了。歇了吧。玩儿大了,大人们出来,大伙儿都得禁足禁卡收钥匙。” 王颉站着身子昂着头淡淡说道:“我没意见。” “敢!” 贺小骏甩动脑袋,端着三两的分酒器一口灌进肚子里,重重将分酒器砸成粉碎,指着王颉沉声大叫。 “亮宝!” “给老子亮宝。” 顿了顿,贺小骏又指着管老三。左手不停拍打自己脸:“老三。这事儿老子兜得住。” “你,我兄弟,今儿也给老子兜了。” “输了,算我的。” “大不了,老子剁一根手指,完了,你给我准备好冰块儿,再给兄弟我送医院。” “赶得及,还能接得上。” “赶不及,大不了就做九指琴魔。” 管老三咬着牙纠结了又纠结,苦笑两声突然一口喝了半瓶茅台,豪气干云大吼出声。 “兜!” 351 白玉京巴 “输了老子大不了去找海凤姐。她们蓝家也有八桃瓶。” “亮宝!” 亮宝二字落音,王颉第三次拉开手包,从中取出一个物件。 王颉的手包也就装得了三叠神州币,这么小的包,拿出来东西自然不会有多大。 随着王颉的手拿开,那物件也露出真容。 那是一块小小的和田白玉籽料。 白玉个头不大,三分之一打火机的尺寸,宽不到三公分,最窄的地方,堪堪八毫米。 贺小骏王颉这帮富二代们平日里玩的东西也就那么几样,钱币,石头,表外加其他一些小物件。 所以,他们之间的赌斗翻来覆去都是这些玩意。 新千年那会,天都城还盛行玩蛐蛐,由此可见,天都城的二代人有多闲。 那白玉白度只算是二级偏上,细度只是算凑合,但却不能过灯。 因为这块玉,内部有结构。 内部有结构的和田玉,就算是籽料也没多大的价值。 搁二十年前,这种籽料就是和田当地小孩打弹弓的弹子。 白玉周身褶裂僵斑不少。 最吸引人的,是这块白玉的造型。 当王颉的手拿开之后,人们看到的是一只缩小版的京巴小狗。 小狗蹲着,狗背溜直,狗头微微昂起,能清晰的看见狗嘴轮廓和狗脖。 狗腹下方,玉石凭空多了一条凸起的小褶,就像是狗的一只腿。 在玉石椭圆后背下,还有一绺黑黑的黑僵,像是狗尾巴。 这只玉京巴不说惟妙惟肖,但也活灵活现生动有神,很是有点妙趣横生的味道。 白玉京巴一亮相,管老三直直瞪着,慢慢转头狠狠拍了下自己脑门,颓然坐倒,嘴里爆骂出口。 “操!” 贺小骏早已离开座位直冲到王颉面前,抓起白玉京巴看了又看,眼睛里径自流出一抹爱不释手的欢喜。 和田玉籽料是从山料而来。 山体自然崩塌或者遭遇地震,和田山料跌进山河在咆哮河水推动下浩浩荡荡绵延不绝冲向下游平缓地带。 在这里,又经过无数年河水冲刷,沧海桑田的地质变迁,从水里埋到土里又从土里再翻到水里,最后变成籽料被人打捞起来。 在这段动则百年长则千年万年的漫长岁月里,山料会被大自然的鬼斧神力磨去棱角,变成各种各样的形状,染上五颜六色的各种颜料。 像这块和白玉京巴有七八成相像的籽料,却是殊为难见。 “你他妈上哪儿寻摸来的这玩意儿?” “草你大爷!” “王吉页。你够能耐的啊。” 贺小骏看那白玉京巴入了迷,逮着就不放手,再加上酒喝高,一时间径自忘记自己和王颉还有赌约的事。 “哪儿来的用不着您加贝少爷操心。” “现在,该您了。” “加贝少爷。” “拿出来一样的,算我输。” “拿不出来,撂句话,我等你信儿。” 贺小骏没好气骂两句,酒早已醒了九成九,两只脚都在打着摆子,呼出来的气都是凉的。 这块小籽料在贺小骏眼里,那就是搁鱼缸做摆设石头都嫌丑! 和田玉籽料自己家里多得一逼,都是羊脂级的极品,就连最白最细最润的九五于田料贺家也不是没有。 九十年代那会,和田玉籽料不过一两万一公斤,贺家没事就买十几公斤放着玩。 最顶级的九五于田料贺家同样也有收入。 只是,像这样形态的籽料,贺小骏还真的拿不出来。 就算是把天都和田玉市场翻遍,怕是也找不到这种形态的籽料。 虽然他丑,但他却是独特另类! 这,算是奇石的范畴了。 和田籽料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都是扁平圆形态,要找出奇石形态的几乎是万里挑一。 带山水纹的倒是有。 但却是没有任何卵用。 “怎么?加贝少爷还在考虑拿哪件儿出来压我一头吗?” 反讽嘲弄的话出来,贺小骏不受控制的炸了毛。 “别炸刺儿。” “有就拿出来。别耽搁大伙儿时间。” 王颉依旧是那阴冷森寒的模样,嘴角翘着泛出一抹狞笑,眉宇间的桀骜阴毒,叫人看得心悸。 噗啪! 一声响。 贺小骏跌坐椅子上,变成沉默的羔羊。 这东西,自己真的拿不出来。 自己输了! 这一局输得太快,叫醉意八分的贺小骏都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自己输了八桃瓶! 八桃瓶啊八桃瓶! 那是自己外公的镇宅之宝呀! 那是史上第一督陶官唐英亲自监制外加雍正老太爷亲自设计修改的八桃瓶呀! 全神州连同两岸三地就那么十来个官窑极品! 02年苏富比,美丽国顶流勋贵奥格登.里德母亲所拥有八桃橄榄瓶落槌价4150万港岛币。 这个橄榄瓶原来是被当做台灯用的,底足有穿孔。 就是这么个有孔的八桃橄榄瓶都拍了半亿。 自己外公家里那只,那只可是更罕见比橄榄瓶更高档的天球瓶呀! 酒醒过后的贺嘉俊浑身冒着虚汗,灰青的脸上蔓延起一层黑气,印堂正中一缕死气轻飘飘凝儿不散。 整个人都是傻的! 隔壁的管老三虽然还强自镇定的坐着,但身下的两只脚无节奏的打着摆子,脸上尽是恐惧和懊悔。 这回,玩大了! 不好收场了。 二代们深受上一代人影响,对赌斗这方面,那是绝对的赌奸赌诈不赌赖。 输了就是输了。 怎么个玩法,就照这个玩法赔就完事。 只是,这个八桃瓶,怕是赔不出来! 真要是把那只八桃瓶给偷出来交账,贺加贝再是贺家独苗怕是也要被他老爸打断三只腿。 跟着就会再练个小号出来。 浜浜浜…… 王颉少爷手里又多了个芝宝打火机,在桌上散漫敲击。 歪着身子翘着二郎腿,一只手搭在椅子上,冰冷阴寒的眼睛慢慢扫过全场。 “怎么?” “哑巴了?” “是亮宝还是认输?” “痛快点儿。别他妈像个娘们儿磨叽。” 慢吞吞叼上一支烟,侧着脑袋吐出烟雾,王颉阴冷冷叫道:“贺加贝。给句话。” “照规矩,你接不住,你朋友可以接。” “你朋友有没有话说?” 贺小骏眼睛血丝满布,酒上心头,呼吸急喘难以维系,太阳穴汩汩作响几欲爆炸,血压狂飙几乎下一秒就要倒下。 面对王颉的质问,贺小骏根本无法回应。 王颉轻哼出声转向贺小骏:“管老三。说话。” 管老三捏紧拳头别过头去嘶声叫道:“老子拿不出。” 王颉抿着嘴冷哼出声:“你要是能拿出,那你也就不用跟着贺加贝混了。” 352 给老子接 管老三怒拍餐桌恨声叫道:“王吉页。少他妈嘚瑟。你们王家就算是登天了我他妈也不沾你们半点儿光。” “都在天都城玩儿,你赢了这次,赢不了一辈子。” 王颉嘴角扯起一抹狞笑狞声叫道:“你也就那么点嘴炮出息。将来有一天求到老子名下,记得把今天吐出来的唾沫舔回去。” 完全不给管老三一个正眼,王颉轻漠阴寒随意瞥瞥严家父子。 严家父子哪有半分半豪勇气跟王颉对视。 王颉阴鸷的眼光又看了看金铎。 只是在金铎身上停留了半秒便自偏头阴森森叫道:“贺加贝。爷们点!” “认不认账?” “别他妈叫人看不起。” 这话出来,王颉身后众多跟班尽皆附和嚷嚷帮衬讨伐贺小骏。 各种难听言语充斥整个豪包,胜过菜市场。 迸! 突然间,贺小骏抄起茅台瓶重重砸门口! 门口站着的某个跟班措不及防当即头破血流。 m!” “老子和王吉页的事儿轮得到你们这群杂碎插嘴?” 贺小骏根本不在乎被打的人,嘴里嘶声叫道:“王吉页,你的人没规矩,老子替你教训了。你有没有意见?” 王颉直挺着身子曼声说道:“没意见。你继续说。” “我等你信儿。” “等我一分钟。” 王颉咧嘴上翘,露出白森森的虎牙,轻埋蟒头眼皮抬起,杀机迸进! 贺小骏长长深吸一口气,铁青惨白的脸不住抽动,咬紧牙关点上一支烟,眼睛直直盯着一个方向。 旁边的管老三黯然垂头,拳头攥紧气得眼睛血红,却又无可奈何。 这一场,输得太他妈憋屈! 这个王吉页,狗杂种,太可恨! 旁边严家父子坐得端端正正,脑袋却不敢抬一下,眼睛也不敢眨一下。 毫无疑问,贺加贝输了。 输了就得认账。 不认账,也没关系。 只是,以后这圈子也没混了。 一分钟时间瞬息即至,众目睽睽之下,贺小骏慢慢昂起脑袋,凄杀毒辣的目光直打王颉。 “王吉页,你他妈够狠。” “不过,论次数,老子赢你的时候多得老子都记不住。” 王颉扯着龙王嘴,挑起眼皮指着贺小骏曼声叫道:“老子一次就把输的全部赢回来。” 贺小骏毫不示弱恨声叫道:“有赌不为输。” “除非你丫的以后别在神州你丫变老外!” “否则,老子迟早把要把这场子找回来。连本带利,叫你给老子吐出来。” 王颉手里攥着打火机麻溜玩着,嘴里吹了声口哨阴冷森寒叫道:“那么什么时候交货?” 贺小骏冷笑两声:“放心。我叫花子少不了你要饭的。” 王颉不为所动曼声问道:“给个准信儿。” “怕老子跑了?” 贺小骏厉声吐口:“八桃瓶在老子外公那。老子没钥匙。” “你他妈总得给老子时间啊。” 王颉扯着歪嘴微闭着眼轻曼冷寒:“半个月!” “八月十三号。我在建福宫等你。” 说着,王颉起身要走。 王颉转身的那一秒,贺小骏痛得揪着心口,整个人都快支撑不住。 突然,一个声音漠然响起。 “王颉少爷,能问您一句话不?” 王颉头也不回冷冷说道:“放!” 背后那沙哑低沉的声音低低响起:“您和加贝少爷赌斗,问我们能不能接?请问这是什么意思?” 听到这话,贺小骏和管老三齐齐望向金铎。 “你算什么个逼玩意儿?老子有必要告诉你。” 金铎看着王颉背影静静说道:“我也算是加贝少爷的朋友。听听赌斗的规矩,不影响你的威风霸气。” 王颉依然头也不回,嘴里冷冷叫道:“你不是这个圈子里的人。规矩对你这样的破落户没卵用。” “不过老子你喜欢你最后那四个字。” “这规矩,让管老三告诉你。” 管老三垂头丧气有些对金铎不爽,却又碍着面子给金铎低声讲述。 “两方赌斗。一方接不起,他的朋友可以接。” “是这个规矩吗?王颉少爷。” “没错。就是这么个规矩。在咱们圈子里,就是这么玩的。” “现在,你这个破落户。听明白了吗?” 金铎低声说道:“谢谢告之。” 王颉身边马仔帮衬有人指着金铎笑骂出口:“怎么?你这个破落户,未必还有那本事接贺加贝这个茬。” 王颉肩膀耸动,嘴里骂着傻逼,抬脚就走。 话刚落音,金铎那沙哑刺耳的声音便自传来:“既然这位先生说了,那我,就帮加贝少爷接这个茬。” 此话一出,管老三愣住,严家父子面色激变,相顾骇然。 贺小骏身子禁不住一抖,颤声叫喊:“劳哥。” “你!?” “你接?!” “你接尼玛个逼接。” 王颉马仔帮衬指着金铎怒骂:“哪个瞎了眼的老母猪生下来你这么个丑逼烂鬼。” “你算什么东西?你也配接茬?” “滚一边去!” 对方马仔帮衬齐齐骂金铎,贺小骏立马抄起长江鱼的大盘子砸了过去爆骂:“操你丫的!” “这是老子劳哥。你们他妈嘴巴放干净点。” “王吉页。你他妈带的人是越来越没眼水了。” “老子就问你一句,规矩还算不算?” “你亮宝之后,问过老子的人没有?” “这一局,老子输了没有?” 王颉慢慢转过头,斜着眼看了看金铎,转头面向贺小骏,轻描淡写说道:“算!” “你的人,可以接你的茬。” “你,现在,还没输!” “来!” 说话间,王颉又将那块和田白玉京哈放在桌前! 右手摁在转盘奋力一转,突然抬起手臂指着金铎严家父子三人,指化长枪厉声爆吼:“给老子接!” 声音凄厉,胜塞音爆。 音波气浪在豪包内激荡狂卷,来回撞击又复不停反射,化作炸弹爆炸的啸叫充斥现场每一个人耳膜,带着众人身子骨都在共振。 不用说,王颉少爷这是动了真怒了! 宽达三米的转盘悠悠转到严家父子跟前。严家父子眼睛随着那只白玉京巴挪动,任由飞起的汤汁佳肴溅满自己全身,大气都不敢出一口,更不敢拭擦一滴。 这只白玉京巴,自己接不住! 严家虽然是做钱币的,但平日里参加各种交流会,耳读目染之下,对基础级的和田玉还是有一点心得。 这种随形籽料加奇石料并不值钱,但,胜在稀少! 自己,没那本事,也没那胆子接茬! 蓦地间,转得飞起的转盘骤然急停。 盘子撞击的噼噼啪啪声响此起彼伏不绝。 严家父子、管老三和贺小骏定眼望去,只见着一根手指轻描淡写摁在转盘上。 填满了三十多道大菜的电动转盘被金铎一根手指压住,径自动不了分毫。 滋滋电机拉动声传遍全场,直叫贺小骏等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在金铎那根泰山压顶的金刚手指旁边,就是那只褶裂满身,僵斑遍布的白玉京巴。 只是这只白玉京巴早已被金铎的金刚神指吓得歪倒,摇尾乞怜。 “这只哈巴狗,太丑。” 353 十个五环多一环 金铎漠然说出这话。 这话出来,王颉这边的马仔帮衬们当即就不干了。 “你他妈比这条狗还丑。” “有本事,你他妈亮宝啊!” “亮啊。别他妈老母猪打架,就靠那张嘴。” “僵尸脸,接茬就接茬,甭他妈废话。今天这笔梁子你架不住。” 马仔帮衬一开口,贺小骏和管老三也毛了,对着这群傻逼就狂喷。 已是八分醉的贺小骏陷入疯魔状态,骂到血燃烧之际至直接抄起椅子就给对方甩了过去。 王颉微微扭头半圈,周边的人顿时安静下来。 “京巴是丑了点。可好歹也有了狗的模样。” “接茬的人,却是连特么狗都不如。” 金铎神色清冷静静说道:“王颉少爷说得对。好的狗,比人值钱。” “我还就不如狗。” “所以,我不养狗。我玩猴!” 王颉侧着身冷冷叫道:“玩猴?你麻痹连狗都不算,还配玩猴?” 金铎淡淡回应:“确实不配。” “所以,我请王颉少爷吃猴头,以示歉意!” 王颉狰狞冷笑:“老子要吃猴脑。你他妈也给老子做?” 金铎眼皮下垂木然开口:“简单。” “这只猴头拿去。王颉少爷自己开!” 说着,金铎摁在桌上的手轻轻往前一拨! 直径三米的转盘便如磨盘那般滴溜溜转起来,平平顺顺不急不缓直直转向王颉少爷。 严家父子面色呆滞,完全不知所措。 倒是挨着金铎的管老三看见了一件东西。 旁边坐主桌位置的贺小骏呆呆盯着那件东西,眼神眨动间,视线跟着那件东西飘向远方。 那件东西,就摆在那白玉京巴旁边。 黑的! 黑得比他妈墨炭还黑。 就像是个黑土狗! 突然间,贺小骏浑身打了个寒颤。 急速抬头急速望向金铎,结结巴巴抖抖索索颤颤叫道:“劳哥……” “那是……” 金铎端坐不动,目无表情沉寂如死海:“我请王颉少爷吃猴脑。” 乍听这话,贺小骏身子就跟触电般麻了全身。 呆呆看着金铎,突然间给了自己一巴掌,拉开椅子就往王颉面前疯冲! 赶在转盘转到王颉前追上转盘,正要出手间,那转盘却是神奇般的停了下来,不偏不倚的,那只白玉京巴和黑色的石头就正正面对王颉。 贺小骏急忙抓起那块黑色石头握在手里定眼一看,顿时愣住了。 突然间,贺小骏嘿了声。 一眼不眨低头看着这块石头,嘴里发出吭哧哐当重型火车过山洞的怪响。 众人都懵了! “嘎嘎哈哈……” 贺小骏双手捧着那块黑色小石头慢慢蹲下身子,嘴里发出公鸭子的嘎嘎沙哑叫唤。 “嘎嘎嘎,嘎嘎嘎……” “桀桀桀桀桀……” 这一幕出来,现场所有人都懵逼傻逼了! 此时的贺小骏陷入疯魔状态,双膝跪地,双手小心翼翼捧着那块黑色石头,就像在捧着最珍贵的初恋情人,泪眼突然掉落下来。 “操!” “操!” “尼玛哔!” “尼玛哔啊尼玛哔!” “哈哈哈,哈哈哈哈……” 贺小骏嘴里爆出粗口,突然发疯般亲吻那黑色石头,就像是在亲吻当今最红的女神。 这一变态场面落在众人眼中,每个人又是吃惊又是恍惚! 跟着,贺小骏双手紧紧攥着石头护在心窝,身子弯曲嘴里发出野兽加夜枭般的怪嚎。 看着贺小骏那眼角淌泪,嘴里疯笑的癫狂模样,每个人都不自主的退后两步。 贺小骏这傻逼,肯定是中邪了! “加贝。加贝!” 管老三疯一般冲过来扯着贺小骏:“你没事吧。丫别吓我啊。” “快说话!” 贺小骏抬头望向管老三,鼻涕眼泪混在一起,嘿嘿嘿嘿奸笑着,慢慢松开双手。 管老三眨眨眼,垂头,定眼一看,顿时炸毛失声尖叫。 “猴头!” “我尼玛。还有这玩意?” “操啊!” 当即管老三抬手就要去抓猴头,贺小骏却是一把将管老三推开,踩着地上的狼藉饭菜腾然起身,面向王颉。 此刻的贺小骏怒发冲冠,眼睛滴血,宛若厉鬼。 拳头握紧,重重砸在餐桌之上,用尽全身之力大吼:“王吉页。你他妈给老子看清楚!” “老子劳哥,请你吃猴脑!” 砰! 一声巨响,餐桌震颤。 一颗小小的黑色石头在众人眼瞳中无限放大,撑爆眼帘。 眼前,是一块不过拇指粗的和田籽料,仅仅比那块白玉京巴大上那么半公分。 籽料上瘪下尖,籽料另一面是可以过灯的羊脂级,白度一级往上。油润度极高。 在籽料的正面分布了颜色深浅不一的黑色和褐色皮色,看上去非常丑陋。 但是,这块籽料却是像极了一种动物! 猴子! 准确的说,这是一颗猴头籽料! 深浅不一的褐色和黑色沁色在籽料上散乱分布,却是摆出了一个最完整最完美最天然的猴头模样。 横的褶皱的褐色的鼻子,褐色和黑色交杂,又形成了两块上下相等的猴嘴。 在猴嘴中间,褐斑点点分布,构建成一排排参差不齐的牙齿。 一只黑色和一只褐色的侯眼活灵活现,就连眼珠子都能看得清清脆脆明明白白真真切切。 剩下的褐色染满籽料头部,变成最天然的猴毛。 最绝的就是这团猴毛,纤毫毕现又逼真写实。 资料头部左下方,则空出来一则留白。 像是冬天调皮的猴子玩雪之后留在脸上的雪坨。 看到这块石头的一眼,人们脑海里就情不自禁想起来一个东西! 国宝! 滇金丝猴! 这块小小的籽料石头,就是最天然最纯正最真实的金丝猴! 憨态可掬叫人忍俊不禁。 栩栩如生惟妙惟肖宛然活生。 挨得近的王颉帮衬马仔全都看呆了! 即便是长相最凶爆的马仔看着这只猴头籽料的时候也泛起最温柔的光,咧开嘴笑呵呵忍不住想要探手去拍拍那憨墩墩的小猴头脑袋。 这猴头,简直他妈可爱了! 哈! 操啊! 还真他妈绝了! 老子长这么大都从没见过这么牛逼的奇石。 而且还是和田羊脂籽料! 我勒了去啊。 这他妈哪儿搞的这稀罕玩意儿。老子愿意拿一套大三居来换! 太他妈好玩了! 憨墩墩啊憨墩墩儿。 加贝少爷,你朋友这玩意儿卖不卖? 老子出三十个达不溜! 不够再加! 我尼玛,这他妈哪儿搞的? 太神奇了! 太牛逼了! 给我看一眼。给老子看一眼! 看到这颗金丝猴猴头籽料,现场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消失于无形。 无数人包括严家父子包括管老三,包括王颉身后的走狗马仔全都围在一块激烈讨论热火朝天。 “滚!” “都给老子滚!” “全都给老子滚!” “操!” 贺小骏怒骂怒吼,将一个个走狗推开,歪着脑袋直着颈子指着王颉撕心裂肺的吼叫。 “王吉页。怎么说?” “老子的美猴王吃不吃得了你的臭京巴?” 听到这话,王颉一方众马仔顿时噤若寒蝉不敢发言。 只是在众人心里,胜负早已分出。 那猴头籽料秒出白玉京巴十个五环都他妈还要加一环! 354 那就按规矩来 那白玉京巴起初看着还有那点儿味道,只是在金丝猴面前,那就连个卵都算不上。 渣渣! 货比货,扔! 看着就恶心! 咱们天都爷们儿,吃的得是老样儿,穿的得是最新最潮。 玩——的。 必须是顶流! 要玩儿,就得玩这种尖货! 现场安静如斯。 每个人的目光都投射在静坐不动的王颉少爷身上。 王颉少爷却是将目光投射在对面的金铎脸上。 “你他妈是谁?” “江湖草莽,一叶浮萍。” “贱命贱名,不敢入王颉少爷法眼。” “少给老子咬文爵字。” 依旧还在侧着身子桀骜不训的王颉少爷第一次拿正眼看着金铎,俊秀白皙的脸上现出一道道铁青,嘴里狞声叫道。 “你他妈阴老子是不是?” 金铎靠着椅子,双手交叉静静摆在桌上,心平气和云淡风轻:“你要这么说。我也认。” 砰! “懆尼玛!” 王颉少爷火气一下飚射而出,双目喷火腾然起身,抄起半瓶茅台就朝金铎砸过去。 那茅台如出膛炮弹直射金铎飞去。 金铎依旧端坐不动,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那茅台瓶子擦着金铎耳畔飞过,重重砸在柜式空调上。 咚的下。 茅台瓶分毫不伤,空调猛然报废,整个豪包冷气乍停,热浪回袭! 王颉没砸到金铎,怒气猛然飙涨,抄起直径近两尺的高级船型餐盘猛地重掀! 顿时间,直径四米的豪华大圆桌一片狼藉! 兀自不解气的王颉少爷又抄起白玉京巴怒砸金铎。 “懆尼玛的!” “老子懆尼玛!” 盛怒之下的他,准头却是差了天远! 那颗白玉京巴激射在墙上,重重回弹打在王颉马仔头上,当即那马仔就抱着脑袋蹲了下去,嘴里发出杀猪般的惨嚎。 “王吉页,你他妈有种再砸个试试?” “输不起知会一声。别玩就是。” “这个九桃瓶,老子送给你丫搁床头,哪天憋尿急了,凑合用!” 王颉反手怒指贺小骏鼻子狞声叫道:“你他妈少给老子阴阳怪气!” “贺加贝。你他妈给老子玩阴的。” “你他妈算什么爷们?” 贺小骏毫不示弱更不会给王颉留脸,横眉怒目抬手揪着王颉手指嘶声叫道:“你他妈千里迢迢来逮老子,还倒打一耙?” “要不要老子今天就回天都,包下建福宫请全天都的千金少爷过来让郭家班台柱讲讲今天的相声。” 王颉少爷眼瞳收紧,沸腾星海深处爆出灭世焚天怒火,却是没了下一步的动作。 这当口,严嵩明战战兢兢颤颤巍巍想要解围。却是被王颉一把推开:“你他妈算什么东西。” 缓了一口气过来,王颉目光死死锁定金铎,眼睛里的焚天烈火依旧在疯狂燃烧。 “告诉老子,你的狗名字。” “老子要把你杂种的名字刻在沙袋上。” “一天暴揍一百次!” 贺小骏漠然阴冷叫道:“他是我劳哥。有什么,冲我来。” “我劳哥的茬。我来接。” 王颉反手指着贺小骏,几乎用吼从牙缝里蹦出一句话:“你要接。那就接完事儿。” 贺小骏毫无惧色大声叫道:“随你玩。先说今天的事。” “你他妈赢了!” 王颉爆吼出声:“就这么地!” 贺小骏板着脸举起手,手指也变成一把长刀挨着挨着指过去曼声叫道:“正主认输。你们几个,有没有要接的?” 其他人等都不吱声,更不吭气。” 金铎那颗羊脂金丝猴猴头籽料奇石,一万年都出不来一个。 他们这些人,无非都是王颉的跟班走卒,哪会有得起这玩意。 一旁的管老三意气风发,脱胎换骨,挨着挨着指着现场人重复问询,直到最后一人摇头。 “妥了!” “了了!” 管老三拍拍手,气度十足冲着王颉拱手作揖得意猖狂大笑:“吉页少爷,这局你玩完儿。不好意思,承让了。” 王颉昂首咧嘴,皱纹满额大刺刺嚣张回应:“认!” 贺小骏露出一抹难得的笑容,竖起大拇指:“九桃瓶拿回去。老子绿水鬼交出来。” “你他妈想啥呐!” 王颉冷冷叫道:“想要你的绿水鬼?老子扔北海喂鱼都不会给你。” “规矩就是规矩。你贺加贝想坏规矩?” 贺小骏嘴巴顿时气得扯歪,鼻孔又冒出滚烫热气,眼睛盯着自己那只绿水鬼,又是不甘又是不舍,又痛得眼睛都快要掉眼泪。 “给老子等着。” “别他妈让老子知道你在哪。小心老子杀你回马枪!” “老子随时恭候!” “你贺加贝唱哪出老子王吉页接哪出。” 嘴炮打完,互撂狠话,一场大戏就从落幕。 王颉少爷扔下九桃瓶转身就走。 忽然,金铎的声音响起。 “你。王晟。等下。” 被金铎点名的王晟回过头来,没好气骂道:“兔崽子,你他妈想哪样?” 金铎扶着桌沿慢慢站起。 一下子的,现场所有人都只感觉心头突跳。 “你刚骂我。” 听到这话,那王晟嗯了声,冷笑连连,往前走了两步:“老子骂你又怎么样?” 王晟足有一米九的个头,在众人中身高最高,雄壮如牛,满脸络腮胡更显凶悍威猛。 “你骂我怎么都可以。你骂我妈,这事,得了。” 王晟怔怔看着金铎,就像是听到一个最好的笑话,又往前走了两步:“老子今天就要再骂你妈,你敢把老子怎么样?” 金铎平平往左移动一步,轻声说道:“王颉少爷和加贝少爷互相对骂,没骂对方亲属。你骂了。” “今天我要你横着出去。” 听到金铎这话,爆热的豪包顿时点爆! 本就干柴烈火的双方立刻炸毛! 贺小骏和管老三面色悠变,相视一眼,二话不说就站在金铎左右。 贺小骏抬手指着王晟厉声叫道:“现在,给老子劳哥道歉。” “马上!” “否则,今儿就把事儿搞大!” 王晟眨动眼睛,露出一抹惧色。 “少他妈吓唬人!” 王颉少爷毫不示弱,昂着蟒蛇般的脑袋狞声叫道:“我的人冲我来。” “姓劳的。我把话放这。” “今天你敢动我堂弟,老子跟你鱼死网破。” “要道歉,没门。有种,把老子脑袋割下去!” “你要玩多大,老子都奉陪你!” 贺小骏抓起盘子重重一砸,捡起盘子碎片凄声怒吼:“那就来!” 两帮人马互不相让,现场气氛猛然炸裂,严家父子吓得神魂颤栗,暗叫完蛋。 “道歉!” “我道尼玛的歉!” “有本事就玩大的。贺加贝,别怪老子没警告过你。老子今天人多,动起手来吃亏的是你。” “你要不怕禁足禁卡,那就放马过来!” 贺小骏眉毛竖起,咬牙切齿,怒火憋了又憋,转头望着金铎,低低叫道:“劳哥。今儿委屈您。信不信得过我?兄弟,我,我拿我贺加贝这条命给你保证。” “我一定给您个说法。” “你处理。” 轻描淡写一句话,金铎慢慢坐了下去。 这时候的贺加贝看到的是金铎那死亡凝视的眼睛,看到的是,金铎在眼里视王颉一帮人为一堆尸体的泼天杀意 冲着金铎说了句谢谢,贺小骏转头沉声叫道:“那就按规矩来。” 355 你死我亡 王颉红着眼,满面狰狞,眼皮抽搐,嘶声叫道:“好!” “就照规矩来。” 贺小骏咬牙切齿狞声叫道:“加武。” “可以!” 王颉眼睛冒光:“加武就加武。时间你来定!” “三个月后。海岛。亚龙湾。” “不见不散!” 王颉漠然回了这句话,斜眼冷冷看了金铎一眼,转身出了房门。 络腮胡大个头王晟扬起硕大拳头轻轻对碰,冲着金铎狰狞一笑:“僵尸脸,多吃点,长胖点。” 说完,扬长而去。 现场一片狼藉,3688一份的长江野生刀鱼只动了几筷子,现在满地都是。还有最正宗的长江甲鱼和野生鸡枞的美味汤汁更是洒满包间墙纸。 空调损坏,豪华包间就像是桑拿房,热到极致。 “劳哥您放心。您今儿帮了我这个大个忙,兄弟就算是把这颗脑袋割下来也帮你扛了。” “武斗的事儿你也别担心。管老三家开保安公司的。退役特战随便调。” “赌注这块儿我全包。” “大不了,老子被禁足禁卡一年窝家里不出来。” “说什么也得帮你把这面子找回来。” “一把搞死王吉页,让他丫的十年都甭想缓过气儿。” 管老三更是在旁边愤声怪叫,嘴里冒出不着边际的大话,直把严家父子听得眼皮直跳,却又自壮英雄胆为两位少爷加油打气! 三个月后亚龙湾,估计有一场龙虎大战。 照这些少爷们的玩法,届时,怕是要闹出人命! 正商讨之间,一个夸张怪诞的声音传入耳内,一个穿着洋气的墨镜少年出现在门口。 “我屌嗨。这他妈发生了什么事?” “这他妈还是人待的地方吗?” 夹生的普通话从墨镜少年嘴里冒出,管老三顿时没好气叫道:“这他妈关你什么事。给老子滚出去。” 墨镜少年微微一怔,右手扶着墨镜腿慢慢往上顶。 冷漠鄙视的眼睛瞥瞥管老三就像是看个傻逼那般:“给你臭嗨扑街一个自行改正的机会。” 管老三火气一下子从心口窜顶泥丸,指着墨镜少年骂道:“尼玛再臭嘴,老子抽不死你。” 墨镜少年嘴里啧啧有声:“抽我?” “想抽我的人有很多,但绝不会包括你这个穿去年旧货的死扑街。” 这话直接就将管老三逼到悬崖边上。 身为少爷,最不忍的就是被人讽刺挖苦穿旧货。 当下管老三就炸了毛,抄起盘子怒骂:“你他妈……” 墨镜少年轻轻打了个响指曼声说道:“记下来,交给律师,告他侮辱我。” “嗯。持械行凶。” “上报大使馆,我人身安全受到严重威胁。” “再给双喜城有关部门看录像,我对双喜城投资环境表示严重担忧。” 噌的下,管老三身子一抖眼睛缩至针眼大小。 旁边的严家父子老子眼睛鼓得溜圆,吃惊看着墨镜少年的身后。 在那门口,赫然站着好些个衣着华贵的高级金领,旁边还有两个五大三粗的保镖。 更吓人的,这群人里边还专门有人拿着便携式摄像机。 “你,你是……” “我,我是你们看不起又惹不起的臭老外。” 嘴里冷冷叫着,墨镜少年却是踮着脚在满地狼藉的包间里跳着踢踏,转眼到了金铎跟前。 众人顿时倒吸一口气。 这个老外一定是来找金铎麻烦的。 难不成他是王颉狗逼请来的帮手!? 这下…… 当即贺小骏就站起来拦在金铎身前沉声叫道:“哥们儿,有什么冲我来。这是我哥。” “他的事,我来扛。” “扛尼玛!” 墨镜少年一把就将贺小骏搡一边去,没好气骂道:“什么时候轮到你帮我哥来扛事了。” 说完这话,墨镜少年一把抱住金铎,呜咽大叫:“劳哥。全完了。” “亏惨了!” “这回,兄弟跟你去卖屁股都填不上这个归墟大窟窿了。” “候婉清马上就要过来逼宫了!” 现场所有人,尽皆呆立当场! 严子黄蓦然大震,突然惊声怪叫:“你是狮子国侯翔,侯少爷!” 轰! 贺小骏管老三怔立当场,魂飞魄散! 已蓄水152米的三峡库区对双喜城并没有多大的影响。 江边吹来凉爽的风,夜已深。 山顶上,传说曾经朱允炆躲避四个年头的白崖寺一片漆黑不见轮廓,倒是那千年古镇的磁器口灯火通明,照亮了半个长江。 微凉的风从深夜的长江上掠过,夹着一丝丝的暖热,像是婴孩时候夏天蚊帐里母亲轻轻摇动的棕榈扇,每一下都是那么温柔,又那么的凉快。让人深陷其中不愿醒来。 五千吨级的货轮拉着长长的汽笛,缓缓驶出码头。 趁着深夜偷挖河沙的黑船呜哒哒的从滴答傲然驶过,开进视野的尽头。 黑夜中,还能看到不少偷鱼电鱼的船只鬼鬼祟祟的游走在黑暗的边缘。 “铎哥。为什么你要照顾严家人的生意?我们和他们不是结了血海深仇吗?” “既然得罪了严家,那就一直得罪下去。” “这样的主角,在现实里,活不过三集。” 双脚插在水里的滴答攥紧拳头咬着牙:“活不过半集也要干。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兔子死了也要蹬秃鹫两脚。” “活得太他妈憋屈。是个人都能骑在我们头上拉屎。” 金铎就坐在民国时候古老的码头上,静静看着半明半暗的悠悠长江,苍暮眼瞳中倒映着磁器口的魔幻灯火。 “我和严家谈不上血海深仇。真正的血海深仇,是你死我亡。” 过了半响,金铎轻声说道:“我们身后没有一个可以依靠的人,没有一座可以依靠的山。” 说着,金铎又指着长江:“看见没。我们就是那艘偷鱼的孤舟,随便一艘沙船和煤船都能把我们撞得粉碎。更别说那些货轮游轮。” “我们,还太小,太弱。” 滴答凝望那艘小渔船,迷惘的眼神里有莫名的思绪在流淌。 “铎哥。那你什么时候才能变成万吨货轮和游轮?” “我不知道。” 金铎静静说道:“曹操终其一生都只能三分天下。” “孔明六出祁山最后也只能溘然长逝。” “他们都是天选之子。我,连他们的零头,零头的零头都比不了。” “差得太远。” 顿了顿,金铎又轻声说道:“我现在比不了侯翔,比不了陈不负,甚至,连贺加贝都比不了。” “我只能像狗一样的狗着,慢慢长大,慢慢壮大。” 滴答默默听着金铎的话,心里升起不服输的愤怒又完全不理解的疑惑。过了老半响,滴答才复轻声开口。 “那我们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真正活成人样?” 金铎木然说道:“刘邦造反的时候三十九岁,只用了七年就统一神州。朱元璋三十二岁起兵,只用了十五年就打下了大明江山。” “要做大事,做成大事,天时地利机遇实力,一样都不能少。” “记住一点,活着就是最大的本钱。” 滴答对金铎的话懵懂未懂,半响才默默点头:“我十三岁。再过十年,我二十三岁。那时候的我,一定能帮得了你。” 356 这个惊喜够大 说到这里,滴答攥紧小拳头,国玺刀握在手心冲着半残江心撕心裂肺大叫。 “我就是铎哥最大的本钱。” “我也要像一只狗那样的活着。活到最后。变成空天航母!” “我发誓!” 沙哑变异的声音撕裂微凉的风,那千年的白崖寺也见证了滴答的誓言。 这当口,张家瑞的低沉威猛的声音传来,金声玉振。 “小弟。我就是你的靠山。” “你放心依靠我。天塌下来,大哥给你顶住。” 浮光漫洒在粼粼宽阔江面,泛起亿万点破碎的光斑,万吨货轮又拉出长长的水线,碾碎那光斑。 水声荡漾! 灰暮的眼瞳里倒映着残碎的光,嘴里冒出只有自己能听见的话。 “大哥。我都不知道,怎么医好你。” 烟头成为世界里最亮的红日,照亮金铎僵硬而呆板的脸。 滴答回头过来冲着张家瑞大声叫道:“大哥。将来铎哥医好你,你会忘了我们不?” 一次又一次不知疲倦从码头跳下长江的张家瑞蓦然回头大声问道:“你说什么?” 金铎拦住滴答,朗声叫道:“没说什么。” “该走了!” 张家瑞乖巧的应承,却又在下一秒旱地拔葱栽进长江。 回到希尔顿酒店已是凌晨,住一晚就高达五位数的套房内灯火通明。 站在这被长江和嘉陵江环抱的最高楼上俯瞰半个双喜城,和在那磁器口长江边的风景,竟是两个世界。 第一次入住顶级酒店的滴答顷刻间就将对着长江口许下的诺言忘得一干二净陷入迷惘状态,畏畏缩缩的靠着角落好奇打量周围的一切。 张家瑞倒是一脸的淡然随性。 不管是在张鸿光的别墅还是在城门洞的烂屋棚,亦或是在这刺瞎眼的豪华套房,他都毫不在乎。 只要有小弟在,就算是住桥洞,都是可以的。 次卧室房门悄然开启,侯翔做贼一般蹑手蹑脚出来,冲着金铎嘿嘿笑了笑,突然又变得愁眉苦脸唉声叹气欲哭无泪的可怜模样。 前天,瓜哇,流血树有生以来第一次远渡重洋接受大考。 来自神州内地、港澳台三岛省以及其他各个国家地区买家们齐齐汇聚瓜哇。 流血树大考的成绩…… 零分! 用侯翔少爷的话说,一根流血树都没卖出去。 也就是说,金铎的流血树计划彻底失败。 曾经被金铎认定神仙来了都得打眼的流血树折戟瓜哇,一败涂地,永沉南海归墟。 这是金铎从来未曾预计到的事情。 从刚锅运过来的流血树都是严格按照金铎要求,砍的全是最好和小叶紫檀近似度最高的木头。 其中大部分流血树的密度甚至高于小叶紫檀。 但是,事实却是给了金铎最沉重的暴击。 拿侯家少爷的话说,那就是当时他的心都碎了,差点就跳了南海去做南海龙王的女婿。 流血树的失败不仅意味着金铎侯翔公司的彻底破产,也代表着金铎二十亿串铺满南海的手串大业还没起航就已终结。 加上索柯凡大猩猩即将到港的五万吨流血树的恐怖后续,金铎和侯翔两个人至少还要砸出上千万才能解决掉这批流血树危机。 侯家少爷已经和宝岛省脚盆商家联系好,这批流血树到位之后会办理交割,拉去造纸厂。 这是唯一可行的办法。 功败垂成,这就是命! “嘿嘿……” “劳哥,三个月后亚龙湾,要不要我给你从佛国调几个泰拳王过来?赢死王家少爷?” “咱们再开个外围盘,再从神州这群精力过剩的富二代们手里薅一大笔羊毛!” “扮猪吃虎,那可是你的强项。” 金铎抱起睡在角落里的滴答进了主卧室,又去了陪护房给张家瑞扎了晚针,直到凌晨一点多才从房间里出来。 侯家少爷就这么不离不弃的跟在金铎身边,一个人演着单口相声。 “咱们流血树亏了那么多,怎么也得把损失找补回来。” “候婉清那个太平公主带着上官婉儿马上就要杀过来逼我下台,我们两兄弟又到了背水一战的时候了。” “劳哥。亚龙湾这笔生意,大可做得。” 足足一个半小时,金铎愣是没跟侯翔说一句话。这也让侯翔郁闷惆怅到了极致。 “劳哥。你该不会过河拆桥,见兄弟死不救吧。” 终于,侯翔憋不住冒出这句来。 推开浴室门,裹着浴巾的金铎漫步而出冷冷说道:“输一次不叫输。” “你把流血树卖给造纸厂做得对。” “手串生意,还得做。” “我已经在布局。” 侯翔嘶了声,两眼冒光激颤不已:“那亚龙湾……” “那些富二代看着牛逼冲天,骨子里就是八旗子弟。” “赢他们几十万保准没事,要赢他们多的,老的就会出来。” “得不偿失。” 侯翔沉吟数秒,冲着金铎投去最欣赏的赞美:“那我姐那边……” “等她来了再说。” 金铎轻描淡写说道:“能打败她一次,就能打败她无数次。” 侯翔足足凝视金铎七八秒,笑容满面收敛,主动给金铎点上早已烘焙好的大雪茄。 “唉……” 一声发自肺腑的长叹声起。 侯翔少爷缓缓坐在地毯上,欲哭无泪愕然长叹:“老子是真没想到,流血树会这么的不值钱……” “早知道他那么抢手,老子就该喊高价的。” “劳哥,兄弟我对不起你。” “这批货,我,我早就只卖了一千三百万……刀……” 嗤! 金铎雪茄狠狠折断,死亡凝视直打侯翔,一字一句问道:“你说什么?” 呜咽哭泣中的侯翔少爷缓缓抬起脑袋看着金铎,抖抖索索从屁股下面掏出个手包,摸出两张卡放在沙发上。 一张哭得梨花带雨的俊脸扭曲变形,又哭又笑声音都在打颤。 “劳哥。第一批流血树,我他妈五万刀一吨就卖了。” “亏大发了!” 金铎眨动眼睛,沉声叫道:“怎么回事?” 噗哧一声。 侯翔开怀大笑,一把抱住金铎尖声叫喊:“流血树全卖光了。” “可是……” “我又卖低了。” 说到这里,侯翔揪着胸口痛不欲生:“一吨至少少卖了一万刀。” “我心口都痛得……” “操!” 金铎忍不住爆出粗口,一把揪着侯翔衣领狞声叫道:“那你下午干嘛骗老子?说流血树完蛋?” 侯翔害羞看着金铎,俊脸上尽是滑稽和难过,眼里却是藏不住的窃喜,期期艾艾说道:“我想给你个惊喜。” “我就想看看,你反应。” “你他妈这个惊喜够大!” 即便是安忍不动稳如老狗的金铎在这一刻也被侯翔的玩笑所激怒。重重将侯翔推倒在地。 “反应你大爷!” 哈哈哈…… 侯翔倒是毫不生气,趴在地毯上笑着说道:“劳哥。这才是你的真实面容。” “我就喜欢看到你最真实的一面。” 说着,侯翔拍着胸口柔声说道:“看到你真实的一面,我这里踏实!” “极度踏实。” “有你这样的生意搭档,我侯翔将来的事业必将遍及五大洲七大洋。” “这个惊喜够不够大?从地狱重回天堂的感觉如何?” “是不是很爽?” 成功戏耍了金铎,侯家少爷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满足,擦去脸上痛失两百多万刀泪,两张黑卡双手呈送到金铎跟前。 “按照协议。除去本钱,你分四百万刀。都在这卡里边。” 357 侯家少爷的骚操作 “请我的合伙人,劳哥查收。” “哈哈,哈哈哈哈……” 金铎面容有些变异:“说说具体情况。” “详细说。” “什么都说。” 成功骗过金铎让侯家少爷虚荣心倍感满足,嘴里乐呵个不停却是起身拿来早已醒好的82年拉菲。 具体交易内容其实没什么好说的。 瓜哇木材市场每年就那么几天集中开市,买家也就集中在国内和三岛省。狮子国和脚盆的买家也有,但也就那么几个。 现在神州经济增速极高,但真正有钱人并不多。他们追求的东西还没到达那个层次。 因此,国内紫檀市场并不算多活跃。 要知道,现在神州的极品鬼眼痘疤黄花梨也才几十块一斤,可想而知小叶紫檀也好不到哪儿去。 不过小叶紫檀好歹也是帝王木,几十万一吨闭着眼睛都能卖出去。 按照两个人提前做好的商议,这批试水流血树那是要经受真真正正的大考的。 哪知道,侯翔到了瓜哇实际走了一圈,立刻改换了战略。 这事,最大股东兼董事长的侯翔压根没通知金铎。 开市那一天,乔装打扮的侯翔在仓库里守了半天,结果连一吨货都没出。 不但没卖出货去,侯家少爷还被当地货商们威胁了一翻。 这可把侯翔气着了。 小叶紫檀这种高端市场那都是垄断行业。 在主产地天竺,小叶紫檀全部控制在当地大家族手中。从偷伐到运输,每一根小叶紫檀都带血真不是吹的。 由于条件的限制,天竺的小叶紫檀偷伐出山会经过漫长的旅程才能送到边境。再由人工从边境运送到尼泊国,最后从尼泊运到脚盆,再从脚盆发往南海各国。 这条走私路线路途艰难风险高但利润也高。 其他路线是通过南边到狮子国,到都拜,再从都拜转到港岛。 这条路线已经经营了很多年,只需要打点好沿途关系就能畅通无阻。 缺点就是打点太多。 三哥那群以血统为尊的狗逼,坑起人来不但不要脸,还他妈不要命! 到了各个港口码头后,小叶紫檀就可以放心大胆交易。 但是,想交易,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菜市场有菜霸,水果市场有果霸,小叶紫檀同样也有檀霸! 这些檀霸在市场上经营多年,抱团很紧可以说是达到了针插不进的地步。 挨了本地檀霸一记闷棍,侯翔立刻打了无数个电话出去。 第二天一大早,侯家少爷的报复加坑人战略新鲜出炉! 乘坐标注着侯氏招牌的双发中型直升机大张旗鼓降落在木材市场,立马引起不小的轰动。 在南海这个地方,侯家在商场上还真没怕过谁! 侯家少董的现身也标志着侯氏实业正式进军高端木材市场,也让在小叶紫檀市场中苦巴巴煎熬的木材商们看到了梦寐以求的曙光。 随后侯翔当着无数木材商的面悍然上演了一出双簧大戏。 在众多木材商人们众星捧月簇拥下,侯翔少爷背着双手迈着宫廷步挨着走遍各个码头仓库。 期间,侯翔少爷在无数人的吹捧下大手一挥,包圆了好几个仓库的小叶紫檀。 侯家买小叶紫檀,那肯定是要最高品质的。 红泥料这种高等级木料侯家少爷完全不多看一眼,买的都是爆满金星那种最高品质的老料。 当然,价格方面侯翔也是给的足够的到位。 这可把众多木材商们笑得合不拢嘴。 接下来侯翔又做了好几出大戏这才走进某个仓库。跟往常一样,侯翔少爷开口就要老板拿最好的料子出来。 前面买几家本地檀霸紫檀都是铺垫,也算是给了对方面子。 现在侯家少爷走进新人仓库,也没人敢放屁。 对方立刻将一根又一根料子搬出来请侯翔随意翻牌。 而后,侯翔的双簧坑人加装逼打脸大戏正式开演。 这个仓库里码放的,自然是从刚锅运来的流血树。 按照原先老规矩,侯翔先看了货物样本,对爆满金星样本非常满意,随后叫自己托对流血树做了密度检验。 所谓的密度检验,无非就是实验沉水和称重。 这批流血树都是极品中极品,密度远高于小叶紫檀。所谓的沉水和称重实验,那都完全不用考虑。 流血树也有不沉水的,不过,那只是普通流血树。 这批打开销路的流血树,都是尖货。别说沉水,沉海都他妈没半点问题。 检验完毕,侯家少爷照例问价。 侯翔少爷最忠实的托开价六万一吨,咬死一口价。 六万刀一吨的小紫叶檀在今年木材市场算是绝对的天花板价格,但对于双簧大老板的侯翔却是连眼皮都没眨一下开口就是一枪打。 这可把旁边的看客们惊得不要不要。 两百多吨的小叶紫檀一枪打,那就是一千多万刀。这相当于神州去年三分之一进口量。 这也坐实了侯家进军小叶紫檀市场的事实。 对方托也是侯翔最信任的自己人,扮演的角色也是相当卖力。 对于侯翔开出来一枪打价格丝毫不为所动。 侯翔砍价不成倒也不生气,直接上了大杀器杀自己。 随即抽选一百根小叶紫檀出来上电锯。 金铎说过,流血树最致命的缺点就是锯开之后燃烧。 那味道…… 就是个酸奶臭! 电锯下去,满仓库的酸奶香味顿时掀起十级巨浪! 现场人员都是做了几代小叶紫檀人的老鸟,闻到这种味道大惊失色却又百思不得其解! 自己杀自己,自己曝光自己这一招出来,整个仓库还能稳得起的,也只有侯翔一个人。 看着那群做了几十年几代小叶紫檀的高手们百脸懵逼样,侯翔暗里笑得不行,嘴里却是严厉指责自己托卖假货。 这时候,那位托就摆出一幅自己也是无辜者的模样,叫起了撞天屈。 侯翔装作大发雷霆,对着自己的托一通威胁。对方却是咬死不承认。 侯翔指着自己托爆骂出口,立刻摸出电话摇了无数个专家号。 此刻,侯家少爷又搞了出骚操作! 当天中午,大马和瓜哇两个国家的木材专家和专业机构还有侯家自己的鉴定师就杀到码头仓库,对着这批世人从未见过的流血树展开了最细致的检验。 到了下午,近千根流血树一一检验化验完毕,结果出来。 这批散发出酸奶臭的小叶紫檀的的确确是真真正正的小叶紫檀! 而且,在密度和金星方面,酸奶臭小叶紫檀比其他小叶紫檀更多更高! 拿到大马瓜哇两国最权威检验报告之后,侯翔心甘情愿付了鉴定费,却是以酸奶臭味道将这批小叶紫檀价格打压到四万刀一吨。 结果自己托反手就拿出检验报告,反将了侯翔一军! 一番拉锯战后,侯翔将价格提到五万刀一吨,总算是拿下了二十吨货,潇洒走人。 接下来,就是重头大戏! 有了侯翔开的好头,宝岛省一波商人们在两个小时后悄然进了仓库,以每吨五万刀的价格收购五十吨流血树。 晚上,这批商人再次调货七十吨。 等到凌晨,余下流血树由港岛、东桑和大马三拨商贩悉数瓜分完毕。 兴致勃勃逸兴思飞讲完,侯翔举着大雪茄一口喝光半杯酒,眉飞色舞不停拍腿:“那群傻逼压根不会想到这世上还有跟小叶紫檀一模一样的树。” “加上那两份权威报告,足够让这世上任何人沦陷。” “那群臭嗨扑街傻逼,这就是惹毛少爷我的下场!” “劳哥。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你该不会怪我吧。” 358 男儿立世,当有一身本事,一票兄弟 金铎木然看着侯翔低声说道:“你他妈真是个人才!” “置于死地而后生,这一招,我都没想到过。” 侯翔昂头哈哈大笑,反手就给金铎送上彩虹屁:“这都是你教的好。” 侯家少爷这一神来之笔着实叫金铎惊艳。 千亿豪门继承人,从小耳读目染,对于玩人心玩贪婪的商战游戏早已锤炼得炉火纯青。 这个合伙人,自己选对了。 对方几拨商人敢放心大胆收购这批流血树,除了那权威报告之外,还有他们的贪心。 一吨小叶紫檀降低了一万刀,那就相当于制作成本少了几万刀。 小叶紫檀做出成品之后,富豪们都会把它当做传家宝,没人会闲得无聊去烧着玩。 更不会有人舍得把小紫叶檀刮下来泡水看色泽。 这批货能出手,那就意味着后续的流血树都能顺利出货。 可以预见,将来大半个南海的小叶紫檀还不知道会掀起怎么样的腥风血雨! 接下来,就是要等小叶紫檀手串在全国流行起来。到那时候,就是收割的季节。 听了金铎的话,侯家少爷禁不住眉开眼笑,宛若看到一座巨大的金山在自己面前,自己就站在比这希尔顿还要高的钱山山尖上俯览整个世界。 “现在咱们有一千多万刀,可以叫索柯凡那边继续开砍。囤积木料到时候慢慢出货,大赚特赚。” “暂时不用。时机未到。” 这个提议被金铎否决,理由很简单。 带金星密度高的流血树在刚锅已经砍伐过半,余下的都是一般普通垃圾货。 第二,现在金铎侯翔手里储存的极品流血树总量超过了七万吨。这个数字是所有南海各国小叶紫檀近四十年的产量。 要是全部出货,整个小叶紫檀市场必崩无疑。 “那接下来怎么办?” 被金铎否决提议,侯翔有些意兴阑珊。 在侯家少爷心里,流血树这玩意那是玩不久的东西,最好的方法就是快进快出收割一波,能赚多少算多少。 索柯凡五万吨流血树到港以后,在最快的时间内卖出,就算三万刀一吨,那就是十五亿刀! 有这十五刀,随便开个地产公司买地卖房子,稳得一逼的血赚! “给我三个月,等我的手串铺开。” 侯翔看着金铎,目光游离犹豫,似乎有些担心。 金铎转手将两张黑卡扔还给侯翔。 又跟着,金铎摸出工行金卡甩了过去:“里边有一千八百万。” “三个月后我输了,这些钱全部归你。” 紧接着,金铎俯身拖来一个木架子,轻声说道。 “还有这只九桃瓶。” 侯翔灿灿笑着曼声说道:“劳哥。你别看不起人。既然我们是合伙人,你说什么我都听。” 金铎面色冷肃轻声回应:“这只九桃瓶,是你姐要找的。价格不会低于我的春燕图碗。” 这话出来,侯翔少爷如弹簧那般绷直跳起失声怪叫:“what?” 下午豪包,王颉打上门来和贺小骏赌斗。金铎就是个看戏的观众。 直到王颉把那只九桃瓶拿了出来。 金铎怎么也没想到,候婉清苦苦追寻的乾隆官窑九桃瓶会出现在双喜城,更没想到王颉会把这种瓶子认成是后仿! 为了这只全世界仅存三只的九桃天球瓶,金铎果断出手。 那颗天然猴头籽料是金铎和周桉如第一次会面时候从那玉石贩子罗新民手里买下的。 花了一万一。 当时佳士得新任老总周桉如大美女还调侃自己做了冤大头。 这颗猴头籽料也在今天派上了大用场。 虽然得罪了王颉,但金铎也交了贺加贝这个二代朋友。 事了之后,贺加贝主动将那只九桃瓶送给了金铎。 按贺小骏那帮二代圈子里的规矩,帮人接茬反败为胜者,那件赌斗战利品也归接茬人。 投桃报李,金铎将猴头籽料交在贺加贝手里。 至于三个月后亚龙湾文斗加武,金铎并没有放在心上,也从未放在心上。 一万一千块钱换一只比杏林春燕图碗更值钱的九桃瓶。 这笔生意,让金铎整整赚了一万倍的银子! 当然,这只是个开始。 真正赚大钱的日子,就在三个月后! 目光停留在那只养心殿放置了数百年的九桃瓶,侯翔现出几分果决,大声说道:“好。就三个月。三个月后,你的手串不成功,我们出货。” 金铎看着侯翔静静说道:“有句话,我想着明年这个时候再跟你说。” “现在,我提前一年告诉你。” 看着金铎正容肃穆的脸色,侯翔面色一凛肃声说道:“劳哥。你讲!” 金铎递给侯翔一支烟,死亡凝视之眼紧锁侯翔眼眸,沙哑嗓音掀起一幕飞沙走石。 “男儿立世,当有一身本事,一票兄弟!” “一身本事,你提前一年做到了。” “一票兄弟,我嫌多。我只要几个能换脑袋的,足矣!” “我希望,我们两,能做一辈子兄弟!” “一辈子生死兄弟!” 哄! 侯翔只感觉一股热血从心间剧烈喷出,直冲泥丸,全身激颤,眼眸含泪,热血沸腾! 一把握住金铎手用尽全力吼叫出口:“我认!” “这辈子是兄弟,下辈子,也做兄弟!” “下辈子,你变牛,我变马,那我们也是生死兄弟!” 两个人的手在这一刻交织紧握,在空中颤抖。 “劳哥,我们兄弟俩打下多大的江山,我就和你平分多大的天下!” 金铎神色依旧淡定,手指指着自己脑袋,苍寂荒凉目光深海中闪过万丈豪情:“我这里面,装的是整个世界!” 侯翔被金铎的眼神震慑,忽而哈哈大笑嘶声叫道:“那就平分这个世界!” 直到这一刻,金铎和侯翔的关系才由合伙人挺进到生死至交! 没一会,金铎拎着木架子进了次卧。打开背包,取出那块白送的混凝土。 先用晚上逛江边买的来的钢锯锯断钢筋,再上穿心改锥小心翼翼将一块块混凝土錾掉,最后上尖嘴钳一点点抠取杂物砖头。 钢筋加混凝土最是坚硬,没有电镐很难破拆。 金铎倒是有足够的耐心。 就算手里有电镐,自己也绝不会用。 混凝土里边的这件东西,有点名堂。 夜深人静,万家灯火早已熄灭,中央空调送来凉爽的风,四下里却是一片静寂如斯。 越是静谧,金铎的心越是沉稳。 自己最喜欢的,就是安静。 自己最怕的,也是安静。 因为,越是安静,越是孤单。 劣质的穿心改锥很快就被砸弯,混凝土却牢牢依附包裹着那件黑铁物件。 没有犹豫,金铎拉开背包取出最大号的国玺刀充当錾子。 要是陈不负朱星寰在现场,看见自己用国玺刀砸混凝土,会不会被气死。 地毯足够的厚,18888一晚的套房足够的贵,就算自己把这里的墙敲了,也不会有人来找自己麻烦。 顶级套房是贺加贝买的单,自己住进来也是向贺加贝表明自己的态度。 贺加贝其实和王颉一样,都是混吃等死的富二代。 不过,这个人,身上却是有一个闪光点。 能扛事! 敲敲打打两个钟头,小部分混凝土已经脱离。那件东西也露出了半边轮廓。 混凝土拿起来的那一刻,一抹诡异蓝光划过眼帘,金铎顿时眯起了眼睛。 359 一级甲 抄起混凝土定眼细看,金铎的僵尸脸现出难得的冷峻。 将混凝土翻来覆去仔细看了一圈,金铎立刻放弃暴力破拆。 起身推门进了套房厨房,点燃煤气灶,混凝土块直接放在煤气灶上加热烘烤。转身从冰箱里取出碎冰倒进洗碗池,密切关注混凝土。 侯家少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厨房边,好奇看着金铎。也不打搅,也不出声。 跟这个劳改犯相处不过一个多月,却是学到了自己前二十多年从未有人传授的为人处世。 这个劳改犯的身上,有一股子的气,叫自己这个千亿富二代为之着迷。 越是和劳改犯深交深处,越是能感受那股子莫名的气。 催人奋进! 开到最大的煤气发出霍霍声响,伴着混凝土不停炸裂的声音充斥侯家少爷耳膜。 蓝火映照金铎的脸,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活脱脱的僵尸。 不到十分钟,混凝土加热膨胀,一块块碎片碎屑从混泥土上剥落炸裂,飞溅在侯翔脸上身上,打得生疼。 而站得最近的金铎却是丝毫没有知觉,更没有躲避。 看着金铎那站直如标枪的肃杀模样,侯家少爷忍不住想起了一件东西。 丰碑! 无数混泥土碎片碎屑四下飞射,金铎却是毫无知觉,这又让侯家少爷想到另外一种东西。 怪物! 等到混泥土上的钢筋烧红,金铎关闭煤气。尖嘴钳夹着钢筋将混凝土放进洗碗池冰水中。 滋滋滋声响不绝于耳,偌大的厨房烟雾弥漫,不见五指。 极热极冷两种不同温度摧残下,混凝土自然会裂开。 这种裂石方式古来已久。 那些年老祖宗们为了给皇帝们开采石料,耗费无数人命才把这个法子研究了出来。 抽油烟机抽掉烟雾,洗碗池中混凝土早已四分五裂。 灯光照射下,一泓蓝水映入侯翔眼帘。 起初侯家少爷还以为自己熬夜喝酒迷花了眼,连续看了好几眼确认过后,侯翔忍不住往前走了几步。 一下子,侯家少爷便自不淡定了。 洗碗池里,竟然有一个蓝色的瓶子。 那水,就是瓶子染蓝的! 白光下那瓶子看起来非常的轻淡,轻淡得叫侯翔感觉这种颜色不应该出现在这世界上。 那种蓝,无法用言语形容。 就像是狮子国雨季被雨水洗过的蓝天,蓝中泛青,又像是一朵刚刚绽放的牛舌草。 像是夕阳西下,渺渺炊烟侵染的黄昏。 又像是江南三月蒙蒙烟雨中眺望的青天! 素雅,高洁,轻淡,寒素,又清逸质朴。 用尽侯翔少爷这辈子所学过的所有祖国词汇也无法找出最准确的语言来形容这种青蓝。 水波荡漾,掀起一浪一浪的青蓝,让人宛若置身在最纯静的池塘。 抬头是蓝天,低首是青湖。 金铎静静看着洗碗池,忽然抬手将那件蓝色物件捞出水面。 一瞬间,后面站着侯翔就看到了一个从深海走出的蓝色美人鱼。 一颗颗一行行如珍珠般的水滴从物件上淌落,洗去藏匿地底千百年神物的霜尘。 白光下,出水之后的蓝色物件又跟在水中看到的完全不一样。 多了三分莹润,少了七分的虚幻。 “我吊嗨!” “劳哥,这是什么东西?” “怎么会藏在混凝土里?” 金铎仿佛没有听到侯翔的询问,从冰水里抄起蓝色物件斜握。 头顶白灯打在物件上泛起一团炫白的光斑,如正午阳光灼目刺眼。 此时包裹蓝色物件的混凝土也脱落大半,那不属于人间的物件虽有一半兀自嵌在混凝土中犹抱琵琶,但却能看到物件庐山半容。 这是一个盘子! 青蓝色的盘子! 在青蓝色盘子底足正中,有一个血红色的乙字。 这时候的金铎似乎遇上了大难题,拿着混凝土来回寻摸检查,冷漠无情的僵尸脸上带着侯翔从未见过的凝肃。 “劳哥。这盘子有来头?” “嗯!” 金铎嘴里随意应了声,走出厨房。 和侯翔擦肩而过的时候,木然轻声开口:“汝窑圆洗。乙字款。” “一级甲!” 顿时间,侯翔就愣在原地,脑袋嗡嗡作响,心里一个劲的叫着绝不可能。 即便是侯翔这样对文物一窍不通的少爷,对汝窑这玩意耳也是早已听出了老茧。 这种镇馆级的东西,据说全世界只有六十多件。比他妈元青花还要少。 好像上世纪八十年代美丽国拍过一只,半残品,是一百多万还是几百万刀来着? 好像全世界流通的汝窑也就那么四件还是五件来着? 吊嗨! 睡意全无的侯翔酒醒了不少,急忙去追金铎。 此时的金铎就坐在灯火通明的客厅里看着混凝土发呆,手里拿着钢锯却是无从下手。 侯翔赶到金铎面前,着实被那只汝窑圆洗震惊得说不出话。 在强光灯照射下,这只汝窑盘子又显现出另外一种颜色和感受。 厨房里,汝窑盘子显露的是那种凝脂般的细腻和青翠,表面上露出的一片片的冰裂纹看上去就像是一团团的雪花,莹净素雅叫人找不到言语形容。 抵近观摩,那青翠之色又变成了覆盖在玻璃上的薄冰,纯净无暇! 最神奇的是那层薄冰! 一条条如蟹爪般的纹路纵横交错,像是冰裂又未全裂。 每当侯翔视线变换,这些冰裂纹又变成了鱼鳞纹,时现时隐,变化无穷! 饶是侯翔是见多识广的千亿少爷,在这一刻也被这千变万化的汝窑纹震得半个身子都是麻的。 “劳哥。这玩意你是怎么来的?怎么会在混凝土里边?” “白送!” “那边出了个土窖。应该是温泉寺的东西。” “这玩意值钱不?有没有鬼谷子下山值钱?” “拿得出来就值钱。” “拿什么出来?嘶……” 蓦地间,侯翔定眼看清金铎手中混凝土,忍不住汗毛倒竖脱口而出:“吊嗨!” “这怎么弄得出来?” 金铎手里还有半坨足球大的混凝土,虽然那只盘子已经露出五分之三的部位,但余下部分却依然紧紧包裹在混凝土中。 更叫侯翔揪心的,是四根钢筋就横在盘子余下部位。 其中三根钢筋是牢牢死死的紧贴着盘子。 这只是侯翔看到的一面。 在另外一面,则有整整五根钢筋交错叠压从盘子背部穿过。 肉眼之下,侯翔甚至能清楚看到五根钢筋在盘子背部留下的黑黄锈迹。 这还不算什么! 在挨着盘子边缘,竟然还有一坨拳头大的铁疙瘩。也不知道是什么玩意。 这块铁疙瘩牢牢死死的被五根钢筋的混凝土包裹又复紧紧压着盘子边缘,让价值连城的汝窑盘子有些变形。 “我吊!” 侯翔忍不住爆出粗口,眼珠子鼓爆:“这尼玛怎么拿得出来?” 360 你敢 “这不是废了么?” “吊!” 正反九根八号钢筋将半个汝窑盘子牢牢箍死,根本无法移动分毫。用钢锯手锯根本没有任何借力点。 如果非要硬上钢锯,也不是不行。 但只要稍微出了岔子,那整个盘子必废无疑。 有残和全器的价值相差有多大,侯翔自然明白。 即便这是绝世罕见的汝窑,一旦成残成缺,那价值也是一落万丈。 “现在怎么办?劳哥。” 金铎依旧没理会侯翔,双手逮着混凝土不停翻转,直把侯翔看得心惊肉跳,生怕金铎一个不留神,整个盘子就坠落尘埃摔成粉碎。 这可是全球市场上,为数不多的仅存的几件绝世国宝呀! 自己绞尽脑汁搞了那么大阵仗卖出去的两百多吨流血树,也刚刚够买这只盘子呐! 没一会功夫,酒劲上来加疲惫不堪的侯翔带着无尽担忧睡了过去。 整个套房只剩下金铎独孤的身影。 这东西,想要完整拿出来的系数太高! 其实倒可以不用拿出来,就凑合这样摆博物馆,也是一大亮点。 只是,这并不是金铎的风格。 从小到大,只要自己想做的,就没有做不成的,更没有不成功的! 手指连续在混凝土上敲击无数次,脑海中闪过无数种方法,又被自己一一全部否定。 自己无论如何也要保全这只一级甲的无上珍宝! 双喜城江北大夏国明玉珍皇帝陵的一级事故绝不可能在自己身上上演。 九根钢筋正反两面死死压着汝窑盘子,煤火加热法断不能再使用。 一旦加热导致钢筋膨胀,那这只盘子必碎无疑! 王水和强水,倒是可以一试。 就怕会连同汝窑圆洗釉面也受到腐蚀。 这一招也行不通! 思索良久,金铎拿起了最廉价的锉刀。 目前,这是唯一可行的方法。 一夜未睡,转眼已是天亮。 几个小时持续不断的努力之下,金铎将压在圆洗背面最上层的三根钢筋锉断。 这项工程算是完成了最艰难的头部作业。 没有任何耽搁,等到张家瑞和滴答起床,叫醒侯翔立刻出门杀回锦城。 下到大厅,电梯刚刚开启,迎面就撞上来两个人。 “叼……” “嘶!” 半步已经踏出电梯口的侯翔突然跟触电一般失声怪叫:“顾大小姐?是你!” “不是吧。在这都能碰上你。” 同样是半只脚已经踏进电梯的女子蓦然抬起臻首,露出半张倾城倾国欺霜赛雪的仙姿玉脸,如傲雪寒梅般惊艳! 那女子即便戴了墨镜,也难以掩盖她那高贵出尘的寒梅傲雪气质风范。 “又是你这只臭猴子翔!” “你怎么在这?” 侯翔顿时垮下脸没好气说道:“熟归熟,乱叫我猴子,我一样告你这只冰凤凰啊。” “我说,你怎么在这?” “这双喜城,可是比火焰山更要炙热,你这只大冰风到了这,小心变烤……” “闭嘴。” “再说,撕烂你嘴!” 站在侯翔面前的高冷得不像话的,却不是无能狂怒的顾颜冰顾大小姐又是谁。 翻脸比翻书还快的顾颜冰让侯翔立刻举起双手投降。 突然,侯翔嗳了声,似笑非笑说道:“我们家金牌鉴……” “闭嘴!” 匿藏在宽大墨镜下的顾颜冰的柳眉噌然倒竖变成一把锋利国玺刀:“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 “再口没遮掩。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侯翔赶紧抿嘴,神态秒变高级绅士暖男,单手护胸一手后背朝着大冰风优雅鞠躬行礼,爆出流利地道的雾都腔。 “yes.queen!” 顾颜冰高翘精致的瑶鼻轻哼,都不带给侯翔一个正眼。螓首微昂露出洁白高傲的鹅颈,大大的墨镜斜里看了电梯角落里的金铎一眼,却是什么都没说,径直退出电梯。 早已步出电梯的侯翔敏锐的捕捉到大冰风瞥眼金铎,心里暗里笑得不行。 这一眼…… 有点意思啊! 是鄙视的幽怨呢,是无奈的幽怨呢,是忌惮的幽怨呢,还是无能狂怒的幽怨呢? “嘿!” “小劳,真是赶巧啊。我还说跟小冰亲自去你的顶级套房拜访。没想到在这遇见你。” 钱币学会大档头丛立淼两眼通红笑盈盈探出手来:“你这是……回锦城?” “嗬嗬,暂时别回去了,跟我走一趟吧。” 说到这里,丛立淼又复补充说道:“缙云山挖出大窖藏来了。” “还是两处。” “好些东西没法确认。就等你过去。费用按照最高标准补贴。” “事不宜迟,赶紧出发。” 还没等金铎出声回应,丛立淼就挽住金铎手臂直往外拖:“这个忙,说什么你也得帮。” “对了。耿总亲自点将!他就在现场!” 这事金铎没法拒绝,也不好拒绝。 滴答跟着侯翔回家照顾兰花,张家瑞跟随自己一同前往。 半疯半癫的张家瑞包里搁着两把大炸弹,金铎必须带在身边才放心。 找了机会跟张家瑞再三交代,又祭出姚星北大杀器让张家瑞做了保证,这才稍微放心。 一路狂奔杀到缙云山下已是九点,缙云山公园门口已经全部封闭! 距离钱币交流会四星酒店门口五百米开外就拉起了警戒线,并且有特勤值守。 再往前走,一道又一道的封锁线和警戒线和一排又一排的值守特勤也平添了几分的肃杀与凝重。 距离酒店门口一百米处,已经有专业施工队在快速搭建围挡。 这些人穿着清一色工作服,饶是在四十度高温下依然戴着安全帽。 在工作服背后,赫然印着国字号的标志。 走进围挡,一排绿衣特勤映入金铎眼帘,让金铎微微收紧眼瞳。 这批绿衣特勤配的全是九五,弹匣内装填实弹! 自打某一年考古现场被明抢之后,但凡是遇见大墓或者重特大考古项目,第一时间就是上绿衣特勤镇场子。 看到绿衣特勤的那一瞬间,身旁的张家瑞来了些兴趣却是被金铎抵着命门拖走。 “千万别说前晚的事。不然,组织上要没收你的枪。” “昨天混凝土的事也别说。不然,我会被抓去坐牢。” “你弟妹就得守寡。” 一听这话,张家瑞浑浊的眼神便自变得异常清明,却是在随后回头回望顾颜冰。 跟着,张家瑞手掌搭在嘴上对着金铎低低说道:“这丫头跟你不对付。找机会,干掉她!” 进入第二道围挡,照规矩上缴背包做了登记,这才准许进入。 这一下子,张家瑞立马炸毛。 金铎也未曾想到还有上缴随身物品这个规定。 张家瑞现在的智商也就五六岁小孩的水平,那两把盒子炮就就连自己都没本事哄到手,更别说其他人。 要让他上缴背包,那等于要他老命。 “别墨迹。搞快点。” 登记处内,顾颜冰回首冷叱出口:“耿总中午十一点半的飞机!” 金铎右手不离张家瑞脉门,漠然说道:“我大哥有病。” “有病你还带他来?你是怎么做事的?” 金铎也不看寒气逼人的顾颜冰淡淡说道:“那我不参加。” “你敢!” 361 我担保 一看金铎就来气的顾颜冰顿时找到了发泄和报复的机会:“耿总要回天都,下午还要开会,你要是耽搁了他的时间,你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金铎眼皮下垂,完全无视顾颜冰冲着丛立淼轻声说道:“给耿总带个话,我要照顾我大哥。请耿总见谅。” 丛立淼怔怔看着金铎,几乎不敢相信这话出自金铎之口。 “哼!” 顾颜冰寒霜满面冷冷叫道:“你还有没有点组织纪律性。别说你大哥,就连耿总都要遵守这里的规章制度。” “有本事你叫耿总来担保。” 话刚落音,一个洪钟大吕声音传来。 “张大哥不用登记。我担保。” 当即顾颜冰就愣在原地错愕当场,傲霜斗雪的玉脸上腾的下就白了。 说话声中,耿子帧就走了过来。 若不是亲眼所见,很难想象,眼前这个戴着老式草帽穿着老式黑雨靴农民般黝黑的白发男子竟然是神州文保的总负责人。 除去那一身质朴到简陋的装束打扮外,耿子帧全身上下唯一的亮点,就是那副眼镜。 眼镜为双层可翻盖,主层为近视,翻盖为墨镜。 这种类型眼镜早些年还算流行,现在已经极少见到。 走近金铎,粗狂豪迈的耿子帧当先主动跟张家瑞握手,笑着叫着大哥好久不见。 这一句大哥好久不见直把愣在原地没处发泄的顾颜冰给整不会了。 丛立淼则眨着小眼睛满是惊讶和难以置信。 这还是自己有生以来见着耿子帧公然违反纪律,还在这考古现场! 这位张大哥,是谁的部将? “我和我小弟来的。要来一起来,要走一起走。要老子交东西,坚决不干。” 耿子帧呵呵笑着双手握住张家瑞大声说道:“大哥放心。这里这么多人,就你一个人不受任何约束。” 这话出来,丛立淼又吃了一惊。 旁边站着的顾颜冰震惊之余又露出极不服气的戾色。黑黑的墨镜下,透出凌厉寒芒,尽是对着金铎去的。 跟张家瑞见了礼后,耿子帧这才转过头望向金铎。 耿子帧身高足有一米八五,出生天陕省的他皮肤黝黑,看上去就像是地地道道农民。 他的双手也没有文人那般的细腻,普通话虽然流利但却夹着浓浓的陕北口音。 “久闻大名只见其声,如雷贯耳未见其人。” “今天,算是见着甲001本人了。” “你,没让我失望。” 耿子帧探出粗糙的黑手,跨越重重空间递到金铎跟前:“你比我想象中的更要沉稳。” “问你个问题。” “你拒接了狮子国李先生入籍邀请,后不后悔?” 单刀直入的问题出来,旁边众人目不转睛望向僵尸脸的金铎。 金铎面无表情静静说道:“我死,也会死在这片土地上。” 莫名的,顾颜冰芳心轻轻一颤,随后转头不看金铎,心里暗骂了句只有自己才听得到的话。 “好!” 耿子帧叫了个好字。 一个好字出口,砸破热得戳心的沉闷空气,在悠悠蓝天白云中回荡。 “这回能发现这两处窖藏,小劳功不可没。” “要不是他,这两处窖藏估计会重蹈明玉珍皇陵的覆辙。” “不幸中的万幸,还有点收获。” 几分钟后,金铎一行进入发掘现场! 这里,就是昨天金铎捡漏汝窑圆洗的地方! 双喜城大旱,缙云山新建水利设施,这里也同时开挖扩建地下管网。 蒙哥王印钱币最先也就是在这里出土。 昨天金铎点出蒙哥王印钱币出处,丛立淼带人火速出击,叫停缙云山所有工程,并在最快时间内找到王印钱币出土所在地。 在当地部门配合下,共计收缴回收大朝通宝、带有铁木真和蒙哥王印印章钱币三十多枚。 这种王印印章首次在国内出土,可以说是历史性的发现。 当天中午双喜城所有文保人员全部上岗逐一严查。 当天下午,还在巫山考古的科学院考古所与圆明园技术学院考古系院士博导们也火速赶来。 金铎还在想方设法取汝窑圆洗的时候,此处的考古抢救发掘工作已经全面铺开。 “温泉寺山门后边不远,开出了另外一处窖藏。” “已经完全废了。” “这处……” “你先下去看看吧。” “一塌糊涂。比明玉珍大墓有过之无不及。” 到了现场之后,刚才还在谈笑风生的耿子帧就变成了一尊比尉迟恭更具煞气的煞神。 旁边站着双喜城考古所头头站在耿子帧后面手足无措,满面惨淡如雪。 四十多度的高温之下,那人却是冷汗长流,挤出来的笑容比哭还要难看十倍。 周围站着双喜城考古所众多高手们更是羞愧难当无地自容。 这又是一场堪比明玉珍大墓的惨剧! 妥妥的一级事故! 神州考古的历史严格来说,那是追溯到公元前对商王汤的考古。 不过那是发生西周末年。 有史可考的是对秦陵的考古。 主持这项伟大考古工作的人是项羽! 不过那不是考古,而是盗墓。 而后的曹操和刘豫,则是非常专业! 一个摸金校尉,一个淘沙官,成为神州历史上最专业且有官职的单位。 前一个不用说,后一个淘沙官不仅人员比摸金校尉更多,干的盗墓事迹更是罄竹难书。 神州的真正意义上的考古是在上世纪二十年代。 仰韶文化遗址的出土和确认也第一次奠定了神州的考古第一史! 1926年初,李济先生和仰韶文化遗址发掘人袁复礼联手对西阴村遗址进行了考古发掘,并在次年正式出版相关论文。 这也是神州考古开端的重要标志。 到了27年,神州地质队斐文中开始主持山顶洞遗址发掘。亲手将神州真正意义上的老祖宗天都猿人头骨挖了出来。 从此,神州考古步入正轨。 前几十年神州考古事业只算是一般,基本都是发现一处才弄一处。真正让神州考古技术坐上火箭突飞猛进的,是从六十年代后期开始。 随着大三线建设如火如荼,无数隐匿地下几千年的惊世大墓一一出土,也为神州考古技术腾飞奠定了最坚实的基础,渐渐有了追赶国际考古的架势。 从八十年后期到现在,神州考古基本就是随着盗墓贼走。这也是无法否定的事实。 在神州考古短短八十多年的历史中,涌现出无数顶级宗师,也出了不少的乌龙事件。 而最著名的乌龙事件,就是双喜城的明玉珍大墓。 这座大墓最先是在82年3月30日于本地织布厂出土。 当时的施工方直接上了八毛钱的大锤打碎棺椁,开启内棺。从中取出丝袍制品若干,金杯一只,银锭两枚。 在当时的年代,施工方挖出大墓基本都是这个操作。 七十年代那会全国不少地方推掉老坟还农田,村里面有点眼力界的人跑得最勤最快。 后面老实巴交的村民还在平整坟地,前面几个人早已把坟头扒开,见到什么好东西就往包里揣。 362 第一次打脸 由于文物保护这个概念还没普及,这种事在当时再普通常见不过,也没人追究。 当年五台山金淳化元宝事件就是最好的例子。 当时织布厂施工方起出棺椁陪葬品之后还是主动联系了双喜城博物馆。对方来了人例行公事走了一圈就下了此墓就是个小得不能再小的清代墓葬的结论便自带着陪葬品走了人。 愚人节那天,施工方又挖出了一块石碑,又主动摇了博物馆的专家号。 专家到场看了石碑上的大夏太祖四个字和旁边雕刻的五爪金龙之后,依旧固执的认为这还是个清代小墓。过场一走,立马撤退。 又过了五天,石碑完全出土。 现场普通人逐字逐句念出石碑碑文,这才知道这座被专家两次认定的清代小墓主人,是大夏国开国皇帝明玉珍。 明玉珍是谁? 明末起义者中,能跟重八老爷、韩林儿、陈友谅、张士诚一帮旷世枭雄共竞天下的一代雄杰。 和顾炎武、南唐后主、王莽、项羽以及颜回等人同为史书中明确记载的十六位重瞳者之一。 正儿八经的开国皇帝,国祚比李闯王和张献忠都还要长。整整九年出头。 可惜明玉珍三十六岁就死了,他儿子继位没三年,重八老爷劝降不成,派汤和围剿最终拿下双喜城。 记载了大夏太祖的玄宫之碑出来整整一周才被确认,双喜城上下震动羞得来脸都没地放了 那时候双喜城还属于巴蜀管辖,巴蜀这边更是惊怒交加。 五爪金龙就在玄宫之碑上,你个龟儿子都能认错? 气归气怒归怒,但是流散的文物包括两件丝织龙袍已经被严重损坏,造成了神州考古史上又一起一级重特大事故! 要知道,当年跟重八老爷共争那把椅子的众多枭雄中,明玉珍是唯一一个被发现的帝王。 其他的,包括陈友谅张士诚韩林儿等人,都被淹没在历史尘埃中至今无踪可寻! 最最最重要的,明玉珍也是整个双喜城地区唯一的一处帝陵! 明玉珍皇陵事件让双喜城文保也成了整个神州同行的笑话,到现在时不时的被拎出来鞭个尸。 双喜城文博也将此事引为生平大恨,知耻后勇奋发图强。 在三峡库区考古大会战中,双喜城文博斩获一个又一个杰出大奖,总算是挣回了面子。 然而,这一次又出了个一级事故! 眼前的考古现场并不大,直径不过三米,完全没有电视里看到的阶梯和坡坎。它就是个最普通的土坑。 因为,这地方只是个连土窖都算不上的地坑。 上面都是混凝土,下方则是钢筋编织的下水道。 小地坑就位于下水道左边。还能看到清晰的挖掘机挖斗印记。 在已经挖掘出来的混凝土中,有不少的瓷器碎片镶嵌混杂其中。 小地坑里,则摆放着一堆碎木头,几包银元,五六个小金块和一叠银票票据。 那碎木头是一个包裹严密的桐木箱子,已经被挖机挖碎。 在已经清理出来的土里,散落的堆着十来件瓷器铜器。 所有瓷器已经损坏得不成样,找不到一件全器。 铜器不过七八件,其中就有五件是佛教的五供铜器。 “本地文保查了城建修建记录,98年这里原先是路灯基座。” “当时这个木箱子被打穿,但工人们并没有发现就做了钢筋预埋浇筑混凝土。混凝土因此流进木箱,将器物包裹。” “今年全城大改造,挖机工人一挖斗下去,整个木箱子都废了。” 丛立淼在旁边低声细语,看着那些混凝土,心痛得眼泪都包不住。 “太可惜了啊。” “这件东西可是宣德青花缠枝莲香炉,有名有款。还有这件,乾隆卍寿青花碗……” “还有万历时期的铜鎏金五供,只剩下一个蜡扦和花觚是好的,其他的,都烂得不成样。” 默默看完,上到地面,金铎心头生起一缕无奈的苦笑。 不用说,这些东西跟金铎在黛湖湖底起出的东西属于同一路数。 都是1197父亲当年杀了主持霸占温泉寺起出的宝物。 只是可惜1197只记得埋在黛湖的那批货,另外两处藏宝点却是忘了。 自己把黛湖的宝物取了出来,当地的工人却是误打误撞把其他两处藏宝点给挖了出来。 一啄一饮,早有天定! “还有一处?” “那处在温泉寺后边,都是一些老式枪支和银元。” “瓷器铜器也有,但都是二三级文物。” 耿子帧粗声粗气说道:“和这里一样,都废了。” “你怎么看这处窖藏。” 这话出来,周围人无不惊错骇然,几十道灼灼目光齐刷刷打在金铎身上。 耿总竟然会问鬼手劳这样的问题? 不应该啊! 鬼手劳是看物件的,他什么时候还会考古了? 耿总这是几个意思? 敢不成,鬼手劳还有考古证书?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要是鬼手劳都会考古了,那咱们以后可没饭吃了。 “就是个类似于何家村的东西。” 金铎的回应叫现场人顿感失望,好些人暗里松了一口气。为鬼手劳不跟自己抢饭碗庆幸不已。 不远处传来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哼声。 顾颜冰扶着墨镜对金铎的回应嗤之以鼻。 何家村何家村,除了何家村你还知道什么? 说到何家村窖藏,那可是神州考古史上的又一座丰碑。 所谓的窖藏也不大,也就两个高65厘米、腹径60厘米的巨瓮和一件高30厘米、腹径25厘米的大银罐。 但是,在这三个容器里边,却是起出了上千件金银器、玉器、银饼和药材。 且完好无损! 其中有四件为一级甲文物,也就是国宝级文物! 还有一件则是最顶级的永不出境! 这件国宝在当年被誉为可以买下半个港岛。 当年搅屎棍日不落铁娘子在参观这件国宝的时候说了一句话。 “如果能把这件东西送给我,我想我会提前归还港岛。” 当然,这只是江湖传说,当不得真。 但这件东西,确实是全世界独一无二! 他的名字,叫唐。兽首玛瑙杯! 第一批永不出境六十四件国宝中排列第四十一位,在金缕玉衣之前,何尊之后。 这个地方其实和何家村窖藏真没什么区别,没有任何来历记录,就只有一个被挖得稀烂的木箱子。 唯一不同的是,这箱子装着跨越千年各朝各代的东西。 顾颜冰的冷哼声虽然小,但金铎还是能听见。 其他人的嘲讽鄙视金铎可以无视,但,顾颜冰的气,金铎绝不会受! 也不会忍! 下一秒,金铎就转过身去,直面顾颜冰,慢慢抬头。 那一瞬间,顾颜冰又感觉看到了状元街上那头昂起脑袋的巨蟒。 顿时间,顾颜冰心头忍不住一抖,只感觉自己又陷入到劳改犯那巨大的阴影之中,如小羊羔小母鸡一般瑟瑟发抖! “1928年,温泉寺主持被害。新任主持以修葺名义关闭山门,暗里搜刮温泉寺各朝各代宝物若干。” “1930年,黛湖被截流变成山塘。那主持也死于非命。” “当地流传黛湖里有宝藏。挖到,可富甲天下。” 363 我都这样了还不放过我 至寒至冷沙哑的话语吐出,周围的人顿时瞪大眼张大嘴,一片哗然。 而顾颜冰,直接愣在原地脑袋一片空白! “这是真的?” “小劳,你说的这是真的?” 本地几个文保老人急得不行红了眼,丝毫不顾耿子帧就在面前直接冲到金铎跟前,七嘴八舌尖声怪叫。 “什么记录?啥子记录?” “是哪句话?哪句话?” 金铎板着脸木然念道。 “巴山有宝在后山,温泉飞檐三千三。” 几个老人面面相觑突然恍然大悟,有的拍大腿大叫自己怎么没想到,有的则跟失魂落魄呆滞不动,还有的抱着脑袋蹲在地上懊悔不迭。 “这句话地方志上也记得有。麻烦几位找出来,送给现场某些人掌眼。” “看看,是不是真的?” 虽然金铎并没有指名点姓,但现场众人目光不自主齐聚顾颜冰,眼神里充满玩味和戏谑。 即便对面的顾大小姐现在已经戴上了专用遮脸防晒帽,配上大墨镜将自己的脸遮得严严实实,但是,隔着老远,众人都能清楚看见到顾大小姐遮帘帽在无节奏的颤动。 江湖传闻,鬼手劳跟顾家大小姐势如水火,不共戴天…… 此传言,当真不假。 这脸,打得…… 啧啧…… 算是白挨了! 无形打脸,最为致命呀! “不用去找地方志。有什么直接问小劳。” 耿子帧摘下草帽狠狠扇风,嘴里曼声说道:“小劳可是大百科全书,内存都是那什么……” “一百六十g的。” “容量够大!” 容字和大字拖得有些长,耿子帧斜着眼看了看金铎,轻轻挥手大步向公园内走去。 耿子帧最后那句一语双关话是说给金铎听的。告诫金铎做人要有气度,别找旧茬。 金铎当然明白,看也不看顾颜冰转身就走。 看着金铎跟随耿子帧远去,顾颜冰依旧站在原地,肺都快气炸,呼出来的气更是可以烤熟鸡蛋。 自己,自己又一次被劳改犯抽了耳光。 又重又急! 又一次的当着这么多的面又被僵尸脸打了自己的脸! 又响又亮! 僵尸脸! 劳改犯! 我跟你没完! 等着,你给我等着! 我不报复回来,我就不姓顾! 我顾颜冰对着满天神佛发誓,我要不报复回来,我就跟你姓——劳! 众人走后,一个穿着科学院考古所背心的少女拎着考古大包气喘吁吁靠近顾颜冰。 “二姐。他就是劳改犯呀。好渊博的知识,真的是大百科全书呢。” “二姐,我觉得,他没你说的那么凶哦。他很酷嗳。” “二姐,二姐,我跟你讲话你在听吗?” 那少女不过十八、九岁的样子,戴着的安全帽下是一张被酷热骄阳烤得红红素洁小脸。 颗颗汗水从满满胶原蛋白的凝脂脸上滑落,变成一颗颗的晶莹剔透的珍珠。 “别说话。” 顾颜冰一把摘掉墨镜,露出比数九隆冬还要冰洌凄神寒骨的眸光。 那眸光里,尽是愤怒尽是怨毒! “僵尸脸,不是好人。” “他从头到脚从外皮到里子,连每一根头发丝,每一根骨髓,都装满了坏水。” “我都够让他了。我都没去招惹他了,我都这样了,他还不放过我。” “我一定要报复回来。” 圆圆苹果脸的少女哦了声,凝望金铎背影突然低低说道:“可是我看着他有些熟悉的样子。” “他好像……天棒姐夫嘞。” 顾颜冰顿时一震,眼眸凝望金铎却又冷哼出声:“金天棒早死了。” “那个畜生不如的东西,杀全家的畜生。” 苹果脸少女乖巧的哦了声,圆圆水润的大眼睛闪过一抹雾气,低低说道:“可是我始终认为,天棒哥哥不是这种人。” “没有可是!” “你给我闭嘴。别说话。” 顾颜冰冷冷叱喝:“还有。别拿劳改犯跟金天棒比。这个劳改犯……他比金天棒更畜牲。畜牲都不如。” “畜牲都比他好一千倍一万倍。” 少女又听话懂事的点点臻首:“哦。” “可是……我觉得劳改犯真不像你说的那……” 顾颜冰顿时横眉怒目对着苹果脸少女低叱出口:“他就是只披着人皮的狼。” “给我记住。这个人是我们顾家的仇人。一辈子三辈子十辈子的仇人。” “你再说他好话,马上回科学院去。一辈子不准出现场。” 少女顿时吓得垂首缩肩,幽幽怨怨哦了声,圆圆的大眼睛偷望顾颜冰,立嘟起的小嘴满是委屈,红红小脸上尽是怯懦和不甘。 “走。” “去,去哪?二姐。” “找机会,打劳改犯的脸。” “我顾颜冰,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少女又低低哦了声,费劲背起大大的考古包,拎着一把洛阳铲费力追赶顾颜冰的步伐。 没多久,耿子帧一行就到了温泉寺第二处窖藏地点。 这处窖藏同样被破坏得相当彻底。 根据作业人员回忆,这处窖藏被挖机挖了第一下就起出了不少断裂的枪支。 挖机驾驶员是个实习生没有任何实际经验。 毫无警惕性的实习生接着再挖第二下。 这一斗下去,现场直接发生爆炸! 实习生倒是皮毛都没伤着,只是吓得尿了裤子。 等到本地文保赶到现场,看到的,只是一地的稀碎! 耿子帧大佬到的时候,二号窖藏的整理已到尾声。 窖藏里的手榴弹爆炸将整个土坑炸得面目全非,几乎所有的物件都遭到毁灭性的破坏。 那些个带着蒙哥王印的钱币就是从这里出来的。 “二号窖藏除去枪支和手榴弹,还有不少银元铜器,都被炸得面目全非。” “爆炸范围太大,现在,还有不少东西没找到。” 耿子帧倒是没说话,不过随后赶到的顾颜冰却是做出了一个颠覆众人的动作。 径直从金铎身边走过,踩着梯子下到大坑中! 顾颜冰这个动作现场不少人吓得不轻,纷纷出口叫唤。 “小心还没有爆炸的手榴弹。” “颜冰快上来,别拿你的生命开玩笑。” “颜冰你千万小心啊。” 顾颜冰充耳不闻,嘴里冷冷叫道:“我可不像有些人那么怕死。” 说这话的时候,顾颜冰故意用余光瞟了金铎一眼。 转眼间功夫,顾颜冰已经在大土坑里走了半圈。 “小妹。工具。” “哦。好。” 那苹果脸少女娇喘不停,掏出考古专用工具扔下地坑:“二姐,要我帮忙不?” “不用!” 顾颜冰满眼傲娇冷冷说道:“我一个人就行。” 抄起小铲子,顾颜冰蹲在土坑西北角,在几支炸烂的枪支下轻轻刨动,没两分钟,一堆完好无损的银元就映入众人眼帘。 地面上众多专家高手们纷纷鼓掌叫好。 顾颜冰不仅胆子大,而且手里的活技术也是顶流。 364 第二次打脸 能在这么大的土坑中轻而易举找到掩埋的银元,不论是眼力还是手活,都称得上上佳。 孤山冰凤,确实有其过人的本事。 然而大冰风的表演却并没有停止。 光是把银元摸出来还足以凸显大冰风的本事,也不足以打劳改犯的脸。 众目睽睽下,顾颜冰拿着竹条在最快的时间内清理出一条规规整整长方形小土坑。 不到十分钟功夫,大冰风就从土坑里双手捧起一把完完整整的老式步枪。 这支步枪,就是推翻了两千年帝制封建王朝的汉阳造! 从当年wc打响第一枪到北边单挑列强,汉阳造书写了一个有一个的传奇! 现在市面上的汉阳造几乎见不着,包括各个军博也少得可怜。 在国际古董枪市场上,汉阳造的价格非常喜人! 原装加刺刀齐全的,一把可以卖三千刀! 现场又响起一阵掌声! 在短短二十分钟内就完成平日三天的工作量,顾颜冰的效率着实叫人惊叹。 收起毛刷上了土坑,完全无视旁人夸赞,满面寒霜的顾颜冰目光幽冷,轻轻扫过金铎脸庞,骄傲得像一只开屏的孔雀,又像是站在皇榜下春风得意的探花郎。 好些人心里跟明镜似的,视线齐刷刷转移到金铎身上。 有意思,忒有意思。 这是……在挑衅下战书了啊! 鬼手劳敢不敢接? 必然的肯定是不敢接的! 鬼手劳的长处和强项那是看物件,考古这玩意…… 他真不是专业的。 洗洗睡! 现场人神色各异,有的似笑非笑,有的皮笑肉不笑,静看金铎笑话。 耿子帧在旁边悠悠然点上烟,将眼前一切尽收眼底。 奇怪的是,耿子帧竟然没出声,似乎也在看热闹。 手里拿着顾颜冰递来的汉阳造,耿子帧嗬了声:“小冰好样的。” 有了耿子帧的肯定,顾颜冰有平添了一分的底气和九分的神气。站在那里的她隐隐有种渊渟岳峙令人敬畏的高手风范。 这当口,耿子帧走向金铎,将汉阳造握在手里。 见金铎没接,耿子帧也不说话笑呵呵陪着张家瑞往前走。 耿子帧这个动作可是有点煽风点火的味道了。 再加上耿老大那神秘莫测的笑容,就实锤了火上浇油。 但现场众人还是打死都不相信,金铎也会考古。 不用说,鬼手劳对大冰风的第二局战斗以大冰风的完胜告终。 大冰风扳回一局! 不会考古的鬼手劳输得有些冤枉,这个哑巴亏不吃也得吃。 吃了也白吃! 看起来,鬼手劳跟大冰风的实锤梁子结得有点深! 耿子帧不说话,旁边人也抿嘴轻笑,绕过金铎身畔向前走。 “二姐,鬼手劳都不会考古,你这个打脸有点……” “没你的事。你给我闭嘴。” “不会考古,那是他自找的。“ 顾颜冰静静戴上墨镜,昂着高贵的天鹅头扭身漫步而去,风姿无限,令人想入非非。 就在这时候,金铎却是开口了。 “耿总,你左边三点位,二十六米远,那把汉阳造木柄上有枚供养钱。” 这话出来,耿子帧脚下一滞。抬头望向三点位。 其他人定住脚步,面色悠变,有的质疑有的不信,有的则回望金铎。 顾颜冰娇躯一怔,唰的下扯下墨镜。两道神照逼人的寒芒直投三点位,娇美玉颜显现出一抹惊骇。 “顾纯熙!” “到!” “拿过来。” “哦!” 苹果脸少女高声应是,宛若高尔夫球童那般背着考古包一路小跑飞奔过去,捡起那把汉阳造回头叫道:“鬼手劳。是不是这个?” “没错!” 顾纯熙立刻扯出口袋包裹好汉阳造,顺带摸出标签贴上,一溜烟跑到耿子帧面前。 放下口袋,麻溜掏出工具袋唰的下拉开。 右手竹条挑开汉阳造泥土,左手毛刷如影随形扫刷过去。 十指翻飞,动作娴熟,令人看得目不衔接又赏心悦目。 考古从来都是一项严谨细致又单调枯燥的工作,但顾纯熙却是将考古变成了一门艺术。 周围围观的人无不频频点头满意连连。 顾纯熙这个天才美少女,来头完全不比顾颜冰差了些许。 十七岁就进科学院考古所,这份殊荣至今都没打破。 除去是考古所的宠儿之外,更是整个科学院老院士们的掌上明珠。 但是,她的手活,也不是盖的。 开什么玩笑,国士无双手把手教出来的学生,将来必定也是国士! “呀!” “找到了!” 突然,顾纯熙高声喊叫起来,全场顿时轰动完了。 不知不觉间,顾纯熙周围已经围满了考古所高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但顾纯熙却是人我两忘丝毫不被外界干扰。 考古神器竹条从炸断的汉阳造木柄中轻轻挑起一枚钱币:“耿总。真是供养钱嗳。” 这枚钱币个头够大,正面上方浮雕刻三世佛,左右两边写着温泉寺字样。后面则是六字真言。 当耿子帧将这枚供养钱举在半空的时候,周围的人全都惊得说不出话! 这枚供养钱被手榴弹炸飞之后潜入汉阳造木柄,上面还有厚厚的泥土覆盖,只余十分之一部位露在外面。 鬼手劳的视力竟然达到了这么高的准确度? 这他妈是什么眼睛? 难道说劳改犯除了是鬼手之外,还有鬼眼!? 太不可思议了? 要不是亲眼所见,没有人会相信。 三十多米开外,就能看到藏匿这么深的供养钱? 这不是鬼眼又是什么? 谁他妈说鬼手劳不会考古,站出来,老子保证不打死他。 有这样的眼力界,什么样的大墓能瞒得过他? 这当口,顾纯熙偏头冲着顾颜冰脆脆叫喊:“二姐。真是供养钱嗳。鬼手劳比你厉害。” 这话出来,顾颜冰完全没了任何动静,站在那里就像是变成了一头被冻僵的冰凤。 虽然戴着全遮脸帽配着大墨镜的她看不到任何表情,但想来一定非常精彩。 周围众人面色凝俊,装作一本正经,暗里却是笑出猪叫。 这打脸,完美! 这报复,perfect,杠杠的! 这个逼,装的好! 我给九点九分! 再没有比这样更打脸的行为了啊! 大冰风不过是从现场摸出了漏网之鱼,而鬼手劳则是从现场外找到了意外惊喜。 无论从哪一点比,都是鬼手劳完胜! 无形装逼最为致命呀! 耿子帧又点上一支烟,转身看了看金铎,收回目光的间隙,不经意从顾颜冰的脸上扫过。 “不错。” 神情淡漠朗声叫出不错二字,耿子帧将供养钱扔给本地文博头子,抬脚就走。 匆匆扫过二号窖藏,耿子帧抄小路上了黛湖。 看过部分见底干涸不像样的黛湖,耿子帧在黛湖边上抽了一支烟略作休息调头下山。 转身的那一刻,耿子帧突然开口说话:“小劳。如果这里有宝藏的话,你有没有把握把他弄出来?” 365 还来!? 此话一出,满座皆惊! 双喜城文博头头们和考古所高手们一个个咬着牙红着眼,愣是不敢开口。 远远站在外围连续输了两次的顾颜冰心里又被狠狠刺激了一下。 耿子帧直接跳过双喜城点名僵尸脸,这分明就是要让劳改犯带队考古黛湖的节奏。 哼! 凭什么? 他有什么资格做考古? 耿子帧,你偏心! 不就是眼力比我好吗? 不就是王睿澜找了你要你照顾劳改犯吗? 哼! 趋炎附势,蝇营狗苟! 我不服! “我小弟当然有把握。” 一直没吱声的张家瑞突然开口,王炸立出:“这个地方……” 金铎漠然打断张家瑞:“我怕炸弹炸死!” 这话一出,周围人纷纷笑了起来,看金铎的眼里多了分鄙视和不识抬举。 虚惊一场过后,金铎再不敢大意一直拽着张家瑞脉门直至下山也不敢松手。 出了公园大门已是十点半,距离耿子帧大佬的航班只有一个小时。按道理说,耿子帧看完了两处窖藏之后就应该直奔机场回天都。 哪知道,耿子帧却是突然改了主意吩咐秘书改签机票。 随后,耿子帧轻声说了个地方直杀双喜城考古所。 昨天奋战通宵,所有起出的有价值的文物都放在考古所。 这让顾颜冰气上加气,尤其是在看到耿子帧和金铎一个车里下来,对着那神经病张大哥有说有笑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那个神经病一定有什么深厚背景,要不然耿子帧也不会这么上杆子的巴结讨好。 劳改犯,又攀上了高枝了。 可惜,再攀上高枝,一辈子也洗不了你劳改犯的黑底。 进了考古所,耿子帧依旧给张家瑞做了担保,任由张家瑞背着双肩包自由出入。 穿过三道安检进了修复库房,等候多时的一帮人立刻起身迎接。 为首一人,赫然是国士无双! 科学院考古所,陆泫君! 截止去年为止,神州也不过六百多位国士。 这算是神州考古最高等级的职位。就算是耿子帧在他面前也要恭恭敬敬尊称一声陆老。 长达十九年的三峡考古大会战,就是陆泫君陆老做的副总指挥。 在这十九年的漫长时间里,陆泫君可以说是用双腿走完了整个三峡库区几乎每一个地方。 国士无双,当之无愧! 已是七旬古稀之年的陆泫君精神矍铄,声音径自比耿子帧更要宏亮,一身的农民打扮更是让周围的人生起发自心底的敬畏。 刚和耿子帧见过礼,陆泫君突然叫了声小冰冰。 顾颜冰当仁不让到了陆泫君跟前毕恭毕敬鞠躬行礼,甜甜了叫声陆爷爷。 “一转眼功夫,曾经的小格格都长成大公主了嘿。” “许了人家没有?要不爷爷给你说一门亲事。保管你满意。” “长春师兄身子骨可还康健?他捎的虫草我都收到了。我托他找的资料也给我送过来了。代我感谢。” 几句家常话出来,旁边众人无不对顾颜冰生起浓浓艳羡嫉妒心。 国华堂顾家,确实是神州古玩第一世家! 顾长春的交际更是遍及南海各个角落,完全不是吹嘘。 顾颜冰和陆泫君足足说了五分钟的话,足见陆泫君对顾颜冰的喜爱,也足见顾家深厚的底蕴。 这时候的耿子帧就好好站在旁边,呵呵陪笑,时不时插一两句嘴,对着顾颜冰一通夸赞。 “你走文博这条路子是对的。你们顾家已经不缺钱了。也该为祖国效力奉献了。” “虽然有耿总照顾你,但你自己也要成器。打铁还需自身硬。有什么困难,找我这个糟老头子,我替你解决。” “耿总,小冰冰这丫头是我看着长大的,心气高本事也不小。有你看着,这头大凤凰,一定飞得更高。” 耿子帧笑着接口:“有您老的照拂,我相信,将来颜冰的成就一定会超越我。” 这话出来,周围一片震怖。 早已取下遮脸帽的顾颜冰满面春风,娇嫩透红的面颊上神采飞扬,酥手挽着陆泫君眉目高扬,像极了翱翔在九天之外的飞凤。 不经意的那一秒,顾颜冰冷傲目光扫过金铎,带着凄厉寒霜,心里那股子浓烈的报复快意让顾颜冰忍不住翘起了嘴。 等到陆老和顾颜冰叙旧完毕,耿子帧这才继续为陆老引见其他人。 “这是小劳。新规后全国第一位高级鉴定师。比龍青枫还要小两岁。” “小劳还……” 后面的话耿子帧还没说完,陆老面色轻变,立刻抬手止住耿子帧:“等下!” 这话出来,周围人尽皆一愣! 耿子帧面色轻变,黑黑精亮的眼睛里冒出一缕异样,小声低低开口:“陆老……” “等下!” 又一句等下出口,耿子帧立刻闭嘴。 看了看陆泫君那严肃凝重的脸色,忍不住的,耿子帧回望金铎,露出几许的困惑和担忧。 看陆泫君的表情,好像对小劳…… 挽着陆泫君的顾颜冰悄然抿嘴,眼角一缕戾色涌上,心里就像是喝了冰镇酸梅汤那么惬意舒爽。 人和人相处,第一印象至关重要。 僵尸脸劳改犯不讨陆爷爷欢喜,有的苦吃。 哼。 又被我扳回一城! 陆爷爷可是嫉恶如仇,眼睛里容不得半点沙子的人。马上就打你的脸。 现场一片清风雅静,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这时候,陆老右手从上衣包掏出老花镜擦了又擦缓缓戴上,慢慢抬头看向金铎。 肃重凝沉的面容加上犀利尖锐的眼神直直盯着金铎,直叫周围的人心头狂跳。 “你就是行不改名坐不改姓的劳改犯?” 此时的陆泫君一改刚才的和善温蔼,声音沉重如同闷雷。 金铎木然点头:“我是。” 陆泫君突然伸出手指指着金铎沉声叫道:“就是你把蜀世子宝认出来的?” 金铎神色平静再次颔首:“是我!” 陆泫君立刻接口沉声追问,声色俱厉:“那你说,那是哪位世子的金印?” 金铎眼皮下垂轻声回应:“应该是七代蜀王朱申鑿。” 陆泫君声音加重,脸上现出七分凄厉:“为什么不是朱悦??” 金铎淡淡回应:“第一任蜀王朱椿无子。前四任蜀王早夭的早夭,剥位的剥位,朱悦?上位捡了个大便宜。他没理由做那么大的世子金印。” 陆泫君眼睛死死盯着金铎,就像是过山风盯着自己的猎物那般凶残暴虐:“朱悦?做蜀王时期可是最富裕的时候,僖王地宫就是他修建的。怎么就不是他了?” “朱申鑿在位不过二十一年。期间巴蜀发生不少动乱。哪儿来的那么多金子打造十六斤重的蜀世子宝?” 366 第三次打脸 饶是陆泫君已经是七十岁高龄,但他说的话却是快若机关枪那般。叫人难以招架。 众人又是好奇又是不解,纷纷眯起了眼睛。暗里却是惊涛连连,骇浪滔滔。 史上第一大金印蜀世子宝在六月出土震惊天下,也引发了考古界文博界对蜀世子宝主人的大猜测与大辩论。 但是,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这枚蜀世子宝的发现人竟然会是眼前的鬼手劳! 若不是陆泫君曝光,这个秘密还不知道会尘封到何年何月。 现场众人看金铎的眼神都不对劲了。 挽着陆泫君的顾颜冰身子僵硬,玉脸呆板,心头燃起莫名怒火。 自打陆爷爷点出金铎蜀世子宝发现人的那句话开始,顾颜冰满心的欢喜就在顷刻间烟消云散。 积攒满腔的自傲骄纵瞬间就被金铎无情应承打为齑粉。 这时候,金铎缓缓开口,语音不轻不重语速不急不缓:“宣德在位,朱悦?没那胆造八公斤的金印。” 此话一出,陆泫君老脸再变,眼睛不眨一下:“说下去!” “第六任蜀王朱友垓两个嫡子都早夭,只剩下庶三子朱申凿。那一年,成化皇帝刚刚得知自己有后,溺爱非常。” “蜀王朱友垓也效仿成化皇帝,下血本给朱申凿做了这个蜀世子宝。” 云淡风轻说完,金铎立刻闭嘴,变成一幅泯然众人的平凡模样。 现场一片肃静。 不少深谙明史的专家们仔细品味金铎话语,越想越觉得有那么点意思。 但有些专家却是出言相驳。 这几个专家其实也没什么好的由头。在他们心里,不过二十多岁的金铎太年轻,根本不懂明史。 这当口,陆泫君轻声说话:“我和唐老也是这么认为的。” 顿时间那些个专家们立马歇菜,窘迫得不要不要。 可恨! 又被鬼手劳给装到了! 此时的顾颜冰又被深深暴击,挽着陆老的手也悄然松开。 又被死僵尸脸赢了一马! 可恶! “第二个问题。石景黄拙吾身份。” 众人闻言,神经紧绷,耳朵悄然竖起! 来了。 又来了! 第二道大考又甩出来了! 这回,看你鬼手劳怎么说? 圆明园技术学院博导大教授们齐齐望向金铎,一张张老脸上尽是杀气! 石景六指黄拙吾真实身份的大争辩现在可是愈演愈烈,烈得来每开一次研讨会就会摔杯子的地步。 经过多次友好摔杯子交流后,现在就剩下三方人马杀得难分难解。 这三方人马各有各的领头羊,都不是善茬,谁也说不服谁。 为了老专家大教授们的身子骨着想,耿老总已经下令暂时搁置这个学术问题的研讨! 但,私底下的骂战,自己也管不了! 现在陆老把这个棘手到极点的问题抛出来,耿子帧也抽起了嘴角。 金铎依旧是那天塌不惊云淡风轻的僵尸脸,回应的话也是不咸不淡。 “我没看过现场。” 这回答让圆明园技术学院众多考古系大教授和历史系博导们很是不满意。但还是保持着克制没逼问金铎。 “再问你个问题。两刀宣纸,能不能划完?” 这话出来,顾颜冰的心脏就跟开了氮气助推似的,从九十突地加速到一百八,紧紧咬牙努力让自己保持最优雅最高傲的风范,但手心里的汗水却是如戳破的水袋,不停狂淌。 眼前就现出状元街金铎浮光掠影的惊世一刀。到现在,都是自己的噩梦! “雕虫小技没多大实用性。陆老别放心上。” 随意淡然的话直叫现场人一片麻木。 陆泫君有些诧异,看着金铎呵呵笑了笑,突然眯起眼睛:“雕虫小技,没实用性,有点儿意思。” “既然你鬼手这么说了,那我就考你个实用性的。我考你个龙头锯角的大技。” 声音一正,陆泫君大步走到修复桌前蓦然转身对着金铎正色叫道:“过来。给我把他拆了。把里边的物件给我完好无缺弄出来。” 现场人循声望去,顿时倒吸一口凉气,震怖当场。 “这怎么拆?” 摆在修复桌下边的,是一大块的混凝土。 混凝土最长地方超过两米,其中一米是果露的路灯基座,最窄也有六十公分。几十根十六号钢筋分布在混凝土中,看着都吓人。 在混凝土表面上,赫然紧紧嵌着几百片大大小小颜色各一的瓷片铜片和钱币。 这就是一号窖藏里最大的收获! “已经打过x光机,里面有一只犀角杯。完好无损。” “你,给我想法子取出来。” 陆泫君大声说道:“不准呲了不准带毛,更不准有冲。” 陆老的话回荡在小小的修复仓库,现场人等无不瞠目结舌,脑子嗡嗡作响。 心里就一个念头。 这他妈叫神仙来都拆不开啊! 这是混凝土啊! 不是三合土,不是砂浆也不是堵漏灵,这是标号极高的钢筋混凝土呀! 这要是单抠表面的瓷片还有操作的可能,但想要不伤瓷片,那难度系数无疑是上月球了。 可陆老要求的可不是抠瓷片,而是将藏匿在混凝土中间部位的犀角杯给抠出来。 这…… 就是上火星的难度了。 上月球咬咬牙夹紧菊花拼了老命还有那么一搏,上火星…… 那就只能躺平玩完! 陆老对鬼手劳的要求太高了啊! 这种活,别说鬼手劳,就算把神州搞宇宙飞船的大技工们调过来也只有摇头撤退的份呐。 陆老,这是在提携还是在整人? 无数人看着那坨钢筋,脑袋汩汩欲裂,完全束手无策。 此时此刻,就连耿子帧都露出难得一见的肃穆神色。 一声微不可闻的吁气声从顾颜冰口鼻发出,香飘满屋。 眼皮轻抬看了看金铎,长长的眼睫毛悠悠眨动,丰润红唇紧抿,芳心中透出来的,是解恨解气,还有全身的舒缓。 这坨混凝土,僵尸脸绝对弄不开。 我敢我用的名节担保! 就算他能把混凝土掏空,也别想拿出那只犀角杯。 我敢押我顾颜冰的所有跟僵尸脸赌。 顿了顿,顾颜冰悄然将自己的堂妹顾纯熙拉到身畔,咬耳审问。 “什么时候拉过来的?” “今天早上五点。” “x光片怎么说?” “很难,超级难。有六根钢筋压着犀角杯。路灯基座有一根钢筋就抵在杯口里边。就算整体取出来,也别想拿出来。” “对了,科学院那边陈爷爷他们已经给了回复了。” “怎么说?” “能取出来的几率不足百分之一。” 得到顾纯熙的肯定回复,顾颜冰极度满足,深深吸了一口长长的气,将所有的郁闷和不爽,以及连续被打脸的悲屈羞辱尽数一吐而空。 再深吸一口气,顾颜冰心里消失的底气重上心间。 第一次! 顾颜冰昂起高贵的天鹅脑袋,主动看向一生死敌不共戴天的僵尸脸! 美得惊心动魄的倾国红颜现出一缕无法用言语描述的凄厉! “怎么样?行不行?” “痛快给句话。” 这一刻,就连耿子帧在内,都默不作声。 这个技术活,金铎办不到! 不怕他是鬼手劳,更不怕他能划七十九张宣纸。 陆泫君似乎没那么好的性子,很是不耐烦的样子。 “行就做。不行就向后转。我也不难为你。” “从今往后,你就别叫鬼手劳了。” “这个绰号……” “这个绰号,我喜欢。” 冷不丁的,金铎打断露陆泫君的话。 单手扣着肩包背带,轻轻一顿,双肩包脱落握在手中, “鬼手这个绰号,我要留着。” 367 造孽呀 说出这话的时候,金铎手里又多件了东西。 x光片! 唰的下,金铎抖直x光片举过头顶! 一瞬间的刹那,人们看到的是一头深渊毒龙即将升渊! 顾颜冰仿佛又看到了那头吃人不吐骨头的残暴巨蟒! 只是在x光片上匆匆瞄了一眼,金铎的人就到了混凝土前。 “犀角搓杯,好东西。” “陆老想不想用他来喝一杯?” 这话出来,顿时石破天惊! 无数人下巴脱臼,无数人目瞪狗呆。 就连最稳重的耿子帧也掐断了烟蒂! 陆泫君老花眼镜滑落挂在嘴边,一把扯掉大声说道:“你小子能把他取出来,我喝十杯!” “喝完十杯,我再把这只杯子送给你!” 现场人又被陆老的话吓得不轻。 耿子帧眉头轻皱,拳头抵嘴用力咳嗽两声漠然说道:“陆老年纪大了,怎么能喝那么多酒。” “别那么多废话,赶紧弄。保住你鬼手的绰号要紧。” 这当口,顾颜冰终于又憋不住补了一刀:“陆爷爷。双喜城的天可热得很。您老可不能在这待久了。” “待久了,中暑了,那纯熙就没人教她了。” 话里的意思那就再明显不过,现场都是青丘山成精的妖怪,哪有听不出来的道理。 这是,要给鬼手劳定时间期限了! 大冰风,真是什么时候都不忘记给鬼手劳下套子! 冤孽啊! 冤孽哦! 鬼手劳,真是太难了! 造孽呀! “我不要紧!” 陆泫君大手一挥根本不领大冰风的情:“小劳一天抠不出来,我就一天不走!” “他说要用搓杯请我喝酒,我一定要喝。” 顾颜冰下套不成,顿时生起一股怨气,却又不敢发作。 这当口,金铎轻轻挽起衣袖从双肩包里掏出一瓶黑白相间的酒瓶放在桌上,嘴里漠然说道:“下午六点。我请您老和耿总喝熊猫抱竹。” “为了能让您二位能准时到点喝酒,请各位给我准备五件东西!” 耿子帧顿时一愣,视线投射在那熊猫抱竹酒瓶上。 陆泫君一把抄起酒瓶来了国士抱熊猫,大声叫道:“要什么直说。马上调!” 金铎木然偏头,死寂荒寒目光在顾颜冰脸上扫过,直把顾颜冰吓得全身冰冷,急速闪躲。 二十分钟后,修复仓库门口树下。 金铎点燃一支烟后,随手将火柴扔了出去。 腾! 早已堆满的干柴顿时燃起熊熊烈火,浓烟滚滚,将整块大混凝土包裹其中奋力烘烤。 这种烘烤,金铎在今天凌晨就已经做了一次。这一次不过是将煤气灶换成了大柴火,操作起来驾轻就熟毫无难度。 其实早在金铎叫准备柴火的时候,众人就已经知晓金铎抠取搓杯的方法。 当时,很多人都拍脑袋掐大腿骂着自己怎么没想到这一招。 这可是老祖宗们沿用了多少年的开山大法。 火越烧越旺,一帮子文博专家大佬、科学院考古团队,众多实习生,还有双喜城考古所一干人等全都不见了踪影。 他们倒不是猫在屋里躲阴凉了,而是被耿子帧和陆泫君叫去扛冰块搬桌子。 扛冰块肯定是为了一会的冷却,搬桌子嘛,那就是加柴加火! 柴火一时半会调不过来,但这难不倒陆老,更难不倒大佬耿! 两张金口一开,考古所不要的旧家具都给扛上来配合小劳的工作! 已是中午,大旱的双喜城室外温度早已飙升到五十度大关还出头。 扛冰块虽然凉快得不行,但也累得不行。 毕竟冰块从考古所门口送到修复仓库,还得走上那么一百多级的台阶。 没走几趟,顾颜冰大冰风就熬不住了。 喷香的汗水如筛子里的水那般从全身各处冒出,整个身子骨早已湿透又被无情的烈日烤干。 浑身上下极度的不舒服。 汗水太多,导致可以遮盖半张脸的名牌墨镜也架不住。 毒辣的阳光无情刺射自己娇嫩双眼,直把顾颜冰搞得都快崩溃。 奋力将冰袋恶狠狠砸在地上,顾颜冰对那正在劈柴的劳改犯恨了又恨,直把他恨到骨髓里去。 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背影,身体的每一个部位,还有他的那把斧子,都是自己厌恶憎恨的对象。 顾颜冰从来没有像恨劳改犯这样恨过一个人! 从来没有! 乖巧懂事邻家妹妹般的顾纯熙也在自己堂姐身边坐了下来,自带的小风扇不停的对着顾颜冰吹着,自己却是热得不行。 顾颜冰一口气喝光小半瓶矿泉水,狠狠擦去满面汗水,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心里默默诅咒僵尸脸失败,抓起前方的一瓶矿泉水拧开猛灌。 顾纯熙默默看着站在火堆跟前砍柴扔柴的金铎,心里禁不住生起一股异样。 转头过来正要去拿某件东西,突然看见二姐正在喝水,顿时懵了! “二姐,你喝……” “怎么了?” “不能喝。二姐。” “为什么?” 嘴里叫着,顾颜冰又狠狠喝了两口。 顾纯熙吃惊看着自己的二姐,粉嘟嘟红彤彤的小嘴都能挂上个水桶。 “这是劳改犯喝过的。” 当即顾颜冰一口就将矿泉水吐出来,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精彩万状。 恶心、不信、震惊、后悔、万千情绪化作两个字。 呕吐! 只是可惜,还没等顾颜冰呕吐出来,顾纯熙飞一般将自己的矿泉水倒满劳改犯的矿泉水瓶,做贼一般低低颤叫。 “二姐,快转过身去。僵尸脸过来找他瓶子了。” “要是被他发现你喝了他的水,那就完了。” “快点二姐,二姐快点呐!” 顾颜冰颤栗不停的娇躯顿时又跟过电那般抖个不停,却又强忍最强烈的呕吐心马上转过身去。 这一刻,顾颜冰想死的心都有了。 下一秒,金铎转身到树下,弯腰去拿自己的矿泉水瓶。 突然,金铎的手定在空中。 顾纯熙做贼心虚却又不敢跟金铎搭话,小脑袋埋在胸口将矿泉水瓶默默举起,用蚊子般微细的声音低低细语。 “我二姐喝了你的水。” “她,想吐。” 金铎僵尸脸上裂纹乍现乍灭,冷冷叫道:“我也想吐!” 说着,金铎扭头就走。 这话出来,顾颜冰只感觉天旋地转,脑袋都快要裂开,全身都快要爆炸,当场社死! 但是,顾颜冰却是没那勇气抬头和金铎怼嘴! 太丢人了! 太丢人了呀! “没事儿了二姐。他没喝矿泉水呢。” “要不你接着喝吧。别浪费了。” 顾颜冰背着顾纯熙,脑袋伏在膝盖,防晒衣紧紧包裹自己,但娇躯身子又开始抖了起来,从牙缝里吐出两个字:“拿开!” 顾纯熙乖巧的哦了声:“要不,你吐的时候用来漱口吧。” 368 全世界就他对自己最好了 “拿开!” “哦!” “二姐,其实你应该感到幸运。因为,你刚才偷喝僵尸脸水的时候,只有耿总看见了。其他人,都没看见哦。” “对了哦。耿总还偷笑了。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耿总偷笑呢。” 顾颜冰身子一震,连着剧烈抖了两下,跟着就没了声息。 直到金铎将混凝土块拖出冷却,砸开一半混凝土后,顾颜冰总算是有了一点点的生机。 混凝土去掉一半只是个开始。 接下来金铎再次加热混混凝土,采用老法子将混凝土陆续分割,直至最后一块。 切除掉果露在外的多余钢筋,剩下的混凝土不过篮球大小,却是所有人认为最难搞最难弄的部位。 那只犀角搓杯就被凝固在其中,在混凝土的侧方,已经可以看到犀角搓杯的类似壶嘴的口沿。 极热极冷分裂法从现在这一刻起不能再用。 因为犀角杯可以燃烧,受热过猛的话,犀角杯或许不会烧毁,但混凝土的膨胀有极大几率挤坏搓杯。 大考,到了这里,才真正开始! 就在众多人冥思苦想都猜不到金铎思路的时候,金铎拎着混凝土球到了树下,当着所有人的面,拿起錾子开始上人工作业。 那混凝土球就夹在金铎腿间,无论金铎如何用劲也纹丝不动。 人工作业最是费时费力,没点耐心那是绝对坚持不下去。 没一会功夫,整个现场只听见金铎颇有节奏感的敲击声,修复仓库一片静寂。 已是下午两点,吃过饭的大佬专家们身骄肉贵熬不住纷纷躲进库房挺尸午休。 留守现场还在坚持的人們寥寥无几。 七旬高龄的陆泫君和耿子帧霸占了最好的竹椅躺在大树下睡得正香,邻家可爱乖巧小妹的顾纯熙坐在小凳上靠着树干,大大的脑袋一甩一甩,睡得哈喇子都流了出来。 就连精神头最好的张家瑞也这时候抱着冰袋扯着惊天动地的鼾声。 三个人才能合抱的大树干后面,顾颜冰静静地躲着! 怨念极深的她到现在体内都还一阵阵翻滚不休。 在厕所里足足吐了一刻钟的她出来之后又刷了整整两刻钟的牙,直至把自己的口腔刷红都兀自不解气。 这个哑巴吃黄连的耻辱耻恨,必将成为自己这一生的梦魇! 那只矿泉水瓶,就是自己这一生的仇敌! 顾颜冰发誓,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喝这个牌子的矿泉水。 再不喝这家厂子生产的任何饮料! 只是,这些都只是皮面上的报复。 真正要报复的人,是僵尸脸,是劳改犯。 是那个连鬼都不如的畜牲! 这个克星,这个天煞孤星! 自己怎么就遇见了他? 自己怎么当初就得罪了他? 冤魂不散,冤魂不散! 他当初怎么就没答应狮子国李先生的邀请去当外国人? 这样,自己就可以不见到他了。 太可恨,太可气了! 这颗大榕树怎么不断掉把他砸死? 他烧混凝土的时候,混凝土怎么不爆炸把他打死? 他坐车过来的时候,怎么不掉下长江摔死淹死? 他凿混凝土,錾子怎么不跳刀把他眼睛戳瞎? 混凝土球怎么不掉落,砸断他的腿? 死劳改犯,我到底上辈子欠他什么了,这辈子会遇见他了啊! 走不能走,留又要遇见他。 天呐! 手里拿着的化妆镜偷偷的探出大榕树,镜子里倒映着劳改犯木讷呆板的声影,顾颜冰恨不得下一秒天上就掉下来个陨石将死劳改犯砸成肉酱。 突地下,顾颜冰心头莫名的颤动。 忍不住,脑海里就现出一个人! 要是他还在的话,自己受欺负了,他,一定会帮自己出头教训劳改犯! 他虽然脾气坏,但从不允许自己受任何欺负! 全世界就他对自己最好了! 想到这里,顾颜冰莫名的心头酸楚,镜子中现出一张眼眶红红委屈的脸。 随后,顾颜冰的伤痛就被铺天盖地钱塘大潮般的怨念取代! 她又开始在心里咒骂死劳改犯起来! 莫名其妙的,金铎连着打了好些个喷嚏,轻轻扭头! 美杜莎的死亡凝视骤现在顾颜冰的化妆镜中。 一瞬间,顾颜冰赶紧停止对金铎的诅咒,关闭化妆镜,悄然闭上眼睛! 果不其然,金铎的喷嚏声也在下一秒停了。 顾颜冰浑身冒出一幕冷汗。 死克星的眼神太犀利,晚上看见都能吓死人。 自己一定要打败他! 无论用什么方法,任何方式,自己一定要破除自己的心魔梦魇。 一定要让劳改犯跪在自己脚下给自己磕头求自己原谅! 这辈子我顾颜冰做不到,我就不是人! 这时候,金铎的敲击声不再响起。 好奇心作祟让顾颜冰将自己的誓言抛之脑后,憋了很久始终不敢起身窥探究竟。 突然间,顾纯熙娇语传入耳畔。 “呀!劳改犯。你都把所有混凝土抠出来了?” “嗯。” 听到这话,顾颜冰顿时芳心大震,低头抹开防晒衣。 定眼一看钻石腕表,顾颜冰露出几许震怖。 这才两点二十。劳改犯只用了五十分钟就把混凝土抠出来了。 这怎么可能? 哼! 就算他把所有混凝土全抠出来,那他也一定拆不了那些钢筋! 那六根钢筋全都压在犀角杯上,还有一根就杵在犀角杯里。 他绝对没那本事毫发不伤把犀角杯取出来! “下一步怎么办?上钢锯条还是砂轮机?” “都不用!” “啊?那你用什么?还是用錾子?你手都破皮了。我这里有创可贴。” 乍听到这话,顾颜冰便自咬紧牙关,暗里骂着顾纯熙叛徒汉奸! 待会看我怎么收拾你! “简单。” “用它。” “啊?” “这是什么?水银吗?水银可是不跟铁反应的。你是不是搞错了?” 顾纯熙的话说完,金铎却是没了回应。 躲在大榕树背后的顾颜冰竖起耳朵也只能听到一丝丝微不足道的声响。 这可把眼高于顶自大狂妄的大冰风憋得那叫一个酸爽有加。 死劳改犯,到底会用什么东西完好无损取出犀角杯? 水银类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什么东西才跟水银一样? 下一秒,顾颜冰再忍不住强烈的好奇,最终那强大如海啸的渴望战胜了自己的矜持和执念! 墨镜扛在鼻梁,遮脸遮阳帽拉直! 起身、转出榕树! 重重抬脚,轻轻放下,一步,一步……走了出来! 手里装作接听电话去厕所的样子,顾颜冰目不斜视对金铎视若无睹,径直从金铎身边走过。 墨镜之下,顾颜冰的两只眼睛却是斜到一边,直直死死盯着金铎的手。“二姐,你醒了呀。快看。劳改犯正在涂药。” “你知道那是什么药不?” 369 哭惨了 顾颜冰完全不带理会顾家叛逆,嘴里没好气叫道:“没兴趣知道。” “都快三点了,六点能不能吃饭还是个问题。” 嘴里指桑骂槐的叫着,顾颜冰却是顺水推舟停下脚步。 装作打电话的样子就站在金铎对面,闪闪炯炯的眼神透过墨镜一眼不眨看着金铎的手。 暮地下,顾颜冰再也挪不动脚! 用尽自己一切的想象力,顾颜冰也不会想到,死劳改犯竟然真的把混凝土球全部抠开了。 眼前的混凝土球已经变成了一个钢筋囚笼。 那只犀牛角搓杯就被困在钢筋囚笼中! 第一眼,顾颜冰就认出这犀角杯绝对是苏门答剌岛的犀牛! 菲洲那边的犀牛角虽然大,但没有这么黑! 炽盛阳光下,单凭肉眼就能清楚看到本大洲犀牛特有的天沟地岗。 从造型来看,这只犀角杯年份绝不会低于清中期! 犀角杯高度达到了惊人的二十公分,这算是本大洲犀角杯的极限长度。 菲洲那边的犀牛角最长的有两尺,堪比象牙。但菲洲犀角是满清晚期才开始流入神州。 这个很好分辨! 菲洲犀角流入神州的时候,基本上本大洲所有生长犀牛的地区都已经快要灭绝。 当然,犀牛最先灭绝的地方还是神州。 而且灭绝了已经快一百年了。 明清时期神州犀牛就只有云贵才能偶尔见到,到了民国初年,神州犀牛就已经彻底灭绝。 环境,永远都要让步人类,这句话永远都不会过时。 就像当年的华南虎。 解放后华南虎还有好几百头野生的,没二十年,野生华南虎绝种,却多了几个现代版的打虎英雄。 从古到今,神州都是犀角的消费大国。神州老祖宗们格调清雅,把犀角也是玩出了最高境界。 入药的,当酒杯的,做雕刻的,烧了犀牛角见鬼神的,留着当传家宝的。 犀角杯是搓杯。也就是古代木伐的造型。创始人叫朱碧山,元代银匠。 三宝下西洋之后,犀角大量涌入神州,犀角制造达到历史上第一个高峰。老祖宗们将犀角雕刻技术玩出了花。 其中的犀角搓杯就是最绝的一种。 锁在钢筋铁笼中的搓杯是一幅人物山水图,怪石堆叠,有花有树,前有两个老头在对弈。 中间的棋盘上不仅有茶有酒,左边老头脚下还摆放着一具古琴。 犀角雕刻跟象牙雕刻一样,最是考验技匠手艺。这只搓杯无论设计还是雕刻手法都是上佳。 若是再加上镂雕的话,那这只搓杯品级就不得了了。 然而顾颜冰的注意力压根不在犀角杯上。 她两只眼睛死死盯着的是,金铎手里的玻璃杯子。 在玻璃杯中,装着凝固的白色物质。 而金铎正在用这中白色物质涂抹涂抹着钢筋! 那紧紧环抱着搓杯的六根钢筋被无名液体涂抹,有的已经干涸,有的正在凝固。 毫无疑问,金铎就是想要用这种无名玩意锈蚀钢筋。 但顾颜冰想不到的是,这世界还有能锈蚀钢筋的物质。 他就一个劳改犯,还懂得了化学? 这绝对不可能! 就在顾颜冰神不守舍之际,突然,她又看到了颠覆自己认知的一幕。 只见着金铎从玻璃杯里抠出一坨银色物质放在手心,跟着手指一点! 神话发生了! 那固体状的银色物质竟然在顷刻间化作为液体。 跟着,金铎将这如同水银无二的液体涂抹在钢筋上,完全不讲什么涂抹均匀和部位! 没一会功夫,那液体就恢复为固体,紧紧贴敷钢筋,就像是刷了一层银粉漆那般。 一边的顾颜冰看得目瞪口呆,手中的电话砰然落地。 “二姐,你手机屏碎了。” “好可惜。” “呀,二姐,你在偷拍鬼手劳,干嘛装作打电话。” 天真无牙的顾纯熙满面震惊吃惊叫出声,风中凌乱的顾颜冰就只感觉四个字。 生不如死! 脑子里就只有一个念头。 把自己的亲堂妹掐死! “谁偷怕了!” 顾颜冰的脸烫得来都能爆炒腰花,薄薄的遮脸帽都快要烫化。 “我没有偷拍!” “你眼睛瞎了!” “臭丫头!” 比中山篆还有尖锐的声音撕裂长空,直把考古所的百年榕树都吓得老腰直颤,落叶纷飞。 这一刻,就连知鸟也吓得掉落在地! “我,我不小心摁到摄像了!” 又一声凄厉爆吼,顾颜冰弯腰捡起自己手机,完全不敢看金铎半眼。 若不是墨镜和遮脸帽盖住了顾颜冰的脸,现在的顾颜冰怕是早就尴尬得一口气跑下考古所跑到长江边都不带喘一口气就跳下去。 如果有电镐的话,顾颜冰一定会在这里打个洞,直接将这座山打穿,钻进去再不出来! “哦……” 顾纯熙又千依百顺没心没肺乖巧的哦了声,连头也不抬一下。 蹲在地上的小丫头圆圆的眼珠子直勾勾盯着金铎,轻声细语:“鬼哥,还要等多久呢?” 听到鬼哥二字,顾颜冰又生起要把顾纯熙掐死的冲动。 不过,现在的顾颜冰还没从社死的阴影中走出来,也懒得去理睬这只没心没肺的顾家叛逆。 “快了。” 金铎默默起身,将冰袋收集一处,又将三台电风扇集中起来。 跟着,钢筋铁笼摆好位置,三台大功率电风扇先后开启,对着冰袋狂吹。 做这些事的时候,金铎压根没看顾颜冰一眼! 似乎,顾颜冰在金铎面前,就是一个透明人。 似乎,在金铎眼里,大冰风不值一顾! 这样的打击,无疑是最大的! 成百上千吨的伤害打在顾颜冰身上,顾颜冰只感觉自己被十万吨的水压机压成了粉碎,整个人的魂也被压成了齑粉。 三台直径八十公分的大风扇骤然狂吹,吹动顾颜冰的遮脸帽。 吹散了顾颜冰的魂,吹走了顾颜冰的魄。 也吹干了顾颜冰流淌在遮脸帽中的泪! 顾颜冰哭了! 狂风漫卷,夹着冰袋融化的冰水化成水雾,打湿顾颜冰的全身,让顾颜冰从沙漠转到南极,又飞上珠峰峰顶,将顾颜冰化成了冰雕! 也掩盖了顾颜冰伤心难过无助懦弱的泪水! 顾颜冰哭惨了! 不过,顾颜冰却是舍不得走。 370 传奇 也不知道为什么,顾颜冰就是赖在原地,就是想看金铎的后续! 虽然变成了冰冻的凤凰,但在顾颜冰的心底,依旧保持着最后的那一丝执念! 只要死劳改犯拿不出搓杯,或者搓杯有半点损伤,那她就要报复! 哪怕只剩最后一口气,顾颜冰也要报复! 死,也要报复! 死了之后变成鬼,也要报复! 这是孤山冰凤心底最后的坚持! 三台风扇夹着冰袋狂吹不休,很快的四周的气温降了下来。 那六根钢筋上的银色物质飞速变干。 金铎立刻上手,银色物质涂抹钢筋。 金铎就坐在风暴中心,任由冷风狂袭,手中动作一分不缓一步不慢。 万千水雾化作千万冰粒,疯狂暴击金铎全身,而金铎却是如亘古不变的贡嘎雪山,巍然不动。 冰粒打在金铎的脸上,金铎径自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看着金铎的样子,顾颜冰忍不住心中一抖。 冰粒迷蒙顾颜冰的墨镜,视帘中的金铎也变成扭曲。 迷迷糊糊中,顾颜冰似乎看到了曾经那个处处让着自己,时时保护自己,却又被自己讨厌憎恨鄙视的金天棒。 九岁那年,自己去他们家,自己惹他生气了,他就爬上那棵黄葛树坐着一直坐到晚上都不理睬自己。 好像…… 劳改犯的坐姿就和金天棒一样! 第二天,自己又和他和好了。 好得好得很的那种好! 不过,后来,自己又和他吵架了。 吵架的时候,他说自己是他老婆,叫自己小心点,不然将来就不跟自己睡觉。 自己赌气告诉他,自己不是他老婆。一辈子都不会跟他睡觉。 他就骂自己。 自己骂不过他,转身就去欺负他妹妹。 他就打了自己! 自己气不过气急之下就拿刀划了他。 那一刀,划得好深。 到现在,自己都还记得。 这一次,他再也不原谅自己。 可是,在自己走的那一天,走到巷口回望的时候。 他就蹲在黄葛树上,也在看自己! 他蹲的那个姿势,就和死劳改犯蹲的姿势,一模一样! 两行热泪又从顾颜冰眼眶里不争气的淌了出来,瞬间又被冷得刺骨的狂风吹得变成了冰。 眼眸中,他和他蹲着的姿势慢慢重叠,慢慢融合…… 劳改犯,你再欺负我,我就告诉他,等你晚上做梦,他就来找你! 他比谁都厉害,他连眼镜王蛇都敢抓。 你欺负我,他就把你抓下地狱,天天折磨你。 可惜,大冰风也只有敢在心里碎碎念着。 念着念着,顾颜冰又哭了! 哭着哭着顾颜冰只感觉身体又热了! 这时候金铎已经关闭了风扇,撤去了冰袋。 酷热在瞬间将寒冷填满,疯一般暴虐人间。 金铎抓起涂满未知物质的钢筋铁笼,反手抄起一把尖嘴钳卡在一根钢筋上端,轻轻下压。 顿时间,那钢筋就像是塑料棒被劳改犯轻而易举就夹开半截。 这神奇到无法想象,玄幻到无法思议的一幕活生生发生在顾颜冰眼皮底下,顾颜冰大脑宕机站立不稳,差一点栽倒在地。 眼睁睁看着那些钢筋就像是巧克力那般被尖嘴钳夹捏抠挖,最后悄无声息崩断,顾颜冰脑袋眩晕有种严重中暑的感觉。 第一根钢筋顺利取下,第二根钢筋轻然崩塌,第三根钢筋照例施法,第四第五直至最后一根。 封印数十载的犀角搓杯成功取出,毫发不伤! 除去钢筋箍在搓杯上留下的老印记外,其他各处地方,每一寸每一分每一丝,完好无损。 神话诞生! 传奇现世! 当即就顾颜冰就疯了! 金铎洗净搓杯擦拭干净,单手举起搓杯静静凝望! 阳光打在犀角搓杯上,将金铎和搓杯永恒定格在顾颜冰的眼瞳,刻在顾颜冰的脑海! 永生永世,永不磨灭! 抄起手机看了看时间,距离下午六点还有一百分钟。 金铎默默收起工具装袋,收纳入双肩包,轻轻拍拍双手,点上一支烟,静静坐在榕树下。 这一刻,金铎又变成了那千年都不开花的铁树,又变成了一个在朝天门码头静静等着生意上门泯然众生的苦力棒棒,又变成了那状元街顶风冒雨任由人践踏欺凌的劳改犯。 只是,在顾颜冰的眼里,死劳改犯已经变成了一棵比那百年老榕树更大的参天巨树。 变成了一尊永恒的雕像! 顾颜冰知道,从今天开始,劳改犯将会成为神州文博的领军人物。 从耿子帧和陆泫君醒来的那一刻开始,劳改犯必定也肯定会被赋予更重要的使命。 属于劳改犯的时代,来了。 舅舅陈不负也只配给他打下手! “太牛了!” “太牛逼了!” 天真无牙的顾纯熙捧着犀角杯爱不释手,圆圆的大眼睛里尽是痴痴的迷醉和红红澄亮的的小心心。 凝望金铎的顾纯熙傻傻看着金铎,嘴里喋喋不休的念叨,尽是红粉的迷恋与崇拜。 “偶像。” “帅呆了。” “酷毙了。” “爱死了。” 顾颜冰恨恨狠狠瞪了傻白甜又娇憨的顾纯熙一眼低叱出口:“还不快去叫陆老。” 说完这话,顾颜冰大踏步走远打起了电话。 又是一个酷热的夜晚降临。 长长的汽笛声还在燥热的空气中挥洒,朝天门码头的夜景却是越来越模糊不清。 天上的白月照在白色的游艇上泛起洁白的光,又照亮着远处被岁月锈蚀的灯塔。 蜿蜒的长江越来越广阔,豪华的游艇又像是一叶浮萍,随波逐浪,慢慢的孤独的一点点的飘向前方。 今天的月亮很圆。 两个月前逃出无间地狱的那一晚,月亮也是这么的圆。 上了豪华游艇之后,金铎就把自己和张家瑞关在房间。 下午拿到的那银色物质将犀角搓杯顺利取出,剩下的,金铎用来锈蚀自己拿到的汝窑圆洗钢筋。 摆在桌上的圆洗已经清洗干净。 台灯映照下,圆洗就像是一个沉睡中的蓝衣仙子,美得不可方物。 这只圆洗,全程应该叫做北宋汝窑天青釉圆洗! 香灰芝麻五支钉! 全器,无损! 371 聘书 无价之宝! 目前为止,全世界只有五例汝窑上拍过! 1940年传闻溥仪带出宫的汝窑玉壶春瓶,现在这只瓶子在日不落博物馆。 1970年,同样是来自东方陶瓷协会的另外一只汝窑水仙盆以四万六千镑成交,现在这只水仙盆在脚盆东洋陶瓷美术馆。 四万六千镑在当时的天都城,可以买半条街的四合院。 1980年,雾都苏富比拍出一只汝窑天青圆洗,颜色稍逊。现在在港岛艺术馆。 以上三只,全都进了博物馆,再未曾在市面上现身。 第四件汝窑天青洗,也是所有现世汝窑中最好的一只,在1982年拍出,由宝岛著名商人收入。 2000年,这只汝窑洗被狮子国巨富打包收入。 1992年,美丽国扭腰佳士得,一件次品级汝窑盘成交价184万刀。 那件汝窑盘是烧造出来之后因为变形而被丢弃。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件残品汝窑流传到现在。 也有人说,这件变形汝窑盘子是从清凉寺那边流出去的。 因为当时清凉寺挖出来的汝窑碎片太多,这些碎片都被倒掉。 最先,这些汝窑碎片一毛钱一片都没有人买,到现在,一万块一片都买不着。 1992年的184万刀,相当于1840万神州币。 那一年,魔都最好的房价不过3000,还送全家户口簿一本。 那一年,特区的房价不过两千,还是最好的位置。 眼前这只圆洗颜色是金铎见过最好的,芝麻五支钉外加鱼鳞纹,方寸之间尽显碧波翠色。 后面的乙字款字体不算规整,但恰恰就是这样的字体坐实了汝窑的身份。 美中不足的,就是圆洗上有一条两公分长的直裂口。 这是由于钢筋常年挤压所导致! 行里管这个叫冲,说的再好听点就叫笑! 直裂口不太明显,肉眼几乎看不到。 本来圆洗就有无数冰裂纹,这条直裂口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这算是金铎迄今为止最好的一件收藏! 比九桃瓶还好! 论历史意义的话,圆洗又比不上蒙哥王印印章。 不过短短两个月时间,金铎就搞到了其他博物馆一辈子都收集不到的多件绝世重宝。 能捡到这么多的好东西,除去眼力,剩下的,都是运气。 出来两个月时间,到现在,总算是攒了那么一点点的家底。 不过这些就算是在唐宋元眼力看起来都了不得的东西在金铎眼里,只是一个个的数字。 在无间地狱几个疯子的仓库里,这些东西太多太多。 将圆洗装箱放进双肩包,取出针灸针为张家瑞下针。 这是阴针! 金家的针灸法和其他人的不一样。 老祖宗们对于针灸非常讲究,不仅要看时间更要看日子,还要看五行冲和。 精神类疾病在中医上有很多中解释,诸如癫狂,诸如心肝,诸如血瘀,痰结,火郁种种…… 一般来说,像张家瑞这种归于癫症! 癫症属于阴,金铎用的就是阴针! 所谓的阴针就是在夜晚阴气上来的时候下的针。 而金铎治疗汤静雅就是用的阳针! 针灸从诞生那天开始演变到现在,各个老祖宗都各自有自己的针法。 太极针,乾坤一针,还阳九针,精绝九针,十二神针,还有鬼门十三针等等针法不胜枚举。 在张鸿光家里,小国孙羽涅给张家瑞下的就是最顶级的鬼门十三针。 这种针,非常普遍,但也非恐怖! 因为,那最后第十三针,没人敢下! 下过的,都死了。 就像是那些风水大师们,从来不敢点正龙穴,点正的,也都死了。 治疗张家瑞是一个漫长艰难的过程,就连金铎也没有百分百医好他的把握。 但,控制,还是没有问题。 阴针下完,陪着张家瑞说话,不时捻针测试张家瑞语言和身体反应,默默记录在心。 金铎的针法别的人还没见过,但金铎却是有足够的自信。 靠着这套针法,金铎在无间地狱躲过了一场又一场的杀劫。就连10086最后都得给予自己和老怪物们一样的权限。 “小弟。今天计划没有成功。明天继续。” “什么计划?” “干掉遮脸丫头。” “为什么要干掉她?” “红颜祸水。” “有点道理。” “你也同意。太好了。明天到时候摔杯为号,你负责掩护,我负责实施。” “计将安出?” “丢长江,喂鱼。” “还有不?” “乱枪打死,再丢长江喂鱼。” 阴针施完,金铎换上艾草为张家瑞继续艾灸。 “大哥。遮脸丫头得让她活下去。” “为什么?” “我拿着有用。” “什么用?生娃娃?” “另外的用。暂时不能给你说。” “好嘛。那就留她一条猫命。” 金铎不禁笑了笑轻声说道:“大哥,还记得你当年在南边的事不?” “当然记得,那一年老子才十九岁就统领一个排……” “详细给我讲讲。” “那一年,我记得……” 今晚张家瑞状态很好,还能回忆起当年坐着坦克开拔的事。 这让金铎燃起缕缕希望,也看到了治愈张家瑞的微微曙光。 等着张家瑞入睡,再次为张家瑞把脉过后,金铎拉开双肩包,在随身携带的记录本上写下第一行字。 “张家瑞。五十二岁。癫狂。” “紫河车……” 这是金铎给张家瑞开具的第一个方子,只是方子上只有一味主药。 这味主药,金铎有百分百把握保证有用。 阖上记录本,目光凝滞在双肩包阴暗处,探手将一个长方形的木匣轻轻提出。 这是金铎藏在小学学校榕树树干里的东西。 为了这件东西,奶奶骂了爷爷好多好多年。每每提到这事,父亲和母亲都非常惋惜。 木匣入手,重若千钧。 十多年风吹日晒,木匣周围斑驳不堪,边角各处有不同程度的腐朽,个别地方已经露出木头本色。 这是用金丝楠木做的木匣,曾经奶奶就用它来装放重要古书医方和存折房产证。 自从那年那件东西送到金家之后,这个木匣也就再没装过其他物品。 那件东西,是金铎视若珍宝的物品。 比爷爷的医方都还重要。 看着木匣上那歪歪斜斜的诅咒话语,金铎晦暗的眼瞳变得黯然无光。 拿起国玺刀打在木匣上,手中用劲往前推。 那刻着顾颜冰三字的歪斜丑陋的字体刻印在顷刻间变成一蓬金色的碎渣。 左手拿起木匣,右手往木匣黄锁锁芯灌油,两根钢丝缠在一起插进锁扣轻轻扭动。 锈死的黄锁无声弹开,像是在金铎心窝戳出一个无底洞。 去掉黄锁,手指上抬,藏匿在脑海最深处的尘封记忆如天河开闸星河倒灌淹没金铎。 一阵阵金丝楠特有的清香幽幽传来,时光倒朔,又让金铎回到了过去。 小小不过三寸宽的木匣里中,静静躺着一个塑料袋。透过塑料袋,还能看见模糊的自然二字。 平静拿起塑料袋,就像是在拿一件玩友递来的藏品,慢慢地,一点一点打开。 塑料袋里放着一本三年级上册的自然书。 自然书上还写着金铎的名字。 很丑。 现在的金铎就算是闭着眼睛反背双手用脚指写出来的字也他漂亮不知道多少倍。 握着自然书好久好久,金铎才轻轻翻开。 一抹比豇豆红更要闪亮夺魄的暗红映满金铎眼帘! 殷红如血! 那是一张略略有些变色的红色硬宣! 在红色硬宣的正面,赫然写着两个中正平和却又赏心悦目繁体字。 “聘书!” 372 独此一份 聘书二字为楷书体,结构刚劲峻拔,字体疏瘦清朗,大有飘然出尘绝世独立之意。 这是由白云观老观主亲手书写的定亲聘书! 聘书中的男主角是自己。 女主角,是顾颜冰! 虽然没有打开聘书,但其中的内容金铎至今倒背如流。 在聘书最后,除去白云观老观主和御医孙重楼两位当世巨擘的签名作保之外,还有另外两个保人。 他们的身份,更在前二人之上! 当世四大巨擘联名作保的婚书,世上唯此一份! 那一年,顾长春顾昭华父子,白云观老观主,孙重楼四个人专程登门四鹏居,目的就一个。 送聘书! 聘书是神州旧时的婚规三书六礼中最重要的一项。 按照旧时规矩,下来聘书,这份婚约也就成了。 顾颜冰,就是自己的老婆了! 只要等到自己二十七岁仲秋那一天,就可以给顾家下礼书。 聘书过后,就是礼书,礼书过后,则是六礼中的第一大礼。 纳采! 就是将各种礼物送到顾家府上。 接下来就可以迎亲了! 当时的金铎还小,根本不知道这事。 后来某天金铎无意中从奶奶和母亲闲谈中听到纳彩迎亲买房子的事,觉得非常没有面子,也反感那从未见过面的顾颜冰。 就是因为奶奶和母亲说的那一句玩笑话,金铎就将这个木匣偷了出来。 她们说,自己太调皮,以后顾家怕是要退婚。 其实这只是奶奶母亲开的玩笑! 金家从不怕顾家赖账! 因为有四大巨擘作保,即便自己是一坨屎,顾颜冰是一头凤凰,他们也得把顾颜冰嫁过来给金家生儿育女传宗接代孝敬公婆任劳任怨。 就是因为这句玩笑话,金铎将木匣偷出来以后,还用小刀在木匣上刻下‘顾颜冰,我死也不娶你’。 可惜,自己连颜和娶都写不会。 只好用拼音代替! 为了惩罚从未见过面的老婆,金铎还将木匣故意放进大榕树的瘿瘤疤中,任由蚂蚁啃噬。 偷书匣的事自己做得很严密,老眼昏花的奶奶愣是到了三年级下学期才发现木匣不见了。 家里人听说以后全都惊动完了,在家里翻箱倒柜找了好久好久都没找到。自己还被母亲拉着问了好多次。 自己咬着一问三不知打死不承认,这事最后不了了之。 一家人虽然觉得可惜,但都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唯独奶奶心头始终放不下。 每每提及这事,爷爷总是笑着说没了就没了,本来当时救顾家人的时候就没想过要他们报恩。 “未医彼病,先医我心!” “人命至重,有贵千金!” 金家悬壶济世,从未想要任何人报恩报德。 真要靠治病挣钱,金家早就富甲天下! 再说了,你家大孙子就是个天棒,将来真和人顾家大千金结了婚,不是害了人女娃子么。 奶奶听到这话就来气,对着爷爷劈头盖脑痛骂,直把爷爷骂得抬不起头来。 那一年暑假,顾颜冰坐飞机驾临四鹏居做客。 看到九岁的顾颜冰,奶奶高兴得不得了,更把顾颜冰宠上了天。就连小妹被顾颜冰欺负了也只是骂小妹和自己。 那一年的顾家,已经趁着神州改开古董大热的浪潮峥嵘初显,隐隐有了一方诸侯的霸气。 那一年的金家,依旧是锦城城门洞微不足道的一家老医馆。 九岁那年的顾颜冰粉雕玉琢比红楼梦里的林黛玉和薛宝钗还漂亮,一口地道的天都口音堪比公主般娇贵。 而自己,连普通话都抖不清楚,自己,真的不配顾颜冰。 那一双高达六百块的红色小皮鞋,足够自己和小妹三年的零花钱。 金家,真的配不上顾家! 鬼使神差的,这份婚书现在还保留着。 还保留得好好的。 这份婚书,自己当年偷出来是对的。 若是放在老宅,可能早就没了,也可能顾家早就偷着拿回去了。 毕竟,现在的顾家已是神州古玩行的翘楚霸主。 这份婚书…… 老子将来一定亲自登门…… 还回去! 当年老子金家下过去的聘礼,老子一定亲手收回来! 晚风轻送,夜静无声。三峡两岸的大山犹如一头头封印只留下头部果露在外的巨兽,静静穆穆凝望游轮驶来,又默默目送游轮远去。 和金铎仅隔一间的五星级套房内传出一阵阵窸窸窣窣奇奇怪怪的声音。 顾颜冰就坐在椅子上,手里反反复复将一坨坨的银色物质翻来翻去。 这坨可以锈蚀钢铁的未知物质是顾颜冰偷来的! 偷盗地点自然是考古所的那颗大榕树下。 即便是自尊心受到死劳改犯的极大践踏,顾颜冰也要搞明白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手里的银色物质已经超出了顾颜冰的认知。 当它放进手心里的时候会由固态变成液态,颜色跟水银有九成五以上的相似度。 但把它放在玻璃器皿中降温之后,它又变成了固态。 另外一点,它的腐蚀性确实很强,在锈蚀钢铁这块上,比强水王水都还要强! 不仅能锈蚀钢铁,还能锈蚀易拉罐,塑料,调羹…… 但是,即便做过了这些实验之后,顾颜冰依旧搞不懂这东西的真正名称。 眼看着就要过了十二点,身心俱疲的顾颜冰终于摸出了电话,打给了一个人。 自己的小舅,陈不负! 电话很快就接通,陈不负那头的声音有些低沉萎靡。 听了顾颜冰的详细讲述,陈不负有些惊讶,随后便自脱口而出。 “那不就是金属镓吗?” “鬼手劳还会玩这个?有点意思啊。” “小冰,你再给我讲讲具体经过,鬼手劳是怎么把搓杯弄出来的。” “喂,喂……小冰……” 这时候的顾颜冰手机掉落在一旁,整个人三魂七魄都飞没了影。 金属镓! 原来劳改犯用的是金属镓! 我怎么就没想到?! 我真是太笨了。 我真的,是,太笨了! 有生以来,顾颜冰第一次正视自己。 自己,的的确确不如劳改犯。 无论是阅历见识经验还是手活,自己在劳改犯面前,就是只微不足道的小蚂蚁。 除去那一点点的光鲜漂亮,其他的,一无是处。 从小就是天之骄女的顾颜冰在这一刻感到从未有过的绝望和颓废。 凝望着窗外的月亮,顾颜冰暗里发誓:“你放心。劳改犯。我这辈子都跟你没完。” 373 两千年唯我神州 “我这辈子要是不打败你,不叫你跪在我脚下……” “不给我磕头求我原谅你……” “我顾颜冰死不瞑目。” 翌日一大早,豪华游轮抵达目的地。 吃过简餐早饭,耿子帧当先走下游轮。 这里是三峡唯一一处全国重点保护单位。 白鹤梁! 七十年代那会,截断巫山云雨高峡出平湖的概念提出来,文博部门随后对三峡水文展开初步调查。 原本上边给的期限是三年,条件艰苦的话还可以再放宽。 但是,调查组却只用了三个月就回去复了命! 那时候交通条件很差书信很慢,这三个月扣掉坐车坐船再摸鱼的时间,其实调查组也就用了二十天时间就完成了这项浩繁繁复的工作。 呃! 据当时也参加了调查工作的大佬耿自己说的是,那二十天时间里也有一半在摸鱼。 调查组回去复命,上边就问:“查到多少年的水文资料?” 大佬耿的师父组长漫不经心举起两根手指。 上边呵呵一笑:“两百年少是少了点,但也不错了。干得漂亮。” 组长摇摇头低声汇报:“我也只想查到两百年,可实际情况不允许。” 上边一听有些懵。敢不成只查到二十年的? 组长低低说道:“实际情况是,我只能查到两千年的。再远,真没有。” 当时上边就嘶了一声,叫着绝不可能。 但事实就是如此! 因为,咱們有白鹤梁! 调查组在白鹤梁两条石鱼上找到了自唐以来一千多年长江七十二次枯水的实锤证据。 为什么叫实锤? 因为,在这两条石鱼上都刻着碑文呢! 在朝天门灵璧石刻上,记录从汉代开始共计十七个枯水信息。 在云阳龙脊石,调查组又找到了自北宋以来五十三个枯水信息记录! 这些石刻大都在长江江中,只有枯水时节才会显露出来。 每到这个时节,当地官员或者船帮或是乡绅都会自发在果露出江面的石梁上刻下详细年月日和经过。 三组不同江段几十组不同信息,串起长江整整两千年最详实最详尽最可靠的历史! 天下独一无二! 世界唯我神州才有得起这样的神迹! 现在的白鹤梁正在修建水下博物馆进行时,预计到2010年就能全面竣工开放。 大佬耿和陆老悄无声息驾临,白鹤梁一帮人马乍惊之后复大喜。 整个现场一片欢呼! 在这里,顾颜冰又遇见熟人了。 顾家的圈子很高级,能让大冰风叫叔叔叫爷爷的自然都是文博圈子里的顶流大佬。 在与这些大佬交流交谈中,大冰风总算是找回了些许的自信。 在其他路人甲和酱油党的巴结吹捧下,大冰风心窝里堵了一天一夜的郁结总算是通了。 等到圆明园技术学院考古系、金大、三江大学众多考古系实习生们簇拥上来围着顾颜冰亲切叫师姐的时候,大冰风径自露出罕见的微笑! 不得不承认,大冰风的颜值确实够美够靓。 脚下nb992,下身洗得发白的牛仔裤,上身白体恤配白防晒衣,一身炫白的她在众多俊男靓女中英英玉立卓尔不群。 身边的男男女女宛若百鸟朝凤! 再配上她那酷帅有型的墨镜和那张皎洁赛玉傲视群芳的倾世红颜,足以迷倒世间万千终生。 前有文博大佬们亲切交谈呵护有加,后有众多粉丝爱戴有加,大冰风一扫前日所受委屈憋气,一时间又开始飘了,昨夜那对着月亮许下的誓言也在蠢蠢欲动。 只是可惜,大冰风这一身的骄傲,这一脸的美丽却是无法在某个人跟前炫耀。 因为,某个人就在白鹤梁上看着石刻,压根没抬过头,更没往自己这边看一眼。 别问大冰风为什么知道。 因为,报仇心切的大冰风每隔十秒就有四秒在密切关注着某个这一生的仇人。 远远的,白鹤梁上,金铎默默抚摸着每一块时刻,静静感受老祖宗们留下的丰功伟绩。 自己是第一次到白鹤梁,但在耳朵里却早已听出了老茧。 在无间地狱,二疯子武五疯子七疯子他们因为白鹤梁的保护争论了无数次,也打了无数次。 直到那一年,那个令人拍案叫绝的保护计划横空出世。 二五七三只老怪物之所以这么关心白鹤梁。绝不是因为他们有一颗炙热滚烫拳拳爱国心。 而是因为,他们在这里留下了一些东西。 一些……他们到死都不忘的东西! 这个世界上,能让三只老怪物惦记的东西没几样。 昨天下午金铎弄出犀角搓杯的壮举震惊了现场无数人。 陆泫君激动得不行,一个劲的夸赞金铎,拍着胸口要拿搓杯喝十杯白酒。 不仅如此,陆泫君还承诺喝完十杯酒之后就将搓杯送给金铎! 这事也就说说而已。 旁边立着的大佬耿轻描淡写一句话就将这事揭了过去。 开什么玩笑! 这只搓杯一杯就能装四两,十杯下去陆老能受得了? 至于送搓杯? 呵呵…… 那是国家的! 乍听自己不能喝酒,陆泫君拿出了国士的脾气当着众人的面就要怼刚耿子帧。 不过耿子帧却是挽着即将暴走的陆泫君进了修复仓库。 没一会功夫,两个人笑眯眯的走出来,对着金铎呵呵一笑,笑得那叫一个令人发指。 接下来,陆老异常反常绝口不提喝酒和送搓杯的事,就连下午为耿大佬准备的接风洗尘宴也被耿大佬否了。 就在考古所门口吃了三两的豌杂面,跟着就是一大帮人簇拥金铎张家瑞直杀朝天门上了这艘豪华大游艇。 金铎,则是被陆泫君威逼利诱弄上船的。 七旬高龄的陆老在吃饭的时候抢了金铎的包背在肩上,威胁金铎不上船就不还包。 另外一位今年即将登顶国士的圆明园技术学院考古系大博导也抢了自己单肩包。 加上已经被耿子帧连哄带骗拽上船的张家瑞,金铎只能捏着鼻子登船。 至于耿子帧想干什么,金铎并不知道。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耿子帧这是做顺水人情。 因为一个人。 王睿澜! 不过既然来了,那就做点什么好了。 几个老怪物,在功德林可是没少说三峡的往事。 运气好,不定能摸到几件好东西。 这边金铎带着张家瑞摸着石鱼,那边大佬耿挨着挨着观摩每一块碑文。 今年的白鹤梁已经被评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但这只是个开始,大佬耿还有更远大的目标。 约莫过了差不多两个小时,秘书接到电话,早已换上正装的耿子帧立刻率领文博系统一大帮人赶赴渡口。 耿子帧要等的人终于到了。 掌声雷动中,耿子帧陪同一帮身高马大的老外有说有笑过来重走白鹤梁。 这帮人的来头极大,从耿子帧笑的次数和眯眼的幅度就能知道。 陪同老外们过来的还有总部副总孙雨新,双喜城本地各个大佬,三峡工程负责人,阵容强大空前绝后。 来的这波各色皮肤的老外,是这个星球上最牛逼的一拨人。 教科文世界遗产大会! 374 我的中文名字叫裴爱华 这长达一千六百米宽十六米的巨型天然水下石梁无论从任何角度都具备申遗的条件。 所以,大佬耿就把这拨大佬邀请过来做先期实地考察。 虽然这只是第一次考察,但神州每个人都不敢掉以轻心。 用耿子帧的话说,这又是一次不亚于申奥的大行动。 来的老外非常多,最牛逼的当属世界遗产大会的几个理事,下面还有国际古迹遗址理事会、国际自然资源保护联盟和国际文物保护与修复研究中心三个顶级要害部门的负责人。 这三个部门对每一项申遗项目都掌握着生死予夺的生杀大权。 神州这边的准备工作也是相当充分,几乎做到了尽善尽美的地步。 参观期间的当口,顾颜冰又遇见了熟人。 当国际古迹遗址理事会人堆里有人叫出顾颜冰的名字后,现场众人都很是吃惊。 叫顾颜冰的人是个黑发黄肤的帅哥,乍一眼看还以为是神州血脉。当顾颜冰惊喜叫出对方名字的时候,神州这边才知道对方竟然是个偷泡菜的! 偷泡菜的男子身高一米七五,身材挺拔修长,五官精致,妥妥的大帅哥。 尤其是在偷泡菜的男子笑起来的时候会现出一对酒窝,女乃气中又透出三分的斯文,迷人笑容里又现出七分的憨厚,很有些女乃狗大明星的风范。 这几年正是偷泡菜文化肆虐神州的高峰期,整个神州大地角角落落都是偷泡菜的死忠粉。 对于像眼前这位女乃油小生般的大帅哥,神州这边年轻女孩們秒秒钟就成了小迷妹。 “老同学好久不见。你真是越来漂亮了。我真后悔当初没有追求你。” 偷泡菜的男子李玉章当着所有人的面温柔款款拥抱顾颜冰,彬彬有礼温文尔雅,着实叫神州一方女子艳羡不已。 “你好意思说吗?李玉章。上次我去韩尔你都不见我。所以,后来你打电话给我,我也拒接。” 无论在任何时候都保持傲娇高冷风范的顾颜冰握着李玉章的手,丰润檀口吐出流利的日不落语。 “今天你要是不主动招呼我,我再不认你这个罗马修复学院的同学。” 李玉章露出小奶狗的迷灿笑容,冲着顾颜冰颔首致歉:“请原谅我的过失。我诚挚的向您道歉。” “您在我的心里,是永远的长白山神女。” 顾颜冰丰唇轻抿现出一抹漂亮的弧线:“欢迎你来神州做客。” 就像是九十年代打群架那会,只要两边都有认识的熟人,那这架也就打不起来。 有了李玉章和顾颜冰一对老同学,气氛更加祥友好。 识趣的秘书抓着机会凑在耿子帧跟前低低汇报,耿子帧面色悠动,立刻将顾颜冰推上前台,专门陪同李玉章。 秘书报告,李玉章是国际古迹遗址理事会的重要人物。专门负责评估各个世界遗产以及提出建议。 这可真是瞌睡来了枕头就到。 李玉章和顾颜冰是罗马修复学院的同学,一起同窗两年。 全世界最顶级的修复机构当然就是在罗马国,而罗马皇家修复学院又是罗马国最好的修复机构。 修复学院每年招收的人不过三十四个,李玉章和顾颜冰属于那一届最优秀的佼佼者。 李玉章毕业之后就进入教科文国际古迹遗址理事会工作,从侧面也证明这个人的家世背景的强悍。 在李玉章的介绍下,顾颜冰也挨着和世遗大会几个理事以及其他两个大机构的负责人见礼见面,场面极其融洽。 看着顾颜冰带着李玉章走着白鹤梁,耿子帧众人不由得笑在心里满意点头。 有熟人就是好办事,这回白鹤梁有希望了。 下来再给大冰风同志加加担子让她使把劲儿,这事就稳了。 这边宾主尽欢,白鹤梁边缘那边,金铎正望着滚滚长江水出神。 张家瑞似乎很喜欢水,坐在白鹤梁上异常安定。 这当口,一个斜斜长长的身影慢慢靠近。 那是个老外女孩! 女孩穿着最普通的牛仔裤加宽松的白t恤,但却掩不住风姿绰约的曼妙风姿。 和金铎一样,女孩也背着个大大的双肩包,看上去像极了一个孤独的行者。 不仅如此,女孩脖颈上还挂着长长的专业级镜头和dv。 一路过来,女孩将一块块石碑拍照,又用dv摄像,再蹲在石梁上抚摸碑文轻声细语,手里握着的录音笔也在同时记录。 白鹤梁早在很早就对外开放,现在网上也能查得到资料,倒不怕泄密。 走着走着,女孩在一块石碑前停住脚步,似乎遇上了什么问题。 女孩在这块石碑上停留时间很长,从背包里拿出字典查找,却是一无所获。 “您好。先生。请问,您知道这是什么字吗?” 忽然间,女孩歪着脑袋询问旁边的张家瑞。 正在穿着手串的张家瑞压根把女孩当成了空气,女孩低低说了句谢谢,又抬头望向金铎。 “您好先生。请问您认识这上面的字吗?” “我被她们难住了。” 金铎回转头,映入眼帘的,赫然是一张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纯真秀颜。 第一眼是惊艳,第二眼则是惊心动魄! 再看第三眼的时候,则是惊为天人! 穿着最普通牛仔t恤的女孩浑身散发出一种难以言述的迷人和魅力。 那束在遮阳帽后的一尾灿烂金发,如同神话中的精灵公主,叫人一眼难忘。 尤其是那双碧蓝如洗比雪后青空更清澈的深蓝眼瞳,叫人身不由己就陷入其中无法自拔。 优雅、高贵、亲和、自然、随性,还有美爆尘寰的天姿玉颜,叫金铎都有些失神。 “哪块碑?” 流利的日不落语从金铎嘴里冒出来,精灵女孩顿时微微一滞立刻道出最标准的普通话。 “刘镕经题诗。” “他写的草书。我实在无法辨认。我学习神州草书时间不长。请不要见笑。” 女孩的声音很脆,咬字清楚,像极了国家台的播音员。 她的声线很特别,带着几分的磁性,入耳不忘。 刘镕经号至山老人,他的题诗是白鹤梁石碑中最经典的一幅草书石碑,粗犷大气运转龙蛇挥洒自若。是白鹤梁石碑草书的代表作。 “江水西来去自东,浪淘淘尽几英雄……遍舟载得潞州酒,醉听渔人唱晚风……” 轻声念出这段诗词,女孩眼睛透亮,指着碑文逐字询问,并用录音笔记录。 录音完毕,女孩又逐字逐句念诵一变得到金铎首肯这才满意点头。 “谢谢您先生。” “哦。对不起,我忘了自我介绍。” “我叫伊妮娅。中文名字,裴爱华。” “很高兴认识您。” “很高兴认识您。裴爱华小姐。我叫劳改犯。” 伊妮娅眨眨眼,似乎有些讶异金铎的名字,却又随后探出手和金铎见礼:“很高兴认识您。尊敬的劳改犯先生。” 柔若无骨沾满汗水的手送入金铎手心,伊妮娅嫣然一笑间,如百花绽放,美不胜收。 375 灭世狂潮 江风吹送暖风,拂弄伊妮娅金发,这一刻伊妮娅又像是横在江上的巫山神女,神秘神圣又高不可攀。 “谢谢您帮了我大忙。” “您一定是位很有学问的大师。上车我来这里的时候,问遍了所有人,都没人告诉我答案。” 金铎眼皮轻垂,默默点头。 “我是美丽国人。我的祖父是神州文化的狂信徒。我一直都跟随我的祖父学习神州文化。” “越学得深入,我对神州文化越是着迷。” “这已经是我第五次来神州了。” “但我却还没走出三峡。” 健谈的伊妮娅自我解嘲的笑说,轻轻吁气:“神州历史太悠久,我都不知道哪天才能去到秦陵。” 如兰似麝馥郁芬香充斥鼻息,金铎又默默点头:“祝您早日成功。” “谢谢您。” “希望我去长安碑林的时候,也能遇见像您这样的好心高手。” “听说那里的石碑天下第一。” “会有人帮你。” 伊妮娅幽幽看着金铎,蓝宝石般璀璨的的眼瞳碧波流转,犹如星空中最亮的星,令人不敢直视又心动神驰。 “劳先生,是我的话多让您产生了反感吗?” “不。我不爱说话。” 伊妮娅的灿烂星河又开始轻悠悠转动,即便是在这酷暑的白天,她的眼眸也亮若骄阳。 “原来如此。” 伊妮娅笑着说道:“话少的绅士,身具两种特性。” “第一是不善表达却有着一颗火热的心。第二是自负和拥有一颗强大的心。” “我想,您一定是两者兼备。” 灿若骄阳的目光投射在金铎呆板的僵尸脸庞,金铎却是毫不在风轻云淡点头默认。 伊妮娅面带笑容,再次和金铎握手。随即大方邀请金铎:“可以帮我看看其他石碑吗?我愿意付您报酬。” 白鹤梁的石碑堪称一绝,不仅有水文记录,更有两千年来各朝各代的名人石刻。 同样背着大背包的一男一女并肩走在白鹤梁上,走走停停形影不离。 两个人的影子不知道多少次融合在一起,却是极少见到分离。 越是往前走,金铎越是惊讶。 伊妮娅对于神州文化的了解非常深彻。石碑上八成五以上的内容她都能认得。 无论是隶书还是行书还是楷书,就连一般大学生都抓瞎的纂书她都毫无障碍。 唯一的短板就是草书! 这玩意,就算是普通专家都得干瞪眼。 而更叫金铎吃惊的是,伊妮娅这个天使般的女孩还对神州历史的精通。 短短不过半小时的交流,金铎可以断定伊妮娅这个女孩绝不是普通人。 她的学识已经不是用深彻可以定位,而是大学博导的的水平等级。 无论任何石碑,伊妮娅都能准确说出石碑作者的名字,作者所在的年代生平和轶事更是随口捻来。 不仅如此,伊妮娅还能道出在同一时间内世界各地所发生的历史大事,以及更深层次诸如朝代崛起消亡这些学术性极强的问题。 当伊妮娅轻声细语讲出姚瑾元生平的时候,金铎心头冒出一股从未有过的震撼。 姚瑾元在白鹤梁的题字是纂书款,这个人的生平几乎没几个人知道。就连最万能的度娘也无迹可寻。 一个不过二十岁的外国女孩,竟然有这样深厚的文化底蕴,金铎也觉得不可思议。 反观伊妮娅,她对金铎的感官更是用震撼来形容也丝毫不为过。 自己的学识在金铎面前,完全不值一哂。 越和金铎交流深入,伊妮娅看金铎的眼神越发惊喜。 无论任何问题,不管是石碑内的还是石碑外的,无论是神州的还是国外的,无论天文地理无论史海沉勾,金铎简练简短的话语总是一步到位一针见血! 当快要走到尽头的时候,伊妮娅的惊喜已经上升到震怖和崇敬! 自己在金铎面前,就是萤火皓月的差距。 这个沉默寡言的男子,已经不能用渊博来形容。 长达一千六百米的白鹤梁尽头处,两道人影不经意又自然而然的重叠在一起。 两个人默默看着江上行船往来,看着山外青山,蓝空白云苍狗。 不知不觉间,一缕缕别样的情绪悄然滋生,随着炙热的江风萦绕又愈发的热烈。 “您是我见过最富才学的神州男子。就连我的老师都比不过您。有机会我一定会请老师过来,让他跟您见面。相信你們会成为一对很好的忘年交。” “我很想知道您的职业?可以告诉我吗?” “您是古董鉴定师?” 乍听金铎报出职业,伊妮娅不由得吃了一惊,又复喜出望外。 “那可不可以再帮我一次忙?我会给您报酬。” 金铎依旧是那不卑不亢清水寡淡又简练发指的回应。 “你说。” 伊妮娅展露出堪比天使般的柔美笑容,背对金铎,卸下背包。 伊妮娅的背包有些沉重,足有三十多斤。 背包卸下的那一刻,伊妮娅脚下一顿,身子便自往前倾倒。 金铎及时出手抓住伊妮娅胳膊。 当伊妮娅转过身来的那一刻,二人近在咫尺,呼吸可闻,热气扑面。 江风吹来,万千金丝飞扬,一半拂盖伊妮娅脸庞,一半抚在金铎脸上,疯狂撩动金铎面颊。 “小心。” “谢谢您。尊敬的劳绅士。” 玫瑰绽放的笑容洒满半条白鹤梁,这一刻的伊妮娅就像是堕入凡间的天使,美若维纳斯雕像,惊心动魄又叫人神不守舍。 打开背包,伊妮娅从背包最下方很是费力掏出一件东西。 那是个书匣。 书匣属于文房用具的类别。古代文人地位最高,也把文房工具玩出了花。 除去最基本的文房四宝之外,还有笔洗笔筒笔山笔搁水丞墨匣各种玩意,每一样无不凸显起高雅修养。 但其实这些都没啥卵用! 就是个图个装逼。 古时的书匣除了装书之外,还兼备呈放书信书札柬贴的功能。 伊妮娅拿出的书匣很小,最多能装一本书。 特别之处就是这只书匣的防水外包装。 外包装取下,抽开盒盖。 腾的下! 金铎面容乍变,脸上那根长长的裂纹拉满全脸,无限恐怖。 死寂灰败的眼眸中爆出两道创世纪的精芒神光! 黑黑的眼瞳在顷刻间径自发生偏移! 两抹黑影乍现乍灭! 心中如同火山爆发,烟尘直冲天外! 身子如雷电击打,五脏六腑变成焦炭! 这是! 这是…… 怎么可能还在? 她是谁? 她怎么可能会有这个? 这个女人到底是谁? “劳大师。请过目。” 泛着莹莹玉光的双手将一本薄薄的书递给金铎。伊妮娅带着期冀神往的目光缓缓起身,将自己的身影融入金铎的身体。 “医书?!” “药方吗?” 金铎嘴里依旧冒着最简洁利落的话,捧着医书的手却是疯狂的抖动! 这本医书! 自己早已翻烂,早已背得滚瓜烂熟了! 这本医书啊! 是爷爷父亲亲手抄录的方书! 376 连你也要出去吗 心头掀起千百米高的灭世狂浪,打得自己魂飞魄散神魂尽丧! 这本方书怎么可能出现在这个女人手里? 怎么可能!? 那天晚上过后,第二天进出口公司不是进驻了吗? 老宅不是就封了吗? 任何人都只能绕道过了吗? 第三天土司空不是跟着进驻了吗? 没出两个月,合金刚笼不就围起来了吗? 段老熊郭胖子不是说老宅从未有人动过吗? 这本医术又是什么时候流出去的? 又是怎么落到这个女人手里的? 难道是当天晚上就被抢走了? 还是说,土司空和进出口公司的人监守自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面无表情的金铎捧着方书淡定自若,身子却是痉挛得呼吸都难以维系。 全身上下就如同被万千只蚂蚁在嘶咬,痛入骨髓! 那骨髓中又像是有千百万条毒虫在啃噬,痛得金铎都快要炸裂! “咳!” 一股逆血涌上喉头,却被金铎强行压制。 两股殷红的血自金铎鼻孔淌出,滑落下巴滴淌在纯白的衬衣。 血红雪红! “啊。劳先生,您流鼻血了。” 伊妮娅惶急急切娇呼起来,飞一般从包里掏出纸巾拼命擦拭金铎鼻孔。 一张张雪白的纸巾瞬间被染红浸透,飞落入长江,那血却是止不住的淌。 “你快昂头。头昂起来劳先生。” 纸巾用完,伊妮娅慌了神,掀起t恤狠狠撕咬,撕开t恤揉团塞进金铎鼻孔。 这一刻,伊妮娅手都在抖,身躯也在颤栗不休。 “要不要给你叫医生。” “不,我带你去看医生。你流的血不正常。快走。” 嘴里惶惶无措凄切叫着,伊妮娅径自一把搂着金铎,玉手一搭将金铎胳膊扛在肩头就要往岸上走。 “没事!” “我不要紧。” 金铎拒绝了伊妮娅,嘴角轻轻上翘淡漠说道:“中医上这叫肝火上炎。” “通俗的说,就是气温太高,我火气太重。” 嘴里说着,金铎静静蹲下。抬头仰视伊妮娅用最平静最和缓最不在意的声音说道。 “别担心。一分钟就好。” 右手抄起长江水洒在自己脑后勺,轻轻拍了三下。再抄一捧水洒在额头又拍了三下。 随手扯掉t恤布条。第三捧水洒在鼻孔,随手一抹! 那鼻血径自神奇般的止住,半滴未淌。 看到这一幕,伊妮娅又惊又喜。扭曲的玉脸上一行珠泪悬着,又是担心又是孱弱,叫人生气无限爱怜。 “上帝。你都快吓死我了。” 伊妮娅擦去泪水,轻轻在胸前划着十字架,梨花带雨呜咽低语:“真是对不起。要不是我一直打搅您,您也不会……” “没事。” 金铎轻描淡写翻开重逾万斤的方书,抄起第一张纸笺也是唯一一张纸笺沉静郎朗大声念出。 “詹海生。” “黄芪二钱。白参六分。黄麻钱半……” 伊妮娅呆呆站在原地,单手捂着嘴,几乎不敢相信的自己耳朵。 被祖父和老师苦苦钻研了十年的天书都不曾破解的神秘文字竟然被眼前这个冷酷到极致却有着一颗金子般心的男子轻松破解。 不费吹灰之力,轻而易举。 太不可思议了。 祖父为了这张纸笺上的内容翻遍了神州历朝历代所有的医书和神州文字著录。 老师更是买下了无数神州古籍。 他们这十年来更是找了神州无数老中医古文专家,研究出来的文字不过区区十五个。 他们近乎都绝望了。 然而,在此时此刻,在这个记载了神州最伟大水文历史的碑林,一个萍水相逢的男子竟然把这方书轻而易举破解。 他,就是祖父和老师说的天选者吗? 还是,他就是我要找的那个人? 上帝啊! “好了。” 一声压抑低沉的好了将伊妮娅从迷惘中惊醒过来,孔雀蓝的眼瞳深深凝视金铎,本能的说了句谢谢。 突然,伊妮娅轻声问道:“请问这是什么方书?可以告诉我吗……我,请原谅,这对我很重要……” 金铎木然回应:“应该是神州中医的处方。具体治疗什么病,我认知力有限,帮不了你。” “我能认识的,都说了。” “好的谢谢……” 接连道出七八句谢谢,伊妮娅如梦初觉掏出纸笔录音笔:“您能再帮我写下来吗?” “非常感激您。我会给你报酬。” 说着,伊妮娅就从背包里掏出几叠崭新的刀郎:“请您务必收下。这是您应得的。” “请相信我,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 “你是我见过最好学的女人。” 金铎淡然开口语重如山:“这一单,免费。” 伊妮娅微微一滞,吃惊看着金铎。 金铎神色一成不变的冷寂,静静说道:“不为别的。你用t恤为我止血。” 伊妮娅眸中波光闪动,俯首低头,双手轻轻掀起t恤,冲着金铎露出小女儿的羞涩微笑,星海中柔情流转娇媚无限:“谢谢。” 下一秒,伊妮娅径自上前一步,紧紧拥抱金铎。 玉首轻昂,粉嫩红唇应在金铎生硬绷紧的面颊,深深亲吻,毫不忸怩毫无做作。却是轻轻闭上了孔雀蓝的眼睛。 长长的眼睫毛如同蜂鸟的翅膀在金铎僵硬的脸颊上颤抖,怀中是最火热的躯体,还有最狂热掩盖万吨邮轮汽笛声的心跳,填满金铎整个世界。 足足三秒,伊妮娅才恋恋不舍松开金铎。 玉首轻抬再凝望金铎的那一刻,来自天宫的天使向金铎毫不保留展露精灵公主发自心灵最深处的款款深情。 “尊敬的劳先生。我很幸运,能在今天遇见您。” “谢谢您带给我的一切惊喜和美好。” “不知道,在这最幸运的一天,我有没有这个荣幸,和这个世界上最优秀的男人做最好的朋友?” 满满的期待夹着无限情意溢出伊妮娅孔雀蓝的眼眸,化作滚滚长江般的汹涌炙念铺天盖地漫卷而来,将金铎紧紧包裹,缠紧又缠紧。 “我非常乐意。” “尊敬的裴爱华小姐。” 伊妮娅笑容绽放,轻轻咬唇,正要说话间,忽然的一声冷哼传出。 “恶心!” 恶心声传出,孤山冰凤站在不远处冷叱出口:“人格国格都丢尽了。” 伊妮娅回转臻首,看了看大冰风和身边的奶狗帅哥,又偏头看看金铎投去好奇问询的眼神。 “劳先生。国格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伊妮娅轻然颔首不再说话,只是冲着大冰风和奶狗帅哥点头致礼。 “这位女士,你是怎么进来的?” 大冰风冷蔑扫过金铎脸庞冲着伊妮娅冷漠开口。 伊妮娅有些错愕,柔声说道:“我是……我不可以进来吗?” “当然不可以。” 即便是面对伊妮娅这样的老外,大冰风也就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白鹤梁封闭施工。不允许任何人进入。” 伊妮娅眨眨眼正要说话,大冰风却是无情开口驱赶:“请你马上出去。不然,我会叫保安过来。” 流利的日不落语让伊妮娅有些吃惊。 “还有你。劳改犯。把你大哥叫上。一起出去。” “外宾马上就到。别碍事。” 顿了顿,顾颜冰又复冷冷说道:“看好你大哥。今天很重要。出了差池,谁都保不了你。” 金铎完全不看顾颜冰,回头招呼张家瑞。 伊妮娅低低询问金铎:“连你都要出去吗?” 金铎漠然点头。 伊妮娅神色有些异样对着顾颜冰柔声说道:“尊敬的女士。我很喜欢这里的风景,可以让我们在这里多待一会吗?” 大冰风喊着脸倨傲自满:“当然不可以!世遗大会今天对我们白鹤梁进行实地调研考察。” “虽然你是外国人士,但你也必须遵守我们神州法律。” “非常抱歉。“ 遭到大冰风无情拒绝,伊妮娅从善如流点头说了句对不起,却是慢慢从双肩包侧包掏出一块胸牌彬彬有礼含蓄沉沉开口。 377 大会长 “我是教联合国教科文的,我可以留在这吗?” 压根没把伊妮娅放在眼里的顾颜冰顿时愣住,两只摄人桀骜的丹凤眼悬停在伊妮娅的吊牌上,美绝尘寰的精致秀脸唰的下就白了。 吊牌是神州发的,神州与日不落双语标注,外带最清晰的照片。 任何吊牌都可以作假,但唯独这个吊牌没人会,也没人敢。 当时顾颜冰的表情那叫一个好看。 一张脸又红又白,红得滴血,白得赛雪。 顷刻间,顾颜冰的脸又变青了。 呼吸急促,胸口起伏不停,隔着屏幕都能深深感受到大冰风的尴尬和难堪,窘迫难当羞愤至极。 自己作威作福杀鸡骇猴,结果却是撞到铁板上了。 这块铁板可不是劳改犯那块锈迹斑斑的铁树板子,而是钛合金钢板! 这一刻顾颜冰刚刚恢复起来的自信、自负和自狂,刚刚美丽起来的心情,尽数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是想跳长江的冲动,是想钻进白鹤梁缝隙中的欲望,是想变成白鹤梁第三条石鱼的念头! 不仅如此,自己的自尊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伤害! 太丢人了! 再没有比这个更丢人的事。 活了这么大,这是自己真正最丢人的一次。 用尽这世界所有的语言都无法形容大冰风此时此刻的心情。 “尊敬的顾小姐,我和我的好朋友可以留在这里吗?” 顾颜冰木然点头,嘴皮苦涩就如吃了半斤黄连那般苦得完全说不出话,眼前尽是一串串金星在打转,窈窕娇躯摇摇欲坠。 就在这时候,一个蹩脚涩舌的男声响起:“尊敬的女士,您是教科文的?我怎么不认识你?我们不是同坐一条船的吗?” “我是国际古迹遗址理事会助理理事李玉章。” 伊妮娅轻声回应:“我只是个微不足道的记录员。李理事不认识我很正常。” 偷泡菜的李玉章皮笑肉不笑向伊妮娅探出手,肃声说道:“我可以看看你的证件吗?” “要原件。” 李玉章的及时出手将即将晕厥的顾颜冰从深渊边拉了回来。 拿过伊妮娅的证件原件,李玉章煞有介事翻看了好几遍,却是找不到任何问题,悻悻将证件归还。 “我认为您应该做好您的本质工作。而不是在这里游手好闲。” “还有,你对我同学说的话很不礼貌。我要求你给我同学道歉。” “因为你故意隐瞒你身份的行为让我同学受到了伤害。” 伊妮娅有些吃惊,径自有些不敢相信这话出自李玉章口中。 不过伊妮娅还是非常大度对着失魂落魄的顾颜冰表示了自己的歉意。 顾颜冰面子上总算是好受了一点,轻轻点头却没有任何心情和伊妮娅说话。 今天受到的打击太大,足以叫自己铭刻一生。 自己这头孤山冰凤在国内或许还好使,但拉到国际上,那就太微不足道了。 真是流年不利犯太岁。 遇着死劳改犯就没好事情。 我到底上辈子做错什么事才叫我这辈子遇见他! “还有你。这位先生,你也必须要给我同学道歉。” 李玉章蛮横指着金铎叫道:“你。马上给我同学道歉。” “否则的话,我会给你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 金铎眼皮下垂不理会李玉章,调头就要走。 李玉章脸色顿沉,冷哼出声:“如果你今天走了,我敢保证,你们白鹤梁永远进不了世遗名单。” 金铎脚步一滞! 冷不丁的,张家瑞嘶声叫道:“老子神州的东西还需要你这个偷泡菜的来评判?” “去尼玛的。” 李玉章勃然大怒指着张家瑞经声色俱厉叫道:“你敢骂我?” 张家瑞冷冷叫道:“老子不但要骂你,老子还要打你!” 说着,张家瑞一记耳光就抽了过去,正正印在李玉章粉嫩嘟嘟的奶狗脸上。 顷刻间,李玉章娇嫩的脸就现出一块清楚的的巴掌印。 这记耳光打得李玉章金光灿烂,金星直冒,直接把李玉章打懵。 顾颜冰在旁边看得完全失去了最基本的反应。 一向闷不做声的张家瑞竟然把李玉章打了…… 这该怎么处理? 李玉章可是国际古迹遗址理事会的啊…… 这怎么收场啊。 等到李玉章反应过来,半边脸都肿了起来。 左手轻抹嘴角,乍见指间鲜血,李玉章顿时心头燃起泼天怒火,眼睛飙血。 嘴里骂着听不懂的偷泡菜语,一把过去揪着张家瑞:“我他妈打死你。” 金铎眼睛一凛,就要出手。 “住手!” 伊妮娅娇斥出声,奋力上前拦在张家瑞面前:“李理事。张先生有阿尔茨海默症。请你不要对他动手。” “你给我滚开!” 怒火万丈的李玉章逮着伊妮娅的手就往左边扯。 这一扯不打紧,伊妮娅怀中书匣顿时被拉开。 江风吹来,书匣中的那纸方书顿时飞起,唰的下一去数米,落入长江! “方书。” 伊妮娅花容失色急切惶惶冲向那无价之宝的方书,不管不顾直接跳了下去,游向方书。 眼看着就要抓到方书的那一霎,突然伊妮娅身子一沉,瞬间就没入长江不见踪影。 异变突生,现场人都未曾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 扯开张家瑞的李玉章正要报仇雪恨,金铎和张家瑞却是同时出手,一人一脚,同一时刻踹在李玉章小腹! 当即李玉章就如断线的风筝倒飞出去三米,重重砸在地上! 跟着金铎立刻飞升而上没有任何犹豫,一头栽进滚滚长江。 站在白鹤梁上的顾颜冰完吓傻了。 看着金铎没有丝毫迟疑跳水救人,顾颜冰芳心径自生起一种难以言述的快意。 劳改犯终于要死了! 自己诅咒应验了! 这么湍急的长江,那伊妮娅必死无疑,劳改犯也同样如此。 “谁落水了?快救人。” “快救人。” 远方正在白鹤梁上调研考察的人们大呼小叫纷纷冲了过来。 “什么?” “小劳下去了?” 气喘如牛的耿子帧乍听金铎跳水救人,心头凉了半截。 现在正是雨季,长江水看似平静,但水下却是激流湍急。小劳下去,焉有命在? 孙雨新听到之后身子都在发抖。 陆泫君更是吓得一屁股就坐了下去。 就在神州一方人马急得来不行的时候,突然身后一个尖锐的老女人失声怪叫。 “你说什么?” “谁……谁落水了?” “伊妮娅……” “伊妮娅落水了!” “伊妮娅。伊妮娅,你在哪?” “上帝啊……” 老女人惊恐万状的尖叫让耿子帧一众人吓了一跳。 “尊敬的米希尔会长。伊妮娅……是您什么人?” 眼前这个穿着红衣黄头发的肥胖老女人不是别人,正是本次外宾团身份最高最尊贵没有之一的大人物。 世遗大会会长! 378 马上给我救上来 米希尔会长神色惊怖,保养姣好的垂暮老脸死气弥散,压根不理会耿子帧,推开众人发疯抓狂一路狂奔到了落水点二话不说更没有丝毫犹豫跳进长江。 这可把现场无数人吓得毛骨悚然肝胆尽裂。 米希尔会长竟然为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教科文办事员不管不顾跳江救人? 神州这边的随行护卫最为见机,从白鹤梁各个地段飞速跳江,分成几个方向齐齐游向米希尔。 不到一分钟,米希尔会长就被护卫们联手拉了上来。 “快救伊妮娅!” “快救她!” 米希尔会长根本不管不顾,奋力站起冲着耿子帧一帮人厉声惨叫:“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马上把伊妮娅给我救上来。” “她绝不能有事。” “必须要活的。” 用尽毕生力气嘶吼出声,米希尔会长全身抖颤,不停打着摆子,惨淡的眼神中现出最惊怒恐慌死亡恐惧。 耿子帧身子连着打了数个冷颤,回头冲着护卫头子颤声下令,全身冰冷。 米希尔会长的神色直叫经历过无数风浪的耿子帧都觉得恐怖。 那个叫伊妮娅的女孩,身份绝对不一般。 要不然,米希尔会长也不会冒死跳江救人。 一股浓浓不祥的念头弥漫心头,这一刻耿子帧也吓得老心肝都跳出了胸膛。 咚咚咚咚…… 随行护卫们绑着救生圈穿着救生衣如下饺子般跳进长江,码头数艘待命处突小艇大艇拉着警报亡命狂奔而来。 载着一辈子混迹长江救过无数人的高手们抄着各种工具跳进暗流涌动的长江。 各条船上最高点,无数人拿着望远镜一眼不眨扫视江面。 几十个几百个救生圈不要钱的从上游扔进江中,源源不断绵绵不绝。 白鹤梁上挤满了黑压压的人群,每个人都在焦急的等待。耿子帧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此时距离伊妮娅和金铎落水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分钟,在下游却看不到两个人的任何踪迹踪影。 这种情况下,基本上可以宣布两个人的死刑。 在湍急激流的长江之下,没有人能坚持得了三分钟! 就算是水性最好的老水鬼们最多也超不过五分钟! 黄金救援时限转瞬即逝,四分生死关卡又在倒计时中突破。 岸上的人一个个吓得神抖魂散,米希尔会长坐在地上呆呆望着江面,上下牙关不停抖动,嘴里冒出众人听不懂的话语,一片死寂般的恐怖。 顾纯熙紧紧抱着顾颜冰,只感觉自己的堂姐浑身冰冷,冷彻骨髓。 此时的顾颜冰身子僵硬如铁,脑子一片混乱,早已失去了思考的本能。 此时此刻,顾颜冰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张家瑞倒是跟个没事人一般,完全不在乎现场众人,更不在乎自己小弟的生死,嘴里低低念着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话。 “死不了,死不了。我小弟,水性好得很。” “你们死完了,我小弟都死不了。” 念着念着,张家瑞放下背包蚊蝇细语:“老子小弟死了,老子把你们全部拉去陪葬。” 几乎就在这同一瞬间,突然一个穿金裂云的尖啸声响彻江面。 “在那!” “在那!” 众人身子剧震循声望去,猛地下尖叫起来。 只见在下游五十米的江面中心,两个人头冒起! 伊妮娅的金发在这一刻金光闪耀刺破众人心窝! 一下子的,无数人悬着的心顿时松了下来! 突地下,一个浪头过来,金铎和伊妮娅便自消失在众人视野。 一口气还没缓过来的众人又在瞬间被揪紧了心。 米希尔会长抓住胸口,当场就晕厥过去。 陆泫君国士嘴里发出沙哑哀嚎,满面扭曲往后就倒。 就在众人心脏跌落谷底之际,突然一朵巨大水花翻起。 金铎托着伊妮娅再次冲出江面! “伊妮娅!” “小劳,抓紧她。” “一定要抓紧她呀,别松手啊!千万别松手。” “你能行的!” “坚持住!” “抓住救生圈,抓住救生衣。” “一定别松手。” 杂乱大叫声中,挨得最近的快艇风驰电掣杀来! 无数个救生圈如天女散花洒下江面。 快艇上四个人齐齐递出竹竿! 蓦地间,金铎脑袋消失在众人视野。 就在下一秒的时候,一幕水花再次翻腾,江心犹如被煮开的沸水。 “接着!” 一声震天龙鸣漫卷天外! 金铎架着伊妮娅自滚滚江心鱼跃而起,直接将伊妮娅送进快艇之上。 水雾翻滚不休,在江面上拉起一幕彩虹! 彩虹中金铎如同江神,威猛到爆! 这一刻所有人攥紧双拳,噤若寒蝉胆战心惊,几乎虚脱倒地! 接到伊妮娅,快艇上急救人员立刻实施急救。 与此同时,另外两艘快艇飞速赶到! 直到金铎被救上快艇,岸上梁上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看着快艇拉出水线极速驶向岸边,浑身湿透的耿子帧不自主倒退两步,哆哆嗦嗦从包里掏出速效救心丸服下,慢慢回头过来颤声叫道。 “顾颜冰。刚刚发生了什么?” 日头当空,酷热难当。 悠悠长江水不知疲倦的奔流向东。 见证了两千年长江辉煌,亲历了千百个世纪沧桑荣盛的白鹤梁一片静寂。 千百万颗米粒小雨自天空飘落,轻轻洗净白鹤梁上黄庭经的题刻,盖住凌乱的脚印。 没一会,那雨就大了起来。 雨雾茫茫,连天接地,江面一片朦胧。 果露在外的白鹤梁慢慢失去了体温,变得冰冷,又陷入长久的孤独。 无声无息,独生独死。 “不是吧。劳哥。这才几天呐,你的钱就全用光了?” “我记得你当时可是卖了一千多万呐。” “你这花钱的速度真是没谁了。” 仿古的步行街上,一个衣着炫潮的墨镜少年夸张的叫着,引得周围人等阵阵侧目。 站在墨镜少年身边的金铎板着脸淡淡回应:“用完就用完了。” 说完,金铎冲着对面摊位老板轻声说道:“你的东西不错。一万我买了,算我捡你的漏。” 扑通响处,摊主屁股下的小竹椅被硬生生吓得断裂。 坐在雨水中的摊主惊惧惶恐呆呆看着金铎,眼珠子中的血丝几乎几乎就要爆裂。 “老板……我做的是百来十块的小本买卖……” “你们,你们不至于,不至于说那么大的数字……” “我,怕……” 看着老实本分摊主惊惶模样,墨镜少年露出副何不食肉糜的好奇:“什么数字?一万也是个大数字?你怕什么?” 摊主嘴角不住抽搐,战战兢兢说道:“你刚说的一千八百万……” “我这个东西,只卖五百……你们没必要说得这么大……” “你们不要吓我,我五百就卖给你们了。” “我们大佛人,不欺生的。” 墨镜少年顿时翻起大大的白眼,单手搡开墨镜直勾勾盯着摊主:“你看我像是说大话的人?” 摊主哪敢看墨镜少年杀人放火的目光,别过头去的那一刻,却是轻轻点头默认。 379 峨眉山上采茶女 墨镜少年嘴角狠狠一抽,瞬息没了兴趣。 突然间,墨镜少年从金铎手里夺过一叠红钞砸在摊主手里,抄起摊位上某件东西拔腿就走。 “我劳哥说给你一万就给你一万。” “给我接着。” 摊主顿时吓得起来,墨镜少年却是早就拖着金铎走了。 这活生生赚大钱的一幕落在周围摊贩眼里,众人无不惊奇有加又难以置信。 墨镜少年和金铎刚走,摊贩们齐刷刷围上老实摊主齐声大叫:“快看看钱是不是真的。” 等到钞票验真结束,摊贩们尽皆骇然震怖,纷纷痛骂老实摊主好运气。竟然撞上这百年难遇的大好事。 出了仿古街,直上大奔驰直杀大佛。 从双喜城回来,锦城海选并没有结束,金铎并没有现身状元街,而是来了大佛故里。 金铎是陪贺小骏和管老三来的。 自己被耿大佬征调去了白鹤梁,两个少爷就待在双喜城泡妹纸。 等到自己从白鹤梁回来,两个少爷立马陪着自己鞍前马后殷勤伺候。 从峨眉山逛到三苏故里再到这,两个少爷和金铎也慢慢熟络起来。 贺加贝跟管老三都是先富起来的二代,家里关系比不上顾颜冰仙男这些顶流,但在天都城里,却是混得风生水起。 精力过剩的二代们没有任何追求,每天除了挥霍无处安放的青春,剩下的无非就是变着法找最刺激的玩。 什么天上人间,什么建福宫大嗨皮,对于他们来说,早就玩腻。 当普通人还在为一日三餐奔波劳碌的时候,这些用富得流脓淌血的二代们早就冲出大洲走向世界。 对于三个月后亚龙湾的文斗加武,通过两个少爷的嘴巴金铎已经了解到详细细节。 包了岷江最好的豪华游艇来来回回在大佛跟前转了好多圈,心满意足上岸直奔本地最好的跷脚牛肉。 车子靠边停车,突然后边来了个踏板摩托正正撞在开门的管老三身上,当即那踏板车就摔倒在地,车上载着的新茶洒满一地。 管老三恶狠狠骂了句操,随后却是一下子定住。 地上躺着的赫然是一个超级大美女。 右车门下来的贺加贝乍见这美女,顿时惊为天人,恶狗扑食飞一般跑过去扶人。 “美女,你没事吧。” 说这话的时候,贺加贝的声音都在抖。一边的管老三眼睛都绿了。 大佛城山清水秀常年云雾笼罩,这里的女子个个水色极好,颜值更是全国前三。 “我的茶,我的新茶,我的新茶呀……” 茶农美女心痛叫着,看着满地狼藉的新茶,痛得眼泪包不住的流。 “你们怎么开车的啊。我今天早上才炒好的雪芽,现在怎么办啊。” “我大一学费都靠她了。” 糯糯嗲嗲的哭音出来,贺加贝和管老三心都酥了半截,魂也没了大半:“没事儿,没事儿。” “我们赔,我们赔……” 贺加贝紧紧攥着猜采茶女纤细无骨的手,颤悠悠的叫着:“要多少我都赔你。美女,你叫什么名字?” “念哪儿的大学?” “你要不要紧?哥哥送你去医院。你的手都破皮了。” “快快快,咱们赶紧上医院。” 管老三眼睛都长出了钩镰枪,心里恨得牙痒痒,暗里骂着贺小骏不讲义气捷足先登,更后悔自己棋差一招。 美女姓苏。苏东坡的苏。峨眉山上的茶农。 今年刚刚高三毕业,纯天然的采茶女! 看惯了天上人间建福宫里的风尘女和婊妹婊姐,苏苏这样的纯天然还没张开的嫩茶正对两个有钱有势少爷的胃口。 “我没事。” “这是给我舅舅卖的茶叶,很贵的。舅舅要是知道了,我会被骂死的。” 贺加贝深深嗅着高三采茶女指间的芬香,贪婪盯着还没张开的小羊羔,露出大灰狼般的迷人微笑却又正色说道。 “带我去找你舅舅。我跟他交代!” “完了我们再去医院。哥哥一定要好好给你检查身体。” 高三采茶女将信将疑看着贺加贝,矜持抽回自己手含泪点头柔声说道:“哥哥。你不要骗我。我上学就靠这些茶了。” “你要是能帮我处理好,我晚上请你吃好吃的。” 贺加贝热血沸腾心花怒放,呼出来的气都能烤熟鸡蛋,重重点头。 当下贺加贝就小心搀扶着高三采茶女上车,直奔他舅舅家。 火急火燎被迷得五迷三道的贺加贝完全忘记了金铎和管老三,更是恨不得马上就要把太阳给捅下山。 管老三对着远去的大奔驰大骂贺加贝重色轻友! 金铎却是弯着腰捡起几粒茶叶塞进嘴里慢慢咀嚼,跟着扶起高三采茶女的踏板:“走。看戏去。” 没一会,金铎管老三也到了苏苏的舅舅家。 正是午休时间,苏苏主动给三人泡上竹叶青,怯懦懦坐在旁边阴霾连绵,那样子看得叫人倍感怜爱。 贺加贝厚着面皮紧贴苏苏没皮没臊的奉承安慰,恨不得将小苏苏搂在怀里狠狠恣意爱怜。 期间,贺加贝还不忘向单纯的苏苏显摆自己的财力,矜持的苏苏被贺加贝逗乐,眼波流转眉目传情间还轻轻拍打贺加贝,直把贺加贝迷疯! 十多分钟后,苏苏舅舅开着崭新的别摸我520回到门店,一边打电话跟对方谈生意,一边好奇打量金铎三人。 苏苏舅舅穿着得体,戴着金边眼镜,一幅上流成功儒商模样。 苏苏站起来向自己舅舅承认了错误,对方倒是没有追究,反倒是主动跟贺加贝打起了招呼。 两方一介绍,苏苏舅舅竟然也姓贺! 家族姓氏堂号一报,对方竟然是四明堂的堂号,贺加贝也是有些懵逼愕然。 四明堂的贺氏那是贺知章的后代,自己也是四明堂的贺家人,难道遇上了老辈了。 一笔难写一个贺,贺老舅非常大度将茶叶的事揭过,热情洋溢跟贺加贝握手。 临到金铎,贺老舅突然咦了声,看着金铎手里把玩的物件试探着问道:“劳先生,您的章子有点意思。能不能过过手,展一眼?” 展一眼的行话出来,金铎只是歪头斜眼看了看对方,抬手就将手中物件递了过去。 贺老舅乍见金铎用手递东西,顿时笑了笑双手接住。 这是早先在大佛仿古街地摊上买的章子。 章子不过拇指宽,长不过六公分,印纽为平钮,材质泛黄,周身磕碰严重斑点无数。 章子有三边刻着歪歪斜斜乱七八糟的近代简体字浮夸标语。 最后一侧空白处则刻着一行诗。 “绿叶红英斗雪开。” 印面为六字九叠篆。 “金马,碧鸡,老兵。” “嘿!” “金马碧,鸡老兵。” “这章子有点意思,应该是那个时期的地方大佬收缴的玩意吧。” 金铎不答反问:“贺老板也懂九叠篆?” 贺老舅笑着自谦做起了自我介绍:“我早年是巴蜀大学教历史的,九十年代耐不住寂寞就下了海。” “现在做茶商一年也能挣不少,但我还是好古玩这一口。大佛城辖属四个县圈子里的朋友有什么东西都找我帮忙掌眼。” “劳先生,您也好文玩这一口?” 380 侍女启门 旁边的贺加贝正要出声点出金铎大名头,金铎却是轻描淡写说道:“就是图个好玩。” 贺加贝虽然好色,但眼水还是有的。 金铎这是不愿意让人知道他的身份,贺加贝也不敢再乱说。 见过面后,贺老舅热情招呼三人,好茶好烟殷勤伺候。 极为豪气的贺加贝打着一定要把苏苏吃掉的想法,当着苏苏的面砸出两叠红钞算是替苏苏赔了钱,跟着又砸了一叠钱爽气一逼买了剩下的峨眉雪芽。 贺老舅急忙推脱不要,贺加贝却是豪气干云大手一挥:“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以后苏苏的学费我全包了。” 贺老舅极力推脱不过,勉力收下三叠钱,转身从里屋掏拎出几盒好茶当做回礼。 又当着贺加贝的面打起电话定了大佛城最好的餐馆,再叫苏苏将店子里珍藏的好茶全都拿了出来一一泡上。 乖巧懂事的苏苏就坐在贺加贝旁边,白嫩纤细的小手默默牵着贺加贝衬衣,直把贺加贝勾得魂飞天外。 一边喝茶一边聊天,慢慢地,话题就转移到贺老舅最爱的古董古玩上。 贺老舅凭着自己的眼力界摸爬滚打好些年也算是家产富足,妥妥的资深藏家,说的都是行里的新鲜事和大佛城的经年往事。 没过半钟头,贺老舅接到一个神秘电话,即刻起身进了里屋。 约莫过了五分钟后,贺老舅湿尸出来给贺加贝道歉。 “有个朋友从玉津过来,非要找我换点钱急用。他们江口本地方言就连我都听不懂。真是够呛。” 贺加贝连声叫着没事,金铎撇嘴轻声说道:“贺老板你生意忙,我们就不耽搁你宝贵时间。下次……” 贺老舅顿时怫然作色义正言辞说道:“说什么话呐。兄弟你这是瞧不起哥哥我了。” “你们安心待着,待会我把他应付完了就去吃饭。” “这顿饭你们要是不吃我的,那这辈子我就不认你们三兄弟。” “吃过饭,我叫苏苏陪你们去唱歌,苏苏今年都十九了,你们年轻人去好好玩。” “苏苏,晚上叫上你们班的五朵金花,当好东道主。” 这话出来,贺加贝顿时眉开眼笑乐得不行。管老三也是两眼放光,连声叫好。 接下来贺老舅又给几个人殷勤递烟点火,继续吹牛打屁讲起自己在巴蜀大学做讲师时候的往事。 中间顺道还提起了江口! 说到江口,那话题可就太多。贺老舅聊的内容都是些本地传说加这些年的行里秘闻,足够劲爆。 诸如什么山沟沟那条被人应该隐藏了好多年没被点过睛的石龙,老林子深处那头故意被人打碎又故意移动位置的石虎…… 什么当地小孩打小水性就极好,五岁就能横渡岷江,七岁就能抱着石头下潜…… 侯家少爷就是个古玩白痴,听到这些玄奇东西很是新奇,一时间入了迷。 “蜀世子宝。你们知道吧?” “这东西,是本地水鬼捞上来的。” 突然间,贺老舅话锋一转压低声音:“这件宝贝,最先就是我过的第一手。” “后来终端价是八百万!” 这个爆料让贺加贝管老三很是吓了一跳。 也就在这时候,贺老舅神色一整正色说道:“当时东西送我这里来,开价五十万。” “我要杀价的话,还能杀他一半。” “不过,我却没收。” 金铎哦了声露出一点兴趣:“贺老板嫌不好出手?” “兄弟。你太小看我了。” 贺老舅指着门口义正言辞慷慨说道;“我贺某人在这里开了十五年的堂子。整个大佛城四大辖属县哪个不知道我的名头。” 跟着,贺老舅胸口拍得钢钢作响:“我们贺家人就是这个性格。做买卖,讲的是诚信。无论在古玩行还是在商场。” “人无诚信不立!” 贺小骏管老三立刻鼓掌大声叫好。 接下来,贺老舅又在金铎几人面前卖力表演。除去不留痕迹夸赞自己的本事和眼力之外,还又讲起自己的庞大密集的人脉关系网。 什么唐宋元,什么最新空降的黄博,还有锦城第一老袍哥…… 金铎轻声开口:“我也见过蒋昌林,还跟他打过麻将喝过酒。” 贺老舅顿时一愣,继而轻描淡写就将话题转移。 这时候,金铎又轻声开口:“时间不早了。我们三先回宾馆。” 贺老舅面色微变笑着说不急,转身就从里屋取出两饼冰岛老寨生茶饼。 这可是好东西了! 勐库那边的冰岛老树仅存一百多株,整个寨子不足两百个本地居民。这些老树都是各个厂家花了天价承包下来,每年产量低得可怜。 现在虽然普洱茶炒作已是强弩之末,但冰岛生茶价格依旧居高不下。 为了留下金铎和贺小骏,贺老舅这是下了血本了。 不过金铎却是不领情,依然坚持要走。 贺老舅面露不悦,当着两人的面打起了电话,开始催促对方。 管老三听说晚上有美女,哪肯挪脚。贺加贝更是舍不得已经到嘴边的小羊羔嫩茶女,四只眼睛直直看着金铎,尽是恳求祈祷。 金铎却是断然不应,催促贺加贝管老三动身。 这一下子直接将贺老舅整得那叫一个酸爽难受,急得冒汗。 旁边的美得不像话的苏苏双手紧紧拽着贺小骏,清秀的脸上尽是哀求和不舍,带着哭音低低细语。 “加贝哥哥,你叫你朋友先回宾馆吧。我舍不得你走。” 贺加贝心如刀割肝肠寸断,但又不敢违背金铎。 眼看着金铎就要起身,贺老舅嘴里说的那帮人终于杀到古玩店。 贺老舅立刻出门冲着对方劈头盖脸训斥,重重一努嘴,带着对方进门。 对方也就名义上的兄弟俩人,开着老式拖拉机,都是下里巴人打扮。 破洞背心黄胶鞋加大草帽,脚上手上还带着不少新鲜的泥巴土印,妥妥的农民装束。 东西搬进屋,贺老舅挥手就让店员关了店门,带着两个人走到金铎旁边的大方桌。 两个乡下人抖抖索索做贼般从蛇皮口袋里摸出一件件器物摆在地上,动作生硬毫无半点规矩。 看到这一幕,贺加贝和管老三有些好奇,立马围了上去。 掏器物的同时,两个乡下人还低低讲起发现这些东西的经过。 生怕贺小骏和金铎听不懂,对方还用上了最蹩脚的普通话。 这些东西都是从一个墓里边弄出来的。 今年不仅双喜城大旱,在玉津同样旱得严重。 两兄弟在清理自己包产田的时候,意外挖出了一座古墓。 至于是什么样子的墓,两个人完全不懂。不过倒是把墓门给弄过来了。 墓门不大,上面刻着一个题材婀娜的女子一手扶门,身体半掩于在石门之后,目光凝望前方,神情有期盼有暧昧,欲说还休。 这是典型的宋墓形制。 考古人管这种形制的墓门叫做侍女启门图。 当年北宋被打得节节败退,数以百万计的富豪裹家带口南逃,进入巴蜀各地。 381 被下套了 在巴蜀各地,富豪们修建了大量的生基坟,也把北方宋墓墓葬传到南方。 所谓的生基坟,包括好几种制式。 一种是不埋死人,只埋活人的生辰八字和毛发、指甲、血、衣、鞋等物品,装在坛内埋入地下。 这种类似于衣冠冢也叫寿坟! 另一种则是逆天改命,增财添寿,加官进爵改风水。 第三种说法比较夸张玄幻。为了骗过黑白无常和阎王爷,证明自己已经死了。这样就能出生死簿上除名,从此跳出五行做个陆地神仙。 这种说法来自于道门。 “姚崇自筑寿藏于万安山,预作寿终之寿坟,张良建寿坟修成正道。” 最后一种则是生前所造,死后埋入。 “这是宋墓?” 看到这块石墓门,贺老舅有些小激动。起身到了角落。在一堆书刊杂志中翻找起来。 贺加贝跟管老三哪见过刚出土的玩意,立马上手寻摸起各种物件。径自开口询问价格。 本分的农民兄弟俩没见过世面,唯唯诺诺结结巴巴:“我们不懂,你们看着给。能娶个老婆就行。” 贺加贝了笑了:“两兄弟娶一个?” “那可是犯法的。” 旁边形影不离的苏苏挽着贺加贝胳膊低低细语:“加贝哥哥,他们是我老乡,你能帮就帮帮他们。我会感激你的。” 看着苏苏粉嫩脸颊,贺加贝心魂迷荡忍不住掐了下苏苏笑脸哈哈大笑:“帮忙没问题,但前提这些东西必须是真的。” “劳哥,你过来看看这些物件儿。” “如果是真的,我们就买了。” “买什么买?” “不准买!” 金铎还没开口,贺老舅就大声阻止。 扯出一本杂志疾步过来,就在贺加贝眼皮子底下打开。 那杂志封面正标写着显目的标题。 “华蓥山发现宋代安丙古墓葬群。” 跟着贺老舅又翻开杂志,很快找到了相关内容。 华蓥山安氏宋代古墓葬群是巴蜀地区最典型也是埋葬家族人数最大的墓葬群。 安丙是南宋时期的著名大臣,最高职位宣抚使,平定吴曦叛乱,抗金保蜀,平定红巾,为南宋立下了汗马功劳,宋史中还有他的单人传记。 在他死后的南宋后期,巴蜀东部还建有不少安丙祠庙,也算是受到了民间肯定。 照着杂志上的照片跟眼前石墓门进行比对良久,突然贺老舅一拍大腿:“这是宋墓。你们把宋墓挖出来了。” “好哇。你们好大的胆子!” “敢把这些出土文物送我这里。” 贺老舅疾言厉色对着农民两兄弟怒斥:“马上给我拿走。不拿走,我马上报警。” 此话一出,贺加贝顿时吓了一跳。 农民两兄弟互相看了一眼,立刻吓得就给贺老舅跪了下去,哭天嚎地叫起了苦。 贺老舅狠狠将其中一人推在地上,指着地上的几件东西厉声叫道:“你知道这是什么不?” “这是宋代青瓷,清凉寺的东西。无价之宝。” “还有这个,这个……” 贺老舅弯腰抄起一个黑碗痛心疾首叫道:“这他妈是建盏。滴油建盏。国宝。国宝呀!” “现在只有脚盆鬼那里才有了。” “还有这个。宋代紫砂壶供春壶!” 又跟着,贺老舅又指着其他几件东西一一痛诉对方,正义满满慷慨激昂。骂道极致之际,贺老舅又复装作切齿痛恨的样子。 “这些都是国宝。随便都是上千万的东西呀。” “你们怎么能下得了手?你们发现就应该第一时间上报的啊。抓到了可是要坐牢杀头的啊。” 对方两兄被贺老舅吓着面如土色:“那我们这就去报警自首,争取宽大处理!” “晚了!” 贺老舅怒不可遏大吼,带着哭音叫道。 “现在去报警,已经迟了。” “你们把这些送到我这里来……我,我他妈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我他妈这里就成了黑窝了。我被你们两个蠢东西害苦了呀。” 悲痛欲绝的贺老舅狠狠一拍脑门一屁股坐下去,恨声叫道:“你不但害了我,也害了我的本家兄弟,更害了我的侄女呀。” “你们这两个狗杂种,你让我怎么跟我兄弟朋友交代啊。” “我这位本家兄弟他要被判刑,老子这辈子都难以心安呀。” 旁边的贺小骏管老三顿时张大嘴瞪大眼呆若木鸡,三魂七魄都没了半截。 管老三战战兢兢颤声叫道:“这他妈可不关老子的事。我们只是路过。路过。” “你们要枪毙要坐牢,跟我们没关系。我们是无辜的。” 贺小骏也慌了神,结结巴巴叫着同样的话,拉开椅子就要往外走。 就在贺小骏椅子的那一瞬间,一声哐当脆响爆起。 贺小骏低头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操!” 自己椅子下,躺着那只无价之宝的滴油建盏! 不过,已经碎了! 碎成了三瓣! 嗡的下,贺小骏脑袋都炸了。 顷刻间,现场一片肃静。 “你,你把建盏打碎了……” “吊尼姆,不是老子打碎的。操。” 贺小骏爆出粗口,极力辩解:“谁他妈叫你们把东西放在这的。” 说着贺小骏就要抽身撤退,对方那农民可是不干了,一把抱住贺小骏腿尖声怪叫:“你把国宝打碎了,你赔。你赔。” “我们就算自首现在也没用了。你赔。赔我们的国宝。” 贺小骏急了,火冲泥丸,一脚过去踹在农民肩膀。 那农民顿时向后就倒。 哐当! 啪嗒! 两件瓷器也被农民压碎,其中就包括那件宋代青瓷。 这下子,贺小骏懵了。 两件无价之宝都碎在自己手里,这回,黄泥巴掉进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尼玛哔! “你赔。你赔!” “你赔我们国宝,赔我们国宝……” 两个农民如丧考妣一人一边抓住贺小骏,哭着叫着喊着骂着。 旁边贺老舅拿着青瓷和建盏碎片失魂落魄不停叫着完了完了,满脸痛心嘶声怪叫:“这回全完了!” “咱们一个都跑不了了。” “就算自首也没用了啊!” “当年兵马俑被盗,人头换人头!” “当年顾景舟乾坤壶被盗,一个死缓,一个杀头。” “这些东西加起来,都够枪毙咱们三回了。” 听到这话,贺小骏管老三顿时吓得汗毛倒竖。 枪毙啊! 那可是枪毙呀! 此时此刻的贺小骏是真真正正被吓着了。 管老三比贺小骏也好不到哪儿去。 贺小骏打碎了国宝,那是枪毙,自己是从犯,定个无期那是妥妥的。 就是,就是把劳哥害惨了! 两个少爷又是害怕又是焦急,更是后悔没听金铎的话早一步走人。 “操。你们坑老子。” 直到这时候,贺小骏终于明白过来,自己是被下套了。 然而,现在已经晚了。 382 倒赚一百倍 即便是报警以后洗清了购买贼赃的冤屈,但那青瓷却是自己打碎的。 单凭这一点,同样跑不了! 一个农民哭着大声吼叫:“谁坑你了?啊。我们都想去自首了,是你把我们的国宝打碎了。你还想赖我们。” “你还讲不讲理?” 另一个农民则跳起来从自己背后摸出一把寒光闪闪的柴刀狞声大叫。 “你别把我们逼急了,逼急了,我们跟你鱼死网破。” “进不进去就是死,老子先把你弄死。” “反正我们两兄弟都是光棍烂命,跟你拼了。” 贺小骏浑身冰冷,脚底发凉,脑子一片混乱。 贺老舅大声叫喊使不得,奋力抓住拿刀农民颤声叫道:“不要干傻事。有话好好说。” “侯兄弟,你也冷静点。咱们都不要喊打喊杀,坐下来一起想法子,把这事解决了。” 现场一片混乱,一个农民不停缠着贺小骏哭喊叫嚷不休,另外一个紧握柴刀一幅要吃人模样,让本就心虚的贺小骏完全无法招架。 就在这时候,那高三采茶女苏苏突然站在门口颤声叫道:“有警车过来了。” “不要吵了。” 顷刻间,现场立刻安静下来。 透过窗户看着警车拉着警报呼啸而过,现场几个人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等到警车过去,一帮人大眼瞪小眼,针尖对麦芒再次剑拔弩张。 “都听我一句劝。大伙都别再吵。” 贺老舅紧紧抱着拿刀农民冲着金铎说道:“劳兄弟你也劝劝我本家。这事咱们协商和平解决。” “犯不着闹大。闹大了对谁都没好处。” 金铎慢慢起身,弯腰捡起一块块碎片,半响轻声开口:“我们一没盗墓二没买贼赃,报警我们也不怕。” “但东西确实是我朋友打碎的。我们可以人道主义给点赔偿。” 贺老舅眼睛冒光,对着金铎竖起大拇指,迭声颤颤疯狂点赞:“好,好……就照你说的办。” “咱们各退一步,各退一步。” 大戏唱到这里也到了收官阶段。贺小骏管老三自认倒霉扔了二十万出来了解此事。 今年大佛城的房价不过九百块出头,这二十万足够买两套三居室。 对方拿到钱也保证不再追究三个人的责任,至于盗墓,那也不关三人的事。 这事一出,贺老舅宴请贺小骏的晚宴自然没了下文。 终于苏苏美女和她的同学们,更别想了。 郁闷的侯家少爷满肚子的火气没处发泄,跳上奔驰车油门踩到底连闯好几个红灯,直到上了高速兀自余怒未平。 “老子操他祖宗!” “这个仇,老子不报誓不为人。” 副驾驶的金铎却是抿着嘴轻声说道:“这些都是你自己惹的祸。” “我?” 贺小骏没好气叫道:“我怎么了?” “仿古街。” 贺小骏面露疑窦,脑速开到最大却是毫无所获,满脸无辜叫道:“我没怎么啊。劳哥。” 金铎板着脸语气冷漠:“江湖大忌。财不露白。” “你小子,就差脸上没刻钱多人傻四个字。” 贺小骏眨眨眼,猛地下反应过来,重拍方向盘:“操!” “老子回去找他们算账。” 金铎淡淡说道:“没用。早跑了。” “吃了你二十万,傻子才会等着你去抓人。” 贺小骏呆了呆有些质疑金铎:“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那庙都是假的。” “啊?” 管老三趴在金铎身后颤悠悠问道:“那……那个采茶女呢?” “鱼饵!” “专门勾引你们这种好色之徒。” 贺小骏管老三齐齐愣住,满脸不甘又无可奈何。 “这是古玩行里的局。” “埋地雷的一种!” “先用诱饵让你咬钩,再给你弄到指定位置,再上迷魂汤。” “期间喝茶聊天讲故事就是探你的底,最后上道具,再杀你!” “环环相扣,只要你进去,就别想走掉。” “乖乖挨刀。” “你是有钱人,又是外地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最后还是舍财免灾。” “贺小骏,你倒是也不算猪。最后明白这是个套。” “所以,他们就用了鱼死网破。你们要是不给钱,那保不齐他们就明抢!” 贺小骏呆呆看着前方,脸上露出比哭还要难看十倍的笑容。 管老三期期艾艾苦着脸欲哭无泪:“劳哥,既然你知道这是个局,那你应该早提醒我们啊。” “我提醒了你们三次。你们自己不走。” “管老三,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白痴加色鬼。不吸取教训将来必定吃大亏。” 管老三羞得来都脑袋垂在腿间,不停拍着自己的脑后勺。 两个混天都圈子里的少爷竟然在大佛城这条小小的阴沟里翻了船,被人讹了二十万大洋,这要是传出去,还有什么他妈脸见人。 “劳哥,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金铎漠然说道:“诱饵带的茶叶。” “茶叶怎么了?” “今年的春茶!” 贺小骏身子骨一抖,呆滞半响,突然一巴掌扇在自己的脸上,又重又响! 车子开出去二十多公里的,忽然间,贺加贝咦了声轻声问道:“劳哥。你,你,干嘛要收那些残渣碎片?” 金铎偏头,抿嘴轻翘,目光中流露出一抹欣赏:“现在反应过来还不算笨。” “有救!” 贺加贝咝了声,眼瞳收紧冒着金光小声翼翼:“那里边……有好东西。” 金铎嗯了声:“两件好东西!” “被讹了二十万,倒赚一百倍。” 嘎吱一声巨响! 大奔驰在地上拉出两条长长的黑线,斜斜歪停在路中,轮胎冒起浓浓青烟! “你这串小叶紫檀黑得都可以比钢炭了。报废了。” “不是沾水?那你就是涂了核桃油橄榄油了撒。” “哈哈哈,被我说中了。” “不要老是想着包浆。小劳说过,但凡是木头都忌水。在没有盘出包浆前,千万不要上手戴。尤其是夏天。” “沾到水后,马上擦干。” “记住一点,手串不比雕件,必须要盘才能有玻璃底。自然氧化就会变黑。” 拥挤的状元街头中,一位鹤发童颜的老太爷就端坐在一号摊位的帐篷中对着周围的人滔滔不绝讲述着小叶紫檀手串基础知识。 唾沫横飞溅在众人脸上却是没人在意。 围观的人众从刚刚发福的中年人到七老八旬的老者应有尽有。 这些清一色戴着白手套的人们在专心致志听讲的同时,手里边或多或少都在数着不同规格的小叶紫檀手串。 好像是从上周还是从奥运国宝西南片区海选的最后几天开始,一夜醒来,整条状元街就多了许多许多盘串的中老年人。 就像是忽如一夜春风来那般,不过短短几天时间,从状元街为中心,盘串大军以每天几何倍数的增长,最终演变成为状元街最亮丽的一条风景线。 盘串大军中,自然是以土老肥徐老太爷为核心焦点。 海选开始的第三天,徐老太爷旅游归来带着家伙什兴致勃勃参加海选,将自己的天珠大咧咧交在评委桌上。 杂项组的评委委婉告诉徐老太爷,他的天珠看不老。 徐老太爷怫然作色,拍案而起痛斥对方无良专家假老练,并当着众人玩友们的面大声宣告。 自己的天珠是甲001劳改犯劳大师鉴定过的。 真品无双! 当时那专家脸色就涨成猪肝! 383 火得邪乎 被玩友砸了场子,那专家却是不敢出声,坐在那里局促不安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 其他人也纷纷跟着起哄喝倒彩,大有将一帮子专家赶下台的趋势! 眼看着局势即将失控,黄博急速空降救火,祭出大杀器! 哪知道徐老太爷却是毫不领情,当着所有人的面指着自己鼻子隆重介绍起了自己。 “本人。土老肥。” “当初小劳在这里摆摊,本土老肥曾经赏赐过他一个钢镚。让他买了两个馒头。” “还有。我只花了这个数,就从小劳手里买到了这个。” 此话一出,黄博悚然动容又肃然起敬! 想当初劳改犯刚刚在状元街摆摊,整整三天没有开张。 钢镚馒头早已成为业界中的传奇! 那时候肯赏赐金铎一个钢镚的,必定是劳改犯最元老级的顾客! 再加上那串已经涨到天价的手串,黄博只有一个想法。 此人,绝不能得罪! 当下黄博毕恭毕敬向徐老太爷拱手行起袍哥礼,把着徐老太爷手腕带去喝茶,这才消了徐老太爷怒火。 下午例行总结会上,西南片区众多专家大师们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向黄博和唐宋元表示对海选能否取得胜利闭幕的严重担忧。 自打上次甲001打脸王宇恒之后,锦城的藏家玩友一个个就跟吃了枪药那般,动不动就把甲001搬出来压人。 这届的锦城玩友,不好带。 唐宋元面上肃杀无尽,拍桌子叫嚣无论刀山火海地雷阵,一定要把这届玩友嚣张气焰打下去。 一定要坚持到海选完毕! 坚持就是胜利! 转过背去,唐宋元暗里笑出猪叫。 凭着一个钢镚元老级顾客的荣耀,徐老太爷在状元街名声大噪,甚至还接受了本地各家媒体的采访,很是火了一把。 于是乎,徐老爷理所当然就成为甲001粉丝团的灵魂级核心! 拉起虎皮扯起大旗,骨灰大佬级盘串祖师爷翌日早早的就到了状元街堂而皇之霸占了甲001的专属一号摊位! 从这一天起,一号摊位就成了徐老太爷的固定窝点。 而徐老太爷则美其名曰,我帮小劳霸位子看摊子! 现在的小叶紫檀火得有点邪乎! 每个开着别摸我奔死四个圈的老板要是没有一串爆满金星的小叶紫檀,那出门都会被鄙视。 手包里要是没有纯棉手套跟纯棉袋子的话,那这生意都没法谈了。 尤其是那些个开厂子开公司的巨佬,门口的保安保洁的阿姨手里要是没有给老板盘的龙鳞金星的话,那足以证明这家厂子的老板没啥水平。 在锦城的各个公园茶楼茶馆喝早茶,手里要是没个水波纹牛毛纹的数着的,都不好意思跟旁人坐一桌。 根据从天都城回来的免费老年旅游团的人说,现在的天都城最流行的就是小叶紫檀。 无论在后海还是大栅栏,无论是老舍茶馆还是鸭儿胡同,乘凉的钓鱼的听相声的遛狗的闲逛的,那都是人手一串。 潘家园、大柳树、东鹏、报国寺、琉璃厂、分钟寺…… 这些全国知名的古玩市场里边,已经开始出现卖手串的摊位了。 春江水暖鸭先知,手串热已经随着老天都城的酷暑灼浪席卷全神州大地! 原先卖五千的小叶紫檀2.0十八子在不过十天时间里就飙涨到了一万,而且上涨势头相当明显。 只是可惜的是,现在锦城的小叶紫檀…… 缺货了! 不仅是锦城小叶紫檀缺货,全国文玩中心的天都城也缺货,整个神州,都缺货。 “小劳说过,小紫叶檀十檀九空,八百年才成材,一千年也不过只有那么一点点树芯,这玩意,就是比老子儿子还要精贵的宝贝。” “老子就算是死了也要带进棺材去。” 就在徐老太爷讲得天花乱坠地涌金莲之际,突然旁边一个清冷干脆滴的声音响起。 “你们都上了劳改犯的当了。他赚得盆满钵满,你们还帮着他数钱。” 众人纷纷抬头怒目回望,眼前顿觉一亮。 摊位前方,一个帅得不成样的仙男踩着在一辆白色的平衡车上巍然不动。 那仙男本身身高就超过了一米八,穿着一身白色真丝长衫的他配着脚下的平衡车,就如同那踩着风火轮的三坛海会大神。 帅出了天际! 若不是他的声音暴露了他的性别,第一眼看过去,绝逼会将他认作是古典美女。 “什么上当了?上啥子当了?警告你不要乱说话。” 徐老太爷第一个不干对着仙男猛喷:“你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娃娃是不是来砸场子的。” “告诉你,小劳今天不在。在的话,把你脸打肿。” 仙男面色冷峻似乎不愿意和徐老太爷计较:“我只是想给你们提个醒儿。别上了他的当。” “可惜,你们都听不进去。” “就当我没说过这话。” “忘了告诉你,我这回来,就是要砸他场子的。” 徐老爷勃然大怒,愤然起身怒骂:“就凭你?屎壳郎钻裤裆啊,想屁吃。” 仙男头颅微昂,阳光映照下犹如一头下山猛虎,薄唇开启朗声叫道:“黄金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今日,定叫那鬼手劳,俯首称臣!” 冷冷抛出这话,仙男驾驭着平衡车直溜溜冲出人群。 衣袂飘决,袖随风摆,犹若谪仙,潇洒到了极点。 突然间,左边一汪青光一闪而没! “嗯?” 下一秒,仙男脚下一顿,右脚迈出,左脚轻勾,重达三十斤的平衡车如若无物拎在手中。 慢慢地,仙男走到路边开口询问:“大爷。您这枚天珠可否过手?” “天珠不过手。” 仙男嗬了声,饶有兴致看着神经兮兮的大爷,目光眨动间,在大爷双肩包上停留两秒轻声开口:“那大爷您手里的章子和玉人,能不能过手?” 眼前这位大爷的摊子有些奇怪。没有报纸,没有垫布, “老子又不是摆摊的。” “老子在等我小弟。” 仙男精亮犀利的眼神微微一动。笑了笑轻声开口:“大爷。您的玉人很不错。春秋方相氏。难得一见。” “不过,比起这方章子,那就稍有逊色。” “金马碧鸡老兵。” “绿叶红英斗雪开。” “如果我没看错,您老这方章子,有些像明代三才子之首杨升庵的东西。” “金马碧鸡老兵。就是杨升庵发配滇南时候的字号。绿叶红英斗雪开,就是他在滇南写下的诗。” “我有八成把握认定他是真的。剩下两成我需要知道他的出处。” 摆摊大爷慢慢抬起头,一双灰暗浑浊的眼睛瞟瞟仙男忽然嘿了声:“三件东西都没说错。有点意思。” 仙男倨傲自负笑着说道:“能让我看走眼的东西,不多。” 摆摊大爷直直看着仙男,浑浊眼睛里透出一抹寒光:“这东西怎么说?” 仙男低头俯看,面色悠变,惊咦开口。 “扁菱花!” “明壶?” “嘶!” 384 神仙斗法 摆摊大爷手中拿的是一只紫砂扁菱花壶! 紫砂壶并不大,菱花分为六瓣,棱线凹凸分明,有棱有廓就像是一朵盛开的菱花,典雅秀美,优雅别致。 只是,这只紫砂壶已经残了! 手把断裂、壶嘴齐根而断,壶盖也早已不知所踪。 不过,这只残壶上的包浆却叫仙男收紧了眼瞳。 他厚厚的包浆犹若亚光玻璃,光鉴可照出自己的影子。 “大爷。这壶,我可以上手不?” “当然不行。” 摊主大爷大咧咧坐在人行道花台,语气又冷又冲:“没有三两三,别他妈上梁山。连眼睛都看不出来,上手又能摸出朵花?” 仙男眉头轻皱,慢慢摘掉水晶墨镜,浮现玉光的脸上现出从未有过的谦逊:“受教!” 冲着摊主大爷弯腰颔首,仙男凝视残壶,剑眉一紧,眼瞳顿时缩小。 两道看不见的犀利光柱直直投射在那残壶上。 顿时间,拿壶就在仙男眼睛里无限放大,方寸之间纤毫毕现。 “古朴浑厚仿供春,砂粗质古肌理匀。” “不对。” 嘴里专注念着,突然,仙男两道剑眉紧扣一处,眼瞳再次缩小。 貌比潘安的精秀脸庞现出一抹肃杀狰狞。 “二十年包浆如玉,五十年包浆赛玉,百年包浆最好辨,光鉴照影在晚明。” “这是大彬……” 就在仙男鼓足腮帮子要叫出那名字的时候,突然拳头一紧:“不对。” “她没漳浦博物馆那只古拙,也没江都合葬墓那只秀气,更没有魔都博物馆那只有骨……” 嘴里飞速念着,仙男的脸色变得越来越不好看。从白里透红转为粉青,再变成铁青。 不到两分钟,仙男的脸径自黑了,精厉可以杀人的眼神也涣散到没有任何光泽。 脖子额头泛起一层汗珠,呼吸也在慢慢加速。 “大爷,我说,您能不能把壶倒过来让我看看底款?” “只要我看了底款,我一定能确认这壶的作者。” 摆摊大爷歪着脑袋丢出去一对足以让仙男做噩梦的白眼,沙哑刺耳的话叫仙男嘴角不停抽动。 “你刚说,能让看走眼的东西的东西不多?” “这不多是多少来着?” 仙男当时的汗水立马下来,呵呵呵的笑着努力掩饰自己的尴尬,那眼角却是气得都在抖。 就在这时候,一个人从仙男旁边擦肩而过到了摆摊大爷跟前:“大哥。走。” 乍见男子,仙男先是一愣吃惊大叫:“鬼手劳!” 金铎侧着的身影慢慢掰正,望向仙男,就像是在看个陌生人。 荒寒寂冷目光一打,紧抿的双唇唇线化作一把锋利绝伦的国玺刀,锋芒毕露! “龙骏翔。又是你?” 仙男龙骏翔无视金铎幽寒肃杀的目光,嘴角上翘出口成章:“昨日花已老,今日花正好,天不转地转,真是冤家路窄呀。” 金铎眼皮下垂木然说道:“串盘好了?” 仙男又眨起那迷惘摄魂的眼皮,冒出那固有的回答:“什么意思?” “来赎你的东西?” 龙骏翔立马翻起白眼,嘴角撇起老高没好气叫道:“我们来这人世间,只是为了报仇吗?” “你以为我像你?灵魂在漂泊,身体在渡劫,漫漫人生路……” “我说,那只壶是不是时大彬的?” “??底款呗。” “要?,照规矩来。” 龙骏翔俊面一滞,继而剑眉长挑,傲气顿起,现金刚怒目。 不过眨眼之后,龙骏翔便自抬起左腕露出一只明晃晃的金色腕表。 这只腕表浑身透明,竟是全镂空,不仅带月相还带三问。比那只百达翡丽更要炫酷。 “今儿有事,改日再跟你玩。” 懒洋洋又自负说完,龙骏翔眉角露出邪魅的笑容,眼眸中闪动着放飞的精光:“猜猜我这次来锦城是干嘛来了?” 下一秒,仙男靠近金铎,狞笑迭迭:“看在同门偶遇的份上,我带你去见见世面。神州古董教父驾临,我……只要过了这一关,就能踏出碧游宫,执掌封神榜。” “既然遇到你,我就正式通知你。从今天晚上开始,我将取代陈不负成为你这一生最大的死敌……” 金铎懒得理会龙骏翔,拉着张家瑞转身就走。 龙骏翔嗤了声,冲着金铎背影高声喊叫:“喂。妖刀出关了。去不去看看?” 见着金铎没有回应自己,龙骏翔轻哼出声,却是又在下一秒咧嘴大笑:“东海龙女也……” 后面的话随着金铎跳上偏三轮融入车海戛然而止。 龙骏翔瘪瘪嘴,两条剑眉弯弯,露出迷倒万千女子的笑,踩着平衡车急速背向金铎冲了出去。 深处盆地的锦城就像是个蒸笼,热气聚集却又无法散去。潮湿只是其一,更难忍受的,是难以忍受的闷热。 自己出门这几天,张家瑞被岑秘书接回张鸿光别墅。虽然没有下针,但癫狂还算稳定。 难得的,张鸿光提早下班留金铎在家吃中饭。 这段日子可以说是张鸿光过得最开心的时间。 金铎不在的这几天,张家瑞在家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天天窝在别墅里串串盘串,思维清晰语言流利,跟正常人毫无半点区别。 若不是亲身经历亲眼所见,张鸿光连自己都不敢相信。 熊猫抱竹五粮液已经卖光,一瓶十二万。钱已经汇入金铎账户。 汇过来的钱并不是一百二十万而是二百四十万。 瞿晓彤打来电话说,那边还需要十瓶熊猫抱竹,钱一并划过来。 双喜城出售银元换了近两千万,流血树分成四百万刀,总计五千万神州币金铎还没回锦城就已经全部花光。 这笔钱用去了哪儿,只有金铎知道。 二百四十万入账,暂时解了金铎资金危机。 “做古玩,真有这么赚钱?” 很难得的,张鸿光在家宴饭桌上问出这个问题。 “奥运过后,应该还有一波高潮。会有一个十年的黄金期。” 张鸿光酒杯悬停,抬眼看了看金铎,淡淡说道:“你认为民间国宝应该怎么保护和流通?” 跳跃性的问题出来,金铎微微皱眉:“鸿光老总……” “过几天我去天都,估计能用上。” 喝了半杯酒,张鸿光补充了一句:“现在不一定能用上。” 巨佬级的大人物语言艺术那是极深的,张鸿光这自相矛盾的话信息量有点大。 认真仔细听完金铎讲述,张鸿光主动给金铎倒上酒点上烟,沉默思忖半响突然冒出一句话。 “下来少跟文博圈的人接触。能不交往最好别交往。安心挣钱,安心带大哥。” 这句话不仅莫名其妙,更有点家长式的命令。更有点思细级恐的味道。 “我尽量。” “不要尽量。” 张鸿光夹了块麻婆豆腐举着半空,冷肃说道:“神仙斗法,你区区凡胎别被人当枪。” “有什么拿不定主意的,问你二嫂。自个家人别怕打那个电话。” “大乱之后就是大治。一切都要上正轨。” 就着麻婆豆腐下了一口酒,张鸿光的香烟在烟灰缸边不轻不重敲了两下,犹如泰山压顶语音沉穆:“没医好大哥之前,你绝不能出事。” “实在推不掉,我亲自出面走一趟。” “我看,谁不愿意看我张家南天王好。” 385 世纪同框 这话张鸿光说的很重了。 金铎就算是再白痴再没文化,也能听出张鸿光话里的严重性和刀光剑影的熊熊战火。 “不行的话,就先去拿文凭。将来好做事。” “过年我们一起回天都,给老爷子老母亲上香。” 又是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冒将出来,金铎默默放下碗轻声说道:“谢谢鸿光老总栽培,我出身不好,有些事不能跟张家瞿家牵涉太深。” “我怕将来一天,我会害了你们。” “你和瞿姐对我的好,没齿不忘。” 张鸿光虎目如电盘旋在金铎的脸上,似乎要将金铎的脑袋识海刺穿。半响轻轻吐出一口浊气:“大哥那两把快慢机,找机会收了。他只听你的。” “你搞的那些见不得光的玩意,找个机会捐了。挣点名声。” 金铎默默点头。 “另外还有个事。” “过几天,有人会来找你。到时候,记得通知我。我要见他们。” 饭后一支烟还没抽到一半,张鸿光就被紧急电话叫走。偌大的别墅只剩下金铎和张家瑞。 回想起张鸿光说的话,金铎隐隐感觉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听张鸿光的口气,他也只是听到一点风声。 不过,这一点风声,也足够吓人。 还有最后那句话,金铎有些不明白。 有人找自己,张鸿光居然会知道? 例行为张家瑞把脉,陪着张家瑞说话,心里盘算着怎么才能将那两只盒子炮给弄回来。 几天没见着金铎,张家瑞就像是被关在幼儿园一周的小孩,拽着金铎嘴里说个不停。 “那顾家丫头是个害人精。留不得。尽早给收拾了。” “还有那老外丫头,也是扫把星。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也得收拾掉。” “小弟,我有点想弟妹了。你把她接回来。我们一家好好过日子。” 旁边的电话响了无数次,金铎却是懒得理会! 耐心听完张家瑞胡言乱语,过了好久才拿起电话。 小小的黑白显示屏上居然有九十九个未接电话,不仅有唐宋元黄博伍洪顺蒋昌林,还有仙男,还有好些个陌生号码。 反手回拨过去,几个人电话都在通话中。 金铎有些愣神。突然侯翔的电话卡着点进来。 “劳哥,出大事了,唐宋元叫你快去……” 金铎面色轻凛,拎上双肩包带着张家瑞即刻出门。 一路上金铎接了无数个电话,每接一个金铎的脸色就会沉上一分。 风驰电掣从鸭子河杀到三星堆,伍洪顺蒋昌林早就在门口焦急等候。看到金铎到来,伍洪顺声嘶力竭大叫保安开门,疯一般尖叫:“修复厅!” “快去。” “快!” 无视安检长驱直入,穿过一号大立人青铜神树展馆,再冒过二号面具馆直杀修复厅。 疯狂的出租车司机额头冒着冷汗,完全不敢相信自己能创造出这般辉煌的载客历史,也记住了车上两位特殊的乘客。 车子还没停稳,马绅皓早就跑上来开门,声音都在打颤。 “还在?” 马绅皓看着金铎颓废摇头,泪水不争气的流淌下来,颤抖的手抓着金铎就往修复厅内跑。 三星堆修复厅只有不到六百平米的面积,目前只是试运行阶段。 刚刚进入修复厅,金铎便自看到密密麻麻黑压压的一帮人围在南边的角落。 整个大厅内鸦雀无声,一片肃穆。 三星堆大头头回望金铎,露出一抹惊喜,却又在随后黯然垂目,老脸扭曲变形。 唐宋元回望金铎,脸上现出从未有过的灰败,轻轻招手。 “陈不负,你现在还有什么要说的?” 还没靠近,一个异国腔调的普通话从角落里传出,在空寂的修复厅回荡不休。 金铎走到唐宋元跟前,目光轻抬,心头顿时一沉。 眼前是一张宽度超过两米,长度超过十米的修复工作台。 桌上金光溢彩,不仅有常人一生都无法触及到的三星堆黄金面具,还有最动人心魄的青铜神树残件,以及其他各类玄奇古怪的各种青铜器部件。 最引人注意的,还是摆在正中的一根青铜鸟脚! 那鸟脚足有一尺来长,脚尖呈半圆形如钩状,尖锐渗人,其腿身中段还刻着一排规规矩矩的回纹。 第一眼看到这只鸟脚的时候,就像是看到了科幻电影中的外星怪兽的脚! 再看第二眼,完全能确定,这只青铜鸟脚百分百就是外星生物。 可事实是,这只青铜脚是三星堆的东西。 她的全称叫做青铜鸟脚人像! 她是整个三星堆文物中,比大立人和青铜神树更诡异的东西,也是最奇绝怪异的一件青铜残器。 至今也未能找到她的上半截。 不过这些最珍贵的三星堆文物并不在现场众人的目光内,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南边靠窗那张小小的修复桌上。 这张桌子的边上,坐着一个人。 顾颜冰的舅舅,妖刀陈不负。 今天的陈不负有些不太一样,左手拇指包着纱布,隐隐可见血迹。 他的神情也相当憔悴,就像是很久没见过天日的地下旷工,双眼浮肿,精气神全无,衰败满面。 在陈不负身后,站着黄博和另外一个人。 仙男龙骏翔! 龙骏翔的身边站着位不属于这世间的天菩萨! 清淡如雪的东海龙女。 姚星北! 神州两大高级修复师竟然在三星堆修复厅同框而立,实属罕见。 龙骏翔肃穆如山,姚星北静穆赛冰。 一个仙男没了上午的神采飞扬,另一个东海龙女也没了往昔的孤傲凌霜,两个人的脸色相当难看! 修复桌对面,则坐着一个半秃瓢的白发老外。 老外旁边则围着不少各色肤色的男男女女,个个神情凝重。 “陈不负先生,你还有什么要解释的?” 说这话的人是一个黑发黄肤的中年男子,穿着宽大的灰色和服,戴着副厚厚的圆通眼镜,语调阴阳怪气,满脸横肉中现出浓浓的风谲云诡。 和服男子说出这番话,现场神州众多人径自没有一个人应声。就连唐宋元和黄博黯然垂头,脸色凄然痛不欲生。 妖刀陈不负坐在实木椅子上一言不发。 凝沉深邃的目光盯着一个方向,英挺俊秀的脸上不见昔日的风采,绷紧的脸又白又青。 “陈不负先生,请你回答我。” 和服男子盛气凌人直直逼问仙男,怪异腔调透出走样的颤音,凄厉无比:“身为神州修复第一大师,你应该保持应有的体面。” “尤其是在尊敬的傅黎中先生面前。” 这话出来,神州一方众人面露悲愤,黄博更是咬紧牙关,眼睛血红。 听到傅黎中三字,金铎眼神悠动,视线悄无声息投向那半秃瓢老外。 老外身材不高,体型微胖,老脸臃肿,褐发黑眼,看上去跟普通老外差不离。 但是这个人的鼻子很大。鼻梁高挺,鼻翼厚实,鼻头成下垂状。 全世界只有一个民族有这么大的鼻子。 那就是希伯来人! 眼前这位七十六岁的大鼻老外,是世界古玩行里的一个传奇! 活着的传奇! 386 惊世绝宝 全神州无数收藏家心目中的神级大佬! 大家包括还活着的七大泰斗,都是他的拥笃! 放眼全球,整个世界收藏界内,公认的第一收藏大家! 在世界古董商里边,他又是公认的第一古董商! 王者中的王者! 从他手里过过的古董文物高达数十万件,累计起来的资金超过五十亿刀郎。 在神州,他被誉为明朝之王。 明朝最好的家具,全都在他手里! 包括那四把号称是木匠皇帝亲手做的圈椅! 他还被神州上下尊称为神州古董教父! 他所有拥有的神州文物不计其数,其中就有一级甲国宝的淳化阁帖。 大宗师启功先生曾说过,见不到淳化阁帖,死不瞑目! 这一刻,金铎终于明白现场气氛为什么这么肃重。 原来,是傅黎中到了! “陈不负先生,你没听到我说话吗?” 和服男子声音凄疾言厉色:“难道你连一句道歉都讲不出口吗?” “我要是你,我早……” 傅黎中抬手拦住和服男子,从容中透出几许遗憾:“坏了就坏了。修复不了也没事。这一切都是上帝的旨意。” “陈先生已经尽力了。” “这也怪我自己,我实在是太爱这件东西。” 这话出来,众人哑口,神州一方面带愧色,一片沉默。 就在这时候,陈不负默默往后退了一步,静静起身向傅黎中行礼:“对不起傅先生,您这件珍宝,我修复失败。” 握紧的右手在这一刻轻然松开。 一只鲜脆活生的绿色蝈蝈无声无息映入众人眼帘。 灯光投照下,趴在桌上的绿色蝈蝈周身散发出一团团绿绿荧光,活形活现,似乎下一秒就要飞遁逃走, 好几秒过后,绿色蝈蝈都没动静,像是休眠一般。 这只蝈蝈是死的! 因为他是翡翠做的蝈蝈! 一只用极其罕见的高冰正阳绿做的翡翠蝈蝈! 灯光照耀下,翡翠蝈蝈全身晶莹透亮呈现出玻璃般的自然光泽,翠色盎然,生机勃勃,看得人惊心动魄魂不守舍。 正阳绿本就是翡翠中仅次于帝王绿的极品,这只长度超过九公分的正阳绿满雕蝈蝈完全颠覆了现场人对翡翠的认知。 无论是种水,还是色度,这只蝈蝈都可以称之为极品中的极品。 那蝈蝈无论是神态还是形态,都和真的蝈蝈完全没有任何区别。 相比之下,金铎那块猴头籽料就是个不入眼的垃圾。 这只翡翠蝈蝈最具看点也是最叫人难以置信的,就是他的六支腿和两只触须。 足有三毫米的后腿分列两边,筋骨毕现粗壮有力。四支前腿比后腿要细了一半,或张或收,或曲或昂,灵动有神栩栩如生。 最奇最绝最叫人叹为观止的,是蝈蝈的触须! 那触须从前额探出伸向半空,足有五厘米之长。 这只细细的触须直径堪堪不过两毫米,就只比大号绣花针粗那么一丁点。 最叫人咋舌惊骇的,是这只触须! 是和翡翠蝈蝈连在一起的。 意思就是说,这只不过两毫米的触须和翡翠蝈蝈是一个整体! 意思就是说,这只触须是从整块料子里磨出来的! 若不是亲眼看到,没人会相信,这个世界上还存在这样夺天造化般的奇绝翡翠! 这样的雕工,已经不是能用鬼斧神工巧夺天工能形容了! 这样的雕件,即便是天工奖的特级大师也做不出来! 即便是唐宋元黄博一帮人已经见过这只翡翠蝈蝈,但此刻依旧被震撼得难以自己。 要知道,这是在一百多世纪前做出来的蝈蝈! 当时没有电,所有的玉石雕刻全靠人工水砣配金刚砂。 要砣出这长达五厘米、直径不过两毫米的触须,所耗费的时间需要得用年数计算。 “我输了。” 陈不负抿着嘴里轻声冒出这句话,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手指间,一根翠绿的绣花针轻轻放在桌上! 这一秒,陈不负的手兀自有些颤抖,那根绣花针赛过千钧之重! 这根翠绿色的绣花针…… 赫然是那翡翠蝈蝈右眼上的…… 触须! 这根触须断了! 价值连城正阳绿翡翠蝈蝈的一根触须断了! 看到这根摆在桌垫上的触须,现场人痛得五官变形,又是难过又是可惜,更多的是攥紧拳头咬紧牙关垂头无语。 三十多岁的黄博径自痛得来揪心抹泪,就连陈不负和东海龙女也别过头去。 这只神话级的翡翠蝈蝈的触须来之前就已经断了。 不过,现在,却是被陈不负修复失败了! “哼!” “现在才知道认输。早干嘛去了?” “早知道我们就不应该来神州,而是该去狮子国。” 和服男子凶暴叫道:“傅先生太迷信你们神州的修复技艺。原想着这只醇亲王的翡翠蝈蝈就是造办处做的,你们有那个能力能做修复得好。” “没想到,一个多世纪过去了,你们不但没有半点进步,竟然连前人都比不上。” “我们本来要去狮子国找龍家,找龍青枫先生。可你们告诉我们说,这件东西你们能做好。我们相信你们,你们就是这样做修复的?” “你们太让我们失望了。” 和服男子蛮暴痛骂,唾沫在炽亮无影灯下四飞乱溅,落在仙男脸上,仙男却是混若不见,更不去擦。 唐宋元黄博神州众人面露愤慨,眼睛喷火却是憋屈无力反驳。 金铎已经从马绅皓那里得知了具体情况。 神州古董教父傅黎中在昨天突然致电神州,开门见山请求神州为自己修复一件翡翠雕件。 雕件据说来自醇亲王载沣旧藏。 载沣,就是溥仪生父,在满清最后苟延残喘的三年中,载沣作为监国,是为当时神州的实际统治者。 整个满清两百多年就出了两个摄政王。 一个载沣,一个多尔衮。 神州这边接到求助电话,没有任何犹豫便自应许,并在第一时间做好安排。 傅黎中此人算是神州故博的老朋友,也是改开以后最早进入神州的那拨吃螃蟹的先行者。 他的身份虽然是古董商,但他不像岳彬卢芹斋一帮民国黑心商人那么无耻。 这个人前前后后归还了不少一级国宝给神州,并且是主动归还。 尤其是那件一级甲珍淳化阁帖,当时卖给魔都博物馆只收了450万刀,算是非常友好的友情价。 公元992年,宋太宗赵光义下令将内府所历代墨迹勒石收藏。 其墨宝从先秦到隋唐,包括帝王、臣子和著名书法家等103人的420篇作品。 因此,淳化阁帖也被誉为神州法帖之祖。 早在七八十年代那会,傅黎中的购入价就是二十多万刀。 1996年,傅黎中携带淳化阁帖到神州在故博办展。神州众多大宗师齐齐现身。 不少行将就木的大宗师要嘛是坐着轮椅来的,要嘛就是躺在病床上戴着呼吸机来的。 这些大宗师们就算明天要死了也要看淳化阁帖一眼。 为了将淳化阁帖留在神州,当时多位大宗师联名上报,神州这边做出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壮举。 打开故博仓库,仍由傅黎中自己挑选! 这种以物易物的交易现在看起来就是荒谬绝伦,但在当时却是得到了所有人的一致支持。 387 高手尽出 神州一方下了血本也要把淳化阁帖换回来,但傅黎中最终还是将淳化阁帖带回了美丽国。 具体原因无从得知。 淳化阁帖上飞机的当天,启功先生立下死誓! 不把淳化阁帖收回来,此生永不瞑目! 没几年,傅黎中放出消息要出售淳化阁帖,魔都博物馆直接登门联系,以超低价购回,完成启功誓言。 在此之前,脚盆那边给傅黎中的报价是一千二百万刀,折合神州币一亿! 新世纪初的一亿! 而傅黎中给神州的价格,是对折之后再七折! 作为神州一方来说,无论傅黎中赚了多少,这份情,要记,也要还! 他有事相求,神州这边自然会不会推脱。 当时傅黎中打电话是在晚上九点,耿子帧九点十分接到电话立刻和傅黎中视频连线。 得知傅黎中在来神州之前已经找过了宝岛港岛两省和脚盆的修复大师,他们都无能为力之后,大佬耿只是露出神秘一笑,轻然颔首表示理解,并表态愿意尽最大努力为傅黎中提供帮助。 对于修复这块,大佬耿还是有足够的强大的自信! 不论是新石器还是新神州,无论是西周还是上周,只要是神州出产的东西,那是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翡翠雕件这种属于小儿科的修复类别更不在话下。 傅黎中非常感激,又告诉大佬耿说。除去上述三方,他还找了罗马修复学院的布莱斯院长。 对方在认真思考两个月后,给了正式回复。 修不了! 听到这话,大佬耿身子悄然绷直,露出几分凝重! 问过详细情况挂了视频,耿子帧不假思索抄起座机上报汇报。 事情有些严重! 但风险即是考验! 风险系数越高,收益也成正比! 当世最顶级的罗马修复学院都修复不了的东西,神州一旦修复,那…… 这活,要接! 不仅要接,更要修复如初,修到天衣无缝! 接到指示回复,拿到虎符印信,大佬耿立刻吹响集结号。 在天都文博大佬即刻召开紧急会议。 一番商议商讨,照着花名册点了故博国博魔都长安四大博物馆院各个修复大师的名。 陈不负自然首当其中! 东海龙女姚星北同样也在征召之列! 而且傅黎中还承诺说,只要能修复好物件,就会赠送修复人一件珍宝! 能摆傅黎中称之为珍宝的,必定是一级甲品级的国宝! 无论于公于私,亦或是为了那件珍宝,这活,神州都接定了。 由于傅黎中非常急迫,要求今天就给修复。大佬耿立刻安排众多修复师连夜直飞锦城。 神州有妖刀陈不负镇场子那是绝对的信得过。加上个东海龙女打辅助,大佬耿心里还是有足够大的底气。 为了稳妥起见,除去两大修复师之外,大佬耿又甩了几道兵符去了江南姑苏、岭南水城以及彩云藤冲。 姑苏宁家、岭南水城、藤冲三个世界玉雕中心多个玉雕世家天工奖特级大师也在第一时间火速直杀锦城。 如此豪华的阵容,就只为了修复一件翡翠玉雕,足见大佬耿的重视和决心。 不过,为了万无一失,大佬耿随后又拨打一个神秘电话。 站着弓着腰汇报完毕,对方轻描淡写说了一句话,于是乎,仙男就到了这里。 为了彰显大国气度,耿子帧特意将修复地点定在三星堆。 这一天,神州高手尽出! 由于今天早上港岛暴雨飞机延迟,傅黎中抵达三星堆已是中午。根本来不及吃饭,傅黎中就将东西拿了出来。 当时盒子一打开,现场所有人无不倒吸一口冷气,尽皆被这只正阳绿翡翠蝈蝈深深震怖不已。 要知道在满清,像这么一只正阳绿级的翡翠蝈蝈,绝不是一般亲王格格所能拥有。 东西拿出来,神州修复第一高手陈不负最先上手。 当看到需要修复的部件的时候,神州一方高手暗叫可惜,却又变色动容。 这蝈蝈的触须,太可惜了! 但,又太难修复了! 可以说,修复的几率就是微乎其微,无限接近于零。 因为,断掉的这根触须,是从额头处根部断裂。 在蝈蝈额头上,仅仅只有不到半公分的细小触须头。 要想修复,难于上青天。 早先还自信满满信心百倍的众多高手被眼前的现实闷棍打得灰头土脸,纷纷打起了退堂鼓。 只是神州这边已经接了活,大佬耿更是立下了军令状,骨头再硬也要硬着头皮啃下去。 唐宋元立刻找了理由排人招呼傅黎中一帮人去吃饭,这边众多高手立刻商议修复事宜。 这种长触须的玉器雕件神州不是没有,而且还不少。 像传说中孙殿英盗取的慈禧墓,里边就有一件翡翠西瓜蝈蝈。在宝岛省省博也有件稀世珍宝的翠玉白菜,上面就趴着两只螽斯和蝗虫,雕工都是一等一的顶流。 还有在津卫博物馆的那件翡翠蝈蝈白菜雕件,上面的两只蝈蝈和一只螳螂更是一绝。 往前推,乾隆时期的痕都斯坦玉雕件,纤薄如纸更轻于铢,自然光下完全透明。 明代时候更有传奇圣手陆子冈的牌子更是冠绝天下! 宝岛省那边也有不少玉雕大匠,他们最擅长的就是这种高精尖的翡翠玉雕。 神州本就是玉的国度,论到制玉,神州工匠从未怕过任何人! 当下,藤冲、姑苏和岭南水城六大天工奖特级大师凑在一起,率先提出方案,那就是包金! 用黄金打造出空心金管,将两个触须合拢连接! 这是最简单的方法,也是最牢靠的方法。 在神州各个行业的修复中,包金嵌银那是最为普通常见的方式。 提出这个方法的六个天工祖祖辈辈都从事制玉这一行当,他们的实力和水平完全毋庸置疑。 为了让修复后的正阳绿蝈蝈能达到完好时的水准,几个大师还提出在另外一根触须上也加上一根金套管。 这样不仅形成了对称的美观,更能凸显蝈蝈的金贵美感。 这个方案获得众多高手一致首肯。 从天都过来的电脑高手立马建模在电脑里做出恢复后的蝈蝈组图,并得到大多数人的赞同。 为了让修复后的蝈蝈能达到更上一层楼的美观效果,神州大师们又决定在黄金套管上增加一些图案。 一番讨论下来,大致方案敲定,立刻上报天都。 所有高手当中,陈不负姚星北和龙骏翔对于这个方案不置可否。 没多久,傅黎中的仆人踩着木屐进来,看过方案之后啪的下就将笔记本推开怒斥出口。 这个最有把握的把握被傅黎中仆人赤坂木否决。 熟悉傅黎中的人都知道,赤坂木已经跟随了傅黎中很多年,是傅黎中最信任的人没有之一。 他的否决就相当于傅黎中的否决。 赤坂木不仅否决了这个方案,还对着神州一方出口不逊。 神州这边也不跟脚盆傻逼一般见识,立刻推出第二套修复方案。 还是用套管! 388 妖刀废刀 将黄金换成同等材质的正阳绿翡翠,做成套管连接。 这种修复手段好处就是颜色一致,修复好了之后只要不抵近观摩,也看不出破绽。 但神州一方并不看好。 因为即便是将翡翠套管磨得再细,也无法跟黄金套管相提并论。 而且,这种方式对于神州众多高手来说,审美观过不去。 这他妈又不是锔瓷片,只管打孔弄穿线收紧只要不漏水就万事大吉。这他妈是在修复最至臻罕见的艺术品。 这只正阳绿蝈蝈可以说是神州翡翠史上最巅峰的一件作品。即便是叫现在的特级天工大师来做,也无法百分百保证成功。 光是打磨那两个五厘米长绣花针细的触须就不知道要拦住多少人。 这东西,就连陈不负都感到惊叹,也不知道当年的工匠用了多少年功夫才把这两根触须磨出来。 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 在那个年代,下场就一个! 杀头! 出乎意料的,这套所有人都不看好的方案二狗子赤坂木竟然点头叫了保留。 神州这边虽然对赤坂木嗤之以鼻,但还是捏着鼻子上报天都,叫人准备材料。 黄博也在随后找到六个天工,悄然低语。 到时候东西验收交工完事,老子讹不死你就不姓神! 就在神州一方准备材料的时候,傅黎中回到修复厅,立马又对第二套方案实施了否决。 “要是用翡翠套管,还还不如不修复。这样更自然。” 毋庸置疑,傅黎中能说出这话,足以证明他的艺术修养是没得说的。 不过,接下来又该怎么修复,又成了拦在众人跟前的一道巨坎。 当下众人群策群力绞尽脑汁献计献策。 有说将触须根部切断,就着根部打孔将触须插进去固定的,有说直接上天宫飞船上绝密配方胶水粘连的…… 这些方案,都被傅黎中否决! 至于那绝密胶水方案上报之后被天都一口否决。 否决了还不出气,大佬耿还打电话把提出这个方案的大师骂得狗血淋头! 这种方案都敢想出来,不是蠢就是坏。 相当年,辛追女尸头发事件,差点就被美丽国和脚盆得逞。 这东西要是泄露出去,一万个翡翠蝈蝈都买不回来! 你就敢保证,对方就不是冲着那绝密胶水来的? 所有方案全部被否,现场安静得可怕,所有人都没了主意。 傅黎中坐立不安,抱着那断了触须的满绿蝈蝈心痛如绞,颤颤悠悠告诉众人说。 即便他现在拥有价值几十亿的各国收藏,但他最爱的只有两件东西! 一件就是他戴的那枚帝王绿翡翠戒指,另外一件,就是这只正阳绿的翡翠蝈蝈。 即便有一天自己死了,这两件东西也是要陪着自己去往天堂的。 说到动情处,傅黎中忍不住潸然泪下,痛不欲生。 神州这边也是唏嘘一片! 不过,既然傅黎中否决了所有人的方案,那神州这边也没法给傅黎中再做修复。 唐宋元代表神州向傅黎中表示深切歉意。 傅黎中点头表示理解! 不过就在下一秒的时候,二狗子赤坂木当着所有人的面向傅黎中鞠躬行礼,爆出来个惊天猛料。 赤坂木建议傅黎中去狮子国! 找龍家! 找本届修复大赛状元郎,龍青枫! 这话出来,唐宋元黄博几个人立刻炸了! 神州众多高手又是郁闷又是气结,那叫一个恨怒交织,怨悲绞缠。 心神俱伤的傅黎中点点头同意了赤坂木的建议,拔腿要走人。 也就在这时候,陈不负姚星北龙骏翔三位新生代翘楚齐齐上前,提出了一个最新的修复方案。 这个方案一丢出来,神州这边一片轰动,傅黎中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等到看完做出来的电脑动画,傅黎中连一点点犹豫都没有便自重重点头! 龙骏翔三人提出来的方案,非常特别。 在两根触须上分别划出三道丝口,用特制的绿色丝线将两只触须缠在一起。 当时神州众多高手乍听这个方案也是惊得神魂颠倒! 如果是满分的话,这个方案评分为九十五。 如果难度系数是十的话,这个方案的难度系数是九点五! 要想在绣花针那般细的翡翠触须上开丝口,这考验的不仅是技术,更是考验操作者的心理素质。 不仅考验操作者的眼稳,也考验的是操作者的手稳,更考验—— 操作者的心稳, 操作过程中一旦有半丝半豪的偏差,或者出现任何一分一毫的意外,那就是前功尽弃! 结果就一个! 万劫不复,永世沉沦! 这是最大胆的修复,也是最恐怖的修复,最具挑战性的修复! 更是,最不敢预料的修复! 不过,神州没有退路。 一旦退缩,傅黎中就会去找龍青枫,一旦让龍青枫修复好这只蝈蝈,那神州修复人们的脸都没了。 以陈不负为代表的神州修复高手,这辈子都会在龍家面前抬不起头来! 这一战,退无可退! 不仅退无可退,更要一战而成! 这是继文博大赛之后又一次的世纪决战! 没有失败,不准失败,唯有成功一条路可走! 方案获得傅黎中首肯,接到汇报的大佬耿也是孤注一掷,下令开工。 神州这边立刻开始付之行动! 要在那堪堪两毫米直径上的触须上划丝口,就相当于在豆腐上雕花。 豆腐上雕花的技术会的人比比皆是,比豆腐雕花这门技术更牛逼的微雕也大有人在。 小学课本的里核舟记,战国时的玺印小如累黍,印文却有朱白之分。早在一百年前,微雕大师于硕的赤壁夜游就斩获万国博览会金奖! 神州有史以来,最不缺的就是神级工匠。 别说是划丝口,就算是在这两根触须上雕个一百零八将外加一部金刚经,神州这边都能给你做出来。 但是,结果,金铎已经看见了。 神州失败了! 划丝口不比微雕的镂雕和阴雕,但对于神州工匠们来说,这种难度并不大。现场六个特级大师中闭着眼睛拎一个出来都能轻松完成。 但是,有一点,是任何工匠都无法左右的! 那就是材质! 这根翡翠触须断裂的接头有半毫米的残缺。 也就是这个残缺部位让六个特级大师望而却步,对着唐宋元陈不负摇头。 放大镜仔细检查缺口过后,陈不负决定自己亲自带伤下场。 没错! 带伤! 陈不负是昨天才出关的。 闭关原因,是为了练刀! 据说,自某天陈不负从锦城回天都之后,就把自己锁在箭扣长城,专心致志每天练刀。 论手稳心稳,陈不负是现场众多人中当之无愧的顶梁。 他下场,是最稳妥的! 不过,陈不负却是失败了。 失败的地方就在那根部半毫米的残缺部位。 放大镜下,那半毫米的残缺已经崩口,旁边那头发丝细的丝线就从崩口处断裂。 桌垫上,还有一颗五分之一米粒大的小小崩口碎片。 陈不负的失败也意味着神州的失败! 现场静若寂寥落针可闻。 389 仙男的刺激 没有人相信陈不负会失败,但残酷的事实就摆在眼前。 或许是陈不负有伤,或许是陈不负压力太大,或许妖刀的心态出了问题。 纵有千般悔恨痛苦,却是什么都晚了。 陈不负神色淡然,布满血丝的眼睛却是依如往昔精亮渗人:“让傅先生失望,鄙人给傅先生道歉。” “听说傅先生喜欢明代家具,我家里有一把万历黄花梨交椅。我愿意送给傅先生。以表歉意。” 语气平淡说出这话,陈不负瘦削的脸看不到半点颓废任何悲喜,更看不到丝毫异样。 只是他那映在众人眼里的微白鬓发在这一刻径自如此的刺目刺心。 听到陈不负要送傅黎中黄花梨交椅,现场更是一片震动。 现在全世界最贵的家具当然就得是神州的黄花梨和小叶紫檀。其中又以明代黄花梨家具为最上。 一把万历黄花梨交椅,价格不会低于两百万。 陈不负却是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就送了出去。 “谢谢陈先生的美意。但不能收。” 傅黎中双手握住陈不负双手沉声说道:“我找遍了全世界,也只有神州愿意为我修复。这是我从未想到过的,也是最让我感动的。” “事前我和耿先生就说过,无论修复与否,我都不会有任何怨言。” 捧着陈不负双手应在眉头,傅黎中笑着说道:“感谢您的付出。你是神州最好的修复大师。” 说完,傅黎中拥抱陈不负又向现场众人颔首致礼。 神州一方虽有憋屈不甘,但也能咬着牙憋着泪和傅黎中握手致歉。 没两分钟,大佬耿的电话也由黄博亲自送到傅黎中手中。 “八嘎!你们这群废物!” 修复桌前,赤坂木心痛的看着已经崩口的满绿蝈蝈痛骂出口。 “你们神州这群饭桶。废物!” “我告诉主人,神州修复靠不住。可主人就是对你们偏听偏信。你们现在满足了吧。” 神州一方人马目眦尽裂又无以言对。 赤坂木越骂越来劲,越骂越难听。 “你们不是自诩为玉的国度吗,你们不是号称可以修复万物吗?” “这就是你们的成绩?” “早知道,我们就该直接去狮子国去找龍青枫先生。他的技术可比你们强得不要太多。” “你们都是他的手下败将。” “现在蝈蝈被你们搞成这样,连最后修复的可能性都没有了。” “我把这件事告诉全世界,这是你们神州的耻辱。一辈子都洗刷不了的耻辱!” 现场众人气得不行,一个年老的特级大师捂着胸口就倒了下去。 然而赤坂木却是不肯罢休,依然喋喋不休的骂着。 “你住口!” 龙骏翔实在听不下去冷冷叫道:“你家主子都没吱声,你这条狗奴才在吠什么劲儿。” 这话龙骏翔是用流利得一逼的脚盆话说的。 赤坂木勃然大怒指着龙骏翔叫道:“你说什么?谁是狗奴才?” “对不起。赤坂桑阁下,我说错了。” 龙骏翔优雅颔首:“你不是狗奴才,您是傅先生的侍从,兼暖床的女佣……” 此话一出,全场色变。 神州众人先是一愣继而恍然大悟,眉角瞬间舒展开去。 腾的下。 赤坂木脸都白了! 女佣这个词正正刺中赤坂木的软肋! 这个秘密,虽然在美丽国知道的人不少。但在神州被当众说出来的,龙骏翔还是第一个! “八嘎!” 赤坂木怒发冲冠,眼睛喷火三寸,怨毒目光直刺龙骏翔,一副要将龙骏翔生吞活剥的样子。 龙骏翔却是跟个没事人似的,曼声说道:“难道我说错了?如果我说错了,那我给你道歉。” “尊敬的傅太太。希望你别生我的气。因为生气容易让人衰老。这样你会失宠。” “借用你们脚盆的谚语送给你。含而不露才是最美。” “八嘎!” “老子打死你。” 又一声八嘎骂出口,气得浑身发抖的突然抄起那翡翠蝈蝈用力朝着仙男砸去。 气怒交加之下,赤坂木的蝈蝈失去了准头,径自偏离龙骏翔两尺,直射龙骏翔身后的东海龙女。 姚星北对狗仗人势狐假虎威的赤坂木极为反感,正扭身往外走,根本没有丝毫防备。 翡翠的硬度超过普通鹅卵石,这一下要是打实了,姚星北必然见血。 “星北小心。” “小师叔快躲!” 众人惊呼怪叫,却是哪儿来得及。 眼看着翡翠蝈蝈即将打在姚星北后脑,忽然一只手从空中探出,将翡翠蝈蝈轻松收入手中。 听到呼唤,姚星北回过头来的那一刻,小小檀口不偏不倚正正杵在一只横梁般的胳膊上。 顿时间,一股海水的咸味充斥舌尖! 姚星北微微一滞,丹凤眼余光轻瞟,突然看见一张生硬冷漠的僵尸脸,顿时吓得后退两步,花容失色失声尖叫:“劳改犯。” “你干什么?” “你……你……” 一下子的,姚星北嘴皮又传来那股雄性刺激的汗味,瞬息间东海龙女汗毛倒竖,霎那间毛骨悚然,脑子都炸了。 一股羞愤自心底发出,须臾间染红全身。 跟着,一阵恶心反胃带着娇躯痉挛颤栗! 眼前,一团团金星直冒。 “你……我……” “你混蛋!” 羞不可当的东海龙女怒不可遏,激愤羞怒之下,抬手一记耳光对着金铎就甩了过去。 狂奔过来的三星堆大头头立马急速刹停脚步,直把皮鞋都踩冒了烟。呆呆看着金铎和姚星北,大头头急速闭上眼睛,转身就走。 完了! 这回,我小师叔跟劳改犯的事要天下尽知了。 真是冤孽啊! 我他妈管劳改犯都得叫……叫啥来着的好…… 金沙博物馆大头头也是看到目瞪口呆,满脸惊惶不信,脑子里就一个念头。 那就是自己小师妹到亲没亲到鬼手劳的手臂? 看小师妹这个样子,应该是亲到了……吧? 这时候,金铎缓缓缩回手,当着姚星北的面摊开手心。 已经被愤怒之火烧化的姚星北已经抬起的手在这一秒悠然定在金铎脸上。 满面羞怒凝结在吹弹可破的水月观音脸上,焚天怒火在顷刻间湮灭。 看着应在金铎僵尸脸上的那只莹净白皙的纤纤玉手,一黑一白,反差之大,金沙三星堆两个大头头又疯了。 小师叔不是要抽劳改犯耳光么?怎么又摸上了? 小师叔这是舍不得打鬼手劳? “你……” “对不起!” 脱口而出的对不起后,姚星北一下子收回右手,心里又羞又恨,耳根子红得就要滴血。 忽然,姚星北颤声叫道:“蝈蝈,蝈蝈有没有事。快看看,触须,触须……” “没事!” 金铎轻声回应,拿起蝈蝈走向修复桌。 见到蝈蝈无恙,姚星北心底长吁一口大气,看着金铎背影,下意识阖上檀口。却是一下子僵立当场。 自己刚刚亲了劳改犯的胳膊…… 有海水的咸味! 一阵阵高压电流传遍姚星北全身,让东海龙女羞不可扼。 赶紧抬手去擦自己的嘴。 突然间,姚星北又僵住了! 呆呆看着自己的右手,想起这只手刚刚还应在劳改犯油腻的脸上。 390 又见会一点 现在,自己竟然用这只手来擦碰过劳改犯的嘴…… 轰! 姚星北眼前一黑,天旋地转,脑袋一片空白,转身就往跑。 这一幕又一丝不落被姚家两大嫡系看在眼里,两个早已麻木不仁的大头头齐齐抬手捂住自己的眼睛。 完了! 这回,彻底完了! 我们的小师叔可是冰清玉洁黄花大闺女啊! 我们的小师妹长这么大,都没牵过任何人男人的手啊。 小师叔今天不仅亲了鬼手劳的手,还摸了劳改犯的脸…… 什么戒都破了呀! 换做一百年前,鬼手劳就是咱们姚家的人了呀! 唉…… 难不成…… 真的要那啥…… 这当口,金铎已然走到小修复桌旁轻柔放下蝈蝈。 “谢谢您。先生。” 赤坂木双腿并拢向金铎颔首鞠躬道谢:“谢谢您的出手。” 这时候的赤坂木也是为自己的冲动后悔不已,脸上惊惶未定,后怕深深。 这只蝈蝈是主人最爱之物,犹胜那枚帝王绿戒指。若是修复不成功又被自己砸碎,那自己也就永远失去主人的恩宠 。 “你不用感谢尊敬的劳先生……” 仙男抱着手冷蔑轻笑落井下石:“赤坂桑阁下还不配值得劳先生出手,他是为他的……” 金铎脖子轻扭一个角度,龙骏翔立马闭嘴,嘴角却是扯起一个我明白我了解你不用解释的笑。 没理会仙男,目光扫过双鬓微白的陈不负,拇指下落摁在桌垫,轻轻一压一抬。 那跟翡翠触须便自被金铎的手指粘住,牢牢稳稳提在手心。 看过触须断口,再看过蝈蝈头顶触须根部端口和崩口,金铎静静矗立微微闭上眼睛。 被仙男这么一打击,赤坂木火气又上心头。但却没了刚才的冲动和要杀人的戾气。 龙骏翔嘴角轻撇,目光里透出一抹嘲弄,俨然一幅继续要挑逗赤坂木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 “陈不负,这件东西不应该难倒你。” 陈不负站如青松,眼神清冷无悲无喜:“我手抖了。” 金铎眼皮下垂静静说道:“你手不抖!” “我压力大!” 金铎木然说道:“我不信。” “信不信由你。” “你连状元街的都不如了?” “你说什么?” 两根挺直如长缨的青松近在咫尺的伫立着,目光也在这一刻交错对望。 四道看不见的光芒在空中对撞,轰然爆开,炸出千万点的光尘,无数星海崩塌,无数星河粉碎。 这一刻陈不负死寂枯槁的脸,第一次有了表情。 那是发自心底的愤怒! 金铎根本无视陈不负的电眼剑光,转向仙男淡淡说道:“修复方案是你出的?” 仙男昂首挺胸曼声叫道:“必须!” 看着金铎那不值一哂的眼神,仙男忍不住叫道:“难道你还有更好的法子?” 突然间,仙男愣住,眼睛陡然鼓大盯着金铎,过了几秒压低声音小声询问:“你,你该,该不会,还会修这玩意吧?” 问出这话来的时候,仙男喉咙有些发干。 金铎漠然开口:“会一点点。” 仙男嗬了声,又哈哈两声,轻轻挥手曼声叫道:“差点把我吓死。这玩意,就算是……咳咳……“ 后面的话没说完,就只听见一个颤抖怪诞的声音在自己耳畔叫唤起来。 “小劳……你能修好?” 仙男侧目一看,只见着唐宋元马绅皓几个人傻傻看着金铎,身子骨都在抖。 龙骏翔有些讶异。他发现唐宋元马绅皓伍洪顺几个人的脸色极度的不对劲。 有拜神一样的虔诚,也有中了五百万大奖的那般欣喜…… 剩下的,都是看到鬼一样的恐惧。 那样子要多滑稽有多滑稽,要多吓人就有多吓人,要多邪门就有多邪门! 仙男脑速急转,咝了一声灿灿叫道:“不是吧。你真能修?” “你不是说你只会一点点吗?” 马绅皓翻着眼睛看着龙骏翔,低低颤颤叫道:“劳哥说会一点……就是谦虚的意思。” 仙男切了声摆手叫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这边的伍洪顺瘪着嘴翻开手掌数起了手指头:“当初小劳看三鸟币的时候说的是懂一点。” “烧画的时候说的是会一点。” “看瓷器的时候,小劳大师也是说的,会,会一点……” 马绅皓颤悠悠补充道:“上次飘逸银币,劳哥说,说……会一点!” “还有上次修雍正无圈款胆瓶的时候……” 仙男顿时傻逼懵逼加难受极了! 余光扫在陈不负的面前,陈不负的脸色完全不比自己好哪儿去。 “烂成这样。修不了。” 突然金铎这话冒出来,现场众人全都绝倒。 “这不是摄政王载沣的蝈蝈,是和珅的。” 轰! 这句话丢出来,现场顿时引发八级地震。修复桌附近不少高手乍听这话,无不惊悚变色,失声惊呼。 “和珅的?” “就是那个和珅跌倒,嘉庆吃饱的和珅吗?” 蓦然间,一个急促激动的声音传入众人耳膜! 傅黎中杵着拐杖疾步兴冲冲走来,面色亢奋躁动:“就是那位富甲天下连乾隆都舍不得杀的和珅吗?” “你确定这就是他的东西?” 到了金铎跟前,傅黎中冲着金铎急切问询:“你怎么知道?” “快告诉我。” “快!” 傅黎中的神情有些不太正常,叫周围的人都产生了巨大的疑问。 “和珅抄家清单里有。” “哪,哪一版?” 和珅抄家的清单的原始版本,只有一个人看过。 那就是嘉庆! 1799年大年初三乾隆驾崩,正月十三和珅完蛋。正月十四抄家清单就摆在嘉庆案头。正月十九,和珅自己吊死。 次日,嘉庆宣布和珅案了结! 没多久,萨彬图奏称抄出的不足和珅家产十分之一,请求深挖严追。被嘉庆痛斥。 从此以后,和珅的抄家清单就湮灭在历史长河中,再也没有出现过。流传的版本各有不同,但不长也不多。 后来百家讲坛不少大师专门讲到过和珅抄家清单的具体内容,也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后世也有不少学者说,当时嘉庆是惹不起自己的妹妹固伦和孝公主。 固伦和孝公主又是丰绅殷德的老婆,也是和珅的儿媳妇。 固伦和孝公主这个女子很有几分传奇色彩。 她的母亲,就是大名鼎鼎自带天然体香的香妃。 历史上的固伦和孝公主是乾隆皇帝所有女儿总最得宠的一个,也是长相最像乾隆的一个。 由于这一点关系,嘉庆就只杀了和珅抄其家产完事。而其他人则全部赦免。 这个说法也有一定的道理。从人伦的角度上站得住脚。 但实际上,嘉庆是不想把因为和珅把事情搞大。 牵连甚众,深挖下去,几千颗脑袋都不够砍。 新君初继位,大杀臣子是大忌。 真正的清单,金铎看过。但只是残件。至于嘉庆到底抄了和珅多少家产,给固伦和孝公主妹妹留了多少,不得而知。 金铎轻声细语:“固伦和孝公主下嫁丰绅殷德,和珅送了这只蝈蝈做礼物。抄家的时候在固伦和孝公主手里,也留了下来。” 391 狂涛巨浪 “固伦和孝公主死后,她的继子福恩将蝈蝈进献给了道光。” “道光死后蝈蝈陪葬。38年道光墓被破坏。蝈蝈流出。” 轻描淡写讲完这番话,金铎有变成了千年开花的铁树。 周围人尽皆愣神回味金铎讲述,有的赞同有的怀疑。 道光皇帝的墓遭受到破坏过那是肯定的,当年发掘慕陵的时候,确实有盗洞,但却是从中清理出好几百件的珍宝。 慕陵到底有没有被盗过,现在都没个准确的说法。 “劳先生,你真的认为这是和珅的翡翠蝈蝈吗?” 傅黎中再一次追问,满面期待! 金铎静静说道:“当然!” “理由很简单。在满清只有三个人能有得起这样的稀世绝宝。” “乾隆,和珅,慈禧!” 这话出来,现场人神经又复被狠狠蛰了一下,却是没有人开口质问。 因为,鬼手劳说的没人能反驳。 “我认为。你说的是真的。” 暮地间,傅黎中嘴里冒出这话,众人又吃了一惊。 傅黎中拄着拐杖大声说道:“很早以前,在我拥有这件东西的时候,那个人就告诉过我。这是和珅的至宝。” “我对他的话深信不疑。因为,那个人,是我最爱的人。” “他在信里告诉我,不能让人知道这是和珅的至宝。因为,那时候的我,还不够强大。” “这么多年,您是第二个指出蝈蝈来历的人。” 说着,傅黎中探出右手肃声说道:“谢谢您劳大师。你是我见过最具才华的鉴定大师。” 金铎平静伸出右手淡淡说道:“谢谢傅先生让我看见了这么好的东西。” 傅黎中紧握金铎手重重摇动,目露悲戚,频频摇头:“可惜我再也见不到我最爱的人。” “这是他留给我的唯一的两件东西。我都来不及见他最后一面。” “所以,我才这么急着要修复他……” “只是可惜,我弄坏了他。我很难过。我不配做一个收藏家。我都,没脸去天堂见他……” 说到此处,古稀暮年的傅黎中老泪纵横,泪洒现场。 神州众人有些唏嘘,傅黎中嘴里的那个他一定是他的情人。 赤坂木温柔上前为傅黎中递上纸巾,轻柔细语宽慰:“主人,我们去狮子国吧。我相信,龍青枫先生一定能为您修复好他。” “他才是神州的第一高手。” 傅黎中擦着眼泪轻轻点头,对着金铎说了声谢谢,转身要走。 神州一方尽皆沉默无语,心有万千不甘不愿,但却只能藏在心头,憋在心间。 就在这时候,金铎轻声开口:“傅先生。如果你信得过我,我能修好她。” 此话一出,举座皆惊。 一片抽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陈不负嗯了声,转头望向金铎,眼中电光爆闪! 唐宋元马绅皓几个人全都傻了。 “劳哥。你真的能修?” “小劳大师,我就知道你能修。哈哈。” 龙骏翔咬着自己出血的唇,嘶声叫道:“你刚不是说你不会修吗?” “劳先生……您……” 金铎直面傅黎中,静静说道:“傅先生。如果我没猜错。这只蝈蝈一定是你母亲送给你的礼物。或者是你父亲。” 暮地间这话冒出来,傅黎中老骨头大震惊错看着金铎:“你,怎么知道这是我父亲送给我的?” 众人听闻纷纷怔住。 “你戴的这枚戒指,应该是你父亲留给你母亲的。” “这只蝈蝈,应该是你父亲送给你的玩具。” 傅黎中眨眨眼,露出难以置信的震惊却又不停点头,声音急促:“你说的都是真的。上帝,你怎么会知道?” “难道您见过我父亲?” 拄着拐杖的傅黎中身子晃动摇摇欲坠却是声泪俱下,像个孩子般无助:“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见过我父亲。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他在哪?” “上帝,劳先生,您……是我父亲托梦给你的吗?” “我有百分百的把握能修复好你父亲送给你的玩具。” “傅先生,你愿意让我修吗?” “你修!” “我愿意!” 傅黎中没有任何犹豫,颤声叫道:“你只管修。” 这话出来,周围吃惊不小。 “主人,不能冒险。” 赤坂木神色惶急低声劝阻却被傅黎中一把推开:“还有比这更坏的结果 吗?” 赤坂木顿时哑口垂头再不敢说话。 傅黎中苍暮浑暗的老眼平视金铎沉声说道:“我相信这是我父亲在天之灵的安排。也是上帝的旨意。” “劳先生,您能鉴别出蝈蝈的来历,我相信,你,也一定能修复得好他。” “无论结果如何,我毫无怨言。” “我会在神州一直等着你。” “只要你能修好他……” “张大千齐白石黄宾虹林风眠李可染傅抱石吴昌硕他们的画,我送你每人一张。” 听到这话,现场人等一片惊愕,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睛都绿了。 好家伙! 这些神州百年内一等一的大师,每人一张,那就是七张,一张五百万闭眼卖,那就是三千五百万。 这钱,就算是重新做一个一模一样的蝈蝈,也够了吧。 鬼手劳这是天降洪福发横财了呀! 一个多月前状元街大战,鬼手劳就是亿万身家,现在又舔一笔。都他妈奔两亿去了。 就在这时候,傅黎中大声叫着:“我,我再送你一幅八大山人的立轴山水。四平尺那张,有项元汴和陈介祺的戳子。还有翁同龢和抠门成亲王的题跋。” 轰隆隆隆! 这话出来犹如八级台风,现场众人都被惊着了。 八大山人呀! 山水立轴啊! 四平尺的大货呀! 项元汴和陈介祺的收藏印戳啊。 项元汴不用说,两岸两个故博四分之一的书画都是他的收藏撑起来的啊 陈介祺虽然知众甚少,但却是满清朝赫赫有名的收藏大家。 光是他收藏的历代铜镜就有一百多方。 翁同酥和题跋那就更不用讲了。 光绪老师,满清正牌大状元! 那抠门成亲王,在行家眼里,那就是大拿里的大拿! 满清四大书法家中,成亲王永瑆独占其一。 不仅如此,永瑆还是清朝声名显赫的大收藏家。 八大山人最贵的就是山水,这种传世品级的山水闭着眼睛都是两千万起步。 加上前面七个大佬的七张画作,只要鬼手劳能把修复好翡翠蝈蝈,那分分钟鬼手劳就赚半亿。 我尼玛呀! “我五岁那年,我父亲也做过一件东西送给我。” 金铎目光沉穆低低说道:“我太顽皮,把他弄坏。现在想起来,也是一种遗憾。” “傅先生,我修复的方案是这样的……” 轻轻浅浅的话语娓娓道出,现场顿时响起一片惊呼,风云变色! 玉雕界六大特级大师瞠目结舌,其他各个行业大佬级大师更是面面相觑。 仙男又复重要自己的唇,俊秀面庞现出最深的震怖。暗里叫着自己怎么就没行到这种方法。 陈不负歪着脑袋看着金铎,电眼闪烁中风起云涌掀起狂涛巨浪。 392 荣誉之战 人群外,擦洗完鬼手劳手臂咸味和里僵尸脸汗谁的姚星北静静定定看着金铎,心海潮涌生出阵阵悸动,最后又化作浓浓不屑。 哼! 哗众取宠! 不得不说,鬼手劳的修复方案的的确确可以打满分,但是,难度也是满分。 做得好名垂千古,一旦发生差池,不仅名声没了,也毁了那只蝈蝈。 心里虽然这么骂着,这姚星北心里却是生起一股子强烈的挑战蠢动! 这种修复方法,值得一试! 金铎的修复方案报出来,整个修复大厅鸦雀无声。 这个方案听起来很简单,只需要三个步骤就能轻松搞定。 第一,在蝈蝈额头触须根部打一个孔! 第二,在断裂的触须中打一个孔! 第三,磨一根销子插进两个孔! 大功告成! 说得再直白点,就是插销修复法。 这种方法不仅能最大程度保持蝈蝈的完整度,更是一劳永逸! “劳先生,你说的方法……能不能行?” “没问题!” 轻描淡写三个字的回应藏不住的是金铎眼眸中的万丈豪情。 呆板的僵尸脸上迸发出来的,是众人从未见过的气壮河山! 一时间,所有人都被金铎的五陵豪气所震慑,又深深的折服! 唐宋元仙男陈不负等人,在这一刻,又重新认识了金铎! 眼前的金铎,变得很不一样! 虽然还是那死寂荒寒的眼眸和呆板木讷的僵尸脸,但他所透出的气势,直叫陈不负和仙男都为之震撼。 在他们的眼中,鬼手劳已不是那头蛰伏在深渊的潜龙,再不是那千年都不开花的铁树,也不是那安忍不动的地藏。 他们看到的,是一个披着熊熊烈火战衣的神将,是一只即将羽化蜕变的蝴蝶。 “劳先生,罗马修复学院就是采用您所说的方法修复断裂的雕塑,但他们从未做过这么小的物件。” 面对赤坂木的询问,金铎静静说道:“那是他们做不出来。” “卯榫插销,从鲁班开始,就是我们神州的专利。” 金声玉振的话砸出来,化作一幕滚地惊雷,狠狠重击在每个人的心尖, 右手一顿,双肩包跌落尘埃。 左手一拨,无影灯撤下、专用显微镜撤下…… 这一幕出来,现场人无不动容变色。 还没等众人反应出声,金铎左手抄起工具轻轻摁动开关。 专门用于玉雕的细细砂轮随手一搭便自应在翡翠蝈蝈头部。 短短五秒过后,金铎停手。 这时候的金铎已经用砂轮磨掉陈不负留在触须上的印记。 又跟着,金铎磨掉断裂触须上的丝口。 这两处地方不能再用! 随后金铎将触须两段接口处磨光抛光! 没有任何丝毫停顿,左手逮着断裂触须,即刻抄起微雕专用超细玉婉刀杵到触须边缘。 眉间微微缩紧,眼瞳轰然放大。 不过四分之一粗的超细玉婉刀对着触须中间杵了下去。 这绝不可能又惊世骇俗的一幕出来,现场所有人无不惊恐万状! 鬼手劳竟然没有戴放大镜! 鬼手劳他,他竟然没用显微镜就下刀钻孔? 他疯了他! 他在开什么玩笑? 触须不过两毫米的直径,他居然不借助任何放大器具就上手? 他有那么强绝的视力? 而且! 他还敢用手做固定触须?! 这简直,太胆大包天了! 玉婉刀虽然细,但他转速却是极高,他只有三根手指就能抵御得了高速钻头的强大冲击? 只要手稍微抖一下,那触须就废了。整个修复就彻底报废! 这简直,闻所未闻! 在挖孔钻洞期间,两只手随便哪根手指头乱动一下,那就是前功尽弃! 结果就一个! 死无葬身之地! 这种等超高难度的技术活即便是六大天工特级大师都不敢贸然尝试。 尤其是鬼手劳只用三根手指固定断裂触须,更是见所未见! 一时间,现场所有人都被金铎胆大包天的动作所震得来心跳骤停,呼吸都难以维系。 这他妈就是他妈彻头彻尾的神经病! 老子活了一辈子,都没见过这种玩法。 要是修复得好,那就是旷古第一人。 要是失败,那就是整个行业的笑柄! 整个大厅只有超高速钻头剧烈钻探蝈蝈触须的滋滋声响,尖锐刺耳更是刺心。 一阵阵烟尘粉末从金铎手中散开,在空中凝聚不散。映入众人眼帘,变成一个大大的骷髅,叫人魂飞胆丧! 每个人都咬着牙,每个人心都悬停着。 这不仅是关于鬼手劳的荣誉之战,更是关乎神州的荣誉之战! 陈不负已经失败,神州这具玉石做的巨人半截身子已经沉入南海。 若是金铎再次失败,对神州修复行业无疑是最大的打击。 退无可退! “噗!” 一口水雾从金铎口中喷出,将散出的玉石碎尘吞噬。 而金铎那手中的钻头却是未曾离开过断裂的触须一秒。 这一幕再出来,围观众人神经几乎都要断裂。 噗! 又一口冰水喷出金铎口中,在阳光下拉出一道迷你的彩虹,须臾间一闪而没。 这是对高速钻头和翡翠降温。 翡翠密度虽然接近八度,但在超高速钻头研磨下也会产生剧烈的高温。 水雾弥散,晃花无数人双眼,但却没有丝毫干扰到金铎。 看着金铎那不动如山的样子,无数人攥紧拳头为金铎捏着冷汗。 无数人更是看入了迷。 “水!” 一声低喝,周围的人犹如中了定身法那般无人应答。 “来了!” 突然一声黄莺声啼,清越出尘胜塞天籁。 姚星北蹑步而上,拎着水壶到了金铎跟前,赛雪拇指轻挑,拇指食指牵出水壶细管直直送入金铎嘴边。 身为神州唯二其一的高级修复师,姚星北所拿捏的位置恰好处。 既没有阻挡金铎视线,也让金铎有足够的空间操作双手。 金铎用力一吸,一股甘醇醇香铺满大脑,香中回甜韵味悠长。 那是三十年陈皮才有得起的独特味道。 下一秒,一股淡淡的玉兰花芬香充斥鼻息! 那是少女特有的芬香! 金铎眼神悠动,却是来不及思考,又是一口冰水喷洒出去! 金沙博物馆大头头在这一刻在对面呆傻痴愣看着东海龙女,眼珠子凸爆。 悄悄拍拍三星堆大头头林鸿! 见着林鸿没反应,后者又狠狠猛拽! 被打搅的林大头很是不爽,瞪了一眼对方:“别打搅我。” 对方张着嘴结结巴巴叫道:“喂水……喂水了。” “切。不就是喂水吗?” 林大头心不甘情不愿顺着对方的视线望过去:“有什么稀奇。没见过喂……” 嗡! 林大头眼睛鼓得老大,吧唧一声,下巴就掉地上去了。 不是吧! 我小师叔给鬼手劳喂水!? 我眼睛一定花了! 等下! 不是吧! 那不是小师叔的专用水壶吗?就连师公都碰不得一下的吗? 小师叔怎么会拿她的水壶给鬼手劳喂水? 等下! 等等等等…… 不是吧! 小师叔的手……竟然杵到鬼手劳嘴巴里去了! 顿时间,林大头亡魂皆冒神魂离体,脑袋一片空白! 393 怦然心动 连续三口冰陈皮水吐出,还没等金铎开口,一根软软的细管便自送到金铎口中,连同两根柔若无骨温热绵绵的手指。 冰水陈皮的香味在空中溢散,一道道彩虹乍起乍灭! 此时此刻,在站金铎身边的姚星北就如同一位全力温良贤淑的家庭主妇,默默守护挚爱的夫君,两个人就像是一对上一世就相识相知的眷侣,配合无间。 在林大头的心里,就只冒出四个字。 神雕侠侣! 现场所有人几乎没有一个舍得眨动眼睛! 挖孔打洞到现在,鬼手劳并没有停止,这说明了一点。 除去他的手稳心稳之外,他的行动进行得非常顺利! 滋滋高速电钻发出高频振荡,犹若超声波那般叫人头皮发麻心悸火燎,但每个人却都咬牙拼命坚持。 坚持内心的守望,坚守那最后的希望!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全大厅整个世界都只剩下高速钻头的声音! 突然间,金铎右手抬起! 超高速钻头从最高频率减弱,终至不闻。 但是,在众人耳朵里,那滋滋声依旧漫卷天外! “冰水没了。坚持住。我去拿!” 耳畔传来姚星北悦耳莺啼,金铎轻轻说道:“不用!” “完了!” 姚星北娇躯轻滞,偏头一看,顿时呆立当场! 小小修复桌的桌垫上,静静躺着分离的蝈蝈和断裂的触须。 在他们的头部和触须根部还残留着一滴滴一点点绿色的灰垢。 金铎的挖空打洞已经全部结束! 包括蝈蝈头部和触须根部! 姚星北有些不敢自己的眼睛,在自己的感觉中,好像鬼手劳只用了三分钟或是更短的时间就将两个孔洞挖好,这太不可思议。 突然间,姚星北只感觉自己的指间传来阵阵热气。 本能低头看去,姚星北顿时触电那般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 自己依旧保持着给金铎喂水的姿势,两根手指逮着细管依旧杵在金铎的唇上。 娇嫩的芳心一阵阵颤栗,就跟被电打了那般, 一下子的,姚星北脖颈现出鲜艳欲滴的绯红,羞抑难以自己! 自己刚才怎么就鬼使神差的给他喂水了? 他脸上那么多黑头,都不知道他早上有没有刷牙。 虽然抽回了手,但指间依旧传来酥麻的颤栗,心底的湖海生起的涟漪从湖心中央一圈一圈外溢,到了湖边,化作惊涛拍岸。 “谢谢!” 金铎轻声道谢,挪动椅子避过姚星北双脚。 “没事!” “要借你们姚家胶水一用。” “我去拿!” 姚星北面若寒霜清冷回应,低埋螓首往后避让。胜塞白莲的藕臂轻轻扫过金铎钢针般的短发,直刺得姚星北的手臂都没了知觉。 并不宽大的短袖袖摆拂过金铎面颊,好似清风拂柳,又好像一根洁白的羽毛,飘然天降从金铎的皮肤渗入金铎的心尖。 那软柔的羽毛就在金铎心弦轻轻撩动了一下,转瞬间就没了影子。 强劲有力的男子呼吸如夏日最热的风,狂放吹袭着姚星北的藕臂,那浓浓的男性气息变成十八级的台风疯狂冲进姚星北的心房,疯一般恣意纵情肆虐! 姚星北脑袋有些眩晕,下意识退后远避金铎。 努力的调整呼吸,想要将那狂暴的暴涛骇浪驱散! 只是在下一秒砰然心动间,那尘封二十一年的心门被那凶悍的狂风猛烈撞开。 瞬息间,那域外天魔不费吹灰之力就塞满了东海龙女的心房。 姚星北忍不住低吟一声,再次后退! 这一退,东海龙女就从云端坠落,直坠虞渊,永沉黑暗! 没有任何废话,金铎开始下一个步骤。 做销针! 销针插销依旧采用同等冰种正阳绿的翡翠制作。 材料神州已经准备齐全,金铎选择的是一块硬度在7.5的翡翠残件! 翡翠的硬度在5-7,但不是绝对。 种越老,硬度越高。 有的玻璃老种翡翠,硬度甚至可以达到惊人的8度。 残件并不大,不过两公分,正符合金铎要求。 做销针不需要多大的技术,只需要将销针磨到销孔内径粗细就好。 现场都直老鸟高手,看到金铎磨销针的刹那,无数人心潮澎湃激动万分,尽数围了上来。 近水楼台的仙男抢占先机,抄起翡翠蝈蝈凑在眼前细看,当下便自怔立当场。 唐宋元正要过来,陈不负却是探出包着纱布的手将触须拿起轻轻举过头顶抬眼望去。 只是看了两秒,陈不负默不作声放下触须,继而分开人群,目不斜视踏步而去,走出修复大厅走出三星堆,飘然而去。 唐宋元又要去拿触须,但下一秒又被姚星北抢了先。 姚星北不仅抢了触须,还抢了仙男手中的蝈蝈。 转身的那一霎,冰霜满面傲不可攀的东海龙女板着脸,所有人立刻屏住呼吸自动退开。 姚星北动作很慢,先是用超声波洗净触须和蝈蝈又擦拭干净再用电吹风吹干。 做完这一切,姚星北才上了单筒放大镜观摩! 围观众人心头急得捏腿咬牙,浑身冒汗,却不敢出声打搅。 忽然间,一声清越娇笑响遏行云! 姚星北轻柔放下触须和蝈蝈,蓦然回望金铎,秀气的瓜子脸上百花绽放,那一刻的美绝尘寰笑,泛照着黄金面具的金黄,点亮了整个修复大厅,陶醉了整个三星堆! 唐宋元呵呵笑着上前,拿起放大镜凑近触须细看之下,猛地身子一抖。立马的,唐宋元就将触须放在显微镜下再看。 这一看,唐宋元整个人都不好了。 在显微镜下,唐宋元看到的是一根笔直规整厚薄均匀的销孔。 但,这并没有吓到唐宋元! 真正叫唐宋元感到恐怖的,是销孔内壁那四条凹槽线! 试想一下,在内径不过一毫米的销孔内,还能划出四条笔直且间隔距离几乎同等的凹槽线。 不仅如此,四根凹槽线的深浅度也同样出奇的一致! 完美无瑕,十全十美! 这已经不是用鬼斧神工可以描述金铎的手活了。 默默看完蝈蝈触须那根销孔内同样存在的四条凹槽线,唐宋元退到一旁走出修复厅。 抖抖索索掏出一支烟坐在花台边缘,深吸一口,鼻子莫名酸楚,紧紧闭上眼睛! 刚刚点燃的香烟被自己硬生生折断,烟丝被捏成粉碎! 余下的修复唐宋元都不用再看,因为他知道,剩下的修复就算劳改犯闭着眼都能轻松完成。 工作台周围无数高手发出激动万状的惊叹欢呼,这些都不落在唐宋元耳心头。 此时此刻,唐宋元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从今天开始,没有任何人再敢说神州修复无人! 从此时此刻开始,小劳,超越陈不负,成为神州修复第一人! 数分钟后,金铎修复大功告成! 做出来的插销金铎并没有做打磨,而是用超高速圆钻在插销上故意钻了几条线。 从姚星北手中接过蝈蝈和触须,在销孔和插销上涂抹上国家二级保密配方的姚家独门胶水,略微等待数秒即刻动手。 插销完美插进两只销孔,丝丝入扣。断裂的触须以最完美的姿态结合在一起。 394 五千万半小时 在姚星北低柔提醒下,金铎又用电吹风吹烘销孔,使姚家的胶水彻底化透! 灯光之下,那只翡翠蝈蝈平放在半残的三星堆青铜面具身侧,跨越三千年数十个朝代的两件古物静静并列。 一古一老,一朴一新,一金一绿,一玄一奇,一静一动,完美的融合,默默的倾述,引人入胜又勾人伤怀。 一时间,所有人都痴了! 一只莹白赛玉的菩提酥手穿过金铎身侧,一朵橘黄的手电光跨越星海而来。 那橘黄的手电光如同黄日坠落九霄,静静落翡翠蝈蝈身上。 霎时间,翡翠蝈蝈从深绿变成透绿,顿时活了起来,几欲展翅欲飞! 绿光绽放,散发出摄魂夺魄的绿芒,照亮了半个修复大厅。 绿光闪耀,迷花无数人双眼,犹若踏入最茂密的森林,入眼尽是葱绿。 绿雨盈翠,如第一场春雨滴落在新抽的嫩竹叶之上,嫩得叫人心悸! 白衣赛雪的姚星北此时好似化作真正的东海龙女,冰肌玉骨又孤傲清绝。 素手轻扬间,手电黄光转为白光。 酥手轻移,炫白灯光打在蝈蝈触须之上。 接驳好的触须在白光下径自看不到一丝修复过的痕迹。 就连连接两截触须的插销也在灯光下不见任何异样差别。 至臻至美! 天衣无缝! 不沾染半点红尘气息的姚星北静静站在金铎身畔,犹若神女偎依在盖世狂雄身侧,怡人娴静,风华绝代! 掌声在这一刻从稀疏变成齐整,聚沙成塔集腋成裘,化作滔滔惊雷穿透修复厅,音波席卷三星堆,停留在三星堆上空绵绵不绝久久不散! 世代从事玉雕行业的六大特级大师在这一刻丝毫不吝啬自己的掌声,心悦诚服用力鼓掌,用尽全力声音高亢。 “好!” “好!!!” 在神州文博修复大厦将倾之际,鬼手劳毅然出手,力挽狂澜于颠倒! 这一场翻身战,打得好! 打出了神州的威风,打出了神州修复人的威名! 更捍卫了神州修复人的荣誉! 姚星北轻抬柔夷,左手手心向天,右手轻轻下压,轻柔鼓掌。 一下,两下,三下…… 不经意间,姚星北微侧玉首,凝望金铎! 映入星瞳的,依旧是那亘古不变的僵尸脸,无悲无喜,无傲无逊! 昏暗的眼眸里,依旧是那淡漠世间一切的不屑。 紧紧抿嘴的嘴角处,依旧是那玩世不恭的孤傲不羁! 那脸上刀削斧刻的棱角上,透出的是,和这个世界完全格格不入的孤凄伶仃和形单影只。 东海龙女在这一刻,在心底印刻下金铎此时的样子! 永生永世,永不忘! 当着所有人的面,金铎手指拎着修复好的触须顶端,漫不经心随性自然举过胸口,悬停在傅黎中张开的双手之上,轻轻摇动。 这一刻所有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 “傅先生。翡翠蝈蝈修复完毕。请验收。” 看着那活灵活现几乎就要从自己手中飞走的蝈蝈,神州古董教父双手紧握蝈蝈,老泪滑落,露出孩童时候的欢笑。 “谢谢!” “谢谢您亲爱的劳先生!” “你是我的恩人!” 傅黎中紧紧拥抱金铎,泪水狂流不止却丝毫毫不在意。 “你是我见过最牛逼的修复大师。” “罗马修复学院布莱斯比起你来,微不足道!” “我终于,终于能骄傲的对我父亲说,我修好蝈蝈了。” “谢谢!” 慎重将蝈蝈装进最牢实的文玩盒锁死,傅黎中回头再次拥抱金铎笑着说道:“劳先生,请验收您的报酬!” 众人抬眼望去,霎时间惊喜过望! 赤坂木带着两个保镖各自推着两个超大号皮箱到了金铎跟前,向金铎深深鞠躬:“尊敬的劳桑阁下。您是这个世界上最幸运的人。” “这些,都是您应得的奖励!” 皮箱逐一开启! 一个又一个长达两米的画筒映入眼帘。 画筒上的标签化作红缨长剑导弹直刺所有人心口! 张大千,仕女图! 齐白石,风岸远影图! 林风眠,秋鹭风景图! 李可染,万山红遍! 傅抱石,看山图! 黄宾虹,湖光山霭图! 严进出境的吴昌硕四屏立轴! 除去张大千之外,其他的人作品,都是原则上或是代表作不准出境的精品! 尤其是林风眠黄宾虹和李可染三位大师,在十七年前他们的画作就只能留在国内,绝不允许卖到国外。 傅黎中之所以能拥有这些一代大师们的精品画作,那是因为他来神州的时候,这些大师的画作还没有任何限制! 最后一幅画自然是八大山人的山水图! 这也是众多老鸟高手们梦寐以求的神品! 一如既往的,朱耷的山水还是那残山剩水荒寂枯冷的格调,令众人百看不厌又无限沉迷陶醉。 二三十号神州顶级高手们围着八幅精品画作看了又看,一个个激动难耐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从今天开始,鬼手劳就一跃跻身成为国内名画收藏大咖巨擘行列! 凭借这八幅画作,鬼手劳足以傲笑半个神州! 要知道,这八位画坛巨匠当中,收一幅精品那是何等奢侈奢靡的事情。要想收齐八幅,除去那天文数字的资金外,还得需要多大的际遇与机缘才能做到。 而鬼手劳,却是轻而易举只在短短半小时内便自轻松拿下! 神他妈电影都不敢这么拍呀! 太恐怖了! 太牛逼了! 我们都他妈打眼了呀! 我们都以为鬼手劳只是个高级鉴定师,从未想到过鬼手劳这个怪胎竟然藏得这么深! 就连六大天工特级大师都对他赞不绝口甘拜下风! 这个怪胎! 什么都会一点懂一点,这一点…… 这一点就是其他人穷尽一生都达不到的火星高度呀! “尼玛哔!” “嘚瑟!” “装逼犯!” 修复厅外花坛上,仙男愣愣讷讷看着金铎,嘴里爆出多年都没吐出的粗口。却是在下一秒捂住嘴做贼般的左顾右盼。 一声幽幽长叹自仙男身畔传出,黄博递给仙男一支烟无力摇头。颓废的脸上尽是艳羡和不甘。 “早知道,我就应该让师父教我修复的。” “这么多的好画,那万山红遍,李可染就只画了不到十张呀。” “小师叔,你说,你怎么就没想到插销方案?” “不应该啊!我记着师父他老人家说过,你的综合水平已经超过了陈不负,和龍青枫并驾齐驱的啊。” 仙男斜眼撇嘴没好气叫道:“八师侄,你能不能别说了。” “我这次没能出师,你知道我有多难过不?” “此刻我的心,就是一座被十八级台风肆虐过后的钓鱼城。千疮百孔一片荒芜。一片稀碎。” 顿时间黄博就滋起了牙齿! “女娲的招妖幡已经竖起,生灵荼毒!西方妖魔大举入侵,阐教肆虐天地,我截教弟子一个个都要上封神榜,而我,身为碧游宫少主只能眼睁睁……” 黄博扯歪了嘴巴扭曲了眉毛,满脸尽是恶心难受:“我??八大去。小师叔你继续书写新封神榜,争取早日上传。横扫全网。” 仙男顿时焉气,恨恨白了黄博背影一眼,凝望众星捧月的金铎,喃喃自语。 “你所看到的惊艳,都曾被平庸磨炼。” 395 换一个 “我承认鬼手劳是比我牛逼那么一点点,不过,他还不是我碧游宫的人么。” “说到底,这还是咱们碧游宫的集体荣誉!” 修复厅内依旧火热得发指,众人围着八幅精品评头论足拍照留恋,一幅盛世欢歌景象。 对于这些画作金铎并不感冒。他看得最多的,还是傅黎中的那枚戒指。 那是一枚拇指粗的大蛋面! 玻璃种帝王绿! 浑身上下没有一丝杂质,荧光翠绿! 在阳光下,蛋面呈现刚抽芽的青草绿,绿得叫人心悸。 在暗处,蛋面又呈现出夏季树叶的深绿,叫人心醉神迷! 就算是在无间地狱里边,这玩意也能排得上号! “劳先生。这枚戒指您觉得如何?” “完美!” 傅黎中从金铎手中接过戒指慎重戴上自负笑说:“这是我父亲送给我母亲的无价之宝。” “这枚戒指,可以让这世上所有男女都为之疯狂。” “可惜,我不能送给你。” 金铎轻然颔首:“即便这枚戒指这是玻璃做的,也是无价之宝。” “相比之下,我比你幸运。我十五岁,父亲才去世。” 傅黎中眼神闪动知己般的光芒,重重拍拍金铎肩膀:“总有一天,我们都会去天堂,和最爱的亲人们团聚。” 金铎闭眼抿嘴重重点头:“我已经等不及了。” 傅黎中微微愣神,昏昏老眼中现出感同身受的洒脱和喜悦:“曾经我也是和你一样的想法。” “看起来,这真是上帝的安排。” “我们有很多相像的地方。” 顿了顿,傅黎中又拍拍金铎笑着说道:“那么你对这些报酬还算满意吗?我的朋友。” “这些画是我80年代来神州购买的。那时候神州有专门的国营商店,只卖给我们老外,挣外汇。” “那时候,清三代的官窑就摆在国营商店的角落最不起眼的地方。十刀郎一个。” “我真是后悔买少了。” “这些画,我当时只用了两刀郎一张,就全部买了。也就朱耷、齐白石张大千的画花了我四百五十刀郎。” “你是鉴定师,你应该知道这段往事。” “虽然现在他们涨了十万倍,但本钱,就只有区区的那么一点点。” “算起来,我还是赚了。” 金铎为傅黎中点上烟轻声说道:“我想提一个小小的要求。” “你说,我的朋友。” “我不喜欢张大千的那幅侍女,傅先生能不能重新给我换一件物品。” 傅黎中优雅的抽着烟笑着点头:“完全没有任何问题。我们家收藏的物品中,随你挑选。” 右手一挥,赤坂木立刻送来厚厚的一本相册。 相册里,都是关于傅黎中的豪宅和其间的藏品照片。 傅黎中的豪宅就在曼哈顿寸土尺金的中心,距离大都会博物馆不过十分钟的路程。 他的豪宅也被誉为曼哈顿三大天花板豪宅! 这也是傅黎中最引以为傲的地方! 和傅黎中所说的一样,那几百张照片中所展露的古董古玩,每一件都是珍宝级的臻品。 “就这件吧。” 傅黎中拿过照片仔细一看,不由得一愣:“你确定选这件?” 金铎木然点头:“我想,沾沾乾清宫的皇气。” 傅黎中头往后仰,无声笑着,毫不犹豫点头:“我会叫人在最快的时间内给你送过来。” “不过,我有一个小小的要求。” 说到这里,傅黎中拄着拐杖起身,神色在这一刻也变得沉穆:“我这辈子的成就,可以说达到了一个顶点,后世人很难有再超越我的。” “如果哪天早上太阳升起的时候我没睡醒过来,请你一定到美丽国我的公寓,亲眼见证传奇落幕最后的辉煌!” 金铎抿着嘴静静说道:“这算是遗言吗?” 傅黎中竖起褶皱满满的左手大声说道:“不!并不是!” “这,是我的……” “梦想!” 傅黎中深深亲吻戒指,露出孩童般纯真烂漫苍喜悦的笑:“因为,我是笑着走的。” “有天使来接我,去见我的父亲。” 昏黄的太阳随着中雨的降临也变得黯然无光,雨点打在脸上身上,有温热有温暖,还有收获的喜悦。 做着最后调试的九七大厦时不时的就会跳闸停电,中央空调时冷时热,房间里一会夏季一会寒冬,直叫人难以忍受。 “鬼手劳,你布的一手好局呐。啊。先是把小叶紫檀甩给我,叫我盘出来才能来找你。” “跟着又把小叶紫檀送给艾希侜那帮老家伙免费帮你打广告。” “对了,你丫连饥饿营销的招都使出来了。真够可以的。” “阿——嚏!” 无论在哪,龙骏翔都是以最帅的风姿出现,无论身处何处,都是摆着最酷的姿势和高手风范。 即便是在鬼手劳的新府邸,身为仙男的他依然如此。 唯一不同的,就是他上衣裹着一张毯子,手里却是拿着把扇子。 贺加贝跟管老三就站在门口冷冷盯着仙男,低低咬着耳朵,暗里揣测仙男的身份。 两张办公桌并成的大修复桌上,金铎手里拿着五毛钱的矬子轻轻锉着那把残壶。 残壶底部正正冲着仙男。底款上的大彬二字如同两块板砖不知道已经砸了仙男多少次。 原本发誓今日要把鬼手劳斩于马下的仙男刚刚走出状元街,就被这把大彬壶无情截杀,出师未捷身先死! 身为当世神州为数不多的顶尖高手,竟然栽在这把大彬壶下,这样冤屈找谁去诉说。 “怎么?不说话是几个意思?” “行。你就可劲的装深沉。你不说,我接着说。” 仙男裹紧毛毯,左手喝了杯滚烫的冰岛,纸巾擦去鼻间的鼻涕,冷然开口。 “照你的计划,估计一两个月后,小紫叶檀就会批量上市。先在潘家园和大柳树铺开,完了以老天都城为中心,先是津卫奉天道,再过秦岭长安城,完了南下进魔都,折转三江城,最后到五色羊城。” “与此同时,你会在报纸电视互联网上同步炒作。聘请明星歌星在各个社交场所佩戴小叶紫檀手串。” “再在电视养生节目里聘请知名专家大吹特吹小叶紫檀的养生功效。” “还有,在接下来全国各地奥运国宝海选期间,你也会找不少小叶紫檀老物件送选。从而提高小叶紫檀知名度。” “这一切的一切炒作做完。你就可以放心大胆肆无忌惮提高小叶紫檀原始价格,继而全面占领整个市场,开始你的薅羊毛大业。” “我,分析得,阿嚏……对,不……阿嚏……” 一连串长篇大论头头是道的机关枪不停息打出来,直把门口贺管两个少爷惊得魂飞魄散头皮发麻。 任凭两个纨绔少爷打死也不会想到,最近爆火的小叶紫檀背后的始作俑者竟然是鬼手劳! 太恐怖了! 都听说炒普洱炒兰花,从未听说过有人敢炒小叶紫檀。 那得压多大的本? 就算是侯家少爷下场也没那么大的实力的呀。 仙男那犀利精辟连珠箭的话语到了最后却是以几个阿嚏声而导致杀伤力减弱了八成。 “不说话是几个意思?” 396 东海龙女夜闯鬼门 金铎依旧埋头锉改着大彬壶,神色冷徳就像是那亘古不化的南极极地。 即便是在这忽而暴热忽而爆冷的房间里,金铎依旧穿着单薄的t恤和长裤,不动如山。 “别他妈装铁树。ok?我还不知道你吗?” 仙男冷哼出声没好气叫道:“你要是真不愿跟我说,那我也没辙。一句话,你想要玩小叶紫檀,那我就插只手。” “小紫叶檀走的路线我都打听清楚了。尼泊和天竺两条线太垃。我要走翡翠国这条线。到时候别怪我跟你抢生意。” 金铎慢慢举起残壶,视线平齐残壶壶嘴:“把你跟徐老太爷说的话再说一遍。” 仙男脸色轻变撇嘴说道:“出征之前肯定要鼓舞下士气不是。” “我这刚走出状元街就被你大哥给凿沉了航母不是。” 顿了顿,仙男挥手曼声叫道:“这次屠鬼计划失败,让你这个匈奴王给逃了。我暂且罢兵回玉门关。” “等到来年马肥兵壮,咱们再决战祁连山下!” 顿了顿,仙男冷冷说道:“你可到时候别躲我。那几件儿东西,我可是要拿回来的。” 看着仙男的一脸豪迈坦然的厚颜无耻,金铎忍不住轻哼出声。 “上午你故意逗赤坂木发火,不是想毁了蝈蝈?” 仙男正色看着金铎足足两秒,嘿嘿一笑:“相比陈不负修复失败,小脚盆鬼怒砸蝈蝈才是大新闻。” “我这是……围魏救赵。看得懂的人,也就你和陈不负。” “只要赤坂木砸了蝈蝈,那这事就过去了。” 仙男翘着二郎腿眼皮眨动邪邪笑着:“只是令我万万没想到的是,赤坂木这一砸却是砸出了东海龙女和某某某的一段传奇佳话。” 某某某三字,仙男拖长了语调,灿烂星瞳中尽是调戏的笑:“进展可够快的。” “小半月前状元街就送了段家玉安上了名分,今儿就肌肤相亲都。” “真是没看出来,冰清玉洁的东海龙女竟然……” “喂水嗳……” 金铎神色冷漠举起手机:“继续说,我继续录……” 腾的下,仙男就阿嚏声起,立马转移话题。 “今天天气不错啊……你这身本事真的是在牢里边儿学的?” 金铎木然说道:“外面还有谁有那本事?” 仙男对此深以为然,身不由己凑近金铎:“那老头没告诉你他是谁?” “不是一个老头。” 仙男面色疑窦丛生。 金铎轻声说道:“是,一群老头!” 噗! 仙男哈哈大笑不停摇头打着喷嚏:“你小子敢不敢把农场监狱报出来。我这就去找那群老头。” 金铎默默看着手中照片,慢慢抬头静静说道。 “我敢说,你敢听吗?” 这话出来,仙男就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那般,半截身子趴在沙发上,肩膀不停抖动。右手指着金铎不住晃动。 足足抖了半分钟,仙男才抬起头来,灵动圆润的眼珠子直溜溜看着金铎,无声长笑傲然开口。 “有本事,你说。” “那地方,你师父没给你说过?” 仙男依旧长笑不止。 笑着笑着,仙男阿嚏声径自神奇般的没了。 继而仙男的笑也没有了! 跟着,仙男的脸变得极度凝重,如同冰封! 灵动的眼睛在这一刻也被卡死,再无任何神光! 金铎却是毫不在意,深吸一口烟雾,长长喷出漠然说道:“你确定要听,我就说。” “后果自负!” “等下!” 仙男嘶声叫停金铎,唰的下扔掉毛毯扔下一句话。 “告辞!” “等下!” 眨眼间就已经跑到门口的仙男硬生生定住脚步。 “这些画带上,卖掉。按规矩走。” 仙男顿时被金铎命令式的口吻震得歪头撇嘴,眼睛里怒火燃烧不休,却是在下一秒回身抄起四个画筒抬脚走人。 一颦一动,仙男就像是受了家长气的小孩,内心充满愤怒,但却不敢有丝毫反抗! 临到门口之际,仙男神奇般的停下,头也不回赌气般的低吼:“我不要佣金。那只壶给我。” 金铎似乎早已预料轻声低语:“林风眠画筒里就是。” 仙男顿时身子大震,回头怒瞪金铎气呼呼叫道:“君子淡以亲,小人甘以绝。” “以后不来找你了。” “以后,你也别想我。没了我这个对手,你会活得很寂寞!” “还有,从今天开始,你已经踏出碧游宫应劫。小心别上封神榜,不然没人救得了你。” 走到门口,仙男突然又定住脚步,回头严肃叫道:“我说的是真的。一旦上了封神榜,下辈子你就只有隐姓埋名。” “邱小姐了解下。” “走了。” 赌气的仙男赌气的走了。抱着长长画筒的他就像是一个卖画失败的包袱斋小二,气鼓鼓的走出房门。 外边的贺管二少爷止不住乐出声,看仙男的眼里尽是鄙夷。 这就是想做劳哥小弟,偏偏劳哥就是看不起的味道。 打击,可真是够大的啊! 走到两个纨绔中间,仙男又复定住脚步,歪头冷冷斜视。 “管老三,你们家二爷最近摊上外贸的事儿还没摆平,都他妈要进去了,你还有心思在这儿玩?” “还有你,贺加贝。你孙子跟王吉页赌斗,连你们家八桃瓶都敢押上。这是颠儿锦城避难,怕回去你爸打断你三只腿吧。” “你们两孙子还不知道吧,你们家大人联手去找王家大闹,把我请出来镇场子。” “不中用的东西!” 腾的下! 贺加贝和管老三脸都白了,惊恐看着仙男,眼睛凸爆。 “滚一边去。别戳我眼睛。” 立马的,两个少爷连屁都不敢放一个飞速跑远。 这个仙男,绝逼比自己想象中的来头更大! 自己,绝逼惹不起! 骂了两个纨绔,仙男心情似乎舒展了许多,长吁一口舒爽惬意的大气,肩膀扛着最长的李可染巨幅山水画筒,嘴里吹着口哨,就像是至尊宝那样一步一颠走向电梯口。 叮咚声响起,电梯门打开,一尊不属于这世间的水月观音踏着月莲步步生莲迎面而来,令人呼吸停滞又不敢直视。 当即仙男就吃了一惊,身不由己退到一旁。 “星北。你也来了?” “嗯。” “哦。你也找鬼手劳?” “嗯。” 仙男还想跟水月观音搭话,听着天菩萨不带人间烟火冷漠的回应,轰的下,脑海中就便自冒出一尊九转八卦炉,继而燃起焚天大火! 东海龙女夜闯鬼门,这是找鬼手劳秉烛…… 手谈的节奏? 呃,我为什么要说手谈这么粗鄙不堪的艳词? 应该是……深入灵魂的交流! 没想到啊没想到,水月观音竟然也动凡心了。 哼! 怪不得鬼手劳要赶我走。 没义气的东西! 碧游宫门下,统统都是薄情寡淡的妖孽! 这都怪死老头,教出来的徒弟个个都是神经病! 不是神经病就是癫狂症! 下了电梯,仙男大踏步而出直奔门口。 就在这时候,仙男却是听到了滴答稚嫩的声音:“龙狗翔走了,我去把空调恢复了。” 当即龙骏翔脚下就是一个趔趄,差点栽倒。 397 蜂鸟的翅膀 目送仙男远去,贺加贝管老三怯懦懦冒出头来,互相看着对方,狠狠抹去额头冷汗,一颗心依旧在狂跳不止。 这个神秘仙男来头实在是太恐怖,以后见到他最好绕道远走。 两个人相互咬着耳朵商议片刻,决定去找金铎询问仙男来历出处。 仙男虽然恐怖,但貌似他在金铎跟前就是个吃瘪小米渣的角色,只要抱紧劳哥大腿,那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刚刚要转角出来,突然管老三倒吸一口冷气,眼睛爆鼓,一把拽住急冲冲的贺加贝。 贺加贝刚要骂人却被管老三一把捂住嘴巴,手指疯一般狂戳,那样子就跟见了鬼,要多恐怖就有恐怖! 贺加贝眨眨眼立马侧身紧贴墙壁,透过转角发财树缝隙偷瞄过去。 一眼,两眼,三眼…… 嘣! 贺加贝身子绷直,眼珠子蹦出眼眶! 猛然间,贺加贝急回头指着门口,嘴巴张得可以塞三个乒乓球,身子骨发出筛糠般的抖动,嘴里结结巴巴啊啊啊…… “姚……” “东,东……” 管老三紧紧捂着贺加贝嘴巴,拼死用劲点头:“东海龙女。姚星北!” “现在是十二点二十!” 贺加贝身子狠狠抽搐,脑子一片空白,失魂落魄! “门开了。门开了。” “劳哥出来了。” “他们在说话了。” “进去了,进去了……” “姚星北进去了。” “劳哥给姚星北拿皮箱了!” “劳哥关门了!” “劳哥也进去了!” “进去了,进去了,全都进去了……” 管老三每报一句,贺加贝就被爆雷狂抽一下,听到最后那一句,贺加贝五脏六腑都化作焦炭。 脑海中就一个声音! 姚星北是怎么认识鬼手劳的? 这么晚了,姚星北来找鬼手劳干什么? 难道,难道他们…… 天呐! 这要是传出去,整个文博界都得抖八抖呐! 旁边的管老三更是震得来三魂七魄都飞没了影。 神秘仙男竟然被鬼手劳呼来喝去,东海龙女姚星北竟然深夜来敲鬼手劳的门。 劳哥的实力和势力,远比我们想象中的大啊! 两个纨绔面面相觑眼神慢慢交汇,不约而同重重点头! 从今往后,我们就是鬼手劳最忠实的跟班小弟走卒马仔,一定要抱紧鬼手劳大腿,争做从龙之臣。 将来劳哥打下花花江山,我们就能封王封侯成王成霸! 下一秒,两个人心里更是笑出猪叫,对三个月后亚龙湾赌斗充满信心! 夜已深,暮色如化不开的墨! 密密的中雨如米粒般敲打着窗,一滴滴从泪星海中分散的雨水从四面八方重新汇聚在一起,又在随后被无情的引力拉散,只留下一串长长的的泪痕。 刚刚恢复的空调还残留着寒冬的冷,只是在姚星北进来以后,那寒冷便自神奇般的消退得无影无踪。 晚灯应照,角落里,兰花正开! 灯下的姚星北宛若一尊最美的雕像。 一袭素花长裙配着一件轻薄的纱衣,将其质傲清霜的气质凸显得淋漓尽致。 那如女儿国国王般顾盼神飞中又带着几许水月观音的雍容和明澈,又叫人不忍亵渎。 姚星北是来找金铎还东西的! 刚刚开门的那一刻,姚星北对金铎很是顾忌自持。还轻声问了金铎的疯大哥在不在。 在得知疯大哥已经睡觉之后,姚星北又犹豫了很久才步入房间。 “这是你大哥的段家玉。” 拒接了金铎搬来的椅子,姚星北就站在距离房门最近的位置,黑曜石般清澈的丹凤眼只是看了金铎两眼,便自闪烁起来。 闪动的速度,赛过蜂鸟的翅膀! 只是,东海龙女的心,比蜂鸟翅膀跳得更快! 跟着姚星北打开自己的行李箱,从中摸出一个古色古香的镂空文玩盒放在门口的鞋柜上。 那文玩盒是清中期样式的漆器盒,一看就非凡品。盒盖正中还嵌有一块直径十公分的和田玉片,其上还有龙凤呈祥百年好合的图案。 “我大哥姓张。他们张家送出去的东西不会收回来。” “大哥有癫症,你最好不要刺激他。” “他说的话有冒犯伤害的地方,我替他道歉。” 轻轻淡淡又沙哑的话让姚星北很不舒服,圆润晶莹的脸上透出一股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孤绝。 还有心底只有自己才能感受到的痛楚! 这一刻的姚星北很是生自己的气! 气自己没有出息,气自己不争气,气自己没有一点点的羞耻和矜持! 从今天下午金铎离开之后,姚星北就要来找金铎的。 只是,她始终张不开嘴! 在去往机场的高速路来来回回好几次,终于鼓起勇气打电话给自己的师侄林大头询问金铎的住所。 问到了住所,自己又犹豫了好些时候才下定决心抛弃一切来了九七大厦! 可,这个劳改犯,就是这样对自己的。 “我不会和他计较。我只是不想别人说闲话。” 这话出来,姚星北的耳根又现出晚霞般的绯红,话语中又透出几许的无奈与羞涩。 “要是大哥发现这块玉,他会从这里跳下去。别刺激他。” 听到金铎这话,姚星北玉容顿沉,眉宇间现出一股凌傲。 这当口,金铎转身递上一杯茶:“我没有其他意思,那块翡翠就当大哥和你们姚家结个缘。” “如果你非要还,不急这一时。” “将来我医好他,你再还他。” “你,医好他?” “你还会看病?” 金铎眼皮轻垂淡淡说道:“会一点。” 姚星北檀口微张,眼眸中闪烁疾风骤雨,一时失神。 身为三星堆修复厅亲历者,姚星北如何不知道会一点的强大威力。 “你都会看什么病?中医?针灸?” 脱口而出的话让姚星北有些后悔,自己竟然忘了来这里的目的。 “都会一点。” 这话又让姚星北失了神,嘴里有不自主的冒出话来:“我爷爷有些老哮喘,一早一晚咳得厉害。你能不能帮忙看看?” 金铎站在三米外的修复桌前轻声回应:“药医有缘。有机会我看。” 听到这话,姚星北心里大定,径自生起几许的希望。 劳改犯虽然人品太差,但他技术却是没有问题。 “好。段家玉我先收下,等你大哥病好我再还他。” “嗯。” 一阵阵轻淡幽香扑来,如兰似麝。 姚星北瑶鼻轻动低低开口:“陈皮?好像三十年?” “四十年。” 金铎转身取出一个塑料袋:“谢谢你早上帮忙。你拿着喝。” 姚星北的目光轻轻投射在塑料袋上,鬼使神差的探手握住茶杯手把,手指轻柔款款印着金铎留下的印记,缓缓扣紧。 一口比冰岛更醇,比老班章更浓的茶汤如瀑布般撞进体内,似春风化雨蔓延全身。 这一刻,东海龙女整个人都舒缓开来。 吐气如兰间,东海龙女的玉脸泛丝丝的绯红:“谢谢!” 一声谢谢,东海龙女积郁许久许久的压抑瞬间释放出来,随着这一口清幽兰香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四十年陈皮的甜香!这一包足足有半斤重的四十年老陈皮,价格虽然不贵,但却是有钱都买不着! 这陈皮,真香! 满空兰香美人如玉,还有昏昏的光,一切的一切,暧昧而又温馨。 别样的情绪,疯一般的生长! “我,想给你买两幅画。价格你开。” 398 美人垂眸 段家玉只是小事,了却自己的愁绪才解开了心结。 姚星北消失不见的清冷气质又重回身体。说话的口气又变成了上次购买白眼鸟图的孤傲,更不容金铎拒绝! “我要买八大山人的山水。还要买吴昌硕的四屏立轴。” “我留着自己收藏,一辈子不会转卖。” 说完这话,姚星北双手捧着茶杯化作一幅最美的神女捧茶图,静静等待鬼手的回应。 金铎没有任何二话,转身从里屋拿出画来摆在桌上。 四屏花卉立轴是吴昌硕在1915年时候的作品,那时候的吴昌硕已是暮年,也是功力最深笔力最成熟的时期。 四条屏都是纯水墨画,形象传神却又层次分明,梅兰竹菊或浓或淡千秋各胜。 唯一美中不足的,这四条屏的脚盆装裱。 但这对于姚星北来说,毫无半点难度。 另外一幅八大山人山水自不用说,朱耷那种孤傲清绝的气势跃然纸上,径自和姚星北有几分的神似。 姚星北似乎对于纯水墨画作情有独钟,在三星堆的时候,她也就只看这两幅。 从另外一方面也能看出姚星北骨子里的传统! 东西看完,姚星北让金铎开价。 “两千万。” 这个价格让姚星北玉容变色冷冷说道:“太低。我不接受。” “这两幅画是傅黎中收藏过的,市场价不会低于两千八百万。” “两千八百万我就买。你要是少一分,我就走!” 还没等金铎回应,孤傲的东海龙女正色说道:“先听我说完。” “我没那么多现金。但画,我今天要带走。” “一千万现金再加姑苏一套中清园林,外带西湖边一栋民国洋房。” 一口气说完,姚星北芳心停顿,美眸轻垂一脸漠然,眼观鼻鼻观心化身为一尊不问世事的天菩萨。 虽然姚星北没有报两套宅子的面积和市价,但姑苏和西湖两个地标足以显示两套宅子的悠久历史和超高价值。 姚星北眼眸低垂,现阿摩提观音庄严法相,无悲无喜,威穆沉静,神女傲绝。 只要超过三秒鬼手不回话,自己立马就走。 只要鬼手言语中有一丢丢的拒绝,自己马上就走。 只要鬼手表现出一丁点的考虑,自己立刻就走。 从今往后,自己绝不再见鬼手一面。 只要有鬼手的地方,自己绝不出现! 此生,不见! “我不急用钱。画你拿走。” 惊雷滚滚惊醒沉寂的水月观音。 暮地间,姚星北睁开眼睛,黑曜石般纯澈的眼眸中闪动启明星般的光芒。 “你看不上我姚家的园林和房子?” “没有。这两处房产将来不止这点。” “你的画将来也不止这点。” 姚星北轻声回道:“西湖那栋洋楼,我可以先过户给你。” “不用!你可以五年内付清尾款。” 听到这话,姚星北芳心打颤,蓦然抬首凝望金铎,神照逼人,静静开口。 “为什么要五年?有什么特别意义?” “没有。我希望你不要卖掉这两处房产。” “为什么?” “不为什么。” 看着金铎那沉雄古逸的脸和满是风霜的眼,姚星北忍不住咬了咬唇,轻声冷语。 “不用五年,三年内,付清尾款。” “好!成交!” 成交二字出口,姚星北鬼使神差又情不自已起身,破天荒探出手靠前两步:“谢谢。” 远隔三米外的金铎默默上前:“不客气!” 一黑一白粗糙细腻的手踏破星河握在一起。 五指轻柔握紧,指间传来粗糙如砂砾的触感,随着敏感的神经,传遍姚星北的全身,汇入姚星北的心底。 “谢谢!” “不用!” 又是一声发自心底欢愉的谢谢和那清水寡淡的不用。忍不住的,姚星北抿嘴轻笑。 一笑生花! 满室生辉! 金铎嘴角微微拉起一缕只有姚星北才看得见的弧度。 这一刻,姚星北又忍不住的抿嘴轻笑。 那羞涩的一笑让姚星北全身生起阵阵颤栗,含羞垂头,轻轻垂眸。 一低头,一头长发垂下,那一瞬间的娴静中流露出的清冷和浅郁,美得让人一辈子不敢忘记。 还是那整齐娟秀的手写合同,这回金铎的签名不再用尖锐透骨的中山篆,而是用的隶书。 除去签字画押之外,应姚星北的要求,金铎又书写出两份鉴定书。 一系列的流程走完,已是凌晨三点。 再送姚星北去往机场,陪着到早上七点值机,等到金铎再返回城区已是早上九点。 金铎不会开车,贺加贝被抓了壮丁做了司机。一路亲眼目睹金铎和姚星北二人神态表情,那掀起的泼天巨浪从一开始就没停下来。 在贺加贝眼里,看到是甲001和姚家联手组成的古玩航母在东海下水,驰骋神州,傲视南海,冲出大洲走向世界的壮丽辉煌。 从十二点二十进房间,直到三点二十才出来,其间鬼手和龙女的战斗不知道有多激烈呐! 啧啧啧…… 劳哥的泡妞手段和他的鉴定本事,都是神州当之无愧的第一! 佩服! 五体投地的佩服! 跟着这样的老大,何愁以后吃香喝辣! 刚刚下了高架,侯翔少爷在雪域高原打来电话叫金铎速度支援,帮其挑选两头纯种藏獒当做宠物豢养。 无情拒绝挂断电话,老鱼头的名字又出现在显示屏上。 金铎心头顿时一紧! 一般情况下,老鱼头不会给自己打电话。 一打电话必定是老宅工地的事! 电话里老鱼头结结巴巴叫唤,却又抖不出完整的一句话。 听到老宅,金铎心一下子揪紧。 吩咐贺加贝以最快速度赶到城门洞工地,直直杀奔老宅。 一夜中雨让本就泥泞不堪的大工地一片泽国,大奔驰陷在泥地中发出愤怒无能的怪叫。 金铎愤然推门不顾一切在稀泥中狂奔! 远远的,一群人就站在老宅门口,旁边的鬼场坝上还停着一架红白相间的贝尔407直升机。 门口的人打着黑黑的雨伞,有穿工作服的,有穿制服的,还有西装笔挺气势非凡的,对着老宅指指戳戳半响又望向九七大厦。 董麻子老鱼头就站在旁边如同老母鸡般瑟瑟发抖,就连高薪聘来的总经理任科毅也在这时候露出极其畏惧的目光。 等到金铎跑近,听到的第一句话就让金铎神魂炸裂! 399 我就是老板 “出口可以改在这里。没有问题。二号线在这里也可以拐个弯,将来这里就是枢纽中心。” “你们是什么人?在这干什么?” 满身泥浆的金铎上来冲着对方就是一通低吼。 对面一堆人看看金铎,满面不屑,就像是在看一个疯子神经病。 董麻子赶紧上前拦住金铎,低低细语。 这群穿工作服的是锦城地铁公司的,来这里是做地勘。 听他们说,这块空地要规划地铁站,大致位置就在老宅附近。 那帮穿西装的人来自天都,是什么开发投资公司。 对方几十号人看过老宅之后根本不做停留,穿西装的那帮人直接上了直升机起飞。 直升机螺旋桨铲起的水滴带起满天砂砾打在金铎脸上,金铎却是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直升机后舱,一个穿着性感的妖艳少妇似乎注意到了金铎异样,但却对金铎不屑一顾。 “亚宇公司谁是负责人。过来签字。” 老鱼头顿时吓得变成缩头乌龟,畏手畏脚蹒跚走了过去。 对方扔给老鱼头一叠整改通知书冷冰冰叫老鱼头签字。 任科毅拿着通知书粗略一看,顿时吓得亡魂皆冒脊椎发凉。 这一叠整改通知书足足十好几份,涉及到防火防洪环保各个方方面面,几乎将所有项目都包括了进去。 “限期整改!” “不然,后果自负!” 收起整改书,对方根本不给任科毅任何解释的由头,调转身子立刻走人。 “汤总……” “有猫腻。一定有猫腻。” 任科毅颤声叫着老鱼头:“我从来没见过这种情况。有人,有人看上我们这块地了。对方怕是蓄谋已久了。” “快想办法,快想法子找人!” 老鱼头急得来如热锅上的蚂蚁,手足无措,一只眼睛不停瞄着金铎,嘴里嚅嚅嗫囁不停说好:“你安排,你安排……” 任科毅不气反笑,压着喉咙管急切叫喊:“别告诉我你背后没靠山。这事很严重。对方盯我们很久了。” “这只是开胃菜,后面还有更狠的。” “我的董事长,我们要被人吃了。我他妈干了二十年职业经理人,还是第一次见到坐直升机看场子的。” “你快给你靠山打电话打听对方是谁。要不然,不出一个月我们连骨头渣都不剩了。” 老鱼头当即就吓得没了魂,一个劲的说好好好,摸出电话背转过去,拼命向金铎打眼色。 董麻子心头狂跳脸发白,却笑着安慰任科毅。 这当口的金铎完全无视老鱼头和董麻子的求救,眼睛一眼不眨咬着直升机,奋力爬上黄葛树。 贝尔407起飞到了南边,就围着九七大厦和工地中间的老城区来回转悠,足足转了二十多分钟,落在南边一处公园内。 而这时候,刚刚那群下整改通知书的人马也随后出现,和直升机人马汇聚一处。 董麻子老鱼头远远看着直升机,脊椎窜起一股股寒意,心头生起无尽担忧和恐惧。 生长在锦城这么多年,看过坐劳斯莱斯开宾利开迈巴赫的亿万级大老板,却是第一次见到坐直升机考察项目的人。 任科毅早先说,他们那群人穿的皮鞋都是七八千一双,西装更是两三万一套。 这群从天都来的大老板…… 来者不善! 怕是真的看上城门洞这块地了。 劳总为了这块地,付出了太多,上次劳总被人拿枪指着脑袋差点就没了老命的一幕犹在眼前呀。 好不容易刚刚消停了几天,又他妈来人要抢劳总的地和房子了。 对方来头这么大,这一回,劳总又该怎么应付? 又怎么才能应付得了! 劳总,真的太难了! 对方,可是天都城来的呀,锦城大佬都惹不起呀! 站在黄葛树上的金铎将对方一举一动看得真真切切,心头生起一股从未有过的悲凉,急得五脏六腑都揪在一处。 脚下一滑,径直从十多米高的黄葛树下跌落在鬼场坝上,砸出闷雷般的钢响。 “劳总!” 董麻子吓得亡魂皆冒连滚带爬扑将过来。 “老板你没事吧。” “劳爷,你没摔着吧。” 乍见此幕,任科毅顿时怔住,眼睛急速收紧,呼吸顿停。 金铎木然起身,冷冷看了呆若木鸡的任科毅一眼,嘶声叫道:“我就是城门洞幕后老板。” “别说出去。” 任科毅呆呆看着头破血流的金铎,眼里尽是震怖惊恐灿灿叫着:“老板,我送你去医院。” “不用!” “守好这里。” “不准任何人动这里的一砖一瓦,一土一尘!” 从牙缝里冒出一句话,金铎一瘸一拐走出工地。 坐上大奔驰直奔文博总部,根本不管保安的阻拦一步直上八级台阶,再两步直上二楼。 后面的保安刚刚要追来,贺加贝早已出来笑呵呵拦住保安:“哥们儿,我开奔驰送我老板来的。你确定要追?” 保安眨眨眼,回头看看那稀泥涂满身的奔驰,立马换上一幅笑脸。 一口气跑上八楼,刚要找地方就被几个年轻人拦住。保洁乍见金铎浑身污垢,再看看光洁地板一连串污泥脚印,气得跳脚对着金铎破口大骂。 这当口,一个人过来见了金铎,立刻叫了声劳哥:“你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来的人是马绅皓。 马绅皓的话刚落音,黄博惊奇的声音跟着响起:“小劳?鬼手劳?在哪?” 已经步入电梯的黄博退了回来扭头一看顿时乐了:“我说。劳大师你这是……” “我找唐总。有事相求。” “私事!” 黄博面色微微收紧,看着金铎严肃极致的面容,呵呵一笑温声说道:“唐总去天都汇报你昨天立功的事去了。” “来,进屋谈。” 这话出来,周围拦住金铎又凶又恶的人全都懵了。 看着金铎站着不动,黄博眯起眼睛,改用最地道的锦城话:“进来先洗把脸,我这个老锦城人给你泡杯好茶。” 毫不顾忌一把拉住金铎手,黄博大声说道:“把地拖干净。去给劳大师买套衣服,先拿拖鞋来。” 身为巴蜀文博地位仅次于唐宋元的黄博,他的办公室不仅有卫生间更有休息室。 等到金铎出来,热气腾腾二开飘雪的清香早已堆满办公室角落。 还没等金铎坐下,黄博的烟就递过来,跟着又是整整十条330软中放在茶桌上。 “这是五师叔送过来的,你拿着抽。” 400 请你的朋友出面 “先喝茶,有什么慢慢说。” “这里,没外人。” “对了,家瑞大哥在不在下面?我去接他。中午就在伙食团吃个便饭。” 短短几句话里深意满满,不仅点出张家瑞,更透露其他不可言说的隐晦。 “鸿光老总下县,我遇上个急事。” 黄博看着金铎,没有任何丝毫犹豫便自开口:“要我做什么?” 金铎眼皮下垂现出一抹犹豫。 黄博立刻眯起眼睛,轻声说道:“都是自己人。有什么难处你直说。帮得了我马上办。帮不了的,还有那么多师叔师兄。” “神州说小不小,说大,也没多大。” 告别黄博,忧心如捣的金铎拨打侯翔电话却是不在服务区。 刚刚杀回九七大厦,老鱼头站在大厦门口就跟丢了魂一般。任科毅脸色发白,眉头紧锁,整个人都老了五岁。 金铎心头顿时一沉嘶声叫道:“怎么了?” “老板,有人举报,公司被查了。” 这话是任科毅说的。 旁边的老鱼头一下子情绪失控,泪奔狂涌。鼻涕眼泪都混杂在一起,哀哀戚戚颤咽叫着:“劳总,我对不起你……” 说着,老鱼头又一次不争气给金铎跪了下去。 “我没看好公司……” 金铎拽住老鱼头胳膊木然说道:“先说事。” “天大的事,我来扛!” 老鱼头哭着稀里哗啦,老脸五官都拧在一处,泣不成声。 旁边任科毅沉声开口向金铎汇报。 两个小时之前,亚宇公司被查。 来的人带走了亚宇公司所有电脑主机、账本、执照、手续和其他一切关联物品。 查封原因,有人举报亚宇公司做假账,偷桃税款,证照不全。 不用说,这是早上那帮人干的! “老板,对方这是要把我们亚宇往死里整的节奏。” “他们肯定很早就瞄上我们,也策划了很久。” “今天整改查账一举发难,应该是冲着您那块地来的。” “我怀疑是上次那个叫钟佰戎的人搞的鬼。” 身为职业经理人,任科毅见过无数大风大浪,更经历过太多尔虞我诈阴暗事例,说话简练更是一针见血。 “有什么解决方法?” 任科毅平视金铎,脑海里对金铎印象还是老宅门口天不怕地不怕顶枪而上面不改色的亡命嗜血之徒。 “找你两位胖子朋友。他们出面,平安无事。” “他们欠你人情足够大,最好一次用光,杀鸡骇猴永绝后患。” 金铎神色淡然轻声说道:“你能肯定是钟佰戎干的?” 任科毅微微错愕! 眼前这个真正的幕后老板眼睛有些渗人。 就像是黑洞! 可以吞噬一切! 不过任科毅还是勇敢面向金铎用肯定的语气说道:“除了他,我们亚宇公司没有得罪任何人。” “只有他才会下这么狠的死手整我们。” “我不反击,后果会怎么样?” 任科毅眼皮下垂,不敢注视金铎黑洞般无情冷漠的目光,低声说道:“限期整改时间完全不够。” “公司的手续还有很多没办和正在办理。” “有这两点,必死无疑。” “整改不到位只不过罚款,手续不全就能吊销我们执照。” “对方是实名举报,就是明打明告诉我们,要我们去求他们。” “接下来就是压价收您的地。” 平静说完这话,任科毅压低声音:“这种事,我见得太多。” 顿了顿,任科毅深吸一口气麻着胆子开口:“老板,如果你不愿意找你那两位朋友的话,我建议您,还是去找您背后的老板。” 此话一出,老鱼头瞬间僵住,惊愕呆讷看着金铎,嘴巴张得老大。 劳总后面还有老总? 这怎么可能? 任科毅石破天惊的话并没有让金铎有任何异样,只是轻声说了一句:“我就是老板。” 任科毅眼瞳收紧。 在他眼里,还是没把眼前的金铎和心目中的幕后大老板们划上等号。 一个能在市中心黄金地段买下两百多亩土地的人,竟然这般发指的低调,同样颠覆了任科毅的认知。 金铎递给任科毅一支烟,静静说道:“你的想法很好。只是错了。” 任科毅心头顿时一凛。 “钟佰戎看不上我这点自留地。他背后的人,更看不上。” “借钟佰戎一万个胆子,他都不敢来找我麻烦。这一点,我可以拿命给你保证。” 深沉嘶哑的话音刺得任科毅耳膜作聋:“那,会是谁?” “老板。无论是谁,我们都要做好万全准备。” 金铎轻漠点头:“不管他是谁。那是那句话,谁要动我的地,动我的房子,老子就跟他玩命。” “一切照旧,该整改整改,该补办手续抓紧时间补办。” “剩下的,我处理。” 变故突如其来让所有人都不曾预料,不过事情已经出了,那就去面对。 回到大平层思索很久,金铎放弃联系张鸿光的想法。 也断了给仙男打电话的念头。 金铎,决定冒一个险! 刚刚要吃中饭,周贵就带着个人进了屋。 不理会身后那人,贵娃子自己拿碗盛饭坐在滴答旁边大口开吃。 那黑黑瘦瘦尖嘴猴腮的瘦子就站在门后规规矩矩径自不敢多看金铎一眼。 这个瘦子,不是前几天被活埋的中原摊贩陈世博又是谁。 金铎起身盛了碗米饭,拿出筷子摆在旁边,冲着陈世博甩头:“先吃饭。” 陈世博低低应了声,过了几秒才抖抖索索过来端碗拿筷却只顾扒饭不敢夹菜。 贵娃子冷冷骂了句宝批龙,抄起盘子往陈世博碗里刨了半盘小炒肉,恶狠狠凶巴巴叱喝:“坐上这张桌子,就是一家人!” “给我吃!” 陈世博重重点头却不敢搭话,闷头大口吃肉大口扒饭。只是那拿着碗的手却是无节奏的狂抖不停。 不到十秒,陈世博突然被噎住打起嗝,胸口不停耸动,面色一下子就转青。 金铎探手递给陈世博一杯水,拍着陈世博后背直到他缓过那口气。 “谢谢劳大师。” “我不姓劳。我姓金。” 金铎轻声说道:“你是第一个上这张桌子的外人。从你拿起筷子那一刻,你就是我兄弟。” 陈世博身子一震,重重点头,泪水霎时盈眶。 “吃饭不准哭!” 冷不丁的,一双筷子甩在陈世博脑袋上。张家瑞慢慢收回筷子擦拭干净冷冷说道:“要有规矩。” 陈世博急忙重重擦干眼泪! 金铎离开锦城去双喜城的那天,周贵就带着陈世博坐飞机去了海岛! 走的时候,周贵带了整整一百一十万现金。 这是卖白眼鸟图和鉴定圣旨的钱,去海岛的目的就一个。 买黄花梨! 401 论克卖 那几天,侯翔去往瓜哇倒腾流血树,金铎又开始了新的布局。 这个局,就是黄花梨! 这几年黄花梨市场非常惨淡,当地黄花梨市场可以说是鬼都见不着几个。 切割好的成品料子也不过二三十一公斤,做好的2.0的鬼眼也不过十块钱一串。 也就是这十块钱一串的鬼眼2.0,当地根本无人问津。只有拿到各个旅游景点外面眼巴巴盼着喜好这一口的游客有那闲钱才能出货。 除去运气,还得不遗余力的吆喝推销! 毫不夸张的说,这些黄花梨手串还卖不过那些开椰子、卖海螺和假珊瑚的。 此时的神州,最好的魔都五色羊城和特区,人均工资也不过两千出头。在海岛省盛会的椰城,人均年收入都没上万! 没有人会舍得花十块钱买不中用的手串,更没人关注这砍一颗就少一棵的垃圾黄花梨! 按照金铎指示,豆包和陈世博到了椰城就直奔琼山。这里是整个海岛省出产油梨最好最多的地方。 这里的油梨就跟冰岛老寨的冰岛古树那般,漫山遍野房前屋后自留地比比皆是。 无人看管无人在意! 豆包和金铎取得联系过后,当天中午就在琼山各个木材厂着手收购黄花梨。 短短两天时间,两个人就花光了带去的所有钱,甚至晚上到了睡木材厂的地步。 第三天,金铎卖掉老银元近两千万现金汇入豆包账户,大规模收购正式开启。 经过前面两天牛刀小试,这一天已经熟悉行情的豆包直接拿出金铎言传身教的大手笔。 手串根本不论串,而是论斤! 切割好的方条看都不看,只论吨数! 刚刚砍伐下来的黄花梨原木,开始的时候还论根,后面直接上屠龙刀,照方数算。 至于那些个边角料,豆包同样照单全收。 价格,按车算! 一车两百! 不出三天,在当地木材厂和各个贩子们齐心协力配合下,整个琼山区积压了十年三十年甚至到解放前的油梨一扫而空。 这根本不算什么。 到了第四天,昌江、东方、霸王岭、石碌、王下、七差各个地方的木材贩子和厂家闻风而动倾巢而出。 在豆包陈世博住的宾馆门口守了一夜的他们将二人围在其中,哭着喊着求着大爷快来玩。 价格运输仓管,一切好说。 看着存折里还剩下的近千万现金,豆包免其为难答应了对方的要求。但也提出了两个条件。 那就是无论任何料子,都给我按市价的八折走。 所有料子,都给我送到码头! 不到两天功夫,整个黄花梨油梨产区近半数黄花梨悉数装船运往天粤。 到了第八天,流血树四百万刀郎分成划到豆包账户。 四百万刀郎折算神州币三千多万,这一票直接将市面上几乎所有黄花梨余料扫荡一空。 “天棒。接下来怎么办?” “昨晚刚挣了一千万。卖酒挣了两百多万。继续收。价格再压三成下去。” “过几天,陆续会有钱到位,总数不会低于两千万。除去仓储运输费用,其他的,全部砸进去。” “好!” 天台上,豆包静静看着近在咫尺的老宅,又看着九七大厦和老宅之间的凤凰路几个社区,脸上那鬼见了都要吓哭的裂纹在豆包面前现出原形。 “陈世博表现怎么样?” “比我好多了。” 豆包笑着说道:“我他妈从小就没本事。长大了就做乞丐。要不是遇见你,我连自尊自信都捡不回来。” “他好歹是正常人。也做了那么多年贩子生意。砍价杀价一把好手。” 确实如豆包所说,在做生意这块,陈世博的的确确秒杀豆包好几条街。 金铎遥控指挥,往往得不到实际情况,远在海岛省的豆包忙得不可开交,这时候陈世博的长处就发挥了出来。 对于长期混迹各个城市古玩街的陈世博,做生意从来都是锱铢必较。有他协助豆包,也减少了无数麻烦。 “休息一个月再杀海岛。范围扩大,把海岛犁三遍。” “小叶紫檀手串火了以后,你们就开始炒黄花梨!” 豆包重重点头笑着问道:“到时候炒到什么程度?” 看着豆包那稚嫩风霜中夹杂的两分成熟,金铎往豆包嘴里塞了只烟,慢慢昂起蟒头,嘶声说道。 “照金子、论克卖!” 豆包眼睛爆射出匹练精光,哈哈大笑之后又被烟雾呛到蹲在地上重重咳嗽。 红着脖子青筋根根毕露大声说道:“天棒。炒了黄花梨之后又炒啥子?” “是不是要把金丝楠木、沉香木、红木也跟着炒一遍。” 金铎嘴角上翘,毫不顾忌在最好的发小面前展露自己狰狞的脸。 抬手指着老宅,在老宅周围的上空画了个大大的圈,静静说道:“我要把这片区全都买下来。” “这样,老宅就安全了。” “但,这只是我们万里长征的第一步。” “我们要做的,就是翻天覆地!” 豆包静静看着金铎画过的那个圈,目光凝聚在自己老宅,紧紧锁死。突然跪在地上冲着老宅地基重重磕头。 “我要把那些狗杂种的血装满洒水车,洒遍城门洞!” “变成鬼,我也不会放过他们。” 下午午休过后,金铎带着众人走出九七大厦绕道去了凤凰路社区。 这是上午那群直升机陌生人走过的地方。 凤凰社区就夹在城门洞大工地和九七大厦之间。说是社区,但实际范围比城门洞足足大了两倍有余,人口也比城门洞多了近万人。 这里,同样也是老城区的核心地段。虽没有达到寸土寸金的地步,但也差不了多少。 和城门洞一样,凤凰社区的建筑都是晚清民国时候的产物。表面光鲜亮丽,等走进去却如贫民窟。 蛛网般密织的电线闭路线遮盖了半个天空,雨水顺着老旧屋檐簌簌滴落洒在歪斜坑洼的路面。 从浅浅下水道冒出的污水粪水肆虐窄窄街道,臭气熏天。 矮矮不过两米的土房上,搭建着一层又一层的烂木房,有的早已歪斜的房子下面就只用几根铁杆撑着。 两边住家户产生的污水直接泼洒在路边,馊臭蔓延半条街。 那破皮缺轮的垃圾桶早已堆满,周围两米之内也尽是小山般的垃圾! 402 我给你磕头了 死猫死狗死鸟横七竖八躺在垃圾堆里,尸臭满空! 还没走近,一大群的绿头苍蝇嗡嗡便自腾空飞起遮天蔽日。 等到车子过去,成千上万数不尽的苍蝇再次飞下,肆无忌惮欢快觅食。 再往前方行进,各种车辆塞满一条条老街,麻将声吆喝声邻居骂街声,还有撕心裂肺缠绵悱恻的各种流行音乐疯狂交杂混合一处,直叫人头皮发麻头昏脑涨。 金铎几个人生活在社会最底层,对于眼前的一切早已司空见惯。 贺加贝管老三两个纨绔弟子从一开始就捂住嘴满面恶心不忍卒读,一阵阵的胃酸,几乎就要被污浊的空气熏晕。 “劳哥来这里是几个意思?” “应该是来找房子。我哥最喜欢住平房。接地气。” 贺加贝吃惊看着滴答压低声音:“不是吧。放着好好的电梯大平层不住,劳哥要住这?这是给人住的?” “鬼爷是不是有什么平房情节?” 滴答双手在空中不停摆动,甩给贺加贝两个晰白刺目的白眼:“我哥刚下山那几天,住的是桥洞!” 贺加贝鼓大眼睛压低声音正色说道:“那桥洞在哪?我去住几天沾沾贵气。” 滴答横着眼木然说道:“可以。先叫个吊车。” “啥?” 滴答低低冷冷嘶声叫道:“吊你上去。那桥洞距离地面二十米!” 贺加贝当即就咝了声,慢慢抬头望向社区最高的供销社大楼,露出几许神往:“那一定很凉快。” 滴答没好气叫道:“蚊子咬你的时候也凉快。” 下一秒,贺加贝乍见管老三和金铎在说话,立马夹着尾巴屁颠屁颠到了金铎旁边竖起耳朵聆听。 “什么?劳哥。你想开发这?” “这事找我啊。我们家就是专门搞房地产的啊。这事我轻车熟路,闭着眼睛都不会出差子。” 一屁股将管老三挤到旁边做了站街男,贺加贝殷勤递烟点火巴结无限:“像这种地方,只要你把消息放出去,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举双手赞成。” “锦城当地更是把你当菩萨。要什么条件给什么条件,倒贴你都没问题。” “到时候,这里弄个重点名校直升初。” “现在老百姓都不比谁有钱,比的都是谁的儿子女儿成绩牛逼。” “再在这里建一所三甲医院,要嘛挂协和要嘛挂湘雅,那边弄个购物中心,完了再弄个超级品牌酒店,希尔顿这些都不准进来。要的就是逼格。” “最后再弄几个大公园忽悠下,再加地铁一二三四五号线空头支票开出去,这样的房子,闭着眼睛都是八千起步。” 逮着机会贺加贝就是一通嗨谈大论,说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直把旁边的管老三气得歪嘴切齿。 还真别说,贺加贝一套套的理论,确实有几分可取之处。 足足走了三条街,金铎终于停下木然说道:“算下买地皮要多少钱?” 嘶! 贺加贝如遭雷亟身子剧震,墨镜滑落鼻梁! 看着金铎深沉如海的眼和寒风冷冽的烟,贺加贝心跳狂跳,重重点头。 步行到三条街交汇处,隔壁街一个人背着手漫步过来,老远就跟金铎招手。 贺加贝偏头望去,迟疑叫出对方名字:“博叔。” 黄博看看贺加贝也是有些惊奇,正要说话间,突然滴答尖锐变异声音传来。 “哥!” “看!” 暮地间,滴答吃惊叫喊金铎:“那是……” 金铎抬眼望去,面色一紧。 这在这时候,一声撕裂长空的凄零惨叫传来:“奶奶!” 不远处街道一处小工地的周围围满了男男女女! 那惨叫声就从人群中传出! 瘦小的滴答身若泥鳅钻进人群,定眼一看,轰的下一股热血直冲泥丸。 是关欣! 是关欣姐姐! 眼前的空地基础坑已经挖好,钢筋地笼也铺设过半。 小关欣就跪在那没铺设钢筋的基础坑里,双手奋力扶起躺在基础坑中的一个花甲老妇人。 昨晚下了大半夜的雨,基础坑里尽是积水。小关欣浑身泥污,狼狈凄零。 “奶奶,奶奶……” “你有没有事?” “我没事,我没事……” 关欣奶奶笑着宽慰关欣,艰难站起:“你别说话。奶奶来处理。奶奶一定会帮你拿回来……” 慢慢爬上一米深的基础坑,关欣奶奶噗通一声就跪在对面一个人跟前,哭着大叫:“蔡五爷蔡大老爷,我错了,房子我不修了,我再不违反你的规矩了……” “只求你把我孙女的录取通知书和身份证还给她。她好去读书。” 听到这话,滴答嗡的下神魂炸裂,两眼飙血! 左手一顿,最细的国玺刀凭空就从手中冒出来。 跟着抄起国玺刀就要往前面冲! 啪! 一块石头从绝不可能的角度过来不偏不倚打在滴答脉门。 当即滴答半边身子酸麻无力,国玺刀砰然坠地。 回过头来,只见着金铎冲着自己摆头。 滴答强忍焚天怒火,默默捡起国玺刀,心头那口气却是憋着不散。 “哼!” 对面人群中,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冷哼出声,大刺刺叫道:“给你脸不要脸。非要老子给你关苏氏动毛你才晓得锅是铁打的。” “现在后悔都晚了!” 关奶奶跪在地上爬到那中年人面前,包着药膏的艰难抬起哭着大叫:“我错了。蔡五爷。我们小老百姓不应该惹你生气。” “求求你把关欣录取通知书和身份证还她。她好去报名。” “我给你磕头了。” 说着,关奶奶当着无数人的面对着蔡五爷用力磕头。 现场围观人面露忿色,却又敢怒不敢言。 “录取通知书?身份证?” 蔡五爷背着手凶暴叫道:“要还你们?给老子做梦去。” “读书?读你妈锤子。” “老子叫你们关家这辈子都别想在这条街生活下去。” 乍听这话,关奶奶顿时变了颜色,双手紧紧拽着蔡五爷裤腿哭着大叫:“蔡五爷你管我们凤凰社区,你还是讲点良心啊。” “我不听你的话,那是我,不管我孙女的事啊。你就可怜可怜我们嘛……” “这两个月房子塌了,我们奶孙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啊。” “我们没申请就建房确实是我不对。你是大神仙我们惹不起你。我给磕头道歉,但你不能毁了我孙女的前途呀。” “我给你磕头了。我给你磕头了。蔡五爷!” 403 老子不是东西 关奶奶一边嚎哭又给蔡五爷磕头。跟着,关奶奶又对着面前一帮穿着各色衣服的男男女女不住磕头。 “各位大神大人大管事,我们家孙女造孽,三岁都没了爸爸妈妈,我一把屎一把尿给我孙女带大,我男人死得早,我就是这条街命最苦的于苏氏……” “好几次我孙女都出事就是死不了,活到现在她也不容易,我也不容易……” “你们说不准我盖房子那我就不盖了。但是你们不能抢我孙女的录取通知书啊。那是我孙女这辈子的希望啊。你们不能做土匪棒老二啊。” 关奶奶声音凄厉惨切,路过围观的群众心有戚戚,但却又爱莫能助。 “谁抢你孙女通知书了?” 蔡五爷勃然大怒,指着关奶奶咆哮怒骂:“哪个是土匪,那个是棒老二?” 蔡五爷身边男女对着关奶奶更是凶暴爆骂。 “给老子说话小心点。死老太婆。” “再给老子逼逼歪歪,老子把你死老婆娘送进去。” “龟儿子死比婆娘,会不会说话。自己掌嘴。” 关奶奶毫无犹豫抬手扇起自己嘴巴:“我错了,求求各位大大神大管事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我死老婆娘,放过我孙女……” 一边自扇耳光,一边磕头,嘴里一边叫着我错了,不停告饶…… 哭嚎惨切,磕头惨绝,直把围观人看得心中发寒气得发抖,有的路人直接转过头去不忍再看。 有的围观人脑袋汩汩充血,有的路人气得跺脚,掉头就走! 但蔡五爷一帮人却是司空见惯无动于衷。 蔡五爷单手背着,嘴里叼着烟坦然承受关奶奶磕头,一幅活该自找的得意。 在他们的脸上根本看不到一丝丝的怜悯,更看不到一点点的同情。 看着哭嚎哀求磕头的关奶奶,这些人的眼里甚至带着几许高人一等的骄傲和漠视。 “少他妈在老子面前装逼哭穷。” 蔡五爷狞声叫道:“龟儿子死老婆娘硬是会演戏。” “状元街哪个不晓得你们家孙女开出了极品三鸟币?” “整个社区就你们家最有钱。一百八十万现金存在银行,你们还好意思哭穷?” 蔡五爷指着关奶奶鼻子凶狠骂道:“这么多钱你们奶孙吃一辈子都够了。叫你拿十万出来办证,你还骂老子土匪流氓。” “老子今天就流氓就土匪了,你他妈倒是怂了。” 关欣从满是积水的基础坑中出来抖抖索索跪在奶奶身边,对着蔡五爷哭着说道,秀脸沾满污泥。 “蔡叔叔,三鸟币是我好心哥哥帮我开出来的。钱也是我好心哥哥帮我要到的。” “我好心哥哥说的,钱留着买房子不能乱花。” “我们违反了规定是我们的不对。但你说建房要十万块钱,没有这样的规定……” 蔡五爷当即怒道:“嫌多就不要办。” 关欣直直挺着单薄弱弱的身子,一行泪滚落轻声说道:“蔡叔叔,你不想我们建房子无非就是想霸占我们家的地,你想把我们家扒开,想找三鸟币。” “放屁!” 蔡五爷勃然大怒凶暴大吼:“老子稀奇你的三鸟币。你死女娃子少给老子弄虚作假倒打一耙。” “告诉你死女娃子,现在别说十万,就算是二十万五十万一百万,老子都不给批。 关欣擦去泪水静静说道:“我们不建就不建。但请你把我的录取通知书和身份证还给我。” “老子不还给你,你能拿老子怎么样?” 蔡五爷暴怒炽盛,阴鸷森寒的脸上尽是残暴:“老子不但不还你,老子今天还撕了通知书,老子要你这辈子都别想读书。” 说着,蔡五爷抄起邮政快递文件袋,逮着就撕。 “蔡五爷,蔡大老爷!” 关奶奶一般拽着蔡五爷手腕尖声哀坳恳求:“不要撕啊。不要撕……” “撕了我孙女这辈子就完了……” “去你妈的!” “死老婆娘,给老子滚!” 蔡五爷重重一拳头打在关奶奶脑袋上,用力一搡! 当即关奶奶侧着脑袋撞在尖锐的钢筋上,额头瞬息冒血,瘦瘦佝偻的身子晃了晃一头就栽倒在地。 “奶奶!” “奶奶!” 关欣亡魂皆冒一把抱住奶奶双手哭着叫道:“你醒醒,你别吓我呀,奶奶……” “奶奶啊奶奶,奶奶……” 从未经历过这样变故的关欣抱着奶奶,紧紧捂着奶奶额头哭得肝肠寸断,孱弱的小身子骨不停抖。 蔡五爷一帮人等面色阴冷,残酷无情,狞笑迭迭。看满身污泥的关奶奶和关欣就像是在看两只猪狗。 这当口,一双脚突然映入关欣眼帘。 “关欣!” 还没等关欣抬头,一双精钢般的手便自接过关奶奶。 关欣呆呆看着眼前的男子,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足足过了好几秒,关欣才抖抖战战哭着叫了一声。 “哥哥!” 一声心碎断肠的哥哥出口,关欣就像是找到了最大的依靠。 “没事。” 在关欣对这个世界绝望的最后关头,金铎的出现让关欣又看到了那道微弱的光! 随身带着的药粉倒出,很快就给关奶奶止了血。 将关奶奶交给关欣,金铎擦干鲜血漠然站起,直直面向蔡五爷:“关欣的录取通知书,身份证。麻烦蔡五爷拿出来。” 蔡五爷叼着烟深吸一口,那把金铎放在眼里:“你是哪儿冒出来的?” “你算个什么东西?敢用这样的口气给老子说话。” 金铎轻声说道:“老子不是东西。” “老子就是给关欣同学开出三鸟币来的那个人。” 此话一出,蔡五爷微微一愣,上下打量金铎,横霸张狂:“老子没听说过。grd的野种杂种你算……” 破风声一闪而没! 啪的声! 一声沉闷厚重的闷雷声乍起乍灭! 砰! 蔡五爷整个人横飞出去,重重砸在基础坑中,正面朝地,摔成狗吃屎! 地上,多了两颗带血的牙齿! 现场众人只感觉眼前一花,再眨眨眼过来,便自看到蔡五爷狗吃屎的趴在基础坑中一动不动,似乎已经没了声息。 现场一片沉寂! 足足过了五秒种,众人才反应过来,几十双眼睛齐齐投射在金铎身上。 金铎就站在那里,依旧保持着固有的姿势,似乎连动也没动过一下。 眼前的金铎就像是个煞神,又像是尊庙宇里的丑陋恐怖的八部天龙,又像是一个白天降临的黑无常! 有足足过了好几秒,对面一群人终于有人叫出声:“蔡大,蔡大……” 几个人冲下基础坑七手八脚扶起蔡五爷,嘴里不住叫唤。 一帮男的女的疯一般大叫,连着接力将一动不动的蔡五爷拖拽抬上地面,光鲜亮丽的衣服尽数染上黑泥黄水,看上去比民工还不如。 躺在地上的蔡五爷晕迷不醒,怎么叫都没反应。 404 有什么要求 只是他的右脸已经肿起老高,兀自还能看到一个骇人恐怖的巴掌印! 连着叫唤蔡五爷没有回应,一帮人全慌了。 打的打电话,报警召唤救护车。 “你打人了。” “你把蔡大打死了。” “就是他打的人。” “就是他!” “把他抓起来。不准他跑了。” 金铎眼皮都没眨一下,冷冷看着对方一群人:“你们哪只眼睛看见我打人了?” “就是你打的。我们都看见了。” 金铎漠然说道:“你们蔡五爷骂我野种grd的。你们耳朵聋没聋。” 对方仗着人多,更仗着自己的身份哪会理会金铎,纷纷大叫没听见。 这当口,贺加贝和管老三齐齐跳出来装作不认识金铎的样子高声大叫:“我听见蔡大老爷骂这位先生了。” 管老三大声叫道:“骂人不对,打人也不对。大家一起拘留。” 对方立刻炸毛。几个人上来指着两个纨绔放肆威胁。 这样的场面对于其他人来说,不定会吓得尿裤子。但两个纨绔是何等人物? 这些小场面,闭着眼睛都不会玩错! 手机录音开着拿在手里,双手抱着自己,好言好语和对方理论。 对方仗着自己的硬实力威胁不成便自出手。 刚刚碰到管老三的鼻子,管老三立刻就倒了下去,嘶声怪叫:“打人了。锦城大老爷打我们天都人了。” “快打120,110。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这一幕出来,对方不但不退反而更叫嚣张嘴里大声叫道:“老子就只随便推了你狗杂种一下,你想讹老子。” “你们天都城狗杂种想耍无赖是吧。” “死逼狗杂种,给老子起来,别他妈装死。” 旁边的贺加贝咯吱窝里夹着手机,心里笑出猪叫,一脸无辜哎呀呀悲戚大叫。 “我朋友有心脏病,有高血压,怕是脑溢血了。” “我朋友要死了,大伙儿都快来看看啊,就是这个人,推了我朋友,我朋友要死了。” 贺加贝嘴里叫着,管老三的身子骨就开始抖,双脚就在乱蹬。 两个纨绔一唱一和,直把对方一帮人逗得一愣一愣! “别跟他们废话!” “叫人。” “让他们装让他们狂,待会老子有一百种方法收拾他们。” “不把你们这群傻逼胎神收拾服帖,老子就不信陈……” 这当口,一个沉厚威穆的声音又复传来:“我黄博可以证明。蔡五爷骂人。你们打人。” “有本事,把我也抓进去。” 对方纷纷抬头,却是见着一个藏青裤白衬衣拎着公文包中年人站在人群外。 乍见黄博这般装扮,对方一群人不由得收紧眼瞳。 这种穿着的人,来头一定不会小。 这当口,晕迷足足八分钟的蔡五爷悠悠醒转,刚要说话便自感到不对劲。 伸手一摸,自己门牙径自没了。 当下蔡五爷暴怒,正要起身,却是又一屁股坐下去,脑袋一片昏沉,就连近在眼前的砖头钢筋都看不清楚。 这巴掌,力道太大! 努力调整呼吸,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蔡五爷抖抖索索拿起邮政快递用力咬开,狠狠猛撕! “读书。老子叫你这辈子都别想读书。” 就在这时候,另外一个朗朗睦睦的普通话声音传来。 “蔡大老爷,那可是我们圆明园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你撕了可是犯法。” 此话一出,众人大吃一惊,急速抬头! 只见着在那黄博身畔,赫然站着一个穿着旧时长褂的男子。 圆明园大学录取通知书? 我们圆明园大学? 这个人,这个人难道是圆明园大学的? 顷刻间,一大帮人马嚣张气氛便自消散! 那学者模样的男子双鬓斑白,但看上去年纪并不大,那一身瞩目的青色长褂穿在他的身上,不仅贴身,更衬显出其人儒雅博学的高人风范。 被打懵还在梦游的蔡五爷本能低头,印入眼帘的那个北字变成一颗炸弹,将自己炸得魂飞魄散。 “不过蔡五爷你要撕也没事。” “我可以给关欣同学作证。再叫人给关欣同学补办一张录取通知书。” 长褂学者笑容浅浅,声音郎睦:“但是,我要给你们上面说清楚,是你抢了关欣同学的录取通知书。” “这是我们圆明园大学自建校以来,首次有人公然抢夺我圆明园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我一定会把这事挂在我们校园网上,我也一定、会让全社会都知道这件事。” “刚才的一切,我和你们省文博黄博黄总全都看见了。” “你们……干的好事,真是……天怒人怨,人神共愤!” 霎时间,蔡五爷身边所有人女的花容失色,男的惊慌失措,纷纷后退! 先前还不可一世耀武扬威的男男女女脸色刷白,肝颤魂抖! 一阵阵恐惧蔓延全身,冷汗长流,狂淌不休! 这当口,贺加贝举起手机大声叫道:“黄博。苏教授。我这里录音了!” “我们天都人都是狗杂种!” “今儿下午回去,我就送电视台,让我们天都人民都知道这事。” “我倒要看看,他们要用哪一百种方法收拾我。” 腾的下! 对面一帮男女面色剧变狂变,天旋地转,呼出来的气都是凉的。 清醒八成的蔡五爷身子哆嗦,抖啊抖着往后就倒,直接吓晕死过去。 这一倒不要紧,蔡五爷的脑袋正在砸在打破关奶奶脑袋的那根钢筋上。 竖起的钢筋直接插穿蔡五爷的耳朵! 嗷! 一声长嚎,半个社区都在回荡。 下午四点,九七大厦。 滴答飞快的从六楼跑到一楼,抱起厚厚的铺盖又一口气跑上六楼。 锋哥的大平层又添新客人了! 不过这不是客人,而是家人! 关欣和关奶奶搬九七大厦来了! 在滴答的心里,从状元街看到关欣第一眼的时候,就把关欣当做自己的姐姐。 关奶奶和关欣看着眼前豪华的新家,就像是刚刚进城的乡下人。 “这是空调开关。这是温度调节按键。” “这是窗帘遥控器。” “这是呼叫器。” “你们先喝水,我再去给你们拿水果。” 气喘吁吁说完,滴答转身就要跑出门。 关欣抬手抓住滴答胳膊,柔声说道:“你先歇会。” “我不累!” 滴答高声叫着,跑出门外回头大叫:“关欣姐姐。我叫戈泫程。那是第四个知道我名字的人。你叫我滴答啊。” 关欣重重点头小脸笑靥如花,娇声轻语:“滴答!” 顿时间,滴答眼里尽是关欣的笑,心里,尽是关欣的影子。 “蔡老五他们有一个算一个全部顶格处理。” “你还有什么意见,只管提出来。” 客厅加修复室内,空调无声吹拂。 刚刚赶到的黄博连着灌了半杯浓茶,漫不经心说完。 “嘿。小劳,你这冰岛不错啊。哪儿弄的?” 405 杀人立威就从你开始 点上烟坐下,黄博毫不客气找到那提冰岛老寨生茶,一看日期顿时乐了。 “98年的嘿。你一个人得喝到什么时候去了。” “我帮你喝点。” 毫不客气抽出两饼,一饼递给对面的长褂学者,一饼塞进手包。 动作麻溜老练得一逼,直把旁边的两个纨绔看得直翻白眼,心头揪痛! 这茶,我们可是交了二十个达不溜的学费买的啊! 你黄博好歹也是文博界里边有头有脸的大佬,能不能不要这么自来熟好不好? 真把劳哥这里当你家了? 不过,两个纨绔也就只敢在心里哼哼。 比起黄博的老练熟络,长褂学者则完全就是另一幅正义凛然的模样。 长褂学者姓苏,苏青林! 圆明园技术学院历史系掌舵人! 国内历史权威,享受特殊津贴! 他,和黄博,都是同门! 别看苏青林年纪不大,但黄博都得管他叫师叔。 九师叔! “这还不够。告他个故意抢劫,再告他个恶意霸占。” “像蔡老五这种作威作福的土匪恶霸,不用可怜他。” “既然要整人,就往死里整,整得他没有任何还手的机会。痛打落水狗,打死吃狗肉。” 这话出来,贺加贝管老三脊背阵阵发麻,暗里直呼好家伙。 这位老炮爷别看是牛逼轰轰的大博导,可骨子里还是淌的天都老炮爷的血。 真是够手辣心狠! 我辈楷模! 赞! 想当年,那个冬天,在什刹海,这位老炮爷拎着两把菜刀七进八出的盖世神威,至今依旧在激励着一代又一代的纨绔们奋进不休! 苏青林半个身子都趴在修复桌上,神情轻漠嘴里浑不介意叫着,手里拿着放大镜贪婪看着黄宾虹的湖光山霭图,眼睛都舍不得眨动一下。 黄宾虹的画作现在还没多少人追捧,包括在民国时候,他的画连送都送不掉。 这就是一代大师巨匠的悲哀。 “当年在魔都,黄老的画只卖一块钱一幅。傅家少爷买了他老人家的一幅画,黄老高兴坏了,直接送了整整八幅给傅家少爷。” “改开那年,李可染李老的画才四十五块一张。要是用刀郎,也就一两块。” “就连陆俨少大师的画,在荣宝斋,也只不过八块钱一平尺。” 过了好半响,苏青林才恋恋不舍放下放大镜,不停揉着眼睛轻声细语:“81年,许家老九从港岛回来,只花了二十多万就买下了外宾部九千张名家字画。每一幅都是大家大作。” “现在,这九千多张字画没个三十五亿,想都没想。” “再过十年,还得翻一番。” 点上烟的苏青林慢吞吞坐下来,儒秀雅致的脸上露出一抹忿色:“虎兕出于柙,龟玉毁于椟中。” “当年溥仪大婚没钱,要把四库全书作价一百二十万大洋卖给脚盆。后来曝光全民讨伐把责任推给了郑孝胥。” “嗬。什么时候都不缺群败家子呀。” 听到苏青林的爆料,贺加贝管老三眼珠子都鼓爆,脑袋都是晕的。 二十多万变三五十亿,这他妈涨了多少倍? 黄博曼声说道:“所以说,关键时刻,还是得靠咱们自个。” “小劳就做得很好。一手绝活下来就捞回八张国宝字画。” “这个功劳,谁也抢不走。” 苏青林用力点头嗯了声,抬头望向金铎:“就怕有的人拿这个做文章。” “不过,这样也好。” “到时候,一杆子全搂了。” 苏青林和黄博的对话叫两个纨绔云里雾里摸不着脑门,以隐隐觉得有什么猫腻和不祥之感。 几分钟过后,有人敲门进来,两个纨绔立马就被黄博赶出房间。 来的人背着个大大的画筒,里边装的倒不是字画,而是厚厚的图纸。 锦城地铁线规划设计图。 自来熟的黄博直接取代了金铎主人的位置,转手就将一提还没开封的冰岛普洱送给对方,再加十条金铎没收的330软中。 对方面色惶恐双手推着不敢接,嘴里叫着这都是小事,还说什么感恩感激黄博的话。 接下来,对方铺开图纸,抄起红笔在图纸上画了个红色的圈。 “这是一号线二号线在城门洞的新站点。” 当即金铎的脸就现出裂纹,眼瞳再次分裂。 红圈标注的位置,不偏不倚,正正就在老宅老巷子处! 连同地质队、进出口公司、包括老宅整条巷子都包含在其中。 这一刻,金铎五脏六腑都被烈火焚烧! 默默听完,金铎轻声询问:“你的意思是说,城门洞这个站点是在昨天才临时增加的?” “不是临时增加。” 对方低声说道:“是临时改线路。” “我在全国搞了那么多年地铁,像这种改变原有线路增加站点的,非常罕见。这是我见过的第三次。” “通常这种情况下,都是要有通天的本事才能办到。” 顿了顿,对方又补充说道:“根据我的经验,这种情况只为了一个目的。炒房。” 跟着对方又说道:“博哥是我的大恩人,没有他就没有我的现在。我建议你马上做好相应准备,一旦消息发布板上钉钉,任何人都无法更改。” 对方来得快去得也快。走的时候,黄博又把烟茶强行塞给对方,对方愣是不敢接,最后只拿了两条烟还对黄博千恩万谢。 没多久,黄博和苏青林也告辞走人。 黄博只给金铎说了一句话:“需要支援打电话。” 而苏青林则背着手不轻不重道出一番话。 “师父他老人家只准我们做文章严禁我们做生意。但你是个例外。” “既然做了,那就做大做强做到最好。” “只管去拼。万事,我们师兄弟兜底!” “大争之世已经到来,杀人立威就从你这里开始!” 苏青林黄博走后,金铎将贺加贝两个纨绔叫了进来,图纸铺在桌上,红笔画圈。 两个纨绔听完金铎所说,立刻炸锅! “天都大公司?” 贺加贝拍案而起不屑叫道:“操!敢跟我和劳哥抢生意。反了。” “这块地,我们先看上的。” 管老三更是义愤填膺:“天都的大公司?放他妈屁呐。天都大公司会看上锦城这小地方?” “凤凰社区不过六百多亩地,真是天都大公司炒地囤地,都是一千亩起批!” “扯虎皮呐这是。吓唬谁呀!” “劳哥,这事就交给我和加贝处理。您旁边坐着擎好咯。” 贺加贝恨声叫道:“我倒要看看,这个天都城大公司究竟有多大本事儿。” “老子到时候不把他吓尿裤子就不姓贺!” 两纨绔咬牙切齿信誓旦旦,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别提有多嚣张神气。 当天无话,第二天早上那架贝尔直升机准点出现在城门洞和凤凰社区上空盘旋。 406 所有的家底 与此同时,凤凰社区各个街道也出现了大量的测绘人员。在各个路段路口电线杆子上打了无数红油漆记号。 一时间,凤凰社区即将要拆迁的消息此起彼伏。传遍半个锦城。整个凤凰社区居民喜不自胜奔走相告。 到了晚上,凤凰社区竟然燃放起了烟花爆竹。隔着千米都能听见凤凰社区百姓们的欢呼。 次日,那群测绘人员再次出现在凤凰社区街头巷尾,陪着直升机来来回回盘旋,似乎也坐实了凤凰社区即将动迁的新闻。 连续三天,直升机准时出现。有时候直接降落在老宅工地,有时候则落在凤凰社区大花园空地,忙得不可开交。 在这几天时间里,黄博那边消息陆续传递至金铎手上,事情逐渐明朗,金铎心里也有了几分底气。 当初黄博把金铎拉进办公室,说的那些话让金铎也有了决断。 自己不愿意去找张鸿光。 还是那句话,自己不能和张家牵扯太深。 张鸿光是个难得一见的俊杰雄才,自己将来身份总曝光算不上什么,一旦将来那件事暴露出来清算倒查,张鸿光必然会被自己连累。 无论从任何角度,自己都不愿意看见张家因为自己而受到牵连。 唐宋元同样如此! 所以,金铎选择相信黄博。 既然唐宋元陈不负仙男黄博苏青林他们所有人都认为自己是那个老祖宗的弟子,那,自己就利用这个身份,就套上这个身份,和那帮人做过一场! 从无间地狱掏出来到现在两个多月,从一开始的睡桥洞啃馒头一步步爬到现在,自己总算是积攒了一点点的力量和家底。 加上那莫须有的身份,自己,可以跟对方斗一斗! 自己,有那么一点信心和对方掰掰手腕! 任何人都不能碰自己老宅,任何人都别想染指老宅! 这是自己的底线! 这一仗,一定要打好! 必须要打胜,一定要把那帮人觊觎老宅,想要在老宅上建立地铁站的人打痛! 这一战,绝不能输! 死也不能输! 如果输了,就只有最后一条路。 进天都,找那个欠了自己一条命的人! 三天之后,测绘整整一周的工作人员终于不再凤凰社区出现,空荡荡的工地上空再听不见直升机刺耳轰鸣。 从这一天起,凤凰社区要动迁的消息得到非官方途径的确认。 一石激起千层浪,整个凤凰社区一片沸腾雀跃。 八天时间飞逝而过。 一转眼,整改期限已到。城门洞工地整改却是只完成了不到一半。 这些日子,老鱼头任科毅招募了大量民工投入整改,董麻子更是带队通宵达旦不分昼夜亡命苦干。 但是,整整两百六十多亩土地上尽是拆迁倒下的残垣断壁,人手再多却是跑不过时间。 周二这天,处罚通知书送到亚宇公司办公室。 顶格罚款二十万! 与此同时,锦城本地报纸也刊登了此则新闻。 周三,本地商报晚报都市报齐齐爆出一则惊天新闻。 “亚宇公司其实就是一个空壳!” “锦城核心地段极有可能变垃圾场。” “城门洞,又一个烂尾工程!” 报道出来立刻发酵,引发锦城万众关注。 本地多家电视台更是连夜连晚出动进入工地实地摸排! 周四周五连续两天,报纸电视台各个媒体后续报道出炉,更是火上浇油。 奇怪的是,这些媒体并没有一个主动采访亚宇公司,亚宇公司也没有人出面辟谣解释。 周六这天,任科毅接到一个自称蓝地集团总经理助理的电话。 当天下午,老鱼头穿上最好的装备,戴着白手套拎着金星紫檀在新华宾馆和对方首次见面。 对方开门见山提出要收购城门洞地块。出价八千万! 听到这个报价,畏缩了一辈子的老鱼头重重一拍桌子跳将起来,啪的下将茶杯砸碎,操着锦城土话冲着对方破口大骂。 “买你mmp!” “老子拿来收破烂都不卖给你。” 抽身要走的当口,对方冷冷说了一句话:“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到时候有你哭的时候。” 董麻子扭头狞声叫道:“有本事,把老子这把骨头埋在老子工地上。” 狠厉的回复并没有吓着对方。 为首谈判那中年人漠然起身笑了笑,淡淡说道:“给你们三天时间考虑。” 了解情况后,金铎只是说了一句照旧。 对方既然已经连地铁规划站点就选好了,那证明对方对城门洞地块势在必得。 到了这里,根本没有谈的必要。 现在,只需要等对方出招! 余下三天,一切照旧! 连续两周的毒日暴晒,老宅大工地被烘干了一层又一层,露出千疮百孔的原貌。 快要临近九月,锦城的天气也慢慢有了转凉的迹象。 还在雪域高原旅游的侯翔每天都会金铎打电话! 内容就一个。 流血树! 这段时间里,小叶紫檀火得一塌糊涂。 在潘家园大柳树几个超级大市场,小叶紫檀的摊位一天多过一天。而小叶紫檀手串的价格也是一天一个价。 现在整个神州内地的小叶紫檀都处于严重缺货状态。 宝岛、脚盆、狮子国各个国家的木材商人们因此赚得盆满钵满。 时时刻刻密切关注小叶紫檀的侯翔急得嘴角起泡,心里更是急得抓狂。 但金铎还是那句回复。 “三月之期到了再出货。” 周三这天早上刚过九点,老宅工地紧锁的大门就被一帮人叫开。 董麻子满堆笑容上前告诉对方这是亚宇公司工地闲人免进,对方却是板着脸命令董麻子开门。 董麻子收敛笑容和对方理论,严正告诫对方不准进工地。 要是进了,别怪自己不客气。 对方听了这话,冷笑迭迭,当着董麻子的面打起了电话。 不到十分钟,一长串豪华轿车越野车便自杀到工地门口。一拨人下来亮了证件命令董麻子开门。 董麻子陪着笑脸和对方理论墨迹,对方却是根本不搭理。重重一挥手,豪华越野车轿车轰轰烈烈直直杀进工地。 董麻子阻拦不成,急忙回头一口气跑到地质家属区门口嘶声叫道:“劳总。他们来了!” 已经守了老宅整整两周的金铎慢慢直起身子探出蟒头,寒声回应。 “知道了。” 三十多台豪车围着两百多亩的大工地走走停停转了一圈最后停在鬼场坝和黄葛树周围。 上百号人走下车来,黑压压的一大片,阵仗之大气势之强,场面极度骇人。 鬼场坝上,十多号穿着名贵华服的男女凑在一起,有的看图纸有的对着大空地指点江山高谈阔论,嘴里叫着什么商厦酒店购物中心之类的话。 没多久,一个高亢尖锐的的声音从中传出。 “亚宇公司负责人在哪?把他叫过来。” 407 没错,就是我 地质队家属区门口,一身老板装束的老鱼头抖抖索索上前,慢慢举起手颤悠悠回应。 “老总,我,我在。” “你就是汤志远?” 对方近百道眼神齐刷刷打在老鱼头身上,老鱼头只感觉上百条蜈蚣毛毛虫爬满自己全身,脚下发软心发抖,差点就举起双手叫投降。 “薛总问你话。回话。” 对方一个秘书模样的中年人冷叱出口:“你是不是汤志远?” 老鱼头被任科毅拽了拽胳膊勉强回过神,赶紧小鸡啄米般点头:“我是。我就是。” “各位老总,欢迎你们驾临,蓬荜生,生光!” 对方纷纷撇嘴冷笑,脸上尽是鄙视! 老鱼头轰的下三魂七魄都飞没了踪影。 虽然老鱼头已经做了一个多月老总,但却从未经历过这种阵势。脑袋嗡嗡作响。 窘迫难当的他本能灿灿笑着,脑袋嗡嗡作响,一片空白,早把金铎教授的话语忘记得一干二净。 “我们是……” “这是谢总。我是薛东盛。” “我们接到举报,是关于你们亚宇公司的。” “我问你。这块地你们为什么还不动工?规划方案做没做?报没报备?应办手续有没有?相应保证金有没有汇入专户?相关流程走到那一步……” “环保相关事宜做没做……” 一连串的话从薛东盛嘴巴里冒出来,就跟机关枪那般打得老鱼头满身窟窿眼。 老鱼头躬背驼腰,双肩前怂,脸色一道道青又一道道白,浑身冒汗嘴巴不停蠕动,结结巴巴却一个问题都回答不上来。 旁边的任科毅笑容可掬颔首弯腰向谢总薛东盛行礼,即刻取代老鱼头。 这些专业问题,难不倒任科毅。 “意思就是你们亚宇公司只买了这块地,其他什么都没做是吧。” 任科毅满堆微笑还没解释两句,薛东盛立刻厉声叱喝:“你知不知道你们这是严重违反规定?” “两百多亩土地,没有任何泄洪措施,一旦出事,你们担当得起吗?” “还有,天气这么热,防尘措施没见着一个,半个市中心都在吃你们的灰……” 噼里啪啦劈头盖脸痛骂半响,直把任科毅骂得抬不起头来。 即便是职业经理人的任科毅面对这种情况也是百口莫辩,只能站直了身子立正赔笑挨打,低三下四巴结跪舔。 “我们已经在整改中,再有三天就能全部整改完毕。” “其他手续一周之内一定补办齐全。” “感谢……” “三天,一周?” 薛东盛恶狠狠打断任科毅大声叫道:“给你们那么多天时间还没整改好?你们这是在糊弄我!” “我现在正式通知你,城门洞这块地,我们现在要拿回来,拿给能真正需要他的大公司大企业。” 任科毅吓了老大一跳,颤声叫道:“这怎么可以?我们亚宇公司可是正规公司,我们当时购买城门洞土地的流程完全合规合法。” “我们只是规划方案还没做好。这和相关规定完全不冲突啊。” “薛总,我向您保证,我们亚宇公司一定会在相关条规期限之前做好规划,绝不会让您为难。” 薛东盛冷冷盯了任科毅一眼,露出一抹戾色。 这当口,旁边一个冷厉渗人的女声响起:“薛总,我们蓝地集团实名举报,亚宇公司没有做土地报备建档手续。” 说这话的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少妇,面容姣好玲珑有致明艳动人,一身职业装束,从头到脚尽是奢侈大牌。 这少妇就是那谢总。 薛东盛眼前一亮,立刻指着任科毅大声叫道:“这个手续有没有?” 任科毅急忙说道:“这是新规,我们拿到城门洞地坑的时候,还没有这个规定。下来我们马上补办。” “既然没有。那就是违规!” 谢总扶着水晶墨镜,冷冷说道:“我们蓝地集团还要实名举报,亚宇公司手续不全。” 薛东盛即刻对任科毅发难:“你们亚宇公司所有资质执照都拿出来。” 任科毅笑着回应:“我们的手续都被扣了。” “扣了?” “谁扣的?” “扣得好!” “手续不全就敢做房地产?你们亚宇公司真是好大的胆子。” 薛东盛冷冷叫道:“我现在正式通知你,吊销你们的房产开发执照。” 这话出来,任科毅不由得变了颜色。 即便这一周任科毅跟幕后老板金铎讨论过无数次对方的手段,但却真没想到对方会做出这般赶尽杀绝的事来! 老鱼头和董麻子更是急得五内俱焚,却又没那胆子插嘴。 “薛总,这事怕是不符合规定。” “规定?” “你们亚宇公司手续不全,还不能吊销你们营业执照了?” 薛东盛冷冷叫的:“处罚决定就这样。你可以去申述。” 说完这话,薛东盛径自没收亚宇公司所有手续,抬脚就走。 任科毅心有不甘笑着拦住薛东盛说起软话,但薛东盛根本不理会任科毅。 旁边的少妇谢总轻轻推推墨镜,浓妆艳抹的脸露出一抹得意的笑。 “薛总。你们这么明目张胆的打压我们亚宇公司,也太过分了吧。” 到了这时候,任科毅也是横下一条心豁了出去。 薛东盛冷冷看了看任科毅,冷笑两声,目露凶光面容狰狞,抬手指了指任科毅:“我说的就是规定。” 任科毅顿时咬紧了牙关。 就在薛东盛要上车之际,冷不丁的,一个沙哑沉肃的声音骤然响起。 “薛东盛薛老总,请你等下。” 薛东盛脚步一滞,回头过来,顿时眯起了眼睛。 只见着家属区门口,一个清清瘦瘦的男子顶着烈日慢步而来。 那男子衣着普通,脸色僵硬目光昏暗,完全就跟个普通民工无二区别。 这样的人还会被薛东盛放在眼角,不屑一顾扭身又走。 这当口,那民工般的僵尸脸男子静静说道:“薛东盛,你不想听听我这个亚宇公司幕后老板几句话吗?” 腾! 轰! 这话出来,那少妇谢总玉容轻变,目光转向金铎。 对面百来十号人面露异色,纷纷回头。 薛东盛迈出去的脚顿时停在半空。 任科毅身子骨猛地一震,吃惊看着金铎。 老鱼头董麻子就跟被雷劈了那般,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劳总不是说任何时候都不能暴露他幕后老板身份吗? 这又是什么情况? 难道…… 金铎开口第一句话就炸出惊天猛雷,直把现场众人打得措不及防。 “你是亚宇公司幕后老板?” 金铎面色笃定坦然,昂首应是:“没错。就是我。” “你叫什么名字?” 金铎偏头静静说道:“我姓劳。谢总实名举报我们亚宇公司,是不是看上了这块地?” 408 纨绔登场 少妇谢总手里拎着二十多万的新款爱马仕,举止从容优雅淡淡回应:“收不收购另外说。作为热心好市民,我有责任义务举报任何违法违纪行为。” 金铎微微昂首木然说道:“想收地别搞那么多弯弯绕。” “我现在告诉你,这块地,你拿不走。” 少妇猩红的嘴唇在阳光下闪动血色的光,犹如毒蛇吐信:“既然你这么直接,那我也就不藏着掖着。” “城门洞这块地,我们蓝地集团确实看上了。也确实要收。” “我希望劳……总割爱转让。别让我失望。别到时候鸡飞蛋打,鸡飞了,蛋也没了。” 冷漠话语中透出高人三等的傲慢,还有视金铎为蝼蚁的浓浓不屑。 “八千万就收我一亿五买来的地。这个爱,我割不起。” 少妇抿笑着云淡风轻说道:“八千万那是前天的价。今天我只出七千七百万。” “往后拖一天,每天少一百万。” 金铎神色阴沉,阳光下僵尸脸上感受不到一点温度:“谢总说话直接,我也干脆。” “你要有那本事。别说一天一百万。这块地我免费送你都行。” 少妇就像是听到一个很好笑的笑话似的反唇相讥:“现在我有点相信你是这块地的主人。” “但我好心提醒你劳总。这块地,除了我们蓝地,整个锦城没人能买,也没人敢买。” “我说的都是实话。” 少妇谢总这话说得虽然很轻,但却是藏不住的凌天威赫和强大自信。 一时间,董麻子老鱼头心跳停止,义愤填膺! 金铎僵尸脸隐隐现出一条裂纹,静静说道:“不用威胁我,我也不接受任何人威胁。你们做局那么久,不就为了今天。” “我现在就在这。有什么招,尽管使出来。” 少妇的话是针尖,金铎的回应就是麦芒! 顷刻间,现场火药味弥散全场! 对方一百多号人面色轻变冷视金铎,一百多道精厉目光齐刷刷打在金铎身上脸上,尽是大象看蚂蚁那般倨傲蔑视。 金铎如一把标枪站在那里,独自一人面对千军万马,无惧畏惧! 少妇谢总随眼扫了扫金铎,似乎有些意外,嘴里却是轻声说道:“螳臂当车,勇气可嘉。” “劳先生,我有必要提醒你,你的公司都没了,你这块地,还保得住吗?” “不劳你费心。公司没了,我再建一个。” 金铎语气平静得不像话:“不过我喜欢亚宇这个名字。这个公司,我不会改名。也没人,能搞得垮我的公司。” 少妇冷漠瞄瞄金铎,对金铎的话嗤之以鼻,冷笑挖苦:“这话劳烦劳总去跟薛总汇报。” 金铎冷冷说道:“你把薛东盛薛总搬出来为你站了台,现在又把薛总卖了?” 此话一出,少妇顿时勃然变色。 “我给谁站台了?” “我被谁卖了?” 薛东盛立刻回转身大步流星过来,远远的,薛东盛就指着金铎叫道:“你叫什么名字?你给我说清楚。” “不说清楚,我饶不了你。” 金铎就站在老宅青砖墙的对面,根本无惧薛东盛的威胁。表情冷漠语气清冷:“薛东盛,占没占卖不卖?你自己不清楚?” 薛东盛顿时沉下脸,阴鸷遍布目现厉色:“你什么意思?” 金铎直呼薛东盛名字漠然叫道:“你想什么意思就什么意思?” 这话出来,薛东盛还真没话回怼金铎。一张保养得极好的脸阴云密布,怒火凝结眉间,眼睛里尽是滔天怒火。 “好好好……” 一连冒了几个好字,薛东盛沉声叫道:“我记住你的话了。你们亚宇公司个头大,我惹不起你,劳老板!” 后面三个字咬得很重,眼里却是藏不住的蔑视:“我现在正式通知你,你们亚宇公司从今天开始,营业执照吊销。” “所有正在办理的手续全部撤销!” 说到此处,薛东盛音重加倍恨声叫道:“从今天开始,你们亚宇公司不得再从事任何关于房产开发行业。” 金铎眼皮轻垂冷冷说道:“你没资格说这话!” 薛东盛冷哼出声,面露狰狞:“我没资格?你再说一次。” 金铎木然回应:“再说一百次,你也没资格!” “不怕你管这个,就算你管这个天,你也一样没资格!” 这话彻底激怒了薛东盛,重重抬臂直指金铎:“你,和你的亚宇公司,还有你们几个,都进黑名单!” “这辈子都别想再做生意。” 金铎根本无视这话,淡淡说道:“薛东盛,你要拿我开刀,无非就是逮着我手续不全的把柄。” 薛东盛沉声低吼:“手续不全还有理了?没见过你这么狂的人。” “我今天还……” 后面的话再没说完,一个清朗冷厉的声音自金铎身后传来。 “谁说手续不全就不能做事了?”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着两个穿着名牌戴着墨镜的少年漫步从地质队家属区门口走了过来。 阳光下,两个少年手上的腕表闪烁着炫丽光芒,耀花众人双眼。 少妇谢曼殊谢总面色微微轻动! 少妇左右身后不少男女也纷纷变色。 这两个少年一看就是纨绔弟子装扮,那一看就是名牌的墨镜就是最好的招牌。 加上那两只金晃晃闪瞎眼的大金劳,更是坐实了他们纨绔少爷的身份。 那嵌钻石的打火机,那一身联名款的名牌,还有那两串金星闪耀的手串,无一不尊显出他们的来历非凡。 听了旁边秘书们的汇报,谢曼殊微微皱眉,心里升起一股子莫名的烦躁。 关于亚宇公司的底细资料早在一个月前就已经查得清清楚楚。 包括这家公司的法人老总副总,所有每个高层资料一个不落。 要不然的话,蓝地也不会这么明目张胆要把亚宇给吃掉。 这种没背景没实力账面上就躺着那么几十万的小公司,在蓝地眼里,就是只不会飞的木鸡,傻狍子。 吃了就吃了! 也没人会帮其出头,更不会有人敢说什么。 这种不过一两亿的地块对于蓝地来说,几乎就是不屑一顾。 若不是袁总那边响应号召要在西部布局,这样的小案子,自己平时根本不会多看一眼。 小小锦城,地处神州最内陆,要优势没优势,要发展没发展,也不知道袁总他们是怎么想的。 不过既然接了这个任务,自己也只有亲自走一趟。 来了这里实地考察之后,自己就选中了城门洞和凤凰社区两个地块。 选城门洞,是因为这里已经拆迁平整,后续建设费用非常低廉。 再一打听清楚亚宇公司底细,二话不说就上手段。 原以为多管齐下只需要三周就能轻松收拾掉亚宇,没想到在这最后一天竟然遇见了这样的变故。 不但半路杀出个莫名其妙的幕后老板怼得自己下不来台,现在又冒出两个气度非凡还说着一口地道天都话的少爷。 希尔顿那边,庆祝的红酒都已经拿出来在醒了呀! 不过,也就那样! 看你们两个纨绔能玩出什么花样? “你们是谁?”“你少管我是谁。薛东盛薛总是吧,现在我来问,你来答。” “别给我废话,你们几个玩的这些伎俩,我老爸早他妈十年前就改良更新了。” 409 通了没有 大纨绔贺加贝叼着香烟就站在金铎跟前充当着急先锋马前卒的角色,根本不给薛东盛一点脸面。 “什么手续不全?” “这也叫手续不全?我们亚宇公司申办手续在两个月前,你出的规定在这个月,不算!” “对。我就是亚宇公司的法律顾问。你要怎么地?” “看起来你对相关政策的研究还没我这个双十少年清楚啊,你得加强学习了。” “我现在给你科普下基础知识,免得你将来再闹笑话。” 打小就在天都城那个圈子里混迹长大的贺加贝对于这些条例条规可以说是比专业级的律师都还要清楚。 对于像薛东盛这样的人,在贺加贝眼里就是完全不值一哂的乡巴佬土包子! 平日里,自己见过接触过的人,随便拎一个出来都比薛东盛大几圈! 夹枪带棒尖酸刻薄的话出来,薛东盛被怼得面红耳赤,脸色发青,怒火中烧却又无可奈何。 刚刚找到几句话讲出来,贺加贝立马指出对方破绽,并引述相关条例条规,每一条每一条挨着数出来,直把薛东盛怼得丢盔卸甲节节败退,就差没缴械投降。 “你不懂法律,我来教你啊。” “少拿你那套威胁谁,杀威棒对我们亚宇公司没用。” “现在,我告诉你。你所讲的每一句话我都录了音,我先申请复议,再去法院告你。” “这场官司,我们亚宇公司,我们劳总,跟你们打到底!” “到时候,我把天都各个媒体请过来,开个记者招待会,让记者同志们评评理。” 不是威胁却是远超一百倍威胁的话出来,对方一众人神经顿时绷紧,脸都变了。 空气中燥热的可怕! 早上九点多的太阳无情烘晒薛东盛的肌体。他的额头冒出层层汗珠,洁白的白衬衣湿了好大一片,脊背却是一阵阵嗖嗖的凉。 知鸟不知疲倦无休止的叫唤就像是最无情的嘲讽挖苦,声声刺耳,声声刺心。 刚才还意气风发的薛东盛此时此刻呆呆站在那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尴尬难堪,窘迫难当,风光全无,狼藉一地。 自己怎么也没想到,以往无往不利的手段在今天、在这里竟然全部失效。 不仅全部失效,还被人抓着了把柄要挟! 什么时候自己吃过这样的大亏! 日尼玛! 这是哪儿来的两个小年轻,竟然坏我好事。竟敢这样叫我下不来台! “怎么?薛先生,我瞅你的样子好像看我们不顺眼啊。” 管老三双手插袋,轻轻拨弄漂染的金黄头发,嘴角咬着烟高高昂头。右手大拇指对着贺加贝不停甩动大刺刺叫道:“看不顺眼就来弄我们呗。” “我,管齐松。家里做外贸生意的。一年流水也就二三十亿刀。” 这话出来,众人顿时吓了一跳。 “他,我大哥,贺小骏。家里专门做房地产的。那什么九城房地产公司就是我大哥家开的。” 轰! 九城房产公司几个字冒将出来,周围顿时响起一阵阵嗡嗡声。 薛东盛一帮人面色剧变,露出绝不可能的颜色,还有深深的忌惮! 九城房产在神州的知名度那可是太大太大,尤其是在沿海和一二线各大城市,不仅口碑优良,房价也是顶顶的贵。 他们开发的房子无一不是各个大城市最好的地段,这足以证明其背后的实力有多么的强悍,背景又有多么的深厚。 从来没有人能想到,会想到,敢想到,眼前这个街溜子混混模样的少年竟然是九城房产的少爷! 怪不得那么嚣张跋扈,怪不得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也怪不得嘴巴这般的犀利恶毒。 薛东盛脑门有些发晕,只感觉金星闪烁不止,就围着自己眼前转圈圈。 烈日毒光下,自己眼睛都是红的。 这回撞钢板上了! 惹到天都城的少爷了。 这脸被打得啪啪作响,却是报不了仇! 自己再牛逼再强势,也没那本事找贺小骏的麻烦。更没那胆子! 别说九城没进驻锦城,就算进驻了,自己也不敢找他们麻烦! 不但不敢找麻烦,还要上杆子的巴结! 看着薛东盛那满脸青紫交错狼狈模样,任科毅身子一阵阵颤栗,热血激荡,壮思飞扬。 原来,劳总背后还站着九城房产这一尊超级大佛! 怪不得,劳总那么笃定自若。 原来,这就是劳总的后着。 有九城房产这尊大佛罩着,那万事皆可平! 薛东盛再不服也只有憋着忍着。 这就是这个世界的法则! 从古到今,从未变过! 旁边的董麻子老鱼头两个人激动得不成样,呼出来的热气一浪高过一浪血脉沸腾! 在自己眼里高不可攀的薛东盛和谢曼殊,在劳总眼里也不过如此! 太他妈解气了! 太他妈解恨了呀! 我看谁他妈再敢欺负我们亚宇! 谁他妈说我们亚宇没人! 憋屈得几乎都要吐血的薛东盛慢慢抬头,将贺小骏的样子刻在脑子里,又看了看他身后僵尸脸的金铎,慢慢偏头望向身旁的少妇谢曼殊。 谢曼殊冲着薛东盛颔首微笑,甩给对方一个淡定眼神,迈步出来:“加倍少爷,你怎么到这来了?” 贺加贝眨眨眼,上下打量谢曼殊一眼:“你认识我?阿姨,少给我套近乎啊,我喜欢的可是九零后。我们家佣人都比你年轻漂亮,更有料。” 管老三顿时哈哈大笑! 谢曼殊面露和蔼笑容轻声说道:“嘴巴放干净点。看在你大伯面上阿姨叫你声加贝少爷,别太把你自己当回事。” 贺加贝顿时暴怒:“别废话。有什么烂招丢出来,我接了。” 谢曼殊撇嘴笑了笑曼声说道:“话别说得太满了小屁孩。阿姨怕你接不住。阿姨问你句话,这块地是不是你参股了?” 贺加贝没好气叫道:“参了又如何?没参又咋样?别玩虚的,老阿姨,今儿你要动我大哥的地,那我就跟你斗到底。” “就这么地!” 谢曼殊眉头轻皱,鼻子里轻哼出声:“要是你参了股,看在你们家面上,我还给你留点面。” “现在,不用了。” 贺加贝俊脸一沉,厉声叫道:“我贺家需要你给脸给面儿?说话也不怕闪着舌头。” “别给我装什么大尾巴狼。你们蓝地那点家底我不知道?瞧你婊里婊气那模样,这公司是包你哪位爷帮你开的吧。” 谢曼殊刹那变色,好看的眼睛里燃起一幕雷云! 狠狠盯了贺加贝一眼,谢曼殊嘴里叫道:“通没有?” 身后年轻高挑的女秘书赶紧点头:“在线。” 谢曼殊目不转睛看着贺加贝,狞声叫道:“还等什么!” 高挑女秘书立刻捧着喷香小巧的诺基亚手机快步上前正色说道:“贺小骏先生,您的电话。” 410 拿我的命 贺小骏微微愣神,没好气叫道:“谁啊?哟!没想到啊老阿姨,你这位老婊姐还会知道搬救兵了?这一招我可真没想到。” “原来你也知道怕了。哈哈……” 谢曼殊都不带多看贺加贝一眼,嘴角下撇。 贺小骏高声笑着打着响指冲着高挑秘书勾勾手。美**人的秘书会意捧着电话凑到贺小骏耳畔,恭谨中又带着浓浓的魅惑! 贺小骏顿时眼睛放光,放肆打量美女秘书,故意高高昂起脑袋,左手拿烟对着电话大刺刺蛮横叫道:“我是贺加贝,报上你的字号。老子手下不斩……” 后面的话再没机会说出口。 只见着贺加贝先是一震,跟着手中香烟砰然坠地。 再跟着,贺加贝鼻子一矮,名牌墨镜无声滑落下巴! 再看贺加贝的样子,整个人就像是被人施了定身法那般,呆若木鸡! 大黄葛树枝叶笼罩下,贺加贝的汗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额头冒出,一串串淌落。 油光水滑的俊脸,一片惨白! 旁边的管老三眨眨眼,嘴巴鼓起凑近那喷香的电话跟前。 不过三秒,管老三身子绷直,捏着的手机一下子就掉在地上! “是,是……” “我,没,没,没……” “马上,马上,我就回去……” “是,晚上九点之前一定到机场……” “超过一分钟,您,您就打断我的腿……” 刚才还不可一世耀武扬威的贺加贝此时此刻弯着腰,脑袋都快垂到胸口,冷汗长流却是不敢去擦。 那样子要多听话多听话,要多害怕多害怕,要多乖巧多乖巧! 不过区区一分钟,天不怕地不怕的霸王龙秒变成为一头迷你的茶杯犬。 画风猛变,强烈的反差让现场人看得忍俊不住,又在暗里猜测着电话那头究竟是怎样牛逼到顶点的人物。 只凭一个电话就将贺加贝少爷吓成小猫咪。 “呵呵。” “噗哧。” “格格。” 一阵阵哄笑戏谑声传来,蓝地一方人看着贺加贝的狼狈,忍俊不住纷纷嗤笑出声。 这打脸,真是没谁了。 装逼不成成傻逼! 再是富二代又咋样?还不是秒秒钟就被收拾。 这就是惹到我们蓝地的下场! 这事要传出去,看你贺加贝以后还有没有脸见人。 被贺加贝收拾得不像话的薛东盛此时心情别提有多爽! 目光投射在金铎脸上,心里更是生起要把姓劳的赶尽杀绝的决心! 那美艳秘书拿了电话,又过了十来秒,僵硬如铁的贺加贝才慢慢缓过神,偏头看看谢曼殊,眼里尽是恶毒和忌惮。 “谢阿姨,你真牛逼。打不过就知道告我大伯状,这种不要脸的玩法,也就只有你才做得出来。” 谢曼殊斜眼撇着贺加贝,语气冷漠轻蔑:“也就看在你大伯份上给你次机会。下回,那就不是你大伯给你打电话。” “玩归玩,别害了你们家大人。” 贺加贝面色陡变,重重冷哼出声,扶正墨镜矗立半响慢慢偏头! 啪! 贺加贝重重甩了自己一巴掌,嘴皮蠕动低低细语:“劳哥……我他妈没用。” “我他妈看差了。蓝地背后还有人儿……” “我大伯叫我马上回天都。我从没见过大伯发这么大的脾气。” “我估计……蓝地背后的人,很大个。我们贺家都惹不起。” “对不住!” “兄弟我没办好这事……” “操!” “老子长这么大就没受过这样的气,老子不报复回来,就不姓贺!” 越说,贺加贝脑袋越低,声音带着哽咽,憋屈愤怒到极点,却又无能为力。 看着贺加贝自责难过伤心的样子,任科毅一帮人一颗心顿时沉入马纳利亚海沟,生起颓废的沮丧和挫败。 更有最深的恐惧和不寒而栗! 贺加贝这样传说中的富二代竟然被一个电话就吓得屁滚尿流。蓝地背后又站着怎样无法想象的恐怖大佬。 完了! 保不住了! 这里保不住了! “没事。” “不用自责。” 金铎反手塞给贺加贝一支烟轻声说道:“没人抢得走我的东西。” 贺加贝看着金铎刚毅变形的僵尸脸,心头顿时狂跳不止。 说完,金铎往前两步,直直走到谢曼殊面前。 “谢曼殊,我把你估低了。” “我不赞成你这句话。劳先生。” 谢曼殊挽着手包搭在腰间,优雅又冷漠:“是你把自己想得太高。” “我们蓝地从来不打没把握的仗。” 谢曼殊看金铎的样子就像是看一头弱不禁风的丧家之犬,鄙夷中透出天然的骄傲。 “今天我能来这,也算是给了你们亚宇面子。你不要不知好歹。” 说着,谢曼殊轻轻摆手,立刻有秘书送上一份合同。 “劳先生,我建议你签字拿钱走人。不要再做无畏的抵抗。“ “这是你最好的选择。” 金铎抬手接过合同,逮着撕碎冷冷说道:“还是那句话,你有本事,这块地我免费送你。” 谢曼殊丰润妖娆的嘴唇轻轻内抿,淡淡说道:“看来劳先生是要一条路走到黑了。” “那就别怪我们蓝地不讲情面。” “我就想问你劳先生一句,你拿什么跟我们斗。” 金铎眼眸抬起,狞声叫道:“拿我的命。” 萧杀阴寒的僵尸脸在谢曼殊眼睛里放大,叫谢曼殊呼吸骤停,心头莫名一颤。 说完,金铎蹑步踏出,径直走到薛东盛面前静静说道:“薛东盛,你今天要收拾亚宇,无非就是为了手续的问题。” “你唯一能收拾亚宇的,也就只有手续。” “现在,我告诉你。我手续不全,那是因为,我的合伙人还没回国。” 薛东盛笑了起来,脸色狰狞嘶吼出声:“我不管你合伙人回没回国,哪怕他是老外,我也不会……” 后面的话再没说完,只听见远处一个略显滑稽的锦城土腔:“师父我来了!” “我回来了师父。” 众人回头望去,不由得齐齐变色。 老外! 菲洲老外! 师父? 他叫谁师父? 尘烟飞扬,一个黑炭团般的高大黑人骑着个n手川崎赛摩冲着金铎不停挥手。 轰隆隆刺耳摩托声炸裂全场! 老远的,那黑人的样子就映入众人眼帘,叫人一阵阵心悸。 突地间,川崎赛摩猛然加速,擦着两台越野车中间狂冲而来! 眼见着川崎就要撞上堡坎,那黑人双手猛然一提。 川崎赛摩昂起脑袋,发出震天价响怒吼,直直冲上一米多高的老街道! 嗖! 嗡! 一阵狂风大作,川崎赛摩在人们眼中一闪而没急速狂奔到金铎跟前。 跟着,剧烈的刹车声骤然爆响,伴着焦臭青烟滚滚,漫卷全场。 赛摩在金铎身边一个漂亮到极致的甩尾,悠然刹停! 一阵阵浓烈的体臭瞬间散开,叫人掩鼻! 411 不准过我的地 一双黑得不忍卒读的手缓缓上扬,一张黑比锅底的脸露出真容。 远去归来的索柯凡咧嘴大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兴奋激动大声叫喊:“师父!” “我回来了!” 嘴里叫着,当着所有人的面,索柯凡单膝跪地昂着脑袋对着金铎笑着大叫:“我完成您交代的任务了。” “我是不是可以跟你学功夫了。” 这一幕出来,所有人无不瞠目结舌,震愕当场,心头一阵阵激荡不休! 菲洲老外竟然给我们神州人下跪。真是破天荒头一次见! 真是稀奇! 真是够劲! 真是骄傲呐! 一时间,金铎抓住索柯凡胳膊静静说道:“说话算话!” “真的!” “太好了!” 索柯凡仰头哈哈大笑,一跃起身,长长双臂紧紧拥抱金铎。就像是一头史前金刚抱着小小的洋娃娃。 看到这一幕,现场人无不镇住。 那少妇谢曼殊谢总却是捂住鼻子后退好几步,从包里取出香水重重喷洒。秀质眼眸中闪过几许厌恶,又透出三分凝重。 叙旧完毕,金铎上前一步,对着薛东盛静静开口。 “薛老总,这就是我的合伙人。来自刚锅索族,十四王子,索柯凡!” 现场人一听这话,嗡嗡不绝。看金铎的样子都不对了。 贺加贝和管老三张大嘴瞪大眼,面面相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卧槽! 王子! 劳哥还有金刚王子这样的徒弟! 碉堡了! 老鱼头和董麻子呆立原地,脑子都不够用了。 劳总什么时候收了个黑金刚做徒弟? 我们怎么不知道? 任科毅一下子攥紧拳头,重重在空中挥动,心里爆吼出声。 “好!” “这回有救了!” 默默注视僵尸脸的金铎,任科毅心底涌起阵阵激荡。 这个幕后老板,有点意思。 值得跟! 值得我任科毅效力! 那薛东盛和谢曼殊的脸顷刻间就变了! 任任何人都不会想到,这个亚宇公司幕后老板竟然还有得起这样的海外关系! 对方不但是外国人,还是刚锅王子! 虽然只是排名十四,但好歹也是王子! 如果索柯凡的肤色是白的,那……就恐怖了。 薛东盛面色很是难堪,但在这一百多人面前却是强装镇定,呵呵一笑:“这里是神州。不管是谁,别说王子,就算是国王女王,也要遵守我们的规章制度。” 义正言辞的话语出来,现场顿时传起一阵叫好喝采。 金铎板着僵尸脸木然说道:“那肯定要遵守。” “根据外资合资相关条例,索柯凡作为亚宇公司的合伙人,需要他的签名我才能上报有关手续。” “薛东盛,你有什么话说。” “还要报废我的手续吗?” 单刀直入刺刀见红的话直杀薛东盛,薛东盛只感觉金铎化作一把长枪直戳自己胸口。 而旁边的黑金刚索柯凡就像是黑无常,就对着自己阴测冷笑,杀机满面。 这时候的薛东盛心里有些发慌,嘴皮更是吃了黄连那般,苦得难受。 原想着自己出马手到擒来,结果,却是在最后关键时刻遭遇反杀! 对方竟然还有这样的后手! 尼玛哔! 把老外都搬出来了! 狗杂种汉奸! “薛东盛先生。” 这当口,索柯凡上前两步大声说道:“请问我师父的手续有什么问题?” “可以详细告诉我吗?” “我这两个月回了刚锅,我遇见了神州在我们那里修水电站的工程队。我还参与接待神州大佬的视察。他还亲自和我合影,问了我很多问题,还说欢迎我毕业以后留在神州做生意。” 索柯凡的普通话虽然有些夹生,但话语中透出的种种却叫现场众人悄然变色 没有人会预测到金铎还有老外这个后续手段! 谢曼殊面色早已没了刚才的笃定自傲,偏着脑袋听着顾问和秘书们的汇报,眼睛里第一次露出难以言述的愤怒。 “薛东盛先生,我师父的手续究竟哪儿有问题?” “呵呵!” “这,应该没什么问题。” 薛东盛露出只有自己才明了的苦涩微笑,心里直把金铎恨到骨髓,脑海里组织半响轻声开口:“既然这样,那就请索柯凡先生尽快准备好相关材料送我办公室。” “我一定在最快的时间里审批。” 索柯凡回头看了看金铎,笑着点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就在索柯凡要和金铎叙旧之际,任科毅大步流星上前附耳金铎低声细语。 索柯凡听了任科毅的话,重重点头立刻追问薛东盛:“请问薛东盛先生,审批手续需要多久?” 薛东盛笑了笑:“应该会很快。请索先生放心。” 任科毅这当口大声说道:“按照规定,外国友人办理相关手续有特殊照顾,所有手续办理时间不超过七个工作日。” “薛总,我说的对吗?” 薛东盛脸色一黑,咬着牙笑着点头:“对!” “那么。薛总没收我们的手续什么时候还给我们亚宇?” 这话出来,薛东盛肺都快要气炸,心里爆出这世界最怨毒粗口,憋着一肚子的火无奈回应。 “下来就还。” 任科毅丝毫不惧薛东盛要杀人放火的目光,再次追问:“我一会就去取,薛总,您没问题吧。” “当然没问题!” 从牙缝里飙出那句话。薛东盛一阵阵难受,却又无可奈何。目光再次挪移转向谢曼殊,轻轻摇头。 任科毅轻轻淡淡说了句谢谢,回头冲着金铎点点头,露出半月来第一次笑容。 “老板。我们暂时安全了。薛东盛再不敢给我们使小辫子。” 金铎默默眨眼,对着薛东盛大声叫道:“薛东盛,你没收拾到我,是不是很失望?” 薛东盛怫然作色大声说道:“我收拾你什么?我照章办事。你觉得我有什么问题可以去告我。” 金铎冷冷叫道:“你的话,我记下了。” 薛东盛怒气未消,朗声说道:“我们欢迎任何国外友好人士来投资,我们也会严格按照相关规定监督相关合资企业的行为。” “劳先生,你以后好好做你生意,可别干那些违法乱纪的事。” “不然,可怪我不讲情面。” 字正腔圆娓娓讲出一番大道理再一通威胁,突然薛东盛话锋一转大声说道:“还忘记了一件事要对你说。” “恭喜你,劳先生。你这块地我们规划了地铁一号线和二号线交汇站点。具体位置就在我们现在站的地方。” “你们亚宇做规划的时候,记得留出这个站点位置。” “别到时候建设方案过不了关,可别怪我没提前通知你。” 扔下这句话,薛东盛转身就要走。 “等下!” 金铎冷冷说道:“我现在回复你,我不允许地铁过我的地。”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这话出来,不仅薛东盛变了颜色,就连贺加贝管老三任科毅也大感意外。 地铁站建在这里,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412 又来三个老外 将来这里无论是建商业区还是商住楼,那都是妥妥的风水宝地呀! 劳哥这是几个意思? “你不准地铁过你的地!?” 薛东盛就像是听到一个极大的笑话,眼神烁烁中,精芒闪动。 “没错!” “你凭什么不准地铁过你地?凭什么不准在这里设立站点?” 金铎木然叫道:“不为什么。” “我有足够的证据证明地铁一号二号线没有在这里设点。这是你们临时更改的计划。” 薛东盛面色一凛,大声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设置站点也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 “我不同意!” “你不同意那是你的事。” 薛东盛一下子来了气,厉声叫道:“方案已出,没有任何人可以更改。谁要是敢阻扰违抗,律法从事。” 金铎冷冷说道:“更改站点计划还没公布,你抓不了我。” “你!” 薛东盛指着金铎,额头青筋汩汩直冒,一突一突的跳得厉害:“不见棺材不掉泪。” “好。你给我等着。” 遥空对着金铎狠狠指了指,气得发抖的薛东盛转身过去,抬脚就走。 或是因为太过激动,或是因为太过气愤,也许是脚下没注意,薛东盛前脚迈出,后脚却是挂在老巷凸起的石头上。 一下子,薛东盛一个趔趄,身不由己往前窜了几步,就像是醉酒的汉子歪歪倒倒撞在老宅的合金刚笼上。 嗷! 薛东盛捂着鼻子痛叫蹲了下去。 “薛总!” “薛先生。” 其他人纷纷围上来关切询问关怀备至。 谢曼殊疾步过来,主动掏出纸巾递给薛东盛。 当着亚宇一方人的面,薛东盛出这般大丑,什么威风脸面全都丢完丢尽了。 这一幕出来,董麻子贺加贝几个人忍不住笑出声,心头爽翻了天。 贺加贝管老三竖起大拇指对着金铎用尽全力疯狂点赞。 “劳哥。你牛逼!” “老大,你的杀伤力真的太大了啊。” “我他妈估计那傻逼鼻子都断了。” “哈哈……” 心魂直接破防的薛东盛再没任何面皮待在这里,在众人前俯后仰殷勤保护下上车要走。 就在这时候,一台奥迪a6轿车摇摇晃晃到了老宅。 奥迪a6属于老款,车牌也没任何特殊之处。 车子到了现场并没有找到合适位置,只得停在最外边。 这一停就将薛东盛谢曼殊车队堵死! 顷刻间,薛东盛等人便自怒不可遏! 姓劳的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拦老子的车! 活腻了! 当下薛东盛便自动了真怒,催促司机摁喇叭。 对面的奥迪车对此充耳不闻,又往前开了两米。 薛东盛勃然暴怒,推门下车对着对方低吼:“给我滚开!” 对方根本不理会薛东盛,车门随后开启! 薛东盛什么时候遭受过这样的羞辱,怒火中烧直直走了过去:“我他妈……” 突然间,薛东盛眼睛收紧,喷出嗓子眼的粗口硬生生咽回肚子。 从车上下来的人,又是一个老外! 这个老外可不是菲洲的黑金刚,而是高鼻蓝眼褐发白肤的白人! 当下薛东盛便自愣住了! 跟着,由车门又出来个老外。 再跟着,副驾驶上又出来个女老外! 三个白人老外齐齐亮相,薛东盛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脸上情不自禁露出从未有过的笑容。早把要赶人的念头抛到九霄云外。 老外穿着非常普通,短裤短袖加凉鞋,胸口挂着照相机,活脱脱的行者打扮。 薛东盛身后一帮人目不转睛看着三老外,疑窦重重却又没人敢上前询问。 “上帝。这棵树可真好看。像一把大伞。” 其中一个老外看上去非常年轻,金发碧眼的他拿起相机对着大树猛拍一气。 “这是黄葛树,也叫大叶榕,这株至少也有五百年了。” 另外一个穿着衬衣短裤的老外举目仰望黄葛树淡淡说道:“我和你母亲在所罗门见过一株,至少活了八百年。非常壮观。” “那次我受了伤,就靠他的树叶治好,才捡回一条命。” 一老一少的对话用的是日不落语,听得懂的没几个。不过看那褐发白人的样子,很是有些来头。 老头看了看黄葛树,视线挪到薛东盛等人,又看了看周围:“请问,劳先生在这吗?” 这话出来,现场人顿时一怔,齐齐转向金铎。 老宅青砖墙下,金铎轻轻举起手。 薛东盛面色悠变,本能望向谢曼殊,投去最凌厉的质问眼神。 谢曼殊眉头微微皱起,似乎也没料到这一出。 “您就是劳先生?” “上帝,你可真是年轻。” 老头无视众人快步过来,所到之处,无论是薛东盛还是谢曼殊的人纷纷自动闪避让出一条路。 看着老头过来,贺加贝任科毅几个人全都懵了。 劳哥老板什么时候认知这么多老外了? “我叫维克多.徳。” “很高兴认识您,劳先生。” “我的老朋友告诉我,你非常年轻,但我从未想到过你竟然这么年轻。” 维克多握着金铎手微笑说道:“他说你是这个世界最好的修复大师。我表示怀疑。直到我看见了那只蝈蝈。” “于是,我就取代了他佣人过来找你。” “那只蝈蝈,你修得确实天衣无缝。” 维克多是傅黎中的朋友,高卢鸡人。 虽然维克多并不是古董商和收藏家,他和傅黎中却是最好的朋友。 拥抱过后,维克多回头将自己的老婆儿子介绍给金铎。 “上帝。这是你的土地吗?真够大的。都能建个宫殿了。” 高卢鸡人天生健谈又自来熟,维克多听说这里是金铎的产业立马来了兴趣:“我建议过罗伯特买处宫殿或者大别墅用于放置他的收藏。但却是偏爱他的那所破公寓。” “你可以别跟他一样。有机会去高卢鸡,我带你去看看我的古堡。比罗伯特的雄伟壮观不要太多。” 在高卢鸡人的姓氏中,徳代表了贵族! 金铎轻声说道:“有机会我一定去。” “维克多先生有兴趣,请为我的土地做个规划。” 维克多头往后仰做出夸张的表情:“我可不是建筑师。我是研究植物的。确切的说,我是专门研究大树的。我走过很多地方,见过很多古树名木,其中就包括你们神州的鹅耳枥。” “那是你们神州最稀有的树,没有之一。” “还有你们宝岛省的那株红桧……” 当着无数人的面,维克多如数家道出神州各个珍稀古树,薛东盛谢曼殊虽然心头不爽到极点,但车子被堵也就只能憋着。 “我这次来,就是要去看那棵轩辕柏……” “是你们科学院邀请我来的,井院士他说轩辕柏是你们神州祖先黄帝亲手种下的。我对此表示怀疑……” 这话出来,薛东盛面色顿时一紧。 “走吧。” “去看看罗伯特带给你的礼物。” 413 又来?还来! 车尾箱里那一卷包装严实的大卷包就是傅黎中给金铎捎的东西。 原本这物件早在一周前就应该送过来,因为维克多耽搁到现在。 “劳先生,能告诉我吗?” “你为什么舍弃了那幅画而要了这卷东西?” “罗伯特说,那幅画是你们神州毕加索画的。非常值钱。这让我想不通。” 金铎淡淡说道:“钱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喜欢。” 维克多又复仰头大笑,表情浮夸重重拥抱金铎:“怪不得罗伯特会邀请你出席他的天堂辉煌盛宴。你和他,真的很像。” “我和罗伯特也是好朋友,我觉得我们也可以成为好朋友。” “你最近有没有空?有空的话,我想邀请你做我的向导,我们一起去看轩辕柏。嗯,神州科学院我那几位老朋友一定会对你很感兴趣。” 听到这话,谢曼殊脸上露出罕见的忌惮之色。而那薛东盛的嘴角都在抽动。 这个死逼劳改犯竟然认识这么多老外。 偏偏的,这些老外来头一个还一个大! 狗杂种! 这个狗杂种,到底是什么来头? “谢谢你的邀请,维克多先生,我最近……”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远处就传来两声逼逼喇叭声。 金铎抬头望去,眉头一紧。 一列车队不急不缓驶自工地入口驶向过来。 这列车队非常普通,也就四台越野车和两台考斯特。 看到考斯特,现场人不由得面色轻动,无数道目光凝聚投射过去,一眼不眨。 等到越野车驶近,薛东盛身边的人眼神悠动,低低叫出声。 “好像是普通牌照……” 这话出来,周围的人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薛东盛捂着鼻子恨恨看着金铎和话痨的维克多,心里就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维克多早点走人,自己早点离开这里。 姓劳的,别以为有老外罩你,老子就拿你没辙。 只要你还在锦城一天,老子就不会让你好过一晚。 “这该不会又是劳哥搬的救兵吧。” 黄葛树下鬼场坝上,管老三把着贺加贝肩膀低低叫着:“这考斯特好像就一般货色。” 贺加贝伸长脖子直勾勾盯着车队,眼睛凸起老高。 “有点不对!” “哪儿不对?” 唰的下,贺加贝扯掉墨镜低声叫道:“越野车!” “越野车什么了?” 贺加贝回头盯着管老三:“好像是天都……” 轰! 管老三脑袋爆开! 没一分钟,最前方两台越野车车队抵达老宅之下! 车子还没停稳,尘埃飞扬中,六个黑衣人便自下了车。 在不到五秒时间里,六个黑衣人就占据了空坝各个位置,继而转过背去。 三十多度的室外温度下,六个黑衣人穿着统一的黑色西装,脸上墨镜森冷泛着无情冷光,犹如一个个冰冷无情的机械人,隔着老远都能清楚感受到他们身上凌厉无匹的杀机和凶悍。 这一幕落在众人眼帘,现场众人无不骇然震怖! “卧槽!” “卧槽,职业装?” 管老三吓了老大一跳,心脏蹦出跳到嗓子眼失声怪叫又一下子捂住自己的嘴:“加倍,是不是职业装?” “你最懂这个……快告诉我,是不是……” 贺加贝一眼不眨盯着那六个黑衣人,右手死死扣住管老三肩胛骨,声音都在打颤。 “好像……比职业装更牛逼……” 噗! 管老三身子连着打了几个哆嗦,几乎就要坐倒在地:“完了。蓝地的幕后老板来了。” “这回劳哥不死也要脱层皮了。” “我们他妈认错大哥了,加贝……” 贺加贝身子巨颤,一颗心碎成八瓣,两脚打着摆子。想逃却是挪不开腿。 啪的下,贺加贝给了自己一耳光,嘴皮蠕动牙关打颤,心里升起无尽后悔,俊脸痛得来都变了形。 这当口,两台考斯特已然到了现场! 考斯特停下的同时,殿后的两台越野车从两边散开,驻停在距离考斯特八米外的位置。 从高处望下去,可以清楚看到前后四台越野车驻停的位置非常考究。 不仅牢牢的将两台考斯特围在中间,更封死了其他可能冲击考斯特的所有路线。 不仅如此,那两台考斯特停泊的位置也非常有看点。 一前一后位置不同角度不同,一左一右护卫依靠又互为倚角,避免了大部分的射击路线。 再配上各处占据的黑衣人,几乎锁死了所有陆路进攻线路。 两台考斯特驻停并没有第一时间开门,而是等了差不多二十秒! 一个黑衣人抬起左手在嘴边轻声低语,四个黑衣人齐齐摁着耳麦各自上前到了考斯特门口。 现场不论是蓝地、亚宇还是薛东盛一方,无不对眼前的一幕镇得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而在鬼场坝上,贺管两个纨绔早已吓得抱在一起痛苦的闭上眼睛,悲愤万状! 来的人绝逼是蓝地的幕后大佬。 这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了。 尼玛哔! 就收拾个不入流的劳改犯,用得着出这么大的板砖么。 就为了这巴掌大点儿地,用得着上番天印吗! 啊! 用得着吗? 好好说话不行吗? 不就是要收拾劳改犯吗,用得着挖这么大的坑吗? 这他妈这坑,比天贵的天坑还深呀! 太他妈坑人了! “加贝,咱们,还是跑路吧……” “这回,雍和宫三世佛加白云观的太乙救苦天尊都救不了咱们了……” 贺加贝鼻子眼睛皱到一块,露出比哭还加倍百倍的笑:“我他妈脚麻了,挪不动……” 这当口,第二台考斯特车门率先打开,几个白衬衣藏青裤中年人当先下车。 每一个白衬衣身后都跟着两到三个人,个个器宇不凡气质超然。 配上这些人身后站着的冷冰冰的黑衣人,那气场之大,排场着实赫人! 又过了十来秒,第一台考斯特自动车门缓缓开启。 当先走下的是两个秘书翻译模样打扮的女子,年纪不过二十多岁,标准的职业装,干练而稳健。 跟着,一道天空蓝的身影映着十点的阳光落进众人眼帘。 那是一个外国女子。 身材臃肿,梳着一头淡黄色卷发,带着几分的雍容,一看就是上层人士。 外国女子之后,是她的随行秘书,穿着一袭紧身连衣长裙,盘起的金发紧紧贴着脑袋,艳光四射极为引人瞩目。 两个人下车先与几个白衬衣中年人友好礼貌热情握手! 见礼之后,立马的就有不少人举起黑伞靠近前方。 那两位外国女人却是客气拒绝了黑伞,就在秘书的带领下走了过来。 两个外国女子一动,跟随的四个黑衣人也在同时移动。 与此同时,占据外围各个位置的黑衣人单手摁着耳麦,脑袋也随着众人的脚步而转动。 多名黑衣人步伐几乎一致,也不知道平日里排练训练了多少次。 若不是亲眼所见,现场人绝逼会认为这是在拍电影。 而电影中的场景画面活生生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时候,现场所有人全都被吓着了。 “外国人!” “外国人又来了。” 414 欢迎你 “加贝,又是外国人!”管老三呆呆看着对面那帮人,轻轻摇着贺加贝。 已是心力交瘁的贺加贝怔了怔抬眼望去,如遭雷亟三魂七魄都没了影。 那群人有说有笑在空地上走着,不时停下脚步指指那里又看看这里。直把老宅这边的三拨人看得神魂不定,一百多颗心脏更是七上八下,完全失去了正常反应。 很快,那帮人就走到老巷之下,驻足凝望那棵五百年的大黄葛树。 多名黑衣人先行上前,一人一组分列老宅、鬼场坝和地质队家属区大门。 三个黑衣人迈步移动中,质感绝佳的黑色西服随风摆动,那腋下佩戴的枪套若隐若现,更叫众人噤若寒蝉。 一个黑衣人就站在鬼场坝上! 那白色的耳麦,那黑色枪套,还有刚毅刀削斧刻的脸,还有伟岸坚挺如松的钢躯,直把贺加贝和管老三吓得夹紧双腿夹紧菊花,肝胆尽裂! 这,他妈绝不是一般的职业装! 这个职业装身上有杀气! 绝逼见过血的! 尼玛! 蓝地这群狗杂种,忒不叫人! 就为了这点地皮竟然上这么犀利的大杀器! 这是要把我们往死弄的节奏! 这阵仗太大了。 那两个老外的来头,也太大太大了! 眼看着一帮大佬巨佬加老外就要上老巷,薛东盛谢曼殊一帮人纷纷后退。 就在这时候,一声惊咦轻轻传出。 “劳先生!” “原来你在这?” 人群顿时定住! 一个小小的脑袋从人群中探出,露出一张惊为天人的绝世小脸。 那是一张堪比北极极地中心千百万年都不曾被污染过的脸,初见惊艳,再见依然! 那是一张精致到无法用语言形容描绘的脸,只能用完美来形容! 那又是一张略带着惊喜的脸,脸上的笑足以颠倒这世界,足以让这个世界为之倾覆。 “劳先生!” 女孩痴痴看着金铎,惊喜无限,就捂住自己的胸口,脉脉眼波情意绵绵! “上帝。我差点没看见你。” 跟着,女孩便自穿越人群径直冲向金铎! 挨着的众多白衬衣和随行急忙闪避。 那一刻,女孩就像是奔向经年不见最挚爱人的怀抱! 这一刻,人们看到的是女孩那比极地群星更璀璨的孔雀蓝的眼,还有眼里满溢的比银河更多的深情。 还有那眼瞳中比南极海更清澈的纯。 还有,女孩那比女王更端庄,比公主更清秀,比皇后更淑雅的迷人魅力。 这个外国女孩,真的太美了! 眨眼间,女孩就到了金铎跟前! 当着无数人的面,女孩毫不在意张开双臂拥抱金铎! 透明的浅金色的睫毛在这一刻轻轻眨动,拥抱金铎的女孩,似乎在这一刻也拥有了全世界。 “劳先生,我终于找到您了。” “我找您,找了好久!” “上帝,再找不到您我都快疯了。” 这一幕出来,所有人都呆了傻了懵了,大脑宕机身子石化,下巴全掉在地上了。 哗啦啦劈啪啪听不见的声音爆响全场,那是无数人神经短路的声音。 眼前的女孩是伊妮娅。 她有个美丽的神州名字。 裴爱华! 怀里尽是那急速的咚咚心跳,每一下就敲打在金铎的心房。还有滚烫炙热的体温,几乎都要烧化金铎的t恤! 看着就像是树懒紧紧抱着金铎的伊妮娅,薛东盛谢曼殊一伙人无不悚然变色。 董麻子老鱼头一帮人早已惊得来没了魂。 “噗哧!” “尼玛!” 贺加贝呆呆看着几乎融到一块的金铎和伊妮娅,眼睛呆滞喃喃自语。 “这样的绝世美妞都能自动送上门来,我劳哥太牛逼了!” “我劳哥……” 猛地间,贺加贝精神大振,腾然跳起就要冲过去。 “待着别动!” 一声厉鬼般的叱喝乍然响起! 贺加贝连着打了好几个冷颤,慢慢回头笑着说道:“职业装大哥,我……” “那是重要外宾。” “任何人严禁靠近!” 身后的那如兵马俑般杀气凌天的职业装护卫冰冷刺骨的话吓得贺加贝两股打颤。 顿了顿,贺加贝麻着胆子低声问道:“她是公主还是……” 护卫眯着的眼轻轻瞥了贺加贝一眼,当即贺加贝就感觉被一把三棱刀刺了个透心凉心飞扬。 “最高规格!” 弱不可闻的话落进贺加贝管老三耳畔,两个纨绔腾的下抱着就跪了下去,天雷滚滚魂飞魄散。 最高规格…… 那不是…… 不是…… “希望我的到来没给您带来困扰。” “我想亲自向您道谢。” 足足拥抱了金铎半分钟,伊妮娅才恋恋不舍离开金铎的怀抱,清泪盈眶间透出令百花黯然凋败的凄美的笑。 “谢谢您救了我。” “要不是您,我早就永沉江底了。” “等我醒来的时候,却是没见到您。” “谢谢您!” 伊妮娅凄凄切切的说着,忍不住的又抱紧金铎! 情到深处,热泪夺目而出淌在金铎脸上,如滚开的沸水那般滚烫。 “没事!” 金铎轻描淡写静静说道:“这是小事。” “对你是小事,对于我来说,是救命的恩情。” 伊妮娅毫不忸怩毫不在意众多异样惊诧的目光,玉首轻昂在金铎脸上轻轻一吻。 “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都不知道怎么感谢您。” 金铎淡淡说道:“我能救到你,是你的运气好,也是我的运气好。” “你卡在白鹤梁水下石缝,我没办法帮你脱困。” “可是你没放弃我。” 伊妮娅泪水再次涌出,声音颤栗令人心碎:“虽然我在水下,但我知道,你拼命的拽我出来。我能清楚感受到你一定要救我出来的决心。” 金铎静静说道:“你同样也没放弃。” “只是可惜,我没救到你的背包,还有那张方书。” “这不重要。” 伊妮娅又情不自禁拥抱金铎泪中含笑:“您没事就是我最大的开心。” “我被救上来晕迷了好几天,等我能起来,他们都说没你的消息,这让我很担心……” “谢天谢地,我终于见到您了。” 金铎默默点头,视线转向伊妮娅身后。 在那里,站着一个自己熟悉的人! 这当口,那身材臃肿的老外女人笑着向金铎探出手做起了自我介绍:“您好,尊敬的劳先生,我是联合国世遗大会会长米希尔。” “您是我见过最勇敢的英雄。” 自报字号的米希尔这话出来,现场顿时响起一片嗡嗡声,更有无数冷气抽得哗哗的响。 “你好。米希尔女士。” “我是劳改犯,很高兴认识你。” “欢迎你和裴爱华女士来锦城做客。” 金铎平静和米歇尔握手,言语简练干脆,态度不卑不亢,举止从容不迫,神情平淡自若。 看到这一幕,周围无数道精厉摄人目光尽数投射到金铎身上。有意外,有诧异,更有赞赏! 当米希尔会长松开金铎手之后,缓缓挺直腰身,面对金铎正色说道。 “请允许我,向这个世界最勇敢最伟大的勇士表示最真挚的感谢。” 415 三翻四震 说着,米希尔向金铎金铎深深鞠躬行礼! 现场众人轰的下炸锅! 无数人目瞪口呆,无数人勃然变色,无数人悚然动容,无数人收紧眼瞳…… 噗通一声! 刚刚站起来的贺加贝两个纨绔又一次毫无节操跪了下去! 金铎眉宇轻皱,双手握住米希尔胳膊静静说道:“你太客气,我当不起!” 米希尔双手把着金铎双臂,语重心长诚挚满溢:“不!你当得起!” “除去您博学渊深的学识,除去您超凡脱俗的勇猛,您,尊敬的劳先生,您还有一颗永不放弃金子般的心。” “我代表bsburg向您表示最衷心的感谢。这是来自medici的诚挚感谢。” 金铎平静点头,嘴角微微上翘,脸色平和淡然轻声说道:“不用客气!” “在裴爱华女士落水之前,我们就成为最好的朋友。我,不会让我的朋友受到任何伤害。” 斩金截铁掷地有声的回应回荡在老宅上空。 一叶深绿色的树叶在这一刻无声坠落,飘飘荡荡落在金铎的肩上。 再次和米希尔拥抱,金铎默默矗立,抬手将肩膀上的树叶捏在手心,目光凝望老宅,咬碎了钢牙! dici。 哈布斯堡家族,美第奇家族。 我记下了! “劳先生,请允许我向您介绍,你们神州的几位好朋友。” “这是陪同我们来的王先生。” 米希尔的话刚说完,早已等候多时的某个国字脸飞龙眼冷峻桀骜的男子就探出手探向金铎肃声说道:“小劳。又见面了。” 米希尔眼眸里闪出一抹愕然惊奇说道:“王先生,您们认识?” “当然!” 冷峻男子电眼中闪过洞悉人心的凌厉,握住金铎的手轻声说道:“这是我两个月内和他第二次见面。” “他给我的印象,非常深刻!” 冷峻男子直视金铎,面容不怒自威,寒眸里爆出无以伦比的雷电精芒,似乎要把金铎的识海都要刺穿,声若爆雷:“干得好。没给神州丢人。” 金铎神色清冷,静静点头却是不回话。 这个冷峻肃杀的白衬衣男子,金铎确实是第二次见面。 第一次,在张鸿光家中! 这个男子,叫王浚溢。王睿澜父亲。 跟着,第二位白衬衣上前,笑着说道:“我们也是第二次见面!” “是吧。劳大师。” 米希尔怔了怔:“耿先生您也认识劳先生?” “当然!” 高大威猛的关西大汉大佬耿逮住金铎的手,粗实犹若老虎钳的手紧紧捏着金铎虎口,直直浓眉弯弯扬起。 “他的甲001高级鉴定证书是我亲手签发的。” “那时候,我虽然没有见过他,但我知道,他,一定不会让人失望。” “他做到了!” 手中用劲,大佬耿似乎要将金铎的手捏断,黝黑的脸上现出几许的狰狞和扭曲,眼睛里却是淌出最深的激动,大声说道。 “他从没叫人失望!” 米希尔笑了起来,旁边的伊妮娅却是惊喜连连,情不自禁挽着金铎胳膊,内心骄傲写满笑脸。 “这位,是张先生。” “张先生,这位就是我做梦都想见到的劳先生。” 又一位沉穆雄奇白衬衣缓步上来,到了金铎跟前:“小劳大师,您好。您是我们巴蜀的骄傲,也是我们锦城的骄傲。” “也是我的骄傲!” 金铎探手和对方握手,静静点头轻声回应:“谢谢鸿光老总!” 米希尔眨眨眼,好奇问道:“张先生,你和劳先生也见过?” 张鸿光抿嘴点头微微一笑,朗声说道:“小劳大师在状元街摆摊的时候我有幸见过他一面。” 米希尔顿时愣了! 伊妮娅眼里的欣喜更深,笑靥如花美不胜收! 站在张鸿光旁边的大佬耿面色肃然,眼眸里,却是笑意满满。 就连那刻板阴森的王浚溢在这一刻也微微收了收嘴角。 接下来,又有三个白衬衣主动上来和金铎握手见礼。 这三人,有的来自天都,有的来自锦城,有的来自双喜城! 几个人见礼的时候,周围一片鸦雀无声的肃静! 近在咫尺围观的人们早已吓得汗流浃背,脊椎冰冷,小腿肚都在打颤。 薛东盛脸色惨淡看不见一丝血色,阳光下的他看上去就像是具干尸。身子骨不停的抖,都快要抖散了架,神魂早已飞出了身体,飞出了九霄云外。 心碎成粉,万念俱灰。 那些人中,随便一个人出来,都不需要抬手更不需要张嘴,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把自己捏成渣! 身畔站着的谢曼殊不停的打着电话,手中挽着的爱马仕包包孤独的悬着,精致的发型有些凌乱,有汗水从额头上渗淌。 黄葛树下,贺加贝和管老三呆呆傻傻看着被白衬衣包裹着的金铎,看着金铎左边的雍容华贵的米希尔,看着金铎右边天使般的伊妮娅,竟自失去了最基本的反应。 接下来,金铎又将维克多全家介绍给众人。 当然,也少不了黑金刚的索柯凡! 四个老外同样给了众人一个不大不小的惊喜,尤其听说索柯凡竟是索族部落十四王子的时候,众人的惊喜又复深了三分。 在听说维克多竟然是科学院邀请过来的国际植物大专家的时候,那惊喜更是深得不要不要。 欢声笑语不绝于耳,气氛从高峰跨越高峰,连绵不绝,结海连天,再上新的高峰! 而围观的众人却是看得心惊胆战,肝颤魂抖,冷汗如瀑布,一阵一阵的长流狂淌! 看着人群中的笃定如斯谈吐自若的金铎,看着有礼有节不巴结不跪舔的金铎,看着那高山仰止的金铎,人们只感觉那普普通通的金铎才是真正的主角。 再看着那天使精灵般清纯美丽紧紧贴着金铎的伊妮娅,人们只感觉,金铎已经站在了这世界的巅峰。 “太牛逼了!” “我以为劳哥不过就是在九重天,结果,劳哥竟然在三十三天!” “尼玛哔。三翻四震,天翻地覆呐!” 管老三呆呆看着安忍不动铁树般的金铎,嘴里喃喃自语,眼里尽是拜神一样的崇拜痴迷。 “我他妈要是能有劳哥一半的牛逼,那老子这辈子混个千亿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贺加贝白了管老三一眼,就跟看傻逼:“尼玛。我劳哥不是一般的牛逼。” “老子劳哥的牛逼是日天级!” “日天级懂不?” “从今往后,老子劳哥横着走都不叫事!” “从今往后,老子劳哥就算是杀人放火……” “注意国际影响!” 冷不丁的身畔煞神护卫低叱出声,当即两个纨绔便自捂住嘴冲着煞神敬礼鸡啄米的点头。 足足过了十多分钟,众人的友好交流才告结束。 “那就这样决定。具体时间你安排。” “需要什么,可以直接给我打电话。” “无论有任何要求,任何困难,都可以给我打电话。” 人群中,王浚溢收回手来默默注视金铎三秒,肃杀凛冽的目光中爆出两朵异样的光团。 416 有违此誓,天诛地灭 “伊妮娅是我们最尊贵的客人,我相信你能完成任务。” 说完,王浚溢陪同米歇尔转身,迈步上车。 几乎就在同时,数名黑衣人即刻跟随王浚溢而动,护送三人上了两台越野车! “我就住在新华宾馆。你可以随时随地来找我。” “我等你。” 当着无数人的面,伊妮娅再一次大方拥抱金铎,依依不舍吻别金铎。 那一刻的真情流露,就算是白内障也看得真真切切。 烟尘漫卷中,四台越野车融入尘烟急速狂奔! 跟着大佬耿和其他人也和金铎握手告别,上了考斯特驶出大工地。 现场只剩下金铎和张鸿光! 张鸿光扫视全场,目光停留在那钢笼笼罩的老宅:“这房子怎么还没拆?” “还没找到主人。” 张鸿光眯着眼点了点头:“这块地,挺好。” “有发展前途。” 金铎轻声说道:“没钱,还建不了。” 张鸿光目光炯炯打量金铎,笑了笑,调头就走。 这当口,董麻子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胆量突然冲上来大声叫道:“鸿光老总,我实名举报,蓝地集团要强买强卖我们亚宇公司的地。” 这话出来,全场哗然! 谢曼殊玲珑娇躯就跟被高压电暴打,失去了最基本的反应。 张鸿光微微皱眉:“亚宇公司?” 董麻子用尽全力呜咽叫道:“就是劳总劳大师的公司。” 张鸿光面色顿紧,抬眼直打金铎。 金铎神色淡然清水寡淡,不解释更不说话。 张鸿光眯着的眼睛透出一缕雷暴精光,一闪而没,没有任何言语。 这当口,任科毅也豁了出去冲到薛东盛身边用尽全力呜咽大叫:“鸿光老总,有人打压我们劳总,请您为我们做主。” 轰隆隆! 薛东盛犹如五雷轰顶,神魂炸成齑粉! 张鸿光不搭话,淡然看了看金铎,不说话转身上车。 这一下所有人都懵了! 现场无数人无数颗心顿时沉入无尽深渊。 这时候,张鸿光在车门前定住脚步,偏转头来露出一抹郎睦微笑:“老三,明天晚上,带伊妮娅女士回家吃饭。” 这话张鸿光说得有些大声,比方才说的话都大声! 现场众人全被镇住! 金铎站在原地停滞两秒,默默点头轻声开口:“好!”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整个时间都停止了! 整个天地的空气都凝固了! 所有人都傻了! 所有人都懵了! 所有人都疯了! 吧唧吧唧几声,贺加贝管老三老鱼头捂住胸口又一次栽倒在地。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直到张鸿光考斯特扬起的最后一粒尘埃飘然坠地,整个世界终于恢复了平静! 对面近百号人就像是雕像木头人,径自听不见一丝呼吸声,更听不到一点心跳声。 没有人敢看金铎,没有人敢和金铎对视,更没有人敢抬起头来。 有的只是那于无声处听惊雷的极致震爆和震撼! 忒! 打火机的声响打碎禁锢的虚空! 炽盛的阳光下,打火机的火苗亮过十点的太阳! 火苗中的金铎在众人眼里变成了一尊顶天立地的巨人! 僵尸脸上看不到任何悲喜怒怨,看到的,只有那可以吞噬黑洞的无情! 慢慢地,金铎举起手指对着青白苍天,狞声叫道。 “这地块,是我劳改犯的地。” “这块地上的一草一木,一树一花,一砖一瓦,哪怕落在这块地上的一滴水,都是我的!” “我劳改犯一介草莽三尺薄命,九死一生活到现在,不靠任何人,不怕任何人,更不在乎我这条命!” “谁要占我的地,用人头把这块地填满,用人血把这块地流满!” “有违此誓,天诛地灭!!!” 噗通一声! 薛东盛一头栽倒在地,脑袋重重砸在老宅门口的钢笼上,屎尿气流恶臭熏天,血流如注! 噗通一声! 谢曼殊一屁股坐在地上,五官扭曲神魂尽丧! 夜幕下的锦城总有种别样的美。 不是慕容雪村笔下的今夜将我遗忘,也不是今年上映的血战到底,当年花重锦官城的芙蓉花现在已经很难寻觅,只有昭烈祠那两棵古柏还在坚守着巴蜀的辉煌。 满城打桩机声音就像是密集的电报声此起彼伏,孤寂而单调,烦躁又叫人焦虑。 灯火迷离,霓虹璀璨,烧烤的香味飘飘渺渺四下蔓延,还有牛油火锅的特殊味道更是肆无忌惮的充斥天空。 这是一座古老的城市,又是一座积蓄着新力猛烈追赶的城市。 “淝水之战前三天,东晋王蓬和来自1488年之后的戈登常胜军错乱时空稀里糊涂打了一仗。” “结果戈登的火枪队败给了王蓬的冷兵器。许文佑书写的天平战纪里记载,这一战只有戈登一个人侥幸逃脱,余下二百人全军覆没。” “这件事在梦溪笔谈、晋纪、幕府燕闲录和北梦琐言都有详细记录。” “等到了民国,许文佑记录的常胜军这事被翻出来与王蓬夜战胡人的事对应,立刻引发世纪大辩论。” “当年鲁迅先生还特别的批注过。” “那一年聚会,师公还特别讲了这事。” 九七大厦大平层,碧潭飘雪的清香悠悠荡荡沁人心脾。 黄博翘着二郎腿兴致勃勃的讲完这段往事,目光却不停在金铎脸上打转。 “小劳今天遭遇的,也差不离。” “跟个莫名其妙的敌人打了一架,却是连对方的底细都没摸到。” 对面的苏青林表情冷漠抖抖烟灰沉声说道:“蓝地的底细我们已经查过。就是个新成立的地产公司,后面肯定有人撑场子,但找不着正主。” “这种公司结构很复杂,和你一样,背后实际掌控者不到危急存亡关头不会露面。” “我估摸着,这家公司肯定是闻着风气儿,要在全国铺摊子了。” 黄博依旧保持固有的哂笑淡淡说道:“春江水暖鸭先知,养鸭子的人,就是那放水的人。” 苏青林板着脸叫道:“不过,这杀人立威倒是立竿见影。” “以后没人敢打小劳地皮的主意。” 一声轻哼出口,苏青林手指点点茶几桌面皮笑肉不笑说道:“师弟你放心,这事不算完。” “一旦蓝地拿地建房,我们会出手。让他们死都不知道是谁在阴他们。” “到时候,把幕后老板逼出来,咱们师兄弟一道儿,打上门去算后账,直接抽他嘴巴子!” “咱们师家这一脉,不会受谁的气,也没人敢让我们受气。” “谁让我们受气,我们就叫谁嗝屁!” 若不是亲耳所闻,绝不会有人敢相信,这般流氓无赖加蛮横霸绝的话竟是出自大博导大教授之口。 顿了顿,苏青林曼声说道:“我没想到过师弟你会有这么多底牌。” “不过,火候还是没把握到位。” “这么多王炸底牌一把全出,对你将来不是好事。” 417 龙椅宝座 金铎不理会二人,而是拿着五毛钱一把的小刀轻轻拆着傅黎中送来的卷包。 从两个人进来到现在,金铎压根就没跟两人说话。 黄博悄然看了看苏青林,苏青林却是撇撇嘴,黄博顿时现出一抹无奈,嘴巴张着半响,始终开不了口。 滋滋声响中,卷包铺在了地上。 拆掉厚厚包裹,一块蓝色的地毯露出了一角。 正要说话的黄博悄然凝紧眼睛! 嗯? 苏青林惊咦出声腾身而起疾步上前,顿时吃了一惊。 “这是?” 金铎脚下铺着的是一张地毯! 一张长三米宽两米的蓝色地毯! 蓝色地毯上绣有一头长达近两米半的五爪金龙,威赫狂霸气势滔天。 金龙旁边又绣着各种祥云火焰图案,灵动超然。 在地毯四周边角,还有一长串的满文符号。 “这是……紫禁城的地毯?” “养心殿还是圆明园的?” 黄博露出一抹骇然,蹲身弯腰伸手一摸,忍不住吓了一跳:“金丝银线?造办处的。” “哪儿来的?” 金铎依旧没回话,叼着烟轻轻撕掉最后一块帘布。 地毯正中,三个金丝繁体大字如导弹刺入两人眼瞳! “乾清宫!” “这是乾清宫的地毯?” “龙椅宝座地毯?” 在地毯正中之上,赫然用金丝绣着金光闪闪的乾清宫三个大字。 灯光下,金丝巨龙和银丝祥云火焰图案闪耀着炫目夺魄的金光银芒,直叫黄博和苏青林眯起了眼睛,心里却是掀起三米高的钱塘巨浪。 这可是真正的稀奇玩意了。 乾清宫那可是满清朝核心中的核心之所,曾经也是世界的中心。 雍正之后,爱新觉罗家族立储传位诏书就放在乾清宫正大光明牌匾之后。 这地毯绝逼是溥仪之前的东西! 这么凶狠彪悍穷凶极恶的金龙,光绪咸丰同治道光都配不上! 难道是乾隆的? 不过故博地毯好像都不绣字,这块地毯…… 难道是高仿? 不应该啊! 以鬼手劳的本事,不可能打眼吃药。 一时间,两个文博高手陷入到深深的纠结。相视半响愣是找不到半点蛛丝马迹! 金铎眼里完全把两个人当空气,手指摁在金龙前爪利爪上,轻轻上走。手指摁着龙身慢慢走到龙尾,鼻子里突然发出一声愉悦的轻哼。 这一刻,金铎的脸现出初见周贵时的恐怖沟壑裂纹。 狰狞到爆,恐怖到爆! 只是,黄博和苏青林却是看不到! 不然,两个人必然会吓死! “二位,请上手掌眼。” 嘴里轻吐,金铎拍拍手走到修复桌前坐下,点上烟一言不发。 上手加掌眼专业术语出来,两个大高手立马翻白眼皱眉头。 这玩意,还真的认不出来。 不怕两个人当年年少做实习生那会天天整理故博地毯,还真就看不出来这玩意的出处。 嘿! 被打脸了! 看起来鬼手劳对我们意见很大,变着方的收拾我们来了。 “咳咳……” “有请劳师叔为我们解惑。” 黄博倒也实诚光棍,一屁股坐下来摆出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倒是那苏青林依旧不甘心不认输的趴在地毯上细细琢磨。 “苏大教授,我不是你师父,磕头别对着我。” “我受不起。” 苏青林身子一僵又复一个哆嗦,嘴里没好气叫道:“我找东西呢。小博,你陪你劳师叔说说话,我再找找。” 黄博捂住嘴不停咳咳着,主动给金铎倒上一杯飘雪呵呵一笑。 “这玩意不便宜吧。” “嗯。张大千仕女图换的。” 当即黄博就鼓大眼睛,举起手指颤声叫道:“傅黎中?” 金铎垂眸表示默认。 黄博一下子就整不会了,惊诧的眼珠子直勾勾看着金铎:“那幅仕女图是假的?” “真的!” 黄博咝了一声,半响叫道:“你确定知道张大千仕女图的价格?” “嗯。” 惜字如金的金铎板着僵尸脸让黄博有些抓狂,忍不住又起身跑过去毫无节操跪了下去。 “看得出来,我把万山红遍送你们。” 晚上十二点,黄博苏青林意兴阑珊两手空空走了人。 走的时候,苏青林又对着金铎说了一番话。 “你把出发时间把控好,能延迟几天就延迟几天。” “好处捞够。好好把握!” “只要别出人命,回来就是一等功。” “到时候你进天都,我们的胜算就能多半成。” 夜深人静,金铎不慌不忙收拾家什,捧起地毯慎重铺在修复桌上,静静注视地毯上的金龙。 砰砰砰! 猛烈的敲门声骤然响起! 房门开启的那一刻,只见着唐宋元黑着一张脸站在门口。 今天的唐宋元有些不太正常! 进了屋泡上茶,唐宋元依旧黑着老脸,似乎金铎欠了他好多钱。 330的香烟递过去,唐宋元却是破天荒的没接,而是摸出自己的烟点上。 手包拉开,唐宋元扔给金铎一张支票,客气尊敬的说道:“劳烦劳大师赏个脸,我大哥想把您的湖光山霭图和万山红遍送保利十月秋拍。” “这是预付款!” 看着阴阳怪气的唐宋元,金铎有些疑惑,转手就将两幅画取出。 看到两幅画的当口,唐宋元黑得都快滴出水的脸终于和缓了几分。 “怎么?苏青林没把打你这两幅画的主意?” “您劳大师现在可是功成名就了,一步登天飞黄腾达指日可待了。” “都忘了你曾经在状元街挣钢镚馒头钱的苦日子了。” “得嘞。劳大师您先歇着,画我先拿走。” 说完,唐宋元转身就走。 临到门口,金铎轻声说道:“要不要看看仕女图换的地毯?” 十来秒之后,唐宋元又回到修复桌前,拿着放大镜一寸一寸看起了乾清宫的地毯。 现在张大千的仕女图属于顶呱呱的俏货,一幅大尺寸的仕女图没个三五百万拿不下来。加上又打上了古董教父傅黎中的标签,价格还得往上走。 这标注乾清宫的地毯,即便是满清几代帝王踩过的,那价格也与仕女图相差几座瓦屋山。 和苏青林黄博不一样,唐宋元的鉴定手段别具一格! 看完金龙银云之后,逮着地毯翻了过来,扒开地毯看了边角走线,抄起打火机在边角烧了两根羊毛便自完事。 “当年溥仪缺钱什么烂主意都打。紫禁城里边各个宫殿地毯几乎全部被卖掉。” “这些地毯从康熙到光线跨越两百多年,也算是文物。” “但是这批地毯琉璃厂没人接单,卖了很久最终被张伯驹大师慧眼识珠只花了六千大洋悉数拿下。” “此举让溥仪对张伯驹大师好感颇深。也为日后乾隆金编钟的抵押留下伏笔。” “那时候京剧泰斗余叔岩晚景不太好,张伯驹大师就将这批地毯转让余叔岩,分文不赚。” “他找来原来造办处的工匠和宫女,把地毯里的金丝银丝全部抽出。卖了三万大洋,翻新过后的地毯打上皇帝老爷的噱头也卖了三万出头。” 418 地毯的秘密 “这笔钱,让余叔岩大师有了个很好的晚年。” 往事娓娓道来,唐宋元不自主的点上烟静静说道:“这块地毯应该是后来某个姓玉的权贵家买了去。” “玉家属于暴发富,请了绣工在地毯上增绣了乾清宫三字想沾皇气。” “改开那会,玉家后人忙着奔国外呼吸清甜自由香,这地毯也流了出去。” 说完这话,唐宋元有些意识到不对,冷眼斜视金铎:“每个人都想上进,都想出人头地,是个人都会这么做,这本没有错。” “但,人,不要忘本。” “打眼吃药了不要紧,心歪了,那就没救了。到时候无论是鬼手还是神眼,都得变断手瞎眼。” 冷冷丢出这些话,唐宋元夹着画筒头也不回出了房间,都不带多看金铎一眼。 上了车驶上主路,连着抽了好几支烟,唐宋元依旧意难平。 突然,唐宋元皱紧眉头,猛然反应过来。 鬼手劳怎么可能会打眼? 那地毯…… 有暗货! 莫名其妙挨了唐宋元一通训,金铎也摸不着脑门。 静静俯视这块乾清宫宝座地毯,金铎的黑洞眼有些扭曲。 这块地毯是铺在傅黎中公寓里的东西。 傅黎中的公寓共计有二十二间房,这块地毯就铺在最不起眼的房间。 拎起地毯边角,小片刀轻轻上挑! 沿着挑断的地毯边缘不急不缓拉过去,脑海里又浮现出那老外奄奄一息的样子。 老外被关押在甲字号牢场,算是无间地狱极少数享有特权的人。 但凡是在无间地狱关押超过六十年,或多或少都会受到10086的照顾。 这种人,要嘛掌握着惊天动地的大秘密,要嘛就是永远都不能放出去的祸害! 金铎进去的时候,老外已经很老了。 每天,老外就只做一件事,坐在那固定的角落,静静的看着远方。一坐就是一天。 这个老外,教会了金铎一门技术。 希伯来语! 忒! 哒! 不同于丝线的裂响悄然响起! 金铎眼神眨动,目光渐渐清澈。 在地毯边缘中段,金铎发现了另一根不同于原丝线的缝合线。 这缝合线的技术很高,若不是颜色不同,就算是上专业放大镜也难以窥探得到。 小片刀再往前割,一直割到缝合线尽头。 左手牵起地毯裂口,手电筒打开探入地毯内部。 一股尘封多年的难闻气味冲鼻而来。 毫不在意这股怪味,脑袋直接钻进地毯内部,直接将地毯撑立起来。 强光灯映照下,地毯内部纤毫毕现。 从金龙的龙头开始,荒寒冷寂的目光一路延伸,将地毯内部看得一真二切。 半响过后,金铎探出脑袋放下地毯,点上一支烟静静沉思。 约莫过了五分钟,金铎起身关闭房间大灯再次进入地毯内部,又搜寻了一圈。 刺鼻的气味充斥鼻息,还有地毯内部积压了不知道多少个世纪的灰尘见着缝的往金铎身体里钻。 弥散的尘埃更是遮盖金铎双眼,一片混沌朦胧。 第二次搜寻失败,金铎却是没有撤出地毯,而是关闭了手电,轻轻垂眸。 地毯内外一片黑暗。 悄无声息间,金铎眼睛悠然睁开! 黑洞般的眼瞳里迸出两道看不见的神光! 几乎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毯内部在金铎眼前和灯光下几乎无二区别。 黑暗中,一缕昏暗的金光闪现,立刻被金铎黑洞锁死。 一瞬间的刹那,金铎忍不住嘿了声。 那缕金光不过只有三根金丝,是从地毯正面深入到背后的三根金线。 满清朝的地毯光靠造办处是远远无法供应的。先别说以前故宫有多大,就算爱新觉罗家族钱多得使不完,也没那个财力将整个故宫铺满。 除去故宫之外,还有圆明园和度假山庄,这些地方都需要铺设各种规制的地毯。 在这样的情况下就算是把造办处改成专门生产地毯的大厂也无法跟上爱新觉罗家族的需求。 因此,历任皇帝就下令从全国各地征收购买,再加采购外国地毯充实内库。 但是,紫禁城内几个大殿包括后宫各个居所以及圆明园不少地方的地毯已然由造办处制造。 这种地毯就是绣金丝! 绣金丝金线的地毯代表的都是皇家贵气,做工自不用说,材料同样用得扎实。 像每年皇帝祭天大典时候用的那十米长的地毯,在满清各个宫廷画作中都能一窥全豹。 在国内,这样名贵又带着极高历史价值的玩意属于小众收藏。现在几乎没人关注,更没人留意。 毫无疑问,这块蓝地金龙地毯的金丝就是真品。 乾清宫的宝座地毯,从康熙开始到袁世凯,换过的次数屈指可数。 这地毯上不知道留下过多少皇帝亲王的脚印,更见证了多少腥风血雨和王朝更迭。 其价值,无法用金钱计算。 这些对于金铎来说,毫无意义。 金铎关心的,是地毯里的东西! 众多金丝金线从正面一直覆盖到地毯内部,光凭肉眼看完全分辨不出其中的细微差距。 不过,金铎却是找了出来。 深入内部的这几根金丝非常特别。 因为他比其他金丝要粗上那么两丝! 就着黑暗,手指带着金丝慢慢牵动着,很快金丝被金铎拉长又握在手心变成金丝线球。 手电筒的强光灯在下一秒的时候悄然亮起,直直照在金铎手中的位置。 霎那间,金铎看到了绝不可能的一幕画面。 在自己的眼前,地毯内部,现出了一行字。 一行用金丝线绣出的歪歪斜斜的希伯来文字和数字。 “犹太国民银行!” “8175!” 默默记下这个数字,指缝中冒出窄窄的刀片轻轻一划,手一动,所有金丝线尽数被金铎扯下握在手中。 撤出地毯开了灯,找来缝合线将地毯缝合如初,大功告成! 第二天中午,苏青林返回天都,关欣也随着苏青林一起去了天都。 开学季已经到来,小关欣要去念大学了。 车子驶出大门突然又停下,小关欣开了车门飞一般冲向金铎,当着关奶奶的面紧紧抱住金铎。 “哥哥。你有时间了就来看我嘛。” “我好舍不得你和奶奶。” “我都后悔报圆明园大学了。” “哥哥,我给你打电话发短信,你一定要接啊。” 看着小丫头哭得梨花带雨眼眶通红,金铎眼前径自浮现出小妹的样子。 一时间,两张清丽脱俗的脸重叠在一起,勾起回忆的伤。 小关欣和小妹,真的有三四分的相似。 忍不住的,金铎抬手应在小关欣牛奶般细腻的脸上,轻轻掐了掐:“好好念书。我一定会去看你。” 小关欣含泪点头,一行清泪又复不争气掉落下来又紧紧抱住金铎,一步三回头上了车。 “劳先生!” 小关欣刚刚走,一个悦耳娇脆的声音就传入耳畔。 阳光下,伊妮娅俏生生站在车旁,静静看着金铎。目光中,带着几许的依恋,还有亲眼目睹关欣抱着金铎的失落。 419 独来独往,独生独死 旁边的臃肿妇人米歇尔大会长神色祥和,撑着伞默默站在伊妮娅身后,向金铎投来一缕难以言述的微笑。 金铎抿嘴点头,主动走向伊妮娅。 当天下午,金铎带着伊妮娅米希尔去了张鸿光家做客! 这是张鸿光要求的! 虽然今天早上,张鸿光和米希尔已经在正式场合见过面,但晚上这顿饭却是私宴。 家庭私宴! 宾主尽欢,晚上送了伊妮娅回了宾馆,金铎又返回张鸿光家中。 详细问过白鹤梁救人事件经过,张鸿光再一次开门见山说道:“伊妮娅的家族你了解多少?” “很强大!” “他们家族是这个世界最古老的家族之一。” “从公元六世纪开始到一战失败结束,他们家族出过无数位皇帝国王和神之代言人,曾经拥有最广袤的国土,即便到现在,斗牛国王室都是他们的后裔分支。” “哈布斯堡王朝统治时间超过640年,比明清两朝都还要长。” 张鸿光似乎最这些早有了解,又复追问金铎:“那现在他们的影响力呢?” “我不知道。” “他们的后人很多。” 张鸿光目视金铎,扔给金铎一支烟轻声说道:“上次我对你说,不要跟文博界的人接触,是我短见了。” “我没想到你还能有那么大的本事。你给傅黎中修好了那蝈蝈,反响很大。为国争光,大好事。” 说到此处,张鸿光举起手指轻轻点了点天花板:“昨天耿子帧在车上对你赞不绝口,我觉摸着等这次行动结束,你会被赋予重任。” 说这话的时候,张鸿光目不转睛看着金铎,正容朗肃说道:“男儿立世,一身本事不能少。你有这个本事,那就利用好他。” “将来的路,怎么走?如何走?你自己拿主意。必要时候,大哥的病你可以不用再管。” 脑海中还回想着半个多月前在这个位置张鸿光说的话,不同的是,张鸿光的态度有了强烈的转变。 “我会医好大哥。他是我的病人,一天不医好他,我一天不安心,一天也不会放手。” “你那天说的那些话,我一直牢记。就照你说的路走。” “这样的路,最适合我。” 金铎说话的时候,张鸿光眼睛都没眨一下直直看着金铎! 半响,张鸿光弹掉三公分长的烟灰,虎目深处,流出几许别样的情绪。 慢慢抬起右臂想要放在金铎肩上,又在空中悬停最后抽了回去。 “你真的,跟别人不一样。” “怪不得大哥第一次见你就说你是小弟。” “你和……老三,就是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 轻轻颔首,张鸿光深吸一口气,雷霆万钧的手指又忍不住指了指金铎:“只是,你踏进了这个漩涡……” “想独进独退独行独立,怕是没那么容易。” 金铎平静说道:“独来独往,独生独死。任何人都拿我没辙。” 张鸿光眯起眼睛凝视金铎数秒,厚重大手拍拍金铎肩膀:“终究是我张家的人。” 金铎轻轻弹去烟灰,低声说道:“城门洞地块的事……” 张鸿光身子往后,靠在舒适的沙发上,神色淡然浑不在意:“上面又没有规定,玩古董的不准玩地皮。” “你又没打着我张鸿光的牌子抓拿骗吃。我身子正,你影子也不歪。就算王浚溢他也不会说什么。” “准备什么时候出发?” “立秋之前。这段时间那边雨水少。” 张鸿光点头沉声说道:“到时候会有专业人手保护你们。” “你,和她都不能出事。” “不能发生任何意外。” 顿了顿,张鸿光轻声说道:“做好了,你将来就是桥梁纽带。作用很大。” “到那时候,不需要我,你也有那个能力看照你的地。” “将来,或许我还要沾你的光。” 金铎默默点头。 两个人又谈了会话,直到十一点半张鸿光才起身回屋。 接下来连着四天,金铎陪同伊妮娅走了都江堰,爬了青城山,看了大熊猫。又南下去了峨眉山。 期间金铎还把张家瑞也带在身边。 这时候的米希尔已经飞离锦城,全程陪同伊妮娅的只有金铎和张家瑞,还有一帮子又冷又酷又无情的黑衣人。 几天时间相处下来,伊妮娅对金铎的了解日益加深,敬仰和依恋也愈发深沉。 从峨眉山回来,金铎就带着伊妮娅走遍锦城大街小巷,吃遍锦城各种美食。 期间更少不了给伊妮娅翻译方书! 这回伊妮娅带来了足足六张金铎爷爷父亲亲笔手抄的方书。 这六张方书,金铎只翻译出堪堪三分之一。其中难易各占五五。余下部分,金铎带着伊妮娅跑了不少老中医馆、图书馆,找了不少年过九荀的老中医。 中医医家开具的方书从来都是天书,不是精通中医的人根本看不懂! 说白了,医家开出的方书最大的目的就是防盗。 即便是到了现在,中医医家对方子的内容都视若珍宝,绝不会轻易外泄。 这是中医的通病! 这些行将就木的老中医们对上门讨教的金铎非常热情,对方子也相当在意。 只是,金家的方书和其他中医医家的方书又有不少的区别。这些老中医们对方书上的鬼画符各有见解,就没一个蒙对的。 在各个老中医们一通瞎蒙胡猜下,六份方书被翻译得乱七八糟,加上金铎的标注,六张方书的内容那叫一个惊世骇俗荒诞不羁! 下来伊妮娅在翻查方书的时候也是觉得匪夷所思。 连续一周的相处,伊妮娅和金铎从最初的一见如故到重新相识相知,天天待在一起,两个人也生出朦胧的情愫。 除去肤色,伊妮娅确实是一个各方面都非常出色的女孩。 这一天,应伊妮娅要求,金铎带上伊妮娅出摊状元街。 大半月没来状元街,这里的一切照旧。 超大的奥运广告牌上倒计时早已迈入两年大关,每一秒的流逝都在标识着奥运盛会脚步的临近。 距离大西南地区奥运国宝海选已经过去了一月有余。状元街的热闹也趋于平静。 现在状元街最火的自然非手串莫属。 尤其是金铎亲自车出来的手串。 曾经那台老式手砣的机器早已废弃,换上了第一代车珠机! 这是侯翔让冰城工业大学做出来的机器,已经申请专利。 第一代车珠机只是个试验品,很多功能还不完善,充其量也就多了个电马达。 不过这样的机器也算是首创。葡一亮相立马引来无数人围观。加上操作者的特殊身份,不到十分钟,一号摊位周围便自聚满了人。 徐老太爷一边帮忙维持秩序,一边美滋滋的盯着金铎,暗里打着小算盘。 帮着金铎看管了好些日子的摊位,今天总算是到了收获的日子。 这当口,一个穿着短袖唐装的半百老头无视徐老太爷径直插队往内圈挤。 徐老太爷当即大怒,一把揪着对方没好气叫道。 “要买串给我老实排队去。” 420 我也是他的秘书 半百老头有些愕然,笑呵呵叫道:“我不买串。我找劳大师帮忙看东西。” “劳大师没空看东西,今天只卖手串。” 半百老头眨眨眼,掂高了脚左瞄右瞧在人山人海里寻觅金铎身影:“劳大师卖上手串了?您是……” 徐老太爷高昂脑袋翻着白眼,重重拍击胳膊。 半百老头低头凑近看了看一字一句念道:“一号摊管理员。” “这……” 徐老太爷桀骜俾睨,指着头顶大大的一号摊招牌大刺刺叫道:“念过书,还识字。老太爷我,就是小劳大师的大总管。” 半百老头神情有些古怪,不禁乐出声。 “笑什么笑?排队去。不排队,今天你别想进去。” 半百老头也没跟徐老太爷计较,从善如流冲着徐老太爷点头致礼乖乖退出人群。 就在这时候,旁边一个悠扬动听的声音传来。 “先生,我可以帮劳大师看看你的东西吗?” 半百老头侧首望去,眼前顿亮,身不由己直起腰身:“您是?” “我叫裴爱华。是劳大师的……秘书。” 半百老头顿时鼓大眼珠子,眼睛里尽是迷惘困惑。 “没见过老外当秘书的吗?我们小劳大师身为甲001,配个外国友人秘书不应该吗?” 半百老头呵呵点头,倒也不和徐老太爷顶嘴。炯炯目光好奇打量眼前美得一塌糊涂的金发女子。 “先生,我不会砸劳大师的招牌。我看不懂的,我会找劳大师。” 听着裴爱华流利的神州话,半百老头赶紧摇头摆手,笑着说感谢打扰的话,转手就将一个文玩盒送了过去并主动开了盒子。 盒子里边放着个青花小碗,直径不过十公分,直口,圆腹,小圈足,外碗壁绘双勾丛竹两组。 青花发色很淡且素雅,白中泛青。胎体超薄,施釉莹润,玉光满满。 这是典型的康雍乾三朝的青花碗。 苏麻离青进口料在成化晚期就已经耗尽,清代前期用的都是女儿红故乡的浙青,非常好分辨。 伊妮娅只看了底款和圈足便自一口报出:“这是雍正官窑。真品。” 半百老头很是吃惊,回头看了看跟在自己身后的几个人,好奇问道:“费小姐,您确定这是雍正官窑?” “我确定。” 伊妮娅拿碗的姿势虽然略显生涩,但嘴里却是朗朗道来:“我们外国鉴定师看清代瓷器会先看底款。” “因为当时的神州皇帝思想很保守。他喜欢谁的字,就把字样发到瓷都,让瓷都的写款工照着临摹熟透再在器物上写。” “康熙喜董,乾隆崇赵。雍正也好董。底款对,东西就对了一半。” “另外还看圈足。” “当时的御窑烧造好瓷器出来,会把圈足按照磨玉工序重新打磨。” “这两样都对的话,那就对了一大半。” 珠圆玉润的流利普通话娓娓动听,直把那半百老头惊得目瞪口呆,就连说话都用上了敬语。 “裴小姐,您……真的确定这是真雍正官窑?” 伊妮娅抿嘴上翘自信说道:“我确定。如果我鉴定错了,我把我家里那一对黄地粉彩万寿碗送您。” 那半百老头顿时又惊着了,忍不住回头回望。 “谢谢裴小姐。我相信您是对的。” 半百老头身后,一个大鼻矮个混血老头走了上来冲着伊妮娅颔首鞠躬,嘴里道出流利的日不落语。 伊妮娅立刻用日不落语回了过去。 那混血老头面露讶色用日不落语和伊妮娅叫交谈,褐色眼眸里的惊讶越发浓烈。 这个叫沙正清的混血老头除却眼睛之外,其他的跟神州人几乎没有任何区别。 沙正清来自港岛省,祖辈在港岛生活的时间超过了一个世纪。经过几代人杂交,现在算是地地道道的港岛省土著。 “尊敬的裴小姐,您能再帮我看两件东西吗?” “当然!” 伊妮娅带着两分的幽默:“不过需要出具鉴定证书的话,得向我的老板申请。” 沙正清连忙叫着没有问题,回头努努嘴,那半百老头立刻挥手叫人抬了个木架子过来。 木架子中摆着一个青花罐! 这个青花罐体型硕大,差不多得有半米高度,直口,丰肩,敛腹,平面砂底。罐子上面还有圆形宝珠顶高圆盖。 这种罐子也叫统领罐。因其宝珠顶盖形似明代统领盔帽而得名。 那保护统领罐的木架子看起来很新,估计制作时间也就这么几天内。 看到这个罐子,伊妮娅有些意外。 罐子非常重,得有二十多斤的样子,这证明他的胎体相当厚重,用料也极其扎实。 平底底部磨损极其严重,就像是用钢刷刷过无数次,局部地方能看到胎体内部结构。 在底足周围一圈,有褐黑色交杂的锈蚀痕。证明这东西被长期搁置在阴潮角落。 罐子的青花发色有浓有淡,有地方黑得发紫,有的地方则淡若不见。 在罐体各处还能看到无数小颗粒的凸起和青花晕散。 所谓的青花晕散,指的是青花用料过重,在烧造时候发生的变异。 简单直白的说,就是一大坨墨汁滴在宣纸上,导致这一处宣纸的墨迹很重很浓。 里里外外连续看了半响,伊妮娅有些踌躇犹豫,迟迟给不出结论。 旁边的半百老头看出了伊妮娅的尴尬,面露唏嘘揶揄笑容,客客气气彬彬有礼说道:“裴秘书小姐,要不还是请劳大师掌掌眼……” 伊妮娅白皙嫩玉般的脸上涌起几点绯红,小声说道:“对不起,我真的看不出来这统领罐,沙先生请您稍等,我去……” 话还没说完,冷不丁的一个娇憨清脆的女声传来:“劳大师忙着车珠子赚钱,不用打搅他。” “我给你鉴定。” 半百老头循声望去,忍不住赞了声。 “好乖的女娃。” 眼前的女孩不过十七八岁,圆圆的苹果脸,润润的眼睛又大又圆,就跟个洋娃娃半瓷实精致。 她说话的声音带着三分的女乃气,配上一头齐脖短发,像极了邻家小妹,又萌又可爱。 “你……也能鉴定?” 沙正清好奇打量穿着朴素的邻家小妹,眼里尽是不信。 “我当然可以啦。” 邻家小妹背着个大大的双肩包漫步上来,娇憨柔语:“我也是劳大师的秘书呢?” 安? 啥子喃! 半百老头眼睛凝固,嘴巴张着,满脑子浆糊。 我才一个月没见着小劳,他就配上两个秘书了? 这,这,没道理啊。 小劳不是这样的人啊! 徐老太爷吃惊叫出声,手忙脚乱戴上老花镜直直看着眼前的又萌又可爱邻家小妹。 “你也是小劳的秘书?” “对啊。” 萌萌的邻家小妹抿着丰润的嘴唇,纯纯笑容绽放,令人如沐春风。两只圆圆润润的大眼睛闪动着狡黠又灵动的目光。 “我是……小劳大师的二秘书。” “嗯。裴小姐负责国外,我呀,就负责国内。” 噗! 421 神都铲都出来了 徐老太爷和半百老头完全被萌萌纯纯的邻家小妹整得来愕然当场。 这一刻,就连伊妮娅也露出相当好奇的样子。 萌萌大眼妹走到一号摊位前,左手一抬便自抓住统领罐口沿。跟着手腕往外撇,统领罐底足便自呈三十度角倾斜。 修长得不像话的右手手心探入罐底轻轻摸了两圈之后便自回正罐子。 随后,大眼妹右手中指悬空连着在罐子上中下三个部位敲击九下,掂着小脚尖,秀气圆润的的小水滴鼻凑到罐口跟前,轻轻闻嗅了一下。 最后,大眼妹的左手又在罐盖上摸了一圈:“看完了。” “这位先生,现在有一个坏消息和一个好消息。您先听哪个?” 听着大眼妹那糯糯的女乃声,现场几个老头脑袋有些发懵。 沙正清倒是没往心里去,半开玩笑着说:“好的,先说好的。” “好消息就是,您的罐子是嘉靖本朝的。” “难得一见的带盖统领罐全器。非常好!” 这话出来,不仅几个老头震了三震,就连一旁的伊妮娅也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统领罐的诞生时期就是在嘉靖本朝。遗存下来的要嘛在博物馆,要嘛在土里。 这个罐子若真是嘉靖时候的,那以现如今统领罐行情,不得值大几十万? 要知道,在晚清后期和民国初期,统领罐可是备受追捧,跟宋瓷那都是一个层面的东西。 在琉璃厂,一个万历五彩统领罐在当时就能卖到上万大洋。 这钱闭着眼睛都能买着文徵明的十幅字画了。 现在虽然比不了以前,但绝对算是妥妥的稀罕物件没得跑。 “小妹妹,你,你说的是真的?该不会是骗我吧。” 大眼妹瞥着半百老头,俨然有些生气,大大圆圆的眼睛透出一缕不开心:“我至于骗你蒋昌林蒋大会长吗?又没什么好处。” 徐老太爷吃惊的看着蒋昌林呐呐叫道:“你就是老袍哥?” 老袍哥蒋昌林张大嘴盯着邻家小妹:“你认识我?” “我当然认识你,我可是劳大师的二秘书来着。” 蒋昌林哭笑不得非常客气冲着大眼妹拱手作揖。 看着几个人非常震惊的模样,大眼妹丰润的嘴角高高上翘,目光闪烁笑嘻嘻的说道:“这位先生,您要不要听听坏消息?” 沙正清正爱不释手摸着亲着自己的罐子,本能应承叫好。 “坏消息就是……” “这个罐子是装死人骨骸的。” 噗! 啊! 什么? 一下子沙正清便自毛骨悚然抽身爆退,回过头来望向大眼妹,脸色又青又白惶恐无尽,两只脚都在打颤。 “装,死人骨骸的?” 徐老太爷远离那统领罐,面容一片死灰俨然吓得不成样。 大热的天,几个人脊椎那叫一个嗖嗖的冷。 “对。” “嘉靖时候统领罐最早的用途就是用来盛敛佛门高僧女尼的骸骨,有的人客死异乡,尸体就地火化也用这种罐子装运回去。” “车上再装几具尸体的话,那就是湘西赶尸队了。” 这话出来,三个老头毛骨悚然,汗毛根根竖起! “喏。” 大眼妹手里突然多了一把又细又长的特制勺子对着罐子中部某个位置:“这里有个小孔。” “就是用来让死者灵魂出窍用的。” 嘴里说着,特制勺子调转过来,尖细的探针对着那位置轻轻敲击。 不过十来秒功夫,看似全器无损的青花罐子便自现出一个拇指粗的孔洞! 大眼妹探手从罐子里取出个青花残塞捏在指间,面向众人笑着说道:“修补工艺还算不错。不过也就那样。” 这一下,现场几个人全愣住了。 “怎么样?蒋会长,沙先生,徐老太爷,还有您,裴小姐,我这个二秘书没丢劳大师的脸吧?” 几个人面色怪诞支支吾吾。伊妮娅定定望着萌萌纯纯的邻家小妹,又是惊喜又是崇拜。 “您,叫什么名字?尊敬的二秘书小姐。” “就不告诉你!” 邻家小妹娇俏顽皮吐吐舌头,对着伊妮娅甜甜笑着:“我只告诉小秘书裴小姐。” 几个老头顿时绝倒。 跟着,邻家小妹左手捂着小喇叭凑到伊妮娅跟前小声翼翼说道:“裴小姐,我叫顾纯熙。我是来报道的。” 伊妮娅恍然大悟,一下子捂住嘴,笑着和顾纯熙拥抱。 “先生们,我可以作证。这位可爱的小姐确实是劳大师的二秘书。” 听着伊妮娅信誓旦旦的发言,老袍哥又被整不会了。 不过,老袍哥很快不再纠结这事。转手又取出一件东西毕恭毕敬放在桌子,有请二秘书上手掌眼。 眼前这个二秘书年纪不大,但眼力界却是不低。 能一眼看出嘉靖统领罐又这么年轻的,全国真没几个。 不定又是哪位高徒的门徒,自己绝对惹不起。 最后一件东西装在一个箱子里,一共十二份纸书。 这纸书里不仅包括了尺牍,手札,还有一卷空白纸书和五卷各类手书。 第一件东西刚一拿出来,邻家小妹便自轻咦出声:“宋纸!?” 等到蒋昌林将所有纸书手书取出,邻家小妹变戏法那般戴上一副纯棉手套逐一上手。 这些纸张非常新,新得来就跟刚刚买来的硬宣纸那般。 而且,这十二张纸书的硬度比牛皮纸更要硬,摸着光滑细腻,轻轻拽扯之间声响清脆延绵,张力感十足。 纸书上的内容除去信件之外,还有告身文书,敕黄文书,另外还有一幅没有落款也没有任何戳印的书帖。 没一会,桌子上就多了很多东西。十二张文书让邻家小妹看了一遍又一遍! 看着桌子上那些个考古锤、放大镜、毛刷、强光手电、压缩饼干、指北针,蒋昌林的心跳一阵又一阵的加速,心里嘀咕不已。 瞧这些专业级装备,这个劳家二秘书怕不是中原那边的坐地虎不成。 就在下一秒,邻家小妹突然又从背包里摸出件东西砸在桌上。 当下,老袍哥径自吓了老大一跳,赶紧闭上眼睛。 不是吧! 神都铲都出来了! 这套家伙什那可是坐地虎的专用设备,这二秘书难道真是坐地虎家的千金? 我,要不要打举报电话? 接下来,桌子上的东西越来越多。 各种高等级合金专用用具,海事电话,军用级地图,还有数不清的巧克力和零食更是叫老袍哥大开眼界。 直到一把雷管的出现,老袍哥的心又蹦出了胸膛。 东西越拿越多,劳家二秘书的脸色却是越来越难看,秀气的小鼻子就杵在纸书上像一头小狗狗般闻了又闻,嗅了再嗅,直把小瑶鼻嗅出了汗珠。 这十二卷文书,二秘书……看不出来! 即便是沙正清和老袍哥将这些东西连同前面的统领罐青花碗来历出处如实详尽告知二秘书,二秘书同样也没法给出准确答案。 “这些太新了。” “我觉摸着,像是假的。” “这东西要是真的话,那就填补了国内空白了。” “我打小就跟着师父挖墓,从来没挖出过这样的。” 422 又来个总秘? 老袍哥听得心惊肝颤,眼皮子一阵阵抽搐,透过人群缝隙偷瞄金铎,对着沙正清一阵低语。 当下两个人便自要转身走人。 冷不丁的,一个如黄莺般清脆的天籁声音在众人耳畔响起。 “请问,这两件东西怎么卖?” 众人抬头一看,眼睛骤亮! 眼前站着一个清丽脱俗的青春无敌美少女。 笔直紧身的牛仔裤陪着一袭深红色紧身卡通t恤,将美少女挺拔秀逸的身材凸显得淋漓尽致。 乌黑的马尾高翘垂在脑后,宛若那骄傲的凤凰。 最让人感到惊艳的是美少女那精致纤细的瓜子脸。 纵使美少女戴了一副又炫又酷的墨镜也遮不住她那秀绝古今的小脸。 “您……要买这两件东西?” “小……姐。” “你才小姐呢。你全家都小姐。” “报价!” 老袍哥顿时被噎得差点闭气,看了看美少女那冷清凌傲的气质本能觉得有些惹不起的感觉。 “这位……小妹……” “您出多少?” 美少女斜眼看了看老袍哥,脆生生说道:“我是劳大师的总秘书,你要卖我多少?” 噗! 老袍哥下巴惊得来差点脱臼,呆呆看着一边同样茫然的伊妮娅和劳家二秘书,嘴里结结巴巴叫道:“总……秘……书……” “那当然!” 美少女摘掉墨镜,一双空灵清越的水润眼瞳直勾勾看着伊妮娅和劳家二秘书,目光里带着六分的挑衅和三分的孤傲,樱桃小口轻轻开启。 “我比她们两个,更早认识劳大师。” “所以,我是总秘!” “报价!” 一张黑色卡片从美少女指间探出,顿时间老袍哥就被震得收紧眼瞳! 好家伙。 百夫长黑卡! 嗯? 不对! 这好像不是国内发行的! 难道是美丽国那边的? 咝! 很快,劳家总秘书就花了七十万现金将买下了青花罐和那一叠十二卷纸书。 直到交易完成,劳家总秘书也没多看那两件东西一眼,仿佛那七十万就是七块钱般不值一哂。 更大气的是,美少女拒绝了老袍哥签字画押写合同的提议。 大大方方走到伊妮娅跟前,探出右手飙出一口地道的雾都腔日不落语:“您好。伊妮娅小姐。我是柒溪。是你这次科考的翻译和助理。” “很高兴认识你。你可以叫我七七。这是我的证件。” “按照劳大师的要求,明天我们就可以出发。” 一旁的顾纯熙顿时张大嘴瞪大眼,眼睛里尽是骇然和不信。 伊妮娅微微错愕之下立刻和柒溪友好拥抱见礼。 “这是嘉靖时期用来装呈人骨头的统领罐。” “我知道。” “你花七十万,给多了。” “我知道。” “这玩意说白了就是个骨灰罐。” “我知道。” 刚和伊妮娅见礼结束,七七就和顾纯熙就因为一句话杠上。 “你……我说的是真的。这属于冥器,家里镇不住的,你可千万千万别往家里带,我建议你送博物馆或者寺院,只有这些地方才能镇得住。” “我知道。” 戴着墨镜的七七一脸的孤傲,就是不给顾纯熙一个正眼,嘴里漠然说道:“我高兴买着玩儿。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 顾纯熙傻傻愣愣看着七七,大大的眼睛里水雾弥散,低低说道:“我没有恶意的哦。七七。我们是小学同学,我现在在学考古,我们家也是做收藏拍卖的。我真不骗你。” “还有这些纸书……” “就是现代工艺品……你七十万,真的给多了。” “我乐意。” 七七嘴角下撇冷冷说道:“再啰嗦,我把你赶出科考小组。” 顾纯熙一下子就被吓着。 咬着唇怯弱弱看着眼前不可一世的七七,委屈的眼泪水就在眼眶里打转,小脑袋埋着再不敢说话。 七七恨恨瞥了胆小如鼠的顾纯熙一眼,轻哼出声,抓起那些纸书:“撕了都不会让你多看一眼。” 就在七七要撕纸书的瞬间,一只手轻轻探出摁在纸上,一个沙哑低沉的声音低低传来。 “伤好了?” 一瞬间的刹那,七七的手便自停在纸上,慢慢抬起臻首,轻轻嗯了声,语音径自出奇的低柔:“谢谢您,救了我。” “你没事就好。” 金铎轻轻抄起纸书看了看,从中抽出一张举过头顶,目光凝聚投射纸张。 顾纯熙回头看了看金铎,也不知道哪儿来的感应,低低叫了一句:“劳哥……哥。” 七七斜眼冷视顾纯熙,墨镜下两道寒光如针! “嗯。” 金铎轻轻嗯了声,右手逮着这一张长度超过五十公分的敕黄文书边缘随手一抖,那文书便自发出哗啦啦波浪声响。 “多少钱买的?” 身边的顾纯熙怯怯懦懦说道:“七七花了七十万。买……买贵了。” 对面的七七瓜子脸一沉,凄声叫道:“牛圈别伸马嘴。恶心。” 一下子,顾纯熙就吓得垂低小脑袋,嘴里兀自轻声反驳:“本来就买贵了嘛。” 七七玉脸寒霜,恨恨盯着顾纯熙:“我买来送给劳哥的。七百万我都买。” 顾纯熙顿时怔立当场,吃惊看着七七,却是小声嘀咕:“哪有送人骨灰罐的道理。” 七七立刻冷叱:“你说什么?” 顾纯熙疯狂摆动双手:“我没说你送骨灰罐给老哥哥。” 顷刻间七七就被这句话破防又复点炸。 “送我?” “对。送你!” 七七露出一抹得意,眼眸间闪过不被人察的羞涩:“你救了我。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太贵重。” “一点儿都不!” 七七凝望金铎,声若黄莺脆脆却带着十分的决绝:“你要不收。我就把他砸了。” 顾纯熙吓了一跳,赶紧护着统领罐叫着不可以。 金铎不置可否,中指轻弹文书轻声说道:“顾纯熙说的对。骨灰罐值五十万。” 听到这话,顾纯熙心里升起一股暖意,胆气倍增。悄然抬起玉首冲着七七吐吐舌头做了个胜利的怪相。 公主般骄纵的七七玉脸悠变,眉宇间戾气高炽,二话不说上前就要砸统领罐。 就在这时候,金铎拽着七七,静静冷冷开口:“这十二张文书尺牍,值一亿两千万。” 啊! 什么? 咝! 三个女孩惊悚动容,倒吸冷气。 顾纯熙张着小嘴,怪相凝固,俏脸一片震怖。 伊妮娅捂住嘴,呆呆看着那尺牍文书,满是惊骇。 七七公主呆滞当场,傻傻看着金铎,小小檀口微微张着,俨然被吓着。 “南宋纸张你都能看错?” 这话显然是在问某个呆萌苹果脸的大眼妹。 顾纯熙似乎还沉浸在那一个亿的震撼中没走出来,结结巴巴的语音里又带着几许委屈和不甘的抗争。 “哪有那么新的南宋纸嘛。这明明就是印刷体嘛。全国图书馆博物馆都没见过。” “就算是传世品也没那么新的……” “土里边出来的,就更不可能了。” 金铎面容凄厉冷冷说道:“封了蜡的你知不知道?” 顾纯熙傻傻看着金铎,老实摇头,呆呆萌萌的样子着实叫人不忍心再骂她。 “龙王山知不知道?” 423 委托与邀请 顾纯熙本能点头。 “龙王山土壤成分你知不知道?” “南宋墓棺灌水银外棺髹漆三合土密封你知不知道?” 呆萌邻家妹顿时愕然,水濛濛的杏眼珠子直勾勾盯着金铎,惭愧垂首黯然摇头。 “去年龙王山有大墓被盗,你知不知道?” 刷的下,一张文书就笔直伸在呆萌丫头眼跟前。 顾纯熙大大萌萌的眼睛咔咔咔眨动不休,嘴皮就像是蚯蚓那般蠕动,就是抖不出一个字。 “南宋信州知州都有哪几个?” 冷冷的话语让顾纯熙就像是站在阳光下的冰雕,乖巧温顺掰着手指低低回应:“詹仪之,谢枋得,曾从龙,王自中……我就知道这几个。” “你也配做陆老的学生?” 冷酷阴寒的话语就跟冰刀刺在顾纯熙心窝,顾纯熙浑身尽是鸡皮疙瘩。 金铎手指指着眼前的文书冷冷叫道:“打蜡封书你不知道,不怪你。南宋龙城临安签发的告身文碟你也能看错?” “敕黄文书你也能看错?录白人事档案你也能看错?” “还有这尺牍书信,你也能看错?” “十二张南宋文书尺牍手札,你连一张都没看对。” “要不是七七,这十二份一级国宝要嘛毁了要嘛流出,后果是什么?” 金铎冷得发指严厉极致的叱问让顾纯熙身子骨都缩成了一坨干尸,眼泪水就在眼眶打转,小脑袋都垂到了胸口。 旁边的七七双手插袋,满意看着顾纯熙的窘样,稚嫩的嘴角悄然上翘,露出最幸灾乐祸的得意笑意。 下午,金铎和冰城工业大学教授碰头,指出一代车珠机弊端和需要改进的地方。 安排好余下工作,金铎收拾行装准备次日出发。 应神州世界遗产组委会邀请,世遗大会会长米希尔委托教科文专员伊妮娅对三峡世界遗产进行全方位摸排考察。 其中包括历史、人文和自然景观! 期限,暂定四周。 为了保证本次考察顺利,神州派遣出最精锐团队保护与陪同。 七七和顾纯熙就是考察团成员之一。 这种高规格的考察团非常讲究,无数人削尖了脑袋都要往这里钻。两个女孩能进入大名单并不在金铎意料之外。 一大早起来,金铎又去送人。 滴答! 金铎送滴答去上学! 开学季已经到来,金铎让滴答去上学。 学校是白世红帮忙联系的。蜀大附属中学。走读。 作为蜀大考古系大教授,白世红办这事一个电话分分钟就搞定。 对于上学,滴答很有抵触。但却没那胆抗拒金铎的安排。 “不是任何人读了书都会有出息,但最基础的知识你要学到手。” 刚把滴答送进学校,董麻子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听着董麻子焦急惶惶的声音,金铎神经顿时绷紧,开着三轮疯一般冲回城门洞大工地。 还是在那老宅隔壁,蓝地集团谢曼殊就站在进出口家属区门口。 和上一次不同,谢曼殊这回没坐贝尔407,而是坐的一台非常特别的右舵丰田商务车。 在商务车旁边,还停着辆箱式货柜车。 似乎预料到金铎一定会来,谢曼殊就站在黄葛树下等着金铎。 “劳先生,又见面了。” 谢曼殊礼貌又客气主动探手出来,语气非常尊敬:“我没想到劳先生竟然是我们神州第一位高级鉴定师。” “上一次有冒犯得罪的地方,请劳先生海纳百川大人大量。” 金铎并没有和谢曼殊握手,冷冷说道:“有事说事。” 谢曼殊面含谦卑和逊笑容轻声说道:“袁总最近很忙,派我来给劳先生送上一份压惊礼,请劳先生笑纳。” “袁总是谁?” 谢曼殊笑着说道:“袁总托我向您致歉,不知者不罪。袁总说,不打不相识,下个月袁总会亲自飞锦城拜访劳先生,亲自给您道歉。” 箱式货柜车随后打开,映入董麻子任科毅眼帘的,赫然是一台最新款的奔驰s500。 这是今年一月才出的新款,顶配价格近四百万。 出手就是这么豪气的大奔驰,这份大礼直叫董麻子任科毅几人心头就跟吃了蜜那般甜,更像是喝了冰镇西瓜汁那样舒爽透顶。 这是来给劳总下话服软了。 你们天都城的大公司也有今天! 不管你们蓝地有多牛逼,在锦城这片地界上,是龙就得给我盘着,是虎你就给我卧着。 早知现在,何必当初! 老虎不发威,你当我们亚宇是病猫。 “车子带回去。给你们袁总说一句,好意心领。” 无情拒绝谢曼殊,滴答交给董麻子,金铎马不停蹄开着三轮去往集结地点。 原先负责伊妮娅安保的黑衣人已经被另外一群人取代。 这群人人数不过六名,相貌普通平平无奇,但他们身上却是拥有着和职业装黑衣人截然不同的气势。 金铎刚刚要进大厅就被这伙人拦住查验身份证,不过张家瑞却是被一个看守拦住不准进入。 张家瑞恶狠狠将对方一推,骂将出声。对方却是逮着张家瑞手腕轻轻一扭,便自将张家瑞反扣背后。 “放开我大哥。” 对方冷冷说道:“不在名单上一律不准进。” “放开老子。” 张家瑞手腕被反扣,嘴里痛骂,身子扭动奋力挣扎。 对方嘿了声:“有点名堂。” 嘴里轻漠说着,对方拇指压在张家瑞脉门处狠狠一摁,一下子张家瑞身子就软了下去,身不由己单膝跪地。 啪嗒一声! 张家瑞的手腕便自脱臼。 顷刻间,豆大的汗珠便自从张家瑞头上滚滚洒落,痛得五官扭曲。 “放开!” 金铎没有二话过去抬手一拳横打对方胸口。 那人面露不屑,等到金铎拳头到了中途,突然一脚侧踢,直打金铎腋下。 金铎面不改色扛了这一脚,身子屹立如松,眼皮都没眨一下,静静说道:“最后一次!” 那人微微变色,看了看金铎,寒星目光透出一抹戏谑:“有点……”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那人便自感觉人影一花,金铎已然到了跟前。 劲风突起间,一幕黑影直甩过来,重若千钧! 那人心头一沉,腰身下沉,左肘上架紧贴肋骨,硬扛金铎暴击。 嘣! 一声闷响,那人便自往后摔出两米,足足过了五秒才勉强抬起头来,却又在两秒后重重砸回地上。 “嗯?” “黑龙十八手。” “操!” “你怎么会黑龙十八手?” 两个声音急速传来,声音中充满了惊讶和愤怒。 转眼间两个人就从大厅内跑了过来,一个人去扶地上的队员,一个虎背熊腰的彪形大汉径直走到金铎跟前怒目相视,声若爆雷。 “你是谁?哪个队的?” “谁教你的黑龙十八手?” “说话!” 金铎拽起张家瑞,右手摁着张家瑞手腕随意一顿间轻轻往上一送,再复一拉。 张家瑞脱臼的手便自恢复如初。 “老子杀了你狗日的。” 张家瑞发出夜枭嘶吼,反手就要脱双肩包。 这当口,那彪形大汉猛地乍见张家瑞,起初一愣,跟着面色骤变,腾的下眼瞳收至最紧,继而颤声叫道。 “老……总……” 424 难不成他还是外国人 “去你妈个比!老子不是你老总,老子是张……” 金铎摁住张家瑞脉门,轻声安慰对着彪形大汉冷冷说道:“我是劳改犯。他是我本次考察的队员。你们要他去我就去。不要,我就回去。” “你们自己玩。” 彪形大汉似乎没听到金铎这话,目光尽数凝聚在张家瑞脸上,铜铃大的眼睛悄然变红,嘴里冒出只有金铎和张家瑞才听得到的哭音。 “老总……” “我是汪楠,?李汪楠。你都不记得我了。” “我是狗儿啊。” 张家瑞哪会理睬李汪楠,脸色青黑杀机炽盛狞声叫道:“小弟,去给老子打回来。废了他狗日的。” 金铎默默摁着张家瑞脉门,冷冷扫了李汪楠一眼,带着张家瑞进了大厅:“管住嘴。你老总活得够苦。” 李汪楠就呆呆站在原地,默默看着杀气冲天的张家瑞在金铎的安抚下慢慢蜕变,变成个只知道串手串玩玉人的孩童。 金铎遥遥看了李汪楠一眼,?坐在一旁默然不语。 李汪楠默默点上烟,?深吸一口稳住心神,?大步走到被金铎打翻的队员跟前,抬起右脚,坚硬的军靴一脚过去就将队员踢飞三米外,卷缩在地爬不起来。 这一幕出来,另外四个队员全都呆了。 “小弟,你好久回来?” “最多一个月。” “我想你了怎么办?” “玉人就是我。” “大哥。答应我一件事。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你有匣子炮。无论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要把匣子炮拿出来。更不要打枪。” “好嘛。” “小弟。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 “我想把弟妹喊回来。你不答应我,我也不答应你。” 金铎神色轻动,看着孩童般较真又板着脸的张家瑞轻声说道:“等我回来。我带你去找她。” 听到这话,张家瑞浑浊的眼睛里透出一缕光亮,突然咧嘴拍手大笑:“弟妹不来,我们就去找她。” 跟着,张家瑞抬手指着金铎胸口,带着从未有过的严肃和清明,正色说道:“君子一言!” 刚刚送走张家瑞,转身过来,身边却是多了几个陌生人。 为首的叫高瀚。本次考察团领队! “你就是劳大师吧。我是高瀚。不好意思啊,?打乱你制定的行程。” “我们提前两天出发,你没意见吧。” 高瀚身材不高,满面和气,一看就是老于世故之人。 “我服从安排。” 高瀚笑着跟金铎握手,朗声说道:“感谢你的理解和支持。这次考察,希望我们安全出门平安回家。一个不少。” 没一会,考察团成员陆续下到大厅。 除去七七和顾纯熙,大部队里了多了几张生面孔。 这些人都是考察团成员,不仅有考古的,搞地质的,摄像师和记者,还有神州世遗大会的工作人员。 又过了十来分钟,伊妮娅出现在大厅。 今天在伊妮娅身边多了两个老外。都是世遗大会的高层。 豪华旅游大巴从车库缓缓驶出,到了大厅门口。 神州领队高瀚开始点名,人员悉数到齐,分发统一科考服装,队伍准点开拔。 就在这时候,三辆奥迪车飞驰过来,一台直直顶在大巴车出头不足五公分的位置,第二台奥迪直直杀到大巴车车尾猛的一个原地甩尾,?拉出一抹青烟,?将大巴车后路封死。 最后一台奥迪直直杀在送行的唐宋元跟前。 车子刚刚停稳,?车门便自迫不及待开启。 一只纤细笔直莹莹如玉的小腿探出车外,一张秀掩古今的玉脸映入众人眼中。 唐宋元手搭凉棚望过去,失声叫道:“颜冰。你怎么来了?” 一个身材高挑自带降温仪的冰霜女孩慢慢直起腰身,亭亭玉立,凤傲全场。 这个女孩却不是顾颜冰又是谁? 谷壴 犹若鹤立鸡群的顾颜冰抬手将一份文件递给领队高瀚。 “你也参加科考队?” 顾颜冰大刺刺应了一声,比浓墨还黑的墨镜横扫过去,好似那女王在巡检自己的队伍,却又在某个角度骤然僵停。 就在这时候,左右两台奥迪车下来七八个人。 “劳改犯在哪?” “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唐宋元循声望去面色悠变。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大声叫道:“朱星寰。你怎么来了?” 对方为首的赫然是屡次在金铎跟前吃瘪的朱天蓬朱星寰。 朱天蓬看了看唐宋元,冷笑连连:“怎么?唐总这是不欢迎我光顾您的一亩三分地?还是怕我指出您的错误,您唐总颜面没得放?” 唐宋元心头一凛沉声叫道:“别给我阴阳怪气。你找小劳干什么?” “当然是要事!” “不过,涉及机密事件,唐总你权限不够,没必要打听。” 朱天蓬满面横肉油光照人,阴鸷的脸上戾色遍布:“到时候如果需要唐总配合调查,我一定会来找您。” 莫名其妙的话让唐宋元极其愤怒,心里涌起阵阵担忧。 就在这时候,上了大巴的金铎静静下车。 “就是他!” 乍见金铎,朱天蓬声音激动得都在打颤,浮泡金鱼眼里尽是大仇得报的熊熊烈焰。 气势汹汹的朱天蓬指着金铎嘶声叫道:“拿下!” 跟随朱天蓬过来的一帮人即刻上前,亮出手铐就要拿下金铎。 异变突生,现场众人面色剧变。 “你们干什么?” “先生们,请住手。” 伊妮娅奋力冲到金铎身边,花容失色颤声叫喊:“你们为什么要抓劳先生?” “为什么?” 朱星寰漫步上来冷笑叫道:“他自己干了什么还用得着我说吗?” “身为甲001高级鉴定师,竟然故意买脏藏脏,这样的人,不配待在我们的队伍。” “带走!” 跟着,朱星寰指着伊妮娅毫不客气叫道:“这位女士,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这是我们神州的内务。” 伊妮娅绝美的玉颜上尽是焦急,一双手紧紧握着金铎。 朱星寰横移到金铎跟前,暴凸的金鱼眼恨恨盯着金铎,狞声笑道:“劳大师,您也有今天呀。跟我走吧。” “你要老实交代的话,过个三五八年就出来了。你要是不配合的话,我保证你……” “朱星寰。你够了!” 一直没说话的黄博沉声开口:“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朱星寰偏头瞅瞅黄博,淡淡说道:“哟。黄总,这才几天不见,您也跟劳改犯好上了?对了,我倒是忘记了,你和他本来就是一家嘛。” “怪不得这么护着他。论辈分,你还得管劳改犯叫师叔吧。” “少给我废话。” 黄博动了真怒,疾言厉色叫道:“朱星寰,你出门没看黄历吗?” “今天是世遗大会科考的出发日。你来捣什么乱?” 朱星寰愣了愣,看着眼前众人心头一凛,语气却是依旧强硬无比:“我来办正事,谁管你们做什么。” “我不打搅你们,你们自己忙你们的。” “把劳改犯带走。” “你他妈敢!” “你知道小劳是什么人吗?” 朱星寰冷笑迭迭,满脸横肉尽是嘲讽和阴冷:“难不成他还是外国人了?就算……” 黄博阴沉着脸痛声叱吼:“小劳是本次科考特别顾问。这是世遗大会米希尔会长亲自聘请的。他代表的是世遗大会!” 425 别想只手遮天 “你他妈知道你自己在干什么吗?” 这话出来,朱星寰一帮人被狠狠吓了一大跳。 朱星寰吃惊看着金铎,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仅朱星寰一帮人被吓着,就连科考团和护卫们也吃惊不小。 若不是黄博点明金铎身份,所有人都只是认为金铎不过就是伊妮娅的跟班随从。 哪知道,金铎竟会有这样牛逼到爆炸的特殊身份! “再,再怎么特别顾问,那劳改犯也不能知法犯法,买脏藏脏。” 朱星寰依旧是死鸭子嘴硬,愤慨激昂。 “劳哥买了什么贼赃了?你说。” 突然间,一个甜甜纯纯的大眼女孩冲到朱星寰跟前,娇声质问。 一时间,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朱星寰身上。 屡败屡战的朱星寰这时候也是豁出去了。 当着现场众人的面,朱星寰大声大叫:“我们接到举报,劳改犯昨天在状元街购买了一套,疑似被去年龙王山徐谓礼大墓物品。一级国宝,手札尺牍。” 这话出来,现场一片哗然震惊。 文博总部大楼无数人探出脑袋惊悚震怖。 刚刚加入考察团队的冰山孤风顾颜冰眉头轻蹙,透过墨镜凝望金铎。 唐宋元和黄博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电闪雷鸣心急如焚的忧惧! 去年,江南武义龙王山一处宋墓被盗,当地文保部门发现的时候,这座墓里边的东西已经被搜刮一空。 事后清理发现这座南宋墓的主人叫徐谓礼。 曾任信州知州! 知州换做现在那是很了不得的地位,但在当年的南宋,这个位置不过就是普普通通的中层。 这个人的资料非常少,以至于在得知徐谓礼这个人名之后,文保人员都没能在信州地方志上查到他的名字。 但是,就是这么一个平凡中层,在死后八百多年被挖出来的时候,却送给神州后世子孙们一份泼天重礼! 五件一级国宝! 南宋文书! 俗话说得好,一页宋版一两金。 南宋虽然偏安长江之南,虽然苟延残喘,但依然挺了一个半世纪。 期间的经济虽然有不足,但文化艺术却是得到空前发展。 其军事实力在初期更是强盛如斯,不仅报了靖康之耻,更是将金哀宗的尸骸带回来祭祀。 期间更有那著名的尝后图。 即便到了亡国之前,南宋也干翻了蒙哥。 南宋的书页依旧采用的是工序复杂的皮纸,尤其是官家用的纸张尤为考究。 徐谓礼墓里所出土的五件南宋文书包括了当时南宋朝廷下发的委任状、绩效考核表、差遣、转官、委保、到任、交割、解任、帮放请给、考课、服阕等各种内容的印纸。 这是整个南宋朝遗存下来的唯一一份官方纸质文书。 他记录了南宋中级官员从中央到地方、从低级到中级历官及其政务全过程的细节。 起初这五张文书在去年下半年流出港岛的时候被拦截。 经过文博总部多位大佬辨认确认,立马轰动全国。 当时总部多位大佬看到这五份文书的第一眼就只感觉两个字。 假货! 因为这五张文书太新了! 新得就像是上礼拜潘家园出来的印刷品! 直到看完了五张文书全部内容,大佬们依旧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手。 没人敢相信,这五张文书会来自八个世纪以前! 而且,还是从墓里起出来的! 要知道在江南龙王山那样潮湿的环境里,别说纸张,哪怕是银子铜器瓷器都得变形变异。 要知道,总部那群大佬们自做学徒实习生开始,什么样的大墓没见过,什么样的湿尸干尸没起过。 偏偏的,这五张文书愣是给无数大佬看得群情鼎沸,又是骂娘又是落泪。 当时总部给的评级就是一级甲! 然而,总部截获的五张文书并不全,若是全套的话,那就是妥妥的永不出境了。 总部大佬们当时也没奢求能有全套,更没往那方面去想。 然而就在今天早上五点,文博总部某位大佬刚刚起床遛鸟却是接到一个神秘电话。 当即这位大佬就吓得鸟笼子掉在地上,养了三年的翠鸟立马钻出鸟笼! 振翅高飞之际,翠鸟还不忘在这位大佬头上拉了泡复仇的鸟屎! 顾不得鸟屎和翠鸟,这位大佬立刻叫来朱星寰做了秘密安排,命令朱星寰立刻坐最快的飞机直飞锦城。 无论如何,也要把剩下的十二张文书拿回来! “你说什么?” “小劳买了徐谓礼文书?” “剩下十二张文书在小劳手里?” 文博总部跟团领队高翔失声尖叫,连滚带爬冲到金铎跟前,双手揪着金铎衣领嘶声大吼。 “小劳,朱星寰说的是不是真的?” “文书在不在你那?” “在不在?” 黄博也在这时候冲过来,沉声大叫。 “是就拿出来。” “马上上交,保你没事!” “快点。劳师叔!” 听到这话,朱星寰立马变了颜色,厉声大吼:“黄博。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想包庇劳改犯吗?” “这里可有这么多人看着呐。我告诉你黄博,你们师家人别想只手遮天。” “师通天还没坐上那把椅子!” “你敢包庇劳改犯,我马上上报耿总。马上上报最高顶。” 黄博偏头恶狠狠怒视朱星寰,眼睛喷火,睚眦尽裂。 朱星寰走过来指着金铎,疾声厉色大吼:“劳改犯。你马上给我把东西拿出来。” “一共十二件文书,十二件一级甲上。够你枪毙十二次!” “这回就算天王地老子来了,都保不了你!” “我数三!三!” “二!” 二字刚完,一字正要出口,唐宋元疾步过来,一把就将朱星寰扯到一边去。 “唐宋元,你要干什么?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和劳改犯沆瀣一气,我……” 唐宋元冷冷盯着朱星寰,音若爆雷:“闭嘴!” 朱星寰身不由己打了个寒颤,却又一下子怒火上头:“唐宋……” “你闭嘴!” 领队高瀚也发了毛动了怒,指着朱星寰毫不客气骂出声:“朱星寰。你慌什么?” “小劳还没说话呐。” “这么重要的东西,小劳他心里没数?他就算是买了贼赃,那也要听听他的解释不是。” “这里那么多人呐,你还要不要点素质和脸面?” 朱星寰正是气头上,毫不客气指着高瀚质问:“你他妈谁啊你。” 高瀚完全不给朱星寰任何脸面,一把揪着朱星寰手指狞声叫道:“别他妈没事找事。” “我是考察团领队。这是我的队伍。” “我他妈警告你,你敢坏了我的任务,我他妈废了你!” 朱星寰完全没想到高瀚也是个硬茬,更没想到考察团的领队竟然比自己还暴烈。 不过朱星寰也不是省油的灯,火气飙升毫不客气怒怼过去:“你是领队?我他妈怎么没见过你。” “你都不是我们文博人,你有什么资格做领队?” “我要打电话给耿总,问个清楚。” 高瀚面色一凛,川锁眉间爆出一缕杀气:“少他妈拿着鸡毛当令箭。再给老子瞎胡闹,别怪老子对你不客气。” 426 小丫头的暴击 一下子,朱星寰便自被吓着哑火失声。一张脸涨得通红青紫,气得汗毛倒竖怒发冲冠,憋得极为难受。 慢慢的,唐宋元转过头面向金铎,声音都在打颤:“有没有?” 金铎面不改色轻轻眨眼。 顿时间,黄博和高瀚三颗心就被闷捶暴击,痛苦闭上眼睛。 唐宋元眼前一黑,一颗心沉入无尽深渊,痛得五脏六腑都挤在一起,闷哼出声,差点就栽倒在地。 金铎承认购买了徐谓礼文书,就结果就一个,万劫不复。 无论金铎有多么辉煌的过往,不论金铎有多么牛逼日天的本事,哪怕金铎傍上了张鸿光米希尔这样的巨佬,但只凭他购买贼赃这一条,就足以宣判他的死刑。 “在哪?” 用尽全力说出这话,唐宋元脑速开到最大,幻想着如何为金铎解套。 只要东西还在金铎手里,那就还有救! 想他妈在这个节骨眼上搞事,没他妈这么容易! “送走了。” “什么?” 唐宋元身子一抖,眼睛精光爆射厉声叫道:“送走了?!” “送哪儿去了?” 金铎轻轻抬手,手指指天! 唐宋元眨眨眼语不成声颤颤叫道:“上飞机了?” 金铎眼眸下垂。 顷刻间,唐宋元就只感觉天旋地转,三魂七魄离体飞走,心碎成粉。 高瀚呆立当场,又是一探,精钢般坚硬的手腕一探一伸,手中多了个极为特别的海事电话。 黄博身子摇晃了两下,定定看着金铎,脸色惨淡如雪。 “哦哦哦……” “送上飞机了,送出国了。” 旁边的朱星寰打了鸡血指着金铎,横肉狰狞厉声大叫:“这回,这回……我看还有谁能保得了你。” “身为甲001收买贼赃还走私出国,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你等着把牢底坐穿吧。” 越骂朱星寰越兴奋,激动得眼珠子都快凸爆。呼吸急促语无伦次:“这回,我看你怎么死。” “我看你这回怎么死。” 现场一片沉寂,只有朱星寰的咆哮在回荡不休。 唐宋元黄博一帮人心痛如绞,对着金铎报以恨铁不成钢的目光,互相对望,黯然摇头。 金铎站在人群中,就像是一尊雕像。只是那目光中看朱星寰的样子就像是在看一个白痴。 “朱先生,这是个误会……” 伊妮娅勇敢站在金铎身畔娇声说道:“那十二张文书确实在劳先生手里。不过……” “没有不过!” 朱星寰抓住金铎把柄咬牙切齿大吼:“这件事不关你的事。请不要妨碍我们神州的内务。” 这时候金铎冷冷问道:“朱星寰,谁给你透露的消息?” “你少来诈我!” 朱星寰肥硕的手指就在金铎面前戳来戳去,因为兴奋导致嗓音都在变异:“姓劳的。给我老实交代,谁是你同伙?东西送哪儿去了?谁又是你的下家?” 金铎冷冷看了朱星寰一眼,沉默不语。 “不说是吧。” “好!” “好!” 朱星寰大声叫道:“你不说没关系。有人会教你做人。” 大手重重一挥,用尽全力怒吼:“给我抓起来!” 一声令下,几个人围着金铎就要动手。 伊妮娅焦急万分,紧紧拽住金铎胳膊沉声叫道:“朱先生,如果你要把劳先生带走。那我,就取消这次三峡申遗考察!” “所有后果,由你一人承担!” 现场众人面色陡变,脑门嗡嗡作响。 所有人哪听不出来伊妮娅这是动了真怒。 人群外,顾颜冰暗里轻哼出声,嘴皮蠕动也不知道在骂什么。 领队高瀚眉毛胡子都揪紧在一处,愤怒低吼:“朱星寰。你别再胡搅蛮缠了。我他妈求你。” 朱星寰却是根本不在乎伊妮娅的威胁,义正言辞大声叫道:“伊妮娅小姐,请你不要拿这个威胁我。” “今天我拿不到徐谓礼文书,别说考察,就算是三峡申遗永远永远不办了,也就那么回事。” 朱星寰的话出来,现场的人又是惊骇又是痛惜。 高瀚领队急得来如热锅上的蚂蚁,眼睛飙血暴跳如雷,直把朱天蓬恨到了骨子里去。 听到朱星寰的话,远处的顾颜冰嘴角轻撇,低低骂了句白痴。 “铐起来!” “带走!” 几个人立马给金铎上了铐子,跟着就要带走。 看着金铎目无表情的模样,大获全胜的朱星寰美翻了天,心神更是爽得飞起。 斜眼冷冷向唐宋元投去最狠戾的眼光,又遥空指指如丧考妣的黄博,露出阴寒至冷的狞笑,扭转身子扬长而去。 黄博唐宋元又急又气,又气又恨,又恨又怒,却又无可奈何!心中翻起最痛最悔的哀凉! 这事,是小劳错了! 古玩界就这样,错一步,就是粉身碎骨! 突然,一个清越孤傲的女声传来:“我是劳哥的同伙。有本事儿把我也抓了。” 一个公主般凌傲的女孩径直走到朱星寰面前,欺霜赛雪的手臂主动探出。 朱星寰乍眼一看,觉得这个女孩有些熟悉的样子,却是根本没把女孩放在眼里。 “你也有份?小姑娘,你想给劳改犯顶缸。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后果吗?” 女孩面色淡然冷冷说道:“我不需要给劳哥顶缸。那十二张文书就是我买的。” “花了我七十万,还有个嘉靖的统领罐。” “这事儿,顾纯熙和裴爱华小姐都可以给我作证。” 听到这话,现场人不由得一怔。 唐宋元和黄博直直看着女孩,感觉女孩有些面熟,但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这当口,马绅皓窜到两人跟前,低低细语。 腾的下,唐黄二人如遭雷亟。一个眼睛暴凸,一个倒吸冷气! 是她! 奥组委那个…… 是她买的? “朱先生,南宋文书确实是柒小姐购买。” 继伊妮娅之后,小苹果顾纯熙举起右手娇怯轻语:“我当时也在场。我也能证明,伊妮娅小姐说的是真的。” 朱星寰怔了怔,重重冷哼嗤笑出口:“三个女的给你一起打掩护。鬼手劳,你女人缘可真不错呀。你这张僵尸脸魅力可真够大!” “注意你的言辞。朱先生。” 伊妮娅脸色绯红,愤怒叱喝。 七七寒着脸痛声喝骂:“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顾纯熙嘟起小嘴,圆溜溜的杏眼现出从未有过的愤怒,糯糯叫道:“本来就是真的。” “我当时都没能认出来,还是劳哥哥教我的呢。” “我也是同伙,你,你把也抓起来吧。” 朱星寰冷笑迭迭:“哟呵,连哥哥都叫上了。还叫得这么亲热。你个小丫头片子才多大点儿年纪,你还会看东西了。回去叫你们大人来找我说。” 顾纯熙攥紧了小拳头,娇躯簌簌发抖,突然爆发大叫:“我不是小丫头片子。我是顾纯熙,我是科学院最年轻的实习生。我师父是陆泫君。科学院院士。” “我爸是顾牧之。也是科学院院士。我外婆柳一可。也是科学院院士。” 427 谁指使你来的 “你太欺负人了你。你太欺负人了。” “呜呜……” 一口气叫出这话,顾纯熙呜呜哭出声,清泪挂满苹果俏脸,说不出的怜弱。 顾纯熙这一哭不要紧,现场一帮人却是被狠狠下了一大跳! 一门三院士,这,这…… 牛逼大发了啊! 黄博一时间径自忘记所有,呐呐颤颤叫道:“你就是当年科学院特招的少年班学员?” 朱星寰面色悠变,金鱼眼闪烁不停,俨然也是被惊着。 “朱星寰老总,我小妹胆子小,您老可别吓着她。不然,陆老和柳老可要找你麻烦。” “她可是我爷爷的掌上明珠。” 顾颜冰来到顾纯熙身边,轻轻抱着小苹果。当即朱星寰的脸便自白了,立马给顾颜冰道歉,又复佝着身子向顾纯熙赔礼。 “你是坏人,坏蛋。我不想看见你。” 顾纯熙抱着顾颜冰呜咽叫道:“我本来说的就是真的。你太欺负劳哥哥了。” “我一定要告你的状。你太欺负人了。” 朱星寰一脸尴尬,局促不安呵呵尬笑,心里升起阵阵担忧,打定主意立马撤退。 “朱星寰。你给我站住!” 七七上前两步娇斥出口:“朱星寰,我问你,谁指使你的来的?” 朱星寰愣了愣,没好气叫道:“这可是机密。不怕你权力再大,你也没别想从我嘴里套出一句话。” 七七寒霜满面,一把摘掉墨镜,瑞凤眼瞳利剑寒芒透出:“买南宋文书和统领罐这事只有几个人知道。我问你,是谁要搞劳大师?” “是谁不想看到劳大师陪同裴小姐考察三峡?” “是谁故意挑今天来找茬?” “又是谁故意破坏这次三峡申遗科考?” 重机枪的火蛇狂喷,加特林般的语速打出这番话,直把朱星寰全身打成马蜂窝加窟窿! 连环四问自七七嘴里冒将出来,无数人身子狂震剧震。高瀚更是倒吸一口冷气! 顷刻间,现场众人无不色变动容。好些人脸都白了。 唐宋元黄博急速偏头对望,眼睛里尽是骇然和滔天愤怒。 这事……绝对有猫腻! 七七,说得绝对没错! “你乱说什么?莫名其秒!” 朱星寰嘴里痛斥七七,大声说道:“我警告你不要乱说话。你也是成年人,你要为你的行为负责任。” “你也别想打我的诈和。” “一码归一码,别把劳改犯的事往三峡申遗科考上扯。” “这对我来说,没用!” 七七直直盯着朱星寰,冷冷叫道:“我昨天晚上才把那些文书送到艾老手里,今天早上你就来了。” “中间都没过十个小时。你还敢当面撒谎!” 这话落音,周围人全都愣住了。 唐宋元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大声叫道:“柒助理,您说的是真的?” “东西送……艾老那了?” 面对周围一帮企盼期冀望穿秋水的目光,七七伴着玉脸露出少年女王般的滔滔威穆。 “艾老昨晚十一点才睡觉。就是等这十二件一级国宝。” “昨天下午,武义博物馆五件文书已经送抵艾老手中。徐谓礼十七件文书于昨晚全部汇齐,一件不少!” 腾! 轰! 现场顿时如煮开的开水,沸腾一片。 唐宋元直勾勾看着七七,忍不住嗬了声,却又转头恨恨狠狠瞪了金铎一眼。 臭小子! 竟然跟我玩这一手! 他指的天,意思就是说的天都! 这个龟儿子王八犊子,把老子的命都吓短了三天! 城府够深! 黄博一脸茫然看着金铎,心里涌起的却是与唐宋元截然不同的想法! 好! 就是这样! 阴人,就得这么阴! 果然有师公的风范! 这一手阴人,简直就是阴死人不填命! 是我们师家一脉的人! 哼! 那群做局的傻逼想要收拾劳师叔?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模样。 也不看看,劳师叔是谁的部将? 也不看看,劳师叔背后站着的是什么人? 全神州,有几个姓柒的。 一群傻逼,栽赃陷害都搞到她们家头上了! 这回,有你们好受的。 哈! 突如其来的逆转大翻盘直叫现场无数人震爆不休。朱星寰就跟被雷劈了一般僵立当场,完全成了个呆逼,嘴里喃喃自语。 “不可能。” “这绝对不可能。” 突然朱星寰大声叫道:“你怎么可能把文书送到艾老手里?” “你怎么可能认识艾老?” “你骗我!” “这是你们的拖延之计。” 七七怒视朱星寰声色俱厉:“你算什么东西,我用得着跟你个猪油蒙心眼睛长歪的垃圾解释?” “劳大师在见到这十二份文书之后立刻叫我联系艾老。昨天下午我就叫人护送这十二份文书回了天都。你若不信,马上叫人打电话给艾老。” 话刚落音,高瀚唐宋元黄博三人异口同声齐声回应。 “我马上打!” 当即那朱星寰就傻了! 七七余怒未息,厉声叫道:“朱星寰我问你。你三番两次针对劳哥,你想干什么?” “上次在省博,我们奥组委找劳哥办事儿,也是你从中作梗。你是不是对我柒溪有什么意见?” “你给我讲!” 此时此刻的柒溪完全就和古时候的女帝无二区别。气场全开,威赫凛凛。 朱星寰看着七七,突然一个激灵,立马回想起省博发生的那段往事。 一下子,朱星寰就将七七认了出来。 跟着,朱星寰倒吸一口冷气,寒颤暴起,身子打起哆嗦摆子。 她姓柒? 住在万寿塔…… 那不是,那不是…… 砰砰砰! 一道道惊雷在朱星寰脑海内炸开,炸得朱星寰神魂尽碎,炸得朱天蓬肝胆尽裂! “艾老回话了。艾老回话了。” 这时候,高瀚举起电话嘶声高叫:“齐活了。十七份文书全部齐活。一张不少。” “永不出境。永不出境啊!” 一下子现场群情激动,无数人山呼海啸,巴蜀文博总部大楼一片喧天震地,整幢大楼都在晃动。 唐宋元黄博齐齐上前大喊大叫:“放人!” “放人!” 伊妮娅奋力上前,嘴里急切叫喊:“快放开劳先生。” “请你们马上放开他。” 等到金铎手铐解开,伊妮娅心痛的看着金铎被勒红的手腕,紧紧抱着金铎径自痛得流泪。 哼! 人群中,顾颜冰又复冷哼出声低骂出口:“挟洋自重!汉奸走狗!” “纯熙,你干嘛去。” 顾纯熙晶莹纯纯的泪珠还挂在脸上,却是早已破泣为笑。根本不带理会自己堂姐,双手张开冲向金铎,像个最忠实的铁粉围在金铎身边激动叫喊。 顾颜冰顿时将顾纯熙恨得咬牙切齿,暗里又骂起自己的堂妹。 顾家叛徒! 无耻之尤! 败坏门风! 成何体统! 悻悻忿忿骂着,墨镜下的目光却是一眼不眨一秒不离那铁树般冷漠的劳改犯。 却是在下一秒轻轻吁出一口浊气。 劳改犯,你还有点底限。知道把国宝上交。 哼,要不然,这回你师父都救不了你。 忽然间,顾颜冰丰润的嘴唇轻轻抿起一个性感的弧线,犹若雪莲带春更赛玉兰含笑。 这次科考,我给你准备了大惊喜。 428 点到为止 给我等着。 看我怎么报复雪恨打你的脸! 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在一片欢呼声中,金铎受到了英雄般的礼遇。 高瀚拿着电话对方大倒苦水完毕,再回头来找朱天蓬接电话的时候,朱天蓬已经不知道跑到了哪儿去。 连着拨打朱天蓬电话未果,高瀚气得鼻子都是歪的。 憋了半响挤到伊妮娅跟前颤颤巍巍客客气气向伊妮娅请示。 “这个问题您问劳先生。” “我现在很不开心。如果劳先生认为这次科考没有必要的话,那就取消好了。” 高瀚顿时被吓得不行,僵硬变形的脸挤出最烂漫的菊花笑容:“小劳,时间也不早了,咱们出发吧。” “你放心,朱星寰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不会饶了他。” 金铎眼皮下垂,静静说道:“下回出门,记得看日子。” 说完,金铎转身上车。 高瀚丝毫没把金铎的话放在心上,只当金铎这话是玩笑之语。 长出一口大气,重重一抹头上冷汗,大声叫道:“出发!” 当天中午,神州文博总部网站挂出一则大红消息。 当世南宋唯一一份纸质文书现世! 此份文书被众多大佬一致认定为无价之宝! 在新闻的最后,还有两个捐赠人的名字! 一个劳改犯,一个柒溪! 翌日,已经抵达双喜城的考察团率先看了本次考察重中之重的第一站。 钓鱼城! 当天下午,考察团抵达双喜城马不停蹄登上游轮去往下一站。 鬼城! 鬼城之后是张飞庙,再下白帝城去往神女溪。 最后抵达巫山神女峰! 一路顺风顺水,一路风光无限美好! 有四个国色天香级的大美女在考察团里,整个考察团从一开始就欢声笑语不断。 原本最多只要四天就能走完的路程景点,考察团愣是足足走了七天。 用顾纯熙的话来说,这完全跟考察不搭边,倒像是来考古的。 而且,还是那种旅游式的考古! 说来也怪,考察团对张飞庙、白帝城、八阵图这样历史悠久的景点似乎完全不感兴趣。更对那神女峰这样的雄奇绝绝自然景观没有半点在意。 反倒是对当地的美食和诸多并不出名且人迹罕至的地方兴致非常浓厚。 期间,考察团不仅去看了榨菜故里的蛟龙洞,也去看了最疑似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 前面几天,神州一方还只是简单的认为这是因为上次白鹤梁阴影导致伊妮娅心态还没调整过来。 到了第七天,神州这边终于后知后觉回过味。 抵达神女峰靠岸休整,憋不住的高瀚敲开金铎房门。 “劳顾问这几天可把你辛苦够了啊,我来向您请示,明天后天的行程安排。呵呵呵。” 开口送上马屁再把慰问品不留痕迹搁在桌上,故意还用身子遮挡。 “我只是陪同。具体行程路线,我不清楚。” 冷冷清清的话伴着金铎的僵尸脸,一下子就将高领队的后续悉数堵死。 高瀚乐呵呵笑不停,又是敬烟又是点火,主动靠近金铎拉起关系。 “你跟伊妮娅关系不一般。她有什么绝不会隐瞒你。” “帮帮忙,我不知道具体路线,万一路上出了什么岔子,我这颗脑保不住。” “我,可是立了军令状来的。” 金铎沉寂如冰山的眼眸轻轻抬起,静静说道:“给谁立的军令状?” 高瀚身子一僵,别过头却是笑了起来:“当然是总部。” “你可别明知故问。” 金铎眼皮半垂轻声说道:“该说的我都说了。具体路线不是伊妮娅在做主。” “谁做主?” 高瀚眉头的川字挤出巫山深深的沟壑,面色现出八天以来的第一份紧张。 “雷蒙德。” 高瀚一巴掌拍在桌上,直接将两条烟砸起一尺多高。 “我知道了。” 说完这话,高瀚转身就走:“烟拿着抽。我私人给的。不违反规定。” 弯腰捡起塑料袋,看了看那两条没有任何商标和名字的香烟,金铎转手将香烟扔进角落。 开饭时间,三个青春活泼的美少女有说有笑回到餐厅,竟然当着金铎的面告起了护卫们的状。 理由就是护卫们不准自己下水! 实际理由就是某个苹果脸大眼妹想吃烤鱼了。 “我想吃烤鱼了。” “上次在万州吃的烤鱼,好好吃哦。” 一说到这里,大眼萌妹口水又不争气在嘴角打转! 旁边的七七也在这一刻悄然抿起了嘴,气质绝伦的眼睛里尽是向往。 “待会儿,咱们准备好鱼竿。又去钓。我就不信钓……”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一个冷厉的声音就让顾纯熙站了起来。 “顾纯熙。给我过来。” “来了。二姐。” 远处的顾颜冰冷冷看着顾纯熙,目光在金铎身上一扫而过,扯着大眼萌妹手到了外面就是一通劈头盖脸的痛斥,直把顾纯熙骂得抬不起头来。 七七冷冷看着不可一世飞扬跋扈的孤山冰凤,玉柱般秀挺的瑶鼻轻哼,尖尖的瓜子脸上一脸的不屑一顾。 吃过晚饭,照例陪着伊妮娅在神女峰下逛了半小时,直到伊妮娅的随行叫走了她。 漫步走到河岸,静静坐下,凝望巫山神女,又看着滔滔流逝的长江水。 夕阳西下,阳光铺撒,将金铎的影子拉到下游的尽头。 四下无声,山宁水静,入目之处,尽是图画。 金铎喜欢这样的画卷,喜欢这样的的时刻,喜欢这样的孤独! 在无间地狱里,金铎最怕的,就是孤独! 因为孤独的时候,自己会想起爷爷奶奶爸爸妈妈还有小妹。 自己最喜欢的,也是孤独! 因为,在这样孤独的时刻,整个世界整个天地整个内心,都会沉浸在和至亲们的甜蜜往事的回忆中。 夕阳慢慢远逝,长江岸边阴影慢慢缩短。 凉风吹袭,静寂无声。 忽然间,天色暗了下来。 一排参差不齐的身影挡住落日的余晖,像是来自地狱的勾魂使者,将金铎吞噬其中,无声嘶咬啃噬。 默默将鱼竿插在岸边缝隙,慢吞吞搬来石头压实鱼竿,静静起立转身。 眼前,站在三个板寸头壮汉。 李汪楠的北落师门护卫队! 三个壮汉比金铎年纪大不了几岁,非常标准的国字脸,皮肤黢黑泛着油光,黑黑的脸皮粗糙又坚毅。 他们的眼睛都有一个特点。 鹰隼般犀利! 他们的身上也有一个共同之处。 杀气! “那天的事,了一下。” 说话的那板寸头个头足有一米八,虎背熊腰冷若金刚。 他叫石岫。那天,就是这个人反扣张家瑞,和自己打了一架。 金铎站起来的时候,夕阳就打在自己脸上,看不见半分情绪的异样。 “怎么了?” 石岫漠然说道:“黑龙十八手禁用。” 另外一个板寸头操着关西土话冷冷说道:“点到为止!” 最右边那光头却是说着流利的登封话:“不见血!” 金铎眼皮下垂轻声说了一句话。 石岫微微皱眉:“你说什么?” 金铎慢慢昂起头颅静静说道:“我说。别把我的鱼吓跑!” 石岫嘴角忍不住上翘,正要说话间,忽觉人影一晃。对面金铎已然冲上十米高的堤坝。 429 装猪吃象 石岫面色微微一紧,嘿了声!从低往高攻,这不是傻子又是什么? 心头虽然这样想,但石岫却是收起轻视之心。等到金铎踏上台阶中途,石岫身子一顿,猛然发力,腾空而起从天而降飞身而去。 右膝瞄准金铎脑袋,右肘竖起直打金铎肩膀! 呼! 破风声起,石岫身子挡住夕阳,却是一闪而没,化作一头下山猛虎直杀金铎。 石岫身子一闪间,夕阳刺入金铎眼帘。 重力加速度再加居高临下,巨大的黑影就好似从太阳中飞出的陨石,威力无匹重逾万斤转瞬间直撞金铎。 瞬息间陨石就到了金铎跟前! 正在奔跑中的金铎突然间停住脚步,身子就跟泥鳅般侧滑,在千分之一秒间躲过石岫必杀右膝! 然而空中的石岫左拳却是在这时候挥出,暴打金铎太阳穴。 没有人能夺过这一招。 就在这瞬间,金铎却是身子一矮,抬手抓住石岫皮带,就如抡石锁那般身子一扭,借着石岫的重力加速度随手一抛。 石岫就跟断线的风筝被金铎高高抛起,如同一颗石头重重砸进长江,激起万千浪花。 堤岸上的光头和板寸头胜利的笑容刚刚绽放便自凝结。同时扭头对望一眼,露出一抹惊惧和不信。 就在二人一愣神间,金铎猛然加力,如同一枚潜射导弹突上堤岸。 “小心!” 那操着登封土话的光头刚刚眨了下眼,便自感觉一团黑影突入自己的怀中,跟着自己便自身不由己往后倒去。 砰! 一瞬间,光头身子骨结结实实砸在高标号混凝土,砸得自己昏天黑地,眼前只看见一圈圈的星星围着自己疯狂唱着想妈妈。 本能的,光头咬着舌尖,拳头一紧奋力暴击出去! 就在下一秒,光头却是只感觉自己又飞了起来。 这回,比上回飞的时间要稍微长一些。 咚! 光头重重砸在河滩上,入眼之处尽是金霞满空,太阳都在这一刻变成血红。 “操!” 嘴里爆出一句自己都无法听清的粗口,光头用尽全力想要翻身气力却是在下一秒颓然倒地,嘴巴杵在厚实的沙地上。 涣散的眼神中只看见一只巴掌大的螃蟹横冲直撞从世界尽头过来,直直到了自己面前,天那么大的钳子重重夹住自己鼻子。 只是,光头却是感受不到一点疼痛! 眼恍惚间,光头又看到天边两个人影纠缠在一起。 那是自己的战友,来自武术之乡的子弹头! 北落师门仅次于队长的头号悍将! 另外一个,则是那劳改犯! “加油!” 心里默默子弹头念着加油,然而下一秒的时候,光头却是只看见一米八五子弹头变成真正的子弹头飞了起来。 砰! 跟着,子弹头就结结实实趴在光头身上。 “操!” “压着我了。子弹……” “不好意思,秃鹰。我他妈打不过他。” 秃鹰奋力滚下子弹头身体,嘴巴鼻子里尽是河沙,一张脸痛得没了形。 “你他妈可是武僧之王,怎么连三招都没扛住……” “别说了,丢死人。那小子,好变态。” “拳腿又重又狠,爆发力比老虎,速度比金钱豹!我他妈,连还手的力气都没有。” “咱们北落师门,就从来没丢过这么大的人。” 两个人足足在沙地上躺了十来分钟才缓过气来,大眼瞪小眼看着,都露出无法置信的表情。 这时候,一蓬天雨簌簌坠下,一个人重重坐在子弹头旁边,随即便自直挺挺倒了下去。 子弹头偏头一看,顿时吓了一跳。 只见着身边的石岫鼻子上挂着两个拇指长的鱼钩,鱼线就垂在自己的嘴巴里。 “石头,你……” 石岫抖抖索索拉开上衣包,摸出烟哆哆嗦嗦点上一支,低声说道;“老子欠他一条命。” 子弹头和秃鹰顿时张大嘴。 石岫目无表情抬手扯掉鼻子上深深嵌着的鱼钩冷冷说道:“老子掉下去正好挂在鱼钩上。” “要不是他回来得及时,老子早就成神女峰的侍卫长了。” “幸好他没用黑龙十八手,不然……咱们仨,必死无疑。” “以后,别去惹他。” “这个狗日的扮猪吃虎装猪吃象,心里住着一头霸王龙。” 看着石岫抖得变成的双脚,子弹头和秃鹰面面相觑,露出最深的恐惧和后怕。 轻松了结三个打上门来的傻逼,金铎又回到江边坐下,换上新的鱼钩,变成一尊雕像。 “嗖!” 一根鱼线划破长空,带着鱼饵落在三十米外的江面上。 滋滋转轮声响终至不闻,一只足有金铎两个胳膊粗的手臂遮盖了夕阳! 随手一插,那鱼竿便自深没土里足足一尺。 一个魁梧汉子默默坐在金铎身畔,一支烟递在金铎眼前。 “黑龙十八手,是老总教你的?” 金铎没接眼也没有回应。 旁边的魁梧汉子板着黝黑的松皮脸,刚毅的目光紧紧盯着江面,长达五十码的大军靴装着两只大象般粗壮有力的腿,力量爆棚。 紧身的迷彩t恤下,是那绷不住的宽硕健壮的钢铁雄躯,一坨坨的腱子肉鼓鼓凸起,就像起伏跳动的山丘! 还有那老虎一般的虎头,威猛到极致的鹰眼,刚劲到无以复加的五官,再配上壮汉脖脑后一条从后脑勺一直延伸到后背的斑驳伤疤,让金铎又看见了那天字号牢场里无人不怕的大金刚。 只是,这头大金刚,比起10086来,还少了一样东西! “除了老总之外,没人能教出你这样的变态。” “就算我气血最猛最刚的时候,也没法在两分钟内解决掉他们。” “真是不可思议,你竟然还是古玩行里数一数二的鉴定师。” 几分钟后,魁梧男子又递给金铎一支烟。 金铎同样没接,也没有做回应! “老总,什么病?” 终于,在时隔七天之后,护卫队长李汪楠主动找上了金铎,第一次和金铎说话。 在前面的七天时间里,李汪楠尽职尽责保护伊妮娅,中途没打搅金铎。 但是,金铎却知道。 每天晚上巡夜,李汪楠都会在自己的房间门口徘徊很久。 在白天,除去照管伊妮娅之外,李汪楠更是无时不刻默默关注着自己。 “西医,阿尔兹海默症。中医。癫症。” “什么原因?” “不知道。” “怎么可能不知道?” 暮地间,李汪楠的语气加重,雷鸣轰天。 “事发当天,房子被烧,他小弟被烧焦,他活了……” “也疯了。” 啪的下! 合金鱼竿被李汪楠硬生生掰断。 “谁干的?” 杀气滂沱,腥风血雨! “不知道。” 一股黑红的血从李汪楠指缝中淌出,一滴一滴滴在地上,变成猩红的血花! 夕阳下,那比索柯凡更雄壮的钢铁之躯在簌簌颤抖。 “我,十年没见着老总。我不知道他去了哪?我不敢问。” 430 他们在找一件东西 “当年,老总是叫人闻风丧胆的南天王。” “那天,我都不敢相信。他都认不得跟他一起出生入死的狗儿。” “能不能医好?” 又一支香烟递了过来! 金铎眼皮下垂,抬手接过清冷淡漠:“看运气。” 李汪楠目光偏移,透射半浊半混半冷清的江面上,威爆滔滔的眼睛里透出说不出的痛。 “有什么要我做的,吱一声。” “有机会给老总讲一句,北落师门、军南门和土司空,还有积尸,破军,南戍,轩辕十四……所有死了的活着的……老卒……” “向南天王敬礼。” 金铎脖子如同生锈多年的机器,艰难默默侧转看了两眼李汪楠,眼皮下垂,嘴皮子里冒出一句微不可闻的回应。 “大哥不想回忆往事,别刺激他。” “他能活着,已经够命大。” 李汪楠豹眼瞬间垂下,犹若关闸的三峡大坝。整个人就像是被地龙翻身掀塌的水电站,闷哼出声。 “知道了!” “辛苦你!” 默默起立,抬手将鱼竿扔进长江,冲着金铎漠然说道:“我们北落师门一般不出任务,这次是例外。” “雷蒙德在找一件东西。和伊妮娅有关。你是他们找的掩护。那东西,估计只有你能看懂。” “自己招子放亮点。别到时候被他们坑了。” “后果很严重。” 顿了顿,李汪楠静静说道:“黑龙十八手已经被禁绝。八年前,有人用它打死了十二个人。” “别乱使。要追源。” 金铎没有回应李汪楠,手中鱼竿往上猛拽,一条一尺长的长江鲫鱼映着夕阳跃出水面! 五十码的大军靴在此刻定住,李汪楠身子不动,脑袋慢慢扭转,就像是一头怪物那般盯着金铎。爆丑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意。 “运气不错。” 夜幕降临,江风变大。 上游来的风顺着两岸的悬崖峭壁疯一般的肆虐。 被无数诗人不吝才华歌颂的神女峰在黑夜中独凌风中,发出凄厉哀坳的哭诉。 烤鱼的香味伴着女孩们的欢呼,整个营地洋溢着最青春最萌动气息。 “顾纯熙。你这个辱没顾家家风名声的臭丫头再敢叫劳改犯一句哥哥,我立马让你滚回去。” “我要是再看到你跟劳改犯腻在一块儿,绝不会轻饶你。” 房间角落里,大眼萌妹双手捏着耳垂,乖巧听话的聆听着孤山冰凤的教诲,一边打着饱嗝,眼睛却是直勾勾的贪婪盯着眼前香喷喷热乎乎的烤鱼。 趁着孤山冰凤不注意,顾纯熙手指悄咪咪探向烤鱼,捻起一块已经半冷的凉粉嗖的下塞进嘴里。 顿时间,麻辣鲜香充斥脑门,直把顾纯熙美上了天。 等到顾纯熙再捻第二块的时候,顾颜冰已经站在顾纯熙跟前,一双精厉渗人的眼睛寒光渗人。 “吃吃吃,就知道吃。” “还吃是吧。滚去睡觉。” 顾纯熙哦哦两声,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看着烤鱼,幽怨款款;“二姐,我可以不可以再吃一口。劳哥哥做的烤鱼,真的是太好吃了耶。” 顾颜冰脸色煞白,立马就要发火。 顾纯熙急忙告饶叫着:“我不吃了,我不喊劳哥哥哥哥了。” “二姐,你,你尝一下烤鱼嘛。真的,好好吃的说。” “你尝一口就知道了。” “劳哥哥……” 顾颜冰太阳穴一阵阵生疼,恨铁不成钢怒视顾纯熙,凄声尖叫:“给我睡觉去。” “马上!” 顾纯熙赶紧举起双手投降跑进浴室。 气得发抖的顾颜冰余怒未消,怒视那盘子里的烤鱼鼓大的嘲弄的眼睛,蹑步上抄起筷子就将鱼眼睛戳爆。 兀自还不解气的顾颜冰紧握筷子又戳遍鱼身! 一阵阵特殊的香味随之充斥顾颜冰鼻息。 下一秒的时候,顾颜冰鬼使神差般的夹起一块烤鱼,犹豫半响一下子塞进嘴里,狠狠重重咀嚼。 就像是在吃某个一生死敌的肉那般的残忍! 吃着吃着,顾颜冰一下子定住。 这鱼,好香! 比万州烤鱼都还好吃! 哼! 没什么了不起! 就是放了凉粉吸汁,还放了巴蜀的泡椒,大凉山的青花椒,郫县的豆瓣…… 不过就是豆豉鱼的加强版! 我也能做。 我闭着眼睛做出来的都比这个好吃。 神不知鬼不觉的,顾颜冰又吃上了第二口。 随后,就是挡不住的第三口! 跟着,就是开闸泄洪般的无数口。 忽然间,一颗湿漉漉的小脑袋从顾颜冰身后冒出来,夸张的叫着:“二姐你……” “真难吃!” 顾颜冰满面冰霜恨声骂着,转手就将烤鱼扔进垃圾桶! “以后不准再吃劳改犯做的东西。” “任何东西都不准吃!” “睡觉!” 顾纯熙心痛如绞含泪点头。 翌日一早,按照计划去往不远处的巫峡孔明碑! 抵达这里的时候,各个大学考古系众多实习生正在对孔明碑进行整体搬离。 按照库区续水计划,这块名动两千年的孔明手书石碑将会在未来五年被全部淹没,永埋长江。 看过孔明老祖宗亲手书写的重岩叠嶂巫峡六个碑文,正准备按计划前往小三峡。 这时候,世遗大会调查员雷蒙德突然提出要去另外一处地方。 巫山十二峰江南六峰中被隐匿在岸上山后的三座山峰。 巫山十二峰分为江南江北各六峰。江南六峰中净坛、起云、上升隐于岸边山后,在船上看不见。 “是的。我们想去看起云峰和上升峰,这是本次考察的重点项目之一。” “伊妮娅小姐已经同意。如果有难处的话,请贵方克服。” 雷蒙德的话出来,领队高瀚满堆笑脸说了句稍等,转身就打起了电话。 不到一刻钟,队伍立刻改变路线直上南岸! 现在的三峡库区正在实施大改造,起云峰还处在非常原始的状态,保护得非常好。 到了起云峰下,一向不苟言笑的雷蒙德总算是露出难得的笑容,攀登的步伐也比平日里快了两分。 雷蒙德是美丽国佛州大学的风水教授,同时也是世界遗产大会的高层,专门负责对下辖古迹遗迹理事会和国际自然资源保护联盟提交各国世遗的审核。 这个人权力非常大,如果要评选世遗,必定绕不开他。 只是这个人的性格特别的古怪,吃饭只和伊妮娅和另外一名世遗大会随行三人一道。 有金铎在的时候,雷蒙德就会避开。 每天晚上,雷蒙德和另外一名工作人员都会准点进入伊妮娅房间,不到十分钟就会出来。 而且,这个人的脾气也相当的不好。 除去金铎高瀚之外,几乎就不和考察团任何人说话。无论走到哪都板着一张比金铎僵尸脸更冷更阴的脸。 加上他那一米九高雅利安人的个子和深陷眼眶的两只灰眼珠子,考察团里很多人都对其敬而远之。 431 请帮帮我们 事关三峡申遗大计,没有任何人敢掉以轻心,更没有任何人敢违逆雷蒙德的指示。 只是雷蒙德要求太过突然,高瀚一时半会也没能调来向导。只能硬着头皮跟随雷蒙德直上峰顶。 海拔不过七百多米的起云峰藏在前面三座山峰之后,其形状并没有多少特别。 进入山林之后,伊妮娅由金铎陪着走在队伍最后。另外一名世遗大会随行埃尔温则冲在最前面,很快就不见了人影。 被吊在队伍中间的高瀚见状大急,忙叫人过去陪护却是被冷漠刻薄的雷蒙德拒绝。 “埃尔温去做实地考察。不用担心他,也不要妨碍他的工作。” 高瀚立刻露出和善满满的笑容,转过背就冲护卫队递了眼色。 走走停停检查拍照做标记采标本,足足花了三个朵钟头才登上顶峰。 高瀚陪着雷蒙德演着单口相声,极尽讨好巴结,而雷蒙德却把高瀚当成了空气,自顾自的举着望远镜不停扫视各处。 这当口,某个护卫队队员默默上到峰顶,冲着高瀚对了个眼色,撇撇嘴。 高瀚紧锁的川字眉心轻然一皱。 正要询问间,埃尔温却是从峰顶西边爬了上来与大部队汇合。 一下子高瀚眉头川字就被挤成了竖起的立刀,却是笑吟吟的冲着埃尔温打招呼。 和雷蒙德一样,埃尔温也是标准的雅利安人。 不过二十多岁的他体能极其充沛,这几天无论是登山还是考察,都走在队伍的最前列。 埃尔温只是冲着高瀚轻轻点头表示回应,径直走到雷蒙德面前操着神州这边听不懂的外语轻声细语。 看过埃尔温采集的各种植物标本,雷蒙德也不作回应。 没两分钟,在雷蒙德的指示下,神州后勤组将一个硕大的合金箱子抬了上来。 合金箱子上还贴着世遗大会的蓝底白标会徽标志。 硕大的箱子里码放着无数个小箱子,也不知道里边装的什么物件。 取出一个小箱子开启,一架非常古怪的模型飞机映入众人眼帘。 眼前的模型飞机有些像是科幻电影中的玩意,三角各有一个螺旋桨,中间则是一个圆盘类的身体。 一下子,所有人都围了上来。 再打开另外一个箱子,一阵捣鼓。伊妮娅手里多了个游戏手柄。 众目睽睽之下,那模型飞机发出阵阵蜂鸣,缓缓起飞,急速飞远。 这一幕出来,所有人都惊着了。 “无人机!” “遥控式!” 人堆外,李汪楠嘴里轻声冒出这话,众人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然而更不可思议的,是埃尔温! 此时的埃尔温坐在地上,手里抱着个ibm电脑,双眼死死盯着屏幕。 高瀚走近一看,顿时咝了一声。 在笔记本电脑上,赫然显现出一幅最美的风景图像。 那是起云峰的俯瞰全景图像。 随着伊妮娅的操作,无人机慢慢下落飞得更远。一会在空中盘旋,一会又围着某处地方转悠。 “这无人机好牛。都能当直升机使了。” 没心没肺的顾纯熙抱着双手痴痴望着那比鸟还灵敏的无人机,眼睛里尽是神往的小星星。 七七白了大眼妹一眼没好气叫道:“直升机去不了无人机能去,白痴。” 顾纯熙丝毫不在乎被骂,反而笑脸相迎:“七七。咱们也去买一架来玩。有了他,就不用再爬山过河找大墓,只需要遥控他飞过去拍照录像,什么都能搞定。” “再在上面挂个炸弹,把你炸开花。” 顾纯熙却是笑着说道:“以后我想吃劳哥的烤鱼,就用他做运输。” 七七顿时翻起白眼,再不愿理睬大眼妹。 “这无人机不错。挂个录像机不但可以预警还可以侦查。挂上炸弹还可以当奇兵。民用或者军用,都大有前途。” 李汪楠的话一下子就吸引了众人的注意,纷纷露出异样之色。 “他有个缺点。” 金铎的话又引起众人竖起了耳朵。 “什么缺点?” “风大!” 话刚落音,不远处伊妮娅便自惊呼出声:“风速太大,我控制不住。” 众人举起望远镜望去,只见着无人机在空中如醉酒的汉子四下乱飞。一阵横风过来,那无人机就跟断线的风筝顷刻间急坠茫茫林海没了踪影。 “对不起。雷蒙德先生,我没能控制住。” 白白损失了一架无人机,雷蒙德却是没有半点心痛之色反而笑着安慰。 “没事。我们这次来,带了很多无人机。” “足够我们使用。” 这话出来,高瀚面色悄然变色。就连那李汪楠也不经意瞥了雷蒙德一眼。 第二天一早,队伍又去了净坛峰和上升峰。 这一天由于风速和伊妮娅操作原因,足足损失了三架无人机。 但雷蒙德却是毫不在乎,反倒是多了几分的笑意。 神州这边明明知道雷蒙德这个人没安什么好心,可偏偏的就愣是拿对方没辙。 考察到了这一步,就算是白痴摸着屁股都知道雷蒙德在玩猫腻,但就是神州一方弄不清楚雷蒙德的真实意图。 这一天晚上刚吃过晚饭,雷蒙德和埃尔温立刻进了伊妮娅房间。足足过了两个小时,埃尔温才从房间里出来。 没几分钟,金铎就跟随埃尔温进到伊妮娅房间。 “劳先生,我们遇上了个难处。请您帮帮我们。” 或许是因为米希尔的关系,雷蒙德对金铎还算客气,竟然破天荒的给金铎递上了雪茄。 雪茄牌子是丹纳曼。这是由日耳曼人丹纳曼于1867年在桑巴国创建的品牌,现在已经是雪茄界的巨头。 雷蒙德给金铎的雪茄则是非常罕见的上世纪九十年代的老茄。 这种雪茄就算是雪茄小王子侯翔都没存货。 在国际市面上,这种老茄的价格非常吓人。 最绝的,还是装雪茄的烟盒。 这个雪茄盒纯银制造,就像女孩们的梳妆盒那般中鼓边窄。雪茄盒两面的左下角雕刻着一个徽章,还嵌着宝石。 看上去非常精美,贵气逼人! “劳先生喜欢他?” “不。” 金铎静静说道:“我只是好奇,这上面的丹纳曼家族徽章。” 雷蒙德微微一滞,毫不犹豫将纯银嵌宝石的雪茄盒送到金铎跟前:“你的眼力很好。” “我们没看错人。” “这是我曾曾祖父在创办丹纳曼雪茄那年请奥斯家族打造的雪茄盒。” “奥斯家族?是奥匈帝国的奥斯家族吗?” “对!” 雷蒙德眼睛微闭,轻声说道:“请收下这份礼物。就算是迟来的见面礼。” 金铎并没有应承,而是拿起雪茄盒看了看:“雷蒙德先生,你一直都带着他?” “对。” “那你知道他有机关吗?” 雷蒙德眨眨眼不苟言笑说道:“当然。他有两处机关。” 金铎抿着嘴,拇指摁在雪茄盒侧边轻轻一推。 一个隐藏的暗格便自显现出来。 当即雷蒙德的眼睛就亮了。 432 我怀疑你的学历造假 这是用来放置火柴的暗格。暗格上有一处小小的摩擦点,火柴取出就能划燃。 随后金铎的手又摁在雪茄盒正上方。拇指顶着某个地方随意嗯摁下。 又一个暗格请金铎硬生生推开。 这处暗格是用来放置点雪茄的木片,旁边还个可以细小的铜弹簧。轻轻拨弄,弹簧里那筷子粗的细油棒就送了出来。 这是用来照亮的辅助工具! 两处暗格被金铎秒秒钟找了出来,雷蒙德很是意外,深邃凝沉的目光里透出几分欣赏。 不过就在下一秒,金铎却是轻描淡写将那弹簧拉出任性丢在桌上。 雷蒙德和伊妮娅不由一愣。 就在这时候,金铎的手摁着油棒往下推! “劳……” 话还没说完,只听见忒的一声响。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在雪茄盒的右侧,又弹出一个暗格! “是三处机关。雷蒙德先生。” 慢慢地,金铎将暗格挑出送到雷蒙德跟前。 暗格挑出的瞬间,一抹猩红闪现,摄魂夺魄。 “红宝石!” “上帝。快看看。” 雷蒙德愣了好几秒,慌不迭抄起雪茄盒,拿着镊子将第三个暗格里的某件东西夹出。 这是枚活口戒指! 戒指的两边小金条已经被人为掰直。中间视一颗豌豆大的红宝石。 那红宝石非常干净,虽不上鸽血红,但其玫瑰红的色泽依然叫人看得惊心动魄。 “这是我曾曾祖父送给我曾祖母的戒指。” “上帝,我都不知道她竟然还在。” “天呐。这太让我意外。” 雷蒙德拿着戒指的手兀自轻颤着,刻薄呆板的脸上尽是不可思议,更露出罕见的激动之色。 “谢谢您,尊敬的劳先生。” “我,你真是个伟大的鉴定师。” “这枚戒指我们家族已经找了六十年,我都以为我们已经永远失去她了。” “感谢您让她重见天日。” 金铎木然叼上大雪茄点燃,鱼云淡风轻说道:“不用客气。找我来有什么事?” 意外重获消失六十年的戒指,雷蒙德有些心神恍惚。伊妮娅将笔记本碰到金铎身边轻声道出一番话。 “风水?” “龙脉?” “你要我看哪儿的风水?找哪儿的龙脉?” “不要告诉我,你们来这里考察调研,是为了这个。” 冷漠的话语让伊妮娅咬着唇就像是做错事的小孩,脑袋垂得比受气包的大眼妹更低。 “对不起,劳先生。” “我……” 两颗泪珠滑落伊妮娅脸颊,滴落在金铎的脚上。 “劳先生,我可以向您保证。我们做的事,没有任何伤害神州和您的地方。” 雷蒙德手里夹着大雪茄,清水寡脸上带着最严正的神色:“请看在伊妮娅至亲的份上。请帮帮我们。” “这关系到伊妮娅小姐的未来,还有哈布斯堡家族的命运。” “我们可以向您保证,只要我们找到了那件东西,我们会给您最高的报酬。” 金铎眼皮低垂冷冷说道:“合着我是被你骗过来的。对吗?伊妮娅女士。” 伊妮娅猛然抬首拼命摇头,泪水挂满绝世无双的脸庞。叫人心痛。 “我……对不起,劳先生,我现在还不能告诉您真相。我确实骗了您……” “那是因为,您的学识是我见过最渊博的,就连我的爷爷和老师,都认为您是最好的合作人选。” 说到这里,伊妮娅举起双手,想要努力表达自己的想法。但那双手徒劳的挥动着,嘴里却是一句完整的话都无法道出。 最后伊妮娅径自蹲了下去。 “我相信……我相信……” “您能帮我,就像在白鹤梁,您救我……” “您是我心里,最信得过的神州人。” 听着伊妮娅的呜咽,看着伊妮娅那伤怀痛绝扭曲的脸,金铎沉默数秒低声说道。 “要我找哪?” 顷刻间,伊妮娅娇躯大震,蓦然抬首凝望金铎。 眼前的金铎就像是一个从天而降的大天使! 一份二战时候的老地图平铺在桌上,旁边是定制的ibm笔记本电脑。 雷蒙德站在金铎身边低低细语。 “所有情况就是这样……” “当年……” “上面就有我们要找的东西,如果伊妮娅能获得……” “我们曾经有过打算请神州帮忙,但被家族议会否决。这个秘密我们宁可烂到下个世纪也不会让其曝光。” “所以我们才采用这种方式。” “很可惜,前面几次,我们都失败了。也死了好几个家族培养出来的神州裔高手。” “如果您能帮我们……” 在神州一帮人面前冷漠无情的雷蒙德在金铎面前变成一个啰嗦呱噪的话痨。 “你找错地方了。雷蒙德先生。” “我严重怀疑你国际知名风水博士导师的学历,造假!” 冷不丁的这句话出来,雷蒙德顿时瞠目结舌。伊妮娅则痴痴呆呆看着金铎,雪白的玉脸上现出最期冀的神采。 “劳先生……” 金铎抬手止住雷蒙德,冷冷说道:“我们神州的东西,一件不准带走。” 雷蒙德还没接口,伊妮娅就重重点头:“您放心劳先生。我用哈布斯堡家族六百四十年的信誉和我自己的生命向您保证。” “我们绝不会拿神州一草一木!” “违反此誓,叫我此生永堕地狱!” 金铎默默点头。 雷蒙德大喜过望,正要说话。金铎却是嘶声叫道。 “我只负责找东西。剩下的,你们自己安排。” “成不成,各安天命。” 听到这话,雷蒙德顿时大喜过望,带着埃尔温即刻离开。 金铎正要转身,伊妮娅却是从后抱住金铎。 “劳!” “谢谢您。” 背后传来炙烫的体温,柔柔的喘息叫人心醉。来自哈布斯堡的女孩向东方的劳改犯发出最诚挚的无声的邀请。 金铎只需要轻轻转身,就能将这个谪落凡间的精灵抱在怀中。金铎只需要一个动作就能让这不属于人间的天使自愿折去双翅,永世沉沦。 只是金铎并没有这么做。 “好好休息,别想太多。我会尽力帮你。” 金铎推门而出,正要挪步。 伊妮娅却是追出门来,紧紧抱住金铎呜咽说道;“我不是坏女孩。请您一定相信我。” “我宁可不愿找到那东西,也不愿失去您。” 一瞬间的刹那,不远处传来女声的惊呼。 “劳哥哥。你在这啊。我给你买了烧烤!” 距离房门不过十米外,大眼萌妹张大嘴瞪大眼,满脸的羡慕和羞涩。 七七愣愣看着,却是在随后调头就走。 “哼!” 一声冷哼自顾纯熙身后发出,一袭黑衣的顾颜冰冷冷瞥着抱在一起的两个人,满脸不屑又极度恶心。 “看什么看。没见过人家谈恋爱?” “滚回去!” 顾纯熙眨眨眼小声说道:“可是,我还没给劳哥送烧烤。” “人家稀罕你的烧烤?” “别杵在着戳人家眼珠子。” “走!” 刚刚回到房间没几分钟,领队高瀚就敲门进来。 一同来的,还有李汪楠。 耐心等着金铎下完针,高瀚这才上前笑呵呵的搭话。 没几分钟,金铎再次出门去了高瀚房间。 433 信不信由你 身为领队,高瀚的房间和三位外宾一样待遇,都是套房。 外面的小客厅里,站着好几个人,都是考察团的工作人员。 在桌上,还摆着几架飞机模型。 这些都是这两天伊妮娅摔的无人机。 有的无人机已经摔成了几瓣,有的摄像机已经脱落,还有的则彻底报废。 统一的,四架无人机都被人为磨去了商标和产地。那高清摄像机倒是清一色的佳能。 “这是我们绘制的地图。他们这两天无人机照的范围都在这上边。” “你看看,他们重点是哪?” “或者说你认为,他们到底在找什么?” 高瀚也是个爽利人,说话也不拐弯抹角,直来直去。 “我学的鉴定,不是破案。” 这话出来,旁边两个年轻人止不住的抿嘴乐呵。 高瀚抬手指指对方,转过头来换上一副可亲笑容。随手扔来一支烟:“今天你和他们仨在房间里待了半个小时。把你们谈话内容都复述一遍。” 随手一点金铎,高瀚笑中带煞:“你可是古玩界里的甲001,可别骗我啊。呵呵。” 金铎将烟放在一旁,自己点上自己的烟漠然说道:“没什么说的。都是些垃圾内容。” 高瀚马脸微凝,皮笑肉不笑说道:“半个小时三十分钟,就谈的垃圾内容?” “把垃圾内容给我复述一遍。” 金铎静静坐着,连眼皮子都没眨一下。 “雷蒙德和埃尔温两个人之间的对话我们录了音,说的是最难懂的日耳曼乡土语。” “就连我们的专家都只能翻译个五五六六。要是在我们眼皮底下被人掏了家,那我们这脸都没地放了。” “防人之心不可无。要是他们只是来考察的,那我们绝对欢迎。就怕他们另有所图。” “你把你知道都说说。” “你就那么肯定,他们就是挂羊头卖狗肉?” 高瀚一下子定住,川字眉现出比神女峰还深的沟壑,“你是他们最信任的人。但我要提醒你一句,你可是咱们神州人。” 金铎不答反问:“你觉得他们会信我?” 这话顿时将高瀚问住! 金铎板着僵尸脸又说道:“就因为我救了伊妮娅,你们就认为她会对我掏心掏肺?” 高瀚阴测测的脸上不答反问:“那你倒是说说,米希尔为什么会特聘你做顾问?只是因为你救了裴爱华?” 金铎冷冷回应:“这话你去问米歇尔。我这里有她的电话。” 高瀚面色一沉,轻轻努嘴。周围数名队员靠上前,就像一群狼般将金铎团团包围,虎视眈眈杀气漫卷。 骤然间空气凝固,无形压力凭空而起。 高瀚翘上二郎腿眼皮下垂,一只手搭在膝盖上有节奏的敲击。 高瀚不说话,金铎同样不说话。 即便被十几双要杀人放火的犀利眼神盯着,金铎却是面不改色。 这种场面,自己经历了无数次。 别说对面坐的是高瀚,就算10086复活坐在自己面前,那也只有吃瘪的份!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高瀚默默盯着手表,神色从最先的戏谑渐渐收紧,慢慢变成凝重。 无声的较量最为折磨人心人性! 这个劳改犯比自己的想象中的要强! 又过了五分钟,金铎依旧保持着雕像般的姿势一动不动,对面的高瀚却是悄然挪动了下屁股。 一直站在门口的李汪楠忍不住嗤了声。 这一声嗤直接叫高瀚所有的威压尽数破防崩塌。 “劳大师,你真不愿告诉我实话?” “这支队伍我到现在都没搞明白是怎么组建的?” 高瀚笑着说道:“你怎么会这么想?” 金铎点上烟深吸一口:“顾纯熙是纯粹来科考的,七七纯粹是来镀金的,我,陪考陪跑还陪喝风。” “整个队伍,就我们三属于边缘人。其他的,都是你们的人。” “你们对付不了老外就把主意打我身上,还怀疑我吃里扒外。你叫我怎么回答你。” 一下子现场众人全都吃惊看着金铎,脸上表情精彩纷呈。 高瀚却是跟个没事人似的轻描淡写一笔带过。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就管住自己的嘴巴。” “现在,我要知道刚才你们的谈话内容。” 金铎没有丝毫犹豫,包里掏出那只纯银烟盒放在桌上。 “这是?” “你要的谈话内容。” 高瀚眨眨眼愣了愣:“颜冰!” 一股清幽淡雅的玉兰花香幽幽传来,顾颜冰从里屋走出到了高瀚身畔。随意看了看那雪茄盒便自一口报出。 “十九世纪末,高卢鸡纯银雪茄盒。贵族专用。应该是卡文迪家族的东西。上面的是他们的族徽。” “这里还有工匠名字。奥斯汀。他是当时最著名的银匠。” 说完,顾颜冰默默退到一边,黑曜石般闪亮的眼眸默默的轻飘飘的瞄了不共戴天的劳改犯一眼,心里升起一缕傲气。 一只再普通不过的欧罗巴雪茄盒,劳改犯竟然看了半个钟头。 这水平,太差! 他也就只能看看神州的物件。对于外国的东西,必定一窍不通! 哼! 窝里横的东西! 可算是被我找到你的软肋了! 看我怎么收拾你! 高瀚抓起烟盒踅摸半响:“半个小时都在弄这玩意儿?” “是!” “这玩意儿有什么特别之处?” “没有。” “我不信。” 高瀚目光烁烁寒声说道:“你撒谎。” “信不信由你。” “你这是什么态度?别忘了你的身份。” “我说的都是真的。” 高瀚面色有些不耐烦,手指狠狠敲击桌面冷冷说道:“你的过去我不想追究,就事说事。我需要知道今晚你们的谈话内容。” “都在这个烟盒里。” 啪的下! 高瀚手掌就拍在无人机上,顿时将其分尸腾身,指着金铎冷厉叫道:“给我说实话!” “要不然,你马上回去。” 各种零碎四下激飞,周围站着的人全都直起了身子! 金铎默默起身,抬步就往外走。 “你干嘛去?” “回锦城!” “我不玩了。” 这一招出来,高瀚完全没想到。周围众人更是出乎意料。 顾颜冰冷冷看着金铎,鄙夷深深。 说不过就走,算什么本事。 倒是那李汪楠站在门口,森冷肃杀的脸上露出一抹微不可查的笑意。 “你回来!” “站住!” 高瀚的低吼并没有让金铎停下脚步。一下子,高瀚急了:“李队,拦住他。” “今天他不交代,别让他出这个门。” “我就不信治不了他。” 抱着双手的李汪楠居高临下看着高瀚,又瞄瞄金铎,却是在下一秒挪脚上前,直径让出路来。 高瀚一下子懵了没好气叫道:“李队,你这是什么意思?” 李汪楠歪着脑袋轻蔑冷淡说道:“你还命令不了我们北落师门。” 高瀚面色悠变,目光犀利:“你这是在替谁说话?” “替谁说话都没用。各有分工,各有辖属。” 高瀚眯着眼看着李汪楠,川字眉竖起三把利剑。笑容淡淡:“要是被他们计划得逞,打的可是神州的脸。” 434 陪你们玩高兴 李汪楠嘴角含着烟漠然回应:“老子的任务只是保证外宾手脚完好。抓间谍那是你们的事。” “如果神州被打脸,那你们都可以去撞豆腐死了。” 简练发指又俾睨一切的回应瞬间就将高瀚打成哑巴,脸都被气青。旁边人脸色极其难看,却在李汪楠面前只是敢怒不敢言。 眼看着金铎就要出门,高瀚憋不住亲自撸袖子下场截住金铎。 “这雪茄盒有什么出处?” 硬菜金铎不吃,高瀚很快就上了点心拼盘。 金铎轻声慢语不冷不热讲出丹纳曼家族来历过往。 一下子,顾颜冰就怔住,不由自主脱口而出。 “这是丹纳曼家族的雪茄盒?这明明就是卡文迪家族的。你会不会看?” 这话出来,顾颜冰便自后悔了。 一股不祥预感噌的下涌上心头,又以风驰电掣的速度直冲脑门。大冰凤半边身子都是凉的。 果不其然,下一秒金铎冷冷开口:“你连卡文迪家族和丹纳曼家族的徽章都分不清。我跟你没话说。” 当即顾颜冰就被金铎这话打得外焦里嫩,三魂七魄都跑没了半截。 又被打脸了! 自己又被劳改犯狠狠抽嘴巴子了。 还是自己自找的! 突然顾颜冰尖声说道:“你错了!” “这明明就是奥斯家族做的。奥斯家族一直都在高卢鸡。他怎么可能会为丹纳曼家族做东西?” 金铎板着脸冷冷说道:“1871年奥斯汀病故,他儿子奥斯文关闭在高卢鸡门店,搬回拜仁。并在次年成立新的奥斯银铺。” 顾颜冰娇躯大震,雪莲般的脸瞬间充血,红如艳桃。 忽然顾颜冰转过身去,开了笔记本电脑查找资料。 不出两分钟,顾颜冰就傻愣住了。 劳改犯说的是对的! 全对! 自己又被打脸了! 这个混蛋,他怎么就懂这么多。 连这么小众的东西都能如数家珍! 高瀚眼睛直直盯着金铎,抄起雪茄盒立刻动手。 只是任凭高瀚怎么捣鼓折腾,也只能打开两个暗格。 转眼功夫就过去了二十分钟,高瀚急得满头大汗,呼吸粗重却愣是找不到第三个暗格。 旁边有人不服气,立刻接手方高瀚。 一帮臭皮匠凑在一块七嘴八舌又捣弄十来分钟,从最开始的牛逼轰轰到最后全变成了溃不成军。 眼巴巴还等着自己手下能为自己争一口气,结果却是狠狠给了自己一记暴击。 “颜冰!” 高瀚又一次将顾颜冰叫了过来。 顾颜冰憋着一口气接过雪茄盒,来来回回仔仔细细观察半响,用尽自己这一生所有的学识和经验开始寻摸劳改犯嘴里所说的第三个暗格。 很快,她就发现了第三个暗格藏匿的地方。 但是,她却是没法找到打开这个暗格的方法。 毫无意外的,顾颜冰也失败了! 高瀚一把抓过雪茄盒又捣鼓半响,有些气急败坏扔给金铎:“你来!” 金铎没有二话,当着众人面,不急不缓不慌不忙故意放慢手中动作,举重若轻将第三处暗格挑出。 顷刻间,整个房间里鸦雀无声! 几个考察团的队员们羞得扇脸拍大腿,高瀚瞠目结舌完全失去了最基本的反应。 顾颜冰呆呆讷讷看着那暗格,脑子里一片混沌。 这当口,李汪楠迈着大象腿走到桌前冷冷说道:“九个人,五十分钟!” “小劳,一个人,半小时。” “高队,有什么想法?” 高瀚脸上那叫一个精彩万状,却是自我解嘲笑着给金铎道歉。 “你是鉴定师,知道哪些国宝不能外流。我们分工不同,但却是殊途同归。” “八个字,安全第一,注意保密。” 考察进行到第十天,一只各怀目的各自怀着不可告人秘密的奇葩组合队伍再次出发。 十天的磨合让整支队伍也有了些许的默契。雷蒙德也一反常态变得平易近人。 礼贤下士非奸即盗,高瀚也不是省油的灯,满堆微笑跟雷蒙德打起了太极,暗地里却是动作不断。 所有一切旧照,只是考察路线却在悄然中有了更改。 自打听从了金铎的‘建议’,雷蒙德就把考察路线重新做了规划。 这事,只有金铎一个人知晓。其他人全被蒙在鼓里。 神女溪溜达一圈之后,队伍一路向南! 先前三天,雷蒙德专门挑当地各个风景名胜要求高瀚带路亲临实地考察调研。 早就准备的高瀚二话不说,立刻照办。 对于雷蒙德的套路,高瀚的反套路极有成效。 反正你们世遗大会要考察的项目除了历史遗迹就是人文自然,再怎么弄也你们也不可能去不该去的地方。 你们要玩,那就陪你们玩好了! 让你们玩好! 陪你们玩高兴! 玩到你们玩不起为止! 我就不信你们在神州能搞出什么幺蛾子! 提前做了部署,高瀚的反套路在这三天内效果突出。无论雷蒙德要去任何地方,分分钟就安排妥当。 到了地方,早就准备好的欢迎群众锣鼓喧天夹道迎接,那叫一个热情如火。 还没开始考察,高瀚立马上了手段。 当地挑几波少数民族出来,穿上盛装围着考察团,按照当地风俗,远方的客人来了先干三碗朋友的酒。 这三碗酒可不只是敬雷蒙德埃尔温,就连其他人也得喝。 第一天到站考察,刚刚下车还没等雷蒙德反应过来就被热情洋溢风情万种的当地美女给哄上了路! 等到第二碗酒下去,雷蒙德脸色就不好看了。 虽然老外的酒量很牛逼,但架不住本地人的敬酒是土灶酒。 还是六十二度那种。 勉强喝下第二碗,雷蒙德就要搬救兵。 转头一看,旁边的埃尔温已经在一群花丛中被迷得神魂颠倒,连着喝了整整三大碗土灶酒。 还没等到雷蒙德召唤,埃尔温就一屁股坐下去,脸上傻笑嘴里不住叫着好喝好喝! 雷蒙德硬着头皮喝下第三碗,只感觉全身酥软头重脚轻,那感觉就像是要飞天一般。 分分钟放倒两个大老爷,高瀚立马努嘴,立刻有人上前搀扶二人去了宾馆。 等到下午两个人醒转过来,第二场接风宴立刻开动。 篝火燃得窜天高,民族舞蹈跳起来,美女们端上一碗又一碗的酒送上来。 开场舞之后,美女们又再上来不由分说连拉带拽将雷蒙德埃尔温拖进舞场就是一阵呼儿嘿呦的乱跳。 这一回,就连伊妮娅也没幸免被拉上了舞场。 跳完一曲民族舞,三个人回到座位,又被一群极其养眼的美女们围着灌酒。 那么多碗酒,就算是一晚抿一口也够三个人受的。 喝酒吃肉之后,又开始跳舞! 这样的热情就算是冰雪之神来了都得被搞成火魔! 这一天,考察组都还没走出宾馆就过去。 等到第二天浑浑噩噩起来到了地方,刚下大巴车便自看见一大群本地村民捧着猪头牛头鸡鸭鹅载歌载舞欢迎原来的贵客。 看到美女们端来的琥珀荧光酒,雷蒙德身不由己打了两下饱嗝,跟着就在原地现场直播放兔子,吐得翻江倒海。 435 跑不了 雷蒙德逃过一劫,可年轻力壮的埃尔温就没那么好的运气。 远方来的朋友喝了三杯还有三杯,直把埃尔温喝得昏天黑地人事不知。 这一天,伊妮娅成了主力,走完当地最著名的凤凰坟,做了最详实的记录。 第三天,雷蒙德勉强恢复了些力气,坚决不再接受任何人的敬酒。埃尔温则改变了战术,还没等地方便自独自下车自行考察。 雷蒙德和埃尔温不上套,高瀚也不在乎,嘴巴一努手语一打。一群十七八岁的少女一拥而上,将伊妮娅围在其中。 远方来的女贵宾,喝三杯! 没几分钟,伊妮娅便自醉眼迷离,玉脸酡红,走路都需要人搀扶。 搞定了伊妮娅,剩下雷蒙德和埃尔温,那就好对付了。 无论两个人走到哪,都被一大群本地村民盯着。当地导游更是拎着大喇叭都不带雷蒙德埃尔温开口就给对方讲起各个遗址典故传说。 在这种人盯人严防死守的战术下,两个人连上厕所都有人伺候着,更别说其他。 既然摸不清楚敌人的战略战术,那就让敌人无法实施他的战略战术! 不得不说,高瀚这一招确实打在了雷蒙德的七寸上。 “很好!” “事实证明,这种战术是非常可行有效的。” “拖死他们就是胜利。” “明天照旧,再加点料……” 第四天凌晨六点,还在睡梦中的伊妮娅三人就被叫醒上车。 经过数个多小时的转山公路的颠簸,下午两点抵达千年古城武龙! 最先看的是长孙无忌在武龙的大墓。 这处墓其实是长孙无忌的衣冠冢。不过在历史上长期以来,都认为武龙的长孙无忌墓是真身真冢。 直到1997年彭水汉葭镇东门村修建水电站,长孙无忌的真冢才显现人间。 那一年,距离这位褒贬不一大唐赵国公逝世已经1338年。 看完长孙无忌大墓,队伍马不停蹄直接开到武龙最负盛名的景区最好的宾馆。 人溃马乏的三个人饿得前胸贴后背,刚刚下车抬眼一看,顿时间吓得汗毛倒竖。 对面就站着一大堆民族服装的男男女女,手里端着牛角杯,嘴里唱着歌,身子扭着最热情的舞蹈深情款款向自己走来。 当即之下,三个人就被吓得面色惨白。伊妮娅捂着嘴巴,雷蒙德一阵阵反胃,就连最彪悍的埃尔温也露出无尽的惧怕。 这酒,打死都是不会喝的。 无论对方巧舌如簧口水说干,伊妮娅雷蒙德就是不沾一口。 眼看着沉稳老练的雷蒙德即将发火之际,高瀚适时出马,笑着跟对方解释。 本地村民一听就不干了。 不过高瀚却是笑呵呵说道:“你们就敬劳大师!” “他是尊敬的伊妮娅小姐的顾问。” “也是本次科考的核心!” 这话出来,金铎身后的七七面色一沉,唰的下摘掉墨镜! 还没等到伊妮娅出口,二十多双莲藕白的手就送上来十多个牛角杯。 闻着那四溢的酒香,雷蒙德立刻打起了干呕。 “劳大师,前面三天你都没喝着欢迎酒。今天到了武龙,怎么也得表示表示。” “可别辜负了武龙同胞的一片深情厚谊。” 高瀚靠近金铎低低说道:“这群蛮子可不好对付。要是不给他们面子,我们在这根本看不到东西!” 金铎眼皮轻垂:“你就不想要世遗了?” 高瀚呵呵一笑,浓眉上扬:“那可是你的责任。” 金铎僵尸脸不见半点表情,嘴角轻轻内敛:“在你心里,始终认为我和他们是一伙的。对不对?” 毒辣的阳光洒在十几个牛角杯盛装的高度白酒上,反射的刺目强光叫高瀚戴上了墨镜,偏着脑袋轻声说道:“这是你说的。” 随即高瀚咧嘴一笑,高声叫道:“欢迎劳大师喝酒!” 顷刻间歌声飞扬,传遍四方。 金铎微微闭眼,抬手接过一只牛角杯! 高瀚面色一整暗里嘿了声:“上路!” 前面三天把三个老外收拾掉,让他们一周之内都缓不过气来。 但还没有达到既定目标! 今天再把劳改犯给收拾掉。那就齐活了。 剩下几天只要采取人盯人战术,那任务就能圆满完成! 不怕你们有多牛逼,在这神州的地盘上,你们永远别想搞任何事! 有我高瀚在,这事永远不会发生! 透过墨镜凝视金铎,高瀚露出一抹笑意。 劳改犯的酒量自己虽然不知道,但这里有足足十二只牛角杯六十五度的老白干。就算他是国家级陪酒员,也得趴下! “劳先生,你别喝。” “没事。” 金铎轻声回应伊妮娅,蟒蛇般的脑袋轻轻偏转看了高瀚一眼,左手缓缓举起半斤的牛角杯。 就在众人都以为金铎要一口闷光的那一刻,金铎却是抬起右手探出无名指在牛角杯里轻轻一蘸,跟着手指上翘,向天弹出! 一下子,高瀚便自愣住! 已经到了金铎身边的七七悠然间定住脚步。 跟着,金铎无名指又蘸了一滴酒,对着地面弹出。 再然后,同样又是无名指蘸酒,应在自己额头。 然而这还没完。 只见着金铎举起牛角杯凑到嘴边抿了一口酒,随即将牛角杯送还过去,颔首致礼。 又跟着,金铎嘴里飙出一长溜的少数民族语言。像是在歌唱又像是在念经。 一瞬间的刹那,对面所有欢迎人员全都愣住。继而露出激动振奋的目光,纷纷围上前来。 为首的某个七老八十的老人嘴里哼唱着歌谣,慢慢靠近金铎。 金铎却是不慌不忙又拿过第二个牛角杯,以同样敬天敬地敬祖宗的方式连弹三下,嘴里吟唱予以回应。 等到第三支牛角杯的酒弹完,那老人已经走到了金铎面前。 金铎蹑步而出,左手背后右手护胸,向老人鞠躬行礼。 等到金铎起身的时候,现场一片寂静! 高瀚看到这一幕,眼睛都直了! 神州这边无数人面面相觑,脑子都是懵的!惊呼绝不可能! 金铎和老人拥抱之后,转身就从背包里取出一只望远镜双手呈送过去。 一下子老人浑浊的眼睛就亮了! 嘴里冒着古老又晦涩的少语,似乎在感谢又似乎在埋怨。 那样子就像是一个和蔼可亲的老人对远游归来游子的唠叨,目光中尽是怜爱。 这绝不可能的一幕活生生出现在众人眼前,神州这边又是惊讶又是不解。 “哇。劳哥哥好棒!” “他认识他们头领就不用喝酒了。” “酒不是好东西,喝了会误事儿呢。” 高瀚嘴里抽着冷气,转头过去黑脸变异:“这是什么民族?” “下回选个其他族,不喝酒就翻脸那种。” 手下重重点头,却是在下一秒面色陡变,眼睛直直盯着一个方向,说不出的恐惧! 高瀚眨眨眼,刚刚转身过来,一下子倒吸一口冷气! 只见着自己跟前多了几十双手,每一双手里都端着半斤重酒的牛角杯! 腾的下高瀚全身八万四千根汗毛根根竖起,眼睛收至针孔大小。 当即之下高瀚便自后退一步准备抽身就走! 哪知道,一大群老人们早已上来封死了高瀚的退路! 436 暗影浮动,桂花香浓 优美悦耳的歌声中,少数民族美女同胞们围着高瀚不停舞动摇摆,那群老人们又是吹乐器又是跳舞又是把牛角杯凑上来。 这下子直接将高瀚逼到悬崖边上! 考察团其他人等立刻上前就要救驾,然而被一群跳舞的男男女女挡着,根本近不了身! 众人急得热锅蚂蚁上蹿下跳却是无可奈何! 这回轮到高瀚傻逼了! 一支民族舞跳完,高瀚还是不拿牛角杯。立刻的,拉乐器的老人们曲音一变,瞬时间金戈铁马响彻全场! 跳舞的美女们跟着变幻舞蹈,笑靥如花的脸蛋骤然间变成杀气腾腾! 现场众人全都变了颜色! “好像不对啊。” “高队长要是不喝酒会不会挨揍呢?” 七七紧紧抿嘴冷冷说道:“会!” “会被揍得很惨那种。” 人圈中心的高瀚嘴角不停抽搐却是依旧保持着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隔着人群远远盯着金铎,默默无语两眼泪,耳畔响起羊驼声! 尼玛哔! 被阴了! 劳改犯! 算你狠! 心中十万头神兽狂奔中,高瀚咬着钢牙抄起最近的一只牛角杯,照着金铎敬天敬地敬祖宗的蘸酒弹酒模式做完,笑呵呵的抿了一口酒。 这一口喝下去,高瀚便自感觉喉咙管就跟被一把刀拉了一条口子,痛得发抖。 酒一下肚没几秒时间,一股火辣热气就往外窜! 那女孩接过牛角杯跳着舞笑着离去,另外一个美女便自跳着舞到了高瀚跟前。 高瀚笑中带泪,抖抖索索接过牛角杯再次蘸酒弹酒,又抿了一口。 这一口下去,整个五脏六腑都烧了起来。烧得高瀚整个身子骨都在痉挛! 第三口第五口第十八口…… 眼前的美女们慢慢减少,高瀚的身子骨却是收得越来越紧。 此时的他喉咙已经彻底失去了知觉,胃子里更是翻江倒海。 虽然已经抿了十八口,但后面还有源源不断的牛角杯被送上来! 等到喝到第三十三口的时候,高瀚终于扛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继而平躺下去! 哇! 现场一片狼藉,熏臭满空! 躺在地上的高瀚嘴里就像是开了水泵那般,哇哇哇不停井喷。 吐得满头满身满地都是! 没一会功夫,高领队就被送到景区医院! “抬走!” “快抬走!” 顾纯熙急声叫着,肥肥嘟嘟的苹果脸上尽是开心的笑容。 而戴着墨镜的七七却是板着最冷最尖利的瓜子脸,冷冷叫道:“下一个!” 此话一出,全场色变! 无数人战战兢兢,无数人抖抖索索,更有无数人打着哆嗦打起摆子。 放下行囊,早饭中饭一起解决,金铎立刻出门前往景区。 武龙这里的地质环境非常特别,在全国乃至全世界都绝无仅有。 这里不仅有山是一座桥桥是一座山的天坑三桥,更有天下第一洞的仙女洞。 其自然雄奇,瑰丽雄壮让人叹为观止又复被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深深震撼。 陪着伊妮娅走到下午六点,金铎果断选择撤退。 但雷蒙德却是坚持放出无人机进行全方位搜索。 哪知道无人机刚放出去不到十分钟,天上飞来的景区热气球就到了无人机头顶。 还没等雷蒙德反应过来,热气球上就落下个矿泉水瓶不偏不倚砸在无人机头上,当即无人机就直坠三百米的天坑摔得稀巴烂。 还不死心的雷蒙德亲自操作第二架无人机上天,没过多久,几个热气球就从四面八方过来。 不出五分钟,第二架无人机便自没了踪影。 悻悻不平的雷蒙德明明知道这是神州的手段,但愣是发不出半点脾气。 这一天晚上,没了当地村民骚扰,伊妮娅一行也迎来了难得的静养时间。 房门轻轻敲击声传来,清脆而忐忑。 一朵含苞待放的带刺玫瑰亭亭玉立俏生生站在金铎面前。 昏黄的灯光下,一身黑牛仔黑t恤的七七犹如一朵黑玫瑰倍显孤傲。 “呀!” 房门开启的瞬间,七七便自扭转头去,娇嗔叱喝:“你怎么不穿衣服?” “洗澡。” “有事?” “没事。就过来坐坐。” 不过十五平米的小小房间里除去两张床后,只有角落里那小小的两张椅子。 隔着卫生间门交流,七七悄悄打量金铎房间,启明星般璀璨的眸子里径自现出几许羞涩。 等到金铎出来,桌上和床上多了一大堆的东西。 衣服鞋袜墨镜腰带腕表太阳帽,还有好几条市面上根本看不到的香烟。 这些都是七七公主送给金铎的礼物。没有一件不是顶级奢侈品。 联名款的蔻驰,最牛逼的始祖鸟登山靴,手工绣织的金丝lv太阳帽,巴宝莉的围巾…… 这些都不算什么。 那几条上世纪的老香烟才是看点。 尤其是香烟的商标,代表着的是一个时代的象征! 琳琅满目的奢侈品用钱就能买到,这些香烟则是抱着钱都没地收。 考察进行到了现在,七七公主总算是找着机会与金铎单独相处,送上迟来的感谢。 暗影浮动,桂花香浓! 不过近在咫尺的两个人,却是隔着一条宽宽的银河! “谢谢你救了我。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这些都是我亲手挑的。你别嫌弃。” “没在奥组委了?” “在呢。考察结束我就回去。这次,要不是……我才不会来呢。” 就算是在最普通的交流中,七七也盖不住那一身的贵气和凌傲。 “东西拿回去。” 腾的下,七七便自花容变色,声音陡然凄厉:“你不要我就丢了。” 金铎轻声说道:“徐谓礼文书,你把我名字加上去。这个大礼已经很重。” “文书本来就是我送你的。你不但救了我的命,还救了……要是没你,我早就毁容了。” 七七板着的瓜子脸非常严肃,带着不容拒绝的冷漠和高傲:“东西你要就要。不要,你自己丢也好烧也好,你自己处理。” “我走了。” 根本不给金铎任何机会,七七扭身就走。 就在这时候,小鹿撞击心跳的敲门声骤然响起:“劳哥劳哥快开门……” 娇憨糯糯的声音有些惶急,充满了深切的迫切和难掩的期待。 七七如触电般的从门把缩回手来,莹润的脸上露出一抹慌乱和羞怯,还有说不出的恼怒。 十秒之后,苹果妹推门而进,羸弱的背紧紧贴着房门,做贼一般捂着自己胸口吐气若兰香飘满屋。 “劳哥,嘿嘿……” “猜猜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啦啦啦啦啦……” 萌哒哒的大眼妹从背后抽出一个口袋,眉飞色舞娇声叫道:“海王金樽。” 不待金铎回应,顾纯熙便自急切说道:“我刚听见我二姐说,明天他们还要让你喝酒。他们找的是……” “这个民族很凶的。喝酒也很凶。” “你要千万千万一定小心哦。” 顾纯熙窃窃切切又怯怯的低低叮咛着,就像是搞地下工作那般谨慎,水濛濛的杏眼里尽是关心,又带着几许心虚。 吹气胜兰的少女的幽香和芬芳,轻淡清纯充斥满屋,也渗进金铎的心里。 “我走了。我二姐还在洗澡,我要马上回去。不然被她发现我就死定了。” 437 老子不信搞不过他们 “劳哥劳哥,你一定要提前吃海王金樽。这个很有效的。” 说完,顾纯熙拧开门把手,小脑袋探出左撇右瞧,佝着小身板双手护胸,浴帽盖着自己像一只兔子那般靠着墙蹦蹦跳跳跑没了影。 一声幽深喘息从窗帘后传出,七七迈步出来,尽是胶原蛋白的脸上带着差点被人抓现形的羞怒,又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一张脸白里透红粉中带绯润若蜜桃,好看得不得了! “劳哥。我走了。” “今晚的事……别说出去。” “你明天注意点儿。如果不行,我替你喝。” 临走时候,七七螓首微昂回望金铎,那一回眸,脉脉眼波,好似傲绝万花的空谷幽兰,更似那独立春寒的清梅,美到难以言述。 看着手里的海王金樽,再看着桌上床上一大堆价值不菲的奢侈品,金铎眉毛眨动,眼睛紧闭,僵尸上再次现出那贯穿的恐怖裂纹。 默默将奢侈品归类整理,却是又发现藏匿在众多物件里边的一只腕表。 江诗丹顿铂金满钻珍藏版,外加陀飞轮。 这是江诗丹顿今在今年推出的限量铂金珍藏系列,有钱都买不着的玩意! 贺加贝管老三王吉页几个纨绔玩的表,比之起来就是没张开的小丫头。 就算仙男那块百达翡丽在这块表面前都是弟弟! 二十来岁就能进奥组委秘书处,中间还能抽空空降世遗大会考察团做助理翻译,还能给自己捎来上世纪的顶级特供烟。 七七这个女孩,来头不知道有多大。 自己认识的所有人中,怕是只有王睿澜能和她比一比! 翌日一早,高瀚就带着人在大厅等待。 昨天挨了金铎一记反杀的闷棍,高瀚到现在都是懵的。在宾馆里整整挺尸了十个小时又挂了点滴勉强才能下床。 只是呼吸间,那股子令人作呕的酒气依然挥之不去。就连高瀚自己闻着都打呕。 根据高瀚的推测,雷蒙德等人的目标就在武龙这片景区内。 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期,神州和日不落联合科考队对这里进行过两次考察。他们带走了这里最详实的资料。 其中就有那个被誉为无底洞的地下溶洞。 今天,一定报复回来! 不仅要粉碎雷蒙德一行的阴谋,更要打击吃里扒外二鬼劳改犯的嚣张气焰! 下一站仙女洞的鸿门宴已经摆好,就等着一群人过去。 大决战,就在今日! 八点半,雷蒙德当先出现在大厅。几分钟后,李汪楠六人小组和助理七七陪同伊妮娅下楼。 旁边金铎背着硕大的双肩包和整只队伍格格不入。 “雷蒙德先生,今天……” 兀自挂着点滴瓶的高瀚主动迎上,笑呵呵开口,嗓子就跟被硫酸泼了般,一开口就扯心扯肺的痛。 “仙女洞不用看了。今天,我们去这里。” 顷刻间高瀚就傻愣原地,呆呆看着埃尔温展示的地图。 “你们要去这……” “是的。” 精神饱满的雷蒙德掏出红笔在地图上优雅的画了一个圈,粗重的红笔跟着又在地图上拉出一条蚯蚓走泥的弯曲路线。 “这是我们的考察路线图和考察目标点,未来十天,我们会按照这条路线行进。请高队长做好相关安排。” 看着雷蒙德那僵尸皮脸上露出的真诚笑容,高瀚脑子满是浆糊,完全猜测不到老家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今天针对雷蒙德一行的鸿门宴彻底没戏了。 脸上挤出你丫就是上帝你说了算的笑容,高瀚右拳摁着太阳穴可劲揉搓。转身将地图递给顾颜冰。 嘴角一努眼神一打,高瀚嘶声叫道:“出发。” 前边大部队陆续上车,后面有人就拽着了高瀚。 “怎么了?” “队长,他们定的路线……” “路线怎么了?” 队员拿着地图灿灿叫道:“公路只通到羊尿官。剩下路程,全是山路。” 高瀚喝了一口滚烫的浓茶,滚水下肚沿着咽喉一路下去,痛得高瀚五脏六腑都在痉挛。 “有多少公里山路?” “三百公里。” 当下高瀚面色一凛,目光透出难以置信的怀疑:“现在还有没有通公路的地方?” 情报队员面色有些何不食肉糜的尴尬,默默点头附耳低声再报。 瞬息间高瀚就急了,抢过地图定睛一看,不由得爆出粗口。 “妈逼!” 地图上的位置已经是到了双喜城和天贵省的交界处。部分地区已经深入到天贵省。 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这片区域都是山区! 而且还是那种不通公路不通电不通基站的山区! 这还不算什么。 更叫高瀚头大的,是最后那块区域内,几乎就没有人家! 怒火冲天的高瀚狠狠将静脉血管上的针头扯掉,气抖冷的他来来回回走了半分钟,狠狠跺脚厉声低吼。 “上车!” “随便他们搞!” “老子就不信搞不过他们!” “上报总部,派我们进出口公司最优秀的老谍工过来。” “一定,一定要粉碎掉他们的阴谋!” “再抓他们的现形!” 从武龙再一路南下,沿途走走停停,专门照着深度深达四五百米的天坑考察。 这些天坑在雷蒙德给的地图上都有标注。也是世遗大会点名要考察的地方。 每下天坑,金铎和埃尔温都会冲在最前面。伊妮娅有北落师门保护安全问题不用担心。 准备极其充分的高瀚也抽调不少高手假扮本地人时刻紧随其后,采用人盯人战术严密监视金铎一行。 随着后援队的到来,最新的针孔摄像机设备也被高瀚用到了极致。 除去各个小动作之外,高瀚还不忘给雷蒙德使绊子,让雷蒙德损失了不少无人机。 某一天,金铎在某处天坑下无意中说了朱允炆,立刻触发了高瀚的敏感神经。 高瀚立刻找来顾颜冰详细询问。 顾颜冰一句有可能,高瀚立马就跟打了鸡血! 武龙天坑数量仅次于天贵省,有的天坑地处荒无人烟之所,几百上千年来没有任何污染保持着最原始的生态环境。 金铎在这些天坑下也找到不少珍稀罕见的顶级药材。 天坑考察结束,继续往南。 越走越荒凉,越走,人烟越稀少。 进入山区之后,沥青路变成了石子土路,前面的开道车扬起的风尘弥散,让后面的车队吃尽了苦头。 一路过来,尽是那之字拐的盘山公路,一会山下一会山尖,直把众人颠得云里雾里,那叫一个酸爽。 再往前走,盘山公路也到了尽头。取而代之的是最原始的羊肠小道和山路。 刚刚下车的众人立刻就被眼前的场景震得来说不出话。 脚下就是数百米高的峭壁悬崖,奔腾的山河咆哮而下,在山谷里带起巨大的回声,久久不绝,激魂荡魄! 眼前是一条硬生生从悬崖上人工炸凿出来的挂壁山路。 那山路也就不过一米多宽,即便是考察团最窄的越野车也无法驶入。 挂壁山路好似一条蟒蛇沿着山体蜿蜿蜒蜒一直延伸到视野的尽头,一大团云雾漂浮在半空将山体尽数包围,犹如仙境,更似地狱。 就在众人看得惊心动魄之际,突然间一声震天价响的炮响乍然传起! 438 人在飞魂在追 轰! 一千多米高比华山绝壁更平的山体轰然炸裂。 乱石穿空伴着滚雷轰响,震耳欲聋,炸得人肝胆尽裂! 爆炸一响,李汪楠小队第一时间就将伊妮娅护在身后,跟着三人呈扇面牢牢死死护着伊妮娅以最快速度到了越野车后。 几乎就在同一时刻,埃尔温闪电般从背后抽出一把钢骨雨伞,啪的下打开挡在雷蒙德身前。 跟着一把拽着雷蒙德紧贴山壁。 考察团神州其他成员也在这时刻蹲的蹲下趴的趴,有的摸向腰间有的探向怀中,各种各样的花式动作出来,看得人眼花缭乱目不衔接。 空中轰鸣声还在延绵回荡,金铎木然站在原地不动,身子却是站在没人保护的七七身前。 巨大的浓烟自视野尽头爆出,在空中荟聚成一个巨大的骷髅头,狰狞凶暴久久不散。 “炸山!” “他们在炸山。” “安全!” “安全!” 冷风吹散尘土,考察团一行人慢慢恢复正常。 高瀚和金铎在这一刻不经意对视了一眼,对着金铎露出一和善的冷笑,悄悄打出手语,主动走向伊妮娅笑着宽慰。 沿着挂壁山路继续往前,整支队伍也进入到最高戒备。 炸药加人工开凿出来的山体没有经过二次处理,严重不稳定,随时随地都在崩塌掉落。 头上尽是开裂的巨石,有的已经摇摇欲坠,有的尖刺嶙峋,每走一步每个人都夹紧了菊花! 即便每个人都戴上了最结实的安全帽,但在这里依旧提心吊胆。 这些被炸裂的巨石一旦松动砸下,就算是铜头铁骨也得被砸成肉酱! 更叫人恐惧的是旁边那深达五六百米的山谷深涧。 一旦失足,必将粉身碎骨。 就算侥幸不死,那深涧下的滔滔山河激流,更根本没存活的可能。 而且周围数公里内根本没有地方下去,更别说施救! 剧烈的山风夹石粒尘沙打在脸上嘴里,痛得人五官都变了形。 加上那一声又一声的炸山巨响,整个山体都在发出恐怖的哀坳!无数碎石噗嗤噗嗤簌簌掉落,直把考察团众多人吓得心魂尽丧。 看着那延绵不断巍峨耸立的群山,金铎轻轻抿嘴内敛。 这一次探险考察比起瓦屋山来,一定精彩得不要太多。 看看是猫戏老鼠,还是蟒蛇吃猫! 看看究竟是谁才是笑到那最后的黄雀! 好不容易等到炸山结束,一阵阵壮怀激烈的山歌号子声传遍山谷,像是鬼哭那般刺耳刺心。 没走多远,先头斥候探路打出手语,大部队即刻在安全地段驻足。 等到高瀚带人到了现场一看,顿时头皮发麻,脚板心都抠紧。 眼前是一块超大巨石! 堪堪不过一米五宽的挂壁公路被这块重量超过三十吨的巨石堵得牢牢实实严严死死。只余靠着悬崖边有二十来公分的间隙可以通过。 只是这段距离足有十五米长,想要从这里过去,难度难于登天。 十多天的顺风顺水勾心斗角,真正的考验终于在这一刻姗姗来迟! 大部队悄然抵达乍见拦路巨石,纷纷变了颜色。 “现在过不去了,要不咱们今晚就在这里住下。明天回撤翻山。最多耽搁一天半时间。” 高瀚的建议刚刚出来,就遭到某个人的冷漠否决。 “屁大点事。趟过去就完了。” 高瀚抬头回望,笑容依旧,目光里却是透出一抹无奈:“李队。您来试试。” 李汪楠上前,身子探出悬崖边看了看,面色沉静轻轻勾勾手指。 前些天被金铎收拾惨的队员石岫一即刻小跑过来卸下背包,单膝跪地,取出家伙什。 专用攀岩卡扣在一方固定再加绑带绑死,便携式冲击钻沿着巨石中间打入一排固定攀岩钉。 沿着攀岩钉再固定上两根绳索,很快石岫就到了岩石另一头。 跟着李汪楠手下另外一名队员为大家做了示范,安全锁扣挂在绳子侧着身子分分钟趟过岩石,看得人目不衔接又捏了把冷汗。 直到这时候,李汪楠的队伍也展示出真实实力的一面。 抽着烟的高瀚恶狠狠将烟蒂探向深涧,笑呵呵一挥手:“上!” 各种装备陆续送抵另一头,余下人等挨着排队过去。 七七和伊妮娅平时练过攀岩也走过绝壁栈道,轻松通关。轮到顾纯熙的时候,小丫头却是站在原地抖得厉害。 加上顾颜冰不停呵斥,挂上安全绳的小丫头还没出发就吓得蹲在地上卷缩一团,眼泪都掉了下来。 “跟我。我带你。” 小丫头抬头看看金铎,低低哦了声,抓住金铎手悠悠站起,两只脚兀自打着摆子。 顾颜冰回头恶狠狠恨了自己堂妹一眼,墨镜扫过金铎的僵尸脸,心头一阵阵恶心,重重一扯安全锁扣紧贴巨石挪动脚步。 到了中途,山风陡然变大,石屑夹着灰尘吹得顾颜冰睁不开眼。 后面有劳改犯跟着,顾颜冰心里憋着一口气,继续上前。 一脚下去,脚下突然一松。 顾颜冰下意识低头一看,只见着自己脚下突然出现了个空洞。 跟着顾颜冰连神都没回过来,一下子就掉落下去,整个身子便自挂在安全绳上来回荡着秋千。 “啊——” 足足过了数秒,大冰凤才张大嘴巴喊出那魂在天上飞的尖叫。 这一叫直把所有人都吓得魂飞魄散! “二姐!” 大眼萌妹偏头望去,顿时尖叫出声,吓得双手松开,脚下一软跟着跌落。 说是迟那是快,中间的金铎一把揪住顾纯熙衣领随手一提,就跟拎小鸡般将其揪回岩壁。 右手从脖颈下滑逮住顾纯熙左手抓紧安全绳,嘶声低吼。 “闭眼。” “抓绳!” “数鸭子!” 耳畔传来金铎雷鸣炸裂声音,只剩两魂四魄在的顾纯熙立刻照做,双手紧紧逮着安全绳,心里即刻数起了鸭子。 “一只鸭子一个嘴,两只眼睛两条腿,扑通一声跳下水……” 一念出数鸭子的儿歌,不到三秒小丫头便自魂魄归位,心头悠然飘出一个奇怪的念头。 “劳哥哥干嘛叫我数鸭子?” “啊!” 耳畔又传来二姐撕心裂肺神魂激荡的惨叫,刚刚恢复一一点点精气神的顾纯熙又开始心神失守,哭着叫喊二姐,手脚再次颤抖。 突然间,一个极度熟悉只有在记忆深处的声音猛地刺进耳内。 “尿裤子羞死人!” 当即之下,小丫头身子剧震,顷刻间眼睛闭紧双手抓紧,整个人绷成一根铁棍,再不敢乱动一下。 “他,他……” “他怎么知道这事?” “他是天棒哥哥?!” 冷冷瞥了小丫头一眼,脑海中闪过一头紧紧抱着槐树王的胖树懒,脸上还挂着晶莹的泪花。 439 死也不要你救 莫名的嘴角上翘又在瞬息间消没不见。 “啊!” “救我——” “快救我!” 顾颜冰呼救的声音时长时短,整个人就在五百米高的悬崖半空的来回打转。 手舞足蹈的她越是挣扎身子越是荡得厉害。 一阵激烈的山风狂袭而来,带着顾颜冰纤瘦玲珑的身躯吹上半空! 跟着,那俏皮捣蛋的山风就和顾颜冰有仇那般,一个旋头风过来就围着顾颜冰打转。 当即顾颜冰就从大秋千变成转圈圈。 到了最后又是转圈圈又是荡秋千。 下面就是五百米深的无尽深渊,顾颜冰三魂七魄都被吓出来。 吓出的冷汗刚刚渗出就被山谷狂风吹干,又吓出又在瞬间被吹干! 嘴里发出凄厉惨叫和救命声回荡在山谷间,巨石两边众人看得又是好笑又是担忧! 然而就在下一秒,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轰然爆开! “炸山了!” “又炸山了!” “小心!” 巨大的炸山声掩盖了所有眼一切,大地晃动,人们站立不稳。 啪啪啪…… 山体传出惨烈的哀嚎,无数碎石如流星火雨般砸落下来。 两边人员即刻扶着各自目标快速躲避! 猛地间,金铎只感觉脑袋一晃,重达三十吨的巨石受到开山炮影响径自往下掉落了两尺。 巨石顶着的山体出现空隙,无数碎石如同冰雹雨点般掉落。 “小心小心小心。小劳别乱动。别乱动!” 巨石两边众人看得目眦尽裂,惊惶万状大吼。 啪嗒一声响,钉在巨石上的岩钉突然脱落! 忒! 啪! 嘣! 数声脆响盖住顾颜冰的叫喊,岩钉一颗颗崩开弹飞。 巨大的牵扯力拉飞岩钉,打在金铎肩膀后背大腿,瞬间见血。 在安全绳一截一截往下掉,悬在半空的顾颜冰身子一沉又一沉,直吓得神魂颠倒。 看到这一幕,巨石两边无数人肝胆尽裂,七七和伊妮娅吓得捂住眼睛软倒在地。 李汪楠面色轻变用力挥手,打出手语。 手下四名队员即刻飞奔上前施救! 转瞬间,岩钉崩裂到金铎身前位置终于停住。 此时的金铎半个身子已被鲜血浸红,一颗岩钉兀自死死钉在金铎肩膀,血就跟不要的水冒出来,看得人揪心扯肝。 “继续数鸭子。” 一声低吼再次炸裂顾纯熙神魂,金铎反手从背后抽出绳索快速在顾纯熙腰间绑死,嘴里低喝:“接!” “来!” 对面石岫低吼回应,临空飞起准确无误逮着绳子。 “几只鸭子了?” “八,八只……” “别睁眼。继续数。” 惶惶急急的顾纯熙颤颤回应,紧紧闭上双眼。 “劳哥哥,我二姐怎么样了?你救救她啊。我二姐心不坏的。她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就是太骄傲,自负,还有不肯认输,老是跟你过不去,就连我比她小,我都要让着她呢……” “我二姐还说,她一定要打败你。那天晚上在游轮上,她还对着月亮发誓,要你……” “顾纯熙,死丫头。你在乱说什么。” “我撕烂你的嘴。” 空中吊着的顾颜冰羞不可扼更是义愤填膺,尖声怪叫,声音走样。 小丫头立刻闭嘴大声叫道:“二姐,我叫劳哥哥救你。你以后别跟他作对了。” “我死也不要他救!” “死丫头……” 谷萩 后面的话还没骂出口,一阵乱流袭来,顾颜冰又被带飞出去:“啊……” 金铎单手解开顾纯熙锁扣,突然拎着顾纯熙胸口安全绳将其临空提前! 跟着,身子一扭原地一百八十度转身,从胸贴巨石改为背贴。 左手一拎,顾纯熙就跟个小猴子那般被金铎紧紧拽着手臂,滋溜溜就跟拎水桶一样秒秒钟就到了对面。 这一幕出来,两边的人全都看呆了。 接到顾纯熙的小徐反手对着金铎竖起大拇指。 反手将顾纯熙扔给石岫,转身过来低头望向顾颜冰。 此时此刻的顾颜冰已经没了气力叫唤,双手早已撒开,双脚自然悬垂在半空,惨白的脸上毫无半点血色,如同一朵被冰封的雪莲花。 似乎心有灵犀,两个人的目光在这一刻交汇凝固。 金铎看到的是顾颜冰那魂飞魄散吓破胆的惊恐,顾颜冰看到了金铎那荒寒死寂的冷漠。 一瞬间的刹那,顾颜冰闭上了眼睛。 凭着对劳改犯的了解,劳改犯绝对不会救自己。 这是自己的报应! 也是劳改犯最想看到的。 他就想看着自己死! 这样就没人跟他作对了。 这样他就满足了! 就在下一秒,顾颜冰只感觉自己的身体一寸一寸的在上升! 起初的时候,顾颜冰只是觉得自己在荡秋千,但在随后,顾颜冰却是能真实清楚感受到自己在往上走。 一下子,顾颜冰睁开眼。却是见到绝不可能的一幕。 金铎就背靠着巨石中间,身子微弓,双手拎着自己的安全绳一点一点往上拉! 顾颜冰如遭雷亟般,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犹若在梦游。 “小劳小心!” “注意安全!” “二姐别慌。劳哥哥会救你的。” “顾助理坚持住,别乱动!” “颜冰放松,放松,别往下看……” 巨石两边众人攥紧拳头,冷汗长流,七嘴八舌语无伦次怪叫。 身子悬空的顾颜冰被狂风暴袭,身不由己被吹得来回打转乱飘,每一下提起都需要巨大的气力。 “小劳别动了!” “石头松了!” 突然间,跟团记者失声尖叫。 石头两边众人定眼一看,惊恐万状! 受到刚才炸炮影响,巨石之下的山体一块块掉落,同时也带着巨石下倾。 正在巨石上的秃鹰和子弹头亡魂皆冒即刻抽身爆闪跳下巨石。 随着巨石移动,头顶数方碎石轰然崩散,跑得慢的秃鹰连着被砸了好几个石头。 拼死逃到安全区域,秃鹰肩膀已经见血。 呼啦! 一声闷响,烟尘大作。 巨石顿时发出最恐怖的嘶嚎,慢慢地一点一点歪斜下去! 巨石下的山体整体滑落,数方碎石擦着顾颜冰身体极速坠落! 最后一波碎石直接砸在顾颜冰身上和安全帽上,啪啪作响。 顾颜冰吃痛不过,哀拗出声,身子更加的抖得厉害。 而金铎依旧贴着巨石,临危不乱处惊不变,双手依旧逮着系着顾颜冰的绳索,丝毫不在乎任何外部干扰,双手交错,一寸一寸将顾颜冰往上拖。 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吓得脚软筋麻,几个女孩和胆小的记者摄像师一下子就跪了下去。 这一刻,就连处惊不变的李汪楠也露出一抹最罕见的异样。 左手抬起,接连打出几个手语。即刻间,子弹头和秃鹰一左一右再次飞速跟进,两根绳索扔给金铎。 就在这时候,忒忒忒接连三声脆响暴起! 岩石上的岩钉再脱落三颗! 整个巨石之上,只剩下一颗岩钉! 异变突生,众人骇得面如土色。 “小劳!” 这当口,沉默寡言的李汪楠蹑步到了巨石左边,沉声说道:“别撑!” “放手!” 听到这话,小丫头顿时慌了神,哇的下悲嚎痛哭。 440 谭词同 “不要放,不要放我姐姐。” “劳哥哥,你答应过我的。” “我二姐我二姐以后再也不跟你作对了。” “求求你,劳哥哥,别放手。” “我把所有好吃的都给你吃,我把我所有好玩的都给你。” 小丫头哭得七晕八素死去活来,更是叫人揪心的痛。 七七过来狠狠拽着顾纯熙胳膊往后拖,嘴里凄声大叫:“别他妈嚎丧了。再嚎,劳哥都要一起下去了。” “顾纯熙,我他妈求你了。我他妈求你了!” 骂道此处,七七一屁股坐在地上,泪水包不住的疯淌疯流! “你要你劳哥还是要你二姐!” 顾纯熙身子一震,呆呆傻傻看着七七,牙关打颤,两行泪夺眶而出,双手塞进嘴里紧紧咬着。 现场所有人在这一刻全都闭上了嘴。 现在就两种结果! 一种金铎放弃顾颜冰,一种两个人一起完蛋。 砰啪! 随着岩钉掉落,金铎身子一沉。刚要稳住,身后巨石却是带着自己往右歪斜。 恰巧不巧的,一阵暴风袭来,带起顾颜冰身体重重砸在岩壁之上,带着金铎身子下弯! 雪上加霜三连环暴击凑在一块,顿时间,金铎双手一松。 顾颜冰立刻下坠! 这瞬间,所有人全都闭上了眼睛。子弹头石岫几个痛苦的别过头去。 这当口,金铎脑袋后仰,闷哼出声,左手探出把着最后一颗岩钉借力,右手一顿一沉,赶在安全绳扯到自己之前抓住绳索。 一旦安全绳绷直,最后一颗岩钉绝对承受不住自己和顾颜冰的重量。 倒时候,只有一个结果。 一起下去,尸骨都捡不起来。 稳住这一波,金铎心神大定,微微调整呼吸。 无视李汪楠的叫唤,金铎微微低头俯看顾颜冰。 这时候的顾颜冰似乎已经认命,四肢松开双眼紧闭似乎变成了一具风中凌乱的人偶。 “顾颜冰!” “没死听我说。” 金铎神色僵硬漠然叫道:“手把着绳子,身体打直。” 半空的顾颜冰默默睁开眼睛,仰望金铎,半响咬着牙嘶声说道:“别管我。我不连累你。” “我不需要你同情!” 金铎整个身子紧紧贴着巨石,脑袋高高昂起顶着最后一颗岩钉,对着天空狞声叫道:“照老子说的做。” “别让老子看不起你。” “你个废物,一百零八天都没解出老子的楹联。” “你们顾家全他妈废物!” 听到这话,顾颜冰身子狂颤大震。 这时候,金铎凄神寒骨的冷漠声音再次传来:“尤其是你这个自大狂妄的臭女人!除了你那张脸,你这个臭女人,一无是处!” “谁他妈娶了你,倒了八辈子血霉!” “老子每一次遇上你,都他妈没好事!” “给老子——” “起来!” 这话犹如万千根钢针扎进顾颜冰全身! 顷刻间,一股悲愤热血直冲顾颜冰泥丸。 臭劳改犯! 死劳改犯! 你竟然敢这样的羞辱我! 我跟你拼了! 一刹那间,顾颜冰也不知道哪儿来的气力双手用劲一下子抓住绳索,身子立刻竖直。 “两脚盘绳!” 一声长吼之下,顾颜冰立刻照着金铎吩咐,双脚绞在一起紧紧盘住安全绳。 “我盘好了。” 顾颜冰昂起螓首厉声尖叫:“劳改犯,你还有什么本事,都冲我顾颜冰使出来!” “你除了骂我欺负我,你还有什么本事?” “你说。你还有什么本事儿?你都给我使出来。” 谷瀕 “很好!” 金铎昂头大声回应:“老子没什么本事。” “老子劳改十一年半,所学的东西,你个臭女人一百辈子都学不全!” “你这个臭女人妄自尊大,尖酸刻薄牙尖嘴利雕心雁爪百无一用一无可取。” 顾颜冰闻言暴怒,肺都快气炸尖声尖吼:“臭劳改犯,我不是你说的那样的。” “你能耐什么。你天天板个僵尸脸,还那么丑。” “我那天不就是撞了你吗。不就是给你馒头撞掉了吗。从那天起你就跟我过不去。处处找我麻烦,处处刁难我,处处打击报复我。” “你,你算什么男人。” “你个僵尸脸,你丑得没人要。” 顿时间,巨石两边的人全都捂住脑袋瞠目结舌呆立当场,脑子都不用了。 这都什么时候了,两个人还在打旧仗嘴炮!? 真是颠覆了老子的四观了! “顾颜冰,臭女人。腿收紧,双手抱稳绳子。” “你这个臭女人,还敢说没报复我?” “状元街怎么说?双喜城怎么说?” “我问你,你哪次打击报复我成功过,哪次不是被我打得灰头土脸。” “给老子把绳子稳住。” “稳住了再同老子讲话!” 顾颜冰怒不可遏,依言照做却是尖声痛骂:“我告诉你劳改犯,你别瞧不起人。” “我,把你的楹联作者都解出来了。” “我顾颜冰,不靠任何人,把作者找出来了。” 这一刻,积攒在两个人心里无数年无数天的怒火找到了宣泄口。 两个人一上一下,尽数发泄对彼此的不满和愤怒。 还有深深的怨毒和仇恨! 巨石两边所有人都听懵了,尽皆无语。好些人径自笑出声。 若不是亲耳听闻亲眼目睹,没有人会相信敢相信能相信,两个人之间还有这么深的仇恨纠葛! 太不可思议了! 就在两个人对骂的时候,金铎手里一点一点使劲,悄无声息将顾颜冰提起一寸又一寸,一尺又一尺。 突然间,一声脆响起处! 最后一颗岩钉带着不屈和不甘爆裂开去,直直弹出擦着金铎头皮飞射出去。 金铎整个人没有人任何依靠和支撑,就凭着两只脚和身体牢牢死死紧贴巨石。 这一幕出来,所有人无不倒吸一口冷气。无数人更是吓得小肚子都在打颤。 然而金铎却是板着僵尸脸,脑袋昂到最高,双脚站定不住掉落的岩壁边缘,身子微侧靠着巨石上那微不足道的一条凸起的借力点。 神色淡定,无畏无惧,无悲无喜,双手不急不缓匀速提起顾颜冰! 任由狂风暴袭,任随尘埃扑面! 任其石屑穿空,任凭山摇地动! “顾颜冰,你这个臭女人。你就是个灾星。走到哪毁到那。” “你神经病臭劳改犯。” “顾颜冰,你他妈绰号不应该叫大冰风,应该叫大山鸡!” “劳改犯,臭劳改犯,混蛋混账王八蛋……” “大山鸡,手脚把稳。” “是不是想收拾我?是不是想生撕了我?告诉你,你没那实力,也没那本事。” “你就是丧门星!” “你才是丧门星,你才是扫把星。” “劳改犯,我……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我不用你恨,你也没资格恨我。大山鸡,我来问你,那楹联作者是谁?” “双手双脚给老子抓紧,别他妈掉下去,不然你没机会报复老子。” 顾颜冰哪里能听得这话,当即气得眼睛充血,按照金铎指示紧紧缠抱安全绳凄声厉吼。 “是谭词同!” “谭词同!” 顾颜冰用尽毕生力气继续大吼:“一个气,一个大,一个名,半个王。” “气就是侠气,大是天缺横……” “半个王是狂,名是狂名的名……” 后面的话还没吼出,金铎却是大声叫喊:“大山鸡,你说什么,老子听不见!” 441 老母鸡的打鸣声 一下子顾颜冰暴怒加贝,两眼充血深吸一口气冲着金铎爆吼。 “那楹联连起来就是。惟将侠气流……天地!” “别有狂名自……古今!!!” “你听见没有,你臭男人,臭劳改犯,现在听见了没。” “作者是谭词同!” “谭词同,谭词同!!!” “我解出来了。” 吼到此处,顾颜冰气力不减,一股从未有过的激荡和亢奋充斥全身,如同打满鸡血的飞天孤风,双手逮着安全绳径自神奇般的往上攀爬了足足一尺。 这一幕出来,巨石两边无数人脑子全炸了。 顾颜冰那样子好凶好烈,就像是要把金铎生吞活剐了一般。 “然后呢!” 金铎脑袋高昂到极致,一串串鲜血从脑后牵线般淌落,染红白衣,浸入后背,一路向下,流进裤腿…… 此时的金铎双手发出无节奏的抖动,脸上那道裂纹时隐时现,咬紧的牙关嘴角不停抽搐。 眼前的群山苍空,径自出现一幕幕重影! 双脚脚肚不停打颤,肌肉一阵阵抽动,汗水如瀑布般狂流狂洒,身体上下各条血管各条经脉根根暴凸,似乎下一秒就要爆炸! 站在悬崖边的李汪楠苍暮的眼睛爆出精光,钢拳紧握,铁骨铮铮的脸上露出难以言述的纠葛。 此时的金铎,已是强弩之末! 李汪楠嘴皮轻动,喉结更是不停蠕动,却是怎么也无法开口叫金铎放弃! 即便已是强弩之末,金铎依旧保持着固有的姿势,犹若钢铸雕像巍然不动,鼓胀的脖子发出比夜枭更难听十倍的声音。 “说!大!声!点!” “你他妈挺不住就自己割绳子!死了干净!” 顾颜冰啊的声尖叫,双手奋力也往上爬了十公分:“谭词同在星城办时务学堂!” “他一个学生,叫杨昌济先烈。” “他还有一个学生,是蔡松坡!” “那就是军神蔡锷!!!” “我还把楹联都修复好了。就在我包里!” “臭劳改犯,你现在听见没有!你别我装聋子。你就是……” 金铎挺直身子面向青天苍山,嘴角微翘大声说道:“我就是什么。” “你就是疯子!我答对了。我答对了!” “你就是神经病!” “你故意的!你故意的!” 金铎默默深吸一口气,嘶声怪吼:“大声点。老子听不见。老母鸡的打鸣声都比你响亮一百倍。” “老子不信你把楹联修复好了。有本事拿上来给我看。” “拿上来!” “啊!!!” “啊什么啊。嘴巴张开咬绳子!” 吵到最后骂道最后,顾颜冰根本吵不过金铎也骂不过金铎,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三佛再涅槃的她羞愤难当又欲哭无泪。 愤怒到极致无处发泄的顾颜冰听了金铎的话,一下子就找到了发泄对象。 当即檀口张开就咬着安全绳! “是不是想扇我嘴巴?” “有本事就来,老子就在你面前。” 被金铎折磨得不像话的顾颜冰已经到了崩溃边缘,听到金铎发号施令,本能的睁开眼睛。 雏凤抬眸的那一霎,顾颜冰只看见金铎的脚就在自己眼前。 忍了很久无处发泄的顾颜冰立刻探手出来,右手高高扬起,全身发力用尽毕生所有一切的力气扇了出去。 “臭……” 后面的话根本没叫出声,金铎猛然出手,手臂暴长,一把抓住顾颜冰手腕。 “李汪楠!!” 一声爆吼起处,顾颜冰就跟一个洋娃娃般被金铎甩出去,在空中横飞数米,直直飞向巨石的另一头! 空中的顾颜冰在这一瞬间只感觉自己融入了整个天空,自己凌驾在整个青山之上,拥抱着整个世界。 下一秒的当口,顾颜冰便自结结实实落在一个怀中! “啪!” 一记耳光重重扇在那人脸上! 积蓄压抑在心里一百零八天的所有愤怒悲屈在这一刻尽数释放! 忽然间,顾颜冰怔了怔。 谷褉 恍惚涣散再加暴怒眼神渐渐清明,抱着自己的那个人不是劳改犯! 而是整支队伍里最神秘就连高瀚都畏之如虎的煞星李汪楠! “对不起。” “我……你……” “你得救了。” 李汪楠冷冷看着顾颜冰,比劳改犯更黑更冷更无情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顾颜冰浑身战栗,一阵阵乏软涌遍全身,径自连回应的力气都没有。 就在这时候,一声惊恐万状撕心裂肺的嚎叫暴起。 “劳先生!” 顾颜冰本能抬头,只见着眼前一亮。 顾颜冰径自看到了巨石对面的顾纯熙和七七。 而那重达三十吨的巨石却是在自己眼帘中轰然滚落,瞬间就消失在自己的视野。 “劳哥!” “小劳!” “劳大师。” “劳哥哥,哥哥,啊!!!” 万众惊呼嚎叫,无数人狂奔向前,嘴里疯一般叫唤着金铎! 李汪楠腾身而起,如压制到底的弹簧瞬间绷直,嗖的下冲了过去,却是在下一秒被雷劈了一样陡然驻足。 所有人都如同中了魔法一般呆立当场。 伊妮娅瘫坐在地,紧紧捂着自己嘴巴,泪水狂涌! 顾纯熙就跟烂泥般坐在地上,嘴里啊啊啊的叫着,哭得撕心裂肺死去活来。 七七就跟一个冰雕站在顾颜冰身后,冷冷看着顾颜冰。 顾颜冰呆呆看着畅通无阻的挂壁公路,浑浑噩噩的眼前浮现出自己看到劳改犯的最后一眼。 是他自己救了自己。 他骂了自己,也救了自己! 他死了! 掉悬崖了! 顾颜冰打了哆嗦,终于反应过来。 劳改犯救了自己。 一瞬间的刹那,顾颜冰想通了一切。 劳改犯骂是故意激怒自己,打击自己是故意刺激自己,他所有对自己的言语攻击都是为了救自己。 当时自己已经彻底放弃了所有求生的念头,在自己彻底绝望之际,他却是没有放弃自己。 两行清泪夺眶而出,烫得顾颜冰身体发出筛糠般的颤抖。 那泪水又变成最冷的冰粒,冷得顾颜冰浑身不停打着摆子! 自己,错怪他了! 无数念头和往事片段在这一刻喷出占据僵硬的脑海,眼前尽是和劳改犯相处的画面。 所有受到的屈辱在这一刻都变得微不足道。 轰隆隆! 轰隆隆隆! 巨石坠落深涧发出最狂暴的怒吼,整个山谷都在回荡。 “对不起……” “是你自己要救我的。” 心里默默念出这话,顾颜冰却是黯然垂头。心中一阵阵绞痛。 突然间,就在这时候。一个哈哈大笑声传入顾颜冰耳畔。 跟着,又是无数尖利亢奋激动的尖啸。 “没死。” “劳大师没死。” “哈哈哈哈……” “快拉他上来。” 听到这话,顾颜冰蓦然大震,急速抬头。 只见着子弹头和秃鹰两个糙汉子嘿嗤嘿嗤拽着绳子飞快往后跑。 崖壁之下,一颗黑黑的人头慢慢从无尽深渊冒出地面。 那冰冷到无情,无情到发指的僵尸脸又一次映入顾颜冰眼瞳。 那不是金铎又是谁! 442 猪食 顾颜冰胸口剧震,挣扎站起,刚走了没几步却又因全身乏力坐在地上。 转瞬间顾纯熙和伊妮娅便自将金铎抱在怀里,不停的跳不停的叫,不停的哭。 劫后余生的金铎依旧没有丝毫表情外溢,冷得就像是珠峰山尖亘古不化的雪,安静得就像是三千年才开放却弹指即谢的佛前之花,优昙婆罗。 汹涌激荡的人群中,金铎都不看自己一眼。 这一瞬间,顾颜冰又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暴击伤害。 “快让开,劳先生受伤了。” “劳哥哥,你流了好多血。” 听到这话,顾颜冰心头一紧,努力调整呼吸恢复神智,咬紧牙关艰难挪动脚步走向金铎。 人群中的金铎被三个女孩团团围住,脑后头发被剃光。考察团的专职特护正在给金铎缝合伤口。 在金铎脑后有一条长达八公分的口子,鲜血如小溪渗淌间兀自能清楚看到那头皮下白森森的头颅骨。 最后那颗岩钉崩断,直直划破金铎后脑。 专用缝合线将金铎划开的头皮一点点连接,而金铎却是坐在那里一声不吭一言不发。 顾颜冰又被吓着,脑袋一阵阵晕沉。反胃和想吐如九月钱塘冲上心间,让顾颜冰不敢再多看。 就在下一秒的时候,顾颜冰瑞凤双瞳陡然收紧,凝固在金铎左脑勺。 在那里,有一条旧伤口! 那旧伤口从脑后勺坐下斜着一直延伸到天灵盖。狰狞而恐怖。 顾颜冰眨眨眼,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条伤口…… 这条伤口好熟悉! 当年熙熙…… 他救了熙熙,掉下来…… 好像脑袋摔破,就是这么长的口子。 就连印记都一模一样。 顾颜冰芳心猛抖,还要细看,却是被人无情推开。 等到顾颜冰再想看真切,高瀚已经插到自己身前:“小劳,你这回可真是立了大功了啊。” “我代表组织感谢你……你的伤有没有事?” “要是不能坚持的话,那咱们就打道回府,毕竟你是米希尔会长特聘的特别顾问。你要是……” 金铎斜眼瞥了过去,不答反问淡淡说道:“还记得我给你说的话吗?” 高瀚眨眨眼满面笑容:“什么话?” “你出门不看日子?” 高瀚顿时愣住,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灿灿笑说:“咱们……咱们不信这个。这都是唯心主义……” “你知道我的工资多少钱一天不?” 又一句冷冽透心寒的话从金铎嘴里冒出。 高瀚笑容更深巴结说道:“肯定是最高的。” “一天两千刀。” “你这辈子都赚不到这么多钱。” 金铎流着血的脸上凶相毕露,狞声叫道:“更别说,王浚溢和耿子帧还有过交代。” “于公于私,我这条命即便丢在这,也就那么大回事。” 谷諍 当下高瀚眼眸里现出一抹忌惮,立马改口叫着辛苦,夸赞金铎劳苦功高重伤不下火线云云。 这时候,李汪楠抬手塞给金铎一支烟,木然说道:“回去问明白,提前两天出发,是谁的主意。” 顷刻间高瀚笑容凝结,嘴角狠狠抽了起来。 一切归于平静。 一个多小时后,本地老村头姗姗来迟到了考察团跟前,好奇打量陌生的来客。 没处发泄的高瀚将火气撒在老村头身上,随行跟来的地方陪同也对着老村头一通好骂。 满是委屈的老村头自认倒霉不停道歉,带着考察团一行沿着挂壁山路走向本村。 三峡库区搬迁之后,随着三峡库区续水一天高过一天,原先很多公路和村落都被淹没,从而也导致很多公路有头无尾有身无头。 深处群山深处,又不在三峡移民范围,这里的村民的日子可想而知。 挂壁公路是本地村民自筹自建搞的,村长告诉考察团,他们已经搞了整整六年。 预计奥运年就能通车! 届时,村里的娃念书就不用再冒着生命危险翻山越岭。 炸山的炸药全是考外人施舍,有钱就上炸药,没钱就上土法子。 说话间到了休息点,也就是整条挂壁公路最宽的地方。 一群老实巴交的憨厚村民们远远的站着不敢靠近,好奇打量从未见过的老外。 靠着山体的地方就摆着最单薄老旧的铺盖,那是开山村民们晚上睡觉的场所。 旁边就是黑乎乎的铁锅,周围码着两口袋洋芋和几口袋腌菜。 这就是村民们唯一的伙食。 足足步行了四个小时终于抵达半山腰的老村,时间已经指向晚上十点! 长途跋涉数个钟头再加挂壁公路的惊魂后怕,葡一到地方,很多人累得来连饭都没吃就早早睡下。 接近十二点,老村头才准备好晚饭。 一口大铁锅里装着洋芋茄子外带几盘腌萝卜和泡菜再无他物。 看到这些比猪食还难吃的东西,当即高瀚的脸都青了。随行的本地陪同也相当尴尬。 老村头也看出了贵宾们的怒火,灿灿解释说,现在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各家各户的腊肉早就吃光,小猪仔刚刚抽架,实在是找不到能招待贵宾的。 “猪肉没有,难道鸡鸭都没有?” “别告诉我你们村的鸡鸭都是小崽子?招待外宾就吃这个?传出去别人怎么看我们?” 七十多岁的老村头脸上尽是褶子,苦艾艾说道:“鸡鸭都被鸡冠蛇祸害完了。” “鸡冠蛇?” “荒唐!” “鸡冠蛇能把你们村子里的鸡鸭都祸害完了?你当我是傻子?”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里那么条河那么多山,鱼总有吧?野味总有吧。” 老村头苦笑着不敢接茬,低低说道:“你们今晚吃的米饭,是我们全村一个月的口粮。” 这话出来,高瀚顿时怔住。本地陪同面露苦笑小声低语。 鬼推磨村是整个双喜城地区最差最穷最落后的地方,年均收入不到八百,不通电不同路更不别说网络,村民出一趟山来回至少需要十天。 交通工具只有靠脚,周围全是大山又缺水,只有种土豆和苞米。就这点土豆苞米,也勉强只能够生活。 “这么丰富的水源,你们就不知道开荒开梯田?” 这话出来,老村头几个人就跟看怪物那般看着高瀚。本地陪同则操着土得掉渣的普通话笑着说道:“水是不缺。就是抽不上来。” 当即高瀚就脱口而出:“买发电机啊。” 444 庆历八年天宁阁 再后来,蓝水星史上最大规模的世纪考古三峡大会战开启,这里虽然离得偏僻,但同样也有专家上去看过。 “说了多少次了。这世上根本没有鸡冠蛇。你这个人怎么老是提这个。我警告你啊,有外宾在,你别给我神神鬼鬼,注意国际影响。” 高瀚对着老村头一通狠训,就差大嘴巴子搁在脸上。 考察越是往后,高瀚的脾气越是火爆,也越令人讨厌。 老村头唯唯诺诺陪着笑,又弯下腰将不知名的东西抹在高瀚脚上:“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注意点没坏事。” 高瀚一把将老村头推开,反手从包里取出驱蛇剂喷满全身,又把驱蛇剂塞给老村头,扭头就走。 “劳哥哥,究竟有没有鸡冠蛇啊?” “信就有。” 中途休整,金铎放下双肩包静静看着眼前的大铁板,脸色一如既往的冷漠。 “1928年,粤西省凤梧乡淮达村鸡冠丘,出现大量鸡冠蛇伤人事件。当地人描述鸡冠蛇多见淡黄金黄,头有肉状凸起,似鸡冠,移动速度奇快,并伴有母鸡叫声,当地人也管他叫鸡叫蛇。” “因此蛇剧毒,被咬者无存活。当地几个村落联合用柴火将鸡冠丘包围火烧。死蛇众多。” “1991年,粤西省台采访过健在亲历者。” 一旁的顾纯熙朗声道出这番话,面带得意,冲着旁边的七七挤眉弄眼。 高瀚瞬间就被打脸却是笑吟吟拍着跟团记者的肩膀说道:“我们这位大记者可是走近真相的制作人。” “我们要相信科学,反对封建迷信。” 那记者立刻附和说道:“我也做过关于鸡冠蛇的报道,所谓的鸡冠蛇其实就是虎斑颈槽蛇。” “科学院动物所的专家也下了结论。” 高瀚背着手夹着烟笑着说道:“顾助理,你可是陆老的高徒。虽然你是考古的,但我要说的是,一定要相信科学。” “考古,也是讲科学的嘛。就算是盗墓贼,那也是要讲科学滴。” 挨了高瀚一通洗涮,小丫头满是不高兴坐在金铎身边帮着金铎擦拭大铁板不愿跟高瀚照面,暗地里却是撅着小嘴,满脸的嫌弃。 “咦!?” 忽然间,小丫头咦了一声,手指摁在大铁板上轻轻磋磨:“怎么会有字?” “嗳,好像是个八字。” 一下子,小丫头来兴致不管不顾单膝跪地对着大铁板狂吹一气。 等到看见铁板上的几个字之后,腾的下小丫头就鼓大眼睛,舌头伸得老长。 跟着小丫头在最快时间从包里掏出各种工具对着大铁板就是一通细致到发指的捣鼓。 这块铁板上布满了铁锈,正面还沾满了厚厚的燕子屎和其他各种污垢。 没一会,铁板清理干净,顾纯熙鼻尖杵在铁板上一字一句念出声。 “庆历八年闰……天宁阁……” “庆历,庆历……八年……” “1048?天宁阁……” “天宁阁……” 嘴里喃喃自语念叨了好久,突然小丫头大大的眼珠子定住,自言自语说道:“不是吧。” “嘉州大佛天宁阁火板怎么跑这来了?” 谷蚹 “这可是宋英宗时候的啊。” “不科学撒。北宋火板怎么可能保持得这么好?当课铃敲了这么久都没被发现?”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我一定是在做梦。格格格……” 没心没肺的小丫头格嗤格嗤笑个不停,还不忘召唤自己的二姐:“二姐二姐快过来看呐,这块作假火板上面竟然写着庆历八年,还刻着天宁阁!” “这作假都做到劳哥哥头上来了耶。” 乍听此话,顾颜冰腾然起身,不顾一切就冲了过来。 定眼一看,轰的下顾颜冰热血沸腾,脑子都炸了! 小丫头依旧笑得前俯后仰,还把着旁边的伊妮娅叫着别看了是假的。 伊妮娅却是紧紧盯着那铁板上的楷书体,轻声说道:“我也看不准,太不可思议了。一千年的铁怎么可能保存得这么完好?劳先生,你说呢?” “嗯!” 默默清理铁板的金铎轻轻嗯了声,翻过铁板继续捯饬。 突然间,小丫头身子打了个冷颤,歪着脑袋看着金铎傻傻问道:“劳哥哥,这不会该是真的吧?” 金铎竖起铁板吹了吹,割断绳索将铁板缠绕绑死,嘴里轻声念道:“半日缘云看九峰,江狂树怪满双瞳。可怜玉磬僧廊下,未奏一声郊庙中。” 腾的下,小丫头便自傻了。跟着一屁股坐在地上,脑海一片空白。 “这是苏东坡老爹苏洵游览大佛时候写的诗。” “老师说,就是通过这首诗才应证了北宋时候修葺过嘉州大佛。” “明代仿宋夏圭长江万里图上边也有大佛阁的作证。” “我……我又看错了……” “我又把一级国宝看丢了。” 嘴里喃喃自语,小丫头颓然垂头哀怜自怨,那样子说不出的娇憨,又说不出的可爱,更说不出的好笑。 一旁的顾颜冰呆呆看着眼前那铁板,整个人是懵的。 金铎手里的这块铁板准确的说叫做云板。 其造型就就是两朵上小下大的祥云的云头。上部云头向下,下部云头向上。中央以柄相连。 上部有一圆孔,为穿系挂绳所用,下部云头则为敲击点。 云板的发明出自唐朝,最先是佛门的法器,用做饮食起居、行道办事、规矩礼法。 到了后来云板逐渐走出佛门被用作各个方面。 满清时候,因为云板为生铁铸造,声音清脆便自用作兵营中的示警和宫廷传信使用。 云板的使用最严苛的是在明代,就连官吏都不得随意制造云板。 金铎手里这块云板则是典型的宋代造型。 上部云头弧面平滑,两端坚挺呈尖状,下部云头周边连弧线条跨度很大,直柄又长又宽。 正是因为这种造型让顾颜冰没把云板认出来。 这怪不得顾颜冰,因为,迄今为止,整个神州包括海外,就没有宋代云板的实物。 别看这三十多年神州大地起出过无数惊世骇俗的绝世重宝和永不出境的镇国之宝,但云板起出来的数量,摊开一只手掰着手指都数不完。 445 罪加一等 通常云板都是用生铁铸造,这种东西一旦入土就废,长时间浸泡在水里也得报废。 1996年,在天皖省二里岗兴建加油站时候开出了一座明代古墓,里边就出了个铁制云板。万历二年制,距今432年。 那块云板挖出来的时候尽是黄锈,后续清理非常耗时,几乎报废。 而宋代的云板能保存到现在,还被当做课铃板使用,这种事,完全颠覆了顾颜冰的认知。 庆历八年也就是1048年,宋英宗赵曙在位,期间做了一件名垂千古的大事,那就是让司马光编纂资治通鉴。 赵曙因为特别崇拜苏轼也想提拔大胡子,但未能如愿。 不过,让顾颜冰震撼的不只是这块北宋云板。 而是云板上的另外三个名字。 天宁阁! 这个就非常恐怖了。 天宁阁,那是修建在嘉州大佛身上的佛阁! 现在看到的大佛是没有任何遮盖的,但在唐代,嘉州大佛竣工后,曾建有木阁覆盖保护,以免日晒雨淋。 这一点从大佛棱、腿臂胸和脚背上残存的柱础和桩洞就能看出。 宋英宗时期,当地乡绅又重建过大佛阁,也叫天宁阁! 刚才金铎念的那首苏洵关于大佛的诗词也给了后世学者们断定曾经有天宁阁的依据。 上世纪六十年代,人们在大佛胸口发现了藏宝洞,里边出了一块天宁阁记事残碑,详细记录了北宋时期重建佛阁的内容。 只是可惜,这块残碑在在三年后被人为毁坏。 金铎买下来的这块云板,竟然是天宁阁的东西,足够的吓人。 这穷乡僻壤距离嘉州足足几百公里,这云板是怎么跑到这儿来的? 还竟然被当做课铃铁板,被敲击了几十年。 典故传说历史一下子引起了走近真相的记者的泼天兴趣,嘴里疾声叫着快快快。摄像师立刻开动机器对着云板一通狂拍。 连着十多天都是清水寡淡的跟拍,走近真相的记者和摄像师嘴里早就淡得鸟。天宁阁云板骤然乍现人间,简直就是天降大金蛋。 “劳大师劳大师,您确认这块云板就是嘉州大佛天宁阁的东西?” “他的品级能不能评一级?” “您又是怎么发现他的?” “对了,您给了多少钱买下他的?” 一连串的发问铺天盖地涌向金铎,金铎却是把指指七七和小丫头:“她们是正主。要不是他们,我也发现不了。” 一旁的顾颜冰暗里冷笑,嘲讽劳改犯。 劳改犯这是在把自己摘出去,想要让顾叛徒熙和柒家公主立功呢! 哼! 投机倒把,蝇营狗苟,势利小人! 虽然顾颜冰心里跟明镜似的,但却是莫名的生起一股淡淡的酸意和嫉妒。 这不用说,这云板绝对是一级甲上,妥妥的国宝。 叛徒熙和柒家长公主这回可是立大功了! 妥妥的资历! 混成精的走近真相大记者立刻调转麦克风对准七七和小丫头,吧啦吧啦采访又复自主添油加醋一通马屁。 小丫头对于这样的场面很不适应,但七七却是天生的自来熟,面对镜头侃侃而谈应对自如,很有些小女王的风范。 谷樫 “那你们怎么准备处理这快云板?” 这话出来,七七微微一滞望向金铎。 还没等七七开口,顾颜冰便自冷冷说道:“这是国宝,必须上缴国家。” “这是每个神州公民应有的义务,尤其是身为古董文物从事者。” 听到这话,摄像师立刻将摄像机对准金铎。 七七的脸色顿时沉下来尖尖的瓜子脸上现出一抹寒意。 这当口,高瀚背着手走过来又露出那招牌式的笑容,温言细语帮忙圆场:“放心放心,这件国宝,劳大师一定会上缴。” “文保法有规定,但凡是水里的土里的,那都是国家的。” 话刚说完,顾纯熙便自叫起来:“高队你说错了。云板是学校要用的课铃,属于传世品。依据相关规定,劳哥哥捡漏来的云板可以不上缴。” 高瀚面色顿时不好看了。 “对。这是劳哥捡的漏,凭什么要上缴?” 七七寒着脸冷冷说道:“一没偷二没抢的,你说上缴就上缴?” “什么人呐。” 这话让高瀚噎得无言以对,只能灿笑。 这时候,金铎缓缓开口:“云板是柒溪和顾纯熙用零食换的。我给钱不是买云板,是翻修学校的捐款。” 此话一出,现场众人纷纷变色,跟着醍醐灌顶。暗里叫着自己怎么没想到这茬。 顿了顿金铎又说道:“既然这是国宝,那就应该上缴。” “我替她们做主……” “北宋嘉州大佛天宁阁云板上缴国家。” 说完这话,金铎转手就将云板送到高瀚手里静静说道:“这里高队最大。你就代表组织。云板交给你。” “记得功劳簿上写上柒溪和顾纯熙捐赠人名字。锦旗奖状奖金,一样都不能少。” 高瀚神情错愕,下意识接过云板。 冷不丁的金铎嘶哑声音响起:“拿好。摔了就是损坏国宝。” “你是文博总部老总,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说完,金铎拍拍双手抬步就走。 高瀚菊花骤紧,顿时只感觉手里抱着的不是云板,而是自己的前途和脑袋。 顾纯熙有些不理解金铎的做法,正要说话却被七七一把拽住胳膊就走。 “高队,您擎好咯。这云板儿从现在开始,就跟我们没关系了。” 金锋几个人一走,高瀚却是苦逼了。 这云板的重量本就不轻,自己捧在手里没走半里远就累得喘大气,背在背上的话又怕一不留神摔了跌了,那后果就极其严重了。 左瞅右瞧想把云板甩给自己手下,定眼一看,手下一个个全背着装备,就没一个闲的。 唯一一个闲人是顾纯熙,可那是女孩。 三个老外也是闲的,不过,高瀚没那资格命令他们。 李汪楠那边队员倒是有空闲的,但高瀚哪有那面子叫得动。 剩下一个老村头也闲,只是,高瀚没脸让古稀之年的老村头帮自己扛东西。 无可奈何之下,高瀚只得双手抱着云板就跟捧祖宗灵位牌那般小心谨慎往前走。 生怕一不小心摔下去,那损坏国宝的罪名,自己可吃不起! 446 时刻牢记 随着行程加快,山势渐陡,高瀚一边要护着国宝,一边要跟上大部队步伐,双手酸麻得不像话,加上今天凌晨摔的那一跤还没好,直把高瀚整得欲仙欲死欲哭无泪。 最后顾颜冰实在是看不下去,放缓脚步主动接过云板帮高瀚分忧。 虽然有了顾颜冰的加入,两个人轮换抱着国宝前进,但依旧累得苦不堪言,渐渐的被大部队拉开了距离。 不知不觉间就进入到山腰地段,原先的老路早就损毁,密密麻麻的枯枝杂草让队伍行进受阻。 日头正当空,正是毒蛇虫蚁出没之际,这时候的李汪楠也露出一丝丝的凝重,第一次拔出了自己的开山刀。 打出手语让队员提高警戒保护好伊妮娅三个外宾,自己也第一次加入到守卫的队伍中。 这时候的金铎默默将老村头替换下来,拎着镰刀配合村里的向导砍伐树枝杂草开路。 很快就到了老村头说的断破口,这里人工凿出来的石阶已经被山洪冲毁,只留下一条长达二十多米的斜壁。 这里,也是上云板岩唯一的路径。 村里的向导主动上前想要踩着断裂斜坡上前挂绳,但在中途却跌了下来,幸好有金铎接着才没受伤。 连着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金铎拍拍向导肩膀主动上位。 哪知道金铎刚要攀岩却是被另外一个人笑呵呵拦住,自告奋勇取代金铎。 虽然高瀚不在,但他的团队仍在默默执行自己的任务。依旧采用的人盯人战术,将各自目标盯着牢牢死死。 金铎被高瀚认定为汉奸走狗,他的一举一动都在专人的密切监视之下。 对方冲着金铎和善微笑还给金铎递烟点火,转身一动嗖嗖嗖就上了斜坡,都不带喘一口气。 这身手出来,就连村里的向导和老村头都竖起大拇指叫好。 和金铎料想的不错,考察团中除了小丫头七七,其他的都是挂羊头卖狗肉披着羊皮的毒狼。 而且,这些毒狼个个都是高手! 随意看了看隐匿在山林中的云板岩顶峰,心头热血隐隐加速流淌。 真正的较量,就要开始了。 上了断斜坡一番搜索很快找到原有的老石阶,沿着老石阶清理上去,下午四点半,终于抵达了云板岩山顶。 天高云淡,四野清朗! 映入眼帘的是那远山长长青山淡雅瑰丽如画的山水美景,更有那一览众山小的壮绪飞扬。 小丫头一上山就冲着远处哇哇哇的叫着,七七则举起相机疯狂摁动快门。 雷蒙德伊妮娅三人也在这时候露出最欣喜的笑容。 金铎举起望远镜默默看着远方,脑海里现出巫山十二峰龙脉图。 风水讲龙,龙分阴阳,山脉为阴,江河为阳。阳能化气,阴能化形。 天气左旋为阳,地气右旋为阴,龙气行于地中! 还有一种说法,水在来脉左侧,以脉走向论龙。为右水左旋阳龙,左水右旋为阴龙。 单论双喜城辖属范围来说,此处的龙脉不少,但几乎都是短命龙也成不了气候。 纵观历史,整个双喜城几千年来,也就出了个大夏明玉珍这个短命皇帝。 三峡蓄水之后影响了很多阴龙走向,但总体来说影响不大! 真正能改变西南中南风水的,要等到十年之后。 谷屬 从巫山十二峰过来汇入武陵山龙脉,到了武龙又和仙女山龙脉合并,再往西连接巴蜀岷山。而岷山又连接祖龙脉昆仑。 这就是神州的最复杂最神秘的南龙大龙脉。 包括刘伯温和杨松筠两位风水大地师对于南龙大龙脉都没有一个准确的认定。 武陵山脉总辖面积超过十一万平方公里,涵盖天湘、天楚、双喜城和天贵四省。 这里不仅有超级大裂谷,更有数不尽的天坑。 武陵龙脉非常差,即便有乌江这样的大支流阳龙辅助也于事无补。 生活在区域内的老百姓穷得叮当响,在全国范围内也是特困中的特困。 庙宇一般都会建立在风水极佳的地方,像眼前这样的穷山恶水竟然会有庙宇的存在,着实令人费解。 加上这鬼推磨的村名,更叫人觉得不可思议。 “那就是云雷神观。” 云雷神观四个字传入金铎耳内,金铎捏烟的手微微一颤,顺手就将烟蒂扔在地上。 一只不过三十九码的登山靴过来,不偏不倚踩在烟蒂上:“劳大师……森林……防,防火……从我……” 粗重的喘息声掩盖了夺命秋风,高瀚一屁股坐在地上,狠狠将烟蒂滋成碎末,上半截直直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脸色惨淡如雪。 “山,火……无情……时刻,时刻……牢记!” 金铎抿嘴点头,抄手递上水壶。 高瀚眼睛搭着却是不接,舔着干洌发白的嘴唇,挥汗如雨,掏出自己的水壶仰头狠狠摇动,却是只有一滴水淌下。 那滴水只是打湿高瀚嘴皮便自没了踪影,高瀚软软的将水壶扔到一边,嘶哑叫来队员。 这当口,顾颜冰摇摇晃晃走到金铎跟前,再也坚持不住一下子软倒在地。 两个人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是把重达十八斤的云板弄上了云板岩山顶。 “劳大师,不得不说,您这手捐赠……捐得好。” 浑身湿透的高瀚双手就跟患了帕金森那般抖个不停,哀怨和愤怒交加,嘴里叼着烟犹如下一秒就要嗝屁的风中残烛。 眼看着高瀚点燃烟正要美美吸一口的时候,金铎却是抬手就将香烟没收扔下山,漠然说道:“山火无情,时刻牢记。” 说着,金铎腾然起身,大步走向云雷神观。 高瀚一时语塞,指着金铎背影,气喘如牛,打火机愤然砸了下去。 金铎蓦然回首冷冷叫道:“损坏国宝,牢底坐穿!” “耿子帧饶不了你。” 一下子,高瀚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急忙俯首低头去看脚下的云板! 自己打火机竟然在云板上砸了个米粒大的印记! 当即高瀚就打了个冷颤,唰的下,冷汗就淌了出来,跟着痛苦的闭上眼睛,立马抄起衣袖在云板上狠狠擦拭。 “他吓你的。” “这个人,就嘴巴毒。” 顿了顿,顾颜冰又复轻轻低语:“他心不坏。” 447 杀人灭口 这话比蚊语还低,高瀚自然听不见。 高瀚七上八下的心稍微平静,却依旧惴惴不安疯狂擦拭云板:“这应该没事吧?云板不会烂了吧?” 顾颜冰拿着进口的湿纸巾轻柔擦拭着脸,红红的脸上润若蜜桃吐气如兰:“一般情况下绝对不可能……”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只听见啪忒一声,摆在两个人跟前的云板顿时裂成了两瓣。 顿时间高瀚就疯了! 顾颜冰恨恨的神色瞬间凝结,错愕当场,脑袋都炸了。 两个人完全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面面相觑间,一片混沌。 咔咔咔数声快门摁动声响起,一个长长斜斜的身影出现在两个人面前。 一只素手慢慢探出抓起断裂的一瓣云板提了起来! 只见着顾纯熙端着傻瓜相机不停咔嚓,七七手里把着最新款的手持dv对着云板娇声轻语。 “各位观众,你们都看到了吧。” “就因为被劳大师阻止了高瀚队长抽烟,高瀚队长就把气撒在国宝身上。” “现在,云板已经被他砸坏了。” 腾的下,高瀚倒吸一口冷气,脊椎骨都吓得缩了一寸,嘴里失声叫道:“不是这么回事。小柒你别乱说。我只是轻轻用打火机碰了一下。” 七七放下云板漠然盯着dv屏幕冷言冷语叫道:“耿子帧老总,您听见没有?高瀚队长说,他只是,用打火机,轻轻,碰了下。” 只是,打火机,轻轻,碰几个字咬得非常重! 这记闷棍直把高瀚打得眼前金星连串围绕,转得飞起。 旁边的顾纯熙疯一般摁着快门,心痛的娇憨叫着:“一级国宝啊,这可是一级国宝啊……” “劳哥哥上缴的时候都是好的,到你手里就坏了。” “你一定是嫌弃云板太重,路上肯定是拖着走的。” “你故意损坏国宝,情节恶劣,太可恨了。” 第二记闷棍又砸在高瀚头上,直把高瀚打得神魂颠倒魂飞魄散,嘴里语无伦次做着苍白无力的辩解。 “不是……” “你听我说,小柒,事情不是……” “我,怎么可能……” 慌了神的高瀚又怕又急,急得暴走更是红了眼:“你,们别乱说。” 七七冷哼出声寒着脸叫道:“你凶谁呐?” “再吼我一句试试?” “要不要杀了我和熙熙灭口啊?” 顷刻间高瀚就冷静下来,背心冷汗狂流,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诚心诚意给七七道歉,耐心解释。 七七照着高瀚狠狠拍了一通,冷哼出声:“自己对耿子帧和艾老说去。” 拎着dv扬长而去。 当时高瀚想死的心都有了。 叛徒熙连着照了好几张云板特写,娇憨娇嗔说道:“断成两瓣节儿咯,修不好咯。” “只有找我小舅咯。” 说完这话,小丫头蹦蹦跳跳走了。 高瀚心头哇凉万念俱灰,呆呆看着那断成两截的云板,忍不住抬手就给了自己一耳光。 谷鵝 “颜冰,你小舅陈不负能不能修好?” “他怎么就这么坏了?” 顾颜冰默默拿起云板左翻右复看了又看,眼前一片迷茫轻轻摇头:“修复没问题,只是我小舅最近在箭扣长城闭关。” “这东西……” “我怀疑是劳改犯搞的鬼。” 听到这话,高瀚先是一愣继而一震,跟着脑海灵光爆闪,一下子跳起来精光暴起沉声大叫:“调虎离山声东击西!” “他去拿东西了。” 说完这话,高瀚再不留恋云板,卸下背包提起全力飞一般冲向云雷神观! 映入眼帘的云雷神观早已荒芜得不成样! 一人多高的杂草丛生,遍地都是老鼠屎和各种动物粪便! 两边的房屋早已倒塌变成废墟,入眼之处尽是断壁残垣。野草疯涨,一片荒凉。 还残留的破烂青砖青苔满满,一不留神间,火急火燎的高瀚便自滑到倒在地。 忽然间,一头斑斓毒蛇从密密杂草丛中窜出,疯狂的吐舌蛇信。 高瀚面色一凛,抬手逮着毒蛇蛇身顺手下滑捏着毒蛇七寸,跟着发力将毒蛇活生生捏死,恶狠狠将毒蛇扔上破败不堪的房顶,目中杀机暴盛,大步流星冲进云雷神观正殿。 正要打出手语间,突然高瀚面色骤变,跳到嗓子眼的命令硬生生停住! 这处大殿不过只有四十来平米。对于道观来说,这种规格的大殿放眼全国都是极大。 只是大殿内早已烂得一塌糊涂。 两边的大门木窗早已不知去向,木板也被拆得干干净净。 正中供奉的一尊神像只剩下一堆碎渣,头顶的房梁大部分垮塌,断裂的正梁一头搭在只剩半截的土墙,另外半截则重重压在神台上。 四根一尺粗的内木柱子两根早不知去去向,就连柱子下的石墩也没了影子。 余下两根木柱,一根断裂倒在残垣废墟中。另外主柱坚挺着支撑着正殿最后的房梁。 一阵秋风吹过,整个大殿就跟醉酒的汉子般摇摇晃晃。看得人眼皮直跳。 伊妮娅雷蒙德几人都站在正殿之外静静默默看着随时都有可能倒下的正殿,根本不敢踏入房间。 高瀚调整心态,目光扫过各个队员接受讯息,心头大石头悄然崩碎。 雷蒙德和埃尔温有四个人专门盯梢,没有任何异动。 金铎陪着伊妮娅站在大殿外用普通话交流,也没有任何异常。 “应该是明代中后期的建筑。” “武龙县志有提到过这云雷神观。供奉的是本地的山神。” “双喜城划直辖之后,当地有收集过各个地方传说神话,也能对得上号。” “不过从神州风水学的角度上来说,这里风水极差,根本有建立庙宇的可能性。” “实话实话,这里是我见过风水最差的地方。” 听着伊妮娅金铎和雷蒙德的交流,高瀚心里更加踏实,悄然打出手语示意各个队员严加戒备。 老白皮说的话没一句可信,劳改犯这个吃里扒外的汉奸连标点符号都不能信。 大老远的爬山涉水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就为了看这座破道观,坟头上撒花椒,麻鬼呐! “劳先生,您的看法呢?” “这不是明代道观。” 金铎轻声说道:“我怀疑是元代的。” 448 祥兴十八年 几个人正在交流中,突然金铎这句石破天惊的话出来,立刻引起无数人的惊呼。 说话间,金铎一步踏出,径直步入大殿。 “劳哥。小心。” “劳哥哥,我和你一起。” 七七叫着小心,小丫头却是义无反顾跟着金铎进正殿。 “等下!” 高瀚低吼叫停金铎,漫步过来笑眯眯说道:“劳大师昨天救了颜冰,有伤在身。” “您又是米歇尔会长特聘顾问,怎么能让您带伤上阵亲自涉险。” “劳大师就在旁边歇着替我们把关。” 一挥手,高瀚点了几个队员的名:“去。” “颜冰,你来指挥。” 几个队员即刻上前,齐齐踏入正殿。 金铎歪头看看高瀚,也不说话默默退后。 回头过来的刹那,正正的,顾颜冰也到了金铎身前。 两个人相距不过一尺远,呼吸清晰可闻。 这一瞬间,顾颜冰又感受到金铎身上那锋利如刀的泼天寒意和冷酷到发指的黑洞眼神! 这一刻,顾颜冰有种想哭的感觉! 眼前又浮现出昨天金铎救自己的那一幕,浮现出金铎血淌满身的模样,还有那变形走样的森怖狰狞僵尸脸。 自己,对这个男人没有一丝半文的好感,即便他救了自己。 自己对他有感激,但又无法说出口! 但自己又怕他! 怕得要死! 如果,自己和劳改犯的第一次相遇没有在状元街口,自己没有开快车,也没把他的馒头撞掉…… 如果当时自己不闯红灯,如果自己当时不忙着去找三鸟币,如果自己当时能开慢那么几秒…… 自己和劳改犯能提前几秒或者延后几秒相遇,那,结果,就是另外的后续了。 可惜,人生没有如果,也没有从来。 人和人的相处,第一印象是最重要的! 强忍心头万千思绪,别过头不看金铎,玉手在眼角一抹肃声说道:“先拆……” 看着金铎退后,高瀚则堆着人畜无害的笑容,暗里却是冷笑迭迭。 三个老外已经被人盯人盯死,现在只需要严防死守劳改犯让他有劲无处使,那就万事大吉。 有我在,你劳改犯别想搞事! 从哪儿来乖乖回哪儿去。 阳光透过残垣断梁打在破败不堪的道观,脚下一片稀碎。玉米棒粗的耗子无视众人成群结队在各个角落里上蹿下跳。 瓦砾遍地,兀自还能看见被打碎的神像断手残脚,看得渗人。 尤其是在那神像手臂上挂着好几条长长的蛇蜕皮,更是叫人肝颤魂抖。 凄厉的秋风见着缝的钻,带起鬼哭般的啸叫,阴风惨切,叫人生起一层层的鸡皮疙瘩。 一阵阵腐臭难闻的气息被秋风卷起直扑众人,现场无数人纷纷掩鼻后退。 进入正殿的几个队员身手都不弱,站位稳妥配合默契。 照着顾颜冰指示,四个队员小心翼翼将断裂的主梁挪到一旁,随身携带的组合长杆先将大殿上的残碎瓦砾戳下,又将周围腐烂椽子横梁挨着卸下。 最后才进行清理。 期间高瀚下令殿外考察团队员立刻提高警戒盯死三个老外。 摄像师即刻占据最好位置,镜头直直对着金铎。 即便是金铎偷拿了东西自己无法抓现形,只要有摄像机录像,下来慢慢一帧一帧回放,也是万无一失。 只要抓到劳改犯有里通外国的铁证,天王地老子来了都保不了他。 还有伊妮娅雷蒙德三个老外,这辈子都别想离开神州。 谷硁 四名队员清理瓦砾碎片的动作很快,清那尊神像也露出半截残破的真身。 从已知样式来看,确实有点像元朝的神像。 神州道门神像一般都不挂金衣,这和佛门神像有着最本质的区别。 如果真是元朝神像的话,那就太可惜了。 神像残躯一块块往殿外送,渐渐的,神像的样式也有了初步的轮廓。 当最大一块神像残片被两个队员合力抬出摆放在地上的时候,小丫头立刻蹲下身子凑近一看,顿时鼓大眼睛继而对着金铎大叫。 “劳哥哥你快来,有装藏!” “还是好的!” 金铎就坐在七八米外的空地上,独自抽着烟默默点头却是懒得过来。 小丫头如获至宝将无名神像里散落的东西一件件取出。 这些东西已经面目全非,五色丝线包裹的纸包空空如也。书写着上元天官红纸已经褪色变白,写着中元地官和下元水官的红纸也烂得不成样。 下方还有两本损坏严重的经书和宝诰。 这些东西,都是道门神像的装藏! 虽说都信奉三清道祖,但道门分支很多,各个门派的装藏都有所不同。 小丫头虽然眼力界差得离谱,但对于古物古董最基本的保护还是搞得清楚。 小心翼翼将这些纸质物品收罗在一边包好。慢慢再取下一层的东西。 土色的瓷瓶已经破碎,其中装着的东西已经十不存一。 这些物品叫做十二精药,是道门的专属装藏品。 天精巴戟、人精人参、地精芍药、日精乌头、月精官桂、鬼精鬼箭子、神精茯神、山精桔梗、道精远志、香精杜仲、兽精狼毒、松精茯苓。 十二精药分别对应人的精气神道骨血经脉等等部位。 另外还加了朱砂和神砂。 小丫头举起那瓷瓶询问金铎:“劳哥哥,这好像是元代的青瓷,民间的。” 为了自证清白,金铎远远坐着不上前,嘴里淡淡说道:“你找找有没有五金?” 小丫头乖巧应是,又在神像里翻找半响,终于摸出了几块金属。 神像装藏最重要的就是五金。 和佛门神像装藏一样,道门装藏也有分别代表神像五脏的金银铜铁锡。 《全真秘旨》有记录:“凡塑神像,必先装藏,以应五脏。故先选五金即:金银铜铁锡。然后选用五色粮、五色线,新净无残黄表一张,新净笔书藏符。” 神像装藏的起源没有确切的时间和记载。最初是在唐代笔记酉阳杂俎里有过相应介绍。 宋代关于神像装藏的记载不算多,但可以证实的是,给神像装藏这个仪式,属于神州自创。 有意思的,在金字塔国,人们在做木乃伊的时候,反倒是将四脏挖出而只留下心脏。 文明和文明,只要认真翻找,都会找到相似点。 就拿神州的十二生肖来说,换到奥斯曼,除去把龙换做鳄鱼之外,其他十一个,一个不差! 有人就说了,不定神州的十二生肖就是套了人奥斯曼十二生肖的娃。 还有的人更是说,神州的龙其实就是鳄鱼。更抨击神州还没人奥斯曼拎得清。 而最叫人可恨的是,这些神州黑竟然就是神州人。 无名神像五金小丫头只找到金铜铁三样。在神像的另一块碎片上,小丫头看到了巴掌大的一块纸片。 “祥兴十八年……” 嘴里喃喃念着,小丫头脸上又现出深深的迷惘,不由自主抠着小脑袋瓜子。 半响小丫头回头绝望叫道:“劳哥哥,完了。我又被考住了。” “祥兴十八年,又是哪年啊?我想不到,真是太难了。” “历史上没有这个年份。” “啊!” 小丫头张大嘴憨憨呐呐叫道:“可这明明就写的是祥兴十八年呀。” “连你也不知道么?” 金铎点上烟淡淡说道:“祥兴二年就是1279年。那一年崖山,陆秀夫背少帝赵昺跳海殉国。赵宋灭!” 449 找到了 听到这话,顾颜冰蓦然回首,面露惊惧骇然,猛地下摘掉墨镜,扭身飞跑过来。 弯腰定眼细看那纸条,顿时如遭雷亟,脑袋嗡嗡作响。 小丫头眨眨眼,足足过了十来秒才反应过来。一下子瞪大眼,直勾勾盯着那纸片,张得老大的嘴巴里径自可以塞下个大苹果。 祥兴十八年,那不是南宋灭亡后的第十六年吗? 那时候天下不都是黄金家族的么? 这么算起来,祥兴十八年就正对着元至元二十二年。 这祥兴十八年…… 是谁取的? 赵家还有后人? 一瞬间,无数神神怪怪的疑惑齐齐涌上小丫头脑袋,直把小丫头想得头晕脑胀。 身畔的顾颜冰也是震惊非常,飞速浏览完神像装藏,径自被震得来说不出话。 那件瓷瓶并不是元代磁州窑的东西,而是南宋磁州窑。 这神像确实是元代时候立的,立的人绝对是对赵宋最忠诚的子民,或许就是赵家皇族的后人。 前朝灭亡后,后世人依旧沿用前朝年号,这并不稀奇。 吴三桂勒死永历帝父子南明完蛋,但在南方诸省广大民间,依旧有人继续沿用永历这个年号。 崇祯殉国之后,偷泡菜国拒不承认爱新觉罗,依旧沿用崇祯年号。哪怕后面成了满清藩属国这个年号依旧没改。 在民间,崇祯的年号更是长达两个世纪。 就是这么牛逼,就有这么牛逼。 难道,这庙,真的是赵宋皇族后裔所立? 当年他们又是怎么到里这里来的? 看着那手里的东西,顾颜冰一时间径自陷入深深的沉思。 现在唯一可以确认的,这神像就是元代所立。 元代道教神像存留下来的非常少,这尊被打碎的,实在是太可惜了。 忽然间,顾颜冰脑中闪过一缕灵光,下意识的抬头望向自己的背包。 背后上面就搁那块莫名其妙断裂的云板! 南宋的云板和祥兴十八年…… 莫名其妙出现在这穷乡僻壤小山村的南宋云板和这处道观有什么关系? 就在顾颜冰深深沉思之际,突然间,瓦砾中一条绿绿麻麻的长蛇嗖的下窜了出来。 众人大惊失色纷纷尖叫! 殿内正在清理的四名队员即刻后退! 忽然,老村头尖叫起来:“鸡冠蛇!” “是鸡冠蛇!” 此话一出,现场人无不倒吸一口冷气! 只见着那蛇长不过半米,蛇背翠绿,蛇颈两边有微微张开的肉翅。 颈部之下则是非常显眼的橘红色斑块。 这,不就是传说中的鸡冠蛇又是什么? “小心!” “小心!” 惊呼声中,那蛇窜过一名队员脚背滋溜溜的游向角落。 一只脚从天而降踩在鸡冠蛇脊背,轻而易举就将其制服。 高瀚抬手将鸡冠蛇逮在手中,准确无误掐着鸡冠蛇七寸,当即那鸡冠蛇的嘴巴就张大,发出呼呼怪叫。 高瀚瞥眼看了看那不过两尺的绿蛇,冷笑出声:“这就是把你们鸡鸭祸害了的鸡冠蛇?” “这他妈不就是虎斑颈槽蛇么?” 老村头凑近一看,当即摇头矢口否认。 虎斑颈槽蛇和鸡冠蛇非常相像,很多动物学家甚至就把虎斑颈槽蛇当做是鸡冠蛇。 在民间,虎斑颈槽蛇其中一个绰号就是鸡冠蛇。 虎斑颈槽蛇虽然个头不粗尺寸也很短,但国内外死在他嘴里的人相当不少。 高瀚队长手里玩着虎斑颈槽蛇就跟玩玩具一般,直把身后的七七吓得后退不敢睁眼。 得意洋洋的高瀚对着老村头不停训斥什么封建迷信,什么老眼昏花,老村头唯唯诺诺不敢顶撞顶嘴。 玩了会虎斑颈槽蛇,高瀚老练的拎着蛇尾不停抖动,似乎要将这条蛇抖散架。 论到玩蛇抓蛇,高瀚可是高手中的高手。 那虎斑颈槽蛇被抖得没了形,身子每每想要抬起却是被高瀚接连抖直,完全丧失了行动能力。 越抖,高瀚越是兴奋,狠厉的眼睛里径自飙出红红的杀意。 谷趀 突然间,一声振奋激昂的声音传来。 “有密道!” “找到密道了!” 高瀚闻言一振! 此时四个队员已经清理到神像基座。 在神像之下,赫然现出一个篮球大的黑洞。 这个发现让现场众人振奋不已,伊妮娅雷蒙德几个人纷纷上前围观,暗里面色激变。 这些小动作自然逃不过高瀚的鹰眼,心里暗叫果然就在这。 随即高瀚指挥外面队员进入正殿:“小心点,别损坏东西!” “摄像师,拍稳点! 队员们即刻进入大殿将神像团团围住,摄像师更是被队员拉上神像,对着黑洞一通猛拍。 高瀚心头大定,侧首回望金铎,露出粉碎敌人阴谋奸计的得意笑容。 就在下一秒,惊呼骤然传来:“哎呦!” “有蛇!” 一个队员飞速跳下神像大声叫道:“我被咬了。” 边叫,这队员边用手去扯胳膊上挂着的一条毒蛇。 那毒蛇赫然也是虎斑颈槽蛇! 毒蛇扯下,奋力扔到远方,再看自己胳膊,只见着胳膊上多了四个深深的牙印,在伤口周边的肌肉已经泛黑。 队医飞奔上来,定眼一看,不由得变了颜色。 虎斑颈槽蛇什么时候有这么重的毒性? 即刻打开冷藏药箱,掏出针剂为队员推射抗毒血清。 “高队,这蛇毒性很重,注意点。” 高瀚哪把队医的话放在耳中,重重挥手:“继续!” 就在下一秒忽地间,一个凄厉惊惶的声音乍响全场:“蛇窝!” 话刚落音,只见着神像之上的摄像师急速后退,重重栽倒在地,又在地上疯爬乱扭。 “救我。救我!” 众人定眼一看,却是见着摄像师脚上挂着两条虎斑颈槽蛇!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神像之下站着的队员惊恐万状大吼:“好多蛇!” 众人抬头望去,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只见着那神台之上突然冒出无数虎斑颈槽蛇来,绿的红的交织在一起,纷纷冲下神台朝着四面八方急速涌去。 现场众人吓得亡魂皆冒! 蛇窝! 撞见蛇窝了! 眨眼间功夫,那黑洞中便自飙出数十条毒蛇,吐着蛇信四下游走,直把人看的心惊胆战快速后退。 刚刚逃下神台的队员还没跑出大殿就被毒蛇追上,脚下一个踉跄便自跪了下去。 滋滋滋! 数条虎斑颈槽蛇从队员身上爬过,有两条蛇却是毫不客气直接咬了队员两口。 真相大记者吓得肝胆尽碎,扔下吃饭的家伙什转身飞跑。 那摄像师也完全不顾价值十数万的摄像机扭头狂奔! 慌不择路的两个人在下一秒直直撞在一起,又重重压在另外一个队员身上。 滋滋滋…… 空气撕裂的恐怖声响传来,真相大记者哇的下捂着屁股嘴里发出惊恐万状的叫唤。 “救人!” “驱蛇剂!” “喷!” 高瀚面色轻变,反手掏出驱蛇剂对着毒蛇狂! 其他队员依言照做! 一时间驱蛇剂的特殊气味弥散半空,虎斑颈槽蛇吐着蛇信扭头就跑。 这当口,嘎嘎嘎怪响骤然响起! “小心!” “小心啊!” 七七尖利的声音传遍全场,高瀚回头一看,眼瞳瞬间收缩至针眼大小,用尽全力爆吼:“出……” 话刚叫出口,轰咚一声巨响! 450 鸡冠蛇 大殿内唯一一根主柱直直倒塌下来,直直将土墙砸成稀巴烂。 其中一个队员躲闪不及,轰的下就被大柱打在砸在后背。 那队员一口鲜血喷出,连哼都没哼当即就趴了下去。 一条毒蛇从队员身下钻出,张大嘴巴狠狠一口钉在队员大腿,转头过来,急速冲向前方。 唯一一根支撑的木柱子倒塌砸倒断壁,引发一系列连锁反应。 正殿上那残缺不全的檩子椽子碎瓦撑杆瞬息间成片倒塌! 异变突生就在一瞬间,考察团数名队员被檩子椽子砸倒在地,头破血流。 运气好的两个队员反应最快在第一时间逃出殿外! 这当口,大殿正面最后一堵残墙毫无预兆倾倒下来,直接将两人吞没压在墙下 尘埃四起,整个大殿不见人影。 惊叫声,惨呼声,救命声,哀嚎声,痛叫声各种呼叫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听得人心惊胆寒手足发凉。 殿内的高瀚也慌了神,不停挥手驱散灰尘,一口气喷完所有驱蛇剂刚要发布命令,突然一阵狂风吹来,满空驱蛇剂倒灌回来,直直冲进高瀚体内。 当下高瀚便自痛苦闭上眼睛,喉咙管传来火烧般的剧痛! “救人!” 用尽全力扯破喉咙下达命令,高瀚不停甩动脑袋揉搓眼睛,拖着一名队员奋力往后退,却是在下一秒被人重重绊摔在地。 模糊之间,老村长在自己脚下不停哼哼,艰难挪动身子。 灰尘满天,就连太阳在这一刻都变成了血色。 殿外一片混乱,殿内一片混沌。 突然间,一阵奇异的叫声在尘埃中窜起。 “咯咯咯……” “咯咯咯……” 老村长身子就跟触电般剧烈颤抖,突然尖声怪吼:“出来了!” “鸡冠蛇出来了。” “脱鞋子!” “快脱鞋子!” “跑!” 高瀚心头一凛,还没来得及发生询问,两声凄厉惨嚎便自在耳畔响起,直刺神经,撕裂天地。 “我被咬了!” “救命!” “我被咬了!” “队长,是鸡冠蛇!” “真的有鸡冠蛇!” “快跑!” “跑!” “队长,你在哪?” “别打鸡冠蛇,别打他,跑,跑,跑!” “啊!” “啊!!!” 无数叫唤交叠暴起,如同电钻无情戳刺高瀚神经,直把高瀚吓得六神无主。 一阵狂风袭来,吹散烟尘。 “格格格……” 一抹金光突刺射进眼帘! 一瞬间的刹那,高瀚看到了绝不可能的一幕。 在那神像神台之上,一头不过一米多长着肉冠的金蛇跃然挺立,却不是那传说中的鸡冠蛇又是什么。 这一瞬间高瀚径自呆了。 高瀚正待多看第二眼,那鸡冠蛇便自没了踪影。 紧接着,一声凄厉惨嚎传出,走进真相大记者在地上乱滚,手臂以看得见的速度变黑。 高瀚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一愣神间,突然脚下传来一阵剧痛。 低头一看,只见着一头虎斑颈槽蛇正紧紧咬着自己的小腿。 被蛇咬中的那一瞬间,高瀚浑不介意,一脚踢飞这条蛇,快速爬向殿外。 下一秒,高瀚手中早已被抖散架的虎斑颈槽蛇突然昂直脑袋,一口钉在高瀚脸上。 那一瞬间,高瀚甚至能清楚感受到无尽毒液注入自己身体的痛楚。 一下子,高瀚便自慌了。 反手将虎斑颈槽蛇扯下捏死,从包里掏出抗毒血清插入身体,拼尽全力往外撤。 脑袋传来阵阵眩晕,脑海里突然想起老村头的一句话。 “上次来的考察团队员被咬死了两个。” 这瞬间,高瀚终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犯了有生以来的最大错误。 不仅害了自己,还害了团队。 谷蝻 爬出殿外,眼前一片清朗。 映入高瀚眼帘的,却是一片惨不忍睹的画面。 多名队员在地上不停翻滚,嘴里发出最痛楚的哀嚎。 老村头和本村向导社员不停捡起地上的鞋子往天上丢。 那样子要多滑稽就有多滑稽,要多恐怖就有多恐怖。 七七伊妮娅顾纯熙三个女孩拿着驱蛇剂疯一般乱喷。 雷蒙德埃尔温两个老外正在急速的抢救伤员。 一直不参与行动的北落师门破天荒加入救人的行列。 一切的一切,混乱不堪,犹如末日! 高瀚忍不住打了寒颤,浑身冰冷,突然莫名其妙的想到了金铎说过的那句话。 “你他妈出门不看日子?” 突然间,金光闪现。 咯咯咯…… 撕心裂肺的鸡叫声再次响起。 嗖的下,一道金光划过,那条鸡冠蛇便自出现在高瀚面前,照着高瀚脖子就咬。 眼睁睁看着鸡冠蛇扑射而来,高瀚却是挡无可挡避无可避,闭目待死。 就在这一瞬间,一道黑影划过太阳,直接将太阳斩为两半。 呼! 啪! 呼声乍起,啪声乍灭。 那鸡冠蛇被那黑影直直击飞! 一道人影遮盖太阳! 高瀚勉力睁眼抬头仰望,之间金铎就站在自己三尺之外,手里抄着一根青钢木棍! “谢……谢谢……” “谢谢劳大师!” 金铎木然低头看了高瀚一眼,目光阴冷荒寒,却是在下一秒前突三步。 炽盛阳光直刺高瀚眼帘,高瀚急忙偏头,又看到了绝不可能的一幕。 只见着那条鸡冠蛇挨了金铎铁棍暴击却是毫发无损趴在左边废墟之上。 这一刻,高瀚甚至能清楚看到鸡冠蛇上的一片片金色鳞甲! 传说,是真的! 真的有鸡冠蛇! 咯咯咯…… 母鸡暴躁激烈的叫声赛过枭叫再次响起。那鸡冠蛇盘在断壁之上慢慢立起。 那不过一米多长的身子径自立起了一半有余! 伴着西去的太阳,鸡冠蛇浑身金光闪烁,犹如披了一层金衣。 一滴滴鲜血从鸡冠蛇嘴角滴落! 大殿外众多人看到这一幕,无不吓得肝颤魂抖打着摆子。 随着鸡冠蛇的鸡叫声变得无比凄厉渗人,他头顶上的冠子径自从鲜红变成紫黑。 所有人都知道,鸡冠蛇这是发狂了! 金铎手中一动,青钢木棍直接挑起地上老村长的鞋子笔直射向鸡冠蛇。 那鸡冠蛇突然爆出一声长鸣,蛇身绷直如弹簧般飞射而来,远隔数米直直冲向金铎。 那白森森的尖牙在太阳光下闪着幽光,直叫人汗毛倒竖。 金铎却是站在原地不动! 须臾间鸡冠蛇就射到金铎跟前,张开白森森的蛇嘴当头就要。 快若闪电,极若迅雷! 眼看着金铎就要被鸡冠蛇咬中,金铎在千钧一发之际,手中铁棍再次挥动。 又一支登山靴突然暴起砸向鸡冠蛇。 鸡冠蛇的森冷大嘴一口咬在登山靴上,厚实的登山靴径自被鸡冠蛇的獠牙硬生生咬穿。 厚重的登山靴带着鸡冠蛇重重落在地上。 那鸡冠蛇拼命想要从登山靴上挣脱毒牙再咬金铎,然而金铎只是右手一挥,青钢木棍在登山靴上一挑。 长长的鞋带便自松落! 再随手搅动三下! 那鞋带便自缠紧了鸡冠蛇的蛇身。 这一下,直接将鸡冠蛇缠死在登山靴上。 随着鸡冠蛇的疯一般扭动,那鞋带却是越缠越紧! 无论鸡冠蛇长长的身子如何扭动挣扎,或盘或绞或绷或缩,始终无法挣脱! 越是挣扎,带着伸缩性的鞋带越是将鸡冠蛇缠得越死。 越是摇摆越凶,那鸡冠蛇却是被得越紧。 451 要死要活你自己看着办 金色的蛇身甩打在地上,径自发出鞭子抽动的声响,看得无数人眼皮直跳。 看到登山靴上清晰可见的四个獠牙大洞,无数人神经绷紧,一阵阵眩晕。 这一口要是咬在自己身上,怕是连骨头都会被咬穿。 眼看着鸡冠蛇就要挣脱之际,金铎却是不慌不忙从背包侧袋掏出个渔网兜扔了过去! 没半分钟,鸡冠蛇全身上下就被渔网兜缠死。 长长的蛇身疯狂扭动,脑袋疯狂的甩动,蛇嘴里发出鬼哭神嚎的鸡叫声,毒液漫天喷洒,牙齿疯狂撕咬渔网兜和鞋带。 只是这一切,都是徒劳无功的反抗! 没两分钟,金黄的鸡冠蛇便自成了一团蛇球。带着网兜和厚重的登山靴在地上乱滚乱窜,看得人一阵阵心悸又一阵阵庆幸。 等到鸡冠蛇身子冲着摞着叠在一起被收到最紧的时候,金铎不慌不忙上前。 青钢木棍挑起登山靴,精钢般的左手如同捏面泥那般捏着鸡冠蛇,小小的片刀直直在鸡冠蛇鸡冠上横着一划! 一滴滴鲜血从鸡冠上淌出! 当即那鸡冠蛇就软做一团,整个身子就跟散架那般,再无任何声息,宛若死透。 接了鸡冠蛇蛇血,不费吹灰之力将登山靴取出,就着网兜塞进蛇皮口袋收拢栓死。 回过头来的那一刻,金铎木然看了高瀚一眼。 这瞬间,高瀚径自感受到金铎身上那比鸡冠蛇更恐怖的死亡凝视! “高队长,我可以进去救人不?” “请指示!” 阴毒至冷的话出来,高瀚身子打起摆子,脑袋越发沉重,又羞又愧,窘迫难当,惭愧低下头。 “我现在去救人。你随时可以反悔。” “拿去立功!” 蛇皮口袋砸在高瀚身边,金铎拎起青钢木棍漫步走向大殿。 一路过去,众多虎斑颈槽蛇被金铎一一挑起扔进蛇皮口袋! 那些虎斑颈槽蛇无论有多么的狂躁,无论从任何角度攻击金铎都被金铎轻松制服。 看到金铎敏捷的手速和准确到发指的力度,高瀚完全看傻看呆。 自己引以为傲的捕蛇术在金铎面前不值一提更不值一哂。 一阵阵疲惫麻木如潮水般涌上心头,高瀚的意识渐渐模糊,最终一头栽倒下去。 脑袋重重磕在地上,彻底晕死! 很快,金铎就清理掉三十多条虎斑颈槽蛇,迈步进入大殿。 整个大殿早已塌成废墟只剩一堆瓦砾,满地狼藉! 一边收蛇,一边将埋在废墟下的考察团队员救出交给李汪楠和老村头。伙同其他人搬开木柱解救出被压倒的队员。 青钢木棍被应生生撬断之后,金铎又从废墟里掏出一根断手! 这断手是神像的泥塑手,他的手里握着一根黄色的木鞭! 木鞭在手,金铎继续在废墟中跳蛇抓蛇! “血清不够了。” “抗毒血清没了。” “老村头,快想法子,你们平日里用的什么土法子治疗蛇毒的?” 殿外乱做一锅粥! 被毒蛇咬中的队员不下十来个,而队医带来的抗毒血清不过那么五支! 最可怕的是,被咬的队员还不止被一条蛇咬,有的身上多达四五个口子。 虎斑颈槽蛇毒素极强,这里的虎斑颈槽蛇则更甚五成。 一支抗毒血清,根本不够! 就在队医惶惶切切哭着嚎着的时候,金铎木然抬头! 与此同时,雷蒙德也在外面悄然回望。 下一秒雷蒙德就叫喊起来:“我们有抗毒血清。” “我去拿给你们!” 队医一听,精神大震。 就在这时候,埃尔温的声音急切传来:“他失血过多。要输血。谁是o型血?” “他还有内出血。快来帮我!” 埃尔温正在抢救被木柱子压倒的队员。 那队员不但被毒蛇咬了还被木珠压断肋骨,已是危在旦夕。 听到埃尔温的话,现场还能动的人悉数围上前! 一脚将还在录像的摄像机踢到一边,金铎漫不经心清理到神台。 那神台上,默默坐着一个女孩。正是顾颜冰。 顾颜冰手里拿着电筒,就守在神台上黑洞边。 没有理会顾颜冰,金铎继续收蛇! “劳改犯!” 谷鞪 这当口,顾颜冰低着头静静叫出金铎名字。有些发颤,惧意极深又相当的扭捏。 “嗯。” 顾颜冰背对金铎沉默数秒低低说道:“帮帮我。我,我走不动……” 这一刻顾颜冰的声音有些走样,带着颤栗的呜咽。 “怎么了?” 背对着金铎的赢痩娇躯微微颤抖,顾颜冰缓缓抬头扭转臻首,惨白如雪的脸上现出一抹恐惧,语不成声。 “我,我……好像被鸡冠蛇咬了。” 金铎嗯了声,蓦然昂首! 黑洞般的眼神无形精光暴起! 一步前杀到了顾颜冰跟前,双手如钢钳抠住顾颜冰下巴奋力一扭! 定眼一看,金铎面色收紧。 顾颜冰的眼角,黑了! “张嘴!” 顾颜冰怔怔看着金铎,还没来得及做出动作就被金铎捏着粉鳃不由自主张开嘴巴。 金铎的手很重,重得顾颜冰不禁叫出声。 昂起玉首的那一瞬间,顾颜冰看到金铎黑洞般的眼瞳径自发生了偏移。 “双瞳!?” “我眼花了?!” 而这时候的金铎,却看到的是,顾颜冰的舌头发紫! “咬到哪儿了?” 顾颜冰怔怔定定看着金铎,默默垂下螓首。 “快说!” “别他妈墨迹!” “顾颜冰,没时间了!” “快说!” 雷霆爆音炸响在顾颜冰耳畔,炸裂顾颜冰耳膜。 一行泪从顾颜冰脸上滑落,直坠地面! “你别吼我……” 一下子顾颜冰冲着金铎怒吼大叫,泪流满面泪眼婆娑。丰润的嘴皮不停蠕动,憋了又憋,突然就跟只落魄的母鸡发出微不可闻的蚊语:“在……” “在我……” “屁股上……” 说完这话,顾颜冰便自垂下脑袋深埋下去。赢痩的娇躯就跟被秋风暴雨摧残的梅花,簌簌颤抖不停。 金铎眨眨眼,僵尸脸上现出一道裂纹! “我给你叫队医。” “不准去!” “我不要队医救。他是男的。” 金铎眼眸里闪过一抹焦急,二话不说拎着顾颜冰衣领:“翻身!” “你别碰我!” 顾颜冰嘴里发出尖利惶恐的叫喊:“你想干嘛。” “老子救你!” 说着金铎就要动手。 顾颜冰花容失色,慌不迭抓住金铎手急得哭出声,声音发抖,整个身子骨也在抖。 “你帮我拿抗毒血清就行。你别碰我。” 金铎嘶声叫道:“鸡冠蛇是剧毒,比莽山烙铁头蛇更毒,抗毒血清对鸡冠蛇没用。老子没跟你开玩笑。要死要活,你自己拿主意。” 顾颜冰一下子抬起脑袋,梨花带雨玉容惨淡:“你叫熙熙过来。” “她进来有什么用?顾纯熙能救你?” “我给她交代遗言可以了吧。” 顾颜冰玉容凄厉,又是委屈又是怨怒,对着金铎放肆哭喊尖声大叫:“啊。我交代遗言可以不?” “劳大师!” “别在我面前耍大小姐脾气。要死要活你自己选。” “到时候全身变黑炭,做鬼都没人要你。” 顾颜冰直直看着冷漠刻薄的金铎,泪水滚落,凄零无助。秋菊披霜的脸上透出深深的恐惧,泪眼迷蒙中,尽是最深的绝望。 金铎嘴角轻轻抽搐,僵尸脸上裂纹隐现,转身就走。 就在这时候,顾颜冰突然一把拽住金铎手,呜咽又无力,憋屈又倔强,仓惶又无助叫喊出声。 “你救我!” 452 他们找到了 用尽全力说出这话,这一刻的顾颜冰在金铎面前,成了一头被拔光毛的孔雀,再无任何尊严! 金铎只是斜眼撇了顾颜冰一眼,冰冷无情的冷光直叫顾颜冰永生难忘。 “翻身!” “等下!” 顾颜冰抓住金铎胳膊,苍白的玉脸上现出一缕死灰,瑞凤双瞳眼角黑气弥散。 金铎当即凶暴痛骂:“你他妈还想怎么样?” 顾颜冰直直凝望眼前的冷得发指残忍得发指的僵尸脸,直直凝视眼前这个让自己恨透伤透怨透的男子。 眼泪在不知不觉间化作小溪流淌。 “先给我道歉。” “你说什么?” 顾颜冰心里坚守着最后的坚强和倔强,眼眸中带着无穷无尽的哀伤,还有几许发自内心最深处的幽怨企盼,脸上流着泪,嘴里期期艾艾呜咽说道。 “你给我道歉,我就让你救……” 金铎牙关一错冷冷叫道:“神经病!” “我道你妈!” 说着,金铎扬起右手,掌刀挥出砍在顾颜冰后颈。 当即顾颜冰就晕了过去,软软倒在金铎怀里。 一脚爆踢地上瓦砾,抱起顾颜冰就往左边狂奔。 整个正殿已经全部变成废墟,整个道观也只剩下左边的半间房屋还兀自坚挺。 到了角落,金铎左手拇指摁着黄色的木鞭边角,右手奋力一顿。 那土色的木鞭顿时神奇的变成两根! 在金铎右手,木鞭显现出真身。 这,赫然是一把四棱边的兵器! 阳光漫洒,一处棱边之上现出一抹金芒。 逮着这奇怪的四棱兵器随手一挥,一人多高的杂草悉数倒下! 反手将兵器插入鞘中背在后背,随手一拖,将顾颜冰拖死狗一般拖到角落。 晕迷中的顾颜冰紧闭双唇,玉颜欺霜赛雪,神照逼人,径自叫金铎失神。 鹤嘴钳捏开顾颜冰小嘴,看着那泛紫的舌头,金铎不由得咬紧牙关,脸上裂纹爆现,扯得金铎整张脸都变了形。 左手拎着顾颜冰腰间将顾颜冰翻过身去。 右手在腰间一摸,裁纸刀刀片在手,随手一剌! 牛仔裤现出一条裂口! 当顾颜冰的伤口映入金铎眼帘,金铎不由得心头一紧。 抬手把住顾颜冰脉门,金铎眼皮狠狠抽动! 肩膀一动,双肩包卸下! 一包包针灸针扯开咬开,飞速扎进顾颜冰心口,锁死顾颜冰心脉! 一口气连下数十针,金铎全身大汗淋漓变成了落汤鸡。 火机迅速在裁纸刀上来回划动,闪电般出击在顾颜冰伤口上划了个十字架。 一股黑紫的浓血飞飙而出,直直射在金铎脸上! 没有丝毫犹豫,金铎低头! 连着吸了无数口直至血由黑紫转为猩红! 转身过去,双手用力狂抖! 双肩包内无尽东西散落一地1 抓起一瓶药膏不要钱倾倒在顾颜冰伤口,一大堆在各个天坑中采集到的草药被金铎混合在一起塞进嘴里疯狂咀嚼! 闪电般跨出矮墙闪电般冲到高瀚身边! 刀片划开蛇皮口袋! 嗖的下! 一道金光爆闪! 挣脱的鸡冠蛇一口就钉在金铎手腕间,向敌人发出最强报复攻击! 哪知道鸡冠蛇却是咬在了一根木头上。 掐着鸡冠蛇七寸,出手如电! 刀片直接削下鸡冠蛇一片肉冠,转身就将鸡冠蛇塞回口袋,右手一晃,绳索缠死破洞,跟着转身狂奔而去。 “劳哥哥你干嘛?” “你二姐被鸡冠蛇咬了。要死了!” 听到这话,小丫头吓得亡魂皆冒,飞一般跟了上去。 等到看清楚眼前情况,小丫头下巴都惊掉在地上,本能的捂住嘴。 啪嗒! 手中dv径直落在废墙上! “颜冰有没有事?” 谷焄 “顾助理怎么样了?” 其他人同样吓得不行,快速冲来。 “不许过来!” “都别过来呀!” 小丫头慌忙伸长双手拦住众人,嘴里尖声怪叫:“我二姐屁股被咬了。” “我劳哥哥嘴巴都吸肿了!” “都不准看!” 此话一出,现场无数人错愕当场立刻止住脚步。 饶是在这般慌乱的情况下,众人却是露出不可描述夸张极致的表情。 七七眼睛鼓起老高,精致无暇的小脸上露出极度夸张的表情,满是亢奋,悄然挪动脚步就往废墙边凑。 小丫头急忙拦住七七:“七七别看啊。” 七七却是没好气叫道:“谁看你姐?我看劳哥救人啊。我把劳哥救人过程录下来,免得将来你二姐不认账。” 小丫头一把抱住七七呜咽哀求:“别看嘛七七。我求求你了。我二姐肯定会认账的。我把我所有好吃的都给你嘛。” 在小丫头软语哀求之下,七七勉强偃旗息鼓断了这份心思。 现场逐渐归于平静! 被毒蛇咬伤的队员注射了抗毒血清,基本没有大碍。 唯一被木柱压倒的重伤伤员正在实施急救,看样子估计够呛。 雷蒙德看着倒塌的正殿废墟,目光闪烁透出无尽焦急和期盼,忍不住想要进入正殿,却是在下一秒被高瀚捷足先登。 被队员架着坐在大殿门口,高瀚颓废惨淡的脸上萎靡不堪,手中的摄像机镜头直直对着大殿神台,脚下踏着装着鸡冠蛇的口袋,眼睛却是一眼不眨盯着雷蒙德微笑。 雷蒙德心头急得五内俱焚却又无可奈何,转过身的那一刻,雷蒙德攥紧拳头,全身青筋根根鼓起,灰褐色的眼睛里杀意爆盛! 目光轻扫,给埃尔温丢了个眼色。 埃尔温装作喝水木然摇头! 雷蒙德顺着埃尔温指示望过去,顿时间眼瞳缩至针眼大小,心底冒出一股寒意。 只见着自己八点位处,李汪楠大马金刀的端坐在那里。 此时的李汪楠已经脱去上衣,露出那老熊胳膊粗的钢臂! 在那手臂之上,赫然刻着一个非常奇怪的纹身图案! 乍见这个纹身图案,雷蒙德就跟被导弹击中,浑身炸裂成粉! 心里一字一句惊恐叫喊出声。 “北落师门!” 李汪楠胳膊上有个伤口,同样也是被虎斑颈槽蛇所咬。 两个队员正在给李汪楠处理伤口! 虎斑颈槽蛇蛇毒虽然厉害,但对于李汪楠这样的钢铁巨汉毫无杀伤力。 看着高度酒精无情洗刷李汪楠伤口,雷蒙德生起一阵阵鸡皮疙瘩。 再看着李汪楠抽着烟谈笑自若浑不在意的模样,雷蒙德一颗心沉到谷底,万念俱灰! 这时候,老村头的惊呼传来。 “什么东西这么亮?” “有东西!” “那里边有东西!” 跟着两名队员和老村头齐齐步入正殿! 没两分钟,又是几声惊呼声传出。 “这下面埋着人了。” “是骸骨!” “这是什么东西?” 听到这话,雷蒙徳身子狂震,一咬牙不顾一切快速跑过去。 只见着在角落废墟之下,赫然躺着一具黑白交错的骸骨。 在那骸骨的手掌骨之间,还有一枚蓝汪汪的戒指在阳光下闪着幽光! 看到那戒指,雷蒙德身子狂颤,几乎就要跪了下去! 这当口,一个队员又从废墟里拎起一个黑色的背包! 这个黑包的现身就像是一把刀插入雷蒙德心窝,给予雷蒙德最致命的一击。 完了! 彻底完了! 被他们抢先了! 雷蒙德双眼瞬间飙血,站立不稳捂着胸口闷哼出声,一屁股坐了下去。 旁边的伊妮娅急忙扶住雷蒙德。 “伊妮娅小姐……那是……” “我看见了。” 453 两件至宝 “我看见了。” 伊妮娅背对着大殿,低低说道:“那是老管家的尸首。还有他的包。“ “父亲的尸骸,也应该在下面。” 雷蒙德低声叫道:“千万不能让神州人拿到了那件东西。” “不然我们就完了。” 一行滚烫的热泪从伊妮娅绝世无双的脸庞上滑落,直叫雷蒙德心痛如绞。 伊妮娅戚然说道:“要不是顾颜冰,劳先生已经得手。” “棋差一招。这就是命。” “这是宿命,也是诅咒。” 雷蒙德狠狠锤击手心,面露不甘与悲愤! 木然擦去眼泪,伊妮娅静静说道:“我一定要拿回父亲尸骸和他的笔记。” 雷蒙德面露阴狠沉声说道:“我马上叫人进神州。” “就算抢,也要把公爵的尸骸和笔记抢回来。” “绝不能落在神州人手里。” 伊妮娅平静摇头:“北落师门已经出手。我们的一切行动都在他们的预料之中。” “现在,只有一个方法。” “找神州,和他们谈判!” “他们要什么,我们给什么。” 雷蒙德顿时怔住,反手给了自己一拳头,黯然垂头。 矮墙内,金铎拔出毫针,手指摁在顾颜冰雪白的鹅颈,用力吐出一口夹着黑末的血沫,慢慢退后坐在废墟中。 顾颜冰救过来了。 反手扯下那土黄色的木鞭,脸上裂纹陡现,拉出厉鬼般的恐怖面容。 鼻腔里发出火车穿过隧洞的哐哐声响,带着胸腔起伏不定! 终究,自己才是大赢家! 这根木棍是在神像废墟捡的。 原先这根木棍就握在神像手里! 自己做梦都没想到,这东西竟然还在! 整整六十五年了! 这东西,竟然没被人认出来! 最终还是便宜了自己! 这东西,可是此间云雷神观主人六疯子念了一辈子的宝贝! 最终,还是被自己得到! 只是可惜,那神台下面藏在密道里的宝藏,自己拿不到了。 那宝藏…… 是比这把兵器更稀有的东西! 不过拿不到也没事。 自己已经得到了两件至宝! 一件是这根历史上大名鼎鼎的铁棍,另外一件,则是已经踹在包里的两颗蛇蛋! 鸡冠蛇的蛇蛋! 有这两件至宝,足够了! 手中小刀探出马不停蹄将青钢木棍剥皮,又将树皮飞速缠在木鞭之上做好伪装。 转身将青钢木棍塞进废墟中,就要抱着顾颜冰起身。 忽然间,金铎轻轻嗯了声,慢慢回头,逮着木棍轻轻上挑! 一个银黑色的东西现出一角! 金铎目光顿时收到最紧! 慢慢抬手间,那银黑色的物件从土堆里冒将出来! 千分之一秒间,金铎就将那黑色物件看得真真切切,心头顿时狂跳,眼皮狠狠抽动! 唰的下! 金铎手臂暴长即刻将物件抓住手里! 顷刻间,金铎的手就跟摁在一百万伏的高压电上,打得骨髓都在沸腾! 随着物件的出土,一个橘黄色的背包也被带出废墟! 金铎眼瞳再次爆收到最紧! 二话不说,双手齐出就将橘色背包收起! 一个白森森的人骨头同时映入金铎眼帘! 谷嬁 一跟项链在草丛中泛出金光! 项链上,一个金铎最熟悉的徽章图案刺进眼瞳! 哈布斯堡! 伊妮娅父亲! “劳哥哥。我二姐怎么样了?有没有事?” “伤口溃烂,我在挖你二姐的肉。” “啊。” “那你能不能少挖点。” “去把队医的锯子拿过来。” “干什么?” “给你二姐截肢。” “啊……截哪?” “两只腿!” “啊!我二姐伤得这么重么?呜呜呜,二姐……二姐好可怜……” “她以后没有腿了怎么办?” 金铎身子慢慢站起,看着哭着伤心欲绝的小丫头冷冷说道:“锯子准备好没有?” 哭得一塌糊涂的小丫头歪头仰视金铎,鼻涕都流了出来,默默将手锯递给金铎,哀声哭求:“劳哥哥,你锯轻一点。我二姐最怕痛了。” “那年我二姐去锦城,我天棒哥哥就是这么吓她……” 金铎反手将胶带塞给小丫头,冷冷说道:“去把你二姐屁股打包!别露!” 小丫头顿时吓得魂不附体! 原地墨迹了好半响才麻着胆子翻进矮墙,定眼一看,却是一下子定住。 翌日早上十点,武龙本地特勤和医护大部队抵达云板岩,最先接走伊妮娅雷蒙德埃尔温。 七七、顾颜冰和金铎也被护送下山。 小丫头则留在云雷神观负责清理! 第二天下午,留守在村子里的顾颜冰脱离生命危险。也等到了大部队的好消息。 考察团在云雷神观神像神台下起出了大量宝藏! 这些宝藏不仅有北宋时期的珍贵经书,佛教五宝五香五药,还有一尊舍利塔。 经过考察团顾纯熙小专家的初步辨认,确认这批宝藏出自举世闻名的嘉州大佛! 这个发现的意义丝毫不亚于金陵大报恩寺的阿育王塔和法门寺地宫! 消息传出,举世哗然! 整个神州文博界全都轰动完了。 接到消息的众多专家从各个地方赶赴武龙,又乘坐直升机直飞云鬼推磨! 经过十数名专家的考证和辨认,最终认定结果出炉。 这批宝藏确实是嘉州大佛的宝藏! 准确的说,这批宝藏就是嘉州大佛在民国年间的失窃物品! “我爷爷和我的导师曾经说过,神州的民间传说往往都是有据可考。” “佛中有佛,佛在心中,佛心藏宝!” “当年我父亲就是在那本书里看见了这段话才萌发了寻找嘉州大佛宝藏的想法。” “那一年,父亲以文物商的身份进入神州。根据这本手稿的记录在三峡地区疯狂寻找传说中的鸡冠蛇和大佛宝藏。” “可惜,他找到了云雷神观,却也长眠在那。” “若不是您,我这辈子都看不到我父亲。” “谢谢您,尊敬的劳先生。” 九月的锦城像是一团浸满水的巨大海绵,轻轻一触碰便自会渗出大量的水份。 傲娇的桂花约着时间的齐齐开放,满城飘香! 老天像是个一个爱哭的小娃,一会笑起来天就晴了,一会哭的时候,阴雨就绵绵的下个不停。 刚刚绽放的桂花花蕊还没来得及打量新鲜的世界就被那无情的雨水打落在地,又被行人踩碎,最后随着污水流进城市的下水道,结束着匆忙短暂的一生。 “713年,海通法师立宏愿建大佛平定青衣江大渡河和岷江三江水患。前后耗时共计九十余年,历经两任节度使才告完工。” “受到武则天自称弥勒转世影响,嘉州大佛也定为弥勒造型。” “当时佛教装藏并没有盛行,到了宋代赵曙重修大佛之的时候,他们又在大佛心脏位置开了石窟作为装藏洞。” “天宁阁建好之日,大量经书和佛宝放入装藏洞。其中就包括我手里这尊佛舍利。” “明朝末年,袁韬武大定发起战乱,大佛阁毁于一旦。从此大佛也就没了外罩。” “民国年间国破家亡民不聊生,很多军阀土匪为了钱财就把主意打到大佛头上。这批宝藏也被盗了出来。” “你父亲看的笔记,应该是在九十年代初流出去的。” 细雨淅沥打在领事馆窗外的银杏树上,带来初秋的幽寒。 454 民族之魂抗金锏 隔绝监控的小会议室内空调无声的吹来温暖的热风。 原装进口精美的黑胡桃沙发上,金铎轻轻将一个银黑色的缩小版的棺椁开启。 这是从伊妮娅父亲骸骨旁边捡到的第三件珍宝! 无上神品! 佛陀真身舍利! 装藏佛门舍利的叫做金棺银椁! 椁为外层棺为内! 原先在银椁外还有一尊阿育王石塔,可惜这尊石塔放在神台密道中,已经被小丫头取了出来。 现在,这尊石塔已经被定为国宝送到了天都。 当初伊妮娅父亲在三峡转悠了大半年鬼使神差的找到了云雷神观,也找到了藏在神台下的密道。 这尊舍利子就是从密道中取出来的。 只是可惜,他还是没能逃过六疯子的鸡冠蛇! 同样没逃过鸡冠蛇毒杀的,还有伊妮娅家族的老管家! 看过真身舍利,金铎又拿出自己的第二件战利品。 四棱形兵器! 这把兵器长有一米二,除去剑鞘之外,兵器总长九十八公分,宽不过四厘米。每块棱边宽近1.9厘米。上有芝麻雪花纹,总重十斤六两。 四棱边的兵器在神州非常少见。但他却是有着一个非常好听的名字。 锏! 这把兵器准确的说法,叫做四棱锏! 四棱锏的样式和剑的区别就在于这四棱! 这是把钢锏! 纯钢钢锏! 即便是像雷蒙德这样牛逼到爆炸的大师级专家在见到这把钢锏的时候也着实吓了一跳。 戴上手套小心翼翼捧起钢锏细细观摩。 虽然已是历经了无数个世纪,但这把钢锏依旧光亮如新。 虽说那棱边无刃,但当手指划过棱边的时候,雷蒙德的手不自主的颤栗。 棱上那点点芝麻雪花纹,更叫雷蒙德看得惊心动魄。 这是产自罽宾的钢,在神州古代,也叫做镔铁。 “小心点雷蒙德先生。” “这把锏,是神锏!” “他是一个传奇,更是一个神话!” 金铎叼着大雪茄静静说道:“死在这把神锏上的人,在历史书上都能找到名字。” 听到金铎极寒阴冷的话,雷蒙德手忍不住抖了两下,越发留神。 在棱边上,兀自还能看到无数个米粒大的缺口,料想这些缺口一定是当年使用者在千军万马中披荆斩棘大杀四方所留下的印记。 慢慢翻转棱边,突然间雷蒙德目光凝滞在某一处地方。 在靠着剑格的一处棱边上,赫然有一排竖行的镀金铭文。 雷蒙德勉强算得上是个神州通,但对于这行铭文并不清楚。 伊妮娅凑过来一字一句念出。 “建炎四年……” “岳……飞制……” “岳飞!?” “是……” 伊妮娅回望金铎惊骇动容,正色说道:“是神州的民族英雄岳武穆吗?” 金铎默默点头,面瘫脸上罕见的透出几许凌傲。 伊妮娅眼瞳里掀起惊涛骇浪,急忙从雷蒙德手中夺过钢锏,颤声说道:“这是神州民族的至宝,您没有资格碰他。” “他代表的是一个民族的象征!” “更凝萃了一个民族的血与魂!” 转身将钢锏放回桌面,犹如在捧着比自己父亲的骸骨那般慎重。 金铎露出几许欣赏,收起钢锏插回锏鞘! 这把钢锏,叫做岳飞锏,也可以叫武穆锏! 谷瘆 但金铎管他叫,抗金锏! 抗金锏是在建炎四年时候打造。 建炎四年,是赵构骑着泥马南渡称帝的第四个年头。 这一年,距离岳飞父子冤死只剩下十二个年头。 这一年,距离汴梁守将杜充人工掘开黄河堤防阻断金兵南下已经过去两年。 这一次人工决堤不仅淹死了数以万计的北宋子民,更让流进渤海的黄河改而南入黄海。 这一改,直接改了神州最大的一条阳龙风水。 这一年,距离广陵劫难刚刚过去不到一年。 金兵只用了四千人的队伍便自将韩世忠打得丢盔卸甲,整个广陵守军望风而逃。南宋开国皇帝赵构再次策马扬鞭将逃字诀应用到极致。 十数万南宋子民拥挤在瓜州渡口,淹死踩死不计其数。 当天晚上,不过五百名金兵兵不血刃马踏广陵,烧杀抢掠。最后又携带五千多名朝官家眷宫女和数百车金银财宝满载而归。 史上号称第二次靖康之耻! 这一年,遗臭万年的秦侩被放回南宋。 这一年,也是岳飞母亲姚氏刻字精忠报国的第四个年头。 这一年,岳飞第四次从军,也是最后一次! 这一年,岳飞在牛头山大败金兵,收复建康府。 第一次从军,岳飞还只是个默默无名的敢战士分队长。因为父亲岳和病故而告终。 宣和六年,岳飞守孝结束,因为家贫吃不起饭第二次从军。虽峥嵘初露但无力回天。 第三次,岳飞再入兵营跟随宗泽做了七品小官。因越级上书赵构遭贬斥。 前三次的抗金,岳飞的声明都不显。等到第四次从军之时,其军事才能得以充分展现,无论平叛还是抗金百战百捷。 撼山易,撼岳家军难的岳家军由此鼎定! 伊妮娅说得没错。 这把抗金锏不仅是一个民族的象征,更凝萃了一个民族的血与魂! 他更代表了一个民族永不屈服誓死抗争到底的无上斗志和精神! 历史上使用锏的武统领有很多,但载入史书明确的就那么几个。 锏使用的最频繁的年代大都集中在北宋时候。 这个时间段宋军面对的是重骑兵的西夏和辽金,普通兵器对他们伤害不大,而锏则为另类。 北宋出了两个使锏的高手,一个任福,一个张玉,都被记录在宋史之中。 岳飞同样使锏。 岳飞儿子岳珂著鄂王行实编年载:“二月,战于曹州,先臣被发,挥四刃铁简,直犯虏阵。” 这把神锏是六疯子的祖传之物。 六疯子就是岳飞是十三世孙岳俊青的后人。 岳俊青,则是岳雷的嫡亲血脉! 这把抗金锏,从岳雷传到了岳俊青手中,又传到六疯子手里。 当年也就是六疯子盗了嘉州大佛的装藏宝藏! 只不过六疯子回到鬼推磨云板岩没两年就被抓到了无间地狱! 直到死,也没能再出来。 在无间地狱那些年,七个老怪物经常回忆往事。摆得最多的,就是各自的前尘往事。 这群老怪物就跟小孩那般,最喜欢炫耀! 每每炫耀,必然要争个输赢! 尤其是对于自己留在人间的宝藏! 往往说到这里的时候,七个老怪物都会非常亢奋。叫嚣着只要自己那批宝藏现世,那绝逼能买下一座城。 就像是六疯子所说的抗金锏和佛陀真身舍利,确实能买下一座城。 毕竟这世界上就只有一把抗金锏和为数不多的佛陀真身舍利! 六疯子的炫耀出来,立刻遭来众多老怪物的白眼。 这点东西对于其他老怪物们来说,就是渣渣! 渣渣中的渣渣! 随后七个老怪物们就会讲述自己留在人间宝藏的重大历史意义和经济价值。 六疯子的宝藏确实牛逼,但比起其他人来说,也确实是渣渣。 到了最后,谁也说不服谁,老怪物们就会大打出手。完了割袍断交老死不相往来。 455 天价报酬 完了没几天,金铎就会被老怪物们撺掇去收拾对方,得到无数好处! 能听到老怪物说这些话的时候,金铎已经被整个无间地狱所有牢场的人视若新生代的怪物。 那时候的金铎已经完全融入无间地狱的生活,并取得了老怪物们百分百的信任。 虽然那时候的金铎偶尔还是被老怪物们变着法的收拾,但金铎每次都能化险为夷。 单单化险为夷肯定还不够。 金铎还学会了反击。 每次反击,都会让老怪物们损失很多东西! 食人魔端木教过自己,只有把人打痛了,他们才会害怕你! 金铎做到让整个无间地狱连同10086都害怕自己,只用短短的十一年! 这十一年间,有太多太多惊才绝艳被老怪物们盛赞为横空出世的天才一一陨落在无间地狱,最长的,活了十年。 最短的,活了十个小时。 其中不少人,还是金铎亲自砍成八截喂了那群秃鹫! 老怪物们有很多秘密,基本上金铎都了若指掌。 云雷神观就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个 几个老怪物最大的秘密金铎同样知晓! 有几个大秘密就刻在白鹤梁水下! 现在,这个秘密就装在金铎脑海里。 七个葫芦娃曾经叫嚣着说,如果把他们藏在世间的宝藏全都挖出来的话,那就能把菲洲推倒,完了再重建! 但这话,他们却不敢在另外一个人面前说。 从来不敢! 那个人就是食人魔端木元宵。 别看七个葫芦娃那么狂拽狠吊炸天,但在食人魔面前,就是摇尾乞怜的龟儿子。 起初的时候,金铎只是以为老怪物们是怕食人魔吃了他们。 后来,金铎才知道,七个葫芦娃留在人间所有的宝藏加起来,都不及端木元宵指缝里泄露出来的一粒沙的秘密多。 金铎不信食人魔有这么牛逼。 直到那天,金铎看到了一组照片。 照片上的东西,赫然是兽首玛瑙杯! 嗯! 就是日不落铁娘子开玩笑说如果得到她就提前归还港岛省的兽首玛瑙杯! 嗯! 何家村秘宝,就是端木元宵留在世间的宝藏! 嗯! 其中的、一处宝藏! “劳先生,那鸡冠蛇呢?” “雷蒙德先生,你这话什么意思?” 窗外的秋雨继续在下,金铎的回应却比秋雨更冷。 雷蒙德叼着大雪茄优雅的放下咖啡杯,冷峻的脸上浮现出意味深长的笑。 “难道就没有第二条鸡冠蛇吗?” “我是意思是说,您有那么好的身手和算计,就不能配拥有第二条鸡冠蛇吗?” 金铎木然看着雷蒙德,黑洞般的死亡凝视叫雷蒙德慢慢收敛笑容,变得有些局促不安,悄然放下二郎腿,又放下手中的雪茄。 “劳先生……” “雷蒙德先生,需要我提醒你我们之前的约定吗?” “还是,你认为你在日耳曼领事馆的地盘上就可以对我发号施令?” “还是,你认为,你们已经得到了你们想要的东西就可以卸磨杀驴?” “我告诉你,只要我愿意,我随时可以撕毁合约。我的罪名不过就是偷盗,如果我把哈布斯堡家族的秘密曝光,相信,来赎我的人会很多。” “其中肯定就有你们哈布斯堡家族的敌人。” 雷蒙德面色大变,急忙举起双手温言细语恳切说道:“请别误会尊敬的劳先生。我只是随口这么一说。我会严格遵守我们之间的约定。” “您是一位伟大的鉴定师,更是一位了不得的寻宝猎人。” “我们以后合作的地方还有很多。您知道,二战时候,我们家族同样是受害者。” 谷隳 “我们家族的收藏都被希特勒和戈力抢夺,到现在还有一大批珍宝流失。” “我们家族被迫流亡美丽国,在那里,我们也遗失了很多珍宝。” “这些……” “这些我不感兴趣。” 金铎阴沉着脸,声音比那外面秋雨更冷。 手指抬起指着雷蒙德说道:“我送你三句话。在我手里,绝不会流一件神州的东西出去。” “第二。我和伊妮娅虽然是朋友,但不代表我和你之间存在友谊。” “最后,请遵守契约精神。那是你们白人世界赖以生存的法则。” 雷蒙德老脸僵硬,眼角不自主抽动着,却是尬笑点头和金铎握手。 没一会,伊妮娅再次返回。 这回和伊妮娅一起来的,还有另外一个年过六旬的白人男子。 很明显,这个白人男子身份地位比雷蒙德要高。他一来,雷蒙德立刻毕恭毕敬退出会议室。 白人男子神州名字叫做白家生。职务很高。 雷蒙德不过是挂着哈布斯堡家族男爵的旁系,而白家生则是嫡系! 伯爵爵位。 哈布斯堡家族掌握的奥匈帝国已经覆灭,但家族的头衔却是得到了保留。 他们家族族长的头衔依然是大公,而且还兼着无数骑士团最高持有人的身份。 最先给金铎送上的是一张金卡。 日耳曼国家银行金卡,带有哈布斯堡的家族徽章。 只要有白人银行的地方,就能使用这张卡! 透支金额为一百万马克! 透支的这一百万不需要金铎补交,而是由哈布斯堡家族买单。 卡里有五百万刀现金,是金铎这次行动的报酬! “我们日耳曼银行将会在两年后进入神州开设网点,到时候凭借这张卡,您就是日耳曼银行神州总行的第一位贵宾。” “感谢您的付出。我已经和米希尔取得了联系。她托我向您致敬。” “这是她托我给您捎的礼物。请您务必收下。” 伊妮娅主动开启长达两米的巨大画筒,满面微笑柔声说道:“这幅画,相信您一定喜欢。” 画卷打开,映入眼帘的,赫然是一团黑色的瘤疤! 那留疤好似巨龙身上的鳞甲,颗颗突兀栩栩如生! 再往下开,一棵浓墨重彩的歪斜老松凭空而立,直插天外,犹若下一秒就要探出窗沿。 那老松遒劲突兀,老辣苍劲,就跟真的一模一样。 尤其是老松上的松叶,根根如针倍显气魄! 在老松之下,是一块岩石。 老松树根就深嵌岩石缝中,生机盎然又放纵不羁,着实叫人震撼。 而在岩石旁边,竟然还长着四挂阔叶幽兰花和一株淡墨的竹枝。 竹竿细密却透着勃勃生机,摇曳而生姿却又力量十足。 长达六尺的巨画中,松、竹、兰、石四种象征文人风骨的物体完美的融合在一起,不仅错落有致更密而不杂。 在画的右下还题有一段诗词。 “秀顶双松最老苍,双勾兰竹更芬芳。知君百尺凌高志,并与青山作主张。” “立先、焕文两长兄。” “板桥老人郑燮!” 这是郑燮的松竹兰石图! 郑燮没有几个人知道,说到郑板桥或许也没多少人了解。但说到难得糊涂四个字,也基本就是家喻户晓。 这是郑板桥的真迹! 而且还是极为罕见的松竹兰石图! 要论神州历史上谁是画竹第一人,当之无愧首推郑板桥! 他所提出来的眼中有竹、胸中有竹、胸中无竹三个境界,不仅是画竹的境界,更是人生的境界。 历史上的郑板桥被誉为扬州八怪,仅次于金农。 456 你是什么人 这个人创造了一个神州第一。 那就是神州画家明码标价卖画的第一人! “大幅6两,中幅4两,小幅2两,条幅对联1两,扇子斗方5钱。” 后面的白石老人也照着他的法子卖画。 不过,白石老人明码标价的卖画规则要比郑板桥更细致! 郑板桥卖画照幅算,白石老人则照只算。 “花卉加虫鸟,每一只加10元,藤萝加蜜蜂,每只加20元。” 郑板桥最擅长的是画竹,这幅巨型画作径自出现了非常罕见的青松,价格自然不言而喻。 最难得的是他的原装原裱! 两百多年的老装裱能保存到现在,非常难得! 这又让这幅画的价值更提高了三成! 而在左下方的钤印里,赫然又有另外两个名人印戳。 一个是曾纪泽,一个是顾寿臧。 前者名气太大,可以说是拯救了整个满清,让本就早该覆灭的晚清又苟延残喘了三十年。 曾纪泽,曾国藩的儿子。 另外一个顾寿臧,生卒年月不详,魔都大丝绸商。 这个人曾经收了一件清宫旧藏的芮公鼎。 现在这个鼎在宝岛省故博。 有了曾纪泽和顾寿臧两个人的印戳,这画也就成了传世品。 不仅能证实这幅的真迹,更能增加这画的价格。 由于郑板桥距今不过两百多年,在江南他的存世品很多,这两年他的画作价格并不算高。 不过这种巨幅又加青松的传世品,将来的升值潜力绝不容小觑。 “谢谢。我非常喜欢。” “不用说客气。这是您应该得到的报酬。” “另外我们还给鬼推磨村捐赠了三百万现金,这笔钱足够让他们在今年打通挂壁山路。” “明年这个时间段,我们会在那里捐赠一座水电站。” 浓浓的咖啡香飘散在房间,白家生和金铎谈笑风生并向金铎发出诚挚邀请。 第一个邀请是金铎有空去日耳曼和美丽国做客。 当年二战,哈布斯堡家族反对战争更反对希特勒吞并音乐之都,但他们却遭到迫害流亡美丽国。 这个家族最后却是挺了过来,又重回到世界的舞台。 第二个邀请是想请金铎入籍日耳曼或者美丽国。 第三,则是邀请金铎加入世遗大会。 三个邀请都被金铎拒绝。 白家生看着静静屹立在桌旁的抗金锏似乎若有所悟,继续深入聊天。 聊天期间,白家生无意中提到了一处地方。 周天子大墓! 除了周天子大墓之外,白家生还半开玩笑问了金铎关于对周天子大墓宝藏的了解。 “劳先生,我们还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 “费用您开。” 伊妮娅开启指纹解锁的密码箱温柔送到金铎身边。 密码箱里装着七八张残缺不全的纸张和一堆碎纸片。 有的碎纸片已经严重腐烂,有的碎纸片甚至看不到曾经的笔迹。 这是伊妮娅父亲遗落在云雷神观的笔记本。也是哈布斯堡家族要求自己必须找到的三件物品中的其中一件。 很明显,这些纸张上所记录的都是神州的文字,有一部分是医家的方书,另外一部分则是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文字。 医家方书残缺得不要太多,而另外一部分文字那就牛逼大发了。 六个天字合在一起,两个手字加两个道字合成一个字,还有一个官字下面却是多了五个口字,旁边又加了个家字。 更有的是几个单独的字体组合在一起。 看到这些奇奇怪怪的文字,金铎不由得轻咦出声:“复文?!” 谷栿 “符文!?” “劳先生,您说这是神州道门的符文文字?” 金铎木然摇头。 听了金铎的更正,伊妮娅露出九分的惊喜,穿着黑纱的手兀自激动而颤抖。 “复文?!什么是复文?您认识这些文字?” 仔细认真看过笔记本残片碎片,金铎静静说道:“他属于巴蜀古文字的遗存。张道陵创建五斗米教通过秘密文字传道。这些文字有的演化为道门符箓,有的被弃用。” “华阳国志提到一种夷经,也是这种文字。晋代方士利用夷经和复文在西南地区传道。通过兼收并蓄的方式将复文夷经和古巴蜀文字融合并得以保留。” “1534岳麓书院重修,记载大禹治水的峋嵝碑重新出士,当时的杨慎等多位大师还联手做过翻译。但全都失败。” “这种文字,比红崖天书更难破译。” 白家生有些失望,却是告诉金铎,只需要将这些碎片修复即可。到时候打电话给领事馆总领,他会亲自去取。 至于报酬方面,任由金铎开价。 金铎毫不客气提出了一个非常特殊让白家生和伊妮娅非常惊奇诧异的要求! 半小时后,归心似箭的伊妮娅吻别金铎直驱机场。 时隔二十多天回到锦城,正值国庆大假的第四天。 大假中的锦城少了往昔的拥堵,空气中的尾气在阴雨的滋润下也变得不再呛鼻。 车子畅通无阻驶入特勤值守戒备森严的大院,直直开在别墅门口停下。 刚刚下车,金铎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别墅门口赫然站着两个黑衣人! 刚刚上了台阶,黑衣人便自拦住金铎去路冷冷质问金铎。 “我找张鸿光老总。” “他没在锦城。你是谁?” “我来接张家瑞。” 对方面色轻动却是冷冷叫道:“这里没有这个人。马上离开。” 旁边的黑衣人轻轻触碰同伙胳膊,对方瞥眼看了看金铎坐的轿车,露出几许异色。 “领事馆?145?日耳曼领事馆。你是谁?找张鸿光干什么?和张家瑞什么关系?” 金铎板着僵尸脸漠然看了对方一眼。那可以吞噬万物连同光的黑洞眼神叫对方情不自禁退了一步。 转过身去的那一刻,对方径自都不敢多看金铎的背影。 就在下楼梯的刹那间,突然一个凄厉的吼叫乍然传出。 “滚!” 金铎面色顿变,扭身抬步直冲别墅。 两个黑衣人正要拦截却是连金铎的衣袖都没抓到。 穿过别墅直直冲到后花园,匆匆一瞥一扫,金铎顿时心头一沉。 只见着在后花园那玻璃房前,张家瑞斜着卷缩在草地上,双手被铐,双脚上更是挂着一副厚厚的脚铐。 一根两指粗的短铁链子将脚铐手铐连接起来,让张家瑞只能摆着最难受最奇怪的姿势。 在张家瑞周围站着七八个黑衣人。而瞿晓彤就站在张家瑞对面。 “老子不知道!” “老子什么都不知道。” “老子要找老子小弟!” 张家瑞身子歪斜卷缩在地,双手举起奋力砸着地面,嘴里凄声爆吼,狰狞凶暴宛如暴龙狂狮。 在张家瑞的身前,赫然有一处混凝土浇筑的大铁钩。 那根牵连手铐脚铐的短粗铁链就被锁在大铁钩上! “老子今天就把这条命还给你们!” 嘴里叫着,张家瑞脑袋猛然撞击大铁钩! “大哥!” 暮地间,金铎低吼出声,甩出背包,直接将张家瑞打翻在地。 正要飞身上前,背后黑衣人一把抓住金铎右手腕沉声叫道;“别动!” 说着,黑衣人就要反扭金铎手腕。 “滚!” 457 张鸿光死了 金铎就势扭身一肘打在黑衣人右脑,左脚一挑。对方立刻跌在花台上,整张脸和坚硬的花岗石来了最亲密接触,当即鼻子就歪到一边。 “嗯?” “咦?” “你是谁?” 一招放翻黑衣人,周围众人传出讶异惊咦声,数道精光齐齐打在金铎身上。 “小弟。你回来了。” 乍见金铎,瞿晓彤惊喜过望,呜咽悲声:“你快去……大哥又……” 金铎飞身冲到张家瑞身前,面色剧变。 眼前的张家瑞全身血迹斑斑,双腕被手铐勒得铁青浮肿,双脚被脚铐更是勒得变了形。 “谁干的?” “大哥,谁铐的你?” 沙哑的夜枭嘶吼传遍别墅,看着张家瑞双脚自膝下到脚底的青紫,金铎心痛如绞。 张家瑞这种铐法,金铎深有体会! 这是最极端也是最恐怖的铐法! 手铐铐得越紧,对手脚的伤害越大。长时间紧铐,会导致手脚血液受阻肿大,轻则勒出褥疮,重则截肢! “滚!” 张家瑞根本不理睬金铎,扬起双手暴打金铎:“老子杀了你狗日的!” 那狰狞凶残的模样神情和样子径自和那一晚发疯的样子如出一辙。 金铎心头一沉! 张家瑞的眼神变了! 癫症再次复发! 前面几十天的治疗和努力,白费了! “大哥,我是劳改犯!” “我是老三!” 张家瑞怔了怔,死死盯着金铎,灰暮死寂的虎眼中不见任何丝毫些许的清明。 眼前的张家瑞比起自己走之前来,足足老了十岁! 身子骨也轻了足足十斤! 金铎心头绞痛,单手揪着张家瑞手铐中间铁链,上下来回一顿,又复一提。 那手铐径自奇迹般的松开。 这一幕出来,周围人等异样之色再现。 “玉人呢?” “瞿姐,大哥的玉人呢?” 解除自由的张家瑞就如同一头疯牛,眼睛充血双拳暴打金铎。 金铎无视暴击,沉声大叫:“大哥。你的玉人在哪?” 瞿晓彤疾步上前却又不敢靠近,嘴里颤声说道:“被大哥自己砸了。” “不可能!” 金铎面色黑青嘶声低吼:“去找!” 话刚落音,身后一个人漫步上前,将一枚玉人轻轻放在金铎身边:“瞿总说得没错,玉人确实是家瑞老总自己砸的。” 这枚方相氏玉人,已经碎成了四瓣! 金铎心焦如焚咬紧牙关,二话不说拉开背包。 扛住张家瑞暴击,出手如电十指如飞将方相氏小玉人做好修复,反手塞在张家瑞手中,反手握紧张家瑞右手:“大哥。拿着!” 随身携带多年就连睡觉都不离手的玉人重回手心,张家瑞莫名的抖了抖,浑浊混乱的眼神中透出一缕清明。 呼! 一口长长的浊气从张家瑞口鼻中喷出,张家瑞整个人慢慢软在地上。不出十秒就睡过去。 这神奇的一幕直叫现场多人惊奇动容。 就着修复玉人用的针灸针只直直插入脚铐,秒秒钟解开脚铐! 抬眼起来,黑洞般死寂的目光投射在眼前双手近膝丰神如玉的男子脸上。 “小国医。你给我大哥开了什么方?下了什么针?” 这丰神如玉双手近膝的男子正是小国医孙羽涅! 孙羽涅面露异样,眨眨眼,忍不住嘿了声指着金铎叫道:“你……你不是那……” “方子。针穴。” 冷冷的四个字冒出来,孙羽涅还是没从震惊中醒转,呐呐叫道:“我没下针,也没开方。” “我说,你怎么会在这?你不是收破烂的嘛?” 顿了顿,孙羽涅好奇开口:“瞿姐,别告诉我,就是他给家瑞老总下的针?” 瞿晓彤为张家瑞盖上毯子,默默点头。 谷粨 一下子孙羽涅就变了颜色,直直看着金铎,严重尽是不信和骇然。 “大哥怎么会变成这样?” 金铎直视小国医,冷冷说道:“期间发生了什么?大哥怎么会把玉人砸了?” “谁铐的大哥?” 孙羽涅有些惧怕金铎的黑洞眼神,目光瞟向远处。 瞿晓彤低着头似乎有些难言之隐难以启齿。 这时候,一个肃重威严的声音传来。 “我!” 金铎拎起脚铐手铐慢慢挺直身子,扭转过去。 一瞬间的刹那,孙羽涅径自有些身子骨发冷,眼前又浮现出那天四鹏居门口的场景。 直到现在,孙羽涅脑子里依然是一团浆糊。 自己怎么也没法将眼前的金铎和那收破烂的劳改犯联系起来。 这个劳改犯不但是个收破烂的,还是把张家瑞医得半好的神医。 而且,进出口公司和土司空两个大佬还对他百依百顺。 这太邪门,太奇怪,太不可思议。 “你干的?” “对。” “我干的。” 站在金铎眼前的是一个五十来岁的男子。豹头环眼八字眉,鼻子高挺相貌奇伟,自带上位者气质。 “为什么要对我大哥这样?” “我大哥,今年五十二岁。患病十年。” “你连一个老神经病都不放过。” 男子穿着一身面料极好的白衬衣和藏青西裤,白衬衣就扎在西裤中,牛皮腰带上的合金扣尤为突兀显眼。 在男子身后左右还站着秘书和黑衣人,气势十足。 金铎直来直去的话让男子有些错愕,威武威穆的脸当即就沉了下来。 “例行公事,朝军老总奉命来问家瑞老总一些话。” “注意你说话的态度。” 哐当一声! 金铎抬手就将带血的手铐脚铐扔在那秘书身边,嘶声叫道:“你是人不?” 那秘书当即脸就青了:“你说什么?” “只有畜生才会对一个身患十年疾病的病人做出不是人的事。” “一群猪狗不如的畜生。” 腾的下,那秘书和身后黑衣人就变了脸色。 金铎直来直去直戳痛处的话让对方完全无法接受。 “你会不会说话?” “你骂谁呐?” “你是张家瑞的什么人?” “你知道张家瑞犯的什么事吗?” “道歉!” “马上道歉!” 金铎昂起蟒头,黑洞森冷的眼睛划过全场,狞声叫道:“我大哥病患十年,退休十年,什么事十年前没了?现在才过来?” “你们居心何在?” “是不是张鸿光倒台了?还是张鸿光死了?” 又是一句单刀直入却又叫人完全意想不到的话出来,对方众人尽皆变色,又是难堪又是扭捏,却无人敢回应金铎。 孙羽涅呆呆看着金铎背影,脑子有些发懵! 这当口,那叫朝军老总的男子终于开口说话:“你是家瑞老总什么人?” “我是他医生。你又是我大哥什么人?” 朝军目中毫无生机淡淡说道:“家瑞老总虽然离开了队伍,但他的职务依旧保留。” “我和他谈的事,涉及到重要机密。不能告诉你。” “对于他病情恶化,我表示抱歉。” 金铎平视朝军,冷冷叫道:“问完了吗?” 金铎阴冷的话语和生硬的僵尸脸让朝军很不舒服,淡淡说道:“目前问完了。” 金铎嘶声叫道:“要不要把我大哥脑袋咬开。再搜刮一遍。” 一下子,朝军脸色顿变,精厉无匹的凌利双眼直刺金铎。 金铎毫无惧色,死亡凝视直打过去。 458 管不住自己的狗 四道看不见的光柱在空中接实狠狠撞击在一起,迸发出彗星撞地球的灭世光团。 周围的人连同孙羽涅和瞿晓彤在内都无法相信,金铎竟然敢这样对朝军讲话。 现场一片肃杀,一片沉寂。 过了半响,朝军冷冷说道:“调查结束。” 说着,朝军扭转身子就要走。 金铎寒声叫道:“把我的病人弄成疯子就想走?” 朝军脚步停滞漠然说道:“所有费用,总部全包。” 抬脚刚要走,?金铎刺耳钻心的夜枭鬼号再次传来:“你们就这样对待威震南国的南天王?” 一下子,朝军脚步再次停住。 足足过了好几秒,朝军才慢慢转身过来沉声说道:“我会对这事负全责。” “屁话少说。” 金铎无情打断朝军,狞声叫道:“我大哥把你的这群狗杀全家,你也负全责?” 这话出来,对面一群人怒不可遏,破口大骂金铎。 那朝军被逼得脸色顷刻间转青,?面容现出几许狰狞凶暴之色,?沉声叫道:“我袁朝军在这表态,?以后家瑞老总出了任何问题。” “我负全责!” “够了吗?” 金铎根本不在乎袁朝军要杀人吃人的模样,木然扬起七七送给自己的手机静静说道:“我记下了。” 当即袁朝军的脸色又黑了三分。 “你干什么?” “你敢录像!手机交出来!” 金铎木然叫道:“主子没开口,你们几个公狗母狗就敢咬人?” 秘书花容顿变,失声尖叫:“把他的手机缴了。” 嘴里叫着,秘书带着两个黑衣人就冲上来。 金铎面不改色,冷冷说道:“袁朝军你放狗咬人,是不是敢说不敢认?” 袁朝军脸色又青又黑,冷冷开口叫停秘书。 秘书又急又气,怒视金铎不停叫骂! “你放心。我袁朝军以我三十年的生涯保证,我说过的话,绝对算数。” 金铎神色清冷,淡淡说道:“就是管不住自己的狗。” 这话无疑戳到袁朝军的心窝更让袁朝军下不来台! “够了!” 雷音暴起,晴天霹雳! 那秘书吓得立刻闭嘴,脸都白了。 袁朝军恨恨盯着自己的秘书,直把秘书吓得花枝狂颤站立不稳。身后那几个黑衣人纷纷低头不语。 金铎身后,小国医孙羽涅鼓大眼睛,眼睛里尽是排山倒海般的震撼。 牛逼! 真是比牛逼哥哥牛顿还要牛逼! 我他妈活了这么大,?还从没见过有人敢怼袁朝军的! 真是寿星公上吊嫌命长了。 开天辟地的头一遭呀! 这要是说出去,谁他妈信呀! 这个叫劳改犯的,他就不知道张鸿光已经那啥了么? 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我估摸着劳改犯应该不晓得袁朝军的身份,要是知道的话,估计会吓尿裤子。 就连地质队和进出口公司那两个大佬见了袁朝军都得那啥呀! 真是忒牛逼了! 几秒过后,袁朝军上前和瞿晓彤握手,轻声低语半响,默默转身就要走人。 就在这时候,一阵慌乱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只见着别墅后门冲出一群人直直扑向后院。 “小劳。哎呀呀。原来你真的在这啊。可是让我好找啊。” 打头的一个男子老远的就冲着金铎挥舞右手,疾步过来,远远的就向金铎探出手来。 孙羽涅乍见对方,眼睛又复狠狠一跳。 不是吧! 孙雨新孙总也来了? 等等! 我去! 艾老也来了! 咝! 谷畣 那不是…… 雾老! 全是来找劳改犯的? 这个劳改犯什么来头? 转眼间功夫,一大队人马已经到了金铎跟前。 最先给金铎招手握手的,赫然是奇葩考察团领队,高瀚! 高瀚身后还跟着孙雨新和艾老,艾老旁边还站着个七老八十却又精神矍铄的小老头。 一拨人马刚要走,一拨人马又复杀到。 恰巧不巧的,不期而遇的两拨人马竟然还互相都认识。 见到袁朝军的当口,?高瀚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直到袁朝军主动过来招呼艾老和雾老,?高瀚立刻站直身子向袁朝军敬礼! 高瀚一敬礼,?后面不少板寸头齐齐跟着敬礼,?一下子就暴露了高瀚一群人的身份。 袁朝军姿态很高的和高瀚握了握手,却是在下一秒微微愣神! “劳改犯?!” “你们找他……” 高瀚立刻重重点头满堆笑容,当着所有人的面大步走到金铎跟前露出那招牌式的笑容。 “小劳。这次考察能圆满完成任务多亏你了啊。” “要不是您关键时刻大展神威,我们这次考察必定大败亏输。” “沧海横流尽显英雄本色,你真的为我们神州争了光。” 噼里啪啦一通马屁出来,直把金铎夸上了天,捧上了九霄云外。 旁边的孙羽涅悄然靠近,竖起耳朵听得惊心动魄。 不是吧! 这劳改犯争光都争到国际舞台上去了! 他竟然还是世遗大会会长的特聘顾问! 他明明就是个收破烂的啊! 越听,孙羽涅越是迷糊,越听,心里越不是滋味。 尤其在看到孙雨新给金铎送的锦旗奖状奖章和厚厚的五叠奖金的时候,小国医径自生出几许的嫉妒! 旁边的袁朝军虽然不动声色,但眼睛里却是有异样的目光在闪烁。 袁朝军的秘书在这时刻却是被金铎的事迹吓得一退再退! 和艾老见礼之后,孙雨新领着金铎到了另外一个老头跟前。 这个老头,就是雾老。 真名雾栀! 雾栀年纪和艾希侜相差不过两岁,但他的精神头却是比艾老要好得不要太多。 不过一米六的身高,鹤发童颜,红光满面! 单看面相的话,所有人都会认为,雾栀的年纪不会超过六十岁。 蓝关楚被金铎气死,神州文博八大泰斗就剩下七个。过些日子神州文博将会诞生一个总顾问,雾栀就是总顾问强有力的争夺者。 不为别的,单是雾栀那闻土辩墓和观星定位的独门绝学就足以傲视天下! 八大泰斗各有胜处各有绝活。 在考古这块上,雾老就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事实上也是如此! 这些年,经过他老人家看过的大墓不计其数,从他老人家手里起出来的各种国宝更是多达万计。 不仅如此,雾老对甲骨文的研究,放眼全世界也是翘楚级的人物。 据说,雾栀还有另外一门绝技! 听雷! 加上雾老年纪不过七十出头,民间不少人对他夺魁总顾问的呼声很高。 不过,雾栀却是早早的就放出话来,他对总顾问没兴趣。 这让很多人跌破眼镜更是大为不解。 “我听说你在武龙天坑里边扒拉了不少的野生药材。还有个你管他叫什么金玉竹的?那是个什么玩意儿?” “是不是黄精?” 雾栀的强项是地理地质。搞这个的必然能懂植物,不过雾老不仅是懂,更是精通! 见面第一句话就和金铎聊起这事。从侧面也能窥到雾栀的脾气。 有的老头上了点年岁喜欢跟年轻人玩心计心机,说话做事往往云里雾里叫年轻人自己去猜。 雾栀倒不是这种人。 金铎拉开大背包将一株绿色植物送了过去。 “嘿!” “竟然是这玩意?” “不是绝迹好多年了么?” 459 爆踹高瀚 雾栀拿着那植物很是意动,挥手叫人上来拍照。 “咝!” 冷不丁的,小国医孙羽涅箭步上来,直直盯着那株手掌大开着金色花瓣的植物,眼睛鼓起老高,面露惊悚震怖。 “金莲掌!” “这是金莲掌?” 雾栀看了看孙羽涅呵呵笑了笑。一笑起来,满脸肌肉就堆叠在一起,?极为恐怖。 “小国医好眼力。” 孙羽涅吓了一大跳,急忙挤到雾栀身边抵近细看,鼻息愈发粗重。 金莲掌这是只有在本草经里才记录的东西,就连本草纲目都没录入。只在秦岭主峰太白山才有。 他的生长条件极为苛刻,这些年秦岭破坏得很严重,科学院和医学院曾经组织过人手去调研过,?野生金莲掌已经绝迹。 野生金莲掌那可是比藏红花和天山雪莲更具神效,妥妥的天材地宝。 “怎么少了一朵花?” 暮地间孙羽涅惊叫出声,?满是心痛。 “顾助理被鸡冠蛇咬了。小劳大师用这个救了顾助理。” 孙羽涅顿时歪着脑袋盯着金铎,嘴角都被扯歪,眼睛里尽是骇然和愕然:“你用这个去解鸡冠蛇蛇毒?” 金铎轻漠冷冷瞥了孙羽涅一眼:“药除了救人还能怎么用?” 当即孙羽涅便自翻起白眼,脸色惭愧又现出深深的哀痛,欲言又止最后紧闭双眼别过头去。 奢侈! 真他妈奢侈! 败家玩意! 要是被爷爷知道,怕不是要把你丫的掐死。 药王爷祖宗的棺材板都摁不住! 忽然间,孙羽涅眼神一动悠然转头沉声说道:“既然有金莲掌,那必然就有银梅手。” 话刚说完,只见着金铎又从大包里摸出一件东西递给雾栀。 这下子孙羽涅是真真正正的被惊着了。 金莲掌和银梅手相辅相成,而银梅手的生长的严苛条件更甚金莲掌! “在哪个天坑找到的?” 这话出来,金铎木然转向孙羽涅。 顿时间,孙羽涅就被金铎的眼神震慑住,身不由己露出几分讨好:“我去碰碰运气。你也知道,这两种药已经绝种了很久。” 金铎转手从包里掏出份地图扔给孙羽涅。 满怀激动亢奋打开地图一看,孙羽涅立马呆立当场,脸色极度难看。 地图上边一个大大的红圈,面积没有四百也有三百平方公里,这他妈要找到什么时候去。 一瞬间的刹那,?小国医不由得又想起当初自己和金铎初见。脸上一阵阵火辣辣的痛。 自己堂堂药王爷嫡系传人,竟然这么低皮下贱去求一个劳改犯。 老祖宗的棺材板怕是又要按不住了。 “我还听说你提到了朱允炆。你认为朱允炆有可能躲在武龙?” “不太可能在武龙。天贵那边机会大一点。” 听到这话,小国医又露出难以言述的震惊。 “这次考察之旅,小劳大师收获很多。” “除了采了不少药材,还捡漏了北宋天宁阁云板。那可真真正的国宝。” 这话直接给小国医整不会了。 收破烂的劳改犯不仅是特聘顾问,还懂鉴定? 竟然还会医术? 天底下有这么牛逼的人? 高瀚可劲的对着金铎一通猛夸却又悄无声色抓起背包边上的大画筒笑呵呵开口:“小劳大师。这是什么?是画吗?” “我能打开看看吗?” 都没还等到金铎吱应,高瀚便自擅自做主开了画筒。 郑板桥的巨幅画作葡一亮相,立刻引来众人围观。就连艾老都啧啧称奇,拿着放大镜仔细观摩那棵巨松,顺势再讲出一个典故。 “芮公的老婆姜二小姐就是姜子牙的后人。配享的是五鼎四簋。芮公五鼎两簋分别在宝岛故博和脚盆,剩下两鼎两簋下落不明。” “真是太可惜了。” 这当口,高瀚又一把抄起另外一只大长盒:“小劳大师。这里边又是什么?” 金铎面色一凛,正要阻止。高瀚早已开了盒子。 “咦?” “嗯?” 突然间,两声惊咦从艾老和雾栀嘴里吐出。 濸! 谷讠 一声龙鸣蛟啸传遍天空,震荡心魄。 高瀚抽出神锏嘿嘿叫出声:“小劳,这把武器不错啊。我还从来没见过这种兵器。挺沉的嘿。” 金铎目光凝紧嘶声说道:“轻拿轻放。坏了你赔不起。” 高瀚不以为意,手握神锏就在那混凝土地上重重敲了一下。 “你他妈干什么!” 雾栀过来狠狠一搡高瀚恶狠狠叫道:“这是锏!” “文物!” “滚一边去!” 高瀚赶紧陪笑解释。 突然间,雾栀面色悠变惊咦出声:“别动!” 高瀚冷冷正要说话,雾老突的爆出惊雷巨吼:“放下!” 高瀚顿时变了颜色,再不敢乱动一下。 雾栀直直死死盯着神锏,?神光清亮的眼睛里爆出电闪雷鸣,?就跟一个怪物般伸长脑袋一寸一寸探向神锏。 猛地下,雾栀一把抓住神锏锏身,浑身打了个哆嗦,跟着就像是被高压电吸着猛打那般,矮矮的老骨头发出筛糠般的抖动。 现场众人全都看呆了。 突地间,雾栀极速回头颤声叫道:“小劳。这是真的?” 这话出来,雾栀已带哭音,激动得不得了。 “快说!” “怎么了?” 艾希侜疑惑开口询问! 雾栀回望艾希侜,嘴巴抽搐,嘴里不停叫着艾老快来,你快来。 艾希侜行动缓慢到了跟前,初始一愣继而定住,却是在下一秒就跟被惊雷劈中,身子打起摆子,一口气不来软软倒在生活秘书怀中。 脑袋一歪,身子抽搐! 这一幕出来,现场众人全部看呆看傻! 生活秘书和随行医生急忙艾希侜实施急救。 孙雨新被吓了老大一跳,疾冲上来。几乎半跪在地上去看神锏。 啪叽! 孙雨新轰然倒地,肋骨正正撞在混凝土铁钩上,当即孙雨新就痛叫出声。 不过孙雨新完全不管这这些,挣扎爬起一把揪住金铎衣领。 “这……这……” “小劳,这是真的?” “快说!” “说啊你。你快说。小劳!” 雾栀在旁紧紧握住金铎胳膊厉声大叫:“快说!是不是真的?” “快呀!” 雾栀呼吸急促,眼睛都红了。 “小……劳!” 艾希侜奋力推开生活秘书,气喘如牛,就像是破烂的风机,声音尖锐刺得人耳膜欲裂:“你快说!” 两大泰斗的失常表现惊呆了众人,孙雨新要吃人的样子更叫无数人震爆眼球。 齐齐围上前。目光凝聚那把黑不溜秋的神锏。 铁树般的金铎默默点头。 艾希侜雾栀孙雨新身子剧震狂抖,异口同声大声叫道:“你再说一遍!” 金铎再次点头。 艾希侜和雾栀两大泰斗顿时怔住,露出绝不可能的神色。而孙雨新则变成了傻子。 哼! 艾希侜突然发出一声闷哼,揪着胸口往后就倒,整个人四肢抽搐,就跟发了羊癫疯一般。 即便倒下,艾希侜手里依然死死攥着神锏! 现场众人吓得面如土色。小国医即刻上前对艾希侜做起急救。 雾栀的情况要比艾希侜稍好一点,突然蹑步上前,抬手就给了高瀚一记耳光。 “你竟敢拿他去砸地!” “畜生!” “狗畜生!” “败类!” “神州民族的耻辱。” 劈头盖脸一通爆骂兀自不出气,雾栀竟然抬脚狠狠踹蹬高瀚。 460 第一次说不 不可思议一幕爆出来,现场众人无不傻眼! 这一刻,就连旁边站着的袁朝军也有些不解。 高瀚能担任考察团领队职务,证明他的能力和职位都不低。 这一点,从袁朝军对他的态度就能窥知一二。 可就是这么一个非常牛逼的人物,竟然被雾栀给揍了! 这简直颠覆了众人的三观。 然而被揍了的高瀚,还不敢发半点脾气。 “你知道这东西是什么吗?” “他,?他是……” “抗金锏!” 用尽毕生力气吼出这撕心裂肺的话,雾栀捂着胸口悲痛莫名悲愤万状:“这是国宝啊!” “比越王勾践剑,吴王夫差矛和少虡剑都还要珍贵的抗!金!锏!” “岳飞,岳飞……” “岳武穆的抗金锏呀!” 吼出这话,雾栀一口气不来也坐了下去,不停咳嗽,?似乎下一秒就要断气。 轰! 轰隆隆! 噼里啪啦悚! 现场所有人都被震得目瞪口呆,?所有人的每一个人都被吓得倒吸冷气。 无数人呆呆傻傻目不转睛看着那把抗金锏,?热血狂飙,血脉贲张,沸腾高炽,神往无尽。 抗金锏! 岳飞老祖宗的抗金锏! 他还在世上? 天呐! 我们真是中了头彩撞了天运,积了十八辈子的徳才有幸竟然亲眼目睹了抗金锏! 想到这里,好些人已是热泪盈眶! 高瀚完全被吓得没了魂,挨了打不说,还被骂做畜生不如的人渣败类,鼻子眉毛都揪紧在一块。 这顿打,算是白挨了。 不仅白挨了,传到总部的话,那自己将来的前途也没了。 “高瀚,你这是犯罪!” “犯罪!” 孙雨新义愤填膺冲着高瀚爆吼:“天宁阁云板被你弄坏,抗金锏又被你砸了。” “你他妈还说小劳是奸细偷拿了东西,我看你这个混账才是!” “王八蛋。贼喊捉贼!” 惊天猛料爆出,金铎顿时成为众矢之的。 金铎目光凝滞,慢慢转头! 高瀚又被狠狠吓了一跳,六神无主手足无措。 “小劳大师。这把抗金锏您是从哪儿来的?” 猛地下,狼狈不堪的高瀚叫出声:“你别告诉我,?这是你捡漏来的啊?” “老实说,抗金锏是不是从云雷神观里拿的?” 此话一出,数道精厉摄人目光齐齐打在金铎身上。 金铎面不改色漠然说道:“高队长对我很上心。为了抓我不遗余力。” “你说差了。小劳大师。” 高瀚整理衣服笑呵呵说道:“我这是不冤枉一个好人,也不放过一个坏人。” “嗬!” “我说怎么阿猫阿狗都敢我们家钻。原来是逮我们家小弟来了。” 瞿晓彤冷冷叫道:“当着我的面抓我小弟,敢情,这是来打我们张家脸来了。” 瞿晓彤阴寒刺骨的扔出来,带着几许的悲愤。 高瀚态度谦卑,笑吟吟说道:“瞿总,您这话实在严重。我位卑人弱,可接不起您的雷霆重压。” “是艾老和雾老想见小劳大师。我只是个领路的。” 顿了顿,高瀚和颜悦色开口:“我也是公事公办。有什么冒犯得罪的地方,请瞿总别介意。” 冲着瞿晓彤敬了个礼,高瀚转身过去朗声说道:“抗金锏没收。我们走。” 谷礶 “等下!” 金铎背着手上前静静说道:“你有什么资格没收我的抗金锏?” 高瀚摆出那人畜无害的笑容,声音变得有些尖锐:“小劳大师,你听清楚了。我只是带走抗金锏,并没有说要带走你。” “当时在云雷神观您救了我,我很感激。但,?一码归一码。抗金锏不是您的。是国家的。” 金铎木然说道;“救你就当我救了一头畜生。” 当即高瀚脸色就垮了下来。 “你的意思就是说我在云雷神观偷了抗金锏对不对?” 高瀚笑了笑,?语气冷漠:“您误会了小劳大师。我没有这个意思。” “那你凭什么要带抗金锏走?” “小劳大师,?有些话挑明了就没意思了。您从武龙回来立刻去了日耳曼领事馆。” “从日耳曼领事馆出来,?你就到了这。” “你该不会说,这把抗金锏,是伊妮娅女士送给您的礼物吧。” 这话出来,现场一片肃穆。所有人的目光尽皆投射在金铎身上。刚刚对金铎的崇敬瞬间消散,尽是鄙夷。 这时候,金铎冷冷开口:“云雷神观起出来的都是经文经书,你确定这把抗金锏就是里边的东西?” 高瀚直视金铎,笑容依旧语气却是冷了七分:“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家贼难防,偷没种粮。” “小劳大师,您真的要一条路走到黑?您可是这次考察的大功臣,我不想您变成阶下囚。” 金铎指着高瀚嘶声说道;“屁话少说。证据拿出来。证据确凿,我去坐牢。” “拿不出证据,你去坐牢。” 高瀚面色悠变寒声说道:“那你倒是解释,直把抗金锏是哪儿来的?” “我肯定会给你解释。” “那你倒是解释啊。” “够了!” 慕然间,雾栀挺身起立沉声说道:“都别吵了。” “此事到此为止。” “小劳,抗金锏当你捐赠给国家。” 雾栀的话刚落音,艾希侜在随行和生活秘书的搀扶下勉强起身嘶声说道:“发文通报!” “重奖小劳!” “奖金……两百万!” “我私人掏钱!” 众人顿时吓了一大跳,面露艳羡! 这当口,雾栀大声说道:“钱我没有。不过,我在鸭儿胡同还有套空着的小合院,就当是给小劳的奖励。” 小国医等人又复被刺激了一把。 鸭儿胡同,毗邻后海,满清正黄旗所在地。 雾老正是八旗后人,他嘴里的小合院,至少也得有上百平。 孙雨新在这时候立刻接口:“哪能让艾老雾老私人掏钱儿。抗金锏是民族之魂的象征。我表态,这把抗金锏,国家重奖!” 这话出来,现场无数人面色再变,现场一片轰动。 现场人都是人精,哪会看不出来高瀚就是冲着金铎来的。 不仅是冲着金铎来的,还有些打瞿晓彤脸的味道。 这可是张鸿光的家呀! 这里面的弯弯绕和门道实在是太多了。 只是,看样子高瀚似乎没有劳改犯偷抗金锏的实锤证据。 这招逼捐倒是神来之笔,用得极为巧妙。 啪啪啪! 高瀚第一个率先对着金铎鼓掌,主动上前和金铎握手笑着说道:“恭喜小劳大师,名利双收。” 还没靠近,一把锏鞘就抵在高瀚胸口。那一瞬间,高瀚径自连一点反应都没有。 手握锏鞘,金铎漠然说道:“不用你恭喜。竖起耳朵,给老子听清楚。” “抗金锏,老子不捐!” “给老子滚。” 现场一片震怖! 高瀚眼瞳顿紧,面色骤变。 正要说话,胸口传来一阵剧痛,忍不住退后两步,面色惨白无力。 461 莫须有 “小劳,你说什么?” “你别乱说话。” “冷静点小劳。” 艾希侜雾栀和孙雨新接连出口阻止金铎。 金铎神色凄杀,死硬的僵尸脸叫人看得害怕:“这是我自己的东西。天王地老子来了,我都不捐。” 孙雨新脸色惶急,拽着金铎沉声叫道:“你吃错药了。” “别气着艾老,他受不了刺激。” “你不是这样的人呀!” 金铎冷视孙雨新,沙哑的声音叫孙雨新一阵阵肝颤,?黑洞般无情的目光让孙雨新咬紧了牙关。 “莫须有我背不起。” “捐赠洗不掉我偷盗国宝的罪名!” “我臭了没关系,你们臭了也没关系。” “抗金锏也臭了。” “岳飞枉死,我不能枉死。” 一下子,孙雨新怔立当场。 艾希侜和雾栀老脸动容! 金铎手中锏鞘依旧顶在高瀚胸口,处肃声叫道:“姓高的,你要的解释到了。” 两个老外出现在众人眼帘,?步履匆忙分分钟杀到众人跟前。 来的人是日耳曼驻锦城领事馆的总领和秘书。 自我介绍亮明身份的那一刻,周围的人已是悄然变色。 “女士们先生们好,?我是送劳先生过来的,?我的车就在外面。” “这把岳飞神锏是哈布斯堡家族族长柏曼先生赠送给劳先生的私人物品。” “尊敬的柏曼先生不能前来神州,特意委托尊敬的白家生大使代为转交。” “现在白家生大使就在锦城。” “尊敬的柏曼先生说,这把岳飞神锏他也是在无意中收到的。在家族已经放置了三十多年。现在,他愿意把这把神州重宝转赠给劳先生。” “这幅郑板桥的画是米希尔会长赠送给劳先生的礼物。” 操着最流利的普通话向众人解释完毕,总领又从秘书手里拿过两份文件:“这是赠予文件。有尊敬的柏曼先生和米希尔会长的签名。也有世界律师公会冯恩先生的签名。” 听到总领的话现场人无不倒吸一口冷气。 再看到那赠与文件,所有人脸色更加的难看。 再看高瀚,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次考察的结果可以说是悲喜两重天。 喜的是粉碎了伊妮娅一行的阴谋,找到了那具外国人尸骸。并且在那具尸骸中发现了重特大情报。 不过那名被木柱子砸到的队员却是落下了终生残疾。 原本这事就应该圆满结束,但生性多疑的高瀚却始终没忘记金铎。 高瀚并没有实锤证据确认金铎偷拿了东西,在看回放录像的时候也没找到金铎陈水摸鱼的把柄。 但在高瀚心里,始终认为金铎是偷了东西的。 不甘心的他借着文博总部给金铎送锦旗的机会,想来诈一把金铎。 诈倒是把抗金锏炸出来了,也把自己给炸进去了。 一瞬间高瀚全身冰冷脊椎冰凉呼出来的气都达到了零度以下。 这回玩栽了,也玩脱了,更玩蛋了。 用尽这世间所有的词汇都没法形容此时此刻高瀚的心情! 后悔,懊丧,?痛苦,尴尬…… 还有被打得麻木不仁的老脸。 更有跌入万丈深渊般的深深恐惧! 现场鸦雀无声,就连总领和金铎告别都没人关注。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艾希侜默默将抗金锏递给金铎默默转身走了。 高瀚立刻上前想要护送却是被艾老的生活秘书狠狠一推重重呵斥:“离艾老远点儿。” “还嫌没把艾老气够吗?” 当即高瀚就尴尬到不行,灿灿笑着迭声说不敢,一张脸说不出的难看。 谷庈 第一次和金铎见面的雾栀心有不甘举起五根手指头冲着金铎颤巍巍说道。 “砖塔胡同、南锣鼓巷、国子监、后海,三套小合院和两套大四合院,成不成?” 金铎眼皮低垂,回了四个字。 “天日昭昭。” 当即雾栀老脸绷紧,咬着牙走人。 高瀚又复弓腰上前小声伺候:“雾老。我送您去……” “我可当不起您老的伺候。” “别折我的寿。” 雾栀笑容绽放,满面褶皱:“我怕莫须有!” 这话,简直比杀了高瀚还要难受! 这是把自己当秦侩了呀! 当年秦侩诬陷岳飞谋反,韩世忠不平质问他有没有证据,秦桧回答说莫须有。 就是或许有的意思! 腾的下,高瀚眼前一黑,一口逆血反涌上来,差点站立不稳! “东西在你手里,我放心。” 孙雨新递给金铎一支烟亲自为金铎点上:“有什么要求?只管提。” 拍拍金铎肩膀,孙雨新慢慢转头面向高瀚,?阴沉的脸透出山洪暴发的凶狠:“高瀚队长。” “这笔账,我们文博总部记下了。” “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初一十五,山水有相逢。” 不是威胁胜似威胁的话出来,高瀚又复狠狠抖两下,心头懊悔不迭,肠子都悔青。 这回自己不仅把艾老雾老全都得罪了,更把整个文博系统也给捎上了。 这群老古板老东西,以后还不知道怎么变着方的收拾自己! 直到此时此刻,高瀚才真真正正后悔自己的冲动和莽撞! “高队长。” 冷不丁,一个寒冬腊月最冷的北风呼啸声传来。 高瀚本能的应是,转身冲着瞿晓彤笑眯了眼:“瞿总您指示。” 瞿晓彤都不带看高瀚一眼,寒声说道:“高队长,我张家瞿家谢谢您今天的登门拜访。” “如果您还没其他抓人拿人的任务的话,那请你给我滚出去!” 这话出来,高瀚直接站立不稳,浑身战栗嘴巴结巴,却是连一句完整的措辞都冒不出来。 以往见着谁都是笑眯眯的脸完全变了形。 又得罪了一个! 虽然张鸿光已经那啥,但瞿家依旧还挺着! 得罪了艾老雾老,大不了以后不跟他们来往,得罪了孙雨新,大不了将来少接触。 得罪了瞿家…… 那往后不定哪天就会撞他们的枪口上。 届时…… 一瞬间,高瀚的冷汗就下来了。 区区两秒时间,高瀚全身就被冷汗打湿淋透! 天空下着的小雨落在自己的身上,就像是一颗颗的冰雹炸弹,炸得自己粉身碎骨。 “小劳大师……” 下一秒,高瀚瞄向了金铎,颤颤上前拿着烟的手都在无节奏的抖。 “您……我……您看这事……” 金铎抱着张家瑞,冷冷看了高瀚一眼,径直回屋。 这一眼直把高瀚扯进黑洞,化为齑粉! “鸿光走了以后,我留在这照顾大哥。二十三号晚上,袁朝军带人过来,深夜叫醒大哥例行询问。” “大哥病了十年,那些问题根本答不上来。越问,大哥火气越大。要不是我把你抬出来,他早就和袁朝军翻脸。” “后来袁朝军又问了大哥其他问题。逼着大哥想答案。” “大哥当时就爆发了。” 462 1885年玄学院 从二十三号开始,张家瑞就被袁朝军折磨到现在,四肢肿胀青紫烂黑,而手铐脚铐处却是被勒得变了形。 他的脉象让金铎又是心痛又是憋恨! 自己对张家瑞近两个月的治疗,尽数化为泡影。 不仅如此,现在张家瑞的身体情况更是不容乐观。 心神尽伤导致张家瑞各处机能严重损伤,治疗起来非常棘手。 最难的,?还是张家瑞复发的癫症。 也幸亏自己来得及时,若不然,后果难料! 能让张家瑞狠心砸了跟随多年的玉人,那说明当时的张家瑞已是死意已决,世间再无留恋! 抱着张家瑞从浴室里出来,金铎即刻为张家瑞揉搓四肢消瘀。 此时的张家瑞就跟个睡死的老头那般,?全身不足八十斤,?如同柴块。哪有半点走之前的模样。 “袁朝军找大哥什么事?” “绝密!” 两个短短的回复出口,瞿晓彤心痛的看着张家瑞,?低声补充。 当年张家瑞掌执了很多要害部门,这些部门很多事只有张家瑞一个人知晓。 这也是张家瑞虽然病了,但职务依旧得到保留的原因。 “问话的时候,我都不能在现场。只有袁朝军和大哥两个人。” “开头几天,大哥虽然脾气不好砸东西打人骂人,但有些事,他还能记上来。” “袁朝军很高兴。还当着我的面打电话汇报。” “到了三十号那天,袁朝军不知道问了大哥什么问题,大哥立刻冲上楼去拿匣子炮。” “我反应及时阻止大哥。大哥突然叫了声,然后……” “就崩了。” “他也不知道哪儿搞来的手铐脚铐锁了自己,完了就躺在那里不吃不喝,就像是在等死……” “好像,好像,大哥早就料到有这么一天。” 瞿晓彤痛哭流涕,深深垂头,肩膀抖动,泣不成声。 “我从三十号打电话给鸿光就一直打不通。昨天,?鸿光才给我回了电话……” “他被调离锦城。” “我给他讲大哥的事,他就只回了一句,叫你照看好大哥。” “我觉得事情不对劲再打过去,却是空号。” “我马上联系人打听消息,那些人嘴里答应得好好的,到现在都没有回应。” 说到这里,瞿晓彤默默擦去眼泪,轻描淡写说道:“这种情况就一个结果……” “我们张家败了!” 金铎没有回应,将一个个煮熟的滚烫鸡蛋快速剥皮不停在与四肢淤青处滚动。 鸡蛋用完,金铎又用热毛巾对张家瑞进行热敷。 渐渐的,张家瑞面色生起两分正常血色,呼吸也慢慢平顺。 “鸿光老总吉人自有天相。瞿姐你别担心。” “大哥交给我。你回天都忙你的。” “给鸿光老总带句话,大哥是我病人,我,一定会把他医好,也一定能医好他。” “有大哥在,张家,就不会败!” 听到金铎着平静得不像话的话,瞿晓彤抬头凝望金铎,?眸中泪花闪烁,深深动容! “小弟,?我们张家对不起你。没能完成对你的承诺。” “没关系。鸿光老总帮我已经够多。” “我走之后,你自己小心。如果有难处直管打电话给我。天大的事,二嫂都帮你。” 当天下午,瞿晓彤飞回天都。金铎背着张家瑞也离开别墅。 一辆车缓缓靠近金铎,孙羽涅从车窗里探出丰神如玉的脸庞,冲着金铎招手。 谷螳 见金铎没有理会自己,孙羽涅立刻在金铎前方刹停下车:“我送你吧。大下雨的天儿,别让瑞叔淋着了。” “抗金锏可不能淋湿了啊。” 金铎不理会小国医,继续往前。 孙羽涅双手僵直空中,抿着嘴掏出一块干硬的生姜用力吹了口气:“野生的。” 金铎定住脚步冷冷说道:“买!” “十五年野生老三七,可不便宜!” 孙羽涅嘴角上翘起来。突然将三七扔向金铎:“药,不就是拿来救人的么。” 抱着画筒的手轻轻一动,那三七便自准确无误落在抗金锏锏鞘上! 孙羽涅咧嘴长笑,飞快上前为金铎拉开车门。 回到九七大厦,张家瑞依旧还在沉睡。 再次把脉过后,金铎烦躁的心稍稍平定。 一旁的孙羽涅就也没闲着,不带给金铎招呼,两只鼻孔微微一动便自化身寻宝灵兽摸进房间。 一通窸窸窣窣的耗子啃食声音传出,没一会功夫,孙羽涅就拎出一大堆药材。 “不赖啊。劳医生,高货够多的啊。上回你还骗我说没有五叶黄连。不厚道。” 十来分钟后,厨房里传出阵阵药香。 孙羽涅的声音又从厨房传出:“你有金衣安宫牛黄丸怎么不给瑞叔吃?是因为他体质不对还是他气血不够?” 见着金铎没回应自己,孙羽涅探出头来瞥瞥金铎又缩了回去。 没几分钟,孙羽涅的询问再次传出。 “我说,那鸡冠蛇冠子血你弄了没有?应该弄了吧。” “那玩意记得分我三滴。我那有个病人患了骨痛,我用了六年的天山雪雄鸡都没医断根。” “那病人是个大英雄,当年救人冻坏了身子。” 此时的金铎正在为张家瑞下针,根本不愿理睬孙羽涅。 孙羽涅毫不在意自顾自说道:“你怎么没把那鸡冠蛇给眯了?” “你应该咪了的。” “那高瀚孙子就不是个东西。换做我,我他妈不咪就不是人。” “现在鸡冠蛇科学院动物学院那边养了一条,我们医学院养了一条。两头都是三代品种,疗效太差又精贵。就连我一年半载才看得上那么一两回。” “野生鸡冠蛇,怕是只有在你画的地图范围内才能找到。” 噼里啪啦自言自语说了一大堆废话,一边絮絮叨叨做着话痨,一边悄悄的探头窥视! “我在下针。” 冷不丁的这话炸响,孙羽涅顿时僵住,急速扭头过去正色说道:“放心。我懂。” “我绝不偷师。” 顿了顿,孙羽涅扯着嘴试探问道:“你用的什么针法?鬼十三?精九?乾一?还是太一?” “我们药王门的针法是皇九。有空的时候切磋下。” “我给瑞叔把过脉,也下过针。效果还算不错。控制住了……” 一声极寒冷哼从张家瑞房间里传出。孙羽涅立马闭嘴,神情有些不太自然。 这是明显的唾弃蔑视外加挖苦讽刺,还带着浓重的不屑。 而且,还是来自同行加同龄的打压! 这个打击让药王老仙人的嫡系后代很是闭嘴了半响才恢复话痨。 “你说说你对瑞叔病灶的看法呗。咱们辩证辩证。” “对了。我先谢谢你啊。五分钟前,那条野生鸡冠蛇已经被我们中医学院接手。算起来你还是报信人。按规矩,你能分十万居间费,不用交税。” “有机会到天都,我带你去咱们中医学院的秘密基地。里边种的养的东西,都是你想不到的天材地宝。” 孙羽涅又开启了话痨模式,隔着客厅对着金铎再次疯狂输出,期间爆出来好些个飞天玄魍的各种惊天猛料。 什么长白山五百年老山参大战。什么秦岭重楼王迷踪。什么滇南原始丛林三米长的穿山甲老精。什么神农架四百年龙头凤尾天材地宝! 463 其实你可以适当的 还有南海三米长的金线黄唇! 最牛逼的当属在翡翠国那边搞到的七米三长的巨蟒! 最最最牛逼的,还是从安南那边弄到长度超过两米的鳖王! 龟神神龟! 这些惊天猛料爆出来,孙羽涅却是听不到金铎半点回应,听到的只有张家瑞逐渐平缓的呼吸声。 这让孙羽涅大感意外又很是不服气。 重重搅动着药汁,孙羽涅又复高声卖弄起来。 “你对胎弱怎么看?” “你对后期膈症怎么看?” “你对四不治十绝脉怎么看?” “对了。你对祝由术怎么看?” 又是一通废话出来,金铎依旧没理睬孙羽涅。 孙羽涅有些不爽,忿忿不平,?正要放出大杀技。 突然一下子,金铎无声出现在孙羽涅面前,僵尸脸上一片阴黑:“你会祝由术?” 孙羽涅心头一凛,下意识的后退一步:“不会!” “药熬到几分了?” 孙羽涅怔了怔,鼻子一动立刻回身过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抄起一种药物投进药罐,?飞速搅动。 暗里叫了声好险! 这都过了半分钟才放引药,要是被爷爷知道了,?又得被抽死! “重新煎!” 孙羽涅愣了愣:“不是吧。这才过了半分钟啊。你的药年份足,?影响不大,能用。” “重煎!” 金铎阴寒至冷的话让孙羽涅脸色相当不好看,还想要再解释,但金铎却根本不给机会,转身就走。 孙羽涅不由得咬起下唇,隔空冲着金铎指了指,极度意难平很不甘心转过身。 突然金阴寒冷漠的声音响起:“你姓孙!药王孙的孙!” 噌地下,孙羽涅身子陡的一震,冷峻凄迷的俊脸上现出不可言状的神采,转而又被羞惭取代。 偏头恨恨瞥瞥门外,嘴里欲说还休。 抄起筷子夹着药罐把子,手腕一顿间轻松夹起重达四斤重的药罐,满面心痛不舍,一咬牙倒掉药汁。 晚上九点多,服用药汁后的张家瑞有了起色。气血得到恢复,脉象趋于稳定,金铎终于松缓了一口大气。 没一会,?孙羽涅走出张家瑞房间,看金铎的眼神都不对了。 从金铎出手到现在,除了金铎下针没偷窥之外,孙羽涅全程跟踪观摩。 张家瑞脉象气血心神恢复之快,远超自己预期! “你到底是什么人?” 破天荒的,孙羽涅一反吊儿郎当的模样,直勾勾看着金铎。那样子就像是看一头活着的霸王龙。 “你认为我是什么人?” “收破烂的!” 脱口而出这话,孙羽涅嘿嗤声乐了。 “我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横看竖看,都觉得你不是那种扮猪吃虎装猪吃象的人。” “在我心里,还是那收破烂的角色适合你。” 靠近金铎,孙羽涅扇扇烟雾有些不满:“身为医家,第一准则,那就是爱惜自己身体。” “能不能把烟掐了。” 金铎从善如流扔掉烟蒂。 孙羽涅立刻给金铎竖起大拇指,正要表扬的时候,金锋却是点燃了拇指粗的大雪茄无声回应小国医。 当即小国医的脸便自垮了下来。 瞪了金铎好几眼,小国医又无可奈何坐了下去,扔出那份地图:“麻烦画清楚点。我有个病人,急需银梅手。” 这话小国医本不报希望,?但金铎随后的动作却让小国医很是吃惊。 金铎不仅将有可能生长银梅手的天坑位置一一标出,还特意做了嘱咐。 金莲掌银梅手在普通人眼里微不足道,不了解的人遇上了甚至会一脚踩平。但在医家,尤其是像大医家和中医世家眼里,这玩意,金山银山都换不了。 换句话说,金莲掌银梅手就相当于一百年的野山参,相当于是五十年的野生重楼,相当十五年的野三七。 这是这么稀罕,就有这么金贵。 平常人如果知道这两种天材地宝,巴不得将其据为己有发大财,而金铎却是眉头都没皱一下就把位置标出来。 一时间,那围绕在小国医周围的烟雾也没那么呛人,反倒是了多了几分的香甜。 “能问个问题不?” “瑞叔你用的什么法子?” “你们孙家医不好的,我能医好。” 顿时小国医浓眉斜挑,化作一把凌天无匹的岳飞锏,杀气毕露。 “话别说太满。我爷爷和皇甫老鹤都看过瑞叔的病。你知道他们是怎么说的吗?” 金铎慢慢转头同样斜着眼盯着拔剑出鞘的小国医,冷冷说道:“你又知道,我已经,把大哥医到五迟五软吗?” 咝! 孙羽涅勃然色变! “要不是袁朝军搅和,我就差病灶这一关。” 嘶! 前一口冷气还没洗完,后一口冷气又复灌进五脏六腑。 哼! 哈! 嗬! 咳咳! 半响孙羽涅咳嗽着,正色说道:“看在你送我坐标的份上。我给你提个建议。” “其实你可以适当的降低一下你吹牛逼的档次。” “当然,你非要把牛逼往天上吹,我……也信。” “因为,我觉得,我和你很投缘。” 金铎目光清冷正视孙羽涅,淡漠说道:“我能医好他。” 孙羽涅凝望金铎黑洞眼瞳,凝望金铎那僵尸脸上透出的桀骜自信,灿烂星眸中爆出创世光彩。 啪的下双掌拍击,腾然起身,身化长缨,指着金铎大声叫道:“你要是医好瑞叔,我认你做大哥。” “一辈子的大哥!” 金铎嘴角轻翘,漠然说道:“别占我便宜。” 孙羽涅愣了愣悠然反应过来,禁不住哈哈大笑。 孙羽涅绝对的算是公子哥,而且还是跟仙男一个档次的那种。 身为小国医,他接触到的人无一不是巨擘贵胄名流巨子,在这点上,或许仙男都差之不及。 或许,只有王睿澜和七七才能压他一头。 可偏偏就是这样日理万机的国医,在金铎家里竟然待了足足八个小时! 若不是此间主人下了逐客令,小国医怕是要赖到天亮才肯走人。 走的时候,小国医还问了金铎另外一个问题。 关于段老熊和郭大胖子! 金铎的回应就只有一句话。 “永不解密了解下!” 立马的,小国医就闭上嘴。 当时小国医的表情,就像是仙男听到牢场老头的样子,一模一样! 临走,金铎又给了孙羽涅一件东西! 鸡冠蛇冠子血! 孙羽涅要的是三滴,金铎足足给了五滴! 拿到鸡冠血的孙羽涅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如果说金莲掌银梅手让孙羽涅对金铎是敬佩的话,那这五滴鸡冠血,让孙羽涅对金铎从敬佩转为敬重和敬仰! 重如泰山,高山仰止! 等到孙羽涅走后,金铎依旧没睡对抗金锏做起修复保养。 这次考察收获颇丰,但意外遭遇小国医却让自己身份有了暴露的危险。 好在自己用永不解密唬住了他。 不过,纸终究包不住火。 这事,瞒不了太久! 加上高瀚对自己贼心不死,自己暴露的几率会大大增加。 了了这里的事以后,自己必须尽快去天都找那个人,提前做好谋划! 国庆之后就去!如果不行,就只有出国! 一定要在出国之前,拿到那件东西! 唯有这样才能进行下一步计划。 炒作小叶紫檀黄花梨的事,只能交给侯翔和贵娃子去办。 至于其他的,都是小事。 464 滴答不见了 打定主意做好规划,金铎默默走进张家瑞房间。 早上七点多,足足睡了二十个小时的张家瑞悠悠醒转。 浑身乏力两眼无神,呆滞看着金铎半响,嘴皮哆嗦嘶声叫了句小弟,你回来了。 这一声,叫得金铎心头发酸,?重重点头。 “小弟,我一直记到你的话。我没有动枪。” “但我是老兵,死,也要死在冲锋的路上。死,也要死在枪刀之下。” “你不准我动枪,我就不想死了。” “我答应过你,?我还要去找弟妹!” 金铎没说话,?只是默默点头。 “我有些事,想不起来。那个人非要叫我想。我怎么都想不起来。” “他说我是,什么南天王……” “我掌握了好多星宿,还有荧惑计划……” “我就是想不起来。” 嘴里说着这些话,突然间,张家瑞一口将玉人塞进嘴里狠狠咬,兀自青紫的双手爆锤自己的胸口脑袋,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和怪叫,宛若杜鹃滴血。 “我是大哥,保护不了鸿光和你。” “我没用!” “我是南天王,又记不起我的故事,记不起国家交给我的任务。” “我太没用!” “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我想死!” “我想死!!” 金铎夺过玉人,紧紧抱着凄零无助孩童般的张家瑞,死命狠掐张家瑞脉门,任由张家瑞咬着自己手臂,任由张家瑞嘴里的血和自己手臂的血混流在一起。 服侍张家瑞吃过早饭,穿好衣服,翻开笔记本在那一页方书上写下新的一味药。 “鸡冠蛇冠子血。” 房门悄无声息开启,?董麻子周贵老鱼头陈世博默默站在门口。 “怎么了?” “滴答呢?” 周贵一巴掌甩在自己头上:“天棒。我没用。我没看好滴答。” 听到这话,金铎蓦然抬头。 对面几个人无不惭愧低头不敢对望金铎。 董麻子埋着脑袋,?结结巴巴告诉金铎。 滴答不见了! 金铎走后的第二天,滴答上学以后就没回来。 房间里,滴答什么都没拿,就连用惯了的国玺刀也放在了床头最显眼的位置。 贵娃子焦急万分的冲下楼跑到城门洞,接到消息的董麻子老鱼头一帮人吓得不行,在大工地上满地转悠疯狂叫唤滴答。 老鱼头开着新买的奔驰直杀猪儿市场废品站,滴答却是没在那。 滴答失踪的消息,贵娃子不敢告诉金铎。 这二十多天,四个人找遍了全锦城大大小小的网吧,寻遍了各个角落都没发现滴答的影子。 “我知道了。” 轻声说完,金铎为张家瑞穿好衣服。吩咐贵娃子看好张家瑞,带着董麻子到了金马河老桥,爬上那栖身四夜的二十米高桥洞。 桥洞里,滴答就卷缩成一团早已睡死。 怀里边还紧紧抱着两件东西。 一件是汤静雅送给滴答的抱枕,一件则是小关欣送给滴答的熊娃娃。 一时间,金铎有些恍惚。 眼前的滴答,和四个月前完全不同,又完全一样。 刚刚上前一步,?滴答便自警醒过来。一个鱼跃挺身而起,?左手一探一顿,一抹寒光映着夕阳,昂蛇吐信就朝金铎脖颈刺來。 招数之毒辣,出手之狠厉,速度奇快电光火石! 四个月的苦练,滴答的身手和刀工早已登堂入室,变化翻天覆地。 金铎就这么站着不动! 须臾间的霎那,滴答见到金铎眼瞳收紧,右腕一扭,一把锋利的裁纸刀刀片擦着金铎肩膀剌了过去。 滴答面容现出最恐惧的神色,一下子丢掉裁纸刀,却是被金铎轻轻抄手夹在手中。 “哥。我不想读书。” “为什么?” “我,我连小学都没毕业,我怕我跟不上。” “借口。” “我……舍不得离开你,大哥,贵哥,还有麻子老鱼头。” “这不是理由。” “我……能不能不去读书?” “不行。” “哥……” 滴答默默坐在桥洞,脑袋垂在腿间,初升的太阳映照下,长长的影子投射在金马河中,孤独的背影看得叫人心酸。 半响,滴答才给金铎讲出了实话。 上学第一天,滴答就跟人打架。原因就是因为一句小小的玩笑话。 一个人打一群! 体育老师一米八几的大块头冲过来都没能将滴答摁住。 班主任闻讯赶来二话不说,直接叫滴答请家长。要不然,就不用来上课。 滴答拎起书包就走,再没回过学校。 “哥。我错了。你打我吧。我给你丢人了。” 说道此处,滴答径自哭出声:“我,不想读书了。” 金铎默默坐下,拍拍桥洞地面:“知道当初我为什么要住这里?” “以我杀人犯的身份,随便去偷去抢都能过上好日子。被抓了大不了又死一次。” “我没有这么做。是因为,我要走正道把我杀人犯的罪名洗清。堂堂正正做人。” “如果我做了那些犯法的事,那我现在和以后所有的付出,都是白瞎。” “我报仇是这样,你读书也是这样。” 滴答闷着脑袋沉寂半响,默默起身重重点头:“我去读书。我将来一定会帮你报仇。” 金铎拍拍滴答脑袋轻声说道:“还要找到你姐姐。” 正说话间,突然桥下传来一个鬼笑般阴寒声音。 “狗杂种董麻子。终于抓到你了。” “箱子是不是你拿的?” “还老子箱子!” 董麻子仓皇恐惧的声音传来:“不是我。不是我。” “不是你狗日的又是谁?” “抓起来。” 金铎探头望去,勃然狂怒:“住手!” 只见着桥下一群人将董麻子狠狠推倒在地。两个人逮着董麻子双脚就往前拖。 “按倒他。” “把他脚砸断慢慢审!” “狗日的不说,把他丢金马河!” 说着,一个人就抱起大石头要砸董麻子。 董麻子吓得亡魂皆冒不停挣扎! “给老子住手。” 金铎爆吼出声杀机迸进,奋力跳下二十米高桥洞就地一滚,奋然起身直冲过去。 飞身爆踢,直接将一个人踢飞数米,揪着一个人衣领抡起重重砸在地上! 眨眼间放翻三个人,一把抓起董麻子沉声问道:“有没有事?” 董麻子只是摇头惊恐万状颤声叫道:“铎爷。遇到鬼了。不好整了……破产免灾算了。” “竹竿。m!” 滴答逮着绳子滑下来,捡起石头甩向对面。 四个月每天数万次的划刀,滴答的腕力和控制力早已练到极致。 那石头飞过去就打在一个人眼睛上,那人痛叫松开双手,手里抱着的大石头砰然砸在自己脚上。 嗷! 痛嚎声传遍四野! 弯腰抄起地上一块碎玻璃冲到金铎身边,滴答厉声爆吼。 “竹竿!你打断老子手。老子弄死你!” “咦?” 对面一群人为首的瘦子眨眨眼,突然指着滴答:“你……他妈不是那死娃子吗。” “你竟然还活着。” 对面那瘦如排骨一阵风就能吹倒的男人,竟然是金马河一霸。 竹竿! 465 开战了 “老子找你好久了。” “还老子箱子!” 竹竿面色青紫烂黑,死气弥散漫步过来,嘴里厉声尖叫:“lv箱子是不是你偷的?” “老子拿的!” 突然间,竹竿定住脚步望向金铎。 一眼,两眼…… 腾的下,竹竿看清金铎面容,陡然炸毛面露凄厉厉声叫道:“是你!” “劳改犯!” “是你拿了老子箱子?” 金铎冷冷说道:“你想怎么样?” “还老子箱子。” 竹竿直直冲过来,?脚下漂浮踉跄,死气弥散的脸上尽是凶暴:“老子再问你一句。还不还老子箱子?” “箱子不是你的。” “你有脸说。” 竹竿暴怒爆骂出口:“日尼玛。老子进去蹲了四个月。” “狗杂种。都是你害的。” 到了金铎身边就要动手,金铎一脚过去就将竹竿踢成弓虾。 “操!” 竹竿身后一群人嘴里大叫冲将过来! 金铎板着脸上前,一脚一个,一拳一个,眨眼间功夫放倒五个人。 其他人被金铎暴力吓得纷纷后退! “mmp!” 地上的竹竿摇摇晃晃站起来,从手包里摸出一把尖刀嘶声大吼:“亮家什。弄死劳改犯!” 对面众多活死人纷纷掏出家什,大喊大叫冲过来。 滴答瞬间眼睛爆红,?突然一个加速猛冲将竹竿撞翻在地,玻璃碎片捏在手中唰的下就要划竹竿脖子动脉。 这时候,金铎摁住滴答轻轻摇头。 拎起排骨般的竹竿直接扔出去砸翻两个人,完全无视对方手里的家什,啪啪啪啵啵啵接连打翻数人。 剩下的人哪见过这种场面,一发喊倒退逃跑,纷纷跑了个干净。 现场一片哀嚎遍野! 半响,竹竿抖抖索索爬起坐在地上,冷冷看着金铎,晦暗的眼睛里尽是凶残暴虐。 “老子这条命没几天了。老子,要你的命!” 金铎脚下一动,竹竿当即吓得就往后退。跟着向后跑。 “老子死了也要拉你垫背。” “做鬼老子都不会放过你。” 滴答抄起石头就朝竹竿甩去,正中竹竿后背,当即竹竿一个趔趄! 滴答立刻飞跑过去,竹竿却是跑得比滴答还快。 “你给老子等到。劳改犯!” “劳改犯,死娃子,你们给老子等到。” “老子要你们填命!” 竹竿一跑,其他喽啰虾米哪还敢造次放肆,?径自不敢多看金铎三人。 “哥。我错了。我以后再不乱跑了。” “那只箱子是侯翔的,?要是被侯翔知道我们就完了。我,我想……” “别乱想。被侯翔知道了也没事。” “我会处理。你好好念书。” 回到九七大厦,屁股还没坐热。黄博就大步走进大平层。 报纸恭恭敬敬放在桌上,一颗大脑袋就跟安了转轴那般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打量窥视。 报纸是月刊的文博报! 本应是月中才出的文博报竟然提前到月初,而且还在国庆假期内出刊。这种事不是没有过,但近十年来却是第一次。 报纸是测试版,也就是定稿之后的试印版。 试印版经过审核以后,就能开动机器全速印刷。 文博报头版头条,猩红刺目的大标题。 “拒捐神器为哪般?” 今天早上,黄博乘坐早航班回到锦城,脚不落地就来找金铎。 除了给金铎带了报纸,黄博还给金铎捎了不少好东西。 六必居的酱菜,张一元的龙豪,天福号的酱肘子,后海的爆肚冯,还有全聚德的烤鸭。 酱肘子和爆肚都还是热乎的。 鬼鬼祟祟瞅了半响,终于黄博找到了自己做梦都想要看到的东西。 “劳师叔,您就真舍得把这民族瑰宝让大哥逮起耍?” 土生土长的黄博操着本地话,眼睛直溜溜的看着张家瑞手里把着的黑铁神锏,?精光直冒暗地跺脚。又是不平心痛又是无奈纠结。 就着还温热的酱肘子喂着张家瑞,夹起爆肚往嘴里塞,目光却是不离那报纸。 “拒捐神器为哪般?” 头版头条的内容就是关于抗金锏的! 这才堪堪不到二十四个钟头,抗金锏出世的消息就传遍了长城内外整个南海,半个地球都轰动完了。 文章里将抗金锏从民族瑰宝的地位推上了神器的宝座。将其与后母戊鼎、千里江山图,四羊方尊诸多永不出境的镇国之宝相提并论。 无论从任何角度来说,抗金锏确实当得起这个称呼。 只是文章里的内容却是将拒捐镇国神器的持有人贬低得一塌糊涂,一文不值,甚至比民族败类还败类的地步。 “黄总的意思是,南天王配不上抗金锏?!” 直来直去又一语中的的话让黄博完全招架不住,嘿嘿笑着给金铎递上好烟。 除去带来老天都的美食,旁边还有满满一行李箱的香烟名酒。其中就有两箱搁了十好几年从未开封的顶级雪茄。 黄博恋恋不舍收回目光,轻轻敲击报纸:“原来头版头条是关于三峡世遗考察内容。你是重推人物。” “昨天抗金锏出世……” 说到此处,黄博压低声音肃声说道:“现在,已经开战了。” “谁和谁开战?” 黄博苦着脸看着铁树般的金铎,露出几许苦笑:“论辈分您可是师叔,可别跟我一般见识。” “小师叔没给你讲过那把椅子的事?” “讲过。你们碧游宫的要翻天。” “不是你们。” 黄博言辞真切却又害怕隔墙有耳,左右看了看慎重说道:“是我们!” “别说碧游宫。晦气。” “小师叔没长大,您老可是……可是安忍不动的大佛。” 顿了顿,黄博肃声说道:“您放心,我们不会坐视不理。放完假,我们的反制就会出来。” “我们师家人,受不得气。” 金铎又往张家瑞嘴里塞了口满酱爆肚,淡淡说道:“要打大仗得找个理由。我拒捐抗金锏,就是开战的最好的理由。” 黄博呵呵笑起来,眯着眼睛既不否认也不承认。 金铎目视黄博木然说道:“那把椅子,真的就这么重要?” 注意力完全放在抗金锏上的黄博抬头望向金铎,露出前所未有的肃重。 “不是重要。是非常重要!” “这么给你说吧劳师叔,这把椅子,上管三山五岳下管江河湖海中间再管楼堂馆所,只要是沾着文物古董这块,无所不管!” 金铎神色有些阴寒淡淡说道:“你们拿我当导火索,有没有想过怎么安置我?” 黄博回头,眨眨眼,难以捉摸的诡异笑容倍感渗人:“放心。您老是可是甲001,将来论功行赏排座次,您必然是……” “现在有点眼力界的都在忙着囤货等待奥运之后赚大钱,以您老的实力……” “神州每年几百亿的古董拍卖总额,到时候您老开个拍卖行,每年坐着光是抽头轻轻松松就是上亿。” 金铎随手将烟蒂一扔,沙哑的声音刺耳难听:“当人不做狗,做狗不当人!” “你们把我当人狗还是狗人?” 466 城门洞玄学院 黄博面色尴尬:“劳师叔您这话可说到哪儿去了。” 小心捻起金铎的烟蒂放进烟灰缸,灿笑起来:“您的实力在那摆着,将来怎么也得是坐镇一方的诸侯。” “吃鹅肉的信国公还是喝毒酒的宋国公?” 黄博身子一震,郎睦和蔼的脸立马挂不住了。 金铎一句话里两个典故着实让黄博没法招架,更没法应承。 信国公指的是大明第一功臣徐达。吃鹅肉这事只要熟读点历史的人都清楚。 徐达患病不能吃鹅肉,但朱元璋却是赐了徐达一盘蒸鹅。吃下之后就死了。 至于宋国公冯胜,也是被朱元璋赐了毒酒。 冯胜没有徐达出名,但这个人的战绩和功劳却是仅次于徐达和常遇春。 “劳师叔您这话我可真接不住,但是请您放心,咱们师家人绝不会像其他人过河拆桥卸磨杀驴。” 金铎抿着嘴,僵尸脸上看不到半点表情,嘴里突然冒出风马牛不相及的另外一个问题。 “小龙说过一句话。关于邱小姐的。” “邱小姐?!哪个邱小姐?” 黄博眼神恍惚,嘴里念着邱小姐,满是疑窦浆糊。 “第一颗原子弹,封神榜。” 黄博愣了两秒突然回过神吃惊叫道:“你连这个都不知道?” “别听小师叔说得那么神秘。什么封神榜什么永不解密,他就是吓唬你。” “所谓的封神榜就是抽调人去搞研究。相当于原先的国际超自然科学研究学院。” 金铎筷子定立半空,手背青筋暴凸,又在十分之一秒后夹起酱牛肉,语气冷漠开口:“神圣之城?高卢鸡?第一帝国?搅屎棍?” “不是外国的。外国的有外国的。” “这是我们……” 黄博立刻摆手,烟灰掉落在抗金锏上,吓得跳起来猛吹一气。虽然戴着手套,但手却是不敢去触碰抗金锏。 刚刚抬头的一瞬间,一连串酱料就掉落在抗金锏上。 当即黄博的心就痛得一百把刀子在戳。 还没等黄博探手出去,张家瑞的手就在抗金锏上胡乱抹了两把,又用纸狠狠擦拭。 顷刻间黄博就痛得五官都揪紧,双手探在半空颤颤悠悠,就是不敢开口阻止。 金铎收了抗金锏转手扔给黄博,黄博当时的样子就跟雾栀那般一模一样,整个人缩做一团,不停打着摆子。 “1855年,邓家父子成立了所谓的神州玄学院。老地址就在咱们锦城的那什么街……” “我想想啊,我想想……对!对对对,就在劳师叔您的地盘上。” “城门洞!” “城门洞那里就是玄学院的所在地。” “下来我跟你去找找,看看能不能找着原址……” “玄学院是95年年底关闭的。时间不长,应该能找到。” “你别说,只要找到了原址,咱们还真能拿这个做做文章。” “以后谁敢动您的城门洞,反手就是一个大锤过去。砸得他妈都不认得他。” 黄博爱不释手摸着抗金锏,如同朝圣那般虔诚几乎就要跪在地上,手把在抗金锏锏把上就像是被抹了强力胶水那般,怎么也拔不出神锏。 嘴里说着这话的时候,黄博却是没注意到金铎手里的酱肘子都掉在了桌上。 “师公他老人家说过这事。当时的玄学院屁也不是,也就看看风水批批八字。后来好像有老外赞助了资金,改换门庭,挂起了国际超自然科学研究学院的名头。” “从那以后,他们的研究宗旨就变成了现在最火的走近科学。” “用科学解释一切玄学。” “就这么简单。” 黄博专心致志一眼不离抗金锏,嘴里滔滔不绝摆出关于玄学院的龙门阵。 这个研究院虽然名声不显低调得发指,但历史却足够的悠久。 从1855年一直挺到上世纪九十年代,足足一百四十年。远超圆明园技术学院,比锦城的女子学校现在的十一中历史都还要长。 当然,比起石室中学两千年历史,那就是沧海一粟。 至于在这一百四十年里玄学院到底研究了什么和研究出了什么,黄博也摆得头头是道。 新世纪之初,网络上突然出现了关于玄学院的大量爆料。 什么穿越者、僵尸、风水龙脉、ufo、外星人、瞬移、转世轮回种种飞天玄魍加封建迷信。 再有什么长江断流,黄河水晶棺,昆仑死亡谷,罗布泊沙人,雪域高原沙姆巴拉洞穴,天贵彩云两省密道,两分真八分假,三分杜撰七分加料,很是在各个论坛上疯火了一阵。 1995年,锦城僵尸事件之后,玄学院正式关闭。所有研究人员集体蒸发。 尤其是这个集体人间蒸发和所有研究资料全部失踪,更在各大论坛上掀起了排山倒海泼天狂浪的震动和大猜测! 尤其是有人再配上一些p图,更引发无数人遐思! 当时网民们的思维都比较单纯,经不起好事者的挑唆。 想想也是,一个成立了一百四十年的研究学院,就算一天记录一个故事样本,那也有五万多份档案。 按照筛选概率,就算有一百份是真的,那都不得了。 当时还有不少好事者愣是从全国各地赶赴城门洞实际考察! 不过,没有一个人找到那子虚乌有的地方。 实地走访过后,谣言不攻自破。吵得沸沸扬扬的玄学院也就淹没在铺天盖地的八卦浪潮中。 “玄学院确实已经撤销了。人马也没了。那群神经病,就没一个正常的……” 黄博低骂出口,显然一幅对那群人深恶痛绝的样子:“现在新成立了个机构。专门研究史前文明。” “这种机构,全世界各国都有。” “抽调的都是退休老专家,发挥余热,没小师叔说的那么玄乎。性质和那帮只有数字番号的地质队差不多。” “嗯。那群神经病也过去了。” “我都曾经被拉去隐姓埋名过,等到时间一到,签个保密协议就出来。那里边比度假还清闲。吃的住的好得很。” “一辈子隐姓埋名也是有的,但基本不会发生。除非撞天运碰上什么永不解密的东西。” 絮絮叨叨摆龙门阵拉家常说完,黄博小心翼翼抽出神锏,径直半个膝盖就跪在地上。 右手忐忑触摸神锏锏身,身子骨越发抖得厉害。 “这篇文章看似冲你来的,其实就是隔山打咱们师家的牛。” “现在形势还不明朗。姚老鳖缩在江南一亩三分地当乌龟,雾栀那头老狐狸嘴里一套背地一套老阴阳人有点麻烦。” “宁家两面三刀不足为虑,顾长春按兵不动有些棘手。” “艾希侜年纪虽然大了,但呼声最高。可偏偏的,他又不死。” “最难缠的还是唐家。我们怀疑这篇文章就是唐家搞的鬼。” “不过这样也好,是敌是友是打酱油全都跳出来,到时候,一锏过去,全扫进历史长河。” “大师伯让我转告你,尽快抽时间去一趟天都。” “咱们师家,一大独大只手遮天的日子,就要来了。” 小声谨慎对着金铎一通交代,黄博拍了好几卷抗金锏高清图片走了人。 到了阳台,先看了寒兰。 自己不在这些天,滴答辍学出走,寒兰也没了人照顾。 467 李纲锏 原想着三株寒兰能保住最好的那一株,但当金铎到了阳台看到的情况却完全出乎自己的预料。 三株蛟龙寒兰已经全部开放。二号寒兰是最早开放的,她的白花足有两寸长,花瓣呈长线五角形状散开,看上去造型特别的奇怪。 三号寒兰是金铎最看好的,现在这株寒兰花瓣已经完全成型。 花瓣雪白,呈三角形,中有包蕊,整体看上去就像是一朵翩翩飞舞的白蝴蝶。 三枝的笔直花茎上,几十朵的白色蝴蝶悬在其上,配着绿油油的花茎和修长苗条的寒兰龙骨,极富视觉冲击力。 被滴答戏称铁树花的一号寒兰在默默坚守了三个月后,也终于悄无声息的开了花。 一号寒兰的花瓣非常奇特! 乍一眼看上去就像是一只悬在半空的青蛙。 俯瞰之下,那白色青蛙不仅四肢俱全,就连那淡黄色的三瓣头部也惟妙惟肖! 三株寒兰共计八苗,开出来的竟是完全不同的三种形制的花瓣。尤其是那两株的青蛙兰花,让金铎也着实意外。 再有四十来天就是一年一度的兰博会,这八苗兰花必定会大放异彩。 “铎哥。” 翠啼般清越的女声忽然在金铎身后响起,一阵阵清兰的幽香传入金铎鼻息。 “嗯?” 回头看去,只见着一朵被寒雨洗去风尘的雪山白莲俏生生映入眼帘,皎白如画! 那纯洁到无暇的白,径自比那最白的白兰更要莹润。 “小雅。你回来了。” 眼前的汤静雅静静无声凝望金铎,明眸璀璨的眼眸里映满了金铎的影子,还有那最真挚热切蓬勃而出的思念。 一下子的,汤静雅真情流露就要过来,却又硬生生定住脚步:“铎哥!我好想你哦。” 雏凤娇啼,情深意真,无穷无尽的挂牵在这一刻尽数释放。 一瞬间,金铎明白过来。 这三株兰花能活下来,都是汤静雅的功劳。 只有汤静雅还记得这三株兰花,也只有她才会照顾她。 汤静雅一周之前回来的,那时候三株兰花已经频临干死。汤静雅照着金铎配方救活了兰花。 “比得怎么样?” “你没看直播?” “没。” 汤静雅侧目凝望金铎,娇嗔幽怨间顾盼生辉,说不出的勾魂,举起莹白皓腕骄傲轻语。 “前十五过了。” 忽然,汤静雅想到了什么,皎白无暇的芙蓉玉脸上又透出难掩的不舍。 “我后天又要走了。铎哥,你都不给我打电话。我不排练的时候都在等你电话。” 金铎静静说道:“下次打!” “不信!” 汤静雅背着手瞥着金铎,璀璨明眸中尽是娇媚,莺啼声里尽是幽怨。 下一秒的时候,汤静雅鼓足勇气上前去拉金铎的手:“你请我吃串串吧铎哥。就当你补偿我。” “家里吃。” 听到这话,汤静雅微微错愕又喜上眉梢,娇声应是柔柔切切询问:“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忽而间,一个郎睦厚重的声音骤然响起:“人家叫你外面吃,你非得家里吃,一点情趣都不懂。” 汤静雅回望过去,玉面涌起红霞,羞不可扼急忙松开手。 “家里吃好啊。我就喜欢家宴。 “小汤,多准备点菜。我们……四个人!” 唐宋元背着手站在客厅大声说道:“我们都不是巴蜀人,但都要吃巴蜀菜。” “不要辣不要麻。” “考验你的时候到了,小汤同志。艾老雾老,要吃嚼得动的。” 汤静雅都不敢看唐宋元,脑袋就埋在胸口踩着小碎步飞跑出房间。 黄博才走了不到一个钟头,唐宋元就登门造访,随行的还有艾希侜和雾栀以及孙雨新。 几双眼睛在黄博带来的礼物上瞄着,唐宋元扯着嘴眉角处尽是鄙夷和不屑,引着三个大佬落座修复桌前。 艾老当先捡起金铎正在修复的方相氏小玉人,露出一丝赞赏。 昨天小玉人只是用丝线包裹,今天金铎才做正式修复。 “南宋时候,天堂之城佛照禅师将一只龙泉青釉花口碗赠送给平重盛,到永乐时期,这只碗残了落在足利义政手里。” “足利义政让使臣带着碗来到大明,希望永乐皇帝再赏赐一件同样品质的碗。但这时候的龙泉窑已经变了风格,再烧不出同样的东西。” “永乐皇帝叫人打了锔钉修好了碗算是应付了事。这只碗回到足利义政手里,却发现修过之后的碗更加精美。” “这只碗,叫做蚂蝗绊。被脚盆誉为史上第一残器!” 一段典故讲完,贺加贝二十万大洋买来的冰岛教训茶也出了香味。 旁边的雾栀也讲起另外一个故事。 “五年前,我去搅屎棍国一个乡村,在那里碰见一只元青花四海水云龙纹扁壶。” “当时这只扁壶不仅有残还有冲,龙耳已经断裂。挨着底足的地方还有一一块缺口。” “这玩意看着贼稀罕,但当时所有人都劝我别买。” “我觉得太可惜,花了一万刀收下带回来给了青枫。” “青枫修好了瓶子,瓶子就搁在我家里边儿摆着。03年,老龙王过来拜访我,龍家小姑娘一眼看上这瓶子,死乞白赖要我送给她。” “这年下半年,这只瓶子出现在美丽国朵尔拍卖会上,成交价583万刀。” “这个药,吃得老子,有苦说不出。龍家那群狗逼,从上到下,就没一个好东西。” “嘿!” 艾希侜杵着拐杖在旁边轻轻颔首点头:“抛开其他不说。器物这东西有了裂纹不要紧,残了也不要紧,只要能修得好,那一样的可以当做传世品,一样的能卖好价钱。” “器物是这样,人也是这样。” “当年青枫就因为修了这壶被龍家盯上。后面儿龍家频繁接触青枫,我也找青枫讲过谈过,只是……” “青枫要走他的路,这也是他的选择。” 说到这里,艾希侜苍老的脸上现出说不出的痛。 雾栀静静宽慰:“人各有志,人也各有命。” “选什么样的路不重要,无谓对错,心安就好。” 两个老头谈着话,旁边的唐宋元和孙雨新就好好的听着,也好好的看着金铎。 见着金铎一如既往的没回应接茬,四个人也没再说下去。 拍拍手,外边的人就送进来一件东西。 来的人是榕城博物馆头头,艾老的亲传门徒末林。 当着金铎的面打开,物件起出,又一把和抗金锏一模一样的四棱锏平平放在金铎面前。 和抗金锏比起来,这把锏的长度和棱宽都要短于前者。 在棱边之上,这把锏同样有镀金篆字铭文。 “靖康元年李纲制!” 这就是神州另外一把民族之魂的李纲锏! 说起李纲锏来,他的故事比抗金锏更为神奇。 数度起用数度被贬的李纲心灰意冷回到天闽老家,在其死后,这把锏并未随其陪葬,兜兜转转数百年到了清朝末年被福州榕城举人林崧祁搞到手里,后来这把锏又被汉奸萧奇斌所得, 那些年这把锏被没收上缴丢在榕城某个机械所等着进熔炼炉。 468 故博仅存十份 或许老太爷都不愿意看到这把民族之魂化作铁水,鬼使神差又阴差阳错这把锏得以保留。 直到那一年,他重新出世。 这把锏现在就在榕城博物馆,镇馆之宝。 先是量了尺寸称了重,又对抗金锏做了最详实的记录,最后再验证真伪。 金铎看过的东西肯定不会错,但例行程序必须走完。 最后,定级出来。 一级甲上! 国宝中的国宝! 唐宋元代表巴蜀文博在定级证书上慎重写下自己的签名并盖私章,孙雨新代表神州文博总部签字盖章。 那证书葡一亮相,末林顿时倒吸一口冷气,手里的茶杯都掉在了地上。 “这,这……” “这什么这?少见多怪,别瞎嚷嚷。” 一下子末林就捂住自己的嘴,又在左手上盖上右手,凸爆的眼珠子死死盯着那证书,心里掀起滔天巨浪。 将抗金锏和李纲锏松送到张家瑞手里,金铎转过头来,眼睛立刻收紧,低声叫道。 “金粟山藏经纸!” “原版!” 看到金铎吃惊的模样,唐宋元和孙雨新一个满意的撇嘴,一个得意的扬眉! 给金铎抗金锏的证书用的是金粟山藏经纸! 原版! 这是连败家老头乾隆都舍不得用而叫内务府仿造的珍宝! 绝世无双的珍宝! 金粟山藏经纸传自唐代。由桑皮楮皮加工而成,专门供给寺院写经。后来又加了特殊的植物粘液,不仅提高了纸纤维的交接匀度,还提高了纸的压力。 这种纸一经问世便自引发疯抢。 在宋代,十张金粟山藏经纸就能换欧阳修的一幅字。 这不是吹的! 到了明代,一张金粟山藏经纸就能换董其昌的一幅画。 哪个巨匠要是能拥有金粟山藏经纸做装裱或者引首,那他就是当之无愧的大爷。 那画或那字,身价都会涨数倍。 明代周嘉胃装演志有记录:“余装卷以金粟笺、白岌糊,折边永不脱,极雅致,” 镇国级的快雪时晴帖、中秋帖、伯远帖、平复帖、人骑贴、兰亭序神龙本的引首都是用这种纸来装裱。 金粟山藏经纸数百年来存的也不过数千轴,其中还包括已经抄写过经书的纸张。 到了元代被盗剩下一半,明代后期基本就被盗光了。 到了满清,金粟山藏经纸变得比小叶紫檀更加稀少,以至于乾隆老头都舍不得用。 人菜瘾大的题字盖章狂魔就在快雪时晴帖上题了神乎技矣四个字,还加盖了章子。 一代雄杰的董其昌有好几幅作品也都是用的金粟山藏经纸,现在大都藏在博物馆。 满清完蛋以后,金粟山藏经纸被收归国有。 整个故博完整的金粟山藏经纸也不过十来张,全都当宝贝供着。比珍宝馆钟表馆里边东西都还精贵。 千里江山图,长江万里图,清明上河图这些无上珍宝虽然牛逼到爆炸,但隔个十来年普通老百姓还能瞅上那么一两眼。 而金粟山藏经纸,想都别想! 就连好些个在故博上了十来年班的工作人员都没那么福分,更没那资格。 任任何人都没想到,艾希侜竟然用金粟山藏经纸做抗金锏的证书! 这要是说出去,整个南海都得抖八抖! 这得需要多大的魄力和日天的本事才能把仅存十张的金粟山藏经纸给申请下来! 前无来者后无故人有没有! 证书随后又送到雾老手里,最后转到艾希侜身前。 神州文博硕果仅存的七大泰斗之二,先后一一画押盖戳! 用唐宋元的话说,他们的私章已经整整十一年没有出现在大众面前。 旁边的孙雨新则说,两个老泰斗已经封章! 但这一次,却是例外! 金粟山藏经纸做的证书平平递给金铎,金铎的手怔立在半空,许久之后才接了过来。 唐宋元对金铎的表现很是满意,没好气说道:“金粟山藏经纸证书可不是给你的,是给岳武穆老祖宗的。” “你丫的,也就跟着沾个光。” 孙雨新笑着说道:“岳武穆老祖宗当得起这份荣耀,你,作为持有人,也当得起这份荣耀。” 唐宋元狠狠白了孙雨新一眼,虎脸含煞沉声说道:“抗金锏只限于你个人收藏。国内展览,必须要报备。” “要出境,必须报备获批。” “我们文博总部必须要有人跟随你出境。到时候抗金锏的安全,由总部负责。” “还有,如要出售必须征得总部同意。总部有优先购买权。购买人必须经过总部身份家世审核才能交易。” 疾言厉色宣读出规矩规则,黄博语气更重:“还有。抗金锏必须无条件接受总部监督。接到总部抽查命令,必须要在规定的时间内送达总部指定位置。” “总部有资格随时随地检查抗金锏。” “严禁任何人触碰抗金锏……” 话还没说完,旁边的张家瑞便自跳将起来大声叱喝:“批话多!” “不准凶老子小弟!” “老子弄死你!” 跟着一声滋啦钢响乍起,众人回望过去,当即吓得魂飞魄散。 只见着张家瑞左手李纲锏,右手抗金锏威风凛凛杀气腾腾站在那里,双锏砰然交击,星火暴起,气势汹汹杀奔而来。 当下唐宋元就吓得面如土色,孙雨新菊花夹紧,末林更是吓得脚肚子都在打颤。 金铎轻声细语安抚好张家瑞,收了双锏。 唐宋元和孙雨新慌不迭夺过双锏细细观察,须臾间两个人脸都变了。 1994年,越王勾践剑前往狮子国展览。期间被当地工作人员误操作卡在展柜有机玻璃中造成镇国神兵永远无法修复的伤害。 现在…… “没事!” “当年李纲是岳武穆的伯乐,他们二人的抗金神兵能在八百多年后再次重复,再次交击,这,何尝又不是一种天意。” “两位老祖宗看到咱们现在的盛世河山,甚幸之!” 艾希侜轻描淡写一句话就将双锏激撞变成了一段佳话,也解了张家瑞的危机。 这事要是传出去,估计麻烦事不小。 接下来,唐宋元又给金铎细数起对抗金锏的要求。 艾希侜既然把金粟山藏经纸老血本都砸了出来,抗金锏自然也被下了无数道封印。 大大小小几十条规定,直接将抗金锏锁死。就差没明说这玩意只是国家让金铎代养了。 代养只是其次,而且还不能养死,更不能养坏。 养死养坏了,那后果非常严重,得按照文保法相关规定该罚款罚款,该没收没收,情节恶劣,上山种洋芋没得跑! 最厉害的还是那一条关于出售的规定。 卖可以,只能卖国内,仅限于内地。港岛澳岛宝岛海岛四省不在购买范围内。 这一条相当于永不出境的紧箍咒,直接断绝了其他所有人的念想! 这只是大条款! 小条款则规定,购买抗金锏的买家必须经过文博总部审查认可才能进行下一步程序。 这一条直接将金铎封死在最窄最小的容器里。连手脚都没法伸展。 嗯。当然,更少不了另外一条。 买卖过程,总部派工作组全程监督。 当然,价格,必须总部说了算! 不能卖贵了,更不能卖便宜了。 条条框框规矩限制说完,唐宋元将大红字头加鲜红印章的文书抖得哗哗作响,轻描淡写摆在修复桌上。 这是大红文书,完全不需要金铎签字画押。打出来就生效。更不允许金铎反对抗议,反对抗议也无效。 十万八千斤的大棒砸出来,跟着就是一大把蜜枣。 “随时随地欢迎抗金锏持有人捐赠抗金锏!优惠多多!福利超脱!” “后海大四合院一套,艾希侜藏品任挑一件。” “总部重奖八百万……免税。” “保利拍卖行免收抽头佣金。期限。九十九年。” “国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台当家花旦专访大礼包一份。” 469 你到底站哪头 “收视率最高的国一台联播上镜两分钟特殊嘉奖一份!” “奥运火炬手五百米距离大礼包一份。” “以上福利,全部叠加。” “全国,博物馆院、大学、地方、考古院所、展览馆、图书馆文史馆档案馆,终身免费开放。” “以上福利,终身有效。” 一边是桎梏满满的枷锁,一边则是前所未有的福利,由此可见总部对抗金锏的重视和势在必得的决心是多么的强烈! 强烈到,几乎就差没敲着金铎脑袋告诉金铎,你丫的识相的赶紧捐了名义双收去。 不得不说,这份福利足够的大,也足够的重! 尤其是保利那个九十九年款免收佣金的大礼包可以是说是空前绝后! 然而金铎表现却叫众人大跌眼镜。 既不欢喜也无意外,既没有激动也没有感谢。 面瘫的脸毫无表情,僵尸脸上就像是种满了铁树。 如此厚利和诚意都没打动金铎,完全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艾希侜丢掉拐杖提起李纲锏,双手颤巍巍捧起,浑浊的目光直视金铎:“抗金锏是你的。李纲锏是我的。” “来!” “当年岳武穆挥师北进距离黄龙只有一步之遥,他的雄浑钢胆凌云壮志相信你深有感触领略。” “李纲六起六落,他的耿忠悲苦励精图治不忘初心你也感受下!” 说一瞬间的刹那,几个人的目光齐刷刷打在金铎脸上。 唐宋元电眼精光爆射,孙雨新屏住呼吸目不转睛。 雾栀笑而不语,褶子皱纹遮盖了双眼里的期冀凌芒! 末林呆呆看着,有些不知所措! 在末林眼里,此时此刻的恩师艾希侜就像是在交代遗言,又似乎在传位接班。 “李纲锏,太重!我接不动!” 蓦地间,金铎静静说出这短短九个字。 干净利索又斩金截铁! 一霎那间,唐宋元眼睛爆出火山喷发遮天蔽日的焚天怒火,孙雨新咬紧牙关,老脸抽搐扭曲。 雾栀闷哼一声,神色僵硬,满脸褶皱化作冰封的千沟万壑! “你接得住。也接得动!” 艾希侜满是老人斑的脸沉凝冰冻,七分肃杀三分凝重,肃穆如山。 “我信你!” 金铎沉吟了数秒轻声说道:“艾老的意思我明白。雾老,唐总,孙总找我的目的,我也知道。” “我要说,我的身份限制我的前途。” “我,只做我自己的事。” “别的,我不管。也不插手。” 一时间,整个房间鸦雀无声。 金铎无情又冷漠的话和刻薄又面瘫的脸让孙雨新流淌出对金铎的深深失望。 唐宋元更是对金铎恨铁不成钢。 艾希侜目视金铎良久,缓缓坐下,笑了笑,轻声说了一个字。 “好!” 午饭很快做好,汤静雅的手艺没得说。 入口即化的烧白,蒜苗回锅肉,蚂蚁上树,香酥甜皮鸭,白玉豆腐,还有最著名的开水白菜。 饭到中途,新鲜出锅肥而不腻的东坡肘子和老妈蹄花热气腾腾端上桌。 吃得差不多之际,汤静雅又送上来汤圆水饺抄手和叶儿耙。 艾老一帮人到了两点便自告辞走人去了机场,唐宋元则陪着金铎一直坐到下午四点。 三四斤老白干下肚,唐宋元眼睛也红了,脸也黑了,只是说话却一直呱噪得厉害。 而且,还特别的咄咄逼人。 “劳大师,看在曾经我帮过您的份上,给我一句实话。” “您老人家到底站哪头?” 金铎静静说道:“上回你来找我,就想问这句话?” 眼红得吓人的唐宋元冷冷说道:“小时候我们看电影,只分好人坏人。长大以后,我们只在乎利益。这没什么错。” “只是,我是真没想到你还能跟苏青林黄博这样的豺狼恶犬臭味相投到一块。” “说实话,我唐宋元也是在又浑又浊的缸子里泡大的,这个缸子里说得难听点儿,就连贾府门口那一对石狮子都是脏的。” “我阅人无数,唯独你让我看不懂。” “恶世洪流,像你这样的人能站得住脚已经是千辛万苦,想出人头地更是难上加难。” “你想往上爬,想青云直上想一步登天,这本是人之常情。但我瞧不起你的是,你找错了梯子。” 金铎木然点上烟抽了一口,淡漠说道:“我认!” “但,你的情,我这辈子都记。” 唐宋元抄起酒喝了满满一杯,摆摆手又指着自己胸口笑着说道:“过往之事,不用去提。我唐宋元就是这样的人。” “染缸再黑,染不黑我唐宋元的心。染缸再浑,染不浑我唐宋元的魂。” 说着,唐宋元肘搭在饭桌指着金铎笑着说道:“我现在有些后悔,当初为你出头了。” 金铎默默点头:“我欠你一个情。如果将来你有事有用得上我的地方,记得叫我一声。” “老子叫你把抗金锏捐了,你也捐了!?” “肯定不捐!” 金铎冷冷应承,在唐宋元横眉怒目的眼神中转手就将抗金锏递过去,轻描淡写说道。 “送你。” 唐宋元定定看着金铎,神色露出从未有过的错愕和震惊。 金铎坦诚面对唐宋元,无悲无喜! 这一刻,唐宋元似乎又看到了状元街上那不卑不亢的劳改犯。 “老子接不起。” “拿去!” “别送!” 转手将一个盒子扔在修复桌上,又从公文包里扯出一份报纸扔给金铎,唐宋元头也不回的走了。 贤妻良母般的汤静雅都不带金铎招呼,像一个最称职的女佣,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去追唐宋元。 早先艾老雾栀他们走的时候,汤静雅也做了同样的事。 回到大平层,坐在旁边温柔细腻将报纸摊开,忽然拿起另外一份报纸放在金铎面前。 “铎哥。你看。好奇怪。” 两份报纸平平放在一起。同样的文博报字体,同样的日期。 这是同一天出的两份报纸! 其他版面内容完全相同,唯独的头版头条却是不一样的内容。 黄博带给金铎的文博报头版头条刊载的是金铎拒捐抗金锏被抨击民族败类。 而唐宋元扔给金铎的文博报,头版头条上,却是写的:“世遗大会三峡考察圆满结束。” 金铎微微皱眉,很快就发现了端倪。 黄博那份是试印版,而唐宋元这份则是正式发行版! “铎哥,为什么两份报纸不一样?是不是弄错了?” “没事。” 金铎淡淡回应,抓起另外一个盒子。 那盒子里边放着一个砚台。 砚台不大,长不过二十五公分,最常见的端砚。造型为长方形。前部刻椭圆形水池,隔壁为方形墨池,底部则人工雕刻成瓦形。 在砚池底部刻着蝇头竖行字体。 “后世子孙仕宦,有犯脏滥者,不得放归本家;亡殁之后,不得葬于大茔之中。不从吾志,非吾子孙。” “仰珙刊石,竖于堂屋东壁,以诏后世。” 双手端着不大的砚台左右看了看,金铎的目光就投射在抗金锏,微微失神。 “铎哥。这个砚台很值钱吧。” 和金铎相处了快两月时光,汤静雅对金铎脾气还是有那么一点了解。 自己,还从未见过金铎用两只手拿东西。 “包公砚!无价之宝!” 470 旷世名臣 隔空相聚 金铎静静回应,双手端着砚台轻轻放在桌上。 “包公!?” “包拯老祖宗?!” 金铎默默点头! 一下子汤静雅就吓着捂嘴:“包拯老祖宗用过的砚台?” 金铎又无声摇头,取来小叶紫檀做的盒子将这块包公砚装好。 这方砚台倒不是包拯老祖宗使用的东西,而是他长子包繶的砚台。 身为包龙图嫡长子,年纪轻轻的包繶就被仁宗赵祯封为太常寺太祝,也就是祭祀官。 按照这种速度下去,包繶将来的必定前途无量。 只是天妒英才,还没上任包繶就在新婚第二年病亡。只留下守活寡的崔氏。 史书上说,崔氏生了个遗腹子叫包文辅,也是包拯的嫡长孙。 包文辅五岁那年夭折,包繶这一脉就断了血脉。 后来崔氏侍奉公婆二十年,宋哲宗下旨加封崔氏为永嘉郡君。这份嘉奖诏书撰写人,就是苏大胡子。 包公砚砚池下面刻的那些字是包拯的家训。 这方砚台,是唐宋元家的镇宅之宝! 唐家在神州古玩圈子里也是大名鼎鼎。爷爷也是神州古玩八大泰斗中位列第三的祖宗级大宗师。 只是,唐家体量远远不及如日中天的顾家。也不及门生故吏满天下的姚家。更没有艾老那掌控神州文博的滔天权势。 这倒不是因为唐家没本事,而是唐老太爷的秉性。 当年改开伊始,唐家有大把的机会成为古玩巨擘,但老爷子生性淡薄坚决反对开古玩行和拍卖行,还说那是倒退。 古玩古玩,一个古,一个玩。 重要的,就是玩儿! 收藏收藏,一个收,一个藏! 量力收,全心藏! 古玩行和拍卖行那是什么? 就是个左手进右手出中间赚差价的腌臜行当。 唐家人,根正苗红,绝不碰这些玩意儿! 老爷子不允许,下面的人也不敢反对。眼看着顾家艾家姚家一帮子人开着古玩行拍卖行坐火箭的飞黄腾达资产从千万到亿万买别墅买四合院一路买到国外,唐家人心里也不是滋味。 另外一面,唐老太爷对于权势也完全不感兴趣。 等到老爷子身子骨不行交了班,唐家人想着这回总该轮到自己大干一场的时候,唐家接班人也就是唐宋元的父亲却来了一句。 “唐家人永世不碰拍卖行。” 从那以后,唐家人也就彻底断了这门心思,安心做起了学问。 一来二去,进入新世纪,唐家虽然还有个老爷子顶着八大泰斗的头衔,但论起影响力早已沦为八大泰斗里垫底的小卒子。 但唐家的实力却是不容小觑! 唐宋元父亲继承了老爷子七八分的本事,现在在神州图书馆和文保总部都兼有要职,而且还是画个圈就作数的大佬。 唐宋元的大哥唐汉臻,那就更别说! 在严苛家风教育下,唐宋元不论是技术亦或是人品上,那都是可圈可点。现在这样大环境下,像唐家这样风骨傲绝的人,真心不多。 民国时候,这方砚台莫名出现在老天都鬼市。被当时的唐老太爷收入囊中。视为珍宝。 新故博成立,唐家捐了满满三大牛车的国宝,只留下为数不多的十来件具有特殊意义的物件传家。 这方砚台就是其中之一。 因为刻了包拯家训,砚台也叫包公砚! 一方包公砚代表了包龙图的忠孝智廉铁面无私,一把岳飞锏代表了岳武穆的精忠报国壮志凌云。 加上另外一把带走的李纲锏。 跪宋王朝三大旷世名臣,在同一天隔空与金铎齐齐相聚。 艾希侜唐宋元的目的,不言自明。 自己出发之前,张鸿光曾经说过,考察结束耿子帧就会对自己委以重任。今天艾老和雾老联袂过来,就是为的这事。 虽然耿子帧没露面,但孙雨新就代表了他,加上艾老雾老,这么庞大的团队,份量足够的重。 在无间地狱受尽折磨,金铎对于人性早已看透。 无间地狱里边就像是一把筛子一样,筛出最尖锐最惨烈最颠覆的人性,也筛出最卑鄙被无耻的人心。 无论是艾希侜还是黄博,他们的意图,金铎不是不知道。 但金铎在乎的根本不是什么重任! 支撑金铎在无间地狱里像狗活下来的唯一的动力,是仇恨! 地龙翻身自己无数次和死神擦肩逃出来,也是仇恨。 自己来到这人世间,享受了十五年的天伦之乐,剩下的日子,活着的动力,只有报仇! 这辈子,这一世,无论活十年,还是一年,唯一活下去的目的。 就是报仇! 其他的功名利禄,对于金铎来说,都是枷锁和负担。 时值国庆大假,全国各地各个景区各行各业火得不行。 雾栀艾希侜走的第二天,天都保利国庆大拍。一幅黄宾虹的湖光山霭图以创纪录的九百万不含佣金落槌。 另外一幅李可染的万山红遍成交价则达到了惊世骇俗的一千三百万。 两幅画都是傅黎中送给的金铎修复费。 在国庆期间,顾家的国华堂连续五天的拍卖累计成交价突破整整三亿大关,创造了整个神州有史以来同期拍卖纪录。 神州盛世已然到来! 金铎最关注的小叶紫檀国际市场价格更是被炒得飞起。 爆满金星从从五十万刀一路高飞,短短两个月就被炒到近七十万一吨。 两个月暴涨二十万刀的背后,是神州乃至风靡盛行的手串! 小叶紫檀手串的风行以势不可挡的趋势横扫全国,以一天一个速度的席卷南海。 各个小叶紫檀贸易区的商人们赚得流脓淌血盆满钵满的同时,也在全世界的寻摸小叶紫檀。 只是,小紫叶檀产区就那么几个地方,好的小叶紫檀只有天竺才产,无论对方怎么努力偷菜盗伐,依旧杯水车薪。 国庆大假最后一天,保利给金铎账户汇入两千两百万卖画钱,加上哈布斯堡家族给自己的五百万刀报酬,金铎将这笔钱悉数划入周贵户头。 当天中午,周贵陈世博直飞海岛省,继续在整个海岛搜刮黄花梨。 为了保证安全,金铎还派了任科毅也跟着过去,负责后勤。 回到锦城之后的金铎又搬回到地质队家属区。 日子又回复到从前。 每天按时为张家瑞把脉,定时下针。 做得最多的,还是爬上黄葛树,安安静静守着老宅。 看到老宅,金铎心里就会踏实,心也会沉静。 每个人都有归属,老宅,就是金铎的归属,也是金铎最大的执念! 逃回尘世四月有余,从一开始的喝冷水啃馒头到现在,金铎的成就已经超越了古往今来无数人。 如果单论钱的话,自己拥有的东西全部变现什么都不做光是吃一百年都吃不完。 只是,这不是金铎要的! 这点钱,还远远不够。 自己这身份,也远远不够。 只有老宅真正的安全了,自己的心,才会落回胸膛。 大假结束后的第一天,金铎带着滴答和张家瑞,一老一少加一小组合出现在实验中学。 守在校门口等到滴答班主任说明来意,班主任只是冷冷瞥了滴答一眼:“第一天就打架。还逃课那么多天。我从没见过这样的学生。” “他爱读就读,不读就转学。” 471 我陪劳大师 根本不给金铎开口的机会,班主任骑着自行车就冲进学校。 滴答默默站在旁边,目送班主任远去,清澈的目光里尽是怨毒,转过头低低说道:“铎哥,还是不读了。我受不了他的气。” 金铎轻声说道:“今天,就是来受气的。” 塞给门卫大爷两盒烟,带着滴答进了学校找到教室,但班主任却直接将教室门关闭,将滴答拒之门外。 滴答眼睛开始充血,对着教室门就要出脚却又硬生生止住,侧首瞅瞅金铎,规规矩矩站在门口。 等到第一节课下课,班主任出来看看滴答又对着金铎冷冷说道:“这种无法无天的学生我不要。有本事,你们去找校长。” “叫校长来找我说。” “找屁的校长,你学生不听话就是你老师没教好。” 张家瑞怒斥班主任的话出来,班主任立马下不来台,对着张家瑞就是一通叱喝。 “什么样的学生就有什么样的家长。你们自己不检讨还怪我?” “我今天就明确告诉你,不管你们有什么样的关系,今天就算把我开除,这个学生,我也不收。” 丢下这话,班主任怒气冲冲而去。 金铎一手掐着张家瑞脉门,一手逮着滴答胳膊默默下楼,去了校长办公室。 刘校长并没有在,校长办公室只有一个校工在忙着最后的挂画。 办公室刚刚装修好,原先的老字画已经被替换下来,换上了新的书法。 “得失塞翁马,襟怀孺子牛。” 这是叶圣陶劳先生的字,结构端庄,功力深厚。现在老先生的作品不多见。 许是打着了横梁,老校工的电锤钻到一半,怎么也打不进去。好不容易安上膨胀管,校工在挪动的时候,突然脚下踩着的椅子砰的下裂开,那老校工立刻往回就倒。 关键时刻金铎箭步上前一把稳住老校工身子。 惊魂未定的校工回过头冲着金铎叫着感谢,还给金铎递上烟。 “好了没有?” “怎么还没弄好?” “赶紧弄好,客人马上就来了。” 这当口,刘校长走进办公室,乍见自己的办公椅裂了大口子顿时勃然大怒。对着校工就是一通臭骂。 金铎拍拍校工,主动上前将书法挂好,转身冲着刘校长点头,说明来意。 “你就是戈泫程的哥哥?” “你是怎么教你弟弟的?” “我们附中建校以来就没出过这样胆大包天无法无天的学生。” 刘校长重拍办公桌,怒不可遏冲着金铎爆骂。 “请家长不来不说,第一天就旷课。一旷课就是一个月。” “史无前例!” “这样的学生我们不收,你自己带走。” “该去哪儿去哪。现在立刻马上走!” 毫不留情拒绝金铎,刘校长就把金铎往外推。 金铎轻声说道:“我弟弟我没教育好,我负全责。我保证戈泫程再不犯错。请刘校长给个机会。” 刘校长压根不理会金铎,大手一甩冷冷叫道:“现在才知道错了。完了。出去出去。别妨碍我工作。” 金铎有些无奈,轻声说道:“我弟弟能进这里读书,当初……” “找了关系是吧?” 刘校长冷笑迭迭义正言辞:“找关系没用。当初谁打电话找的关系,你叫他直接打电话给我。” 这当口,几个人漫步到了办公室门口,正要迈步走进办公室,忽然一个声音传来。 “小劳?” “劳大师?” 金铎回望默默点头:“岑秘书你好。” 为首那人立刻分开人群径直过来,老远的就递出手微笑满面:“劳大师,有些日子没见了。” “我还说这几天忙完就去九七大厦找你叙叙旧。” “没想到在这碰上。” 这话出来,一群人纷纷望向金铎。那刘校长的脸一下子就变了。 岑秘书不是别人,正是张鸿光的秘书。 不过现在的他看起来,不太一样! “是嘛。大哥也在?他在哪?走,带我去见大哥。” “你们先看着,我陪劳大师。” 跟着岑秘书挽着金铎手即刻下楼,完全不在乎身后人异样目光。 先见了张家瑞说了会话,岑明智又和金铎点上烟低声交流。 “老总接到电话的时候我就在旁边。老总走的非常突然,我亲自送老总去的机场。” “老总一个人都没带。一个人上的飞机。” “按理说特殊情况,我应该跟随老总。但我只把老总送到机场就由专人接手。” “包括护卫在内。” 接过金铎的烟点上抽了两口,岑明智表情有些凝重:“三天前,已经有人接替老总工作。” “你自己注意点。那块地我建议你尽快落实项目。” “有什么事只管找我,我能说话的地方绝对没问题。” 金铎默默点头。 没一会,岑明智坐车离开,刘校长就跟有了分身术般出现在金铎身旁。不由分说逮着金铎就往办公室里拖。 “我们教学的宗旨那是百年树人,更是有教无类。” “戈泫程同学我印象特别深。这位同学,嗬,别看他个子小,身子骨灵活就跟美猴王似的,二十多米高的黄葛树滋溜就爬没影。” “而且他的速度奇快,就连体育老师都说他从没见过跑过这么快的学生。都能赶上我本家刘飞人了都。” 刘校长抓住滴答的手可劲的夸赞,毫不吝啬各种溢美之词。 “这事劳先生您就交给我,我全权负责。我一看戈泫程同学,就觉得他非同常人。将来一定是栋梁之才。” 画风转变得有点大,滴答完全不适应。张家瑞在旁边一阵阵冷笑加鄙夷骂着马屁精。 “我大哥有病,刘校长别往心里去。” 刘校长双手连摆,脑袋五档电风扇全开不停甩动,对着张家瑞又是一通海了的猛夸。 满堆笑容亲自送金铎张家瑞出了校门,刘校长这才笑吟吟转身拉着滴答去上课。 刚出校门没多远,张家瑞嘴里还在骂着马屁精,金铎却是停住脚步。 给校长办公室装画的老校工正开着三轮拖着一大堆东西往外走。 看到金铎,校工主动停下来给金铎递烟,方才不是金铎,校工怕是早进了医院。 “哥老倌。这些都拉去倒?” 看了看三轮后的东西,金铎轻声询问。 “都不要了。” “暑假时候老校长心梗死在办公室,新来的牛皮癣嫌晦气,把办公室重新装了,以前的东西全部烧掉。” 金铎从三轮里随手捡起一份挂轴看了看:“全部烧?” “牛皮癣喊我全部烧,老子才不是哈批。老子拖去卖了。” “大兄弟,你喜欢书法字画,不嫌晦气就随便捡。老校长无儿无女无老婆,什么都不喜欢,只好书画这一口。” 校工回头看了看校门,开着三轮到了转角处,主动将一大堆挂轴塞进蛇皮口袋。 金铎也不矫情,去了商店买了两条娇子两瓶酒半斤茶叶放在三轮上。 顺手捡起一只鼻烟壶,金铎又开了另外一个箱子。 当即金铎的手就怔在半空。 那箱子里放着八只青花酒杯! 细雨阴绵滴落在酒杯上,让金铎心头突地猛跳。耳畔,七疯子那撕心裂肺的声音如惊雷爆轰。 472 又是你 趁着老校工接电话之际,金铎漫不经心却又出手如电翻遍三轮。 “大兄弟,其他东西还要不要?不要我就拉走了。” 金铎有些欲言又止,轻轻点头:“够了。谢谢。” 下午的时候,金铎去了城门洞。 黄博非常守时早早的就等在大工地门口。 出乎金铎意料,黄博这次来竟然没带任何人。而且还换上了民工套装。 递给金铎一份九十年代的老地图,以隔壁凤凰社区最老的一座道观为起始坐标,再根据最远处四鹏居老宅做为参照开始摸索。 两个人是来找神州玄学院的。 推平的两百多亩大空地尽是坑坑洼洼的小水潭,让黄博完全摸不着方向。 黄博十八岁进巴蜀考古系,十九岁那年就下现场,对于找东西这块,那是妥妥的高手。 只是,现实却给了黄博狠狠的暴击。 搞到晚上七点多,浑身湿透的黄博扔下周末继续不找到绝不罢休的狠话狼狈撤退。 黄博一走,金铎电话指挥董麻子关了大门,提着黄博带的家伙什一步步走向南边。 想要在两百多亩的大工地上揪出一个不到六十平米的小小院落,难度无疑是大湖捞针。 不过这难不倒金铎。 不到五分钟金铎就到了地方,就着黄博曾经下杆的西方往五点位平移十八米,组装好神都铲不急不慢下杆。 神州玄学院这地方,若不是黄博讲出来,金铎确实不知道。 但金铎却知道具体的位置! 从小就在这片区域出生长大的街娃,被万千街坊施为毒瘤的天棒,对于城门洞的一角一落一树一木,闭着眼睛都不会忘记。 在黄博嘴里的玄学院其实就一个小道观。 那小道观非常非常小。大门不过一米二宽,进去就是个五六平米的天井。 天井旁边还有一口水井。 原先没有自来水,每个社区都会有好几口的水井作为公用! 城市进步,水井湮灭悉数被填平,慢慢地,水井也成为了一座城市的历史遗迹。 玄学院的这口井很有些来头,小时候奶奶还恫吓自己和小妹水井里面有大蟒蛇,下去就会被吃掉。 奶奶说这话的目的无非就是让自己和小妹不准去水井边玩。 现在想起来,都是满满又温馨的回忆。 九十年代以后,整个城门洞就只剩下玄学院的这口井还在。停水的时候,冷清的玄学院就会热闹非凡,就像是赶集那般。 有的邻居修建房屋舍不得用自来水,也会从这口井抽水。 金铎还清楚的记得,好几家住户家失火,消防车进不来就会扛着水泵丢进井里。 这口井,着实救了不少人。 挨着深井的前边有一座铁塔鼎,天井后边是一尊赵公明骑虎神像。 主殿供奉的是太乙救苦天尊。所以,这座道观也叫作救苦观! 正殿后边就是两间阴森森即便是在最亮的天也要打着手电才能看清的房间。 金铎小时候曾经进去过这两间房间。里边就两张最简陋的床和一个衣柜。再无他物。 平日里老观主就在天井前摆桌接客替人算卦占卜择日批命。 不管刮风下雨还是天寒地冻,老观主只穿一件补丁道袍。 记忆中,那老观主又瘦又黑稳得一逼,从来没笑过。 而那老观主又胖又傻的憨包儿子就好好坐在天井里看着掰着持珠念诵着又渗人又难听的道经。 憨包又高又壮也是被城门洞各个街娃欺负的对象。 金铎也随时欺负憨包。 有一回金铎不仅欺负了憨包,还抢了他的持珠不还。晚上的时候,瘦骨嶙峋的老观主就带着憨包上门讨要。 父亲扔掉拐杖趴在床底下将那串持珠找了出来,一家人对着老观主一通赔礼道歉。临走,爷爷还送了一只大公鸡和两片老山参给老观主做赔礼。 那一晚,金铎被打得很惨! 那时候是夏天,打的时候金铎就穿着裤衩躺在凉席上呼呼大睡。 爷爷奶奶父亲母亲直直打碎了一把箭竹棍才停手。 自己身上,就没一处好的地方。 从那以后,自己就把老观主憨包爷俩记恨上。每次过救苦观的时候,金铎都会往他们家屋顶上扔石头。 但金铎却从未想到过,这座几乎就没人关注的救苦观竟然会是那大名鼎鼎的玄学院。 这座道观若不是黄博提醒,金铎早已把他忘记。 这座玄学院…… 就连葫芦娃们都曾经讲过,而且讳莫如深。 如果黄博说的时间对得上的话,金家出事之后,玄学院就搬走了。 最神奇的是,1885年那年玄学院建立的那一年,金家老祖宗也拖家带口搬到城门洞落户。 但黄博说的有一点金铎不太相信。 那就是玄学院有一群老神经病。 打小就在城门洞长大的金铎却从来没见过救苦观里还有其他人。 所以,金铎一定要把他搞清楚。 凭着儿时少年时的超强记忆,金铎很快就定好点位开工。 天色已晚,阴雨淅沥,四下里一片沉寂,天地间只有金铎的呼吸声。 清理掉地面上的砖头瓦砾,慢慢延伸。 忽然间,金铎手微微一滞,后背汗毛悄然竖起。慢慢转头,呆滞灰暗的双瞳静静凝视漆黑的雨夜虚空。 “谁?” 黑幕重重中空无一物,只有那高楼大厦的橘灯幽幽闪烁。 “咦?” “是你?” 一个清冷低沉的声音传来。 黑暗中,一个黑影慢慢走进金铎视野。 “福生无量天尊。是你!” “居士,你怎么在这?” 映入金铎眼帘的赫然是一个身着普通青布道袍的少年。 那少年目光里不染俗世半粒尘埃如婴儿般纯净澄澈。即便是在黑暗中,那张脸上透出的与世无争又超然物外的神情让金铎一下子就绷紧了所有神经。 是他! 上回来问四鹏居老宅的少年又来了! 乍见金铎,那不知名的少年有些惊愕:“这么晚了你在这挖什么?你的钢筋还没拆?” “你说四鹏居的钢筋?现在钢材跌了,老子拆了不划算。” “老子在这找东西!” 少年看了看金铎,目光从神都铲上扫过,轻声说道:“偷东西?” “你要这么说,老子也认!” 金铎老气横秋又满不在乎:“这下面有宝贝,老子挖出来卖钱。” 这话说完,金铎立刻唬着脸叫道:“这么晚了你来这做什么?想偷四鹏居?” 这话出来,少年清静无为的脸上现出一抹扭捏和惭色。右手提起轻轻盖住嘴巴,足足过了三秒才轻声说道:“就是来看看……” “看你麻痹!” 金铎粗暴蛮横怒骂出口:“出家人不打妄语。你敢对着三清老祖发誓不想打四鹏居的主意?” 立马的少年清目一凛,立刻单掌直立向金铎稽首:“福生无量天尊,我这次来,确实是为了四鹏居。” “我想把四鹏居买下建十方丛林。” “这是我发的愿誓!” 金铎手里不停捡着转头,寒声问道:“攒了多少钱?” “什么钱?” “废话。你买四鹏居不要钱?你个傻鸟是不是还活在十八世纪?” 少年往前走了两步轻声说道:“我身上没钱。上次遇你,所有的钱都给你了。” 473 上路 “没钱你说个锤子买个鸡儿。” 操着地道的锦城话,金铎对着少年就是一通体无完肤的狂喷。 “你知道这块地多少钱不?两亿。” “你晓得隔壁凤凰社区老板要花多少钱买这块地不?” “三亿!” “你晓得这建成商品房卖多少一平不?” “一万!” “一万还是二十五层的。四鹏居那块地,没有五六百万你想都别想。而且,还得这的老板答应卖你。” “对了,那老板是个老外。你觉得老外会鸟你不?” 一番话下来,那少年怔立原地,婴孩般纯净的眼睛里第一次现出一分晦暗。 挺秀出尘的身子骨也变得有些佝偻。 “还有。就算老外卖你地了,那你有银子建道观不?塑像的钱哪儿来?偷还是抢?” 当即少年便自出口说道:“不偷不抢,我会符水会扶乩会斋蘸……” “手续拿来!” “什么手续?” 金铎重重唾弃少年,眼里尽是最浓最深的不屑:“你知道建观需要手续不?你知道建观需要层层审批不?” “特么的。你还想建十方丛林。做梦去。” 少年静无邪秽的眼里忧郁顿生,无数情绪毫无保留释放出来。 不到五分钟,少年的道心就被金铎的残酷无情的话语浸染了俗世尘埃。 “万事不易,恒心永持!” 冷不丁的,少年嘴里冒出这话,神态坚定,令人肃容。 然而金铎却是在下一秒轻飘飘的丢出一句话。 “你知道现在建观已经停止审批了不? 这话出来,少年又复定住:“居士不可妄语。” 此时的少年,声音有些走样,眼睛里又多了些惶急。 “老子骗你,天打雷劈。” 金铎没好气叫道:“不得好死,永堕九幽地狱,千百万劫永无出期。” “三灾、五苦、七伤、九难……” “居士不可随意发誓。” 少年肃声打断金铎,面容整肃:“誓言一起,天地为证。诸神法眼如炬,业障心魔永生永世都会追随你。” “我信你就是。” 金铎顿时不干了,胸口拍得刚刚作响:“老子说不骗你就不骗你。这里的老外老板要在这里建观都没搞成。” “你还有老外厉害?” 少年眼眸中俗世尘埃又多了无数颗。那尘埃就像是种子深深栽种心头再也挥之不去。 眼瞳深处燃起继几许忧惧和愤慨,不知不觉间,少年的呼吸慢慢变得有些粗重。 “这是我发下的愿誓。再苦再难,我一定要实现。” “对了居士。刚你说 这里的老板也要建观?在这?” 金铎桀桀冷笑,冲着少年比划。 少年眨眨眼平静而坦诚的说道:“我这次来没带钱。一路全靠挂单。下回有钱再补给你。” 金铎顿时耻笑出口,对着少年又是一通打击挖苦。最后才曼声开口。 “你说这里有个救苦观?” “在原址上重建道观就能获批?” 金铎没好气叫道:“老子骗你又没什么好处。” 听了金铎的话,少年略有所悟。澄净的眼眸燃起一缕希望的星火。 “你挖错了。居士。” 嘴里说着,少年蹑步而上,俯身抄起一把神都铲到了跟前。比女人还要细嫩的左手轻掐慢算,转眼功夫就在地上画了个圆圈。 “日东月西,坎离对称!” “金星延年。木星生炁!” “这里才是。” 金铎叼着烟回头看了看,立刻嗤之以鼻:“救苦观老子早就找到了。老子在挖宝贝。” 少年眨眨眼,左手又开始掐算。 三五数下掐完,少年有些迷惑不解,盯着金铎背影良久想要开口又歪起了脑袋。 “我错了?” “不应该。” “我从未错过。” 下一秒,少年左手忽然张开,手心里径自多了个黑不溜秋的罗盘。 罗盘稳稳平放在左手手腕径自纹丝不动,左手手心摊开摆出一个手诀,右手缓缓探出开始掐算。 这一回少年足足掐了半分来钟,突地下手指定住。目露倨傲,慢慢侧目望向罗盘。 忽地间,少年眼睛一跳愣住了。 罗盘上显示的位置和金铎站着的位置,完全一致。 少年眼睛微微收紧,即刻双手齐动,十根手指掐得飞起! 这一掐,掐得火花闪电残影漫漫! 一口气掐完,黑暗中少年晰白的脸上泛起几许红晕,呼吸径自多了几分急促和粗重。 顾不得调整呼吸,少年立刻转头去看罗盘! 腾的下,少年又复愣住。 如磐石般坚稳的左手手腕一顿,罗盘径自掉落在地。 就在罗盘砸向地面石头的当口,金铎神奇般的退后一步,那罗盘便自落在金铎脚后跟,生生逃过被摔坏的大劫。 “什么鬼东西?” “我懆!你连吃饭的家什都掉了?” “你就不怕你师父从棺材里跳出来打死你?” 金铎捡起罗盘看也不看放在一边,继续作业。 少年立刻捡起罗盘呆呆讷讷站在原地,脑袋里一片混乱。 “二十一年来,我居然第一次算错。” “他竟然算得比我准?” “他还没用罗盘分金定位。” 没两分钟,少年主动靠近金铎,听了金铎解释过后,少年终于恢复自信。 “老子要是会算,早就去当神棍了。” “老子找这里找了好几个月,没人比老子清楚。” 说着,金铎扔给少年一把兵工铲没好气叫道:“看什么看?开工搂宝。” “我?” 少年脸色有些错愕:“我,跟你……” “废话。你不跟我谁跟我?” “别他妈墨迹。挖出宝贝,老子分你两成。” 少年又愣在原地,眼神迟钝半响低声说道:“偷挖盗掘,犯了十七戒。会堕九幽地狱。” 金铎重重铲起一铲湿土冷哼出声:“你最大的愿誓是什么?” “建此十方丛林,了却我净明派与四鹏居一段尘缘。” 钢的声! 金铎工兵铲重重砍在混凝土上砸出万点金星。 “什么净明派?老子没听过。” “老子就问你一句话。既然你的愿誓是为了修建十方丛林,又在乎狗屁其他?” “还有,老子再问你。是杀生重要还是救国重要?是修建十方丛林重要还是了却尘缘重要?还是,你的清规戒律重要?”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是天地人重要,还是道法自然重要?” “是他妈钱重要,还是规矩重要?” “没钱!没钱,你建个锤子鸡儿的十方丛林!” 少年直接被金铎这句话破了大防。纯洁无暇莹净无垢的星海深处,各种愿誓交战,燃起一幕又一幕的血雨腥风和天宫地狱。 这时候,金铎突然冒出一句话:“要建观最少也要一千万。这一票老子分你二十万。” “以后跟着老子,每一笔老子分你二十万。只要做够五十次,你就能开工!” “地址只有我们两个知道。到时候,把这买下来。” 少年身子一震又复一振,湛然若神的脸上浮出不属于红尘浊世的异彩,清澈如镜的眼眸中神光大显,全身气机勃发,气贯长虹! “福生无量天尊。” “昆阳受教!” 少年昆阳向金铎重重稽首,朗声说道:“武昆阳完成师尊遗托,完成净明派大愿,完成十方丛林大愿。其他的,又在乎什么?” 474 四鹏居 “大善!” 看着那少年被愿誓污染的眼睛,金铎脸上现出那道恐怖的裂纹,却又重重点头。 “开挖!” 三五几句就将单纯稚嫩的武昆阳忽悠上路,两个人你来我往挖得飞起,速度那叫一个飞快。 开始半个小时,武昆阳的体力叫金铎非常意外。 一个小时后,武昆阳的体力超乎金铎的预料。 两个小时过后,金铎对武昆阳愈发看重! 整整四个钟头过后,武昆阳的体能虽有下降,但依旧保持着高强度的水准。 捡到宝了! 捡到大宝了! 此时两个人脚下已经多了一个深达五米的深坑。 这里就是救苦观玄学院原先的天井所在地。 金铎,挖的,就是那口水井! 这里,也是救苦观唯一能藏东西的地方! 挥手让武昆阳休息,金铎跳下深坑,开始摸排。 锋利的神都铲挨着戳下去,不出两分钟就确定位置。 工兵铲一层一层清理土壤,当先就把一个铁塔鼎给挖出来了。 铁塔鼎是金铎小时候的叫法。这个铁塔鼎的书名叫做香炉! 道门专用香炉! 别看那玄学院面积小的可怜,但这座香炉却是相当大个。 即便过去了十一年多,当金铎再次看到他的时候依旧为之震撼。 少年时候和老观主爷俩的恩恩怨怨,在时隔十一年多再见香炉,物是人非,所有的恩怨宿结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用言述的心绪! 借着四周点点昏昏的灯光,黑暗中的香炉在金铎面前清晰可见。 铁塔香炉塔分九层,最下层为香炉,足有近半米的直径。 香炉下是三只外撇的底足,整体造型看上去非常圆润,线条分明,简洁流畅,古拙厚重又充满了美感。 十一年前这座香炉在金铎眼里就是一堆铁疙瘩,而现在,这座香炉却让金铎眼前一亮。 这香炉,一看就是大开门的明代铁炉。 而且,还是极其难得的嘉靖年间的东西。 铁香炉器身上不仅绘制了道门特有的云纹仙鹤,还标注了铸造的日期。 嘉靖二十三年制! 香炉采用的是分段式铸造,上面的九层铁塔可以取下,最下方的香炉也可以单独呈放。 若不是在无间地狱学的大本事,金铎根本看不出这香炉的特别之处。 香炉被埋在井里五米深,显然出自人为之手。 既然找到了这玩意,金铎自然不会白白放手。 除去贵娃子、老宅和那棵黄葛树,这座不过一米高的香炉,也是自己活着的证明! 小心翼翼将香炉上方铁塔取下送到土坑,逐步清理香炉。 凭着直觉,金铎断定香炉下方还有东西。 因为,自己手中的土质! 香炉下的土质和香炉上层的土质完全不同! 这个不同在其他人眼里没有任何区别,但瞒不过金铎! 无论是任何墓葬,即便是用原装的土回填也有水分干湿度和颜色的区别。 古时候诸多大墓墓葬都有不同的土质! 木炭、膏泥、石灰、水银、朱砂、五花土、糯米土、朱甲土、穷土、黄土、富土、黑土、夯土层…… 每个朝代墓葬规制不一样,也导致了各朝墓葬土壤的不同! 凡是土葬的大墓,其上必有封土。 古时候为了防止大墓浸水或者被盗会做很多防护,诸如最著名的黄肠题凑和流沙墓。 原先的盗墓贼们最先是根据封土堆来找墓。比如说一马平川的中原地区凭空在某个地方多了几个小山坡。 那地方妥妥的有大货。 后来很多封土堆被人为破坏变成平地,下面的墓也就再没人找得出来。 这一切,都被神都铲的横空出世而全部变成泡影。 在南边,以挖黄泥煤炭做煤球的土夫子经过长年累月的经验积累,开创出另一种旷世神通。 闻土辩墓! 从此,这群土夫子也成为了闻风丧胆的盗墓贼。 他们辨别古墓的神技就是看封土和墓坑回填土的成色、夯层和含水湿度。 百试百灵! 这种方式其实也是非常耗费功夫。 有时候十几个人挖了一整天都是白瞎,有时候连着挖了一个月连个大墓的影子也没寻着。 再后来,神都铲传入南方,土夫子神器在手,从不失手! 土夫子的辨土神技也随之传向北方,那边的坐地虎和坟蝎子们更是如虎添翼。 而当风水地师们加入其中之后,神都铲搭配闻土辩墓再加风水堪舆三者融合,整个神州不管隐藏多深的大墓小墓,一片哀嚎! 不急不缓清理出香炉送上地坑,沿着香炉慢慢往下挖。 很快,香炉的老印记便自消失不见! 水井,已经见底! 随着范围的扩大,原先的水井也露出了原型。 不见那被奶奶天天挂在嘴上的大蟒蛇,有的,只有一块大大的方形木板。 木板被塑料薄膜包着,外有透明胶带和绳子缠得牢牢死死! 初步判断,这是一块牌匾! 救苦观的牌匾! 这块牌匾有点邪门! 胶带绑得非常粗糙,绳子更是完全不讲章法。完全不像是出自那稳得一逼不苟言笑的老观主之手。 料想当年老观主一定走的很急! 连自己道观的牌匾都来不及包好! 清理到最下方,被地下水浸泡的塑料薄膜露出一处口子。沾满了污垢淤泥。 “嗯?” 金铎眼睛收紧,左手慢慢探进口子,轻轻撕开塑料薄膜。 牌匾一角映入金铎眼帘。 忍不住的,金铎身子抖了一下。坚逾精钢生撕秃鹫王的双手就跟冻僵那般悬停在空中! 而,金铎也在瞬息间被冻成了毫无生机的冰雕。 突然间,金铎探出哆嗦颤栗的双手奋力插进塑料薄膜! 此时此刻,那薄薄脆弱的塑料薄膜在金铎手里如同钢皮。 此时此刻,那可以生撕秃鹫王的双手变得软若蚯蚓! 用尽这一生最大的力气才将塑料薄膜抠开。 一个最熟悉也最陌生的字体如一发导弹冲天而起,迎面直打金铎! 嗡的声,金铎爆开! 砰的下往后就倒,脑袋重重撞在工兵铲上。 腾的下金铎翻身跃起,一下子跪在牌匾面前,全身气力就被抽空。 脑子轰然爆裂化作排山倒海毁天灭地的气浪将金铎炸成齑粉! 这牌匾…… 这牌匾即便化成灰自己也认得! 被撕开的薄膜下,有一个字! 四! 一二三四的四。 四鹏居的四! 这是、四鹏居的牌匾! 一瞬间的霎那,往事如被崩塌的白玉京,无数记忆的碎片如星河倒灌铺天盖地冲击而下汇聚一团尽数打进自己脑海! 找到了! 终于找到四鹏居的牌匾了! 我终于找到了! 金铎就跪在满是稀泥浑水的地上,软成一团烂泥。呆呆看着四鹏居的牌匾! 475 坎为水,走为上! 即便这牌匾化成灰,自己都认得! 即便自己化成灰,也不会忘记这块牌匾! 永生永世,永不敢忘! 看着牌匾,金铎整张脸早已扯得变形,一边脸高,一边脸矮,样子比厉鬼还丑陋,比凶神还恐怖。 眼睛生生的盯着那个四字,脸上的肌肉不停的抽搐,上下牙关不住的碰撞交击,身子不停的抽动,五脏六腑全都搅在一起,喉咙管不停蠕动,嘴里发出咯叭嗷嗷的怪吼…… 可是在眼睛里,就是淌不出一滴泪! 不是金铎不想流泪,是金铎,流不出泪! 不是金铎不想哭,是金铎,哭不出声! 不是金铎不痛,是金铎,在很多年前,就没了痛觉神经! 无法言述的剧痛摧心剖肝痛彻骨髓,痛得金铎人都变了形,却是痛不出声。 一百万个疑问充斥脑海,一千万个疑云占满胸间,最后都化作一亿个记忆的碎片。 爷爷笑,爸爸骂,妈妈爱,奶奶凶,还有小妹的娇和憨…… 不知不觉间,金铎鼻孔淌血,耳朵冒血,嘴巴滴血,眼睛飙血! 七窍来血的金铎就软软的跪在那里,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 金铎不会流泪,但这血,就是金铎流的泪! 金铎不知道痛,这血,就代表金铎的痛!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金铎回复过来。静静凝望眼前的牌匾。 牌匾不大,长三尺宽一尺二。整块红木板雕刻而成。红底金字。 从右到左楷书字体。 四鵬居! 左边底部有竖行小字。 壬寅年壬寅月。 这是1885年的三月。 这一年,黄河再次改道,从黄海的入海口改为渤海。神州大龙脉再次变动! 这一年,太平军被僧格林沁打败,但石达开却将曾国藩打得闻风三十里,枪响一百一。 而捻军则齐聚雉河集,公推张乐行为盟主,由散乱走向统一。 金家落户锦城城门洞悬壶济世,挂上了四鹏居这块牌匾。 浸泡在井底多年,红木牌匾左侧已经被污水淤泥腐蚀变得溃烂发黑。看得金铎一阵阵心痛。 小小牌匾在此时此刻犹有万斤之重。 牌匾上的红色底漆几乎已经全部脱落,中间的四鹏居三字也露出黑黑的本体。 爷爷讲过,四鹏居三字最先用的是金粉。后来家里太穷,就改成了写对联的铜粉。 每年祭祖那天,爷爷都会取下牌匾用铜粉加药材对四鹏居三字重新上色。 小心缓慢抬起牌匾,看着牌匾上风化的旧痕和斑驳,金铎又看到自己在牌匾上曾经留下的印记。 那时候玩弹弓和火药枪,这块牌匾就是自己试验的第一对象。 为此,金铎没被家里混合四打! 小心翼翼抚摸着这些印记,眼前又浮现出爷爷父亲的痛骂和教诲。 “只要在金家还行医,这块匾就要一直挂下去。” “只要金家还有人在,这块匾就要一直传承下去!” “小铎你要是再不听话,这块匾就传给小妹,你就给老子滚去天都做顾家的上门女婿。” “不要忘,死也不要忘,记住……” “这块匾后边……” 手握着扁,一股血浓于水的亲情和熟悉化作千万钢水的洪流冲进心头,金铎忍不住再次闷哼出声。 这闷哼,宛若夜枭,更盛鬼号。 这一瞬间,金铎明白了爷爷的教诲,体会了父亲的苦心。也涌起无穷无尽的痛恨! 忽然间,就在这时候,一声闷响传遍天地,震得金铎和武昆阳耳膜欲聋。 “嗯?” “咦?” “有人过来了。” 地面上,武昆阳扭头回轻声细语:“要不要跑?” 几道光柱在头顶划过,还没等金铎回应,空中便自传来一声短促而凄厉的惨嚎。 “劳总……” 惨嗷传遍寂静的深夜,犹若鬼哭! 金铎身子一震,急速起身。 董麻子! 突地间,一个尖锐凄厉的吼叫声响起。 “黄葛树!” “那座钢笼屋!” 听到这话,金铎面色顿变,抱起牌匾,双脚齐出踩在老水井井壁蹭蹭蹭就上到地面。 从地狱回到尘世,金铎又恢复到那无悲无喜铁树面瘫的模样。 抬眼望去,十几道刺眼光柱在空寂广袤的大工地上急速乱晃。 几台皮卡车开马力全开一路飞驰狂奔冲向黄葛树! 皮卡车后,一台装载机紧随其后,强光灯远隔数百米射过来,刺得金铎眼前一片金黄。 工地大门处,一台挖机隐现轮廓。 挖斗高高扬起重重下挖,工地保安室在金铎眼睛里生生被挖成两半。 看守工地的工人正在夺命狂奔逃命! 金铎心头猛地狂跳! 董麻子! 董麻子就在保安室! “轰!” 雷鸣爆响! 一台板车直直撞开不过两米高的塑料围挡冲进大工地,直扑老宅! 板车之上,一具庞大大物慢慢扬起硕大的怪爪,张开獠牙。 “嗯?” 武昆阳手搭凉棚望了过去,神色淡定语气平静:“大凶!” “坎为水,走为上!” 话刚落音,金铎一把揪住武昆阳道袍,面露狰狞嘶声叫道:“求你个事。” “你说。” “看好这块牌匾。” 武昆阳目视金铎,神情径自比金铎还要沉稳:“怎么看?” “别让任何人碰他。” “看好他,我给你五十万。” 轻描淡写说完这话,金铎人已在十米之外! “成交。” 过了数秒之后,武昆阳目送金铎远去嘴里的成交二字才吐出来,缓缓放下左手:“刚好寅时。杨公凶煞。” “出外红纱,必不归家。” “空亡!” 右手掐着,嘴里说着,少年武昆阳弯腰捡起牌匾,拎起铁香炉快步选定坎位快步走向远方,分分钟就融入夜色不见。 下一秒的时候,几台皮卡车就已经杀到黄葛树。 “就是这!” “这就是劳改犯的地盘。” 皮卡车车头上,七八个民工指着老宅大叫:“狗日的劳改犯守的就是这些钢筋。” “上次还装鬼来吓我们。” 说话间,车里车斗上跳下二十多号人来。 打头皮卡车车门开启,一个瘦若排骨弱不禁风的男子重重关上车门,狼毒凶暴般的目光投射在老宅之上。 这个人,赫然是竹竿! 那几个民工赫然是上次意图盗抢老宅钢筋的收破烂。 不知道什么原因,这两拨人竟然会认识,竟然联手出现在这。 竹竿冷冷看着老宅,手里摸出全新手机拨号出去! 不到十秒钟,竹竿挂断电话。扬起右手重重一挥,狞声叫道:“树子给老子挖断跟!” “这座房子,给老子……推平!” 六台皮卡车齐齐后退,大灯全开之下,整个老宅和黄葛树被照得如同白昼。 装载机提足马力冲向堡坎,推铲平推,直接将金铎精心布置的堡坎挖出一个大缺口。 再一铲下去,堡坎缺口变大! 三五几下,铲斗就翻出一个斜坡,跟着,装载机轰大油门碾压碎土猛冲而上! 就在装载机冲上堡坎的那一瞬间,突然一块大石头就从树上砸落,不偏不倚正正砸在装载机风挡玻璃。 哐当! 一声闷响,五十公分长的大石头砸碎风挡玻璃砸余势不减重重砸在方向盘上。 啪嗒! 两声微不足道的骨头断裂声传出。 476 万念俱灰 装载机驾驶员嘴里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嚎。痛得全身如截肢的蚯蚓般疯摆,又像飓风中的铃铛乱甩! 用尽全力却无法挣脱大石头的压制。 惨嚎盖住装载机巨大的轰鸣声响彻凄迷的阴雨静夜。 变故突来,竹竿收破烂一干人众完全不明所以,纷纷爬上前。 乍看司机惨状,纷纷变色。 “有人!” “有埋伏!” “小心点!” 众人齐齐发喊,手电筒四下乱照! 就在这时候,那装载机驾驶员撞到了操作杆,装载机突然爆出一声惊天巨响,车头往左偏移,铲斗横扫之下,两个挨得近的男子当场就被打飞。 轰! 装载机倒退下堡坎,车身歪倒在地,又砸翻一个人。 惨叫哀鸣声传遍四野,地上一片血腥狼藉,人们乱作一团。 “救人!” “救人啊!” “救我,救我!” 不少男子纷纷上前慌不迭救人,竹竿痛骂出口:“谁?” “哪个狗杂种干的?给老子站出来。” 竹竿气喘如牛爬上三米高的堡坎,眼睛红透嘶声怪吼,手里拎着一把剔骨砍刀:“劳改犯,老子晓得你在这。给老子滚出来。” “狗杂种,有本事给老子……”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只听见旁边有人大喊:“在那!” “他在这!” “就是他!” 一瞬间,二十多只手电筒齐刷刷照在一个地方! 竹竿抬头望去,目眦尽裂狞声狂吼:“劳改犯。懆你妈。给老子滚下来受死!” 金铎就站在十多米高的黄葛树横桠上冷冷俯视竹竿。 竹竿能找到自己,必定是收破烂那群人带的路。 金铎想不到的是,两拨人会联手。 这其中必有猫腻! 今晚,一场恶仗免不了! “竹竿。谁叫你来的?” “要你死的人!” 竹竿昂首指着金铎厉声狂吼,凶相毕露:“偷老子箱子害老子进去。你知道老子这四个月是怎么过的不?” “老子说过,老子不把你弄死,老子就不信王!” “老子今天送你归西。” 金铎冷冷说道:“给你一次机会。谁叫你来的?自己滚。” “别当枪使。” “让你的命,活久一点。” “去你妈!” “懆你妈!” 竹竿火冒八丈,抄起手电筒甩向金铎爆骂出口:“老子这条命没几个月了。老子早就不想活了。” “不过,老子在死之前!” 竹竿凄厉爆吼:“先杀了你狗杂种!” “打死他!” 一声令下,二十多人捡起石头砖块就朝金铎扔掷过去。 顷刻间,石头砖块如冰雹砸向金铎。 金铎身子一偏,把着树干落在钢笼之上,手中电筒随意一丢化作飞石重重打在一个人脸上,当即那人就捂着鼻子倒了下去。 金铎落在钢笼之上,竹竿众人视野受阻,纷纷后退。砖头石头飞射金铎。 金铎在钢笼上箭步如飞灵巧躲闪,随手连接几块石头反手便自打了回去。每块石头弹无虚发,转眼间就打翻四个。 双方你来我往猛打猛击,场面极度混乱。 居高临下,金铎占尽优势。一边躲避一边接住对方石头砖块反手就甩回去。 玩石头,那是金铎的强项! 几分钟不到,对方二十多号人就被金铎打得鼻青脸肿头破血流嗷嗷大叫。 这也是金铎留了手,要不然这些人早就变残废! “上!” “把他抓下来。” “老子要亲自把狗杂种骟了喂狗。” 竹竿咬牙切齿嘶吼怪叫,犹如厉鬼! 几个男子齐齐上从老宅三面土坡钢笼! 曾经自己垒砌起来遮挡老宅的四处土坡现在却是成了竹竿等人的攻击自己的利器! 不行! 不能在这里打! 心念起处,金铎当即放弃老宅,直直往后跑! 对方依仗的不过就是车灯照明,只要把对方引到黑暗处,再来一百号人也就那么大回事。 就在这当口,一声尖啸传来! 金铎抬眼看去,面色悠变,眼皮狠狠抽动! 远处那突破围挡的大板车已经尽在百米之内。板车上,那台五百型号的大挖机如同即进食的怪兽,张开了血盆大口。 “麻痹!” 金铎低骂出口! 一晃神间,自己身上头上便自挨了两砖头,眼前金星窜起。 矮身躲过一块飞石,猫步疾冲到钢笼边,一脚爆踹将爬上来的一个男子踢翻。 抄起对方手电筒看也不看往四点位砸去。脚下加速踩着湿滑的钢笼钢筋小跑过去,飞身而起,双膝齐出,直接将另一个人临空撞飞,往后飞出七八米重重砸落在堡坎之下。 轻提一口气飞身而下落在堡坎上,腰身一扭反手抽出兵工铲直冲板车! 现在,要先给解决那台挖机! 无论如何,绝不能让竹竿毁了老宅! 一分一毫都不能! 这瞬间,金铎庆幸自己当初没拆掉钢笼。否则,一旦被竹竿伤了老宅,自己就会后悔一辈子。 金铎又生起一缕悔意。 如果当初不拿侯家的箱子,如果当初不收拾那群收破烂的,如果那天不和竹竿冲突…… 也许,自己就能再挺上一段日子! 那时候,老宅就彻底安全了! 只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今晚…… 了不了了! 黑暗中,金铎如同一头猎豹一路狂奔,躲过无数手电筒的探照,直冲板车。 弯腰一滚,就地捡起两块石头爆射而出,直接砸烂板车前大灯。起身狂跑狂追板车。 百米冲刺追上大板车,飞升腾跃跳上踏板,拧开车门,手中兵工铲奋力刺出。 蓦地间,一个狰狞残暴阴森恐怖的面孔映入眼帘。 一瞬间,金铎蓦然下头皮炸毛! 无间地狱十一年多练就的对危险的感知力和预判力陡然传遍全身! 当即,金铎本能举起兵工铲。 砰! 那光头怀里突然爆出一团星火! 千百万点流星瞬间迸发如彗星撞地球直杀金铎! 霎那之间,金铎就只听到巨大的轰鸣声在耳畔萦绕不绝,伴着噼里啪啦金属交击声,自己便自身不由己倒飞出去,跟着重重砸在地上。 跌在板车的那一霎间,金铎甚至能看到那光头怨毒残暴杀机毕露的阴鸷眼神。 “火枪!” 脑袋中念头闪过,金铎下意识低头。 自己身上尽是密密麻麻的黄豆米粒大大小小的孔洞! 耳畔依旧是那嗡嗡不绝的回响,就在金铎眨眼的时候,一滴血从小腹上的孔洞里淌出。 一滴,两滴…… 无数滴…… 就不到两秒的时间,金铎小腹便自红了一片。 开始只是淡红,继而是鲜红,随后是血红! 自己中枪了! 金铎瞬间反应过来,捞起t恤一看,心头顿时揪紧。再看手中兵工铲上密密麻麻的黑色颗粒印记,暗叫一声侥幸。 幸亏兵***住了胸口,要不然,那一枪,自己必死无疑! 就在这时候,后脑勺汗毛再次倒竖。 呼! 空气中沉重呼声传来,金铎根本顾不上伤口,顺着沉重的呼声往前一滚爬进一个水坑,兵工铲护住脑袋,脑袋深埋污水之下。 “呼!” 一个巨大的挖斗划破雨夜长空,尖尖的锯齿铲尖插着兵工铲背面拉出一道刺耳的怪叫! 星火窜起的这一瞬间,一扇大门轰然开启,那是通向地狱的鬼门关。 477 地狱烈火 挖过擦着金铎头顶滑过,沿着地面带起一条深深的沟壑。 一截掩埋在地下的砖柱被拉出一条长长的口子,发出哀鸣轰然断成数截。 挖斗横扫,所到之处,无坚不摧。 也幸亏金铎运气好反应快躲进了水坑,若不然,脑袋都会被挖爆! 避过生死一击,金铎立刻起身,丝毫来不及顾忌小腹伤口,重重抹脸,浑身湿透即刻追赶板车。 “推……倒……” 借着前方灯光,金铎看见竹竿站在老宅门口放声大吼。 但,金铎却是听不见竹竿的声音。 自己耳畔依旧嗡嗡作响,就跟那年无间地狱炸山,自己足足失聪了三天才缓过来。 快速击打自己胸口小腹,努力甩动脑袋! “给老子烧……” 终于,等到板车靠近照明的皮卡车之际,金铎听力恢复! 看到竹竿等人的动作,金铎吓得亡魂皆冒,身子绷直的当口,一股杀意直冲泥丸 收破烂那伙人手里拎着的是铁油桶! 他们要烧老宅。 这一刻,心急如焚五内俱焚!仰天爆出一声狂吼! “竹竿!” “你敢烧屋,老子绝对杀了你!” 狮吼虎啸撕裂长空,传遍天地! 也就在这时候,皮卡车上几个司机陡然发现了金铎。 “在这!” “在这!” “弄死他。” 几个司机即刻跳下车,抄起扳手撬棍直追金铎! 板车上挖机驾驶员也在同一时刻操作挖斗转向金铎,猛烈下砸! 五百型号的挖机一挖斗就能装满一台翻斗车。随便碰到一下,必然骨断人伤。 刚刚躲过挖机下砸,啪的下。一根撬棍就打在金铎后腰。 金铎本能挺直腰身,心急如焚! 前有竹竿要放火烧屋,后有挖机要自己的命。 再不下狠手…… 哐当一声来自地狱深处催命的雷音暴响,巨大的挖斗照着金铎横撞过来,带着势必要将金铎打成肉酱的决心和杀戮。 金铎矮头猫身在地上飞窜,躲进皮卡车下,从另外一头钻出。逮着一个司机脚踝奋力一顿。 那司机硬是而倒,重重砸在地上。 刚刚起身的金铎正要飞窜。 浜! 迎面一把扳手就砸在脑门。跟着,三个司机就从三个方向过来。 金铎面色一凛,目光收紧再不犹豫,手中兵工铲反手暴击,当即那司机脑袋就开了瓢失去战斗力。 腾身而起,兵***住两个司机撬棍扳手,一脚过去踢在一个司机挡下,顺手抽过撬棍直直杀穿第二个司机小腿! 眨眼功夫接连放翻两个司机,对面几个司机也吓得不轻,胆小的转身就跑。 在司机凄厉的哀嚎声中,金铎毫不留情抽出撬棍,就着带血的撬棍抡在这个司机手臂。 啪嗒! 司机手臂顿时断裂! 打断司机手臂,左手手心一转,带血撬棍化作利箭飞射而出,直直打在对面冲得最狠司机的胸口! 当即那司机迎面就跪了下去。 迈步而上,一脚鞭腿甩打这个司机下巴,直接将其打晕,脚尖一顿挑起撬棍啪啪啪接连数下,打灭两台皮卡车车灯。 顿时间,现场照明就暗了三分之一。 连着收拾掉三个司机,金铎身体传来一阵阵乏力感,眼前有了一些重影! 身子一顿从车盖滑到隔壁皮卡车,快步上前再打车灯。 就在这时候,一团火焰再次点亮凄迷的雨夜。 爆响传出! 板车上的光头端着自制短枪对着金铎再次击发。 只是这一次,那光头却是没了准头! 猛地间,金铎回头怒视光头。 光头沉着一张厉鬼恶魔般的脸,熟练装填火药,回头冲着车后大吼:“撞死他!” 挖机驾驶员即刻操纵挖机下了板车,挖斗直直撞向金铎! 金铎身子飞起躲过一击,手中撬棍甩射出去打在挖机风挡之上,砸出一团凹陷。 兵工铲轰然暴击,再次打灭两盏皮卡车灯! 此时挖机轰然而上,履带直接碾压过来,挖斗疯摆! 五百型号的挖斗足有一米五宽,一旦挨着,不死也得重伤。 金铎勉力躲过,弯腰捡起砖头再砸挖机风挡! 这一下却是被疯摆的大臂挡住! 嘣! 一声闷响起处,金铎脑袋硬生生挨了一个司机的扳手重击。打得金铎往前窜了两步。 眼前乍然一黑,耳朵嗡嗡作响。 那司机跟上前来,双手紧握扳手照着金铎脊椎骨猛砸下去。 这一下要是砸实,金铎后半辈子也就不用活了。 说是迟那是快,凭着对危机的天生感应,弓着身子的金铎突然身子一扭摆出一个绝不可能的角度。 一块板砖径直砸在司机眉角! 当即那司机都没来得及痛叫出声便自重重砸倒在地,眉角拉出一条长长的大口子,血流如注。 金铎甩动脑袋上前,捡起扳手砸破皮卡车玻璃,掏出后座上一卷胶带! 出手如电撕开胶带飞速缠绕小腹! 一圈五圈十圈,数十圈! 自己失血严重,再不止血,用不了半小时就得交代在这。 这当口,一道光柱化作一把金色长刀直杀过来。 轰! 挖机重甩,皮卡车就跟纸糊的玩具撞向金铎,直直将金铎卡死在两台皮卡车之间,进退不得。 这当口,板车上那光头探出脑袋,手中短火直直对准金铎,目光凄厉杀意满天,重重抠动扳机! 千钧一发的瞬间,金铎身子暴起硬生生挤出皮卡车,往后翻进尾箱。 半卷胶带兀自挂在脚下,被皮卡车挤压的左手血肉模糊! 看着露出的森森白骨,金铎木然扯断胶带缠绕左手手掌。 轰! 枪火声再次响起! 那光头一枪过来,铁渣铁蛋满天乱飞,皮卡车玻璃直接被打碎,车壳多了无数碎洞。 跟着,那五百型号大挖机挖斗再次临天砸落,长达二十公分的边齿直落金铎腰身,如同巨兽的锋利獠牙要将金铎咬成两段。 挖斗重如万钧,速度奇快直杀金铎! 眼见獠牙下咬,金铎侧身一翻在千分之一秒之际跳上挖机大臂躲过这必杀一击! 钢! 锋利的边齿直接将皮卡车挖成两截,挖斗深深嵌入皮卡车中无法抽出。 趁着这千载难逢的机会,金铎手中石头重重甩砸挖机风挡! 这一下,风挡直接被砸成蛛网,驾驶员视线顿时受阻。挖斗在顷刻间慢了下来。 “嗷。” 一声野兽爆吼,金铎身若灵猴飞身而上窜上挖机大臂,远隔三米临空腾飞,手持兵工铲连人带铲笔直撞进挖机驾驶室。 风挡碎片暴起刺入那驾驶员眼睛,满面来血,双手乱抓,嘴里发出鬼哭狼嚎的哀叫惨嚎。 金铎手中兵工铲就抵在驾驶员脖子,看着那年老驾驶员的惨状,心里升起一缕不忍,拎起对方扔出风挡! 轰! 一团火光爆然起来,映入金铎眼瞳。 老宅中,熊熊大火窜起! 金铎如遭雷亟身子狂抖肝胆尽裂,悲愤万状厉声爆吼:“竹竿!” “我懆你妈!” 一把拧断挖机钥匙,抬手将风挡碎皮从脸上扯下,飞身跳出挖机。 落在地上的那一刻,金铎径自单膝跪地。 双脚双腿,鲜血淋漓。 478 零界 小腹上,那鲜血就跟不要钱的温泉水从密密麻麻的砂眼伤口汩汩冒出,灯光照耀下,兀自冒着缕缕热气。 一阵阵虚脱乏力传入脑海,眼前重影再起。 啪! 轰! 又一团火光腾然冒起。 一个收破烂的将燃烧瓶砸在黄葛树上,黄葛树顿时燃起数米高的火焰。 隔着数十米,金铎都能听见黄葛树和老宅的哀嚎! “懆你妈!” 低吼爆骂,金铎肝胆尽碎全身痉挛,泼天杀意冲天而起。 “嗷!” 仰天悲啸,血冲泥丸! 一拳头打在自己胸口,牙齿咬破舌尖。身子猛地绷直,闪电般冲向老宅。 “爷爷!” “奶奶!” “爸妈!” “小妹!” 心里疯一般呼唤着至亲,一瞬间金铎完全感受不到任何乏力眩晕,眼睛直直盯着老宅,两只黑黑的眼球径自偏移。 “拦住他!” “打死他!” “弄死狗日的,弄死他狗日的!” 竹竿撕心裂肺的大吼出声,抄起燃烧瓶居高临下甩向金铎! 一团火焰暴燃而起,火光冲天。 其他人抄起各种家什从四面八方围猎金铎! 工兵铲已经断裂,金铎捡起一块板砖老远砸过去。 没有人能躲得过金铎的爆砸! 即便是无间地狱那群野狼雪豹也怕金铎的石头! 板砖砸翻一人,金铎早已到了那人身前。抬手锁住那人咽喉往前猛冲,直直砸在另外一人身上。 揪起那人胳膊反手扭断此人胳膊,左手夺过对方家什,随手一挥! 冲天火光中,一根断手伴着黑雾飞起直直落进火团。 “滋!” 一声滋响! 金铎只感觉后背肌肉被拉开,一股热流随着湿透的后背向下流淌。 金铎本能一挺,原地暴起回踢! 砰! 对方连哼都没哼一声便自横飞五米远砸在燃烧正旺的火团中,却是连挣扎都不挣扎一下! 秒秒钟,烤肉的香味便自伴着阴雨溢散开去。 跟着金铎身子一顿,一个虎扑,如同一头失去心智的狂暴巨兽,更像是一头无视生死的疯狗临空飞起冲入狼群。 抓着那烧黄葛树的男人压在身下,脑袋化作钢锤爆锤男人额头。 一下,两下,三下,直把对方撞得头破血流。 在金铎心目中,这株证明自己还活着的黄葛树,和老宅一样重要! 这个男人是收破烂的头头。上一次就是这个男人打自己打得最狠! 连着数下撞击,收破烂被撞得七晕八素,嘴里发出哀拗惨叫,大呼救命。 收破烂的一伙人纷纷上前暴打金铎想要解救自己的头头! 砖头石块撬棍钢钎如疾风骤雨般落在金铎身上头上! “日尼玛!” 嘴里爆骂,金铎血性猛然被激发出来,逮着收破烂头头的耳朵,张嘴就咬,猛力一扯重重一甩! “啊!!!” 那头头倒退两步捂着自己耳朵,浑身是血惨叫不绝,完全不顾地上的耳朵,抱着自己疯跑! 一瞬间,现场众人齐齐定住脚步,惊恐万状看着血人血魔般的金铎。 任凭对方再是亡命之徒再是凶悍之辈再是不要命之人,也从未见过像金铎这般凶残暴虐的恶魔。 更不会料到金铎径自有这么狂猛狂霸的战斗力! 一时间,所有人都被吓得纷纷后退! 见过不要命的,没见过像金铎这般不要命的! 见过狠的,但从未见过像金铎这般狠到发指的暴虐煞星! “劳改犯!” “我懆你妈!” 一声惨厉爆吼传来。只见着在老宅门口,竹竿正对着金铎狂嘶乱吼。 跟着,竹竿就点燃瓶子往后要甩! “日尼玛竹竿!” 金铎眼眶爆裂,仰天厉嚎。 脚尖挑起一块石头,手中家什如棒球极大出去! 拳头大的石头就像是出膛的炮弹直飞三十米外,不偏不倚打在竹竿手中的瓶子上。 轰! 哗! 当即竹竿就变成了一个火人,又变成了一个火球。 浓烟滚滚,火光爆然。 竹竿在老宅前来回狂奔,洒下无数火团,嘴里发出最哀嚎最惨烈的嚎叫。 “啊!” “啊啊啊……” “救我,救……” 四下里围着的众人微孔避之不及哪敢上前。 不到四秒,竹竿就被火团笼罩,火魔咆哮中伴着焦臭充斥满空! 用尽最后一口气力,竹竿忽然推金山倒玉柱直直跪在四鹏居大门口,跟着匍匐在地,化作小小的一块的柴块! 活生生血淋淋的一幕出现在众人面前,现场无数混混亡命徒都被吓得魂飞胆丧肝胆尽碎。 “竹竿死了!” “竹竿死了!” “三娃死了,三娃死了!” “出人命了,杀人咯。快跑。” 竹竿的同伙喽啰面如土色丢掉家什疯一般乱窜,无数人连滚带爬跑得飞起。 收破烂的几个人早已吓得三魂没了七魄! 这些垃圾平日里也就只敢图一些小偷小摸,哪曾经历过真正的杀戮! 眼前这种惨烈直接吓得几个收破烂的跪在地上不停狂吐,有的更是浑身哆嗦,忘记了自己姓甚名谁。 而金铎却是根本毫不在乎,根本不多看竹竿一眼,更不理会那些垃圾。 脚下加速风驰电掣咬着牙冲上堡坎到了黄葛树下,奋力掀开一蓬彩条布! 彩条布下,赫然摆放着数十个灭火器! 这是金铎为老宅意外特意准备的杀手锏! 数十个灭火器落在金铎眼里,已是一团团的残影。虽然自己感知不到任何疼痛,但汩汩跳动的太阳穴和逐渐冰冷的身体却让自己明白。 自己失血极其严重,已经到了零界点! 俯身捞起两个灭火器夹在腋下转身就往老宅冲! 没有什么能比老宅重要! 包括自己的命! 就在这时候,刷的下破风声骤然暴起! 呼! 一根撬棍的扁头斜里劈下,在火光照耀下化作一把火红的长刀,暴击金铎后脑! 狠厉、残暴、无情、决绝、必杀! 钢! 火花火星四溅开去,小小的空间里爆出一团最璀璨的烟花。 金铎手中灭火器举起挡住必杀撬棍,硬生生站起。 眼前,是半张狠绝毒辣的脸。 即便是熊熊烈火,也照不红这半边仓黑的脸。 这个人,是板车上的司机! “嗯?” 板车司机似乎对金铎能躲避自己的绝杀有些讶异,却是在下一秒蹑步上前,重击金铎肩膀! 嗙!!! 这一下,又打在灭火器上。 巨大的反震力让板车司机后退了一步,右臂低垂,右手微微颤抖。 板车司机怒视金铎,眼睛里尽是无情至冷的杀意! 撬棍交在左手,双手齐出,撬棍尖头直戳金铎胸口! 红影爆闪处,金铎灭火器抡出后发先至重捶板车司机。 砰! 板车司机左脑被灭火器暴击,整个人往右偏倒。手中撬棍不自主变了个角度直戳自己眼睛。 等到板车司机倒地的那一刻,撬棍尖头直直插进左眼,深入两寸。 顿时间,血如喷泉! 凄惨哀拗中,板车司机双脚死命乱蹬乱踹。沾着油火的地上被皮鞋拉出一条又一条狰狞的疤痕。 连续蹬踹没几下,板车司机猛地反弓,一声杀猪般的长嚎后,整个身子砸落尘埃,已然死透。 金铎吐出一口血沫,擦去鼻孔源源不断淌出的血,看也不看板车司机转身再冲老宅! “小妹。我来了!” 就在转身的那一瞬,金铎危机预感再次暴起。 只是这一次金铎根本却是没有力气躲避。 479 痛悔 凭着十一年无间地狱练就的超绝本领,金铎用尽最大力气偏了偏脑袋。 啪! 一把开山刀重重砍在金铎肩膀,当即金铎半截身子就跪了下去。 火光漫起,那光头犹若幽灵出现在金铎面前,冷冷看着跪在地上的金铎,如同行刑砍头的刽子手。凶暴无情。 光头脸上带着几许疑惑! 目光锁在金铎左肩伤口,似乎对金铎不吭不叫的表现很是不解。 没有人受伤会不叫。 而且这一条伤口还这么的长,这么的深,都能看到骨头。 下一秒当口,金铎却是挺身站起。夹着灭火器冷冷看着光头。 那黑洞般蔑视森冷荒寒的目光叫光头莫名生起一股莫名的寒意。 “滋……” 开山刀从金铎肩头拉回,光头举起左手,短火对着金铎面部! 就在这瞬间,一个仓惶沙哑撕心裂肺的叫唤骤然响起。 “小弟!” “小弟你在哪?” “谁在打枪?” “小弟啊,小弟……” 地质队家属区门口,穿着睡衣的张家瑞打着手电筒一步三颤跑出来,沙哑的喉咙里爆出最焦急急切的呼唤。 突然间,张家瑞愣在原地,嘴里突然爆出一声杜鹃滴血的鬼哭。 “着火了!” “着火了!” 跟着,张家瑞就跪在地上,惊恐万状全身发出筛糠般的颤抖。眼睛深处一片混沌惊悚,如见鬼魅恶魔。 “起火了,小弟,快点跑。” “起火了小弟,他们来杀我了。你带弟妹快点跑。不要管我啊。” “不要管我!” 张家瑞嘴里疯狂喊着叫着,金铎听得心头揪痛:“大哥,回去!” 那光头侧目看了看张家瑞,带着最无情的蔑视,左手本能抠动扳机。 突然间,光头只感觉手一紧,瞬间回神。 只见着金铎手腕掐着自己脉门,逮着自己手腕慢慢扭转。 自信满满的光头冷煞眼眸中顿时现出一抹恐惧,眼瞳缩至针眼大小! 自己的腕力竟然比不上这不入眼的僵尸脸。 右腕脉门传来潮水般的剧痛,光头浑身冒汗闷嚎出声。金铎死死盯着光头,左手捏着光头五指,右手掐着光头脉门一点点扭转枪口。 “操!” 光头眼神骇然,一声爆吼! 左手往后一探,一把剔骨尖刀跃然在手直捅金铎心窝! 就在这时候,金铎却是陡然放手,左手闪电般抓住光头左腕。 光头顿时大喜,阴鸷的三角眼内杀机暴起,脑袋重重撞击过来。 金铎僵尸脸看不见任何悲喜勇惧,略一低头脑袋便自迎面对撞过去。 砰! 两颗脑袋如同铁蛋碰击一处! 光头面色现出巨大痛楚,眼前金星狂飙围着脑袋打转! 而金铎却是混若无事,冷冷盯着光头,目光深处黑洞眼瞳爆出嗜血狂魔的凶光。 光头忍不住生起一层鸡皮疙瘩,咬牙爆吼,脑袋再撞金铎,如同失控狂飙火车头。 金铎一垂头,迎头对撞! 砰! 两台高速飞驰的火车头再次迎面对撞! 一下子,光头脑袋如同爆炸的烟花,周围尽是数不清的幻影,耳朵里尽是火车进站的长鸣。 本能的,光头抬头看着金铎,眼神混乱一片混沌。 尽在咫尺的金铎却依旧冷冷看着自己。 那眼眸中的冷酷让光头发怵发寒,冰凉的感觉传遍全身…… 突然间,光头手一松,本能低头。只见着火枪和开山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落在金铎手中。 “别杀……” 从牙缝里蹦出这话,光头人生第一次感到了死亡逼迫的漫天寒意。 在这一刻,光头都能清楚看到金铎身后站着的黑白无常。 砰! 一团创世星火在光头眼里爆开,一团人生最后最灿烂的火焰爆燃! 光头往后飞出两米,重重砸在黑炭的竹竿身上,再无声息。 金铎嘴角淌出殷红的血,木然看着眼前亦是模糊不清的光头和迷迷茫茫的四周。 那团团燃烧正旺的火焰在金铎眼里重重叠叠,完全看不清一点点的轮廓。 摇摇晃晃中,金铎一只手紧紧捂住自己的胳膊,只觉得天旋地转,全身冰冷。 自己要不行了! 心里冒出这个念头,金铎脑海里立刻显现出无间地狱往昔一幕。 那次被大鹏金翅雕抓伤,也是这种感觉。 那次被关在冰潭里三天,也是这种感觉! 还有那次进了蛇窝被咬,也是这种感觉! 大意了! 金铎的第一反应就是大意! 车子就是宝箱,开车门就是开盲盒。 自己又他妈被上了一课! 回来四个月,自己的警惕性和危机预知感知严重退化! 这一回,又他妈中了大彩! 没葫芦娃在,这回,自己死定了。 大意的想法一闪而没,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痛悔! 自己那天就不应该去招惹竹竿! 早应该听麻子的话,给钱打发竹竿! 现在,自己要死了,老宅也完了! 比太平洋更深的后悔涌上心头,痛得金铎扬起手捶打自己胸口,痛得金铎整张脸都裂变了形。 忍辱负重苟且偷生到了现在,什么都做的好好的,却是被个要死的竹竿算计,一切辛劳付之流水! “小弟,小弟……” “你在哪?” “小弟啊,小弟啊,起火了,你快跑出来。快跑出来。” 耳畔隐约传来张家瑞撕裂肝肠的叫唤,金铎迷惘转头,却是看不到张家瑞的影子。 “大哥。回去。” 听到金铎叫唤,张家瑞顿时身子爆震,凄厉尖叫:“小弟!快跑出来!” “快点跑出来。他们是杀我的。你不会有事。” “快跑快跑!” “弟妹死了,弟妹死了,你不能死啊!” “你快点跑。痛死老子了。” 张家瑞的叫喊声撕裂最凄迷最凄冷的雨夜,在空寂荡荡的大工地上回荡。 哀拗深绝,锥心戮骨,凄惨到爆! 金铎忍不住打了寒颤,僵尸脸上扯出最恐怖的裂纹。 这一瞬间,金铎径自笑了! 自己,找到张家瑞癫症的病灶了!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只要找到了病灶,那医治张家瑞就在再简单不过。 “回去!” “大哥,回去!” “藏好!” “给我藏好!” “不然老子不认你了!” 听到金铎爆吼,张家瑞却是就跪在地上不停叫唤着小弟,身子却无法移动分毫,整个人卷缩一团如同寒风中的小狗不停哆嗦。 “张家瑞!” “滚回去藏好!” “藏在地下室不要出来!” “滚回去!” “给老子滚进去。老子不叫你不准出来呀!” 嘶哑扯肝的狂吼让张家瑞更是抖得厉害,呜咽叫着:“小弟。我走不动啊,走不动啊!” “懆你妈。张家瑞。你害死了老子老婆,你还想害死老子吗?” “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给老子爬!” “爬进去。爬进地下室!” 嘴里狞声吼出这番话,跪在地上的金铎眼睁睁看着张家瑞一步步爬回家属区,心头大定。 摸索着捡起灭火器挣扎起来,踉踉跄跄一步步向前,坚实又虚浮走向老宅。 在金铎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救火! 480 有他在,他就在 只是在金铎的眼里,不过区区一步之遥的老宅却是犹如虞渊与寒冰炼狱之间的距离! 得走上三天三夜才能到达! “小妹……” “不怕。哥哥来了。” 嘴里喃喃念出这话,金铎咬着舌尖,恢复一丝清明,扛着灭火器咬牙狂奔! 就在这时候,脑海里一道危机凭空生成。 余光里,一道光柱如同创世之光凭空射来! 此时此刻的金铎明明知道感应到了危机,身子却是根本做不出任何反应。 呜!!! 耳畔传来发动机巨大的轰鸣声! 一幕强光刺破天地,将整个老宅连同黄葛树照得透亮! 一台黑色的越野车从远方呼啸而来,沿着装载机挖出来的斜坡直冲而上,如同一发高音速导弹穿过焚天烈火直杀金铎。 砰! 带着实心保险杠的车头正正重重撞在金铎身上! 火光漫天,金铎直接被撞飞起来,在空中变成一具人偶,直飞十数米重重砸在黄葛树燃烧的树干上。 啵! 又一声皮球砸落地面声音响起,金铎身子反弹回来,就跟一个沙袋那般落在黄葛树下的地面,摆着个奇怪的姿势,一动不动! 短短眨眼间功夫,金铎七窍来血,已然死透。 尘烟四起! 越野车戛然刹停! 那车头上的保险杠被巨大的反撞直接撞瘪,就连车头也现出一寸多的塌陷。 砰啪! 车门关闭。 一个西装男子慢慢走下车,身子抖得不行,六神无主举止无措看着周围的惨烈景象,突然哇的下就地吐得翻江倒海。 “废物!” 一个凄寒彻骨如同厉鬼般的声音自西装男子身后响起。 一个身高不过一米七的板寸头一脚将西装男踢翻在地:“去认人!” 与此同时,一双厚重厚实的巨大全牛皮军靴一脚踩在呕吐物上,到了最前头。 熊熊火光映照下,那军靴主人的影子被烈火拉长,变成一具堪比装载机更凶猛壮硕的史前怪兽。 紧跟着,一个比史前怪兽更粗犷强悍的鹰钩鼻男子站在史前怪兽身畔。 两个壮汉面目阴森,周围血狱般的悲惨血腥完全不落眼底。 狰狞凶残的脸上尽是嗜血野兽的暴虐和无情! “是,好……” 西装男急忙挣扎爬起,嘴里迭声应是叫好,捂着口鼻抖抖索索走到金铎跟前。 “是,是他……” “薛东盛,你认清楚了!” 站在金铎身边的西装男子,赫然是上个月领着蓝地集团谢曼殊来收拾金铎的薛东盛! 面对狰狞板寸头质问,薛东盛卷缩身子不敢多看金铎第二眼,不停点头。 “他就是劳改犯?” “再问你一遍,是不是他?” 薛东盛再次点头,胸腔腹腔一阵阵翻滚,饶是捂住嘴,那呕吐物也在下一秒从掌中鼻孔里窜将出来。 “滚!” 板寸头阴冷的脸上现出一抹戾色,一把就将薛东盛推开! 一道光柱打在金铎的血脸之上。 “僵尸脸,面瘫!” “应该就是他。” 板寸头嘴里冷冷叫着,阴鸷狼眼锁死金铎脸庞,视线慢慢偏移投向右方,左手抬起打出特殊手语。 “有他在,他就在。” “去。” “要人头!” “杀了搬过来一起烧。” 身后那史前怪兽木然阴冷点头,比出手势! 嘴巴张开的那一霎,嗜血壮汉的舌头径自齐根而没。 嗜血壮汉慢慢转头拍拍鹰钩鼻脑袋,喉咙管里发出毒狼般的低吼。抬手指了指地上的薛东盛。 薛东盛莫名其妙的一抖! 鹰钩鼻侧目平静看看薛东盛,慢慢扯掉面罩! 刚刚回首的薛东盛乍见鹰钩鼻的脸,顿时吓得亡魂皆冒。 那鹰钩鼻的脸一半肉髻高耸,一半则塌陷到几乎扁平,看上去就和电影中的魔怪没有任何区别。 鹰钩鼻冷漠看了看薛东盛,突然咧嘴一笑,露出满口的黑牙。右手往自己脸上一扯。 顿时间,那挺翘好看的鹰钩鼻便自脱离了脸部。 一张人世间最恐怖最丑陋的脸活生生出现在薛东盛面前。 当即薛东盛就吓得肝胆尽裂,神魂离体,跪在地上爬向远方。 魔怪蹑步上前,三步追上,俯身抓起薛东盛头发,右手攥着薛东盛大腿,重重砸落的同时,膝盖顿时往上顶! 啪嗒! 一声脆骨声响,薛东盛脊椎被硬生生顶断。口吐鲜血,喷得满天都是。 魔怪男子完全不在乎自己被喷红的血脸,再次抓起薛东盛直接扔出五米外落在燃烧中的黄葛树下。 顷刻间,薛东盛就被点燃,又被火魔吞噬。 “桀桀!” 魔怪男子喉咙管里冒出阵阵鬼吼,一抹脸上鲜血,露出最残暴的恶魔笑容。 丑到极致,狠到极致! 忽然间,张家瑞凄厉惶急惨切的呼唤传出。 “小弟,小弟,你跑出来没有?我都爬回来了。你快点回来。” “小弟啊小弟,你在哪里?” “在哪里啊?快点答应我。” 听到这声音,板寸头蓦然大震,急速偏头望向一点位,右手疯狂乱指,身子激动得发抖。 “烧!” “烧……” “快烧……” 那嗜血壮汉也在这一刻眼冒精光,一声长嚎怒拍胸口,扛起油桶冲向地质队家属区。 魔怪男子顿时咧嘴狂啸,腋下夹着两个油桶,手里又拎着两个直冲地质队家属区。 “哐当!” “哐当!” 几个油桶砸破玻璃甩进家属区各个房间,魔怪男子抱着油桶一路走一路倒,不停后退。 紧跟着,嗜血壮汉扔出打火机。 一道火线凭空而起,从黄葛树下燃起歪歪斜斜却又电光火速冲向家属区。 轰! 腾! 整个家属区燃起一片火海! 火光爆然,冲天而上,照亮了黄葛树,点亮了进出口公司大楼,燃亮了半个夜空,四鹏居老宅也在瞬时间变得清晰可见。 烈火冲霄,热浪狂卷! 板寸头脸上一片金红,眼里露出最怨毒的寒光,鼻孔哼哼有声,飙出重重杀意。 “狗杂种。十年了,你还他妈活着。” “疯了就疯了,还能捡着一条命。” “结果,你他妈还被人医好了……” “……既然你是被火烧疯的,那今天,就让你死在火里。” 板寸头右手一松,戴着的白手套里突然多了一根平淡无奇的撬棍。 手一翻,撬棍就杵在金铎脸上! 反手转了几圈,撬棍扁头沾满金铎的鲜血! 满意看了看扁头上的血,板寸头歪嘴扯出一抹残酷的狞笑,迈过金铎身躯就往地质队家属区行去。 就在这时候,一只手突然从地狱里探出,映着火光化作骷髅般的手! 嗯? 板寸头身子一顿,慢慢回头,却是瞬间收紧眼瞳。 “你没死?” 躺在地上的金铎冷冷看着板寸头,沙哑的嗓子里冒出生锈机器开动的声响。 “你们是来杀我大哥的?” “嗬!” “命够大!” 板寸头冷漠看着血人的金铎,嘴里啧啧有声:“这都没死?” “你们,是来杀……我……” “对。” “没错。” “杀第二次。” 板寸头毫不介意坦然承认,浑身上下杀意凌天寒意刺骨,一只脚就踩在金铎喉咙,云淡风轻叫道:“顺便也杀你。” 481 重瞳 漠不经心说着,板寸头随意抖抖烟灰,犹如大象俯视卑微渺小的蚂蚁。半残烟蒂就落在金铎眼窝,发出滋滋声响。而金铎却是一动不动,手里依旧逮着撬棍,声音低若蚊语。 “你们……你……” “谁指使……” “别问那么多。” 板寸头凄寒冷漠叫道:“杀你的,是跟你有仇的竹竿。是因为你惨遭开除的薛东盛。还有那群被你暴打的收破烂的渣滓。” “是这些你的仇人人联合起来要杀你,?跟我们没关系。” “除了杀你,他们还顺带杀了南天王!” 轻描淡写语气森寒说着,板寸头的眼睛始终没离开地质队家属区:“告诉你这些也让你死个明白。” “去找他们报仇。” 冷漠肃杀说着,板寸头就将撬棍从金铎手中抽出,手腕一翻,撬棍尖头从金铎胸口一路挪移到了咽喉。 轻轻一顿,尖头就杵了下去! 金铎身子抖动,口鼻发出钪钪声,?大股大股的血水便自冒了出来。 惨绝人寰! 只是板寸头却是毫不在乎,被火光映照得通红的眼睛里径自生出难以言述的兴奋和嗜血。 似乎很满意金铎的表现,板寸头又移动撬棍! 尖头顶着金铎咽喉上走慢慢到了金铎眼窝处,又移动到金铎嘴唇边。 毫不费力轻而易举撬开金铎牙齿,尖头直直杀进金铎口中,直直抵着金铎咽喉。 当即金铎脑袋便自不自主往后仰,整个身子跟着挺起! “呃呃呃……” 喉咙管里冒出完全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声音,眼球暴凸,下一秒就要爆炸! 板寸头的金红脸上一下子红了! 阴鸷毒辣的眼睛里尽是亢奋,右手微微颤抖,嘴里声音怪异而激动。 “对对对,就是这种声音。” “我听到了,我又听见了……” “那天晚上,张老三就是这么叫的。” 板寸头手越发抖得厉害,声音变得诡异渗人恐怖绝伦:“张老三的女朋友,也是这么死的。” “张老三就这么看着他的女朋友,?就是你这个眼神。” 板寸头呼吸急促,?语气加快:“哑巴和疤脸当时就在你身边。” “你女朋友被他们打死。” “你大哥看着你死的样子就疯了,就疯了!” 说到这里,?板寸头身子一阵阵痉挛,激动到变形! “快。快。快快快……” “你快死了。” “死了我,就把你烧了!” “烧成灰!” 突地间,板寸头声音陡然拔高八度,尖声怪叫:“再来!” 手中撬棍猛然下压,直杀金铎咽喉深处! 这一刻,板寸头脑海深处似乎又看到了昔日某人血光爆溅的惨状。 这一刻,板寸头心头狂跳,眼睛瞬间飙血,宛若血魔。 下一秒的时候,板寸头脑海中熟悉的画面并没出现。 咦! 板寸头不由得一愣,低头一看,顿时一震。 只见着金铎依旧躺在地上完全不动,只是嘴里紧紧咬着撬棍尖头。两只黑洞般的眼睛就死死盯着自己。 冰冷呆滞! 嘿! 板寸头不禁有些奇怪! 哼! 冷哼声后,板寸头露出一抹最狂暴的狞笑! 戴着白手套的左手慢慢扬起! 看着金铎那空洞无神又死寂荒寒的眼神,板寸头忍不住的莫名一抖。 “给老子去死!” 突然间,板寸头恨声爆吼,双手齐出压着撬棍扁头直杀金铎喉咙! 这一下,板寸头抱着千百倍的信心。 这一秒,?板寸头瞪大眼睛,?发誓要亲眼目睹那血花飞溅的画面重演! 只是,令板寸头失望的是,那撬棍就咬着金铎嘴里,任凭板寸头使出全身力气也纹丝不动。 板寸头面露愕然,低头再看! 却是之间着金铎双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抬起,紧紧攥着撬棍! “操!” 板寸头爆骂出口。 一个只剩下看口气的人竟然会有这么大的气力,完全出乎板寸头意料之外。 “尼玛哔!” 嘴里怒吼,急了的板寸头飞脚爆踢爆踹爆蹬金铎胸口肋骨。 尖头皮鞋沉重如锤,每一脚下去,金铎口鼻都会喷血。只是,无论那板寸头怎么暴虐金铎,金铎依旧牢牢死死攥着撬棍纹丝不动。 仿佛那撬棍就在金铎手中焊死一般! “我日尼玛!” 板寸头急了,弯腰捡起重达四十斤的灭火器高高举起! 这就在这一瞬间,板寸头猛地一震。 只见着金铎眼球径自在自己亲眼目睹之下,发生了裂变。 “重瞳!?” 忍不住的,板寸头惊咦出声。却又毫不留情,四十斤的灭火器重砸金铎额头。 就在这瞬间,沉寂平躺许久的金铎突然松口!抬手接住撬棍! “钢!” 四十斤的灭火器正正砸在撬棍尖头! 一蓬星火溅起! 板寸头手中灭火器顿时失去准头,落在金铎小腹! 巨大的惯性带着板寸头弯下身子! 也就在这时候,金铎手中撬棍顺势一顶! 滋! 一道被火光映红烧红的黑影一闪而没,和板寸头狰狞巨大的火影融合在一起。 嗷—— 那撬棍径自神奇般杀进板寸头咽喉,对穿而过! 板寸头摆着奇怪的姿势,双膝跪地,上半截临空顶着撬棍,张大嘴瞪大眼,口鼻发出蛤蟆般的惨吼,血如泉涌从伤口前后冒出,又随着板寸头的呼吸不停飙溅。 仿佛过年被杀的年猪,管涌般的血汩汩喷出,尽数洒在金铎脸上身上! “哈……” 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和哀鸣声后,板寸头就停止了挣扎。 两只眼睛兀自鼓得老大,脸色惊恐中有带着严重的不信,还有难以言状的痛楚! “咳咳……” “咯,咯……” 金铎嘴里发出比板寸头更难听的声响,身子卷缩痉挛个不停,嘴里冒出大量污秽,眼球凸出血丝遍布,似乎下一秒就要爆炸。 艰难翻转身,手脚艰难往前爬了两步! 缠紧胶带的血肉模糊的左手抓起半截尖砖头,抖索举起捶打自己小腹! 一下,两下,三下…… 突然间,金铎脑袋猛偏! 哇! 一口血沫夹着无数血块喷出喉咙! 呃…… 一下子,金铎的气力全部被抽空! 又一下子,一口新鲜空气涌入体内! 瞬息间,金铎的脸扯歪,一条沟壑裂纹映着火光暴现,犹如那从十八层地狱中爬出的厉鬼! 右手不停在地上蠕动乱摸,逮着一根钢钎杵在地上,慢慢地,犹如一头老牛一点一点,一寸一寸挺直身骨。 钢钎斜着搭出去,金铎身子前倾,钢钎尖头正正顶上膻中穴。 跟着金铎身子前压! 一瞬间,金铎身子就像是挨着高压电那般不停抖着,几乎骨头都要被抖散架。 噗! 一口黑血再次喷出,尽数喷在老宅的青砖墙上,现出一个大大的骷髅头! 急速抖动的身子慢慢缓了下来! 机械般摇了摇脑袋,眼前景象一阵阵重叠又一阵阵奋力,脑海一片昏沉。 被猎豹越野车撞击导致内出血,现在勉强恢复没有大碍。 四肢完好。第一,第六真肋,第十,十一假肋骨裂。第十二浮肋有断裂风险。 左手手掌血管破裂,被胶带缠死血已经止住。战斗力削减三成。 482 地狱烈火 右肩肩膀被砍,掉了一块肉,肉还挂着,只是失血太多,必须及时处理,不然伤口感染,后患无穷。 背后有一条口子,?大约二十五公分长,宽度三厘米,流血严重,需要缝合至少三十九针。 致命! 最严重的是腹腔中枪! 铁弹珠太多太密,失血量已经超过警戒线! 好在那短铳威力不算太大,不然,?自己已经死了。 现在必须马上治疗,不然撑不住! 这个板寸头,?身手极高。不比北落师门李汪楠战斗力差,跟段老熊郭大胖子都有的一拼。 放眼无间地狱,也绝对算是真正的高手! 这样的顶尖高手来杀张家瑞,今晚,怕是挺不过去了。 “小弟——” “小弟,你在哪啊。” “小弟,我快说话啊,我找不到你。找不着你啊。” 耳畔张家瑞肝肠寸断的哭泣嘶吼,将金铎从迷惘中拉回现实。 “大哥!” 嘴里喃喃叫着大哥,金铎慢慢转头。 地质队家属区已是火海茫茫,火海滔滔! 巨大的浓烟滚滚直上,烧化阴雨,淹没苍穹,蔓延九万里雨夜黑天! 张家瑞就躲在地质队家属区不知道哪间房屋,不停叫唤自己。 “小弟啊小弟。” “你不要死啊小弟。你答应我,答应我一声啊。” 哀拗断肠的嘶鸣声音断断续续透过滚滚浓烟传入金铎耳畔,?惨过杜鹃滴血! “大……哥!” “大哥!” 强弩之末的金铎爆捶胸口,再次奋力甩动脑袋大口呼吸努力保持最大清醒,?左手逮着撬棍,随手一扯。 滋—— 板寸头软软的倒在了地上,瞪得老大的眼帘中倒映着火魔吞噬的金铎身影。 金铎右手缓慢拖起残剩的胶带,将撬棍和自己的右手紧紧缠牢,随后胶带往上延伸斜里缠死掉落的皮肉。 烈火熊熊,自己却感受不到任何温度。 周围的高楼大厦的灯光也好像变成了模糊不清的残星! 天地之间又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 突然间,金铎看见两个从烈火中走出的恶魔,嘴里嗷嗷有声向自己冲来。 牛头马面! 来收大哥和自己的! 不对! 不是牛头马面! 是来杀大哥的! 思忖之间,一个嗜血壮汉就到了面前。一把锯齿刀迎面照着自己脖子砍来。 金铎眼瞳在顷刻间收紧,扬起撬棍迎面甩挡! 火星一闪而逝间,金铎手腕传来剧震,虎口发麻踉跄后退! 黄豆大的一块铁屑自撬棍上飞出,直直打在金铎脸上,让金铎肌肉不停抽搐。 好大的力道。比板寸头更重。 只有无间地狱甲字号牢场的那些变态才有这么大的气力。 “呃!” 蛤蟆般的叫唤声传来,嗜血壮汉有些意外,狰狞的脸爆出最残暴的神色,跟着上前锯齿刀再砍! 这一刀,依然是金铎的脖子。 准度不变,?力道却是比前一刀重了两倍! 半跪在地上的金铎勉力抬起右腕举过头顶! 钢! 锯齿刀直直深深砍进撬棍足足半公分! 如同高速列车的撞击力将金铎硬生生砍跪在地上,?整条手臂就跟断了一般,?软软垂下再使不出半分力道。 好凶! 这个人见过血,?出手杀招,必定杀过人! 还不少! 一股绝望涌上心间,却又在瞬息间生起无穷战欲! 无间地狱往昔片段历历在目,一股热血狂飙上头! “嗬……” 沙哑的公鸭声音从嗜血壮汉喉咙发出。 嗜血壮汉举起锯齿刀看了看刀上的缺口,顿时嗬出声,吊丧眼里爆出血芒杀意,锯齿刀照着金铎脑袋刷片下去。 这一回,嗜血壮汉准头有了偏差! 跪在地上的金铎已经完全使不出力气阻挡,就地倒地翻滚躲避! 嗜血壮汉一刀落空,刀背厚达一公分的锯齿刀重重砍在地面,捡起一蓬星火。 连续三刀不见血,嗜血壮汉勃然大怒,仰天一声兽吼。巨手抓起四十斤的灭火器如若无物砸在金铎腿上。 跟着上前,锯齿刀高高扬起,双手紧握重重砍下。 生死一瞬间,金铎奇迹般的一扭,第四次逃过必死一击! 背部伤口顶在碎石砖块中,再次扩大,血流泉喷! 手脚不听使唤,地下似乎有无数双手探出拽着自己拖下地狱。 眼前幻影重重,好像竹竿、板车司机、板寸头几个已经死透的人就在自己身前飘来荡去张牙舞爪的咆哮嘶吼,要把自己撕碎。 还有无间地狱被自己打死的野狼雪豹藏獒秃鹫金翅大鹏也来索自己的命。 “小弟!” “小弟,不要和他打!” “快跑啊!” “我不要你救我啊!你等我死啊!” 地质队家属区内,不知道什么时候张家瑞已经站在了二楼边角上冲着金铎爆吼狂叫。 地质队家属区本来有四层,金铎接手过后全盘考虑打掉上面三层。熊熊烈火爆燃,隔着二十多米远,金铎都能感受得到那炽热的高温和呛人的浓烟。 “大哥,跑……” “进……” “进地下室……啊!” 听着张家瑞如丧考妣的哭嚎,金铎莫名生出一份力气,左手操起一块板砖砸向嗜血壮汉。 那板砖落在嗜血壮汉胸口,就像是抠痒一般。 嗜血壮汉嘴里发出蛤蟆叫唤,抄起小板砖在手,如同握着个烟盒那般转手就砸了回来,正正打在金铎头上,当即金铎就倒了下去。 跟着嗜血壮汉迈着犀牛粗的象腿过来,锯齿刀映着红火化作死神的炼狱镰刀,直奔金铎脖子而来。 钢! 火星暴起,瞬间燃亮金铎和嗜血壮汉的脸。但这一刀,又被奄奄一息的金铎神奇般躲了过去。 嗜血壮汉呆了呆,丑陋凶残的脸有些错愕。 偏头看了看,却是看到一头缺了半边脑袋的砂岩石狮子。 这里,竟是那四鹏居的大门口! 慢慢地,嗜血壮汉又看了看自己的锯齿刀。 顿时间嗜血壮汉勃然狂怒! 自己最深爱相依为命的锯齿刀竟然迸出了一排长达十公分的缺口! 吼! 嘴里爆出野兽般的怒吼,嗜血壮汉转向地上的金铎。 此时此刻的金铎,神奇般站起来,靠在四鹏居大门门口,神色沉静,黑洞目光直刺嗜血壮汉! 眼前场景变幻,金铎仿佛又回到了无间地狱里死亡谷独战群狼雪豹茹毛饮血的日子。 周围白茫茫一片的雪白炼狱。 一群野牦牛被饥肠辘辘的野狼追赶,10086豢养的藏獒从远方飞奔而来和野狼群战。 狼狈不分家的狈军师就站在大石头上不停叫唤指挥。 极远处,残暴聪明的雪豹趴在雪地上悄然前进。 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为了那一口热吞吞大补的血食。 只是为了能在零下四十度的严酷环境下能活下去! 站在老宅门口的这一刻,久违的热血在这一刻开始沸腾! 唤醒压制在心底最深的兽性在这一刻被彻底激发! 要死,也在自家门口! 日尼玛! 来! 唰! 嗜血壮汉锯齿刀带着地狱烈火刷下! 电光火石间,金铎手中撬棍闪电出击,先于一秒打在嗜血壮汉手腕,身子一矮扭身坐在地上,撬棍反手直刺嗜血壮汉小腹。 483 天山遁 一声皮革破裂声传出,撬棍直直插进嗜血壮汉小腹! 吼! 嗜血壮汉身子一紧,却一把抓住金铎撬棍,锯齿刀回来反勒金铎咽喉。 金铎一声爆吼,双手攥住撬棍斜挡锯齿刀。 吼! 嗜血壮汉再次发出一声怪吼,左手逮着锯齿刀刀背死命下压,不将金铎勒喉决不罢休。 大量的血从嗜血壮汉小腹飙出,?瞬间淋透金铎头顶,掩盖金铎视线。 隐隐约约中,金铎只看见刀身映着嗜血的火焰,慢慢一点点逼近自己,就像是那头体型最大的野狼咬破自己喉咙的瞬间。 金铎咬紧牙关双脚死命乱蹬老宅大门钢笼,爆鼓的眼睛直直死死盯着门口的石狮子。 一瞬间的刹那,?金铎又看见了爷爷揪着自己从客厅里飞奔出来。 枪声爆响,爷爷倒在血泊中,?石狮子也被打碎脑袋。 “铎铎,?不要忘。” “死也不要忘!” “活下去。” 轰! 一股热血狂飙,冲遍自己全身。 “啊!!!” “爷爷!” 仰天长嚎,声震天地! 金铎头往后仰,腰身一振,双手生出无尽力气,撬棍横移一下子卡在钢笼隔断。 颤抖的左手摸到一块尖石头用尽毕生力气重击嗜血壮汉脚背! 嗬的下,嗜血壮汉吃痛提脚! 金铎眼瞳中精光爆射,左手一扭,石头尖头回敲! 这块尖石头,是石狮子的半边脑袋。 沾着爷爷血的石狮子! 这一下,正正打在嗜血壮汉足三里穴上! 足三里紧挨着膝盖,正是人体最薄弱的位置,足三里穴被打,当即那嗜血壮汉壮硕无比的身躯就软了下来,左手立刻脱手,?紧压在撬棍上的锯齿刀拉出一条长痕,擦着金铎右脖而去。 金铎终于逃过必死的割喉绝杀。 绷直身子的瞬间,?金铎挺身而起,?扭身爆踹打在嗜血壮汉肋下。 饶是粗壮如象的嗜血壮汉挨了这一暴击也被打得往前窜了两步。 “呀!” 一声凄厉嘶吼,金铎飞身而起,手中撬棍直插嗜血壮汉后脑! 下一秒,劲风突起! 空中的金铎如同断线的风筝飞了出去,整个后背重重砸在钢笼之上,落在就趴在老宅门口,一动不动。 迷糊间,金铎只见着一个比嗜血壮汉更粗狂的魔怪漫步过来,拎着自己右脚随意一挥,自己就如同稻草人那般在空中飞了两圈又复重重砸在钢笼上。 天旋地转中,金铎又仿佛听到张家瑞的恐惧哀拗的哭嚎。 “小弟快跑!” “快跑……” “大……” 后面的话还没叫出,金铎又被魔怪提了起来! 那魔怪逮着自己的撬棍硬生生将自己举起,嘴里嗷嗷有声。 跟着,身后那嗜血壮汉费力起身,嗬嗬叫着大步上前,狰狞残暴的脸上现出最狂霸的杀意,手中锯齿刀直刺金铎胸口! 这瞬间,?金铎生起排山倒海的悔意,又夹着无穷无尽的悲喜交集! 终于解脱了! 就在这时候,?一声清朗怪乍然响彻全场。 一块裹着塑料薄膜的大木板从天而降,正正落在金铎身前。 几乎就在同一秒,嗜血壮汉锯齿刀就杀在木板之上。 忒! 这凝聚嗜血壮汉全力的一刀让锯齿刀陷入木板三厘米深,却在厚达八公分的牌匾上颓然而废! 嗜血壮汉费力提起锯齿刀猛力重戳,却是扎不透那牌匾。 “嗬!” “吼!” 嗜血壮汉微微愣神,抽出刀来。那魔怪本能抬头望去。 瞬息间,一蓬白灰满天喷洒而下! 白色的灰面满天飞扬直直将嗜血壮汉和魔怪笼罩又变成雪人! “福生无量天尊!” “太乙救苦!” “道真戒杀,誓愿于心,心拥慈悲,心生怜悯!” “止杀!” 漫天白灰飞扬中,少年武昆阳手里抓着灭火器对着嗜血壮汉和魔怪狂喷,嘴里朗声诵念。 “人居天地,有善有恶。众善奉行,诸恶莫作。” “福生无量天尊!” “止杀!” 一口气念诵完,足足三个灭火器冲天干粉将嗜血壮汉和魔怪冲得不住后退! 下一秒,少年武昆阳跳下铁笼抓起金铎飞速逃遁。 “拿匾!” “逃命。” “大杀劫,别身死道消。” 少年武昆阳话语径自比金铎还要简练,湛然若神的俊脸上现出从未有过的凝重,反手背着金铎就要跑路。 金铎一把推开武昆阳,义无反顾转身。 救自己命的是四鹏居牌匾,自己要拿回来! 死也要拿回来! 死,也要和牌匾死在一起。 武昆阳一把抓住金铎,沉声出口:“我去!” “你走!” 简练发指的话出口,少年武昆阳转身踏进铺天盖地的干粉中,法决一打嘴里呵斥:“惊门!” “天山遁!” 就在这时候,一声厉嚎响起。 一团黑影冲出干粉,直直撞在武昆阳身上,两个人顿时倒地! 武昆阳挣扎起身,面色沉静偏头叫道:“生门!” “地水师!” 话刚落音,一头魔怪迎面一拳暴打,武昆阳当即就被打飞! “啊!” 一声爆吼,金铎咬紧血牙飞奔而上,捡起灭火器直直撞向魔怪。 毫无防备反应迟钝的魔怪一下子就被金铎撞下三米高的堡坎。 金铎身子弯曲,正要转身。 “小心!” 话刚落音,那嗜血壮汉蹑步冲出满天干粉,直杀金铎。 突然间武昆阳冲上前去,嘴里大吼:“震位!” 用尽全力撞在嗜血壮汉身上,却只是让嗜血壮汉身子晃了晃。 一下子,嗜血壮汉揪着武昆阳衣领,右手锯齿刀直杀武昆阳脖子。 就在这时候,金铎暴起身,连人带撬棍撞进嗜血壮汉怀中,撬棍高举将嗜血壮汉胳膊刺穿! 嗜血壮汉锯齿刀一歪,擦着武昆阳胸口刺进武昆阳腋下穿了过去。 三个人顿时倒地不起! 金铎一声濒死野兽爆吼,脑袋猛撞嗜血壮汉下巴,拼死往上顶,右膝不停在撞击嗜血壮汉小腹伤口。 嗜血壮汉嗷嗷有声,凶暴狰狞的脸上现出难以言状的疲惫,眉心死气弥散,却又一声爆吼抽回锯齿刀,直直刺向金铎胸口! 突然间,武昆阳双手齐出一下子逮紧锯齿刀刀身奋力往后掰,顿时双手血流满地! 嗜血壮汉嘴里发出野兽嘶吼,一只手掐着金铎脖子,一只手攥着锯齿刀死命往武昆阳脖子戳。 金铎脑袋后昂,血脸塌陷满目狰狞,费力蠕动早已失去知觉的身体,右手绑死的撬棍奋力上掰! 刺穿嗜血壮汉胳膊的撬棍上翘,带着壮汉胳膊弯曲,大量的血喷洒而出! “嗷!” 壮汉吃痛不过,左膝爆踢金铎,右手锯齿刀硬生生从武昆阳手中抽出,转杀金铎小腹。 “福生无量天尊!” “赤口!” 武昆阳双手血流如注,兀自毫不在乎。一声叱喝身子压在嗜血壮汉胸前,双手十指紧扣套在嗜血壮汉手腕用尽全力回拉。 三个人顿时陷入僵持! 生死搏杀,一秒半秒都是生与死的交错! 比的都是谁的运气好,比的都是谁的坚持力! 嗜血壮汉锋利的锯齿刀就在三人胸口之上来回拉锯,无数次戳破金铎武昆阳身体,却是在金铎武昆阳奋力狙击下始终刺不出那致命一刀。 484 他就是我要找的人 此时的金铎已是风中残烛,只是凭着本能的血性一下一下撞击击打嗜血壮汉小腹,双手用尽全力掰着撬棍撬着嗜血壮汉伤口。 每撞一下,嗜血壮汉小腹就会涌出鲜血,而金铎,也早已成了血人。 而少年武昆阳也没了最先的刚毅和决绝,身子侧躺凭着那心念中的毅力死命抱着嗜血壮汉手腕。 “嗬哈,噶嘎……” 渐渐的,嗜血壮汉体力衰退,蛤蟆的叫唤从嗜血壮汉口鼻中不停发出,只是那凶暴的眼神却是更加暴虐,却已是有心无力。 三个人中伤得最重的金铎眼神空寂荒寒,眼前虽然一片模糊,但依旧在凭着野性的本能不停击打嗜血壮汉。 在自己心里,嗜血壮汉就是那头狡诈残暴的狼王。 只有等到他的血彻底冷了,金铎才会放开他! 就在这时候,一道魔影遮住三人。 只见着那魔怪从堡坎下爬起,直起身子,手里抱着块一尺多长的钢筋混凝土慢慢走向武昆阳。 到了武昆阳跟前,魔怪高高举起混凝土。犹如盘古开天。 这当口,武昆阳轻然偏头,湛然若神的脸上平静如水,清澈眼神中现出婴孩般的纯净,对着金铎朗声叫道:“我杀劫到了,先走一步!” “记得你的诺言。来生再见!” 说完这话,武昆阳双手合什打出一个手诀,轻然闭目,隔绝尘世! 眼看着钢筋混凝土块就要落下的刹那间,金铎背靠嗜血壮汉,拼尽力气双脚踹蹬,将武昆阳脑袋平平推向三点位。 砰! 重达五十斤的钢筋混凝土快轰然从银河直坠尘埃! 那钢筋混凝土块正正擦着武昆阳脑袋落在砸在地上。 小巷地面发出凄厉惨叫,火星四溅! 武昆阳瞪大眼睛,就只看见混凝土块那根钢筋就正正对着自己眼睛,近在毫厘之间! 没有了武昆阳的压制掣肘,嗜血壮汉嘴里发出蛤蟆怪叫,左手一撇带着撬棍将金铎牢牢箍在怀里,右手锯齿刀艰难挪动一寸一寸刺向金铎胸口。 武昆阳心头大急,嘴里爆吼,抬手要去帮忙。却在下一秒被魔魔怪一把揪着道髻随手一甩,临空飞起如断线风筝脑袋重重砸在灭火器上,当即晕厥。 金铎侧躺在嗜血壮汉怀中,身子摆着最痛最惨最奇怪的姿势。 脑袋死命往后昂起顶着嗜血壮汉肩膀,唯一能活动的左手紧紧抠着嗜血之夜脉门,左肘就抵着嗜血壮汉小腹伤口,双脚用尽全力不停蹬踹地面,尽最大限度延缓自己的死亡时限。 双方亦是强弩之末,拼的都是最后一口气,比的更是谁那一口气最长。 明显的,嗜血壮汉的力气要比金铎大,残血更比金铎多。 眼看着足有七公分宽的锯齿刀一点点靠近自己胸口,金铎本能凸起,五官扭曲,双脚前蹬,眼睛一眼不眨死死盯着锯齿刀,却毫无半点惧色。 而那嗜血壮汉的样子更比金铎凶暴,口鼻中发出蛤蟆叫唤,目光中尽是要把金铎杀死的决绝。 “喔,喔……” 沙哑的怪叫从身后魔怪嘴里发出,魔怪左右看看,即刻上前拎小鸡般抓起金铎。 此时的金铎已是全身血人,瘫做烂泥! 魔怪这一抓之下,金铎身体走样,那嗜血壮汉的锯齿刀直直没进金铎胸口一公分! 就在这时候,金铎接着魔怪抓起自己的力道扭动身子。 那锯齿刀便自在自己胸口剌出一条长口,直至肋骨最后落在地面。 “哈……” 又一声悠长低缓的蛤蟆叫唤从嗜血壮汉口中发出,带着几许的不甘和愤怒,眼睁睁看着金铎脱离自己的怀抱,举离地面。 刚从狼窝又入虎口,眼前的魔怪比那残蒿的嗜血壮汉不知道威猛了多少倍! 蒲扇举手逮着金铎左肩胛骨,抬手就甩! 哪知道这一甩,却是将金铎直直摔落在自己脚下! 魔怪愣了愣低头望去,却只发现金铎的撬棍径自还插在嗜血壮汉肩膀之内。 “喔……” 野兽般嘶哑的叫唤起处,魔怪弯腰去扯撬棍。 突地间,金铎睁开血眸!荒寒死寂的黑洞眼睛中透出毁天灭地的杀机! 左手一抬! 一截五毛钱的刀片上扬! 唰唰唰唰唰! 刀片直直在魔怪脸上划出十数刀! 鲜血激溅中! 金铎拼尽最后一口气从魔怪眼睛处横拉而过! 嗷!! 一声凄厉兽嚎撕裂雨夜残空! 气大无穷的魔怪吃痛之下爆发出惊世骇俗的战力。手中发力,直接将金铎扔铁饼般甩出去,连同撬棍穿着的嗜血壮汉都被带出三米! 下一秒,金铎结结实实砸在地上,彻底没了声息! 即便死了,金铎的眼睛却是鼓得老大! 嗷! 嗷! 兽吼声中,魔怪跌跌撞撞不停扣着脸和眼,犹若困兽发疯般乱窜。 突然间,魔怪抓到金铎胸口,紧紧掐着金铎脖子! -啪! 一声枪响骤然而起。 “小弟!” 那魔怪身子晃了晃,又复挺起! “小弟啊!” “不要死啊!” 啪啪! 又是两声枪响起处,魔怪身上顿时冒出两朵红花,满天飞洒! 犹如补天的魔怪身子踉跄却又死命挺着! 啪! 又一朵红花飞溅天外。 魔怪再承受不住,身子往后翻倒! “小弟!” “小弟啊小弟!” 火海漫天中,一道黑影慢慢从火狱中踏出! 张家瑞嘴里爆吼着小弟,抖抖索索踉踉跄跄又跌跌撞撞冲了过来! “小弟!” 乍见金铎惨样,张家瑞目眦尽裂,厉声悲吼,一口血喷洒而出! 突然间,张家瑞双手一动! 那从温泉寺得来的匣子炮平平举起,对着嗜血壮汉和魔怪猛抠! 啪啪啪! 啵啵啵! 两只匣子炮整整四十发子弹如流星火雨倾泻而下,尽数打在魔怪人和嗜血壮汉身上头上,瞬间就成了煤球窟窿眼。 “小弟!” “小弟啊小弟!” 扔掉双枪,张家瑞疾步到了金铎跟前,噗通一下就跪了下去,一把老骨头发出筛糠般的抖动。 一瞬间的刹那,往事如开闸的洪水满天倾泻,星河倒卷涌上张家瑞脑海。 “小弟,小弟,小弟……” “你不死啊,不要死啊,不要死啊……” “你快醒啊,不要吓我。” “我是你大哥,我是你大哥呀!” 张家瑞将金铎紧紧搂在怀里,死命的哭嚎,死命哀叫,哭成泪人。 “居士,你小弟……他没,没死……” 旁边,少年武昆阳双手紧紧合在一处颤声叫道:“还有救。” “赶紧……” “你狗日的是谁?” 张家瑞一动,地上的匣子炮跃然在手,枪管直直顶在武昆阳喉管狞声爆吼:“说!” “谁派你来的?” 武昆阳合着手咬着牙忍着剧痛静静说道:“我欠他一条命。他欠我十方丛林!” 说着,武昆阳完全无视张家瑞的匣子炮,艰难起身走向四鹏居门口,流着血的手抱起四鹏居牌匾默默走回金铎身边。 “这是他们家的牌匾!” “他就是我要找的人!” 张家瑞抬起头来看了看四鹏居牌匾,浑浊晦暗的目光里尽是迷茫。 “居士。你是谁?” “他们会什么要杀你?” 张家瑞呆了呆,木然摇头呐呐说道:“老子不晓得。老子什么都不知道。” 随后张家瑞又陷入深深迷惘中,不住摇头不住的念念自语,抱着金铎不停的哭。 哭着哭着,张家瑞身子突然一抖又复一震,颤抖的身体径直神奇般的停住。 慢慢地,张家瑞的眼睛停留在金铎身畔! 慢慢地,张家瑞右手探出,捡起那把锯齿刀! “啊!” “小弟!” “小弟啊!” 肝肠寸断的哀嚎传遍天地,在这个夜深人静的雨夜! 一团团的火光久久不灭,整个大工地犹如血狱! 轰! 一声巨响,地质队家属区最后一层平房轰然倒塌。 火光窜天起来,照红了天,烧焦了地! 初秋的雨,渐渐的大了起来。 万亿里夜空尽头,一条条青色的闪电在云层中纵横交错,最后只听见一声哀鸣般的雷声,那闪电又化作了乌有。 从高处望去,两百多亩的大工地上,一团团的火错落有致的烧着,就像是电影中画面,好看得不得了。 只是在这凌晨三点凄迷寒冷的秋夜,却是没人关注,更没人在意! ( 485 大结局 三周后,金铎勉强好转。此时的张家瑞已经被北落师门接走。血战之夜所有痕迹由北落师门负责扫尾! 金铎伤病未曾痊愈,一股强悍势力便自杀到,要求收购金铎城门洞。 对方姓袁,叫袁政玮。隐世豪门。前文出现过的袁老三。顾颜冰的追求者。原定神鉴中期金铎最大敌人。 袁老三是蓝地集团幕后老总,也是前文出现过的询问张家瑞的袁朝军亲侄子! 袁老三上来就对金铎一番威胁。重伤未愈的金铎为保住老宅,忍辱负重同意袁老三条件。 准备签署被收购协议的时候,太平公主侯婉清现身对金铎打击报复。 金铎选择绵里藏针回击,指出侯婉清病郁证还没恢复,引发太平公主暴怒,自爆和袁老三合伙。 这时候,顾颜冰突然来到! 此时的顾颜冰已经是袁老三的正牌女朋友。当着金铎的面,袁老三对顾颜冰呵护备至宠爱有加。 听说金铎救了顾颜冰两次,袁老三慷慨大方多施舍金铎上亿股份。 但金铎却在签字前一秒选择婉拒。 不仅婉拒,还当着顾颜冰太平公主几个人面,金铎石破天惊说出那句话。 “我不卖我的城门洞,我,还要买你的凤凰社区。” “如果袁总把帽子坡和安宁两个地块拿下来,倒时候,我也一并收购!” 此话引发袁老三盛怒,定了三月期限,等金铎上门反收购! 否则,就让金铎不得好死。 袁老三走后,金铎被重登大宝的太平公主赶出九七大厦,浮萍再次随浪终回老宅。 地质队家属区已经烧毁,金铎入住进出口公司家属区看护老宅。 安葬完董麻子老婆,金铎向董麻子保证为其报仇。 翌日,顾颜冰主动来城门洞找金铎,送金铎价值百万礼物被金铎拒收。 顾颜冰有生以来第一次向金铎真心实意道歉,并劝金铎向袁老三服软! 金铎平静回复顾颜冰不可能。 目睹金铎转身,顾颜冰觉得金铎和曾经的天棒背影非常相像! 两个人,最终擦肩而过。 当天,金铎在擦拭四鹏居牌匾之后找到暗格,发现其中又有另外一封婚聘书! 没两天,金铎携带武昆阳进入雪域高原。在那里完成对小叶紫檀出货布局。掀起腥风血雨。 本钱不过二十块的手串卖到两万!小叶紫檀大赚特赚狂赚爆赚。 在雪域高原青海湖,金铎找到了仓央嘉措被押送天都面见康熙时候留下的宝藏,并和仁波切结为至交。 高原之行结束,金铎直飞港岛参加前文中飘逸银币、杏林春燕图碗和北宋二号钧窑拍卖,并和女主之一周桉如见面。 为感谢金周桉如帮忙,金铎将在高原获得的圣物送与对方,并将那尊六眼天珠亲手挂上周桉如脖颈。 港岛拍卖会上,金铎所持三件宝物以创纪录天价落槌。而在拍卖会上,金铎也捡漏另外一件绝世重宝。 在周桉如介绍下,金铎将那尊北魏佛像、汝窑圆洗连同佛陀舍利顺利卖出,积累资金数亿。 而金铎和周桉如关系加深并成为知己。 期间,金铎再和女主之一王睿澜碰头,并为王睿澜解决一个大难题,获得王睿澜好感。 港岛拍卖之后,金铎直飞海岛省完成和王吉页少爷赌斗约定。 先期金铎考察海岛黄花梨,并制定好相应计划。 由于袁老三和太平公主介入,赌斗规模升级,赌斗变成赌命。 而在赌斗过程中,七七蒙着面全程观摩。随时准备出手! 三场赌斗,金铎不费吹灰之力全部赢下,获得两件国宝和彩金无数。并由此将袁老三引下黄花梨陷阱。 赌斗大胜金铎赢取名声从而导致太平公主侯婉清不满嫉妒,暗中派遣美女诱惑金铎要抓金铎现形。 结果被金铎反套路,当着侯晋宬和侯婉清父母的面揭穿侯婉清癔症郁证事实,并揭穿侯婉清纳呆厌食实锤。 分分钟侯婉清就被侯晋宬解除一切职务,帮助侯翔重夺大权! 与此同时,治疗侯婉清的御医皇甫家族也被金铎现场打脸,与金铎结仇。 海岛斗宝全胜,金铎名声大震,引发袁老三强烈不满。 而后金铎回锦城参加世界兰博大会,两株蛟龙寒兰以天价卖出。鬼兰则以两千万卖给脚盆鬼,并由此搭上脚盆鬼的线,为将来做好铺垫伏笔。 中间插曲,汤静雅进入快女前五,并在侯翔的帮助下,内定第二! 已是过年,汤静雅和小关欣齐齐回来,感情发展。 大年三十的时候,金铎遇见另外一个人。 张沂! 此人为金铎日后最强打手! 至此,金铎文有任科毅,武有张沂,道有武昆阳,核心体系正式组建完毕! 大年初五,金铎现身冰城找到昔年犹太银行,进入保险室,顺利得到傅黎中父亲存在银行中的宝物宝藏,为将来留下伏笔。 大年初六,金铎正式进入天都! 天都大战就此拉开帷幕! 除去潘家园捡漏,金铎偶遇柒敏敏并在柒敏敏家中做客,意外得知七七是柒敏敏的亲妹妹! 家中做客期间,金铎还撞上仙男和小国医、三个不世出的英杰分别赌斗,结果双方被金铎分秒碾压。 大年初八,金铎寻找无间地狱被自己救过的大佬未遂。找到鸭儿胡同地契想要要回四疯子四合院豪宅未果。 大年初九,另一位隐世豪门大佬孙女患有严重自闭症找到国医从孙重楼,孙重楼对此束手无策,而金铎只用三天就将其孙女治好,再获重宝和大佬好感。 四疯子所持有四合院顺利过户金铎门下。 当晚,金铎开挖四合院! 大年初十。金铎意外遇见颓废陈不负,并和陈不负喝酒一场。助其解开心结! 大年十一。金铎在鬼市偶遇顾颜冰爷爷顾长春!双方做过一场,顾长春得知金铎甲001身份要拉拢金铎遭拒。顾颜冰父亲顾昭华对金铎怀恨。 大年十二。金铎去往白云观!拜会白云观老观主。自报身份。并为武昆阳拿到度牒,为日后崛起创造条件。 大年十三。师家人召唤金铎对金铎测试被金铎一一碾压!获得师家人重视盛赞。 大年十四。师家人率先发起总顾问争夺战,联手对艾希侜发出挑战!鉴定修复大战打响。 艾希侜徒弟们纷纷被斩落马下,关键时刻金铎暗中出手。用前文所获至宝为艾希侜挽回残局,又在修复大战暗中力压师家人! 双手最终打成平手,师家人嚣张气焰被灭,义愤填膺却又无可奈何! 事后,艾希侜和雾栀两个老头拉着金铎,再次让金铎进入文博总部。 并且在这次谈话中,艾希侜向金铎透露了关于玄学院的秘密。 大年十五,元宵节! 天都大战最重要的一天! 这一天是袁老三和顾颜冰的订婚之日! 鉴于袁家隐世豪门的关系,几乎全神州半个南海的各层各面所有大佬、世家、豪门悉数出席! 金铎以师家人身份挤掉师家重要人物名额陪着仙男进入袁家郊外豪宅! 订婚仪式之前,金铎和另外一个女子相遇,并帮助此人,获得好感。 此人父亲,赫然就是无间地狱唯一一个能随时进出且欠金铎一条命的大佬! 这个人,也是唯一知晓金铎被枪毙之后的知情人。 中午订婚仪式开始,金铎的礼物在众多礼物中被揭晓。 大大的四鹏居牌匾! 顾长春全家、白云观老观主、御医众多人惊恐无尽,睹物思人伤怀无限。 袁老三出场为顾颜冰戴上戒指的时候。 金铎亮相! 直面袁老三,朗朗叫出那句话。 “袁总。我来收购您的地皮!” 此举引发全场轩然大波,袁老三好事被搅和,和金铎对骂对战但却以失败告终。 当下,袁老三和顾家就要收拾金! 仙男长身而起,指着袁老三冷然叱喝:“要动他,先动我!” 至此,仙男最顶级身份曝光! 最顶级! 仙男出场依旧压不住暴怒之下的袁老三,随后七七挺身而起,为金铎站台! “袁老三你少吼我劳哥!” “我劳哥救了我的命,也救了我姐的命。” “有什么不服的,冲我柒家来!” 七七点出金铎救了柒敏敏的命,袁老三虽然害怕但依旧不服! 这时候,一直坐在第二排的王睿澜默默起身。 “劳先生也救过我的命!” “不知道我有没有资格给劳先生求个情!” 三大最顶级二代为金铎站台,顾家上下肝胆尽裂,袁家全家勃然变色! 袁老三被迫忍气吞声答应下来,继续给顾颜冰佩戴戒指。 而就在这时候,金铎再次起身出言阻止! 仙男、七七、王睿澜齐声劝阻却被金铎无视。 袁老三一忍再忍,忍无可忍勃然爆发! 金铎把袁老三打击足够惨之后,不慌不忙脱下自己的长款羽绒服,露出那一身单薄破烂的囚服,对着顾家上下冷冷开口。 并当着数百顶级巨佬大佬对着顾家上下爆吼出声! “苏彤雪。如果你不记得当年是谁让难产大出血的你逃出生天有了现在……” “顾颜冰,如果你不记得,是谁九岁那年在我胸口上刺了一刀……” “顾昭华,如果你不记得……” “徐婷玉。如果你不记得……” 说着,金铎转向顾颜冰爷爷嘶声叫道:“顾长春。如果你不记得是谁跪在那四鹏居门口求金鹏举……” “如果你不记得当年是谁,救了你们顾家人……” “如果这些你们都不记得,那你们顾家……” “还记得这封婚书。” 说着,金铎将婚书扔了出来! 至此,金铎身份彻底曝光! 身份曝光之后,白云观老观主、御医孙重楼,另外两位当年在婚书上签字画押的巨佬纷纷跳起来冲向金铎! 那两位签字画押的巨佬,身份地位丝毫不比袁家差了一丝半毫! 而这时候的顾颜冰和顾纯熙都吓着了! 婚书验证无误,袁老三被彻底打脸。 当着无数人的面,金铎又指着袁老三冷冷叫道。 “没有老子的休书,你这个傻逼别想娶顾颜冰。” “老子这个劳改犯不要了的,才轮到你。” “老子这个下里巴乞丐不用的,才轮得到你!” “老子这个没爸没妈的孤儿玩腻的,才轮得到你!” “你不是想娶顾颜冰这个国色天香吗?求我啊!” “求老子,老子就把这头冰山孤风让给你!” “求老子!” 袁老三气急败坏,气得吐血! 顾家上下更是无地自容! “顾长春,休书拿去。” “你孙女可以去结婚了!” 此时此刻的顾颜冰又悔又痛哭死! 休书开出之后,金铎又当着无数人的面,走到王睿澜父亲王浚溢面前掏出另外一份婚书。 这时候,所有人才知道,金铎还有一份婚书。 这份婚书,王浚溢认可!王睿澜却是极为震惊! 当着所有人的面,王浚溢沉声说道。 “你和睿澜,随时随地,都可以完婚!”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王浚溢的女婿!”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此话一出,石破天惊,惊爆全场。 就当所有人都认为金铎攀上王家高枝,从此一飞冲天之际,金铎却是将婚书撕成碎片,宣告自己和王睿澜婚约无效并向王浚溢讨还聘礼。 元宵大战结束,金铎大获全胜。顾长春将金家聘礼如数退还,其中就有祖龙皇帝青铜龙的下落之谜的重要器物。 当晚,王睿澜携带金家当年下的聘礼由仙男和七七带路找到金铎。 双方尴尬会面,无果而终。 但王睿澜却对金铎说了一句话。 “我对你没有任何反感。只是你当着那么多人撕了婚书,这让我这辈子都嫁不出去。” “你要负责。” 第二天,备受羞辱的袁家对金铎实施报复。而就在这时候,另外一个巨佬再次现身。 那便是复出的张鸿光! 当着所有人的面,张鸿光带着金铎扬长而去,并问清楚金铎事情缘由! 而金铎的身份被曝光,袁家杀招再至。 进出口公司戚笑鸣带着段曦杀到要带走金铎! 这一回,就连张鸿光都不敢阻拦。 就在戚笑鸣要带走金铎之际,冷不丁另外一组人马截住戚笑鸣要抢金铎! 这组人马叫做积尸! 跟着,破军,南戍,轩辕十四三组人马先后杀到要抢金铎! 这时候,又有一组人马耀武扬威无视所有人冲到金铎身边! 这组人赫然是北落师门李汪楠! 多方嘴炮不下,另外一组人再次杀到! 最牛逼的土司空肺痨鬼尤长风带着郭大胖子过来根本不给前面两方一个正眼,带着金铎就走。 七组牛逼要日天的人马哄抢金铎大战开打! 就在争持不下之际,突然又有一队人马杀到! “航天局!” “接金铎去焊飞船!” “耽搁神舟上天,你们谁负责?” 听到这话,七大日天队伍面面相觑,连个屁都不敢放齐齐送金铎过去! 飞船焊接完毕,金铎被守候多天的多支队伍擒获。其中最强者就是袁老三的大伯袁朝军。 原先的七支队伍增加到了十五支! 押送到某处绝密基地之后,金铎不慌不忙讲出自己的身份,讲出自己被枪毙未死往事,讲出无间地狱往事。 这些事,百分之九十都是永不解密! 多支队伍听到这些话,完全不敢相信。然而他们却是不知道,他们已经中了金铎圈套。 没多久,另外一个大佬登场。直接宣布听了金铎讲述的人,连同整个基地的人全部永不解密,包括袁朝军连同北落师门、土司空、进出口公司,破军、积尸和其他多个大佬。 看到这个大佬,所有人无不倒吸一口冷气。纷纷跳起来敬礼! 这个大佬,是已经痊愈恢复的张家瑞! 张家瑞出山,直接碾压所有人包括袁朝军。 此时的张家瑞,就执掌永不解密。 金铎一锅端的杀招出来,现场一片死寂。 金铎完成惊天大逆转, 张家瑞不仅宣布现场所有人永不解密,并且从金铎逃出无间地狱那天开始接触过金铎的人都要永不解密! 这追究的范围实在太广,没人承受得起相关后果。 最终经过数个月漫长等待,多方达成和解! 金铎被宣布无罪释放,并得到天价赔偿,恢复金铎真名! 而后,进出口公司来了一个人。此人姓叶!负责金家灭门案调查! 姓叶此人,也就是后来令全世界闻风丧胆的叶老总! 天都大战以金铎爆盛特胜狂胜告终! 刚刚出来的金铎又被袁老三盯上要下套致金铎于死地。 这时候的袁老三已经被顾颜冰拒绝求婚,沦为天都笑柄! 关键时刻,柒敏敏现身!直接将袁老三吓得魂不附体! 仙男暴走直接去找到袁老三。对袁老三指手画脚大肆威胁。将袁老三骂得狗血淋头。 而柒家王家和受过金家恩惠的两大豪门也相继出手! 袁家展开疯狂反扑! 而后,张家瑞张鸿光两兄弟带着金铎去了宝山祭拜张家父母和死去的张老三,向外界传递一个信息! 金铎,就是张家老三! 至此,金铎一步登天羽化成龙! 袁老三大败亏输,咬碎钢牙和血吞将凤凰社区三块地皮底价转让金铎! 天都城期间,金铎又和叶老总又接触,叶老总本就是被人推出来背黑锅,但金铎却救了他命。 随后,顾颜冰找到金铎,细数往事,误会却加深! 而这一段时间,太平公主侯婉清也赖上金铎,以治病为由每天锁死金铎。企图要金铎爱上自己从而报复金铎。 金铎在被关押六个月期间,另外一个女人东海龙女也在天都守了六个月! 姚星北对金铎情意天日可鉴! 但就是因为太平公主的故意使坏,姚星北屡屡和金铎独处被破坏,引发重重误会。 为了打击姚星北,侯婉清还做出了很多坏事。 顾颜冰和金铎在探寻大墓期间偶遇,看到金铎和姚星北在一起,触景伤怀,愤而自杀被金铎所救导致金铎再次重伤。 然而此举却导致姚星北认为金铎还爱着顾颜冰,在陪着顾颜冰小关欣照顾好金铎之后,选择退出! 而后,金铎返回锦城,堂堂正正打开四鹏居! 金铎不在的日子里,周贵侯翔等人按照金铎安排炒作小叶紫檀和黄花梨,赚了无数。 金铎开始正式修建四块地! 余下半年,金铎和袁老三在小叶紫檀和黄花梨上争斗,让袁老三亏了再亏。 期间,金铎跑遍全国各地并出国翡翠国,捡漏无数除去上缴国家之外,也卖了无数,跟着布下无数杀局。 进入奥运年,金铎做大做强,又找到了危地马翡翠,直接将全球翡翠市场搅得天翻地覆。 奥运之前,总顾问争夺大战开启。金铎隐藏幕后,将师家人挨个挨个斩落马下! 盛老唐老几位大佬先后被师家人算计身死,在师家人要害死艾希侜的紧要关头,金铎逼不得已现身和师家人怼刚! 为此,金铎也彻底得罪师家人。并和金铎大打出手。 最后,被誉为老祖宗师通天现身,当着无数人的面宣布金铎不是自己门徒,全行封杀金铎! 但金铎却是嘲笑师通天,将师通天贬成一无是处。 双方约定时间大战! 等候大战期间,金铎找到姚星北带姚星北出国散心。双方即将和好之际,伊妮娅找到金铎,要金铎帮忙。 姚星北再次受伤,伤心回国。 通过帮助伊妮娅获得天价宝藏报酬和青铜龙线索并成功打入哈布斯堡家族,初步结识掌控世界规则的一方势力,并与另一方结仇。 随后金铎回国,和师通天决战姑苏。 此战不仅从鉴宝修复将师通天虐杀成渣,更让姚星北得到了金铎肯定回复! 随后,举世瞩目的文博鉴定修复大战打响。 最最最关键时刻,金铎从震区赶回! 由于受到袁老三和师通天的打压,金铎不能代表神州内地参战,只得披上澳岛省战袍出战! 这一场大战,不仅有陈不负,更有姚星北,还有仙男和师通天另外一个最得意的弟子! 最大的对手来自狮子国龍青枫! 这一战,陈不负输掉一根手指永远无法接续,姚星北被龍青枫修复使诈毁容,仙男又被自己师兄坑杀重伤。 仙男被坑,自己也不知情!但金铎却看在眼里。 金铎历经险阻和龍青枫会师决战! 这一战,金铎最终碾压龍青枫! 之后,金铎帮助名不见经传的夏侯世成坐上总顾问! 夏侯世成后改名姓夏! 文博大战之后,金铎正式向姚星北求婚,但遭到姚星北拒绝。并许诺等到容貌恢复再嫁金铎。 顾颜冰亲眼目睹,伤新绝望远走他国! 奥运期间,金铎又为国家做出贡献。 奥运之后,金铎正式踏出国门,进军欧罗巴,寻找青铜龙。 奥运年最大的看点是比/特币横空出世。其中就有金铎的操作。 这一年,金铎寻宝加捡漏,引出无数故事。 奥运后一年,金铎做大做强,不仅将师通天彻底扫进垃圾堆,更和规则势力越走越近,逐步获得青铜龙最重要线索! 这一年,金铎和袁老三的争斗也进入高潮。侯婉清被医好过后不但不感激金铎,又联手龍青枫袁老三师通天处处狙杀金铎,都被金铎一一化解! 奥运后第二年,金铎被冠以通敌叛国罪名关进无间地狱,最终逃出。并和仙男反目成仇。 愤怒之下,金铎设局在国外灭杀师通天!并告诉仙男师通天真面目! 仙男不信反杀金铎之后又遭到师尊师通天背叛反杀! 仙男最后绝杀师通天! 临死,师通天告诉仙男关于金家灭门案最大秘密! 金家被灭门,竟然是多个泰斗合同哈布斯堡家族联手操纵! 其中,就有姚星北的父亲和爷爷亲自参与! 在场的姚星北听闻之下,将金铎赠与的最强神药喂金铎服下,随后自杀为金铎赔罪,请金铎原谅自己的父亲和爷爷! 听到这个秘密,仙男震惊却又闭目等死。 临死之际,金铎暴起身反杀所有人救活仙男! 伤好之后金铎心灰意冷,选择归隐阿拉斯加! 整整过了一年,金铎在阿拉斯加找到了端木元宵藏在那里的惊天宝藏。 期间金铎想通了一切,也布局好了一切,重回人世! 布局杀袁老三,废侯婉清,赌斗胜龍青枫,迫使龍青枫自断双手双眼。 而后脱离神州和伊妮娅结婚,利用哈布斯堡家族继承人身份追查出青铜龙最后下落。 最后大决战之日,金铎利用周天子大墓出土器物拼接好所有机关,开启青铜龙取出和氏璧! 所有当年灭门案参与者在这一战中悉数伏法。大仇得报! 金铎回归神州,悄然看望每个红颜知己,悄然告别,重返无间地狱! 2018年,举世瞩目的星洲斗宝前四月! 夏侯世成和叶老总跋山涉水历经千难万险找到金铎! 金铎出马,将曾经所获得的镇国之宝埋在全国各地,设局让某人去取! 而后又亲自前往星洲,送上最后大礼包! 最后,金铎率领自己队伍永世不出! “就当我们从来没来过这个世界!” “永不解密!” ( 完本感言 完本感言。 第三次打下全文完,就像是弘一法师临终所写下的悲欣交集四个字。 继捡漏以后,再写鉴宝,看古董有了新的认识,对历史有了新的认知。 古董有新老,即便是吉光片羽,但却能在千百年后重现重聚,就像是高平古墓主人的馈赠之言。 “墓有重开之日,人无再少之颜!” 而历史就很残酷。 真实的历史中几乎寻觅不到大团圆! 普通人在历史上是绝对寻不到一点点的雪泥鸿爪。所有在历史中留下记录的人都是了不得的人杰枭雄。 所以也就了那句要嘛流芳百世要嘛遗臭万年的人生格言。 黑格尔曾经说过。 神州的历史从本质上来看是没有历史的,他只是君王覆灭的一次次重复,无法产生任何进步。 换做神州名言来说,那就是历史给人的唯一的教训,就是从未有人在历史中汲取过任何教训。 你看不起当下你就去看历史,你看不清历史你就看当下。 就像我和魔小峰几个书友讨论的那般,历史,就是不断的重复和轮回。无论是远古的石器时代,还是将来的虫洞旅行时代。 古董文物是神州文明传承的一部分,同样也承载了历史的传承,也见证了王朝的覆灭与辉煌。 她和她蕴含了太多的故事,留给无数后人前赴后继不停的探寻她和她神秘! 只是可惜,渣渣宝讲好了捡漏,却没有讲好神鉴! 总结失败原因,或许两本书的主角都姓金,或许两个人物的性格都有高度的重合点,或许是因为设定的时间和年代背景在盛世奥宇之前没有代入感,或许在情节上有太多的纰漏和瑕疵。 这些,都是渣渣宝自身原因所制。 渣渣宝撑不起这本神鉴! 无论是题材还是内容。都无法做到和捡漏那样的随心所欲,也无法调动情绪! 一句话,就是没讲好故事。 这是我自己的错! 匆忙完结,心中愧疚,非常非常非常的对不起! 最是对不起暗暗、魔小峰、陈林胜、院长、道尊、张总、陈不负、广基、小柒颜、龙骏翔、侯翔少爷等等等等所有元宝叫不出名字一直默默无私支持元宝的众多老书友和老兄弟姐妹们! 这辈子最大的幸事,就是遇见你们! 还要感谢在起点认识的新朋友。 终有一别,不负相遇。 神鉴完结,下本书见! 443 又捡漏了!? 那陪同拳头抵着嘴巴呵呵笑说:“刚说了,没电,没电!” 一下子高瀚就彻底傻逼了,赶紧改口:“你们这为什么叫鬼推磨?” 老村头低声说道:“原先人少,推磨的畜生都养不活。所以只能叫鬼来帮着推磨。” 畜生二字在众人耳朵里听着竟是如此的刺耳。昏黄的煤油灯照耀下,高瀚尴尬得几乎社死。 这 《国宝神鉴》443 又捡漏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