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间密码》 第一章 梦游 最近谈了个女朋友,和我同年,长得一般,就是皮肤比较白。她是我现在公司的同事,刚来应聘的时候,我就觉得这女孩挺面善,好像在哪见过,或许是天然的吸引力吧。她分在另一个部门,很偶然的机会和她一起出差,就这样一来二去熟悉了。再后来我稍微暗示一下,她马上同意,我们成了男女朋友。 日子久了,我发现她有个习惯特别怪异。 我们虽在一家公司,但隶属不同部门,平时很少有直接接触的机会,只能周末聚聚。而且在晚上,她极少发信息,只有过了半夜十二点,信息量才突然加大,开始黏着我。 我有自己的作息生物钟,过了夜里十二点,会入睡困难,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可为了迁就她,我这些天几乎很少在十二点之前睡,只能陪着她干聊。 我发现到了午夜,她的思维极其活跃,还经常发一些撩人的自拍,冲着这些自拍照我也忍了。 有时候一聊能到下半夜三四点。我昏昏沉沉睡下,第二天再迷迷糊糊去上班,一天都没有精神。上个星期更是离谱,下半夜一点她竟然约我出去散步。我本来昏昏欲睡的,马上有了精神,又不是钢铁直男,难道说散步就是散步吗,这只是一种不可描述行为的隐喻暗示。 我是外地人,在这里租房子,而她是本地的,自己住着大房子。我曾经幻想过,以后真要感情好了,可以搬到她那里一起住。不过有一点我很有疑问,为什么她没和父母在一起住,而且从来没听过她提过自己的父母。 那天晚上兴匆匆去了,谁知道还真是散步。她拉着我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徘徊,显得非常高兴。我几次想有过分一点的接触,都让她灵巧的躲开,我这个郁闷,有种被诈骗的感觉。不过内心还是喜欢她的,迁就着溜达了大半夜,一直到了她家的小区门口。她手指着里面一栋楼的七楼说,那是我家。 我有点懵,那扇窗怎么还亮着灯呢?心中狐疑,难道她家里还有人?不过没有说出来。 “王月,这么晚了,要不我去你那借宿一夜吧。”我诚恳地说:“你放心啊,我睡沙发,保证规规矩矩的。” 她盯着自己的脚,缓缓说不行,家里有些不方便,过段时间再邀请我去。 我当时脸就绿了,勉强笑笑说没关系,心里已经把她拖入了黑名单。 从那天开始,晚上她再找我聊天,我就说困了,能推就推。有时她发来信息,我也爱回不回。我希望她能主动提出分手,结束这段关系,希望我的消极态度能让她明白。 不知是她真的想明白,还是怎么的,渐渐不找我了,虽然我们没有明确地说明关系结束,但大家都是成年人,应该心知肚明。 那天晚上,部门老大给我打来电话,让我去找王月,明天公司将有一场重大的谈判,王月是负责整理谈判数据的,有一个关键的信息需要连夜改动。她的领导已经打了电话,但是她的电话始终没有人接,发信息也不回,特别着急。实在没办法,不知怎么拐弯抹角的想到了我,委托我们部门老大给我致电。 “林聪,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挖地三尺今天晚上也得找到王月,听明白没有!”老大在电话语速很快,能感觉到确实到了十万火急的地步。 我苦笑:“老大,你找我干什么,王月在公司里就没个闺蜜什么的?” “甭废话,全公司都知道你们两个是对象,是情侣关系。你别跟我扯没用的,你敢说你没去过她家?全公司恐怕只有你知道她家在什么地方。”老大不容我辩解,马上道:“我不管你们之间的事,我要你今晚必须找到王月,找到了马上通知我!” 放下电话看看表,已经夜里十点,如今是初春时节,晚上还很冷,风大,这倒霉差事怎么让我摊上了。 对于王月的失联,我一点都不担心,交往的时候习惯了,她一贯神出鬼没,只有她找我的份儿,我找她几乎不可能。 我没急着出门,先给她打了电话,果然没人接。又发了信息,等了十来分钟石沉大海。我极不情愿穿好衣服出了门。 按照记忆,打着车到了她家小区门口,都大半夜了,里面黑漆漆的。 我冻得哆哆嗦嗦又打了电话,空响数声无人接听。站在小区外,我眯着眼回想着她曾经指点过的方向,黑暗里勉强数着一栋栋高楼,终于数到那栋楼。她告诉过我,她家住在七楼,我仔细看过去,顿时愣了,七楼的那户人家亮着灯。 不知为什么,心里咯噔一下,隐隐冒出不祥的感觉。上次和她出来,她家就亮着灯,这次还亮着,其中的意味说不清楚。 我正犹豫着,手机信息响了。低头一看,是老大发来的,问我找没找到王月。 我一个头两个大,告诉他马上到她家。实在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上。我进了小区,摸黑朝着那栋楼走去。小区里有一些阴暗的路灯,晚上已经没什么人,四周能看到隐隐的花园,凉亭和流水,绿化倒是做的非常漂亮。 正走着,突然一个人影儿迎面过来,身体直溜溜的,颠着脚后跟,走起来轻飘飘摇摇晃晃的,姿势极其怪异。 这大晚上的,我没有丝毫心理准备,陡然看见这么个人,后脖子汗毛都起来了。 仔细一看,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竟然是王月! 她穿着一身蓝色薄衣,看起来有点像戏服,披散着长头发,脸色苍白。而且最诡异的是,她是闭着眼睛,像是一边睡觉一边走路。说句不怕笑话的话,我的尿都快吓出来了。 就在我目瞪口呆的时候,她摇摇晃晃来到近前。我心脏狂跳,全身像是施了定身法,一动不敢动。 奇怪的是,她对我视而不见,擦肩而过,继续往前走。 梦游?!我喉头动了动,这是我蹦出的第一个念头。梦游不新鲜,可这是我真真切切碰到的第一个梦游病人,说不害怕是假的,鸡皮疙瘩遍布全身。 王月走得很快,消失在花园的后面,这里种着很多的竹子,叶林繁茂,大晚上的又没有什么光线,很快就没了影子。这事有点诡异了,我又不能置之不理,只能硬着头皮跟上。 绕过花园,我看到了她的背影,她竟然还会拐弯从岔路上桥。 我挠着头皮,心想梦游的人居然会认路,像能看见一样,真是奇哉怪也,今天算是开了眼。 大晚上的跟踪一个梦游病人,我是又紧张又兴奋,心想难怪平时王月看起来这么怪异,总在下半夜找我聊天,看来是有原因的。我下意识觉得一个人能梦游,精神方面或许是不太正常,默默庆幸,幸好和她早点分手,这要拖时间长了,她真要发神经,指不定能干出什么事。 我跟着她也上了桥,默默在后面追随,相距不算远,她似乎没有察觉,一直走自己的。跟了一段,我越来越怪异,有种强烈的感觉,她似乎是要去赴一个约会。 走着走着,她来到小区东南角的一处凉亭,那里有一张石桌,还有围拢的四张石凳子,应该是供小区老人休息的地方。 王月进了凉亭,坐在石头凳子上,光线极其晦暗,气氛有些阴森。我没敢进去,偷偷躲着看,她正在和对面一张空空的石凳说话。说得挺热烈,表情多变,一会儿严肃一会儿又笑出来。 我在暗处偷窥,两腿抖得都不行了。 看了一会儿,我实在忍不住,她到底在说啥呢。我仗着胆子慢慢走过去,到了凉亭外面偷听,她的声音很大,正对着空凳子上不存在的人说:“老孟,你别墨迹了,你的条件我都答应你,这就是约定。” 对方似乎在沉思。过了一会儿,王月又道:“我林聪答应的事,绝不反悔,你放心好了。”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居然提到了我的名字,林聪。她还自称自己是林聪! 说完这句话,她摸了摸身上,似乎掏出了一只笔,又从空无一人的凳子上接过来什么,拿着空气郑重其事地看看,然后用看不见的笔在上面签上了名字,不知是不是先入为主,我怎么看那名字的笔划怎么像“林聪”两个字。 第二章 电话 王月和一个看不见的人,签署了一份看不见的协议,然后站起来离开凉亭。 等她走出去的时候,我没急着跟上,而是一闪身进了亭子,打开手机的手电,四下照照。 一刹那,我觉得自己挺可笑,亭子里分明没有人,可王月刚才的表现实在逼真,使得我误认为自己眼睛出了问题。现在用手机上上下下照了一圈,尤其是刚才的空石凳,可以百分百确认,确实没人。 我产生了一种无可言状的感觉,其实那里有人存在,只不过我看不见而已。 这种想法像沼泽一般蔓延而来,再在这鬼地方呆下去,就要被恐惧给淹没了,我赶紧跑出凉亭,出来的时候浑身还在抖。 王月已经走远,我犹豫一下,跟在后面。她轻飘飘走着,脚后跟不落地,以前我听老人们说过,据说只有鬼上身的人,脚后跟才不会落地。为啥呢,鬼附在她身上,鬼的脚前尖正好插在她的脚后跟。老人们说的有鼻子有眼,现在一看,越琢磨越像这么回事。 如果王月真被什么脏东西附了身,那么刚才她和谁,又签署了什么协议,为啥签的是我的名?这事不能细琢磨,越琢磨身上越凉。 这时她来到小区的后面,这里有一排围墙,她手扶墙面,双脚一蹬,轻飘飘上了墙头。动作透着不合常规的迅捷和僵硬。她蹲在墙头,稍一停顿,然后跳到了墙外。 我赶紧跟上,这面墙大概两米多高,倒也不难爬,就是太脏,蹭的满身都是灰。我手刨脚蹬也上了墙头,衣服全是污迹,借着外面路灯,看到王月晃晃悠悠走向不远处的一个仓库。 我心想,这都啥事啊,怎么让我赶上了。没办法,只能一纵身跳了下去,继续跟踪。 她到了仓库门口,那里关着大铁门,锈迹斑斑,看起来很沉的样子。她似乎没怎么用力,拽动大门,应声而动,这门也是年头久了,门轴在黑暗中发出嘎吱嘎吱的怪响。她走进了仓库。 我到门口探头看,里面太黑,月光很难照进去,黑森森一片。勉强能看到王月的影子。她坐在很深的角落,双腿盘起,似乎正在看书,那书就放在她的膝头。 现场寂静无声,我没敢进去,就这么探头窥视,其实心都在怦怦乱跳。 看了好一会儿,她站起来,爬上旁边废弃的桌子,站在桌上,整个人翘着脚,把什么东西藏在天花板里。片刻才从桌子上下来,然后像孤魂野鬼一般,披着头发往外走。 我赶忙躲在一旁,心惊肉跳。 她出了仓库大门。就在这时,我手里的手机突然铃声大作,寂静的深夜格外刺耳。此时此刻,我的精神高度紧张,吓得一哆嗦,手机竟然扔出去,落到草丛里不响了。 王月停了下来,侧着耳朵,似乎也听到了铃声。我蹲在几台电动车的后面,紧张到了极点,屎尿控制不住的往外涌,紧紧夹着两条腿。 王月站在那里,忽然说了一句话,很是莫名其妙:“老孟,你有啥事?”然后“嗯嗯”了两声,好像真有人跟她在说话。她点点头:“放心好了,我林聪说到做到!” 她说完继续往前走。我抹了把脸,再也坚持不住,从电动车后面钻出来,轻声喊了一声:“王月。” 她没听见,继续往前走。 我不知怎么想的,竟然脱口而出:“喂,林聪。” 王月猛地停下来,侧着耳朵在听,然后掏出了自己的手机,开始打电话。 我瞪大了眼睛,喉头咯咯响,准备随时要跑。情形越来越诡异,一个梦游的人竟然要打电话?! 不远处的草丛里突然响起电话的铃声,铃铃铃响个不停。我愣了几秒钟,马上回过神,这才知道咋回事,她打的是我的电话! 手机让我扔出去,正在草丛里响。 我一个箭步窜过去,顺着铃声把手机找出来,颤抖着接听:“喂,喂……” “喂,是王月吗?”电话里传来王月的声音。 我看看手机,又看看不远处打电话的她,紧张的快背过气去了。我调整呼吸,心一横,低声说道:“我是王月,你是谁?” “我是林聪。”王月说:“有件急事找你。” “什,什么事?” “我们部门老大说,要你修改谈判文件,要连夜改动,”王月说:“你的电话不通,赶紧给你们部门领导打过去。” 我脚下不稳,差点摔在后面的铁门上。这……是怎么回事?本来是我找她的事,为什么她会打电话给我?改文件的这件事她是怎么知道的?没人通知她,她又不会未卜先知,这……这……我彻底懵了。 梦游的世界,应该就是梦境的世界吧,王月此时此刻活在自己的梦里,那里发生了什么,经历了什么?完全超出我的想象。 我“嗯嗯”了两声,说知道了。 王月挂了电话,轻飘飘往回走。我跟在她的后面,心神不宁走路都有点像是喝醉了一样,今晚发生的事完全超出了认知范围。 王月顺原路回去,我一路跟着她又翻墙回到小区,看着她来到了居民楼。跟到楼洞口,我犹豫着是不是跟进去,谁知道这楼的大门需要密码,她啪啪按了几下,开门走了进去。我和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等我过去的时候,大门已经关上了。 我尝试着按了几个数字,里面发出女人的电子音:密码错误,请重试。声音还挺大的,夜晚听起来挺刺耳。我试了几次就不敢试了,别把保安招来,到时候把我当成贼,说不清。 我在楼下徘徊了很久,思考之后给王月打了电话过去,这一次她接通了,声音懒洋洋的:“林聪啊,你找我吗?” 我心里咯噔一下,她能叫我林聪,说明已经从梦游状态中醒过来了。 还没等我说什么,她道:“你是不是为了谈判稿子的事?哦,我刚刚和领导联系上了,这边我和他沟通吧,麻烦你了。” 我喃喃地说:“不麻烦。” 她问我还有事吗,没有事就挂了。声音充满了冷漠。我们毕竟也算处过,她这种口气让我酸溜溜的。 我想了想说:“刚才我给你打电话,你没接,挺担心你的。” “哦,没事,刚才睡着了。谢谢你啊,还惦记着我。”她客气地寒暄两句,挂了电话。 我有些糊涂了。不确定到底是我在做梦,还是王月在做梦,一切都那么怪异又无从解释,是我在她梦里,还是她在我梦里。 第二天我顶着黑眼圈上班,浑身乏力,提不起精神,脑子乱糟糟的,工作效率很差,被我们老大训斥了好几次。坐在旁边隔断的同事李大民悄声问我:“老林,你咋了?” 李大民这人有点神叨,平时不说话是不说话,可一旦说起来就天南地北纵横千年,而且语音语调极富感染力,跟讲评书似的,在公司里很有几个小迷妹。 我知道他见多识广,便问:“大民,你了不了解梦游?” 李大民笑:“那哪能不知道,不过没亲眼见过。咋了?你梦游了?” 我撮着牙花子,忍住了没把昨晚的事说出来,一是太怪异,二是我和李大民不算太近,谈不上朋友,一旦这小子嘴上没个把门的,在公司里到处说,影响太坏。 我说没事,有个亲戚的孩子有了梦游症,到处求医问能不能治。 李大民喝着咖啡,吹着热气说:“我对如何治疗不太了解,应该让那个孩子尽快就医。不过就算一时治不了,也不算啥大病,就是看起来有点怪。有种说法是,梦游症患者根本不是处于睡眠状态,也就是说,他们根本不是在睡觉。” 我听得一愣一愣的:“那是啥?” “他们是处于一种几乎没有被研究过的意识状态,也就是介于睡眠和清醒状态之间。” 我都听傻了:“你也太能侃了吧。不是睡眠,不是清醒,那是什么东西,人还有第三种状态?” “当然,”李大民喝了口咖啡:“催眠知道吗,就是这第三种状态。在藏密里说,人的意识有四种状态,清醒、做梦、深睡和超觉。清醒和做梦都比较寻常,超觉的境界太高,也谈不到。梦游者大多的状态是处于深睡中。据说他们能连通到另外一个世界。” 第三章 密码错误 我笑着摇摇头说,你讲得太玄了。 李大民一乐,“行啊,我这么一说你这么一听。你那个亲戚的孩子真有什么问题,医生也解决不了,就来找我吧。我尽能力帮帮他。” 我们两个交情不深,人家这么说就是客气,我顺口答应没当回事。 我找了个机会到楼下的王月部门去办事,正好看到王月抱着一大摞资料过来,赶忙过去帮她。有同事走过,看着我们满眼都是笑眯眯的八卦。王月脸色苍白,有些犹豫,最后还是把资料交给我。 帮她收拾好,我建议说喝杯咖啡。她答应了。我们两个来到休息间,我为她冲泡了咖啡。 王月轻声说:“你怎么对我这么好,我们不是分手了吗?” 我笑笑:“分手也是朋友,又不是仇人。” 这句话坐实了分手的结果,王月没有说话,脸色不好看,坐在一边的椅子上,手里捧着热气腾腾的咖啡发呆。 我看着不忍,可这次来是为了试探她昨天晚上梦游的,便漫不经心的问道:“看你有些憔悴,这几天晚上睡得还好?” “不是很好。”王月说:“中间能醒来几次,睡不实。” “醒来的时候都什么状态,是起夜吗?”我问。 王月摇摇头:“那还能什么状态,睡不实,偶尔醒来都是昏昏沉沉的,自己做什么都不知道,然后又睡了。” 有门。 “哦,对了,我有个亲戚的孩子最近患了梦游症,给他爸妈愁的不行,你对梦游了解吗?”我开始试探。 “不了解。”她说。 我仔细观察她的表情,看不出端倪。她又道:“不过,我挺害怕梦游的。” 我不知道怎么接,默不作声听她说。 “梦游的人好像不知道自己在梦游,”她说:“他们都在梦里。可梦境是什么,谁也说不好。或许梦游者的梦境和普通人的梦境是两回事。” 我忽然想起李大民的话,便道:“梦游者的梦境和现实似乎是混在一起的。” 这句话好像触动了王月,她看了我一眼,眼睛里有种说不出的神采。 这是我和她在公司的最后一次接触。昨天晚上无意中撞见她梦游的事,太过离奇,以至于我有些恍惚是不是真的见到了这一幕,还是做的一个梦。 我尽可能地避免和她接触,希望忘掉这件事。 几天之后,有消息传来,王月辞职了。她走得很突然,递上辞职报告的时候据说毫无征兆,她的责任和位置比较重要,部门领导希望就算辞职,最好也要过些日子再说,可谁也没想到,王月已经把后续的工作安排的明明白白,可见她在私下里已经筹备很长时间。 她走了也好,我长舒口气,办公室恋情果然不是好玩的,光是其他人的八卦和眼神我就受不了。不过心底还有一些惆怅,回想我们交往的点点滴滴,还是有乐趣和感觉的,可惜了。 这天晚上,我下班往家走,忽然微信响了,低头一看,是王月发过来的信息。上面没头没脑只有四个数字:2379。 我回了个问号的表情。这人神神叨叨的,不知想干什么。 等到我到家的时候,信息又来了,还是王月的,她又发了四个数字:5890。我有点不高兴了,什么事不能直截了当的说,弄这些鬼鬼祟祟的干什么。 我一边脱鞋一边不客气地语音发过去:“有什么事你就直说,我没时间陪你猜谜语。” 我穿好拖鞋,来到日历前看日期,明天就是去医院看妈妈的日子了,这个不能忘。想到妈妈我是忧心忡忡,这时王月又发来信息,这次是汉字:马上来我家,不然你会后悔的!!! 后面打了三个感叹号。 我这个闹心,我们已经和平分手,她也辞职了,本来井水不犯河水。这女的怎么回事,缠上没有完了。 我冷冷地回个语音:“有话直说,我没时间。” 消息发过去就石沉大海,王月没有再回复。我从桌子下面翻出两包方便面,然后烧上热水,泡面的时候一直心神不宁,王月这个女孩太怪,浑身都是谜,说实话我不喜欢和这种藏头露尾的女孩交往,这样的女孩行事鬼鬼祟祟出人意料,谁知道会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 吃过饭我坐在客厅里看电视,放的什么没看进去,坐卧不安。我时不时拿出手机看看,王月确实没有再发信息过来,她不会有什么事吧? 到了晚上九点多钟,我有些困了,正打算去睡觉,手机响了。我赶紧拿起来看,微信里传来了一张照片,正是王月发过来。 照片上是王月惨白的脸,她闭着眼睛,脖子上挂着一条绳子,正紧紧勒住,能看到绳子已经陷进了她白皙的皮肤里。背影很模糊,她用的是自拍模式,人像清晰,而后面模糊不清,勉强能看出是在一间密闭的屋子里,墙上是深黄色,似乎画着什么,此时晕染成一片,看起来极是诡异。 我脑海里马上就勾勒出一幅场景,王月此时此刻正在上吊,站在椅子上,脖子放在绳套里,然后用手机对着自己来了个自拍。 我全身都不自在,汗毛竖了起来,真尼玛变态。 这时,她又来了一条信息:赶紧来我家,要不然你别后悔!!! 又是三个感叹号。 我坐不住了,情绪像是打翻了五味瓶,又是害怕又是担心,最多的是后悔,怎么那么倒霉谈了这么个女朋友,她要真在家里自杀,警察一调查手机,好嘛,看到这些信息,我真是跳进黄河都他妈洗不清了。 还是去看看吧。去是去,得保护好自己。我翻开抽屉,翻箱倒柜找了一把改锥和一把扳手,然后塞到公文包里,急匆匆出了门。给她发信息,你不要做傻事,我马上到! 她没有回。 我打了车,快马加鞭直奔她住的小区。到了小区后,按照回忆找到她家楼下,抬头上看,七楼的窗户此时关着灯。我升起不祥预感,前几次哪怕她家里没人,也会开灯的,这次彻底关了灯,会不会是什么预兆? 到了楼洞口,看到铁门紧锁,想进楼必须输入密码。那天晚上我跟踪梦游的王月,最后就是卡在这儿进不去。 我焦躁万分,想等着哪个住户出入楼洞时开门,可以把我一起带进楼。等了一会儿,压根就没人走动。也是,都半夜九点多了,气温又低,谁没事这个点儿出来遛弯。 我急得不行,来回跺着脚,想给王月发信息。打开微信的时候,我盯着一串信息僵住了。这是王月今天发过来的第一条信息,上面是四个数字:2379。 此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我抬起头看看大门上的密码锁,又看着这四个数字,内心的感觉无法描述,怪异到了极点。 我颤抖着手,尝试着在密码锁上输入这四个数字,因为过于紧张,好几次都输错了。等把2379四个数输入之后,只听密码锁一声提示:密码正确。随即“嘎达”一声,楼洞大门开了道缝隙。 我喉头动了动,轻轻推门进去,顺手把大门关上。一楼大厅静悄悄的,我来到电梯前,深吸口气,按了上的按钮。片刻电梯到了,等走进去,我竟然紧张到呼吸都有些急促。 为什么会这么紧张,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到了七楼,出电梯是环形走廊。楼的格局有点像酒店,走廊是闭合环形,围绕一圈都是民居。有的门上贴着福字,有的门口堆着很多杂物,走廊里很静。 我仔细回忆,王月当时指点的她家窗户位置,按照方位来推算,应该是这一层的哪个门。我围着走廊转了一圈,最后确定了一扇门,从朝向来推断,应该就是王月的家。 我来到门前,用手轻轻推推,门是锁着的。 我试探着敲了敲,没有人回应,慢慢加大力度,还是没有回应。 一边敲一边低声问:“王月,是王月家吗?” 没有任何声音。 我已经到了她家门口,可没有钥匙,也无人应答,该怎么办呢? 我看着大门,门把手的上端是密码锁,类似于民宿那种的,按对密码才能进门。我打开手机,按照微信上的第二条信息那四个数字进行输入,5890。 输入后是一秒钟的等待,我呼吸急促,目光紧紧盯着密码锁。 这时,锁上传来提示声音:密码错误,请重新输入。 第四章 密室 我深吸口气,随便又尝试了几个密码,都是错误。我越发肯定,王月发过来的数字肯定是有目的,第一个数字打开了楼洞门,第二个数字必然是和她家大门有关,可为什么会输入错误呢? 我重新输入了这四个数字:5890。还是错误。看着密码锁半天,我突然一拍脑袋,怎么把这茬给忘了。一般,这种密码锁输入密码的时候,都要在最后输入“#”字号表示输入完毕。 我又一次输入了数字,颤抖着手按了井号键,只听“滴”一声低低的电子音,锁开了!我长长舒了口气,浑身每个毛孔都在张开。 顺手推门,门应声而开,黑森森的没有光。我做了几个深呼吸,推开门走了进去。 屋里很冷,甚至比外面的气温都低,月光难入,一片阴森的黑暗。 在墙上摸了摸找到开关,打开之后,有了光。眼前是客厅,面积很大,收拾得干干净净,对面是五十多寸的液晶电视,茶几的玻璃明亮照人,落地窗上拉着厚厚的黑色窗帘,难怪这么黑。 我扫了一圈,客厅没有人,屋里也没有声音,虽然如此,还是感觉到一种不同寻常的寂静,似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孕育在其中。 地板很干净,按说该脱鞋的,我还是留着个心眼,穿鞋走进屋里,到时候真要有什么事,转身就能跑。 我轻轻踩着地板走进客厅,仗着胆子喊了两嗓子:“王月,王月?” 没有任何声音回应。 我深吸口气,来到卧室前。她家的格局是两室一厅,里面一共有两间卧室。我从包里取出扳手,紧紧握着,知道其实没什么用,还是拿着心里有底气。 推开第一道门,里面很黑,我在墙上摸到电灯开关,打开后才看清眼前的情景。 这是一间书房,除了窗子和门外,凡是有墙的地方都是顶了天花板高的书架。上两层摆满了高高低低粗粗细细的古董,下几层全都是书,在书架旁边有个青瓷大花缸,里面插着一些宣纸和字画。 如果这里真的是王月的房子,说明她一定出身书香门第。可想到她平时的诡秘,又觉得气场不对,真是奇怪。 我没有进去,转身来到另一个卧室前,这也是这栋房子最后一个没有看过的房间。我轻轻敲敲门,喊着她的名字,手这么一碰,门开了道缝隙,里面很黑。 我咬了咬,轻轻推开门,黑暗中发出“吱呀”一声。 屋里很黑,我下意识用手在墙上摸开关,摸来摸去,没有摸到开关。很怪异的是,手感既粗糙又冰冷,好像摸到的是一堵水泥墙。 实在是太黑,我没有办法,掏出手机,打开手电模式,用白光照了过去。 黑暗中,在卧室的中间,似乎有个什么东西,投射出巨大的影子,横倒在地上。我浑身不舒服,心脏猛烈跳动,真想一走了之,可已经到这一步,怎么能走呢。 我站在门外,轻声喊:“王月,王月。” 里面没有任何声音。我鼓足勇气,举着手机慢慢走进去。目所能及见到的,这间卧室的面积很大,丝毫不亚于外面的客厅,可没什么家具和装饰物,显得很是空旷,最显眼的就是中间那巨大的东西,像是横倒的大衣柜,看起来又不太像,实在无法描述。 我朝着那影子走过去,离得近了用手机照,顿时僵住。在卧室的中央,放着一只黑色的巨大棺材。 这一瞬间我像是被抽离了魂魄,大脑一片空白,想说什么说不出,想动一下也动不了,感觉四面八方的黑暗里藏着鬼魅,正慢慢朝我逼近。 下一秒钟我连滚带爬跑出卧室,吓得眼泪都飚出来,就一个想法,赶紧跑,跑得越远越好!我踉踉跄跄跑出她家,电梯不敢坐,撒丫子顺着楼梯往下狂奔,一口气跑到一楼。这时,有几个青年男女手里提着啤酒和炒菜说说笑笑从外面进来,看我这模样,都有些狐疑。 我激动的都快哭了,可算看见人了,心里安宁了不少。我努力平息气息,装作若无其事走出去,到外面被风一吹,这才感觉到身上都被冷汗湿透了。 我没有急着离开小区,而是来到一处凉亭,坐着发呆。月色朦胧,树影婆娑,不时有冷风吹过来,我坐了很长时间,两条腿这才恢复了一点知觉。 现在面临一个极为重要的问题,下一步怎么办? 我是没有勇气再回去一次了,有阴影了,想想就不寒而栗。可王月那边怎么办?一想到她,我真的是心甚恶之,越来越觉得这女人不祥,和她混在一起,以后恐怕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可这么走了,没个说法,我又脱不开干系。我忍着强烈厌恶,给王月发了微信,说你怎么回事,家里怎么停了一口棺材?我去了,但是没看到你,打算报警。 发完这条信息,我两个手都在哆嗦。报警是对的,要不然我跳到黄河都洗不清。 我颤抖着手要打110,突然手机来电,一阵爆响。我吓得不行,稳住心神,看到来电是个陌生号码。难道是王月打来的? 我赶紧接听,竟然传来了李大民的声音:“林聪,上次你说你家亲戚孩子梦游的事,解决怎么样了?我回去查了些资料,一会儿发到你邮箱,希望能帮到你。” “谢谢你啊。”我声音发飘。 李大民发生觉察道:“你咋了?是不是有啥事?” “没……没……”我喉头咯咯响。 李大民道:“赶紧说,看我能不能帮到你。明天我就出差走了,你再想找我可就得一个礼拜以后。“ 我差点气得没笑出来,他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现在我又急又气又害怕,心想反正这事要是报了警,肯定会弄得整个公司天下皆知,到时候你也会知道。李大民啊李大民,这可是你自己主动要趟这个浑水的。 “大民,”我说:“这件事很麻烦,我打算报警。” 李大民道,你赶紧的,在哪,等我过去再说。 他比自己遇到事还急。我也是没个主意,只好告诉他在哪个小区,到了以后去接他。挂了电话,我颤抖着手,点燃了一根香烟,等他过来再说吧。 抽完两根烟的时候,电话响了,李大民说已经到了小区外面。我按灭烟头,出去小区迎他。 在小区口,他一看见我,就问咋回事。 此时我已经冷静下来,把今晚发生的事都跟他说了。 李大民眨着眼睛:“我说嘛,那天你问梦游的事,就闪烁其词,当时我就觉得不太对劲。这是你的隐私,你不说咱也不敢问。原来是这么回事。” “咱们报警吧?”我说。 李大民道:“不忙,先看看再说。什么事还没搞清楚之前,别急着做决定。” 他身上有种很神奇的气场,能让人心神安定,不管多大的风浪扑面而来,都有种气定神闲的感觉。 李大民在公司主要负责和外面的代理商谈判,可能是经常上谈判桌都练出来了。 我心想,做销售果然锻炼人啊,我坐办公室都有点和社会脱节了,他身上这股气场就应该好好学学。 我带着他要进小区,李大民反而拉着我到旁边一家小区小超市。我有些奇怪,难道他饿了,大晚上要吃东西? 我问他干嘛。李大民道,“你刚才不是说王月卧室里没有灯吗,咱们先买把手电上去。” 我不禁暗自佩服,这人心够细的。 买了两把手电,我带着他来到那栋楼,坐电梯一路到了七楼。我们来到王月家的门前。我按密码开了门,一起走了进去。这次有李大民在,我心情安定不少,不像刚才那么害怕和紧张了。 我要带他去里面的卧室,李大民摆摆手,说不急。他在客厅里走来走去,随手检查着每一样东西。 “你干嘛?”我问。 “看看。找找线索。”他说。至于找什么线索,他没细说。 没什么发现,我们便来到里面的卧室前。我推开门,李大民打开手电照进房间。 手电的光芒比手机要强很多,瞬间照亮整间卧室,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那口硕大无比的纯黑色棺材,等看清其他地方的时候,我彻底傻了眼。 第五章 机关 整个房间最古怪的是墙上,墙壁画满了丹青水墨画,主色调用的是深黄色,上面有的画着白云翻卷,有的画着群山缥缈,有幅壁画更是奇怪,画着一群不知什么人,围拢在一个看起来像是巫师的人的周围,巫师正拿着一个王八壳子,在上面刻字,大背景是乌云密布的山林。 我们走在其中,我感觉到这间屋子里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邪气,李大民却看得津津有味,尤其是有人物的壁画,看得极其仔细,掏出手机进行拍照。 “你看出咋回事了?”我问。 李大民用手电照亮绘制巫师的那面壁画:“你看不出来吗?” 我问咋回事。 “上古的时候,人们预测福祸,都用烧龟壳的办法,看乌龟壳子的裂纹来断吉凶。”李大民说:“乌龟这东西最是通神,传说有神龟出洛水,背负洛书,伏羲见而启悟,遂成八卦周易。这是道家最早的宇宙观。” 他用手电扫了一圈整个房间,看着这些壁画说:“有意思,有意思,你知道我的感觉是什么吗?” “什么?”我喉头上下窜动。 “这里不像是卧室,倒像一座古墓。”李大民说:“这些壁画就是墓画,表达了死者的某种愿景和诉求。” “等等,”我摆摆手:“我有点搞糊涂了,这是王月的卧室,她让我来不会就是为了让我看这个吧……难道她已经……”我指了指中间的那口黑色棺材。 李大民挠挠头,围着棺材转了一圈,说秘密恐怕就在这口棺材里。得想办法打开它。 有他在,我不那么紧张,现在更多的是好奇和担心。王月搞这么大的工程,又是棺材又是壁画的,她到底想干什么?她现在又是什么状态? 联想到她那天晚上古怪的梦游症状,我身上一阵恶寒。眼前这些诡异的元素,已经超出我的认知,无论如何也无法串成一条说得过去的逻辑链。 李大民对着这口黑棺敲敲打打,用手电照着每一寸的地方。这口棺材表面没有纹饰,就是很普通的几块黑色板子装成一体,相接处严丝合缝,却找不到一根钉子,工艺看着粗糙实则精细。 李大民前后转了好几圈,竟然没找到开棺的方法。棺材盖子紧紧和棺身相连,我们两个用尽了力气也抬不起来。李大民道:“这工艺有点牛逼,难道是传说中的木匠榫接?” “我知道,”我说:“就是不用钉子,用木头本身的凹嵌相连。” “对。”李大民点头:“所谓天衣无缝。如果是这样的话,就不是蛮力所能打开,或许这其中还有机关。” “机关?”我疑惑。 李大民道:“王月不是前后给你发过几次信息吗,咱们能顺利进楼来到她家,她都给了足够的提示。你再看看信息,有没有开棺的机关密码什么的。” 我拿出手机仔细看,王月发过来的数字密码已经用了,后面的信息没什么有用的,全是催促我必须来这里的歇斯底里的话。 我反复看了两遍,摇摇头,告诉李大民没有。 李大民看样不太相信我的智商,把我的手机拿过去。我没好气地看着他,他蹲在地上,一边看手机一边琢磨。 趁着这个工夫,我在卧室里顺着墙面慢慢走动,仔细看着墙上的画,暗暗心惊。这些画的画功非常厉害,线条细腻,上墨大胆,泼洒之间彰显形容本色。看时间长了,还让人眼花缭乱,心摇神往。 这些画是王月画的吗?如果是她画的,真是想不到,这小娘们竟然有这么一手。 走着走着,我竟然有些恍惚,自己似乎穿越到盗墓小说里了。一个人钻在古墓深处,阴森的甬道只有自己,那种恐怖的气氛语言无法表达。 就在这时,我忽然站住,看到了墙角的东西。 看到这东西的瞬间,我的穿越感甚至强过了现实感,真的好像离开了现实,身在古代的墓穴里。 我整个人陷在梦境现实不分的恍惚中,有些无法自拔,身体不动而心在剧烈跳动,示意我还清醒着。 我使劲摇摇头,深吸口气,恢复了神智。用手电照过去。 在房间的角落里,放置着一处神坛。这神坛呈八卦状,体积不大,也就脸盆大小,看上去是用金属打造的,表面呈深黑色,似乎有点吸光,甭管什么光照过去,都照不亮它。 在这八卦神坛的上面,也就是太极鱼两处黑白眼的位置,有两盏铜制的长明灯,样式奇古。 我叫着:“大民快过来,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李大民赶紧过来,把手机还给我:“里面确实没什么有用信息。”他看到了神坛,和我面面相觑,笑了笑:“越来越有意思了。” “我们报不报警?”我轻声问。事情已经开始脱轨,出现了很多无法理解的东西。 我原以为李大民不会同意,谁知他想了想说:“找到王月再说。”他用手指了指棺材。 我们基本可以确定,王月就在这口封闭的棺材里,只有打开棺材才能找到她。 王月既然在棺材里,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她进到棺材之后,从里面关闭了棺材盖子。她一个小姑娘不可能光凭力气,就能让棺材盖严丝合缝打也打不开,所以说,这棺材盖子肯定是带机关的。 “要不然点燃长明灯试试?”我脱口而出,不知哪来的灵感。 李大民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他从兜里掏出打火机,一步步来到神坛前,擦亮火苗,颤巍巍对准长明灯里的灯芯。我在后面看着有些紧张,只见火苗一闪一闪,灯芯亮了,烧了起来。长明灯里燃起一股细细的白烟,迅速化到空气里,不见了。 李大民捂着鼻子退后一步,脸色阴晴不定。 我走过去,闻到灯火上面微微笼着一层淡淡的香气。 “有香味。”我轻声说。 李大民面色凝重:“不一定是什么,或许是毒呢。” “你想多了吧,”我说:“这又不是武侠小说。”我从他手里拿过打火机,告诉他另一盏长明灯我来点燃。 李大民做个手势,示意随意。 我蹲在地上,用火苗燃烧另一盏长明灯,火苗跳动,灯芯缓缓燃烧,随即冒出一股白烟,我一时没躲开,白烟恰好冲进鼻子,就闻到香味既淡又深,像是虫子一样直直冲进鼻腔深处,让人销魂酥骨,半张脸都是麻的。 我赶紧站起来,把打火机递给李大民,李大民摇摇头说:“我们两个都闻了,最好是没毒,要不然要倒大霉的。”他苦笑。 这时,黑暗中忽然传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我后脖子窜凉风,和李大民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硕大的黑色棺材盖子,竟然在缓缓移动! “开了?”我有点不太相信。 李大民喉头动了动:“我知道了!长明灯是机关。” 我们两个面面相觑,脸色都难看得可怕。从一开始,我接到微信,来这里破解楼洞密码,一直到现在用长明灯开棺……我似乎正一步步走进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陷阱里,每一步都被王月布置好了。 可为什么,她会下这么大力气在我的身上,布这些局就是为了我? 李大民属于自己主动躺枪,原本没他什么事,这小子主动趟了浑水。 我忽然想到了什么,有一个很难解释的关键……正要细想,李大民拍拍我,说一起过去看看。刚才的念头飞快逝去,再想细思,已无所遁形。 我只好跟着他来到棺材前,还没等靠前,就被他拦住不让再靠近。我们站在三步之外的距离,李大民用手电往棺材里照。 棺材盖只是移动了一条缝隙,算是打开了吧,里面还黑森森的,手电光只能在边缘处扫动,里面情景看不真切。不知怎么,我一直感觉里面躺着一个人。应该就是王月吧。 站在远处静静观察是不可能的了,必须把棺材盖子完全推开才行。 我们两个来到近前,一人搬动一头,使劲往外推,出于意料的是棺材盖子很轻,就是一层薄薄的木板。我们把棺材盖搬到地上,这样,整口棺材都显露了出来。 李大民再用手电往里照,我跟着看进去,光线瞬间照亮了棺材里的情景。我和他面面相觑,表情都是惊疑不定。 第六章 录音 棺材里是深黑色,光亮中,清晰地看到一个人躺在里面。我正要有所行动,李大民拉住我,示意再多观察一下。 我揉揉眼仔细看,发现了一处不对劲的地方。棺材里的深黑色,不是光线阴暗造成的,而是氤氲着一层黑雾。这黑雾极其诡异,只在躺着的这个人身上飘动,既不往棺材外面飘溢,也不消散,像是深黑色的气态二氧化碳。 乍看上去,棺材里的人如同浮在黑云之中。无法言说的缥缈感。 手电光刺破这层黑雾,能看清里面的人,却无法确定身份,因为棺材里的人戴着面具。 这面具极是粗糙,上面只抠了两个眼睛和一张嘴,三个圆洞。盖在那人的脸上,一时看不出是谁。 我们观察了片刻,没有任何变化,这才敢上前。李大民用手电仔细去照棺材里的这个人,光线在黑雾中穿行折射。这人穿着一身黄色的类似道袍一般的衣服,上面描绘着很多难以描述的纹理,像是古代的卷云。 “是王月吗?”我说。 李大民啧啧感叹:“咱们是一个公司的同事,我认识王月也挺长时间了,真是没想到,看起来那么普通平常的一女孩,竟然藏着这么匪夷所思的大秘密。” “你看!”我忽然看到一样东西,指给他看。 棺材里的这个人双手交叉在小腹上,在其双手之间握着一个手机,李大民伸手进去拿,我拦住他,轻声说:“小心。” 李大民想了想:“王月一步一步算计你到这里,每一步都在她的预料之内,我想不应该有什么伤害到你的猫腻吧,要不然她何苦做这么复杂的局,她似乎想告诉我们什么。” “是告诉我什么,这里本来就没你什么事。”我严谨措辞。 李大民笑:“对,对。林聪,你放心,这件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我是不会往外说的。这么有意思的事,怎么可能出去乱讲。” 我有点不高兴:“你觉得有意思?我告诉你,只要找到王月立马报警。这地方古里古怪,我不可能再陪她这么玩下去。” 李大民摇摇头没说话,伸手进棺材,抓住里面的手机,慢慢从双手中拿出来。 这是某米的旗舰手机,我一眼就认出来,确实是王月的。没有开机锁,直接就能进界面。这部手机应该是经过刷机,没有过多的软件,整个界面只有录音机、相册、微信这些简单的功能。李大民打开微信,里面只有一个好友和通信记录,那就是我。 通信记录上的信息只记载着今天晚上我和王月的对话,再往前的没有了,不知是不是都被她删了。 李大民晃动着手机:“很明显,这是王月留给你的线索,指引下一步的关键钥匙。” “她到底想干什么?”我恼怒异常:“搞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到底要干什么?她以为我会无聊到陪她玩?” “你现在已经在陪她玩了。”李大民重申。 “我原本是要报警的,谁知道接到你的电话,要不是你半路杀出来,现在陪着我来检查现场的就是警察。”我说。 李大民看着我,没说话。 我被他瞅的有点毛楞:“我说话重,你别往心里去。” 李大民摆摆手:“不,不,我不是气你,而是你刚才的话突然让我想到一个问题。” 我问什么。 “王月会不会连我也算计在内了?”李大民说。 我眨眨眼:“啥意思?” “如果我不来找你,你已经报警,那王月设计的这些机关都没什么意义。可偏偏现在你已经在她的局中,说明她的计划成功了。”李大民说:“我是个变量。压根不知道这里的事,打电话也是因为明天我要出差,临行前想帮你。难道这一切也在她的算计之中?” “越说越玄,”我摇摇头:“她是王月,不是诸葛亮。要真有这么大本事……”我语滞了一下:“怎么可能……” 李大民把手机里的软件挨个打开,打开录音机时,里面有几个音频文件。他随手点开第一个,里面传来沙沙的声音,等了片刻,随即传来一个女孩的声音:“林聪,你好。” 我浑身汗毛竖了起来:“是王月!” 李大民做个手势,示意不要说话,就是听。 “林聪,实在对不起,”王月的声音低沉,语速很慢:“这一切我是有苦衷的。你能听到这段录音,说明你已经顺利打开了棺盖,看到了里面的情景,没错,棺材里躺着的人就是我。希望,此时此刻,这里只有你一个人。我不是怕泄露秘密,而是如果有外人,你可能会无法阻止他们动我的肉身,切记,我的肉身你千万不要乱动,就让我保持这个姿势躺在棺材里,要不然,我会死的!” 我聚精会神的听着,突然李大民“啪”的拍了下手,吓得我一激灵。 我怒目看着他。 李大民道:“林聪,听到没有,幸亏咱们没有急着报警。那些警察来了,还管你这些,早把这儿翻得底朝天了,到时候后悔药都没得吃。” “说实在的,你都不应该再留在这儿。”我说:“王月的录音是留给我一人的。” “唉,我说,”李大民不高兴:“你这不是吃饱了就撵厨子吗?我没功劳还有苦劳吧。再说了人王月也说了,不怕泄露秘密,只要别动她的肉身……”他啧啧嘴:“肉身。这词怎么这么别扭。” 我很严肃地说:“李大民,我有种感觉,这件事吧如果到此时此刻收手,你还有回转的余地,如果真要再深入进去,恐怕到时候就没回头路了。” “那你呢?”他问。 我摇摇头:“王月一开始布局就是给我布的,我也想明白了,就算我不去探究,恐怕也脱不了身。未来的事恐怕会有危险,我不希望把你拖下水。” 李大民拍拍我:“放心吧。我是个有自主能力的成年人,干什么,该怎么干,自己心里有数,不会让你负责任的……你这个渣男。” 我笑骂了一声,去你大爷的。 我发现他以前虽然接触不多,感觉还是挺可爱的,有勇气有担当,还多少有点幽默感。他想留下来也好,正好有个人商量。 我们继续听,王月的录音缓缓道:“林聪,看到眼前的一切你可能会害怕,也可能会觉得很奇怪,我既然选择了你,就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先和你说说我的身份。我不是普通人,我很小的时候就被孟婆选定成为乩童,长大后便成了行走在阳间的阴差。你看到的我家,其实应该称为阴庙,这里是阴间孟婆的一处道场。” 我和李大民听得面面相觑,黑暗中,只有长明灯的火苗在噗噗跳动。我们的喉头都在咯咯作响。 “整件事的起因要追溯到2005年,那时我才十岁出头,当时住在山里的农村,我的家乡叫做龙山乡,是个不大不小的小渔村,靠近长江支流,后山在解放前曾经出过土匪,后来逐渐变成坟山,我的爸爸过世的时候就是埋在那里。我爸爸因为事故走的,那时候我天天哭,出殡之后才知道他的尸骨埋在了后山。没事的时候,我就一个人跑到后山去看爸爸的坟。我小时候命很苦,妈妈很早就和别的男人跑了,只有爸爸一个人带着我,又是爹又是妈,一路辛苦过来,他过世之后我的眼泪就没有干过。”王月在录音里娓娓道来。 我和李大民盘膝坐在地上,手机放在地中间,慢慢让它放着。 “那天我到了爸爸的坟头,正哭的时候,忽然看到从坟头的地洞里钻出一条蛇,很白很白,特别的白。我特别害怕,可没有跑,因为那条蛇钻进爸爸的坟里,我觉得肯定会糟践他的尸骨。我鼓足勇气捡起一根长长的木棍,打那条白蛇。蛇突然窜过来,就在这一瞬间,我看到了它的脸。林聪,你见过蛇笑吗?对,我见到了。那条蛇的表情特别像人,而且像一个女人,它眯着眼在笑。这个情景深深刻在我的脑海里,后来我连葫芦娃都不敢看,因为里面也有美女蛇精……这一幕给我留下了多大的阴影。然后我害怕就跑,跑啊跑啊,越跑周围的坟地越多,越跑天越黑,突然被绊了一下,整个人摔在地上,我坐在地上去看,原来绊我的是一块砌坟的砖头,就那么孤零零在路中间……” 我正聚精会神听着,李大民瞪大了眼睛,用手指着身后的棺材:“林聪快看,不好了!” 第七章 黑烟 李大民用手指着棺材,脸上的表情很惊骇,我赶紧回头去看,只见从棺材里开始往外冒黑烟。 原本氤氲在王月身上的黑雾,不知怎么开始往棺材外溢出。 这些黑烟似乎源源不断,如黑云般翻滚而出,疯狂占领房间的每一寸地方。 我当机立断:“走!” 我们两个向卧室大门跑去,到门口顺手一推门,门紧紧关闭,怎么也推不开。我的汗当时就下来了。 我和李大民使劲撞门,那门纹丝未动,似乎被反锁上了。他看着我:“我们进来的时候锁门了吗?” 我脑子一片混乱,摇摇头说忘了。 李大民扭动门把手,用尽全力根本扭不动,门像是死死焊上。他吸了口冷气:“难道这也是机关的一部分?” 黑烟越来越多,整个房间都充满了。黑气中,隐约可见角落里的暗暗光芒,那是两盏长明灯散发出来的。 黑暗中李大民的声音充满惊惧:“难道王月想拿我们陪葬?” 我们摸着黑到窗边检查窗户,发现窗户也是紧紧锁死,窗轴铁栓已经焊住,怎么用力也打不开。我满头冷汗说,黑气不会有毒吧。李大民无奈地回应,有毒也没有办法,跑也跑不了。 我们实在没有办法,只能决定先把手机里的录音听完再说。 “……我被砖头绊倒,摔得很严重,但太害怕了,还是坚持着回到了家。”录音里王月的声音娓娓道来:“就在回家的当天晚上,我发了高烧,迷迷糊糊中我去了阴间。” 我和李大民同时倒吸冷气。 “梦里的我第一眼看到还是在家里,我模糊了梦境和现实,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梦。”王月说:“我从家出来,外面是一条陌生的山坡,走上去之后我看到了一处寺庙,周围绿树成荫,应该是白天,但是天空昏昏沉沉,泛着泥黄色,看起来像是老照片。我顺着寺庙转到后面,那里有一棵大树,非常非常粗壮,枝繁叶茂,在树下我看到有个人在一口锅里煮东西。那口锅是黑色的,下面的炉子烧煤,煮的什么说不清,就看到大锅里热水沸腾,有东西在泛起落下。那个人抬起头看我,我吓了一大跳,那竟然是个老太婆。说不清多大岁数,穿着一身黑色棉袄,披头散发的。后来……” 第一段录音播放停止。 我和李大民坐的很近,但是因为房间里黑雾太浓,几乎看不到他。为了怕失联,他打开了手电,那束光芒像是从遥远的孤岛上传来的。 “她小时候走过阴。”李大民的声音从黑雾里透出来。 我问什么意思。 李大民道:“走阴也叫入阴,字面就能理解其中的意思,就是人通过某种机缘进入到了死者的世界,也就是所谓的阴间吧。” “好像听说过。”我说。 李大民已经完全淹没在黑烟中,只能听到他低沉的嗓音:“南方有专门从事这一行职业的法师,有的地方叫鬼师,专门带着活人进入阴间,和死去的亲戚朋友对话。这种法术叫观灵术。” “你怎么了解的这么清楚?”我疑惑。 李大民在黑暗中笑:“我平时对这个就感兴趣,还是本市一个探险群的群主。杂七杂八的东西知道不少。” 我沉默着,忽然萌发出一种奇妙的感觉,李大民陷入此局似乎不是偶然,里面肯定有什么联系。 没等我细想,他打开了第二个录音。 王月飘飘的女声幽幽传来,“……后来我才知道,我在梦中见到的这个老太婆就是传说中的孟婆。当时我的情景并不是做梦,而是走阴……” 我听得心里咯噔一下,李大民说对了。 “孟婆带我去见了死去爸爸,爸爸的情况非常古怪,他似乎被封禁在一个地方。孟婆告诉我,我爸爸生前有罪,必然让我做满15年的阴差为他消业,只要功德圆满就让我和爸爸团聚,让爸爸从地狱放出来,可以转世或是在阴曹地府谋得一个好的归宿。”王月说:“我听孟婆的,真就做了十几年的阴差。阴差是什么,具体都做些什么,林聪你不要打听,这些事都是不应该你知道。现在,到了2019年,我已功德圆满,将会进阴间去解救我的爸爸。” 李大民在黑暗中长长舒了口气,“原来是这样。” 我疑惑地问,“你知道什么了?” “王月搞的这些手段,弄成现在这个样子,原来是为了走阴救父。”李大民道。 突然录音里的声音变得嘈杂,像是受到了强烈干扰,“林聪……对不起……”王月说:“在救爸爸的过程中我需要一个善良、聪明、真诚的人做帮手,我物色了两三年,最后选择了你……”录音里传来沙沙沙声。 我没有说话,浑身不舒服。王月这么夸我,可我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反而跟吃了活苍蝇差不多。 “……我冒充你和孟婆签署了阴间协议,把你的一魂一魄押在阴间……”录音里说着。 我“腾”一下站起来,瞪大了眼睛:“什么玩意?!” 黑暗中李大民伸出手拉住我,劝我稍安勿躁,听完再说。 “如果你不帮我,”王月说:“你一生都将魂魄不全,严重的时候会生活不能自理,像个傻子,智商只有五岁孩子大。如果你帮了我,顺利救出我的爸爸,林聪,”她顿了顿说:“我会感谢你,还阳后我会嫁给你,一生给你当牛做马!” 李大民“噗嗤”一下在黑暗中笑出来:“可以啊,赌注蛮大的,老林,你就赌了吧,一旦成功就捞个老婆了。” 我浑身烦躁,破口大骂:“她凭什么替我做决定?!我为什么要娶这么个疯婆子,我招谁惹谁了?!” “林聪,如果你愿意,最后一段的录音我会教给你具体的方法。”手机里的王月声音继续播放。 录音中断。我浑身抖若筛糠,周围是浓浓黑烟,什么都看不到。我是又惊又怕,又恼又惧。前段时间无意中撞到王月梦游,似乎解释的通了,她那时候自称“林聪”,跟“老孟”签订了协议。 老孟,难道就是孟婆?回想起那个诡异的晚上,冷冷月光,空无一人的凉亭……我害怕到浑身颤抖。难道那天晚上,孟婆真的去了?这个世界真的有孟婆? “最后一段录音放不放?”李大民问我。 我有气无力地说,放吧。 “林聪,如果你决定帮助我,这将是你一生中最明智的选择。”王月声音传来:“你现在仔细听我说,要帮助我,你需要两样东西和一个人。”听到这里,不知为什么想到了李大民,难道李大民就是王月说的那个人? “先说两样东西。”王月说:“在你面前的棺材里,找到我的肉身,在我的右手腕上戴着一个镯子,你拿下来戴在手上。”这句话之后录音突然停止了。 黑暗中灯光隐约晃动,应该是李大民正在用手电照着手机。他缓缓说:“录音没有停,但没有了声音。” 我马上道:“会不会是王月空出时间,让我去取镯子?” 李大民笑:“真有这个可能。王月选你我看是选对了,你真懂她。去吧,别愣着了,我估摸着这也是一道机关,必须在录音沉默的这段时间取下手镯。” 黑暗中,我摸索着手电,四下里照着,黑烟吞噬了一切,手电光散发不出去,只能照到面前不到半米的距离。 我必须要在录音继续说话之前找到棺材,从王月的肉身手腕上撸下手镯。 第八章 手镯 虽然拿着手电,却没有多大用处,在黑雾中什么都看不到。 我只能按照回忆中的大概位置,慢慢找到棺材,用手摸着棺材边,紧张得要命。 我趴在棺材边缘,打着手电往里看,里面雾气重重,很难看到人。 我强忍着恐惧,犹豫好一会儿,才把手探进去,这时候也就豁出去了。摸来摸去,还真摸到一只手,滑腻腻的感觉传来。和王月谈对象的时候,也牵过手,当时觉得真细腻,可此时此刻却觉得无比的腻歪和害怕。 我深吸口气,顺着摸下去,这只手没有,换到另一个手,摸着摸着,突然全身一震,真摸到了一个手镯。这手镯紧紧扣在王月的右手腕上,摸上去的质地应该是金属的。 我轻轻往下撸,想从手腕上褪下来,发现这镯子扣得紧紧的。 我撸了几次,都无法动弹,又不敢太用力,怕把王月的手腕弄伤。这时,黑暗中李大民问找到了吗? 我说道:“找是找到了,可是撸不下来,戴得太紧。” 李大民没有过来,还在黑暗里,他想了想说:“用用别的办法。” 我再试了试确实太紧,头上有点冒汗了。这时,我忽然摸到手镯的下部有个缺口,心里一咯噔,心想不会吧。 这手镯难道不是戴上去的,而是扣上去的? 我尝试着摸到那缺口,很细,犹如一根蜘蛛丝,用手轻轻一掰,寂静中听到“嘎达”一声脆响,似乎是打开了某个机关,那镯子竟然从王月的手腕上真的脱落下来! 我赶紧把镯子拿出棺材,就在这时,手机里的录音继续播放:“林聪,戴上它!” 我喉头动了动,浑身汗毛都起来了,王月怎么知道我把手镯在这个时间点拿下来的,她也算得太准了吧。 “李大民,是你干的?”我问。 “什么?你说录音?”李大民道:“我向天发誓,手机动都没动。” “那……她怎么知道我把手镯拿下来的?”我后脖子发凉。 “先别管那些,你先戴上再说。”李大民催促。 我打心眼里腻歪,这手镯到底有什么玄机,瞅着就不像是好东西。我犹豫了好半天,磨磨蹭蹭地把手镯扣在右手的腕子上,掐住两头轻轻一按,“吧嗒”一声,紧紧扣上,堪称严丝合缝。 就在这一瞬间,我的眼前忽然清晰了起来,目光能够破开那些黑雾。我清清楚楚看到不远处的李大民,正盘膝坐在地上,盯着地上的手机,眉头紧锁。 我再看向棺材,以及棺材里的那个面具人,一切都那么清楚。 李大民道:“你戴上了吗?” 他还是一直盯着手机看。我慢慢向他走过去,他都没有抬头,应该是看不到我。我忽然明白,这个手镯果然神奇,能够让我破开迷雾,增强视线。 这时,手机里王月的声音继续播放:“你戴上了手镯,很好!手镯是第一个东西,你用它在墙前走动,就会找到第二个东西。” 我开始觉得有意思了,王月的设计真是一环套着一环。我打着手电,顺着四面墙开始走动,把手腕抬起来,仔细观察手镯的反应。 走过一面墙,那手镯没有任何变化,走到下一面墙的时候,忽然镯子上的纹理亮了一下。我眉头一挑,这个金属手镯上纹刻着很多稀奇古怪的纹理,说不清是什么图案,刚才那一瞬间,纹理像是通了电一般。 我来到这面墙前仔细看,上面画着一幅很奇怪的壁画,一个人站在悬崖上的独木上,周围是黑烟漫卷。而这根独木又是一庞大而复杂的迷宫一部分,也就是说整个迷宫都悬在万丈深渊之上,那人在其中,十分孤独和危险。 我看来看去,看不明白是什么意思,而手镯上的光芒一直在闪动。 我把手镯抬起来,仔细对着它和壁画,突然一惊,手镯上的纹理会不会就是壁画迷宫的一部分? 心头像是一万只蚂蚁在爬,喉头上下窜动,似明白又不明白,正待细细研究,李大民忽然道:“我说你找到没有?” 我回头看他,李大民竟然站起来,打着手电走向棺材。他可能以为我还在那里。 我赶紧道:“找到了。不过情形有些奇怪。” 我清清楚楚看到李大民在棺材前,探手进去摸。我心里不爽,你有什么举动和我商量一下,怎么如此轻举妄动。 “大民,你干嘛呢?”我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李大民全身一滞,马上把手缩回到棺材外面,呵呵笑:“我到棺材旁了,你没在吗?” “我在墙边。”我说。 李大民应该是看不到我,他侧着脸,忽然道:“你能看到我?” 我“嗯”了一声:“戴上这个手镯之后,眼前的黑雾就没有了,手电光这么一照,屋里的情景很清晰。” 李大民喃喃说了一句话,听不太清,好像在说,原来是这样。 他下一句声音提高嗓门:“你在那里发现了什么?” “我发现一幅画,”我说:“手镯到了这幅画前面有了反应,有光在亮。等等……” 我忽然发现了蹊跷所在,手镯上的纹理还真就和壁画的某一块迷宫区域吻合。我凑过去一对照,果然纹丝未差,我想了想,尝试着用手在壁画上运动,方向和路线正是手镯亮起的那几条线。 指尖沿着线索轻轻滑动,走到最后一端时,只听墙面“嘎吱嘎吱”几声,突然有黑影开了。我反应很快,往后一躲,幸好没砸到。 原来墙体上开了一扇窗,“窗户”里清清楚楚露出一个人来。我没有思想准备,魂儿都差点吓飞,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仔细去看,窗户里的人原来是我。也就是说,窗里放的是一面镜子。 虽然明知道是镜子,可看着里面的人影,我也不舒服,赶紧避开视线。这时,手机里出现了声音:“林聪,两样东西你都找到了,很好。下面你还要去找一个人,有他在,才能帮助我们。” 我实在气恼,反驳了一句:“是在帮你……我就是上了贼船。” “你听好了。”王月在手机里说:“他在景明大厦第五层的506室,你最好明天上午去拜访,找一个叫钟叔的人。然后把手镯给他看,他自会处理。” 我仔细听着,声音停止了,录音没了。 我快步走过去,从地上拿起手机,只有这几个录音文件。也就是说,目前能得到的信息只有这么多。 李大民摸黑过来:“林聪,你在吗?” “刚才的录音你都听到了,”我说:“现在事情就停顿在这里,必须找到那个钟叔才行。” 李大民叹口气:“可惜可惜。明天一大早我得赶飞机去福建。” 说实话,他刚才偷摸棺材那个行为,让我很不喜欢。接下来的事,我也不想让太多的人参与,所以没有说挽留他的话。 “你要去一周?”我问。 李大民下意识点点头,搓着手说,“我尽量早点赶回来,这事太有意思了。” “大民,”我说:“我们不是在做游戏,这里很复杂很诡异。在我看来,这是很严肃的事。你还是守口如瓶,不要说出去。” 李大民是人精,听出我的语气,他闷哼一声:“我倒是担心你,你别总喊着报警就行。” 我和他讲,这里已经看不出什么了,等明天找完那个人再说。 我们来到卧室门前,真是神奇,门居然能开了,似乎王月在背后掌控一切。把卧室门打开,说明她交待的事我都做完了,下一步该怎么办,只能下一步再说。 我们两个从卧室里出来,李大民说,真奇怪,黑烟没有冒出来门来,像是禁锢在卧室里了。 我和他来到客厅,这里有了灯光,李大民拉着我的手腕,仔仔细细看着手镯。他沉思一下,缓缓道我好像猜到那些黑烟是怎么回事了。 我问怎么。 他说:“我们点燃长明灯的时候,都闻到了里面的味道,很可能是中了某种幻术,那些黑烟就是幻术的一部分。只有戴上手镯,才能破解这个迷雾幻术。所以你戴上了就没事,而我只能困在黑烟里。”他沉思片刻:“或许这是王月保护自己的一种手段。” “大民,要不然接下来的事你就别掺和了。”我挣扎了好一会儿,咬着牙说。 李大民看着我,眼色阴沉,很不高兴。 我隐约感觉到,接下来的事很可能牵扯到王月最秘密的隐私,不应该再让其他人知道。 第九章 锁拿 我和李大民从王月的家里出来,李大民闷闷不乐,我们之间也没有再沟通。出了小区,他说:“这件事不会就这么完的。” “大民,我是为你好。”我劝他。 李大民轻笑了一下,“我说过了,我是成年人,能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我不用你为我好。”他顿了顿:“我不会背着你去做什么,也希望你不要背着我去做。关于这件事如何解决,最好我们商量来。” 我没反对也没点头,看着他开车离开。我谢绝了他送我一程的提议,我一个人想静静。 这天晚上,我是慢慢走回家的,路上把整个过程细细想了一遍,反复咀嚼。想来想去,我想到一个核心的问题,也是所有事件的根本点。 那就是:王月所说的阴间救父,还有孟婆之类的话,到底能不能相信?关于阴间的存在,各个民族的历史都有描述,中国的地狱十八层体系,日本有地狱变的描绘,西方最著名的《神曲》等等,都在讲那个所在。 这到底是歪理邪说,还是应该相信呢? 在王月的房间,当时被气氛所迷惑,一时间没有细细思索,现在走在夜风里,脑子清醒许多,怎么琢磨怎么不对劲。 在我看来,算是半信半疑,疑惑和不相信的百分比更大一些。我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而且不相信自己的一魂一魄被王月押到了所谓的阴间。 回家后几乎一夜未眠,第二天到单位也是稀里糊涂的,几乎什么活儿都没干,一天都在网上搜索关于阴间的话题,看来看去没个章法。不过也是,阴间那鬼地方死了才能去,而死人是无法开口说话的,当然没法告诉活人那里是什么情况了。 有一些假死状态,死而复生的人,醒来以后描述种种神奇,其实这种情况也是存疑,你假死毕竟不是真死,见到的阴间或许并不是真的阴间,只是你以为的阴间幻象。 说着有点绕,其实大有可能。 晚上下班之后,我去医院看望妈妈。妈妈住在中心医院的一个特护病房里。进了病房,她静静躺在病床上,没有任何醒来的迹象。她睡得很安静,嘴边右下角那一颗小小的美人痣在随着呼吸轻轻动着。 我站在床边,看着妈妈,一时控制不住泪如雨下。 我清清楚楚记得那天,接到了父母单位打来的电话,让我去一趟。 我的父母在华北地质研究院的勘探队工作,常年累月在外面辛苦,我和他们经常一年都见不到几次面,就算这样,一家三口还是其乐融融。 父母是很开明的人,我的童年充满了无忧无虑,他们不在乎我的考试分数,给我充分生长的空间,而且每次回来,都能拿来很有趣的东西,很早就帮我开拓了世界的边界。 那天接到电话,我过去之后,勘探队的领导对我说,小聪,你要有个心理准备,你爸妈,出事了…… 在一次勘探任务中,我爸爸失踪,妈妈成了植物人……一晃眼,两年过去了。 这两年里我度日如年,每每想起,都觉得这一切都是假的,不是真的。妈妈的医疗费用对于普通家庭来说,是天文数字,幸好他们单位报销了很大一部分费用,这才维持着。我坐在床边,紧紧拉着妈妈的手,抽泣的不能自已。在心中我始终有一个信念,一个坚定的信念,妈妈会醒过来的,她会健健康康的,她会告诉我,那次任务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也能找回失踪的爸爸。 我们一家人会在一起的! 帮着妈妈擦了身子,又和医生聊了很长时间,他告诉我,老妈现在的情况很稳定,生理状态也很好,就是无法醒来。我并没有问他,这种植物人状态会持续多长时间,对于一个心中有信念的人来说,多久都不算事。 很晚我才从医院出来,每一次来心情都是极沉重的。看着昏沉沉的黑夜,两年了,七百多个日日夜夜,我深深地叹了口气。 第二天照常上班,精神状态要好了一些,公司接了个大单,所有的部门都要协调运作起来,我在部门里算主力,忙的脚打脑后勺,一连三天都在加班当中。 好不容易告一段落,真是人困马乏,正好赶个周末,要好好休息休息。第二天早上我正睡的香,忽然来了电话。我疲惫地摸索着电话,“喂”了一声。 里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林聪,我回来了。” 我马上坐起来,是李大民。“你不是去一个礼拜吗?”我问 “事情办得比较顺利,他们都留在福建玩,只有我一个人急匆匆回来。”他语速很快:“你找到钟叔了吗?” 我张口结舌,其实我一直在躲避这件事,不想参与。说句心里话,要是没有李大民在,我肯定悄无声息就当没有这个事存在。 没想到李大民还咬上这件事了。 我揉着太阳穴说:“阴间这种扯淡的迷信说法,你信吗?” 没想到李大民反应很大,扯着嗓门喊,“林聪,你千万别告诉我,压根就没去找钟叔!” 我被喊的耳朵眼嗡嗡响,也有点生气:“去不去找关你什么事。李大民,你凭什么要求我做什么。” “我大老远急匆匆赶回来,大半夜的飞机,你就这么个态度?”李大民真火了。 我觉得有点可笑:“李大民,我再重申一点,我没要求你做任何事,是你自己要赶飞机回来的。早先我已经跟你说过了,这件事你不要参与,这话我说过没有?” “啪”,李大民啥话也没说,把电话挂了。这小子还真是驴脾气。 我心烦意乱,觉得自己消极也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横不能就那么让王月躺在棺材里吧。时间长了,到了夏天,人都能臭了,到时候警察一来,肯定我是重点怀疑对象。所有的证据,包括手机信息还有其他的什么,都指向我。 真要去找什么钟叔,我又觉得麻烦,什么阴间,什么孟婆,都是扯淡,我怎么就不信这事呢。 接下来怎么办,真应该拿个好的对策出来。 我迷迷糊糊想着,控制不住又睡了过去,这觉睡得很痛苦,想醒又醒不来,睡又睡不踏实,头晕脖子也疼,正迷迷楞楞的时候,忽然觉得屋里多出个人。这人很怪,就在房间里走动,手里好像还拖着什么,一直拖在地上,脚步沉重,拖的东西也笨重,“哗啦哗啦”的作响。 好像拖着的是条锁链。 我隐约觉得这人在,想仔细看却睁不开眼。这人在屋里转圈,一圈,两圈,三圈,在转到第四圈的时候,他来到了我的床头,似乎在直视着我。 我浑身不舒服,不知为什么心跳得厉害,能感觉到“砰砰”作响,似乎要跳出喉咙。想睁开眼,眼皮子像是被胶水给黏上了,怎么也睁不开。 就在这时,隐约感觉到那人突然把手里的锁链套了过来,正套在我的脖子上。我大惊失色,似乎能感觉到铁链的冰凉,难道是做梦?做梦没这么清楚吧。 那人套完之后,猛地一扯,他好像从我的身上扯下来什么,扯下来的东西实在无法描述其状态,悬浮在半空,跟着这人往屋外走。我心里很难受,下意识感觉自己最重要的东西似乎被拿走了,想追回来,身体却动不了,连个小手指头都无法动弹。 等那人彻底消失,我的身子才感觉慢慢轻松下来,这时外面的大门突然被砸响,“咚咚咚”有人敲门。 这时我已经能睁开眼,浑身酸痛,力气也似乎被抽走了,全身发懒。勉强从床上下来,两条腿居然是软的,身体打晃。我甩甩头,清醒清醒,屋里空空荡荡,根本没什么人,刚才肯定是做梦。 不知怎么了,是不是没睡好的缘故,感觉全身不得劲,和生病之后大病初愈差不多。 大门还在一直敲着,我痛苦不堪,咬着牙来到玄关,把门打开。门一开,我就愣住了。 外面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个是李大民,在他身后站着一个奇形怪貌的中年人。 这人面相极老,满脸都是皱纹,身材又高又瘦,穿着一身单薄的黑色绸褂,像是从民国穿越来的。他头发极长,脚穿拖鞋,脖子挂着一串深黑色的珠子,手里也拿着一串,看起来像是得道高人。 第十章 高人 我昏头昏脑看着这两个人,大脑一时短路,不能思考问题,看着他们发呆。 那奇形怪貌的中年人过来,伸出右手,用大拇指按在我的眉心,不知怎么,就感觉从眉心部位,一股股暖流往头部和身上涌动,全身竟然隐隐有汗出。 脑子多少恢复了一些思考能力,我脱口而出:“你谁啊?” 中年人松开手,看着李大民,摇摇头说:“晚了。” “什么晚了,你们说什么呢?”我有些糊涂,脑子像是挨了一棒子。 李大民没有应我,而是小心翼翼问那个中年人,钟叔,我们能进屋了吗? 中年人点点头:“进去再说。” 这两个人还真是自来熟,也不客气,径自进了我家。我有些恼怒:“你们干啥啊,私闯民宅吗,我允许你们进屋了吗?” 李大民拉着我,指着大门口说:“你先看看再说。” 我看到自家门上,不知何时粘着一张黑糊糊的长纸条,像是被火烧过。在这纸条旁边,有人用红色的笔写了一个字,不像是汉字,看了半天,很像是回避的“避”字。 “这……这什么玩意?”我目瞪口呆。 李大民道:“这是刚才钟叔写的。” 我勃然大怒:“李大民,你怎么知道我家的地址?来就来了,还带个外人,在我家的大门上写字?你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别急嘛,”李大民道:“钟叔可是高人,你既然不请,那我就去请来喽。等进来慢慢说。” 不由我分说,他拉着我进了屋,反锁上大门。那中年人鞋子也不脱,就这么在我家走来走去,地板上踩得都是鞋印。他一手捻动珠子,一手拿着罗盘,煞有介事,走走停停,抬头四看。 我恼怒异常:“干什么这是?跑我家航海来了,还拿着罗盘。” 李大民笑:“航什么海啊,人家钟叔是给你看风水的,你偷着乐吧。” 那中年人听到我们说话,走过来伸出手,目光炯炯看着我:“你好,我姓钟,岁数比较年长,朋友们都叫我一声钟叔。” 我觉得名字耳熟,愣着半晌,死活就想不起这名字从哪听来的。 钟叔用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对李大民说:“一魂一魄丢失,后遗症开始显现,反应开始迟钝了。” “什么?”我愣愣地说。今天不知怎么了,是不是没休息好,怎么大脑这么迟钝。 李大民道:“你不知道钟叔是谁了?王月让你去找一个高人,就是钟叔。你拖来拖去也不找,只能我去了,到那一说,钟叔马上就来了。” 钟叔摇摇头:“小李,你现在跟他说什么,他都反应不过来,魂魄已失,智商会急剧下降,过了今天晚上,就会变成不到八岁的孩童。” “你们说什么呢,”我勉强道:“我的魂魄丢了?” 钟叔看着我:“就在刚才,有阴间鬼差进了你家,押解走了你的一魂一魄,你现在是魂魄不全之人。” 我有些吃惊,以前如果听到这样的事,肯定会有更大的反应,今天不知怎么回事,情绪很慢才浮现出来,像是大湖里投入一个小石子,只能引起很浅的涟漪。 “过了今晚,”钟叔说:“你就会变成一个低智商的成年人,再过一周,就会变成不能自理的傻子。” 我张口结舌,下意识道:“那,那我应该怎么办?” 钟叔道:“借魂。我以前搜集过雷木,也就是被雷劈死的人的魂儿,本想修五鬼之术,但其他四鬼太难凑,今天也算是机缘,咱们爷们有缘分,我就先拿雷木代你丢失之魂儿,不过只能维持一周,到时候你魂魄如果还没找回来,大罗金仙也救不了你。” 说实话,我现在脑子真的不转了,像是老机器没有机油。 钟叔指挥李大民,把我扶着坐在椅子上,椅子放在大厅中间。钟叔打开随身行囊,掏出一个大大的锦囊,然后嘱咐李大民从厨房拿出一个大碟子来。 看着他俩忙来忙去,我都有点糊涂,这还是我家吗,怎么他们这么不见外。 我索性也不管了,因为太累,脑子不能想事。 李大民过来说:“林聪,钟叔作法是要收费的,借魂这个法术太复杂太麻烦,钟叔要五千元。你给转下账还怎么的。” 我下意识就想暴怒,可怎么也发不出火,苦笑说:“怎么那么贵?” 我听到李大民和钟叔哈哈大笑,好像在说这人没傻透,还知道还价。 我迷迷糊糊的觉得是不是着了他们两个的道儿,这钟叔来历不明,长得又不像好人,诡诈万分的。我隐隐想起有这么个故事,很久之前有个旅人进了一家黑店,吃了迷魂药,迷迷糊糊掏出钱来,最后还被做成了人肉包子。 我有气无力地说:“你,你们别害我。” 李大民道:“没人害你。你现在这种状态自己心里没数吗?” “我,我是没睡好,”我说:“可能是感冒了。” “感冒了智商就下降?”李大民“嗤”了一声:“你要没钱,我先给你垫上,这都不算事。” 我点点头,软绵绵说:“好,你先垫上。”后半句我留着没说,还不还的就看我心情了。 谈好价钱,钟叔开始操作,我坐在椅子上昏昏沉沉,具体他怎么弄的,也不太清楚,迷迷糊糊中看到他拿着毛笔,在客厅的地上写字。字很大,以我所在的位置为中心,他走来走去,描绘着那个字的长长笔画。 下一秒钟,我晕了过去。 昏迷中,我隐隐看到一个陌生人走过来,似乎对我说:“魂儿借你了,真是不愿意啊。” 我还对他说了声谢谢。至于这个陌生人长啥样,是个什么人,一概不知道。后来,我又睡了。这一觉起来的时候,外面已是黑沉沉的夜,我躺在床上,闻到一股淡淡的饭香从厨房飘出来。 我舒展了一下四肢,觉得四肢百骸说不出的舒服,整个人轻飘飘的,飘飘欲仙,而且脑子异常灵光,所有的回忆像是潮涌一般而来。 我随口叫了一声,“李大民”。 李大民推门从外面进来,“呦,醒了?赶紧起来吧,钟叔熬了皮蛋瘦肉粥,我闻的口水都下来了,就等你了。” 我眨眨眼看着他,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起来。 “感觉如何?”他看我。 “真舒服。”我伸展伸展胳膊腿:“就像是感冒才好。” 李大民看着我,想说什么又没说,只是勾勾手:“出来吃饭吧。” 我们到了外面,客厅餐桌上摆满了各色菜品,主食是皮蛋瘦肉粥,白色如乳的粥面上隐约可见切成丁的瘦肉,隐隐浮沉。提鼻子一闻,嗬,这个香就别提了,肚子顿时咕咕叫。粥上还撒着一些葱花,绿莹莹的,非常提食欲。 我坐在那,唏哩呼噜就吃,吃的直打饱嗝,钟叔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我。 我放下碗筷,道,都说说吧,怎么回事这是。 李大民先说:“是我找的钟叔。” 据他说,那天他和我通完电话,发现我态度消极,就极为生气,脑子一热私下去找钟叔。钟叔还真在景明大厦的506室。钟叔在那里做了个小买卖,满屋子都是面膜。 说到这里,钟叔嘿嘿笑:“惭愧,我女儿干微商,正好我那里有房子,就暂时给她当个仓库。” 李大民说,他第一眼看见钟叔,就知道此人是高人,问明姓名之后,李大民也不隐瞒,把那天晚上在王月家的所见所闻都说了一遍。 说到这里,钟叔道:“你们知道我是做什么的吗?” “你不是卖面膜的吗?”我开玩笑说。 钟叔笑笑:“我没提前告诉小李,等你们都在了我再说。其实,我的本职工作和王月一样,也是行走在阳间的阴差。” “啊?!”我和李大民面面相觑,极为吃惊。 李大民饶有兴趣:“钟叔,我只知道你是高人,没想到你也是阴差。话说这阴差到底是干什么的?” “干什么的你们就别打听了,”钟叔道:“这也不是你们该打听的。王月以前帮过我,我欠她一个大大的人情,为了今日之劫她已经和我约好。所以你们一来我便无法推脱,只能硬着头皮上。” 他看看表:“时间正好,马上午夜,我们去王月家。” 我愣愣说:“明天不行吗,我好有个思想准备,这也太快了吧。” “你还想拖?”钟叔说:“还有七天你就会变白痴,我们这些人里最不能拖时间的就是你!” 第十一章 中阴 钟叔的话把我吓够呛,真是无妄之灾,好端端的上了贼船。不干还不行,早晚变白痴。 我们三人收拾收拾出了家门,李大民有车,载着我们直奔王月家。在路上我问他,怎么知道我住在哪。李大民笑:“打听呗。这么多同事,总有知道的,一打听就清楚。我告诉你,我其实最适合的工作不是销售,而是侦探。” 一听这话,我心里这个别扭,窥视别人隐私,你还有理了你。 很快到了王月住的小区,按密码进了楼,然后又进了她家。我们直奔王月的卧室。开门之后,我直直往里走,李大民摇头说,里面都是黑烟,我可没有你的手镯辟邪。 因为镯子在,能够破了这种幻术。我是无所谓,站在门口看着他们两个。 钟叔感叹:“王月这小丫头,别看年岁小,可在阴差里绝对是翘楚,很有些法门。这里的黑烟我驱散不了,只能暂时来照明。”他从行囊褡裢里翻出一根红色的蜡烛,点燃之后,烧出冉冉的红光。 他举着蜡烛走在前面,李大民跟在后面,而我大大咧咧走进去,有手镯可以横行无忌。 这两个人姿势很怪异,在黑暗中摸索,像是在表演哑剧,我看得想笑。钟叔忽然道:“小林,那面镜子在哪?” 我赶紧过去,领着他们来到墙边的镜子前。钟叔举着蜡烛,颤呼呼地来到镜子前,能看到镜子里映出了他和李大民的形象。我一看镜子里的景象,心里咯噔一下,镜子里的背景是一片深黑色的烟雾,能看到钟叔和李大民在其中若隐若现,有种描绘不出的阴森。 我侧头去看身边的这两人,钟叔还好,而李大民的脸色有些彷徨和害怕。真是奇哉怪也,镜子里能映出黑烟弥漫,而现实里我却看不到。 这当然是手镯的缘故。可我还是觉得很怪异,黑烟到底是客观存在的,还是压根不存在只是幻术?反正在这间屋子里,我成了一个另类,这个现象引发了我的深思,到底什么是主观,什么是客观。 我正想着,钟叔道:“小林,马上午夜了,我们开始作法,不要再拖。” 我答应一声。 钟叔让我盘膝坐在镜子前,这镜子封在墙的高处,可能有一个倾斜的角度,我一抬头能看到里面自己的全景。 钟叔道:“王月留给你的手镯,有通灵之能。而这面镜子,就是你和她联系的关键法器。也就是说,王月留下了肉身,她的真魂应该进到镜子里了。你要利用手镯,出魂入镜和她联系。” 我目瞪口呆,这也太玄了吧。 “钟叔,你是说王月的魂儿封在镜子里出不来了?”我颤抖着问。 钟叔道:“你对镜子的意味理解太狭隘。镜子并不是自成世界,它只是一道门,联系到另外一个世界。” 李大民饶有兴趣,问那是什么世界,是阴间吗?镜子通着阴间?那我家的镜子是不是也能通向阴间? 钟叔皱眉,呵斥一声:“问什么问,佛曰不可说。什么都想打听!” 李大民摇摇头,满脸都是问题得不到解答的困惑。 钟叔来到我的身后,用手按在我的头顶百会穴,缓缓道:“林聪,我给你借魂的时候,发现你有些天赋。你小时候是不是能看见一些寻常人见不到的东西?” 我仔细回想:“好像有过,那是很小的时候了,实在记不清。我爸爸每次回家都拿回来一些石头,然后让我看,让我说出这些石头的出处。好像那时候,我能看见都有谁接触过这些石头。” “哦?”钟叔道:“你父亲是做什么的?” “地质勘探。”我心里默默叹了口气,老爸已经失踪两年了。 “以后呢,再也没有类似的经历了?”钟叔问。 我已经不太想说这个话题了,“嗯”了一声,“后来我经常发烧,记得上幼儿园的时候,动不动就去打吊瓶。我爸爸带我去了上海郊区的一个寺庙,再发生什么事我就记不清了,反正是再没有过类似的经历。” “上海的寺庙?普陀寺?”李大民问。 “记不清了嘛,那时候太小。现在回忆起来,就跟上辈子似的。”我说。 钟叔若有所思:“王月这丫头最后选定你,恐怕也有这一层的考虑。也罢,你把眼睛闭上。” 我缓缓闭上双眼,就感觉钟叔似乎用手指头在我的脖颈上写字,写的什么不知道,很轻很快,特别痒痒。 我情不自禁缩脖子,钟叔喝了一声,“别动!” 我保持着一个姿势,就这么坐在地上,眼睛有些干涩,睁不开,索性闭上了双眼。此时状态是假寐,说睡不睡,说清醒不清醒。 就在这时,忽然身边传来一个声音:“林聪。” 我猛地一精神,是王月?!我想抬起头,可脑袋昏昏沉沉,怎么也抬不起来。 “林聪,我就知道你能来,你没有辜负我的期望。”王月说。 我大怒,你算哪根葱,把我折腾的够呛,我还要得到你的认可吗?我气呼呼地说:“你在哪?” 我努力想抬头,周围昏昏沉沉,似乎不是在卧室,而是一个极度阴森的黄昏郊外,甚至能感觉到有冷风吹过皮肤的感觉。可头抬不起,眼睛看不到,眼光余角只能看到很模糊的东西,这种感觉很怪异。 王月没有回答我,继续说着:“林聪,你不要怪我。为了物色你这样的人,我花了足足三年的时间,最后才选定你。你善良、聪明、而且看上去也是有机缘的人,你肯定会帮助我的。你能寻找到这里,能听到我的这段录音……” 我心里咯噔一下,心想真是奇哉怪也,原来不是王月,现在听到的仍是她的录音。这段录音是存放在什么地方,难道是在镜子里? “……你用聪明才智破解了我设置的机关,说明你和我有很大的机缘,你就是我的贵人。所谓君无戏言,我已经说过了,你如果真能帮我找到父亲,帮助他脱离苦海,还阳之后我会嫁给你,做你一生的贤内助,做一个合格的贤妻良母……”王月说着。 我听得都冷笑,我很稀罕吗? 可惜这是录音,我无法直接反驳,只能耐着性子听。 “林聪,你记好了,我已入中阴之境,将会面临几道极难的关卡才会救出爸爸。”王月说:“我需要你的帮助。你现在站起来……” 我实在忍不住,猛地大叫了一声,把头一抬,终于睁开双眼,这瞬间像是打破了梦魇的束缚。 我还站在卧室里,看到了钟叔和李大民。钟叔举着蜡烛照向我,眼神里充满了迷惑。 我把刚才发生的事说了,钟叔沉吟片刻:“你刚才确实出魂,进了镜子。这面镜子应该是某种玄妙空间,是你和王月沟通的中转站。下一步,就要按照她所说的去做。” “我觉得我是被一步步勒索上了贼船。”我皱眉:“怎么没人考虑我的感受呢?” “你的感受就是,”李大民挤过来说:“你如果办成了,就会得到一个老婆。如果办不成,老婆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你还会变成白痴。王月的布局就是让你不得不干。这小女子太厉害了。” “妈的,心机这么深,我要是娶她当老婆,跟娶个潘金莲白眼狼有什么区别,不知道哪天就被她灌药了。”我愤愤地说。 钟叔摇头:“倒也未必。我和王月认识的时间比你们都长,她是有心机,可不是什么心机婊,心地还是善良的。” “钟叔,王月说她在什么中阴之境,那是什么地方?”李大民问。 钟叔问:“你们听没听说过头七?” 李大民看看我,说知道。就是人死后的七天以内,好像就叫头七吧。 钟叔点点头,捻动珠子,道:“人刚死七天之内,还没有变成‘鬼’,没有走黄泉路进那阴间地狱,所以这七天里的魂儿被称为中阴身。所在的地方,也就叫中阴之境。那地方非阴非阳,传说为孟婆管辖之地。”刚说到这里,墙上的镜面突然发出“嘎嘎”两声脆响,寂静中吓了我们一跳。 钟叔道:“看到了吧,有反应了。” 第十二章 解谜 “什么反应?”我问。 钟叔道:“冥冥之中的反应。林聪你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和王月联系上,帮她在中阴之境闯关,找到她爸爸。到时候你好我好大家好,千万不要出什么幺蛾子。” 我只好重新坐在镜子前,钟叔还是在我的脖子后面写字,一阵酥痒之后,又一次进入了昏昏沉沉的境地。 这时,传来一个声音:“林聪。” 还是王月说的话。她说道:“林聪,我就知道你能来,你没有辜负我的期望。”我一惊,这句话我已经听到第二遍了。我马上明白,现在听到的果然是录音,我进来一次,整个过程就要从头开始一次。 “林聪,你不要怪我。为了物色你这样的人,我花了足足三年的时间,最后才选定你。你善良、聪明、而且看上去也是有机缘的人……” 我耐着性子听着,一直听到最后,她说道:“我需要你的帮助。你现在站起来。” 这次我可不敢随意打断,要是出去再进来,整个录音还要从头开始来一遍,就我这个脾气和耐心,根本受不住。 我乖乖站起来,头还是低垂的,眼睛也很难睁开,余角所到,一切都昏昏暗暗,朦朦胧胧。有一点我可以相当肯定,我现在所在的地方肯定不是原来的房间,而是在户外,至于到底是哪,无法说清。 王月的声音在指点我:“你往前走,向前十步。” 我深吸口气,努力保持着现在的状态,然后开始抬起右脚,艰难地挪动脚步,一步步向前,走了大约十步,我隐约感觉到对面好像有堵墙,不由停下了脚步。 “你把手镯取下来。”她说道。 我轻轻按动手镯的两边,机关“嘎”一声轻响,手镯从手腕脱落,我拿着手镯抬起来。王月道:“你把手镯放在前面的凹槽里。” 我摸索着,果然面前的墙上有个凹槽,轻轻放进去。一放到里面,马上传来王月惊喜的声音:“林聪!” 我打了个激灵,马上醒悟,现在说话的不是录音,而是王月本人! “王月。”我应了一声。 我抬不起头,睁不开眼,只能靠耳朵来捕捉外面环境的信息。王月竟然喜极而泣,带着抽泣的声音:“林聪,你真的来了。” “你在哪?”我沉声问。 “你能走到这里,应该很多事都清楚了。”王月说:“我现在在中阴之境。关于什么是中阴之境,想必钟叔已经解释过了吧。” “他说的也不清楚,只说什么非阴非阳,孟婆管辖之地,还说了中阴身什么的。”我说。 王月的声音是从墙里发出来的:“你知道这些就可以了,不要深究。我现在就在这里。” “那我呢?我也在中阴之境?”我问。 王月道:“不,你在镜子里。这面镜子是我寻找多年的法器,就是为了今天所用。它是阳世和中阴之境的转换站,你出魂在镜子里就可以和我联系,我会把中阴之境需要的帮助告诉你。” 我疑惑地问:“为什么不让我直接进中阴之境?我进不去吗?” “不,你能进来。”王月道:“这里的情况非常复杂。简单和你来说,中阴之境是这样一处空间,和人的心境还有业力有关。所有的人死去,都会进入中阴之境接受审判,至于如何经过这道炼狱,不是一般人能想象的到。你现在参与进了中阴之境,里面的环境就会发生变化,出现变数,只能把问题变得越来越复杂。” 她说的这些我听不进去,也听不懂,忍着气说:“我让你害死了!” “你放心吧,”她的声音柔和:“我有信心救出爸爸,这也是我和孟婆之间的协议。还阳之后,我说到做到,做你最好的女朋友!” 我冷笑,“你可真够绝的,把我的魂魄押给了鬼差,如果没有钟叔,恐怕我现在已经变白痴了。” 王月顿了顿,没有继续这个话题来说,而是轻声说:“我不会害你的。你来帮我过这第一道关吧。” 我没说话,她自觉理亏,缓缓道:“我面前有一串数字需要破解,现在在这个炼狱里,我也是出魂状态,没有肉身大脑的支持,很多记忆和能力都被剥离,你首先要帮我解开这些数字之谜。数字你要记得,是“612,601,620,中间空了,529,617……你要帮我解开中间空出来的数字……”她的声音忽然开始发飘,听起来有点渗人:“现在我开启了炼狱过程,只有七天时间。七天之内,如果我出不去,就会永远困在中阴之境!永远困住……现在已经开始倒计时了。” 我满头都是汗,根本无暇去破解什么数字之谜,那几个数我都没记下来。 “现在就帮你解吗?”我急着问。 “你要出去,找到钟叔,你们一起来破解。”王月说:“破解之后,再进来,然后还是来这里,我等你!在这里你只是出魂状态,十分不稳定,必须还魂和肉体结合才可以,快出去吧,时间越来越少。” 我赶紧说,你把数字再说一遍。 王月又重复了一遍,这次我牢牢记在心里,猛地一抬头再睁开眼,自己又回到了卧室。 我头重脚轻,脚下一个跌趔,差点摔倒。钟叔和李大民赶紧扶住我,我的两只脚有些发软,满头都是虚汗,他们扶着我坐下。 我四下看看,卧室里充满了深深的黑烟雾气,眼睛的视线只能在身前周围,真是伸手不见五指。我这才想到,那个手镯已经留在镜子里墙上的凹槽中,没有了手镯,我又掉进了这些黑烟里。 钟叔举着蜡烛,蹲在我的旁边,黑烟中露出他那种苍老的脸,火苗在微弱的摆动,似乎有风,又感觉不到。 “怎么样?”他低沉地问。 我深吸口气,把刚才的过程说了一遍。钟叔略一沉吟,“试炼开始了,只有七天时间。” “七天时间破解这几个数字?”李大民在旁边道,“倒是不难。” 钟叔轻轻摇摇头:“试炼的关卡不止这一个,一共七关,和每个人的业障有关系。所以,我们要抓紧一分一秒的时间,因为实在不知道王月要面临的关卡后面有多难,而时间只有七天!” 李大民显得有些兴奋,啧啧了几声。 钟叔问我,关于数字,你能想到什么? 我摇摇头,擦擦头上的虚汗,表示一无所知。 钟叔看看周围的环境:“这里不是思考的好办法,咱们出去再说。” 我们三个从卧室出来,到了外面的客厅,看看表,现在是下半夜一点,折腾一个多小时了,三人没有困意。 李大民在客厅里翻箱倒柜。 我坐在沙发上,抱着肩膀问,你干嘛呢? 李大民从一张柜子里翻出一沓a4纸,和几个笔,拿过来道:“既然要破解数字,就不能拿脑子干想,好记性不如烂笔头。” 我们三人拿了纸笔,我把那串数字又重复一遍,李大民和钟叔都写在纸上。 我也顺手在纸上一笔一划写下了这么一串数字:612,601,620,xx,529,617。 李大民奇怪地说,似乎都是六字开头。 “里面有个529。”我提醒他。 “我觉得应该不难。”李大民说。 钟叔揉着下巴几缕小胡须,道:“你们不要小看中阴之境,那里诡异莫测,不能拿阳世的思维去套,那里的空间和你们想象的不一样。” 李大民眨眨眼说:“难道有多解?” 钟叔欣赏地看着他,点点头:“这也说不定。” 李大民看我:“林聪,你脑子能行吗?” “不要小看人。”我说:“我也是211毕业的。” 李大民笑笑没说话。我们三人各找地方,拿着纸开始参详起来。就这么几个数字,有什么难的呢?我看着那两个人,有心想露一手,尽快破解。可这么一上手,才发现还真是不简单。首先这串数字并不是以大小排列的,那么会不会中间会有等差值呢?612减去601等于11,而620减去601等于19,最后617减去529等于……我眉头挑起,似乎看不到规律。 他们两人的表现也不一样,李大民用手机的计算器算,而钟叔坐在角落,看着数字,嘴里喃喃像是念经,不知考虑着什么。 纸上布满了数字,感觉越算越复杂,我凭直觉知道自己算错了,这里一定有想不到的窍门在。 第十三章 日记 我集中精力演算纸上的数字,很可能剑走偏锋,数字之间隐藏的规律或许极为浅显,只是很难想到。只要找对路径和门道,破解就在眼前。 数字6打头……为什么会这样?这些数字出现在中阴之境,为了困住中阴身,那么是不是和王月本人有关呢? 王月本人……我的思绪信马由缰,回味起和她交往的这段时间。给我记忆最深的是有一次她过生日,那天下班之后就被她神神秘秘地带到了一处饭店的包间,我以为只是普通吃饭,没想到灯突然暗下来,有服务生推着生日蛋糕进来。我当时极为震惊,问她是不是生日,她点点头。我叹口气跟她说,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我好准备礼物。王月拉着我的手,轻轻地说,林聪,你就是我最好的生日礼物。 那天之后,我完全沉浸在一种甜蜜的感觉里,也就是那时候,正式和王月交往。 我甩甩头,努力回想着那天的情景,那天的日子也慢慢浮现出来。我看着纸上的数字,忽然有所悟,打开手机进入度娘,在搜索栏写下关键字,进行翻找。 十分钟之后我长舒一口气,对客厅里的其他人说:“两位,我破解出来了。” 钟叔和李大民抬头看我。李大民似乎有些不太相信:“你破解出来了?” 我点点头:“王月是95年生人,今年24周岁,她的生日是农历的五月初六。第一个612,是她十岁时候,也就是2005年的生日,那天的阳历,6月12日。第二个601,是2006年她十一岁时的生日,阳历6月1日。依次推断,空缺的那组数字,是她十三岁时的生日,也就是2008年的五月初六,6月9日,也就是609。” 李大民仔细去看,一拍脑袋啧啧了几声:“还真是这样。” “答案很简单,就是她的阳历生日。”我说。 钟叔道:“那现在回到房间里,我作法让你入境,你把破解结果告诉她。” 忽然李大民摆手:“等等!” 我们看他,他眨眨眼说:“我觉得奇怪,既然答案是王月的生日,那么作为当事人她应该比谁都了解啊,为什么她自己没有破解?” 我道:“刚才在中阴之境遇到王月的时候,她告诉我,在那里她也是出魂状态,因为没有肉身的支持,所以很多记忆和能力都被剥离了。这也是她向外求助的原因。” 李大民想了想,似乎想说什么又没说出来,点点头。 我们三人回到房间,此时已经下半夜两点,解开数字后,我真是人困马乏,可还在坚持。钟叔作法,我重新出魂入镜,这次很奇怪,没有再听到王月的录音播放,我径直凭感觉向前走了十步,来到那堵墙前,伸出手摸到了凹槽和手镯。 “王月,在吗?”我问。 “在。”墙那边传来声音。 “数字我已经破解开了,”我说:“是609。也就是你的生日2008年的五月初六。” “十三岁……”王月喃喃地说,“我的十三岁。”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连自己的生日都不知道?”我问:“难道在中阴之境这点记忆都没有了?” 王月似乎想到了什么,沉默了很长时间,才缓缓说:“林聪,谢你了。你明天晚上再来吧,先去好好休息。” 我正要问,就听到墙里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似乎王月走远了。我挣扎了一下,从镜中出来,把情况告诉了钟叔还有李大民。钟叔这样的老江湖也有点搞不明白,只能明天晚上再说了。 现在是午夜两点多钟,我困得不行,直接就在王月家的客厅沙发休息,倒下就睡,至于他们两个怎么解决,我也不管了。 起来的时候是上午十点多钟,睡得还好没有噩梦,就是全身不舒服。李大民很早就醒了,看我起来,端来了热水杯。我扫了一圈,没看到钟叔,问哪去了,李大民告诉我钟叔一大早接了他女儿的电话,匆匆走了,晚上再过来。 我喝着热水有点发愣,今天幸好是周日,还能休息一天。如果以后的日子天天这样下半夜闯关,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白天上班累个半死,晚上还不能睡觉破解谜题,谁也不是铁打的。 我和李大民说了这个担忧,李大民诧异:“你还想上班?干脆请一周的假得了,你不是还有年假吗。你心是真大,想没想过这七天如果熬不过去,你的下场会变成白痴。” 他说得也有道理。 我们两个在王月家里混了一天,李大民兴致勃勃检查每一个房间,检查里面的东西,尤其是王月的那间书房,他几乎每本书都翻翻,看得废寝忘食。我不高兴他这种做法,但并没有阻止,或许能发现什么线索呢。 到了晚上,钟叔回来了,脸色不好看,可能是遇到不顺心的事,别看他这么大本事,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家里那些事他未必都能处理明白。 钟叔带着我们进到卧室,开始作法,我再一次进入了镜子里,来到墙边,试探着用手触摸手镯,说道王月,你在吗? “在。”王月马上反应过来。 “你现在是到了第二关?”我问。 “是的。我进到一个新的房间,困到这里,出不去了。”她说。 我憋了一天的问题,终于问出来:“你那里是什么样的空间?一个套一个的房间吗?” “我说不清楚,”王月说:“你也听不明白。简单来说,这里就像是一个庞大的迷宫,有各种各样的空间,不单单有房间,还有户外、长廊、地下甬道、密室、宫殿、牢狱等等。” 我喉头咯咯响:“这里是被设计出来的?” 王月叹口气:“林聪,万物都有造物之主,不光是中阴之境。你我何尝不是被造出来的呢,都在造化之中。” 我轻轻摇摇头,对于她的说法不以为然,这个问题已经有点哲学意味了,一时半会也说不清,还是抓紧时间办正事,“你告诉我,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我所在的这个房间,有提示的开关,上面写着一句话。”她的声音忽然颤抖起来:“那是破解的关键。” 我赶紧问,什么话。 她说道:“上面写着‘你所需要的答案,在你最恨的人身上。’” 我愣住了,呼吸急促,问道那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王月说:“你要找到我最恨的人,答案就在他身上!” 我疑惑地问,“你最恨的人是谁?” 王月沉默了片刻,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你想知道我十三岁那年发生了什么吗?” 我快速眨眼,十三岁的生日数字,是第一道机关的破解关键。原本以为上一关过了,这事也就过去了,王月怎么又提出来? 王月道:“林聪,我的书房里有日记,上面记述了我十三岁发生的事,里面就有我最恨的人!林聪,你记得,找到他,只有一天的时间,明天晚上你一定要把答案告诉我。不然的话,我就会困在这道关的密室里,永远也出不去了。” 还没等我追问,她的声音消失。我再怎么问,那边都没有答复。我只有闷闷的回魂出来,黑烟中钟叔端着蜡烛,问我怎么样。我把刚才的经过以及和王月的对话,一五一十都说了。 “日记?”李大民在旁边道:“好像还真有这么一本日记。” 我赶紧催促他拿过来。我们来到外面,我和钟叔在客厅等着,时间不长,李大民拿着一本日记本过来。这日记本有年头了,是牛皮纸缝钉的,里面还夹着一些票据和剪报什么的,像是某种回忆味道很浓的大杂烩。 “你看了吗?王月十三岁那年发生了什么?”我问。 李大民苦笑:“白天看到了这本书,我都没看出是日记来,翻了之后里面压根就没有日期,我还以为是随笔呢。你也知道,我是最不爱看这种无病呻吟的东西,就放回了原处。” “不爱看也得看,”钟叔道:“咱们现在就来找找王月十三岁时发生了什么。” 他拿着日记坐在沙发中间,我和李大民分坐两边,他一页一页翻着,我们三人一起看。看了不到十页,钟叔不耐烦:“这么看速度太慢。” “我有办法。”李大民拿过日记本,从抽屉里翻出一把裁纸刀,当着我们的面,竟然几刀下去,从中缝把这本日记劈成了三份,整个给裁开。 我大怒:“你干什么?!” 第十四章 仇人 李大民道:“分成三份咱们三个人同时看,这样速度能快点,效率也高。” “这是王月的日记,你经过允许了吗,就乱拆日记?”我火了:“你乱翻人家的东西,我就没说什么,现在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我理解你的心情,”李大民说:“我这么做确实不礼貌,你别生气。但是你要考虑到,咱们现在是特殊时期。战时一切繁文缛节都要从简,做大事要取大节,不要注意那些小细节。钟叔,你说我说的对吗?” 钟叔的目光里充满了欣赏,“我喜欢小李的心性。小林啊,你就别挑了,现在能帮助王月为准,其他的都往后稍稍。王月还阳以后,会理解的。” 我被他们两个这么一说,火气也没了,总觉得不好,有点闷闷不乐。 李大民把分成三份的日记塞给我一份,“撕都撕了,你就别多想了,要抓主要矛盾,现在的目的是赶紧在日记里找到王月最恨的人。” 我哼了一声:“我看她最恨的人马上就会变成你。” 李大民大笑:“荣幸之至。” 我们三个各拿着一份日记看了起来,我一页一页翻着,王月的文笔很好,字里行间透着一股女孩特有的小清新,她在日记里很少记事,都是前面寥寥几笔讲述事情,后面开始长篇大论,讲述心得。作为我来说,不太喜欢这种文章,故事乏味,观点中二,看了两页,眼皮子就开始沉重,昨夜没怎么休息好,困劲上来了。 一开始我还有点猎奇的心思,想找找王月的秘密,看过数页之后发现她很少写到自己的阴差身份,只字不提。我忽然冒出一个想法,她的日记看似是日记,其实掩饰自己的一种手段,纯粹就是为了写而写。 那她写日记的目的是什么?只是为了锻炼文笔,还是故意想给什么人看,用来掩饰自己? 现在已经过了午夜,李大民和钟叔看得哈欠连天,困意绝对能感染,我们三个是越看越困,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等我起来的时候,外面已经天亮了,看看表,早上六点来钟。李大民和钟叔都擦擦眼醒了,钟叔道:“我说你们两个小年轻打起精神来,我上岁数了,主要的工作还得你们两个来,别哈欠连天,有点朝气好不好。” 我问李大民发现什么没有,李大民苦笑:“没想到王月这么中二,写的这叫什么玩意,我都是捏着鼻子看。” 我们早上饭都没吃,勉强打起精神,继续看着日记。时间不知不觉过了一个小时,我把日记里夹着的剪报和票据每一张都细看过了,还是没发现端倪。 就在这时,李大民忽然道:“找到了!”声音充满惊喜。 我赶紧凑过去。李大民翻到那一页,大家看起来。李大民指着一大堆文字中间那一块,说道:“她把十三岁的经历藏在一堆感想里,如果不是仔细地看,很容易跳过去。” 我揉揉眼,这一页的文字写得极密,字体虽然娟秀好认,可字词句子的逻辑关系很混乱,很容易让人读着读着就走神。李大民能把这段文字找出来,还真是不容易。 钟叔看了片刻,摇摇头:“眼都花了,你们看吧,把大概意思告诉我就行。” 我拿过这页纸仔细读了起来,王月的描述很简短,但从字里行间却读出一股强烈的恨意和恐惧,我看过之后都有点冒冷汗,能感觉到这事对她的伤害有多大。 我看看李大民,李大民脸色也有些阴沉。 我忽然有一种想法,王月的整本日记是不是就为了隐藏这一段经历,其他的都是虚招?这段经历不写出来恐怕会成为她一生的梦魇和心魔。 王月在她十三岁生日那天,发生了一件对于女孩来说,几乎是灭顶之灾的事。 根据日记里描述,她的父亲早亡,妈妈很早又跟别的男人私奔了,所以王月小时候就成了没爹没娘的孩子,一直在跟着姥姥和姥爷住。那时候在农村,两个老人也不宽裕,勉强供孩子上学已经了不得,到了她十三岁那年,根本没能力庆祝什么生日。 王月这孩子应该是早熟,每一年的生日自己都记得,她很懂事,没有向两位老人提什么过分要求,到了生日那天,她放学后到了爸爸的墓前去祷告,诉说自己小女儿的心事,准备了几根蜡烛,等天黑后点上,就算是过了生日。 那天她很高兴,在日记里写着,就像是爸爸又回到了身边,在和她一起过生日。 夜渐渐黑了,怕家里着急,她把东西收拾好,下山回家。刚从山路出去,就看到小路上晃晃悠悠来了个人,当时月光还好,她认出来此人是村上养猪场一个打工的民工。养猪场刚办,十里八村招了很多打短工的汉子过来,此人就是其中之一。 他好像是喝醉了,走路都打晃,来到王月近前,突然拉住她的胳膊。 王月虽说十三岁,但也算大姑娘,马上知道不对劲,开始挣扎。那男人力气很大,常年干粗活,力量很足,拖着王月就往小树林钻。 后面的过程,日记里没有细写,这也是人之常情,谁也不会把自己受到伤害的事情津津有味写出所有的细节来。总而言之一句话,王月在十三岁生日那天,被一个粗鲁的民工给侵犯了。 后面的字体几乎力透纸背,能看到钢笔字都被洇湿,也就是说,王月一边写在一边哭,字迹模糊。看得我心里不得劲,想到那一夜的事情,竟然有些感同身受,心如刀绞。 李大民看我半天没说话,轻轻道:“没想到王月还有过这样的经历。” 钟叔疑惑,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李大民便把日记的内容简单复述了一遍,钟叔沉吟片刻,“她提没提那个人叫什么。” “叫蔡成,”我说:“日记里写了他名字。” 李大民想了想说:“真是奇怪,这里有一个问题我想不通。” 我们看他。 李大民道:“王月后来成了阴差。钟叔,你也说她很厉害,有独到之处。那为什么她不去报复这个蔡成呢?” “你怎么知道她没报复?”我说:“日记里虽然没写,但不代表没有。王月这丫头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按照常理,她能不报复吗?” “问题就在这里。”李大民说:“如果她报复了,不管用什么手段吧,那个蔡成都好不了,说不定现在已经挂了。可根据你和王月的对话,她让你找最恨那个人身上的答案,又好像蔡成还逍遥法外。这里似乎有矛盾。” 钟叔道:“我的年岁比你们两个人都要年长,见过经历过的事情也多。其实我觉得,本事再大的人,也有心里最软弱的一面,最不敢触及的东西。你们看,从日记里看,这件事缺乏很多细节,为什么?一是王月不敢写,二是她自动屏蔽了当时很多的回忆,她不敢面对那段往事,她在害怕,害怕蔡成。哪怕她以后成了王母娘娘,这道心障恐怕也越不过去。” 我和李大民没说话,只是互相看看。我们都是成年人,能理解这种感觉。 钟叔叹口气:“中阴之境果然不是好玩的,每一关的考验都直指心性,直指你最不愿意面对的经历,逼着你去回忆,去面对,去解决。咱们还有一个白天的时间,必须找到那个蔡成!” “现在唯一的线索就是,”我说:“王月的老家是在龙山乡,不知道能不能找到蔡成。” 钟叔站起来:“抓紧时间,现在就过去。” 我们三个事不宜迟,出了门,到楼下停车场取车。李大民开着车,拉着我和钟叔,直奔龙山乡。 我们所在的城市江北,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意思就是长江之北。城市下面很多的地级市和镇子村子都在长江边上,龙山乡就是其中一个。上了高速,一路飞奔,李大民把车开的呜呜快,车轮子都快飞起来了。 第十五章 混蛋 在路上我们猜测蔡成是什么样的人。我有些担心,一旦到龙山乡找不到蔡成怎么办?这个几率是很大的,蔡成当年只是外来的一个民工,他在侵犯了王月之后,会不会逃离龙山乡呢? 一晃十几年过去了,什么结果都有可能。 我在心里默默祈祷,一定要找到蔡成,要不然我也得跟着倒霉。 大概两个多小时之后,到了龙山镇。这龙山乡是个镇子下面的村子,还另有几公里的路,等晃晃悠悠开到,已经早上九点多了。 小村子在公路的下面,依山傍江,天空云雾缭绕,下面是渺渺炊烟,有点世外桃源,鸡犬相闻的意思。 我们把车停在路边,顺小路进了村口,自然村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也有个几百户人家。这个蔡成去哪找呢。 李大民很有社会经验,先去了村口的小超市,我和钟叔在外面等着,大概能有十分钟,他提着一些面包香肠还有一些奶制品出来。 “你也太体贴了,”我笑:“我们早上吃不吃东西都行。” 李大民瞪我一眼:“你以为我是给你买早餐去了?我是进去和超市小老板套磁,打听蔡成,买东西只是他开口的代价,反正咱们也没吃东西,吃完了再去。” 小超市旁边有露天的座椅,我们三人开始吃早餐,李大民说了打听来的消息,村里还真有个蔡成,至于是不是我们要找的,这个不太清楚。听超市小老板说,蔡成在他们村是个刺头,属驴的,有一次和村长发生口角,他一上头,差点拿着镐头把村长家给平了。因为这个事,还进去蹲了几天,出来之后更没人敢惹了。他下面有两个儿子,都是初中辍学,别的没学会,打架骂人玩游戏,那是样样精通,这俩小犊子比他爸还不是东西,真敢拿刀子捅人。 如果是我一个人面对这样的悍父悍子,肯定掉头就走,对于这样的混人,我的态度一向是敬而远之。可今天有李大民在,还有钟叔这么个大神,也就不那么怕了。 吃了东西,按照超市老板的指路,穿过村路,我们晃晃悠悠到了村西头一家庄稼院。刚到门口,就听里面是鸡飞狗跳,传来吵架声。不少村民在墙头探头探脑往里面看,一个个脸上都是幸灾乐祸。 我们来到院口,大院的铁门敞开,里面有两人正在对骂,一个是脸色黝黑的中年汉子,穿着背心。还有一个是个癞头癞脑的孩子,这孩子年岁不大,顶多是初中生,脸上稚气未脱,偏偏嘴唇上长着一圈青涩的小胡子,长得倒是蛮清秀的,就是眼神里都是无法形容的残忍,指着那汉子的鼻子骂,蔡成,你个xxx…… 骂的那话,我听着都脸红,可这孩子张口就来,夹杂着地方口音,别说多溜了。 原来对面的汉子就是蔡成,他瘦但是结实,肤色特别黑,就跟刚从非洲回来似的。他被骂火了,顺手抄起旁边的铁锨:“槽你个犊子,我就当没生你这个杂种,我做了什么孽,生出你这么个东西!” 他提着铁锨上去就打,那孩子竟然不跑,冲过来也打他。我在一边看着,不禁感叹,真是虎父无犬子。 爷俩在院子里大战,蔡成和他儿子互相下死手,看着不像爷俩,倒像是杀父之仇夺妻之恨的仇人。 儿子的体力值差太远,加上兵器不趁手,所谓一寸长一寸强,眼瞅着打不过自己爹,转身就跑。蔡成打得兴起,哪能让他跑了,掉头就追,两人就在院子里狂奔转圈。 “怎么办?”我低声说。 钟叔手里捻着珠子,脸上风云平淡:“看看再说。” 这时,从里屋又出来个孩子,应该是蔡成另一个儿子,年岁和院子里那个差不多。这孩子看见自己爹和兄弟以命相搏,非但不劝,反而端着碗面条,一边吃一边看,还在那叫好:“加油,加油。” 旁边看热闹的老人叹气:“这家人纯粹是作孽,混蛋全都凑这一家来了,肯定是祖上没积德。” 打着打着,蔡成追上了儿子,一脚把他踹翻。他还算有理智,没有拿铁锨拍,而是用脚踩着儿子,从腰间拽出了裤腰带。常年劳作的粗胳膊舞动起来,“啪啪”狂抽。那小子不断惨叫,不过是真倔,就是不求饶,反而笑:“打死我吧!你打死我吧!x你个x。” 李大民看得感叹:“这小子要是好好培养,长大了肯定是个人物,有枭雄的潜质。” 蔡成把儿子拽起来,院里立着根杆子,上面有绳子,他竟然用绳子拴住儿子的双手,用力一拉,把他吊起来抽。 我实在忍不住,急着对钟叔说:“咱们是不是得做点什么,要不然出人命了。” 旁边有村民看看我们,低声说:“你们是外村人不知道,他们家经常这么打孩子,孩子都练出来了,皮实得很,没事。你要冒头就麻烦了,他们会反过来打你。” 我看了看钟叔和李大民,他们两个都没说话。 我几乎可以肯定,当年侵犯王月的人肯定就是眼前的蔡成。这个任务难度太大,蔡成是个香臭不分的浑人,能从他身上得到什么答案? 蔡成把他儿子吊在杆子上,又抽了十几分钟,这才放下来。我原本以为这小子肯定奄奄一息,谁知道一落地,刚解开绳子,孩子就跟活泥鳅似的溜走,一路跑到院子口,躲进人群里,伸出头还骂:“蔡成,气死你,气死你,我没事。等你老的,你总有老的那一天,到时候看我怎么收拾你。”说着,一溜烟跑了。 蔡成嘴里没干净,骂骂咧咧,烦躁地看了一眼门口的村民,破口大骂,有什么好看的。 人群这才稀稀散散都走了。 钟叔站在门口有些犹豫,估计是在琢磨该不该和蔡成直接沟通。这时,蔡成看到了我们,脸色不善,估计是看我们不像本村人,穿戴有大城市的气派,所以一时不敢发飙。 李大民走了进来:“你好,你是蔡成?” 蔡成冷冷看着我们,一边栓着杆子上的绳子:“咋的吧?” 李大民看看我们,钟叔做个手势,示意他但说无妨。 李大民道:“我们这次过来,是想向你打听一件往事。” “什么往事?”蔡成冷冷说:“我什么都不知道。” 李大民想了想,掏出手机道:“简单咨询一下,如果你能提供一些有价值的材料,我给你发个大红包。” 一听有钱,蔡成眼睛亮了:“啥事,说吧。” “大概在十二三年前……”李大民说。蔡成眯着眼睛,在回忆。 “村里有个小女孩,叫王月,不知道你认识吗?”李大民这么一说,蔡成反应极大,大吼一声:“不认识!我是外来的,不是本村人,你上别处打听去!” “我有红包。”李大民道。 “红包你妈个……”蔡成抄起铁锨,朝着李大民就砸过来。我们一看情形不好,赶紧掉头就跑。 我们一口气跑出好远,看他没追出来,李大民长舒口气:“遇这么个混蛋。” 我烦躁地说:“这可怎么办,这样的人油盐不进,没办法沟通,还怎么继续下去。” 钟叔若有所思:“正面沟通不行,只能想想迂回策略。” 讨论了一会儿,钟叔还在想招儿。我和李大民头脑风暴,提出好几个构思,要么不好,要么不切实际。 眼瞅着来到中午,我们到村口找了家农家院吃饭,天很热,我们在外面露天找了桌椅。我看看表,这都快十二点了,一天过去一半了,今天晚上就得把任务完成,要不然王月就会困住永远出不来,而我就要变白痴…… 一想到这个,浑身烦躁,饭也吃不下。李大民倒是胃口极好,给我倒了冰镇啤酒,说中午这一顿他来买单。 钟叔没有和我们说话,捻着珠子似乎在想什么,所有希望都放在他身上了。 “钟叔,你想到什么了?”我问。 钟叔缓缓道:“既然世俗的办法不行,就要试试我的法子了。” 我眼前一亮:“作法吗?” 他没有说话,闭目养神。我百爪挠心,急的不行,想问问他的方法,可看他这样,又不好意思开口。 这时,突然旁边有声音传来:“你们有多少钱?” 我和李大民侧头去看,桌旁不知何时过来一个半大小子,面容清秀,只是脸上都是脏灰,身上那个埋汰劲就别提了。 这正是蔡成的儿子,当时端着面条喊加油的那个孩子。 第十六章 兄弟 “你怎么知道我们有钱?”李大民饶有兴趣地说。 这孩子抽了两下鼻子,说道:“我听到你和我爹说有大红包。” “你想要吗?”李大民问。 孩子道:“你们想知道什么,我可以告诉你们,但是我要钱。” 我们三人互相看了看。 李大民在逗着他:“行啊,你想要多少钱?” “你们给我买个手机,我就告诉你们。”孩子说。 我气笑了:“一个手机多少钱,你小小年纪胃口还真大。再说了你知道多少事?” “你别管我知道多少,”这孩子眼睛里露出狡黠的目光:“我肯定知道。你们把手机给我,我就告诉你们。” 我正要说什么,李大民做个手势示意不要说,由他来交涉。 “你想要什么手机?”他问。 孩子这么小的年纪,眼睛里却迸射出贪婪的目光:“我想要苹果的,以前我们班陈浩洋就有一个,他爸是村长,家里有的是钱,买了个苹果天天嘚瑟,我就要苹果的。” 我几乎拍案爆粗口:“草……你知道苹果多少钱,你胃口还真不是一般大。” 李大民看了我一眼,让我不要发作,他慢悠悠地对那孩子说:“你叫什么?” 孩子极为谨慎,眯着眼退后一步,有了下意识的防御姿态。 “你不用害怕,”李大民说:“我们不会伤害你。我们都是正经商人,是从城里来的,找你爹办事。可你爹不爱钱,油盐不进,我们是有钱也花不出去……” 听李大民这么说,孩子嘴动了动,咽了两口唾沫:“我爹就是个沙比,大沙比,你说什么事我肯定知道,但你要给我买手机!” “我们怎么知道你到底知不知道?”李大民逗着他:“手机买了,你再什么都不知道,岂不是把我们都耍了。” “不会的,我肯定知道。”孩子年纪不大,也不懂怎么耍心眼,翻来覆去说。 李大民看我一眼:“林聪,掏钱吧,这可是为你办事啊。” 我这股火儿啊,蹭蹭顶脑门子,一个苹果手机得多少钱,怎么也得五六千,好嘛,这活儿干的,我还没怎么地呢,先让钟叔扣去五千,又让这孩子扣去五千,就两天,小一万出去了。 所有人都看我,我坐在那运气,心想这钱到底掏不掏。李大民道:“你不会是爱财不爱命吧,和你命相比,一个苹果手机值几个钱。” 我特别生气,可又跟李大民生不着,思来想去很长时间的挣扎,一咬牙:“好,我掏了。” 我拿出手机,调到苹果商店的app,说道:“我这就下单,你们家的地址是多少,我寄来。” 孩子眼睛一亮:“别寄到我家,先寄到村口的超市,写‘蔡有海收’就行。” 我正要下单,李大民按住我,他从兜里掏出二百块钱,递给这个叫蔡有海的孩子:“我们是商人,做事有我们的规矩。事情没有办完之前,手机是不会给你的。这二百是定金,你先拿着,到时候事情办妥,手机会给你买。” 蔡有海想了想,说好。他接过二百元钱,问,你们想知道什么。 李大民招呼他上桌一起吃,没想到这孩子还是个酒鬼,看着啤酒就咽口水。李大民要了一箱,让他敞开了喝,我这股气还没消,坐在旁边不说话。而钟叔一副高人模样,也是不说话,就看李大民和那孩子两人在喝酒唠嗑。 我发现这李大民真是百搭,和一个小破孩也能唠到一起,而且说话特勾人,给这个孩子绕得团团转。 喝多了,蔡有海大着舌头:“你们要打听的王月,我不太清楚,不过我知道我爹一个大秘密。” 他吐字不清,面容却依旧狡黠。蔡成这俩儿子真是人才,被吊打的那个残忍暴虐,眼前这个蔡有海又心机狡黠,小小年纪一身成年人的油腔滑调。 “啥秘密?”李大民问。 蔡有海说:“我妈很早就跑了,可我爹还有别的女人。” “有女人很正常,是你们村的大老娘们吧。”李大民漫不经心地说。 “什么啊,是小姑娘,”蔡有海神秘地说:“和我一般大,是我们学校有名的公共汽车,我爹塞给她钱了,就在我们家后面那个柴房里。“ 我们互相看了看。我非常不舒服,尤其是听到这话是从一个孩子嘴里说出来的。这件事本身就让人恶心,再一个蔡有海说的时候,完全没有孩子的惊慌、不理解和彷徨,反而羡慕无比,垂涎三尺。 “你看见了?”李大民问。 “柴房靠着后面的厕所。”蔡有海说:“我和我哥踩着肩膀,站在茅坑上面一直偷看来着……” “行了行了。”我打断他,实在听不下去。看来这蔡成是个惯犯,这样的人居然现在还能逍遥法外,真是个奇迹。 钟叔忽然睁开眼睛,道:“小朋友,你如果能帮我们做一件事,不但有手机,我再送你一个平板电脑。” 蔡有海脸上都放光,真是红光满面,催促钟叔说。 钟叔道:“今天晚上天黑下来,你带我们偷着进你家,然后再带我们到你爹房间的外面,这个任务就算完成了。” 蔡有海点头:“很容易。不过你们得小心,别让他发现了,我爹这人手黑,到时候连我一起倒霉。” “事成之后,手机加平板。”钟叔重申了一句。 “我信你们,你们都是好人,”蔡有海紧紧捏着手里的二百元钱:“过了今晚就给我。” 钟叔点点头:“放心。” 蔡有海下午一直跟我们泡在一起,我心里有很多疑问,他在又不好张口。钟叔倒是气定神闲的样子。我在心里叹口气,走一步看一步吧,希望有个好结果。 下午的时候,蔡有海带着我们去网吧,他所有的消费都是我出的,他在网吧里挂着麦打游戏,大呼小叫,喊的全网吧都是他的动静。旁边有几个上网的人十分不爽,想过来教训他,都被钟叔拦下。 钟叔长得满脸疙瘩肉,一身黑色绸衣,瞪起眼面相极其凶恶,气场十足,一般人还真不敢和他怎么样。 我们周围一圈都没人坐,蔡有海打了一下午游戏。在李大民的指示下,我买了一条烟给蔡有海抽,这小子烟抽的比我都溜,还会吐烟圈。 我问他,用不用把你那个兄弟一起叫来? “那是我哥,叫蔡有山。”蔡有海说:“叫他干什么,你们把我伺候好就行。” 我和李大民互相看看,这小子和自己亲兄弟都藏着心眼,这要任由其野蛮生长,长大了会成什么样的人才。 玩到天黑才尽兴出来,我脸都黑了,这小子不但玩游戏,还让我买皮肤,一套龙年纪念,小五百又进去了。 天黑之后,我们简单吃了点饭,整个村子都陷进了黑暗里。村里路灯很少,晚上七点左右,只有各户各家那星星点点的灯火,村路上乌漆嘛黑,要不是本乡本土的人,走着都能撞墙。 蔡有海打着嗝,带着我们回家,快到家门口的时候,他让我们在门外等着,他先进去探查情况,然后出来叫我们。 我忍着气说,你小子别放我们的鸽子。 “放心吧,”他擦擦嘴:“我还要手机和平板呢。”说着轻笑一声,钻到院子里。 他家有三间大瓦房,其中的两间开着灯,他像泥鳅一样来到主房前,呲溜一声钻了进去。 我叹了口气:“钟叔,你有办法?” “试试吧。”钟叔道:“像蔡成这样的人,愚昧无知,野蛮残忍,正面沟通是不行的,只能试试其他的方法。” 他不说,我也不好问,只能等着。老半天那小子也不出来,我咬着牙想,等这件事完的,非扇他个大嘴巴不可,替他爹好好教育教育他。不对,他爹就不是个东西。 这时院子里有两个黑影钻了出来,正是蔡有海和蔡有山兄弟。蔡有山看到我们就上下打量,狐疑着说:“你们要给我弟买手机?” 李大民晃了晃自己的手机:“苹果商店的单都下了,三四天就能邮过来。” “我也要。”蔡有山恶狠狠地说:“你们不给,我就捣乱,咱们都没好!” 我脑门子都快炸了,紧紧瞅着他:“这个不在我们的条件里。” 蔡有海在一旁无赖的模样,抠着鼻子说:“我也没办法。没想到我哥在家,你们就给他买了吧,我都答应他了。” 我气炸了,低吼了一声:“你答应顶个屁,没有!惯个臭毛病。” 黑暗中蔡有山眼珠子瞪大,闪闪发光,残忍地说:“好,不给我买是不是?!我就喊,让我爹杀了你们!咱们谁也别好!”他张嘴就喊。 第十七章 报应 李大民赶紧捂住孩子的嘴:“好说好说,不就苹果手机吗,给你买。” 蔡有山贼眼滴溜溜地转:“现在就下单!” 李大民拿出手机,一摊手:“人家商店晚上下班了,明天一大早就给你买。”我听得差点乐出来。蔡有山还当真了,眼珠转了转:“你们可别撒谎。” 李大民道:“我们都给你弟弟买了,还能差你这一份吗,放心吧,一头羊也是赶,两头羊也是栓。” 蔡有山和蔡有海哥俩带着我们进了院子,千叮咛万嘱咐一定不要出声,他俩带我们顺着墙根溜。晚上院子里漆黑的,鸡不鸣狗不叫,只有偶尔墙外传来蛐蛐声。我们溜到后院,蔡有海指着一户亮灯的窗户,轻声说:“我爹在那。” 我们几个慢慢潜伏过去,顺着窗户往里看,里面是典型的农村房间,墙上挂着大红大绿的牡丹图,一个老式的挂钟嘎达嘎达走着。屋里只有蔡成一个人,正盘腿坐在炕上,面前支着小桌子,上面摆着炒花生,大葱蘸大酱,还有一瓶低劣白酒。他喝得满脸通红,却丝毫没有醉意,吃着花生米,哼着小曲。 钟叔做个手势,示意我们都散开,他从褡裢里取出一张红纸和一把剪子,手指如蝶,以飞快的速度把这张纸剪成了一个小女孩的形象,是个侧影,梳着马尾辫,看着很简略,却有无法形容的传神之感。 我们几个人埋伏在后院的杂物后面,看到钟叔把剪纸放在离窗户不远的地上。他蹲在那,用什么刺了一下手指,挤出血来,抹在纸人上。然后又取出一根长香,点燃,倒转香头去烧纸人的手和脚。 说来也怪,黑色的夜中眼见得那纸人似乎动了,我以为眼花,仔细去看,实在太黑,细节看不太真,就觉得纸人确实在动。 钟叔站起来,用香头对准蔡成的后窗,清喝了一声:“叱!” 香头掰断,他用手指一弹,黑暗中划出一道亮痕,正击在窗上,发出“啪嗒”一声响。屋里马上有了反应,蔡成吼了一声:“谁?” 钟叔马上撤退,来到我们身边,藏在杂物后面。 后窗开了,蔡成探出脑袋看看,什么也没有发现,骂骂咧咧合上窗。就在这时,有月光过来,照在后窗上,忽然窗户上映出一个影子,清清晰晰在窗上,看上去很像是个小女孩。 我们几个都瞪大了眼睛看着,尤其是蔡有山和蔡有海兄弟俩,看得嘴都合不拢。 我忽然明白,这个影子是纸人映上去的,形象也太逼真了吧。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越看这个小女孩的影子越觉得像王月。 影子在窗上,肩膀颤动,似乎在哭,神态逼真到我们似乎真的听见她在哭。窗户一下推开,蔡成探出头,惊恐地四下看看。 蔡有海捂着嘴“嘿嘿嘿”乐,蔡有山眼睛里都是仇恨,两个小孩看得胸口激烈起伏。 蔡成吼了一声:“谁?我不怕你。妈的,也不向其他人打听打听,我是什么人,什么女鬼敢来惹我!” 他“哐”一声关了窗户。那女孩的阴影再一次投射在窗上,此时更加逼真,身形也在变化,看起来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一边哭,一边慢慢走近,身影从小到大,身体还一扭一扭的。 虽然我知道这是钟叔的某种神通戏法,可大半夜看来,还是觉得鬼气森森。后门突然开了,蔡成冲出来,一手拿着手电,一手拿着铁锨。他的脸色苍白,靠着后墙,哆哆嗦嗦地说:“别来这一套,我,我不害怕。” 手电的光亮扫过整个院子,到杂物的时候,我们赶紧把头低下。 他冲着黑暗说,“你,你到底是谁?” 然后沉默半晌,突然说:“不对,不对,你不可能认识我的,那天晚上那么黑,不可能!不可能!” 好像真的有人跟他在说话。 不知怎么搞的,院子里温度也在降低,特别冷,这种冷不同于一般的冷,是阴冷。有可能是我的心理作用吧,后脊梁直起鸡皮疙瘩。 蔡成靠着墙,像是犯了心脏病,呼呼直喘,刚才那咋呼劲已经没有了,怕到了极点。 钟叔在旁边,我疑惑地问,他怎么这么害怕? 钟叔淡淡笑:“你们只能看到窗上的影子,而他还能听到声音,能感觉到死人一般的寒冷。别说他了,就算胆子再大的人也受不了。” 蔡有山在旁边狠狠骂:“该!怎么不死!” 这孩子对自己父亲的恨意已经到了极点。 这时,蔡成突然朝着我们冲过来。 我吓了一跳,两个孩子更是面色煞白,他们恨归恨,可对这个禽兽一样的父亲也是害怕。 两个孩子下意识要跑,被钟叔一左一右拉住。这老头的手跟铁钳子似的,拽得两个孩子动弹不得。 蔡成跑过来并没有发现我们,而是径直冲了出去,到了院子外面。钟叔道:“跟上!” 我们几个都起来,跟在后面追了出去。蔡成跑得很快,向着村外跑去。我们几个呼哧带喘跟着。 出村之后进了山路,蔡成还在往山上狂奔。钟叔抬头看了一眼后山连绵,此时月光如水,映衬着山林黑暗,山中氤氲出浓浓的黑雾。钟叔倒吸口冷气:“好凶的风水,好强的怨气。” 蔡有海说:“后山是我们村的坟山,以前不知道埋过多少人了,这几年好像不让埋,只能烧掉。我们都不敢随便去后山玩。” 他哥蔡有山恶狠狠地说:“那是你们怂。我就去过后山,还挖了一座坟呢,翻出几块骨头。” 这话说的,我们几个大人同时沉默。李大民脸色不好看,和我对视了一眼。 这时蔡成已经看不到踪影了,我们赶紧追上去。一条很长的山路,路边都是林子和杂草,能有十几分钟,到了真正的山脚下,就看到蔡成站在那里,呆呆地看着一大片草丛。 钟叔冷笑:“越是生活里咋呼的人,越是畏惧鬼神,稍示手段,就把他最心底的秘密给激发出来了。” 蔡成跪在那片草丛上,先是肩膀抖动,然后哭泣,嘴里呜呜的像是在说着什么。 我们慢慢走过去,越来越近,他没有任何反应,还在那里哭。 钟叔站在他的身后,低沉的嗓音说:“蔡成,十几年前,你在这里曾经糟蹋过一个小女孩。” “我,我错了。”蔡成嚎啕大哭:“求求你,别来缠着我。那次之后我做过噩梦的,还去山里拜过佛。” 钟叔今晚剪纸装神弄鬼不过是个引子,蔡成其实很早就疑神疑鬼了。我有些怀疑,会不会是王月以前施过法,惩罚过他。 “那你为什么以后还执迷不悟,至今不改?”钟叔逼问。 蔡成并没有回答,一个劲地磕头,满脸都是泥,一个大男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钟叔又走近一步,厉声又重复一遍:“你为什么执迷不悟,至今不改?!” 蔡成爬起来,一步步走进草丛,瞪大了眼睛到处在找什么。我们跟在后面,晚上的气温很低,草丛极密,让人不舒服。 蔡成忽然停下来,盯着一棵大树,死死看着。看着看着,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嚎啕大哭,砰砰磕头。 我心下凄然,似乎看到了十几年前,弱弱小小的王月从山里出来,遇到了蔡成。蔡成见山路无人,色胆包天,抓住小女孩的胳膊硬生生拖到草丛深处,就在这棵大树前,蔡成实施了犯罪,他的一时兽欲,换来了小女孩悲剧的一生。 王月的性格如此古怪,追根溯源,和她童年时的两场重大遭遇不无关系。一个是她父亲过世,一个就是这件事。 此时此刻,我实在忍不了,上去照着他的屁股就是一脚,蔡成踉踉跄跄一头撞在树上,等抬起头的时候,满脸都是血。 他神色戚戚,像是一个胆怯的孩子。这个时候,他的两个儿子蔡有山和蔡有海,发现自己的爸爸如此懦弱,竟毫不犹豫地同时扑上去,把这个当爹的一顿臭揍。 两个半大小子殴打自己的亲生父亲,还下了死手,尤其蔡有山,把蔡成按在地上,一顿飞踢,还跳起来踩。蔡成也不反抗,抱着脑袋在地上滚来滚去,周围的杂草压塌了一片。 我虽然恨极了这个人,但这幅情景实在让人气闷,儿子打爸爸实在违背人伦,我正要上前阻止,胳膊被拉住,回头去看是李大民。 “这都是报应。”月光下李大民平淡地说。 第十八章 谜题 两个孩子都下了死手,打得蔡成满地乱滚,这哪是亲爷们简直就是仇人。揍得差不多了,钟叔过去分开他们,两个小崽子打的兴起,眼珠子都红了,蔡有山指着钟叔骂:“你算老几啊!” 孩子的童音还没破,口气却极成人化。 钟叔看着他:“是不是想造反?”随即提高声量:“是不是想造反!”声音很大,像是狮子吼。 我在旁边听着都胆战心寒,可蔡有山这孩子太有尿性了,也提高嗓门:“怎么的老瘪犊子,比谁能喊啊……“ 话音还没落,钟叔抄起蒲扇大的右手,对着他就是一个大嘴巴。 “啪”这一声,直接把蔡有山打出去两米远,一屁股坐在地上,两只手捂着腮帮子,整个人都打懵了。 钟叔看向蔡有海。蔡有海可比他哥机灵,赶紧退到一旁:“叔叔,我不打了。” 钟叔没搭理他,蹲在蔡成的旁边,把他扶起来。蔡成满头满脸都是血,气喘吁吁的样子,钟叔摸了摸他的脉搏,对我们说没太大事,都是皮外伤。 蔡成看着钟叔,低低地说了一句话,“我错了。” “那你应该怎么办?”钟叔说。 蔡成慢慢低下头,虚弱地说,“去自首。” 钟叔放下他,看着我和李大民,叹口气:“我们走吧。” “事情办完了?”我惊疑地问。 钟叔点点头:“中阴之境的考验其实已经完成了,破解之谜的谜底就是蔡成发自内心的忏悔,这三个字‘我错了’。” “我不明白,会这么简单?”我疑惑。 钟叔笑着摇摇头,笑容很苦涩:“小林,你觉得这一切很简单吗?能让蔡成这样的畜生,发自内心的忏悔,说出这三个字,你觉得很简单吗?” 他看了看天上的月光,目光幽深,叹了口气:“我们走吧。” 李大民拍拍我,我的胸口堵得大石头一般:“好,走吧。” 我们三个往山下走,这时蔡有海扶着蔡有山,哥俩走过来,蔡有海有点怕钟叔了,想说又不敢说:“你,你们要上哪?” “回去。”李大民说:“事情办完了,还不走吗?” “你答应给我们手机和平板……”蔡有海眨眨眼说。 钟叔一脸阴沉,指着我和李大民道:“找他们两个要,是他们答应你的。” 蔡有海像是得到了鼓励,瞪着眼看我们:“你们两个现在不能走,等明天早上苹果商店开业了,下完单才能走。” 李大民笑了笑,点点头说:“这样吧,你们哥俩跟我们下山,我把车押在你们家,你看这行吗?跟我下山取车去。” 我都听出不对味了,可蔡家哥俩竟然信以为真,孩子毕竟是孩子。 我们一路下了山,没人管蔡成,他一个人躺在黑夜的草丛里,半死不活的。连他的孩子都不在乎死活,更何况我们。 到了山下,顺着山路回去,来到村口,这里停着李大民的车。李大民打开车门,让钟叔先进去,钟叔根本不管我们怎么处理,一屁股进了车里不出来。 李大民冲我做个眼神,示意我也回车里。我没去,我想看看他是怎么解决的。 他缓缓掏出一包烟,问那哥俩抽不抽。 蔡有山赶紧道,抽,抽,给我来一根。这小子刚才挨了一个大嘴巴,钟叔的五个手指头印还在上面。他是结实,估计是让他爹操练出来了,此时照样嬉皮笑脸的。 他刚要接烟,李大民突然握紧拳头,对着蔡有山脑袋就是一拳,力道十足,打的这孩子翻身栽倒,一动不动。 我没想到李大民会下这么狠的手,别闹出什么事了,赶紧拉住他,低声说,“干什么?” 李大民冲我眨眨眼:“你别管,我心里有数。” 他来到蔡有海面前,蔡有海虽然害怕,可嘴还是硬的:“你,你打人,我让你出不了我们这个村!” 李大民举起手,对着他就是一个响亮的大耳光,蔡有海毕竟是孩子,打的坐在地上,眼泪出来了。 李大民蹲在他旁边,用手指着他,厉声喝:“住嘴!” 蔡有海的胸口激烈起伏,张口又要骂,李大民又是一个大嘴巴,打的孩子鼻孔窜血。李大民笑着说:“你爹教育不了你,我教育你,你会感恩今天我的两个嘴巴。你还小……”说着,用手拍着蔡有海的头,蔡有海想躲又躲不开,眼神又是害怕又是愤怒。 “等你长大了就会明白我的良苦用心。”李大民站起来。 我们正要回车上,蔡有海忽然喃喃说:“我的苹果手机已经下单了……” 李大民笑:“三四天就会到你们村,小心接着。”说着发动了车子,直接开出去。 透过后视镜,我看到蔡有海傻愣愣站在原地,一直看着我们的车走远。 上了路,我心情很是沉重:“大民,你下手是不是重了?” “重了吗?我觉得正好。”李大民看着前面黑漆漆的夜路:“希望给这两个孩子长点记性。” “那苹果手机你真下单了?”我问。 “下个屁单,有那钱我还不如下馆子去饭店。”李大民说:“苹果手机落到他们手里,也肯定糟践了,这个你放心。” “你压根就没打算给他们,一直在骗他们,连我都有点信了,以为你真的妥协了,要给他们买手机。”我苦涩地说。 李大民一边开车一边看我:“不好意思啊,我没提前告诉你。就是需要你前面的反应。那两个孩子其实不好骗,之所以能上套,就因为你的真实反应。他们每提出一个要求,你就会拒绝,然后我再来周旋。如果我们一开始就逢求必应,他们年龄再小也会感觉不对劲。” 我看着他,喉头动了动。 李大民笑:“你不用这么看着我。这是最普通的权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黑脸。” 钟叔在后面坐着闭目养神,忽然道:“小李,你想不想学道法?” 李大民开着车,侧着脸哈哈笑:“钟叔,你要收我为徒吗?” “我看你是个材料。”钟叔道。 “林聪呢?”李大民问。 我瞪了他一眼,这个时候就不要拿我作比较了。没等钟叔说话,我赶紧说:“我知道自己有时候优柔寡断的……” 钟叔摇摇头:“不是这么说,小李心性坚决,小林机缘莫测,你们两个如果真入了道法宗门,各有各的成就,都是不可估量。” 李大民哈哈大笑:“谢钟叔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咱们先把眼前的事办完。” 钟叔“嗯”了一声,不在说话。 车子在夜色中快速飞驰,晚上路上好走,没什么车,节省了很多时间回到了王月的家里。我们回到她的卧室,我心中还在狐疑,难道答案就是“我错了”三个字。 我坐在镜子前,勉强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想起今天的遭遇,真是恍然如梦。早上出发找到了蔡成,继而通过他儿子,利用道法迷惑蔡成,让他幡然悔悟,这发生的种种事由,如今回想起来,好像已经过去了很长时间。 我正想着,后脖子一触,那是钟叔又在作法。我脑袋一耷拉,进入到了镜子世界。 回到那堵墙前,我轻声呼唤王月的名字,王月在墙的后面迅速回应我:“你回来啦?” “这一天的时间,我们找到了你最恨的人,是不是蔡成?”我问。 “是他。他怎么了?”王月说到这个名字,声音都在颤抖。 我决定不把发生的经过告诉她,我想了想,说道:“他忏悔了,说了三个字‘我错了’。他应该会在明天自首。钟叔说,‘我错了’这三个字,就是你要的答案。” 王月在墙的那边许久没有说话,好半天轻轻说:“知道了。” 这句话之后,又是沉默,我不知道她还在不在。便问了几声,你还在吗。等了不知多长时间,那边终于传来了声音,王月道:“我现在到了下一关。” 此时,我的身心都极度疲乏,连续闯了两关并不轻松,一想到下面还有关卡考验,诞生了烦躁的情绪。 “这一关是什么?”我问。 王月的声音在抖动:“这一关出现了惩罚措施,房间里正在注水,只有一天的时间出去,要不然我会淹死在这里……灰飞烟灭。” “这一关的谜题是什么?”我赶紧问。 王月突然“啊”的惊叫了一声,随即没了声音。 第十九章 风水 我大声喊着王月的名字。 过了好一会儿,她的声音才从墙后面飘出来:“林聪,这一关我怕是过不去了。” 我心脏狂跳:“王月你要有点信心,也要对我们有信心。这关的谜题是什么?” 王月轻声说:“你曾经伤害过最重的一个人的原谅。” 我错愕万分,随即舒口气:“这好办啊。你伤害最重的人就是我,好,我原谅你了。” 王月“噗嗤”一下笑了:“你真讨厌。”能感觉她的心情好了很多,柔声说:“林聪,我是伤害了你,但在我的生命中,伤害的人里你还算不上是最重的。请原谅。” “你也会伤害别人?”我说:“我原以为你是个很善良的姑娘。” 王月凝滞了片刻,再开口竟然带着隐隐的哭腔:“这个世界上只要你活着,就免不了去伤害别人。我曾经深深的伤害过一个人。” 我疑惑,随口而出:“谁?你前男友?” “你能不能正经点。”王月娇嗔了一声。 这娇滴滴的口气让我又找到了几分当时恋爱的感觉,她就是这么撒娇的。 我咽了下口水:“那是谁,你说出来我们想办法。我就算给那个人下跪求饶,也得让他原谅你。” “你真好。”王月轻轻说:“那个人是我的初中同学。” 我本来想问是不是你的初恋,但现在这个时刻太紧张了,再耍贫嘴就有点讨厌,莫不如沉默地听着。 “她是个女孩子,长得很漂亮,虽然学习不好,但人很善良。有一次她顶撞了老师……”王月说着,忽然墙后面传来了很多水流的声音。 王月的声音发飘:“林聪,这一关很难。伤害我的人,我相信你们有办法让他忏悔。但是这一关,是我伤害的人,获得她的原谅。你一定要记住,也要转告钟叔,不要为了获得原谅而用一些特别的手段,那会使我的业力越来越重。” 我犹豫着说:“你要这么说,难度确实太大了,而且要有诚意,得你亲自登门致歉。” “我现在不是出不去吗?”她好像已经哭了:“林聪,你帮我去忏悔吧,好吗,我不求能不能从这一关出去,但一定要把我的忏悔带过去。” “她是谁,怎么能找到她?”我说。 “她叫陈伦,以前是镇二初中的学生,和我是一届一班的同学,现在去哪了不太清楚。”王月低低地说。 我差点跳起来:“你初中到现在也有十了年吧,上哪去找?” “只有一天。”王月低低地说:“你们要在明天晚上这个时候赶回来,能提前不要拖后,要不然我就会灰飞烟灭,死无葬身之地!” 我满脑门都是冷汗,这和大海捞针有什么区别。王月一旦出不来,我也跟着倒霉。 王月的声音渐渐低下来:“你快去吧,我相信你们能找到。” 我从镜子里退出来,到外面把情况和李大民、钟叔说了一遍。李大民摇着头:“十几年前的线索上哪去找。” 钟叔道:“既然是中阴之境的考验,一定有它的定数和机缘,我们去了或许会有所发现。” 我突然一拍大腿:“不好,今天该上班了,哪有时间去做这些事。” 李大民笑:“昨天晚上我已经替你请假了,放心吧。” 我一股火冒出来:“谁给你的权力,你怎么自作主张呢?” “我是为了你好。咱们先顶过这七天再说,工作什么时候做不行。”李大民说:“我还带着个团队呢,一天多少活儿,还有好几个大客户呢,现在都推了。你还怕啥。” 一句话让我泄了气,看着他:“你觉得值吗?” 李大民笑着说:“当然了,我做人的原则就是开心,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就是开心。” 我无奈地摇摇头。 钟叔让我们好好休息,到早上再说,人困马乏就是有天大的事情也要休息。 在王月家的客厅睡到早上,我脑袋还昏沉沉的,我们出了家门,李大民开着车,直奔龙山镇二中。 这个中学也是够偏僻的,到了镇子开导航还找了半天,终于在一个靠近山根的地方,找到了学校。 李大民正要开着车往学校去,钟叔忽然道:“不急着过去,绕着学校转,找一个高处。” 我们不明白他什么意思,可既然说了就得办。我和李大民参照着地面高度,商量行进路线,能有半个多小时,爬到一处山坡,可以居高临下看到学校。 钟叔站在高处,从褡裢里掏出罗盘,一边看一边念念有词,还用大拇指不停地比划学校的方位。我站在他旁边,往下这么一看,整个学校看起来像是“7”字形,中间是塑胶操场,此时看不到人。 “你们看出什么没有?”钟叔问。 李大民眯着眼看看,摇摇头:“不懂,是风水有问题吗?” 钟叔看我,我认真地观察,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现在是上午,阳光充足,在太阳的照射下,学校的塑胶操场上似乎氤氲出一股烟雾,若隐若现,缥缈颤动,烟雾好像还是绿色的。 我把这个现象说了。钟叔意味深长地看看我,点点头说:“你们两个说得都对。这个学校的风水确实有问题,尤其是‘7’字形的里面,藏污纳垢,阴气很盛。操场的问题更大,这塑胶跑道一定是最近才修的,林聪你看到的那股气态,是塑胶跑道蒸发出的有害物质。”他叹口气:“这个学校的学生可惨了。” 钟叔又看了一会儿,招呼我们上车直奔学校。 要进这所学校,最后还要爬一段水泥坡,坡上不准车开,只能靠两条腿走。这么一段路我和李大民走得呼哧带喘,而钟叔大步流星,健步如飞,果然是有道行在身。到了学校门口,大门紧闭,门口一左一右还摆着两个石狮子。里面的操场依然空空荡荡。要不是看值班室有人影晃动,还以为学校已经被废弃了。 李大民上去敲窗,窗户开了,有个老头探出头,“找谁?” 李大民一下蒙住,回头看我和钟叔,“对啊,找谁?” “捣什么乱!”老头瞪了我们一眼:“告诉你们,这是学校重地,和派出所都有警报连着的,别来这捣乱,别给自己找不自在。” 钟叔走过来,掏出一张名片递进去:“老先生,我是市里易经学会风水堂的老板,是应你们校长之邀过来看学校风水的。” “呦。”老头坐直身子,变得恭敬起来:“原来是这样,不好意思。我要打电话先问问,我没听说校长找什么风水先生啊。” 李大民讥笑道:“领导做什么决定还得和你商量?” 老头也不生气,对钟叔毕恭毕敬,赶紧拿电话打进去。趁这工夫我问钟叔,咱们说是看风水的没问题吗? 钟叔笑:“没事。你们没看学校门口都摆着石狮子吗,这里的校长应该很迷信,不过一定有人给他出了馊主意。石狮子确实能提阳气镇阴气,但也得配合具体的风水走位。石狮子属乾卦,五行属金,位置在西北方,而这里的学校大门开在东南方,整个满拧。另外学校里一些建筑的位置,都是属于藏阴局,阳光难入,阴气难散,我断定这所学校很有钱,但也死过不少人。” 他说到最后一句话时,老头恰好挂了电话,听到了。眼睛顿时瞪大,站起来开门,谦恭地说:“师父,我是有眼不识泰山,你赶紧进来凉快凉快。你说得太对了,真是神了,我们学校确实死过不少人。” 我们面面相觑,跟钟叔进到值班室。这老头属于大嘴巴,一旦开了话题,滔滔不绝说了下去:“师父,我们这个学校太邪了。每年几乎都有人发生意外。我才来没几年,以前学校一直通到路口,没有这个斜坡,为啥后来修了呢,就因为每年都会发生交通意外。学生放学,在学校门口莫名其妙就被车给撞了。有一年春游,学校租了很多大巴车,一个班四十多个学生带着老师坐着一辆大巴,不知道那司机中什么邪了,开着车直不楞登冲进水库里,除了老师和四个学生,其他人全部遇难。这件事我们当地人都知道,其实这还不是最邪的,最邪的是……” 他正说着,突然电话铃爆响,老头做个手势,示意我们等等,他接了电话,“嗯嗯”几声之后,对我们说:“校长大人有请。” 第二十章 超度 “你刚才的故事还没有说完。”钟叔道。 老头有些为难,轻轻咳嗽了一声:“那啥,你们别把我说的事告诉校长,他会开除我的,这是我们学校的秘密,刚才说多了。” 李大民道,你放心吧老爷子,我们都是社会人,这点事还不知道吗。 老头道:“那一班学生死得差不多了,怪事出来了。我能到这干活,就因为上一个值班老头说什么也不干了,那天晚上他在学校打更,把电都关了,可偏偏有个班级还亮着灯。他过去察看。不看还好,一看吓了一跳,灯光冒出来的那个班级,正是水库死绝了的班,全班人全身都湿淋淋的,整个教室都雾气弥漫。当时把他吓得,差点心脏病犯了,赶紧跑回传达室。第二天他告诉别人,这消息传开了,然后他就被校长给辞退,说他妖言惑众还要追究责任,他说正好不想干了,就算校长八抬大轿,一个月一百万来请他,他也不干,还想多活两年……” 我们面面相觑,没想到这所学校藏着这么多的秘密,有这么多的冤魂。 我们三人从传达室出来,正到了课间休息,全校学生都出来放风。我们走在塑胶跑道上,一股刺鼻的味道熏得头晕脑胀,阳光下塑胶散发着极为恶劣的气味,能看出这些孩子都蔫头耷脑的,很少有说笑打闹的场景,一个个像是打了蔫的鸡。 他们正是最活泼好动的年纪,可在被严重污染的环境下,青春的活力似乎被抽光了。 我们进了教学楼,打听之后,到了三楼的校长室。敲门进去,校长正在办公室浇花。办公室很大,有一面落地窗,摆着很多植物,显得宽敞明亮明媚动人。不过,这么大的办公室却十分空旷,只有中间一张硕大的办公桌,和几把靠墙放置的沙发。 看到我们来了,校长过来握手,这是个大概五十出头的中年人,头发打着发蜡,收拾的就跟狗舔似的,戴着金丝眼镜,身上有一些文人气,但更多的是一种市井气。 他上下打量我们,眼神中有疑惑,但礼数不缺,让我们坐在沙发上。他拖过椅子坐过来,“三位,抽烟不?” 钟叔翘着二郎腿,目光森森,盯着校长。 校长不敢和他对视,轻笑一下:“我姓曹,三位怎么称呼?” 钟叔道:“我姓钟,是风水堂的老板。”他把名片递过去,看他的意思压根就没想介绍我和李大民。 “你好你好。”校长恭恭敬敬:“今天过来是什么意思?” “你们学校有很大的问题,”钟叔说:“有人和我提过,我这才从市里过来。” “哦?”校长眨眨眼:“谁介绍来的吧?” “谁你就别问了,日后自会有人和你来认。”钟叔含糊过去:“我也是赶人情来的,要不然大热的天,也不会从市里过来。” 曹校长虽然很疑惑,还是抱着再看看的态度和我们聊天。钟叔直接切入主题:“我看过你们学校的风水状况,很不理想,而且我相信你以前见过其他的风水先生,但效果并不好。” 曹校长叹口气,慢慢说:“是不太好。我听他们的意见做了很多的措施,感觉越来越糟糕。先前那个姓陈的大师就让我重修操场,铺塑胶跑道,说是塑胶吸阳气,操场又是学生们活动的场所,培育阳气,可以压制那些阴气。我好不容易从上面申请下来了资金,找施工队把操场翻新,可效果你们也看了,塑胶那个味道很长时间不散。不光学生们叫苦,老师也不乐意,味道冲的夏天不敢开窗,严重影响教学质量……” 说到这,他看看我们,试探着说:“你们不会是上面派下来的吧?” 钟叔把褡裢打开,从里面掏出罗盘、符咒还有一些毛笔和瓶瓶罐罐:“我就是干这一行的,如果是冒充的,随身的法器怎么会准备这么充分?” 曹校长点着烟,眯着眼看我们:“那你们的目的是什么,弄两个钱花?” “我们来这里不要金钱的回报,”钟叔说道:“一是朋友相托,二是我有一个好友的亲戚是贵校的,发生了意外,我来也是为了超度她。” 曹校长眼睛亮了,收起了怠慢之心。 我在旁边观察,钟叔说话办事很有范儿,一看就是江湖前辈,那气场曹校长拍马都赶不上,他刚才推心置腹说了这番话,说到曹校长心里了。 校长叹口气,把烟掐灭:“大师啊,你是高人,实不相瞒,我们后面的教学楼废了快十年了,就因为出了那件事,学校就一直不太平。学校想把那教学楼给拆了,可只要一动手,甭管是白天还是晚上,肯定会有超自然的现象出现,有一次突然无故冒出大风,把周围围着的铁皮墙都给吹走了,然后风就停了,你说邪不邪门。现在的学校要不是升学率还挺好,早就没生源,我也成光杆校长了。” 他苦笑:“自从来这里当校长,仕途不顺,家里也不让我安心,就是这里的倒霉风水,让我这么倒霉。” 我实在忍不住道:“你说的那件事到底是什么事?是不是那一个班级的大巴车落进了水库?” 曹校长脸色不好看:“那都是谣言,什么大巴车,不过就是一辆小面包,上面就四五个学生,出去玩的时候发生了车祸,没那么邪乎,这都是那些愚民造的谣。我说的不是这件事,比这次车祸要早,学校里发生了一件大事。从那天开始,什么都不顺了。” 钟叔问什么事。 曹校长道:“很多年前,有个女同学,受不了老师的批评教育,然后穿着红裙子跳楼自杀了。” 我们互相对视了一眼,我控制不住内心的激动,问道:“她是不是叫陈伦?” 曹校长脸色不好看,缓缓抽出一根烟,叼在嘴上半天没去点,“嗯”了一声:“应该是叫这个名字,你们都知道了?” 钟叔道:“我今天来就是为了超度她的冤魂,只要超度了,她就能离开这所学校。她一走,你们就可以拆掉那所旧教学楼,风水眼打开,阴气散发,所有的问题都解决了。至于塑胶跑道,那就更简单,可以不用法术,用一些环保材料重新翻修即可。你们学校所有的问题都是一环套一环,其最根本、最源头的问题,就是那个叫陈伦女生的超度法事。” 曹校长看着钟叔,钟叔和他对视,一时无人说话,办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静和压抑。 大概能有个两三分钟,曹校长点点头:“可以超度,但是要秘密进行,传出去不好。” “没问题。”钟叔道:“能不能先领我们到现场看看?” 曹校长把烟掐灭,“我就不过去了,我让办公室主任带你们去。” 他走到办公桌前打电话,趁这工夫,李大民轻声说:“钟叔,这个曹校长好像有心事。” “冤冤相报,这里面有事,”钟叔说:“因果循环谁也跑不了。” “钟叔,你什么时候成风水堂的老板了?”我问。 钟叔笑:“给女儿开网店,只是我的表面工作。我确实是市里易经研究协会风水分会的顾问老师,这个身份不虚,可以随便打听。” 我和李大民面面相觑,李大民道:“咱们江北市还有这么个协会?专门研究易经的?” “你们两个不知道的事多了,”钟叔淡淡道:“小年轻的,还是要开拓眼界。” 这时,办公室有人敲门,校长喊了声进来,外面走进一个白衬衫蓝裤子笑眯眯的中年男人,看到校长笑容可掬,说校长,我来了。 曹校长指指我们:“小金,你带着这三位师父去老教学楼看看,他们是贵客,怎么吩咐你就怎么做。中午留着吃饭。有什么事及时汇报。”交待完,他过来致歉:“我一会儿镇上还有个会,失陪了。” 钟叔站起来和他握手,紧紧盯着他:“校长大人,解决那女生的事其实就是解决你的事,希望你好好配合,解开这个心障。” 曹校长听不大懂,勉强笑了笑,说了声电话联系,夹着公文包先走了。 这位姓金的主任,真是天生就长个讨好领导的笑模样,不笑不说话,那么大岁数还奶萌奶萌的。笑容可掬:“三位,请跟我来,我领你们去看看老教学楼。” 第二十一章 隐情 我们跟着金主任到了后面的教学楼。这栋废楼在后院,竖着一排高墙,单独隔离起来。入口的铁门牢牢锁住,上面挂着一条大概两只手指直径的铁链子,下面坠着大锁。 此时是大白天,可这里阳光难入,环境又阴又黑,遮盖着大大的阴影。 除了我们几个,别说其他人了,就连鸟都没有一个。隔着主教学楼,前面的操场传来孩子们课间操的声音,虚渺的像是从另外一个世界传过来的。 这地方就是一座阴森的孤岛。 金主任腿有点哆嗦,颤抖着掏出钥匙,插了好几次才捅进锁眼,轻轻扭动,“嘎达”一声轻响,锁头开了。 他推开铁门没有进去,笑得比哭都难看:“三位师父请进。” 我正要傻乎乎的往前走,钟叔捻着珠子一抬手轻轻拦住,然后道:“主任,请头前带路。” 金主任腿软的靠着墙,差点出溜到地上,喃喃的说不出什么话。钟叔“哼”了一声:“有我在,你怕什么,走你的!” 金主任都快哭了,勉强答应一声,走了进去。我们跟在后面。这次我再也不莽撞了,在队伍最后,看钟叔的眼色行事。 进到高墙围拢的院子里,就感觉气温陡然降低好几度,皮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阴冷得无法形容。 抬头去看废弃的这座教学楼,一共四层,不算太高,矗立在阴影深处,门窗破裂,露出一个个深黑色的洞,让人看了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第一眼就能确定,肯定是凶宅,没跑,绝对货真价实。这种感觉太强烈,哪怕我没有钟叔的法力,也能感觉到一股无法形容的阴森之气在楼的深处回荡。 “进楼。”钟叔淡淡说。 金主任吓得脸色煞白,双腿抖得不行,呼吸都有些急促。我也挺害怕,但没到他那种地步。 “金主任,你怎么这么害怕?”我问。 金主任苦笑说:“三位师父你们不知道,我在学校干了十几年,见过的事听过的事太多了,尤其是这栋楼,想都不敢想提都不敢提,心里有阴影啊。不瞒各位,连揣着这里的铁门钥匙我都觉得晦气,要不是职责所在,我肯定不过来。” “那你为什么不辞职?”李大民问。 金主任道:“这位小哥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体制内的工作得来那么容易吗?再说了,除了这里有点恐怖,我们二中的升学率那是没说的,是镇上有名的中学,福利待遇也好。很多人听说了这里的传闻,可还是削尖脑袋想把孩子送进来,就是因为教学质量过硬!” 钟叔做个手势,示意大家一起走,安慰金主任,只要跟紧了肯定不会有危险。 金主任还算尽职责,硬着头皮跟我们进了教学楼。大门进去是一楼大厅,满地狼藉,砖头瓦块玻璃碎片什么的,地上有很多散落的黄色道符,上面都用朱砂写着鬼画符一样的图案。 钟叔蹲在地上,捡起一张,仔细看着。 我们问金主任怎么会有这么多符咒。金主任道:“这是上一个高人作法留下的,人家是市里无极观的道长,抓鬼圆梦跳大神什么都会,说是这座教学楼阴气太盛,所以摆了个什么阵。这些符咒原本都是贴在墙上的,可能是风大,都吹落了。” 一楼大厅感觉不到风,就是冷,特别特别阴冷,像是有数台大功率的冰柜,同时往外吹冷气。 钟叔淡淡笑笑,随手把符咒扔在地上,弃如敝履,根本就看不起。 “当年陈伦的事情你知道吗?”钟叔问。 金主任瞠目结舌,没有思想准备回答这个问题,吱吱呜呜说:“不好意思,有电话来了,我出去接个电话。”转身要走。 钟叔一使眼色:“别让他跑了。” 我和李大民一左一右夹住他。金主任苦瓜着脸:“师父,你这是干什么?” “我问你陈伦的事情知不知道?!”钟叔脸色阴沉,和周围阴森的环境契合上。 “不,不知……”金主任磕磕巴巴说:“学生那么多,我哪能记得过来。” 钟叔点点头:“好。算你嘴硬。”他从褡裢里掏出一根绳子扔给我:“你们两个把他绑上,找个最阴的房间扔进去,让他好好清醒清醒。” 李大民紧紧抱住他,我从地上捡起绳子,把金主任两条小胳膊反剪到身后,开始往上缠。金主任尖叫,没想到一个大男人能喊出比女人还尖的嗓音,喊到后来嗓子都劈了,然后开始哭大声求饶,两条腿哆嗦,那模样都快尿了。 李大民在旁边劝:“我说你怎么那么死心眼,赶紧说得了,跟你又没有关系。” “我说,我说。”金主任哭着说:“我认识陈伦,她就是死在这栋楼里的。” 钟叔阴森地看着他。 金主任再也不敢耍滑,把当年的事一五一十都说了。说完之后我们面面相觑,没想到会是这样。 十几年前金主任刚分配到这所学校工作,时隔不久就发生了一件大事,那就是陈伦跳楼。他当时还被委任处理善后工作,所谓善后,说简单也不简单,说难也不难,就是怕家长闹,要进行有效的抚慰,原则是钱不能多给,事儿还得摆平,管你用什么招。如果做不好,对不起,金主任就是背锅侠,学校会把所有黑锅都扔在他的后背上。 金主任的发迹也是从这件事开始的,他把事情处理得很漂亮,一边威逼一边善诱,又是黑脸又是红脸,终于把陈伦的妈妈搞定。 陈伦是单亲家庭,只有一个在纺织厂干活儿的妈妈。那妈妈当时还是厂子里的劳动模范,听说女儿自杀整个人都垮了,本想讨个公道,可在劝说之后,决定不给组织添麻烦,放弃了自己的正当权益。 那么陈伦是怎么死的呢。 金主任对于整件事非常清楚,十几年,恐怕也只有他能说明白当年往事。陈伦的妈妈因为评上劳动模范,厂子里奖励了一笔钱,因为单亲家庭,妈妈对女儿始终有愧疚感,在拿到钱的当天,给女儿买了一条特别漂亮的红色连衣裙。 陈伦非常喜欢,穿着就不脱下来。那时候,学生上学都得穿校服,不过周末可以随便。陈伦在周末加课的时候,穿着红色连衣裙上学。 下午课间,她和几个好朋友在走廊里说笑打闹,有个女同学也是发贱,看到一个教室的门开着,里面有一班在自习,她故意那么一推,陈伦重重撞在教室门上,发出巨响。 当时那个班级的同学们都在低头自习,老师在办公桌后面,右手撑脑袋正昏昏欲睡,突然被这一声响吓得一激灵。她抬起头,看到陈伦穿着红裙子撞在门上,发现要逃走,马上认为是恶作剧。她当时就破口大骂,穿个破裙子那么嘚瑟,长大了也是个下贱货。 陈伦吓得哆哆嗦嗦,被这老师叫住。这个女老师火气特别大,想出一个惩罚措施,让陈伦站在教室门口,所有学生都要出去对陈伦喊,穿裙子,丑死了,长大了,下贱货。 整整一下午,陈伦没有回去上课,被罚站在走廊的教室门口,一大群同学轮番去羞辱她,中间还有其他班级的学生觉得好玩,也加入到这个行列里。同学们又骂又笑,围着陈伦一起喊,穿裙子丑死了,长大了下贱货。说完,哄笑都跑了。 陈伦生生站了一下午,一直到晚上放学。 就在那天晚上,她没有回家,一个人走上教学楼的天台,穿着红裙子从上面跳了下来。 金主任说完,我们谁也没说话,现场安静。这时突然楼上不知几层,传来“咚”一声巨响,好像什么东西倒了,重重砸在地上。 金主任吓得腿软,一屁股坐在地上,跟心脏病发作了一样,不停地喘粗气。 钟叔看向一楼通往二楼的楼梯,大厅里的黑暗更甚,我们每个人的影子都拉得极长。 “有反应!”钟叔:“他说的是真话。上面的冤魂有反应了!” 李大民眉飞色舞,一点都不害怕:“钟叔,是陈伦的鬼魂吗?” 钟叔皱眉,轻喝:“一会儿咱们上去,谁也别乱说话。”他走过去,把金主任提溜起来,喝问:“陈伦死了之后,那些当事人都是怎么处理的?” 金主任有气无力:“那个女老师劝退了。但她家有背景,又去别的学校继续当老师。学校呢,赔给陈伦家一万块钱,那个推她撞门上的女同学被记了大过。” 我摸摸下巴:“这件事里有个细节我不太明白,陈伦不是那女老师的学生,女老师在体罚她的时候,陈伦的班主任为什么不出来交涉呢?” 金主任看着我,嗫嚅了一下,好像有什么重大隐情。 第二十二章 原谅 “到底怎么回事,你还不老实?”李大民怒斥。 金主任叹口气,低着头说:“事到如今,我就全说了吧。当时陈伦的班主任就是现在的曹校长。” “啊?”我们都没想到,互相看看。 金主任一旦开了口,像是放下了沉重的包袱,滔滔不绝说起来:“当时曹校长还是曹老师,他要评职称,和那个女老师是竞争对手。那女老师脑子一热,体罚陈伦的时候……” 他实在说不出口了。李大民接着道:“所以曹校长认为机会来了,女老师犯了这么大的错误,肯定会影响仕途,所以他装作没看见,他助推波澜,把事情闹大……最后陈伦跳楼,正称其心意。” 金主任吱吱呜呜说:“这是你说的,我可没说。” 我忽然心念一动,“推陈伦撞到教室门上的女生叫什么?就是后来记大过的那个。” 金主任道:“叫王月,我记得挺清楚,名字很上口。” 事情直到这时才算真正大白于天下,知道了前因后果,我的心头沉甸甸的。 我们这关的任务是,要替王月偿还昔日的这份罪业,要获得她伤害最重的一个人的原谅,这个人就是陈伦。 现在陈伦已经死了很多年,冤气还在这栋楼里,凝结不散,导致整个一栋楼都无法拆除,可以想象这股气能有多大。要得到这样冤魂的谅解,恐怕没那么简单。 “我们还上去看吗?”李大民轻声问钟叔。 钟叔掏出罗盘看了看:“等晚上九点过来作法。那时候阴气最盛,可以把陈伦的冤魂招出来聊一聊,现在没法招魂。” 金主任两股战战都快尿了:“三位师父,晚上我就不来了吧。” “你可以不来,”钟叔道:“要想解决这件事,必须需要两个人在场,这他们必须要在。” “谁,谁啊?”金主任颤巍巍地问:“不会是我们校长吧?” 钟叔道:“一个是当年辱骂陈伦的那位女老师,一个是陈伦的妈妈。” 金主任张口结舌,吞吞吐吐说道:“其实不难,但是……”李大民皱眉说,你怎么婆婆妈妈的,有事就说。 金主任挠挠头道:“那个女老师已经死了。” “啊,怎么死的?”钟叔大惊。 金主任叹口气:“说来也是邪门,是在家烧炭自杀的。她老公出差了几天,回家之后人都快臭了,满屋子都是炭火味和尸臭,嗨,不说这个,说起来都晦气。” “那陈伦的妈妈呢?”我问。 金主任道:“她还在,不过对我们这些学校领导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这娘们这些年一个人过也不容易,有点神经不正常。要把她请来,很难。” “很难也得请。”钟叔道:“现在刚刚中午,离着晚上作法还有好几个小时,我们分头行动。金主任,你去找来那自杀女老师的照片,有一些衣物最好。我们去拜访陈伦的妈妈,凭我的三寸之舌,应该能把她请出来。” 金主任还在犹豫,嘴里“这个,那个的”一直在推脱。 钟叔点点头:“那这样吧,晚上我还照样来招魂,但不是超度了,而是让陈伦的冤魂跟着你,别忘了你也是她的仇人之一,到时候你的下场不比那烧炭自杀的好到哪去。” 金主任像是被火烧了屁股,赶紧摆手:“别,别,我错了行不。女老师的事我来办,一会儿我再给你们陈伦她妈家的地址,你们去吧。” 我们从阴森的教学楼里退出来,到外面金主任把重锁牢牢锁住。他带我们回到办公室,让手下人找到了陈伦母亲的地址,然后抄写给我们。 金主任假惺惺请我们吃饭,钟叔告诉他,饭就不吃了,你赶紧把东西准备好,咱们晚上九点准时在学校见面。 我们三个从学校出来,每个人心头都沉甸甸的,尤其是我,胸口窝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 钟叔领着我们两个没急着去找,而是在学校门口随便找了家饭馆吃了饭。我问他,晚上招魂超度有没有把握。 钟叔缓缓摇摇头:“丑话说在前面,这件事非常难办,比蔡成要难办一百倍、一千倍。蔡成是人,再混也有愧疚的那一闪念。而冤死的陈伦,怨气极大,十几年阴气累积,已经成了一个冤魂。而且这些年她也伤害其他无辜的人,怨气累积,罪业相报,不是我一晚上就能超度成功的。这里的难度不是很难,不是非常难,是几无可能。” 我惊得筷子都快掉了:“那……那王月救不回来了?我……我也完了……” 钟叔道:“你怕什么。我们的目的不是超度陈伦,而是让她原谅王月。” 李大民愕然:“钟叔啊,冤魂既然能原谅当年的罪人,她也就能超度了。” “呵呵,”钟叔笑笑:“冤魂恨的人太多,不但有王月,还有一众学生,罪魁祸首的老师……其他人咱们不管,也管不过来,只要她原谅王月就行。我想这个难度应该不会很大,当年陈伦和王月的关系应该很好,要不然也不能随便在走廊说笑打闹,或许陈伦这么多年并没有怎么恨过王月,也说不定。” “但愿吧。”我心乱如麻,用筷子捅着大米饭。 钟叔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说出来。 吃完了饭,我们拿着地址,按图索骥找到一个小区。这是老式小区,居民楼都破破烂烂的,墙皮外面挂着很多黑色的粗电线,就那么裸露出来。找到那栋楼,径直上到五楼,来到二号门前。李大民上前一步要敲门。 我担心地说:“陈伦她妈会不会是神经病?” 钟叔皱眉。 “这是金主任说的。”我赶紧道。 李大民来气:“那小子油尖嘴滑,干办公室主任干的嘴上跑火车,听他的呢。”他上去敲门。 时间不长,门里传来咳嗽声,一个苍老的女人声音传来:“谁啊?” 陈伦的妈妈姓王,李大民道:“王阿姨吗?请把门打开一下。” 落漆的门开了,里面探出一个花白头发的女人,看上去应该年岁不至于太大,五十上下,可满脸皱纹,后背都是弓着的,一说话就咳嗽:“你们是谁?” “王阿姨,”李大民说:“我们是为了陈伦的事情来的。” 王阿姨显然听不得这个名字,一下就崩溃了,整个人软绵绵的顺着门框往下出溜。钟叔赶紧过去一步,把她扶住,用脚踢开门,示意我们进屋。 我们三人扶着她进了屋子,里面是一室一厅的房间,客厅收拾得很干净,极为朴素,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这个女人有丧女之痛,还是单身过来的,在我的想法里应该是没心情打理自己的生活,邋遢得不成样子,可现在这么一看,房间干干净净,甚至窗明几净,这就验证了一个问题,她根本就不是金主任所说的精神不正常,相反,这个女人有很强的自我修复能力,不向生活妥协的坚强。 在客厅的八仙桌上,我看到了陈伦生前的照片,框子擦得一尘不染,里面放着发黄的老照片,依稀能看到青春期的陈伦非常漂亮,她穿着红色连衣裙,正翩翩屈膝,手里还拉着裙子角,看起来就像是迪士尼电影里的公主。 我看得有些入神,这样可爱的女孩子遭遇灭顶之灾,一条鲜活的生命折损在一群人的毒舌之下,世间还有没有天理了。 在钟叔的照顾下,王阿姨醒了过来,坐在那里捂着脸呜呜哭。 我不知道如何开口说这件事,面对如此悲伤的阿姨岁数的女人,想到自己是为了一个自私的目的而来,觉得无地自容。 这个家庭背负了太多的悲伤,多少年不知道怎么过来的,现在要当事人的一句原谅,看似轻飘飘一句话,其实重如泰山。 李大民说道:“王阿姨,我是陈伦当年的同学。” 王阿姨抬头看他。 我和钟叔没想到李大民张口就来。李大民道:“当年我挺爱慕她的,后来出了那样的事……以前的事不说了,前几天我做了个梦,梦到了陈伦,陈伦说自己很冷很寂寞,不想做孤魂野鬼。一开始我以为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后来一想不对,如果是真的呢,赶紧找朋友,托了很多关系才请到这位钟叔,他是市里易经协会的高级顾问,是有道法的高人,我想请他为陈伦超度。是吧,钟叔?” 钟叔盯着他,忽然莞尔,点点头:“是的。一开始我是不答应的,后来这位小朋友在我的门前站了三天三夜,我才答应出山。” 第二十三章 冤魂 王阿姨听到李大民和钟叔这么说,双膝一软,竟然跪在钟叔面前,泪如雨下:“高人师父,请救救我的女儿!” 钟叔赶紧扶起来:“这是怎么话说的,我既然来了就肯定会帮你的。” 能看出来只要涉及到她女儿的事,这位王阿姨就会无条件相信。她用毛巾擦擦眼泪,轻轻说:“高人师父,你做这次法事我知道不容易,需要多少钱你说话。” 钟叔摇摇头,缓缓道:“不要你的钱。这次出山自有人买单。我只有一个想法,好好把你的女儿送走。她现在怨气太大,聚在学校里,如果这么继续让她折腾下去,会伤害更多的人,有违天道。” 王阿姨嘴唇颤抖:“那个学校里的老师都是畜生,我不想和他们打交道。” 钟叔摇摇头:“大妹子,你还不明白吗,只要那个中学里出了什么事,业力都会背负在你女儿身上,背负越多她越无法翻身,越是无法超度。这是个饮鸩止渴的死循环。现在必须让她放心业障,清清白白地走。” “那我该怎么办?”王阿姨问。 钟叔道:“今天定在晚上九点作法超度,我会带着你亲临现场,如果到时能招魂成功,希望你能好好劝劝女儿,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王阿姨接连说了几个“好”,她已经完全信任我们了。 到中午了,说什么也不让我们走,非要留着吃饭。我们说不要这么客气,随便吃点就行,王阿姨到厨房下了面条,窝了几个鸡蛋,撒上香油,甭提有多香了。吃完了饭时间还早,我们在她家休息。这两天连轴转,甭提多疲乏了,我躺在沙发上,迷迷糊糊睡着了,中途好像钟叔出去了一趟,我实在困倦,又沉沉地睡了。 起来的时候,居然已经到了五点多钟,天虽然还早,可也能感觉到有沉沉的暮气氤氲。 李大民和钟叔正在说事,看我醒了,便道刚刚金主任打过电话,说东西都准备齐了,让咱们赶紧过去。 我洗了把脸勉强清醒了一些,大家出了门。 我们几个人驱车来到学校,通过门岗一路放行,到了校长办公室。曹校长和金主任都在,金主任提着一个方便袋给钟叔,说当年侮辱陈伦的那位女老师的照片和当时她的一些签字文件都在这里。 钟叔把照片拿出来正要细看,王阿姨突然疯了,过来要撕照片,我手疾眼快一把抱住她。王阿姨几乎声泪俱下:“就是她,就是她!就是她害死我女儿的!这个畜生。” 现场的几个人谁也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曹校长和金主任都有些惊骇,尤其曹校长脸色很差,手扶着桌子勉强没有摔在地上。 钟叔赶忙把照片放回去,轻声说:“大妹子,你一定要冷静,小不忍则乱大谋,今天的任务是超度你女儿,这才是大事,其他的你先忍忍。” 王阿姨就是一时冲动,捂着脸哭。 金主任还有点后怕,说道:“我都跟你们说了,这个女人有神经病。” 我和李大民一起齐刷刷瞅他,金主任讪讪避开眼光。钟叔冷冷道:“天理循环,报应不爽,谁也跑不了。” 现场的气氛有些尴尬,曹校长安排我们先去会议室休息,等到晚上的时候做法事。 时间真是难熬,除了法事,我还惦记着王月那里。这一关可不简单,难关里时时刻刻都在往里注水,就算一时淹不死她,也够难受的。 终于到九点了,天色完全黑下来,我们几人出了主教学楼到了后面。除了曹校长和金主任,还有几个校长的心腹老师,都是大老爷们,估计是来壮胆的。 夜风很冷,四面寂静,学校没有白天的那股子喧嚣,静的让人浑身不舒服。 众人来到后院,金主任把铁门打开。一跨进后院的门,冷风“嗖”的吹过来,浑身汗毛竖了起来。整个旧楼黑黑森森,没有一丝光亮。我们都准备了手电,数道光亮闪烁,照在楼面上,能看到每一个窗户都黑漆漆的,深不可测。 “怎,怎么弄?”金主任牙齿打颤。 钟叔道:“找到当年陈伦受辱的那个班级,她的冤魂一定在那里徘徊。我会在那里立坛作法,招其冤魂,能超度最好,超度不了也尽可能地平复她的怨气。” “那我们在这里等着?”曹校长说。 “最好是一起上去,”钟叔笑:“大校长身有阳气,官威十足,足以震慑妖魔鬼怪。” 王阿姨在旁边不愿听了:“高人啊,我女儿可不是鬼怪。” 金主任嘟囔着:“她要不是就没有是的了,这年头就差个孙悟空,要有个孙悟空就好了,一棒子就把陈伦打没了,还费这劲!” “我撕烂你的嘴!”王阿姨过去就要拼命。金主任赶紧躲在别人后面。 曹校长真是有点官威,吼了一声:“闹什么!赶紧解决问题。今天晚上所有人都要上去,我也豁出去了,一劳永逸,总是这么拖着,我这校长也别干了!” 钟叔走在第一个,进了教学楼。我和李大民分列左右,王阿姨跟在后面,其他人面面相觑,也都硬着头皮跟了上来。 进到楼里,温度骤降,楼里静悄悄的,四周一片死寂,偶尔外面有鸟叫声传来,听得人头皮发麻。不知从哪吹来一阵风,只听到满地符纸哗啦哗啦作响,冷意刺骨。 大家紧紧靠在一起,哆哆嗦嗦跟着钟叔往前走。李大民这小子真是可以,不但不害怕,眼里还冒出兴奋光芒,亦步亦趋跟着钟叔,似乎在偷偷模仿和学习钟叔的气场。 钟叔阴沉着脸,谁也不搭话,踩着台阶往上走。到三楼的楼梯口时,他站住了,回头看曹校长。 曹校长被几个膀大腰圆的老师护在中间,走的呼哧带喘,不知道是累的还是吓得。看到钟叔看他,赶紧过来。 钟叔问,当年陈伦受辱的教室是不是在这一层。 曹校长喉头动了动,竖着大拇指说:“师父,你神了。” 钟叔摇摇头:“不是我神,你们感觉不到吗,这么强的怨气在这个楼层里徘徊,这么明显。”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恐怖的气氛在每个人的心里荡漾,像是传染病一样,很多人身体都开始颤抖,像是打了摆子一样。 钟叔从褡裢里取出一面八卦镜,把镜子交给李大民,嘱咐他把镜子捧到胸口,然后镜面的一面朝着外面,让他在前路开道。 换一般人早就尿了,李大民真有个胆量,按照钟叔吩咐的,把镜子放在胸口位置,走在最前面,钟叔背着手跟在后面,我紧紧跟随。其他人簇拥在一起,排成一长串,在后面哆哆嗦嗦跟着。 转过楼梯口,到了走廊上,两侧是破败的教室,大门都没了。手电光亮扫过去,能看到里面的废弃教室,遍地狼藉,后墙还有一大块长长的涂黑区域,那是很多年前的简易黑板。 楼道里的气味不算太难闻,因为没窗玻璃,外面不时有风吹进来,能驱秽气。众人正磨磨蹭蹭走着,忽然钟叔停下来,让大家稍等。 所有人都静下来,连脚步声都听不到,钟叔打开手电朝着前方照过去。前面是一间教室,在门口的地方,规规矩矩摆着一双破旧的红鞋。 光斑正落在红鞋上,虽已蒙尘,看起来还是红的扎眼。 众人没有一个动的,面面相觑,既有惊恐也是纳闷,不知道怎么出这么一双鞋在这里。 我后脖子窜凉风,全身止不住哆嗦。钟叔道:“找到了,这里应该就是当年陈伦受辱的地方。” 他话音刚落,就听到教室里“哐当”传来一声巨响,好像有什么落在地上,地面似乎都震了震。 所有人都吓得不敢说话,只有王阿姨“哇”哭了,喊着女儿的名字就要过去,我负责看着她,紧紧拽住,不让她去。 钟叔叹息:“怨气太强。实在麻烦。” 曹校长头重脚轻,让体育老师扶着走过来,轻声说:“高人啊,以前请来的那些道士都在一楼大厅作法,咱们不至于要进教室吧?” 钟叔冷笑:“那些道士就算有些法术,也是末流小道,他们知道这里怨气太足,哪敢和冤魂面对面的杠,在下面作法无非就是做做样子罢了。这次我来了就是一劳永逸,超度冤魂的。” 他嘱咐大家,所有人都要站到李大民的身后。有八卦镜的镜面,冤魂暂时就不敢过来,逾越一步。 第二十四章 上身 钟叔吩咐之后,他走出了人群,缓缓向着那个教室过去。众人在后面看着,大气都不敢喘,现场静极了,落根针都能听见。 钟叔的脚步声在走廊内轻轻回响,来到教室门口,打开手电照射进黑森森的屋子里。 他低头看了看罗盘,犹豫了一下,随后径直走了进去,眼瞅着他的身影被黑暗所吞噬。 我们在后面等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的两条腿因为保持一个姿势时间太久,竟然有些麻木和僵硬,艰难地动了动,这才发现全身都在发僵。没有人说话,只有大家浓重的呼吸声。 李大民站在最前面,两只手紧紧把着八卦镜,能看到指头关节都有些发白。 金主任轻轻咳嗽一下,用几乎低不可闻的声音问曹校长,我们还在这等吗? 王阿姨听到了,回头紧紧看着他,提高了嗓门厉声道:“你们走一个试试!” 本来特别沉寂的现场,这一嗓子出来,好悬没把大家心脏病吓出来。金主任脸色煞白,赶紧摆手:“我就是随口这么一说,不走不走。” 李大民呵呵笑:“这整栋楼都不干净,里面有很多冤魂,你们想走就走吧,没有我手头这面八卦镜的加持,你们能不能活着走出这栋大楼都在两说着。” 李大民连唬带吓,可这句话确实钻进每个人的心里,曹校长脸色变了几变,勉强笑:“我们都没有想走,今天我已经下定决心,就是毕其功于一役,彻底解决。我说你们能不能豁出来?” 他问在场的老师。 老师们面面相觑,好半天才道:“校长在哪我们就在哪。” 能看出曹校长也是恐惧到了极点,真要让他走,他也没这个勇气。众人回归沉默,在原地干等着。 钟叔进到教室就不出来了,连点动静都没有。 众人等的这个焦虑,大家的心里都有种不祥的预感,可谁也不敢先说出来。 忽然李大民道:“林聪,你过来。” 我走过去,低声问怎么了。李大民把八卦镜递给我:“你在这里守着,我进去看看。” 我后脖子汗毛都竖起来了,赶紧道:“不行不行,现在情况未明,你冒然过去太危险了,还是等钟叔出来再说。” 李大民道:“你就别废话了,赶紧守在这里,这些人的命都交给你了。我过去看看。”他顿了顿:“我要是和钟叔发生了什么意外,我会尽量给你发信号,你带着他们快走!” “不行不行。”我说什么都不答应。 李大民着急了,这时金主任插嘴:“我觉得这主意挺好的,在这等得大家心烦意乱,你们派个人去看看也好。” 我和李大民同时怒骂:“闭嘴!” 金主任一缩脖,不敢反驳,闷闷回到队伍里。王阿姨走过来,轻声说:“你们两个小伙子谁也别去,还是我去吧。” 她目光柔和而坚定,看着那间黑漆漆的教室:“伦儿就是死在这,我是她妈妈,我相信她不会害我的。再说,我也想见见自己的女儿。” 我拉住她,坚决不让她过去。 就在焦灼的时候,教室里传来了脚步声,钟叔脸色阴沉从门里走了出来。他的动作很怪,不是向着门外,而是脸朝教室里,一步步弓着腰退着出来。 到了走廊,他才站直身子,大步流星过来。这时,我发现他手上经常把玩的珠子串没有了,赶忙道:“钟叔,怎么样了里面?你的手串……” 钟叔来到近前,脸色非常不好看:“我刚才和冤魂谈过了,她答应现身,但要了我的手串。那串珠子得来不易,经过高僧加持,可以消减业障,温润阴魂。嗨,这赔本买卖做的。”他看着我:“林聪,这笔钱得算在你头上。” 我嘴里发苦,没想到会这样,现在欠了钟叔都快一万块钱了。这时王阿姨说道:“这钱我出。” 钟叔摆摆手:“大妹子,冤有头债有主,该怎么回事就怎么回事,和你没关系。这钱就要落在他头上。”他指了指我。 他顿了顿说:“待会陈伦的冤魂现身谈判,我需要一个乩童。” 众人面面相觑,问什么是乩童。 钟叔解释说:“冤魂没有肉身,无形无体,怎么出来和人交流?所以需要一个人,使陈伦的冤魂附在身上,借魂以体,也就是俗称的鬼上身。” 其中有个老师插嘴说:“我知道我知道,前两年我去南方参加一个葬礼,在那看见法师举行一个叫问米的仪式,挺神奇的,能让鬼魂从阴间回来,附在法师身上和家属对话,老吓人了。” 他这么一渲染,众人都往回缩。 钟叔扫了一圈:“我需要这么一个人,谁来?” 金主任在最后面缩头缩脑说:“我们都是凡人,法力不够,还是你们这些高人来吧。” 王阿姨沉吟了一下,说,要不我来吧。我相信女儿不会害我的。 钟叔马上否决:“不行!鬼魂和直系亲属之间不能上身。” 我一咬牙:“要不我来!” 李大民过来拦住我:“算了算了,我来吧。林聪摊上这些事以来,我除了跟着瞎忙活也没具体帮到什么,今天这个机会就给我吧。” 我激动地热泪盈眶:“老李,你真是大仁大义。” 李大民笑:“少来这套。其实我也是有私心的,我对法术啊修行啊这些东西特别感兴趣,以前是无门可入,现在有这么个机会还不得好好把握一下。钟叔,没有危险吧?” 钟叔道:“怎么可能没危险,这叫鬼上身。喝凉水都有塞牙的时候,更别说这个了。” 李大民顿了片刻,喉头动了动,问都有什么危险。 钟叔摇摇头,很严肃,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反正你做好心理准备就行。” 李大民没说话。 钟叔从褡裢里翻出一根长香、一根长蜡和一块巴掌大小的镜子,最后塞给李大民一块打火机,告诉他一会儿一个人走进教室,在教室的东北角点燃蜡烛,然后把镜子挂在上面的墙上,墙上有钉子,钟叔已经查验过了。这些都做好之后,要在地上盘膝打坐,点燃长香捏在手里,闭上眼睛,默默念叨陈伦的名字,剩下的事就顺其自然了。 李大民深吸口气,带着这些东西向教室走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他的身上,他走得很慢,但步伐坚定,一步步走到教室门口,最后看了我们一眼,进了教室。 接下来的一分一秒都是那么难熬。我发现在后面等着的心理压力不比李大民小,心脏几乎都要停跳,又是害怕又是紧张又是焦虑,全身每个毛孔都散发着恐惧。 大概能有个五六分钟,好像一个小时那么长,黑漆漆的教室里突然微微有了光亮,燃起了火苗,应该是李大民点燃了蜡烛。 我想象着李大民在里面的动作,下一步就是挂镜子,这个不算难,然后是盘膝打坐。 静静又等了十分钟,所有人都没有说话,连声咳嗽都没有。 这时,里面忽然传来脚步声,一个人影投射在走廊上,有人从教室里出来了! 现在捧着八卦镜的人是我,紧紧捏着镜框,胳膊的肌肉止不住地抖动,盯着那道影子。影子越来越大,越来越黑,终于走了出来。 他正是李大民。李大民从教室里走出来,站在门口,面向我们,垂着头一动不动。 窗外的月光投射而进,落在他的身上,整个人散发着无可描述的气息。给我最直观的感觉是,他是李大民,感觉上又不像是李大民。这种感觉很是怪异,就像是一对儿双胞胎,只见过哥哥,忽然有一天弟弟冒充哥哥出现在大家面前,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觉得弟弟就是哥哥,可直觉又觉得不太像,哪儿不像还说不出来。 李大民缓缓抬起头,冲着我们咧嘴笑。 他的双眼半睁半闭,两个眼角向着太阳穴的方向吊起来,露出很大的眼白,几乎不可见瞳孔,嘴是裂开的,笑得半真不假,嘴边都快裂到耳朵了,真怕他把自己的嘴给撕了。 笑容无法形容,不像是人能笑出来的,似乎是脸部肌肉被电流强烈刺激产生的虚假感。不知怎么回事,看到这个笑容,我能感觉到这是一个女人在笑,不是因为女性化还是什么的,纯粹是一种直觉。 钟叔清清嗓子朗声道:“来者何人?” 李大民抬起头,用几乎全白的眼睛看过来,嘴里缓缓说了一句话,低沉,模糊,只听到一串“咳咳咳,波波波”之类的话。那不是虚词,应该是某种语言,完全听不懂。 第二十五章 猪叫 李大民说出的话腔调十分怪异,我们都听不懂,一起看向钟叔。钟叔道:“冤魂很久没有肉身附着了,她正在尝试用肉身发音。” 等了片刻,李大民终于说出了人话:“我是谁……你们,又是谁,找我,做什么?” 钟叔轻轻向前走了一步,说道:“你叫陈伦,我们是来超度你的。” 李大民明显一滞:“陈,伦,超,度。” 王阿姨实在控制不住,冲出人群想冲过去,可情景实在诡异,跑了两步她又停下来,声音里带着哭腔:“伦儿,我是妈妈,你不认识我了吗?” “妈,妈?妈妈?”李大民在喃喃私语,似乎对这个词很费解。 王阿姨转过头看向钟叔,哭着说:“大师,这是怎么回事,她怎么不认我了?” 钟叔叹了口气:“一个人死了之后,本质来说就不是这个人了。这问题探讨起来很复杂,一时半会也说不清。用现代的话说,现在的陈伦只是一团能量场,之所以没有驱散和湮灭,就在于它有生前的执念。要想超度,必须抓住这个机会,把它的执念给破解掉。” 钟叔做个手势,我马上明白,把王阿姨保护回去。 钟叔朗声道:“陈伦,超度是让你有个好的归宿,让你离开这里。” 这句话似乎惹怒了李大民,狠狠盯了过来,“我,哪也不离开,我就要在这里!” 钟叔道:“你在这里将会永世不得超生,如果听话,我会保证你轮回之后去个好人家,重新开始生活。” “我,就,不离开,这里!”李大民怒吼,生气到了极点,就在我们以为要发怒的时候,他突然传来一声怪笑,似乎笑得很开心,声气儿有点飘,让人心生寒意。 钟叔马上道:“好吧,不离开就不离开,可刚才我已经给你手串了,你是不是要答应我一个请求。” 李大民好像脑子很慢的智障儿童,钟叔这句话他并不理解。他停下笑声,反复思考之后,说了一个字,“讲。” 钟叔道:“我要你原谅一个人,你必须把这句话说出来。” “什,么,人?”李大民盯着他问。 “她叫王月,是你的同学。”钟叔轻轻说着。 我在后面听着,手心里都捏了一把汗,这才是今天来的目的。只要对面的李大民说出这句原谅的话,我们的任务就完成了,到时候一走了之,这些烂摊子谁爱收拾谁收拾。 李大民看着我们,所有人都在回看着他。两伙人在走廊两端,就这么隔空对视。没有人说话,静的落根针都能听见。 李大民缓缓道:“不,可,原,谅。” 这句话一出,我这个心顿时沉到了水底。钟叔赶紧道:“为什么?她不是主犯。你的死也不能赖在她的头上。” “我,记,得,侮,辱,和她有关。撞在,门上。是她干的。”李大民一字一顿说。 我捧着八卦镜在后面急的不行,仗着胆子回应说:“那都是朋友打闹,互相玩闹,没什么大不了的。” 李大民的目光从钟叔身上移到我身上,目光妖邪,恨意十足。钟叔低声告诉我,不要乱插话。 李大民忽然惨笑:“玩闹,打闹?撞在,门上?我,在教室外,被辱骂,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王月,死!王月死!我恨死,她了。不可,原谅。不可原谅!” 他大叫了一声,突然朝我们冲过来,在走廊上跑起来速度极快。 我们这些人顿时炸了,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快跑啊!救命啊!” 两个老师夹着曹校长,朝着楼梯口飞奔而去,其他人在后面连滚带爬,尤其是金主任摔了个狗啃泥,压根不觉疼,爬起来继续跑。 我也吓得不轻,但心里还是有数,这栋凶宅废楼,往哪跑都不如跟着钟叔安全。再说我手里还有一面八卦镜。 王阿姨不但不跑,反而要迎上去,哭着说:“闺女,我的好闺女。” 我急切地说:“钟叔,王月的事怎么办?” 钟叔头上也有点冒汗,看着直冲过来的李大民说:“基本上不可能了,现在最要紧的是赶紧把冤魂从李大民的身体里驱逐出去。” “那,那我不也完了……”我两条腿哆嗦成一个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钟叔说:“赶紧来帮帮我,先抓住他再说。” 我身上的力气像是一瞬间被抽光了,有点生无可恋的感觉,任务失败了,几天之后我就会变成白痴,妈的,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看着李大民,我这气就不打一处来,这冤魂咋这么轴呢,原谅王月不行吗? 我忽然不怎么害怕了,变白痴前先揍一顿出出气再说。 我和钟叔一左一右站定,他手里拿出一根巴掌大小的桃木剑,我手里是八卦镜,全都对准了李大民,就等他跑过来了。还有五六米,就在这时,李大民忽然转换方向,“嗖”一声钻进了旁边的教室,没了踪影。 钟叔反应极快,招呼一声:“快!跟我来!” 王阿姨着急,说我跟你们一起去。这时候不可能扔下她一个人不管,我们来到教室门前,钟叔打开手电照进去。教室面积很大,满地狼藉,到处都是破桌子破椅子,塞得满满当当,光斑在里面扫了一周,竟然没看到李大民的身影。 教室有两扇门,后门被一堆杂物牢牢堵住,可以断定李大民就在这里,并没有离开。 钟叔轻声嘱咐我,一定要拿牢八卦镜,把王阿姨保护好,有八卦镜在,冤魂和其他脏东西就不会靠近。我额头都是冷汗珠,心脏狂跳,几乎都要晕过去。王阿姨还真不错,拉着我的胳膊,低声说:“小伙儿你要是害怕站在我后面。我是伦儿的妈妈,她不会伤害我。” 我要真让这么个中年妇女保护,那就白活这么大了,我站前一步护住王阿姨。 钟叔从褡裢里翻出一枚铃铛,右手拿着手电,左手的手掌扣着桃木剑,腾出两根手指夹着铃铛,一边往教室里走一边轻轻晃动。 铃铃铃的声音很是低弱,却清晰可闻,一下是一下,清脆得很。 他在前面走,我们在后面跟,每一步都走得极慢。我一只手拿着八卦镜,一只手打着手电,四面乱看,嘴里喃喃说:“我可不怕你,你可别来捣乱,我有八卦镜,镜子照死你。” 杂物满地,走起来很费劲,四面又漆黑如墨,我就感觉好像有什么藏在最深处,出其不意的时候能突然冒出来。 钟叔比我快个七八步,已经深入到教室里,用脚踢着那些破椅子,想找到一条路。 我的手电光亮无意中闪到镜面上,在这个瞬间,突然看到镜子里映出一个模糊的身影,一身大红。开始的一秒钟没有反应过来,而后马上激灵一下,陈伦死的时候就是穿着大红的裙子。 我的头皮一下就炸了,下意识用镜面去找那团如火一般的红影,手电随手而转,光斑照到一样东西上,突然从一张破桌下面钻出一人,如虎似狼一般奔向教室口。 我急得大叫:“钟叔!” 钟叔猛然回头看到,也叫了一声,“快拦住他!不能让他跑了。” 王阿姨在旁边手疾眼快,紧紧抓住那人。我的手电照在他身上,正是李大民。李大民满身污迹,脸色苍白,恶狠狠地瞅着我们。 钟叔大踏步过来,李大民觉察到了危险,猛地飞出一脚正踢向王阿姨。我绝对不会让阿姨受伤,过去一把抱住他的腿,就感觉后背被重重一锤,好悬没把血吐出去,松开了他的腿。 我勉强提了个口气,从地上爬起来,这个电光火石的瞬间王阿姨已经压住了李大民,趴在他的身上。 李大民扭来扭去,用手捶着她,王阿姨真有一股蛮劲,骑在他身上,发狠地说:“你个小样,我年轻时候也是厂里选拔出来的红旗手和劳模,几十斤的麻袋扛起来就走,你还想打我!” 王阿姨左右开弓扇李大民的嘴巴子,一边扇一边心疼地大哭:“闺女,妈没教好你,你怎么就那么脆弱,那么脆弱!活着不好吗?活着就有机会啊!你现在到处害人,你会永世不得超生的,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啊!妈不会再让你去害人了。” 李大民在地上发出猪叫一样的声音,哼哼唧唧,不像被女鬼附身,倒像是猪精上了身。 第二十六章 终止 钟叔看到李大民一时动弹不得,叫了一声:“小林,给我打下手。” 按照他的吩咐,我紧紧压住李大民的双手。钟叔让开王阿姨,骑在李大民的胸口,从褡裢里取出一根毛笔。毛笔尖是深红色的,他用嘴抿了一下,把它润湿,然后提笔在李大民的脑门上写字画符。 李大民用尽全力扭动,身体像是一条大蛆,我压着他的手,王阿姨压住双腿,努力让他动弹不得。 钟叔下笔极快,单手如飞,在李大民的脸上画出的符咒越来越成形。这符咒看着鲜红淋漓,似乎血一般,形成的字是上尸下鬼,那笔划看着让人瘆得慌。 这个古怪的符咒从李大民的额头一直写到下巴,正要收笔的时候,李大民忽然安静下来,盯着钟叔,一字一顿说:“我错了。” 钟叔停顿一下,略有疑惑地看着他。 李大民柔声说:“你们不是要我原谅王月吗,没有问题。等我原谅之后,你们再施法,好吗?”他的口吻女里女气的,特别古怪。 就在钟叔犹豫的时候,我赶紧道:“好,你先把原谅的话说出来。” 李大民眼睛飘向脚的方向,轻轻说:“妈妈,妈妈,我是伦儿,我想你。你松开我啊。” 钟叔忽然醒悟,大叫一声:“不能放手!” 王阿姨本来热泪盈眶的,一听钟叔这么说,反而压得死死的。李大民都快哭了:“你们欺负人,为什么都欺负我。” 钟叔眉头皱在一起,提笔就要画下最后一笔。我急了,赶紧说:“钟叔,让他把话说完啊。” “他现在恶灵附身急于脱身,说的话都是假话,鬼话连篇,你怎么还信呢?”钟叔道。 “不就一句话吗,让他说吧。假话也是话。”我的身家性命都在李大民身上,能不急嘛。 钟叔一犹豫,李大民艰难地把脸转向我,苦苦哀求:“小哥,求求你了,先把我手松开,我就满足你们的心愿。你把人家的手压得好疼。” 钟叔再也听不下去了,笔尖触到李大民的皮肤。这个瞬间我做出了决定,松开了李大民。李大民的双手没了束缚力,陡然一声尖笑,声音极其邪恶。 他的上半身猛地抬起来,双手对准钟叔就是一推。这时候钟叔已经无从下笔,无奈中只能跳出去。李大民像是五行山下脱困的猴子,双脚一抖,就把王阿姨挣开,随脚正踹在王阿姨的大腿根上。 王阿姨叫了一声,退了数步,无法保持平衡,摔到了一堆破烂的桌椅里,激起很多的烟尘。 李大民翻身爬起来,我咬着牙拦住他,“你不是说要原谅王月吗?” 李大民嘴角慢慢裂开,露出一丝恶毒的笑意,一字一顿说:“你让她去死吧!” 他猛地冲过来,我真是急眼了,火撞顶梁门,这时候大脑一片空白,先揍了他再说!我顺手抄起旁边的一把破椅子,劈头盖脸朝着李大民砸下去。 钟叔在后面叫了一声:“别打他的脸,不要把符咒弄花!” 我一时错愕,李大民已经来到近前,飞起一脚踹向我,我用手里的破椅子一挡,“哗啦”一声,椅子被踹得四分五裂。我站在门口,双手各抓着一条椅子腿,愣在当场,李大民趁这个时候就往门外冲。 他突然身子一踉跄,原来是钟叔飞起来重重踹在他的后背上,直接把李大民从教室里一脚踹到走廊的墙上。李大民趴在墙上,身体往下滑,钟叔过去骑在他的身上,直接把前身扳过来,然后提起一直没有放下的毛笔,在他的脸上重重画了一笔。 这一笔下去,就听到李大民惨叫一声,身体抖动如同过了电,整个过程也就三四秒钟,人就不动,软绵绵摔在地上。 我赶紧跟出来,钟叔缓缓站起身轻声道:“她走了。” 我问谁。 钟叔瞪我:“还有谁,那个恶灵,陈伦。看看你做的好事吧!”他让我扶李大民,他看看王阿姨怎么样。 他骂就骂吧,反正我的心情糟糕到了极点。我把李大民扶起来,他身体软绵绵的,不过身上还有热乎气,鼻子里也有轻微的呼吸。他的脸上都是鲜红的符咒,看着挺吓人,想到刚才他被附身,种种诡异表现,后背还有些发凉。 我扶着李大民坐在教室门口,他垂着脑袋一动不动。 正担心的时候,钟叔提着八卦镜带着王阿姨走了出来,钟叔脸色极其难看,看到我就呵斥:“镜子也让你丢了,你能不能干点事了?!” 我臊得满脸通红:“你说我干什么,刚才那么危险那么恐怖,我脑子都懵了,那是人之常情。” “人之常情。哼哼。”钟叔鼻子哼了几声。 王阿姨满身都是污迹灰尘,不过她的样子似乎没受什么伤,说道:“大师,你别骂他了,这小伙子还是不错的,关键时刻挺身而出。是我那个女儿不好……”说着又要哭,深深吸了几口气:“经过今天这件事我想明白了,我女儿早死了,刚才那个怪物不是我的女儿。我的女儿是善良的姑娘,绝对不会那么坏。” 她擦擦眼睛,看着李大民担心地问,他没事吧。 钟叔把法器放回褡裢里,蹲在李大民面前,抬起他的下巴看了看:“没事。陈伦的恶灵阴气和怨气都很重,刚才离开的时候,把他的魂魄也带得出窍了。只要三天不见阳光就会醒,醒来就没事。” “三天不吃不喝会不会有事?”我问。 钟叔道:“现在小李的魂魄不稳,他的身体属于半阴半阳,三天没事。” 王阿姨说:“这样吧,让这小伙子暂时住在我那里。这三天我来照顾。”能看出王阿姨很愧疚,认为李大民落到这样的下场,完全是她女儿造的孽,当妈的要补偿一下。 我觉得这个主意很好,往后的三天我们还要处理王月的事,不一定会出什么幺蛾子,还不如李大民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休息。 我看看钟叔,钟叔没有看我,而是闭目思考。 我对这个人有了隔阂,觉得不爽,毕竟我也是成年人了,他张口就骂,谁心里能舒服?想到接下来几天,没有李大民这个润滑剂在,我和钟叔还有疙瘩,怎么沟通都是问题。 钟叔睁开眼,做出了决定。让我先把李大民扶起来,我们一起往外面走,到了教学楼外面,冷风吹动,我衣服都被汗湿透了,浑身每个毛孔都在哆嗦。 看看表已经晚上十点半,必须在午夜之前赶回去。 那些老师早已跑光,铁门大开,锁头啷当在一边。 钟叔在前面,我和王阿姨扶着李大民在后面,一步步出了学校。整个过程里,谁也没有说话,这次施法可以说极其失败。我没有完成任务,李大民又昏迷不醒,魂魄不全。王阿姨的女儿也没有被超度。最有挫败感的恐怕是钟叔,脸拉得老长,跟长白山似的。 到了学校外面,钟叔道:“我来开车,先去大妹子家。” 翻出李大民的车钥匙,我们先去了王阿姨家里,把李大民安顿好,钟叔交待了注意事项,就和我离开了。 坐着车往回赶,路上的气氛又沉重又别扭,我们也不说话,我是如坐针毡。 实在受不了,我清清嗓子说道:“钟叔,就一点希望没有了吗?没得到原谅,我是不是就……” 这时,看到王月住的小区,钟叔道:“你有个心理准备吧。这一关过不去,王月会困死在中阴之境,你也会变白痴。” “不是,”我急了:“这也太儿戏了吧。我还没有什么思想准备,怎么就变白痴了。” “事情已经到这一步,你就认了吧。”钟叔把车开到小区的停车场,我们两个进了小区。 钟叔道:“或许有奇迹呢,谁知道呢,不过几率很低。你有个思想准备,你的人生马上就要终止了。” 我真急了还要说什么,他的脸色很冷,并不答话。我们一前一后进了楼,进了王月的家。 我垂头丧气进了卧室,钟叔站在身后开始作法,使我出魂入镜。不管怎么样,要把今天的消息传递给王月,或许她能自救。 我进到镜子里,一步步来到那堵墙的前面,把手轻轻按到卡在凹槽里的手镯上,叫着王月的名字。 “林聪,你回来了。”王月的声音渺渺传来,“房间里已经灌满了水,我浮在水面上,快告诉我答案,我好出去。”她满怀希望地说。 “对,对不起。”一语既出,我眼圈红了,为她伤感,更多是为自己悲痛。 “任务,没有完成……陈伦没有原谅你。”我说。 第二十七章 失败 王月很长时间没有答话。我有种不祥的预感,“王月,你没事吧?” “现在几点了?”她忽然问,语调很是温柔。 “我进来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半,马上要凌晨了。”我慢慢说。 王月的声音愈来愈缥缈,似乎随水波远去,“林聪,谢谢你这段时间的帮助和付出,我们,缘尽于此了。你放心,我和孟婆签押你魂魄的协议到这一刻就会作废,不会影响你以后的生活。不管是能救出我爸爸,还是我困在中阴里永远不得解脱,只要有个结果,你的魂魄都会回来。” 听她这么一说,我长长舒了口气,又有点觉得不地道。自己忙活来忙活去好几天,其实一点都没关心过王月,只想着自己能平安无事就好。 “林聪,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王月低低地说:“房间里水一满,我就会魂飞魄散。我有最后一个要求。” “你说吧。” 王月轻轻说道:“最后的这半个小时,你不要离开,好吗,在这里陪我,送我最后一程。” 我这个不是滋味。和王月毕竟有过一段挺美好的时光,挺快乐的,虽然现在对她谈不上什么爱,我们两人毕竟情义还是有的。 我喃喃地说:“应该的。” 我们不再说话。我的手抚在墙上,似乎这面墙就是王月。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沉默的王月忽然说:“过了凌晨,就把留给你的手镯拿走吧,当是送你的最后一件礼物。” 我“嗯”了一声。 “这个手镯对你来说可能以后没啥用,当个念想,不过,”王月说:“你一定要自己留着,不要给其他人,包括钟叔。” 我沉默了一下,慢慢说明白了。 “还有,”王月说:“在外面客厅衣柜的最下面,是我的工商卡,里面的钱留着没用,都留给你。密码,是你的生日。” 听到这里好似万箭穿心,我能感觉到王月的爱意,她是真正喜欢过我的。可我呢? 我正想的时候,王月道:“我死了之后,尸体,也就是肉身你不用管,自会有人来处理。明天早上,你带钟叔离开,关门之后在密码锁的下面有个重置小按钮,你按一下,密码就会重置。这里你以后就不用来了,后面的事我已经安排明白,不会给你添麻烦。” “王月,你……”我有点激动,这小女子还真让人有点感动。 “好了,水要满了,时间到了。”王月的声音悲痛:“再见了林聪,下辈子再见。哦,不对,我魂飞魄散,没有下辈子。就让我的音容笑貌留在你的记忆里,你以后要想着我啊,不要把我忘了。我想最后给这个世界留下一丝的想念……” 话至于此,突然就没了声音。 我浑身汗毛竖起来:“王月,王月……” 墙后面没有一点声音,突然的死寂。 我头重脚轻,浑身疲软,王月死了?她就这么死了?一个活生生的人,还曾经和我有过很深交集的人,就这么消失了。 我把镯子从墙上扣下来,慢慢戴在手上。头脑有些混乱,不想考虑太多问题,等明天早上情绪稳定,理清思绪再说吧。 从镜子里出来,钟叔看着我,并没有发问。他从我的表情上,应该知道了事情的结果。 我们来到外面的客厅。 钟叔掏出一根烟递给我,我接了过来。钟叔问:“她没通过吧?” 我点点头,嗓子苦涩,一时说不出话。 “你呢?”他问。 我叹口气说:“王月和孟婆签押我的一魂一魄,就卡在这个点上,不管任务成还是没成,我的魂魄都会回来。” 钟叔拍拍我的肩膀,他在沙发上伸个懒腰:“不幸之中的万幸。对了,王月说没说,她的肉身怎么办。” 我道:“她说已经安排好了,自有人处理,明天早上我们自行离开就行。” “她还说什么了?”钟叔看我。 我索性实话实说:“她把这个手镯留给我了。”我晃了晃手腕,“另外她还给我留了一笔钱。” 钟叔看着我手上的镯子,没有出声。 “王月说,这个手镯谁也不能给,只能我自己戴着。”我加重了语气。 钟叔笑笑,摇摇头,闭着眼告诉我,把灯关了吧,他要好好睡一觉,明天早上就撤。 我走到墙边,关闭了客厅里的灯,黑暗中钟叔的声音悠悠传来:“希望我们不要相忘于江湖。” 我走到里面的屋子,一头栽在床上,脑子里都是混乱的浆糊,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睡在最深的时候,我不知道是做梦还是真事,隐约感觉到有人走进房间,在我的头上比划了一下,好像是钟叔,我感觉到一股力量被抽走了。又过了一会儿,似乎又有人走了进来,隐约中那是我自己,那个“我”摇摇晃晃趴在我的身上,我们融合在一起。 整个过程瞬息诡异,我似乎明白了发生什么事,钟叔带走了借给我的魂儿,而我自己的魂儿被孟婆放了回来,重新附在身上。 等我醒来时,外面已天色大亮,没有窗帘,阳光照在脸上。我坐起来,还是觉得昏沉,看看表,不过早上六点。 我睡了六个小时,可还是像没睡一样,靠在床头,随手点了根烟,一边抽一边回忆着昨天的事,似乎缥缈和久远。 想了老半天,天马行空的,等意识到王月已经死了,心里像是针扎一样。 我来到外面的客厅,看到厅里空空,钟叔已经不在了,茶几上有一张手写的纸条,笔迹龙飞凤舞,是钟叔留下来的,只有两个字:保重。 我在房间里走了一圈,现在还早不急着离开,我很累,想再休息休息。钟叔走了,气氛也轻松起来。 昨晚王月交待说有一笔钱留给我,我想了想,不知道这笔钱该不该拿。情义上好像拿了不太好,可道理上来讲,该拿,最起码李大民帮我垫付给钟叔的钱,得还。前前后后小一万呢。 如果没有王月这档子事,我也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正想着,忽然卧室里有声音传出来。一开始没在意,等觉察到不对劲我“腾”站起来,这,这间房子里只有我一人,怎么会有声音呢? 我看向卧室,那里正是王月肉身所在的地方。没来由的我有点害怕,此刻静悄悄,气氛却很是紧张。 钟叔不要走就好了,他这一走,我像是没了主心骨。 就在这时,卧室里又传来一声响,像是有什么在摩擦。这回听得真真的,不像是偶然出现,而是有人在刻意为之,很有节奏感。 我擦擦头上的冷汗,忽然想到一种可能,不会是中阴之境里什么东西逃出来了吧?那面镜子就是链通阳间和中阴之境的通道,我能进去,肯定就会有东西能出来。 我考,卧室里的不会是鬼吧? 我吓得想走,又觉得不闹清楚这么走了,实在难过心里这道关。再怎么,我也得把这里收拾利索再走,再说里面还有王月的肉身,不管怎么样,死者为大,不能让里面的怪东西给糟践了。 我来到卧室门前,发现没有趁手的家伙,到卫生间取了一把拖布。紧紧握着拖把杆,一咬牙,一脚踢开了卧室大门。 门开了,我愣住了。 里面的黑烟已经没了,清清明明的房间视线通透。我看到了一个人,正坐在那口棺材里,戴着面具,慢慢转头看我。 我全身热血沸腾,似乎想到了什么,又觉得不对。王月已经魂飞魄散,棺材里的人只有她的肉身,难道是中阴之境的恶鬼上了她的身? 能感觉到棺材里的人在看着我,我站在门口,紧紧捏着拖把,呼吸都要停了。 那人从棺材里站起来,慢慢摘掉面具,露出了白皙娇柔的脸庞,是王月。她看着我,轻轻地说:“林聪。” “你,你不是已经……”我几乎说不出话。 她身体一栽歪,我下意识走进屋里,想去扶她又不敢,王月嗔地看了我一眼:“过来啊。” 她这个小模样还真是王月,我一咬牙,走到身边扶着她从棺材理出来。 “林聪,”她看着我,脸上的表情非常高兴:“我还活着。” 第二十八章 美人痣 我不敢相信,看着她,“你是王月?” “废话。”王月笑嘻嘻地从棺材里出来。 “你昨晚不是说……”我摇摇头,有点糊涂了。 王月低声说:“林聪,我知道你还是喜欢我的,昨晚你多担心我啊。” “先别说这个,你到底怎么又活过来了?”我问。 王月拉着我,到了外面的客厅,她松松肩膀,一脸的疲惫:“这三关闯的实在太累了,你先等等,我去洗个澡。一会儿再跟你说。” 她轻飘飘地往卫生间去,走着走着,回过头看了我一眼,调皮地说:“不准进来呦。” 我一肚子火,这个火儿大了,看着她的背影,心说你就是把浴室门大开让我进我都不进。我烦躁地抽着烟。等了能有二十来分钟,王月出来了,穿着一套粉红色的睡衣,看着倒也清秀,气色很好,不像是鬼门关转了一圈,倒像是夜跑回来的。 我在沙发上,她一屁股坐在旁边,我赶紧让了让。 王月撒娇:“咋了,不认我了?” “有事说事,”我不耐烦:“我现在一脑门官司,哪有心思扯那个。你到底怎么回事,你到底是不是王月?” “不是我是谁?”她气呼呼瞪着我。 “昨晚你不是已经死了吗?”我说话也不客气。 王月叹口气,乖乖巧巧地说:“我昨晚确实以为自己活不了,就在大水淹没房间的那一刻,我已经做好了魂飞湮灭的准备,可就在那个时候,有人救了我。” 我听得发愣,“什么人?孟婆?” “不是孟婆。”王月的表情严肃起来:“是个我不认识的女人。当时也不知道她怎么出现的,在水里伸出一只手,我特别惶恐,就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赶紧拉着她的手从水里出来。” “等等,”我打断她:“既然那女人能把你从水里拉出去,你一开始就不能自己游出去?” 王月叹口气:“林聪,中阴之境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那里非阴非阳,所有的场景都匪夷所思,不能用三维空间的思维去想。反正那女人不简单。” “是啊,不是孟婆,还能自由出入中阴之境。那女人是谁,你认识?”我问。 王月迷惑地摇摇头:“从来没见过。不过我知道她不是自由出入中阴之境的,因为在她的身上有阴文的封印。” “阴文封印?”我疑惑。 王月说:“阴间曾有一部用阴文书写的典籍流落到阳世,里面记载了很多关于阴间和中阴之境的秘密。阴文就是来自阴间的文字,它们是有法力和能量的,能够形成结界。那个女人很可怜,她被封印在中阴之境里的,是那里的囚徒。” “那她还能救你?”我觉得搞笑。 王月很正经:“她说我和她有缘分,我们属于互助,她救了我,我也会想办法去救她的。” 我伸个懒腰,对这件事毫无兴趣,“好吧,既然你活过来,我的任务也告一段落了。折腾这一大圈我也累了。对了,你答应给我的钱,还给不给了?” 王月来到柜子前,打开抽屉翻到最下面,抽出一张银行卡,然后在茶几上推给我。她半蹲在地上,从下往上看我:“这是钱,你拿着。” 我说:“你不用这么可怜的眼神,这是我应得的!好了,我走了,我就是个凡人,不想掺和你的事,太凶险太恐怖。我回去了。” 我拿着银行卡往外走,王月站起来在后面看着我,我虽然没回头,可感觉如芒在背,被一个哀怨的女孩这么瞅着,浑身不自在,搞得好像渣男一样。 反正我觉得自己没做错。 王月忽然说:“救我的那个女人,我记得非常清楚,在她的右边嘴角,有一颗美人痣。” 我猛地停下来,回过头看她。王月甩甩头发,水珠飘散,客厅的空间里充斥着一股淡淡的清香。 王月说:“那女人长得很漂亮,不知为什么总觉得她和你有点像,尤其是脸部的轮廓。” 我几步走了过去,牢牢抓住她的肩膀:“她说没说叫什么名字?” “你抓疼我了。”王月皱眉。 “不好意思,”我松开手,有点头重脚轻:“她说没说叫什么名字,现在又在什么地方?” “什么都没说,”王月道:“我知道她是被封印在中阴之境的,特别可怜,而且她救了我之后,随即就失踪了。” “那是怎么回事?”我急着问。 王月摇摇头:“中阴之境里诡异莫测,连我都说不清楚。但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每个人的中阴之境都有自己的炼狱和机缘,那女人能救了我,说明和我有联系的。我答应要救她,可又不知道从何下手。” 我把手机掏出来,找到一张照片递给她,颤抖着问:“是她吗?” 王月只看了一眼,眉头就挑起来,她点点头说:对,就是她! 我给她看的,是我妈妈躺在医院里的照片。刚才听说嘴角有美人痣,我后脖子的汗毛一瞬间就炸了,当时就有种非常强烈的感觉,那是我妈妈! 我能判断出来,这一切并不是王月编的,她不知道我妈的事,更不知道我妈嘴角的痣,难道冥冥之中真的有命运这一说? 我噗通坐在沙发上,脑子里激烈运转,我妈昏迷两年多,一直没有醒转,难道是魂魄被封印在中阴之境了?! 这个可能听起来很扯,但确实符合逻辑,符合我现在的认知,确实在情理之中。 我看着王月,一字一顿:“我希望你不要在这件事上撒谎。” 王月有些不高兴,说道:“你放心,我还没无聊到这个地步。你可以走了,以后的事我会处理。” 我站起来:“王月,我想带你去见一个人。” 她看着我,咬着下唇想了一会儿,然后重重点点头:“好,我跟你去。” 这就是她可爱之处,很多时候她不会追问原因,只要我提一个头,她就会乖巧地跟着做,表现出一种信任感,让人心里很满足。 王月到里面的房间换衣服,再出来时已经是清清爽爽的一身休闲装。她很自然地挽着我的胳膊,我有些不自然,她轻声说:“林聪,我曾经对自己发过誓,如果你能救我出来,我会做你的女朋友。如果你能把我爸爸也救出来,我就嫁给你,侍奉你一生一世。” 我本来想说,那你问过我的意见没有。可这种气氛下,这话实在煞风景,伤人的心,何必呢。 我想以王月的聪明和伶俐,她应该能知道我现在的意思。 我们两个出了门,王月在门锁上按动按钮,重置了密码。我们下了楼,她有自己的车,上车之后,我告诉她去中心医院。 在路上,我简略的把这几天发生的事说了一遍。王月听得特别惊讶,没想到事情会这么曲折,她说:“原以为只有你和钟叔,没想到咱们单位的李大民也会参与进来。” 我告诉她,李大民如今昏迷不醒,还寄居在王阿姨家里。 “你好像在防着钟叔?”我问。 王月一边开车一边瞟了我一眼:“也不算不信任。钟叔和我一样,都是阴差,平时我们阴差之间是不来往的,哪怕知道对方是谁,也尽量不要接触。这次我入阴救父实在是没办法,只能打出这张人情牌,要不然钟叔根本不会管,给多少钱都没用。” 这时车子到了中心医院。我带王月到后面的住院部,径直进了特护病房。 一进到房间,王月看到病床上的我妈妈,她惊讶地轻叫一声:“天哪,就是她!” 这一瞬间,我既有点如释重负,也有些紧张害怕。 知道妈妈的下落,是在中阴之境,也就是说她有还阳的可能,这是如释重负。害怕,是因为中阴之境诡异莫测,还有什么阴文封印,我压根就不懂。一想到妈妈两年多来,被封在这么一个鬼地方,我心疼得像是万针插上去一样。 王月走过去,看看病床上的我妈妈,又回头看我,眼神中有狐疑。我现在可以万分肯定,她确实不是编故事,真的在中阴之境见过我的妈妈。 王月拉着凳子坐在床边,拉着妈妈的手,试探着叫了一声:“阿姨……” 我走到旁边,声音消沉:“她是我妈,昏迷两年多了。” 王月抬起头看我,“看到你们娘俩的眉眼,我大概就猜出来了。没想到你妈妈的魂儿封在中阴之境。” 我一字一顿:“我要去救我妈,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要她醒来,健健康康地活下去!” 第二十九章 回忆 王月站起来,拉着我的手,轻轻说:“阿姨到底怎么会变成这样?我要知道原因。” 我从她的眼睛里读到了真诚,想了想,说:“跟我走吧。” 我带着她离开医院,开车到了我的家里。进了里面卧室,我从床下拉出一个藤制箱子,四面包角,样式老旧。 “我爸妈都在华北地质研究院的勘探队工作,具体做什么我也不太清楚,”我看着这口箱子,坐在地板上说:“我清清楚楚记得那一天。我接到他们单位的电话,让我去一趟。到了领导办公室,有个老头,应该职位很高,他告诉我说,小聪,你要有个思想准备……”说到这里,我有些哽咽。 “他告诉我,在一次地质勘探中,我爸爸失踪,我妈妈被救出来的时候,已经成了植物人。”我泪如雨下。 王月忧伤地看着我,她在旁边轻轻用手抚摸着我的头发。 我勉强控制住情绪,“两年过去了。这两年里,我多次向爸爸的好朋友、同事求情,想知道事情原委,可他们告诉我,这件事是属于机密事件,已经在档案库封存,不能触犯纪律。后来磨了很久,有一个叔叔看我实在太可怜,就透漏了三个字。” 王月问,哪三个字。 “凤凰山。”我一字一顿。 王月疑惑:“哪个凤凰山?” “就在咱们江北和甘肃交接的地方,”我说:“后来我自己去了几次,那座山太大了,山脉连绵,完全没有概念。而且我想,他们地质勘探队所去的地方,肯定不是寻常老百姓能去的,我在没有任何资料下,根本就是无头苍蝇。后来就灰溜溜回来了。” 王月脸上的表情有点若有所思。 “怎么了?你想起什么了?”我赶紧问。 王月犹豫一下,“我不知道该不该和你说,据我所知,凤凰山的深山里应该有一座道观。那地方很不寻常,是宋朝留下来的建筑。据说是孟婆在阳间的道场。” 我倒吸口冷气:“你去过?” “我不知道它在哪,只是听说过。”王月道:“听其他阴差说的,我的道行在阴差里属于末流,上面还有很多大神。” “不对啊,”我说:“我听钟叔说过,说你的能力在阴差里都属于翘楚。” “那是他捧我,”王月凝神:“其实,怎么说呢,每个阴差都各有所长,会的东西都不一样。” “那到底有多少个阴差?” 王月道:“一共有十个,号称十大阴差。不过我们之间很少联系,就连我,也仅仅知道其中五个,还有几个只闻其名不知其人。” “其他人先不管,”我着急地说:“我就想知道那个狗屁道观究竟在凤凰山的什么地方?” 王月摇摇头:“那里你就算知道,也去不得,是有结界的,要讲机缘。阿姨的魂魄现在在中阴之境,她又和凤凰山有关系,所以我一下就想到了那个地方。” 打开藤箱,里面装满了石头,我的眼泪簌簌往下掉:“每次爸妈回来休假,都会给我带好玩的东西,最多的就是石头,他们还给我讲简单入门的地质知识。原本以为等他们退休了,就能颐享天年,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我该怎么办?” 王月心疼地看着我,好半天说:“林聪,你有胆量吗?” 我擦擦眼,看着她:“只要能救我妈,我有胆儿!” 王月说:“好,我还要进中阴之境,去救我的爸爸,这次你跟我一起进,我们还要去救你妈妈!” 我心跳加速,想都没想,大声说好。 王月道:“进入中阴之境,每个人都会经历七道关卡,每一关的难度都在加大。我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到第三关的时候,如果没有阿姨机缘巧合出现在那里,恐怕我现在已经死了,后面还有四道关,完全无法想象。你有这个心理准备吗?” “等等,”我说:“我有个疑问。中阴之境是每个人都不一样的吗?根据你的前三关,好像里面的谜题是为你专门量身打造的,如果我们两个一起进,那谜题是根据你出还是根据我出?还有一个问题,中阴之境如果是为每一个人专门打造的幻境,彼此之间能联通吗?张三的中阴之境和李四的中阴之境是能互相联系在一起的吗,还是自成一个世界?” 王月想了想,慢慢摇头:“你说的这些问题,我一个都回答不上来。我只能告诉你,中阴之境不是我们所在的阳世,不能用平常的三维模型思考方式来想那里。我们就像是小小的二维生物蚂蚁,中阴之境就是莫比乌斯圈,我们永远也无法理解那地方的构成,只能以自己所见,走一步算一步。” “世界上还有这样的地方。”我叹了口气。 她看着我:“你真的打算进入中阴之境吗?很可能进去就再也出不来了。” 我静静看着她的眼睛,沉默了好半天,缓缓点点头:“我要去。” 我和王月深入地交谈,我们放下以前的感情和关系,很认真的就这件事进行探讨。我这才知道她留给我的这个手镯的神奇之处,此手镯可以带我进入中阴之境,但要经过训练,才能出魂入境。 王月告诉我,现在还缺一个人,我们两个进入之后,需要一个人在外面联络,为我们跑腿办事。说到这个人选,第一个出现在我大脑的就是李大民。 我把李大民的情况说了一下,王月点点头:“我在单位听说过他,是个人物。他行。” 我问,她那边有没有类似的人选。王月告诉我,她认识的人都不会轻易出手,类似钟叔那种,除非有很大的人情或是利益关系在,不如我和李大民的关系这般纯净。 接下来的几天,王月准备再次进入中阴之境的事宜,而我要好好休息。这次可不是闹着玩了,我要亲自进入那个诡异莫测的境地里。 到了第三天,我去了一次王阿姨那里,今天是李大民醒来的日子,我实在不放心。 王阿姨把我领进门,一进来就感觉气氛不对劲,四面拉着窗帘,屋里黑漆漆的,没什么光。我问她李大民呢?王阿姨指了指客厅,告诉我,李大民刚醒,她熬了粥,正在吃早饭。 我急匆匆进了客厅,就看到黑森森的屋子里,李大民一个人坐在饭桌前,正捧着稀饭喝。 “大民。”我轻声叫着他的名字。 李大民的反应有点迟钝,顿了几秒抬起头看向我。 他站起来,我们两人紧紧拥抱,我拍着他的后背:“你没事吧。” 李大民松开我,笑了笑:“没事,能有啥事。小意思。” 我松了口气:“后来的事你知道了吗,真是让人后怕。” “我听王阿姨说了。”李大民说:“来,你也饿了,坐下吃点东西。” 我看着他,因为光线太暗,只能看清他一个轮廓:“你还有点不舒服?” “谈不上,就是有些畏光。”李大民说:“估计还得适应一会儿。” 王阿姨给我端来碗筷,我们三人吃了一顿丰盛的早餐。吃完之后,我尝试着拉开窗帘,外面的光线照射进来,落在李大民的身上,他的脸色有些苍白,缓了一会儿,没什么太不适应的。 我们和王阿姨闲谈了片刻,依依不舍的告别。我和李大民从屋里出来,到了阳光晃晃的街上,李大民走路还有点深一脚浅一脚,走了没多远,就气喘吁吁的。 我扶着他到一家咖啡店休息。“大民,你没事吧?”我问。 李大民眼神幽幽,看着玻璃外的行人:“有些虚弱。林聪,昏迷的三天里……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我看着他。 李大民深吸了口气,“梦境特别的古怪。我似乎又回到了大学时代,和一个面目模糊的朋友,去采访了一个死而复生的怪人。那怪人在参加冬泳的时候,冷水里心脏病发作,猝死了。他死了之后,被一个没有名姓的高人重新招魂,又复活了。然后,他声称自己到过阴间。在梦里,我去采访他,发现他身上有种种疑点,跟着这些疑点,我去找那个为他招魂的高人,结果又进到了一幅画里……种种古怪,就跟真事似的。” 他絮絮叨叨说着,我听得全身起鸡皮疙瘩。赶紧打断他:“大民,这只是一个梦,你不要想太多。” “这个的梦我做了足足三天,”他说:“那似乎不像梦,而像是某种遥远的回忆。” 第三十章 莲花 李大民现在这种状态,我不敢再把他拉下水,想委托他来帮助我和王月的事就没有说,没法张口。我们休息之后,李大民的状态慢慢好起来,脸色有了红润,我想把他送回家。李大民忽然道,林聪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欲言又止的。 他的观察力还是这么敏锐,我犹豫着说,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你现在这个状态…… 他说没事,催促着我说。 我叹口气,把王月出中阴之境,见到我妈的经过说了一遍,最后告诉他,我和王月打算再进入一次中阴之境,外面需要有人来保护和联络。 李大民恍然大悟:“这样啊,我可以啊。”他见我还有些担忧,便说:“没事,我只是在外围帮你们盯着,又不是我进去,你不用担心我。” “既然这样,我就和王月联系了。”我说。李大民说赶紧联系。 我给王月打了电话,把情况告诉她,王月也说让李大民来吧,基本上没有什么危险。 我和李大民晚上到了王月的家里,我们互相见了面,李大民笑:“王月,平时在单位看到你,就是个娇娇弱弱的女孩子,没想到你还有这么诡异的身份。” 王月笑笑,没有多说,简单寒暄了几句,忽然她盯着李大民说:“你还阳之后,感觉还好吗?” 李大民道:“刚开始有点迷糊,头脑不清醒,这一天之后感觉好多了,谢谢。” 王月犹豫一下,说:“李大民,你身上还有一股阴气没有驱散。” 我赶紧道:“那你帮着大民清理清理。” 王月摇摇头:“这股阴气不是很强,我也看不懂,可能是魂魄回来还没有稳固的原因,再观察几天看看。” 李大民爽快的摆摆手:“用不着,我觉得没事。” 我把李大民做过的那个长梦说了一遍,王月听得非常仔细。她告诉我们,李大民的情况比较特殊,那三天里他的魂魄离体,他所做的这个梦,就是魂魄神游体外所获得的信息。 李大民眨眨眼:“你的意思是,我的魂魄出了身体上了别人的身?” 王月眼神很迷茫:“我也不知道,这个世界有很多事都无法解释。现在关于梦境有不少说法,还有说人在睡觉或是冥想的时候,脑电波会和宇宙射线什么的波段应和,继而能接收到另一个平行世界的信息。” 我听得啼笑皆非:“王月,你不是阴差吗,跳大神的巫师。你怎么还信平行世界呢?” 王月有些不高兴,气嘟嘟看着我:“平行世界、另一个空间、阴间阳世……这些只不过都是一个事物的不同名字而已。科学怎么了,巫术又怎么了,都是对大自然的一种解释。” 李大民连叫精彩,鼓了几下掌:“看看人家王月,这思维多包容。回到我那个梦,你的意思是,这三天我魂魄出窍,进了另一个平行空间?” “我不知道。”王月说:“如果能解释你的梦,那我就不是阴差了,而是去龙虎山当掌门了。” 我没说话,琢磨着,王月和钟叔其实有个最大的特点,他们都无法对自己所擅长的法术进行系统的科学解释,都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他们会利用超自然的法术,但让他们具体细说其中原理,都是稀里糊涂的。 我们三人聊了一会儿,天色渐渐暗下来。我和王月来到卧室,准备入中阴之境。 要进中阴之境目前有两种已知的办法,要么你法力高超,上天有路,入地有门,阴间阳世说去就去,说回就回,这是第一种。第二个办法就是死亡,在死亡状态下脱离肉身束缚,可以进入中阴之境,接受孟婆的考验。这种考验说白了也是一种审判。 按常理来说,是一天一关,一共中阴七天,闯过七道关。闯过去据说能获得很大的福利,要么转世轮回进入官宦富豪之家当富二代,要么进入地府当个逍遥鬼仙享清福,最不济的还能还阳回到原来的躯壳。 我第一次进入这个空间,对里面的情况是一无所知,哪怕这次有王月在,也是心跳不安。 这次用不到镜子,王月让我把手镯戴好,紧紧扣在手腕。李大民在旁边静静看着,王月迅速起坛烧香。 她的一举一动像是在茶道,动作极其优雅,衣服都换了,不再穿着平时的休闲,而是换了一身类似古代华服的衣服,飘飘丝带,隐隐纱巾,还把头发扎起来,特别好看。 她焚香之后,整个卧室里充斥着淡淡的香气。她在一张黄表纸上,用蘸着朱砂的毛笔,快速书写,写满整整一页纸,全是鬼画符,一个字都不认识。 我的好奇已经爆棚,想问问这是什么意思,可现场的气氛很是严肃,像是在举行什么仪式,我也不好意思张口。 写好之后,王月把这页纸放在蜡烛上点着,火苗迅速舔舐着纸的一角,然后蔓延开来,瞬间整个都烧了起来,最后化成灰烬。 王月缓缓把那个面具戴在脸上,对我说,林聪,你把眼睛闭上,一会儿我让你睁眼时候再睁。 我深吸口气,闭上眼睛。听到王月在叮嘱李大民,她说我们入中阴之境后,他就要关闭卧室大门,一直等到明天这个时候再开。能回来呢,我们就回来了,如果回不来,她会想办法留下信息。 李大民答应一声。 耳边响起了王月呢喃的诵经声,她的声音很好听,此时听来,像是很多小虫子在耳边盈盈飞舞。我听得越来越困,眼睛粘稠得像是被胶水黏住,昏昏欲睡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耳边响起王月的声音:“林聪,把眼睛睁开吧。” 我缓缓睁开了双眼,眼前是个很老式的民居,正中放着木质沙发,沙发对面是一台二十几寸鞋盒子一般的电视机,如今流行液晶电视,这种老式的电视机很久没见过了。沙发的一侧是一张书桌,上面整齐地摆放着很多文件,桌子上还有一台绿皮台灯。 屋子里很静,只有我和王月两个人,我们面面相觑。 “这里你来过?”我问。 她摇摇头:“我正想问你呢,这地方我是第一次来,非常陌生。” 我指着墙上挂着的山水画和条幅说:“我们家很少挂这样的东西。” 屋里有些暗,王月在墙上找了一圈,没发现有灯的开关,她看着书桌上的台灯。 “打开啊。”我说。 王月轻声说:“我们现在已经进到中阴之境,每一个场景每一个细节都不是平白无故出现的。都是随我们的心境、愿力而生。而且这里还是孟婆的审判场所,一旦有所行动,那么审判的考验就开始了。” “你怕台灯是个机关?”我问。 王月轻轻点点头。 我想了想:“那也得做啊。总得做点什么吧。” 王月咬了咬下唇:“林聪,我要先和你说明白。一旦开启机关,这个房间就会成为一个密室。这个密室或许是我要历经的第四关,也可能是你的第一关,难度不一样,我们会困在这里再也出不去的。” 我做个手势,示意来吧。 王月走到写字台前,轻轻扭动,绿皮台灯“啪”一下亮了。 如今的台灯都是节能灯泡,而这个台灯的灯管居然是微型日光灯管,亮度很大,非常刺眼。不过,亮度无法照亮整个的房间,围绕着台灯,形成类似舞台效果的光斑区域。 我惊疑地四下里看了看,屋里似乎没什么变化,只是更加黑了。 沙发和电视都沉没在阴森的黑暗里。 “啊。林聪快看。”王月叫了一声。 她快步到桌前,拿起那盏台灯,台灯后面还拖着一条长长的黑色电线,离不开多远。王月使劲扯着那电线,她似乎想拿着台灯去照远处的什么东西。 我赶紧过去帮她挪动写字台,非常沉,累的两个肩膀子发酸,终于挪动出了错位的缝隙。王月把电线拽出来,然后拿着台灯来到墙前,抬起来照。 在茫茫的白光中,我看到墙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幅画,可以肯定,我们到来的时候,绝对没有这幅画。 我站在王月的身后,后脖子窜凉风,这鬼地方实在太诡异了。我喉头动着,去看这幅画。 画的背景是一座类似寺庙的地方,极其破败,画面镜头是从上到下俯视,能看到破旧的香案,有一个人正探手去抚摸香案上一个造型奇诡的灯台。 这个灯台呈层层交错,看起来像是一朵盛开的莲花。 第三十一章 由果推因的思考方式 画上的人穿着土黄色冲锋衣,头戴一顶圆帽,身后背着登山包,看起来十分现代。他正探手去摸香案上的莲花灯台。 不知为什么,看着这个人,我觉得有点眼熟。 “林聪,你看。”王月举着台灯,照向画面的一角,那里是寺庙的大门入口,画上还有几个人要走进庙里。他们的穿着打扮和摸灯台的人差不多,都是统一型号的冲锋衣、带有标识的圆顶帽。 这些人是谁?这幅画又是什么意思?它能出现在中阴之境里,会不会是某种提示? 我仔细看着,目光扫视画面每一寸的地方,心中有种隐隐的感觉,这地方这场景似乎并不陌生,和我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正看着的时候,我突然全身一震,目光紧紧锁在从门口进入的那些人身上,画面的光线似乎在发生变化,原来他们的脸都在黑色的阴影里看不真切,光线有了变化,侧脸都亮了起来,五官轮廓渐渐现形。我看清了其中一个人的脸,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寒气从后脖子冒出来。 这个人怎么看怎么像我妈! 我赶紧叫王月的名字,用手指着画面的那个人,说道:“王月,你看这个人像谁?” 王月把台灯靠近,光亮更甚,照在那人的脸上,她惊叫一下:“是阿姨?” “对,我妈。”我喉头动了动。 话音刚落,忽然听到屋里多出“嘎达嘎达”的声音。王月像是想起什么,猛地把台灯举过头顶,我们看到墙壁的最上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挂钟表。这钟表很怪,指针并不是往前走的,而是倒着推,逆时针旋转。 王月的脸色苍白,轻轻说道:“倒计时开始了,密室被触发了。” “什么倒计时?”我问。 王月道:“中阴之境每一关只有24小时,这个时间期限内如果无法破解秘密,就会永远困死在这里。” 我顿时面如死灰,整个房间寂静无声,落根针都能听见。进来之前,我已经做好思想准备,可真正身临其境,那种焦虑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 我努力冷静,整理一下思绪,说道:“你的意思是,这个密室应该是专门为我设计的。” 王月点点头:“看来这里并不是我的卡关,而是你的。” “这么说,第一关的难度并不会很难。”我说。 王月再次点头。 我喃喃地说:“是不是秘密就在这幅画里?” 王月想了想:“林聪,我算是有过这方面的经验。我们的思路并不应该第一时间放在这幅画上。” 我问,那应该放在哪? 王月道:“我们的目的是从这间密室出去,所以要先找到出去的门。找到那扇门,再想如何破解门的机关,一点点往回倒推,这样还好一些,能够有的放矢。” “由果推因?”我说。 王月点点头:“你很聪明。你放心吧,第一关不会太难,我们肯定能出去。咱们先分头找一下出去的门在哪。” 屋子里很黑,脱离了台灯的范围,会伸手不见五指。而唯一的照明工具,那盏台灯的电线长度有限,活动半径只有半间屋子。太远的地方就无法借助光亮。 情急之中我想了一个办法,让王月举着台灯站在屋子中间,也是台灯能活动的最大长度。在屋子中间,光亮能辐射到周边,四面都可以雨露均沾,算是聊胜于无吧。 我先去找房间的南面,借着微弱光亮,勉强探索到南墙。令人失望的是,这里没有门,是全封闭的。靠墙放着神龛,上面供奉着一尊黑糊糊的佛像,不知道是什么佛。面前的香炉里冷灰堆积,旁边的长明灯早已熄灭。微弱的光线中,勉强能看到佛像上面的字是什么,写着“孟神灵显无量似海”。 我有些毛骨悚然,慢慢退回来,把看到的情景告诉王月。 王月说:“孟神就是孟婆。她在提醒你,已经进入了她的地盘。你拿着灯,我去找。” 我举着台灯,王月的身影迅速没入黑暗。一开始影影绰绰还能看到她,后来她的身形一晃,就消失了。 我的心怦怦跳,四面八方的黑暗如同沼泽一般蔓延而来。听不到一丝声音,焦虑感让人抓心挠肝。 等了好一会儿,王月也没有回来。我头上开始冒冷汗,乱七八糟的念头全都飞涌出来,其中有一个想法无论如何也控制不住,那就是我会不会上了王月的当,她把我引到这里自己离开了? 这个想法一旦出现,像是野草一样疯长,呼吸都有些困难。 我抬头看看墙上的表,已经过了半个小时,我告诉自己,再过五分钟她如果还不回来,我就要自己想办法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指针渐渐逼近五分钟,我再也等不下去,正要有所行动,就看到王月从黑暗中走了出来。这一刻我长长舒了口气。 她手里拿着一样东西,是一盒火柴。“这是你找到的?”我疑问。 王月点点头:“这里不是只有这一间屋子,那里还有拐角,进去之后另有一间卧室。我看过了,屋子里有个挺大的衣柜,还有写字台和床什么的,我把写字台拽开,里面有一包火柴。” “那出去的门呢?”我问。 王月摇摇头:“没找到。从那间屋子出来,外面是一条走廊,通往最里面。但那里太黑,一点光都照不过去,我怕进去就再也出不来了……赶紧回来了。” “怎么会进去出不来呢?”我说。心想可能是女孩胆子都小,看到黑地方不敢进去吧。 王月道:“你不知道,这里的每一个细节都是有目的的,不是随便出现。走廊那么黑违背常理,肯定有什么问题。” 那下一步怎么办?我问。 王月想了想:“出去的门就藏在那条黑暗走廊的深处,我们必须进入黑暗里。但这么进肯定不行,太简单了,这里肯定有规则在。” 我忽然灵机一动:“是不是先驱散里面的黑暗?” 她看着我,有些迷惑。 “就是,”我抬起手上的台灯:“用它来照明。” 王月道:“台灯的线很短,拉不到里面的走廊。” 我像是发现了新大陆,“这就是机关的核心所在。我们一定是少发现了什么东西,一样工具,能够让台灯延伸到走廊。” 王月摊开手说:“那发现的火柴呢?还有墙上的画,这些怎么解释?” 我说道:“有果推因嘛。咱们从最后往前推,这些东西肯定能用上。” 我和她商量一下,做了简单的分工。王月负责检查这间屋子,事无巨细,看看能不能找到电线或是插排什么的。而我检查她刚才发现火柴的那个卧室,或许能发现她忽视的盲区死角。 我摸着黑按照王月指示的方向过去,周围特别的黑,台灯的光已经很少能照到这里。我摸着墙,好不容易找到那处拐角,走了进去果然摸到一扇半闭合的门。 我推门进去,里面真是一间卧室。这里是有光的,天花板亮着一盏红色吊灯,屋里的一切都是暧昧的暗红色,让人提不起精神,想睡觉。 房间不大,大概三十多平,中间是双人床,前面是写字台和镜子,后面是款式老旧的五斗橱。写字台铺着白色桌布,还摆放着一个圆乎乎的花瓶,能看出来,这里的风格很像是九十年代那种普通的工人家庭。 我恍恍惚惚觉得这一切太熟悉了,似乎来过这里。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似乎能脱口而出。 我没有急着去翻找什么,而是坐在床上使劲回忆,这地方是不是来过。 好像就在嘴边,可就是说不出来。 我站起来,在地板上来回走着,下面是老式地板,年久失修,踩起来发出轻微的“嘎吱嘎吱”声音。我站在原地,似乎抓到了一丝记忆的尾巴,凝神去想,片刻后猛地一拍大腿,想起来了! 大概是在我十岁之前,具体几岁记不清楚,我跟着爸爸妈妈曾经在一个大杂院住过一段时间。那大杂院在哪,现在完全没印象。院子的南面是大门,其他三面是两层高的民居,所有的民居靠一条环形大走廊串联一起。由于这种特殊结构,所有的居民都是近邻,那时候关系都很好,白天晚上都可以敞开大门,真是路不拾遗夜不闭户。 我记得那时候特别愉快和幸福,和大杂院的孩子们一起玩,疯打疯闹和各种游戏,每天只把等闲来过。 直到那天,大杂院出了一件大事。 第三十二章 五斗橱 我记得当时和妈妈爸爸,我们一家三口住在二楼靠北的一套民居。当时有家邻居,是个阿姨,在我印象里,这阿姨长得很漂亮,经常穿着一件深红色的连体睡衣,头发始终卷卷的,上面别着卷发器。 她很和善,尤其对我们小孩子特别好,经常给我们好吃的,和周围的邻居关系也很好。可能是漂亮女人独居,时间长了总有些风言风语。我们小孩子也不懂那些,照样去她家讨糖吃,或是蹭饭吃。后来有一天,爸爸妈妈回家,背地里嘀嘀咕咕的,像是说着什么事,后来妈妈把我叫到厨房,郑重告诉我,以后不准再到那个红衣服阿姨家去吃饭或是吃糖。 我问怎么回事。妈妈不高兴地说,小孩子打听那么多干什么,让你怎么样就怎么样。 她作风不好。爸爸站在门口补充。 我当时还纳闷,什么叫作风不好?可看爸爸妈妈的脸色,都很严肃,知道这不是什么好词,对那个阿姨也生出了隔阂和厌恶之感。 有天晚上我和小朋友疯闹到很晚,爸妈出去工作,也没有回来,我饥肠辘辘准备回家泡方便面吃。要回的时候,看到红衣服阿姨站在她家的门口,温柔地对我笑,说小聪,你还没吃饭吧,到阿姨这里,我给你做。 那一幕现在回忆起来,清晰的像是油画,天空背景是深蓝色,些许金色的晚霞,大杂院炊烟渺渺,很多人家开着门,空气中传来菜香,依稀能听到他们煎炒烹炸的声音。红衣服阿姨站在门口,映衬着天空的景色,她很美。 可我当时已经对她产生了厌恶感,便摇摇头说,爸妈不让我再跟你玩。 为什么?阿姨问。 不知怎么的,我总感觉到她好像在哭。 我妈说,你作风不好。我说。 说完我就掏钥匙开门,钻进家里。进门之后我像是偷了东西一样,特别紧张和害怕,还有一种描述不出来的愧疚感。我偷偷从纱窗缝隙看出去,看到那阿姨站在自家门前很长的时间,她的目光落在天边,里面有一种东西是我这个小孩子无法理解的。她长长叹了口气,推开门,回屋去了。 第二天我没看到她。 第三天晚上,我正在家吃饭的时候,听到院子里传来嘈杂声,还有呜哇呜哇的警铃声,我放下碗筷赶紧跑出去看。来了很多警察,气氛很严肃,时间不长从楼道里几个人抬出一副担架,上面躺着一个人,身上盖着白布。 周围看热闹的邻居人山人海,围得满满的,还有辅警在维持秩序。 这时,担架上的那个人忽然手耷拉了出来,那是一只白皙粉嫩的女人手。我站二楼,抱着栏杆居高临下看,浑身瑟瑟发抖。 爸爸妈妈叽叽咕咕议论的时候,我听到了三言两语,后来和其他小朋友一起玩的时候,他们也从大人那里零碎拼凑了很多信息,我这才知道,就在我最后一次看到红衣服阿姨的那天晚上,她在家自杀了。 她的死法很古怪,是在五斗橱里吊死的,据说是用晾衣绳。第二天她没出来,第三天的时候就有人去家里找她,最终在五斗橱里发现了尸体。 后来很长时间,我都在做噩梦,总觉得这个红衣服阿姨就在大杂院里游荡,那身红衣服似乎就在身边出现。一想到这一幕,我就有生理性的不舒服,浑身起鸡皮疙瘩。不久之后,我们家又一次搬家,一直过了很多年。 上学的时候,同学们推荐我去看《午夜凶铃》或是《咒怨》之类的恐怖片,我看到一半就看不下去了,里面的情景和感觉,总让我沉浸在童年时那段极为模糊的回忆里,非常不好。 此时此刻,这段回忆再一次涌上心头,像是童年的梦魇再一次复活了。 我站在屋子的中间,环顾一圈,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会觉得这里如此眼熟,这间卧室就是那红衣服阿姨当年住的屋子。我多少次在这里蹭过饭,她还带我们小朋友看连环画。 我的目光难以移动,落在对面的五斗橱上,一瞬间汗毛乍起喉头发紧,难道壁橱里就藏着那具红衣服阿姨的尸体? 因为太过恐惧,我一动不敢动,站在原地像是僵了一般。后来过了很长时间,我的身体才能动弹。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首先这里是中阴之境,并不是真的现实,眼前的一切只不过源于我的潜意识记忆。 目的是24小时内出去,从客观冷静的角度来想,我能在这么一间卧室,眼前又是这样一个五斗橱,可以说明一件事,要出去的线索或是破解机关的核心机密,应该就在这个五斗橱里。 我想把王月叫进来,实在是太害怕了,又张不开嘴,犹豫了好半天,慢慢挪动沉重的脚步,一步步走到五斗橱前。 看着紧紧关闭的橱柜大门,心都快跳出去了。 此时此刻我才真正意识到,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害怕,为什么会在童年时候留下如此深的阴影。 除了对那阿姨的自杀感觉恐惧外,潜意识最深处,我还有一丝不易觉察的愧疚,那个阿姨是因为我死的。当时我对她说的那句话,很可能是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不管怎么说我是有责任的。 我的双手把在橱柜的门把手上,颤抖得不行,想拉开又不敢,心里如同有一个巨大的障在阻拦我的行动。 我汗如雨下,终于支持不住,蹒跚着走到外面的房间。王月正举着台灯,聚精会神看着墙上的画。她见我脸色极差,感觉诧异,赶紧过来扶着我坐在沙发上,问怎么了。 我心跳很快,缓了片刻,把里面卧室的情况说了一下。 王月想了想说:“好,我去开那个门。” 我咬了咬牙,“我和你一起去。” 进去的时候,我问她有什么发现,王月摇摇头:“外面什么也没有,写字台上的资料我都翻过了,都是空白纸。我觉得还是那幅画有问题。而且,你发现一个现象没有。” 我问什么。 王月说:“很多的线索都是我们触发了一些条件才出现的。比如说倒计时的时钟,墙上的那幅画,一开始是没有的,只有满足一些条件,它们才会出现。” 我已经无力思考了,心情很糟糕,随口问说明了什么。 王月紧皱眉头:“说明现有的线索,一定可以做到什么。我们到现在还困在最底层的迷局里。” 我们进到卧室,王月快步来到五斗橱前,轻声说:“要做什么不要犹豫,越想越害怕,莫不如做了再说。”说着,她顺势一拉门。可拉了几下,门锁得紧紧的,并没有开。她使劲又拉了几次,还是打不开。 我疑惑:“难道需要工具把它撬开?” 话音刚落,王月突然道:“林聪,你过来,快看!” 我来到她的身边,我看向五斗橱,橱柜表面缓缓出现了很多奇怪的纹理,以极快速度蔓延。就像是,有一只看不见的笔在用很快的速度勾勒着纹刻。我们屏息凝神,仔细看着。 时间不长,橱柜表面出现了一大片阴刻的图案。这个图案是岁寒三友,也就是松、竹、梅三种植物,在这些植物下,有几个老翁正在恬淡喝酒,其中有一个老翁抬起手,在天空写字。字迹清晰,是四个字叫做“逢林而开”。 “逢林而开?”我喃喃,这是什么意思? “啊!”王月惊叫一声:“林聪,你的名字,不对,你的姓,你姓林,所以逢林而开。” 我喉头动了动,指着柜门说:“你的意思是,你打不开,只能我来开?” “对,只能你开。”王月闪到一旁。 我伸出双手放在柜门的把手上,一咬牙豁出去了,猛地往外拽。并没有拽动,门还是锁得紧紧的。 不对,不对。我再次用力,这次柜门动了,开启一条缝隙。虽说这条缝隙比蜘蛛网还细,但好歹算有进步了。 我和王月面面相觑。 我加大力量准备再开,柜门把手突然自行扭动。 我吓了一跳,赶紧缩回手,看到两个把手自行旋转,首尾相合,竟然形成一个圆环形。这圆环由四种颜色组成,上黑下红,左绿右黄。 第三十三章 花瓶 我被这种变化惊住了,这四种颜色看起来像是某种游戏的拼图,必须把颜色对准,才能打开机关。 我问王月有什么想法。 王月茫然摇摇头,轻轻摸着圆环。从紧皱的眉头就可以看到,她也没有什么思路。 我们两个凑在橱柜前研究。这时我忽然看到橱门缝隙的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我好奇地撅着屁股,眼睛对准门缝隙,准备往里看,突然之间,缝隙的深处出现一只眼睛,正从里面看向我! 我完全没有思想准备,大叫一声,头皮都炸了,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王月赶紧过来扶我,“你怎么了?” 我磕磕巴巴地说:“橱,橱柜里有人。正,正在看我。” 王月把我拉起来,她凑过去看,疑惑地说没人啊。我拉着她的手,手心都是汗,仗着胆子再看过去,这一看吓住了,那只眼睛明显还在,正在看向外面。 我浑身汗毛乍起,指着里面说:“你看不到?” 王月摇摇头,说什么都没有。 我擦擦额头的冷汗,让她不要开玩笑。 王月有些生气:“现在是开玩笑的时候吗,我是那么没有轻重的人吗?” 我喃喃地说,难道只有我一个人才能看见。 王月好奇地说:“里面的那个人是在看你吗?” 我站在橱柜旁边,鼓起勇气又看了一眼,那只眼睛还在。王月这么一提醒,我忽然发现不对劲的地方,那只眼睛并不是盯着我。我站在橱柜的旁边,如果眼睛是看着我的,那么眼神应该是跟着我在动,可此时此刻,那只眼睛只是直直地看着前方。 我把这个发现告诉了王月,王月若有所思,她循着橱柜的对面看过去,我也跟着一起看去。橱柜的对面不远是床,在床的后面是写字台,看起来没有什么特别的。不对,还真有一个。 我和王月的目光落在写字台上,桌上有一个圆乎乎的花瓶。 我看了看橱柜里的眼睛,又看了看那个花瓶,越发肯定,那只眼睛是在盯着花瓶看的。 这里是中阴之境,每一个出现的东西都不是白给的。难道花瓶有什么猫腻? 我和王月同时走过去,来到花瓶前。这花瓶外表是青瓷,摸起来手感光滑,中上部位的肚子特别大,我拿起来往里面瞅瞅,是空的。我随手把花瓶大头朝下,倒了倒,里面什么也没有。 王月轻轻说:“林聪,你把花瓶挪动位置,看眼睛是不是跟着它在走。” 别说这丫头是聪明,我把花瓶在桌子上挪动了一段距离,再去看橱柜里的眼睛,眼神果然变了,它真的是在跟随花瓶。 “这是个提示。”王月说:“我们破解的关键看来就在这个花瓶上。” 我完全想象不到,一个花瓶能有什么猫腻。翻来覆去地看。 我脑海里勾勒着一个大的线索图,现在基本可以确定,我们出去的门是在走廊的深处,那里太黑了,要出去的话必须有照明的工具。目前照明的工具,只有外面的台灯和王月找到的火柴。 那么火柴和眼前的花瓶又有什么关系呢?青瓷花瓶又不是什么可燃物。 线索还有墙壁上的怪画和这间屋子里的五斗橱,这些能联系到一起吗?我的脑袋有点爆炸。 我顺手用手指弹了弹花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弹击的部位出现了一丝纹理。我和王月对视一眼,我又用手指弹击周围的地方,果然有纹理随着敲击产生。我不停地弹,纹理逐渐联络在一起,面积越来越大,形成了一幅图案。 等这个图案现形的时候,我和王月都傻眼了。 这个图案是一朵莲花,用的技法是丹青勾勒,细细的线条错综复杂在一起,形成层层绽开的莲花瓣。王月看着我,大叫一声:“外面那幅画!” 我捧着花瓶,跟着王月一起跑出去,到了外面的客厅。王月举起台灯照向墙上的画。 这幅画就是一群探险者进入寺庙的情景,其中里面有个女人侧脸特别像我妈。 此时我们关注的焦点,并不在这些人上,而是画中香案上面的灯台,那座灯台就是莲花形,层层绽开,画工极为精湛。 我把花瓶捧起来,把上面图案和画中的莲花灯台对照,是一模一样的莲花,甚至最细微的细节也非常吻合。 “这是个提示,”王月说:“关键之物是画里的莲花灯!” 我把花瓶放在一边,用手轻轻抚摸画上的莲花灯,它到底藏着什么秘密。王月站在一边,紧皱眉头,也看不出端倪。 “有什么想法?”我问。 王月眉头皱在一起:“我不知道,你想想,这幅画不是无缘无故出现的,你能不能回忆起关于这幅画的经历?” 我赶紧伸出双手:“我可以百分之百的肯定,我没有经历过画里的内容。这个寺庙我肯定没去过。” “你说这个人像你妈妈?”王月指着门口那几个人中的一个。 此时画里的光线又有变化,那人陷入黑暗里,五官轮廓不见,无法判断。 我脑子里乱糟糟的,眼睛盯着莲花灯台,又看看画里那几个穿着冲锋衣的探险者,似乎想到了什么,又无所琢磨。 想着想着突然打了个激灵,好像能联系在一起,灯台,火柴…… 我看向王月,王月回看我,被我的眼神吓着了,“你咋了?” “我忽然想到了什么,”我说:“画里的莲花灯是灭的,就是说和火有关系。而你又找到了火柴。这两个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王月从兜里掏出火柴盒,轻轻拉开,在盒子里只有两根火柴。 “你的意思是,可以用火柴点燃画中的灯?”王月轻轻说。 我喉头动了动,说实话还真没往这方面想,太离谱了,刚起个念就否定了。 我只是大约猜出来,这两者有什么关联,但还没脑洞大到认为现实中的火柴能点燃一幅画里的灯。 我疑问,“会吗?” “可以试试。”王月说:“这里是中阴之境,任何离谱的事都能发生。” 我从火柴盒里拿出一根火柴,王月忽然说:“不过,我们要有个心理准备。” “什么意思?”我问。 王月指了指火柴盒:“这里一共只有两根火柴,也就是说,我们只有两次点火的机会。火柴数目和相应的机关是匹配的,如果我们猜错了,就会白白浪费一根火柴,那么后面如果再有点火的机会,我们就没办法了。” 我没想到会是这样,眨眨眼说,“一个萝卜一个坑?” “就是这个意思。”她点点头:“如果浪费了关键道具,就算后面发现了相应的机关,也破解不了。” 让她这么一说,我立马感觉到了严酷性。 我有些犹豫:“那这次用吗?” “你决定。”王月温柔地说:“就算我们再也出不去了,我也高兴,因为和你在一起。” 这话让我有点小感动。说实话,我和她是有感情,可前面一折腾愈来愈淡,如今和她经历了这里的事,忽然觉得有这么个女朋友,其实也挺不错。 我看看画,又看看手里的火柴,想了想说:“那就用吧,反正总要用的,留着也没意思。” 王月“嗯”了一声。 我缓缓擦动火柴,火苗燃烧起来,慢慢挪动火柴,把火苗对准画上的莲花灯台。 越靠近的时候,我越后悔,觉得我们这种想法有点可笑,能点燃吗?浪费一根火柴还好说,可一旦把这幅画点燃了呢,整个屋子会不会起大火? 可是射箭没有回头路,现在已经这样了,只能咬着牙赌一把。 火柴头终于贴到了画上,火苗舔舐到了画纸,我的心脏跳得都快像从腔子里蹦出去了。半秒,一秒……之后,画上莲子花灯台的灯芯忽然冒出一丝烟,紧接着燃了起来,蹦出了小火苗。随着火苗的出现,我手里的火柴突然消失,化为乌有。 我和王月面面相觑,我们对拍了一下手掌,同时兴奋地一起喊,“耶!” 我们猜对了! 莲花灯台燃起来,画里的情景开始发生变化,我和王月像是在看电影。画上,先是香案前的那探险者抬起身体,后门口的那几个探险者一起走进了寺庙。 后进来的一个人抬起手,指着香案前的那人大声说了句话,似乎在指责。这是画,只能看到动态的画面演进,听不到声音。 我越看越觉得,后面那人似乎在指责前面的人,不应该私自乱动,点燃莲花灯。 第三十四章 时间线 这种感觉很怪异,莲花灯明明是我点燃的,可画里的人却在互相指责,说对方点了灯。 我和王月说了,她站在画前,聚精会神看得眼睛都不眨。她轻轻点点头“你的想法不是天马行空,只有一个可能,画里发生的事是真实存在过的,你点燃灯的同时引发了画里的时间线行进。” 我忽然明白了“你的意思是,在点燃灯台前,画上的时间线是停止的。在我点燃的那一刻,整幅画开始动了。” “点燃灯台这件事,”王月轻轻说“在画里的世界确实发生过。” 我们不再说话,一起看向画面,那几个人凑在一起,好像在激烈讨论。这时其中有人打开了某种光源设备,亮度陡然加大,整个寺庙都照亮。光线亮起的这一刻,我终于看清了那些人的脸,一瞬间无比震惊,真是傻在当场。 刚才点燃灯台的那个人,竟然是我爸爸!后面进来的几个人里,有两个女性,其中一个确实是我妈! “这是我爸和我妈。”我大叫一声。 “啊?”王月惊叫,用手捂住嘴“是你父母?你父母是地质勘探队的,难道这是他们的勘探任务?” 我没有说话,死死地盯着画面,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沸腾。 我还认出一个人,那是我爸爸的同事,也是好朋友,以前经常看到他来我家和我爸爸喝酒,我管他叫陈叔叔。陈叔叔也在画里,正在和我爸爸激烈地争吵,他们的矛盾好像并不是点不点燃灯台,应该积攒了很长时间。 妈妈在中间调和,劝着陈叔叔和爸爸,其他人没有插嘴,在旁边静静看着。 因为没声音,听不到他们为什么争吵。 就在这时,忽然有人指向香案上的莲花灯台,画里的人全都看了过去。我和王月也看了过去,不知发生了什么。 只见那莲花灯台开始自己旋转,从底层开始,莲花装饰竟然绽放了起来,先是最下面,然后一层层绽放,视觉效果真是让人目眩神迷。 灯台四面的莲花变化颜色,出现了黑、红、绿、黄四种颜色。 这四种颜色的莲花瓣在快速旋转。这时,画中的这些人像是站立不稳,都看向脚下,似乎寺庙发生了地震。 我和王月都看到寺庙横梁上落下很多的灰尘,形式奇古的庙顶在剧烈晃动,画里的人全都摔在地上,他们第一反应是往外跑,可寺庙大门却不知何时紧紧关闭,推也推不开。 陈叔叔忽然一指香案上的莲花灯台,似乎很大声的说了一句话,我看出他的嘴型。他在说,寺庙震动全是灯台引起的。 爸爸和陈叔叔勉强站起来,他们跌跌撞撞跑到香案前,对着莲花灯台有些手足无措。爸爸伸出手不停扭动着灯台,可上面的莲花瓣似乎是金属做成的,锋利至极,这么一转,我爸爸的右手顿时划伤,鲜血洇出,能看到那一小块区域的画布都成了红色。 地震越来越厉害,寺庙的地面出现了很多蜘蛛丝一般的纹理,快速变大,有人的手电没有拿稳,顺着豁口掉了下去,地面下面是黑森森的深渊,不知通向哪里。 我看得惊心动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正聚精会神看着,王月突然推了一下我“林聪,灯台的四种颜色和里面五斗橱把手的颜色一样。” 我猛然想了起来,对啊。可就算一样,又怎么了,我还是没有头绪。 “这两者是有关联的。”王月急促地说“我明白了,一定是要把颜色对齐,放在它该有的位置。” “可怎么对齐?”我问。 目前一共有四种颜色,黑色,红色,绿色和黄色,谁知道哪个颜色在什么位置。 王月紧紧盯着画面上的莲花灯台,在苦苦思索,好像发现了规律。而我全无概念,心紧紧揪在一起,盼望着她能赶紧把规律想出来。 画面上的场景越来越危险,地面上全是大大的裂口,像是遭遇到了地震。有个探险队员一时没把住,居然掉了进去。妈妈紧紧抱着柱子,她的脚下已经出现了深渊,她在大叫着什么,陈叔叔和爸爸正在研究那灯台。 这时,一条巨大的纹理迅速蔓延到香案前,我看得差点叫出来,爸爸和陈叔叔反应很快,他们迅速爬上了香案,这时香案下面的地块全部陷落,出现一个深邃的黑洞。 王月皱着眉,看着画面的灯台,大叫一声“我知道了,是五行!” “什么意思?”我赶紧问。 王月道“黑色属水,是玄武,指的是北方。黄色成于金,是白虎,属于西方。红色,明于火,属于朱雀,是南方。那绿色就不用说了。“ “赶紧切换。”我大叫一声。 王月伸出手在画面上碰了碰,此刻影响不了画面,触碰不到里面的灯台。这个时候,我爸脚下不稳,失去了重心,从香案上摔了下去,我看得几乎要窒息,大叫了一声。画上的陈叔叔反应极快,伸手去抓,我爸爸的手指尖和他的手轻碰了一下,没有碰到,两个人对视了一眼,这一瞬间,老爸的眼神里都是哀恸。下一秒钟他落入了深渊,再也不见身影。 这一刻,我眼前一黑,差点背过气去,整个人往后倒。王月扶住我,说道“林聪,你要坚强一点,这个机关的破解不在画上,而是里面的五斗橱!我们赶紧去。” 我勉强稳定形神,她拉着我进了里面的卧室,我们站在五斗橱前,王月用眼神鼓励我“林聪,只有你能启动机关,你来做。” 我咬了咬牙,按住圆环开始转动,把黑色转到上方,红色转到下方,黄色转到左面,绿色转到右面。刚转好,就听到“嘎达”一声脆响,五斗橱的门开了! 我和王月面面相觑,我鼓足勇气打开了橱柜的大门。“嘎吱嘎吱”门开了,里面的东西露出来。 打开的这一刻,我的心脏几乎要停止,五斗橱的里面真有一个人! 橱柜里挂着一个穿着红色衣服的木偶,木头雕成,眉眼五官用朱砂勾勒而出,活灵活现,看上去像是农村出殡时用的纸人。 一根绳子拴在木偶的脖子上,把木偶整个挂在五斗橱上方的衣服挂钩上。这个假人在轻轻来回摆动,很是吓人。 我一看到这个木偶,就想起了童年的红衣服阿姨,赶紧把橱柜门关上,心里闹腾的厉害。 王月十分同情地看着我,拉着我的手。 “对了,先出去看看那幅画。”我惦记着爸妈的情况。来到外面的房间,王月拿着台灯举起看墙上。这次再看,画面似乎又有了巨大的变化。 画上的一切都停止了。时间线又停住了。 我看到画面上勘探队的队员们几乎全军覆没,只有妈妈抱着柱子惊魂失魄,远远的香案上,陈叔叔正趴在上面,只有他们两个幸免于难。 在他们两个中间,是深不可测的黑色深渊,巨大的地洞似乎通向了地底不为人知的世界。 画面就静止在这一刻,不动了。 我大约判断出来,刚才扭动了五斗橱的把手圆环,破解了这个机关,随即画面上的时间线也停住了。 这里的情形,细想起来十分之古怪。如果这幅画上的情景是真实发生过的,很可能就是两年前我妈妈和爸爸最后的地质探险活动,发生在凤凰山的那一次,那么他们两年前的经历,居然和两年后我在中阴之境的行为契合上了! 这其中的逻辑和因果关系,我完全搞不明白,脑子乱成了一锅乱麻。 如果能出去,我一定要证实画面是否真的发生过,不是眼前一场幻境。要做到这一点,首先我要把妈妈救回来,除了妈妈,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人物,就是陈叔叔。 我记得很清楚,当时父母噩耗传来的时候,我曾经问过领导,当时还有谁活着。领导犹豫了很长时间,才稍微透漏了两个信息,一个是这件事发生在凤凰山,一个是当时有两位幸存者,除了我妈妈,还有一个就是陈叔叔。 后来我找过陈叔叔,他下落不明,我问过很多地质研究院的领导,他们都说这件事保密,已经封存档案。我也就作罢。 今天这么一看,他也是这场事故的见证者。 王月轻轻拉着我的手,说道“林聪,我们要回去检查五斗橱,那里肯定有下一步的提示和机关。跟我回去,好吗?” 此时的我已经接近崩溃,这中阴之境果然不是好玩的,每一个机关都戳心窝子。 第三十五章 菩提 王月拉着我回到了卧室,我鼓足勇气再次打开了五斗橱,里面是那个穿红衣服的木偶。我强忍着不适,用手把木偶拨弄开,检查里面有没有什么可用的道具。 突然“咕噜噜”,木偶的脑袋竟然掉在地上,我吓了大跳,心脏病快犯了。这时,我看到在木偶脑袋后面的橱壁上,有几个字。 我赶紧把木偶从衣钩上都搬下来,里面黑森森的,不过那几个字还是比较清晰,写着“你为什么要害我”。 这句话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我整个人崩溃了,朝着橱柜鞠了一躬,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流,双手合十,喃喃地说“阿姨,对不起,我那时候还太小了,口不择言,请你原谅!”这句话翻来覆去地说,我是最心底在忏悔,真的特别特别后悔。 这时,王月轻声说“林聪,柜子里有东西。” 我擦擦眼泪,抬起头去看,柜子的最深处有一个长长的圆柱形东西,我探手进去拿了出来,居然是一根红色蜡烛。 我和王月对视一眼,王月长长舒了口气“有这个照明工具,我们就能出去了。” 一瞬间,我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一股说不出来的疲倦席卷全身。 王月道“现在离24小时的期限还早,要不然先休息休息吧。” “我们出去之后,会到什么地方?能找到我妈妈?”我问。 王月道“出去之后会是第二个关卡,可能是我的第四关,也可能是你的第二关。我们必须在这里连闯七关才能有机会找到自己想要的。休息休息吧,出去之后,还有更难的挑战在等着我们。” 我的眼皮子粘稠起来,点点头,“休息休息。” 正好卧室里有这么一张大床,我的双腿如同灌铅一般,艰难挪动到床边,整个人摔在上面,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我没有做梦,这一觉非常香甜,如白马过隙,似乎很短又似乎很长。正睡得舒服,被王月摇醒,我整个人的精神状态特别好。 王月轻声说“你睡了十个小时,也差不多了,我们该走了。” 我从床上翻身坐起来,清醒了一下,王月用最后一根火柴点燃了蜡烛,火苗冉冉升起,左右摆动,像是屋子里有一股看不见的风。 王月在前面举着蜡烛,我在后面殿后,我们两人拉着手,一前一后来到黑暗的走廊前。能看出她非常紧张,深深吸了一口气,迈出了第一步。 走廊特别的黑,伸手不见五指,浓浓的黑暗化成了实质,重重包裹在周围。我和王月慢慢往前走。 这样的黑暗里,时间空间和平常的认知不太一样,不知走了多久,王月忽然紧紧捏了捏我的手,她极为的紧张。 我看到黑暗的深处,很远的地方,似乎有一大团非常微弱的光点在移动,好像一群生物的眼睛。我心里咯噔一声,顿时紧张起来,难道前面就是第二道关卡? 四周什么都看不见,只有蜡烛火苗在噗噗闪动,能照到不足一米的地方。在这样的环境里,压力和焦虑被成倍放大。 前面有风吹过来,皮肤上都是凉凉的。我轻声问王月,前面是什么地方。她的脸色煞白如纸,摇摇头说不知道。 又走了很长时间,那些光点始终在前面移动,或上或下或左或右,始终和我们保持着很远的距离,这种感觉就像是深夜行走在星光夜空之下。 前面的光很亮,像是到了出口。王月紧紧拉着我,我们的心情都激荡到了极点。 朝着光走过去,眼前是一道木门,王月举着蜡烛看,门的样式很老,上面都是雕纹图案,看上去像是寺庙里的门。 我忽然冒出一个想法,王月要推门出去,我一把拉住她。 “怎么了?”王月轻声问。 “不知道为什么,”我说“眼前这道门让我想起刚才的那幅怪画。” 画的内容是地质勘探队到古庙探险的经历。 “你想到什么了?”她问。 我眨眨眼“王月,你说推开这道门,我们会不会进入画里的场景?见到我的爸爸和妈妈?看到这扇木门,总是不自觉地想到门后面就是那座古庙。” 王月也有点踯躅,此时蜡烛的火苗已经快烧到底部了,只剩下短短一截。 “不管到那里,我相信我们都会闯过去,对吗?”王月看我。 我叹了口气,行至此处,回头是不可能的,前面是龙潭虎穴也要试试。再说,就算去了那座古庙也挺好,正好可以调查调查庙的古怪和玄机之处,找到父母遇难的原因。 我把双手按在门上,用力一推,木门“嘎吱嘎吱”开了,我和王月同时看出去,这一看都愣住。 外面并不是想象中的古庙,而是一座精精巧巧的小院子。 院子正中有一棵苍天大树,树干扭曲粗大,枝条很多,彼此扭曲结节,大树呈螺旋形盘旋向上。抬头上看,天空呈一种油画式的深黄色,不见日月,如同背景布一般缥缈在很远的上空。 整个场景美轮美奂,有种说不出的诗意在里面,像是闯进了一幅大师的画作。 我们走到院子里,跨出这一步蜡烛便熄灭了,最后化成一缕香烟飘散。 蜡烛算是一个标志,象征着我们顺利闯过了第一关,一切都结束了。 我们站在院子里,抬头看着这棵大树,王月道“林聪,你知道这是什么树吗?” 我摇摇头,问她什么树。 王月说“这是菩提树。” 我大吃一惊,细细去看,以前总听菩提树菩提树的,佛陀在菩提树下七天七夜开悟,没想到这就是菩提树。我还以为那只是传说中的树木。 眼前的菩提树郁郁葱葱,犹如冠盖,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确实感觉超凡脱俗,有神韵和气场在。 “下一步该怎么办?”我问。 王月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我说道“那我们分头搜搜院子,找找有没有门?” 因为大树在正中间,我们分头找,只能一个向左一个向右,我正要走,王月忽然叫住我“林聪,我想起了一件事。” 我回头看她。 “那一年我去青海,”她说“有幸在一座古老的寺庙里见到了菩提树。当时导游说,走菩提树的时候,只能顺时针走,不能逆时针走,否则就是不敬。所以,我们只能往左走,不能往右走。” 我看看她,好半天点点头,“好吧。” 我们两人从大树的左边开始绕,一边绕一边观察周围的墙体,走了一圈之后,发现院子没有门。整个院子完全是封闭的,四面高墙,出也出不去。 我们又走了一圈,还是没发现什么。 王月说有些累了,想休息休息。我们坐在树下,这里不凉不热,又没有风,感觉特别舒适。我靠着大树,透过层层树叶看到上面昏黄的天空,有种无法形容的安逸,整个心都放空了。 王月紧紧挨着我,她也在看着天空,轻轻地说“林聪,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阴文吗?” “记得,”我说“你说,阴间有部典籍流落到了阳世,里面记载了很多关于阴间和中阴之境的事情。阴文就是来自阴间的文字,它们是有法力和能量的,能够形成结界。还说,我妈妈身上就有阴文结界。” “嗯,”王月点点头“其实那部典籍流落阳间之后,分成了上下两册,我手里就有下册。” 我一听,马上来了精神,翻身坐起来看着她。 王月道“可惜我破解不了阴文,也不知里面的玄机,我看了很多年还是解不开。现在就算能在这里找到你妈妈,可无法破解阴文结界,能不能把她救出来也是个问题。” “你怎么不早说?”我道。 王月苦笑“是你救母心切好不好。再说了,我压根就没指望我们能一口气破七关,这次进来也只不过是让你体验一下中阴之境的玄妙。” 我颓然靠在树上“真是体会到了。” “出去之后,你要找到阴文的上册,我怀疑上册有注释。”王月说“还有,你现在的能力不足以闯过中阴七关,出去之后若有机缘好好学习一身本领再进来。” 我越听越不对味,她怎么好像有点交待后事的意思。 王月一笑“我们先休息一下吧,在这里不能着急。”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我疑惑地问。 第三十六章 中阴的规律 “你想多了,”王月说“我好累,要睡一会儿。” 她闭合双眼,真的睡了过去,时间不长发出了轻轻的鼾声。我看着她,像小猫一样娇弱,似乎触碰到了最心底的柔软。我想摸摸她的头发,伸出手又作罢了。看着王月,想着她悲惨的童年,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一样。 我靠着菩提树,仰望昏黄天空,心中是无限的安详和飘逸。不知什么时候,我昏昏沉沉打了个盹。其实已经睡饱了,可这种状态实在安逸,说不出的轻松,除了闭眼假寐,找不到其他释放的方式。 不知过了多久,我缓缓睁开眼,去看身边的王月,这一看顿时打了个激灵。我翻身坐起,头上隐隐有冷汗冒出来。 王月不见了! 我赶紧爬起来,站在菩提树下,四面看去。院子就这么大,巴掌一块,前后左右都没有王月的影子,她真的失踪了。 我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可心止不住地乱跳。我看向来时的那扇木门,王月会不会回去了?我快步来到门前,用力一推,古老的木门“嘎吱嘎吱”打开,里面露了出来。 门里竟然是一堵墙,来时的路已经没有了,这堵墙高高大大,呈青灰色,正堵在门里,回去的路封得死死的。 我脑子嗡嗡作响,怎么会这样? 我鼓足勇气踏进门槛,来到墙前,使劲用手推了推,纹丝未动。我无法判断,是王月进去之后这堵墙再出现的,还是这堵墙早就有了,王月压根就没进到这里。 我回到院子,一切都那么平静,无风无波,菩提树的树叶都一动不动的。整个场景就像是色彩饱满的油画。 我大声喊着王月的名字,根本无人回应,她确实不在了。 我深吸了几口气,闭上眼睛努力缓和紧张的情绪,我已经做出了判断,王月一定是找到了离开这里的方法,她先走了。 可是为什么她不叫我一起去?这里有什么迫不得已的原因? 我来到树前,准备绕一周,看看有什么发现。正要往右转,忽然想起王月说过,不能逆时针绕树,这念头一出来,我似乎想到了什么。 我站在原地皱眉思索,手摸着下巴,越琢磨那念头就越清晰。后背一阵酥凉,我想到了一种可能,王月会不会逆时针走了这棵树,然后就从这里出去了? 我看着大树的右边,心怦怦乱跳,要不要试试? 刚要抬起脚,又缩了回去,因为无法判断这种想法是不是正确,一旦错误,很可能会引发别的无法预料的结果,那时候就麻烦了。 我想了想,还是绕着大树的左边顺时针先走,就这样绕了一圈,快回到原点时,忽然发现大树的树干有一些纹理,好像是人有意做出来的。 这个纹理一开始肯定是没有的,我快步上前,这一看就怔住了。 纹理图案原来是有人用锐器在树干上歪歪扭扭刻出来的字,上面写着林聪,十分抱歉,我先走了。 我马上反应过来,是王月留下来的。这段话所在的位置,我刚醒的时候肯定发现不了,必须绕一周才能看到它。 我用手触摸着这些字,心里有些烦,王月到底在搞什么鬼。 下面还有一段留言林聪,走到这里,我其实已经知道下一关是什么了。这棵菩提树和我深有渊源,下一关是关于我的难关,它非常难,我不能把你拖下水,我先走了。林聪,你很聪明,但现在还不适合在中阴之境闯关,这是非常危险的事。你顺着菩提树往右转,就会出中阴之境,出去之后记得我的话。学成之后再进来,救你的妈妈。再见。 能看出王月刻这段字的时候,每个字都在用力,虽然歪歪斜斜,但每个笔画似乎都力透纸背。 不知为什么,我的眼睛有些潮湿,有想哭的冲动。 我长长地吸了口气,鼻子动了动。我牢牢地记住她写的每个字,然后坚定地绕着菩提树右边走去…… 像是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我缓缓醒来,睁开眼睛,回到了卧室里。 对面是王月的肉身,女孩闭着双眼,表情似笑非笑,明显在境界里没有回来。 我慢慢站起,李大民从外面进来,他没有吃惊只是淡淡说“你回来了。” 我做个手势,示意出去说。 我们来到外面的客厅。我看看表,居然只过了四个小时,眼瞅着就要黎明了。我揉揉太阳穴,这才知道中阴之境里的时间和现实时间是不对等的。 李大民熬了两杯咖啡,递给我一杯,我们两个面对而坐。 我一边喝着浓浓的咖啡,一边把中阴之境的情况说了一遍。 整个过程李大民听得非常仔细,听到关键点,还用纸和笔记录,写写画画的。等我讲完的时候,外面已经天光大亮,阳光透窗而进。 李大民拿起纸看了看,说“这么说王月已经去她的第四关了。” 我点点头。 “那我们还能和她联系上吗?”李大民问。 我想了想说“应该有方法,她想联系我就有办法。”我晃了晃手腕,上面扣着那个手镯“王月告诉我,这个手镯可以直通中阴之境,有通灵之能,以后或许通过这个,她可以联系到我。” 李大民道“刚才听你说完,我总结了几个中阴之境的规律,你听听。” 我示意他说。 “第一个,每个人到中阴之境之后,似乎都有七道关。”李大民说“这七关过完了,好像才有机会满足自己的心愿。” 我点点头“是这个意思。” “七关也符合了民间头七里七天中阴身的说法。”李大民说,有所醒悟“或许中阴身的保留时间并不是我们以为的七天,而是以七关为定。” 我想了想说“有道理。每一关的时间都限定在中阴时间24小时以内,而中阴时间和现实时间并不吻合,似乎另有一套时间系统,所以不能确凿地说就是七天。” 李大民在纸上写了几笔,然后道“时间的问题太复杂了,一时搞不明白,只能暂时下这么个结论。第二个规律是,这七道关卡是难度逐渐递增。” 我点点头,确实是这样。 李大民叹息“无法想象到了最后一关的第七关,会是什么样考验,有没有人能通过这样的考验。” “恐怕那就是最终审判。”我说。 李大民若有所思“从你的第一关和王月的前三关来看,每一关的关卡都不是无的放矢,而是和你们的经历还有心境有关系。也就是说,人啊还是要做善事,如果背的罪业太多太重,那进入中阴之境的考验也会极难极锥心。” 这一点我表示认同。 “还有一点,如果两个人或是两人以上一起进入中阴之境,”他说“那么关卡和里面的机关也会发生变动,多一个人就会多一个变数。” “这点我存疑,”我说“就我和王月的经历来看,如果我们进入一个关卡的场景,那这个关卡只会按照其中一个人的考验来,和另一个人关系不大。但如果通过了这个关卡,下一关会是什么,就说不定了。” 李大民想了想,轻轻摇摇头,表示不怎么认同。 他没有再纠结这个规律,说道“对了,王月说她有一本阴文的下册,她告诉你在哪了吗。我想里面可能记录了更多的秘密和信息,能帮助我们更多。” 我一拍大腿,对啊,这个怎么忘了。 “可是王月说她也破解不开,”我说“这种天书我们就算拿到手也没用。” 李大民想了想说“但凡是文字,总有些规律在吧。她解不开,不代表咱们也解不开。老林,我觉得这事真就不能着急。你母亲的事,我听了很同情,但我们不能乱了方寸。我觉得还是按王月所说,先找到那本阴文经典,咱们先看看。一旦破译了呢,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现在咱们对于那个世界的了解实在太少。” “好吧,这点我同意。”我说。 李大民一夜没睡,可精神头很足,他拉着我在王月的房间里搜索了一圈,没发现那本什么阴文典籍。书房里的书都让我们扒拉出来,每一本都看过了,确实没有发现,连可疑的都没有。 等都找过一遍,已经过了中午,我们是又困又乏饥肠辘辘。叫了两份外卖。吃过饭之后,各自休息。 一觉睡到天黑,我和他来到王月的卧室,王月的肉身还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看不到她还阳的迹象,我也没收到什么特别的信息。 “她不会没有闯过这一关吧?”李大民担心地说。 第三十七章 驱邪 我和李大民又等了两天,王月还是这样的状态,没有还阳的迹象,甚至连求助信息都没有。,想象不出她现在会是什么状态。 这天早上我正睡觉,李大民洗过澡过来,用毛巾拍我。我们这段时间就住在王月家,这里成我们两人的单身宿舍了。不过有啥说啥,王月还真趁点家当,大房子要什么有什么,一应俱全,没事的时候我和李大民轮番下厨做饭,小日子过得也挺有滋有味。 李大民说,林聪,咱们的假期今天结束了,该去上班了。 我这才想起,我靠,还有上班这回事,这段时间全在忙活中阴之境,时间过得飞快,没想到还要上班。 “王月怎么办?”我问。 “只能下班过来再说了。”李大民道。 我们闷闷的抽了根烟,李大民忽然说“你觉得上班有意思吗?” “你可千万别动这个心思,”我马上明白他的意思“上班虽然是苦役,但它能发工资啊。我是坐办公室的,也就那点死工资,你不一样,你是做销售的,一个月划拉划拉各种收入那也叫中产阶级。不要放弃现在的工作平台。” 李大民瘫在沙发上,朝天喷着烟圈,感叹一声“人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站起来拍拍他的肩膀“走吧,想那么多都没用。你不是还要还房贷吗,以后还要找老婆生儿子,用钱的地方多了。” 李大民看看我,好半天点点头。 我们两个懒懒散散从王月家出来,卡着上班的时间到单位。超过一个礼拜没来上班,感觉还挺亲切。 我所在的公司是一家大型的物流单位,工作任务非常紧张,几乎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我和李大民请了这些假期,如果再不回来,位置肯定就被顶了。 我们一来,马上有山一般的工作任务压过来,一天都在紧忙活。等结束加班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九点。李大民坐在公司下面的咖啡屋里,一边喝咖啡一边等我。 “我慎重考虑了一下。”李大民说。 结束一天的工作我是又累又乏,要了杯咖啡,有气无力“你又考虑啥了。” “我觉得我们应该再去找钟叔。”李大民说“或许他能给我们一些建议。” 我和钟叔之间有隔阂,不太情愿,可现在这事比较大,牵扯到王月,更涉及到我妈能不能救出来,不能把私人恩怨给带进来影响判断。 我点点头说行。 我们约定好这个周末一起去找钟叔。 接下来的上班时间既难熬又很快,四天的时间转眼过去了,我和李大民现在住在王月家里。李大民索性回家把自己日常洗漱用具换洗衣服都给拿来,做好了长期奋战的准备。 我好几次都有冲动,想用手镯进入中阴之境,可不知道进入的法门,相当于光有钥匙没密码,也是白扯。 这些天,王月还是没有回来的迹象,我们也彻底死了心。 好不容易熬到周末,终于有了难得假期,一大早我和李大民去了景明大厦,钟叔的办公室就在这里。 李大民来过一次,熟门熟路找到了506室,敲门之后,时间不长门开了。 开门的不是钟叔,而是陌生人,他惊愕地看着我们,李大民轻声说,我们来找钟叔,已经约好了。 陌生人有些犹豫,说道“钟叔现在正在忙,你们等会再来吧。” 这时屋里有人听到声音,朗声问“谁来了?” 李大民赶紧叫“钟叔,是我,小李和小林!” “进来吧。”里面人招呼。 陌生人没办法,闪开一条路。我和李大民进了门,里面是隔断隔开的空间,墙上贴着宣传海报,都是宣传某种品牌的面膜,最显眼的是一幅巨大的合影,估计能有上百人,下面写着标题,某某面膜全国精英大会巴厘岛合影留念。 我看得有意思,这里的装饰和钟叔的气场完全不搭。 从隔断绕过去,里面是一个办公区,装饰风格全变了,古香古色又带着邪气。最引人注目的,是靠窗台放着的一尊神像,看起来像是怒目金刚,有三个眼珠子,跟二郎神似的,瞪得很大,表情凶恶,最古怪的是背后还生着一双翅膀。 地中间跪着一个男人,身上绑着绳子,垂着头颤抖不已。旁边有几个汉子盯着他,一脸忧愁。 而钟叔则坐在一边的椅子上,慢条斯理地用小刀剥着苹果皮。 这个场景乍一看,特别像是什么会堂家法,钟叔是老大,绑着的这个人犯了社规,要处以三刀六洞。 我和李大民有些咋舌,不知道是该进还是该退。钟叔抬眼看了看我们,指指旁边椅子,让我们先坐。 我们两个乖乖坐在那看着,大气都不敢喘。 钟叔已经剥好了苹果,他的水平很高,削出的苹果皮没有断,是完整一个长条。他站起来,走进里面的办公室,时间不长,端着一个黑糊糊的木质托盘出来,托盘上放着一碗清水,一个小浅碟,里面是深红色的东西。李大民轻声和我说,好像是朱砂。 还有一张宣纸和一支毛笔。 钟叔把刚才的苹果皮拽下一小块,扔进清水里,然后用毛笔在清水里泡湿,蘸上朱砂,在宣纸上画出一个令人费解的图形,图案诡异万分,像是“尸”和“鬼”的结合体。 写完之后,钟叔嘱咐那几个汉子,把这张纸烧了,然后合着水,给绑着的男人喝掉,一滴都不要浪费。 一个大汉抱着那男人,使劲一勒,让男人抬起头。这一抬起来,我和李大民正看得仔细,倒吸了口冷气,这男人面目极其狰狞,五官错位,像是疯狗一样想要咬人。 又过来一个汉子帮忙,好不容易制服他,然后找来筷子,硬生生把那男人的牙关撬开,这个费劲。有人已经把符咒烧成了灰,倒进清水,对着那男人的喉咙灌了下去。 说来也是神奇,灌水之后那男人浑身酥软,不用人扶都能滑到地上,和刚才又咬又跳那劲头,完全像是两个人。 钟叔有些嫌弃,吩咐一声“把他扔到卫生间去,脑袋对着马桶。” 那些汉子面面相觑,钟叔不高兴“都聋了?赶紧去,一会儿他要吐,别吐在这,我还得收拾,到时候再问你们加钱。” 汉子们没办法,提着那男人去了卫生间。 等那些人去了,我轻声问,钟叔,这是怎么回事? 钟叔道“那男人也是活该,他喜欢吃肉,又不想花钱,天天骑着车在小区或是公园转悠,抓流浪狗流浪猫吃。前些天晚上,他也是走夜路遇鬼,那么倒霉碰到了一只十年以上的老狗。猫八狗十必成精。那老狗有灵气,被他杀了之后,一股怨气上了身,就变得跟疯狗似的。后来他们打听到我能做法事,就送这来了。刚给他驱了邪。” 李大民听得如痴如醉“钟叔,你刚才画的那符是什么意思?” “那是取自《万法归宗》的驱邪符咒,对付恶鬼不行,对付个把狗灵还是绰绰有余。不过这小子从今往后只能吃素,碰肉就吐,也算个因果吧。”钟叔道。 “钟叔,你不是卖面膜的吗?”我打趣。 钟叔笑“我不是卖面膜的,这里是替我女儿存货的。我的工作是帮人看事,既然有这么点能耐,不拿出来挣点钱可惜了。” 我们正说着,那男人从厕所被拖出来,就跟拖死狗似的。 钟叔告诉他们,邪已经驱了,应该没事了,但是以后只能吃素,不能吃肉和喝酒。 这些汉子面面相觑,这种情况能捡回一条命就不错了,肉不吃就不吃吧。 钟叔和他们处理交款这些事,我在旁边一看,他驱这么一次邪要三千,说多不多,说少也真是不少了。这一个月不用干别的,接这么三四个活儿,他这收入就赶上一个白领。 把他们送走,钟叔问我们有什么事。 我简短的把他走了之后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包括王月还阳,然后又带着我进中阴之境寻母,破了第一关,她独自开始自己的征程,我一个人回来。林林总总都说给他听。 钟叔看着我,叹了口气“你胆子真是太大了。” “咋了?”我心里咯噔一下。 钟叔道“每个人历经中阴之境都是有数的,不能随便进入。月是阴差可以例外,这也就罢了,你是普通人,提前进入中阴之境,开启了七关考验,你知道会有什么下场吗?” 第三十八章 又一个阴差 我有点懵,问钟叔会有什么后果。 钟叔道“中阴之境里每一关考验都是根据人的业力和心境而来,你如果早早经历了七道关试炼,那你以后的人生再出现业力怎么办?” 我和李大民面面相觑,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钟叔说的意思是好比说今年我25岁,那么中阴之境里对我的试炼关卡,只截止到25岁之前的人生经历。我的人生还长着呢,那以后的生命里再出现业力怎么办? 我对钟叔说,是这个意思吗? 钟叔点点头“你如果现在把这七关都试炼完了,只会有一个后果,你已经提前把整个人生的福报和业力都透支了,也就活不了。” 我的喉头动了动。 “现在这个是两难的矛盾,”钟叔说“你要救你妈妈,还要帮助王月,都可以理解。但凭你现在的能力,只能一关一关去过。我可以帮你进入中阴之境,但是你过了这七关,就算最后如愿把你母亲救回来,你也活不了生命终结。你觉得划算吗?” 我沉默一下“能救我妈,我这一条命可以不要。” “好,就算你大孝,用自己的命换你母亲的命,”钟叔说“可如果你母亲顺利还阳获得健康,想好好和自己儿子聚聚,却发现你已经死了,那你考虑过她后半生怎么办?她丧夫之后又要丧子,后半生都要活在眼泪和悲伤里。你是一走了之,把你老母亲扔在孤独和悲恸中,这算不算是自私?” 我没说话。 李大民很严肃“这是个问题。你应该想想。” 我焦躁地说“难道我不去救我妈吗?明知道她在哪,却什么都做不了,这一辈子我也会活在内疚和失望之中。” 屋里没人说话,气氛很压抑。 李大民忽然道“钟叔,难道王月走七关,她也会有这样的下场吗?” 钟叔道“王月这丫头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她和孟婆有协议,又是阴差,自有规避的方法,但小林不行,毕竟只是个普通人。” 李大民想了想说“既然有这个例外,说明中阴之境的这套系统也不是完美无瑕。别人可以利用,为什么我们不可以利用?有没有什么方法,能够规避中阴之境的这种设定?” 钟叔点点头“王月是不是告诉你,有一本阴文经典现在流落在外?” 我说对。 钟叔道“据我所知,这本经典上记载了很多关于中阴之境的秘闻,你可以把它当成某种指南,上面就有答案。但问题是,这书上哪能找到。” 我说道“王月说,她……”我刚想说她手里有下册,李大民马上打断我“钟叔,你也是阴差,江湖地位很高,你告诉我们在哪能找到这本书?” 我看了一眼李大民,他不动声色。钟叔道“此书分上下两册,拿到任意一本都没用。而要把这两本书找齐,那真是难上加难。我可以给你们一个线索,我知道这本书的上册在哪。” 我和李大民同时惊叫起来。王月有下册,如果再找到上册,两本书一对齐,我们很可能就会破解阴文的秘密,甚至阴间的秘密。 我们赶紧问,上哪能找到上册。 钟叔笑“看你们两个这样子,就算告诉你们也找不到。” “为啥?”李大民问。 钟叔道“我很早就知道上册的下落,可我为什么都没找到?就凭你们两个嫩蛋子,还想试吧试吧。” 李大民说“行不行你就让我们试试呗,就算日后死了心,也就不惦记了。” 钟叔想了想“好!我就告诉你们,你们如果真有机缘找到这部上册,我也能跟着收益。咱们说好了,如果你们找到了阴文的经典,一定要借给我看。我不奢求占有它们,但必须拿给我参详一段时间。” 我和李大民互相看看,李大民朝我点点头,说没问题。 钟叔说“这部上册是在另一个阴差手里,此人脾气古怪至极,而且修为同玄,一旦惹恼了他,你们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不就是跪舔嘛,没问题。”李大民大大咧咧地说。 钟叔听不懂这样的网络新词汇,大约也能知道是什么意思。他说道“此人名叫马丹龙,以前很长时间混迹在港澳台那边,利用阴差的能力,开道场帮人做观落阴。后来来到了大陆,不知在做什么,特别低调。他现在是一家连锁酒店的董事,就在本市,你们如果有本事就找去。” “说你介绍我们去的行不行?”我问。 钟叔笑“当然不行。马丹龙脾气古怪,很少和其他阴差交往,他知道我叫你们去的,肯定会多想,你们不要说我,倒是可以提提王月。” 我和李大民从钟叔家出来,我问他怎么不让我说下册在王月那里。李大民摇摇头“我有点不太信任钟叔,他们这个江湖很多事我们都不知道,还是谨慎为妙。” 中午我和李大民简单吃了点饭,下午的时候到了连锁酒店,和前台服务打听马丹龙,她们居然都不认识。 也难怪,马丹龙属于高层董事,下面干活的怎么可能认识。 不过那些服务小姐态度很好,请来了大堂经理,听我们说找马丹龙,经理倒是认识,说他要打电话确认一下。我和李大民等了片刻,他回来了,告诉我们,马董目前正在外面处理一处楼盘的业务,不方便和外人相见。 我们被经理请出去,李大民很有机灵劲,多问了一嘴,那处楼盘在哪。就这么软磨硬泡,经理终于告诉我们,是花园小区。 下午时间还早,李大民兴致勃勃开着车拉我到了花园小区。这个小区是90年代的老楼,虽说在市区,但是极其偏僻,都快到城乡结合部了,居民楼灰蒙蒙的看不出原色,小区门口还有夜市,我们到的时候就已经开张了,乱糟糟的成了小吃一条街,还不少人呢。 我们进了小区,抬头往上看,楼还挺高,数一数足有二十一层,白云飘飘下大楼似摇摇欲坠,像是倾斜倒塌了一般。 我有赶紧收回目光,可李大民还在聚精会神地看着,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我问他怎么了。 李大民眼神很迷茫“很奇怪林聪,我好像对这里很熟悉,似乎来过这里。但是我知道,自己肯定没有来过这。” “哦,平时我也有这种感觉,走到一个陌生地方觉得似曾相识。不要紧,这是正常现象。”我说。 李大民紧皱眉头“我总觉得我和这里有一种说不清的渊源在,可具体是什么又说不清楚。” 我们正聊着,有居民从楼里走出来。李大民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大声招呼“李扬!” 人群里走出来一个男的,年岁和我们相仿,长得极瘦,剃着光头,戴着黑边眼镜,脸颊都陷进去了,活像个烟鬼。 “来,来,我介绍介绍。”李大民拉着这男人过来“这位叫李扬,是我的堂兄。李扬,这位是我的好朋友,叫林聪。” 我和李扬握了握手。 李扬下巴上淡淡的胡子,眼神很是乖戾。这人应该很难相处,我心想。 李大民和李扬快速交谈,原来李扬正是在这座大厦租了房子,现在就住在这里。李大民非常兴奋,说太好了,正好有个落脚的地方。 他们哥俩相聚,非常高兴,李扬到小吃街买了很多东西,我也不能白吃饭,索性买了一箱酒,我们三人进了大楼,来到最高层二十一楼。 这座大楼真是有年头了,电梯里散发着一股非常难闻的气味,能熏死个人,像是谁把菜汤洒了,长时间后挥发的味道。 我晕头晕脑好不容易到了最高层,从电梯走出来的时候,走廊空空荡荡,非常冷清。大白天的,阳光很难从走廊窗户照进来,使得这里的环境显得极其阴森。 我们在走廊上脚步声很重,空旷的回响,终于来到李扬租住的房子。走进去之后,我这颗心才安定下来。 我们把饭菜放好,李大民问堂兄,怎么想到这里租房子了,又远又偏环境也不好。 李扬笑笑“还记得铜锁吧?” “灯盟的那个?”李大民问。他见我迷惑,便解释说,灯盟是本市一个探险群,他和李扬都是群成员,那个铜锁也是,平时关系很好,大家以前经常出去玩。 李扬说道“我能搬过来住,原因其实说来好笑,和铜锁的手表有关。”他晃了晃手腕。 他见我们有兴趣,笑眯眯地说了起来,“那天铜锁来这里办事,路过花园小区的时候,无意中看了一眼手表。你们猜怎么着,他的手表指针有那么个瞬间,竟然在倒着走,也就是逆时针旋转。时间似乎倒流了。” 第三十九章 三层楼 “时间倒转啊,说明了什么?”李扬问我们。 李大民哈哈大笑“表坏了。” “铜锁家里有矿,这小子游手好闲但有的是钱,标准富二代,”李扬说“他戴的是名牌手表,刚买一个月,你说表坏了可能吗?” “那是咋回事,”李大民说“时间真的倒流了?” “你们听我说,”李扬卖了个关子“铜锁一开始也以为表坏了,或是眼花了,他是个富贵闲人,又有钱又有时间,当下就站在路边,盯着自己手表看。话说回来,也该着是他,换个人在这种情况下,估计早就走了,就算疑惑也是瞬间的事。所以说,这就叫机缘。” 据李扬说,那个叫铜锁的当时津津有味盯着手表,看到表盘的指针一格一格逆时针走动。不像是坏了。虽说不知道表坏了应该啥样,但起码不能像眼前这样,指针的运动是有规律可循的。 他在路边站了大概二十多分钟,就看到这表针倒转了二十分钟。 按表盘上的时间表示,现在他已经倒退到二十分钟之前。 铜锁发现周围的时间流并没有紊乱,还是向前进行,周围的行人也没有倒退走路什么的,所以说这里如果有干扰,那干扰的对象只有他的手表。 听到这里,我说“其实他应该去问问别的路人,看看他们的手表是不是也在倒转。” “呦,”李扬看了看我“这位仁兄说得确实有道理,我当时也是这么说的。可咱们毕竟不是他,铜锁这人脑子本来就慢,等他反应过来要去参考路人手表的时候,忽然表的针又改变了方向,重新开始顺时针动。” 我和李大民面面相觑。 “据铜锁描述,指针以极快的行进速度恢复到了正常时间,二十分钟的时差给抹平了。”李扬说“如果不是他,换个人根本无从察觉表的变化。” 李大民笑“就这么个破事,然后你就搬过来了?” 李扬说“我是个考据癖,不会因为一个现象而冲动,之所以搬过来是因为我亲自做了这个时间试验。” 铜锁回去之后,把这件怪事告诉了好朋友李扬。李扬很感兴趣,戴着手表又拿着闹钟,到了花园小区。他们就在这里做实验。可一连呆了三四天,所有钟表的指针都很正常,根本没有发生倒转的情况。 李扬知道铜锁不会那么无聊,编这么一个故事。他相信这种奇怪的现象一定在这里发生过。 之所以他们现在还没有发现,有几种可能一是时间倒转现象出现的极为偶然,可能几百年一次,让铜锁撞见了;还有一种可能,需要在特殊的地点特定的方位才能测量到,这个地点也不是固定的,随着一定规律在变化,他们现在还没找到正确的观测地点。 我听得暗暗点头,李大民已经很厉害了,他堂兄的思维模式更加严丝合缝,滴水不漏。 李扬和铜锁竟然在这个地方呆了一个礼拜,每天超过十二小时,其中有两天更是熬了通宵。 我听得咋舌,不知是该佩服他们,还是该讽刺他们,这两个人得闲到什么程度,能干出这种事?! 真别说,功夫不负有心人,他们找到了。 李扬点上一根烟“我们的猜测是正确的,观测地点确实在变化,时间也不一定,中间的过程就不细说了,总而言之我们发现了一个规律,时间倒转这个现象所出现的地点,最终连起来能呈一个不规则的圆形。而这个圆形的中心点,就是这栋住宅楼。这里肯定有猫腻。所以我和铜锁一商量,干脆在这儿租个房子,可以近距离观测。” 李大民啧啧了几声“你们就算找到了源头,又能怎么样?” “时间倒流啊,我的弟弟,”李扬说“你还想怎么样。找到了再说呗。反正我们有的是时间。” 我隐隐感觉到,这件事很可能和马丹龙有关系。 李扬问我们,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李大民看我,那意思是能说吗。 我思考了一下,这件事也没什么见不得人,无非离奇了一些,俗话说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李扬思维这么厉害,或许能帮我们打开局面,新的思路。 我点了点头,表示能讲。 李大民便从王月的神秘卧室说起,中间发生的过程一五一十都告诉了李扬,李扬听得嘴张得老大,烟都忘抽了,最后长长的烟灰落在裤子上,把他烫的差点跳起来,赶紧掸掉。 “所以你们来这里寻找马丹龙,为的是找到阴文的上册?”李扬说。 “对,就是这个目的。”我说“可马丹龙在哪还不清楚,只知道他来处理花园小区地产的产权。” 李扬若有所思“时间流发生变化,肯定是受到某种能量的干扰。就目前所知,能造出这样能量的人,应该就是马丹龙了,他可是阴差啊。” 李大民说“他是阴差又不是超人,顶多会做个法,怎么可能会让时间倒流?” 李扬摆手“先别急着下结论,这里一定有我们不知道的玄机在。难道马丹龙在这里布了一个法阵,相当于时间机器?” “你在看科幻电影吗?”李大民笑“还时间机器。马丹龙是法师,又不是量子科学家。” 李扬招呼我们到窗边,二十一楼居高临下看过去,是花园小区的全景。下面是个小花园,在这栋楼的对面,花园里是另一栋大厦。 “那是一座,咱们是二座,你们看出什么没有?”李扬说。 我和李大民看过去,对面的一座没什么特别的,很普通的民居高层而已。 看着看着,我突然道“咦,对面好像有二十四层?” 李扬重重一拍我的肩膀“兄弟,可以啊,发现了没有,一座和二座其实是一般高度,但我们二座只有二十一层,而a座有二十四层!这说明什么?” “说明二座藏了三层楼?”李大民说。 “对,就是这个意思。”李扬说“我打听了,据这里的老居民说,二座刚建好的时候发生过火灾,大火烧了九、十、十一三层楼,幸好那时候没怎么住人,没有发生伤亡事故,后来不知怎么这三层被废弃,没有重新开放。” “你怀疑这三层有问题?”我问。 “是的。”李扬说“现在的问题是,我们没办法到这三层去,我试过走楼梯间,九楼到十一楼已经全部用水泥糊死,根本进不去。而电梯呢,也抹掉了这三层,你们在电梯间看到的第九层其实是实际上的十二层。如果你们细心一点,就会发现,电梯从第八层到第九层之间的运行时间特别长,就是因为跨度了三层楼的距离。” 李大民点点头“如果有什么猫腻,很大概率就在那里。” “对,问题是怎么能进去。”李扬舔了舔嘴唇,忽然笑了起来。 “你有办法了,是吗?”李大民很熟悉李扬,堂兄嘴角一歪,马上就知道怎么回事。 李扬哈哈笑“不着急不着急,先吃饭,等会儿我叫个神秘嘉宾。” 说着他拿起手机,不知给谁发了信息。我们又闲聊了一会儿,时间过得很快,这就到了下午六点来钟,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呦,来了。”李扬来到门口,打开门请外面人进来。 外面进来一个小胖子,此人穿着一身蓝色工作服,因为天热,下身是一条大裤衩子,穿着老式凉鞋,看这模样就跟车间工人刚下班似的。 这胖子是自来熟,进来之后熟人一样跟我们打招呼。李大民哈哈笑“有日子没见了。”两人开始亲热拥抱。 李大民说“林聪,我介绍介绍,这位是好朋友,也是灯盟的同道……” 那小胖子插嘴更正“应该叫同伙。” “哈哈,对,这位同伙叫铜锁。”李大民介绍“铜锁,这位是我的朋友林聪。” “为什么把我叫上来,就是为了认识朋友?”铜锁大大咧咧地说。 我很敏锐地把握住了他说的一个词,“叫上来”。“‘叫上来’,你是从下面上来的?”我疑惑地说。 “哈哈,”铜锁笑“这位林兄果然不一般,这都能听出来。李扬租了第二十一层的房子,我比他幸运一点,租了一套第九层的房子。我就住在楼下。” “第九层?”我忽然想起来“第九层其实就是第十二层?” “对。”铜锁看向李扬“看来他们都知道了。那也好,要不然还得费口舌。你们知道我住在那第九……统一口径,都叫十二层吧。你们知道我住在那干什么?” 我灵机一动“难道铜兄已经找到了进入那三层废楼的办法了?” 第四十章 探索 铜锁笑而不语,李扬道“吃饭吃饭,吃完饭再说。” 我们四人围坐桌前,摆了一桌子硬菜,煎炒烹炸的。铜锁打电话,叫了一箱啤酒上来。李大民笑“要不要整点白的。” “别,别,”铜锁说“晚上咱们还得做大事。”然后神秘地眨眨眼。 我心中狐疑,和他们都不熟,只好按下好奇心。 李扬和铜锁这两个人属于酒缸级别的,啤酒喝的像白水一样,一瓶酒说干就干,直接对瓶吹。 这顿酒一直喝到晚上九点多,我酒量浅,两三瓶下肚就有点上头,走路带晃,而李扬和铜锁面色如常,嬉笑交谈不失分寸。 铜锁打了个酒嗝,站起来说“时间差不多了,你们跟我走。” 我们把饭菜简单收拾了一下,四人从屋里出来,在走廊都横着晃。坐电梯到了第九层,我们来到一户人家。铜锁拿出钥匙打开门锁,带着我们进去。他顺手打开墙上的灯,屋里亮了起来。 我这才看到这是两居室,一室一厅没什么家具,客厅糟得就跟施工现场一样,到处都是洋灰,还有砖头,一些斧子锤子的工具扔在一边,像是在搞装修,可又看不出什么效果。 李大民道“我说铜锁,你在干什么呢,拆房子吗?” 铜锁哈哈大笑“你说的没错,我就在拆房子。我有个朋友开装修公司的,从他那请来一个师傅,在这间屋子里连干三天,终于做成了。” “做成什么?”李大民问。 铜锁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他来到客厅中间,这里放着一个笨重的茶几。他招呼李扬,两个人一起吭哧吭哧把茶几挪开。我不好意思站在那看,想过去帮一把,李大民拉住我,笑笑说“就让这俩王八蛋干,累死丫挺的。咱们别插手。” 铜锁把茶几搬到一边,冲我们竖了个中指。 客厅里飘散着洋灰的味道,此时天色愈加黑暗,客厅里的灯亮得又有些刺眼,反而给人一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茶几下面,露出一张地毯,铜锁把地毯掀开,洋灰地面的正中露出一个木头盖子,上面有把手。 我顿时明白了,铜锁雇人在地中间掏了个洞!在这个洞上又安装了圆形木盖,打开后就可以进入下层楼了。 我们所在的第九层,其实是十二层,那么下面的一层楼就是封存的神秘第十一楼。 二座是大概零零年前后修建的,到现在也有将近二十年的时间,如果是建楼时发生的火灾,那这三层楼至少也封存了二十年。在都市里,会有这么一处神秘的空间,真是无法想象。 铜锁看看我们,把住木盖上的把手,向左扭动三下又向右扭动三下,只听“嘎吱”一声,盖子的机关开了。他舔了舔嘴唇,显得非常兴奋,慢慢把盖子打开。 李扬突然问“你下去过没有?” “今天才完事的。”铜锁一边开盖子一边说“如果不是你来电话让我上去,估计我现在已经在里面探险了。” 我们来到地洞前一起往下看,洞里非常黑,一点光亮都没有,黑得就跟深渊一样,大家互相看了看。 李扬和铜锁不是上班族,他们有的是时间玩,见过和经历过的特别多,饶是这样,面对眼前的深渊,脸色也有些踯躅和犹豫。 李大民打了个响指“有手电吗?” 铜锁到里屋翻出几个手电“都是网购的。今天才到,狼牙手电,光照嘎嘎的。” 李大民接过一个,打开后刺目的光芒射出来,好悬没把我们眼晃瞎。 李扬大怒“你手头有没有点准,往洞里照,别照我们!” 李大民哈哈大笑,跪在洞口用手电往里照。一照之下,光亮果然刺穿了黑暗,下面清清楚楚。 我们几个人凑着头过去看,强烈的好奇心占据了上风,下面到底是什么东西?等看清楚了,大家面面相觑,一时都没有说话。 照亮的区域是一块无法说明的空间,四面高墙,隐约能看到墙的拐角处有路似乎通出去。 这么一片空间,实在无法说清是什么地方,像是一个房间,可四面空空,除了墙没别的东西。 现场寂静无声,都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和空气流动的声音。 李扬道“怎么办?下去吗?” 铜锁笑笑“我不管你们,我是一定要下去的,遇到这样的事不让去,比杀了我都难受。” “一层楼三米高,”我说“我们怎么下去?最好是下的去还要上的来。” “我想过这个问题了,”铜锁说“一开始我想找梯子,但三米多高的梯子,还要结实,搬来运去的非常扎眼,电梯也放不下,很麻烦。很可能还会打草惊蛇。所以我又想了个办法。” 他到里屋拿出一个大包,翻出一条黑色的尼龙绳,在手里拽了拽“这是专业登山绳,非常结实。看到这个茶几了吗,我试过了,它能同时承受至少两个成年男人的重量。咱们一会儿把绳子的这头拴在茶几上,另一头扔在下面,挨个滑下去就行。” “我靠,手不能搓烂了啊。”李大民说。 铜锁白了他一眼“就你娇气。” 他从包里又翻出三副登山手套,自己留一副,给李扬和李大民一副,然后歉意地对我说“林兄,不好意思啊,就三副手套。要不这次……”他顿了顿“等我们回来,再带你去?” 我这个郁闷,非常不高兴,又不好说什么,勉强笑笑“没事,没事,你们先去。” 李扬道“林兄弟,你别多想,我们都是灯盟老成员,有丰富的经验。我们先去给你打个前站,后面你就可以安全的进入了。” 我笑笑说没事,那你们先去吧,注意安全。 这三人摩拳擦掌。铜锁戴好手套,把绳子拴在茶几上,我在旁边仔细观察,他打结的手法极其专业,一看就是经常野外作业,快打完的时候,他忽然停下来,挠挠头“最后一个圈怎么绕来?” 我走过去,帮着他把最后一圈绕好,“从外面套进来,插进这个眼儿里就行。” 我使劲拽了拽“你刚才要打的是布林结,最后我又套了个水手结的半结,肯定特别结实,放心吧。” 说完这话,在场的那三个人大眼瞪小眼看我。李扬眨眨眼“兄弟,高啊!没看出来,你也是高手。” 我有些得意,还在谦虚的笑“我爸妈以前是地质勘探队上专业的工作人员,耳濡目染,从小我就接触了一些。” 李扬道“我有些后悔了,铜锁,把你的手套给林兄弟,让他跟我们一起去。” 铜锁不干了“我说你可真行,你怎么不让大民留下,真是亲兄弟哈。” 李大民哈哈大笑“我们哥俩就欺负你了,能怎么样。” 我一看不好,赶紧摆手“我这次就不去了。你们三人都知根知底,配合很长时间了,绝对没问题。” 李扬笑“林兄弟,我们在一起玩笑都开惯了,没轻没重的,没事。” 铜锁说了声我先来,他把手电别在腰上,拽着绳索,那么胖的身子却身轻如燕,“嗖”一声顺着地洞下去了。 我们在上面看着,只见手电光摇摇晃晃到了下面,铜锁滑到绳子尽头,踩在下面的地面上,抬头冲着我们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 李扬第二个下去了。李大民拽了拽绳子,看了我一眼,点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他也滑了下去。 这三个人在下面汇合,他们果然都是老搭档,几乎不用说话,做几个手势就心知肚明。 他们一起走向墙面的拐角,灯光晃了晃,三人没了踪影,进去了。 我长长出了口气,坐在茶几上等着。等了没几分钟,心烦气躁,坐卧不宁。 我往洞里瞅瞅,下面已经没有了光,黑森森的深不可测。侧耳去听,听不到一点声音,细听之下,会有空气轻轻流动的空洞声,更让人焦虑。 我在客厅来回走着,看看表,时间不知不觉中就到了夜里十点。 看看表,他们去了半个多小时,还没有回来。我深深吸了口气,焦虑已经到达了。 自己还安慰自己,一共三层楼,这么一点点摸索过去,没五六个小时,根本探不出个端倪。六个小时以后……天都要亮了。 第四十一章 下洞 我在房间里等着,又等了一个小时,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我焦躁万分,走来走去,索性在铜锁租的房子里溜达。可以看出,铜锁租这套房子压根没想多住,什么家具都没有,只有简单的行军床和一些洗漱用具。我在他床底下翻出一把普通手电,亮度肯定赶不上专业的狼眼,但也算够用。 我来到客厅,围着那个地洞打转,要不要下去呢?手套肯定是没有的,顺着这根细绳子滑下去,手要受伤,而且匆匆忙忙身边连个搭档都没有,真要进到里面迷路就完了。 可是不下去吧,又闹心巴拉的,眼瞅着这么个洞摆在这,脑子里天马行空的乱想,实在是坐不住。 我思来想去,还是放弃了独自一人下去探险的念头,一旦出点什么事,也给其他人添麻烦,等等再说吧。 我到里屋把行军床拖出来,放在洞旁边,然后上了床躺着,用手电筒照着深洞。光斑下去,只能看到废弃的老墙,墙面斑驳,阴森可怖,其他的也看不到什么。 我关了手电,抱着肩膀在床上假寐,侧耳朵听下面的动静,后来,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等再起来的时候,外面有阳光透进来,我头很晕,坐起来好半天没缓过来,看着眼前陌生的场景,一时恍惚,竟然忘了自己在的这是什么地方。 好半天记忆才缓缓复苏,昨晚的事想起来,我猛地一看表,早上六点了。屋里静悄悄的,除了我之外,没有任何其他人的痕迹。 我脑子“嗡”的一声,也就是说昨晚下到地洞的那三个人根本没回来! 从床上站起来,我找鞋,忽然发现不对劲,地上有一排轻轻的脚印,从洞口出来,一直蜿蜒向前出了屋门。 昨晚我睡觉的时候,有人从洞里爬出来,就在我的身边?!然后走了出去。 由打地洞的原因,地上有一层细细的洋灰,从洞里出来的这个人明显没注意到这点,他只是为小心不惊醒我,没想到会留下脚印。 我擦擦头上的冷汗,小心翼翼跟着这排脚印走,来到门口,外面已经没有洋灰,浅浅的脚印就留在这里,像是那人在走廊上凭空蒸发了一般。 我回到客厅抄起锤子作为防身,小心把整个房子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确实没有人在,只有我一个。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那个人在地洞出来后从大门出去了。 我冷静地想了想,应该不是李大民、李扬和铜锁三人中的一个。如果是他们,出来之后应该会叫醒我,谈论下面的经历,不会这么悄无声息地走掉。 也就是说,下面这三层楼的巨大空间里,还有别的人存在。 这个其实也正常,我就不信这么大的空间封存之后,会平白无故存在这么多年。最起码这栋大厦的物业、建造商都知道这个秘密,这么大的空间肯定会被利用起来。我忽然想到一种可能,不会是有什么组织在这里从事违法乱纪活动吧,什么毒品加工厂之类的,他们三个进去之后被人发现,肯定灭口了啊。 想到这里,我浑身发抖。有手足无措的感觉。 这屋子我是越待越不舒服,总感觉有人在监视我。那些不法分子严刑拷打李大民三人,问他们是怎么进来的,他们拷打不过那么一说,犯罪分子马上就能找到这里…… 我越想越是害怕,全身都在颤抖,怎么办?报警吗? 我赶紧打消这个念头,如果猜错报警了,李大民事后能埋怨死我。 我思想前后一咬牙,干脆下去看看得了!在这儿等着实在是遭罪,还不如搏一把呢。 我到里屋翻出一个笔记本和笔,撕下一页纸,在上面留了言,说了我要下地洞,还把昨晚有人偷偷进入房间的事也写了上去。一旦他们三人回来,看到留言,就知道我的去除。 没有手套肯定是不行的,我想起小区外面好像有一家五金店,那里应该可以买到干活用的劳保手套,聊胜于无吧。 我没有钥匙,所以出门的时候没有锁门,用一个小木块垫在门角怕反锁上。按说应该没事,郎朗白天的,不会这么寸就来小偷溜门撬锁。 我坐着电梯一路来到第一层,走出大厦,外面明晃晃的阳光差点把我晒晕。昨晚没睡好,现在还有点晕头转向,出了小区找到五金店,还真有劳保手套卖,我买了两副。顺便又到了超市,买了一套五根的水性笔。 等回到大厦的时候,正要进电梯,忽然听到有人喊了一声“小伙子,慢一下。” 我看到有个其貌不扬的男人跑了过来,我赶紧停住电梯,等他上来。电梯里只有我们两个,我正要按九楼,谁知道这个男人比我快一步,先按了九楼。 不知为什么,我心里咯噔一下,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一犹豫,我按到了十三层楼的按钮。 电梯一层层往上走,没有人说话,我站在侧后方,看着这个男人,心想他是九楼的住户?不会和我有关系吧,是不是太敏感了? “叮”一声到了九楼,门开了,那男人站在电梯口没有出去。我看着他,大脑一瞬间空白,什么想法都没有。 “有些事吧,”那男人突然说话“能不了解就不要了解,好好过自己的小日子,对不对?” 没等我做出反应,他一步跨出了电梯。电梯门缓缓关闭。 我打了个激灵,不知哪来一股的冲动,在电梯门关闭的瞬间,用手紧紧把住门。电梯门又缓缓打开,我看到那个男人的背影往前走,转过了走廊。 他刚才那番话明显是说给我听的,我有强烈的直觉,他就是那个偷偷从地洞里出来的人。 我扒开电梯门,急着追过去,等到了走廊,那人已经没影了,他一定是进了某户人家。 我小心翼翼走着,观察每一户家门口的地面,希望能找到端倪,可什么都没发现。最后我来到铜锁的租房,到了门口,心里咯噔一下,那人不会进了这里吧? 我看看门,还开启着一条缝隙。把门打开,门脚的木块拿掉,把门反锁上,心怦怦跳成一个。 屋子里依然静悄悄的,那三个人很可能还没有出来,整个房间的空气里流动着一股无法言说的气氛,像是恐怖的沼泽在徐徐蔓延。我来到客厅,仔细观察洋灰地面,那些痕迹都是早上留下来的,说明刚才没人来过。 我揉揉太阳穴,是不是自己太敏感,总这么疑神疑鬼,神经都快错乱了。 看看时间,已经是早上七点多了。他们昨晚九点左右下的地洞,距离现在已经十个小时,就算蜗牛的速度也该出来了,里面肯定是出事了。 我打开手电往洞里照了照,鼓足了勇气,把手套戴上,然后拽了拽绳索。劳保手套相当耐磨,几乎感觉不到绳子在手里的摩擦,我深吸口气,小心翼翼钻进了地洞。整个身子悬在绳子上,晃晃悠悠随绳而下,两个肩膀都在发酸,好不容易顺到了最下面,双脚落在地上。 这里四周一片漆黑,我赶紧把手电翻出来,推上按钮,四面的黑暗隐隐照亮。能看到斑驳的墙体,年头太久,漆料都掉了,露出里面的水泥色。我打着手电,顺着那处拐角走去,空气很清新,这一点很不对劲,如果是封存的三层楼,四面闭合,空气肯定特别污浊,有些呼吸不畅,但是没什么异味。 来到拐角处,我拿出买来的水性笔,在墙上画了个箭头标志。这是昨晚突然想到的,老爸很早以前说过,到一个陌生的环境去冒险,一定要记得做好地图标记。 画了箭头之后,我顺着拐角进去,两旁是长墙,看不到门和窗户,也看不到住家,形成一条类似走廊的地方。 我仔细回忆着地形,如果按照建筑的正常格局,我现在应该是走在居民的家里,可这里看不出有房屋结构的迹象。 那么,很有可能是这样,这里被改造过了,所有的房屋都被拆掉,进行了重新的布置。 我顺着走廊走了很长一段,每隔大约五米我就做了标志,可这个走廊还是没有走完,按说不至于啊。 周围的场景没有发生任何变化,还是两侧高墙,中间是阴森漆黑的走廊,只有我的手电在中间晃动闪烁。 第四十二章 道观 我有点懵,走廊怎么走都走不完呢,肯定有问题,乖乖,我不会困死在这儿吧? 我打着手电继续往前走,这次数着脚下的步子,向前走了很长时间。 毕竟是封闭空间,又闷又热,满头冒汗,我停下来喘了口粗气,蹲在墙角休息,刚才一共走了三千步,按成年人一步一米的距离推算,我向前走了三千米。 三千米什么概念,那叫三公里,这楼再大也不可能一条走廊有三公里长。肯定有问题,我要是这么傻走,估计走到死也找不到出口。 一想到出口,我忽然想到个问题,进来的拐角好像找不到了,也就是说,这是一条封闭的走廊。 想到这,我脑门上的汗水冒出来的更多,哪还有心思休息,赶紧爬起来。这鬼地方最大的障碍就是太黑,手电光柱像是被黑暗吞噬掉,几米外都是黑洞洞的,看不清更远的情况。 我想起一部日本的恐怖片,学校里有一条永远也走不完的楼梯,累死也出不去,难道我现在就遇到这种情况了? 我强迫自己冷静,继续这么走是没有意义的。呼吸平稳后想到一个关键问题,这条走廊如果是全封闭的,没有出口,那我应该见到李大民他们,现在的情况是,他们三人并不在这里。 也就是说,他们三个人找到了这条走廊的出口出去了。既然他们能出去,我也能出去。 造成目前这种困局的原因,我觉得就在光线,这条走廊极有可能是个封闭的圆形,我一直在兜圈圈,肯定是有一些隐藏的机关没有发现到。与其这么拼着体力走下去,莫不如仔细一些慢慢找,皇天肯定不负有心人。 想到这里我又有了信心,顺着走廊慢慢前行,一边走一边用手电照着,仔细检查两面墙体。走着走着,突然发现墙上出现了箭头!那是出拐角时候画的,我精神一振,用手电照过去,两面是墙体,进来时的拐角找不到了。 箭头不会骗人,是我亲手画上去的,可找不到拐角,说明一个问题,地形发生了变化。我来到墙边仔细敲打,确实都是墙面,没有什么出口。 嘿,出鬼了真是,难道遭遇了鬼打墙? 我不甘心,在这里来来回回检查了很多遍,最后不得不承认,来时的拐角确实不见了。 这难道就是他们三人没有回去的原因? 地形会发生变化,为什么会这样? 我想着,要么是人为的,要么是自动变化,不管是哪一个,它们的机制都是发现了陌生的闯入者。 我愈发坚定地感觉到,这三层楼的空间肯定藏着一个大秘密。 如果这里确实是马丹龙所布置,他是阴差,也是道法中人,布局会不会就是传说中的结界,或是阵法,类似黄老邪的桃花岛? 我坐在地上凝思聚神,努力思考着,脑子里忽然出现一幅画,那是一副迷宫图。我闭上眼努力回忆,抓住思绪的小尾巴,我有种强烈的感觉,曾经见过一张迷宫图,这张图很可能带我走出这里。 迷宫图……我猛地睁开眼,终于想到了。王月的卧室墙上画满了水墨丹青的壁画,其中有一幅画就是迷宫图。我当时用镯子在迷宫上比划,上面的线条次起明灭,触发机关,从而打开了藏在墙上的镜子,这才有了后来和王月沟通的机会。 我站起来,低头看看手里的镯子,这是个好东西,该怎么用呢? 我把手腕伸直,所有的意念集中到手镯上,心里紧念叨带我出去,带我出去。开始没有任何变化,我咬了咬牙,继续集中所有意念。 这时,走廊的不远处突然闪了一下。不知是什么,似乎有光,一闪即灭。 我心中狂喜,赶紧跑过去,到近前用手电去照,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门。我深吸口气,把门推开,里面还是一片黑暗。 我正要抬起手电去照,忽然看到门里有几束手电光在晃动。 我的心一下提到嗓子眼,差点叫出来,是不是李大民他们? 出于谨慎,想再观察观察,便把自己的手电关了。我犹豫一下,还是钻进了门里。如今他们在明,我在暗,我朝着光亮走过去。 这里黑到无法形容,周围的黑暗犹如实质,紧紧包裹在周围。每走一步都是对神经的极大考验,我的步伐沉重,终于走到了那些光的近前,借着光亮,看到了一个人。 他是铜锁,正拿着手电四下里照射,不过没有照到我这里。 我正要打招呼,忽然觉得他有点怪,不是衣服怪,也不是神色怪,哪怪说不上来,仔细一看,发现了端倪。铜锁不知什么时候手里多了个对讲机,不但有对讲机,他的腰里还缠着绳子。 这些东西都是他不曾带下来的,不过,也有可能是在这里现场找到的工具。我觉得看看再说,不急得暴漏自己。 铜锁忽然抬头看向前面的黑暗,表情在急剧变化,极为震惊的样子,五官甚至都有点扭曲。他用手电朝着远方的黑暗照过去,越看越是呼吸急促。 我好奇心爆棚,他看到什么了?可眼前的黑暗除了黑就是黑,什么也看不到。 铜锁颤抖着手拿起对讲机,大声喊“等等!这,这是什么……我曹。” 对讲机里传来一个人的声音,我听出来,是李扬,他在大声回应“吗戈壁的,你别动,我们马上赶过来!” 我心里一喜,他们都没有事啊。在我想打招呼的时候,黑暗里光影闪烁,一个人影跑过来,正是气喘吁吁的李扬。 我忽然觉得不对劲,很不对劲。想了一会儿,才明白不对劲在哪。按说他们昨晚下的地洞,到现在将近十个小时,在没有光的黑暗环境里,每一分钟都是折磨,对人的体力消耗是很大的。可现在看铜锁,再看跑过来的李扬,他们的体力好像很充沛的样子。 两个人汇合,李扬看着铜锁的表情呆滞,摇晃着他的身子“老铜,老铜。” 铜锁还是呆若木鸡,李扬扬起手,对着他就是一个大嘴巴,这劲儿多大吧,扇的铜锁原地转三圈。 我在旁边看着实在忍俊不禁,噗嗤一笑,笑声刚出来,那两个人手里的手电突然灭了,一片黑暗笼罩。两人像是迅速被黑暗吞噬,无影无踪。 我冲进黑暗里,左冲右突,都没有他们两个人。我赶紧打开手电,四下里照着,虽然只能照亮几米远的距离,可事情发生只有短短几秒钟的时间,他们两个不可能跑远。我惊恐地看着四面八方的黑暗,这一瞬间,甚至丧失了自己的存在感。 我冒出一个极为诡异的想法,不会连我也要消失了吧? 在彷徨无助的时候,前面忽然传来铜音,有人在敲击什么东西。不断地敲击,一声一声的,一开始我还不知道怎么回事,过了数秒忽然醒悟,是不是有人在引我过去? 我拿着手电,向着声音前行。这个地方除了黑还是黑,没有任何标志物,很难判断声音发出来的位置,似左像右,好像在西边,又似乎在东边。 我完全是下意识地走着,生怕那人突然停止敲击,那就完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我能走回去的几率几乎为零。 幸好那声音一下接着一下,我像是茫茫迷途中听到了梵音,荒郊山野看到了指路明灯,终于蹒跚着走到了,手电光亮中出现了一栋建筑。 这是一座古代的道观,规模并不大,看起来像是普通的民居,充盈着浓浓古意。黄色的外墙,飞檐斗拱,大门是艳红色,左右两个半圆形的门板相合而成。仔细听,一声声的铜音正是从里面传出来的。 我满头都是冷汗,眼前这座道观是真是假的?我都有点怀疑自己的眼睛。刚才看到李扬和铜锁,瞬间消失,这里会不会也这样? 这个鬼地方到底是真存在的,还是一场梦? 我在门口正犹豫着,声音忽然停了,里面的人似乎知道我到了。 “吱呀”一声,道观大门竟然开启一道缝隙。我深吸口气,走过去推开门,里面是个小院子,面积不大,地上铺着青砖,还摆着一只巨大的三脚古鼎。廊下悬挂着一排排的红色灯笼,没有风,这些灯笼在静静地燃烧明亮,照的一切红彤彤的,极其诡异。 第四十三章 成妖 我站在道观的院子里,把手电关了。四周沉寂,我不敢造次,清清嗓子仗着胆子说“有没有人在?晚辈前来拜访。” 喊了两嗓子,只听“吱呀”一声,内殿一侧的角门开了,走出一个道童。年岁和我相仿,二十来岁,满目清秀,穿着一身灰扑扑的道袍。 我这辈子都生活在大都市,寺庙道观平时很少进,从没见过货真价实的和尚道士,现在陡然见到这么一位,感觉像是穿越了,到了某部电影里,觉得一切都那么不真实。 道通跨出门槛,站在角门,右手在胸前掐了一个古怪的指印,对我微微弯腰表示敬意,道“这位施主,我师父有请。” 我擦擦头上的冷汗,迈步跨过院子,来到近前。道童做个侧让,示意我从角门进入。 我客气地说“小师傅怎么称呼?” 道童指着道袍前襟一个月牙形的标志“小道道号轻月。施主,请。” 原来他叫轻月。我冷静一下,整整衣服,从角门进去,轻月在后面跟随。 进入后殿,面积不大,收拾得干干净净,对面是一张陈年老桌作为神台,主位上供奉着一个人,此人盘膝而坐,微合双眼,看起来年岁不大。 我走过去,对着此人鞠躬“前辈在上,晚辈冒昧前来多有得罪。” 轻月在后面笑“那不是我师父。是本殿供奉的神明。” 我一惊,这里还真是奇怪,神位上供奉的不是泥胎木塑,反而是个真人。 内殿里静悄悄的,神位上的这个人表情似笑非笑,含着双眼,似乎在打坐。在他的两边是落地的黄色帐幔,最上面的横匾写着三个字不归路。 帐幔两侧是古老的木柱,高悬一副对联,上联是忘喜忘悲忘情忘恨。下联是无名无姓无声无息。 大殿里气氛诡异,沉静里带着强烈不安。 轻月朗声说“师父,客人来了。” 话音一落,从帐幔后面转出一人。我一看就愣住了,正是电梯里遇到的那个中年人。他长相平平,没有醒目之处,属于落入人堆就找不到的角色。 现在他身穿道袍,手拿拂尘,面容不喜不悲,真有点高人风范。 从小老爸就给我讲过很多出外勘探时遇到的奇怪人和事,他告诫我,以后独自行走江湖,不管遇到什么人,礼貌是第一位的,要不然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就会得罪人。 我赶紧冲着这中年人鞠躬“师父好!” 他过来扶我,突然抓住我的手腕,使劲一掰,我疼得不敢叫。原来,他在看我腕子上的手镯。 “这是谁给你的?”他问。 “我的一个朋友,叫王月。”我说。 “阴差王月?”他问。 我赶紧点头。 他松开我的手“你能找到这里,也算缘法。我先前提醒过你,不要好奇心太重,不要多管闲事,你还是找来了。” “师父啊,我是有急事来的,要不然也不会冒然闯入。”我赶紧解释。 那人回头嘱咐轻月,拿三个蒲团来。 轻月下去,时间不长夹着三个蒲团过来,摆在地上,我们三人以“品”字状安坐。 我观察这两个道士,坐下时姿势非常正规,双脚都盘在膝盖上。我学着他们这么做,根本做不到,两只脚硬的不得了,轻轻一掰都疼。 中年人道“你坐下就好。这是我们道家的修行坐姿,叫双足跏趺。” 见我坐稳,他问“说说吧,你从何而来,所为何事?” 我当下不敢隐瞒,讲述了这段时间的经历。中年人和徒弟轻月在静静听着,也不插嘴,后来我说的满嘴冒白沫子,便省了很多细节,说个概况。 中年人点点头“原来如此。” 我小心翼翼说“冒昧问一下,您就是……” “对,我就是马丹龙。”中年人说“你来找阴文典籍的上册,也算是找对了吧,确实在我这里。” 听他这个口气,似乎不拒绝我。我暗暗舒了口气,满怀希望地说“能不能……” “能不能看上这部上册,看你个人缘法,”马丹龙打断我“我不会阻止你的。” 我喉头动了动,听他这个意思,好像也不是那么容易。什么叫凭缘法,缘法是个什么玩意儿,值多少钱。 马丹龙指了指神位上供奉的那个真人,道“看见此人了吗?” 我“啊”了一声,说看见了。 马丹龙一字一顿道“你要找的阴文上册,就是这个人。” “什么?!”我一听愣了,以为自己耳朵塞了驴毛,一时没听明白,使劲抠了抠耳朵“师父,你说什么?” 马丹龙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阴文上册确实在我手里,很多人都来找过我,我都是告诉他们,我不会阻止你们去找这本上册,不过能不能找到就要各凭缘法。你要找的上册,就是神位上的这个人。” 我说“我没听明白,我以为那是一本书……” 马丹龙打断我“你眼前所见之人,本名叫刘洋,来历奇特,很早之前有人委托给我看管,具体的来龙去脉不是你能打听的。你只要知道,阴文经典的上册就在此人的脑子里,而且如何破解阴文的方法也只有他知道。” “他,死了吗?现在是木乃伊?”我紧张地问。 马丹龙摇摇头“他没死,只是进入了空境。” “何为空境?”我疑惑地问。 马丹龙苦笑“我也不知道。只知道此法门名曰五蕴空禅,于定境中入真空。是极其高深的法门。我的能力完全无法理解,甚至解释都无法解释。这种法门不是寻常人能修的,只有先出魂魄于中阴,在中阴之中再修行,才能进入空境。”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马师父,我曾经去过中阴之境。你的意思是,有两层修行,第一层是从现实进入中阴,第二层是再从中阴进入空之境?” “正是如此。”马丹龙说“可以这么说,空境是比中阴之境再高一层的空间境界。那里是什么样,是什么感觉,呵呵,”他苦笑一下“我无法理解。” “那我应该怎么办呢?”我问。 马丹龙道“有两种办法。一是等刘洋自己醒来,从空境中回来。二是你入空境叫醒他。除此之外,没有第三种办法。” 我心怦怦乱跳,哪一种办法看来都不靠谱。 “他已经进去多长时间了?”我问。 马丹龙道“他是2014年8月8日进入的空境,到现在差不多已经五年了。什么时候醒来,“他顿了顿“全凭机缘和造化。” “师父,”我觉得马丹龙这人很坦诚,便也不再隐瞒“我还有几个朋友昨晚也进来了。” 马丹龙点点头“这栋大厦的中间三层是我造出来的独门结界,内有道家万法归宗的古代阵法,非一般人能闯进来。你很幸运找到这里,其实是因为腕子上的通灵手镯。那三个人我也知道,他们一进来就知道了,没有放他们是为了稍加惩处。既然你说到这,我就让轻月带你找到他们,把他们领出去吧。” 轻月坐在一边,一直没说话,直到这时才微微弯腰,说了声“是”。 “马师父,这么说,昨晚从我们家的地洞出来的人是你?”我眨眨眼问。 “是我。”轻月说“师父让我查查你们是从哪进来的。让你们进来是我的失职。” 马丹龙点点头“轻月是我徒弟,我留他在这里看护刘洋肉身,也是一种闭关静修。你们好奇心这么重,误打误闯,其实是在坏他的修行。” 我赶紧冲着轻月鞠躬“对不起。” 轻月摆摆手“你们出去之后就不要进来了,你有手镯可以例外,我告诉你如何进来的方法,但不要带其他不相干的人,否则连你也会没有这个资格。” 我听得汗水连连,赶忙说是。 “对了,马师父,我还遇到一个怪事。”我把刚才在黑暗中,看到李扬和铜锁的事情说了。他们本来还在,敲击铜音的声音一起,两个人就突然神秘的消失了。 轻月和马丹龙师徒两个对视一眼,明显他们也不知道,毫无心理准备。 马丹龙喃喃“怎么会出现这样的事?” 我赶紧道“马师父,你知道我们这些人为什么来调查你这里吗?” “不是要找阴文典籍吗?”马丹龙问。 “我是为了找阴文。而那几个朋友,他们是因为时间错乱才找来的。”我把铜锁无意中看到表针倒转的事儿也说了。 马丹龙这样的高人,脸上出现了不可思议的表情。他猛地侧过脸,目光落在刘洋身上。 “怎么了,马师父?”我小心翼翼地问。 马丹龙喃喃“难道刘洋成妖了?” 第四十四章 具象 “成妖是什么意思?”我问。 马丹龙脸色不好看,从蒲团上站起来,来到刘洋面前,上上下下仔细打量。 我也想起来过去,旁边的轻月拉住我,轻轻摇摇头。 过了片刻,马丹龙坐回来,思考了一下说“林聪,你说的这些现象,时间倒转和黑暗里看到的幻象,这些我都不知道,并不是阵法能产生的效果。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刘洋的肉身出问题了,影响了这里的环境。到底怎么样,我也不太清楚。” “师父,会不会是他修炼的法门太过妖邪?”轻月道。 马丹龙凝神想了想“有这个可能。五蕴空禅高深莫测,会怎么样实在不好说。现在出现种种奇异景象,绝非祥兆,很可能刘洋在空境里发生了什么,如果出了意外就麻烦了。” “他会死吗?”我胆战心惊地问。 “他的状态已经超越了你我所理解的生死,”马丹龙一字一顿道,而后重重摇头“最好是能有人到空之境找到他。” 我小心翼翼地问,马师父,你不行吗? 马丹龙苦笑“我可以入中阴之境,但是如何从中阴之境到空境,这个我也不会。” 要破解中阴之境的所有秘密,必须要叫醒刘洋,但现在他所在的空间,是比中阴之境还要复杂的空境……感觉前途一片迷茫。 马丹龙看看我,说道“这个就需要机缘了。困难的事也好,简单的事也罢,事在人为,蒂熟瓜落。林聪,我和你说这么多,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摇头。 马丹龙招呼我来到刘洋的肉身前,他伸手解开刘洋身上的衣服,露出前襟,然后指给我看。 我眯缝着眼仔细看过去,刘洋的前心竟然有四个红色的小点,看起来像是用针刺上去的。马丹龙道,你仔细再看。 我离得更近,闻到刘洋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气,不腻人,类似细细的线香,非常舒服。我努力调整注意力,认真地去看那四个小红点,这才认出来,原来是四个字。 我努力去辨认,终于认出来,写的是逢林而开。 我脑子突然之间“嗡”炸了,大脑一片空白。 我在中阴之境遇到过难关考验,当时有一个极为复杂的谜题,提示就是“逢林而开”,事实也证明,确实是只有我才能打开那道机关。 “这,这是什么意思?”我磕磕巴巴问。 马丹龙道“我看护刘洋的肉身时,这四个字就在了。当时委托给我的那个人就说了,此乃天机。这么多年过去,我一直在参悟这四个字,今天看到你,突然之间所有的疑惑都释然了。林聪,这件事该着在你身上。” “可,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叫醒刘洋啊。”我磕磕巴巴地说“逢林而开……会不会还有别的意思,或是别的姓林的?” 马丹龙说“你姓林只是第一层机缘;你有阴差王月的手镯,这是第二层机缘;你能一人找到这里,然后和我对话,见到了刘洋的肉身,这又是第三层机缘;找来之前,你无意中撞见刘洋所制造的妖魅征兆,这又是一层机缘。天机就落在你的身上!” “我要可以肯定就去叫醒刘洋。可问题是,我也是一头雾水,从哪做起都不知道。”我说。 马丹龙道“我教授你一套法术吧,它没有别的用处,只是专门针对你的手镯,有了这套法术,你就可以运用此镯。你可知此镯的来历?” 我茫然地摇摇头。 马丹龙道“传说世界有七大器物,号称‘七大奇迹’。关于它们的来历有很多说法,目前主流的有两种。在我们道家的宇宙观里,一共有三十三重天,一重天是一境界,用现在的科学角度来说,其实就是三十三个平行世界。” 我特别惊讶,马丹龙这样的人,居然还能说出‘平行世界’的时髦词。 “咱们所在的世界不过是三十三重天里的一境。其它世界的先知很早就探寻过我们这个世界的秘密,他们把这些秘密和能力汇集在七样物品上,散落在我们的世界里,”马丹龙顿了顿“这七样物品里,就有你此刻手上所戴着的手镯。它名为通灵之镯。” 我听得心怦怦乱跳“马师父,你不是说有两种说法吗,还有一种说法呢?” “还有一种说法和第一种差不多,”马丹龙说“还是这七样物品,不过他们的来历不是从三十三个平行世界来的,而是被创造于阴间。是阴间流落到阳间的至宝!不过这种说法细究起来也很有意思,阴间或许就是一层平行世界呢,那也说不定。” 我被这个理论给震住了。活这么大从来没想过,中阴之境、包括阴间其实只是一个平行世界。 “其他的不说了,”马丹龙道“我传授你的这套心法,能帮你利用通灵之镯,进入他人的中阴之境。当然,这也不算什么,最关键的是你能用这手镯在中阴之境里规避自己的业力。” 我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心砰砰跳。 “每个人进入中阴之境,都要面临属于自己的难关考验,而有了这手镯,你再进入的时候,就不必闯关,可通行出入自由。”马丹龙说。 我乐得差点跳起来“那马师父,是不是可以说,我不用闯自己的七关了?” 马丹龙点点头。 “那我可以进入中阴之境找妈妈了?”我兴奋地说。 马丹龙苦笑“可以是可以,但我肯定告诉你,找不到的。” “为啥?”我问。 马丹龙道“进入中阴之境规避自己的难关,这只是个起步。把中阴之境比喻成一个世界,你可想而知,那里的复杂和浩瀚。进入那个世界首先保证自己生存下来,只是最基本的。在里面如何找到自己想要找的人,是更进一步的事情。” 我仔细听着。 “现在有观落阴之术,”马丹龙说“可以通过咒语找到特定的人位置。但是你母亲的情况很特殊,她是被封印在中阴之境里的,就算你找到了也没法救她,她身上还有封印的阴文,还是要解开。最终说来说去,你还是要去找刘洋。” 我顿时泄了气,不过这次过来,也不能说全无收获,最起码知道了通灵镯的用法。 现在就得调整战略了,要救出我妈,就得想办法在中阴之境里找到刘洋,唤醒他。我有一个直觉,刘洋绝对是一尊大神,身上藏着的秘密很多,他肯定会帮我把妈妈救出来的。甚至说,可以捎带手救出王月和她爸爸。 “马师父,你说刘洋是在中阴之境里修空境,那我进入中阴之境该怎么找到他呢?”我问。 “一会儿我会告诉你。”马丹龙吩咐轻月,让轻月把闯进来的李大民三个人,都带出去放了。 交待之后,马丹龙带着我转过帐幔,后殿的角落里有一座静室。开门之后,里面什么都没有,空荡荡一屋子。地上摆着两个蒲团,墙上写着一个大字,“静”。 马丹龙道“我现在传授你通灵镯运用的心法。此镯为神器,轻口诀而重心意,心意相通,便可随心所欲。你要学会用它,就必须和它心意相通,一念起就自然要有反应。” 我听得心潮澎湃,不敢打断,静静听着。 马丹龙道“此物要和你心意结合,需要一个艰苦的过程,你现在只有一个小时。我会指引你和通灵镯互相通灵,成不成也就这一个小时决定。你如果能通过这道考验,它自然就会属于你。” 我还没问出怎么考验,马丹龙便嘱咐说,先把双眼闭合。 我只好乖乖听命,闭上眼。马丹龙语速很快,似乎在念什么咒语,突然大喝一声“集中所有的注意力,全部到手镯上,用你的意念和手镯相通!” 我赶紧收起各种纷繁复杂的念头,只想着手镯。 眼睛闭上之后,我的注意力在眼皮上,精神一直处于高度恍惚状态,在游离。 不知什么时候,眼皮子上似乎出现了一件衣服,这件衣服是白底蓝碎花的裙子,看起来很清晰。应该有人在穿着它,可是却看不到人,只有这件衣服在动。 此时的感觉很怪,分不清是我在眼皮上看到的,还是大脑想象出来再投射在眼皮上。 我竟然能感觉到这件裙子是有感情的,它很悲伤,正坐在那里哭泣。 我心怦怦跳,难道这件衣服就是通灵镯的具象? 第四十五章 出关 正待细看,眼皮上忽然出现一个黄衬衫,也是看不见人。 不知为什么,一看到黄衬衫,我本能的有一种厌恶,觉得太讨厌。黄衬衫和那蓝裙子靠在一起,很明显黄衬衫在占蓝裙子的便宜,我看得这个闹心,不知道为什么通灵镯会让我看到这种画面。 这时两件衣服消失了,眼皮上出现了爸爸妈妈的形象,没等我反应过来,一闪即过。紧接着出现了我的亲戚,小时候住过的房子,上学的情景……有很多事我自己都忘了,但在眼皮上闪过,又勾起了遥远的记忆。 好一会儿,一切都消失了,耳边响起马丹龙的声音,”眼睛睁开吧。“ 我长舒了口气,慢慢睁开双眼,马丹龙道“感觉如何?” 我把刚才的经过说了一遍,马丹龙道“你果然是个有缘的。通灵镯已经和你的意念交融在一起。下面我再告诉你,如果到了中阴之境,该怎么找特定的人。现在你就来找刘洋。” 我的心乱跳,提到嗓子眼,这就开始实操了? 马丹龙带着我出了静室,到了后殿,指着刘洋说“你现在在他面前打坐,不用什么心法口诀,用你的意念先去想手镯,然后再想你对面刘洋这个人,试试看。” 我偷偷扫了一圈,发现轻月不见了,他应该是放李大民他们三个人了。 他们三人救出去,我心里有了底,心情轻松不少。搬过蒲团,坐在神位对面,闭上眼睛意守通灵镯,然后去想对面的刘洋。 也就是一瞬之间,周围的场景突然变了,我在一艘船上,不,应该算是一座乌篷船。船尾有个小女孩正在撑着船蒿,杆子几乎是小女孩身高的两倍多,但是她依然很轻松地撑着,像是久居水上的人家。 刘洋怎么会在这个地方? 周围雾气沉沉,弥漫很浓的水气,抬头看天,天空是黄蒙蒙的。 我陡然一惊,曾经到过中阴之境,那里的天空就是这样。难道我现在已经到了中阴之境? 乌篷船飘在江面。大江空空荡荡,不见山也不见岸,无风无浪。天空阴沉,只有那小女孩撑着杆子,让这个小船慢慢悠悠地前行。 我坐在乌篷的对面,站起身走过去,棚子里黑沉沉的,有些许光线,勉强能看到里面的情景。我一眼就看到了刘洋,他正盘膝打坐,闭目凝神,状态和后殿里的肉身是一样的。 刘洋的五蕴空禅,是他进入的第三层境界。他本人在阳间,也就是现实世界里打坐修行,然后出了中阴身,继续在中阴之境打坐,现在他的意识已经进入到了第三层境界,名曰空境。 我正要细看,忽然小女孩停下手里的撑杆,转头看过来。 不知为什么,我觉得特别怕这个女孩,退了一步。那女孩走过来,我非常紧张,她的脸上有种无法形容的表情。 这个瞬间我感觉到了巨大的危险,心念一动我要回去。再缓缓睁开眼时,发现自己仍旧在道观的后殿,面前是神位上的刘洋。 “你找到了吗?”马丹龙问。 我点点头“马师父,我看到一艘船在大江上漂流,刘洋就在这艘船上!我好像进了中阴之境。” 马丹龙问道“只有一艘船?再没有其他人?” “有个小女孩在撑船,情形非常古怪。”我形容了一番“而且在船上,心情感觉莫名的悲哀。” 马丹龙点点头“我知道了。你想不想知道那小女孩是谁?” “谁?”我问。 马丹龙道“如果猜的不错,你看到的那条船,应该是引渡船。传说中引渡亡灵离开中阴之境进入阴间地府的船。撑船的那小女孩,是一个大神的化身,民间称呼他为七爷,也就是白无常。“ 我汗毛瞬间竖起来。无意中居然见到了传说中的白无常?! 此刻再回忆起刚才的场景,全身都在哆嗦。 “白无常知道我在……会不会报复我?”我喉头咯咯响。 “怎么可能。”马丹龙笑“你放心吧。你刚才只是用了通灵镯的一个很浅显的功能,定位中阴身的位置。最关键的是,刚才你并没有出魂走阴,你只是‘看到’而已,白无常不知道你在。你不是已经知道刘洋在哪了吗,接下来就是走阴进入中阴之境,找到那艘船,登船后坐在刘洋对面,然后意守镯子,就可以进入他的空境了,听明白我意思了吗?“ “你是说,我刚才并没有进入中阴之境,只是寻找到了刘洋所在。如果想和他沟通,叫醒他,就必须亲自走阴。”我说。 马丹龙点点头“虽然有手镯,你可以避开中阴关卡对你的考验,但还是不要轻易走阴,那里毕竟不是阳间,经常过去,身上沾了阴气和业力,很难洗掉的。你规避了那些难关,只不过是作弊手段,难关其实依然还在,总有一天会报应在你身上,跑也跑不掉。听明白了吗?”他话锋一转“不过你可以不必走阴,而知道中阴之境的情况,像刚才那样,利用通灵镯进入。你无法影响到里面的情况,只能看到和听到,却无法触碰和改变。” 我点点头,有点懵懵懂懂。 马丹龙道“你可以走了。我建议你,多找找机会看看中阴之境的情况。走阴找刘洋,不急着做,现在的能力也不够,慢慢磨练自会有所成就。” 我的心情很沉重,因为感觉到自己触摸到一个庞大的世界体系,复杂到不是现在的我所能理解。 马丹龙带着我离开道观,他在黑暗中步伐很快。我牵着他的拂尘,才不至于掉队。本想打开手电的,马丹龙告诉我,这里的布局其实很简单,但是一开手电有了光亮,就会自动触发阵法,到时候阵法会变化成什么样的形势,连他都没谱。 马丹龙在黑暗里健步如飞,走的时间不长,眼前有了些许光亮,是一栋蜿蜒的楼梯。他带着我顺楼梯上去,来到一扇门前,在黑暗中他按动了什么,门开了,外面的光亮更甚。 我的眼睛已经长时间在黑暗里,对于光极为不适应,眯起了眼睛。 马丹龙顺手一推,把我推出去,他说道“今天的事情不要向任何人提起,如果日后想回来找我,不要用鬼魅伎俩,只要来这里写一张纸条塞进门缝,我自会知道。还有等你出去之后,这里的阵法我会重新布置,别想私自再进来。” 话音一落,身后“哐”一声重响,门关上了。 我眼睛出了眼泪,好长时间才适应了光线。 再看时,才发现自己站在楼梯拐角处,身后是一道紧紧关闭的铁门,周围是乱七八糟的杂物,空气里散发出腥臭,谁能想到这个不起眼的地方,不起眼的门,背后竟然隐藏着这么大的秘密。 晕头转向顺着楼梯爬上去,站在居民楼的走廊上,感受着外面透进来的阳光时,竟然恍惚发生的一切不会是梦吧。 我的妈啊,太玄乎了,一切飘飘渺渺像是梦里发生的事情。 看看楼牌,是九楼。我现在有一种脱离现实感,闹不清自己是在现实中,还是在幻境中,还是仅仅一场梦。 我一脚轻一脚重来到一户人家门前,这里就是铜锁租住的房子。 我推推门,门紧紧锁着,我顺手敲了敲,并没有人开门。等了片刻,确定屋里没人。 我坐着电梯,上到最高层二十一楼,深一脚浅一脚来到李扬的租房门前,敲敲门,这次有人了,时间不长传来脚步声,门开了。我看到了李扬,他看着我,眼神迷茫,“你好,找哪位?” 我愣住了“我是林聪啊,是李大民的朋友。” 李扬朝着里面喊了一声“大民,来了一个你的朋友,咋回事呢?” 时间不长,李大民从里面趿拉着拖鞋出来。趁这个工夫,我暗暗掐了一下自己大腿里子,这到底咋回事,我是不是穿越了,怎么哪哪都不对劲。 李大民走出来,“呦,你跑哪了?” “你还认识我?”我说。 “废话嘛,”李大民疑惑地说“你怎么了,秀逗了?咱俩一起来这里找人,一晃眼你就没了,我就看到了堂兄。你是怎么找到这儿的?来,来,赶紧进来。” 我一下明白了,这中间的记忆好像他们都没有了。 第四十六章 王月的难关 我跟着李大民进到屋里,他向我介绍李扬,不过没有见到铜锁。,他们的记忆确实缺失了那一段,不知道轻月怎么搞的,真是有手段,把他们洗去了记忆。 既然如此我不必点破,马丹龙送我出来时再三嘱咐,让这段记忆彻底从他们脑海里消失吧。 我和李大民在李扬家里坐到中午,吃了点饭,我们就告辞离开。李大民还惦记找马丹龙的事,带着我去了物业打听,自然是什么都打听不到的。李大民折腾一溜够,对我说,我怎么看你一点都不积极呢? 我笑笑没说话。 他眨着眼睛看我“不对,你肯定有事!我们昨天到的这里,然后你就消失了,现在才出现,是不是发现马丹龙的踪迹了?” 我心就是一抽,这小子明明没有这段记忆,属于全程闭眼状态,竟然能一语道破我的动向,真是有点玩意啊。 我笑笑说“既然知道我失踪了,为什么不打我电话?” 李大民愣了,喃喃地说,对啊,我为什么不打你电话呢。说着,用手锤自己的脑袋,“全乱了,浑浑噩噩的这两天,这鬼地方还真是风水不好,让人迷糊。” 我没多说什么,和他离开花园小区。一路上,李大民总在说着“不对劲”,又想不起什么,神色极为郁闷。 回到王月的家里,我满怀希望走进卧室,结果失望地发现,王月还是没有还阳,依然是肉身状态。 看着她的样子,让我不禁想起刘洋的肉身,他们都有共同点,都是在中阴之境失联的。刘洋是去了更高一层的境界,而王月则是困在自己的试炼难关里,无法出来。 我看了看手腕上的通灵镯,王月就在眼前,我可以试试在中阴之境定位找到她,就像当初找刘洋一样,看看王月是什么状态。 我告诉李大民我想进中阴之境,让他护法。李大民惊愕地看着我。他瞪大了眼睛“我说林聪,你什么时候学会这个本事了?” 我晃了晃手腕,笑着说“那天晚上睡觉,我在梦里和镯子通灵了,醒以后就有这个本事。” 李大民一脸的不信,想说又没说出来,只是道那你试试吧。 我深吸口气,坐在王月的对面,缓缓闭合双眼。先是意守镯子,然后把意识的焦点放在王月身上,迷迷糊糊中觉得周围的感觉不对。我猛地睁开双眼,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奇怪而陌生的地方。 这里应该是一座极大的宫殿,所有的东西都比寻常要大数倍,宫殿柱子犹如擎天巨柱,支撑着整座建筑,宫殿墙壁足有一栋居民楼的纵面大小。 墙壁上写满了鬼画符一样鲜红的字,每个字都有脸盆大,笔划红笔淋漓,颜料沿着笔画流淌下来,弯弯曲曲看着触目惊心。 在这个宫殿里,有许多高大的屏风,上面也是写满鬼画符。屏风一层一层,交错排列,看上去形成了一个极其复杂的迷宫。 我正看着的时候,发现了王月,王月极其渺小,她一个瘦瘦弱弱的女孩子,坐在巨大的墙壁前,抬头看着满墙鲜红的鬼画符,眼神痴痴,似乎正在研究。 现在我的状态不是真的出魂进入中阴之境,而是用通灵之镯在这里“看到”和“听到”。这里再诡异再危险,也跟我没关系,有种说不出来的安逸。 我轻飘飘来到王月身后,她不知道我的存在,还在痴痴地研究鬼画符,陷入在某种迷离的境地。 难怪她困在这里这么久都出不去,这鬼画符说文字不像文字,说数字不像数字,笔划曲里拐弯的诡异,就算是名牌大学的符号大师来了,也够呛能破译出来。 我叹口气,摇摇头说“太难了。” 突然王月像是惊醒了,猛然回头似乎在看我。我吓了一跳,她能看到我?可仔细观察,她的眼神又不对焦,这很不正常,如果她能见到我,眼神的焦点自会落在我身上。 王月的目光朝着我这个方向扫视了一圈,应该是在寻找,可没有发现。然后又转过头,痴痴地看着墙上的字。 我疑惑着,她似乎能听到我的声音。 我又喊了一声“王月。” 这次王月真的听清楚了,她转过头惊讶地说“是林聪吗?” 我不知道该不该回答,一旦这种状态和她沟通,会不会出问题。 转念一想,其实现在我们已经在沟通了,我叫她的名字,她听见了,这其实就是我们两个建立起了联系。 我来到她的身后,蹲在旁边轻声说“王月,你看不到我吗?” 王月惊喜至极“林聪,是你吗,你在哪,你怎么会找来?” 随即她又在否定自己“不对不对,林聪不可能来,就算来了我也不会看不见。这是魔音,是难关里对我的考验,是的,是这样。” “王月,你听我说,我真的是林聪。”我赶忙解释“我是通过通灵镯进来的。” 王月本来想捂上耳朵的,这时放下手,看着我所在的方向,她疑惑地说“真的是你?” “我见到马丹龙了。”我犹豫一下,还是说了出来,这件事不必瞒着她。 王月倒吸了一口气“马丹龙?你居然找上他了,然后呢?” 我略沉吟,藏在大厦里的道观还有刘洋的事情没说,只告诉她找到了马丹龙,那位马师父把如何用通灵镯的方法告诉了我。 好在王月并没有刨根问底,她听得非常仔细,轻轻道“辛苦你了。” “我现在到底是什么状态呢?”我说“我原本以为和你无法沟通,只是能看到和听到。” 王月略一沉思,道“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你确实只能看到和听到,不过你如果一和里面的人沟通,就又能‘说到’。我看不到你,说明你并没有真正进到这里。” 我有点明白了,问她是不是类似玩电子游戏。作为玩家能看到游戏的内容,能听到声音,而且还能操控里面的人物进行互动,但玩家却还在电视外面,并没有真正进入游戏里。 “类似。”王月点点头“你看到这座大殿里的屏风吗?” 我下意识点点头,才知道她看不见,赶忙说看到了。 王月道“你去试试触碰那些屏风,看看有什么反应。” 我站起来,慢慢走向屏风。这些屏风极为高大,每一座都在两米以上,纱绢薄如蝉翼,一看就是做工不菲。 我轻轻伸出手摸在屏风的纱上,没有任何的触感,我使劲往下一按,发现纱绢的表面纹丝未动。按说非常软的东西,却没有出现掌印,也就是说,我无法触碰屏风。 我走回来,把刚才的经过说了。 王月凝神说“林聪,你确实无法和中阴之境的东西进行互动,除了和里面的人,这个其实非常好,你可以不必承担这里的业力,可以自如地帮助里面的人脱困。” “那我现在就帮你吧,我该怎么做?”我问。 王月道“我的情况非常麻烦,这一关也特别的难,看到墙上的字了吗?那些字都是阴文,我必须破解这里的秘密,才能进入下一关。” “阴文怎么破解?”我说。 王月道“我知道一个人,这个世界上只有他一个人能破解得了。” “谁?”我赶紧问。 “一个叫刘洋的人。”王月说。 我的心瞬间怦怦乱跳,整个身子都有点发麻。 王月看不到我,不知道我的状态,自顾自说“但是找到这个人很难,我调查过他,只知道他最后出现是在五年前,也就是2014年,后来的线索就断了。找到他的概率太低了,不过还有一种办法。” 我赶紧问什么。 王月道“我手里有一卷阴文典籍的下册,可惜写的都是天书,根本看不懂。我的这部阴文典籍就交给你吧,看看你有没有办法自己破解。” “在哪?”我紧张地问。 王月说“小区外,西面的一个仓库里,在天花板上藏着。你记得一定要自己去拿!此书关系重大,流落阳间数年,为了争夺这部书,曾经引起相当大的浩劫,你一定要谨慎。” 她这么一说猛然提醒我了,我想起这么一件往事,第一次看到王月梦游的时候,曾经跟踪过她,她从小区翻墙出去,确实到了外面的一个仓库。我当时偷窥到她从天花板上拿下来一本书,坐在那里研究过,情景极其诡异。 第四十七章 外星美学 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王月一直藏着的阴文典籍下册,就在仓库的天花板里。 王月看着墙上的鬼画符说“你如果真想帮我,就取来那本书,我们一起参详。看看能不能破解。” 我点点头,有些心急火燎,知道再留在这里没啥用,简单安慰了两句而后心念一动,出了中阴之境。我睁开眼,又回到了卧室,李大民正坐在一边盯着我。见我回来,便问怎么样了。 我看着他,把情形说了,但没有提阴文典籍的事。这件事太过隐秘,不是想瞒着他,王月说过,这种典籍一旦出世就会惹来很多人的眼馋,互相争夺,平白增加很多事端。我可是为了李大民着想,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好。 李大民没怀疑,对王月的中阴之境极为感兴趣,尤其那硕大的宫殿,四面长柱,还有那些形如迷宫的屏风……这些诡异的环境元素,让李大民极其迷离,他跟我说“林聪,真羡慕你可以自由出入那些境地,我都迷死了,听得这个心痒痒。” 我苦笑“有什么可迷的。” “不同于人间的世界,还不迷吗?”李大民向往地说“我最喜欢的电影是《异形》,其实我还上初中的时候,就开始研究外星美学了。” “啥玩意?外星美学?那是什么东西?”我好奇地问。 李大民道“《异形》你看过吧,里面很多元素和设计,都不同于地球文明,已经有了地外文明的样子,这部作品流芳百世的主要原因就是,并不是单单设计出一种可怕的生物,而是设定了整个有关异形的生态环境、诞生历史、相关的文明和艺术特点等等,简单来说,它不是凭空从天上掉下来的,而是从一个体系里诞生孕育出来的。” “这个和咱们面对的中阴之境有什么关系?”我问。 李大民坐在对面,眼睛放光,侃侃而谈“从遇到这件事起,我就开始思考,中阴之境其实就是一个世界,一个大的体系文明。它在人类生活中的位置、扮演的角色、和其它智能生命之间的关系,而其他的生命是怎么理解它的……这些设定咱们考虑得越详尽,越是能触碰到它最深刻的精髓。不单单是一个场景,也不单单用一个‘诡异’来形容,要往深里和横里去拓展,这才是我说的外星美学。外星美学,简单来概括,就是除了人类文明之外的一切文明,包括外星球,或是咱们认为的阴间和神仙世界,它都有个美学基调。” “你相信外星人?”我问。 李大民一笑,颇有点大师的风采,用手点点自己的太阳穴“我只信逻辑。如果说得通,理论没有瑕疵和矛盾,你说人类是蛐蛐变的,我也相信。” “研究这个有什么用?”我嗤之以鼻,觉得他剑走偏锋,想得太偏了。 “有什么用?!”李大民哼哼两声“我给你打个比方,好比日本的文化美学,不但有武士道,还涵盖了很多东西,神道教、对天皇的崇拜、武士、菊与刀、古代的神话比如妙见神和安倍睛明,甚至包括了围棋,音乐,庭院风格,寺庙等等。你明白了吧,我们现在可以从掌握的中阴环境推导出它的美学基调,然后再用理论指导实践,反补我们认知的空白,找到规律。” 我有些愕然,不禁大为佩服“你说的这个方法论,其实已经非常科学了。” “那当然。”李大民说“而且你发现没有,林聪你已经进了好几次中阴之境,在里面见到也听到,是不是会有这样的直觉,进入一个陌生的地方,马上就会感觉到,这里不是阳间,而是到了中阴之境?” 我仔细回忆,慢慢点点头“还真是。” “这是为什么?”他问。 “直觉?”我说“场景都那么诡异,不合常理。” “你想想,”李大民眼睛里放光“假如你是外星人,第一次到地球上旅行,你不管到哪个国家哪个城市,不管建筑怎么变化,但你还是有一种直觉,嗯,这里是地球,我没在其它星球上。是吧?” “或许吧。”我点点头。 李大民说“这是因为,不管哪个国家哪个民族,打根上来说,都是地球的子民,都是在这个大环境里生孕而出,再怎么怪再怎么冷门,他也是个人,跑不出整个地球的美学大基调。所以说,咱们找到中阴之境的基调,就可以找到它形成的规律和秘密。” 我坐在那里没说话,对于李大民的这番言论极其震撼,很多东西都要细细玩味。 我好像隐隐约约知道了,如何到空境里叫醒刘洋了。 中阴之境、阴间,包括所谓的空境,其实说起来,都是属于平行世界,之所以称为“世界”,就在于它们都有统一的基调,这种基调贯穿了世界的每个细节…… 我和李大民谁也没有说话,都在静静思考。 我第一次发现,自己以前理解世界的方式太幼稚,自己的世界观悄悄在发生变化,悟到了如何从现象看到本质。 我回过神,想起那本阴文典籍的下册还藏在仓库里,有点坐不住。这件事要不要告诉李大民?他和我这贴身不离的,我都没机会做点什么。 李大民道“明天班儿上不上了?” 我这才想起还得上班,两天的周末白马过隙,一眨眼就过去了。经历了这么多事,我现在是越来越烦朝九晚五的工作,感觉在单位待着,除了能挣点钱之外,真是浪费时间浪费生命。赶李大民说话了,我们都接触到另一个世界的文明了。 见识了更广阔的世界,再让我们回头去坐班,蹉跎度日,每天看着那几张脸,简直就是折磨。 可话说回来,不去干活能行吗,别说其他的,我妈还在医院躺着,没了这个进项,每个月的医疗费用就付不起。 我叹口气说,不上班能行吗,我倒想舒舒服服的了。 李大民摸着下巴,许久之后,也叹了口气,表示没办法。 我突然心生一计,明天上班之后找个借口溜出来,把仓库那本书神不知鬼不觉地拿出来再说。 当下我和李大民吃了饭,他一直在讲自己的理念,我听得也是津津有味。 晚上这小子买了一箱酒回来,我们对饮,喝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李大民搓着手笑“我说林聪,要不你那个手镯借我戴戴?” 我一下就清醒了“啥?” “我没别的意思啊,”李大民说“我听你描述的那个中阴之境简直太好玩了,我也想进去看看啥样,心痒痒的难受。” “这个……”我真是为难了。不想借给他,可李大民自始至终帮着我,忙前忙后,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一口拒绝好像不太好。 李大民借着酒劲撒娇“我就试一次,行不行的就这一次。求你了。” 我第一次看个男人撒娇,浑身起鸡皮疙瘩,“我说大民啊,你真是豁的出去了。” 李大民哈哈大笑“借不借吧?” “得嘞。”我说“那你就试试吧。”我一摁暗扣,“啪”一声,镯子应声而下。我把镯子递给他,“试试吧。” 李大民迫不及待戴在自己手腕上,酒瓶子一扔“走!进里屋,我对着王月发功,跟你学,看能不能进入她的中阴之境。” 我开始觉得有意思了,试试就试试吧。个人觉得成功的几率不大,我已经和通灵镯达成某种协议,能够借助它通灵,这或许是唯一性的,如果它只认我一个主人,也不是不可能。 来到卧室,李大民一本正经坐在王月的身前,我闻到他身上散发出强烈的酒气,刚才可喝了不少酒,我犹豫地说“喝酒了可以?” “没事没事,我清醒得很。”李大民说。 李大民闭目凝神,我在旁边轻声说“现在把你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镯子上,意守此镯。” “嗯。”李大民闭着眼说。 突然之间,我发现他的气场发生了变化,变成什么样不好形容,就像是一个得道很多年的高僧坐在面前。 第四十八章 西夏文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眼瞅着过了五分钟,李大民还在闭目静坐。,可又不好打扰他,出去接了杯水,喝完回来他还在入定的状态。 虽然着急,索性再等等,我有点嫉妒心,这小子难道真的和通灵镯发生了某种联系?心里这个别扭,像是自己的女友被好朋友看上了。 就这么等了能有半个小时,忽然李大民“呼”了一口气,缓缓睁开双眼。 我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样?” 李大民坐在那里,没有回答我,而是静静地出神,像是没见过空气一样死盯着眼前的空气猛看。 他这个状态真吓到我了,我又轻轻问了一次。 李大民这才回过神,把腕子上的手镯拿下来,递还给我“好好留着,好东西这是。” “你怎么了?见到什么了?你进入王月的中阴之境了?”我连珠炮一样发问。 李大民迷茫地摇摇头,憋了好半天才道“我不想说,你也别问。” 给我气的,把手镯戴回手腕,埋怨说“大民,这就不对了,我把这么贵重的东西借给你,最起码有知情权吧,怎么不和我说呢?” 李大民看着我,脸上忽然出现了一丝笑意,“林聪,你也不是什么都和我说吧。” 我心里咯噔一下,表面镇定,“你说啥呢。” 李大民站起来,拍拍我的肩膀,打了个哈欠走出去。 看着他的背景,我有些呆滞,感觉他的气场似乎在悄悄发生变化,变成什么样,又说不出来。 晚上我们很早就睡了。第二天大早李大民叫我起来,他已经买回了早餐,我打趣说哪个女人如果找你做对象就妥了,李大民哈哈笑“我从来不主动追求女人,都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这或许是他的心里话,因为我从没见过李大民正式交往过女友。他的迷妹很多,但没看过谁和他关系亲密到一定程度。 吃过饭,我们一起上班。到了班上,有同事看到我们一起来的,打趣说,这几天总是看你们一起走一起来,还一起请假,双宿双飞的,你们俩真是好基友。 李大民笑,“我和林聪还住在一起,不知道了吧。” 同事们都起哄,这样的话题我一般不参与,幸亏我交往过王月,要是和李大民一样的单身,真会被误会。 到了下午的时候,工作不太重,我向部门老大请了一下午假,早早出来了。在后街叫了辆出租,像是做贼一样怕被人看见。司机拉着我回到王月的小区。我没有进小区,而是悄悄顺着墙根溜到小区后面,不远处就是王月藏书的那个仓库。 白天这里都很背光,根本没人来,地上很脏,属于垃圾场的性质,满地污水,堆了很多破烂,什么旧沙发破烂的电动车。现在是夏天,被太阳直射,空气里都散发着难闻的气味。 没有人正好,我蹑手蹑脚来到仓库前,上面没有锁,拉住门把手,用尽全力,门都他妈的锈死了,门轴“嘎吱嘎吱”响,好不容易掰开一条能容纳一人进入的缝隙。 我满头大汗,后背湿透,当初王月在梦游的时候是怎么这么轻易开门的。实在想不通。 我侧身从门里进去,仓库里特别闷热,像是巨大的桑拿蒸笼,我汗出如浆,借着窗户投射进来的太阳光,仔细扫了一圈,看到了那张破旧的长桌。我记得很清楚,当时王月就是站在这上面,去拿那本书的,对,应该就在这。 我来到桌子前,好不容易爬上去,满手都是脏灰。桌子不太稳固,有点承受不住我的重量,在下面不停地晃动。我勉强保持住平衡,把身体挺直,然后抬头看上面的横梁。 横梁特别的脏,布满了污垢,而且很黑,看不清细节。 我吸了口气,探出手在上面摸索,摸来摸去,突然“唧”的一声,我摸到一团软绵绵毛茸茸的东西,瞬间头发根就炸了。就看黑暗里,有一个黑影“嗖”的窜出来,像是一只大耗子。 我这人也算天不怕地不怕,可就怕一样东西,就是耗子。小时候住过平房,污水沟里全是那种大耗子,都不怕人,甚至能钻到家里,给我留下很深的阴影。 见到这东西我头晕脚重,桌子在脚下乱响,我一个没控制住,从桌上摔下来。在这紧要关头,就看到一个人影从外面钻进来,以极快的速度来到近前,一把扶住我。 我满头都是汗,脸色煞白气喘吁吁,好半天没反应过来。过了片刻这才缓和,定睛一看,居然是李大民。 “大民,你?”我眨眨眼,脑子不思考问题了。 李大民拍拍我“本来我不想出来的,可情况危急,不得不现身。” 我猛地醒悟,勃然大怒“你跟踪我?” 李大民笑“也算跟踪吧,谁让你跟我不老实的。咱们应该分享情报,是你东藏西藏在先。” “我,我藏什么了?”我磕磕巴巴地说。 “那你来这个仓库干什么?”李大民说,抬起头看上面的横梁“你在这摸什么呢,别告我王月把存折藏在这了。” “还真是存折,”我说“你就多理解理解吧,王月给我留了一笔钱,指名道姓是给我的。” 李大民笑“好,好,既然这样,我也不能提无理要求。你拿吧,我一分钱不动,就想看看她留给你的存折是啥样。” “你能不能尊重一下隐私?!”我火气很大“先出去好不好?” “出去也行,不过你得先给我解释一样东西。”李大民说。 我看着他,喉头动了动,憋了半天,问道啥啊? 李大民道“你和马丹龙都说什么了,你之所以会用通灵镯不是你做梦得到的能力,是马丹龙传授给你的。” 我脑子嗡的一下,看着李大民,像不认识他似的。他的那段记忆不是让轻月消除了吗,怎么…… 李大民看着我的傻样,嘿嘿乐“这样吧,咱们两个交换秘密,你告诉我马丹龙怎么回事,我就告诉我怎么回事,公平吧?” 我咂咂嘴,没说话。 李大民叹口气“林聪,咱们两个最好不要藏心眼。现在还只是开始,如果你我都隐瞒内情,恐怕以后分道扬镳越走越远,秘密就像是雪山雪崩,一开始只是个小雪团,到后来会变成大雪球。这样吧,你自己考虑说不说,我把我的事告诉你。” 李大民用手扇扇风,擦擦头上的汗“这里太热,你先办你的事,我在外面等你。” 他晃晃悠悠出去了,我站在原地犹豫片刻,现在去拿那本书,李大民会不会在外面偷窥?可要是不拿,错过这个机会,李大民也知道这个地方有秘密,他会不会偷着来,到时候事情就会变得极为不可控。 不管了,爱怎么样怎么样吧。我重新爬上桌子,伸手在横梁那里摸,终于摸到一个类似包裹的东西,取下来之后,是一块红布,里面果然包着东西。我从桌子上下来,把红布解开,里面有两本书。 上面那本像是日记,翻开之后,里面密密麻麻都是小楷行文,文笔娟秀,看起来像是王月写的。不过字太小,跟跳蚤似的,这种情况下我不可能细看,草草翻了翻,又拿起下面的第二本书。 第二本像是老书,页面发黄,很脆,只有七八页。 我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翻开,里面都是鲜红的毛笔字,不知道用什么写的,红的很刺眼。是竖着行文,每页纸都写得很密,字很多,就是一个都看不懂,全是鬼画符。 不过能看出笔划漂亮,结构也很平衡,有点中国汉字方块字的意思,就是每个字都看不明白。 我打了个激灵,想起很久之前曾经和爸爸妈妈去过一次甘肃,在省博物馆里,见到一份出土文物,是西夏文的当地县志,极其珍贵,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不知为什么,我直觉上感觉眼前的文字和西夏文看上去有点类似。 我心砰砰跳,赶紧把红布包裹上,身上实在没地方放,只好塞在裤裆里。 我走出去,看到李大民正背对着仓库抽烟。他见我出来,把烟头踩灭,说道“找到了?” 我“嗯”了一声。李大民道“我料想你找的东西很珍贵,咱们不要在外面说话,回王月家里再说。” 我们两个进了小区,我磨磨蹭蹭在后面,心里很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和李大民说。 第四十九章 李大民的秘密 回到房间,我们在客厅面对面而坐。,尤其是客厅,单人沙发是李大民专座,他买了个脚凳垫着,特别舒服。 此时他舒舒服服地双脚搭在凳子上,悠然点上一根烟,然后扔给我一根。 我坐在对面的沙发上,往里一陷,也有一种无法言说的放松,仿佛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有地方松下来了。 李大民道“为了表示诚意,我先说吧。还记得咱们到学校超度陈伦的亡魂,我被她上身的事。” “怎么不记得。”我说。 “自那天之后,我就觉得身上不对劲,总是做噩梦。”李大民道“那天你借给我通灵镯,我用了之后,发现事情不对劲了。” “怎么?”我赶紧问。 李大民抽了口烟,眯缝着眼说“怎么形容呢,我的脑海里听到一个声音,哦,这个声音就是我自己。好像是从内心最深处发出来的。” “他说了什么?”我没有惊讶,反而好奇。 李大民磕磕烟灰“说是声音,其实没有声,传递给我的信息,在脑海里像过电影一样。你做过梦吧,就那种感觉,并不是看见的,而是你感觉到的,但是历历在目,如同影片。那个声音给我这些如梦境的影片里,我看到了这样一幕我、李扬还有铜锁,进入花园小区的大厦,也就是那个神秘的三层空间,里面很黑,我和他们走散了,一个人在黑暗中摸索,然后看到了一座道观。” 我表面风轻云淡,心里却剧烈沸腾,手都在颤抖。 “我摸摸索索到了道观门口,推门而进,”李大民说“里面空空的,没有道士。哦对了,这些景象是那个声音通过梦境的方式让我看到的,无法辨别真假,或许只是幻象呢。继续说,进了道观之后,我到了后殿,你猜我看到了什么,我看到神位上坐着一尊肉身木乃伊。” 是刘洋。我心里说话。 我尽量保持镇定,尽力压制情绪,原来李大民也找到了道观! 李大民道“你知道我看到这个木乃伊,第一反应是什么吗。我竟然好像认识他。可以肯定,我从没见过这个人,可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极为强烈。而且,我感觉到这个木乃伊正在向我发射某种信号。” “信号?”我实在忍不住,插嘴去问。 “我有直觉,”李大民说“这个人是认识我的,我和他之间有很深的联系,他在告诉我一些事情,但我却接收不到。这时眼前忽然变成一片黑色,朦朦胧胧中又有了光,我看到两个道士在面前,一个年长,一个年轻,那年轻的双手结手印在我身上按了几下,我彻底丧失了意识。” “你到底想说什么?”我道。 李大民想了想“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我有一段时间是失忆的。我确实进过大厦的内部秘密空间,但完全记不得了。如果没有通灵镯,把我心底那个声音召唤出来,我根本就不知道发生过什么。我回忆起你的一举一动,很显然你有事瞒着没说。你在有意隐瞒,你完全知道大厦里的情况,只是没说而已,是吧?” 我看着他,想否认,又觉得没意思,点点头“当着真人不说假话,我确实知道怎么回事。你、李扬和铜锁,确实失去了那段记忆,不过细节我是不会说的,答应过他要保密。” “他?”李大民眯着眼问“马丹龙吗?” 我点点头“对,我答应了马丹龙,不把那里的事情透漏出去。” 李大民没说话,把手里的烟头掐灭。 我岔开话题“你心里那个声音是什么?你精神分裂了?” 李大民摇摇头,不在意我的调侃,缓缓道“我分析过,这个声音像是我的另一套意识系统,在我本人丧失意识的时候,它似乎还能客观记录着我经历的一切。” 李大民说“它既然能客观记录我的信息,那么是不是在记忆之外,还有很多我不知道的真相呢?这一次大厦的记忆清除,那么会不会还有别的记忆也被清除了?这都不好说。” “你想得太多了。”我摇摇头“记忆消除可不是谁都会。你何德何能,一群高人围着你转,专门消除你的记忆?这次在大厦是赶巧了,正碰上马丹龙,才有了这样的事。” 李大民看着我“林聪,你记不记得你七岁时六月二十九日发生了什么?” “那哪能记得。”我啼笑皆非。 李大民说“那你的记忆哪去了,是不是被清除了?” 我已经不耐烦“那不是记忆被消除。只不过想不起来了,两者是有本质的区别。” “好吧,”李大民说“不管是你没想起来,还是有什么力量刻意消除,结果都是很多事你都想不起来。可我的这套意识系统,它可以事无巨细地记录关于我所有的事,我相信,只要通过某种方式,就能全部解读出来!” 我摇摇头“你想的太多了,你只是偶尔碰巧用通灵镯看过一次记忆,就敢下这样的结论?” 李大民笑笑“那你敢不敢再把手镯借给我,说不定我能想起更多的事,也是验证这个想法。” “免了。”我摆摆手“大民。”我换了个诚恳的语气“我觉得你想的东西和正常人不一样,很容易跑偏,剑走偏锋不是什么好事,你别走火入魔了。” “你放心,我的世界观足够强大,”李大民说“足以容纳这些奇谈怪论。好了,我的事情说完了,说说你的吧。” 我苦笑“你这种状态,我还怎么说啊,怕你越来越走偏。” 李大民皱眉“林聪,咱们可是说好的,秘密换秘密,我已经说了我的经历,你为什么不说?你是为我着想吗?那我告诉你,你不用操这个心,咱们两个理解世界的思维方式不同,你不能给我贴标签说跑偏,那我还说你思维僵化呢!我们两人应该同心协力,角度不同观点不同,反而可以呈现事情的全貌,如果咱们两人都一个思考方式,还合作干什么,你自己干不得了。” 我喃喃地说“我到不是怕别的……” 李大民非常不满意,喝了一声“你怕什么!婆婆妈妈,磨磨唧唧。”他站起来往外走。 我知道他这一走,恐怕我们之间的关系就算完了,我一咬牙“好,我说了,不过你要保密。” 李大民转过头,脸上表情已经换成笑眯眯的样子“说吧,说吧。” 我顿时有种上了大当的感觉,可话出口,无法再食言,那和拉完了粑粑往回坐没啥区别。 我叹口气,终于下定决心,把那天去大厦的内部探索,遇到马丹龙和轻月的事说了一遍。李大民听得很仔细,尤其是关于刘洋肉身的来历,反复打听,让我回忆每个细节。 我一直说到,王月告诉我那本阴文典籍的下册在仓库藏着。 李大民摊开手“我看看。” 我无奈,只好从裤裆里掏出那红布包裹递给他。李大民接过来,很仔细地翻看两本书,放下沉思。 “你有什么想法?”我问。 他苦笑“我是越来越糊涂了。感觉好像触摸到一个巨大事物的边缘,到底是什么又说不清。这本典籍的出现,非但没有解决疑惑,反而让添了很多无法想到的线索。” 我有些失望,说道“这部阴文让我想起古老的西夏文,在我记忆里结构上有点像。” 李大民忽然想起什么,摇摇头“不对,这不是西夏文。” “我靠,”我惊讶“你对西夏文也有研究?” “研究谈不上,”李大民道“我博览全书,接触过一些,算不上专家,但西夏文还是会写一些的。” 我目瞪口呆,讪讪笑“你还真是个自恋狂。” 他叹了口气“为什么我每次说真话,你们都不信呢?”他拿过一页纸,取过一支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字。 我定睛一看,有点像汉字,却似是而非,看也不看懂,但李大民写得很漂亮,绝对不是胡写乱写。 一个文字是从体系里延伸出来的,还是凭空造出来的,完全是两个感觉。 李大民道“这是西夏文里的‘服’字,衣服的服。西夏文的特点是形体方整,笔画繁冗,结构仿汉字,但咱们拿到的阴文显然不是这种感觉。” “那是什么?”我问。 第五十章 拆解文字 李大民翻着阴文典籍出神,我又问了几次,他才回过神,告诉我他要回家一趟。 我问干嘛去。 李大民道“关于这部阴文,我想起一些东西,回家去拿。拿回来咱们再讨论。”说着急匆匆走了。 他走了之后,我在沙发上翻阅着阴文典籍,看来看去也看不明白,上面的文字不但费解而且看久了感觉很邪,笔划勾连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我又看看王月写的笔记本,上面都是她对于阴文的一些猜想和随笔,大部分都没什么价值,不过里面提到一个细节很有意思。王月发现阴文实在太难搞明白,所以她尝试了一种古怪的方法,她让自己出魂梦游。这种梦游方式和普通人得梦游不一样,王月是通过某种秘传法术,使自己处于一种离魂深睡状态。 她想通过梦游后的状态来解读阴文,或许能够有所发现。 最终的结果是,这件事变得愈发怪异,王月在梦游之后确实对阴文做出了解读,还记录了下来,可在王月清醒之后再看自己梦游时写的东西,她发现竟然一个字都看不懂! 梦游后写出来的字体不是汉字,也不是阴文,而是莫名其妙的另一种文字。 愈发的怪异,这第三种文字是什么,王月也不知道。不过她觉得这也算一种出乎意料的发现,所以她一直在坚持梦游解读。 我想起那天晚上,小区里第一次看到梦游状态的王月,当时吓得一身冷汗。现在回忆起来,没想到后面还有如此诡异深邃的背景。 我翻到笔记本的最后面,那里的几页记录的就是王月梦游写的字,我这么一看,不禁浑身发凉。这些字的怪异程度堪比阴文,每个笔划勾连看起来都像是阎王爷的勾魂令,很多字似乎是汉字里“尸”和“鬼”的变形体,凑在一起,鬼气森森的,大夏天也能看的浑身发凉。 我赶紧把笔记本合上,闭上眼睛,脑子里嗡嗡作响。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门敲响了,过去把门打开,李大民回来了,还背着一个登山包。我纳闷地看着他,他走到沙发前,拉开包拉链,把里面的东西都倒出来,是好几本的大部头书和一些本子。 “这是啥?”我问。 李大民道“刚才看阴文的时候,我就觉得这种文字以前见过的。” “啊?”我大吃一惊“你见过?” “嗯。”李大民说“清末民初时有一个天才儿童,成了大科学家,此人名叫江希张。他小时差点被选做溥仪的伴读,被康有为誉为民国第一神童。就在他十岁那年,写了一本书叫做《大千世界图说》。书的内容呢,写的是幻想的宇宙目录,用中国传统的宇宙观来论述宇宙的世界,所以叫‘大千世界’嘛。在这本书里,小小年纪的江希张发明了一种宇宙文字,用来地球人和外星人作为联系所用,他说这是宇宙高等文明通用的文字……” 我打断他“江希张写这本书的时候是多大?” “十岁。”李大民说。 “写于清末?”我问。 他点点头。 “可能吗?清末一个十岁的孩子,写出一本如何和外星人沟通的指南?”我笑笑摇头。 李大民道“是不是听起来极为不合情理?所以现在有种说法,说是有人冒江希张之名所做。这个咱们就不考据了。” “你提他是什么意思?”我疑惑地说。 “你还不明白吗?”李大民说“江希张发明的这种宇宙文字就是阴文!” 我头发根刷一下竖起来“这,这怎么可能?” 李大民从倒出的书里翻出一本,这是一本页面泛黄的黑皮书,年头已经太老了,封面用繁体字写着《三千大千世界图说》这几个字。 “这本书已经绝版。”李大民道“这本还是我爸爸年轻时候在河南一个地下旧市里淘来的。要么说机缘呢,数年前我爸的无意之举,今天他儿子正好就应上了。” 李大民把书打开,翻到其中一页,递给我看。 上面全是繁体,看起来特别费劲,我勉强看下来,大概看懂是什么意思。江希张把这种文字叫做“穿越天河”字体,什么意思呢,穿过冥河到另一个世界的含义。 说实话,我绝对不相信这是一个十岁孩子写的,还是清末。仔细看下去,整套理论体系相当完整,设定天马行空却不失逻辑,怎么可能是一个孩子写的?说实话,我都编不出来。 我仔细看看书上的内容,又对比阴文,真是出奇的相似。 李大民坐过来,用手指着书上说,“你看,每个文字他都做了注释,这种文字基本的构成元素是‘上下左右金木水火土……’,是认知这个世界的基本感知。阴文的结构更复杂一些,但基本的构成元素没变,还是这些东西。” 我心怦怦跳,喉头动了动,仿佛窥见了新世界的大门“大民,你还真是厉害。” 李大民笑“现在都讲究联机学习,哪还能像以前那样固步自封,有好东西也不拿出来分享。就像刚才,要是我不发火,你都不能告诉我这件事。” “嗨,我也是有苦衷的,”我解释“王月再三叮嘱我,阴文关系重大,一旦出世,恐怕会被很多人所觊觎,到时候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和我讲你怕什么的。”李大民道“来,来,我来破解一下阴文。” “你要能破解那就更好了,”我叹口气“就不用费劲巴拉去找什么刘洋了。” “不,不,”李大民说“这里只有阴文下册,上册是什么咱们还不知道,这种事最怕一知半解。刘洋该找还得找,咱们的工作也得做。” 我和李大民拿着纸和比开始研究阴文典籍上的文字,我头一次发现这个世界上竟然会有如此困难而又好玩的工作。 每个字都可以拆开,每一部分都是独立的元素,困难的是组合在一起怎么理解。比如说有一个阴文,上下结构,拆开之后对照《大千世界》里的文字表,可以知道它是由“上”和“水”组成。可组合在一起如何理解,这就太难了。 “上”和“水”在一起,可以理解成雨,理解成云好像也不错,要再发挥点想象,说成运输机,似乎也在理。运输机运送水支援灾区嘛。 所以说,就算我们找到了规律,可真要往上凑,却感觉千头万绪,很难定准。 我们一直研究到深夜,李大民扔下笔,揉揉眼说“我知道阴文上册写的什么了。” 我问什么。 李大民道“上册肯定记载着阴文的构成原则,咱们现在能解读字里单个的组成元素,却缺少一个规则把它们联系起来,上册一定是讲这个的!” “你的意思是,如果没有上册,阴文还是天书一部?”我说。 李大民打了个哈欠“我是顶不住了,得睡会儿,明天还得上班。”他到里面卧室休息去了。 我全无睡意,抽着烟翻着阴文典籍,又对照江希张的书。这种文字到底是哪来的,是江希张发明的,还是他通过某种方式获知的呢? 这种文字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想了一会儿,头发炸,忽然觉得应该把这件事告诉王月。我走进卧室,端坐在王月前,通过通灵镯进入中阴之境。 王月还坐在写满阴文的那堵高墙前发呆,动作似乎和我离开那时比并没有什么变化。 我走过去,在她的身后轻声叫名字。王月猛然回过头,惊喜地说“林聪,你来看我了。” “你在这里不闷嘛?”我纳闷地说“一直在这里研究,研究出什么了?” “咦,”王月说“你走了还不到一分钟,就又回来了,我还没觉得闷。” 我大吃一惊,这才意识到这里的时间和外面的现实时间完全不一样。距离上次我进来,已经整整过去一天,可对于王月来说只是一分钟。 我把这一天发生的经历都和她说了。王月听说李大民找到了阴文的出处和根源,惊得瞪大了眼睛,脸上的表情好半天都没退。 “现在所有的事情都卡在阴文的上册,”我说“只要找到上册,秘密我们就会迅速破解。” 王月摇摇头,苦笑着说,那要先叫醒刘洋才行,哪有那么容易。 “对了林聪,我要托付你一件事。”她说。 “说吧。” 王月道“我恐怕要卡在这个难关很长时间,如果出不去,肉身会渐渐起变化,平常这么放置肯定不行,所以想托付你打一个电话。”她报出一个电话号码“接通后你说找一个叫解铃的人,把我的情况告诉他,他知道应该怎么处理,他会用最好的办法保留我的肉身,剩下的事你就不要管了。” 第五十一章 人生目标 我和王月又聊了聊,然后从中阴之境退出来,夜已经深了,毫无困意。 来到外面的沙发上,我辗转反侧,嘴里叨念着那个名字,“刘洋”…… 第二天我起来很早,趁着李大民还没有出来,打电话给那个神秘的解铃。电话接通后,里面传来一个平静的声音“哪位?” “不好意思,我找解铃。”不知为什么,我心跳猛烈加速。 “我就是。”那边说。 我张嘴结舌,停顿了片刻“是这样的,我是王月的朋友……” “她走阴了吧?”那边问。 我说是的。 那边说,我知道了。 然后又问我,你是不是在王月家里? 我说是。 那边说“你现在马上离开,我会在一个小时之后到王月的家里,剩下的事你不要管,交给我全权处理,好吗?” 他的声音没有起伏,很平,可不知为什么,带着一种无法形容的气场,无可辩驳。我只能答应一声,“好”。 没有其他废话,电话挂了。我到洗手间洗了把脸,看看表,赶紧到里面的房间叫醒李大民。李大民迷迷糊糊问我干嘛。 我简短的把过程说了一遍,告诉他大概一个小时后,会有人取走王月的肉身,收拾这里的残局。 李大民倒是很自觉,没有细问经过,他清醒了一下,也去洗漱。我们收拾收拾,把自己东西打包带走,半个小时后退出了房间。 我和他站在走廊上,李大民有些怅然若失“接下来呢?游戏结束了?” “怎么可能?”我说“我还要找刘洋呢。” 李大民的目光落在我的手腕上,盯着通灵镯深思。我皱眉“大民,你不要惦记这个镯子,我是不会再借给你用。” 李大民摇摇头,叹口气。我们直接去上班,在单位工作的时候,我心不在焉,脑子里总在想中阴之境,阴文……这些东西。 好不容易到下班的时候,李大民晃晃悠悠过来,问我要不要一起吃点东西。 我和他找了附近的一家餐馆,李大民点了几个菜,忽然说“单位今天要提拔我,老大找我谈话了,要调我去上海,负责那边的大区。” “这是好事啊。”我说。 “我推了。”李大民擦擦手“我跟领导说,目前这个主管我也不想当了,只想安安静静做个销售。” 我看着他“大民,你疯了吗?是不是走火入魔了?这机会多难得啊。” “确实难得。”李大民点点头“不过,一个人的精力和时间有限,我不可能把时间再放在对生命毫无意义的事情上。” 我摇摇头“你这番话真是大逆不道。你以后总要结婚生子,买房买车吧。如果提拔到上海,你的眼界和平台也会不一样,到时候,”我顿了顿“还能提拔提拔我呢。” “呵呵,”李大民笑笑,不想多解释,“人各有志吧。我已经定下了一生的目标。” 我问什么。 李大民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那就是寻‘道’。这个‘道’不是道教的道,不是某个宗派,没那么狭隘。这个‘道’指的是事物和世界发展的规律,我这一生都要寻找这个规律。其他的事情,什么升职加薪,好好工作,娶妻生子等等……都要为这个目的服务。我不排斥世俗的活动,人与人之间的交往也是‘道’的一部分嘛。” 看着他的眼神,不知为什么我有种陌生的感觉,和他似乎渐行渐远,也许我本来就没有认清他。 他看我“你是不是觉得我太傻比了,说的东西太玄。” 我苦笑“我是理解不了,恐怕也不是主流人群能理解的,大家现在都忙着挣钱,享受好的生活,做人上人。” “是啊。”李大民说“那你看这些人有哪个真正幸福和喜悦的了?他们只不过是从一个死局到了另一个死局,从一个牢笼到另一个牢笼而已。巧者劳而知者忧,无能者无所求。饱食而遨游,泛若不系之舟。” 他现在的格局和想法我已经跟不上了,李大民要再这么发展下去,离剃发进山不远了,我觉得。 正说着,李大民来了电话,他做个手势停下话头,接听电话。 他“嗯嗯”了几声,看向我,和电话说对,他也在。然后又嗯嗯了几声,挂了电话。 我知道这电话跟我有关系,忙问怎么回事。 李大民道“是钟叔打来的电话,他说有个挣钱的机会,问我们干不干?” “什么挣钱的机会?”我赶紧问。 李大民道“电话里没有细说,只是让我们明天一早去他那里。” “可,还是要上班……”我说。 “你的事情自己决定,我是要去的。”李大民说完,不再谈论此事,吃起饭来。 我心事重重首鼠两端,既想和李大民一起探索世界,还要找到我的妈妈。可现在的公司又无法舍弃,再想找到这么一份工作,得费多大的劲。 吃饭的时候,我们没有任何交谈,吃完走出餐厅,已华灯初上。 他看看我,我也看看他,我们背道而行,各回各家。我心里很不是滋味,有种直觉,如果错过了这一次的机缘,日后再想进来,恐怕是没机会了。 到家之后,我前思后想很长时间,感觉自己站在一个十字路口面前,该往命运的哪个方向走呢? 一个是正常人的路,努力干活,升职加薪,娶妻生子,以后就忙活这些事。一个是选择李大民、钟叔、中阴之境这些事,探索另一个世界的秘密,它能给我带来什么世俗的利益,暂时看不到,但我会活得更有滋味更有意义。最关键的是,我要救回妈妈。 我终于下定了决心,拿起电话打给了部门老大,告诉他,我想请几天假。老大特别生气,在电话里直接骂我,林聪,我一直挺看重你的,可你现在什么工作状态?!成天上班魂不守舍,这几天还想找你单独聊聊呢。 “你不用找了。”我平静地说“老大,如果实在让你为难,我就辞职吧。” 电话里静默了片刻,我感受到了暴风雨前的短暂宁静,果然老大大怒,说你好好想吧。电话挂了。 我用微信给李大民发了信息,告诉他,明天我不会去上班,一早找你。 李大民回得很快,回了个笑脸,还有一句话,你终于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然后告诉我,明天不用来找他,一起到景明大厦钟叔那里集合就行。 约好了时间,我安然休息,心里感觉从没有过的踏实。 第二天早上,按照约定时间到了景明大厦,正看到李大民站在楼梯口。他看到我哈哈大笑,把手里提溜着东西递给我“我就猜到你没吃饭,这是我刚刚买的,还热乎,你赶紧吃吧。吃完咱们上去。” 我看着他“大民,你不会真是基吧。” “去你大爷的,”李大民说“男人就不能有细心的一面了?”我们俩说说笑笑进了楼,来到钟叔所在的办公室。 到的时候,钟叔正在抄经,用毛笔蘸着朱砂,在黄色宣纸上写着蝇头小楷,一排排的小字,看着就舒服就大气。我问这写的是啥。钟叔道“这叫南华经,是道家经典。你们两个坐,还差一点了。” 我和李大民坐在旁边看着他写,钟叔一点没有顾忌我们的等待,下笔专注而慢条斯理。我们等了能有半个多小时,钟叔才写完。放下笔对我们歉意一笑“两位客人到了,茶水还没奉上。” 他进到里屋忙活。时间不长,泡了茶出来。我还是第一次喝到钟叔的茶,芳香四溢,特别好喝。 寒暄了两句,钟叔忽然问我“小林,见到马丹龙了?” 我错愕了一下,不知该说实话还是该撒谎,一想当着真人不能说假话,便大大方方承认了。 钟叔没有继续问详细的事情,淡淡地问“有什么收获吗?” “收获大概有两个吧,”我说“一个是我找到了目标和方向,该怎么做心里清楚。第二个是马丹龙教会我如何使用通灵镯。”我晃了晃手腕。 钟叔眼睛一亮“这就好,我要交给你们两人一个重要的委托,你若会用通灵镯那是最好的。这个任务如果做好,你们两人会吃喝不愁,能得到很大一笔钱。” 李大民笑“钟叔,你昨天一说我就知道来了大活儿,我们就是为了钱来的。” 我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李大民笑眯眯的,一副贪财的模样。 第五十二章 女儿 李大民在装爱钱,其实他是最有主心骨和有目标感的人。,他爱怎么做就怎么做吧,我不好当面说穿。 钟叔说“是这么回事,有个富翁很有钱,刚刚过世。他们家用法术把尸体封存,希望有高人进入中阴之境,帮着他闯关回魂。” 我和李大民互相看看。 钟叔喝着茶,慢条斯理说“你们两个决定,如果想冒险搏一把,就去。如果想安安稳稳不想冒险,那就算了,当我没说这事。” “呵呵,那不能,”李大民笑“我们也不是没去过中阴之境,保证完成任务。” 我不满“又不是你去。” 李大民道“我能袖手白看吗?你们在里面有什么问题,外面有我这个接应的智囊在,肯定无往不利。” 钟叔笑呵呵的,“那就这么定了,小林你什么意思?” 我有气无力地说,我能有什么意见,就这样吧。 钟叔让我们喝着茶,他到里面打电话,时间不长出来,招呼我们一起走,事不宜迟,尽早过去。 李大民开着车,打着导航,在钟叔的指点下,开往江边别墅。 江北市靠着大江,在临江的区域有片别墅群,相当漂亮,当然价值也不菲。那地方甭说去了,光听听老百姓都咋舌,没想到我们这次去找的富翁,就住在那地方,果然是条肥鱼。 四十多分钟之后,进了别墅区,物业管理非常严格,还得查身份证登记。和业主通话之后,我们开进了小区。 一进去我嘴就没合拢过,惊讶的。围绕小区一圈竟然是游泳池,现在天热,不少居民在游泳戏耍,遮阳伞喷水池,造价的多少钱。进到里面,更是绿木成荫,这哪是居民区,整个一皇家园林。 小区里形似迷宫,太大了,导航都不起作用,要是没有钟叔指点,我们非转向不可。钟叔道“这片小区的风水设计是香港一个大师做的,形如盘龙,借江修行,聚集灵气,很厉害。” 李大民擦擦汗“这鬼地方车技差的都开不进来。” 正说着,钟叔喊了一声“到了”。我们停在一所别墅前,这里有专门停车的地方。从车上下来,看到眼前的别墅我都咋舌,建筑风格相当独特,看上去像是古代庭院,飞檐斗拱,红门铜环,整个一情深深雨蒙蒙。 钟叔过去叫门,时间不长有人开门,是个上了岁数的女的,看样子像是保姆之类,和钟叔低声说了几句话,示意我们进来。这女的低声嘱咐,大家下脚轻点,不要出声,太太这几天心情不好。 我听得吐舌头,还叫“太太”,以为这是民国风呢。这家人是干什么的,谱儿也太大了。 在保姆的带领下,我们穿过院子进到正屋,一进去就倒吸口冷气,正厅面积很大,清一色的木质家具,屏风、书架、古董架什么的,我竟然在墙角还看到一个卧榻。 卧榻这个名说起来都新鲜,古装剧里经常出现的那种,铺着明黄的褥子,上面摆着小茶几,样式极为新奇。 正厅里的大家具搬到了屋角,腾出中间好大一块区域,放着一张床。床上躺着一个男人,面相大概五十来岁,脸色煞白,紧闭双眼,想来就是那个死者了。他身着八卦仙衣,头下枕着暗红色的古代枕头,双脚蹬着布鞋,一动不动躺在那里。 令我感觉奇怪的是,屋里没有挂挽联,也没有遗照,除了气氛肃穆妖异之外,看不出是灵堂的样子。 几个人正站在床旁边低声说着什么,看不出他们和死者是什么关系,反正脸上并没有戚戚悲痛之色。 见我们到了,那几个人停下话头,其中有个长得特别有味道的中年女人过来,点点头打招呼“钟叔,你来了。” “嗯。”钟叔介绍我们两个“这次入阴由这两位来操作,你们怎么想的都可以聊。这位叫林聪,他叫李大民,都是道法的后起之秀,非常厉害。” 女人轻轻点头“给两位添麻烦了。” 李大民咳嗽一声“好说好说。” 女人招呼我们到旁边的桌子入座喝茶,她和那几个人说了几句,把他们打发走了。 她翩翩走过来,坐在我们对面“我简单介绍一下自己,我叫魏真,是他的老婆。”她用手指了下死者“可能来的时候,钟叔和你们说过了,我丈夫陈建刚刚过世,魂魄没有走远,希望你们能入阴把他的魂儿带回来。” 我默默喝着茶水,掂量着这件事,李大民道“你们家挺信这个的啊。” 钟叔在旁边笑“我告诉你们,陈先生过世已经几天了,按说你们入阴也来不及,不过他们陈家也有高人,把尸体封存住,魂儿在中阴之境没有走远,及时去还能找到。” 我抬起头说“有高人还用我们干什么?” 钟叔摇头“话不是这么说,你们都进过中阴之境吧,那里的情况诡秘莫测,除了孟婆自己,谁能搞清楚里面是怎么回事?!王月厉害吧,不也得求救嘛。” 我实在忍不住问,“钟叔你怎么不亲自……” 钟叔打断我“我一般不参合这样的事,救王月是没有办法,这是我的原则!你们现在还有后悔的机会。不过这家人不会亏待你们,如果不想做,要马上提出来。” “做啊,为什么不做。”李大民说“魏阿姨你能出多少钱?” 魏真淡淡一笑“我和钟叔讨论过,五十万吧。” 我和李大民对视一眼,五十万就不少了,我们两个一分,每个人怎么也得二十多万,够舞舞轩轩一段时间了。 “你们两个先别乐。”钟叔说。 “怎么,心疼了?”李大民说。 魏真笑笑“五十万换回我们家老陈一条命,怎么会心疼呢,这个价钱不是太高,而是太低了。钟叔你说吧。” 钟叔道“五十万是事成之后,陈建活回来的价钱。如果没有活回来,也不会让你们白忙活,给你们十万。” 其实也行,一人五万。 李大民道“钱不钱的不是问题,关键是技术有没有发挥的空间。” 钟叔笑笑“剩下的事我就不参合了,你们自己讨论吧,我撤了。” 我有一种被人带进坑里的感觉,现在也不能说什么,我和李大民的目的不是挣大钱,而是有更多的机会去探索中阴之境,从不同的角度,不同的人。 钟叔还真是高人,说走就走,一抱拳自行离去。留下我和李大民。 我们和魏真聊了一会儿,大概对这个家庭和死者陈建有了一些直观认识,陈建是做餐饮业的,死的时候旗下已在全市已经有了十几家的连锁店,专门在商场经营休闲奶茶之类的摊位,细算算一年也不少挣。魏真和陈建以前是同学,两人上学就开始谈恋爱,感情非常好。 我好奇地说“魏阿姨,你说你们家有高人,是谁啊?” “我女儿。”魏真一说到女儿,脸色晦暗了一下“她天生就会这些,我和她爸爸为了她没少操心。” “她呢?”李大民问。 “她在屋里关着门,我们不要打扰她。两位小兄弟,这次你们入阴,我女儿也会一起跟着去,”魏真说“你们之间互相有个帮衬。” 我心里有点别扭,不想太多的人参与进来,这话又没法说。 魏真安排我们先休息,晚上吃饭的时候她女儿就会出来,到时候更专业的问题可以请教她。 我和李大民被安排到二楼的客房,大白天的我们没有睡意,坐在二楼客厅里闲聊。 二楼有巨大的落地窗,打开后外面是阳台,越过阳台便是一望无际的江水,看江流无声,听汽船鸣鸣。有钱人的生活就是这么奢华且无聊。 正说着话,外面下起了雨。雨很大,天空雷鸣电闪,我和李大民都不作声,一起看着窗外,生怕一开口就破坏了这样静谧肃杀的气氛。 李大民忽然用手指着外面的一角“老林,你看。” 顺着他的手势,我看过去,二楼上面是天台,那里有挡雨棚,大雨中有个女孩的背影在雨棚中,似乎正在作画。 “上去看看。”李大民说。 我觉得有些不太礼貌,毕竟是人家的家里。 李大民这无法无天的,想了就干,他站起身,顺着走廊出去,我赶紧跟在后面。 第五十三章 高人 二楼的走廊没人,大雨之中这家人都休息了。 李大民很快找到通往天台的台阶,我们顺着楼梯到了上面。天台的门是开的,外面大雨如注,没有风,气温有些凉。 在不远处的雨棚中,有一个女孩子正坐在画架前,一手拿着色盘,一手拿着画笔,对着大雨里的长江发呆。 我和李大民对视一眼,我们冒着雨走过去。雨很大,等我们冲进雨棚的时候,身上已经湿透了。 那女孩应该是听到脚步声,却并没有回头看我们,依然看着远处黑色的江水。 此时的气氛有些怪异,雨棚里我们三人,谁也没有说话,只有雨水的声音。女孩甚至都没有看我们一眼,可我知道,我们三人对于此时的情景都心知肚明。 这个女孩从背影看长得非常青春,橙红色t恤加白色短裤,露出白皙的胳膊和腿,可能是年龄还小的缘故,一眼就能看出是一个少女,腿和胳膊都很细。她戴着一顶红色圆顶帽,看起来色彩的搭配既鲜艳又平衡。 我看得有些痴了,远处是瓢泼大雨和黑色江水,中处是黑压压的城市楼群,近处是一个明媚的颜色少女,眼前这一景犹如大师笔下的油画。 李大民擦擦脸上的水,走到女孩身后,轻轻俯下身看着画上的内容。我也凑近了几步去看,这一看更觉怪异,这个女孩明明是在临摹眼前的景致,大江、城市这些东西,画上却是大漠黄沙,只见沙丘不见建筑,只有在极远处有一缕大漠孤烟。 这幅画简约而不简单,意境很深,我看得有些沉迷在画里。 “这幅画叫什么?”李大民站在女孩的旁边说。 那女孩依旧没有看我们,轻轻说“还没起。” “我能起一个吗?”李大民说。 这时女孩才轻轻转头看他,表情很平静,“可以。” 我没想到李大民胆子这么大,竟然从画袋里自行拿出一支笔,就在女孩手里的色盘上调了调,蘸了黑色颜料,然后用握住毛笔的姿势,在这幅画的右上角写了五个字漫漫千里行。 李大民的毛笔字写得很漂亮,看样像是童子功。笔划潇洒,字意深远,尤其“千里”二字,看的竟然让人有落泪的感觉。 女孩这时第一次很正式地打量李大民,又回头看我。 “两位怎么称呼?”她问。 “我叫李大民,他叫林聪,”李大民自我介绍“你是不是陈建陈先生的女儿?” 她点点头“我叫陈美羽。” 我虽有预感,还是没想到这么一个清秀少女,竟然是连钟叔都夸赞的高人。她也是封存尸体的法师。 外面的雷阵雨渐渐停了,大雨来得快去得也快。陈美羽站起来收拾画架,她一个女孩子搬着架子很费劲,我要过去帮忙,刚跨前一步就被李大民拉住,他轻轻摇摇头,示意不用。 陈美羽一个人忙活着,把画架和工具都收拾好,慢慢走出挡雨棚。此时温度很低,眼前景致却宜人。 女孩站在栏杆前,背着手看着大江说“我特别喜欢在屋顶作画,尤其是夕阳西下的时候,有时候很长时间看着下方萧瑟的景象发呆,只是间或画两笔。” 她跟我们说话的语气就像是老朋友,一点都不陌生,或许这就是高人风范。 我正想着,李大民上前说“你为什么这么喜欢俯视的视角?” 陈美羽抿着嘴沉默了片刻,突然对他说“给你们看一幅画吧。” 她回到挡雨棚去拿画袋,李大民跟着进去,我赶紧在后面轻声说“大民,你在干嘛呢?咱们还是赶紧讨论正事。” 李大民瞪我一眼“我发现你真是个钢铁直男,能不能别这么煞风景。” 我不知道啥意思,也不好意思再问,只能跟着来到雨棚。 陈美羽从画袋里拿出一本习作,翻开一页给我们看。其实主要就是给李大民看,我站在旁边凑着头。 “这是我第一次从半空中俯视整个城市,那种熟悉又夹杂着陌生感的特别体验打动了我。当时我感觉到了一种力量,造物的力量,我除了对着眼前宏大而精细的画面发呆之外,什么也干不了。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有一种类似神启的感悟出现在意识里,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顿悟了。”陈美羽轻轻说着。 我看到了这幅画,是一幅水彩的市井街道图,色彩绚烂明媚,街道细密整洁,纵横交错形似迷宫,看起来很舒服,并没有压抑的感觉。 李大民看着这幅画,没有作声。 我一看这么不行,赶紧说“陈妹妹……” “叫我美羽就行。”陈美羽打断我。 “美羽,我听你妈妈说,你就是高人,你父亲的尸体就是你封存的,这次咱们一起合作。”我有点语无伦次。 李大民的目光从画上移开,瞥了我一眼。 陈美羽点点头“你们就是钟叔带过来帮忙的吧。辛苦你们两个,钟叔是怎么介绍我的?” 我说钟叔没怎么细说,只说你是高人。 “其实,我和他一样,都是阴差。”陈美羽说。 这下连李大民都惊讶,我们面面相觑。不敢想象,眼前的这个少女居然也是一名阴差。 据我所知,现在已经出现四个阴差,最早的是王月,然后知道钟叔也是。花园小区遇到了第三名阴差马丹龙,现在出现了第四个,眼前的陈美羽。 陈美羽倒是很坦诚“我在四岁的时候就下过阴。小时候体弱多病,好几次都在生死边缘,有我这个女儿,爸妈真的不容易。我能长到现在,有了些能力,就要回报他们。不说颐养天年健健康康,也不会让我爸爸英年早逝,他还有很多的理想和抱负没有完成。” 李大民道“我们就是过来帮忙的。” “今天晚上我会起坛作法,进入中阴之境,去找我的爸爸,把他带回来,重新还阳。”女孩说。 不知为什么,看着眼前这个青春少女,我感觉有点阴森。她说起走阴这些事,如此坦荡,换一般人早就吓得不行了。 李大民沉默一下,看向我“林聪,跟你商量个事。” 我疑惑。 他拉着我到外面,低声说“老林,今晚走阴,我求你一件事。” “说吧。” 他犹豫,说道“你把通灵镯借给我用用,我跟美羽一起去。” 我听得差点跳起来,“不行。这件事咱俩不是说过了吗,通灵镯我是不可能外借的。” “是不是兄弟?”李大民皱着眉“我想和她一起下,一起去经历。” 我喉头动了动“你不会是看上她了吧?” 李大民倒是没否认“有点这个意思。我以前也谈过恋爱,可从没有见到一个女孩如此心动的时候。你要是好哥们,就把通灵镯借给我。” 我真是犹豫了,按说应该帮,可通灵镯太过重大,还要指着它去救妈妈。李大民戴着它走阴,能发生什么后果,还真是不好说。 李大民目光炯炯地看着我,我头上出了汗“我说大民,你真是太为难我了,这个球就踢在我这里。” “那你就帮我。”他说。 这时陈美羽走过来,轻声说“你们两人谁晚上和我一起下阴,是一起去吗?” 我忽然冒出一个主意,“对,一起去。” 李大民看着我。 我说道“美羽,你是阴差,应该可以带人走阴吧?” “是的,以前在乡下时候我带过人观落阴。”陈美羽说。 李大民眨眨眼“林聪,你的意思,让美羽带着我下阴,你用通灵镯一起去?” “哈哈,”我笑“这件事解决了。” 李大民撇嘴“你可真行,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九九。戴着通灵镯下阴,你没危险,可我是要出魂的。” “只有一个通灵镯,你说怎么办。”我哼哼了两声。 陈美羽忽然抓住我的手腕,轻轻抬起来,“通灵镯?是七大器物之一吗?” 这东西可是稀罕宝贝,我本来不想说,可毕竟要和陈美羽合作,当着真人不说假话。我点点头承认了。 陈美羽看我“我知道这件法器一直是在王月姐姐那里的,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他俩是对象。”李大民道。 “前,前。”我强调“这里的事多了,一时难说明白。” 陈美羽皱眉“王月姐姐现在在哪?她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第五十四章 不要说话 我告诉陈美羽,王月就被困在中阴之境,她已经找人把肉身封存起来,恐怕短时间内是出不来了。 接下来我们商定计划,就这么决定,今夜作法,陈美羽带着李大民走阴,而我用通灵手镯陪护。这次走阴,我的风险系数是最小的。 本来李大民可以不去的,可他好像真的喜欢上了陈美羽,非去不可。 等回到别墅的客房,我私下和他说,出魂进中阴之境,可不是闹着玩的,指不定会遇到什么事,他不置可否,对我的意见根本就不听。 晚上的时候,所有人在二楼客厅吃饭,毕竟一楼还停了一具尸体,十分不方便。魏真和陈美羽娘俩,还有做饭的保姆,这边加我和李大民,我们五个人默默吃了一顿饭。天色黑暗,楼上楼下点了灯,灯光并不昏暗,可因为尸体的缘故,整个别墅都荡漾着一股无法说清的森森鬼气。 保姆就是个普通人,非常害怕,吃得心不在焉。陈美羽这时说,晚上作法的时候,最好不要有外人在这里。 魏真对于女儿应该见怪不怪了,跟我们说,吃完饭她带着保姆一起走。 这顿饭吃得很快,魏真和保姆两个人走了。她们一走,这么大的别墅就剩下我们三人。陈美羽身体很娇弱,让我们帮忙把一些东西搬到一楼大厅。 首先一张红木长桌摆在尸体前,上面铺着明黄色的桌布,描绘的都是仙山云海。桌布上一左一右摆好两盏长明灯,一个香炉,另外还有瓜果梨桃等祭品。收拾差不多了,陈美羽说“一会儿我先带着李哥入阴。” 李大民赶紧道“叫我大民就行。” 我直皱眉头,这小子真是老黄瓜刷绿漆在这装嫩。 陈美羽不苟言笑,道“林哥,你有通灵镯,具体怎么用我想你也明白。你直接观想我爸爸就行,就能进入他的中阴之境了。” “我有个问题,”我说“我曾经走阴去过中阴之境,知道那里的规则。你和李大民走阴,怎么能到你父亲的中阴之境呢?或许进入的关卡是你的,或是李大民的。” 陈美羽淡淡笑“我和你们两个说过,我四岁的时候就得了阎王爷亲赐的地府令牌,所以我比其他的阴差有优势,我可以进入指定的某个人的中阴之境里。这个不用担心。” 李大民听得来了兴趣“那令牌在哪,能给我们看看嘛?” 陈美羽笑了,笑起来很好看,道“说是令牌,其实并不是你们能见到的东西,说了你们也不懂,一会儿听我的就是。” 李大民道“没问题,你说怎么弄就怎么弄吧。” 陈美羽让我把所有的灯都关了。我先到二楼,把这一层的灯关灭,然后到了一楼,大堂的灯也灭了,屋里屋外一片漆黑。 黑暗中,陈美羽点亮了桌上的两盏长明灯,幽幽的火光燃起来,隐约能看到一动不动的尸体。 陈美羽吩咐李大民坐在桌前。她提起毛笔蘸着朱砂在黄表纸上写符咒,然后把这张符咒叠起来放在一块黑布里面,给李大民紧紧缚在双眼上。 李大民盘膝而坐,目不视物,整个人沉浸在幽幽的光亮中,身后的影子一直拖到黑暗的深处。 陈美羽抄着笔,在另外一张黄表纸上写了一段话,然后递给我“林哥,你把它贴在我爸爸的脸上。” 我浑身就起鸡皮疙瘩,低头去看这张黄表纸,上面用艳红的颜料写着“拾回往昔的片段,方能走入今日的圆满”。 我小心翼翼拿着这张长长的黄表纸,来到床前,这还是近距离第一次看尸体。 陈建死的很安详,面目如生,紧闭双眼,身体僵硬无比。我有些腿肚子转筋,深吸口气,努力平复紧张的心情,把这张纸慢慢贴在尸体的脸上。贴好之后,看上去十分诡异,有些渗人。 这时后面有声音传来,回头去看,陈美羽不知什么时候换了身衣服,黄色带鳞片的长裙,看起来像是东南亚女人。她黑发披肩,一只手拿着铃铛,一只手拿着竹板。 她站在神桌前,围绕李大民开始念咒,咒音很低,弯弯转转,听起来像是唱歌。一边走一边摇动手里的铃铛,配合着咒语声音,在李大民身边环绕。 我不敢惊扰,又不知自己该做什么,这时陈美羽看了我一眼,做了个眼神,示意我坐在李大民的身后。 我摸着黑过去,盘膝坐在地板上。屋里已经黑作一团,没有月光照进来,里里外外的屋子只有两个长明灯的火苗在扑闪扑闪动着,好像有风,却感觉不到。 陈美羽低声吟咒,这次我听清了”信徒陈美羽在这里请命,家父陈建英年早逝,我身为女儿,要入阴寻父,希望能转回阳世,续生为人。” 我看着她,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神桌后面黑暗的深处,突然浮现出一个巨大的轮廓。这轮廓像是有一支看不见的金笔在黑色中描边,渐渐成形。 我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轮廓越来越大,铺满了后面整个一面墙,看上去竟然像是一个巨大的神像盘膝端坐,眉眼不清,似有似无。我越看越是震撼,目不转睛,因为这个神像特别像孟婆。是我出现幻觉了,还是真实的? 此时此刻,只有一个字能表达我的感受,“邪”。 陈美羽来到李大民身旁,坐了下来,她伸出一只手抓着李大民的手。能看出李大民的身体明显一滞,他紧紧回握住女孩的手。 陈美羽转过头,在黑暗中一张脸若隐若现“林哥,我和李哥先去了,你也早点来。” 还没等我答应,只听“噗噗”两声,桌上的长明灯接连熄灭,屋里陷入彻底的黑暗之中。 我心脏狂跳,一股尿意袭来,拼命用双腿夹住,现在可不是上厕所的时间。 我在黑暗中静静等了片刻,一点声音都听不到,除了我的心跳声,周围一片死寂。 我隐约知道,他们两个应该是已经入阴了。 我深吸口气,平复一下紧张的心情,缓缓闭合双眼,下一步要和通灵镯联系。突然,耳边出现了声音,虚无缥缈,像是很远很远的地方,有一个女人在唱戏,唱的还是那种民间戏曲,声调诡异尖锐,似有似无。 我实在太害怕了,整个人抖成了一个,虽然有过几次入阴的经历,可这么诡异恐怖的场面还是第一次遇到。 我隐隐明白,这个声音肯定不是什么好动静,说不定就是从阴间飘来的,下意识我告诉自己千万不能乱了分寸。我紧紧闭着眼睛,用心去意守通灵镯,也就是几秒的时间,那诡异的声调就听不到了。我知道和通灵镯已经取得了联系,接下来是观照死者陈建。 一幅画面在脑海中渐渐清晰,我似乎来到了尸体前面,下一秒的恍惚,又陷入了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我慢慢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站在一个黑暗的楼道里,这里没有光,却能隐约看到下面延伸的楼梯。 空气里飘着很多飞絮,像残花又像是雪,我想用手去抚动,却发现自己没有形体。 我的魂儿并没有进入中阴之境。现在是最安全的,我可以看到和听到,却对里面的东西无法影响,里面的一切也无法影响到我。 就像是在这里观光。 我顺着楼梯往下“走”,这里没有我的存在,却能感觉到自己在走。 太黑了,要是没有空气中飘浮的这些白色碎物,我几乎无法找到去路。 刚下了一层,听到下面有声音传来,“李哥,你看到我了吗?” 是陈美羽的声音! 我赶紧快走几步从楼梯下来,看到在下面的楼梯转角站着两个人。 他们手拉着手,看背影正是李大民和陈美羽。 陈美羽问完这句话,李大民迟疑地说“什么都看不到,不过能感觉到你在拉我的手。” “好,那你接下来就跟我走。”陈美羽说“前面会有光,到光的地方你就能看到了。” 我犹豫着,要不要和他们沟通。 陈美羽忽然道“林哥,我知道你也在,请跟紧我们,接下来的路谁也不要说话,否则会有重大危险!” 第五十五章 难关 陈美羽交待之后,拉着李大民的手走在前面,我跟在后面。 楼梯又深又黑,蜿蜒弯转,一直通向最下面漆黑的深处。 向下走了很长时间,这条楼梯依然没有走完,几乎看不见尽头,空气里充满了白色的飞絮,如同下了一场雪,此时此景既诡异又凄美。 我实在忍不住,想和他们沟通一下,可刚才陈美羽已经强调,千万不要讲话,咬咬牙忍住了。 楼梯走到尽头,外面有了光。 光并不强烈,柔和的像是用油皮纸包裹住的一般。 陈美羽拉着李大民出了楼梯口,走进那片光里,我赶紧跟过去。走出去之后,外面的天空下起了大雪,雪花很碎,漫空飞舞,没有风。这些雪花犹如烧纸冒出来的纸灰。 光亮出自不远处的路灯,陈美羽轻轻道“李哥,你看到光了吗?” “看到了。”李大民嗓音有些沙哑“是盏路灯。” “看到我了吗?”女孩问。 李大民倒吸一口冷气“我能感觉你拉着我,就在身旁,可我看不到你。” 我在后面听得很奇怪,说道“那你能不能看到我?” 李大民听到我的声音,惊讶之余正要回头,陈美羽大声说了一句“不要回头,我们已到中阴之境,不可走回头路,不可看来时路。” 李大民苦笑“我感觉这鬼地方只有我自己,你们两个都在安全区,我自己在这里冒险。” “我也在。”陈美羽轻声说“我们现在要找到我爸爸,顺着光过去就可以了。” 李大民走向路灯,陈美羽跟随,我赶紧跟在后面。到了路灯处,陈美羽轻声问,你看到什么了? 李大民道“我看到有一片水洼,在上面漂浮着一张黄色符咒。” “捡起来,”陈美羽说“这是地府的通行路引,一会儿要用它上船,能带我们到我爸爸的关卡里。” 李大民深吸口气,弯腰拾起一片水淋淋的黄色纸片。我在后面看不真切,心想既然如此,那就跟着他们走吧。 李大民顺着小水洼水流的方向逆向而行,陈美羽一直跟在身旁,我在后面跟着,心里有点疑惑,为什么陈美羽不去做,非得让李大民来干这些。 这鬼地方诡异莫测,出现什么状况都在情理之中,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顺着水流走了没多远,我们到了岸边,只见一片大江无边。这里的场景没有颜色,四面八方一片黑暗,江水只能看到轮廓,天空中漂浮着碎屑一般的白色絮物,真是到了黄泉路,看得人心里一阵灰暗。 这时候,从远远的大海深处摇来一只乌篷船,一开始只见小小轮廓,转瞬之间越来越大,用很短的时间跃迁至此,慢慢靠到岸边。 这条船上摇动船桨的竟然是一个小女孩,大概七八岁的样子,表情冷漠。 看到这一幕,我瞬间浑身打了个激灵,这不就是我曾经见到的七爷嘛?!马丹龙告诉我,她就是阴间的白无常。 陈美羽轻轻说道“李哥,上船。” 能看出天不怕地不怕的李大民也有点紧张,走到船边正要登船,小女孩走过来拦住,然后伸出手,李大民还真是冰雪聪明,赶紧把水洼里捡来的路引递过去。 小女孩接过路引闪开一条路,让他们上船,我赶紧跟在后面。 小女孩只是瞥了我这个方向一眼,也不知看没看见。她慢慢走向船后,开始摇桨,小船离岸,向江水深处走去。 李大民随意坐在船上,陈美羽在旁边,两人始终紧紧拉着手。我大概觉出来了,他们两人拉手不是为了什么亲密,而是一种行路方式,具体怎么回事还不清楚。 我站在两人身后,小船极稳,大江中空无一物,举目四望只有茫茫之水,岸边都看不见。 这时我的目光落在船的乌篷上,放着帘布遮挡,看不清里面是什么。 按说那里坐着的应该是刘洋,可此时此刻也不好肯定。我轻声说“大民,你过去把帘子撩开,看看里面的情况。” 陈美羽非常不高兴“不要节外生枝。” 我蹲在李大民身旁,对着他说“帘子里坐着的就是你在花园小区见到的肉身木乃伊,那个叫刘洋的。” 李大民明显全身一震,他侧过头想看我,又看不到,疑惑“你能肯定?” “还记得我跟你讲过,我见到马丹龙的经历吧。当时我用通灵镯入阴,就是在这么一条船上见到了刘洋。”我说。 李大民站起来,不过他还是拉着陈美羽的手没有松开。 陈美羽着急了,狠狠瞪我一眼,说道“李哥,现在是要救我爸爸,不要节外生枝。” 李大民已经抬起脚,没有丝毫犹豫,只说了四个字“机会难得。” 他来到乌篷前,伸出手要去撩帘子。陈美羽捅了他一下,让他去看。李大民抬起头,看到撑桨的小女孩七爷在船尾,眼神冷冷地看着我们。 李大民一手拉着陈美羽,另一手做了半边十字的敬礼,意思是冒昧了。他还是义无反顾地拉开帘子,帘子一拉,我在后面也看到了,我们同时愣住。 帘子里是空的,并没有刘洋。 李大民迟疑一下,陈美羽语速很快“赶紧回去。” 他赶紧把帘子放下,退回船头,盘膝坐在地上。七爷继续撑桨,似乎不以为意。小船在江面快速滑动。 “怎么回事?”李大民问我。 我说不知道。 陈美羽声音里透出强烈的不高兴“我不知道你们在找什么,但是以后这样的事不要再干了,惹出祸端怎么办?!” “美羽,”我说“我以前走阴也是在这么一条船上,乌篷里坐着一个人,为什么这次没有?” “什么人?”陈美羽问。 我一时语滞,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说。 陈美羽没有耐心听我说,她说道“那人有可能是和我们一样,仅仅是搭乘船只的过客。船到彼岸自然下船。” “不,不,他的情况很特殊。”我说“他好像就是在船上修行的。” 陈美羽倒吸口气“还有这样的人?那还有一种可能,我们现在上的这条船和你去过的船不是同一条。” “我记得就是这个小女孩。”我说。 陈美羽道“每一个要度过苦海的阴魂,都要七爷撑船引路,有多少人就有多少条船。七爷在这里有千万化身。” 我大吃一惊“那我想找到那条船怎么办?” 陈美羽摇头“目前无解,只能凭机缘。” 这时,小船慢慢停靠在一处岸边,不知何时已经登岸。白色飞絮漫天,看起来非常恐怖。 我们弃船登岸,再回头看,那条船已经不见了。 我们到的这是什么鬼地方啊,不远处是一片树林子,全是雪白色的树枝,枝枝丫丫在一起,好似鬼魅。 陈美羽看到林子旁边的一块石碑,呼吸急促。石碑上落着厚厚的白色碎屑,有许多类似萤火虫一样的带着光亮的飞虫舞动,能看到碑面上刻着两个字陈建。 “这里就是我爸爸被考验的中阴关卡,我们快进去。”她说着,拉李大民往那里跑,我紧紧跟在后面。 到了林子里,白色的碎屑更多,像是下了雪,特别影响视线,周围大树的枝头压满了这种白色。 树林中间是一大片空地,李大民突然倒吸一口气“好冷。” 我感受不到温度,但能看到李大民张开嘴吐出很多白色的气体,可想而知这里有多冷。 陈美羽忽然尖叫一声“爸!” 我们顺声音看过去,一棵大树下坐着一人,全身堆满白色碎屑,看起来像是一尊雕塑。一动不动,似乎冻僵了。 陈美羽松开李大民的手,飞一般跑过去,一把抱住那人,用手拼命拍打身上的碎屑。 李大民和我跟了过去。李大民帮着陈美羽一起帮那人清理。 时间不长,白色碎屑下露出一个人的面容,外貌渐渐清晰,果然是陈建,也就是陈美羽的爸爸。现实世界中,我见过他的尸体,和现在这个人一般无二。 随着碎屑的拍落,陈建紧紧闭合的眼皮动了动,似乎有恢复知觉的可能。李大民赶紧道“咱们带叔叔先离开这里。” 陈美羽脸色煞白“出不去的。” 李大民赶紧站起来,顺着我们进来的路跑回去,我跟在后面,我们就看到来时的路已经没有,那里不知何时长满了厚厚密密的大树,堵得严严实实。 第五十六章 木屋 “为什么会这样?”李大民有些惊讶。 我站在他的身后,说道“这一关的考验应该是开始了,如果在中阴时间里24小时出不去,我们恐怕会永远困死在这。” 李大民看向我所在的方向“是困死我。你和陈美羽都能自如出入。” “唉,大民,”我说“当初可是你哭着喊着要进来的,说要和陈美羽一起经历,现在又反悔了?” 李大民笑“我这个人没别的好处,只有一点,做事从来不后悔,想干就干,其他的事干完再说。” 他知道这里出不去,索性也不找了,悠悠然走回去。 我跟在他的身后,等回到陈美身边的时候,天空已经飘满了大雪,地上落着厚厚的一层,连陈美羽的肩头都落满了雪花。 陈建已经醒了,目光呆滞,全身在轻微抖动,还没有恢复神智。 陈美羽和李大民说话都在吐白气,可见温度之低。我站在空地上,抬起手想去触摸雪花,可自己没有形体,雪就静静飘落在周围。 这时陈美羽说“你们两个在附近搜索一下,看看有没有线索提示。” 这个提醒我了,在中阴之境的难关考验中,不可能什么提示都没有让你硬闯,肯定会有暗语、谜题和机关。 我和李大民简单商量了一下,他去东面的林子,我进西面的林子,尽量仔细些找到线索。 我们两人分头行动,我到了西面的树林,径直走了进去,这里的树再厚实对我也没有影响。不过我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我在这里并不能穿越实体,树虽然干扰不到我,但我也不能视它为无物,还是能阻挡到我的。 越往深处走,周围的树越多,古木参天互相攀爬遮盖在一起,那种缠绕植物覆盖在地上,越来越难走。走了一大圈,什么都没有发现,我开始往回走,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树丛忽然心生寒意,我不会迷失在这里面吧。 就在这时,我发现不远处的树根下,有个东西似乎被埋在深雪里,隐隐有形状露出来。我走过去蹲在地上,想用手把雪扑开,可什么也摸不到,没有触感。 我只好先记下周围的环境,记住几个关键的标识,然后赶紧往前走,从树林里出来。 雪越下越大,茫茫苍苍,地上的雪已经很深了,按照这个速度,恐怕很快就会没膝。我走在雪上,发现自己没有脚印留下来,真正的踏雪无痕。在这个地方,我就像是偷窥游戏的玩家,有种说不出的安全感。 等回到原来的地方,李大民也回来了,他有些沮丧,正对着陈美羽说什么。陈美羽满脸都是哀恸,抱着自己的爸爸浑身颤抖。 我走到近前,道“我发现一个东西,不知道有没有用?” “在哪?”他们两人的眼睛同时亮了。 我说道“在这里我没有形体,无法触碰地上的雪,那东西就埋在雪里。” 李大民说了一声,带我去。 我们两个进了西面的树林,雪很大,李大民走得很艰难,每一步都在跋涉,而且树林里因为落雪的缘故,很多地标都有点看不清了。我好不容易找到那个地方,告诉李大民方位。 他蹲在地上,用手扑开一层层雪,下面露出一样东西。 李大民倒吸口气,我也看得愣住了,没想到这样的东西会出现在这里。 那是一个木头牌子,上面刻着四个字,看上去像是梅花一般的文字,看不懂。 这是什么?我问。 “应该是篆字,我也不懂,拿回去给美羽看看。”李大民把这个木头牌子夹在胳肢窝下面,等我们从林子里走出来的时候,外面这个雪大的几乎对面不见人了,如同起了一层厚厚的大雾。 这时我们看到在雪雾之中有人在动,我和李大民赶紧跑去看,原来是陈美羽把她爸爸放平在雪地上,然后用力拖着,在地上划出一条痕迹。李大民过去抱住陈美羽,女孩冻得脸色煞白,嘴唇都没有血色。 “干什么这是?”李大民问。 陈美羽浑身抖个不停“待在原地就是死路一条,我想拉着爸爸来找你们。” 李大民知道现在耽误不得时间,把木牌拿出来“这是我们发现的,你看看。” 陈美羽看了一眼,就马上道“这是古篆梅花体。我爸以前干过古董,我从小跟着他看过一些东西,还临摹过这种篆体觉得很美。” “上面写的什么?”李大民赶紧问。 “一路向东。”陈美羽说。 他们两人互相看看,李大民一俯身,把陈建背在自己后背,然后冲我喊了一声“一起向东走。” 我们三人开始向东面跋涉,李大民每一步走得都很艰难,他背上还有这么一个大活人,每一脚都踏进深深的雪里。陈美羽紧紧拉着他的肩膀,两人互相依偎。 我在后面看着又着急又不是滋味,着急是没办法帮李大民一把,不是滋味是,明显能看出他们两个的感情越来越亲密,这种共度难关的机会是最容易使男女增加感情的。 不过这玩意也羡慕不来,一个人有一个人的缘法,如果当初我把通灵镯借给李大民,或许现在和陈美羽共渡难关的就是我了。 陈美羽多少次告诉李大民,把她爸爸放在雪上拖着走,李大民摇摇头,直接说道,这样对你爸爸不尊敬,对你爸爸不尊敬就是对你不尊敬,这是我不能允许的。 陈美羽煞白的脸上马上出现了些许红晕。没想到李大民这小子还是个撩妹儿高手。 我们走进东面的丛林,走了很远还是在树林里打转转,李大民汗出如浆,浑身冒着白气,大口大口喘着气。陈美羽让他休息休息,李大民摇摇头“一休息就走不动,我们都会困死在这儿。我还能撑得住,再咬咬牙。” 就在这时,前面的树木稀少,透过大雪,隐隐看到不远处有灯光。 我叫了起来,“有光,有光了。” 他们都振奋起精神,我们一步步走出这片林子,看到一块悬岩,巨大的岩石从山腰突兀地探了出来,岩石下面是一座两层的木屋。门前是厚厚的积雪,屋顶的雪几乎要把房子压垮,一楼的屋里点着灯,但看不到人影,不知道有没有人。 现在也不管怎么样了,有这么个落脚地不错了。 再说,这是关卡提示,要破关也必须要进这里。 我们三人走了很长时间,才来到屋子前,李大民几近虚脱,气喘吁吁的。陈美羽把门推开,里面有热气扑面而出,能看到李大民和陈美羽的脸上都出现了极为享受的表情。 我是没有触感的,这时候反而羡慕他们,在冰冷大雪中艰难跋涉,突然遇到这么一个温暖如春的房子,简直像是到了天堂一样享受。 我们走了进去,李大民放下陈建,陈美羽把门重重关上。我看到这间木屋非常简陋,有一些桌椅,并没有床。桌子上放着一盏油灯,正微微燃烧着,却没有人。地板是木质的,地板中间挖出一块区域,里面堆着煤块,上面悬挂着一口汤锅,看样是埋锅做饭的地方。 李大民和陈美羽脱了鞋,把陈建抬到地板中间,李大民坐在地上呼呼大喘,汗就没断过。 陈美羽在屋里搜索片刻,拿来油灯和火钩子之类的东西,她蹲在地上开始生火,时间不长煤块烧了起来,屋里应该更是暖和。李大民和陈美羽都脱下外套,屋里燃着火,一时没人说话。 火苗舔舐着上面的汤锅,时间不长,里面传来咕嘟咕嘟的声音,像是烧开了什么,一股奇异的香味飘散在整个房间。这股香味连我这样没形体的都似有似无地闻到了,像是肉香,很腻。 李大民道“这是什么味儿?” 话音没落,昏迷的陈建突然爬起来,踉踉跄跄奔着这口锅来,眼神里散发出贪婪的目光,喉头动着,“喝,好喝!” 他走到火堆前,伸手去拿那口锅,这时一个人影站起来,飞起一脚踹在锅上,整个打翻,里面的汤汁洒了一地。 踹锅的正是陈美羽。 女孩有些激动,大喊了一声,“爸,这里的东西不能吃!” 第五十七章 风雪 陈美羽喊道“李哥,帮忙抓住我爸爸!” 陈建像是傻子一样跪在地上,双手抓着地上的汤汁往嘴里送。,这时勉强爬起来,一个飞跃抱住陈建,把他摔在地上。 李大民骂骂咧咧“我说你丫就不能消停点。” 陈建想爬起来,眼睛都红了,瞅着那一滩汤汁,就跟饿了多少天的老母猪一样,嘴里哼哼唧唧发出奇怪的声音。李大民又累又燥,也是急眼了,抄起落在旁边的汤锅,照着陈建的后脑砸了一下,陈建哼都没哼,直接晕死过去。 陈美羽过来拉开他,“你干嘛?!” “我有什么办法。”李大民累的不行,“他力气大得吓人,我真是没劲了。” 屋子里我们谁也没作声,陈美羽默默地收拾着汤锅和洒在地上的汤汁,李大民盘膝在地上坐着,我在他的旁边。 只听“咕噜咕噜”几声,李大民揉揉肚子“妈的,没想到在这个鬼地方还知道饿。” “忍忍吧。”我说。 李大民舔了舔嘴唇“难怪陈建要吃那些东西,饿肚子的滋味是太难受了,而且这个味道非常之香,让我想起重庆吃火锅的感觉了。” 说到这里他不停咽口水,肚子响的更厉害。 陈美羽回来,坐在旁边轻轻说“李哥,这里所有的食物都不能吃,不管有多香,吃多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我知道。”李大民说“阴间的食物只能阴间的魂儿吃嘛,不是给人吃的。” 屋里沉寂下来,陈建晕在地上,陈美羽和李大民都没有说话,我静静坐在一边。唯一的照明工具就是油灯,火苗子扑闪扑闪的。 李大民忽然道“我们是休息休息,还是现在开始破解谜题?” “休息休息吧。”陈美羽说“刚从大雪里走出来,你也累了,时间来得及。” 我虽然感受不到这里的温度,但现场气氛让人昏昏欲睡。 我靠着墙闭眼养神,不知什么时候睡了过去,在迷迷糊糊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人惊叫一声“我爸爸呢?” 我赶忙睁开眼,看到李大民也是才醒,我们一起看向陈美羽。女孩十分惊慌,疾步到桌上拿了油灯,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她硕大的影子投射在墙上,随着火苗跳动而闪烁,形如鬼魅。 我这才知道发生了什么,陈建不知何时失踪了! 屋子里就我们三人,陈建没了。李大民从地上勉强站起来“会不会是走了?”他来到门前,大门一拉,外面卷起一阵狂风,吹进无数的雪花,大风在屋外漫天狂卷,声若兽吼。别说出去了,在门口站一会儿就像被巨大的鼓风机吹动一样。风大到了什么程度,连我这样没有形体的存在,居然也感受到狂风吹动的不安稳感。 李大民赶紧把门关上,风雪不断砸在门上,感觉我们这个小木屋像是狂风暴雨中的一座孤岛。 李大民走回去,摇摇头说“肯定不会在外面。这样的天气如果你爸爸出门,我们会觉察的。” “那能去哪?”陈美羽疑惑。 说完这句话,我们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落在木屋的楼梯上。木屋是二层结构,我们所在的只是一楼,还有二楼没去过。 陈美羽轻声问李大民休息好没有。 李大民和我都知道,歇也歇够了,下面就要干活了,必须在有限的时间内破解机关和谜题,才能从这里出去。 李大民举着油灯走在前面,我和陈美羽跟在后面。 李大民把油灯抬高,光亮中楼梯是简易的木质品,径直通向二楼。楼梯的上方一片漆黑,光照不亮。 李大民心很细,蹲下来仔细查看楼梯的踏板,踏板上盖着厚厚的尘土,但是在尘土中,能看到一些脚印,显然是有人在走动,但无法确定是不是陈建。 “我先上去。”李大民说,他抬起脚放在踏板上踩了踩,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正要再上,陈美羽在后面说要去大家一起去。 我们三人顺着黑暗的楼梯一直向上,楼上黑黑的,感觉特别压抑。越往上走周围越黑,只有微弱的火苗在跳动。 我们深陷在黑暗里,几乎彼此都看不见。 终于来到最顶上,面前是条走廊,李大民用油灯前后照了照,走廊上只有一间屋子,在最尽头。 我们顺着走廊过去,踩在地板上发出“嘎吱嘎吱”的怪声,每一步对神经都是巨大的折磨。到屋子门口,李大民看看陈美羽,女孩点点头,李大民上前飞出一脚踢开了门。 屋门开了,里面是一间民居,空空荡荡的,并没有人影。 李大民疑惑地看看陈美羽,两人对视一眼。我心里不是滋味,自从来到这里我就成了透明人,除了说话,没其他途径和他们交流,他们有时候也当我不存在,这种感觉真是差劲。 走进屋子里,李大民把油灯放在桌上,四面打量一圈,木桌木椅木床木柜,整个房间大概不到五十平米,比起外面走廊,这里还不算太暗,借助光亮差不多能一眼扫光,确实没有陈建的踪影。 这可真是邪门了。 木屋只有上下两层,结构也不是多复杂,该看的都看了,这么个大活人就这么没了。 我要刷存在感,抢先说道“美羽,你爸爸不会已经自行破关还阳了吧?” 陈美羽摇头“这里是他的难关。如果他走了,这个世界的一切都不会存在,我们也不会困在这里。而且你们看。”她用手一指上方。 我和李大民同时看上去,这间屋子的墙壁上挂着一口钟,上面的指针十分奇怪,不是顺时针转动,而是逆时针在转。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口钟和我当时在中阴之境里看到的一模一样,它是在倒计时。 破解难关的时间,只有中阴时间的24小时。 陈美羽道“上面这挂表就是在倒计时时间,现在已经过了八个小时,我们还有十六个小时从这里出去。” 我加了一句,“这个倒计时时间是你爸爸触发的,也就是说他已经消失了八个小时。” 李大民皱眉“既然陈叔叔没有离开木屋,那他现在会在哪?” “这里一定有我们想不到的机关在,大家集思广益吧。”陈美羽说。 “不对劲,不对劲。”我一连说了好几个不对劲。 他们两人问怎么了。 “我也是经历过中阴之境的考验的,这里应该是陈叔叔的难关,考验的是他,为什么现在情形却像是在考验咱们呢?”我说。 他们两人面面相觑。 李大民道“我听出你的意思了。啊,我明白了!陈叔叔是不是已经破解完第一个机关?现在到了第二处机关,我们要找到他,必须找到第一道机关在哪,这是一环套一环的。” “可是在这里,我没发现有什么难题的线索和提示啊。”我说。 李大民和陈美羽在蹙眉思考。 我在屋里走来走去,来到窗前,玻璃上已经结满了冰花,窗台外是厚厚的白雪。透过窗户,能看到外面的狂风漫卷和白雪皑皑。 我心有胆怯,如果不是我在树林里找到的指示路牌,恐怕现在我们几个已经被淹没在大雪里了。 我忽然想起了什么,回头对陈美羽说“这里是你爸爸的难关,出现的这间木屋一定和你爸爸有关系!你想一下,他以前有没有风雪里住木屋的经历?” 陈美羽坐在桌旁,皱着眉头使劲想,我和李大民都没有打扰。如今的情况很明白,李大民的猜测应该是正确的,陈建已经破解了第一道机关,他到了第二关的地方。可这第一道机关是什么,在哪,我们三人一无所知。 根本的原因就是,这里不属于我们,我们对此地一无所知,它是专属于陈建的考验。必然有某些细节是他无比熟悉的,而我们却无比陌生。 陈美羽想了片刻,缓缓说“我想起来了。” 她告诉我们,在她十岁前,好像有一次她爸爸陈建和几个朋友去了一次黑龙江,在一个类似雪乡的偏僻景区里聚会去玩。那是个冬天,黑龙江零下几十度,大雪封山,可那休假区却自成天地,其乐融融。陈美羽太小没去,后来听爸爸说,那里可以看冰雕展,可以滑雪,可以到湖中心冰钓,晚上还有二人转之类的各种表演,总而言之其乐无穷。 这是她所能回忆起来的,她爸爸唯一一次可以和风雪挂上钩的经历。 第五十八章 柜子 “然后呢?”我问,“发生了什么事?” 陈美羽仔细凝思“我记得当时爸爸回来的时候,脸色铁青,和妈妈在房间里说了很久的话,具体是什么事我至今不清楚。” 李大民道“你再好好回忆回忆。有没有细节?” 陈美羽苦笑“多少年了,我真是不知道了。” “那次去黑龙江,你爸爸随行的朋友里都是男的?有没有女的?”我忽然问。 他们两人诧异看着我。虽然看不到我的形体,但他们的眼神里都是惊讶。 李大民哑然失笑“我说林聪,你这脑瓜子就是这么接地气,哈哈。” “哦,对了我想起来了,”陈美羽一拍手,说道“爸爸回来时还拿着一些照片,我记得有一天看到他把这些照片都烧了……不过我依稀记得,他们一共是六个人,三男三女。” 李大民哈哈大笑,我问他笑什么,他一脸诡秘,不说话。我们都是成年男人,看他那个猥琐样我就知道他没想好事。细想想这也说不准的事,大雪封山,度假小屋,几个男男女女凑在一起,要说啥事都没有,小孩都不信。 我正琢磨着,李大民道“我看咱们的思路偏了。” “怎么呢?”我问。 李大民道“咱们应该就这个环境来想。设身处地的,假如你我就是当年和陈叔叔一起来的朋友,我们六个人住在度假木屋里,那么会出什么事呢?来个场景模拟。” 陈美羽一脸愁容,她是阴差,到这里也是束手无策。 我想起钟叔和王月、以及马丹龙,他们虽然都是阴差,但对阴间和中阴之境都有着极强的敬畏。他们的能力并不能改变这里什么,而是更加尊重这里的设定和规则。 陈美羽在中阴之境和我们其实是一样的,只能在具体的难关中一个一个的破解。 陈美羽抱着膝盖坐在木床上发呆,暂时是指望不上她了。我对李大民说,你想怎么模拟。 李大民道“六个人对不对,三男三女,那么很可能的分配房间方式就是,三个男人住在一楼,三个女人住在二楼,也就是这里。” “有点意思,然后呢?”我饶有兴趣。 李大民道“假如说,假设啊,这六个人里如果有情侣呢,那情侣是不是应该住在一起,就打破了男女分居的住宿方式……” 我摇摇头“我觉得不对,就算有情侣,这么几天就憋不住了?偶尔和哥们,和闺蜜住在一起,不同房也没什么问题。” “话是这么说,”李大民道“可……”他一语未了,忽然眼睛直勾勾看向一样东西。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他看得是房间里的木质大衣柜,靠着墙放着,双门紧闭。 “柜子有问题?”我说道。 李大民道“我忽然有个极为龌龊的想法,不知道该不该说。” “说呗,你本来就是龌龊的人。”我笑着说。 李大民倒是一本正经“假如说当时女孩们在屋里睡觉,有个男人藏在柜子里呢?” “靠,隔壁老王啊。”我哼了一声。 我们两个正说着,陈美羽忽然从床上下来,大步流星走到衣柜前,使劲一拉,两扇木门开了,里面不是空的,挂满了衣服。 李大民快步走上前,我也赶紧跟上。 衣柜里的衣服不是普通衣服,都是女性的衣服,有些带蕾丝边的很性感,挂了整整一个衣柜。 “谜题的线索恐怕就在这。”李大民说。 他伸手进去把里面的衣服一件件都拿出来,抖落抖落放在地上。一件件拿出来,很快柜子里就空了,这个过程里并没有值得一提的线索。 “如果真有线索,”我说“恐怕也只有陈叔叔一人知道了,咱们哪知道哪件衣服有问题。” “你啥意思。”李大民说“陈叔叔为啥就知道衣服的事,他当时……” “行了,别说了,”陈美羽像发火的小猫儿,气喘吁吁,胸口不平“你们两个凭什么这么推测我爸?!” 我嗤了一声“我们说你爸什么了,你别这么敏感。” 陈美羽恶狠狠看向我,又看李大民,眼睛里竟然充满了泪水“我爸不可能做出那样的事,你们两个人别用那么恶心的想法来想我爸!” 李大民挠挠头“我们没有别的想法,前面那些不过是推测,并没有坐实。” “两个死宅,龌龊男!臭吊丝。”陈美羽气哼哼,和她平时画画那个斯文形象完全不符。 “小姐,说话归说话,不要人身攻击哦。”我说。 陈美羽气呼呼回去,又坐回床上。看来她和她爸的感情很深,她爸在她眼里是个大英雄,不允许任何玷污。 李大民苦笑,蹲在地上,一件一件再一次很仔细地检查起地上的衣服。 陈美羽在那里冷笑“李哥,我真是看错你了,没想到你内心这么肮脏。” “我又咋了?”李大民说“就打我昨晚没洗脚,你也不带这么说我的吧。“ 陈美羽本来脸若冰霜,一听这话,“噗嗤”没绷住笑了,把脸埋在膝盖里。 我蹲在李大民身边,低声说“没看出来,你还是个撩妹高手。” 李大民笑笑,轻轻说“这女的再高雅,不也是女人吗?行了行了,收回关注点,现在赶紧破解谜题出去,时间越来越少了。” “你到底在找啥?”我问。 李大民道“我也不知道。我总觉得这些衣服出现在这里不合道理。” “这倒是,中阴之境的难关里每一个物品都是有讲究的,不是乱摆乱放。”我说。 李大民压低了声音“你说陈建这老小子会不会是那种人,专门喜欢搜集女性衣服啥的。” “谁知道呢,”我说“也就陈美羽这丫头拿他爸爸当个宝贝儿,真实情况怎么样谁也不知道。” “你看看柜子里有没有什么猫腻机关。”李大民说。 我进到柜子里,因为没有触感,所以只能勉强拿眼看看,确实没发现什么机关埋伏。我尝试着用手推了推柜壁,它阻碍着我过不去。我的状态很奇怪,没形体吧,可很多大型的物品,我都没法穿过。 比如树林里的大树、木屋墙壁,还有这里的柜壁。其实我早就应该想到了,如果这个环境里什么都对我无法阻碍的话,那我就不可能还站在这里,早就陷进地板里了。大地和屋里的地板对我来说,就是一种阻碍。 此时我用手这么一推柜壁,发现了不对劲。柜壁很薄,这种触感极其奇怪。我挪动看不见的双手在柜壁其他区域触碰,有的地方薄有的地方厚,手感绝对不一样。 “大民,有问题,你过来看看。” 李大民正在检查内衣,赶紧站起来,和我一样钻进柜子里,他问咋了。 “你看后面的柜壁,有问题。”我说。 李大民用手敲着柜面,发出“砰砰”的声音。我告诉他我的发现,他着重检查那几个地方,他道“真是不一样。” 他回头叫陈美羽一起过来看。 陈美羽擦擦眼睛,虽然还在生气,可这女孩多少还知道大节,知道什么时候该耍脾气什么时候该收敛。 她走过来,按照我们发现的,开始细心检查柜壁。 李大民道“林聪这个发现很重要,我忽然有个想法,秘密恐怕不是内衣和大衣柜。” “那是什么?”我问。 李大民指着柜子说“恐怕在它后面。” 我们从柜子里出来,初步达成共识,把柜子挪开一些距离看看。这大柜子两米多高,看起来如此笨重,我是借不上力,陈美羽也是个女孩子,主要靠李大民。 李大民朝着手心啐了两口,双手扶着柜子就要使劲。 我问你能行? 李大民笑“如果后面真有机关,说明陈叔叔已经进去了,他能搬动这柜子,我为啥搬不动。瞧好吧。”他双臂一用力。 谁知道这柜子看着笨,其实特别轻,柜子竟然动了,沿着地面轻轻摩擦,没有声音发出来。 “有门。”李大民再用力,柜子挪动的距离越来越大,后面的墙壁露出的区域也越来越多。 “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我说“就算陈叔叔是从柜子进去的,可他又是怎么把柜子复原到原位的呢?” 第五十九章 密码 李大民用尽全力把柜子推开,墙上露出一扇门。 这是一道铁门,紧紧闭合,上面有密码锁。李大民用手推了推,严丝合缝一动不动,看来机关就是打开密码锁。 我们三人凑过去看,这个密码锁的形式很复杂,下面是微型键盘,布局和电脑键盘差不多,应该是87键的制式。每个踺子只有小手指的指尖那么大,触碰的话必须很小心,要不然会碰到旁边其他的键位。 在键盘上方有一个长条形的小小液晶屏幕,最左边的位置不停闪动的光标。我们一看就明白了,这个液晶屏幕只支持一行字码,无法回车,我们必须输入正确的字词组合,才能把这个机关打开。 李大民伸出手,用小手指尖轻轻在键盘上敲击,光标后面出现了拼音,他看看陈美羽,女孩也回看着他。李大民道“显然,密码输入的是汉字组合。” “你试试我爸爸的名字。”陈美羽轻轻说。 李大民小心翼翼触碰着键位,打出了“陈建”两个字,顿时屏幕大红,“嘟嘟嘟”连声报警,错误。 就在这时,忽然听到“嘎吱嘎吱”的响声从后面传来。大家顺着声音往后看,这一看都惊呆了。 对面的墙上出现很多尖刺,每一根刺至少有一米长,通体黑色,尖刺的头闪闪发亮极为锐利。 此刻,那面墙开始动,缓缓朝着我们这个方向挤压而来。 “我靠!”我大叫一声“触发机关了。” 李大民脸色煞白,看着陈美羽,问咋办。 墙面的移动速度很慢,但是坚定不移,陈美羽来到窗前,想打开窗户,用尽全力也打不开。李大民奔向另一个方向,来到大门前,使劲去推门,门也是纹丝未动。 我们被活活困在这个机关房间里。 窗外是漫天飞卷的大雪,狂风肆虐,声音隔着窗都能隐隐听到,犹如恶魔的咆哮。 李大民和陈美羽都面无人色,陈美羽的本领在这种情况下丝毫发挥不出来。 他们两人来到密码锁前,陈美羽道“看来唯一的逃生机会就是打开密码锁,从这扇门进去。” 李大民冲着我的方向苦笑“老林,现在就是你最幸福,到时候你可以逃之夭夭。” “怎么好意思呢。”我客气地说。 “你可拉倒吧,”李大民道“这时候还说什么好不好意思,要我就好意思。”他不再说这个,问陈美羽“我们现在能不能从还阳出去?” 陈美羽苦笑“一旦进入关卡,谁也出不去,只能破解难关才可以。” “我们要是死在这里怎么办?”李大民问。 陈美羽这丫头倒也坦荡“那就是死了,留下两个肉身变成尸体。” 李大民看向我“老林,我要是和美羽挂在这,后事就交给你处理了,记得把我和美羽合葬。” 陈美羽脸蛋大红,嗔道胡说什么你。 我在心里感慨,李大民啊你可真是个人物,死到临头还不忘撩妹占便宜。 李大民玩笑归玩笑,谁也不想就这么死了,他用小手指的指尖不停尝试上面的字母,组合成汉字,全都不对。而且试错一个就会报警一次,一报警,那面墙的运动速度就会加快。 试了几个之后,墙面移动已经过了屋子的一半,正在以极快的速度朝我们扎来。 我在犹豫,到时候是不是真的独自一人逃命?说实话,我不是圣母婊,求生是人的本能。可我又不想自己这么独自逃命,显得太不够义气。 现在最要紧的是赶紧把密码破解,这样我也不用面临道德抉择的两难了。 李大民还想继续试,我叫了一声“你别瞎弄了,到底有谱没谱。” 陈美羽盯着密码锁发呆。 李大民一耸肩“那我就真不知道了,我们和陈叔叔又不熟,这个密码肯定是关系到他的某些隐私。美羽,你有没有想法?” 陈美羽咬着下唇不说话。 这时墙面已经逼迫到了三分之一,速度似乎在慢慢加快,我能感受到黑刺尖端的锋芒。 李大民在墙前不停摆弄姿势,一会儿屁股对着尖刺,一会儿又转过身。 我问道“你干嘛呢?” 李大民笑“一会儿机关过来的时候,我在想用什么姿势好,是后背对着刺,还是前胸对着刺。按说应该前胸,刺过来我就挂了,后面的痛苦不知道,但是那样死了也太不雅了。” 我目瞪口呆,这小子还真是人才。看他笑的模样,真不是强努出来的,有种面临生死谈笑风生的意思。 “大民兄,果然有金圣叹的风姿。”我感叹。 李大民大笑“那还能咋办,生活啊就像是一个大汉,你既然抵抗不了,不如……” 他正要强行开车,陈美羽忽然说了一声“试试林晓慧三个字。” 墙面已经逼到眼前,李大民来不及再戏说什么,赶紧用小指尖快速在键盘上敲动,很快出现了林晓慧三个字。这三字一出来,尖刺已经到了身前,我下意识往后躲了躲,虽然没有形体,可也不想太过冒险。 只听“嘎达”一声轻响,机关门打开了! 尖刺还在往前走,我们来不及多想,推门而进,连滚带爬进了门里,随即大门闭合,隔绝了外面的危险。 我们三人惊魂未定。这里亮着灯,能看到一条蜿蜿蜒蜒的楼梯,一阶阶往黑暗的最深处延伸而去。 “歇会儿歇会儿。”李大民说着坐在地上。陈美羽靠着墙,浑身发软,满目含泪眼睛红肿,时间不长,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我蹲在李大民身边,轻声说“看来那林晓慧和陈建好像有什么关系。” 李大民直直地问“美羽,林晓慧是什么人?” 陈美羽哽咽了很长时间,才说道“我只见过林晓慧一次。那时我还小,爸爸领着去医院,当时见到了一个很可怕的人。她穿着病号服,从头到身体都裹着厚厚的白色绷带,只露出两只眼睛。我当时觉得特别害怕,躲在爸爸身后。那人还冲我招手,让我过去,我不敢,紧紧拉着爸爸的手。我记得当时爸爸也没有过去,只是和那个人简单聊了几句,我记不得他们在说什么,最后就看到那人哭的特别伤心,眼泪把绷带都淋湿了。我看到在那人身边有个名字标签,上面写着‘林晓慧’三个字。” “这就是很普通的一次看望病人,你为什么如此记忆深刻,后来你和林晓慧还有交集?”李大民问。 陈美羽摇摇头“没有了。不知为什么,随着我长大,从女孩变成了女人,我越来越能感受到那天林晓慧看我爸爸的眼神,我觉得他们之间是有故事的。而且医院那一幕,以及当时闻到的消毒水味道,我一辈子都忘不了!刚才试了试密码,果然打开了。” 我摸着自己看不见的下巴,说道“这样说来,事情似乎有了交集。” 他们两人看向我。 我道“你爸爸现在有两个线索,一个是当年来雪乡游玩的这间木屋,再一个就是林晓慧。这两个信息交叉,所以说明一件事,当年来到雪乡玩的六个人里,除了你爸爸外,可以肯定还有林晓慧。” 李大民一拍大腿“美羽,你好好想想,你去医院的时候是在你爸爸去雪乡之前,还是之后?” 陈美羽认真地想了想,说道“应该是之后,我记得很清楚,去医院应该是在小升初的考试之后。” “也就是说,”李大民分析“林聪推测是正确的。林晓慧跟你爸爸去雪乡时,并没有受伤也没有住院,谁也不会把一个病人带出去玩。雪乡之后,林晓慧就变成了那个模样,住进了医院……我突然想到一件事,你们说林晓慧全身缠着绷带是什么病?” “皮肤受伤呗。”我说“被刀划的?” “不像。”李大民摇摇头“刀能把人连头带脚都划个遍?林晓慧也不是傻子,任由别人刀俎。” “那你说呢?”我问。 李大民正要说什么,陈美羽在旁边静静道“应该是烫伤。” 我们瞅向她,她坚定地说“一定是烫伤。” 我和李大民同时倒吸了口冷气,他嘶嘶地说“难道热水从头淋到脚?” 第六十章 破关 我说道“美羽,会不会是你爸爸跟林晓慧有染,被你妈知道了,然后被泼了热水?” 一语未了,我就知道自己闯了祸,陈美羽看我的眼神都淬着针,恨不得杀死我。 幸亏我没有形体,她的目光还是有点散,要不然她真能揍我。 李大民赶紧劝她别生气。 陈美羽眼泪婆娑“你们不准污蔑我爸爸妈妈,他们是什么样人我最清楚,我能活这么大,没有爸爸妈妈根本不可能。你们懂什么?!” 我心说话了,你爸你妈当然对你好了,对外人怎么样谁知道。不过这话没法说出来。 李大民道“都别瞎猜了。陈叔叔一定是在楼梯的下面,咱们看看不就知道了。” 陈美羽擦擦眼睛,第一个走进黑暗的楼梯,我和李大民跟在后面。李大民不知道我在哪,只能压低声音轻声说“老林,以后有些话你别说那么直白,是那么回事也不能那么说。” “马的,”我有点生气“咱们的目的是帮陈建还阳,后面的考验多了,如果个个都照顾她情绪,什么也不用干了。” 李大民不好多说什么。越往下走越黑,李大民在黑暗里抱怨“怎么这么冷。” 我没有形体,感受不到温度。这时,前面隐隐约约出现了陈美羽的身影,李大民抱着肩膀走过去,站在她旁边问怎么了。 陈美羽道“你们听。” 楼梯的深处传来了一阵旋律,在乐声的源头发着光亮,似乎是一个手机,屏幕正亮着。 李大民惊讶“你爸爸进来的时候带着手机?” “我也不知道,当时没细看。”陈美羽说。 我们顺着楼梯到了下面,这里有条走廊,手机正躺在地上,不停地响着。似乎是有人打电话过来。 李大民和陈美羽互相看看,他弯下腰捡起手机,手机屏幕亮着,显示着一个未接来电。陈美羽轻声惊讶,这就是我爸爸的手机。 李大民迟疑着,点开手机的接听,里面沙沙的电流声,紧接着出现了一个女人的哭声。哭的特别悲伤,“呜呜呜”不停。 我们没有人说话,此刻静的落根针都能听见。李大民勉强扯着嘶哑的嗓音说“你是哪位?” “陈建,我是晓慧,你为什么不来看我?”女人哭的这个悲戚。我后背都起鸡皮疙瘩了。 李大民真是有一套,他居然清清嗓子,慢慢说道“你打错电话了吧。” “你为什么不理我了?你是不是看我毁容了,就不理我了?你不是那样的男人,你说不管什么样都爱我的,呜呜,你来看看我好吗,我很害怕,我在医院很害怕……”还没等说完,陈美羽一把抢过来,往墙上一摔,声音顿时断了。手机摔在地上七零八落,砸个粉碎。 我和李大民都没有说话。 陈美羽蹲在地上“呜呜”哭。先是小声抽泣,然后大声哭着,声音之悲切,听得人心里真不是滋味。 李大民走过去,拍拍她的肩膀。 陈美羽抬起泪眼婆娑的眼睛“我爸爸绝对不会背叛妈妈的,他不可能有别的女人,一定是这个林晓慧在撒谎!” 我说道“先别管撒不撒谎,你们不觉得这件事很怪异吗?” 陈美羽哭得特别伤心,根本不看我。李大民叹口气,问我,怎么怪异了。 “这里为什么会有一个地下暗室?”我说“难道他们当年在雪乡游玩的时候,那个木屋就有一道暗门机关?” “肯定不是。”李大民说“现实是现实,中阴之境是中阴之境。暗门机关只属于这个世界。你这句话问得好,为什么这里就会有这么个暗门呢?林聪,你想想,这个世界不是真实的,是陈建的炼狱,也是他的难关。这个暗门一定有深切的暗喻,或者象征了他的心理状态。” 我没说话,严肃地考虑这个问题。 李大民道“我记得有个西方心理学家说过,潜意识就像是深海,越向海底潜去,水压的挤压就越危险。我们现在恐怕就进入了陈叔叔最不可告知的潜意识里了。” “看来这道难关是关系到他和林晓慧之间的关系。”我说。 我想起了最初帮助王月过关的情景,王月的难关分别有伤害她的人,和她伤害过的人……天理昭昭报应不爽,甭管是谁,只要造下了孽,肯定就跑不了!生前不报,死了以后成为难关来报应。 李大民冲我做个眼色,他一个人溜溜达达到了走廊深处,我跟在旁边。 李大民觉得陈美羽听不到,轻声道“林聪,我觉得陈建和林晓慧的男女关系肯定特别扎心,陈美羽这丫头肯定接受不了她爸爸还有这么个小三儿,要不然你陪她上去,我一个人进里面看看。” 我说道“你保护陈美羽,我进去看看。我无形无体,见势不妙能溜之大吉,你要是在这里死了可就真死了。” 李大民正要再说什么,走廊里传来女孩的声音“你们不用嘀嘀咕咕,我没事。”陈美羽的身影慢慢走过来,她的脸上恢复了淡漠和冷静“我爸爸是成年人,更是个男人,他犯下什么错误我都能理解和接受,你们不用为我考虑。” 最后她冷哼一声“男人!哼哼。” 我实在忍不住“对,男人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陈美羽冷冷朝我撇了一眼,顺着走廊往深处走,我和李大民赶紧跟上。走廊越走越深,周围的光若隐若现。没人说话,气氛沉闷和压抑。 “你们看地上是什么!”我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他们两个往地上看,在地板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个湿漉漉的印子,渍迹似干未干。李大民蹲在地上,用手触碰了一下,然后双指捻动放在鼻子下面闻闻。 “是汗味。” 我道“奇怪,为什么会出现汗水?” 我们低着头循着走廊来看,每隔大概一米多,地上就有这么一团汗渍。就算滴汗,不可能这么规律吧,我有点闹不懂了。 李大民观察这些痕迹,蹲在地上一步步挪,仔细检查,他突然做出一个诡异动作。跪在地上,朝着走廊深处磕头,额头的部位正好落在汗渍上。 他又向前走了一步,继续呈跪拜的姿势,额头又落在汗渍上。 我和陈美羽都看明白了,这些汗渍是怎么来的,有人走一步磕一头磕出来的。 “是陈叔叔。”李大民站起来说。 “你怎么知道是我爸?”陈美羽冷冷道。 李大民看着她“美羽,你这就有点抬杠了,这里是你爸的炼狱难关,不是他还是谁?” “可能是林晓慧呢。”女孩说。连我都觉得她在胡搅蛮缠。 李大民说“最有力的证据是步距,每一步跨出的距离是一个成年男人的正常步子。我背过你父亲,他的身高和体重和我差不多,轻也轻不到哪去,所以我才有这个发言权。” “就算是他又怎么样?”陈美羽说。 李大民沉默一下道“他在忏悔。一个人能做到走一步磕一个头,只有一种可能,他是在忏悔。前因后果来看,他一定是在向林晓慧忏悔。这也是解开难关的关键。不在潜意识里解开这个心障,他是出不去的。” 陈美羽咬着下唇“你这么能分析,那我爸爸现在在哪?” 李大民没说话,目光看向走廊的深处,我们的目光也一起看过去。 李大民一步步踩着地上的汗渍走,我和陈美羽跟在后面。时间不长,我们来到了走廊尽头,墙上出现了一排交替上升的金属架。 “他出去了。”李大民说。 “你的意思是,陈叔叔破解难关之后,走出了这道关卡?”我问。 陈美羽道“不可能,如果我爸爸真的破关而出,这一关便不会存在,我们也不会在这里。” 李大民也不和我们说,他第一个顺着金属架往上爬。陈美羽轻轻叹口气,跟在后面爬,我在最后。 谁都不知道这条上爬的路能引领我们到什么世界。 李大民的声音从上面传下来“到顶了。这里封着一个盖子,不过可以搬动,我正在打开。” “你小心。”陈美羽担心。 李大民哈哈笑“摔下来反正有你们垫背。”黑暗中只听“嘎吱嘎吱”响,应该是什么东西打开了,李大民道“我先上去,没有危险再叫你们。” 上面泄出一道光,李大民的身影一晃,钻了上去,不见踪影。 第六十一章 心障 跟着李大民爬上去,虽有微弱的光,周围还是太黑。,窄小而且密不透风。 “这是什么鬼地方?”我喃喃地说。 李大民来到光照进来的缝隙前,顺着缝儿往外窥视,然后招呼我们一起来看。 我和陈美羽也趴在缝隙上看,这一看就惊住了,外面是很眼熟的木屋。也就是说,我们在一个柜子里,透过柜门的间隙看到外面房间的情景。 “这不救是木屋的二楼吗?我们进来的地方。”我说。 李大民眨眨眼“我靠,难道这里就是那大柜子?我们在下面爬了一圈,不知不觉又回来了。” “奇怪奇怪,”我说,“我们可是一直往前走的,又不是转圈,怎么能走回来?” 正说着,外面的屋门忽然“吱呀”一声开了。我们三人同时噤声,不敢说话。 从门外进来两个人,一个是长头发的女孩,上身穿着红色毛衣,下身是棉裤,看着臃肿,身材倒也玲珑,尤其长相特别甜美,天生的笑模样。 她身后是个高大帅气的男人,两人应该很亲密,互相还拉着手。 我一看就愣了,脱口而出“这,这不是陈叔叔吗?” 进来的男人正是陈美羽的老爸陈建。 眼前的陈建看起来很年轻,大概不到四十岁,正是男人一朵花的年纪。帅,有味道,不但儒雅而且风度翩翩。 李大民低声说“那女人是谁?” “林晓慧。”陈美羽声音很低“她就是林晓慧!” 我纳闷地问,你怎么知道。李大民赶紧压低声音“老林,别什么都打听,这是女人的直觉。” 陈建和林晓慧进了木屋,应该很热,男人脱了棉袄,随手扔在床上,然后轻车熟路抱着林晓慧。看这动作,两个人一定是久有奸情。 屋里没人说话,他们两人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是互相对视,几乎眼睛不眨,浓浓的爱意看得人嘴里发酸。 “你爱我吗?”林晓慧轻轻地问。嗓音好听,柔腻婉转。 “当然。”陈建轻轻摩挲她的头发,嘴凑在女人的耳边轻轻说”我爱你一辈子。“ “你的老婆呢?”林晓慧歪着头问。 陈建一时语滞,眼睛动了动,轻轻说“我并不爱她,和她的事跟你说过很多次,当初我就是一文不名的臭小子,想有所作为,只能找一个助力。那时你还没出现,她对我来说是最适合的。我们之间是没有感情的。” “恨不相逢未嫁时。”林晓慧咬着下唇,一字一顿地说。听得人柔肠寸断。 陈建淡淡冷笑“如果我没有娶她,就不会有现在的作为,也就不会认识你,茫茫人海中我们又如何遇到?这都是缘分,一步步好像被设定好了一样。” “那我们以后的命运是什么,会在一起吗?”林晓慧盯着陈建的眼睛。 陈建闪避她的目光“我和魏真毕竟还有女儿,对她没感情,可女儿我不能不考虑。女儿还小,再容我一段时间。” 这句话刚说完,我听到一阵抽泣声,低头去看,是陈美羽。她听她爸爸这么说,哭得特别伤心。 “别光说我,”外面的陈建问“你男朋友王力怎么办?你这么黏着我,被他知道了可不是好玩的,他以前好像是混道儿上的,你怎么看中他了当时?” 林晓慧哭了,特别伤心“我那时候一个人,爸爸妈妈都不在,特别害怕,需要依靠,他对我又特别好,我能怎么办?谁让你出现的这么晚,要是早点到我的身边就好了,都赖你!”说着,用小拳拳砸着陈建的胸口。 这时,外面的走廊上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随即传来大嗓门“晓慧,晓慧,是不是在屋里呢?他妈的,一转眼没影了这娘们。” 屋里两人的脸色大变,陈建害怕了“王力找来了。要是被他堵着,咱俩都没好果子吃。” 陈建四下打量屋子,想藏起来。一眼看到我们藏身的大衣柜,三步并作两步飞奔而来。 我们三人大惊失色,完全没想到情况会变成这样。 李大民情急之中喊了一声“回去。”意思是再回到地道里。 陈美羽在黑暗中着急地说“没了,地道的入口没了。” 李大民蹲在地上用手摸,我也有些起急,盯着缝隙外的陈建。这时陈建已经到了柜门外,用手一拉,两扇木门顿时打开,外面的光瞬间照了进来。 李大民和陈美羽一起去看,光落在他们脸上,表情极为惊愕,脸色煞白。 门完全敞开,我们三人是目瞪口呆,外面的房间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陈建、林晓慧、还有走廊沉重的脚步声……在开门的瞬间,一切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们从柜子里出来,外面是白白亮亮的房间,看不出有人走动的痕迹,地上落着尘土。我来到窗边,透窗望出去,狂风暴雪肆虐,雪粒子不断打在窗户上,刚才就像是一场幻梦。 陈美羽忽然道“我们到一楼去!” 她第一个冲出去,我和李大民赶紧跟上,顺着楼梯没下去一半,听到下面有声音。他们两个很谨慎,放缓脚步探头去看。 我没有形体无所谓,没有停步,继续往下走。 我看到一楼的客厅里有人。四个人坐在地板上,林晓慧和陈建也在其中。地热烧着,中间堆煤的区域烧着热火,上面坐着汤锅,咕嘟咕嘟开着。 有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显得极为焦躁,正来回踱步。此人一脸彪悍,顺着嘴角还有一道大疤,他恶狠狠地说“晓慧,刚才到底是谁钻了你的房间?你说出来,我不怪你。” 林晓慧特别害怕,她偷眼看了看陈建,轻声说“王力,你想错了,没人去过楼上。” “你当我是傻子吗?”叫王力的男人大吼“你们知道我这次来是干什么的吗,我就直说了,就是抓奸来的!不怕各位笑话,今天把话说透,晓慧我喜欢你,我不会动你,我知道你的情夫就藏在这几个人里。如果调查出是谁,那个人你记得,你肯定不会活着走出雪乡!” 众人面面相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陈建的脸色变得比黑土都黑。 林晓慧呼吸急促,脸色呈现病态的绯红,脸伏在膝盖上呜呜哭。 心爱的女人哭得这么伤害,陈建却无动于衷,反而身子轻微往后挪挪,生怕染上麻烦。 王力恶狠狠地眼神扫过这几个男人,再一次用极为凶恶的语气说,“别让我知道你是谁!” 我想近距离再看,朝客厅走去。在离开楼梯,跨入厅堂的一瞬间,所有人忽然消失了,像是影像突然关闭,一切都消失的没有了踪影。 李大民和陈美玉跑下楼梯,疑惑地问,怎么都没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刚才我想去看个仔细,一踏入这里,什么都没了。奇怪,不是说我无法影响这里的一切吗?” 陈美羽不高兴“我说林聪,你别擅自做主。这个世界很多事情都是未解之谜,你也不是完全和这里没有互动的,对吧。” 李大民看气氛不对,赶紧岔开话题“情况越来越明朗。我觉得,那次雪乡行一定有一件大事是我们不知道的。这件事恐怕就是陈叔叔的心魔所在。” 正说着,忽然楼上的走廊有声音,李大民赶紧又跑了回去,陈美羽在后面喊“不要影响这些幻象的进程,只能看不要干预。” 我们来到二楼的楼梯口,走廊略有些光,能看到两个人模糊的身影。一个是陈建,另一个居然是王力。 李大民惊疑“陈叔叔要坦白了吗?” 我说“够呛,此人的人品有问题。刚才在林晓慧最难堪的时候都没挺身而出,这时候怎么可能坦白?” 陈美羽狠狠瞪了我一眼。 我冷笑,你爹就是这么个人,还怕说嘛? 我要脱口而出,有其父必有其女,忽然意识到不对劲,赶紧闭口。如果真的是有其父必有其女,陈美羽的人品也在两说之间,得罪了她,她不会报复我吧? 走廊里传来了对话声,陈建对王力说“王老弟,你不是一直在找那个情夫是谁吗?” “你知道?”王力声音像是挂着菜刀,恨不得砍谁一刀。 “那天,”陈建犹豫一下“我看见一个人钻进了你对象林晓慧的房间。” “谁?!告诉我,我弄死他!”王力咬牙切齿。 第六十二章 对不起 陈建说“我看到的那个人……是赵志祥。” 王力破口大骂“我早看这个小白脸不顺眼,一猜就是他!小白脸跟我抢女人,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陈建赶紧道“我是无意中撞见的,到底是不是咱也不敢说……你别冲动。” 王力看看他,“老陈,谢谢你了,咱们这些人里我最信任的就是你。行了,这事你不要管了,甭管出现什么后果,我也不会扯到你身上,这点江湖道义我还是知道的。” “那我走了。”陈建朝走廊的前后看了看,然后急匆匆朝着我们所在的楼梯过来。 陈美羽颤抖着手“爸爸……”只见陈建越走越近,忽然在我们眼前消失,像是走进了黑暗里。 李大民拍拍陈美羽的肩膀“这都是幻象,是当年发生的一些事。” “不!”陈美羽甩开他的手大哭,“我爸爸不是这样的人,他是天底下最好最好的人。呜呜……” 我和李大民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看到自己的爸爸居然还藏着尾巴,哪个儿女都不好受。 走廊里的幻象又变了,陈建再一次出现,不过谈话的对象不是王力,而变成了林晓慧。陈建在黑暗中对女人说“王力这个事你怎么看?” 林晓慧温柔地说“你放心,不管他怎么对我,我都不会说出你的名字。” “我不是怕这个,”陈建道“总是这样悬而未决也不是办法,我想了想你还是招认了吧。” “啊?!”林晓慧激动地说“你,你要和王力……” “不,”陈建顿了顿“你招认的不是我,你说是赵志祥。” “为什么?”林晓慧愕然“和小赵有什么关系?” “你真糊涂,”陈建劝她“赵志祥年轻,和你岁数差不多大,一说王力就能相信。而且赵志祥也暗暗喜欢你吧,这不算是撒谎。最关键的是,赵志祥挺有后台背景的,王力真要动他也得寻思寻思,你说呢?” “我,我想想吧。”林晓慧为难地说。 “晓慧,你爱我吗?”陈建亮出杀手锏。 “我爱你。”林晓慧低着头,声音很轻“可跟人家小赵没关系。” 陈建说“这叫借助大树好乘凉。小赵很厉害的,王力不敢动他。要不然这件事没法收场,王力的脾气你是知道的,整个一混人,他要发起疯来,大家都没好果子吃。” “我想想吧。”林晓慧低低地说。 李大民叹口气评价“陈建这人真不是个东西。” 陈美羽已经无力说什么了,她爸这么个德性,一桩桩一件件的事就摆在这儿,她又不是瞎子。 我在李大民耳旁轻声说“救这么个人还阳,五十万真是不多。” 李大民道“这人人品是不怎么的,但还没到万劫不复地步。他又没杀人放火。” 我们正说着,走廊上的幻象再一次消失了,一楼的客厅出现了嘈杂的声音。 以前发生的情景以一种极为真实的幻象在不断上演,我们三人无意中成了见证者。我们到了一楼,估计他们两个也有预感,此事马上要到最关键的时刻了,一切都将水落石出。 一楼,屋子里的六个人围坐在一张圆桌前。上面是火锅,桌子周围摆满了牛羊肉和各类菜蔬,每个人面前都倒着酒,可是没人动,场面极为压抑。 王力玩弄着杯子,拿起来说“我先提一杯。” 那五个人缓缓端起杯子,只有一个帅气的小伙子没有端。王力歪眼看他“小赵,咋的,不给面子呗?” 原来他就是赵志祥。 赵志祥阴沉着脸“我看你这是鸿门宴。” “你可拉倒吧,就你会拽词。”王力站起来,一只脚踩在凳子上,把酒一饮而尽,亮出杯底给大家看。 陈建第二个把酒喝了,其他人陆陆续续都喝了,只有赵志祥没动。 王力一张大脸通红,说道“我跟你们说过,把大家叫到这个山沟里没别的意思,就是要破案!查一查谁跟我对象林晓慧有一腿。” 林晓慧脸腾的红了,着急地说“你别胡说八道。” “臭婊子,给你脸了!”王力一甩巴掌,“啪”一声结结实实扇了她一个大嘴巴。林晓慧坐在原位,捂着脸,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陈建就在对面,不敢出头,头低的都快埋进裤裆了,大气都不敢喘。 屋子里极静,气氛肃杀而压抑,真是落根针都能听见。没有一个人说话,只有火锅开锅的咕嘟咕嘟声音。 王力自斟自饮又喝了三杯,一张脸像是大红布,两个眼珠子充满血丝,一字一顿说道“案子终于让我给破了!我呢,是个敞亮人,有啥事喜欢放在桌面上说,咱们今天就借这顿饭说清楚。” 没有人接茬。 王力环视了一周,抹抹嘴上的酒液“赵志祥,你有啥话说的?” 赵志祥一脸迷惑“什么?” “你是不是看上我媳妇了?”王力嘿嘿笑。 赵志祥沉默着,没有说话。 “草,你是不是带把的?”王力一拍桌子,那些菜碟子都在乱蹦“给个痛快话!” “我是喜欢晓慧,”赵志祥说“你这么欺负她,我看得不顺眼,也,也可怜他。” “草,”王力顺手抄起桌上一盘青菜砸过去“用他妈你可怜?!那是我媳妇!你算个蛋!” 赵志祥也是有火气的人,站了起来“她又没嫁给你,只是谈恋爱而已。再说了就算嫁给你,你也不能这么欺负妇女!我看不惯!” 王力眼珠子瞪得铜铃大“好,好,你承认就好。我今天就欺负她了。”他伸手抓着林晓慧的长发,来回撕扯,女人疼的眼泪都出来了,双手紧紧把着他的手,可她没有男人的力气大,扯得几乎要摔下凳子。 旁边的人赶紧劝。陈建头埋的很深,劝都不敢劝。 赵志祥大怒“王力,你算什么男人,我最烦打女人的男人!” “好好,我让你看看什么是男人!”王力突然抓住桌上的火锅,猛地掀起来,劈头盖脸砸向赵志祥,热汤连着铜锅全都砸在他的身上。 我们三人看得一清二楚,眼瞅着一锅沸腾的辣油直接泼进赵志祥的眼睛里。赵志祥惨叫一声,当时翻倒在地,一动不动。 林晓慧尖叫一声,过来拉着王力,王力像是疯了一样,顺手捡起桌上的火锅,顾不得烫手,整个从头到脚又淋了林晓慧一身。 林晓慧的长发“嗤嗤”冒白烟,她穿着的毛衣极易吸水,所有的热汤都往里钻,渗不出去。林晓慧惨叫一声,摔在地上打滚,身体像是受热的大虾来回蜷曲。 整个场面发生的极快,可能还不到一分钟,剩下的人都傻了眼。桌上一片狼藉,这一刻时间静止,每个人都保持着当时的姿势,如同突然凝固的画面。 李大民走过来,缓缓伸出一根手指,慢慢探进客厅的区域,手指尖刚刚越过那条线,就像戳破了一个看不见的泡泡,里面所有一切瞬间消失。 一楼厅堂空空荡荡,尘埃落地,所有的迹象和我们当时刚进来的情景一样。地上是打翻的汤锅,这还是陈美羽当时怕她爸爸乱吃,一脚踢翻的。地板中间的区域燃烧着煤块,没有熄灭,亮着或明或暗的火光。 所有的一切犹如黄粱一梦。 “爸爸。”陈美羽忽然喊了一声。我们看到陈建从黑暗的角落里摇摇晃晃出来,一头栽向那堆煤块。 陈美羽撕心裂肺喊了一声,“爸!” 李大民反应极快,赶紧过去,但是距离还是相距太远。陈建的脸结结实实埋在煤堆里,随即撕心裂肺的惨叫,大吼“晓慧,晓慧,你原谅我啊,你原谅我啊!” 我和李大民一起跑了过去,我无法帮忙,李大民俯下身把陈建从煤堆里拽出来,一张脸已经乌漆嘛黑,五官都有点破相,看上去非常吓人。 李大民冲陈美羽大喊“拿水来!” 陈美羽到底是个女孩子,都吓傻了“水,水,在哪?” 我赶紧说,你用汤锅子到门外铲雪回来。 陈美羽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开门出去,外面的大风大雪吹了进来,屋子里的飘进了很多雪花。陈美羽以最快的速度盛了半盆雪进来,关上门。 她跑到自己爸爸身前,痛哭了一声,“爸!” 李大民抢过汤锅,对把锅里的雪都倒在陈建的脸上。冷热相交,白烟四起,陈建浑身发抖,虚弱地说“晓慧,我错了,我对不起你!我真的对不起你!” 第六十三章 报应 我们三人守着陈建,他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外面的风雪停了。我提醒李大民。大民走到门口,用力拉开小木屋的门,门外不但风雪没了,而且场景也变了。 竟然是春和景明,山花烂漫,似乎瞬间到了春季。一股小风吹来,带着草花之香。 我们三人互相看看,陈美羽走到门口,轻轻地叹口气“这一关终于闯过去了。” 我问,这一关的终极考验到底是什么? 李大民说“管它是什么呢,好不容易熬过这一关,怎么也得好好休息休息。” 陈美羽紧紧抱着爸爸,对我们说“你们两个先出去吧。林聪,你心念一动便可以从中阴之境出去。大民,我也会送你出去。” 李大民道“我无所谓,在这里陪你也行。” 女孩摇摇头“你毕竟是凡人,出魂太久对你没什么好处,听话,先回去吧。现在找到了爸爸,我在他身上做了标记,下次进来可以直接找到他。” 既然她这么决定了,李大民也不能再说什么。 我心念一动,缓缓睁开双眼,看到自己依旧坐在陈家别墅的客厅里。窗外透来隐隐的阳光,墙壁上的挂钟显示早上五点。 门外清风吹了进来,我伸个懒腰,缓缓从地上站起来。 这一关我们在中阴之境经历了整整24个小时,出来之后,现实世界的时间却是过了几个小时而已。 再回想中阴之境的场景恍若做了场大梦。 我慢慢来到椅子上休息,虽然没有出魂,只是意识进去,还是觉得累。 我倒了杯水正喝着,看到李大民动了动身体,他也睁开了眼。 我们两人面面相觑,都不由苦笑了一下。 李大民是出魂又回魂,脸色煞白,消耗的精力比我大多了。他想站起来,身体一跌趔,“老林,扶我一把。” 我赶紧扶他起来,李大民两条腿打软,走路都深一脚浅一脚的横晃。 扶着他坐在椅子上,李大民勉强拿过茶碗,一口一口喝着水,看他那样子,真是累得一句话都不想说。 我们两个就这么闷坐了片刻,李大民舒了口气,疲乏地说“再走这么几次阴,我的身体真是吃不消,比现实世界里的消耗大多了。” “累吧?”我说。 “真的累。”李大民若有所思“不过我对那地方越来越感兴趣,有机会真的想拜师,好好学学道法。” 我半开玩笑“要不然这次通灵之镯借给你用?” “算了吧。”李大民摆摆手“我想明白了,你那玩意也就是个不太灵光的外挂,属于投机取巧。我还是想学点真本事,真正掌控那个世界!” 我讥笑“你口气是真大。阳世你都没掌控了,还想掌控阴间?” “事在人为嘛。”李大民说“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我在想怎么能从中阴之境里带点东西出来。”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这小子的想法还真是天马行空,脑洞大开。 “你疯了?”我说。 李大民道“你说中阴之境到底是一个确确实实存在的地方呢,还是我们幻想出来的?” “目前来看,应该是确确实实有这么个空间。”我道。 “好。”李大民道“既然有这么个空间,那里面的事物应该都是客观存在的吧。那为什么就不能从那个世界往外带东西?” “话是这么说,”我皱眉“按照你的意思,也能把阳间的东西带到阴间去?” “对,就是这么个道理。”他兴奋地说。 “首先咱们不知道两个世界的通行规则是什么,”我分析“阳间的事物,比如说拿起眼前的茶杯,它是瓷土烧制成的,是确实存在的,是三维的。可我们进入中阴之境,乃至进入阴间,并不是我们进入,而是魂在进,是意识在进,那里的空间是几维的谁也不知道。你把三维的东西硬带到高维去,把高维的东西带回三维来,会不会引起什么重大后果呢?说不好啊。”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我记得好像天文学上讲,中子星什么的,在高维度就是一个点,但是在三维世界里就是密度极大的一个星体,足以压塌整个地球乃至太阳系。” 李大民若有所思“你说的也有道理。阴间是魂儿的世界,而魂儿和人的身体是什么关系呢,是一个千古未解之谜。老林,我已经定下了人生目标。” 我问什么。 李大民信誓旦旦“我一定要摸清那个世界的规则,想办法打通阴阳两间的通道!除了生死之外,再用其他办法进行两个世界的相连!” 我看着他,不知为什么感觉到了一阵寒意,沉默一下说“大民,你正在走进一个禁区。” “人类就因为探索禁区,才获得了巨大的发展。”李大民说“探索海洋是不是禁区?探索太空是不是禁区?人类现在也该去探索死亡的世界了。这是迟早的事,你我就是先行者。” 我不想就这个问题继续说下去,“对了,你出来的时候,陈美羽怎么说?” 李大民道“没有触发下一关,他们暂时是安全的。陈美羽正守着她爹,一会儿可能会出来吧。咱们和她的时间系统不一样,说不准。” 说到陈建,我下意识看向躺在床上的尸体,这一看不要紧,吓得一激灵,赶紧走过去。 李大民跟在身后过来,我们站在床边看过去,陈建尸体的脸上竟然出现了很多燎泡,像是严重的烫伤,有的燎泡已经碎了,往外流着红白相间的脓水。 这张脸在肉眼可见下,变得越来越可怕和狰狞,就像是用热水浇在脸上倒过。 我们两个对视一眼,李大民道“看来中阴之境里他受到的惩罚反馈到了阳间。” 我清楚,他的尸体之所以会变成这样,是因为他忏悔对林晓慧的所作所为,自己把脑袋扎进煤堆里烫伤的。 这里有个很吊诡的逻辑,如果他不扎进煤堆烫伤自己,就无法真正忏悔,而不能忏悔,就过不去那一关,永远困在里面。 也可以看成是报应,他的所作所为让林晓慧遭受到了巨大的痛苦,这一痛苦在死后加倍偿还回来。 天理昭昭,谁也跑不了。 这时,尸体烫伤的燎泡很多都破了,脓水的汁汁液液流了出来。陈建满脸都是泡,狰狞可怖。 忽然身后传来一声尖叫,回头去看,原来是魏真阿姨来了。 魏真是陈建的原配夫人,也是陈美羽的妈妈。她昨晚走得很早,放心不下丈夫和女儿,一大早就赶过来了。她不是自己,身边还有家里的保姆。 魏真一看尸体变成这样,头重脚轻差点摔倒,保姆估计是知道自家女主人身体不太好,早有防备,赶紧扶住她。 两个女人来到床边,魏真脸色煞白,看了一眼就想吐,把眼别过去,有气无力地说“这,这是怎么回事?” 李大民沉默着没说话,我说了两个字“报应。” “什么,什么报应?”魏真气喘吁吁。 李大民偷着拉了一下我的衣角,轻轻摇摇头,示意不要乱说。 我们扶着魏真到一边坐着,厅堂里飘溢着说不上的味道,像是麻风病的气味,说臭不臭,说酸不酸的,熏得脑仁疼。 保姆害怕地说,是尸体那里传来的味道。 魏真有气无力“阿姨,你敢不敢清理一下尸体?” 保姆像被耗子咬了差不多,赶紧跳起来,瑟瑟发抖“我,我可不敢。魏姐,你,你别为难我。” 魏真看向我和李大民“两位小兄弟,老陈的尸体这样不是个事,天气也热,你们能不能帮着清理一下?我不白使唤你们,三千元的劳务费够不够?” 我和李大民不约而同都笑了,没有答应,而是慢条斯理喝着茶。 魏真咬着下唇“我给你们一万呢?总酬劳再加一万元!你们把尸体清理清理。要不然对死者也是不敬,是吧?你们先清理着,我到楼上躺一会儿,你们两人完事后去找我,我想知道昨晚走阴之后发生了什么事。” 我放下茶杯“你女儿美羽稍等片刻就会还阳。发生了什么……你还是问她吧。” 魏真见我们是这个态度,轻轻叹口气,不再坚持,让保姆扶着自己踉踉跄跄去了二楼。 我看向李大民,问他收拾尸体吗? 李大民伸个懒腰“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再说了,又不是帮着死人化妆穿衣服,不就是清理尸体吗,简单得很。” “那你来?”我挤兑他。 “我来就我来。”李大民说“不过那一万我可就全拿了。” 我嘬嘬牙花子“得了,咱俩一起吧。这几次走阴,对生死也看淡了,没那么害怕。” 第六十四章 诛心 我和李大民从卫生间端出盆水,抹布浸在水里。,李大民把抹布拧干净,正要过去抹,我拉住他,担心说“这些脓包会不会有毒?” 李大民点点头“按说没有,都是烫伤,还是小心一点好。”他问保姆要了两副胶皮手套,递给我一副。 我没有办法,知道拿钱就要付出代价,只好戴上和他一起清理尸体。 真要抹起来,才感觉惊心动魄,尸体上布满了烫伤脓包,不光脸上有,前胸乃至四肢,尤其是两只手几乎都快要烫烂了。 李大民若有所思,跟我说,看来咱们出来之后,中阴之境又发生了一些事,不知道陈美羽一个人能不能应付得来。 我们清理了半个多小时,勉强把能擦到的地方都擦干净,光是水就换了四五盆。最为怪异的是,我们清理之后,时间不长又会有新的脓包长出来。 这种情形极为诡异,我们收拾的可是一具尸体,它身上不断长出类似蘑菇状的脓包,那种感觉简直无法用语言来描述。 收拾了很长时间,情况也没得到好转。我们一看根本收拾不干净,索性也不做了。小心翼翼把脏手套摘了,客厅里那股味实在是待不住。 保姆也不容易,拿着空气清新机在屋里排味,那味道能熏死一头大象。 此刻天光大亮,一宿没睡我是哈欠连天,李大民更是眼皮子都睁不开。 保姆让我们到客房休息。我们告诉她,如果陈美羽还阳,一定要记得通知。 进了房间,我一头栽在床上呼呼大睡。这一睡昏天黑地,起来的时候天都黑了。 我洗了把脸出来,看到二楼客厅的桌子已经摆满了饭菜,李大民正在和魏真聊天。 我过去问,陈美羽回没回来。 “一天了,她还是没回来。”李大民无奈地说。 魏真担心极了,问我们不会有什么事吧。然后又追问昨晚都经历了什么。 我说道“魏阿姨,林晓慧你认识吗?” 李大民狠狠瞪我一眼,我无视他的目光。 魏真皱着眉头,想了想说不认识,问怎么了。 我们这才知道,林晓慧的事从头到尾魏真都是个不知情者,陈建这个男人真是心思极深,瞒着他老婆到了这种地步。 我也不是傻瓜,怎么可能把林晓慧的事告诉魏真。魏真和她女儿一样,都活在老公或是爸爸是大英雄的梦幻里。估计我们告诉她,她也不可能相信,不愿意戳穿那个五彩的泡泡。 吃过饭,我和李大民来到一楼,看着陈美羽的肉身发呆。这丫头进去的时间够长的,在里面遇到什么事了,不会再不能回来了吧? 天色渐渐黑沉,魏真一脸的担心,脸上都是泪痕,一个劲问女儿怎么样了。 能看出来这个女人虽然生长在大富之家,心思还是很单纯的。李大民劝着说没事。我也在旁边帮腔。 魏真坐在椅子上,“呜呜”就是哭,“你们说我家造了什么孽了,一家三口和和美美的,非要出这种事。” 和和美美?我暗暗冷笑一下。世间之事,并不是你不知道就是不存在。 报应这种事,自有老天爷记着一笔账。 这时,忽然陈美羽的身体动了一动,发出一声痛苦的声音,慢慢睁开眼睛。 魏真“哇”一声爆发了出来,快走几步跪在女儿面前,一把抱住她“闺女,你怎么样了,你怎么了?” 陈美羽也跟着掉眼泪,还得安慰她妈妈,说没事。 女孩哄着她妈回去睡觉,好半天才从楼上下来。她脸色很白,没有半分血色。 我们三人互相看看,气氛有些压抑,李大民问她,怎么这么长时间才出来,经历了什么。 陈美羽轻声道“我们一起破解的难关是我爸爸的第五关了。你们走了之后,我帮着他又度过了第六关,非常非常难。爸爸他,他已经……”她眼泪吧嗒吧嗒往下落“已经几乎体无完肤。” 我和李大民对视一眼,今天收拾陈建的尸体就看到了,上面的脓包伤口收拾一遍就出新的一茬,源源不断,从这个侧面验证了难关的残酷。 “一共七关,这么说还剩最后一关。”李大民道。 陈美羽哭得泣不成声,一边哭一边摇头,眼泪落在地板上“我真的熬不住了,熬不住了,你们帮帮我吧。” 李大民来到她旁边,缓缓把女孩拉到自己怀里,轻轻拍着后背。 我在旁边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们收了你家的钱,自然会帮你们完成这个心愿。” 李大民瞪我一眼,意思是说得太直白了。 陈美羽擦擦眼泪,抬头看着李大民,又看看我,她轻轻挣脱了怀抱,整整衣服擦擦眼泪,轻声说“最后一关特别特别难,不在于机关的机巧,也不在于谜题的复杂,而是直指人心,是我爸爸最后的魔障!” 我们倒吸一口冷气。林晓慧那件事对于人的折磨就够大了,没想到还不是最后一关。 最后一关得啥样,杀人还得诛心?! 陈美羽眼睛哭得烂桃似的“最后一关我不想去了,怕再见到爸爸另一面,我受不了。” 我和李大民互相看看,李大民道“那行,你送我们进去吧。” “这样行不行,”我赶紧插话“美羽,你也进去,但是不跟我们行动,我们帮着你爸爸闯关。” 陈美羽沉默着“多我在,里面的情况会更加不可测。我知道你们的意思,你们的肉身留在外面,怕我会怎么样,对不对?好,我就跟你们去。” “去什么去,”李大民道“你就踏踏实实在外面守着,我们去。行不行老林?” 我看看他俩,还能说什么呢,我自觉陈美羽也不可能害我们。我点点头,说了个行。 陈美羽道“我送你们两个走阴,到了之后能直接进入爸爸的中阴之境。拜托,还有最后一关,一定要帮着他过关!”她深深鞠了一躬。 李大民没有夸海口,只说了一句我们尽力。 随后是安排作法,我和李大民重新端坐在尸体前,缓缓闭上眼睛,耳边响起陈美羽的吟咒之声。 我像是落进了一片水里,慢慢下沉,身上说不出的清凉和舒服。过了很久,听不到女孩的咒语,便睁开了眼睛。这一睁开,发现自己是在一个帐篷里。 帐篷不大,除了我之外,李大民也在,还有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这孩子穿着绿色棉衣,靠在角落里,用一个手电筒看书,像个小大人。 帐篷生着炉子,却感觉不到太大的暖意。 正想和李大民说话,孩子忽然抬起头朝着我这个方向看一眼。我心头猛地一震,他居然是陈建! 第五关雪乡的时候他是个中年人,此时竟然变成了孩子,上唇还留着一搓毛茸茸的小胡子。 “你傻看着我干什么?”陈建对李大民说,说话的语气非常成人化。 “哦,没事……今晚够冷的。”李大民岔开话题。 此时已经到了最后一关,不知道谜题开没开启。 我一时插不进话,静观他们两人对话。 陈建笑笑“这次进山,不知道领导又传达什么秘密任务。”他顿了顿,皱眉问李大民“你今天怎么这么怪,怎么了?” 李大民看着他出神,收回目光“哦,没事,就是觉得不对劲,咱们这次任务来得太突然。” “对,我也有这个感觉。”陈建说。 听着他们两个对话,我心里咯噔一下,察觉到了奇怪的地方。这两个人似乎很熟悉,言语交谈并不陌生。难道在我进来之前,李大民和陈建已经有过一段经历了? 两人正说着,帐篷外响起紧急的哨声,划破长空。 李大民坐在帐篷口,顺手拉开拉链,外面是黑天,只见大山连绵,漫天星斗,位置是在一片深山老林里。 目之所到是一片巨大的山谷,有很多星星点点的帐篷,随着这声紧急长哨,帐篷都拉开了拉链,不少人跑了出来。 他们穿着统一的制服,都是深绿色的棉衣,可想现在的温度一定特别低。 看着这些人,我冒出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很小的时候,爸爸带回来一部他们工作的纪录片,讲的是勘探队在内蒙发现铜矿的情景。影片上出现的地点就是这样的深山,里面是统一制服的勘探人员,也是绿色棉衣,画面上的场景和此时特别的像。 第六十五章 等你 为什么陈建的中阴之境会出现这样的场景,是他以前的经历?还是因为我进来了,我的个人经历影响了这个世界? 诸多谜题还是等和李大民沟通上才能解答。 随着长哨的吹动,所有人都在山谷的空地上集合。夜晚应该很冷,风也大,所有的人脸上都因为酷寒而冻成红色,衣服摆角随着大风呜呜抖动。 就算这样,全场这么多人还是鸦雀无声,每一张年轻的脸上都写满了火热。 一个戴眼镜看上去有威严的领导,拿着大喇叭站在最前面,清清嗓子“各位勘探队的成员们,大家好!” 下面所有的人齐声喊“领导好!” 声音很冲,震得整个山谷都在回音。领导赞了一声“好!这才是我需要的士气。天冷不冷?” “不冷!”所有人爆喊。 我站在李大民和陈建旁边,李大民吊儿郎当,干张嘴不出声,冷冷看着这个场面。而陈建别看年岁小,那是真激动,这几句口号喊完了,憋得满脸通红。 “既然我们选择了这个行业,”领导说“就要为国家做出贡献!一不怕吃苦,二不怕困难。困难是什么,困难是弹簧,你弱它就强,你强它就弱!只要我们心中燃烧着一团报效祖国的热火,就无所谓千阻万险,披荆斩棘一路向前!” “披荆斩棘,一路向前!”所有人一起喊,口号在山谷里回荡。 领导道“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目前我们已经找到了洞口的位置,下面要组建先遣队。凡是我喊到名字的,散会后到1号帐篷集合,听明白没有?” 所有人都在喊,听明白了。 “张建国、李长江、王迪……”一个又一个名字念出来,念到第九个名字的时候,“陈建。” 陈建乐得嘴都合不拢,从队伍里出来,胸口拔得高高的,喊了一声“到”。周围人都用羡慕的眼光看着他。 “李大民!”最后第十个名字念了出来。 我和李大民同时惊住,没想到会是这个名字,李大民现在还不知道我来了。他的表情游移不定,缓缓从队伍里出来,说了声“到”。 “以上念到名字的十个人,马上到1号帐篷集合。”领导走下临时搭建的高台。 李大民从人群里出来,跟着其余九人向着山谷的中心地带走去,那里有一个最大的帐篷。 我快走几步,来到近前轻声说“大民,是我。” 李大民猛地一滞。我赶紧道“继续走,他们看不到我。” 他深吸一口气,慢慢走着,和前面的人保持着距离,问“你怎么才来,去哪了?” “我哪也没去。”我说“入阴之后,我就到了帐篷。就是刚才,你和陈建对话的时候。” 李大民侧头看着我所在的方向,脸色阴晴不定,好半天才说“你知道我进来多长时间了吗。” “多久?”我问。 “一年。”李大民喉头动了动,“整整一年!” “什么?!”我大惊失色“你没开玩笑吧。” 他苦笑,“有这么开玩笑的吗?我比你先到,在这里待了整整一年。你知道这一年我怎么过来的,我找不到你,又不知道哪儿出了问题,那种焦虑感无法用语言来形容,我天天都生活在恐惧里。而且还要时时注意,怕触动了谜题机关。直到现在这一刻我才恍然,原来这一关的机关其实一直都没有被触发。原因是,”他顿了顿“我们都在等你。”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不知怎么的,我有点毛骨悚然。 李大民一边走一边说“这一年我不是虚度的,见识到了很多东西,经历了很多,也想明白了一些问题。林聪你发现没有,咱们每次进入中阴之境的时候,都没有中途切入的,时间点全是卡在谜题考验开始的时候。” 我这么一想,还真是。 “为什么?”我问。 李大民道“我发现中阴之境有一种很奇怪很玄妙的机制,也可能是我的脑洞太大,胡思乱想吧。” 我问什么。 他说道“中阴之境似乎能提前知道咱们有多少人一起来破关。人不到齐,关卡就开启不了。像这一次,我和陈建提前到了这里,可难关就是不开启。我现在才想明白,它是在等你。” “太扯了吧。”我目瞪口呆“陈美羽不打算进来,如果她想来,这一道关卡里我们岂不是还要再等她?” “对,就是这个意思。”李大民说“可美羽临时决定不来了。” “临时决定的事,中阴之境也能知道?”我舔舔嘴唇。 “问题就在这,”李大民看看浩瀚的夜空,停了一会儿,说“我以前是无神论者,就算经历了中阴之境的这些奇遇,我也是无神论者,觉得哪怕是阴间,也是某种我们不为之熟悉的某种空间的名称而已。但直到这一刻,我有点动摇了,总觉得在我们之上,似乎有一个神,或是有一种系统,能无死角的记录所有我们的行动和思维,我们的每一个决定都能通过它来影响事件的进程。” “你说的是量子力学里好像有个理论吧,”我说“观察者可以影响被观察物,薛定谔的猫。” “或许吧,”李大民道“量子力学、神、矩阵、因果报应……等等吧,我觉得都是一个系统的不同名相。” 我问他是怎么和陈建相识的,陈建怎么才十来岁。 李大民叹口气“我来的时候就和他在一起。我现在的身份是他的堂家哥哥。这一年里,我们一起参加考试,一起选入勘探队,进行了好几次的野外作业,今天终于接到了这个大任务。” 勘探队……我对这个太敏感了,迟疑地说“大民,我的父母就是勘探队的,而且这片山谷我非常熟悉似曾相识,我爸以前拿过一个纪录片,上面就是这样的场景,几乎一模一样。” 李大民全身一震“林聪,这正是我要和你说的,我们的进入在影响这个系统!勘探队的身份选择,不是随机的,而是跟你有关系!” “不对,不对,”我想到一个关键问题“陈美羽说她可以让我们直接进入陈建的关卡。这里既不是你的关,也不是我的关,而是陈建的关。一切的考验应该都针对他,跟咱们没关系啊。” 李大民思索着摇摇头“中阴之境的最后一关你经历过?” “没有。”我几次走阴,进入中阴之境,都是前几关,最后一关还是第一次经历。 李大民道“中阴之境七关里的最后一关,是最终审判!是最难的,也是最无法想象的。来这里的这一年我发现了很多只源于我记忆里的东西,比如初恋女友送的礼物,我的小学等等。这些东西陈建肯定不知道,只属于我的回忆,可在这里都出现了。所以你记忆里的东西也出现在这里,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 “你的意思是这里就像是咱们三人一起做的梦,你的梦,我的梦,陈建的梦,全都搅合在一起了。”我说,“可我是才进来的啊,在我没进来之前,勘探队的设定已经存在了,这解释不通啊……” 李大民摆摆手“这个世界的系统太复杂了,绝对是大浑沌体,具体的细节只能慢慢探索,先说眼下的事吧。” “我们都到齐了,所以难关的考验马上就要开始了?”我说。 李大民点头“对。最后一关果然非同凡响,上来就给我一个大嘴巴,我白白在这里呆了一年!” “靠,”我骂了一声“我还羡慕你呢,这一年在你的生命里算是白捡的。外面的现实世界不过是几分钟,你在这里多出一年的时光,还学了那么多勘探知识,有了那么多经历。你就是捡了便宜还卖乖。” “哈哈。”李大民忽然大笑“其实我早就想明白这个道理了,舒坦!就是想让你羡慕。” 我是真羡慕,如果真有这个本事,我能乐出鼻涕泡来。不需要消耗现实时间,进入中阴之境随便过多少年、想学点什么都行,等出去的时候才过了几分钟。 这时,他们十个被选出来的勘探队员走到了1号的帐篷前。 进入帐篷,面积很大,大家乱哄哄的坐在地上,李大民停止了和我交谈。其他人看不到我的存在,他要注意自己的言行。 这种情况很诡异,在这个世界我竟然相当鬼的存在。和幽灵一样,只有李大民才能感知到。 第六十六章 爷爷 这时帐篷的帘子一挑,外面进来个人,正是刚才的那位戴眼镜领导。,尤其嗓音有感染力,先是鼓励了在场十个人,然后沉声道“接下来的内容是高度机密,希望遵守保密守则的要求。多余话我就不多说了,请陈教授介绍一下具体任务。” 帐篷外又进来一人,大概三十多岁的年纪,这么冷的天没有穿棉衣,身材精瘦,眼神锐利,一看就不是寻常之人。 陈建一看到此人,惊叫了一声“爸爸。” 我极为震动,没想到进来的人会是陈建的爸爸。我看向李大民,李大民倒是没什么反常的表情,可见他已经知道了此人的身份。 这人搬过椅子坐下,居高临下看着面前的十个人,冷着声音说“陈建!” 陈建赶忙站起来,立正站好。 “陈建,你记得,队伍里没有父和子,只有上下级关系,听明白没有?!”这人冷冷声音。 陈建站的笔管条直,双手贴紧裤缝“是!” 旁边的眼镜领导咳嗽一声,说道“我插一句嘴,陈教授和陈建确实是父子关系,但陈建入选这次的先遣队,完全是他的能力够了,并不是陈教授的关系,大家知道这一点就好。” 这个叫陈教授的人从椅子上站起来,来回走动,目光阴冷如刀“我告诉你们,在我这里没有裙带关系!陈建也不会得到我半分的照顾!” “是!”陈建激动得热泪盈眶。 陈教授做个手势示意陈建坐好,说道“我介绍一下本次任务的内容,代号叫龙眠。” 他开始讲述,整个过程中帐篷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听得非常仔细。等他说到最后,除了那个领导,在场的众人全都眼睛瞪大,呼吸几乎都停了。包括我和李大民。 任务的名字“龙眠”不是随便起的,真的和龙有关系。 大概在两年前的冬天,这里下了非常大的雨夹雪,整个大山都白雪皑皑,半夜山区附近的十里八村居民都听到了一声类似老牛的叫声。 声音奇大无比,震天动地,从山林一直蜿蜒到天空深处,又从天空落回大地,整个形成共鸣震响,足足持续了数分钟。 等大雪过去之后很长时间,山林解冻,人们上山的时候,发现大山深处的一处地形整个变了,连很多老猎户都分不清东南西北。最古怪的是,山谷里平白无故出现一个垂直洞,横截面大概能有二十多米,相当于七层楼。 洞的山谷那边,凭空造出一片碧绿幽深的潭水。大家传言,那天晚上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可能老天爷发威了。 本来这个事不算什么,直到后来有一天,几个孩子在山上玩,无意中到了那片潭水,有个孩子喊了一声,龙! 所有人都看到,在潭水深处有一个巨大的黑影在游动,或潜或浮,总在水面以下,黑色的身体盘旋交错,看起来还真像一条龙。 当然了,这也可能是孩子看花了眼,自然界中哪来的龙。就在这时,一声巨响从水下传来,犹如牛吼,紧接着整个水面像是炸开了一般,无数的水花四溅,喷了这些孩子一脸。等再看向水面的时候,龙已经不在了。 说来也怪,这些孩子回家后就开始发高烧,找医生又去了卫生所就是不管用,等到几天后烧又自然退了。 这些孩子变得非常奇怪,不能吃鱼,吃鱼就吐,甚至闻着味都恶心。 这件事不知怎么就传出去了,来了很多的好奇的人和探险者,他们纷纷探测深潭,可都没结果,最后开始往巨大的垂直洞进发。 恐怖的高能来了,所有进洞的人从此再没有出来过,整个洞像是凭空冒出来的宇宙黑洞隐藏在大山深处。有的人说它通向另一个世界,有的人说它是地狱之眼,有的人甚至猜测通着阴曹地府,种种奇谈怪论纷纷而出。 为了防止再出意外,当地封存了进山的路,专门修了林场,雇人在这里把守,凡是想进山的都被劝退。 有的人想从另一个方向绕进去,发现难度实在太大,此山谷四面悬崖,只有林场这一条小路,其他地方不是不能进,除非你插着翅膀飞进去。 大家是好奇,可也没好奇到拿自己命去拼的地步。渐渐来的人就少了。 这地方真正让官方行动起来的,是来源于一个人的命令。 此人地位极高,他为什么会下这样的命令,无人而知。只是有一天,他在地图上画了个圈,吩咐一声,多注意此地。 他的一句话,下面的人就要绞尽脑汁琢磨,最后采取了行动,先是封锁了这个地方,然后派遣先头的勘探队员去探索,先弄出结论上报,然后再确定下一步计划。 等陈教授说完,帐篷里静的落根针都能听见。 “有什么问题吗?”他问。 李大民埋着头,脸色游移不定,想着什么问题。这时有个队员举起手,轻轻说“教授,这个世界真的有龙吗?” “无稽之谈。”陈教授双眼冰冷“我们都是无神论者,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存在龙?!我所给你们讲的,都是无知愚民的传言,你们都是科学工作者,怎么会动摇自己的信念呢,如果哪位再有疑惑,请走出这间帐篷。” 他这么一说,谁还能发表意见,都闷着头不说话。 陈教授点点头“如果没有意见,明天一早出发,我们到洞里去看看。” “保证完成任务!”一个孩子的童音拉得极长,正是陈建。 散会之后,所有人重新分配帐篷,准备器械和装备。这十个人住进了一所大帐篷,忙活一晚上,终于熄灯了。李大民躺在睡袋里,我在旁边坐着。 “大民,陈建的爸爸你见过吗?”我问。 李大民道“见过。但是很少见。这一年里我也就见过两三次。我和陈建参加考试之后,就选拔进入勘探队,然后一直过集体生活,很少见到父母。” “陈教授是不是陈建的爸爸?我说的是现实世界里的。”我说。 “这就不知道了,也不了解。”李大民说“或许是,或许不是。总而言之,在这个世界他是。” “那么陈建的妈妈是什么样的人呢?”我随口问。 李大民摇摇头“我从来没见过他妈,陈建也没有提过,就像是这个世界上没这个人。” “你对明天的任务怎么看?”我说。 “林聪,咱们要时刻记得一条,这里出现的一切都不能用现有的逻辑来判断,也不像表面看起来那样,它的存在只有一个原则,就是为了考验陈建,这里是陈建最后一关的炼狱。”李大民。 我想了想“你的意思是,这个世界是因为陈建而存在?” “对。”李大民说“你,我,陈教授,这里所有的勘探队员……如果不是在这中阴之境的难关,我们都不会存在。” “那你说……”我顿了顿“我们的世界会不会也是因为某个人而存在的?专门考验某个人,他如果不在了,我们也就不在了。” 李大民笑“你这个问题其实我很早就想过,但是只能告诉你,不知道。这个问题古今先贤问了好几千年也没个结果,我怎么会知道。” 我们正聊着,旁边的陈建迷迷糊糊地说“大民,你在和谁说话呢?” “没事,想了一点东西就自言自语,马上睡。”李大民翻过身,轻声说了一句“睡吧,明天还要大冒险。” 他们都睡了,帐篷里寂静无声。 我有些犹豫,想从这里回到现实中,又怕一来一回,又是一年过去,什么都赶不上。 可是吧,刚才我和李大民分析过,这道难关我们如果没有聚齐,就不会开启。会不会就算我现在出去,时间也不会过得太久,因为这个系统在等我。 我毫无困意,不像他们这样睡觉混一宿。在这里我没什么归属感,像是飘荡的幽灵。 我索性大胆尝试一下,随即心念一动,果然从中阴之境回来了。 我缓缓睁开眼,自己还坐在别墅的客厅里,刚才山谷中发生的事,恍然一梦。 我有些承受不住这种身份的突然交错,环境的变幻,这很痛苦,有一种没着没落的不真实感。 我尚且这样,更何况在里面已经待一年的李大民,等他回魂之后,怕是要适应很长时间了。 见我醒了,陈美羽有些诧异,轻声说“你怎么回来了,大民呢?” “我还要再回去。”我说“回来,只是想问你一件事。” “什么?”她奇怪地看着我。 “你的爷爷是谁,他还在吗?”我问。 第六十七章 进洞 “我爷爷?”陈美羽非常惊讶,“这里有我爷爷什么事?” 我不瞒她,把中阴之境的所见所闻和她说了。,她完全想不到会有这样的事。 “这么说,真正的难关还没开始?”她问。 “我估计,明天进入山洞,考验就会开始了。”我说“所以我得赶紧回去,出来这一趟再回去,怕会再发生什么料想不到的变故。” “好吧,”陈美羽说“我把我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你,你做个参考。”她想了想说“我爷爷确实是知识分子,是那个年代的精英,至于是不是教授,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因为,”她顿了顿“我从来就没见过爷爷和奶奶。” “你没见过?”我有些想不到。 “我只看过爷爷的照片,”她说“是爷爷年轻时候在北京火车站照的,也就是二十出头的年纪,穿着白衬衫,很精神。真人没见过。” “为什么呢?”我问“爷爷奶奶早逝?” 陈美羽摇摇头“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在我懂事之后,就没见过爷爷和奶奶,听爸爸说,奶奶是生病走的,具体是怎么回事,他没有多谈。而爷爷是在我爸爸上大学后就出国了,一走没有音讯,听说是去了什么奥地利,反正不是大国家。不过,他有时会往国内寄明信片。寄来的时候,爸爸看都不看就给烧掉,他说这样抛妻弃子的父亲不要也罢,最好是断绝关系。后来爷爷的明信片少了。每每说起这件事,爸爸都说那个人最好是客死他乡,永远别回来。” 我听得浑身不舒服“美羽,我说句话你别不爱听,这爷俩好像不对付,像是有仇似的。” 陈美羽咬着下唇“其实我能理解爸爸,在他成长的时候,最需要父亲的关心和指导,但这个父亲背叛了家庭,甚至离开祖国,一去无踪影,无情无义,这样的人关系断了就断了吧。” 陈美羽讲述她爷爷的事,没听出太多有用的信息,说了跟没说一样,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陈建和他爸的关系很差。可在中阴之境里却截然相反,那里的陈建对于爸爸陈教授是崇拜得五体投地,小眼神里都散发出热烈的光,跟看偶像差不多。 这个巨大的矛盾点非常奇怪,我一时半会也想不通其中的缘由。 陈美羽又说了一些零零碎碎的印象,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我不便再呆下去,和她说了一声,赶紧观想通灵镯,我再一次进入陈建的中阴之境。 进来之后,发现天光大亮,帐篷前那十个人已经集合,李大民站在队伍最后,眼神漂移不定,左看看右扫扫,嘴里不停地嘟囔着。 前面的陈教授大喝一声“后面那位同志精神一点!” 李大民是在找我,见我不在,他有点不知所措。被领导点名,他只勉强应了一声“是!” 陈教授和戴眼镜的领导带上装备走在最前面,这十个人每人都有相当大的负重,队伍开始出发,向着山谷最深处走去。 我赶紧来到李大民的身边,轻声说,大民。 李大民精神一震,随即大怒,又不好发火,压低嗓音“你丫跑哪了?” “我出去了一趟,”我说“我找陈美羽去了。” “你是不是去问陈建和他爸爸的关系?”李大民问。 我倒吸一口气“你小子行啊,聪明。” “这不明摆的事吗,如果是我,有这么个机会出去问问,肯定也是问这个。”李大民道“你是不是怀疑,最后一关的考验和父子之间有关系?” “是这个意思。”我说“但是很多东西我还没有参透,为什么最后一关的背景是寻找一条龙?现实中肯定不可能,这里有什么深层的映射含义,想不明白。” “先别说这个,陈建和他爸爸到底是怎么回事?”李大民问。 我把陈美羽了解的情况说了一遍,李大民若有所思,我问他有没有什么想法? 李大民摇摇头“想法有,大都不太靠谱,就像你说的,最后一关里充满了不可言说的隐喻,这个世界是考验陈建而有的。这牵扯到他的原生家庭了,到底怎么回事凭空猜也猜不着。” 他瞅瞅别人没注意,轻声说“老林,进入洞里很可能就会开启最后一关的考验,你别瞎溜达,咱们一起闯过去算。” “知道。”我说“我不是那没轻没重的人。” 我们不再说话,李大民一边走一边思考,我也在努力串联目前的线索,可都是一团乱麻,摸不着方向。 原以为那洞窟距离帐篷驻扎地不会太远,谁成想从清晨一直走到下午,临近黄昏的时候才到。这些人都是经过训练的专业人员,饶是这样,也是累得气喘吁吁。这条路极为难走,原始大森林,遍地落叶,树枝横生,少有人走过的路径,都需要重新开道。 到了地方,这十个队员都震住了,眼前是一个巨大的垂直洞,怎么形容呢,像是一颗巨大的黑色眼睛在山岩上,如同山神裂开了眼皮。我们站在洞口,渺小如蚁,内心无比震撼。 它看起来并不算巨型的大洞,但里面太黑,像是横过来的深渊,让人有种莫名想跪拜的感觉。 眼镜领导告诉所有人,现场扎营,今天晚上暂时没活动,大家好好休息,明天一早进洞。具体的行动计划,他会和陈教授一起商定。 晚上我们留在这里休息,李大民和陈建一个帐篷,我不敢再擅自离开了。 陈建这孩子什么都不知道,非常兴奋,翻来覆去睡不着,找李大民唠嗑。李大民一脸倦意爱答不理的,说了一会儿话两人都睡了。 我没有困意,在帐篷里打坐,闭目凝神。 闭着眼,忽然想到可以观想通灵镯。我是通过它进到中阴之境,还从来没试过在这里继续观想,不知道会有什么感觉。 我调集所有的注意力和念想,集中到镯子上,时间不长有了感觉。身体发热,皮肤上也有了一些触感,我猛地睁开眼睛,低头去看,这一看大吃一惊。 我的身体竟然隐隐有了一些轮廓,虽然还不太真切。我知道怎么回事了,如果在中阴之境进行二次观想通灵镯,可以让自己的意识实体化。 是这样吗?会不会现在不是我的意识,而是魂儿进来了? 我心念一动,从中阴之境出来,又坐回原来的客厅。陈美羽并不知道我回来,我悄悄眯起眼睛去看,她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拄着下巴若有所思。 我没有惊动她,观想手镯又一次回到中阴之境,依然坐在帐篷里。 我调整身体状态,发现了通灵镯的妙用,我现在可以控制意识的形态,让隐形就隐形,让现形就现形。 在这里,我和所有人的状态都不一样。 陈建和李大民是出魂来的,其他人是中阴之境顺应陈建的考验应运而生,类似游戏里的非玩家角色。我的状态就更奇特了,我是意识,无形无体,这里的一切都对我没有影响。 现形之后,我的皮肤会有一些触感,能感受到温度。还无法确定和其他事物的交互有没有影响,这个要谨慎,慢慢试,不急。 镯子最好用,也是最神奇的,就是我可以自由往来中阴之境,想进来就进来,想走就走,这个是最爽的,来往不过一念之间。 研究明白的时候,外面天光大亮。我抑制住内心的兴奋,长舒了一口气,把自己隐形。 李大民和陈建起来收拾收拾东西,李大民嘱咐他一会儿进洞之后,千万不要乱跟别人走,一定要待在他的身边。 陈建说“大民哥,我知道啊,咱们两个互相照应。” 我和李大民打了招呼,李大民放宽了心,我们一起出了帐篷。 今天早上温度又降了,所有人的小脸都冻得通红,大家整齐排成一队,风过山林,四周瑟瑟作响,极为肃杀。天公不太作美,阴云密布,一股巨大的黑暗笼罩在山顶,压得每个人心里都沉甸甸的。 “各位队友,”眼镜领导说“为了保证这次任务顺利进行,我和陈教授商量过了,决定分组进洞,我们十个人分成三个组。王迪、李长江、张建国和陈教授是第一组。第二组是……” 最后安排,李大民、陈建和一个叫王圆通的人组成一队,我们是最后一组进洞。 第六十八章 口琴 第一组先出发,两个小时之后,第二组出发。,第三组再出发。这样安排用意明显,怕的是里面情况不明,全军覆没。 陈建想和自己爸爸一组,被陈教授训了一顿,教授带着第一组先进去了。其他的人只有原地等候,时间过得特别快,第二组又要出发。看着众人走进深深的黑洞,我莫名感觉到一阵紧张和焦虑。 一分一秒过去,我实在坐不住,虽然明知道这里对我没威胁,还是紧张,来回转着圈。 李大民盘膝坐在地上,双手搭放在膝头,在闭目养神。 这时候反而有点佩服他了,李大民的自控和自律能力很强。他的内心一定也在焦虑,他面临的危险比我大多了,可这时的自控却让人佩服。 让我更惊讶的,是那个叫王圆通的人。这十人里他其貌不扬,我们一开始根本就没注意他,现在分到一个组了,才觉得此人有点意思。 他是队伍里唯一留着光头的,此时斜靠在树上,津津有味看着手里的一本小册子。 陈建坐在地上,无聊地用石子打着树叶,混着时间。这么看来,最不镇定的人反而是我。 这三个人的最后一组队伍,没有领导跟随,所以临时委派了队长,李大民算是矬子里拔大个,做了这个临时队长。 等了片刻,王圆通放下手里的书,说道“队长,时间到了,出发吗?” 李大民从假寐状态睁开眼,伸个懒腰,嘱咐大家把装备检查一遍,背包打好。李大民一身的登山风衣走在前面,颇有点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意思,其他人跟在后面。 到了深洞前,一阵恶风吹出来,几乎把我这个没有形体的意识吹散,乖乖隆地咚,这地方也太诡魅了吧。 眼前这个场景,我已经没词来形容,说“邪”太小,说诡异也不精确,眼前的黑暗和恐惧过于浩瀚,如同能淹没一个人的噩梦之海。 李大民第一个走进洞里,身形被黑暗吞噬,刺眼的手电光亮在黑暗里好似萤火虫。 陈建第二个走了进去,王圆通哼着小曲第三个进去。我没有形体,拿不了手电,在中阴之境里,我是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一样,那就是在黑暗中迷路。 对于这个困难,我是一点办法都没有。遇到危险,我可以动心念出去,可是再进来,还是在黑暗里找不到路,仍然没用。而且任何照明工具我都触碰不了。 目前这种状况我只能跟紧队伍,循着他们的手电光,一步不敢分神。一旦跟丢了,就是天大的本事,也会找不到他们。 幸好,这个洞不是完全吞光,光线在黑暗里闪烁,正常情况下还是看得比较清晰。 李大民走得很慢,每走一段拐角,就会在墙上做出标记。他的标记做得极其专业,真是老勘探队员的水平,看来这一年他算没白过,学到了很多东西。 他在做标记的时候,队员们围拢在旁边看,墙上还有前面队伍做的其他标记,看来这十人的队伍确实是千挑万选出来的,每一次作业都非常符合流程,特别规范。 走了没多远,发现了这个洞的规律,那就是弯儿特别多。几乎每几十步就会出现一处弯道,就我的经验来看,还不算太糟,肯定能出去,因为洞里没有岔路,弯道都是单向的。 走了能有一个多小时,李大民招呼大家坐下休息,简单喝点水吃点压缩饼干,补充体力。 “怎么样?”我坐在他的旁边说。 李大民摇摇头,低声说“我也没谱,不过有一样可以肯定,真正的考验没有被开启。” 他刚说完,黑暗里王圆通忽然道“队长,你跟谁说话呢?” “没,我自言自语。”李大民朝着我看了一眼,轻轻摇摇头,示意不能再多说什么了。 洞里十分安静,除了几个人呼哧呼哧喘气,其他声音都没有。在这里随随便便说一句话,都能被人听到。 陈建道“大民哥这几天不知道怎么了,总喜欢自言自语。” 李大民岔开话题“行了,该出发了,也不知道前面那两队怎么样,有什么发现。” 他站起来继续往前走,陈建和王圆通跟在后面。 这次我学乖了,没有特别的事不会轻易和李大民对话,李大民知道我在就行,我们之间已经形成了一种默契。 走着走着李大民停下来,低头看看表“这个速度不行,才走了三公里。” “不是我们不行,”王圆通说“这地方实在太黑,消耗就是平时的三四倍。” “有道理,但是我们是精英队,要不然干嘛调我们做先遣部队。”李大民说“现在开始,我会加紧脚步,陈建,你有没有关系?” “大民哥,我没问题。”陈建兴奋地说。 王圆通呵斥“陈建,现在是在工作,是在任务,李大民就算是你哥,你也不能喊哥,要喊队长。” “是,队长!”陈建在黑暗里大声说。 李大民呵呵笑,用手电照照前方,此刻的洞顶高度虽说没有洞口横截面那么宏伟,但目测过来也像是巨大车库,并排停个五六辆大卡车都没有问题。 手电光亮照到一块区域,李大民奇怪的“嗯”了一声“你们看见了吗?” 我看到有个什么奇怪的东西在地上,不是很大,像是随身的物件。 我们几个人跑了过去,来到近前,李大民蹲在地上,用手电仔细去照,这才看清是什么。 竟然是一把口琴,样式很老,上面布满铁锈,正卡在两块碎石的中间。 李大民和王圆通看了看,王圆通道“队长,可能是前面那两组不知谁丢落的。”李大民想了想,伸手过去把口琴捡起来,用嘴吹了吹,激起很多的烟尘。 “看样子遗弃了很长时间,”李大民说“不像是前面两组丢下的。” 陈建忽然说“我能看看吗?” 李大民随手把口琴递给他。陈建接过去,反反复复看着,表情很奇怪。王圆通好奇地问,你认识? 陈建嘴唇颤抖,轻轻说“这,这是我的口琴。” 话音一落,忽然就听到洞窟深处传来“嘎达嘎达”时钟的声音。 李大民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抬头,用手电照过去。我们所有人都看到,在对面的洞壁上方,悬挂着一个巨大的时钟,这个钟表的指针很奇怪,正在逆时针的倒着走。 我惊叫一声“难关开始了!” 李大民有些恍然,念叨着,“口琴原来是机关。” 陈建特别害怕“队长,圆通哥,这里怎么会有一个时钟呢?” 李大民安慰“别慌,这个洞诡异莫名,出现什么都在情理之中。” 现场这种诡异的状况,原因或许只有我们两个才知道。 我在旁边道“大民,现在你不适合和我对话,我说你点头就行。现在我们只有二十四小时的时间。” 李大民点点头。 “要破解这里的难关,目前唯一的线索就是口琴。”我继续道。 李大民表示认可,他做个手势,示意我暂时不要说话。他问陈建,“这个口琴真是你的?” 陈建不知是害怕,还是紧张,脸色煞白嘴唇抖得不行,说话不利索“口琴真的是我的!”他一个字一个字说“是我十五岁生日那天,爸爸送给我的礼物。” 王圆通忽然道“陈建,你不是只有十四岁吗,十五岁生日还没过,你爸爸怎么给你送礼物?” 陈建猛地一滞“对啊,我才十四岁,为什么会说十五岁?刚才那句话就像没经过大脑,自己就蹦出来。” “先别管多少岁,”李大民说“确定这是你爸爸送给你的?” 陈建一脸的惊恐,口琴应声落地。王圆通赶紧捡起吹了吹,“我说你怎么了,见着鬼了?” “我爸爸现在没送我这口琴,”陈建惊恐地说“为什么我看它会这么眼熟?好像伴随了很长时间。” 没等李大民说话,王圆通便呵呵笑“说不定这是来自未来的东西。你在十五岁收到这个口琴,然后陪伴你很多年,现在它穿越时空飞回到了现在你十四岁的时候。” 李大民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我轻声道“大民,不对劲,这个王圆通不对劲。” 李大民微微点头,目光锁在王圆通的身上。 王圆通刚才说的那些话,里面很多词不应该属于这个时代,比如“未来”、“穿越”,这些词汇都太现代化了。 第六十九章 三十岁的梦 李大民问“王圆通,你原来隶属于哪个勘探系统?” 王圆通笑“队长,这个好像是保密条例吧。,重要的是现在我们是一个团队。” “团队?”李大民笑“这个词很新鲜,表达的意思很准确,我们平时只叫‘队伍’。” “是吗,呵呵。”王圆通在黑暗中笑,再不说什么了。 现在不是和他咬文嚼字的时候。李大民回过头问陈建,到底能不能想起口琴的来历。 陈建这孩子吓得不轻,眼里含着泪水,全身像是打摆子一样,问什么都说不知道。 李大民把口琴拿过来,塞到自己隐秘的一个口袋里,告诉他们,此物他先保管。 再出发时,队伍的气氛变得沉闷和诡异,每个人都心事重重。李大民想着如何破关,王圆通不知在想什么,他藏在队伍最后,眼珠子滴溜溜乱转。 走了很远的距离,前面出现了转弯,像是到了某条中界线。转弯进去里面更黑。我们所在的区域也很黑,里面的情况,似乎黑暗更甚了一层。 李大民正要过去,我提醒他,“大民,你看陈建。” 李大民回过头,用手电去照,陈建站在原地满脸煞白,抖若筛糠,两条腿像是面条一样,有些撑不住了。 王圆通过去扶住他,“你咋了?” 陈建憋了好半天,抬头看李大民,“队,队长,我怕……” “怕什么?”李大民皱眉。 陈建哆哆嗦嗦说“我能感觉到里,里面很恐怖,越往里走,我越害怕。里面有,有东西……” “我们是一个团队,”李大民说着瞅了瞅王圆通“我们三人互相帮助,互相照看,不会有问题的。难道你不想好好完成任务了?不想证明给你爸爸看了?” 陈建低着头,肩头抖动,竟然在抽泣“我,我还是害怕。” 王圆通问,你怕什么,怕里面有鬼? “不是鬼。”陈建越哭越伤心“我也不知道具体怕什么,就是害怕,洞里好像藏着让我特别害怕的东西。” 我在李大民身边轻声说“最后一关,关系到陈建一生里最难以面对的经历和心魔。” 李大民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他蹲下来,摸着陈建的脑袋,柔和地说“别怕,有队长在,有你王叔叔在,我们一起帮你渡过难关,好不好?” 王圆通大笑“我是他哥,不是叔叔。” 这么一插科打诨,陈建噗嗤笑了,压力缓解了不少。 李大民搂着他的肩膀,半是扶持半是夹持,强迫着陈建走进了拐角的黑暗里。 一进到这里,明显就感觉到手电的光亮减弱了数分。原来至少能照出四五米,现在一下缩短至不到三米,周围的黑暗像是四面八方涌来的墙,把我们紧紧挤在中间。 在这种漆黑的环境下行进,对神经是巨大的折磨,什么也看不见,像是走在茫茫的黑暗宇宙里。 李大民非常仔细,也特别有经验,他带队伍顺着洞壁行进,每走五步,就要在墙上做一个箭头标记。三人谁都没有说话,似乎一张嘴就会惊扰到什么。 走着走着,李大民招呼队友坐下休息,他们再一次补充水分和饼干。陈建有些呼吸困难,脸色白得特别可怕,像是一张纸。 按说这种情况,按照勘探的条例和经验,不能再带着他前进。但毕竟不是现实中的勘探,而是在中阴之境,必须要陈建跟随,最后的难关也只有他自己才能破。 如果破不了,他会从中阴之境落入阴间,那时候是真正的死去。如果他能破,我们的任务就算完成了,带着他还阳转世,皆大欢喜。 李大民这时尽显队长本色,一半挟持一半劝导,王圆通相当于一个捧哏的,和李大民一唱一和。让陈建无法拒绝的,就是他一直想做出个样子给爸爸看看,李大民用这个来攻心。 陈建最终被说服,跟着队伍继续前进。 走着走着,李大民忽然停下来,用手电照着前面,又出现一个拐角。 而且极为奇怪的是,这个拐角后面的黑暗,比现在所在的区域又黑了一层,能看到一条明显的分界线。 李大民一时踌躇,王圆通走过来轻轻说“队长,至少说明我们行进路线是正确的。” “怎么讲?”李大民问。 “每到一个拐角,黑暗的黑度都是呈渐次递进的状态,”王圆通说“有规律的变化,正说明有指向性。” “你这脑瓜可以啊。”李大民淡淡笑。 王圆通摸着光脑袋嘿嘿乐“我就是提点建议,最后大主意还得你拿。” “现在也没别的选择,只能继续往里走。”李大民招呼陈建到身边,拉着他的手一起进去。 “等等,”王圆通喊了一声“队长,我忽然想到一件事。” “说。” 他摸着光脑袋说“如果黑暗一层层递进下去,最后黑到手电都不管用了,那怎么办?” “那就摸着走。”李大民说“手长了吧?” 王圆通笑笑没说话,乖乖跟在后面。 队伍进入了新的拐角,手电光亮距离又缩短了一半,只能照到眼前还不到一米的区域。 一米远,也就是一步左右,说实话这光亮有和没有,已经没多大区别了。 随着行进的延长,每个人的脚步都重如灌铅,陈建如果不是李大民扶着,估计早就软在地上。 陈建突然神神叨叨地说“队长,我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了。” 队伍停下来,李大民擦擦头上的汗,跟王圆通说坐下休息休息。他俩扶着陈建坐下来,李大民问是什么地方。 陈建直直盯着眼前的黑暗说“我记得我三十岁那年做过一个梦……” 王圆通赶忙说“喂,你才十四岁,怎么会想起三十岁的梦……” 李大民打断他“别插话,好好听着。” 王圆通咂咂嘴,眯缝着眼继续听。 “三十岁的那天晚上,应该是入伏的夏天,特别闷热。我睡得很不踏实,翻来覆去的,起来上厕所,看看表大概是凌晨四点钟左右,躺在枕头上,迷迷糊糊中做了一个梦。”陈建喉头动了动。 李大民和王圆通没有说话,静静听着。 陈建说“我梦见自己和一群人在一个极为黑暗的山洞里行进,那个洞的深处时不时会传来巨大的响声,应该是某种大型生物的叫声,像是老牛,但在我听来,那声音却好像是在叫我的名字。我特别害怕。梦里我控制不了自己,只是前行,眼瞅着要来到最深处了,这时我看到地上有一套潜水服。” “潜水服?”王圆通实在忍不住问了一嘴。 “我明白了,”陈建说“梦给了我指示,说明洞的极深处,是有一片巨大的水池,而那个生物就潜在水下。我要进入水池里找到它……” 他一边说一边站起来,李大民看他精神不太正常,大吼了一声“冷静!” 陈建打了个哆嗦,清醒过来。回头看李大民,哇一声哭了,趴在李大民的怀里,“大民哥,我害怕,这里就是我的梦,我在我的梦里,我要醒过来。” “呵呵,”王圆通笑“陈建,我发现你真是个孩子,这里是真真切切存在的地方,怎么会是你的梦呢?还是你三十岁的梦,太夸张了吧。” 李大民摆摆手,示意他不要说了。 等陈建哭了一会儿,情绪缓和,李大民开始劝说,让他不要害怕,这里就是普普通通一个地质洞,洞里黑很正常,因为已经行进到大山的腹地。 “大民哥,我们回去吧。”陈建哭着哀求。 李大民又搬出杀手锏,“你不想让爸爸为你骄傲了?” 这句话不知怎么,像是杵着陈建的肺管子了,他腾一下站起来,呼吸急促,“大民哥,我想起来了,那个梦我想起来了,这个洞和我爸爸也有关系,洞就是他造的!” 一听这话我彻底懵了,李大民和王圆通也面面相觑。 “你爸就算是大教授,怎么可能凭空造个山洞出来,哈哈,”王圆通笑“怕你是傻了吧。” “我爸爸就在山洞的最深处,”陈建呼吸极为急促“我,我不能见到他,不能!” 说着竟然要跑,李大民手疾眼快一把抓住。陈建像是发了疯的小牛,尥着蹶子就是要跑,那股劲跟歇斯底里似的。 李大民急眼了,大叫了一声“王圆通,傻看着干什么?!” 王圆通走过来,手起掌落,正劈在陈建的后脖子上,孩子吭都没吭一声,软绵绵倒在地上不动了。 第七十章 王圆通的秘密 李大民看着软在地上的陈建,无奈地说“你丫手劲够大的。” 王圆通嘿嘿笑“队长,你是北京人?” “保密条例。”李大民没好气地说。他又道“既然是你打昏的,你就负责带着他吧。” 王圆通别看瘦,身上还真有几分劲头,把陈建背在身后,为防止掉下来,李大民帮着用登山绳把两人固定好。 陈建那也跟小牛犊子似的,王圆通背着他却轻若无物。李大民上下打量他,你小子可以啊。 王圆通笑“在我们原来勘探队,我的地位就像是沙和尚一样,专门负责挑担儿的,劲头儿在工作中磨练出来。” 他们继续往前走,走着走着就感觉山洞的空间不知不觉中渐渐变得矮小,一开始像飞机场那么大,然后是大型的卡车车库,而走到这里,竟然像是普通的房屋高矮。 李大民用手电照着上方,使劲一跳,光斑照到上面的洞壁,高度也就是两三米,一层房屋的高矮。 “队长,你看。”王圆通照亮了前方。 我们的前面,隐约能看到有一块巨大的棉布门帘,深绿色,看上去特别厚。高悬在洞壁,后面似乎藏着一道门。 李大民和王圆通面面对视,这就很奇怪了,这个洞本是天然形成,里面没怎么进过人,怎么可能出现这么个棉门帘子? 是前面那两组人挂上去的? 更不可能了,这门帘子少说能有几十斤,而且面积这么大,不可能卷曲携带,他们如果拿着这东西,大家不可能不知道。 那么只有一个解释,这棉门帘子是很久之前,就有人挂上去的。 李大民慢慢走到门帘前,用手撩了一下,帘子又厚又沉,好不容易掀开一角。我凑过去看,这帘子竟然是两层的,掀开这一层,后面还是一层深绿色的厚帘子。 李大民闪身进入两层帘子的中间,我在后面看着,棉布门帘中间鼓起一个人形,是李大民在里面。 不知怎么的,黑暗中凹凸出这么个人形,有点让人毛骨悚然,诡异的不得了。 这个人形渐渐消失,应该是李大民进入了帘子背后。 此时这里只剩下王圆通一个人,他把腰里的绳子解开,放下陈建。我觉得奇怪,背着陈建掀帘子过去好像更方便一些,他为什么要放下来? 我影响不了他,只能站在旁边静静看着。 王圆通不知道这里还有我,他做了个极其诡异的行为,把陈建横陈在地上后,盘膝在地,双手叠成莲花状放在肚脐下,闭目开始诵经,看上去像是一个光头和尚。 我看得稀奇古怪,又不好说话,只能默默观察。 王圆通的身体渐渐暗淡,大约也就是半根烟的工夫,他竟然从我的眼前消失了!整个人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张大了嘴,傻愣的时候,帘子又掀起来,李大民从里面走出来。他呼哧带喘,忽然发现不对劲,用手电照照,看到地上昏迷不醒的陈建,他又照了照四周,没有王圆通的身影。 李大民喊了几声,“王圆通,王圆通!” 无人回答。 我在旁边道“大民,我在。” “怎么回事?”李大民皱眉。 我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李大民大吃一惊,“王圆通哪去了?” “根据我的判断,他应该是‘出去’了。”我道。 李大民反应极快“你的意思是他离开了中阴之境?” “不知为什么,”我说“我总觉得王圆通不像是这个世界的人。他更像是我们那个现实世界来的,现在应该是回去了。” 李大民背着手在地上转了两圈“这里有解释不通的地方。” “怎么?” “咱们那个世界里,有很多法术高超的法师可以走阴,可以进入中阴之境,这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可这个中阴之境只属于陈建,属于特定的炼狱难关,王圆通是怎么进来的?”李大民分析。 我下意识摇摇头“高人多得是,可能又是一个阴差吧。每个阴差都有自己独到的法门,不足为奇。下一步咱们怎么办?” “嗯,”李大民说“王圆通既然是不可测的力量,走就走吧。下面的活儿咱们自己完成。”他俯下身去抱陈建。 这时陈建眼皮动了动,痛苦吟了一下,缓缓睁开眼,喃喃,“我要醒,让我从梦里醒过来吧。” 李大民和我下意识对视了一下。他蹲在陈建旁边,拿起水壶把水倒在陈建的脸上。 陈建打了个激灵,坐了起来,直愣愣看着李大民。 李大民没说话,回看他。 陈建大口喘着气“大民哥?!我,我现在是在梦里,还是现实里。” 李大民没有一口否定,反而问道,为什么这么问。 陈建喉头上下窜动“我刚刚做了一个梦,好真实啊,我梦见我长大了,娶妻生子,有了一个女儿。我们家庭特别幸福,然后有一天,我突然心脏绞痛,好像要猝死了……紧接着就,就醒了。” 我听得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陈建做的这个梦是他真实的人生。而现在,他以为这里的现实,其实是死后的中阴之境。 李大民半天没说话,脸色有些苍白。他和我一样,世界观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我越来越感觉到,眼前的中阴之境,我们看似掌握了一些规律,可还是懵懂无知,像是小孩利用天文望远镜,勉强看到个月亮,就以为自己掌握了宇宙,其实连太阳还没观测到呢。 这个世界的世界观宏大而诡魅,邪恶而深邃,像是一个巨大黑洞,在吞噬我们的认知。 李大民咽了下口水,拍拍陈建的肩膀“你就是晕过去做个噩梦,不要想那么多,我们继续出发吧。” 陈建才发现不对劲,“王大哥呢?王圆通呢?” 李大民刚要说什么,就听黑暗里嘿嘿一笑“我来了我来了,刚才撒尿去了。”王圆通从黑暗中走出来。 李大民特别惊愕,不过表情也就是一闪就过,随即皱起眉头“你把孩子扔在这,自己跑了?” 王圆通哈哈笑“队长,别那么认真,人有三急,来尿了我也控制不住啊。” 李大民不动声色,批评了他两句,多余的话没说,便道“咱们都过去吧。” 王圆通负责照看陈建,李大民先来到帘子前,掀开帘子。我马上明白,他在给我留空间,在这里我没有形体,无法影响此处的物质,掀不开门帘子,李大民还真是心细。 我攀附在李大民的身上,紧紧贴着他,他也觉察不到我。 掀开帘子之后,我们到了后面,一进到这里,连我都感觉到一股潮气。 这时候王圆通还没有过来,李大民用手电照着绿色的棉布帘子说“老林,你看着帘子,难怪这么厚实沉重,吸饱了水。” “这地方太潮,连我都能觉察到。”我说。 这时洞的深处,极远极远的方位,隐隐有水流动的声音。 “你说,这一关的最后是不是真有一条龙?”我问。 李大民苦笑说我怎么知道,这鬼地方超出想象。 这时,王圆通带着陈建也穿过了帘子。王圆通摸摸光头“我的妈啊,这地方怎么跟桑拿室似的。” 李大民回过头看他“桑拿是什么?” 王圆通哈哈笑“我是从小册子上读来的,说土耳其有种洗澡的方式,叫桑拿,具体怎么样我也不知道,神神叨叨的。” 打手电照不到多远,连一米都不到,四面八方像是有厚厚的墙,阻碍了光线。 李大民从背包里拿出冷焰棒,打开之后,冒出莹绿绿的光芒,照的整个脸都是幽绿色的。 可也别说,在这里冷焰棒比手电要管用的多。 他举起棒子,我勉强能看清,眼前是一处巨大的洞窟,多高不知道,比帘子外的空间广阔很多,一条深邃的通道通向洞的最深处。 不时传来水流动的声音。 王圆通凑过来,舔着嘴唇说“队长,你说真的有龙吗?” 第七十一章 陈教授 “你问我有没有龙?”李大民说。 王圆通点点头。 “那你还不如问问自己的脚后跟,我知道的情况不比你脚后跟多。”李大民调侃。 王圆通嘿嘿笑,这小子纯粹在扮猪吃虎。 李大民指着最里面,说了一声进发。我们往里走。 越走水汽越浓,连我都有点呼吸困难。他们几个人就像是走在沙漠上,每一步的跋涉都要费劲全力。 走了没多远,三人气喘吁吁,满头都是水,分不清是水汽还是汗。 李大民给他们两人鼓劲,说再坚持坚持就到了。王圆通接过陈建的所有装备。孩子跟傻了一样,混混沌沌被李大民拉着手,说走就走,说停就停。 王圆通身上挂满了负重,气喘如牛,脚步愈发的踉跄,正走着没注意脚下,整个人摔出去来了个狗啃屎。 李大民过去扶他起来,王圆通骂骂咧咧“我日他先人,地上什么玩意。” 他们用手电照过去,一米多远的地上横陈着一套黑糊糊的东西,像是衣服。两人面面相觑,李大民走过去,小心翼翼用脚拨弄了两下,然后用手电把黑东西挑起来。 等展开了这么一看,我们几个都惊住了。 这是一套黑色的潜水服,没有氧气设备,只是一件避水的连体衣服。浑浑噩噩的陈建,尖叫了一声“潜水服!我的梦!” 李大民和王圆通都没有说话。连我都感觉喉头咯咯响,有种说不出的毛骨悚然。这一幕很早就出现在陈建的梦里。 陈建过来抢“给我。” 李大民任由他抢走。陈建展开衣服,把后面的拉链拉开,然后往自己身上套,先塞进双脚,一点点往上穿。 等他穿完的时候,竟然极其合身,大小、高矮、胖瘦,就像给他量身定做一样。 陈建脸色惨白如纸,看着李大民“队长,我的梦实现了,它是真的,它是真的!” 李大民无话可说。 陈建抖若筛糠“队长,我在梦里进了怪物居住的水池,我是不是一会儿也要……要到水里去。” 李大民拍拍他的肩膀“你不要害怕,下不下水你自己说的算,没人强迫你。” 王圆通凑过来“就是,你放心吧,情形不好我们就溜之大吉。” 李大民轻轻冷笑一声。他的潜台词是,到时候恐怕就由不得你了。 我们再次出发,走了没多远,空间陡然又开阔,眼前渐渐有了光。水流声混杂在一起,有地上的水,也有空中的水滴飞落,一时难以分辨。 空气变得粘稠起来,加上耳边水声杂乱,让人心情烦躁,恨不得赶紧离开这里。 我们坚持着向着光走去,看到一个洞口。走了进去,王圆通低喝了一声“队长,你看!”他用手电照过去,光斑中,我们看到靠着墙壁坐着一个人。 光斑落在脸上,李大民低低的吸了口气“李长江?!” 这个人正是十人队里的李长江,是第一组出发的队员。 李长江极为恐怖,看起来像是一具木乃伊,眼窝深陷,嘴张得老大,光亮中看过去,脸上呈现出三个诡异的黑洞,外面的皮肤紧紧贴附在骨头上,肉和筋似乎被抽光了。尸体径直看着洞顶,死状无法形容的惊悚。 李大民蹲在地上,仔细用手电观察。 我在旁边看着,心想李大民这小子可以啊,我看到这么一具尸体,是真没胆量细细检查。 “他是怎么死的?”王圆通问。 李大民轻轻摇摇头“看不出来,像是被什么东西瞬间抽光了精气。要变成他这样的木乃伊,至少要在沙漠里埋好几百年。” “我知道是怎么回事。”陈建站在旁边,颤抖着说。 李大民看他“咋回事?” “是龙,是龙!”陈建磕磕巴巴地说“是水池里的龙吸光了长江哥的灵魂。”他呜呜哭。 王圆通道“别胡说!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龙……” 话音未落,洞的深处突然传来一声巨吼。声音大到什么程度呢,在场我们这些人,包括我,全部震得摔倒在地。 我真是无比震惊,我可是没有形体啊,居然也被这股巨大的声波冲击得像是大海里的浮萍。 震得耳朵嗡嗡作响,本来只有一声,细听却分出层次,一波波从深处传出来。这一声吼少说能有一分钟,到最后越来越小,还有渺渺的余音,像是高手拨动古琴的最高音,嗡嗡尖锐之响。 耳朵里好像一个人在轻轻地召唤,“建儿……建儿……”,声音渺渺而逝。 我们几人都脸色惨白。 王圆通喉头动着“听,听到了吗,最后的声音好像在叫一个人的名字。” 陈建从地上爬起来,泪如雨下,抖着嗓音说“龙,龙在叫我,是我的名字,我就是建儿!” 李大民大吼“冷静。如果真有龙我倒要看看啥样!” 他走在最前面,王圆通拉着陈建紧紧跟随,我们从洞穿过去,眼前陡然开阔。 大量的光线从洞顶倾泻而下,犹如油画大师调制的世界级配色,光线下是一片湖泽,黑漆漆的水面轻轻波动。在地下湖上,有一条没有栏杆的石梁拱桥,横跨整个湖面。 借着光亮,我们看到有一个人站在拱桥的正中,他双臂展开,面向上空,倾泻的光线落在身上,如同一个先知。 他像是站在一个舞台上,被照亮了。 “是陈教授!”我说。 李大民“嗯”了一声,做个手势示意王圆通和陈建留在原地,他沿着湖水边缘慢慢走向拱桥,“陈教授,是你吗?” 我跟在李大民的旁边,虽然帮不了什么,但有危险能及时提醒。 陈教授喃喃,紧闭双眼,整个人沉浸在参差明暗的光线里,嘴唇上挑,似笑非笑。 “陈教授,是你吗?”李大民又喊了一声。 陈教授缓缓从状态里回过神,看向我们。我和李大民离拱桥很近了。我倒吸一口冷气“大民,桥上!” “看到了。”李大民冷静地说。 拱桥上,陈教授的脚下一圈,躺满了尸体。距离有点远,看不太真切,但从轮廓上我大概能辨认出来,是勘探队十人组里的成员。 “李大民,你们终于来了。”陈教授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后面闪过一道锐利的白光。 “教授,你在做什么?”李大民问。 陈教授在拱桥上来回走动,光线了一个绚烂的舞台,他的声音在洞里嗡嗡回响,“我们所在的脚下,这片地下湖水里,有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发现。” 这时,王圆通保护着陈建来到了我们身旁。 我们几人凑在一起,紧张地看着陈教授。 “湖水的深处藏着一条龙,”陈教授声音很有磁性,充满了蛊惑性,“很久以来龙在沉睡,一睡不起,这就是龙眠。我正在召唤它,把它叫醒,它不应该睡觉,它拥有着改天换地的能量,应该改变这个世界!” “它醒了吗?”李大民问。 “还差一点点。”陈教授用手比划了一下“我需要再献祭一人,它就能醒了。” 李大民和王圆通面面相觑。 “你们不用害怕,”陈教授呲着小白牙乐“你们两个都可以活下来,我不会杀你们的。我需要的祭牲只有一个,”他盯着陈建,一字一顿说“我、的、儿、子!” 陈建抖若筛糠,下意识藏在李大民身后,“爸,爸爸……” 陈教授一步步下了拱桥,眼睛盯着我们,“儿子,听爸爸的话,过来。爸爸带你去奔赴一个伟大的生命!” 王圆通低声急促道“队长,我应付一会儿,你带着陈建快走!” 李大民看了看他,一脸的冷静。 陈教授走下了拱桥,朝着我们走来。王圆通把背包扔在地上,从里面抽出一把折叠铲,使劲一掰,全部的机关打直,变成一个挺大的铲子。 他舞弄两下,横在胸前,全神贯注准备应战。 陈建在一步步后退,李大民道“你想从这里逃走吗?” 陈建点点头,眼泪在眼圈里打转“我害怕,我真的好害怕。” 这时陈教授快到近前了,李大民拍着陈建的肩膀“你记好了,越是害怕越要面对。” 陈建无声的哭泣,几乎窒息,“大,大民哥,不知为什么我,我特别特别害怕,这个洞,我很害怕……” “看着我!”李大民大吼一声“你不能走!你要面对!” 王圆通惊愕地回过头看李大民,也不叫队长了“李大民,我让你保护孩子先走,你说什么屁话呢!” 第七十二章 关键道具 李大民对王圆通破口大骂,你说的才是屁话。 王圆通勃然大怒“李大民,你到底藏着什么祸心,你能不能保护,不能保护赶紧滚!” 李大民拉着陈建的手,没有跑反而走向了陈教授。 我知道他的意思,现在已经到这一关最关键的地方了,图穷匕首见。陈建的炼狱,必须让他自己面对,如果陈建这时候跑了,那这一关永远也过不了。 王圆通怒极,过去拽着李大民,李大民和他撕打起来,两个人在地上滚来滚去。 陈建站在原地,全身抖索,牙齿咯咯乱响,他惊恐地看着对面的人。 陈教授已经走到近前,父子只有五步的距离。陈教授推了推眼镜框,儒雅地笑“建儿,你过来。” “爸爸。”陈建一步不敢挪动。 陈教授右手不停勾动手指“过来,过来。” 陈建像是受到了某种蛊惑,脚步不由自主朝着陈教授走过去。我在旁边目不转睛看着,心情极为矛盾,知道他过去没什么好果子吃,可又不能逃避。现在是,前进也是死,后退也是死,就卡在这了。 陈建还没走过去,王圆通一脚踹开李大民,他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朝着陈教授跑过去。他刚跑到陈建身边,拉着孩子的手想走,陈教授不知什么时候来到近前,我都没看清是怎么过来的,形若鬼魅。 陈教授慢慢咧起嘴笑“圆通,你在干嘛?” 王圆通紧紧拉着孩子的手,盯着陈教授,一字一顿说“我知道,你是心魔。” “我是魔,你又能怎么样?”陈教授冷冷地说。 “我来这里的目的,就是破心魔,”王圆通咬着牙说“你来到正好……”他话还没说完,陈教授抓住他的脖领子,突然一用力,像是背沙包一样,整个来了大背跨,把王圆通从岸上扔进水里。 黑森森的湖水微澜皱起,王圆通在水里沉浮,他穿着棉衣,迅速吸水,在下沉。王圆通喝着水,大喊“李大民,千万不要伤害孩子。我,我不行了……” 咕嘟嘟几声,王圆通从湖面消失了,无影无踪。 我马上明白,他这是走了,再一次离开中阴之境,应该是回现实世界了。 陈教授淡淡笑“鼠辈。” 他拉着陈建的手,一步步走向拱桥。这时李大民爬起来,追了过去。 陈教授回头冷冷看他“你也想下水吗?” 李大民笑“教授,你放心,我不会做螳臂当车的事,你随便。但是有一条,请你不要杀死自己的孩子。” 陈教授搭都没搭理他,拉着陈建上了拱桥,一步步来到桥中间。 我低声说“怎么办?” 李大民摇摇头“我是没办法。带着陈建逃走,这关就过不去,可陈教授如果把陈建杀了,陈建的闯关也是彻底失败。你说怎么办?只能靠陈建自己来解开这把心锁,闯过心障,打败心魔。” 我沉默一下,说“没想到他的父亲是最终的大心魔。” 李大民道“陈美羽曾经告诉你,她从来没见过爷爷,很早的时候这个爷爷就出国了,除了偶尔邮寄明信片,再就是音信全无。” “是的。”我说。 李大民若有所思“看来这爷俩之间发生了什么事,陈建居然最难面对的就是他父亲。” 这时陈教授把陈建抓到了拱桥中心,站在倾泻的光线之下。 陈教授按住陈建的脖子,让他跪在桥边,垂头看着下面黑森森的湖面。 陈教授嘴里喃喃有语,不知念诵的是什么咒,充满了妖魅的鬼气,在整个洞里回响。 李大民和我慢慢走向桥边,我们都有一种预感,整件事情很可能要向着失控的方向发展。如果陈建死了,那就是真的死了,我们任务结束。而且这里是最后一关,恐怕结束的没那么简单,我和李大民都在其中,到时候能不能出去,还在另说。 我们来到拱桥边,陈教授的咒语已经念罢,他对着湖面郎朗说“龙啊龙,你该醒来了,你该醒来了!” 他手里突然多出一把刀,对着陈建的后背就捅了过去。 “不好!”我和李大民同时大喊一声,我们一起冲向拱桥。 倾泻而下的光线,照得这条桥亮亮得晃眼睛,走在桥上像是上了一条登仙路。 桥上散落着很多的尸体,都是勘探队的成员,他们死状奇诡,有的趴在地上,有的仰面朝上,有的佝偻卷曲,可无一例外的,都像是精气被抽干了一样,全都变成凄惨的木乃伊。 我有了一些呕吐感,加上明亮亮的桥面,头开始眩晕,看着下面的湖水,似乎也不那么黑,而是深邃的迷人,真想跳进去一探究竟。 李大民也有点走不动,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双手撑地,头上的汗水滴滴答答往下落。 我没有形体都这样,李大民在这里是活生生的人,所有的感觉都在,他能体验到更多的冲击。 陈教授眯着眼笑笑,“李大民,我本来不想伤害你,你自己找死,就由不得别人了。” 李大民摔在地上,用手撑着一步一步朝陈教授爬过去。 陈教授一刀捅进了陈建的后背,陈建“啊”的惨叫一声,孩子摇摇欲坠,要摔进湖里。 陈教授缓缓松开手。陈建并没有掉下去,而是趴在桥边,背后挺着那么长的匕首,面朝着湖面,喃喃不知说些什么。 陈教授踩住自己儿子,猛地一拽把匕首拔出来,用手摸了摸儿子的脖子,再用匕首的尖部对准,叨咕着“儿啊,你莫怪爸,爸爸也是迫不得已。” 说着就要扎下去。 我也摔在地上,爬不起来。李大民气喘如牛,还在坚持前行,还有数步之远,眼瞅着陈教授这一刀下去,陈建非死了不可。 我勉强来到李大民身边,轻声说“大民,还记得那个关键道具吗?” 他看看我。 我们两个同时说道“口琴!” 李大民勉强从上衣兜里掏出口琴,放在嘴里,“噗”吹了一声,虽有些破音,但好歹有声音传出来。 陈教授怔住,刀停下半空,回头看他。 “你的口琴是哪来的?”陈教授皱眉,松开陈建,一步步走过来“把口琴给我。” 李大民虚弱的不得了,爬也爬不了,举起一个手指头都费劲,他勉强把口琴塞在嘴里,“噗噗”的连吹数声,声音都破的不得了。 陈教授走到李大民近前,眯缝着眼“看来,我留你不得了。” 李大民忽然喊了一声“老林,你来吹!” 陈教授一滞,不知道什么意思。 我反应过来,虽然无法触碰口琴,还是低下头,用嘴对着琴口,不知能不能吹响,只能尽全力一试。 我吹了口气在上面,口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一瞬间像是掉进了冰窟窿,我沮丧无比,在这里居然连口琴都吹不响。 陈教授哈哈大笑“李大民,我看你是吓傻了,什么老林。”他来到李大民的近前,抬脚踩着李大民的头,然后俯下身去拿这个口琴。 这时,桥上有人喊了一声“口琴扔给我!” 我和李大民勉强去看,居然是陈建,他慢慢从桥上站起来,整个人居然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他不再是小孩子的模样,而是变成了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上唇还有毛茸茸的小胡子,眼神坚韧。脸盘轮廓和目光神采竟然像是小一号的陈教授。 最为古怪的是,他身上的潜水服竟然一起长大,非常合体。 李大民把手里的口琴用尽全力扔了出去。陈教授大吃一惊,眼睁睁看着口琴在空中打了几个滚,正落在陈建的手里。 陈建把口琴含在嘴里,静默了几秒,随即吹动起来。一股悠扬的曲调传出来,律动极为优美,我们几个人竟然听呆了。 陈教授眼中含着热泪看着他,“建儿……” 陈建一边吹一边走向他。 我忽然意识到是什么歌,轻声道“是《南泥湾》。” 《南泥湾》是一首经典老歌,曲调柔美,韵味浓郁,加上陈建高超的口琴演绎,听之让人忘神。 陈建走到爸爸的身边,轻声说“爸,这是你最喜欢的曲子。” 陈教授点点头。 陈建捡起地上的刀,突然对着陈教授的前心扎了进去。 陈教授紧紧抓住陈建的胳膊,双眼在波动,“果然是你杀了我,是你杀了我……”声音越来越微弱,双腿发软,慢慢跪在地上,像是一尊雕像。 他死了。 陈建拔出匕首,一脚把陈教授踢进深水里,毫不留情。 我和李大民都看傻了。 第七十三章 最终考验 “我杀了我爸爸。”陈建站在桥边,目光阴冷看着李大民。 他闭着眼睛,站在倾泻而下的光线里,整个人沐浴其中,眯缝起眼非常享受。 我的喉头咯咯响,轻声对李大民说“又是一个陈教授。” 光线笼罩在陈建的身上,我们惊讶地看到他在慢慢变老,先是二十岁,然后三十岁,四十岁,五十岁。他变成了现实中的样子。 李大民低低道“他回到了临死前的状态。” 陈建的面容开始变得特别可怕,脸上是烫伤的燎泡,一张脸几乎面目全非,五官聚拢在一起,极为可怖。 我们目不转睛看着,场面诡异,超出了想象。 陈建收回目光,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脸,缓步走到我们的面前,声音低沉“李大民,你是从外面来的吧?” 我们两个马上明白过来,陈建恢复了全部的人生记忆。 “是的,”李大民承认“我是被你女儿请来,入阴救你的。” 陈建摸着脸颊,走到桥边,借着光线看着湖里的自己,好久叹口气,“都是报应。” “现在是最后一关了,只要破解,我们就能带你还阳。”李大民说。 陈建盘膝坐在桥上,眼睛没有离开森森湖水,喟然长叹“回不回去没多大意思。以前总想着好死不如赖活着,现在才明白,人的一生其实就是积累业和报的过程,死了之后不得解脱,冤冤相报,六道轮回……不得解脱啊。” “也不能这么说,”李大民爬起来“人活着除了罪业,还有福报呢。最关键的是,有了人身便有机会领悟大道。所谓人身难得,佛法难闻。” “何为大道?”陈建侧着脸,幽幽地问。 李大民想了想说“人为万物之灵,肉身独具养生全形,气血经络五脏六腑又与自然之数吻合,人本身就是一个小宇宙。开启灵智,萌发道心,直追世间之本质,这本身就是一件大愉悦之事。” 陈建苦笑“李大民,我告诉你人世间的本质是什么。或许你已经猜出来了,我爸爸就是死在我的手里。那时候我还年轻,住在山区的农村,那天回到家,我就看到爸爸在疯狂地殴打我妈。我爸是那个年代下乡来的,响应号召扎根农村,娶了农村老婆。后来其他同学纷纷回城,要么考大学要么进工厂,都谋个好门路,只有我爸走不了,他的社会关系永远留在了农村。他经常一个人对着村口发呆,动不动就叹气,他说自己如果能参加高考,一定会考个好成绩,以前上学的时候他的学习成绩就特别好,那时候因为岁数大,还被同学戏称为教授。” 李大民听得眼睛都不眨“然后呢?” 陈建说“他的满腔抱负化为云烟,每天从地里干完活回来,就是喝小酒,然后拿我妈出气。他打人下死手啊。我妈呢,就默默承受,不哭也不恼,任凭他打。每次我问起来,妈妈都说是她耽误了爸爸的一辈子,自己该打!爸爸本来应该有更出息的人生,可以谋个一官半职,本来应该更有钱,全都因为她……她说自己是个累赘。” 陈建泪如雨下,眼泪吧嗒吧嗒落到水面,荡起一层层看不见的涟漪。 “就在那天,”陈建说着“我回到家,看到爸爸在疯狂的打妈妈,我实在忍不住,第一次动手还击。我把我爸打了一顿,我爸那天喝多了酒,眼珠子都红了,疯狂的打我,一边打一边哭,说我们娘俩是祸害,拖累他一生的祸害。他打完我,就打我妈,在他打妈妈最狠的时候,我用菜刀在他的背后砍了一刀……他一声没吭,印象里没留多少血,倒在地上就死了。” “然后呢?”李大民问。 陈建说“那天晚上我和我妈一起处理了尸体,我背着我爸的尸体深夜上了山,埋在人迹罕至的山沟沟里,肯定多少年都不会被人发现。我妈让我明天早上赶紧离开家。我知道她的意思,别看她文化不高,但非常聪明,她是让我有个不在场的证明。” “然后你就把她一个人扔下,走了?”李大民问。 “我害怕,我真的很害怕,”陈建哭得特别伤心,“我走了之后的第四天,接到村里打来的电话,告诉我……”声音颤抖“我妈妈跳井自杀了。” 我们同时倒吸口气。 “我急匆匆回到村里,这才知道了事情的原委,老支书告诉我,我爸爸不辞而别,一个人扔了家跑了,我妈找了几天都找不到他,哭得特别伤心,就在前天夜里,跳了村口的井。”陈建哭着说“我妈太伟大了,她为了洗净我的嫌疑,编造了这么一套谎言,怕日后露馅选择了自杀,就是为了保存我……” 这个故事听得我心里难受,堵着一块大石头,李大民沉默不语。整件事除了让人扼腕叹息,实在也说不出什么。 李大民道“这最后一关你面临的心魔挑战,就是你的爸爸,你又一次杀了他。” 陈建擦擦眼睛,抬起头,看着黑色的湖面,许久没说话。 “大民,既然杀了心魔,这一关应该过了吧。”我说“为什么我们还在这里?” 这句话提醒李大民了,“对啊,这是怎么回事?陈教授已经被陈建杀了,心魔也处理完了,为什么还没有过关。” “是不是还要再等一会儿?系统在认定?”我猜测。 “扯淡。”李大民道“中阴之境怎么可能这么落伍。一定是有我们没想到的环节在,或许是什么任务没有完成。” 我们正猜着,忽然湖水有了变化,表面生出很多涟漪,一层层的水波荡漾。给我最直接的感觉是,湖水下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 我猛然醒悟是什么。 我和李大民几乎同时叫出来,“龙!是龙!” 别忘了这一关的最终核心,是湖水深处一直在沉睡的龙。陈教授,还有勘探队那么多人,最终目的也是要找到龙眠的秘密。 现在,似乎龙要醒了。 “这才是最终考验,”我艰难咽下口水“是龙。” 陈建有点惊吓,从桥边站了起来。 湖面变化得越来越剧烈,如同烧开了锅,出现很多的气泡,咕嘟咕嘟作响。水面氤氲了一层白雾,空气中带着淡淡的腥气和香味,混杂一起,形容不上来的味道。 李大民看到了什么,他拼尽全力在地上爬,我也走不动,跟在旁边爬。我们凑到桥边看下去,湖水的最下面似乎有一个巨大的黑影在游动。 这个黑影无法形容有多大,目所能及几乎全是它,行动的规律是蜿蜒盘旋。“龙,是龙……”我几乎有眩晕的感觉。 “奇怪,”李大民喃喃自语“为什么陈建的中阴之境里会有龙?” 这时湖水下面传来一声吼叫,极为低沉,并不刺耳,却续续绵长,像是一种低频率的声波攻击,震得我耳朵嗡嗡作响,整个大脑在宕机。 一个清晰的音节夹杂在音波里从湖底下冒出来,“建儿,建儿……我的建儿……” 陈建全身一震,嘴唇颤抖,像是丢了魂一样走到桥边,看着黑幽幽的湖水,轻轻回应“妈妈,妈妈……我的妈妈……” 我和李大民震惊到说不出话。 李大民惊讶的下巴都快掉了,“原来湖水里的龙,是他的妈妈,这才是最终极的考验!” 我道“他妈是跳井死的……和水有关系。” 这里的一切都是陈建心境的折射隐喻,一切变化,无常而诡异,却偏偏有迹可循,让人说不出话。 李大民叹口气“我算是明白了,什么叫人心即地狱。” 从某个角度来看,中阴之境里的难关其实就是陈建自己造出来的。 此刻陈建喃喃自语“妈妈,妈妈……” 湖水下面的声音具有很强蛊惑性,“建儿,建儿,我的建儿,妈妈想你,妈妈在想着你……” 陈建一步步走向桥的边缘。 “建儿,妈妈这一辈子苦,妈妈都认了,妈妈就想看到你有出息,妈妈不想拖累你。”湖底的声音幽幽传来。 “妈!”陈建跪在桥边,嚎啕大哭,“妈,我来找你了。” “现在怎么办?”我以极快的语速问李大民。 李大民也陷入两难。我们的目的是破关,陈建跳下湖可能会死,不跳关又过不了,该怎么办? 第七十四章 孟婆 我看到湖的深处出现了很奇怪的东西,那是两个明亮亮的珠子,映亮了黑色的湖水。 珠子不知在多深的地方,看起来有一种虚无感。 陈建跪在桥边,喃喃自语“妈妈。” “这是什么?”我已经懵了。 “是眼睛!”李大民说“龙的眼睛,它睁开双眼了。” 我喉头上下窜动,目不转睛盯着湖水,深处的两颗珠子或隐或现,看上去确实像在眨眼。 陈建慢慢站起来,张开双臂,面向湖水,微笑着说“妈妈,我想你,我来找你了。” 说着,他慢慢向湖面倒去。 就在这时,湖水深处的那两颗珠子突然没了踪影,下面一团漆黑,陈建都快倒一半了,马上收住身形,惊恐地说“妈妈,妈妈!” 他惊惧之余,“噗通”一声跳进湖里。这老小子水性倒是不错,一个猛子扎下去,消失在湖水深处。 李大民勉强爬起来,叹口气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缘法,能不能闯过去,就看他自己的了,咱们陪伴到现在也差不多了。” 我和他一起走下拱桥。 这时湖面浪花翻卷,陈建从水里露出头,惊恐地四下看看,终于看到我们,然后游到岸边,“快,拉我上去。” 李大民把他拽上来,陈建穿着潜水服,身上湿漉漉的,神色倒没什么萎靡。他气喘吁吁说“你们要帮我。” “咋了?”李大民皱眉“下面有机关?” 李大民的思路是正确的,现在别管场面怎么玄乎,归根到底的设定其实没变,就是解开机关和谜题,才能破关而出。 “我也不好说是不是机关。”陈建说“我在水下看到有个人被绳索捆着。” “不是龙吗,怎么变人了?”我疑惑地自语。 李大民瞅了我一眼,意思是不要多嘴。 “那个人是谁?”李大民问。 陈建有些沮丧“是个女人,我不认识,长头发,被捆在深水区。那里很亮,能看清她身上每个细节。” 我们特别惊讶,平白无故怎么又多出一个女人。 李大民道“好好回想,真的不认识吗?” 陈建摇摇头“我敢保证一生都没遇到过这个女人,她很有女人味,身上有一股气场,但是看起来很痛苦,身上有很多一亮一闪的咒文。” “破关的关键是她?”李大民疑惑“我们的任务是把她救出来?她身上还有什么别的特点吗?” 陈建想了想说“确实有一个,比较明显的是,在她的嘴角有一颗痣。” 他话音一落,我脑子“嗡”的一下,眼前一片发黑。 李大民正在琢磨,“谁啊这是?” “你问他,那颗痣在什么位置……”我勉强说着。 李大民有些疑惑,没明白什么意思,不过还是照问了。 “在右下角的嘴角,”陈建比划了一下,“就是这里。” “我知道是谁了。”我喃喃地说。 “谁?”李大民问。 我全身一股力量涌动,带动着腕子上的通灵之镯亮了起来,我大叫一声,全身竟然在不知不觉中突然现形,我活生生地站在他们面前。 陈建没有丝毫的思想准备,吓得倒退一步,“你是谁?!” “你……”李大民也有点懵“你怎么出来了?”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知道现在情绪极为激动,我一把抓住陈建,发现双手还是发虚,根本触碰不了他,也不能穿越他的身体。像是陈建身体有一层看不见的保护膜,挡住了我的双手。 我又去触碰李大民,也是一样的效果。 也就是说,我现在也是意识形态,和刚才一样,唯一的区别就是我可以现形,让别人看见了。 “大民,”我对他说“水里的那个人,是我的妈妈!” 李大民听我说过,他惊叫一声,“对啊。” 我激动得几乎没脉了,“我,我妈在水底,我要救她,要救她。”我一步步走向水里,走到才发现,根本进不去,水面好像有一层膜托着我,使我无法和它接触。 我像是浮在水面,凌波微步。我不想这样,我要进到水里救妈妈。 李大民看看我,又看看陈建,说道“陈叔叔,这位是我的搭档,也是从外面的世界进来的,只不过他的情形很复杂,你只要记得我们是友非敌就好。” “我明白我明白,”陈建说“你们想怎么办,是不是要下水?” 李大民道“我下去看看什么情况。” 我直愣愣看着他,“大民。” 李大民摆摆手,对陈建说“时间还有,把你的潜水服给我。” 陈建犹豫一下“潜水服是关键道具……” “我知道,我下水去看看,然后回来还给你。”李大民说。 陈建喃喃道“我要找到妈妈,这才是我破关的关键……” 李大民上前一步,突然飞出一拳正打在陈建的脸上,陈建躲闪不及,“噗通”摔在水里。 李大民飞身过去,把陈建捞出来,按在地上饱以老拳。 陈建本来全是燎泡的脸上,有血珠渗出来,他大喊“我没说不给啊,为什么打我,为什么?” 李大民一边打一边吼“把潜水服脱下来!” 我有点吓呆了,原本挺感激李大民的,他现在不知为何突然处于一种暴怒的状态,还真有点吓人。 陈建被打的惨绝人寰,意识处于半迷离状态,嘴里喃喃“爸爸,不要打妈妈,不要骂妈妈……爸爸,不要打我,好疼,好疼。” 我和李大民对视一眼。 李大民的暴打,竟然让陈建想起了很遥远的记忆。 “你打得也太狠了。”我嘶嘶吸着凉气。 李大民停下手,耗光了力气,一屁股坐在地上,颓然地说“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可能是不爽陈建这个人吧,也可能这里的诡异环境要把我弄疯了。” 我蹲在他的旁边,幽幽地说“不管怎么样,都要谢谢你。” 李大民叹口气,走过去把处于半昏迷状态的陈建拖过来,扒掉身上的潜水服。他仔细穿好,看了我一眼,然后一步步走进水里,潜了进去。 我在水面上等着,李大民的身影消失在黑森森的湖水下面。过了很久,没有上来。 我看到湖水下面那个巨大的黑影还在蠕动盘旋,心里不禁暗暗担忧。 忽然水面沸腾了起来,那个黑影竟然在上升,我退后几步,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就在这时,湖面上露出一个脑袋,我看不真切,心急如焚地喊,“大民吗?” “是我。”李大民游了过来,我无法触碰他,真想帮助他爬到岸上。 李大民像是耗尽了力气,跌跌撞撞走上岸。我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样。 李大民道“我下去了,见到了你妈妈。” “啊?然后呢,详细说说。”我太着急。 李大民道“水下的情况和现实世界不一样,我不觉得水下呼吸困难。下去之后很黑,深不见底。我隐隐看到下面有龙的身影,然后就是你妈妈。她确实如陈建所说,被捆在水中,身上有很多明灭闪亮的咒文。不过你不要担心,她看起来并不痛苦。我当时游了下去,来到她的身边。” “然后呢?”我急的不得了。 “我在水下说不了话,无法表达,就想先把她身上的绳子解开,”李大民道“可你妈妈阻止了我,她告诉了我几句话。” “什么?” 李大民道“一共两句话第一句是,我们进来发生的一切,她都知道,她让你不要莽撞。第二句话是,要救她必须先找到孟婆。” “什么?”我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李大民看着我,一字一顿说“要救你的妈妈,就要先找到孟婆。” “孟婆,不是中阴之境最高的神吗?”我磕磕巴巴地问。 李大民点点头“我当时比划着手势,想让她多说点什么,你妈妈冲我拼命挥手,让我赶紧离开。湖底下的龙已经醒了,正缓慢地游上来,我不敢停留赶紧离开。林聪,目前这个局已经不是我们的了,是他的。” 他指了指半昏迷的陈建。 第七十五章 意识的存在 李大民把潜水服脱下来,用手拍着陈建的脸颊,让他醒醒。 陈建昏迷着好半天没反应。湖面沸腾像是开锅了一样,下面巨大的黑影越来越大,离着水面很近。 我心急如焚,“我妈妈在下面没事吧?” 李大民安慰我“湖下的空间并非是你我看到的那样。阿姨和这个环境似乎并不干扰。哦,对了,有个事要跟你说一下,我看到阿姨的情况很特别,按说在水下,人的头发应该是顺着水流飘起来的。可是她的头发却是垂直向下。” 我一听就愣了,“你刚才不是说下面的空间很特别吗,或许湖水不起作用呢。” 李大民道“我看到这个现象,仔细观察自己,发现我的衣服包括头发全都飘荡起来。也就是说,在水下我遵守着水的规则,而阿姨完全无视。” “你想说什么?”我问。 李大民道“我当时就有一种猜测,我在水下看到的阿姨并非是你妈妈本人。” 我喉头咯咯响,径直盯着他,“啥意思?” “她可能只是你妈妈的一个幻象,她本人并不在水里。”李大民说。 “海市蜃楼?”我狐疑。 “有点这个意思。”李大民说。 这时,湖下两个硕大的光珠已经逼近了水面,像是一个巨人透过湖水看着我们。我活这么大从来没见过如此震撼人心的场面,一时间手脚冰凉。 李大民摇着陈建的身体,想把他弄醒,可陈建怎么摆弄就是醒不过来。他只好拖着陈建来到岸边,把陈建的脑袋整个塞在水里。 能有个十几秒,陈建无法呼吸,“咕嘟咕嘟”冒出气泡,突然就醒了。 李大民把他拽出水,指着湖水中心“你妈妈来了!” 陈建满头满脸是水,看着湖水中央发呆,李大民大吼一声“赶紧换上潜水服。” 陈建这才反应过来,慌手慌脚套上衣服,他看着湖面发呆,想了想最终下定了决心,勉强站起来,踩着湖水一步步往下走。水面渐深,没过了他的胸口,没过了脖子,最后整个人都进入水里。 我和李大民站在岸边看着,其实什么都看不到,惟有黑森森的湖面下那两个硕大的珠子。珠子在一闪一闪,似乎在眨眼。 我无论如何都无法把它们和陈建的母亲联系在一起。它们只应该属于龙这样级别的巨大生物。 我和李大民蹲在湖边,静静地看着湖水,忽然起了变化,两颗珠子渐渐下沉,龙似乎又回去了。 其实我们也不知道这变化是好是坏,但至少有一份难得的安宁。 “真想这时候来一根烟啊。”李大民说。 我静静看着,叹了口气。 “林聪,你啥时候可以现形了?”李大民问。 我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刚才听说湖下有我的妈妈,一着急,就感觉通灵之镯发热,我就现出来了。” 李大民若有所思“看样子,通灵镯有很多功能还没被开发出来。” 正说着,湖水中心涌动,一个人头露出来,正是陈建。他还没死,大声的呼救,“救,救命啊。” 我站起来看。 陈建拼命往岸边游,湖水就跟开了锅一样,一个巨大的黑影在后面跟随。 “怎么办,救救他?”我着急地说。 李大民优哉游哉“我是真累了,他还不如死了算了。我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人到大限之时,干脆顺应天命死了算了,强行逆天你看看都弄成啥样,人不人鬼不鬼的。” “如果哪天轮到你,你就不这么说了。”我道。 李大民哈哈大笑“真要轮到我,这七关我都不过,干脆认输,直接坐着七爷的船到幽冥地府,还不如那样来的痛快。” 他话是那么说,还是一步步走下湖水,要去接应陈建。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这时,湖底下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建儿,你不要妈妈了吗?” 陈建脸色惨白如纸,拼命游着,湖水炸开了锅,一条巨大的黑色长尾破水而出,看上去就像是一只怪兽。 这条尾巴狠狠一砸水面,水花四溅。陈建惨叫一声,整个人被打向空中,翻了几个滚才落下,在岸边不远的地方。 我下意识踩着水走过去想帮他,这时候才想起,我是意识形态,无法触碰。这时,那尾巴高高扬起,如同一个巨大的伞盖笼罩空中,还伴随着一股类似喷气机似凝聚空气的声音。 李大民在远处都看傻了,大叫一声“老林,快跑!”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那条巨大的黑尾从天而降,一大片乌云笼在水面上,我和陈建一起看向空中,都吓傻了。 后面的过程一片混乱,我被一股巨大的冲击波震荡,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也飞到了半空,身旁是大量的水花,如同下了场雨。 我整个人都是懵的状态,眼前一片黑色,往下落的时候,手不经意间抓住了什么,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使劲抓住。 耳边只听到一声牛吼般的龙吟,大脑瞬间宕机,我像是一股风,被另一股更强大的风给吞噬吹散,瞬间就失去了意识。 “老林,老林,醒醒。”不知过了多久,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喊我的名字。 想睁开眼,可该死的眼皮黏连得无法睁开。 我叹了口气,痛苦地呻吟了一下,“他醒了。”有人说。 好半天,我才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我第一眼就看到了李大民,他正在和一个人说话,用手比划着,那人竟然是钟叔。 我本来想招呼他们,可忽然觉得左手有点异样,低头去看,我的左手竟然不自觉地握成一个拳头,手心里好像有东西。 瞅着他俩没注意,我悄悄地展开手心。这只手不知道捏了多长时间,关节都有些僵硬。好不容易打开,我往里一瞅,手心里捏着一个黑色的硬片。大概有拇指长短,触感有些坚硬,要硬说是什么,好像是个长长的手指甲。 李大民耳朵真灵,听到我挪动的声音,回头看“你醒了?” 我赶忙握紧拳头,勉强道“醒了醒了。这是在哪?” 李大民过来道“我们回来了,你昏迷了一天,我没办法只好把钟叔请来,还没等调理,你自己就醒了,感觉咋样?” “我记得最后好像被一条尾巴给击中了……”我喃喃地说。 李大民摆摆手“细节就不要讲了,你能回来就好。” 钟叔走过来拿起我的右手,掐了掐脉搏,又用手背测测我脑门的温度,问我感觉怎么样。 我闭着眼,好半天说“有点晕。钟叔这是咋回事,我在中阴之境不是一团意识吗,怎么还会被攻击到?” 钟叔摇摇头“你的情形我听小李说了,告诉你吧,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通灵镯是神奇的法器,它的玄妙大家都是一知半解的,连它原来的拥有者王月,恐怕也不是很了解。你的情况,我实在无法想象,勉强能给你一个解释,当时你在中阴之境受到巨大的冲击,这股冲击打破了原有的界线和定律,直接造成了你的损伤。” 看我还懵懵懂懂的,李大民说“类似于超声波攻击,不光作用于物质,还攻击其精神,直接摧毁大脑。我是这么想的,其实你在中阴之境的存在,并不是咱们原先想象的那种纯意识,你也是存在的,像声波。只不过普通的交互触发不了你,只有遇到极度危险极度特别的攻击时,才会波及到你。” 我苦笑“管不了那么多,我现在没事吧?” 钟叔道“应该没事,就是有些虚弱,你有通灵镯护体,就算受到伤害也是有限的。” 我看了一眼右手腕的镯子,长舒一口气。 这时,隔壁房间传来剧烈的咳嗽声,我问是谁。李大民笑了笑,拿出一张支票,“陈建还阳了,他活过来了。他们家把钱支付了。” “真的?!”我大惊,想从床上坐起来。钟叔赶忙让我躺好,不急着起来。 李大民道“五十万到手,但这笔钱不光有咱俩的份,还有钟叔的一份。” 钟叔嘿嘿笑,连说不好意思。 李大民道“钟叔,你放心,我们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吃水不忘挖井人嘛。又不是一锤子买卖,下次你再给我们介绍类似的活儿,合作愉快。咱们出去聊,让林聪一个人休息休息。” 他们说说笑笑出了房间。 看他们走了,我迅速把左手心里藏着的那东西揣进兜里,下意识觉得此物关系重大,非同小可,绝不能让外人知道。 第七十六章 酬劳 外面天色将黑,我又昏昏沉沉睡着了。,总是惦记身上的两样至宝,一个是通灵镯,一个是那莫名其妙的黑色物体。 这觉睡得,总觉得有人进来觊觎,有眼睛在房间里飘荡,我从睡梦中惊醒,外面泛起了鱼肚白。擦擦头上的汗,坐起来心神不宁。 屋里空空荡荡,只有我一个人,可昨晚那种被偷窥的感觉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 我再无睡意,靠在床头玩手机,不知不觉刷到吃早饭的时间,保姆叫我出来,我这才趿拉着鞋下了床。 二楼的客厅摆着餐桌,魏真和陈美羽母女俩已经等候多时,李大民坐在旁边,和她们说笑。见我过来,大家问我怎么样。 我说应该没大事了,就是有些昏沉,现在还跟做梦似的。对了,陈叔叔呢,他没事吧? 李大民道“他已经还阳,有意识,但是情况……糟糕,一会儿吃完饭,咱们一起去看看他。” 这顿饭吃的默不作声,大家都没有说话,能看出每个人都是心事重重。 吃完了早饭,保姆收拾碗筷,我们几人到了二楼尽头的一个房间,门打开之后,里面传来一股说不清的味道。 魏真淡淡地说“你们陈叔身上开始糜烂,实在太臭,只能用藏香来压一压。” 她带着我们走进去,我拉着李大民走在最后,低声说“魏阿姨怎么态度变了?” 前面的魏真居然听到了,回头笑笑,“美羽,你告诉他。” 陈美羽瞪了我一眼“我妈已经知道林晓慧的事了。”她补充了一句“我告诉我妈的,这样的事我不想瞒着她。” 我看了看李大民,李大民做了个无奈地耸肩动作。 屋子越往里走越臭,正中一张大床,挂着蚊帐,里面隐隐有个人躺着。 魏真用一根杆子挑起帐帘,她连手都不愿碰,嫌脏,这两口子的情分也差不多到头了。 帘子挑开,我探头看了一眼,立刻感觉两腿酥麻,站也站不稳,几乎要跌跌摔倒。 床上躺着一个说不清是什么的东西,成个人形,全身包裹着白色的绷带,连头部都缠着,只露出两只眼睛,嘴巴和鼻子的孔。这个人在床上不停蠕动,像是一只怪异的大虫子。 “爸!”陈美羽眼泪刷一下出来了,她和老爸还是有感情的。 魏真本来非常冷酷,看到这一幕也有些伤感,她毕竟不是铁石心肠的女人,把脸侧过去,不想细看。 “疼~~疼~~”一个微弱的声音从白色绷带下面传出来,能听出陈建痛苦至极。 “为什么,”他虚弱地说“让我还阳。回来做什么,不如,死了算了。” 魏真冷冷地说“你不要这么自私,回来也要为了我们娘俩考虑,下午公证处的人就会到,你把遗嘱签一下。” “我知道。”陈建低低地说“上一次我死的太匆忙,这一次我会做好所有的安排,你不要担心。” “这是你应该做的!”魏真声音发尖“你看看你都做过什么!我没想到你会是这种人!要不是姑娘告诉我,我还以为你……”她有点动情,努力克制自己“看在夫妻一场的面子上,我不说你什么了,这次你能活回来,我也不会虐待你,会找人好好伺候你的,这个放心。” “我放心。”陈建更咽着“我是罪有应得。” 说了几句话,魏真带着我们出了房间。等关上门,我压抑的心情才有些缓解。刚才在屋里就跟喘不上气似的。 魏真看着我和李大民,淡淡地说“让两位小兄弟见笑了。这次你们的任务完成的很好,九死一生,顺利地把他从死亡状态挽救回来。我很感激你们。阿姨本来应该给你们更多的酬劳,但现在这种情况,要重新分配财产,很多事千头万绪,暂时就这样吧。两位的恩情,我都记在心里,咱们不着急这一时,日后打交道的机会多了。” 李大民笑笑“既然这里的事情告一段落,我们就要撤了,这几天也感谢你们的款待。” 魏真看着他,点点头“小李你是聪明人。”她又看看我“小林也辛苦你了。” 我客气地回应,好说。 魏真先回去了,陈美羽留下来,有些歉意地说“我妈这几天打击有点大,你们多多担待。” 我叹口气“美羽,你不应该把你爸爸的丑闻告诉你妈。” “为什么呢?”陈美羽歪着头看我“你让我欺骗自己的妈妈?” “谈不上欺骗,”我说“他们两口子本来感情已经很好了,何苦让她对这个感情幻灭,这是个双输的局面。” 李大民打圆场“每个人价值观不一样,角度就不一样,谁也没错。” 陈美羽看着我们两个,“我一辈子就没撒过谎,爱就是爱,恨就是恨,对就是对,错就是错!” 我懒得管了,反正是你们家这些破事,臭一锅烂一块,跟我们这些外人没什么关系,只要钱到手就行。 而且这次还有个意外收获,我有了妈妈的线索,李大民告诉我,妈妈留下一句话,让我去找孟婆。 这个难度也太大了,孟婆在哪都不知道。 我忽然想起,我曾经和王月一起经历过我的一次中阴之境闯关,在那座密室,我见到了一尊孟婆的神位。还记得神位上写着“孟神灵显无量似海”这几个字。 孟婆是整个中阴之境最高的神。她到底是什么存在,不得而知。我妈让我去找,完全没有概念。 我能想到的,目前只有两种办法,一是找到刘洋,彻底破解中阴之境的秘密,孟婆当然也就迎刃而解。还有一种办法是,找到阴差咨询一下,比如说钟叔,我听王月说过,他们这些阴差其实都是孟婆的乩童,都要开设孟婆的道场,这是一种责任和义务。 我打定主意,决定先去问问钟叔。 李大民在和陈美羽套磁,他应该是对这小丫头有点意思。陈美羽点点头,应该是答应了什么。 李大民给我做个眼色,我们从陈家出来。等来到外面,天气很好万里无云的,我美美地吸了一口空气,整个人都有点醉氧。 回想起中阴之境的这些经历,就跟做了场噩梦差不多。 李大民把支票拿出来,对着阳光照了照,然后用手弹了两下“老林,这个活儿怎么样,以后做好了,咱俩都能成立个工作室。一单业务就二十来万,一年接个十回八回的,直接中产阶级了就。” “你就那么喜欢钱啊?”我无奈。 “你不喜欢?”李大民说“我拿钱又不是吃喝玩乐用的。人活着不能清高,很多理想和夙愿都要求钱来完成。” “我父母都是事业单位,我小时候他们的工资就很高,虽不是大富大贵,但活到现在我至少没为钱发过愁,”我说“直到那次事故之后,爸爸失踪,妈妈变成植物人,”我深深叹口气“这才知道钱特别宝贵。” 李大民搂着我的肩膀“行了,别多想了,其他事都放放,先把钱分了,然后找地方嗨皮去。” 我们两个开车出了江边别墅,先到银行办理了手续。李大民给了钟叔三万的介绍费,剩余的四十七万我们两个坐地平分,等落到账户上,我们长长的舒了口气。 晚上,李大民带我去音乐餐厅吃饭,到的时候陈美羽已经来了。我皱眉,“你还真想泡她?” 李大民拍拍我的肩膀“说话别那么难听,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很正常。” 我们过去和陈美羽同桌,李大民点餐。这家餐厅很有特色,上面的小舞台有驻场歌手演唱,每隔半小时还有其他节目,舞蹈之类的。整点还有互动。 李大民很嗨,随着音乐摇头晃脑的。我和陈美羽没什么话说,简单唠唠她家怎么样,她妈怎么样,她爸的情况还好吗。陈美羽喝了口扎啤,冷冷地说“林聪,你不用没话找话,连我都觉得尴尬。” 我搔搔额头,不好意思笑笑。 李大民嗨够了,要和陈美羽说什么,对面忽然过来一个大男孩,看着这个鲜嫩劲,穿着时尚痞里痞气,大概还不到二十岁,属于那种坏坏的小鲜肉。来到我们面前,一拍桌子,“美羽。” 陈美羽看看他“王洋,是你。” “咦,你不是一向不出来吃饭喝酒吗,今天怎么回事?”这个叫王洋的说。 陈美羽靠着椅子背“想出来自然就出来。” 王洋笑“我请你多少次都请不动,你就跟这么两个大叔出来?” 李大民笑眯眯在旁边插嘴“小伙子,你们家里大人教没教你要懂礼貌?” 第七十七章 龙吟 王洋冷冷看着李大民,“我和我同学聊天,大叔,麻烦你不要乱插嘴。” 李大民哈哈笑,站起来挡在陈美羽身前,“可是你的同学是跟我出来的,我就要保护她的安全。” “美羽,我伤害你了吗,我疼你都来不及。”王洋满脸的西伯利亚嘲讽“大叔,你是不是脑子坏了,该去精神病医院看看。” 陈美羽轻轻把李大民拨到一边,对王洋说“好,你来看过我了,我很感谢,你可以走了。” 王洋点点头,噘着嘴放狠话,“行,你行啊。”转身就走。 李大民坐回原位,招呼我们,“来,来,继续喝酒。” 陈美羽给自己“咣咣”倒满了酒,举杯起来“李哥,林哥,我作为小妹敬你们一杯。” 我们碰杯一饮而尽,李大民道“美羽,我问你一件事。” 陈美羽酒红上了腮边,她的身体其实很虚弱,咳嗽了几声,用手托着下巴,“嗯,你问。” “嗯,”李大民犹豫一下,看看我“老林,你刚才不说上厕所吗,去吧。” 我愣了“我不上厕所啊。” 李大民瞪我一眼。 我忽然明白了什么,赶忙道“对,对,上岁数了,尿多。我去趟洗手间,你们聊你们聊。” 我其实没去厕所,出来透口气,里面乌烟瘴气,又是歌又是舞,让人脑子疼。到底是上岁数了。 我点燃一根烟,站在门口看着行人,默默抽完,然后用脚踩灭,摇摇晃晃进到餐厅里。 一回去我就愣了,我们这一桌除了李大民和陈美羽,还来了一批不知所谓的小年轻,有男有女,看模样都不大,上没上大学都不能肯定。 男孩一个个长得很干净,女孩也很漂亮很清秀,就是穿着让人看不惯,尤其里面有几个女孩子,穿着露肩的吊带,嘴里叼个烟,说社会不社会,说学生不学生的。 陈美羽和李大民完全被分隔开,这些年轻人也不和他俩动粗,就是嘻嘻哈哈的敬酒,一个劲地逼着李大民喝。 我走过去,道“怎么了这是?” 这些人里有刚才的王洋,他看着我“呦,这位大叔也回来了。” 我皱着眉,对李大民说“要不咱们撤吧。” “才来玩就撤啊,这才几点。”王洋舔着脸笑。 李大民哈哈笑“对,这孩子说得对,才几点,再待会儿。” 我惊愕地看着他,李大民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陈美羽沉默不语,默默喝着酒。 这时场上到了互动环节,主持人邀请客人上台演唱。王洋一举手,“我来。”他那些哥们姐们哗哗鼓掌。 王洋来到台上,主持人说“真是一个小帅哥,问一下帅哥,有没有女朋友?” 王洋目光炯炯看着台下的陈美羽“我是一名舔狗,有了自己的女神,我要舔到她接纳我为止。” 台下甭管认识不认识的,“嗷嗷”喊着起哄。 王洋道“我来首难度大的,《一曲相思》。” 音乐的混响想起来,这首歌曲耳熟能详,都快烂大街了,还别说这王洋唱的是真不错,那么长的词都能唱下来,嘴里一点不含糊,看样是练过。 一曲火爆全场,所有人都在鼓掌,主持人上台说“小兄弟,你唱的太好了,刚才就有不少小姐姐管你要微信。” “对不起,我是专情的人,”王洋盯着台下玩弄酒杯的陈美羽,可能是觉得女孩没怎么听他唱,表情有些失望,这小子一咬牙“我还能多说两句话吗?” “可以可以,没问题。”主持人说。 王洋看着陈美羽,鼓足了勇气,单膝跪地,用麦克大声喊着“美羽,做我女朋友,好吗?”然后把话筒对着陈美羽的方向。 全场都在鼓掌吹口哨,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陈美羽。 陈美羽表情阴冷,一副酷酷的样子,鼻子哼了哼,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真幼稚!” 喧嚣的现场刹那间静下来,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只有背景音乐还在响着。 王洋的脸色变得惨白,半跪在台上极为尴尬。周围的人都议论纷纷,没有说王洋的,都在指责陈美羽,说这个女的太冷酷,要是换我早就答应了。 陈美羽终于放下酒杯,对李大民和我说,咱们走吧,我累了。 李大民分开旁边那两个人,来到陈美羽近前,主动去拉她的手。陈美羽没什么反抗,把手给他,两人拉紧。就在要走的时候,王洋恼羞成怒,在台上大吼“大家看看,她不喜欢我,居然喜欢这么个大叔,这么个流氓!” 李大民笑着看他“小伙子,你说我大叔我认了,说流氓我可不承认,你这算是人身攻击了吧。” “你算什么东西!美羽怎么会喜欢你,你不是流氓是什么?!”王洋吼叫。 我在一旁听着想笑,这小子真是太年轻了,逻辑一团乱麻,什么跟什么,语言在情绪控制不住的情况下,变得语无伦次。 李大民瞥了我一眼,示意离开。 王洋大叫“你要是个爷们就上来!咱们两个k一下。” 李大民收回笑意,“尼玛个k。” 王洋大怒,从台上蹦下来就要开练。陈美羽站在李大民身前,把他护住,冷冷看着王洋。王洋脖子上的青筋都蹦起来了,眼瞅着事态要失控。 这时,李大民轻轻拍拍陈美羽的肩膀,把她让开,笑眯眯说“好,既然k,那我就来吧。”他快步上台,顺手把主持人的麦克拿到手里。 主持人反应极快,低声说“兄弟,别闹事。” “没事,我就是唱首歌。”李大民说“《探清水河》有没有?” 主持人赶紧告诉dj,“快,准备《探清水河》。” 音乐一起,李大民张口就来,“桃叶儿尖上尖,柳叶儿就遮满了天……”我在下面都听傻了,全场鸦雀无声。真是没想到李大民的韵味极浓,充满了京味,就是地地道道的老北京。 王洋和那帮小兄弟一开始本来想捣乱,后来不自觉都听了下去,谁要是再想捣乱,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 等到一曲终了,全场欢呼,“好,好,再来一个,再来一个。” 主持人过来就要微信,“兄弟,有没有兴趣做个兼职,晚上在我们这当个驻唱的。” 李大民笑笑,直接两个字“没有。” 他拿着话筒,先是吹了两下,突然一声尖叫。 我从来没听过李大民尖着嗓子发出的声音,加上麦克扩音,一瞬间响彻整个吃饭的大堂,几乎所有人都情不自禁抱着耳朵惨叫。 我没有捂耳朵,因为这一刻,我整个人都傻在呢。李大民这一嗓子,在我听来,特别像中阴之境里听到的龙吟。 那一声龙吟,虽然过去了一段时间,而且不是现实中听到的,但那个声音那个感觉,深深刻在我的记忆深处。 趁着所有人都痛苦不堪的时候,李大民拉着陈美羽就往外跑,招呼我一声,“老林,走!” 我们三个连跑带颠出了餐厅,顺着大街跑出去老远,李大民松开陈美羽哈哈大笑“连饭钱都省了。” 陈美羽嗔怒“你真能搞怪。” 我在旁边看着,酸得倒牙,能看出陈美羽对李大民已经有了一定的情愫。 李大民顺手拦车,要送陈美羽回去。我不能这么没眼力见,有疑问也只能暂存,眼瞅着他俩坐车先走了。 我一个人默默顺着马路往前走,夜晚有了凉风,广场上很热闹,唱歌的跳广场舞的,比比皆是。我就像是行走在人群中的另类,满脑子都在回响李大民突然喊的那一嗓子。 当时在中阴之境,我被龙尾甩中,有过一段昏迷时间,再醒来时已经还阳。中间的这段空白,我从来没深入的思考过发生了什么,李大民会不会另有一段连我都不知道的经历呢? 李大民不在,只能把这个想法暂存,日后有机会再说。 回家之后我就睡了,李大民这一晚上爱干嘛干嘛,不过我不看好他和陈美羽,陈美羽身份特殊就不说了,年龄也和李大民差得太大。我和李大民都工作好几年了,陈美羽还在上学,赶那相声说了,“我女朋友最近有点忙,忙着参加高考。” 第二天的时候,我被电话铃声吵醒,拿起来一看,是部门老大打来的,赶紧接了。老大劈头盖脸就问我想不想干了。 老大对我不错,我不可能和他杠,直白地说,不太想干。 老大很不高兴,还是换了个口气,“小林,我们培养一个人才不容易,你在单位也是老员工了,好好想想自己前途,是不是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出来。” 我咳嗽一声告诉他,“老大,我真的想辞职,想休息一段时间。” 第七十八章 逆鳞 老大问我,你想好了吗? “想好了。”我坚定地说。经历了大风大浪,生生死死,诡诡异异,再让我朝九晚六地去上班,真的是浪费生命,这可能是价值观的提升吧。 就算辞职了,手里掐着二十来万,还有些存款,生活一段时间还是没问题的。 说实话,真要不干了,我觉得最对不起的就是老大。当初进入部门实习的时候,我的表现不算突出,聪明能干的实习生比比皆是,个个都跟孙悟空似的,可最后老大只留下我,他就一句话,看着林聪干活就踏实。 他也算是我的恩师,职业生涯的领路人。但怎么说呢,我现在境界不一样,眼界和平台不一样,虽感恩但也不至于死绑在这一个地方,该换一条更加宽广的大路了。 老大最后又给了我一天假,让我再好好想想,真正深思熟虑之后再给他答案。 挂了电话,外面阳光明媚,我点燃一根烟静静抽完。本来想去找李大民的,可想想不着急,先让他在温柔乡享受一段吧,我先干自己的事情。 吃过早饭,出门打车到了市里的古董一条街。 以前爸爸还在的时候,经常带着我在这里厮混,他学识丰富,对古物和旧货也有研究,告诉我怎么看这些东西是真是假,还告诉我一些造伪的手段。最重要的是,他当时带着我拜访了几家古董店老板,都是他的好朋友,老爸告诉我,这些人做生意真正到了境界,做到了童叟无欺。 我找到了这家名为“聚宝斋”的古董店,店主姓周,听我爸爸说,此人早年在北京古董圈混,那时候和一个大古董顽主平起平坐,后来因为别的事就从北京回到江北,开了这么一家铺子。看着没什么新奇,老板是真正的高手在隐,大隐隐于世。 聚宝斋的大门开着,看不到人,我在门口踯躅,还是鼓足勇气敲敲门走了进去。 进到里面才发现,其实是有人的,柜台后面一个中年男人正在给一个女孩讲解瓷瓶。那瓶子盈盈可握,男人拿着放大镜,让女孩去观察细节。 我有点尴尬,嗓子发紧咳咳了几声。 柜台后的两人抬起头。中年男人和女孩耳语了几句,那女孩点点头,带着瓷瓶从后门出去了。他转过来“这位先生有什么指教?” 我深吸口气“我有个东西想出手,不知道……” “看看吧。”男人说“东西好了,我们自然就会收。但来历一定要正,我们店铺家小业小,不想担责任。” “来路肯定正。”我犹豫一下,从兜里掏出那黑色如指甲的硬片,正是我从中阴之境带出来的那东西。 男人接过来,打眼这么一看,倒吸口冷气“先生,赶紧坐。” 他的态度变了,不像刚才那么表面敷衍。 我坐在木制沙发上,男人喊了一声“春晖,上茶。” 刚才从后门走的那女孩又回来了,在房间一角,专门的茶具前开始泡茶。被他们这么一弄,我还有点不太自在,心想这老板也太势利了吧,看有好东西上门,又是上座又是请茶。 稍等了一会儿,那个叫春晖的女孩捧着热茶放到我面前,提鼻子这么一闻,嗬,香而不浓,茶叶都在水里根根树立。茶面白烟渺渺,像是盆景似的。不用说,肯定是上等茶。 我拿眼偷瞄那男人,这老小子如此势利,可别把我的东西掉包了,说不好的事。 那男人在柜台后面,用放大镜反复地看,又用棉签小心翼翼在上面掸着什么。我喝了口茶,赶紧放下,“你是老板?” “啊,我姓周。”周老板赶紧过来,递出名片给我,我扫了一眼没细看,眼睛就盯着他手里的那个黑色硬片。 周老板果然八面玲珑,马上看出我的顾虑,说道“这位先生你放心,我的专业性你不用质疑,绝对不会对你的东西损害。先生,还未请教贵姓?” “林。”我说。 周老板道“林先生,我冒昧问一句,这东西你是从什么地方弄来的?” “这个嘛……”我是绝对不会告诉他,是从中阴之境搞来的,我又不是傻子。 我清清嗓子“我不想撒谎,又不能说,所以还是不说为好。” “好!”周老板点点头“林先生直言快语,是个爽快人。那我在冒昧问一句,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 “你说呢?”我反问。想来将我军,把我想的太幼稚了吧。 周老板笑笑,把硬片放在茶几上,坐在我的对面“林先生,此物名唤龙鳞。名字已经很贴切,就是龙的鳞片。” 那个叫春晖的女孩,惊得说“爸,这是龙的鳞片,真的有龙吗?” 能看出周老板对自己的女儿很是宠爱,他点点头“龙确实是存在的,但变化无形,没有大机缘很难见到。有的伪科学猜测龙无翼而飞,是属于另一个维度的生物,这些猜想就不一一说了。中国传说中,龙是头牛角鹿眼似兔,尤其是后背长有九九八十一片鲤鱼鳞,具九九阳数。如果我没看走眼的话,林先生拿来的就是一片龙后背的鳞片。” 我听得咯咯响,“周老板,你见过龙?” 周老板笑“我人小福薄,无缘见到龙。不过龙鳞我见过,本市有一位收藏家专门搜集此物。林先生,看你不是此行中人,跟你说了也没什么,那位收藏家的爷爷早先是辽宁营口人,有幸见过飞龙坠地,还近距离帮龙泼过水,所以他们一家都与龙有缘,这个收藏家从小就有志向,搜集龙身上的东西,甚至有缘能见龙一面。这东西如果拿给他,定是价值不菲。” “那,”我咳嗽两声“多少钱?” 周老板沉吟“林先生,我也不欺你,你呢也别漫天要价,咱们两个都实实诚诚的。我十万买你的这个鳞片。” 说实话,十万也可以,但还是略有些失望。这可不是普通的龙鳞,是我九死一生在中阴之境弄出来的,差点没死得过。 周老板看我没说话,便道“林先生,这只是一枚鳞片,说价值大它大,说没什么价值它也没价值,你说它能干什么?无非就是货卖识家。” 他说的好像也在理,龙鳞是宝贵,可它并不像普通古董能定个价,完全是卖家市场,人家说多少就是多少。 我沉默着,周老板道“林先生,你如果真想卖个好价钱,这龙鳞还差点意思,你要是能从龙身上弄到一样东西,那可值大价钱了。” “啥啊?你不会让我去锯龙角吧?”我喉头动了动。 周老板哈哈大笑“没那么夸张。也是龙鳞,不过比较特殊,它叫逆鳞。龙脖子下都有巴掌大小的一块白色鳞片,呈月牙状,那个鳞片值钱,那价值就不是现在能想象到的。” 我一听泄了气,让我去扣逆鳞,还不如锯龙角呢。我好歹也听过逆鳞这个名字,不是一般的玩意,触逆鳞一般都指冒犯皇上,皇上嘴角一歪歪就满门抄斩了,谁敢这么干。 我和周老板又磨叽了一会儿,他想了想说“这样吧,我再加两万,十二万,就这么多了。你要觉得亏了,就再去其他家看看。” “行吧,就这样吧。”我说。 这周老板谈的时候磨叽,尽显商人本色,可一旦价钱落定,付钱很是痛快,问我要了银行账户,马上让他女儿去操作。 时间不长,来了短信提醒,我的十二万到账。 我长舒一口气,浑身舒坦,多喝了两杯茶。 周老板留住我谈天说地,倒也聊得愉快。我问他,那个收藏家是谁,这话一出口就知道有些冒昧。周老板笑“林先生是行外人,可能不知道我们这一行的规矩,我如果把上家告诉你,我这中间商还怎么赚差价呢,哈哈。” 中午的时候,他要留我吃饭,我婉言谢绝。自己轻飘飘出了古董店,真是浑身舒畅,阳光明媚。 我发现了一条赚钱的道儿,就是进到中阴之境,甚至到阴间,把里面的东西带出来,然后在阳间卖掉! 阴间的东西到了阳间会怎么样,这个根本不在考虑范围内。我一个人就算再能倒腾,也不会引起阴阳两界的失衡,想那么多没用,挣两个钱是真的。 一片龙鳞就卖了十二万,加上先前的二十来万,我一下就有了一笔不菲的钱。下一步是先把妈妈的医药费交上,然后再考虑买个房子。我发现了一条挣钱的道儿,以后日子会越来越好。 第七十九章 钟叔指点 回来后我给李大民打了个电话,这小子终于接了,我笑着问他昨晚怎么样,拿下没有。 李大民道,你扯啥淡呢,我和美羽是兄妹相称。 “呦,发好人卡了?”我打趣。 李大民疑惑“林聪,你今天心情不错啊,咋了这是?” 这小子太敏感,能从我一个口气里就推测出这么多事,这让我加了小心。我岔开话题,问他唱歌的时候那一声尖叫是怎么回事,怎么那么像龙吟。 李大民在电话里说“老林,咱俩都是哥们,我也不瞒你。那一嗓子确实是无意的,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中阴之境里那条龙的声音深深刻在我的脑海里,我只要一想到,情不自禁就能喊出来。” “真的假的?”我有些惊讶,“有点玄。”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李大民笑“可能是天赋异禀吧,哈哈。” 其实我也有秘密,刚卖了龙鳞,心情好不想过于追究,告诉他我要辞职的事。李大民道“真是巧了,我也刚刚和公司说明白,想辞职。后天去办手续。” 我有点等不及了,约他一起去办。 李大民问我,辞职之后有什么打算? 我一下无语了。先不说救妈妈这样的事情,想挣钱必须要找到入中阴之境的机会,其实和救妈妈的目的是分不开的。 我把想法说了,李大民道“我也有这个想法,要不然咱俩去看看钟叔,看看他能不能再介绍点活儿给我们。” 我们约好了,办完辞职手续之后,直接到钟叔那里,商讨下一步的计划。 要救妈妈,必须要找到孟婆,这件事也要咨询一下钟叔,千头万绪只能一步步来。 我在家休息了一天,到日子直接去了公司。公司里对于我和李大民同时离职很不理解,引发了一波小八卦。李大民在公司里有不少朋友,便约了晚上不醉不归。晚上他在中心广场包了海鲜大酒楼的包房,连我的同事带他的同事,来了能有二三十个,我们凑在一起真真喝了一晚上。 对于我们为什么离职,不少人问,可我们两个都微笑不语,最后同事们得出一个结论,这俩小子肯定有赚钱道儿,估计是自己创业了,要不然怎么可能会掏钱在这么贵的地方请吃饭,不符合一贯作风。李大民平时还算豪爽,同事们吐槽最抠门的就是我了。 我当然有无法说出来的理由,家里人还躺在医院,我怎么可能花钱大手大脚。 曲终人散,众人尽兴大醉而去,偌大的包间里就剩下我和李大民。 李大民是今天的主咖,喝了不少酒,此时看来面色却平静如水,他点燃一根烟,看着窗外的灯火通明。 我胃里很不舒服,打了个酒嗝,站起来拍拍他的肩膀,示意走了。 李大民看着我,说“确实如你所说,陈美羽拒绝我了。” 我有些惊愕,随即道“正常。那女孩不是普通人,有自己的考量和想法。确实不适合你。” 李大民的目光有些忧郁“那什么人适合我?” 我无话可说,这个话题让我觉得矫情,两个大男人谈论感情。我说“我也是单身,陪着你。” 李大民摇摇头“我能预见未来我们的路,我们将会步入道法这一行,越学就越和普通人渐行渐远,以后再找对象,恐怕很难了。” “你不是最鄙视世俗的爱情吗?”我说。 李大民看我“谁告诉你的,这不是造谣吗?打我境界高,可我也有世俗所求,也想有男女之乐,我又不是中性人。” 他按灭烟头,“困了,回去吧,明天去景明大厦集合,找钟叔。” 我和他各奔东西,打了车回家,一头栽在床上呼呼大睡。 第二天被闹铃吵醒,我简单洗漱了一下,揉着惺忪的睡眼饭都没吃,就来到了景明大厦。李大民已经等候多时,一起到了钟叔的办公室。 钟叔知道我们要来,茶水都准备好了,客气地让我们坐好,泡了茶摆起龙门阵。 钟叔夸我们,说魏真那边对我们的任务完成的非常满意,顺利地带回了她死去的男人。 李大民直接说了现状,已经辞职,问钟叔有没有类似的任务可以接了。 钟叔苦笑“你们现在的能力只会走阴,其他的活儿都不行,可走阴这个工作说实话在大陆的业务非常少,更别提咱们江北了。如果你们去香港日本东南亚,或许还有发展前途。” 我和李大民对视一眼,心都在往下沉。 钟叔道“我的建议是,你们如果真想在这一行干出点什么来,想创业,就得学真本事,跟名师接受指导和修行。挣大钱现在是别想了,不能抱着这个贪欲入门。先做好三年当学徒的准备,想学真本事就得先给师娘倒尿盆。” 李大民撮着牙花子“钟叔,给师娘倒尿盆到也没啥,只要她愿意,姨妈巾我都能一块收拾了。问题是,得找到真正的名师啊,跟着江湖骗子那就没意思了。” 钟叔没说话,翘着二郎腿,手指头在桌上敲击,想着问题。 我放下茶杯,说,钟叔能向你请教个问题吗? 钟叔回过神,对我做个手势。 “你知不知道怎么才能找到孟婆?”我问。 钟叔正在端着小茶杯喝茶,听我这么说,差点一口茶水喷出去。“啥玩意,你要找孟婆?”他问。 “是。”我直接说道“大民在中阴之境见到了我妈妈,我妈妈留下一句话,说要救她必须找到孟婆。” 钟叔放下茶杯,叹口气“小林啊,这孟婆岂是你我想找就能找的。就好像我问你,怎么才能找到玉皇大帝。这可能吗?” “你不是阴差吗?”我急着问。 钟叔道“简单来说,孟婆是神。仙是修为成就,神是道场地位。成了神,那个存在已经不是我们能想象到的。我这个小小的阴差算个屁,你们走出去到东亚东南亚那些国家去看看,阴差遍地跑,孟婆的道场没有八千也有一万。就这样,也没听说谁能跟孟婆直接联系上。” “可是我在中阴之境里见到过七爷,”我急着说“七爷白无常不也是神?” 钟叔摇摇头“那不一样。我给你们普及一下简单的知识,在阴间一共有十大鬼差。听明白了,是鬼差。在阳间的这些人叫阴差。其实说白了,都是给阴曹地府打工的。鬼差都有啥呢,鬼王、日游、夜游、无常、牛头、马面、豹尾、鸟嘴、鱼鳃、黄蜂。其中无常就是黑白无常。这十个鬼差,在阳间都有乩童可以附身请神。但没听说哪个人是阎王爷的乩童。孟婆在阴间的地位是神,和阎王爷差不多,她存不存在呢,确实存在,但是怎么在,在哪,就不是你我能想象的了。” 李大民道“钟叔,我听说在海外有很多三太子哪吒的乩童。哪吒不也是神吗,他怎么有乩童呢?” 钟叔道“神也分很多种。三太子被称为伏魔大神,是相当牛贝的人物,但他的存在和孟婆阎王爷的阴间属于两套体系,两个世界。我这么说或许有些偏颇,但方便你们理解。” 李大民眨眨眼“你的意思是,好比同样是外国人,美国人可以入境,但是南非人就入不了境?” “有点这个意思吧。”钟叔道“中国的神佛体系并不仅仅是神话,里面有着很深刻的关于世界的隐喻,这个就不是我们能了解的。不过,既然你们提到这里,我倒是想起一个人。” “谁?”我和李大民同时问。 钟叔道“此人名叫黄腾,也是个阴差。不过他不像我这样低调,人家大大方方在市中心开了一家道场,一方面开班授课,一方面帮人看事看风水。这人不简单,从小通灵就会走阴,是绝对的童子功。最关键的是,”他顿了顿“此人很可能见过孟婆。他是我知道的,唯一见过孟婆的阴差。” 我着急了“钟叔啊,我们直接过去吗?” 钟叔笑着摇摇头“你们这么去当然不行,黄腾这个人爱财如命,极有商业头脑。你们这么直不楞登上门,他知道你们老几啊?这样吧,我推荐你们去当学徒。” “呦,这就有意思了。”李大民拍拍我。 钟叔道“在他手下当学徒,能学到很多真本领,他比较护犊子,能进入其门下肯定不会亏待你们。再一个就是可以获得他的信任,到时候再聊什么隐秘的事就好办了。这叫一举两得。” 我想了一个问题,“钟叔,你说我是先找刘洋呢,还是先找孟婆?” 第八十章 黄大师 钟叔听到我的问题,苦笑说“这两个其实难度都一样的大。,刘洋好歹你还知道上哪去找,而孟婆是了无踪迹,无所遁形。而且刘洋掌握了阴文的秘密,想必他也知道孟婆的秘密,真要把他叫醒,能给你很多的帮助。” 他喝了口茶“一个孟婆,一个刘洋,这两个大神对于现在的你们来说,好比水中月镜中花,可看不可触。我的建议是先不要好高骛远,找到黄腾好好学点本事,对阴间的了解更深,然后再谈下一步的事。” 他进到里屋,时间不长拿出来红纸和毛笔,略一思忖,在红纸上写了两封推荐信,细心用信封包好,递给我们。 “我和黄腾算是有过几面之缘,交情谈不上,但人不亲艺亲,艺不亲祖师爷还亲,他多少能看我几分薄面,把你们收了。”钟叔说“去了之后,你们一定要虚心学习,别受不得一点委屈。” 李大民美滋滋把推荐信收好,嘿嘿笑“钟叔谢谢啦,你放心吧,我和林聪别的不行,跪舔是没有问题的,都是职场基本功。” 我们和钟叔又闲聊了一会儿,中午他招待我们在办公室吃了点饭,钟叔下了过水面,我们三人吃得还挺香。下午的时候,他让我们过去,拜师一事赶早不赶迟。 我和李大民溜溜达达下了楼,开车直奔市中心。路上李大民挺兴奋,只要拜入黄腾门下,我们就算道法中人了,离着目标迈出了坚实的一步。 江北市中心是寸土寸金,最有名的就是中央大厦,高耸入云,能在这里开公司的绝对实力不容小觑。黄腾的道场就在中央大厦18楼,占据整整半壁江山。 我们坐电梯上去,刚出电梯口,就看到摆放着巨大的易拉宝,上面写着几个大字“人生之花”,正中是一美女,一身白衣,在一朵盛开的莲花上打坐,神态怡然,很是超脱。下面配着简短的说明开启智慧,生长人生美丽之花;学习课程,收获生命累累果实。 易拉宝上还有一些学员的照片,有做游戏时拍的,有集体合影,还有登山的抢拍,每个人都笑得特别开心。 李大民背着手看得非常仔细,笑眯眯对我说,有点意思。 我说道“我怎么感觉不太舒服呢。” 李大民摇摇头“现在这种启发心智的人生课堂太流行了。现代人看着生活好了,方便了,其实最是迷茫。工作的压力,原生家庭的阴影,焦虑、抑郁、伤痛等等,很多人都找不到方向,黄腾能开设这样的学习班,如果初心是好的,是善的,我觉得还真是一件有功德的事。” 墙上贴着巨大的海报,介绍着黄腾和团队成员。照片上的黄腾是个光头,没有道家飘飘欲仙那种感觉,反而眼如老鹰,犀利无比,似乎能看透世间人心。 李大民边看边咋舌“一开始我还有信心,现在是一点信心都没有了,黄腾的团队也太牛贝了吧。不是这个大学的老师,就是那个从业多少年的,咱俩去了还真的从倒尿盆开始。” 我们顺走廊进去,道场的围墙全是落地大窗,一眼就能看到里面,宽敞明亮,我都看傻了。李大民走南闯北,见识广博,饶是这样,还是频频点头,表示折服。 我们走了半条走廊,才找到正门,大玻璃窗推门而进,前台站着两个青春靓丽的女孩子,温柔可亲,上来就说“先生,欢迎来到人生课堂,有什么需要服务?” 我推李大民,他走过去说“我们过来找你们老总,黄腾。” “不好意思,黄总已经出差,”一个前台女孩说“你是否和他有过预约?” 我和李大民面面相觑,这倒霉劲赶的,黄腾居然不在公司,出差去了。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我问。 前台女孩告诉我们,黄总出去开班授课,全国各地的跑,不少大城市都有机构分支,他是特约讲师,忙得很,一个月能不能回来都在两说之间。 我特别失望,李大民不甘心“我们这次来,是黄总的朋友引荐来的。既然黄总不在,有没有其他负责人?” 前台小姐非常客气,让我们在旁边的休息区稍等一下,她去联系今天值班的负责人。 休息区是前台前面那一区域,别看不大,就几张沙发,可吃的喝的样样俱全,各种饮料茶品、小吃零食糖果,甭管你是不是这里的学员,只要来了就敞开供应。 我泡了杯柠檬茶,李大民接了白开水,我们坐着聊天。 时间不长过来一小伙子,年岁比我们大不了多少,小头型倍儿利索,穿着笔挺的西装,风姿飒爽。走过来问“两位是过来找黄总的?” 我们寒暄了几句,小伙儿是黄腾的学生,名叫杨威,目前是江北区的副总经理,也是特级讲师,看着就不是凡人。当着真人不说假话,我们说明来意,李大民把钟叔的推荐书拿出来,给杨威看了。 杨威让我们稍等,他要给黄腾打电话,看看老师是怎么交代的。 我们坐在这里等,看着不少学员进进出出,大都是年轻人,有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帅气挺拔的小伙子。氛围特别好,大家说说笑笑,就跟一家人似的,似乎在这里每个人都找到了新生。 我和李大民对视一眼,对这个地方生出了很强的期待。 这样的地方,呆着就浑身舒服,真要能入职,算是不错的选择。 这时杨威回来,告诉我们,这件事黄总已经知道,他要和钟叔通电话,然后才能定夺。 人家走流程也不能说不对,但我感觉有点不舒服,觉得太官僚。 时间不长,杨威接了电话,“嗯嗯”了几声,又说了几句“明白”,然后挂了电话。他坐在对面说“刚才老师,也就是黄总来电话,他说可以接收你们过来入职。” 我和李大民都长舒一口气。 杨威道“现在有两个方面的工作可以,两位斟酌一下。一个是顾问老师,说白了就是做销售,把我们的课程销售出去,做这个你们不用担心,每天过来咨询的学员有很多,你们不必出去推销,自有人过来问询,你们的任务就是用最专业的态度把课程介绍就行。我们机构的成单率是很高的,每个顾问老师每个月只要认真做,都能拿到二万以上的收入,包括提成和奖金。” 说实话,这要是以前能遇到这么个工作,我都能乐出鼻涕泡来,不用自己出去推销,学员自己上门,我们要做的就是咨询和解答,工作环境还这么轻松写意,上哪找去。 但是现在手里掐着一大笔钱,对金钱的渴望也就不那么强了。如果只是这么一份工作,可干可不干,关键是要能学到真本事,和中阴之境对接上。 “还有一个工作呢?”李大民问,看样子他也不是很满意。 杨威看看我们“还有一个是讲师培训班。进入这个班,首先一条没有基本工资,但有提成。学校包管实习讲师日常的吃喝拉撒。这个班的学习非常艰苦,分成四个等级,分别是黄班,红班和紫班,还有一个黄老师直属的高级班。高级班的级别最高,紫班的级别最低,我们每个月都会考核,达到要求可以晋升,达不到要求就要淘汰。” 我和李大民马上就明白,这个所谓的讲师班,其实就是黄腾的学徒班,能进入这里学习,有可能成为他的门下弟子。 “你们如果觉得可以,现在就可以进入紫班了,从最下面做起,凭借自己实力一步步提升。”杨威说。 “那问一下,杨总你现在是什么等级?”李大民问。 杨威淡淡笑笑“我现在是高级班的学徒。我们高级班目前是八个人,实在惭愧,我才疏学浅,跟随老师的时间又短,目前只能排名第七。” 我有点咋舌,排名第七就能当江北机构的负责人了,那前面六个人得什么样。 “行,我没问题,你呢?”李大民看我。 我一耸肩,“我也没问题。我们来就是为了学习和提高,其他的不在话下。” 杨威点点头,问我们方便什么时候入职? 李大民和我简单说了两句,告诉他,那就明天吧。 杨威道“明天早上六点,请两位准时到这里集合,我们要出早操。” 第八十一章 紫班 杨威告诉我们,加入讲师培训班是艰苦的,除了早上跑操之外,还有很多的训练科目,反正一天都不闲着,增强其意志,磨练其精神。 在这里可以住集体宿舍,也可以回家住,都没问题,但是每天的科目必须完成。 我和李大民黑着脸离开这里。到了外面李大民说,现在这种情况没有任何办法,咱们抱着学徒心态和空杯心态,做好吃苦耐劳的准备吧。 说好了明天李大民先开车接我,然后一起到单位报道,开始新的一天。李大民告诉我,他想住在单位宿舍,我也是这么想的,要不然天天早上四五点就得起来通勤跑操,谁也受不了。 回家之后我简单收拾了收拾东西,打了个背包,拿好随身物品明天准备入住宿舍。 晚上我早早就睡了,第二天早上五点,手机准时响起,这是我和李大民定的信号,表示他已经到了小区外。 我简单洗漱一下,打着背包出去,他果然在了。我们没有废话,直奔市中心。 到单位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五点四十分,门口来了二十多个人,有的穿着黄衣服,有的穿红衣服,有的穿紫衣服。我们发现一个现象,黄班和红班的人互相聊得特开心,而紫班站在最后,根本没人搭理。 杨威穿着一身白衣,和所有人都不一样,站在前面背着手,见我们来了,脸色顿时阴沉“赶紧把衣服换了,出来集合!” 我看得来气,进去换衣服的时候,偷着和李大民说,“看那小子劲头,咱们又没迟到,就像是谁欠他三吊钱似的。” “算了吧,”李大民慢条斯理套上紫色背心“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既然咱们进来了,就得服从这里的等级和规章,真要有志气,咱们就跳级进入黄腾的高级班。” 等我们两个出来的时候,已经五点五十五了,杨威那眼睛都能抽人,看着我和李大民喝了一声“归队!” 前面是黄班,中间是红班,还有我们所在的紫班,按照衣服的颜色都站好队。 然后是报数,我这才看清楚,讲师班一共二十二个学生,黄班五个,红班最多,有十个人。紫班是七个人。我和李大民站在最后,属于紫班垫底的人物。 到了六点整,杨威喊了一声出发,我们这些人雄赳赳的列队前进。从大厦下去,绕过两条街,进入一个市区公园,顺着盘山路上去,是一座小山,有不少早上晨练的。 杨威带着我们这些学习班的学员,开始跑步,跑了还没有一半,我已经被远远落下。这两年一直坐办公室,疏于锻炼,跑了这么一会儿就累得跟王八蛋似的。 李大民精神饱满,不怎么喘,他还算够意思,一直在旁边陪着我,给我鼓劲。 等绕着山跑完一圈下来,其他人已经在休息了,我呼哧呼哧直喘才到。身上的汗冒出白烟,累的几乎吐血。 杨威走过来,上上下下看看我们“怎么样感觉?” 我扶着膝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李大民为难地说“强度有点大,我们第一天不怎么太适应。” “这才刚开始。”杨威说。 好不容易熬完了早操,我累得两条腿灌了铅一样,跟着大家回到单位,一起到食堂吃自助早餐。 我是一点胃口都没有,坐了好一会儿才觉得饿,要了碗稀饭两个包子,还没吃上几口,杨威过来敲铃,说早课时间开始了。 我没办法,放下碗筷就要跟着出去,杨威过来拍着我的肩膀,硬是把我按到原位,轻声说“不要浪费食物。” 其他人呼噜噜都走了,只有李大民陪着我,偌大的食堂就我们两个人。 我一肚子气“这里到底是什么鬼地方,钟叔不是告诉说只是个道场吗,怎么弄的像哈利波特的魔法学院一样。” “我大概知道这里是干什么的了,”李大民说“我去北上广出差的时候,看到很多类似的社会机构,有的教瑜伽,有的教冥想,有的教打坐。反正都属于调节你心灵的课程。黄腾有格局有能力,我越来越佩服他,他肯定把通灵能力和修行心法都加入到心灵课堂里,把这些人忽悠得晕头转向。” “我靠,这种机构合法吗?”我说。 “咋不合法,”李大民说“人家一没有聚众集会,二没有搞违法乱纪,三是男女关系清清白白。难道打坐、瑜伽和冥想都是违法吗?那多少健身机构都得关门。” “总觉得不舒服,我可是讲科学的人。”我说。 “我觉得黄腾没错,”李大民说“用玄奇手段帮着人解压,让每个人重获新生,找到最幸福最和谐的自己,不好吗?” 我一时也说不出道理,总觉得这种方式超出了认知,有点扯淡。黄腾很可能把道法和神通运用到课堂上,这个对不对,我也说不清。 李大民陪我吃完饭,我们走出食堂,三个班级的人已经分流,黄班去别的场地,红班没了人影,就剩下七个紫班学员。 紫班里有个班长,是个四十来岁的大姐,长得小巧玲珑,“今天我们班级来了两个新学员,大家鼓掌。” 五个人一起鼓掌,我和李大民很江湖气的抱拳,嘴里说着客气客气。 大姐说“我是咱们紫班的班长,你们叫我徐班长就行。”她让我们两人分别做了自我介绍,然后分配今天的工作。 我和李大民负责打扫教室的地面。分配之后就开始干活,紫班同学都要干活,有的负责擦窗户,有的负责检查机构里的电子设施,有的负责收拾厕所,反正都是脏活累活。 黄腾的道场占据大厦一层楼的一半还多,光是几十人的大教室就有四五个,其他不说,光是擦地就累死个活人。 我和李大民分别从两头一南一北开始干,干得是腰酸背痛。 我累的实在不行,坐在教室外面,点烟看着里面上课。一位黄班的讲师,正在教授学员们如何冥想。教室里少说三十来人,都是年轻靓丽的女孩子,还有一些少妇。众人散坐在地上,旁边是抱枕和躺垫。 讲师打开冥想音乐,让大家闭上眼睛,他在中间轻轻走动,合着音乐念着一些引导性的催眠语句,所有人在用腹式呼吸放松。 我一边抽着烟一边津津有味看着。这时,突然飞过来一巴掌,把我的烟头扇飞。我大怒,正要破口大骂,就看到杨威带着徐班长来了,一脸怒意地盯着我。 “谁让你在教学区抽烟的?我们有专门的吸烟室,你懂不懂规矩?”杨威怕影响里面的班级,压低了声音呵斥我。 我也是理亏,但是气不顺,好半天说道“我错了。” “工作期间偷懒,没经允许抽烟,”杨威说“今天你们紫班先扣两分。” 徐班长没了刚才的和蔼亲切,眼睛直勾勾看着我,要是能杀人,我都死两回了。 杨威道“林聪,别看你是介绍来的,直接找黄老师的关系,但是我告诉你,我们机构没有乌七八糟的东西,不行就是不行找谁都没用!你要是考核没合格,就要走人,听见没有!” “听见了。”我憋了一肚子气。 杨威带着徐班长走了,我也没兴致继续看下去,垂着头无精打采干活。 好不容易一天盯下来,我是腰酸背痛,晚上时候杨威给我们分配了宿舍,我和李大民住在三人间,除了我们之外,还有个紫班的男学员。大家互相寒暄,这个男学员跟我们说,可以叫他的外号,叫阿巴。 李大民饶有兴趣问,为啥叫这个名。 男学员说,他不但会中文,还会外语,更难得的是会一种特殊的语言,叫哑语,说起来就是阿巴阿巴的。 我们逗得哈哈大笑,觉得此人也挺可爱。 收拾好床铺,阿巴问我们是做哪一行的,我和李大民告诉他,以前在物流公司做,后来辞职了,专心致志进来从事这个行业。 阿巴道“我家里有点买卖,我爸就想让我迅速成长,报了很多班,后来来这里学习,提升特别快。我打算好好学,升级进入高级班,跟着黄老师再学习。” “黄老师到底有多厉害?”我问。 阿巴神秘地说“咱们黄老师可是很牛贝的人物,你们见过驱魔仪式吗?” 第八十二章 唱歌 我们来了兴趣,问阿巴怎么回事。 阿巴说,大概几个月前他有幸和高级班有过一天的体验。黄腾带着高级班的弟子出现场。 出什么现场呢,到了之后阿巴才知道咋回事。原来有个女孩在出租屋里自杀,整个人活生生淹死在浴缸,本来已经结案定为自杀,可女孩的父母一口咬定不是,说自己的女儿活泼开朗刚刚大学毕业,还拍了关于未来展望的一些短视频,怎么就自杀了,绝对不可能。而且死法诡异,哪有人活生生把自己淹死的,这得多大的决心。 他们认为有隐情,请来了黄腾。 黄腾的通灵能力在道上流传比较广,朋友托朋友,花了大价钱才请到他。黄腾还真是够意思,带着自己的弟子团队,赶赴出租屋的现场。 阿巴当时非常幸运,是唯一一个非高级班的学员,有幸见证了整个过程。 当时黄腾并没有先出手,陪着死者父母唠嗑,他那几个弟子,挨个进卫生间,也就是死者死亡的第一现场,进行调查。 具体用的什么手段,阿巴看不着,因为每个人进去之后,都把门紧锁,不让外人看到,连师兄弟之间也得保密。 每个人出来之后,会向黄腾单独汇报情况。阿巴这才看明白,这次其实黄腾也有考察弟子之意。 “然后呢?”我听得饶有兴趣。 阿巴有些不好意思“他们谈话的时候都是在里屋,我根本进不去,所以具体过程不知道。但最后有了定论,那女孩确实是被人害死的,酒喝多了好像,然后被男友活生生按进浴缸憋死的。后续我就不太清楚了,凶手抓没抓住不知道,不过这个事够玄的。” 我和李大民对视一眼。李大民问他,你来半年了怎么还是紫班? 阿巴叹口气“我说两位兄弟,你们来了就知道,升级哪有那么容易。我也不奢求了,这半年在这里进步很大,已经不是原来的我了,我就挺知足。从这里出去之后,我要继承家里的生意,这些就够用了,我又不想学什么高深的道法。” 我问他,紫班每天都干什么,就是当勤杂工? 阿巴笑“你们放心吧,有的是要学的东西。比如说心理素质的提升,锻炼身体,还有各种团建,冥想,讲书,给舞台你就得上去当众表演,提高非常大。” 李大民失望之极,但没说什么,全挂在脸上了。 我也很失望,我们来这里是学习道法的,练这些没用的玩意纯粹浪费时间,还不如回原来单位干活。 我和李大民碰碰眼神,我们到外面走廊抽烟,简单聊了聊,最后达成共识。先在这呆一个月看看,黄腾考验我们,我们也得考验他,一个月算是实习磨合期。到时候真要是浪费时间,直接走人,重新回去找钟叔。 定下了一个月之期,我们心里都轻松了不少,甭管怎么样,一个月还是好熬的。 第二天照常出操,这次多多少少我的体力有了提升,吃过早饭打扫卫生。早上干活是为了赶在学员上课前,把环境都收拾出来。 黄腾还真是精明,让讲师班打扫卫生,美其名曰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实际能剩下相当不菲的一笔清洁费。 干完活儿将近十点,我是人困马乏,坐在旮旯直打盹,正眯着眼的时候,后脑瓜就是一疼,被重重扇了一巴掌。 这巴掌把我打的一激灵,抬头去看,是徐班长,这娘们拉长了脸,完全没有昨天刚认识的时候那股和蔼劲。 “偷什么懒,赶紧集合!”她吼了一声“林聪,这次你要再给我丢脸,别说我不客气!” 我嘟嘟囔囔跟着她走,来到一个大教室,三个班级的人都来了,大家都席地而坐,闹哄哄的聊天。 最开心的是黄班和红班,两个班级的男男女女混在一起特别开心,而紫班就是被遗弃的角落。 李大民和阿巴有一搭无一搭聊着天,看我来了,赶忙招手叫过去。 等人都到齐了,杨威走到前面拍拍手“大家静静,现在发布一下这个星期的任务。” 现场那么多人刹那间都静了下来,杨威道“黄班的任务一会儿自己领,每人的任务都不一样,已经封存在信封里。红班这个礼拜的任务是,至少要完成45个小时的教学工作,个人平均评分在70分之上。紫班的任务是这个星期至少完成五个学员的销售额……” 我一听就炸了,用胳膊碰碰旁边的李大民“我说,咱们不是讲师班的吗,怎么干的还是销售的活儿?” 就在这时,台上杨威突然大吼一声“后面紫班的,有没有规矩?!我说话的时候,不准在下面开小会。” 我缩着头,不说话了。 杨威道“紫班那个,刚才说话的,给我上来!你不能讲吗,我把舞台让给你。” 我盘膝坐在后面没吭气。 徐班长走过来,照着我的屁股就是一脚,横眉立目“上去,叫你没听见吗,耳朵塞驴毛了?” 我一肚子气,刚想发作,前面黄班和红班的人全都齐刷刷扭头看过来,里面不少青春靓丽的女孩子,这个脸丢大了。 真的是一股火直撞顶梁门,我抓住紫色衣服就要扯烂,这时手腕被抓住。李大民抬起头,眯缝着眼,用嘴型对我说了几个字,说的是,小不忍则乱大谋。 我深吸了口气,松开衣服的手,慢慢站起来。李大民也跟着站起来。 “大民,这个事跟你没关系。你没说话,是我说的。”我低声说。 李大民笑笑“虽然我没张嘴,但你的话是对我说的,我就有责任。走吧,一起上去。” 我们沿着教室边缘来到前台,三个班级三种颜色的讲师盘膝坐在地上,齐刷刷抬头看我们两个。 “又是你们俩,”杨威嘴歪的都快上天“要不是黄老师,我早把你们开走了。行啊,你们不是能说嘛,说吧,表演吧。” 被这么多人瞅着,我的脸火辣辣的,低着头站在那里,想发飙又觉得丢脸,实在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那我给大家唱首歌吧。”李大民突然说。 “呦,可以啊。”杨威盯着李大民“你小子可以,好,唱吧。” 李大民清清嗓子,“多了我也不会唱,我就唱青藏高原最后一句,高音那个。” “你来你来,我们大家听听。”杨威站在一边,抱着肩膀看。 “那就是青藏……”李大民唱到这里,突然一吸气,猛地提高音量,“高~~~” 这一声“高”猛然提高八度,然后继续拔高,声音又尖又锐,听着又绵绵不稀、厚重绵长,真是昆山玉碎凤凰叫。 我一听就知道,他这是用出了龙吟。声波在教室快速扩张辐射,碰触墙壁再反弹、重叠、融合,最后竟然形成一个巨大的声场。 下面三个班级的实习讲师们,本来好好坐着,一下子全都东倒西歪,脸上痛苦不堪,有的人把耳朵都给封住。 站在一旁的杨威脸色大变,跳过来大吼“闭嘴!” 李大民猛地一收,最后那个“原”字没有唱出来。声音停下来,全场几乎所有人都摔在地上,有岁数大的,捂着胸口一个劲叫着。 奇怪的是,我对李大民的龙吟却没有任何生理上的反应,他这一声包含的内容和产生的效应,我都能感觉出来。也仅仅是感觉,并不会附加在自己身上出现反应。 这个可能和走阴有关系,我们一起走过阴,他模仿的这套龙吟对我不起作用。 杨威大怒,上上下下看着我和李大民,本来想发作,不知怎么了,憋住了怒气,双手抱拳“两位道友,你们到底是什么来历?真能扮猪吃虎啊。” 李大民笑“我们真的没来历,就是普通人,钟叔的推荐信你不是都看了吗?” 杨威喉头动了动“两位是真人不露相,难怪黄老师不要我把你们赶走。不过,林道友,李道友,我不管你们是什么出身什么师承,既然来这里就要守这里的规矩!否则你们就算本事再大,走出去也不占理。我们是正门正派,不是邪门歪教,你们要想在这里立棍儿踢馆,我们也不是好惹的!” 我和李大民面面相觑。 听杨威这口气,我们似乎大有来头,很有本事,他话里话外充满了忌惮。 第八十三章 地铁奇遇 今天的早会让我和李大民搅合了,不欢而散。散会后没人招呼我们,径直回到宿舍。李大民坐在床上,抽着烟说“还是意气用事。恐怕咱们在这里呆不下去了。” 我说道“先出口恶气再说,憋得心里难受。你今天这一嗓子老牛贝了。” 李大民苦笑“那杨威就是条哈巴狗,肯定向黄腾打小报告。黄腾那么精明的人,眼里不揉沙子,肯定会认为咱俩怎么滴,甚至以为是钟叔的卧底,不赶出去才怪呢。” “赶出去就赶出去,”我说“我就不信没了张屠户吃不了混毛猪。” 我们两个正说着,门推开了,徐班长走进来,脸挂寒霜。 李大民赶紧把烟头掐灭,给我使个眼色,我们站起来,徐班长本来想发火,可看看我和李大民,那股火始终没发出来,她说道“下午团建,你们两个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啥团建啊?”我问。 徐班长道“所有紫班的成员下午到地铁推销课程,进行陌生拜访。” 我一听,头瞬间大了三圈,我这人算是天不怕地不怕,可就怕当着一群陌生人讲话。这次还要去地铁,不如杀了我得了。 “可不可以不去?”我苦着脸。 “可以。”徐班长说“反正你们现在还是实习期,没有和咱们单位签合同,现在走都可以,没人拦着你们。”说完,轻飘飘走了。 我真是有气撒不出来,向李大民抱怨“看到没有,这帮狗日的开始出阴招了,明面上不好赶走咱们,就用这种手段。” 李大民道“地铁推销嘛,有什么可怕的,放下脸皮就可以了。” “你说的轻巧,”我说“咱俩在江北混了好几年,要是遇到个熟人咋办?然后再拍个小视频,传到网上,咱俩这脸往哪搁。” 李大民道“我无所谓。林聪,你别把脸面想得太严重,咱们这个时代,死要面子能毁你一辈子。人最不值钱的就是面子。当你知道面子是最不重要的时候,你才真正长大了。” 我撮着牙花子“我也明白这个道理,死要面子活受罪嘛,我主要是不甘心让别人这么摆弄咱们。” 李大民看着我“这得分怎么看,要看这件事对你有没有益,而不是看事情背后那些人是处于什么目的。你要一件件事去探究缘由,能累死你,有这个精力还不如睡会觉呢。地铁活动,可能是上面得人整咱们,可对咱们的好处也是大大的,第一能锻炼你不要脸的精神,第二可以让咱们继续留在这里,等待日后的机会。比你意气用事拂袖而去要强多了。” 听他这么一讲,我的气全都消了,“大民,你看事情还挺通透的。” 李大民道“其实你就是把事情想复杂了,没那么多弯弯绕,就事论事就行了。其他不要想,想多了也没用。发挥点曾国藩的精神,结硬寨打呆仗。” 我噗嗤一下笑了。和他正聊着,阿巴进来,兴奋地告诉我们,下午要去地铁推销。 “你不怕丢脸?”我好奇地说。 阿巴道“林哥啊,这算个啥,在咱们这儿属于基础中的基础,后面的课程更让你打开自我。李哥啊,我算是服你了,你得嗓子绝了,能飚到那么高的音。” 李大民打着哈哈,把话题岔开。 中午休息了一会儿,下午一点整,我们紫班的几个成员在徐班长的带领下,进入地铁站。 每个人都拿着一张黄腾培训机构的海报,两人一组,自选路线和车厢。进去之后,每人都要当众进行推销演讲,另一个人要进行拍摄留存。 大家随机抽签,我和阿巴一组。其他人不熟,有阿巴在我能轻松点。 阿巴人很随和,听我的选了一条最偏僻的路线,我们两个上了地铁。 现在不是高峰期,车厢里零星几个人。阿巴推着我,示意我讲话,我嘴都在哆嗦,两条腿发软,靠在手持杆上,抖若筛糠。 阿巴看着我这样,也不好催促,把手机交给我,让我负责录像。他第一个讲,给我打个样。 我把手机拿好,点开录像功能,阿巴也是紧张,他深吸一口气,展开手里的海报,站在原地说“耽误大家几分钟时间,我们是培训机构的老师,今天在这里向大家推荐一下我们的课程……” 车厢的几个人都看向我们,乘客们大都面无表情,其中有个人给我印象最深刻。他是个光头,年龄应该不小了,面相却很年轻,长着高中生一般的娃娃脸,有点虚胖。 他眯缝着眼,看着阿巴。 这光头旁边坐着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子,两人应该是一对儿。这女孩太年轻了,估计还没大学毕业,焗着橘红色的头发,穿着一身连衣裙,面色忧郁。 这两个人实在不匹配,我虽然录着阿巴的录像,眼睛却总是不自觉地瞄着他们。 光头本来盯着阿巴,忽然一转头看向我。我赶紧收回目光,他的眼神并不锐利,我却不敢对视,他长得似乎不是眼睛,而是顶着两潭深水,太深了。 阿巴迅速讲完,过来碰碰我“林哥,该你了。” 躲是躲不过去了,我强行镇定,开始推销课程。结果是磕磕巴巴,战战兢兢,好不容易说下来。 阿巴这人还真不错,安慰我“林哥,第一次讲成这样,已经不错了。” 虽然地铁有空调,我还是满头大汗,心想等着下一站赶紧逃之夭夭。就在这时,光头忽然站起来,径直走了过来。 我和阿巴看着他,一步步过来。 光头未说话先笑“你们好,听你们刚才介绍这个课,我挺感兴趣,能不能给张宣传单?” 阿巴惊喜,从包里拿出一沓。光头赶忙道,有两张就行。他从里面抽了两张,走回原位,递给橘红色头发的女孩一张。 这个女孩很怪,从始至终都没抬起眼皮看我们,表情僵硬,也不说话,好像一个人皮的机器人。 光头把宣传单递过去,她才抬起眼看了看,顺手接在手里。 阿巴拉我过去,热情地说“先生,不知道怎么称呼,能不能留个微信,咱们加个好友,以后方便联系。” 光头看向那女孩“你有微信吗?” 女孩终于开口说话,声音像是冰窖处理过的,“有,不给。” 光头冲着我们一耸肩,表示没办法。 我和阿巴对视一眼,觉得这两个人太怪。 这时地铁到站,女孩从座位上站起来,光头跟在身边,两人一起往外走。我和阿巴也想跟着下车,谁知道这一站是中转大站,呼啦啦上来一大群人,把我们隔开。 阿巴着急,不甘心喊了一声“先生,怎么称呼你……” 光头和女孩已经下车,慢慢走远,光头没有回头,只是说了一声“我叫解铃,日后有缘必见。” 下一秒钟两人混进人海,不见了踪影。 阿巴拉着我一起挤下车,两个人早就没影了。阿巴连道可惜,说这礼拜有销售任务,要是刚才那两个人拿下,剩下的工作就好做了。 我没说话,内心却惊涛骇浪,为什么这么说,解铃这个名字我有很深的印象。这名字太另类,另类到几乎没人能起。王月的肉身需要保存,找的就是解铃。 现在回忆起来,解铃的面容很模糊,唯一记得的就是光头和深渊一样的眼睛。 我几乎可以肯定,此解铃一定是彼解铃。这样的人,这个世界上有且只能有一个。 不应该错过他啊,王月的肉身还在他那里呢。 阿巴看我不说话,以为是跑单了失望,劝了劝。我对这推销真无所谓,真正的原因不能告诉他。 阿巴看时间还早,又坐了一班地铁,我负责录像,他在车厢里打广告。可也别说,我们来回折腾了快一个小时,还真推销出两个。阿巴够意思,这两个人都是听他宣传来的,他还是分了我一个。这小子家里有钱,不在乎这点提成,所以我们之间没什么利益冲突。 下午四点来钟,紫班重新集合,看这一下午的成果。我是最少的,只有一个,徐班长果然厉害,这一下午她自己在地铁站就成单了五笔,果然是女中豪杰,人情练达。 回去的路上我找个机会,把遇到解铃的事情告诉了李大民。 李大民听了我的描述,点点头说“还真是机缘,没想到能碰到他。当时你应该问问王月的肉身怎么样了。” 第八十四章 曼陀罗 我对李大民说,当时地铁的场面混乱,解铃混入人群就找不见了,非常遗憾。,日后必有相见的机缘。 李大民点点头就过去了,没拿这个解铃当回事。 接下来几天,紫班除了每天惯例出早操、打扫卫生,还要负责推销课程。李大民和我找到以前单位的同事去推销。物流集团的白领们都很有钱,很多人工作和生活确实遇到很多的问题,压力很大,推起来不算费劲。 一个星期下来,紫班的学员们都完成了五个的指标,全员及格。 阿巴高兴坏了,建议徐班长带我们这些人出去吃一顿。徐班长的脸拉得跟长白山一样,呵斥说,五个是勉强及格,有什么可夸赞的,我这个礼拜完成了十份!你们还有脸出去吃饭,怎么想的?! 无缘无故被这老女人训了一番,我们一个礼拜辛苦工作带来的兴奋劲烟消云散。 晚上,我花钱买了硬菜,李大民买了酒,我们把所有紫班的同学都叫到宿舍里,除了那老女人。大家开怀畅饮,一直喝到下半夜。 阿巴最后喝迷糊了,搂着我和李大民说,你们哥俩太敞亮了,以后他要继承家业,一定要我们过去帮忙。 我发现在这里工作还有一个好处,就是能拓展人脉资源,扩大朋友圈。 第二天大家都勉勉强强起来跑操,精神面貌很差,又被杨威和徐班长骂了一顿。 下午的时候,是全员讲师大会,一个礼拜过去了自然要嘉奖鼓励一番。今天还是一个月的总结大会,当场提拔了一个黄班成员进入高级班,两个红班成员升入黄班,而紫班只升了一个,就是徐班长。 徐班长乐坏了,老娘们脸上绽开了鲜花,和我们紫班的同学说了几句勉励的话,最后还掉泪了。 阿巴私下冷笑“真是猫哭耗子假慈悲。” 紫班走了班长,所以提拔了一个姓王的学员做临时班长。王班长不像前任徐班长那么势利,比较好说话,我们都长舒了一口气,以后班里的气氛不至于那么压抑了。 全员完成任务,学校自然会有奖励,王班长告诉我们,明天紫班的所有成员将会体验一个高级课程,叫做喜悦曼陀罗。 喜悦曼陀罗是来自印度的一个古老冥想方法,学校经过改良之后,效果神奇。只要体验过一次,感觉就跟获得新生差不多。 第二天上午做完工作,紫班的成员被拉进了一个教室。教室不大不小,恰好我们这些人分散坐开,既不拥堵也不疏散,每个人的距离刚刚好。 窗户是经过改良的,有阳光透进来,很温和,一点也不晃眼睛。教室里响着做冥想的音乐,舒缓平和,犹如涓涓流水。提鼻子一闻,还能闻到淡淡的藏香之味,细细线线,点点微微,感觉特别舒服,身心都放松了下来。 门一开,走进一个有些胖胖的女老师,长得不算漂亮,可让人感觉春风化雨,不沾人间烟火气。 女老师身着很宽松的衣服,盘膝坐在大家面前,笑眯眯地说“可能有人不认识我,做一下自我介绍,大家叫我阿芳老师就好。我是黄老师高级班的成员,现在负责华北大区的教学工作,今天特意飞回来,帮着大家一起来完成喜悦曼陀罗的课程。” 王班长领头鼓掌,带着大家一起喊,“感谢老师,老师辛苦了。” 阿芳老师道“咱们就不多废话。先问一个问题,大家有看过《阿凡达》吗?” 所有人都说,看过。 阿芳老师点点头“《阿凡达》最后一段,蓝皮肤外星人里有个族群的成员死了,大家围绕在生命之树的周围,手拉着手一起吟唱,那个就叫做喜悦曼陀罗。” 阿巴挠着头,低声对我说“我怎么没记得有这段。” 我已经听入迷,随口道“可能是《阿凡达2》吧。你别多问了,老师让干什么咱们就干什么得了。” 阿芳老师笑眯眯地说“现在大家听我的指挥,我也参与进来,大家围成一个圈打坐。” 我们都动了起来,六个紫班学员加上阿芳老师,一共七个人,大家坐成一个圈,彼此手拉手。我左边是阿巴,右边是李大民。 阿芳老师站起来,走到圈子中间,在地上放了一个极为古怪的东西。那是个古香古色的木头盒子,大概成人的拳头大小。 李大民问老师,这是什么。 阿芳老师真是不笑不说话,一笑眼睛像月牙,“一会儿我会讲解,大家先把眼睛闭上。” 所有人都闭上了眼睛,耳边响起舒缓的音乐,还有吟唱的声音。 阿芳老师的声音缥缈,慢慢说“喜悦曼陀罗是来自古代印度的静心方式,将呼吸与能量结合,通过腹式呼吸的方法,让封闭的身体能量流动顺畅,均衡身、心、灵的状态。你的生命能量是顺畅的,能量便是净化和平衡的,你将会感到活力及喜悦……” 阿芳老师的小嗓子也太甜了,很契合现在氛围,像是一个精灵引导你进入秘密花园。 我们都闭着眼沉浸在其中,除了老师和背景音乐,教室里很静。 阿芳老师轻轻道“我放在圈子中间的盒子,叫做印度曼陀罗盒,里面放着一株很珍贵的古代曼陀罗花,也叫亚布鲁花。它能释放出能量,引导大家进入心灵之境。” 就算不放这个,我也快要进入心灵之境了。我活这么大,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冥想体验,感觉很新鲜。 就在这时,右手的手腕忽然发热,我一开始没反应过来,过了几秒猛然想到,那不是通灵之镯吗? 呦,这个事有点意思了,这种场合下居然通灵之镯有了反应。 我心情有点激动,仔细体会通灵之镯,耳朵继续听阿芳老师的引导。 阿芳老师柔声细语“我们这个时代叫做‘宝瓶座时代’,它象征着心灵、精神层面的探索和提高,找到全世界人类心灵的共同点……接下来,会换一首音乐,大家跟随音乐的节奏,慢慢左右晃动身体,只有上半身动,盘膝的腿是不要动的……对,大家动起来。” 我们跟着她的引导,开始晃动身体。 “动作幅度不要太大,对,太好了,下面跟随音乐的节奏来。”阿芳老师切换了音乐。 这首音乐一起来,欢快了很多,节奏不急不缓,晃动起来十分舒服。 “大家脑海里一定冒出了很多念头,不要紧,不要拘束,也不要跟着走,它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大家要学会接纳杂念……”阿芳老师循循善诱。 我们所有人都在采用腹式呼吸,晃动身体。 我感觉右手腕越来越热,似乎有无穷的细小电流,从通灵之镯激发出来,顺着手腕上了我的身体。 我全身像沐浴在一大片光彩的海洋里,浩瀚无穷,大海无波,舒服极了,如同小船一样随浪轻轻起伏,真是泛若不系之舟。 这一瞬间,我突然感知到周围冒出一棵棵树,好像走进了一片美丽的皇家花园。这些树透着纯净,既不枝繁叶茂给人压力,又不稀疏矮小,让人心生可怜。 我仔细去感知,忽然发现一个奇怪的问题,这些树的数目为什么和在场的人相等呢? 我尝试着在这种状态下,不睁开眼,只凭感觉去“看”。我首先看到其中一棵最丰盛的树,上面挂满了果实,五彩的颜色,非常漂亮。传说中的伊甸园也不过如此。 那个方位正是阿芳老师的所在。 阿芳老师肯定不是一个奸猾邪恶之徒,她所呈现的这棵树太美了。虽然我对黄腾有顾虑,也对这个机构的培训课程有怀疑,但看到阿芳老师这种呈现,忽然觉得这种课程其实也不错。 这里有个一时想不开的纠结之处,黄腾是道法中人,他开设这样的心灵课程,里面会不会有一些道法在?这种课程确实不错,那么我应该关注的是它呈现出来的效果呢,还是追究其背后的原因? 我一陷入这个念头,感知中的大树突然消失,只剩下眼皮子的黑色。 我赶紧提醒自己,不能跟着杂念走,它横自它横,我明月照大江。我收回念头,继续和通灵之镯保持联系,慢慢地又有了感觉,我去感知身边的李大民。 第八十五章 镜面 为什么去感知李大民呢,因为他的状态很奇怪。 我拉着阿巴的这只手很平常,而拉着李大民的手却异常冰冷,像是有寒气从他那个方向正源源不断传过来。 我慢慢感知李大民,渐渐于脑海中成像。这一成像,吓了一大跳,脑海中出现的景象迅速消失,因为我起了恐惧的杂念。 我赶紧稳定心神,继续去感知李大民,提醒自己千万不要惊慌。 李大民在我脑海里的成像渐渐清晰起来。 他的成像特别奇怪,其他人都是树,或大或小而已,最美的树是阿芳老师。可是李大民的成像却不是树,而是镜子。 还不是一面镜子,而是无数的镜子环环相套,形成一个极为复杂的镜面系统。 大镜子含着中镜子,中镜子含着小镜子,最小的手指甲那么大的镜面,一直到一个成人大小的大镜面。最古怪的是,每个镜面里都有一个李大民的形象。 小如芥子的李大民,到原人大小的他,无数个李大民包含其中,镜面互相映照,形成了几何级数无法估量的镜面数目,里面的李大民数量浩如烟海,无法估量。 最诡异的是,所有的李大民统一是一个动作、一个神态、一个表情。细想想也符合逻辑,镜子嘛,互相映照,所有的虚像都是在映照着唯一的实相。 此刻,所有的李大民都在闭着眼,双手结成莲花状放在脐下。 这一幕,让我想起有一次去很大的寺庙,整整一面墙都是打坐的佛陀雕像,密密麻麻,都一个动作,极为震撼。 我不知道为什么李大民会这样,有一点可以肯定,他绝对不是普通人! 这种状态和中阴之境有没有关系,不太好说。 我正琢磨着,突然奇怪的现象出来了,最小的那面镜子里,那个最小的李大民忽然睁开眼。在他睁眼的瞬间,环环相套的无数个递次增大的镜面上的李大民,全都睁开了眼。这个场面相当震撼,我差点从定念里出去。 我马上明白了,原来最小镜面上的李大民,才是唯一的实相,其它镜面上的李大民都是跟着它做动作。 最小的李大民正在凝神思索,无数个大大小小的李大民都呈现出这么个表情。 我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不是害怕,而是一种莫名的震撼,像看到了宇宙里的上帝。 最小的李大民闭上了眼睛,所有的李大民都闭上了眼睛。 就在这时通灵之镯一阵灼疼,皮肤上的刺感让我从状态里出来,脑海中一片混沌,李大民的成像消失了。 我暗暗深吸口气,心内游移不定。 音乐还没有完,节奏渐渐加快。阿芳老师的声音飘来“同学们,你们做的很好,保持现在的姿势不要变,然后听着下面的音乐,大家一起来吟唱。” 音乐里传来了女中音吟唱的经文,唱的什么不知道,发音很简单,像是原始人一样,只有“咕”、“巴”、“发”几个音节。 在场的众人不由自主跟着音乐的节拍一起吟唱起来。 事情有点不太对劲,我忽然感知到放在人群中间的那个盒子,似乎有了异动。 我全程是没有睁开眼的,一切都仅仅是感知。 我马上和通灵之镯建立联系,然后去“观察”那盒子。 盒子发生了变化,从里面长出树枝,以极快的速度蔓延,迅速长成一棵树。树如冠盖,枝条舒展,覆盖在我们所有人的头上。 其他人并不知道这种变化,只有我通过通灵之镯能够“看”清楚。 这棵大树的枝条上,长着一个巨大的紫色果实,目测能有人这么大,突然“吧嗒”一声,果实表面四分五裂,蜘蛛丝般的裂纹遍布整面。 下一刻,果实破裂,里面落出了一个人。 我“看”不清那人的任何细节,只知道他似乎没头发没五官也没穿衣服,整个人像是未来科技诞生出来的仿真塑胶人。 他落在地上,缓缓站起来,细节模模糊糊,轮廓却清清楚楚,是一个极其诡异的存在。 他开始走动,慢慢来到阿芳老师的面前。 我全身汗毛竖了起来。现在我的处境最为尴尬,从目前的情况来看,阿芳老师不知道,学员里好像只有我才能感知到这个怪物。 我既不能说话,也不能逃走,还得装不知道,和其他人一样晃着身子吟唱。 这个怪物在阿芳老师的面前立定,在看着,突然做了一个匪夷所思的举动,伸出手在阿芳老师的大树上摘下一枚果实,吧唧吧唧吃了。 这个怪物,我可以确定没有嘴,压根没有五官,怎么吃的那果实?我整个过程看得懵懵懂懂,迷迷糊糊。 怪物吃了老师的果实,然后顺时针到了第二个学员的面前,是王班长。 王班长这棵树可怜的很,又小又矮不说,光秃秃的,啥玩意也没有。怪物直接掠过去,到了下一个人前,就这样慢慢转着,有的人长着果实,可是很小,怪物也是不嫌弃,摘下就吃。他也不贪多,一个人只吃一个。 就这样来到了李大民面前,怪物一看到李大民,似乎有些纳闷,站定盯着李大民。 李大民的无数镜面,突然全部睁开了眼,亿万个李大民一起看向这个怪物! 我在旁边“观察”着,被这个场面弄得汗毛倒竖,第一次看到这般奇景,喉头咯咯响。 怪物和李大民对视了可能也不过几秒钟,怪物掠过了李大民,走向下一个人。下一个就是我。 我已经打定主意,我无法看到自己成像,不知道是不是也是一棵树,如果怪物敢摘我树上的果实,我拼着命也不能让他得逞,哪怕破坏了课堂秩序! 谁知道那个怪物像是根本没看见我一样,直接就掠过去,走向下一个。 现在为止,他一共掠过了两个人,一个是王班长,干巴巴一棵树,啥玩意没有。另一个是李大民,无数的镜面成像。不过,不管是谁,怪物至少要在他们面前停留了片刻,观察观察。可在我这里直接掠过,像是没我这人一样。 我心中纳闷,在这个怪物的眼里,我到底是什么样的,怎么像完全不存在呢。 怪物转了一圈,该吃的吃了,然后回到了圈子的中心,顺着树干往上爬,隐藏在枝条之中。这棵大树迅速收缩,像是播放的视频倒转回放一般,大树缩着缩着,回到盒子里,最后没有了踪影。 就在这时,音乐戛然而止。 阿芳老师轻轻说道“体验结束,大家睁开眼睛吧。” 我缓缓睁开眼,一切的感官像是重新活过来明亮通透的教室,身边的同学,和蔼可亲的阿芳老师……包括屁股下地毯的触感,还有盘膝太长时间有些麻酸的双腿。 所有人都长长舒了口气。 阿巴揉揉眼说“阿芳老师,我怎么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阿芳老师笑“曼陀罗的冥想,其实就是梦的一种,它不像熟睡那么深,也没有假寐那么浅,它所在的波段会让你特别的轻松自在。你现在感觉如何?” 阿巴道“就像大热天洗了个冷水澡一样,很舒服。” 我扭头去看李大民,李大民依旧盘膝的坐姿,一手摸着下巴,在沉思。 “你咋了?”我问。 李大民冲我眨眨眼“先别问,回去再说。” 另一个同学忽然举手“阿芳老师,我有感觉好累,整个人也特别虚弱。” 阿芳老师笑“这是一种能量排毒反应,你在混沌的状态时间太久了,现在做曼陀罗的心灵体验之后,正念的能量在你的身体里流动,那些病毒和负能量呆不住了,会表露出来。只要坚持一段时间,会发现身体越来越好。” 我略有些质疑,怎么感觉这种虚弱和他的果实被怪物吃了有关系呢。 咱也不是专家,不敢乱下结论,这件事只能存疑。 而且我觉得,刚才冥想时的所闻所见不应该说出来,包括对李大民。不是恐怖或诡异,而是这事情太过隐秘,像是窥探到别人的隐私一样,自己清楚就可以了,到处乱讲不道德,而且惹人生厌和猜忌。 课程结束,阿芳老师先走了,她还有别的课,留下我们讨论,说有问题可以在群里咨询她。 我赶紧拉着李大民到了一边,低声问他,刚才咋了。 第八十六章 提拔 李大民对我说,林聪,能不能把通灵之镯再借我用用。 我惊疑“你怎么了,想做什么?” 李大民看看旁边没人注意,低声说“林聪,刚才做喜悦曼陀罗的时候,我好像到了宇宙的边界。” 我倒吸一口冷气,拉着他往角落走了两步,问怎么回事。 李大民歪着嘴说“我只告诉你一个人。刚开始做的时候,我就有了感觉,觉得一下子就飞了起来,自己和宇宙融为了一体。不知道是不是哪里出错了,我一下子飞得太远了,一直飞到宇宙的尽头,我就想试试能不能打破这面墙壁……” 听他说这番话的时候,我的内心惊涛骇浪。 因为我知道李大民是怎么回事,在我的感知里,李大民变成了无数的镜面映像,而在他自己感知里,却到了宇宙的尽头。 是我看错了,还是他撒谎?或者,一个比较贴切的解释,我们都没有错,无数镜面的李大民其实是他意识到宇宙边界的一种外在呈像。 他看不见自己,不知道自己变成了镜子。也就是说,那个时候我看到的他,和他以为的自己,完全不是一码事。 “然后呢?”我问。 李大民道“你信不信平行世界?” 还没等我回答,他自顾自说“我打破了那个窟窿,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我看到了无数个自己。” 我喉头咯咯响,后脖子汗毛竖起来了。“你,你看到了自己?” “对,当时情况无法形容,”李大民说“眼睛已经描述不出当时我看到的景象。林聪,你还记没记得第一次借给我通灵镯的情景?” “记得,咋了。” 李大民道“当时心底有一个声音,告诉我很多失忆时发生的事情。那不是声音,而是我的潜意识。所以,当时有个推论,我的意识里可能存在一个客观的记录仪,不管我本人处于什么状态,它都在忠实地记录着在我身上发生的所有事。所以,刚才在冥想结束的时候,我忽然冒出一个匪夷所思的想法。” 我看着他。 “这个记录仪不单单记录着我这一生,里面或许已经记录了我很多代的前世,甚至还记录了宇宙中其他平行宇宙里的我。”李大民兴奋地说。 我听得目瞪口呆,竟无法辩驳。 “我到了世界尽头,打破了墙壁,看到了无数个自己,”李大民搓着手“我的这个想法没错,只要我找到解读这个记录仪的方法,我就能读出关于自己的一切!” 我实在无法可说,总觉得这事太邪乎,好半天才说道“大民,这么做有什么意义?” “假如说让你可以知道自己的前世今生,知道其他平行世界里的你,你不想知道?”李大民反问。 “这个……”我说不出话。 李大民道“而且有这么一句话,叫我即众生,众生即我,我观我自己,就是在观众生。只要我把自己弄明白了,解读出关于自己的所有数据,那其实就包含了整个人类的发展史。” 我点点头“大民,你这个境界太高了。” “你就说借不借吧?”李大民看我。 “借,借给你用。” 李大民挠着头“呦,我以为你能拒绝呢。” 我道“我忽然也想看看你找到那台记录仪,提取信息之后,是个怎么样的情景。” “哈哈,”他朗声大笑“说定了。” 上完这节课,紫班的学员们都很兴奋,讨论个不停。我们从教室里出来,正看到黄班和红班的学员们在走廊聊天,嘻嘻哈哈,热火朝天的。 紫班在这两个班前,天然有自卑感,我们大气都不敢喘,沿着墙壁走,想绕过他们。 正走着的时候,一个红班的人忽然拦在我和李大民面前“呦,这不是你们哥俩吗?” 紫班都停下脚步,所有人也都静下来,看向我们。 这人是个小鲜肉,长得还挺帅,有点韩国欧巴的意思,“你们哥俩可以啊,上次开会的时候,嗷的一嗓子那个高音,是你不?”他指着李大民。 李大民笑,伸出手“你好你好,认识一下,我叫李大民。” 小鲜肉就不回握,反而背着手,哈哈大笑“紫班还有你这样的怪咖。” 旁边好几个人都笑了“可见紫班都是什么垃圾。” 我有点冒火,看着李大民,李大民反而不生气,笑眯眯的。 李大民看向王班长,我明白李大民的意思,红班的人侮辱紫班,这时候应该班长出面,应该有所担当。 王班长本来躲在人群后面不想出来,让李大民瞅的无地自容,勉强推开身边人,走到小鲜肉面前“这不是小孔吗?” “你管谁叫小孔,我跟你有那么熟吗?”小鲜肉瞪眼。 李大民反而打圆场“算了算了,大家都在一起学习,有什么话说开就好了。” 小鲜肉点点头“我告诉你小子,自己是什么货色心里有点数,别在这装犊子,不好使!以后看见我们前辈,要主动打招呼,听明白没有,别显着你了。” 李大民双手合十,鞠躬点头“是,是,是我不好。” “滚吧。”小鲜肉骂了一声“以后老实点。” 我们紫班的人继续往前走,等走出去了阿巴火了“我说李哥,那姓孔的是个什么东西。” 李大民道“他也就这么大出息了,在我眼里如同草芥,理他干嘛。为这样的人生气,以后你都能气死。” 阿巴舒眉一笑“对啊,咱们在这学的什么,学的就是宠辱不惊。” “所以,咱们不但不要对这样的人生气,反而还要感谢他,”李大民说“多好的一块试炼石,看看自己的修行程度。” 所有紫班的人都在看李大民,能看出他的这番话不是强努,而是真正的心里话。 王班长虽然怂了一点,还算是个真性情,叹口气“大民,有些地方我真是不如你,还得学习。” “互相学习。”李大民说。 我们回到寝室,大家凑在一起唠嗑,李大民俨然成了c位,谈笑风生指点江山。 我发现,和刚认识的时候相比,李大民似乎变了,又似乎没变,是个很有意思的现象。 晚上大家很晚才散,阿巴谈兴正浓,拉着李大民还继续说。李大民哈欠连天,让他早点睡。我冲着李大民指了指通灵之镯,然后做个遗憾的手势。 李大民马上明白,点点头,那意思是不急。 我们现在都变成了一种随缘的人,想要的没来,没关系;喜欢的走了,也没关系。心境越来越平和。 躺在床上许久没有入睡,我枕着双手,回忆着来到这里一个礼拜的改变,从地铁推销的尴尬,到现在的心态平和,这段时间我也在变化。 第二天出完早操,杨威让三个班级的讲师全部集合。他当众发布了一个通知,说昨晚黄腾黄老师打来电话,要破格提拔两个人到黄班。 这话一出,所有班级的学员都震惊了,议论纷纷。 我看到以前的徐班长跃跃欲试,以为选上了自己,兴奋劲无法形容,真不知道她这个娘们哪来的这么大自信。 杨威卖了半天关子,最后公布了答案,这两个破格提拔到黄班的学员,一个是李大民,一个是林聪。 这话一出,就跟油锅里落水一样,整个沸腾了,所有人都回头看我们。 我和李大民在队伍的最后面。面对众人的眼光,以前的我早就脸红低头,但是现在多了份坦然,还回看他们。 李大民更是做了个夸张搞笑的耸肩姿势,以为是意料之中,装了一手好比。 杨威道“请两位上台发表一下感言吧。” 我和李大民也不怯场,来到台上,进行了感谢。红班的孔姓小鲜肉还有徐班长在下面,眼巴巴看着我们,眼神里都要淬出毒针了,恨不得杀我们一万遍。 小鲜肉昨天刚教训过我们,没想到今天我们就鲤鱼跃龙门,地位比他还高。 徐班长忽然在下面喊了一声“凭什么啊,不公平!” 这句话引燃了全场,大部分红班的人,大喊不公平,还有一些黄班的前辈也看我们不顺眼。他们提拔到这个班,吃了多少苦,而我和李大民两个刺头,也就是一个礼拜,火箭式的飞跃,搁谁都不舒服。 第八十七章 第一个任务 紫班的同学们和我们关系都很好,阿巴脸红脖子粗和前面的红班学员争辩。。 杨威大吼了一声,声音威力比李大民也不差几分,场面静下来。 杨威皱着眉“都乱什么!学这么长时间我看你们是一点长进没有!告诉你们,这是黄老师的谕旨,谁有意见直接找黄老师提,在下面捅捅咕咕的算什么?!” 我看了看他,这杨威表面好像是维护我们,其实是在搓火,矛头指向了黄腾。 众人都不服不忿,但对黄腾还是畏惧的,现场很快恢复了秩序。 我和李大民换了衣服,改成黄色,进入黄班。 李大民跟众人抱拳,道辛苦。黄班的人不愧是三班之首,大家都是成年人,而且都是层层选拔上来,经过心境修炼,表面功夫都做的很到位,没人给我们难堪,都是互道了辛苦。 杨威宣布其他人解散,该干什么干什么,只有黄班留下来,另外布置任务。 黄班的众人盘膝坐在地板上,杨威很严肃地看着我们,然后分配任务。黄班的任务很特别,每个人的任务都是封在信封里,只能自己看。 杨威喊李大民的名字,李大民上去拿了信封,然后是我,也过去拿了。任务排分下去,杨威道“现在有两个新成员,我重申一下规矩,每个人的任务只能自己知道,私下里不准乱打听,如果让我知道了,对不起,直接降级。” 我和李大民对视一眼,这规矩很明显就是说给我们听的。 回去后,我们从紫班的宿舍搬离,阿巴非常不舍,拉着手半天不松开。李大民承诺,以后他要掌了权,肯定把阿巴直接提拔到黄班。 阿巴笑“我到没奢求,现在就感觉挺满足了,我还有半年时间就可以毕业,到时候直接回去继承家业。” 我和李大民说着过年话,祝阿巴成大老板,以后多多帮助。 寒暄了一阵,我们带着随身物品,来到黄班的宿舍。黄班是两人一个宿舍,非常干净漂亮,跟高等民宿似的。不过有一点不好,我和李大民被分开到两个宿舍,不知是上面刻意安排还是无意的。 和我同宿舍的是个长得很油腻的年轻人,长相算是英俊,笑起来人畜无害,可就觉得油腻,不舒服。我们简单寒暄了一下,他叫罗伟,以前是一家高科技公司的高管,觉得要提升自己,公司掏钱让他来这里进修。他进阶速度也是挺快的,从紫班到黄班也就两个月时间,不过他不是天天在这里住,公司有事还得过去忙活,属于半脱产的状态。 这人很客气,但言行举止里都透着做作,我和他完全不在一个波段,就是简单客气客气。 安排好之后,我躺在床上打开今天的任务信封,里面有一个电话,还有一句注释。 注释写着请拨打此电话,和电话主人联系,帮助他解决困扰。 这事不能和其他黄班同学分享,只能等罗伟走了以后再说。罗伟估计和我呆着也是尴尬不舒服,过了一会儿,很客气地说自己去吃饭了。 等他一走,我马上抄起手机,照着电话打过去。 时间不长,有人接了,“哪位?” 我赶忙告诉他,我是黄腾老师的学生,领导给了这个电话,让我帮着解决客户的困扰。 “哦,原来是这样。”那人客气起来“没请教怎么称呼?” “林。”我说。 “林先生,我确实遇到了问题,多次拜访黄老师不遇,以为没这个机会了,没想到你们这么上心,这样吧你下午时间方便?”他很客气。 我说方便,他让我下午两点到公司去。此人的公司也在市内,和黄腾的机构不算太远,也就一站地。约好时间,我的心情非常不错。可能是可以少走两步路吧,就这么一点小确幸,让我很满足。 吃完饭睡了一觉,约莫时间差不多了,一个人从大厦出来,到客户的公司去。 说实话,我没焦虑也没担心,完全是抱着玩玩的态度去,办不成就办不成呗,无所谓的事情。 此人开了一家对日贸易的公司,就是把日本的好东西倒腾到中国来销售。规模还挺大,办公的人员很多。 我在前台说明情况,时间不长有人带我进去,说何董事长已经恭候多时。 进了最里面一间大办公室,装修风格极为典雅,墙上挂着山水画,办公桌上摆着纸笔墨砚,能看出这里的主人很有品味。 一个穿着白衬衫蓝裤子黑皮鞋的中年男人走过来,跟我握手“你好你好,是林先生?” 带我们进来的助理十分有眼力见,悄悄退出去把门带上。 他请我坐在沙发上,亲自倒来茶水。经过介绍,我才知道,此人叫何庆友,是这家贸易公司的董事长,算是白手起家,今年五十来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 寒暄了一阵,何庆友问我和黄老师是什么关系,学了多长时间。 我知道,他这是看我太年轻,质疑我的能力。人家这么想也是应该的,我确实啥也不会。 不过呢,基本的社交往来我还是懂的,不能说才来一个礼拜。在人家看来,这种说辞就是办不成事的借口,还坏了黄腾的招牌,我还是有点情商的。 我撒了个谎,说跟随黄腾已经学了一年多,只学了个皮毛而已,给自己留个退路。 何庆友以为我是在自谦,赶紧捧着“很厉害了。” “何先生,我来之前,上面没有说的太明白,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吗?”我问。 何庆友叹口气,犹豫一下说,“林先生你是真人,我就不打诳语了。情况是这样,大概二十年前,我三十出头的时候,曾经有过一个孩子,那一年他六岁了。当时我们家住在江北边上的村子,那一年正赶上发大水,场面特别混乱,就在那个时候,我遗失了这个孩子。” 我听得倒吸口冷气“找不到了?” “有理由相信,”他顿了顿“他可能已经离开这个人世了。” 我没有说话,气氛有些凝重。 何庆友问我,抽不抽烟。 我哪有心思抽烟,赶忙摆手,希望他把这个故事说完。他多次托付黄腾,这件事一定很大,可我实在想不到,他具体的要求是什么。二十年前的大水,孩子失踪没有下落,估计已经死了,还要我做什么? 会不会是超度这个孩子? 何庆友继续说“其实我想托付一下你们机构里的高人,尤其是黄老师……我孩子当时在那种混乱的情况下可能溺死了,这么多年我一直想找到他的尸骨入土为安。” 他眼巴巴地看着我。 我暗暗盘算,原来他是想找到孩子的尸骨。这个活儿既不是超度也不是其他的,而是寻找一个遗失二十年的尸骨。没什么危险,但是难度系数太大。 “你没求过专门的搜救组织?”我问。 何庆友点点头,沉痛地说“咱们本市有很多专业救援队,我几乎都求过了,甚至给了不少辛苦费,可搜救情况很不乐观。原来我们的村子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大水库,靠近江口,就是一片泽国,村子早就淹没在水底。他们利用潜水装置下水,可下去之后找了很大一圈什么结果都没有,甚至村子的遗骸都无法定位,更别说那小小的尸骨了。唉。” 我嘬着牙花子,“这个活儿有点难啊。” “我也是没办法,”何庆友语气哀伤“救援队告诉我,目前科技手段已经没用了,要不然就尝试一下玄学,找个大仙儿法师什么的,开坛作法。这么大的水库,这么大的江口,找十年都未必能找到。黄老师是咱们市里赫赫有名的高人,他要是不行,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就得去东南亚那边找黑衣阿赞什么的。” 我有个问题始终没问,他寻找儿子的尸骨意愿为什么这么强,二十多年了,一定要入土为安。 想想也可能父子情深,那是他的第一个孩子,心痛的感觉外人或许理解不了吧。 我现在毫无头绪,钟叔可能会有办法,我不行,啥都不懂。 见我不说话,何庆友在旁边等着。 气氛很尴尬,我不好意思再保持沉默,咳嗽一下说“这个吧,说实话,我吧……” 何庆友那是谁,一个大公司的董事长,人情练达,一看我说这话就知道没戏了,脸上顿时写满了失望。 第八十八章 古怪气息 他激发了我的好胜心,就这么灰溜溜走了,实在不甘心。 我拿起水杯喝茶,无意中看到手腕上的通灵镯,脑子里打了个闪,对啊,我有镯子,说不定真能做点什么。 本来想推辞的,这一瞬间改变主意,沉吟了片刻“要不,就去走一趟?我得到现场看看。” 何庆友看着我,其实他也在考量,好一会儿说“这样吧林先生,我这边马上有个国际会议,今天恐怕没时间了,不能亲自陪你。你要去看,我让司机全程带着你,我的车就供你使唤,你说上哪就上哪。” 他明显不信任我,还不想得罪我。我一想也好,其实自己心里也没谱,单独去看看,行了更好,不行也算是走个过场,不一定非得他作陪。 我点点头说好。 何庆友马上让助理安排司机,时间不长,车备好了。我跟着助理来到地下的停车场,何庆友还不错,准备了一辆奔驰,市内跑是足够了。 司机是个沉默寡言的老师傅,看样子就知道是多少年给领导开车的老司机,没别的,就是稳。 上车之后,司机简单跟我说了说何董事长的安排,我们要去的地方叫江下水库,也就是当年村子淹没的地方,距离市区不到一百公里,路况好的话,一个小时多点就能到。 一路无话,上午十点来钟到了目的地。这里已经开发成水库公园,依山傍水,风景宜人,附近还有居民小区。风景很好,但确实离着市区比较远,所以没什么人。 司机征求了我的意见,把车停在水库旁边的盘山路上,他到一边抽烟去了。 我下了车,和司机说好自己看看,背着手顺沥青山路慢慢往前走。这么一看,有点心惊肉跳,为什么呢,水库实在是太大了,而且并不是规则的一大片,有的水域还蜿蜒在山区,藏着很多看不到的边边角角,加大了探索的难度,真像那些专业的救援队说的,要把这片水整个过一遍,没个十几二十年,根本下不来。 我绕过路口,旁边是护栏。左右看看无人,我翻过了护栏,顺土坡一路下去,大概十来分钟,滑到了水边。 此处大树参林,地上长满杂草,甚至还能看到啤酒瓶子、鸡爪子、茶蛋的真空包装皮,很久之前,有人来过这里野餐。 我在水边转了转,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此处阳光照不到,而且避风,环境是真不错。我找来一些平整的树枝子铺在石头上,尽量更隔绝凉气,然后盘膝坐在上面。 我缓缓闭上眼睛,开始和通灵镯取得联系。 以前我都是用通灵镯去观察某一个人,现在的难度加大了,要看的是整片水域,到底能不能成,心里没有底,只能试试看再说。 很快,通灵镯热了起来,我和它取得联系,感知陡然扩大。我闭着眼开始观想对面这一大片的水库。 感知一过去,我陡然倒吸冷气,差点从定境里出去。 我看到整片水域上空烟雾迷蒙,大部分是白烟,在最远的地方,山体遮挡住的那片水域,冒出来的却是一股黑烟。 这股黑烟看上去并不邪恶,相反有一种厚重之感,氤氲其中,忽大忽小。给我的感觉是,那里似乎藏着什么生物,有很巨大的身体,正在一呼一吸,才造成了这种视觉感。 想看得更仔细,就得到山的那一头,这里相距太远,仅仅是能隐约感知到,具体的细节看不清。 我慢慢睁开眼,摸着下巴想了想。 说实话,那里的黑烟给我的感觉非常不好,不是说多邪,而是有种危险,似乎藏着一只巨大的哥斯拉。 我虽然不知道何庆友的孩子死在哪,现在好歹有了一些线索,两者之间有没有联系只能实地看看才知道。 我在考虑一件事,自己值不值得深入,那里那么危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是呢,这毕竟是我接到的第一个任务,怎么也得长长脸。 拿定了主意,先看看再说。 我从原路回去,找到了司机,问他能不能到山的那一边,然后指明方向。 老司机开了导航,找到了路,开始往那里开过去。 真是望山跑死马,看着直线距离不算很远,真要往那绕,时间就长了,大概四十多分钟才开到外围。再往前走已经没路,遍地杂草,地面凹凸不平,隐隐能看到有铁丝网把前面的路封住。 司机师傅抱歉说,实在是没办法往前开了。 我表达了谢意,然后让他等我,我过去看看。 司机嘱咐我一定要小心,有铁丝网说明过去很危险,极有可能靠近悬崖。我真要出了什么事,他不好交代。 我让他放心。 下了车我走进树丛,天气很热,这里枝叶繁茂热气散发不出去,时间不长,t恤就湿透了,又不敢脱,这鬼地方蚊蝇很多,已经叮的我满胳膊都是大包。 我一边骂一边往前走,这次回去怎么也得问何庆友要劳务费。大热天的,要不是他的委托,我也不能来这个兔子不拉屎的地方遭罪。 走了没多远,看到了铁丝网。铁丝横七竖八缠在一个又一个的桩子上,倒是不难过去,做工很粗糙很敷衍。一根桩子上贴着标语禁止翻越,后果自负。 我完全无视,来到桩子前,小心翼翼把铁丝拨开,然后矮着身子,从缝隙之间穿过去。一个没注意,t恤的袖子被铁蒺藜勾住,我动作一大,“刺啦”一声,左边袖子整个撕开。 我这个心疼,t恤是才买的,还没怎么穿就报废了。何庆友啊何庆友,我要不让你掏钱买单,我都是你养的。 我继续往里走,日头很毒,山林里一个人影都没有,空气在颤抖,仿佛天空在燃烧。地表温度估摸都快到四十度了,我几乎力脱,终于穿过林子,来到悬崖边。 这处悬崖往下看都眼晕,至少四五十米,下面是幽绿色的深水,无波浪,看下去竟有种大地倾倒的眩晕感。 我揉揉太阳穴,用周围的景物参照定位,确定刚才冒黑气的地方就在这里。 我在悬崖边找了一处还算安全的地方,简单收拾一下,然后盘膝打坐,开始用通灵镯感知此地的气息。 进入状态,我马上感觉到眼前的悬崖充盈着滚滚黑气,直冲霄汉。 我尝试着用感知继续往前探,黑烟的来源就是在悬崖下的深潭里。我继续向下窥探,发现一件怪事。 深潭的极深之处,隐隐约约能“看”到一个巨大黑影。不知为什么,我突然想起在陈建的中阴之境里,曾经见过的那条龙。 那条龙是陈建死去的母亲所化,是陈建炼狱里的心魔,并非真龙。也就是说,自然界里有没有龙没法证明。 整件事吊诡在于,我从中阴之境真的拿回来一片龙鳞,还卖了出去。 到底有没有龙,中阴之境的龙是心魔幻化还是真龙,还是没有结论。 此时此刻,我感知到在深潭下面,有一条类似龙的东西。当然,只能说疑似,到底是什么我也不知道。 感知最远就到悬崖边,小心窥视一下,不敢走得太远,因为这里的气息实在浓烈,我像是坐在核爆中心。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看不见闻不着的气息强烈在涌动,源源不断。 我这小胳膊哪能拧过人家这大腿。 我觉得不再冒险,还是赶紧收了感知,正要睁眼的时候,忽然发现潭水不太对劲。似乎有红色的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我狐疑着,做出一个决定,再看看。 重新感知悬崖,我“看到”在水下,有团红衣服在游动,刚才没有,这会儿才冒出来的。 怎么回事?我感到一股很不舒服的气息。 仔细去“看”,发现这团红衣服看上去像是小孩,给我的感觉是,深水之下,有个小孩正在玩耍,感觉还挺高兴。 我不知不觉窥视着这个红衣小孩,能确定它肯定不是人,原因有二,一是它的状态只能通过通灵镯感知到,而不是用肉眼看到。再一个是,能在深水下这么长时间,怎么可能是人。 而且我还感觉到一股很邪很邪的感觉,非常不舒服。 就在这时,忽然那团红衣服停下来,似乎仰起头,从水下看了上来。 它好像发现我了。 第八十九章 求助 我赶紧睁开眼,收回感知,从地上爬起来,踉踉跄跄往回走。 不知是天热晒的,还是盘膝坐的太久,两条腿发软,一脚踩空我差点从悬崖上摔下去,石块“咕噜噜”往下滚。 我慌忙抓住身边一棵树,稳住心神,吓得尿都快出来了,满头都是白毛汗。 不知是情急之中幻听还是怎么的,悬崖下面忽然传来小孩的笑声,“嘿嘿嘿”特别邪,听得我大热天脊背生寒。 我赶忙往回跑,一路磕磕绊绊不知摔了多少跤,从山里出来的时候,已经衣衫褴褛。 司机正在车里吹着空调喝着茶水,看我狼狈不堪出来,赶紧下车迎过来,“咋了这是?” “快走!”我只说出这两个字。 还得说老司机沉稳,也不多问,开车拉着我就走。从盘山路下去,心情才稍稍稳定了一些。 司机看看我,又问怎么回事。 我这时候冷静下来,想了想说“大概找到了何总要找的地方,还要进一步确认,先回去再说。” 一个多小时后,我们回到何庆友的公司。司机问我要不要先去公司食堂吃饭,我说道“你先问问你们老总在不在公司,忙不忙。” 老司机是何庆友的心腹,自然有办法找到他,一个电话过去。老司机捂着手机对我说“何总还在外面,让我带你去吃饭。” 我沉声说“电话还没挂吧,你告诉他,我已经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想知道怎么回事,就赶紧回来,我在办公室等他!” 老司机叹口气,照我的话都说了过去,不出所料,何庆友果然变了口气,说自己马上回去,让我稍等。 到了他们公司,我直接进了董事长办公室,别说这里是舒服,空调吹着,外面是一片江景。 我饥肠辘辘,精神疲倦,在凉风的吹拂下昏昏欲睡。 这时门开了,何庆友风尘仆仆走进来,过来就握住我的手“林先生辛苦辛苦,我听司机说了,你还钻了老林子,到悬崖边去勘察,实在是太敬业了。” 我松开手,指着身上褴褛的衣服,半开玩笑说“何总,我可是为你才成这样的。” 何庆友哈哈大笑“明白明白,放心,我这个人相处时间长了就知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林先生,你这从头到脚我都包了,绝对让你满意。那个……听说,你有所发现?” 我的心情舒畅起来,慢条斯理说“不瞒何先生,我从小就有师承,学的是通灵观气术。今天去了这一遭,发现整片水库里有一片水域确实有问题。” 何庆友请我上座,他等不及自己泡茶水,用内部电话通知助理赶紧去准备。他坐在对面,饶有兴趣“林先生,说说你的发现。” 我把那处深潭的古怪,以及发现了红衣服的事情说了一遍,不过我留了个心眼,具体在哪没说。 这时助理把茶水端上,我一口一口品着,何庆友把助理打发走,凑过上半身“林先生果然是好本事。下一步怎么办?” 我想了想说“那片水域的下面肯定有猫腻,而且我还感觉到了巨大的危险,目前只是初步做了个定位,下一步怎么办还要慎重。” 何庆友想了想说“我在省城雇几个潜水高手过来。” “不行,还是危险。”我喝着茶水,沉思。 “那林先生你说怎么办?” 我想了想,实在没有办法,只好去求助钟叔。钟叔好歹是道法中人,深水下的那团黑影以及红衣服,已经超出正常的认知范围。 我告诉何庆友,我先打个电话问问。 何庆友很有眼力见,见我这么说,他马上退出办公室,给我留下个单独的空间。 我慢条斯理坐在沙发上,伸个懒腰,然后一个电话打给钟叔。 钟叔很快接了,“哪位?” 我说我是林聪,“钟叔有件事想咨询一下。” 钟叔哈哈大笑“刚才小李也过来了,你们还真是凑巧。” 我马上反应过来,“李大民也在?” 钟叔应该是把电话让给李大民,时间不长李大民的声音传来,“我说老林,你能不能别捣乱,是我先找钟叔的,总要有个先来后到吧。” “你什么事非得要找钟叔?”我不满意“我的任务很棘手。” “唉,老林,”李大民说“咱们黄班可有规矩,不准私下互相打听。” “日了,你跟我还来这一套。”我不高兴。 李大民道“废话。你我是不是黄班的成员?进入黄班,就是默认里面的规则。你要是不愿意遵守,可以退出去。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这小子把我气的鼻子都歪了,“行,行,跟我玩这套。规矩大于人情呗,行,行。” 李大民道“你的事先自己想办法吧。我这边忙活完了,钟叔要是还有精力,再考虑你的。” 钟叔接过电话,“小林,小李说的话你都听见了,我也是没办法。” “钟叔,”我说“你让他去屎吧。” 挂了电话,我摸着下巴,这可怎么办?这件事必须要找个道法高人来协助。我虽有通灵之镯,仅可以感知方位而已,想深入进去探索,肯定不行。 这几个阴差我掂量了一圈,王月目前困在中阴之境,钟叔被李大民提前预定,黄腾想都不用想。目前比较靠谱的是马丹龙和陈美羽。 我忽然心生一计,李大民,你小子行,既然敢抢钟叔,那我就跟你抢陈美羽。哈哈,我在心里大乐,等把美羽请来,到时候看你傻不傻。 我拿着手机找到陈美羽的电话,刚想拨过去,屋里突然凭空传出一个声音,就在身后的右上角,那声音喊了一声,“建儿”。 我怔住,猛地回头看,整个办公室空空荡荡,只有我一个人。 我喉头动了动,抬头去看天花板的右上角,那里空空的,绝对没有人。 我有点质疑自己耳朵,怎么可能,刚才是不是幻听了。 而且是“建儿”……建儿,建儿,为什么听来这么耳熟呢? 我静静坐在沙发上,冥思苦想这个名字,就在嘴边挂着,可说不出来。 屋里静极了,空调声嗡嗡响动,虽然只有我一人,可此时的气氛却压抑诡谲,似乎有看不见的沼泽在流动。 突然之间,我想了起来,顿时全身遍体生寒。 在陈建的中阴之境,最后我们见到了那条龙,是陈建的母亲所化,它就在水下喊着,“建儿,建儿”的名字,是在召唤陈建。 这,这不可能啊。这个声音只属于中阴之境,为什么会出现在现实里,完全说不通。 是我幻听了,还是……我想出一个极为匪夷所思的结论,不会是陈建他妈也跟了出来吧?也来到了阳间。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说实话,这一刻我真是有点害怕了。赶忙站起来走到外面,打开门,看到何庆友正在会议室和几个高管聊天。见我出来,他摆摆手让手下人自己聊,走了过来“林先生,咱们先去吃饭,联系的事情不着急。” 我擦擦头上的冷汗,觉得一阵冷一阵热的,点点头说行。 何庆友没有带我去食堂。他说自己是董事长,会给底下的员工很大的压力,也不是待客之道,所以请我到外面吃。 我跟着他出来,在附近找了一家很有档次的日料。一边吃饭一边聊天,我本来不想提当年丢失孩子的事,可聊着聊着,何庆友自己说了起来,唉声叹气。 他告诉我,当时发大水,现场的情况非常混乱。大家都是带着大包小卷,有的还带着牲口上船,当时全凭着他的机灵劲,抢到一艘小船,只有他和儿子,还有一些家当。他划着船走,一开始还好,忽然下起来大雨,真是江潮带水晚来急,水面一个又一个漩涡,小船在其中随浪飘浮,时间不长就脱离了大部队,进了一处极为偏僻的水域,一个人都看不到。 我听得出神,问然后呢。 “当时雨大浪急,”何庆友说“我急着让船平稳,要不然总在水里打转转。林先生,你可能没见过发大水什么样,真是茫茫的江面什么都看不着,只有浑浊的江水,漂浮着树枝子和树叶子,那种肃杀,感觉到了世界末日一般。就在这个时候,小船突然撞到一样东西,我就听到身后‘啊’的孩子叫了一声,再回头,孩子就没了。” 第九十章 慈悲寺 听了他的描述,我叹息一声,“真是够可怜的。” “所以,”何庆友说“这些年我一直耿耿于怀,经常做关于儿子的噩梦,看到他在水里挣扎,浑身泡烂了,伸着手喊爸爸救命……醒来以后我满脸都是眼泪。” 吃过饭之后,我给陈美羽打了电话,没说具体的事,就说接了个活儿很是棘手,不知道能不能帮忙? 我以为陈美羽会一口拒绝,谁知道她慎重地想了想,说道“可以帮你,但我这里也有事,你急不急,我一时半会走不开。” 我看了看身旁的何庆友,问道,大概需要多长时间。 “今天或者明天,”陈美羽顿了顿“我正在驱魔呢。” 我随口开玩笑说,可以过去看看吗,涨涨见识。 其实我这是挺无理的要求,之所以这么说,是希望能带着何庆友见识一下,好让他心服口服。 陈美羽道“可以,你来慈悲寺,直接找济慈长老就行,我就在他的禅房里。” 挂了电话,我跟何庆友说,我要去找一个高人,她正在驱魔,你跟不跟着去看看。 何庆友来了兴趣,“去,那肯定的去。”他上上下下看我,“林先生,咱们先去商场,我让助理帮你选一套衣服,然后咱们一起过去。” 剩下的事情他来安排,我们先到了江北市数一数二的大型商场,整个二楼全是世界知名品牌。何庆友好几个助理,有一个专门是形象设计,小姑娘特别认真,拉着我试衣服,挨家试,每件衣服都得千元以上。我一开始本来还挺拘谨,后来一想,何庆友这老小子有的是钱,不榨白不榨,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换了衣服相应的还得来条裤子,最后又挑了一双鞋,嗬,穿上以后年轻了好几岁,专业的就是不一样。 那小姑娘还不满意,非得拉我到美容院去修修头型。我赶紧摆手,说拉倒吧,没那么多时间。 等到了何庆友的车上,他上上下下看我,哈哈大笑“林先生果然一表人才。” 我整个人美滋滋,在后视镜上照来照去“果然是人配衣服马配鞍,狗配铃铛跑得欢。” 何庆友从抽屉里翻出一瓶古龙香水,朝着我喷喷“来,来,再试试这个。” “别,别,”刚要拒绝,晚了,满车都是那股味,熏得我眼睛都睁不开,“我从来不喷香水。” 何庆友笑“林先生,以后得学会打扮自己,这不是矫情,咱们男人到了社交场合,也得讲究一个形象礼仪。” 他一踩油门,车子窜出去,直奔慈悲寺。 慈悲寺在市郊,是本市有名的寺院,其规模绝对排进前三。 我对这样的地方不怎么感冒,一次都没去过,经常看同事发的朋友圈,在慈悲寺游玩或是参加法会什么的,显得贝格很高。 慈悲寺周围是山林公园,进了公园得往里开十几分钟盘山路才到寺庙。停好车,还要爬数百级的台阶。到了寺口,我还好,何庆友已经累的汗流浃背。 寺的门口长着很多柳树,清风一吹树枝摆动,传来蝉鸣之声。我们一时没有继续往里走,站在这里失神,真的一瞬间魂游九天之外。 进了寺庙遇到一僧人,说明来意,僧人把我们领到办公室,那里有执事僧。执事僧又打电话询问,好一会儿才对我们说,“两位施主请随我来。” 从办公室的后门出去,到了寺庙的禁地,门口挂着游客免入的招牌。 走在这里,我最大的感觉就是,深山藏古寺。游客能去的地方,都不是寺庙核心区域,人家真正好玩的地方都藏在里面。 穿过数道月亮门,七拐八扭顺着一处台阶上去,眼前出现一座幽深的禅院,上面挂着两个字的招牌,非常奇怪,叫做“墨合”。 执事僧把我们带到院口就退下去了,这个地方连他也不能进。我和何庆友对视一眼,觉得有些惶恐。老何这么大的老板,也有些不安。 院子里出来一个年轻和尚,来到我们面前双手合十,“两位施主要找陈美羽居士?请进吧。” 我看到这个和尚,心里突然咯噔一下,脱口而出,“圆通?!” 这个人竟然是我们在中阴之境见到的那个王圆通! 当时我就觉得此人古怪,有玄机,和李大民还猜测过他的来历,没有什么定论。后来我们到黄腾这里实习,把这茬给忘了,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他,这小子还是个和尚?! 圆通一惊,抬头看我,“施主,我们见过?” 我在中阴之境里是无形的,他自然没见过我,但是我见过他。我掩饰住内心的惊涛骇浪,呵呵笑“以前我来过慈悲寺,看到你们在做功课,我随便跟其他和尚打听了一下,有人提到了你。” 圆通眼珠子滴溜溜乱转,显然是不相信,可他从来没见过我,不相信也没招。此时场合他也不便多问,闪出路来,“两位请。” 我们跟着他,进入一条向上的长廊。 这长廊真难为是谁修的,跟江南园林的感觉差不多,曲径通幽,雕梁画栋,墙壁上每隔几米就是丹青水墨图,还有古人的毛笔字贴。 有一首诗最为奇怪,叫做《读道德经》,落款竟然是白居易,字写的龙飞凤舞,漂亮极了。我仅仅能认出其中两句,“金玉满堂非己物,子孙委蜕是他人”。 我停下来,“圆通长老,《道德经》不是道家的吗,怎么题在你们寺院的墙上?” 圆通赶紧摆手“施主,千万别叫我长老,直呼法号‘圆通’即可,或者叫我小和尚也没错。你说的这个问题是这样,慈悲寺的主持济慈长老,大慈大悲,智慧觉悟。智慧到达一定程度,觉悟一定程度,正是合了‘道’,乃《道德经》里的‘道’。‘道’不过是名相,是智慧的另一种说法而已,不要拘泥于门户之见。” “呦,说得好!”何庆友在旁边鼓掌“高僧啊!圆通,你以后有高僧的潜质。” 圆通摇头又是摆手“不敢当不敢当。” “有什么不敢当的?”一个声音从长廊上面传下来。 我们抬头看,在最上面的长廊出口,站着一位老僧。这老僧其貌不扬,双眼古井无波,这么热的天还穿着一身袈裟,头上一丝汗都没有,任谁一看都知道是个高人。 “师父。”圆通赶忙说。 我和何庆友赶紧双手合十,朝着老僧鞠躬。 老僧笑道“圆通,刚才两位施主说你有高僧潜质,你为什么说不敢当。你认为自己的修行以后到不了这一步?” 圆通嬉皮笑脸“师父,我是谦虚而已。” “那你是谦虚给自己看的,还是谦虚给两位施主看的?”老僧问。 “这个……”圆通一时无语。 老僧道“两位贵客请上来,你们要找的美羽居士就在禅房。” 我们和圆通一步步拾阶而上,有这个老和尚在,我们不敢乱说话。 到了上面,老僧带着我们穿过了殿堂。此处的佛殿面积不大,供奉着原人大小的普贤菩萨,原来此处是普贤的道场。 来到后院,十分静谧,院子不大,精精巧巧。我看到陈美羽坐在一边的台阶上,双眉紧蹙,正盯着院子中间的一个人。 院子中间的这人,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长发飘飘,极其柔弱,可怪异的地方是,她全身都绑着绳子,跪在地上,一副小媳妇受了委屈的模样。 何庆友当时不高兴了“你们怎么还绑着人呢?” 老僧道“施主不要误会,此女子身上跟着一个非人。” “啥叫非人?”何庆友问。 老僧道“上天有好生之德,不是只有人才能灵智,众生皆有开启灵智之机。那么就会有非人之物,它有了灵智,便依附在人的身上,求得修行,觉悟智慧。” 这老和尚说的话转着圈得让人头晕,我简单解释一句,“就是鬼。” “错!”圆通在旁边道“鬼不确切,还有精灵呢。现在附身此女子身上的,就是一只猫精。” 我和何庆友同时嘶嘶吸着凉气。 陈美羽看到我们,走过来,“林聪你也看到了,我的朋友被附了身。上她身的这个东西太凶猛,我一个人整不了,所以来到慈悲寺托付济慈长老帮忙。” 老僧微微点头。 原来他就是济慈和尚。 第九十一章 猫 陈美羽告诉我们,今天晚上就在这间庭院,老和尚济慈和他的徒弟圆通,以及陈美羽,三大高手将联手驱魔。 何庆友又兴奋又激动,搓着手低声跟我说,谢谢你林先生,今天算是来值了。 我问济慈长老可不可以围观,需不需要回避。济慈道“来者皆是缘,你们今日踏进庭院,说明了冥冥之中自有缘法,可以不回避。” 白天我们两个就留在院子里,自有斋饭送来。吃饭的时候,我把需要帮忙的任务说给陈美羽听。 陈美羽问我,可不可以把这件事转告给济慈长老和圆通。我想了想说可以,反正不是秘密,多找来几个高手,事情办得能越妥帖。 陈美羽把帮助何庆友找儿子的事告诉了济慈和圆通。济慈长老捏着胡子,问圆通怎么看。圆通想了想说“下水不难,难在水下有阴物侵袭。” “你想去吗?”济慈问。 圆通忽然看看我,眨眨眼说“去也行。” “有什么办法?”济慈又问。 圆通道“七钉镇魔阵。” 济慈点点头,不再说什么。 我和何庆友听得迷迷瞪瞪,这两个人打什么禅语呢。不过有一件事可以确定,圆通有办法克制水库里的阴物,这就行了。 天色渐渐暗淡,越来越黑,院子里里外外的大门已被关闭。圆通打开了廊下灯笼形的红灯,满院飘逸着暗红色。月光如水,黑云漫天,整个院子像是沉浸在一片红色的异世界里。 被绳子绑缚的女人还跪在院子中间,委委屈屈地看着我们。 这个时候我和何庆友才百分之百的确定,这女人肯定被附身了。她一直保持着跪姿,还保持着同一个表情,整整一天!要是换个人来,哪怕是个精神病,也不可能有这种表现。 济慈长老站在女人的身后,轻轻合眼,双手捻动佛珠,念念有词,好半晌睁开眼睛,看看蒙昧的夜空,说了一句“摆阵。” 圆通来到女人的前面,大概三四米的距离。济慈长老和陈美羽站在女人的两个侧后方,也是三米左右的距离,这样三个人呈三角形,把女人包围其中。 济慈长老道“美羽居士,这次驱魔以你为主,你尽自己全力来做,我和圆通自会保护与你。” 圆通坐在前面,盯着这个附身的女人笑“有什么你就冲我来。” 场面静寂下来,整个院子不知怎么的,也可能是我心理作用,一瞬间鬼气森森。 我和何庆友帮不上忙,又怕崩一身血,站在远远的廊下,借光线看着院子里的情景。 “林先生,我还是第一次看驱魔。”何庆友兴奋得浑身发抖,要不是旁边的柱子,估计都能坐地上。 我心说话,谁不是第一次。老何这么大的董事长,遇到这样的事还跟个小孩似的,其实我也挺激动,不过毕竟走过阴,不说见多识广也差不多,不至于像他那么失态。 陈美羽盘膝在地,双手叠成莲花状搭放膝头,开始低声吟咒。 离得太远,加上场地光线不足,有些模糊,具体细节无法追究,只能看个大概。陈美羽伸出右手,缩回其中三指,那食指和中指并在一起,直向中间的女人。 女人有了反应,全身骨节不自觉的动着,像是木偶一般十分僵硬。她缓缓转过头,脖子折成了将近一百八十度,就这么直愣愣瞅着陈美羽。 陈美羽脸色远远看上去有些惨白,依然闭着眼,念念有词,显得非常辛苦。 这时廊上的红灯笼开始前后摇摆,一开始幅度不大,后来越摇越快,摆动分外活跃,像是有风,可我感觉不到。 我和何庆友一起抬头上看,我们头上的灯笼在晃着,发出“嘎吱嘎吱”声音,地上铺着抖动的红色阴影,整个场景如鬼似魅。 何庆友张大了嘴,紧紧拉着我的胳膊,“我的妈啊,今天算是开了眼。” 那女人突然惨叫一声,猛地吸引了我们的注意力,再看过去,这个女人极为痛苦,在地上像是蛆虫一般扭来扭去,嘴里发出无法形容的呻吟声。似乎没有了关节,整个人如同一只软骨蛇。 陈美羽满头都是冷汗,身体摇摇欲坠。 那女人可能看她不行了,忽然张狂起来,下半身不动,上半身猛地窜起来,那一瞬间似蛇似猫,极其诡异,张开了大嘴,朝着陈美羽“喵”了一声。 陈美羽“啊”的轻叫,身体往后一栽歪。就在这个时刻,院子里响起沉厚的男中音,正是济慈长老,“尔时天魔候得其便,飞精附魔,口说经法,其人亦不觉知魔者,亦言自得无上涅槃,来彼求游善男子处,敷座说法,自形无变,其听法者,忽自见身坐宝莲华,全体化作紫金光众……” 济慈长老念的同时,圆通也在念诵同样经文,一老一少两个中低音融合叠加,形成了一种无法描述的能量场。笼罩整个院子,听得人那么舒服,那么震撼。 我感觉胸口处像是有团水一会儿向上涌动,一会儿又向下涌动,整个人的情绪如同在浪里行舟,被两个和尚形成的巨大的场所包围。 说来也怪,头上那些晃动的红灯笼忽然平静下来,如同风停。 我正诧异着,听到身旁何庆友在低声沉吟“观自在菩萨,行深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 我捅了他一下,问你干嘛呢? 何庆友说“我就会这个《心经》,此时此刻觉得特有感觉,就跟着一起念了。” 我气的鼻子都歪了,告诉他,人家高僧作法,咱们老老实实看就行了,别跟着捣乱! 何庆友态度还挺诚恳,赶紧跟我道歉,说再不念了。现在不是细细掰扯时候,我没搭理他,继续看着院子里的情景。 这时里面似乎发生了某种变故,那女人趴在地上,有气无力的,脸上还是怨毒之色,瞅着三个人,恨不得杀死他们。 圆通忽然打破了咒语的场,说道“师父,猫精如何降服?” “镇在寺后的罗汉堂。”济慈长老说道。 女人的表情忽然变了,从怨毒变成楚楚可怜,嘴里喵喵叫着,似乎在哀求。 “美羽居士,你意下如何?”圆通问陈美羽。 陈美羽沉默一下,点点头“我没意见。我的本意只是驱魔,还我朋友一个清白身。至于那魔如何处置,悉听两位长老尊便。” 圆通一手端着钵,一手拿着铜铃铛,大踏步走过来,到女人的面前“你服还是不服?” 女人委委屈屈,不敢抬眼看他,竟然低低地说了一句,“服。” 她这个“服”字明明是人在说话,可里面还夹杂着猫的“喵喵”声,两个声部合二为一,十分奇特。 圆通单手抓着钵,猛然倒扣,钵口对着女人的脑袋就要盖下去,忽然那女人喵喵地说“长老,我知道一个大秘密!” 圆通停下手,问“什么秘密”。 济慈长老微微皱眉“圆通,莫动心。动心则起念。” 圆通叹口气,继续用钵往下罩。女人急切地说“我是从阴间来,我知道中阴之境和阴间的秘密,长老,你不想知道吗?” 圆通猛地一滞,手有些颤抖。 济慈大吼一声,嗓子里发出一个单音节,“喔~~~~”。这个声音如同黄吕大钟敲响,一波波传过去,圆通猛然醒悟,终于把钵罩在女人的头上。 女人头上冒出一股白烟,随之惨叫,垂下头不动了。 圆通和尚拿起钵,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大汗淋漓,神色既有惶恐也有无助,像是一个找不到家的孩子。 他端着钵,撅着嘴,像是要哭了一样。 济慈长老走过去,重重一拍他,“清醒点!” 圆通答应一声,恍然大悟,胸口剧烈起伏,赶紧把钵塞给济慈长老。 他双手合十朝着长老鞠躬,又给陈美羽鞠躬,最后给地上的女人深深鞠了一躬,转身就走,进入后殿不见了踪影。 济慈长老端着钵,站在原地叹了口气,对陈美羽说,你看看你的朋友吧,我要把钵封进罗汉堂。 他也走了。 等两个和尚都没了影,何庆友这才长长舒了口气,“真是太紧张了,终于完事了,林先生,你怎么了?” 我站在那里,整个人已经傻了。 第九十二章 打听 刚才猫精说的话,一句句都印在我的耳朵里。它知道中阴之境的秘密。 我紧张的气都喘不过来,现在最急切的就是救出妈妈,为了这个目的,我要唤醒刘洋或是直接找到孟婆。 这两个任务目前都属于镜中花水中月,只能想想而已,能力完全达不到。这只猫精却说自己知道这一切,难怪济慈长老说我出现在这里是有机缘的,我得到了这个机缘。 但是下一步要怎么办?我要和这只猫精对话,它到底知道什么。这念头一出来,折磨的浑身发痒。 何庆友招呼我过去,我在脑子里转着,该怎么办。是直接对两位长老提出来想和猫精对话,还是怎么的。 我们来到院子里,何庆友帮着陈美羽,把那个女人扶起来。女人浑身都被汗湿透了,昏迷不醒,老何还真有个绅士风度,二话不说把女孩背子啊后背,陈美羽帮着他,两人一起越过后殿。 我慢条斯理跟在后面,这老伙计想表现就让他表现吧,何必抢了他的风头。 我们三人从院子后面出来,有其他和尚在外面引导,让我们出了核心区,来到外面的游客区,这里有专门给过来住宿居士的客房,找了两间让我们住下。 放下女人,何庆友擦擦汗。天热,他浑身透了,腋下湿了一大片,还在关心着问,她没事吧。 陈美羽蹙着眉,表情没展开,心思根本没在我们这,盯着自己的闺蜜发愁。 何庆友还想说什么,我拉拉他,摇摇头,示意出去吧。 何庆友不情不愿的,到了外面埋怨我,“小陈姑娘现在正是需要人的时候,咱们怎么能走呢?” 我心说你可拉倒吧,大家都是男人,你想干什么我不知道。我还是客气地说“咱们帮不上什么忙,让她们好好休息。咱们回屋吧。” 何庆友忽然问“林先生,你有没有对象?” “谈过,现在单身,咋了。”我问。 何庆友叹气“我这么大岁数都能看明白,你一个小年轻怎么这么木讷。时髦词叫直男,这两个女孩子正需要人关心,你不献殷勤反而提前出来,真是不知道把握机会。” 我让他这么一说,不好发火,便道“老何,我不同意你的说法。就算再单身再着急,也得知道分寸,心急火燎只会乱了分寸,对不对?我有我的恋爱观。你要是觉得她们需要照顾,那你再回去呗,我要去睡觉了。” 何庆友的岁数比我大出两倍还多,人老心不死,他一直给我贴标签,说我没有眼力见,然后又大谈恋爱之道。 听这么一个五十来岁的大叔说自己怎么谈恋爱,看女人的,这个别扭劲就别提了,谁他妈想听你说这些。 可出于礼貌还不好意思不听。 回到屋里,我假装睡觉,早早躺下了。何庆友看我没回应,就去洗漱。 等他走了,我翻身坐起想抽支烟,想想算了,佛门净地忍一晚上吧。这个何庆友给我的感觉越来越不好,此人绝对是花心大萝卜,那么大岁数了看见小姑娘,就跟苍蝇嗅着什么似的。 其实还有个问题,我一直在心里盘旋,何庆友讲的那个故事,他儿子怎么在大水泛滥中失踪的,整个故事有个盲点,我现在才想明白。 据他的描述,当时只有他和儿子两个人逃水灾出来,那么他老婆哪去了? 难道说他当时是离婚状态,没老婆? 等了片刻何庆友回来,看我没睡,简单寒暄两句。我问道“老何,我忽然想起一件事,当时你和你儿子逃避水灾的时候,你老婆哪去了?” 老何用毛巾擦擦头,坐在床上说“我老婆跑了,受不了穷,跟着邻村的小木匠跑了。这娘们抛家弃子,我一辈子都不原谅她!后来我发财了,见过她一次,她还想复合,怎么可能?真是可笑。我现在手边小姑娘女孩子一大把,去找她这么个老娘们?!还要分我家产,当我的脑袋被驴踢了吗。” “那你现在是已经结婚了?”我问。 何庆友笑“结啥婚啊。我傻啊我,女人就是玩玩,我那么大的家产怎么可能再给自己上个嚼子,有病啊我。” “你应该再有个孩子,培养继承人。”我说。 何庆友哈哈笑“林先生,这你就不用操心了。”他神秘地眨眨眼,“告诉你个秘密,我现在养了三四个女人,古代叫外室。有的还是音乐学院才毕业的本科生。我跟她们签协议,包你们三年或是四年,一年一百万,这三四年你们的任务就是给我生孩子和伺候我,完事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你们拿钱走人。以后想做事业我支持,是想找老实人谈恋爱,我也不拦着。只要给我生儿子就行。生了儿子我奖励一百五十万,生女儿我奖励一百万!” 我惊得目瞪口呆“老何,我算服你了,真会玩。” 何庆友一脸不正经的笑“林先生,你还年轻,等以后挣钱就知道了,这个世界还是属于有钱有势的阶层。有钱了什么都有了,有势力那更说不得。” “可是你这样的话,孩子长大了没有妈妈怎么办?”我问“不完整的家庭啊。” “都什么年代了,还讲究这个。”何庆友满不在乎,“我现在最大的儿子已经六岁,没有妈也挺好,等他能上小学,我直接送国外培养,贵族学校。” 我摇摇头,这老小子的价值观真是不敢苟同。 聊困了何庆友睡了,我靠在床头心事重重,总觉得这个事不太对劲。在何庆友的办公室,我听到陈建他妈妈的声音,究竟是幻听了,还是何庆友有问题,里面有别的隐情? 其实我最纠结的是那只猫精。有种强烈的感觉,我和这只猫精未来有交集,它能给我带来很重要的信息。得想个什么办法,能和这只猫精对上话,哪怕一句两句也行。 不知不觉睡着了,一宿都是噩梦,一会儿是一只大猫,一会儿是何庆友的儿子落进水里,乱七八糟一团。早上五点来钟醒了,嘴里发苦发干,何庆友这老小子倒是睡得呼呼的,呼噜差点把房顶掀翻。 我坐起来,心想我要是女的,就你这样别说一年一百万,一年两百万我都不跟你。不过呢,细算算账好像也不亏,三四年的时间闭着眼也就忍了,就当出去打工了,要不然上哪找一年一百万的工作。 从床上下来,我看到窗外,院子里有和尚正在打扫院落。细细一看,竟然是圆通和尚,他拿着扫帚不停扫动,显得心无旁骛。 我赶紧套了衣服出去,打招呼喊了声“圆通长老”。 圆通和尚看到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摇动扫帚给我看,那意思是他正在干活不便聊天。 我只好在旁边看着,圆通一点点把院子清理干净。四十多分钟过去了,扫到最后,把地上的赃物垃圾收拢在一起。 我赶紧过去“圆通长老。” “有事?”他看我。 “昨晚那个,”我咳嗽一声“猫精抓起来了?” “你不都看到了吗,”圆通说“已经被师父收入罗汉堂。此精灵身有戾气,妖气四漫,应该听闻佛法,把身上的妖气洗洗,也有利于它的修行。” “是啊,咱也不懂,你们都是高僧。”我半天都在绕圈子。 圆通道“林施主,有话直言。” 这个圆通极是精明,说他像和尚真像和尚,说不像也是真不像,他身上有一种市井的狡黠气。我在他面前藏心眼绕弯子,有点不够看。 我索性直白地说了“罗汉堂让不让外人进?” 圆通上下打量我,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林施主,有话直言!” 我说道“是这样,我有个亲戚过世了,小时候他对我特别好,过世之后吧一直很思念他。听说国外有观落阴什么的,能知道阴间的事情,我就想再见到他一次。那只猫精说,它知道阴间的秘密,我想和那只猫沟通一下……” 圆通笑了“林施主,这样的话你也就说这一次吧,以后千万不要开这个金口。别说师父,连我也不会同意。罗汉堂乃本寺禁地,内供奉罗汉一百零八尊,那地方连我都不能随意出入,何况你呢。再说猫精一身邪气,所说之话未必是真,又何必执着于此。” 第九十三章 灯盟 被圆通抢白了一顿,我讪讪笑笑,热情被冷水浇熄。想进入慈悲寺的禁地罗汉堂,要躲过层层关卡,然后找到那只封在钵子里的猫精……其难度不比找到刘洋小。 有点灰心丧气,慢慢打消这个念头,我和圆通告别,转身正要走,圆通在身后忽然道“虽然罗汉堂进不去,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方位。” 我停住脚步,正要回头,圆通道“不必回头,你记得就好,文殊宝殿西南一百二十步,有一座院子,上写‘罗汉’二字便是。” 我说道“你告诉我这个干什么,我又进不去。” “呵呵,”圆通笑了笑“林施主,我看你不怎么聪明。” 我诧异至极,回头去看,圆通已经走了,留下一个背影。 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有点搞不懂了。 回去的时候,何庆友已经醒了,看到我回来便催促去看看陈美羽。我们一起来到陈美羽住的房间敲敲门,时间不长,陈美羽出来,脸上有些疲惫,不过神色很好。 何庆友轻轻问,你朋友怎么样了? 陈美羽看看房间里,欣慰地笑笑,告诉我们已经好了,就是身体有些虚弱,今天就送她回去。 还没等我们开口,她便道“你们的事情我肯定会帮忙,等把我朋友送回去,咱们就到水库去。” 我有些担忧“美羽,那地方很是凶险,要不要求助于济慈长老?” 陈美羽想了想,摇摇头“不好,济慈长老是一寺主持,平时事务很多。如果没有极为特殊而重大的理由,不好惊扰他。不过可以找圆通和尚,这个小和尚别看年轻,也是有修为在身。” 何庆友拍手“好,好,我看圆通长老也是个厉害角色,有他在,我们的成功率就更高了。” 陈美羽让我们先照顾一下她的朋友,她去找圆通和尚商谈此事。 等她走了,何庆友拉着我进到房间。别说,女孩住过的房间和我们臭老爷们住的就是不一样,屋里不但收拾得干净,还透着一股喷香。 那女人躺在床上,已经醒了,只是脸色煞白,有点吓人,像是大病初愈。 我们拖着椅子坐在旁边,问她想要什么。何庆友很是积极主动,倒了一杯水给她,等喝了水她才好点。我们简单地唠了唠,这个女人讲述了自己怎么被猫精上身的经历。 最近我们江北市年轻人里流传了一种古怪的通灵游戏,据说最早的发明者是根据一个美剧来的。这游戏怎么玩呢,先准备一堆纸卡片,每一张上面都写上一种死法。游戏一般是四到六人开始玩,找到一处不干净的地方,比如说坟地废楼凶宅之类的,几个人团团围坐,一人躺在中间,其他人拉住她的手和脚。有一个主持人,会随机从纸卡片里抽取一张死法,然后对着躺着的人念。如果这个死法正好契合上躺着的人真实的死法,躺着的人就会飘起来。 这种玩法真是听起来就邪门。 听到这里我心里琢磨着,现在的人一个个都是闲的,纯粹他妈的吃饱了撑的,没事玩什么不好玩这个,还预测死法。 这个女人那天就跟几个朋友到荒郊野外玩这个游戏,正轮到她当主持人,一个叫阿然的朋友躺在地上。她随机从纸盒里抽出一张纸卡,上面写着死法。现在这个游戏已经精进到,死法描述得很详细,上面写着,朋友是抑郁跳楼而死。 女人拿着这卡片就知道不可能,她的这个朋友非常开朗,而且有个很爱自己的男朋友,家庭幸福,万事无忧,怎么可能抑郁呢。 不过这是规矩,抽到什么就要念什么,她开口正要对着这个卡片念,忽然不知怎么的,一阵灵感上身。这股灵感不知是哪来的,她随口而出,该人死于高空坠物,行走在大厦楼底,从天而降巨大的悲剧,头骨砸断,脑浆迸裂,生生死在男朋友的面前。 她刚说完,奇迹出现了,躺着的朋友竟然悬浮了起来! 听到这里,我和何庆友面面相觑,张着大嘴好半天没合拢。我觉得我经历的走阴什么的,够怪够奇的,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事情。 从这个游戏之后,她就觉得不太对劲,身上忽冷忽热,看什么都不得劲,整个人浑浑噩噩,好似感冒以后四肢无力,走路像是踩着,可又不发烧,体温哪哪都正常,去医院也检查不出所以然。 过后的两天,她正在家休息,忽然收到一条信息,是那天他们几个朋友一起组的群。群里发了消息,说阿然死了。群里炸了锅,问怎么回事。知情者说,阿然那天和男朋友去市里购物,正走在某座大厦的下边,突然高空落下一块水泥,正砸在阿然的脑袋上,当时就没气了,崩了男朋友一身血和脑浆子,其状惨不忍睹。 她看到这个消息,整个人都懵了。 群里都在说,那天玩的通灵游戏,不就预测了这个死法吗?太邪了吧。 后来她晕了过去,再以后怎么回事不太清楚了。一直到现在才醒过来。 何庆友道“姑娘,你知道咋回事吗,你被附体了。” 那女人艰难地问,被什么附体了? “猫精。”何庆友开始卖弄,“昨晚我和小林,亲眼见证了本寺高僧作法,为你驱邪,你被一只猫精附体了,所以才有了预测未来的能力。” 正说着,陈美羽和圆通从外面进来。陈美羽打断何庆友“何先生不必再说,事情已经过去了。” 何庆友愕然,看看现场的气氛,他尴尬地咳咳两声。 陈美羽安慰了朋友几句。朋友忽然嘤嘤在哭,陈美羽皱眉“哭啥嘛,已经为你驱魔了,你没事了。” “我回去以后成怪物了,”她在哭“朋友怎么看我啊,说我是巫婆,他们现在都远离我了。说我能预测人的死期,说谁谁死。” 陈美羽呵斥“你看看你加的那是什么破群,灯盟,就是一群闲极无聊的人凑在一起无事生非,这件事就是个教训,以后长点心吧。” 一听这话,我惊得下巴都快掉了,上次认识了李大民的表哥李扬和铜锁,他俩就是灯盟的成员,没想到今天又遇到了。 这灯盟看样在年轻人里影响还挺大。 我好奇地问“灯盟是个什么样的群,咱们市有多少人了?” “灯盟可大了呢,”那女人说“光是正规成员群就有七八个,全是好几百人的大群……” “行啦!”陈美羽非常不高兴“值得夸耀吗?我告诉你,我就管你这一次,你要是以后再和那些人混一起,出什么事我都不管了!” 女人委委屈屈撅着小嘴不说话了。 陈美羽扶着朋友下床,我们一行人走出了寺庙。陈美羽开着车先送朋友回家,她让我们三个男的,何庆友,我和圆通,先去水库,她马上就到了。 陈美羽年龄不大,可说话的派头颇有大姐大的意思,把何庆友这么大的老板指挥得团团转,何庆友还乐不颠的,觉得沾了多大的便宜。 我们三人坐着车先去水库,这一路可就远了。在车里,我们几个男人反而没什么话说。 圆通坐在后面,捻着佛珠念念有词,我在副驾驶,看着前面的山路,脑子里天马行空意识漫游。何庆友车子开得极快,已经跑出了市区,省道上看不见几辆车。 “老何,你错了。”我忽然说。 “嗯?”何庆友一边开车一边撇了我一眼。 我说了半截不说了,直愣愣看着车窗外。 “你说啥呢,我什么错了?”何庆友问。 我从后视镜看看后座的圆通,圆通闭着眼念着经,像是根本不知道我们说什么。 “你求助的这两个人,圆通和陈美羽都是大神,不过未必能取得你想要的结果。”我说。 何庆友诧异地张着大嘴,上上下下看我,有点生气“你怎么神神叨叨的。” 我笑笑没说话。 我说的都是心里话。我总觉得何庆友和他儿子的故事不简单,里面或许还有玄机和隐情,一旦水落石出,陈美羽和圆通这两个不是省油的灯,会闹出什么结果真就不好说。 何庆友爱弄就让他弄吧,反正跟我没多大关系,这一趟出来我混了一身的高档名牌衣服,也算值回票价,下面就看圆通和陈美羽的手段。 一个多小时后到了水库。一直闭目的圆通突然把眼睛睁开,他四下扫了一圈,抽了口冷气。 第九十四章 办公室的秘密 圆通的表现让我们很吃惊。 我问他咋了,圆通脸色沉下来“这地方不简单,先看看吧。何施主,我只是答应你来看看,具体会不会施法还得看现场情况。” 这和尚真是精明,根本不会拍胸脯全包,直接把话两头堵死。 也是,我们之间也不是雇佣关系,何庆友没说怎么付报酬,谁会这么卖力替他干活。 何庆友答应一声,转车头,开往我们要去的那片悬崖。半个多小时后开到,圆通从车里下来,翻过铁丝网。我和何庆友在后面跟着,我们一起来到悬崖边。 站在悬崖边缘,我们都有点眼晕。圆通捻动佛珠,从珠串上捻下一颗珠子,顺手一弹,珠子从高空直直坠落。我们眼见得珠子落进下面的深水,不见了踪影。 “这是?”何庆友问。 圆通没搭理他,闭着眼站在悬崖边,嘴里念念有词。 我有一种强烈的冲动,照他屁股来一脚,把他从悬崖上踹下去。不是想害他,就是一种控制不住的恶作剧本能,腿都在痒痒。 何庆友舔着嘴唇站在旁边,我感觉他和我一样,都有这个想法。 圆通忽然睁开眼,回头冲我们一笑,“你们两个没有坏主意吧?” “怎么可能。”我赶紧笑笑“你这是干啥呢?” 圆通把佛珠提起来,“这串珠子曾随着我闭关七七四十九天,上面已经贯穿我的神念。刚才我扔下去一个,神念也随之下去,探探下面的情况。” “怎么样?”何庆友急切地问。 圆通没说话,直直盯着他。 何庆友被看的很不自在,“圆通师父,你这是干嘛?” 圆通忽然一笑“下面确实很危险,我感觉到一股很强烈的气息。” 我以为他要拒绝,谁知圆通话锋一转“不过呢,也不是不能做,我来想办法。今天不行,挑个良辰吉日,这件事要和美羽居士协商一下。” 圆通让何庆友直接给陈美羽打电话,让她先不要来,今天做不了。何庆友赶紧道,既然做不了,那大家今天就聚聚,先吃点饭,他来请客,他知道市内一家鼎鼎有名的私房菜馆,只做素食,绝对适合圆通师父。 我们坐着车回去,到了市内,已经快临近中午,离着吃饭还有点时间。 何庆友先带着我们去他的公司坐坐,进了公司,所有员工都特别惊讶,看着他们的大老板,带着一个和尚进来。 圆通这和尚有什么咱说什么,长得不丑,细看还有点眉清目秀的意思,大热的天穿着一身短衣僧袍,真有点《少林寺》里李连杰的意思。这种尚武另类的扮相,大都市里几乎很难看到,他这么一走一过,公司那些女孩全都凑过来看,连连叫着“好帅”。 何庆友不但不赶,反而觉得脸上有光。我走在最后,反而成了小透明,我觉得这场面挺有意思。 进了里面董事长的办公室,何庆友让助理热茶上来。圆通也不客气,笑眯眯坐在上手位置,腰板溜直,和何庆友谈笑风生。 何庆友问圆通是哪里人士,什么时候出的家,这身本领是怎么学的。 圆通这猴精猴精的,怎么可能让他套了老底去,言里话外打着太极,不过他还是透漏了一点,和尚诡笑“你们知道我最开始入山门学的是什么吗?” “啥?”我问。 圆通哈哈大笑“我学的是抓僵尸。” 我和何庆友都愕然至极,再往下圆通就不说了。 他站起来开始在办公室里东看看西看看,何庆友这人爱好风雅,办公室里挂了很多笔墨字画。他的身份肯定不买地摊货和仿作,应该都是名家真迹,圆通夸完这个夸那个。 何庆友脸上有光。 夸着夸着,圆通来到房间的右边角落,忽然停住,抬起头盯着天花板那里看。 我心里咯噔一声,我曾在何庆友的办公室里听过一个声音,喊着“建儿”,是中阴之境里陈建的妈妈所喊。 当时那个声音冒出的位置,就在圆通现在站的这个角落,难道他也觉察了? 何庆友赶紧站起来“圆通师父,那里有什么好看的,赶紧过来喝茶。” 圆通沉吟一下,表情有些凝滞,忽然瞬间笑了出来,把那个严肃的神色藏了起来。他慢慢走过来“何老板,你是个好人,我一定要尽全力帮你实现找到儿子的心愿。” 助理敲门进来说,外面有客人拜访,叫陈美羽。 “快请快请。”何庆友赶紧招呼。 时间不长,陈美羽走了进来。她换了一身衣服,女孩子清秀可人,袅袅婷婷坐在我们对面。 何庆友都看傻了,知道失态赶紧收了目光“咱,咱们一会儿去吃饭……” 陈美羽“嗯”了一声,她忽然皱眉“这屋里怎么回事,这么重的阴气?” “啊?有阴气?”何庆友惊讶。 圆通道“美羽居士,你太敏感了,这不是阴气,是空调的温度太低了。” 陈美羽刚想说什么,我看到圆通不经意递给她一个眼神,陈美羽不说话了,低头端起茶杯喝。 何庆友可能也觉察出不对劲,赶紧说“两位高人啊,到底怎么回事,你们可别吓我。” 圆通道“你不用害怕,你心里明白。” “我明白什么啊?”何庆友有些无辜。 圆通笑“天热空调少打,关门关窗,四面封闭,不符合养生之法。夏天本就是出汗的季节,空调打多了,自然会阴气泛滥。” 何庆友长舒了口气“原来是这样,那我就不打空调了,用自然风。” 中午我们几个一起出去吃饭。那家私家菜馆确实高端,不是老客连地方都找不着,顺着胡同进去,曲径通幽处自藏着一方天地。 一问价钱更是贵的离谱,人均200,我们这几个就是小一千进去了。不过吃得确实美味,可惜抛媚眼给瞎子看。圆通和尚吃了不到十口就不吃了,饶有兴趣地进了院子,看着其他风景。而陈美羽也是饭量极浅,尝尝就饱。这些菜最后都便宜我了,我吃的手都看不见了。 何庆友劝我慢点,不够还有。 吃完我就犯困,何庆友在市内订了酒店,让我们几个去休息。他先送我和圆通到了,然后留下陈美羽“陈小姐,有点事我想和你说说。” 陈美羽看看他,点头说行。 何庆友留下我们两个,他开着车载着陈美羽一溜烟走了。 圆通站在酒店门口,看着车屁股,说希望何老板不要犯浑。 “陈美羽就倒霉了。”我说。 圆通看看我,哈哈大笑“倒霉的是何老板,美羽居士可不是好相与的。” 我们两个进了酒店,何庆友还算不错,订了两个房间,我们一人一间。我和圆通坐电梯上去,电梯里没人,我说道“当着真人不说假话,何老板的办公室里有猫腻。” 圆通看我“林施主,你到底是什么来头?” “怎么?”我问。 圆通道“你第一眼就喝破我的身份,后来又打听罗汉堂,这不算什么,你帮着何老板定位水库悬崖的地点,都说明你不简单,能和我说说吗?” 我想了想说“其实我是黄腾的学生,目前在他的机构里学习。” 圆通恍然“原来你是老黄的学生啊,那就难怪了。” “你认识黄腾?”我问。 圆通笑“怎么不认识,老相识了。不过既然你是他学生,我也不宜点破他的身份,你们爷俩如果关系到了,他自会告你,不用我多嘴。” “那你跟我说说,”我说“何老板的办公室到底怎么回事。” “你也觉察了?”圆通看我。他没等我回答,自说道“也难怪,你是老黄的学生,如果这个都看不出来,他也不会把你派出来单独揽活了。” “我是只知其然不知道其所以然。”我说。 圆通和我出了电梯,顺着酒店走廊往前走,他说道“何老板的办公室里有很强的阴气,我怀疑有阴物在。而且能看出来,何老板是知道的。” “你是说他有意把阴物藏在办公室里?”我问。 “应该是这样。位置就在,”圆通说“我上午在办公室站的那个地方。我怀疑,是藏在墙后面。” 我突然有点毛骨悚然“会不会是墙里砌着一具尸体?” 第九十五章 北斗七星 我猜何庆友办公室是不是藏着尸体。 圆通看我,“你可真能想,不过也不是没可能。这个何老板不简单,他的故事不能不信,也不能全信。” “你打算怎么收取报酬,白帮忙?”我问。 “怎么可能白帮,”圆通呵呵笑“出来的时候,济慈师父已经交代过,取多少怎么取心里自然有数。倒是老黄是怎么让你收费的?” “我来时上面没交代,”我说“我是实习生,估计他们对我也没抱什么希望,拿到的钱都是自己的吧。” 圆通停下脚步看我,“林施主,能给你个建议吗?” “请讲。”我做个手势。 圆通道“钱财乃身外之物,不要过于执着。面对何老板,你不要主动提报酬,他不提你不干活即可,如果他提了,并且把钱支付给你,你一定要一分不少拿回老黄那里。” “你怕日后翻旧账?”我说。 圆通笑“我说得太多了。我和老黄认识时间很长,对此人秉性比较了解,多余话就不说了,咱们有缘只告诉你一句,作为徒弟或是学生,你们做的每一件事,老黄都会知道。” 在我愕然之下,圆通拍了拍我的肩膀,开门进到自己房间。 我磨磨蹭蹭回到屋里,来回踱步。 我就觉得我和李大民突然提拔进黄班,这就很奇怪,一直没好好琢磨琢磨,现在才想明白,背后是黄腾的用意,他这么做是什么目的? 是因为那天,李大民嚎了一嗓子露了一手吗,那他提拔李大民就行,为什么连带着提拔我呢? 我忽然觉得整件事开始不简单了。 想了半天不得其所,晚上昏昏沉沉睡过去,第二天被圆通砸门叫起来。陈美羽也来了,脸色有些不好看,估计昨晚发生了什么不愉快。 我们三人简单吃了点东西,从宾馆到地下停车场,到了之后,何庆友安排两辆大吉普先到了。何庆友看见陈美羽略有些尴尬,勉强和我们打过招呼。 圆通呵呵乐着调侃“何老板,昨晚没有睡好?” 何庆友勉强笑笑“是啊,今天是找我儿子的大日子,我一夜没睡。” 陈美羽的鼻子发出“哼”的一声。 估计何庆友昨晚骚扰不成,反而撞了一鼻子的灰。这种事当事人不说,我们外人最好就是装傻。 来到车前,一辆车上载着何庆友请来的专业潜水人员,还有很多潜水设备。我们上了车,一路开过去,直奔郊外水库。 我没怎么睡好,哈欠连天,靠着后排座打盹。 正迷迷糊糊的时候,来了电话,接了一听,居然是学校经理杨威打来的。杨威算是我的直属领导,面子上怎么也得过的去,简单寒暄之后,他问我任务办的怎么样了,进度如何。 要是过去,我肯定敷衍过去,可昨晚听了圆通和尚的话,有了一定的启示,要想在黄腾这里混得好,规矩还是要讲的,一些看着不起眼的小细节,能在他那里加分或是减分。我打起精神,把事情经过大概讲了一下,包括何庆友的诉求,又请了慈悲寺的高僧助阵,等等。 杨威听得不太相信,想质疑又找不到我撒谎的理由,嘶嘶吸了几口冷气,便道“请了这么多高人,那很好。何庆友谈没谈钱的问题?” “没啊。”我说。 杨威问,他是不是在你身边。 此刻老何确实在后排座。杨威指示我,把电话交给何庆友。 他们两人在电话里叽叽咕咕说了一阵,大概意思是在讨价还价。最后何庆友把手机还给我,杨威在电话里告诉我,钱已经谈好了,事情办完之后,何庆友就会走流程付款。 想想也不错,最好这钱不要经我的手。 杨威告诉我,钱款一到账,按规矩不会少了我的提成。这些事交待完了,我挂了电话,心里一阵轻松。 这次水库行,我的本意就是当玩了,有圆通和陈美羽顶着,后面还有当事人何庆友垫着,实在看不出需要我做什么,躺着就把钱挣了。 一个小时后两辆车开到了水库的悬崖边。大家下了车,天色不错,蓝天高阳,万里无云,不算热,山里的小风吹得这个舒服。 圆通让大家靠近围拢,他站在中间郎朗道“这次我们下水库替何老板找他儿子的尸骨,这件事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大家如果听我的,就不会出问题。” 他看了看陈美羽,陈美羽回看他,两人默契地点点头。看样子,他们对于整个过程的计划,已经达成了一致。 稳定了军心,圆通把我和何庆友叫到一边,说道“我和两位说一下,水下阴气太重,不能这么直接下水,所以我要先布一个七钉镇魔阵。” 这个阵法听济慈长老说过,名字就感觉高大上。 圆通道“我会围绕这片水域,以北斗七星的方位钉下七根经高僧加持的镇魔杵。打下之后,里面的阴物会暂时镇住,不会影响下水的人,到时候咱们就可以进去细细来找。” 我听得很兴奋,终于可以长点见识了。报名黄腾的机构,目的就是学点这方面的知识,终于来了个机会。 我太兴奋,随口问道“需要我做点什么?” 圆通看我,“既然林施主这么积极请缨,那到时候就跟我们一起下水吧。” “什么玩意?”我愣了。 圆通道“封完镇魔阵,我们都要下水。” 我惊讶地看着何庆友,何庆友有气无力地问,我也要去? 圆通点点头“美羽居士是女子,可以不必去。其他人也可去可不去。何老板,要解决这件事,你和我是必须要去的。至于林施主嘛……” 我看着他。 “你的态度很积极,我也不能打消你的积极性,那就一起下吧。”圆通说。 一瞬间,我像是一脚踩空落入谷底,真是太兴奋了,刚才给自己挖了个坑。我苦笑说“我没有潜水经验,什么都不懂。” “镇魔之后,水域很干净也很安全,你会游泳吧?”圆通问。 我苦涩地说“这个会。” “我觉得也是,”圆通道“靠着江水长大的孩子,怎么可能不会游泳。只要会游泳,我就能保你安全。” 何庆友唉声叹气,拍着我的肩膀“小林,你的付出我都看在眼里,到时候大不了多付你点钱。” 有这句话在这顶着,我多少好受了一点。 圆通让其他无关人员原地待命,作法的事比较隐秘,不想让太多人的知道,以免传播出去惊世骇俗,就不好了。 只有我们核心的四个人,何庆友和我,圆通和陈美羽,开始围绕这边水域,以北斗七星的方位布阵。 圆通告诉我,北斗七星的布阵能够分阴阳、建四时、均五行,具有很高的能量场,是佛门镇魔很重要的一种法阵。 时间不长,我们来到了第一个地方阵眼,圆通要在此地打下第一根镇魔杵。这里是一片小树林,稀稀松松的树木,我们来到阵眼的方位,是一棵还不到两米高的小松树,周围草木稀少,营养不良的样子。 圆通从褡裢里掏出一根大概成人手掌长短的法器,看起来灰突突的十分不起眼,上面遍布黑锈,看不出有值得称道的地方。 当然了,高人法器不能凭外貌来定。 圆通摇了摇树,然后蹲下来讲解,第一根降魔杵要扎在树根处。说着他把草拨开,正要扎下去,忽然怔住,眼睛直勾勾盯着树根,一动不动。 陈美羽发现异状,走过去问怎么了。 圆通闪身“你们来看。” 阳光下,我们看到被拨开的草根下面,有一只死鸟。这只鸟不小,能有半米来长,死了不知道多长时间,皮毛极其干燥枯萎,整个身子都瘪了,散发出一股极其难闻的腐烂气味。 圆通抓着鸟的爪子,把它提起来,我们看到鸟肚子上插着一根类似箭羽的东西,直直捅进肚子里,只露出箭尾在外面。 何庆友稀奇地说“谁用箭射下这么一只鸟在这?好怪啊。” 圆通握住死鸟,用手拽着那根箭羽,缓缓从鸟身子里拔出来。这根箭的长度大概和降魔杵差不多,周身黑色,暗淡无光。 圆通扔掉死鸟,把箭提起来在阳光下观察,然后递给我们看。我看到在箭身中间,刻着一个字,很浅。 仔细去看,才认出来,刻着的是一个“解”字。 第九十六章 道心 何庆友奇怪“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死鸟呢?” 圆通四下看了看,树林深处静谧无人,阳光静静在天空照着。他缓缓道“有高人先来一步。” 他把箭收藏在自己的褡裢里,然后把降魔杵按在树根的底部,用泥土埋结实了。 “到底是不是高人,到下一个位置就知道了。”圆通说。 我们跟着他出了小树林,顺着盘山路往上走,然后又进了一片林子。何庆友有点顶不住了,累得呼哧带喘,满头是汗。 走了没多远,我们来到一片空地。 这片空地很怪,周围杂草不生,方圆大概一平米的面积内,全是石子。日头有点毒了,圆通穿着那么厚的僧衣,居然头上不见汗,他来到空地,细心来找。时间不长,招呼我们过去看。 我们几个走过去,看到空地的中心,一堆石子中间,极为不起眼的地方,有个黑色的东西。 圆通用手抓住此物的尾部,一用力,周围地面松动,那物一点点被拽出来,竟然又是一根长长的箭羽。映着刺眼的阳光,看到在这支箭的中间部位,依然刻着一个“解”字。 陈美羽轻声说“确实有高人先我们来过此地。” 我有点担心“咱们是不是太冒失了,既然有高人布过阵,就不应该再去动它。” 我忽然有点想到是谁了,上面刻着“解”字,会不会是解铃?解铃也是高人啊。 圆通摇摇头“林施主,如果这里的阵法还有效,那你压根就不会觉察到水库里的阴物,也不会准确地找到这个地方。明白了吧,这个阵法年头太久已经失效。要不然就凭此地的浩瀚阴气,怎么可能会不被人察觉。” 陈美羽问“你看有多久了?” 圆通拿着箭羽仔细看了看,沉思一下道“布阵应该超过二十年。” 他这么一说,我就排除掉了解铃。在地铁上偶然中见过他,他不过二十郎当岁。二十年前还穿开裆裤呢,怎么可能是他布的。 我们跟着圆通,穿山过岗,分别去了六个地方,都在相应的位置发现了先前布置下的箭羽。圆通一一清除掉,换上自家的法器降魔杵。 看看表已经一个多小时过去了,何庆友累得浑身衣服都湿透了,两条腿像是灌了铅,却也不敢不跟着。 “大家坚持坚持,”圆通道“还剩下最后一个位置,换上降魔杵大阵布成,我们就能下水了。” 何庆友勉强说,行,那就这样吧,再坚持坚持。 我们几个人在树林里走,这里根本就没有路,全靠圆通在前面开路,陈美羽在后面轻轻喘着粗气,我在黄腾那里训练的体力还好,最差的就是何庆友,走得每一步都跟拉风箱似的。 站在山头往下看,我们一眼就看到下面不一样的东西,一大片荒草之中,几个树桩子围成圈,每根桩子上都用粗糙的绳子相连,一看就是人为的。 圆通赶紧下去,我们跟在后面,到了树桩子前,圆通围着走了两圈,指着里面说“高手布阵,果然了得。” 在这一圈树桩子中间的地上,有七八块大石头堆积在一起,每块石头上都有粗麻绳和外面的桩子相连。 “这,这是什么啊?”何庆友忘了累,惊讶地说。 圆通道“高手,高手!此阵叫十方压邪法,你们细数数,里面一共十块大石头。”他做个手势,示意我们留在外面。他双手撑着桩子,一纵身跳了进去,身形相当敏捷。 他快步来到十块石头旁,把上面的石头都掀掉,从里面又取出一根细长的箭羽。 圆通把最后一根箭羽放进包里,然后取出降魔杵,正要按这个位置扎进去。他忽然愣住,伸手进石头里掏,好像那里还有什么东西。 他竟然从石头堆里掏出一个牛皮信封,上面用红漆封着口。 圆通真是个胆大之人,竟然把封口撕掉,从里面倒出一封信来。信展开,他背对着我们在看。 我在外面心痒痒,急忙喊“什么东西啊,拿出来看啊?” 圆通走过来,把那封信递给我们“自己看吧。” 我们几个人凑过去,信上只写着一句话“三十年间风和雨,大梦一醒是黄粱。昨夜花下是佳人,今日积怨已化龙。有缘法者,若重新布阵,切记,这里不止七个阵眼,还有第八个阵眼在水底。” 看完这句话,我们几个人互相瞅瞅。 “美羽,你怎么看?”我问。 陈美羽道“这封信应该就是上一个施法者所留,从字词上看,他好像很无奈,具体的意思我读不出来。不过最后一句话的意思看明白了,水下还有第八个阵眼。圆通,你说呢?” 圆通把降魔杵埋好,走出阵法,把这封信收了“我就知道我们可以下水了。” 何庆友小心翼翼说“圆通师父,这封信可以给我吗,我就喜欢收藏这样奇奇怪怪的物件。” “你搞收藏?”圆通撇了他一眼。 何庆友赶紧点头“我其实是个收藏家,以前花过几千万买过宋朝一碗。我在郊区还专门买了个宅子,里面都是收藏来的物件,有机会请你们过去参观。这个可以给我吗?放心,圆通师父,我花钱买,不白要。我给慈悲寺捐献香火钱。” 圆通看看他“收藏不错,但收藏奇奇怪怪的东西就要谨慎了,小心对自己不利。” 何庆友呲牙笑“看你说的。” 圆通道“这件事就不要提了,这封信要拿回去给我的师父过目。” 何庆友还有点不甘心“我看刚才信里提到了‘龙’,那是怎么回事?” 圆通和陈美羽互相看看,圆通道“美羽,你跟他说说。” 陈美羽看何庆友一脸的厌恶,哼哼了两声,根本不屑回答。 圆通看我,我耸耸肩表示不知道。 圆通只好道“何老板,在古代的一种说法里,龙乃化气所生,其中玄机我也不清楚。信上说的意思是,有个佳人,也就是女的,昨天还好好的,今天突然积累了怨气化成了龙。” 何庆友赶紧问“是不是说这条龙就藏在那片水域里,你们这些高人看到的阴气就是它?” 我在旁边听着心里一咯噔,怎么又出现了一条龙?这个情形怎么和中阴之境里的情况差不多呢? 我忽然有些恍惚,抬头看看蓝天,刺眼的阳光,山林静谧没有声音。我冒出一个极为匪夷所思的想法,我会不会还在中阴之境没有出来? 那条龙会不会又是某个人某种心魔的隐喻折射? 我拍拍自己的脸颊。 陈美羽和圆通看过来。我有点不好意思,不想让自己的行为太无厘头,赶紧说出刚才的设想。 他们两个人没什么太大的反应,陈美羽道“林聪你有此一问,说明生出了向道之心。” “怎么讲?”我问。 陈美羽道“众生在蒙昧中自问‘我是谁’,这是启灵智。而能问出‘在哪里’和‘哪里去’,则是生出了道心。这个答案没人能解答你,很多先知学者都问过这个问题,但都没有答案。只能你自己带着道心去找,去感受世界的真和假。” “原来如此。”我点点头。 “龙就是龙,哪来的什么隐喻,可笑。”何庆友什么都不懂,在这胡喷。 圆通奇怪“我说何老板,你是要找自己儿子,还是要找龙呢?” 何庆友赶紧笑“找儿子找儿子,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圆通招呼一声走,我们几个人顺着原路返回,等回到车队的时候,圆通告诉几个专业的潜水人士,现在可以下水。 一个潜水成员,应该是所有人的头儿,说道“这次任务是不是要在水下找到小孩的尸骨?” “对。”圆通点点头。 这个头儿摇摇头“刚才你们走了之后,我和哥几个勘测了一下,水深至少在二十米,而且下面很可能有暗流。小孩淹进去至少超过二十年,非常困难。何老板,你要做好思想准备,不一定能找到。” 圆通问“这位施主如何称呼?” “‘施主’这个词怎么如此别扭呢,”头儿说“我姓张,肯定比你岁数大,小师父叫我张哥就行。” “张哥是这样的,”圆通说“现在有几套潜水工具?” “一共四套潜水服和周边器械搭配,”张哥说“我的团队正好四个人,两两倒班,这样把握是最大的……” 圆通打断他“张哥,你算是这里技术最好的吧?” 他呵呵笑“不敢当,小师父,有什么话就直说。” “你那三个手下就不要下水了,换成我们三个。”圆通指了指自己,又指指我和何庆友。 第九十七章 第八个阵眼 潜水队长张哥一听这话,脑袋摇得拨浪鼓似的“不行不行,这么深的水下面情况不明,你们都没经过训练,真要出点事咋整,我可付不了这责任,这不是扯淡吗。” 何庆友马上长舒口气,赶紧搭腔,“对,对,这是扯淡。我哪会潜水。” 圆通和尚哈哈笑“张哥,没事,出了事我们自己负责,跟你没关系,签个免责协议都可以。如果你答应了,这位何老板马上还会加酬劳。” 何庆友差点跳起来,可他在圆通跟前真不敢咋呼,小声嘟囔“我什么时候说过了。” 张哥态度和缓“你们就是想下水,也不是不行。按这位小师傅说得办吧,签个协议,加点酬劳。说实话,我们不是为了贪图那点钱,就是责任承担不起。” 何庆友的表情简直如丧考妣,恨不得抽圆通和尚几个大嘴巴,他又不得不照办。 我站在悬崖边,看着下面黑森森的水,想到一会儿下水,心跳顿时加速。 什么都安排好了,我们几人开始携带潜水工具下山。我觉得此事看起来荒谬无比,这一幕不久之前中阴之境发生过,现在换个形式又出现了。 我有一种极为恍惚的感觉,中阴之境似乎和现实命运有很大的联系,又说不清具体是什么,弄得人迷迷瞪瞪的,堪称造化弄人。 到水边得从悬崖下去,有条羊肠小路,看着极是凶险。好在大家人多力量大,互相扶持着,一步步到了悬崖最下面,深水之边。 此处寒气逼人。现在是酷暑时节,大太阳毒辣,地上晒得冒烟,可这片水域附近,温度陡降,说话都吐白气。 水呈深墨色,岸边有轻轻的浪花涌动,乍看上去如同一个巨大深渊。 何庆友两条腿发软,怎么都站不直,得两个人扶着才能勉强支撑。 他哆哆嗦嗦地说“小师傅,我,我真是不行了,要不要不……” 圆通拍着他的肩膀“何老板放心,到了水下我自会照顾你的安全,就算我出事了也不会让你出事。话说回来,你还想不想找儿子了?” “想,想。”何庆友苦着脸。 我们几个把潜水服穿好,背后背着氧气瓶子,扣上潜水镜。 下去时候应该怎么办,张哥交待明白了,下水不要急着潜,浮沉在水面之下找感觉,然后跟着安排,一定要看他的行动,一点点往下潜。 张哥重点申明,你们如果不听话,不听指挥,真要出了事,后果自负! 我们四个人准备差不多了,张哥第一个扶着岸边的石头下了水,慢慢往里走,一直没过头顶。第二个是我,一步步也跟着下去了。大半个身子一进入水里,马上就感觉寒气裹挟而来,似乎凝成实质,挤压在潜水服的外面。 不过还好,身上的潜水服价格不菲,是从德国进口来的,有隔寒的功能,保护体温。 我小时候经常在大江里游泳,水性极好,有个外号叫浪里白条。潜水感觉都差不多,我在水下慢慢游动,来到张哥面前。 张哥拿着水下手电照亮,看到我点点头,示意到他身边。这时,最后两位圆通和何庆友也到了。 张哥示意我们四人互相搭着肩膀,身体全部展开,浮沉在水里,他做着手势,示意如果有不适,赶紧告诉他。 我们四个人按照他所说的,全都照做。我发现不同寻常的地方,何庆友在岸上害怕不得了,可一到水里,自然而然就显得特别自然纯熟,这人的水性极佳。 水里会有生理本能的反应,这个是怎么装都装不过去的。何庆友果然深藏不露。 最令我惊讶的是圆通和尚,他也是个老手,身体没有丝毫不自然的地方,姿势比张哥也不相上下。 大概能有五分钟,张哥看着我们点点头,伸出大拇指,给我们三人点了个赞。 然后他用手电照着水黑森森的深处,示意他先下,其他人都要跟紧。 众人跟着他,开始下潜。潜下去大概两三米的距离,情况有点糟糕了,前方左右都是一片的黑暗,我们都打开了手电,光亮照射,几乎什么都看不到,只有眼前深渊的水下。 张哥游着游着回过头,做个手势示意冷静,然后用手电转了个圈。这是我们在陆上商定的信号,如果不停用手电转圈,说明坚持不住了,需要上去。 我原以为何庆友会这么做,谁知道他游的非常坚定,手电直直照着下面,一点转圈的意思都没有。 我的呼吸急促,氧气的消耗量很大。这才刚刚开始,下面至少还有十几米,我努力控制情绪,调节呼吸,一定要留出富裕的氧气,因为还要回来。 继续下游的过程非常漫长,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感觉自己一直在黑暗中往下游,失去时间失去空间,眼前只有张哥的手电光亮。 张哥忽然停下来,用手电照照,我这才看到,我们已经到了水底。手电光芒四射,光斑穿透黑暗,落在地上,能看到那里都是沙尘,看不到植被,显得很荒凉。周围静寂无声,什么都看不到。 细细观察,能看到很多比头发丝还小的碎屑,随着水流上升,不是用心去看发现不了,跟电视上的黑噪点差不多。 张哥从腰间拔出一根铁杆,狠狠插在水底的地面上,作为标识。他双脚踩着水底,慢慢往前走,我们跟在后面,手电四下里照着,光线在黑暗中闪烁。 我在后面跟随,心跳得厉害。我这才知道世界上最复杂的迷宫是什么了,最复杂的迷宫不在于岔路多变,而是目不视物。眼睛如果看不见,目有所障,方寸之地你都走不出去。 在水下走了能有十几分钟,圆通像是看到了什么,忽然脱离队伍游过去,张哥没抓住,和尚越游越远,我们几个只好跟上。 水下因为太黑,空间距离被拉长,其实和尚游了没几米,却感觉走了很长的路。他停下来,打着手电去照,我们看到那个地方,莫名其妙出现一个人偶。 乍一看和田间地头的稻草人差不多,全身用黑布裹成,戴着帽子,没有眉眼,双臂张开,随着水流在轻轻摇摆。 这么深这么黑的环境里,突然看到这么个玩意,吓不吓死人了。 除了圆通,我们三个在不远处看着。我不是不敢过去,而是觉得这个假人带着一股说不出的邪气,似乎预示着不祥。 圆通围绕着假人看了看,来到假人的脚底处,手电的光亮中,我清清楚楚看到地上插着一根黑色的箭羽。我马上明白,这就是高人所布下的那第八个阵眼。 圆通握住箭羽的尾部,用力往外拔。 我们目不转睛看着,水流突然涌动,周围的尘沙像是受到了一股看不见的风,开始刮起来。 我四下里看看,说实话什么都看不到,但汗毛乍竖有不祥之感,似乎要出什么大事。 我用手电照向圆通,想提醒他,可圆通还在拔那根箭。 箭似乎插得特别深,特别牢,怎么都拔不出来。旁边的何庆友忽然动了,双脚蹬水,径直游了过去,来到近前,帮着圆通一起拔那根箭。 圆通看了他一眼,没有反对,两个人就在那拔。眼瞅着箭羽一点点出来,这时水流更大,我和张哥都被荡漾起来。 虽然戴着潜水面罩,看不到张哥的脸,但能感觉到他很着急很生气,他是资深老潜水员,有着常人没有的敏感度,生气在于圆通的不听指挥乱行动。 他用手电照着圆通和何庆友,在水里画圈,两人抬头看他。张哥用手指指水面,意思是现在赶紧离开。 圆通和何庆友也就是看看,然后低下头继续拔那根箭。 张哥回过头看我,拍拍我的肩膀,指指上面,示意我先走。 我摇摇头,这种情况下我怎么可能走,一是好奇,二是如果抛下他们几个先走,以后我在江湖上还混不混了,自己的心理关也过不去。 就在这时,忽然水里飘过一团血液。我看到血液的方向来自于圆通,他张开双手,周围的水域已经染红,我明白怎么回事,他的双手拔箭的时候被割开了伤口。 张哥再也看不下去,踩着水游过去,拉着圆通要走。 圆通摆着手挣扎,示意不能走,张哥真怒了,拽着他强行拖曳。 就在这个时候,何庆友忽然举起双手,手里端着那根箭羽,他拔出来了! 第九十八章 落花飞雪 箭羽从土里拔出,水底剧烈涌动,水流一波波冲击,这还不算什么,最糟糕的是,尘沙都泛滥起来。,除了黑还有沙子,像是卷起了一阵沙尘暴。 在水里什么力都借不上,一股大浪过来,卷得我向后游出好几米,再用手电去照,什么都看不见,耳边听不到声音,只有一种极为空洞的“呜呜”声,像是深洞里吹出的冷风。 不好!赶紧走! 这个地方越来越危险,此时不走更待何时,我双脚一踩水,拼命往上面游。 下水之前,张哥告诉我们,二十来米深的水已经有水压了,快速浮潜上去的时候,约莫到了十米的节点要停一停,要不然很有可能会得潜水病。 我心中惦记着忠告,双脚窜动,前后打水,开始往水面上游。刚窜出去,突然感觉双脚被抓住,使劲扭了扭,挣脱不开。 这谁啊?我后脊背发凉。 用手电往下照,只看到不断涌动的尘沙碎屑,其他的什么也看不到。我咕嘟嘟吐了几个气泡,用很艰难的姿势弯下腰,去察看脚踝处的情况。 好不容易凑到脚边,用手电照着,只看到一只手。正待细看,突然一张脸从下面的黑暗里冒出来,我吓了一大跳,手电差点脱手。 这个人带着潜水面具,一时看不清是谁,他用手电照照我,不停地转圈。 是我们队伍里的人,我就不害怕了,会是谁呢?意思好像是让我不要走,跟着他一起下潜。 我们下来能有个四十来分钟,氧气设定是两个小时,得省着点用,毕竟还得回去。我是打心眼里不爱掺和这事,可看这个人焦急的样子,倒也不好提前走了。 我用手电也转着圈,和他的频率相当,那意思他应该明白,就是我答应跟他一起去。 那人吐出几个气泡,手再拿上来的时候,居然多了条绳子,一把系在我的脚踝上,然后他拽着绳子潜了下去。 我在水里借不上力,被绳子拽得不由自主就得往下潜。我勃然大怒,谁这么讨厌,别说了,能干出这个事情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何庆友。 张哥是局外人,不会搞这样的事,圆通倒有可能,不过他虽然世俗但也不至于如此小家子气,也只有何庆友,这老小子顶不是个东西。 我在水里挣扎,自己的力量太过薄弱,而且越挣扎呼吸越急促,反而更多的消耗氧气。 我努力劝自己控制情绪,平稳下来。好,跟你走,你不是能拽吗,我也不用力了,你能拽就拽着走。 我整个人躺在水里,全身舒展,让身体跟着脚踝的绳子往深水里进。 走了不知道多远,周围越来越黑。一开始心态还算平和,破罐子破摔。可到了这个时候,再也坚持不住,何庆友到底把我拽到什么地方去。 我又开始挣扎,努力让身体折叠起来,坐在水里,动手去解脚踝的绳子。 就在这时,我固然被拽入一块区域,浮力竟然消失了。什么感觉呢,像是我从水里出来了,到了岸边陆地。 没了浮力,我从半空坠落,“噗”摔在地上。幸好地上都是尘沙,不觉得怎么疼。 这时有个人走过来,打着手电照我。 我抬头去看,那人把潜水面具摘了,露出本来的面目,竟然是圆通和尚。 我猜错了,还以为是何庆友,没想到是他。 圆通和尚蹲在地上,用手指指我的潜水面具,示意可以摘掉。 我想了想一咬牙,把面具也摘了。 潜水镜一拿下来,整个视界清晰和开阔,我看到自己进了一处异世界,后面是一面高高水墙,大水像是被施了避水咒,自动形成墙体,没有涌出。 这块干燥的区域,面积有多大看不清,空气里飘浮着柳絮一般的细小残渣和颗粒,有的白有的灰,像是静静飘落的雪。 四周静寂无声。 我喉头咯咯响,颤抖着问圆通,这里是什么地方。 圆通蹲在旁边道“这里是蜃境。” “啥意思?”我吓得一哆嗦,赶紧坐起来。 圆通道“这片水域里有阴物,阴气很盛,隔绝阳气,自成一方天地。类似海市蜃楼吧,深水石礁中有奇蚌名为蜃,含珠者能射影,化为人间种种奇景。我们现在就在这样的地方。” “那这里到底是实景,还是幻影?”我问。 圆通点点头“有此一问,说明你有慧根。”他的语言语气和平常油腔滑调不太一样了,有点高僧的范儿。 “这里是实景,不是幻影。”圆通说“我们拔出了阵眼箭羽,惊动了那阴物,才出这么一景。张哥呢,已经被我送出去了。之所以让你来,是因为咱们都是道法中人,想让你帮帮我。” 我嘴里发苦“怎么帮?” 圆通道“何庆友非等闲之辈,他恐怕另有目的,这个地方如果任由他动作,恐怕要出大乱子,所以一定要找到他。” 圆通站起来,拉着我也站起来。因为没有浮力,身上的潜水工具十分沉重,走了几步就呼呼带喘。圆通直接把我身上的氧气瓶子拆掉,扔在一旁。 我脸上有些变色“这,这可以吗?” “这处蜃景能维持多长时间说不好,但足够我们逃生了,放心吧。你背着这劳什子行动不便。”圆通道。 他在前面打着手电走,我在后面跟随,此处不见一物,更不见天地,眼前只有碎雪花一般的残渣沉浮。这些残渣数以亿计,微小的颗粒充斥着每一寸的空气里。真是落花飞雪何茫茫。 我喘着粗气,跟在圆通的后面,走着走着,我产生了一个奇怪的想法。眼前的一切都是假的,本来的我已经得了潜水病,晕死在水里,眼前所见都是死前的幻象。 “圆通,你是真的人吗?”我突然说。 圆通回头看我“你怀疑我是假的?” “我怀疑这一切都是假的。”我说。 圆通停下脚步,略一思忖“林聪,你很有点根性,能想常人未想,悟常人未悟。其实想鉴定这里是真是假,有个最简单的办法。” “什么?”我问。 圆通瞥了一眼我的手腕,“你戴着通灵之镯,还问怎么办吗。” 我心里一惊,原来圆通早已知道通灵之镯。我有些喃喃,“我不会啊。” 圆通道“入定观通灵之镯,可知周围灵场,你试试吧。” 他说的这个还真提醒我了,在紫班的时候,我们曾跟随阿芳老师做过一次喜悦曼陀罗的课程,当时我在通灵之镯的作用下,看到一些很奇异的景象。包括李大民的镜子相,每个人的树相,还有怪物摘果实的相。 通灵之镯其实功能很多,触类旁通,我应该多开发开发。 我遵从圆通所说,坐在地上闭上眼睛,入定联系通灵之镯。时间不长,我在全程闭着眼睛的状态下,感知到了一些东西。 我看到这片空地面积很大,东北方向很远的地方有光亮缥缈,也就是说,那个地方有东西在。周围是黑森森的水墙,隔绝住了水。 我又看向圆通,这一看有点吃惊。 圆通就是圆通。 我用通灵镯看别人的时候,他们的成像都很奇怪,有的是大树,刘洋在一条船上,李大民是镜子。可看人就是人,圆通还是第一个,我马上就可以肯定,这和尚神通太深,几乎成就真我。已经到了最高层次的观山依然是山的境界。 我睁开眼,圆通道“证实了?” 我点点头“我确实是在实景。” 圆通没有丝毫惊讶,也没问我看到了什么,把我从地上拉起来,递过手电。我们两人往前走,所走的方向正是有光亮传出来的东北方向。 我没有指路,是圆通自行领路,这和尚果然有些门道,我用通灵之镯看到的,他也看到了。 我不做声,跟着他往前走,离那个地方越走越近。手电光亮中,不远处出现了一大片村子。村子不是空的,里面有人影晃动,那人正顺着村路走向最深处。 “是何庆友。”圆通说。 他停下脚步,指着不远处的村口说“我们现在是在实景,再往前的村子就是幻境了,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为啥?”我惊讶地问。 圆通看着我,反问“村子淹没了至少三十年,你认为还会保存如此完好吗?” 我点点头,“那为什么这里会出现村子的幻境呢?” 第九十九章 龙骨 圆通问我为什么会出现村子的幻境。我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圆通道“这个村落幻境是一处中阴之境。” 我嘴张大,半天没回过神。 圆通看我“你知道什么是中阴之境吧?老黄没说过?” 我赶紧点头“知道。人死后不会直接进入阴曹地府,而是在中阴之境停留,接受七道关卡考验。” “对,一点不错。”圆通道,“这里就是。” “我不太明白了,”我说“中阴之境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我们要走阴了吗?” 圆通道“我们步入村落就是走阴。你知道眼前的中阴之境是谁的吗?” 我惊惧不已,尝试着说“难道是何庆友的?” 圆通点点头“前面发生的事情你不太清楚,我把何庆友打晕了,带他到了那阴物的附近。何庆友目前处于假死状态,我利用阴物蜃景把他的中阴之境呈现出现。你听明白了吗?” 我听得晕晕乎乎,似明白不明白。 “这种神通手段名为移物化景。”圆通道“就是把走阴才能看到的中阴之景,利用阴物的神通让它呈现,现在就在你我的眼前。” 我咽了下口水“这也太牛啤了吧。只要具有阴物的蜃景能力,就可以把任何人的中阴之境呈现出来给别人看?” “是的。理论上是可以。”圆通点头。 “难道阴间也能呈现出来?那就牛了,可以利用这一点做好多事。”我眨眨眼问。 圆通的脸色变了,看着我“林施主,有此一念便是入魔的开端,收住吧!” 没来由的被他抢白一顿,我有些讪讪,心想这和尚真是的,不过就是说说,他那个脸拉得比长白山还长。 圆通不再做过多的解释,大步流星向前走,我跟在后面。一前一后到了村口。圆通抬脚迈步跨入了村落,这一进去,就看到他的身形波动,如同进入一层看不见的水障之中。 我深吸口气,来到跟前一踏步也迈了进去。进去的时候,能感觉到一层无法言说的障碍,里面的空气都不一样了。 村外空气很潮湿,皮肤是黏黏的,而进到这里,能感觉到瞬间的干燥,似乎到了另外一个不同的环境。 有一种时空颠倒隔离之感。 虽然不太明白,下意识也觉得村里村外确实是两个世界。 圆通在前面走,我在跟随,村路旁边有户人家的家门突然开了,里面出来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老太太,不知多大岁数,头发花白,拿着一个小马扎,放在家门口晒太阳。屋里又嬉笑打闹跑出两三个半大的孩子,老太太没有牙了,含糊说着什么。 像是约定好了一般,村路上所有的门户全部打开,很多居家过日子的农民都走了出来,大家互相打招呼说笑。烟囱冒出白色的炊烟,空气中飘荡着饭香。 我和圆通走在村子石板路的中间,很多人从我们身边掠过,却没有人注意到,就像是我们不存在一样。 “这,这是怎么回事?”我惊讶地问。 圆通道“此乃幻境泡影,是何庆友中阴之境生发而出,都是假的!不闻不看不起心动念。我们目的是找到他,窥见他当年之秘,其他的不要理会。” 我喉头咯咯响,愈发肯定当时进入陈建的中阴之境,遇到的王圆通就是眼前这和尚。圆通绝对有大神通,而且和中阴之境有关系,他掌握了很多我闻所未闻的法术。 我们顺着村路一直往深处走,应该是到饭点了,很多人敞门敞窗在吃饭,孩子们在追鸡撵狗地玩。不过呢,村子的喧嚣和热闹跟我们没什么关系。 走了不知多远,天空愈发黯淡,飘浮厚厚的云层,染成了尿色,整个村子像是蒙上了一层老照片的蒙太奇效果。 圆通停下来,眼睛直直看向前方,我来到他的身边也看过去。正前方是一户农家院,院子和其他人家比相当冷清,没有孩子也没有鸡飞狗跳,只有一个人站在那里,正是何庆友。 何庆友穿过院子,走到内室门前,推门而进。 圆通走了过去,我跟在后面,一起进了院子。 来到那户内室的窗前,我们趴在玻璃上看,我有点汗毛倒竖,因为屋里的场景有些诡异的气氛。 靠墙垒着一张土炕,炕上躺着一个老人,盖着薄薄的被子,像是病入膏肓,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 床旁边是个矮矮的床头柜,柜子上供奉着菩萨像,摆着香炉,里面都是香灰,两边的红烛烧到半截,柜面上洒落着干干的红色蜡油,星星点点几乎遍布。在菩萨像的前面,有一个小碟子,里面放着黑森森的玩意,大概成人小指的长短,呈爪形,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我一看此物,全身汗毛顿时竖起。这东西好像见过。 我想了起来,我曾经到古董店铺卖过一样东西,那是从中阴之境带出来的龙鳞,卖了十二万。看起来和眼前的玩意特别像。 何庆友走到老人面前,搬了椅子坐在旁边,“爷爷。” 老头缓缓睁开眼睛,似乎用尽全力,歪头看着何庆友。 “庆友啊……柜子上的龙骨……拿来……”老头含含糊糊地说。 何庆友没有照做,而是翘着二郎腿“爷爷,你还没把秘密说出来呢,我怎么可能给你。” 老头用平生最后的力气凝视着何庆友,好半天说“你……真是爷爷的……好孙子,好吧,我告诉你。” 何庆友做个手势。 老头断断续续地说了几句话,说完之后我和圆通互相看看,脸色都阴晴不定。 老头咳嗽着说,只要以龙骨或龙鳞供奉菩萨,再配以绝密的咒语许愿,可以保荣华富贵保长生。不过,供奉的龙物有年限的,到了日子就会失效,一切会剧烈反噬。 “咒语是什么?”何庆友问。 老头呼吸急促,眼瞅着要不行了。何庆友一看不好,从柜上把黑森森的玩意拿下来,怼在老头的鼻子上,老头猛地一吸,整个人瞬间就焕发了精神,长长叹了口气,舒服的,脸色红润起来。 何庆友拿开那玩意。老头有了精神,脸上忽然露出一个极为诡异的微笑。 “爷爷你说吧。”何庆友催促。 老头眯缝着眼睛,似乎非常享受生命带来的最后乐趣,他陷入回忆里,说话也不磕巴了。“那时候我还小,在营口看到了坠龙。那时日本人还在,他们听说这个事,把整个村子都包围了,甚至路口都设了岗哨。只等龙一死,马上装包漂洋过海带回日本去。就在那天晚上,村里突然出现了一个怪人。” 老头说,村子已经戒严,而且实行宵禁,外面都是炮楼岗哨,日本人的大皮鞋半了夜还在“咔咔咔”的巡逻响动,全村人吓得夜不能寐,甚至许多村民都盼着龙赶紧挂了得了,让日本人带走吧,村里好过消停日子。 就在那天晚上,村里来了个人,这个人是怎么进来的,谁也不知道。 那时,晚饭前,村里的孩子都集中在祠堂接受日本人教育,祠堂被临时改造成了课堂。日本老师上完课,孩子们没急着回家,都在后院玩。日本人也没怎么看管,孩子毕竟是孩子。 那个人是怎么出现的,孩子们谁也不知道。此人避开了日本人的眼线,进入后院,然后把这些孩子集中一起。 那人说话很有蛊惑性,具体怎么说的,年头太久老头也记不清了。就知道此人是个高人,他蛊惑这些孩子穿越日本人的岗哨,进入那条坠龙之地,盗来龙骨和龙鳞,不管谁能拿出来,他都会给一块银元,并教给这些孩子以后大富大贵长命百岁的办法。 这十几个孩子有的听了,有的没听。那时候,何庆友的爷爷算是孩子王,他觉得这事挺刺激,凑齐了八个胆子最大的孩子,大家一起去冒险。 中间的过程非常刺激,老头没有细说,这些山里孩子都知道一条山中的秘密小路,日本人再精明,也不可能在这些事情上比得过当地土著。 他们这些孩子在夜深风高的时候,真就到了那条龙坠落的地方。 老头真是老了,就算现在临时的回光返照,说话也不清楚,还流口水。他说道,当时孩子里只有他一个人成功地带回了龙骨。 何庆友拿起那黑森森的东西,“就是这个?” 老头浑浊的眼睛看了看,点点头,喟然长叹“跟我已经五十年啦。” 第一百章 泡影 何庆友问爷爷,然后又发生了什么? 他爷爷笑“后来,那个人教我如何通过供奉龙骨达到目的,传授了一套秘咒。。” 何庆友瞪大了眼睛“什么秘密。” 他爷爷脸上露出诡异的表情,声音忽然变得很奇怪,“他说江北的入江口有一条龙,找到它可以让长生不老,嘿嘿嘿,哈哈哈……”他发出一串怪笑。 “秘咒是什么?教给我。”何庆友贪恋地说,喉头咯咯响。 这时候他爷爷剧烈咳嗽“秘咒的关键……是献祭童男或是童女……” 窗外我正聚精会神看着,突然屋里闪过一道刺目的白光。 圆通低低喊了一声“不好!闭眼!别看!” 我反应还算快,赶紧闭上眼睛,好一会儿白光消失,圆通这才提醒睁开眼。 再往屋里看的时候,里面的场景已经变了,只有何庆友一个人,他爷爷那老头早已不在,屋里一片狼藉,床上扔着很多杂物。 “这是怎么回事?”我低声问。 圆通轻声道“换了一个情景。这里是他的中阴之境,出现的场景都是何庆友印象最深刻的记忆。” 屋里的何庆友穿着一身奇怪的绿色衣服,像是农村扭大秧歌一样的戏服,头上带着一个粗糙的头冠,脸上抹着乱七八糟的颜料,整个扮相就像是男扮女装的戏子。 他面向床头柜,那里摆放着菩萨像,两根红烛都点上了,火光跳动闪烁,仿佛有股看不见的风。 屋里很是昏暗,何庆友爬上床,冲着菩萨磕头。菩萨的前面摆放碟子,里面是黑色的龙骨。 我看得心惊肉跳,想到了很多的事情,当初我拿着龙鳞去卖,周老板告诉我,卖给了一个本市的收藏家。这个收藏家有个极其重要的信息,那就是他的爷爷是辽宁营口坠龙的见证者。 现在基本可以确认,这个收藏家就是何庆友。 我从中阴之境取来的龙鳞就在他的办公室!我在办公室里听到“建儿建儿”的声音,正是来自龙鳞,中阴之境中陈建的妈妈所化的那条龙。 我偷眼看看身边的圆通,他透过玻璃看着里面的情景,正目不转睛,聚精会神。他肯定想不到,我和何庆友之间有如此冥冥之中的联系。 中阴之境里盗取的龙鳞,会在阳间引发什么后果,目前来看何庆友,他从求助黄腾发展到现在,一步一步似乎正在走进一个极为古怪而玄妙的局里。 何庆友正在屋里跪拜了菩萨,他用膝盖当脚走来到床头柜,伸手拿起碟子里的龙骨。谁知道一触之下,龙骨竟然迅速枯萎,变成一团黑沙,从他的指缝间滑落。 屋里很静,火苗跳动,映衬着菩萨的画像,本来很纯净很高洁的菩萨,在这幽暗的火光中,竟变得极其阴森,画面泛着微熏的黄色。 尤其两个眼睛,泛着深红色,似乎活过来一般,正盯着何庆友。 何庆友喃喃地说“我该怎么办,爷爷留下来的龙骨已经到了期限,化成了灰烬。” 他对着菩萨说话。泛黄的菩萨像在火苗的抖动中,凝视着他的眼睛。 何庆友喃喃自语,叨咕了几句,忽然睁大双眼,出现了极其诡异的一幕。 火光照在菩萨像的画面上,墙上应出一团巨大的黑影,黑影看上去像是一尊神像,眉眼不清,似有似无。 出现的这个巨大影子,我脑子“嗡”的一下竟然一片空白。我,我见过这个神像……她,她是孟婆! 我揉揉眼仔细去看,确实是孟婆的形象。 这时这团巨大影子的下面,出现一行字,“孟神灵显无量似海”。 绝对的,孟婆无疑! “是孟婆。”我轻轻地说。 圆通“嗯”了一声“我早就发现不对劲。菩萨怎么会如此邪气凛然。何庆友和他爷爷,一直以来供奉的其实并不是菩萨,而是孟婆。他们要把龙骨或是龙鳞供奉给孟婆,以获得自己想要的财富和长生。” 我全身抖若筛糠,颤抖着说“孟,孟婆这么邪吗?” 圆通凝重地摇摇头“到了孟婆这个境界,行为做事已经不是我们能理解的了,世俗道德无法评判,她的每一个行事都有自己的目的,几近天道。刚才我说她有邪气,其实也是偏颇,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可,可是孟婆在默许这种祭拜行为,还必须用童男女来献祭。”我喉头动着。 圆通叹口气,“在我们眼里是众生,在那些神的眼里,我们是什么就不知道了。” 屋子里何庆友在对着墙上这团影子神像跪拜,磕的满头是血,忽然抬起头,“菩萨,我知道了,我知道该怎么找到龙了,必须要用童男女祭拜,对不?” 火光闪动,没人回答他,孟婆的画像和墙上的影子阴森到让人无法呼吸。 何庆友从床上跳下来,眼神变得特别可怕,站在那里似乎想着什么问题,眼珠子瞪得比牛眼都大。 忽然,院子外有很多人喊,“大水来啦,大水来啦,快跑啊!” 圆通猛地回过头,叫了一声,“不好。” 我也回头去看,这一看差点吓傻了。不知什么时候,村子里突然发起了大水,水势凶猛,浪花滔天。 这水很奇怪,涌到这个院子的门口,不往里进了。 里面的何庆友听到声音,赶忙往外跑,圆通拉着我退到墙角,轻声说“是我逼住了幻象的水势,一会儿我会解开,大水会进来。你要紧紧靠着我,不要惊慌。记住了,不管发生什么,都是梦幻泡影!” 何庆友跑出门的一刹那,圆通和尚微微闭目,口诵经文,院子外的大水“哗”一声,以极其澎湃之势涌了进来,真是浊浪排空。 那一瞬间的大浪卷起几乎十米高,相当于三层楼,空气中都是刺耳的爆响。 圆通挡在我的面前,双手合十,垂目诵经。我整个人都吓傻了,两条腿发软,活这么大没见过如此惊悚的自然之威。 圆通轻声吟诵“梦幻泡影,一切如露亦如电,又以此心成就清净,净心功极,方见大地十方山河皆成佛国,具足七宝,光明满足,才现恒沙诸佛如来……”就在念叨的时候,大水朝着我们拍了过来,天地顿时无色,周围一片黑暗。 我紧紧拽着圆通的僧衣,吓得闭上眼睛,感觉就跟在游乐场坐最危险的过山车一样。 整个过程可能也就几秒,我听到圆通在耳边轻声说“开眼吧。” 我缓缓睁开眼,看到我们坐在一处被大水淹没的房顶上,周围是茫茫黄水,飘浮着树叶子、房梁子、各种衣柜家具,还有几只黑狗在水里狗刨,眼神里都是悲哀。 我和圆通所在的地方,也就勉强够我们坐着。这时不远处划过来一艘船,船上是何庆友和一个小孩子。 小孩大概八九岁,一身红色的破烂衣服,可见出身穷人家。可是他很懂事,坐在船头说“何哥,我爸爸妈妈到底在哪里啊?” 何庆友“嗯”了一声“不远了,从这里出去就是。” 他们的船,来到我和圆通所在的不远处。可船上的人看不到我们。 何庆友手搭凉棚,左右看看,额头都是汗。 那小孩坐在那里,也四下张望着,嘴里说着“何哥,是从这条路出去吗?” 何庆友扔下粗大的船桨,一步步走到那孩子身后。他脸色惨白如纸,呼吸特别急促。 何庆友从船底捡起一根粗粗的棒子,好像是铁锨或镐头的后把手,孩子还在说着,“何哥,我妈说过完这个冬天,我就可以上学啦,家里的羊都养大了,可以教学费。可是来了这场大水,一切又泡汤了,我真的好想去学校念书……” 一语未了,何庆友抄起棒子重重砸在孩子的脑袋上。 孩子“吭”都没吭一声,摔在船头,好半天没动。 何庆友要上前查看,孩子捂着后脑猛然回头,没有哭,反而像不认识何庆友一样看着他“何哥,你为什么要打我?我做错什么了?” 何庆友先崩溃了,眼泪涌出来,哭得泪流满面“我,我不想打你,可是没,没办法,我要找到龙,必须要拿你祭祀。” “何哥,不要打我,好吗?我想读书,我想回学校,妈妈答应我过完冬天就可以读书了……”孩子捂着后脑的手,已经被渗出来的血水染红。 何庆友来到近前,闭上眼睛不忍再看,拼命挥动棒子,一下一下打下去,嘴里念叨“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 孩子终于不动了,船头全是血。 何庆友手抖得不行,把棒子扔进水里,坐在孩子的身旁,想要大喘气,可怎么都呼吸不上来。 我和圆通在旁边静静看着整个杀人的过程。 圆通没有任何表情,看不到悲悯或是愤怒,两只眼睛如古井。 我喃喃说“原来这孩子不是何庆友的儿子,而是他害死的童子。他寻找孩子的尸骨,其实为了找到龙。” 第一百零一章 破境 何庆友从船上勉强站起来,走到孩子尸体的旁边,双手合十,闭眼开始念咒。,他睁开眼,然后抱起尸体用力甩进水里。 就看到尸体咕嘟咕嘟冒了几个泡,随之下沉,红衣服的孩子在水下慢慢旋转,最终被大水淹没,没了踪影。 何庆友坐在满是鲜血的船头,大口喘着气,静静等待着。我知道,他是在等龙的回应。 太阳光暴晒,何庆友整个人像是霜打的茄子。水面平静,什么反应都没有。 他不甘心,又等了很长的时间,水面依然宁静。这时日头偏西,周围慢慢陷入黑暗。 何庆友等不下去了,他用船上的水桶打了水,开始拼命洗刷大片大片的血迹,花了很多工夫,终于洗刷干净,看不出来。 他垂头划着桨,驾着小船慢慢离开这里。圆通站起来,冷冷道“上船。” 我正狐疑间,就看到圆通踩在水上,一步步走向何庆友的小船。我咽了下口水,小心翼翼探出脚,踩在江面,江水对自己没影响。 哦,对了,这里是中阴之境,并不是现实。我也踩着水,跟在圆通的身后。 我们一路来到小船前,圆通一迈步上了船,我也赶紧上去。谁知道竟然出现了一件诡异的事,船尾随着我们上来,居然吃不住力,晃悠了一下。 何庆友正在船头划桨,明显的一震,他看了过来。 圆通站在船尾,身形笔直如干,低声诵背经文,声音低沉。何庆友看不到我们,狐疑地观察了片刻,耸耸肩就不再看。 何庆友划动船桨,终于在入夜之前找到了大部队。跟随着很多船一起登了岸。岸边的干燥地方,铺满了草席子,许多逃荒的村民暂时留在这里休息。 晚上没有灯,岸边燃起一簇簇的火堆,众人十人或是八人为一伙儿团拢在火堆旁。娘们唠着家常,男人们则唉声叹气,只有小孩无拘无束,反而觉得特别好玩,嘻嘻哈哈打闹一团。 何庆友坐在一处火堆旁边,混在人堆里,和谁也没有说话,面沉似水,心事重重。 就在这时,突然谁喊了一声“你们看,那是什么?!” 所有人站了起来,全部涌到岸边,一起看过去。西南方向很远的地方,黑森森的江水深处,突然飞出很多的火球,远远看上去如同一盏盏孔明灯。明亮而略带红色的光芒从水里冲上空中,消失在茫茫的夜色里。 人群先是静静地看着这般奇景,真是静到落根针都能听见。而后,人群开始地低声碎语,时间不长,有种传闻在人群里散播开。据住在村里最老的阿婆说,江口深处有一条龙,这场大水很可能是它渡天劫才出现的,火球都是龙吐出来的! 所有人都在议论,不知道是谁带的头,噗通一下跪倒在地上。像是一片波浪,人群一个接着一个跪下,整个江岸前至少跪倒了数千人。 我和圆通站在不远处的高石上,俯视人群,虽然明知道这里是中阴之境,可看到这般景象,我还是控制不住的震撼和感动。 数千个衣衫褴褛,朴素无华的老百姓,黑夜中跪倒江岸,他们在低吼,“龙,龙,龙……” 没有人领头,都是自发而出,低沉而有力的声音顺着江水传出去很远很远。 月光漂移过来,落在人群中何庆友的身上,这小子一脸懊丧,表情极为痛苦,他一定是想明白了,这条龙之所以出现,就是因为自己献祭童男的原因。原本再耐心一点,就能把它等到,可自己先走了,错过了这个机遇。 何庆友嘴里喃喃自语,我看出他在说什么,他在念叨大富大贵长命百岁,大富大贵长命百岁。其他人都在表达敬畏和祈福,而只有何庆友满脑子都是私欲,满脑子都是自己。 中阴之境一夜过去得很快。圆通和尚整夜都在打坐诵经,我在旁边不敢说什么。 按时间来算,我们在水底已经不短了,我陷在这里,还得担心自己别淹死。 天色微微见亮,何庆友一个人偷着驾船出去。圆通和尚闭眼忽然睁开,缓步从高处下来,踏入水中。我跟在后面。 我们一路在江面快走,跟随这条小船。 何庆友果然杀了个回马枪,又回到昨天杀害孩子的地方。他划着桨在周围转着,紧张至极,他在寻找那条龙。 他嘴里喃喃念叨大富大贵长命百岁,龙啊龙啊,你是我召唤出来,现身回报给我吧。 正念叨着,水面出现了漩涡,先是一个又一个的小漩涡,而后慢慢汇聚。 何庆友站在船头,紧张地往下看,深深的江水下现出一个巨大的黑影。黑影能有数十米长,粗细能有小船的两倍左右,若隐若现,诡秘绝伦。 何庆友看到这一幕,刚才的贪念竟然没有了,取而代之是深深的恐惧,吓得快尿了,他坐在船上,整个人像傻了一样。 没有阳光,云雾很重,一艘小船上载着一个贪婪的人,深水里就是他渴盼已久的长龙。 圆通忽然道“不好!快走!”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脚下生风,踩着水一直向前。走了没多远,我们再一次走到了村口。 我看到村子又恢复了大水前的样子,只是所有的房屋如同黑烟一样缥缈,开始蒸腾和扭曲。 “怎,怎么回事?”我惊讶地问。 圆通道“何庆友没有通过中阴之境的炼狱考验,他要死了,会渡向阴间。他一死,这里也将不存在,那阴物也会收了神通,如果不及时出去,我们会被大水淹死!” 圆通拉着我出了村子。就在我们踏出的一瞬间,身后的村子陡然消失,一切都无影无踪,真是梦幻泡影。 我恍惚着,不知道经历的到底是真还是假,说是真的,一切都是何庆友中阴之境幻化出来的;说是假的,可我见证了何庆友杀人,夜色里龙吐火,老百姓下跪……这些活生生的场景,它们一幕一幕全都刻在记忆深处,怎么能说是假的呢? 我一边想着,一边跟着圆通狂奔。水墙开始波动,不停有小股水流从水墙里喷出来,墙面的皱褶越来越多,处于一种即将崩溃极不稳定的状态。 “那阴物要收回蜃景了。”圆通说。 “你说的阴物是不是就是那条龙?”我喉头咯咯响。 “不要问。”圆通说“有些事不要说不要问,不知则不知。否则拿起的是鸿毛,放下就会变成千斤泰山。” 我们一路狂奔,终于来到扔氧气瓶的地方。我和圆通互相帮忙,把氧气瓶挂在身上,然后扣上潜水镜。 刚收拾完,就听到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高大的水墙终于崩塌了! 两边的水墙瞬间化成大水,狂涌奔放,一起往中间挤压推波过来。圆通拉着我的手,我记得最后他说了一句话“你先出去,我送何老板最后一程。” 话音一落大水已至,瞬间我就感觉自己卷进了一阵龙卷风里,什么都看不见,全是尘沙和气泡。整个人在水里不停旋转,就像被扔进了一台高速运转的洗衣机里。 真是天旋地转,失重得很厉害,一会儿被抛起来一会儿又落下。这时候,我到暗暗佩服自己的忍耐力,甭管多大的痛苦,我都能安慰自己,忍一忍,一会儿就过去了。 在这个剧烈旋转的状况下,我回忆起很多小时候的事,有一次和爸爸去一栋特别高的楼,我们是爬楼梯,我实在走不动,爸爸告诉我一句话,儿子,你要学会忍耐,要享受当下这个痛苦。 这句话不知怎么的,一直留在记忆里,多少次最危险的时候伴我同行,让我熬过一道又一道的难关。 我回忆这句话,努力让自己保留清醒,然后稳住心神。这个时候水流渐渐平和,我顾不得许多,一蹬水径直往上窜。 向上浮游的这个过程可能是我活这么大,最痛苦的经历了。头晕恶心全身无力,额头是虚汗,恨不得就这么沉进水里算了。 可我还是凭着巨大的忍耐力,终于浮出了水面。 头一出水,就是瞬间的巨大晕眩,我差点昏过去。隐隐约约中看到几个人跳进水里,朝我游过来。他们都是潜水队的成员,抓住我之后往岸边游动。我知道自己安全了,再也坚持不住,眼前一黑,真的晕死了过去。 第一百零二章 封存 后面发生的事情我十分混乱,昏迷里还能保持一定程度的清醒。,但能很清晰观察周围发生的一切。 我被潜水员们带到岸边,陈美羽摸着我的头发,在眼前不停比划数着字,让我来辨认。 我明明知道,可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想来此时此刻我的眼神会很呆滞和迷茫。 我被众人七手八脚从悬崖下顺山路,一路抬到了上边。我躺在草地上,潜水员有专门的急救措施,有很完备的医疗箱。 在我身上折腾了一阵,我还是说不出话,整个人像是被拘在身体里,动弹不得。 我被送到车里休息。直到这个时候,一股巨大的疲倦才袭击过来,我努力睁开眼,眼皮子却重似千斤,慢慢地睡了过去。 这一睡真是昏天黑地,居然没有梦,睡得特别香。 再起来的时候,车厢里空空,我勉强抬起头,看到车窗外已挂满星斗,车子还停在原位,并没有开走。 我努力动了一下,手指头略有些感觉,费了很大力气,才勉强坐起来。头还是晕,车子里充满了皮革的味道,熏得更是晕头转向。我勉强爬起来,推开车门走了出去。 草地上搭着几个帐篷,有一个人正在打着手电巡逻,听到声音,手电光照过来。 我用手背挡着眼,勉强道“是我。” 那人走过来,我看到是潜水队的头儿张哥。张哥道,你醒了? 我点点头“太晕。像是得了重度眩晕症。” 张哥让我跟他来,我勉强跟在他身后走到一处帐篷。张哥钻了进去,时间不长拿出一个小瓶,打开口让我嗅。 我闻到一股刺鼻的气味,神奇的事,脑子瞬间清醒,头似乎也不晕了。 “张哥,和尚回来了吗?”我轻声问。 “嗯。”张哥道“才回来的。和尚还抱着何老板的尸体。” 我一惊,何庆友真的死了。 张哥给我讲述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当时他是第一个离开水面的,本来想再回去,但水面像是开了锅,出现巨大的漩涡。他被几个队员硬拉了回去。 他们在岸上等了很长时间,就看到漩涡越转越大,整个水域形成一个如同巨人眼睛般的大漩涡。这种情况下,谁也不敢下水。别说救人了,下去就是个死,白往里填。 我暗暗估摸,他们看到漩涡的时间,应该就是我和圆通进入蜃景的时候。 后来水面渐渐平息,我是从水下面浮上来。张哥告诉我,我在昏迷的时候,嘴里反复说了一句话,救和尚,他还活着……正因为有了这句话,他们才在岸边一直等着,等圆通回来。 圆通是夜深的时候上来的,几个队员在值班,看到圆通一步步走向岸边,最令人心塞的是,他不是一个人,手里还抱着何老板的尸体。 何老板的潜水服和其他潜水工具都没有了,整个人湿哒哒的,脸色煞白,表情看似乎并不痛苦,是在一种极为平和的情况下死去的。 众人商量决定,晚上路况不明,山里十分危险,等明天一早离开这里,再去报警备案。 何庆友也算是企业家,市里的小名人,他的突然死去会引发很多后事和麻烦,这可以预料到。 张哥拉着我坐在草地上,我感觉到自己在恢复,晕劲也慢慢在过去,浑身很舒服,如同腾云驾雾一般。 张哥问我在水下都看到了什么,有什么危险的经历。我不可能把中阴之境和蜃景的事告诉他,他是凡人,说这些除了惊世骇俗外没什么价值。再一个,我估摸我说了他也不信,肯定认为我是潜水时候因为呼吸不畅引发的潜水症,看见了幻觉。 我前言不搭后语,说了半天,张哥见我的状态,不好意思细问,让我回去休息。 我吸了一会儿新鲜空气,回去又睡了一觉,再起来的时候已经天亮了。 我们出发回去,圆通让陈美羽开车,把我叫到了车上。车里只有我们三个人。圆通道“你们两个不用怕,何老板告诉我,他早已经写好遗嘱,安排好后事,他心里有数。” “为什么?”我疑惑地问。 圆通道“你还记得吧,何庆友供奉菩萨,这些年来他搜集了一些龙骨。但品相都不好。他拿着这些龙骨供奉那尊菩萨,真就获得了财富。他说,有一次在供奉的时候,菩萨忽然传话下来,说他大限将至,必须找到上品的龙骨才行。他想起二十年前江口的这件事,这才找个理由过来。那菩萨还真说对了,他的大限确实到了,这不就死了。他死之前,我为他做了超度,希望能往生净土吧,下辈子别有那么多不着幻想的贪念。” “菩萨?什么菩萨?”陈美羽疑惑。 圆通道“我和林聪到了何庆友的中阴之境,亲眼看到他在供奉一幅画像,但不是菩萨,而是孟婆。” 陈美羽特别吃惊,“孟婆?” 圆通点点头“孟婆要龙骨供奉。这个秘密已经蛊惑了他们家族三代人,造孽。” “我记得最早有个神秘人,是他传授给何庆友爷爷的。”我说。 圆通点点头,看看外面的高山悬崖,“那个人会是谁呢?他一定和孟婆很熟悉。” 车子开了出去,离开这片山区,我恢复得差不多,此时靠在副驾驶的座位上吸了口气。 何庆友的任务终于算是告一段落了,最后以他的死亡为终结。 回想起中阴之境里他杀死的那个孩子。最后他落得这样的结果,其实一点都不冤。 那孩子是无辜的。我忽然想起,曾经见到那片水域下有红衣服在玩耍。现在想来,可能就是那孩子的魂儿,一直困在下面不得解脱。 “那个阴物……”我刚提个头。 后面的圆通和尚提醒“到此为止,不要再说了。” 我心中有着巨大的疑团,我比圆通早回来好几个小时,他在氧气耗尽的情况下,是怎么在那里呆着那么长时间,他还做了什么? 这些都无法知道,而且我觉得,圆通和尚展示出的仅仅是冰山一角,关于整件事来说,还有很大一部分的事实藏在深水云雾之中。 我微微皱眉,这种感觉非常不舒服。 在陈建中阴之境的时候,我就是提前回来,后来李大民做过什么我不知道。现在又出了这样的情形。 你们就都瞒着我一人吧。 我下意识默默手腕上的通灵镯,这是我目前最大的依仗,有它在,我就能做到无限的可能。 回到市里,大家一起报了案,接下来就是笔录,法医验尸,通知家属和公司。何庆友没老婆,倒是有几个没成婚的外室,还有几个孩子,麻烦的是这些孩子跟他都没有法律上的关系。财产分割本来就麻烦,幸好老何生前已经写好遗嘱,并请律师做了公证,他对后事安排的很详尽,一看就不是仓促所为,而是思考了很久。 我在局子里呆了一天,把详细过程说了一遍,除了水下的中阴之境。说的和众人差不多,加上法医的检查报告出炉,已经证明何庆友是下水之后,操作不当,导致的窒息而亡,跟大家没什么关系。 从局子里出来之后,我惦记着何庆友办公室的龙鳞,心里一直痒痒,毕竟是通过我的手卖出去的,现在老何已经挂了,龙鳞就藏在办公室,对我来说就好似如鲠在喉。 我一咬牙,干脆冒个险去他的公司看看。 我赶到大厦的时候,正赶上他们公司下班,办公室里人心惶惶,员工们三个一群两个一伙儿,低声说着什么,看样子何庆友的死讯已经传来了。 前台没人管我,我一路畅通来到何庆友的办公室前。 到了门外看看周围没人,正要有所行动,突然何庆友的助理从旁边冒出来,吓我一大跳。 “先生,你好,有什么事吗?”助理彬彬有礼地问。 我心跳砰砰,不知道该怎么说,吱吱呜呜。 助理是个挺漂亮的女孩子,看着我,忽然说“啊,我想起来了,你是何老板的朋友,上次来过,我给你泡过茶。” “对,对,我能进去看看吗?”我小声说“我有样东西落在何总的办公室了。” 助理对我还挺有好感,低声说“我不能让你进,我们公司的情况你都知道了吧。” “何老板已经……”我为了表示诚意,主动说出这个消息。 “对,”助理点点头“今天下午我接到电话,是董事会打来的,让我马上封存何总的办公室,没有他们允许,谁也不准进。” 第一百零三章 自我成长 我和助理正聊着,办公室的门忽然开了,走出两人。一看到这两个人,我惊得下巴都要掉了,居然是圆通和陈美羽。他们居然早我一步,提前到了这里。 他们也没想到我能来,我们三人大眼瞪小眼。 圆通反应极快,马上双掌合十,微微垂头“阿弥陀佛,这不是林施主嘛。” 我有些生气,回头对助理说“他们怎么可以随便进?” 助理有些无奈,“这位师父和这个美女都是得到董事局许可的,我亲自接的电话。” 我一时无语,没想到圆通和陈美羽有这么大的手腕,他们是怎么搞定这家公司董事会的? 陈美羽对助理说,让我们单独说会话。助理犹犹豫豫没走多远,在饮水机旁装作打水,偷看我们。 圆通走过来“林施主,你故地重游,这是为何呢?” “你呢?”我反问。 圆通看着我,哈哈大笑“我们的目的应该是一样,都是为了找那藏在办公室里的东西。” “是。”我大大方方承认了“那是什么东西,你们找到了吗?” 圆通摇摇头“办公室里有机关和夹层,我和陈居士都没有找到门径。明知此物在什么方位,能强烈感应到它,却没办法触及。这种感觉实在糟糕。” 陈美羽在旁边道“林聪你就死心了吧,我们问过这个公司的高层,没有一个人知道办公室里的机关。除非重新装修,把整个房子砸开!” 我暗暗长舒了口气,现在只有我知道那是什么。从中阴之境窃出的龙鳞,一旦落入圆通这样高人的手里,他肯定会知道此物非阳间之物,而是来自中阴之境,依照他们的秉性,非要把这件事追查到水落石出不可,到时候我肯定露馅。 现在还好,至少他们一时半会没有办法。不过这块龙鳞封在办公室,让我感觉始终如鲠在喉,就像是作案之后工具落在现场,虽然一时半会没人注意,可留在那地方迟早都有曝光的可能。 我装作惋惜,连连叹息。 陈美羽和圆通以为我只是贪财,他们并没有想到那么深。谁能想到那东西居然和我林聪有关系。 从何总的公司出来,天还早,我回到黄腾的学校。首先要去述职,我在办公室找到一台电脑,按照格式把这次出任务的前因后果和整个过程,写成报告发到杨威的邮箱。 当然了,我又不傻,不可能事无巨细都向他报告,挑重点又来了几个春秋笔法,一气呵成。他爱信不信。 回到宿舍只有我自己,一时无事躺在床上休息。我盯着对面的白墙,脑子不停地转动,想着这次出任务的点点滴滴,尤其是进入何庆友的中阴之境,那地方太逼真太形象了,每个细节都栩栩如生。 我一时恍惚,产生了疑问,这个世界里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中阴之境并非实境,但我的经历确实真真切切的,能说它是假的吗? 这时宿舍门开了,李大民哼着小曲走进来。我一看到他,眼睛有些发热,这次冒险算是九死一生,劫后余生看到好友,如此的感动。 “你咋了?”李大民问。 我坐起来,盘腿坐在床上,“大民,我问你个问题。” 李大民看着挺轻松,拉过凳子坐在床边,示意我说。 “你说什么是真实的,什么是虚假的?”我说“我这次出任务,又去了一次中阴之境,现在有些恍惚,大脑都有些辨认错位。” 李大民摸着下巴“其实你的这个疑惑,我以前也有,但是现在没了。” “怎么呢?”我赶紧问。 李大民道“对大脑来说,幻想和真实在化学方面是一样的。真假难辨,那就全当成真的好了,它带给你的体验是真切的吧,这就行了,何必过分追究真假。” “你这么说也有点道理。但是我怕,”我说“如果不区分真假,全当成真的,怕以后会迷失会陷入里面。” 李大民摇头“你错了。过分区分真假,才会让你迷失!” 他这句话有点振聋发聩,我喉头动了动,仔细听着。 “区分真假,才是真正的偏执心。”李大民说“你要把焦点放在体验和成长上,而不是放在事上。给你打个比方,中国山区一个农民,忽然因为某些机会,到美国纽约、夏威夷,又到法国巴黎玩了十天。十天之后,他回到了原来的生活,住在穷山沟里,天天种地喂鸡。到了他老的时候,回忆起这段经历,是不是就像感觉自己做了十天的梦。虽然是他的真实经历,但和平时生活的体验差距太大,导致了不真实的梦幻感。” 我点点头,有点理解他说的意思了。 “他晚年的时候说给孙子听,孙子肯定以为爷爷脑子不灵光,是胡言乱语。”李大民说“所有人都质疑这件事的真实性,他自己有时候都糊涂,怀疑自己是不是做梦。可客观现实是,他确实真真切切有过这十天经历。” “你的意思是?”我问。 李大民道“何必追究真假呢。这件事带给你的体验是真的吧,对你的影响是真的吧,这就行了。” 我似乎恍然大悟,又好像有什么没摸透,摸着下巴思考。 李大民说的在理,何必纠结经历的真假虚幻,追究也追究不明白,最终还是要看体验和自我成长。 “我记得一句话,”我说“好像是佛陀说的,心外求法都是外道。” “对,就这个意思!”李大民说“不管发生了什么,最终你要回归内心,而不是追究心外之物,把自己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外物上,这就是妄念。” 我豁然通畅,拍着李大民的肩膀“行啊,有点意思。” “你先别急着顿悟,”李大民说“你的任务应该是做完了吧,现在没事了。跟我聊聊都发生了什么。” 我正好也想找个人好好说道说道,就把整件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李大民没想到我的这段经历这么富有传奇性,里面还牵扯了圆通和陈美羽,我一边讲他一边张大了嘴,半天都没合拢。 他重重打了我肩膀一下“你小子!” “咋了?”我不满地揉揉疼处。 “背着我找美羽。你可以啊你。”李大民说。 “你们不是兄妹相称了吗,”我说“别说我找她办事了,就算去追求她,也跟你没啥关系。” 本来是玩笑话,李大民突然脸色巨变,一张脸变成铁青,想发火又发不出的样子,特别可怕。 他突然站起来,凳子“哐”一声摔在地上,发出巨响。他铁青着脸一句话没说,径直摔门出去。 我坐在床上目瞪口呆,好半天才暗暗后悔,不应该这么开玩笑。 我叹了口气,从床上下来,这时门忽然开了,我以为他回来了,原来是另一个舍友,叫罗伟的。罗伟惊讶“刚才看见李大民,好像发了很大的火儿,见我都没搭理,咋了他这是。” 我赶紧穿好鞋追了出去。 走廊上看到李大民的背影,我赶忙跑过去,笑嘻嘻拦住他“大民。” 他脸色难看,大吼一声“以后少拿我开玩笑。” 我赶紧从兜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根烟,双手奉上“大民哥,别生气了。” 李大民停下脚步,这时从走廊拐角过来几个红班学员,为首的正是那个长得像韩国欧巴的小鲜肉。看到我们,马上讥讽地笑着“呦,这不是两个走狗屎运的黄班前辈吗?” 李大民用手指着他“我心情不好,你马上给我滚蛋。” 小鲜肉勃然大怒,“你说什么呢?是不是找打。” 李大民指着自己“来,动我来,你动我一下试试。” 小鲜肉暴怒,一把抓住窗台上的花盆就要砸李大民。旁边几个人还算理智,紧紧拉着他“孔少孔少,冷静,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你砸了他,他好赖上你了,这小子在这碰瓷呢。” “妈的,我给他钱,先出了这口恶气再说。”小鲜肉孔少脖子上的青筋都蹦起来了。 我站在李大民的旁边,呵呵笑“来啊,砸我们吧,我他妈讹死你!” 孔少被几个兄弟拉走,叫骂声不绝于耳,整个走廊都能听见。 “这次是彻底得罪他了。”等他走远了,我说道。 李大民歪眼看我“怕了?” “怕个鸟。”我呵呵笑“对付这样的人,有的是招儿。”我下意识摸摸手腕上的镯子。 如今数次出入中阴之境,几次经历生死考验,我也是大心脏了,绝对自信满满。 “我的气还没消呢。”李大民歪眼看我。 第一百零四章 少林 “那你还想怎么样,不要这么小气,开个玩笑而已。”我把烟扔给李大民。 我们来到外面的阳台,这里是吸烟区。我和李大民抽着烟,大快朵颐。 李大民道“你欠我一个道歉。” “靠,”我说“不要太过分。那好,对不起,行了吧。” 李大民道“这可不行,太敷衍,要有实际行动。” 我看着他,“你有什么鬼主意,就说嘛,别打太极。” 李大民哈哈大笑,拍拍我的肩膀“老林,我记得你说过慈悲寺有个罗汉堂。” 我斜眼看着他,吐了一口烟圈,点头说不错。 “那只猫精被封印在罗汉堂里,是吧?”李大民道。 我脸上浮现出坏笑,“你感兴趣?” “嗯。”李大民道“你一说这事,我马上就反应过来,那天早上,圆通和尚在扫地的时候为什么会告诉你罗汉堂的方位。” “他在暗示我可以去,但又不能明说。”我吐着烟雾道。 “呦,可以啊,聪明了。”李大民笑。 “这个圆通藏着太多的秘密,他非常想和那只猫精交流,但当时被济慈长老喝住了。”我说。 “所以,和尚想假借你手,把猫精从罗汉堂偷出来。”李大民道。 我点点头,其实这个问题我已经想通。自从水下死里逃生回来,脑袋好像灵光了一点,能看透一些事物的本质了。 “这个猫精自称知道阴间的大秘密。说实话,不光圆通,我也想知道。”我说。 李大民道“你的任务完成了,我的任务也完成了,一个礼拜的期限还有几天,要不然咱俩去慈悲寺溜达溜达?” “什么计划?”我问。 李大民耸肩“没计划,见机行事,目标只有一个,救出猫精!” 我倒吸了口冷气,“偷出来怎么办?咱俩都不是道法中人,根本治不了它。它跑了倒没啥,可一旦上了你我的身,就麻烦了。” 李大民想了想“那也得试试,关键时候可以找圆通帮忙。这和尚一肚子鬼心眼,恐怕早就在惦记这只猫了。” “你不怕他认出你?”我问。 李大民和圆通曾经在中阴之境见过面,当时他们都是勘探队的,李大民还是圆通的队长,说起来也是一段渊源。 “我觉得问题不大,或许,”李大民说“圆通能成为咱俩的同盟。这件事早干晚干都得干,不如趁现在机缘际会就给干了,就算结果不理想,咱们也知道分寸了。” 还得说李大民,关键时刻我犹豫不决,他一语能道破关键所在,而且让你做的心服口服。 我们两个看看天色还早,溜溜达达从大厦里出来。到停车场取来了李大民的车,开出市区,一路奔赴慈悲寺。 在路上,李大民买了两个便宜的背包,他一个我一个,方便放东西。 今天的天气很好,来慈悲寺游玩的游客特别多,远远就看到寺庙院子里香气缥缈,能听到鸣钟击鼓之声。我们把车停好,跟着行人往里走,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明天开始连续三天,都有法会。本市、本省乃至全国的信徒,纷纷前来。 除了善男信女,还有很多游客,我们江北市临靠长江,属于三吴都会自古繁华,一到春夏秋三季,全国的游客都老鼻子了。 我和李大民跟着人群进了寺庙。 慈悲寺我来过,大概的方向和建筑方位很清楚。我带着李大民去找罗汉堂,被他止住了,说大白天也不进去,先不要着急。不如既来之则安之,逢山拜山遇寺拜佛,这才是境界。 李大民一口气买了上千元的香火,我看得目瞪口呆,说他是不是有钱烧的。 李大民笑“晚上要进寺里偷东西,提前要把神佛都供奉好。你进超市买东西,能拿了就走不交钱?” 他满口全是歪理,我无从反驳。 我也买了二三百的香,跟着很多人一起拜了拜,把香插在香炉。 拜也拜完了,中午我们在寺庙的食堂吃饭,虽然全是素斋,倒也清淡可口。 吃完之后,我们两个开始转悠。李大民背着手,真就像是一个外地游客,东转转西转转,只要能去的地方,连后山都去溜达了一圈。我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把慈悲寺里里外外也都转转。 等我们转了几圈出来,天色已经近黄昏,游客们走得差不多了,寺里还有不少人在,除了和尚和居士,还有寄宿在这里的香客,明天法会就不用来回奔波了。 根据圆通告诉我的方位,以及白天勘察的结果,我迅速定位了文殊宝殿。向宝殿的西南方向走了一百来米,看到一个院子。红墙黄瓦,门口闭合着两道月亮门,上面挂着锁。门口放着警示牌,写着“游人止步”。 没有人把守,游客们都很自觉,走到这里会自动避让。 我和李大民对视一眼,此处应该就是罗汉堂。现在天色还早,再等等,不急。 我们两个到食堂吃了晚饭,磨磨蹭蹭聊了会儿天,又和店老板砍了一会儿大山,天色已经浓浓的黑了。 从食堂出来,绕了一个大圈,又回到了罗汉堂。这里静悄悄的,一个人影都没有。 我想进去,李大民拉着我示意不急,我们藏在角落等了能有十来分钟,看到有几对和尚打着手电走过。 李大民轻轻喊了一声,“上!” 我们两人猫着腰顺着外墙来到院子口,院墙不算高,还不到两米,上面铺着琉璃黄瓦,属于典型的防君子不防小人。谁能想到有两个狂徒大半夜的私闯少林罗汉堂。 我这个激动啊,武侠小说里那些大侠,估计也就这样了。 李大民踩着我的肩膀先爬上去,然后伸出手把我也拽上去。瓦片踩起来有响声,李大民做个手势,低声喝“趴下”。 我们刚藏好,就看到有和尚走来,他们没有起疑,只是下意识用手电在周边扫扫,谁也想不到照亮房顶。 等人都走过了,我和李大民小心翼翼踩着房瓦往前小跑,找了不算高的一地儿,李大民没急着往里跳,手搭凉棚观察了一下。 罗汉堂分前中后三进大院,四面有回廊和禅房,此刻静悄悄的一点光都没有。 李大民扶着琉璃瓦,纵身跳了下去,他哎呦一声,摔的打了个滚,一瘸一拐站起来,冲我招手。 我深吸口气,也跳了下去,李大民还算体贴,在下面接了一把,不至于摔的太狠。我们两个都趴在地上。我爬起来,两只手都磨破了,嘶嘶吸着冷气,“这贼真不是好当的。” 进来了就无所谓,李大民放缓了神态,示意往里面走。 我们顺着回廊向最深处的大院去,过了第一道院子,进入第二道院子,这里真黑而且还冷,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 我说“阴气有点重啊。” 李大民四面环顾。我们怕打手电被发现,只要视界还算清晰,尽量不动用照明工具。 “要不,我用通灵镯试试?”我说。 李大民摆摆手“先不急。大招儿留在最后用,要是实在找不到猫精,再动你的镯子也不晚。” 我们穿过第二道大院子,来到最后一进大院,刚进去就感觉温度直线下降,浑身起鸡皮疙瘩。没有风,就是刺骨的冷,让人全身打哆嗦。 李大民感叹“阴气这么重呢。” 院子正对面是一座黑沉沉的大殿,没有锁门,没有光,看着跟深渊似的。 我和李大民对视一眼,穿过院子来到殿口。刚走到这里,就感觉一股股寒风吹出来,真是寒冷削骨,冷气侵体。 李大民从包里拿出手电,递给我一个。我们站在门口把手电打开,往里照射。 光线一进去,居然先照亮了一块巨大的石碑。此碑就挡在门口,离着我们不到十步的距离,也就是说想进大殿,就得从它旁边绕过去。 手电的两道光斑落在碑面,能看到鲜红的文字刻着大量经文,笔划曲里拐弯,肯定不是汉字。 “是梵文。”李大民道。 “写的什么?”我心怦怦跳,感觉有些恐怖。 李大民道“不知道,既然是封印妖魔的地方,估计这经文是镇魔或是伏妖用的吧。” 他一抬脚跨进门槛。 我不知怎么的,有点头晕,缺氧的感觉。李大民进去了。 现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只好硬着头皮也跟了进去。 第一百零五章 罗汉堂的禁地 罗汉堂的大殿黑森森的,几乎目不视物。,这一照有点懵逼状态。 整座大殿呈长方形,在正中的位置躺了一尊巨大的睡佛。这尊佛陀大概能有十几米长,微微合眼,神色安详,一只手枕在耳下,整个身体极为修长圆润。 李大民用手电从这尊佛陀的脑袋一直照到脚趾。 我皱着眉,低声提醒,“大民,别这么照,不礼貌。” 李大民道“有啥不礼貌的,这里设计的这么黑,没有灯,我当然要这么照了。只要我心里对这尊佛是尊敬的,怎么照都无所谓。” 我没空和他嚼牙,纯粹就是歪理。 “现在怎么办?”我问。 “你看。”李大民抬高手电,光斑落在睡佛后面。 这尊佛的身后,整整一面墙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泥塑罗汉。这些罗汉分布在不同的阶梯上,一层一层的,形态各异,颜色艳丽。手电光芒的扫视下,呈现出一种流光溢彩,那叫一个精美。 这些罗汉有的打坐,有的怒目而视,有的张牙舞爪,有的一只脚跳起来像是古老的说书俑。李大民走过去,我赶紧跟上。 我们绕过睡佛,来到罗汉墙前,他用手电肆无忌惮地照着这些罗汉的表情,啧啧称奇,“老林,这画工绝了!” 我说道“让你来参观的?咱们赶紧找猫精啊。” 李大民看了看整座大殿“我去右边找,你去左边。对对时间,十分钟以后回来集合。” 他提着手电,向右边去了。我只好往左边找,大殿里寂静无声,我尽量放缓脚步,生怕扰了这里的清净。我可不敢像李大民那样,手电没礼貌地扫视罗汉。 我心中是有敬畏的,手电光向下照着地面,喃喃祷告“各位神佛,各位罗汉,有怪莫怪啊,小的今晚前来是迫不得已。” 在这里走了一圈,罗汉堂太大了,极其空旷。除了睡佛和满墙罗汉,再看不到其他东西,两条巨大的红色绸带顺着柱子飘落在地,气氛肃穆而森然。走在这里,就感觉四面八方看不到的压迫感袭击而来,呼吸不畅,还偏偏找不到原因。 越往里越黑,墙上罗汉的表情越来越狰狞,偶尔手电掠过,表情似乎还在变化。在惊疑之余,我发现了一个规律,这些罗汉的眼睛全都看向大殿西南角的深处。 我有点头皮发麻,还是坚持往前走,周围越走越黑,只有手电的光斑闪动,终于来到了西南角。 打着手电这么一看,头皮都炸了。 我看到一条红色的楼梯直通二楼,楼梯入口处用黄色绸带封着。黄绸子的表面,写满了艳红色的文字,应该是梵文。这些梵文中间,画着一尊光头佛陀,像是个小和尚,手里拿着禅杖,身下还骑着一只老虎。 我一站在楼梯口,就感觉一股股的寒气从上面吹下来,汗毛竖起来,皮肤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 我赶忙往回走,回到睡佛时,李大民已经回来了。 “有发现没?”他看我。 我点点头,惊魂未定,把刚才看到楼梯的事说了一遍。 李大民道“呦,有意思了,我那里也发现了一处楼梯,和你看到的一样,楼梯口也封着带子,上面画着的小和尚应该是地藏菩萨。看来我们找对地方了。” “两个楼梯应该都通二楼。”我说。 李大民没说话,摸着下巴在沉思,好半天才说道“肯定在二楼。从哪上都行,先试试你那边的楼梯。” 我拉住他,犹豫一下说“要不……咱们回去吧。” “你怕了?”李大民歪眼看我。 “我不是怕。”我清清嗓子“总觉得这里是人家寺院禁地,咱们这么闯来闯去不太好,就算是普通人家,没经过允许乱翻东西,也是不好的。” “你这个人吧,”李大民叹口气“我算是看明白了,只会看现象不会抓本质。小伙子,还得修啊。时间紧迫,我不和你说大道理,只说一点,咱们当初决定来这里的时候,你是不是投了赞成票。” “是。”我无奈地点点头。 “那你应该知道台下立规矩的道理,”李大民说“如果不想冒犯寺庙,当初商量的时候你就应该提出来。好嘛,都达成一致了,手印也按了字也签了,现在你反悔了,事情没这么干的。哦,你光觉得对寺庙不礼貌,那这么出尔反尔是不是也对我不负责任不礼貌?” 让李大民这么一逼问,我觉得确实是这么个理儿,一时无可辩驳。感觉自己掉进了一个逻辑怪圈,什么事让李大民一分析,再离谱好像也理所当然。 李大民拍拍我的肩膀“既然做了就要做好,不要犹犹豫豫首鼠两端,实在不是大丈夫所为。” 他拿着手电往大殿深处走去。我在后面轻叹了一声,跟了上去。 我们走到西南角的尽头,看到通往二楼的楼梯。李大民一俯身从黄色绸带的下面钻了过去,手电照着楼梯的上方,没有招呼我,它一蹬一蹬往上走。这小子脚还重,不知是不是故意的,踩着台阶的声音响彻大殿。 我没办法,只好也钻了进去,跟在他后面向上走。 顺台阶来到楼上,迎面是条走廊,黑森森的。 我和李大民在楼梯口用手电照着,走廊一共有三条岔道,往哪去的都看不清,凭直觉二楼的结构极为复杂,像是一个巨大的迷宫。 李大民深吸口气,他也不是天不怕地不怕,也要平复呼吸,放松心态。我们两人顺着迎面的走廊往前走,尽量走直线,不去走岔路。 走廊地板用的是红木拼接,真是有年头了,踩在上面再小心也会嘎吱嘎吱怪响,深夜听来极为可怖。 好不容易走到尽头,迎面一扇红门,李大民正要再往前走,我一把拽住他,示意他去看。 这扇红门前的地板上,盘膝坐着一个和尚,打坐姿势,两只手叠放如莲花,在肚脐之下。垂面闭目,乍看上去像是一个泥塑的假人。 我们两人一时怔住,心跳加速,喉头咯咯响。 好半天,李大民抬起手电去照。照过之后和我对视一眼,我们认出来了,这和尚居然是圆通。 我们站在原地一时没敢动。 等了片刻,圆通一动不动,真的像个泥菩萨。李大民尝试着用手电照他的脸,圆通面无表情,眼皮在光线下毫无反应,似乎进入了很深的定境中。 “怎么办?”我轻声说。 李大民没答话,径自走过去,蹲在圆通面前,用手晃了晃,“这和尚估计是在修行什么法门,入定了。” “咱们走吧,去别的地方看看。”我的心脏都快跳到嗓子眼了,李大民真是胆大包天。 李大民道“没事,咱们这么大动静,刚才还用手电扫他,他都没反应,不用害怕。” 我走了过来,擦擦头上的冷汗,“话是这么说,还是不要冒险的好。” 李大民看看圆通身后的大门说“说不定猫精就在里面。” “你啥意思?”我问。 李大民绕过圆通,双手抵住大门,用力去推。可也别说,这扇门真开了,“嘎吱嘎吱”极其沉重。我赶忙过去帮忙,我们两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这扇门才开了一条小小的缝隙。 李大民的手电照进去,看到门里还有一条门闩,上面挂着重锁。很奇怪,这扇门的锁不在外面,居然是锁在里面。 李大民比划了一下,说道“这扇门应该还能再推,缝隙够一只手通过时拿钥匙伸进去,就能把里面的锁打开了。” “为啥这样,锁不挂在外面?”我疑惑。 “谁知道呢,这鬼地方处处诡谲,不可理喻。”李大民蹲在圆通身前,伸手开始往和尚的身上摸。 “干嘛?”我赶紧拦住他。 “笨蛋你,”李大民说“这和尚护在门口,显然钥匙藏在身上,找到钥匙咱们进去啊。” 我满头都是汗,“李大民,我算服你了,你真是一个英雄好汉,胆子也太大了吧。” “别废话,赶紧的,待会儿丫醒了,咱俩什么都干不成。”李大民说。 我一上手,发现圆通像是陷入了熟睡状态,怎么摆弄都不醒。我们一开始的动作比较轻,动了两下,这和尚任我们鱼肉,动作渐渐大了起来。李大民的手都快伸进和尚的怀里了。 第一百零六章 镇魔阁 摸了一圈,圆通身上并没有钥匙。,僧衣开了,可这和尚还跟什么都不知道似的,一直在定境里。 “咋办?”我满头都是汗。 李大民摸着下巴想了想,忽然一眼瞥见我手腕上的镯子,眨眨眼睛“我有主意了。” 我问什么。 李大民道“你的通灵镯有一个很重要的功能,就是能进到别人的中阴之境。” 我点点头。我曾经用镯子进过刘洋的,进过王月的,也进过陈建的。在他们的中阴之境里,我只是一团类似意识的存在,无形无体。 李大民指着圆通说,“现在你也进他的境界里去看看,看看这小子干嘛呢。” 我大吃一惊“我进的是中阴之境,圆通还没死吧。” 李大民摇摇头“我觉得没那么简单,除了中阴之境,你也能进入其他人的定境,甚至进入梦里。思维要发散嘛,不要拘谨,好东西在你手里也发挥不出来作用。” 我听着来气,“你别在这瞎猜,我先试试,不行就算了。” “试试吧。”李大民坐在旁边休息。 我盘腿在圆通的面前,慢慢合上眼睛,用心去感受通灵镯,然后再去感知对面的圆通。 就在这一瞬间,我感觉眼前的场景变了。 我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一处高崖,远处是大海,海水平静,悬崖下浪花飞卷,却听不到一点声音。 这时,我看到了圆通。 悬崖边缘有一块大石头生了出来,一半在崖上,一边悬空,而圆通盘膝坐在悬空的石头上面打坐,面向大海。 天空不见日月,光线柔和昏黄,大海静谧没有海风,整个场景看起来如同一场梦。 我慢慢走向石头,刚到旁边,圆通忽然身体动了一下,他醒了。 他慢慢转过头,此时的我只是意识进到这里,并没有形体,但却感觉到圆通似乎在看着我。 他从石头上站起来,可能因为坐的时间够久,身体有些摇晃。这块石头本来就是临空的,岌岌可危,他现在的状态非常危险,一步走错,可能就掉下去万劫不复。 我下意识喊了一声,“小心。” 圆通双眼神气外露,在危石上紧紧盯着我的方向,“何人在此?” 我不想如此苟苟且且地面对圆通,这和尚精明无比,要知道他的秘密,首先我就要敞开心扉。 我犹豫了一下,一咬牙,利用通灵镯让自己的意识现身,慢慢出现轮廓,整个我出现在圆通的面前。 圆通看到我大吃一惊“林聪,林施主?” 我双手合十,朝他微微鞠躬“圆通,打扰了。” “你怎么会来这里?”他十分惊惧,万万没想到会是我。 我索性实话实说“其实我已经夜入罗汉堂,在二楼看到了你。” “哎呀,是我大意了。”圆通一拍光脑袋“原以为罗汉堂属于佛门重地,壁垒森严,没想到还是让人混了进来。今晚罗汉堂轮到我当值,出了你这么一档子事,我是难赎其罪。” 我好奇地问“你在干嘛呢?” 圆通道“先别问我,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告诉他,偷着翻进罗汉堂的。 圆通摇摇头“不是进罗汉堂,而是进到这里,我的中阴之境。” “你的中阴之境?”我疑惑,四下打量这方天地,“你,你怎么会有中阴之境?你又没死。” “告诉你也无妨,”圆通道“我从小就有通灵体质,成人之后进入师门,学会了一种神通,能够自由出入中阴境界,不需要借助法器或是心法。我现在就是在中阴之境里,借此地修行。” “咦,那你进的是谁的中阴之境?”我疑惑地问。 圆通笑“你恐怕对中阴之境还不是太了解,中阴之境的空间不可琢磨,大概分成两个部分。一个算是公共区域,人人都可进的,还有一个是属于个人化的炼狱考验。我们现在所在的就是公共区域。” 我慢慢走到悬崖边,看着茫茫无际的大海,“你为什么要来这里修行?难道风水好?” 圆通哈哈大笑“跟风水没关系。中阴之境和外面现实世界的时间是不一样的,现实一分钟,这里可能就是一年。” 他说这话提醒我了。以前去陈建的中阴之境,李大民先到,我后到,前后可能差了也就一两分钟,可在中阴之境李大民已过去一年! 也就是说,中阴之境和现实世界是两套时间系统。 没想到啊,真的有人利用这个特点,为自己谋利。圆通就是这样,他在占时间的便宜!这里修行一年,外面才过了一分钟,难怪他小小年纪,进步神速,堪称神通广大,原来是这样。 表面看他是个小和尚,不过二十来岁,可实际上他在这里修行多年,绝对是个老油条。 既然圆通不瞒着我,我也就说了。我说我进来全都依仗着通灵镯。我晃晃手腕。 圆通点点头,看表情在意料之中,说道“我都能猜到你进罗汉堂干什么,是为了那只猫精吧。” 我没否认,当着真人不说假话,索性承认了。 圆通想了想“也好,我不拦你,钥匙在大门上方的檐里,你自行去取。记住了,进入镇魔阁,其他的不要动,进门径直往前走,一张红桌上放着一个铜钵,上面封住梵咒,拿走就是。切记,其他的东西一概不准碰!也别在这里打开梵咒,必须等到离开慈悲寺,到了外面你爱怎么开怎么开。还有一点……” “什么?”我问。 圆通看着我,沉吟了好半天,说道“你拿走猫精封印,和我没有关系,我从来没说过一句话,我们现在只是入境交流,现实里我可没指点你,全都是你自己拿的。” 我心里发笑,这不是自欺欺人吗。不是当面说的,打电话说的就不算了?不过,现在不是掰扯这个的时候,拿到想要的东西赶紧撤。 “好,我知道了。我见过你,但你在打坐修行,根本没搭理我。一切都是我自己搞出来的。”我说。 圆通和尚叹口气,一挥僧袍,走回石头上继续打坐。 我看着他的背影,想说什么没说出来。这和尚滴水不漏,聪明绝顶,可总觉得他要取得大道真经,还差点意思。差哪呢,一时也想不明白。 嗨,我这个瞎操心,自己的屁股没擦干净,管别人家的闲事。 我心念一收,从中阴之境出来,缓缓睁开眼。李大民正看着我,“出来了?” 我点点头,告诉他,知道钥匙藏在哪了。 李大民没急着问钥匙的事,反而问我,圆通目前是什么状态。 我也不瞒着他,把圆通说的话告诉了李大民。李大民没有惊讶,反而若有所思。 我说道,圆通这个神通挺牛,我还需要通灵镯,人家啥都不要,直接就能进入中阴之境。 李大民看着我,轻轻摇摇头“没那么简单。我曾在中阴之境待过一年,原本以为自己捡了便宜,但从中阴之境出来之后,那一年的记忆始终刻在我的脑海里。经历、记忆和体验都是真实存在的。” “是,它们是都存在,可你白捡了一年的时间。”我说。 李大民摸着下巴,又摇了摇头“我告诉你吧林聪,事情不会这么简单,这个宇宙是能量平衡的,不可能有这样的便宜。算了想这些也没用,一个人一个法门。和尚爱怎么修就怎么修吧,跟咱们没关系,赶紧拿钥匙。” 我们来到大门口,李大民用手电往上照,大门上方确实有个凸起类似屋檐的地方。李大民道“翻外墙进来的时候,我踩着你肩膀。现在换你踩着我肩膀上去拿。” 他半蹲下来,示意我上去。 我扶着大门,踩着李大民,一直爬到他的肩膀。李大民深吸口气,慢慢挺直腰杆,把我送上去。 我一只手扶门,另一只手打着手电在屋檐上照。黑暗中,屋檐的上方是一条凹槽,极为隐秘,如果不是圆通告诉,根本就发现不了。 这一照果然看到有一把金灰色的钥匙躺在不远处,我伸手过去拿住,小心翼翼从上面下来。 我和李大民用尽全力,把大门再往里推动了半寸,终于露出了一个拳头的距离。李大民拿着钥匙,伸进去开锁,我用手电照亮。 光斑的光线照进门里,能看到里面的面积非常大,影影绰绰似乎有很多木头架子,非常杂乱,不知道堆积了什么。 门里不断往外喷着寒气,我哆嗦着催促李大民,好了没有。 第一百零七章 逃生 黑暗中只听到“嘎达”一声,门锁被李大民捅开。我们对视一眼,一起用力,把这道门又向前推动,缝隙足够大到一个人通过。 我拿着手电先走了进去,李大民跟在后面。 进到这座密阁,手电光扫过里面又深又大,具体的细节看不清,黑得一塌糊涂。 我们两个按照圆通交待的,一直向前走,走了没多远,果然看到一张赤红色的长桌。桌上摆满了东西,光斑落在上面,一眼就看到了铜钵。 铜钵倒扣在桌子上,在钵底贴着一张黄纸,上面写满了鬼画符一般的咒文。 “就是这个。”我快走几步过去,小心翼翼拿起来。这铜钵看着不大,可拿在手里沉甸甸的。 拿起之后,它倒扣的钵口自然悬空,我生怕猫精从里面溜出去,下意识用手掌去堵住。 李大民在旁边笑,他过来索性把铜钵翻正,口朝上底朝下。“此乃佛家法器,怎么可能这么lo,看你小心的那样。”他嘿嘿笑。 我从铜钵口看进去,里面很深。我索性拿着手电往里照。光亮能照到钵的最里面,空空的,不大的容积却有种深不可测、犹如深渊的错觉。我越看越有种看宇宙的感觉,这时李大民从桌上拿起了另外一样东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 我抬起手电照过去,“你干嘛呢?” 李大民拿着的东西,是个类似金字塔一样的玩意,不算大,两只手能拿过来。李大民把金字塔翻过来,底部中空,尖朝上。 我不高兴“放那放那,别乱动。” 李大民道“这是个好玩意。我一眼就看中它了,这东西绝对和我有缘,不一般啊。” “这里是寺院的罗汉堂,你别做傻事啊。”我皱眉。 李大民哼了一声“你来偷铜钵就不是做傻事了?一条羊也是赶,两条羊也是栓,你一样我一样,这就叫机缘。” “别闹。”我过去抢。李大民拿着金字塔一闪身,那架势似乎要往阁楼深处跑。 我有点恼火“你怎么像小孩似的,我告诉你啊,你要跑进去,我就把你锁在这里。” 李大民从兜里拿出钥匙晃了晃“大哥,钥匙在我这,你锁谁呢,我锁你还差不多。” 我大怒,正要跑过去抓他,忽然阁楼外闪过一道手电光,光亮照在玻璃上。我和李大民对视一眼,谁也不敢出声,站在原地不敢动。 外面传来说话声,有人问“今晚是谁在当值?” “应该是圆通。”另一个人说。 “圆通,”先前那人说“他就是个外地跑过来挂单的,咱们家方丈对他太好了,左右不离身,罗汉堂这样的地方也让他来值守。咱们这些本地的亲传弟子,到成了陪衬,世道变喽。” 另一个人道“咱们还进去查看吗?” “不进了。既然是他当值,就让他自己好好盯着吧。咱们走。”手电光掠过,声音渐行渐远。 我和李大民互相对视一眼,看样圆通在慈悲寺里也是树大招风,很多本寺的土著和尚都对他不满。 “赶紧走吧。”我说“这里还有流动岗哨。” 李大民笑笑“对,撤。” 他手里还提着那金字塔。 “你放下!”我呵斥。 “我告诉你林聪,绝对不可能,”李大民说“要不咱俩全都露馅,一个东西都带不走,要不然咱们一人一件,坐地分赃。你自己选吧。” 我用手点着他,“我今天算认识你了。” 现在不是细细掰扯的时候,李大民真要带那就带吧,我也想明白了,因果他自己背,我是不给他擦屁股。 我们两个从阁楼出来,李大民重新锁上大门。我踩着他,把钥匙放回屋檐上槽。 圆通和尚这时候还没醒,依然打坐。 李大民摇摇头,给我个眼色,我们两人小心翼翼从二楼踩着楼梯下来,一路狂奔出了罗汉堂。我们都背了背包,把偷来的东西各自放在包里。 我们贴在墙根,四面观察,听着动静。 确定没什么人了,沿着三重院子回去。到了外墙,我们互相扶持着,终于爬上了墙头。 夜里整个寺庙寂静无声,那些巡逻的僧人还没有过来。我低头看看表,已经凌晨一点钟,时间过得真快。 我和李大民从墙头跳下去。真正出了罗汉堂才长舒口气,不过这时候还没到完全放松的地步,跑出寺庙才算是完成任务。 我们两个顺着原路回去,一路上倒也碰到几波僧人,可那些人毕竟是和尚,不是特工,我们随便一藏,他们就发现不了。越到外围,和尚就越年轻越不上心,打着哈欠例行公事。我们就算从他们眼前大摇大摆走过去,他们都未必能注意。 只要从寺门出去回到车里,就万事大吉了。 紧赶慢赶到了寺庙门口的时候,发现大门已经关上了,门上还挂着重锁。旁边有个脚门,门口坐着一个和尚正在值班,靠着门已经打起了瞌睡。 “麻烦了。”李大民嘶嘶吸着冷气。 “咋办?”我问。 李大民想想“现在有两个方法。上下二策,你听哪个?” “别废话,赶紧说。”我催促。 “上策是我们在寺里找个没人打扰的地方休息,到明天白天,大门开了,咱们大模大样混出去。”李大民说。 “嗯,算个办法,”我点点头“下策呢?” “下策就是找个矮墙,直接翻出去,趁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李大民说。 我问他,你的意思呢。 “我选择下策。”李大民说“这座寺很危险,我们身上的东西一旦被高人所察,逮个正着就麻烦了。” 我点点头,说我也选下策。 我们两个顺着墙根溜,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一处偏僻的月亮门,外面是树林子,外墙又矮又破,还空无一人,翻过去很轻松。 李大民朝手心啐了两口,后退几步,打算来个冲刺上墙。我忽然一把拉住他。 “怎么?”他问。 我挠着头“我就是觉得有点奇怪,整座慈悲寺都是高高外墙,焕然一新,为什么只有这里是一堵矮墙。你看上面的坑坑洼洼,好像就是方便贼出贼进的。” “你说啥呢。”李大民道“谁是贼了。你到底啥意思吧。” “好像谁故意留了这么个缺口,方便我们逃走。”我说“这个说法可能有些牵强,但我就是这么感觉的。” “别多想了,”李大民道“想得多老得快。事在人为嘛,就算留个缺口又怎么样,咱们又不是瓮中之鳖。” 他一个冲刺上了墙,然后纵身跳了出去。我还在瞎琢磨,不远的拐角处突然有说话声传来,还有光亮闪动,坏了坏了,巡逻的和尚来了。 我来不及多想,也是一个冲刺上了墙,刚从墙头翻过去,手电光照了过来。 我和李大民靠着外墙不敢动弹,听着里面的动静,好一会儿脚步声才消失。 我们面前是一片漆黑的树林,大山苍茫,也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走。好在已经脱离寺庙的管辖,到了安全区,怎么走都没什么负担。 李大民方向感很强,他仔细辨认了一下方向,停车场的位置应该在我们的东南方,往那里走就行了。 我惊愕地说“你还能分清方向?” “你不知道东南西北?”李大民像是看怪物一样看我,“喏,那个方向是北,左面是西方,右面是东方,你这个路痴。算了,跟我走吧,指定不能把你带丢。” 进了树林,李大民领路,我跟在后面。今晚的月光倒是好,我们还拿着手电,可视度很高,行走山路并不困难。 走着走着,山林逐渐密集起来,几乎没什么路,大晚上的虽然方向能搞清,可脚下十分崎岖难行,一脚睬不实就有可能崴了脚踝。 我们两个没有说话,体力都耗在前行上,慢慢的开阔起来,我们来到了一处断崖边,李大民手搭凉棚展望,能看到山下的停车场,只要翻过这道山腰,就能到目的地。 歇了片刻,正要找路下山,忽然对面的树林影影绰绰有人影,越走越近,马上要出林子了。 我和李大民对视一眼,我快速做出反应,做了个口型,“躲!” 我们刚藏在石头的后面,那人行走极快转眼出了树林。月光下,是个和尚,一脸的阴沉。 我怔住了,怎么是圆通?! 他怎么又追来了? 第一百零八章 灵意 我和李大民藏在石头后面,圆通来到空地,四面看着,双手合十“林施主出来吧,藏着没意思。” 我用眼神告诉李大民不要出去,做了个手势,然后我从石头后面转出来,笑嘻嘻“圆通,你怎么又追来了。” 圆通看着我叹口气“林施主,我已经让你带走铜钵,拿走就好嘛,为什么要多拿东西?现在连我也盖不住了,上面责令我来追击捕拿你。” 我暗暗叫苦,这李大民真能惹事,本来好好的就走了,他非得多拿一样,怎么样,追来了吧。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嘿嘿笑,“和尚,你说啥呢,我听不懂。” “听得懂也罢,听不懂也罢,跟我回去吧。”圆通也不动粗,转过身往树林深处走,意思是让我自觉跟上。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好,转身就跑好像有点螳臂当车,和尚有这么大的自信,气势十足,完全不怕我跑,跟猫玩老鼠一样,就算让你老鼠先跑五秒,它一巴掌也能拍回来。 圆通想不到还有李大民在,我跟着他回去,至少能掩护李大民。 我轻轻咳嗽一声,不知李大民理没理解,意思是让他别出来,自行逃生。 我磨磨蹭蹭在后面跟着圆通,准备回寺。 就在这时情况突变,李大民从石头后面走了出来,哈哈大笑“王圆通,好久不见。” 圆通本来已经进入树林,闻听这话猛地站住,“唰”一下回过头看过来。 月光下,他和李大民隔空对视,圆通的身体在颤抖。 “哈哈,王圆通,不认识队长了?”李大民大笑。 圆通愕然,好半天才说道“李大民,是你!” “没想到你的原身是个和尚啊,”李大民笑“咱俩在中阴之境处得挺愉快,配合挺好,没想到你是现实中的人,更没想到你是个和尚。你这个和尚可以啊,六根不净!” 圆通居然爆了粗口“胡说!就算我进了中阴之境,也没有做任何违背佛门戒持的事情!何来六根不净。” “呦,”李大民看向我“林聪,咱们就得给和尚盘盘了。”他抿着手指头,“第一个是嗔戒。中阴之境里,你一直隐瞒自己的身份,把我们耍得团团转,装疯卖傻,还说没有犯戒?” “那你呢?”圆通反问。 李大民大笑“我又不是佛门弟子,你怎么还跟我比,这句话的水平真不怎么的。” 我在旁边听着,觉得圆通这句话问得确实不高明。 “第二个犯戒是什么?”李大民问我。 我清清嗓子道“刚才在中阴之境里圆通告诉我,可以偷拿铜钵,他就当不知道,反正现实里没接触过。圆通,你说这像话吗,不是自欺欺人吗,哦,你面对面告诉我的算数,打电话告诉我的就不算数了?” 李大民笑得打跌“圆通啊圆通,你还好意思拿我们?你看看自己触犯了多少戒律,还号称高僧,呸,境界不过如此。” 圆通一张脸铁青“我自会认罚,不用你们教训我。我跑不了,你们也走不了。” 他重重往前面踏了一步。 这和尚发起火来,还真有一股雷霆岳峙的尽头,整个山坡似乎都被隔绝在世界之外,月光落在我们身上,气氛剑拔弩张。 李大民道“还有一条戒律你也触犯了。” 我对他使眼色,让他不要再说了,这和尚现在已经动怒,别一怒之下把我们两个都宰了。 圆通面无表情,“说来听听。” 李大民道“你几次三番暗示林聪盗出猫精,拿我们当枪使,既达成自己目的又要甩锅给我们,这般毒辣算计都能想出来。现在还要缉拿我们归案,你怎么好意思?!” 圆通嘴角歪了歪“我做错了自会受罚。” 他一步步朝着我们走过来,身上气场很足,把山坡都笼罩其中,压得我有点喘不过气。 李大民脸色也变了“圆通,你真的要撕破脸吗?” 圆通哼哼几声,越走越近。李大民忽然道“林聪,把铜钵给我。” 我把背包拉开,从里面掏出铜钵扔给他,李大民接到手里,竟然想都不想,一把撕掉上面的梵咒封印。 圆通眉头一挑,停下来“你这是为何?” 李大民道“跟着你回去,猫精肯定会重新镇压封印,我们再想找就不可能了。莫不如现在就放它出来,让它有什么秘密就说什么秘密。” 圆通看着我们,“你们想的太简单了,以为撕掉封印就能放出猫精?” 李大民端着铜钵,深吸了一口气,对着钵一声长吟。他的嗓音瞬间拔高,再继续高,突破了极限的高八度,还在继续高。 我马上明白过来,龙吟,这是龙吟。李大民用出了他的绝招,龙吟。 我没有任何生理反应,可圆通脸色大变,他竟然不往前走了,盘膝在地上打坐,嘴里念念有词,嗡嗡的诵经声和李大民的龙吟叠合在一起。 圆圆的月亮,深深的山林,四周寂静,只有这两个怪异的声音叠合,似乎看不见的音波在快速向四周辐射。 突然铜钵里传来“喵”的一声,有什么东西“嗖”的窜了出来。 我下意识知道,这是猫精被放了出来,它是灵体,用肉眼看不到。但我也有绝活,俺也不是白给的,手腕的通灵镯可是神器。 我缓缓闭上眼睛,联系通灵镯,然后去感知周围的一切。这一感知,可把我惊住了。 通灵之镯可以让我看到肉眼看不见的灵体。 我看到,我们三人形成了三角形,以三人为出现三面连接的墙面,恰好把我们都围在里面。这三面墙很诡异,是三道音波墙。墙面如同水纹波动,虚而不实,上面明起幻灭着很多的佛门咒语,这些咒语文字之间,相连接的竟然是一种龙形图案。 最超越视觉想象的是,咒语和龙纹不是固定在原位,而是像水一般在墙面流动着,形成极为震撼的景象。 这三面墙里,有一只大黑猫正喵喵叫着。这只猫大到什么程度,像是一只成年的柴狗,浑身毛发树立,两只妖异的蓝眼睛充满神采,像人一样富有感情。 它喵喵叫着,在地上转圈,一会儿瞅瞅圆通,一会儿盯着李大民,一会儿看看我。 这只猫好像在找能逃出去的路。 它喵喵叫着,往圆通方向爬了几步。圆通的低沉诵经声传过来,整个人身上冒金光,这只黑猫非常害怕,转过身居然盯着我。 它叫了几声,朝着我跑了两步。通灵镯顿时亮起一圈铭文,这只猫有所忌惮,最后瞄上了李大民。 它头一低,身子一抖,像是一只黑色的利箭“嗖”的射了出去,直扑李大民。 我有些担心,喊了一声“大民,小心!” 这一分心,坏了,我从定境的感知中出来了,刚才的灵体幻景瞬间消失。 我还是站在冷冷清清的山崖上,不远处是圆通,旁边是李大民。 李大民像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有些惊愕地看着我。 按照那只猫的冲刺速度,现在应该到了近前,通灵镯忽然热了起来,烫了手腕。我下意识感觉到,猫已经到了。 就在这时,李大民对着空无一人的空气,突然又是一声龙吟,声音划破夜空,又细又尖。我听到一声凄惨的猫叫。 我赶忙闭上眼睛,联系通灵镯去感知,就看到那只黑猫在空中翻了几个跟头,像是受到了重击,重重摔在地上,先是一动不动,然后勉强站起来,张开猫嘴,居然吐出一口血。 我惊得下巴都快掉了,李大民这一嗓子,居然把猫精喷到吐血,这是多大的威力?! 黑猫晃晃悠悠站起来,惊恐地看着李大民和圆通。它居然向我一瘸一拐走过来。 我心跳加速,它不会攻击我吧,我该怎么办?我可不会什么龙吟,唯一的仰仗就是通灵镯。 黑猫来到我的面前,抬起头看着,两只蓝色眼睛仿佛秋天的海水一般湛蓝深邃。 我尝试着抬起手,黑猫一步步走过来,头埋在我的手心下面,蹭了蹭,非常乖巧。 “你到底是什么猫精?”我在心里发问。 通灵镯亮了,似乎把我的问题传递给了黑猫。黑猫看着我,居然用心念在回答,“我来自阴间,我知道阴间的秘密,请带我走。” 这时不远处的圆通道“林施主,不要受其蛊惑。此猫为妖,最会迷惑人心!” 第一百零九章 不夜天 黑猫马上反驳圆通“我说的都是真话。” “那你说说阴间都有什么秘密,我先听听。”我说道。 黑猫看向圆通,样子很胆怯。 “你不用管他,说你的就行。”我心怦怦跳,马上就要知道一个大秘密了。 黑猫摇摇头“你必须保证我的安危,必须答应一定要保护我,不能让这个和尚把我带回去。” 我正要信口答应,圆通道“林施主,你要为自己说的每一句话负责,这个承诺可不简单。” 我略思忖了一下,又看了看李大民,李大民正回看着我,表情平淡而奇怪,看不出他是不是知道此时的情况。 我又低头看看猫精,黑猫用碧蓝的眼睛看着我,神色诚恳“带我走吧,我会给你带来不一样的东西。你要相信我,我是很有价值的。” “好。”我点点头“只要你说的确实有价值,我就保护你,带你走。” 我没完全答应,留了个活口,做买卖还得货比三家呢。 猫精坐在地上,嘴没张开,用的是心念直接交流,“我下面说的,是关于中阴之境的大秘密。” “你说。”我催促。 猫精缓缓道“中阴之境的神是孟婆。” 它一开口我就知道是行家,这个信息一般人真不知道,别看简单,只有真正了解的人才能说出来。 我道“继续。” “中阴之境其实是孟婆设计出来的一个大迷宫。”猫精顿了顿,继续道“在这个迷宫,孟婆有十个碎片散落在里面,如果拼凑齐了这十个碎片,就能得到一个完整的拼图。” 说着,它看了看圆通。 圆通竟然没有阻止它,反而听得入神。 我突然意识到这里面有问题,这和尚刚才阻止我不要听猫精,他很可能在假劝,真正的目的就是让猫精把秘密说出来。这个秘密是说给我听的,他在旁边捎带手旁也听了去,既能得到秘密,又不想承担责任,还不担因果。什么都让这和尚算计到了。 这个想法不管是不是我恶意揣测,反正越琢磨越像。圆通啊圆通,你想占这个便宜,也太小看我了吧。 猫精继续道“这个拼图上面有一个惊天动地的大秘密,它就是……” 刚说到这,我咳嗽一声,“行了,跟我走吧。” 猫精碧绿的双眼亮了,喵喵叫着。我正要问怎么才能把你安全带走。这时,圆通道“林施主,你可以啊。” “怎么?”我装傻。 “要让猫把话说完。”圆通道。 还没等我说话,一直沉默的李大民道“圆通,自古以来宝物没有空手给予的道理。闻听秘密,也属于宝物的一种,你可不能白听。” 圆通沉默一下,竟不反驳“是这个道理。” “那你说怎么办,用什么来交换呢?”李大民咄咄逼人。 圆通道“听这只猫说完,我放你们走。寺院那里我自会替你们承担罪责。” 我和李大民面面相觑,没想到圆通用这么大的代价,就为了听这只猫说几句话。 猫精也是极其精明,知道这个机会难得,能不能逃出生天就看下面的几句话份量了。它抖擞长毛,说道“这张拼图上记载着孟婆的来历和她的目的,并记载着如何召唤孟婆的方法!” 我脑子嗡的一下炸了,苦苦寻觅的正是找到孟婆的方法!没想到机缘巧合,合在这只猫的身上。 “那些碎片怎么找?”我急着问。 猫精说“已经有人在搜集了。那人也是我的前主人,我只知道他叫不夜天。他一共控制了四只精灵在中阴之境为他搜集碎片,后来因为任务危险死了两个,目前只有我和另一个精灵还在中阴之境搜集。” “你们已经搜集了几个?”圆通问。 “七个。”猫精说“这七个碎片都在不夜天的手里,还有三个碎片现在下落不明,我和另一个精灵在根据线索寻找。那一天也是碰巧,我正在中阴之境寻找第八个碎片,忽然感受到一股召唤,就是那些孩子在玩通灵游戏,把我从阴间召回阳世,那一刻我特别高兴,终于可以摆脱不夜天的控制,就附身在其中一个女人的身上,结果又被你们封印在寺院里。” 说到这,我才彻底清楚整个经过。 “不夜天是什么人?”我问。 “不知道。”猫精说“此人神通广大,能在阴阳两间穿梭自如,来无踪去无影。我们原本是四个精灵,不管我们在中阴之境如果躲藏,他总会找到我们,根本逃不了。其中有一个精灵,也是我的大姐,”猫精喉头动了动,声音更咽“就是因为反抗他,被他处死了!我唯一的心愿,就是有机会逃离那里,逃离他的魔爪……所以趁着孩子们通灵的机会逃了出去,附身也是情不得已。” “不夜天这个人,我知道。”圆通忽然说。 我问是谁。 圆通道“阳世有十大阴差,不夜天是其中之一。” 我倒吸口气,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渊源。 圆通接下来说了一句话,更让我们吃惊,他说道“我也是一个阴差。我和其余八名阴差都见过面,唯独没见过不夜天。此人神秘诡诈,江湖中只闻其名不见其人,我也不知道他是谁。十大阴差各有神通法术不同,每个人擅长的领域不一样,这个不夜天却好像是全才,什么都会,据说此人修为已近鬼仙。” “比你还厉害?”我惊讶地问。 圆通苦笑“修为不同。不过,我看到他也要退避三分。” 我的心一直往下沉,搜集到十个碎片就能找到孟婆,救出妈妈。可是十个碎片有七片是在不夜天的手里,这小子到底是干嘛的,还这么厉害,本来升起的希望又破灭了。 我叹口气,对猫精说,“我怎么把你带走?” 猫精道“我是精灵,可以寄宿在你的镯子里,你就可以把我带走了,只要记得月满之夜让我滋补月光就可以啦。” 我有些担心“你会不会把我镯子里的灵气都吸走了?” 猫精赶忙道“不会不会。通灵镯乃是神器,七大器物之一,怎么可能会被我这个小小的精灵吸光。我就是借助此物修行,好早日脱离无形无相的苦海,得到一个肉身。” “那你上来吧。”我说。 圆通忽然阻止“且慢!” 我有点不耐烦,“和尚,你是想反悔吗?” 圆通不搭理我,直接问猫精“你既然在中阴之境厮混已久,是否听说过有之境和空之境?” 我心里一咯噔,刘洋就是在修空之境,没想到还有个“有之境。” 猫精点点头“听说过,不过境界高深,不是我能理解的。和尚,”它诡秘一笑“你为什么不问问你的师父呢?” 它这句话说给圆通听的,也是敲打我的,我陡然醒悟,对啊,为什么不早想起这茬,应该向济慈长老讨教什么是空之境。老和尚博学多闻,法力无边,一定能给指点。可惜现在这种情况,夜盗罗汉堂,我还有什么脸再回去问老和尚。 圆通点点头“你们走吧。” 他站起来,周围的光墙波动陡然消散,那只猫“嗖”一声跳进我的镯子里,踪影不见。 我缓缓睁开眼,从观想定境中出来,天空竟然渐渐发白,一夜过去了。 空旷的山坡寂静无声,我和李大民互相看了看,我们又一起看向圆通。圆通走了,走得很坚决,行进到树林里,脚步匆匆很快没了踪影。 “快走!”李大民道“这里乃是非之地,迟则生变。” 我有些恍惚,似乎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只是做了个梦。太恍惚了,我有一种强烈的感知错位感。 现在穿越阴阳两间,去过几次中阴之境,可我一直不太适应这种感觉。 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幻,我真怕以后走得多了,变成了精神分裂。 我和李大民逃离山坡,一路匆匆而下穿过树林,来到停车场。赶到的时候,天色已大亮,远远看到寺门打开,不少香客已经来了,院落深处有袅袅香炉白烟升起。 我们两个在车里,靠着座位。我身上的每一块骨头都在疼,浑身软绵绵提不起力气,这一晚上几乎耗尽了所有的精气神。 “大民,你要跟我说实话。” 我摇下车窗,掏出烟递给他一根,我自己也来了一根。 “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会通灵,会看见猫精,龙吟又是从哪里学来的。是吧?”李大民笑。 “说吧。”我道。 “很复杂。”李大民说“我只能这么告诉你,我链接上了高我,是他传授给我的。” 第一百一十章 高我 “什么玩意?”我没听清楚,“搞我?那是什么?” 李大民掸掸烟灰“不是搞我,是高我。?” “不管什么吧,那是什么?”我问。 李大民道“高我,就是来自内心的一个声音,也可以把这种声音称为神的声音,老天爷的声音。我更习惯把它叫做高我,来自灵魂的指引。对了,我和你说过,我体内有一个类似记录仪的东西,它很可能记录着我所有的一切,包括前生今世,包括各个平行世界里的我。这个记录仪不但起到记录的作用,我还发现,似乎能通过它,和其他不同世界的我进行链接。刚才说的高我,就是这么回事。我目前会的这些神通,都是高我通过记录仪告诉我的。” 我听得目瞪口呆,烟灰很长落到裤子上,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掸掉。 “大民,”我担忧地说“你会不会是走火入魔了?”犹豫一下继续说“精神分裂症患者,好像就能听到不同的声音,给自己指点什么的。” 李大民道“这都是现代医学给不确定人群贴的标签。你怎么知道精神病患者里,就没有先知和大神,就全是精神病?” 我要说什么,他摆摆手“你不要发表意见,你的意见对我来说狗屁不值。一个人有一个人成佛的法门,八千四万人就有八千四万个法门,不要拿你的认知和价值观来认定我的。” 李大民一向说话很有分寸,可是现在这番话却攻击性十足,而且带着情绪。 我不是钢铁直男,一个人有情绪的话,当然是先解决情绪。我不想和他硬杠,道理过后再说,先让他发泄出来。 “那个高我传授给你神通了?”我问。 李大民抽着烟没说话,愣着神看着前面,像是从来没见过空气一样死盯着空气看。 好半天,他说道“你知道我在黄班接的任务是什么吗?” 我摇摇头。 李大民道“范爽你认不认识?” 我笑“根本不认识,那是谁?” “咱们江北市一个很有名的女企业家,做女性衣服的,厂子开得很大,有很多品牌,产品都卖到了日本韩国和东南亚。她的小女儿丢了,”李大民说“我接到的任务是,帮助她找到女儿。” 我听得愣了,他的任务和我差不多。我是帮何庆友找儿子,他是找女儿。 李大民讲述了自己的任务,范爽一共有三个孩子,早年没有发家的时候,跟着第一任丈夫生了第一个儿子,现在儿子大了在英国念书,轻易也不回来。后来范爽跟着第二任日本丈夫,有了一个女儿。 “她还有日本丈夫?”我吃惊地说。 “你以为她的事业是怎么做起来的?”李大民冷笑“老林你记得,一个女人想做成事业,她的背后肯定有男人做支柱!或是大财团或是大势力,两者必居其一。据我了解,范爽就是跟了日本一个大株式会社的老板,才开始慢慢发家,其实说白了,她就是那个日本人在中国的一个代理。” 李大民继续道,后来因为某些缘由,范爽和日本丈夫离婚,在外面又找了个男的,有了第三个孩子,是个七八岁的小女孩,长得跟洋娃娃似的,精灵古怪,小小年纪就人小鬼大。 后来有一天,这孩子突然失踪,哪哪都找不着,案也报了,摄像头也查了,人就是凭空消失。 我听得来了兴趣,问然后呢。 李大民没有细说中间过程,只说他找了钟叔,钟叔大概定位在工业区的废弃厂房附近,他们找过去的时候,发现那片区域太大了,厂房星罗密布,形如迷宫,别说找个孩子,就算里面藏着十几个成年人都能藏住。 钟叔也束手无策。就在这个时候,李大民链接到了高我。 他听到了一个声音,声音不太确切,他感受到的是一种信息,一个信号。他一开始把这种信息称为神或是上帝,或是老天爷,但是后来他明白,这些只是标签,这个信息其实就是他的高我。 “然后呢,你在高我的指点下,找到了小女孩?”我问。 李大民点点头“高我其实是突然萌发的灵感,我潜意识里出现了灵感,似乎世界的一切都清晰起来,也就找到了那小女孩。原来那小女孩威胁司机,让他带着出去玩,然后做游戏装成被绑架的样子。” “你真找到了?”我惊讶。 “当然。”李大民把烟头按灭扔出车窗,从兜里翻出一张名片递给我。 我一看,正是范爽的名片,人家确实牛啤,名片正面就印俩字,范爽。后面是联系方式。其他头衔什么的一概没有。 “除了正常上交黄腾学校的费用,她私下里还给了我一笔钱。”李大民很直白地说了。 我点点头,看样子是真的。 “那你是怎么找到她女儿的?”我问“就是凭感觉?” 李大民道“怎么找的你就别问了,我不会跟你说。钟叔当时在现场,他跟我说,修行人有顿悟之机,一旦顿悟,也就是开窍,会进步神速。他说我就是在这样的机缘下顿悟。但是我明白,这个顿悟不是我自己琢磨出来的,而是我通过那台潜意识记录仪,链接上了更高维度或是更高智慧的我,是他给我的指点。” “那你这种神通,只有链接上他才会有?”我问。 李大民摇摇头“现在已经在我的身上了,属于我的一部分。” 我看着他好半天,说道“那真是恭喜你了,还有这样的机缘。” 李大民道“其实每个人都有高我,林聪你也有,不过首先你要承认它的存在,心要诚,要学会找到它,跟它沟通。这是灵魂对你的指引。” 我对他的说法不以为然,觉得心里别扭。 就算有这个声音,也属于不正常的范畴,这么邪我才不干呢。 李大民给我打了个比喻,一个马夫赶着一匹马往前走,那匹马认为这辆车当然是我说的算。而马夫认为是他说的算。可真正说得算的人,是付钱的乘客。那匹马就是人的表意识,称为自我。马夫是人的意识,称为本我。后来付钱那个乘客,就是高我,也成为灵载。 说得很玄,但理解起来倒也不难,而且逻辑在线。 我们抽完烟,李大民开着车往回走。 在路上,他问我猫精怎么办。我摇摇头“我也不知道,等回去和它沟通一下再说吧。” “你的这种情形其实和东南亚养小鬼有点像,”李大民道“只不过你养的不是小鬼,而是猫精。咱俩的情况谁也别笑话谁,我觉得我们都面临着一个提升的关键点。是凶是福实在无法定论。” 关键点……我喃喃自语。 李大民道“当一个人初步具有某种能力的时候,到底怎么用,和自己又是什么精神联系,这些都需要去适应。就像你突然学会了开车的技能,且得需要一段时间去适应。我觉得我们最大的考验也要来了。” 我没说话,陷入在思考里,今天的信息有些大,需要好好消化消化。 我们回到市内,到了黄腾的学校,进了宿舍我实在撑不住,倒头就睡,累到了极点。 昏昏沉沉睡梦中,似乎感觉那只猫精从镯子里出来,硕大的黑猫蹲在床头看着我,碧蓝的眼睛如同深海一般。 我大叫一声,从睡梦中惊醒,坐起来的时候,宿舍空空的只有我一个人。 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我们是早上回来的,我整整睡了一天。 我没急着起来,盘膝坐在床上,把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过了一遍,直到现在,还有一种恍惚的失真感。 “林聪。”一个声音响起,我马上反应过来,不是耳朵听到的,而是在心里响出来的。 我惊疑不定,难道我也联系上高我了? 那个声音紧接着说“我是你手镯里的猫。” “嗯。”我这才反应过来。屋里除了我,空无一人,没有点灯,空空的宿舍有些寒意。 我看了看自己的手镯,真的把这只猫精带回来了,有什么后果现在也不好说。 “你后悔了吗?”猫精问。 我一皱眉,我的心态细微之处它居然都知道。我赶忙道“你是不是在读我的心?” “我不会读心,”猫精说“我是天生精灵,生下来便会他心通,能解读人的情绪。” 第一百一十一章 黄老师 我说道“你不要读我的情绪。” 猫没有说话。 “你知道人类的历史吗?”我问。 猫精道“不怎么知道,我生下来就被送入了中阴之境。” “中国的历史上有个时间段叫三国,三国时期有个国王叫曹操,他手下有一位谋士,叫做杨修。”我说着。 “这个我知道,”猫精道“杨修总是揣摩曹操的意思,曹操心甚恶之,找个由头就把他杀了。” “对,不要轻易去解读别人的想法并把它说出来。”我说“这是沟通一个大忌。” “好吧。”猫精道“我既然跟随你,就会听你的话。” 我让它说说自己的来历。 猫精道“生之前的事记忆已经很模糊了,就记得自己生在野外,那天是晚上,漫天星斗,看着一闪一闪的繁星,我问了自己一个问题,这里是什么地方,我又是谁。” 我陡然想到一件事,便道“你开启灵智了?” “是的。”猫精道“你怎么知道?” 我暗笑,这还是陈美羽曾经说过的话,我凭着记忆复述了一遍,“众生在蒙昧中自问‘我是谁’,这是启灵智。而能问出‘在哪里’和‘哪里去’,则是生出了道心。” 猫精的口吻里充满了佩服“难怪你有通灵镯,一开始还小瞧了你,没想到你是个开悟者,是前辈。” “我叫林聪。你呢?”我问。 猫精道“我没有名字,要不然你给我起个名字吧。” 我想了想“你这么黑,就叫黑黑吧。” “黑黑好。多谢主人。”猫精道。 我说道“咱们之间谈不上什么主人奴仆,我也不需要你来侍奉我。” 黑黑道“赐生者赐成者才能赐名,你刚才赐给我名了,我当然要依附你,这是天道。”它嘿嘿地笑。 我忽然想到一件事,“你受制于那个不夜天,难道他没给你起名字?” 黑黑道“当然起了。不过我已经脱离他的魔掌,就不想再用以前的名字,那是个标签,我很厌恶。今天起我跟随你,自然要用你起的名字。” 我感觉到这只猫精实在狡猾,能察觉人心,它的每句话都在理,让你无法反驳,以极快的速度拉近关系。 “好吧。那继续说你的事情。”我道。 黑黑说,它生前是一只野猫,生在山林之中。其它猫都是成天找食物,满树林子乱窜,而它有一口吃的就行,每天更多的时间是趴在一块临崖的石头上,看着茫茫丛林,看着天空发呆。 它想不出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会是这么一种形态,想的脑袋都炸了。 过了多久它也不知道,大概是成年的时候,它从悬崖上一跃而下,死了。 死了之后,一直孤魂野鬼的存在,浑浑噩噩,不知天地不知寒暑,那段记忆很模糊,后来就到了中阴之境。在中阴境界内,它逐渐开启灵智,也没人指点,开始自我修行。它作为灵体,能够自如到达中阴之境的任何地方,通行无碍,可以随意进入任何人的中阴炼狱里。 后来有一天,不夜天出现了,使用强力手段捕获了四只中阴精灵为自己服务,黑黑就是其中之一。不夜天要它们搜集十个碎片,目的很明确,就是要召唤孟婆。 后来的事情我都知道了,四个精灵死了两个,它们搜集到了七枚碎片。黑黑被不夜天压榨得苦不堪言,终于借那些女孩通灵游戏的机会,从中阴之境跑出来,附身在其中一个人的身上。这也是命中劫数,附谁的不好,非得附在陈美羽闺蜜的身上,这才有了慈悲寺捉妖这一幕。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不是这样,今天它也不会到我的身边,这也算是个机缘吧。 我听完之后,问它,那以后你有什么打算? “我也不知道。”黑黑说“在你这里可比中阴之境舒服多了,你的通灵镯是神器,我想借你的地方修行,以后好谋个肉身。作为报答,我可以成为你最好的助手,来帮助你。” “太好了。”我说“我经常往来中阴之境,还要救我的妈妈。”作为交换,我把我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黑黑想了想说“要救你妈妈得找到孟婆,就要想办法从不夜天手里夺回七枚碎片,不好办,不好办。不夜天神通广大,来影无踪,我很怕他。” “还有一个办法,”我说“我可以叫醒空之境里的刘洋。对了,你曾经提到过,空之境和有之境,那是怎么回事?” 黑黑道“这两种法门我都不清楚。很多高人选择入阴修行,他们都没有死,却通过走阴的方式进入中阴之境,在那里修行法门。而且不是什么法门都可以在那里修炼,其中能修的法门就包括了‘有之境’和‘空之境’。我在中阴之境见过有人修过,具体怎么回事就不知道了。” “那怎么叫醒空之境的人,你也不知道?”我问。 黑黑道“是的,除非去求教慈悲寺的那个老和尚。” 我心说话,再回到慈悲寺,还是算了吧。圆通回去一定没个好,我如果带着黑黑重新回去,那座寺庙高人无数,肯定会察觉,当场就得把我扣在那,这不是自投罗网嘛。 我和黑黑正聊着,突然门开了,黑黑很自觉,马上噤声。它本来就藏在我的镯子里,无形无体,一般人很难看到它。 进来的是罗伟,同寝室的同学。 罗伟看见我,着急地说“林聪,你怎么还没起来?早上跑步你不知道吗?” “跑步?”我有点迷糊“不是说这个礼拜黄班做任务,可以免了吗?” 罗伟急着说“杨威说你没完成任务,还在寝室睡大觉,要给你降级呢,你赶紧去看看。” 我赶紧从下了床,穿好衣服出去。 我在心念中和黑黑交流,马上要去见一个有道行的人,会不会发现你的踪迹。 黑黑道“主人,只要你不和我说话,他们就察觉不到。我是精灵,行走阴间,天生就会匿踪遁形,只要我不出来主动做什么,很少有人能察觉到。真要察觉了,那也是一等一的高人,像不夜天那般神通,怎么藏都没有办法。” 说着话到了杨威办公室,黑黑不再说话。 我推门进去,杨威正在和红班的姓孔的小鲜肉有说有笑,见我来了,马上脸挂寒霜。 “林聪,我发现你胆子越来越大了。”杨威拍着桌子说“黄班不少学员已经把任务的酬劳带回来了,你怎么一点动静没有?没动静就算了,大早上不出去跑步,而是在寝室睡大觉,我看你是不想好了。” 孔姓小鲜肉在旁边坐着讥笑,脸上挂满不屑,慢悠悠说道“这小子就是李大民的狗腿子,嘛玩意不是,跟在李大民的屁股后面瞎咋呼。” 我有点恼火,尽力压抑住,道“杨总,我发给你的邮件你收到了吗?” 杨威冷笑,把笔记本搬过来让我看,“你看看别人发的邮件,把任务说得清清楚楚,格式都排好了,再看你发的,什么玩意儿!三年级小学生作文都比你通畅。林聪,你别在这耍心眼,任务说得不明不白,里面夹枪带棒,别以为谁看不出来。” “杨总,我再给你解释一下,”我忍着怒火说“因为当事人何庆友意外死亡,他们公司现在很混乱,现在所有的钱都在财务审核阶段,不过问题不大,过几天就能转到咱们学校的账上。” “过几天。呵呵。”杨威冷笑“今天我就宣布人事调动。小孔。” 孔鲜肉答应一声。 “你调入黄班,林聪。”他看看我“你降级到红班。” 我勃然大怒,“行,我就知道你看不上我,一直在找茬。我不在这呆着了,行不行?” 杨威来了精神“这可是你说的。” “我说的,你不是就想让我走吗?来的那天,你就看我不顺眼。行,行,我走!”我怒极,要把黄班的外衣脱掉。 就在这时,门外走进一人呵呵笑,“小伙子怎么这么冲动。这里确实有人要走,不过不是你走。” 屋里所有人看过去。杨威一见此人,脸色煞白,吓得都快痿了,赶紧站起来浑身颤抖。孔鲜肉搭着两条腿正晃着,看见这个人,吓得差点没从沙发上摔到地上。 来人是五十来岁的中年男人,梳着大背头,眉毛细长如囚,面相阔朗,长得慈眉善目,不笑不说话。 他身后跟着六个气宇轩扬的男男女女。 “黄,黄老师。”杨威低着头,刚才的嚣张气焰全都没有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宇宙的秘密 杨威管这个中年人叫黄老师,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等到那人走到我面前,笑眯眯看着我,伸出手来“林聪是吧,你好你好。” 我晕头转向和他握了握手,发现此人右手的小手指是残缺的,少了上面半截。 “看来必须自我介绍一下了。”他回头冲着身后几个人笑,那些跟班的都凑趣地笑了。 “我叫黄腾,”中年人说“是这家学习机构的老板,也是一级讲师,同时也是发起人。” 我头上的汗都下来了,隐隐有些感觉,可听他这么说还是觉得意外,“黄,黄老师。” 我来这里已经有段时间了,经历了好几件事,黄腾始终没有露面,几乎把这一茬给忘了,没想到他突然出现,完全没有思想准备。 黄腾看着杨威,调侃说“小杨啊,我把学校交给你,你管理得不错嘛。” 杨威抖若筛糠“黄老师,我,我……” 黄腾笑哈哈“一会儿把这段时间的业绩拿给我看看。” 杨威擦擦汗答应一声。 黄腾看着孔鲜肉“这是教师办公室,你一个实习讲师在这里大摇大摆,抽着烟搭着腿,什么意思呢?” 孔鲜肉脸色不好看,头上都是细密的汗珠,“黄老师,我错了。” 黄腾道“降级吧,到紫班去。看看把紫班谁提拔上来。” 他回身正要走,对杨威说“通知所有黄班成员,一个小时之后到三教室集合,我回来一次不容易,给大家讲堂课。” 杨威屁颠屁颠答应了。 黄腾拍拍我的肩膀“你的事我都听说了,还有那个李大民,你们是可塑之才。在这里好好做,没问题。” 他没说太多,带着那六个徒弟离开办公室。不得不说,此人身上的气场非常强大,就来这里说几句话,一走一过,就让人喘不过气来。 等他走了,孔鲜肉颓然想坐在沙发上,屁股还没碰到,马上弹起来,估计是想起刚才黄腾的教训。他如同丧家之犬,跟谁都没打招呼,一个人溜溜走了。 杨威叹口气,朝我一瞪眼“出去吧,还在这干什么。” 我没和他计较,走出办公室长长舒了口气。轻松之余,脑子也是一团乱麻,黄腾回来了,还不知道如何跟他打交道。现在得赶紧找到李大民,商量个对策出来。 我给李大民发了信息,他倒是回的很快,只有一句话“黄腾回来了,先不说了,一个小时教室见。” 我回到宿舍心神不宁,想了很多。时间过得飞快,一个小时到了,我来到第三教室。 三教室没有铺着地毯,不能坐在地上,而是有很多把的椅子,排成几排。 黄腾还没有来,黄班的成员基本都到齐了,我看到李大民在第一排,他身边坐满了人。 见我进来,他眨眨眼,不知是什么意思,我只好点点头,表示回应。 后排的角落还没人坐,我挤一挤过去坐着。 刚坐好,门推开了,走进三个人。为首的是黄腾,身后跟着杨威和一个穿着白衣服的胖子。 杨威对于黄腾很尊敬,对那个胖子更是卑躬屈膝,口口声声叫着二师兄。 讲台有两把凳子,黄腾坐在前面一把,胖子坐在后面一把,而杨威在最后边垂手站立。 黄腾范儿十足,手里拿着扇子,敲着手心,笑眯眯地说“有时间没回来了,黄班成员发生了变化,有的降级有的升级,这很好,人员流动嘛。我们这里每个人都有机会,只要努力,就没有不可能的事!” 下面所有人都在鼓掌,大家都用极为崇拜的目光看着黄腾。 黄腾穿着一身黑色的绸衣,大背头抹得铮明瓦亮,两只眼睛倍儿有神,堪称神采奕奕,说起话来也是激昂顿挫,他不但是道法中人,更是个一流的演说家。 “人到齐了吧,没到就不等了。”黄腾说。 杨威用眼睛扫了一遍,轻声汇报“老师,到齐了,一个人都不少。” “好!”黄腾站起来,扇子在手里把玩两下,然后重重一敲手心,“同学们,这次我出去之后,有一个最大的感悟,也是很早就想和大家分享的。先问大家一个问题,对于一个人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 黄班的人纷纷发言,有的人说“钱,”有的说“幸福”,有的说“地位”,等等。黄腾也不发表意见,笑眯眯地问,还有什么呢。 现场一片寂静,众人都在绞尽脑汁。 这时前排一个声音发出,“最重要的是思维方式。”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拢过去,说话的人正是李大民。 “好!”黄腾道“所有人都要给李大民鼓掌,说得好!” “哗哗”一片掌声。 “小李,你说说,为什么最重要的是思维?”黄腾问。 李大民站起来,面向大家,说道“现在这个时代日新月异,快节奏、求新求变,如果再把持以前的思维方式,只用一种思维去思考,那势必会落伍,会束缚,跟不上时代。” 黄腾做个手势,示意他坐回原位,点点头道“告诉大家一个秘密,这个世界最神圣的东西都是三阶的圣父圣子圣灵、意识超意识和潜意识、心智肉体和灵魂……有人说中国古代道家只有阴和阳,并没有第三种啊,那我告诉你,道家说,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这个‘三’是什么,就是阴和阳之间的变化。阴,阳,阴阳变化,这也是神圣三阶。现在说的都是高级班的内容,对于你们黄班来说,有点拔高了,大家努力理解。我们身上也有三阶,分别是思维、语言和行动。” 他“啪”的一收扇子,“一个人为什么会穷?一个人为什么会软弱?就因为他在思维里就认定自己是穷的,是软弱的!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赚钱好难,我好穷,我上司太坏,周围人都欺负我,我天生就是这么个穷命……所以到最后,他的行为,也是按照他的思维所来。我们现在要做的最关键的一件事,就是改变自己的思维方式。我告诉大家一个秘密,一个关于宇宙的秘密。”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我在侧后方看到李大民瞪大了眼睛,全神贯注盯着黄腾,被所说的话所吸引。 黄腾慷慨激昂还特接地气,就跟讲故事一样,让听众不自觉跟着他走。不过他说的这些吧,我暂时理解不了,心内存疑,只能先听听再说。 “这个秘密是什么呢?”黄腾回到座位上,打开扇子摇了摇,卖足了关子,这才说道“宇宙当中所有的一切,都是由我们思维创造出来的。你的思维就是万物的起源。宇宙的一切都是某一个神的思维创造的,回到人间,我们身边的一切同样也是由我们思维创造的。我们和神的思维是合一的!高级班,也就是我亲自带的这个班级,学的是什么,大家知道吗?学的就是如何找到这个神!如何让你和神同频,同步,思维合一!” 他一说到这,有人头一个鼓掌,竟然是李大民,其他人被带动一起鼓起来。 黄腾非常满足,笑眯眯看着李大民,点点头,那意思是孺子可教。 李大民举手“怎么能在黄老师身边学习呢?” “那就要好好努力了,”黄腾笑着说“努力从黄班进入高级班。但是大家知道,我个人的精力有限,除了正常授课,还要帮着一些有能量的人完成他们的梦想,我很忙的,所以高级班只有七个名额。你们升上来一个,就要从高级班淘汰一个下去。” 话说到这里,后面的杨威脸色变了,跟黑灰一样,身体控制不住地抖若筛糠。在黄腾七个亲传弟子之中,他被淘汰的可能性是最大的。 “我告诉大家,这个世界没有地狱,也没有魔鬼,都是人不自信、恐惧创造出来的。”黄腾又发表振聋发聩的言论,“地狱是假的,魔鬼也是假的,人世间只有美好。每个人都是神,都是你自己的神!是你的神性生命,创造了你的一切!” “神性生命是不是就是‘高我’?”李大民忽然打断黄腾说话。 黄腾不但不生气,反而特别高兴,用手点着李大民,回头对那个胖子说“这小伙子可以,孺子可教。” 胖子呵呵笑,点点头说“是不错。” “对,就是‘高我’,”黄腾说“每个人都有高我,就是藏在你心中的神,我们要想办法听到他的声音,让他来指引你。” 我听得全身发抖,汗毛都竖起来了,黄腾的这个说法和李大民不谋而合,两人的三观和信仰竟然如此的一致。 第一百一十三章 蝴蝶 黄腾这节课极为精彩,影响力杠杠的,黄班的同学们听得如痴如醉。一个小时的课程很快过去了,众人还坐在原地久久不愿回去。 大家互相低声探讨,这些人都感觉到进入高级班的重要性。用黄腾的话说,“在黄班你再强,也只是个凡人,而进入高级班,则有开悟之机。一旦觉醒,就不是凡人这个层面了,最后能成多大造化看个人修为。” 不过目前的规则极其严苛,下面提拔一个高级班的成员,相应的就要淘汰一个,一共只有七个名额。估计为了进入高级班,所有人都在绞尽脑汁钻营想办法。 黄腾问我们,还有没有问题。 李大民赶紧举手,问道“黄老师,既然人人都有高我的存在,为什么很多人都感觉不到呢?” 黄腾喝了口茶水,点点头“这个问题问得好,有一件事我要让你们了解。物理意义上的时间和空间,你们说存不存在?” 众人面面相觑,这一堂课下来,世界观受到极大的冲击。从小学习的物理知识,在黄腾这块完全被颠覆,一点都用不上。此时谁也不敢下结论有没有时间和空间的存在。 黄腾看大家发懵,心满意足,说道“其实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时间和空间!” 这老小子一晚上都在振聋发聩,语不惊人死不休,说了很多离经叛道的话,多这么一句也不足为奇。 黄腾打了个响指,胖子在讲台的下面掏出一样东西,看形状似乎是个罐子,上面盖着一块黑布。黄腾把黑布拿掉,里面果然是个空空的罐头瓶,圆圆肚子,里面是透明的,上面用盖子封得紧紧的。 谁也不知道,黄腾拿这么个东西干什么。 黄腾道“世界上根本没有时间和空间,那么为什么我们会感觉到呢?”他用缺了半截手指的右手轻轻一抚瓶子的表面,也就是一瞬之间,本来空空的罐头瓶里突然多出一只蓝黑色的蝴蝶,在瓶里上下飞舞。 所有人都张大了嘴,我也是如此。 瓶子明明是密封的,黄腾用手在外面就这么抚弄一下,里面凭空多出一只大大的蝴蝶,这一手真是绝了。 黄腾指着里面的蝴蝶道“我们被困在时间和空间的概念里,就像是一只封在瓶内的蝴蝶,怎么也飞不出去。关键就在于生而为人的感官,我们靠肉体的感官来感受实相的画面,而大家要知道,五官是个可爱的大骗子,说了这么一个天花乱坠的故事,以致于你们对它确信无疑。你们在梦里会比醒时更聪明、更有创造力,知识也丰富得多。再给大家讲一个故事,在古希腊有位伟大的哲学家,叫德谟克利特,人家是第一个提出原子论的人,伟不伟大?晚年的时候,他把自己两只眼睛弄瞎了,别人问为什么这么做,老先生说,我是为了看得更清晰。” 黄班所有人都沉默不语,被黄腾这一系列的组合拳弄懵了,连李大民也在苦苦思索。 我在后面坐着,倒没觉得什么。我是一个愚钝的人,还没到启悟这个节点,黄腾说得呢很有意思,观点很独特,但一直没说到我的心里,打动不了我。 这时黄腾用手一抚瓶子,手拿过之后,里面的蝴蝶不再飞舞,而是落到了瓶底,翅膀耷拉了,好像是死了。 黄腾看着瓶子里的蝴蝶。 有个女学员心疼不得了,轻轻道“可惜了。” 李大民在旁边说“没什么可惜的,要学会从另一个维度来看,蝴蝶在我们的认知里是死了,但也有可能它解脱了。像黄老师说的,解脱了五官的束缚,脱离了空间和时间,获得了从没有过的自由。” 黄腾把瓶子递给后面的胖子,对李大民点点头,说了四个字,“孺子可教”。 胖子和杨威耳语了几句,杨威有气无力地宣布下课。众学员下课了也不走,围着黄腾套近乎,问各种问题。胖子过来拦着“各位同学,黄老师刚回来,大家让老师喘口气,以后还有机会。” 黄班这些学员不敢再耽误黄腾的时间,大家都走了。李大民和我正要走,黄腾叫住,让我们多留一会儿。 教室空了,只剩下我们几个。胖子看着杨威“老七,你也走吧。” 杨威脸色不好看,好像我们故意把他排除出这个圈子,吱吱呜呜想说什么。黄腾在旁边有些不满意“小杨你先走,一会儿我会找你单独聊聊。” 杨威十分不情愿,可也没办法,磨磨蹭蹭走了。 等他走了,黄腾让我们不要拘束,搬椅子坐在对面。他说道“我先介绍介绍,这胖子是我的二弟子,也是你们的师兄,叫孙大鹏。” 我和李大民这点礼节还是懂的,赶紧站起来,给孙大鹏鞠躬“孙师兄好。” 这胖子相当威严,不苟言笑,态度还算客气,回礼让我们归座。 黄腾笑眯眯的,好像不怎么太管事,只负责授课。而孙大鹏才应该是整个机构的大管家,他脸上有更多上位者的气场。奇怪的是,为什么跟随黄腾的是二徒弟,大徒弟又是谁? 两位大咖坐在我们的对面,黄腾直接道“钟叔的推荐信我看了,你们两人在学校里发生的事我也有耳闻。你们两个都是可塑之才,有没有想过提拔到高级班?” 李大民赶紧道“做梦都想。尤其是听了黄老师这堂课,真是茅塞顿开,拨云见雾。理清了很多以前我迷惑的地方。特别想进一步学习,跟随在黄老师的身边。” 我坐在旁边没说话,说实话我对升入高级班的意愿不是太强烈。 黄腾点点头,我们两人的态度他都看在眼里,所以不再关注我,更多的目光落在李大民的身上。 黄腾和孙大鹏耳语了两句,孙大鹏点点头,黄腾道“这样吧,要从黄班选拔到高级班,不是凭我一句话就行的,首先要服众,要经过考验。” 孙大鹏递给他一个信封,黄腾又递给李大民“你们哥俩把这件事情办妥。学校其他安排不用遵守,先以这件事为主。记住,我只给你们一个礼拜的时间。” 李大民脸上没有显露出什么表情。 等黄腾和孙大鹏走了,教室里只留下我们两人。 我来到门口往外看看,他们已经走过走廊没影了,这里没有外人,我赶忙过去捅了一下李大民“你怎么想的?” “升高级班啊。”李大民翻来覆去看着信封。 “你真的想这么做?”我问。 “怎么了?有问题?”他看我。 “我总觉得这件事不妥,黄腾的那些理念我不是很赞同,太极端了。我还是从长计议吧。”我忧心忡忡。 李大民指着我说“林聪,很多人就是因为你这种心态,才无法成功。什么叫极端?我还看你首鼠两端呢。做事就要做到极致,先感受放,然后才能收,这是一套方法论。我愿意追随黄腾。”他压低声音“其实我的目的,就是希望能在黄腾的指导下,彻底觉醒,然后联系上‘高我’。只要能稳定地联系上它,控制它,我的目的就达到了。黄腾嘛,不过是个跳板。” 我看着李大民,抽了口冷气,缓缓说“可是你加入高级班,就正式成为黄腾的徒弟了。” “徒弟就徒弟呗,”李大民道“我拜他为师不是目的,而是手段。只要达到自己的目的,用什么手段不必纠结。再说了,我加入黄腾一门,也不是为了日后要反叛他侮辱他,没什么意义。我的初心是善的,就是想正儿八经学点真才实学。” 我叹口气,“行吧,人各有志。” 李大民道“你要有顾虑就不去,这任务我自己做。” “你能行吗?”我问。 李大民笑“你看看,你思考问题的思维方式还停留在原始阶段。看问题首先要看初心,这个任务是晋升高级班的敲门砖,你想晋升就做,不想晋升就不做。而不是关心我能不能做成。你的焦点没找准哟。” 让他一顿抢白,我非常不高兴,好心好意关心你,还关心错了。 “行吧,那你做吧,祝你早日升入高级班。”我有些恼火,站起来往外走。 “林聪,你怎么跟小孩似的,都不知道说你什么好了,回去好好想想。”李大民没有追我,而是打开了信封,我余光一撇,看到里面滑落出一张牛皮纸,上面写满了字。 这是黄腾的终极考验。 第一百一十四章 谈判 从教室出来,我故意放慢脚步,走出去很远,李大民没有追出来赔礼道歉,我气的鼻子都快歪了。 我没那么矫情,必须有人劝,但感觉不舒服,李大民也不赔个软话。 好,人各有志,你想升高级班那是你的理想,我也有我的目标。 回到寝室,我盘腿坐在床上,开始一点点理清思路。目前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解救妈妈,要救她有两个方法,一是在空境中叫醒刘洋,一个是召唤出孟婆。要召唤孟婆,就要找到神秘人不夜天,从他手里夺取七枚碎片,还要再在中阴之境找到另外三枚,凑出十枚,难度真是堪比登天。 叫醒刘洋,目前来看,算是相对比较简单没有风险的一个选择了。只不过这个“空之境”是什么,怎么才能叫醒他,都还没有定论。 李大民说实在的,能帮我到现在,已经非常不容易了,该感恩还得感恩。如今他找到了奋斗的方向,其实应该恭喜他,而不是闹别扭。 想明白这些事,我轻轻叹了口气,感觉自己陷入在一团乱麻里,想挣扎又找不到方向,随便踏出一脚仍在烂泥中,左右无法腾挪。 这一天里余下时间我没有见到李大民,他应该是出任务去了,学校里的气氛压抑又严肃,应该是黄腾的缘故。大领导在和不在,感觉就是不一样。 孙大鹏果然是高管的位置,来的第一天就扎进办公室,审查各方面的工作。高级班开会开到后半夜。 我越来越觉得高级班不能去,成为黄腾的弟子要管理诸多俗务,看着就让人脑袋疼。 黄腾和七大弟子同时在一个学区,这是非常罕见和难得的事情。因为这七个人各有分工,负责不同的学区,比如阿芳老师就是负责华北学区的主管老师。平时很难凑齐。 一天之后,七大弟子陆续离开江北校区,两天之后,这里只留下孙大鹏和杨威两个弟子。黄腾对杨威这些日子的工作没表露出什么不满,走哪都笑呵呵的,江北校区也利用这个机会给黄腾排课,让他多给下面的学员上课。 李大民从接任务起就没了动静,我也不管他,有时间就去上课。跟了黄腾几节课,对此人越来越佩服,他演讲的蛊惑性很强,语调断连高低错落,尤其是讲故事和表演神通的时候,简直是出神入化,让人情迷意乱。 黄腾最拿手的就是空手变蝴蝶,有一次给学员们讲冥想,他随手一挥,教室上空出现了无数的蝴蝶,五颜六色什么都有,展开翅膀上下飞舞,最为诡异的是,这些蝴蝶每扇动一次翅膀,就会掸落一些七彩的粉末,整间教室都如梦如幻,恍若是一场盛大的节日。 这些粉末吸进鼻子里,说不出的这么香,一整堂课我的脑子都晕乎乎的。 这堂课结束之后,当场就有七八个学员报了“人生之花”的系列大课,要知道这些课相当贵,总价格大概在一个人三万左右,这一节课下来,学校就成单了二十多万,比抢钱都快。 黄腾笑呵呵让工作人员接待了这些学员,他不愿插手比如签合同收钱之类的俗事。 我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心想办这么个班还真是不错。没黄腾这样的能耐,办个小规模的班也不错,专门教授冥想、打坐、坐禅这些玩意,租个教室就行,一个人收一万吧,一个月也能划拉个二十来万。 这几天,我在黄班过得相当惬意,早上不用晨跑,不用干活,想上课了看看课程表,挑自己喜欢的老师课上。李大民一直没有和我联系,我还是挺担心他的。 这天晚上拿出手机,心想都是哥们,有什么矛盾都能讲开,何必搞得这么僵。 我想给他发信息,就在这时信息忽然提示,李大民竟然先发来一条信息。 我拿起来一看,李大民的微信上只写着一行字红梅小区筒子楼四十七号,五楼的镰刀门。遇到一个老朋友,你也过来叙叙。 我左看右看,看不明白。红梅小区我知道,是个九十年代开发的老楼盘,到现在二十多年,属于城乡结合部,租住的大都是学生或是打工人员,在那个地方没记得有什么熟人。 我也是闷得不行,看到这么个信息激动起来,给他回了三个字,马上到。然后急匆匆从学校出来,饭都没来得及吃,打车就过去了。 到红梅小区的时候,天色深黑。这小区实在太烂,大楼外面全是涂鸦,电线和管道都耷拉在外面,风一吹摇摇欲坠,非常危险。 楼老门牌号更是难找,我打听了小区里下棋的老头,还有走街串巷收破烂的,才好不容易找到四十七号楼。 进了楼才真正的开了眼,没有楼灯,又黑又深,到处都散发着浓浓的霉味,楼道两边是居民放的破烂,什么电视机壳子,明天要扔的垃圾,咸菜坛子,破自行车,林林总总一大堆,进去的时候需要侧着身子,以免被蹭到。 好不容易来到五楼,中间的一扇门挂着倒福,上面的门框悬着一大篷绿草,旁边挂着一把镰刀。 我马上想到了,正是李大民说的镰刀门。 我满怀激动地敲了敲门。时间不长,有人开门。 门一开,我看到阴暗的屋里站着一个女孩。这女孩个头有点高,穿着粉红色的连衣裙,最显眼的是她满头的橘红色头发,长得很漂亮,只是面无表情,像是人皮娃娃。 我猛地想了起来,有一次地铁推销,我在一个车厢里,曾经看到过这个女孩。 我怔怔看着她,她也在看着我。 “你找谁?”她问。 “我,我。”我半天没说出下文。 “有病。”这女孩真不客气,要关门,我这才反应过来,赶紧道“我找李大民。” 女孩留下门,“进来吧,他在里面。” 我赶紧进到房间,回手把门关上。进去是客厅,面积还挺大,只是非常空旷,只放着一张大八仙桌,桌子上摆着一堆破烂,什么暖水壶方便盒酒瓶子调料瓶,几乎都塞满了。隔着八仙桌坐着两个人,左边的是李大民,右边的竟然是解铃! 那女孩走到解铃身边,坐好。 而李大民的身后也坐着一男人,似乎有点外国人血统,眼深鼻高,细瞅两只眼睛都是绿色的,一头黄毛,穿着一身像是武打电影里才有的对襟绸缎衣,好像是穿越来的,十分怪异。 “你们……”我磕磕巴巴地说,想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李大民见我到了,站起来说“林聪,给你介绍的这位老朋友,解铃。你们认识认识。” 光头解铃看上去像是小和尚,笑着走过来“林聪,我们见过。” “在地铁上。”旁边那女孩插话说。 解铃点点头“不错。我也认得你的口音,你是王月的朋友吧。给我打过电话。” “对,是我。”我暗暗吃惊,没想到解铃这么厉害。 解铃说道“王月的肉身被我托付给一个值得信任的朋友,绝对不会出问题,你放心好了。” 我赶忙道“放心放心,绝对相信你,你是高人。” 解铃笑“这个词对我的定义比较精确,我确实是高人,当之不让,哈哈。” 我和李大民面面相觑,我用口型轻声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解铃道“坐坐,这里是我的地方,不要这么客气。” 我心说话,还高人呢,就住这么个破房子。 “怎么回事?”坐下之后,我直接问。 李大民道“别急着问,这里还有一个人你要认识。”他指着身后那个好像外国人的男人说“这是陆佑陆哥。” 我有点懵,和陆佑握了握手,李大民道“陆佑是黄腾黄老师的掌门大弟子!” 我惊了,眨眨眼,握着的手又加了几分力气。在学校见过孙大鹏,他是二弟子,没想到这位仁兄,居然是黄腾的掌门大弟子。 陆佑面相奇异,身份又高,气场却是沉稳和低调的,淡淡笑“不敢。” 他坐在李大民的身后,从这点就能看出此人不简单,能甘居人后,李大民现在还只是个黄班成员而已。 我觉得不礼貌,咳嗽一声,拉起李大民低声说“你让陆哥坐在前面啊,你有没有点分寸。” “你不懂,别乱说话,在旁边听就行。”李大民说。 看这架势,这两伙人气氛不怎么融洽,似乎正在谈判。 第一百一十五章 怪女孩 李大民和解铃两人相谈甚欢。我搬着椅子坐在陆佑的后面,看着李大民和解铃唠嗑,他俩打着玄机,聊的都是不着四六的话。 两个人博学多才,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李大民倒也罢了,没想到解铃也这么能侃,颇有和李大民相见恨晚的架势,两人从早上吃什么,一直聊到环保、奇闻异事,又聊到量子力学,最新的科幻巨著等等。 大师兄陆佑眯缝着眼,不发一声,心思不知道在不在这里,神色恍惚。解铃身后的那个橘红色头发的女孩,也没听,正低头玩着手机。 场面有些诡异,给我的感觉两伙人都在打太极,迟迟不入港。到底因为什么大家坐在一起,就不能摆在桌面上谈清楚吗,非得这样。 我晚上没吃饭,这时肚子“咕噜噜”作响,解铃听到了,问我吃没吃饭。 我点点头。解铃回头问那女孩“你饿不饿?” “饿了。”女孩白了他一眼“还不赶紧做饭去。” “得嘞。”解铃答应一声,站起来,“今晚大家谁也别走,尝尝我的手艺。”他环顾一下屋子,感叹一声“自到这里我还没下过厨,有些技痒,今天你们贵客临门,我好好露一手。” 他从冰箱里拿出一堆食材,到厨房忙活去了。我们几人坐在客厅里,没人说话,都在默默想着心事。那个女孩根本就不搭理我们仨,自顾自低头玩着手机。 我凑到李大民跟前,低声说“到底怎么回事,现在能说了吧。” 李大民撇了一眼那女孩,说道“这不算什么秘密的事,既然让你来,就没打算瞒着。我的任务比较简单,就是协助陆师兄完成他的任务。” 陆佑微微点头,轻声对我说,“我是黄老师的掌门大弟子,跟随师父修行了很长时间,目前到了突破边缘,马上面临一次巨大的考验,天劫在即!如果能突破这一关,我的修为将突破至真人之境。” 我倒吸一口冷气,眨眨眼问,“天劫?” 李大民道“你没看修真小说吗,高人要突破的时候都会遭遇天劫,熬过去更上一层楼,过不去轻则修为受损,重则一命呜呼。” 陆佑脸上有忧愁之色“按照黄老师指点的方法,这次躲避天劫,如果正面对抗我几乎没有胜算,所以要想个小小的办法。”他顿了顿“那就是移花接木,找人顶缸。把天劫的锅甩给那个人,天劫罚在他的身上,我借此躲过。” 我听得喉头咯咯响,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每个毛孔都在冒寒气。 陆佑看我这个表情,道“你不用害怕,叫你来不是让你当替死鬼的。我不会这么做。我们是名门正派,如此伤天害理之事是不会做的,真要这么做了,就算这次躲过,下一次会更加厉害地反噬己身。” “那怎么回事?”我疑惑地问。 陆佑道“黄老师的办法是让我降服一个恶灵,用它来消耗天劫。”说着,他从随身的褡裢里掏出一个袖珍的小棺材。棺材大概也就成人巴掌大小,外表涂满红漆,艳红艳红的,看着就瘆得慌。 那个女孩也不玩手机了,被这口小棺材吸引住,好奇地看过来。 陆佑不以为意,继续说道“恶灵被我封在这里。我和它谈好了,它在世间游荡怨气十足,如果这次能帮我应了天劫,我会和黄老师一起超度它,让它轮回转世,来生谋个好出路。” 我小心翼翼地问“应天劫会不会灰飞烟灭?” 李大民瞪我一眼“你嘴上有点把门的。” 陆佑笑笑,摆摆手“林师弟,你可能对道法一事不甚了解。所谓的天劫,并不是天雷,灰飞烟灭不过是天劫的一种。天劫简单来说就是上天给你的劫难,此劫怎么来,又以什么形式来,到来之前谁也无法预料。只有真正应在身上,才明白天劫来了。” 我琢磨着,不知这个恶灵能不能挡得住天劫。陆佑是黄腾的大弟子,他都没有自信熬过去,一个恶灵会有什么能耐呢。这话我没敢说出口,我确实对道法不太了解,里面的门道不甚清晰,外行妄言的话还是少说。 “但是呢,这个恶灵有个条件。”陆佑说。 我问啥条件。 陆佑抬起头,看向对面的橘红色头发女孩。 那女孩脸色一变,不再看我们,低头继续玩手机。 陆佑说,“恶灵说他的前世是土匪,当时有个相好的。后来这个相好的轮回修行,投在一只蛇的身上,这只蛇又化成了蛇精。恶灵的条件就是,在它应天劫前,让这个蛇精跟它重归于好,就算不能和好,也要有一夜夫妻之实,它就死而无憾了。否则的话它决不答应,用任何手段逼迫它,也不答应。” “那,那蛇精在哪呢?”我问。 陆佑看了看那女孩。 李大民道“你还没明白吗,蛇精就是她!” 我惊得下巴都要掉了,偷看那女孩两眼。这个女孩长得算是漂亮,面相精致,脸上不带着狐媚之气,看不出蛇的感觉。 陆佑道“她是蛇仙转世。所以我和大民找到了她。可能是我们的要求太过分,所以她一口拒绝,现在正在劝服。” 我这才恍然,原来是这么回事。 正说着,解铃扎着围裙从内厨出来,端着几盘菜,有凉有热来到桌前。陆佑、李大民还有那个女孩没动地方,我不好意思,站起来帮着解铃收拾桌子。 桌子实在太乱,瓶瓶罐罐一堆东西,好不容易清出一块干净地方,解铃把饭菜摆好。别说,有荤有素有汤,一共五道菜,都是香气扑鼻。 “喝点不?”解铃问。 李大民道“你不用忙活了,大家就是一起唠唠嗑,不用这么客气。” 陆佑又躲在后面不说话了,我这才看出点味道,陆佑对自己人还好,对外人他几乎不会主动招呼,和解铃他们打交道的事全都交给了李大民。难怪黄腾要派李大民来,陆佑负责做事,李大民负责谈判的。 让陆佑和解铃摆龙门阵侃大山,他是绝对做不出来的。 我们的任务简而化之,其实很简单,就是让这个橘红色头发女孩,陪恶灵过一晚上,自然会天晴云散。 可这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比登天,这个女孩心高气傲脾气执拗,别说恶灵了,就连大活人她都够呛能搭理。 意味深长的是,解铃和她又是什么关系呢。 此刻,解铃笑“来了就是客,有什么事填饱了肚子再说。” “那就不喝了,吃完了说事。”李大民看看陆佑,陆佑微微点头,那意思是你看着办。 李大民道“先吃饭。” 一会儿工夫米饭好了,我帮着解铃盛了五碗饭。那女孩冷冷说“我不吃米饭,我只吃菜。” 解铃软语劝着“小雯,主食多多少少得吃点。你看你现在的生活规律,晚饭不正经吃,专门等着吃宵夜,这不好。” “你管我。”女孩一瞪眼。 “晚上吃多了会窝食的。”解铃就像教育自己女儿一样,低声小气地说。 “我不,我就吃夜宵,气死你。”这女孩说“拉肚子我愿意。” 我们三人在旁边听着,互相看了看,都摇摇头。 我感觉完成这个任务的难度不是一般大,这女孩性格太隔路了,任性又不知好歹,解铃也算是好心,她非得对着干。 她一口一个气死你,像跟谁有天大的仇恨一样。这么个品性,对解铃尚且如此,对我们更别提了。 众人吃得很快,风卷残云。解铃的厨艺还真是不错,饭做得真香。 我由衷地夸赞,这饭真好吃。解铃笑“你们是有口福的,我现在一般很少做饭,尤其是来到这里,还是第一次下厨。” 他总是强调‘来这里’,这个房子难道和他有什么渊源? 吃完了饭,解铃把饭菜收拾下去,我看看表已经夜里九点多了。按说差不多该撤了,李大民和陆佑谁也没动,做好了在这打持久战的准备,我没办法,也只好在这里干陪着。 解铃收拾好碗筷,走回来说“怎么,再聊会儿?我看我们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 李大民道“真是拿人手短吃人嘴短。解兄,有一件事我不太明白,能否指教一二。” “呦,李兄,有话直说,咱们江湖儿女没那么多客套。”解铃笑。 第一百一十六章 暴走 “你们是什么关系?”李大民问,“我们来找人家小妹妹办事的,你在前面横扒拉竖挡着,啥意思啊这是。” 没等解铃反应,女孩凑过来拍着桌子“解铃是我的保镖,咋了,我就听他的。” 解铃哈哈笑,正要说话,女孩突然回过头看他“姓解的,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是对我有所图,别以为我不知道!” 李大民和我对视一眼,我们一起默契地“嗷”一声,做恍然大悟状。 李大民说“解兄,还以为你刚正不阿,正人君子呢,没想到也觊觎人家小妹妹的美色。” 解铃苦笑“我对她这个人没什么兴趣。” 女孩勃然大怒,站起来指着解铃的鼻子,“什么玩意?!你对我没兴趣?好,太好了,那我说对不起。我不应该缠着你,我怎么那么贱。” 解铃满脸无奈“你又要闭麦了?” “那我还说个啥,谁喜欢看独角戏,”女孩说“对不起,是我不对,我就消失吧。”她说着要走,这脾气也太大了。 解铃赶紧拦住,苦苦相劝,一个劲儿的赔不是。 这个场面让我感觉无比尴尬。李大民和陆佑慢滋滋喝着茶水,看戏一样,看着解铃像舔狗一般安抚这个女孩。 女孩不走了,气呼呼坐在原位,指着李大民的鼻子“告诉你,别叫我什么小妹妹,你才是小妹妹,你们全家才是小妹妹。我叫赵小雯,听明白了没有?” “好,好,赵小雯。”李大民笑着回应。 解铃软语安慰“小雯,不生气了吧?” 赵小雯像是歇斯底里一样,大吼一声“我就知道你对我没意思,我纯粹在这里扯淡,我们以后还是当朋友吧,当朋友合适一点。” 解铃擦擦头上的汗,“我还以为我们本来就是朋友。” 赵小雯气哼哼直接翻了白眼。 解铃看着我们,叹口气“既然你们找上门,看样子是赖上了。这样吧,我直白地跟你们说,小雯是不会陪你们的那个什么恶灵过夜的,就算她同意,我也不会同意。” 赵小雯突然一瞪眼“凭什么我不同意,我同意!我听明白了,那个什么恶灵是我前世的恋人,我为什么不能今生再和他相会?你以为你是什么人,法海吗?凭什么拆散我们?” 解铃摆着手,他脾气是真好,搁我早就不耐烦了。解铃道“咱们不是说好了吗,你身上的能力我要借用三个月。此能力的前提就是你不能和任何人圆房,包括非人,也就是鬼。一旦圆房,能力就破了。” “那我卖给你了吗?”女孩气势汹汹地说“难道为了你,我以后都不找对象了?” “不是。”解铃满头冷汗“我都跟你说多少遍了,我只借三个月,我有大事,真的很需要你的这个能力。三个月之后必定归还,到时候你想留着也行,想找对象破了也行,都随你。” 赵小雯冷笑“你算什么东西,我凭什么听你的?我告诉你解铃,你惹着我了,我今晚就和那个恶灵圆房,气死你,气死你!” 解铃赶紧道“小雯,你不要意气用事,我早就和你说过,我借用你的能力回去是要做大事的,不夸张的说,拯救世界都有可能。” 赵小雯终于爆发了“拯救世界关我什么事。解铃,我现在除了你叫什么名字之外,对你一无所知,你从哪来的我不知道,你要去做什么我也不知道,就这么闯入了我的生活。你算干嘛的,你这是君子所为吗?” 她蹲在地上,抱着肩膀呜呜哭,哭得特别伤心。 解铃站在女孩的旁边,想安抚她手又停下来,他叹口气,束手无策。 李大民放下茶碗,慢滋滋地说“解兄啊,原以为你是一等一的高人,没想到你还骗人家小女孩。对了,解铃是你的真名吗,该不是这个也是骗人的吧?” 解铃叹口气“解铃是我的真名,我有身份证的,但是不能给你们看。” 我在旁边实在看不下去了,解铃就是个直男,遇到女孩发脾气还在咬文嚼字地讲道理。虽然我也是直男,好歹谈过王月,有过恋爱经历。 我赶忙走过去,给解铃做个手势,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我蹲在赵小雯的面前,低声说“姑娘,我是刚来的,对这里的事不太清楚,但大致也听明白了。你挺不容易的。我真是挺理解你的,看你哭我心里也不好受……” 解铃摸着光头瞪我。 我赶忙冲他眨眼睛,意思是我正在安抚,不要插话。 解铃真是听话,苦笑着回了个手势,示意我继续。 “别人可能说你刁蛮不懂事什么的,”我说“但是我在旁边看出来了,这其实是你的一种自我保护。你怕受到伤害,怕别人伤害你,可最后呢,还是被伤害了。” 我说到这里,这个女孩“哇”一声哭的更厉害,突然抱住我的脖子,嚎啕大哭。 这一下不但解铃惊了,就连李大民和陆佑都瞪大眼睛看过来,像是不认识我一样。李大民暗暗冲我挑了个大拇哥,意思是真厉害。 我软语安慰,女孩渐渐哭声息了。赵小雯擦擦哭成红桃一样的眼睛,站起来指着解铃的鼻子说“姓解的,别仗着我喜欢过你,你就为所欲为。” 解铃苦笑“我对你一个指头都没动过。” 这句话就跟热油锅里落了水一样,赵小雯又要暴走,我赶紧拦住,“解铃,你不会说话就别说。” 赵小雯又哭了“解铃,你放屁!你伤我伤得透透,你就是个混蛋!渣男!” 解铃没说话,静静坐在那里,眼神里都是怜悯和悲恸,还有深深的无奈。 赵小雯把我推开,指着解铃说“解铃,我只问你一句话,你是从哪来的,借我的能力又要回到哪里去,你要做什么任务。这三个问题,你回答了,我马上借给你。咱们虽然情分已了,但看在这么长时间你一直守在我身边,没有功劳还有苦劳,我肯定会帮你。可如果你回答不了,就别怪我了。” 解铃看看她,又看看我们几个,李大民和陆佑眼睛一眨不眨盯着解铃,等他把秘密说出来。 解铃沉默一下,“你如果实在想知道,我单独告诉你吧,这里人多嘴杂不好说。” 李大民适时补刀“解铃,你还是没诚意。” 我暗暗佩服,李大民真是洞察人性,每次话不多,全都打在要害上。 解铃看了一眼李大民,微微皱起眉头。 赵小雯已经在暴走状态。她可能有大能力,连解铃都要问她借,可这个女孩的心性就是个小姑娘,喜怒无常,无法控制情绪,说白了就是还没长大。 解铃坚定地摇摇头“不好意思小雯,这是原则,不能说就是不能说。” “好。”赵小雯点点头,看着客厅里的众人。她指着李大民和陆佑,“你们不是想让我和恶灵圆房吗?” 陆佑这时开了金口“就一个晚上。赵小姐你放心,我会在房外护持,不会让你受到一点伤害。” 赵小雯又看向解铃“你要借我的能力三个月,回去办事?” 解铃点点头。 赵小雯问陆佑“如果我借给解铃三个月。三个月之后,再和你的恶灵同房,可以吗?” 陆佑一脸苦楚,无奈地笑笑“恐怕不行,天劫就在眼前,三个月之后恐怕我就会变成一具死尸。” 解铃赶忙说“可如果我不回去,世界可能发生极大的动荡,后果更是无法想象。” 赵小雯冷笑“没想到我这么重要,成了你们眼里这么重要的一盘菜。” 解铃叹口气,对陆佑说“陆兄,你的情况我很同情,但是渡天劫本来就不是投机取巧之事,就算你躲过去,因果平衡日后还是会找上来的。” 陆佑皱紧眉头,哼了一声。 李大民赶紧道“姓解的,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敢情不是你渡劫。” 解铃苦笑“我渡劫的时候,诸位还不知道在哪开心呢。”他回头对赵小雯说“小雯,我们认识多长时间了,你和他们又认识多长时间,总要有个先来后到吧。” 我在旁边一看,坏了,赵小雯又要发火。这个解铃简直太不会说话了,跟女孩哪有这么说的。 赵小雯捏了捏头上的橘红色头发“解铃,你知道吗,这头发是我为你留的,我以为你能喜欢。我发现了,我的眼光真是不行。咱们废话不要多说了,你们两伙人都想得到我,是吧?好,那你们赌一场,谁赢了我跟谁走。” 第一百一十七章 造境 赵小雯要我们赌一场。 李大民看向解铃,解铃看向李大民,本来还算祥和的气氛陡然剑拔弩张。 一个小时前大家还在一起吃饭,相谈甚欢,没想到为了争夺一个女孩,现在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 解铃要去做大事,拯救世界什么的,陆佑要自己渡天劫,过不去就是灰飞烟灭,哪一个都有必须的理由,谁也不能让着谁。 就我的感情来看,当然向着陆佑,只要他成功,李大民的任务也就完成了,能顺利地进入高级班。 陆佑微微笑,“解兄,那就得罪了。” 解铃叹口气“陆兄,李大民,我到这里的时间不长,实在不想节外生枝,与同道交恶。我们之间没什么冲突,能不动手吧就不动手。” 李大民一拍桌子“这事不就是没法商量吗,你有你的理由,我们有我们的任务,事情就逼到这,不动手也不行。” 解铃抄起桌上的一块抹布,抹了抹油渍,慢慢道“既然如此,那你们划下道,我自然奉陪。” 陆佑缓缓道“解兄这句话说得好,同道之间不必交恶,我们就当切磋了,点到为止。” “点到为止。”解铃重复。 陆佑慢慢站起来,解铃放下抹布,也站了起来。 两个人的气势陡然就变了,雷霆岳峙,气氛紧张到拧出水来。 我和李大民惊讶地看着这一幕,李大民倒是饶有兴趣,想观摩观摩这场斗法,从里面学点什么。 “喂!”就在这么紧张的时候,赵小雯喊了一嗓子“你们两个什么意思?” 陆佑皱眉“你不是说我们要分出胜负吗,我和解兄正要切磋。” “哼,你们想怎么切磋,出去打一架吗?”赵小雯冷冷地说。 陆佑不想跟这个刁蛮的女生废话,“我们自有办法。你等着就好。” “不行!”赵小雯又生气了“你们两个打架是为了争我,哎呦,我好荣幸。我告诉你们,这样的胜负我不承认!” 陆佑勃然大怒,几乎拍了桌子,“你到底想怎么样?!” 赵小雯道“你们的胜负必须我说的算,我来定规则。就当你们比武招亲了。” 李大民哈哈笑“真要是比武招亲就你这样的,恐怕一个上擂台的都没有。” 赵小雯怒了,“你是什么东西,用你插话吗,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我赶紧过去,安抚住女孩,轻轻拍着她的肩膀,让她别生气,然后埋怨李大民“大民,不是我说你,别欺负俺们小雯,你怎么为老不尊呢。” 解铃、陆佑和李大民三人同时看过来,一起瞅着我,表情怪异。 李大民感叹“林聪,我发现你才是高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是不?” 赵小雯冷笑“你把嘴闭上吧,我告诉你们,谁对我好我心里都有数,不用你们挑拨离间。” 陆佑憋着气“你赶紧说怎么比,大家都还忙着,没闲空陪你过家家。” 赵小雯道“你们知道我的能力吗?” 我们摇摇头,解铃沉默着没有说话。赵小雯道“我的能力就是做梦。” 这句话如果放在平常,肯定就笑出来了,可在场的都是高人,解铃还眉头紧锁,可想而知赵小雯做梦的能力非同一般。 赵小雯道“我会在梦里等你们,你们两伙人进入我的梦境,我会藏在梦里,先找到我的人为赢。” 我们几人面面相觑,真是匪夷所思。 解铃皱眉,咳嗽一声“小雯,这不好。” “为什么?你怕我出危险?”赵小雯眼睛亮了,看着解铃。 解铃摇摇头“危险倒不至于,但是你的能力应该保密,而不是四处宣扬。” 这话不但赵小雯怒了,连李大民也不高兴,李大民道“解兄,你啥意思,你以为我们能对她怎么样吗?其实你真是多虑了,你刚才也说过,赵小雯一旦圆房,她的这种能力就不在了。我们首先要陆师兄度过天劫,这就需要赵小雯付出一夜,这一夜过后,她就没能力了。也就是说,她的能力我们只能用一次,你还担心啥。” 李大民虽然说得绕口,确实是这么个理儿。 赵小雯更是冷笑“解铃啊解铃,我以为你关心我的安危,没想到你是怕我的能力暴露,怕别人跟你抢是不是?” 解铃叹口气“得嘞,我说啥都是错的。” 赵小雯索性全说了“解铃跟我说过,我一共有两个能力,一个是预言能力,一个是梦中造境的能力。我的梦就是什么景,哦,对了,蜃景。我能够在梦中造出蜃景。” 我浑身就是一哆嗦,前不久在解决何庆友的事情中,我曾在水下遭遇过蜃景。当时还是圆通带我闯过那里的。 解铃听她说完,连连叹息,那意思是我告诉你这么隐秘的事情,怎么随便往外说。 在我感觉里,赵小雯这个女生其实不傻,就是太任性,也不知怎么长这么大的,大脑不受理性支配,完全的情绪化。不知她在梦中造境,能造出个什么怪胎迷宫来。 赵小雯道“你们人数不平等,这样吧,你们只能选一人进入我的梦。一是这样公平,二是我的梦也不想被过多的杂人烦扰。” 解铃说“我的队伍只有我自己,只能是我了。” 陆佑把我叫过去,我们三人躲在一边商讨。陆佑道“我很少修内景心境,类似走阴也不是很熟悉。进入他人蜃景,道法之术完全用不上。要不,你们两个看看谁去?” 李大民道“我去吧,其实我对这个梦中造境挺感兴趣的,想去溜达溜达,观摩观摩。我还有很多次走阴的经历,对于虚幻妄真的辨识,还是很有把握的。” 我嘬嘬牙花子,其实我也想去看看。我经历过一次蜃景,上次是江中阴物所造,这次居然是人造出来的,心痒的不得了。不过李大民如果要去,那就他去吧。他脑子比我灵活,见机行事很有分寸,我闯不过去的关卡,他能过去。他的把握更大一点,我们这次的任务毕竟不是去玩,而是打败解铃,拿下赵小雯。 李大民忽然看到我的通灵镯,拉着我对赵小雯说,“我这位兄弟有通灵镯,他能不以实体进入你的梦,只是意识进入,不会造成干扰。要不然让他进去做个记录员,记录下发生的事。” 赵小雯看看我,眼神里都是信任,想了想说“好吧,你可以进去,但不能妨碍他们两人的进程,也不要干扰到我,只是客观记录,可以吗?要不然我就把你从梦里赶出去。” 我搓着手,兴奋地说“没问题。” 赵小雯把我当观察员的事跟解铃说了,解铃看了看我手上的镯子,“通灵镯,七大神器?”他点点头“没想到这个神器,流落到这个世界。” “啥意思,你要惦记我镯子啊?”我赶忙缩回手。 解铃笑“你放心吧,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不会凭空夺你的镯子,万事万物讲究缘法,我是随缘不攀缘。如果日后这镯子真机缘巧合落到我的手里,那你也不能怪我。” 我上下打量他,这秃头看着似乎不会和女孩打交道,直男一枚,但底蕴里却深藏不露,好似绵里藏针,真是不可小觑。 陆佑道“就这么定了,李大民和解铃进入赵姑娘的梦境,在里面会怎么样,你们各凭本事,最终以在梦中找到赵姑娘为准。林聪有通灵镯,以意识进入,为观察员。” “那你呢?”赵小雯问。 陆佑笑“你们都进去了,我自然在外面护法,保护你们的肉身不受损坏。咱们就以今晚一夜时间为准。” “不行。”赵小雯马上反驳“你留在外面,我不放心。” 解铃笑“小雯,咱俩总算达成一个共识,我也不放心。” 陆佑无奈“你们太小瞧我了吧,我好歹是名门之徒,掌门大弟子,怎么会干这么蝇营狗苟的事。” “也不是不信任你,”解铃道“既然是赌阵,就要公平一些,不能全靠道德和自觉。你留在外面,那我也要请个帮手,也守在外面。这就公平了。” 赵小雯好奇“你要请谁?没见你平时有什么朋友啊?” 解铃拿出手机发出一个信息,等了片刻,有信息传过来。解铃看看表“他半个小时后到,到了之后,我们就开始赌阵。” 第一百一十八章 入梦 半个小时的等待里,场面沉默,谁也没说话。,解铃用手指敲着桌子,也是若有所思的样子。 李大民悄悄说“陆师兄。” 陆佑也在沉思,回过神问有什么事。 “这次入梦,我有点心里没底。我对自己倒是有信心,可是解铃从来没打过交道,有点深不可测的样子,一旦我们输了怎么办。”李大民说。 陆佑没说话。 李大民道“我个人胜负是小,耽误了陆师兄的渡劫为大。” 陆佑淡淡说“你这么说无非就想要我一个免责声明嘛。大民,我这个人恩怨分明,你尽心做事就是在帮我。结果如果不甚理想,也不能怪你,是天道使然,该着我就有这步劫难躲不过。” 李大民点点头“陆师兄,果然境界高远,佩服佩服。” 他又转向我“林聪,你一会儿也入梦境,是跟着我呢,还是跟着解铃?” 我疑惑,他怎么提出这么个古怪的问题,我说道“自然是帮你了。” 李大民摇摇头“你跟着我意义不大,如果能破我一个人就能破,如果破不了,多个你也不见得有多少助力。” 我有点不高兴,问他,那你啥意思。 李大民沉默一下,说道“你全程跟着解铃。” 我倒吸一口冷气。陆佑道“这个建议我也赞成。林聪你跟着解铃,看看他的行事风格,他是如何破解梦中谜题的。” “然后我再想办法告诉你?”我问李大民。 李大民摇摇头“我们分别有考验,情况不一样,你把他的谜题告诉我,意义不大。你的任务就是全程跟随,默默观察他。就算这次咱们输了,”他看看陆佑“退一万步说输了,咱们最起码也能做到知己知彼,以后解铃说不定会成为一个劲敌。” 陆佑点头,对李大民说“周到,我对你越来越有信心了。” 李大民笑。就在这时,门咣咣咣砸响。我们对视一眼,解铃请的人到了,来的这人真是没礼貌。 解铃走过去把门打开,我们全都看去,到底请了个什么高人来。 这人一进门,我们大失所望,进来的是个大胖子,天热穿着一身汗衫,什么叫汗衫,就是背心,露出两个米其林一样的胖胳膊。这倒也罢了,下身是大裤衩子,脚下是拖鞋,手里拿着蒲扇,就跟路边下棋的老头一样,他走进来就大声嚷嚷“有空调没有,热死个人。” 解铃把他带进来,说道“我介绍介绍,这是我刚认识的朋友,叫皮南山。” 赵小雯说话真不客气,“这胖子是你从哪捡来的?” 皮南山也不动怒,他是自来熟,拿着一个杯,在水龙头下面涮了涮,然后倒了桌上一杯凉茶,咕嘟一口直接倒进嗓子眼,跟饮牛似的,接着又倒了一杯茶,咕嘟咕嘟连干三杯。 这胖子真是邋遢,嘴还漏,不少茶水洒在汗衫的前心,湿了一片。 他大大咧咧往那一坐,两只脚搭在一起,扇着蒲扇“我说解铃,咋回事,大晚上把我叫来。我可是打车来的,要了小票,啥时候报?” 解铃大笑“肯定给你报,不差你那点钱。” 皮南山对赵小雯说“小妹妹,我跟你说说我是怎么跟解铃认识的,那天我去吃拉面,一摸兜,我靠没带手机,没钱了。是解铃帮我付的账,我们两个就这么认识了。” 赵小雯瞪着眼看解铃“你就找来这么个货?把他留在外面,我敢放心睡觉吗?” 皮南山不满意“我说小姑娘,说话就说话,别人身攻击。你睡觉我还能对你怎么地,你也太小瞧我了吧,你家皮爷虽说形象胖了一点,但我这人耐看,性格好,屁股后面追我的小姑娘一群一群,至于惦记你吗?你看你瘦的,要什么没什么,跟他妈香港宅男似的。” 赵小雯大怒“你会不会说人话?” 解铃赶紧道“蛇皮怪,让你来是办事的,不是拱火的。” “行,行,算你皮爷嘴贱。”皮南山说“到底咋回事,大晚上把我叫来,就为了看这个瘦鸡睡觉?” 陆佑和李大民都在笑。皮南山这么损哒赵小雯,我们都感觉过瘾。真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解铃也笑了,把大概的情况讲述一遍。入梦斗法,其实这件事挺玄的,普通人听了肯定跟听天书似的,要么表示扯淡,要么表示玄妙。可皮南山面色如常,摇动蒲扇,就像是听到今天早上吃什么早餐一样,感觉稀松平常。 从这一点就能看出来,此人肯定也是道法中人。 我和李大民才疏学浅,才入这一行,只认识几个阴差,其他高人都不认识。不知道这皮南山什么来历。 他和解铃认识的过程也真是够神奇的,一个吃拉面没带钱另一个帮着付了,就成朋友了,而且解铃一帮就帮了个道法高人,这也太巧了吧。 这里面肯定有事,细问不是场合,他们两个也不会说。 皮南山道“我明白了,你们两个,”他指着李大民和解铃“要进入这个小姑娘的梦境里斗法,我和他……”他又指着陆佑,“在外面为你们护法。时间期限就是一个晚上,到明天鸡叫算完事。这么理解没错吧。” 解铃道,一点错没有。 皮南山忽然用蒲扇指着我“那这小子干嘛的?” 我说道“前辈,我是观察员,以意识入梦,对里面的情况不影响。” 皮南山摸着下巴,看了看我,忽然说道“你为什么这么牛啤?” 我抬起右手给他看“不是我牛,是有这个法器,手镯可以通灵吧。” 皮南山点点头,不知在想什么,眨眨眼说“行,就这样吧,我都清楚了。不就是一晚上不睡觉,在这盯着吗,我干了。” 解铃道“不让你白帮,事成之后,我会满足你一个心愿。” 皮南山点点头“咱俩的事单说,忙活完眼前的事再说。你们是怎么整,现在就开始呗。你们几个人是分开睡还是睡一起,有那么大的床吗?” 赵小雯气到快翻白眼了,不想搭理这个胖子。 解铃说“怎么睡你就别操心了,你就踏踏实实在这守着就行。” 大家简单商定了一下,赵小雯到卧室去睡觉,我们几个人在客厅里打坐,毕竟人家大姑娘睡觉,不可能和她在一个屋,男女还授受不亲。要说离这么远,能进入人家梦吗。对不起,连梦都进不去,这场比赛直接认输算了。 李大民和陆佑商量了片刻,李大民还没有能力独自走阴,陆佑会施法把他送进去。解铃自然可以自行入梦。我有通灵镯也没问题。 我们简单准备了一下,解铃拿出三个蒲团摆在地上,我们三人盘膝坐在上面。 卧室门留了一道缝隙,我们这些大男人都在外面等着,等里面赵小雯入睡。大男人没什么可聊的,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大概十来分钟,里面传来了轻轻的鼾声。 皮南山来到门口,推开门缝往里瞅了一眼,轻轻说道“睡了睡了,你们开始吧。” 解铃道“那我就先去了。” 他慢慢垂下眼帘,不过一分钟的时间,头一耷拉,身体形如雕塑,不动了。 陆佑已经用朱砂写好符咒,包在一个黑面罩里交给李大民,李大民绑在自己眼睛上。陆佑伸出手盖在他的额头,念念有词。 皮南山扇着蒲扇,在旁边看得津津有味。 时间不长,李大民头一耷拉,他也去了。 我深吸一口气,轻轻说,“那我也进去了。” 皮南山道“赶紧的吧小兄弟,现实的时间和梦境蜃景的时间不一样,你进去之后,恐怕里面已经过了很长时间。” 我闭上眼睛,内观通灵镯,然后再去观想屋里的赵小雯。 我经历几次走阴,还是第一次入梦,心情有些忐忑。和这次经历比较相似的是,我曾经进过圆通和尚的定境里,当时他正在中阴之境修行。 此刻时间的感觉没有了,一切凝固在瞬间。我知道这是入梦的过程,我想着解铃,因为我要跟着他。 不知过了多久,眼皮外面感受到了光,似乎到了一个新的境地,我知道自己已经入梦了。 我缓缓睁开眼睛,当眼前的场景慢慢清晰起来的时候,惊得差点下巴都掉了。 为什么呢,我依然坐在解铃家的客厅里,面前是脏兮兮的八仙桌,上面堆满了东西。 第一百一十九章 镜子 我怎么又回来了?还是压根就没进去? 我环视了一周,发现不对劲。,八仙桌依然是那张八仙桌,可桌前坐着的人不一样了。 一共两男两女,都是年轻人,正在吃火锅。八仙桌上支着一口铜炉火锅,炭火烧得旺旺的,顺着中间的炭口“噗噗”往外冒火苗子。 这几个人吃得默不作声,气氛很是怪异,谁也没有说话。他们的动作倒是很斯文,面无表情,像是四个死人在吃饭。 现场的气氛让人很不舒服,我扫视了一圈,没有发现解铃的踪影。我看看自己,目前是意识形态,无形无影,只要我不主动闹出声音,这四个人是绝对看不到我的。 正疑惑间,手腕的通灵镯里忽然传来一个细细的声音“主人,这里就是‘有之境’。” 我想起来,手镯里还跟着一只猫精,给它取名叫黑黑。它沉默那么长时间,现在终于说话了。 我们可以在心念中交流,我问它,“你说什么,这里是‘有之境’?” 黑黑说道“主人你不是问过我,关于‘空之境’和‘有之境’的问题吗?” 我“嗯”了一声。 黑黑道“这两种法门极为高深,都是要通过在中阴之境才能修炼的,具体怎么修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呢,我是天生精灵,能够在中阴之境境界中通行无碍,有一些天赋,所以一到这里我马上就知道,这是‘有之境’。” 我惊疑,“难道赵小雯是个高人,她是在中阴之境修行出这个本事的?” “这个不敢确定,”黑黑道“我觉得她是天生的这种能力。” “你看我理解对不对,”我说“‘有之境’是人为造出来的一种蜃景幻境,其他人都可以进来。” “是的。”黑黑说“主人很有慧根。其实从名字上就能揣摩一二,‘有之境’必然是无中生有的意思。” 这时我有些恍然。有之境,是无中生有之境,不就是做梦吗。 我问了黑黑一个问题,是不是所有人做梦,都能称为有之境? 黑黑想了想说“你们人类做梦是怎么回事,我无法理解,已经超过了我能想的范围,我从野猫到猫精,什么都经历过,就是没当过人,所以很多事情也不理解。不过我是这么想的,一般人做梦恐怕还称不上‘有之境’,有之境必须有凭空造梦的能力。主人,你做梦的时候能够控制梦境,随意造境吗?” 我笑“我要有那样的本事还好了,但愿长醉不复醒。” “还是的,”黑黑说“‘有之境’和‘空之境’都需要法门,很长时间的修炼。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做到的。” 我忽然若有所思“‘有之境’是无中生有,难道‘空之境’有中生空?那是一种什么境界呢?” 正说着,忽然外面响起了脚步声,我抬头去看,门开了,解铃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的表情看不出喜怒,稀松平常的样子,进来后看到吃火锅的这四个人,猛然一怔。 四个人也抬起头看他。 解铃笑了,走过去拉凳子坐下,看着这四个人说“小辉,南华,赖樱,小雪……赵小雯啊赵小雯,你倒是很有心,我随口说的几个人,你全都在梦里造了出来。可惜啊造得不像,仅仅通过我的描述,实在太不像了。” 解铃抄起桌子上的筷子,夹了一片羊肉,在火锅里涮了涮,边吃边说,“晚上刚吃过饭,现在咋又饿了呢。” 别看是个小动作,可我挺佩服他的,要是换了我,绝对不敢在这么个鬼地方吃东西。 解铃一边吃一边嘶嘶说“赵小雯,你是不是在四川待过,嗬,这火锅底料这个辣,舌头都麻了。” 这时,屋角有台老式收音机,没有人动它,忽然“咝咝啦啦”的响了起来,传来一个女播音员的声音,在冷笑“姓解的,你还有空耍贫嘴,那个姓李的已经开始走迷宫了,你还是先惦记惦记自己吧。” 我猛地一惊,这个女播音员是赵小雯。这里是她的梦境,她当然可以随心所欲的控制了。我有点不寒而栗,这个梦境世界,这个女孩岂不是上帝一般的存在? 如果解铃和李大民同时破解迷宫,那还不是她说得算,她说谁赢谁就赢。 不对,如果这样,就会失去公平。这里是有之境,所成之境不会那么简单,肯定还有我们不了解的世界观和规则在。 解铃苦笑“让我进迷宫,总得把入口告诉我吧。” “姓解的,你这个智商也就是这样了,”赵小雯无情地讽刺“迷宫入宫就在这间屋里,你自己找吧。” 收音机“啪”的一声,自己关掉了。 解铃没急着动,而是自斟自饮,倒着小酒,吃着涮羊肉。他笑笑自言自语“这丫头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既然这么不待见我,还安排了我的朋友出现,又弄了这么一大锅羊肉片。” 他慢条斯理地吃完饭,摸摸肚皮,站起来开始在屋里走动,转了一圈之后直奔卧室。我赶紧跟上。 解铃丝毫没有察觉。他来到卧室门口,随手一推,屋门“吱呀吱呀”开了,门轴极为生涩的感觉。 门开了之后,出现的情景完全出乎我的意料,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场景。 解铃迈了进去,我赶紧跟上,大门在身后关闭。 进去又是一间客厅,装潢极为陌生,反正我是从来没见过。 客厅的沙发坐着一个孩子,大概不到十岁的年纪,明显受到了惊吓,浑身抖若筛糠,身上披着一条毛毯,就算这样都压不住身上的寒气和颤抖。 在这个孩子对面,坐着一男一女两个成年人,他们焦急地催促,“磊磊,跟爸爸妈妈说啊,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孩子嘴里喃喃两个字,“镜子,镜子……” 这时那女人看到了解铃,招呼一声“正好你舅来了,你平时最喜欢和舅舅一起玩,快,告诉舅舅发生了什么。” 这女人冲着解铃猛眨眼,意思是赶紧过来安抚孩子。 解铃微微皱眉,他肯定不认识这几个人,略一思忖还是走了过去,坐在孩子的对面。解铃的临场反应真不是盖的,他轻轻抚摸着孩子的头发“磊磊,告诉舅舅,发生了什么?” 小孩抬起头,哆哆嗦嗦说“舅舅,那栋楼里有一面镜子,我,我看到镜子里有东西。” 解铃让他不要慌,从头到尾讲一遍。 小孩说了起来,这个叫磊磊的小朋友真是顽皮,和几个小伙伴放学之后不回家,跑到附近一处废楼里探险。玩着玩着,他们在七楼的一个房间里,发现了一样奇怪的东西。 那是挂在墙上的一面镜子。 整栋楼都是空的,里面全是陈年堆积的破烂,他们好不容易发现这么一件算是像点样的物品,感觉特别兴奋。镜子挂得有点高,这些孩子想看的话,得跳起来看。 几个小男孩都属于猫嫌狗不理的年纪,胡闹的厉害,他们想了个办法,互相骑在脖子上,一个把另一个架起来,然后就能瞅到那面镜子了。 其中一个小胖子就架着磊磊抬起来,磊磊越升越高,终于正面对了镜子。 镜面很脏,全是很多年积累下的污渍,斑驳的灰尘中,他勉强看到自己的形象。磊磊还朝镜子里的自己挥了挥手。 就在这时,他看到镜子里出现了不同寻常的东西。 开始的一刹那以为自己眼花了,因为镜面太脏,有可能出现视觉错落。等他看清楚的时候,吓得孩子差点从小胖子的肩头摔下去。 “你看到了什么?”解铃问。 磊磊看着解铃,哆哆嗦嗦地说“舅,舅舅,我,我,我看到了你!” 解铃一瞬间眉头就挑了起来。他还算镇定,我就在旁边,听得汗毛倒竖。 “你看到了我?”解铃问。 磊磊点点头“你,你的样子在镜子里有点可怕,你,你正透过镜子看出来,和我对了一下眼。我,我还看到……” “什么?”解铃问。 磊磊吓得脸色煞白,吱吱呜呜就是说不出话。 解铃也不催他,就这么看着他,目光柔和,并没有逼迫小孩子的意思,而是鼓励他说出来。 磊磊轻轻说“我,我看到你的身后有人。他很模糊,看不清脸,我记得在他的手腕上趴着一只大黑猫。” 第一百二十章 看到了什么 我一听,汗毛都起来了,吓得差点一屁股没坐在地上。 解铃有些不解“一个看不清相貌的人,胳膊上还趴着一只大黑猫?” 磊磊赶紧说“不是胳膊,是手腕。” 我心脏狂跳,现在基本上可以确定,磊磊说的这个人就是我。 奇怪,磊磊怎么会从镜子里看见我呢?目前为止,我没有主动暴露自己的存在,就连解铃都不知道,磊磊是怎么看到的? 假如这里的一切,都是赵小雯设计出来的,磊磊不存在,只是赵小雯梦中之人。赵小雯知道我进到梦里的,所以特意把我安排进了剧情?这也有可能。 这也是目前为止唯一能解释通的理由。 赵小雯向着解铃,通过各种方式提醒解铃规避风险,其中就包括我的存在?!我越想越是这么回事,有点牙痒痒,这场对赌一开始就不公平,赵小雯在帮着解铃。 这也太明显了吧,赵小雯还不如直接出现在解铃的面前,让他直接赢了算了。 估计是我也进来,她不想做的太明显,毕竟还要让李大民和陆佑两个心服口服。 我心里冷笑,好,我就看你怎么玩,如果让我抓住把柄,赵小雯和解铃,哼哼,你们两个就死定了。 解铃沉思了片刻,说道“磊磊,能不能带舅舅去那处废楼看看?” 磊磊还没说话,他爸妈在咳嗽,“他舅,磊磊刚缓和过来,你就别火上添油了。” 解铃道“我正是为了孩子才提出这个要求,磊磊只要把我带到楼外即可,我自己进去。心魔不除,恐怕磊磊会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惦记这件事。” 夫妻俩看了一眼,一时拿不定主意,问磊磊你想去吗? 孩子看看解铃,点点头“舅舅,我带你去,不过那座楼很复杂,里面像是迷宫一样。” 解铃笑“舅舅去的就是迷宫。” 我忽然恍然,进到那栋楼就算是迷宫正式开启了。磊磊这件事,或许只算是任务前的介绍或是铺垫。 磊磊下了沙发,回到屋里把衣服穿好,拉着舅舅解铃的手要出门,父母赶紧跟在后面,喊着小心。 我慢慢悠悠地跟在后面,这次来就是做观察员的,解铃能不能解开迷宫跟我屁关系也没有,最好是解不开。 这家人的生活条件很一般,并没有私家车,等公交车来,我优哉游哉地靠着停车牌,和他们一起等候着。 解铃看不出着急来,也看不出慌张,两只眼睛古井无波,一边摸着光头一边想着心事。 时间不长,公交车来了,众人一起上了车。路上无话,大约半个钟头,车子停了下来。我们下了车,磊磊拉着解铃的手,穿过两个街道,指着对面临街说“舅舅,就在那。” 对面有一个大院子,院里有一栋大概八九层高的大楼,不知废弃了多久,现在还是白天,可阳光难入,临街的窗户都黑森森的,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解铃插着裤兜正要过去,磊磊忽然说“舅舅,正门进不去,那里有看门的,我们是从后面进的。” “那你带舅舅过去,好吗?”解铃笑着说。 磊磊拉着他的手,绕过街道开始往后面去。这栋楼的后面算是贫民窟,一条大胡同,环境是脏乱差。走进去遍地污水。 胡同还背光,到处都黑糊糊的,空气里散发着腐烂的臭味。 我们来到一处门前,这道门用铁栅栏关着,透过栅栏能看到里面是一条空无一人的走廊,两侧墙体都刷着绿漆,年代很久了,油漆有些泛黑,剥落得很严重。在走廊的尽头,能看到楼梯。磊磊指着最里面说“舅舅,从那个楼梯上去,然后有拐角,一直往前走,就能到那个大楼的后门了。” 解铃上前用手拽了拽栅栏,栅栏并没有锁,应声而开。但是门轴都很涩,他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把门打开能容纳一个人进去的缝隙。 解铃对女人说“姐,你们一家三口先回去,我进去看看。” 这个女人虽然是梦里的人物,对解铃还是蛮关心的,提醒他注意安全不要逞能,看不出问题就赶紧出来。 把他们送走了,解铃把栅栏重新封好,我已经悄无声息地进来了,跟在他的身边,想看看他如何行事。 我这种状态就很爽了,出了问题,跟我没啥关系,等于近距离看解铃的表演,有种说不出的安逸感。 解铃一个人在走廊走着,来到尽头的楼梯,往上看了看然后踩着楼梯上去。 到了二楼的楼梯口,这里果然有个拐角,拐角过去是一条凌空的走廊,两边是落地窗,遍布灰尘,阳光也照不进来,光线昏暗。 解铃慢慢走在走廊上,我跟在后面,来到了走廊的尽头,这里有一个向下通往一楼的楼梯。解铃重重吸了口气,面无表情,一步步走了下去。 到了一楼的楼梯口,出现一道木门。这门有跟没有一个样,早已被人踹烂,中间有一个成人高矮的洞,里面黑森森的没有光线。 进了这个门洞,就到了废楼,迷宫的任务就开始了。 解铃笑,“让我进迷宫,最起码工具要给全了吧。” 话音未落,从阴暗的角落里“咕噜噜”滚出一把手电筒,又粗又长,还是大功率的。解铃打开开关,射出一道橘黄色的光线,落在门里,能看到里面是一处大厅,遍地狼藉,什么破烂都有,砖头瓦块报纸饭盒,还有破烂的桌椅,墙角遍布蜘蛛网,不知道废弃了多久。 解铃从黑洞里钻进去,慢慢往里走,踩在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这里寂静无声,只有他一人的声音在走廊上回响。他顺着走廊往上走,我们一前一后上去,一直来到第七楼。 解铃打着手电每个房间都照照,找过几个之后,陡然间看见了一样东西,他用手电照过去。 这是一间面积很大的屋子,有点像舞蹈室,没有任何家具和器械,遍地都是灰尘,房间里散发着说不清的一股味道,可能是空气不流通的原因。 解铃的手电光照在不远处的墙面上,我清晰地看到,墙上离地大概将近两米的距离挂着一面椭圆形的大镜子。镜子很大,样式古老,有点像《午夜凶铃》里贞子梳头的那面镜子。 解铃挠挠头走了进去。我虽说是一团意识,可这种气氛下还是觉得紧张,心跳略有些加快。 解铃一步步越走越深,我跟着。我们一前一后来到镜子前,解铃在照镜子。镜子虽然摆得高,下面还是能对应到解铃的个头。 他站在镜子前,用手抚摸着下巴,静静往里看着,眯缝着眼沉思。 我站在旁边,有点不敢到镜子前,为啥呢,怕这面镜子邪性,把我的形象照出来,天知道赵小雯能不能搞这个鬼。 解铃不知道看到了什么,他的表情一直在深思之中,过了片刻来到镜子前的地上。用手在肮脏的地面画东西。我在旁边屏住呼吸看着。 地面全是灰尘,经过他的手指滑动,很自然形成了图案。 我看了半天,不懂这是什么。大概描述一下,图案是个对称的形状,像是一个大元宝,又像是一条船,上面还有一些小形状的图案装饰。 解铃画成之后,在图案里面的空白处开始用指做笔的写字,写出的字体好像鬼画符。 我看着看着,突然眉头挑起来,嘶嘶倒吸口冷气。解铃写成的字,怎么那么像阴文呢?我手里有一本阴文典籍的下半册。我曾经和李大民分析过上面的文字,李大民告诉我,阴文和清末神童江希张发明的宇宙文字一模一样,在江希张的著作里,还拆解过类似的文字组合。 当时我和李大民试着解读阴文,发现有个很重大的问题,我们能够辨识出每个字的组成元素,却无法弄明白这些元素是按照什么关系有序的结合在一起的。 我们推测出一个结论,这种结合的方式,很可能只有刘洋才知道。 没想到现在,我看到解铃居然也画出了阴文,而且下笔熟练,他似乎知道这几个阴文的具体用途。 如果不是碍于身份,我马上就会开口请教。现在不急,既然知道解铃会,到时候向他讨教即可。 解铃画完了这些,他也顾不得地上有多脏,一屁股坐在自己画好的这个阵法中间。他嘴里念念有词,突然伸出右手,形成剑指,对着墙上的这面古怪的镜子,就是凌空一指。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不合理 到目前为止,我没看出这个梦中的“迷宫”究竟是什么样子。,进入废楼后更是如此,他选择可以留在这里,也可以走,这就看不出迷宫的存在。 迷宫在某个程度上算是监牢,会局限你的自由。 我思考着,如果换我闯关,行进于此,还不会有任何的头绪,不知道该怎么办。 解铃在地上布好阵法,凌空用手指一指,正指向墙上挂着的镜子。瞬间,场景开始变化,周围的空气像是在燃烧,抖动起来,本来肮脏遍布灰尘的房间,竟然凭空冒出来家具和其它陈设。 我似乎处于时间倒流的状态,空间没变化,还是这个大房间,而房间陈设在发生剧烈的变化,首先干净整洁了很多,而且出现了椅子桌子,还有各式家具。 解铃坐在当地,微微闭着眼,念念有词,凌空伸出的剑指没有放下。 抖动的空气平复下来,视线清晰了,我一看周围的场景,随即倒吸一口冷气。 这里变成一栋古怪的佛堂,靠墙是横条桌子,上面铺着暗红色带着云纹的桌布,上面摆放着香炉长明灯,各色碟盘之类的东西。神位上供奉着一个极其奇怪的东西。正因为这个东西,整个佛堂的气氛显得极为鬼魅。 那是一个类似茧的物体,大约一人多高,呈蛋形,乍看上去像是白色的鸡蛋,外面包裹着细细长长的白丝,丝条以极为复杂的方式缠连在一起,看上去不像是人为编织,而是天然形成,堪称鬼斧神工。 佛堂的香炉很多,高低错落大大小小,这些香炉里都插着香火,正在燃烧,房间香雾环绕,视线有些朦胧。 这时,我看到了那面镜子。椭圆形的古镜依然挂在墙上,还是原来的位置没动,镜面干净,没有布积灰尘和秽物,里面清清晰晰地映出整个房间。 我可以断定,解铃不知道用了什么古怪法子,让我们回到了这个房间的过去,一切没有被废弃之前。 解铃的注意在类似白茧的怪东西上,他眉头挑起,站起来想过去细看,忽然他一歪头看到墙上的镜子,不知出于什么考虑,竟然改变方向走近镜子,或许想看看镜子里的自己。 这时房门突然打开,从外面走进一人。 解铃刚站在镜子前,门外那人就进来了,他这一进来,正好能看到解铃。奇怪的是,此人压根不知道解铃的存在,当然也看不到我,他大步流星走进来,眉头紧蹙,像是遇到了极难的事情。 进来的这个人大概二十多岁,不到三十的年纪,眉清目朗,身上穿着黑色绸衣,颇有点江湖术士的意思。 不知为什么,我越看此人越是面熟,似曾相识。看了一会儿猛然认出来,这个年轻人怎么那么像黄腾呢? 现在的黄腾已经五十多岁,大脸盘子笑眯眯,看起来和蔼可亲,他的模样还是有些特点的,让我印象很深,眼前这个年轻人真和他有几分相似之处。 年轻人来到神位前,忧心忡忡,他没有看到解铃和我,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嘴里喃喃念着怎么办怎么办。 解铃走到他的面前,用手慢慢在他面前晃了晃,这个人依然没看到解铃,奇怪的是,他踱步的步幅本来很大,可走到解铃的面前,像是无意识的,他没有继续往前而是调头改变方向,又走了回去。 这就有点诡异了,他看不到解铃,可下意识的却好像在回避解铃。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解铃又往前逼近,年轻人踱步的空间越来越小。我喉头咯咯响,解铃是在做实验,他在测试自己和这个环境的交互影响。 从这一点来说,我觉得解铃和李大民在某些特质上有点像,他们都属于胆大心细之人,敢想敢做,敢于不断地探索着边界,哪怕会遇到危险。 年轻人停下来,茫然看着面前的茧,喃喃自语“大神啊,我该怎么办呢?好不容易找到你,难道你一点都不帮我吗?难道我真的不是你所托付之人吗?” 年轻人“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突然哭了,涕泪横流“大神,你帮帮我吧,我宁可用性命来供养你,现在我正在人生的十字路口,走不过去就是死!” 他特别悲伤,这时突然“啪”的一声,巨大的茧表面裂出无数的纹理,如同蛛丝。 年轻人擦擦眼泪站起来,仔细看着这枚茧,显得极为激动,声音都在颤抖“大神,大神,你要出世了吗?” 纹理裂开的规律特别复杂,并不是简单的开裂,而是互相纠缠、延伸和覆盖,似乎形成一个图案。 解铃站在年轻人的身后,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一切。我也在全神贯注地看着。 纹理渐渐汇聚,在白茧的表面形成了四句诗,每个字用的都是龙飞凤舞的行书,笔调飞扬充满仙气,不过非常好认,每个字都清清楚楚。 我仔细看着,轻轻在嘴里念诵,四句诗是识得玄中颠倒颠,信徒指尖藏神丹,若上天堂开彩月,马尤坡前赤猴圆。 年轻人站起来,紧紧盯着诗看,看了半天不得其所,喃喃地说“大神,你这是什么谜题,我完全没有头绪啊。” 他来回踱步,“不对,不对,大神给了提示,如果破解不开那是我的问题,不是大神的问题。” 他忽然似有所悟,走到神桌前,“大神,我听闻海外茅山宗有一门派,门下之人相信小手指里蕴藏人之精华和神力,你说的‘信徒指尖藏神丹’会不会是这个意思?让我切掉小手指?” 白茧也不会说话,给不出任何提示,就这么停在那里。 年轻人来回踱步,明显在天人交战,无比纠结。他不时抬起右手看看,然后又放下,真是纠结的不得了。 大概能有七八分钟,他终于下定了决心,来到神桌前,从上面抄起一把黄把手的匕首,这匕首锋利无比,刀刃边缘都闪着蓝光。 他把自己的右手放在桌子上,抬起头看着白茧“大神,我要向你奉献出我的右手小手指,把我毕生的精魄都押在你这里。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让你看看我的诚意!” 他抄起匕首,手起刀落,“啪”一声把右手的小手指切下了半截! 一管血顺着伤口激射出去,正喷在白茧上,斑斑血迹。 年轻人疼得五官挪移,脸色煞白。他不急着止血,“噗通”跪在地上,大声道“大神黄九婴在上,信徒黄腾在下,今日我为彰显诚意,亲自动手斩掉手指,将其供在坛上,愿一生一世供奉大神,也希望大神能赐我神力!” 我在旁边见证了整个过程,脑子“嗡”的几乎一片空白。 大脑瞬间宕机,我完全懵逼,全身每个细胞都在紧绷,血液倒流。眼前这个年轻人还真的是黄腾! 我记的清清楚楚,我和黄腾曾经握过手,他的右手确实少了一截小手指。难道……此时此刻,我看到的是真实发生过的现实? 不对,不对!这里有不对劲的地方。 首先这里是赵小雯的梦境,难道……她以前就见过黄腾,或者本来就知道黄腾,所以把黄腾的经历编织进自己的梦里? 我不认识赵小雯,不知道她的身世,无法确定她是不是认识黄腾。但从我的所见所闻来看,两个人似乎关联不大。证据有二,第一是从目前来看,解铃不认识黄腾。如果赵小雯和黄腾有关系,解铃一直跟着赵小雯,就不可能不知道黄腾。第二个是,前段时间我去地铁销售,把黄腾学习机构的宣传单给了赵小雯。当时赵小雯兴趣不大,看上去冷冷的,压根就不认识黄腾的表现。 当然,我的推理能力比不上李大民,或许有牵强的地方,但是凭借多年养成的直觉来看,赵小雯不认识黄腾。 好,退一万步说,就算他俩认识,赵小雯知道黄腾年轻时候的这段隐秘经历,可能性几乎为零。 就目前来看,黄腾一个人在佛堂里,供奉白茧和切手指的整个过程都属于他的个人隐私,极为隐秘的过去。 他怎么可能到外面乱说,而且赵小雯还知道。所以,这就出现了最大的一个问题,也是目前的逻辑悖论。 一个人从来没有认知过的事情,怎么可能会在梦里梦到?一辈子生活在赞比亚非洲部落里的女人,怎么可能平白无故梦到纽约华尔街。 不合理,极其不合理。可这一切偏偏又发生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黄雀在后 赵小雯的梦境绝对不是普通人的梦,猫精黑黑说,她的梦是有之境。 有之境难道可以超越做梦人的认知,链接到真实的世界,可知过去未来? 还有一点我非常纳闷,为什么这里会出现黄腾? 赵小雯的本意是要设计两个迷宫,一个迷住李大民,一个迷住解铃。我反倒觉得,如果黄腾这个故事背景出现在李大民的迷宫里更合理一些,为什么会出现在解铃这里? 真的是想无可想,匪夷所思。 此刻,黄腾对着白茧供奉和祷告,站起来时,跪着的地方已一滩血迹,断指流出来的。 他忍着疼来到神桌前,左手伸进香炉,抓了一大把香灰。这人可真有股猛劲,把香灰全都糊在右手断指的伤口上。 黄腾头仰起来,重重惨叫一声,额头上布满了黄豆大小的汗珠。 他缓缓抬起右手,看着被香灰和血液弄成一塌糊涂的伤口,脸上慢慢浮现出一丝惨笑。他忍着疼,把切断的小手指拿起来,小心翼翼放在白茧的前面,垂着头喃喃祷告。 时间不长,他抬起头,双眼爆出精光,感知到了什么。 他推开门走了出去。 自黄腾一出去,周围的空又开始颤抖,好似大火燃烧。解铃站在颤抖的空气中间,背着双手,腰板溜直,凝视着那个妖异的白茧。白茧前的断指,血淋淋地竖在桌子上。 这时黄腾带着八个人走进来,我认出其中一个,是陆佑。陆佑比现在年轻很多,就是个十七八岁的大男孩,嘴唇上一抹小胡须,更是显得幼稚。 这八个人统一穿着白衣,看样子都是黄腾的手下。他们来到佛堂,一个个瞪大了眼睛,看着神桌上的白茧,都惊讶万分。 黄腾没有过多解释,而是让这八人环坐一圈,盘膝打坐的姿势,彼此之间手拉着手,情形很像是我做过的喜悦曼陀罗。 刚布置好,门被人一脚踹开,从外面走进一个异域僧人,极为凶恶,穿着黄黄绿绿的僧衣,看起来有点东南亚风格。 僧人一脸诡笑,手里捧着一个泥塑娃娃。这娃娃做工极为粗糙,眉眼都是用红笔描出来的,看着就吓人。 僧人缓缓用不纯熟的汉语说“黄腾,我追你好几年,终于让我找到你了。你摆下什么中国的阵法都没用,我的宝贝儿会要你的命!” 黄腾脸色有些白,走进众白衣人环绕的圈子中心,说道“纳差,我只和你斗这一场,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以后不许再缠着我!” 我在旁边看明白了,开始的黄腾那么纠结,不停祷告着白茧,说自己到了人生的路口,很可能说的就是眼前这个异域的僧人。这僧人很明显想要他的命。 纳差的僧人坐在地上,摆好泥塑娃娃,嘴里念念有词。屋子本来挺亮堂的,突然瞬间光线黯淡,如同进入了黑夜。 黄腾如临大敌,知道情况不妙,他看向供奉在神桌上的小手指,喃喃念咒,外围保护他的八个白衣人陷入进一种迷离的昏沉之中。 小手指竟然从神桌上飞起来,凭空落到黄腾的手里。黄腾把小手指头放在地上,然后坐在地上开始入定。 僧人一脸冷笑,用手不停地在泥塑娃娃的头上转圈。 我只能看到这么一幅场景,但是我知道他们在斗法,法术后面的灵意涌动我就看不见了。我本想借助通灵镯来看,想想还是算了,这鬼地方又诡异又邪门,再说他们怎么斗法跟我一毛钱关系都没有,何必去节外生枝去看。 这次斗法的结局,用脚指头想想就能清楚,肯定是黄腾赢。 他现在学习机构开得这么大,门徒无数,春风得意,必然是在这次人生的十字路口获得了大胜。 果然,如我所想的那样,他们斗法大概有十来分钟,僧人突然睁大眼睛,像是不可思议一样看着黄腾。 黄腾却没有看他,知道自己稳赢了,嘴角微微一笑,只听“咔嚓”一声巨响,僧人面前的泥塑娃娃居然炸了个粉碎! 僧人大叫一声,口喷鲜血,凭空飞出去两米多,重重摔在门上。用手捂住胸口,脸色蜡黄如纸,血滴滴答答顺着嘴角往下淌。 黄腾这才说道“纳差,今日是你输了,希望你言而有信,我们之间的恩怨已了,以后不要烦我,要不然我会痛下杀手!” 纳差扶着墙慢慢站起来,正要走,黄腾在后面喊了一声“把你这些破烂收拾收拾拿走,没人要。” 地上是一堆泥塑娃娃的碎片残渣,在这些碎片中滚出来一个黑糊糊的婴儿尸体,最多不超过成人两个巴掌的长度,干尸的面朝下,后背是渗出的血渍,应该是刚才斗法出现的,它的腰间缠了一条红色的细绳。 纳差慢慢走回去,张开褡裢,用手把地上的碎片和残渣一一收进袋子。和尚干得很慢,一边干一边吐血,黄腾和八个白衣徒弟,就在那看着。 纳差终于收拾好了,捂着胸口一步步走出大门,出了这个房间。 等他一走,黄腾脸色马上变了,既如释重负,也有深深的疲惫。八个白衣人也难受得要命,其中一个说“师父,我怎么感觉这么累,身体像是掏空了一样。” 黄腾安抚了几句,说这都是斗法的原因,让他们早点回去休息。等众人走了,黄腾捡起地上的小手指,又看了看那巨大的白茧,嘴角慢慢露出笑意。 空气开始燃烧一般的抖动,我明白了解其中的规律,空气抖动表示场景在变。我和解铃只能困在这间屋子里,看到的都是在不同时间进程上出现的场景。 我忽然有点明白这个迷宫的涵义,想破解这个迷宫,难道要打破这间屋子的时间线? 解铃没有丝毫想破解的意愿,他一直作为旁观者,默默观察房间里发生的一切,没有干扰也没有影响。我在旁边默默地观察着他。这就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屋子的场景再次出现了变化,黄腾打着教徒弟的名义,把那些徒弟有时单独叫进来,有时几个人一起进来,全都摆出喜悦曼陀罗的姿势,黄腾坐在他们的中间。 每一次教之后,这些白衣人都喊乏和累,身体像是掏空,而黄腾的精神却是越来越好。 有一次他们八个徒弟集体又开始围成一圈的时候,我再也忍不住,联系通灵镯观想现场的场景。通灵镯能够让我看到灵意涌动,可以使灵气的激荡可视化。 我这么一看就愣住了。 八个人手拉手坐在地上,在闭着眼入定,黄腾在圈子的中心,面前摆着那根小手指头。在通灵之镯的帮助下,我看到这么一副诡异的场景,小手指头居然生发成一棵大树,树上结着一枚奇怪的果实,类似一颗紫色的蛋,特别大。这枚紫色的果实突然掉落,从里面爬出一个人。 看到这一幕,我差点从观想里出来,全身每个毛孔都在散发着寒气。 记得我和李大民还在紫班的时候,曾经在阿芳老师的指导下,全体紫班的成员做过一次喜悦曼陀罗。我当时也是用通灵之镯观想场景,场景和现在眼前的一模一样,也是紫色的果实,生出一个怪异的人。 此时,这怪人又矮又小,走到每个人的面前。八个白衣人的灵气全都是树的形态,有的树上已挂满了果实。怪人走到一棵树前,伸手去摘一个果实,有时候一个不过瘾还连吃好几个。转着转着,他来到一棵树前,这棵树没有任何果实,光秃秃的,怪人大怒,竟然一脚飞出去,这棵树连根拔起,重重摔在尘埃之中。 只听到惨叫一声,我从观想里惊出来,抬眼一看,有个白衣人摔倒在地,浑身颤抖,像是抽风了一样。 屋里顿时大乱,黄腾冷眼去看,没有丝毫的悲悯。我知道,这个白衣人就是刚才被怪人连根拔树的那位。 空气抖动,场景又开始了变化。眼前的一切消失,新的场景出现。 黄腾把年轻的陆佑叫过来,跟他说,他前面的师兄弟要么伤要么走,有些大逆不道背叛师门,所以黄腾要把陆佑提拔成大弟子。 陆佑激动的浑身颤抖,脸色涨红,问道,师父能做你的大弟子,我以后是不是也有机会接触到这个神物。 他指了指神位上的白茧。 黄腾笑得很贼,“怎么,现在就惦记上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迷宫的原点 被黄腾这么一问,陆佑吱吱呜呜说不出话。“我让你找的小丫头找到没有?” 陆佑点点头,说找到了。他走出房门,时间不长,揪着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女孩走了进来。这女孩脾气很倔,进来又踢又打,嘴里还不干净,脏话连篇,头发都散了,眼神极为可怕,像是一头发怒的小母狮。 看到这个女孩,我的心一下提了起来,她正是赵小雯。 赵小雯是一张扁扁的方形脸,很有特点,现在的她年岁也不大,和十年前的自己差别很小,脸型就能看出来。 黄腾蹲在还是小女孩的赵小雯面前,伸出手要摸她的头发。赵小雯头一闪躲过,撕心裂肺地喊“你们是谁,赶紧放我走!” 黄腾道“小姑娘,听说你能预测未来,给我预测预测。预测好了预测对了,我就放你走,不但放你走,还给你买好衣服好吃的。如果预测不对,我将封印你的能力和记忆,让你变成一个弱智,一个傻子!” 赵小雯被黄腾盯得有些害怕,态度不像刚才那么任性,“你,你要预测什么?” 黄腾看着她的眼睛“你能预测出什么就是什么。” 赵小雯呼吸急促,闭上眼睛,开始预测黄腾的未来。屋里安静,只有他们三个人,黄腾和赵小雯,还有大徒弟陆佑。 赵小雯伸出手放在黄腾的头上,黄腾确实是老油条,面色如常,可从不自觉颤抖的脸部肌肉能看出来,他非常紧张。 小女孩闭着眼喃喃说“你以后会很有钱很有钱,有很多徒弟,开一个很大很大的学校,有很多人都崇拜你……” 一句话让黄腾的肌肉放松下来,他呵呵笑“我这么厉害呢?” 陆佑喃喃道“师父,要不……我先出去吧。” “不,”黄腾道“你留下来听听。” 黄腾的用意太明显了,让外人留下来,听听赵小雯的预测,然后传播出去,以此奠定黄腾在徒弟心目中的伟大形象。类似于古代授天命的意思。 赵小雯继续预测“你成为一个很有钱很有能力的人,但是,就在你最有钱的时候……你死了。” 黄腾和陆佑的表情“刷”一下就变了,陆佑暗暗叫苦,黄腾则脸色铁青,口吻依旧温和,问我是怎么死的。 赵小雯闭着眼睛,突然用手一指,“你是被他杀死的。” 她这一指正指向陆佑,陆佑脸色巨变,恼羞成怒,大吼一声,“胡说八道。”说着一掌拍向赵小雯的后心。 这一掌下去,瘦弱的小女孩非打出内伤不可,在千钧一发之际,黄腾出手“嘭”一声抓住陆佑的大巴掌。 “干什么?生什么气,难道你真有这个打算?”黄腾冷冷地问。 “不是,师父你别听这丫头的,她懂个屁啊,满口胡言胡说八道,在挑拨咱们师徒的关系。”陆佑急了。 黄腾呵呵笑,“我能不知道吗,我横行江湖这么长时间,怎么可能被一个小女孩给糊弄了。” 他把赵小雯扳过来,让她紧紧注视着自己的眼睛,然后伸手抓住女孩的头颅,轻轻说“我要摧毁你的一切能力,你的记忆,现在这么小就妖言惑众,长大更是不得了,我不能让你再去祸害别人。” 他的十指用力,使劲捏着小女孩的头盖骨,赵小雯惨叫一声。 惨叫的声浪像是燃烧的空气,迅速在房间里传播,声波所到之处,几乎摧毁了所有的东西。 我的视线模糊了。 隐约中看到家具在分崩离析,无数的残渣碎片如同慢镜头一般迸溅在半空,如同一场午夜的烟花。 空间和时间凝滞了,解铃背双手站在房间的中间,似乎这是一个巨大舞台,所有的动态背景都在衬托他的伟岸。 眼前的场景震撼了我,几乎要跪在地上,而解铃不动不摇,如雷霆岳峙,他盯着越来越模糊的那三个人,眼神里充满了沧桑和悲恸。 这个过程不知是多长时间,可能几秒,也可能很长时间,等眼前的视线再清晰的时候,房间已经空空荡荡,所有的家具都没有了,遍地都是破烂,狼藉一片。 解铃抬起头看向镜子,我跟随他的目光一起看过去。 镜子上厚厚蒙尘,遍布污渍,和我们刚来时的一样。 解铃凝视着镜子,我慢慢走过去,来到他的身后,也看向镜子。 这一看不要紧,我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镜子映衬出解铃的形象,而在他的身后,居然我也被照了出来! 我的形象在镜子里一览无余,站在解铃的身后,而且在自己的手腕上趴着一只大猫,正是猫精黑黑。 我抖得不行,没想到镜子这么邪乎。它到底是真镜子,还只是赵小雯潜意识里一种暗喻? 解铃没有回头,忽然说道“林聪是吧,很高兴认识你。” 当着真人不说假话,已经露相了,我不好意思再装不知道。犹豫一下,喃喃地说道“解铃,你好。” “跟了我很长时间吧。”他说。 “还好,自你进来,我就跟着了。”我不敢看他的眼睛。 我们目前为止没有面对面看过,都是面向镜子,通过镜像对话。 就算这样,我还是不敢看镜子里的解铃,他的气场和现实中被野蛮的赵小雯刁难住的形象完全不一样。 现在的他,竟然有几分百岁老人的气度。沧桑感很厚重,和黄腾那种老油条完全是两种路数,无法想象解铃是怎么修炼出来的,他的年岁其实并不大,顶多三十出头。 “梦中感觉如何?”解铃问。 “很多事似明白可又不明白。”我说。 “是啊。”解铃道“这里毕竟不是现实,所有的一切都经过赵小雯的潜意识改变和折射了。但是,这里又是另一种现实,所闻所见都是真情实感。” “那到底是真是假?”这个问题我曾经问过李大民。 解铃道“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我知道这是《红楼梦》里的一句诗,不太明白什么意思,现在被解铃用在这里,很贴切很传神,又一种缥缈的似是而非的感觉。 “这里是不是赵小雯的有之境?”我问。 直到这时,解铃才回头看我,我在镜子里有实像,镜子外是一团意识体,什么也没有。可解铃却好像能看到我,他的眼睛是聚焦的,似乎真的能看见,而且在凝视。 “你还知道有之境。”解铃笑“这里确实是有之境。它的境界比梦境又高了一层,所以这里是一种玄妙之境。” “这么说,赵小雯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主人?”我问。 解铃摇摇头“人或许能控制梦境,但没人能控制有之境。有之境虽然折射了赵小雯很多的潜意识映照,但她仍然不是这里的上帝,不可能为所欲为,她只是比别人更熟悉这里的环境,更善于运用罢了。” “那现在是怎么……”我话还没说完,镜子里突然出现了奇怪的情景,吓得我差点一屁股没坐在地上。 我看到的东西让我浑身冒出了一股真正意义上的毛骨悚然。 解铃听到我的声音有异,也回头去看。镜子里我们的形象消失了,而是变了类似玻璃的感觉,能看到镜子背后的情景。 场景还是这个废弃的房间,房间里有几个小孩子,其中一个正是解铃的外甥,那个叫磊磊的小男孩。 几个孩子进了这间屋子,害怕又兴奋,缩头缩脑四下看着,觉得没危险了,一股风的全冲了过来。他们搜遍整个房间,有两个小孩对着墙角撒尿。后来他们发现了这面古镜。 镜子悬挂的太高,他们跳着想从镜子里看到自己,可怎么都看不到。有孩子提议,一个扛着一个,抬高了来看。 有个小胖子扛起了磊磊。两人来到镜子前,磊磊胆子很大,把头凑到镜子上看。 我和解铃能很清晰地看到他在镜子里逐渐变大的脸,甚至连鼻孔都能看见。磊磊一边用手敲打镜子,一边窥头窥脑地看着。 他正看着,突然像是发现了什么,眼睛直愣愣地盯着镜子看。 解铃说“他看见我们了。” 磊磊大叫了一声,从小胖子的肩膀上跳下去,连带着胖子也摔到了。磊磊像是见了鬼一样,发疯往外跑,其他孩子也被这种恐怖气氛所感染,吓得一起跟了出去。 解铃若有所思地说“看来,我们又回到了迷宫的原点。” 第一百二十四章 解铃的抉择 “迷宫的原点?”我惊疑“我们现在已经在迷宫里了?” 解铃点点头“迷宫不仅仅指空间的概念,还有时间上的迷宫,我们陷入在这段时间线里了。” “时间线的迷宫?”我有点迷糊。 刚才镜子里出现磊磊的情况,确实匪夷所思,真的好像回到了过去。忽然镜子里的情景又有了变化,这次更是令我惊掉大牙。 镜子里,我看到了解铃和我从外面走了进来。 镜子里的解铃一路来到镜子前,朝着里面凝视,然后用手在地上画图案。这个图案很大,看上去类似一个大元宝或是一条船。 我马上明白,这次看到的是一开始解铃作法的那一段。 解铃坐在阵法中,举起右手形成剑指,对镜面凌空一指。随着他这么一指,整个房间的空气都在波动,视线开始模糊,再清晰时,这里又恢复成了原来的佛堂模样,靠墙是横条桌子,上面铺着暗红色带着云纹的桌布,摆放着香炉长明灯,各色碟盘之类的东西,神位上还是那个类似茧的蛋形东西。 我喉头咯咯响,发生过的一切又重新上演。 这时门推开,年轻一号的黄腾从外面走进来,穿着黑色绸衣,唉声叹气来回踱步,忧心忡忡的样子。 解铃知道我的方位,来到身旁轻声说“看到没有,迷宫又开始了。” 我没说话,喉头动了动,看着黄腾在跪拜白茧,然后用刀子割了自己的小手指,后面发生的事情我们又经历了一遍,黄腾借助某种神力和八个白衣徒弟一起,打败了那个叫纳差的东南亚僧人。他又组织这些徒弟做喜悦曼陀罗,紫色果实里落下的怪人,吃了那些徒弟结成的果子。黄腾把大弟子之位传给陆佑,陆佑抓来了小女孩赵小雯…… 所有的一切都在重复上演。 黄腾听赵小雯说,自己会死在陆佑手上,他表面不动怒,可手上用力,紧紧抓住女孩的头盖骨。 赵小雯惨叫,声波辐射一般快速波及整间屋子,所有的家具瞬间崩裂,漫天残渣碎片,如同一场午夜的烟花。 等平静,屋子又变成一地狼藉,灰尘遍地,镜面蒙尘全是污渍。 我喉头咯咯响,心想有之境也太诡异了,以前经历过走阴,也到过中阴之境,那里再诡异也有踪迹可寻,谜题和机关大体上还是以空间为主。而有之境形成的是时间无限的迷宫,这还是第一次。 这种超越认知的迷宫完全没有章法可循。 我提醒自己,我不过是个观察员,解题还要靠解铃,想到这里心情稍稍好点,实在不行,我可以马上从这里出去。 我来到解铃的身边,他正在沉思,眉头锁着翘着嘴唇,应该在思考如何破解眼下谜题。 “怎么样,有什么想法?”我问。 解铃抬起头看着虚无的我,缓缓说了三个字,再看看。 这时镜面里出现了景象,有几个孩子缩头缩脑进来,一开始是害怕,后来胆子大了,全都涌进房间,有两个孩子还在墙角撒尿。 磊磊就在这些孩子里。我浑身汗毛都起来了,时间线开始循环第三遍。 磊磊骑在一个小胖子的脖子上,朝着镜面窥视,然后看到了我和解铃,吓得大叫一声摔了下去,夺路狂奔,其他的孩子也一哄而散。紧接着是解铃登场,他在地上作法画阵,凌空一指,我们所在的房间空气抖动,所有的家具在视线模糊中恢复了原样,又成为佛堂。 神桌、供品、妖异的白茧蛋,所有的一切又回到原状,不出预料黄腾推门进来,忧心忡忡来回踱步。 这种迷宫我是一点破解的思路都没有,如果换做我是解铃,估计能活活困死在这里。 我轻声问他“怎么办,有什么想法吗?” 解铃沉思一下,“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 “说说。”我催促,虽然我能出去,但不妨碍多学点东西。 解铃像是会读心一样,道“林聪,你现在是观察员,其实就是一团意识。” “对。我去过中阴之境,也是这种状态。”我说。 “就是说你的精神实质没有进来,这里的世界对你来说仅仅是一个类似电影或游戏的境界。”解铃若有所思。 “对的。”我说。 “你想出去就能出去。”解铃问。 我又一次承认。 解铃笑“那你手腕上的那只猫是怎么回事?” 我脸色一变,关于这只猫可是我的大秘密,如今漏了底被解铃看到,这也是我最担心的事情。 解铃善解人意“好吧,我不问了。你知不知道我是从哪里来的。” 我摇摇头,意识到他看不见我,便说不知道。 解铃道“猫的秘密不告诉我,我的秘密也不会告诉你。”他狡黠地笑了笑。 “这些都是后话,”我说“我很好奇,你会怎么破解眼下的迷宫。” 解铃没有想瞒着我,问了一个问题,“球面几何你听没听说过?” “好像有所耳闻,几何题都是建立在球面上?”我问。 解铃点点头“是爱因斯坦提出来的,球面几何有个特点,那就是它在所有方向都是可循环的,不管朝着哪个方向走,最后都会回到原点。而且,它还有个最重要的特点。” 我都听蒙了,问是什么。 解铃道“就算你站在原地不动,这个球还会自己滚动,周围所有的一切都在变化,最后又会回到原点。” 我不动球动和我动球不动,效果都是一样的,我和球都是在做相对运动。这到和眼下的困局有相似之处,我和解铃站在原点不动,时间线在不断循环,这不就是个球面几何嘛。 “那我们怎么出去呢?”我问。 解铃道“关口是找到真正的迷宫原点。这一切的原点并不是磊磊偷窥镜面,真正的原点是,”他顿了顿“黄腾封印了赵小雯的记忆和能力。” 我心里极是震撼,忽然明白了为什么赵小雯的梦境里会出现黄腾。赵小雯和黄腾早已有过交集,她甚至很早之前也见过陆佑,之所以后来没有任何印象,就因为她的这段记忆包括能力都被黄腾封印了。 所谓的封印记忆,用现代心理学解释,记忆并没有消除,只是掩埋进了潜意识的最底层。 在这个梦境最底层的诡异迷宫里,这段记忆被曲折的保留了下来,成为困扰我们的难题。 我看着解铃,说道“我明白了。你为什么能破解这个迷宫。” 解铃饶有兴趣,问为啥。 “你认识赵小雯,是为了借她的能力。她的能力既然被封印了,你还能借走,说明你的神通似乎比黄腾更厉害。你当然也有办法,解开眼下的谜题。”我一字一顿说。 解铃点点头“可以啊,很聪明。” “能说说你的方法吗?”我虚心请教。 解铃倒是很大度,没有因为我是和陆佑一帮的,就藏着掖着,大大方方说“我会在迷宫的原点,也就是黄腾封印赵小雯能力的时候,进入下一层梦境,那里是赵小雯能力的源头。我会在那里把她的能力直接带走。” 我大吃一惊“你……你没破解迷宫,赌注没完成,就要提前拿走她的能力?” 解铃笑“我破解迷宫的目的,不是为了赢,也不是同道斗法,而是为了借走能力,拯救苍生。大义面前我的小节又算什么。” “可,可我们的约定呢?”我磕磕巴巴地问。 解铃道“你很奇怪,我现在有能力完成目标,为什么不完成呢?考虑细枝末节要拖到什么时候,又会增加什么变数?!我做事的时候首先是要问自己的初心。将军赶路莫追小兔。” “你,你不怕自己名声臭了,背信弃义……”我还没说完。 解铃哈哈大笑“这些都是文字相,如果总是沉迷在这些文字里,别人给你的标签上,就会忽略自己真正所需要的,一辈子都不会有成长。” 这时情景进行到了最后一幕黄腾听闻赵小雯说自己死于陆佑之手,他勃然大怒,用手掌扣住赵小雯的脑袋,就要使劲。 解铃看我“林聪,你跟不跟我去?我要到下一层梦境了。那里是最深层的潜意识世界,追溯小雯的能力源头,如果你不跟来,就会错过这次机会。” 我的大脑飞速运转。其实我想出去的,跟外面的陆佑汇报,把解铃不讲信用的事情告诉他。要不然我们会输的不明不白。解铃也太没有契约精神了。 但是我一旦离开这里,解铃进入了最深层的梦境,到时候我再回来,能不能找到他就不一定了。 该怎么办呢? 第一百二十五章 深层次意识 黄腾的手抓住赵小雯的头盖骨,越扣越紧,女孩疼得大叫,一股股声波传了出来,周围的场景开始波动。 解铃向着他们迈近一步,身影开始模糊,声音悠悠传来“林聪,你慢慢考虑吧,我要进去了。” 在他消失的瞬间,我终于下定决心,迅速往前冲,紧紧附在解铃的背影上,我们一起进去了。 眼前一片漆黑,耳边是呜呜风声,感觉好像坐着什么东西天上遨游,速度极快,又目不视物,什么都看不到。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耳边是“哗哗”的水流声,如浪涛拍岸。眼前渐渐有了光,我揉揉眼睛,很是模糊,隐约看到了天地,看到了解铃的身影,所有的细节都在极度模糊之中,像是得了高度近视。 好一会儿才渐渐清晰起来,我发现自己躺在一条山间的柏油路上,身后是光秃秃的大山,看不到植被,天空无日无月,昏黄而凝重,如同一幅油画。 我从地上爬起来,看到前面不远有一片黄色的汪洋之水。说海不像海,说河不像河,水都是屎黄色的,像是全世界的厕所一起堵了,冒出屎汤子混在一起的感觉。 解铃蹲在黄水岸边,呆呆看着大水的远方,神色戚戚无法形容。 我走过去,说“我们到了?” 解铃说道“你最好现形,能让我看到你,现在太别扭了。你别告诉我你不会,通灵之镯有这个功能。” 当着真人不说假话,我也不装傻充愣,利用通灵之镯让自己现了形。这个能力目前还不太纯熟,模模糊糊有个人的形态,很多细节都无法凸显出来。 解铃笑了笑,表示赞赏。 “这里是赵小雯的深层梦境?”我问。 解铃点点头“她天生就会‘有之境’,其法门所在就在这个地方。此处是赵小雯精神世界的源头,恐怕连她自己都意识不到。” “你的意思是?”我疑惑。 解铃看看天又看看面前的黄色汪洋,说道“我们到的这个地方,赵小雯已经探索不到了,我们在她的感知之外。” 我明白了。 “为什么这里是这么一幅情景?”我问。 解铃摇摇头,表示不知道,他跟我说一个人的精神世界是最难以琢磨的,这里还是意识的最底层。 我们两个顺着山间柏油路往前走,走了很长时间,只有荒山和黄水,看不到一个人影,整个世界像是重新回到了洪荒时代。 就在这时,远远的水面上出现了一座“岛”。 岛在黄水之中,上面光秃秃的,能看到有很多临时搭建起来的棚户,有人影在晃动。“岛”的边缘放置了数条黑色的橡皮艇,用绳子粗糙地缠绕在岸边桩子上,使得那块区域看起来像一块简易的码头。 我们停下来,解铃挥动手臂,大声喊着“喂,喂。” “岛”上有人发现我们,同样挥手示意。几个男人上了一条橡皮艇,解开缆绳远远朝着我们划过来。 “我用不用隐形?”我问。 解铃略一思忖“先不用。这里毕竟不是现实,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来揣摩这里人的想法,你就这样吧。” 我们正说着,橡皮艇来到了岸边,一个赤膊大汉从艇上跳下来。这人打扮极为古怪,头上的长发拢在一起,脑后形成一个类似古人的发髻,用一根树枝乱七八糟别上。 可也别说,他的粗糙和强壮,加上独特发髻,看起来真有几分古意,有岁月的沧桑感。 他踩着水一路过来,来到我们面前上下打量,抱拳说“两位是?” 解铃道“我们是逃荒的,一路行来看不到人影,好不容易见到了你们。” 那位大汉感叹“这场大水来得太猛太快,很多人都没反应,就卷没影了,丢了性命。我们是村里的幸存者,大家都很好相处,你们如果愿意就一起上岛吧。” 解铃抱拳回敬“有劳大哥了。” 大汉拉着我们,踩进水里。解铃一脚踏入黄水,半截裤子都湿了,我却无法和水面接触,如同凌波微步在上面。就算我现形了也仅仅是一团意识,无法和这个世界的物质进行有效互动。 此处就像解铃所说,不是现实世界,这条大汉见我这样,倒也见怪不怪,笑呵呵的把我们迎上了船。 橡皮艇划动,我们离开岸边,在黄水里前行。 “这场大水是什么时候的事?”解铃问。 大汉道“能有一个月了,来得特别突然。我们这些人都是幸存者,困了这么长时间,没有看到其他人来,你们两个还是第一拨呢。” 聊着聊着,橡皮艇到了“小岛”的码头。几个大汉跳进水里,把艇拴好,我们几人都下了船。 离得近了,才看出这个岛是怎么回事,大水淹没过这里,退去之后,原来这片高地露出水面,整个面积大概有足球场地那么大,高低起伏,地势还挺丰富。 大汉应该是这里的头儿,他喊了一声,很多闲散的男人女人都围拢过来,还有一些孩子。 他简单说了我们逃荒的身份,然后让我们做自我介绍。他又介绍了岛上的情况。目前男女加上孩子,一共不过一百人。条件艰苦,这里形成了一个小小的部落族群,幸福指数倒是很高,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和善的笑意,对我们的到来表示欢迎。 大汉为我们找了一个棚户,面积很窄,睡俩人是够了,什么家具都没有,只有一块大木板子架起来当床,上面铺着厚厚的草。 等大汉走了,我迫不及待地说“这地方和赵小雯有什么关系?” 解铃在思考,想了想说“小雯这姑娘看着刁蛮任性,其实她本质是好的。我想这里既然是出自她意识最深层,那么这些人也应该是她性格的一部分,保留了她最质朴的本性。” “好吧,就算这样,”我说“那你怎么带走她的能力?” “她的能力在这个世界里,会以一种具体的东西形象化出现,只要找到这东西,我就能带走。”解铃说。 我好奇地问,啥东西? 解铃道“我也不知道。不过不用慌,这个能力是她身体里最宝贵的东西,在潜意识里一定被隐喻成圣物,不会默默无闻,到时自然会出现。” 这里的天没有白天和黑夜之分,晚上只是略暗一些,岛上燃起一堆大篝火,所有人都聚齐了。大汉清点人头数,然后发给每人一个碗,碗里只有半大碗的水。这只碗也分到了解铃的手里,我没有要,要了也端不住。 解铃看着里面的水,晃了晃,想用嘴去尝尝,我赶忙叫了一声,“小心。” 解铃冲我笑笑,牙齿很白,说没事。他喝了一口,在嘴里砸吧砸吧,叹口气,“很苦。就是这条江里的水。” 每人发了一碗水后,大汉让一个女人,应该是他媳妇,提出一个篮子,里面是类似窝窝头之类的食物。然后让其它几个女人帮忙,给每个村民都发上那么半个窝头,用来泡水吃。 这些村民算是能吃苦耐劳的人了,可吃到这样的东西都在皱眉,有的小孩直接吐了哇哇就哭。我却看到解铃吃得津津有味,像是在品尝世界级大餐一样。 “你觉得好吃?”我问。 “怎么可能好吃。”解铃笑“你没觉得这里的气氛很详和吗,没有刺头,没有坏人……大家虽然吃着苦,幸福感却很高。这里是赵小雯内心的世界,她到底是个女孩,她有自己的理想国,这里就是。一个近乎封闭,又充满祥和的世界。” “既然是理想国,为什么不弄些大鱼大肉给这些村民吃。”我说道。 解铃笑着摇摇头“理想是什么?每个人的理解都不一样,每个人的画面也不一样。或许,苦中作乐才是赵小雯的终极理想。她就是这样的女孩。” “你这么懂她,为什么不收了她?”我觉得和他熟了,半开玩笑的说。 解铃看着我,很长时间没有说话。 他叹口气,放下碗,盯着幽幽的江水说“我不属于这个世界,借了她的能力,我就要离开这里了。” 我眨眨眼,尝试着问“你说要拯救苍生,指的并不是我们这个世界,拯救的是你的世界吧?” 解铃摆摆手“话就说到这里吧,关系重大,牵扯太多,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第一百二十六章 神话 岛上的光线愈加黯淡,大火腾腾燃烧,所有的村民开始唱歌。,气氛祥和,令人愉悦,一起唱着“感恩的心”。 旁边的人拉着解铃,解铃又拉着下一个人的手,他混在人群里一起唱。 我在旁边看着,这个场景又怪异又温馨,无法形容是什么感觉。 唱完之后,为首的大汉喊了一声“请出神灵!” 话音一落,现场所有的喧哗都没有了,众人保持肃静,除了大火燃烧的噼啪声,真是静到落根针都能听见。 时间不长,几个男人从漆黑的洞里推出一样东西。这东西大概一人多高,被放在一个简易的手推车上,轱辘嘎吱嘎吱作响。 我仔细去看,这东西说不出是什么,是由黑色的金属丝和树枝子拼成的,这些玩意缠绕在一个竖起的架子上,左一圈右一圈,编织纠缠,形成一种极具冲击力的视觉效果。乍看上去,好像是一个先锋艺术家的艺术品。 我忽然醒悟到这是什么了,轻声对解铃说“圣物!你刚才说的圣物!这就是赵小雯超能力的形象化东西。” “是的。”解铃点点头“林聪,你能不能看出是什么?” 我很仔细地上下打量,此物的造型实在抽象,完全搞不懂是嘛玩意。 “这是一条龙。”解铃淡淡地说。 我陡然一惊,“龙?” 解铃没有说话,注视着火光中的这个抽象的圣物。 我摸着下巴仔细分辨,可也别说,也可能是心理作用,确实越看越像是一条龙,蜿蜒盘踞在架子上,前面横七竖八的金属丝正是龙头,既怪异又狰狞,十分可怕。 这东西一出来,为首的大汉跪下,全体村民随着跪成了一片。从那位大汉开始许愿,他祷告大水永远不要退去,所有的人都愉快兴奋地生活在一起。他说完了,第二个人继续说,每个人都诉说自己的心愿。他们的心愿都很小,比如说需要一个头绳,需要一顿带肉的饱饭,后来男女老少开始争相诉说,嗡嗡响成了一片。一个老人尖声唱着歌,听不清是什么词,曲调还是感恩的心,所有人一起又唱了起来。 我和解铃在人群外面看着,我说道“看样子,感恩的心这首歌对赵小雯影响很深。” “嗯。”解铃点点头“可能是她的原生家庭有问题吧。她从来没和我说过自己的爸爸妈妈是做什么的。” 我们聊了几句,现场的气氛安定下来,类似龙的架子被推回了山洞。领头的大汉走到我们面前,笑呵呵说“两位不好意思,是不是吓着了,那是我们的神,每天晚上我们都要拜神。” “神是一条龙?”解铃说。 “对!”大汉特别激动“那是我们的神龙,据说这场大水就是它渡天劫才发来的,可是我们从来没有埋怨过它,它保佑了祖先和这里上千年的平安,是老天爷祸害它!” “真的有龙?”我疑惑地问。 大汉“嗨”了一声“这位大兄弟可能不相信,你们等着,大概再过两个小时,到了午夜时分,你们就知道了。” 他不再停留,又去和别的村民聊天。 所有人都在岸边等着,夜已经很深了,可没有人动,大家都在看着长江汪洋的深处,在期盼着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有人已经昏昏欲睡,孩子们也不吵闹了,找到了自家的大人,拱在妈妈的怀里,一个个都睡眼朦胧的。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的江水突然窜出一团巨大的火球,如同一盏明亮的孔明灯,瞬间照亮了那一块的夜空。大人们推醒了孩子,叫醒了老人,所有人都看过去。 一团又一团的火球从很远很远的江水里喷射出来,明亮而略带红色的光芒从水里冲上空中,又消失在茫茫的夜色里。 看到这一幕,我惊得脸色煞白,浑身的肌肉都在不自觉地抖动。我,我见过这个场景! 接何庆友任务的时候,圆通曾经带我下到深水里。我到过何庆友的中阴之境,在那里他杀害了一个小男孩,利用童子祭祀,引出了一条龙。 当时这条龙就在夜色中喷射火球,喷到天空,如同灿烂烟花。和现在的情景一模一样! 此时此刻,又出现了这一幕,我震撼到无以复加,全身像是被施了紧箍咒。 到底是怎么回事?这里究竟是不是赵小雯的深层梦境?为什么她的梦境,会和何庆友的中阴之境吻合上? 不对,不对,很不对劲,或许只是巧合? 我忽然想到了一个极其毛骨悚然的结论。其实这所有的一切,根本不是赵小雯的梦,而是我的梦,我在生命的某个节点进入了梦境,从此就长睡不醒!现在经历的这些,都来自我的最深层梦境。 我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全身泛凉,一股股的寒意从身体里冒出来。 “你怎么了?”解铃看我。 我的喉头咯咯响,实在无法解释,我告诉自己冷静,一定要冷静,或许这一切真的只是巧合。龙在水下喷火球,可能是常态。 夜深了,火球渐渐消散。村民们也都三三两两回去睡觉了,解铃找到那大汉,说想去看看那条龙。 我觉得解铃有点傻,你去就好了,干嘛还主动商量。 大汉想了想,倒是没有生气,说道“外乡人,你们如果想好了就去吧。不过要提醒你们,龙的脾气不好,周围的那片水域非常危险,我们已经有几个男人去那地方看看,一去不复还。你们知道不知道,为什么以前不发大水,偏偏现在发了?” “为什么?”解铃问。 大汉叹口气,看着黑森森的江水,说道“那条龙以前是自由自在的,非常欢快,它在保护这个世界。直到有一天,也就是发大水的前夕,我们村民有人看到从天而降五根神柱,带着凶神恶煞的黑色气息,非常吓人,就这么落下来。对了,其中有一根柱子还缺了半截,这五根柱子正好成了什么阵法,把龙紧紧锁在原地。唉,龙的灵性没了,我们的家园也不保,大水泛滥,死伤无数……”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这五根神柱一定是天罚,一定是天罚!是老天爷发怒了,” 大汉揉揉眼,话语里带着温柔,“不过我相信,老天爷是困不住神龙的,总有一天它会出世,一遇风云再上天!”他重重拍了一下解铃的肩膀“你们如果真的要去,真的有能力放出神龙,我们所有人都会一辈子记得你们,子子孙孙为你们修建祠堂。” 解铃沉默一下,“我的目的就是这个。” 大汉吸了口气“这样吧,你们先休息,明天一大早我亲自划着皮艇送你们过去,看看你们哥俩的手段。” 解铃道谢之后,我们回到木棚子。解铃坐在门口,没有进去睡觉,而是若有所思。 我坐在他的旁边,说道“关于这条龙还真是传奇,听起来像是神话。” “你知道吗林聪,”解铃说“任何神话,它都是现实的一种隐喻和折射。你知不知道从天而降的那五根神柱是什么?” 我茫然地摇摇头,说不知道。 解铃道“那是黄腾的五根手指。” 我大惊,想到了最关键的一点,“其中有一根神柱少了半截,正是黄腾的小手指头。” 解铃点点头。 我的内心无比震撼,口口相传的神话还真的是某种现实的隐喻,只是这种隐喻太深刻太离奇了,一般人谁也不会想到是这样。 解铃道“我要带走能力,也就是带走那条龙,第一步就是打破黄腾的五指封印。” “你有办法?”我问。 解铃点点头,笑了笑“告诉你也无妨,反正在这里你也没办法告密,我将用一种古老的阵法,名叫七钉镇魔阵。” “这个名字……”我吸了一口冷气。 “你听过?”解铃问。 我喉头动了动,“听过,慈悲寺有个长老叫济慈,最早是听他说的。然后我还亲眼见过别人布过此阵,那个人也是慈悲寺的,叫圆通。” “什么?圆通?”解铃眉头一挑。 “是啊,是个和尚。”我说“你认识?” 解铃目光有些凝重“他是老人还是年轻人?” 我有些不解,解铃到底是认识还是不认识,估计是重名吧,圆通怎么可能是老人。便道“是年轻人,二十来岁,看面相比我都年轻。” 解铃喃喃“对,对,怎么可能是老人呢,怎么可能是老人呢……”他长长叹了口气。 第一百二十七章 若要人像我 第二天早上,大汉准备一条黑色的橡皮艇。 我和解铃上了船,大汉划动船桨,渐渐离开岸边,向泛滥的大水深处划去。这片汪洋让我特别熟悉,圆通曾指引我进入何庆友的中阴之境,那里也是发了大水,和眼前的情景差不多。 水面上飘浮着很多杂物,一棵一棵的大树连根拔起,一些动物死尸横浮水面,除了这些,还能看到农村人家的家具和农具。场面有些肃杀和悲凉。 划了将近一上午的时间,我们看到了几座山,大水没有蔓延山体。山上极其荒凉,光秃秃的,映衬着泛黄的大水,竟有些末世的味道。 大汉停下船,光着的膀子上都是汗珠,在阳光下亮闪闪的。他擦擦汗说“两位兄弟,这条龙藏身之处就在这几座大山下的水域里,具体在哪我就不清楚了。” 解铃站在船上,手搭凉棚看了看,略一沉思“大哥,我在山上以北斗七星的方位钉下七根镇魔箭羽,打下之后,就会破坏五根神柱的封锁,那条龙又可以恢复活力了。” 大汉憨憨的笑,说那敢情好。 橡皮艇渐渐靠近岸边,我和解铃下了船,大汉把船拴在石头上,跟我们说,他就不跟着去了,等我们办完事回来,他自然接我们回去。 我和解铃顺着小路进了山,来到这里之后,我仔细打量地形,越看越是狐疑。 解铃的七钉镇魔阵,冥冥中和圆通的阵法之间有联系。一个发生在梦境里,一个在现实里,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我一时想不出来。 这里的关键问题是,两件事如果真的契合上,那现在上的这座山,应该就是现实里水库的山,但为什么观察地形后觉得又似是而非,像又不像呢。 我跟着解铃在山里转悠了好一会儿。基本可以确定,这座山从来没见过,地形上看,绝不是现实中圆通布阵的山。 我们来到一块山坡。山坡光秃秃的,只能看到一棵还不到两米高的小松树,周围草木稀少,黄色的野草随着风在颤抖。 解铃来到小松树前,长舒一口气,褡裢里掏出一支箭羽,我清清楚楚地看到在箭羽中段,刻着一个字,“解”。 我大吃一惊,所有的细节都对上了,我磕磕巴巴地问,“你这只箭是从哪来的?” 解铃正要把箭羽往松树根上插,他停下来道“这不是真的箭,是我的法力凝结而成,能破黄腾的封印。” 说着,他就要把箭插下去,我想起来,现实里圆通布阵的时候,在第一个阵眼处发现了箭羽,箭上还插着一只死鸟,可这里并没有鸟。 我脱口而出,“鸟呢?” 解铃没有当回事,继续往下插箭,随口问,“什么鸟?” 他话音刚落,忽然手僵住,然后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我被看得心惊肉跳,问怎么了。 解铃慢慢抬起手里的箭羽,在这把箭的箭头插着一只死鸟。这只鸟能有半米来长,死了不知多长时间,皮毛干燥枯萎,身子都憋了,散发出难闻的气味。 “我说怎么那么难插呢。”解铃道“原来松树根有一只死鸟。”他看着我“林聪,你怎么知道这里有鸟的?” 我说不出话来,或者说,太匪夷所思,解铃未必能信。 解铃抓住那只鸟,要把它从箭头上拽下来,我喊了一声“不要!” 他停下手,看着我,“你到底怎么了,发生了什么,告诉我。” 我走过去,终于下定了决心,“解铃,我要告诉你的这件事,非常的离奇,我自己都不相信。” 我之所以选择告诉解铃,是因为他是智者,参与到这件事里,他有责任也有能力解答这里的玄机。 解铃做个手势,让我说。 我把前段时间帮助何庆友找孩子的事一五一十说了一遍,重点就是圆通布置七钉镇魔阵的过程,我们发现了写有“解”字的箭羽。 解铃听了之后,脸色很平静,似乎没有太惊讶。 他说道“既然如此,那你带我到第二个阵眼去。” “这件事怪就怪在这,”我说“这里的山坡地形和现实中的完全不一样,我不知道第二个阵眼在哪,不过可以告诉你,那处阵眼是什么情形。” 我形容了一下,第二处阵眼是个杂草不生的空地,中间有一堆石头,当时那根箭羽就插在石头之中。 解铃点点头,告诉我找到第二处阵眼再说。 他根据北斗七星的风水格局,带着我翻山越岭,来到一处土坡上。我们头上都见了汗,他指着不远处的一块空地说“第二个阵眼应该就在那地方。” 我们从山上下去,来到这片空地,一到这里我就震住了。这片空地和我描述的一样,杂草不生,而且中间确实有一些石头。 解铃看了看我,他径直走过去,把石头分开,里面又黑又潮,有股黑烟冒出来。 “和我说的一样!”我说道。 解铃点点头,从包里掏出一根箭羽,缓缓插了进去。做完之后,他问我,“林聪,你说第七个阵眼里有我写的一首诗?” “不知道是不是你写的,但确实有一首诗。”我说。 解铃问我是否还记得上面写的什么,说实话我已经忘得差不多了,时间过去得久,跟我的关系也不大,当时压根就没上心。不过,零星记得几个词。我说给解铃听,应该是昨夜花下是佳人,今日积怨已化龙。其它就记不得了。 解铃坐在空地上,蹙眉凝思。 “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我问。 解铃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们在梦境深处里做的事,为什么会反应在现实里?空间和时间是不是出现了岔子,难道这个世界也出了问题?” 我说道“解铃,你到底知道什么,能和我说吗?” 解铃看看我,沉吟片刻“好吧,告诉你吧,其实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我抽了口冷气,问什么意思。 解铃道“你相信平行世界吗?” 我想了想,说,不知道,或许有,不过没见过。 解铃道“在道家的宇宙观里,一共有三十三重天,一重天是一个境界,用现在科学角度来说,其实就是三十三个平行世界。” 我想起这个理论马丹龙曾提到过。 “其实‘三十三’是个概论,谁也不知道有多少个平行世界。”解铃道“我就是从另一个平行世界来到你们这里的。我的世界目前陷入了一场巨大的危机,我这次过来,就是为了从赵小雯那里借走她的能力。” 我大感兴趣,“你的世界发生了什么?” 解铃笑笑,摇摇头,表示不可说。 他不说就算了,我压根就没指望他说,我突然灵机一动,问道“是不是每个平行世界里都有一个自己?那么这个世界里也有一个解铃?” 解铃凝思了片刻,“本来我不想说的。既然聊到这里,也算是你的机缘。那我告诉你,按说每个世界都会有一个你,有多少个平行世界就有多少个你。但是,我的情况比较特殊,所有的世界加起来只有一个我,就是现在看到的我。” 我还想再问问阴文的事情,他忽然摆摆手,不想再聊这个话题。 阴文关系重大,虽然他很为难,可我必须要问,还没等我开口,解铃道“林聪,咱们话尽于此吧,我不会再透漏什么了。目前你的境界和认知没达到这个阶段,听闻过多对你的成长不利,一步步来。听了你刚才的描述,你的这个世界似乎也出现了问题,我不知道严不严重,还需要论证。我怀疑……”他顿了顿”我所在世界的某种错位和危机,已经影响到了这里。” “那应该怎么办?”我问。 “时间紧迫,我必须取得赵小雯的能力赶紧回去!”解铃说“现在不清楚你的世界出了什么问题,你不要和其他人说起,我有办法来测量。”他顿了顿说“接下来,我要用一个特殊的方法来标记,以方便观察问题所在。” “什么方法?”我好奇地问。 解铃道“你不是说第七个阵眼里,有我留下来的一封信吗?” 我说是的。 解铃道“那我就不留这封信了,改变这个事实,看看会发生什么。这不是我由着性子做出的决定,而是对事件做出标记。” 我想了想,这个办法确实挺好,发生的事情已经发生,我们要创造不一样的历史,就得有不一样的行为。 不知道这个决定会引起什么后果。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三个月 我和解铃按照风水布局的规律,布置好山坡上的七个阵眼。正如解铃开始构想的,他并没有在第七个阵眼处留下那封信,这就打破了我所经历的现实事件。 七个阵眼布好,来到悬崖边,上面俯视泛滥的黄水,水面发生了变化,变得犹如缎带一般,一条一条的,有些泥沙呈深黄色,有些是浅黄色,有些则接近透明,整个水面好像一块镶嵌着宝石的腰带。 解铃凝视着下面的水,“那条龙有反应了。” 他看着我,“林聪,你自便,想回去也行,留在这里也可以。我要下水捉龙,趁着它没有完全复苏,带着它走了。” 我无奈地说,已经跟你这么长时间了,等你功德圆满一起离开吧。 解铃笑笑,缓缓走到悬崖边缘,他回头看我。此刻天空昏黄,无日无月,在这个背景下,解铃的眼神深邃到无法形容。 下一秒钟,他忽然往后一倒,整个人翻下了悬崖。 这里离着下面的黄水最起码超过二十米,三米一层楼,大概能有七层楼的高度。等我快步追到悬崖边时,看到解铃在空中转体,穿着衣服,如同跳水运动员一般,双臂向下,径直钻进了水里。 水面充满了漩涡,大漩套着小漩,诡异万分,看上去十分危险。解铃消失在水之下,没有了踪影。我知道这里只是个梦境,可看到如此震动人心的场景,还是心跳加速满头冒汗。 在山坡上等了片刻,水面依然在波动旋转,解铃进去之后就再也没有上来。 我又等了一会儿,天地冥冥渺渺,似乎所有人都消失了,只留下我和几座荒山,一滩妖异的黄水。我再也呆不住,闭上眼睛链通通灵之镯。 等我缓缓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了正在切手指的黄腾,我马上明白,目前只是回到了上一层的梦境,还没有回现实。 我再次闭上眼睛链通通灵之镯,这一次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坐在解铃家的厅堂里,迎面是陆佑和皮南山。 两个人没有说话,陆佑在微微闭目入定,而皮南山一口一口喝着茶水,焦躁地看着墙上的钟表。 我睁开眼睛,感觉浑身酸痛,稍一动作有了声音,他们两人同时看过来。 陆佑眉头一挑,正要发问,皮南山倒是先说话了“小兄弟,你回来了?!” 听到皮南山说话,陆佑厌恶地闭上了嘴,不再发问,眼睛还在热切地看着我。 我从地上爬起来,身体一栽歪,头有点眩晕,差点摔倒。皮南山最先冲过来扶住我,陆佑本有所动作,见状如此,又坐回原位。 我摆摆手“没事,没事,解铃回来了吗?” 皮南山眨眨眼道“解铃和你们的李大民都没有回来。” 他话音未落,惊“咦”了一声,目光直直看着解铃所在的位置。他这一嗓子提醒了我和陆佑,我们一起看过去,解铃所坐的位置空空如也,只留下一个空空蒲团,解铃本人却无影无踪。 陆佑大惊,这时候也顾不得厌恶了,“姓解的哪去了?” 皮南山嘴张得这个大,估计扔进去一个驴粪蛋都碰不着牙。 我完全懵逼,回忆着刚才解铃在没在,还真是没注意。他是突然消失的? 这时陆佑像是明白了什么,冲过来一把抓住皮南山,大吼一声“姓解的呢?” “你他妈跟谁动手动脚,疯狗啊?!我怎么知道!”皮南山甩开他的手“解铃刚才消失,突然没了,我还没反应过来,怎么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们两个说着说着,突然掉头一起看向我,陆佑眼珠子都红了“林聪你说,怎么回事,解铃怎么会消失了?” 我张口结舌,大脑一片空白,明明知道是怎么回事,这时候竟然一个字都脱不出口。 这时李大民突然叹了一口气,睁开眼,他醒来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太遗憾了,眼瞅着就能走出迷宫了。” 陆佑来不及问我,过去抓住李大民的肩膀,问怎么回事。 李大民道“我眼瞅着就要破解迷宫出去,整个过程相当顺利,我估摸着差不多能赢。可就在这个时候,我突然接到通知,是赵小雯通过一个扩音器告诉我,说是比赛已经结束。我还没来得及问谁输谁赢,就被强行送出梦境,喏,一睁眼就出来了。” 陆佑脸色非常难看,喃喃地说“解铃赢了,解铃赢了。” 李大民皱眉,抬头看我,“林聪,怎么回事,解铃已经破解迷宫了?” 我已经平静下来,心想这个解铃可把我坑苦了,这个锅太黑,我这小身板完全扛不住,现在赶紧想办法甩锅。 我大约猜出来,解铃去哪了,他取得了赵小雯的能力,估计已经回去了,回他的世界了。 既然他走了,那我就用不着客气,现在的问题是怎么把自己择出事外。陆佑师兄如果知道怎么回事,估计能疯了,暴怒之下能做出什么都不好说,迁罪于我,就不美了。 我正琢磨怎么说呢,里屋卧室的门开了,赵小雯揉着眼睛走出来。 他们三人本来矛头指向我,这时又一起对着赵小雯,李大民道“赵姑娘,到底发生了什么,是解铃赢了吗?” 赵小雯脸上说不出是什么表情,似呆滞似失落,看上去就跟个智障差不多。 “你能不能说句话?!”陆佑重重一拍八仙桌,桌子上的茶具跳起来多高。他这一掌下去,桌子竟然都出现了裂纹。 皮南山调侃,“高人,控制一下情绪。” 陆佑眼睛里都是火苗,他不搭理皮南山,直直瞅着赵小雯。 赵小雯失落无比,压根没心情理我们,好半天才说道“他走了。这个没良心的,走了。” “谁?解铃?”皮南山问。 赵小雯点点头“解铃走了,他拿走了我的一切,我的能力,我的记忆,我的心。”说着坐在椅子上嚎啕大哭,嘴咧得都快到耳朵根了。 陆佑实在是生气,可他也不能太为难一个小女孩,便怒气冲冲看着我。 我没办法,只好把事情一五一十说了。不过我留了个心眼,我们进入的第一层梦境里有陆佑和黄腾,而且发生的事极为隐秘,所以我把这段藏了起来,直接说后面我们进入深层意识的经历。 整件事本来就是解铃的主意,解铃的锅,我只是观察员,讲的时候我反复强调自己是怎么苦口婆心阻拦解铃的,可他神通广大嚣张跋扈,根本不听我的,还欺负我……总而言之都是春秋笔法,尽量把自己从责任里择出去。 等我说完,陆佑满头冷汗,跌跌撞撞两步一屁股摔在椅子上,两眼发直,不动了。 李大民有些无奈,他走过去轻声询问“陆师兄,你没事吧?” 陆佑痛苦地摇摇头“天劫啊,天劫啊。” 李大民说“其实赵姑娘还在啊,让她继续跟恶灵圆房也行……” 陆佑摇摇头“输了就是输了,不能强迫她去做,这样结果也不好。” 皮南山咳嗽两声,倒是有些佩服陆佑了,温和道“这位高人兄,你也用不着如此失落,说不定有别的办法呢,就算没办法,最后的结局无非一死。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陆佑悲惨一笑“如果一死了之,倒还好说。天劫是杀人还要诛心!你们这些凡夫俗子不懂,根本不懂。” 他踉踉跄跄站起来,凄然至极,没有找我的麻烦,也没有看我们任何一个人,他拿起那个装着恶灵的红色小棺材,笑了笑“老兄,对不住了,现在再关着你也没意思,找地方我放了你。” 他把小棺材装进包里,一个人跌跌撞撞出了门,消失在黑暗的楼道里。 皮南山大感无趣,嘴里骂着,“解铃还答应说满足我一个心愿,狗屁!这狗东西,我以后是不能信他了。” 李大民笑“解铃回去了,估计再也不会回来。” “不能。”旁边的赵小雯道“他说只借三个月,三个月后就会还给我。他会回来的。” “你信吗?”李大民看我,自问自答“反正我是不信。” 皮南山打着哈欠“妈的,一宿没睡,还不如去打一宿麻将呢。三个月?姥姥的,三个月以后你皮爷还不知道在哪呢。那时候谁有空搭理他。” 他晃晃悠悠出了门,也走了。 李大民跟我说,咱们也走吧,任务失败,呆着没意思。 我担心地看了看赵小雯,示意他先等等,我来到赵小雯面前,轻柔地问她,没事吧。 赵小雯看看我,突然“哇”一声哭了,猛地抱住我的脖子,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这女孩嗓子略有些粗,带点烟酒嗓的意思,这一哭,嗓子更加沙哑,听着跟敲锣差不多。 我轻轻拍拍她的肩膀。 “他,他三个月后不回来,我可怎么办?”她大哭。 第一百二十九章 立德 我安慰了赵小雯几句,尽到责任想抽身而走,可赵小雯抱着就不撒手,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 李大民坐在一边椅子上,并不催我,若有所思想着什么问题。 赵小雯发泄了一会儿,我被她抱得实在难受,好不容易劝好她。我给李大民递个眼神,意思是赶紧走。赵小雯忽然说“哥哥,能加个微信吗?” 李大民看看我,笑着说“人家要加你微信,赶紧的吧。” 我本不想加的,可想到如果解铃回来,肯定会联系赵小雯,到时候还真就需要她。通盘考虑后,还是加了微信。 我们出门的时候,赵小雯还在那哭。我有些担心,喃喃说她没事吧。 “你放心吧。”李大民说“她不会出事的,要出事也是三个月之后,到时候还不一定会发生什么。” 我们从楼里出来,外面天光已亮,街上熙熙攘攘都是上班的人群,迎着朝阳,环卫工人出来打扫这座城市。我和李大民找了一家早餐铺子,吃着油条喝着豆浆,每一口在我的感觉里都是无法形容的美味。 经历一夜漫长的冒险,我身心疲惫,享受着油条酥脆的口感在嘴里爆开的感觉。 “大民,你不赖我吧?”我说。 李大民吃完了,斜靠在墙上点燃一根烟,“有什么可赖的,赌输了和你没关系,是那个解铃不讲究。” 他摇摇头“其实我早就应该料到,还抱着幻想解铃应该不是那种人,没想到他就是这种人!” “如果换成你是他,你会做出什么选择?”我问。 李大民笑“我会和他一样。”顿了顿“我和解铃属于同一种人。” “什么人?”我略带讽刺地说。 李大民道“我们都是有德之人,立了德。” “啥意思?你们还有德性?”我觉得李大民脸皮太厚了,往自己脸上贴金。 他笑“所谓立德,不是世俗观念里的道德,那些都是狗屁,都是穷人的借口。我说的‘德’是放在老子‘道德经’里来看,是懂的遵循正确的规律法则来办事。立了德就会有清晰的目标和做事最佳方法,不会轻易被外人左右,也不会被其他人的行为所影响,并能不断完善心中的‘道’。” “和世俗的道德有冲突吗?”我问。 李大民抽着小烟,吐出烟圈,“世俗的道德其实就是主流价值观,你没发现吗,每个时代都在变,甚至每十年都在变,现在的时代更狠,几乎三年就能刷新一次三观。你要是跟着这个走,一辈子只能在人群后面喝汤,第一拨永远也不是你的。林聪,你现在的思维方式应该有点自己的东西了,立了德才立了主心骨,才能不带着主观的标签来评价某个现象。慢慢学吧。” 我若有所思,他说得在理,我还是持保留意见。解铃的行为怎么看怎么不符合契约精神,我并不觉得他做的是对的。 如何立价值观,一个人一个法门,就算和李大民辩论一个月,也未必能辨清楚。我不想再谈论这个,便道“大民,跟你说个事,很秘密的事,这件事我没和陆佑师兄说过。” 李大民问是什么。 我把赵小雯第一层梦境里发生的事说了一遍,黄腾拜白茧,如何切手指供奉,如何击败东南亚妖僧,以及最后封印赵小雯的记忆和能力,这些事情我仔仔细细都跟李大民说了。 李大民听得手里的烟灰都多长了,根本没注意到,最后落到裤子上这才发觉,赶紧掸掉。 “你认为梦里的这一切都是现实里发生过的真事?”我问。 李大民若有所思,好半天摇摇头,“不知道。不过我觉得八九不离十。黄腾确实少了半截小手指头,这件事极为隐秘,赵小雯是怎么知道的?所以说,梦里很多细节都是真的,倒也未必全是臆想。”他揉揉眼“老林,这件事到此为止,不要再和其他人说,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解铃也知道。”我补充。 “他和咱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爱知道不知道。”李大民说“你想想,黄腾现在家大业大,在社会上身份超然,他的这段不为人知的历史一旦传出去,老小子恼羞成怒,对咱们没什么好处。损人不利己的事情还是少干。” 我们又聊了聊,从早餐店里出来,我问他在赵小雯的梦境迷宫里,都经过了什么考验。李大民没说,告诉我过一段时间再解密,现在时机未到。 嘿,我气得鼻子都快歪了,我什么都和他说,他反而藏着掖着。 李大民不多解释,我们来到车上,他一路开着回到了市内。回到学校李大民要去汇报,这次任务失败,他必须要向上级报告整个过程。 他走了之后,我一个人待在寝室里,满脑子都是混乱。昨天一夜没睡,困意袭了上来,困得不行,沾枕头就着了。 这一睡就是一天,起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我揉揉眼,顺便拿起手机来看。这一看愣住了,是李大民发来的信息,他写着林聪,我已经接到通知,被调入了高级班的后备队。 我猛地来了精神,他任务不是失败了吗,怎么还会调入后备队。 我再也躺不住,问他在哪,李大民出完晨跑正在食堂吃饭,我简单收拾了收拾,赶紧过去。李大民正在几个同班同学说笑,气氛很好,看我来了,他做个手势示意我也吃点。 等我们吃完了往外走,李大民拉我到人群最后,说了学校的安排。 黄腾亲自带的高级班有七个亲传弟子,在高级班和黄班之间,还有个后备干部班。进了里面的同学,有很大的希望进入高级班,有些课程甚至可以和高级班一起上。 今天晚上,李大民就要跟随后备班去参加一次内部课程,对外保密。这堂课是黄腾亲自来上,参加人员是高级班和后备干部班,课程内容全部保密,参加这堂课之前还要签署秘密协议,绝对不能外泄。 我听得心痒痒,问道你的任务不是失败了吗,怎么反而还被提拔? 李大民笑“我也不知道。我以为这次任务失败,黄腾会很不高兴,可他好像无所谓。反而说我孺子可教,就提拔到了后备班。” “这次课教什么内容?”我问。 李大民后退一步,用手在嘴唇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我是不会说的。” 我心痒难耐,黄腾教学的内容说不定日后救妈妈的时候能用上,别忘了黄腾是目前唯一一个见过孟婆神的人。 这时,心念中响起一个声音,“林聪,你想听听吗?” 我马上反应过来,是猫精黑黑,便问你有办法? “可以试试。”黑黑说“你要想办法让我混进去,我们可以心念联系。有一种神通叫移物化景,我会一点皮毛,可以远程把当时的场景传给你看。” 我乐了,这一招很牛啊,类似于现代科技的远程视频。 李大民看我站在那不动,脸上浮现出诡异的笑容,他觉得奇怪,“老林你咋了?” 我没搭理他,赶紧问黑黑,怎么让它混进去。 黑黑说“我不能脱离通灵镯,如果单独的灵体进去,肯定会被高人所察,通灵镯会很好的掩饰我的气息,而且能借助其神通,不需要我单独施法。” “那通灵镯离开了我,我还能收到你的心念吗?”我问。 黑黑道“没问题,你要相信我的能力,我天生就会他心通,会造妄境迷人。你虽然没了通灵镯,变成了普通人,但有我在,照样可以传给你。” 我想都没想,把通灵镯直接拿下来,递给李大民。 他吓了一跳,“干嘛?”他知道通灵镯是我的贴身宝贝,这么轻易拿下来,有点违背常理。 “送给我了?”他尝试着问。 “想什么呢?!”我哼哼两声,把刚才黑黑的话告诉他。 李大民感觉很没意思,还是接过通灵镯,又有些担心,说不会被黄腾发现吧。 这一刻我是自私的,没有过多考虑这件事一旦败露会给李大民什么麻烦,有什么后果,就是想着一定要偷听黄腾的这节内部课程! 李大民考虑了一下,接过通灵镯卡在自己手腕上,指着我说“老林,你可欠了我不少人情了。” 第一百三十章 高级智慧 我和李大民开了几句玩笑,他晃了晃手腕,看着这个镯子若有所思。“你可别动其他心思,仅限这节课。” “以后呢?”李大民说“以后我要升到高级班,每堂课都得用镯子传给你看课堂内容?” 我哈哈大笑,说这也不是不可以。 李大民歪着嘴“你可拉倒吧。我可告诉你啊,我只负责带着镯子进去,至于能不能被发现,会出现什么后果,我可无法承诺,你自己做好心理准备。” 我嘻嘻笑着,让他放心,绝对不会出篓子。其实我也有点惴惴不安,实在太想听这节内部课了,心想不会这么倒霉吧,偏偏这次就出了问题。 到了晚上回到宿舍,只有我自己。我在地上走来走去,现在等着黑黑来联系我,这种失控的感觉真的很不好。 大概到九点多,心念中传来一个声音“林聪,我是黑黑,现在我给你传像。” 我心情激动,赶忙回应,快点。 它说道“现在我要和你共情,你先到床那里躺好,然后闭上眼睛,你将会看到我所看到的。这是移物化景里最简单的皮毛,可以共情入梦。” 我也不管是什么道理,心跳得很厉害,不知道为什么那么激动。 我赶紧关了灯,屋里漆黑一团,我爬到床那里,躺好闭上双眼。 就在这时候,眼前逐渐出现了景象。这般景象,真的像是做梦一样,不是眼睛“看”出来的,也不是脑子“想象”出来的,而是自然浮现,很逼真很真实。 场景一出来,我就有点震住了。他们上课的这个地儿并不是教室,更像是佛堂改造成的瑜伽馆。墙上挂满了佛教用品,有轮回转世的唐卡,有敦煌飞天图,还有一尊巨大的观音菩萨像。 屋里点着香,白烟渺渺,一切都朦朦胧胧的。佛堂里整体色调是暗红色,让人昏昏欲睡,我的观察角度是在最后面,估计也就是李大民的位置。 前面好几排都是师兄师姐,是高级班的弟子,身旁是后备学员,加上李大民。这十来人都赤着脚,盘膝坐在红色的地毯上,大家都保持着一个姿势,双手搭放在膝头,闭目凝神,腰板溜直,一个动的都没有。 四周光线暗红,烟雾翻卷,静室里一点声音都没有,我大感无趣,如果亲身在那个地方,估计一会儿工夫就能睡过去。 等了不知多长时间,众人前面的帘子一挑,黄腾从里面的房间里出来,轻轻拍拍手“大家醒醒,出定了。” 众人都长舒一口气,缓缓睁开眼睛,活动活动身上。 我随意看着,我的视线被固定在一个夹角的范围内,虽然不能超越,但在这个视界里还是可以自由地转动。 我看到了高级班的陆佑、杨威、阿芳老师还有那个叫孙大鹏的二师兄,其他人都不认识。 我正饶有兴趣挪动视角的时候,黄腾走到众人前,然后也盘膝坐在地上。 他今天穿了一身白色的亚麻衣服,极为宽松,往那一坐,真有点高人气场,雷霆岳峙。 “今天请大家来,并不是我来讲课。”黄腾低沉的中音在屋里回荡。 所有人都在静静地看着他。 “我请来一个更高维度的智慧,来给大家授课。”黄腾说。 众人面面相觑,高级班的人也有点懵圈。我兴奋地几乎跳起来,黄腾压箱底的绝招还真是不少,今晚居然还请来了一个更高维度的智慧。今晚冒险真是来着了。 更高维度的智慧?那是什么? 黄腾轻轻咳嗽一声“陆佑。” 陆佑赶紧站起来,垂着头,毕恭毕敬地说“师父。” 黄腾摇摇头“你是大弟子,跟随时间最长,毛病也是最难改,以后不要叫师父,统一叫老师。” “是,黄老师。”陆佑说。他的气色很差,兴奋度不高,也是,他本来可以渡天劫达到更高修为,可让解铃一捣乱,知道自己的下场必定老凄惨了。换谁来,心情都不能好。 “你把我身后的帘子撩起来,里面的东西给大家看看。”黄腾平静地说。 陆佑走过去,照着吩咐撩开帘子,露出了内室。众人都屏息凝神,一起看过去。 内室红彤彤一片,天花板红色的灯泡散发出幽幽红光。 室内面积很小,几乎没什么陈设,靠墙摆着一个高桌,桌上有一颗巨大的白茧,酷似蛋形,表面布满了细细密密犹如蛛丝一般的纹理。 我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这,这,这不就是赵小雯梦境里出现的那怪东西吗?黄腾一直当个宝贝,还用小手指头去供奉。 我仔细盯着白茧看,梦境里的白茧上其实表面还有四句诗,而现在的并没有,或许转了个圈,带字的那一面转到里面对着墙。 我越看越是稀奇,屏住了呼吸,大气都不敢喘。 黄腾道“大家看到我身后的东西了吧。” 众人有些惊骇,场面相当妖异,好半天李大民才第一个说,“看到了。” 黄腾点点头“大家看到的这枚白蛋来历非凡,里面有一个高级生命、高级智慧,人类不能解答的问题,它都能解答。下面呢,我会请出它,为大家上课。” 这次还是李大民第一个鼓掌,其他人都跟着鼓,看样子高级班也是第一次知道这个白茧的存在,他们的震惊程度不比后备学员小。 我有些纳闷,这么隐秘的白茧,应该属于黄腾的杀手锏了,为什么今天要亮给自己的学生们看? 黄腾转过头看陆佑“小陆,你不用回来听课,你去坐在白蛋前面,桌子下面有蒲团。” 陆佑眉头紧锁,脸上的肌肉都在跳。他肯定不想干,场景如此诡异,充满了妖氛之气,换谁都得掂量。可黄腾发话了,那么多师弟师妹看着,他又不好顶撞师父。 能看出来他十分勉强,磨蹭着脚步进到内室,小心翼翼从白茧下面的桌子里,拖出蒲团放在地上,然后盘膝坐在上面,背对白茧面朝我们。 黄腾道“这个高级智慧只是一团灵体,没有肉身,为了方便交流,我们需要一个乩童,来让灵体附身说话。这个乩童,我这次就选择了陆佑。” 本来端坐的陆佑,眉头一挑,马上想站起来,可他努力了几下都没有站起,而是死死钉在蒲团上。 他有些惊慌,暗红色的灯泡就在头上,撒下来的光似乎把他凝固在那里。陆佑全身都红通通的,他的声音里有些慌张“老,老师,师,师父……” 黄腾回头看看他,表情极为冷漠,然后又把头转回来,不再去看。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嘎巴”一声,白茧裂开一条黑色的缝隙。 可能是视觉上的落差,天花板的红灯泡晃了晃,光线极具摇坠,整个内室就像是一片血红的海洋。 从黑色缝隙里吹出了一阵风,正落在陆佑的身上。陆佑本来还在惊恐,刹那后便垂下头,一动不动了。 现场无一人说话,静得真是落根针都能听到。 黄腾道“大家不用担心你们的陆师兄,高级灵体只是暂时用一下他的肉身,课后会还给陆佑的。” 这时,陆佑忽然把头抬了起来。他还是他,可眼神和感觉全变了,气场发生了变化,两只眼微微眯缝着,眼神如刀,似乎能隔空杀人。 “小黄。”陆佑开口说话。 这绝对不是陆佑本人,打死他也不敢直接叫黄腾为小黄。 黄腾赶忙转过身,改成了跪姿,跪向陆佑。 陆佑坐在光线红到几乎发黑的内室深处,整个人也是半黑半红,形似鬼魅,声音幽幽传出来,“你,很好。” 黄腾极为激动,一头磕在地上。 这时候,二师兄孙大鹏反应很快,赶忙说“大家一起改成跪的姿势,给高人请安。” 所有人都在动,本来盘膝坐着,都改成了跪在地上。李大民也跟着跪。 陆佑盘腿坐在里面,眉目不清,双手放在两个膝头,一字一顿道“你们不要惊慌,我以前也是人,现在脱离了肉体的束缚。我维持这种状态已经很长时间了,超过了二百年。我是主动脱离肉身,就是想感悟大道,步入仙界,成为更高一级的生命。你们要知道,肉体总有一日会消失,你们的年少、美貌、聪明还有成就,都会随着肉身一起消失,领悟大道才是长生久治!” 第一百三十一章 你就是宇宙 陆佑的声音在室内回响,所有人以跪姿对他,现场静极了,落根针都能听见。 陆佑被白茧里的“高级智慧”附体,那究竟是个什么玩意,我没有一点概念,只觉得现场气氛很妖异。 “我到过生命的源头,到过宇宙的尽头。”陆佑低沉的声音回荡“我发现了生命的意义。我目前的状态并不是你们死后立即能到的地方,你们想到达我的境界,除了努力修行领悟大道,还要进行多世的轮回,说白了就是要死很多次。很多时候你死了恐怕连自己都不知道。” 他的声音很感性,加上环境迷离,众人沉浸在这个声音的海洋里不可自拔。 “现在告诉你们生命的秘密,”陆佑说,“你们并不是宇宙里的一袋骨肉,并不是你们认为的,什么化合物配合地水火风等元素组合在一起所形成的。你们并非物质的一个旁支,你的意识也不会消失,如一缕轻烟。相反的,在一个极深如海洋般的无意识层面,你们都有着极为强大的辨识力,你们的意识造就了你们的肉身。” 他停顿下来,似乎有些累,喘了几下粗气。 黄腾抬起头,撅着屁股轻声问“黄前辈,没事吧?” 从这个细节可以看出,这个“高级智慧”也姓黄,对了,我隐约有印象,他的名字好像是黄九婴。 陆佑淡淡说“好久没有附着人身,感官需要重新适应。接下来,告诉大家一个宇宙的秘密。我曾经以目前的意识状态,穿越时空到了宇宙最开始的地方。我看到了宇宙最原始的状态。” 这位前辈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张口就是宇宙的尽头,什么大唠什么,所有的人都抬起头看着他。 这要是在大街上随便哪个人这么胡说八道一通,大家肯定以为这人脑子有病。可此时此刻,在高级班的秘密课堂上,学生都是社会里一等一的精英,这种气氛下不管陆佑说什么,听来都几乎是真理,他就算说人是蛐蛐变的,估计这些人也会信奉为金科玉律。 “为什么今天会和大家说这个。”陆佑道“是为了让你们找到修行的方向和目的。有了方向,才会有的放矢。宇宙最原始的状态是什么呢?那时名为太初,太初一切皆无,除了黑暗和一个灵魂,一个庞大的意识,这个灵魂便是神灵,没有任何物质的存在。这个意识发生了扭曲,在扭曲的缝隙之中产生了非常小的粒子,粒子开始旋转,不断结合,才产生了现在的世界。大家都听明白了吧,是意识创造了物质世界,我们归根结底还是要回到意识!“ 突然有人说话,“前辈,‘高我’是什么东西?” 这一嗓子特别突然,众人循声去看。 声音一出来,我就暗暗叫苦,正是李大民喊的。 陆佑抬起头,他在内室的最深处,看不到表情,可能感觉到双眼极为犀利,透过幽幽红光看出来。 陆佑缓缓道“所谓的‘高我’就是宇宙最根本的那个庞大意识。我们修炼的目的,也是能够链接到它。” “前辈,有一个疑惑我就不明白了……”李大民刚说到这里。 黄腾大怒“李大民,黄前辈好不容易出来一次,你别打岔,耽误时间!就你一个人有问题吗,耽误大家的时间。” 李大民咬了咬牙,还是道,“我只有一个问题,问完就不问了。” 黄腾还要说什么,陆佑伸出手,指向李大民,做了个勾手指的动作,那意思是让李大民上前来。 我的心顿时提到嗓子眼,通灵镯还在这小子手上戴着呢,他要是过去,被陆佑这个妖人认出来怎么办? 我暗暗叫苦,希望李大民能低调闭嘴。 可李大民这个人我还真是低估他了,他站起来,走了过去。我的视线跟着他一起移动,走过外面的房间,和黄腾擦肩而过,进入到了里面的内室。 一进来就感觉周围红光弥漫,暗红色的气息压得人喘不过气。这么近距离下,我仔细端量陆佑。陆佑的五官似乎都发生了变化,是他又不是他,最有压迫感的是他的双眼,几乎看不见他的眼睛。 陆佑的眼睛藏在一道深深的阴影下,似乎是深渊,好像被吸引进去一样,极是妖异。 能感觉出李大民也是很紧张的,呼吸有些急促。 陆佑轻轻伸出右手,用手指了一下内室的帘子。李大民稍一迟疑,明白怎么回事,过去把内室的帘子放了下来,阻隔了里面和外面。 这个举动引起外面一阵喧哗,太明显了,很显然陆佑要单独指导李大民,这简直引起公愤! 黄腾撩开帘子,探头进来,“前辈,这是何意?” 陆佑挥挥手,非常不耐烦,那意思是让黄腾出去。 黄腾这么高的身份,这么大的能耐,这时候跟碎催一样,看到手势屁都不敢放一下,讪讪笑退了出去。 密室里只有陆佑和李大民,当然还有猫精黑黑还有我。 此时此刻我比谁都紧张,生怕露馅,被陆佑发现。 陆佑没有说话,仔细看着李大民。哪怕我没在现场,都不敢和他的双眼对视。可李大民却坦然地回看着陆佑,两人不说话,就是你盯着我,我盯着你。 整个过程能有三十来秒,陆佑先说了,你有什么问题。 李大民道“前辈,我想问的问题是,我联系上的‘高我’和其他人联系上的‘高我’,是一个东西吗?还是每个人都有不同的‘高我’?” “这个问题好。”陆佑点点头“你很有慧根。你死了之后,灵魂会被吸收进我刚才所说的宇宙根源的庞大意识里,所有的人,现在看都是个体,其实内在的我们,都来自一个意识,最终也会回到同一个意识当中去。这就是佛法中所说的,我即众生,众生即我。佛陀转世千万次,体验种种生命形态,其实他就是先回归宇宙意识本源,再生发成种种物质,用来体验内相和外相之间的关系。“ 李大民若有所思“前辈,你的意思是,链接上的‘高我’既是我的,也是其他的人,是所有人的。” “可以这么说,但不全面。”陆佑道“这个意识太庞大了,你就算链接,也仅仅是只能理解它极其微小的一部分,所以你感觉到的也仅仅是你感觉到的,其他人会链接到其他部分。从这点来说,你们还是不一样。” “那,”李大民迟疑一下说“有没有可能,我可以解读整个的宇宙意识?” 我在旁边听着,浑身麻酥酥的,李大民的野心也太大了吧。 “理论上可以,”陆佑嘴角微微露出笑意“我这些年的修行,最终目的就是为了尽可能地解读和控制更多的宇宙意识,但要做到全部解读,几乎是不可能的。真要做到了这一点,那你就是宇宙,宇宙就是你。” 李大民没说话,好半天道“前辈,我曾经有过链接‘高我’的经历,你能不能传授一个法门,能让我随时都能链接上它,甚至控制它!” 陆佑没说话,而后缓缓道“你要考虑到后果。” “什么后果?”李大民问。 陆佑道“这个宇宙是平衡的,所有的力量都是从上至下,你目前的能量等级太低,只有提升自己的能量,才能和‘高我’链接,控制,甚至吸收融化他。” 李大民呼吸急促,忙问怎么能提高自己的能量等级? 陆佑轻轻说了两个字,“融合。” “什么意思?”李大民眼睛瞪大了,这是一直以来困扰他的问题,今天终于有了答案。 陆佑忽然说道“附耳过来。” 李大民有些愕然,眼珠子转了转,他下意识撇了一眼手腕上的镯子。我马上明白过来,他是怕我听到。 我心中腹诽,至于嘛,你们聊得这些我都似懂非懂,就算让我听去也没什么用。 李大民把耳朵凑过去,陆佑在他耳边,低声说着话,在秘授法门。这让我想起《西游记》里菩提老祖半夜指点孙悟空的故事。 说完之后,李大民眼睛瞪大,难以置信地看着陆佑。陆佑点点头,示意自己没说错。 李大民呼吸急促,猛地跪在地上,一头磕在陆佑的面前,一字一顿说道,“晚辈遵命。” 陆佑笑笑,挥手示意他先出去。 李大民以跪姿慢慢挪着,出了内室。到了外面,其他人都没走,全盯着他看。 黄腾的一张脸几乎铁青,瞪着李大民,强压怒火。 黄腾对里面说“前辈,时辰差不多了,请回吧。” 里面的陆佑好半天才回话,“让所有人先回去,小黄你留下来,我单独授你一套绝密法门。” 第一百三十二章 黄老师 黄腾听到陆佑这么说,眼珠亮了,赶紧让其他人先出去。 随着李大民来到外面,我长舒一口气,突然间心灵感应断了,我缓缓睁开眼睛,自己还躺在宿舍里。 我坐起来,满头是汗,回想刚才发生的这些事,像是做了一场大梦。 屋里亮着灯,室友罗伟正在看书,看我醒了,从下铺探出头来“做噩梦了?你今天睡得够早的,没敢打扰你。” 我擦擦头上的冷汗,心想太危险了,罗伟什么时候进的寝室,完全不知道。 心智和黑黑链接之后,所思所想全是这只猫的所见,我现实中的感官几乎全部屏蔽,外面出现什么事都不知道。 以后再进行这种尝试,一定要找个没人地方进行闭关。 我和罗伟简单聊了聊,心想着李大民该回来还镯子了吧,左等右等都不见他来,本想找他,想想还是算了,大晚上的过去就为了讨要镯子,显得有点小气,明天再说吧,顺便好好聊聊。 我特别好奇,陆佑让李大民附耳过来,到底秘密传授了什么法门。 这晚上睡得不安稳,翻来覆去好不容易入睡,又做了很多怪梦。第二天天不亮就起来了,好不容易熬到六点,我跟着黄班一起出去晨跑,看到李大民还在其中。 晨跑之后,大家三三两两回学校,我过去拦住他,低声问镯子呢。 李大民笑笑,把镯子从手腕褪下来递给我,“是不是一晚上没睡好?” “屁。”我被说中心事,脸上挂不住,“怎么样这堂课上的?“ “你不是都看到了吗?”李大民径直往前走,“还问我。” “对了,陆佑都跟你说什么了?”我眨眨眼问。 李大民停下脚步,侧过脸看我,在思考什么问题。我被他看得不自在,李大民道“这两天我会出去办一件大事,你等我消息。到时候我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 “现在说不行吗?”我急着问。 李大民摇摇头,表情很严肃,什么也没说,离开了。 这小子搞得什么鬼,实在是看不明白。感觉现在和他渐行渐远,李大民的意识层次和思想模式,已经超越我太多,他接触到的东西都是我闻所未闻的。我叹口气,看来真的找机会好好聊聊了。 吃完早餐后,黄班的人正要散了去上课,学校突然传达出一个通知,李大民被降班处理! 众人看向李大民,这小子面无表情坐在那里。宣读通知的是杨威,满脸的幸灾乐祸,他告诉李大民,你现在由黄班直接降两级重新回到紫班,考察期一个月,下一步不行就劝退。 我急了,一拍桌子,“凭什么?” 杨威冷笑,“这个通知是黄老师亲自下的,你们不愿意就去找黄老师质问去,跟我咋咋呼呼有什么用。”他把通知书扔在李大民的面前,转身走了。 黄班的人一时议论纷纷,谁也没过来劝两句,三三两两都走了。 李大民没什么情绪表情,看不出喜还是怒,坐在那里慢条斯理拆了包烟,递给我一根。 我摆摆手,急着说“你怎么一点不知道着急呢?凭什么平白无故就给你降级?” 李大民淡淡地说“学校就是人家的,我降不降级还不就是一句话的事。” “事是这么个事,可也不能由着性子胡来,总得有个说法,要不然怎么服众?”我强压怒火,实在想不明白原因,越想越气,比自己降级都生气。 李大民叼上烟“黄腾明显在报复昨晚的事,谁让陆佑单独找召见我的,他心里不舒服呗。” 我看看他,知道再问什么他也不会说。我叹口气,“下一步怎么办?” 李大民吐出一口烟圈,“等着吧,我不着急。”他大摇大摆地走了。 我闷闷坐在那里,说不出什么滋味,最后下个结论,李大民绝对是魏延转世,脑后长反骨,走在哪他都会冒头,会叛逆权威,除非他自己最后成为一个权威。 随后的几天,李大民吊儿郎当,晨跑也不去了,紫班打扫卫生没有他,上课也没踪影。紫班的王班长知道李大民不好惹,不敢多说什么,把李大民的活儿都分配给紫班其他成员。紫班这些人也是敢怒不敢言。 这天我终于在走廊堵着李大民,问他最近怎么自暴自弃,李大民笑而不语没有过多解释。 这时,孔姓小鲜肉和那些跟班晃晃悠悠过来,当着我们的面故意把烟头扔在地上,还随地吐了口痰,让李大民去收拾。 我火冒三丈,心想这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有这帮垃圾人,还富二代呢,素质和格局低到不忍直视的程度。我虽然恼火,更多的还是鄙视和瞧不起。 李大民拿着笤帚乖乖把烟头扫了,然后拿起抹布,跪在地上一点点去蹭痰迹。 孔姓小鲜肉有点不相信李大民能干出这样的事情,他让旁边的跟班再吐一口痰在地上,李大民蹭完这个,洗洗抹布,然后又去蹭那个。 我在旁边冷冷地说,“你有意思吗?” 他们几个面面相觑,孔姓小鲜肉大感无趣,对我们的顺从他有点不太适应,骂了一声走了。 见他们走了,李大民站起来活动活动肩膀,打了个哈欠,“真没意思,我还以为他们能尿在走廊呢。” 我呵呵笑,”大民,你现在涵养功夫可以啊,这都可以。“ “我告诉你啊,”李大民说”我是有大目标大方向的,日后要链接和控制宇宙最高智慧,他们几个低等动物咳出一口痰,对于我来说根本不是事,随手碾压我都嫌耗费精力。“ “这些先不说,你以后是怎么打算的?”我忧心忡忡“想想咱们来这里的初衷,再这样下去就是浪费时间了。” “怎么可能呢?”李大民乐了“放心吧,我已经找到办法了。” “什么办法?”我问。 李大民做了个口型,轻声说,“如何召唤孟婆。” 我倒吸口气,赶忙问真的假的。 李大民道,“当然是真的,但现在时机还不太成熟。”我兴奋地搓手,“这么说,我可以救出妈妈了。” 李大民笑“理论上如此,咱们一步步来,先联系上孟婆再说。” “我明白了,”我一拍脑门,兴奋地说“那天陆佑跟你说的悄悄话,就是关于这个?” 李大民眯起眼睛,踌躇了半天,说道“你就别打听了,到时候自会知道。对了,这几天我就不来了,信息和电话我也不会回复。” 我惊愕地问,你要做什么。 李大民说了一句很是莫名其妙的话,“等到下雨的时候,你到解铃在红梅小区的家,一切答案都在那里。” 他不做过多的解释,提着水桶走远了。 这天还没下课呢,李大民就没影了,我尝试着给他打电话,发微信,都没有回我,等了一天,消息还是石沉大海。 我心痒难耐,李大民身上藏了太多的秘密,这小子不声不响怎么搞出这么多事。红梅小区解铃留下来的房子,我知道具体地址,心痒痒想过去,想想还是算了,李大民这么交待肯定有用意,我还是别讨厌了,静静等大雨吧。 现在是夏末,天气干燥,阳光直射,看天气预报一个星期都没雨,这不活活急死个人嘛。 李大民真的没影了,学校不去,电话也不回,凭空蒸发了一样。听消息灵通的同学说,李大民这个态度彻底惹恼了学校高层,正研究怎么把他开除呢。 这天晚上我和室友罗伟聊天,关灯准备睡觉,突然门砸响了,声音“咣咣”的。 下铺的罗伟嘟囔着,趿拉着鞋把门打开,进来的是黄班班长,也是高级班后备学员之一。 他在黑暗里气喘吁吁,“我说你们两个怎么还有心思睡觉呢。” 我从床上坐起来,问咋回事。 班长好不容易把这口气倒匀,喉头咯咯响,说道“黄,黄老师走了。” 罗伟问上哪了。 班长急了,“走了,就是过世了,死了,挂了!” “什么?!”我和罗伟同时大吃一惊,我从上铺跳下来,拉着班长的胳膊,追问怎么回事。 班长道“具体时间不清楚,大概在半个小时之前吧,有人发现黄老师死在办公室里,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警察和法医马上就到,这件事先通知咱们黄班,你们一定要保密。黄老师过世,学校以后怎么办,上层还要研究。” 第一百三十三章 解铃的家 听到这个消息我脑子是懵的,黄腾过世?怎么可能呢,听说还是心脏病?不会是假消息吧。,应该是真的,大家都是成年人,不可能开这样无聊的玩笑。 等班长走了,罗伟拉着我聊这件事,这小子没什么悲戚之色,更多是幸灾乐祸,言语里透着兴奋。我实在没心思陪他说这些,借口查看情况出了寝室。来到黄腾办公室的时候,看到来了很多警察,走廊已经封锁,晚上很多学员都聚在走廊外侧,这么多人鸦雀无声,一起盯着办公室。 时间不长,从里面抬出一副担架,上面躺着一个人,盖着白布,身材上看,还真像是黄腾。 抬尸的工作人员让我们避开一条路,渐渐抬远。等尸体远去,众人在低声议论,这时二师兄孙大鹏沉着脸从办公室出来,看这么多人在,皱着眉头吼了一声“是不是给你们闲的,都回去睡觉!” 孙大鹏是学校实际上的管理者,平时不苟言笑,很有威严,吼了这么一声,大家都开始散去。 这时有个声音传来,“大鹏,大家都是好心,你也不要这么凶。” 呦,学校里竟然还有人敢这么跟孙大鹏说话,我们回头去看,说话的人竟然是陆佑,他是大师兄,比孙大鹏还高了一截。 孙大鹏看着他,冷冷哼了一声,拂袖而去,两人的关系似乎不太好。 陆佑表情沉痛,安慰众人说,大鹏心情很不好,说话硬了一点,大家别见怪,都回去睡觉吧。 在场的人都是社会精英,要不然也没那么多钱来这里学什么心灵课程,所有人心里都明镜似的,孙大鹏是黑脸,陆佑现在是红脸,一刚一柔。这未必是两人的配合,而是两人的交锋。 黄腾已经挂了,学校群龙无首,国不可一日无君,目前最有资历最有威望登顶的,就是孙大鹏和陆佑,明争暗斗开始了。 不过这些事跟我也没关系。我满脑子都是问号,黄腾是一等一的高人,突然得了心脏病谁信呢,这里肯定有隐情。 最让我闹心的是,我来到这里的目的,是学习道法和咨询召唤孟婆的事,如今一件事都没落实,黄腾就这么挂了,真是上哪说理去。 接下来的三天,学校极度混乱,所有课程暂停,学员休息三天。除了内部工作人员和三班实习讲师,学校不接纳任何外人,处于关门封闭状态。 我们在学校呆着,高层关门研究的内容一无所知,大家既紧张又百无聊赖,这三天几乎都是在焦虑中度过。很多人都做好思想准备,实在不行就退出学校,话是这么说,很多人其实对学校都有归属感,真要从这个组织里抽离,也不是那么简单的。 这三天里我和紫班的人混在一起,我们每天就是吃吃喝喝打扑克玩桌游。好朋友阿巴问我,要不要把黄老师的死讯告诉李大民。我无奈地摇摇头,说李大民现在连人影都没有,谁也找不到他。 第三天的头上,学校下发了通知,明天早上六点,全员到殡仪馆,参加黄腾老师的追悼会。全员出席,不准缺席,后续人事怎么安排,追悼会之后会给出大家一个详尽的计划。 晚上很多人早早就睡了,可学校的会议室还在彻夜长明,高层估计还是没有谈妥,正在进行最后的谈判,彻夜交锋,具体怎么安排明天才能揭晓。 夜里我细细思量一番,黄腾的这家培训机构其实盘子相当大,有时候一堂课的成交流水就能达到二三十万,加上很多隐性收入,一年这也是个聚宝盆,利益面前无老少,这三天来不知道背后发生了多少血雨腥风,交易和背叛。 第二天五点来钟,所有人都洗漱以毕,到大厦的停车场集合。来了四台大巴,另有几台吉普车开路,场面相当浩大。 我们上了车,车队一路开出停车场,直奔殡仪馆而去。 市殡仪馆和火葬场是一体的,按照流程,遗体告别之后直接推进火化区,一把大火把黄腾烧个干净,再高的高人也架不住灰飞烟灭的下场。 殡仪馆太偏僻,幸好早上不堵车,路上能看到两侧田野里的荒草随风乱摇,景色肃杀。车上无人说话,无人交谈,笼罩着极为压抑的气氛。 我的心情莫名的晦暗,靠在椅背上打瞌睡,这时候身边的阿巴忽然感叹“下雨了。” 我睁开眼,外面的天空阴云密布,雨点“吧嗒吧嗒”落下来,车窗上划下一道道水痕。不多时,响起沉闷的雷声,一道道闪电划破天际。 随即大雨倾盆,整个天地都黑了,很快外面挂起了雨帘。 阿巴感叹了一声,“这个天气还真是应景。” 我突然想到李大民曾经吩咐过,如果遇到下雨天就要去解铃的家里。这不就下雨了嘛。我心脏狂跳,做了几个深呼吸,非常的兴奋和激动。要不是一会儿参加葬礼,我现在就溜了。 好不容易到了殡仪馆,嗬,雨大到伞都打不住。同学们纷纷议论,说今年夏天就没下过这么大的雨。黄老师这是有冤情啊。 学校想得很周到,阿芳老师不知从哪弄了很多把黑伞,大家下车的时候,一人拿了一把。 众人打开黑伞,排着队往里进,相当有气势。 六点整,在殡仪馆一号大厅开始了黄腾的追悼会。 我这才知道黄腾居然还有老婆,他老婆是个其貌不扬的女人,还带着一个十七八岁左右的大男孩,应该是黄腾的儿子,好像高中都没毕业的样子,又瘦又驼背,满脸粉刺,躲在他妈妈的身后,怯懦的不敢和人打招呼。 我和阿巴对视一眼,没想到黄腾如此金钱地位都大成的高人,会找这么个老婆,有这么个儿子,无法想象。 主持的是阿芳老师,声情并茂念稿,都是夸赞黄腾生前的溢美之词。念过后是遗体告别,我发现了一件很不寻常的事情,陆佑站在家属旁边,和大家握手,而孙大鹏不在。 我低声问阿巴,阿巴告诉我说,他早就注意到了,二师兄孙大鹏好像在追悼会开始的时候就走了。 情况已经明朗,陆佑在这次权力争斗中应该是获胜了。 我和陆佑是老相识,他上位总比孙大鹏要强。我排队转到陆佑身前时,和他重重一握,轻声说道,“恭喜”。 陆佑一愣,面无表情,随即用别人不易察觉的动作,轻轻点点头。 我正要到下一个人,就在这时,殡仪馆窗户外飘来一丝乌云,光线一瞬间暗了,我看到陆佑的双眼如同深渊,遮蔽在阴影里。我精神一阵恍惚,所有的意识似乎都要被吸进他的双眼了。 那片乌云飘过去,陆佑的脸又亮堂了起来。 我心有余悸,后面的流程晕晕乎乎走完,从大厅出来的时候,大雨还没有停。我站在廊下抽烟,心跳得很快。我认得刚才陆佑的眼神,那天内部课程被“高级智慧”附身的陆佑,就是这么一个眼神,又深又邪。 我冒出一个极为匪夷所思的想法,像是种子一样生根发芽挥散不去。这个想法让我的手抖得厉害,应该不至于吧。 追悼会之后,阿芳老师召集所有人在大堂集合,她宣读了下面的安排,所有人都要离开学校,三天后再次回来,到时候学校会有更细致的安排。 接下来是安排车回去,白事还有白事的聚餐,可很多人都没这个胃口,到了市区就散了一大半,我也从大巴下来,打了个车直奔红梅小区。 红梅小区属于几十年的老城区,下这么大雨,地上全是积水。出租车开到路口,说什么都不往里面走了,我只好打着小破伞自己进去。路上几乎看不见人,到处都是大水,不少车都被淹了。住宅楼外面有不少啷着的电线在狂风暴雨中摇摇欲坠,我看得心惊肉跳,这样断一根打下来,非出人命不可。 大雨里,这片小区竟然成了处处掩藏杀机的陷阱。我一路小心翼翼,终于来到解铃家的楼下,这时突然一阵闷雷。 我抬头上看,这栋楼是老楼,一共七层,在漫天的闪电里,隐隐看到天台上站着一个人,身影在黑暗和光闪中忽明忽暗。 这么大的雨,这个人没有雨具,好像头上还戴着一顶很奇怪的帽子。 突然一道闪电打过,他的脸瞬间照亮,这一刻我的嘴张得老大,他是,是李大民?! 李大民站在天台的边缘,身体摇摇欲坠,似乎要从那里跳下来。 第一百三十四章 宇宙最大的秘密 我赶紧钻进楼道,一路狂奔往天台上面跑。,这是什么情况,李大民要自杀? 跑到天台的时候,两道铁门是关闭的,我使劲去推,幸好没有上锁,勉强推开一道缝隙。 天台大雨如注,电闪雷鸣,我一冲出去全身都湿透了,四下里看,似乎看不到李大民的身影,坏了,这小子不会是跳下去了吧。 我喊着李大民的名字,冲进大雨,到处找着。这里跟世界末日差不多,天空墨黑,瓢泼大雨,闪电就在头顶,闷雷滚滚。 楼上全是电线,还有很古老的那种信号接收装置,我真怕把雷给引下来。找了一圈没有李大民的踪影,我呼哧呼哧直喘,抹了抹脸上的水,失魂落魄地往回走,这时看到天台口坐着一个人在避雨,正是李大民。 我立即冲过去,李大民抬头看到我,表情没有变化,点点头“你来了。” “你这是搞得什么鬼?”我爆发了“你刚才跑哪去了,不知道我找你一圈吗。还以为你跳下去了。” 李大民平静地说“感谢感谢,其实我正在搜集能量。” “什么,搜集能量?你脑子是不是让驴踢了?”我生气地说。 “别生气了,“李大民道”先回去,把水擦擦换身衣服,要不然非着凉不可。“他也是全身都湿透了,手里提着一个极为古怪的东西。 我叫了一声,“等等,你拿的什么?我怎么这么眼熟。” 这东西乍看上去像是三角形的,好像一顶金字塔形状的帽子。李大民把它亮给我看,“忘了?这是我在慈悲寺罗汉堂顺出来的神器。你收了黑猫,我拿了这个。” 我张大了嘴“这,这是什么玩意?” 李大民在手里翻了翻,“简单的说,你就把它当成一个能量接收器吧。下去再细说。” 我们两个人顺着楼道回去,整座楼似乎都像是一座狂风暴雨里的孤岛,电闪雷鸣引起了整栋楼的共震,楼道里嗡嗡怪响。 我们来到解铃的家门前,李大民用钥匙打开门,径直走了进去。 我跟着进去,惊讶地说“解铃给你的钥匙?” “怎么可能?”李大民笑“这是我自己配的。解铃走了三个月后才能回来。赵小雯也不在,这里不就是一栋空房子吗?我寻思空着也是空着,这地方着实不错,就找人私配了一把钥匙,这里以后就是咱们的基地了。” 我和他把外面湿漉漉的衣服都脱了,用毛巾擦擦身子,我们一人裹着一条浴巾坐在客厅里。 “你到底在搞什么鬼?”我着急地问“怎么那么神秘?” “这件事吧,得从它说起。”李大民把那金字塔型的帽子拿起来晃晃,“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我道,你不说这是接收器吗? 李大民点点头“此物有个学名,叫做德尔塔时间天线。” 我非常惊讶“大民,它可是藏在寺庙的罗汉堂,怎么会有这么现代化的科技东西?” 李大民道“你听我说,拿到它后,我发现里面已经积蓄了能量,我把它像帽子一样戴着,修行起来进展神速,像是开了外挂一样。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了,这件东西在修行人眼里它是一件法器,而在科学家眼里它是一件机器。不同的人贴上不同的标签,其实它还是它,没有变,它本身就是一台积蓄能量,又能调用出来的机器。” “那,那这个什么塔的法器,你一直拿来修炼?”我问。 李大民看着我,犹豫说不说。我有点不高兴“大民,你答应过的,我只要下雨天找过来,你就要把事情全都说给我听。” 李大民点点头“先从这件事说起吧,我找到了召唤孟婆的方法,记得跟你说过吧。” 我点头说是。 李大民道“这种方法我是从哪来的得来的,先别打听,先告诉你要做到这件事需要几个条件。” 我正襟危坐,示意他说。 “第一,召唤孟婆,我的能量需要比现在最少强大五倍!现在的水平肯定不行。”李大民说。 我失望之极,这不是说了跟没说一样。 我问还有什么条件。 李大民道“还需要一片龙的逆鳞。” “等等,你说需要什么?”我问道。 “两个条件,第一能量要大现在五倍,第二需要一片龙的逆鳞。”李大民说。 我想到了什么,他正要继续说,我赶忙摆手示意先想想。想了一会儿,我突然想到了,李大民说的这种方法,我听说过。脑海里浮现出这样的画面,我在圆通的带领下,曾经进入何庆友的中阴之境,见到他在拜孟婆神。这是他们家族传下来的秘密方法,在孟婆神面前供奉龙鳞,在配合秘咒,就可以在孟婆那里许愿,获得荣华富贵,长生不老。 现在李大民也提到了龙的逆鳞,两者会不会有什么关联? 我觉得这个事暂时先不说,此中的关联太玄妙了,说了容易思路混乱,还是先看李大民怎么说。 李大民继续道“这两件事以前看是水中月,根本完不成,但是现在我们的条件已经凑齐了,完全可以做到。” “怎么做?”我眨眨眼问。 李大民道“先说龙鳞。我知道有一条龙,它现在元气大伤,我们完全可以对着它下手。” “你是说江口水库底下的那一只?” 李大民摇摇头,浮现一丝诡笑“不,那条龙咱们现在没本事捕获,就算圆通和尚帮忙也没用。” “那还有哪条龙?”我纳闷。 李大民没说话,用手沾着茶水,在桌子上写了个字。我凑过去看,他写的是一个“陈”字。 “陈?”我喃喃,突然脑子里蹦出一个名字“陈建?陈美羽的爸爸?” “对,就是他!”李大民笑“我们曾经去过陈建的中阴之境,在最后一关看到了他的母亲,他的母亲化成了一条龙,当时这条龙元气已伤,我们对付的就是它!” 我心怦怦乱跳,我曾经偷过这条龙的龙鳞带到了阳世,还卖出了好价钱,没想到现在兜兜转转又回来了。 我感觉不妥,心里不踏实,为什么会这样又说不出所以然。 “那,那我们还要再进一次陈建的中阴之境?”我问。 李大民点点头“我和陈美羽联系过了,她爸爸陈建目前情况不太好,再一次濒临死亡,现在就在医院躺着,靠营养剂和氧气瓶子维持,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挂了。他只要一死,我们马上进入他的中阴之境,再次走阴,找到那条龙。” 我喉头咯咯直响,“就算进去了,要对付一条龙取得它的逆鳞,哪有那么容易。” “说对了。”李大民说“逆鳞是龙身上最重要的东西,要获得此物,我们只有唯一的选择。” “什么?”我问。 李大民又沾着茶水,在桌面上缓缓写了两个字。他写的是隶书,笔划清清楚楚,写的是“屠龙”。 我惊疑地看看他,他冲我点点头,“除了屠龙再无他法。” 我大脑一片乱麻,“这个先放放。那第一个条件呢,五倍的能量,这个怎么办?” 李大民道“那天我去请教陆佑,他告诉我,能在短时间内五倍能量增长的方法。” 我问什么。 李大民沉默一下,说“一个我有这么多的能量,五倍不就是五个我吗?“ “啥意思?”我没听明白。 李大民一字一顿道"杀了五个我。" 一瞬间我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什么意思?杀了五个你?” 李大民把那个德尔塔时间天线的怪帽子放在桌上,“我问过陆佑,也查过一些资料。德尔塔帽子能够储存天地间的能量,这些能量包含了一种名为‘时间波长’的东西,它储存的越多,就越容易创造出一种时间空隙,如果足够强大,就会产生‘电磁瓶效应’,到时候我们就能跨越到另一条时间轨道上。”他顿了顿“可以进入另一个世界。” 我坐在那里,人都是懵逼状态,好半天没说话。 李大民道“道家的世界观里讲究三十三重天,也就是说在我们的世界之外,还有三十二重天,三十二重平行世界。理论上来说,这些世界我们都可以去,穿梭往来,前提是要找到正确的方法。” 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你要靠这个法器进入其他的世界,杀掉五个世界里的五个你?” 李大民点点头“陆佑曾经秘授我宇宙能量的法则,那是宇宙最大的秘密。宇宙的能量是恒定的,分配在你身上就这么多,平行世界的你数量越多,平均到一个人的能量就越少。也就是说,所有平行世界里的你在分享一块蛋糕。所以,我要强大五倍,就要进入不同的世界里,杀掉其它五个我!听懂了没有?” “也许,”他笑笑“我们能在某一个世界里见到解铃呢。” 第一百三十五章 那个来了 解铃肯定是来自某个平行世界。他曾在我们眼前突然消失,那就是回去了,说明他掌握了某种穿梭于各个世界之间的方法。 我突然一拍巴掌,“大民,我想起解铃告诉我的一件事。” 李大民示意我快说。 我说道“当时在赵小雯的梦境里,解铃说了自己的来历,他确实承认自己是来自某个平行世界。当时吧,我没考虑那么多,就问他既然你是来自平行世界,那我们的世界里是不是还有一个你?这件事我和你说过吧,你还记得解铃当时怎么说的吗。” 李大民点点头,道“他说自己的情况比较特殊,所有的世界加起来,只有他自己一个。” “根据你的理论。”我说“解铃这种特殊的存在,能够使他独享宇宙的能量资源,不用和其他世界里的自己平分。” “所以他才这么厉害!”李大民眼睛亮了。我们从另一个很刁钻的角度,解释了解铃的来历。 我没有说话,在想问题,外面大雨倾盆,窗外是黑森森的雨夜。我想的问题比较直接,某种极端情况下,如果杀掉所有自己的“分身”,就像解铃那样,只留一个,那么能量会绝对爆棚。 李大民站起来在客厅里走来走去,重重一砸拳,“我不能落后于解铃!林聪,跟你说实话,我这么做不光光是为了救你妈,其实也是为了我自己。我要快速提升能力,占据能量,这种紧迫感一般人是无法理解的。只有提高了能力,我才有机会窥知大道!不行,我等不了,现在就要去,你跟不跟我去?” 我问“我怎么去,还是通灵镯?” 李大民道“以前咱们都是走阴,你用通灵镯会变成意识,这次我们是跨越时间轨道,到另一个世界,那里其实也是真实的,想象不出来你到那之后会是什么状态。” “试试呗。”我倒是无所谓。 李大民道“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来这栋房子?” 我问为啥。 李大民往里屋走,说你跟过来就知道了。 我发现里屋门锁被撬开,肯定是这个无法无天的李大民干的。他这人有个特点,行事手段游离在道德灰线的边缘,你说他过分吧他是真过分,可要细追究好像哪个又无伤大雅。 李大民把里屋的门推开,我们走了进去。一进去我就愣了,里屋的格局非常古怪,上面的天花板是三角形的,整个房间空空,酷似走进了金字塔的内部。 “看这房间像什么?”李大民问。 我说道,金字塔。 他点点头“其实这里就是超大号的德尔塔时间装置。你没来的时候,我把整个房间都检查过了,你过来看。”他走到一处墙角,照着墙用脚一踹。墙上有一块很隐秘的三合板,外面涂着油漆,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让他这么一踹,三合板顿时裂开,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李大民把外面的木头清理干净,示意我看。 在这块三合板的下面,藏有一面墙体,上面密密麻麻用红色颜料写满了经文。 “外面封了漆作伪,”李大民说“这文字你看着眼熟吗?” 我倒吸一口冷气,“是阴文。” “对。”李大民道“解铃会阴文。” “那这里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藏的如此隐秘?”我疑惑。 李大民道“这个房间本身就是一个大型的德尔塔帽子,咱们看到的这些经文,应该是启动这个装置的秘咒。解铃能够在世界之中穿梭往来,估计和这间屋子有很大关系。此处的能量比我带出来的小帽子要大得多,可惜啊,一时无法破解,现在用不了。” 我猛然醒悟“那天解铃突然消失,就是因为他在自己的房子里,利用了这种特殊构造。如果换了其它房子,他未必能做到自由穿梭。” “对!”李大民肯定“在世界中穿梭往来需要消耗很多能量,我不相信解铃有这么大能耐,光凭一己之力就能打开时间空隙。”他抬头看看房间“这里一定还藏着其他秘密,有机会一定要好好探究探究。” “我们现在怎么办?”我问。 李大民道“我的德尔塔帽子已经蓄满了能,现在就可以去另一个世界。你用通灵镯跟上我。” 他到外面取来两个蒲团,扔在空空荡荡的房间地板上,我们两人坐好。 外面的雨还没有停,能听到隐隐的雷声,屋里关着灯,随着闪电时明时暗,李大民如同鬼魅,情形有点恐怖。 屋里荡漾着冷空气,冰侵皮肤,上面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李大民把那个德尔塔的三角形帽子戴在头上,样子很是古怪,看着发笑又感觉后脊背发凉。 “开始了。”他深吸口气,“我们要到另一个世界里,杀了我!” “等等。”我叫了一声。 他脸色有些苍白,“你又咋了?” “黄腾死了,你知道吗?”我看着他。 李大民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他死是必然的,不死才不正常。我虽然不知道他已经死了,但知道他必死无疑。” “你怎么知道?”我疑惑。 “你知道黄腾是怎么死的吗?”李大民的表情诡异。 我摇摇头,说不知道。 李大民道“那天陆佑在我耳边说了句悄悄话,他告诉我,以后他掌握学校,还让我做他的大弟子。我答应了。” 我惊讶地嘴都张开了。 “有黄腾在他怎么可能掌握学校?所以只有一个结论,他要除掉黄腾。”李大民说“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吧,陆佑恐怕已经不在了。现在占据他身体的,是白茧里的‘高级智慧’。对了,黄腾是怎么死的。” 我把这几天发生的事跟他说了,说今天上午才参加完黄腾的追悼会。 “呵呵,心脏病,有意思。”李大民笑“很显然是陆佑干的。他差不多掌握学校了吧。” 我点点头“听其他人说,二师兄孙大鹏已经离开了江北,好像发配到别的偏远校区了。” 李大民道“‘高级智慧’有境界有手腕,杀伐果决,给他当弟子也没什么坏处。这些都是后话,我们先去杀人再说。” “对了,”我冒出一个主意“咱们跳跃到别的世界,如果混淆了那个世界的你和我怎么分辨呢?” “你有啥主意?”他问。 “咱们定个暗语吧。”我说。 李大民问啥暗语。 我说“一个人说‘那个来了’,另一个对‘多喝热水’。” 李大民哈哈大笑“林聪我算服你了,聪明才智全用这儿了。行吧,就这么定了。” 他闭上眼睛,双手叠放脐下,开始默默念咒。我也赶紧闭上眼,联系通灵镯。 很快和通灵镯沟通上了,然后再去观想李大民,过了不知多长时间,感觉到眼皮上有光感传过来。 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一栋大厦门口,天空阳光明媚,街上车水马龙。我感受到了温暖的阳光,深深吸了口气,垂下头看自己的双手,这次不再是透明的意识状态,而是有了手有了脚,我有了自己的形态。 我穿的衣服也是自己的衣服。 身后有人说话,“咦,这不是希望路吗?” 我回头去看,李大民站在身后,阳光照在他的脸上,眯起了眼。他也是自己的样子,只是头上没有那顶德尔塔帽。 “大民。”我说。 “嗯,是我。”李大民说“那个来了。” “多喝热水。”我赶紧回答。 他笑着过来,我们握握手,算是胜利会师。 我疑惑地说“我怎么有形态了,是肉身一起过来了吗?” 李大民摇摇头“穿梭世界是带不走肉身的。咱们两个肉身都留在原来的世界,过来的仅仅是意识。” “意识怎么还有实体?我的衣服是怎么回事?”我纳闷。 李大民无奈一摊手说道,我也没搞懂怎么回事,这里的玄机太大了,谜团太多了。 “解铃呢,他怎么可以肉身往来?”我记得那天解铃走的时候,是连肉身一起消失的。 李大民若有所思,晃晃头说,先不研究这个,任务搞定再说。他手搭凉棚四下看了看,“你认出来没,这里是希望路。” 希望路在江北市,不算是市中心,我还经常路过。我仔细看了一圈,觉得此处和记忆里的希望路似是而非。虽然我经常去,但没有刻意去记每栋楼的位置,现在是看着像又觉得不像。 “这里的世界和我们的不一样,”李大民说“是另一条时间轨道。” 正说着,他忽然眼睛直了,瞅着不远处。 我正要去看,他粗暴地拉着我的胳膊,拽到花坛后面。 藏好了我偷眼看去,这一看也惊住了。 远远的,另一个李大民走过来,他不是一个人,还和另外一个朋友有说有笑。 眼前的李大民很年轻,上唇还有胡子茬,看起来像是大学刚毕业的样子,脸上都是稚气和阳光。我偷眼再看身边的李大民,成熟老辣,眉眼沧桑,完全是两个节奏。 “这是……这个世界的你?”我轻轻说。 “废话。”李大民紧紧盯着另一个他,像是观察猎物,“我们来这里的目的,就是杀了他!” 他言语的冷酷让我不寒而栗。我轻轻说,他毕竟是你。 “另一个我而已。”李大民说“我讨厌这种感觉,我讨厌看到我之外的我。” 我摇摇头,表示不理解。 李大民忽然笑了“林聪,我想到一件事,既然我们来都来了,要不然顺手再帮帮你。” “啥意思?”我问。 李大民道“这个世界里必然还有另外一个你。杀了这个我之后,咱们就去杀了那个你。” 第一百三十六章 李二民 李大民这个提议让我很不舒服,赶忙说别节外生枝,把你的事解决了赶紧离开这鬼地方。 眼前这个似是而非的另一个世界,让人很不舒服。不知为什么,看着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我觉得有点瘆得慌, 对面年轻的李大民和另一个人说说笑笑,进了大厦。我看着那人有些面善,好像在哪里见过。 正想着的时候,李大民碰碰我,使个眼色意思是跟上。 我们两个顺着墙根溜,小心翼翼来到大厦门口,探头进去看。里面年轻的李大民和同伴上了电梯。我们赶紧冲进去,在电梯合拢的一瞬间,我们看到他们去的楼层是七楼。 “那个李大民到七楼做什么?咱们跟上去看看。”我说。 李大民道“我和他都叫李大民,太别扭了。” 我哈哈笑“要不然这样,你还是李大民,这个世界的你,咱们起个代号叫李二民怎么样。” 李大民看着我,好半天没说话,眼神有些古怪,随后点点头说行。 这时电梯下来,我和他进了电梯。我问他想到了什么。李大民挠着头说“刚才我突然冒出一个想法,你说我的这个名字,李大民,会不会就是为了方便区分其他世界的自己……我是所有世界所有我的大哥,其他世界依次往下排,是李二民,李三民……” 我啼笑皆非“你想多了。你的名字是你爸妈起的,就是个巧合,我发现你这个脑袋总是开大脑洞,小心别把自己想疯了。” 说着到了七楼,我们从楼里出来,往前走是一家贸易公司。我们正四处照着李二民的踪迹时,公司的前台从里面走出来,看着李大民上下打量“咦,你不是刚才进办公室了吗?” 李大民和我对视一眼。 前台这个小妹妹马上脸红,赶忙说,“对不起对不起,我认错人了,你和刚才来的客人长得太像了。”她看着李大民说。 李大民道“那是我弟弟,我有事找他,电话一直打不通,就找来了。”他晃了晃手里的手机。 “咦,你的手机好精致啊,是什么牌子的?”前台小妹妹眼前一亮,看着李大民的手机问。 李大民报了牌子,前台小妹妹有些迷茫“是哪国的,韩国的吗,没听说过啊。屏幕这么大,这么漂亮。” “你用的是什么牌子的?”李大民若有所思地问。 前台小妹妹拿出手机,我们一看,原来是苹果初代的手机,非常老款,现在已经看不到了。那时全世界最追捧的高科技,现在看是相当粗糙和落伍。 我明白了,我们来到的这个世界,它的科技水平落伍了我们很多年。 前台小妹妹说,你们如果着急,要不要把你弟弟叫出来? 李大民摇摇头说算了,我们等等,或许他在里面聊很重要的东西。 我和李大民告辞离开,不过没有走远,躲在楼梯间里,透过玻璃窗往外窥视。 等了很长时间,李二民和他的朋友都没出来。我抽着烟说,“大民,我怎么觉得李二民身边那个同伴有点眼熟呢,好像在哪里见过。” “你忘了?”李大民磕磕烟灰,“那是刘洋。” 我猛然想起来了,还真是刘洋。不过眼前的刘洋,比我见到的要年轻很多,看上去也是满脸稚气,刚参加工作的样子。 如果按照时间来推算,我们似乎是回到了数年前。 “我们不会是时间穿越了吧?”我说。 李大民摇摇头“我可以确定年轻时候的我绝对不认识什么刘洋,我也没有过这样的记忆,来过这样大厦。这里肯定不是我们的世界!时间和空间都不像,看看再说。” 我们抽了一地的烟头,就在极度焦虑的时候,李二民和刘洋从公司出来,还有个经理模样的成年人把他们送出来。 李二民和刘洋顺着走廊往电梯那里走,一边走一边聊着刚才的事,他们压低声音,听不清说的什么。 等他们坐电梯下去,我和李大民才出来,坐上下一班电梯。到了大厦外面,看到李二民和刘洋分开,李二民打了个出租车,往西南方向去。 “我知道他去哪了,咱们直接过去就行。”李大民说。 我和李大民打了个车,李大民报了个地址,出租车一路拉着我们过去,最后停在一个小区门口。 下车看了看,我说,这不就是你家吗? 李大民“嗯”了一声,“这是我爸爸妈妈给我留的房子,从大学起我就一直住在这里。如果我的身份和家庭都没有大的变动,那么这房子应该也还是我的。” 我们两个正说着,忽然一辆出租车到了,李大民赶紧拉着我藏在树丛后面。出租车停下来,李二民从车上下来,结算了车钱,背着包兴匆匆进了小区。 我和李大民在后面悄悄跟着,看着他进了楼洞,回家去了。 李大民轻轻说,咱们在这里盯着,晚上动手。 等到下午,我在楼洞门口盯着,他去外面办点事,时间不长回来了,李大民买了个工具包。打开之后,里面又是菜刀又是斧子。 我心惊肉跳“大民,你不会真杀人吧?” “你怎么还没转过这个弯。”李大民说“我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在这里杀人不能用世俗的道德和法律来定义,再说了,我杀的是自己,这有啥的,管天管地还能管人自杀啊。” 我摇摇头“我管不了你,但是我也不会动手,这是我的底线。” “没让你动手。”李大民擦擦鼻子,“看你这个怂样子,杀自己当然得我亲自来。” 临近傍晚的时候,李大民在这盯着,我出去买了两套盒饭回来,我们两个蹲在墙根下吃完饭。 他擦擦嘴,摸了摸包里的凶器,咬着牙说了声,“上!” 我们两个摸着黑进了楼洞,一直来到五楼,一个楼层共有三户人家,站在中间的那扇大门前,我心跳加速。这种稀奇古怪的事还是第一次做,真的是紧张啊。 我问他什么计划。 李大民说的云淡风轻,可能看出他脸上的肌肉都在蹦,他也紧张,额头遍布细密的汗珠。 我轻轻拍拍他的肩膀,示意别紧张。 他深吸口气,走上前轻轻敲敲门。 我其实特别期待这个场景,两个世界的自己碰面,那会是什么样的情况。 时间不长,里面传来拖鞋声音,门开了,里面站着一个穿着睡衣的女孩,惊讶地问,“你们是谁?” 我们都愣住了,这李二民可以啊,我说他怎么一天都没出家门,原来是金屋藏娇。 李大民赶紧道“我们来找李大民。” 女孩揉揉眼“找错了吧,这里没什么李大民。”把门关上。 我和李大民愣在门外。李大民又敲了敲左边的大门,敲了很长时间没有开。他又敲右边那扇大门,这时门开了,李二民走了出来,他看着我们,一脸的纳闷“你们找谁?” 这是怎么回事,李大民认错了家门?不可能。李大民是个非常仔细的人,绝不可能记混,只有一个说明,平行世界有很多东西都是错位的。 李二民上下打量李大民和我,他疑惑地说“有什么事?” 李大民眯缝起眼睛,我无法形容这个眼神,让人胆战心惊,有股子杀气。 李大民顺手一推把李二民推进屋里,他给我一个眼色,我们两人走了进去,把门关上。 小一号的李二民还真有点原版李大民的风范,看着我们两个不速之客,并不慌张,很冷静,一步步倒退,狐疑着说“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再不走我报警了。” 李大民把工具包摘下来,扔在客厅的茶几上,咣当一声脆响,包开了,拉链里露出各种各样的凶器,他大摇大摆地坐在沙发上,轻车熟路从茶几下面翻出一包烟,抽出一根扔给我。 李大民已经从刚才极度紧张中缓和了过来。 我默默站在旁边,自顾自抽着烟。接下来是李大民面对另一个自己——李二民,我不是局里的人,没法插嘴,这是他们之间的私事。 李二民看看凶器,又看看李大民,想起了什么,忽然侧头看向旁边的镜子。 他打量打量镜子,又打量打量李大民,忽然说了一句话,把我们都震住了。 “请问,你是来自未来的我吗?”李二民问。 第一百三十七章 弱肉强食 李二民这句话,把我们问蒙了。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出判断,竟然还和真实情况贴了点边。 真正可怕的地方不在于判断和真实情况有多相近,而是李二民能在第一时间内迅速做出一个违背常识的判断,说明此人的思维不拘一格,天马行空,而且决断力极强。 李大民饶有兴趣看着这个年轻的自己,笑笑“不够精准,再猜。” 李二民反而放松下来,“能给根烟吗?” 李大民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扔过去,李二民叼在嘴里,含糊地说没火。我看了一眼李大民,他点点头,我拿着打火机帮李二民把烟点上。 他美美吸了一口,靠在卧室的外墙上,吐着烟圈说,“不够精准,说明还是有契合的地方,说明我的思路方向是正确的。刚才的推论确实有一个逻辑问题,假如你是未来的我,这架势明显想回来把我杀掉,可是我死了你也活不了啊,这是个解不开的矛盾。” “然后呢?”李大民问。 李二民看着我们,他吞云吐雾,明显是在思考,过了一会儿说道“假如我的猜测是正确的,你还是未来的我,但有可能我们来自不同的时间轨道。” 我喉头上下窜动,李二民也太厉害了吧,这么玄妙这么古怪离奇的事情他居然猜到了八九不离十。 李二民道“我小时候就幻想过类似的场面,自己遇到了自己,我遇到了分身,那么会怎么办呢?先下手为强吗?没想到今天真的发生了。看来我是在劫难逃了。” “很对,你今天必死无疑。”李大民说。 “那我有个请求。” 李大民做个手势,“你说。” “你们能不能把理由告诉我,为什么要这么做,让我死也死个明白。”李二民说。 李大民把烟头掐灭“我非常欣赏你,就像是欣赏我自己。哈哈。” 他大笑。李二民嘴角歪了歪,也在笑。 我无语,这俩货还真是一个人,对同一件事情的反应都这么像。 “我确实是你,不过不是来自未来,”李大民顿了顿“而是来自另一个世界。” “平行世界?”李二民沉思,“还真有平行世界?我以为只有一个宇宙。” “至于为什么杀你,就不要打听了。今天你呢,是非死不可,说实话我是真不想弄死你,我很欣赏你的。但是呢,我是随机跳跃到了你的世界,也算咱俩的缘分,你不幸的抽中了。”李大民笑着站起来,从工具包里慢慢拿出开了刃的斧头。 这把斧子精钢打造,明晃晃白亮亮,别说砍人,砍一棵树都绰绰有余。 李二民脸色变了,“我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李大民对我使个眼色,意思是不用我插手,在后面看着就行。 这最好,其他事我都由着他,杀人是绝对不可以,哪怕是到另一个世界。 李大民慢慢走向李二民,叹口气说“我何尝想杀你,但宇宙法则就是这样,资源有限,弱肉强食。你可以这么想,你死了也是在成就我,我就是你,我强大了不就等于你强大了嘛!” 李二民脸色变了,面对生死他还是无法做到镇定自若,“那为什么不是你死了来成就我呢?” 李大民淡淡笑“你只不过是整个计划的一部分,除了你我还要连杀四个自己才行。我如果被你杀了,这个计划链就断了,你根本没能力跳跃其他世界去杀那四个人。” 他注视着李二民“我们都是一个人,你应该知道我的原则,我既然决定了要做什么,就一定会做到底!” 李二民浑身颤抖,“可,可是我不想死,能不能别杀我?” 李大民用大拇指试了一下斧刃,真的很快,皮肤上竟然出现一丝淡淡的血痕,“你这点就不像我了,我是不怕死的……” 他正说着,李二民突然身似鲶鱼,“嗖”一声钻进卧室,把门重重关上。 我和李大民愣了。李大民随即破口大骂,过去踹门,踹得山响门也没开。 我过去帮着他一起推门,卧室门从里面反锁,根本打不开。李大民用斧子“哐哐”砸着门锁,声音在整个客厅回荡,我一把按住他“你疯了,外面人会听到的。” 李大民有些起急,“那怎么办,不能让这小子跑了。” 我头上冒出冷汗,都说相煎何太急,曹植曹丕还只是兄弟,李大民可好,他和李二民干脆就是一个人,居然杀心这么重。 李大民突然一拍脑袋“忘了忘了,后窗通着阳台,那里有排水管,这小子不会是跑了吧。” 他让我在门口守着,他冲出房门,以极快的速度跑下去,要从楼后面包抄。 他走了就剩下我一人,紧张的不得了,浑身的肌肉都是紧绷的,无论如何也放松不下来。 为了防止李二民突然跑出来,我哆哆嗦嗦从工具包里拿出一把刀防身。等了很长时间,这道门都紧紧关闭着,李大民也没了影子。 我在客厅来回踱步,因为焦虑和紧张,牙床子都在发痒。 就在无比焦躁的时候,手机响了,赶紧掏出来看,是李大民打来的。 还真别说,虽然世界不同,但世界之间信号还是通用的。我赶紧接了,里面传来李大民气喘吁吁的声音,几乎拉了风箱,“林,林聪,赶,赶紧的,上天台!” 我往外冲,刚出门觉得不妥又回来,把工具包一起带上。李二民一旦挂了,肯定会引来警察,到时候这些东西都是证据。虽说我和李大民能回到自己的世界,但我是强迫症,总觉得这些东西留在这十分不妥。 出了门没敢反锁,我轻轻把门带上,用拖鞋在里面别住,让门开个缝隙。我们没有钥匙,如果想再回来做点什么,门锁了就没办法。这就叫专业。 我背着背包顺楼梯往上狂奔,来到天台,天台门大开,便跑了进去。 天台很大,地上铺着白色的石子,角落还有一些管道什么的。晚上的月光很好,照在天台上,可视度很高。 我张望了一圈,往天台的后面走,没多远终于看见了李大民和李二民。 李二民站在天台的边缘,后面吹来强劲的风刮着衣角。 李大民手里握着斧子,站在不远处,紧紧盯着他。 两人就在这僵持。 李大民已经豁出去了,头发都乱了,一步步走向李二民。李二民退无可退,大风吹动头发,两人都是一头乱发,加上五官表情的相似,月光下,这个场面极其诡异。 李二民在风中喊着“你想过没有,天理昭昭,你杀了我,也有人会杀你!” 李大民冷冷说“如果他比我强大,我甘愿被他杀,做他的垫脚石,给他腾出资源。这就是弱肉强食的道理。放不下自己的生命,这就是你最大的弊端和最大的心障!还是年轻啊。” 李二民道“说得好听,当你面临死亡的时候希望你不要反抗。” 这一刻李大民突然出手,把手里的斧子投掷过去,砸向李二民。 李二民站在天台边缘,双脚的脚后跟已经凌空,注意力都在和李大民说话上,没想到李大民突然把斧子扔过来。 他大惊,下意识躲斧子,两脚一交错,一下踩了空,整个人叫都没叫一声,身体向后一仰,直直摔下去,瞬间就没影了。 我和李大民同时奔过去,趴在边缘向下看,月光如水,就听到下面传来“嘭”一声脆响,像谁打开了一个灌满气的啤酒瓶子。 楼的最下面,街前的水泥地上,李二民直直摔死在那里,整个人呈一种奇怪的扭曲状态,乍看上去像是一个奔跑的人。 这时楼下聚了一些人,不少车都停下来,看热闹的人群越来越多,不少人还顺势抬头往楼上看。 我和李大民赶紧缩头。我们坐在地上,靠着天台边缘,都气喘吁吁的。 我就像是生了一场大病,无比虚弱,满头都是虚汗,李大民也强不到哪里,他的眼神里还有一种深深的疲惫和惊恐。 我拍拍他的肩膀,“完成了。” “完成了。”李大民闭着眼长长舒了口气,重复着我的话,“完成了。” 好半天他擦擦头上的汗,“林聪,幸好是兵不血刃。我其实很怕,很怕……” 我不知道怎么安慰好,叹口气“这样最好,是他自己摔死的。” “你说,”李大民如同被抽去了精气神,虚弱地说“李二民说的会不会是真的,真的有其他世界的李大民过来杀我?!” 第一百三十八章 自相残杀 “怎么可能。,这种几率几十亿分之一,也就你能做到吧。”我劝他。现在李大民的精神状态很不好,也难怪,谁经历了这样的事都会这样,李大民没有崩溃已经不错了。 李大民没说话,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地面发呆。 这时天台大门被推开,上来很多人,还有警察,这些人有的拿着手电乱照,光芒掠过我们,马上停下来。 “你们是谁?待在那别动!”警察朝着我们过来。 李大民冷笑,用手指着他们,轻轻说了一句脏话,他拍拍我的肩膀,“走了。” 我闭上眼睛心念同时系着他和通灵镯,整个人有一种突然而至的失重感,脑袋晕晕,那一秒钟我听到了大雨的声音。 我缓缓睁开眼,我们又回到了解铃的屋子,外面夜色如墨,大雨滂沱,窗户外面的可视度几乎为零,哗哗的雨声夹杂着寒气透了进来。 我和李大民面对面坐着,我们的脸色都不好看,我估计他和我一样都有一种失重感。 从另外一个世界回到本来的世界,从杀人的天台回到阴雨的屋子,心态的落差和不适应,让我很不舒服。 我有些头晕,缓了好长时间,才好一点。 李大民脸色苍白的可怕,他看看我,闭上眼睛。能看出他很难受,只是在尽力忍着。 我叹口气,扶着墙站起来,一个跌趔差点没摔倒。 “没事吧?”我说。 李大民舒了口气,睁开双眼苦笑,“绝对死得过的。” “我们还去吗?”我问。 李大民摇摇头,把三角形的德尔塔帽子摘下来,在手里颠了颠,“能量不够了,还要补充能量。通过这次穿梭世界,发现我的这个德尔塔时间装置有点问题。” “怎么?”我问。 “它太小了,和解铃的房间比不了,所以蓄能有限。刚才回来的时候,我明显感觉到它里面的能量已经很低了,特别危险,如果低到一定程度,恐怕我们就会被困在那里回不来。”李大民说。 “那怎么办?”我问。 李大民道“目前无解。只能抓紧时间,我估算了一下一次充能的时间,大概只能维持我们在其他世界24小时,也就是一天,过了这一天会发生什么就无法保证了。” 我疑惑地说“我们不能在那个世界里充能吗?” 李大民反问,“刚才回来的时候,你看到我在那个世界里戴着这顶帽子了吗?” “没有。”我摇摇头。 李大民说“我是第一次穿越世界,过去之后我才发现,这顶帽子不能跟着过去。但是它的能量随时在我的身上,可以调用。” “也就是说,”我尝试着猜测“补充一次能量要负责两次传送,一次过去,一次回来?” “对。”李大民点头,肯定我的说法,“就像是背着一罐氧气瓶潜水,不能光想着往下潜,还要估算时间算着回来。” 我嘶嘶吸着冷气,“一次只能去24小时,细算算时间还是挺紧的。” 李大民勉强站起来,身子一栽歪,差点摔倒。我比他能强点,过去扶住他。 他摆摆手“趁着今晚暴雨,还有闪电和雷鸣,我还要再去补充能量。” 我皱眉“不用这么急吧,先休息休息,刚回来缓缓身体吧。” “不行!这是目前我发现唯一补能的方法,就是利用雨天和闪电。我看过天气预报,这场大雨过后会有数天的晴天,到时候一拖又不知道多久了……不能拖。”李大民疲惫地拖着两条腿往外走。 “大民,”我叫住他,“召唤孟婆的事不要这么着急,这么长时间过来了,为了我的话你大可不必。” “我不是为了你,”李大民有些反常的焦躁,“我是为了自己!我愈发感觉到时间的紧迫,要赶紧补充五倍的能量!” “你已经杀了一个自己了,感觉能量翻倍了吗?”我问。 李大民抬起头,闭上眼深深地吸了口气,“还不知道,似乎有了一些感觉,我需要入定调息,才知道有没有增加。”他睁开眼,看看外面的大雨,“现在没有时间测试,要赶紧补能。我先去了,你早点睡。” 他提着那个德尔塔色三角帽,伞也不拿,就这么摇摇晃晃出去了。我在屋里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直到消失,传来外门的关闭声音。 偌大的房子里只有我一个,冷气森森,皮肤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我抱肩膀,看着窗外大雨,天凉了,夏日过去了。 我坐在房间里发呆,毫无睡意,今天晚上发生的一切都有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穿梭平行世界,看着李大民逼死自己,再穿梭回来……我头疼欲裂,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整个人完全迷失。 这个三角形的怪房间,呆着就让人浑身发冷,我从屋里出来,把门轻轻带上,去了另一间卧室。 我实在太累了,跟着李大民折腾不起,休息一下先。 里面有一张小床,我一头栽在上面,呼呼大睡过去。做了很多稀奇古怪的梦,有个梦记忆颇深,梦到另一个我正拿着大石头要砸我,我被砸得大叫,满头都是血,眼瞅着要死了,强烈的恐惧让我突然苏醒。 我一翻身坐起来,手颤得不行,这个梦太逼真了,满头都是冷汗。 我想到一个问题,如果所有的平行世界都被打通,任何人都可以自由穿梭,那真是乱套了。能预见到,必然有很多人会自相残杀,他们要杀了其他世界的自己,以获得更多的宇宙能量资源。 人类的历史以前是杀别人,到了新时代,变成了杀自己。 我越想越是不寒而栗。 我没有下床,昏头昏脑想了一大堆有的没的,好半天才趿拉着鞋从屋里出来。 晚上没睡好,头疼欲裂,到外面的时候才看到雨停了,窗外蓝天白云,阳光照亮窗户,雨过天晴,天气好得不像话。 屋里沉闷着一股腐味,我把窗户都打开放放空气,深深嗅了一下,感觉骨头缝都在舒展。 李大民这小子哪去了,按说也该回来了,跑哪睡觉去了这是。 我看到密室的门敞开着,走过去往里一看,顿时愣住了。李大民头上戴着德尔塔三角帽,盘膝坐在蒲团上,紧闭双眼正在入定。 我马上明白过来,他这是自己过去了,穿梭到另一个世界,并没有通知我。 我心里有点不舒服,不敢打扰他,宽慰自己,这毕竟是李大民自己的事情,他有决定权。 我走过去,离着数步之远仔细观察,李大民脸色苍白,昨晚一夜没睡给法器补能,一大早马不停蹄又穿梭到另一个世界杀自己,这一晚上给他忙活的,职业杀手都没这么累。 算了,他去就去吧,我留在这里,帮他看护肉身。 我洗漱之后,出去了一趟,买了些现成的饭菜回来。到了中午他还没醒,我独自一人坐在八仙桌旁发呆,忽然听到密室有声音。 赶紧过去看,李大民缓缓睁开双眼,他就像是失血过度,身体晃晃悠悠,突然两个鼻孔同时开始流血。 “大民,”我赶紧拿着手纸过去,帮他止血,“你没事吧?” 李大民两只手跟灌了铅一样,缓缓把头上的三角帽子摘下来,靠在墙上有气无力说“果然,有些事是急不得的。” 我帮他把两个鼻孔堵住,“干嘛这么拼命?” 李大民站起来,把德尔塔帽子递给我,他十分倔强,扶着墙自己往外走。 到了外面,他一屁股坐在客厅的八仙桌旁,喘了几个粗气,再也不动了。 “下午我会入定,”李大民艰难地说“要内视调息,看看自己的能量增没增长。你帮我护法。大概一下午的时间就好。” “好说,你刚才过去又杀了一个自己?”我问。 李大民点点头,笑笑伸出手指,“两个了,两个了……”他的口吻里竟有悲戚之味,可也难怪,这种事还真不是一般人能下得去手的。 我迟疑一下,还是说出来“为什么不等等我,陪你一起去呢。” 李大民深深叹口气,“林聪你别多想,之所以我想自己去,是因为我在做试验。” “嗯?什么试验?”我问。 李大民道“我想测一测如果你没去的话,会不会节省一些德尔塔帽子的能量。” 第一百三十九章 大神 李大民如此理性,让我非常惊讶。 他之所以没有带我,目的是想看看不带我的话,会不会节省德尔塔帽子的能量。 他考虑的这一点非常仔细,非常落地,我是想不到,就算想到了,也不好意思真做出来。 从这一点来说,李大民确实比我强。 我好奇地问,那结果如何? 李大民摇摇头,“节省不了,德尔塔帽子的储能极限就是24小时,最多在那个世界呆24小时,你跟不跟着去都影响不了。” 我长舒口气,又可以和他一起去了。 李大民抹了一下脸,看着密室若有所思。解铃房子里的密室,本身就是一个大型的德尔塔装置。我们猜测,解铃就是靠这间屋子穿梭在各个世界之间。 李大民问“林聪,解铃来的时候,他在咱们这个世界呆了多久?” “至少几个月。”我说“我最早听说他,还是保存王月肉身的时候。” 李大民忽然看向我,“奇怪,王月怎么会认识他的?” “对啊。”这么明显的问题,我也是才想到。 李大民道“只有一种可能,解铃并不是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他多次穿梭往来,已经在这里有了自己的人脉和资源,至少王月就和他打过交道,而且信任他,要不然也不会把肉身交给他。” 我想到一个问题,“大民,如果这样推断的话,解铃每次来我们的世界,都是定向的,并不像你那样随机选择世界。对了,你现在可以定向选择另外一个世界吗?” 李大民伸出大拇指给我点赞“你想的很周到。我试过,目前还做不到定向,这两次过去都是随机选择平行世界,我还没找到定向的方法。” “这么说,解铃的技术已经比我们成熟很多了。”我若有所思。 “三个月之后,”李大民沉思“他三个月之后才会回来,说不定我们已经掌握了这个技术。”他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到时候我可能已经杀了很多个自己,我的能量已经强大到可以和解铃对抗了。” 我看着他,有些心悸,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最后喃喃道“你也不要太着急,欲速则不达。” “你不懂。”李大民的眼睛里都是狂热的色彩“当你超越了平常的认知和生活,突然看到眼前是一大片待探索的宝藏,你能忍住慢慢来?林聪,你还是境界差点,理解不了我现在的心情。” “或许吧。”我不想再聊下去,“你好好休息,累了。” “现在还不能休息,我杀了两个自己,现在需要内定调养,你帮我护法。”他站起来晃晃悠悠进了卧室,把门关上。 我看着满桌的饭菜,他一天没吃饭,也不知道饿,整个人都处在一种极度兴奋和狂热之中。 我有些忧虑。 我不理解李大民的境界,对于不同世界的穿梭也不太感兴趣,不过,我始终信奉宇宙里一个恒定的规律。 这个宇宙不管怎么复杂怎么变化,它应该是平衡的,这块多一点那块就要少一点,这边有了因那边就会有果。李大民现在的行为,就是在挑战这个规律。 他在破坏宇宙的平衡。 究竟会出现什么问题,我不知道也想不出来,但只知道一点,迟早都要出问题。 到了晚上的时候,李大民终于出关,他神采奕奕,上午的疲惫一扫而空,像是换了个人。 “怎么样?”我问。 李大民哈哈大笑“林聪我发现这个方法太好了,你也应该跟我学,怎么样,下次到别的世界,如果时间来得及,杀了我之后,你再杀了你。” 我苦笑“算了吧,我下不去手,觉得别扭。” 李大民拍拍我的肩膀,用长者的口吻“小林啊还是年轻,这个无关乎道德,只是一种策略。”他清清嗓子“你想想寻常人修行,又是打通法门又是吸取什么天地精华,费劲巴拉,我这只要敢冒这么个小险,敢尝试往前走这么一步,能量马上就会翻倍增长。” 我讥讽“应该组织一次大逃杀,把所有世界的你都集中在一个岛上,互相杀,最后只能活一个,活下来那个就是宇宙里最强大的你。” “唉,唉,”李大民眼睛亮了“可别说,你这个想法太有突破性了,真不错,就是执行起来难度太大。其实这就是蛊的道理。什么叫蛊,就是把所有的毒虫都放在一个容器,互相咬互相毒,最后活下来那个就是毒王,所谓的蛊。” 我无话可说。 李大民越说越兴奋“宇宙真理就是丛林法则。被高级智慧附体的陆佑曾把我叫入密室,我们两人单独问道,你当时用通灵镯还看到了。他当时告诉我,宇宙的本源只是一个意识,我们都是这个意识分化出来的,最后还要回去。所以历史上的战争,看似是人杀人,其实就是人在杀自己。你不要心有顾虑,这就是丛林法则,已经上演了好几千年。” 他的理由永远都是这么多,驳的我哑口无言,我喃喃说“这件事经常发生,不一定代表它是对的。” “至少它是合理的。”李大民哈哈大笑。 “下一步呢?”我问。 “德尔塔帽子的能量已经空了,这几天又没有雷雨天气,我也很愁,看看能不能找到其他的办法补能。”李大民说。 “其实,”我顿了顿“咱们自己摸索不如请教高手,比如说陆佑。” 李大民看着我,在认真思索这件事,点点头“可以,杀自己夺能量的方法本来就是他教我的。他这样的高人应该不会觊觎我的德尔塔帽子。” “如果他真的对你的帽子感兴趣,你可以把解铃这间屋子给他研究。”我说。 李大民哈哈笑,指着我说“孺子可教,你终于上道了。” 我们两个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到了学校。学校这几天放假,冷冷清清的,大家都知道这是高层最后一次洗牌。 我们找到陆佑,他正在办公室处理一些文件资料,非常认真。 见我们来了,赶紧请到上座,非常客气。 “陆师兄……”我刚张口,李大民推了我一把,他说“还叫什么师兄,那都是以前的事了,现在叫陆老师。” 陆佑搬了一把椅子坐在我们对面,笑眯眯说“既然叫老师,那为什么不下跪?” 李大民身形稍一凝滞,想都不想,马上跪在地上,砰砰磕头“陆老师在上,请受小徒李大民一拜。” 我站在旁边觉得别扭,犹豫着跪不跪,倒不是说抱着什么男儿膝下有黄金的想法,只是单纯觉得眼前这个陆佑真不值我一跪,完全没有跪的理由。 陆佑一伸手把接着磕头的李大民搀扶起来,“行了行了,没有正式拜师,繁琐的仪式就算了。”他看我一眼“小林,你把门关上,我跟你们哥俩说点知心话。” 我答应一声,过去把办公室门关上。 陆佑道“以后我会接管学校,手续和流程什么的都已经办完了。” 李大民赞扬“于情于理都应该是陆老师主持大局。” 陆佑笑笑,看着我,“小林,坐啊。”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外面突然来了一片乌云,大白天的整个办公室突然阴沉下来,我们三人的黑影在地上拖得很长。 陆佑收回笑意,面无表情“告诉你们,其实我不姓陆。” 我和李大民全身一凛,陆佑整个气场都变了。 “你们都知道了,”陆佑整个人坐在阴影里,如同身在深渊,说话的腔调都变得特别陌生,“陆佑已经死了,我是黄九婴,附体在陆佑身上。” “黄,黄前辈。”李大民惶恐地说。 我艰难地咽了下口水,黄九婴这个名字不算陌生,我在赵小雯的梦境里曾经见过黄腾拜白茧,口口声声说,拜的是大神黄九婴。 陆佑道“我既然附身了陆佑,你们以后还叫陆老师。我的真实身份不必点破。” 李大民额头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心理素质这么强大的人,在黄九婴面前都有点胆怯。 我其实还好,这个人看上去确实很可怕,但能感觉到,黄九婴是个极度理性,甚至近乎机器的人。这样的人最大的好处,就是不会被情绪驱使去滥杀无辜,因为很多人不值得他出手,他永远只选择最合理最佳的处理方式。 刚才李大民跪了我没跪,他没有一丝不高兴的意思,或者这么说,他已经超脱了高兴和不高兴的人类范畴了。 第一百四十章 失踪 陆佑问我们有什么事。 李大民从包里拿出德尔塔帽子,把目前面临的困境说了,不知道如何给帽子充能。 陆佑笑笑,外面的乌云飘去,他的身影渐渐明亮起来,神态也恢复了往常陆师兄的样子。他说道“这好办,除了自然充能,还可以人为充能。你们知道黄腾一般是怎么给自己充能吗?” 我和李大民对视一眼,摇摇头。 陆佑说“他切下过小手指。茅山宗里对小手指有过重要解释,小手指聚集了人的能量,黄腾日常为了充能,就供奉自己的小手指,借用曼陀罗的仪式,实则让那些徒子徒孙来供给小手指能量。” 我想起做喜悦曼陀罗的时候,在观想之境里看到有个紫色的蛋,蛋里孵化出怪人,怪人在吃我们生命树上的果实。现在才算搞明白,那怪人其实就是黄腾的一个能量化身,通过吃我们的生命力来给自己充能。 李大民小心翼翼问“陆老师,你的意思是……我们也要用同样的办法?” 陆佑笑了笑“我会组织一场学校内部的曼陀罗仪式,到时候把你的帽子放在中间,就可以它能量了。” 李大民如释重负,赶紧磕头,“谢谢老师!” 陆佑没动地方,笑眯眯的,看着李大民下跪。李大民还真不含糊,跪在地上,砰砰砰磕了三个。 “你不要心有怨言,”陆佑淡淡笑“我知道你们哥俩都是心高气傲之人,尤其是李大民,觉得给我下跪很别扭。” “没有,没有,”李大民赶紧说“陆老师多虑了。我是真心真意。” “我告诉你,也就是我有爱才之心,想收你为徒,要不然你是不会有这样的机缘。”陆佑说。 李大民感激涕零,眼泪都出来了,“陆老师,我一定对你忠心耿耿,做你门下鹰犬,好好报答你对我的恩情。” 陆佑哈哈大笑,拍拍李大民的肩膀,说了四个字,孺子可教。让我们明天下午过来,他会召集学员,进行喜悦曼陀罗的充能仪式。 等走出办公室,我正要说什么,李大民轻轻摇头,摆摆手指,示意先不要说话。 一直走出学校上了车,李大民长舒口气。 “我挺佩服你的,”我说“说跪就跪。” 李大民说“这都是小节,无所谓的事,只要陆佑能成全我,他也当得起我一跪。这都不算什么。” 我感叹“你真是超级理性。” 李大民淡淡说“我还不行,有时候会被情绪左右,现在的陆佑才是超级理性。高人之所以为高人,神通还在其次,关键是思维方式。现在陆佑的思考方式已经近乎神性,但是,我发现他还有一个最大的弱点。” “什么?” “附身他的高级智慧叫黄九婴吧?”李大民说。 “对。” “黄九婴无法确定是哪个时代的人,这个回去查查。但是我发现他有个比较致命的弱点,就是江湖气比较重,信奉天地君亲师那套东西。我故意肉麻地说要报犬马之劳,看把他乐的,是打心眼里高兴。”李大民说。 “儒家思想嘛,影响咱们上千年了。”我说。 “只要他性格上有漏洞,就不是神!就有办法拿下,哪怕神通广大跟孙悟空似的。”李大民说“我现在就是投其所好,得到我想要的。解铃是垫脚石,陆佑也是垫脚石,我的目标很明确,就是要认知世间大道,成就最强的我!” “然后呢?”我说“不明白你们这样人的心态,成为最强的我然后干什么?花园洋房,称霸世界,最后当地球的球长?” 李大民笑“林聪,你现在境界太低。成就强我不是目的,目的是学习和探索边界,无限扩大自己的能量圈。你现在还是爬虫阶段,什么时候站起来学会直立行走,你的眼界和境界自然不一样。” “去你大爷的,少给我贴标签。”我骂骂咧咧。 我确实不明白李大民的境界,不过隐约感觉到,他作为先行者确实应该向他多学习,他走在我前面很远了。 我的目标很简单,在中阴之境救回妈妈,看似直白的目标,中间自己要翻越的沟壑,要攀爬的高山,是多么的多。 第二天陆佑果然组织了一些学员,有高级班的,也有后备班和黄班的,一共八个人。 我没有参加,知道这里是什么把戏。在外面等了能有一个多小时,李大民出来了,给我使个眼色,表示可以走了。 “充好了?”我问。 他点点头,“今晚就去第三个世界杀第三个我。” 我有些疲惫,“大民,这样行不行,等你杀最后一个,也就是第五个的时候我再跟你去吧。这种事我实在是心里不舒服。” 李大民点点头,说也好,这些天你一直连轴转,先回去休息。 和他离别之后,我回到了家里,这段时间一直折腾,家里冷清多了。 我过了几天舒服的小日子,又去医院看妈妈。妈妈现在还是昏迷状态,看得太让人揪心 不知为什么,现在特别牵挂着王月,她困在中阴之境很久了,我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希望解铃托付照顾她肉身的人靠谱点。 天气预报说要来一股强台风,到了晚上,果然下起了瓢泼大雨。 我关好门窗,心想是个睡觉天。便躺在床上拿着平板,慢慢悠悠地刷着美剧。 这时手机来了信息,是李大民来的。上面写着赶紧来解铃的房子,今晚我要去杀第五个自己! 看看外面的天,真是不想出门。可当初和李大民约好了,杀第五个人的时候我会到位,这时候拒绝,有点张不开口。 我正犹豫着,李大民又来了信息,问出发没有。 我叹口气,磨磨唧唧下了床,磨磨蹭蹭去穿衣服,这时一股大雨喷在窗户,哗啦啦一阵怪响。我过去把窗户打开,这一开大风卷着雨水扑面吹过来,赶紧把窗关上。 就这一开一关,我上半身都湿了,黑黑的大街上空无人影,车都很少。 我又没车,打出租都打不着。 正犹豫磨叽的时候,李大民又来信息,上面写着,怎么还不回信息,睡着了吗?你不用来了,我等不了,现在就去。你好好休息。 看到这条信息,我内心好愧疚,想说点什么,发现回什么都是苍白的。只好安慰自己,李大民的性格是不会因为这个生气的,他是超级理性的男人,一切都是目标导向。 这么一想轻松多了。我躺在被窝里,大雨声中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别提多香,早上起来后伸个懒腰,对李大民生出一丝忏悔,他昨晚去另一个世界拼命,我还在这呼呼大睡。 我简单收拾收拾出了门,直奔解铃的家。 雨已经停了,大街上到处都是积水,车堵得厉害。没办法我只好坐地铁绕远,中午的时候才到了解铃家。 在门口这么一推门,坏了,门怎么还锁着呢,赶紧敲门。 敲了半天,里面没动静。我给李大民发信息,发了也不回。这时候有点慌了。 我使劲敲敲门,用脚踹了踹,里面确实没声音。 给李大民打电话,电话是拨过去了,很长时间没有人接,一直在空响。 我焦躁地走来走去,心慌的不得了,坏了坏了,李大民不会是出事了吧?这,这可怎么办。 我使劲拽拽门,锁得死死的,根本打不开,一定是从里面反锁上了。 我等得实在焦急,又没有办法,甚至尝试过铁丝伸进锁眼,咱也不是专业的,扣了半天没什么屁用。 没办法下了楼,没敢走远,附近找了小公园,坐在长椅上不停给李大民打电话,打了两个小时,一直拨一直空响,就是没人接。 怎么办?我做了几个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 李大民应该是出事了,我想到一个极为可怕的后果,李大民会不会根本就没回来?! 德尔塔帽子的能量耗尽,他被困在那个世界里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龙卷风 在无比焦虑和紧张中,时间过得很快,天色黑了。 我在公园与解铃住宅之间来回穿梭好几遍,一会儿打电话一会儿砸门,都没有任何反应,李大民就像是石沉大海,无影无踪。 我的手机电量几乎打光,坐在公园的长椅紧紧抱着头,心乱如麻,现在该怎么办,怎么办。 经历过这么多的事,现在也应该心智成熟了,为什么还这么焦虑。我做了几个深呼吸,抱着肩膀,看着月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管李大民出没出事,第一步要做的就是确定他的状态。 如果没意外,他应该还在解铃的房子里,所以我首先要做的是,把房门大开,进到里面。 可是房门紧锁,又怎么进呢?钥匙肯定是没有的。我在脑海里想对策,天马行空琢磨了一会儿,想到了三个办法。 第一个是找开锁师傅把门锁打开,这里有问题,现在的开锁师傅都是经过注册的,每开一家都要和警察局备注,这可不是闹着玩。情况已经极度复杂,再掺和进不可控的因素,恐怕事情会向着更加失控的方面发展。 第二个办法是找赵小雯。她一定有解铃家的钥匙。这个可以试试,但也有麻烦的地方,赵小雯一旦知道我和李大民私用解铃住宅,这女孩非发飙不可,本来她的脾气就不好,一旦失控会发生什么可就说不好了。 目前还剩下最后一个办法,这个办法也是我心里最没谱的。那次去找马丹龙,我认识了李大民的表哥李扬,还有另一个朋友叫铜锁。当时大家一起吃饭喝酒的时候,调侃中听说铜锁会溜门撬锁,开锁的本事一流。 铜锁这个名字当然也是外号了,恰恰说明他的技能高超,都能当名字来叫。 但是,这个办法也不算太好,李扬和铜锁属于无事生非之人,没什么事他们都能搅动三分,更别说李大民穿梭世界这样离奇又危险的大事了。 我在赵小雯和铜锁之间不断摇摆,最后还是倾向于先找铜锁试试。 我用仅剩不到十格电的手机给李扬发了信息,很直白地告诉他,李大民出了点问题,需要他和铜锁帮忙。 发过去还不到一分钟,李扬竟然来了电话,我赶紧接通,李扬低沉的声音传来,“林聪是吧?” 我说是。 “怎么回事,需要我们什么帮助?”李扬言简意赅。 我犹豫一下“事情很复杂,我长话短说,李大民要做一个实验,他把自己关在一间房子里。我今天来找他,打电话不回发信息不接,门又打不开,非常担心他出了意外。” 电话里沉默片刻,李扬道把地址发过来,马上带铜锁到位。 挂了电话,我把解铃家的地址通过信息发过去,并报了自己的位置。 接下来就是焦急地等待,能有半个多小时,路边停靠一辆黑车,不停打着双闪。我赶紧过去,车窗摇下来,驾驶位露出李扬的脸。 我做个手势,示意下车,并指给他们看解铃家的方向。 车停好后,李扬和铜锁从车上下来,铜锁还背着一个类似电工的工具包。铜锁一看到我,就过来握手,我赶紧回握。 他笑着说“今晚本来正和几个闺蜜撸串呢,就被李扬叫出来,风尘仆仆的衣服都没换。林聪,今晚的事如果不刺激不好玩,你得请我吃饭。” “闺蜜,吃饭?”我有点懵圈,大老爷们怎么还有闺蜜。 黑暗中李扬点了一根烟,“林聪,你别听他瞎掰掰,到底怎么回事我弟咋了?” 我犹豫一下,告诉他们一时半会说不清楚,先去了再说。 铜锁看着李扬,征求他意见。这个小小的举动让我有些不太不舒服,他们还是没有拿我当自己人,表面嘻嘻哈哈,实际上还是有防御的心态。 李扬在黑暗里抽了几口烟,烟头亮着,吐出一口烟圈“好,去了再说。” 我们三人穿过小公园,来到小区,找到解铃家的楼洞上去。楼道里都是破烂,险阻难行,李扬吐槽这什么鬼地方。铜锁忽然说“走在这里我突然有一种感觉,好像似曾相识,以前来过。” “你来过?”我好奇地问。 铜锁笑“我这辈子都没来过红梅小区,今天是第一次,”他严肃地说“但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极其强烈。” 李扬道“这是心理学的一种现象。我以前也有过,走到哪从来没去过,却有相识的感觉。” 铜锁哈哈笑“我可不信什么心理学,我信玄学,玄学说这种感觉要么是梦里来过,要么是平行世界的你经历过。” 我暗暗心惊,跟在后面没说话,两人随意的对话,竟然和现在的状况冥冥中吻合,这种感觉让我有点害怕。 来到五楼,我指着挂着镰刀的解铃家大门,说就是这里。 铜锁让我们在楼道口盯着,他蹲在地上,打开工具包,从里面拿出两根类似铁丝一样的东西,伸进锁眼比划了一下,说“不算难,这是老锁了,年头太久。”说着,轻微动着铁丝,进行细致的操作。 李扬靠在墙上,他烟瘾很大,一口口吐着烟圈,问我这里是不是李大民的私宅。他怎么没听说过有这么个地方。 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想了想道“这里吧,是另外一个人的,这个人目前不在。李大民就鸩占鹊巢,自己私配了钥匙,占据了这间房子……” 没等说完,铜锁停下手里的活儿,“他开锁怎么不找我,是哪私配的钥匙?” 我耸耸肩,“这就不知道了。” 李扬意味深长地说“看来大民是不想让我们知道啊。” 铜锁道“现在咋办,开完锁咱们就走?” 我赶紧说“真是不好意思,麻烦你们过来一趟,这样也好,开锁以后你们就先撤,这个人情我记下了,哪天和李大民一起请你们吃饭……” 铜锁大笑“林聪,聪哥,你可真实诚,我和李扬属于什么人,无理搅三分!现在遇到这样的事怎么可能乖乖走,这件事要不研究个彻底,看我今天能走的。” 我暗暗叫苦,怕的就是这个。 这两个人真的属于龙卷风,走在哪都要连根拔起,我后悔自己这个决定,还不如冒险找赵小雯去。 这时只听“吧嗒”一声,门锁开了,开启了一道缝隙。 铜锁赶紧把工具收拾好,然后打开了门,里面没有开灯,非常黑。李扬把烟头扔在地上,用脚踩了踩,和铜锁一起走了进去。 我赶紧跟在后面,也进到屋里。 铜锁把灯打开,客厅里冷冷清清,和我上次来的时候没有发生什么变化,李大民并不在这里。 他们两人互相对视一眼,一起朝着里屋去。我心怦怦跳,还不知道李大民是什么状态,他别死在这里了。 到了密室前,李扬低头先想想,然后伸出手一推门,密室的门没上锁,应声而开,里面没有光,很黑。 铜锁正要摸索着墙上开灯,李扬在黑暗里道“用手电吧,别开大灯。” 铜锁真听他的,停下动作,从工具包翻出一个小手电,打开后一道光射出去。 我在两人的身后紧张看着。 光线在房间扫动,一开始什么都没看见,只有低沉的三角形屋顶,铜锁抽了口气“这鬼地方怎么这么个架构。” 光线扫着扫着,忽然出现一个人影,铜锁赶紧照回去,这次我们都看清了,正是李大民。 李大民端坐在地上,呈打坐的姿势,头上戴着德尔塔三角帽,双眼紧闭,脸色煞白,嘴唇上都没有血色,一动不动坐在那里像是一尊蜡像。 “大民。”李扬失去了镇定,一个箭步走进去,铜锁收了手电,赶紧打开墙上的灯,光线照亮了整间密室。 密室里空空的,只有李大民一人,不知道他这种状态多久了,看上去情况极其糟糕。 李扬抱着他,摇晃了两下,李大民根本没有反应,而且一碰就倒,身体软绵绵的像是没有支撑。 李扬回头看我,声音冷得可怕,“怎么回事?” 我被他的眼神逼得有点无地自容,沉默一下道“出去说吧,说来话长。” 李扬把李大民要抱起来,德尔塔帽子摇摇欲坠,就要掉下来,我赶忙扶住,“别动他,就留在这里吧。” 李扬想了想,没有再动李大民,留在原位。 我们三人一起从密室出来,回到客厅。 “到底怎么回事?”李扬盯着我的双眼,一字一顿问。 第一百四十二章 艰难抉择 “你们真想知道?”我问。 铜锁不耐烦“别废话了,都快急死我了,到底怎么回事,李大民这臭小子又在闹什么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略一思忖,打算开诚布公,他们既然来了,就有这个机缘在,应该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先讲了道家三十三天隐喻平行世界的理论,又说了李大民的宇宙观,宇宙能量是恒定,平行世界里的你越多,摊分到一个你头上的能量就越少,所以要穿梭不同的世界杀了自己。 等这一套说完,李扬和铜锁都快听傻了,嘴张得老大,都能看见扁桃体在颤抖。 “李大民去别的平行世界杀自己?”铜锁咽着口水艰难地问。 我点点头“他的目标是杀五个自己,这样就能得到五倍的力量。他前面已经杀了四个,昨晚是第五个,偏偏这最后一个出了状况。” 李扬若有所思,“林聪,你再把那个什么帽子的原理说说。” 我把德尔塔三角帽详细解释了一番,它是一种储能的法器,能够保证传送李大民在两个世界往来,但时间只有24小时。 “等等,”李扬沉思一下说“这24小时是咱们世界的时间,还是那个世界的时间?” “那个世界的时间。”我说“两边的时间是不对等的。第一次是我跟着他过去的……” 我还没说完,铜锁瞪大了眼睛“怎么回事,你也能跟着去,你也有一顶帽子?” “呃……”我迟疑一下“我没有帽子,只有李大民有,可是我有别的法器。” 李扬和铜锁对视一下,铜锁清清嗓子问,“啥法器?” 这俩小子我算是没辙了,我明显不想说,可还是打破砂锅问到底,真是咄咄逼人啊。我没招了,只好亮亮手腕,给他们看通灵镯。 “这个镯子可以通灵,”我轻描淡写“我要去另外一个世界有个条件,我自己去不了,必须跟随着李大民过去。” 李扬点点头“难怪有这样的好事他不找我,偏偏找你。以前这样的事,我们都是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好,你继续说。” 我把第一次穿梭世界的经过说了一遍,最后李二民从楼上掉下来惨死的情景。 等说完了,两人很长时间没有出声。 铜锁突然一拍桌子,把我吓一跳,他似乎恍然大悟“我彻底明白了。” 我们看他。 铜锁卖弄说“穿梭到另外一个世界,其实肉身是不动的,走的是灵魂。”他洋洋得意看李扬,李扬没说什么讽刺的话,敲着桌子沉思。 铜锁继续说“我记得以前好像看过一个精神病人的纪录,有个精神病非说自己是从另外一个外星球来的。他的身体是咱们世界的人,传送过来只是一道外星人意念,也就是传统意义上的灵魂。他如果再回去,就要舍弃肉身,灵魂走了。” 李扬道“刚才林聪所描述,他们在进入那个世界之后,是有身体存在的,并没有附身在那个世界的什么人身上,是这样吧?” 我点点头,说是。 “这又怎么解释?”李扬摊手。 铜锁搓搓牙花子“我怎么知道,这些秘密如果我都知道,那还至于现在坐在这听你们摆活?早他妈进科学院搞研发了。我只知道,世界上但凡出现一种现象,必然就会有现象背后的解释,有果就有因,只不过这个因咱们现在还搞不懂。” 李扬点点头,不想继续这个问题杠下去。 我叹口气“既然你们哥俩来了,我不瞒你们了,这里有很多原理我和李大民也稀里糊涂的。就说眼下这个问题,显而易见,李大民困在那个世界里没有回来,因为两个世界的时间系统不一样,所以无法确定超没超过24小时。假设说超过了,帽子没有了能量,即使他想回来也回不来。” 铜锁道“如果是这样的话,咱们最应该做的是先给帽子充能。” “对。”我点点头“可目前有两个实际的问题。一个是帽子现在戴在李大民的头上,咱们就这么拿下来,会不会对他有影响,这个不太清楚,真要有影响怎么办,不敢冒这个险。二是我不知道怎么给帽子充能,只有李大民知道。” “他平时怎么充的?”李扬问。 我告诉他们,我和李大民认识一个高人,这个高人可以帮李大民充能,但是这件事一直是他们两个人对接,我和高人没什么交情,也说不上话。 铜锁道“现在先别管人际沟通了,把李大民救回来是最要紧的。” 李扬站起身,在地上来回踱步。 铜锁葛优瘫在椅子上,仰面朝天大叫,“没头绪啊没头绪,没想到这么古怪的事情被我撞见了。” 李扬眉头紧蹙,显然也没主意,踱步回来看向我,“林聪,你有什么想法?” 我其实已经有主意了,他们在不在都行,可这俩小子属于狗皮膏药的,我是给他们面子才等到现在。我直接说“有一个办法想试试。” 他们两人看着我。 我说道“我有通灵镯,可以尝试先跟随李大民,看能不能进入他去的那个世界,如果去不了,那就看看帽子是不是真的没能量了,去充能。” “你的意思是,你先看看,去了解了解情况?”铜锁道。 我点点头,说对。 “那就试试吧。”铜锁看着李扬,李扬也没办法,这种事他估计也是第一次撞见。 “我去是去,”我说“你们两个得为我护法,我的肉身还留在这里,你们要保护好。” “看你说的,”铜锁说“你走了我们还能搜身偷钱是咋的,这么不信任我们呢。” 我心说话,就你们两个这样,我要百分百信任我就是傻子了。 当下也赶不走他们,对这样的人也没什么太好的办法,我笑笑“没那个意思,你们就看护好就行。” 铜锁也不答应我,而是和李扬挤眉弄眼的,像是有什么阴谋诡计。 我肠子都悔青了,怎么脑子抽筋把他们两个惹事的胚子给招来。 这时,心念中忽然响起一个声音,“林聪,你放心去,我在看着。” 我眉头一挑,对啊,是猫精黑黑,我怎么把它给忘了。黑黑说“你去到哪,我都能在心念中联系到你,这里我看着,没事的。” 有它护法,我长舒了口气,默默说了一声好。 我起身进了密室,他们两人跟我一起进到里面。 我拿来蒲团放在李大民的身前,然后端坐在上面,双膝盘起,双手搭放在膝头。我缓缓闭上眼睛,联系上通灵镯,开始观想李大民。 说实话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尝试,不知道能不能成功。通灵镯神通广大,我曾经这样进入过刘洋、王月和圆通的内境,现在李大民虽说是到另一个世界,但原理应该差不多。 我的眼前一片黑暗,感觉正在下沉,我知道我去了,现在正是进入的过程。 不管经历多少次,我都不敢在这个过程中睁眼,可能是一种心理暗示,怕行进中失败,导致极为不可控的结果。 身形突然一稳,好长时间一动不动,我深吸了口气,尝试着缓缓睁开眼睛。 眼前黑不隆冬的,我正坐在一处楼梯的拐角上,我马上站起来,这时意识到了一件事。这次来找李大民,只有我自己! 我几乎每一次进入,身边都会有同伴,已经有了一定的依赖,可是现在这种情况却只有自己,非常没安全感。 我深吸口气,镇定下心神,仔细打量周边环境。 这里是一处阁楼,每层都有住户,楼层之间的楼梯有拐角平台,我现在就在这个平台上。 楼道很黑,隐隐只有上面昏黄的灯,听不到声音也没有人影。 我的心跳不知为什么非常非常快,没有勇气踏出去,这到底是个什么古怪的地方啊。 我终于动了,来到楼梯把手凭栏下望,顺着楼梯的缝隙看下去,一层层的楼梯螺旋蜿蜒,越往下越黑,一眼看不到底,不知道有多少层。又抬头上看,上面倒是能看到顶,距离目前所在的位置,再往上大概三层到了顶楼,那里亮着比较强的光线,还是没人,有一道鲜红色的木门,紧紧关闭着。 现在面临一个艰难的抉择。 不知道李大民在哪,看不到他,他既有可能在楼顶,也可能在楼底。他究竟在哪? 我有种很强烈的预感,向上或是向下,只能猜一次。 第一百四十三章 电台 最后我还是选择了楼顶,原因很简单,下面太黑,往上面走至少还有光亮。 我所在的位置距离顶楼大概还有三层楼的距离,做好了决定,深吸口气一蹬一蹬往上走。 这里到底是什么鬼地方,没有门没有窗,看上去就是一个封闭的阁楼,不知现在是几点,也判断不出来白天还是黑夜。 我借助微弱的光亮,十分仔细地检查着地面,楼梯踏板很干净,并没有覆盖尘土,从这个微小的细节来看,这里是有人在的,至少还能经常走动。 越往上走楼梯的踏板越松,发出咯咯吱吱的声音,应该还是可以承受我的体重,我咬紧牙关小心翼翼地往上走。 楼梯黑黑的,加上木头摩擦的声音,让我的心情非常紧张,通过几个深呼吸,神经还是顶得住。 等到了最顶楼,我才发现情况有点不太对劲。 顶楼这一层一共有三户人家,其中两户的门居然用水泥封起来了,做工非常粗糙,封起来之后还在外面刷了一层黑漆。唯一一户没有封的,就是先前看到那道鲜红色的大门。 这门紧紧关闭。静寂的阁楼这门红得不正常,很刺眼,让人心慌慌的,跟看见鲜血差不多。 我犹豫了很长时间,鼓起勇气抓住红门的把手,使劲一拉,门死死的,拉不开。我心想坏了,难道这扇门也锁死了?这个时候,我萌生退意,还是走吧,这个鬼地方实在有点渗人。 这么走了心里又有点不甘心,想再尝试尝试,我继续拉了拉门,还是没有拉动,忽然想到会不会是往里推的。尝试着推了一下,门应声而开。 我是既庆幸又后悔,如果门实在开不了,就有理由说服自己回去,可现在门开了,理由也没了。 豁出去了,我使劲把门又往里推了推,门终于开了一个成人能进出的缝隙。 我探头往里看,里面没灯,非常黑,借着外面的光线,隐隐能看到一些轮廓,好像是一间办公室,目所能及的地方都是堆积的文字资料,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书籍,看不见人,也听不到声音。 我鼓足勇气钻了进去,把门在后面关闭。 门关上之后,光线彻底阻隔在外面,特别的黑,不过进来之前我观察到一样东西,那是放在书桌上的台灯。我记得大概位置,在黑暗中小心翼翼摸过去,走了五六步碰到了书桌,颤着手在上面摸索,终于摸到了冰冷的台灯按钮。 我深吸口气,轻轻一扭,“啪”的一声光亮了,屋子终于被照亮。 我拿起台灯四下里看着,这间办公室面积不大,靠墙放着书桌,上面的资料堆积如山,中间空出一块空白的区域,放着一个笔记的本子,旁边是圆珠笔。 其他的地方也都是资料和书,给我的感觉是,在这里办公的主人至少不应该是个坏人,坏人没有这么拼命读书做学问的吧。 我随手拿起一本书,鲜红色的封皮上有三个烫金的字,写的很漂亮,可惜一个字都不认识。这三个字肯定不是汉字,可又是方块字结构,像是中国古代某种失传的语言,类似西夏文,看着又不像。 我打开这本书,里面密密麻麻写满了蝇头小字,上面还有红笔做的标记和划线,旁边写着主人的一些评语和随感。问题来了,所有的字我全都不认识,一个都不认识,就连上面的标点符号和见过的都不一样。 我们常用的标点符号有逗号、句号、省略号什么的,可这里面的标点类似小太阳,中间是实心黑色,外面是很多像毛刺一样的细线。标点有太阳形,还有月牙形,我翻两页发现了规律,完整一个太阳圆可能就是句号,其他标点按月缺的程度不同,对一句话进行内部逻辑上的段落划分。 我特别兴奋,现在一个帮手和搭档都没有,完全靠自己的头脑能推断出这么多细节,我也可以啊,要自信嘛。 我又仔细看上面的文字,这次真是一筹莫展,什么都看不明白,完全无法分析。也可以理解,文字是很复杂的一套文明系统,光破解个古代楔形文字,多少聪明人多少学者几十年耗在里面,都未必能有所成就,更别说我现在这么短短几分钟了。 合上书,我仔细思索了一下,对这个世界大致有了轮廓。 这个世界和我原来的世界,区别非常大,比我和李大民去的第一个世界,差别还要大。第一个世界只是建筑布局似是而非,文字什么的还都能看懂。可到了这里,文字都变了,没有汉字或是英文,而是新的语言体系。同样是平行世界,没想到彼此之间也是千差万别。 我不可能把时间全都消耗在这,要研究也是后话,来这里的主要任务是找到李大民,把他带回去,这小子在哪呢? 这间办公室空气有点阴冷,总感觉怪怪的,说不清楚怪在哪,让人没有安全感,总觉得有事发生,什么地方藏着什么秘密。 我翻了翻文字资料,也是一个字都看不懂。 我拿起桌上的笔记本,翻开之后,里面是一个人的随感,图文并茂,虽然不懂这里的文字,可感觉写得很漂亮,很工整。 这人用的是红色笔写的,上面的字看上去都血淋淋的,有点扎眼。这个世界似乎特别喜欢两种颜色,一种是鲜红色,一种是黑色,其他色调也有,但是极少。 我慢慢翻着上面的笔记,字看不懂,至少能看懂画。笔记里记载的图画很简单,单幅的内容能看懂,可连在一起讲个什么事,就完全看不明白了。 笔记是分页的,很多页上的内容都是由一个中心图分支出去,能看出笔记本主人的逻辑性很强,又不拘一格,他能打破书页之间的界限,又能条理清晰便于查阅,这个人很不简单。 中心图是一个圆球,中间画了两只眼睛,极其传神,眼神并不是冷漠的,而是充满了孩童一般的好奇。由中心图延伸出去,画了很多分支图,每个分支图都是一个圆圈,圆里有个小人。小人都不是单独存在,而是有一定的场景,比如有的小人在骑自行车,有的小人在吃饭,有的小人在工作,甚至还画了一个小人在和另外一个小人做着羞羞的事情。 我越看越有意思,这人画的是简笔画,动作和神态却极是传神,一眼就能看出里面的人物在干什么。 我津津有味地看着,不想改变现在的阅读状态,感觉很安逸,不想去深入冒险。 这时,我翻到了笔记本的最后一页。 最后一页没有文字,只有一张超大的图,卡着纸面的四边。也是一张大中心图分出了很多的支图。 中心图是一个盘膝打坐的人,满目沧桑,胡子很长,光着身子,骨瘦如柴。这个形象让我联想到原始社会里的部落先知。 四方辐射出的支图内容就有点诡异了,所有的图里都有个小人,这些小人都是上半身是人,而下半身是一滩水,他们的表情极为痛苦。这些小人不知道遭遇了什么,都“化了”,化成一滩水,还没完全化,留着上半身有知觉。 他们化成的这一滩滩水,通过中心图和支图之间的连接线,都流向中心图里那个先知一样的人身上。 整幅图的大概意思,我这么理解是,先知好像在吸收逐渐化成水的这些小人,像是吊瓶打营养液差不多。 我正聚精会神看着,屋里某个方位突然传来“咝咝啦啦”的怪声。这声音出现的没有征兆,把我吓个半死。手一哆嗦,笔记本落在地上,我也一屁股摔了下去。好半天都没敢动地方,吓得没脉了。 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是电流声。我的两条胳膊几乎没了力气,费好大劲才把自己扶起来,捡起笔记本,心脏狂跳,小心翼翼把本子放回到原处。 就在这时,里面的电流声变了,变成一个人说话的声音。 此时此刻我镇定下来,猜测发出声音的不是人,而是某种机器,比如电台什么的。电流声换成人声,那就是收听到了什么节目。 我想到了一个比较恐怖的问题,没人动怎么电台突然就开了? 还没等我细琢磨,说话的声音愈加清晰。 我掏了掏耳朵仔细听,惊讶地瞪起了双眼,因为电台里传出的人说话声音,怎么越听越像李大民呢。 第一百四十四章 怪老头 我小心翼翼走过去,还有一道里门,推门进去里面更黑。,声音也是从那个地方传出来,应该就是电台所在。 我没轻易进去,退回办公室想把台灯一起带进去,发现电线太短,台灯最多只能放在门口。我把台灯放在地上,扭动连接处,让灯光从下到上照射过去,勉强照亮里面的空间。 灯光所到,我扫视一圈,里面像是库房,到处都是杂乱的资料,书本散乱在地上,传出声音的确实是台收音机。 它的样式倒是我和印象里的老式收音机差不多,笨重的块头,乍看上去像是一个放大一百倍的蓄电池,红光一闪一闪,声音被电流干扰,听起来有点失真。 不过呢,李大民的声音辨识度还是挺高的。里屋没什么危险,我走进去,拉过一把破椅子,坐在收音机前仔细听。 里面的李大民似乎在和谁说话,他说“阴间,我的定义是,人死去后亡灵去的地方。” 收音机里传来另一个人的声音,他在反问李大民“那亡灵以什么形式存在呢?” “这就是另外的问题了,”李大民说,“你别跑题。” 那人在反驳他,说道“不,我恰恰觉得这是非常相关联的问题。亡灵的存在形式也就决定了阴间的状态……” 我越听越糊涂,从对话上来看,李大民正和一个我不认识的人在探讨阴间的概念。这个主题够渗人的。从语音语调来听,他们两人的口吻很平和,略带机锋,听起来就像是朋友和朋友之间的唠嗑。 我真是越来越糊涂了,这到底是一个什么世界,李大民又去哪了,他为什么和一个人对话的过程会从收音机里传出来? 难道他被请到电台去做一款对话栏目? 李大民不是一个不分主次的人,他不会做无意义的事,不可能无缘无故跑到电台去做节目,除非,只有一个解释。 李大民要杀的这个世界的自己,是电台栏目的工作人员。他通过做节目,接近这个工作人员……我为自己的推理喝彩,这么曲折的过程都想到了,我还真是个天才。 收音机里李大民和那人的对话很快就结束了,结尾的时候,李大民突然说了句话,又动摇了我刚才推理的信心。 他说“老刘,晚上天儿不好,你该回去了。” 说完,电流的沙沙声再次响起,对话中断。 就因为这句话,我忽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推断是完全错误的。李大民如果真在电台做节目,他绝对不会以一个主人的口吻说这样的话。这句话听起来,像是李大民和某个人的生活片段,让第三者录下来,传播出去了。 我正琢磨着,门外突然传来重重的脚步声,紧接着是拉门的声音。 一瞬间头皮都炸了,有人来了!我想把台灯关闭,可门已经开了,脚步声那人似乎走了进来。 我来不及关灯,快速扫视这里的环境,发现墙角有一大堆书摞得特别高,拐角似乎可以藏人。 我赶紧藏进那个地方,刚躲好,就看到外面一道长长的黑影落下来。 我心跳加速,几乎不敢呼吸,使劲瞪眼看着。这个人似乎极其疲惫,拖着两条腿走进来,到门口的时候看见了地上的台灯。他的身影略一凝滞,然后弯下腰捡起台灯。 我暗叫后悔,完了完了,全暴露了,如果情形实在危机,我就赶紧联系通灵镯回去吧。 那人把台灯放回去,咳嗽着打开这间屋子的灯。一束光亮从天花板亮起来,那亮度也就比十几瓦的老式灯泡稍微强点,昏黄幽暗。常年在这里进行伏案工作,这个人的眼睛得近视多少度啊。 那人走进来喘着粗气,像是刚干完什么重体力活儿,他拉过我刚才坐过的椅子,一屁股坐上去,椅子嘎吱嘎吱响,透着一股无法描述的疲惫劲头。 他不是坐上去的,听起来更像是把自己甩到椅子上,似乎这个动作耗尽了他的所有体力。 我的紧张和不安在慢慢消除,这种没有体力的人就算是正面对抗,我也不虚。想到这,大着胆子偷眼往外瞧。 那人的背影对着我,正趴在桌子上,艰难地调试着收音机。收音机沙沙作响,里面又传来了李大民的声音。李大民似乎在一个极为空洞的地方,声音里还带着山洞般的回音,朗声吟诵一首诗“白雪娇娃谁家女,风吹玉笛鬼唱歌~~” 我纳闷,李大民刚才还在什么地方和人唠嗑,怎么一瞬间就跑到山洞里念诗去了。 他现在到底是个什么状态。 收音机前的那人一边咳嗽一边拿出笔记本,艰难地打开,在上面记录着什么。他佝偻着后背,像是一个老头,岁数很大的样子。 这时,收音机里又传来李大民的说话声,“……我一直想研究一样东西,那就是‘念’。我了解人,了解鬼,也窥探过仙门,却始终不清楚何为‘念’!你们看看这里,这座洞窟经过日本人的改造,成了聚集怨念最多的地方。你们看到的巨脸,它们不是鬼也不是魂,而是来自人们生前的念,无数念力脱离人身而存在,形成巨大能量!在这些念里,有一个最特别的存在……” 正记录的那人突然猛烈地咳嗽,李大民后面说的什么话听不清了。他关掉收音机,用手捂着嘴,咳嗽得肩膀都在抖动。 我看得浑身发麻,这人不会有结核病吧?这咳嗽咳的,别把肺管子咳出来。 他咳着咳着终于转过身来,我第一眼看过去就是全身一凛,为啥呢,长这么大就没见过如此可怕的人。 他的可怕不是有多恐怖,而是他的年岁太大了,目测过去没有一百岁也得九十岁,我从来没见过一个人会苍老成这种样子,脸上重重叠叠的皱纹,松弛的人类皮肤竟然会形成如此可怕的效果。 这个老头双眼浑浊,全然没有神采,眼珠子是那种没有生命力的淡灰色,像是两个破损的玻璃球,头发稀疏,只有一些披在脑袋后半部,没有胡子,看起来像是一个活了一百多岁的清末老太监。 他咳嗽了好半天,把手拿开,口水和黏液顺着手指缝往下滴答。我看得快吐了,说实话,刚才还有点勇气出去对抗什么的,现在看到这个人如此可怕古怪,那点勇气像是小火苗都灭光了。 这老头是谁呢,怎么自己一个人关在阁楼里搞研究? 他咳嗽了一会儿,嘴里不停地叹气,累的。他靠在椅子上,眯缝眼看着天花板,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怎么的。 我想要出去,就必须从他眼前经过,可我实在没这个胆量冒险。这老头别的不怕,到时候别咳嗽我一脸,吐沫星子喷一身,再传染了什么病,那样还不如揍我一顿来的实在。 我蹲在这个角落里,又热又燥,两条腿发麻。 我小心翼翼用手扶着后面想站起来,手突然没了支撑,身子要倒的时候,终于撑在了东西上。我觉得纳闷,回头看,发现身后的黑暗里竟然藏着一截楼梯,微弱的光线下,楼梯一直通向天花板。 我瞅瞅那老头没注意,稍微向后倾,轻轻靠在楼梯上,抬头往上看。在楼梯的尽头,天花板的位置上,有一块黑色的暗板,也就是说上面也藏着一层阁楼。 我想了想,犹豫了一下,手脚并用顺着楼梯往上爬。 幸好这楼梯比较结实,木质之间没有怪声,我顺着楼梯一直爬到顶上,扭头往下看,老头还靠在椅子上微微眯缝着眼,可能真是睡着了。 我的头顶是暗板,用手推推,并没有上锁。小心翼翼尽量放轻声音,把暗板推开,折在另一面,然后探头进去,这里是阁楼的最上面,位于天花板之上,藏着这么大的空间。 按说这里应该充满灰尘呛鼻子的,可我简单的用鼻子嗅了嗅,气流很通畅,没有异味。用手在上面摸了摸,手掌也没有沾灰。我意识到,这里应该是这个怪老头常用的地方,他在这里经常出入。 阁楼并没有外人,只有老头一个人,如此隐秘的办公室,为什么还要再费劲设置一层天花板上面的秘密空间呢? 我正琢磨着,下面的怪老头突然动了,他的喉头打了个嗝,弯下腰剧烈地咳嗽,好像呛着了自己的口水。 他缓缓站起来,两只脚像丧尸一样在地上滑动,慢慢向我藏身的这个地方走过来。 第一百四十五章 奇怪的房屋结构 他走得很慢,方向冲着我所在的地方。,这人别看岁数大,可身上有一股无法形容出来的妖气。 我赶紧快爬几步,借楼梯钻进天花板上面的空间,小心翼翼把暗板折回来,照着原来的样子复原。 刚弄好,听脚步声那老头走到了楼梯的下面。 暗板和天花板之间有缝隙,我身子全都贴在天花板上,双眼透过缝隙向下窥视。 老头一边咳嗽一边来到楼梯口,我心脏一阵狂跳,他该不会借着楼梯要上来吧。 我扫视一下周围的环境,天花板上面的这个空间特别黑,直觉上感觉很大,我只要尽量往深处爬,一个糟老头子应该是找不到我的。 谁知道这老头并没有爬楼梯,而是颤巍巍走到楼梯旁,坐在踏板上,身体佝偻,像“魔戒”电影里的怪物咕噜。 我一动不敢动,大气都不敢喘,保持着一个姿势,从缝隙向下偷窥。 老头坐了能有五六分钟。这里的空间很热,透风差,我全身几乎湿透了,额头渗出的汗水,滴滴答答落在地板上。 这老头干嘛呢? 就在这个时候,他动了。老头微微扭动脖子,艰难地转过身,身体对着楼梯,随后缓缓抬起头,眼睛看向暗板的位置。 我的心跳一瞬间几乎达到峰值,激烈地像是从腔子里跳出来,老头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极为诡异的微笑,透着狡诈。 我一惊,两腿一颤,差点尿出来,他似乎知道我藏身在上面。 静寂中突然传来“啪啪”两声,是暗板发出的声音,似乎触动了某种机关,上了锁。我眉头一挑,隐约猜出是怎么回事,又不敢确认,这个场合实在太紧张了,大脑有点空白。 老头扶着墙艰难站起来,仰着头对我藏身的天花板说了句话,低沉又含糊,但我却听懂了! 他说的是,“又抓住了一个。” 我不太明白是什么意思,老头一步一步走远了。 等他的身影消失,我这才挪挪身体,感觉骨节都僵硬了,两只胳膊麻到抬不起来。好半天,才恢复知觉,我赶紧推动暗板,这一推之下,居然没有推动。 我再次用力,暗板还是没有动,完全不是刚才的手感。刚才可以随意拉动,现在却好像焊得死死的,根本动不了。 我急了,使劲去拉,用手摸索着暗板的边缘缝隙,想借力把它打开。我不管用了什么劲,从哪个角度来用力,暗板都打不开。 我意识到一个极为可怕的推论,老头知道我藏身其上,然后不知道开动了什么机关,把暗门锁死,把我封在天花板里。 我呼吸急促,越来越感觉这里逼仄狭窄,空气不流通。我按住地面,勉强站起来,高度太矮,只能蹲在地上。 我尝试着用脚重重去踩暗板,不敢太用力,怕弄出声音,试了试完全没反应,暗板就是锁死了,好似焊在那里。 我扶着头上的横梁,擦擦额头的汗水,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刚才老头说过的话,开始在耳边萦绕。 “又抓住了一个。” 这是什么意思? 又抓住一个……我忽然想到一个可能,我中了老头的陷阱,这个天花板就是个大陷阱!而且在我的前面,很可能也被抓住了一个人。 难道这个人,就是李大民? 一想到李大民在这里,我的心情多少舒缓了一些。我扶着横梁,用蹲姿极为艰难地扫视周围的环境,脚下是屋子隐约透出来的光,越往里越黑。 我鼓足勇气,喊了两嗓子,大民,大民…… 没有任何反应,侧耳去听,上面是一点声音都没有,静得可怕。 我又一次尝试推动暗板,确实动不了,不要奢望了。我扶着头上的横梁,挪着小碎步在深处行走。 走了一段时间,越走越是心惊,眼睛已经被黑暗蒙蔽,看不见任何东西,而且越往深处空间似乎越广阔,并没有马上要走到尽头的感觉。 我停下来喘了口气,继续往前走,走着走着发现不对劲。 脚下的地板出现了倾斜的角度,也就是说,我一直在走下坡路。我改蹲姿为坐姿,坐在地上,用手摸着下面的地板。就这么来判断,似乎不好说是不是地板有倾斜角度,但是我的直觉能感觉到。 小时候爸妈休假回来,会带着我去一些山里的洞里探险,那些洞没什么危险性,都是他们地质队勘探过的,就为了培养我的探索兴趣。当时还记得老爸给我讲解了很多如何在黑暗中判断方向和环境的技巧,可惜的是那时候太小,完全不理解,左耳朵听右耳朵冒,现在再回忆那段经历,十分的后悔。 虽然大部分有用信息都过滤掉了,但是我还是养成了一种能在黑暗中摸索的直觉,也可以形容成第六感,就跟司机开车似的,完全是一种感觉。我特别相信这种直觉,尤其是在现在这样极端的环境下。 话说回来了,这种情况如果我都不信自己的直觉,还能信啥呢。 此刻的感觉极是强烈,我觉得这块地板是以不易觉察的角度在向下倾斜,其实一直在向下走。 会不会这样,我在房屋的天花板上,所以整间房屋的架构是三角形的,和解铃的密室有点像。 我继续尝试着往前走,坡度越来越大,坡度一大,脚下就开始打滑,抓不住下面的地板。 走着走着,我只能靠横梁保持平衡,极为艰难。 我忽然想到一件事,李大民会不会也是这样前行的,坡度大到把不住横梁的时候,李大民会不会顺着坡滚下去了呢? 我继续往前走,横梁和脚下地板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大,我扶着的困难程度在翻倍。这也证明了这里的架构,脚下是三角形向下的,而上面的横梁不变,所以距离越拉越大。 走了没多远,头上和脚下的距离大到超过了我的身高,此时此刻我必须做出决断,是顺着原路回去,还是孤注一掷松开上面的手,顺着地板一路下滑。 一旦滑下去,再上来恐怕不是费劲那么简单了,而是基本不可能。所以这才是孤注一掷。 我正犹豫的时候,心念中响起猫精黑黑的声音,“林聪,你下去吧,没关系的。” “你说的轻松,”我保持着艰难的姿势,在心里道,“下去了回不来怎么办?” 黑黑道“别忘了,你有通灵镯,遇到危险可以出去。” “这个我想到了,”我说“出去之后再进来还能不能找到这里,都是个问题,这鬼地方到现在我也不知道是在哪里。” 黑黑笑“林聪,通灵镯有一个功能你不知道。” “什么?” 黑黑说“你可以利用通灵镯的回去,是吧。” 我说是的。 黑黑道“你也可以利用通灵镯再回来,对吧。假如你这么想,出去和回来间隔的时间如果极短会怎么样?比如两者之间只有一秒钟的间隔。” 我张着嘴目瞪口呆,“我没想过。” 黑黑道“如果这个过程极短,你回去的时候还没有脱离这个世界,然后等你再进来,就会造成一种效果。”它顿了顿“那就是瞬移。” 我好半天才说道“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黑黑说“你不相信或是没自信就算了,我建议你试试,要不然卡在这里上不上下不下的多难受。” “好。”我一咬牙,大不了就是从这个世界出去,反正不会出危险。 想到这里,拿定了主意,手一松,整个人失去平衡,顺着下坡一路下滑而去。 整个过程里我都处于失衡的状态,不断地翻滚碰撞,头晕得不行,坡度是越来越陡,我的速度也是越来越快。 我实在无法想象这是一个什么架构的楼房,好像整个一侧面全是滑梯。下滑了不知道多长时间我突然摔倒一堆软乎乎的东西,同时,头上传来“嘎吱嘎吱”的声音,似乎启动了什么装置。 这个电光火石的瞬间,头脑里马上闪过这么一幅画面,我掉进了一个巨大的陷阱洞里,上面马上要盖上盖子。 我不再犹豫,迅速链接通灵镯,一念出去,迅速感觉身体缥缈,按照黑黑所说,之间的间隔不能停顿超过一秒,我迅速联系通灵镯,再回来。 这个瞬间过后,我躺在一个硬硬的好像铁栅栏的东西上。 我缓缓睁开眼,终于看到了自己的处境。 第一百四十六章 守株待兔 我躺在一个巨大的栅栏上,栅栏是由铁栏杆镶嵌而成,中间留出的缝隙连老鼠都爬不过去。 透过这个缝隙,我看到下面隐隐约约有一个黑色的空间。 我倒吸口冷气,真是陷阱,刚才黑暗里的“嘎吱嘎吱”声音,其实就是栅栏关闭的摩擦声。幸亏我听猫精黑黑的,学会瞬移这个技巧,要不然真就关在下面了。 下面到底是个什么空间呢? 我尝试着把胳膊从缝隙里塞下去,用手在黑暗的下面来回划动,看看能不能碰到什么,动着动着,下面忽然传出来一个奇怪的声音,听起来很难形容,像是一个人行走在水里。 我赶紧把手往回缩,还没等缩回去,手腕突然被一只手紧紧抓住。我吓得没脉了,心跳加速,脱口而出,“谁?” 下面的黑色空间里,传出一个声音,“林聪?是林聪吗?是我!” 李大民?! 我赶忙道“李大民,是你?” 下面这个声音长舒了口气,“是我,你终于来了。” 我赶紧道“你先松开手,吓死个人了,我差点被你吓死。” 下面的声音叹口气,“好,你不要偷着跑了就好。” “我是来救你的,跑个屁啊。”我没好气。 那只手松开了,我赶忙把自己的胳膊缩回去,终于有了安全感,我的心态平稳了很多,“那个来了。”我先对暗号。 “多喝热水。”果然是李大民。暗号对上了。 “你怎么落到这里,你也见到老头了?”我问。 李大民在下面说“我中陷阱了,我琢磨了很长时间才想明白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我说“对了,你为什么不回去,是德尔塔帽子没有能量了吗?” 李大民道“不,还有能量,我算了一下时间,距离24小时的结束,其实还有两个多小时。时间还算充足,这也是我没急着回去的原因。” 我长长舒了口气,换了个姿势,躺在栅栏盖子上,反正我们都没有风险,想回去随时回去。 “那你等什么?”我说“你还没找到这个世界的你?” “找到了,其实你也看见了。”李大民在黑暗中幽幽地说。 “我看见了?”我喃喃地说,脑海中突然闪过灵感,脱口而出“我只见到一个人,就是那老头。那老头……是,是你?” “嗯。”李大民说“就是我。” 我翻身坐起来,喉头咯咯响,实在没想到这个世界的李大民居然是个老头,得多大岁数了,怎么也得九十岁往上。 “那你没杀了他?”我疑惑地问。李大民要是铁了心办一个老头,怎么都能杀,现在反而落进陷阱里,出不来进不去。 李大民叹口气“整件事太邪性,我才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哦,对了,你说说进来的时候都发现了什么?” 我仔细回忆,掰着手指头告诉他,我发现了一个笔记本,还有很多书,一个大型的收音机……老头进来了,为了躲他,我顺着楼梯来到屋顶,中了埋伏,然后一路下滑来到这里。 李大民嘬着牙花子“咱俩的遭遇几乎一模一样。我一开始不知道那老头的身份,心想先别打草惊蛇,为了躲着他便一步步藏身,最后藏在楼梯上,发现上面的机关暗门。我偷着上去,刚进去暗板就锁住了!没办法我到处探索,走着走着,感觉坡度向下,这个时候晚了,我一路打滑最后落进这么个陷阱里。对了,你怎么在铁门外面,没和我一起关进来。” 我笑了笑,没有细解释,只说自己机灵。 “你怎么判断那老头就是这个世界的你?”我问。 李大民道“外面的东西你都看过了,还记得那笔记本吧,上面都画了什么。” 我仔细回忆,笔记本的最后一页画了一张中心图,图里是个类似先知一样的人物,在这个中心图的四面八方有很多分支图,每个图都有个小人,小人们都有一半身子化成了水。 李大民道“我根据这张图琢磨明白的,那张中心图里的先知就是外面的老头。” “分支图里化成水的小人是谁?”我疑惑地问。 李大民道“就是我啊。” “你?”我没听明白。 李大民道“你听。”下面的黑暗里传来“哗哗”水声,就是刚才人踩着水的声音。 “这是什么声音?”我问。 李大民道“你幸亏没有掉下来,这个陷阱的底部是一层挺深的液体。液体具有强腐蚀性,现在已经腐蚀到我的膝盖了。” “什么?!”我从栅栏上坐起来,“什么意思?到你的膝盖了。” 李大民道“简单的说,我的腿……双膝以下已经没有了,被液体腐蚀光了。” 我惊得下巴都要掉了,“你,你……” “我已经变成一个残疾。”李大民笑着说“不知道再回去的时候,会不会影响原来世界里的肉身。” “你,你不疼吗?”我颤抖着问。 李大民大笑“能不疼吗,换你砍了两条腿试试。” 他的声音里听不出一点疼痛来,我怀疑他是不是在说谎,不过,一种极难描述的情绪在我的心头蔓延。 “那你还不离开这里?” 李大民道“任务没完成走啥。充一次能费老劲了,还剩最后一个了,没到最后一刻我肯定不会放弃。而且,林聪……” “怎么了?” 李大民的声音换成幽幽的口气“我一共进过五个世界,发现一件很古怪的规律,杀死自己这个任务,一个世界比一个世界难!难度等级在明显增强。” “世界不是随机的吗?”我疑惑地问。 李大民道“我不知道怎么回事,世界的选择看似随机,里面一定有规则。咱们所在的这第五个世界,杀死那老头,难度比前四个世界翻了好几倍。你看我现在就被困在陷阱里,两条腿都没了。” “这……”我反对说“这是你自己笨,才上当的,跟客观的难度没关系。如果当初你没有选择进天花板,而是选择和老头正面刚,说不定现在已经完成任务了。” 李大民反问了我一句,“你既然这么明白,怎么也落到我这地步的?” 我哑口无言。 李大民道“难度是相对的,是我主观评判,但确确实实是一个世界比一个世界难,在第四个世界的时候,我也是差点挂了。所以,这也是我为什么没有离开这里的原因。一旦逃避,再次充能进入一个新的第六世界,难度会不会比现在还要翻一倍?到时候难道我再放弃,再进入一个新的第七世界?难度一个比一个大,如果在这里都没机会,怎么谈对新世界的信心呢?” “好吧,就算这样……”后面的话我没说,我觉得为了这么个任务,放弃自己的两条腿实在不合算,“那你怎么判断那老头就是你?” “你知道那个收音电台是什么吗?”李大民说。 我没有说话。 李大民道“你听到电台里有我的声音吧。” 这是最大的谜团,电台里出现了好几段李大民的说话声,是他什么时候说的呢。 李大民道“那个电台其实是做监听用的。” “监听?”我迷惑。 李大民道“老头正在监听其他世界的我,也就是其他世界的李大民。” “监……监听……”我完全蒙了。 “对。”李大民说“我一开始见到那电台,听到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没弄明白怎么回事。落进这个陷阱之后,我想到了一件事,电台里我曾听到一段李大民的对话,这段内容是我进入第二个世界的时候,那里的李大民说过这段话。也就是说,这个老头用了一种我们不知道的科技手段,可以利用电台收听到其他平行世界李大民的生活内容。” 我的冷汗渗出来了,事情古怪到无法理解。 “老头为什么这么做呢?”李大民问我。 “对,为啥啊?”我喃喃。 “目的其实和我一样,”李大民一字一顿说“杀了不同世界的自己,抢夺能量!” 我听得几乎窒息,“他也有德尔塔帽子?” “不,”李大民说“我们的目的虽然一致,他的方法却是反着来的。我是进入其他世界杀人,这个老头是在等着其他世界的李大民过来杀他,他在守株待兔!” 我嘴张得老大,半天没合拢,大脑处于空白状态。 “所以,他在这栋阁楼里设置了诡秘的陷阱,吸引一个又一个想杀他的李大民到这里,最后死在他的手上。”李大民说。 第一百四十七章 走火入魔 李大民说完分析,我是目瞪口呆,半天缓不过来神儿,他的脑洞实在太大,一时接受不了。 这个世界的李大民是个老头,这老头设置了陷阱,当其他世界的李大民过来杀他的时候,都会落入陷阱,然后化成了一滩水。老头依此来抢夺能量…… “听起来像是抓苍蝇的那种植物。”我说。 “对。”李大民在黑暗里说“捕蝇草。张开叶子,散发气味,等待苍蝇自己飞过来,一旦进入陷阱,叶子闭合捕获成功。” 我坐起来,“这个老头捕获多少个李大民了?” 李大民道“多少个我不知道,这老头肯定是老手了,杀了应该不止一个。而且,我现在落进的这个监牢,我仔细地检查过,摸到一些尸骨,没有光无法判断是不是别的世界的我,总而言之应该是杀了不少。” “这么说,老头是深藏不露的高人,他抢夺了这么多的宇宙资源,能力翻倍增长……可是,”我想到一个关键问题“他这么厉害,为什么还是个糟老头子,我看他的身体非常糟糕,不是装出来的,剧烈的咳嗽,行将就木。” 我说完这句话,李大民半天没动静。等了片刻还是没声音,我喂喂了几声,李大民才道“林聪,你说到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这也是我百思不得其解。老头这么厉害了,为什么状态却是病入膏肓。既然他这么厉害,为什么还要借助陷阱?” “对啊,为什么?”我说。 李大民道“这里一定有问题,我现在还不知道,但一定有问题。先别说这个,咱们要解决眼前的事情,距离回去还有两个小时,我们必须杀了老头!” “你都困住了还怎么杀?我有办法了,”我说“找找这个栅栏的机关,或许能打开。” “林聪,”李大民的声音幽幽传来“别忙活了,就算你打开栅栏,我也出不去,我的双腿已经没了。就在我们说话的工夫,我的两个膝盖骨也被腐蚀掉了。” “那,那怎么办?”我有些慌乱。 “林聪,”李大民顿了顿“这件事只有委托给你了。” 我赶忙问,你啥意思。 李大民一字一顿“你出去杀了那个老头!” 我心跳剧烈加速,下意识就是拒绝,“不行不行,我干不了。” “林聪!”李大民声音无法形容的严肃“这件事只有你来干。我困在这里近乎绝望,肯定完成不了,没想到你来了,那一刻我就知道这件事落在你的身上,你帮帮我,好吗?” “不行不行,”我还是拒绝“这不是开玩笑的,我干不了,别耽误你的正事。” “你认为自己干不过那老头,没把握,还是怎么的?”李大民问。 “我,”我喉头动了动,“我杀不了人。对不起,我杀不了人……再说了,你的事情就要你自己办,我,我……” 李大民真是着急了“老林你听我说,”他的声音几乎涕泪横下“这次如果你不帮我,我就完了,我付出了这么多,两条腿的代价,现在就卡在这个节点上,你帮我一下下,我就能前进一大块……” 我忽然打断他“李大民,我觉得有些奇怪。” “你说。” “能力增长这件事,你为什么这么着急?”我说“就算耽误一点时间也不算什么,慢慢来呗。好,就像你说的,一个世界比一个世界的难度增大,可咱们慢慢来总有机会,这个不行退出去,等再进下一个,慢慢试呗。你现在给我的感觉就是,太着急了,太急迫了,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 李大民沉默片刻,“如果告诉你,你能不能帮我?” “你先说。” 李大民许久没说话,好半天重重叹了口气,“老林,你有过对一件事特别上瘾的经历没有。我说的不是普通的上瘾,是比抽烟,酒精,甚至比羞羞更上瘾的事。” “毒品?”我问。 李大民沉默一下,“比那个还要上瘾。一旦染上,全身就浸润在巨大的喜悦和幸福感里,并不是单纯的分泌多巴胺和肾上腺素,而是从里到外的那么喜悦满足。如果遇到了这种事情,你会不会上瘾?” 我想了想说“还得看会不会对身体有害吧……如果没害处,这种幸福感不就是我们一生都在追求的东西吗?” “是的。”李大民说“不管你能不能感同身受,只要理解就足够了。” “你到底在说什么?”我还是搞不明白。 “我体会到了这种感觉,那就是宇宙能量。”李大民说“我现在杀了四个自己,抢占了四份宇宙能量,它们贯穿我的身体,让我每天都获得巨大的幸福感,这种幸福感来自开悟,来自探索,来自接近于道……总而言之,就像是走失很久的孩子,找到了家和母亲的感觉。” 我沉默了很长时间,在黑暗中说“我理解不了。” “我问过陆佑,他告诉我,每吸收五份宇宙能量会到达一个重要节点,一旦突破过去,就能进入下一个等级的能量区间,所谓逢五一升级。”李大民说“我现在就卡在四级这里,只差一个,只差一个就可以了!林聪,你帮帮我好不好?” “大民,我说句实在话,”我苦口婆心“你不能信任那个陆佑。原来的陆佑已经死了,现在上他身的不知道是个什么怪东西,你这样是不是已经走火入魔了?” 李大民叹口气“当初世人看达芬奇就是走火入魔,看爱因斯坦是走火入魔,看特斯拉也是走火入魔……走火入魔是个很可怕的标签,俗世凡人会把先驱者用这个词钉在耻辱柱上。” “这么说就有点偏执了。” 李大民道“你未成魔,谈何入魔。” 这一句话让我哑口无言。不知为什么,这句话让我有种顿悟的感觉,我意识到长久以来思维错误。 我不是魔,也不明白魔是什么,那我有什么资格说别人已经入魔了呢? 说别人入魔,首要条件就是要弄清魔是什么东西。我意识到自己,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轻易给人给事贴标签了,贴的标签还都是自己不理解的东西。 顿悟,绝对是顿悟。 见我没说话。 李大民幽幽地说“林聪,你以前做什么事,我是不是毫无怨言的帮你,多少次出生入死,咱们两个一起携手过来的。怎么今天我遇到这么个事,你就不帮了,你好意思吗?!” 李大民是真不客气,言语都带着刀子。这句话也是最后压垮我的稻草,他确实什么都帮我,从没提过条件,好朋友也无非如此。今天他遇到了难事,我左推右搡,说什么都不干,确实于情于理说不过去。 我倒不是怕这老头,其实就是怕杀人,这个突破了最后的底线,而且我有一种深深的不安全感,一种恐惧,怕杀了第一个人,就会有第二个,我会改变,变得自己都不认识。 李大民苦口婆心“林聪,就算你不为我考虑,为你自己吧。我只要有了五倍的能量,就可以利用龙鳞召唤孟婆,再救出阿姨你的妈妈,你愿意让你妈妈在中阴之境里受苦吗?!” 我在黑暗里泪如雨下。 李大民的声音时不时带着痛苦的冷气声,那是被液体腐蚀疼的。刚才他没痛苦,现在反而疼的叫出来,明显就是给我听的。 李大民道“林聪,我知道你纠结什么,但是你要尝试改变自己,不能再做以前的自己了,人要离开舒适圈,总是要长大的!” “行了!”我打断他“我怎么杀了他?” 李大民长长舒口气,“你把手伸下来,我身上藏了几件武器给你。其实就是一刀的事,他毕竟不是神,还是个人,一刀扎心脏上,马上就嗝屁。” 我颤抖着把手从缝隙中伸进去,就感觉有什么东西递到手心里,我缓缓把手臂拿出来,轻轻抚摸那东西,这是一把匕首,两个刃都开了,非常锋利,手指皮肤都感觉到微微的疼痛。 “这是一把裁纸刀。”李大民说“是我从老头办公室里顺出来的,林聪,就是一刀的事。现在还有一个小时,必须在一个小时内完成,然后我们一起回去!” “行了,别说了,”我心乱如麻“我去。” 我也不和他废话,在黑暗中我摸到斜坡,想爬上去,可这个坡度实在太过陡峭,怎么也上不去,上去就会滑下来。 这时,心念中响起猫精黑黑的声音“林聪,可以利用通灵镯瞬移。” 第一百四十八章 视频 “怎么瞬移?”我疑惑地问。 黑黑道“和刚才一样,先链通了通灵镯出去,还没出去的时候,再马上回来。回来的时候有讲究,你要想着自己出现的位置,就能瞬移到那里。” 我大感兴趣,赶紧闭上眼,开始链通镯子。有了感觉,身体似乎增加了很多缥缈感,我知道这是出去了,马上意念想自己再回来,回来的位置是天花板正上方。 等身体有了踏实的触感,我缓缓睁开眼睛,有微弱的光从下面的缝隙渗透过来,我往下一看,下面正是老头的办公室,楼梯搭放在下面。 我大吃一惊,随即是狂喜,我真的回来了,真的瞬移到了!就在原来的方位。 我赶紧联系黑黑,问它,“是不是回去之后,回到现实世界,也能做到瞬移?” “不行。”黑黑说,“现在能瞬移,只是通灵镯带着你的灵魂完成。回去之后,你就有了肉身,就算意愿想瞬移,可受制于肉身,还是完成不了。” “你的意思是,我现在是灵魂状态?”我低头看看自己的身体,所有的触感都在,怎么可能是灵魂。 黑黑道“你在穿梭世界,目前是什么状态我不清楚。我只知道你穿越到中阴之境是什么状态。” 我看着脚下的暗板发愁,就算回到这里,也打不开暗板啊。 黑黑知道我在想什么,嘿嘿地笑“林聪,你都会瞬移了,怎么还被这个困住?” 我恍然大悟,自己还是没适应这个能力,在这里其实我可以利用通灵镯做很多事,瞬移到任何想到的地方。 既然如此,我忽然突发奇想,想到阁楼外面看看是什么情况,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我闭上眼睛链通镯子,第一步是意念想自己要离开这个世界,身体有了反应,有了虚空感,我马上再用意念想自己回来,回来的位置是阁楼外面。 进行到这一步,我突然发现情况出现了不对劲。 阁楼的外面我没去过,不知是什么情况,脑子里根本没有成形的画面,想无可想。这个过程其实是很快的,我发现没什么可想的时候,身子已经落了,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依旧在天花板上面,没有动地方。 我非常惊愕,一时说不出话来。 “林聪,”黑黑说“你刚才一定不老实,想别的地方了。” “是。”我索性承认。 黑黑道“你只能到心念可及之处,心念未及想无可想,怎么能去呢。” “知道,知道了。”我不喜欢一只猫当老师,有啥可教训的。 我再一次念动,这次出现在暗板的下方,回到了老头的办公室,我坐在通往天花板的楼梯上。 我有些恍惚,整个过程太过玄妙,有种不真实感,或者说,这个世界本身就没有一种真实感,我始终处于错位的感觉里。 来不及多想,现在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必须杀了老头!要不然我们前面那么多的罪都白遭了,李大民两条腿也白废了。 我没敢动地方,仔细观察了一下办公室,老头并不在,也没有声音。等了好一会儿,我从楼梯上小心翼翼下来,屋里静悄悄的,我紧紧捏着裁纸刀,手心全是汗。 来到外面的屋子,书和文字资料堆积如山,还是脏乱差的样子,老头也不在。我一直到门口,开门探头出去望,门外是楼梯,静悄悄的,没有人影。 我有点慌了,任务必须一个小时内完成,如果老头没回来,这可怎么办呢。 一开始我是怕直接面对他,现在是盼着他赶紧出现,赶紧真刀真枪来一场,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回到屋里我有些焦躁,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一个小时看着长,其实很快的,外面的墙上挂着一面钟表,上面标记的时间很怪异,并不是数字,而是十三个符号。我细数数了,这个世界的时间好像并不是24小时,而是25个小时,极其诡异。 按一个小时的倒计时来算,现在还有四十分来钟,时间行进的速度两个世界还是一样的。 我满头都是冷汗,只有四十分钟。 我走进里屋,一咬牙把电台打开,咝咝啦啦的电流声中传来李大民的声音。 不知道是来自哪个平行世界的李大民,在电台里正和别人说话,说的什么我根本没有心思听,此刻心乱如麻,就想着用电台的声音把老头给引出来。 我藏在房间的角落,打算来个螳螂捕蝉,等老头来检查电台的时候,从后面一刀毙命! 就这么等了十来分钟,浑身焦躁,汗都把衣服湿透了,老头根本没来,如同凭空蒸发了一般。我实在是等不起,还有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主动出击吧。 我发现屋子的对面还有一道内门,通往最里面,应该还藏着什么房间。 我走过去,轻轻推了推那道门,门没有锁,应声而开。很黑,我本想小心翼翼的,一想算了,何必呢,反正都是要正面刚,他发没发现我能咋滴。 我索性一脚把门整个踹开,用手摸着墙,找到电灯开关,打开灯的一瞬间我真傻眼了。 这间屋子空空如也,满墙都是暗红色的血迹,屋里透着一股刺鼻的臭味和腥味,我心脏狂跳,喘气也粗了,这,这得死多少人? 难道全是这老头杀的? 我似乎看到了一个场面,无数个李大民像是难民一样被残杀在这间屋子里,老头阴森森的如同暴君,他杀了很多个自己,手段极其残忍。 我一阵生理性的呕吐,捂着肚子干呕。现在没时间整理心情,必须要赶在二十分钟内杀了老头。 房间的对面还有一扇门,重重的血迹之中,这扇门半开着,里面黑森森一片,似乎有声音从里面传过来。 我有一种极为强烈的预感,老头就在那里。 我咬了咬牙,走进满是污血的房间,忍着强烈的不适穿过去,来到那扇门前,做了几个深呼吸,同时做出一个决定。 那老头能杀就杀,如果实在危险,或是情形诡异,李大民对不起了,我要先离开这里自保,不可能把自己搭里面。 我来到这扇门前,一咬牙推开,门后果然又露出一个极隐秘的房间。 房间特别狭窄,像是库房,靠墙放满了架子,架子上摆着一些瓶瓶罐罐,都是古怪的东西,屋里飘荡着一股形容不上来的味道。 我看到在一张桌子上,放着一个打开的笔记本电脑,造型和我们的现实世界差不多,长方形的键盘,笔记本屏幕亮着,上面有一段视频播放到一半,正暂停着。 我一看到视频的画面,就愣住了,视频上正是李大民。 这个李大民很帅气,比我认识的李大民帅多了,大概二十来岁的年纪,意气风发,充满了阳光和自信。 我走到电脑前,小心翼翼四面扫看,并没有老头的身影。 我现在没别的办法,这间屋子明显是整套房子的最后一间,就算有暗室,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也不可能找的着。 我叹口气,对这个任务已经不抱希望,只等着二十分钟到的前一刻,离开这里回去。 我想按动空格键继续播放视频,可能会有点线索,正要碰的时候,发现键盘上全是红色的黏液,还有一些白乎乎的东西,像是唾液,散发着恶臭。 离得近了熏得我睁不开眼。 我想到一幅特别恶心的画面,老头在摆弄这台电脑,突然咳嗽,一口血配着唾液全都喷在键盘上,黏黏糊糊一大堆。 我皱着眉,用裁纸刀的刀尖触碰空格键,视频开始播放。 视频上李大民正和几个朋友在公园游玩,能看到阳光明媚,蓝水白云,环境美的如同天堂。这时,画面出现了画外音,是一个断断续续的老人声音,“这就是以前的我,这就是以前的我……后悔吗,不后悔,真的不后悔,不后悔……寻道的过程,人只是一副皮囊,皮囊……” 画面突然转场,变了场景,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床,床上盖着厚厚的被子,有人缩在被子的下面。 镜头是固定的,有些模糊,看起来应该是某种家居自拍,提前把摄像机给固定住。 等了片刻被子撩开,里面裹着的人正是刚才的李大民,他的神色有些萎靡,脸色不好看,枕头上全是掉落的头发,像是得了一场大病。 奇怪的是,他的双眼却是异常的深邃。 第一百四十九章 爬行动物 李大民颤抖着从床上下来,一步步来到摄像机前,看着镜头。下一秒,他伸手把摄像机打掉,屏幕漆黑。 画外音在黑暗中继续,“刚开始的我很难承受这样的压力,青春、年轻和朝气在快速消失,我的心态失衡了。” 话音一落,画面又亮起来,屏幕里出现了一个极为可怕的人,能看出还是李大民,样子发生了剧烈的变化,比起年轻时候,整整老了二十岁,整个人就像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中年油腻男。 他一个人蹲在地上,摄像机架设在不远的地方,镜头抬起,从下向上拍摄。李大民黑着眼圈,头发稀疏,身上紧紧裹着一个大号毯子,像是极度怕冷的模样,他的嘴唇是深紫色,好像心脏也有了问题。 他呆呆地看着镜头,整个人处于一种迷蒙发呆的状态。 画外音说着“这是杀了第五个人的我,没想到过了‘五’这个数字,我的状态和身体会变得这么糟糕,女朋友惠惠彻底离开了我,我离群索居,找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我要独自面对这种变化,我要变强,我要羽化成蝶,大道在前,儿女情长算得了什么……” 画面随着画外音在转场,黑屏后场景又变了,场景非常眼熟,我仔细去看,原来就是外面的办公室,各种各样的书堆积成山,文字资料厚厚一沓,我还看到了那个古怪的电台。摄像机架设在高处,从上面俯视而下,门外进来一个垂垂老人,正是那个老年版的李大民。 老头剧烈咳嗽,走路都不稳,身体打晃,头发掉到几乎没有了,眼皮子抬起来都困难。他扶着墙艰难走了进来,身后拉得是长长的黑色身影。 画外音继续说“杀了第十个人的我,没想到会变成这样。宇宙的法则就是这么残酷,人其实是一个有固定规格的水池,如果往里注入一倍两倍的水,或许还能承受,如果注入了十倍的水,就会决堤,就会倒塌,就会发生水灾!”说到这里,画外音剧烈的咳嗽,好半天才接着说“幸好,我杀过这么一个李大民,我折磨他,他在临死前告诉我一个能变成无底洞水池,永远不会崩塌决堤的方法!那就是改造肉身,因为一个肉身级别对应一个能量级别,咳咳咳……这个方法叫……脱、胎、换、骨!我在此记录这个方法,它具体是……” 说到这画面突然黑了,视频行进到了尽头。 看一半给我闹心的,全然忘了二十分钟的倒计时,反正也完不成任务,拖延症也犯了,索性把这半吊子视频看完再说。 可桌面空空,只有这么一个播放视频,要找到下集,就必须翻阅里面的文件夹。键盘上都是黏液倒也好说,可以用裁纸刀来按动,可看到旁边的鼠标,我差点没吐出来。 鼠标上沾的也都是黏液,说不清是老人的口水还是什么玩意,根本不敢猜,黏黏糊糊一大堆,没有干。 我正琢磨着怎么办,忽然听到货架子后面有声音,是剧烈而痛苦的申吟声。 我吓得一激灵,犹豫着慢慢走过去,货架子后面是一堵三合板的墙,声音就是从墙里发出来的。 我尝试搬动这个架子,没想到上手很轻,薄如纸翼,不知是用什么材料做成的,看着挺唬人。我把架子搬到一边,露出了那面三合板的墙。 我用手推了,没想到应声而开,原来是一道暗门。门开了之后,露出里面的空间。 里面原本很黑,外面的光亮照了进去,能隐隐看到里面的状况。 空间特别小,好像是个杂货室,不足十平方米,靠近门口的位置是亮着的,再往里光照不到,黑到一塌糊涂。 声音就是从黑暗的最里面传出来。 我一时犹豫,察看的话就得进去,这可怎么办,犹豫时,忽然一个什么东西从密室里爬了出来。 我吓得差点转身就跑,倒退两步,躲在电脑桌的后面,瞪大了眼睛看。 那东西像是一种爬虫动物,类似于蜥蜴的感觉,从黑暗里一点点爬出来,动作像动物,可形态却像个人,诡异到窒息。 它爬着爬着来到了门口,然后探头出来,整个脑袋都暴露在光亮中。 一看到这个动物,我的心脏骤停了差不多,一瞬间大脑空白。 从脑袋上看,这个怪物竟然是那老头版的李大民。 李大民苍老到无法形容,刚开始见到他时大概有九十岁,现在的他老了至少一倍,能有一百八十岁。我在现实里当然没见过如此高寿的人,也没有概念一百八十岁会是什么样,可看到这个老版的李大民,我第一反应就是,这人没有一百八也得二百岁。 一个人活到这般年龄,老到了几乎不像人。又是人,感觉又不属于人这个物种,三分像人不像人,七分像鬼活像鬼。 他的头上还有几绺头发,像是动物毛发一样披下来,两只眼球滴溜溜地转,一会儿看看我,一会儿又分离到眼眶两端去看东西,眼球可以自如地在眼睛里上下左右移动,真的像爬行动物。 它全身都是黏液,像是刚出生从蛋里爬出来的一样。 给我强烈的感觉是,他原来是个人,然后退化了,从直立行走的智人退化成一种爬行动物,越活越回去。 他慢慢往外爬,我一步步后退,恐惧到几乎窒息,我不是胆小的人,也经历过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可此时此刻,我相信不会有几个人镇定到能和这么个怪物对峙。 他慢慢从黑暗中爬出来,露出来赤膊的上半身,皮肤极其光滑,外面都是黏液,他看着我,竟然说了一句话,我还能听懂。 “你,你不是,不是我。” 我差点没吐出来,我如果是你,恨不得一头撞死,活成你这样,活得还有啥意思。 “我,我当然不是你。”我紧紧握着裁纸刀,尽量冷静自己,回应道。 他摇摇头“你是怎么来,我这里的?只有李,李大民才会来……其他世界的,李大民。” 他说完,我才反应过来,他刚才所说的“你不是我。”其实意思很深。那意思是,我不是其它世界的李大民,我对于他来说,是个外人。 “我,我过不去了,我太难受了,”怪物断断续续说“可恶的肉身,可恶的肉身……有它在,大道难寻。” 我站在原地,“当啷”一声手里的裁纸刀落在地上,吓得拿不住了。 怪物从黑暗里一点点爬出来,我看到他的双腿竟然退化了,黏连在一起,乍看起来像是鱼的尾鳍。他爬着,来到我的面前。 巨大的恐惧里我找不到门,靠在墙上身体缩成一个,吓得没脉了,话都说不出来。 怪物来到我的面前,抬头看看我,“第十个人,是个坎,巨大的坎,天劫……脱胎换骨需要女人,我不忍……就得死……大道无情……大道无情”他一口叼住落在地上的裁纸刀,开始吞咽,嘴部像动物一样不停地动,把裁纸刀往肚子里咽。 我吓得整个人贴在墙上,甚至开始惨叫,“别,别,你别过来,别过来。” 怪物吞咽了裁纸刀,满地打滚,疼得不行,嘴里不断喷出血沫子,时间不长在地上一动不动,一股股鲜血从嘴角冒出来。 他瞪着大眼睛,茫然地看着天花板,身上散发出来一股股怪味,在整个房间里传播。这股味道竟然还有淡淡的婴儿香,夹杂在臭味和腐味里,闻起来更是诡异莫名。 我趴在墙上不忍去看,全身骨节都僵了,嘴里一直喊着,我的妈啊我的妈啊。 这时心念中传来一阵笑声,是黑黑的,“林聪,你老喊妈干什么。” 我没力气和它争辩,黑黑道“这个李大民已经死了,你的任务完成了,赶紧回去啊。马二十四小时的时间就要到了,不回就再也回不去了。” 我赶紧闭上眼睛,心念一动,链通上镯子,强烈要回去的意愿。 不知过了多久,我慢慢睁开眼,眼前是熟悉的三角形屋顶,旁边是李大民。熟悉的陈设,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感觉,我知道我回来了,回到解铃的家里。 几乎是同时,李大民也睁开眼,看着我。他对我笑了一下,我也苦笑一下,相视这一笑后,李大民诚恳地说“林聪,谢谢你,在时间截止的最后一刻,你杀了他。” 我真的苦笑,跟我没关系,是老头不堪其苦,自己自杀的。 李大民站起来,忽然身子一栽歪,整个人又摔在地上,他脸色大惊,“腿,我的腿,不听使唤了。” 第一百五十章 盘盘道 我赶紧扶起他,问怎么了。 李大民脸上显出惊恐之色,从来没见过他如此失态和害怕,他颤抖着说“不行不行……腿,腿像是没了一样,不听使唤。” 他趴在我的怀里,双腿直溜溜搭在地上,就跟拖着两根木桩子一样。我使劲往外抱他,两条腿确实不听使唤,就这么拖着。 李大民呼吸急促,“我,我残废了,那个世界没了双腿,带到这个世界……带到这个世界了……” 他的情绪有些失控,我虽然着急,但毕竟没摊在自己身上,我镇定一下说“大民,咱们先别乱猜,你也别这么惊慌,从长计议。” 李大民抬起头看我,满脸的惊恐突然一瞬之间变了,他笑了出来。我心里发寒,差点把他扔出去,喉头上下窜动“你笑什么?” “我感觉到了力量。”李大民说“林聪,你知道吗,我感觉到了浩瀚的力量。我突然明白了,”他顿了顿“那个世界的老年我,他杀了十个不同世界的李大民,就吸收了十份宇宙能量,现在他死了,能量全被我继承了,我一下子超越了巨大的境界,哈哈哈~~” 他狂笑“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现在变得无比强大,无比强大~~” 正说着,门外传来嘈杂声,有人在争吵。我和他对视一眼,我把李大民放在地上,跟他说我先出去看看。 我走出秘密来到外面的客厅,看到两伙人正在争吵。一帮是李扬和铜锁,另一帮竟然是皮南山和赵小雯,这俩人怎么来了。 皮南山坐在那里,摇着标志性的蒲扇,一脸铁青。赵小雯拍着桌子骂,“谁允许你们进解铃家里的,你们是私闯民宅!我马上报警抓你们。” 铜锁有点惊慌“妹子,我们可是良民啊,我们是被朋友带进来的,朋友,朋友……”他一下看见我“对了,就是他!” 赵小雯和皮南山看到我从房间里出来,赵小雯就跟撒泼一样,大哭大叫“解铃的房间,你们怎么随便进!谁允许你们的。” 皮南山放下蒲扇,脸色好看了一点“你们在这里干嘛呢?就打解铃不在,屋子空了,也不能不经允许就鸩占鹊巢吧。” 我搓着手说“小雯你别激动,皮爷你也别动怒,我们来这里没有其他想法,其实是在等解铃回来。” “哦?怎么讲?”皮南山饶有兴趣地问。 赵小雯跳着脚的骂“放屁,你们既然等他回来,为什么私开里屋的门?谁让你们进去的?你们懂不懂的尊重?” “那我跟你说实话吧,”我说“是解铃让我来照看他房子的。” 两个人都愣了。 我说道“上次我和解铃一起进入小雯的梦境里,他临走的时候说,让我留下来照看他的房子,换其他人他不放心……” “你放屁!”赵小雯骂“解铃明明是托我来照顾他的房子,你胡说八道!” “哦,托付给你就不能托付给我了?什么道理这是?”我冷笑“或许解铃觉得你不靠谱呢。” “你才不靠谱。”赵小雯特别生气。 “我们来这里,一是仰慕解铃,想等他回来。二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他让我们帮着看家,我们自然就看好这个家喽。”我擦擦冷汗,总算把这个谎给圆下来了。 我不怕赵小雯,但有点畏惧皮南山,这胖子看着一身囊肉,大大咧咧,但他给我的感觉,眼里不揉沙子,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皮南山看看我,又看看赵小雯,沉吟一下,说“你们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我听着都有道理。这样吧,以前的事就不聊了,从今天开始……”他顿了顿,看我“你叫啥来着?” “林聪。”我不卑不亢。 皮南山点点头“对,对,林聪,从今天开始,你和你的这些狐朋狗友都撤出去,房子交给赵小雯,一直到解铃回来为止。以后再怎么办,解铃来了再计划。在解铃回来前的这段时间,你们就别待着了,收拾收拾东西撤吧。” 铜锁嚷嚷“凭啥啊。那个叫什么铃铃的,他托付了这个妹妹,又托付了我兄弟。胖子,你得一碗水端平啊,凭啥让我们走?” 皮南山笑眯眯看着他,“我告诉你凭啥,就凭这个。”他把手按在八仙桌上,没看怎么用力,等再抬起手的时候,桌子上留下了一个清晰的掌印。 我们都倒吸一口气,这胖子没想到还真是个高人,深藏不漏啊,这么硬的木桌,说按个手印就来个手印,牛啤大了。 铜锁还嘴硬“怎么的,现在是法治社会,你还想动手咋的,动一下试试我讹不死你。” 皮南山嘿嘿笑“是,法治社会,可你别忘了,我有这一手功夫就可以随便惩治你。我摸你一下,你的内伤去医院肯定查不出来,等一个礼拜再犯病,又是吐血又是窜稀,大便拉一裤兜子,到时候就算你报警也抓不到我。” 铜锁拼命咽着口水“你丫也太狠了。” 皮南山道“我呢,也不是不讲道理。你们现在就撤吧,收拾收拾东西都走。赵小雯,等他们走了之后,你重新换个锁,要是觉得换锁不保险,就按个防盗门,弄个指纹锁扫描眼球什么的。” 赵小雯恨恨地看我们,“必须换。” 李扬站起来“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撤吧。”他话音刚落,就听里屋有人喊了一声“撤什么?!不撤。” 众人循声看过去,只见从里屋爬出一个人,正是李大民。 李大民双腿残废,拖在地上,只能用双手爬着走,姿势极其诡异,活像一只爬行动物。 他出来这一刻,我汗毛竖了起来,不知怎么的,越看他越像那个世界的老头。那老头最后也成了爬虫动物,在地上爬,姿势和现在的李大民极其相似。 我说不清其中的道理,就是觉得胆寒,渗人。 李大民一出来,李扬和铜锁都大叫了一声,李扬第一个冲过去,一把抱住他“大民,你咋了这是?!” 李大民出奇的冷静“李扬,咱们的事等会儿再说,先把这两个货打发走了。” 铜锁想把他扶起来,李大民摇摇头“我成残废了,两条腿废了,你们什么都不要问,该说的时候我自然会说。” 他甩开两人,在地上用手撑着,爬行速度倒是很快,来到皮南山面前。 皮南山和赵小雯也都惊住了。皮南山抄起蒲扇,指着李大民“兄弟,你够惨的了,咋回事这是?” “咱们先礼后兵,”李大民说“首先呢我谢谢你的关心。如果皮爷真是关心我,那就留我在这里等解铃,好不好,不要赶我们走。” 皮南山嘬着牙花子“说实话你都这样了,我不应该再说什么不近人情的话。不过呢,我是解铃的朋友,就得帮着他看家,让你们走这个决定,我觉得非常的正确。实在不好意思,你们今天就得走。” 李大民趴在地上,抬起头看,那模样就跟天桥底下要饭的残疾乞丐一样,看上去非常可怜。 李扬和铜锁在后面揪心的看着,此时此刻又不好说什么。 李大民道“你凭什么做出这样的决定?” 皮南山指着木桌“就凭这个。”桌上的手印。 李大民笑,说了四个字,“雕虫小技”。他用双手顺着桌子腿往上爬,爬一下,桌腿上就出现一个手印,爬一下出现一个,到最后,他整个人都爬上了八仙桌,桌腿上也遍布手印。 桌上都收拾干净,没有杂物。李大民爬在八仙桌上,拖着两条腿转圈,身体极为轻盈,双手撑在桌面,换一个位置就留下一个手印。 场面既诡异又震撼,所有人都默不作声,看着他表演。 李大民转了一圈,冲着皮南山呲牙笑“这个行不?” 皮南山皱着眉,摇动蒲扇,赵小雯那么咋呼的人,竟然都吓住了。 过了片刻,皮南山笑“朋友有点意思,上次见你还没这么强的功力,这是碰到什么奇遇了,功力突飞猛进嘛。” “小场面。”李大民道“你看我们够不够格在这里待着?” 没等皮南山说话,赵小雯反应过来急着说“胖子,你可千万别怂啊。解铃托付让我看家的时候,说了他家里有很多贵重的东西,不能随便乱碰。我告诉你,真要出了事,你要负责!” 皮南山想了想,对李大民道“恐怕你们还是不够格。” 李大民道“那咱俩就要盘盘道了。” 皮南山说“我不跟你盘,但有一个人会跟你盘。” 第一百五十一章 年轻人 皮南山此时的举动,就像是小孩打架不过,去叫家长一样。,铜锁更是哈哈大笑“这位皮爷,赶紧找啊,把你认识的高人都拉来,让我们开开眼。” 皮南山放着狠话“你们几个都别走啊。”他把蒲扇扔在一边,从大裤衩子里掏出一个破破烂烂的手机,按密码解锁。他好像对手机这样的智能工具非常不熟悉,两个粗手指头怎么也不听使唤,铜锁在旁边笑得肚子都疼,说刚才差点被这个胖子给唬住。 赵小雯一脸寒霜,骂着皮南山,你怎么这么丢人,早知道不找你来了。 皮南山也不动怒,说着啥急,肯定把人给你摇来就得了。 终于电话打通,这胖子拿着电话大呼小叫,好像找一个叫什么南华的人。 我们几个凑在一起嘀咕,李扬明显不愿意节外生枝,说要不我们就走吧。他担忧地看着李大民,“大民,你到底什么状况,真是让人揪心。” 李大民道“其实我也不是喜欢没事找事的人,让走就走呗,但是我确实需要这个房子进行闭关,我现在没法说得太明白,你们要想知道事情原委就去问林聪吧。” 铜锁和李扬都看向我。 我冲着李大民做口型,意思是可以说吗? 李大民笑“没事,告诉他们两个吧,依他们两人的智商说了也理解不了。” 铜锁骂骂咧咧,“去你大爷的。李大民,你先告诉我,你这两条腿怎么了?” 李大民正要说什么,皮南山挂了电话过来,用手指着我们几个,“一个都别走啊,我刚才摇了个狠人,就在附近,马上过来。” 我有点担心,问李大民你能行吗,狠人来了只能指望你,我们几个都白给。 李大民笑,就说了三个字“试试呗”。 等了能有十五六分钟,外面门敲响了,皮南山赶紧过去开门,我们一起看过去。从外面走进来一个年轻人,长得很帅,气质有点冷,带着金丝眼镜,看起来像是大集团的高管,很有范儿。 赵小雯本来咋咋呼呼,一看到他就愣了,紧紧盯着帅哥看,眼珠子都快飞出来了。 年轻人走进来看我们,又打量打量房子,用手捏着眼镜腿推了推,“怎么个状况,电话里也说不清,你再说说。”他对皮南山说。 皮南山屁颠屁颠搬过来一把椅子给这个年轻人坐。 年轻人也不客气,坐好之后敲起二郎腿。他这个二郎腿相当有范儿,不是随随便便的无赖式,而是腰板儿溜直,二郎腿绝不用脚尖冲着人,头微微前倾,既不卑不亢又显得不高傲,没有攻击性。 我们几人一时没说话,都隐隐觉得这个年轻人不好惹,身上的气场就能看出来。 皮南山道“这房子是我和这妹妹一个共同朋友的,那朋友呢出远门了,托付这妹妹看护。可这几个臭小子非说我那朋友也托他们看房子。我们想让他们走,他们不走,就赖在这里。就这么个事情。” 年轻人看着我们,“是这样吗?” 一时没人回答,我清清嗓子说“大致是这样。可问题是,凭什么他们让我们走,我们还想让他们走呢。” 年轻人点点头“事情我听明白了。这里有个问题,也可能是我武断,我个人认为,一个靠谱的人如果出远门,他只会托付一伙人看护他的家,而不会同时托付两伙人。你们之间看样子还不对付,有矛盾,想必那个出远门的朋友也知道这一点,所以这件事在逻辑上在人情上都是有漏洞的。” 我们几个面面相觑,这年轻人啥啥都不知道,就在这一坐,听我们各讲一句,马上做出这等判断,思维也太有条理性了,抓问题核心也相当准。 “那你说怎么回事?”皮南山问。 年轻人道“很显然,你们两伙人,必然有一伙儿撒谎。当然了,也不排除你们两伙人都在撒谎。” 皮南山不乐意听“我说南华,你先别说这些没用的,接下来怎么办吧。” 这个叫南华的年轻人推了推金丝眼镜“认识我的朋友都知道,我这个人向来帮理不帮亲。老皮,你能请我来,就说明你认定我这种行事风格,所以我凭直觉认定,你应该是占理的那一伙儿。” 这个年轻人的逻辑是这样,他这人向来铁面无私,只对事不对人,认识他的人都知道,既然皮南山能把他请出山,就说明皮南山认同这种设定,所以皮南山是占理的,因为他理直气壮,认为肯定能赢。 我正细细琢磨其中的道理,李扬反应很快,说道“凭直觉办事本身就不靠谱,这不是判断占不占理的依据。” 年轻人点头“我不知道你们占不占理,但是可以知道,老皮一定占理,或者他认为他占理。” 铜锁不耐烦“我说你们磨磨唧唧说啥呢,说绕口令呢,想考研咋的。该怎么地怎么地,赶紧划下道来。” 年轻人问皮南山“还能不能联系上房主?” “就是联系不上嘛,所以才有这么大的麻烦。”皮南山翻着白眼,那意思是联系上了还用请你。 年轻人沉吟“这可真有点不好办了。这样吧,既然你们两伙人都说是受人之托,能把这么大的房子托付别人照看,关系想必特别的好。你们两伙人分别陈述一个理由,那位朋友为什么要把房子托付给你们,换句话说,你们何德何能值得委托。” “这个主意好。”铜锁大声赞扬,随后低声问我“林聪,你有把握吗?” 我不敢打包票,脑子里飞快想着一会儿该怎么说。 皮南山问谁先说。赵小雯道,我先来。谁知道皮南山特别精明,拦住她指着我们道,让他们先说。 年轻人摆摆手“你们都别争了,这样吧,公平起见我会分别听取你们的谈话。两下一对比,我就知道了。要不你们先来吧。”他指着我们几个。 我和李大民交换眼神,我轻声说“我去你去?” 李大民看我,做了个口型,你去。 年轻人从椅子上站起来,指着里面的密室说“就去那。你们几个是一起和我聊,还是单独聊?” 他的气场十足,我深吸口气,跨出一步说“房子是委托我照看的,我来和你聊。” 年轻人点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我们两人进到了密室。年轻人随手把门关上。 屋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他抬头看看三角形的屋顶,在屋里轻轻走动,没有随意乱碰任何东西,一眼又瞥见地上放的两个大蒲团,那是我和李大民打坐用的。 他用鼻子嗅了嗅屋里的味道,忽然笑了笑,指着其中一个蒲团“可以坐吗?” 我说当然可以。 我们一人一个坐在蒲团上,年轻人伸出手“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张南华,是附近‘南华茶楼’的老板。” “你好。林聪,自由职业者。”我也不卑不亢,和他握了握。 张南华笑笑,点点头说了个好。 “南华……”我喃喃地叨咕。 “难道林先生听过我的名字或是知道这家茶楼?”张南华问。 我揉揉脑袋,“不好意思,我好像以前在哪听过这个名字,又记不得了,脑子现在是真完了。” “呵呵,你才二十来岁吧,年富力强。好了,先不说这个,”张南华道“能不能说说你和这间屋子主人的故事。” 我沉默一下,“可能会有些匪夷所思。” “没事,我听过很多稀奇古怪的故事,自认为接纳能力比较强,只要你的故事符合逻辑,我想就没有什么问题。”张南华显得很和善,没有棱角分明的样子。 我跟他说起来,这家房子的主人叫解铃,我和解铃共同完成过一个任务,是进入一个人的梦境,这个人就是外面叫赵小雯的女孩。 我尽量在背景上不撒谎,因为待会张南华还要和赵小雯聊天,我撒不撒谎人家到时候一对比,马上就能露出来,何必呢。 交待完背景,又讲了我和解铃在第一层梦境迷宫里的冒险,就是遇到黄腾拜白茧那一段,我不太确定是不是赵小雯也清楚,所以尽量复述每个细节,也不撒谎。 撒谎的人就算编得再像,细节上也无法作伪。 说着说着,我猛然想起一个细节,当时我进入梦境刚刚遇到解铃的时候,就是在这个房子里。解铃当时正在吃火锅,八仙桌那还坐着四个人,是谁我记不清了,但有个细节我记得,解铃管其中一个人叫“南华”。 想到这里,我愣了愣。 张南华看我,“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你认识解铃吗?”我问。 第一百五十二章 茶楼 “解铃?”张南华笑笑,摇摇头“你说的是这间房子的主人吧,你放心,我从来没听说过,我不会在替你们决断的时候徇私舞弊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摆摆手,没想做过多解释,叫南华的人多了,可能只是一个巧合。 我继续把整个故事讲完,我和解铃离开第一层梦境,来到了最下面的潜意识。我一边讲,一边观察张南华的反应。按说如此离奇,一般人可能要么认为是胡说八道,要么就是觉得我脑子有问题,而张南华听得很仔细,并没有什么吃惊的表情,就像是在听我唠着早上吃什么饭一样稀松正常。 我讲的细节大部分是真的,掺和了一部分假,假的部分就是解铃如何委托我看护房子。 等讲完之后,张南华若有所思,“说完了?” 我点点头。 “麻烦你出去,把那个叫赵小雯的女孩叫进来。” 我迷迷瞪瞪来到客厅,对赵小雯做个手势,“高人让你进去。” 赵小雯鼻子“哼”了一声,大摇大摆地进去了。他们几个看我,我摊开手,表示没什么好说的。 大概有半个多小时,我们等的百无聊赖,皮南山这大胖子坐在椅子上居然睡着了,打的呼噜山响。 突然铜锁照着桌面一巴掌,“啪”一声。 皮南山从梦中惊醒,“咋了咋了,下雨了?” 铜锁哈哈大笑“对,下雨了,收衣服了,赶紧回家。” 皮南山大怒“敢逗你皮爷玩,我看你小子是皮子刺挠了。” 铜锁没理他,对我们说“我才想明白一件事,我们凭什么听那个南华的裁断,他算干嘛地!哦,他是大法官啊,说啥是啥。我怎么才回过这味来。” 李扬淡淡说“你可以和他谈谈这个想法。” “别以为我不管,我就要找他谈……”铜锁还没说完,密室的门开了,张南华和赵小雯走了出来。赵小雯脸上挂着寒霜,脸色不好看,张南华面色如常,笑眯眯问铜锁“这位朋友要和我说什么?” 铜锁嘬嘬牙花子,嘿嘿笑两声“没啥,你看出啥问题了,我们两伙人谁说得对?” 张南华道“你们都在,那我就说说自己的看法。大家都坐嘛。” 我们所有人坐好,皮南山瞪大眼看着他,我们也盯着,客厅里的空气几乎凝滞了。 张南华推推眼镜说“先不谈你们谁说谎,我只说解决方案。” 他顿了顿。 “几位朋友,”他对我们说“你们现在就离开这栋房子,倒出来让给赵小雯,由她来看护。” 李大民脸色巨变,手捏的咯吱咯吱响,就要发飙。李扬看自己兄弟这样,要张口讲话,准备据理力争。 张南华摆摆手“我知道你们一肚子话要说,稍等片刻,会留给你们说的。”他转向赵小雯“房子让给你了,皮爷和几位朋友都要见证,在解铃回来之前,如果这里的房子出了一点问题,赵小雯,你全权负责。你争到的不光是权力,也是责任和义务,你能做到吗?” 一贯任性的赵小雯竟然有点六神无主,看向皮南山,皮南山叹口气“谁让我摊上解铃这么个倒霉朋友,小雯,我和你一起看着这间房子。从明天开始我就搬进来,我看谁敢进来!” “赵小雯现在房主,谁住谁不住,她全权负责。”张南华说着看向我们“哥几个,必须占这所房子的理由是什么?听说这位朋友,”他指向李大民“是想留在这里闭关,是吗?” “对。”李大民冷冷说,言简意赅。 张南华道“我有个解决方案你看如何,这个小区不远,大概十五分钟路程,是我开的一家南华茶馆,虽然在熙攘的市区,但还算闹中取静。茶馆后面有个小院子,是家父生前暮年养静之所,还算小小巧巧,里面有一栋二层小楼,前厅合后舍一应俱全,另有一门通街。如果这位朋友觉得可以的话,就到我那里闭关,前后门的钥匙都交给你。除了你允许的人,我可以保证,在你闭关这段时间,肯定不会有外人打扰。你看如何?” 李大民看着他。张南华坦然地回看他,两个人对视了能有五六秒。 李大民忽然笑了“南华兄是敞亮人。这个方案两方面都照顾到了,我觉得特别完美,厉害,厉害!” 铜锁看着解铃的家,啧啧嘴“可惜可惜了。” 李扬拍拍他的肩膀“没啥可惜的,我有预感,这地方我们以后还会常来的。” 既然谈妥了,我们就收拾收拾东西,准备离开这间房子。别说,我对这里还挺有感情,一时要走,还有点小伤感。 这时,皮南山鬼头鬼脑把张南华拉在一边,低声说什么,我装作收拾东西,凑在后面听。皮南山天生大嗓门,就算压低声音,也能听清说的啥,他注意到我了,压根就不想避着“我说南华,你怎么想的,这是我和他们之间的事,怎么把你也搭上了,那院子我都没进去过,你就给了这么个陌生人住?” 张南华笑笑,没说话。 “一旦遇上老赖怎么办,占着你们家的院子就不走了?”皮南山歪眼看着我,故意把声音提高一些。 张南华笑“我活这么大还没见过敢在我面前放赖的人。好了,话出口就这么定了,我怎么样你就别操心,你明天住过来就好好看房子。” 皮南山无奈,抱了抱拳“南华,这个人情我记下了,日后定当回报。” 张南华笑“那你先把这些年欠我的茶钱先付了。” 皮南山掉头就走,嚷嚷说“你那个茶还要钱?我去了就是喝茶水的,你自己喝也是喝,无非就是多给我倒一杯,这还要啥钱。真要钱,你问你自己要去。” 张南华和皮南山应该老朋友了,笑笑也不计较。我心里暗骂,还说别人是老赖,你自己蹭吃蹭喝蹭茶水,这胖子真是脸够大。 我们几个人收拾东西,离开解铃的家,李大民真的是走不了,能看出来,不是装的。两条腿没有任何知觉,就这么拖在地上。李扬太瘦,铜锁太虚,只能我背着李大民从楼上下来,他们两人拿着包裹,在后面扶着。 到了楼下时,张南华也跟了下来,告诉我们,先跟着他去院子,住下再说。 这人还算讲究。 他开着车来的,在前面引路,李扬和铜锁也是开着车,我们都上了车在后面跟着。其实路程还真是不太远,七八分钟后,我们来到了一处挺热闹的街区,张南华引导我们把车停在茶楼的前院。 下了车之后,只见一栋三层样式奇古的木楼,上面悬一木匾,“南华茶楼”。字写得很漂亮,龙飞凤舞又清清楚楚,黑墨在阳光下湛湛生光。 “好字!”李扬不由赞叹。 张南华笑“不才正是我写的,勉强挂出,让高人贻笑大方。” “真的不错,一看就是童子功。”李扬说。 张南华请我们从正门入内,他这个茶馆的装修自有独到之处,古香古色,最大的特点就是能古为今用,所有的元素搭配起来并不突兀,俩字,和谐。让人呆着就那么舒服,那么高雅。 大早上的,茶馆已经有茶客在,各个包间门前挂着帘子,里面隐约看见有一些茶客在聊天,没有人高声喧哗,气氛古典而雅致。一角处有美女在抚古筝,清音咧咧,像水一样在室内流动。 铜锁是富二代,大声赞扬“好地方好地方,张南华,你好厉害啊。以后我带有档次的朋友就来这里谈事。” 张南华笑笑,让前台的人拿来茶楼名片和纪念茶包,发了我们一人一个。 名片精美,茶包精致,闻着就那么香,每个环节都极其到位。 张南华给人的感觉高大上起来,此人做事非常认真、专注,又不失品味。相比之下,我真有点自惭形秽。 我们几个穿过茶楼,来到后院,张南华带我们进来。院子不大,果然小小巧巧,院子里种着几株梅花树,树上都是粉红色的花瓣,地上还落着一些残花,整个院子感觉就像是一整幅的丹青水彩。 他把我们带到二层小楼,帮着李大民收拾出一个房间,被褥都是干干净净的,房间采光极好,被子都喷香,散发着阳光的味道。 李大民用手爬着在床上转了两圈,我们在旁边看着,他的样子就像是一只半人形的大蜥蜴。看得让人心底发寒。 张南华道“你就踏踏实实在这里住,什么时候闭关结束什么时候离开。我就不陪各位,到前面忙活去了,这是院子后门钥匙你们收好。” 他放下钥匙先行离开。等张南华走了,铜锁哈哈大笑“这里真是好地方,楼上楼下还有几个房间,我看看我住哪。” 李大民脸色一沉,缓缓说“一个不留,都他妈给我走,马上离开这里!” 第一百五十三章 闭关 铜锁嘟囔“李大民你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属狗的吗。我们好歹大老远过来帮你,出于人情世故吧,你是不是也得让我们知道个原委。” 李大民出言不逊“知道个屁,告诉你能解决什么问题?!李扬,你赶紧带着他走,我一刻都不想看见他。” 铜锁大怒,拍着桌子咆哮“李大民,你翻脸不认人,行,行,以后有事别他妈找我!” 李扬一直没有说话,这时才道“大民,你真的没事吗,腿还可以?” “你们赶紧走吧,”李大民有些疲惫,躺在床上说“我这次太累了,让我休息休息。我没事,你们不用惦记,我是成年人,有自己的判断和生活自主能力,真要以后不行了,再找你们。” “找个屁,你找我们也不来。”铜锁真有点生气了。 李大民闭着眼挥挥手,示意赶紧走。 作为表兄弟,李扬对李大民应该非常了解,他也没有强求,拍拍铜锁的肩膀,示意走吧。我对李大民也想说什么,看到这种情况,那就先休息吧。 我跟着他们两人正要往外走,李大民忽然道“林聪,你把他们送走,再回来一趟,我有重要的话对你说。” 铜锁冷笑,说着不咸不淡的话“多年老朋友不留,留新朋友,好好,李大民,做的真不错。” 李大民闭着眼根本就不搭理他,或者说不屑一驳。 我送着两人从院子后门出去,李扬临走前嘱咐,林聪,我弟弟这个人有些隔路,既然他认准你做朋友,这段时间就麻烦你好好照顾他。有事的话就给我打电话,我肯定随叫随到。 不管怎么样,李扬这番话是真暖心。我说好,道别后送他们离开。我把后门关好,一路溜溜达达回去。 整个小院果然闹中取静,虽在闹市,却任何嘈杂声都传不进来,静谧的好像凭空画出这么一方空间。 进了小阁楼,来到李大民的屋里,他已经醒了,正趴在床上,两只手拄着下巴沉思,姿势很怪异,像是个青春期的少女。 “人都让你得罪走了,行了,只有我自己了,你说咋回事吧。”我拉过椅子坐在床对面。 李大民眨眨眼“你检查过了吗,院子没有外人?” “是,就咱俩,刚才回来的时候我转了一圈。神神秘秘的,你到底想干嘛?”我说。 李大民道“刚才进来的时候,我观察了一下,发现东南角应该有一间杂货室,是吧?” 我无所谓地耸耸肩,“你这观察力真的可以,我压根就没注意到。咋了吧?” 李大民满脸的愁云惨淡,舔了下嘴唇,缓缓说道“林聪,这一次我到了渡劫的关口,你一定要帮我!”他的眼睛露出求助的目光,看得我一阵心慌,不敢和他对视。 “怎么回事,你怎么还渡上劫了?”我说。 李大民艰难地说“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能量‘逢五一升级’。” 这是陆佑告诉我们的,每吸收五份宇宙能量会到达一个节点,一旦突破过去,就能进入下一个等级的能量区间,这就是所谓的逢五一升级。 我明白了,“你原先吸收了四个平行世界里的能量,现在又吸收了那个老头的,正好到了五个级别,所以这是一劫?” 李大民苦涩地说“你别忘了,那老头已经吸收了十份宇宙能量,这些能量现在都来到我的身上,我其实现在是吸收了十四份的宇宙能量!” 我倒吸一口冷气。 李大民换了个姿势,爬起来靠在墙上“我需要时间消化和突破,本来是需要循序渐进,但我一下子吸收这么多,有点吃不消了。”他脸上表情开始变化,身体颤栗。 “那我能怎么帮你?”我问。 李大民热切地看着我“林聪,我们现在正在一个巨大的劫难节点上,过去了那就是天马行空,为所欲为,过不去你我都会死无葬身之地!老惨了。” 我有点不高兴“李大民,你要搞清楚,是你渡劫!不是我,你别话里话外都拉着我下水。” “林聪,你说这话是不是丧良心?我承认,我修炼升级有为自己考虑的成分,但是不是也为了你?去中阴之境屠龙,召唤孟婆,是不是都为了阿姨,你的妈妈?你说是不是吧?”李大民有些火大,声音越来越高。 “是,是,”我满头都是汗“你别激动。” 李大民忽然笑了,从暴怒状态转为平和,中间的过程也就一两秒。 我有种上当的感觉,“你刚才都是装出来的?” 李大民道“你先别管装不装,我说的是不是这个道理吧。如果没有我帮你,你能叫醒刘洋,还是能自己把孟婆召唤出来?” 我承认,“一个都做不到,比登天还难。” “你看,还是的吧,”李大民说“你帮我,比帮刘洋什么的靠谱得多,而且,”他语重心长“我们是朋友。林聪,你想想,这段时间以来,我什么时候坑过你?你摸摸自己的良心?” 我沉默半晌,叹口气“看样子,我只能帮你了。” “不但要帮,”李大民言语里都是激昂“而且要全身心的帮!你要像帮自己一样帮我,要极度自私地帮我!别忘了,”他顿了顿“只有我才能帮你把阿姨救回来,让你们娘俩团聚。你父亲也在那次事件里失踪了,也只有我,才能帮你找到他的下落。” 我没说话,垂着头。 李大民叹口气“我承认我现在走的太远了,可我是先行者,有些事总要有人去做,哪怕犯错也要去做。永远不做永远不犯错,我们就会永远卡在原点,没有进步!” 我疲惫地摆摆手“大民,你不用讲这些道理,讨论一下计划吧,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李大民说,你先出去买一把大锁,钥匙只能存在你林聪的手里。 “然后呢?”我问。 李大民笑了笑,收回笑容,一字一顿说“然后,你要把我锁进那个仓库!” 我抽了口冷气,问什么意思。 李大民道“就是字面意思。你把我锁进仓库,我们用手机联系,没接到我的通知,你永远也不要打开仓库的门。” “那你吃喝怎么办?” 李大民说“我自有办法,你一定要答应我,好不好?” 我点点头,“行,答应你。”我停顿一下“可能我说话不好听,你,你要是挂在里面怎么办?不开门,时间久了,尸体都臭了……” 李大民哈哈大笑,并不动怒“我心里有数,你放心吧,我是个很爱惜自己生命的人,不会拿自己开玩笑。” 我有些焦虑,用手扣着自己的手心,叹口气“我上了你的贼船。” “这是第一件事,”李大民道“第二件事是,你要住在这栋二层小阁楼里。在我出关之前,不要走,一直要住在这儿。” “这是什么意思?”我问。 “没意思,就是想让你陪陪我,”李大民说“渡劫的当口生死一线,我不想一个人,好不好?”他热切地看着我,“有事了叫你,你能马上回应,而不至于跑来跑去,耽误时机。” 这么说也在理,我没理由辩驳,点点头答应了。 安顿好他,我从院子后门出去到大市场买了把大锁。这大锁头别说锁门了,锁藏獒笼子都绰绰有余。 回来之后,我和李大民先去了仓库。他说的没错,东南角还真有个小库房,打开之后,里面挺干净,可见张南华这个人的心细,就这么个小院子的小库房,都能时刻保持整洁。 仓库面积不大,基本是空的,只有几个铁质的货架子。屋里没窗户,不怎么透风,呆着很憋屈,喘不上气。 李大民像是蜥蜴一样用手爬进去,四下看看,满意地说,不错,不错,就在这里闭关。 我担心地说“那我出去了。你自己关在这里,有事赶紧打电话。” “对啊。”李大民挥了挥手里的手机,“你出去之后就把门反锁,没有我的指令,不准放任何一个人进来。包括你自己,也不要随意开门察看。” 我叹口气答应,说都听你的。 “哦,对了,”李大民把包打开,从里面取出德尔塔三角形帽子,递给我“这个帮我保存,先放在你那里。” 我赶忙挥手“别,别,这东西太贵重,还是留在库房里你自己看着吧。” “听我的。”李大民说“我怕留着它在身边,会干扰到我。我需要清净。这里还有点能量,你拿着用吧,看看能不能和你的通灵镯产生点化学反应什么的。” 这点打动我了,确实是个思路。 第一百五十四章 信号 李大民留在仓库,我关上大门。,活像一只古怪的蜥蜴,我又是同情又是不舒服。 门关好之后,用大锁头锁上,唯一的钥匙放进内兜。既然他心里有数,那剩下的事他自己上心好了。 我回到阁楼,进了刚才的房间,屋里倒是挺亮堂的,但是一想到刚才李大民在这里满床出溜,就感觉闹心,别扭。我从屋里出来,到了二楼,二楼还有几个房间,都没有上锁,我选了一间朝阳的屋子。 屋里都是古香古色的木质家具,除了床之外,靠着墙还有一个古代的塌,坐上去特舒服,别说,张南华是又有品位又有钱,这个生活质量真是高,我们寻常小老百姓想都不敢想。 我把屋子简单拾掇了一下,天色渐渐暗下来,我溜溜达达从院子后门出去,到外面的市场吃点饭,酒足饭饱之后哼着小曲回来。 这里哪都好,就是没什么娱乐活动,躺在二楼的屋子里,我玩着手机打着哈欠,一直混到晚上。今天确实有点乏累,躺下就呼呼大睡。 期间做了很多怪异的梦,总觉得好像有人在偷窥我,中间起了一次夜,迷迷糊糊的又睡了过去。 醒来时天光大亮,我收拾被子,洗漱之后去吃早餐,回来以后溜达到仓库那里,看着紧闭的大门有些担忧,一晚上过去了,李大民在里面怎么样了? 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李大民如果死在里面怎么办,好家伙,若干日子之后一开门锁,尸体都臭了,上面来调查,询问怎么回事,到时候我掉进黄河都洗不清。 不管怎么说,是我把他锁在里面才导致死亡的。都能想到日后事发,网络或是报纸上的标题是,一男子受邪法蛊惑,把好友关进仓库导致死亡。然后很多公众号订阅号大v什么的,纷纷撰写各种耸人听闻的解读文章。 我考虑了考虑,不能由着李大民的性子,他要真死了我可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记得好像有科学家说过,一个人不吃不喝的极限应该是三天或是四天,按三天算,昨天算一天……我扒拉手指头算日子,明天晚上不管怎么样,我都要开锁查看。哪怕李大民不高兴,跟我翻脸呢,也要这么做。 做了这个决定,我如释重负,溜溜达达回到房间玩着手机,又混了一天。 临近傍晚,忽然想起一件事,德尔塔帽子还在手里,机会难得,应该试试怎么把帽子和镯子沟通在一起,像李大民说的,看看能不能有化学反应。 想到这儿,我决定一试。出于安全考虑,先到门外探头看看有没有人,再把窗户关紧,拉上窗帘。屋里空空荡荡,只有我自己。 我盘膝坐在床的上面,郑重把帽子戴在头上,然后闭上眼睛,进入定境。 先是观想手镯,再调集意念去观想头上的德尔塔帽子。 两个意念这么一碰撞,突然我就感觉头上的帽子像是一个巨大的黑洞,通灵镯像是心脏,所有的血液,也就是灵意都被压榨出来,以电流脉冲的方式,顺着我的胳膊急速爬升,全被吸进帽子里! 坏了坏了,我大惊失色,赶紧从定境里出来,就在睁开眼的瞬间,德尔塔帽子像是天线发射器一样,把刚才吸走的那些灵意能量,一瞬间全部发射出去。 我像是被谁狠狠抽了一棒子,大脑瞬间宕机,一片空白。突然就晕死过去。 好一会儿才幽幽醒来,看看时间,过了不到七分钟。自己怎么晕的,竟然什么都想不起来,此时此刻大脑极度疲劳,所有的思维像是堵塞住了。 我勉强爬起来,头晕眼花,两条脚发软,就在这时隐隐看到床脚趴着一只巨大的黑猫。 吓得我头皮炸起来,正要从床的上面跳下去跑路,忽然黑猫站起来,摇摇尾巴叫我的名字。 我揉揉眼,这才认出来,原来是黑黑。我长舒口气,“你怎么出来了,吓死我了?” 黑黑一脸严肃,猫眼睛闪烁着光芒,胡子都生气地翘起来了。 “你咋了?”我问。 黑黑走到面前,声音发冷,“林聪,你知不知道刚才你捅出了多大的篓子?!” “你什么意思?”我不耐烦,这只猫现在也有胆子跟我咋咋呼呼了。 黑黑道“你刚才把通灵镯的灵意通过那顶破帽子发射出去了。” “那又怎么样?” “怎么样?!”黑黑冷笑“也不怎么样,就像是电塔发射信号,所有有手机的人都能接到。他们这些人接到信号,这么一察看,就知道通灵镯在你的手里,全都赶过来抢镯子,到时候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知道什么是死无葬身之地吗?” 我咽了下口水,强撑着笑“我是吓大的?” 黑黑道“对,你不是吓大的,我告诉你,通灵镯如果被抢了跟我没啥关系,大不了再找出路,可是你知道吗,你的信号发射到接收的人群里,不夜天很可能就在里面!我的气息随着你那顶破帽子也一起发出去了!不夜天如果找到我,我怎么办?”它的声音里带着哭腔,能听出它对阴差不夜天,恐惧到了极点。 我这才知道后果是如何严重。 我愣了,“这,这,我也不想啊,不知道会变成这样。” 黑黑吹吹爪子,恨恨地说“我不能再跟着你了,要赶紧另谋出路。” “别啊黑黑,”我赶紧说“你不能把我扔下啊,咱们应该同甘共苦,你帮我出出主意。” “拉倒吧,”黑黑说“本来打算指望你帮我寻一个肉身,现在看,我还是走为上吧……”话音未落,黑黑突然惊叫一声“有高人来了,我先藏起来。” 它身影一晃没了踪迹,进到通灵镯里了。 我愣了一愣,就在这时,就看到窗外有黑影。我赶紧下床来到窗户前,猛地拉开窗帘,看到一个人影如大鹏展翅一般,从二楼跳下,几个跃起没了踪影。外面很黑,没有灯光,可视度很差。他没了好长时间,我还没缓过神,不知是真看见了,还是刚才花了眼。 黑黑这时现身出来,着急地说“看到了吧,这是离得最近的人,一会儿就有很多高人陆陆续续赶来。” “你说怎么办?”我焦灼地问。 “现在赶紧走,离开这个院子,在外面过夜。”黑黑显然都想好了,一口气把计划说出来,“还有,三天之内我必须离开你。不好意思了林聪,提前打个招呼。通灵镯是好东西,但目前来看,我和它缘分也就到此为止了。以后你自己好好保重吧。” “你要去哪?”我问。 “先别问了,”黑黑急躁地晃着爪子“三天内还不至于让不夜天寻来,时间还有,我要赶紧撤了!” 我没什么东西可收拾,把德尔塔帽子放进包里,准备一起带走。 黑黑说什么都不让,非说把帽子留在这里,这帽子现在还有一点能量,如果被高人留意,我们逃到哪都是白费劲。 “不行不行,”我一口拒绝“这帽子是李大民的命根子,他委托我看管,如果弄丢了我对不起他,也对不起自己的承诺。” 黑黑看着我,焦急地在床上转了两圈,它停下来,慎重地说“如果你执意要保留帽子,那我们上哪都没用。” 我没说话,已经冷静下来,没有刚才那么慌张。我坐在木椅上,点燃一根烟,静静吐了口烟圈,看着黑黑,示意它继续说。 它蹲在床上,扫着黑色的尾巴,想了想“这样吧,我会最后尽全力来守护你。之后该怎么办自己心里有数吧,我只能自保了。” “可以理解。”我缓缓地说。 黑黑看着我“林聪,不错,如果不是这次事件,我真想一直跟着你。你聪明,而且能很好把控情绪,你是个很高级的人。” “这顶帽子是李大民给我的,如今有这个果,因里既有我的问题,也有他的问题,他不可能在仓库里躲安逸。明天晚上,我会打开仓库的门,看看他的情况,然后把这件事告诉他,让他抉择。到时候你就可以离开了。”我说。 黑黑想了想,说了一个好,答应了。 这天晚上,我没有留在阁楼,背着放帽子的背包,离开院子。在外面随便找了家旅店凑合了一宿。 我就不相信,怎么那么巧合,帽子会被高人察觉,那我只能认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改造肉身 焦躁和紧张中度过一晚上,第二天我没离开旅店,在房间窝了一天。,偷偷摸摸办好手续,离开了旅店。我一路小心翼翼回到院子的后门,问黑黑有没有人跟踪。 黑黑告诉我,它暂时感觉不到,但是也不排除有绝顶高人,气息不在它感知范围之内。这种情况只能认栽。 我用钥匙把后门打开,赶紧关上,然后反锁。 我蹲在墙角,四面观察。我走的时候,二层小阁楼没有关灯,此时还亮着。亮着也好,相当于摆个空城计,不知能不能迷惑那些高人。 我顺着墙角猫着腰一路前行,来到东南角的小仓库前,上面的大锁挂得严严实实,并没有人动过。我深吸口气,心说话,大民啊,这可不是我不讲究,现在事情危机,又是你惹出来的,你不能在这儿躲清净。 我掏出钥匙,颤颤巍巍伸进锁眼里,扭了好几次,都没使上力,紧张的差点把钥匙扭断。最后深吸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黑暗中只听“嘎达”一声,锁开了。 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小心翼翼把锁取下来,我双手按在门上,一咬牙猛地往前推,黑暗中“嘎吱嘎吱”门轴响动,门终于开了。 外面的月光照进去,第一眼我没有看到李大民。仓库里的面积特别窄小,竖长形,一眼就能看透整个房间。但第一眼我居然没有看到李大民?! 怎么回事?难道这小子跑了? 我给那些高人摆了个空城计,这小子给我摆了个空城计?可也别说,真像他的风格。李大民向来行事不拘一格,天马行空,他想的他做的,全在正常人的意料之外。 就在这个时候,我发现了一件极其不寻常的东西。 揉揉眼仔细看,以为眼花了,仓库的空地上,多出一个类似麻袋一样的东西。我可以肯定,第一次来的时候绝对没有,凭空多出来的。 我伸手在仓库的墙上摸灯,按动开关,仓库上方的灯亮了。灯的瓦数很低,散发出橘黄色的暗弱光芒,看不太真切。 我犹豫一下,走进仓库,随手把门关紧,一步步来到此物前。到了跟前,我吓得撞在旁边架子上,发出“咣当”响。 这,这,根本不是麻袋,说不清是什么东西,长度大概一米五左右,呈不规则的蛋形,乍一眼看上去,像是塞满了土豆的大袋子。 这东西最为诡异之处,本身在一起一伏的动,好像自带呼吸。 我越仔细看越是头皮发麻,这玩意绝对不是死物,像是活的。 我轻轻用手指碰了碰,表面异常粗糙,触感像是某种鳞片,手在上面滑动,还有点锋利。我喉头咯咯响,围着怪东西转了两圈,尝试着用脚踹了两下,那东西似乎有知觉,踹过之后,呼吸的频率有些急促,真就像一个人在生气。 我突然想到一种可能,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个怪东西会不会就是李大民? 逻辑链很完整,任谁都会这么想,李大民消失了,然后凭空出现这么个像茧一样的怪东西,这东西还会呼吸……等等,像茧一样的怪东西。 茧?! 好像以前在哪见过,我猛地想起来,黄九婴不就是藏在白茧里的一团意识吗,美其名曰“高级智慧”,后来附身在陆佑身上。 难道?我想到一种可能性,李大民会不会也变成了茧?就是眼前这个东西。 以前查过搜索引擎,所谓的茧,是指昆虫幼虫在变蛹之前吐丝或分泌某种物质做成的壳。用它来形容黄九婴的状态特别的贴切。 我看着眼前这个茧,推测出大概的情况,李大民已经吸收了十四个自己的宇宙能量,老头的李大民曾经说过,一个能量级别会对应一个肉身级别,简单来说,就是能量决定了物质形态。 原子弹之所以威力这么大,它只能做成原子弹的形状,才是承载能量最合理的物质形态。对应的人也一样,李大民吸收了十四份宇宙能,他相应的就要改变肉身结构,以适应这种状态。 普通人想有臂力还必须练出肌肉呢。 想通这个道理,我有些胆寒,李大民如果改造了自己,从茧里出来,会变成什么样子,还是个人吗? 如果有个机会,让我放弃人形态而获得更多更强的能量,我真要好好寻思寻思,这值得吗? 现在怎么办,李大民这种状态,不好动他。可他什么时候能出关呢? 好家伙的,他要是在里面封个十天半个月的,我还活不活了,周围危机四伏,全是高人觊觎。 我想把德尔塔帽子留在这里,想想还是算了,目前应该没人知道李大民这种状态,这也是他最虚弱的时候,需要保护,如果帽子引来了什么人,把李大民杀死在这襁褓之中,我的罪过就大了。 我想了想,从仓库里悄悄退出来,重新上了锁。 “现在怎么办?”我在心念中问黑黑。 黑黑半天没言语,好一会儿才说道“其实我挺期待李大民的。他以后会成大事。” 我不耐烦,让它别说废话,就说现在怎么办。 黑黑道“林聪,你指定是暴露了,我感觉到不远处就有很多不安分的气息在涌动。收到信号的高人,都会冲着你来。这种情况下,你能不能做件好事?” “你说吧。”我叹口气。 “我要另谋生路,”黑黑说“你行行好,就让我走吧。再跟着你,我也要吃挂落。” “你也太没义气了。”我说。 黑黑嚷道“喂,是你犯错在前,你当我愿意走呢。通灵镯是自古神器,里面灵意充沛,我每天修行,逍遥自在,现在不得不离开,全是因为你,都是你!” “黑黑,你也太没良心了吧,”我说“受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段日子我没亏待你吧。” “你要这么算,咱们就有的算了,”黑黑像是一个精打细算的商人“我还几次帮你呢,最危险的那一次是陆佑开法会,秘密课堂,我冒着被大神发现的危险,把当时的情况即时传送给你,你都忘了?” 我彻底无语,没想到黑黑是这样的人,不,这样的猫,一点人情味都不讲。不对,它本来就不是人。 真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玛的,今天你要是走了,以后就算想回来我也不收你了。 “好,我再帮你一次,你说吧,怎么帮你。” 黑黑道“我物色了两个肉身,你只要靠近目标就行,不管什么理由,靠近就行。我自会附身其上,到时候再慢慢融合。” “两个肉身?你丫胃口真是大。”我感叹“你一只猫怎么占据两个肉身?” “笨蛋,”黑黑知道自己要走了,说话也不客气,直接骂道“我总得选一个做备胎吧。一个是a计划,一个是备计划。” “我算服了。”我仰天长叹,交的朋友都属于白眼狼,连一只猫都不例外。 我甚至有这么一种猜想,黑黑栖身通灵镯以来,性格温柔可亲,说话顾及我的情绪,这些都是这只猫装出来的。它为了能更好的修行,用甜言蜜语迷惑我,让我不干扰它。 现在要走了,脸皮撕破,它开始趾高气扬大呼小叫了。 “你能不能客气点?”我也硬气起来。 黑黑笑“硬不硬气能怎么的,你刚才答应我,帮我最后一次。不尽心帮忙,你就是违背契约。” 我顿了顿,它一句话说到心里。 “遵守契约,是你高尚之处,”黑黑说“也是你的致命弱点。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 “你还这么通人性。”我冷嘲热讽。 黑黑道“废话不多说了,你帮我最后一次,我肯定记得这个恩德。我告诉你,我们猫是最讲究因果和报应的,有恩必报,当然也是有仇不过夜。你帮我找到肉身,日后我肯定会偿还同等的恩德,放心吧。” 它这么说,我心里能舒服点。行啊,反正现在什么事都干不了,帮它一把,也是为了日后考虑。 我们从院子出来,我问它先去找哪个肉身。 黑黑道“先去古董一条街。” 我在路边打了个车,告诉司机方向,一路开过去。我有些奇怪,心念中问黑黑,你不是一直在手镯里吗,怎么还知道本市有古董一条街呢。 “我的修行你就不要问了,”黑黑笑“我会穿越境界无碍,别忘了,红尘俗世也是一种境界,所谓人间泡影。” 第一百五十六章 附身 我打着出租车,到了古董一条街,现在不算太晚,虽然散户已经撤了,可还有很多店面亮着灯。,路巷越深行人越少,毕竟都是古色古香的古董店铺,没有需求的游人很少钻这么深。 我有些奇怪,黑黑怎么找到这里了。 就在这时,黑黑在心念中忽然叫了一声“目标肉身出现,就是她!” 我赶紧藏在一堵墙后面,探头去看,这一看大吃一惊,不远处有两个人站在一家店铺门口,拿着几串玉佩,对着月光正在说什么。这两个人,一个是中年男人,一个是温婉的女孩,应该是父女,能看出中年男人对女孩极为宠爱。 一看到这两个人,我马上缩头回去,问黑黑,你要找的肉身就是那个女孩? “对啊,咋了,你不会怜香惜玉了吧?”黑黑警惕地说。 我苦笑“能不能换个人?” 我认出来了,中年男人是古董一条街“聚宝斋”的东家,周老板。那女孩是他的女儿。我从中阴之境带回来的龙鳞就是托付周老板出手的,后来卖给了何庆友。 我们算是打过交道,干古董的人眼睛都毒,我一靠近他就能注意到,女儿再被黑黑附身,如果出现种种奇怪的症状,肯定会想到我。我相当于引火上身。 我把自己和周老板之间的渊源说了一遍。黑黑沉默片刻,可惜道“我是真喜欢他女儿的这幅皮囊,这女孩年轻、漂亮、健康,而且日后有大福缘,可惜可惜。” “没啥可惜的,占不上就说明无缘,”我说“无缘的事情就不要纠结,本来无一物嘛。” “也对。”黑黑倒也心态平和“那就去找备胎。” 我悄无声息从古董一条街撤出来,从始至终周老板和女儿也不知发生了什么,这个女孩真的是在生死边缘转了一圈。 从这条街出来,按照黑黑的吩咐,我又打了车到了高新区。高新区都是it企业,有世界五百强什么的,号称江北市的硅谷,大学生毕业之后都以在这里找到工作为荣。 高新区特点就是年轻化,行驶在这里,两侧商场和娱乐场所林立,堪称是灯红酒绿。休闲广场上镭光四射,很多年轻人在跳舞唱歌。 我越来越纳闷,我很少往这边来,离着市中心十万八千里,黑黑是怎么知道这里有适合它的肉身?它什么时候出来探查的,这只猫还真是神秘至极。 我们在一个大型商业中心门口停了车,按照黑黑的吩咐,我坐着电梯来到四层,这里有很多培训的机构,有面对孩子的,也有面对成人的。 我找到一家名为“馨馨”的瑜伽舞蹈馆,正要进去,前台工作人员礼貌地拦下我,询问有什么事。这家舞蹈馆开的很大,装修极有特色,十分典雅,我谎称女朋友在里面学习,过来接她回家。 前台让我登记了姓名和电话,放了进去,我当然用的是假名。 顺着走廊往里走,两旁是镶嵌着落地窗的练习场地,能看到很多的年轻姑娘,在老师的指导下,练着舞蹈和形体。 我都多少日子没和女人打过交道了,陡然这么一看,真是有点流鼻血。 走着走着,来到一个教室外,里面正在教授古典舞,十几个女孩穿着华服,手里拿着轻罗小扇,随着最近流行的国风舞曲,在一位女老师的带领下,摇动扇子挥动衣袖,舞姿特别有古典美,俏皮而优雅。 女孩里有好几个长得特别漂亮的,还有一个外国人,金发碧眼大长腿,但是我的注意力全在那位女老师的身上。她岁数也不大,二十来岁的模样,长得不说太漂亮,可自有一股气质,浑身都散发着妩媚而典雅的气质,像是盛唐那时候的女人穿越过来的,既让人爱怜,又不忍亵玩。 我看得快傻了,嘴张得老大,形似呆滞。这时一曲终了,大家停下休息,有人回头看到了我,指了指我,很多女孩都回头看我,然后大家哄堂大笑。 我脸红脖子自粗,赶紧收回目光,恨不得有个地缝钻进去。 这时黑黑说“我的备胎就是那个老师,你找个理由接近她,快!” “你妹妹的,”我说“你眼光是真不错,挑的这两个女孩都是极品啊。” 黑黑洋洋得意“那是,好不容易找到这么个机会,我不得好好把握啊。” “这,这,”我叹口气“你损不损……人家大姑娘好好的,你非要夺舍附身。” “唉,唉,”黑黑说“你是不是反悔了,是不是反悔?!你答应过我的。再说了,我现在还没决定拿她怎么办,就是暂时附个身。其实我吧,最终梦想是想自己修成肉身,附身总不是个办法,现在是权宜之计嘛。说起来整个事都赖你,都赖你!” “得,得,都赖我。”我说“有一条我得提前告你,你可不敢伤害这个姑娘。” “看好了呗?”黑黑笑得很贼“要不要我附身之后,控制这女孩来追你呢,让你享受一把吊丝逆袭,女神求婚的感觉?” “别瞎扯,”我不高兴,翻了翻白眼说“我没跟你开玩笑。你拿这女孩当跳板也好,暂时栖身也罢,心里得有点数,伤人性命有违天和。” “我知道,废话这么多,我就是修行的,你刚入门就来教训我?哼哼。”黑黑不耐烦。 行,行,我心里说话,你是翅膀硬了,不是一开始被李大民一声怒喝激到吐血的时候,也不是被圆通围追堵截,屁滚尿流的时候了。猫再怎么聪明,毕竟不是人,思维方式就像是一个偏执狭窄的青春期孩子。 我在外面坐着等,半个小时之后,老师停下来拍拍手,宣布今天这节课结束,女孩们说说笑笑往外走,到走廊看见我坐在那,她们又是捂嘴大笑。有女孩说,又是一个追求赖老师的臭吊丝,穿成这样寒酸,也没捧着花,就敢来,怕是脑子秀逗了。 我脸红脖子粗,等学员们都散去了,那老师从收拾好东西从教室出来,看都不看我,径直往前走。 我实在不好意思凑过去,黑黑在心念里起急,一个劲催我。没办法,我硬着头皮过去,“老,老师你好。” 她回过头看我,“有事?” 这女孩说话很柔和,眼神平静,没有任何波澜,看不出她是在鄙视你,还是讨好你,纯净得像是圣水。 这样的姑娘真是极品中的极品,我真不想让黑黑祸害人家,可这时候赶鸭子上架下不来了,我道“老师,那个啥,我女朋友想来报班,让我打个前站先看看,咨询咨询。” 女孩柔和起来,声音很甜“这样啊,你女朋友有时间让她来吧,可以试上一节课,我周一、三、五都有晚课,周末看学校安排。” 说着又要走,我不知道黑黑进行到哪一步了,在心念里催促,黑黑不耐烦“你以为附身这么容易呢,起码一炷香时间,你拖住十五分钟吧。” 我暗骂,我真是欠你的。 我赶忙拉住老师继续询问。能看出这女孩对于工作非常的上心和敬业,对问题事无巨细耐心的一一解答。正说着,她看看表“哎呀,我和男朋友约好了,得赶紧走了,要不然他等急了。林先生,实在不好意思,你记得我的上课时间,让你女朋友直接过来就行。” 这么好的女孩还有男朋友,我酸溜溜的,可人家就是要走,也没办法。我在心念里黑黑完事了没有,喊了几声都没有回答,我一惊,它应该是附身过去了。 现在这种场合,我也不好细查,只能和这女孩告别,看着她远去。这次还是有收获的,我知道了她的名字叫赖樱。 一个很另类的姓氏,一个很好听的名字。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我有点好奇,能拿下这样女神的男人会是什么样?特有钱吧,肯定是开着豪车在外面候着。 我慢慢踱步,跟在赖樱的身后,看着她坐扶梯下到了商场一楼的大堂,有个一身休闲装的男人迎过去。赖樱轻叫了一声,飞奔而去,紧紧挽住那男人的胳膊,欢呼雀跃的像是一只小鹿。 这狗粮撒的,我心里像是五十斤的醋罐子洒了。 我趴在栏杆往下看,居高临下只能看到那男人的脸庞轮廓,突然间有种特别熟悉的感觉,怎么那么眼熟呢? 真的见过他。一时又想不起来。 第一百五十七章 不速之客 赖樱和这个男人走远了,我坐在商场很长时间,快闭店了才出来。,我猛地一拍大腿,想起来了,知道赖樱的男朋友是谁了。 找刘洋肉身的时候,曾经遇到过高人马丹龙,马丹龙有个徒弟叫轻月,当时是一身道童打扮,他的任务就是看护刘洋。刚才看到赖樱的男朋友,从脸庞到气度,越看越像轻月。 轻月不是道士吗,他不是在大楼深藏的道观里看守刘洋吗,怎么跑出来谈恋爱了?我有点糊涂,道士能不能婚配,倒也说不准。 也可能是我眼花看错了人。 真要是轻月,猫精黑黑也是倒霉催的,它想附身赖樱,结果撞在马丹龙师徒手里,这还能有它的好?马丹龙有多大本事我不太清楚,但是他能和圆通、黄腾、钟叔他们齐名,也是一名阴差,说明神通差不离。 黑黑倒霉也没办法,人是它自己选的,时机也是它自己挑的,因果因缘怕是都在大象之中,该着了。 我摇摇头,现在别操心它了,它有它的缘法,我有我的劫难,现在怎么办。带着这么一顶破帽子,扔又扔不了,拿也拿不出去,走到哪都提着一口气,怕被高人盯上。李大民又变成一副怪样子,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张南华的小院我不敢去了,家也不敢回,朋友这段时间也不敢走动,怕被觊觎的高人盯上,真是上天无门入地无缝。镶了一圈没办法,只好在南华茶庄的周围找了家酒店暂时住下。 其实,丢不丢帽子我真是无所谓,那是李大民的东西,跟我没关系,我还坚持守护着是因为开始的承诺,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答应李大民了就要把帽子看好。 我最关心的其实是通灵镯。这是我行走江湖的依靠,一旦这东西没了,我算是打回了原点,什么也做不了。 我产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危机感,我没什么修为和神通,比李大民差远了,目前还能和这些高人你来我往的过过招,全仰赖手镯,镯子一没,我比普通人还普通人,拔了毛的凤皇不如鸡。 晚上我在房间转来转去想对策,目前有两个办法,一是死盯着镯子,谁抢就跟谁拼命,第二个就是练出修为,功夫在自己的身上比什么都踏实,谁也抢不走。 第二条路想想就算了,我对于探索什么边界,修为什么大道,一点都不感兴趣,那是李大民的人生路。 我只要救回妈妈,找到爸爸失踪的下落,我们一家三口整整齐齐和和美美,就知足了。捎带手把王月救出来,那更是锦上添花。 只要完成这些心愿,镯子跟不跟着我都无所谓。到时候应聘个大企业,当个小白领,再找个差不多的姑娘一结婚,这辈子齐活儿,我没什么大志向。 镯子,镯子啊,我念叨着慢慢睡了过去。 就这么着,在酒店呆了三四天,给我闹心的,什么都干不了,门都不敢出去,差点憋疯。 这天晚上,我在市场买了点酒和猪头肉花生米之类的硬菜,打算一个人小酌。 回到房间,舒舒服服洗了个澡,把吃的都铺开,打开电视,正要苦中作乐品尝美味的时候,突然来了电话。 我放下猪头肉,擦擦一手的油,看看来电显示,这一看愣住了。是李大民的电话!他妹妹的,这是出关了? 我赶紧接听电话,“大民?!”语气里都是焦躁。 电话里传来疲惫的声音,“老林,赶紧过来一趟,把门打开!” 我饭也不吃了,第一时间来到院子,左右瞅瞅应该没人盯梢,打开后门偷着进去,一路小跑来到仓库前,颤抖着手用钥匙把锁头打开,然后一推门。 黑暗中看到地上趴着一人,全身黏黏糊糊的,没有穿衣服,像是从大鼻涕里爬出来的。 我赶紧把门关上,随手打开灯,这一开,惊得差点跳起来。 地上趴着的正是李大民,他看上去似乎身材矮了一些,赤着全身,皮肤上都是黏糊糊的白色粘液。他的皮肤娇嫩娇嫩,像婴儿一样。 恐怖的是,在他旁边满地都是破碎的黑色鳞片,真的像是获得了重生,破壳而出。 “大,大民……” 李大民勉强抬起头,一张脸惨白如纸,颤抖着说“林,林聪,赶,赶紧离开这里。” 我强忍着恶心,把他扶起来,一扶之下差点把他再扔出去,他身上太黏了,弄得我衣服上全是鼻涕一样的液体。全身这个滑啊,几乎是滑不溜手。 我看到他的双腿还搭放在地上,没有知觉的样子。 “大民,你的腿?”我颤抖着问。 李大民气喘吁吁“我没有成功。” “怎么?”我一边询问,一边扶着他出去,他的两条腿搭在地上,划出两条深深的痕迹。 “算错一招。”李大民有气无力地说“我目前是十四个宇宙能量,逢五才能升级,距离十五个还差最后一个,只要熬过这一个,我才可以修行‘脱胎换骨’术,练早了,弄得身体不伦不类。” “脱胎换骨术?”我猛地想起来。杀老人版李大民的时候,他的电脑视频里提到过这种法术,具体怎么回事不太清楚。 我正想着,李大民一把抓住我的胳膊“老林,你,你一定要帮我,咱们两个一起,一起去第十五个世界,杀了第十五个我!杀了他!我才能修炼‘脱胎换骨’,一定,一定要帮我,要不然我就要死了,一定!” 他身上黏黏糊糊的,全都贴在我衣服上,给我腻歪的,忍着劝他“好,好,你放心吧。” 我们来到门口,我用脚踢开门。门一开,我们两人同时看向外面,全都愣了。 仓库门口,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个陌生人。 这人穿着一身韩式嘻哈服,戴着黑黑的帽子,帽檐压得很低,脸上戴着黑口罩,两只眼睛上还戴着大墨镜,这模样跟韩国明星来中国办演唱会似的,生怕让粉丝认出来。 我记得前后两道院门都上了锁,这人怎么进来的? 李大民在外人面前,马上收起自己软弱的一面,面色阴沉,紧紧拽着我,低声说“来者不善,不过不用怕。” 我扶着李大民,对这个人视而不见,我们照样往外走,一句话都不说。 和这个人擦肩而过的时候,他突然伸出手,拦住我们。 我停下脚步,“朋友,什么意思?” 这人拿出手机,在上面快速按键,手机的a里传出一句冰冷冷的机器声音,“你们没看见我吗?“ 李大民笑了“我们又不是瞎子,当然看的见你,可看见和没看见一样。” 这个人又在手机上按键,a里传出机器声“你们两人有点意思,临危不乱。” 这人脸不露,声音也不露,玩的这个神秘。 我冷笑一声,“我们有意思,可你没意思,想干什么就直说,何必如此苟且。” 这人继续用手机打字,速度极快,播放语音,“我的要求很简单,留下法器,你们人可以走。” 李大民哈哈大笑,黑暗中听起来好似一只怪枭,“朋友,你真是好大的面子。藏头露尾鬼头鬼脑的,报个名吧。” 这人看了一眼我后背的包,我心里咯噔一下,德尔塔帽子就在里面。这人随即看了一眼我的镯子,我下意识把手往后背藏了藏。 他用机器音继续说“留下法器,你们可以走。” 李大民都废到这样了,还是够硬气,笑着说,“我日你玛……” 怪人突然出手直奔我后面的背包。 李大民一把推开我,因为他的双脚不给力,整个人往前扑,方向就是个怪人。李大民在集中所有力量,用身体做武器砸向怪人。 怪人也不硬拼,收回双手,滴溜溜一转身,避过李大民,又直扑我而来。 李大民摔倒的一瞬间,他突然扭身,像是软骨蛇一样,一把拽住这怪人的牛仔裤,大叫一声“老林,快跑!” 我在犹豫,李大民现在极为虚弱,婴儿一样,把他留在这自己跑了,实在不是大丈夫所为。 那怪人飞起一脚,正踢在李大民的脸上,李大民满脸蹦血,手还是紧紧抓住那人的裤子,死死不撒手,大喊“你快走!我有办法脱身。” 我知道他的意思,法器比人重要。我不再犹豫,转身往后门跑。。 怪人蹲下来,抓住李大民的双手,凭空这么一撅,只听“嘎巴嘎巴”两声,李大民惨叫一声,双臂被生生折断。 第一百五十八章 谁都不信 李大民惨叫一声摔在地上,他的双腿不好使了,双臂也骨折了,可他极是硬气,愣是忍住疼痛,在地上像是一条大虫子拼命蛹动,窜到那人的脚部,竟然尝试张嘴用牙去咬那怪人的鞋。 我到门口准备都跑了,回头见到这一幕,有些惊愕。怪人也没想到,李大民手脚俱废,居然硬气到用牙来咬自己。 他抬起脚对着李大民的脸狠狠跺了下去,我大吼一声“不要!” 李大民躲无可躲,一脚跺在脸上,连嘴带鼻子往外喷血,脸上有个大大的鞋印,左眼似乎受了重伤,睁不开了。 他勉强张着嘴,满口都是鲜血,还在地上艰难挪动去咬那人的裤子。 那怪人凝视着他,摆出一个拔腿射门的姿势,整个右腿向后仰起来,然后对着李大民的面部,狠狠一脚踢过去,就跟大力射门一样。 我离着远,想过去来不及,眼睁睁看着这一脚以雷霆之速飞过去,耳轮中就听到“啪”一声脆响,这一脚力气多大吧,李大民整个人飞出去半米多,脑袋似乎都被踢歪了,趴在地上人事不省。 我怒发冲冠,手都在发抖,这时怎么可能再跑!我向着怪人一步步走去,怪人的脸上戴着厚厚的装饰物,看不清面容,也不说话,也在一步步向我走来。 他双手握着手机,一边走一边快速打字,双手交错,手指如飞,打完之后放出音频“放下法器,饶你们两人,你的朋友已经重伤,赶紧送到医院,不要耽误时间。” 我冷笑“法器就在我身上,想要就来凭本事拿!你把我打成重伤,我算你能耐。” 我们两人要相遇之际,昏迷不醒的李大民忽然在地上翻了身,他满脸都是血,口齿不清,但看出表情很愤怒。我站住了看他,李大民拼命大喊“林聪,你他妈一辈子不带有出息的,事有轻重缓急,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吗?!东西,东西比人重要,快走!” 我朝地上吐了口吐沫“就这么走了,我一辈子愧对你!” 李大民苦笑,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闭着眼躺在地上,不理我了。 怪人来到面前,眼睛藏在黑色墨镜后面,仍有如刀般的杀气透出来。 他缓缓从后腰拔出一根黑色甩棍,不知道按了什么按钮,甩棍瞬间变长,对着我的脑袋劈头盖脸抽下来。 甩棍的速度有多快吧,在空中竟然有爆破音,“呜呜”就下来了。 我情急之中,猛地一扭身,把后面背包亮出来,这一棍正砸向背包。 这怪人知道背包里有极为重要的法器,关键时刻竟然生生扭转了甩棍的去向,蹭着背包的边儿下去,正抽在后面的地上,“啪”一声脆响。我回头一看,我的乖乖,地上居然被抽出一条深痕。 我的妈啊,这一下要打在身上,不说骨断筋折也差不多,非吐血不可。 能看出怪人有些生气,缓缓收回甩棍,猛地出手横着一抽,正抽向我的脖子。我顾不得形象,来了个就地十八滚,一缩脖往地上蹲。 他这一棍子又打了空。 他没有再打,而是倒退一步,双手快速打字,用音频发出声音“前后躲是本能,左右躲是本事,上下躲是神通。你第一反应是上下躲,说明你是有慧根道心之人,我不忍伤你,东西放下,带着你的朋友走吧。” “法器不能给你,”我蹲在地上硬着口气说“人我也要带走。” “好。”他打了一个字,随后把手机收起来,不打算再跟我废话。他掰了掰手里的甩棍,煞气笼罩,运足了气跨前一步,又要抽我。 我脸色变了,躲了前两下是走了狗屎运,这小子压根就没怎么上心,现在他不想再纠缠,准备出杀招了。 就在这个时候,院子里响起一个声音,“朋友,到我家里怎么不打声招呼呢。” 我循着声看过去,张南华不知何时走了过来,脸上挂着笑意,推了推金丝眼镜。 怪人把手机掏出来,打了几个字,“你又是谁,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吗?” 张南华哈哈大笑“我不是黄雀,你也不是螳螂,他们更不是蝉。朋友,你很没有道理,地方是我的,法器是人家的,你不声不响来我这里夺宝,那就是不速之客,走到哪都没理。我说的对吧?” 怪人用手机打字,机器声音生涩说了四个字,“实力说话。” “对,实力说话。”张南华道“咱们盘盘。你想怎么玩?” 怪人并不答话,快步上前,劈头盖脸朝着张南华抽了一棍。张南华不躲不避,等到甩棍下来的瞬间,他双手上抬合并,“嘭”一声竟然把甩棍凭空夹住。 怪人抽了两抽,竟然没从张南华手里抽出来,凝滞了几秒钟,他竟然放弃了甩棍,倒退两步用手机打字“有高人在。不过我要的东西总会得到。” 他倒也干脆,看都不看我们,转身就跑。张南华也不追,我们看着他翻墙越脊,消失在黑夜之中。 我回过神来,冲着张南华一抱拳,学着老派江湖人的动作“多谢救命之恩。” 张南华把甩棍捡起来复原,塞到后裤腰带里,指着李大民“帮把手吧,先看看他的伤。” 我们两个把李大民扶起来。李大民太惨了,就跟《倚天屠龙记》里被断手断脚的武当派门徒一样,胳膊腿全都耷拉着,满脸是血,昏迷不醒。 我们把李大民带进阁楼的房间,张南华把他放到床上,让我打来一盆清水。张南华真行,用干净毛巾洗过水,给李大民擦拭全身,把那些尘土和黏液都擦干净。 我在旁边看着不忍,赶紧道“要不我来吧。” 张南华摆摆手“我以前跟师父学过中医还有推拿,你朋友受伤很重,我手里有数。你没学过,没轻没重别弄疼他。” 张南华把李大民全身擦干净,换了好几盆水,然后开始检查伤势。他取了好几次药,都是自家配的,帮着李大民在四肢关节上涂抹,然后用夹板固定,我们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李大民悠悠苏醒。 他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瞪着我要询问什么,一眼看到了张南华,又闭上了嘴。 我知道他是想问法器的事,可有外人在不便多说,我轻轻点点头,示意他没问题。 张南华一直静心在上药,对我们的小眼神似乎没看见。他道“李大民,你伤势太重,尤其是两条腿,我建议去江北第三人民医院,那里的神经科世界闻名,你的双腿很可能是神经出了问题。” 李大民赶忙道谢“南华兄,大恩不言谢。医院我会考虑的。” 张南华沉吟一下,转头对我说,“我认识三院的主任,你们如果需要,我把电话给你们。” 我点点头,记了电话。 张南华道“什么时候求医,怎么求医,看你们的个人意愿。” 李大民咳嗽一声“南华兄,实在不好意思,我太累了想休息休息。” 张南华站起身,擦擦手,“好,你们哥俩好好休息吧。” 我觉得李大民很没礼貌,人家刚刚救了你,转过头你就下了逐客令,让张南华的面子往哪搁。 张南华面色如常,看不出高不高兴,嘱咐了我们两句就离开了。 等他前脚出去,李大民挣扎着要坐起来,我赶紧扶住他“祖宗啊,你能不能消停会儿,你还干啥?” “东西都在吗?”他问。 “一样没丢,也没损坏。”我说 李大民做个手势,“找两件衣服给我披上,咱们走,不能在这里呆下去了。” “你不信任张南华?”我轻声说。 李大民冷笑“我谁都不信任,现在就信你。” 我苦笑说,承蒙你看得起。 李大民道“谁知道这张南华玩什么猫腻呢,给咱们布了个大局,表面仁义道德大仁大义,其实一肚子男盗女娼。” “过分了啊。”我说“人家刚救完你,不管是不是有后招,这个恩情要记得。” “对,对,我的错。”李大民随口说“恩情我记得。我这人就是这样,有恩报,有仇也必报。今晚打断我胳膊的那小子,别看捂那么严实,可他骨子里的东西我都记得呢,下次见到加倍奉还!” “这些都是后话,”我劝他“你可别折腾了,好好休息吧。” 我忽然意识到,张南华的这个院子其实是最安全所在。张南华有功夫有涵养,看样子江湖地位也是有的,他的院子并不是囚禁我们的牢笼,而是一个保护我们的结界。 李大民打断我的思绪,斩钉截铁地说“休息个屁,我要马上走,迟则生变!” 第一百五十九章 河中心 我不高兴地骂着李大民“你看看你个鬼样子,还能去哪?明天老老实实跟我去医院,该治得治,该调得调,该养得养。” 李大民急的嘬牙花子“林聪啊林聪,说你点什么好。我自有我的方略,现在没法说给你听,你赶紧带我走就得了。这样好不好,出事算我的,我就算最后被五马分尸,也不用你担任何责任。” “李大民,”我也急了“你到底想干啥,你有啥计划说出来。” 李大民换个口气“我现在真的不能跟你讲,等离开这里,再跟你细说。首要任务是离开!” “去哪呢?”我被他弄得没有脾气。 李大民沉思“去一个安静的所在,你和我都要闭关,任何人都不能打扰。” “我跟你闭啥关?”我懵了,强烈的不安如同一股电流袭遍全身。 李大民道“我要冲击十五级,这是一次重大的考验关口,过去了我谁都不怕!咱们就能好好歇歇,我暂时也不折腾了。但是,如果这关没过去,我完蛋了你也好不了。” “此话怎讲?”我心烦意乱“跟我有个屁关系。” 李大民说“我如果突破十五级,第一件事就是屠龙取逆鳞召唤孟婆,救你的妈妈,帮你调查当年你父母事故的原因。过了十五级,我对于自身修为的提升没那么急切了,咱们腾出手做你的事。所以你帮我,就等于帮自己,我突破十五级比你找刘洋什么的,要靠谱的多,要简单的多。” 这是我的软肋,李大民一戳即中,我不说话了。 李大民口吻愈发温和“所以,这段时间你听我的指挥,万事大吉。好不好?”他像劝幼儿园小朋友一样说着。 “行吧,”我叹口气,也认了“反正我是上了贼船。李大民,我帮你过十五级,你帮我找回妈妈,咱们两不相欠,以后你有你的修行路,我走我的寻常桥,谁也不碍着谁。” “赶紧的吧。”李大民不耐烦“你这废话真多。” 张南华的屋里有衣柜,我打开柜门,从里面挑了两件衣服,估计都是张南华的旧衣服。他和李大民的身材相似,我帮李大民套上裤子,又给他穿好衣服,他胳膊还上着夹板,穿衣服非常不得劲。 李大民低下头,用牙咬住绷带的扭结,一使劲把绷带扣要掉,然后抖落手,让绷带落下来。 我大吃一惊,问他这是干吗。 “我不用夹板。”他说。 “你是不是疯了,你胳膊断了自己不知道?!”我急了“好不容易给你上了药……你是不是以后四肢都不要了,变成个人彘在地上爬。” “你不用管,我心里有数,”李大民胸有成竹“我的方略你理解不了。” 我来气“我是理解不了,你现在整个一怪胎。” 李大民又发誓,说所有后果自己承担,让我帮着把两个夹板都卸掉。 我没办法,只好把张南华好不容易绑好固定的夹板都给卸了。 帮着这小子穿好衣服。李大民的模样怪里怪气,身体僵硬,只有脑袋能动,穿着张南华的西服,像是个恐怖的木偶。 看着他,不知为什么我从骨子里冒出一股寒气。 我们从屋里出来,一步步来到后院的门口,把门打开,我们都愣了。门口停着一辆轮椅,轮椅的后背儿上贴着一封信。 我随手撕下来,上面写着“两位来去自由,来的时候我欢迎,走的时候我遗憾,没什么送你们的,赠大民一辆轮椅,可以行动方便。” 落款是“张南华”。 我把这封信给李大民看,悻悻说“偷偷摸摸苟苟且且,真是不够丢人的。” “有啥丢不丢人,”李大民笑“你要是纠结这样的事,日子都别过了,一天到晚能羞愧死。咱们没敢亏心事,没对不起张南华,凭什么愧疚。” 我嘟囔着,你什么时候都有道理。 我把李大民扶着坐在轮椅,推着从胡同出来,在外面打了车。我问他去哪,李大民告诉我一串电话号码,说先跟这个人联系。 一看号码我愣了,收的人是李扬,也就是李大民的表哥。 李扬很快接通电话,和我寒暄两句,马上问他弟弟怎么样了。 我把电话放在李大民的下巴上,李大民艰难地说“李扬,罗狮桥别墅还在吗?” “在,一直荒着,要用?”李扬问。 “对,”李大民说“你不要告诉铜锁,找个靠谱的人来。我和林聪要闭关,你负责看护我们,可以吧?” 李扬在电话里沉默了一会儿,道“可以。什么时候到?” “现在就过去,一个半小时以后在罗狮桥见。”李大民冲我点点头,示意说完了。 出租车司机转过头苦着脸“两位兄弟,罗狮桥我可不去,太偏了。大晚上的过去,我还得空车回来。” 李大民问开过去大概多少钱。 司机眨着眼说“怎么也得一百。” 李大民看我。我叹口气,真是遇到了冤家,我给司机直接转了二百元的红包,“师傅,来回的钱都给你,你踏踏实实去吧。” 司机一脚油门,“您瞧好吧。” 罗狮桥那地方我知道,在江北郊区,兔子都不拉屎,以前上面要在那儿搞什么旅游风景区,建度假村,好几年也没搞起来,劳民又伤财,一提起这件事老百姓就骂。 一个小时左右,出租车到了罗狮桥镇,根据李大民的指点开进了一条小路,七拐八扭到了大河前。这条河上浪花翻滚,两侧是大坝和山道,黑夜中能听到水声拍岸滔滔,不远处便是悬崖的瀑布。 李大民说就在这儿停,司机擦擦汗“我说两位哥们,这要是前几年我可不敢过来,你们掏多少钱都不来,要是在这里碰上劫道的,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钱也不少你的。”我说。 司机疑惑地问“你们上这儿干什么,我可听说这地方可邪性。” 李大民不耐烦“拉到地就行了,师傅赶紧回去吧,大晚上不安全。” 司机赶紧说,对对对。他下了车,从后备箱把轮椅拿出来,和我一起扶着李大民坐好,然后调转车头就跟火烧了屁股一样,一溜烟没影了。 李大民坐在轮椅上,用下巴点着大河的前面说“看到什么了。” 晚上月光晦暗,黑漆漆的,隐隐就看到不远处的河中心有栋建筑,黑森森矗立,跟个墓碑似的。 这建筑大概有两层楼高。我心想,这倒是稀奇了,谁能把房子建在河中心,这人的心得有多大。且不说适不适合住人,光这个水声,就能震得耳朵疼。 我推着李大民的轮椅,慢慢往前面走。来到靠近建筑的河岸。这是二层小别墅,破门破窗,墙上都是深绿色的苔藓,破败得跟鬼屋差不多。 我不禁感叹,真是浪费钱啊,谁盖的这房子,有俩钱不知道怎么花了,胡糟践。 就在这时,只听身后“滴滴”两声,车灯照过来,瞬间把我们照亮。我和李大民回头看,一辆暗黑色的私家车慢慢开过来,停在两米远的地方。 李扬带着一个陌生的年轻人从车上下来,走到面前。李扬看看李大民,问没事吧。李大民笑笑“死不了。” 李扬也没有废话,指着旁边那人说“这是我的好朋友,叫藤善,也是咱们灯盟的,他是有家族传承的修行人。” 藤善拱拱手说不敢当,和我们一一见过。 “加入这个灯盟简直太正确了,群里藏龙卧虎。藤善兄弟,麻烦你了。”李大民感叹说“我要闭关,需要靠得住的朋友来看护。” 藤善淡淡道“客气,我和李扬是朋友,你们是他的朋友,那就是我的朋友,没什么可说的。” 李扬道“这个人情先记在我这儿,日后怎么偿还藤善,你们就别管了,大民你就踏踏实实的闭关,你估算一下大概需要多长时间。” 李大民道“一天二十四小时足矣,如果顺利可能也就是一炷香。” “明白了。”李扬看看表“现在是夜里十一点整。藤善,我们两个就看护到明晚的十一点。” 藤善看看四周的环境“两山夹一河,房建湍流中,风水既凶且险,不过呢,易守难攻,倒也是短暂修行闭关的好地方。” 李扬道“那我们就尽快开始吧。” 我们四个人来到大坝边儿,李扬打开手电照射下去,有一条极为粗糙的人工路,从大坝一直延伸到水里。一大堆石块在湍急的水流中乱七八糟积在一起,搭成一座石桥,通向河中心的二层小楼。 第一百六十章 第十五个你 我们四人顺着石块桥走到二层小楼前,小楼破败,可大门却完整无损,两道铁门紧紧关闭,落着重锁。李扬掏出钥匙打开锁头,用力把门推开。 看样子很久没有人来过,门轴快锈死了,发出令人倒牙床的怪声,终于被推开。李扬打着手电照进去,屋里是青砖铺地,厚厚的一层灰,开门即是大堂,空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我们走进去,李扬把两道门重新关闭,从里面反锁。反锁的方式是在门里加了铁门闩,结实牢固,谁要想把这两扇门给撬开,那真不是一般本事。 李扬道“这里本来是要建度假村的,有个老板承包了。不知道听谁的主意,独出心裁在河道中心建了这么个小楼,建成当天就死了俩工人,后来老板也生意衰败,破产之后一蹶不振。这里又倒了两次手,谁接手谁倒霉。估计就是这房子的风水有问题。” “为什么不扒了?”我好奇地问。 “刚建的时候,距离现在大概能有十几年的时间,当初什么状况不太清楚,可能是来回扯皮就搁置了处理。现在就拆不了,”李扬说“因为这栋楼已经被灯盟收购,产权在老大的手里。” “啥老大?”我问。 “灯盟老大。”李扬打着手电往里走,我们几个跟着。大堂右手边有通向二楼的楼梯,朝楼上望去,能看见楼梯的上方一片漆黑,没有光亮。 “话说咱们老大也是个神秘人物,”李大民笑“迄今为止连我都没见过他。” “谁也没见过他,”李扬用手电照照二楼“不过老大够意思,也有能力,灯盟能发展到今天这个规模,和他的能力密不可分。走,到二楼!” 我和藤善抓住轮椅的左右两边,用力这么一提,连李大民带轮椅一起提溜起来,李扬在前面用手电开路,我们几个往上走。 楼梯踏板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应该可以承受我们几个人的重量,河道中心潮气很大,十来年的时间木楼梯竟然没有被腐蚀,可见做工多么用心。 到了二楼,李扬用手电照照走廊,说道“哪个房间可以?” “不要靠窗的。”李大民说。 李扬嘱咐我们先等,他找找看。他顺着走廊走远了,手电光芒在黑暗里晃动。 过了一会儿走回来,告诉我们有个房间可以。顺走廊进去,右手边有个房间,推门而进面积特小,大概不到二十平,只有一扇门,没有窗户,又闷又潮又热,跟菜窖似的。 “这什么房间啊?!”我感叹。 “应该是仓库吧。大民,二楼就这一个房间符合你的要求。”李扬说。 “可以,就这儿吧。麻烦你们两个先出去,”李大民对藤善和李扬说,“我和林聪这就开始闭关了。” 藤善和李扬出去了。屋里不是空的,我拖过来一把破椅子,擦了擦说“怎么的,现在开始?” “抓紧时间,开始吧。”李大民把德尔塔帽子郑重地戴在自己的头上。 我问了一嘴,里面的能量够用吗? 李大民道“我现在身体里积攒了十四份宇宙能量,可以给帽子补能了,不用担心。虽然它需要的能量很大,但补一次两次还不在话下。” 戴好之后,他微微闭着双眼,嘴里默默念叨着,时间不长表情安详,进入了某种定境。我赶紧在椅子上坐好,调整呼吸,安心宁静,闭上了眼睛,联想通灵镯,再观想李大民,瞬间有一种失重感。我知道,这是跟着他一起去了。 每次跟随他进入另一个世界,都有种失重感,好似腾云驾雾,只能等身形平稳的时候才能睁开双眼。 不知过了多久,失重感消失,我安安稳稳好像碰到了实地,缓缓睁开眼睛,一道阳光照射过来,满眼的翠绿。 我揉揉眼,彻底睁大,只见眼前是翠山林海,满目都是绿色和生机,耳边响着啾啾的鸟叫声。和风熏熏,到了一处山里,这地方简直太好了,鸟语花香啊。 身后有人喊了一声“林聪。” 我回头看吓了一跳,一条小路上“走”过来一人,正是李大民。李大民的姿势太怪了,他没有双腿,膝盖以下是空的。那他怎么走路呢,靠着双手交替往前撑。 他的双臂力气极大,双手一撑,整个人就离开地面了,然后双手一前一后像两条腿一样往前走,他就像荡秋千一样,忽忽悠悠就过来了。 “你……”我惊得下巴都快掉了。 “那个来了。”李大民对暗语。 我赶紧说“多喝热水。我说大民,你,你怎么这么个鬼样子?” 李大民若有所思“我的双腿没了,手还好用,这说明我们穿梭过来的时候,肉身的残缺没事,带来的是灵魂的残缺。” 这话有点费解,细想想还是能想明白,他的双腿是在另一个世界失去的,而双臂折断发生在现实世界里。我们现在到一个新世界,他肉身双臂上的残缺没有带来,可双腿的失去却跟来了。 这里的规律真是有点玄机。 “我们的任务是杀了第十五个你。”我说。 “是的。难度越来越大,”李大民道“我能升级到第十四级也是走了狗屎运,幸亏前面那老头吸收了十个人的能量。这个世界里能遇到什么样的困难,我自己都无法想象,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首先要找到第十五个你在哪。”我说。 李大民道“应该就在附近。我们穿过来的地点是有讲究的,肯定会离他特别近,而且冥冥之中好像有一种机缘在引导我,我们必将见面!” 我嘬着牙花子“这第十五个你得厉害成什么样,不会是悍匪吧,藏在这深山老林里。又是刀又是枪的,见着也是白给。” “先别瞎猜,”李大民道“走一步看一步,到什么山头唱什么歌,遇到了再说。对了,刚才我来的时候,看到山脚下是镇子,好像有个大旅馆,咱们先住下,慢慢盘查。” 他在前面走,像是怪异的生物,双臂撑着地速度老快了,比我跑都快。我在后面暗暗惊叹,跟随其后。 山路那么崎岖,李大民“走”得极为顺溜,从后面看过去,好似一只老猴子。时间不长下了山,这里的空气都是甜滋滋的,绝对没污染,在江北市是找不到这么一个地方。 我觉得穿梭其他世界也挺有意思的,能见识到不同的风景。 到旅店前我们走了进去,大堂干干净净,零星几个背包客正在办理入住手续,我们在后面排队,几个人看到李大民的怪样子,都在低声议论。李大民无所谓,这些事都影响不了他的目标。 一会儿到了我们,这里不用查身份证,反正查了我们也没有,直接在笔记本上登记就行。我随便写了两个假名字,领了一把钥匙,是在三楼的房间。 我和李大民往三楼去,此地给我的感觉非常好,风景优美未经雕琢,民风淳朴,呆着就那么舒服。说真的,我也算穿了几个世界了,这是里我第一个不想回到现实的地方。 李大民用双臂撑着上楼梯,那利索劲就别提了,上下楼的客人都在好奇地看着,有几个人过来有礼貌地询问需不需要帮助,我们都一一谢绝。 到了三楼走廊上没人,我舒了口气,感叹一声“这地方太好了。” 李大民歪着眼看我,问咋好了。 “山美水美人更美,”我说“我真是想不出这样的地方会有什么凶险,第十五个李大民又怎么可怕,想象不出来啊。” “哼,”李大民用鼻子喷了口气,“我的感觉和你相反,此地杀机重重,凶险得很哩。” 我笑笑“对了,那个李大民和你重名,咱们区别一下,就叫他十五民吧。” 李大民往走廊深处走,“你爱叫啥就叫啥。” 我们走到房间前,我正要掏钥匙开门,对面的房门开了,走出一个人。不知为什么,我突然有种汗毛乍竖的感觉,不,不会是十五民吧? 我赶紧回头看,并不认识,那是一个二十多岁吊丝模样的年轻人,身体臃肿,长得很胖,估计能有二百多斤,穿着不合时宜的翻领t恤,一张脸跟猪头似的,头发乱蓬蓬,一副没睡好的样子。 他手里提着一样很怪异的东西,那是个酒葫芦,迷迷瞪瞪好像要去打酒。 第一百六十一章 李白 等这个吊丝走远了,我把门打开,对李大民说,刚才那个人的感觉不太对劲。李大民笑“你也觉察到了?他一出来我就知道不对。” 我说,他不是十五民吧? 李大民呲牙“十五民毕竟是这个世界的我,我再怎么不济也不能长成这个狗样子。你看刚才那小子,活脱脱一个宅男,林聪我告诉你,不管在哪个世界,不管是哪个李大民,绝对不会活成这样!” 我走进宾馆房间,笑着说“你丫是够狂的。” 李大民用双手撑着进了门,道“这不是狂妄。所有世界里的我都是百变不离其宗,此身随意性长存,我李大民不算什么有本事的人,但至少不会活得苟苟且且,这不是我的风格。” 我们住的是大床房,落地窗拉开窗帘可见外面的满山翠绿,“下一步怎么办?”我问 “既然有线索了,就要抓住。”李大民沉吟“我看那宅男好像很喜欢喝酒,咱们要在他身上找到突破口,投其所好。十五民的线索一定在他的身上。” 我看看表“这样吧,我先去餐厅看看,他如果在就聊聊。你在屋里等着,我争取把他带回来。” 李大民点点头。他来到床边,双手一用力撑地,整个人竟然飞起来,稳稳地落在床上。我目瞪口呆,挠挠头说“你这臂力也太惊人了吧。” 李大民哈哈大笑“我已经掌握了一些在另一个世界里运用能力的技巧,所以才有信心嘛。” 我下意识看看自己的通灵镯,其实我也有个技巧,那就是可以瞬移,这个技能关键时刻可以保命。 我出了房间,打听服务员找到餐厅,现在还没到吃饭的钟点,没什么人在,我扫了一眼正准备走,忽然看见那个猪头宅男。这小子在打酒。有个服务员打开了酒坛子,用专用的酒斗把酒从坛子里打上来,然后倒入他的葫芦里。 我在门口都闻到了酒香四溢,情不自禁夸赞“好酒!” 猪头宅男回头看我,脸上露出笑意,“确实是好酒。” 服务员呵斥“手别乱动,洒出来算谁的?!” 宅男一副窝囊相,嘿嘿笑,脸通红说不出话。我走过去,来到他的身边,看着酒葫芦一点点装满。 宅男迫不及待,对着酒葫芦喝了一口,那神色就像是喝下了琼浆玉液,出现了极为幸福的表情。他把酒葫芦又凑给服务员“大姐,刚才我喝了一口,你行行好再给我一点,把葫芦给装满。” 服务员白了一眼“没有!跑这捡便宜来了。” 宅男搔着后脑勺嘿嘿地笑。 我心念一动,知道机会来了,便说道“大姐,就是举手之劳的事,你就帮他打满吧。” “那不行,我们这有规矩,”服务员说“打满了他再喝一口,又来打满怎么办。花的钱只是一葫芦的酒钱,多一口都是超标。” 我正要再说什么,宅男朝我拱拱手“朋友,谢了,有这一葫芦够喝的了。” 说着转过身就要走。我赶紧跟上,硬着头皮没话找话“你也爱喝一口?” “没办法啊,”宅男说“我的工作必须喝酒,不喝酒不成。我一开始也不爱喝,辣嘴不说,还烧心,火烧火燎的。可为了工作,一点点酒量就养起来了。” 我纳闷“那你啥工作?” 宅男嘿嘿笑,一脸的诡诈“这个嘛,哈哈,不方便说了。” 嘿,这小子还挺鸡贼。 我想了想,说道“这酒你就干拉?” 宅男挠挠头“我身上没啥钱了,能打一葫芦酒就不错了,等我这件买卖干成的,到时候功成名就,名财双收,看这些人还狗眼看人低不?!”他冲着服务员的背影啐了一口。 我微微皱眉,赶紧此人有点怀才不遇的意思,身上戾气有点重。 我让他等等,然后折回餐厅,花了点钱买了一些硬菜,什么猪头肉牛里脊,花生土豆丝,买了好几个饭盒,拿出来之后,那宅男看着就流口水。 我说道“兄弟,咱们住对门,也算是投缘,晚上没事到我喝两口呗。” 宅男喉头动了动“这个这个……晚上我还得干活……” “不差这一晚上,好酒没好菜,那有个屁意思,干拉是最无趣的。晚上到我那,我还藏着一点好酒,咱们也来个‘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我说。 “呦,兄弟好文采啊!”宅男眼睛亮了“我就喜欢和文化人接触,文化人没有坏人。兄弟,这句话我能用吗?” 我听着纳闷,“这有啥不能用的,也不是我写的,是人家李白写的。” “李白?”宅男眨眨眼“这名字好,直白简单,又朗朗上口。李白是何许人也,能说出这样的佳句,真是大才啊。他是做什么的,在哪个网站混?” 我挠着头“李白是唐朝时候的大诗人。” “唐朝?”宅男一脸懵逼。 我忽然意识到是怎么回事,这里是平行世界,很多历史和我们原来的现实不太一样,说不定这里就没有唐朝也没有李白。 我愣了愣,反应极快,马上道“唐朝是我们镇子,叫唐朝镇,李白是我的好朋友,是我们镇上的大才子。” “他这个文采在镇上混可惜了,”宅男感叹“有机会一定要拜会一下,包装包装绝对可以推向全国。” “这不巧了不是,”我说“李白今天也来了,就和我住一块,我们是好朋友。我就说嘛,这就是缘分,你晚上没事到我房间,咱们哥仨好好聊聊,听口气,兄弟你也喜欢诗词歌赋啥的?” 宅男红着脸,羞赧地一笑“实不相瞒,我就是一个文字工作者。” “那太好了,晚上不见不散。”我们说说笑笑,往房间走,在路上我简短的又背了李白一首诗,比较著名的《送汪伦》。 宅男反复吟诵里面的诗句,“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好词好句,朗朗上口不说,又直白易懂,真难为李大哥是怎么琢磨出来的。” 我赶紧说,你们两个真的好好唠唠,绝对一见如故,再喝点小酒,感情一到位,真是知己难寻。 宅男情绪挺充沛,被我渲染的场景感动得眼圈都红了,说晚上一定过去拜访。 我回到房间,一关上门就哈哈大笑,笑得在床上打跌。 “你咋了?”李大民纳闷地问。 我把整个过程说了一遍,李大民也笑“看来平行世界也有好处,我们可以拿他们没有的东西来填补这里的历史空白。” 我忽然冒出一个灵感“大民,你说咱们历史上那些大思想家大才子什么的,他们有没有可能就是从平行世界来的,拿着成型的作品,让后辈觉得惊为天人。” “那谁知道,”李大民心不在焉“有是肯定有的,就是不知道是谁。” “所有的平行世界可以来一个文化大交融。”我感叹。 “那就乱套了。”李大民道“你拿着美国的文化和理念去印度洋一个原始小岛上宣扬,非让原始部落的人给剁了做包子馅不可。” “至于嘛。”我对他的说法不屑一顾。 “毕竟能穿梭各个世界的还是极少数人,他们到另外一个世界,只能带着成品过去,就像你念了两首李白的诗,征服世界不能仅仅靠一两个现象,那只能叫神迹,改变世界靠的是体系!你必须把整个唐朝诗歌的文化体系,李白做诗时的历史观,他的创作背景,他所浸淫的环境,通通都复制过来,才有可能改变另一个世界。你能做到吗?佛陀都未必能做到。”李大民说。 我叹口气“什么东西让你一分析便索然无味,真是煞风景。” “你又不是美女,我没必要舔着你说,”李大民说“咱俩是同道,我有责任帮你树立正确的世界观宇宙观。” 我们两个又聊了一会儿,我有些疲惫,躺下就睡了。不知过了多久,门敲响,我揉揉眼坐起来,外面天色已黑。李大民正在面朝落地窗打坐,听到敲门声,回过神来,做个眼色让我去开门。 我趿拉着鞋把门开了,外面正是猪头宅男,他笑容可掬“大哥,我,我过来了。” “来,来,赶紧进来。”我把他让进来,低声说“李白就在里面。” 宅男表情严肃,有点朝圣的意思,进来之后,我们就看到李大民坐在高背椅子上,法相庄严,抱着两个肩膀,正喃喃有词,“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第一百六十二章 小说 宅男眼珠子直了,拉着我悄声说“这,这位大哥就是李白吧?” 我也严肃起来,不苟言笑“听说你来要以文会友,李兄颇有雅致,又在做诗了。” 李大民在苦苦吟诵思索的时候,我带着宅男过来,“李兄,这就是我说的小兄弟。对了,你叫啥来着?” 宅男赶紧微微鞠躬,谦恭地说“两位大哥,我叫楚强。” 李大民上下打量他,别说他装起来真有样,法相庄严又不失亲近,“来,快请楚兄弟上座。” 我把桌子搬过来,楚强要帮忙,我让他赶紧坐着。楚强坐在李大民对面,大气都不敢喘,搓着手,嘴嗫嚅着不敢高声说话。 我把买来的硬菜摆了一桌子,楚强赶紧把酒葫芦拿出来,倒在面前的杯里。 李大民换了个面孔,笑盈盈和蔼可亲“楚老弟,你是做哪一行的,听我朋友说你特有文采,是个文人。” “啥文人啊,”楚强唉声叹息“不瞒两位大哥,我其实是在网上写小说的。” “啥,写小说的?”我说“网络作家?” “不敢不敢,称不上作家,”楚强难为情“就是码字讨口饭吃。” 我和李大民对视一眼,“都有什么作品,能不能拜读一下?” 楚强苦笑“两位大哥就别看了,丢人,我写了能有四五年,没写出啥道道儿。现在租房子住,没工作没女朋友,天天窝在家里闭门造车,写了多少年就扑街多少年。这次,我用所有积蓄来这里的山脚下闭关写作,写好了就向阳而生,写不好我老老实实打工去,再不干这一行了。” 李大民叹口气“文人不易啊。来,为了楚老弟的梦想,咱们干一杯。人嘛,就得有梦想,要不然就跟咸鱼差不多。” 楚强眼睛亮了“李大哥就是李大哥,随口说出来就是金句,大哥,我能在小说里用你的诗和说过的话吗?” 我暗暗一笑,看样子这个世界里也没有周星驰电影。 李大民大气地一挥手“拿去,都拿去。我没指着写东西出名,你要能用就全拿走,分文不取。” 楚强腰杆直了,仗着胆子站起来,颤巍巍端着酒杯,手都在抖“李,李大哥,林大哥,我敬你们一杯,感谢你们。”一口喝干。 我和李大民也端起酒杯,喝了酒。我感觉到一股凉凉辣辣的酒线从喉头伸进心窝,又从心窝直通到胃里,这个舒服劲就别提了,满嘴留香。 李大民擦擦嘴“好酒,好酒!烹羊宰牛且为乐,会当一饮三百杯!” “好!”楚强喝了酒脸通红,放开了,拍着桌子说“好一个‘会当一饮三百杯’。痛快痛快,这才是喝酒呢。” 李大民紧接着又来一句重磅“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楚强激动的都快哭了“李大哥,你真是文豪啊,这诗都怎么做出来的,我算是服了,你真应该写点东西,不写可惜了。” 李大民淡淡一笑“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写的,反正就好酒,喝了酒就来情绪就来灵感,脱口而出罢了。” “天才!”楚强从牙缝里挤出“服了服了。” 我撇了李大民一眼,意思是别陪着这么个吊丝闲谈了,直接切入正题,李大民在下面用手拍拍我的腿,示意稍安勿躁。 我们跟着楚强喝酒,楚强这人酒量很好,看样子经常喝磨出来了,越喝越是健谈,说起自己以前的作品。 这个世界和我们现实世界一样,也流行什么修真、玄幻,网上这样的作品就跟驴粪蛋似的,满大街都是,都快臭街了,楚强的作品淹没在海一样的小说里,连个浪花都起不来,四五年几乎没挣着钱,大部分时间都是给工作室打工捉刀,当个枪手。 说起目前闭关创作的这部作品,他从小就有雏形,构思了二十多年,在脑海里反复打磨,以前是觉得时机不成熟,等自己功成名就之后再写,可现在的状况把他逼上了绝路,有可能是最后一部作品,不写出来对不起天对不起地更对不起自己。 说到这里,李大民饶有兴趣,问他最后一部作品写的是啥? 楚强有点喝多了,大着舌头说“我这作品可牛了,构思和创意相当牛啤,成神证道就在眼前。我,我一炮打响,然后出书,改编成电影……嗝嗝,”他打了几个酒嗝,摇头晃脑说“就声名鹊起,财色双收啦。” 李大民倒了杯酒,“写的啥啊,说来听听。” 楚强有点警觉“我信任两位哥哥,你们可别出去给我传。我说完你们听了当一乐就算过去了。” “放心,保证不影响你成神。”我说。 楚强端着酒杯犹豫了好半天,看着满桌子让他吃的风卷残云的硬菜,有点不好意思,真是吃人的嘴短,他叹口气“好吧,我就讲个开头。” 李大民和我正襟危坐,听他说。 楚强道“我这个故事的开头,讲的也是一个网络写手。这个写手的境遇和我差不多,你们也可以理解成是我的艺术形象,一个折射……” 李大民压压手“理解理解,赶紧往下说吧,你就是借用这个主角来抒发自己的平生志向。” 楚强一拍桌子“就是这个道理,李兄不愧是我的知己。为了方便理解,这个主角咱们也叫他楚强,用我的名字。这个楚强呢,怀才不遇,写的小说尽扑街,女朋友也跑了,跟个富二代,开个法拉利……” 我实在不耐烦,不知道李大民听这么一个不入流的写手讲故事有什么用意,这破创意还要成神证道,用手敲着桌子提醒“重点,重点。” “来了,这就来了。”楚强说“我笔下的这个写手楚强,下定决心要写一部震惊世人的作品,他花光了积蓄来到一个偏远的旅游区打算闭关。这是参考了我真实经历的。他闭关之后,一开始啥也写不出来,有一天到山里散心,回来的途中路过一座破败的山庙,在山庙的地上捡到了一双筷子。这筷子是艳红色的,跟血一样,他觉得好奇,带回了宾馆。” 说到这里,他清清嗓子,“各位,有意思的地方来了。回到宾馆之后,晚上了嘛就睡觉,第二天起来,发现带来的笔记本电脑的屏幕亮了。他觉得奇怪,昨晚睡觉的时候,记得明明关了,怎么突然开了?他揉揉眼走过去,发现电脑旁边扔着一双红色的筷子,正是昨天带回来的。他就愈发奇怪,有点毛骨悚然的感觉,后脖子起了一层汗毛……” 故事有点入港了,我听得津津有味,他在此打断叙事节奏,堆砌一堆形容词,把我烦的不行,“你能不能说重点,别形容那些汗毛,我知道你的主角害怕了,然后呢?” 楚强看我着急,也来了情绪,觉得自己的剧情很高明“……然后写手楚强坐在电脑前,看着上面的屏幕,他发现打开的是码字软件,上面写着一篇没完成的小说,这么一看就愣了,小说写的啥呢……” “写的肯定是有一个写手叫楚强,他穷困潦倒打算去闭关……”李大民接着说。 楚强哈哈大笑“李大哥,你说的这个类似《盗梦空间》吧,一层一层的不停循环。这么写,倒退个十几年可能创意满满,但现在再这么写就有点落伍了,臭大街了。” 李大民也不动气“是,我不太懂小说,只会吟诗作赋。” 楚强说“小说其实是这么写的,一个很有本领的年轻人,从小跟着爷爷修炼道法,爷爷在街边开了家纸马店,专门糊纸人为生。有一天爷爷突然失踪了,留下话,说你必须挣够三千万,我才能现身。这个年轻人就拼命接活儿挣钱,这天就接了个大活儿,帮着一个富婆找女儿……” “等等,”李大民听到这里,突然打断他,“这个富婆叫什么名字,你起名字了吗?” “起了,”楚强说“叫范爽。女富婆叫范爽。” 李大民瞪眼睛看我,用嘴型提示我“范爽,是范爽。” 我有点迷糊,范爽怎么了?李大民悄悄用手沾着酒,在桌上写了几个字,“这个人我在现实里认识。” 女富婆,范爽……我突然凭空打了个激灵,想了起来。 第一百六十三章 未完待续 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我们还在黄腾的学校,刚刚提拔到黄班,分别接到两个任务,我的任务是帮助何庆友找孩子,而李大民的任务是帮助女富豪范爽找孩子。 我是有记忆的,范爽是江北市一个很有名的女企业家,做女性衣服的,厂子开得很大,有很多品牌,产品都卖到了日本韩国和东南亚。据说这个女人不一般,曾经有过日本丈夫,生意能起来,也多亏了那个日本有钱丈夫的支持。 没想到我们现实中的人物,竟然出现在另一个平行世界的作家笔下的作品里。 李大民不动声色,让楚强继续说。 楚强继续讲创作的小说“这个年轻人帮着女富婆找女儿,简单介绍一下,女富豪范爽一共有三个孩子,早年没发家的时候,跟着第一任丈夫生了个儿子,现在儿子很大了,在英国念书,轻易不回来。后来范爽跟着第二任日本丈夫,有了一个女儿。后来因为某些缘由,范爽和日本丈夫离婚,在外面又找了个男的,有了第三个孩子,是个七八岁的小女孩,长得跟洋娃娃似的,精灵古怪,小小年纪就人小鬼大。 后来有一天,这孩子突然失踪,哪哪都找不着,案也报了,摄像头也查了,这人就是凭空消失。范爽就到了年轻人,委托他去寻找自己的女儿。” 李大民抱着肩膀,眯缝着眼睛听,也不打断。我心中暗暗纳闷,楚强的小说情节怎么和我们在现实里碰到的经历这么像呢。 事情发展到这里,有一些古怪了。 楚强继续道“年轻人找到一些线索,遇到一些坏人,总而言之吧,中间的过程就不赘述了,他最后找到了一所破败山庙。根据线索,范爽的女儿很可能就在里面,可是他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也没发现那小女孩的踪迹。这个年轻人可是会道法的呦,就请了个筷仙儿。两位大哥,筷仙儿听说过吧?” 李大民拿起烟盒,抽出一根烟点上,慢慢道“知道,农村的神婆一般都会,拿着三根筷子立在水碗里,以此占卜。” “对,大概是这么个道理,但是放在小说里不能写得这么简单,”楚强说话有点大舌头,“这个年轻人呢,为了寻找小女孩,就在破庙里现摆了一个筷仙儿的局,具体过程就不说啊,这么一占卜,占出了一口井。” 李大民面色凝重,抽着烟不说话。 此时正值深夜,我们聊得很晚了,外面突然轰隆隆下起了雨,雨水冲刷在窗户上,整个房间更添幽寂之感。 “原来,在这座破庙的后院就有一口枯井,年轻人围着这口井转了三圈,用绳子甩到井底,就要下去一看究竟。”楚强舌头越来越沉。 “这荒山野岭的哪来的绳子,还有筷子……”我说。 李大民皱眉“你别打岔,小说小说,什么叫小说,源于生活高于生活。” “不是,我就觉得听着不合逻辑。”我辩解。 “楚强,讲你的,什么绳子筷子的,这些都属于不必过分追究的小细节,想让它合理就合理。”李大民说。 楚强一拍桌子“还是李哥啊,果然是我的知己。我继续说,年轻人顺着绳子来到井底,井里面好黑啊,他打开火折子……” “你讲的是哪个时代的事,怎么还有火折子?”我又一次打断。 楚强解释说“背景是现代,但是这个年轻人是有传承的,从小跟着老人长大,什么手电筒都不用,只用家传的火折子。我这么写是为了增加历史厚重感。” 李大民瞪我“我说你能不能别打岔,你管他用什么照明的。楚强,继续讲。” “年轻人到了漆黑的井底,真是伸手不见五指啊,”楚强来了情绪,讲的绘声绘色,加入了很多的抑扬顿挫“太黑了,他就打开了火折子,黑暗中‘噗’冒出一股明亮的火苗,他点着火折子在井底寻找,找着找着手停住了,继而全身一僵,你们猜怎么的。他看到了一大团的红衣服。” 屋里有些阴冷,可能是这种情绪感染了我,听着这个故事感觉到了一丝寒意。 “这个年轻人是道法中人,就是吃这碗饭的,那胆量真是嘎嘎的,看到红衣服一般人早就吓晕了,可他凭着胆色硬是过去看看。用火折子这么一照,”楚强卖了个关子“你们猜看到啥了。” 我不耐烦“你赶紧讲得了,老让我们猜啥。” “他看到了地上躺着一个小女孩,已经成干尸了,死了不知道多长时间,身上还穿着失踪时候的红衣服。他就把小女孩的尸体抱起来,可在黑暗慌乱中,小女孩的红衣服被扯坏,墙壁上夹了一片红衣服的碎角……年轻人顺绳子爬到了井外,仔细检查小女孩的尸体,发现死者并没有明显的外伤,也没有内伤,死态安详,干尸的脸上竟然还有一丝笑意。这具尸体如此诡异,让年轻人想起一件往事。”楚强说到这里,正要卖关子,我赶紧道“你要再让猜,我们就不听了。” 楚强赔笑“不猜不猜。年轻人想起了一件事,他记得很小很小的时候,爷爷领着他去五台山玩,在那里遇到一个要饭的老头,那老头极为破落,看到的年轻人拦住,说这孩子天赋异禀,以后必成大事,但要小心一点,千万不能碰穿红衣服的小女孩,碰了就会改变一生的命数,从此踏上不归路。 年轻人的爷爷根本不拿要饭说的话当回事,他本身就是占卜推理大师,自己孙子的命运怎么可能会让这么个要饭的随口胡言呢。现在,此时此刻,他看到了这具红衣女孩的干尸,脑子‘嗡’一声觉得大事不妙,应了当年要饭老人的谶言。可是内心还心存侥幸,他把小女孩的尸体带出去,交给了范爽。范爽悲伤之余,遵守约定,给了他一笔不菲的报酬。从这天之后,年轻人有点心神不宁,总觉得有事,可确实没啥事,自己还财运亨通,频频挣钱,打脸富二代什么的。后来,真的出事了,出什么事我没细琢磨,总而言之出了事情,他的事业一路下滑,爷爷也生死不明,他极为狼狈被仇人追杀,最后走投无路,看到了一座破庙,跌跌撞撞走进去。谁成想,他到的破庙正是一开始找到红衣小女孩尸体的那个。年轻人预感大势已去,一切都是宿命,就在这个时候仇人到了,从外面走进庙里,年轻人身负重伤,庙就这么大,他能不能藏起来躲过这一灾呢?” 楚强一口气说了这么说,“笔记本电脑上的小说写到这里戛然而止,写手楚强看得是津津有味,还在琢磨小说是谁写的,他肯定没写过,而且昨晚的电脑也记得关闭了,也就是说肯定有人半夜来过,打开了电脑,写下了这篇小说。就在这个时候,楚强看到了电脑旁边的那两根红色筷子。他愣了,他是在山上的破庙里捡到的这两根筷子,难道……他忽然冒出一个想法,难道这两根筷子就是这篇小说里那个年轻人留下来的?眼前这篇小说也是那年轻人写的?可是,这年轻人是怎么半夜到自己屋里的?楚强想到这里,出了一身的冷汗,自己的屋子居然神不知鬼不觉进来了人,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还写了一部精彩的小说。” “讲完了?”李大民说。 楚强傻乎乎地笑,挠着头皮“我暂时就想了这么多,很多细节还要丰富。” 李大民说“你这个构思倒也可以,但是过于纤细,小说的层次也有点多,现在的读者都喜欢看不用脑子的小说。” 楚强叹口气“其实我也知道那些网文套路,什么装比打脸,什么黄金三章,可我就想写点自己想写的东西,哪怕卖不出去,我也认了。这小说我很早就在构思,一直到现在。” 我品了品“还行吧,其实我觉得挺有意思的,只是故事太复杂,细节还要再丰满。” 李大民问道“你笔下的那个年轻人,总得有名字吧,不能总用‘年轻人’来代称。” 楚强说“我想了很多名字都不满意,这个年轻人其实也算主角,名字很重要,既让人记得住朗朗上口,还不能太低俗。难啊。对了,我想了一个名字,正好李白大哥文采这么好,你帮我看看这个名字怎么样。” “啥名字?”李大民问。 楚强眨眨眼说“这个年轻人,我起个名字,叫作李大民。” 第一百六十四章 虚拟 听到这个名字,我惊得差点跳起来,李大民极力克制自己,拿着烟的手都在抖动。 楚强喝多了,没觉察我们的异样,继续道“……我想了很多名字,选来选去,最后就选了这个‘李大民’。又平民化又上口,还不算太俗,哈哈。” 我和李大民对视一眼,我们的喉头都在咯咯响。 楚强摆摆手“不行不行喝多了,想吐,今晚真是酒逢知己千杯少,贪杯了。两位大哥早点休息,我先回去睡,咱们明天再聊。” 他脚底下打晃,晃晃悠悠出了门,到对面休息去了。他一走,我赶紧把门关上,对李大民说,“这件事你怎么看?” 李大民紧锁眉头。 “我有一个十分可怕的想法,”我咽了下口水说“我们这次到这个世界要杀的十五民,其实根本就不存在!” 李大民看我“什么意思?” “十五民只是一个写手笔下的虚拟人物!”我的嗓音颤抖“他根本就不存在!” 李大民好像已经想到了这个推论,是问我,也是在自问,“如果是这样,该怎么办呢?” 我沉默了一下,缓缓道“阻止楚强把小说写下去。” 李大民摇头“思路是正确的,但是不好。修改一下方案就是,让楚强把这个小说写完,但是要让他改变故事情节,在故事里杀死李大民!” 他恶狠狠地说。 我有些担心“楚强这小子看起来有点文人的偏执,让他改情节,可能吗?” 李大民半天没说话,眼睛眯缝起来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自言自语感叹“这个任务果然是超难度级别的,不在于十五民怎么难对付,而是压根就没有十五民这个人。” 李大民把烟头狠狠在烟灰缸里按灭“如果楚强不听我们的,那我们就强行改文!” “他能让你改?”我冷眼说。 李大民笑笑“不改就弄死他。多大点事。” 我喉头动了动,李大民说这样的话面不改色心不跳,他现在是彻底放开了,只要不是现实世界,在其他平行世界,他透着一股无所不为的劲头。我真怕他这个心态,带到现实里就麻烦了。 我本不想说,可觉得这个问题很严重,还是提醒“大民,你怎么能说这种话呢,你怎么能随便杀人呢。” 李大民看我半晌,笑笑“我就是开个玩笑,怎么可能杀人,再说楚强对我多尊敬,一直把我当李白呢。哈哈,咱们睡觉,有啥事明天再说。” 桌子上的东西也没收拾,我们两人休息。 我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折腾大半夜才昏昏睡过去,这一晚上的睡眠质量极为糟糕,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头疼欲裂。 坐在床上愣了半天神,想到一个问题,坏了,好像过二十四小时,能量耗尽要回去。我想走,可看到李大民不在房间,得通知他一声。 我从床上下来,趿拉着鞋洗了把脸清醒一下,李大民这小子哪去了,这一大早干嘛去了。 我打开门要出去找他,就看到对面门开着,李大民正和楚强在他的房间里高谈阔论。 我走过去,“呦,你们聊什么呢?” 楚强坐在李大民对面,桌子上摆着笔记本电脑,屏幕亮着,上面正写着稿件。楚强脸上不太高兴,勉强说“李大哥给了我一些小说情节的建议,我正在斟酌。” 我拉过椅子坐下,“什么建议?” 楚强已经有点不耐烦了,这个宅男怂得很不敢说硬话,轻轻道“李大哥建议我把李大民写死,可这和我写作初衷相违背。李大民是小说的主人公,再说了,开篇用这么多笔墨写李大民,没怎么回事这人就挂了,也不符合小说创作的规律,非扑不可。我不这么写。不但不这么写,我还要把李大民写成一个主角加持光环的人,他以后会无往不利,装比打脸,成为一个打脸王!” 李大民有点动气,淡淡说“楚老弟,你不要这么激动。” “我能不激动吗,”楚强高了一声,马上又降下来“李大哥我不是冲你,这个小说我已经构思了很多年,从小就有雏形,现在它可能成为我最后一部作品,我一定要自己想法好好写,你,你就别乱给意见了。” 李大民脸色阴沉,面部肌肉有点僵硬,楚强和他对视不超过几秒钟,低下头不敢看李大民。 李大民忽然一笑“也好,就按你的想法写,是我不好。我仅仅给出自己的意见,你才是主笔人,对吧。” 楚强弱声说“我就是想按自己想法写,刚才口气的有点重,李大哥你别介意。” “好,你写吧,我们出去转转。”李大民用双手撑着地,往外走,楚强看着李大民这个诡异姿势发愣,悄悄对我说“林哥,我想在小说里加入一个李大哥的原型,他太有特点了,可以吗?” 我一听就感觉不舒服,一部小说里又有十五民,又有李大民,这不乱套了吗。我赶忙说“算了算了,你李大哥特别低调又脾气不好,他要知道了非生气不可。” “我不用他原名李白,改个名。”楚强说。 “算了吧,别惹事了。”我拍拍他,“你好好写吧,就按你的想法写。” 楚强笑了,跟我说他要码字了,等晚上见。 出了楚强的房间,回到我们的屋子,李大民正在抽烟,烟雾缥缈,咳嗽了两声“林聪,我决定了。” “干什么?”我问。 “先礼后兵,既然好好和楚强商量没有用的话,我就要采取强力措施了。”李大民说。 “杀了他?”我讥讽。 李大民笑笑“我不会这么做的,”顿了顿又加了一句“除非逼不得已。” 我不想继续说这个话题,“对了,现在咱们快到二十四小时了吧,要不要先回去再说?” 李大民摆摆手“不用。我现在已经可以为德尔塔帽子续航了,虽然续的还不是太多,但撑几天是够的。这个世界我目前还不想离开,如果到了一个新世界,又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新情况。我们仅仅是对付一个宅男写手,目前来看难度有,但还可以解决。” “你打算怎么办下一步?”我问。 李大民道“中午吃饭的时候,你请楚强一起过来,然后告诉他下午码完字,一起进山里遛弯。” 我盯着他“李大民,我警告你,咱们是好朋友不假,但是你不能杀人,不能杀人!这是我的底线。你如果触碰了这条底线,我会马上离开这里。” “放心吧,放心吧。”李大民胡乱应付着。 中午的时候,我按照计划去请楚强。楚强虽然偏执,但也是个没骨气的,一听请吃饭,乐得眉开眼笑,来到我们房间。 我买了一桌子菜,李大民绝口不提改小说的事,我们两个就是陪着楚强唠嗑,怎么让他高兴怎么来。李大民又念了几首李白的事,听得楚强几乎涕泪横流,写的太好了。 我趁机把邀请他到山里玩的事说了一遍,楚强有点为难“两位哥哥其实我也想出去溜达溜达,可今天还没码到一万字,没完成任务。” “不差这一天,”李大民说“你又没传稿,也没编辑催你,急什么,偶尔休息一下无伤大雅。你早上把我怼的那么厉害,下午陪我出去溜达都不行啊?” 楚强还真是个简单的人,有点不好意思,一咬牙“好,我就陪你们去溜达。” “这就对了,”李大民说“秋高气爽,山景怡人,成天关在屋子里也有点太煞风景。” 我们约好了下午两点出去玩。吃完饭,简单休息了一会儿,到两点的时候楚强来了,我们三人出了宾馆,顺着林间路往后山去。 能看到有不少游客穿梭往来在山路上,这个世界的天气真是太好了,阳光不毒辣,微风习习,山林葱绿,真是遍地花香。 楚强一开始不情不愿,出来后闻到新鲜的空气,整个人都醉了,一个劲说风景太好了。 我们三人往山里去,李大民在前面带路,走着走着,我就感觉不太对劲,周围人渐渐少了,道路也险峻起来。不过还有明显的山路,可见经常有人走动,倒也不怎么危险。 山路的一侧出现了悬崖,李大民还在往前走,我的心头涌动着一股不祥之意,停下脚步说“前面太险了,咱们就不去了吧。” 第一百六十五章 分道扬镳 李大民有些瞧不起地斜眼看我“怎么?我一个残废都不怕,你们两个全乎人怕什么的。” 我心中有一种莫名的不安,打量四周环境,高耸的山体、崎岖的小路……草飞莺长,山风徐徐,除了我们其他一点声音都没有。 我正犹豫着,楚强满不在乎“林哥,都走到这里,咱们就继续深入呗。我体力还好,想看看不一样的风景。” 李大民赞赏地点头“不错嘛楚老弟,可比你林哥有出息的多。” 他们既然这么说,我只好跟上来。我留了个心眼,李大民很有可能在这里发难,不管怎么样,我是不会让他杀了楚强的。 走了没多远,山路愈发的崎岖险恶,我打了一百二十个精神,故意走在最后面,盯着李大民和楚强。 李大民在最前面,不时回头和楚强说说笑笑,正走着,李大民忽然道“前面太险了,大家都加小心。”我看向那里,前面是一处山崖拐角,山路窄得也就勉强并排放下两只脚。 楚强好胜心大起,说了一声我先来。 我赶紧阻止“你们玩也玩了,景色看也看了,咱们赶紧回去吧。” 李大民道“你是不是还不放心,不放心我第一个走。”说着,他不再和我商量,“噌”一下上了崎岖的小路,两只手快速交替向前走,有时候小径宽度实在不够,他的一只手还搭在崖壁上助力,整个人看上去极其怪异,像一只变异的大蜘蛛。 楚强也是玩嗨了,看着李大民这怪异形态,他一个箭步上了这条羊肠小路,小心翼翼扶着崖壁往前走。 这时李大民绕过了崖壁的拐角,就听到从那里传来他的声音,“哇!这里的风景太美了!” 楚强心动,脚底下加快脚步,就在要转过拐角的时候,意外突然发生!过程太快,我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楚强突然一脚踩空,叫都没叫一声,从悬崖上滑下去。 我大吃一惊,赶紧冲到崖边,下面乱石丛生,很多杂乱的树木,再往深处看雾气缭绕,白茫茫的迷雾笼罩整个崖底,什么都看不清。楚强也就这么几眨眼的工夫,彻底没影了,只能看到悬崖土坡上有石头还在滚动。 我心跳剧烈加速,满头都是冷汗,这一瞬间是魂飞魄散。 那边传来李大民的声音“哇!你们快过来啊,这里的风景好美。” 这一刻我又惊又怒,一股火直冲顶梁门,不用说,肯定是李大民搞的鬼。我狂怒大吼一声“李大民!” 李大民从拐角处转回来,撑着两只手,仰视着我“干嘛呢,楚强呢?” 我翻了翻白眼,“李大民,你真是够可以的了。” “你说什么呢?”李大民疑惑地问。 “楚强!楚强死了!”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愤怒,就是压不住火,尤其是看到李大民无辜的眼神。我感觉受到了巨大的欺骗。 李大民从小径走回来,来到我的身边,皱着眉说“他人呢,怎么了?” “你再装。”我冷笑。 李大民苦笑“我说林聪,我和你有协议,就不会做违背协议的事情。到底怎么了?我真不清楚。你刚才也看见了,路是我先走的,根本就没有和楚强发生任何肢体接触,你能不能不要先入为主,什么事都赖我?!” 我脑子已经混乱,觉得这事肯定有问题,一时又想不出所以然。 “楚,楚强刚才从悬崖上掉下去了。”我勉强说着,盯着李大民的眼睛,“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大民大惊失色,赶紧来到悬崖边,探头往下看,下面雾气缭绕灌木丛生,别说掉下个人,就算掉下一只大象也未必能看到影子。 李大民道“我是真不清楚怎么回事,他失足掉下悬崖,完全在我的意料之外。我什么都不知道。” “这不是你做的陷阱?”我半质问半疑惑。 李大民表情委屈,“林聪,你要相信我,自打来这里之后,咱俩一直在一起,我怎么可能半途出来,找这么个地儿再设计个机关?这也不符合逻辑啊。” 他这么说也有道理,可我总觉得这里有问题,心乱如麻,一时也不愿动脑子去想。 “下面怎么办?”我说。 李大民道“楚强发生意外,很大几率是死了,这是事实咱们要承认。” “说说你的看法。”我道。 李大民挠挠头“我觉得这样吧,他死都死了,咱们莫不如回去,按照昨晚商定把他的小说改了,把里面的十五民写死,咱俩的任务就完成了,也能尽快离开这里。” 他一说这话,我又疑惑上了,“李大民,怎么听来像是你早就研究好的计划。” 李大民道“我这是就坡下驴,就事论事,这么高的悬崖楚强挂的几率超过百分之八十,救无可救嘛。要是人还能救,咱们肯定想办法先救人,可现在不是没办法嘛。那怎么办?瞪着两个眼珠子干等着,啥也不干?莫不如趁这个大势,把自己的任务完成。这个建议看起来比较无情,可也是无奈之举,算是亡羊补牢。” 我蹲在悬崖边,看着下面的迷雾没说话。 李大民来到身边,“我知道你心里不得劲,你不得劲不是因为和楚强有什么感情,这么个宅男没啥可怜惜的。” 我回头瞪了他一眼。 李大民很坦然,继续说“你不得劲的主要原因是,觉得我骗了你,答应不杀楚强的,可事件看起来又和我好像有那么点关系,你心里就不舒服。我可以发誓,这件事跟我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可以了吗?” 我没说话。 李大民软言相劝“林聪,现在时间很紧迫,咱们最应该做的事情就是立即下山,找到楚强的那篇小说,进行大量修改和写作,工程浩大啊,事情多了去了。好了,下山吧,别耍小孩脾气了。” “你会写小说吗?”我冷冷问。 李大民哈哈笑“写不好还写不坏吗,其实我挺有文字天赋的,平时没事也喜欢写点读后感和随笔什么的。再说了,这篇小说咱们又不是拿来发表,而是把它续写完结,对文笔的要求不高,会讲故事就行。” “我不会写,”我说“我也不会编故事。既然你这么会写,那你就回去写吧。” 李大民愕然看着我,预感到了什么,“那你呢?” 我看着悬崖下方的迷雾,下定了决心,坚定地说“我要下去找楚强。” 李大民大惊失色“你,你别做傻事。” 我站起来,用手扶着石头,尝试着倒转身体,用脚踩住下面的悬崖土坡,平静地说“李大民你先回去改稿,这个不需要两个人,你自己就足够了。我去找楚强。” “你知道他摔哪了吗?”李大民焦灼不已,来回爬动“悬崖下面这么大这么深,你怎么找?再说了我们时间有限,完成任务赶紧走,迟则生变!我改完稿你没回来怎么办?时间怎么算?我等不等你?” 我道“时间到了你能等就等,等不了就先走,我会想办法回去的。” 李大民深深地看着我,好半天道,“他如果死了呢?”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一字一顿。 我踩着土坡开始往下出溜,坡度很陡,必须集中注意力,双手时时刻刻都要把住凸起的石头。 李大民在上面探头看着我,眼神既深邃又迷茫,他的身影越来越小,周围渐渐涌动起了白色的雾气, “那你自己小心点,我会等你的。”李大民的声音在上面极其缥缈,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 我有点后悔,觉得自己冲动了,陡坡不知道多深,自己这么做到底值不值得?可细细想想,自己付出的不过是时间和体力,而楚强是整个生命!不管怎么样我也要找到他,把他带出去。 我没有回答李大民,按照自己的下山节奏继续往下爬。爬过一截土坡,周围出现了遮天蔽日的灌木丛,各种树木纠缠在一起,很多的枝条上都长满了细密的倒刺,我停在树丛边缘,坐在土坡上,看着下面极其恶劣的环境,想对策一会儿怎么才能做到不受伤的下山。 我现在手头没有任何工具,能借助的力量太少了。休息了一会儿,我喘口气站起来,继续往下爬。 坡度还好,用不着撅屁股一点点往下蹭,我可以借助树木扶着往下走。走了没多远,林子越来越密,雾气越大,几乎两米之外就目不视物,整个空间里一片寂静,什么都听不到。 第一百六十六章 红筷子 树丛里艰难下行,脑海里始终盘旋着一个问题,在这个异世界里杀人,算不算杀人? 李大民始终都有这么个论调,认为只要不是在现实中杀人,其实不算杀人。 这个问题我始终想不明白。 刚才楚强突然掉下悬崖,极大触动了我。杀人,其实不需要看在哪个世界,主要还是初心。怀着一己私利,以暴虐的情绪来杀人,那就是杀人,不管在哪个世界。 正想着,我看到不远处的灌木丛,有一条极长的痕迹,那是有重物滚动留下来的,拖曳很长,一直延伸进下面的迷雾里。 我扶住一棵树大口地喘气,休息了片刻,艰难跋涉来到痕迹前,蹲在地上仔细检查。看来看去,突然明白了是什么,应该就是楚强摔下来之后,在这里滚动留下来的。 我抬头看看上坡,乱木丛生,白雾弥漫,无法想象楚强是怎么掉下来的。他临空摔落,砸在树丛里,又是一路翻滚……这人就算找到了,那得成什么样了,血肉模糊都是最好的结果。 顺着这条痕迹小心翼翼往下走,不知道多久,雾气越来越大,这条痕迹也越来越浅,几乎是隐隐可见。 这个时候,我发现自己来到了悬崖底部,这里是一条幽静山谷,两面是高崖,不远处有溪水在乱石中奔流,哗哗的空流水声更添幽寂之色。 我实在太累,找了块石头坐着,天空的阳光照不下来,但并不阴冷,反而十分舒服。我深深吸了口气,能感觉到空气律动的负氧离子,几乎有点醉氧了,真他妈爽。 这一刻,我得到了某种心灵上的升华,微微闭上眼睛,感觉空气在周围流动。以后如果还有机会来这个世界,我一定到这里结庐为舍,住那么一段时间,感觉从灵魂到身体都在极度净化。 耳边没有其他声音,只有空气流动和溪水奔跃的动静,两种声音交织在一起,真是天籁之音。 好一会儿我缓缓睁开眼睛,四下里看,楚强摔下来的线索到这里几乎就断了。 我从石头上跳下来,手搭凉棚四下里看着,什么都没看到,花花草草在山风的轻抚下微微颤抖,没有动物,没有声音,楚强不知道哪里去了。 首先能肯定一点,他没有死,死了必然会有尸体,可周围都是空空的。我想象了这么一幅画面,楚强从上面滚落下来,但没有死,他艰难地爬起来,顺着溪流的方向一步步走远,消失在山谷的深处。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一般人的思维是从上面滚下来,那一定要再爬回去,可楚强却选择了离开这里,在深谷里探索。他还受着伤,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是看见了什么,还是听到了什么? 我考虑了一下,在这里等着确实不是办法,索性也顺着溪流走,方向是溪水的尽头,看看那里有什么。 滩头乱石很多,走起来有点硌脚,我小心翼翼,能扶着就扶着,这些石头被溪水泡过,滴流圆润滑无比,一脚踩空就能摔个好歹。 溪水越走越是宽阔,水流的声音十分悦耳,周围的崖壁渐渐有了很多的植物,都是野蛮生长,几乎遮天蔽日,此时已经可以听到零星的鸟叫和蝉声。 正走着,我看到了一样不寻常的东西。 远处崖壁深处,层层黄绿交织的叶子之中,露出了飞檐角落。看这个建筑风格,和出现在这里的合理性,我做出判断,应该是一栋寺庙。 呦,这就有点意思了,深谷中曲径通幽,竟然有人在这里建了一座寺。 我顺着溪水往那个方向走,清冽的溪水中有很多崖壁植物上掉落的果实,我随手捡起一个,已经被水冲刷干净,咬一口,嗬,有一股凉凉甜甜的汁儿从喉头一直甜到心口窝,整个脑子就跟水洗了一遍。 这地方简直太好了,住久了都能成仙,喝着溪水吃着山果吸着负氧离子,真的离成仙不远了。 我一步步来到悬崖下面,这里铺出一条石板路,往上看是粗糙的人工台阶,一蹬一蹬绕着崖壁盘旋向上,隐隐约约看到上面的寺庙。 有点意思了。 哪怕没找到楚强,到秘境里探索一番也是极大的收获,而且这里还不是现实世界,是另外一个世界,趣味性又翻了一倍。 我顺着台阶往上走,高度越来越高,这楼梯真难为是谁修的呢,依崖而建险而不危,走着还不累,真是体贴。 我来到寺庙门口,寺年头太久了,红砖黄瓦青灰墙,墙面爬满了绿色的植物,寺门大开,能看到里面其实并不大,也就两重院子,空无一人,院子里放着一鼎香炉,没有香火,极为冷清。 我犹豫一下缓步走进,跨过高高的大门槛,到院子里。 地上铺着青砖石,四面冷清,对面是木头搭建的主殿。我走进去,殿内极其破落,红漆的柱子表面早已斑驳剥落。 我来到香案前,手轻轻在桌上抹了一下,没有灰尘,这就有点意思了,一是可能这里本来就是世外桃源,不沾凡尘,第二个可能是这寺院其实不是空的,而是住着人,经常打扫。 我抬头上看,神位上供奉着一尊佛像,我压根没见过这样形象的佛。这尊佛是光头,整个人呈一种佝偻状,稍有些驼背,两脚并不是踏在地上,而是一前一后,似乎正向前走。 看上去好像一个极其悲悯的老人,沉重地缓步前行。 我满手冒出冷汗,不知为什么看到这尊佛有强烈震撼的感觉,既害怕又迷恋,害怕什么迷恋什么又说不清楚。 它是这个世界的佛,造型与气场和现实世界里的佛陀完全两种感觉。 我盯着这尊佛像看了很长时间,可能是某种错觉,佛的眉眼竟然似曾相识。 这时后面的院子里突然有声传来,有人?!我赶紧绕过神位来到后门,没敢出去,探头探脑往外看。这一看惊住了。 后门出去是第二重院子,隔着院子对面是最后一座内殿,说是殿,其实就是稍微大一些的房子。光线阴暗,门槛上坐着一个人,正是楚强。 楚强背对着我,坐在那里,垂头正在看着什么,聚精会神的。 我犹豫了一下,不想打扰他,因为此时此刻的气场实在清净,我不忍用“动”来打破这个“静”,但此刻不打破不行,我答应过李大民,不管怎么样,都要尽快赶回去,我不能无休止地让楚强这么呆着。 我还算君子,出后门的时候咳嗽了一声,楚强没有回头,像是压根听不到。 我快步穿过院子来到他的身后,想了想,用手拍他的肩膀“楚强,是我。” 楚强这才动动肩膀,缓缓转过头看我,这一转过来,我情不自禁吸了口凉气,楚强连脑袋带肩膀全是血,伤口遍布极其可怖,眼珠子都是红的,直愣愣瞅着我。 这小子莫不是疯了吧? 我倒退一步,做好防御姿态,“你,你,你怎么了?” 楚强先是瞪着我,等了片刻突然大笑“林大哥,我摔得好啊,不但捡了条命,还发现了一个大秘密!” 我皱眉问,你没事吧? “我个人都是小事,死不了。”楚强满不在乎,嘶嘶吸了几口气,那是疼的。我看到他的两只手几乎面目全非,手背上全是石子,那碎石头和小石子都嵌到肉里,我看得头皮发麻,浑身不舒服。 “真的,死不了,关键是有幸发现一个大秘密,挺感谢这次事故的,要不然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楚强激动地喉头上下窜动。 我不敢离着他太近,怕他过来咬我,小心翼翼问你发现了什么秘密。 楚强艰难地伸出手,在地上抓了一把,疼的冷汗都出来了,拿着地上的东西给我看,“林哥,你看。” 我纳闷地看过去,等看清了他手心里的东西,我有点懵。 在楚强的手心里握着两根红色的筷子,细长细长,颜色扎眼,看着就像是被血染过。在我的世界里,这样的筷子一般没人用,是农村用来祭祀死者用的,摆着一双红筷子,特别吓人。 “林哥,在这里我发现了一双红筷子。”楚强激动抱着拳头,血涌上脸,不知道疼了。 “咋了?”我皱眉,他的状态很不对劲。 “你还记得我的小说吗,”楚强声音发抖“小说的开篇讲一个写手在山里溜达无意中到了一座寺庙,他发现了这么一双红筷子。” 第一百六十七章 寻尸 我想起楚强的小说情节。,也叫楚强,这个虚构人物和他本人一样,都是个不得志的扑街。 虚构的楚强有一天在山里瞎溜达,无意中撞见一栋破庙,在庙里捡了双红筷子,拿回了宾馆。第二天早上的时候,发现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打开着,上面出现了一篇小说,不是他写的。 小说里又是一番故事。 此时此刻,楚强展开手心给我看,他捡了一双红筷子。我没有说话,大脑有些混乱“你啥意思?” 楚强激动的手脚发颤“林哥,你还不明白吗,我写的小说成真了!” “我不太明白。” “我写的小说里,楚强也是在山里溜达,然后在一座庙里捡到红筷子。林哥,我写的情节都发生了。这双筷子就是证据。”他说话跟连珠炮似的。 我舒了口气,他躁狂的状态像咬人一样,原来是因为这个。 我放心地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楚强,你写小说写的有点魔怔了,小说情节里有红筷子,你现实中又看到了红筷子,那你的小说就成真了?多可笑。早知道你有这能力,写自己是富豪的继承人多好,天降巨富,好几亿砸脑袋上,你后半辈子就什么都不愁了。” 楚强急的抓耳挠腮“林哥,你别笑,我有其他证据。” 他从门槛上站起来,身体有些打晃,我赶紧扶住他,“楚强,要不你先休息休息,休息好了咱们找山路回去。”我打量一下寺庙的内殿,四周静谧,只有我们两人的说话声,声音带着一股冷冷的干涩,空旷而诡异。 我有点害怕,轻轻说“楚强,你不觉得这地方很怪吗?呆着非常不舒服。等你休息好了,咱们就撤吧。” 楚强的脸色因为过分激动,呈一种病态的艳红,“林哥,你不知道,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想。这座寺庙或许就是为我建造的。” “啥意思?”我纳闷。 楚强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我的小说里提到寺庙,这里就出现了。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很可能是现实世界和小说世界交汇的入口,一个交界!” 我呆呆看着他,一个字一个字说“你疯了,你真是疯了。这寺庙估计建了有好几百年,为你修的?那时候还没你呢。” 楚强道“林哥,你还真别抬杠。这个世界上,每一样物体都是有使命的,都能和某一个特定的人联系上。当初这寺庙修建的目的,就是为了几百年后的我能看到。” “你别说了,”我赶紧打断他“我听着有点害怕。” 楚强上下打量我,嘿嘿笑“林哥,你就这胆儿啊?一会儿我再拿出一样证据,你岂不是要吓死了。” 我一股火腾就上来了,刚才那股子寒意减轻不少,倒要看看他还能怎么玩。我问还有啥。 楚强一迈腿进了内殿,他的两条腿受了伤,走起路来像一只摇摇摆摆的鸭子。我跟在后面,一路随行。 内殿的神位是空的,不知是压根就没佛像还是后来又没的,四周静悄悄,支撑柱上围着厚厚实实的黄布,上面描绘着一些看不懂的图案,色彩艳怪,十分诡异。 柱子和帷布的遮挡,内殿后面的部分看不真亮,只见楚强走了进去,我也只好跟上。 到了后面,光线晦暗起来,地上落着重重的阴影,楚强指着一处角落,“林哥,你看那里。” 墙角很黑,不过能勉强辨认出来,地上放着三只破碗,碗里有水。太黑了,碗底的水面黑森森的,看上去像是深渊。 我问这是什么。 楚强脸上似乎每一个毛孔都在跳跃,他几乎癫狂,“林哥,还记得我的小说里那个叫李大民的年轻人吗?” “记得。”我说“李大民是道法中人,跟着爷爷学本领。后来爷爷失踪,他要接活儿挣钱,有一次帮着富婆找女儿,来到一座破庙,寻人不遇的时候,他起了一个坛。” “那个坛叫什么,你还记得吗?”楚强急切地问。 “叫筷子仙儿,是吧。”我说“记得当时你还问我和李白,听没听说过这种道法。” “对,对,”楚强那模样都快激动哭了“林哥,你看墙角这些东西,三碗水。红色的筷子就是这里找到的。这就是筷仙儿的阵法啊。” “等,等,”我有点迷糊“你的意思是这里也有人做筷仙儿?” “对!”楚强激动地抓耳挠腮“林哥,我笔下的情节都在这里出现了。李大民,也是我书里的主角儿,他起坛做筷仙儿是为了占卜富婆女儿的下落。你看看啊,细节全都在这里!” “你的意思是,”我说“你笔下的李大民确有其人?他就在这里?” “对!”楚强点点头“现在在不在我不知道,但可以肯定他来过这儿!这些东西就是他留下来的。” 我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先不要说话。楚强知道我要缕清里面的关系,热切地看着我,并没有打扰。 楚强的小说严格来说,是一种多重写作的方法,类似盗梦空间,结构是一层层向下的。 理解起来并不复杂,他的故事一共只有两层,第一层是写手楚强在山里无意中捡到了一双红筷子,第二层是红筷子的主人,也就是李大民的背景介绍和经历。李大民寻人,在山庙里用红筷子摆了个筷仙儿的局。 严格来说,这里一共有三层,故事之外还有个外层,也就是楚强的现实世界,他创造了这个故事。 目前的情况来看,我们已经从最外层的现实世界,来到了故事的第一层,在一座莫名其妙的山寺里,发现了红筷子和筷仙儿的残阵。 如果,我说的是如果,楚强的猜想是正确的,他写的情节确实是在现实中发生过,那么李大民也是确实存在的。 这个李大民,也就是我们取的代号叫十五民的那个。 关于十五民,我和李大民一开始有过猜想,十五民只是个虚构人物,只要在小说里把他写死,他也就真的死了,我们的任务就完成了。 可现在这么一看,事情有些耐人寻味,十五民并不是虚构人物,他活生生就存在着,即使李大民把小说写完,把十五民写死,好像也没用,真实中的他还活着。 缕清这里的逻辑关系,现在有个最重要的问题,目前一切一切的推断全都是假想,到底是不是这么回事有待考证。 我摸着下巴,缓缓道“光凭一双红筷子三个碗,你就说小说的情节实现了,李大民也是存在的……这个推断并不严谨。” “对,我知道不严谨。”楚强说“但是我有个办法验证。” 我本来想走,赶紧带着楚强离开,可现在事情愈发玄妙,关乎到来这里的任务和目的,我再腻歪、再不舒服也要留下来搞个究竟。 我问他什么办法。 楚强撇着两条腿,向内殿后院走去,让我跟上来。我只好在后面跟着。从后门出去,到了最后一座院子。 院子不大,大概只有百十来平米,角落种着几棵树,已经败落,只剩下枯枝。院子正中有一口老井,不知道多少年,井沿垒的石头坍塌了好几块,石头缝隙里长满了深绿色的苔藓,井口看进去又深又黑,令人胆寒。 “林哥,只有一个办法能证明我说的一切,”楚强两只手紧紧握着,“在我的小说里有这么个情节,李大民为了找富婆的女儿,通过绳子下到一口枯井里,然后在井底发现了小女孩的尸体。” “我记得,”我点点头“当时我还质疑你,深山老林里怎么找的绳子。” “对,对。”楚强指着后院的这口井“如果我猜想的都是正确的,那么这口井的井底就会有一具小女孩的尸体!” 我抹了一下脸,额头上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并没有搭这个腔。 楚强道“我小说里写着,小女孩的尸体穿着是一身红衣服,你还记得吧。” 我说记得。 楚强非常兴奋,说“林哥,只要我下到井底,发现了那具尸体,你就能承认我写的小说是真的吧。” 我惊愕地目瞪口呆,好半天才道“好像是这么个理儿。” 楚强撇着两条腿,艰难地来到井口前,颤抖着往下张望。这时,我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发觉了整件事里最不对劲的地方。 第一百六十八章 井底 我发现的问题是,红筷子和筷仙儿的局如果真是十五民留下来的,按照书里的情节描写,他应该发现了井底的尸体,尸体会被他搬走,交给富婆。 也就是说,如果一切按逻辑来,井底下应该没有尸体。 楚强围着井在转,他有一种强烈的冲动想到下面去,身体又不允许,急的团团转。 我真怕他一冲动,一头扎下去,赶紧过去拦住,“楚强,刚才我想到一个关键问题。” 楚强这才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问我什么问题。 我把刚才的想法说了一遍,楚强挠挠头半天没说话。我指着内殿说“筷仙儿的残阵你也看到了,如果真有李大民的存在,他已经占卜完了,现在他又不在,很显然他在井底找到了尸体,打捞上来带着尸体走了。” 楚强快速眨着眼“你说的是这么回事,可我还想到下面看看。” 我真是有点火大,这小子怎么油盐不进呢,整个一偏执狂。我劝他下去也没用,根本没尸体,下面什么都没有。 “不对,不对,”楚强说道“林哥,你当时肯定没仔细听我讲述小说的细节,有个很小的细节你忘了。” 我疑惑地挠挠头,问什么细节。 楚强又是激动又是兴奋,“林哥,在我的小说里有这么个细节,李大民在井底把小女孩的尸体抱起来,因为黑暗和慌乱,小女孩的衣服被扯坏了,墙壁上夹了一片红衣服的碎角。” 我惊愕万分,张口结舌说不出话。 楚强全身都在抖,“也就是说,尸体就算没了,可井壁上还会留下红衣服的碎角,这就是最重要的证明!” 我沉默了半晌,伸出大拇指对着他,“你可真牛。” 楚强兴奋到手舞足蹈,嘴角都泛起了沫子,“所以我要下去……我相信一定能找到证据!” 我探头往井里看了看,“这乌漆嘛黑的怎么下,就算顺利到了下面,一点光也没有,怎么找那片衣服的碎角。” 楚强道“林哥,你没来的时候我发现了一些东西,你跟我来。”他径直往前面的内殿走。 我没急着跟上,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又看了看眼前的古井,一股寒意从心底散发,透过皮肤出来,身上都在哆嗦。 楚强已经进到殿里,见我没动地方,赶紧招手,“林哥你干嘛呢,进来啊。” 事态已经失控,走一步看一步吧,我在后面进了内殿。楚强一瘸一拐来到角落,招呼我过去。 到了近前才发现,这里有一扇木头门,极其破败,颜色和周围的墙面几乎差不多,不仔细看发现不了。楚强撞了两下,门轴活动了,然后被撞开,里面原来是小仓库,摆着一个巨大的货架子,积着厚厚的尘土。 楚强伸手进去,在灰尘里拿出一把东西,其中有红白两种颜色的蜡烛,还有几包火柴,不知道受没受潮能不能用了。 楚强晃了晃手里的蜡烛,嘻嘻笑“林哥,这是我发现的,有蜡烛就能照明。” “我算服你了。”我叹口气。 我们又回到院子的老井前,楚强蹲在地上,把蜡烛摊开放好,艰难地拿起一根,两只手不方便就用胳肢窝夹着,颤抖着手打开一包火柴,从里面抽出一根火柴棍。 他的手十分不灵活,手指不分叉,他一个人艰难地夹着火柴棍在火柴盒侧面擦火,擦了几次火柴落在地上,再去捡,这一捡胳肢窝的蜡烛也掉在地上。 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蹲在他的旁边,捡起蜡烛再捡起火柴,轻轻道“我来吧。” 楚强有些感动,嘴唇颤抖看着我,低声说谢谢林哥。 我擦了几根火柴,好不容易擦出火苗,把蜡烛点上。红色的蜡烛微微有了光。 我趴在井口,尝试着把蜡烛往下送,火苗一跳一跳落进黑暗里,不停地闪动,似乎有一股风从下面传出来,却感觉不到。 楚强站起来蹒跚来到井口“林哥,我,我下去了,谢谢你这么帮我。” 他伸出两只手扶住井沿,艰难转过身,想把一条腿先送下去。刚这么一动,疼得大叫,好像扯着伤口了。 我赶忙按住他,看着他可怜兮兮的样子,深深叹口气“我替你下去看看吧。” 楚强转忧为喜,感动地说“林哥,你对我真是太好了。你只要下去看看井壁上有没有红衣碎角就行,麻烦你了。” 我蹲在井口有些后悔,井底黑到伸手不见五指,看着就渗人。 说实话,我就是奔着任务来的,放在平时才懒得管这破事。我之所以有这个底气,是因为藏了一个杀手锏。 通灵镯可以使我在异世界瞬移。假如井底发生了什么不可测的事情,我可以瞬移到井外。这个本事就连李大民都不知道,也是我压箱底的保命绝技。有了这层保障,我才能没顾虑下到井里,要不然就冲楚强这宅男,给多少钱也没用。 我来到井口,扶住井沿翻身进去,两只脚踩在井壁上,能感觉到井壁凹凹凸凸全是石头和缝隙,应该不难下。 蜡烛和火柴我都塞到兜里,只能下到井底点燃了。楚强拿着唯一一根燃烧的蜡烛,在头顶给我照明。 那么点光亮没啥用,聊胜于无吧。我顺着井壁爬下去,黑暗更甚,头顶已经看不到光了。上面传来楚强的声音“林哥,你要小心点。” 黑暗如同墨汁一样侵袭过来,我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小心翼翼用脚去探,再用手交替往下摸索扶住。时间不长,周围成了绝对的黑暗。 最让人受不了的,是没有任何声音。 没有光没有声没有方向感,我像是落入黑森森的深渊里,一直下沉。 凭借我巨大的意志力,爬了很长时间,终于踏上实地。我踩在实地上吸了口气,然后蹲下来靠着井壁,小心翼翼掏出火柴和蜡烛。 擦了几根都没有擦亮,原因是太紧张了,额头的汗水流到眼睛里,湿乎乎的难受,我赶紧用袖子擦了擦。 平息了气息,片刻后再一次擦动火柴,微微的火苗在黑暗中抖动,亮了起来。 我小心翼翼拿起一根蜡烛,凑在火苗下,时间不长蜡烛被引燃,火光更大了一些。 我靠在井壁上,四周静谧无声,能听到自己的喘息和心跳声。 我努力平静紧张的心态,可是身体却控制不了,手抖得不行,勉强举起蜡烛四下照着,说实话,什么也看不见。 我慢慢站起来,把一根多余的蜡烛插在井壁的缝隙里,立一个标志,待会儿在黑暗中找出去,还可以知道回来的正确位置。 我举着蜡烛小心翼翼往前走,能感觉到一阵阵的风,用手掩住火苗,火光还在不停地闪动。 能感觉出来,井底的空间很大,往前走了一会儿,没有碰到对面的墙壁。 我仗着胆子又往前走了十来步,虽然是小步挪动,距离也不近了。我深吸口气,觉得没必要继续深入,调头回去吧。 整件事说起来真是有种黑色幽默,昨天喝酒时候听着楚强讲井底探险的故事,今天我就亲自来了,既玄妙又匪夷所思,难道楚强的感觉是对的,所有的一切都是有来历的,都是提前安排好的? 往回走了十来步,眼前还是黑暗,我伸出手在前面探索,没有摸到井壁。 这个时候有点慌张了,来回走得都是直线,绝对没有拐弯,按道理说回来的时候应该到原位置了,可是那井壁和插好的蜡烛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我默默记着步数,又向前走了十几步,而且都是大步,距离来算,我绝对已经超过了应该的距离。 可是眼前还是黑漆漆的,伸手去摸,什么都摸不到。 我焦急万分,用蜡烛四面照着,火苗光亮有限,照不亮多远,所见之处全是黑暗。 坏了坏了,此时此刻我急躁得像是热火上的蚂蚁,不会困在这里出不去了吧?现在到了紧急关头,我要瞬移出去了。 这地方太踏马的诡异了,幸好有通灵镯能打破这个黑暗空间。 我缓缓步行,调整呼吸,慢慢闭上眼睛,开始调用通灵镯。这时脚下突然踩到了什么东西,一个踉跄差点摔出去,幸好反应及时,止住身形。 我赶紧睁开眼睛举起蜡烛,幽幽的火光里,黑暗的地上出现了一大团红色衣服。 第一百六十九章 碰面 在漆黑的环境里,陡然看见一大团红色衣服,我吓得魂飞魄散,整个人僵在那里一动不动,手里举着的蜡烛“嗤嗤”燃烧着,整个场面如梦似幻。 好半天,那团红衣服并不动,我这才缓过来,深深吸了几口气平和心态。仗着胆子过去,用脚拨弄了两下,发现不对劲,我踢到了软软乎乎的东西。 也就是说这不单单是件衣服,里面很可能是个人。 这时心态已经平静了很多,我蹲在地上,颤巍巍举起蜡烛照过去,这一照就有点发蒙,红色衣服其实是一件儿童款式的连衣裙,幽幽光线下,看到了一具尸体。 尸体已经变成黑色的干尸,眼眶深陷,头发居然还在,粘在黑森森的皮上,整个人半趴在地上,微微侧头,诡异的是它的嘴角翘起,好像在瞅着我笑。 说实话,我真想用脚把它拨弄开,但死者为大,不能做大不敬的事。我强忍生理上的不适,继续递近蜡烛,这次照的更清楚了。从身形上看,这是个孩子无疑,应该不超过十岁,化成了干尸,辨不清真实的五官,眼睛、嘴和鼻子都塌陷成了黑色的洞,看起来极为可怖。 按照楚强小说里描写的,这个孩子应该就是丢失的女富婆女儿,这里就出现了问题,她的尸体在这里,说明十五民没有找到它,那么十五民哪去了? 难道十五民和我一样,也迷失在井底的黑暗里了?活活困死在这里? 想到这,我有些不寒而栗,地上的尸体不敢再动,这井底十分古怪,赶紧出去为好。 正要联系通灵镯的时候,突然脑后传来一阵恶风,好像有什么东西飞过来。 我情急之中来不及去看,就地一滚,堪堪躲过那东西,可趴在了干尸身上,这给我腻歪恶心的。 正要爬起来,黑暗里有人怒吼一声“鼠辈,哪里走?!” 一只脚正踹在我的腋下肋骨,疼的我一口气好悬没背过去。 我从尸体上被踹了下去,一个翻滚,蜡烛的火苗熄灭。周围一片黑暗。不过这也好,隐藏了行踪。 我趴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这谁啊这是,脚头够硬的,刚才那一脚差点没把我肋骨踹折。算了甭管是谁,赶紧逃吧,此地诡异莫名,实在非久留之所,我正要联系通灵镯,黑暗里忽然亮起一束火光。 冒出火光的东西十分古怪,类似细细的竹筒,和手指头一般粗细。别看小,火苗很旺,比我的蜡烛强多了,照明度很高。 有人正拿着这物件四下里照,一张脸陡然出现在火光里。看到这张脸,我浑身汗毛竖起来,这个瞬间毛骨悚然至于极点。 我竟然看到了李大民! 光亮中的李大民和往常不太一样,目光坚定,在火光的闪耀中双眼炯炯有神,跳动着神采。 我情不自禁喊了一声“大民!” 李大民反应极快,“嗖”的一声飞跃过来,用火光照我。我清清楚楚暴露在他的面前。 李大民上来一只脚踩在我的后背,怒喝一声“老实点!” “别,别,”他的脚头真硬,踩得我喘不上气,“李大民,我说你轻点,翻脸不认人是不?” 说完这句话,我突然脑子里打了个闪,不对,不对,李大民压根没腿,他什么时候长出了两只脚? 李大民一只脚踩着我,一边从腰里抽出一条绳子,呵斥“自己把手背到身后!” 他这是要捆我。我赶忙道“大民,都是误会,我是林聪。” “什么林聪?”李大民言语里有种憎恨,口气很硬“我不管你是谁,杀了人就得偿命,今天抓到你算你活该,下次行事小心点吧,哦对了,你也没下次了。” 我怎么说他都不听,这个李大民力气很大,牢牢踩着我一点都动弹不得。他手脚麻利,动作极快,三下五除二把我的双手倒剪,捆个结实。 “嗯?”他疑问一下,“这是什么?” 他用手一撸,我手腕的通灵镯竟然无声无息开了机关,落在他的手里。 我一看急了,怎么折磨我都无所谓,镯子不能丢。在这里有如此足的底气,全因为通灵镯,它要是没了,我就完了! 我头上渗出细细密密的冷汗,没了通灵镯我狗屁不是,一辈子都会困死在这个倒霉地方,回不去了。 “还给我,这是我的东西!”我怒吼。 李大民冷笑“作奸犯科之徒,这东西恐怕也不是好道来的,小爷先帮你存着。走吧,出去再说,把你怎么勒索绑架、杀死孩童,还有没有其他犯法之事,一一说来。你要是个爷们,就别磨磨唧唧,落到小爷手里你算栽了。” 还没等我说话,他揪着我的耳朵提溜起来,给我疼的,耳朵根子就跟撕裂了一样,疼痛之余我破口大骂“李大民,你是不是翅膀硬了,你跟我耍什么混?!” 李大民看着我,“呦,你小子还真是认识我?” 我站起来,正和他脸对脸平齐,借着幽幽的火光,我终于看清了他的脸。他比我认识的李大民要年轻一些,大概也就是二十岁的模样,满脸都是胶原蛋白和人莫予毒,眉角神采飞扬,自有一股骄傲的气场,一看就是那种荷尔蒙爆棚的小伙子。 此人最大的特色是头上扎着发髻,有簪子穿过,平添几分缥缈的仙气。 我忽然意识到自己错了,眼前这个人不是我认识的李大民,而是这个世界里的李大民,也就是……我心脏猛地狂跳,难道他就是楚强笔下那个虚构的人物,十五民?! 十五民是我和李大民给这个世界的他起的代号,意思是第十五个世界的李大民。 眼前的十五民看着我,上下打量“朋友,你也算一表人才,你说说你干点什么不好,非得去搞一个孩子。知不知道犯了江湖大忌,哪怕你弄一个大姑娘,我都不至于这么为难你,何苦搞孩子。” 他推着我往前走,我看到他把通灵镯扣在自己的手腕上,不由得暗暗叫苦。 来到那具干尸前,十五民蹲在地上把尸体抱起来,毫不犹豫背在后背,然后用脚踢我,示意继续往前走。 我的双手倒捆着,绳索另一头掐在十五民的手里,他一只手照亮,后面背着红衣干尸,我们这个队伍相当的怪异。 我慢慢往前走,冷静下来,仔细分析整件事,觉得玄妙非常。 照目前的情形来看,十五民是才下到井里,我正好跟他撞个对头。十五民下到井里,说明他已经见到外面的楚强了? 这两个人见面会是怎么一番情景?楚强肯定能认出十五民是自己笔下的人物,可十五民未必能认识楚强是创造他的上帝。 我如果是楚强,一定会拉着十五民,激动地讲述整个事件的经过,但就目前的情形来看,十五民似乎并不知道这么多的事,他就是下来找红衣小女孩的。 他遇到楚强了吗? 我正想着,后面又是重重一脚,十五民大喝“快点,磨磨蹭蹭的,是不是想耍阴谋诡计?” 我忍着气,心想等上去再说,我加上楚强一共两张嘴,肯定能把你说服。 走了没多远,幽幽火光的照明下,我看到了井壁。 走到近前,我心里咯噔一下,刚下来时插在井壁上的蜡烛,此时并不在。 我站在墙壁前,看着上面的缝隙发呆,回头问十五民,“蜡烛呢?” “什么蜡烛?这叫火折子。”十五民把手里的照明工具晃了晃,“这是老年间传下来的东西,比现在的什么打火机强多了。” 火折子……我想起一个细节,昨天楚强讲述情节的时候,说李大民拿着一个火折子。我当时还耻笑他,说都什么年头了,还拿着火折子。楚强争辩,说他笔下的李大民是有传承的,从小跟着爷爷长大,所以什么手电筒都不用,就用家传的火折子。这么写是为了增加历史厚重感。 想到这里,我脱口而出,“我知道,这是爷爷留给你的。” 十五民停下来,深深凝视着我,一字一顿问,“你知道我爷爷?” 我本来想说,你把镯子还我,就告诉你。但想想觉得不妥,这么一说,十五民就会意识到镯子对我的重要性,他更会拿着镯子要挟我,我不能太早亮出这个底牌。 我故作好深地说“有什么事等出去说吧,到了外面我都告诉你。” 第一百七十章 什么佛 十五民呵斥我,让我顺着井壁继续走,没多远火光里有一条绳子垂下来。,不要耍花招,他就在后面,如果不老实就等着挨刀吧。 他解开我手腕上的绳子,我其实没也想怎么样,出去再说。这口井有点邪性,赶紧离开为妙。 我拽绳子踩着井壁,一路往上爬。十五民背着干尸在下面跟随。 爬了好长一段时间,手都秃噜皮了,终于看到上面隐隐传来的光亮,我长舒口气,手上用力紧着爬,终于从黑暗里出来,看见脸盆大小的井口。 “别耍花样,我在下面呢。”十五民冷冷地说“想跑你就试试,看看能不能跑出这座庙。” 我心里冷笑,你还真以为我是鼠辈呢,真是让你小瞧了。 我费劲巴拉爬到井口,一翻身出去,外面阳光明媚,我深深吸了口气,终于上来了,差点没憋屈死。 一股温柔的风吹过来,轻抚在脸上,我为之一振,脑子清醒许多。叉着腰四面扫视,看着看着觉得有点不对劲,这座庙怎么这么破,很多摆设看起来似是而非。 我记得没下井的时候,这院子很有时代沉的重感,却并不破落,每个细节都透着一股不沾凡尘的仙气。可是现在的院子,满院残花败柳,几棵树光秃秃的,地面落着杂叶,石头板凳和四下回廊,积满了厚厚的尘土。破砖烂瓦,一派破落相。 好像无形中过了数百年,莫非时间穿越了吗?我四下里找楚强,并没有他的踪影,正准备喊他的名字,十五民背着干尸从井底下爬上来。 此时光照充足,使我看得更清楚,十五民一身的白衣白裤,长相和我认识的李大民差不多,可身上的气场却正义凛然,使得他整个人很有魅力,眼神值得信赖。 他把红衣小女孩的干尸放在地上,咬破右手中指,在干尸的额头、脖子和胸口各点了三个红点,随后叹口气沉默不语。 “你来的时候,看见别人了吗?”我问。 十五民没有说话,探出手开始解干尸身上的红衣服。我在旁边看着,问你要干什么。十五民没搭理我,把女尸的衣服解开,露出里面的身体。 “你丫是不是变态?”我看得发毛“还说我呢,你也对小女孩感兴趣。” 十五民鼻子里发出“哼”的一声,觉得我这个问题不屑一答。 我在旁边好奇地看着,他用手快速在女尸的经脉上探着,他右手的中指和食指很长,几乎超出其它手指一大截,触得很快,上上下下很快就探完了。 他把衣服扣子重新系上,站起来问我“你叫什么?”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林聪。”我挺起胸脯说。 十五民沉默一下,“人到底是不是你杀的?” 我大概猜到他刚才在干嘛了,他在查验尸体,自有一套方法,全靠手指头来摸,不知道摸出了什么。 “真不是我杀的,”我诚恳地说“说来话长……不过可以保证我是个好人,不知道死者的死因。” “你为什么会到井底,还趴在尸体的身上?”十五民眯起眼睛盯着我问。 我啼笑皆非,差点气笑了,“我趴在尸体身上,还不是你踹的。告诉你,我当时也在察看尸体……” “你到底是谁,如果不是凶手,你怎么知道女孩的尸体藏在井底?”十五民疑惑地质问。 我眼珠一转,说道“好吧,怕避免继续误会下去,我告诉你吧,我是富婆范爽找来的侦探。” 十五民眉头一挑“范爽说只找了我……” “兄弟,范爽人家是做大买卖的,自然知道一个道理,”我慢条斯理地说“不把所有的菜都捡在一个篮子里,这才是行走江湖的绝招。” 十五民看着我,很长时间不说话,叹口气“好吧我相信你了,知道为什么相信你吗?” 我一笑“因为你刚才查验了尸体,发现不是我做的。” 十五民点点头“你很聪明。我查过尸体,没有外伤没有内伤,也没有中邪术,看上去极似自然死亡,又自然的风化。不过,这里肯定有问题,或许杀她凶手的手段比我高明太多。从我们在井底打交道的过程来看,你绝对不是那种高人,资质平庸,手段平平,也就这镯子有点意思。” 我的脸顿时红了,“你不用说这么直白吧。我的嫌疑解除了,镯子总能物归原主了吧。” 十五民考虑着“目前还不行,我没有完全信任你,等把尸体交给范爽再说。哦,对了,你知道我叫什么?” “你叫十五民……”说完我马上醒悟过来,他叫李大民,十五民是我们私底下取的外号。 谁知道十五民全身一震,难以置信看着我,他喉头动了动,“谁告诉你,我叫十五民,在井下你不是叫我李大民吗?” “是,是,我说错了。” 他沉默地垂着头,缓缓撸起自己的袖子,露出粗壮的小臂,我看到在他的手臂弯处刺着两个字,是规规整整的隶书。 这两个字是,“十五”。 我愣了,“这,这是怎么回事?” 十五民轻轻叹口气“据我爷爷说,我刚生下来的时候,胳膊上就有这两个字。他说这是天意,我是有来历的,具体什么意思他也解不开。他给我起名字叫‘李大民’,又根据‘十五’这个胎记,起个小名叫‘十五民’。” 我喉头上下窜动,无法形容此时此刻的心情,一股莫名的恐惧穿透全身。 十五民眼神茫然,抬起头看着院子的上空,“这个小名只有爷爷知道,平时很少叫,外人绝对不知。”他收回目光,看向我“你就偏偏知道。” “我是胡乱说的。”我赶忙辩解。 “不对。”他坚定地摇摇头“你似乎知道很多事情,知道我叫什么,知道我的小名,还知道火折子是爷爷留给我的……再包括范爽、红衣小女孩的事,你知道的也太多了吧,该知道的都知道,不该知道的也知道。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你,你多虑了。”我说。其实我最怕的就是他不把通灵镯还回来。我下定了决心,一旦镯子到手马上离开,把控制权交给别人的感觉实在糟糕。 十五民看着我,微微皱眉“兄弟,藏头露尾实在不是大丈夫所为。” 我舔着嘴唇,想说又没说。 十五民蹲下来,把红衣女孩的干尸背在身后,大步流星往前殿走,头也不回地说,“我不想绑着你,不过你想要回自己的东西,就得跟着我回去。找到范爽,一问便知,到时候确凿了身份,镯子自然就会还给你。” 我只好跟在他身后。 我们穿过内殿,整个建筑厚积尘土,柱子和大梁上的漆画破落不堪,像是荒废了上百年。殿内阴阴沉沉,到处都是深黑色的阴影,气氛和我来的时候截然不同。 这时我看到墙角摆着三只破碗,“十五民,这三只碗是你摆的?” 十五民走过去,一脚把三只碗踢飞,又用脚把地上的痕迹擦了擦,“这叫筷仙儿,我来的时候找不到尸体,摆了这么一个法阵,用来寻尸。你不提醒我还忘了,留在这里日后是麻烦,被有心人看到,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我的脑子有点混乱,理不清其中的时间线。这里的建筑面目全非,楚强也不知去了什么地方,也就是说……我得出一个结论,我现在很可能已经不在现实中,而是到了另一个异世界,很可能就是楚强的小说世界。 这个推断实在荒唐,荒谬绝伦至于极点,可是,又是目前最贴近逻辑的猜测。 我踉踉跄跄跟在十五民的身后,来到了前殿,正要从大门出去,十五民忽然道“先停停,我们请出了尸体,要给佛祖上柱香,超度一下。” 前殿的神位上供奉着一尊怪佛,来的时候我已经看到了。我有点懵,假如我现在在小说的世界,为什么这尊佛还在,造型上也没有任何改变。 怪佛依然是光头形象,稍有些佝偻,两脚并不是踏在地上,而是一前一后,似乎正向前走。 十五民把女尸小心翼翼放在神桌上,打开随身的褡裢,从里面拿出三根长香和一根蜡烛。点燃火折子,把长香和蜡烛点燃,一一插在香炉里。 他跪在地上,双手合十默默祈祷,然后重重磕了三个头,这才站起来。 “这是什么佛?”我好奇地问。 第一百七十一章 意外 十五民崇敬地看着这尊佛像,惊诧地看我“你难道不认识这尊佛?” 我尴尬地挠挠头,遮掩说“我不信这些东西,不懂。” “这叫解佛。”十五民说。 “什么佛,谢谢佛?”我疑惑地掏掏耳朵,表示没听清。 十五民一脸严肃,背着手仔细盯着我,认为我玷污了他心目中的最高信仰,他认为我的表情并不是作伪,而是真的不知道,遂叹了口气“不是谢谢的谢,是解开的解,在姓里念多音字。” “解佛,解佛……”我一边盯着佛像一边嘴里叨咕,姓解的解,这尊佛又是光头,眉眼那么熟悉。我突然脱口而出“解铃?” 十五民皱眉,轻轻一呵“佛祖面前不要造次,不能随意喊破姓名……你这不是知道吗,装什么糊涂。” 他转过身面对佛陀,双手合十鞠躬“佛祖莫怪,林聪其人,不识真佛面目,道破姓名冲撞了你,不要见怪。” 我站在后面,莫名其妙外加目瞪舌僵,人都傻了。 十五民拜过后,把红衣女尸背在身后,指着寺外“出去说。” 我们从寺里出去,出了大门。我看到外面的景色大吃一惊,明明记得来时掉入的是山谷,然后顺溪流找到了这座寺庙,它本是修建在悬崖山腰的。可现在从门里出来,外面竟是巍巍山巅,站在高处俯视下去,不远处是一片景区,另有建筑群。 天气很好,有不少游客在来来往往。 “这里……这里是什么地方?”我惊愕地问。 十五民纳闷地看着我,怀疑我是不是有毛病,“你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那你是怎么来的?” 我嘴里发苦,整件事说起来玄妙异常,一句两句话解释不清楚。 “你不用耍花招,”十五民上下打量着我“只要找到范爽,一切都会水落石出。你如果心里没鬼,就跟我走吧。” 我心里苦笑,有没有鬼都得跟你走,得想办法把通灵镯拿回来。 十五民背着尸体大步流星走在前面,我紧紧跟在后面,这一走我才明白为什么没有游客能到这里。这块区域属于正常观景区之外,四面环山,地形复杂,小路崎岖,不是经常走山路的人,根本行不到此处。 十五民速度很快,翻山越岭,我勉强跟在后面,能有四十多分钟从小路下山,路边停着一辆越野吉普车,看不出是什么牌子的。十五民拉开后备箱,把尸体小心翼翼放进去,然后用右手的两根指头点了一下尸体的额头,应该是表示尊敬的意思,关闭了箱门。 “上车。”十五民淡淡地下着命令。 我到副驾驶坐好,他发动车子开了出去。十五民的车技很高,顺着盘山路开得极稳。 “跟我说说解铃吧。”气氛实在沉闷,我适时问了一个问题。 十五民充满敬意地说“解铃是诞生在两千年前的伟大人物,当时地球上发生了重大灾祸,大水泛滥,战争频发,民不聊生。解铃开始出现的地方并不在中国,而是印度,他的身世不清,当时是在印度的都城直接出现的,古称新德里。他在新德里城传播信念,播撒信仰,说自己是来自另一个伟大的国度,把真诚、善良和美德带到这个世界,后世也称呼他叫鸽子,寓意是纯净的白鸽。后来他创立了佛教,是世界上第一个二神论的教派。” “二神论?”我疑问。 “是的。”十五民说“佛教里的真神一共有两个,一个叫白帽子,一个叫黑帽子。白帽子掌管真善与美德,黑帽子掌管刑罚和因果。有时候民间也叫七爷和八爷。” 白帽子……黑帽子……七爷和八爷……我叨咕着,突然脑子里打了个闪,想到一种可能。 听起来像是民间传说里的白无常和黑无常呢?我有一股不寒而栗的感觉。 解铃在二千年前来到了这个虚拟世界,传播了一种古怪的思想,他把黑白无常的概念引了进来,竟然成为了这个世界最至高无上的两尊神。 平行世界可以互相穿梭,倒也好理解,可目前的这个世界,并不属于平行世界,它只是一个虚构的文本世界,是楚强编撰出来的,为什么也有一套完整的世界体系? 我的脑子有点晕,目前一共有三层世界,我和李大民的肉身在现实世界的废旧别墅里,被李扬和藤善看护;平行世界里李大民要去修改楚强的小说;而现在的我,就在这虚构的小说世界里。 一层套一层,每一层之间都在互相影响,我甚至在这个虚构世界里见到了解铃的遗迹…… 看着青山绿水,一时有种梦里不知身是客的错觉。 “你呢,到底是怎么回事?”十五民歪眼看我,“走过这条高速,就到了范爽的别墅,到时候一对照你就现了原形,不如现在就说给我听。” “好吧,”我也是无奈,轻轻叹口气“说了你可能不信。” “你先说。” “你相不相信你所在的世界是真实的?”我问。 十五民眉头一挑,“此话怎讲?” “我直接跟你唠干的吧,”我说“你所在的这个世界其实是虚构的。我来自创造你的作者的世界,而且,”我顿了顿“我认识这个作者。” 十五民回过头看我,嘴角歪歪上挑,一脸不屑,“你胡说什么呢?骗小孩?” “我知道你爷爷的事,你爷爷失踪了,他提出一个要求,让你必须接活儿攒够钱,才能出来见你。我还知道你接了范爽的活儿,帮她找女儿……”我正说着,十五民冷冷地打断“这些事都摆在明面上,你能不能说点隐私的。” 我绞尽脑汁,那天听楚强说小说的情节,我当时也有点喝多,听得晕晕乎乎,知道的那点事现在都抖落的差不多了。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和后备箱里那具红衣女尸有关系,正要说,车子一阵颠簸下了高速,进了小桥流水的别墅群。时间不长,来到了一栋别墅前。 这栋别墅仿唐朝风格,雍容大气,隐约能看到里面一重小院,颇有情调。十五民停好车,让我下去,他到后备箱把尸体背出来,走过去敲敲门。 时间不长有人开门,开门人是个女的,露出了半张脸。 十五民沉声道“你好,我来找范爽女士,我找到了她的女儿。” 里面的人低声嘟囔着,说了声稍等,门关上了。 我们在外面等了片刻,门大开,那女人招着手,示意我们可以进来。 十五民看我没动地方,瞪了我一眼,示意我先走。 我无奈,只好第一个进到院子里,他跟在后面。我们一前一后,跟在女人的后面,进到大厅。 大厅古香古色,有古代的画屏和软塌,能看出这里的主人相当有品位。 十五民把女尸放在地毯上,女人冷冷用眼看了看,没说什么径直从后门出去。我们两人没被招待,在这个空空荡荡的客厅里,我大大咧咧坐在圆桌旁,十五民坐在对面,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来了个老僧入定。 我盯着他手腕上的通灵镯,内心有些烦躁,不停咬着自己的指甲,盘算着怎么把镯子弄回来。 等了一会儿,女人从后门进来,手里端着木盘,盘子里有两个瓷器小杯还有一个茶壶。 她把茶壶放在桌上,摆在我和十五民面前一人一个茶杯,道“两位先喝着,一会儿主人就会下来。” 说着抄木盘从后门下去了。我正好口干舌燥,端着茶壶也不客气,给自己先满了一小杯,看着里面黄澄澄的茶水,闻着扑鼻香气,舒服得直哼哼“渴死我了,就这么小的杯子,还不够一口干的。” 我端起来正要喝,十五民突然隔着桌子抓住我的手腕。 我不知所以,惊诧地问你干啥呢。 十五民四下里看看,眼神锐利如同快刀,摇摇头低声说“有点不对劲。” “怎么?”我不解其意,觉得这小子神经过敏。 十五民从发髻上拔下簪子,慢慢探进茶杯里,我觉得纳闷,好奇地看着。这支银白色的簪子,前面的一截突然变成深黑色,如同浸入墨里一般。 “这……”我有点懵。 十五民轻声说“茶里有毒,有人要害我们。” “刚才那个女人!”我大叫一声。 这时,二楼的楼梯响起脚步声,有人在一步步走下来。 我们一起甩头看去。 第一百七十二章 剧情需要 下来的是个陌生男人,穿着一身黑,脸上还戴着黑色的口罩,年岁应该不大,身形看应该不超过三十岁。 十五民站起来,平静地说“范爽呢?我们找她办点事。” 这个男人也不答话,凭空打了个响指,只见一个重物突然从二楼扔下来,“嘭”砸在地上,像是个面口袋。我吓得从座位上跳起来,赶紧闪到一旁。 扔下来的是个人,面朝下,穿着一身白色真丝睡衣,长长的头发在身后,是个女的,已经死了。趴在地上一动不动,鲜血从身下慢慢洇出。 “为什么?”十五民十分冷静,“给我个理由。我好像没得罪过你们吧。” 话音未落门窗全破开,涌进来二十多号黑衣人,都是黑衣黑裤蒙着黑面,一个个杀气腾腾,冷酷地盯着我和十五民,把我们包围在中间。 十五民盯着我,冷冷地说“跟你有关系吗?” 我苦笑“怎么可能,你没看我也在包围圈里,刚才的毒茶水都差点喝了。” 十五民深吸口气,“一会儿恐怕要见血了,你跟在我后面走。”他的语气平淡,说起来却一字一顿。 站在楼梯上的黑衣人,缓缓举起手,突然向下做了个砍的手势。 这手势一出,其他黑衣人得到了信号,都拽出兵刃,全是长刀短棒之类,一把把明晃晃的亮眼睛。 我心跳成一个了,呼吸快速急促,脸色有点苍白。十五民退到我身边,低声说,你不会有哮喘吧? 我苦笑“大哥,这种局面,好人也会吓出点毛病。” “跟我走,我保你平安。”十五民语气平淡如水。 我赶紧道“大哥,你把镯子先还给我行不行……”话音还未落,二十多号人像是疯了一样杀上来,劈头盖脸拿着刀朝我们乱砍。 “缩!”十五民大吼一声,他猛地矮下身,身形如猴,缩到了圆桌底下。我赶紧模仿他的动作,也钻到桌子底下。 就听到桌面“啪啪”一阵乱响,那些刀棍都砸在上面。十五民抓住圆桌的两条腿儿,双臂一用力,这么沉重的大桌子摇摇晃晃,以雷霆万钧的速度朝着黑衣人群砸过去。 这些人暂时被逼退。我正愣着,十五民拉住我的胳膊,“快走!” 我们两人从后门出去,外面是后院,四周都是高墙,这时屋里的黑衣人要冲出来,十五民一个箭步过去把门关上,他用肩头顶着,那面是黑衣人在推门,双方角力。 十五民满头都是汗“林聪,快过来把门锁上。” 我赶紧过去把门反锁,十五民这才解脱,满头都是汗,热气腾腾冒出白烟。 “奇怪,我和这些人素未平生,他们为什么杀我?”十五民喃喃自语。 “先别想这么多,赶紧逃出去再说。”我心急火燎地说。 我和十五民来到院子的后门,那里已经上了锁。十五民靠在墙壁上,半蹲的姿势,两只手五指交叉形成一个托,“林聪,我送你上去,你再把我拉上去。” 这时候来不及矫情,我一个冲刺过去,踩在他的手面,十五民力气很大而且用劲极巧,往上一送,我整个人像是腾云驾雾一般,陡然上了两米来高的围墙。 我骑在墙上伸手,要拉他上来。 十五民倒退几步,加速跑蹬墙上爬,一只手搭进我的手里。就在这时变故突生,从一个隐秘角落斜刺里飞出一人,也是黑衣蒙面,跃在半空,双手成掌重重拍在了十五民的后背。 十五民正要上爬,全身挂在半空,躲无可躲,这一掌挨了个结实,我眼睁睁看着他一口血喷在白墙上,他大喊“快拉我上去!” 我猛地一用力,十五民凭着自己的功夫,借力使力,两脚一错墙面,爬了上来。 他身子一歪差点又栽回院子,我赶紧扶住他。 十五民面色煞白,而嘴唇艳红,全是鲜血虚弱到了极点。 打他的那人,背着双手站在院子中心,戴着黑色口罩看不出五官,只觉得双眼杀气内含,如古井无波。 这时,一大群黑衣喽啰终于把门踹开,冲了出来,朝着墙边涌过来。 “十五民,你能行吗?”我担心地说“咱们要赶紧跑路,晚了就走不了。” “能行!”他一纵身跳出墙,我朝下一看,有点高啊,这时候也不在乎了,闭着眼也跳下去。 我们两人踉踉跄跄一路狂奔,从后面绕向前面,十五民开来的吉普就停在那里。一大群黑衣人已经杀了出来,喊声震天,全都拿着家伙。我满头大汗,心想这个世界难道可以为所欲为,在别墅小区杀人都没人管吗? 我们跑到吉普旁,十五民强撑着用钥匙打开门,他捂着前胸,嘴里不停喷血“会不会开车?” “会,会一点。”我没有底气,确实学过,但一次都没上过道。 “你来开。”他看我犹豫,大叫一声“快!” 来不及多想,我拉开车门上了驾驶位,十五民用最后的力气把自己甩到副驾驶。我打开手闸,拉开档位,猛地一脚油门,车子先退了一下,猛地窜出去。 十五民一口血喷在挡风玻璃上,勉强笑了笑“你慢点行吗?” 这时那些黑衣人到了,刀棒砸在车上,玻璃裂出重重纹理。我这时候顾不得许多,紧急关头用力一踩油门,车子箭一般飞出去。 别墅群之间都是双车道的小路,而且弯道特别多,我都不知道自己这一路是怎么开出来的,终于冲出了小区,到了高速,我踩着油门一路狂奔。 车不知开到哪了,我都懵圈了,从岔路下了高速,停在一个陌生的居民区旁边。 “你没事吧?”我问十五民。 十五民艰难地睁开眼“还没死。”他缓缓从手上褪下通灵镯,颤抖着交给我,“我相信你不是坏人。物归原主。” 我眼睛一酸,眼圈红了,通灵镯接过来戴在自己手上。 十五民像是极度怕冷的样子,紧紧缩着身子,虚弱地说,“你走吧,我们相识一场,我就不送你了。” 这个时候我怎么可能走,再说他现在的样子特别像李大民,我内心刀绞一般。 “怎么才能帮你?”我非常不好受,想帮帮他。 十五民神智有些不清楚,并不回答我,而是喃喃地说“为什么,为什么要杀我,为什么。” 我看他的情况非常糟糕,开动车子在路边找了家旅店,登记后带他来到房间,让他舒舒服服躺下休息。 我搬了把椅子守在旁边,叹了口气,接下来怎么办等他醒了再说吧。 十五民给我的感觉,既像李大民又不太像,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如此正直的李大民,但骨子里有些东西,还是能看出李大民的影子,比如他的决断和随机应变。 十五民这一睡昏昏沉沉到深夜,我躺在一边的沙发打瞌睡,突然听到剧烈的咳嗽声,赶紧爬起来。十五民醒了,正抱着肚子坐在床边剧烈咳嗽,一声咳嗽就喷出一口血,床单上淋淋漓漓都是。 这个场景有点渗人,我站在旁边,想过去又不敢,“没事吧?” 咳了好半天,十五民慢慢地躺回枕头上,面若金纸,颤抖着说“林聪,我做了一个梦。” 我把床单换下来,扔到卫生间,拿来旁边的新被子给十五民盖上。 “我梦见我的小时候,”十五民闭着眼睛虚弱地说“我梦见了爷爷……我从小无父无母,是爷爷一手养大。我,我想他了。” 这么坚强的汉子,一颗大大的眼泪从紧闭的眼皮下涌出来。 “等你伤好了,就去找他。”我搬着椅子坐在床边。 他缓缓摇摇头“这次恐怕是过不来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说不至于。十五民虚弱地说“梦里我和爷爷去了五台山,在那里碰到一个要饭老头,那老头告诉我……” 听到这里,我猛地一震“告诉你,千万不能碰穿红衣服的小女孩,碰了就会改变一生的命数,从此踏上不归路。是吗?” 十五民全身一震,强撑着睁开眼睛“是的,你怎么知道的?” 我连忙坐正,肩膀打直,严肃地说“我告诉过你,你的世界是虚构的,我认识创造你的作者。你经历的这一切都是他编出来的小说。” “那未来我会怎么样?” “我不知道,”我诚恳地说“后面没写,作者也没有把他的构思告诉我。”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十五民咳嗽了两声“我现在重伤快死了,这也是剧情的需要?” 听他说完这句话,我突然头皮一阵发麻。想到了一个人,那就是正在修改这部小说的李大民。 第一百七十三章 罪魁祸首 我们送尸体给范爽,再被神秘黑衣人追杀,一直到现在十五民重伤,整个过程发生得特别快,迅猛绝伦,让人来不及思考。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能安下心,仔细思索事情的来龙去脉。 李大民的影子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我隐隐觉得整件事和他有着莫大的关系。 十五民说了两句话,极为虚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我担心看着他,现在该怎么办,按说镯子到手就应该走了,此时此刻却很难做出这个决定。 李大民一直说我的思维上有盲点,这时候才真正感觉出来。 如果整件事都是李大民编小说时策划的情节,按道理来说,十五民就应该死在范爽家的别墅了,可因为我的存在,整个事情出现了蝴蝶效应。我把十五民救出来,相当于和李大民在对抗,阻止他杀掉第十五个自己,阻止了我们的目标完成。 我在床边来回走动,心乱如麻,不知该怎么办。 这时外面下起了瓢泼大雨,寒气顺窗户缝钻进来,屋里很快寒气逼人。我把窗帘拉上,躺在沙发蜷缩成一团,脑子很沉,有睡意却睡不着,折腾了很长时间才昏昏沉沉睡过去。 第二天我一大早就起来了,揉揉眼下了沙发,走到床边去看十五民,这一看吓了一大跳,十五民还在昏睡之中,他的面庞发生了变化,好像成熟了很多,变成了三四十岁的模样,有一种中年人的沧桑。 “十五民。”我叫着他的名字。 十五民缓缓睁开眼,看到我,轻轻笑了笑。 我问他觉得还好吗。 十五民动了动,自己坐了起来,“昨晚我运功了,”他有些惆怅,眼神略显迷茫,“吐出了这么个东西。”他指指床下。 我看了一眼,有点冒冷汗,地上是一个鲜红色的血块。 “我用爷爷教的功法,”他说“把体内郁结的内伤化成血块逼出去。” “那,你就没事了?”我轻轻问。 十五民看着我,眼神中充满了悲哀,“怎么可能没事,我付出了代价,那就是衰老了十岁。” 我喉头咯咯响,十五民点点头,“我相信你看到了。”他深吸口气,从床上下来,我正要去扶,他摆摆手“林聪,我知道你昨晚很纠结,走来走去的,我知道你想杀我。幸好你选择了睡觉,我们还可以继续做朋友。” 我的眼泪充盈到眼眶里,眼圈整个红了,吸了一下鼻子“你看你说的,我怎么会杀你?” 十五民恢复了很多,身上有了力气,蹒跚着到洗手间。里面传来哗哗的水声,他简单清洗了一下自己,走了出来。 “跟我说说,创造我的作者是什么样的人。”他语气平静地说。 这件事有必要让他知道,“创造你的作者是个宅男,是个网络小说扑街写手。”我把楚强的形象描述了一遍。 十五民苦笑“我豪侠一生,没想到创造我的人却是个没出息的宅男。你觉得他接下来是什么思路?” “思路很简单,”我说“他想把你写成小说的主角,为你加持主角光环,你一步步成长,装比打脸,笑傲江湖,最后功成名就,不但找到了爷爷,还抱的美人归。” 十五民疲惫地靠在沙发上,揉揉眼眶“我还有这样辉煌的人生呢,呵呵……不过人生轨迹好像并没有按照构思往下发展。” 我沉默了一下,抬起头决然地说“有人在篡改你的故事。” 十五民目光炯炯地看向我,“这恐怕就是你找我的原因。” “我并不想把你怎么着,”我说“我和那个篡改你生活的人是好朋友,但,和你也是朋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能告诉我,他为什么要篡改我的故事吗?” 我沉默良久,看着他,“十五民,你是个君子,对着君子不说假话,我不想骗你,这里的原因你不要细问了,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总而言之,他要杀了你。” 十五民艰难地站起来,我过去扶他,他摆手示意不用,蹒跚来到桌旁倒了杯水,“我知道你为难,现在可以走了。”他回过头看我,“我们还是朋友,还是兄弟。” 我的眼泪夺眶而出,“你认我做朋友?” 十五民端着水杯朝我敬了一下“林聪,你是个坦荡的人,我愿意和你成为朋友,成为兄弟。我们不属于一个世界的人,俗话说人鬼殊途,分开是必然的。不过呢,有这么段同生赴死的经历,倒也不亦快哉。你回去后告诉那个朋友,想杀我,可以!什么招儿我都接着!” 他一口把水喝干,从椅子上拿起外套,深吸口气大步流星往外走。 我赶忙跟过去,问他上哪。 “去范爽的别墅。”他说道。 我大吃一惊,不理解还去那干什么。 十五民淡淡笑“躲是躲不开,那个篡改者如果铁心要杀我,我永远也躲不过去,倒不如刀兵相见狭路相逢,而且,最重要的是,”他顿了顿“打我那一掌的人,我已经猜到了是谁。” “谁?”我问。 十五民露出一个神秘的表情,“我不会告诉你的,去了才能知道。”他停下脚步,“林聪,你没必要跟我一起去冒险。” 我也不知道抱着什么心态,就想一路跟随十五民,一是我们是朋友,二是我也想看看他是如何对抗李大民的。相当于凡人对抗上帝。 出了旅店,走在阳光下,十五民一扫昨晚的颓势,像是换了一个人,沉稳有度、步伐有力,带我一起上了吉普车。他开着车,奔向范爽的别墅。 “我有个疑问,”十五民一边开车一边说“你那个朋友既然想杀我,为什么不安排一场车祸呢,让我的车失灵,直接摔下悬崖,这多方便,何必安排人暗杀我。” 我摇摇头,表示不清楚,李大民的心思天马行空,谁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十五民忽然道“林聪,你出现在这个虚构的世界里,出现在小说的文本里,你那个朋友知不知道?” 我愣了,眨眨眼半晌没说出话来。 “你的出现很明显在干扰文本情节的进程,”十五民若有所思“或许,你那个朋友没有安排车祸的原因是,你在我旁边,他投鼠忌器,不愿伤害你。” “那不对,”我赶忙说道“昨天我们被别墅的黑衣人追杀,他们连我一起砍。” “你受伤了吗?”十五民歪眼看我“是不是有惊无险。” 我愕然,脑子里一团乱麻,一时竟然无言以对。 “也就是说,”十五民眯着眼分析,“作者对于小说的世界,并不是单方面输入。文本世界的很多情节,也在影响着他的思路,又反馈了出去。” 车速很快,不时有风顺着没关紧的窗户缝吹进来,十五民头发蓬乱,眼神坚定。我看着有些呆了,他这一瞬间的神色和状态竟然神似李大民,像极了。 “你看我做什么?”十五民用眼角扫了扫我。 “没什么。”我收回目光。 此时离着下高速已经不远了,离着范爽的别墅也越来越近,我们不再说话,车里的空气凝滞得似乎能拧出水来,严肃压抑得可怕。 车子来到了别墅区,一直驶到了范爽家门口。 “咱们应该从后院翻进去。”我说。 十五民停好车,拔下车钥匙,说道“如果那作者真是创造这个世界的上帝,我们怎么偷着进都没用,他早就知道了,反而显得咱们小家子气。” 他带着我来到大门前,“哐哐哐”砸了几下门。 谁知道门一碰就开,“吱呀”开了道缝。我们两个互相看看,十五民推门而进,我在后面跟随。 院子里空空荡荡,听不见声音,也看不见人影,此地像是荒废了很长时间。 十五民走在前面,朗声喊着“朋友,不必藏头露尾,你的事我都知道了,不就是想杀我吗?我十五就在你的面前,想杀就杀,就看你能不能杀得了……” 他话音未落,从屋里缓缓走出一人,全身黑衣,戴着黑色口罩,雷霆岳峙,浑身散发的气场犹如深渊。 这人一出来,虽然没露面,但我马上就判断出来,他肯定是昨天打了十五民一掌的那位,这个气度穿什么黑衣服都掩饰不住。 十五民停下脚步,离着不远处站定,深深凝视着对面的黑衣高手。 我悄悄来到十五民的身后,“这个就是昨天打你的那位。” 十五民点点头“我知道,就是他。”他提高嗓门“你可以把面罩拿下来了,我知道你是谁。” 那人没说话,凝视着我们。 “你,就是我的爷爷。”十五民语气平静地说。 第一百七十四章 巅峰一战 黑衣人站在那里,缓缓把脸上的黑色口罩摘掉,露出一张苍老的脸,下巴是密密的白胡子。 这老头真是人老虎威在,年轻时必也是个人物,微微眯起双眼,凝视着我们。 “这真是你爷爷?”我轻声问。 十五民浑身颤抖“是他,但又不是他。他不是我熟悉的爷爷,他只是一个杀我的工具。” 话音一落,老头身子动了,速度极快冲来,一掌对准了十五民。十五民不忍还手,退后一步,谁知道这老头步步相逼,两只手掌像是车轮一样舞动,他并不杀我,只是对着十五民猛攻。 十五民逼得满院子溜,他不忍回手,拼命躲着老人的掌法。打了一圈,十五民朝着院子上空喊“我说,我们是不是该赌一赌?” 老人骤然停手,倒背身后,缓缓道“你想怎么赌?” “你终于说话了。”十五民嘴唇发颤“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要杀我?” “杀了你,我才能积攒能量破关。”老人慢慢说。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我觉得这个口气很像李大民。 “我真正的爷爷呢?”十五民有些体力不支,摇晃了一下,我赶紧扶住他。 “我是这个世界的主人,”老人说“我让谁生谁就得生,让谁死就得死。本来想陪你玩玩,好好设计你的一辈子,最后让你凄惨结局,死无葬身之地!但我的时间有限,不想和你玩了,你就死在这里吧。” “我爷爷已经不在了,是吗?”十五民有些轴,反复问着这句话。 老人沉默片刻,缓缓道“不在了。他在闭关修行,我设计了他的下场,他走火入魔筋脉全断,吐血而亡。” “想杀我可以来找我,为什么要动我的爷爷?”十五民眼眶泛湿,一滴滴眼泪无声地滑落。 “控制了你的爷爷,才能控制你,你毕竟是他一手养大的。我不但要杀了你还要诛你的心!”老人平静地说“没想到你这么聪明,马上就猜到了。能告诉我,你是怎么猜到的?” “昨天我挨的那一掌,掌力极为熟悉,和我同出一源,又深厚绵长,很大的概率是我的爷爷。”十五民说。 “游戏不好玩了,你很聪明。不过我颇为欣慰,你的智慧和反应不在我之下,不愧你就是我。” “什么意思?”十五民疑惑“我就是你?” “呵呵,死了之后到阎王爷那里自己问吧,就是不知道这个文本世界有没有阴曹地府。”老人说着,摆开架势,在地上一滑,整个人如同低空飞行的雄鹰,真飞起来了,奔着十五民就过来了。 十五民滑步上前,两臂一错落,爷孙两个战在一起。 我从来没看过武术套路的肉搏,电视上演的都类似散打,一点美感没有。而现在我真正看见了,中华武术在两人你来我往中的神韵。 十五民一拳出去,自带劲道和拳风,就像在半空写下工工整整的横平竖直;而老人呢,类似沾衣十八跌的感觉,双拳在半空画圆,或连或黏,或开或合,拳断意不断。 硬要比喻,十五民写的是风骨劲道的楷书,老人写的是高深莫测画一般的草书。 两种风格刚柔并济,阴阳交错,看的我是目醉神迷,都忘了周围的危险环境,呼吸都忘了。 我发现一件事,李大民可以设计这个文本世界,可以控制很多人,但是他却无法控制十五民。 十五民一开始猜测的,李大民为什么不干脆设计一场车祸呢,还现在费这么大的劲,控制十五民的爷爷。 两人你来我往的拳斗,我忽然通透了里面的奥妙,李大民无法控制十五民,却可以制造各种各样的麻烦和障碍。十五民虽然是笔下的虚构人物,但是他却拥有了自主的能力和意识! 就在这个时候,场上情况有变,十五民竟然技高一筹,拳法上胜过了自己的爷爷,老人气喘吁吁。十五民抓住一瞬间的空当,飞出一掌正击向老人的前胸,就在掌到的时候,他看着老人的脸庞和眼睛,犹豫了一下,出现了一秒的凝滞。老人怎么可能放过这机会,陡然一掌提前打在十五民的前胸,十五民不再犹豫,掌也向前一送,打在老人的身上。 两个人前后交错,各击一掌,中间时间差不过一秒,里面却包含了重重情感和弯转峰回,不是一句两句话能够道尽的。 这一掌打出去,两人在空中齐刷刷退后,同时摔在地上。 我赶忙过去扶起十五民,十五民脸色蜡黄,张开嘴“哇”的又是一口血,喷的衣服前襟血迹斑斑,不忍目睹。 老人躺在地上半晌没起来。 十五民一把推开我,挣扎站起来,嘴角挂着鲜血带着哭腔叫“爷爷!” 他踉踉跄跄跑过去,“噗通”跪在老人的面前,颤抖着把老人抱起来。老人紧闭双眼,胸口明显塌下去一块,人已经没气了。 老人的脸上留着淡淡的笑意,是解脱的笑,是发自内心幸福的笑。似乎感觉到孙子出息了,胜过自己了,他在死亡的前一刻,恢复了一些自己残留的意识,摆脱了李大民的控制。 我默默走到十五民的身后,十五民在无声悲戚,眼泪大串大串流下来。 我轻轻叹口气,“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十五民用手小心翼翼抚在老人的脸上,让他安息。 他抱着爷爷的尸体摇摇晃晃站起来。这时别墅里冲出很多黑衣人,里里外外把我们包围住。 又出来一个黑衣人,还是黑衣黑裤黑面罩的打扮,冷冷说“刚才死的是你爷爷,我是这里的造物主,你永远也杀不死我,我可以附身在任何人身上。现在是你自己了断呢,还是死于乱刀之下?你是必死无疑的,我没时间陪着你玩了。” 十五民擦擦嘴边的血,垂着头不动,在思考着什么问题。 黑衣人一挥手,所有的黑衣喽啰都在慢慢向我们逼近,包围圈越来越小。 十五民抬起头,手放在后腰上,缓缓拽出一把刀。这把刀大概有成人的小臂长短,不知他是怎么藏在身上的。 可以看出来,这把刀算是十五民的压箱底绝技了,此时生死悬于一线,不再有所保留,他拿出了看家的家伙事。 他抬眼看了看我“林聪,在造物主面前,我几乎是必死的。但是,我不可能就这么束手就擒,我能杀几个算几个!你赶紧走吧,我知道你有办法离开,我认你做朋友,不想看你在这里也遭险。” 我全身颤抖,痛心入骨的伤心如同电流一般在身体上窜过。我有过很多朋友,但从来没经历过两人共赴生死,今天居然在这里遇到了,敌人竟然还是我的朋友。 十五民虽然是平行世界里的另一个李大民,身上很多的特质也和李大民相似,但是他们在根性上绝对不同。十五民是条真正的汉子。 他把爷爷的尸体放下,用刀挽了几个刀花,仰天长叹“下一辈子我李大民,再也不想做别人笔下的人物了,再也不想被别人控制了。”一语未了,英雄长泣,眼泪无声流下来。 这时黑衣人蜂拥而至,他们嘶吼着,野兽一般的叫声从面罩下发出来。我紧紧握着通灵镯,准备在千钧一发之际离开这里,我要陪十五民最后这段时间。 十五民擦了擦嘴边的血,深吸一口气,摆出一个极为硬朗的架势,准备殊死一搏。 就在这个时候,院子突然如同时间静止,所有的黑衣人保持着前一秒的姿势一动不动。有的张牙舞爪,有的抬起手里的刀,有的五官扭曲……全都定在原地。 我和十五民面面相觑。 十五民反应极快,抱起爷爷的尸体,来到我身边,着急说“赶紧走,肯定是那个作者是出了岔子,赶紧逃!” 我一听心里就咯噔一下,李大民不会是出了什么问题吧。 十五民拉着我离开院子,那些人还定在原地一动不动。我们到外面上了吉普车,十五民手里的刀“当啷”一声落在地上,虚弱地说“林聪,你来开车。” 他挨了爷爷的那一掌,伤势特别重,比第一掌还要严重。我把他爷爷的尸体放在后排座,扶着他上了副驾驶,一边开车一边担心,十五民捂着胸口昏迷不醒,时不时吐出口血,衣服上都鲜血淋漓。 我不知道往哪开,两只手抖得很厉害,一方面担心十五民,一方面想着李大民,脑子乱成一锅麻,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车子停在海边的堤坝上,空无一人,海天一色,大海平静深邃,没有海风,没有海鸟,一切都那么安静。 十五民勉强睁开眼睛,对我说,“你下车,不要回头看我。” 第一百七十五章 回来 我从车上下来,在门外等候。 天气阴晦,海水共苍天一色。回头去看,所有的车窗都蒙蒙笼罩了一层雾气,车里的情况看不清楚。 我有些心焦,还是耐心等候。此时此刻心乱如麻,如果我帮助十五民的事最后被李大民知道了,他会不会和我翻脸? 等了能有二十多分钟,车门忽然响了一下,随即门开了,从车上下来一个人。我呆呆地看着,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下来的这个人竟然是个垂垂老矣的老人,满头白发,眼神深邃,脸上遍布皱纹,真像是十五民死去的爷爷。 他看着我,淡淡笑了笑“怎么,不认识了?” “十,十五民?” “是我。”十五民站在旁边,这个老人仰头向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叹道舒服啊。 我知道,他这是用功法化解了掌力,代价是青春已逝,更加苍老。 “接下来你想怎么办?”我问。 十五民道“爷爷已经死了,我于这个世间无牵无挂。现在没有太多的想法,就此死去超脱也不错,但愿下一世不要再做人家笔下的虚构人物。但是,”他的语气透露出无比决绝,“死可以,但不会给那个作者便宜。他可以来杀我,但要费很大的力气。” “你真是条汉子。”我由衷感叹。 “好了,”十五民道“你我相识一场,即是缘分,就此别过。有缘……”沧桑的老人淡淡一笑“就算有缘还是不要见了。我们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有过这么一段生死经历,有过这么一场回忆,足矣。” “足矣。”我回应他的话。 “认识你很高兴。”十五民伸出手,我也伸出手,我们在灰暗的大海边重重一握。 我轻轻抚动通灵镯,想要回去,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沿着海岸边飞快骑来一辆自行车,有人大喊“等会儿,等会儿。” 我和十五民一起看过去,骑自行车的是个小伙子,长的特别帅气,穿着夹克衫像韩国的欧巴偶像。他蹬着自行车以极快的速度赶过来,车技特别好,来了个甩尾急刹车。 “你是谁?”我问。 小伙子气喘吁吁从车上下来,看着我们,好半天才说道“我是楚强。” 我愕然,楚强哪是这模样,什么时候这么帅了。 十五民看着他“我应该认识你吗?” 楚强平息了急速的喘息,着急地说“李大民,我就是创造你的作者。” 十五民全身一震,毫无征兆中突然动了,他出手如电,猛地掐住楚强的脖子。十五民神色阴冷“你为什么这么对我,为什么要杀我爷爷。” 楚强被勒得喘不过气,脸色涨红“李大民,你爷爷不是我杀的,我没想杀你,是另外有人篡改了小说,咳咳。” 十五民放开手,回头看了我一眼,整件事其实我早就知道缘由,可一直没告诉十五民。 十五民全身的气场鼓胀,眉目竖立大喝一声,“到底是怎么回事?!” 楚强叹口气“你本来是我小说的主角,我要好好打造你的,加持主角光环,一路开挂是披荆斩棘。可我认识了一个人,叫李白,死乞白赖非要我改小说,要把你写死。我当然不同意……后来发生了意外,我从悬崖上落下来,那个李白趁这个机会把小说一顿改。现在的我已经回去了,把他打晕……” “什么?!”我惊叫一声。 楚强看了看我,哼了一声,“林聪你也不是好东西,你是李白的朋友。” 十五民皱眉,“继续说你的。” 楚强道“我现在马上离开房间,找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把小说写完。李大民你放心,有我在,你以后的日子肯定开挂,你想成为啥就成为啥。” “你控制的了我?”十五民问。 楚强眨眨眼,愕然地说“控制不了,不知道为什么,你在我的小说里像是有了自己的灵魂,想操纵你去做一些事,可在构思的时候觉得特别别扭,如果是顺着你的性格写,反而畅通很多。” “那我问你第二个问题,我爷爷能复活吗?”十五民平静地问。 楚强叹口气“李白写作的时候,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把码字软件锁文了,以前写过的都不能修改,只能继续往下写,除非从头重改……如果你需要爷爷复活,我会想办法把他再写活……” 十五民摆摆手,轻轻叹口气“谢谢你了,不用了。” “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也不想看到,”楚强难受得叹气,“要不然这样吧,这篇稿算是废了,我不写了,重新打鼓另开张,好好写一个新小说,从你年轻时候写起,让你无敌最寂寞,坐拥佳丽三千,一家人其乐融融……” 十五民仰天惨笑“没有了这段经历我还是我吗,新的小说新的开始,那就是另外一个我,不是现在的我。” 楚强凄然不语。我站在旁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重新开始就不是我了,”十五民念叨了两句,“你如果真为我好,这篇小说到这里就算终结了吧。” “你……你还可以翻盘,还可以逆袭……”楚强有些语无伦次。 楚强打断他“爷爷已死,世间的本质我已经知道,什么翻盘再起也没有意思,朝闻道夕死可矣。大丈夫一生顶天立地,靠着别人设计安排自己的人生路,有个鸟意思。你如果真为了我好,这部小说就到此为止吧。” “好……”楚强潸然泪下,颤抖着说“好,到此为止!” 十五民笑了笑,“你如果真的能记得我,记得你笔下这个虚构人物,就在新小说里让我出现一次,让读者还记得我……”他从车里抱出爷爷的尸体,慢慢走向拦海大坝,回头看看我们,满头的白发在海风中吹拂,“我这辈子多悲哀,直到临死才知道自己仅仅是一个虚构的人物。” 他纵身一跃,抱着爷爷跳进大海,没影了。 我和楚强跑过去看,只见平静的大海起了波涛,汹涌澎湃,撞击石坝。楚强缓缓说着,像是朗诵一般“……李大民回头看了看这苍白的天空,又凝视着灰暗的大海,做出了人生的最后一个选择,他纵身一跃,跳进大海里。平静的海面顿时起了波涛,浪花翻涌浊浪排空,一个英雄就此陨落……全文终。” 随着他说的最后一个字,我眼前突然一花,手腕上的通灵镯在颤动,我从来没有这个感觉,它跳动得如此激烈。 我的眼前发黑,整个人像是被吸进某个黑洞,这个过程极短,可能也就是秒。 等我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站在寺庙的后院,井口旁边。院子里是几棵树,空气清新,全然没有破败之感。我意识到,我从小说的文本世界里回来了。 我闭上眼睛,观想通灵镯,心念一动马上瞬移。再睁开眼时,已经从寺庙回到了宾馆门口。我没有选择直接进房间,而是想穿过宾馆大厅,有个过程,看看服务人员还有游客,会使我有真实感。 我快步来到三楼,先到自己屋,李大民并不在。又来到对面楚强的屋子,一推门竟然没上锁,疾步走了进去,到里面吓了一大跳。 李大民满头是血趴在地上,楚强已经踪迹不见,同时还有他的笔记本电脑和行李衣物也都没了,这小子跑路了。 我把李大民扶起来,他还有口气,勉强睁开眼看看是我“老林,你真够可以的……你跟谁一伙儿……” “先别说话,我送你去医院。”我说。 李大民摇摇头,让我去卫生间拿一块湿毛巾。我把毛巾拿来,帮他擦了脸,小心翼翼清理了伤口。 “大民……” 李大民摆摆手“啥也别说。所有事我都知道。当时的你做出了最符合心意的选择,我不怪你。” “大民,十五民有些地方太像你了,我实在是不忍……”我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李大民苦笑,“回去吧。” 他的身影开始模糊,我闭上眼睛,观想通灵镯,跟着他一起离开。 不知过了多久,我缓缓睁开眼睛,依然坐在破椅子上,对面的李大民几乎同时睁开了眼睛。房间破破烂烂,外面是隐隐的河水奔流声音。 我知道,我们回来了。 我和李大民对视了一眼,谁也没有说话。这一次奔赴异世界杀十五民,来来回回加上现实的世界,我一共穿越了三层世界。每一层世界都无比真实。 此时此刻坐在这里,恍若做了场大梦,梦中每个细节都玲珑毕现。我的脑海里不断翻腾着十五民垂垂老矣的形象,说不出的悲怆和凄凉。 李大民看着自己的双手,缓缓道“第十五个人的宇宙力量,终于得到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 怪病 “你又要闭关了?”我问。 我和李大民有默契,既然从异世界回来,在那里发生的事就绝口不谈了。 李大民道“是的,我需要消化一下这些能量,要整合。救阿姨的事你不要着急,等我收拾利索,马上帮你办。” “不急不急。”我五味杂陈,不知该怎么面对他。 李大民两条腿还是不好用,我扶着他从屋里出来,李扬和藤善守在门口,看我们出关赶忙迎过来。 “一天一夜,幸不辱命。”藤善脸上是疲惫的笑意。 李大民伸出手和他握了握“大恩不言谢,这份情我记下了,日后藤善老弟有事找我,必当义不容辞。” “好了好了,”李扬道“既然平安出关,可喜可贺,咱们赶紧离开这里,我请大家吃大餐。” 我们几个从破别墅里出来,一路开着车回市内。整个过程里,李扬想挑起话题活跃一下气氛,可我和李大民的兴致都不高。 只有我心里明白,虽然和大民没有点透,但是在那个世界发生的不愉快还是带了出来,郁结在我们的心里。 回到市内我们就分了,我没有胃口去吃什么饭,中途下车。李大民也没有挽留我,李扬和藤善和我的关系本来就是比路人稍强点,大家简单寒暄了两句就散了。 我一路走回了家里,坐在椅子上,看着阳台外黑沉沉的夜,枯坐了几乎一晚上。 我想了很多,尤其是想十五民,我和他接触的这段经历,深深印在记忆深处。 以前听美国一个科学家说过,人的经历怎么看是真的是假的呢,其实看的是记忆,你能记住的就是真的。 十五民虽然是一个虚构人物,但是他的形象始终跳跃在眼前。 跟着李大民穿梭世界,真的是太累了,没有心理承受能力完全扛不住。我不想折腾,等找回了妈妈,弄清楚爸爸的下落,我就退隐江湖,随便找个公司当个小白领。 这天开始我过上了宅居的生活,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干什么事都觉得心灰意冷,有时候冒出一些负能量的想法,我生活的这个现实世界会不会也是虚构的,我是不是也是某人笔下的人物,那个某人或许也是扑街,靠写我的故事挣点糊口钱。 想到这,我朝着虚无的天花板喊了一声“写我的那扑街,咱们两个都是悲催的人,哈哈哈。” 我仰天长笑。 宅了几天接到一个电话,是大姨打来的。我和家里的亲戚走动并不频繁,尤其毕业之后参加工作,更是淡了很多。我妈出事之后,几个姨只是来看了看,大姨还留了一些钱,算是尽了亲戚的义务。 接到电话之后,我们没什么可聊的,大姨问我妈妈的情况,又问问我的现状,最后感叹了两声。 寒暄后我问有什么事,大姨这才支支吾吾说出来。原来大姨有个闺蜜,是几十年的老邻居,关系非常好,处得跟亲姊妹似的。这闺蜜吧最近出了点事,有一天干着家务活,突然后背疼,紧接着就卧床不起了,在附近医院看过,看不出毛病,什么仪器都上了,也没用。 她们就想着到市里来看看,据说第三人民医院神经科全世界都有名,好几个专家呢。大姨和闺蜜都是乡镇的,到市区哪哪都不认识。大姨在电话里吭吭半天,才说,小聪你看能不能让她暂时住在你那里。 我要是以前肯定一口拒绝,现在经历那么多事反而觉得无所谓,能帮人一把就帮一把。 “行。”我一口答应。大姨愣了,没想到我这么干脆,她继而狂喜说,明天人就到。 我现在是租房子,一共两居室,我住最大的,小房子一直当个仓库,保持还算整洁。我简单收拾了一下,就等着她们来了。 第二天上午十点来钟,哐哐砸门,人来了。除了我大姨,还有她闺蜜一家三口,这位老阿姨是坐轮椅上来的,一个沉默的中年男人应该她的丈夫,一看就是干体力活的,五十多岁还有把子力气,双臂一晃就能抬起轮椅。同来的还有个小女生,长得很瘦弱,无甚姿色,平平常常一个女孩子,大概二十来岁,是这家的女儿。 这三口家一看就是那种极为普通的家庭,爸爸做体力活的,妈妈是家庭妇女,女儿可能刚参加工作,看生人还有一丝胆怯。 大姨把我一顿夸,说这孩子心善,乐于助人,小伙子不错。坐在轮椅上的阿姨,看我一直笑眯眯的,脸上的笑容很柔和。 我帮着他们住进了小居室,妈妈和女儿住在这里求医,爸爸还要赶回去做工干活,挣医药费。 中午大姨下厨做了一桌子菜,吃完之后她就撤了。安顿好娘俩,那爸爸也走了。 我和她们家八竿子打不着,出于礼貌,还是过去坐坐。小居室里光照还不错,阿姨躺在床上休息,我管她叫李姨,她的女儿叫王玲,是在镇小学当老师,为了照顾妈妈现在和学校请了长假。 我问李姨到底是怎么回事。李姨叹口气,说起自己的遭遇,和大姨说得差不多,干着家务农活,突然就不行了,感觉后背支撑的力量没有了,整个人摔在地上,一点都使不上力。 “我现在精神状态其实特别好,我们农村人常年干活身体也棒,”李姨说,“就是后背像是没了脊椎骨,怎么都用不上力,小聪你说怪不怪,去医院检查,也没看出道道儿来。” “我妈说,要是医院看不了,就去找大仙儿。”王玲在旁边轻声说。 我点点头。和我没啥关系,不轻易发表意见。 “小聪,你要是认识什么大仙儿的话,帮阿姨介绍介绍。阿姨谢谢你。”李姨说。 我还真想到一个,钟叔。不过这个活儿我可不敢轻易答应,非亲非故的,要是看不好非赖上不可。 我让她们好好休息,回到自己屋里,当行善了反正房间空着也是空着。 第二天王玲联系好了第三人民医院,我其实有医院神经科主任的电话,还是张南华给的,但不好这么轻易拿出来,先让她们自己治治再说。 我和王玲一起抬着轮椅,到了外面打车把李姨送到医院住下。 剩下的事就是住院检查,忙前忙后,我的义务尽到就行了。等她们安顿下来,我就撤了。 从这天开始,王玲每天两头跑,既要照顾妈妈,又晚上回来给我做饭,我十分过意不去,让她别么折腾,可王玲不愿意,说已经白住在这里,一顿饭还是能做的,如果这点都不答应,她们娘俩就要搬出去。 我也不好再说什么。 两天之后,三院进行专家会诊,还是没找到病因,王玲晚上回来唉声叹气,眉头紧皱,一说到妈妈的事就掉眼泪。 这两天我和她熟悉了,她是个相当质朴的姑娘,我们已经是朋友,看她这个样子,我心里也不忍,就说道,我认识一个有道行的人,要不然帮阿姨看看? 王玲红着眼说“医院该看都看了,手术都做不了,我们家实在是没办法。林哥,要不就麻烦你了。” 回到屋里我琢磨了一下,先打给李大民,手机不接,一直空响。给李扬打电话,他告诉我,大民现在正闭关,具体在哪他也不知道,从那天回到市内李大民就自己走了,至今下落不明。 李大民是指望不上了,我想找钟叔,不知怎么考虑的,陈美羽的形象蹦出来,我忽然觉得找她要比钟叔靠谱一些。她帮过我,这姑娘的气场很正,找她准没错。 我给陈美羽打了电话,她很快接了,我到有点不太好意思。几次三番麻烦她,没给她带来什么利益。陈美羽到是很敞亮,让我有什么说什么,是不是又遇到什么难事。 我把李姨的事简单说了说。陈美羽在电话里沉默了片刻,没多说什么,只说约个时间过去看看。 我们把时间敲定在明天晚上。挂了电话,我把请到高人的事和王玲说了。 现在李姨还住在医院,明天晚上只能到医院去看,具体怎么安排到时候再说。 很快一夜过去,第二天临傍晚的时候,我和王玲在医院南门等着,没等多久,陈美羽骑着自行车来了。下车之后风尘仆仆,天已转凉,她的脸都冻红了。 我有点不好意思,想请她先去吃饭,陈美羽摆摆手,表示要先去看病人。 第一百七十七章 嫌疑者 来到病房,还没等进去,李姨就嚷嚷,“你们请的大仙儿来了没?”然后看到我带着一个瘦瘦弱弱的女孩子走了进来。 李姨有些奇怪,听王玲介绍这个小姑娘就是请来的大仙儿,她的失望非常明显,盖都盖不住。 这是双人病房,另一张床暂时没人住,屋里就我们几个。王玲赶忙请陈美羽上坐。陈美羽拉着椅子坐在李姨的床头,并不介意她的态度,反而攀谈起来。 李姨是农村妇女,性格爽朗善良,虽然失望,但和陈美羽这么一交流,马上态度又热切起来。 她们女人聊着天,我没有说话,坐在另一张空床上静静看着。 陈美羽给李姨削了个苹果,李姨赞叹这丫头真好。丫头,你就是林聪请来的大仙儿? 陈美羽笑笑“大仙儿谈不上,可以帮阿姨看看伤势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赶紧帮我看看,”李姨说“看看能治不能治,不能治就别在医院里浪费钱,阿姨回去等死就行。” 说的就是气话,王玲在旁边带着哭腔低低说了一声“妈”。 陈美羽站起来打量病房,问一会儿没人来吧。 王玲赶忙说没有,大夫巡视病房还得一个小时之后。陈美羽点点头“我马上给阿姨检查身体,”她看看我“林聪,你在这里不方便,你上门口看守,不要让任何一个人进来。王玲,你来帮我。” 王玲对陈美羽莫名就信任,说什么就做什么,赶紧答应一声。 我从病房出来,坐在门口的长椅上等着。大概有半个小时,王玲开门探头出来,“林哥,进来吧。” 我问怎么样了。 王玲的表情很古怪,一时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让我进来再说。 我进到病房,看到陈美羽手里提着一根毛笔,表情严肃,而李姨趴在床上,满头大汗的样子。 “怎么回事?”我问。 陈美羽的神色异常凝重,连点笑模样都没有,“阿姨得的病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疾病。” 看着她的样子,我心里咯噔一下,问那是什么。 “中了邪法。”陈美羽一字一顿说。 屋里就我们几个人,我有些难以置信。王玲和李姨的脸上没有了人色,煞白如纸。 陈美羽问李姨,能不能给林聪看。李姨有气无力,说林聪跟自己孩子一样,她不在乎,就让他看吧。 陈美羽掀起李姨的病服,把后背亮出来给我看。只见她的后背上,一左一右有两道深红色的长痕,从肩胛骨一直向下延伸到腰间,像是毛笔字里的竖,颜色极深,酷似淤血凝结,看起来尤为可怖。 “这,这是怎么回事?”我一头雾水,有些寒意泛出来,赶忙咽下口水润润嗓子。 陈美羽道“阿姨的两条大筋让人抽走了。” “啥意思?”我有点迷糊。 “人身上共有十四条大筋,”陈美羽道“属于深筋膜。大筋的概念是中医的,和脉络差不多,西医的现代人体解剖学完全发现不了。这十四条大筋非常重要,起到了支撑人体各个部位的作用。而现在,支撑阿姨后背的两条极为重要的大筋脉络没有了。” “被人抽走了?”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眨眨眼好奇地问,“这东西怎么抽?” 陈美羽道“阿姨如果是我遇到的第一个病例,我做不出这样的判断。之所以如此笃定,是因为现在不止阿姨一人出现问题,江北市目前至少出现五例丢失了自己骨骼和大筋的受害者。” 我倒吸一口冷气,王玲关心妈妈,急忙问“陈姐,这是怎么回事呢,是谁干的?” 陈美羽摇摇头“不知道。不过可以透漏一个信息给你们,江北市的道术高手全部出动,在秘密侦查这件事。什么人能够悄无声息把另外一个人的骨头或是大筋给抽走呢?用的绝对是邪法。江北镇有个农民,他更惨,晚上睡着睡着,第二天起来发现左右两只脚不会走路了,软绵绵的没有支撑,跟个肉包差不多。到医院一检查,自己左右两条腿的腿骨都没有了。这农民一不疼二不痒,除了腿骨没了其他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这件事在医学上完全解释不了,但是在我们道法中人来看,一定是高人用某种邪法,把他的腿骨抽走了!” 没人说话,气氛压抑得能凝出水,李姨急促的呼吸,她是农村妇女,对于这种怪事天然就有恐惧和敬畏。 “阿姨,”陈美羽问,“你还能不能回忆起受伤那几天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任何的蛛丝马迹都可以。” 王玲真是着急了,催促老妈使劲想。 李姨憋了半天,说道“在出事的前两天,我曾经做了个怪梦,当时和俺老头说了,俺老头没当回事说我胡想八想,后来又出了得病的事情,就把做梦忘到脑后了,今天小陈这么一提醒我想起来了,不知道和这件事有没有关系。” 陈美羽让她说。 “是这么一个梦,梦里我正在自家的卧室里睡觉,忽然有人敲门,我迷迷瞪瞪把门打开,外面是一个很奇怪的动物,像是狐狸,又像是狸猫,蹲在地上,黑乎乎的一团,抬头跟我说话,说的是人话。告诉我阎王爷正在赶路,走半截车坏了,车轴需要换个长筋,暂时借你的用用。我当时迷迷糊糊,没听明白怎么回事,心想家里也没有什么长筋啊,随口就说行。” “然后呢?”王玲听得害怕,往我身边靠了靠。 “然后我也忘了,”李姨说,“在梦里我关了门又回去睡,就这么个梦。” 我们一起看向陈美羽,她若有所思,喃喃自语“奇怪,难道是阴间的谁做的……” 李姨惊恐万状,脸部的肌肉僵硬,“小陈啊,不会真是阎王爷把我的大筋抽走了吧?” 陈美羽凝思,投下长长的一道影子,想了想说“这个线索很重要,今天晚上我会走阴,去问问阴间的情况,然后再定夺。” 这话说得就那么渗人,王玲哪经历过这样的事,吓得哭哭啼啼,一个劲追问陈美羽,她妈妈的病能不能好。 陈美羽安慰她们先不要着急,现在江北的道法高人都出动了,各有各的方法,一定会找到事情的原委。 李姨特别信陈美羽的,认为在医院里住着就是浪费钱,这是邪术,医院治不了。她要女儿去办理出院手续。她们忙活着,我送陈美羽出了医院。 我问她,真有这么邪性吗? 陈美羽没说话,表情很严肃,拧着眉看着天边的夕阳,“其实,我心里有个人选,觉得是他干的。” “谁?”我问。 “不夜天。”陈美羽道“我认识的人里,有如此邪法功力的人,只有他了。今天晚上我会先走阴,确定这件事和阴间没关系,就会召集同道,把目标放在此人身上。” “你知道他在哪吗?”我问。 陈美羽摇摇头。 我轻轻叹口气,问她我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陈美羽道“不夜天经常走阴,穿梭阴阳两界,他的本领大到无法想象。如果在阴间或是中阴之境捉拿他,难上加难,所以只有一个方法,找到他在阳间的位置,在阳间捕获。据说他藏身之处,除了他自己根本就没有外人知道,没人知道他的长相,身高,体重,甚至连他的声音都没人听过。” 我惊讶地说,不会吧。 陈美羽点点头“也是江湖传闻,说不夜天迫不得已要和外面接触的时候,会把自己包裹起来,然后用手机里的软件,造成电子音和外人沟通,本人连嗓音都不露。” 听到这里,我脑子嗡一下,浑身汗毛竖起来。 不知为什么突然想起一个人。李大民在张南华的小院里闭关,那次闭关失败,我们正要离开,遇到一个怪人,浑身是哈韩风格的衣服,用的是甩棍武器,他最大的特点就是用手机里的软件交谈,不露嗓音。 难道他就是不夜天? 感觉此人的能力也就一般般吧,打我和李大民当然绰绰有余,可看到张南华之后,吓得连个扁屁都没放,逃之夭夭,是个鼠辈而已。 “他有那么邪乎吗?”我情不自禁问。 “不要小看他,”陈美羽说“他天生就是生在阴影里,属于半人半鬼,在阳间的能力很一般,而一旦走阴入阴,他来无踪去无影,诡秘非常。据说走阴时的他,有一个独门绝技,谁也不会。” 第一百七十八章 行船 我问是什么绝技。 陈美羽摇摇头说不知道,如果人人皆知,那还称什么独门绝技。我们正说着,她的手机来了电话,接听后嗯嗯了几声,表情愈发古怪,她看了看我,然后又嗯嗯了几声。 我觉察有异,这是她的私人电话,又不好细问,心中狐疑。 陈美羽倒是直接就说了“是李大民打来的,他说有要事和我商谈。你们两个不是好的跟一个人似的吗,他有什么事?” 我有些吃惊,闭关的李大民终于出关了,没想到找的第一个人居然是陈美羽。我摇摇头正要说什么,手机来了信息,拿起来一看,是李大民发来的。 李大民在信息里告诉我,他已经约好了陈美羽,让我明天晚上一起到场,有要事商讨。 我把信息给陈美羽看,表示李大民的事我也一无所知。 陈美羽叹口气,拒绝了我送她回去的要求,她看着黑沉沉的天空,轻轻说要变天了。 第二天晚饭时分,按照约定我们来到市内的一家咖啡屋。李大民和陈美羽已经先到了,两人正在聊着什么。我一看李大民,这情况还是不乐观,他是坐着轮椅来的,两条腿还是使不上力。 我和他们打了招呼,李大民道“你来得正好,我和美羽刚才已经说完了这事,她也同意了。” “什么事?”我纳闷地挠挠头。 李大民道“别忘了我们要去屠龙拿逆鳞,然后才能召唤孟婆。刚才我已经和美羽说好了,咱们两个会再进她爸爸陈建的中阴之境,去寻找陈建妈妈化成的那条龙,取得逆鳞。” “这你都愿意?”我惊讶地问陈美羽。 陈美羽淡淡说“我妈妈和爸爸彻底决裂了,我爸爸也不行了,他一生罪孽太重,你们要去就去吧。不过我不会插手帮忙,能做成什么样全看你们自己的本事。” “你爸爸现在是什么状况?”我皱着眉问。 “他现在还有最后一口气,在医院躺着,正是弥留之际。你们要走阴的话,只能去医院做,我只能保证你们一个晚上的时间。” 李大民马上道“够了够了,没问题。” 陈美羽一口喝干半杯咖啡,“行了,今晚过来吧。” 等她走了,我看着李大民,上下打量。 李大民苦笑“什么都不要问,我的情况麻烦得很,暂时出关先把你的事情办完再说。” “那你是成功还是失败了?”我问。 李大民道“谈不上成功失败,我正在做实验,这里很复杂的,说了你也不懂。” 他整天神神秘秘,我也懒得细究,“不管怎么样,还是要感谢你,还腾出手帮我。” 李大民笑“咱俩是朋友就不用多说了,这件事我以前也答应过你,人不能言而无信。随着修行的深入,我感觉这潭水越来越深,我很可能会在近期离开江北市,到其他隐秘的地方去,或许会离开中国。离开之前,先要把手头的事都处理明白。” “你要走了?”我有些惊讶,也有些失落,心里不是滋味。 “嗯。”李大民点点头,态度决绝“江北市太小,我要进一步修行,必须去遍访三山五岳的高人,海外的隐居高人更多,我的目的是追求大道,其他都不是问题。” 我和他握握手“那提前祝你一路顺风。” 李大民点点头“走之前我最牵挂就是你的事情。把阿姨从中阴之境找回来,我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也能踏踏实实的走了。” 我和李大民经历了很多,从开始寻找王月,到现在要去剥逆鳞,也算生死与共。我们之间有很多理念和价值观的不同,有过很多的冲突,但不妨碍我们两个是朋友。 “你得大道之后,会记得我吗?”我这句话有些凄凉。 “到时候如果你愿意,我会来度你的。” 听李大民这么说,我微微一笑,果然是他的风格。 晚上我们到了中心医院,陈建在住院部最高层的一间单人病房里。找到之后,病房里只有陈美羽一个人,她正在削苹果,陈建躺在旁边的病床上。 多日之后重见此人,觉得特别可怜,他全身插满了管子,裸出来的皮肤缠绕着层层的绷带,尤其是脸部,只留出两个眼睛、鼻孔和嘴巴。 听陈美羽说,她爸爸现在仅仅是医学定义上还活着,心跳没有拉成直线,其实就是跟死了差不多。每天靠营养液和葡萄糖维系,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过去了。 陈美羽道“你们两人现在道法精进,不用我再送你们进去了吧。” 李大民淡淡笑“还请陈姑娘为我们看护肉身。” “放心吧,今天晚上不会有任何人来。” 李大民从包里拿出德尔塔帽子,戴在头上,我对此物了解不多,它除了能带着李大民穿越平行世界外,应该也可以进入中阴之境。 我很简单,他进去了我用通灵镯跟着一起就行。 一切都准备好了,陈美羽坐在门边,静静地削着苹果。我和李大民一前一后进入了中阴之境。 睁开眼睛的时候,我们已经到了,这里是一片巨大的洞窟,头上有光照射下来,洞窟底部是一片黑色的大湖,湖上有拱桥连接两岸。 这里特别熟悉,我们曾经来过,这里是陈建七层中阴之境的最后一层,当时他妈妈所化的龙,就是在这片湖水的最里面。 李大民到了这里,还是没有腿,双手撑着地像蜥蜴一样快速爬动。 “在那!”他忽然叫了一声,顺着他的手势看过去,在拱桥的桥脚坐着一人,远远只能看到模糊的影子。 我们走过去,离得近了,才看到是陈建。 陈建坐在那里,呆呆地看着黑湖里的水,不知在想什么。 我对通灵镯已经驾轻就熟,可以在中阴之境隐形也可以现形,现在我就现出了自己的形象。 李大民打招呼,“陈叔叔。” 陈建好半天抬起头,看向我们,他苦笑“大民哥,不要叫我叔叔,好别扭。在这里你就是我的表哥,我们的关系不变,就按这个辈分论。” “你怎么了?”李大民问。 陈建是无尽的哀伤,“当初我拼命想活着,这才是支撑我熬过中阴之境还阳的原因,可回去之后,娘俩都不认我,尤其是美羽她妈,见我就跟见仇人似的。你说我还阳回去干什么,身体遭了罪不少,精神上也受到了折磨。人啊,得认命,该死就得死,强行逆天转运,就算活回来又怎么样……呵呵,又怎么样。” 他叹口气,看着我们,眼睛是深深的忧伤,“我要走了,这次去的不是中阴之境,而是真正的阴间,到那里会面临审判,怎么罚我都认了。” 正说着,从湖水的深处慢慢悠悠飘过来一只小小纸船,不过巴掌大,上面燃着一根细细的小蜡烛,微弱火苗扑闪扑闪的。 小纸船没有在湖面上打转,而是像是在一股看不见的风的吹拂下,缓缓向我们靠拢。 陈建站起来,整整衣服,眼睛盯着跳动的火苗,仿佛在追忆自己的一生。 “好了。我该走了。”他看着我们说“你们哥俩要好自为之,莫要到临终时才想到一生的遗憾。” 我着急,急忙喊道“陈叔叔,湖下面那条龙呢?” 这时小船已经靠到岸边,陈建向前一步跨向水里,他这么大的男人一脚踩向水里的小船,按常理来说一脚就得踩塌了,可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他随踩随小,整个身体缩小到了船上,整个过程看起来并不违和。 小船盈盈可握,小巧玲珑,我和李大民趴在岸边看着,就像是看着小人国里的情景。小船有船篷,看不到行船人,只有陈建一个小人背着手驻留在船头。这时船动了,缓缓向着黑湖深处逝去。 “陈叔叔,你说啊,那条龙呢?你妈妈化成的那条龙呢?”我心急如焚,这次来就是为了找到那条龙,不能白跑一趟。 小船渐行渐远,陈建的声音细如蚊蝇,却听得特别清晰,从远处传来,“我走后,一切自会知晓。” 小船的一抹微光渐渐消失在黑暗里,没有了。 我和李大民对视一眼。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大民,如果人死了,中阴之境还存在吗?” 李大民凝神说“应该不存在了,中阴之境是由这个人的心境而生,人都不在了,这里也指定不能在。” 他话音刚落,整个山洞开始摇晃,地震了。 我们看到整片湖水发生了异状,湖面在极度震荡中出现了无数个小漩涡,并发出隆隆的怪响。 第一百七十九章 暴雨 黑湖中的无数小漩涡开始汇聚,形成一个又一个的大漩涡。 这时整个地洞开始塌陷,石头从高空坠落。拱桥在巨大的震动中,也开始分崩离析。 李大民和我藏在一个还算安全的地方,他感叹道“陈建是真的死了。” “龙呢?!”我急得大叫。 “你着急也没用。”李大民说“这地方马上就要塌陷,咱们是出去还是怎么的。” “出去个屁,不看到那条龙,我踏马也死在这儿!”我心急火燎,眼睛冒火。 这时一声巨响,上空坠落一块超大的石头,估计能有一吨重,砸在黑河的漩涡里,如同投入一颗巨型炸弹,溅起巨大的浪花。其它的石头块像下雨一样,大大小小往湖里乱砸,整个山洞在快速坍塌。 李大民道“龙没了,这么大的响动它不可能不出来。” “哪去了?”我万念俱灰。 “不知道。它本来随境而生,现在人死境毁,自然也就没了。”李大民安慰地拍拍我的肩膀,“咱们不是一棵树上吊死,龙没了就没了吧,再想办法。” 他说,离开这里吧。陈建已经死了,外面不定怎么闹腾,陈美羽不会晾着她爸尸体太长时间。 他说的都在理,可我还是不甘心,盯着黑森森的湖水发呆。这时,湖面像是开锅了,出现了一种难以描述的异象,大漩涡逐渐汇集一起,在湖中心形成了一个超大级别的漩涡。这个漩涡发出轰隆隆的巨响,气魄惊人,洞里坍塌的石头落进去就没影了,从岸上看,此漩涡仿佛一只巨大的眼睛,正森森怪气盯着整个山洞。 李大民还是够意思的,打算陪着我到最后一刻,我们都有充足的信心,在山洞完全倒塌毁灭的前一秒离开。我就是不甘心,那条龙活要见龙死要见尸。 这个超大的漩涡突然下降,湖底似乎有个超级巨洞,正把所有的水抽出去,漩涡的面积越来越大,整个湖水表面都在螺旋运动。 水位下降,整个湖像是一个巨大地坑,深不可测,没有光,犹如深渊,仿佛通着另一个恐怖的世界。 李大民不催促我离开,我们趴在岸边,痴痴看着湖里的壮观。这么多的湖水顺着漩涡而下,我感受到一股巨大的空虚压迫感。 “下面是什么地方?”我喃喃。 经历了这么多考验的李大民也在懵懂自语“好像,好像宇宙一样……下面通着什么地方呢。” 他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我们的认知,认为第七层中阴之境已经是尽头,人在这里接受考验,要么死亡进入更深的阴间,要么还阳而去。可是现在,随着大水抽干,整个湖变成了一个犹如深渊的大坑,似乎下面还有东西,另有通径,会导向哪里呢? 完全无法想象。 李大民看看我,我看看他,他眯起眼睛“你不是想找龙吗,咱们下去看看。” 我沉默着,现在的我已经被眼前的场景震撼住了,现实世界里根本没机会看到这般奇景。我在这浩瀚的自然奇景面前,竟然有种哭的冲动。 洞顶隐约的光照下来,水面已经降到很低。整个地坑应该是漏洞状,上面很大,越往下越小。这时整个洞都在摇摇欲坠,对面的洞壁突然坍塌,变成无数滚石,噼里啪啦摔进地坑,连点响都没有,就被无底的深渊给吞噬了。 “为了我妈,”我坚决地说“我愿意冒险。” “那就走吧。”李大民在黑暗中轻笑了一下,像是蜥蜴一般顺着坑壁往下爬。 我深吸口气,鼓足了勇气,也顺着坑壁爬下去。 我在中阴之境还无法做到和周围的环境进行互动,顺着坑壁爬下去,我触摸不到什么,坑壁还是能承载我的身体。我以一种很诡异的方式往下爬。 时间不长,头上的光亮就看不到了,四周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能听到李大民在不远处浓重的呼吸声,我和地面没摩擦力,但也不往下乱滑,还算安全,可李大民用双手一点点往下蹭,耗费的体力可想而知。 黑暗中不说话实在难熬,我便道“大民,最近出了一件怪事你听说过吗?” 他呼呼喘着,问什么事。 我把李姨的大筋被抽,还有几个受害者也遇到同样怪事,江北市很多高人出动,调查这件奇案。 “大家都怀疑是不夜天干的。”我最后总结。 “这个人确实神秘,说是他干的,倒也不是乱猜。”李大民在黑暗里淡淡说。 “我听陈美羽介绍过不夜天的形象,虽然没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但我想到一个人,咱俩都遇过。”我说“就是撅断你双手的那个哈韩男。” “哦,他?”李大民沉思“此人本事一般般嘛,不像传说中神通广大的不夜天。” “陈美羽说了,不夜天的能力是在阴间和中阴之境体现的,在现实的阳间确实很一般,只算普通的高手。” 李大民在黑暗里好半天没说话,缓缓道“你说他能不能追到中阴之境来找我们?” 这个问题我还真没想过,听他这么一讲,忽然有点害怕,像惊弓之鸟一样四下乱看,“不会吧?” “总而言之,小心一点好。”李大民道。 我心事重重,觉得不夜天似乎真的盯上我们了。我要救妈妈,他千万不要在中间横插一杠子,徒增事端啊。 我甚至想过,他不就是想要通灵镯吗,真要能救出妈妈,镯子我就不留了,不夜天想要白给他都行。 这时李大民说“好像到底了。” 我循着声音找到他,来到身边。我正要说话,上空突然传来轰隆一声巨大响声,像是炸弹突然爆炸,耳朵嗡嗡的,就看到无数的滚石从上面坠落,黑暗里整个大坑如同下了一场石头大暴雨。 我们躲在一个坑洼里,看着这场“暴雨”下个不停,李大民轻轻抽了口气“洞彻底塌了!” 我们动也动不了,只能藏在这里待着。 洞塌了,代表这个中阴之境彻底毁灭,奇怪的是这个大坑还在,目前无法判断有没有危险,我们谁也没提回去的事。 好半天,石头“暴雨”才结束。 我们小心翼翼探头去看,整个大坑静谧无声,头上是黑森森的空间,犹如一片苍穹笼罩,有点古代天圆地方的意思。这里也不是完全的黑暗,有些许光亮从地底闪现,大坑恍若一个异世界。 我们从安全窝里爬出来,继续往下爬,过了很长时间,终于摸索着来到坑底。我说,还以为这是个无底洞呢。 李大民冷哼一声“还是小心一点吧。” 他在地上爬着,隐约可见身影,我跟在后面,我们两人在坑底缓缓前行。到处都是石头,大的能有三四层楼那么高,小的就是满地碎石,行走在这里像是到了外星球。科幻电影那些荒凉的星球就是这样的,坑坑洼洼。 李大民边爬边说“水都抽干了,说明坑底一定有深洞。” 我说道“咱们能活着走到这里已经算走狗屎运了。” 李大民不置可否。 我们在黑暗里摸索了一大圈,坑底的面积实在巨大,走了好久没也看到什么地洞。我刚开始的热情都消磨殆尽,这阴森森的鬼地方对神经绝对是个巨大考验。 我说道“李大民,你看咱俩现在这形象,像不像我牵着宠物狗在遛弯。” “去你大爷的。”李大民在地上爬着,朝着我呲牙,还“汪汪”叫了几声。 我笑笑“大民,十五民的事你对我有芥蒂吗?” “嗨,”李大民说“结果是好的就行。你在那种情况下做出的反应也实属正常,十五民确实是个很有魅力的家伙。我见过这么多的自己,他和李二民给我印象最深。” 他爬着爬着停下来,“老林,你看没看到前面是怎么回事。” 我眯缝眼仔细看,隐隐光亮中,不远处的坑壁上似乎有一个极深的黑色大洞。 李大民像是一条发现猎物的猎犬,双臂一撑地,嗖嗖往那个方向爬过去。我赶忙在后面跟着,一前一后来到洞口。 这洞少说能有两层楼高,至少也得六七米,深处里黑森森一片,深不可测。李大民提鼻子一闻,“腥味,闻到没有?” 我摇摇头“在中阴之境我无法和周围环境互动,除了能看见和听见,其他器官暂时用不上。” 李大民在洞口盘旋了两圈,“走,进去看看!” “小心一点。”我说“一旦水就是从这里抽走的呢?我们不会也被抽进十八层的地狱吧?” 第一百八十章 龙迹 我还是和李大民一起走了进去,在深洞里摸黑前行。“老林,这地方有股形容不上来的腥味。” 我心不在焉的“嗯”着,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耳朵的听觉上,如果大水从这个洞被抽走,肯定能听到远处的水声。 这个鬼地方传出来的声音极为诡异,听来像风在吹,又像是很多人在洞的深处哭泣,听得头皮发炸。 走着走着李大民停下来,用手在地上摸索。时间不长摸出个东西,他反复看着,因为太黑没光亮,我看不清楚,问那是什么。 李大民把手里的东西塞给我,拿到手后,手感是一块类似硬指甲一样的东西,能有小手指大小,具体什么触觉感觉不到。 我问这是什么。 “龙鳞。”李大民说。 听他这么一说,我猛地全身一震,我曾有几次机缘摸过龙鳞,好像确实这么个样子。 李大民道“我有一个想法,陈建去阴间,中阴之境随之崩塌了,但是这条龙需要自保,它必须在整个境界坍塌之前逃出去,这个深洞就是逃跑时候留下来的。” 我有些佩服李大民的脑洞。 我摇摇头“你的说法有个最大的问题,这条龙乃是陈建的心魔所化,代表了他母亲,境都不在了,它还能独活吗?好,就算它跑了,它能往哪跑?钻个洞会到什么地方?” 李大民道“这条龙早已不是心魔,它已经实体化了,是真正意义上的龙。我对龙这种生物不了解,不能用常识来定义。总而言之,我觉得我的推断是靠谱的,咱们顺着这个洞走,肯定能找到它的蛛丝马迹。” 已然走到这里了,不能半途而废。 我们顺着深洞继续往里走,风越来越大,地面崎岖不平,坑坑洼洼中出现一条深沟。我越琢磨越觉得还真像李大民说的那样,这条沟很可能就是那条龙仓皇逃窜留下来的身体划痕。 走了很长时间,前面白光闪耀,那里似乎是洞的出口,光芒照的我和李大民互相都能看清楚。我们两人对视一眼,赶紧加快脚步往前面去。 我心砰砰跳,这条龙能钻出这么长的洞,想来也是筋疲力尽,李大民和我联起手肯定趁它病要它命,不要怂,就是干!只要取得逆鳞,就能召唤孟婆,找到我妈妈了。 到了光的出口,我们两人从洞里走出来。这一出来,看到眼前场景,真是傻了眼。 洞出来不远是一截断崖,黑雾缭绕,深不可测。我们就站在悬崖边上,无法再前进一步。 断崖的对面,很远的山体上竖着一面巨大的铜镜。这镜子有多大吧,至少十几层居民楼那高,仰头看去极是震撼,就跟进了神话世界一样。 我活这么大,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一面镜子。铜镜并没有照应出周围的环境,里面白光闪烁,圆整明亮,镜面里有个巨大的人影显现出来。 人影跟镜面几乎等大,也就是说,这面镜子类似一个巨大的圆形屏幕,里面正上演着类似电视剧的场景。 我和李大民沐浴在镜面反射的白光中,仰面朝天,目不转睛看着铜镜里的情况。 在一张床上躺着一位老人,紧闭双眼身体僵硬,身上盖着绸缎一样的被子,极其名贵。 床边有几个人在窃窃私语,还有专门的医保人员正在伺候老头。给我的感觉是,这老人非富即贵,到了弥留的边缘,眼瞅着要挂。 镜面上像是有台看不见的摄像机,镜头对焦,对准了老人的脑袋,然后不断推进、推进,场景突然出现蒙太奇一般的变化,转场非常专业,谁看了都会觉得,再出现的场景应该是老人脑子里的画面。 铜镜的场景变得极其诡异,是一个黑森森的山洞,洞里乌漆嘛黑,洞的中央是深深地下水,两岸稀稀落落燃着一些火光,隐约能看到在水里盘着一条巨大的黑影,一动不动。 “是那条龙!”我脱口而出。 李大民面色凝重,点点头“对,那条龙,原来是这样。” “怎么呢?” 李大民快速眨眨眼睛,缓慢道来“这条龙从陈建的中阴之境逃走了……逃到了另一个将死之人的中阴之境里,就是镜子里的老头。” 我张大了嘴,瞠目结舌,李大民的脑洞还真是大,不佩服都不行。 李大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铜镜猛看。 镜子的场景又变了,镜头又拉回老头,他躺在床上。病房里来了个道士,穿着黄色的道袍,头上戴着道冠,正在和周围的家人说着什么。 我正津津有味看着,突然悬崖底传来隆隆的巨响。我和李大民对视一眼,一起来到悬崖边,小心翼翼往下看。 闷响是从下面黑雾里传出来的,犹如千军万马杀气腾腾过来。 “不好!”李大民喊了一声,“有水!” 悬崖底部以极快的速度向上涌出很多水,如同发了涝灾,大水在疯狂暴涨。水面上升的速度十分惊人,眼瞅着要填满悬崖,向我们涌来。 “走!”李大民狂喊了一声。 我赶紧闭上眼,这时大水已经漫过了膝盖,我联系到通灵镯,下一秒钟出去了。晕晕乎乎身体如同浮萍天上飘,好一会儿,才有了脚踏实地的感觉。 我缓缓睁开双眼,发现自己回到了病房,坐在椅子上,对面的陈美羽把手里削好的苹果放在桌子上。 病床上的陈建紧闭双眼,身体僵硬,旁边的心跳测试仪拉成了直线,滴滴滴报着警。 李大民也回来了,滑动轮椅来到陈美羽近前,轻声说“节哀顺变。” 陈美羽眼圈红了,眼睛里含着泪水,盯着父亲的遗体,慢慢站起来说“你们两个是最后见到我爸爸的人,他什么样。” 李大民道,他走得很安详,一切都放下了,已经去往阴间。 陈美羽点点头,让我们先在这里待着,她出门去叫大夫和护士。时间不长大夫来了,把陈美羽数落一顿,说人不行了为什么不第一时间找医生,拖到现在才来。 我和李大民在旁边默不作声,陈美羽是为了等我们安全回来。 后面是处理后事,我们两人想留下来帮忙,被陈美羽撵走,说这是她的家事,她要和妈妈一起商量处理,不需要外人插手。如需帮忙,自然会找到我们。 人家说的也在理,我和李大民默默从病房里出来。 “你和陈美羽也没那么近嘛。”我道。 “能不能有点正经的。”李大民皱眉“下一步关键是找到那条龙,就要找到那个老头。” “对啊,”我叹口气“一点线索都没有,不知道上哪去找。”我向着病房回走,李大民叫住我,问干什么去。 我说“这条龙能从陈建身上窜到那老头身上,想必两人是认识的,问问陈美羽或许有线索。” “不要找她。”李大民道“我知道那老头是谁。” 我瞪大了眼睛,连忙问是谁。 李大民道“范爽你还记得吧。” “当然记得,那个女富婆。”我对范爽这个名字印象太深了,和十五民结缘,就是因为范爽的女儿丢失。 “刚才在铜镜里看到老头床边的家属,其中一个人就是范爽。”李大民说“这老头很可能就是范爽的亲戚,甚至是关系极为亲近的人,有可能是她爸爸。” “你的意思是我们去找范爽?”我问。 李大民示意我不要说话,他掏出手机拨打电话。 他和电话那边的人通电话,态度全变了,笑容可掬,一口一个姐叫着。我不喜欢他这样,不再去听,走到一边等着。 时间不长,他挂了电话过来,说道“证实了,确实是范爽的父亲,她爸爸不行了。这里有点麻烦,范爽约我们过去细说。” 我问什么时候,李大民说就是现在。他告诉我,范爽的爸爸正在弥留之际,不一定什么时候就过去了,人一旦死去,一切都毫无意义,具体事宜需要过去面谈。 我暗暗皱眉,我这个人是典型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没想到这么麻烦。但为了救老妈,也没办法,只能豁出去干了。 我和李大民马不停蹄出了医院,开车直奔新富力大酒店。这家酒店在不远的市中心,是全市为数不多的五星级酒店。别说啊,女富婆是有钱,大晚上约到套房见面。 第一百八十一章 道长 我们赶到酒店的时候已经半夜了,按照李大民约定好的,到了十一楼的八号房间。,有人开了门。 我和李大民走进去,屋里几个人正在商讨什么事,主座上的是个女人,目测能有五十了吧,可打扮跟小姑娘似的,墨绿色连衣裙,肉色的丝袜,最有特点的是梳着一条长长的麻花辫,如果不看这个脸,绝对是个有风情的娘们。 她翘着二郎腿,抽着细长的坤烟,看到我们来了,站起来过来握手。李大民介绍说,这位就是我市著名的女企业家范爽。 范爽笑容可掬,手保养得非常好,皮肤极其细腻,让我们坐到沙发上。她冲着其他几人做个眼色,让他们出去。 屋里没有外人了,她把门关紧,脸上笑盈盈的表情变了,变成极为严肃。 “大民,我本来就想找你的,没想到你先来了电话。”范爽说。 李大民笑“范老爷子得重病弥留,这件事其实在圈里已经传开了,我就是吃这碗饭的,自然也在寻找商机。” “废话不多说了,”范爽道“既然你能找来,说明和这件事有缘,我也不另托旁人。” “范姐,你需要小弟,我上刀山下火海义不容辞。”李大民信誓旦旦。 范爽又点燃了一根烟,吐出细细的烟雾看着我。 李大民真是人精,马上道“范姐,林聪是我的助手,也是我的好朋友,有什么话可以直说无妨。” 范爽看着我,又看看他,翘着兰花指挠了挠紧皱的眉心,“大民,你的腿怎么了?” “和东南亚一个黑衣巫师斗法,落到这般下场,不过那人更惨,死无葬身之地了。”李大民瞎话是张嘴就来。 范爽一听这话,眼睛亮了,强忍着兴奋,故作关切地问,没事吧。 “没事,不妨碍,”李大民嘿嘿笑“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好!”范爽一拍沙发把手“大民,你知道我为什么欣赏你吗,就欣赏你这股子天不怕地不怕的闯劲,有这个信念万事可成。” 李大民笑着问,范姐,你想让我们办什么事。 范爽一口一口抽着烟,好半天才说出了原委。那个得重病的老头子,果然是她的父亲,人称范老爷子。范老爷子可不是一般人,老范家现在买卖能做这么大,兄弟姐们都在开公司,除了他们自身的努力,还多亏了范老爷子的启动资金和钱财人脉资源。 据说范老爷子年轻时候闯关东过来的,当初在关东山没少倒腾人参鹿茸这么些玩意,还挖过沙金,家底老厚实了。 “实不相瞒,”范爽说“老爷子这次病得很厉害,很可能就这么过去了,我的那些哥哥姐姐,一个个跟狼似的盯着老爷子,就为了谋他这份家产。正常的遗产分配什么的,我们尊重法律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就怕有人在里面搞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老爷子没留下遗嘱?”我问道。 范爽叹口气“要是有遗嘱公正,事情就好办了。老爷子属于老派人,对于遗嘱遗书什么的,总觉得膈应,觉得不祥,拖来拖去就拖成这种情况了。” “那范姐你需要我们做什么呢?”李大民问。 范爽扬起嘴角苦笑“我大姐请来了一个道士,说道法高超,是凤凰山的什么道长,能帮着老爷子续命,最起码让老爷子能够清醒的交待完遗嘱。大民,你也是道法中人,咱们两个有过合作,范姐我特别信任你,你帮我盯着点,别让那什么道士弄出猫腻。老爷子这一辈子也不容易。” 她悲伤地抽泣了两下,擦擦眼角。 李大民滑动轮椅,点点头说“范姐你放心,我虽然能力不高,但这双眼还算火眼金睛,谁在我跟前玩道法上的猫腻,一眼就能看清,马上能戳穿。” 范爽站起来“你们两个都跟我来,老爷子就在这一层的套房里,你们来看看。” 她在前面走,我们在后面跟着,我低声对李大民说,有钱人这是什么毛病,有家不回,在酒店包套房。 李大民笑“这是怕人死在家里晦气。” “那可是亲爹啊。”我心里这个膈应,对老范家的印象直落千丈。 “咱们办自己的事情,人家的事不要管,不要节外生枝。”李大民交待。 我们到了楼层靠里的一个大房间,进去之后不禁咋舌,前后三个套间,老爷子躺在最里面的套房里。 来到这个房间时,我全身一震,鸡皮疙瘩瞬间起来了,这房间的场景,和我们在中阴之境看到的那面古怪铜镜一模一样。老头躺在床上,紧闭双眼,身体僵硬,有专门的医护人员在照料。房间拉着窗帘,极其晦暗,一些人在无声走动,气场极为糟糕,呆着没两分钟就浑身难受。 有一个道士正坐在一边的沙发上喝着茶水,有个老妇人蹲在他的旁边轻声细语,两人不知商讨着什么。 房间里别看人多,但没人高声说话,就算说也是压低了声,气氛很是压抑。 范爽轻轻走到那老妇人的身后,低声说着,然后用手指了指我们。 老妇人走过来,态度和刚才侍奉道士时变了一个人。老妇人上上下下打量我们,尤其是看到李大民,眉头皱的都能夹死个苍蝇。 她示意我们出去聊。 到了外面的房间,她问我们是哪来的。范爽赶紧道“大姐,这是我请来的高人,是黄腾黄老师的弟子,非常厉害。” 老妇人明显听过黄腾的名号,皱眉说“老黄不是死了吗?” 范爽赶紧道“大姐,老黄死了但他的衣钵传下来了啊,这位李大民就是高徒,那位林聪也是,他们两个都是黄腾的得意门生。” “你腿怎么回事?”老妇人满脸嫌弃地问李大民。 李大民嘿嘿笑“大姐,你有所不知,修道之人必有五缺三弊,所谓鳏、寡、孤、独、残,我能就占了个残。” 老妇人的脸色稍稍和缓,“没想到你还是个有道行的师傅。” 李大民真是沉稳,微微笑着说,不敢不敢。 老妇人说,她也请来一个高人,是凤凰山朝阳观的子善道长,道法高明,有神鬼莫测之机,端的是一位不出世的真人。她要引荐我们两伙人认识。 说着进到里面的房间叫人去了。 范爽低声问我们,一会儿见到真人有把握吗?李大民哈哈笑说,小意思。 我就佩服李大民这一点,甭管什么场合遇到什么人,他都有无比的自信,来者不拒,爱谁谁。 老妇人带着子善道长出来了,不得不说,这个道士太有范儿了,大概三十来岁的年纪,衣着道袍,走路一步一个脚印,颇为沉稳,一看就有大将风度。 他冲着我们点点头,没什么兴趣往深里打招呼。 范爽赶紧介绍说我们是黄腾的弟子,子善道长这才提了提神,轻蔑地说“黄腾我见过,本身资质平平,另有奇遇罢了。如今他已经走了,江北的道法圈没有这一号。” 他刚说完,李大民突然大怒,猛地一拍轮椅把手,声音歇斯底里“你怎么这么说我师父?!那是我授业的恩师!就算江湖上忘了他,我们也不会忘了他,他永远活在我们心中。” 整个房间里只有李大民的怒吼声,众人沉寂了片刻,范爽反应过来赶忙劝他。老妇人没有发火,反而有些动容,夸赞说这小师傅还挺尊师重道。 子善道长冷冷说“你也不用这么激动,这里没有你们师兄弟,用不着如此义愤填膺,演的过了反而假了。” 我坐在旁边一直没有搭话,心里暗暗心惊,子善道长也不是什么善茬,他把李大民的表演看透了。李大民是演的有点过火,显得太激动了。 李大民不耐烦“咱们之间没有江湖情义,就是交易了。范姐请我们来是为了老爷子。” 老妇人赶紧说,“我们也是为了老爷子。” 子善道长又是一阵冷笑“你们两个黄口小儿会什么法术?我可是要来替老爷子续命的。”他看看范爽,又看看老妇人“我可把丑话说在前面,我作法的时候如果被这些道行低微的人干扰,出了什么岔子……到时候伤害到老爷子,别赖我没把话说清楚。” 老妇人唯道长的马首是瞻,赶紧下了逐客令“范爽,把两位小师父送走吧,咱们家不需要他们。” 第一百八十二章 三重危险 范爽当然不可能听她大姐的,她请我们来就是搅局的。,说我们是名师之徒,可以和子善道长互相协作,成功率更大一点。 老妇人不耐烦“我说老三,这两个人你从哪请的赶紧送回哪去,老爷子这样了我没心思跟你磨牙,今天午夜子善道长会作法续命,咱可别捣乱。” 我和李大民的目的是进入范老爷子的中阴之境寻龙。说实话,范老爷子跟我们非亲非故的,天寿就到这了,是死是活跟我们没太大关系。如果换成一般的活儿,掉头就走了,可现在不行,必须进入他的中阴之境不可。要不然这老爷子挂了,中阴之境必然坍塌,那条龙再窜到谁的身上,这就不好说了。 范爽也有点犹豫,看看我们正要说什么,我情急之中灵机一动,呵呵笑,对李大民轻声说“范老板,不过如此。” 这句话我是说给李大民听的,其实是含沙射影,故意给范爽上眼药。 范爽这女人,别的都好说,就是当老板当的心高气傲,听我这么说,脸色马上变了,回头对老妇人说,“大姐,要不这样吧,这件事关系到老爷子的生死,你也别做主,我也别犟,咱们马上开个家庭会议。” 老妇人,也就是这家的大姐,凝视着范爽好半天没挪开眼光,范爽那也叫女老板,气场十足,回看着大姐。两人对视能有十来秒,火花四溅,我们外人都感觉杀气腾腾。 范大姐点点头说好,马上开家庭会议。 她们分别打电话通知。老爷子升天在即,恐怕就在这一天两天,所有的家庭成员都住在酒店这一层的房间,敢情人家老范家,把这一层都给包了。时间不长,几个姊妹兄弟都到齐了。 他们一共五个子女,凑在外屋开家庭会议。我、李大民和子善道长列席旁听。 范大姐和范爽各自说了看法,让大家发表意见,其他的三人有的抽烟有的喝水,很谨慎的没有第一时间发表态度。这就是一个角斗场,五个人分成两派互相角斗,表面看是为老爷子作法续命,背地里其实是公开站队和对抗。 这时范爽的哥哥说,咱们家庭会议能不能先让外人出去。 所有人都在看我们。 范爽冲我和李大民使个眼色,示意先出去等候。范大姐也和子善道长耳语两句,我们三人从屋里出去,到外面的走廊上。深更半夜的酒店走廊空无一人。 我们和子善道长分开的距离很远。 子善道长心高气傲,一边自己踱步一边冷笑,看都不看我们。 我低声问李大民,范爽能不能赢。李大民摇头说,谁知道呢,咱们要做好两手准备,一旦范爽的意见没有采纳,这条龙肯定还会窜到其他人的中阴之境,到时候怎么找,用什么方法找,都是问题。 我心乱如麻,救妈妈的过程真是一步一个坎,一坎十个坑,做什么都不顺利。 我和李大民正焦急的等待,子善道长忽然走过来。我们如临大敌,这位道长不会在这里就发难吧? 谁知道子善道长走到近前,客气地说“两位兄弟是不是缺钱了?” 李大民和我对视一眼,李大民眨眨眼“道长,有话直说。” “好吧,”子善道长口气很诚恳“这件事对我很重要,我只能话尽于此,两位如果是图钱,这次就算卖我个面子,日后肯定会介绍其他的活儿给你们,把这个人情还上。两位看如何?” 我觉得怪怪的,子善道长一开始牛的鼻孔都快对着天了,怎么突然间说话这么客气。 李大民笑了,“道长,你为什么非要拿下这个活儿呢,难道你缺钱?” “就当我缺钱吧。”子善道长叹口气“两位同仁,今天卖我个面子,我记得你们的好。咱们人在江湖,抬头不见低头见,花花轿子人人抬嘛,非要硬杠就没什么意思了。” 道长说得也算走心,李大民正要回应,我轻轻按了按他的肩膀,示意我来说。 我搓着手,诚恳地说“道长,你这么掏心掏肺,我也不瞒着你了。我们这次真的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事,全都落在范老爷子身上。这一单我是必须拿下来!要不你卖给我们一个面子吧,这人情我记下来,日后定当涌泉相报。” 子善道长当时脸色就变了,那股高傲的气息又回来了,他挺起腰,眯缝眼看我们,“那就是没得谈了?” “刚才我兄弟说的很明白了,”李大民笑嘻嘻说“我们不可能退出。” 子善道长点点头,目光阴冷,“好啊,这就叫敬酒不吃吃罚酒……” 话音还没落,门开了,范爽的哥哥招手叫我们进去。回到房间,气氛很凝重,屋里乌烟瘴气,是抽烟抽的。范爽道“我们商定出结果了。” 我和李大民,还有子善道长,都屏住呼吸一起看着她。 范爽道“经过刚才家庭会议的讨论,我们姊妹兄弟举手表决,”她顿了一下“李大民和林聪,两位是黄腾黄老师的高徒,他们可以加入进来。一起协助子善道长把这个事儿做好。” 听到这里,我和李大民同时长长舒了口气,子善道长脸色巨变,他倒是很有城府,隐忍不发,慢慢道“最后定了?” 范爽点点头“定了,讨论完了。你们看什么时候开始作法,我们好提前准备。” “那就今天晚上吧。”李大民抢先一步说。 这就叫生米煮成熟饭,成不成也就今天晚上。 范爽看看表“现在是夜里十点,你们打算什么时候作法,需要准备什么呢?” 子善道长忍着气,知道事情无法挽回,只能郁闷地说“不用准备,东西我自己都带着。那就今晚午夜开始作法。我只有一个要求。” 范大姐脸色也不好看,这次家庭会议她肯定是输了,老太太急着想扳回一城,“道长,你说!啥条件我都答应你。” “不相关的所有人员全部清场,不准打扰,内室的门要反锁,明天鸡叫时候再打开。”子善道长一字一顿说。 李大民哈哈笑“我们可不是不相关的人,看样子今晚要和道长共处一室喽,到时候好好交流。” 子善道长搭都没搭理他。 剩下的事就是老范家安排,和医护人员沟通。 我和李大民找了个没人地方先呆着,我忧心跟他说,一旦进到中阴之境,子善道长在里面捣乱怎么办。 李大民摸着下巴想了想,说“我看这个杂毛道长心里藏着事,这一单他必须拿下,肯定就有拿下的理由,我敢断定这个理由一定不是钱。咱们这样,等晚上作法关起门来,和道长好说好商量,各取所需嘛,我们寻龙,他要续命,各干各的。” 我说道“一旦他的目的也是寻龙呢?”这其实就是随口这么一说,可说完之后,我和李大民都愣了。 我们两个对视了很长时间,我估计他也想到了,这里有一个很可怕的可能性,那就是我们和子善道长的目的是一样的,他也在寻龙! 这种可能性虽然小,但肯定存在。 “大民,到时候怎么办?”我有点着急了。 “别急,”李大民颇为沉稳,“这只是猜想。退一万步说,就算我们和杂毛道长都在找那条龙,只要他不妨碍我们目的,其他都可以谈嘛。我们只要逆鳞!” 这件事麻烦在不好直接问子善道长,你到底想做什么。子善道长和我们撕破脸了,赶他说话,我们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大家都在互相防备,我和李大民防着他,这杂毛道长也在防着我们。我们三人现在是麻杆打狼,两头怕。 目前的情况,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到了晚上十一点四十多,人员开始清场,雇来的医护人员全部出去。范爽偷着告诉我和李大民,她已经代表老范家和医护人员签署了免责协议,一旦今晚有事,也就是说老爷子挂了,人家不负一点责任,由老范家全权负责。 “两位兄弟,”范爽用破釜沉舟的语气,沉痛地说“今天晚上你们斟酌着办……原则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不管能不能让老爷子回光返照成功续命,只要让他成功熬过这一宿,就算你们大功一件。还有,你们要盯紧那个道长,他是大姐请来的,两人背地里不定在嘀咕什么,一旦老爷子走了,我也好握着把柄。” 我意识到今晚入阴极为凶险,而且是三重危险。第一重是能不能找到龙,取得逆鳞;第二重是子善道长会不会使坏捣乱;第三重是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得让范老爷子在明天天亮之前保住这条命。 第一百八十三章 决裂 内室人员清空,只留下我、李大民和子善道长,还有床上半死不活苟延残喘的范老爷子。 李大民把门关上,然后反锁。子善道长稳坐沙发,随身褡裢扔在一旁,眯缝着眼吩咐“把灯也关了。” “得嘞,听您的。”李大民油嘴滑舌着滑动轮椅来到墙边,把屋里的灯关上。 黑暗里幽幽燃起两盏长明灯,子善道长把长明灯放在了床头一盏,床尾一盏,照着范老爷子。 老爷子本来就半死不拉活的,脸色铁青,紧闭双眼,在幽明的光线里显得诡谲万分。 子善道长看着我们,忽然拱了拱手。 李大民赶紧道“呦,这是怎么话说的。” “咱们都是道法中人,”子善道长和气地说“在同一间屋里做同一件事这就是缘分,你们说是吧?” 当然。李大民和我异口同声。 子善道长看着我们“小李,小林,我们之间没有生死恩怨吧?” “那没有。”李大民笑着说。 “我也没欠你们钱不还吧?”子善道长问。 李大民诚恳地说“道长,我们哥俩是黄腾黄老师教出来的,不是不懂事的人,行走江湖自有分寸。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只要咱们互相不冲突,各抬一手就过去了。” 子善道长点点头“好!两位都是明白事理的人,话说的透亮。我就不瞒着二位了,今天晚上我会走阴,进入范老爷子的中阴之境,帮他过关,重新还阳。” “需要我们做什么?”李大民不动声色。 子善道长看着我们,慢慢说“你们什么也不需要做。我入阴之后,甚至不需要你们来保护我的肉身,你们静静休息一晚,明天早上我自然会带着老爷子还阳。到时候你们哥俩等着分钱就行。这次续命作法,我也当着真人不说假话,我一共要了八十万,这笔钱到账之后,我们三人平分。” 李大民笑“你的意思是,我们这一晚上啥都不用干,躺着睡觉第二天就把钱给挣了,还几十万,是吧?” “就是这么意思,”子善道长说“大家混江湖不就是求个财嘛。财到人安乐,其它的事情事不关己,还是少知为妙。” 李大民喃喃“这笔买卖简直太合算了,天上难找地上难寻,随便睡一觉就有几十万到手,啧啧。” 我“咳咳”咳嗽了几声,说实话这样的买卖如果是平常遇到,我都能乐出鼻涕泡来,可现在事关妈妈安危,不是钱能衡量的。别说几十万,上亿都不可能。 李大民看看我,哈哈大笑对子善道长说“道长,实在不好意思,我兄弟不愿意了,这件事还是免谈吧。” 子善道长脸色大变,“啪”一掌拍在桌子上,这人力气多大吧,一掌下去,酒店的桌子上铺着厚厚的玻璃,竟然给干裂纹了,裂而不碎,掌力惊人。 道长真是怒了,大吼一声欺人太甚,你们到底想干什么,直说! 李大民嘻嘻笑“道长是高人,不要发火嘛,你这么掏心窝子,我们也说句心里话。我和林聪需要走阴,进入范老爷子的中阴之境,不过请放心,绝对不会干扰到你,我们另有目的。” 子善道长眯缝着眼,缓缓问,“如果你我目的冲突了怎么办?” “那不能,”我抢先说“道长你是为了救范老爷子,我们和他无冤无仇,犯不着害他。你能救回他更好,我们三人你好我好大家好,我们进入中阴之境是办别的事。” 子善道长问,什么事? 李大民嘿嘿笑“这个,一时半会还真不能说。” 子善道长沉默片刻,“既然如此,就没什么好谈的。我们都进入中阴之境,各行其是,能不能办成各看本事,如果你我目的冲突……” “那就实力决定吧。”李大民收回笑意淡淡说,口吻里暗藏杀机。 子善道长看看我们,好半天没说话,摸了摸下巴上零星的胡子,“好,各凭本事。” 暂时也就这样了,谈也没谈妥,打又打不起来,具体怎么样进去再说。 子善道长坐在床的左边,我们坐在床的右边,以床为划分线,自然分开两个阵营。 道长把道冠摘下来放在一边,露出发髻,他还是有点仙风道骨的样子。这人最大的特点是能软能硬,能屈能傲,跟你谈道理,谈不妥就马上变脸,倒也直接干脆。 他翘着二郎腿,把道袍抖了抖,“我的辈分比你们大,就让你们先进。”指了指床上的老头。 现在范老爷子成了我们斗法的战场,进入中阴之境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我对李大民低声说,我们进吧。李大民瞪我一眼,那意思是你傻吗? 他笑嘻嘻对子善道长说“还是道长先来。” 子善道长摇摇头“大家不至于连这点信任都没有吧,你推我我推你的,这一晚上啥也别干了。” “道长大仁大义,辈分又在我们之上,还是你先来。”李大民谦恭。 子善道长脸上面无表情,嘴角微微上扬,有鄙视之意,他一抖道袍站起来,来到床边盘膝打坐,双手呈莲花状叠放膝头。微微的长明灯光亮闪烁中,他进入了定境,一动不动如同雕塑。 “刚才是咋回事,为啥不是我们先进呢?”我问。 李大民一瞪我,又用眼神瞟了瞟道长,那意思是你说话能不能小心点。 我觉得他不大气,苟苟且且的,不耐烦“人道长都进去了,你怕啥呢,怎么像做贼似的?” “林聪啊林聪,”李大民叹口气“你说你跟我多长时间了,再愚笨的人也教会了,你咋怎么教都教不出来呢?” 我这个气,他以为他是谁。我不耐烦,让他到底咋回事直说,一点都不敞亮。 “这跟敞亮不敞亮有个屁关系,”李大民骂“我发现你的价值观简直幼稚到可笑。” 我顿时恼羞成怒,“你说啥呢?!” “现在,”李大民语气柔下来“我们和道长是竞争关系,害人之心是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也不可无。我们如果先进去了,肉身留在这里,道长再捣点乱使点坏呢,在你我身上动点手脚,到时候怎么办?” 我冷笑“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道长是道长,你是你,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李大民有种彻底无语的感觉,直愣愣看我,“林聪,真的,我都想臭骂你了。我现在是在帮你办事,你能不能听我一回,胳膊肘别往外拐。” 我不知道怎么了,这一刻突然爆发,积累的怨气全都出来了,“好,李大民,我就跟你盘盘!你说说你为了积攒能量,杀那么多人,十五民那么硬那么正的一条汉子,你都下得去手,你是不是被贪念迷惑石乐志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楚强是怎么掉落悬崖的,你提前过去,早已经动了手脚,对不对?楚强后来把你砸晕,抢了电脑,我觉得他做的对!你做事已经没有底线。” 李大民像是不认识一样看着我,“都哪跟哪。我们不是说好,那里的事不提了吗?” “咱们理念不合,三观不合。”我摇摇头。 “那你还找我干什么,你自己去找你妈吧。”李大民面有怒色,划着轮椅乱转。 “是,我找错了。”我点点头“你走吧,我自己进中阴之境去找那条龙。” 李大民划着轮椅转了两圈,到了门口,又转回来看我,一字一顿问我们这是要决裂了,是吧? “我们还是朋友,只是以后不能共事。”我坚决地回应。 “不能共事还算什么朋友,酒肉朋友?”李大民嘴角上扬苦笑。 “你有你的修行,我有我的生活,没必要非得捆在一起。”我说。 李大民看看我,又看看入定的子善道长,重重叹了口气“林聪,你有你的价值观,你有你的追求,我尊重你。这一次任务结束,我们就分道扬镳,这算是最后一次合作。这样吧,我不跟你进中阴之境,你自己去,自己试着办好这件事。我走不了,从这道门出去我们就全穿帮了,怎么也得明天早上大家一起离开。既然走不了,我留下来为你守护肉身。” 他这么一说,我心里有点不是滋味。我和李大民生生死死,经历这么多走到现在,就算理念不合也不至于撕破脸连朋友都做不成,刚才说话确实太重了。 我默默无语,走过去,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 “如果我能拿到龙的逆鳞,还要麻烦你召唤孟婆。”我说。 李大民点点头看我,眼神里的情感无法描述。 第一百八十四章 死的蹊跷 我找了一把椅子,舒舒服服坐在床边,闭上眼睛,准备进入范老爷子的中阴之境。 “你的通灵镯现在可以自行进入了?”李大民在旁边问,“我记得需要引导吧。” 我笑笑,指指对面的子善道长,“我跟着他就行。” “哦,对,”李大民拍拍脑袋“现成的向导。我对你这次进入充满信心,因为你有开挂神器。” 我呵呵笑,确实有点神气。通灵之镯有很多功能没有开发,它对我来说最大的用处,就是见势不妙可以随时跑路。 说实话,这也是我跟李大民分道扬镳的底气,没了他我也照样能做成大事。 我闭合双眼,观想通灵镯,又去想子善道长,顿时感觉身体轻飘飘的,似乎没有重量,飘浮空中。这种感觉特别熟悉,说明我已经脱离现实世界,进入了异世界。 好半天,身体有了脚踏实地的感觉,我缓缓睁开眼睛,面前的场景映入眼帘,顿时愣了。 很奇怪,我站在一条古式的笔直大街上,两旁是古色古香建筑的外墙,一座挨着一座,所有高大外墙相连,整个一条大街形成了封闭空间。 这些建筑的高墙屋檐上,悬挂很多的红色灯笼,风一吹轻轻摆动,整条街都被染成红色,诡秘而妖异。 我惊讶地走在街上,看不见任何人,别说范老爷子,就算子善道长也不知在什么地方。 这条街太怪了,明显就是古代的地方。我进入过几次中阴之境,包括王月的,陈建的,还有何庆友的,当然也包括我自己,这些中阴之境有个共同的特点,就是场景都发生在近现代。 中阴之境考验的是这个人一生的罪孽和痛点,是最符合经历和业力的所在,大家平时就生活在现代,所以中阴境场景也在现代,和生活息息相关。可是现在太怪了,范老爷子的中阴之境居然在古代。 这个人到底经历了什么,真是奇哉怪也,或许这里有很多机制我还没闹明白,出现即是合理,就继续探索吧。 我对中国古代的历史再往明清之前就是一塌糊涂,光看这些建筑完全判断不出年代。我一边走一边四下看,整个笔直的大街就我一个人,四周悄无声息,只有无数个红灯笼在随风轻轻摆动。 我不敢走在大街中间,顺着墙根往前溜,走了很长时间,终于出了大街,顺着路角一拐,就看到有个大户人家正在办葬礼,高门大户的门口挂满了挽联,一个个写着巨大“奠”字的花圈堆在墙角,让人看得脊背发寒。门口有几个家丁打扮的人正袖着手,低声说着什么话,面色戚戚,每个人都在唉声叹气。 周围的其他人家都关着门,只有这一家在喧闹,我现在是在中阴之境,就是找不寻常的场景。这家肯定有问题! 中阴之境里,我可以现形也可以无形,当下隐去自己身形,透明人一般顺着大门走了进去。 嗬,这家真是太阔气了,进门就是院子,主人极有品味,搜罗了很多奇石怪石,摆得满院子都是,看上去还杂而不乱,必然经过精心编排。小桥流水,凉亭老树,颇为清雅,可惜现在正举行葬礼,人来人往,满地都是灯笼纸钱,纸糊的童男童女,好好的院子平添了几分不祥之色。 我十分诧异,根据以往的经验,一个人进入中阴之境,一共经历七关,每一关都要破解相应的谜题才能进入下一关,而最后一关也就是第七关是终极考验,最后要么死透了进阴曹地府,要么还阳回去。现在的状况来判断,这一关的考验应该是开启了,范老爷子不知道在哪破解难关呢,说不定就在这户人家里。 通过缜密的推理,我确定了下一步的行动方向,就是找到范老爷子。 我主要目的是寻龙,就目前的情景来看,那条龙不应该藏在这一关,而要进下一关,必须跟着老爷子走,找到他才能找到进入下一关的钥匙。 院子里人来人往,没一个看到我的,我径直进入内堂,屋子很大,都是古色古香的木质家具,摆着古董架子,上面都是瓶瓶罐罐的青瓷器。正中是供桌,摆着碟碟碗碗,高悬挽联,有一个女人哭哭啼啼,旁边跟着懵懂的小男孩正啃着苹果,另有几个类似管家的人,双手藏在袖筒里,边说话边摇头叹息。 其中一个管家说,“情况就这么个情况,老爷子走得猝不及防,大太太也一起去了。二太太,家里就剩你一个主事的,还带着小少爷,以后这个家你可得撑起来。” 我瞥了眼这个女人,长得很年轻,大概还不到二十岁,估计就是书里常说的“二八佳人”,老爷过世,穿着一身素衣,没有粉黛,正哭得梨花带雨,到也有几分姿色。我非常好奇到底谁死了,墙上挂着的挽联,很多都是写着对子,字字繁体,并不认识。其中有一副对联的字很少,就三个字,写着“春满堂”,落款是好友某某挽之。 我一看死者名,脑子突然嗡了一声。因为死者叫范中。 范中是范老爷子的名字。奇了奇了,范老爷子现实中快死了,怎么在中阴之境里也死了?他都死了,还怎么破眼下的谜题难关? 我大脑一时不转了,愈发觉得诡异,这里肯定有想不到的关节在。 我有点后悔,李大民在就好了,这小子那么聪明,肯定能找出蛛丝马迹。不行,不行,赶紧甩甩头,现在不能再有依赖思想,尽可能不要依赖李大民,要学会自己处理。 就在这时门外进来一个人,是个公子哥,歪戴帽子斜瞪眼,脸色蜡黄打哈欠,一看就是纨绔子弟,不定从哪个窑子里出来的。 一看他到了,屋里的气氛顿时降到冰点,所有人都不说话了。 “怎么回事,老远我就听着有人想抢班夺权,趁老爷子过世想谋权篡位了,是不是?”公子哥鼻孔里喷出两股冷气。 “大公子,你来得正好,”管家强打精神“就不用另外通知你了,老爷和大太太已经驾鹤西游,家里交给二太太……” “放屁!”大公子拍了一下硬木桌,拍完手疼的不得了,嘶嘶吸着冷气,很可笑的一幕,可惜屋里气氛凝重,谁也笑不出来。 “趁我不在,想废长立幼?做梦!”大公子嚷嚷“只要我活着,就别想把这个家从我手里夺走!玩这个猫腻,你们还嫩点。” “大公子,”管家耐心地说“不是想背着你。老爷生前有话,一旦百年之后,要把家业都给二公子。” “放你娘的罗圈屁!”大公子暴怒,眼珠子瞪圆“老爷子生前最疼我了,什么好东西都紧着我,他怎么可能把这么大的家业给一个什么事都不懂的孩子。你们肯定在中间搞什么猫腻了,管家,是不是二太太陪你睡觉了?” 二太太别看是个二十岁不到的姑娘,可极其贞烈,一听这话顿时冒火,又不便骂什么脏话,怒目盯着大公子。 大公子冷笑“没完呢,我还怀疑老爷死的蹊跷。我已经请来高人,准备开棺验尸!” 管家赶紧跑到门口,把大门关上,苦苦哀求“大公子不要搞事了,老爷虽然没让你继承全部家业,好歹给你了东庄所有的上等地,你还可以当大财主,何必好好把一个家搞得刀兵相见……” “害怕了是不是,是不是害怕了?”大公子笑得阴森“我早觉得老爷死的不对劲,平时别看岁数大,可一夜驭个三女两女的不成问题,老头能耐大着呢,怎么着就突然死了?!我告诉你们,我打算报官了,非要查个底掉不可。” “查!”二太太,也就是那小女子,冷冷说“查,随便查,老爷的尸体就在后院中厅放着,谁也没动过。去查吧!” “叫板是不?你当我是吓大的。”大公子冷笑。 管家叹口气“大公子,老爷是修仙走火入魔死的,这里的事情很多,实在不宜张扬。” “放屁,”大公子破口大骂“我活这么大,没听说谁打坐能把自己打死的。什么走火入魔都是狗屁,我请来了高人,一验便知。”他啪啪拍两下手。 只听“吱呀”一声门推开,外面缓步走进一个仙风道骨的道士。我一看就傻了,正是子善道长。 第一百八十五章 开棺验尸 子善道长还是那么一套打扮,一身黄色道袍,上戴道冠,脚踹步云履,手里多了一把拂尘,走进来还得咳嗽一声,“嗯屯~~”。 大公子赶紧站起来,卑躬屈膝,“呦,道长来了,上座。” 他冲着几个管家一瞪眼“道长来了赶紧上茶啊,什么眼力见,我爹就把你们调教成这样?” 管家把子善道长请到首座,端茶倒水,一应俱全。我在旁边看得这个纳闷,这道士着实了得,来了这才多长时间,就跟大公子混一起了,而且让这个富二代顶礼膜拜,确实有一套东西。 子善道长派头太大,连对立的二太太都情不自禁站起来,盈盈下拜,说道长好。 子善道长喝了口茶,放下茶碗道“我和大公子是好友,但是呢我们道法中人不参与你们的家务事。老爷子仙逝,有什么遗嘱有什么留言,你们自行其是,跟我没啥关系,我也不会插手。这次过来呢,主要就是验尸,核实一下死者的死因。死因如果没问题,你们该怎么办怎么办,如果说让我查出什么猫腻,”他呵呵两声“该报官报官。冤有头债有主,杀人就得偿命,对吧。所以这次来,明面是大公子请来的,实际是替天行道。” 子善道长的口才真是了得,小嘴叭叭叭这么一说,倒也在理。在场的人面面相觑,说不出什么。当儿子的怀疑爹死的蹊跷,想看看尸体,于情于理都说的过去。 二太太道“开棺验尸总是大事,是不是得通知家里的各族宗亲,所有人有个见证。” 二太太敢这么说,应该这事跟她没啥关系,底气十足。我在旁边看得点头,这小娘们别看岁数小,说话办事却有条有理,确实是个持家的人物。 “呦呦,”大公子讥讽“还没轮到你当家呢,现在就着急发号命令?管家,你的意思呢?” 管家犹豫说“这件事我看还是家丑不要外传好,不管怎么弄,只要棺一开对家里名声不是好事。能不能秘密进行呢?” 现在两派意见,一时讨论不开。二太太主张既然开棺,就要所有人都知道,大公子和管家却不想这么招摇。大公子暗问子善道长有没有把握。子善道长喝了口茶水淡淡说,开棺之后才能确定,现在不好说。 这一出古代家庭伦理剧可比电视剧好看多了,尤其这里还有子善道长,我反正是隐形的,他们谁都看不见我,我翘着二郎腿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 子善道长既然现身了,我安心多了,只要跟着他走就行,总比自己瞎闯要靠谱得多。 最后大家讨论了一圈,达成共识,这件事既然决定要做就事不宜迟,今天午夜马上就做。大公子着急啊,他怕转过天,二太太背地里再搞点什么鬼,到时候可就里里外外说不清楚了。所谓兵贵神速。 看时辰不早,屋里这些人唏哩呼噜往后院的停尸地方去。我跟在后面。 到了后院的厅堂,也就是放置棺椁的灵堂,人已经不多了,只有几个家丁在看护。大公子不耐烦地让他们全走,无关人员都撤离之后,厅堂的大门关紧。屋里只留一盏红灯,火光扑闪扑闪,照着地上的两口大棺材。 这两口棺材的规格细看下有所区别,稍大的放在正中,小一点的在旁边。想来是死去的范老爷子和大太太了。 管家给二太太搬来椅子,二太太小小年纪还真有大将风范,坐在椅子上轻轻道“开吧,你们不是验尸吗,尸体就在棺材里。随便看。” 大公子咋呼“你嚣张个屁。”屁颠屁颠来到子善道长近前,小心翼翼“道长,开始吗?” 子善道长面沉似水,双手持拂尘,来到大棺材前,没急着动手,先围着棺材转两圈。 我退到所有人的后面张望。要知道这里毕竟不是现实世界,而是中阴之境,其中有种种之诡秘,种种之违反认知。 这件事发展到目前来看,还算平稳,最大的诡异之处就是,我们一直在找范老爷子的下落,目前唯一的线索是,范老爷子已经死了。也就是说,他在中阴之境又死了一次,这就有点离奇古怪。 我摸着下巴思索,忽然觉察到一个问题,触摸到一个关键点的边缘,正待细想,子善道长已经动了,来到棺材前双臂一角力,喊了声“开棺!” 棺材盖子“嘎吱嘎吱”开始动,慢慢开启一条缝隙,子善道长又继续推,缝隙越来越大。 大到大概能看到里面情况了,道长不再使劲,吩咐管家把灯笼拿过来。 屋里气氛阴森森的,管家浑身哆嗦,两条腿都是软的,怎么都迈不开步。大公子骂了一声“没出息”,亲自过去到桌前,端起灯笼递给子善道长。 道长举着红灯笼,往棺材里一照,顿时僵住。大公子离得最近,觉察有异,小心翼翼来到道长身后,探头探脑往下看,这一看也愣住。 其他几个人面面相觑,二太太咳嗽一下,对管家说你过去看看怎么回事。 管家都快吓死了,腿软的不行,脸上汗珠跟黄豆似的,噼里啪啦往下掉。 二太太微微皱眉,她一个弱女子站起来走向棺材,真有点胆气。 二太太来到棺材前,往里这么一看,惊呼一声,“这怎么回事?” 大公子这才反应过来,一把扯住二太太的衣服,声嘶力竭“你这个妖妇,说,你把我爹怎么啦?” 二太太挣扎,眼泪都出来了,“你放手,你放手!成何体统!” “放开她!”子善道长大吼一声,大公子最怕这个道士了,赶紧松开手。道长面色阴沉“这件事跟她应该没关系,你们几个把棺材盖整个抬下来再说。” 大公子招呼管家,几个管家这时才汗津津过来,一起搭手把棺材盖子抬到地上。 我满是好奇心,觉得应该没啥危险,这才走过来,借着火光往棺材这里这么一看。看到的东西和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棺材里并没有尸首,而是躺着一根竹竿,这竹竿一人多高,整体泛黄色,每隔几十厘米还有裉节,一看就是南方那种极其普通的竹子。 大公子此时真像个孝子,在厅堂里上蹿下跳,怒发冲冠“我爹的尸体呢?你们这些狗东西,把我爹的尸体藏哪了?” 几个管家“噗通噗通”都跪在地上,带着哭腔“大公子大公子,你休发雷霆之怒,我们也不知道啊。老爷前天过世就直接封棺,期间一直有人把守,绝对不可能有外人进来。” “没有外人就是有内鬼!从里到外每个人都要过筛子,尤其是看守灵堂的这些家奴,一个个给我过!”大公子狂吼。 二太太刚才被拉扯,此时努力平复着委屈和激动,“你能不能冷静点,听听道长怎么说,道长都说了跟我们没有关系。” “道长!”大公子看向子善道长。 子善道长看着棺材里的竹竿愣神,好半天舒了口气,面色迷茫,“老爷子是怎么死的?” 有个管家膝盖当脚走,往前面走了两步,“老爷一直痴迷于成仙,道长你到书房还有丹药房看看就知道了,全是道家修仙的书籍和药物。就在前天,老爷在内室打坐,明明白白告诉我们,等到晚上酉时,太阳下山时候叫他。我是老爷最信赖的人,就去叫了,当时到内室一看,老爷一动不动,歪着头。我用手这么一比量,没气了,当时吓得都没脉了。赶紧找到二太太,二太太吩咐去找城里的苏圣手医师,等到医师看完之后,告诉我们人已经死了,让我们处理后事。” “出这么大事怎么不叫我?一直想瞒着我吗?”大公子大叫。 二太太冷笑“叫你,上哪叫你,去怡红院吗?” 大公子暴怒,上来又要扯二太太,被管家紧紧抱着腿,管家哭着说“大公子,二太太算起来好歹是你小妈,上下有别,尊幼有序,你可别干有败家风的事。” 子善道长过来按住大公子的肩膀,示意冷静,大公子点点头“对,我本来有理,这么一折腾就是没理了。我也不跟你们掰扯,马上召集范氏宗族的长老,让那些老家伙来评评道理。” 子善道长道“你先冷静一下,出现竹竿其实是好事。” “道长,你怎么也说这样的话,这算什么好事?”大公子不服气。 子善道长说“老爷子很可能修成了尸解仙。” “什,什么叫尸解仙?”屋里人同时发问。 第一百八十六章 二太太 子善道长不愿多讲,淡淡道“此乃道术最高秘密,你们不要细打听。,有一种成仙的办法名曰尸解,先死去再蝉蜕一般脱壳而去,或是尸体重新复活。尸解一共有四种方法,其中一种名为文解,就是死后变形为其他事物而成仙,好比眼前的老爷子尸体变成了竹竿。” 大公子嘴张的能扔进去一个驴粪蛋,“道长,你的意思是说……我爹成仙了?” 子善道长摸着胡子,看到旁边的小棺材。管家赶紧说,这是大太太的棺椁。 “打开。”子善道长吩咐。 众人面面相觑,这次过来是为了验老爷的尸,没想着要捎带手看大太太。大公子反应过来,大骂管家,“愣什么愣,赶紧把那娘们的棺材打开。” 子善道长奇怪“大公子,这不是你的生母?” “我妈早死了,”大公子说,“这是老头后来又娶的,跟我没啥关系,你随便查。” 几个管家上来吭哧吭哧把大太太的棺材盖子打开,子善道长让人递过灯来,他拿着往里照,吸了口冷气。其他人已经没什么恐惧感,都凑过去看,这一看也有点懵。 我好奇心爆棚,赶紧过去看,棺材里躺着一个女人,勉强成个人形。为什么这么说呢,这女人生前应该是受到极端非人的虐待,全身打得遍体鳞伤,因为死后入棺,这才换了件新衣服,可脸上的掌痕、鞭狠还历历在目,一只眼打的成了熊猫眼,嘴打得变形无法合拢,露出的牙很明显缺了几个。再看十个手指,都扭曲变形,有几个手指头还缺了最上面的指节,看上去像是被人活生生给撅断的。 众人面面相觑,子善道长皱眉,“怎么回事这是?” 二太太一看这场面,“哇”一声大哭,“姐姐啊,你死的好惨啊。” 管家悄声对道长说,“大太太以前照顾过刚入门的二太太,两人关系很好。” “别扯没用的,到底怎么回事?”子善道长不怒自威,“尸体怎么变成这样?” 管家“这个,那个……”就是说不出来。 二太太哭得昏厥在地,抽泣着“报官,一定要报官,有人辱尸,是不是你?!”一指管家。 这管家办事还算老成,胆子却是老鼠胆儿,被二太太这么一指,双膝发软,“噗通”跪在地上,带着哭腔“别报官,不是我干的。” “那是谁干的?”二太太厉声问。 子善道长说“这确实不是辱尸。从伤势来看,应该是生前活着时候受到了虐待,想必管家没这个胆量。” “是,是,”管家看了看靠着桌子放置的竹竿,心一横说道“其实是,是老爷干的。” 子善道长皱眉,让他把话说清楚。 管家开了头,索性都说了,大太太原本不是老爷的原配,原来的原配也就是大公子的母亲,因病过世。老爷很偶然一次机会,在教坊司花了很多钱赎回一个娘们,就是这位大太太。教坊司是干啥的呢,里面都是官妓,所谓的官妓,就是大户人家抄家后女眷入妓。 也就是说,大太太原本是官宦人家的小姐,肯定和普通的胭脂俗粉不一样,琴棋诗画样样精通,或许老爷看中了这点吧。 大太太赎回来之后,两人成婚,大太太也顺理成章做了正房。自打当了正房之后,整个府里上上下下就很少能看到大太太,逢年过节能看到一次两次就不错了,据说是生病了,一直在内室养病,不能出来见人。给大太太送饭喂药什么的,也都是老爷子亲自来。 范老爷子不让任何人去见大太太,甚至来的医师郎中也不能见,只负责开药。 有一次管家送郎中出去,悄声问大太太到底得了什么病。郎中见四下无人,和管家关系还算不错,就低声告诉他,郎中没见到本人,只是开了一些药。这些药也怪,都是跌打损伤和止疼方面的药,给人一种感觉,这个大太太好像一直在干非常危险和艰难的体力活,从来没闲着,但这种情况是不可能的,大宅院要干活,有的是人,家丁马夫厨子,女的还有丫鬟老妈子等等,干什么活还至于让大太太亲自上手。 这件事在宅子里传开,逐渐笼上一层极为神秘的色彩,有一种说法是最神秘的,也最符合逻辑的。 老爷和大太太两人很可能是在某个地方发现了什么宝藏,这件事过于隐秘,亲儿子都不告诉,一个老头一个娇滴滴的女人,两人偷偷干,拿着铁锨锄头,天天在那刨坑。 不过这些事传传也就罢了,后来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老爷走火入魔挂了,大太太也死了,两人一起入棺。 管家说完之后,诡异的气氛在厅堂里蔓延,红灯笼里的火苗噗嗤噗嗤闪动,映的地上两口棺材拖出两个长长的黑影。 子善道长对管家说,你们老爷经常闭关的内室还在不在? “在啊。”管家赶紧回应,他现在急着摆脱干系,出乎意料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真要官府细究起来,不死也得脱层皮。 “头前带路。”子善道长手拿拂尘,大步流星走在前面。 众人赶紧跟上。这时能看出子善道长真有派,越到危险的时候越是沉稳,有高人气度,大家不由自主以其马首是瞻。 我慢慢悠悠跟在后面,想看看这件事是如何进展的,道长能不能找到范老爷子。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开始思索刚才的疑惑。来到这地方,怎么感觉都不对劲,和以前见过的中阴之境很不同。 为什么这么说呢,第一,如果范老爷子闯关成功,从这个中阴之境离开,那么这里的世界将不会存在。现在我和子善道长还能留在这里,说明老爷子并没有从这一关出去,还困在这里,可是他又好像是“死”了,那么他到底在哪。 第二,就目前的情景来看,范老爷子应该在这个世界呆了很长时间,在这里做了很多事情,他生了大公子,死了原配,又娶了大太太、二太太,还在这里修仙。这很不正常。据我所知,中阴之境一关的破关时间只有二十四个小时,前面的准备期或许很长,比如我进入陈建的中阴之境,最后一关的时候李大民已经在里面呆了一年。但范老爷子已经提前进来,在这里呆了这么多年,又娶妻又生子的,大公子都养活这么大,少说二十年有了,中阴之境可以呆这么多年?解释不通。 有一个最重要的不对劲,如果范老爷子在闯关,最起码会有一个二十四小时倒计时的钟表,这钟表并不只有他自己看到,而是挂在最瞩目的地方,人人都可见。可我进来这么长时间,没看到这个表。 现在的情况云雾缭绕,老爷子既没有成功破关,也没有在破关的路上,他还死了……这人到底是什么状态,所有的细节和规则都和我见识过的中阴之境不一样。 我越想越觉得浑身发冷,怎么绕都绕不出这个圈。 范老爷子的死法也颇为耐人寻味,修仙时候走火入魔死的,中阴之境和此人生前的经历有关,难道范老爷子活着时候就在修仙了? 这时穿过最后一道院子,管家打开门,里面是个极为幽静的小院子。院子太小了,只有一间木头房子,灰扑扑看不出有什么奇特之处,环境让人喘不过气,气氛压抑,连声鸟叫都听不着。 “这里是老爷修行养静的地方,”管家介绍“大太太就住在这里,除了我和郎中,外人都进不来。” 子善道长仔细看着周围的环境,从褡裢里掏出罗盘,缓缓走到院子中间,看上面的指针转动。 看着看着忽然抬起头,看向院门这里。 大家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子善道长端着罗盘,慢慢走过来,到了院门处四处查看。 我站在二太太的身后,看着道长转来转去,突然站定在二太太身前,罗盘指针就指着二太太的方向。 二太太脸色巨变,“道长,你什么意思?” 子善道长疑虑,皱着眉一字一顿说“这个院子,有阴物!” “什么意思?”大公子瞪着两个眼珠子问。 “阴物就是非阳间之物,”子善道长说,“就是你们平常说的‘鬼’。” “啊。”这些人都炸了,“在哪呢,在哪呢?” 子善道长直直地看着二太太。 第一百八十七章 刑罚 二太太脸色变了,“道,道长,你什么意思,我是鬼?”声音在颤抖。 子善道长直直地看着二太太的身后,我心里咯噔一下,他似乎在盯着我。不可能,他绝对看不到我,我现在是透明的,只是一团意识。 我小心翼翼往旁边挪了挪,谁成想道长手里的罗盘指针,竟然也跟着动,红色箭头就指着我。 其他人都看出道长的眼神,是越过二太太背后的,所有人都吓得跑到道长身后,二太太更是脸色煞白,娇弱无比,这时候也不讲究男女有别了,拉着子善道长的袖子不松开。 不管我怎么转,罗盘的指针都在指向我,子善道长严肃的表情忽然笑了一下“这个‘鬼’恐怕是老朋友。”他提高嗓门,“老朋友,你是姓李还是姓林?” 如果这时候换了李大民,肯定死皮赖脸到底,就是不现身,也不答话。但我不好意思,犹豫一下慢慢显出原形。 我的轮廓凭空出现,所有人都大叫,管家翻了眼白,直接吓死过去。 等我全部出现的时候,子善道长笑笑,把罗盘放回褡裢,像老朋友唠嗑,“来多长时间了?” 我说道“从大公子开始闹事,我就到了,然后看到你出场。” 我看着大公子笑,打招呼,“你好啊。” 大公子就跟得了哮喘似的,呼吸急促,躺在地上,开始口吐白沫的抽搐。 “你那个姓李的兄弟呢?”子善道长问。 我再实在也不可能把全部实底都告他,神秘笑笑说,我们在分头行动。 子善道长脸上有些僵硬,略有点不高兴,没继续问,说道“既然小友现身,就不必藏头露尾,我们可以合作嘛,互相帮助。” 我喉头动了动,不知道该不该答应他,现在只有我一个人,所有的决定都要自己拿,这种感觉不太适应。我一咬牙,“好,和道长合作是我的荣幸,我们一起吧。” 子善道长回头对其他人说,“这位是我的一个老友,虽为阴物却与人无伤,你们不必害怕。” 这时候大公子也醒了,众人紧紧抱团,不敢跟上来。 子善道长笑笑,挺享受此时的感觉,他让管家到前面带路。管家根本不敢靠近我,哆哆嗦嗦绕着走,来到前面一步三回头,带着众人进入老爷子生前的修行密室。 房间修得还算不错,干干净净,没什么多余家具,木椅木桌,零星几排古董架子,四处静沉沉的,没有声音,让人很不舒服。空气里似乎流动着什么令人不安的感觉。 到了这地方,也就我和道长能镇定自若,其他人吓得腿都软了,互相依靠着才没有倒。 管家哆哆嗦嗦地说,往,往里走,就是老爷的修行室。 我和子善道长走在前面,穿过走廊,来到一处房间前,推开木门走了进去。里面铺着地毯,整个房间空空如也,墙上写着一个字,“仙”。子善道长盘膝坐在地毯上,我也坐在他的旁边。其他人陆续进来,都不敢靠近,全堆在门口。 管家说“道长,这就是我发现老爷过世的地方,我来的时候,他已经不行了,头耷拉着,没气了。” 子善道长把罗盘拿出来,放在地上,仔细去看。我在旁边,一打眼也能看到,罗盘的指针在旋转,红色指针指向我。子善道长笑了笑“小友,你在这里太干扰罗盘了,莫不如先出去等候,发现问题了我再叫你。” 子善道长这么客气,我也不好意思说什么,站起来拱拱手往外走。门口那些人“哗啦”一声全都散开,离着好几米远。我来到外面,一边焦躁的等待,一边盘算着下一步计划。 自己瞎想也想不出什么有意义的想法,等了半天也没人叫我,咋回事这是。我实在等不起了,重新回去,顺走廊来到修行室,一进去就愣了,所有人都不在了,无影无踪。 怪了,这些人哪去了? 我刚才就站在门口,没看谁出去啊,难道房间还有后门?我正想着,忽然看到墙上写的那个“仙”字有问题,左边偏旁和右边的“山”字发生了扭曲,看了半天我才看明白,“仙”字所在的那面墙其实是道门,不知怎么打开了,左右两个部首分别在两扇门板上,所以才出现了眼前这个效果。 乖乖隆地咚,原来这个房间里还另有空间,显然这些人都钻进去了。 我来到暗门前,因为只是一团意识,无法触碰实物,只能侧着身子勉强从中间的缝隙钻进去。进去之后,里面很黑,墙上钉着灯台,上面燃着小火苗,大概的场景还能看清。 有一条黑色的走廊,我顺走廊过去,尽头又是一扇门,已经推开,里面传来说话声。 我侧着身子从门口钻进去,里面是一间石头密室,通体都是石料垒成,看着粗糙,却充满古拙之风。墙上钉着很多各式各样的灯台,都燃着火苗,一簇火苗微弱,许多火苗在一起,就把这里照的很亮了。 屋里的摆设,让我看着极为心寒。正中的地上,画了一个大大的符号,这是个数米大小的奇怪图案,实在形容不上来,似乎是用什么鲜红色的染料涂抹而成。在对面的墙上,有一个大大的十字架形状刑具,上面垂下几条粗粗的皮带,看样子是绑人四肢用的。 这个刑具旁边,是一个刑床,也是固定人用的。地上扔着一堆零零碎碎的刑具,有烙铁,火盆子,鞭子,火钩子,小刀,水桶……乱七八糟一堆,看上去就跟中美合作所的渣滓洞差不多。简单来说,这个石头房间就是一个秘密的刑室,不说严刑拷打也差不多了。 众人围在一起议论纷纷,二太太一个弱女子哪见过这些东西,扶着头坐在一边,脸色惨白如纸。管家劝她先出去,这小娘们也挺有刚,就是不走,说要弄个水落石出。 我走过去问,“道长,咋回事?” 这些人太过专注,没注意我进来,一看到我跟见了鬼差不多,都跑到一边。子善道长正在察看十字架刑具,看到是我,道“这里应该就是范老爷关押大太太的地方。” 我惊得下巴都快掉了,“大太太并不是去挖宝藏?” 子善道长笑着看我,“小林,你还真是天真,挖什么宝藏。大太太总是用跌打伤药和止痛药,就因为范老爷一直在这个秘密房间里折磨她,打伤了再治好她,然后再打伤,反复折磨。” “这,这都是你猜的吧?”我目瞪口呆,舌头都吐出来,久久没缩回去。 “你看看这些就知道了。”子善道长捡起地上一个小小的藤箱子,“这是刚才从床底下找出来的。” 我苦笑“道长,我能力不够,无法触碰这个世界的实物。” 子善道长若有所思地看着我,他把箱子打开,里面装满了厚厚的宣纸,上面写满了毛笔字。拿出来之后才看到,这些都是简体字,看起来不像是传统的毛笔书写方法,用的都是硬笔的笔法,好像有人拿着毛笔在写钢笔字。 他展开几张给我看,上面写的字全都认识,还算清楚。 “九月初七。这娘们嘴是真紧,我用尽手段她就是不说。我花重金托了很多关系,认识一个从大内退休的老刑名,想学习一些逼供的手段。这老刑名一辈子都在大理寺供职,专门处理重刑犯,很有些手段。他果然告诉我一些方法,一是拔指甲、撅指头,所谓十指连心,很少有人能熬过十个手指全拔。二是打到遍体鳞伤后,用白布裹身,等到伤口愈合粘连之时,再把白布撕开,伤口会重新崩裂,一撕就是一片肉,绝对酸爽。” 我看得浑身发冷。 子善道长又随手铺开其他几张纸,我看了看,基本上都是逼供的记录,上面提到很多信息,确实是范老爷子生前折磨大太太,手段之残忍想无所想。我最后看得都有点生理上的反胃,身上一阵阵发冷。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我问。 子善道长指着坐在一边的二太太,“范老爷从来没动过她一个手指头。” “为啥啊?这大太太到底怎么了?范老爷为啥这么折磨她?”我喉头动了动“我以前到过中阴之境,里面都是人心的折射……” 刚说到这里,子善道长凝视我,“你说这里是什么地方?” “中,中阴之境啊。”我有点懵。 子善道长笑了笑,不再继续往下说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 推翻一切设定 子善道长说“小林,现在就是这么个情况,线索断了。?” 我被问的哑口无言,我本来是想搭着他这个顺风车,他上哪我上哪。我吱吱呜呜说,一切听道长安排。 子善道长耐着心道“别听我安排啊。我且问你,你这次来的目的是什么?” 他笑眯眯看着我,一脸和善。我的目的当然不能说了,可如果不说,相当于不信任人家道长,既然不信任了,还死皮赖脸跟着人家干什么。 我挠挠头不想撒谎,又不想照实说,只能嘿嘿傻笑。 子善道长叹口气,“小林,咱们这样可不行,你我都有各自的目的,自行其是方便一些,你总跟着我,也不是那么回事。难道你的事不办了?” 我面红耳赤,总不能说,我跟着你才能把事办成。 见我不说话,子善道长说“目前事情就这么个事情,范老头已经死了,下一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你跟着我没什么意义。咱们还是各凭本事吧。” 他越这么说我越狐疑,子善道长一定是找到了下一步线索,他急于摆脱我。 我如果再跟着他,事情办不好不说,还能引起他强烈的抵触情绪,到时候过犹不及。 我想出一个主意,装成无奈的表情,“哎呀既然这样,只好听道长的,各行其是吧。” “这就对了。”子善道长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好吧小林,你我既然都在这里,我也不为难你,这个地方就留给你慢慢检查吧。我也不霸占着,这就走。” 说着,子善道长把文字资料都收起来,重新锁进藤箱子,提着就走。我正要招呼他,这道长溜得够快的,脚底抹油“嗖”一声钻出石头密室,没影了。 我觉得不太对劲,想跟上去,想想算了,死皮赖脸的不太好,咱也不是那样厚脸皮的人。 我和其他人还在密室里,大公子二太太和管家什么的,我到哪,这些人就躲避到另一头,就跟见了鬼似的。可也别说,这个世界里我可不就是鬼吗。 我不耐烦,一挥手“赶紧走,别在这碍我的眼。” 这些人如蒙大赦,撒丫子就往外跑,密室的小门不大,他们就在那挤着,大公子怒了,对着这些管家“啪啪”扇嘴巴子,大吼谁敢跟老子抢。他第一个跑路,后面二太太也出去了,最后就剩下一个管家要走,我心念一动,这老小子是范老爷子的心腹,只有他才能自由出入这里,不能让他这么走了。 “你留一留。”我招呼一声。 管家回头看我,脸色煞白,两条腿当时就软了,靠在墙上,直往下出溜。 我慢慢走过去,管家是老鼠胆儿,脸色煞白如纸,抱着拳“我,我错了,逢年过节给……给你老烧纸,烧童男童女……” “别扯没用的。”我来到他身前,蹲在地上凝视着他。管家是真害怕,豆大的汗珠从脑门上渗出来,滴滴答答顺着脸颊往下淌。 看他这样,没昏厥就不错了。我不想过分吓他,道“我只问你一个问题,回答好了就放你走。如果我不满意,我缠死你,还去缠死你的家人!” “我,我全说,我全说。”管家跪在地上砰砰磕头。 “范老爷为什么这么虐待大太太?”我问。 管家停下动作,抬起头,脑门上都磕出血了,哆哆嗦嗦说“很,很可能和大太太的身世有关。” “怎么讲?” 管家的喉头上下窜动,“大太太出自官宦人家,家里被抄了她才去教坊司做了官妓。” “这些我都知道了。”我说。 “其实做官妓是不允许赎身的,”管家说,“老爷当时费了很多心机,花了很多钱,才打通关节把大太太给赎出来。” “花了这么大的代价,为啥不珍惜呢?还要虐待。”我疑惑地问。 管家下意识看看这间阴森森的石头房子,轻轻说“你老想想,老爷是怎么死的?是修仙走火入魔死的。他在没娶大太太之前,压根就不会什么修仙。” 我猛地一震,“你的意思是说,老爷修仙的法子是从大太太那里学来的?” “正是。”管家摇头晃脑道“我不知道这里是怎么回事,不过从伺候老爷的蛛丝马迹来看,事情应该是这样的老爷在教坊司认识大太太的时候,无意中知道了大太太家里原先有一些关于修仙的秘籍或是口诀和心法。老爷非常感兴趣,他毕竟年岁大了想活得更久一些,像仙人一样,就花费很多的代价赎出了大太太。可大太太嘴硬得很,硬是不说呢,老爷就可劲的折磨和虐待。” “然后大太太告诉他假的修仙秘籍,老爷走火入魔死了?”我问。 管家赶紧摆手“这我就不知道了。太过隐秘,咱也不敢问。” “你走吧。”我一挥手。 管家连滚带爬地跑出去,转眼没影了。 等他走了,我在石头房子里转了转,因为无法触碰实质物体,只能瞪着眼干看着。思维相当混乱,这里发生的一切事情都不合理,哪哪都不对劲。可具体哪儿不合理,又说不上来。 现在最要紧的是,赶紧找到范老爷子下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别想弄个破竹竿糊弄我。 这间石头屋子就这么大,但我有一种超乎寻常的直觉,这个屋子里一定有什么东西很关键,现在还没有发现。 我来到十字架前,自己站在上面,比量了一下。这个十字架确实是订做的,只适合女人,男人上去显得稍微小了点。我又看到地上扔的鞭子,想象着范老爷子把大太太绑在十字架,用鞭子抽……说实话他那么大岁数,真要抡起膀子抽人,那也是个力气活,真不是一般老头能坚持下来的。 地上还有火盆子,烙铁等物,鞭子抽完了,再用这些东西烤热了往身上烫,……我突然想到哪里不对劲了,抓住一个小小的线头尾巴。 这个世界里,范老爷子成了一个有钱有势的老爷,享了一辈子福,临了抓了个女人,得到了成仙秘笈,又通过虐待女人发泄着欲望和情绪,这一切一切,看起来并不像中阴之境的设定。 中阴之境相当虐心,甚至是诛心,我走过很多次,每一关几乎都是戳你的心窝子。一生最不想面对,最痛苦的事,都在中阴之境显现,称为炼狱或是审判,更贴切一些。 可是在这个世界里,范老爷子是人生赢家,想什么来什么,干什么成什么,有点像春秋大梦。心想事成,欲望可以肆意发泄。 难道这里并不是中阴之境? 想起子善道长诡秘一笑,我说这里是中阴之境时,他的脸上充满了嘲笑的表情。 自打我来到这儿就在怀疑,所有的一切都不符合中阴之境的设定。 这里不是中阴之境,那又是什么地方? 突然想到了,我忽略了一个最根本的关键问题。 中阴之境只有人死后七天之内才能出现,那时候人的状态是中阴身。而此时此刻,范老爷子还没死! 他躺在病床还有那么一口气,并没有实质上的死亡,也就不可能有中阴之境出现,这里是什么地方? 我觉得答案呼之欲出,会不会是老爷子临死前的某种幻境或是做的一场梦? 我想了片刻,越琢磨越像,如果这么来推论的话,老爷子能够心想事成,这么说来,现在的他很可能已经遂心愿成了仙……他想成仙就能成仙,变成了一个他以为的神仙状态。 那么,要找范老爷子就简单了。线索就摆在眼前。 我想到这里,匆匆在石头房子里找了一圈,没什么有意义的再发现,从里面出来,回到了前院。 大公子、二太太和管家什么的正关起门来商量对策。他们都知道在老爷身上发生的事情很怪异,不能以常理度之,所以彼此放下了成见,开始走和平谈判的流程。 我隐着身,他们并不知道我的到来,看着这些人商讨着积极的方案,我忽然想到一种可能,这和谐的场面会不会也是老爷子的某种心愿和欲望呢?这个场面折射的是现实,老范家儿女们在老爷子过世之后能够和谐共处。 这时,我突然发现,子善道长已经不在屋里了,这个老道踪迹不见! 第一百八十九章 污迹 我心里咯噔一下,道长哪去了? 算了,不在就不在吧,这也在意料之内。,陡然现出原形,屋里人正讨论着,突然看到多个人出来,都吓了一跳,气氛马上鬼气森森起来。 我走到正位,虚坐在上面,说道“我是千年恶鬼,现在有件事想问问大家,谁答出来了我就放过谁。” 所有人都在哆嗦,大公子又要昏厥。我发现古代人对于鬼神极其敬畏,稍微一吓唬就能崩溃。 “你们老爷是不是经常提起某个地方,和他的成仙有关系?”我扫视全场。 所有人都不敢和我对视,好半天二太太弱弱地说“老爷有时候会提起不周山,但是不知道和成仙有没有关系。” “什么不周山?”我纳闷。 管家赶紧道“从我们这里往西走,出城大概四十里地就能看到一座大山,那就是不周山。” “老爷怎么说的?”我问。 二太太吭哧吭哧好半天才说道“老爷就提了这么一嘴,说不周山上有仙人,凡是要成仙的人都会去那里等着上天,有仙女跳舞还有彩凤双鸣什么的。这事他提过一嘴,不是你问,我都想不起来。” 我站起来“我告诉你们,如果说假话等我回来的,你们一个个就等着倒霉吧。” “不敢不敢,不敢欺瞒。”所有人都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我冷冷哼了一下,从他们头上跃过,轻飘飘出了门。 我慢慢悠悠漂浮着出了城。 在这个世界我只是一团意识,行走过程中,针对通灵镯开发出很多新奇的玩法。我可以在这里实现瞬移,但必须是所闻所见,比如说不周山,我知道是在大约什么位置,可没去过,见不到想不出,就无法瞬移了。而站在街尾,能一眼看到街头,只要看在眼里,心念一动,就能瞬息移动整条大街。 这样我赶路就无比轻松了,只要目光所视,就能瞬间到位,几十里地就跟玩似的。正在一段段瞬移的时候,忽然前面的官路上有一驾马车正在赶路。马车飞快,车老板甩着鞭子啪啪响,马也是好马,掠着四条腿狂奔,木板车被拽得嘎吱嘎吱乱响。 马车上有一个小屋,四面遮掩,看不到里面是什么人,不知为何急着赶路。 我心念一动,整个人已经来到马车后面,就在这时,突然从小屋里传来一阵狗叫声,随即后帘子掀起来,露出一张脸。 我心里咯噔一下,正是子善道长。这道士手里抱着一条黑狗,黑狗的脑袋塞到帘子的外面,黑狗极为敏感,冲着我的位置狂吠,“汪汪汪”叫个不停。 子善道长脸色大变,狐疑地四下看着,喃喃自语“这俩小子还真他妈有本事,这么快就追上来了。” 说着,他抓了一把什么东西,顺着后帘子往外一抛。 这东西是艳红色的,如同一捧红沙,我下意识感觉极度危险,不敢上前,一个瞬移躲在远远的地方,红沙在空中笼罩了很长时间不消散,我极度疑虑,不敢靠前。 等了好一会儿,沙子才渐渐落地。 子善道长毕竟是道法中人,本事还是有的,他如果用驱鬼的法子对付我,不确定有没有用,但不敢冒这个险。 我瞬移到山角,拐过去一看,马车早就没影了,借着月光看到地上铺满了红色沙子,呈向前的直线型,也就是说子善道长一边坐马车一边抛这些东西。 我悬浮在空中,尝试着落地,一只脚踩进红沙。这么一踩,红沙上陡然出现我的脚印。 我猛地一惊,这不可能啊,我和这个世界不能交互,怎么这团红沙会出现脚印。再一抬脚,发现刚刚踩过红沙的右脚,脚底变成了红色。 我不敢再尝试,赶忙悬浮起来,用手去掸脚底的红色,这一掸坏了,手上也沾了红色,两只手再这么一搓,全都成了红色。 坏了坏了,我一个瞬移到了前面,这里的地面没有红沙。我赶紧在石头上蹭手和脚,却无法触碰石头,这些红色紧紧粘在皮肤上,和石头根本就摩擦不了。这时有涓涓流水的声音,抬头看不远处有条溪水,我一个瞬移到了近前,借月光照向水面,我全身都可以隐形,只有手和脚是艳红色的,怎么隐也隐不了。 我心头大震,好半天没缓过神,这种红沙没别的用处,就是把我给标记出来,无法隐形遁身。 我有点惊慌又有些心寒,这麻烦了,这些红色不知道能不能带到现实里。就算带不出去,就这么跟着我的意识,无法遁形,这也够受的。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真正开始对子善道长有敬畏之心了,这牛鼻子老道,别说还真有点玩意。 我心乱如麻,这时候李大民在就好了,刚起这么个念,马上告诉自己不能这么想,不能老指望李大民。我和他三观不合,已无法合作,以后有什么事要自己解决。 红色就红色吧,目前来看对我没什么伤害,就是犯膈应。子善道长用出这种方式,那我也知趣,离你远点行不。 我继续瞬移向前,夜风中一段段前进,看着红彤彤的手和脚,这个别扭劲就甭提了。 就这么着,正往前走呢,眼前出现了连绵群山,想必这就是不周山。这时,对面不远处慢悠悠过来一辆马车,正是子善道长乘坐的那辆。 我有点奇怪,他怎么往回走了? 既然他在,我惹不起还躲不起吗,赶紧一个瞬移躲在旁边的大石头后面。这辆马车回来的速度就慢了,完全比不上去时那股子的猛劲。 在擦肩而过的时候,我看到马车小屋的门帘子是撩起来的,里面空空如也,我猛然一惊,子善道长已经下车离开了! 车老板不急不忙赶着马车,怀里揣着一壶酒,时不时嘬一口,这也算酒驾了。 我一个瞬移到了他的旁边,用红手拍拍他。我触碰不了车老板,他一甩眼却看见了我。我半隐半现,手和脚殷红如血,车老板当时就吓毛了,手里酒壶飞了出去,差点没从马车上栽下去。 我蹲在他旁边轻轻说,“我不会伤害你,先把车停下来。” 车老板赶紧拴住马,全身哆嗦成一个。月光下我如鬼似魅,他浑身颤抖着,话都说不溜。 “刚才你是不是载过一个道士?”我问。 车老板看着我,傻了一样,突然间他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好像是个封闭的盒子。我没看清具体是什么,他打开盖子,猛地泼过来。我一下没躲开,泼的结结实实,感觉一阵恶臭,淋了个满头满脸。 下一秒钟,我感觉踩在马车的双脚忽然有了触感,我感觉到了马车,能踩在上面了?! 就在错愕的时候,看到自己全身现形,变成一个完整的人。车老板飞起一脚正踹在我肋巴骨上,骂了一声“去恁娘的。” 我竟然从车上直接踹到地上,重重一摔,七荤八素差点没摔出去。 车老板坐在马车上兴奋地大叫“道长果然高明,他告诉我回去的路上凶险,有恶鬼缠身,让我拿黑狗血泼鬼!哈哈,果然有用,有用。” 他看我想爬起来,还是有点怕,赶紧拽起缰绳,大叫一声,“驾~~驾~~~”马飞起四条腿狂奔而去,一人一车转眼间没了踪影。 我躺在地上半天没爬起来,车老板不愧是干力气活儿的,这一脚差点没把我踹到西方极乐世界去。 我好半天爬起来,全身上下都是恶臭的黑狗血,淋淋漓漓往下滴答。 我赶紧联系通灵镯,竟然联系不上,一点感应都没有,低头去看,通灵镯上竟然也沾上了狗血,污了大片。 这瞬间我差点尿了,脑子嗡嗡乱响,一片空白,不,不会吧。 我来不及多想,只记得在旁边有一条山溪的支流,赶紧跌跌撞撞进入草丛里,拼命往前找。深夜的山风,草丛划过皮肤的感觉,蚊虫叮咬,所有的触觉仿佛一瞬间都活了,我踏出的每一步,都能感觉到大地的沉重。 踉踉跄跄跑出去很远,终于听到哗哗的水流声音,拨开草丛,看到纯净的山溪沿着水道流了下来。 我恍若见到光明,噗通跪在水边,颤抖着把通灵镯从手腕上摘下来,放到水里,仔仔细细地清洗着,随着水流,上面的狗血慢慢洗净,可还是有一片污迹怎么也蹭不掉。 第一百九十章 画 我脑门上都是冷汗,蹲在溪水旁用水清洗通灵镯,上面的污迹总算渐渐黯淡下来,不细看都看不出来。,这没用,不过是自己安慰自己罢了,通灵镯这般神器,沾染到一点不洁之物都不行。 这时候我哪还有心情管那位狗屁道长,就是拼命洗镯子。 通灵镯跟随时间太长了,几乎贯穿整个冒险,我对它已经不是单单对工具的感情,而是把它当成一个能沟通心灵的朋友。 洗了半天,确实洗不干净。我只好把镯子戴回手腕上,懊悔愧疚的不得了,再怎么怨天尤人也无济于事。我用溪水清理一下身上,狗血淋漓,也清不干净,勉强没什么味道了。 从草丛里出来,回到山路,看着茫茫的月光,一种强烈的不安全感袭来。没了通灵镯,我在这个诡异的异世界现形成人,能不能回去还在两说,天下之大危险随处可来,头上的冷汗吧嗒吧嗒往下落。 我像是一个被扔到蛮荒中的婴儿,无依无靠,如行尸走肉一般往前走着。绕过山脚,从草丛里突然蹦出一只黑狗,冲着我汪汪直叫。 我吓了一大跳,荒山野岭的哪冒出这么一条野狗,正要捡棍子赶它,忽然发觉这条狗这么眼熟,仔细看认出来,这不是子善道长抱着的那条狗嘛,它怎么跑这来了。 这条狗真是欠揍,跟它主人一个德性,看着我汪汪叫,过来咬又不敢,就在那膈应人。 我也是一肚子气,上去照着它的肚子“咣”一脚,这条黑狗别看个头不小,也是个仗势欺人的怂货,踢了之后呜咽一声钻进草丛,顺着一条小路跑了。 我心念一动,这条狗是道长抱来的,道长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山这么大真要去找无异于大海捞针,莫不如跟着这条狗走。 想到这,我用捡来的棍子拨开草丛,发现了一条细细长长的羊肠山路。一路上山,撵着那条黑狗。月色朦胧,通灵镯不好用了,我无法瞬移,走的气喘吁吁。山路崎岖,周围大树参密,偶尔能听到夜枭的凄厉叫声。 走了不知道多长时间,远远看到一处山顶隐隐有光,一闪一闪的,似乎有面巨大的镜子在反射月光。 我赶紧加快脚步,终于走了上去。在山路的边缘没敢出去,藏在草丛往外看,靠近山崖有一栋二层的木屋,悬崖旁边还修了座凉亭,反射的光线就是凉亭瓦顶发出来的,看不出原理是什么,反正就是一闪一闪。 我蹲了一会儿,看不到人,也听不到声音,犹豫了片刻悄悄从草丛里出来,一路小跑来到古色古香的木屋前。抬头上看,二层的屋檐下挂着一块木质牌匾,写着“仙方阁”三个字。 我心念一动,这会不会就是范老爷子和家人提起的不周山仙人平台。已经到这里,没有退缩的理由,我鼓足勇气推门而进。 门没有上锁,屋里干净,青砖铺地,木桌木椅整整齐齐,扫视一圈见不到人影,索性往后面走。 一看这里就是古人居住的场所,韵味很浓,雕花木窗外是摇曳的树林,月光透窗而进,洒在地上,形成水纹一般波动的状态。 我来到后门,撩起帘子走出去,置身于一个极精致的小花园里。花园里红梅绿树,青松翠柏,院子也就巴掌大小,可布置的极具匠心,东西满满登登,却不觉得堵塞视野。提鼻子一闻,满院的花香飘逸。 我流连忘返,正看着,忽然听到对面一个精致厢房里有声音传出来。 我小心翼翼走过去。厢房关门关窗,窗户是棉纸糊的,我蹲在墙角用手指头沾着吐沫,把窗户捅破一个小孔,不敢太大,顺着孔洞往里看。 屋里看上去像是书房,几排书架摆放着线装的古书,地上有一个斗大的青瓷花盆,里面插满了卷轴和宣纸,桌上也都是文房四宝纸笔墨砚。 太师椅坐着一个仙风道骨的老头,一手摸着胡子,一边看着墙上一幅画,微微点头,正在欣赏。 我一看这老头,心里咯噔一下,这不就是范老爷子嘛。原来他没死,也没成仙,玩了一个金蝉脱壳竟然藏在这里。 我扫了一圈房间,一眼就能看透,屋里只有老头一人,并没有预料中的子善道长,他哪去了? 范老爷子看着墙上这幅画,脸上笑眯眯的,颇为满足的神情。我有些好奇,顺着他的目光也看向那幅画。 这是一幅山水丹青画,背景是怪石嶙峋的大山,在山坡有两棵高大的松树,树下有几个宽袍大袖眉目清秀的古人,一边喝酒,一边看向松树的中间。 两棵大树中间有一只硕大的黑蜘蛛,蜘蛛在树上结了一张大大的蜘蛛网。令我极度吃惊的是,蜘蛛网上竟然缠着一个人,挣扎不得,蜘蛛的动作正缓缓爬向这个人,把他当成猎物,想要进食。 我揉揉眼仔细去看,这一看倒吸口气,蜘蛛网缠着的人怎么那么像子善道长,也是一身道袍,旁边散落着拂尘。他戴着道冠,脸上的表情惊恐至极,五官都扭曲了。 这幅画是丹青水墨,神态却极其传神,简直是跃然于纸上。 我冒出一个令人恐惧的想法,子善道长不会就在这幅画上吧?此地本来就是幻境,倒也有这个可能。他不会无缘无故入画的,难道是被范老爷子摄进去的? 这老爷子会妖法? 范老爷子鹤发童颜,笑容可掬,真就像是老神仙。可我怎么看怎么觉得恶心,脑海里不时出现他虐待大太太的可怕场景。 我偷眼看向那幅画,感觉画上的蜘蛛似乎又往前爬动一段距离,正在逼近蛛网中心的道长。 道长的表情似乎更扭曲,看样子都快尿裤子了。 子善道长确实给我下过几个绊子,鸡鸣狗盗的手段也使了一些,还玷污了通灵镯,不过我不可能眼睁睁瞅着他被弄死。这个世界里我们都是外乡客,虽有竞争关系,但更多的是相依为命,互相帮助,反正我是这么想的。 该怎么办呢? 我抄起捡来的树枝,眯缝起眼,简单想了个计划,那就是擒贼先擒王,子善道长被摄进画,指定是妖法,能用出此妖法的必然是范老爷子无疑。 只要把他干趴下,道长的危局自然就解了。 想到这里,我捏紧了树枝,打算在最关键的时刻,来个出其不意。 这时候画又有了变化,蜘蛛往前爬了一段距离,已经到了道长的头顶。蜘蛛抬起上半截身子,两只前腿高高扬起,上面遍布倒刺和黑毛。 道长吓得脸色煞白,表情都僵硬了。 我一看不好,再等一会儿道长就要嗝屁朝凉了。我一咬牙,照大门一踹。原以为这破木门肯定没上锁,即使上锁,一脚也能踹开。谁知道一脚上去跟踢了铁板差不多,脚脖子差点崴了。门非但没开,反而把我弹开好几步。 范老爷子反应那叫一个快,立即吹灭了灯,屋里一片漆黑。 我本来可以好好跟他周旋的,但此时道长性命攸关生死一刻,实在是等不了。 我走过去,这次没有走门,抄起棍子对着纸窗户就是重重一下,“啪”把窗户打碎,木屑乱飞。 借着户外的月光看进去,屋里空空荡荡,范老爷子也没了踪影。 我犹豫一下,他娘的,豁出去了,手扒着窗框一纵身跳了进去。 屋里极为冷清,人影都没有,我四下里看看,嘿,怪了,难道这屋子里还藏着暗室? 正找的时候,一阵风从外面吹过,吹在墙上那幅丹青画上,画在瑟瑟抖动。我借着光看过去,这一看以为自己眼花了。 画上多出一个人,只是个背影,正在和树下的几个古人说着什么。 蜘蛛网上的道长最可怜,此时全身已被裹住厚厚的蛛丝,只留个小脑袋在外面,还没死呢,脸色煞白,那模样离死也不远了。 我马上反应过来,范老爷子也进了画里,嘿,真够绝的了! 我来到画前心念一动,去联系通灵镯。能感觉到我和镯子之间的心念传递已经不那么强了,很明显它能量不足,这都是沾染了污秽之物所致。 我暗暗咬牙,子善道长纯粹是给自己挖坑,他如果没坏我,此时我已经进画救他了,他如果真的挂了,这般因果也是自己找的。 第一百九十一章 黑蜘蛛 我不能眼睁睁瞅着道长送命,怎么也得试试。,闭上眼睛用尽全部心念去观想。 只觉手镯一阵躁动,一股股电流很勉强的散发出来,我半条膀子都麻酥酥的。原本不需要这么辛苦的,但是镯子受了污染,我只能调用自己的心念和精力去激发,大脑时时刻刻都要通灵镯交互,我的意念传递给它,它的感应再回馈给我。 这个状态不知维持了多长时间,我忽然感觉鼻子痒痒的,好像有什么东西流下来,顺手一抹,应该都是血,特别粘手。这个时候不能睁眼,一旦睁开双眼,前功尽弃。 我的大脑处于一种高速运转的状态,随即是阵阵的眩晕,有些迷糊,这是出现了脑疲劳。 就在我昏昏欲睡,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忽然身体一轻,似乎飘浮了起来。冥冥之中生出一丝清明的意识,知道自己进画了。 恍恍惚惚忽忽悠悠,感觉脚踏了实地,我慢慢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一处山坡上,不远处是两棵高大的翠柏松树,一只和卡车头差不多大小黑色蜘蛛正趴在密密厚厚的蛛网上。 这一刻我知道,自己真的进画了。 我无比的兴奋,感觉和通灵镯的联系又进了一步,它中有我,我中有它了。自己的能力在提高,和通灵镯之间几乎是瞬息交互。 树底下那几个人一起看向我,他们都是古装打扮,其中一人正是范老爷子。范老爷子看见我就跟见着鬼差不多,用手一指我。 那个蜘蛛爬到子善道长面前,它看到了范老爷子的手势,马上放弃道长,八只脚在蛛丝一压随即一弹,整个弹飞了起来,正扑向我。 我赶紧联系通灵镯瞬移,和它有了交互,但是我并没有瞬移。我马上明白,通灵镯的能量不是太够了,刚才入画又消耗了一大部分,现在支撑不了瞬移这项技能。 就在这个时候,黑色蜘蛛凌空而下,月光下可以清清楚楚看到长满绒毛的八只怪脚。我猛地往旁边一滚,蜘蛛凌空而落,激起满地碎石。 我连滚带爬往树下跑,这是我的策略,如果转身往树林里跑,漫漫无边,迟早得送命在蜘蛛的网里,而往松树跑,那些人都在,至少还能拉一个下水。 蜘蛛一击不中,转过身,八只怪脚往地上狠狠一踏,再次凌空朝着我飞过来。 我满头冷汗,离着那几个人越来越近,眼瞅着就要到近前,蜘蛛也到了,我没办法只好就地十八滚,滚到一边的树后面。 蜘蛛落在地上。范老爷子嘿嘿笑,走过去轻轻抚摸着蜘蛛,“好孩子,把这两个人都杀了,这是你的晚餐。” 蜘蛛的嘴部非常特殊的构造,左右对开,里面伸出一根尖刺,像是吸管一样。黑色蜘蛛看到我藏身的树,猛地跑过来,它八只脚那速度真叫一个快,我露头出去,朝它晃了晃。蜘蛛往前一伸嘴里的口器尖刺,要来捅我,我猛地缩头回去,它这一刺扎空。 这是我有意这么做的,就等它的口器出来。 趁这个时候,我操起棍子对准尖尖的口器,猛地抽了一下,结结实实砸在上面,蜘蛛吃不住疼,倒退好几步。它的身体里不知什么部位发出一种极为高亢尖锐的声音,特别难听,跟老太太痛哭嚎叫差不多。 能感觉到它发怒了,身体里迸射出很多的蛛丝,瞬间把我所在这棵树给黏上,我往草丛里一扎,只听“嘎吱嘎吱”怪响,回头去看,脸都吓白了。蜘蛛靠着蜘蛛丝的拉力,竟然把这棵大树原地拔起来,力气堪比鲁智深,倒拔垂杨柳啊。 我的个乖乖,赶紧往草丛深处藏,大树连根拔下来,蜘蛛暴怒之下冲入树林,不停地践踏地上的乱草,找我报仇。 我满头是汗,躲在不远处的低洼里,这可坏了,它一会儿就会找过来。 拼一把也不是不行,关键是没有趁手的武器啊。这个时候,我偷眼看到月光下那几个古人,包括范老爷子,正在喝酒看蜘蛛抓活人,他们抚着胡子嬉笑颜开,像是看戏一样。 我气的不打一处来,他娘的,我不好,你们几个也别想好!我顺着草丛悄悄摸过去,还没等出林子,蜘蛛狂躁异常,到处践踏,树也倒了草地伏了一大片。我一咬牙不能再等了,必须搏一把! 瞅着蜘蛛没注意,我嗖一声从树林里窜出去,直奔不远处的这些人。范老爷子一看我现身,赶紧大叫,“在那,在那。”黑色大蜘蛛回头看到了我,腿往地上一蹬,以极快的速度冲过来。 我也是拼了,它速度快,我速度更快,直奔这些人就过来了。他们都有点惊慌,一起看向范老爷子,范老爷子笑着说,莫慌莫慌。 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后招,反正现在毕其功于一役,不是我挂,就是你们亡! 就在我奔到树下的前一刻,蜘蛛已经杀到。我在它到的前一刻,突然来个急转弯,直直跑向左边方向,蜘蛛的惯性非常大,一时调转不及,猛地冲向这些人喝酒的桌子,“啪”一声,全部都撞散了。 这些人躲闪不开,全溅了一身酒菜,范老爷子勃然大怒“狗东西,敬酒不吃吃罚酒。” 我算是暂时给他们找了点小麻烦,可还是没有反击的能力,这时忽然看到一棵松树下,掉落着一个黄色的布袋褡裢,这不是子善道长随身带着的东西吗。我心念一转,极快的速度跑过去,把褡裢捡起来,把里面的东西翻了翻,有八卦镜、毛笔、桃木剑、数张符箓,打火机什么的,还有好几包沾在我身上的艳红色颜料,小包包上写着两个字,“朱砂”。 我这才知道,污了我手和脚的东西原来是朱砂。 翻了半天没一个能用的,把褡裢随便挂在身上,然后抄起桃木剑比划两下,发现这桃木剑并不是桃木做的,而是某种金属剑,开了刃倒也锋利。 正比划着,一个黑影从天而降,正是那个黑蜘蛛。我躲在树荫下,等到蜘蛛落在地上还没站稳,我对着它的一条腿,猛地就是一剑。 这剑还真是锋利,蜘蛛吃了疼,发出一声怒吼,黑暗中突然喷出一股白丝,紧紧缠在我的腿上。我站立不稳,摔在地上。蜘蛛一看得手,拽着我开始爬树,我大叫拼老命挣扎,身体晃来晃去就是无法挣脱,尤其蛛丝厚厚实实的,足有小孩手臂粗细。 我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拖动,从树下一直拖到树上,蛛丝黏力十足,把我挂在结好的蛛丝上,两条腿都动不了,能动的就是两只手。黑色蜘蛛回头看我,两个毛茸茸的小眼睛散发着森森红光,看上去极为狡黠,眼神酷似人类。 我发狠,趁着两只手还能控制,我用桃木剑斩断蛛丝。我顿时惊喜,这桃木剑还真是锋利。 黑色蜘蛛嚎叫着踩着蛛丝滑过来,速度极快,到了眼前的时候,我已经做好了准备,一只手扣着一把符箓,一只手藏着打火机,就在它到来的时候,我在背后把符箓点燃,猛地扔过去,正扔在蜘蛛的眼睛上,蜘蛛一闪头,嚎叫着躲过去。 趁这个时候,我猛地跳起来,直扑蜘蛛的口器,这个时候不是它死就是我亡,如果蜘蛛躲过去,我就会一头扎进蜘蛛丝里,再也无法挣扎。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蜘蛛被火闪得睁不开眼,连连后退,我肾上激素激增,双手抱着桃木剑对着它的口器,狠狠一劈,“我去你大爷的!” “啪”一声,尖尖长长的口器被一剑斩断! 黑蜘蛛仰天长叫,声音凄厉无比。 这时我摔在蜘蛛丝上,一只手被牢牢粘住,趁着另一只手还能动,抄起斩落的口器对着蜘蛛的眼睛就扎了进去。 蜘蛛没有躲闪,被直直扎入,身体剧烈扭曲,痛苦至极。它从树上摔了下去,砸在树下,然后从嘴里往外喷洒五颜六色的汁液,除了范老爷子躲得及时,其他那些人无一幸免,都被浇了一身。 第一百九十二章 老狐狸 淋了蜘蛛汁液的这些古人,全都在怪叫,衣服冒出青烟。,沾着死挨着亡,眼瞅汁液渗进了衣服,开始腐蚀皮肤。这些古人全没有挥洒飘逸之意,一个个倒在地上打滚,嗓子都喊劈了,凄厉之声不绝于耳。 趁着这时候,我用桃木剑把蜘蛛丝砍开,好不容易爬到子善道长近前。老伙计被蜘蛛丝重重包裹,露个小脑袋在外面,脸色惨白如纸,幸好还勉强睁着眼,看着我说不出话,只有眼睛眨呀眨的。 我用桃木剑把他身上的蛛丝都砍断,砍不断的就用打火机燃了符箓在烧。这些蛛丝韧性极强,黏度很高,就怕一样东西,就是火,沾火就着。把道长救出来,我点燃了一把符箓扔在蛛丝上,燃起一片大火,烧得噼啪乱响,空气中都是难闻的气味。 子善道长一身狼狈,衣服弄得特别埋汰,脸上是白一道黑一道,有气无力说“别,别烧。” “呦,这蛛丝都害你成这样了,还别烧。”我有点不高兴。 “不是,”子善道长勉强坐起来“我的符,我的符,那都是高人所画,浪,浪费了……” 我气得鼻子都歪了,这时候他心疼那些符箓。 “道长,我可救你一命啊。”我提醒他。 子善道长靠着松树坐着,喘息着说“小,小林,我谢谢你,谢……”忽然他眼睛瞪圆“别,别让那老东西跑了。” 我回头一看,不远处的范老爷子正在做一件事,惊得我下巴没掉地上。他凭空用手扒出一个洞,乍看上去就像是在三维空间里硬生生用手撕出一个虫洞。 范老爷子把头探进去,要爬进这个洞里,我有种强烈的感觉,他要从画里逃出去。 哪能让他跑,我三步蹿成两步过去,一把抓住范老爷子的脖领子,“老爷子,别走啊,干什么这么着急,聊聊啊。” 范老爷子有些惊慌,把头缩回来,卑躬屈膝地说“小英雄,不知所谓何事?” 我被他这个“小英雄”叫的心里舒服,再看着这么大岁数一老头,毕恭毕敬的,不好意思再为难他。 我松开了手,说道“老爷子,咱们聊……”话还没说完,范老爷子也不知从哪掏出一根龙头拐,照着我的肚子狠狠就是一下,正撞胃上,疼的我抱着肚子汗都下来了。 老头一击得手,冲我嘿嘿笑,扒开那个洞纵身一跃跳进里面,无影无踪而去。 不远处松树下子善道长用尽力气大喊“快,快,跟紧他!” 我疼得站都站不起来,真是火冒三丈,这老头狡黠得就跟个老狐狸差不多,而且动作猥琐,看着就他妈来气,恨不得揍他一顿。 我抱着肚子咬紧牙关,勉强站起来,这时候空中的洞变得特别小,也就一张脸大小,我几步跑过去,洞变得更小,等跑到了,洞也要消失了,就看到洞的那边,露出老头半张脸,冲我嘿嘿嘿嘲笑,最后一秒,洞消失了。 我气得浑身都在哆嗦,真是暴怒,这种感觉就像是小时候小伙伴互相玩,一个小伙伴把你惹火了,你正要揍他,他嗖一下跑回自己家,趴在窗户上做鬼脸,打不着气死猴。 子善道长拄着一根粗树枝走过来,连连跺脚“完了完了,我们被封在画里了,到底是让范老头跑了。” “出不去了?”我问。 就在这个时候,树林里发出怪响,我和道长回头去看,黑暗暗树林的深处闪动着很多红色眼睛,一眨一眨的,不知是什么东西。 借着月光,从树林里爬出四五个硕大的黑色蜘蛛,一个个的个头比刚才那蜘蛛还大,红色小眼睛藏在绒毛下面,不停地眨动。 “这是怎么回事?”我毛骨悚然,喉头上下动了动,“刚才不是杀了一只吗?” 子善道长拄着树枝,着急地说“这里是范老头设定的一个结界,这就是妖法。老头不学好,在这里为所欲为,搞得乌烟瘴气。他一定是又往画上填内容了。” “那,那怎么办?”我惊疑地问。 “出去啊,出不去只能在这里让他玩死。”道长急着说。 “那怎么出去呢?”我问。 这时候那些蜘蛛从树林里爬出来,缓缓向我们靠拢。这种黑蜘蛛爬行速度是很快的,现在放慢了速度,明显就是要把我们慢慢玩死。 子善道长叹口气“我要是能出去,就不会被他抓进来了。” 道长这话说得有点玄机,他如果能自由出入这幅画,就不至于被范老爷子关在画里,差点让蜘蛛吃掉。 我紧紧抓住他的手,现在只能委托通灵之镯。镯子的能量特别少,能不能把我带出去都是两说,更别说还有个道长了。 就在这个时候,蜘蛛越爬越多,后面还有很多小蜘蛛,密密麻麻,简直是到了蜘蛛山蜘蛛洞。范老爷子是不是有什么心理疾病,怎么跟蜘蛛干上了。 时间不长,大大小小的蜘蛛已经把我们包围,子善道长脸色惨白,嘴里喃喃“完了完了,这次算是在劫难逃了。谁成想我能死在一个人的濒死幻境里。” “什么?濒死幻境?”我正要细问,那些蜘蛛开始发动进攻,嗖嗖嗖爬上来,红色的小眼睛更是妖异,如同人一样看着我们。 情急之中顾不得多想,我拉着子善道长,闭上眼睛心念联系通灵镯,在心里大吼了一声,“走啊!” 这时已经闻到了蜘蛛身上散发出来的腥臭,下一秒钟身体便虚浮起来,我知道这是离开了。 不知过了多久,身体重新感觉到了脚踏实地,我赶紧睁开眼睛,发现已经回到了书房,手上还紧紧抓着子善道长的袖子。 道长脸色煞白,看看周围的场景,又看看我,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小林,你怎么……”他对我又是惊惧又是佩服,话都说不溜。 我一眼看到书房里的范老爷子,这老小子没想到我们能从画里出来,滴溜溜转的眼睛里明显有惊恐之色。 他拄着龙头拐就要向书房的外面跑,我对子善道长说,咱俩的事回头再说,先制服这老小子再说。 子善道长经过刚才一番折腾,身体明显跟不上,跑了两步气喘吁吁。 我看着范老爷子的背影,气就不打一处来,刚才被他嘲讽戏弄,现在也轮到你了吧。 我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对着老头的后背“啪”就是一脚,范老爷子毕竟岁数大了,被我这一脚从门里直接给踹到院子,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老头不是有仙法妖术吗,怎么这么不禁踹,一脚下去就嗝屁了。 我走到他身边,观察了一会儿,他的脸埋在下面,看不见神态,但是从僵硬的身体来判断,这人真的挂了。 我用脚点点他“老爷子,老爷子。” 范老爷子身上一点活泛气都没有了,硬的像是一截木头。这时子善道长扶着门框走了出来,剧烈的咳嗽。 我蹲下来,想把老头的身体扳过来,检查一下他的鼻息。刚这么一动,靠在门框上的子善道长大叫“小林兄弟,小心!” 范老爷子的身体已经转过来,忽然睁开眼诡秘一笑,手里多了一把黑森森的匕首,猛地扎向我的前胸。 我脑子嗡了一下,距离太近简直避无可避,子善道长喊了这么一嗓子其实没啥大用,就在电光火石的生死瞬间,手腕忽然一阵灼疼,是通灵镯! 下一秒钟,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己竟然出现在一米之外。我瞬移了! 在生死瞬间,通灵镯竟然自发的激出一股能量保佑我,把我凭空瞬移到一米外,堪堪躲过了范老爷子致命一刀。 我们三人都愣在当场,子善道长和范老爷子都傻了,明显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做到这一点,他们两人的大脑在这个瞬间全都宕机。 这时只听轻微的“咔嚓”几声,我低头去看,通灵镯的表面出现了细如头发丝一般的诸多裂纹,整个镯子似乎要裂开了。 坏了坏了。我心疼的不得了。肯定是镯子连续透支能量,已经到了分崩离析的边缘。 我摸着手镯惋惜不已,心疼的要滴血差不多,这镯子跟我这么长时间,出生入死,多少次幸亏有它,我才能活到现在。 眼瞅着它就要崩坏了……这时范老爷子爬起来,像狗撵兔子一样飞快往院子外逃跑。 第一百九十三章 内观神思 看着他的背影,一股无名火直冲顶梁门,我大吼一声,“往哪跑?”爬起来以极快的速度追过去,几步就到了,照老头的后背就是一脚,这次不管那么多了,先打痛快再说。 范老爷子“哎呦”一声被踹得站立不稳,踉踉跄跄绊了几步,撞在墙上。 我过去就把老头脖领子抓住,突然想到可能还藏着刀,不敢离得太近,把他随便往地上一掼,老头哎呦一声摔在那里。 我这股火实在是压不住,过去抬起脚对着他一顿猛踹,老头在地上滚来滚去,揍着揍着忽然觉得不忍,心想反正那刀没有捅实,自己没啥大碍,只要老头告饶或是惨叫,我就停脚。 可范老爷子一边挨打一边滚,脸上却偏偏呈现出一种笑意,那是嘲笑,嘿嘿乐,瞅着就来气。我无名火烧的有点失去理智,踹不过瘾,直接蹦起来用脚踏,哪软乎往哪招呼,先是脸后是肋骨再是膝盖,老头打得遍体鳞伤,可表情还是嘲讽的笑。 我下脚越来越狠,那股情绪在激烈发泄,爽是真爽,可还有说不清的愧疚感油然而生。这时子善道长过来拦住我“小林,小林,冷静!” 我终于停下来,呼呼带喘,心里两股情绪在角力,一个是发泄的痛快,一个是打老人家的内疚,紧紧缠缚着,让我喘不过气。 子善道长说“这范老头有点妖,不能这么打,我觉得不对劲。” 我问那怎么办? 子善道长看着地上遍体鳞伤的老头,说“小林,你救了我一命,我跟你直说了吧。你说这里是中阴之境,是吧?” “是。”我点点头“但又觉得不像。” 子善道长点点头“其实范老头还没死,你知不知道中阴分为三个阶段?” 这真是第一次听说,赶紧摇头表示不知道。 “分为临终中阴、法性中阴和投胎中阴。”道长说“现在我们就在临终中阴这个初级阶段。简单来说,这里只是一场濒死幻境,这个词你听过吧?” 濒死幻境我当然听过,人将死没死的时候,甚至假死的时候,都会有过这么个经历,有的人看见黑暗的隧道,有的人看见了白光,等等吧。 子善道长见我点头,便道“濒死幻境具体在道家如何解释,这个不细说了,总而言之你要记得,这里并不是中阴之境,只是老范头临死前做的一场梦。所以他在这里才能为所欲为,这种能力就是传说中的仙术妖法嘛。” 这次我是彻底明白了。 “我的目的就直说了吧,”子善道长道“我要进入范老头的内景神思。” “那是什么地方?”我问。 “比此刻的濒死幻境要更进一层,”道长说“进入深层次的内观境界。” “你说的是潜意识?”我小心翼翼问问。 子善道长点点头“还得说你们年轻人,脑子活,新词也多,就是这个意思。抓住范老头不是目的,目的是往更深一层的内景去。” 我心念一动,我的目的是找那条龙,目前的情况来看,这条龙极有可能并不是藏在这个浮皮潦草的梦境里,而是藏在范老爷子的潜意识深处。这条龙蛰伏着,在等范老爷子咽气后,再流窜至中阴之境,然后逃之夭夭。 我倒吸一口冷气,这条龙真是狡猾,行为模式跟病毒一样。 “道长,我能和你一起去吗?”我问。 通灵镯出现问题,裂纹损坏实在太严重,我不敢拿着它冒险,如果道长能带我去,那是最好的。 子善道长没说答应也没拒绝,而是指着老头说“先把他捆起来。这老头在这里可以为所欲为,先把他制服再说。” 我和子善道长把范老爷子提起来,道长让我配合他先把老头身上的衣服都扒掉,不能留着衣服。这老头妖异非常,衣服里藏着什么凶器,冷不丁来一下,我们谁也吃不消。 我们上下其手把老头扒了个干净,这范老头就跟得了老年痴呆似的,一边傻笑一边任由我们动着。 “他怎么了这是?”我问。 子善道长告诉我,别管这么多,捆住他再说。我们把老头提溜到书房,绳子没找到,就把他的衣服搓成绳子状,捆在椅子上。 老头冲着我们傻乐,嘴里说着,“你拍一我拍一,有个小孩开飞机,你拍二我拍二,两个小孩通电话……” 我在他的眼前摆摆手,“这老爷子不会是得了老年痴呆吧?” “唔,有可能。”子善道长说“他本来就是濒死状态,脑子肯定不像正常人那样,这里出现的种种事端都透着怪异。” “道长,我想到了心理学,”我说“梦境里很多东西都不是他本人能控制的,是他一生积累的情绪和记忆的扭曲。” 子善道长叹口气“我上了年岁,你说的这些听不懂,但有一条是肯定的,这老头的脑子肯定不正常,清醒一会儿糊涂一会儿。我们必须要在清醒之前进入他的内观,要不然等他明白过味,毕竟是他的地盘,未必有我们好果子吃。” 我点头,连说几个对。 子善道长看着我,忽然问道“小李哪去了?” 我觉得和道长友谊已经建起来,并不瞒他,告诉他李大民其实没有进来,这里只有我自己。 子善道长眨眨眼,“原来是这样,那我们抓紧时间吧。” 我还背着道长的褡裢,他从里面翻出朱砂和毛笔,在老头白花花的身上开始画符。我挺佩服这位道长的,确实有真才实学,人也算不错,不是坏蛋,交往起来挺舒服。 子善道长在范老爷子的头上肚子上都画满了鬼画符,尤其在肚脐眼附近,画了一个葫芦形状的图案。 我看的稀奇,问这是什么。 道长告诉我,这就是内观神思的实相。在道家的宇宙观里,所谓内观,翻译过来就是潜意识,并不是一团没有头绪的乱麻,而是呈现一种类似葫芦的状态。 我频频点头,长见识了。 子善道长把毛笔和朱砂收起来,看到我的手脚还被朱砂染成红色,有点过意不去,取来一张符箓念动经文,然后泡在茶里,用那个水为我擦拭手脚,不多时就把朱砂痕迹洗干净。 我试了试,身体又可以虚化。我极为惊喜的发现,现在我进入这个幻境里,不单单可以隐身为意识,还可以现形成实体,和周围的环境交互。这也算是意外收获吧,付出了损伤通灵镯的代价,总算在境界上有了小小的突破。 道长看我“小林,我算是跟你交了实底,你也说说你的本事,真是了不得,可变鬼可变人,刚才在危险之中居然还能瞬间躲开。” 我索性都说了,“道长,实在惭愧,其实我本人没什么能力,这一切都有赖于一件法器。”我把手抬起来,给他看通灵镯,“这镯子能让我在这个世界里,做到平时做不到的事情。” 这时,我看到子善道长的眼睛里闪着我不喜欢的光亮,那是贪婪,我咯噔一下,觉得自己还是太实在,马上说“可惜啊。刚才在画里救你,又瞬间躲刀,连续消耗之下你看这镯子。” 我把镯子摘下来放在油灯下给他看,子善道长倒吸口气,随即是叹气。 镯子上遍布蛛丝一样的细细纹理,任谁一看都知道这镯子就算不废也差不多了。 “可惜可惜。”子善道长连连惋惜。 “道长,你有没有办法修补呢?”我问。 子善道长说“这可就难了,我不擅长炼器。就我所知,目前在大陆炼器高人也少得可怜,就算有也是隐居状态,找都找不到,或许海外有吧。可惜了。” 我面色阴晦,不是装的,是真的不痛快,通灵镯废了就像是断了左膀右臂一样,闹心劲别提了。 子善道长拍拍我“走吧,先完成我们的任务。对了小林,你来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次我可有经验,虽说和道长算同患难,但还是不要太实在,我道“实话说了吧,我和李大民都是范爽请来的,她跟我们说,这老爷子有个大秘密,关于遗产的,让我们一定要挖出来……” 我这么一说,道长的表情明显放松下来,他根本就不在乎什么遗产,舒口气“原来是这样。那你跟我来吧。不过小林,我可事先告诉你,内观情景不像现在这么简单了。” “怎么说?”我问。 “那里是什么样,别说你我不知道,就连范老头自己都不知道。那个世界赶你说话,是潜意识之境。这老头潜意识会是什么样,谁也不知道,关键有一点你要心里有数。” “啥?” “那里危险重重,”道长说“想活着出来,很难。” 第一百九十四章 山洞 “再危险,我也有不得不去的理由。”我说“毕竟收了范总的钱,拿人钱财就要替人消灾。” “不错,有职业道德。”子善道长笑“那我们就开始吧,带你进内景。” 范老爷子捆在椅子上,忽然脸上的表情不再傻呵呵的,眼睛似乎有了神采,盯着我问,你是谁啊?怎么进来的? “呦,不好,”子善道长抽口冷气“范老头要恢复神智了,他一旦清醒过来就没我们好果子吃。” 他交待我,一会儿两人手拉手,然后闭上眼睛,千万不要睁眼,也不要松手。他带着我一起进入内景。 我们席地而坐,我拉着道长的手,闭上眼睛,耳边响起道长呢喃的声音,在低语诵经。我的心情平和,隐约揣摩着道长神通的原理,其实和我的通灵镯差不多,他进入内景然后引导我,整个过程很相似。 时间不长感觉身体虚浮,轻轻飘飘,像是漂浮在空中的树叶,不停地旋转飘动,我紧紧拉着道长的手不能松开,过了好一会儿,只听经文停下来,道长轻声说了一声,好了。 我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坐在一艘船上,准确点说,是一座竹筏,我看到道长坐在对面,另外还有一个撑船人,长得面相古怪,正奋力撑着蒿子,让船在水中滑行。 这里是一片黑森森的江水,两边的山体犹如蛰伏在黑暗中的怪兽,看不清具体细节,只觉得光线黑压压的,不是说有黑有暗,而成整体色调就是黑中泛黄,让人心里不舒服,喘不上气。 水流平稳,几乎看不到船在动,我惊疑地说“道长,这是什么地方?” 子善道长抱着拂尘坐在船头,捋着胡子说“告诉你了,此乃范老头的内景神思。” “怎么这么怪异?”看着周围场景,我有点毛骨悚然,像是一个孩子突然被扔进陌生的危险环境里。 “内景就没有不怪的,”道长说“不管什么人,内景都是极为凶险的所在,包括修行人。因为这里是一生的所思所念所行所形成的业力和业障,全面发挥作用,有各种考验各种奇异的幻境,种种生种种灭。” 我听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浑身发冷,“那岂不是毫无逻辑可言?” “不,”子善道长说“这就跟咱们做梦似的,梦境再古怪再离奇,是不是也得按照平时你的行为习惯在处理,这就叫逻辑。” 我再问下去,道长也说不出太多。他对于事态的解释百分之八十用的都是道家术语,我听不懂,尝试着翻译成流行语言,道长也拿不准翻的对不对。 我深深感觉到语言的局限性,基本上我和道长属于鸡同鸭讲了。想那么多也没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江面上行船,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这里的时间长短和我认知的时间完全不一样。现实中也就一晚上,可进入内景神识可能会过很久。我曾经去陈建的中阴之境,有过深刻体会,不过就是耽误了十几秒钟,提前进去的李大民却在那里过了一年的生活。 这时,前面黑森森的山体上出现了一个洞,船夫撑着船要进洞。我立马精神起来,盯着眼前这个犹如深渊一般的洞体,冒出强烈的预感,那条龙很可能就藏在这里。 道长此时正微闭双眼,正襟危坐在船头,呼吸很平稳,似乎在假寐,也可能在打坐。本来不想打扰他的,可现在马上要入洞,我轻轻咳嗽一声“道长,道长……” 道长睁开眼睛,问怎么了? 我悄悄指了指船夫,低声问,“这个人是谁?有没有危险?” 道长捻着胡子笑“他就是范老头啊。” “啊?”我脑子一时没转过来。 “这是他年轻时候吧,”道长说“是他内心对于自己的一个投影。”他回头看看,“呦,要进洞了。小林,到了里面我可能就顾不得你了,我还有自己的任务。” 我对道长有了依赖性,本还想跟着他,可细想想,自己一个人来闯险境,不就是为了避开李大民的帮助嘛,现在再依赖道长,那和依赖李大民也没什么区别。 我点点头,深吸口气,“我自己来。” 子善道长点点头,这时小竹筏来到洞的前面,感觉一股股冷风从里面吹出来,洞里简直是深不可测,黑到无法描述,就跟一张大嘴一般要吞噬所有流进去的东西。 竹筏的速度很慢,延长着进洞的过程,能承受住这一切绝对需要大心脏。我在惊惧不安中,随着小船缓缓进入洞口。 进去之后,随着水流往前走,洞里并不是完全黑暗,洞顶向下倒挂着奇形怪状的钟乳石,石头自身散发着光芒,颜色还不一样,五颜六色的,又不伤人的眼睛,整个山洞梦若幻境。 走这一路我的眼睛不够用了,四处看着,道长忽然冷笑,“还看?” 我这才回过神来,问咋的。 “范老头已经不在了。”道长说。 他这么一提醒,我才发现,船上那个船夫不知什么时候没影了,空空的竹筏上只有我们两个人。 “船夫呢?”我惊疑。 道长站起来,掸掸道袍,“我到前面还有事,先走一步了。”话音一落,他向着竹筏迈前一步,一脚踏入水中,随即整个人都掉进水里,激起水花,竹筏一阵阵波动。 我惊得赶紧来到竹筏边探头往里看,“道长,道长……” 水花渐渐平复,这里的水还算清,能隐约看到水底。子善道长这么个大活人,竟然瞬间无影无踪。 坏了坏了,我本来已经做好他不在的打算,可现在他真的消失,顿时感觉无依无靠,像是从高空坠落一样。 这时竹筏打横,在水流中无法前进,我被困在洞里。 没办法只好把手探进水里当船桨那么划,划着划着,竹筏勉强听话,继续往深处走。走了没多远,借着光线就看到水里从远处游过来一片黑压压的影子。 我吓得脸色有点白,不会是龙吧?黑影子速度极快,马上到了船前,迅速从船下的水里游过,一片还算纯净的水面全是深黑色,犹如墨染。 我坐在船上不敢动一下,心怦怦乱跳,妈的妈我的姥姥,这些都是什么东西啊? 这片黑影似乎无边无际,怎么都过不去了,竹筏子连船沿都没有,在水里打转,不少的水漫了上来。就在这时只听“唧唧”一声叫,从水下的黑影里爬上来一个东西,顺着漫上来的水游上船。 这黑影爬上来,我毛骨悚然,这东西就像是一截黑红色的大蚯蚓,能有成人巴掌大小,在那蠕动,速度还很快朝着我过来了。 我一咬牙走过去一脚踩上去,就觉得黏黏的滑滑的,这个腻歪劲就别提了。一抬脚,看到这东西表皮大部分是黑色的,踩黏糊后流出来一滩类似呕吐状的红色黏液。 而且这玩意还散发着一股说不清的怪味,冲鼻子拿脑子,像是有个搅屎棍在你的鼻腔里猛转。 我一阵反胃恶心,踉跄几步来到竹筏边,弯着身子干呕了几下,什么也吐不出来。就在这时,听到身后有很多细细碎碎的响声,回头去看,从竹筏的另一边爬上很多这种怪东西,像是一截截肠子在竹筏上蠕动,越来越多。 我头重脚轻,差点一步迈错掉进水里,水里怪物更多,下去就没个好,不如在船上解决它们。 就算再恶心这时候也得忍着,我跌跌撞撞走过去,用脚踩,一踩一个粘,“咕唧”踩爆,深红色的黏液粘在船上、渗在脚底,走路都打滑。 我一脚一个,踩得满船都是,可是越来越多这种怪物顺着水流上了船,挤挤挨挨,一群爬一球,密不透风。 我的鞋上还爬了几只,顺着裤腿往上爬,我实在忍不住“哇”吐了,喷出一大口酸水,胃里这个难受,眼前阵阵发黑。 就在这时,头顶上有人说话,“小林,伸手上来。” 我勉强抬起头,看到不远处的洞顶,子善道长双脚搭在一个横着的钟乳石上,整个人来了个倒挂紫金冠,大头向下,伸出双手拦在竹筏前进的必经之路上。 “把手给我,我拽你上来。”道长喊着。 这时候船上的怪物越来越多,朝着我一群群过来,看上去就像是超大号的蛆虫。 眼瞅着就要到道长的位置,小船的行进速度突然慢下来。 第一百九十五章 躲藏 河水里黑影的数量在增加,洞的深处还有一层层的怪虫涌出来,层层叠叠把整个河道都填满了。,随着一漾一荡,不少虫子爬上了竹筏,蠕蠕动动朝着我过来了。 我头上全是冷汗,不停地踩着地上的怪虫子,艳红色的黏液都让鞋子打滑,就在支撑不住的时候,小船终于行进到道长那里,道长倒挂金钩下来,双手招呼我“快!上来。” 这时,小船左摇右晃很不稳定,我深吸口气,在船过去的前一刻,猛地跳起来,紧紧抓住道长的手,双脚离开了船。 就在这个电光火石的瞬间,只听“咔嚓”一声,竹筏翻了,倒扣在河水上,激起很大水花,不少虫子飞溅到了我的腿上,顺着往上爬。 “跟着我的力量走。一,二……”子善道长喊了一声“三!” 他猛地一提双臂,我借力使力,身子往上窜,整个人飞起来,我猛地抓住上面的钟乳石,挂在上面直打晃。 好久没锻炼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两个胳膊上,我累得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就觉得两只手臂的肌肉直蹦,疼得几乎无法忍受。 勉强往下看了一眼,整个河水都是深黑色的,怪虫数以亿计,小竹筏早已没影了。这要掉下去,估计连个声都喊不出来,就能被虫子啃得体无完肤。 我算是知道一个人的潜意识有多可怕了,范老爷子的记忆深处怎么有这么多虫子呢?这时道长双腿一用力,仰了上去,坐在钟乳石上,拉着我的手,把我也拽上来。我坐在他的旁边,脸色累得煞白,有零星几只虫子爬上来,道长用拂尘把它们打落。 我缓了好半天,心脏还砰砰跳,勉强抱拳“多谢道长救命之恩。” “唉,”子善道长说“你救我一次,我救你一次,咱们一还一报,就算是两清了。” 我心有余悸,诚心诚意“道长,咱们也算生死与共,我对你的感谢真的是发自肺腑,没有你现在的我不定成什么模样了。” 子善道长盯着下面河水的黑暗虫子,缕缕胡子问,“你知不知道下面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啊,啥啊?”我问。 子善道长道“那不是虫子,而是一种细菌,学名叫做结核分枝杆菌。” 我听得一头雾水,擦擦鼻子奇怪地问“病菌?怎么这么大?” “你知道这种病菌会引起什么病?”道长没有回答我,反而问了这么个问题。 我摇摇头,问什么病。 “肺结核。”道长一字一顿说“这里是范老头内景神思的最底层,所有折磨过他的业,都以幻化的形式投影在这里。从这些病菌看,他年轻时候应该是得过肺结核病,而且差点死了。” 我嘴张开得老大,好久没闭上,下意识问,“道长,你是怎么知道的?” 子善道长轻轻笑“这你就不要问了,我自然知道。小林,我救你也不能白救,希望你能帮个忙。” 我赶忙道,道长你说,啥忙我都帮。 子善道长说“这些病菌还仅仅是第一拨,估摸后面会有更狠的心魔,你来配合我布个阵法,想办法把心魔困住,要不然我们谁也跑不出去。” “这不应该的嘛,听你吩咐。”我赶紧表态。 子善道长爬上钟乳石,石头是横着长的,在半空犹如一架悬梯,他踩着石头表面,慢慢下蹲,没有任何可以扶着的把手,用蹲姿踩着石头往对岸去。 走出快一半了回头看我,催促说,愣啥神啊,赶紧一起过来。 我无奈中也蹲了下来,挪着小碎步跟在后面。 石头上面又湿又滑,一边走还得一边保持平衡,走了没多远腰就跟断了似的,心脏砰砰跳成一个。 探头往下看了一眼,此刻离着水面四五米高,水里密密麻麻全是刚才的虫子,头一阵眩晕,差点从上面摔下去。 勉强保持着平衡,好不容易走到对岸。子善道长沿着石头爬下去到了岸上,我顺着他走过的地点,也从上面爬下来。 子善道长点点头“你还算可塑之才,有点临危不乱的意思。现在跟我布阵吧。” 到了岸边,水里的那些虫子,也就是道长说的什么杆菌,并没有爬上来。我这才有足够的胆气打量着岸上,钟乳石发着光亮,光线不算晦暗,能看到四周立着几十根木头柱子,上面绑着一具具风干的人类尸骨,看体型男女老少都有,有的成了木乃伊。 我吓得不轻,“这,这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道长摇摇头“这里太古怪,有些我知道,有些不知道。别管了赶紧布阵,一会儿心魔来了,你我都可能死在这。” 子善道长打开褡裢,从里面掏出很多张符箓,有黄色的有深蓝色的,上面全是朱砂描绘的鬼画符,看着就渗人。 我愕然,问这是做什么。 “你就听我的,把这些符箓都挂在尸体上。快,一会儿心魔就会来。”子善道长催促着。 我从始至终都是迷迷糊糊的,劫后余生想歇一会儿,可道长不让休息,我只好从他手里接过一堆符箓,走到那些风干的尸体前要贴上。这时,我忽然产生了一个疑问,回头问道“道长,你这些符对付心魔,有用吗?” 这么一回头,子善道长竟然不见了。场景也有了变化,此时此刻那条河水已然消失,取而代之是,这里是一间宽敞干燥的石室,空间很大,四面墙壁阴森森的,墙上燃着一盏盏的烛火。 我揉揉眼,以为自己花眼了,又使劲跺跺脚,确定自己就在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 真是出鬼了,刚才的河水洞穴怎么不见了呢?转眼来到这么个鬼地方。我扫视一圈,所有风干的尸体和绑缚的木头柱子还在,手里的一把符箓也在。 我满脑子都是杂念、惊慌失措的时候,忽然从远处穿越重重走廊阻隔传来了声音,形容不上来,那是一种沉重的脚步声。凭着直觉,我感觉到脚步声里包含着极大的危险。 我赶忙来到石室门口,探头出去看,外面是一条弯弯曲曲的走廊,走向极为复杂,转了几个圈就是拐角,深处黑不可测。 脚步声就从最深处传出来,我赶紧退回来,把门关紧。这门没有上锁的东西,非常不靠谱,一推就开。我扫视整个房间,都没有能抵住门的重物。 不行,得赶紧离开这儿,留下来就是等死。 我四处察看,四面都是石壁,随意选择几个地方用手敲击,发出砰砰砰的实心声音,后面肯定不会有什么空间。 这时,脚步声愈加的沉重,已经走在不远处的走廊里。我心脏狂跳,坏了坏了,得赶紧走。 我来到大门口,开门出去,这时那脚步声已经拐过了走廊。这条走廊没有任何岔路,虽然弯曲,但是单向的,要这么直不楞登出去,肯定和那东西撞个碰头彩,那才是老虎头上摸虱子,找死。 我看看手里的符,也是没办法的办法,朝着符咒背面吐了几口的口水,不知道这些符咒有什么用,一股脑全都粘在门上。有的粘不牢,掉在地上,我正要捡,就看到走廊晃晃悠悠的火光中,一道巨大的黑影投射过来。 我赶紧关上门,跑回室内,完了完了,那个东西来了,它就是道长说的什么心魔吧?我该怎么办。 脚步声到门外停了下来,我藏在一具干尸后面,手脚颤抖紧紧盯着大门,但愿道长的那些符都有用。 门“吱呀”一声推开了,黑影从门外投射进来,我紧张到几乎窒息,心想这里也藏不住了,该怎么办? 门越开越大,外面缓缓进来一个人。 此人浑身裹着黑黑的长袍,头上扣着袍帽子,越到下摆越大,拖在地上的部分已经很大了,使得他不像是只有一人,袍子里至少藏了两到三个人。 他缓缓前行,看不见面目,整个人在室内的光线下极为阴森。 我正藏在一具干尸后面,紧紧贴着,两只手张开模仿着绑缚状,说白了是在装干尸。 怪人在房间里缓缓走动,每一步都在拖曳后面的长袍尾部,发出“沙沙”声。走着走着,它突然停下来,脸部向下,看到地上遗落的一张符咒。 我暗暗叫苦,刚才藏的太仓促,符咒洒了一地,而且散落的走向正对着我现在藏身的所在。 第一百九十六章 大神 怪人艰难弯下腰捡起符咒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看,随手扔在一边,改变了行进的路线,循着符咒过来了。,两条腿都在抖动,眼睁睁看着怪人越走越近。 他来到了近前,歪着脸看挡在我前面的干尸。我心里咯噔一下,怪人的脸深深藏在袍帽里面,看不清面目,只觉得一团黑暗。这其实比看见了什么还要恐怖。 他缓缓伸出手,摸着我前面的干尸,摸了几下,我的心跳几乎要骤停,两条腿抖得根本控制不住。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看到了我,按说应该看到了,我藏得其实很粗糙,离得这么近还没看出来,那就是个瞎子。 怪人看看收回了手,站在离我大概不到二三步的距离,低头沉思,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一动不敢动,全身心都在煎熬之中,神经都有点坚持不住了。 怪人沉思片刻,转过身缓缓向外走去,我几乎要瘫软在地上,满头是冷汗,现在就等着他赶紧离开。 他往外走了几步,我突然眼前一花,这个人不知为什么速度这么快,突然来了个瞬移,又出现在我的面前。他一把拽掉挡在前面的干尸,我完全暴露在他的面前。 他歪着头似乎冲我笑,看不到他的脸,不知为什么,我像是见到了最恐怖的一张人脸,浑身每个骨节都在冒着寒气。 情急之中我豁出去了,想都没想对着这个人猛地一脚,“去你大爷的。” 我用尽了全力,可这一脚上去像是踹在了棉花上,这人身上的袍子软绵绵塌了下来,落在我的脚上,里面的人没了! 我吃惊的张着大嘴,合都合不拢,这时就听到不远处有笑声,我抬起头去看,在不远处三四米的距离,站着一个怪物。这怪物像是一个扒了皮的人,露出黑色的肌肉组织紧紧覆盖在骨头上,身后还拖着一条细长的尾巴,尖端是三角形的。 他的一张脸更是无比恐怖,是去了皮的人脸,两只黑色的眼眶没有眼睛,就是两个空洞的黑暗。 他歪着头看我,嘴角慢慢上咧。我吓得转身就跑,没跑出两步,这怪物瞬移极快,马上挡住去路,拦在门前。 我盯着它几乎要窒息了,怪物缓缓从后背拽出一把刀,一个瞬移来到近前,重重一拳砸在我的脸上,我踉跄了几步,摔在地上。 他一个纵跃骑在我身上,拿起我的右手,然后把刀放在食指的第一个指节上。 “你,你要干什么?”我紧张得都快晕过去了。 “你是谁?叫什么名字?”怪物的嗓子带着嗡嗡颤音“为什么来这里?不要撒谎,这里是我的地盘,我知道你的每一个心念。” “既然知道你还问什么。”我是倒驴不倒架,还硬着嘴说。 怪物点点头“好,好。”他轻轻划动刀子,刀极其锋利,顺着我指节的连接处走动,一股剧痛袭击过来,我疼得几乎窒息,看到一股股血顺着手指流下来。 我惨叫一声,浑身战栗。 怪物道“好好说话,免受皮肉之苦。” 我颤抖着说“好,我叫林聪,是从外面来的。” “做什么呢?”怪物和善地问。 “我,我在寻找一条龙。”我的喉头咯咯响。 “一条龙……”怪物喃喃看向我,拿起刀对准了我的心脏。 我脑子懵了,以前听李大民说过,如果在中阴之境或是其他平行世界死了,那就真的死了。我们肉身跟不进去,相当于灵魂死在这里,本人最后成了植物人。 我想反抗,可全身没有力气,看着这么一个没有皮的怪物,真是一点心气都没有了,反而觉得被一刀捅死是个解脱。 这个怪物侧着脸看我,烂肉一样的嘴唇动着“你知道我是谁吗?” “不,不知道……”我忽然想到了什么“难道你是……范老爷子的心魔?” 怪物呵呵笑,空洞的眼眶里竟然产生了极度邪恶的感觉,它柔和地说“准确的说,我不是心魔,我是他的病魔。” “病……魔。”我喃喃。 “他年轻时候得过肺结核,病得都要死了,”怪物说话很有些抑扬顿挫,非常有感染力,让人很难分散开注意力,继续说道“我就是在他折磨的快死时,由病魔产生的心魔。后来他病养好了,我也活在了他的心里。” 原来病魔长这样……我害怕得哆嗦成一团。 “我可以不杀你,”病魔看着我“也可以带你找到那条龙。” “什么条件?”我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病魔把刀收在背后,不知藏在了什么地方,慢慢说道“老头马上要死了,他会变成中阴身,我可能会被一起送往中阴之境,我不想这样,我希望寻找新的人,跟他在一起。” “你要跟我?”我吓得汗毛都竖起来了。 “跟你也可以,”病魔黑暗的眼眶直直盯着我的双眼,“你能来这里,就说明你有本事帮我找到宿主。我需要新的宿主,不能再呆在这里!” “不,不行。”我一口拒绝。 病魔把刀又缓缓拽出来“带我出去,我就领你找到那条龙,只有我知道它在哪,我助你一臂之力。如果不带我出去,我就把你折磨至死,让你享受一下病魔缠身的感觉,爽极了!” 它烂肉一般的嘴里,伸出了鲜红色的舌头舔着刀刃,刀太快,给它的舌尖割出一道伤口,从伤口处滴滴答答往下流血,正对着我的脸,全都喷在脸上。一股腥臊恶臭的气味散发出来,我拼命晃着头,怕血滴在嘴里,“别,别折磨我好吗。” 病魔拿着刀放在我右手食指和中指的指头缝中间,缓缓往下割鲜血直流,痛感直袭大脑,我全身缩成一团,疼的一瞬间竟无法叫出来,整个人差点窒息。 “带我走,我就领你找到龙,满足一切心愿。否则,我会慢慢折磨你到死,让你享受每一寸肌肤都饱受煎熬的感觉。”病魔循循善诱,语气和善。 我感觉右手似乎被撕裂开了,刀刃深深切进指头缝之间的肉里,耳朵在这个时刻出现了幻听,像火车拉笛一样嗡嗡回响。 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几乎感知不到,只有这股子疼在清晰的传递。 就在这时,忽然一个声音在不远处响起“病魔,我可以带你出去。” 病魔的刀停了,它在回头看。趁这个时候,我勉强睁大双眼,脸上是冷汗掺杂着黏黏的腥血。 我勉强知道病魔在回头看一个什么人,具体形象看不清,我虚弱至极,仰面对着石室上面黑暗的天花板,喘着气。 病魔道“你能带我出去?” “是。”那人说“不但能把你带出去,而且会帮你找到最好的宿主,让你自由栖身。” 这时我缓过一些神,听声音判断肯定不是子善道长,奇怪了,还能有谁?是李大民?也不对,声音绝对不是他。 病魔把刀收走,慢慢从我的身上站起来,“嗖”的一下瞬移没影了。 我勉强支撑着从地上爬起来,满头满脸都是血,右手也是血肉模糊。这些已然顾不上,我紧紧盯着对面,想看看来者是谁。 病魔到了那人面前,正挡住了我的视线,看不到那人长什么模样,一魔一人正在谈判。 “你想要什么?”病魔问。 “我要那条龙的逆鳞。”那个人一字一顿说。 我心里咯噔一下,他也要逆鳞? “另外我还要一样东西。”那人在病魔面前镇定自若,每个字都底气十足,根本就不害怕。凭着这份胆识,我倒有些佩服这个人。 “还要什么?”病魔温和地问。 那人道“我要林聪手上戴着的镯子。” 他话音一落,病魔转过头去看,正盯着我。 我心里抖了一下,病魔一个瞬移来到我的面前,一把抓住我的手亮给那人看。 这时,我才真正看到那人的模样,他看起来像是一个少年,穿着时尚的哈韩服,戴着红帽子,脸上戴着黑口罩和黑墨镜,看起来极为潇洒。 看到这个人我全身如同雷击,紧紧盯着他,这个人见过! 李大民在张南华后院出关的时候,我们曾经遭遇到一个人的袭击,那个人也是一身哈韩服,搞得神秘兮兮,和眼前这个人极像。后来听陈美羽描述,他很可能就是传说中的阴差大神不夜天。 第一百九十七章 跳舞 哈韩少年点点头,双手揣进衣兜酷酷地说“对,我就要这个镯子。” 病魔抽出快刀,横在我的右手,“那就断手吧,镯子归你。” 哈韩少年戴着口罩和墨镜,看不清长相和神态,他明显对我的手不感兴趣,根本无所谓,点点头说了两个字,“可以”。 病魔看着我,漆黑的眼眶里散发着残忍的气息,微微咧起嘴角,“那就不好意思了。” “别,别,”我惨叫“我,我也能带你出去!” 病魔停下来,看看我又看看哈韩少年,“我信你们谁的?” 哈韩少年冷冷地说,“你觉得我们谁有这个本事?” “我觉得你有。”病魔道。 哈韩少年好像压根就不会笑,说话永远都是一个语气,“那就行了。” 病魔摇摇头,从我的身上站起来。我强忍着疼刚要爬起来,病魔突然一张烂嘴,吐出一团白红相间黏黏糊糊的类似蛛丝的东西,把我全身缠住。 他猛地一扯嘴,把我从地上硬生生拽了起来。 “带我找到宿主,我就连人带镯子都交给你。”病魔狡猾地看着哈韩少年。 哈韩少年透过黑色镜片凝视着病魔,一人一魔互相注视,谁也没有说话。少年最后道“先让我看到那条龙再说。” 病魔一扯蛛丝,拉着我就走。它佝偻着身体,没有人皮,黑森森的肌肉组织露着,看起来像是《魔戒》里的怪物咕噜。 它弯着腰一步步往前走,怪异的尾巴在地上拖着。我像是被蜘蛛抓到的食物,被拖着向前,如果不跟紧步伐,极有可能会摔倒。 哈韩少年在身后慢悠悠地跟着。 我们三人从门出去,到了外面的长廊,病魔拉着我继续往前,我们的影子在阴森的光线下拖曳得极长。长廊弯弯曲曲,走了很远,狭窄的空间内只有我们的脚步声,谁也没有说话,气氛又是压抑又是恐怖。 走着走着,前面传来水滴的声音。从走廊出来,眼前出现一片黑压压的洞窟,高度大概两米多,洞窟顶上悬垂下来很多石乳的尖刺,狰狞可怖,似乎到了地狱。 洞窟的深处有一滩巨大的黑河,隐隐水声传来,水面泛着深黑色的光,仿佛流动的是石油。 “龙,就藏在那片水里。”病魔看着我和哈韩少年,“它非常危险。” 病魔说话有条不紊,不管到了什么危机情况它都在循循善诱,语调抑扬顿挫,颇有节奏感。 病魔是个非常厉害的讲故事大王,它的语调和节奏的把控能迷倒众生。 “所以呢?”哈韩少年问。 “你要取逆鳞,是吧?”病魔问。 哈韩少年耸耸肩摊摊手,表示就是如此。 病魔回头看我“你呢?” “我也是。”我说。 病魔咧着嘴,露出一丝极其邪恶的笑意“一条龙只有一片逆鳞,给谁呢?” “似乎你的条件要升级了。”哈韩少年说。 病魔笑得更是得意,“现在我有三个问题问你们,谁回答的真诚,我就帮谁。然后我就会消灭另一个。” 哈韩少年摆摆手,示意他说。 “第一个问题,”病魔嗓音低沉,发出金属般的颤音,“你们为什么要龙的逆鳞?注意,”它伸出手指,“注意,答案只有一个标准,那就是真诚,我要听到真话。” 哈韩少年看我。我叹口气“我先说吧,我需要龙的逆鳞来作法,召唤出中阴之境的孟婆神。” “为什么要见她?”病魔饶有兴趣地问。 “我要找到我妈妈,”我心痛地说“我妈妈关在中阴之境,我要救她出来,目前最切合实际的作法就是召唤孟婆。” 病魔看向哈韩少年,问“你呢?” 哈韩少年没有说话,看不见表情,也就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病魔重申了一句,不要撒谎呦。 哈韩少年面向我,说“首先我要更正你错误的常识。龙的逆鳞只是小小的碎片,搜集到十个如此的碎片,才能真正意义上的召唤孟婆出来。仅有一个碎片,冒然召唤是非常危险的,几率是凑齐十个的十分之一,有很大程度失败,会出现无法预料的结果。” “你是不夜天!”我大叫。能说出这样的话,只有不夜天! 哈韩少年点点头“是的,我们见过。” 病魔拍拍手“好了好了,你们不要叙旧。你叫不夜天,真名吗?” “可能吗?”不夜天冷冷地说。 “你看看,你这就不真诚了,”病魔说“这个伙伴叫林聪,直接就说了姓名。那你呢,你的真名叫什么?” 不夜天这时把嘴角咧了咧,谈不上是笑,应该是在嘲讽。 “名字只是个代号,何必追究问底。”不夜天说“你知道我叫什么,和我能带给你什么,并不发生冲突。我行走阴间,横逛整个中阴境界,本身不受名字限制,你可以管我叫你喜欢的名字,狗屎都可以。不过我建议你也叫我不夜天,这样我们的谈话可以保持一致。” 病魔收起笑意,仔仔细细地盯着不夜天,点点头说“你是个危险分子,我不喜欢你。” “我有没有名字,有什么名字,你喜不喜欢我,为什么不喜欢我,对于我来说没有区别。我对你来说是个工具,你对我来说也是个工具,只要共赢就可以。”不夜天淡淡说。 病魔变了个表情,拍拍手“好吧,就算是第一个问题你们都通过了。那么第二个问题,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人赢了,会要求对方去死吗?” 我沉默着,不知道怎么说,不夜天指定不是好人,但我和他算起来也没什么深仇大恨,硬要他死,也有点过分。 病魔用手指着不夜天说,这个问题你来回答。 不夜天看看我,点点头“拿到镯子之后,我不会留他,他是必死的。” 病魔饶有兴趣地看我。 我一肚子气,“那你也是必死的,不能留你这个祸害。” 病魔抚掌大笑,“哈哈,有意思,我就喜欢这样的情况,两个人只能活一个。” 不夜天忽然奇怪的说“你错了,不是两个人活一个。” “那是什么?”病魔笑着问。 “我们一共有三个人,还包括你。准确的说,是我们三个人只能活一个。”不夜天慢条斯理地说。 病魔笑意渐渐消失,凝视着他。 不夜天呵呵笑,他把手伸进嘴里,猛地打了个唿哨,突然之间,整个洞窟亮出无数面镜子,这些镜子互相对照,围成一个不规则的圈。一刹那间,镜子里出现了我和病魔无数个影像,互相投影,层层叠叠,无穷无尽。 不夜天已经踪迹不见。 病魔大怒,顾不得我,猛地跳到一面镜子前挥拳去打。镜子里也出现一个同样的病魔,向着镜子外的它也在挥拳。 这个瞬间,病魔看着镜子里的影像,有了些许凝滞,但拳头没有停下来。镜外的它、镜子里的影像,动作一致,拳头相碰,就听到“哗啦”一声,镜面整个粉碎。 碎片没有落在地上,还在原来位置,碎片又自成为一面面小小的镜子,照着病魔。 病魔在狂怒之中,声嘶咆哮,不断冲击,用手用脚甚至还用尾巴,打碎一面面镜子。每面大镜子破碎,变成了很多的小镜子,每个小镜子又被砸碎,变成更小的一面镜子。时间不长,我和病魔困在中间,四面八方是无数面大小不一的镜子。 最大的镜子有一人多高,最小的镜子只有指甲盖大小,每一面镜子形成的角度都各不相同,极为刁钻,让人对大小和远近产生了强烈的错觉。 病魔已经顾不得我了,我站在圈子中心,自转了一周,眼之所到全是大大小小的自己,在四面八方无限地看到了自己。 我头晕眼花,索性坐在地上,凝神静气,闭着眼睛。 虽然闭上眼,但脑袋疼得厉害,右手的伤口也巨疼无比,无法安心。耳边不断传来病魔破坏镜子的声音,啪啪打碎了很多面。 我想告诉它不要徒劳无功,它也不可能听我的。 过了好一会儿,忽然安静下来,我缓缓睁开眼,这时,看到了不同寻常的景象。 病魔对着无数面的镜子正发呆,有一个它的镜像缓缓从一面镜子里走出来,外形、神态、尤其是两个黑森森的眼眶,都极为相像,就是活脱脱又一个它。 镜像病魔走到病魔身后,病魔马上察觉到了,回头去看,两个怪物对上了眼。 这个场景诡异无比,我不由屏住呼吸。 镜像病魔缓缓抬起右手,举过头顶,它在跳舞。 第一百九十八章 探水河 镜像病魔在舞蹈,病魔如同受了某种蛊惑,也抬起手臂跟随镜像的自己跳舞。 镜像病魔舞动身体,病魔也在舞动身体,两个怪物动作的方式真就像照镜子似的,是呈轴对称的。 镜像病魔一开始动作很慢,摇摇手臂、踢踢腿、扭扭胯,病魔着魔一般跟着模仿,两个魔的动作慢慢加快,镜像病魔舞得越来越快,病魔在跟随。 我目瞪口呆看着,两个怪物都是极其诡异,跳动的舞蹈好像某种少数民族的舞,更是诡异的两次方。 跳着跳着,镜像病魔忽然转过身,病魔也跟着转过身,两个怪物背对背。这时,镜像病魔忽然又转回来,手里多了一把桃木剑,病魔好像也有感应,也转过身,不过它的手里空空。 镜像病魔朝着病魔一笑,猛地提剑往前一送,病魔也下意识跟着学,把手向前送,看起来两个人在互相捅。可镜像有剑,病魔无剑,镜像一剑捅进了病魔的胸膛,病魔难以置信地垂头看着剑。 这把剑用力极大,力透其身,剑尖从后面冒出一大截。镜像病魔双臂一较力,猛地一提,把病魔整个提起来,挂在这把桃木剑上。 镜像病魔再往前一送,把病魔整个钉在后面的洞壁上,双足悬空。 病魔没有死,却也动不了,在洞壁来回擦蹭,目光中是可怜和悲哀。 镜像病魔回头看我,我吓了一跳,心怦怦乱跳,没想到这里有两只病魔,真是出乎意料,不由暗暗叫苦。 镜像病魔走到我的面前,用手在身上划拉了一下,感觉像是面具和伪装服都摘了,露出本来面目。我很难相信自己的眼睛,面前站的人居然是子善道长。 “道,道长。”我惊疑地说。 子善道长呵呵笑“小林,不错嘛很是镇定,是个可塑之才。”他伸出手,示意要拉我起来。我晕晕乎乎把手递给他,他一用力把我从地上拽起来。 他拉着我的右手,翻过来看看,手上都是刀伤,是刚才病魔用刀折磨割出来的。道长叹口气,“好了没事了,辛苦你了,把病魔给引出来。”他回头看钉在洞壁上的病魔,“这怪物动也动不了,现在想灭它就是举手投足之间的事。” 病魔抬起头,本来很可怜的表情,突然露出一丝笑意“那你就灭了我吧。” 子善道长冷哼一声。 “来,我求你灭了我。”病魔道“你也就骗骗这个小孩吧,拿孩子当诱饵把我引出来,你们可真是阴毒!” 我吃惊地看着子善道长,隐隐觉得整件事都是他和不夜天设计的圈套。 “我看你也没聪明在哪,照样上当受了骗。”子善道长冷言冷语讽刺病魔。 “没办法,”病魔一耸肩,“这是我的弱点,我承认。用镜子驱我,这一招很厉害,这不是你能做出来的。不夜天呢?” 它话音一落,所有的镜子“哗”的一声全部消失,不知去哪了。洞窟深处的黑暗里缓步走出一人,正是不夜天。 “不夜天,你很厉害。快,灭了我吧。”病魔主动叫不夜天杀了自己。 不夜天冷冷没有语调的声音,“你是必死的,不过现在留你还有些用。我要确定那潭黑水里确实有龙,希望你不要撒谎。” 病魔哈哈怪笑,声音如怪枭,刺耳难听。 子善道长站在不夜天的旁边,非常恭敬,“前辈。” 我惊讶的几乎下巴都要掉了,不夜天居然是子善道长的前辈?两人是有师承? 子善道长来到我的面前,呵呵笑“如果没有前辈,我怎么可能对付病魔。小林,情况你都看到了,我之所以要付出这么大代价进入范老头的濒死之境,就因为要和前辈一起取龙的逆鳞。” 不夜天说道“子善,我还没认可你,你我并无情分。” “那你也是我的长辈,”子善道长笑嘻嘻说“一日为前辈终身为父,你指点过我,算起来你也是我的师父嘛。” 我听得一阵阵发冷,这子善道长看着高冷,怎么这么没骨气,趋炎附势的。 不夜天看看我,吩咐子善道长,“把他的镯子取下来,然后让他探水引龙上岸。” 道长答应一声,溜溜达达走过来,冲我抱拳,”小林,得罪了哈。你救过我一命,我也救过你一命,咱们两相抵消,谁也不欠谁的了。现在我要听前辈的话,你我毕竟有些交情,你要想少受点罪就乖乖听话。” 我苦笑“就算要听你的,也要先把我身上缠着的白丝都清理掉吧,捆的结结实实怎么听你的安排。” 子善道长想了想,回头看不夜天。不夜天冷冷道“让他做鱼饵去引龙上岸,这样就可以,用不着清理。子善,先把他的镯子取下来。” 我大惊,跳着想走,被子善道长一把抓住,他底下一个扫堂腿,我站立不稳摔在地上。他骑在我的身上,把右手起来来,握住镯子按动机关要往下摘。我拼命挣扎,镯子怎么可能如此轻易拱手让人。 自从得镯子以来,只有一次被人强行掳走,那是十五民。不过十五民是正人君子,并不贪图镯子,后来又还给我。 我知道这次如果被不夜天拿走,再想要回来几乎是不可能了,我还要靠它救妈妈呢。 一股蛮劲上来,我左右扭动,想把子善道长从身上给掀下去。子善道长抓住我的右手就是不松手,他不会摘,满头大汗在研究。 我真是急眼了,拼命抵抗着,发出牛一样的吼声,身体扭来扭去。子善道长折腾一会儿满头大汗,站起来说“前辈,这小子踏么的属驴的,实在难缠。” 不夜天本来在一旁揣裤兜看着,走了过来,手里多出一把快刀,瞄准我的右手,没有语调地说“留镯不留手,留手不留镯。你考虑清楚,只能留一样。” 我知道此人说到必能做到,这小子一点人性都没有,别说断手了,就算一刀捅死我他都不带眨眼的。 我喊了一声“镯子给你可以,但要我自己摘,不能强迫我!” “摘!”不夜天冷冷道。 我身上还捆着层层蛛丝,行动很不方便,勉强把两只手在身前凑在一起,按动通灵镯的机关,镯子应声脱落。镯子上面遍布裂纹,暗淡无光,早已没有那种神采。我叹口气,伸出手去,要把镯子递给不夜天。 不夜天对子善道长微微点点头,道长走过来拿,就在我们双手交替的这个时刻,我突然用尽全力狠狠把镯子扔在地上。他们谁也没想到,只听“啪”一声脆响,镯子落在地上摔成无数细小的碎片,飞溅得到处都是。 子善道长“哎呀”一声,心疼大叫,这道士眼珠子一瞪,恼羞成怒,一个大嘴巴扇在我的脸上,打得我的耳朵嗡嗡作响,短暂失聪。我踉跄了几步,一屁股摔在地上。 子善道长心疼地说“小林啊小林,你说你干什么不好,怎么把这么好的东西给脆了。我打你是让你长记性,我其他都无所谓,就看不得一样,就是糟践东西,尤其是绝世神器。你,你踏么的就是千古罪人。” 我躺在地上惨笑,并不想回答他。 子善道长跪在地上,用手划拉着镯子的碎片,这些碎片特别小,能有成百上千个,已经碎无可碎,根本没法再凑合黏连到一起。 不夜天走过来,抱着肩膀看着满地碎片,用脚踢了踢我,冷冷说“你知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误。” 我都不理他。 不夜天道“你靠着这个镯子可以往来内观神思之境,没了这镯子想出也出不去了。”他顿了顿“你永远困死在这里。此地在主人死后会变成中阴之境,到时候你或许有可能遇到你的妈妈,你和她一起关在中阴之境,或许对你来说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我心如死灰。 “镯子没了就没了吧,”不夜天说“子善,你让他去引龙上岸。” 子善道长对我也不客气,从地上拽起来,连骂带打,踢着往河边去。 我们一路过去,到了水岸前往前一看,洞窟似乎更矮了,洞顶犹如鬼牙一般狰狞的水乳石,下面是黑森森的深水,没有一丝波澜,不知有多深,水面沥青一般泛着层黑光。 “下去!”子善道长吩咐。 我站在岸边心里打鼓,死倒不怕,可看着这层深不可测的黑水,心眼里是恐惧和胆寒。 “叫你下去没听着是不是。”子善道长用脚踹我,我踉踉跄跄到了水里,鞋子立马湿透,河水冰冷刺骨。 “等等。”忽然岸上的不夜天说,“先让他回来。” 第一百九十九章 凶险计划 子善道长招呼我赶紧回来。 我站在水里大怒,“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把老子当什么呢,说上来就上来,说下去就下去。” 不夜天在岸上道“让你上来是为了你好,不想就这么万劫不复吧。” 我懊恼异常“镯子都没了,出也出不去,现在这种情况和万劫不复有什么不一样。” 不夜天冷冷道“没镯子,你至少还有进入中阴之境的机会,如果不听我的贸然下水,平白喂了那条病龙,恐怕连那个机会都没有。” 我站在水里看看他,觉得不夜天不至于这时候杀了我,他或许真能提高我的存活几率。 我踩着水走上岸边,不夜天到了面前,没看清怎么回事,不夜天像是变魔术一样,掏出根绳,朝着我的脖子一兜,正栓了个结实。他使劲一勒,我呼吸不畅,咳咳猛咳嗽。 不夜天让子善道长把绳子往下窜窜,绳子绑缚到了我的胸口。不夜天拽了拽,觉得挺结实,便说可以下去了。 “你什么意思?”我问。 “见过钓鱼吗,”不夜天道“你下去之后,我可以提拉绳子来操控你,你最危险的时候,可以救你于危难。” “敢情你把我当鱼饵了。”我一股火直冲顶梁门。 子善道长皱着眉“小林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如果不加这条绳子你是有死无生。加了绳子,至少还有活下来的可能。怎么拎不清道理呢。” 我忍着气“行,行,反正是我为鱼肉你们是刀俎,怎么说怎么是吧。” 我顺着岸边慢慢走进水里,水很快漫过了鞋子,皮肤冰冷刺骨。继续往下走,来到了膝盖,我冻得浑身哆嗦,感觉热乎气正在急速消散。 我低下头,看着镯子在右手压出来的印子,心内一阵惆怅和悲哀。通灵镯不是我的,是王月交给保管的,它随我闯过一道道的生死难关,现在终于是缘尽了。 这一刻我万念俱灰,索性大踏步踩着水再往深处走,时间不长水漫过了脖子。我全身缠着黏黏的白丝,是病魔吐出来的,此刻在水里浸泡,丝的粘性消散,开始慢慢脱落,周边的水面飘满了这些白丝。 我回头去看,不夜天和子善道长站在岸边,已小如蚊蝇。绳子拖得很长,另一头在不夜天手里,正目不转睛地看着我。 再往前走一步,忽然一脚踏空,踩不到水底了。我有些慌乱,呼吸急促,幸好从小在江北的江边长大,又被爸爸妈妈强迫学游泳,技术还算不错。我深吸一口气,一个猛子扎进水深之处。 冷水包围着我,我晃动双脚,快速下潜。 水底并不是完全的黑暗,在不知道多深的水下,隐隐有很多的光亮,应该是发光的钟乳石散发出来的。 白丝飘散殆尽,我的手和脚都恢复了自由,右手还是疼得难受,不夜天的那条绳子拴在胸口上,在水下我想解开它,怎么都弄不下来,牢牢绑缚着,不松也不紧。 我这一口气潜得极深,在莹莹光亮中勉强睁眼,水下的一切都是朦朦胧胧的。就在这时,我隐隐看到一条白色的、又粗又长好似一条蛇的物体,缠绕在最深的水底。 这时,一口气已经快憋不住了,双脚一错快速上升,来到水面,大口大口喘着。 子善道长在岸边,双手拢成喇叭状喊“发现龙没有?” 我本不想搭理他,可困难实在太大,必须让他们知道,便冲着岸上大声说“水太深,我潜不到水底。” 不夜天对子善道长低声说了几句话,子善道长拢着手喊“你不用潜入水底,只要想办法吸引那条龙注意就行,把它引上来。” 我低声骂了一句。你们行啊,真把我当饵了。 我踩着水,浮在水面,强迫自己冷静,想想整个局势,琢磨出了一个极其凶险的计划。现在,凭我自己很难和不夜天抗衡,再加一个子善道长,更是没有胜算的几率。唯一的办法,能不能借力打力呢,引那条龙上来搞风搞雨,弄得场面不可收拾,我就好趁乱做点什么。 这个计划就跟把大象装冰箱需要分几步差不多,计划是这么个计划,想法也挺好,可具体怎么办完全没有方案。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没办法也得干!豁出一身剐敢把皇上拉下马。此时此刻,除了让那条龙搅局,我没有任何办法翻盘,只能这么干。 盘算好了,我一头扎进水里,以极快的速度潜下去,很快就看到了泛着白色的蛇状物。盘在水底,看不真亮,一切都模模糊糊的,显得诡秘至极。 这口气还有半口,不容得多想,我继续往下潜,越来越深,离着越来越近。想起古董街的周老板曾经说过,何为逆鳞,那就是龙脖子下有巴掌大小的一块白色鳞片,呈月牙状,极其珍贵极其值钱。 逆鳞是召唤孟婆的关键物件,有了它离着救回妈妈就能更进一步。 反正是为了搞这条龙,索性就把逆鳞给扣下来,要玩就玩大的。 我手头没有趁手的工具,先下去再说。这口气一直潜到水底,白色的巨大蛇状物应该就是龙身,在黑暗中若隐若现。 龙没有动,我仗着胆子把手放在龙身,只感觉冰冷异常,好像摸到一个石头块子。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条龙不会是挂了吧,踩着水继续向前,一口气快要到头了,赶紧要找到逆鳞。 视界有限,看不到整龙,只能随着水中行进,前面的部分不断出现,后面的部分不断消失。周老板如果所言不虚,逆鳞的位置应该在龙脖子的下面,继续往前就是了。 这条龙真踏么的长,我这口气终于挺不住,在原地猛地一踩水,整个人向水面上窜去,憋得这个难受,好不容易浮到水面,探出头去大口大口喘着。 缓过这口气,看向岸边,离得很远了,子善道长和不夜天已经成了模模糊糊的两个小点。 越是迫近逆鳞我越是紧张,此时此刻都快窒息了。我搞不清为什么会是这么一种心理状态,害怕?是有点害怕,但不至于吓成什么样,就是紧张,控制不住。 我强迫自己冷静,深深吸了口气,再次下潜。 一路踩水行进,终于到了水底,看到那节白白的龙身。我摸着龙身继续行进,马上就要看到龙头的预感越来越强烈,我在水里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就在这个时候,莹莹的弱光,看到了一幕奇景。龙身的尽头并没有出现龙头,而是有一条铁绳索,锁链上栓着一个女人,全身白衣白裤,说不出是哪个年代的,正趴在地上,黑色的头发散开飘在水里。 难道这不是龙,我判断失误了? 我慢慢游过去,这女人是谁呢?这,这不会是一具女尸吧,我浑身冒寒气。 到了近前我犹豫一下,还是过去把女人翻转过来。这是个岁数不算很大的女人,三十岁以里,长得一般般,无甚姿色,皮肤极为粗糙,看起来像是山村妇女。 我忽然意识到她是谁了。 龙本是陈建的心魔,他最大的心魔就是他的妈妈,这条龙也就是他妈妈所化。难道这个女人就是陈建的生母? 她如果就是龙,那么现在的女尸就是龙的本尊原形了……我看向女人的下巴。 女人紧闭双眼,脸色煞白,在她的下巴上有那么一块皮肤确实不一样,白得很深,特别扎眼。我强忍着恐惧,把手缓缓伸了过去,轻轻触碰,感觉像是鳞片,和旁边的皮肤不一样。 难道这是逆鳞?摸着硬中带软,很脆的感觉,并不像龙鳞那么硬。 我犹豫了片刻,这口气又要吐干净了,心念一横,“大妈,实在不好意思,借用一下逆鳞,还阳之后找高僧帮你超度,不让你遭这个罪了。”我念叨片刻,抓住逆鳞往下一拽。 既然决定做了,就做到底!我手上用力,真是拼命了,使劲往下一扣,鳞片竟然被我硬生生扣下来! 就在这时,女尸的眼睛突然睁开。 我吓得全身栗抖,女尸的眼睛是一片深黑色,没有眼白,紧紧盯着我。这时顾不得许多,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我一脚踹向这具妖异的女尸,借着蹬出这一力快速上浮。 这一脚刚上去,女尸突然伸出手,紧紧抓住了我的膝盖。 第二百章 谈判 被女尸抱住膝盖,我拼命抖动,她抓得牢牢的,怎么都甩不开。 这口气终于憋到尽头,胸腔里空气已经不多了,大脑在眩晕的边缘,再这么挣扎下去,一分钟不到就得挂。 我抬头看看水上,黑森森的水流看不见水面,游上去还需要一段时间,我不敢保证自己能顺利回到上面了。 难道就要挂在这鬼地方了? 在丧失希望的前一刻,我忽然想到胸前还栓着不夜天的绳子,这时只能搏一下。我拼命拉动绳子,希望给外面传递信号。 动了几下,绳子突然收紧,随即一股大力把我往外拽。我心头一喜,是不夜天,他要拉我回去。 下面的女尸紧紧抱着我的双腿,胸口的绳子也在大力的往回拽,我被两股力角在水里,上不去下不来。 体内的空气已经消失殆尽,浑身难受得像是要爆炸一样。这时候必须要做出决断,我凭着最后残存的意识,低头去看那具女尸。她的姿势极其诡异,下半身连在白色的龙身上,上半身的双手抱着我的腿,面目模糊不清,整个人像是一只奇怪的水母飘散在水里,左摇右晃。 不夜天在收绳子,他的力量大到出奇,我借助这股力量,挣扎出一只脚,照着女尸的面部狠狠就是一脚。虽说有水的阻力,可这一脚我用出了最后迸发出来的求生本能,而且踹的地方也是看好了,正是女尸的右眼。 这一脚下去,感觉像是蹬在软绵绵的什么东西上,似乎是踩爆了。女尸全身一滞,我挣扎出另一只脚,一脚又踹在她的胸口。女尸终于松开了手,整个人向水的深处下沉。 我把住绳子,借助这股大力,快速往水面上升。整个过程极为混乱,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水流“咕嘟咕嘟”在耳边划过。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可能很短也可能有些长,终于被拽出了水面。 我大口大口喘着气,尽可能把外面的气体都吸到身体里,大脑麻木得无法思考,只有一个念头,自己还活着。 我用尽全力伸手在半空招了招,意思是拉回去。 不夜天在岸边收着绳子,像是钓鱼回收鱼线一样,我在水里拖着,安详至极,漂浮着向岸边滑动。 右手的手心里紧紧握着那一片珍贵的逆鳞,这是用性命换来的。到时候上岸面对不夜天和子善道长,恐怕又是一番苦战。 正琢磨着,突然水下隐隐有巨大的黑影浮现,一直跟随我,水面像是开了锅,浪花涟漪不断。我浑身发毛,意识到这是什么,应该是女尸化龙了,正在追我。 我急的不行,冲着岸边招手,大声喊快点快点。 这时候已经能清晰看到不夜天的身影,他站在岸边不远处的地方,两只手交替拉着绳子,竟似毫不用力,闲庭信步一般。 我心噔噔跳,这小子果然不是个善茬。此时此刻我真是走投无路,前有狼后有虎,夹在中间怎么都是个死。我深吸口气,暗暗发狠,逆鳞是无论如何也不能交给不夜天。我辛辛苦苦拼了老命得来的东西,还要留着救妈妈,怎么可能让你这么轻易得到,真是可笑。 就在这个时候,水下传来难以形容的声音,像是同时杀了一千头猪,类似猪惨叫的声音顺着水波传上来。 我浮在水面勉强往下看,巨大的黑影如影随形,就在不远处,速度极快。不知是不是心里错觉,似乎隐隐能看到一个巨大巨大的龙头。这个龙头目测足有卡车头那么大小,有头有角有轮廓,两只深红色的眼睛在水下若隐若现。 我吓得都快尿了,眼瞅着这条龙就要撵上来,大吼一声“快,快!” 岸上那两个人也觉察有异,子善道长过去帮着不夜天拉绳子,他们拽的速度越来越快,我在水里的速度也加快。可我们快,那条龙更快,水面剧烈波动,龙从水底要出来了。 这时我离着岸边也就五六米,再加把劲就上去了,水面突然破开,黑暗中一个巨大的东西破水而出,一声长鸣,耳朵都震聋了。 此时此刻什么都看不见,只有一张黑森森的血盆大嘴朝我过来,水流疯狂涌动进黑色的嘴里,形成一个黑色深渊,抽力巨大。如果不是身上有绳子拽着,肯定被吞食了。 这时到了岸边,我连滚带爬往岸上跑,不夜天和子善道长过来拉住我。和他们接触上,我心里安定了不少,这时候要死就不是我一个人喽,我们仨在一起,死也一起死,我起码还有俩垫背的。 水里发出的声响又大又怪,我不敢回头看,只见一道巨大的黑影笼罩在头上,不夜天拉住我,还没明白怎么回事,突然被瞬移到另外一个地方。我惊魂未定,像是做梦似的,回头去看离岸边有了一些距离。 巨大的怪物看不清面目,或许是一条龙吧,已经笼到了洞顶上方,子善道长没跑了,瘫软坐在地上,抬头看着巨大的影子,都吓傻了。 我没想到在这个关键时刻,不夜天选择了带我走,而扔下子善道长。 我看着身边这个特立独行的哈韩少年,“你,你赶紧去救他啊。” 不夜天看着我,语音语调里没有任何波动“逆鳞一定在你手上,要不然不会惊动那条龙。逆鳞给我。” 我从兜里掏出逆鳞,低头凝视,没有动。 不夜天又进一步,声音里带着杀气,“给我!” 我看着他,点点头“好,给你!”对着远处的河水我狠狠一扔,逆鳞划着弧线脱手而出,以极快的速度抛进水里。 不夜天透过墨镜看着我,冷冷说“假的骗我?” 话音刚落,就看到那巨大的怪龙调头直扑进水里,奔着我刚才扔的东西去了。不夜天大惊,这才意识到我真的把逆鳞扔回水里。 他陡然出手,一掌打过来,我根本就躲不开,结结实实被撞在胸口,我踉踉跄跄倒退几步,就觉得喉咙发甜,胸口发闷,气都喘不匀。 不夜天看着我,戴着墨镜也能感觉到浓浓杀机,“你死在这里好了。”他转头直奔河水,不管我了,看样子要和那条龙抢龙鳞。 子善道长原本闭着眼等死,见龙突然调头,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往岸上狂奔。没跑几步,突然一个巨大的黑影扫过来,似乎是龙尾,速度太快,光线太暗,什么都看不清,就听“啪”一声巨响,正横扫在他的腰间,子善道长当时就飞了,在半空飞出去数米,落在我的面前。 我伸手下意识抱住他,被一股大力冲击,我倒退数步,慌忙中扶着他,一双手按在他的胸口。子善道长脸色蜡黄,用手拉着我的袖子,脸上的神色形容不出来,两只眼睛紧紧盯着我,突然“哇”一声,一口血喷出来,喷的我满脸都是。 我赶紧用袖子擦擦,纯粹是下意识用手这么一推,子善道长本来就站立不稳,噗通坐在地上,他整个人已经不行了,用手指着我,似有恨意,怪我刚才为什么推他。 我赶紧擦擦脸上的血,蹲在他面前“道长……” 子善道长抓住我的胳膊,低声说“你,一定要活着出去,一定要活着出去。找到陈辉,告诉他,我爱他……”声音越来越小,话没说完,闭上眼睛人不动了。 子善道长还算一个不错的人,我们虽有摩擦,但一路行进这里,有了友谊。没想到他就这么死了。 “道长,道长……”我说了没几声,就听到有人嘎嘎怪笑,回头去看,正看到被桃木剑钉在洞壁上的病魔。 它还没死,看到这一幕发出歇斯底里的狂笑,也不知在笑什么,一股股绿色的脓液顺着桃木剑的伤口往下淌,伤口撕开了。 这时水里翻了锅,小小的洞窟深水如同刮起了惊涛骇浪,浪花飞卷浊浪排空,什么都看不到但我知道,不夜天正在和龙搏斗,争夺那珍贵的一块逆鳞。 这个时候我不能傻等着,放下道长的尸体,慢慢闭合他死不瞑目的双眼,站起来就要跑。 病魔突然说“小朋友,你的镯子都没了,往哪跑。” 我看着他,“不管往哪跑都要先离开这个洞窟。” “我可以带你离开。”病魔笑了,“保证不会让不夜天找到你。” 我盯着它,“你什么意思?你自己恐怕都离不开这个地方吧。” 病魔笑“别忘了我是病魔,我的力量在这个身体里无比强大,我甚至可以把你带出这个身体。” 他这话打动我了,正愁怎么出去呢。 病魔又加了一句,“不夜天和龙的缠斗就要结束了,我知道他要的东西其实还在你手里,你跑到哪都脱不了他的手心。只有我才能带你出去!” 第二百零一章 病魔 “你怎么知道他要的东西还在我这?”我极力掩饰紧张。 病魔哈哈大笑,看向浪花滔天的大水“还犹豫呢?一会儿不夜天屠龙归来,你我都没个好。” “我能信任你吗?”我问了一句废话。 病魔又是狂笑,用手按着伤口流出来的绿色黏液,全身都是。我直皱眉头,它如果是人,也绝对是个疯子。 病魔看着我,一字一顿“你可以赌一把。赌对了我们一起逃出生天,赌不对一起死在这里。” 电光火石之间我做了决定,飞快冲过去,抓住桃木剑用力一拔,病魔惨叫一声,高空坠落,身上都是绿色的黏液。 它挣扎着站起来,看着我笑。 我心开始往下沉,这个怪物笑无好笑,看得人心底发寒。我赌错了吗? 这时水面平静下来,我和病魔同时看过去,黑森森水面上,一条巨大的白色粗壮物体浮了上来。我猛地一惊,病魔没有笑意,淡淡道“龙死了。” 我们看到不夜天缓缓从水里升了出来。是的,像是哪吒再生,踩着水莲花就升了出来,他一只脚踩在龙身上,另一只脚踩在水上。 黑色的洞窟中,此人宛若黑暗天神,看得我目瞪口呆。 这不夜天到底是个什么级别的怪物,那么大的龙说屠就屠了? 他站在黑色水面的深处,看不清轮廓,我的心底泛着寒气,此人太可怕了。 不夜天踩着龙尸,一步步向着岸边走过来。病魔拉住我,说了一声,“还不走吗?” “走!”我大喊。 “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病魔停住没动。 我转过头看他,“你,你刚才可没说有条件。” “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病魔狡黠地笑。 我喉头动了动,问道什么条件。 “帮我找宿主。剩下的就不用你管了。”病魔快速说着。 “行,行,先出去再说。”我糊弄着说。 “你要答应我。”病魔就是要我一个承诺。 这时不夜天已经越走越近,快要上岸了。我冷汗出来了,恐惧到达了一个小巅峰。“好,答应你!”我大叫一声。 “这不就完了。”病魔抓住我的胳膊,嘿嘿嘿三声怪笑,“走喽!” 我紧闭双眼,就感觉狂风在耳边吹过,整个人虚浮在半空,这种感觉特别熟悉,确实是在穿越境界。 病魔嘿嘿笑“如果找不到宿主,我就寄生在你的身体里,让你时时刻刻都能看到我,我会跟你一辈子!” 我冷汗从额头渗出,这个怪物弄给别人,不道德;自己留着,更是要命。这可怎么办?不管了,先出去再说,外面那么多大神,我就不相信没有能治得了它的。 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站在一所古代的宅院里。我看了一圈,这不是范老爷子闭关藏身的那座山中私宅嘛。 病魔四处打量,“唔,我们到了上一层。” 我轻轻舒了口气,回来一层是一层,没有镯子,原本以为自己能困死在潜意识里,还好,现在回到了最开始的地方。 “你能带我出去?”我热切地问。 病魔不耐烦“刚才说了,找到宿主就可以。” “要不,”我一咬牙“咱们先出去,夜长梦多。你寄居在我这,先待着,再想办法帮你找宿主。” 病魔看着我,眼神中尽是诡诈和不相信。我被它瞅的汗颜,论心智和情商,这个怪物不知道超我多少街。它本就是人的心魔所化,人心里最阴暗面的东西它全都了解。 它的可怕倒还不在于神通,而在于勘破人心的能力。 病魔摇摇手指,脸上露出诡异的笑意,“不行,不行,这可不行。” 我抹了下脸,身上极其疲惫,只想赶紧出去,此地危机重重,再这么待下去,非神经错乱了不可。 就在这个时候,病魔脸色一变,转头看向屋里。快走几步一脚踢开房门。我赶紧跟了进去。 书房里,范老爷子被捆在椅子上,身上绑着他的衣服,正是我和子善道长离开之前的情景。此时,范老爷子垂着头,脸色铁青,呼吸有一口没一口。 病魔蹲在地上,仔细看着他,用爪子把范老爷子的头抬起来,凝重地说“他快不行了。” “你有什么办法?”我问“必然让他活过外面的天亮,要交待好遗嘱。” 病魔想了想“我可以透支他最后的生命力,他会在一两个时辰内保持住精力,然后会迅速死掉。死了之后这里的幻境将不复存在。他会变成中阴身,和中阴之境对接。” “好,那就做吧。”我说。 病魔看着我,露出嘲讽的神情“你还没给我选好宿主呢,怎么做?” “你先进我的不行吗?”我急着吼。 本来已经对完成任务不抱什么希望,可此时重燃希望,眼瞅着到了最后一步,偏偏被病魔卡着。 病魔站起来,拿起范老头身上的衣服,擦了擦手上绿色的黏液,慢条斯理说“不行,你亲自选好宿主说出名字,我才能帮你。” “你就不怕我是权宜之计?”我气得嘴唇颤抖。 “只要说出名字,这个人就跑不了。”病魔鬼魅一笑。 “那我随口编一个……”我气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病魔道“你撒谎全都写在脸上,我能看出来。” 我们正说着,院子里起了一阵狂风,吹得窗户嘎吱嘎吱乱响。病魔走到窗边看向外面,嘴角咧着笑“还真快。” 我凝神去看,院子里不知何时站着一人,非是旁人,正是不夜天。 不夜天追来了。 他没有急着进屋,而是站在院子里,颇有闲情逸致地看着周围的景色。病魔把窗户关上,看着我说“赶紧说出名字,要不然我们全都要死在这里。” 我气得七窍生烟,这个病魔真不是个东西,纯粹是坐地起价发国难财。 外面响起脚步声,不夜天一步步走过来,声音透过窗户缝隙传过来“很聪明,你把逆鳞撅成两半,扔一半留一半,连我都唬过去了。” 病魔洋洋得意“……却没有瞒过我的眼睛。” 我紧张到爆炸,这时才看出来自己还是差火候,如此惊心动魄,病魔还在慢条斯理谈价钱,而我已经紧张到快窒息了。虽说它是魔,我是人,这个心理素质的差距还是有点大。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好,我答应你,帮你找宿主。” “谁,报出名字。”病魔说。 “此人姓什么叫什么不知道,我只知道其法号。” 病魔饶有兴趣地看着我,“行,法号也行。” “子善道长,”我说道“他就在外面,你一出去就能看到他,道袍道冠,正在打坐,很好辨认。” 病魔长长“哦”了一声,哈哈笑“有点意思。此人已死,你这是让我夺舍啊。” “反正宿主我给你找好了,能不能夺舍成功,就看你自己本事了。” 不夜天的脚步声已经来到门外,停顿了一下,伸手拉门。在这个电光火石的时刻,病魔拉着我,哈哈狂笑“闭眼,我们走喽!” 我紧紧闭上眼睛,只觉得身体缥缈虚浮,也不知过了多久,有了脚踏实地的感觉。耳边响起李大民的声音“林聪,林聪……” 我缓缓睁开眼睛,自己回来了,坐在包房里,旁边的床上躺着范老爷子。地毯上一个道士正在打坐,一动不动,正是子善道长。 我看着李大民,很长时间没有动一下,就这么凝视着他。李大民用手在眼前摆动,担忧地看着我,问没事吧? 我这时才扭动脖子,看向窗外,外面已天光大亮,光线透过窗帘照进来。 李大民也看着窗户,划动轮椅过去,把窗帘全部打开,清晨带有朝气的阳光照了进来,整个房间都亮堂堂。 “发生了什么事?”李大民划着轮椅过来,面色凝重看看我的手腕,惊叫问,“你的镯子呢?” 我深吸口气,慢慢说道“幸不辱命。”我缓缓摊开右手掌心,里面有一个小手指头那么长短的白色鳞片。 李大民慢慢划着过来,用手拿起来,放在阳光看看“逆鳞?” “对。”我点点头,加了一句“镯子毁了。” 李大民倒吸口冷气,凝思良久,没有追问细节,而是自言自语一样问了一句话,“值得吗?” 第二百零二章 召唤孟婆 “我觉得很值。”盘膝坐在对面的子善道长,忽然睁开眼睛露出邪魅一笑,说道。 我看着他,像是打翻了五味瓶。真正的子善道长已经死了,眼前的这位,真的就是病魔吗? “病……”我刚吐一个字,子善道长摆手“我还是我。咱们看破不说破,还是好朋友。” 李大民狐疑地看看我,又看看道长。大民这个人情商很高,觉察出不对劲,不过没急着问。他收起那半片逆鳞,看着床上的范老爷子,“他怎么样了?” 子善道长站起来走了两步,还有些踉跄,整个人像是喝醉酒了一样,说话也是颠三倒四,语无伦次。 李大民紧紧盯着他,双眼眯缝起来“你不是子善道长吧?” 道长看他,脸上呈现鬼魅的笑意,用手点着“还记得我说的那句话吗,咱们看破不说破。” 我拍拍李大民的肩膀,轻声做着口型,回去再说。 子善道长来到门前,拨弄门锁,他的手脚协调性很差,怎么也打不开。我过去帮他把门锁打开。他低低地笑,道“新身体,还需要适应。” 外面老范家的儿女都在等着,几乎一夜没睡,看到门开了,呼啦啦全都围拢过来,把我们团团围住。 子善道长伸出手,大声说“老爷子我给带回来了,还有口气,神志也清醒,你们问什么赶紧问,晚了过这村就没这店了。” 众人全都蜂拥往里挤,我和李大民有些担心,在旁边没走,盯着床上的范老爷子看。 范老爷子紧紧闭着眼睛,似乎连呼吸都没有了。 范爽十分惊恐,看着我和李大民,着急地说,这是怎么回事。 “老三……”一个虚弱的声音传来,范爽看到她爸爸极为艰难地睁开了双眼,老爷子有气无力看着床边围拢的儿女。 范爽嗓音更咽“爸,爸……你还好吗?” 范老爷子露出疲惫至极的笑,断断续续说我这辈子不亏,也该放下了。 范大姐赶紧道“爸,家里现在都等着你主持大局呢,都乱成一锅粥了。你可要撑住啊。” 她说话很有艺术性,传达出两个信息,第一让老爷子留遗嘱,别造成历史遗留问题。第二是告诉老爷子,其他人为了争财产都打破头了。 范老爷子虚弱点头“我……我都知道,下面交待一下,我时间……不多了……” 范爽赶紧告诉旁边的小弟,出去把律师什么的叫进来。屋里的儿女有的拿着录音笔来录声音,范大姐干脆用手机录视频。 这时有人看到我,不满意的说,怎么还有两个外人。 范爽赶紧过来,低声让我和李大民先离开这里,任务已经完成,什么事等电话联系。 我有些不爽,差点在老爷子的神思幻境里挂了,折腾半天就换来这么一句不咸不淡的话。 李大民比较大气,宽慰了范爽两句,滑着轮椅往外走,我跟在后面一起出来。门,在身后关上了。 子善道长坐在外面的房间里,贪婪呼吸着空气,仰着头嘴里不断发出嗨的声音,旁边有几个工作人员一脸鄙视地看着,以为他没有见过星级酒店的房间。 我轻轻咳嗽一声,“道长,走吧,老范家还有一堆事需要处理。” 子善道长笑眯眯跟我们出来,我们三人一路无话,坐着电梯到了大堂。 李大民笑着说“道长,要不你跟我们回去?” “免了,”子善道长露出狡黠的笑意“我要先找个地方好好消化一下这个身体,有什么事等我出关再说。哦,对了,老范家给了报酬你们先帮我收着,到时候我自来取。” 我和李大民互相看看,没有说话。子善道长不怕我们赖账,喝醉酒一样跌跌撞撞走远了,消失在胡同的深处。 我们两人迎着朝阳,转过身也慢慢离开了酒店。我们往李大民的家去,我一路讲着发生的经过,到他家的时候全部讲完。 李大民惊愕的半天没有说话,随后问,“你真见到了不夜天?” “对,就是那天在张南华家后院遇到的怪人,”我说“可以肯定就是他。” “他有多大年纪?”李大民问。 “看样不过二十来岁,但是也不好说,毕竟不是他的真面目。”我道。 李大民疑惑,“你和病魔出了范老爷子的濒死幻境,他为什么没有跟出来?” “他曾经跟我说过这样的话,”我道“要召唤孟婆,必须搜集十个碎片。我们现在只拿到一个,几率会特别小。” 李大民从兜里掏出这片白色的逆鳞,反复在手里掂量,问我,你打算怎么办? “越快越好,”我说“此物非同小可,很多人都在惦记,估计咱俩其实已经被人盯上了,迟则生变,作法召孟婆越快越好。” 李大民若有所思“林聪,风险你要想好。一块完整的逆鳞都未必成功,更何况现在只有半块。” 我哼哼两声“这半块也是我拿命换来的。事情现在就到这里,我们不召就会被别人抢走,莫不如咱们来试试呢,哪怕失败了我也认了。” 李大民翻看万年日历,说道“这样吧,三天之后是黄道吉日,会有一次月圆之夜,我在那天作法召唤孟婆。这段时间你住在我这儿,做完法再说后面的话。” 我点点头,说了声好。 我和李大民商讨了一下范老爷子幻境里的种种诡秘,李大民竖大拇指夸我,说你一个人能把事情办到这种程度已经不容易了,尤其最后撅断逆鳞的决断,真的魄力十足,换成是他,未必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他让我反复讲述和不夜天接触的细节,李大民一面听一面倒吸冷气,说这小子日后必成心腹大患,必须除之。 经历了九死一生,如梦如幻,我现在疲乏至极,就想在阳光下舒舒服服睡觉。和李大民唠到中午,简单吃了口饭,眼睛睁不开了,我躺在沙发上,眯缝着眼,在阳光的照射下懒洋洋进入了梦乡。 睡得很香,朦朦胧胧之中,就感觉右手腕一阵灼疼,我下意识睁开眼看了过去,发现右手腕上有一圈亮光,那原本是通灵镯戴着的位置。 我有些好奇,轻轻抬起左手去摸摸,感觉这亮光环在右手腕蹭除不掉,不知是怎么回事。 正待细想,我忽然听到从李大民家卧室里传来一阵低低的哭声,像是女人在哭,嗯?这是谁?难道李大民趁我睡着的工夫,叫个女人回家了?他可真是不闲着。 正要坐起来过去看看,这时打了激灵突然就醒了。我猛地一睁眼,发现客厅里黑着灯,已经入夜,我还躺在沙发上,根本没动地方。 低头去看右手腕,那里也没什么光亮,我有些心慌和心悸,原来是做了一场梦! 我没急着起来,侧耳小心翼翼去听,没听到什么哭声,李大民家里非常安静。 我从沙发上坐起来,只觉得头疼欲裂,还是有些没睡好的迷糊。这时,大门锁响,李大民滑着轮椅从外面进来。 他手里提着袋子,里面汤汤水水全是硬菜,“呦,起来了,我买了点东西,你睡好了吗?” “还好,还是迷糊。”我摇摇头,“睡出幻听了。”我抬起右手,怅然若失地看着手腕上淡淡的压痕,那是通灵镯留下来的。 “还心疼呢,”李大民说“神器都讲究一个‘缘’字,损毁即是它自己的缘到了,也是和你的缘尽了,不必过于执着。” 我摇摇头,理儿是这么个理儿,可心里过意不去,一想起来就唉声叹气。 刚才在他家听到哭声,大概是劳累过度产生的幻听,用不着纠结。 这两天,李大民让我好好在他家休息,准备之后的法事。孟婆可不是好玩的,到底有没有这尊神,这尊神到时候又是会以什么面目出现,会出现什么后果,我们谁也不知道。 我有一种不祥之感,这次召唤孟婆不但仓促而且特勉强,我和李大民都没有经验,类似小孩玩煤气罐,玩不好“轰隆”一声就一起爆炸上天。不过呢,我和李大民都算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他本身就热衷冒险,我现在也想开了,为了救妈妈豁出去干,无所谓。 还有两天就做法事了,这天晚上我和李大民到附近的市场买东西,他家附近有个超大的农贸市场,不单单卖各种蔬菜肉类海鲜这些食材,还有很多杂货,家里贴的对联,不知从哪淘来的便宜衣服,各种地推的菜刀玻璃擦等等,非常热闹。 到了晚上热闹非常,我推着轮椅,和李大民在市场上去采买作法用品。 第二百零三章 梦魇 李大民要买的东西又多又怪,需要七盏长明灯、一堆蜡烛,红色白色全要。,这是祭拜用的。除了这些,还有黄刀纸、银箔纸,鸡鸭鱼肉外加小烧白酒,买了一大堆。 都差不多了,我提着两个大袋子都拿不住。李大民让我把袋子挂在轮椅上,我们此时放下了彼此的成见,又找回一些朋友之间溜达和聊天的感觉。 走出市场的时候,我肚子咕咕叫,眼瞅着到了饭点,饿的不行。这里正是美食一条街,煎炒烹炸,味道在空气中漫延。此地靠近大学,到了晚上饭点,小伙子大姑娘一群群过来吃东西,特别热闹。 “吃点啥呢?”李大民说。 这时旁边有人招呼“东北独家的猪肉炖酸菜粉条,整个江北市独此一家啊。天凉了吃这么一碗,保你热热乎乎什么烦恼都忘了。” “来,来,吃大东北的猪肉酸菜粉条子。”喇叭里也跟着喊。 我提鼻子一闻,空气中飘满了奇香,猪肉的香味夹杂着特有的酸菜味道,直往鼻孔里钻,直接占领大脑,肚子“咕咕”乱叫。 我下意识推着轮椅,转过去看。不远处是一家大棚,当中一口黑锅,里面咕嘟嘟热气腾腾炖着猪肉酸菜粉条子,香气压都压不住。整个大棚里坐满了人,满满当当的。老板是个老头,穿戴还算干净,腰里系着大围裙,招呼客人往里坐,不笑不说话,还挺招人。 “要不就这?”我馋的不行。 李大民道“我吃不惯这东西,要吃你吃,我去前面吃串串香。” 我们两个约好吃完了在这里集合,我提着大包小卷进去,“老板,还有地方吗?” 老头抬眼看看我,笑着说“有,有,来的就是客,肯定有。正好,那里。”有两个大学生吃完说说笑笑走了,老头把碗筷收拾,用抹布一抹,桌子铮明瓦亮。 我坐在那感叹,真是行行出状元,就冲老头这份擦桌子的本事,去星级酒店搞服务都绰绰有余。 等了还没五分钟,大碗的猪肉酸菜粉条子就上来了,另加一份糖饼。甜甜酸酸,辣辣咸咸,吃得我满嘴流油,头上热汗淋漓。 老头招呼了一气,擦擦汗在旁边唠嗑“大兄弟,我看你买了不少黄刀纸啊。” 我知道买卖人对这样的东西觉得晦气,赶忙擦擦嘴说“老板不好意思啊,我吃完马上就走。” “别,别,不急,不急,我没有赶客的意思。”老头笑“做生意的往外赶客人,那是大忌,甭管什么样进了我的店,就是我的客。” 我吃得满嘴酸爽,点点头说是这么个理儿。 “我问一句不该问的,家里这是出事了?”老头擦擦手说。 “没,没有。”我赶紧摆手“另有用途。”我也是吃爽了,眨眨眼说“做点法事。” “呦,你还是道法中人呢。”老头严肃地说。 “没,没,我不行,我朋友会。”我呵呵笑。老头看了看我,轻轻叹口气说了句话。我听得很清楚,他说的是,“奈何从贼啊。” 我有些诧异去看他,老头忙活自己的事了。我也没当回事。 吃完之后刷了二维码,我心满意足提着东西出来。李大民在外面等候多时,看我兴匆匆出来,笑着调侃吃舒服了? 我说是啊,第一次发现你住的这个地方简直是宝藏,周围吃喝玩乐一应俱全。 我们说说笑笑回到家里,把作法的东西归整齐,现在就等着后天作法了。悬而未决那么久的事终于尘埃落定,不管最后结果怎么样,总算能走到这一步了。 “有个事跟你说。”李大民滑着轮椅过来。 我抱着肚子坐在沙发上,心满意足地拿着遥控器准备开电视。 “老范家的钱打过来了,”李大民道“一共八十万。” 我倒抽口气,转过头看他。李大民说“别得意,这八十万有一半是分给子善道长的,老范家现在联系不上道长,道长离开之前交待过他们,报酬和我们算在一起。现在钱已经全部打过来了。你和道长分吧,一人四十万。” 我激动万分,心都在狂跳,四十万,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我冷静了一下,“那你呢?” “那天晚上我什么也没干,”李大民道“是你和道长出生入死才搞定了范老爷子。道长还挂了,这个钱应该给他,我就不分了。” “别这样,你也拿点。”我说“要不然我不过意,良心也过不去,没有你压根也没有这个活儿。” 李大民想了想“你说的也对。我马上要离开国内,到了外面确实需要一笔钱,穷家富路,到了人外国的地盘,动一动就全是银两。” “给道长留一半四十万,剩下四十万我们一人一半。”我说。 李大民看着我“不知道是你傻,还是大智若愚,轻轻一句话二十万就这么飞出去了。” 我随口说道,“我要那么多钱也没用。” 李大民彻底无语,打了个哈欠,“这个事跟你打过招呼了,自己决定了就好,我去睡觉了。” 他滑着轮椅到了里屋。 我坐在客厅的沙发,有一搭无一搭地看着电视,夜深人静,屋内只有电视上演的电视剧和广告。我倦意十足,一时又睡不着,靠在沙发背上,搭着双腿,迷迷瞪瞪的。 不知什么时候真的睡着了,睡得这个香,就在这个时候不对劲。 我没睁开眼,感觉身体似乎陷进了一个烂泥塘里,可能是沼泽,两条腿已经陷进去了,一点点被吞噬、下陷。 我非常难受,头很晕,想睁开眼看看怎么回事,眼皮子极其沉重,就是睁不开。 隐隐约约中,感觉烂泥下面好像有很多手,拽着我使劲往下拖,我想挣扎又动不了,任由它们拖着,一直下滑到脖颈,呼吸愈发急促。 坏了坏了,怎么了这是,多少年都没做过这样噩梦了,怎么在李大民家里接连出现。 我双手下意识四面乱抓,突然摸到一个软乎乎湿哒哒的东西,还没明白怎么回事,那东西就压在身上, 我呼吸不畅,动也动不了,感觉那玩意裹我裹得紧紧的,像是个破口袋,又像是个人。这时,那东西突然发出了女人的笑声,特别渗人,声音发飘,绝对不是人发出来的。 我大惊,坏了,李大民家里不会是有鬼吧?!我赶忙挣扎,那东西越缚越紧,笑声在耳边萦绕。好像是一头老母猪成精,从烂泥里爬出来一般,就抱着我不让动弹。 我这个难受,瞬间痛苦到极点,那股劲憋在身体里发不出去。 就在这个最难受的时候,右腕上忽然亮起一道环绕的光圈,正是通灵镯原来戴着的位置。这道光一出来,噩梦里好似老母猪精的这个东西瞬间避让,缠缚住的桎梏没有了,我猛地大吼一声。 客厅的灯点亮了,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靠在沙发上,姿势没有变过,对面是电视演着广告。我满头是虚汗,惊魂未定,看着刚刚出来的李大民。 是他把客厅的灯打开,过来问我怎么了? “哎呦我去,”我擦擦汗“你家是不是不干净啊,我刚才做噩梦,遇到梦魇了。” 李大民眨眨眼,既没有急着反驳,也没有其他反应,而是问我,做什么怪梦了。 我把刚才的梦说了一遍,李大民沉思摇摇头“不应该啊。” 他的表现引起我足够的怀疑,“你家是不是真不干净?” 李大民笑了笑“我们这样的道法中人,家里干净那才是不正常。我现在就跟收破烂的差不多,家里家外摆满了捡来的旧货,这也是情理之中。” “这什么破比喻。”我擦擦冷汗“你家我是不能呆了,等请完孟婆,你就是八抬大轿抬我,我也不来。” 李大民大笑“放心吧,没人请你。安排好你这一头,我的港澳通行证也应该下来了,第一步澳门,第二步香港,第三步日本。你想见我,以后就得论年了。” 我们唠了一会儿,刚才的紧张感已经消除。他回去睡觉,我也关了电视到另一间卧室,躺着翻来覆去睡不着,刚才梦魇经历的东西,比较渗人,但也没怎么害怕,关键是梦里无法控制自己的感觉实在是痛苦,不想再经历一次。 我想到一个问题,在刚才最痛苦的时候,是戴通灵镯留下来的印记救了我。我盘膝坐在床上,开始入定打坐,我要内观来联系右手腕,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第二百零四章 缘何 打坐入定,观想右腕,隐隐感觉那里有光环圈绕。 一股股细弱的能量在上面,如同微小的电流刺激着皮肤。我心念动了动,这股能量会不会是通灵镯留下来的? 我努力联系着这些电流,引导它们进入皮肤。 小小的电流附着在手腕上,快速环绕,似乎无数个小行星在围着太阳转。我此时沉迷在其中,不断的调试,不断的观察,浑然忘己。 我发现想让这些电流不消失,就得不停地调用自身能量供给它。这有点本末倒置,本来应该它供给能量给我的,现在完全反过来。不过,我没有抗拒和疑惑,这些小小的电流很可能是通灵镯留下来的残存能量,它帮我很多次,现在反哺也是心甘情愿的,也是合情合理的。 在我的身体能量供给之下,这些小电流快速地围绕手腕旋转,时间不长,竟然排列组合成一些类似金色的符号或是文字。我闭着眼睛,无法看到,不过通过心念可以感知到,直接在大脑里成像。 这些奇怪字符结构秀逸,奇丽超绝,有一种说不出的上古韵味蕴含其中,不停地在我的右手闪烁、游动。 我不敢让它消失,更是全神贯注,调用所有的精神力来供养它。这些字符慢慢落在右腕的皮肤上,传来一阵阵无法描述的刺痛感,似乎要把这些字符纹饰在手腕上。 我屏息凝神,就像看一个无形的纹身师,正在把这些字符,一个接着一个纹在自己的身上。 就在沉浸其中的时候,忽然身体里有一股若隐若现的黑线出现,如同一条怪龙顺着心脉出来,越过手臂直扑右手的手腕。我下意识觉得危险,绝对不能让这些金色字符感染到这条黑色的线,赶紧打乱心神,睁开眼睛。 就在睁开双眼的这一刻,黑色的那条线迅速又被吸回心脉。一瞬间感觉特别的不舒服,有个异物在自己的经脉里乱爬,我心脏一阵绞痛,胃里也难受,有很多东西从喉头涌上来,满嘴都是。 我实在忍不住,张嘴“哇”的一声,把嘴里东西都喷了出去,原以为是晚上吃的饭,可吐出来之后,竟然满天下了一蓬红雨,斑斑点点落在地上和对面的墙上,我顿时吓傻了,竟然吐血了。 我有点懵,不敢相信这是事实,不相信这是亲眼所见,我,我怎么能吐血? 浑身哆嗦,强烈的恐惧穿透全身。我跌跌撞撞下了床,直扑对面的卧室,咣咣敲门。好一会儿门开了,李大民滑着轮椅出来,揉着惺忪的眼问咋了。 我推着他的轮椅到了卧室,他看到满墙满地的血特别惊讶,看看我,“是你的?” “刚才吐血了。”我万念俱灰,坐在椅子上眼神发呆。 “这,这怎么搞的?”李大民也有点懵。 我抬头看看他,“大民,我是不是活不长了?” 李大民滑着轮椅过来“你别多想,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得病了?” 我脸色煞白,从纸抽里抽出纸擦擦嘴,真的是六神无主,随口问,“什么病能吐血?” “肺结核吧。”李大民说。 我猛地一拍大腿“肺结核!我知道了。范老爷子就得过肺结核,我还和他体内的病魔打过交道,会不会是病魔搞的鬼?” 李大民皱眉“肺结核就算吐血也不是这么个吐法,电视上都演过,顶多吐个手绢。你这可好,赶上割腕了,喷的满哪都是。我还得找熟人收拾,要不然外人还以为我把谁分尸了。” “我都这样了,你能不能善良点?”我一阵暴怒,“我给你收拾!” “这都好说,”李大民想了想说“这样吧,明天一大早咱们就去医院,先把你这个病确诊再说。对了,后天召唤孟婆的法事还进行吗?” “做!”我发狠“我就算死了也得做!” 李大民点点头,说好好,都听你的。 我们两个没什么睡意,坐在客厅里,李大民不时观察我,怕我再吐血。说来也怪,我没有了刚才的感觉,精神状态也恢复了一些。 我把刚才调息内观的经过说了一遍。 李大民狐疑地摸着下巴,思考是怎么回事。我猜测“会不会是走火入魔了呢?” 李大民摇摇头,“不可能。你功力未到,目前只是静坐和内观,连心法和境界都没有,谈什么入魔,谈什么走火。你手腕的金字好解释,就是通灵镯的残存能量,关键是藏在你心脉里的黑线,很古怪很危险。” “反正不正常,”我现在冷静下来,在屋里走来走去,“这件事太闹心了,这条黑线什么时候进去的呢?你说会不会是不夜天?” “瞎猜也没用,等天亮去医院检查了再说。”李大民劝我。 我们两个瞎聊,我一口一口抽着烟,个人感觉不太像肺结核,抽不抽烟也就无所谓了。到了八点来钟,李大民陪着我去了附近的医院。经过一系列的检查,验血验尿什么的,又做了胸片儿和ct,一切还算正常,基本排除掉了肺结核的可能。 只要不是这种恶性病,我就长舒了一口气,现在怀疑的重点就落在那神秘的黑线上,它藏于心脉里,一时半会看不出有什么反常,但毕竟如鲠在喉。 李大民也没什么好办法,我们商量一下,等到明天召唤完孟婆之后再说。 在医院折腾大半天,晚上回家早点休息,我本想再试试内观右腕,怕把那条黑线再引出来,吐了血大半夜睡不好觉,影响了明天的法事。 这都不急,等召唤完孟婆,知道怎么救妈妈了,剩下的事我腾出手慢慢拾掇。 一夜过去,到了大日子,白天没法行法,我帮着李大民把整个客厅先收拾出来,沙发抬到一边,搬来了长桌,铺上红色桌布,这就是神龛供桌。 把买来的什么蜡烛,长明灯,黄刀纸乱七八糟的,按照李大民吩咐摆了满满一桌子。李大民告诉我,召唤孟婆用的是七灯法。一共七盏长明灯,中间供奉龙的逆鳞,具体的行法过程他来操持,到时候请出孟婆,说出我自己的心愿就好。 我们在客厅等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心情无比紧张,心怦怦乱跳,实在坐不住在屋里转来转去。 到了夜里九点,李大民让我把屋里屋外的灯全部都关上,客厅一团漆黑。他拿着打火机,把七盏长明灯一一点上,屋里很黑,只有这七个小火苗扑闪扑闪燃烧着。 李大民让我坐在一边,等叫到我的时候再过来。他滑着轮椅来到供桌神龛前,垂头低语,然后拿起桌上的那一小片逆鳞,用打火机点燃。逆鳞燃烧起来,冒出股股白烟,烟雾蒸腾,在黑暗的屋里看得很清楚。 我特别紧张,手心都是汗,脑子里想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真的如果能请来孟婆,她能告诉我妈妈怎么回事吗?再说了,如果请不来呢,按照不夜天的说法,凑齐十个才能见孟婆,现在只有这么个小小的残片,会不会成功呢。 现在的杂念特别多,紧张的我几乎无法呼吸。这时,黑暗中李大民说了一声“林聪,你上里屋把衣柜上那些宣纸拿来。” 我没明白什么意思,还是照着他的意思做。到里面的屋子,踩着椅子在大衣柜上面果然翻找到一卷宣纸。 我急忙拿着宣纸到了客厅,李大民让我抽出一张大宣纸,然后整个展开,用胶带粘牢在墙面上。 我照着他说的做了,李大民又让我拿着一盏长明灯放到这张宣纸的旁边。黑暗里,幽幽的火光照着,映衬出一大片影子在暗灰色的宣纸上。 这张大大的宣纸,在火光的映衬中,看上去好像皮影戏的屏幕一般,似乎要上演什么电影。 就在这时,一幕奇景出现了,在宣纸的中心,火光的阴影里,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光斑。 这个光斑慢慢变大,一开始看不仔细,等到越来越大,才看出来原来是一尊佛像。 这尊佛像盘膝而坐,眉眼不清,五官似有似无,我马上认出来,是孟婆! 召唤成功了?! 在这尊佛像的下面,浮现出两个龙飞凤舞的字,“缘何”。 李大民急促地说“孟婆,孟婆来了,快,快问。” 宣纸上那团佛像越来越大,下面的两个字也跟着变大。 “啥,啥意思啊?”我紧张到大脑空白。 李大民道“孟婆在问你,为什么把她召来。” 第二百零五章 火陶 此时的情景有些诡异,黑森森屋子,七盏长明灯长燃,一张硕大的宣纸高悬在墙壁,犹如幕布,上面端坐着一尊若隐若现的神像,看不清眉眼。 我走过去,头上冷汗止不住,滴滴答答往下淌,不知道该怎么说,回头问李大民,李大民也不清楚,他面色幽幽藏在灯火黯淡里,轻轻道“你先对着宣纸说话,如果那边接受不到,再想办法写上去。” 我站在宣纸前,平息急促的呼吸,抱拳道“孟,孟婆在上,信徒林聪在下,我母亲发生了事故,魂魄被锁中阴之境,想问问,怎么……怎么才能把她救出来?” 宣纸上的佛像没有动,旁边长明灯的火苗左右摆动得分外活跃,好像这里吹来了风,可我感觉不到。 屋里静的真是落根针都能听见,我和李大民一起屏息凝神看着宣纸。 这时宣纸下方“缘何”两字淡淡隐去。我看向李大民正要说话,他轻轻摆手示意安静。 “缘何”两字消失,那尊佛也渐渐消失,宣纸上一片空白。就在这个时候,像是凭空有看不见的笔在纸上描绘,慢慢出现这么一幅画。 画面上似乎有无数的大小红莲盛开,仔细一看,原来是一团团火,因笔墨滃染,看起来像是红色的莲花。总而言之,就是一片片熊熊火海,上面是一片烈焰漫天的色彩。除了大火,还有墨点洒成的黑烟。如果这是一幅人为画作,此人一定是国宝级的画师,笔力惊人,动心骇目。 在这片火海中,我看到了一个女人,盘膝坐在正中的地方,双手合十微微垂头,似乎正在祈祷,她的声音似乎都能听见,“保佑我的儿子……” “妈!”我认了出来,是我的妈妈!我的妈妈到底犯了什么错,竟然困在火海里?! 我的眼泪马上涌出来,差点扑过去,巨大的悲恸涌动,“妈,妈妈……” 火海里的妈妈似乎听到了我的声音,黑烟中她的眼神痛苦,似乎在凝视着画面外的我。 “妈!”我大叫一声,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画上的妈妈颤抖着伸出手,在空中写了几个字,这些字竟然都印在宣纸上。我擦擦眼泪仔细看着,上面写着“找火陶”。 正待细看,忽然李大民在旁边说“林聪,逆鳞要烧完了。你赶紧问点有用的信息。” 我赶紧说“妈,你的意思是火陶才能救你?” 这时画面一股大火喷过,遮掩住妈妈的身影,我急得跪爬了两步。“妈,告诉我啊,是不是火陶才能救你?上哪找火陶?” 画面大火消失了,妈妈也不见了,随即出现一幅晃动的黑白画面,看上去像是丹青水墨,画面上出现一栋几十层高的大厦,摇摇晃晃中上面有“sx”的字样。 正待细看,黑白画面突然消失,只剩下空空的宣纸。 我愣了,这就完了?我喊了两声,妈,妈。就在这时宣纸上突然出现很奇怪的景象。画面凭空多出一个老头,满脸皱纹,花白胡须,有些佝偻身体,不过眼神里雷霆岳峙,坚毅如铁,站在那里死死盯着我们。 李大民狐疑,问这是谁。 他不认识这个人,我却认识,完全想不到这人怎么可能会出现在宣纸上,完全不符常理。 这个老头是十五民。 在杀十五民的时候,我和李大民有过一段极为诡异的经历,我连续进入过两个异世界,最后一层还是虚拟的文本世界。十五民是一个虚构的人物,我却真真实实见过他。 十五民受了重伤,连续两次自我疗伤,都是透支生命,最后他变成一个老头,就是宣纸上的模样。 但是他后来自杀了,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宣纸上出现的情景只是来自于我的回忆和潜意识? 不会吧。刚才火海里的妈妈是怎么回事?她让我去找火陶,什么是火陶我完全不知道,根本没概念,也就是说,刚才情景并不是我想出来的。 我正糊涂的时候,宣纸上的老头十五民,缓缓从身后拔出刀,有点像日本刀,他双手持握,双面开刃,对着宣纸正中从上至下狠狠一劈,寂静中只听“刺啦”一声轻响,宣纸竟然变成两半,被画中人活活劈开。 李大民惊叫“逆鳞要烧完了。” “大民,你知道这个人是谁吗?”我说。 他摇摇头。 “他就是十五民。”我无法形容此时的心情。 “十五民?”李大民千想万想想不到会是这个人。 “这是怎么回事?”他疑惑,“他现在在孟婆的中阴之境?” 他话音刚落,宣纸上的十五民消失,撕成两半的宣纸上凭空出现了一行字。 “李白,还记得我是谁吗?”字在出现。 能叫出李白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创造十五民的作者,宅男楚强。 “李白,你篡改了我的小说,杀死了我的主角,我好恨你。现在呢,该让我好好写写你了,你等着吧,我会好好写你的。”又出现一行字。 我和李大民面面相觑,这时逆鳞“噗”的一声,一点点碎末化成了烟雾,如云翻卷升空,最后无影无踪。 与此同时,七盏长明灯同时全灭,屋里一片黑暗。 李大民在黑暗中喊着,“开灯开灯!” 我赶紧摸索着到墙边摸灯,中途碰到了供桌,上面的长明灯摔了,砸在地上摔个粉碎,满地都是灯油味。这时候顾不得收拾,我捂着撞疼的膝盖,来到墙边,把客厅里的灯打开。 突来的光亮让我睁不开眼,眯了一会儿才恢复正常。屋子一片狼藉,墙上的宣纸成了两半,啷当在半空,桌子歪了灯倒了,还有一盏灯摔个碎片四溅,一地的灯油流淌。 李大民面惨白,和我四目相对,说不出话。 “刚才是楚强吗?”我问。 李大民怔怔的愣神,没有回答。好一会儿他抬起头来,叹口气说“本来,我有机会杀了那小子的!” 他指着我,“就是因为你阻止了我,动了恻隐之心,不忍伤他,结果现在留了这么个尾巴,真是癞蛤蟆跳脚背上,不咬人膈应人。” 我有些迷糊,赶紧摆手“你冷静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李大民滑着轮椅在地上转了转,显得心神不宁,一个劲地念叨,“不应该听你的,早该杀了他,早该杀了他……” 我第一次看到李大民如此六神无主,以前在多大的难关前都极为淡然,面对多强的对手,他也会笑着面对。可这一次,出乎意料的惊慌,一个劲瞎念叨。 我扶住他的轮椅,嗓音提高一个调门,“你冷静点!咱们先把事情捋清楚。” “对,先捋清楚。”李大民喉头窜动,不停大口呼吸。 “先出现了孟婆,”我说“然后是火海里的我妈妈,她说让我找火陶,又出现了一栋大厦,叫什么sx。” “你知道火陶是什么吗?”李大民反问。 我茫然地摇摇头。 “这个世界有七大神器,你毁掉的通灵镯是其中一个,还有一个就是火陶。”李大民说。 我听得起鸡皮疙瘩,“我妈的意思是……让我找火陶才能救她,找到这个神器?” 李大民点点头“宣纸出现的画面,彼此之间应该有逻辑联系,火陶的下落和‘sx’的大厦有关。后面再出现的十五民和楚强,应该是写给我的。” 我没有说话。 “你只有找回火陶才能救你妈,而楚强很明显是要报复我,”李大民说“他要把我写进他的小说里。” “写呗。”我宽慰他“你们又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不对,”李大民摇摇头“不是一个世界,为什么楚强会出现在宣纸上?我告诉你,龙的逆鳞是很邪门的,有犀照之能。古代讲燃犀角照异族。龙鳞比犀牛角珍贵一万倍,或许一刻它照亮了三十三层天外天,把我们相关的东西都呈现出来了。” “你冷静点,”我说“就算如此,楚强和你也发生不了关系。” “有关系。”李大民神神鬼鬼地说“十五民和楚强是两个世界吧?十五民只是楚强构思出来的。” 我点点头。 “我们这个世界和楚强,也是两个世界吧?”李大民看着我。 “对,那又怎么样?” 李大民捏着轮椅把手“楚强写的小说能影响十五民的世界,能影响十五民的一生,为什么就不能影响到我呢?十五民并不是在文本的世界里,他和我们一样,其实都是真实的。而楚强是比我们,也就是比我和十五民,更高一个维度的存在!他的一支笔就能写活我们,也能写死我们!” 第二百零六章 求助 我觉得李大民的推论相当不靠谱,“你拉倒吧,咱们都去过楚强的世界,也见过他。他就是个死宅,哪里高一个维度了?不也是三维吗,他除了会写点小说,也没看有多大能耐。” 李大民直接爆脏话,“你懂个屁。我说的更高维度是比三维四维更广义的概念,总而言之,楚强能够影响到我,这就足够了。” “为什么这么说?” 李大民深吸一口气,语气缓和下来“老林,你知道我为什么反应这么强烈吗?前段时间我是不是在闭关,还告诉过你我在做实验。在实验过程中,出现了很多的问题,按照逻辑来说,这些问题是不应该出现的,看似偶然,之间又好像有规律。我怎么都搞不明白,现在忽然就明白了……”他顿了顿“这一切都是楚强在搞鬼,他开始侵袭我的生活了。” 我没说话,事情愈发的古怪,如果是个普通人,肯定以为李大民有神经病。 李大民道“我相信十五民没有死,或者说原本的他已经死了,但在楚强的笔下又一次被出现了,是十五民的副本。楚强不但写活了十五民,还在写我!他的小说,已经干扰到我的正常生活和修行。” “可是……这可能吗?”我喃喃自问。 “老林,故事侵袭了现实。”李大民一字一顿说“楚强写的小说引起了现实的偏移,这是事实,不是脑洞。” 我深吸口气,努力平静,“好吧,那你想怎么做?” “杀了他!”李大民坚决地说“必须杀了他!他不死我以后麻烦无穷。” “可是……”我迟疑一下,无法说出阻止他的话,李大民当然也不会听我的。我觉得小说侵袭生活这件事很扯,但没有全盘否认,这毕竟是李大民的事,他有自己的判断。 “可是,我们现在的技术还无法定向进入特定的平行世界,”我说“楚强的世界错过就错过了,没办法。” “不,我知道有一样东西可以,”李大民眼睛里放着火,一字一顿道,“那就是神器火陶!” 我吸口冷气,“难道我们需要的东西是同一个?” 李大民点点头“刚刚在宣纸上出现的这些景象不是无目的,不是随机的,中间肯定有关联。这个重要的关联就是火陶!你需要火陶来救你妈妈,我需要火陶找到特定的世界杀了楚强,目标是一致的。” 李大民把屋里的东西收拾收拾,极其厌恶地把分成两半的宣纸撕成粉末,等我们收拾干净天也快亮了。我和他相对无言,李大民滑着轮椅在地上转了转,“必须,必须要找到火陶。”不断重复这句话。 一夜未眠,信息量有点大,直到太阳出来的时候,我才感觉深深乏意。 李大民六神无主,在屋里转来转去,焦躁无比。这个事挺诡异的,明明知道敌人是谁,可偏偏找不到在哪。楚强好像躲在自己的世界里,冲我们扮鬼脸,抓不着气死猴。 我坐在沙发上想迷瞪一会儿,一闭眼就是妈妈在火海挣扎的情景,挥之不去,这个闹心劲的。 我又累又乏又是忧心,心口窝开始有了反应,赶紧平复身体。李大民还跟魔怔了一样,就在念叨怎么办怎么办。我烦得要死,还是走过去安慰他,让他别这么焦躁,车到山前必有路。 好不容易把他劝着回屋休息会儿,我有点坚持不住了,一晚上绷紧神经猛然松懈下来,后反劲。 我踉踉跄跄回屋休息,一头栽在床里,所有的骨节像是灌了水泥,足有千斤之沉。昏昏沉沉睡了过去。迷迷糊糊里感觉天气阴暗,天空泛着尿黄色,像是老照片。 我揉揉眼,发现自己在的地方突然变了,不是李大民家,而是农家院,光线不昏不亮,说不清是什么时间。 我低头看看自己,穿着农村的红衣绿裤,身材像是个小姑娘,一抖头发,后面还落下两根麻花辫。 我推门出去,头有些发晕,院子里有个陌生的小姑娘正围着场院跑步。小姑娘累的呼哧呼哧,小脸煞白,可还在坚持跑步。除了她,再看不到第二个人。 我走过去问你是谁。 这个小姑娘瞅了一眼,跑过来站在我的面前,拉住我的手,脑袋左摆摆右晃晃,两根麻花辫忽上忽下的,她咧嘴一笑,“我就是你嘛。” 我吓了一大跳,后脖子冒凉风。 “你还不走吗?”她说。 我问上哪。 她眨眨眼“一会儿他们就要来了。”说着小姑娘一溜烟跑到院子后门,开门跑了。 我正愣着,就听到院子正门前有喇叭声,村路来了七八辆摩托车,车上都是地痞小混混,一行人呼啦啦闯进了院子里。 没等我反应过来,这么一大群小痞子把我围住,里面出来他们的老大,我心里咯噔一下,这老大是个哈韩少年,穿着宽大的绣鹤外套,脸上戴着黑色墨镜和口罩。 这不是不夜天吗? 不夜天看着我,做个手势,这群小痞子把我押到里屋,扔在炕上。 不夜天看着我,用手指了指旁边的一个痞子。这痞子跟狗熊差不多,身高能有一米九,膀大腰圆,短袖露出来的胳膊都是刺龙画凤。痞子得到老大的指示,来到床边,一把抓住我的双脚,拖到床沿,用他的两条腿紧紧压住我的两条腿不能动弹。 巨大的恐惧几乎让我窒息,我颤抖着问你,你们要干什么。 狗熊一样的痞子开始解裤腰带,笑容极为残忍。我似乎意识到要发生什么了,暗暗叫苦不会吧。我喊救命,就在那挣扎。 不夜天过来拍拍狗熊痞子,痞子特别听话让到一边。 不夜天看着我,一个字一个字问,“逆鳞呢?” 烧了。我说。 不夜天点点头,目光阴冷,整个人像是阴间来的使者。他说“我就算不动你,你也死之将至。活不过这个星期。” 在巨大的恐惧中我大喊了一声,突然梦醒了,一咕噜爬了起来。外面天色渐黑,我睡了整整一天。感觉都睡糊涂了,梦只有那么短,现实里却过了如此长的时间。 不知为什么,我开始质疑现在的世界,自己的存在,我是在梦里还是回到现实了……就在这时,无意中看了一眼旁边镜子,看到自己的脸色枯败如秋天落叶,黄的特别吓人,一道道红色的纹理爬满了整张脸,这还好说,关键是眼睛下方出现两个黑色的大眼袋,看起来我就像清末抽大烟的纨绔子弟,大早上刚从烟馆出来。 正想着,突然肚子一阵绞痛,就跟受了凉差不多,我抱着肚子冲进厕所,脱了裤子就开始狂拉,拉一阵觉得嗓子痒痒,想吐。来不及擦,转过头对着马桶就是狂喷,吐完这么一看,满头冷汗,吐出来的竟然全是鲜血! 拉出来的东西也是黑澄澄的。鲜血混着黑色的排泄物,满马桶都是,喷的到处都是红黑相间的点子和印记。 我坐在马桶上,一会儿拉一会儿吐,足足折腾了半个多小时,最后站起来,头发晕眼发花,感觉自己的生命起码被透支了三分之二,人马上就要不行了。 我强撑着想用抹布把马桶擦干净,外面有人说话,“你放那吧,一会儿我来收拾。” 是李大民说话,我踉踉跄跄走出来,脚下发软,噗通摔在他的面前。 李大民表情极其严肃,“我已经约了钟叔,马上跟我走,不能再拖!你的情况很严重了。” 我点点头,感觉梦里不夜天说的对,再这么继续下去,别说这个礼拜,能不能活到后天都两说。 我跟着李大民出来,外面入秋,吹过来一阵风我就觉得冷得受不了,全身哆嗦。李大民两条腿不好用,开不了车,带着我打车,直奔钟叔的景明大厦办公室。 我在车上就有点不行了,时不时陷入昏迷,有时候一咳嗽就是一口血。 出租车司机看得直撮牙花子,跟李大民说,要不要带你兄弟去医院。李大民说不用。出租车司机时不时从后视镜看我,生怕我死在他车上。 好不容易到了大厦,李大民鼓励我打起精神,我勉强支撑着,坐电梯终于到了钟叔的办公室。 我们已经好长时间没有见到钟叔了,钟叔特别欢迎我们两个,他一看到我,吓了一跳,“是不是中毒了?” 我和李大民对视一眼,有门,钟叔别说是有道行啊,一眼就能诊断出来。 第二百零七章 解毒人 我这么一激动,差点跪下,双膝一软扑在钟叔的身上。,把我带到里面的办公室。 他看着我和李大民,叹口气,“这才多长时间,你们哥俩一个中毒、一个没了腿,这是怎么搞的?!我真是后悔引你们入门。” 我和李大民没有说话,面色都很是晦暗。 钟叔把我带到椅子上坐好,让我别着急。他在老板桌上烫水泡茶,一边泡一边唉声叹气“你们两个小哥俩,都是青年才俊,好好的工作不做,落到这样下场。” 李大民道“钟叔,不管怎么样路都是我们自己选的,和你没关系,你不用自责。” “话是这么说。”钟叔泡上两杯茶,递给我一杯,给李大民一杯,紧锁眉头“作为长辈,看着你们一步步成长而没有严加约束,这就是我的责任。哪怕提个醒,不让你们走歪路也好。” 我和李大民对视一眼,李大民勉强笑“我们只不过是暂时受了伤害,不算走歪路。” 钟叔摇摇头“世间所有之事都是百因必有果,我不知道你们变成这样的细节,但打眼这么一看,估摸着八九不离十,你们一定是做了不应该做的,得罪了不应该得罪的人,是吧。” 我们两人都没说话。 钟叔道“不是我未卜先知,而是这些都是普世的规律。” “要求大道,这是必不可免的过程,”李大民说“就像是作用力和反作用力。我要开拓要进步要探索,必然会遇到重重阻力。待着不动,倒是不受伤了,可一辈子没长进。” 钟叔凝视他,“小李,你有今日这番话,倒有些气象了。” 李大民笑“人活在世不就是解决问题吗,小问题解决好了,等大问题来临的时候才能从容不迫。” “这些都是黄腾教你的?”钟叔问。 李大民哈哈笑,“都是我悟出来的。不过呢,说是黄腾黄老师教的也不错,只不过他没有教这么直白的道理,而是我在他那里一点点领悟所得。老师有时候也不必直接用语言说道理。” 钟叔叹口气,用手指指李大民,又指指我,“你们两人如果能跨过眼前难关,日后成就不会小了,以后我这个老头子恐怕要跟着你们混喽。” 我苦笑“钟叔,我还一句话都没说呢,你怎么知道我和大民一样日后有出息?” 钟叔满是皱纹的脸上微微有了笑意,喝口茶说“小李这个人我最了解,他不会和比自己能量低的人接触,你们一直是朋友,看到他就知道你现在的境界如何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别说钟叔这番见解确实有道理,而且是我一直没想过的。 我和李大民厮混在一起,看着他成长,却忽略了自己的进步。李大民这个人最是现实主义,他如果觉得我落后,觉得我拖后腿,境界赶不上他,他肯定早就不和我在一起了,现在之所以我们还在一起协作,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在成长,我也在成长,李大民本身就是一个标杆。 我没说话,李大民岔开话题,“钟叔,你看林聪这个病……” 钟叔道“小林,把你手伸出来,我搭着摸摸脉。” 我赶紧把手给他,钟叔摸着我右手的腕子,低头去看马上凝着眉头“对了,你的通灵镯呢?” “毁了。”我直言不讳,没什么好隐瞒的。 “那可是七大神器!”钟叔极为震惊,“说毁就毁了?” 我叹口气,嗨了一声,说道一言难尽。 “唉,”他也叹口气,没有细问“神器各有各的缘法,或许毁了也是它的缘法到了吧。不过,”他顿了顿“你手腕上这些纹身是怎么回事?” 听他一说,我收了右手腕看,围绕手腕一圈是密密麻麻浅浅显显的金色,不仔细看还看不出来。 我忽然想到那天晚上,在内观之时,右手腕原来戴着通灵镯的位置,出现很多小光点不停地做无规则运动,皮肤上还有尖尖刺刺的感觉,原来真的在纹身。 我把这件事说了,钟叔若有所思,“通灵镯被毁,可它残存的能量很可能留了下来,你是它最后一任主人,能量一部分附着在你的身上。小林,要好好珍惜这个机缘。” 我有些激动。 钟叔道“通灵镯形体被毁,可神通很可能被你保存下来,以你为载体再会重现。不过呢……”我正听得激动,他一个“不过”又让心悬起来,他叹口气“你现在中毒已深,如果不解命在旦夕,那什么通灵镯都没用了。” 我赶紧把手递给他,“钟叔,你一定要帮我看看,大恩大德无以为报,以后你说啥是啥,我这条命都是你救的!” 钟叔拿过手轻轻问我,知不知道大概什么时候中的毒。我说,最近有一次进入中阴之境遇到了不夜天,一定是他干的!钟叔听到不夜天的名字,眉头抖了抖,面色阴沉,看样子也极其忌惮这个人。 随后钟叔没有发问,静心凝气,把手指搭放在我的右手腕上,仔细品着。 屋里静极了,落根针都能听见。我和李大民大气都不敢喘,直眉瞪眼看着钟叔。 大约十分钟钟叔睁开眼睛,放开我的手。 我心急火燎,问怎么回事,钟叔道,把另一只手给他。 我又递过去左手。 钟叔重新搭放上两根手指,摸着下巴,凝神去感觉我的脉搏。这次时间更长,我急的快火烧房了,钟叔这才缓缓睁开眼睛,摆摆手示意可以了。 “怎么样?”我急着问。 钟叔凝思片刻,摇摇头“不乐观。毒已经深入心脉。” 这句话一出,我好似一脚踏进了冰窟窿,全身上下都是透心凉,顿时万念俱灰。 “钟叔,你总有办法的,对吧?”李大民滑着轮椅过来,急切地问。 钟叔道“我没有任何办法。小林应该挺不过这个星期。” 我两条腿都在发软,勉强扶住椅子把手,颤抖着站起来,像是没有精神的行尸走肉。 “小林,你别急,”钟叔道“我说我没有办法,但不代表别人没办法。” 这句话重新燃起希望,我看着钟叔。 钟叔道“这种毒我有些熟悉,是属于道门一派,你得罪的这个下毒人是大高手无疑。” “我知道,是不夜天嘛。”我说。 谁知道钟叔凝重地摇摇头,显然经过深思熟虑,说话很慢,“不是不夜天,另有其人。我和不夜天同属阴差,虽没打过交道,也大致听说过他的神通和一些习惯,他根本就不用毒,此人行走中阴和阴间,有压箱底的大能耐,极为可怕,独树一帜。但这个能耐绝对不是下毒,他也不屑下毒。” “那是啥?”我问。关于不夜天的能耐,陈美羽以前提过,不过当时她没说出子丑寅卯,只知道不夜天很牛啤,有拿手绝活儿,具体是什么她也不知道。 钟叔让我们坐好稍安勿躁,道“如果你们两个没遇过不夜天,我提都不提。既然打过交道,就简单说一嘴吧,不夜天的能耐是造境。” 李大民眼睛亮了,正要发问,钟叔摆摆手“不要问,具体细节我也不知道,话尽于此,不说也罢。还是谈谈小林中的毒。我说过我没办法,但不代表别人没办法。我给你们推荐一人。” 他想了想,从桌位里拿出一张便笺。对我们说,小李,过来帮着研墨。李大民过去帮钟叔磨着砚台,钟叔抄起挂在一边的毛笔,略一凝思,刷刷刷在便笺上写毛笔字。 时间不长便笺写好,吹了吹气让墨迹快干,然后递给我“找此人就行。” 我低头一看,上面写着非常漂亮的小楷字,“南华弟,多年未见,为兄甚是想念。今有一事相求,我有一小友身中剧毒,无计可施,南华你家传渊博,对中医草药义理是行家,尤其祛毒更是研究精深。这位小友你帮着看看。”后来是落款。 “南华是?”我问。 “张南华。”钟叔说“此人开了一家‘南华茶楼’,他是老板,家世渊源,很有能力。找他准没错。” 我一惊,原来是张南华,我正要说我们认识他,李大民忽然拍拍我的手,说道“多谢钟叔,那我们就去拜访拜访这位张南华,不知道他能不能帮我们。” “有我这封手笺在,应该可以。”钟叔沉思“不过我和他多年未见,我这张老脸能不能卖出去,还是两说,你们过去试试,提我也可以,实在不行让他给我打电话。” 第二百零八章 南华的朋友 我们千恩万谢,告别了钟叔出来。,我问李大民,为什么不和钟叔说我们早就认识张南华。 “我是这么考虑的,咱们找到张南华也能让他出手治病,但就没钟叔什么事了,这么做也是为了承钟叔一个情。”李大民道。 “我想不明白,”我摇摇头说“都怕欠人家情,你还主动找情欠。” 李大民笑“我问你个问题,当你遭难需要帮助的时候,是帮过你的人会帮忙呢,还是你帮过的人会帮忙?” 我一下愣住了,仔细想想,“按道理说,应该是我帮过的人会帮忙吧。” “错了。”李大民摇摇头“一般这种情况下,帮过你的人会继续帮忙。这是人情,他在你身上有过投资了,所以就希望你继续好下去,也是拉近人和人关系的一个小窍门,让他付出,让他在你身上投资,他就会对你有感情羁绊。” “大民啊,”我感叹“世道人情真是被你琢磨透了。” 李大民道“人际交往其实说简单也简单,说白了就是人性。不说这些了,咱们去找张南华。” 我们马不停蹄打了车直奔南华茶楼,到的时候天刚蒙蒙亮,人家茶楼还没有开张。我的情况非常糟糕了,坐在一处台阶上,时不时就想吐血,一张嘴就是一口血出来,旁边扔了很多的纸巾,擦的血迹斑斑。 李大民直接给张南华打了电话,说明情况,告诉我联系上了,马上就出来。 等了能有十分钟,茶楼开了一个角门,张南华走出来,看到我们招手。我勉强打起精神,和李大民一起进了茶楼。张南华一看到我就皱起眉头,凑在我的跟前闻了闻,没有说话。 我赶紧问道,南华兄,我这是什么情况? “进来说吧。” 茶楼里椅子倒扣在桌子上,工作人员还没有来,显得很冷清。我们穿过大堂,到二楼一个包间,张南华引我和李大民进了包间,我们看到屋子里还坐着一个人,是个女孩。 屋里布置的古香古色,一水的木桌木椅,张南华让我们两人坐好,他到对面和那女孩并排坐。 我现在自身难保,根本没心情看这个女的是丑是漂亮,赶紧问张南华是什么情况。 张南华和钟叔一样,让我把手伸出来,他要摸脉。我赶紧把手递给他。张南华是世家,对中医也是有传承的,而且他给人的感觉特别稳重踏实,有很强的安全感。他面色凝重,推着金丝眼镜,细细品我的脉象。 时间不长放开了手,靠在后面的太师椅靠背上,他凝神盯着我看。 我被看的毛楞了,“南华兄,到底咋回事啊,我是不是命不久矣。好几个人说我活不过这个星期。” 张南华手里捻着一串珠子,只是看着我,并不说话。 那女孩忽然插话说“南华,怎么回事,是不是不方便说,要不要我回避?” 我这时才注意到她,这女孩年龄不大,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做派却很老成而且风尘气很重,叼着一根细细的坤烟,留着长长黑发,人还挺好看,就是眼角眉梢是说不尽的疲惫。 “哦,跟你没关系。”张南华说“我认识这种毒,也认识下毒人。” 我和李大民对视一眼,我激动的喉头咯咯响,“南华兄,张哥,你,你救救我啊。是不是需要医药费?” 张南华放下手串,叹口气,“和费用没关系。我知道这个人下毒是有原因的,我不知该不该救你。” “那,那必须的救啊。”我都快哭了“到底咋回事,让我死也死个明白啊。” “你要知道,”张南华严肃起来“这个下毒人并不是普通人,身份超然,他能在你身上下毒,只说明一件事。” “啥,啥啊?”我颤颤巍巍问。 “你一定是做了作奸犯科的事情,罪不可赦,犯了该死之罪。”张南华淡淡道。 我懵了,敢情我中毒吐了血遭了罪,是罪有应得。 “这,这不可能。”我磕磕巴巴地说“我可没做什么作奸犯科的事。” 那女孩磕磕烟灰,毫不客气地上下打量我,“看你长得挺白净挺利索的,没想到是个奸人。” 我勃然大怒,落到现在这个下场已经焦躁至极,这女的谁啊,什么不懂就在这口吐狂言,你知道个屁! 我想发火,可她好像是张南华的贵客,不好得罪她,只好忽略不看,“南华兄,这里肯定有误会,我没记得自己做过什么事,就算有一些小毛病,也罪不至死啊。” 这句话说动张南华了,他本来已经不太想管了,听到“罪不至死”四个字若有所思。 “毕竟人命关天,”他说“我就帮你联系一下事主,看看他怎么说。” 我几乎声泪俱下,“一定要让他出来啊,死也要让我死个明白。” 张南华出去到走廊打电话,我和李大民郁闷地坐在这里,那女孩还一口一口抽着烟,吐着烟圈和自己玩的挺嗨,根本不搭理我们。 现在的女人怎么都这样,脾气臭不说,一点礼貌不懂。以前赵小雯就这么个德性,似乎不张嘴骂人吵架就不会说话了,戾气十足。 时间不长张南华从外面回来,放下电话说“那边同意了,可以见见,把话说明白。” 我问那人什么时候过来。 张南华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侧脸问那女孩“小雪,愿不愿意跟我活动活动,出去溜达溜达转转?” 原来她叫小雪,女孩抽着烟,径直吐着烟圈“出去也行,来了几天挺闷的,往哪个方向走?” “我们江北市外有一座凤凰山,在甘肃交接那里,也是星级风景区,带你嗅嗅新鲜空气,见见高人。”张南华笑着说。 小雪打了个哈欠“高人就算了,看看风景吧。现在这年头,所谓的高人比驴粪蛋都多,懒得见。” “那走吧。”张南华站起来,拉着这个叫小雪的女孩。小雪把烟头按灭,手搭在张南华的手上站了起来,两人往外走。 走到门口了,张南华回头看我们“你们不去吗?我带你们去见下毒人。” 我和李大民面面相觑,去凤凰山找人跟我们商量一下啊,好家伙一句话不说,先问上这个叫小雪的姑娘。她如果说不愿去呢?是不是就不带我们去了。 我知道,张南华这是对我有了先入为主的偏见。我倒要看看这个下毒人,到底为什么下毒,说不出个四五六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我气呼呼的就忘了一件事,人家收拾我跟收拾小鸡仔似的,我哪有本事反过来对付他。 我们上了张南华的车,一路开出去。小雪问路上多长时间,张南华说怎么也得三个多小时。小雪大感上当,捶着他说,早知道这样就不来了。 他们两个在前面说说笑笑,我和李大民郁闷地坐在后排座。上了车我的反应开始强烈,不停地咳嗽,胃里翻腾,一张嘴就吐血。 张南华回头看了我一眼,让小雪在车前台的抽屉里找出两个密封的小袋儿,里面各装着一颗红枣。张南华让我先把这两颗枣吃了。 我也顾不得许多,总比死了强吧。拿过袋子,用力撕开,把两个枣勉强都吃了。吃完之后并没有太大的改善效果,随着时间的推移,身体竟然渐渐舒服了一些,不再咳嗽了。 我折腾了一晚上,人困马乏,靠着车窗一晃一晃的打瞌睡。不知过了多久,被人推醒,睁开眼一看,已经到了一处山脚。迎面是个大牌楼,有门岗有护栏,车想进去得先买票。 张南华开着车正要进,从旁边不知什么地方杀过来几帮老娘们,拍着车窗说“几位,好不容易来一趟烧个香吧,上面就是朝阳观,香火很旺,里面有好几个得道成仙的道长,算命还是祈福都特别灵验。” 张南华赶紧打发她们,说不用。 有的老娘们硬生生把宣传单顺着车窗往里扔,小雪冷冷地看着,突然用手一指,尖叫着“扔你们妈的扔!”一嘴口音,充满了苞米茬子味。 这些老娘们虽说身经百战,可哪经过这样阵仗,一个个翻着白眼都走了。 张南华拍拍小雪的肩膀,“稍安勿躁。” “看他妈的就烦,卖香就卖香呗,要不要个比脸了。我们那也有这样的佛棍,死乞白赖拉着你消费。”小雪满嘴脏话,怒气冲冲。 我在后面脸都白了,小姑娘长得还行,怎么素质这么差。 第二百零九章 下毒人 张南华开着车过了门岗,顺着盘山路往上开,此地面积很大,开了很长时间到了一处停车场。,跟随众游客顺台阶上去,只见上面烟雾缭绕,有一所巨大的道观,悬挂牌匾,写着“朝阳观”三个字。 张南华没领着我们从正门进去,而是绕个弯儿到了后门,这里虚掩着小红门,小雪忽然道“我就不去了,自己溜达溜达。” 张南华点点头,和她约定中午十一点还在这里见面。小雪一个人揣着衣兜走了,背影显得有些寞落。 张南华上去叫门,时间不长门开了,出来一位年轻道士,看看我们,轻声问是约好的张施主吗?张南华称是,道士把我们迎进去。 进门是清净小院,到了正厢房,撩着帘子进去。朝阳观在山里,已经是初秋天气很凉,进屋之后便有一股温暖袭来,我们搓搓手落座。 那位年轻道士轻声说,师父一会儿就会出来,让我们稍等片刻。 他走了之后,屋里只有我们三个人,空空荡荡的,连杯热茶都没有。 张南华站起身来到墙边,背手品着墙上悬挂的山水画。我在焦躁的等待,下毒的正主马上要出现了。 心里其实很纳闷,我压根就没来过这鬼地方,怎么得罪了这里的高人?真奇怪。 等了片刻,只听后面有脚步声,张南华走回座位。人还没进来,只听外面传来一声老成的咳嗽,“嗯吞~~~”随即帘子一撩,缓缓走进来一个老道。灰色道袍,黄色道冠,脚踩步云履,手持拂尘,一步三晃。 一看这个人,我心里咯噔一下,看着怎么这么眼熟呢,指定在哪见过,一时又想不起来。 老头坐在主位的高背椅上,朝着张南华微微点头,“南华施主。”说话一嘴的方言土味。 “孙观主。”张南华也打招呼。他给我和李大民介绍“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朝阳观孙观主。” 我和李大民赶紧点头抱拳的,“孙观主好。” 我看着这个老道,突然一拍大腿想起来了,那天和李大民去夜市吃饭,有一家做酸菜粉条炖猪肉的,香气四溢。我当时饿的不行,也馋的不行,进摊位找了个位置吃。卖猪肉炖粉条的老板是个老头,赫然就是眼前这个老道! “你是,是卖猪肉炖粉条的?”我大叫。 孙观主呵呵笑,捻了捻下巴的胡子,“不错,施主眼力惊人,正是老朽。” “那,那我身上的毒,就,就是你下的?!”我满腹狐疑,瞪大了眼睛问。 老道摇摇头“是我师弟下的,不过我知道此时,当时也没阻止,那么和我下的没什么区别。” 我一股火直上顶梁门,腾一下站起来“孙观主,咱俩以前好像不认识吧,无冤无仇吧,你这是什么意思?把我往死路逼。”最后一句话说的,我带着哭腔。 孙观主摆摆手“林施主是吧,我知道你叫林聪,稍安勿躁。我们这么做是有缘由的。” 李大民拉着我,摇摇头低声说,且听他们怎么说,着急也没用。 我焦躁不安的情绪像电流一样全身窜动,根本坐不住,捏着椅子把手嘎吱嘎吱响,极力忍耐着,尽量对老道和颜悦色,好,那你说来听听。 孙观主道“我提一个人,你看看认不认识。” 我没说话,眼睛死死盯着这个老道,恨不得用眼神杀死他,越看越猥琐。 孙观主捻着胡须道“子善。这个人你认识吧?” 这话一出,我眨眨眼,脑海里浮现出子善道长的形象。 我和子善道长关系不错,我们进入范老爷子的内景神思,有过一番九死一生的历险,也算同患难。他后来遇到意外,死在内景,我也是挺难受的,实在想不明白这里会有什么岔头。 “认识,咋的吧。” 孙观主道“认识就好,那么敢问林施主一句,他是怎么死的?” 我猝不及防,突然被问到这个问题,不知道该怎么说。要说起子善道长的死,必须得提范老头神思之境里的龙,提到龙就要说到逆鳞,还有不夜天、孟婆……林林总总扯出来一大堆比较隐秘的话题。 见我不回答,孙观主点点头“原本我还有些怀疑,现在算是落实,子善就是死在你的手上!”他站起来,拱拱手对张南华说“南华施主,我还有些事处理,原谅告退。” “等等!”我急忙叫住他。孙观主一走,再见着就不定什么时候了,我的死期就是这两天! 孙观主回头看我,“林施主,你还有什么可说?” “子善道长不是我杀的,”我尽力平和地说“我也没能耐杀他。” 孙观主呵呵冷笑“林聪你也是道法中人,我观察你一段时间了,有没有能耐自己心里清楚。再说了,历史上很多大英雄都是死在鼠辈手上。鼠辈别的不行,鸡鸣狗盗还是很拿手的。” “就因为我认识子善道长,你们就怀疑我杀了他?我确实知道他的死因,他不是死在我手上。”我嗓音越来越高“你们没有证据,光凭猜测这么冒然下毒,还算什么高人前辈!” “谁告诉你,我们没有证据?”孙观主笑“证据确凿,无需多言。” 他大踏步往后门走。 “把下毒的那个狗屁师弟叫出来!”我反正没两天好活了,索性破罐子破摔“我可以说出子善的真正死因,但要当面锣对面鼓,谁不敢当面对质谁是怂比!” 孙观主呵呵笑,“无耻鼠辈,满嘴污言秽语,你就乖乖接受天谴吧。”他走到后门,掀帘子要出去,我急眼了抄起桌子上的花瓶,照着老道要扔过去,这时一只手把我牢牢抓住,正是张南华,“林聪,冷静。”他严肃地说。 张南华道“观你刚才表现,似乎确有冤屈,你说得对,人命关天怎么也得核对准确。既然你们找到我,这件事我也要弄个水落石出,管到底。”他顺着后门出去,应该是找孙观主去了。 我坐回原座,胸口剧烈起伏,又是愤怒又是可笑,怎么什么事都能算我头上。 李大民忽然道“林聪,你没发现整件事有点奇怪吗?” 我脑子都气糊涂,哪去细想,问怎么了。 李大民道“子善是死了,但是他的肉身被夺舍了啊,是那个病魔占据了他的身体。这些老道怎么知道子善死了?这里好像不对劲。” 我眨眨眼,对啊,确实不对劲。子善道长现在已经不是他了,而是范老爷子的病魔所占肉身,表面看他还活着……这里肯定有事。 我们正说着,张南华和孙观主从后门进来,张南华叹口气说“你们有话好好说,什么误会都是从沟通不当来的。” 孙观主道“毒是我师弟下的,解药也只有他有,你们若想解毒就得找他。” “那就走呗,当面锣对面鼓说清楚。”我大声说。 “现在不行。”孙观主道“他正在闭关修行。” 我一听,气得差点吐血,老子都快火上房了,这个师弟还在闭关。现在这人都不讲理,他给我下药,我还得死乞白赖求他,什么玩意儿! 李大民问,闭关到什么时候? 孙观主道“今夜晚间出关,我会安排你们稍事休息,晚上再带你们过去。” 孙观主说话冷冰冰的,一点商量余地都没有,感觉不到一丝热乎气。可能修行人都这么个鬼样子,没有人味。 有个年轻道士带我们出来,在其他院落安排了房间,到了中午时分,我们几个到约定地点等着小雪。小雪来了之后,张南华也没和我商量,就把上午发生的事都和小雪说了。小雪笑“有点意思,晚上我和你们一起去看看。” 我实在是憋不住了,“你当是看戏吗?” 小雪歪着头看看我,不屑地说,“你演的戏很好看吗?” 我气得呼呼的。 这一天没怎么吃东西,我身子一直在难受,肚子疼冒虚汗,一咳嗽就喷血,浑身没劲,躺在那就不想动弹。李大民忧心忡忡地看着我,说晚上去了之后态度好点吧,把所有的事都照实了说吧,不要隐瞒,什么秘密都没有你一条命重要。 我苦笑,疼痛蜷缩成了一团大虾。 夜里过了九点,有年轻道士请我们过去。我已经走不动了,张南华看过之后塞给我一颗枣,吃完勉强好了一些,跟着他们来到后院。 孙观主已经等候多时,正在喝茶,见我们到了,便道“我师弟刚刚出关。哦,对了,他脾气不是太好,先跟你们打个招呼,有个准备。” 第二百一十章 圆光镜 孙观主带着我们向后院去,越走越深,越深越是荒凉。周围的道观房屋年久失修,十分破落,最后来到一处荒凉的小院。 入秋时节,满地都是黄叶,月亮门长满了杂草,风吹草动,极为肃杀。孙观主带我们进了院子,小院不大,地上铺着的青砖碎了很多,零零星星几棵树都是光秃秃的树枝。 孙观主冲着里屋喊道“师弟,他们来了。” 过了好一会儿,里面传来一个声音,“进来吧。” 声音有气无力,连我都能听出来,是个病人。 孙观主指着里屋,示意跟上他,众人一起来到门口。孙观主撩开帘子,我往里瞅了一眼,屋里面积挺大,夜晚没有点灯漆黑一团,隐约能看到有张土炕,上面躺着一人,盖着厚被子。 我们走了进去,气氛诡谲,谁也不敢乱动。孙观主介绍说,屋里没电灯,用的还是煤油灯。他来到桌前,摸黑找到打火机,点燃桌子上一盏煤灯,幽幽的火苗燃起来。 屋里的布陈很简单,就是一张炕,没有其他家具,地上放着几个蒲团,非常简陋。 床上的那人躺在黑暗里呼吸沉重。孙观主轻声说“师弟,他们来了。”说着去扶他,那人很是倔强,摆摆手,硬撑着自己在床上坐起来。 火光中,终于看清这是个什么人,乍看上去就是糟老头子,和孙观主一样,能有六七十岁的样子,头发打卷胡子黏连,眼角都是眼屎,满头的头皮屑,不知道多长时间没洗澡了。他这么一起一坐,被窝里掀出一股老头味道,生生熏死个人。 小雪还在旁边,赶紧用手捂着鼻子,一脸的厌恶。 张南华看到了,低声让小雪先出去。小雪这时到挺倔强,摇摇头表示看看再说。 孙观主叹口气,一脸的关切,“师弟,感觉怎么样了?” 糟老头子师弟,声音低沉,说的话都是文词,“身心俱痛!” “杀害子善的凶手带来了,你展一眼看看。”孙观主温和地说。 糟老头子扫视我们几个,声音像是低吟的雄狮,听来气场十足“就是你吧。”他指我,“我亲自给你下的药,在猪肉炖粉条的菜里。” “老人家,”我耐心对老头解释“都是误会,我根本没杀子善道长,我这个能耐也杀不了他啊。” 糟老头子点点头“看你这个熊样子,小白脸,身无四两肉,想杀我的爱徒确实不可能。但你肯定有鸡鸣狗盗的奸计!我徒弟就是死于你的奸计之手。” 我苦笑“这都哪跟哪啊,咱们能不能别人身攻击,你让我死个明白,行不?” “好!”糟老头子咳嗽一声“师兄,请出圆光镜。” 孙观主进入内室,时间不长拿出一面古镜,只有碗口大小,似乎是铜制的,破烂不堪,背面布满了绿色的斑迹。他把镜子翻过来,表面光滑平整,甚至连一条划痕都没有,往里看能清晰地照出东西来。 糟老头子盘膝坐在床上,让孙观主把镜子挂在头上。孙观主担心地说,“师弟,你现在身子骨不行,要不我来吧?” 糟老头子看着我冷笑,说话极是硬气“我来!师兄,有人要死的明白,就让他死个明白,毒是我下的,人是他杀的,冤有头债有主,这是我们两人之间的事,其他人不要插手!” “我简单介绍一下吧。”孙观主对我们说“此物名为圆光镜,不单单是一种法器,更是一种神通,它能验证世间一切景象真伪。我们本来是不知道凶手是谁,可是有人送了一段神识景象给我们,现在我师弟就用圆光镜演示一下经过,让你们知道是怎么回事。” 糟老头子闭目打坐,身上披着被子,两只手叠放膝头。可也别说,他一入静真有点高人的气场。 这时悬在高处的铜镜亮起一束光,形成光晕扩大到整间屋子,本来黑漆漆的,突然有了这道白光,像是4d电影的效果。在茫茫白光中出现了一片洞穴。 洞穴里倒挂无数钟乳石,闪着光亮,犹如梦境。张南华、小雪包括李大民都“咦”了一声,被这般景象震撼住。 李大民真是胆大妄为,滑动轮椅来到光晕成像前,用手轻轻触摸,手碰不到洞穴的实质,从中穿过,犹如全息立体投影。 “神奇!牛啤!”李大民表情也是如梦如幻。 就在这时,像是有个无形的镜头在对焦,洞穴幻境出现了两个人,正是我和子善道长。我扶着子善道长,一双手按在他的胸前,子善道长脸色蜡黄,紧紧拉着我的袖子,两只眼睛紧紧盯着我,像是有杀父之仇一般。他突然“哇”的一口血喷出来,喷的我满脸都是。 幻境里出现这么一幕,所有人都下意识侧目来看我,连李大民也惊讶地盯着我,以为真是我杀了子善道长。 我暗暗叫苦,不知道这段影像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是我和子善道长在范老爷子内观里的真实经历,一点不掺假,确实出现了这一幕。但这明显是断章取义,子善道长是死于龙尾,他当时已经不行了,我只是接住他而已,哪有这么多戏。 洞穴幻境里的我用袖子擦擦脸,下意识用手这么一推,子善道长本来就站立不稳,噗通坐在地上,他已经不行了,用手指着我似有恨意,怪我刚才为什么推他。 影像到这里戛然而止,没了。 屋里又恢复黑漆漆的环境,煤油灯幽幽燃着,众人就感觉像是看了一场激光秀,一时都缓不过神,还沉浸在刚才的幻象之中。 糟老头子师弟咳嗽一声,“再让你们看段影像。” 圆光镜重新亮起白光,照射一团光晕投射在屋里,又出现了幻境。 这个幻境视角是第一人称,这个人正在某处阁楼打扫卫生,到处都是书架,架子上插满了线装古书,零散的地方还放着一些古香古色的木头匣子。 这时门开了,外面一束阳光照进来,随着阳光进来一人,是子善道长。 小雪看到这里,“咦”了一声“他还活着?不是死了吗?” 孙观主轻声咳嗽“继续看你们就知道了。” 第一视角的这个人,看着子善道长,道“徒儿你来了,有日子没见,你这臭小子总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是不是最近又有什么难事了。” 从这个称呼来看,第一视角的这人应该就是炕上的糟老头子,因为他是子善的师父。 子善道长毕恭毕敬“师父,是这样的,据说藏经阁收有道藏秘本《藏飞经》的手抄本,我特地回来借阅。” 糟老头子疑惑,“你借它做甚,你的修行和它并不相干,多吃嚼不烂。这些秘本多看无益,反而影响修行。” “除了这部手抄本,还想要升灵砂一枚。如果实在不方便,炼制升灵砂的秘籍借来看看也可以。”子善道长又提要求。 糟老头子大为疑惑,“子善,你到底在外面有什么机遇了,竟然想借这些东西。不是说不能借,这些东西都在藏经阁楼上的珍宝坊呢,只是事关重大,你要想借必须说明……”他正说着,两人离得极近,子善道长毫无征兆中突然出手。 糟老头子是子善道长的师父,想必武功也是极高的,却万万没想到爱徒会突然发难,再反应来不及了,被子善道长重重一掌打在胸口。 幻境是老头的第一视角,他踉踉跄跄退后,撞在书架,人就倒了,视角也跟着晃动。子善道长一瞬间变得特别大,因为他骑在老头的身上,幻境里都是子善道长狰狞的脸,他挥动拳头左右开弓,完全看不出师徒的情分,倒像是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他往死里揍着师父,每一拳都力若千斤,恨不得打死老头。 我看得心惊肉跳,头上都是冷汗,难怪这俩老道这么大的气,要是换成我早不知道被子善打死多少回了,糟老头子能活到现在,还真不是一般抗揍。 打完之后满脸是血,幻境蒙上一层血色。 子善摇摇晃晃站起来,朝老头轻蔑啐了一口浓痰,径直上了楼,脚步噔噔噔。 隔了片刻下来,身上多了包裹,里面鼓鼓囊囊的应该是从藏经阁搜刮来的好东西,出了门径直走远,消失在院门的深处。 幻境到这里一切消失,屋子幽暗下来。 糟老头子作法圆光镜,到现在精疲力竭,身子一栽歪摔在床。孙观主赶紧扶他,老头摆摆手趴在床沿,“哇”吐了一口,喷在地上都是淋漓的鲜血。 孙观主手都在颤抖,指着我怒喝“一切都是因为你!你就是始作俑者,杀人凶手!看看我师弟,难道你还觉得自己是冤枉的吗?” 第二百一十一章 卿本佳人 这两个老头可能是常年在道观里待着,有点待傻了待愚了,脑子一根线,考虑问题不拐弯,人情世故嘛嘛不懂,根据这么点蛛丝马迹就判定我罪大恶极,开玩笑一样。 孙观主眼里冒着火“你还有什么可解释的?” “后面那是怎么回事?”我反而冷静下来,搬了把椅子坐在那。 孙观主看着我,火不打一处来“好,我告诉你,子善前几天回观后打伤了师父,私下卷走了藏经阁的秘籍,如今潜逃在外。原本我们以为出了锐词孽徒,一切都是他所为,后来有人送给我们一段神识,就是你杀的子善!子善的真身已死,肉身已被夺舍。所以说,”他看着我“你犯了我们道观两大规,一是杀人,二是夺宝,你死有余辜!你死了之后,我们也不会让你的魂灵舒服。” 我靠,这老道,简直杀人还要诛心。 我和他们说,你们看到的只是个片段,有人故意在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整件事并不像看来的那样。 李大民叹口气跟我说,林聪,你把经过整个都说了吧。 我沉默一下,看看屋里的人,决定都说了。开始的时候,孙观主和师弟根本不听,几次打断我,可随着整个经历的进展,一直到进入范老爷子的内景神思,又遇到不夜天,所有的细节我都说了。 我最后道“我还记得子善道长临死前的遗言。” 屋里静悄悄的,所有人都在听我说,生死关头我格外卖力,口才了得,娓娓道来。 李大民接了下茬,“什么遗言?” “他要我转告一个叫陈辉的人,说爱他。”我道。 我说到这里,炕上那糟老头子猛地一震,睁大虎眼紧紧盯着我“他真是这么说的?” 我点点头。 糟老头子长叹一声,摸索着从炕底下摸出一个青瓷小药瓶,交给孙观主“把解药给他吧,我相信这件事跟他没关系了。” 我眼珠子瞪大,紧紧盯着这个小药瓶,快,快点给我。 孙观主拿在手里掂了掂,走过来正要给我,忽然收住手“不行。” 我急得都快上房了,急的都想揍他,可性命就捏在这老道手里,不能过于造次,忍着气问还怎么了? 孙观主道“刚才我说过了,你触犯了两大戒,一是杀人,二是夺宝。杀人的嫌疑看样是择干净了,可是夺宝呢?” 我真是火了,牙咬得咯咯的,“道长,”我用后槽牙说话“我都说了,夺宝是病魔所做,跟我有个屁的关系。” “那么,”孙观主看我“它是不是你带出来的呢?” 我竟然被这个逻辑给缠进去绕不出来了,哑口无言,一时半会辩解不清楚。李大民赶紧道“道长,当时情况危急,林聪如果不带病魔出来,他自己也出不来的。” 孙观主道“这个我不管,好比说你把凶徒放出监狱,这个凶徒杀人放火,那么最后追究原因,放出凶徒的这个人也要有连带责任的。” 我真想破口大骂了,“道长,你的意思是当时那种情况,我就应该和病魔同归于尽,是吧?” 孙观主冷笑“那样最好,可你这种鼠辈是做不出这种大义凛然的事。” 给我气个好歹的,“道长,咱们说话归说话,别人身攻击行不?你好歹也是修行人,怎么说话这么不负责任呢。” 孙观主“啪”一掌拍在桌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口吻“鼠辈,你就是鼠辈,我就说你怎么了!你还不愿听。当初看你这个年轻人,还以为是个青年才俊,没想到让人这么看不起。” 我大怒,他拍桌子我也拍,“道长你把话说清楚,我哪点做的对不住你,事也讲清楚了,还想怎么样?” 张南华赶紧过来打圆场“你们双方听我说,事情我大概听明白了,人不是林聪杀的,观主,他确实罪不当死。后来夺宝之事和林聪有没有关系呢,是有关系的。” “张南华,你啥意思?”我瞪着眼问。 张南华道“咱们一件一件来。林聪罪不当死,观主你是不是把解药给他?” “我给个屁!”孙观主也是个犟种,老头梗着脖子又臭又硬。 张南华道“你先别动气,听我说,林聪确实不该死,你救他当然也不是白救,要责令他在规定的时间内抓拿病魔归案,并追回藏经阁丢失的宝物。” 我一听就急了,病魔有多高的手段,多狡诈的思维,我可是有深刻认识的。让我去追回它,还要夺回宝物,这跟让我去死也没啥区别。 张南华看我“林聪你也别着急,追病魔的事你脱不了关系,当然这件事也不会让你一个人做。我去通告江北市修行圈的各位同道,全部修行者,一起缉拿病魔。降妖伏魔,本来就是修行圈的宗旨。” 我转怒为喜,这行,全部修行人出动,我混在里面,怎么都好说。 孙观主想了想,回去和师弟耳语了两句,回来打开瓷瓶拿出四粒药。我赶紧接过来。 孙观主道“这四粒药你一天吃一粒,此乃解药,药劲很大,不可多贪,吃多了七窍流血,可别赖我没提醒你。” 我抓住一颗赶紧填嘴里,喉头动了动,直接咽下。 孙观主看着我,一脸厌恶,像是看个蛆虫差不多。我无所谓,我又不是为他活的,他讨不讨厌我,那是他的事。反正在他眼里我就是鼠辈,用不着装模作样。 孙观主侧着脸不去看我,说道“四天吃完之后,会解开一大半的毒,但没有完全去根。” 我急眼了,问你啥意思。 “什么时候病魔缉拿归案,宝物一样不少物归原主,我们就帮你把最后的毒气也给解了。”孙观主说。 我捏着三枚药丸,气得差点捏碎。 李大民道“行啊,就这样吧。”他冲我眨眨眼,意思是,能商量到现在这一步已经不容易了。 我怒不可遏,又无济于事,事情只能到这里。李大民暗中掐了我一下,好像别有用意,我当下明白。 张南华忽然道“有一件事我很奇怪,孙观主,你说有人曾经把那段林聪杀子善道长的神识传给你们,这个人是谁呢?” 孙观主道“此人神出鬼没,在我师弟被孽徒打伤后,他把这段神识以托梦的形式传给师弟。我们这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此人很有些神通,又熟知当时发生的情况。” 张南华看看我,李大民也瞪大了眼睛,我们异口同声说,“是不夜天!” 孙观主点点头。 “好一个不夜天,好一个借刀杀人。”李大民轻轻叹了一声。 “不夜天神通广大仅仅是一方面,光凭着神通,他是近不了我的身的,”炕上的师弟说“能让他托梦,随意进入我的神识,是因为我们是熟人。我认识他。” 我大吃一惊,真是没想到。李大民好奇地问“你认识不夜天?” 糟老头子点点头“老相识,唉,”他深深叹了口气,“卿本佳人,奈何从贼啊。我真是没想到他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不夜天到底是个什么人?”李大民饶有兴趣地问。 糟老头子摆摆手,“和你们没有关系,都出去吧,我累了。” 我们几人被请出了小院,孙观主带着我们一路出去,到了外面的院子。天色已晚,回到了原来住宿的地方。 回去之后,我看着手边的三粒药,真是悲从中来,无缘无故惹出一身的骚,无妄之灾嘛。病魔真是不老实,闯出这么大的乱子,偏偏要我来擦屁股。 我和李大民一个房间。我躺在床上,垫着双手,盯着天花板极其郁闷。李大民在轮椅上待着,并没有去躺着。我看看他“你也睡不着吧。” 李大民忽然问我几点了。 我看看表,十一点。 “唔,”他点点头“午夜十二点我会出去一趟。” 我一咕噜坐起来,“这是在道观,大半夜要去哪?” “这个你就别管了。”李大民看着窗外的明月,凝着眉头。 “你这个样子能往哪去?”我疑惑地说“不要节外生枝。” 李大民笑,而后收起笑意,“我偏偏要节外生枝。开玩笑啦。一会儿我会出去,不管发生什么事今晚你都不要出这个门。” 我纳闷,有了不祥的预感,问到底你要干什么。 李大民道“我对孙观主的师弟挺有兴趣,今晚打算去会会他。” 第二百一十二章 老道的目的 我翻身从床上坐起来,对李大民说我也去。 李大民不高兴,“我就多余告诉你,今天晚上你不能去,我有正经事。” 我问他,你这个样子怎么出门? 李大民不耐烦,说自有法子,跟我没啥关系。 他这人古古怪怪,藏了一肚子秘密,我也懒得管他,让他小心一些。不管怎么说,中毒的问题暂时是解决了,算了睡觉吧,把烦恼留给明天。 我转过身,昏昏沉沉睡了过去,李大民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再醒来的时候,外面天光大亮,揉揉眼坐起来,看到另一张床上李大民正在酣睡,呦,他回来了。 我下床把窗户打开,一股清冷的空气吹进来,外面是道观小院,零零星星的树,远处可见连绵的凤凰山。我站在窗前看着群山,一时思绪万千。妈妈和爸爸就是在凤凰山出的事,一晃两年多了,天越来越凉,过了这一年,就要奔三年去了。 想着妈妈可能在中阴之境遭受火海侵袭,心里真是绞如刀割。 这时,身后传来李大民的声音,“想什么呢?” 我回头看他,抑制住泛红的眼圈,问道,“你昨晚去怎么样了?” 李大民的表情很诡异,很难琢磨,似乎在笑,说道,“昨晚只是去看看,没想到发现了特别状况。”我赶紧问怎么了。 李大民告诉我,昨晚他按照记忆中的路线,一路爬行到孙观主师弟的独门小院。为什么要这么晚过去,这个他却一直没说。到了小院,他来到窗外,看到里面燃着煤油灯,还有说话的声音。夜深人静,他趴在门缝这么一听,听到了三个人的说话。 其中两人,一个是孙观主,一个是他的师弟。说到这里,李大民看我“你猜猜第三人是谁?” 我摇摇头,说我哪知道。 他脸上的笑意极为诡秘,“你肯定想不到。第三个人竟然是跟张南华一起来的小雪姑娘。” 我大吃一惊,赶紧问怎么回事。 当时,李大民趴在门缝上,觉得特别惊诧,以为自己听错了,再仔细听确实如此。屋里只有三个人,孙观主师兄弟和小雪。 三个人嘀嘀咕咕说着什么,他实在是听不清,想不明白两个糟老头子和一个大姑娘能有什么可唠的。这件事细琢磨有点诡异,两个老道和小雪应该是第一次见面,两人到底对这个女孩有什么吸引力,能让小雪一个人大半夜的单刀赴会。 他正待细听,忽然屋里传来一声类似孩子的哭声,细细的。李大民一瞬间鸡皮疙瘩起来,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怎么会多个孩子。 这时,有脚步声传来,有人从屋里要出来,一边走一边说,“外面有人?” 李大民眉头一挑,赶紧躲藏起来,屋门一开孙观主走出来,伴着月光四下看看,这次没有关门,大敞大开着,屋里人能看到院子,院里人也能看到屋里。 李大民藏在暗处偷着往里看,只觉得屋子黑森森的,竟有深不可测的感觉,隐隐约约看到了煤油灯旁的小雪,她脸色煞白,如鬼似魅。 李大民这个人极其警觉,惊疑不定,没敢再靠近。屋里好几个大高手,而且已经有了防备,再去就是自讨没趣。他就偷偷回来睡觉了。 这件事确实出奇,但跟我们没关系,我没怎么放在心上,简单八卦了几句也就作罢。 道观还不错,招待吃了早饭,大家就要告辞。孙观主出来相送,我偷偷观察老道和小雪姑娘,他们两人没有过多的交流,表面看不出私下有过很深切的接触。 要往外走的时候,我想起一件事,说道“观主,有件事我想问问。” 孙观主对我的态度还是不屑,不过矛盾都已经说开,大面上还算过不得去,做个手势让我讲。 我说道“让你们误会我杀子善的那段神识,是不夜天给你们的。” 孙观主捋着胡子,“准确的说,是不夜天给我师弟的,他们以前算有过交情。” “不夜天是什么人你们应该知道,”我沉着声说“为什么还要相信他?” 孙观主看着我,“林施主确实孤陋寡闻,神识是要进入圆光镜的,圆光镜能分辨是不是真实发生的事,这个无法作假。不夜天确实擅长造境……”他停下话头,觉得自己说多了。 李大民瞪着眼睛催促,你说啊。 孙观主皱眉“此乃妖法邪术,有什么多问的。不夜天其人从灵界转魔道,入魔已深,日后肯定要和他清算,这些细节你们不必再问。” 我们正要走,张南华见孙观主有欲言又止的样子,便问道,观主还有什么事? 孙观主犹豫好半天,才说“我师弟有个不情之请。” 张南华让他说。 孙观主道“想让小雪姑娘留下来盘桓几日。” 我和李大民对视一眼,这里还真有玄机。张南华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微微皱眉,“这是何意?” “师弟和小雪姑娘一见如故,所以想留下来多多交流。”孙观主可能是一辈子的老光棍,说这话的时候,老头居然还微微脸红。 张南华看出不对味来,不过没有细问,回头看小雪,征求她的意见。 小雪冷冷道“什么话昨天已经说完了,不必多言。” 孙观主赶紧说“只要小雪姑娘愿意留下,我们一切都好商量。” 小雪态度真是冰冷,转身就走,扔下一句话,“没什么好商量的。” 张南华不知这里是何意,谦逊地说,“观主,我这个朋友就是这样的脾气,你多多包涵。” 孙观主苦笑,没有说话。 我在旁边看着这个解气,这牛鼻子老道也有吃瘪的时候,对付我那时候的跋扈劲哪去了,让小雪怼的一跟头接一跟头。 我嗤嗤在旁边笑,孙观主一脸怒意看着我,一挥袖出了门,扔下一句话,“鼠辈。” 嘿,给我气得火冒三丈,咬着牙想,臭老道你等着的,咱们这仇算是结下来了,没个完。 我们一行人出了朝阳观,上了车,张南华一边发动车子一边问小雪,发生了什么事,这些道士想留你是什么意思。 小雪冷冷地说“孙观主的那个师弟,想在我身上作法。” “作什么法?”张南华大奇。 小雪坐在副驾驶位置,侧着脸看看他,然后又回头看看我和李大民。李大民笑“你们说你们的,我们不听。” 小雪冷哼一声“听不听无所谓,那老道能干出来,就不怕我说。孙观主和师弟想让我绝育,在我身上施法以后就再也生不出孩子了!” 她这一说,车里瞬间安静下来,张南华难以置信,我和李大民面面相觑,也是半天没言语。气氛陡然凝重,落根针都能听见。 “是,是真的吗?”张南华推推金丝眼镜,惊疑地问。 “撒谎有意思吗?”小雪语气到了冰点以下。 张南华发动车子,慢慢开出去,叹口气,“这些老道也不知道成天脑子里想什么。” 我赶紧插话“看着表面正人君子的,其实一肚子男盗女娼。” 小雪回头冷笑着看我“人家道长的修为和人品,还轮不到你来评说吧。” 这句话给我怼的,好悬没吐出一口老血来。“大姐,我这是为你说话啊。” “用不着,我什么样自己心里有数。”小雪不再搭理我,而是凝视着张南华,“绝育也不是不可以做,但我必须要留下一个自己的孩子。” 张南华被她瞅的有点慌乱,车子也颠簸起来。 我还要说什么,李大民拉着我,轻轻摇摇头示意不要多说。他人情练达,肯定是感觉到了我猜不透的言外之意,我听他的把嘴闭上了。 回去这一路没人说话,气氛很压抑,不过我的心情好了很多,毕竟解药到手,后面的事情后面再说。 眼瞅着就要到市区,张南华电话响了,他接起来听,听了没两句,脸色变得特别可怕。 “怎么了?”小雪发现不对劲,关切地问。 张南华挂了电话,回头看我们,“不夜天出现了。” 我和李大民马上来了精气神,尤其是李大民眼珠子瞪得贼大,“在哪呢?” 张南华道“你们来吗,我是不能留着他了。” “那必须的。”李大民赶紧说。 张南华猛地打轮,改变方向,直奔一条路下去,“刚才是赵小雯打来的电话,不夜天到过解铃的家里,打伤了皮南山,现在老皮生死未卜。” 第二百一十三章 渔网阵 张南华开着车,车速飞快,他是一个喜怒不形与色的人,可这次能看出真是发火了。他跟我们说,如果帮着抓住不夜天,他也会投桃报李,帮我们抓到病魔附体的子善道长。 李大民赶紧道,“不夜天是我们共同的敌人,南华兄,你就算不说,我们也能尽心尽力。” 不夜天确实是心腹大患,不除不快,可我不太理解李大民如此迫切的心情,他可能有自己的考量吧,路上没法细说。 车子开得就像是飞起来一样,嗖嗖就到了解铃老宅的小区。我们几人下了车,一起直奔解铃家,等到的时候,是赵小雯开的门。张南华冷着脸走进去,我们跟在后面。 进了解铃的家,我真是有些感慨,上次就是在这里被张南华逼着离开,没想到兜兜转转又回来了。此间一别,中间发生了很多状况,恍恍惚竟然解铃离开的三个月期限就要到了。 解铃带走赵小雯的能力去拯救他的世界,期限是三个月,时间过得这么快。他走的时候还是夏天,现在已经是深秋了。 赵小雯一脸颓废之气坐在椅子上,她没了以前的鲜活气,焗着一头奶奶灰色的头发,年轻的女娃子身上一点朝气都没有,也不知怎么落魄成这样。 “老皮呢?”张南华问。 “在屋里。”赵小雯有气无力地说。 我们几个到了里屋,推门而进,皮南山躺在床上,大肚子挺着,脸色蜡黄,眼睛睁得死大死大的,像是死了一样。张南华坐在床边摸着他的脉搏,我问怎么样了,他的表情松了一些,舒口气说“还活着。” 小雪用手在皮南山的眼睛上方晃了晃,皮南山的眼睛不但不跟着动,连眼皮都不眨。 张南华对我说,把赵小雯叫进来。 我到外面叫她进来。张南华尽量和蔼,询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赵小雯一看皮南山这个样子,“哇”一声哭了,哭着说,“都是我不好。” 小雪拉着她的手,轻柔着说,“你不要害怕,照实了说就可以了。” 没想到这么冷冰冰的小雪,还有如此温柔的一面。可也别说,我们几个男人这时就是赶不上人家一个女孩子,轻柔慢语几句话,就让赵小雯哭得泣不成声。 赵小雯哭哭戚戚说了经过。就在昨天晚上,两人正在休息,当然是皮南山睡在客厅,赵小雯睡在内卧。就在这个时候,赵小雯忽然感觉做的梦不对劲。 赵小雯说,她从小就会在梦里有意识,会控制梦境,而就在这个梦里,她竟然无法控制自己的梦。梦里她变成一个被人追杀的小女孩,她尖叫着在梦中的教学楼里狂奔,这个教学楼空空荡荡,破败不堪一个人都没有,怎么跑都找不着门。 整个楼里只有她和杀手两个人。 她的尖叫声惊醒了皮南山,皮南山来到屋里,摇晃着赵小雯,想让她醒来。赵小雯当时那种情况是醒不过来的,她被完全锁死在自己的梦意识里。 就在赵小雯眼瞅着被杀手找到的时候,皮南山忽然出现在梦里,老皮带着赵小雯找到地下室的一个暗门,让赵小雯先逃出去,就在这时杀手出现,情况极为紧急,老皮为了掩护女孩,吸引走杀手,赵小雯逃出生天从梦里醒来。可皮南山却变成了这么个鬼样子,从昨天晚上一直到现在,都是眼睛睁得大大的,眼里却无神,根本醒不过来。 我有些糊涂了“皮南山困在你的梦里了……可是,你却醒了。” 这件事有些匪夷所思,梦境是赵小雯做出来的,她醒了,梦境却永远的留了下来。 “那不是我的梦,”赵小雯抽泣着说“我的梦我知道,昨晚那个梦是杀手做的,是他的梦。他和我的梦对接,然后在我没注意的时候,把我引进他的梦杀了我。” “你能确定那个杀手是不夜天?”张南华推推眼镜问。 赵小雯点点头,“在梦里我和那个杀手对峙过,他说他叫不夜天。他说,他就是来杀我的。” 我问他是什么样子。 赵小雯皱着眉看我,并不搭理。 张南华道,“林聪见过不夜天,你就说吧。” 赵小雯这才说,“杀手看起来很年轻,穿的像是韩国明星,戴着红帽子,黑墨镜黑口罩,总而言之看不见长相。” “就是他!”我一拍大腿“就是不夜天!” “他说没说为什么杀你呢?”张南华问。 “他没说,只说不能留我。这次杀不了,一直杀到我死为止!”赵小雯又哭了。 我暗暗盘算,不夜天想要凑齐十个碎片召唤孟婆,怎么现在突然又想杀赵小雯了,这里有没有什么关联? 张南华盯着昏迷状态的皮南山沉思。 小雪轻轻把手搭放在他的肩头,轻声说,这个老皮很厉害啊,他是怎么进入不夜天梦境的? 张南华叹口气“老皮本身没什么法力,但有一个很了不起的神通,可以说天赋异禀。他能借别人的神通。圈子里很少有人知道,但身边人都管他叫‘复制者’,甭管多大的神通都能借来,暂时为自己所用。” 小雪道“那就不用担心了,这个神通很厉害。” 张南华摇摇头,“没那么简单,在不夜天的境里,老皮能借谁的?只能借不夜天。可不夜天如果不施展神通呢,老皮就借无可借。梦境里所有的一切都是不夜天造出来的,哪怕他不用神通,也能慢慢玩死老皮。” 我们谁也没说话,全都看着他。 张南华身上有领导者的气质,处变不惊,思考问题极有逻辑性,想了想说“不夜天,呵呵,本来和他无冤无仇,虽有劣迹一时也不急于对付。现在他是真真正正惹到我头上了,这也算机缘,不能留他。” 小雪轻轻站在张南华的身后,赵小雯也哭哭啼啼走过去。 “那没的说。”李大民滑着轮椅过去。 我一摊手“我更没的说,不夜天和我有不共戴天之仇,我肯定要灭了他。而且,”我冲张南华笑笑“你说过的,我帮你对付不夜天,你帮我找病魔附身的子善。” 张南华点点头,看着床上的皮南山沉思,“事不宜迟,拖一分钟,老皮就有死在里面的可能,现在就作法。” 赵小雯瞪大了眼睛“可是我已经没有能力了,被解铃借走,我没法送你们进不夜天的梦境里。” 我也摇摇头没说话,通灵镯已毁,我也没了神通。 张南华道“小雯,这次你就不要进去了。”他看看我们,道“李大民,你留在外面陪着赵小雯。我、小雪和林聪进去。” 李大民冷笑,能看出他很不高兴,开玩笑的口气说“怎么?不信任我的能力吗?” 张南华盯着他的眼睛,缓缓说“我是不信任你这个人。” 李大民笑容渐消,说,你什么意思? 张南华直言不讳“李大民你给我的感觉很不好,我不知道你这么渴求找到不夜天到底什么意思,我不敢冒险。对不起,请原谅我说话太直,这次还劳烦你在外面帮我们看护肉身。” 李大民眯缝着眼,忽然莞尔一笑,“好说好说,就这样吧,都听你的。” 张南华环顾我们“这次不出手则已,出手就不能落空,一定要抓住不夜天。我会布置天罡奇门法阵渔网大阵,封住不夜天的梦境,让他无路可逃。” 张南华开始派活,小雪出去采买,我和他一起把皮南山搬到客厅。所有的桌子椅子都收拾出来,中间空出一大片地。 等小雪回来之后,张南华铺开一张巨大巨大的白色被单在地上,然后在上面画着难以描述的鬼画符,充满了古韵,看上去像是奇形怪状的篆书。 画好之后,把皮南山全身扒光放在被单上。在场还有两个女性,谁也没觉得不好意思,小雪一看就是身经百战的老江湖,看着光屁股的皮南山眼皮都没眨。 张南华用毛笔蘸着朱砂,在皮南山的身上写字,也是一堆鬼画符。写完之后,用小雪买来的绳子沾满红色朱砂,绑缚在皮南山的身上。 他绑缚的手法很特别,左九道右九道,互相交错纠结,皮南山上上下下几乎都给捆到了。尤其是脑门上,线按横三竖三的方法封住。弄完之后,皮南山如同过年菜市场的死猪。 李大民目不转睛看着,似乎正努力记住每一个步骤,都牢牢记在心里。 第二百一十四章 电梯 阵法布置妥当。皮南山躺在正中间被五花大绑。我、张南华和小雪呈三角形各占据一个角落。 张南华告诉说现在要带我们两人进入不夜天的造境,有什么计划进去后再说。 我已经多次出入过非现实的异世界,有一定的心理准备,张南华也是个大高手,难得的是小雪,冷静非常,面色平淡如水,这姑娘到底是干嘛的呢? 按照张南华的吩咐,屋里所有的窗帘全部拉上,密密厚厚的没有光照进来,大白天的屋子里犹如深夜,皮南山的周围点燃了一圈蜡烛,火苗微微闪动,更添幽魅之感。 张南华环视一下屋里所有人,静静地说:“渔网阵不能维持太久,只能到蜡烛烧光为止,大家就算杀不了不夜天,也一定把老皮救出来。” 我闭上眼睛,缓缓平稳呼吸开始入定,这一套流程太熟悉了。 时间不长,耳边传来了张南华的经咒之声,声音缥缈低沉,忽远忽近,除了这个声音,其他一概都听不到,犹如堕落至茫茫渺渺的宇宙深处。 整个人似乎虚浮起来,我知道这是意识脱壳入境的征兆,已经脱离了肉身。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出现一片废楼,夜色浓重,刮着阴冷的风,夹杂着细如牛毛般的雨丝。 我站在楼的外面,天空时不时有闪电掠过,整栋废楼在剧烈的光闪中偶尔露出狰狞,能看到很多破损的窗户,黑森森的窗洞。 这时听到有人说,南华呢?怎么只有你。 顺着声音去看,小雪从旁边的花坛里走出来,花坛里荒草丛生,旁边还有很多歪歪斜斜的树木,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有个人在里面。 我十分不爽小雪这姑娘,和她没什么可聊的,点点头表示打了招呼。 我们两人一时没话说。小雪沉默一下道,咱们先进楼里看看吧。 “等等南华兄,”我懒洋洋说:“我是一点能力都没有的,进去以后也是给你添乱,还是等张南华吧。” “那你还跟来干什么?捣乱吗?”小雪不高兴,冷冷看我,眼神就像是看一个低级动物。 我受不了这个眼神,马上联想到牛鼻子老道孙观主,这些人说是高人,身上却没有和蔼可亲的气质,都这么讨厌。 “我看这样吧,你我分开行事,省得拖你后腿。反正咱俩凑在一起彼此都膈应。”我没好气地说。 小雪一言不发,径直往楼里走。 我待着没有动,想等她进楼里再说,就在这时,突然天空一道闪电掠过,面向我们这一面的废楼瞬间被照亮,我和小雪猛地抬起头,看到在大楼的最顶上,也就是天台那里,有两人正面对面站着。 我马上认出来,一个是不夜天,他的哈韩服简直不要太扎眼,另一个人居然是张南华!张南华穿着白衬衫,头发在细雨中一丝不乱,犀利的眼神透过金丝眼镜看着对面。 两人向中间走去,慢慢要汇合,这时闪电闪过,上面突然一片漆黑,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黑暗里。 小雪急了,用手拢着朝上面喊,“南华!南华!我在这。” 根本没人答应,浓烈的不祥之感笼罩着整栋大楼,不知道上面发生了什么。 小雪急着往楼里跑,我想了想还是跟了上去。就算再不爽这个姑娘,现在情况紧急还是大事为重,什么该干什么不该干我还是拎得清的。 小雪见我跟上来没有说什么,我们一起并排跑着,楼前的地上立着很多的雕塑,大多是人像,黑暗中看不清具体眉眼,静静不动在细雨之中,看上去有些惊悚。 穿过雕塑来到废楼,两扇破败的木门歪歪斜斜,我一脚踹开,进到楼里就愣住了。我们进入的是大楼天井,抬头往上看,一层层的楼层叠搭,至少能有几十层,可外面看只有四五层而已。也就是说,外部空间和内部空间不一样。 小雪冷静地说:“此地是不夜天的造境,在这里他可以随心所欲。” 我摇摇头:“南华兄不是说过了吗,不夜天怕皮南山复制自己的神通,所以在这里也不敢太嘚瑟。” 小雪哼了哼,没有怼我。 我抬头往上看,这要到天台可真费事了,一层层往上爬得到什么时候。或许可以这样,出去顺着楼外墙往上爬呢……我正寻思着,突然不远处“叮”的响了一声,原来是一架电梯。 电梯的门徐徐打开,仿佛专门为我们开的。我和小雪下意识对视了一眼,真是邪门了,正要想办法爬天台,一架电梯就神不知鬼不觉的下来了。 “你敢进吗?”小雪白了我一眼,一个人走向电梯。 “嘿,我这暴脾气的。”我在后面嘟囔说,你到时候别吓得尿裤子就行。 我们进了电梯,空间极为狭窄憋闷,小雪按动按钮,电梯门关闭。 我冷嘲热讽,你现在出去还来得及。小雪又是冷哼,这个问题都不屑于回答。 电梯没有楼层数目,就知道一直是往上开的。谁也没说话,我的心情莫名焦躁起来,担心会发生事。 这时候有点后悔,压根没理性思考过这电梯的古怪,上来就是为了小雪斗气,这可不好,非常不成熟的表现。 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吃,上了电梯下就难了。我看看右手腕,如果有通灵镯在,还能有点底气,那样可以任意瞬移。现在没了镯子,就是普通人,任人鱼肉啊。 正想着,突然“叮”的一声电梯停了。 小雪迟疑一下,按动按钮,电梯门缓缓打开。 眼前是一条空空荡荡的走廊,走廊尽头,昏黄的灯下,我们看到皮南山惊恐坐在地上,蜷缩成一团,他的对面竟然站着不夜天。不夜天手里提着长长的一把刀,刀尖明亮,对着皮南山的心脏要捅。 小雪“啊”的一声,回头对我喊:“赶紧去啊!愣着什么!” 我觉得不可思议,这一切来得也太快了,可皮南山命在旦夕来不及多想,我从电梯冲出来,直奔走廊尽头跑去。 跑出去没多远,忽然听到背后“嘎吱嘎吱”的声音,回头看到电梯门在快速关闭。小雪还在里面。 我愣了一秒钟,马上一股火直冲顶梁门,这小娘们什么意思?把我叫出电梯,她自己偷着走了。我大吼一声,“你回来!”掉头又往回跑。 小雪站在电梯里一脸的迷茫和惊恐,拼命按动按钮,门关闭得很快,看那意思好像怕我找她麻烦,要赶紧关门。 我的气更大了,这女的是踏马什么玩意,茅坑的石头又臭又硬,有什么打算你和我直说,把我骗出来算怎么回事。 距离有点远,等我跑到的时候,电梯门已经关上。“嘎吱嘎吱”的电缆声,电梯走了。没有楼层的指示灯,不知道是往上走还是往下走。 我暴怒之下踹了几脚门,发泄一通慢慢冷静下来,忽然想到还有皮南山,赶紧回头看,走廊竟空空如也。昏黄的廊灯闪动,一个人影都没有。 我抹了一下脸,觉得坏菜了,具体怎么回事来不及细想。我慢慢走过去,这条走廊是全封闭的,没有窗户,两侧没有房间,就是直溜溜的两道墙。到了尽头已经是死路,没有楼梯和其他通道,也就是说刚才一定看花眼了,皮南山和不夜天如果真的在这儿,不可能这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这里还是密室。 我深吸口气冷静下来,随之后怕。不能细琢磨,一琢磨里面全是玄机。首先是小雪,小雪当时按动按钮好像不是关门,而是为了阻止关门!当时她的脸上是惊恐的表情,她不会怕我,就算我发火,她也不至于出现这样的表情。 难道…… 我忽然想到一种可能,难道这一切都是不夜天的圈套?从见到楼顶他和张南华对决开始,这就是个圈套? 我越琢磨越是这么回事,张南华怎么突然就跑楼顶上的,我们是一起进来,我和小雪还在楼下,他又没坐着火箭,怎么就出现在天台上。 如果是不夜天设下的圈套,那就说明一点,我们进来的时候他已经知道了,并设计好这一切。 我蹲在走廊上,越想越觉得此人可怕,不光是神通广大,心机也是恐怖的一比。 我顺着走廊来回走了几趟,摸遍了整整两面墙,没有任何发现,没有任何的出路。要想离开这里,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等电梯回来。 第二百一十五章 毒龙 我被封在一条密闭的走廊里,唯一的出路就是电梯。 电梯始终没有上来,我哐哐砸了很多下,电梯的金属门始终关闭牢牢的,连个手印都没留下来。 焦急等待的时候,电梯突然“叮”一声响停了,门徐徐打开,我紧张盯着里面。门打开之后,里面站着两个人,是张南华和小雪。 张南华看到我长舒了口气,说道:”你没事就好。“ “你们这是?”我又惊又喜。 张南华道:“我才到这里,正遇到小雪,她告诉我你困在这里,我们好不容易才跟着电梯上来。进来吧,咱们一起找老皮。” 惊喜这股劲过去,我越琢磨越不对,这会不会是不夜天造的另一个陷阱? “张南华,你的茶楼叫什么?”我问。 “南华茶楼。”张南华有些纳闷问,你怎么了。 小雪在他的身后冷冷说,“他不信任你,以为你是假象。” 张南华道:“怎么可能,不夜天确实可以造境,但手段没那么高妙,完全复制一个人出来。你赶紧上来吧。” 我不敢相信,又觉得不相信也没办法,还能继续困在这个鬼地方吗?犹犹豫豫上了电梯。 张南华按下按钮,电梯开始下降。我疑惑地问,“我们这是去哪?” 张南华冷冷地说:“当然是去地狱。” 我猛地回头一看,电梯里的张南华和小雪都不见了,墙角依站着一个陌生人,穿着哈韩服戴着墨镜,配着黑色口罩,正是不夜天的标配。 “谁给你们的胆量。”他在墙角揣着裤兜说,“敢进入我的境来。” 不夜天看样子就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少年,我掂量掂量体形,真要肉搏起来,自己肯定不会害怕。现在是狭路相逢勇者胜。我憋足了劲,要捏紧拳头冲过去,暴揍他一顿。 不夜天道:“你们以为用渔网阵就能困住我?想得太简单了,我其实早就在这里布下了天罗地网,你们进来多少就会困死多少。” 我根本不跟他废话,瞅着说话这时机,冲过去要抓他。不夜天轻哼一声,电梯里突然没了光,黑暗下来。我凭着惯性冲过去,用手一摸,只摸到冰冷的铁墙壁,不夜天没影了。 我在电梯里摸了一圈,还是什么都没摸到,就感觉电梯在急速下降。使劲敲打电梯门,一点用都没有,就在这个时候电梯一震,停住了。 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有动,我犹豫着按动按钮,门缓缓打开,外面是条走廊,我顿时懵了,这条走廊是全封闭的,天花板亮着一排昏黄的小灯泡,没有窗没有门,正是刚才离开的地方。 我赶紧按按钮,电梯门关上,怎么转了一圈又回来了。 门关闭之后,“嘎吱嘎吱”头上传来电缆的声音,电梯开始动了缓缓下降。 我能感觉到电梯在下降时的微微晃动,此时这里没有光,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我用脚踹着电梯门,踹了很多下,电梯终于停下来,再打开门的时候,外面依然是那一条走廊。 电梯门又缓缓关闭,我赶紧闪出来,门关上电梯下去了。 我趴在外面的门缝仔细听,能有很长一段时间内,只听电缆响动。我尝试着按动按钮,电梯停了下来。 电梯门缓缓打开,走廊光亮照在里面,能看到是空的。 我深吸口气又走了进去,门关上,电梯开始下降。 我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扔在电梯的角落,等了好一会儿,门又开了,外面是那条走廊,我又走了出来。 这是想做一个实验,我想确定来来回回是不是同一部电梯。 电梯下去之后,等了很长时间,又一次停住,门开了。借助走廊的光线,我清清楚楚看到自己的外套衣服扔在原地,我长舒了口气,也不知为什么就会轻松一些,可能情况没有想象的那么复杂。 就在这时,我忽然发现不对劲,衣服扔的位置好像不一样了。开始的时候,我是扔在墙角,可现在衣服是略靠近电梯中心的地方,挪动了。 我正想着,电梯门又关上了,继续“呼隆隆”的下降。 等了好半天,下一班电梯才停下来,趁着门打开,我一个箭步窜进去,在电梯门关闭前的几秒钟,借着外面的光线清清楚楚看到衣服确实挪动了位置。这时门关上了,光线全部阻隔在外面,又是漆黑一片。 我蹲在地上把衣服拿起来,披回自己的身上,手无意中摸向兜里,摸到一样物件。那是块布,皱皱巴巴一大团,可以肯定我从来没有这么个东西。 等到电梯再次停下来的时候,我一个箭步冲到外面走廊上,把布掏出来全部展开,才发现它是从衣服上撕下来的。我使劲抖搂抖搂,没有其他掉下来的东西。 我把它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突然看到上面极为隐秘的角落有一行小字,鲜红鲜红的,我拿起来轻轻闻闻,还能嗅到淡淡的血气。 这行字是:林聪,衣服是你留的吧?我是小雪,现在被困密室,估计你的情况也差不多。不夜天把我们封在这里了。 我舒了口气,看样子古怪全在这部电梯上,我能利用它,小雪也能利用它,可偏偏我们无法相见,只能靠这种诡异的方式传递消息。 为什么衣服可以在我们两人手里传递,而我和她却偏偏见不到一起呢?这是什么机理? 经过这么多次出入现实和异世界境界的冒险,我多少有了一些认识,这些异世界看着奇怪,但它们都在内部逻辑上自洽,不管出现如何匪夷所思的状态,总能解释明白。 怎么才能利用这部电梯呢? 这时“嘎吱嘎吱”响,电梯再一次回来,门打开了,我看着出神。 时间不长,电梯门再关闭。 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困在这样一个诡异的空间,谁也指望不上。这时,我目光收回来,看向自己的右手手腕,忽然心念一动,莫不如试试? 我盘膝坐在走廊,缓缓闭上双眼,进入定境,调集所有心念观想右手的手腕。手腕上通灵镯留下来的印记果然有了反应,上面笼罩一层金色光圈,同时手腕处有刺刺的疼痛,如同纹身一般。 我看到这层光圈接着没有完成的进程,继续开始。上次在李大民家里打坐,也是出现类似的状态,印记如同电流一般刺激着皮肤,在右手的手腕上纹出了淡淡的图案。 现在正接着进行这个过程。 我全神贯注,完全忘了外面的危险,一个接着一个繁复玄奥的图案随着刺疼在我的手腕上不断完成,颜色加深,变成高贵的金色。 我心中窃喜,不能让喜悦过分,这样会从定境中出来,尽可能做到心平如水。 能感觉到通灵镯残存在手腕上的能量越来越微弱,它在不断消散。 环绕着右手一圈,眼瞅着金字符要大功告成,虽不知道这些字符会带来什么神奇效果,还是充满了期待。就在这个最关键的时候,突然心脉一疼,里面冒出了一条黑色的东西。 我马上反应过来,是孙观主的师弟下的毒!毒素一直未清,这个关键时刻它出来了。 我心中大骇,想赶紧睁开眼从定境中出来,可是现在到了最关键的时刻,通灵镯的能量已经消耗殆尽。我深深知道,只有这一次机会。 我提醒自己冷静,先不着急从定境中出来,不到最后一刻不能放弃。 毒素犹如一条黑色的长龙,从心脉延伸而出,顺着身体的脉络到了右手,然后缓缓向下,直奔右手的手腕。 我大惊失色,毒素好像有自己的意识一般,哪都不去,直接奔着手腕的金字符。 我心跳加速,定境极为不稳定,那些金字符开始幻起幻灭,通灵镯残存的能量犹如无数的金点在空气中消散,眼瞅着要功亏一篑。 镇定!我在心中提醒自己,现在还没到放弃的时候,一定要完成! 随着我的冷静,金字符也稳定下来,重新密密麻麻纹刺在皮肤上,完成度越来越高,不断变得完美。 就在这个时候,毒素黑龙已经越过手肘,直奔手腕,又是数秒的时间越过了小臂,黑龙最前端的龙头,还差几毫米的距离就要触碰到手腕了。 第二百一十六章 镯子纹身 我暗暗叫苦,默默祈祷手腕上的金字符快点完事,最后短短的几秒犹如漫长一个世纪,黑色毒素的龙头已经到达金字符的边缘。 就在这时,金字光圈陡然黯淡,所有的能量消耗殆尽,猛地一闪继而全暗,手腕上形成了金字的刺符纹身。 我脸色铁青,并没有惊喜的感觉,反而是愤怒,在成符的一瞬间,黑色毒素还是冲了进去。 我从定境中睁开双眼,缓缓抬起右手腕,在腕子那里有一道很明显的金色纹身,只是在金色里掺杂了斑斑点点的黑色,看起来又脏又古怪。 如果不是孙观主和他的师弟捣乱,我即使没有通灵镯,也能继承能力,现在掺杂了黑色毒素,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我牙咬的咯咯响,这两个老道甭管有什么理由,这个仇肯定是记下了。 这时只听“嘎吱嘎吱”响,电梯又下来了,缓缓打开了门。 我想试试手腕刺符的力量,心念一转便瞬间瞬移,从走廊里出现在电梯里,我心跳加速,哈哈,成了! 再抬起手腕,看到金色纹身在莹莹发光,那些黑色斑点也隐约在其中,目前为止还没看到毒素带来的副作用,先不管它。 以前有通灵镯的时候,我可以任意出入异世界,现在就试试,第一步就是赶紧离开这里。电梯急速下降,我闭着双眼,观想自己的手腕,在意识中看到手腕上缠绕着金黑相间的符咒,犹如一条怪龙。 正要调整心念从这里出去,忽然电梯停了,明显一顿。我睁开眼睛,金属门缓缓打开,外面并没有那条空荡荡的走廊,而是站着一个人。借着走廊的光,我猛地怔住,是小雪。 小雪的眼神非常迷茫,看到电梯门打开后,我在电梯里,她显得很是惊讶,“林聪。” “快上来。”我赶紧招手。 小雪走进电梯,看着我长舒一口气,“你收到我留下的信息了?” “收到了,”我叹口气:“咱们终于见面了。我留下衣服并不是给你的,也算歪打正着,没想到你能收到,还用笔给我留下了信息。” 小雪轻轻感叹:“我们相遇就好了,以后有什么事可以当面商量,总好过被互相隔离。” 电梯门关上,开始徐徐下降,我走过去,照着小雪的后脑瓜狠狠就是一巴掌。小雪被打得莫名其妙,看我问“你干嘛?” “不知道咋的,我就想揍你。”我说。 小雪不耐烦,“我说你别太讨厌……”黑暗的电梯间里,她的声音愈发阴冷:“林聪,你不会有什么歹意吧?” “对你有歹意?”我呵呵笑。 电梯的黑暗里响起脚步声,我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靠近,小雪声音飘过来:“林聪,你是不是对我早就有意思了?” 我没说话。 “从你看见我的第一眼起,我就能读出你的心思,别忘了我是做什么的。”小雪轻轻笑,紧接着又是脚步声,热气扑近了,她离得更近。 “别告诉我,你还是个雏。”小雪轻声低笑。 我叹口气:“你是不是把我当傻子了?” “你这话怎么讲的。”小雪不高兴。 “小雪大姐……不对,应该管你叫大哥。”我说:“你是不夜天。等我要轻薄小雪的时候,你会把一切都记录下来,就像是记录误会我杀子善道长那样,是吧?” “我怎么可能是不夜天?”小雪在黑暗里委屈地说。 我笑笑:“第一,真正的小雪不会勾引我,虽然她很有风尘气。第二,小雪给我的衣服留言,并不是用笔写的,而是用血写的。我刚才故意在言语里给你设了个陷阱。不夜天,算了没意思,当着真人咱们不说假话。你到底想怎么样?” 这时电梯停了下来,门缓缓打开,门外竟然回到了一楼大堂。外面光照进来,电梯里空空如也,并没有不夜天的身影,连小雪也踪迹不见。 我走出电梯,大堂面积很大,空空荡荡十分清冷,一个人都看不到。这时,大喇叭的声音空空传来:“林聪,你很聪明,我想跟你玩玩。” 我站在原地,顺着声音去看,什么也没发现。空洞的声音在大楼里回响。 我静静听着。 “你们入境想抓我,真的是太幼稚了一些,”大喇叭的声音回响着:“渔网阵确实很厉害,把我和你们都困在这里,那我们就来玩一个是与否的游戏。” 我看到旁边有把椅子,拖过来大大咧咧坐着。 “你们每个人现在都被隔离开,各自在关卡里,谁能出去各凭本事……我知道渔网阵的威力,它能禁锢我一柱长香的时间,在这段时间里我的神通也会被极大的限制住。这一炷香的时间里,你如果能从这里逃出去,那是你的本事。如果逃不出去,过了这个时间让我恢复了神通,就要死在这儿了!” 这段话说完,大喇叭再无声音发出。 我看着巨大面积的大堂,空无一人的场所,没有任何提示,没有任何谜题,就让你这么闯,出去的几率几乎为零。 我从椅子上站起来,不着急,在这里溜溜达达的转悠。 转了一圈,目前能发现唯一的离开方式,就是电梯。我进了电梯,上上下下坐着,原来的走廊找不到了,电梯每次的出入口都是大堂。 也就是说,不夜天名义上给出一个公平的游戏,让你来破解这个密室,但没有出口和入口。相当于造了一间全封闭的水泥监牢,让你从这里逃出生天。 这个考验,并不是看技巧和头脑,完全就是道法和神通。 不夜天的目的很简单,你们用渔网阵困住我,那我反过来在自己的造境内困住你们,公平合理。 想明白这些,我没心情在这里兜圈子,来到大堂闭上双眼观想手腕,金黑光芒骤起,心念起来,告诉自己离开这里。 下一秒钟全身虚浮,很快就感觉到了脚踏实地。我缓缓睁开眼睛,看到自己又回来了,坐在解铃家的客厅。 我从地上站起来,精神抖索,李大民和赵小雯在对面,看到我回来了,他们大吃一惊。我走过去笑着说:“大民,我回来了。” 说这话的时候,实在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镯子毁了可“灵”却保留在我的身上。它和我永远在一起,抢不走摔不坏,想到这里真想痛痛快快哈哈大笑一场。 李大民说:“你先冷静一下,问问张南华是怎么回事吧。” “张南华?”我迟疑一下,就见卫生间的门推开,张南华从里面走了出来。我惊讶地嘴都合不拢。 “南华兄已经先你一步回来,你不是他带出来的吧?”李大民问。 张南华擦擦脸上的水,看着我有些意外:“林聪,没想到你是第二个出来的。” 赵小雯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问怎么回事。 我看向张南华,让他来解释。这么做是有目的的,我怕眼前也是虚景,也是不夜天造出来的,虽然这种几率很低,他的神通已经被渔网阵桎梏住了,不可能造出这样复杂的连环境,还是不放心想验证一下。 张南华不在意这些,直接说道:“我没想到不夜天会神通广大,他把我们隔离开分别造了全封闭的关卡,我破了他的境出来了,现在还要再回去。林聪,既然你安全出来就留在这里吧,我要回去救老皮和小雪。” “这样吧,我也去。”李大民滑着轮椅过来。 张南华看着他很长时间,点点头,“好,你们自己多加小心,我不希望救了一个,又搭进去一个。” 李大民笑:“进去之后生死有命,就不劳烦你操心了。” 张南华对李大民的感觉一直不是很好,他淡淡道,最好这样。 张南华重新盘膝打坐闭目入定,进入不夜天的造境之中。 李大民滑着轮椅,问我,你还进不进去?我笑了笑,现在镯子的灵通就在身上,出来进去不跟玩一样,当然要去了。 李大民闭上眼睛缓缓入定,也进去了。 这时我无意中瞥见燃烧的蜡烛,发现蜡烛已经烧了大半,只有一小半还在苟延残喘。我心里一惊,对比境里境外的时间,这么一估量,知道渔网阵的效力不多了,一旦解除桎梏,不夜天在自己的造境里,就是上帝一般的存在了。 第二百一十七章 小雪的困境 我正要进不夜天的造境里,突然一阵反胃,肚子咕噜噜有反应,早上没吃啥坏东西啊,咋了这是?没等细想,一股东西从肚子里涌上来,我赶紧跑到卫生间,对着马桶就是一阵狂吐。 吐的时候忽然害怕起来,不会又是吐的都是血吧,是毒素发作了吗? 吐完之后,我去看整个马桶都是黑糊糊的东西,像是油。我脸色煞白,磨磨蹭蹭站起来把这些秽物冲掉,心里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你没事吧?”后面有人说话。 我擦擦嘴,回头看是赵小雯,不耐烦地说跟你没关系。 “怎么说话呢,关心你还关心错了吗?”她的嘴跟机关枪似的叭叭叭说个不停。 我不爱和她说话,踉踉跄跄从卫生间出来,这毒素实在是太闹心了,不但侵袭我的身体,还干扰了手腕上的金纹理。 两个臭老道,我跟你们不共戴天! 我咬着牙回到客厅,身体十分虚弱,头也晕乎乎的。强撑着坐下去,开始观想手腕上的金文,时间不长身体飘飘浮浮起来,过了好一会儿,又有了脚踏实地的感觉,我知道自己入境了。 睁开眼睛,发现是在一片巨大的荒野上,看不到山和树,只有一大片一大片的荒草,随风在飘动。这个时候,看到不远处坐着一个人,正在高处打坐。 我一个瞬移过去,就这个瞬移又让我犯恶心,胃里不舒服。我蹲在地上干呕了好半天,才止住这个劲,额头上都是虚汗。 手腕上的金文混杂着黑色斑点,显得愈发诡异。我忽然意识到一个可能,难道每次运用金文都会伴随着呕吐,这,这是毒素的后遗症? 一想到孙观主和他师弟,我恨的牙根都痒痒,就是这俩老道祸害的。 现在不是细究这个时候,我抬起头看向高处的人,原来是小雪。她面向荒野,盘膝在地上,双手搭放膝头,整个人都沉浸在定境之中。 我凭直觉这个人应该不是不夜天幻化的,如果是真的小雪,我现在的位置应该是困住小雪的关卡。 我凑过去看,小雪突然睁开眼睛,冷冷看我:“你干什么?” 基本可以确定就是小雪本人,冷冷冰冰的这倒霉态度,百分之百是她。 我告诉她,我是来救她的。 “你怎么来的?”她问。 我把外套上的血字亮给她看,“是你写的不?” 小雪“嗯”了一声,把右手中指亮给我看,上面血肉模糊,她告诉我,这是咬破中指写的。 她就是小雪,我也不瞒她了,把发生的事全都说了一遍,然后问她怎么出现在这里的。小雪告诉我,她也收到了不夜天的通知,必须破关才能出去,这个地方就是她的关卡。 我说道:“既然找到你了,那我们走吧离开这里。” 小雪想了想,第一时间赞同了我的提议,轻轻叹口气说,在这里她也给不出太大助力,还是出去吧。说完,看着我道,“林聪,你怎么会自由出入这里呢?” 手腕的金文那是我压箱底的绝技,怎么可能平白无故告诉她,我笑笑没说话。 “你不说明白,我是不会和你走的。”小雪冷冷地说。 我顿时有点恼怒,“我能过来救你,已经算仁至义尽了。你听点话,先出去再说,别给南华添乱。” 小雪看着我,一字一顿说,“我不信任你。” 一股火腾一下起来了,我勃然大怒,感觉脸都涨红了,大声道这是你说的,是吧? “对,是我说的。”小雪把眼睛闭上,“我出了事和你没关系。” 我真想动粗,还是忍着气,“小雪,你能不能听话?” “我自己也可以出去,”她说,“用不着你来救。” 说着不搭理我了。 我真是一股火没地方泄,好心好意过来救你,就这么个驴肝肺。行,这是你自己选的,日后出现什么后果,跟我没关系。 我正要观想金文自己出去,突然听到荒原深处传来不夜天的声音,犹如冥冥天音:“各位,渔网阵法的时间已到,失效了。不好意思,你们谁也别想出去了!” 就在我心念一乱的时候,眼前的场景突然变化,不再是荒野,而是到了农村。我和小雪坐在一棵大树下。 我纳闷地站起来,看到大树根摆着很多黄刀纸,还有银箔的元宝和蜡烛长香之类的东西,这里似乎被很多人祭拜过。 小雪睁开了眼,四下里看看,脸色有些惶恐。就在这个时候,农村的村路走过来两个老娘们,四五十岁的样子,穿着土气。她们来到树底下,看见了小雪,突然就下跪。 小雪赶紧过去搀扶,“王美阿姨、刘卫红阿姨,你们这是干什么?” 其中一个老娘们哭着说,“小雪啊,赶紧救救我闺女,你妹妹吧。” 小雪道:“我知道了。你们先回去,我马上就到。” 等她们走了,我有点糊涂,问她这什么意思。小雪面色凝重,嘴里喃喃,真是奇怪。 好半天,她才解释说:“这里是我的老家,辽西的金谷村,我就是从这个村子出来的孩子。” “为什么我们会出现在这里?”我问。 小雪道:“你没看出来这里是幻境吗,我们其实还在不夜天的造境里。” 我讥讽说,呦,还真没看出来,你刚才对着那两个老娘们说话,就跟真事似的。 “你闭嘴!”小雪打断我,非常不高兴,“我从小是孤儿,是村里的这些阿姨带着长大的,这些妇女都是我的妈妈!我是吃百家饭才活得这么大。哪怕是在幻境,我也不允许别人对她们不恭敬。” “好,好,”我自讨没趣,“那我带你出去吧。” 小雪站在树下没动,看着一地的供品,又看向不远处的村子,“这里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要不然她们两人不会那么着急。” “喂,你的搞明白,这里是假的,你担心这些有什么用?”我讽刺说。 “要回你先回,我去看看怎么回事。”小雪也不多解释,一个人噔噔噔朝着村里走去。这个女人我真是服了,不过,在这里我想出去就出去,倒也不怕什么,索性看看她到底怎么想的。 我们一前一后进了村,刚一进去就感觉气氛不对劲,天空昏黄,几乎家家户户门口都插着白色的招魂幡,悬垂着长长的白色布条,使得整个村子都鬼气森森。 小雪顺着村路往前走,能听到深处隐隐有人哭,气氛压抑。我越看越纳闷,村子家家户户都在出殡,说明死了很多人。不夜天塑造这种幻境有什么用意呢? 小雪走进一个庄户院,我跟了进去,院子里传来哭声,高一声低一声,很是凄惨。小雪推门进去,“王美阿姨。” 我跟在后面也走了进去,这户人家特别穷,几乎家徒四壁,里面的土炕上躺着一个女孩子,盖着大厚被,正在凄厉地喊叫,头发因为汗水粘在额头上,脸色惨白如纸。 在土炕的旁边坐着刚才那个王美阿姨,已经哭得泣不成声。看到小雪来了,一把拉住她的手,又嚎啕大哭。 小雪一改和我冷冰冰的态度,温柔地说:“阿姨,我来了,到底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事?” “小雪,你可是咱们村的仙姑,你要救救咱们村的这些女孩啊。”王阿姨哭着说。 “这些天我不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说给我听。”小雪细丝慢语地说劝着。 王阿姨说道,前些日子,村里的王首富要建工厂,挖地基的时候挖到一座庙,小庙不大,里面供奉着一尊像,似乎是城隍爷。王首富没上报,自己花钱请了大仙儿作法什么的,安抚城隍爷,然后就把庙扒了,庙基拆了。 就在这天晚上,全村人做了一个相同的梦。 梦里出现了那尊城隍爷,它告诉村里人,有人触怒他的法身,会降罪全村,所有人都会中诅咒,一个都跑不了! 从这天开始,村里开始死人,开始死的都是老人,基本上都是没病没灾突然睡着觉就过去了,每家每户都有,不到半个月的工夫,整个村子家家户户都有出大殡的。 村民们都害怕了,一起谴责王首富,王首富更惨,家里两个老人半个月不到先后离世,他还是个大孝子,差点一口气没过来,跟着老人一起去了。 王首富知道事情的严重性,马上斥重资请来一位资深大仙儿,据说是从沈阳那边过来的,道行极其了得。大仙儿通过作法,和城隍爷接触上,城隍爷说,要放过村子也可以,只是有个条件。 他要和村里胳膊上有北斗星标志的女人结鬼亲同房,要这个女人怀上孩子。 第二百一十八章 诱饵 谁也不知道这个胳膊上有北斗七星标志的女人究竟是谁,村长把所有女人都叫到祠堂,挨个过筛子,也没找到那女人。 城隍爷震怒下手不留情,挨个折腾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王阿姨的女儿就是第三个被城隍爷盯上的。 王阿姨告诉我们,她女儿前几天晚上做梦,梦见自己被一群鬼抬着轿子送进了城隍庙,那里阴森古怪,在一个黑漆漆的内室,被城隍爷逼着两人同了房,回来之后就开始犯病,谁谁都不认识,不睡觉不吃饭,就是极度害怕,在床上冒冷汗打滚,嘴里胡言乱语。 小雪坐在床边,忧心忡忡看着床上几乎衰竭的女孩,拉着她的手轻轻抚摸着脸颊,低声说:“我来了,让你受苦了,小雪姐在呢,别害怕。” 这个女孩在小雪的安抚下,似乎有了意识,艰涩地转过头,凝视着小雪,“哇”一声痛哭紧紧抱着小雪,歇斯底里大喊一声,“姐!” 那么刚硬冷酷的小雪,在这一声“姐”中泪如雨下。小雪安抚住这个姑娘,跟王阿姨说,我回来就好了,村里一切都会好的。 王美阿姨哭着说,我就知道咱家小雪有本事,你早回来哪有这么多事。 小雪问明那间城隍庙的位置,带我从屋里出来。她面色阴沉,不知在想着什么。我凑过去说,“你不会是认真的吧?” 小雪扭过头看我。 我以为她听不懂,无奈只好换了问句方式,“我看你有点入戏,你不会以为这里是真实的吧?” “我知道这一切是不夜天造出来为了困住我的,当然是假的,”小雪说,随即顿了顿:“但这里又是真的。” 我没听懂,问什么意思。 这时我们走到院子外,村路上空无一人,小雪慢慢挽起左手臂的衣服,挽到胳膊肘上方,她的皮肤很白,看起来极其细腻。胳膊肘上面大概两三寸的位置,我清清楚楚看到有七个深如墨点的胎记,这些胎记连成了一个图案,正是北斗七星。 我吃惊地看着她,小雪点点头,“城隍爷找的人就是我。” “这,这是怎么回事?”我极为震惊,完全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小雪道:“只有一个可能,不夜天现在的修为深不可测,造的境可以随心而化。” 我明白是什么意思了,中阴境界就是这样,所谓随心而化,就是说这个异世界并不是由不夜天设计的,比如说这里有村子、有大树什么的,并不是不夜天像画图纸一样,一个个造出来放在这里。大到村子群山,小到一棵树一块石子,其实是随着小雪的心境和记忆形成,不夜天只是把我们关进来,像程序员一样设定了世界的底层程序。世界所有的一切,我们能看到听到触摸到的一切一切,都是根据小雪的记忆而来。 不夜天的造境能力堪比中阴之境,已经不是人力所为,而是鬼斧神工,天作之合。近乎于道。 小雪静静看着我,“这地方我明知道是假的,也要一探究竟,我们不是逃出去就完事了,而是要找到不夜天的秘密。你如果害怕,可以先出去,我一个人去看看。” 我从深思中回过神来,虽然越琢磨越没有底气,可在小雪面前不能怂,我装作很无所谓的笑,“有什么可怕的。我非生擒不夜天不可,先给他来四五个大嘴巴。” 小雪脸上没有表情,对我的表态无动于衷,转过身往村外走,那个方向正是城隍庙的所在。 我赶紧跟在后面,我们一前一后进了山,山风萧瑟,越走越是荒凉,天空也昏黄起来。 等我们到的时候,天色将黑,月光如水照在不远处的废墟上。这里有一片没完工的地基,钢条堆得满地都是,到处是落叶。地基的中间,有一座用三合板临时搭建起来的小房子,外面围着栅栏,门口写着三个小孩涂鸦一般的文字,“城隍庙”。 可想而知,村里的王首富扒了这座庙之后,全村人都遭了报应,他只能匆匆找人重新搭建小房子,当是城隍庙了,给城隍爷赔罪。 小雪想都没想,径直走了过去,我也不能怂,跟在后面。 我们到了那小房子前,小雪冷冷看着它,然后推开栅栏门,又走过去打开了里面小房子的门,进去了。 我也跟着进去。里面很黑,天花板悬吊一个几十瓦的小灯泡,来回做着轻微的摆钟晃动,我们的影子投射在墙上,晃来晃去形如黑色的蜘蛛。 在房子正中用一个破桌子充当神位,铺着脏兮兮的桌布,上面摆着一个全是泥巴破损不堪的雕像,没了半个脑袋,身子也缺了一半,看起来眉目不清奇形怪状。晃动的光线下,显得很是诡异。 在雕像的前面有一个大大的脸盆,里面很奇怪,铺着一层白色沙子,上面摆着一根木棍。 小雪冷冷看着这个雕像,朗声说,“我是小雪,我来了,我就是身上有北斗七星的女人,你想做什么就直说吧。” 这时脸盆里白沙上面的木棍忽然滚动,落在地上发出声响。小雪扭头看我,“这个活儿我自己还真干不好,幸亏有你。” 我眨眨眼,问什么意思。 小雪把木棍塞到我的手里,“这叫扶乩,懂不懂?你就是替城隍爷说话的人。” 看我还是懵懂的,小雪也不屑于细解释,拉着我站在脸盆跟前,让我手里拿着小棍,棍子一头杵在沙上。 “有什么话就说吧。”小雪平静地对着残缺的雕像说。 这时我手里的木棍忽然自己动了,棍头在沙子上滑动,发出“嘶嘶”的怪响。沙子从上至下出现了一个字,我确实没有控制,能起到的作用就是轻轻扶着棍子不让它倒。 出现的这个字,像是隶书,横平竖直、规整方圆,是一个“你”字。 这个字结束后棍子还在动着,小雪和我看着,第二个字出来是“留”。然后又是第三个字,写的是“下”。 这时候字已经写到脸盆最下面,没有空间,算是写完了吧。 连在一起就是“你留下”。 小雪冷冷地问,“你想要我吗?” 棍子又动了起来,小雪赶紧把写好的三个字痕迹擦拭掉,棍子在新的沙面上写,“要”。 我一边写一边后背出冷汗,琢磨着这个“要”是不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 “就在这里?”小雪问。 沙盘上出现的这个字,是“是”字。 小雪淡淡笑:“没想到不夜天也不能免俗,还以为你神通广大非是俗人呢。” 我把沙盘上的字抹干净,棍子又开始动了,这次字比较多,“对、我、来、说、你、不、是、女、人、你、是、工、具。” 小雪看到这里,脸色白了,突然对我说,你出去吧。不用你了。 我看着她,“小雪,我们还是尽快走吧……” 小雪摇摇头:“你不懂,这里很多事你都不知道,当然你也用不着知道。出去吧,剩下的是我和不夜天之间的事情,我要会会他。” 我脑海里始终盘旋着那个“要”字,还想继续说,小雪皱眉:“你这个人怎么磨磨唧唧的,赶紧走,别来烦我!” 我知道她这是故意用粗言粗语赶我走,自己再待下去确实没什么意义,缓缓往外走,说你如果需要我,我在旁边不会太远,喊一声就行…… “快走吧!”小雪咬着下唇,有无奈也有不耐烦。 我走出小屋关上门,等了片刻屋里没声音。我有些担心,更多的是好奇,把耳朵贴在门缝上,隐约听到里面有说话声,是小雪在说话,她说道:“林聪,好听吗?” 我吓得一激灵,赶紧缩回耳朵,又听到小雪说:“林聪,你赶紧离开这里,我会有办法自己出去的。你不要坏了我的事。” 我只好离开小屋,小雪既然这么说了,我也不能死乞白赖跟着她。 这个小雪全身都是秘密,孙观主要给她绝育,就已经很奇怪了,小雪说自己想留一个孩子,明显指向的是张南华,现在在不夜天的造境里,不夜天竟然也想要她…… 她到底是干嘛的? 看她一身的风尘气,让人很轻易往那上面想。我忽然想到一种可能,小雪会不会以身而诱饵,诱惑不夜天出来呢? 第二百一十九章 为心爱的人 我没有离开幻境,还在附近徘徊,紧紧盯着这栋小屋。等了好一会儿,估摸不夜天已经来了,我蹑手蹑脚走过去。 小雪和不夜天都属于高手,我一出现说不定就被他们发现了,不过还有种可能,他们两人已经苟合上,正忘我呢,别说我了,就算再来十个八个也未必能发现。 我走到小屋近前,没敢趴门缝,而是绕着小屋转,在后墙发现有一扇挡得不算严实的窗户,露出缝隙。我小心翼翼趴在上面,侧身子顺着缝隙往里看。 里面很黑,隐隐能看到前面一点点光亮,看不到人,而且极静,一点声音都没有。这就很奇怪,再怎么也不可能没声啊。 这时,忽然在看不见的角落,传来说话声:“我不相信你能困住他们。” 听声音是小雪。 小雪问完了,没有人应答。 小雪却好像听到了回答,自顾自说道:“张南华和皮南山都是有神通的人,你困不住他们的。尤其是南华。”最后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语气里充满了浓浓的信心和爱意。 我咽了下口水,猜测看样子是正确的,小雪真和张南华有一腿。可能是咽口水的声音大了一些,里面的小雪忽然焦躁起来:“林聪吗?让你走为什么不走!你怎么这不听话。” 既然叫破了自己的所在,也就用不着藏着掖着了。我整整衣服,绕了个圈到了前门,看着破烂的木门,犹豫了一下,推开这扇门走进去。进了这扇门就没有回头路了,能知道很多秘密,尤其是小雪的,到时就没有抽身的余地了。 小雪这个姑娘,给人的感觉并不舒服,如同不祥的深渊。 不夜天迟早是要除去,留在世间属于心腹大患,今天咱们就图穷匕首见吧。 我深吸口气,毅然决然地推开门,屋里很黑,只有灯泡在来回晃动。借着微弱光芒,我看到屋里只有小雪一人坐在破椅子上,并没有不夜天的身影。 小雪看看我,好半天没说话,轻轻叹口气说,让你走为什么不走? 我说我不能留你一个人在这里。小雪咬着下唇摇摇头,轻轻自言自语说,又是一个傻孩子。她道,“如果想好了就进来,把门关上吧。” 我跨步走了进去,回头把门关上,扫视了一圈,“不夜天呢?你刚才是和他在说话?” 小雪指着角落一堆破椅子,让我先找个地方坐。我走过去,拉开一把还算结实的椅子坐在对面。 小雪在黑森森的角落,眼睛一闪一闪地看着我,“林聪,不夜天提出一个条件。” 我没说话看着她。 “他的造境目前困住了我们所有人,谁都出不去,如果他愿意,我们会死在这儿。”小雪说。 我心里冷笑,放屁,他能困住其他人或许可能,想困住我,纯属做梦!我有手腕的金字符,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我没说话,静静听着。 “他提出一个条件,”小雪说:“他想要我一晚上。” “要?”我迟疑地说出这个字。 “就是你想的意思,”小雪嗓子有些沙哑,“他要我必须怀上他的孩子。” 我疑惑,“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问,为什么……”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拼命措词,“孙观主提出绝育的提议我就觉得奇怪了,我或许不该问,小雪,你和生孩子这件事有什么关联吧。” 小雪在昏黄的光芒下,脸色变成煞白,她轻轻直了直后背,声音在颤抖,“具体原因你不要问了,我可以告诉你,这个幻境里遇到的事情都是真事。” 难道我们在这里遇到王首富挖庙,城隍爷暴怒,恶咒全村人,要身上有北斗七星标志的女人……这些都是真真切切以前发生过的事情? “那你……和城隍爷……”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小雪幽幽地说,“那一年我十五岁,村里发生了类似的事情,我是唯一能救全村人性命的人。我被师父送到了荒庙,就在那天晚上,那是我的第一次……后来我结了鬼胎,有了城隍爷的孩子。”她的嗓音愈来愈凝重,黑暗中听得人毛骨悚然。 “城隍爷的孩子?”我完全没有概念,喃喃的念叨着。 小雪没有细说,只是说,那天之后她特别恨师父,直到师父临终前才告诉她,其身世和来历很特殊,师父已经为她封禁了二十年,就是为了怕妖魔觊觎她的身体,但最后还是被阴物窥探,破了身子。师父告诉她,以后的路会更加难走,好自为之。 我忽然有些明白,小雪很可能是体质特殊,容易被邪崇所窥,而且邪崇不要求别的,要和她有过一夜的风流,并要她怀上孩子。 这个要求我从来没听过,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不过作为当事人的小雪,其中的痛苦可以想象。 小雪道:“我能保护自己唯一的事情,就是不能和任何人发生关系,任何人。”最后的“人”字加了重音,“一旦破戒,就会招来无数的阴物和中阴身。” 我沉默一下,“难怪孙观主要提出那样的要求。” “他是为我好,”小雪淡淡说:“这是目前我唯一能解脱的路。但是,”她的声音忽然温柔起来,“在这之前,我想真正生一次孩子,为我心爱的人。” 我的眼眶有点湿了,没想到这么惹人烦的女孩,却背负着常人无法理解的重压,就像背着一个沉重的十字架而活着。 “不夜天也提出这样的要求。”我说。 “是的。”小雪声音又阴冷起来,“他说我不答应的话,他就要在造境里杀光我们所有的人。” 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难道不夜天这次突袭皮南山和赵小雯是幌子,他真正的目标是你?” “不,”小雪摇摇头:“不夜天以前不知道我的存在,自从我们进来之后,他就知道我的一切了。” 她抬起头看看这间小屋,吸了口气,“这里的世界就是由我的记忆生发出来,不夜天全都知道。是我自投罗网,他一开始的目的只是赵小雯,现在改成了我。” 我有点不寒而栗,在这片造境里,不夜天能读取每个人的记忆? “不夜天,”小雪顿了顿,一字一顿说:“他很可能已经不是人了。” 我一时没有明白小雪说的这是什么意思。 小雪看我迷惑,便道:“道法高手我见过很多,江湖各派、三山五岳的高人这些年也都拜访过,有的人确实境界高远神通广大,但是作为一个人,神通都是有界线的。因为有肉体的桎梏,五觉的屏障,再神也有一个标准,不会超过这个线。而现在不夜天的能力,你相信我,他已经越过‘人’的界线,他的神通近乎于道,和中阴之境差不多,可以说,他造就的就是小中阴。所以他应该已经不是人了。” 我说道,我的记忆、我的一切是不是也被他读取了? 小雪点点头,说应该是。 我仔细回想了一下,不夜天困住我的中阴境,不过就是一个空旷的大商场,现在他知道我和小雪在一起,却没有单独隔离我们,这里很有问题,也就是说……想到这,我看看右手腕缓缓萦绕的金字符,也就是说,他的神通对我不起作用。 想到这里我霍然站起,走到小雪近前,她惊讶地看着我。 我低声说,我能破不夜天的造境。小雪根本就不相信,摇摇头苦笑。 我说道,我带你出去!我的语气坚定,充满自信。 小雪怔怔看着我好长时间,眼神告诉我,她有些相信了。她站起来,轻轻掸着我的肩膀,“林聪,你要有这个本事,就自己出去吧。我还要去救南华。” 我心里一股热流涌动,“张南华也是我的朋友,我不能放任他不管!” 我一把拉住小雪的手,深吸口气,“小雪,我这就带你去找张南华!”小雪的手很凉,此时却异常的温柔细腻,她先是抗拒了一下,而后紧紧拉住我的手。 我闭上眼睛,观想手腕上的金字符。在内视中,金字符在快速旋转,不过,闹心的是,掺杂在其中的毒素黑点也亮了起来,它这一亮,我顿时感觉万箭穿心,从心脉到全身没有一处不疼的,特别想吐,胃里一阵阵翻涌。 我这才知道,金字符掺杂了毒素之后,会引发特别严重的副作用。那就是每当我用它的时候,都会被毒素折磨得浑身难受,抑制不住的呕吐感。 第二百二十章 皮南山的困境 我极力忍受着痛苦,手在颤动。小雪觉察到了,轻声问你怎么了。我摆摆手,努力把呕吐感压下去,脑子一混乱,本来想张南华的,不知怎么,还握着小雪的手,我应该是带着她离境了。 整个过程很短,身体却极是痛苦,胃里不断翻涌,等脚踏实地的时候,我马上睁开眼,来不及看清周围是什么状况,跪在地上狂吐。 小雪拍着我的后背,我吐了一地,胃里几乎掏空,满头是冷汗。 我看到地上吐出来的都是黑沫子,和在解铃家吐出来的东西是一样的。可能这就是毒素吧。 我翻身坐在地上,虚弱的不得了,小雪蹲下来,竟然不嫌弃我埋汰,用衣袖轻轻擦着我的嘴角,担心地说,“我相信你能帮着我离境了,可是你这样,我怎么忍心再让你做。” 她扶着我站起来,我虚弱地打量周围的情况,现在在一个很老旧的居民区里,居民楼都是几十年的历史,又破又旧,好像来到了贫民窟。 小雪扶着我往前走,被风一吹,身上舒服了一些。我说我们来这里,不夜天知不知道呢。小雪沉吟说,你有神通穿越他的造境,他可能不知道你,但他一定能找到我。 我们正说着,看到一栋居民楼前放着几张麻将桌,有一些老头老太太正在打麻将。这里很奇怪,为什么会出现这么一幕,这时小雪碰碰我,轻声说,你看那。 顺着她指点的方向看过去,在一张麻将桌前,有个咋咋呼呼的胖子,居然是皮南山!天气不算热,可这胖子脱了上衣,搭在肩膀上,满头都是汗,直愣愣瞅着眼前的麻将,简直是浑然忘己。他几个对手都是六七十岁老头和老太太,也不知道玩的什么劲。 我有些纳闷,皮南山困在这个境里,他不急着找路出去,反而玩什么麻将呢。 我和小雪径直走过去,到了身后皮南山也没发觉,胖子嘴里直嚷嚷:“今天我要把你们全都赢光,裤子都不剩,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赌神,什么叫皮爷。” “就你?”一个老太太呲着黄牙乐:“你输多少了都,都快光腚了吧。” 她对门的老太太也笑,“就他这个胖劲,光屁股都没人看。” 皮南山对面的老头不耐烦:“你这胖子怎么这么少教,在我们跟前还‘爷’‘爷’的,你是谁的爷?少教玩意,有娘养没娘教的玩意。” 皮南山火了,“你这个老杂毛再骂我说一句来!” 俩老太太一看要打起来,赶紧劝,“算了算了,打个麻将图个乐,急眼就没意思了。” “玛的,”皮南山骂骂咧咧:“打麻将就好好玩,输了又不是不给钱,骂我就骂我,别捎带着我妈。” 说着,他打出一个三筒,对面老头一推牌,“胡了!就胡你的,赶紧拿钱!” 皮南山拉开面前的小抽屉,里面几乎空空,只有零星几个钢镚,他全掏出来扔在桌子上。老头不高兴,“没钱就别玩,占坑不拉屎的东西。” 皮南山一张脸怒极变红,又不好发火,好像自己输不起似的。他坐下:“再来!” “钱呢?”老头不耐烦地说:“没钱你玩个卵毛。滚蛋!” 皮南山紧紧盯着他,一只脚踩在椅子上,“皮爷我一生就好玩个小麻将,而且是百胜不输的百战将军,今天我就不信赢不过你们几个老东西。” “如果你还输怎么办,你根本没钱了。”旁边老太太说。 “你们说怎么办就怎么办。”皮南山开始码牌,看那仨人不动,大吼一声:“码牌啊,愣着干什么?” 我在后面拍了一下,皮南山转过头,眼珠子都红了:“谁啊?!” “是我,林聪。”我说。 皮南山胸口剧烈起伏,明显是过于激动,“你来了。”幸好他还认识我,又扫了一眼旁边的小雪。 “老皮啊。”我说。 皮南山转过头,冷冷地说:“我跟你那么熟吗,老皮是你叫的?” “好吧,皮南山,”我说:“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知道。”皮南山口吻冷冷:“不夜天那狗东西给我造的幻境。” “那你还沉迷不误,我来是带你走的。”我说。 这时小雪抓住我的胳膊,紧紧握了一下,她一定是想到刚才我呕吐的情景,有些心疼我了。 我心里暖洋洋的。 谁知道皮南山听到这话,嗤了一下,“我用你救?皮爷我想走就走,想留就留。跑这装大神来了。” 小雪不高兴,“真是好心当驴肝肺,我们好几个人都是来救你的,现在连南华都困在境里出不去,你还说这样的话?” 皮南山正码着牌,突然抓住一颗牌朝着桌子重重一砸,站起来咆哮,用手指着我们的鼻子:“我老皮用你们救?!你们不跟我商量就进来,现在遭险了,都推我身上吗,想道德绑架啊?!我告诉你们,我今天就是要留在这儿,什么时候赢钱什么时候走,赢钱还不行,必须赢得舒坦、赢得敞亮,把我这股气顺了再说。”他坐下,朝地上吐口痰:“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小雪气得跺脚,“这胖子真是不知好歹。” 我拍拍小雪,示意她稍安勿怒。我倒是没发火,倒不是脾气好,而是刚才大吐一场身体虚弱,一时间想发火都没力气,反而给了我思考的空间。 皮南山的神通说牛啤也牛啤,他本身没什么本事,但是可以复制和借用对方的神通,或许真按他所说,这地方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但是不夜天已经修为通玄,能因人造境,他为皮南山造了现在的幻境,直指人心,这里是一个看似不复杂,却能迷惑皮南山心智的场景。 让皮南山在这里赌博,不是大赌,和老头老太太打个小麻将,就这么一个破局,居然把皮南山围困至今,他压根就没想出去。 此时皮南山黑着脸,四人已经打上了,小雪过去想掀桌子,我拉住她摇摇头。把她拉到一边低声说了刚才的分析,小雪马上明白了,说:“这么说我们帮不了他,破境只能靠他自己觉悟?” 我点点头。小雪不愧是道法中人,一眼就能看透本质。 我们再一起看向皮南山,此时已经进入中盘,皮南山呼吸急促,看着自己的牌紧张不得了,不停扣着脚丫子。 他也算是有本事的人,没想到心眼这么小,就这么个小麻将竟然呼吸急促,紧张到了极点。 这时一个老太太打出九条,皮南山大吼一声:“吃!”,声音震耳欲聋,就跟中国队打进世界杯一样。 又有个老太太打出八筒,皮南山又是一激灵,“碰!” 就这么连吃带碰,他的牌就剩四张,明显上听。皮南山紧张的猛搓手,下意识把手伸进桌子下面,这时老头打出一个红中。皮南山大叫一声,“糊了!就是红中。” 他伸手去拿牌。老头道,“等等。” “怎么?想玩赖?!”皮南山瞪大了眼睛,“老东西,我的牌你可以随便检查,想玩赖别说我翻脸。” 老头冷冷地说:“你刚才把手放在桌子下面干什么?” 皮南山怒极而笑,“你管我干什么的,我裆里刺挠,挠一挠怎么了。” 老头道:“把桌子搬开。”他带着两个老太太把麻将桌搬到一旁,露出皮南山下面的手。皮南山的左手藏在下面,捏成了一个复杂的指诀手印,像是作法一样。 老头大叫:“我知道了,你是耍赖,再用妖法打牌赢钱。” 皮南山看看自己的手,显得难以置信,说道:“我没有用神通,这是习惯了,下意识这么做的。” 老头大叫一声:儿子,有人出老千! 一嗓子出去,旁边的居民楼门开了,呼啦啦出来一大帮小伙子,一个个都是横眉瞪眼,刺龙画虎。为首那个过来,看着皮南山:“就你出老千?” “我,我没出。”皮南山脸色惨白,汗珠子出来了,他的底气不足。 “好。”为首的小伙子说:“你当着所有人的面,大声说一句,我从来打牌都不出老千,然后再说,如果撒谎就死全家!你说完,我就当你没出老千。” 皮南山汗如雨下,退后一步,不停念叨着我真没出老千。 那些人喊,没出老千你发毒誓啊,说啊。 皮南山脸色由白色转为黑灰,“我,我这次确实没出。” 第二百二十一章 手 小伙子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你现在没出老千,以前出过老千,对不对?” 皮南山汗如雨下,“以,以前,也,也没出过。” “那你发誓!”所有人都在吼,一起指向皮南山,好似万箭攒心。 小伙子眯起眼睛,慢慢说道,“发毒誓,用自己全家发誓。” 不知为什么,他的声音和不夜天非常像。 “我,我不发誓。”皮南山:“我……我,”他吱吱呜呜半天也说不出个子丑寅卯。 “给我打!臭老千。”一群人蜂拥而上,把皮南山按在地上一顿暴打。这些小混混穿着尖头皮鞋,对着皮南山又踩又踢,哪软乎往哪招呼。 皮南山抱着头缩成一个胖大虾,一声不吭任由这些人暴揍,只要护住脸,你们爱打就打吧。 小雪在旁边看得皱眉,要上去干涉,我一把拉住她,轻轻摇摇头。 小雪有些疑惑,做着口型轻声问为什么。 我想了想说,“这一切都取决于皮南山自己。” 我出入过数次中阴之境,对里面的机制多少有些了解,很多痛苦的来源就是当事人自己,其他人根本插不上手。 现在皮南山出老千被暴揍,这一幕绝对不是不夜天心血来潮加进去的,而是来自皮南山的记忆。 这时候,暴揍的差不多了,皮南山一脸的血,白白净净的大胖子上半身全是皮鞋印,小伙子一招手,把皮南山按在桌子上,右手单独抻出来。 小伙子抄起一把菜刀走过去,踩着旁边的凳子,讥笑地说:“胖爷,怎么着,还不承认?” 皮南山吐了口血沫子,“我承认了,我以前出过老千,但是刚才没出过。” “怎么的,以前出的不算出了?”小伙子问。 皮南山点点头,语气平静,不像刚才那么激动,“算,算,天理昭昭,玩牌出老千就是不对,以前、现在都不对。” “敞亮!”小伙子问:“是右手出的老千不?” 皮南山沉默一下,说:“我是行神通出老千的,左右手都出过。” 小伙子点了下巴,示意手下把左手也拿出来,平摊在桌子上。小伙子玩着菜刀:“胖爷,你自己也说了,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你以前出过这么多次老千,骗过这么多老头老太太,他们有的人很可能就因为输给你,回去高血压也犯了,糖尿病也得了,甚至第二天还有气的中风的,这些业力是不是全都在你身上?” 皮南山愈发的平静,只说了一个字,是。 “我现在卸掉你两个出老千的手,不算过分吧?”小伙子阴森地问。 “不过分,我罪有应得。”皮南山说。 小伙子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示意手下按住皮南山的右手,抄起菜刀对准了右手就要砍,这时候我大吼一声,“住手!” 我以为皮南山能自己破境,谁成想真让人砍手,再怎么也不至于这样。 小伙子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睛眯缝起来:“林聪!” 这一瞬间我已经确定,此人就是不夜天。他在境中化成其他人,直戳我们的心窝子,借着天道循环因果报应这个幌子,实则要废了我们。 皮南山冲我咆哮:“踏马的,用你管?我自己要偿还代价的,你少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小雪冲过来说:“你这个人怎么不识好歹呢,我们都是为了你好。” 皮南山咬牙切齿,盯着自己的两只手,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恨意:“我出生就被父母抛弃,两个狗杂碎把我生下来扔在野外不管,我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小时候没少遭白眼挨欺负。等我发现自己有神通的时候,我就全报复过来了。这些老头老太太最可恨,我小时候没少挨他们骂,不是坏人变少了,而是坏人变老了。我赢他们不是为了钱,就是为了让他们赞美我,崇拜我,害怕我……这些老杂碎!砍啊!”他冲着小伙子大叫:“今天不砍你就不是人揍的!” 小伙子扬起菜刀,冲我笑了一下,紧接着“呼”一声砍了下去,我再上去阻止已经晚了,这一刀正砍在皮南山的右手,血光四溅骨肉分离,一刀下去多狠吧,竟然破了骨肉之后直直砸到了桌面上,发出“砰”一声巨响。 皮南山惨叫一声,周围人放下他,他满头大汗捧着断手坐在地上,满桌子都是血。 “呦,皮爷,还行不?”小伙子提着血淋淋的菜刀笑。 皮南山不停倒吸冷气,抱着断下来的右手发愣,眼神中是迷茫,是痛苦,是解释不清的感觉。 所有人都默然看着惨烈的一幕,我和小雪更是说不出话,没想到真就发生了这一幕。 小雪叹口气,走过去轻柔地用手摸着皮南山的头发。皮南山这时回过神,看着小雪好半天,忽然轻轻地问,姑娘,你说你叫什么来着? “小雪。”她说。 皮南山眼睛瞬间湿润,“小雪啊,扶我起来。” 小伙子笑:“怎么的胖爷,后悔了?出老千的时候你干嘛去了?” “其实吧,”皮南山忽然笑笑:“我早就知道你是不夜天,也知道你想废了我。但是呢,我知道是知道,我还是让你砍下这一刀,知道为什么吗?” 小伙子饶有兴趣,“说说看。” “这一刀其实是我自己砍自己的,”皮南山笑中带泪:“我早就瞅皮南山这个胖子不顺眼了,早就想揍他了,早就想砍他了!今天这一刀砍的痛快,砍的爽快,活这么大就没这么爽过,心里的疙瘩全解开了。一只手而已,换我一生不亦快哉,值了!” 他一脚把断开的右手像是踢皮球一样踢飞。 “好了,是不是下面就该我了?”皮南山笑眯眯问。 小伙子道,你想怎样? 皮南山说:“不夜天,你越牛啤其实我就越牛啤,因为我可以镜像你的神通,只要你出手,我心念所至就能复制你的能力。让你砍个手,别觉得怎么样了,你是厉害,但系统再强大也会有漏洞,也会蠕虫侵入。我和林聪都是你的漏洞。” 皮南山看看我。 我眉头一挑,说道皮南山……,皮南山笑笑:“林聪,我能复制不夜天的,也一样能复制你的。”他看看我的手腕上莹莹发光的金字符。 我由衷地说了一句,“皮爷!” 皮南山看着不夜天,像是唠吃什么早饭一样随意,“你还不把我们都放出去吗,你要再不跑,我可要找到你喽。” 小伙子冷笑:“你们还有两个人困在我的境里,先把他们找出来再说吧。” 皮南山用剩下的左手抓住小雪,让我抓住小雪的另一只手,皮南山大吼:“走,找南华。林聪你不要用出本事,且看看你皮爷的神通!” 我们闭上眼睛,感觉身体虚浮,过了好一阵慢慢有脚踏实地的感觉。睁开眼睛的时候,我们出现在荒荒的山坡上,四周昏黄,不远处有个破庙,庙里点着灯。 “皮爷,你的手?”我看着皮南山。 皮南山亮起自己被砍掉的右手,已经不出血了,不光上面光秃秃的,并没有手掌。 “砍掉了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皮南山说:“我又不靠右手过日子,没了就没了。” 他这么豁达,我这样的外人都替他心疼,可皮南山根本咋的没咋的,就没当回事。小雪在暗处掐了一下我,我知道她的意思,就是这件事不要再提了。 我发现小雪这姑娘有可爱之处,如果和她仅仅萍水相逢,尤其是男人,她的态度很差,冷言冷语算是客气的。可一旦她打开了自己的隐私象限,和她好好聊聊,她把童年往事都说出来之后,关系就会变得融洽和亲密。 她有很多小女人的动作和小鸟依人的感觉,并不像看上去那样冷酷。或许,冷冷的态度是她保护自己的一种措施吧。 小雪岔开话题,“南华怎么会到这种地方?” 我疑惑地问她,张南华以前来过这里吗? 小雪摇摇头,“从来没听说过。我认识南华十来年了,他没说过什么深山荒庙。” “别猜,看看就知道了。”皮南山大步流星走在第一个,直奔荒庙而去,我和小雪跟在后面。 到了庙口,里面亮着灯,皮南山走到庙门前。两道木门敞开着,里面就是庙殿,面积不大,灰尘遍地,看样子已经有年头了。 我们就看到张南华站在不远处的位置,他正做着一个极为奇怪的举动,在对着一面古老的铜镜说话。 第二百二十二章 铜镜 我和小雪来到皮南山的身后,也看到了这幕奇景,张南华旁若无人,我们的脚步声那么大,他都没听着,一个人站在巨大的古镜前凝视。 “南华!”小雪热切地叫了一声,同时做了个小动作,放开了一直抓住我胳膊的手。这小动作让我不是很舒服,心里有根小小的刺,很明显,小雪不想让张南华看到她和其他男人有暧昧动作。 张南华置若罔闻,根本没听到小雪的叫声,就这么直愣愣瞅着镜子。 “他不会是迷瞪了吧。”皮南山用左手挠着头:“按说这小子意志最是坚定,神通了得,再怎么也不会被这破局给困住。” “你不也是被困住了吗?”小雪冷冷地说。 皮南山大怒:“你这个小娘们怎么出言不逊呢,开始我还觉得你怪不错的,怎么现在越来越不顺眼。我都说我是故意让不夜天砍手的,要是皮爷不愿意,一百个不夜天也是白给。” “你就吹吧。”小雪不搭理他,跨进庙直奔张南华过去。我本来想抓她,一把没抓住,想想也就算了,看看再说。 我和皮南山跟着进来,一起来到张南华的身后。 庙里光线晦暗,到处都阴森森的,四处落灰极其破败,听不到一点声音,纯粹就是一座鬼里鬼气的阴庙。 幸好我身边有两个道法大佬,尤其皮南山这气场,嬉笑怒骂能冲淡不少恐怖气氛。 我们来到张南华的身后,这时才看清他面前的镜子,这么一看我们都吓了一跳。张南华面前的铜镜有一人多高,看上去充满了古韵,表面斑斑驳驳,似乎刚从土里挖出来的。 张南华站在镜子前,里面映衬出一个影子,我一眼就能看出来,这影子绝对不是他。 这团影子应该是个女性,很苗条,看上去又有点抽象,好像著名画作《呐喊的人》。影子看不清衣服,看不清长相,哪哪都是一团模糊,只能隐约可见轮廓。 张南华离镜子极近,垂着头嘴里喃喃听不清,似乎正在和镜子里的影子说着悄悄话。他一边说,一边用头轻轻磕碰着镜面,发出轻微的“砰砰”声。 小雪心疼的不得了,走过去轻轻拉着张南华的手臂,“南华,南华,是我……” 张南华根本不搭理他,垂头低声喃语,小雪加重了力气,猛地一拽他,“南华!” 张南华看都不看,突然飞起一拳正打向小雪的胸口。皮南山就在旁边,一把扯过小雪,张南华一拳走空,又继续头磕碰着铜镜。 “东北话是不是叫嘚瑟,”皮南山训小雪:“是不是给你嘚瑟的?!” 小雪哪有心思斗嘴,眼圈红了带着哭腔说,南华怎么了这是。 皮南山围着张南华转了转,又瞅瞅镜子,忽然说:“你们发现没有,镜子里没有咱们。” 我也发现了,疑惑地说,这或许压根不是一面镜子。 那是啥。皮南山歪着眼看我。 我想了想说,“应该是张南华某种心境的体现,是他内心的映射。” 皮南山道:“这如果是不夜天造出来的,这人确实牛啤,这么多年我闯荡江湖,也没遇过这样的大高手。” 我笑着说,他再牛啤也没有你牛啤,你的神通可以直接镜像复制。 皮南山摇摇头,叹口气,“哪有那么神,算了,等以后再说吧。先把张南华搞定。” 不管我们怎么照这面镜子,都不出现影像,出现的永远都是那个身形模糊疑似女人的影子。张南华一直在和这个“人”沟通,说的什么也听不懂。 小雪抱着膝盖蹲在地上哭,张南华这个样子肯定是出不去的。皮南山有些气闷,走过去拍着张南华的肩膀,动作小还好,动作一大,张南华回头就是一拳。 皮南山急眼了,过去一脚踹在那面铜镜上,镜子颤了三颤,里面果然发生了变化。 那个人影本来是站着的,改成坐的姿势,坐在什么上却看不出来,它似乎在笑,指着镜子外的张南华,笑得特别开心。 张南华突然脸色一变,抬起头大声说:“我不信他比我强。” 说着一拳打在铜镜上,只听“砰”一声,他的手掌真真切切砸在上面,竟然把铜镜砸瘪了一块,上面出现鲜红的印子,出血了。 小雪大哭着跑过去,紧紧抱着张南华的肩膀,哭着喊:南华,南华…… 我和皮南山也有些震惊,没想到张南华会做出自残的事。张南华像是疯了一样,一掌一掌,一拳一拳,重重砸向铜镜,铜镜打得斑驳淋漓。里面的人影如同鬼魅,在不停笑着,有时候仰面笑,有时候捂嘴笑,总而言之全是嘲笑。 我从来没见过温文尔雅的张南华会如此疯疯癫癫,冷酷的小雪会如此肝肠寸断。 张南华推开小雪,我赶紧扶住她,小雪还要上,我拦住她:“没用的,张南华已经和自己的心障纠结上了,他一定有想不开的往事。” “和我一样。”皮南山在旁边看着,“或许发泄出来,不逃避的面对,是最好的解决。” “他会死在这儿的。”小雪大哭,她对张南华用情至深,那种心疼简直是痛心入骨,眼睛哭得跟红桃一样。 不知怎么的我有种很强烈的感觉,小雪是在张南华哭,她也是在为自己哭。 张南华砸了一气,摸着铜镜表面,突然往里走动,半截身子竟然陷入进镜子里。我们面面相觑,一时没反应过来,皮南山算是醒悟快的,过去就抓,可张南华已经全部走了进去。 张南华遁形在铜镜里,能很清晰地看到镜子里出现两个人影,一个是坐着的女性鬼影,一个就是张南华。张南华的影子极其模糊,只是轮廓清晰,他继续向前走,由于透视关系,他的身影在二维的铜镜表面,逐渐变小。 我们三人直愣愣看着,几乎都傻了,小雪也忘了哭泣,眼前这一幕实在颠覆认知,视觉冲击力太强。 张南华走到影子前,两团影子并没有相交,似乎在那交谈。 女性影子站起来,走向张南华,走的过程中逐渐变化,变成了一个男性的影子。 这个影子来到张南华近前,他们毫无征兆中开始互相打斗。两人似乎都在搏命,打得异常凶狠。 这一切是发生在铜镜里,张南华本身也是一团影子,和那团男性影子打斗的视觉效果,酷似一种另类的涂鸦,如同两团灰色的颜料有时候重叠融合在一起,有时候又急速分开,形成水墨画效果。 我们三人看得屏息凝神,瞠目结舌,惊骇得几乎忘了呼吸。 打着打着张南华占据了上风,可不一会儿,那团影子又占据了上风。随着时间的推移,古庙里的光线愈加黯淡,铜镜表面越来越黑。 我冒出一种不祥的预感,张南华不会困在里面永远也出不来了吧。 这时皮南山把左手触摸在镜面上,说道,“我要进去看看。” “你,”小雪叫了一声,“一定要小心。” 皮南山笑:“我一定会把你的姘头带出来的。” 小雪擦擦眼睛,红着脸,“你胡说什么。” 皮南山闭上眼默默念叨了几句,身子往铜镜上面挤,可怎么都进不去,始终都在镜子外面。我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要不我试试吧。” 我把手按在铜镜上,闭上眼睛,观想手腕上的金字符,开始旋转。我再去联系里面的张南华,身体马上虚浮起来。这就是通灵镯最牛啤的地方,只要我观想一个确切的人,就能找到他,进入他的境界,哪怕像是刘洋这样的,也能在中阴之境找到他。目前唯一的失败,是进不了空之境。 或许,空之境就是没有其境,所以我才进不去吧。 我感觉自己正进入张南华所在的空间,也就是铜镜。 就在这个时候,冥冥中听到一个声音,很是低沉:“这里不是你应该来的,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出去!” 这声音居然是张南华发出来的。 我正迟疑间,陡然一阵眩晕,自己好像是被风吹着,吹出很远的地方,等到脚踏实地之后,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还站在铜镜之外,皮南山和小雪看着我。 我感觉胃里一阵翻涌,跪在地上就“哇哇”大吐起来。 第二百二十三章 南华的困境 小雪赶紧过来拍我的后背。 我吐了一地都是黑色沫子,然后擦擦嘴坐在地上,头晕目眩,非常虚弱。皮南山走过来看看说,还以为你挺牛啤的,没想到也是个银样镴枪头,办这么点事就变成这样。 小雪怒目看着他,冷冷呵斥,你不会说话就别说。 皮南山觉得没意思,岔开话题问我,你到底进没进去? 我缓了一会儿,哆哆嗦嗦站起来,身上泛冷,强忍着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皮南山若有所思,“这么说张南华并没有疯,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那他怎么不理我呢?”小雪急着说。 皮南山道:“在我的那个幻境里,我其实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们当时劝我的话,都听在耳朵里。但是吧,知道归知道做归做,当时那种情况,我要是不把这口气倒出来,以后也没有好日子过。你们明白吧。” 他说的有些道理,我擦擦头上的虚汗,“皮爷,你的意思是张南华现在也面临一个心障,一个槛,能不能过来看他自己?” “对,这玩意不是大道理相劝就行的,自己的鞋自己穿,自己的障自己破。”皮南山摇头晃脑。 小雪紧紧抓着我的胳膊,咬着下唇看着铜镜子,喃喃说:“可是……南华这样的人怎么会有心障呢?” 皮南山朝地上啐了一口:“妹儿啊,你能说出这话明显还不了解南华,以后想跟他怎么怎么样,差远了呢,根本没达到精神上的交流。说白了,你并不懂他。” 小雪怒目看着他,好半天才说,我和南华的关系你别乱猜,庸俗。 “唉呀妈呀,”皮南山说:“我是胖,但我不是瞎子啊,就你关切那小眼神,智障都能看出来。明明白白告诉你,你们两个没戏!” “放屁!”小雪真是愤怒了,脸色阴沉,小碎牙咬的格格响:“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皮南山笑了笑不搭腔,一副情圣模样,不想和小雪做口舌之争,那表情确实欠揍。 我们现在谁也搭不上手,只能干看着张南华在镜子里辗转腾挪。 他和那团影子打了很长时间,看着看着我发现一些端倪,张南华是厉害,却奈何不了对面的影子。对面的影子和他打个旗鼓相当,也奈何不了他。两人你来我往打得热闹,也挺惨烈,却不分高下。 这里或许有玄机。 就在这时,张南华忽然停手,那团影子正一拳打向他的胸口。我们在镜子外看着,不由自主叫了一声,都为他担心。张南华这个举动太过冒险。 可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那团影子拳走半截停了下来。张南华凝视着他,缓缓后退了一步,影子也后退了一步。张南华又退后一步,影子也是相应的退后一步。 小雪惊疑,马上大喊:“影子在学他。” 皮南山凝神看着,语气严肃:“这是镜像,南华面对的是自己。” 张南华和影子相对而立,他做了一个奇异的举动,竟然向这团影子缓缓鞠躬,那团影子也在向他鞠躬。场面极其古怪。 张南华转过身,背对着影子,缓缓向镜面走来,他就这么把后背亮给敌人,一点都不怕偷袭。 小雪捂着嘴,担心地看着。 皮南山歪着眼看她,平淡地说:“南华不愧是南华,他找到了解脱的方式,那就是与自己和解。” 张南华来到镜面,缓缓从镜子里出来,像是走出一层浓厚的沥青层。 他站在了我们面前,面色疲惫,看看我们说,“大家辛苦了。” “南华。”小雪叫着松开我,跑到张南华身前,上下打量他,想碰又不敢碰,担心地说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们是怎么来的?”张南华问。 小雪讲了自己的经历,关于她隐私的事情张南华都已经知道了,小雪也不瞒着皮南山,一五一十都说了。她讲完之后轮到皮南山,这胖子绘声绘色把自己断手的经过说了一遍,说的时候没有难为情,眉飞色舞像是讲一个不相干人的事。 等他们说完之后,张南华第一句话反而对我说的,“林聪辛苦了,谢谢你。” “南华兄,刚才你是遇到了什么?”我不好意思,岔开话题问他。 张南华叹口气,“你们知不知道我有个哥哥。” 我是不知道的,小雪也有点发懵说,你没说过啊。皮南山倒是冷静,说很久前听你聊过。 张南华说:“这个哥哥不是亲哥,不是我爸妈生的,而是他们收养的,不过很可惜,哥哥很小的时候走失了,可能是被人贩子拐走了吧。我没见过他,听爸妈说,这个哥哥特别聪明,非常懂事,小小年纪就懂礼貌,几乎过目不忘。一说到这里,我妈就掉眼泪,我能感觉出来,这并不是虚构的,并不是为了激励我故意编造什么‘邻居家的孩子’。可以说,我从小时候起,就一直活在这个从来没见过的哥哥阴影之下,我爸我妈一说起来,全是哥哥。有时候我都出现了幻觉,觉得他没有走丢,就活在我的生活里,活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有他在……”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我就如鲠在喉。” “可以理解。”小雪赶紧说。 张南华看了看她,摇摇头,面无表情地说:“你不理解。就在刚才,我看到这面镜子的时候,看到我哥哥的影子在里面,他对我尽情嘲笑,说我张南华一辈子都是他的副本,是他的附庸,是他脚下的可怜虫!我快气炸了,钻进镜子和他打了一架,你们都看到了,难解难分。在打的时候,我忽然发现一件事。这团影子在我看来是哥哥,其实……他就是我自己啊。” 我和皮南山下意识互相看了一眼,这个结果我们已经想到了。 张南华道:“这个哥哥又没有妨碍我做自己,他是他,我是我。想通这一点我豁然开朗,所以停下了手,选择和解,选择放下,这一刻我心下澄清明净。” 他看看这座古庙,“这里是不夜天造的境,他的修为通玄,已经可以映射我们内心的心魔。如果自己想不开,说不定真会在他的境里活活困死。不过,从某个角度来说,他也在成就我们。” 说到这里,张南华站在庙中,对着大殿深处的黑暗深深鞠躬,双手抱拳郎朗道:“古人有一字师,点拨一字即可成师。今日机缘下,不夜天你行幻境让我们观照了己心,也算是一字师。” 张南华向不夜天行了拜师礼。 我们几个面面相觑。皮南山也走过去,大大咧咧对着深处的黑暗:“不夜天,虽然你砍了我一只手,但我不恨你,我确实明悟了。不过呢,你小子是为了害我们,而不是为了点拨我们,初心不对,我就不谢你啦。” 皮南山的思考角度和张南华完全不一样。张南华是不管对方什么来意,只要自己受了恩惠,就发自内心的拜谢。而皮南山还要看对方的初心和用意,你用意不对,就算给我再大的好处,我也不谢你。 这两种思考方式哪个对呢,我一时想不明白,不过我觉得皮南山更合心思。 小雪也走过去,双手抱拳:“不夜天,小女子小雪也受了你的点拨,当此一谢。” 张南华叹口气:“不是诚心的就算了,用不着事事都跟我学。” 小雪的脸色当时就不好看了。 我回忆着,一开始才认识小雪的时候,张南华其实对小雪挺客气的,可当小雪逐渐表达对他的感觉时,张南华自然疏远,有种骨子里的骄傲。 我个人感觉,张南华打通了哥哥这一环的心障,但还有别的心障没有打开。 我从这些人的经历里悟出很重要的一点,就是一个人的心障只能自己悟,他如果没请教你,就别屁颠屁颠好为人师,叭叭叭上赶着给人上课,这样非但起不了好的效果,反而惹得人人生厌。 所以此时我保持了沉默,看破不说破。 皮南山用左手挖着鼻孔:“我说各位,我们都到齐了,该离开这鬼地方了吧。不夜天我也看了,这小子能耐太大,一时半会儿降服不了,要从长计议。对付他得请到更高逼格的高人才行。” “等等!”我马上叫停:“我们还有一个人在这里呢。” 皮南山愣了,问是谁。 张南华淡淡道:“你打过交道,就是腿不好用的那个人,名字叫李大民。” 第二百二十四章 机器 皮南山一听李大民的名字,嘴撇的老高,“他啊,我不喜欢这个人。” 我急了赶忙说,“他是为了救你陷在这里的。” 皮南山本来想说什么,看我这个样子,哼了一声没有应答。 张南华道:“老皮,林聪现在穿越境界有很强烈的副作用,他刚刚就吐了,这次还得麻烦你。” 皮南山伸个懒腰,“行啊,李大民毕竟是为了救我来的,一还一报也应该去救他。自己能耐不到,非充这个能耐梗干什么。” 我非常不高兴,正要说两句,张南华拍拍我的肩膀,示意不要动怒。他对皮南山不客气,“老皮别废话,赶紧的。” 皮南山抓住我们的手,我们四人围绕一周,全都闭上眼睛,时间不长就觉得全身虚浮而起,身体晃晃悠悠,犹如在天空飘浮,时间不长就有了脚踏实地的感觉,我们到了李大民的境。 我缓缓睁开眼睛,来到了农村,这里是一片小山村,能有上百户人家,条件很是落后,家家户户还点着小灯泡照明。现在是晚上,月朗星稀,天气倒是很好。 皮南山冲我嚷嚷说,李大民可是你朋友,你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我摇摇头,表示不知道。李大民和我是朋友不假,但他藏了太多秘密,很多连我都不清楚。李大民什么时候来过这地方的,我压根不知道。 我们一行四人往前走,正走着小雪忽然道:“那不就是李大民吗?”她用手一指,不远处有个破败的小院,墙塌了半截,里面有两间夯土打出来的茅草屋,里面亮着灯,有人影晃动。李大民坐在轮椅上,正在门外转悠,眼睛直直盯着窗户,似乎想进去。 我正要过去,小雪忽然说了一声不对劲。 我问怎么了。小雪微微闭上眼睛,轻轻地说:“里面有人在生孩子。” 我们面面相觑,就连张南华都感觉到意外,皮南山乐了:“难道是李大民的私生子?哈哈,这个境有点意思。” 我有点生气,感觉他们像是看戏一样看着李大民,这让我很难堪。我大步流星向院子走过去,想要叫回李大民,他们三人在后面跟着。到了院子口,突然屋里传来女人凄惨叫声,“啊~~啊~~~疼死我了,是不是要生了?” 小雪失口惊叫,“不好,里面的女人可能难产。” 小雪的神通天生就和生育有关系,对于这种事她是最敏感的。她加快了脚步,张南华也在后面紧紧跟着。 只有皮南山哈哈大笑:“我说你们真是读三国为古人担忧,我们现在是在幻境,又不是现实,入戏太深了吧。” 小雪缓步下来,自嘲地笑笑,说是啊,为什么担心呢。她的眉角有淡淡掩饰的愁意,似乎想起很痛苦的往事。这女孩看着也挺可怜的,我在心里叹了口气。 李大民怎么会遇到这样的问题呢,难道真有私生子?我在心里呵呵笑着,觉得有些黑色幽默。 我们几人来到院子口,正要进去,忽然听到屋里一阵大喊,“生了!生了!啊!”随即是一声女人尖叫,充满了惊恐,完全想象不出她看到了什么居然能发出这样的叫声,简直都非人类了。 我们面面相觑,我心怦怦乱跳,觉得李大民这个幻境似乎有点问题。我们像是突然闯进好朋友的卧室,看到他正在做一些和平时形象比较违背的事…… 里面发出尖叫,李大民反而乐了,呲着牙兴奋地滑着轮椅。 这时门开了,里面跑出好几个人,其中有一个像是接生婆,一身的血,吓得脸都白了,跑得比兔子都快。 他们跑出去的时候,根本没注意到李大民,等人跑干净了,屋里只剩下女人痛苦的叫声,哎呦哎呦的,遭受到了剧烈折磨。 李大民滑着轮椅,慢慢进了屋子。 皮南山倒吸口气,“这小子搞什么鬼,别人小媳妇难产,他兴奋成这样,是不是心里有问题。”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我不相信李大民会做出什么。我大步流星走进院子,来到屋前。我有个小心思,先用身体堵着门,就算里面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也能第一时间堵住不让他们进来,给李大民一个时间差。 到了门口没等看清里面怎么回事,就闻到一股刺鼻的血腥之气,看过去屋里有张土炕,满炕都是血。我当时就有点眼晕,这时他们的脚步声渐至,我努力压抑住恶心,寻找着屋里的李大民。 一个女人躺在炕上,长得还挺白净,一张脸煞白如纸,身上盖着花被子,只露出白皙的肩膀,两条腿支棱着,明显是生孩子的架势。喷的满床都是血,花被子成了红被子,血腥之气直冲鼻腔。 李大民滑着轮椅正在女人的身旁,把手伸被窝在里面掏,应该是在掏孩子。 我头晕目眩,脚下站立不稳,靠在门框上。这时他们几个人跟过来,我勉强张嘴喊,给李大民提醒,“大,大民……大……” 李大民根本不听我的,或者压根就没注意到我的存在,还在聚精会神做着,两只胳膊都在被子里。他没有看,而是完全靠手感在盲操作。 这时,张南华他们三人过来了,我挡无可挡,心想这也算仁至义尽,你自己看着办吧。 皮南山倒吸口气,“乖乖,他在干什么?怎么干起来接生的活儿了。” 这时,李大民的轮椅缓缓后退,带着双臂从被子里出来,他手上抓着一个血淋淋的东西,应该是死婴。我头重脚轻,像是要昏倒一样。就在这时,突然张南华凭空大吼了一声:“原来是你这个狗东西!” 这一嗓子出来,跟炸雷差不多,房梁上都震震落灰。李大民不是聋子,这次听见了,转头看我们。 我终于看清他手里是什么,他的两只胳膊全是血,手上的那东西也都是血,还有花花白白黏液,具体细节看不清,轮廓倒是很清晰,这个东西是一条腿! 我脑子一时没转过来,李大民怎么把孕妇的腿给卸下来了。 张南华扒拉开我,走进屋子看着李大民,一字一顿道:“李大民,我问你一个问题!” 李大民非常冷静,看看他又看看后面的我,轻声说:“林聪,你怎么把他们给引来了?” 我有气无力,话憋在嗓子眼里转着,“说来话长。”也不知他听没听见。 张南华咬着牙,眼神里能喷出火来,“李大民,我问你一个问题。” 李大民把手里的人腿放在一边。 这时我才看到孕妇的两条腿还支棱着,可见那条腿不是女人的,那又是谁的,为什么从被窝里面掏出来? “问呗。”李大民在花被子上找了干净一角擦了擦血手,孕妇这时已经死了,眼睛睁得大大的,直直看向天花板一动不动。 哪怕是幻境,看到这一幕,也够让人心里不是滋味的。 “最近江北市出了几个很奇怪的案子,”张南华一字一顿:“有的人没了腿,有的人没了手,有的人没了身上的大筋,但是外表都看不出来,他们也没有痛苦,这些器官都在神不知鬼不觉中遗失。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邪术!江北道法中人全部出动,都在抓捕这个丧心病狂逆天修行人,这个人是不是你?” 李大民笑说,根据什么说是我。 “我不知道你的邪法是什么,”张南华道:“但是看到这一幕我忽然明白,你用邪法盗取来的器官自己没法用,只能通过孕妇的身体培育出来,对不对?” “纠正你一下,那不叫培育,叫再加工。”李大民淡淡说:“这些人也不是孕妇,而是我的生育机器。” 小雪从后面挤进来,指着李大民,声音带着杀气:“李大民,你还是人吗?如果死的是你姐妹,是你妈呢,你还敢这样?你把我们女人当人吗?” 李大民缓缓把那条人腿按在自己的断腿上,诡异的一幕出现了,他靠着这条腿竟然站了起来,但毕竟只有一条腿,向前勉强跨了一步就要摔倒,这个时候,这条腿似乎禁不住他的重量,只听“嘎吱嘎吱”几声,这条血淋淋的腿如同陶瓷出现破裂的裂纹,裂纹开始细如蛛丝,后来遍布全腿,最后崩裂突然碎了一地,骨头和肌肉组织成了血肉模糊一大团。 李大民回到轮椅,看着这条破腿叹口气,“又失败了。这些生育机器没有一台是合格的。” 小雪勃然大怒,“李大民,你简直是冷血,你把我们女人当人吗?” 李大民抬头看她,在思考什么,随后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小雪姑娘,我第一眼看到你就知道了,其实我需要的人就是你啊。” 第二百二十五章 时间幻觉 小雪冷冷地问李大民,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啊,就是表面意思。”李大民看着她,“我需要的生育机器就是你啊。” 这句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惊住了。张南华疑惑,“李大民,你究竟在胡说什么?” 李大民笑笑:“我的神通你们不了解,当然了,也用不着你们了解。小雪姑娘,我其实一直在考虑怎么和你说,让你答应做我的生育机器。这个要求对你来说确实过分了点,需要合适的时机。既然你们撞破了我的机密,那就随缘吧,小雪姑娘,现在和我走吧。” 李大民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笑眯眯的,看不出和平时有什么异状。可越是这样,越让我寒心,他在谈论一个人的生死,在谈论强迫一个女人生出怪胎,而语气态度还跟聊家常一样。 我忽然觉得他可怕到了极点。 张南华负手而笑:“你在说笑话吗,有我在怎么可能让你得逞。李大民,你已经犯下不赦之罪,以妖法惑众,而且造成了很多人的创伤。既然找到你了,我就不能不管,李大民,回头是岸,现在还没有造成无辜者死亡,你还有回头的机会。” 李大民看着张南华,眼神里充满了不可思议,像是看个外星怪物,“我说南华兄,都什么年代了,你还整回头是岸这一套,你当是拍武侠片呢。”他的目光越过张南华看向后面的小雪:“小雪姑娘跟我走吧,我带你去奔赴一个伟大的生命。你这种资质,生来就是带任务的,庸庸碌碌逃避一生,简直是暴殄天物。” 小雪向前走一步,紧紧抓住张南华的手,这一刻张南华明显想甩开,犹豫一下,还是任由她抓着。 “李大民,你还是放下屠刀,以免走火入魔在邪路越走越远。”小雪轻轻地说。 李大民没有搭腔,目光穿过他们两人,落在我的身上,“林聪,老林,你别躲着,来来,到这里来。” 他们几个人都在看我。 我做了几个深呼吸,平稳一下心态走过去,叫着他的名字,大民。 李大民看着我,很久没有说话,目光中有几分不舍,“老林,我不难为你,你我朋友一场,相交这么久,我们是朋友。今天机缘到了,我的秘密被你们撞见,这也没办法,或许冥冥之中自有安排吧。我想,”他顿了顿:“我们的缘分也就到此为止了。我要走了,最后给你一句忠告吧。” “你说。”我心里不是滋味,我和李大民是朋友,想到和他在一起出生入死的那些经历,那些点点滴滴。 “你表面看起来性情中庸,但我知道其实你骨子里有股犟劲,就因为这个,我觉得我们两个在某些方面非常相似。”李大民很真诚地说:“我是表面看起来执着,其实骨子里中庸。忠告谈不上,只是个建议,你日后做人做事,除了原则性问题不能越线,其他的都可以随遇而安,不要执于一念。” 我点点头,没有说话。今日一别,或许就像他说的,恐怕日后再难有相见的机会了。 李大民伸个懒腰,“好了小雪姑娘,跟我走吧。” 张南华全身绷紧,皮南山也进了屋子,和他一起呈犄角之势,把李大民困在屋里。 “此地天罗地网,你一个没腿的瘸子还想往哪跑?”皮南山冷冷地说。 李大民看着我们,“其实吧,你们忘了一件事。” “什么?”皮南山问。 李大民一拍轮椅,整个人突然间消失不见,速度太快,赶上变魔术了,所有人一瞬间竟然没有反应过来。声音在身后传来,“这里不是现实,只是不夜天造出来的妄境。” 张南华没有回头,反手一掌直击身后,李大民轻笑:“你速度再快,也只是在境内,而我在境之外。” 只听小雪惊叫一声,“别碰我!”语气极是短促,可从第一个字到最后一个字,竟然距离上拉开了很远。短短这三个字的电光火石工夫,小雪已经离开了这间屋子。 我们一起回头去看,近旁的小雪果然没影了,她的声音在院子里发出来,“南华,救我啊!” 张南华“嗖”窜出屋子,我从来没见过一个人跑这么快。皮南山也不含糊,身形一晃也出了屋,我在后面紧跑慢跑还是慢了。 李大民挟持小雪已经站在院口,小雪挡在他的身前,李大民没有腿而悬浮在半空,因为被小雪挡着,光线又晦暗,看不清他飘起来的细节。 李大民一只手紧紧扼住小雪的脖子,只露出半张脸,面容依旧是往常的笑意,可此时看来如同恶魔。 我被强烈的恐惧和惊疑所包围,无法形容此时的心情,全身在不由自主抖动。 “南华~~”小雪被卡住脖子,从嗓子里挤出这两个字。 张南华推了推金丝眼镜,对李大民缓缓说,“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李大民笑:“我并不会伤害小雪姑娘,只是借她的身体用一用,用完了就还给你们,不要这么激动嘛。她对于我来说,是一台最完美的生育机器,我怎么会不爱护呢?” 张南华怒极,全身的肌肉都在鼓涨,发出的声音很大,“你敢!” 这一嗓子出来震人耳膜,我的耳朵嗡嗡响。 李大民叹口气:“南华兄,你很牛啤,但你只是爬行动物的牛啤,我已经进化到智人了。老林!” 突然他喊了我一声,我赶紧走过去,嗫嚅着说,“大民。” “老林,我马上要走了,最后再传授你道法的精髓,在场的你们都可以听,谁悟出来谁就能更进一步。我作为前辈,作为先行者,这是最后给你们的提点,不枉大家相交一场。”李大民说。 “大民,”我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你先把小雪姑娘放下再说。” 李大民叹口气摇摇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他无视我的请求,缓缓说:“记住了,包括藏在暗处竖着耳朵听的不夜天,李某人告诉你们世间大道之精要,其实只有一句话:这个宇宙根本就没有时间的存在,时间只是一种幻觉。” 说完这句话,他“嗖”的一声,带着小雪突然消失。 张南华冲到院子口,两个人已经无影无踪,去哪了也不知道。 我站在那里没动,觉得李大民甚至比不夜天还要可怕。不夜天神通广大,修为通玄,但毕竟有章法可循,而李大民的神通到现在也没弄明白是什么,有多大能耐更是四个问号的未知数,他的能力看着奇异,又内部圆通无碍。 尤其是他说的最后一句话,谈到了宇宙和时间。而我们:皮南山、张南华甚至包括我,我们的思维方式还停留在道法,法术,神通这个阶段,李大民已经在用现代科学语言来解读这些东西了。 张南华扶住大门的门框,既愤怒又怅然若失,他是个非常骄傲的年轻人,我从来没见过他露出这么一面,像是一个迷了路的孩子。 这时皮南山走过来:“别急,南华你怎么把我给忘了,我不管他是人是妖,都能复制他的神通。我就不信那个李狗民能蹦到天上去。” “快!找他!”张南华说话没了力气。 皮南山微微闭上双眼,也就一个瞬息,他睁开眼大叫一声:“不好!李大民已经出了境,在现实里挟持了小雪。” “我们走!”张南华说道,“出境。”他看我一眼,问林聪你可以吗? 我点点头,我现在的状态非常差,身体在抖动,像掉进了冰窟窿,可还是要坚持。 张南华拍拍我,没有说话,一切都在不言中,这是告诉我不要怕。其实他也在安慰自己,我能感觉到这个年轻人内心的恐惧和无助。 皮南山道:“走了走了,你们放心,李狗民也就是在这里咋呼咋呼,真要到了现实,他就是个瘸子,是个瘫子,他那一套就不好使了。” 我们正要准备离境,远远的村路上走来一人,哈韩衣服大墨镜,戴着黑口罩。他慢悠悠走来,拦在我们面前,“我说你们把我当什么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来人正是不夜天。 皮南山朝地上啐了一口:“我告诉你小子,你这套把戏都是小孩玩闹,别以为砍了我的手,就怎么怎么地了,差得远嘞。我们现在就是腾不出手弄你,爷爷们还有别的事要办,不陪你玩了。” 第二百二十六章 应作如是观 不夜天淡淡说,“知道我为什么这时才出现吗?” 皮南山破口大骂:“谁管你那么多,我们要走,你阻止得了吗?” 不夜天笑笑,“我在一旁看你们演了场大戏,我不会让你们这么轻易出去,你们的对手马上被抓住就不好玩了。猫捉老鼠,怎么也要让老鼠先跑十分钟。本来我的目标是小雪,可现在我对你们之间的矛盾更感兴趣了。” “我们之间的矛盾最大化、结果无法挽回,才最符合你的利益,对吧?”张南华平静地说。 不夜天打了个响指,“聪明,太聪明了。”他笑笑:“我就喜欢和人类里聪明的人打交道。” 皮南山反讽:“你不是人吗?” 不夜天发出一声叹息,“我的灵魂已经卖给了魔鬼,准确的说,我确实不是人。” 我心跳加速,想起小雪曾经和我说过,小雪说不夜天已经可以造出小中阴,神通近乎于道,这是超越人类能力的。她怀疑不夜天的身份,现在得到了证实。 不夜天慢慢后退:“说的多了。” 他的身影遁入到黑暗里,我们突然感觉眼前一片漆黑,什么村庄什么房屋,全部消失,眼睛目不视物,伸手不见五指。并不是一片死寂,耳边能听到远远海浪声,我们似乎一瞬之间就送到了海边。 皮南山哼了哼,说道雕虫小技,继续道:“皮爷我先出去了。”说完之后,隔了几秒钟惊惧地疑惑了一声,“怎么回事,我怎么出不去了?姓林的,你试试。” 我深吸口气闭上眼睛,观想手腕金字符。金字符开始飞快旋转,感觉身体虚浮,要出去了,就在这时感觉外面出现一个巨大的穹顶结界。 因为是闭着眼在观想境界,结界只是感觉到,而不是看到。我感觉自己的身体碰到了结界,结界是由无数张巨大的符咒组成,形成一道网,上面竟然还像是通了电流,一碰之下,全身像被高压电触了一般,我惨叫一声落回本地,赶紧睁开眼睛,眼前还是一片漆黑。 张南华在黑暗里问我怎么样了。我来不及回答,触电后的剧痛和使用金字符后的后遗症,一起发作。我又晕又痛,跪在地上哇哇大吐,这次格外的猛烈,几乎把苦胆水都吐出来了。 一只手拍在我的肩膀,不一会儿,另一只手也拍在另一个肩膀上,张南华的声音传来:“林聪,辛苦了你。你,并不是在独行。” 皮南山的声音从另一面传来:“你小子,还是有点硬气的,有你皮爷几分风采。” 心情是说不出的平和与安逸,暖呼呼的,老朋友李大民走了,新朋友还在。吐了之后我坐在地上,虚弱说:“我也不出去。” “怎么回事,什么原因?”张南华问。 我把刚才的感觉说了一下,“不夜天好像用了什么神通,用结界把我们整个罩在里面,根本就出不去。” 我很冷一样哆嗦身体:“这是我从来没见过的,很多境界我都穿梭过,中阴之境、平行世界、蜃景等等都能一穿即过。这次竟然是例外,我过不去了,我过不去了。” 此时此刻,心里的痛苦和身体一样大,我和这些人交往唯一的依仗就是通灵镯,后来是镯子留下来的残存金字符,现在居然不好用了……这一次不好用,肯定就有下一次,一种强烈的不安全感袭击全身。 张南华道,我来试试。随即没有了声音。 隔了很长一段时间,他的声音再次传来,充满了疲惫,“确实出不去。” 四面的黑色犹如固体,我们三人被紧紧封在这黑暗的果冻里,出也出不去,什么声音也没有,只有海浪声。 我用手在眼前晃动,什么也看不到,这种黑黑的无比均匀,就像是眼睛瞎了一样。 “不要惊慌。”张南华说:“这也是一种境,没什么大不了的。” 皮南山道:“不夜天这小子这么牛啤吗,弄出这么一个大结界,为啥不直接杀了我们呢?” “有两个可能。”张南华说:“他现在能力不够,还没修炼那么强的地步,只能困我们,不能杀我们。” 皮南山问,还有个可能呢? “他故意围而不杀,”张南华说:“其实是在耽误我们时间,拖延我们无法找到李大民。” 皮南山撮着牙花子感叹:“现在这人一个个怎么都变成这样,用心何其毒也,大家就不能互相和谐一点吗?” “别废话了。”张南华叹口气。 “现在怎么办,什么也做不了,空着急没办法。”皮南山嘟囔着。 我缓和了很多,好奇地问:皮爷,你不是能复制和镜像不夜天的能力吗,怎么现在不行了? 一句话戳到皮南山的肺管子,他嚷嚷说:“姓林的,我都跟你说了,我这个神通不稳定,没你们想象那么容易。算了算了,现在不夜天这小子很可能支棱耳朵在什么地方偷听,我不能把自己的商业秘密说出来。” 我们三人陷入沉默,没人说话,黑暗中能听到张南华和皮南山舒缓的呼吸声。 他们两人一定是在打坐入定,这种时候都火烧眉毛了,两人说定就定,说静就静,呼吸如此平稳,我是打心眼里佩服。 皮南山是大智若愚,表面稀里马哈,其实事事通透,而张南华更是章法有度,泰山压顶不乱分寸,相比较李大民和我这样的野路子,我更欣赏或是膜拜他们两个这种正统道法中人的气度。 等了一会儿,我实在忍不住:“我们就在这呆着?” “你有办法?”皮南山在黑暗里懒洋洋说到。 我叹口气,说没有。 “已然这样那就认了,我们能做的就是做好自己。”皮南山说了一句极有气象的话。 我们三人谁也看不见谁,但是凭感觉,我们各坐在三角形的三个顶点,入定、呼吸、入静,这一刻我感觉到极其不一样的东西。 平时我也会打坐入定,每次用通灵镯都要入静观想。那种入定是带着目的性的,不是很纯粹,而这一次在两大高手的气场加持下,在黑暗无边的幻境里,我缓缓入定感觉到了不一样的感觉。 我没有产生任何观想的念头,心下没有杂念,这一刻就是永恒,每一秒和上一秒没有区别,下一秒又和这一秒没有区别,是一种极其空明的感觉。 这时,张南华的声音悠悠飘来,不大也不小,不尖锐也不低沉,如同本属于这片黑暗的自然之音,他缓缓说:“两位,还记得李大民最后说的那句话吗?” 我和皮南山都在沉稳的入静,耳朵还在听着。 “他说这个宇宙里根本就没有时间的存在,时间只是一种幻觉。”张南华娓娓道来:“这一刻,你们感觉到了吗?” 我忽然心下明了,抓住了什么,似乎又错过了什么,想到了什么,又飞过了什么,心直接在感悟,而不是大脑在思考。 时间是一种幻觉,我似乎真的感觉到了。 “感觉到了,”皮南山的声音也悠悠传来,“无非就是正念嘛,所谓的感悟当下。可就算知道,现在也没法利用。”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这时,突然一个陌生的声音传来,“三位可以睁眼了。” 我感觉到眼皮上有光感,黑暗消退,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依旧坐在解铃家的客厅。皮南山身上都是符,被五花大绑着,这是渔网阵,他也坐了起来。 张南华也慢慢睁开了双眼。 除了我们仨,客厅里还坐着一个人,在八仙桌旁看着我们。 一看到这个人,我和皮南山不由自主大叫一声:“解铃!” 来人正是解铃,他面色平和看着我们,眼神里是春风化雨般的平静。 皮南山从地上爬起来,看到自己这个样子,赶紧去换身衣服,一溜烟往卧室去。解铃在后面道:“小雯受伤了,正在里面休息,你不要打扰她,我给你找衣服。” 解铃带着皮南山到另一个房间。 张南华看着解铃的背影,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他把我扶起来。轻声说,“那个就是解铃?” 我点点头长舒口气,感叹说:“那可是个大神!我们能回来一定是他出手了,不夜天是小菜一碟。” 张南华若有所思,看着里屋的门,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二百二十七章 南华的态度 片刻后解铃带着皮南山出来。皮南山的右手戴了一个黑色手套,不知从哪翻出来的,非常不合手,但他觉得挺有型,举着右手不停地欣赏。 解铃应该是知道了皮南山右手的事,问道:“右手没了,值得吗?” 皮南山嚷嚷:“老解,你有此一问,就算不得我皮南山的至交。不懂我嘛。” 解铃笑:“好,那我不问了。” 这时解铃的目光看向张南华,脱口而出,“南华。” 这一声看似平静,但我们都听出来,解铃应该认识张南华,这种口气只有最熟的朋友才能说出来。 我想起以前的一件事,曾经跟随解铃进入过赵小雯的梦里,开始出现的场景是解铃在吃火锅,他曾经叫过一个人“南华”的名字,好像还叫了“小雪”的名字,我一直以为张南华就是解铃认识的人,可种种迹象表明,尤其现在的状况,他们两人似乎并不认识。 张南华点点头,勉强回应,“你也好。” “你们的事我都知道了,”解铃回过神说:“我来晚了,来的时候就看到你们三人被困在不夜天的境里。我把他打伤,他跑了,你们就出来了。” 我、张南华和皮南山面面相觑,不夜天对于我们来说跟天一般存在,解铃说自己打败了不夜天,完全是轻描淡写,像是不费吹灰之力一样。 “你怎么那么牛啤呢?”皮南山问。 解铃笑:“说起来没什么特别的。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罢了。我这人别的本事没有,专会破妄境,尤其是不夜天造的这个小中阴。我以前在阴间有过修行经历,小中阴不过是照葫芦画瓢罢了。” “先别说这些,”张南华打断解铃:“有个朋友被奸人所捉,我要赶紧去救她。” 说着他站起来要往外走。 解铃在身后道:“你知道李大民去哪了吗?” 张南华背影一震,停住脚步,能看出他非常想走,想离开这里,但非常关心小雪,犹豫中停下脚步。 我想不明白为什么张南华对解铃的态度这么差,敬而远之,就想赶紧离开。 解铃叹口气:“南华,你先坐下,咱们从长计议。” 皮南山瞪大了眼睛,一会儿瞅瞅解铃,一会儿瞅瞅张南华,奇怪地说:“你们以前认识?” 张南华抢着说了一句,素未谋面。 解铃紧紧盯着他,语气里有不易觉察的失落,说道,是的,素未谋面。 “这就奇了,”皮南山说:“那你还一口一个南华叫着,你怎么从来不叫我‘南山’,从来不叫林聪‘小聪聪’呢?” 张南华脸红脖子粗,恼怒地推了推金丝眼镜,“不会说话就闭上你的嘴。” 解铃拍拍手打断他们的争论:“我来晚了,来的时候赵小雯被李大民打伤,李大民还算手下留情,没要小雯的命,伤势无大碍,目的就是让赵小雯不妨碍自己。他把你们的朋友,叫什么来着……” “小雪姑娘。”我抢着说。 解铃明显一震,嘶嘶吸了口冷气,看着我道,你再说一遍,她叫什么? “小雪啊。”我说:“你认识?” 解铃又问,是不是从东北来的? “对啊,一嘴的苞米茬子味。”我说。 我们都看出有异来了,张南华很好奇,但一直没有发声,低着头听着。皮南山道:“老解,你到底怎么回事,南华叫的这么亲热,小雪姑娘你好像也认识。” 解铃若有所思,“现在还没到说这个的时候,天机不可泄露。小雪姑娘很重要,落到李大民手里会很麻烦。” “李狗民这瘸子能把小雪抓哪呢?他到底要干什么?”皮南山用左手挠着肥厚厚的下巴。 “你还不明白吗?”张南华抬起头说:“李大民修炼一种邪术叫脱胎换骨,他需要女人怀孕帮他培育器官,女人在他眼里都是生育机器。” 解铃全身大震,竟然失声说,“什么?!这里的李大民已经修行到脱胎换骨了?” 皮南山好奇地问,你知道这种法术? 解铃怔怔了一会儿,叹口气,“果然是天道冥冥,无法揣测,所有人的命运就像是安排好一样,谁也无法违抗。这么说吧,李大民如果渡过了脱胎换骨这层修炼境界,他会变得非常非常可怕,日后会做出什么事来也无法预料。” “你也没办法?”皮南山问。 解铃苦笑:“没办法,因为这个剧本曾经上演过。” 他说的话我们都听不懂,往深里他也不细说。 张南华有点来气,也不知哪来的火气:“你的意思是我们就认了呗?任由李大民把小雪带走?” 解铃看着张南华,张张嘴好半天才说道,“尽人事听天命吧。” 张南华捏着手指,语气冷冷:“你就说你能不能提供线索吧,不能的话我们自己找。” 皮南山看气氛不对,咳嗽一下,借着咳嗽说了一声,南华。 这是在提醒张南华。 解铃道:“李大民我肯定是要找的,必须把他扼杀在摇篮之中,要不然后患无穷。现在,李大民的去向或许只有一个人知道。” “谁?”我们三人异口同声问道。 解铃缓缓说道:“不夜天。” 皮南山奇怪地问,为什么是他? 解铃道:“我刚才听了老皮的讲述,李大民能从不夜天的造境里破境而出,两人一定是有协议的,李大民现在的能力还无法和不夜天抗衡,只有突破了脱胎换骨的境界,他才会真正可怕起来。李大民的心思所想,已经被不夜天解读,就像不夜天解读你们一样。所以,李大民可能会去什么地方,只有不夜天知道。” “说来说去还是无解,”皮南山说:“不夜天又在哪呢?这狗东西属耗子的,所有人都不知道他藏在哪。” “不,有人知道。”张南华冷冷地说。 我们看他,皮南山好奇地问,是谁。张南华道:“凤凰山朝阳观孙观主的师弟,他曾经说过,他和不夜天是旧相识,当时言语闪烁,他肯定知道不夜天的来历。” “那咱们就走啊。”皮南山站起来。 解铃道:“南山。”皮南山赶紧摆手说,得,得,别叫南山,我浑身麻酥酥的,还是叫老皮吧。 “老皮,你留下来照顾小雯,她伤势不重,一会儿就会醒,但还是需要人照顾。至于找李大民,我们几个去做。”解铃说。 皮南山舔着嘴唇,看看解铃又看看张南华,好半天道,“行是行,可是你们走了,不夜天再杀个回马枪怎么办?我可弄不了他。” “放心吧。”解铃说:“他已经被我打伤了,一时半会折腾不起来,我还会在外门上贴上独门符咒,阴邪不敢靠近。” “那……行吧,”皮南山对我使个眼色,提高嗓门:“那啥,林聪啊你过来一下,有个事跟你说。” 我纳闷,他这是什么意思,跟着他到了里面的房间。皮南山把门带上,低声说:“你们出去之后,你一定要长点眼力见。” 咋了?我问。 “南华和老解明显不对付,你没看出来吗?”皮南山说:“我估计他们两个八字天生不合。我不在,你就得承担起润滑油的角色,别让他们两个这么杠着。” 我点点头,说知道了。 交待了一番,我们就要出发,皮南山留下来照顾赵小雯,我、张南华和解铃出门,到朝阳观找孙观主的师弟,打听不夜天的下落,顺藤摸瓜要找到李大民和小雪。 我们三人出了门,张南华走在前面,背影落寞,我和解铃并排走在后面。我感觉这个气氛简直是太尬了。 到了车旁,张南华开了车门正要上车,忽然道:“要不我自己去吧,朝阳观在市郊,天寒地冻的,你们不用来回奔波。” 解铃没说话,我赶紧打圆场:“我得去啊,不夜天跟我是不共戴天之仇,这小子连续坑我多少次,必须抓到他。再说李大民,也得找到他。我是必须去不可!是吧,解铃?” 解铃道:“南华,你不用做眼色给我看。大丈夫的行事原则应该是对事不对人,解决这件事为最终目的,其他恩怨都可以暂时放下,尤其是不能把个人情绪带进来。你放心,我有自己的任务,到时候自会去忙,不再和你们搅合一起。” 张南华想发作,可能是觉得大家萍水相逢,说重了不是那么回事。能看出他也有些不满自己的态度,不明白为什么见了解铃会变成这样。 他郁闷地拍拍车顶,说了句,“都上车吧!” 第二百二十八章 不夜天的转变 上了车,气氛还是有些尴尬,张南华和解铃几乎不聊天。 我坐在副驾驶上如坐针毡,只好绞尽脑汁想着怎么破冰,我问解铃,你这次回来的任务是什么? 解铃道:“一是遵守承诺,三月为限把能力还给小雯;第二个是,我这次来是为了降妖除魔的,来抓捕一个大恶人。” 我好奇地问,“解铃,你到底是干嘛的呢?” “道法中人吧,”解铃说:“我就像是白血球,专门灭病菌的。”说完他哈哈大笑:“可以这么理解,忙得很。” 张南华默不作声,脸上面无表情,车开得飞快。 我其实对解铃的任务不感兴趣,可这时候气氛实在让人不舒服,我拼命找话题,只好问道,“你要抓的这个大恶人是谁,我们认识吗?” “你们肯定不认识,”解铃说:“他不是你们这个世界的人,只是流窜到这儿,危险指数非常高。” “比不夜天还高?”我好奇地问。 解铃笑了笑,没有说话。 这时张南华道:“这个恶人叫什么名字,怎么能找到他?” 解铃靠着后排座的靠垫上,舒舒服服换个姿势,“你们找不到的。他的能力已经超越凡人认知,能够遁境而来已经说明一切。他的名字我也不知道叫什么,只知道他有个外号叫人偶师。” “听外号像是日本人。”我说:“做人偶的嘛,我们中国好像没有这个概念。” 解铃耸耸肩,“谁知道呢。” 后来就没什么可聊的,我靠着椅背昏昏欲睡,这次和不夜天较量,我连续数次穿越各种幻境,副作用很强烈。现在人困马乏,实在是坚持不住了。 正在迷迷糊糊的时候,听到解铃问,你镯子呢? 我没有回答,翻个身又睡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朝阳观的停车场,天色渐黑,能看出张南华很焦躁,他特别担心小雪,现在唯一的线索就是找到不夜天,此时此刻卡在这里,也没有办法。 我们顺着台阶去道观,解铃走在前面,我和张南华在后面,瞅着这个机会我低声问他,为什么看解铃这么不顺眼。 张南华停下脚步,看着解铃的背影,目光里有极其复杂的东西。他说:“不知为什么,解铃让我不自觉地想起小时候走丢的那个哥哥。” 他没做过多解释,继续往前走。 我听得这句话有点心惊,张南华童年最大痛点就是哥哥,他刚刚经过考验放下了这一茬,没想到解铃出现了,又勾起了回忆,难怪他反应会这么强烈。 我们进了朝阳观,在道童的引导下,来到内室见到了孙观主。 孙观主闻听来意,沉默片刻说:“我带你们去见师弟,至于他说不说,我就不知道了,看你们的造化。” 夜色朦胧,孙观主带着我们穿庭过院来到后面,进了偏僻的小院子,见到了孙观主的师弟。 师弟正在床上运功打坐,看样子刚刚结束入定,神色有些疲惫,皱着眉问我们,“解药不是都给你们了吗?”他指着我说:“你的毒暂时不会发作。” 张南华道:“道长,我们这次来不是为了解毒,而是找一个人。” “谁?” “不夜天!”张南华一字一顿。 师弟神色冷下来,垂着头半天没说话。孙观主关切地搓着手:“师弟,你要是累了就休息,不想说呢,我就把他们都打发走。” “不夜天,”师弟缓缓抬起头:“他做事确实乖张,亦正亦邪,这些年道法圈里对此人颇有微词,他屡屡破戒踏过红线。我确实知道他是谁,也知道他在哪,但他救过我的命,我们是过命交情。” 张南华没有多说什么,而是道:“小雪姑娘现在被奸人抓走了,生死未知,这件事和不夜天有关系。道长我不强求你告知他的下落,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你说不夜天亦正亦邪,这是错的,他现在只有邪,没有正!你再这么纵容下去,他迟早会闯出惊天动地的大案,现在找到他,就是为了他好。” 孙观主和师弟都非常震惊,“小雪姑娘被抓走了?被什么人?” “李大民。”张南华说:“就是坐轮椅那个。” 孙观主突然指向我:“我记得坐轮椅那瘸子和你是朋友吧?” 我点点头。 “我就知道!”孙观主破口大骂:“鱼找鱼虾找虾,王八找个鳖亲家。你们两个一对奸人,一对鼠辈!” 我不高兴:“道长,你说我可以,别说我朋友。李大民做什么,怎么做,我都不知情,他是做过很多错事,但是在我心里,他至少不是鼠辈。” 孙观主冷冷哼了一声。 师弟看看张南华,又看看一直默不作声的解铃,最后看了看我,长长叹了一口气,“好吧,我告诉你们不夜天的来历。” 孙观主拿来枕头放在师弟身后,他靠在被子上,闭着眼深深叹口气,好一会儿终于下定了决心,缓缓说起来。“不夜天,一开始是个很有正义感的年轻人,他道法并不高明,资质也算平庸,后来修成出山,也是众弟子中最不起眼的那个。不过呢,他很有正义感,很有责任心,也就是那个时候,我们相认相知,合作过一些案子,交往非常愉快。他救过我,而且其人行事洒脱,不拘小节,是个妙人,直到出现了那件奇案……” 师弟说了起来,有一对儿小夫妻马上结婚,想买新房,可房价很贵,又没有多少积蓄,便通过房屋中介买了套二手房,房子上上下下还算干净。可自从搬进这所房子,他们就感觉房里闹鬼,要找房屋中介退房子。房屋中介那是吃素的吗,口水官司打来打去没个结果。两个人婚期将至,实在是折腾不起,只好托人找道行高深的大仙儿来看看,这就找到了不夜天。 那时候的不夜天出山没几年,处理过几个案子,都解决的非常漂亮,道法虽不高明,但胜在真诚,有责任心和正义感,在圈里的口碑还算可以。小情侣没什么钱,大牌大仙儿找不着,拐弯抹角就打听到了不夜天。 不夜天那时候当然不叫不夜天,他的真名是什么,孙观主的师弟没有说,想必是给不夜天留着面子,不想玷污他以前的形象。 不夜天接了这个活儿,跟着小两口去了房子,这么一看确实阴气浓郁,标准的凶宅,真的不干净。 他问小两口以前的房主是谁,都有什么确切的信息。小两口告诉他,他们和房屋中介打口水仗的时候,有知情者曾经偷偷告诉他们,上个屋主是个女人,做什么的不清楚,是在这个房子里自杀的,好像死的时候还穿着红衣服,总而言之,邪性得厉害。 不夜天当时没觉得怎么样,只是感觉这件事有些棘手,但不是不能做。他自己能力不够,还有一些同道中人的朋友,都可以帮忙。 当天夜里,不夜天在房间摆阵请神儿,想召唤亡魂,看看当时是什么情况,这样才能有的放矢解决。 晚上仪式开始,别说还真有效果,很快卫生间里传来哗哗的水声,要知道整个房间里只有他和那一对小两口,三个人都没有进卫生间,那地方突然就自己冒出了水声。 不夜天行法招魂是不能点灯的,他端着蜡烛到卫生间看。 小两口不敢自己呆着,跟在不夜天身后,到了门口不夜天把门推开,里面黑森森的,隐约就感觉浴盆里好像灌满了水,而且有东西在里面。 不夜天端着蜡烛过去照,这一照,后面小两口吓得差点没死在当场。浴盆里全是水,哗哗的往外流,水里躺着一个穿大红衣服的女人。 这女人很明显已经死了,全身僵硬沉在水底,这倒也罢了,最恐怖的是女人的脸上戴着一个色彩艳怪的鬼脸。 鬼脸具体什么样,除了不夜天和那对小夫妻,其他人都没见过,这一切都是不夜天后来描述的。虽然没有具体细节,但想想那个场面,确实挺渗人挺邪性,自杀就自杀呗,还戴着鬼脸自杀。 不夜天有经验,根据死者在水里的沉浮姿势,大概能判断出来这人死了多长时间。他看出这女人在水里至少泡了一个星期,也就是说死者在房间里自杀后超过一个礼拜才被发现。 不夜天是道法中人,就是吃这碗饭的,不可能被这个场面就吓得屁滚尿流。 他端着蜡烛走过去,踩着水来到浴缸前,轻声说,你是为什么死的,能告诉我吗? 第二百二十九章 行法 此时是招魂的仪式,目的是探知死者亡灵的真实想法。 不夜天低声问着浴缸里的尸体,你有什么想不开的,都可以告诉我,我帮你完成生前遗愿。 问了好几遍,里面的尸体并没有传递出什么信息,就是一具活生生的尸体,沉在浴缸的水底。 不夜天这时候也有点胆突,他想了想,做了一个极为大胆的行动,这个行动也导致后来整个人生命运的改变。 他想把女尸脸上的面具拿下来。 他把蜡烛放在浴缸上面,隐隐的火光照明,然后深吸口气探手进浴缸,入手冰凉,温度极低。据后来不夜天的说法,他的手一探进水里,大脑立即切断了正常认知,眼前出现了幻象。 这也是正常现象,有科学表明人在极低的温度下,反而会感觉到温暖,感受到不存在的幻象。 反常的是,不夜天不明白为什么浴缸里水的温度会这么低,绝对在零度以下,要知道当时的时间可是炎炎夏日。 他强忍着痛苦,手越伸越下,整个水面忽然变得混沌起来,水底涌起一股黑雾,把整个浴缸里的水都渐渐染上了黑色。 幽幽的火光下,浴缸的水幽深无比,竟然好像没有底一般。 这种情况下,女尸当然看不见了,不夜天正愣着的时候,突然感觉有人在水下紧紧抓住他的双手,要把他拖下去。 不夜天一惊之下,没有及时抵抗,整个上半身都进了水里。 这时,那小两口总算缓过来,两个人还算有良心,看情况不好赶紧过去帮忙,紧紧抓住不夜天往外拽他。三人在水上进行较力,水面下的力量很大,似乎要把三个人都拖进去。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水里的力道突然松了,随即黑雾散去,水面渐渐清澈。 不夜天心有余悸,这还是出道以来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诡异得要命。就在这时,小两口里的女人突然惨叫一声,摔在地上,抱着脸在地上滚来滚去,发出惨嚎之声,撕心裂肺。 她的丈夫快吓傻了,忙问不夜天怎么办。不夜天和他把女人先从卫生间拖出来,这女人力气极大,在惨嚎,一直抱着脸,像是脸部受到了重伤。 不夜天心脏狂跳,目前情况已经失控,他有些手足无措。按常识判断,这女人应该是中邪了,更可怕的,还有可能被水里的怨灵附身。 不夜天知道自己的能力有限,出道之后接的这些活儿,能一路平安下来,纯碎是走狗屎运,论道行还是差得远。 就目前这种状况,他完全没有办法,在女人身上该用的方法都用了,比如朱砂写符,念咒语,撒净水等等,还结手印盖在女人的额头激发阳气,通通没用。 女人就是在惨嚎,嗓子都快喊劈了,满地乱滚,一双手更是奇怪,紧紧抱着脸怎么拽都拿不下来。 不夜天对付不了,也不可能半道跑路,他和男人找来绳子把女人绑起来,然后马上打电话给孙观主的师弟。 孙观主的师弟那时候还不是糟老头子,人到中年,四五十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不夜天以前救过他,两人关系特别好,经常煮茶论道。不夜天一个电话求助到他,目的不是求他出手,而是找他的师父。 孙观主师兄弟的师父姓马,具体名讳不方便告诉我们,据说道行深不可测,到了晚年常年闭关,云游四海,已有返老还童的迹象,看起来比自己的徒弟还要年轻。 孙观主那时已经接手朝阳观,成了一观之主,不大和师父在一起了。师弟则常年和师父寄居在山林,凤凰山还有另外的别院,静雅清幽,倒也舒坦。 不夜天知道马师父是高人,直接求助孙观主的师弟,师弟便去征求师父的意见,谁知道马师父正在闭关,闭门不出。 师弟和不夜天是好友,情况又如此紧急,他不想驳了不夜天的面子,就让不夜天先把人带来再说。 第二天,男人开着车和不夜天一起,把女人带到凤凰山求助高人。 女人一路惨嚎不断,这个渗人劲就别提了。 好不容易到了凤凰山,又折腾一大顿,把女人带到山里的禅院。师弟和马师父住在当地很大的一座寺庙里,寄居在禅院的别院。 到了地方,师弟帮着不夜天把女人弄出来,好不容易带进禅房。 不夜天问师弟,有没有办法?师弟经过认真考虑,告诉不夜天,如今这种状况只能用道法的驱魂散离法,用硬功打散怨灵妖邪,一劳永逸。 这种法子属于硬碰硬,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属于鱼死网破的法子。 不夜天自然也知道,他不想用这么暴烈的手段。师弟劝他,面对邪崇不能手软,该出手时就出手,慈不掌兵义不掌财。 不夜天没有别的法子,点点头只好同意。 说到这里,孙观主的师弟长叹一声,“是我害了他,是我害了不夜天啊。” 张南华皱眉:“我知道驱魂散离法,此法术太过暴虐,虽说人鬼殊途,好歹也得给灵物留条生路吧。” “我后悔的不是用这个法子对付邪崇,妖魔鬼怪魂飞烟灭都是自取灭亡,我后悔的是拖不夜天下了水,他后来的转变,由灵界入魔道,全都因为我啊。”老头说到这儿捶胸顿足,老泪纵横。 “你老也不必过于自责,”一直沉默的解铃说:“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定数。不夜天入魔是迟早的事,就算不在你这里入魔,也会在其他人那里。” 我轻轻咳嗽一声:“解铃,我不太同意你的看法,任何人都可能变成好人,变成坏人,就看遇到什么人指点,跟着龙学龙,跟着凤学凤,跟着耗子会打洞。” 解铃淡淡笑:“入魔可不是简简单单变坏那么简单。李大民就已入魔道,你说他是坏人吗?” 我一下就怔住,半天没说出话。 “那何为魔?”我问。 解铃笑着指指炕上的师弟,“一会儿道长就会用不夜天的例子现身说法,告诉你什么是魔。” 老头叹口气,继续讲起来。 驱魂散离的法术极其暴烈,首先要把当事人捆在柱子上,然后身上写满了三十六天罡箓,头上贴符脚底写咒,另要摆长明灯,行法者走七方步,里面的讲究多了去了。 仪式开始之后,寺院禅房幽冥寂静,房间里只有不夜天、女人的丈夫、师弟三人。师弟换了身装备,穿道袍拿桃木剑,赤脚踩在地板,开始行法。 此时是夜里十点来钟,外面忽然起了风。禅房外的院子种着很多树,花木深处,树叶摇曳瑟瑟作响。一股股妖异的影子从栅栏里渗透进来,地上斑驳淋漓,映着微微的灯火。 师弟舞动桃木剑,走来走去,徐徐前行到了女人身前。 女人的姿势很怪异,绳子只是捆住她的身体,却没有捆手,因为双手始终要捂着脸,这是常态,就像是长在上面一样,根本拿不下来。 师弟端起桃木剑,凝神贯穿剑身,剑尖抖动,小小桃木剑在空中滑行竟有破空之声,“呜”的一声就到了,剑尖极有分寸,正点在女人额头前端。 师弟嘴里念念有词,猛地大吼一声,散! 这一声喊出来,女人竟然不哭不闹了,深深垂着头不挣扎,身体僵硬一动不动。 屋里没人说话,只有长明灯的火苗在扑闪扑闪着,所有人的影子都扭曲着映照墙上。 师弟紧紧盯着对面的女人,眼皮子都不眨,他心脏狂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觉上感觉不太妙。 过了好一会儿女人终于动了,缓缓抬起头,还是双手捂着脸,对准了师弟,一双眼睛正透过手指缝看着他。师弟当时就怒了,大吼一声:嚣张妖孽,还弄不了你了! 正要下一步举动,女人忽然转头,脖子像是机械少了机油一般干涩,面向不夜天。 不夜天插不上手,正坐在不远处的地板上,突然被女人这么一看,心里咯噔一下,隐隐有不祥之感。 就在这一刻,女人放下了双手。 她露出了自己的脸,这一露出来,屋里三个人都吓得打了个激灵。女人的脸上不知何时画了一副面具色彩,犹如京剧的脸谱,贴着皮肤画出来的,面目狰狞,獠牙外翻。 女人一双眼睛黑得犹如深潭,紧紧盯着不夜天。 第二百三十章 带你进入永恒空间 就在女人看过来这一刻,不夜天全身剧震,竟然一瞬间进入了幻象。 后来他一五一十都说了,幻象是什么样,据不夜天后来描述,极为可怕和诡异。他像是做了场大梦,梦中光怪陆离,恐怖离奇,进入了魔鬼的世界。 首先是到了一艘船,这是一艘巨大的游轮,大到无法想象,类似一个小型的海上城市了。游轮开在一片汪洋大海里,四面八方看不到陆地,只有浩瀚的水。 不夜天走在船沿,低头往海里看,海水并不是蓝色绿色或黑色的,而是深红色,犹如无穷无尽的人死在水里,他们的血染红了大海。 不夜天一瞬间有窒息的感觉,呼吸困难,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从静幽禅院一下到了血海游轮。他怀疑这一切是某种幻象,自己实际上还在禅院里,现在只是中了迷惑精神力的妖法。 可是他触摸到甲板的扶手,嗅到带着血腥气的海风,风吹过耳朵抚动脸颊的感觉,都极为真切,感觉不到是假的。 他开始检查这艘游轮,从头走到尾竟然用了整整一下午的时间,还是有许多房间没有察看。 船上空空荡荡,没有一个人,犹如一座死城。天空云层翻卷,看不到太阳和月亮,没有任何天体,黑压压的如铅色,这时飞来一大群黑森森的乌鸦,在游轮上空盘旋。 下面是红色海水,上面是黑色乌鸦,整个场景犹如一幅卷开的油画,描绘的是末日景象。 不夜天站在甲板上,许久没有动,心里涌动着一股说不来的感觉。 “这一切的幻象,”有个声音突然从后面传来,不夜天转头去看,看到一个奇异的怪物。这个怪物正在说话:“都来自于你自己。” 这个怪物不过半人来高,大大脑袋小小身子,和人一样是直立行走。它站在阴影里,很多细节看不清楚,只能看到它硕大的脑袋上有两只大大的黑色眼睛,三角形的大眼睛以中轴线对称分布,眼睛没有眼睑,全部都是黑色,看上去犹如从噩梦里爬出来的怪物。 不夜天问道,你是谁。 “有人叫我魔鬼,”怪物说:“有人叫我灾难,有人叫我撒旦,有人叫我神。但在东方我有个名字,叫做孟婆。” 听到这里,我大叫一声,“是孟婆?” 道长虚弱地点点头,“当时不夜天就是这么描述给我听的。” “孟婆是个怪物?”我听得浑身冷,骨头缝都冒着寒气,“她不是菩萨吗?” 张南华道:“孟婆其神,谁也没见过她的真面目,很可能压根就没有真面目,面容随信徒的想法而生。你心中是菩萨,见到她就是菩萨,心中是恶魔,见到她就是恶魔。” 我没有说话,解铃若有所思。 张南华继续道:“不夜天造的小中阴我们觉得已经神法幻妙了,可孟婆造出来的可是中阴之境啊!和一个世界没什么区别,种种设定种种奇妙,连接生死,如无明长夜,我们根本无法理解,道行再高也无法窥其全貌。孟婆的神通已经近乎天道了,她没有具体形态也是很正常的。” 解铃忽然问:“南华,你知道何为‘中阴’吗?” 张南华看了他一眼,认真的思索了一下,说:“我以前有幸在藏区闻听高僧法会,略有耳闻,所谓‘中阴’就是完成和开始之间的过渡或是间隔,比如说黎明前的黑暗,这个黑暗就是中阴状态,它可以是时间也可以是空间的。” 解铃看向两个老道,“两位道长有何见解?” 孙观主摇摇头:“我只知中阴身的存在,具体如何定义还真是不太清楚,好像是来自藏传佛教吧。” 解铃点点头:“中阴在藏文里叫ard,意思是两者之间。正如南华所说,有空间中阴还有时间中阴,甚至我们念头和念头之间,也有意识中阴。孟婆是中阴之神,她能造出中阴,能造出这般大境,就说明她对人的灵魂已经掌控到了极其高深的地步。” 屋里没人说话,所有人都看向解铃,张南华听得极其认真,也被解铃的话吸引住了。 “我在阴间修行过,”解铃说:“可我也从来没见过孟婆。阴间很多大神跟我说过,不要和孟婆接触,那是个很可怕的存在。中阴之境和阴间几乎是并行的两种空间,据我了解,孟婆目的很可能就是在研究人的灵魂。她想要改造人类灵魂,在三十三天的世界里,寻找改造灵魂的实验者。” “就是阴差?”我瞪大了眼睛猜测。 解铃摇摇头:“阴差只是孟婆人间道场的管理者,小有神通罢了,我说的灵魂实验者,是和孟婆签订协议,改造了自己灵魂的人。” 我猛地一震,对张南华说,你还记得不夜天说过的话吗? 张南华点点头:“不夜天曾经说过,他的灵魂已经卖给了魔鬼,他说自己不是人了。” 解铃道:“确实如此,不夜天能造出小中阴,说明他的灵魂已经被改造过了,已经脱离‘人’的范畴。我这次前来抓捕的妖邪人偶师,他也是一个卖灵魂给孟婆的人,他的修为和神通大到无法想象。” “人偶师这么厉害,怎么会被你追捕?”张南华冷冷地说。 解铃笑:“一个不是人的人,面对我这样的纯种人类,总会有一种不自信。” 我说道,就像是整容过的人造美女看到天然美女的感觉? 解铃大笑,打了个响指,“就是这个意思。” 我叹了一声,“改造灵魂,修为逆天,我看也不错。” 孙观主听了这话,冷冷一哼,“有此心念,便是成魔的发端。” 嘿,给我气的,这老道怎么见面就怼我。我又不真的改造灵魂,想想都不行了。 说实话,真要我拿着灵魂去换神通,还是算了吧,说不定有什么副作用后遗症,到时候跟不夜天似的,人不人鬼不鬼,活着还有啥意思。 炕上的老道咳嗽两声,继续说起来,“不夜天当时并没有第一时间接受孟婆的提议,孟婆又带着他去了第二个幻象。” 不夜天到了一处地道,顺着阴森黑暗的楼梯下行,穿过黑暗的走廊,进入一个巨大密室,房间空空荡荡,满墙都是烛台,每个烛台里都燃烧着幽绿色的火苗,伴随着燃烧,烛台里隐隐还有惨叫之声。 一个烛台的声音很小,但无数个烛台、无数的声音重叠一起,就充满了冲击感。 这个场景都是后来不夜天复述出来的,没到现场,没身临其境,很难想象当时场面的诡异和恐怖。 不夜天站在整个房间的中间,感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人类惨叫,声音叠叠,犹如波浪。他每个毛孔都在张开,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这么惨,一个人到底经历了什么事才会发出这样的叫声啊。 这时从房间的阴影里,孟婆缓缓走了出来,它还是小矮人的形象,小身子大脑壳,两个黑森森的大眼睛对称在脸上。它没有张嘴,而是通过某种心灵感应,直接传话给不夜天,“你知道吗,每一个烛台都是一个人,火苗之所以能燃烧,就因为燃烧的是灵魂。” “我告诉你世界的真相,”孟婆缓缓道:“世界已经被我们控制,人间也被我们控制,我只是他们中的一员。不管人类怎么叫我们,我们都是你们的神,我们掌握了一切的力量!” “这不合理。”不夜天这时才说出自己的心声,“这不对……人间正道是沧桑。” “我告诉你,什么是正道,”孟婆凝视着他,缓缓说了一句话,正是这句话打动了不夜天的心。 “事无善恶,力量为尊。善恶只是人间幻觉,是幼稚的情感思想,宇宙中只有力量是永恒的。”孟婆说。 听到这里,解铃一挑眉头,打断讲述,“孟婆说的是‘宇宙’这个词?” 老道点点头:“不夜天后来跟我复述,就是这么说的,孟婆提到了宇宙。当时他也觉得很震惊,觉得宇宙这样的词汇和孟婆很不搭,但孟婆就是这么说的。” “我能带你超越物质,进入永恒空间,获得辉煌与极乐!”孟婆缓缓说。 不夜天问道,为什么是我呢? 孟婆缓缓垂下头,用大脑袋的尖端对着不夜天,就这一瞬间不夜天进入了新的幻象。 他回到了最开始的凶宅,自杀的女人还活着,她穿着全套红衣服跪在地上,墙上挂着一幅画,上面是一尊形容模糊的菩萨端坐图。 女人抬起头,嘴里喃喃说着什么,然后站起来,在桌上拿起一个狰狞的面具戴在脸上。 “她是我的信徒。”孟婆的声音在不夜天耳边响起:“她很虔诚,愿意奉献自己的灵魂,但是她没有你的能力、你的潜能,你应该在人间做出更辉煌的事,我会带你去了解这个世界的本质,这个宇宙的真理。” 第二百三十一章 紫金霜 不夜天看着自杀的女人戴上面具,如同幽魂一般缓缓走进卫生间,在浴缸里接满了水,钻进了水底逐渐窒息,哪怕再痛苦再挣扎也没有把头冒出来。不夜天看得浑身发冷,这个人死意得多么的坚决。 孟婆告诉不夜天,她的信徒遍布整个世界,只要和她签订灵魂协议,不夜天就能获得无上的神通。 整个讲述到这里就结束了,道长讲完不夜天的故事,已经虚弱的不行,躺在枕头上直叹气。 张南华道:“我现在才知道这句话的含义,卿本佳人奈何从贼。不夜天最后还是把自己卖给了孟婆。” 解铃若有所思:“也可以理解,不夜天想获得大道,只是走错了路。” 老头虚弱地说:“不夜天还有个妈妈。他现在的能力按照道家说法,已经可以出阴神,中阴身非常厉害,却也付出了代价,他的肉身现在只能躺在家里,靠着他妈妈养活,没有生活能力。” 他顿了顿:“你们如果想找到他,中阴身是寻不到的,中阴身行走三山五岳深洋峭壁完全没有阻碍,就算能定位在具体地方,凭借我们的肉身之躯也是抓不到的。所以要找到他,只能去他家里,找到原身。” “那走吧。”张南华着急,既然问清下落便不想多呆,马上要走:“地址给我。” 老头犹豫了很长时间,闭着眼半天没说话。 我们谁也没催他。他这种老派江湖人,重道义和感情。他在天人交战,好一会儿睁开眼,缓缓说:“答应我不要伤害他。” “他做了这么多的坏事,应该得到相应的惩罚,”张南华说:“你是他的朋友,就要对他负责任。” 老头说了一地址,然后道,“我累了,你们都走吧,以后不要找我。” 我们三人往外走,老头忽然指着我说留一下。 我有些奇怪。他们两人走了出去,张南华告诉我,道长找你有话,我们在外面等你。 屋里只剩下我、孙观主和师弟。孙观主的师弟道:林聪,你把手腕拿给我。 我大惊:“道长,你什么意思,没完了是吧,还想给我下毒?” 老头摇摇头:“你一进来就觉得你的气息有些怪,眉宇开朗,似乎毒气已解。让我看看吧。” 他的态度算诚恳,我犹豫了一下,俗话说冤家宜解不宜结,这两个老道也算是得道高人,虽然脾气跟茅坑石头一样不让人待见,还是不能轻易得罪。 我把右手递给他。老头在炕上躺着,从被窝里伸出干枯的手搭放在我右腕的脉搏。 过了好半天,他轻轻说道:“毒已经解了,你没事了。但是……” 我支棱耳朵听,问但是什么。 “你的毒素并没有排出去,”老头咳嗽着:“你是不是最近有什么奇遇,毒素被内力逼迫到了手腕。”他把我的右手翻开,围绕手腕的一周是金黑两色相间的繁复纹身。 这个问题现在是太困扰我了,我赶紧说,道长,你有没有办法把这个毒素弄出来? 老头看看孙观主,孙观主似乎明白了什么,眉头一皱,“师弟,你可要想明白了。” 老头点点头,缓缓说道,“这也是机缘际会。我想清楚了。”他面向我:“林聪你听着,接下来我会给你这些年我精心炼制的紫金霜。长期服用,能够把你身体里的毒素排干净,不单单是我下的毒,还有你身体里其他的毒素,你会逐渐达到内外和谐,毒气不侵的境界。” 我大喜,没想到还有这个狗屎运,看这个老头也可爱一点了。 “这么说我会百毒不侵?”我问道。 老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没有那么神。只不过你的排毒能力比普通人强,假如一剂药能让普通人致死,而你的身体会延迟甚至屏蔽毒素进入内脏,只要拉肚子腹泻就能把毒素都排出去了。” 我有些失望,喃喃说行吧。 “你还不满意?”孙观主一瞪眼。 老头咳嗽了两声,拍拍孙观主的手,“师哥,给他拿来吧。” 孙观主无奈,真是不舍得,表情都能看出来。可老头的目光炯炯,他也不好说什么,到里面房间,时间不长捧出一个小瓶。 孙观主拿着这个小瓷瓶翻来覆去的不舍得,“你说咱们道观有很多青年才俊,就算这些徒弟看不上,外面也有很多人值得托付,为什么偏偏给了他?” 师弟虚弱至极,说每一句话都费劲,还是勉强道:“师兄,万事万物都讲究一个缘法,给林聪吧。” 孙观主摩挲半天,长叹一声,把瓶子递给我。 我接过小瓶,表面光滑如玉,这瓶子估计价值不菲,瓶口塞着红色的小木塞,拔掉之后把眼睛凑上去瞄了瞄。屋里太黑,瓶子里黑森森的,也看不出个子丑寅卯,就看到很多的小颗粒在滚动,似乎是红色的。提鼻子一闻,有股说不上来的什么味,就跟下雨天树根长出狗尿苔那么个味道,我有点腻歪。 老头咳嗽着,慢慢说:“紫金霜,紫金霜,世间能有几人藏,人人只说八宝贵,谁知七石是良方。铅与汞,两茫茫,子靠母兮永无方。林聪,这几句话你且记得,上面讲述的是紫金霜的成分,你肯定不懂,且记着,日后或许有机缘再炼制一炉。我手头是没有了,最后一点都给了你,我相信从此世间也没有了紫金霜。” “呦,这么贵重。”我本来想推辞,但这东西确实珍贵,到手了实在不舍得再送出去。 “你且记得几个要点,”老头说:“此物剧毒,药理是以毒攻毒。所以你一天只能服用一粒,一共连续服用七七四十九天。开始服用,四十九天里就不能断开,必须天天服用,一旦断开前功尽弃,而且毒素反噬,到时你会痛不欲生,欲死不能。” 我喉头动了动,乖乖隆地咚。 “给你丹药也不是白给的,”老头虚弱地说:“子善盗走藏经阁经典,里面有很多用毒的法子,日后你要负责抓拿追捕他。子善被附身之后,行事歹毒,行为诡诈,又会用毒,非要有百毒不侵者才能对抗。尽快把我们道观的宝物找回来,一定要快!” 说到这,他剧烈咳嗽,又吐出一口血。 孙观主心疼地给师弟拍着后背,又去找药,看我在这愣着,顿时大怒:“鼠辈,你还在这里干什么,还不滚出去。我告诉你,只给你一个月的时间,找不到子善,你提头来见。” 这给我气的差点没炸了,孙观主属于癞蛤蟆成精,怎么看怎么烦人。我也不客气:“紫金霜七七四十九天才能见效,一个月还没到时候,我还没修成,抓不到子善。” 孙观主也是大怒,正要骂我,师弟摆摆手,虚弱地断断续续说,“林聪,你赶紧走吧,凭,凭缘法吧,没有时间期限。但是你要答应我,一定要抓到子善,把他带回来!我会坚持活到那个时候的。” 这老头还算不错,我点点头坚定地说:“道长你放心,这个活儿肯定是我的,我要不亲自把子善抓拿归案,我‘林’字倒着写。” 我把紫金霜小瓶子收好,从屋里出来。解铃和张南华在院外等候,两人没什么交流,气氛有些尴尬。 我到了之后,张南华上下看看我,没有细问怎么回事,只说道,“走吧。” 趁着夜色我们出来。根据地址来看,不夜天和他妈住的地方不算太远,就在凤凰山附近的镇子。地方极其偏僻,难怪一直没人找到他在现实中的位置,很难想象神通广大的不夜天会蜗居在那种地方。 我们晚上没有吃饭,只想着第一时间找到不夜天,怎么处理那是后话,必须要先找到李大民。 李大民掳走了小雪,拖一分钟就多一分钟的危险。 路上没人说话,我实在憋不住问张南华,铅和汞都属于剧毒吧。 张南华一边开车一边看我,“那是当然,你问这个干什么?” “那你说这两种东西能入药吗,敢吃吗?”我问。 解铃在后面马上道:“咦,你是不是得到什么道家丹药了?是朝阳观老道给你的?” 我马上噤声,什么也不说了。这两个人道行太深,又聪明绝顶,刚提个头,他们就能察觉到一串的事。 第二百三十二章 不夜天的家庭 我赶忙岔开话题,对张南华说,子善道长的事一定要帮我,朝阳观就盯着我呢,逼着在规定的期限内完成这个任务。 张南华道,你放心,这不单单是你的事情,还是道法圈的责任,降妖除魔是每个道法中人的本分。 半个多小时后我们到了凤凰镇,镇子不大靠近山区,自然风景很好,只是深秋时节,万木萧索,不是旅游的节气,镇上显得有些荒凉。根据地址,我们找到一处破败的居民小区,小区都是筒子楼,看着灰扑扑的,破败不堪。 越是靠近不夜天家,我越是紧张,和不夜天打过这么多交道,却不知道他原身是什么样,这次终于要见到了。 在过去之前,张南华先到附近的小超市买了一些送礼的豆油鸡蛋什么的,还有一盒很贵重的营养品。这时能看出他心细如发,为人考虑,哪怕我们是来者不善,但该做的功夫还是要做足。 我们三人进了楼,楼道里很黑,摸索着终于到了三楼。张南华上去敲门,时间不长里面传来声音,“谁啊?” 张南华看看我们,他应了一句废话,“我。” 门里的这个人停滞了一下,还是开了门,门里是昏黄的灯,开门的是个阿姨,能有五十来岁。 “你们是?”她问。 此人估计就是不夜天的妈妈,我们不知道不夜天的真名,又不好直接报他的外号,张南华只好说,“我们是你儿子的朋友,过来看看他。”说着,把手里的豆油鸡蛋提起来给她看。 “呦,很久没有他的朋友来过了,很久很久了。”这个阿姨在门里念叨着。 解铃挤过来,笑着说:“那让我们进去吧。” 阿姨抬头看看他,微微皱眉,似乎很不喜欢解铃,想了想还是让开路,“好吧,进来吧。” 张南华先走了进去,我和解铃跟在后面。这是很普通的民居,两室而已,没有客厅,进屋就能看见炕。屋子里飘散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味道,像是霉菌繁殖,又像是很久没有开窗晒太阳的潮味。 张南华把买来的东西放在茶几上。张南华和这个阿姨开始寒暄聊天,有一搭没一搭说着,我坐在昏暗角落里,打量着屋子,看到屋角放着一个老旧的粉红色布娃娃,便问道,“阿姨,你们家还有娃娃?” 阿姨脸上没有笑容,叹口气说那是另一个小女儿的。我暗自纳闷,原来不夜天还有个妹妹。 张南华也是呆着憋屈,直接进入主题,说要看看不夜天。 阿姨站起来,把我们三人往里屋领,里面的房间更小,大概还不到二十平米,靠墙放着张床,床上躺着一个人,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光线晦暗,使得这个人躺在阴影里,五官只见轮廓,看不真切。 不知为什么,我跟着这么两个大神,还是控制不住的紧张和畏惧,这屋子有种让人很不舒服的气息,形容不上来,可能是阴森吧。 张南华和解铃同时走了进来,两人来到床前,我赶紧跟在后面,探头往里瞧。 这次看清楚了,床上躺着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骨瘦如柴,脸色蜡黄,紧紧闭着眼睛,两个颧骨因为脸上太过瘦弱而高高隆起,呼吸极其微弱,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 这就是不夜天? 不夜天在中阴之境的形象,一直都是哈韩少年,没想到原身会是这么一个半大老头子,三十奔四十的人了。不过细算算,时间对得上,不夜天和孙观主的师弟是好朋友,不夜天入魔道也是数年之前的事,如果床上躺的是个二十出头小伙子,反而不太正常。 “应该是不夜天。”张南华轻轻说,“朝阳观的老道形容过他的样子。” 解铃伸出手要摸不夜天的脸,门口的阿姨咳嗽一声,“不要乱动。” 解铃笑了笑,说了句不好意思。 张南华凝眉轻轻叹气,不夜天这么一个样子,还怎么问李大民的下落。甚至如何惩罚不夜天都成问题,惩罚他的中阴身吧,找不着在什么地方,此人神出鬼没,大江南北通行无碍,可能现在已经藏在南极闭关了。可要惩罚他的肉身吧,半死不拉活,连知觉都没有,眼瞅着没两年活头了。还真是个难点。 张南华问:“他这种情况多久了?” 阿姨叹口气,眼圈红了,声音更咽:“好多年了。自从他爸过世之后,就一直是我在伺候他,多少年了都卧床不起,我这辈子就这个命了。” “不是还有个妹妹吗?”解铃忽然问。 阿姨擦擦眼睛,“女大不中留,如今也出嫁了,是外姓人。自己家男人孩子都伺候不过来,怎么可能过来伺候她哥哥。” 又聊了一会儿,屋子实在是憋气,我真想说阿姨你能不能先把窗打开,就这么捂闷,好人也得憋坏了。 张南华和解铃见实在没什么线索,问又问不出来,在这待着没有话说,只好告辞出来。 我们三人从楼道出来,张南华看看表叹口气说,过了这一晚上,小雪会越来越危险。 我问他下一步怎么办。不夜天这条路看样子是行不通了。 “其实,”解铃道:“还有个办法,是我刚才想到的。” 我们的目光看向他,张南华想问,又问不出口。我察觉到这个细微的尴尬气氛,替张南华问是什么办法。 解铃说,“这个办法其实是落在一个人身上,那就是……”他说到这,停住话头,眼睛微微眯缝起来,似乎想到了什么问题。 “你怎么了?”我问。 解铃脸色大变,我从来没见过他如此镇定的人,会变成这样脸色。解铃大叫一声,“不好!”说罢,转身就跑,又钻回楼洞。 我和张南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赶紧跟进去。 解铃三步变两步,踩着楼梯噔噔噔响,没用三分钟就回到了三楼,他敲敲不夜天家的门,敲了好一会儿也没人应答。 解铃使劲拉了拉门,纹丝未动,这户人家用的是防盗门,没点工夫打不开。 “怎么了?”我问。 解铃忽然道:“叫铜锁来开锁。” 张南华明显一震,“你怎么知道铜锁的?” 解铃没回答,给我做个眼色。我赶紧把电话拿出来,给铜锁拨过去。铃声响了好半天,铜锁才接,声音听起来醉醺醺的,说自己正在科技大学外面的小吃街和朋友吃夜宵呢。 解铃道:“科技大学离着不远,让他马上过来!” 张南华恼了:“解铃,你算干嘛的,人家正在吃饭,你说叫来就叫来,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吗?!” “南华,现在情况紧急,不是我不懂人情世故,可事急从权,耽误不得!”解铃说得很诚恳。 张南华没再说什么,冲我点点头,那意思是叫吧。 我在电话里简单把现在的情况描述一下,让铜锁赶紧过来。铜锁真是不错,没有推三阻四,答应说尽快到。 我们三人在门外等着,解铃显得很是焦急,也不知他为什么会如此焦虑。 等了能有半个小时,只听楼道里脚步声响,有人上来,正是铜锁。铜锁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放下和朋友吃饭,带着装备过来,实属不易,这人是真够意思。 他上来嚷嚷,“又是开谁家的锁?我说你们几个能不能为我着想,哪天我要是进去了,你们可得负责捞我。” 张南华道:“实在抱歉,如果没有天大的事也不会请你这位大神出山。我们办不了的事情只有你能办。” 铜锁笑嘻嘻,“其实吧,我开锁也有个好处,你们有什么事都找我,都带我玩,能见识到很多稀奇古怪的事,这个我喜欢。” 他一转头看到解铃,“这位仁兄是?” 我和张南华一起齐刷刷看解铃,铜锁原来压根就不认识解铃,解铃怎么知道铜锁会开锁的? 解铃抱拳,真诚说:“铜锁大神,很早我就听说过你的名字,有难题找铜锁嘛。我们遇到了实在解不开的难关,这才找到你。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解铃。” “哦,解铃,”铜锁点点头:“你这光头挺好看,没戴帽子?不嫌冷?” 张南华拍拍他:“我说你话太多了,等干完活再寒暄吧。” 铜锁让我们盯着点,他打开工具箱蹲在地上,取出工具捅进锁眼,转动起来。 “我告诉你们,这种老式的防盗门锁,看着不起眼,可是相当难开,采用的是以前的苏联制式,看着笨重,机关也不复杂,可就是麻烦,要一点点连环套,相当花功夫。”铜锁一边开一边唠叨,给我们普及知识。 第二百三十三章 布娃娃 解铃和张南华都没有说话,整个楼道只有铜锁絮絮叨叨说着话。说着说着,他都觉得没意思,看了看解铃和张南华严肃表情,轻声嘟囔说真没意思。这时就听“嘎达”一声轻响,门开了。 铜锁抬头赶紧把东西收拾好,他还是有分寸的,没大大咧咧推门进去,而是等我们决定。 张南华看看解铃,比划一下示意他先进。 我没见过解铃如此紧张,在门口犹豫了一会儿,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办,眉头微微皱起。他深吸口气把门推开,屋里亮着灯,一闪身钻了进去。 张南华也跟进去,铜锁看看我,紧张地咽了下口水,鬼鬼祟祟也跟了进去,我在最后。 进到里面,就看到解铃和张南华站在屋里,背影没动,好像看到了什么。 我和铜锁蹑手蹑脚走过去,凑在他们身后这么一看,一瞬间汗毛都竖了起来。 床上站着一个人,正是刚才的阿姨,也就是不夜天的妈妈,姿势很诡异,双腿并拢双臂展开,灯光晦暗看上去像是人形的十字架。 她背对着我们,身形僵硬,似乎已经死了。 解铃转过身推开我们,径直往里屋去。我们赶紧跟上,门打开,不夜天的原身躺在床上,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 解铃走进黑森森的屋里,拉住被角,猛地一掀,露出里面的人。他站在原地没有动,身体轻微抖动,似乎受到了极大的震惊。 我和张南华互相看看,也走了进去,到了床边这么一看,都倒吸口冷气。不夜天赤裸身体,脖子到肚脐有一道深深刀疤,似乎把整个身体剖开又给缝上。肚皮上写着几个字:解铃,追来的很快嘛,又一次骗到你了。后面是简笔画的笑脸。 几个字写得龙飞凤舞,只是用的是红色鲜血书写,淋淋漓漓惊心动魄。 “这是谁干的?”张南华吃惊地问。 解铃这时才缓缓道:“人偶师。” 张南华先是一愣,继而大怒,盯着解铃:“你把人偶师引到不夜天家里了?” “不是我。”解铃摇摇头,“他自己找上来的。人偶师已经盯上了不夜天。” “不夜天已经死了!让人偶师杀了!你还说这样的话?”张南华暴怒,他这么理性这么聪明的人,不知为什么,一看到解铃就压不住火。 我觉得这里肯定有问题,肯定不是解铃把人偶师引来的,我们到的时候人偶师已经在了。 张南华冷冷问:“现在这么办?不夜天线索也断了。上哪找李大民和小雪?” “我有办法。”解铃说:“现在不能说。” “好。”张南华点点头:“你有你的办法,我有我的办法,告辞。”他拱拱手抱拳,转身就走。 气氛很尴尬很凝重,屋里躺着一具尸体,充满森森鬼气。铜锁有些不自在,轻轻捅捅我,低声问怎么回事。 我做个手势,告诉他先别急,一会儿自会告诉他。 解铃轻轻把被子放回去,盖上不夜天的尸体。我到现在也不相信,不夜天就这么死了,发生的这一切太快速了,我甚至怀疑死的这人到底是不是不夜天。 解铃沉思片刻,慢慢退出屋子,我轻声问他,不夜天就这么被人偶师杀了? 回到前面的房间,解铃从墙角拿起那个粉红色的布娃娃,盯着很长时间没说话。 “你就是根据这个,才察觉是人偶师的?”我忽然明白了。 解铃回过神,点点头。 “没有人见过人偶师的真面目,他的标志就是随身带着娃娃,留在现场。”他说:“人偶师的神通是可以随意出灵魂体,他的灵魂可以从一个人身上转移到另一个人,能夺舍肉身,所以千变万化寻无可寻。现场留下的线索都极少,只知道他会带着布娃娃。” 他看看那具人体十字架的阿姨尸体,说,“刚才接我们进来的就是人偶师本人,他夺舍了这个女人的身体,冒充不夜天的妈妈。” “那这个女人呢?死了?”我问。 解铃点点头:“人偶师除了能自由移动灵魂之外,还能收容其他人的灵魂,具体用的什么法子还不太清楚。他在寻找天赋异禀、灵能超强的灵魂,要进行炼化,这次盯上了不夜天,如果我没猜错,不夜天的中阴身已经被人偶师捕获了。” “不夜天那么大的能耐,会甘心被人偶师捕获?”我疑惑地问。 解铃道:“两人之间肯定沟通过。不夜天的中阴造境,和人偶师夺舍取魂其实不相上下,人偶师恐怕会给不夜天另寻肉身,这两个人凑在一起不是偶然的,他们迸发出来的能量无法估量。”说着说着,他眼睛瞪大了一些,喃喃道:“人偶师遁逃到这个世界,恐怕就是为了不夜天而来。他早有预谋!只是被我们机缘巧合撞上了。” 他看着不夜天妈妈的尸体,自言自语,声音很轻:“你们知道被人偶师占据又摒弃的肉身叫什么吗?” 我问叫什么。 “空壳。”解铃说出两个字。 灯光昏暗,我和铜锁面面相觑,尽皆骇然。隔了好一会儿,铜锁弱弱说:“你们讨论的东西我听不懂,这里已经出了人命官司,要是顺藤摸瓜找到我开的锁,这次不死也得扒层皮啊。” 解铃这才有些恍然,考虑了一下说:“你们两个先走,这里我来处理,肯定不会让你们吃挂落。人偶师很毒,他在不夜天尸体上写下了我的名字,也有添恶心的意思,我会处理好的,放心吧。” “接下来怎么办,怎么找李大民?”我问。 解铃道:“我自有分寸,只是现在不能说,到时候会告诉你的。” 他这是下了逐客令,我和铜锁从房里出来,回头看,解铃站在屋子的中间,看着尸体不知道在想什么。 门关上了。 到了外面,铜锁这才活泛了一点,问我怎么回事。我没说太多,简单把事情的主线说了一下,就算这样铜锁也听得极为震惊,嘶嘶吸着冷气说,以后应该跟你们多混混。 “混是有危险的,”我说:“我多少次九死一生,宁可过你那样的生活。” “你来过过就知道了,”铜锁苦笑:“一天没个鸟事,我也不上班,除了钓鱼就是吃饭唱歌,现在天冷了鱼也钓不了,别以为多美,无聊着呢。” 我张着大嘴说:“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刚才这话出去说,大街上能有一大半人过来揍你。对了,灯盟不是有活动吗?” 铜锁打了个哈欠,说灯盟的老大好长时间不组织活动了,人都没影了,群里现在分帮结派拉帮结伙,互相约泡撩妹儿什么的,乌烟瘴气,原本的初心都不在,他早就想退群了。 我们又聊了两句,聊到了李扬,铜锁摇摇头说和李扬好久没见面了,一个个朋友真是不够意思,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出了事想到他,平时有好事从来没人叫他。 我笑笑跟他说,以后再有好玩的事情一定叫上他。 铜锁问我晚上在哪住,用不用和他回市内,我点点头。铜锁叫了代驾,我们两人大半夜从凤凰镇开回了市内,到家都下半夜了。 我回到家里一头栽在床的上面,乏累不堪,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 这段时间一个事接一个事,而且这些事都没个结果。救妈妈要找到火陶,完全没有头绪;现在李大民也没了,劫持小雪不知道跑哪了。不夜天算是完事了,又跑出来一个人偶师,那身神通听着就渗人,是一个比不夜天还要恐怖的存在。 想了一会儿,我摸到了兜里的小瓷瓶,这是朝阳观老道给我的,说是吃了之后可以排毒养颜,百毒不侵。对了,还有抓捕子善,这些事想想脑壳就大。 我翻出来瓷瓶,倒出一粒药,一口吞下。小粒不大,吃了就跟没吃似的。我在手机的日历上做出标记和提醒,此物名唤紫金霜,服用规则是一天一粒,一天都不能断,今天开始连续服用七七十九天。 吃完之后,我就昏昏沉沉睡着了。 这一夜很平静,我睡得很香,可能是药物关系,感觉四肢百骸说不出的舒坦,一夜无梦,第二天很晚才醒来。 生活的节奏停顿下来,还有点不适应。我坐在床边思考半天,应该怎么办。李大民固然要找,最重要的是救我妈。目前来看,和火陶有关系的线索只有一个,那就是标记sx的大厦。 第二百三十四章 感知未来 第二天我接到一个电话,是皮南山打来的,让我马上到解铃家。我问什么事情,他不耐烦地说,你来了就知道了。 我简单洗漱准备出门,掂量掂量装着紫金霜的瓷瓶,实在不放心就这么放在家里,不如随身揣着踏实。正要出门电话又响了,接起来听居然是李扬打来的。 李扬是李大民的堂兄,和他打过几次交道,没什么深交,平时也没有什么来往。突然打电话过来,我一时有些踌躇,不知道什么事情。 接听之后,李扬只说了一句话,我已经到小区外面,你过来吧。 说着电话挂了。我看看表,才早上七点钟,他一大早过来是什么意思? 我收拾收拾出了门,外面可真冷,真是到了深秋时节。凛冽的小风中,我哆哆嗦嗦来到小区门口,看到李扬坐在车里,摇下车窗正抽烟,见我来了,招手示意过去。 我来到车前,李扬道:“林聪,我是受托而来。” “受托?受谁的托?”我疑惑。 李扬吐了一口烟圈,把烟屁股弹出车窗,然后俯身在车前台拿出一样东西。这是一幅丝绢质地的卷轴,大概有成人的巴掌大小。表面枯黄,有年头了,不知是不是故意做成这样,卷轴中间用白丝带缠着。 “是李大民交给你的。”李扬说。 “啊。”我大吃一惊,赶紧问:“他在哪?” “他的位置是个秘密,”李扬说:“他委托我把这个东西交给你,并叮嘱说此物不大,可随身携带,时时观摩,其中有深意。” 我愣在那里。李扬冲我摆摆手,踩了脚油门,多余的话一句没有,开车走了。 我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被冷风吹得回过神来,本想原地打开这个卷轴,又怕手冻僵了不听使唤,赶紧找到一家小超市钻进去。手有点暖和了,我解开白丝带,慢慢把小卷轴展开。 因为是丝绢质地,摸起来很韧,比纸张要结实多了。 这是一幅画,画的是古代山水,湖光山色,烟波浩渺,倒是有一番气象。看到这幅画我第一反应竟然是《岳阳楼记》这篇古文,感觉很像。 现在不是细看的时候,地方不对时间也不对,只能匆匆掠一眼,实在看不出啥端倪,赶紧卷上合好。小卷轴拿起来挺方便,李大民真是为我考虑,可能他做画的时候就想让我随身携带着。 我把画塞在皮夹克内兜,大大小小正好。现在时间紧急,还得去解铃家。我到街上打了车,一口气干到了解铃家小区。 上楼敲门,是皮南山开的,大冷天他也不嫌凉,穿着大背心下面是拖鞋,右手戴着黑色手套,手耷拉在一边,看样子是彻底废了。 他跟我打个招呼,带我进了门。客厅坐着几个人,正是解铃、张南华和赵小雯。 解铃道:“大家都到齐了,那我们开始吧。”他简单介绍一下:“我说过,还有个办法可以找到李大民,甚至可以找到人偶师和不夜天,这个方法就落在小雯身上。” 赵小雯装束变了,奶奶灰的头发,嘴唇又扎了白色的嘴钉,全身上下一套黑衣服,弄得跟哥特少女似的,两个眼神就这么直勾勾瞅着地,面无表情。 解铃问:“你们知道为什么不夜天要袭击小雯,甚至要杀她吗?” 皮南山咳嗽一声道:“我来说吧,是不是小雯也会造境?和不夜天的神通重合了,一山容不得二虎。” 解铃点点头:“对,就这个意思,赵小雯不但会造境,还有个很强力的天赋。”他看看我们,缓缓说:“那就是感知未来。小雯答应我,再用一次这个神通,帮我们窥探未来。” 赵小雯抬起头,眼睛里没有神采,“解铃,这次我答应你。不过,过了今天我们就断交。” 解铃凝神看着她。 “我知道,你从来都没喜欢过我,”赵小雯语气冷冷:“我在你眼里就是一个工具,你没事的时候从来不找我。” 解铃没有说话垂着头,半晌才说:“小雯,我确实对你还没有那种很强烈的感情,这个也无法强求,但要知道我是你的朋友。” “我不需要。”赵小雯提高嗓门,指着我们几个说:“这是最后一次!我也算仁至义尽,好合好散!以后你们不要去找我,我也不会来这里了,我是生是死和你们都没有关系。” 解铃沉默不语,气氛很冷,皮南山清清嗓子:“行,尊重你的意见。不过老妹儿,其他人是其他人,我是我,我永远都是你的南山哥哥。” 赵小雯笑了笑,脸上的表情很绝望。她站起来说,我去准备准备,一会儿出来。然后进了里屋。 时间不长,再出来时她抱着一大摞的a4打印纸,拿着一根铅笔。解铃让我们把八仙桌清出来,赵小雯坐在桌旁,把纸放在桌子上,然后取出第一张纸,右手抓起了笔。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眼睛,谁也没说话静静看着。在场的人除了我,这几位都是道法中人,身经百战的老手,他们都在凝神看着。 等了片刻,能有五分钟吧,我正无比焦躁的时候,赵小雯突然睁开双眼。 她的眼睛里没有黑色的部分,全是一片白,像是白内障整个蒙在眼睛上,看起来极为可怖。 她手里的笔开始动了,纸上画出来的是无意识线条,笔尖不停地转圈,形成的图案看着很乱,可随着线条的增多和交错,竟然形成了一个犹如深渊般的螺旋形迷宫。 解铃沉声说:“小雯,帮我们看看,能不能找到李大民和小雪。” 笔尖滑动,在纸上描绘起来,因为已经有了很多杂乱线条,所以现在又增加的线条重叠其上,根本看不明白画的是什么。 解铃赶紧把原来的纸撤掉,换了一张新纸。 赵小雯像是什么都不知道,就是在画图,周围发生一切跟她没关系,她似乎进了某种极为深层次的状态。 这时,纸上的线条越来越繁复,形成的图案却越来越清晰。张南华和皮南山站了起来,围在桌旁看,我也赶紧过去,心里砰砰跳,李大民到底在哪呢。 纸上出现的竟然是一座庙宇,看起来规模不大,墙瓦飞梁斗檐,屋檐下挂着一串风铃,每个都精致玲珑,活灵活现。而且这些风铃都在摇摆,或向左或向右,似乎画上吹过来一阵风。 皮南山倒吸口冷气,“这是什么庙?李大民进山了?” 张南华也极为震惊,喃喃说:“这座庙从来没见过,似乎是宋代风格的建筑,可中国目前保留下来的宋朝建筑屈指可数啊。” “可以仿建,”皮南山说:“咱们市郊不是最近就修了一座仿唐朝的温泉山庄。” “仿建是仿建,原作是原作,气象就不一样,”张南华说:“唐代法度,宋代尚意,这里面的感觉是现代人完全模拟不出来的。” 皮南山提高嗓门:“难道李狗民带着小雪姑娘穿越到宋朝了?” 解铃瞪他了一眼,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闭嘴看。 皮南山哼哼唧唧不说话了。 赵小雯笔下的图案越来越清晰,我们看到在这座庙的大殿里有两个人,一个赫然就是李大民,正束手而立看着里面的佛像,他旁边有一个女人跪在地上,身上绑着绳子,像是委委屈屈的小媳妇。这个女人正是小雪。 张南华看到这一幕,两只手顿时捏紧,嘎吱嘎吱作响,两道眉毛深深凝在一起,又是震惊又是愤怒又是迷茫。 这张画画完了,赵小雯的手停了下来。也就是说,解铃的问题也就这样了。解铃问的是李大民和小雪在哪,明明白白就在这座庙里。 解铃想了想问,“小雯,李大民劫持小雪,所谓何意。” 赵小雯的手动了起来,解铃又递过一张空白新纸,赵小雯画了起来。画风变了,背景大片大片涂黑,而中间的人物则留白出来。 我看得瞠目结舌,这水平真是太高了,很少看到这种画。 留白出来的人物并没有粗糙感,反而周边线条流畅,人物的表情和动作都栩栩如生。 画上是一间密室,啥啥都没有,只是地中间放着张石桌,小雪躺在桌子上,两只手被皮带锁在头顶,表情极度痛苦,甚至到了狰狞的地步。她满脸都是汗珠,双腿支着,看姿势应该正在生孩子。 第二百三十五章 改造人间 看到赵小雯画的图,张南华情不自禁叫了一声,紧紧盯着看。 图上小雪的腿边,又出现了李大民的形象。 李大民站在那里背着手,腿应该是好了,看着小雪,眼神好像一个医生,又专业又冷静,完全没拿小雪当个人。 画到这里的时候,赵小雯手里的铅笔承受不了高速的描绘,“吧嗒”一声断成两截。她的右手似乎浑然不觉,仍在不断地划动。解铃赶紧又递过来一支铅笔。 一幅图终于画完,我们几个人默然无语。小雪落到李大民的手上算是没个好了。 赵小雯开始画第三幅画,主角还是李大民。这次李大民穿着一身类似道袍的衣服,颇有些仙风道骨的味道,端坐在一处开放的长廊内室,身后是香炉,青烟渺渺,极有意境。 赵小雯停住不动,关于李大民的未来也就这样了。张南华拿着前后三张图端量,在想这座庙到底在哪。 解铃又问出一个问题:“不夜天在哪?” 赵小雯身体开始晃动,拿着笔的手在颤抖,画了起来,她用铅笔涂黑整张纸,一开始我们以为还是留白法,可是画到最后,整张纸都是黑色的。 皮南山大叫:“我知道了,不夜天已经死了,要不然为什么全是黑色,什么都没有!” 赵小雯手停了下来,身体在抖动,似乎遇到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事情。 解铃犹豫一下,又问了一个问题,“人偶师在哪?” 赵小雯呼吸急促起来,手在颤抖,画出来的东西都是无意识的线条,纵横交错横七竖八,每一道线条都力透纸背。赵小雯状态变得很差,像是热锅里的水,到了滚开的边缘,马上就能喷出去。 皮南山担心地说:“到此为止吧,别给这丫头盘坏了。” 解铃用手凑到赵小雯面前准备打响指,就在这个时候,我看出不对劲,说了声“等等。”,然后我让他们去看画上的图案。 繁杂的线条里出现了一只怪物,这个怪物脑袋很大,像是倒过来的水滴,没有鼻子没有嘴,只有两个大大的黑色眼睛。 这东西一出来,我们几个人都没有说话,凝神静气看着。 “这,这是人偶师?”皮南山难以置信:“这老伙计怎么长成这么个样,像是个大头怪婴。” 在赵小雯的笔下出现了一行零零碎碎的字,竟然全是英文的,第一个单词是“hua”,第二个字母是“deor”,第三个字母是“reaty”,然后铅笔开始转圈,一圈一圈画着,把这些字母都给盖住,再也看不到了。 解铃凝眉:“让她醒过来,不能再继续了。”他用手放在赵小雯的眼前要打响指,我急忙喊了一声,“等等。” 我汗如雨下,磕磕巴巴地说:“解铃,让我问最后一个问题吧,好不好,我求求你了。” 解铃咬了咬牙,看着我这个着急的模样,说了声好吧。 我颤抖着说,“赵小雯,有一个叫sx的大厦,你知道在哪吗?” 赵小雯情况越来越糟糕,全身颤栗,像是要爆炸了一样,还在用笔画着,画面出现一个粗糙轮廓的大厦,大厦天台有一个巨大的通风口。 张南华“咦”了一声,“这不是市中心的平安大厦吗?” 就在这个时候,“啪嚓”一声铅笔断了,我着急地问解铃还有没有铅笔,继续画下去。赵小雯的鼻孔开始往外喷血,两个鼻孔像是打开了开关,血流的止不住,衣服淋淋漓漓的。 解铃在她的眼前打了个响指,赵小雯一瞬间像是被抽空了所有的精气神,耗尽气力,失去了支撑的力量,瘦弱的身子一软,仰天倒了下去。 皮南山在旁边手疾眼快,用左手搂住,让赵小雯躺在自己的肘弯处。 “她怎么会这样,用不用送医院?”我担心地说。 解铃叹口气:“做法过度,扶着先去休息吧。” 皮南山抱起女孩,送到里面的卧室。张南华和解铃拿着这几张纸在研究。 我盯着最后一张画着平安大厦的纸愣神,那个叫sx的地方应该就在平安大厦里,也就是说,火陶就藏在那个地方。 “最后一个问题是什么意思?”解铃忽然问我。 我吱吱呜呜没说,sx这个地方牵扯到了火陶。火陶可是七大神器之一,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在一切没尘埃落定之前,少说为妙。 这时皮南山出来,算给我解了围,他说赵小雯已经睡着了,然后坐在张南华旁边,看着几张图皱眉,“这些图太玄妙了,画不画的没多大意思。” 张南华紧紧盯着小雪痛苦分娩的那张图,手捏得紧紧,嘎吱嘎吱作响。他问皮南山,对这座庙有没有印象? 皮南山叹口气,摇摇头说:“我从来没见过。反正这么说吧,江北市绝对没有这座庙。” “南华,你别急,”解铃道:“有线索就好办了。咱们把图影印分发,或是挂在网上,肯定有认识的。” 张南华把关于李大民的两张图收起来,站起来要走,他心急火燎想第一时间找到他们的位置。 解铃道:“我英文不好,你们帮我看看这三个单词是什么。” 赵小雯刚才画出来的纸上有三个很莫名其妙的单词,分别是“hua”、“deor”和“reaty”。张南华撇了一眼,说道:“这些单词每个都少了字母。”说着,他拿起笔在每个单词后面添了一笔。分别成了“huan”、“deoy”和“treaty”。 写完张南华急匆匆走了,也没和我们告别。 皮南山看看解铃,又看看我,“林聪,你认识啥意思不,我和老解都是英盲。” 我说道:“这三个词分别是‘人类’、‘毁灭’和‘计划’。” 皮南山瞪着眼睛眉头都张开了,极为惊奇地说,“毁灭人类的计划?” “可以这么说。”我看着这张图若有所思,上面除了杂乱线条和这么三个莫名其妙的词汇,还有一个古怪的怪物,三角脑袋黑眼睛,没有嘴和鼻子。 不知为什么,我越看这个怪物越好像在哪里见过,或是听说过。 解铃深深地叹口气,把这张图卷起来。 “等等,”我忽然说:“解铃,你还记得朝阳观老道讲述不夜天的故事吗。” 解铃看着我。 “里面说不夜天见到了孟婆,是一个怪物,就是大头小身子,两个黑黑的大眼睛,跟图上描绘的怎么这么像呢?”我大叫着,声音越提越高,越来越兴奋。 皮南山听张南华讲过不夜天的来历,赶紧点点头说,对,有这么一段。 解铃没发表意见,平静地对我说,你想到了什么。 “如果,我说的是如果,”我说:“小雯刚才画的是人偶师,不夜天看见的是孟婆,如果这两个怪物是同一个的话……孟婆就是人偶师?” 解铃马上摇头:“人偶师确实很厉害,不过绝对不是孟婆,这个我可以保证。” 我挠挠头,那就不知道了。 解铃道:“你们还记得我离开的这三个月吧。”我和皮南山点点头,皮南山说,你说要回去拯救世界。 “对,现在我的世界救下来了,很可能下一个就轮到你们的世界。”解铃说:“赵小雯看到了你们世界的未来,如果重蹈覆辙的话,很可能是这样的,在不久的将来你们世界的人类很大一部分都会死去,这是个酝酿很久的灭绝计划。” 我听得晕晕乎乎,这种阴谋论实在是太多,各教各派都有末日的说法,实在是不新鲜。 解铃道:“为什么人偶师的描绘里会出现类似孟婆的形象,其实很好解释,人偶师和不夜天一样,都已经成为孟婆的信徒,和恶魔签署了协议,卖掉了灵魂!其实这才是孟婆本人。”他指了指画上那个大脑袋的怪物。 皮南山打了个哈欠,明显不感兴趣,越听越困:“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考虑这些实在没意思。人总归会死。” “如果这些怪物折磨的,是你的灵魂呢?”解铃一字一顿说:“就算脱离了肉身,你的意识尚存,受到了无休无止折磨。” “那就是地狱了吧。”皮南山懒洋洋说着,没拿这些当回事,说着说着突然来了精神:“我忽然有个想法,如果照老解说的,以后孟婆和她的走狗毁灭了人类,再折磨死后的灵魂,整个世界不就是阴间了吗?难道孟婆的最终目的是改造人间变成阴间?” “不夜天一定还活着。”解铃看着那张完全被涂黑的纸,一字一顿说:“他很可能要参与到这个计划里。” 第二百三十六章 画 赵小雯这次作法确实有了结果,但这些结果像天书一样,谁也看不明白,也琢磨不透。 解铃可能知道更多的信息,但他不往外说,就我而言,一切事物依然藏在云里雾里。 回去之后,最让我挂心的,其实还是sx标志的公司。下一步,我最重要的目标是找到火陶。李大民现在不在了,没人帮我,还有谁呢……突然我想到了一个人,随即心生内疚,她就是王月。 王月是我的前女友,通灵镯就是她给我的,现在她困在中阴之境。我并不是不去救她,其实她自己也能出来,只是不想出来。她想打通自己父亲的中阴七关,救爸爸回来,现在卡在一道难关里,已经很久很久了。 我想了想,决定先问问解铃,看看他的意见。毕竟解铃保存着王月的肉身,两个人之间肯定有渊源。 第二天的时候,我想给解铃打电话,才想到这老伙计压根就没电话。只好给皮南山打了一个,响了好半天也是没人接。我反正呆着没事,打车直接去了解铃家,他家离着市区相当远,出租跑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到。 到了之后咣咣咣敲门,敲了能有十几分钟,压根没有人开,解铃不知到什么地方去了,皮南山也不见了。 我只好作罢,心情郁郁地回来,一路上瞎琢磨,其他事目前都搁置了,现在力所能及的只能做一件事,就是去平安大厦找sx公司。 我也不知道去了会发生什么,只能先去看看再说。 我告诉出租司机先不要回去,拐上立交桥,往市区的平安大厦去。 平安大厦是江北市地标性建筑,坐落在市区江畔,足足有五十多层,夜晚如果过来它会更美,会打出五颜六色的各式宣传语,整个夜空都能看到。平安大厦有个最著名的标志,天台上修建了巨大的通风口,造型瑰丽,方圆数十里都能看见,了解建筑学的都知道这样的设计堪比鬼斧神工。 能在平安大厦里办公的公司,都是本市有头有脸的大公司大集团,像我这样的人,靠着正常的求职根本应聘不进去。 平安大厦的大堂有一排刷卡机,必须是本楼工作的人员才能用专门的门卡进入。这第一关我就过不去。 旁边过来个物业保安,上上下下打量我,皱着眉,口气很重,问我找谁,说本大楼禁止推销。 现在正是早上最忙碌的时候,大楼里白领精英们出出入入,男人一身西装,女人一身职业装,高跟鞋踩着大理石地面噶蹬噶蹬的。 被保安在这么多人面前如此盘查,我本来挺生气的,可看到精英忙碌的场面,又有些自卑。 我咳嗽一声,掩饰难为情,告诉保安我来找某某公司。 这段时间我没闲着,眼睛扫过大堂墙壁上悬挂的楼层公司名单,全名是某某生物制药集团。位置是在三十二层。 保安让我等着,他打电话上去核实,然后问我姓名。我真的是自卑,在人家大集团白领和精英汇聚之地,感觉自己拿不出手。 我脸红耳赤地说自己叫林聪。 保安把电话挂了,冷冰冰地告诉我,公司前台说,林聪没有预约。他居高临下问我到底有什么事。我吱吱呜呜,转身落荒而逃。 等出了平安大厦,好半天才恢复心态,说来也怪,我中阴之境以及那么多的平行世界都去过,可进入这样的场合还是止不住的自卑,成了一种生理反应。 我垂头丧气地回到家,现在情况极其不乐观,知道了sx含义,也知道所在位置,但无法进去。好,就算我能混进去,也找不到负责人啊,不知道该找谁了解火陶这件事,真是一团乱麻,一片空白。 这几天那些人没找过我,什么解铃皮南山,包括张南华都无影无踪,电话不接,信息不回,人家好像总有忙不完的事。而我呢,我也想忙活起来,把sx这个山头攻下来,却无从下手。 这时候才意识到资源的重要性,一个人活在社会里,人脉资源真的是太重要了,尤其像我遇到了棘手问题,连个帮忙的都没有。 我给以前的同事和部门老大打了电话,他们有的还能想起我,有的干脆把我忘了。听老同事说,目前江北市的经济不景气,很多公司都在裁员,连他都下岗了,公司后来什么样他也不清楚,言语中都是唉声叹气。 挂了电话,我的心情也极度糟糕。我无聊地翻着手机,想看看有没有能帮上忙的朋友,找了一圈,发现有个人可以。他是我在黄腾学校时候认识的朋友,叫阿巴,当时和我还有李大民一起特别投缘,阿巴还曾带我到地铁推销过,给我鼓劲。 我马上给阿巴打了个电话,阿巴非常热情,还记得我,一个劲地叫我聪哥。我们寒暄了两句,我直接说出请求,阿巴惊喜说:“这不巧了吗,我家和吉林那边有关系,进了一批药材,正好是生物制药公司需要的,我要到他们总部办事,到时候你跟我一起去就行。” 我一听这话,顿时石头落地,长长舒了口气,心里暖呼呼的,真诚地说,阿巴谢谢你。 阿巴叹口气告诉我,自从黄腾老师驾鹤西游之后,学校散了人心,现在是陆佑师兄主持大局,很多人都走了,包括他。他现在回到家里,帮忙打点公司,做培训搞点销售什么的,小日子倒也逍遥。 越是这样他越是珍惜学校那段学习生活,和紫班的同学都保持着联系,定期聚会什么的。他曾给李大民打过电话,想让他带我一起来聚会,可李大民太忙了,每次都拒绝,后来就断了联系。 阿巴问我李大民现在在哪,我叹口气说,李大民另有别的工作,目前已经不在江北市,什么时候回来也不知道。 阿巴一阵唏嘘,告诉我,等他去公司总部办事的时候通知我,就这两天的事。 末了,他把我拉进紫班的微信群里。我和群里的同学又是一阵寒暄。 这件事暂时只能这样,等着结果吧。又过了两天,我在家无比焦躁,时时刻刻等着阿巴的电话,始终不来,又不好催促。目前,李姨和王玲母女已经离开了我家,李姨被李大民抽了大筋,医学治不了,一筹莫展。她们娘俩在这儿呆不住,都回去了。 现在家里只有我一人,陡然从喧闹的事件里脱离出来,回归到宁静,真有点不太适应。 这天临近傍晚,天越来越冷,我在家下了点面条,正要热热乎乎的吃,忽然电话响了,赶紧拿起来,以为是阿巴打来的,谁知道看电话显示号码,居然是张南华。 电话里他的声音特别疲惫,“林聪。” “南华兄,”我激动得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你,是不是找到李大民……和小雪了?” “没有。”他的声音低沉,“不过有了一些线索。林聪,你是李大民的好朋友。”他顿了顿:“应该挺了解他,这件事还需要你的帮助。” 我赶紧说没有问题,一定帮忙。 张南华道:“现在太晚了,你明天一早来我茶楼吧,我还请了个朋友,到时候一起分析分析。” 挂了电话我无比激动,李大民到底在哪,他怎么搞的这么神秘?赵小雯预测的未来里,李大民的双腿已经好了,是怎么好的,是不是他把别人的腿按在自己的身上? 说到李大民,我想到一件事,李大民曾经委托李扬交给我一份画卷。当时时间紧急,匆匆展开一看,是水墨丹青的山水画,没怎么细看。想到这儿,我打了个激灵,这幅画放哪了,怎么忘了。 我赶紧把外衣扒拉出来,摸向内兜,没有。挨个衣服找,终于在夹克里找到了这幅画。 拉开外面缠缚的白丝线,展开画细看。这幅画的面积并不大,就在方寸丝绢之间,却展现出一片浩浩汤汤的大江大河。群山连绵,江面似有烟雾蒸腾,整幅画有一种流动的电影感。 我现在的心态实在不适于观画,只觉得大面上很美,细节方面没有细看,只是匆匆略了一遍。整幅画除了图,没有文字也没有盖章,看不出任何的线索。 我正要把这幅画收起来,脑海里忽然蹦出一个有些不靠谱的想法,李大民会不会在用画暗示自己目前的位置呢? 第二百三十七章 画中藏古寺 我把画展开,平心静气去看。不知是不是心情激动和大脑疲劳,眼睛有些发花,整幅画只觉得云蒸霞蔚,江流澎湃,氤氲了一层无法明说的雾气。 我只好收了画,想着等明天白天有时间再看吧。 第二天我简单洗漱了一下,打车到了南华茶楼。进到里面说明情况,服务员带到了二楼的包间,张南华正和一个中年人聊天,茶具摆上,小零食和小点心满满一桌子,张南华亲自泡茶。 我大大咧咧打招呼,“南华,我来了。” 张南华和中年人一起侧头来看,我和他们打了个对眼,一见这个中年人,我倒吸一口气,心跳猛然加速,竟然还有这么巧的事,他就是聚宝斋的周老板。 我曾经托他卖过龙鳞,打过交道,这可麻烦了,卖龙鳞是我的大秘密,没想到今天撞到知情人了。 我心里泛苦,周老板好奇地问:“南华,这位是?” 我心里一震,周老板不认识我了? 我看他的表情,周老板没有和我对视,只是心平气和的笑,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哦,我介绍一下,这是我的朋友叫林聪。林聪,这位是古董界的大拿,我的好朋友周老板。”张南华站起来介绍。 我赶忙和周老板握握手,周老板笑着客气,“林先生和南华都是年轻才俊,相比之下我感觉自己老喽。” 我客气地笑笑,说不敢当。心里十分叵测,不知道周老板是真的认不出来,还是装糊涂。 我坐在周老板旁边的客位上,张南华在主位泡着茶,“两位正好来尝尝,这是山东朋友送来的正宗泰山女儿红,都是自家种的,采泰山天地灵气,一般人喝不着。” 周老板哈哈大笑说,我就喜欢喝茶,今天就不客气了。 泡茶的时候,张南华道:“我不和两位客气了,这次请你们过来,是有一桩大事。”张南华把茶水给周老板满上,然后又斟给我。 周老板闻了一下连夸好茶。张南华道:“周大哥你先喝着,林聪刚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说给他听听。” 周老板哈哈笑,做个手势请便,品了口茶一副陶醉的模样。 张南华道:“林聪,我拿着赵小雯预测出来的图画,这几天找了很多人,发动了很多关系,查阅了很多资料,始终没有结果,谁也不知道那座庙在哪,甚至连靠点谱的细节线索也说不出来。” “那是因为你没先来找我。”周老板插话说。 张南华笑笑:“对,是我的失误,因为我有个思维盲点,始终认为这是某个现代的地方,是仿建的建筑,所以找旅游方面的朋友比较多,偏偏忽略了它或许就是一座实打实的宋朝古庙。后来,我也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周大哥是古董大拿,也是走南闯北的江湖人,见多识广那自不必说了,便把三幅画给周大哥看了。” 当时,张南华已处处碰壁,没有得到任何有价值的反馈,纯粹抱着搂草顺便打兔子的心态找到了周老板。周老板仔细看了赵小雯的画,他没有提出任何线索,只是告诉张南华,从古庙的建筑来看,确系宋朝建筑无疑。 周老板给张南华科普宋代建筑的特点,尤其是寺庙的风格。张南华内心非常失望,什么是宋代建筑,这几天有很多专家讲过了,已经基本确认,画上的古庙就是宋代的。这一点不需要再进行阐述。 张南华当时想告辞离开,周老板非常热情,到里屋取出一份很老的笔记本,告诉张南华,这是当年梁思成走遍大江南北,考察各地古物建筑时留下的笔记,极其珍贵。他翻开一页,上面有座庙的分解图,这座庙名为安禅寺,是北宋留下来为数不多还在的建筑,上面的风格尤其是斗檐,和画上出现的古庙,简直是一模一样。 张南华看周老板兴致勃勃的样子,知道搔到他的点了,周老板遇到自己专长的事情,真是滔滔不绝。可张南华却很失望,不想耽误时间,客气两句就想告辞。他问道,这样的建筑现在已经没有了吧。 周老板说,那肯定是没有了,宋代建筑多是木质,传下来也是千年,这一千年里不但得防火防盗,还有战争,人为破坏等等。最后能传下来,得多大的机缘,目前国内宋代建筑都是有数的,反正我知道的不超过十座,指定没有画上这座。 张南华无比失望,眉头皱起来,深深叹口气,还是礼貌道谢,准备要走。周老板想了想说,你先别着急走,这座庙我很眼熟,应该是见过。 张南华都站起来了,听到这话又停住了,问你不是说不知道吗? 周老板的表情有些异常,眨眨眼说,你跟我来就知道了,事情很古怪,一开始都没往那想。 他拍着张南华的肩膀,示意先别走,一起到书房。 两人进了书房,周老板打开电脑,翻找文件夹,最后找出了一张图片。这图片特别的大,加载需要很长时间,徐徐展开,原来是一幅古代的画作影印,周老板指着图片的一处说,你看看是不是这座庙。 张南华极度震惊,完全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当时愣在那。 周老板道,你看看,你自己都不敢相信吧,我一开始也没敢往这里想。 听到这里,我心痒难耐,赶忙问:“你们到底看到啥了,是什么图片?” 张南华示意我稍安勿躁,站起身到办公桌那里,从抽屉里拿出一幅画作。这幅画很大,卷成了轴,用丝带系着。 看到这一幕,我全身一震,不由自主摸向皮夹克,里面内兜里装着李大民给我的那幅画,不知为什么,我忽然生出一种无法言说的不祥之感,汗毛都起来了。 张南华道:“在周老板店里看到那幅画后,我专门找人重新影印了一张,几乎就是原大了。林聪,把你叫到这里,就是一起参详参详。来,帮个忙。” 我手一直在颤抖,尽量掩饰自己,心扑腾扑腾跳。他解开丝带,把着画卷这一侧,让我拿着另一侧,我们把整幅画徐徐展开。 随着画作铺开,上面露出的图案越来越多,我越看越是震惊,瞳孔都放开了,嘴也在慢慢张大。 上面的内容赫然就是李大民交给我的那幅画,一模一样,就是同一幅画。 我手一哆嗦,画轴脱手,“当啷”掉在地上。 张南华和周老板同时看过来,我知道自己失态,赶忙蹲在地上捡,实则掩饰自己惊惧的神色。我打着圆场呵呵说:“这,这画,是咋回事?” 张南华叹口气:“林聪,当时我第一眼看到这幅画的时候,也和你一样的表现。特别震惊,想又想不明白。” 我没说话,喉头一直动着,帮张南华把整幅画展开,足足能有一米多长。只见画上烟波浩渺,青山黑水,气象万千,瑰丽虽瑰丽,却没有李大民那幅画的灵动和逼真。或许影印版就是这样,细节能完全复制,可作者的笔意和情绪,无法完全传达…… 我忽然大脑里蹦出一个念头,李大民交给我的那幅画也是仿作,但是为什么如此的灵动? 张南华招呼我把画放在长桌上,我们三人站在桌旁,周老板一手端着茶碗,一手指着一座山的半山腰,“看,那座庙就在那里。” 我揉揉眼细看,就是李大民所在的那座古庙。 我心跳特别快,像是从脖子里跳出去,我把两只手背在身后,互相使劲捏着,提醒自己千万别露相。这幅画和我手里的那幅画如果就是一幅画,那我的画上也应该有这座古庙…… 画在手里好几天,居然没细细察看,导致忽略了最重要的线索,真是该死。 我有点呆不住了,想赶紧回家细细看,在这里度日如年! 张南华让周老板仔细讲解一下这幅画。 周老板缓缓道:“此画为北宋著名画家李成所作,此人多画平远空旷之景,多用淡墨,少用颜料。而这幅画你们来看,山是青山,水是黑水,上面还有淡淡飘雾,这都是有颜色的。所以我对这幅画很有印象,才能及时找出来给南华看。你们要找的古庙,就在这幅画上。” “那么这幅画……画的是什么地方呢?”我赶紧问,“是不是可以按照画上内容按图索骥,就能找到那座庙呢?” 第二百三十八章 灯下黑 “话是这么说,但基本上办不到。”周老板说:“这幅图叫做《江水秘山图》,你们听这个名,有‘秘密’的‘秘’字,说明这幅图本身描绘的就是不可传说的场景。还有,宋朝距今多少年了,一千年有了吧,沧海桑田,山川变河流,河流干枯成稻田,上哪找去。” “周大哥,曾经有一个很厉害的通灵人预测未来,我要找的人就在这幅画所描绘的古庙里,说明这座庙还在。”张南华不甘心地说。 周老板淡淡笑:“预测未来?呵呵。我本来就不相信未来能预测,难道人人都是按照写好的剧本,一成不变的往前生活?” 张南华叹口气,周老板明显和他不在一个频道上。张南华说的是城门楼子,周老板讲的是机枪头子,俩人的观点满拧。 周老板还在说,“人的命运都是可以改变的,哪有什么未来可测。我认识很多算命先生,他们算过去很准,算现在也准,但是说未来,呵呵,准的极少极少。” 张南华不想再纠缠这个话题,“周大哥,这幅图除了知道名字以外,还有没有多余的背景故事,比如在什么历史下李成画成的,当时他又是什么心境和遭遇呢。” “呦,”周老板挠挠头:“这个问题太专业了,别说我了,去故宫问里面的老专家都未必能答出来,得一点点考究。他的画工有什么技法,我还能跟你白话两句,可问起画的渊源实在不可考。” 张南华的脸上露出极度失望的神情,盯着这幅画轻轻叹了口气。 “不过,”周老板话锋一转:“我知道一个关于李成的传说,说来就当一乐。” 张南华看他,做个手势示意请说。 周老板道:“李成是北宋初年的人,曾经遭遇过五代时的战乱,当时搬家到营丘去住,据说还遇到过神仙。他后来成就这么大,都是神仙带他遨游四海,观幽冥起灭,所以才有了这份见识。当然这些都是笑谈,哪有那么多神仙,而且这故事我听过很多版本,发生在不同的古人身上,所以未必做真。” 张南华若有所思,喃喃地念叨着,“神仙”、“画”、“李大民”……念叨了好几遍,忽然转过头看我:“林聪,你一直没说话,说说你的看法。” 我心里一咯噔,尽力保持镇定,其实脑子里已经乱如麻了,“这个,这个,那个,那个……” 周老板笑:“林老弟,不用这么慌,我们第一次见面,是不是我给你带来压力了?哈哈。” 我马上明白,周老板这么说是为了给我解宽心。暗示我,我们是第一次见面,他绝对不会把以前的事情抖落出来。这个古董商人确实有道行,观察人性细致入微。 他以为我是害怕他抖落出我们之间秘密,这就有点错了,我确实害怕,但最怕的不是这个,而是真正的这幅画就在皮夹克里揣着。 张南华看着我,眼神渐渐变成凝视,“林聪,怎么了?你怎么怕成这样?” 我赶忙在心里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张南华那是人精中的人精,稍微漏点尾巴尖,他就能抓住。 我摇摇头:“我也看不太明白,按说这画是一千多年前画的,画的地点早已经面目全非,李大民居然能跑到那里,真是……”说着说着,我突然冒出个想法:“其实咱们的思路走偏了。” “此话怎讲?”张南华眯起眼,盯着我问。 “我们被这幅画给局限住了,”我思路流畅起来,越说越快:“我们应该从实际方向进行考虑。” 张南华似有所动,做个手势,表示愿闻其详。 “李大民劫持了小雪,小雪肯定会挣扎吧,他们如果去远地方,必须要小雪配合。坐交通工具,进出高铁站,坐个飞机什么的,得有小雪的身份证,要订票还要过安检,小雪这种状态怎么可能乖乖配合李大民。”我说:“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考虑到很多实际的问题,所以只有一个结论。” 张南华和周老板一起看我,周老板点点头:“林老弟的思维果然缜密,想我们未想,那么这个结论是什么呢?” “这个结论就是,”我顿了顿:“李大民目前为止并没有出江北市,甚至远地方都没去过,一直藏在我们的鼻子底下。” 张南华全身一震,脱口而出,“灯下黑?” 周老板鼓掌,“精彩精彩,果然是灯下黑。” 张南华摸着下巴,来回在地上踱步,“嘶嘶”的吸着气思考,眉头似乎有些舒展,只要李大民没有远遁,这就好办了。要不然去个天山、海南岛什么的,就算知道他的位置,那也是大海捞针。而现在他并没远遁,就在眼皮子底下,这事就好办了。 我说道:“不是怎么找的问题,关键是思路转换。李大民藏在附近,可是怎么找到他呢,他所藏之地肯定是我们的思维盲区,怎么也想不到的。” 张南华来回踱步,停下来看着我们,他一定是想到了什么。 周老板和我一起看着他,张南华重重把右拳砸在左手掌心,问周老板,李成这幅画的真迹在什么地方。 “呦,”周老板苦笑:“那谁知道。李成是宋代大家,一幅画价值千金,往往有市无价,而且他的画大多不在国内,日本和英国收藏的比较多。我没这个幸运目睹真迹,是别的好友传给我的扫描电子版。你想到了什么?” 张南华说:“我在尝试着把李大民还在市内这件事,和这幅宋朝的画联系起来,尽量想两点成一线。他们之间肯定有联系,但怎么个关系,如何个因果,一时还想不明白……但我有个直觉,那幅画一定在咱们江北市。” 他走过来,重重拍拍我的肩膀:“林聪,谢谢你,你提供的思路非常好。我虽然一时还没想清楚,但有种感觉,李大民就在附近,甚至他知道我们今天这场聚会!” 说着,他扫了一圈这间包房,真好像李大民藏在某个角落一样。 不知为什么,听他这么一说,我有些不寒而栗,心头异样越来越重。周老板也是若有所思,没有说话。 我们又聊了一会儿,能看出张南华心不在焉。周老板察言观色,冲我做个眼色,然后提出告辞,我也赶紧站起来。 张南华应该是有思路了,需要好好思考思考,就没有挽留,寒暄两句我们就撤出来。 到了茶楼外面,周老板看着我笑,我也尴尬地笑笑。 “林老弟,如果有时间的话,到我的聚宝斋去坐一坐。”周老板笑眯眯地邀请。 我赶紧说,下次下次吧,下次一定叨扰周老板。 周老板道,这样吧,我正好要回市内,捎你一程。 这个行,能剩下一笔打车费哩。我跟着他上了车,周老板开车往回走。 在路上,我们谁也没说话,周老板忽然道,林老弟,以后如果还有好东西尽可以拿来,价钱一定是不亏的。 我竟然脱口而出,“我知道你把龙鳞卖给何庆友了。” 周老板歪过头看我,很有意思地问,你还知道啥。 我说道,我还知道何庆友已经死了。 “林老弟果然厉害,不显山不漏水实则暗藏峥嵘啊。”周老板神色如常,微微笑夸赞我。 “周老板,”我犹豫一下,缓缓说:“你想不想把那片龙鳞回收?” 周老板一边开车一边用相声里捧哏的语气说:“呦,那可不容易啊。听说何庆友有好几个行宫,其中藏着很多古董,目前都被家里人封存要拍卖,我有这个心也没这个能力啊。” “那片龙鳞并没有在他的行宫里,”我说:“我知道在哪。就是不知道周老板有没有这个胆量?” “说说看。” 我笑笑:“如果周老板没这个心,我说了也是白说,平添烦恼。” “甭给我耍心眼,”周老板歪着眼看我,哼了一声:“林老弟,我不是你要算计的对象,我是你的合作伙伴!我既然有此一问,就肯定有这个心思。实话跟你说了吧,海外最近掀起了一股收藏龙鳞和龙骨热,只要是龙身上的东西,有专门的群体收购,价钱不菲。老何死得可惜,但好东西不能糟践,只要能回收再二次出售,还是大价钱。不过,”他话锋一转:“触犯法律的事情我不会干。现在上有老下有小,不比以前。” “那当然。”我说:“告诉你吧,龙鳞其实就藏在何庆友生前的办公室里。” 第二百三十九章 阅后速来 周老板说:“何庆友过世之后,我去过一次他的办公室,当时没发现藏古董的地方。” “有暗室。”我说了三个字。 周老板全身一震,车子也剧烈颠簸了一下,“你的意思呢?” “如果能有机会进入何庆友办公室,神不知鬼不觉找到他的密室,里面东西自然据为己有。”我说。 周老板把车子停下来,我们是在高速路的出口这里,旁边的车子嗖嗖过,土路上一个行人都没有。周老板翻出一包没有开封的烟扔给我:“拿着抽。” “这是啥意思,这就打发我了?”我微微笑着。 周老板重新发动车子,慢慢开起来,“何庆友在江北的业务公司已经申请破产,现在资产变卖,人员在遣散,办公地点自然也就不存在了。我可以接手,把他原来的办公室都给租下。” 我嘶嘶吸着冷气,老周出手就是大手笔。 “到时候流程办妥,你要来帮我一起找。”周老板说:“这是咱们的合作项目。” 我笑了笑。 “这件事呢,我们是防君子不防小人,现在怎么说都没用,只能到时候见了。”周老板道:“现在起,这件事你不要再说出去,用你的话说,我们要神不知鬼不觉的办。” “那最好。”我说:“我的嘴自然是严的,可如果到时候你抛下我……那就……” “咱们都是聪明人,有些话说透就没意思了。”周老板道:“中午了,是到我那坐坐,还是怎么的。” 我说我还有事,就这样吧。 周老板开车到市内,我没敢把他往小区带,这老狐狸一肚子油条,还是防着一点比较好。 离开之后,我慢慢往自家走,心想真是意外之喜,没想到周老板有能耐包下何庆友的办公室,真要是找到遗留的密室,那可真就发了。 我有些激动,手摸到了内兜的那幅画,心脏加快了许多。我火急火燎不再慢悠悠往家走,打了车回去。 回到自己家,把门锁紧,衣服都来不及脱,赶紧把这幅画拿出来,解开丝带,整个展开,果然是李成的画作《江水秘山图》。张南华手里那一幅只是影印版,我手里这一幅难道是真迹? 我把窗帘都拉上,屋里黑下来,然后打开手机的手电功能,用莹莹的亮光去照这幅画。其实我也不知道这么做用意是什么,电视里鉴宝节目都这么干,观画要在黑暗中照亮。 这么一照,只觉得整幅画的颜料和笔意似乎都在流淌,光线照到哪,哪块就在动,我不知是黑暗里眼花了,还是心理作用。 这个时候,光亮就照到了画里的一座山上。 这座山的半山腰有一座古寺,正是李大民所在的地方。 因为画太小,分布在这座山的笔墨不算多,面积又小,我只能凑到近前看。 我用手机微微照亮,这座寺庙画的简直就是鬼斧神工,在画作上也就是拇指盖大小,可方寸之间玲珑剔透,细节清晰到了视觉的极限。 我愈发感觉到这就是真迹,或者说,是神迹。我实在想象不到,一个人的画功居然到了如此出神入化的地步。 我赶紧从抽屉里翻出一个从地摊上买来的放大镜,趴在床上,用放大镜照着,细细来看。寺庙里没见到人,反而看到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 这座寺庙分为前后两重院子,在后院的长廊下面,有一个比虱子还小的物件。长廊是木质的深黄颜色,这个物件是白色,就这么一点点白,注意的话很容易发现。 我用放大镜去照,这个物件原来是一封白色的便笺,上面写着毛笔字。 我愈发的来了兴趣,可是便笺太小,上面的毛笔字也小到无法细说,可能比头发丝还要小一些。 李成真乃神人啊,他是怎么把这么小的字写上去的,简直无法想象。毛笔尖哪怕沾一丢丢的墨,洇在纸上也不可能这么小,难道是用针沾墨写上去的? 我感觉发现了不得的东西,用放大镜也看不清,这可怎么办? 我忽然有了主意,应该找来张南华的影印版进行对照,影印版一米多长,相应的,画上图案和物件也会变大,或许就能看清这封信。 可是要联系张南华,我又有些犹豫,无端端要去看画,这小子太聪明,能闻出这股味,这个马脚不能漏出来。 其实现在还有一个抉择,就是把李大民的这幅画给张南华,我们一起参详。但直觉上觉得不能这么做,我在内心还是向着老朋友李大民,哪怕他劫持了小雪,我觉得如果找到他,他能卖给我一个面子把小雪放回来。如果掺杂了张南华,甚至解铃这些人,这件事就变复杂了,能做成的事情也做不成。 在事情没有清晰明了之前,我先自己来。 我把话练习得非常流利,然后给张南华打电话,主要意思是想看看这幅画的电子版,要好好琢磨琢磨。 张南华在电话里没说什么,问邮箱是什么,我把邮箱地址告诉他。张南华告诉我,一会儿到邮箱里查,他把电子版发给我。 等了能有十来分钟,我把电脑打开,找到邮箱,还真有一封陌生邮件。打开之后,确实是张南华来的,留言让我注意查收。我一看附件大小,好家伙,是压缩版本,好几十兆。 有光纤,下载速度还是很快,打开压缩包把画调出来。这画的像素太高,极度逼真,打开后要一点点加载。 耐着性子,好不容易加载成功,我赶紧去看。先把画局部放大,大山、古寺、后院……等到放大到后院,我一下就愣了,使劲揉揉眼,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后院的长廊下并没有便笺,是空的。 我赶紧把自己的画拿起来,放到电脑屏幕前进行对比,其他都差不多一样,焦点放在后院上。张南华传给我的电子版,并没有便笺,而李大民给我的这一份是有便笺的,上面是毛笔字。 我傻了,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难道有真迹和伪作之分?这是李成当初画画时就做下的防伪标识? 不知为什么,大白天的我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屋里一点声音都没有,能听到自己心脏砰砰的声音。 现在的关键点肯定是在这封怪异的便笺上,如果能看到上面的字就好了。 我想了想,把画轴重新卷好,藏在内兜里,然后匆匆出门。这次去了文化街,在一家文具用品商店里买了超大倍数的放大镜,都赶上手掌大小了,然后又匆匆地回到家。 锁好门拉好窗帘,点开台灯,在桌子上我缓缓展开画卷。 在光亮中,用放大镜去照,这次便笺果然放大,上面的字也渐渐清晰,说实话还是很小,只能眯着眼尽量去读。 等看到上面几个字之后,我如五雷轰顶,整个人都傻了。 上面居然写着“林聪亲阅”四个字! 这封信是写给我的?还是说,北宋时候就有人叫林聪? 我心怦怦跳,赶紧继续看下去,等全部看完之后,我静静地坐着,心中的惊骇难以形容。 信上写着:林聪,我相信你的聪明才智,肯定会注意到这封信,但是不知道会多久。不管多久,我都在这里等你,阅后速来。李大民。 我脑子嗡嗡作响,这时已经得出一个结论,李大民哪也没去,他就藏在这幅画里! 我把这幅画拿起来,对着台灯的光细细看,此画灵动无比,跃然纸上,可要说自成一个世界,成一个境界,那是无法想象的。 我穿越过很多的异世界,有平行世界,有中阴之境,还有不夜天的造境,这些都可以理解,也可以认知,但是今天李大民确实让我有点懵,他居然藏在一幅画里。 难怪谁也找不到他,明知道他去不了远地方,就在眼皮底下,却无迹可寻。 赵小雯预测的未来确实也不错,李大民挟持小雪藏在古庙,大家都以为是现实中的地方,谁成想是一幅画中世界。 我看了看自己的手腕金符,有此符咒能穿越一切境界,包括画。想到这,我仔细检查门窗,确定关紧了,窗帘拉好。 我关上台灯,端坐在床上,保持盘膝打坐的姿势,那幅画摊放在膝头。我缓缓闭上双眼,开始观想金符,准备入画中世界。 第二百四十章 鹤立 可能是这些天连续服用紫金霜的缘故,这次穿境入画,副作用没有以前那么强烈。我缓缓睁开双眼,眼前是广阔天空,我坐在悬崖高处,向下俯瞰,两山夹一江,帆影点点。能感觉到轻轻的微风,整个天地呈一种泛古的淡淡黄色。 我愣了好半天,难道真进到画里了? 我在地上捏了一把土,粗糙感和颗粒感触摸着皮肤,非常真切。这里肯定不是现实,因为现实的世界会更明亮,此地的色彩暧昧混沌,确实有种水墨画的感觉。 我站起来回头看,身后是一座若隐若现的大山,山峰在混沌的天空里,山腰环绕着雾气和云层,隐隐能见进山的羊肠小路,美到了窒息,真是感觉到了神仙境界。 我顺着小路开始进山,那座古寺就在山腰。一路看不尽的山清水秀,柳暗花明,这边一块怪石,那边一处瀑布,溪流潺潺,黄叶阴阴,奇异美景观之不尽。我本来还有些担心,但是见了这般景致,心情舒畅,杂念渐消。 正走着,从远处的山路拐来一人,粗衣麻布,脚蹬草鞋,是个壮汉,扎着发髻,身后还背着成捆的柴火,应该是上山打柴的。 我看得是目不转睛,这,这是古人吗? 壮汉下山来到我近前,瞥了一眼,并没有大惊小怪,继续往前走。 过去不远,他朗声吟诵的声音传来:“观棋柯烂,伐木丁丁,云边谷口徐行。卖薪沽酒,狂笑自陶情。苍径秋高,对月枕松根,一觉天明。认旧林,登崖过岭,持斧断枯藤……” 我听得有些入神,这首诗不是读出来的,而是唱出来的,这可能就是古代的吟诵吧。树林森森,山风阵阵,有这么一个砍柴人吟诵着古诗,意境简直没治了。 我顺着小路走了很长时间,并不觉得累,前面出现一座牌楼。穿过牌楼,有几百级的台阶,往上看果然有座精致古意的寺庙,藏在云雾之中。 我深吸口气,心跳加速,顺台阶上去,爬到顶的时候累得气喘吁吁。抬头上看,寺庙的屋檐下挂着一串风铃,风一吹叮咚作响,确实和画上出现的景象一般无二。 马上就要见到李大民了,我真有些紧张,现在外面为了找他,张南华已经撒下黑白两道的暗花,所有高人都出动了。而当事人李大民,居然优哉游哉藏在一幅画里,真是想无可想。 寺庙没有关门,我顺着正门进去,院里有香炉,飘着白烟,空无一人,连声音都没有。 我继续往里进,过了二道殿门,来到后院,四下是古式的开放长廊,院子里布陈着青松翠柏,假山池塘,看起来很舒服,并不是满满当当的,犹如世外桃源。 这个时候,我看到长廊的地上扔着那封便笺。 走过去捡起来,纸张拿在手里的感觉非常真实,清风吹过,便笺的一角在风中轻轻抖动,上面龙飞凤舞写着毛笔字,正是我在画外看到的,“林聪亲阅。林聪,我相信你的聪明才智,肯定会注意到这封信……” 正看着,突然一个声音从长廊的内室里传来,“林聪。” 我怔了怔,听出来是李大民的声音,他的声音平和宁静,一瞬间竟然让我想起很久前,我们一起在公司上班的时候。我在休息室喝着咖啡,李大民走过来,平和地说,林聪,中午我们上哪去吃啊。 我一阵恍惚,赶紧收回心神,缓缓抬头,内室是拉门的,此时门户大开,阳光照在里面,能看到房间站着一个玉树临风的人。 因为光线的原因,第一时间我没看清他的脸,只觉得身形挺拔,如鹤挺身立。不是强壮,也不是健硕,而是挺拔,如松树如仙鹤。 此人穿着长袍大袖,双手垂下,宽大的袖子自然下垂,再配上挺拔的身材,这一瞬间我真的以为遇到了神仙。如果这个世界有神仙的话。 他迎着外面的光线缓缓走出来,脸部的线条和细节渐渐清晰,果然是李大民!他年轻了,白净了,肤白脸瘦,两只黑色的眼睛如古井无波,脑后还扎着一个发髻。 看到他这个形象,我竟然有一种强烈得想下跪的冲动。 幸好我知道这是李大民,有了心理预期,那种惊为天人的感觉才淡了一些。 “大,大民。”我颤抖着声音。 他走出来一笑。我从来没见过有人会笑得这么真诚,这么纯粹,这么阳光雨露,要是站着个少女,当场就得迷晕过去。我是个直男,可在这个笑容下,也有点恍惚。 “我知道你会来,你没有辜负我的期望。”李大民笑着说,“别站着,来,进来喝杯茶。” 我整个人都是晕的,脚底下跟踩棉花一样,软绵绵跟着他进到内室。内室有一香炉,焚着香,青烟渺渺,满室都是丝丝的线香。 我仔细打量了一圈,这才说出话,“眼熟,这地方看得真眼熟……” “你们找赵小雯预测未来的时候,画的第三幅场景就是这里。”李大民做个手势,邀请我坐在地上。 地上铺着类似榻榻米一样竹质地毯。我和他中间有一个小茶桌,上面是两只空空的深墨色茶杯。 “你,你怎么知道赵小雯预测你的未来……”我惊讶地张大了嘴,磕磕巴巴问。 李大民笑:“道理很简单,当时你在现场,我在画里,这幅画就在你的怀里,所以外面发生了什么我自然就很清楚。” “你……原来你让李扬交给我这幅画,是这个目的?!”我提高了嗓门。 李大民摆摆手:“我找你另有事情。你们预测未来什么的,对我来说只是意外,我并没有利用你。好了,不说这个。”他拍拍手。 只见从屋子外面突然飞进一只仙鹤,把我吓得一哆嗦。这是一只活仙鹤,羽毛是纯白色的,它收翅进屋,身形挺拔,眼神颇有孤傲之意。 仙鹤长长的尖嘴上挂着一把茶壶,两只长腿缓缓向前走,来到我们的近前。 我对于这种猛禽还是有些顾忌的,看着李大民问,这是怎么回事。 李大民摆摆手:“鹤老弟,今日有贵客上门,自当礼遇,你就帮着奉茶吧。” 仙鹤一低头,把茶壶从长嘴上滑落到桌上,又平又稳又快,然后用尖嘴把壶盖拿开,叼着茶壶把手,给我的杯子满上茶,再给李大民的杯子满上。 茶香四溢,配上屋里的香气,真是蚀魂骨软。我喝了口茶,真是满口香,感叹说:“这地方你是怎么找的,太牛啤了,既能躲避外敌,又能寻找到内心的静……”我本来想用“你小子”这个代称,可李大民现在的这般气场,玩笑粗话说不出来了。 “躲避外敌你说对了,可这里并不能让我找到静。”李大民淡淡说。 我没说话,看着他。 李大民道:“我携小雪姑娘入画,其实是为了更好做自己的事,并没有把这里当成什么太了不起的地方,你就把此处当成一个躲避战乱的地下室吧,这么好理解一些。” “对了,”我放下茶杯,“小雪呢?你,你不会把她……” “我没对她怎么样。”李大民品着茶,把空茶杯放下,那只仙鹤很自然叼起茶壶,又给他续了一杯。 他继续道,你一会儿就可以看到她,也可以把她领回去。 我长舒口气,“这样最好。”忽然想起一件事,“你没伤害她吧,她受伤了吗?” 李大民颇有些无奈,“我请她来肯定是有目的,不是让她在这里白吃白喝白住。伤没伤害她,我自然手里有数。她没有性命之虞,你带回去就是,还能在你那帮新朋友面前立下大功一件。” 他话说的真是刺耳,我没好气地说:“你把人捉走,现在我把她带回去,该怎么解释?人家张南华问了,你在哪救的小雪,见到李大民了吗,他藏在哪……你让我怎么说?” “你真是笨。”李大民无奈:“你就说我趁夜色把小雪送到你房间去的,你啥都不知道,这不就得了。” 我摆摆手说,你还是饶了我吧,你自己去送吧。 “那好吧,既然你不想领这份功劳,我另想办法送小雪回去。”李大民喝着茶说。 “算了,你还是交给我吧。”我改主意了,刚才的想法说实话有点自私,只为自己考虑,目前的情况是赶紧把小雪救出去,她平平安安回去就行。我的那点小算计比起这个目的来说不值一提。 第二百四十一章 李大民的请求 我心里惦记着小雪,赶紧把她安全带回去,就问李大民,小雪在哪呢。 李大民摆摆手说,你着啥急,喝茶喝茶,我找你来还有别的事。 这里是他的世界,小雪还在他的手上,我只好耐着性子喝茶聊天。我问他这幅画是从哪来的,是李成的真迹吗?李大民哈哈大笑:“啥真迹啊,这是我自己画的。” “什么玩意?”我瞪大了眼睛,“这幅画是你自己画的?!” 李大民点点头:“细说起来,和不夜天的造境有点像。我是在不夜天的境里悟出来的。要不说我得感谢他呢,以后必当回报。你可以把我的这种神通理解成拍电影,我拍摄的电影帧数足够,又是带有空间感的铺陈,所以神游此境你就感觉处处逼真,其实说白了它还是一种虚拟技术。” 我喝了口茶,感叹说:“把造境想象成拍电影,这个比喻好。” “我这么说是为了便于你理解,”李大民道:“造境的道理很深,需要的修行体系又极为庞杂,给你往深里讲根本无从下嘴,只能用简单的道理做比喻,你尝试理解吧。” “这些你是怎么悟出来的?”我问。 李大民淡淡笑没有说话,拿茶杯呲溜喝了口茶,挥挥手:“鹤老弟,去吧。” 仙鹤转过头,摇摇晃晃出了屋子,来到外面的廊檐下,陡然张开翅膀,仰天长鸣,然后呼哧呼哧扇动翅膀飞了起来,在院子的一抹淡绿色中,白鹤飞天而去。 我看得有些失神,感觉到活这么大从没有过的感受,说不出是什么,类似于返璞归真吧。在这个高压的社会,处处都是高楼大厦,处处都是封闭气闷的办公室,处处都是一个个隔离人和人的隔断,现在陡然坐在廊厅古寺,看着松高白鹤,整个人似乎都不一样了,触发了某种非常久远的记忆和感受。 “好吧,你创造的原理我不问、也不理解,那你根据什么做出这样的世界?”我问。 “一个是参考李成的原画,”李大民知无不言:“再一个是我阅读了一些关于神仙的秘籍和典论,还有就是很老的神仙电影,一点点创造出这般太虚神境。你以后也可以拓展自己的知识面,多看国画,中国古代的山水国画特别讲究这些东西,可以在里面神游。不管研究什么,哪怕是很虚幻很前卫的领域,也要有底蕴有知识的底子,像不夜天那样,就算给他通天的神通,也只是给文盲发大炮,能发挥出来的也是有限。” 李大民言里言外对不夜天充满了不屑。 我没有说话,每次见到李大民,都想谴责他做过的错事,可他每次都振振有词,说出一堆振聋发聩的声音,我也是次次都无言以对。 “好吧,这些事你现在说给我听,我也不懂,”我道:“我相信你不会平白无故让我入画,肯定是有事,你一直想让我帮忙,到底是什么事呢?” 李大民看着我,略沉思了一下,站起来说:“你随我来。” 我跟着他从后门出去,后面又是一处庭院,顺长廊走到一间厢房,李大民比划个手势,示意我把这间房门拉开。 这里所有的门都不是推的,而是横轴拉动。我拉着门打开,里面是很温馨的不大不小的内室,地上铺着类似榻榻米的地毯,墙上挂着淡雅的丹青花草,在屋子中间睡着一个人,我一看就认出来,是小雪! 小雪睡得很沉,露出了白皙的肩膀和脖子,一头乌发散落在枕头旁边,身上盖着花被子。在床铺旁边,燃着一个小小的类似花瓣盛开的铜质香炉,缝隙处升起渺渺的白烟。 “放心了吧。”李大民笑。 我把门拉上,沉思一下,“你的意思是我只有帮了你,才能把小雪带走?” “你看,多想了吧。”李大民笑着说:“就是怕你多想,以为我用小雪要挟你怎么怎么样,所以先领你看小雪,不管这个忙你帮不帮,帮到什么程度,我都不会食言,把小雪交给你。” 我长舒了口气,看着李大民,轻轻叹口气,把孙观主那句话说出来,“大民啊,卿本佳人,奈何从贼。” 李大民摆摆手:“林聪,我不跟你掰扯价值观的问题,和你聊过无数次了,磨的嘴唇都薄了,说来说去没意思。反正呢,一个人一个活法,你觉得这挺好,我觉得那挺好,那就行了,不必非要一模一样,你说是不?” “但是你不能伤害别人吧?”我反问。 李大民背着手,缓缓顺着长廊向前面踱步,我快走两步跟上他。 他一边走一边慢慢地说:“林聪,这个世界上能做到完全无害的只能是两种人。一种是大能力大境界,修为通天,手段和境界近乎于道,所有的事他们都不会插手,自会有天报;还有一种就是窝囊废,老好人,不会为难别人不会伤害别人,只会委屈自己,别人一招呼他就去帮忙,这样的人在人群里待久了会被工具化,所有人都不拿他当人,不会念他的好,只把他当工具。他表面看似对人无害,但他却深深伤害了另一个人。” “谁?”我问。 “他自己。”李大民道:“伤己也是伤人,难道你不是人吗?” 我哑口无言,辩无所辩。“那,”我想了好半天,磕磕巴巴说:“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吧。” “那何为君子呢?”李大民问:“这个标准就很模糊,你先定义君子,再定义为和不为。古代还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呢,那也是个君子。” 他停下脚步,转过头看我,“林聪,这些东西咱们就不要辩了,辩来辩去都会变成口舌之争,我现在最不屑的就是口舌之争,世间有这么多的事可做,有这么多知识要学习,何必浪费时间和精力,消耗在讨论该不该做上呢,那不成了坐而论道吗?” 我原来的怒气,在李大民模模糊糊的价值观导向里突然泄了气,像是一头愤怒的公牛闯进了一个巨大而曲折的迷宫,转来转去,力气都消耗在找路径上…… 我叹口气,“大民,不管你怎么说,我觉得你错了就是错了。我确实也辩不出什么,但我有自己的行为标准。” 李大民看我,微微皱眉,以为我不帮他了。 我说道:“这次我还帮你,但没有下一次了。” 他笑笑,“好,就这一次。” 我们来到前院刚才喝茶的房间,不知什么时候那茶桌没有了,整个屋子空空荡荡只有一个香炉。李大民道:“我现在修炼脱骨换胎术,还有最后一个环节才能大成。也就是说,经过这个环节,才能真正达到洗髓换身的功效,有点像毛毛虫化蝶和蝉蛹脱壳,我改变的是生命状态。不管是从修真上论,还是从科学上论,脱胎换骨都要经历一次天劫,一个重大考验。而我一旦开始,就会变得特别虚弱,没有任何自保能力,所以……” 他顿了顿,面色为难。 “你说吧,”我的心情很平静,“我既然答应你了,就不会食言。” 李大民看着我,微微动容,黑色眼睛流动着感动的神采。他可以做到喜怒不形于色,能有这般表情,说明真正动了心。 李大民道:“我这次渡劫会点燃一炷香,你要在这柱香烧完的时间里尽可能保护我,不让我受到任何伤害。” 我叹口气,低头咬着下唇,其实也在天人交战,最后说服自己,李大民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作为陪伴者,我就尽力送他最后一程吧! 他是我的朋友,这次帮忙算对以往的友谊有个交代。 我抬起头说:“好,我尽力而为。” 李大民看着我,嘴唇动了动,嗫嚅着说,“林聪,不是尽力,是一定!我不应该对你提出要求,这不现实,但如果过不了这一关,我不单单是魂飞湮灭的下场,恐怕会受到更大的折磨。” “都魂飞湮灭了,还有什么更大的折磨?”我纳闷。 李大民摆摆手:“现在不说这个,不吉利,如果我能熬过这一关,咱们再聊。” “大民,还有个事。”我说。 “你说。” “你曾经抽过一个人的大筋,那是我姨的好朋友,你能不能到时候把大筋还给她,要不然她一辈子都要卧床不起。”我说。 李大民点点头:“如果能熬过这一关,我可以答应你任何要求。” 第二百四十二章 他的劫 李大民问我,在入画的时候,外面不会有干扰吧。 “没事,”我说:“我在自己家,门窗都关上了,窗帘也拉紧了,没人干扰我。” 李大民点点头,缓缓来到内室中央,站立在那里片刻,突然跳了起来,空中完成盘腿的姿势,然后往下重重一坐,落在地毯上。 我看得目瞪口呆,他这功夫得多高啊,居然敢这么玩,而且落地后四平八稳,犹如无物,根本就没费什么力。 他宽衣大袖,后背挺拔,双手搭放在膝头,盘膝而坐。 此时内室有阳光透窗而进,并不刺眼,在李大民面前的地上形成斑驳光影,使得他一半明一半暗,身旁有香炉飘出渺渺白烟,整个一幅图看起来像出自丹青妙手的国画。 他闭着眼轻轻道:“林聪,接下来我会入定接受天劫考验,一炷香的时间,拜托,拜托了。” 我站在门口,“嗯”了一声,此时此刻说多也没用。 李大民发出一声轻轻叹息,然后没了声音。 香炉里白烟翻卷,似乎更浓,每一团的烟飘散空中都如云层重叠。我看得有些入神。 院子里静极了,天空明朗,庭院寂寂,绿树红花像是画一样一动不动。 我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便坐在门口面向长廊,两只手交叉在一起,看着整个院子发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院子里没有任何异动,我扭头看向屋里,李大民还在入定,对外界没有任何知觉。屋里的白烟香气还在飘出来,行到屋顶如白云翻飞。 这个时候,天空忽然阴沉下来,一大团阴影飘到庭院上空,所有的一切都蒙上了黑色,我赶忙抬头去看。不知什么时候天上飘来乌云,紧接着起了风,院里的草木轻轻摇动,大有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 我站起来深吸口气,心跳缓缓加速,有点紧张了。 虽然什么都没看到,但直觉上觉得肯定要发生什么事。我有点想不明白,为什么李大民会把这么重要的差事交给我?或许这个时刻,他最信任的人就是我吧。 我看着李大民,他在无知无觉中,把性命托付给我,虽然他做过很多错事,但能托付生死的至交朋友,此时此刻我必以生死而报之! 不管发生什么事,我承诺了保护他,就不会食言,除非我不在了。 正想着,突然庭院外传来脚步声。 我知道要来情况了,想了想把身后内室的门拉上,我站在门外的长廊,背手等着,看看谁来了,是什么样的妖魔鬼怪。 脚步声很沉重,并不快,一步一步来到庭院之外,忽然停住。 我和那个神秘来客隔着月亮门,谁也看不见谁,都在用心在感受。 我右手腕的金字符忽然亮起来,投影到手腕上方几厘米的地方,开始缓缓围绕手腕旋转。 我心跳越来越快,看不清来人,但是他给我的压力是空前绝后的。突然脑海里蹦出一个人,不会是不夜天吧? 天空阴云密布,“啪嗒啪嗒”掉下了雨点,紧接着在冷风里下起了细毛小雨。雨不大,不仔细感受似乎都没觉得在下。 就是阴冷,那种让人焦躁的阴冷,浑身不舒服。 这时脚步声又响了起来,一个人影渐渐从月亮门外走进来,愈来愈清晰。 我看着他,眼睛越睁越大,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怎么可能是他?! 进来的这人是个老者,一副武林中人的扮相,短衣襟小打扮,背后背着一把长刀,刀把红缨随风飘动,真的是威风凛凛,煞气十足! 这个老者我一眼就认出来,是十五民。 我千想万想没有想到,我即将迎战的敌人,竟然是十五民!十五民是楚强笔下的虚拟人物,我和他打过交道,当时李大民篡改了楚强的小说,使得十五民连遭打击,最后陨落大海。 我和李大民后来用龙鳞预测未来,看到十五民的出现,以及楚强放的一句狠话,要给李大民好看的。 没想到,在李大民最脆弱最虚弱的时候,十五民出现了,十五民就是李大民的天劫!也可以说,李大民的天劫其实就是他自己。 十五民在篡改的小说里,临死时是个老人,当时他要用内力疗伤,所以透支了生命力。没想到此时出现的他,依旧是老人的形象。 十五民看着我,目光深邃而平和,没有说话,就是这么看着我。 我深吸口气,心跳快到了极致,额头也有一滴冷汗渗出,但这个时候我没有怂,没有逃避,选择了直视他的双眼。 十五民单手握住背后长刀的刀把,缓缓往上拽,整把刀拔了出来。 我们之间没有对话,只有长时间的凝视,他右手握刀,刀尖向下,缓缓向我走来。 风越来越大,满院的花草都在摆动,树叶发出瑟瑟之声,整个院子充满了无法言说的煞气和刀光剑影。 十五民慢慢走来,草木都为之避让,风吹在他的身上,衣角飒飒而动,每一步似乎都重似千斤。 他来到廊下,我紧张到几乎无法动弹,身体都有些僵硬。 他踩着台阶到了长廊,离我只有三四步远,继续往前走。他拿着刀,煞气这么重,我不知道该怎么阻止他。 这时他来到了门前,我们只有一步之遥,他没有说话,继续往前走,伸手拉门要进屋。 我尽量平缓紧张的心情,横着跨了一步,拦住十五民的去路,不让他进。 十五民眼神似有问询之色,我坚定地回看他,十五民举起刀突然对我就是凌空一劈。刀势凌厉如山倒殿塌,我咬牙没躲,心想自己这个能力在十五民跟前就是白给,与其挣扎,莫不如就这样吧! 十五民的刀锋眼瞅着劈到头上,他发出轻轻一声叹息,电光火石间转变了刀的方向,“啪”一声劈在我身后的木门上。这一刀又快又狠,势大力强,竟然把门整个劈碎,从上至下剖开,碎木杂屑四下迸溅。 他一脚把门踹开,内室静谧,李大民还保持着入定状态,对外界没有任何觉察,香烟渺渺。 十五民大步流星往里走,我一把抓住他,仗着胆子喊了一声:“十五民,不要!” 十五民看都没看我,左手直接往后打,狠狠一拳。这么近的距离我根本躲不开,正打在肚子上,我好悬没把隔夜饭吐出来,两腿发软跪在地上,拄着地板一阵干呕。 十五民径直来到李大民面前,微微眯起眼看了看,抬刀横着一扫,刀刃正对着李大民的脖子,那意思是要把李大民的脑袋整个削下来。 情急之中,我顾不得肚子难受,双腿一蹬猛地窜过去,从后面抱着十五民的腰,把他拱翻在地。十五民一刀走空,刀刃顺着李大民的脖子边擦了过去,落在地上。 这刀多快吧,就这么一蹭,地板竟然豁出个大口子。 十五民对着我横向就是一肘,正打在鼻子上,我的鼻子顿时没了知觉,随即鼻血长流。十五民掰开我的手,提刀站起来,我紧紧抱着他的腿,任由鼻血狂喷,大声说:“十五民,我是不会让你动李大民一根毫毛的,除非你杀了我!” 十五民提着刀,刀尖向下对准我,手一松就能斩下来,但是这一刻他停了下来。从上面看着我,嘴唇轻轻颤动。 这一刀终归他没有砍下,一脚踢在我的脸上,这一脚多重吧,我当时就懵圈了,眼前全是金花,脑袋嗡嗡作响。 我松开了手,隐隐就看到十五民提着刀又杀向李大民。 这个时候我顾不得许多,只觉得肾上腺素激增,猛地冲过去从后面紧紧抱着他的腰。十五民大怒,用刀把不停地磕着我的脑袋,我的头一下一下点着,血滴滴答答落在地上,雪白的地板上全是艳红色的血。 我的手终于松开,十五民也不管我,来到李大民面前劈头就是一刀。 我用最后的力气双脚一蹬,挡在前面,横在他和李大民之间。十五民这一刀没砍下来。 他看着我,怒发冲冠,一刀把旁边的茶桌砍碎,疯了一样在屋里见什么砍什么,好好一个静雅之室砍得七零八落,碎屑满地,像是被龙卷风侵袭过。 他最后来到李大民的面前,终于开口说话:“让不让开?” 我用身体护住李大民,满头满脸是血,眼睛也肿了,模模糊糊看着对面的十五民,轻轻说:“我答应过保护他,承诺了就不能食言。” 十五民缓缓放下刀,仰起头悲伤地说,“真的值得吗?” 第二百四十三章 英雄的尊严 十五民问我值不值得。 其实吧,我原本以为守护李大民不算太难的事,对我们的友谊有个交代,没想到能遇到十五民这个硬茬子,把我胖揍一顿,就算这样,也不可能半途撤梯子。我对李大民有过承诺,就要一诺到底。 这件事本身,很难用值得不值得来衡量。 我看着十五民,没有说话,眼神已经告诉他,我是不可能让开,除非他一刀把我宰了。 就在这时,香炉里的烟雾不再持续呈烟线,中间断断续续的,说明里面的香要烧完了。 十五民脸色阴冷,看着我又无计可施,我们毕竟也是朋友,以十五民的性情是不可能对自己的朋友刀兵相向。 他的刀尖垂下来,深深叹口气,看着李大民说:“此人若大成,世间少不了劫难,你这么做太蠢了。” “你怎么知道的?”我反问。 十五民盘膝坐下来,屋里一片狼藉,刚才这么破坏已败落不堪。他说道:“我虽然没见过他,但他谋杀过我,还利用过我爷爷,也算是打过交道。此人心思歹毒,性情冷漠,一旦修为大成,后果不堪设想。” 我觉得十五民的用词太极端了,摇摇头说:“我和李大民是朋友,你说的这些标签太重了,他不是那样的人。” 十五民深深叹口气。这时,香炉里的香已经不冒烟了,寂静中只听“噗嗤”一声,香全灭。 一直闭着眼的李大民,此时缓缓睁开了双眼,如同大梦初醒,微微抬头轻轻吸了下空气,叹了口气。 他揉揉眼,四下打量屋子,又看看满头满脸血的我,最后把目光落在十五民的身上。 “天劫居然是你?”李大民的语气透出微微失望,“我以为能更强大一点的考验。” 我擦擦脸上的血,冲着李大民说:“你回来了,我的任务也完成了,幸不辱命。” 李大民嘴角微微上翘,带着丝丝的笑意轻轻点头:“多谢。” 我摆摆手,长长舒了口气,放在肩头的担子卸下去了,经过这一次考验,对我对他都有个交待。 李大民看向十五民:“你还不走吗?哪来就回哪去吧。” 十五民淡淡道:“我在这里的意义就是杀了你,无来处、无去处。” “你只是楚强的一个工具。”李大民说。 我悄悄闪退在旁边看着两人对峙,十五民其实也是李大民,李大民也是十五民,自己在和自己对话。 此刻年轻的李大民已修为大成,而年衰的十五民垂垂老矣,这种奇怪的时空对话,在这一刻竟然发生了。 “不能赖楚强,”十五民说:“我是心甘情愿来做杀手的。你很可怕,我不能让你渡劫,但是现在败了,我无话可说,这或许是天意。” 李大民点点头:“好!你是条汉子,不愧是我的另一个自己,我都有点不忍心杀你了。呵呵。” 十五民抬起眼,对我说:“林聪,现在他醒了,是不是不用你保护了?我可以杀他了吧。” 擦擦脸上的血,我看着李大民,现场的气氛看似平和,实则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李大民笑了笑,也看向我:“一会儿我们动手的时候,你看着就行,不要做烂好人。” “大民,你这是什么话。”我听得刺耳:“我肯定不管了,我已经信守承诺,剩下的事你们自己解决吧,生死有命。” 十五民缓缓站起来,握住手中刀,猛地一抖,颤了刀花,刀刃泛着蓝光,杀气四漫。他微微眯起眼睛,大吼着猛地窜前一步,劈头盖脸照着李大民砍了下来。 李大民坐在那里根本就没动,后背挺拔,面色平和,缓缓笑了笑:“谁给你的自信呢?” 这一刀眼瞅着砍到李大民的头顶,李大民忽然动了,这一动我都没反应过来。电光火石之间,他从起身到避刀,再到俯身勾拳打向十五民的肚子,整个过程因为速度太快,竟然在我的视网膜上留下一排残影! 就好像是七八个李大民分别串联一起做着慢动作,一切发生在不到一秒钟之内。 我的眼睛似乎都被灼疼了,情不自禁眨了一下眼,就这眨眼的工夫,十五民被击飞了,从内室一直飞到院子,“噗通”落在院子中心的水池里,激起无数水花。 李大民缓缓站起身,负手而立,宽袖落下垂摆在身后,身材挺拔如鹤立,淡淡阳光把他的轮廓描绘出一道金边。 我在旁边看着目动心眩,张大嘴好半天都没合拢。 李大民慢慢走出房间,走下长廊,来到院子里。一步一步走向水池边。我赶紧站起来,跟了出去看。 水池里的水泼洒在岸边,十五民拄着刀在水里慢慢站起来,全身哆嗦成一个,他抹了一下脸,脸色煞白看着李大民。 李大民站在岸边叹口气,“困在时间里的你们,真是可怜。原以为你是个文本人物,能够脱离时间的桎梏,没想到还是如此低级。可见你的创造者楚强,是他低级的想象力限制了你的能力。” 十五民慢吞吞从水里走出来,身上滴滴答答落着水珠,他横起刀,大刀在手里急速的颤动,已经拿不住了。 十五民突然跪在地上,捂着肚子一阵干呕,吐出来的都是清水。 李大民背着手说:“只要你愿意,你不必再回到无来处去,就留在这幅画里吧。这一方画中世界是你的了,我不会再留在这里,这里对于我来说使命已经结束了。” 十五民一边吐清水一边惨笑,抬起头,脸上是极力抑制痛苦的笑容:“你想把我永远软禁在这里吗?” “随你怎么想,”李大民道:“你认为是软禁那就是软禁,你认为是清修那就是清修。这一方画中世界,虽不如真实的人间红尘热闹,倒也自成一方逍遥境界,你每天在山上悟悟道,看看江水,和樵夫渔夫之间山歌渔歌互答,也蛮不错的。” 说到这里,李大民转过头看我:“林聪,我这算仁至义尽了吧?” 我无话可说,李大民做事真的是从逻辑上和人情上挑不出一点毛病,虽然好像哪哪都有点不对劲,就目前来说,李大民这么做,我认为真的是最好最佳的决定了,要让我做也不可能做到更好。 我走过去要扶十五民,十五民摆摆手示意自己能起来。 他拄着刀,硬生生站起来,对李大民说:“你的好意我不领,你不必卖好给我。我存在的意义就是拼掉你,现在无力而为,我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十五民!”我急了:“你何苦这么执着,留下来不好吗?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啊。” 李大民笑了:“我说老林,你啥意思,跟谁站一头的?” 说实话,别人可能怕李大民,我可不怕,非但不怕,还能和他乱开玩笑,动手动脚也行。 我没有搭理他,对十五民低声说:“你就留下来吧。” 十五民摆摆手:“我能妥协一次,以后就能妥协第二次。受了馈赠就默认了这份恩情,如果以后再杀他,那就是不诚不忠,我一生都不会做不忠之事,这也是爷爷的教诲。” 他推开我,我以为他要再和李大民拼,谁知道十五民横过大刀,对准了自己的喉咙,猛地就是一刀。刀速太快,划破喉咙,血整个喷出来。 李大民迅速瞬移,躲到一边,血喷在地上,斑斑点点,犹如下了一场雨。 十五民最后看了看李大民,又看了看我,目光坚毅地点点头,身体径直栽到在地上,倒在血泊中再也不动了。 “十五民,十五民!”我蹲在地上推着他的身体,渐渐僵硬,怎么也推不动。 李大民默默看着,叹口气,“我倒有些佩服他了,当然也是佩服我自己,我都不知道另一个世界的自己如此刚硬。” 我讽刺他,“我还以为你会说,这么好的院子被污染了。” 李大民笑着摇摇头:“我境界有那么低吗,院子、草木、水塘、风景……那都是身外之物,能埋葬这么一个值得佩服的人,这里的存在才有意义,不是吗?” 他宽袍大袖一卷,平地起风,十五民的尸体不见了,地上微微隆起一个土包,周围堆满了鲜花绿草。 “这是我能给予英雄的最后一点尊严了。”李大民说:“林聪,一会儿你把小雪姑娘带出去,我也要走了。这幅画,就留给你吧。” 我愣了。 “经常来走动走动,打扫打扫,以后你总会有闭关的机缘,就选择在这里吧。”李大民说:“很安全的,这是我给你的礼物。” 第二百四十四章 后来 李大民这么敞亮,真的很难让我对他恨起来。他的思维和行为虽然都不太对劲,但硬挑还真挑不出理儿来,反正我一次次都被他说服。 “你下一步去哪?”我问。 李大民道:“我要去找一把弓箭。” “什么?弓箭?”我疑惑。 李大民负手而立:“林聪,其实打一开始我就错了。” 我愈发的不明白,看着他。李大民道:“最近我终于知道,神器火陶对你有用,对我是无用的。火陶并不能带我穿越特定的时空,也不能带我找到楚强。真正能做到这一点的,”他顿了顿:“是一把弓箭。相传是很久很久之前后羿射日的弓箭,名为落日弓。” 他指指长廊,我们走过去坐下,李大民看着天边的云层说:“落日弓据说可以穿越时空,到你任何想去的空间。‘时空’这个词并不准确,因为在我的认知里不存在时间,所以它能带你去任何的空间。” “包括过去和未来?”我说:“我无法理解没有时间是什么样。所以只能用过去和未来来定义。” 李大民点点头:“我要找到它。这把弓也是七大神器之一。我找我的弓,你找你的火陶,咱们两个互相不耽误。” “你费这么大劲找这玩意,就为了杀楚强?”我感叹一声:“他值得你这么付出吗?” 李大民摇摇头:“你不明白我经历的事情,楚强只是个宅男,他对我的捣乱你刚才也看见了,派一个十五民,还不够给我塞牙缝的。楚强确实有创造世界的能力,尤其他的维度比我们高,但他有个最大的弊端,他是个扑街写手,一个宅男,不但想象力有限,而且心智不健全,懦弱、胆怯,就算让他放开了写,他也会在思维上设定边界不敢跨出去,这样的人其实不足为虑。我要找到落日弓,另有目的,事关下一步的修行。” “你要继续前行?”我微微皱眉,“大民不累吗,现在的你已经脱胎换骨。” “林聪你知道‘脱胎换骨’这个法术从哪来的吗?”李大民不等我回答,自顾自说道:“孙悟空吃了太上老君的仙丹,又进老君炉里炼化,他就脱胎换骨了,这法术的隐喻是从这里来的。脱胎换骨之后,孙悟空并没有天下无敌无事可做,这才是修行的开始,他还要去西天取经。我现在就是这样,刚刚启悟,站在大道的起始点,下一步还要取得真经,要忙活的事多了去了。而且……” 他顿了顿:“我必须要找到落日弓,要不然我会有一场大劫,永生永世不得翻身。因为我感受到一个更强大的‘我’的存在。” “至于嘛?”我目瞪口呆地说。 李大民想了想说:“我给你出一个思考题,你先好好想想。假如这么一种情况,另一个平行世界的你有机会成为世界首富,生活幸福,身体健康,身边妻妾成群,而且个个都爱你发狂,你每天都可以财务自由,生活自由,周游全世界,看太平洋落日看两极的极光,你觉得怎么样?” “那……当然好了。”我迟疑一下:“不过毕竟是另一个世界里的我,跟我没啥关系啊。” “问题来了,”李大民说:“他能这么舒服这么美妙的原因,并不是他努力或是走狗屎运什么的,他也要付出代价,宇宙法则就是流动的平衡。代价就是,听好了,就是把你,而不是他,关在一个地方,你永远不会老去,会在那里关上无数年,人类无法认知的时间长度,可以理解为永生永世。而且在那个地方你会遭遇各种非人的折磨,极其痛苦,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煎熬,人类能遇到最大的痛苦都在你身上。” 我听得后脖子冒凉风:“这不就是阴间地狱吗?” “可以这么理解。”李大民说:“你愿意吗?” “我当然不愿意。”我说:“正常人都不会愿意。我那么痛苦,就为了让另外一个人当上首富享受人生?我还没这么高的情操。” “另外一个人不是别人,”李大民笑:“也是你啊。” 我赶紧摇摇头:“我认为的我,就是现在这个我。其他世界其他时空的我,都是旁人,跟我没关系,我只关注自己的感受。” 李大民道:“好了,问题问完了,你也该知道我要落日弓干什么了吧。” 我张着大嘴很长时间,我不明白李大民在这个故事里,他到底是首富,还是那个要被关进地狱的人。没法细问,他只是给了这么一个思考题,没有答案。 “那你现在有落日弓的线索了吗?”我问。 李大民道:“大略知道,但很麻烦,要拿到手还会费一番工夫。” 我们又闲聊了两句,我有点呆不住了,告辞要走。李大民带我到内室,去看望熟睡的小雪。他让我自行先出画,然后等电话,他会让李扬把小雪送到我家。 他拍拍我的肩膀,最后的话没有说出来。 我问道:“以后怎么找你?” 李大民笑笑,“有缘自会相见。” 和他告别之后,我通过手腕的金字符从画里出来,缓缓睁开眼睛,还是昏黑的卧室,我依旧坐在床上,膝头是那一卷画。 画里发生的事情,此刻回忆起来,好似做了一场梦。 所有细节都虚虚的像飘在梦里。 我低头看着膝头的画,还是原来的样子,云山黄江,雾气云绕,乍看上去似乎季节发生了某种变化,出现很多的黄叶,不知是不是我的心理作用。 这时,我看到半山腰的那座古寺,在寺庙的门上多了两个字,写得很大,撑满了整个门板,这两个字是,“再见”。 我长长舒了一口气,这是李大民留的口信。他走了。 我从床下来,两条腿因为盘膝时间过长,有些酥麻,走路都有点晃晃悠悠。 就在这个时候手机响了,过去接了听,是李扬打来的。他的口气在电话里还是淡淡的,让我有时间去一个地址,说是李大民交待的,让我去领人。 我赶紧把地址记下来,匆匆穿上衣服,外面天色已经浓黑了,我还是挣扎着出来,在寒风中打了一辆车,到了那个地方。 这是个普通的居民小区,按照地址上去敲开门,出来一个陌生的中年大嫂。 我以为找错了,正纳闷的时候,大嫂说着一口地方口音问我,是不是叫林聪? 我赶紧点头,说就是我。 大嫂说,“你来的正好,老板吩咐过了,你过来之后就把里面的姑娘领走。” 她带我走进屋里,这是普通民居,面积很小,一室一厅。在里面卧室,我看到小雪躺在床里,她已经醒了,很是虚弱,正靠在床头喝着水,两只小手捧着大缸,显得极其可怜,瘦弱得不行。 “小雪。”情绪都堆积在喉头,我有些更咽不知说什么好。 小雪脸色苍白,抬起头看看我,虚弱地莞尔一笑:“林聪,你过来接我啦,谢谢你。” 旁边的中年大嫂说:“行啦,你把她接走,我任务就算完成了。等你们走了,我收拾收拾也得走,给老板把房子空出来。” 我赶忙问老板是谁。 大嫂挠挠头:“姓李,叫李先生,给的钱很多。我就是个打扫卫生的,有钱挣就行。你们聊吧,聊完就走吧。” 我走进房间来到床边,蹲在地上,看着小雪真想摸摸她的头发,可她心有所属,爱的是张南华,我不好过于造次。 小雪虚弱地冲我笑笑,像个懂事的小鹌鹑,一瞬间我的心就软了也化了,赶紧收回杂念,说道:“你现在能走动吗,我带你走吧。” 小雪没说话,眼里突然流出一串泪珠,吧嗒吧嗒往下落。 我慌了手脚,“雪儿啊,到底怎么了,你别哭啊。” 小雪把茶缸交给我,空出两只手把被子掀开,露出自己的身体。 我往下这么一看,脑子嗡了一声,她腰部以下到膝盖上方都缠着厚厚的白色绷带,绷带上洇出很多血,鲜红鲜红的,一片一片。 “这……”我浑身颤抖,好不容易才说出话,“怎么回事?” 小雪尽力压抑哭腔,抖着嘴唇慢慢说:“李大民折磨我,往我身体里塞东西,塞来塞去,流了很多的血,很痛很痛。” 她“哇”一声爆发了,双手捂脸哭得特别特别的伤心。 我心里滴血,想着李大民恨得牙根痒痒。自己怎么这么没有判断力,让李大民几句话给忽悠懵了,我也恨自己!恨自己没有立场,一味迁就李大民,早知道就算拼的身死,也得给他几个大嘴巴! 我拉住小雪的手,颤抖着说,马上送你去医院。 小雪看着我,忽然凄惨地笑了笑,“林聪,告诉你一个秘密。你知道吗,我这辈子再也当不了妈妈了。” 第二百四十五章 寻找火陶 “没事的,你别瞎想,咱们马上去医院。”我劝着小雪,一个公主抱把她抱起来。小雪不哭了面如死灰,惨然一笑:“傻孩子,医院治不了我的这个病。” 我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扑簌扑簌流下来,轻轻说:“你放心,不管去哪儿我都要治好你的病。” 我一手抱着她,一手把被子扯下来,盖在她身上,大步流星往外走。 小雪像是小猫一样蜷缩在我的怀里,脸上是满足的表情,微微闭着眼睛说:“如果现在是南华……那就太好了。” 我猛地站住,心里是一阵刺痛,说不清什么感觉。 我对小雪是爱吗,是喜欢吗,还仅仅是可怜?很复杂,很难一句话说明白,现在只想把她安安全全带走,让她恢复健康。 中年大嫂赶忙给我们开门,有点害怕地问,这姑娘没事吧? 我知道这件事跟人家关系不大,她就是过来打工的,说没事,不要多想。出了门,我抱着小雪来到外面街上,寒风凛冽,被子里裹着的小雪瑟瑟发抖,脸色苍白,她闭着眼轻轻地呢喃:“南华,南华,我疼,下面好疼好疼。” 我更咽着说:“咱们马上回家,回家就不疼了。” 在寒风里我想了几秒钟,还是要把小雪送到医院,不管怎么样,伤口得处理。 我在路口打车,小雪忽然把眼睁开,柔弱撒娇的语气没有了,声音变得异常冷静:“林聪,我不去医院,请你送我去一个地方。”她说了地址。 “这是哪?”我问。 “我来到江北住的地方,是朋友的,我暂时在那里落脚,衣服行李什么的都在那。你带我回去。”小雪沉稳地说。 “你就算不去医院,我也得带你去找张南华。”我长叹一口气:“让你们见一见,这件事好有个交待。你不知道吧,南华到处找你都快找疯了!” 小雪突然尖叫,情绪有些失控:“我谁都能见,就是不能见他!你知道吗?带我走,带我回去!” 她挣扎着要从我的怀里出去,我赶忙加紧力道。 “我求求你,不要去见南华,好不好?我求求你,求求你了。”小雪哭的不能自已。 我深深地吸口气,“好,你冷静一下,我带你回去。咱们不去见南华。” 我打了个车,司机看我还抱着个衣冠不整的女人,目光很诧异。一路奔波,终于回到小雪的临时住所。这是个小居室,很冷清,地上放着一个红色的旅行箱。我把小雪轻轻放在床上。 小雪看着我,勉强挤出一丝笑:“林聪,谢谢你。” 气氛尴尬下来,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嗫嚅地说:“李大民以前是我的朋友……你变成这样,我也有责任。小雪你放心,我肯定会给你讨个公道,给你个交待。” 小雪笑了笑:“林聪你回去吧,我想休息一下,好吗?” “好吧。”我在心里轻轻叹口气,站起来要往外走,想了想说:“你还是给南华打个电话吧,不要让他担心。” 小雪闭上眼睛,轻轻说知道了。 我出了她的房子,心情非常糟糕,怀里还有她的味道,她的温度。如果小雪不是这样出身,如果她没有遭受到折磨,如果她没有爱上张南华……我肯定会大胆而热烈地追求她,她是个好姑娘。 可是,世界上没有如果,我和她相识相交,就是在层层不如意的情况下开始的,这就是机缘吧。抛开这些七苦八难,或许我们压根就不会认识。 我站在寒风里,看着满天星星,感觉自己渺小,在浩大的命运前十分无奈。 不夜天、李大民、解铃、张南华……这些人都很厉害,可每个人都困在一个看不见的牢笼里,在看不见的命运里尽力挣扎。对,我是条小鱼儿,在小河湾里,他们是蛟龙在大海里,可我们每个人,都无法脱离水的监牢。 我在夜色中回到家里,沙发上枯坐了一夜,一动不动,没有睡觉。 第二天上午,我觉得这件事不能瞒着张南华,他有权知道小雪的下落。我打了电话,张南华在电话里沉闷地说:“我知道了,早上小雪打电话告诉我了。” “你和她见面了?”我急忙问。 张南华沉闷地说:“没有。她走了,今天早上坐高铁回东北了。” “啊?”我傻了,小雪走了? 张南华道:“小雪来电话的时候就在高铁上,她怕我去送,怕和我相见……她什么话都没和我说,只是说自己安全了要回去。林聪,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觉得不能瞒着张南华,便告诉他,我见过了李大民,至于是在那幅画里,这个没说。中间遇到十五民的事,和张南华关系不大,也没讲。只是告诉他,李大民放了小雪,然后我去接到了她,最后重点说了说小雪的状况。 电话里能清晰地听见张南华牙齿打架的声音,他既悲恸又恨意十足:“小雪说……她,她再也当不了妈妈?” “是。”我低声回应。 “好,我知道了,谢谢你,我全知道了。”张南华似乎万念俱灰,自言自语说:“谢谢你,谢谢你……” “我没什么可谢的,你不要这么客气,反而我觉得愧疚……”没等我说完,那边电话“啪”一声断了,我的心像是被谁踢了一脚。 小雪和李大民的事情暂时有个结果,后面怎么样完全掌控不了。 张南华算是跟李大民结下生死梁子,能预见张南华对李大民以后不死不休。李大民这个混蛋,这些都是他做的事情,应该自己承担业力和报应。 一连几天我都在极度萎靡之中,天越来越冷,心情很差,每天都窝在家里。目前手头还有两件事,一件是去sx公司找火陶,一个是寻找子善的下落。子善的事情可以先放放,把紫金霜吃完再说,至于去那家公司,还得等阿巴的消息。 我在家里吃了睡睡了吃,积蓄还有,不用上班也有钱花。李大民给我的那幅画,一看见就闹心,能想起小雪,一点进去的想法都没有,让我扔在柜子里,什么时候想起来什么时候再说吧。 这天晚上正迷迷糊糊打盹,电话响了,我有气无力地接起来,电话里传来阿巴的声音,极其兴奋:“林哥,明天有时间吗,我已经约好了,明天去sx公司和他们的业务部谈合作,顺便把你带进去。” 这可是大事,我马上振奋一下精神,告诉他没问题。电话里约定好了时间,明天过去。 第二天我换了身衣服,不穿休闲衣服,换上风衣,里面是白衬衫,脚上是铮亮的黑皮鞋。跟着阿巴去谈业务,怎么也不能给他丢脸。 和阿巴约好了九点到平安大厦,到时阿巴已经已经在了,他也是小头铮亮,西服革履的,看见我来了眉飞色舞,特别亲热。 阿巴身上总有一种热情,能够让人和人之间的交流破冰,我就没他这个性情。他的热情把我也弄热了,多日来的颓废渐渐褪去,我们说说笑笑进了大厦,坐着电梯来到公司。 这里是生物制药集团的总部,他们的厂子特别大,在高新区有好几块地,都要准备投入修建新的厂区。目前国内有很多耳熟能详的药品都是他们集团研发设计的。 有阿巴带着,我们很快登记进入公司里。 这个生物制药集团买下了整整一层楼,办公区域相当大,放眼望去一处办公区就有百八十人,全是白领精英。地上铺着地毯,所有人都穿着拖鞋,走路寂静无声,每个人说话很小声,办公区忙而不乱,环境特别好。 阿巴找到业务部,然后去会议室谈事情,他们谈阿巴的养殖基地以及草药的供应,牵扯的都是很具体的合同。 我坐了一会儿,实在气闷,听又听不懂,做个手势示意出去上厕所。 阿巴和对方正谈在节骨眼上,无暇管我,点点头示意知道了。 我从小会议室出来,一眼看过去都是忙碌的工作场面,不知道该怎么去找火陶,半分头绪都没有。 反正没人管我,我顺着走廊溜达,看到里面有个办公室,门口坐着一溜人,像是在应聘。 我没当回事,正准备过去的时候,忽然看到墙上挂着一个电子排行榜,信息隔了一会儿在更换,像是股票的显示屏。 我停下来看看,排行榜一共是一百个人,有的名字看上去像是真名,有的是代号,什么小蜜蜂,andy之类的。我跟旁边人打听这是怎么回事。 那人告诉我,这是公司做的最新测试,有点比赛性质,进入前一百名就有奖金,进入前十翻番。前三名除了大额金钱奖励,还有个特权,那就是会被公司总裁召见。 第二百四十六章 十秒钟 我顿时来了兴趣,便问是什么测试。那人说自己也不清楚,好像跟现在最流行的vr游戏有关系。 我有些纳闷,研究vr那都是大游戏厂商的事,sx不是做生物制药的吗,两者也不搭啊。那人说不清楚怎么回事,反正参加没什么坏处,淘汰就淘汰了,当长见识了。 我问我能不能参加。那人一耸肩膀,亮了亮手里的一封通知函,告诉我这次测试是网络报名,经过两个月审核,经过筛选才给审核过关的申请人发放带有电子码的通知函,没有这函来了也没用。 我觉得这是个机会,可以打入到sx内部,不管是什么测试都要试试,没有通知函就没有吧,先排上队再说。 走廊里能有二十来个面试者,码成一溜坐在好几个大长椅上,一个接着一个进去。 开始的时候对这个不了解,觉得就是个玩,无所谓的事。可是现在有了目的,必须通过这次游戏测试,打入公司内部,有了这个目标,顿时患得患失,紧张起来。 我很少玩游戏,什么vr游戏更是没玩过,曾经在商场体验过一次,那都是给小孩玩的,游戏是模仿过山车,戴上玩了没两分钟,就感觉无比眩晕,没当场吐出来。后来打听,不光我一个,很多人玩vr都有眩晕的感觉,这玩意看着酷炫,可能技术不到位吧,像我这样的成年人觉得实在没什么意思。 等了能有半个多小时,阿巴从会议室找过来:“林哥,找了你半天,原来你在这啊。” 我告诉他,这里有个游戏测试,还有奖金什么的。 他笑着说那挺好的,我们正说着,一个声音突然传来,“呦呦呦,这不是紫班的两个渣渣吗?” 我们看过去,来人竟然是黄腾学校的孔姓小鲜肉。这小子是个富二代,嚣张跋扈,一直看我和李大民不顺眼,他怎么也来了。真是走哪都能踩着臭狗屎。 阿巴赶紧站起来:“孔令大哥好久不见了。”过去握手,这个叫孔令的小鲜肉看都不看他,把阿巴扒拉到一边,走过来看我:“唉,唉,你不就是那个谁吗,叫什么名来。” 阿巴赶紧道,这是林聪。 “对,你不就是李大民的哈巴狗吗?”孔令笑着说。 本来不想搭理他,这句话让我“腾”一下火了,猛地站起来。孔令嘴角抽了抽,鄙视看着我,“怎么的哈巴狗,想玩玩啊?” 我其实脾气还算可以,说什么都无所谓,可说我是某人的附庸,说我是李大民的跟班哈巴狗,绝对忍不住这口气。火大了,热血腾腾往脸上涌。 阿巴赶紧拦在中间,对我使眼色,拉着我要走。 孔令哼了一声:“赶紧滚,跑这丢人现眼来了,和你们当过同学简直是我的耻辱。” 就在这个时候,办公室里喊,“下一个。”正轮到我,我深呼吸一下往里进,孔令一把拽住我的胳膊。 我咬着牙说:“你给我撒开!” 孔令满脸讥讽:“你有通知函吗,空着两个手就想进去?你把这当什么了。” “去尼玛的。”我骂了一声,一把推开他,然后进了办公室。 孔令在后面大骂,跟着也走了进来。 里面的办公室不像办公的地方,反而像是某个大型实验室,有几个白衣服的工作人员在忙活,屋里最醒目的是地中间有一个类似躺椅的装置。 走过来一个女白领,一身职业装,长头发,长得漂亮又雅致,手里捧着一个平板电脑,“你好,你的名字是?” “我叫林聪。”我说。 孔令大叫:“我举报,这小子没有通知函,根本就没通过审核,自己就跑来了。” 屋里所有人都看过来。 这个美女一副扑克脸,严肃地看我,“你的通知函呢?” “是这样的,”我说:“我到贵公司办事,在走廊看到有通知,非常感兴趣……” “对不起,”美女说:“来这里测试的人员都是我们经过数月审核才通过的,没有通知函就没有这个资格。很抱歉先生,门在那里。”她提高嗓门喊:“下一个。” 我怅然若失,站在那里举足无措。 孔令哈哈大笑:“看你个哈巴狗样,跑这捡便宜来了。” 办公室里几个人竟然认识孔令,过来打招呼,“孔少,过来了啊。” “马上就总决赛了,总要抽时间训练一下。”孔令大大咧咧说,从包里掏出一份通知函,在我面前亮亮:“哈巴狗自己看着,我不但有通知函,还是这次比赛排名的前三。”他指着墙上的排行榜。 这间办公室里,有一个电子排行榜单,和外面走廊的一样,名次在即时更换。 我看过去,在第三名的位置果然写着“孔令”的名字。顺带看向第二名,是一个叫老熊的人,第一位的名字更是夸张,叫黑天鹅,估计是个女的。 美女看我没动地方,直接对一个办公人员说:“小张,打电话叫保安。” 阿巴看情况不妙,赶紧拉我的胳膊,低声劝着说走吧。孔令哈哈大笑,和一个工作人员到里面的办公室,他是第三名,估计有自己独立的训练房间。 我站在原地没动,紧紧咬着下唇,有种强烈的感觉,今天从这个门出去,恐怕再也没有机会踏足sx,错过了火陶,永远也救不回妈妈。 阿巴劝着我,我深吸口气,保持冷静缓缓说道:“我是怀着很大的诚心过来的,我以前就是个游戏高手,我有信心进入榜单……” 正说着,办公室里有个工作人员过来,是刚才打电话叫保安的小张。他推了推眼镜说:“先生,你恐怕有误会,我们的游戏和传统游戏概念不一样,不是你平时接触的电脑游戏,你玩的再好也没有我们需要的天赋,没用。” “说那么多干什么,给你闲的没事做是不是?”美女冷着脸训斥:“赶紧回去干你的活儿。” 小张脸色不好看,叹了口气去忙活事了。 美女高声喊着:“下一个,下一个,怎么了这是。” 门推开,又进来一个测试者。美女推着我:“你别在这捣乱,赶紧走,我们还要工作。” 阿巴低声说:“林哥咱们走吧,你要真想参加这测试,一会儿我和业务部的熟人说说,看看能不能要出一份通知函,现在还是走吧,好汉不吃眼前亏。” 后来的测试者躺在躺椅上,戴上一个超现代化的黑色vr眼镜,工作人员看向东墙的一块白色屏幕。时间不长,屏幕上出现了一些杂乱的线条,还有色块,这些线条似乎在组成一幅大山的模样,但是整个图案太过混乱,里面还夹杂着一些乱七八糟的图案,有汽车有大厦有几根油条,甚至还出现了一个不堪入目的美女图,主角正是办公室的这个美女负责人。 美女一看屏幕上出现的东西,脸顿时红得像大红布,勃然大怒,“马上停止测试!让他走!” 有工作人员过来拍拍测试者的肩膀,测试者把头上的vr眼镜摘下来,他看着屏幕上出现的这些乱七八糟图案,自己脸都红了,灰溜溜跟过街老鼠一样跑了。 “人渣!”美女气得胸口呼呼直喘,对着办公室里的人喊:“这就是你们选拔出来的测试者?素质这么低,你们怎么选拔的,我得跟老大反应反应。” 办公室里的人噤若寒蝉,谁也不敢抬头看她,被这么个美女骂的狗血淋头,不敢反驳。 这时我缓缓说道:“我试试可以吗?” 所有人都看向我,美女大怒:“让你走没听见吗?保安呢?” “你不用这么焦躁,”我淡淡地说:“刚才我看明白了,你们测试的是不是脑子里出画面的能力?想什么就出什么画面,对吧?这个是我的专长。” 这时门敲响了,保安从外面进来,“怎么回事,有人闹事吗?” 美女指着我,“就是他,没有通知函还耍赖,把他请出去。” 保安提着棍子过来,“先生跟我走吧,别闹事,对你没什么好处。” “让我试试吧。”我凝视着美女:“不用多,就三十秒,不,十五秒也行,可以吗?” 阿巴真是够意思,挡在我和保安中间,他诚恳地说:“这位美女,就让我朋友试试吧,不耽误你们多长时间,如果不行我们马上走。” 美女抱着肩膀冷冷地看着我,我深深地凝视她,一字一顿说:“不会让你失望的。就十五秒。” 保安过来拽着我。“等等,”美女说道,看着我说:“就十秒钟。上装备。” 第二百四十七章 87 我被工作人员带到躺椅上,那位小张递给我一副vr眼镜,这眼镜和市面上见到的截然不同,充满了科技感线条,是一条细细的纯黑色金属眼罩,能挡住眼睛。眼罩的前面是一排幻起明灭的指示灯。 我把这个戴在眼睛上,说来也怪,这东西看着很窄很细,戴上了却能全方位的遮蔽眼睛视角,眼前顿时漆黑,近乎盲视。 耳边响起那位美女的声音:“小张,把规则告诉他。” 小张在我的耳边说:“你可以在脑海里想象一幅画面,这次我们的主题是风景画,不要人物,什么风景都好。你一旦开始想象的话,眼前就会出现相应的景物,能看见自己即时创造出的画面,方便你进行调整。” “嗯。来吧。”我说。 他们工作人员应该在调试什么,有人喊了一声,“开始。” 我的眼前亮了,出现一幅白色画布。脑海中稍微有点念头,画布马上出现了画面。这不算什么,让我吃惊的是,画面的精度极高,我认真想的部分会清晰,如果哪里含糊不确定,那里的细节便会模糊。 从大脑即时传送到画面,灵敏性很高。 我沉稳呼吸,进入定境,发现了其中的诀窍。其实这跟我去中阴之境差不多,都要在入定的时候,才能进入那种状态,稍有杂念,就会从定境中出去。这样的经历,我有过无数次,眼前这种小把戏,简直跟小孩过家家一样。 这时听到办公室里传来“咦”的声音,很多人都在惊讶,阿巴吃惊的声音传了过来:“林哥,你太厉害了吧。” 我在头脑里构思的画面,正是刚刚所经历的李大民那幅画,背景是寺庙后院的内室和庭院。四面长廊,内室静幽,香炉渺渺白烟,满院子是草木池水,无风无雨,而每一根草似乎都在轻轻抖动,充满了动感。 我不用看自己画出的效果,只是闭眼构思,在大脑中成像,所有的细节都在脑海里渐渐丰满、逼真。 外面的人惊叹一声接着一声,我听到小张感叹的说:“牛啤,真牛啤,这能力恐怕比老熊还厉害!” “我看和第一名黑天鹅也不相上下。”另一个工作人员赞美。 小张兴奋地说:“陈姐,这次我们挖到宝了,老大如果知道有这么一个人才,肯定特高兴。” 美女“哼”了一声:“现在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不要着急发表结论。” 这时有人拍拍我的肩:“哥们你牛,测试结束了,可以拿掉眼镜。” 我摘掉vr眼镜,从躺椅上坐起来,工作人员都围拢过来,小张冲我竖个大拇指:“人才啊!” 我揉揉眼,这才看到对面大屏幕上出现的画面,正是寺庙的后院,在那里我遇到了十五民,李大民和十五民有过一番激战,十五民身陨其中,看着这幅画面心里的感叹颇多。 画面上庭院深深,充满了生命力又有一种无法言说的阴森,阳光从屋檐下透出来,光影作用下,整个画面充满了纵深感和神秘感。这幅脑图的效果,恐怕比大多数的电影画面都要精妙。 美女虽然有些高傲,还是走过来说:“一会儿你登一下记,可以留下来进行下一步的测试。” “合格了?”我微微笑。 “嗯。我叫陈薇薇,你叫什么来着?”美女看我。 我说,我叫林聪。 她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嗯了一声,然后叫下一个测试者进来。 我长舒口气。阿巴对我佩服的不得了,我跟着工作人员做了登记,他们告诉我,这是初试,过几天是下一关,排行榜前一百名才能参加的二阶测试比赛。 工作人员发给我一张门禁牌,凭借这个可以在规定时间进出公司和平安大厦。 从办公室出来,我表面镇定,其实兴奋地已经说不出话,腿都有点发软。 刚才测试的时候,还是有些紧张,一些细节不尽人意,夹杂了一些别的图案。二阶比赛的时候,肯定高手如云,到时候这个心理状态可不行。 我暗暗鼓劲,必须要杀进前三,见到sx公司的总裁。其他的名次都没有意义,只有见到总裁,才有机会打听到火陶的下落。 中午我请了阿巴吃了一顿大餐,阿巴也不客气,我们两个吃了一下午,喝了好几箱酒,互相抱着走出饭店,满嘴的胡话,都兴奋的不得了。 回家之后我好好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还有点宿醉的头疼,洗了把脸勉强清醒,然后拉上窗帘,我i进入了那幅山水画。 就是这幅画让我过了初试,我对它充满了信心,二阶比赛的时候还是需要它。 我走进画中寺院,李大民已经不在了,四处空无一人。来到后院,埋葬十五民的土包还在。 我感叹了好半天,然后从寺里出来,满山闲逛。真的,到现在也无法相信这里的画中世界是李大民创造出来的,这小子的神通到底到了什么地步,简直无法想象,我估摸着应该和不夜天差不多了吧。 如果李大民参加脑成图比赛,肯定把这些选手全毙。 闲庭信步这么逛着,直到肚子饿了才从画里出来,竟然过了整整一天,细算起来能有十个小时,我毫无察觉。这或许就是沉浸感,打游戏一玩一天,估计也就是这种感觉了。 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我正准备再进入,忽然接到电话,是sx公司打来的,让我下午到公司参加二阶比赛。 我决定不再入画,节省点精神力,等完事再说。 下午我早早到了平安大厦,这次顺畅通过门禁,一路来到公司,工作人员引导着到一个会议室等待。 进去的时候,看到已经来了几十个人,都是榜单前一百的高手。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看衣服装扮社会各个阶层都有,他们之间很少有人交谈,有的玩着手机,有的听着音乐,还有的人带着书,自己在角落看。 现场的气氛凝重和压抑,仿佛回到学生时代要去参加一次重大考试。 我随便选了一个位置坐好,说是不紧张,可在这种气氛里不由得不紧张,控制不住。 人越来越多,到下午三点的时候,人都到齐了。会议室坐的满满当当。 美女陈薇薇踩着点走进会议室,站在讲台上问好。众人鸦雀无声,落根针都能听见,我被这气氛弄得心跳加快,心脏像从嘴里蹦出去一般。 陈薇薇环视了一圈,缓缓说道:“除了榜单前三,剩余九十七人全部到齐。在场的所有人都是通过初级测试杀入一百强的高手,我们今天进行脑图成像的二阶比赛,将会淘汰一半选手,最终只留五十个人。” 这话一出,现场更是肃杀和紧张,大家明显呼吸急促起来,有的人频频咽着口水,我看到几个女孩甚至大口做着深呼吸。 “这次比赛会选拔出最后十强,除了丰厚的奖金,我们公司还会提供待遇优厚的相关岗位,头三名更是可以被老大接见,去海外度假一周……我们公司的实力在座各位想必都有耳闻,这次的游戏比赛关系到公司未来一些重点的项目,从上至下极其重视,这也是各位腾飞的一次机会……”陈薇薇真是会说,台上侃侃而谈,给下面人分析利害关系。 说完之后她拍拍手,一位工作人员捧着一口封闭的箱子走进来,箱子上有个洞,可以把手伸了进去。 陈薇薇道:“这次二阶比赛为了公平起见,所有人的号码和对战都是打乱的,现在请左手边第一位选手上台抽取号码。” 第一位是个女孩,长得一般,挺年轻,可能还是个大学生,一脸稚嫩。能看出她紧张不得了,走路都不会了,好不容易走到前台,把手探进箱子摸了片刻,摸出个号码牌,上面写着“48”。 她摸过之后,第二个上去摸,摸到了“29”的号码牌。就这样,一个接着一个上去,谁也不知道自己的对手是谁,待会对战情况是完全随机的。 这次比赛稍微好一点的,是头三名没有参加。第一名代号黑天鹅,第二名代号老熊,第三名就是富二代孔令。孔令虽然讨厌,但他能在这次测试中杀入前三,实力不容小觑,到时候恐怕也是个劲敌。 终于轮到我上去抽了,我摸到号码是“87”,现在这号码看不出好坏来,只能等一会儿对战情况出来才能知道。 等所有人都抽完,陈薇薇到台上说:“因为头三名不参加这次比赛,所以在场的选手一共是97位,是单数,有一位选手会轮空。经过我们公司内部商讨,规则如下:今天是第一轮的两两对战,胜者直接晋级,败者入败者组。接下来几天会陆续进行复活战,所有败者再抽签进行比赛,败者组最后只剩下一个选手,他会和先前轮空的选手进行最后一场比试,争夺最后一个进阶名额。” 底下人终于议论纷纷了,讨论这个赛制是否合理。 陈薇薇宣布,开始由计算机随机进行筛选要轮空的选手。前面大屏幕上出现了数字,变化极快,在1-97之间嗖嗖变。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地看着,气氛很是紧张。 屏幕陡然停了下来,最终出现一个数字,“87”。 第二百四十八章 脑图对抗 “谁是87号?”台上的陈薇薇问。 在场九十多号人面面相觑,议论纷纷。我低着头红着脸,把手伸出来。 “规则刚才都听明白了吧?”陈薇薇问。 我不敢抬头看人,瓮声瓮气说,都听明白了。 陈薇薇不再搭理我,说道:“因为这次测试还没有决定是否最终面世,所以需要每位参赛者签署一份法律协议,签署之后比赛就可以开始了,不想签署的可以退赛,公司不强求。” 工作人员拿来一摞文件,每个人都发了下去。 我拿到手看了看,条款很清晰很全面,从我的角度来看,这份协议几乎没有死角和漏洞,也难怪,sx这样的大公司里法律大牛有的是,起草这么份文件实属小菜一碟。 签名之后文件收回,下面就是随机配对,大战一触即发。 我悄悄打听身边的人,他也不知道怎么个对战方式,两个人的大脑成图怎么能互相pk呢?难道比的是谁出图更清晰更漂亮?好像不是那么合理。 大屏幕上随机出现两个数字,中间是“vs”的对战符号。现场气氛搞得又紧张又兴奋。 选手们都开始低声而热烈的讨论,真有点大战前风雨欲来的架势。 我是轮空的,至少现在是安全的,抱着肩膀颇有兴趣地看着。这时有人拍我,回头看,是个不认识的小伙子,他笑着说:“哥们,你还挺优哉游哉的。” “怎么?”我说。 “你其实是全场参赛难度最大的选手。”小伙子推推眼镜,笑着分析:“你要和败者组的最终获胜选手pk,那个选手能从败者组层层淘汰里杀出来,已经是身经百战。而你和那个人比赛前,一场都没比过,毫无实操经验,你想想你的风险是不是最大?” 他这么一说,我才意识到确实有问题,顿时紧张起来,还真是那么回事。 这小伙子说完之后,就去找和自己配对的对手去了,把我扔在这柔肠寸断。我琢磨了会儿忽然觉得不对劲,这小子只扔出问题也没和我说解决方法,这是啥意思,就是让我纠结和紧张? 嘿,真是有心机。 我也意识到一个问题,从现在开始,在场的所有人都是对手!没有同伴。其他人的话可听可不听,关键是调整自己的心态。 赛制就是这么规定的,觉得不合理也没办法,只能接受现实。现在只能观察加分析,看看怎么个对战方式,做到心里有数。 对战人数太多,这一轮又要一天内比完,所以是几场比赛同时进行。屏幕出现对战的号码,选中的选手要去另一个游戏室备战,其他人在会议室看着,屏幕上会出现即时的对战情况。 整整一面墙的大屏幕上平分成四块区域,是四对选手一起比赛。我坐在角落,抱着肩膀搭着腿,看着别人拼杀,颇有种小市民的幸福感。 比赛正式开始,第一块区域出现了对战情况:空白的屏幕左边出现一片蔚蓝色的大海,右边的屏幕出现了一座凉亭。 大海和凉亭一开始都极为粗糙,光有个轮廓,里面有很多混乱的细节和还有杂陈的线条。 我们在场的人懵懂地看着,刚才和我说话的那小伙子突然拍了下手,大声说,我知道怎么回事了。 大家都看他。 小伙子洋洋得意地说:“两个选手同时出脑图,在用大脑成像。” 有人问那么比赛比的是什么呢,谁的图像更清晰更好看? 小伙子没有回答,眼睛直勾勾看着。屏幕上大海的边缘慢慢扩大,凉亭的边缘也在扩大,两个事物像是两滴墨落在宣纸上,快速洇染,面积扩大。 屏幕区域就这么大,大海和凉亭越来越接近,众人都屏住呼吸,大家都是聪明人,都隐约感觉到正式的对抗恐怕在两者相碰的那一瞬间开始。 大海的面积稍大一些,凉亭稍小一些,但两者扩展的速度都极快,就在这时,凉亭和大海终于边缘相碰。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看着,两个图像像是有一条看不见的线作为边界,这个过去很难,那个要过去也不容易,开始来回拉锯。 作为我来说,我更希望大海赢,因为大海本来就浩瀚缥缈,给人力量感,凉亭虽然古朴精致,美轮美奂,但是透着小家子气,直觉上就觉得能输。 可就在这时,凉亭竟然突破了那条看不见的边界,侵袭到了大海上。大海在苦苦守护,不断后退面积缩小,凉亭以缓慢而不可抗拒的速度,一点点侵袭大海,终于越来越大横刀立马,整个凉亭都铺盖在大海上。 大海此时就像是小溪流,被凉亭压得抬不起头,水越来越少,越来越浅,最后凉亭占据了整整一面区域。 只听“叮咚”一声响,大海和凉亭都消失了,区域上出现了一个数字,33号。然后是电子音播报战况:“本场比赛获胜者,33号!” 随即电子音又说:“第一组比赛结束,接下来请54和9号选手到游戏室候场。” 这时候我们才慢慢回过神来,刚才虽然是大海和凉亭,可它们之间的拉锯、吞噬和抵抗,其中张力甚至比看一场激烈的拳击赛还刺激! “我知道了!”那小伙子对周围人说:“我知道对抗的模式是什么了。” “什么?”好几个人问。 小伙子兴奋地说:“两个选手一定是以某种形式大脑联网,他们的脑图能够同时出现在一起,比拼的是个人精神力。看谁的意志和脑图能力更强!互相对抗,行的留下,不行的淘汰。” 有人咋舌说,这又不是科幻小说,竟然还能精神力联网,不会落下后遗症吧。 大家七嘴八舌地猜测,会不会像是电影里那样,一方侵入了另一方的大脑? 小伙子眨眨眼说:“我明白了,sx公司本来就是生物制药,他们一定是在某个医药人体领域取得了巨大的突破,所以要搞这次比赛。” 这时陈薇薇推门进来,站在讲台,吹吹电子喇叭说:“刚才我们有工作人员听到了大家的猜测,在这里作为游戏主办方我再说两句。大家很聪明,已经看透了作战模式,就是两个人大脑联机,进行脑图对抗。不过请大家放心,我们的比赛非常非常安全,不会伤害到任何人,比的只是你的精神力和意志力,不会出现侵入大脑的状态,因为,”她顿了顿:“现在的科技还没发展到意识可以自由交互的水平,你就算想侵入都没这个能力,大家明白了吧?” 下面的人面面相觑,眨眨眼继续听着,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有关心科技的朋友可以知道,国外现在已经有可以脑控的机器人,手脚不利索的人戴着电子头盔,可以用意念发动指令,让机器人去倒水或是挪动什么物件,”陈薇薇说:“我们只不过是把这个原理给数码图像化了而已,并不会对任何人有任何损伤,顶多就是脑疲劳,累了一些。” 她拍拍手,门开了,从外面进来两个选手,正是刚才对抗的33号和7号。33号用凉亭图像战胜了7号的大海图像。 大家的注意力都在7号身上,因为他是败者,是最容易受伤和出问题的那个。 7号除了精神状态有点萎靡之外,看不出有什么异样,他一脸失败后的失落和不甘心,揣着裤兜也没心情和大家聊什么。 陈薇薇说:“我说过,只要这次入围前一百名,就会有奖品。请7号选手跟我们工作人员走,领取一部最新的苹果手机,然后等待败者组的分组通知。胜利者的33号选手,可以回去休息了,下一次比赛另行通知。” 33号是个高中生模样的半大孩子,非常兴奋,戴着小眼镜,目光灼灼,恨不得跳起来欢呼。 他没急着走,而是被现场的人围住,东一句西一句问刚才对抗的感受。33号告诉众人说,简直太爽了,尤其是拉锯之后吞噬了对方的脑图,那种从精神上完全碾压一个人的快感是其它游戏无法带来的。 听得众人都燃了起来,这游戏是从精神上碾压对手,另外一个人在你的强大意志力前慢慢溃败、跪伏,那种自豪和强大想想就爽歪歪。 那小伙子抱着肩膀,当众宣布:“我的目标是杀入前三!” 其他人耻笑,你可拉到吧,还前三呢,先过了淘汰赛再说吧。 小伙子冷笑没多说什么,回头瞥了我一眼。 我心里一咯噔,这小子肯定也是个劲敌。 第二百四十九章 决斗 一对对的选手到游戏室进行对抗,大屏幕上四幅区域图不断上演着选手们精神力的搏杀。在这个战场不看谁有钱,不看谁地位高,比的就是纯粹的精神力、意志力,甚至还有想象力。 竟然有人在脑图对抗中构思出了一幅浩瀚的宇宙星系图,而对手只是普通山区风景,两者一触碰,星系图的强大想象力瞬间就把山区给吞噬了,对手连还手之力都没有,就臣服在这浩瀚的想象力里。 这时会议室里有人喊:“邵阳,是你的号!” 那个小伙子站起来,原来他叫邵阳,他冲着在场的众人抱拳,径直去往游戏室,看都不看对手一眼。 他的对手是个中年大叔,有些驼背一脸苦比,还没比呢状态就极度萎靡。果不其然,邵阳以摧枯拉朽之势把对手干趴下了。 我仔细观察邵阳的脑图,他想象的是一个人物,而不是风景,那是御剑飞行的大侠,一身道袍,衣炔飘飘,头上道冠的两条飘带潇洒飞起来,脚下踩着一把长剑,看似闲庭信步,实则杀机凛然,直奔对面而去。 对手连脑图都没画完,剑侠就到了,跟秋风扫落叶似的,对手的脑图直接变成一堆杂乱的线条。整个过程可能不到一分钟。 下面等待的选手们面面相觑,暗自咋舌,这个邵阳真是极为可怕的对手。 我暗暗擦擦汗,一路看下来,高手还真不少,高手中的高手也有那么三四个,我原以为自己有经验,应该是最牛啤的一个,谁知道高手这么多。 他们有几个特点,第一出脑图特别快,第二特别清晰,细节栩栩如真,第三和对手一旦碰上,坚决不后退,没有迟疑,在拉锯战中能坚定信念,最后一举击溃,摧枯拉朽。 这就是说,不但需要出脑图能力,还要有自信力、无坚不摧的意志力、浩瀚的想象力,想取胜必须无一不缺。 我越琢磨越是灰心,这些普普通通的高手已经牛啤到了这种程度,头三名的实力得啥样啊。第一名的黑天鹅和第二名的老熊,到现在也没露过面,实力成谜,估计到了游戏里“sssss”实力级别。第三名的孔令我见过,以为不过是嘚嘚瑟瑟咋咋呼呼的富二代,现在这么一品,这小子也不是绣花枕头,暗藏着很强的实力。 经过两个多小时的搏杀,到了晚上五点多,第一轮比赛全部结束,一共产生了48位胜出者。其余48个败者会进入败者组,接下来几天还会进行层层的淘汰,最后选出一个大神,和我这个轮空的87号最终对决。 这件事光是想想就肾上激素飙升,牙床子发痒,头上冒汗,真是既兴奋又紧张,更多的是跃跃欲试。 这天结束之后,陈薇薇公布了接下来几天的赛程,有想看的选手可以过来观摩,不想看的可以休息等下一轮通知,不用过来。 我仔细盘算,这几天还是在家休息吧,养养脑子。过来瞅别人玩,不但紧张而且越看越是心里没底,不如稀里糊涂到时候毕其功于一役。 接下来几天我天天吃大餐,火锅日料自助餐,到晚上九点就睡觉,别的不干,就是放松,养脑子。 但是效果不是太好,几天下来昏昏涨涨的,瞅什么都迷糊。 这天下午接到了短信通知,告诉我明天上午十点到sx公司进行比赛,败者组的冠军已经决出来了,明天是第一轮比赛的最后一场。 我顿时这个紧张,头冒汗手发凉,呼吸都不由自主急促起来。心想这种状态可不行,到时候没一分钟就被打败了,那就太丢脸了。 这一天我是坐卧不安,心理素质还是差,脑子里不停地想,明天对决选个什么脑图好呢,是风景还是人物,是蓝天还是大海……把经历过的这些中阴场景想了个遍。 时间很快,过了一夜到了第二天,我怀着极度紧张的心情来到了sx公司。 一进会议室,就看到几乎所有的选手都到了。我暗暗叫苦,不至于吧。 这些人是过来观摩最后一场对决,也是顺便听下一轮比赛的通知。 邵阳走过来,拍着我的肩膀说:“最后一场压轴大戏,别让我们失望啊。” 我“呵呵”了两声。 他指着对面说,你的对手在那。 我看过去,有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正大声说笑,长得极其猥琐,满脸坑坑洼洼,还是个半秃头,说话的嗓门很大。 他看过来,自来熟走过来,主动和我握手:“你好你好87号,我是96号选手,今天就是咱俩杠上,多多指教,手下多多留情。” 旁边的选手有晋级的也有淘汰的,现在都没什么心理负担了,看热闹不嫌事大,打口哨欢呼,有的拍桌子跺脚,会议室一片嘈杂。 对于这个对手我很是失望,原以为能是个美女呢,没想到是这么个猥琐大叔。 我们用脑图对抗,好歹也算一种精神交流,和这样的人精神交流,想想都起鸡皮疙瘩。 陈薇薇走进会议室,说:“两位选手跟我到游戏室,对抗马上开始。” 96号猥琐大叔笑嘻嘻跟在陈薇薇后面,脸上一点都看不出紧张,我却心跳之快,两只手有点僵硬。这时邵阳冲我握了握拳:“加油!” 我没有回应,因为大脑因为过度紧张有点空白,断片了。这轮空真是不好,还不如第一个上,第一个淘汰了拉倒,简直就是慢性折磨。 我们穿过走廊,来到不远处的游戏室,一进去就是很大的场地,两张躺椅距离不远,对面是白色屏幕。 工作人员引导我和猥琐大叔躺在躺椅上,有人拿过vr眼镜,给我们分别戴上,眼前顿时一片漆黑。 陈薇薇的声音传来:“两位不要紧张,正常发挥就可以。一会儿会看到蓝灯亮,说明比赛正式开始。” 我做了几个深呼吸,大脑还是空白,怎么办,怎么办。其实这个游戏对我来说,难度不是很大,可是克制不住的紧张如潮水袭来,使得大脑出现了空白,这几天我想了很多场景和人物图,这时候竟然一个都想不起来。 没等我调整好,眼前突然有蓝灯闪了一下,耳边传来电子音:比赛正式开始。 我紧紧盯着眼镜,眼前是覆盖整个视觉的屏幕,能看到我和猥琐大叔的即时脑图成像。我这边空空白白,什么都想不出来,大叔那边已经出现了色彩和轮廓。 那是一片红色,像是上了某种滤镜,我竟然被之吸引,忘了自己该干什么。 红色烟雾里慢慢出现四个少女,都是东方人面孔,细柳的身腰大长腿,穿着印度人那样的纱巾衣服,欲遮还露,还不如不穿呢。四个少女搔首弄姿,向着我的脑图区域走来。 我看得啼笑皆非,忽然放松下来,这大叔还真是猥琐,真难为他怎么想出来的。 我想了想,既然他是美女,那我就构思这个吧。 我的脑图区域慢慢出现了形象,那是一尊黑影子一般的佛陀。我参考了影视剧和书上的佛陀形象,又掺杂了孟婆的菩萨像。 佛陀盘腿坐在莲花座上,一手妙指拈花,一手横放在肚脐前,法相庄严。 我想靠这种正念的想象力,来对抗大叔的猥琐。 四个少女越来越大,所占据的面积和篇幅也越来越大,我的佛陀因为出来晚了,所以只占着一个角落,眼瞅着越来越的空白都被对面给侵蚀了。 那四个少女越走越近,四人的脸上竟然出现了某种狰狞之色,极为可怖,看着是四个女孩子,其实更像是四头恶狼。 她们把我小小的佛陀包围住,从四个方向开始侵袭进攻,要吞噬我。 我微微眯缝上眼睛,越到这个时候,反而越是心下澄净。 这种定力和多次穿越中阴之境是有关系的,因为每一次穿越靠着的都是意识,经历了种种事看到了种种景之后,意识的强大已经超出了我自己的评估。 四个女孩终于和我的佛陀碰到了,陡然间就感觉到精神上一紧,有种强大的压力袭来。 脑图成像只是一个具象化的表现,核心就是大叔在用他的精神力向我施压,向我进攻,和上级领导用威严强压下属其实是一个道理。 一开始我确实不太适应,佛陀在慢慢缩小,最后缩到拇指大小,而四个女孩越来越大,占据了整个区域百分之九十七的面积。 不好,要输。 第二百五十章 不好玩了 我的佛陀缩无可缩,眼瞅着要被吞噬的关键时刻,屏幕上忽然出现了几个字,“小伙子,你还是嫩啊。” 这是对手那位猥琐大叔的脑图,他不但用大脑呈现图像,居然还写出了文字。 这几个字歪歪扭扭,像是小孩涂鸦,可出文字这个本事是前面其他选手的比赛从没出现过的,目前属于大叔独创,这老小子原来一直扮猪吃虎,看着猥猥琐琐,其实真是有本事。 我心念一动,也在屏幕上出现一行字,“我还没输吧。” 很明显感觉对面的精神力一滞,显然想不到我还有这一手。我的脑图文字渐渐扩大,强行撑开四个女孩包围的区域。 文字保护着里面的佛陀,面积在扩大,以极其缓慢而坚定的速度收服着失地。 这时屏幕上又出现了一行字,“小兄弟,有点意思哈,你再看看这个。” 画风一转,那四个少女竟然开始宽衣解带!身上的纱巾本来就薄如蝉翼,挡跟没挡的效果差不多,衣服渐渐脱落,场面可就有点不堪入目了。 我脑子嗡了一下,没想到这大叔猥琐到了极点,为了赢什么手段都出! 这时,游戏室有一些嘈杂的声音,好像有人在和大叔交涉,大叔直嚷嚷:“你们可没规定什么能出什么不能出吧,一开始规则没细说。” 有工作人员说:“那你也不能出这样毁三观的图像。” 陈薇薇冷冷声音传来,“给你一次警告,再出现这样黄赌毒的画面,直接取消资格!” 大叔嘟囔着不合理,屏幕的画面果然变了,这四个女孩要穿回衣服。这个时候,他出现了混乱。大叔的目的是让女孩穿上衣服,但他出现了纠结,那就是女孩直接变一身衣服呢,还是穿回原来的衣服。 可别小瞧这一点点的设定,两种不同的方式代表了两种截然不同的思维过程,每一种都需要消耗大量的心算脑力,也就是说大叔看似闲庭信步,其实他是在自我消耗。 我马上敏锐地察觉到这个机会,陡然凝神集中心念,佛陀瞬间扩大,以极快的速度吞噬领地,把这四个女孩挤到向屏幕角落。 明显感觉到大叔有点慌了,他一方面在对抗我,一方面要让女孩穿上衣服,一心二用,画面出现了很多杂乱的信息,有大楼、马路,甚至家里的马桶,一个指着鼻子骂的老娘们……这些都是大叔生活里最常见的元素,现在以雪山崩溃的方式,全部喷涌而出。 我越来越有信心,掌握了一点小窍门,脑图呈现的越具体越纯粹,代表精神力越足,而出现了其他杂乱线条和图像,说明大脑已经混乱,离着溃败只有一步之遥。 我微微笑着,极度扩张佛陀的身躯,在屏幕上犹如一尊从天而降的大佛,比起对手小小的四个女孩,佛陀能有几十丈高,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眼皮耷拉,嘴角微微翘起。 我越来越兴奋,在脑海中让大佛动了起来,他抬起一只手,手心朝下成为手掌,从天而降,好像《西游记》里的如来佛,一只手把孙猴子压在底下,五百年不得翻身! 四个女孩吓得花容失色,想在巨手之下躲避,我哪能给他这个机会,趁他病要他命。巨手带着雷霆万钧之势,浩荡如天罚,压着重重的阴影就落下来了。 这时屏幕上出现一行字,“兄弟,你也太狠了吧。” “鬼魅魍魉,邪不侵正!”我也在屏幕上写下这八个字。 就听大叔在旁边嚷嚷:“这小子对我人格侮辱,你们不管吗?这是人身攻击,是违规!” 他还没叫完,佛陀的巨手就到了,浩瀚如天,直接把那四个小狐狸精压在底下。我浑身热血沸腾,这种把别人精神力碾压成粉末的感觉,简直太爽了!绝对肾上激素飙增。 真的感觉到了巨手之下的触感,“嘎吱嘎吱”破碎之声,跟碾死蟑螂差不多。 屏幕出现了一行字,87号最终获胜! 屏幕上的图像全部消失,恢复了原始的白色状态。 陈薇薇道:“两位把眼镜拿下来吧,87号选手最终获胜,进入最后的五十强。” 我真有点恋恋不舍,把vr眼镜拿下来,别说哈,真有点上瘾。虽然对抗模式简单粗糙了一点,但胜在新鲜,这要是好好打磨一下,提前一步推向市场,市场潜力巨大到无法估量,甚至能引发一场革命,把人类文明从物质世界提向意识世界,前进了这么一步。 猥琐大叔还在闹事,上蹿下跳指着我大叫:“他违规了你们不管吗?” 陈薇薇冷冷地说:“我看87号说得没错,你就是个鬼魅魍魉。” 这句话硬硬的怼回去,猥琐大叔张着大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没想到主办方的负责人都这么个态度。 我在旁边听着心里暗爽,陈薇薇看着冰冰冷,其实特有原则,对事不对人。 有年长一些的工作人员过来打圆场,劝了猥琐大叔两句,带着他去领奖品了。 送走了大叔,陈薇薇冷冷看着我:“到会议室,我宣布第二轮的赛事。” 我们走向会议室,我还沉浸在刚才脑图对抗中不可自拔,这种感觉不是亲身经历,真的很难想象其中爽快的打击感和成就感。 陈薇薇推开会议室的门走了进去,我跟在后面,刚一进去,就听到潮水般雷鸣掌声。我看向下面黑压压坐着的选手,几乎所有人都在鼓掌,邵阳坐在后排高举一只手,竖成大拇指示意给我看。 一瞬间我被巨大的幸福包围,忽然找到了人生的意义,具体是什么还说不好,说不定我在这个领域就是有天赋呢。 我来到台下找个空位坐着,邵阳在后面拍着我的肩膀,轻声说:“你刚才让佛陀的巨手从天降简直牛啤透了,像是西游记里的场景,你不会真的是修行人吧,是居士?” 我礼貌地笑笑摇摇头,说自己就是个普通人。 邵阳感叹一声:“高手如林,我的目标本来是前三,现在遇到这么多劲敌,有点没信心了。” 我不知说什么好,只好冲他握了握拳,说了声“加油”。 陈薇薇在台上公布了第二轮赛程,第二轮要从五十个人里淘汰四十个人,只保留最后十强。 还是老规矩,头三名黑天鹅、老熊和孔令,仍然不参加第二轮的比赛,他们三人直接保送进十强。 也就是说要从我们四十七个人里选拔出七个人。 赛制相当的残酷。相当于七个人里只能入选一个,淘汰六个。 陈薇薇清清嗓子说:“我们集团高层开了一次内部会议,这次的测试完美运行,下一步决定向市场逐步开放脑图对抗的游戏,成品已经在最后的开发中,我们会参加在上海举行的世界游戏大会。为了配合到时候的盛会,最后十强比赛将放在全网络直播,最后入选十强的选手,不但可以得到大量丰盛的奖励,还有扬名立万一炮走红的机会!大家好好加油。” 现场炸开了锅,五十强选手都在跃跃欲试,也有人紧张害怕和担心,因为赛制太残酷,淘汰率太高。 陈薇薇拍拍手:“大家静静,第二轮比赛是这样,一会儿抽签,七人一组,分成七组,有两组是六个人。”她顿了顿说:“每组最终只有一个晋级的名额!” 这一下更是爆炸了,所有人都站起来,大声讨论着这个赛制。两人一组的对抗已经难上加难,第二轮是七人一组,最终获胜者要一个人干败对面六个!我的天啊,这得什么脑力,快赶上最强大脑了。 大家嚷嚷着说赛事不合理。陈薇薇冷冷道:“觉得不合理的选手,现在可以退赛。给各位考虑的时间,我们的工作人员就在外面等候,想参加比赛的过去登记,然后等候通知,不想比赛的可以不必登记,直接走人。” 说着,这小娘们踩着高跟鞋“嘎达嘎达”走了,留下一个窈窕背影,让大家默默脑补画面。 我正愣着,邵阳走过来道:“87号,希望我们两个不要分在同一组。” “是啊。”我不喜欢这个人,给我的初始印象就不算太好,很有心机的样子,我还是客气地说:“大家在一起认识不容易。” “我说的不是这个,”邵阳道:“我希望我们最后十强的时候再pk,我希望和强者较量,你太早淘汰了就不好玩了。” 第二百五十一章 1对5的战略 局势比之前还要恶劣,头一百名已经高手如云,而今淘汰了一半,留下来的都是精英。接下来七人一组,一个人要淘汰六个对手,那得残酷成什么样。 选手们通过几天的较量彼此都有些小熟悉,互相讨论着赛制,其中不乏学霸级人物给大家分析对阵策略,什么拉帮结伙,什么暗度陈仓,各种三国的计谋全出来了。 邵阳在旁边冷笑说:“想那些都没用,只有实力才能碾压一切。” 他拍拍我的肩膀,轻声说到时候见。 签了字报了名,等到通知,后天开始比赛。为了得到火陶的信息,真是道道难关。现在也没法准备,只能到时候临场发挥了。 在家休息了两天,到比赛的日子,我早早到了公司,这次来的人少了很多,只有四十来人,个个都是选拔淘汰出来的精英,彼此没有互相交谈,估计都在节省精力,说话也是费脑子的。 到了时间,陈薇薇走进来,大屏幕开始对决号码的抽签。 四十七个选手重新排序,我拿到的号码是三十四号。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大屏幕上,紧张气氛在蔓延,大家既渴望对战又害怕失败,大战一触即发! 一共只有七组对决,所以不再同时进行,而是一组组来。第一组的六个人号码陆续在屏幕上出现,第一个是7号,第二个是25号,第三个是4号,第四个是46号,第五个是2号,第六个是34号。 所有人重新检查自己号牌,没选上的暂时舒口气,选上的几个人脸色都有些紧张和仓皇。 我盯着自己手里的号码牌,34号,没想到第一组就选出了我!这狗屎运,买彩票都没有这个手气。 选出的六个人从人群里走出来,我扫视一圈,大都不认识,只是脸熟,比较幸运的是这一组没有邵阳,不过也不要小觑其他高手。 六个人跟着陈薇薇去往游戏室,其他选手留在会议室看即时的比赛图像,这次比赛为了配合不久后的网络直播,尝试增加了现场解说。当然,我是听不到的,已经到了游戏室,要全神贯注的备战。 一溜的躺椅摆好,我们按照号码大小依次找好座位,舒舒服服半躺在上面,工作人员拿来了vr眼镜。 旁边有个选手嘟囔:“这次是六个人,不知道服务器能不能承受住。” “放心吧,”陈薇薇说:“我们内部做过测试,最多可以承载十五个人同时联网。” 等我们坐好后,陈薇薇告诉大家,一会儿面前有蓝灯闪烁,就可以正式对战。 这次比赛有两种获胜的方式,一是把对手的图像消灭了,这个对手就算是淘汰,最后只留下一个获胜者;还有一种方式是,在规定的比赛时间内,抢占面积最大的人就是最后获胜者。 最后一个规定是怕两个同样坚韧不屈的选手,谁也消灭不了谁,所以凭占图面积定胜负。 规定比赛时间是十五分钟。 前面的第一轮淘汰赛,出现过最长的对抗时间记录是十分钟,已经令人咋舌了。一个人如果能把最纯粹的脑力维持到十五分钟,这人的专注力和想象力得到了多么恐怖的级别。 耳边就听电子音倒计时“三,二,一”。随即眼罩内蓝光闪动,比赛开始了。 我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白色屏幕上的五个方位瞬间诞生出五个图像:有的是一朵花,有的是一座山,有的是一只飞鹰,有的是一个浑身琳琅饰品的美少女战士……真是大开眼界,高手的脑洞还真是不一般。 我赶紧想象脑图形象,屏幕上我所在的区域出现了一尊佛,还是那个套路,我没急着抢地盘,而是先守固住自己一亩三分地,静观时变。 能看出其他五个人,还有两个和我采用了一样的策略,先固守自己的位置。其他三人的图像在慢慢扩张,小心翼翼的,谁也不敢先冒头,一点点扩,抱着多占一寸是一寸的作战策略。 十五分钟看着挺短,可在脑力比拼的战场上,那是相当的漫长和艰苦,甚至说是痛苦,一定要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三个固守位置的还在固守,扩张的还在扩张,屏幕就这么大,三团扩张的很快就要碰在一起。 一个是雄鹰,一个是美少女战士,还有一个竟然是一把重挺机枪,金属感逼真,下面拖着厚厚的子弹带,张牙舞爪杀气腾腾。 三团图像的面积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终于碰在一起。美少女战士和机枪的边界交融,机枪好像憋了很长时间,猛地掉头,对着美少女战士就是一顿狂喷,子弹跟不要钱似的,全部倾泻向美少女战士。 当然了,这些子弹最远只能到两个图案交接的边界,根本打不到美少女战士的身上,但这代表了机枪选手的一种无往不前的决心和斗志。 疯狂旋转的机枪不断闪烁出蓝色火光,一闪一闪的蓝色光辉下,屏幕画面上几乎看不到别的东西,蓝得刺眼蓝得闹心。 我陡然一惊,马上明白过来,暗叫一声了不起。机枪选手用脑图勾勒出了极为刺眼的蓝色,他的主要攻击方式竟然是颜色攻击! 我的天哪,这人得什么脑洞,我佩服至极,居然能想出这样的招数。 大脑长时间要维持蓝色的不断闪烁,尤其还有这么多子弹,漫天飞舞,每个细节都无比真实,这人得多强的脑力?! 美少女战士果然顶不住,精神力其实就是一股气势,要气势先弱,很可能立即一溃千里。美少女战士的面积在缩小,机枪在急速扩张,机枪选手看出来了,在如此高消耗下,自己也坚持不了多久,大招既然用了,干脆在查克拉耗尽之前把你们全灭! 美少女战士是倒了霉了,还没看出有什么亮点,直接被机枪打到爆,面积越来越小。 这时机枪的图像碰到了另外一只鹰,这位选手不管那么多,见人灭人,见佛灭佛,调转枪头对着鹰也是一顿狂喷。 美少女战士眼瞅着就要被消灭,差最后那么一口气,因为机枪去打老鹰,缓过来了。这选手也不是省油的灯,马上和老鹰心有默契,一起去干机枪。 机枪是左右为难,打了这个打不了那个,但气势竟然不输。一对二坚持了能有小一分钟。 我看的是暗暗惊叹,这个机枪选手果然是大高手,很可惜很可惜,一开始他有点上头,没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他不应该没把美少女战士赶出去的时候,就掉头打老鹰,这一秒种的上头决策,导致了现在的被动。 美少女战士一边浪笑一边在那跳舞,装饰漫天乱飞,五颜六色,这位选手也发挥出自己的实力。老鹰更是了得,漫天飞旋,时而大时而小,两个眼珠不停转动,身上每一根羽毛都在风中抖动。 看着这三个人的缠斗,我冒了冷汗,这场比试已经能预见到,打到最后肯定无比的残酷和惨烈! 机枪又撑了十来秒,实在是干不过两个人联手,这两个人的能力其实也不差,和他不相上下。 机枪节节败退,最后退到自己原来的位置,老鹰展翅而来,居高临下“嗖”的一声,展开巨大翅膀,覆盖在机枪上。 电子声没有任何情感,报道着及时战况:“第一位淘汰者,25号!” 听到有人摘了vr眼镜的声音,那是机枪的25号选手,淘汰之后立即离场,他的脚步无比沉重和疲惫。 老鹰的翅膀振振而响,看向美少女战士,这时美少女战士写下几个字:“兄弟,不要内讧,先联手把那三个人踢出去再说!” 我考,他们两个竟然要联手。 这可麻烦了,一个人能耐再大,也耗不过两人联手,尤其是脑力拼耗。 我的心脏砰砰跳,接下来怎么办没有主意。美少女战士和雄鹰把目标对向了一朵花。 其余三个人,我是佛陀,另一个是山,最后的那个是花。这花楚楚可怜,娇弱无比,看上去就好欺负。在脑图的对战中,转念之间的策略就能决定最后走向,老鹰和美少女战士在这一刻几乎同时做了决定,向那朵花进攻,先挑软柿子捏。 就在他俩向花急速扩张的时候,那座大山忽然转向我,我心里一咯噔,这是要向我发动攻击了吗?谁知道那座山上出现了一行字:“你好,我们也要联手,2v2才能胜率最大化。” 第二百五十二章 魔 现在这种情况也只能这样了,暂时联手还有胜机,单打独斗必输无疑。 好。我在屏幕上打下这个字。 先静观事变。山的选手随即出现这么一行字。可见他对于目前的局势已经深思熟虑。 这时鹰和美少女战士已经飞抵到那朵花前,随即两人同时用出大招:鹰击长空和美少女战士跳舞。屏幕闪烁非常,五彩幻灭。 刚才机关枪选手用颜色进行攻击,这一招简直太绝妙了,这两个人马上就学会了,现学现用,可见都不是善茬子。 就在两个人疯狂攻击的时候,那朵静谧的小花突然急速膨胀,粉红色的花瓣变成深黑色,花的中心出现了一张大嘴,血盆大口,獠牙外翻,就像是长在噩梦深处的食人花。 老鹰和美少女战士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万万没想到那么一朵娇羞的小花花,突然之间会变成恶魔。在两人一停滞的时候,黑色的食人花张开大嘴以极其凶残的方式,一口咬住美少女战士的脑袋。 按理说两幅脑图之间是有边界的,在一个人精神力没有崩溃之前,是不可能侵袭和重叠上,可食人花发动的第一次攻击,就直接越过边界,到了美少女战士面前,并且大嘴一口叼住她的脑袋。 这时耳边响起一个男选手惨烈的叫声:“我弃权,我弃权!认输了!快,快,我不比啦。”声音里充满了恐惧,都带着颤音。 随即是细细碎碎的声音,屏幕上打出一行字,“4号选手淘汰”。美少女战士的形象从屏幕上消失。 食人花像是意犹未尽,掉头看向老鹰。老鹰一看不好,夹着尾巴飞远,一边飞一边打出一行字,“花的哥们,咱俩联手,先把那两个人踢出去再说。” 食人花又变大了一圈张开大嘴,屏幕上犹如一道残影,用肉眼几乎无法看见的速度,一口叼住老鹰。 老鹰半截身子都在食人花的嘴里,食人花像是叼住一只苍蝇,大嘴开始吞咽,老鹰拼命挣扎,根本就挣脱不出去。 “我认输!我认输!”一个选手大叫。 随即屏幕上老鹰的形象消失,出现了一行字,“2号选手淘汰”。 食人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消灭了两个选手,现在场上就剩下我和大山。大山快速出现一行字:“联手!” 食人花简直太可怕了,自问我是没能力一个人单挑那两个高手,可食人花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连续击垮他们,说明这个人是高手中的高手,而且精神力到了恐怖级别。 食人花此时已经膨胀到了屏幕的半壁江山,我的佛陀和那座大山与之相比,像是蝼蚁遇到了巨人。 食人花的嘴里吐出一行字,“你们最好不要弃权,让我好好玩玩。” 佛陀和大山紧紧凝视着这朵花,谁也没说话。 “刚刚用出三分力气,他们就不玩了,真是没劲。”食人花又浮现出一行字,“你们可别让我失望。” “一起出手!”大山出现了字。 我知道这时候不能藏着掖着了,有多大能耐使多大能耐吧,精神力对抗,稍微有点犹豫局势马上就会扭转,想扳回来就难上加难。 我和大山一起出手,脑图同时变大,我们两个都在扩张,快速逼近食人花。 能看出食人花很兴奋,张开大嘴,冒出滚滚黑雾,真像是神话小说里的妖怪。 花的嘴张到最大,看上去像是一条大蛇或是一只狮子,不知为什么,我突然想起《西游记》里的九头狮子精,书中描绘它一张大嘴吞噬了十万天兵天将,估计也就这样了吧。 大山上出现一行字,“拼了!” 对,拼了,毕其功于一役。这个时候我原本的顾虑反而没有了,义无反顾的决绝,甚至能感觉到心下澄明和无忧无虑。 我和大山一南一北几乎同时和食人花接触上了,反正躲也躲不了,不如面对面硬刚。 食人花脑袋一甩,直奔我过来了,我下意识心里一抖,恐惧完全是生理性的,避也避不开。 我赶忙调整呼吸,尽力保持冷静,感觉到一股近乎黑色的强大精神力扑面而来,这个电光火石的瞬间,我突然想起很小时候经历的一次校园霸凌。 我那时候读小学,刚刚转学,班上有个小霸王,课间的时候欺负新同学,用水枪喷了我一裤子水,其他同学都在鼓掌笑着说,尿裤子喽,尿裤子喽。这件事带给我的阴影很久才消散,没想到这个时候,这股强大的黑暗精神力竟然又让我想起这段往事。 我心在颤抖,脑门上浸出冷汗,食人花选手的精神力攻击竟然到了如此离谱的境地,竟然能够引发藏在心底最不愿回忆的经历。 食人花越来越近,压力越来越大,对面强大的精神力让我无法呼吸,脑海里的画面开始乱了,佛陀身上出现很多杂乱线条:一群小孩围着一个小男孩耻笑,妈妈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可怕的是,这些画面的出现完全不受控制,潜意识里的恐惧绕过理性大脑,全部呈现出来。 这时候,那边的大山已经和食人花碰上了,也就一个照面,大山的图案也乱了。我撇了一眼,出现了女人和男人吵架的情景,东西破碎一地,女人晚上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也都是潜意识里埋藏最深的画面。 食人花哈哈狂笑,听不到声音,但能感觉到他得意至极。 此时此刻我反而冷静下来,面对浩瀚的黑暗精神力,第一反应是逃避,但更多的是一股拧劲。那些不愿回忆的往事,要来就尽情来吧,过去的都过去了,我又不能少块肉。 这一瞬间我放空自己,嘴角慢慢翘起出现笑意。 大山的选手也不是善茬子,在极度混乱之中,竟然还能维持住某种平衡,虽然岌岌可危,但没有像前面两个选手那样一溃千里。 我们三个人竟然在这一刻保持住了不上不下的状态。 食人花在笑,出现一行字,“这个游戏到现在才有点意思了。” 他的精神更加用力,我感觉到类似核武器爆炸一般的精神力,所有的烦心事在心里不再以具体的事情出现,而是呈现出一种无法描述的黑暗状态。这种状态竟然渐渐化成人形,我能感觉到自己的心里站着一个黑色恶魔,头上长角,背后拖着尾巴。 我突然明白了,心里出现的这个黑色恶魔,就是心魔!所有的灰暗往事,各种不如意,别人的耻笑、受到的威胁、感受到的耻辱……种种负面情感在这一刻融合,化成了一个具体的魔! 突然耳边传来“哇”一声大哭,有个女孩更咽着嗓音,断断续续的哭。我马上反应过来,是大山选手,她崩溃了,没想到她是个女孩子。 她这一哭激发了我的雄心,佛陀猛地挡在大山的前面,用自己的身躯做挡箭牌,抵挡住食人花的精神攻击,把大山紧紧保护在后面。 “谢谢你,”屏幕上大山浮现出一行字,“谢谢你,34号。我认输了,不行了,坚持不住了!” 随即大山的形象消失,出现一行字:“7号选手淘汰。” 食人花乐得前仰后合,缓缓面向佛陀,花瓣出现一个极为狰狞的脸,又吐出句话:“有点意思,就剩我们俩了,一起好好玩玩,好过瘾。” 这一刻我心下澄明,意识到了这朵食人花的选手是谁了。 屏幕上我打出两个字,“子善?” 食人花明显一停滞。 我也是猜测,精神力如此黑暗如此浩瀚,能直接让人把心魔实体化,这些都和夺舍了子善道长的病魔太像了。 他这么一犹豫,我直觉马上感觉到,他就是子善,也就是病魔。 奇怪的是,刚才和选手们一起到游戏室,肯定没有子善道长,如果有,我一眼就能认出来。 我正在思考的时候,食人花稍停后又开始膨胀,想要吞噬我,但能感觉到不像刚才的坚决和秒空一切,带着深深的犹豫。 我赶紧让佛陀说出一句话:“你还有心思在这里比赛,赢了我又怎么样?你太大意了,知不知道朝阳观已经对你布下了天罗地网!” 食人花又是一停顿,继续扩张膨胀,朝我过来。 我的佛陀继续说道:“想必你已经认出我了,告诉你吧,我已经见到了子善的师父,整个道观上下恨不得抓住你往死里弄!你太孩子气了,这个比赛只是一场游戏,下一次还要公开在网络直播,到时候所有人都能看见,你是不是疯了,把自己这么暴露出去,以为所有人都是傻子吗?” 我连续不断说话,屏幕上的字以五彩的形式出现,不断闪动,极其醒目。 此时我已逼入了角落,岌岌可危,整个佛陀只有拇指大小,眼瞅着就要淘汰。 食人花扩张到面前没有动,我说了最后一句话:“你已经证实了自己的能力。该走了,再不走就晚了。” 这句话是压垮对面的最后一根稻草。食人花了沉默一下,打出一句话:“再见。” 屏幕上出现了官方字体:“46号选手淘汰。这一组最终晋级的选手,34号!” 第二百五十三章 一炮打响 我缓缓摘下vr眼镜,其余的五张游戏躺椅上都是空的,五个对手已经走了,包括病魔。我至今不记得他长什么样子,是个什么人,只记得他的号码,46号。 好不容易抓到病魔的行踪,又让他溜了,这是没办法的事。依照我现在实力,没法跟他对抗。目前很可能出现了一个极其可怕的结果,病魔舍弃了子善道长的肉身,它又找了一具新身体。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算这次能找到它,可下次它又变了,再寻人夺舍,就跟传说中的人偶师一样,变化莫测,无影无踪。 所以要找到病魔,必须先把自己的基础打牢,最起码得把紫金霜服用完再说。 这次也不是没有收获,我进入了前十名,最关键的是,摸到了病魔的一些规律,这个恶魔确实很精明,能体察人性,但也有致命的弱点,就是玩心太重,总想在人间留下点什么。 我敢断定,前十名比赛的时候,它一定会到现场观摩。 我晕晕乎乎从游戏躺椅上坐起来,看看时间,过了十一分钟。游戏时间的十一分钟,对于我来说,就像是过了漫长的一个世纪,跌宕起伏,生离死别。 有工作人员问我怎么样,拿来了水,我咕嘟咕嘟喝了几口,擦擦头上的冷汗。 陈薇薇走过来,还是居高临下的态度,不过说话的口吻软了一些:“恭喜你啊。” 我勉强抬起头看看她,脑仁开始疼,精神力的拉锯,副作用还是挺明显的。我点点头,表示谢谢,谁知道这女人下一句好悬没把我鼻子气歪,她说道“一开始还真是小瞧你了。” 这话听得怎么这么刺耳,陈薇薇说完走出游戏室,去会议室通知下一组比赛。 我昏昏沉沉从躺椅上站起来,跌跌撞撞往外走,有工作人员要扶着我,我摆摆手示意不用。后面的比赛不想看了,回去好好休息吧,真的是太累了。 从大厦出来,外面阳光明媚,虽是深秋不过天气很好。我深深吸了口气,微微眯起眼睛,回忆起比赛的情景,像是做了场梦。 “34号,你好。”一个清脆的女声从旁边传来。 我揉揉眼去看,站着一个小小巧巧的女生,穿着秋天的半身裙,双手背在身后,像是清清爽爽的女学生。 “你是?”我疑惑。 “我们是一组的,”她说:“我是7号。” “哦,大山选手。”我马上道。 她甜甜一笑,大大方方伸出手,“我叫周菲,你呢?” “你好,我叫林聪。”我和她握了握。 她眨着眼睛看我,目光很有神,这是个很有魅力的女生。“你很厉害,居然能打败食人花,你和他认识是吗?” 我立马警觉上,这小丫头不会是套我的话吧。我吱吱呜呜地说:“可能吧,当时也是猜的。” “我目前在一家培训学校当英语老师,你呢,是做什么的?”周菲问。 这女孩长得挺养眼,性格也活泼,但我实在没心情套近乎,随口说:“我现在是无业游民,下岗了,没工作。” “哦。”周菲眼神中略有些失望,“那你也很优秀。杀进了前十名,等十强决赛之后你就是一代大神了,挣钱的机会很多。” 没想到这女孩也是俗人,我更是失望,“我进前十名不是为了挣什么钱,而是找到和sx公司总裁交流的机会。” “中午了,你不吃饭吗?”周菲站在那里,背着手俏皮地问。 我一想也是,到中午吃饭的时候了,算了,人家一个大姑娘这么表达诚意,咱也别拿着端着,便请她吃饭。 周菲带我到了一家日本烤肉店,我让她别客气,这女孩还真是不客气,点了一桌子的蔬菜和烤肉,牛羊鱼样样都有。 我脸色当时有点不好看,第一次吃饭你就这么大手大脚的,真把我当凯子了。不过我还算绅士,没有表露出来。 吃饭的时候,我问周菲,对抗食人花的时候她出现了很多杂念,那是怎么回事。周菲红着脸说,“你都看到了。我最近才和男朋友分手,我们吵架吵得很厉害,他把我送给他的礼物都给摔了。我天天晚上失眠,凌晨一两点睡觉,早上五点就醒了,心情糟糕得不行。只有参加这里的游戏脑图对抗,才能获得一点轻松,在这里可以发泄出我的负能量,哈哈。第一轮比赛的时候,我就是用怨念打败了对面。” 说着咯咯笑。 我没跟着笑,说道:“看到你的那座连绵大山,感觉不到什么负能量。” “因为我走出来了啊,”周菲眨着眼说:“我干嘛老是负能量,就不能正能量啊。” 席间,周菲问了我很多问题,我是半答不答的,总觉得这姑娘太机灵,稍有不慎就能着了道。 周菲面对病魔的精神攻击,并不是毫无还手之力,至少在一个时间段内,能维持和病魔旗鼓相当,这是老鹰和美少女战士的选手都做不到的。这说明什么,说明这个小女子内心世界很是坚强,不是省油灯。得加点提防。 后来她觉得自己问的太多,便开始闲聊,还是挺愉快的。我已经很久没和异性聊过天了,轻松下来觉得身心愉悦。吃完饭,我们互相加了微信成了好友,她冲我眨眨眼,“林聪你知道吗,我的预感是最强的,你肯定会实现自己的愿望,进入前三名,见到sx公司的老大。” 我说道,那就谢你吉言了。 结算的时候,我着实的肉疼了一把,两个人一顿烤肉吃了三百多,不认不识的,以后都不一定再相见,这钱花的有点冤。 其后几天,周菲没事的时候就找我聊天,但我总有点顾虑,觉得她图点啥。就我这样的吊丝,凭啥啊能得到这样一个女孩子的青睐,不现实啊。 我这人最大的好处,就是自知之明了。 后来我借口要训练,聊天渐渐少了。她还是时不时给我发来鼓励和祝福的话。 第二轮残酷的赛制终于结束,选出了最后的十强。我接到公司的通知,说是最后十强对决就要在网络预热了,在主页上公布十强的id或是名字,问我是用本名,还是另起网名? 我当然不希望用本名,麻烦太多,想了想,我随手发给官方一个名字,叫托儿索。 官方通知,下个月的月初在上海进行最后十强赛,到时候会帮我订购机票和安排住宿。 没想到无意之中我还可能成为网红,不过目的不在于此,最终还是要找到火陶。得不到火陶,这一切都是过眼云烟。 眼瞅着也没几天了,我在家收拾收拾东西,我这么个单身汉也没什么可带的东西,如今消费方便,需要什么用手机买就行。最后就带了个包,装点随身衣物。 官方订购的机票通知已经发到了手机上,后天就可以去上海了。我真有点紧张,最后十强个个都是高手中的高手,尤其是神秘莫测的黑天鹅和老熊,至今没有出过手,那是多么恐怖的存在。 这时电话突然响了,接起来听,是聚宝斋的周老板打来的,他在电话里就一句话,“林聪,我已经租下何庆友的办公室,过一阵会过去,到时候你来和我一起看看啊。” 我心跳加速,何庆友的办公室可是藏着密室,这要找到,那就发达了,最起码钱财以后再也不用愁了。 我答应了,告诉他,我最近会去一次上海,等办完事回来,就去拜访。 约好这件事,我充满了期待,还略有些兴奋。对于最后十强的对决,紧张感抵消了一些,告诉自己尽力就行,高手太多,尽人事听天命。 到了去上海的日子,我早早就到了机场,领了登机牌。这次从江北飞上海,并没有人组织,是选手单独过去,可见组委会的用心,要把这种神秘保留到最后。 当天飞抵上海,从机场出来被车接走,一直拉到酒店。其余九个选手,我是一个都没见着,在工作人员的安排下住进了房间。 明天休息一天,后天听安排,去会场进行比赛。 我来到房间上网查看,这次上海游戏节是全球性质的,邀请了很多国家的大游戏公司,带着最新最火的游戏到场,其中有很多都是颠覆性和革命性的游戏。一次全球的娱乐盛典。 sx公司准备在这次游戏节上,一炮打响。 第二百五十四章 最后的决战 到了比赛的日子,一大早我就换上参赛专用的选手服装,出了酒店。外面停车场停着一辆大巴,老远就看到“sx”的标志,还有一个超现代化的logo。 现在我也搞不清楚,这么大的生物制药集团为什么把触角伸到游戏业,但是人家的实力不容小觑,资金不比任何一家大型游戏公司差。 到了大巴前,看到邵阳正在和一个工作人员说说笑笑,自来熟。这小子确实有两把刷子,也打进了前十名。我打招呼,他过来热情地握手,还来个拥抱。我们寒暄了两句,这时工作人员说要发车了,上车等待吧。 邵阳低声道:“前十名都到齐了,就是黑天鹅还没到,人家是大牌,姗姗来迟嘛。” 我们上了大巴,一上去就看到第一排座是空的,我正要坐上去,邵阳拽了一把,笑着低声说:“兄弟,你胆子太大了,第一排你也敢坐,这是留给第一名黑天鹅的,咱俩座位在后面。” 我只好和他往后走,看到第二排座坐着一个人,旁边其它位置都空着,可谁也不敢坐。很明显第二排就是第二名的,其他人没资格。 排行榜第二名叫老熊,我好奇心爆棚,看向老熊。老熊是个彪悍的中年男人,看着极是粗糙,像是西北大汉,穿着一件深绿色的军大衣,正抱着肩膀闭目养神。 我们没敢打扰他,这人长得就有点生人勿近的样子。 再往后走到了第三排,我一眼就看到孔令,这个讨厌的小鲜肉富二代。他正戴着耳机,听着音乐,一扭头看见我,马上皱起眉头,一脸的厌恶。 不过好在他心里还有点数,没有公开找不自在,他要敢怼我,我就往死里怼他! 后面是其它十强选手,各个冷酷,一人占着一排座,并不互相交谈,车上气氛真像是大战要一触即发。 我和邵阳算是另类,我们在最后一排捡了两个座位,坐着聊天。 就在这个时候,车门那里上来一人,邵阳眉头挑着兴奋地说:“黑天鹅来了!” 我赶紧看过去,这第一名简直神秘至极,到底是何方神圣。上来的是个女孩,穿着一身黑,黑裙子黑衣服,腰里扎着黑丝带,看身材马马虎虎吧,有点失望,就是个很普通的女孩子。她戴着一个黑色天鹅面具,跟蒙面唱将似的,只留出两只眼睛和嘴巴,惊鸿一瞥中能看到她的双眼极其锐利,像是鹰的眼睛。 我看得有点入神。黑天鹅坐在第一排,身影看不到了。 工作人员和司机耳语两句,示意发车。车门关闭,启动后开向比赛场地。 邵阳抱着肩膀闭目养神,“兄弟,我劝你别看了,再看也不是你的菜,徒劳伤神,还不如想想待会儿怎么赢吧。” 车窗外是上海大都市的车水马龙,我的心里涌出一丝丝异样,黑天鹅的感觉非常不好,觉得像是一把锐利的刀。 大约四十分钟后到了主办地的博览中心,这里跟过节了似的,人山人海。今天的天气也给力,不冷不热,晴空万里。来自全国各地甚至全球的游戏爱好者们,在这里齐齐一堂。他们大多是年轻人,朝气蓬勃,热闹非凡。 人群中还时不时有cosply的演员们,简直就是一场盛会。 车子艰难地往停车场去,到博览中心门口时,看到那里盖着大型舞台,一些外国男孩正在喷火的舞台上热舞,下面都是小姑娘,嗷嗷尖叫。这个场面看着就让人热血沸腾。 到停车场后,我们跟着工作人员从内部通道进去,在后台见到了一身飒爽英姿的陈薇薇,她正有条不紊地指挥着工作,颇有点领袖范。 看到我们来了,她走过来说:“各位选手,都准备好了吧。” 加上我一共十个选手,一个个面无表情,闲闲散散地说,都准备好了。 能杀进最后十强的这些人,个个都精神力强大,意志坚定,从表面上看,一丝紧张和不安都看不出来,全都是大心脏。 陈薇薇道:“简单介绍一下赛制的时间安排,我们一共比赛三天。第一天是十个选手分成三组,两组三人、一组四人,听明白了吗?每一组晋级两个选手,组成最后六强。六强再逐对厮杀,到最后三强。比赛的最后一天,就是三强混合大战,我们取名为三国演义,也是本次赛事最高涨的部分,到时候会全网络平台直播!” 选手们听到这里,眉头都挑了挑,开始有兴奋度了。 大家来参加这样的比赛,一开始是图着好玩和新鲜,到现在这一刻,更多的是金钱和名望,很可能一炮走红,打响全国甚至全世界。 陈薇薇继续介绍说,这次脑图对战是具有颠覆性的,第一次有公司设计出纯意识领域的游戏对抗,所以各大游戏厂商、各路玩家和媒体都极大关注,到时候会引爆整个网络的热点。 这么一说众人更兴奋了,我偷眼观瞧,老熊抱着肩膀面无表情,黑天鹅更是把自己隐藏在面具下面。 陈薇薇道,考虑到有不想在公众面前暴露自己形象的选手,所以提供面具,可以佩戴进行比赛。 工作人员拿着一串面具出来,老熊第一个过去拿了,孔令还戴着耳机,在那冷笑,低声说,我就是奔着出名来的,还戴面具,真可笑。 其它有的选手拿了,有的没拿,我看到邵阳也没有拿面具,看样子他也想出名。 我可不想出这样的名,也拿了个面具,是个银白色的无表情脸孔,这样最好。 我们十个人在后台准备好了,陈薇薇道:“可以上台了,尽情享受吧。” 众人自动排成一列,黑天鹅第一个,老熊第二个,孔令第三个……大家依次前行,从后台走到了前台。还没等出去,就听到外面山呼海啸,激光灯乱闪。 我走出去的时候,差点没晕了,比赛场地的前面简直是人山人海,没想到能来这么多人。舞台前拉着隔离绳,保安在这看着,后面都是粉丝和玩家。在隔离绳和比赛台子之间是各路媒体,见选手们出来了“噼里啪啦”乱拍,晃得眼都快瞎了。 活这么大,就没感受到这种火爆的场合,而且自己还是主角。 孔令真是人来疯,挥动手臂和下面打招呼,做各种酷比炫霸的动作,抢了所有人风头。 我们十个人在台上站成一排,主持人挨个介绍,我属于后面最不起眼的那个,id引发了下面人的一些笑声,托儿索嘛。 主持人向观众和媒体普及了脑图对抗的知识和原理。大屏幕出现画面,是前面几轮挑选出来比较精彩的对抗片段,其中有一段就是病魔的食人花连续吞噬美少女战士和老鹰,不过后面我和病魔的对话并没有出现,看来组委会是有分寸的,隐私没有放上去。 然后是分组抽签。最紧张的环节到了。 我是9号,号码在屏幕上滚动,时间不长停了下来。我和10号,6号一组。 经过刚才的介绍,十个人的排序我已经滚瓜烂熟,知道十号是邵阳,六号是一个三十来岁女的,id叫冰玫瑰。 我和邵阳下意识对视一眼,心有默契的猥琐一笑。这场比赛简直没有任何悬念,三个人可以晋级两个,我和邵阳又偏偏在一组,简直就是天赐良机,我们联手直接把那女人踢出去就完事了。 我一点都不担心邵阳反水。通过这段时间了解,这个人多少有点李大民的影子,做事讲究结果和性价比,我们联手把另一个陌生人淘汰出局,这是最省力最舒服最安全的作法,只要他脑袋没被驴踢了,胜利是板上钉钉的。 邵阳看看表:“可惜了,咱们这一组会结束非常快,我估计一分钟完事。这个游戏就这点不好,时间短,不过瘾。” 这时六号那个冰玫瑰看过来,她皱着眉头,观察着我和邵阳聊天,竟然这么热乎。 在主持人宣布各位选手各就各位的时候,冰玫瑰忽然举起手,主持人把话筒给她,问美女有什么问题。冰玫瑰紧锁眉头,指着我和邵阳:“这次分组不合理,九号和十号以前认识。我要求重新分组。” 这个小插曲让全场又兴奋起来。 邵阳大大咧咧讥讽:“可笑,最后就剩咱们十个人,谁和谁不是互相认识?我是不是和熊哥、鹅姐他们分一组都不行了,我跟他们也认识啊,就是他们不认识我,哈哈。” 组委会讨论了一下,最后给出结果,不重新分组,就按现在的分配开始比赛。 第二百五十五章 黑天鹅 第一天的比赛为了防止过快结束,三场比赛分开比,第一场就是我、邵阳和冰玫瑰。真如邵阳所说,这场比赛嘁哩喀喳,没有任何悬念,一分十秒的时候,我和他联手把冰玫瑰淘汰了。话说这个冰玫瑰还真是牛啤,不得不佩服,在我和邵阳两面夹击之下,她一个小女子竟然能撑过一分钟,有一度甚至压过了我们两个,有逆转之势,当下也是手里捏了一把冷汗。 我们从台子下来,冰玫瑰脸若冰霜,她没有戴面具,听说还是个什么大企业的高管,这次过来参赛也是带着公司任务的,没想到第一场就给淘了。她没和我们吵架,也知道和我们吵没什么意义,大家都是为了赢,规则允许内无可指责,她直接找到了组委会上诉。 那是她的事,跟我们没有关系。我和邵阳完成了任务,进入六强一身轻松,和组委会告假,出去和广大游戏爱好者混在一起,体验这次盛会。 邵阳和陈薇薇聊了起来,说脑图对抗的游戏前沿、火爆、视觉效果好,可惜有个最大的弱点,就是对抗时间短。十分钟的都少,基本上强者对弱者相差悬殊,一分两分钟就能完事,这一点上不利于推广。 陈薇薇笑:“你说的很对,但你们看到的比赛并不是最后的成品,等到最后三强对决的时候,我们会拿出革命性的游戏,会颠覆现一切!到时候你再看。” “呦。”邵阳说,“那我可真的要努努力进入前三,到时候好好体验体验。”他看了我一眼。 我笑着打哈哈:“你先过了我这关再说。” “兄弟,”邵阳拍拍我的肩膀:“到六强如果咱俩真就pk上了,可不留兄弟情面了。” 我说道,有多大能耐使多大能耐。 我们两个离开比赛场地,混到整个博览中心的人群里,哪热闹往哪去,一会儿看看cosply的美女表演,一会儿去新的游戏机试玩区,一会儿又去对站区和玩家们pk,时间过得很快。 我正在和几个美女玩着赛车游戏,飙到正酣时,忽然有人拍拍我:“林聪,祝贺你。” 我回头一看,居然是周菲。 一愣神的工夫,车翻人飞,车子滚到路边燃起大火,后面的车一个个超过,顿时没了影。周菲在一旁捂着嘴咯咯咯乐。 我顿时兴致全无,从驾驶座上离开,带着她来到水吧,买了两杯饮料,问你怎么来了。 周菲说:“你进六强了,我刚刚祝贺你了,你都没搭理我。”伸出小手,我笑笑,和她握了握,感觉手心柔若无骨,细腻白滑,一时心跳加速,有些心猿意马。 我咳嗽两声掩饰尴尬:“说真的,你怎么来了?” “就是来看你啊,我是你的粉丝,小迷妹。”她背着手,笑嘻嘻看我。 “你可拉倒吧,”我说:“前十名高手如云,我是走了狗屎运才进的前六,有能耐的多了,干嘛看上我了。” “他们是他们,你是你。”周菲不服气地说:“反正我觉得你至少是前三。这样吧,你要是进了前三名,我请你吃饭,我知道好多好吃的上海菜。” 我搞不明白周菲到底是个什么态度,为什么找上我,前十名的青年才俊也是好几个,邵阳也是个小鲜肉,周菲如果真是那样的女人,更应该找他们吧。 我们聊着天,她拉我去玩了很多游戏的体验,她乐得咯咯响,遇到刺激危险的游戏还尖叫,快乐得像个孩子。我一时有些恍惚,觉得她好像真是女朋友一样。 时光匆匆过去,晚上送她回去,走在半路,周菲忽然推了推我,扭捏地说,要自己回去。 我心里诧异,我本来就是出于礼貌送她,打算到前面的路口就走的。她这么说正合我意。 我寒暄了两句,让她晚上回去注意安全。正要走,周菲忽然低声忸怩地说,“知道为什么今天晚上不让你送吗?” “为啥?”我问。 “你这几天比赛,要好好休息,不能耗费体力。”说着,她脸得跟大红布似的,转身就走,连再见都没说。 我一直没弄明白啥意思,这女孩难道吃错药了?我比赛当然要好好休息,还用她说。心下没多想,溜溜达达回到酒店。 第二天乘坐大巴来到会场,大巴只有六个人,大浪淘沙,搏杀到这一步,剩下的这六个人都是脑力界顶尖达人,高手高手高高手。 观赛的粉丝更多,媒体也更多了,昨天我没有上网,不知道网上是怎么评价这次比赛的,不过看现场情况,应该更火爆。 还冒出很多的粉丝,不少人举着牌子,上面写着“老熊加油”,“黑天鹅我爱你”之类的,竟然还有很多人举着“孔少孔少你最帅”类似的助威牌。小鲜肉孔令的人气相当高,这小子长得也帅,跟韩国明星似的。 我们六个人排成一列,屏幕上开始出现对战号码的随机滚动数字,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看着。 前三名是种子选手,黑天鹅、老熊和孔令的号码高高在上,他们之间这轮彼此不会对战。其余三个选手的号码在这三个人下面,来回变化,速度极快。 时间不长,一个号码一个号码的停了下来,一个选手配上了黑天鹅,脸色顿时白了。黑天鹅那是什么实力,兵器谱上排名第一,那是好相与的吗。 第二个出来的是邵阳,他配上了老熊。老熊还是那个装扮,哪怕在万人瞩目的舞台上,也是军大衣黄胶鞋的形象,粉丝反而都喜欢他这种另类的扮相,很多观众打着口哨尖叫,“熊哥,干死他!” 邵阳十分冷静,没有受现场气氛的影响,冲老熊点点头。 老熊戴着面具,不过可以看到他的眼神里更多是欣赏,看着邵阳有种孺子可教的感觉。 最后一个数字停下来,自然是我了,我的对手是孔令。 孔令看着我,脸上露出了笑容,呲着牙笑:“姓林的哈巴狗,知道为什么咱俩能对决吗,我跟组委会申请的,我就是要灭你!你可别轻易弃权呦,咱俩要好好玩玩。” 下面尖叫声不断,“孔少孔少,加油!把他淘汰!干死他!” 这时人群中忽然一个女孩的尖锐嗓音,特别突兀冒出来:“托儿索加油!你最棒。” 我猛地回头看,只见周菲在人群里,冲着我拼命招手,时不时双手笼成喇叭形,给我加油鼓劲。 这一刻我心里暖呼呼的,淡淡地对孔令说,场上见吧。 较量正式开始。 第一场黑天鹅轻松获胜。过程维持了五分钟。明显能看出来,黑天鹅有意拉长了时间,对手已经毫无对抗之力,可她并不一棍子打死,反而养着他。看他快淘汰了就停停手,看到他要反抗了,就一波打回去。 在场所有人都看明白,这哪是对战,简直是猫玩老鼠。黑天鹅这么做是为了增加观赏性,可能这是组委会的要求吧。 我仔细观察黑天鹅,如果杀到前三,她是个劲敌。 我还是第一次这么认真观摩黑天鹅的脑图,这么一看真是叹为观止。 黑天鹅创造的不是一样东西,也不是人,更不是一个场景,而是一个世界。 远处是海洋,海面点缀着各种颜色的岛屿。脑图在黑天鹅的脑力控制下,犹如一个灵活的镜头,时而远景时而近景,时而特写,那些梦幻般的颜色,就连世界上最伟大的画家都画不出来,它完全是想象出来的,现实中根本没有。 整个画面出现最多的是蓝色,这种蓝可以发光,它的色彩是散发出来的,不是平常生活中司空见惯的那种蓝颜色。蓝色在不发光的时候,还在收敛自己的颜色。 好像这个颜色会呼吸,呼气时阳光明亮如梦如幻,如同一个太阳下跳舞的青春少女,而吸气时色彩厚重、沉淀、内敛,像是一个宽厚的母亲,爱恋地看着自己的孩子。 其它场景先不说,光是这么一种似乎包含了无穷生命力的颜色,就足以证明黑天鹅的巅峰实力:想象力、大脑出图能力、美感、以及优雅和深邃,无一不到了巅峰之境。 脑图的屏幕硕大无比,占据整整一个大舞台的背景,此时灯光全灭,唯有上面的色彩绚烂,映射全场。围拢的观众越来越多,人山人海却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像是膜拜神一样在膜拜着黑天鹅。 第二百五十六章 神仙依旧在 黑天鹅开场就把现场燃到极点,她充满了想象力和瑰丽画风的脑图震撼到现场每一个人,对手就跟背景板上不起眼的一抹色彩似的,完全成了大神的陪衬。后来他都主动弃权了,黑天鹅还是没放过他,把他压在屏幕一角,不放他的精神力脱战。 我头上冒冷汗,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脑图对抗,对手足够强可以在最短的时间把你踢出局,可黑天鹅强大到了,你想走都走不了! 终于到了五分钟,一切绚烂色彩陡然消失,屏幕一片白色,场地上的灯光重新打了起来。现场静了足足有一分钟,所有人沉浸在刚才神之境里回不过神,这时才反应过来,“哗哗哗”一片雷鸣般的掌声,口哨和欢呼声不断。 掌声足足维持了将近半分钟。 黑天鹅戴着面具从游戏室走出来,她的对手是被工作人员搀出来的,两条腿软了,路也不会走了,整个人像是从浴缸里捞出来一样,全身都被汗湿透。 对手在黑天鹅强大的精神攻势下,经历了炼狱一般的五分钟。 我心里有些疑虑,脑图对抗好玩则好玩,新颖也新颖,但人的意志力和精神力直接进行碰撞,恐怕会造成很多无法想象的后果。 正想着呢,一个声音从身后发出来,“唉,黑天鹅太乖戾了。” 我回头看,说话的人是第二名老熊。他抱着肩膀,眉头紧锁,在思考刚才的对战过程,然后叹口气说了这么一句话。 主持人宣布休息十分钟,然后开始第二场对决,老熊vs邵阳。 老熊走到黑天鹅前,呵呵笑着伸出手:“恭喜恭喜。” 黑天鹅冷冷看他,“这算什么,三强决赛的时候才是拿出真本事。希望到时候还能看见你。” 老熊不以为然,说道:“黑天鹅,给你一句忠告,得饶人处且饶人。” “哼。”黑天鹅扭头就走,“你先自己过关了再说吧。” 休息的时候,我给邵阳鼓劲,给他加油。邵阳苦笑说,一开始以为自己实力绝对拔尖,不是数一就是数二,刚才看了黑天鹅的表演,他那点豪心壮志如今都成蜡烛小火苗了。 他有自知之明,如果对上黑天鹅,肯定毫无还手之力。据说黑天鹅和老熊的实力在伯仲之间,都是大魔王级别的存在。 邵阳叹口气,拍拍我的肩膀:“咱们这些普通选手里也只有你的机会最好,那个孔少是绣花枕头,比前两名差得不少,能不能颠覆他们前三名就看你的了。” 这时外面主持人宣布,比赛要开始了。 邵阳拖着沉重的脚步上了台,一番介绍后,他和老熊进入游戏室,开始对战。 邵阳的画面先出来,是一个刀客,一身黑衣,背后是把长刀,红缨飘洒,极其威武。 刀客瞬间膨胀扩大,占据了屏幕的大面积。 老熊的画面随后出来,是一片蔚蓝的大海,烟波浩渺,仙台楼阁。也在迅速扩大。刀客和大海没有任何迟疑,猛然撞在一起,屏幕上是黑潮和蓝潮激情相撞。 两个人上来就是大刀硬马,硬接硬抗,一点花招子都没有,比的就是最纯粹的精神力。 互相角力,一会儿老熊的仙山大海占据上风,一会儿邵阳逆袭又夺回了被侵袭的地盘。 全场肃静,没有一个人说话,所有的灯都关着,只有大屏幕闪着亮光。 所有的观众和媒体,紧紧注视著屏幕。这场比试不比第一场绚烂,比不上第一场好看,但更加震撼人心,很多人都感受到了惨烈的意味在里面,犹如一场绞肉机般的战争。 我都替两个人累得慌,这么坚持下去,总有一方精神崩溃,简直就是残忍。 就在这个时候,老熊的大海陡然出现了一些身影,他在脑图里创造出了几个人。这些人的身影很模糊很小,从屏幕上方飞来的,看起来像是从天而落,踏着祥云。 这些人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直至落在大海上。在场的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老熊创造出八个人物,竟然是传说中的八仙! 最前面拄拐的是铁拐李,身后背着大葫芦。旁边是举着巨扇的汉钟离。稍后面的是潇洒飘逸,身材挺拔,背后背着长剑的吕洞宾。吕洞宾旁边是个畏畏缩缩的老头,骑着一头黑驴,正在打瞌睡,是张果老。他们两人的身后是明眸皓齿美艳动人,手里拿着荷花的何仙姑。旁边是疯疯癫癫,手拿拍板的蓝采和。最后的两人,一个是宽袍大袖,吹着神箫的韩湘子,一个是一身官服,头戴帽冠,几绺长髯,国字大脸的曹国舅。 八仙一出来,在场所有人都倒吸冷气,这几个人物不光细节逼真、色彩艳明,而且每个人身上都有一股描述不出来的仙气。这八个人凑在一起,并不像图片那样死板,而是互相间说说笑笑,有沟通有互动。 铁拐李开着玩笑,汉钟离听罢,也笑得眯起了眼。蓝采和疯疯癫癫揪着张果老的胡子,吕洞宾捻须长笑。韩湘子抚动神箫,神采飘逸。何仙姑穿着粉衣粉裤和绣鞋,踩在荷花间回眸一笑。 八仙踩着这片大海,说说笑笑而来,这一幅仙人图景,在我们这个年代根本看不着了,什么大导演都拍不出来这股味道。 充满了中国古代文化的仙家底蕴和气场,如今近乎绝迹。高科技、碎片化信息、各种小视频、搞怪图充斥的今天,人们已经失去了对古风之美的感知力。 很多观众议论纷纷,都在讨论一个问题,如果脑图能够发展下去,拍出电影怎么样?那得省多少成本,而且效果比什么大电影都好看,因为它来自于一个人最本质的东西,那就是瑰丽的想象力。 观众们看的只是现象,只有我这样的选手,才能看出老熊的恐怖实力! 用脑图创造一个世界不新鲜,创造一些栩栩如生的人物通过大量训练,也可以做到。但是要让里面的人物进行互动,这个难度是几何级数增长,是幂次级别的。你创造出来只是脑图,并不是活生生的人,他们没有自主的沟通能力,他们每一次对话,每一个笑意,每一次反应,其实都是脑图的创造者活生生想出来的。 不但要遵循时间线:我逗你,然后你笑了,这样的因果关系,还要让整个过程流畅自然,衔接天衣无缝。而且不能我逗完你,我就没事了,成死板的图片,然后该你笑了,而是在你笑的同时,我也得回笑,两个人要无限的互动! 细节越小越细,互动越频繁,说明这个人脑力越强大!反而创造一片都市、一座山,并没什么太大难度,因为都是死物。 老熊的实力真是恐怖如斯,他能创造大世界、仙山大海、仙台楼阁,又能创造人物的沟通交互,嬉笑怒骂这些一众细节,大大小小相当益彰,配合的天衣无缝,看上去就是一部真真正正的大电影。 八仙说说笑笑,各用神通漂洋过海,海上雾气缥缈,烟涛微茫,一幅仙家本象。 等到这个场面一出来,邵阳打出了两个字,“认输”。 他痛痛快快认输了,这小子很有自知之明,知道对方实力超越自己好几个位面,继续强撑那就是不知好歹,没意思。 屏幕所有的画面都消失了,比赛历经四分钟结束了,老熊也是碾压级别的表现。 等两人从游戏室出来的时候,全场欢呼到达了高潮,吵闹的声音分贝几乎把房顶都给掀开。全场人都在高呼一个名字,“老熊!老熊!老熊!” 老熊赫然成为全场的明星。 老熊戴着面具,穿着标志性的军大衣黄胶鞋,在台上冲下面观众招手,这一身简直酷毙了。 主持人邀请了一家国内最大的互联网公司的媒体记者,代表所有媒体采访老熊,“老熊选手你好,请问你是不是修行人呢,为什么创造出来的脑图这么有仙味?” 老熊淡淡说:“神仙依旧在,只是人心乱。” 记者有点懵逼听不太懂,等着老熊解释,老熊却并不多言。 “你下一步有没有拍电影的打算?”记者问。 老熊还是态度淡淡的:“有什么好处?” “可以挣钱……”记者看老熊的眼神并不感兴趣,马上道:“可以通过电影这种方式,传播你的理念、你的价值观,把你老熊的品牌打响全世界。” 老熊点点头:“这个我喜欢。” 第二百五十七章 大战 老熊和黑天鹅顺利过关,第三场比赛也是今天压轴的一场,我vs孔令。 孔令的粉丝几乎遍布全场,不知道是真的,还是花钱雇来的,反正声势在这,孔令一亮相全场欢呼,情绪到达顶点。 而我出来的时候,全场不但没有支持的,反而嘲笑的更多,“托儿索,托儿所,哈哈,什么弱智名字……” 周菲的声音在场内显得特别醒目,“托儿索加油,你是最棒的!”顿时引来哄堂大笑。 孔令舔着嘴唇说:“我说哈巴狗,前三名要聚齐了,众人瞩目的大决战,现在就多你这么个捣乱的,你说你讨不讨厌。” “呵呵,”我笑了笑:“想进前三,可以啊,踩着我进吧。如果踩不动,那就怪你自己没本事。” 孔令看着我,当着全场人的面,缓缓伸出右手,然后竖起大拇指。全场鸦雀无声,聚光灯下他做出这么个动作,谁也不明白什么意思,怎么还给对手点赞。接着猛地把手旋转,大拇指向下,做了个极为挑衅的动作。 全场雷鸣,一起在喊,“孔少,孔少,孔少!灭了他!” 主持人赶紧打圆场,让我们jinru游戏室准备比赛。我对这种动作无所谓,没什么可生气的,觉得孔令太孩子气。他的气度比老熊差得太远。 他如果想通过这样的动作来打击我,那真是想错了。 进到游戏室,完全隔音,外面的欢呼声全部阻断。我半躺在躺椅上,工作人员帮着戴上vr眼镜,眼前顿时一片漆黑。耳边能听到电子提示音,在蓝灯闪过三次后,比赛正式开始。 蓝灯亮了,一下,两下,三下,眼前能看到一片白色,如广阔天地,这里就是我们脑图对抗的对战平台。 右边是孔令的出发地,那片区域的白色背景熏染成淡蓝色,犹如大海和天空。我正纳闷着他这是什么图像,马上又出现朵朵的云层,这些云很白,造型夸张,如同古代的流云纹饰。一层层挤挤挨挨,整个效果看上去,像是古代壁画里描绘的天空。 我仔细思索了一下,该用什么图案好,说实话我也想炫技,弄的跟老熊和黑天鹅似的,震惊全场。可既要炫技又要赢得比赛,有个取舍问题,咱没那么大本事,中规中矩一些吧,以自己擅长为主。 打定主意之后,我还是拿出自己一直以来的脑图形象,一尊坐佛,双手搭放膝头,坐在莲花瓣上。 佛陀所占的面积,在屏幕上不大也不小,我并不急着对抗,仔细观察一下再说。 孔令的云层密密挨挨,配合着淡蓝色的天空背景,看上去极为神秘,朝着我的方向渐渐飘来。 我感受到一股从来没有过的精神压力,这是前面比赛所没有的。 这一刻我收起轻视之心,说实话,以前对孔令是瞧不起的,无非就是家里有俩臭钱,给他惯得一身毛病。可现在这么一品,其他不说,光是这份如黑云压境一般的精神力,绝对非常人能及。我考,这小子会不会平时都是在扮猪吃虎。 云层侵袭过屏幕一半的区域,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云层里突然出现一条金龙。金龙藏在云里若隐若现,神龙见首不见尾,依稀只能看见四肢和眉须,头上的金角泛着高贵的金色磷光,摄人的心魄。 这幅画面的视觉效果特棒,估计现场已经引发了巨大的欢呼声。 金龙驾驭白云,向着我张牙舞爪地飞来。 它的速度极快,马上就到了我的位置。金龙仰头甩尾,似乎在一声长吟,活灵活现从云层中直扑而下,奔着我的佛陀。 金龙在屏幕上似乎有天际之大,真要扑下来一个爪子能把这尊佛抓碎。 它就在我头上耀武扬威,估计外面的观众已经笑得捧腹了。 这条龙没有急着把佛陀捏碎,而是一只前爪抓住佛陀的脑袋,直接提溜到空中。我集中精神对抗,但由于开始的谨慎,已经落到下风,再想使劲,有点找不着出力点。 我拼命想办法,调动精神力的时候,金龙已经在玩了,它抓着佛陀抛起来落下去,佛陀在云层里打滚。 金龙爪子玩累了,就用尾巴当跷跷板,挑着佛陀继续抛来抛去,整个场面滑稽又可笑。 我没有任何还手之力,一步错步步错。本来应该旗鼓相当,就因为过于谨慎,已经落了下风,想爬回去要付出比开始近十倍的努力。 就在这一刻我突然上头,这么小心干什么?!***,都小心一辈子了,能不能拼了?!反正干到这一步已经血赚,输就输呗,老子今天就豁出去跟你玩玩! 佛陀太温存,和此时气场不符,现在最需要的是杀神附体! 我轻轻闭上眼睛,猛地转换图像。金龙把佛陀抛向空中电光火石的瞬间,佛陀陡然从中间爆炸,空中崩裂出无数碎块,四面飞溅。 在佛陀的里面,蹦出一个穿着肚兜的娃娃,胖胖乎乎,头上扎着两个啾啾,肩部斜跨乾坤圈,手里拿着红缨枪,光着的两只小脚下面踩着风火轮,长得粉嘟嘟那么可爱。 对,他就是哪吒三太子。 以前听钟叔念叨过,说三太子哪吒号称伏魔大神,法力无边,降妖除魔。今天我就降降你这个魔! 金龙猛地一怔,哪吒在空中稳住心神,踩着风火轮,把红缨枪一抖,来了个亮相。 要在气势上压倒,我让哪吒变大,变大再变大,顿时犹如百丈之身,瞬间占满了屏幕上的空白区域。风火轮火光四射,燃烧着火苗子,哪吒眼珠子一瞪,踩着风火轮从天而降,一枪扎向金龙! 金龙没有躲避,猛地一窜,朝着哪吒扑来,这一下无比决绝,就是要和我决斗。 我咬着牙,这个时候就是两个在野区狭路相逢,谁怂谁死。 我第一念头是躲其锋芒,但马上打消这个念头,现在是我居高临下,地势和气势都占优,这么一躲士气大伤,那这场真的不用比了。 什么战略,什么技巧,这时候都是狗屁,就是硬杠,就是要跟你***玉石俱焚! 我坚定信念,竟然不由自主低吼一声,控制哪吒飞身而下,不但扑过去而且加快速度,金龙也在加快,在云层里拉成了一条金线儿。 上面一个哪吒,下面一个金龙,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撞上了。 我感觉到一股浩瀚的精神压力扑面而来,压得几乎喘不上气。一股倔劲冒出来,艰难困苦什么痛苦我都熬过来了,这点算什么,一瞬间我的注意力高度集中,外来的那股压力反而感觉不到了。 哪吒挥舞红缨枪和金龙在云层中展开大战。金龙极其灵动窜来窜去,似乎周围出现了无数的金色残影,我高度专注,仔细用心观察每一条影子,寻找金龙真身所在。 我也不是白给的,哪吒在空中舞动红缨枪,频率之快几乎化成一个圈,风火轮呜呜转,带着哪吒在云层里穿梭。现在我的脑力已经开到了最大能量,转红缨枪,不是光想出一个圈就行了,要想出枪头滑过360度圆圈的每个位置,要做到动态效果符合物理状态,要做到最好的天衣无缝。 这边想红缨枪,那边想转动的风火轮,哪吒还要做出种种防御动作,在云层里对抗金龙,我的大脑此时此刻像是多线程中央处理器,已经满负荷运动。 这一刻我什么都听不到,都看不到了,外界所有一切都屏蔽在大脑之外,我的世界里只有上下飞舞的哪吒。他闪动的衣袂,燃烧的风火轮,金光闪闪的乾坤圈…… 我相信孔令也不是神,他再厉害,脑力也有个极限,他一定和我特别辛苦。我能感知到他的精神力在褪色,他在苦苦支撑。 这时哪吒和金龙终于对上了,我的红缨枪不转了,金龙也搞不出那么多影分身,我们同时到达了最乏力的疲劳点。 “决战吧!”金龙吐出一行字。 我深呼吸,缓缓写出一行字,“姓孔的,你是个令人尊敬的对手。” 金龙明显一滞,竟然在空中变得无比僵硬,就是现在!哪吒“嗖”一声踩着风火轮冲过去,一枪直刺龙头。 金龙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孔令这小子别说真有两下子,在极为艰难的狭缝中扭过龙头,我一枪走空,龙顺着哪咤的胳膊飞过来,猛地一盘,如同盘龙柱一般,把哪咤的胳膊以及上半身都给盘上。 哪吒犹如套上了一层金色枷锁,动弹不得,被紧紧缩在空中。 第二百五十八章 决战之前 “哈巴狗,你也算可以了。”金龙吐出一行字:“能跟我纠缠到现在,倒有些佩服你了。” 金龙变长变粗,把哪吒整个缠住,从头部一直盘旋缠到脚,哪吒浮在云层中动弹不得。 金龙猛地一用力,哪吒的红缨枪脱手而出,直坠而下,落进深深的云层里不见了。 金龙再一用力,哪吒的乾坤圈出现无数裂纹,细如蛛丝,也全断了,化成碎裂的金属落下云层。 “还在坚持吗?”金龙交流:“认输吧,不要太辛苦了。” 我微微闭着眼,此时自己的精神力已经调用到了百分之二百,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 《阴间密码》第二百五十八章决战之前 《 阴间密码 》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kshuwx 第二百五十九章 灵魂一问 我其实没什么大碍,在医院呆了一天就回去了,在酒店又休息了一天,感觉恢复的不错,依然神采奕奕。 陈薇薇让助手询问我的身体状态,她的态度很明确,什么比赛什么影响力,都没有人重要。 我挺感动的,陈薇薇这么做,背后一定是承受了巨大的压力。这场脑图对抗比赛,已经是整场游戏盛会重点中的重点了,所有的大媒体都在介绍和宣传,有的媒体甚至说,脑图游戏的出现是革命性和划时代的。 网络也在炸锅,成立了很多相关论坛,比赛多次冲到热搜的头条。国内有一个著名的科幻作家公开评论说,脑图游戏是现代人类觉醒的开端,是人类从物质的三维世界jinru更高维次的开始。 最后三强的大决战,成为网络最大的热点,上上下下都在翘首期盼。由于我的状况,导致这场比赛延迟,出现了很多非议。可以想象,陈薇薇面对的是什么级别的压力。 我告诉工作人员,自己身体状态可以,比赛没有问题。 其实,这个比赛有很强的灵活性,我想拼命可以拼命,想划水就可以划水,反正三强比赛我也是陪衬,两尊大神不可撼动。那里是黑天鹅和老熊的舞台,让他们去干吧。我只要能保证自己参赛就行了。 时间定下来,明天上午十点,游戏盛会的最后一天,最黄金的时段,进行最后三强的决赛!到时候会迁移到博览中心最大的游戏馆进行,所有观众要凭票jinru,不再免费开放。并且到时候全网络直播。 工作人员冲我眨眨眼,故弄玄虚地说,明天比赛的形式和以往都不一样,他们已经准备很长时间,会有惊喜呦。 我没当回事,反正也是配角,划水去的。 晚上我在酒店吃着自助餐,这里没什么人认识我,我在角落正在想事,忽然来了个人一屁股坐在对面。 这谁啊?抬头去看,对面坐着一个清秀的年轻人,在室内还戴着顶帽子,眉目有些熟悉,可又想不起是谁。 这是来者不善啊。我靠在椅子背上,翘着二郎腿看他,也不说话。 那年轻人只是低头吃饭,也不看我。我扫了一眼,他拿的都是素菜,喝的汤也是清汤。忽然心念一动,我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年轻人并没有抬头,一边吃一边笑着说:“林施主,好久不见,愈发风光了。” 一听这话,我差点叫出来,脑子一激灵,想到他是谁了,圆通和尚! “圆……”我脱口而出。 年轻人终于抬起头,用餐巾纸擦擦嘴,笑着看我。缓缓把头上的帽子拿起半截,能看到受到法戒的光头,果然是圆通。 他怎么来了,还穿着一身休闲装,眉目清秀的一塌糊涂,根本没认出来。 “林施主,不要惊慌,不是来跟你翻旧账的。”圆通笑眯眯地说:“不但不是坏事,这次还给你带来了礼物。” 我心念转了一百八十个圈,这和尚可不是省油的灯,现在突然现身,有点来者不善善者不来的意思。 我没吭声。 圆通问我吃好没有。我说没有,他笑着说不急。我心说话,不急你就等着吧。我慢条斯理涮着肉吃着锅,圆通和尚只吃素食,整个自助餐厅又充满了烟熏气,他终于受不了站起来,说在门外等候。 我觉得差不多了,不好太过分,收拾收拾不吃了,和他出来。到了外面走廊,我伸出手:“你要给我什么礼物,给我吧。” “这礼物太大,此地不方便,还是到你房间再说。”圆通道。 我只好跟着他往我的房间去,心里有些不舒服,圆通敢情什么都打听清楚了,我住在哪他都知道,这贼秃到底想干什么? 我心里七上八下的,难道跟李大民有关? 坐在电梯里我问他,为什么好端端的送礼物过来,这里可是上海,不是江北,大老远过来一趟到底为点啥。 圆通双手合十:“林施主,明天就是你比赛的日子了。” “嗯。”我马上反应过来:“啥意思,和我比赛有什么关系?” “你认为最后决赛自己有几成胜率?”圆通笑眯眯地说。 “我说圆通,咱们能不能实诚点,出家人可不打逛语。你到底干啥,直说吧,要不然我心里没底。” 这时“叮”的一声电梯到了,我们从里面出来。顺着走廊,我看到住的房间外面站着一位老和尚,灰色僧装,双手合十站立门口。周围有偶尔出来的住客,都诧异地看着,那老和尚无所谓别人的目光,心如静水,表情是淡然微笑。 “这不是济慈长老吗?”走到近前我愕然。 我和济慈长老有过一面之缘,他是江北慈悲寺的主持,佛法高深,是一代高僧。没想到这次,他居然和圆通和尚一起坐飞机到上海,过来找我。 我顿时严肃起来,觉得这件事大了。 济慈长老微微鞠躬:“林施主,冒然来访,实在是打扰了。” “好说,好说。”我赶忙掏出房卡打开房门,这两个和尚出现在高档酒店里实在扎眼,赶紧请他们进屋。 进了房间,我忙活着倒水,圆通道:“你先坐,我们不是散客,不是聊天来的,有正经事,办完就走。” 我拉着椅子坐在两位僧人对面,诚惶诚恐:“不知道济慈长老这么大老远过来,所为何事?” “林施主,你已经jinru脑图游戏最后的三强,”济慈长老问:“觉得自己有几成胜算?” 没想到他问了一个和圆通一样的问题,圆通我就当他无聊,可这是长老问的,就要认真回答了。 我想了想说:“那两个对手,一个叫黑天鹅,一个叫老熊……” “这个不必说,我们都知道。”圆通道:“比赛从头到尾我们都在关注。” “那我就直说了吧,”我说道:“有这么两尊大神在,很难。而且前一场我用力过猛,头还有点晕晕的,真要真刀真枪比起来,最终能pk掉他们两个的胜算应该不超过两成。” 圆通和济慈长老面视了一眼,济慈长老微微笑:“其实我看林施主的胜算,有百分之百。” “哦?”我来了兴趣:“此话怎讲?” 济慈长老笑着说:“林施主,你身上就挂着一把大杀器,何必不借助它的帮助呢?” “什么杀器?”我有点懵。 圆通摇摇头:“林施主,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看看你的手腕。” 我低头去看,右手腕纹身般一圈的金色符文,那是通灵镯破碎后留下来的能量符印。 我全身一震,这么多场比赛下来,从来没用这个,当然压根也没觉得这东西和脑图对抗比赛能有什么关系。 “长老的意思是,”我尝试着说:“可以用这个来赢?” “不错,”济慈长老点点头:“你可以借助此物神通,不必完全靠自己。我们这次过来,是给你再加一层保险。我会和圆通一起,为你的神通再加入一道佛咒。” “等等,”我摆摆手:“长老,我有点糊涂,你大老远过来什么也不图,请原谅我说话直啊,就为了让我能获胜,还要赐我神通?这是什么道理。” 济慈长老沉默片刻,“正是如此。” “长老,这个你不说清楚,恐怕不能接受你的好意。”我说。 圆通笑:“林施主,你在罗汉堂和李大民一起盗取佛门圣物的事,我们还没找你算账呢。” 这话一出我马上成了大红脸,这件事压在心里始终不得舒展,当时圆通替我们回寺里受罚,我和李大民带着宝物逃之夭夭。 这件事之后,总觉得愧对慈悲寺。 “别,别,”我说道:“一码归一码。你们要觉得我做错了……我受罚,但现在是怎么回事呢?” “林施主,”济慈长老突然问:“你觉得这个游戏意味着什么?也就是说脑图的意义是什么?” 我愣住,关于脑图对抗的意义,网络各大论坛头条什么的,已经有上千万条的讨论,所有人都认为是划时代的,把精神力和想象力能够实体化,以后随着技术的成熟还会诞生更多伟大的延展,其实这就和拍电影画画一样,应该都属于一种艺术种类。 画画无非是多了个画笔,多了张画布;电影多了一些道具,摄像和演员等等,它们都是在展现想象力和精神力的方式,和脑图性质差不多。 我大概说了这个看法。 济慈长老点点头:“那么再请问林施主,你认为何为魔?” 第二百六十章 三强决战 济慈长老问我何为魔,这个话题实在太大。我很认真的考虑着,不知为什么,说到魔第一个想起的竟然是李大民,他的一连串所作所为带来的思辨太多。 我迟疑说:“做坏事就是魔,做好事就不是魔。” “那怎么分辨好事和坏事?”圆通说:“以结果论还是以初心论?好心办坏事怎么说?” “这,这我就不太清楚了。”我摊开手。 济慈长老微微笑:“魔道之间的争论数千年不休,很多古哲先贤也没弄明白,这个话题太大了。” 我心里腹诽,那你还问我。 济慈长老道:“不过以我 《阴间密码》第二百六十章三强决战 《 阴间密码 》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kshuwx 第二百六十一章 大神出手了 我暗自吃惊,没整过三维啊,通知也应该早通知,都快上战场了,才通知游戏规则变了。 陈薇薇要继续往下说,我举起手:“不好意思打断一下,规则发生变化,为什么不早通知我们?” 陈薇薇看我,说了一句:“早告诉你,你就能做好准备吗?” 我一时语塞,她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这种新式的游戏对抗,只有借助他们公司的游戏设备才能完成。没有这个设备,就算早告诉也没用,用脑子空想也想不出来。 黑天鹅冷冷说:“早就该这样,二维画面太限制我的发挥。” 陈薇薇继续指着屏幕上的模拟场地,“待会儿你们三位选手jinru场地,会占据三个顶角,形成一个大三角形,把整个场地都给盖住。而所有的观众,都会在这个场地里,感受你们的脑图造景。” 老熊眼睛瞬间亮了:“你的意思是,我们三个人可以利用整个场地进行对抗,造出巨大的三维幻境?” “对,就这个意思!”陈薇薇双手拄着讲桌,居高临下,用一种狂热而兴奋的口气说:“从现在起,你们就是上帝!这块游戏中心就是你们创世的世界。” 我喉头动了动,回想起昨晚济慈老和尚说过的话。如果日后技术成熟,人人都能用这种游戏设备创造世界,而且都是三维的,无与伦比,逼真形象,一个又一个的妄境诞生在这个世界上……会出现什么样的后果? “这,这合适吗?”我磕磕巴巴地说。 黑天鹅的语气里没有任何感情:“觉得不合适你可以退赛。” “你说的合适是什么意思?”陈薇薇问。 “我总觉得这件事有点不好说,”我绞尽脑汁措辞:“符合道德吗,会不会引起什么不良后果?” 陈薇薇笑:“请问这位选手,电视出现的时候,它符合道德吗?电影出现的时候,它符合道德吗?电子游戏出现的时候,它符合道德吗?不说别的,关于电子游戏是否毒害的说法,已经讨论了几十年,可现在电子游戏依然是全球很重要的一大产业,全世界的人除了没条件,谁敢说自己从来没玩过游戏,那么现在的世界崩塌了吗?恰恰正因为有电子游戏的存在,反而少了很多的冲突和战争。” 我哑口无言,心想这不是歪理吗,还有很多年轻人就因为玩游戏才结的仇。她的大概意思是懂了,脑图造景和电子游戏、电影什么的都差不多,那些形式也是造境,只不过脑图是把这种能力给普世了,你只要有条件买设备,自己在家就能造,不必考虑人员和成本什么的。 要这么说,其实不算太稀奇。 老熊裹着军大衣过来,拍拍我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老弟,这就是时代,这就是大势所趋,个人能力抗不过历史的车轮,还不如顺势而为。” 我点点头,只能这样了。 我们在会议室休息了一会儿,黑天鹅和老熊没有任何交流,一个发呆,一个愣神。我坐在那里,有些坐立不安,低头看看右手腕,也不知道昨晚济慈和圆通赐的咒好不好用。 这时就听到外面像是开了锅,欢呼声不断,主持人拉着长音介绍最后三强。 有工作人员推门进来,谦恭地说:“三位大神,现在到现场吧,比赛要开始了。” 老熊伸个懒腰,踢里踏拉往外走,黑天鹅一个箭步抢过去,抢在老熊的前面。 老熊愣了一下,随即哑然而笑,自觉站在黑天鹅身后。我叹口气,两条腿重似千斤,也站了起来排在老熊的身后。 三人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从后场来到前台,刚一出去我顿时晕了,就看到黑压压的全是人,闪光灯不断,晃得眼都快瞎了。 这么大的场合我还从来没有经历过,两条腿有点软,老熊手疾眼快一把搀住我,低声道:“兄弟,稳住。” 黑天鹅疯狂的向着自己粉丝挥舞手臂,下面尖叫声不断,老熊别看穿着老土,可派头十足,也在挥舞手臂,时不时做上掀的动作,让声浪更大一些。 这两个人都是人来疯。 主持人简单介绍了一下游戏规则,和陈薇薇说得差不多。主持人道:“一会儿比赛开始,观众席所在的位置就是三位选手的战场,大家可以亲身体验一下jinru幻境的感觉。先给大家提个醒,到时候不要惊慌哦,那都是大神们想出来的幻象。” 下面的观众和媒体记者一顿大哗,这也太牛啤了吧。 最大网络媒体的王牌记者即时提问:“是不是就像是看4d电影?” 主持人笑,把话筒交给陈薇薇。陈薇薇沉声说:“4d电影本来就是个伪概念,它再逼真,也有观众和屏幕的隔离。而我们这次比赛,是让所有人都沉浸在这个境界里,jinru三位选手创造的奇妙世界,你们就是世界的一员!” “哗哗~~”下面爆发了极其热烈的掌声,所有人都在翘首期盼。 主持人宣布,“选手jinru游戏室。” 我们三人的游戏室分别在场地三个不相邻的顶端,形成一个三角形盖住场地,所有的观众都在覆盖面里。 我跟随工作人员来到游戏室,走了进去,里面的空间很小,但是不感觉逼仄和狭窄。中间放置着一把躺椅。我深吸口气,平缓了心态,半躺在躺椅上,有工作人员递过来vr眼镜。 这个vr眼镜的造型和先前2d脑图成像的眼镜不一样了,更宽更厚实,纯黑磨砂的,手感极好真是爱不释手。 缓缓戴上之后,一点都不感觉沉,反而轻盈的像是羽毛,像是女孩温柔的小手。 我舒舒服服换个姿势,准备对战。 耳边已经隔绝了外面的嘈杂声,眼前亮起蓝灯,三次闪烁之后屏幕亮了,即时出现了整个场地的场景。 vr眼镜里采用的是上帝的俯视视角,可以随意调换角度和高低,场地里情况看得清清楚楚,观众们交头接耳,媒体记者快速敲击键盘……这些细节都能看清楚。 我正津津有味看着,整个场地的灯突然全部灭掉,一片漆黑。没等人们有所反应,东北角的黑暗里忽然出现一座巨大的寺庙。 这座寺庙太壮观了,屋檐能一直杵到场地的天花板。这里是博览中心最大的会场,高了下足有三层楼,十米吧。大寺庙一出现,那种巍峨古朴,气象森严的感觉扑面而来。我第一反应是老熊出手了,再一想不对,东北角不是黑天鹅吗? 黑天鹅这个娘们怎么改套路了,不整超文明的风景,开始创造古寺了。 现场的观众们几乎同时发出惊叹,这座古寺栩栩如生,逼真形象,巨大屋檐翻卷,飞梁斗拱,檐上还有很多石制的神兽,看不出是什么动物,每一个虽粗糙不堪,却古韵十足,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寺庙的占地面积在徐徐扩大,观众席在场地中间,这座寺庙如同宣纸洇染一般,快速蚕食和侵占场地,很快逼近了观众席。 最边缘的观众竟然出现了惊悚的表情,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寺庙的城墙侵入了。因为一切都是幻象,大家都穿墙而过。寺庙扩张的速度极快,马上把整个观众席上千人全都圈在寺里。 这座寺庙里面是东南亚风混杂了印度风,四面长廊,院里开满花草,墙壁和塔楼都雕刻着巨大的壁画和浮雕,每一尊都似人非人,看起来极是苍远古朴,神秘莫测。 大家似乎jinru了一个埋藏在人类历史下的古老文明。 这还不算什么,只见一颗巨大的树在院子里快速成长、变大,形如冠盖,笼罩场地,观众席上不少人发出惊叹:“快看,是菩提,是菩提树!” 这棵树特别大,树干盘根错节犹如粗蛇,现场的效果看,这棵树最起码要二十人才能抱得过来。树叶抖动,从树顶落下无数的菩提绿叶,犹如下了一场绿色的细雨。 所有的人都张着大嘴抬头看,沐浴在大地母亲的神迹中,一个个表情痴迷,跟嗑了药差不多。 在这个时候,另一个角落里缓缓走出一人,此人身高五六米,身材挺拔,穿着古代的宽袍大袖,真是玉树临风。他卧蚕眉龙凤眼,腮下五绺长髯,走路飘飘然犹如行走云端,说不尽的潇洒,道不尽的风流。 这个人也是虚像,所有人一看,就知道老熊也出手了。 这个虚拟人物是谁呢? 观众席议论纷纷。我则有点吃惊,似乎看到了李大民的影子。 第二百六十二章 老熊的底蕴 细细看,才肯定不是李大民。李大民修为成就后,确实也有飘飘欲仙的味道,但和眼前虚拟人物的感觉并不一样。 所有观众都在看着老熊创造出来的这个人物,大家屏息凝神,因为这个虚拟人马上要和寺庙对接上,狭路相逢,肯定是场恶战! 目前为止,第一名黑天鹅和第二名老熊,还没有对战过的记录。他们私下里有没有过切磋,谁也不知道,在公开比赛里这是第一次较量。 全场人雅雀无声,都在等着看这场火星撞地球。 我其实也创造出了自己的图像,答应过济慈长老,这次比赛只能用佛教人物。考虑再 《阴间密码》第二百六十二章老熊的底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二百六十三章 最终的对决 王羲之的脸色微微有变化,身前凌空出现一行字:“黑天鹅,你我的比试到此为止吧,就算我……”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大江大浪中突然飞出一只黑色怪物。这怪物足有屋顶那么高,少说也得十来米,身材巨大,好似变异的大章鱼。 这东西一出来,满堂皆惊,现场的许多女孩发出尖叫。这章鱼太诡异了,触角又黑又长,一张脸更是狰狞可怖,光是这么个章鱼脑袋就比卡车头还大。 这怪物一出来,以排山倒海之势带着无穷巨浪,直扑小船上的王羲之。 本来相当和谐,风景优美的山河景象,顺便变成魔鬼的地狱,整个游戏中心像是国外拍摄的灾难大片,观众们很多人都受不了,跑到了座位外的过道上,这铺天盖地犹如末世的场景下,全都吓得瑟瑟发抖。 王羲之脸色巨变,在天空上写下几个字:“黑天鹅,何必如此,你太激动了。” “那你就赶紧滚蛋认输吧。”怪物的嘴里飞出几个字。 王羲之冷笑,脚一跺小船的船板,人陡然变大,头顶天花板,脚踩江面,也变成十米高,和那个怪物章鱼几乎一样大。 王羲之写下几个字:“文人诗篇太过儒雅,对付你这种妖孽,只能用他了!” 王羲之浑身一抖,陡然变化,竟然变成了孙悟空! 这个孙悟空并不是电影电视剧里的形象,他七分像人,三分才有点猴的意思,身上没有毛,看上去像是一个尖嘴猴腮的人。 他身形佝偻,颇有猴相,见之可笑,可此时此刻孙悟空散发出来的气场,以及要正面应敌的勇气,散发出了无穷的魅力。 所有的观众都被代入了,很多人离开席位,来到孙悟空的身后,一起高喊:“齐天大圣,降妖除魔!” 孙悟空挠了挠腮帮子,笑了笑,像是在说看俺老孙的。他微微一侧头,耳朵眼里飞出一根金箍棒,迎风就长,这根棒子瞬间长到了和场地那么长。 孙悟空举着大棒子,照着怪物就砸下去。 怪物也不是白给的,无数的触角在水面下搅动,狂风巨浪而起,迎着孙悟空来了。 孙悟空“嗖”一下钻进水雾。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看着怪物和孙悟空在浪花滔天里搏斗,他们的身影已经看不清了。孙悟空忽出忽进,浪花飞溅,真是山河为之变色,天地为之感泣。 我都看傻了,黑天鹅和老熊果然代表了脑图领域的顶尖水平,两人都已经到了大神级别,技法上已经很难说谁强谁弱。 这个时候,情况突变,水里陡然飞出无数的触角,它们不是在对抗孙悟空,而是像大型狼牙棒一样,直奔在场每位观众,一扫就是一大片。 当然了,都是幻象,但这些触角的细节太过逼真,速度迅猛绝伦,但凡是个人,下意识就要逃。 会场当时就大乱,不光女孩很多男人也在尖叫着躲避,人挤人人推人,乱到一塌糊涂,保安已经阻止不了现场的乱象了,这时还传来了孩子的哭声,眼瞅着就要出大事…… 大浪、触手、山河变色、风雨飘摇,这些真好似到了世界末日。 就在这个时候,孙悟空从水雾中蹦出来,渐渐化成老熊的形态。他的嘴里飞出一行字:“算了,停手吧,我认输了。” 水浪陡然静下来,怪物不见了,场地终于恢复了宁静,一片静静流淌的大河,没有山脉,天空昏黄,水流无穷无尽。 老熊的形象消失了。 电子音播报战果:“老熊淘汰。” 现场静下来,观众们惊慌失措,像是劫后余生。大喇叭里传来组委会的声音,是很温柔的女声:“各位观众不要害怕,所有的一切只是比赛效果,出现的只是三维图像,不会对任何人产生任何危害,请大家回到座位上,继续观赏比赛。” 水面平静,根本看不出刚才爆发了一场惊天动地的对抗,众人期期艾艾回到了座位上。 还是有一些观众提前离场,都是妈妈或爸爸带着孩子走的,那种惊涛骇浪的搏斗,实在不适合让小孩参与其中。 大家心神稳定之后,都在议论纷纷,脸上难掩兴奋之情。观众都在讨论,说黑天鹅果然技高一筹,还有人说老熊是不想惹出大乱子,他害怕了。怎么说的都有。 我在一旁听得不住唏嘘,老熊害怕了,也不能说不对。老熊认输休战,一个是现场乱到了不可收拾,马上就会出大事,还有一个是,他似乎感觉到了黑天鹅身上极度危险的气息。 这股气息我也觉察到,浪花滔天的那一刻,黑天鹅失去了理智,她不受自我控制了。老熊及时收手,才避免激发她更狂热的行为。 我正想着,听到有人敲我所在的游戏室大门,工作人员打开门,说道:“呦,熊哥你怎么来了。不好意思,请你马上离开,现在正在比赛。” “我只想对托儿索说一句话。”外面的人沉声说道。 我马上听出来,是老熊,他来了。 “熊哥,我知道你是大神,也是刚才的参赛选手,但你别让我们难做,现在正是比赛,一切都有监控和记录的。”工作人员诚恳地说。 老熊在外面沉默一下,说道:“那就转告一下托儿索,黑天鹅心有魔念,对抗时一定注意不要激发她的魔性,否则现场会出大乱子。” 说完脚步声渐远,他走了。 工作人员把门关上,来到我面前正要说,我道:“我都听见了,我会注意的。” 工作人员叹口气,不在说话。 此时我看着现场的大河大浪,转了很多的念头,老熊已经淘汰,我就算现在认输,也是第二名。这个成绩简直是出乎意料的好,可以说这次比赛我可以圆满落幕了。搏到第二名,能见sx公司的总裁,还有很多的奖励,一切都那么圆满。 那么,我该认输吗? 脑图里出现的小和尚,此时站在会场角落,像是站在远远的河岸,看着眼前浩瀚河流,怔怔不知归路。 这时会场上很多人议论纷纷,这才想起还有个我,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我所在角落,发现这里站着一个虚拟的小和尚。 刚才的那番大战惊心动魄,过去之后,所有人都累了乏了,像是看到了电影的情绪高点,接下来就是结尾,没有人对我有信心。 我控制着小和尚动了,一步步向前走,慢慢踩在水面上,凌空渡河,走得很慢。 从河水里冒出一行字:“托儿索,我不难为你,我给你设立一条通道,你如果能走到底,就算你赢。” 字在空中消失,大河突然间暴涨,河面平静,但深度在急速增加。一开始,水面在观众的腰部,几个瞬息后,水面竟然涨到了天花板。也就是说,现场已经淹没在河底,所有人都在水下。 当然这是幻象,没有人会窒息,但是黑天鹅的脑图太强大了,强大到逼近现实。水里泛着无数的沉渣,看不到有鱼或其他生物,水草也不见一棵,目之所见都是昏黄幽暗的水,沉渣泛起,大小不一的水泡沉浮其中。 有些观众竟然开始呼吸短促,这个场景诱发了幽闭恐惧症和深水恐惧症。 实在是太逼真了,大家都感觉到了水压和幽深的孤独感,心智弱的观众已经不行了,想从这里逃离出去。 我的小和尚依然站在河面上,也就是站在实际的天花板高度,观众们抬头能看到小和尚穿着草鞋的鞋底。 小和尚出了这间会场,上半身从屋顶的外面露了出来。 这时我才感觉到游戏设备的强大,这套出脑图的游戏设备,理论上来说,没有固化出图的范围,你要是脑力强大,可以在上海一直出脑图干到美国洛杉矶去。但没有人会有这么强大的大脑,我现在控制小和尚在屋顶,已经到了最极限,小和尚的身影发虚,几乎要消失了。 全场突然发出惊呼,河底出现了一条长长的甬道,这条甬道从小和尚站着的水面,斜着四十五度一直通向河底。意思很明显,就是想让小和尚从这条甬道走下去,一直向下走,直至jinru最深的河底。 甬道呈半透明状,所有人都能看到里面的情形,两面是厚实的墙壁,雕满了壁画,墙上镶嵌着很多的灯台,里面幽幽燃烧着火苗。 所有人都被这神秘幽深的景象给吸引住了。 第二百六十四章 内心世界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看向高空的小和尚。 我控制着小和尚走进这条甬道。前面就算刀山火海,我也要闯一闯。 通道幽深,直通水底.一身白衣、眉目清秀的小和尚走在其中,一步一步。周围昏黄幽深,这个小和尚显得孤立无援,似乎稍微出一点动静,他就能死去。全场观众的注意力全都在这个和尚身上,甚至忘了呼吸,他们完全代入进了情境。 小和尚看到两侧的壁画,上面绘画的情形非常清晰。小和尚看到的一切,都映入了我的眼帘,这些壁画好像是画着一个人出生到成长的过程。 一个婴儿呱呱坠地,医院 《阴间密码》第二百六十四章内心世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二百六十五章 怨念 黑暗里飞出数根钢索,把小和尚手和脚全部锁住。 四面八方这么一拽,小和尚手脚四肢被拉直,整个人绷在半空。 “是不是以为自己是个虚像,我就弄不了你?”黑暗中冒出黑天鹅冷冰冰的一行字。 小和尚没有说话,默默闭上眼睛。 “我让你装!”一行大字从黑暗里飞出来,猛地**在小和尚身上。紧接着“嘎吱嘎吱”似乎脆响,小和尚的四肢被钢索所绑,从四个不同的方向开始拉拽。 这就是五马分尸。 一瞬间我感觉到自己的精神力受到一股强大而黑暗的力量所影响,好像真有一股力在脑海里拉扯。我的头都要碎了。 黑天鹅把精神攻击上升到身体攻击,强大的精神力已趋于实体化。这一刻我感觉到了痛苦,还有一股不寒而栗,如果不控制黑天鹅,任由其发展,后果不堪设想,她的精神力很可能会产生无法设想的毁灭力量。 这一刻,幻化出来的小和尚被黑天鹅施行五马分尸。黑天鹅说的话,一句一句从黑暗里冒出来,“这里是完全封闭的,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在这里你无法脱战,如果你现在摘下vr眼镜,大脑将会留下后遗症。” 小和尚在“嘎吱嘎吱”的撕扯中,缓缓叹了口气:“卿本佳人,奈何从贼。” “你说什么?”一个声音从黑暗里冒出来。 黑天鹅竟然学会了在幻象中说话! 我能说话,是因为金字符的能量和济慈长老的佛咒加持,而黑天鹅什么都没有的情况下,光凭天赋,竟然也会发声。 不得不说,她是个天才,是个顺应时代技术的天才。假如没有这项vr成像的技术,黑天鹅很可能就是一个受过伤害的怨妇,而现在她拥有很多粉丝,能肆意创造世界,能任性抒发自己的怨念…… “你很厉害。”小和尚说:“不过,心智太差。” “你说什么?!”一个咬牙切齿的声音在黑暗里回荡,钢索更加用力。 小和尚满头冷汗,滴滴答答往下落,表情十分痛苦:“完全被情绪所左右,说明你很低级,你只是个爬行动物,没有进化到智人。” 这话以前李大民说的,我用到这里了。 “你还不算是成年人,只是个任性无知的孩子。”小和尚说:“你的目光太短浅,只盯着眼前一亩三分地,哪怕随便过来个人在你的心里踩出个鞋印,你都能纠结难受半天。你这样的人很可怜!” “你懂个p。”黑天鹅的声音出来,咬牙切齿。 “哈哈。”小和尚仰天大笑,“今天你就算弄死我,我也比你幸运的多。你的罪孽会多加一分,永远不得解脱,一辈子都生活在黑暗的怨念里。” 这句话说出去,许久都没有声音。 钢索凝滞了一下继续加力,小和尚疼的哼哼唧唧,身体被拽得愈来愈长,他哈哈大笑:“放下了解脱,拿起来千斤,所有一切都在你一念之间。放下莫不如就从我开始吧。” 随着话音结束,只听“啪嗒”一声,铜锁忽然解开了,回到黑暗里,小和尚凌空掉下,摔了个屁墩。 他坐起来,揉着四肢的关节,嘶嘶倒吸冷气,好半天从地上爬起来。四面黑暗鸦雀无声,原先那些尸体都不见了,黑天鹅也没有了踪影。 小和尚漫无目的在黑暗中行走,走了没多远,忽然看到不远处有火光。他走过去,愈来愈近,看到黑暗里有一座小小的屋子,房子很小,是用很多玩具搭建成的。房子前面的空地上,坐着一个扎着两只啾啾,十分清秀可爱的小女孩,大概有五六岁的样子。 小和尚走过去,坐在小女孩的身边,她抬头看着和尚,笑嘻嘻说:“叔叔,你能陪我玩嘛?” 小和尚爱怜地摸了摸女孩的头发,“好,叔叔陪你玩。” “叔叔,我忽然明白了,”小女孩闪动着灵气的大眼睛:“众生就是自己。他们都是我心境的投射,折磨他们就是在折磨我自己。” “是啊,”小和尚感叹说:“人活在世,就是要开开心心嘛。” “叔叔,这间小屋里还有一样是我最放不下的东西,你能帮我放下来吗?”小女孩狡黠地问。 小和尚看着这间玩具屋,略一沉吟,而后坚定点点头:“叔叔帮你。” 他站起来走向小屋,缓缓推开。 里面亮着柔和的灯光,空空荡荡,屋里只有一样东西。那是从天花板悬垂下来的一根金属丝,在金属丝的尽头缠着一只死猫。 这只猫很大,通体黑色,被金属丝一圈一圈绕在脖颈上,缠得紧紧的,死死的。猫死的时候应该很痛苦,脖子应该都被勒断了,脑袋耷拉一边,身体径直悬垂着。 小和尚看到这一幕,我浑身的鸡皮疙瘩起来了,一股股寒意从骨头缝渗出来。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小和尚慢慢走过去,站在猫的前面,**着声音:“黑,黑黑,是黑黑吗?” 我一眼认出来,这只死猫就是曾经跟过我的猫精黑黑。 我记得十分清楚,黑黑离开了我,跟随上一个挺漂亮的女孩,叫赖樱,是个舞蹈老师。赖樱和阴差马丹龙的徒弟轻月还是男女朋友。当时我就觉得黑黑有点悬,正好撞在修行人手里,真是没想到,它竟然死了,而且是被吊死在这里。 “你认识这只猫?”小女孩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进来。 小和尚扭过头看她:“你把这只猫怎么了?” 小女孩眨眨眼说:“和尚,你怎么不镇定了?刚才你不是劝我,一切都要放下吗,为什么现在不冷静了,我能感受到你情绪的波动。” “你先回答我。”小和尚**着说:“你把这只猫怎么了?” “她杀了我!”一个声音突然从屋子角落出来,紧接着一个纯黑色的女人如同影子般冒了出来。 这个女人是黑色的,并不是衣服黑,而是全身都散发着浓浓的黑气,脸色苍白,眼睛睁得很大,一出来就让人极为不舒服,能感觉到强烈的怨念。 黑暗女人来到小女孩近前,一把掐住她的脖子,狠狠地掐着。 小女孩伸出长长的舌头,向小和尚求助:“这是我最后的心障,你如果能帮我解开,你就赢了。” 黑暗女人极为恶毒,猛地转头狠狠瞪着小和尚。两个眼睛像是阴森的沼泽。 这个女人应该就是黑黑死后的怨气所化,变成一个极为恶毒阴森的女人,她的目光像是一把尖锐的木梳插在我的身上。 “黑黑,是我。”小和尚**着说。 黑暗女人吼一声:“我不管你是谁,我就要折磨死她,我一辈子都跟着她,让她吃不好穿不好,过不上好日子,我就要跟着她,藏在她心里的最深处,我要折磨死她!哈哈哈,哈哈哈~~” “黑黑,我是林聪啊!”小和尚一边说一边流泪。 黑暗女人猛地一怔,“主,主人。” “黑黑,”小和尚擦擦眼泪:“先不说你和她的恩怨,你这样折磨她,折磨到死,你又能得到什么。” “放屁!”黑暗女人竟然露出狰狞的笑容:“那我折磨你行不行?” “我就是这个意思,”小和尚说:“你到我的身体里来,到我的心里,你想折磨就折磨,想怎么就怎么吧,我想感化你。” “为什么?”黑暗女人慢慢放开手,小女孩终于解脱,蹲在地上拼命咳嗽。 “因为,”小和尚沉默一下:“你我毕竟有过一段缘分,看到你变成这样,我于心不忍。我想要度化你,让你解脱,从无尽的怨念中解脱出来。” 黑暗女人咬牙切齿看着小女孩,“我不能这么放过她,这太便宜了。你看看她怎么折磨我的!”她指着房梁上悬下来的金属丝,“这是弓弦。我和她斗法中落败,她得理不饶人,用弓弦狠狠缠着我的脖子,使劲的勒,活生生把我勒死!我喘不上气,我手刨脚蹬,我甚至做可怜相向她求饶,都没用,她可真狠!” 小和尚缄默不语,面对两个怨念之女,我也没有办法。她们的怨恨像大海一样深不见底,可以毁灭一切的美好。 小和尚疑惑:“你不是精灵吗,怎么能被弓弦勒死?” 黑暗女人悲伤地说:“你以为她的能力是怎么来的,还天赋,呸!她有一样祖传的宝物,是一根弓弦,能够震动八方,对灵体产生巨大的伤害。” 第二百六十六章 我本江湖流浪人 听黑暗女人这么形容弓弦,我心有所动,似乎想到了什么。 现在不是分心的时候,我对女人保证,带她离开这里,想办法超度她,总这样玉石俱焚也不是办法。 “如果没法超度呢?”她问我。 “那你就永远留在我的心里。”小和尚一字一顿说。 黑暗女人深深地看着我,明眸凝视,在这一刻她心有所动,一座冰山在缓缓融化。 “走吧。”小和尚说。 “好。”女人点点头。 就在这句话落地的时候,半空悬挂的黑猫没有了,一根空空的弓弦从天上落下来。小女孩抬起头满 《阴间密码》第二百六十六章我本江湖流浪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二百六十七章 技术的终极运用 熊大海说完之后,就不说了。大家还以为有下文,半天没动静。一个“本是江湖流浪人”就把我们打发了。 王藤善大笑:“好!老熊洒脱。黑天鹅呢?” 黑天鹅没有立即介绍自己,而是说:“王总,不知道为什么,看你总有种熟悉的感觉,我们似曾相识。” 王藤善没有躲避她火辣辣的目光,淡然地笑笑:“很多人都这么说过,可能我长了一副大众脸吧。” 黑天鹅觉得自己失礼,赶紧咳嗽了一声,掩饰一下发红的脸,说道:“我本名叫林鸦。” “哪个ya?”熊大海问:“丫头的丫?” “不是,”林鸦的脸色不好看,咬着下唇说:“是乌鸦的鸦。我爸爸起的,可能是觉得我是不祥之物吧。” 王藤善打断她,“好了,不说了。托儿索你也介绍一下自己。” 我赶忙道:“我叫林聪,也姓林,和林鸦姐是本家。今天见到王总,还有两位高人,林姐姐和熊大哥,觉得佩服不得了。我现在还是失业状态,没有工作。” 熊大海摆摆手:“今天晚上是老王举行的家宴,咱们关起门是弟兄,你不用这么客气。” 王藤善点点头:“老熊说得对。”他朝服务员招招手,吩咐说上菜,让服务生不必留在屋里。 服务员都下去安排了。 王藤善道:“三位,比赛也比完了,感觉如何呢?” 熊大海摆弄着酒杯,林鸦抢着说:“我觉得这个游戏大有前景可为,能够激发人的创造力和想象力,比的不是谁游戏技术好、谁的手速快,而是最纯粹的精神对抗……” 她巴拉巴拉说了一堆,王藤善笑着听,不时点点头。 “其实,”王藤善等她说完,顿了顿道:“我们集团研究和开发这个游戏,最终目的并不是挣钱、做什么战略转向,这些非我所欲也。我还有更大的诉求和愿望。” 我们三人竖起耳朵,王藤善这顿家宴肯定是有目的,不是泛泛一见。 “先说说你们喜不喜欢创造吧?”王藤善问。 林鸦第一个说,当然喜欢了。 熊大海犹豫一下,也说很过瘾。 我最后道:“喜欢是喜欢,但就是太累脑子。” 王藤善哈哈大笑,“我们人生的意义就是创造!失去了创造性的劳动,人活得跟咸鱼有什么区别。”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从兜里掏出三张金灿灿的卡片,能有名片大小。 三张金箔卡分别发给我们三人。 “这三张卡的后面有一串地址,是高新区我们公司的一处研究场地。三位可以凭借这张卡,到我那里一探究竟,算是我的一份邀请。只要去了,我就能保证你们不会后悔,你们会见识到这种技术更加伟大的应用,如果你们有着一颗创造世界的雄心!”王藤善铿锵有力:“这张卡的期限只有明天一天,如果不来,过了明天就会作废。这小玩意就当留下做个纪念吧。” 这时开始上菜,话尽于此,王藤善不再说什么。 上来都是这家酒楼的特色菜,山珍海味,想到的想不到的,全都往上摆,还有一只特大的龙虾,看得我直咽口水。 王藤善作为一个公司老总,在我们面前没有任何架子,谈笑风生,气度平易近人。关于游戏的话题不再提起,说的都是家里话。 能和他气场平起平坐的,我们这几个人里也就是熊大海了。熊大海不知道是什么出身,穿着破衣娄嗖,就是一件军大衣,气度却稳若泰山,在王藤善这么大的富豪大佬面前,丝毫不输。 酒宴之后主宾尽欢,熊大海一个人造了一斤半的白酒,面不改色,笑容如常。林鸦也喝了几杯,小脸红扑扑的,添了几分妩媚之色。 王藤善安排车把我们送回去,并给了电话,说明天如果接受邀请,想过去看看,尽可以打这电话号码叫车,随叫随到。 我醉醺醺地回到了家,打嗝都是海鲜味,满嘴留香,昏昏沉沉睡了。 第二天起来头有些涨,翻出金卡看了看,决定还是过去看看。毕竟火陶下落不明,可能和王藤善有莫大的关系,我是不见兔子不撒鹰。 正要打电话叫车,忽然手机响了,是聚宝斋周老板打来的。我赶忙接听,寒暄了两句。周老板直接开门见山:“林聪,从上海回来了?” 我赶忙说是的。 “今天我到何庆友的办公室去找密室,你来不来?”他说 我心动了,可事情有缓急轻重,还是先顾着火陶这一头。赶忙说今天还有点事,明天差不多。 “我等不及了,”周老板兴奋地说:“眼瞅着宝山在眼前,不去看看实在心痒难耐。我先过去,等过后再找你。” 挂了电话我没太当一回事,周老板这人讲究,让他先行找到密室也不能太亏我。我要求也不高,他吃肉我喝点汤就行,反正那里的钱都是白来的。 我给司机打了个电话,二十分钟后车等候在小区外面,效率特别高。我到小区外上了车,直奔高新区的sx厂区。 高新区远离市内,大概四十多分钟,开到了这里,顺着水泥路进去,颠簸了很久,终于开到极为偏僻的厂房。 下了车舒展一下身体,这里环境不错,一排排树木,花坛草地的。如今正值深秋,保养的特别好,空气一闻,并没有厂区的污气,反而十分清爽。 这个时候我看到还有车过来,熊大海下了车,我们两人相视一笑。 工作人员带着我们两个走向里面的场地,到了门口,正看到林鸦早到了,穿着一件红色风衣,双手插在衣兜里,像是个等着老公归来的小媳妇。 我和熊大海过去打招呼,工作人员见人到齐了,带着我们从脚门jinru一个厂房。进去后里面黑不隆冬的,隐约能看到一条铁皮楼梯通往黑森森的二楼。 熊大海走在前面开路,颇有点老大哥的气质,林鸦在中间,我殿后,我们三人形成一个不用言说的默契。 经过那场决赛,精神力几次的对抗,无形中增加了我们之间的友谊,那是一种无法言说十分奇妙的感觉。 到了二楼四周还是黑的,眼前有一条铁桥通往对面,像是横跨在深渊之上。 熊大海微微皱眉,回头看林鸦,还是叫黑天鹅的名字,“你觉得怎么样?去不去,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哎呀,你废话这么多,来都来了,是不是害怕了?”林鸦说。 熊大海闷哼一声,插着军大衣的双兜,大步流星走在前面。我们跟在后面。 跨过这座铁桥,有楼梯通往楼下。 行到这里,一直陪同我们的工作人员说,他的权限只能送到这里,剩下的路需要我们三人自己走。 这么神神秘秘,我的心跳有些加快,不自觉用手挠挠额头,有冷汗渗出来。 王藤善倒不至于设陷阱害我们,可搞出这么多的神秘花样,总觉得不是好事。 可赶林鸦说话,来都来了,不能半途回去吧。 熊大海踩着楼梯走下去,他的脚步很沉,踩得铁皮嘎嘎响,黑暗的厂房里回荡着这个脚步声,显得极是空旷。 我们来到楼梯的尽头,又向前走了没多远,看到两扇紧紧关闭的铁门。 铁门上面有一盏不断闪动的红灯,红色光晕中能看到按着一个摄像头,还在不停地转动。 里面知道我们来了,铁门自动开启。 熊大海冷笑一声走过去,用力把门打开,第一个走了进去。林鸦和我在后面紧紧跟着。 进了铁门,里面还是黑得一塌糊涂,我们三人目不视物,谁也看不见谁。熊大海扯了一嗓子,“王藤善,我们到了!” 这一嗓子喊出去,满堂回音,凭感觉这场地大到了无法想象,声音的穿透力极强,传出去很远很远。 静默了片刻突然来了光,一瞬间整个空间亮了起来。没等我们做出反应,马上被眼前出现的情景所征服,我们三人全都傻了。 我们竟然站在了宇宙的中间,目之所视全是大片大片的星系,绚烂如烟花,充满了光彩夺目的颜色,甚至还有许多用语言都无法描述的色彩,完全不属于地球。 除了漩涡般的星云,还有其他的星体,大大小小不一的行星在自行转动着。还有一些大行星旁边有环状的碎片带,类似土星环。 林鸦忽然惊叫一声:“哇,好美!” 不远处行星的中间,有一个彗星拖着长长尾巴,如一道烟花空空划过,美得窒息。这种美已经突破了人类认知的极限。 第二百六十八章 明朝的梦 我们三人向前走着,好像进入了宇宙空间,林鸦像小女孩一样拍手惊叫,拉着我和熊大海:“快看啊,你们快看。” 我们看到不远处的半空里悬挂着一颗巨大的恒星,上面充斥着无数红色的火焰,如同奔流不息的火焰岩浆,时不时还出现深红色漩涡,整个星球的色彩明艳动人,惊心动魄。 林鸦被吸引住了,浮现出极其迷离的神色,慢慢走过去。熊大海皱眉:“小心点,这里太反常。” 林鸦哼了一声,嘟囔着说,你懂什么。 她来到这颗巨大的恒星前。 我和熊大海对视一眼,在后面跟过去,我们 《阴间密码》第二百六十八章明朝的梦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二百六十九章 用者为神 “杨海幽临死前做的梦,我口述给你们听。”画面不再播放,王藤善说。 “咦,为什么不把梦境也造成三维影像?”林鸦好奇地问。 “因为,”王藤善淡淡地说:“造不出来。” 我们三人面面相觑,极其怪异,王藤善能造出星系、星体和宇宙,竟然造不出明朝时候一个道士做的梦。 王藤善道:“也不是造不出来,而是造出来之后,和杨海幽本人记载的资料差了很多味道,有的时候,文字所传递的想象空间要比影像大很多,不落实到图像会有很多的韵味,这是独特的文字之美。” 他慢慢走到我 《阴间密码》第二百六十九章用者为神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二百七十章 非难的任务 我如遭雷击,傻在那里,头上渗出层层冷汗。火陶落到这样的下场,我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一瞬间悲从中来,心跳剧烈加速,我妈妈以后就没有指望了吗? 呼吸有些急促,王藤善还在继续讲解,我竟然耳朵瞬间失聪,什么都听不见,只想着一个念头,难道一切成空?忙活这么大一圈,最后终于知道火陶的下落,它居然被砸碎了! 这时王藤善对我说了什么,我一个字都没听见,熊大海碰碰我,才反应过来。 王藤善诚恳地笑了笑,向我伸出手:“林聪,我诚挚地邀请你加入星系计划,条件都好说。现在老熊和 《阴间密码》第二百七十章非难的任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二百七十一章 赖家祠堂 这根弓弦现在在哪?我问。 林鸦道:“现在在我最好的闺蜜手里,我委托她藏在老家的祠堂里。咱们要在进山前把它取出来。” 熊大海笑着说,呦,你还有闺蜜呢。 林鸦生气:“你和不和我们去?别说风凉话。” “去,什么时候出发?”熊大海不开玩笑了。 林鸦想了想说,她要和闺蜜联系一下,差不多明天就走,地方不远,老家在江北郊区一个镇子上。 我心急如焚,真希望赶紧取来宝物上山,事情真是越来越麻烦,没想到火陶变成了这个样子。王藤善说能够合体,我越琢磨越是 《阴间密码》第二百七十一章赖家祠堂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二百七十二章 不速之客 天井里忽然起了一阵风,屋檐悬挂的那些气死风灯同时左右飘动,嘎吱嘎吱乱响,灯火红得极是凄美。 熊大海脸色有些凝重,他看看我的手腕,明显看出了什么,眼神中有问询之色,最后还是没有问出来。他说道:“今天晚上恐怕会有异象,这里不是我们的场子,不要轻举妄动,让那些高僧去处理。” 林鸦出乎意料地没有和他斗嘴,“嗯”了一声。 我们正说着,听到“棒棒棒”有人敲梆子的声音。祠堂门口,有个老僧身披袈裟站在寒风中,正敲着木鱼。在场所有人都肃静下来,按照次序开始进入祠堂,法事要正式开始了。 我们几个跟在队伍后面,这里的事跟我关系不大,我懒得去看,但祠堂里藏着弓弦,这玩意可是关系到我们一家人的命运,此时此刻极为的紧张,留在外面不进去的话,恐怕能急死我。 一行三十多个人进到祠堂,里面面积很大,古香古色,几根黑色的大柱子因为年代久远都有点包浆了,摸上去极有底蕴。 祠堂估计重新布置过,层层的神桌已经拿掉了历代的牌位,摆放了很多供品,正中的神位供奉着地藏菩萨,看上去是个清秀的小和尚,手拿禅杖。我站在人群后面看着,地藏菩萨像前青烟渺渺,眉眼竟然和圆通有几分相似。 神桌前空出一大片区域,一左一右各放着两张长桌,每张桌子后面都坐着两位高僧。一共四个和尚全都是老头,估计都在六十岁以上,有胖有瘦,有慈眉善目的,也有一脸暴躁恶相的。此时的气氛里所有人鸦雀无声,谁也不敢大声造次。 祠堂里冷风盘旋,很多人都冻得哆嗦,静的连声咳嗽都没有,落根针都能听见。桌子后面站起一老僧,做手势叫过赖大叔,吩咐说赖家选五个人过来参加法事,其他人在后面等着。 赖大叔安排了家族里四个年龄最长辈分最大的,加上他,一起过来参加。 和尚发给五个人每人一张表陈,进行填写。写完之后收上来,和尚们敲木鱼和各种法器,叮叮当当响着,开始念经。 有句话说得好,老和尚念经。我今天算是见识了,一个字听不懂不说,还极度犯困。眼皮子重似千斤,怎么也睁不开。堂下这些人能有三十来个,没有座位,全都站着。开始还好,时间一长,大家的脑袋都在一点一点的,困得受不了,能保持清醒的不多。 我是又乏又累,努力不让自己睡觉,可老和尚经太折磨脑神经了。这种情况下又不好直白的打哈欠,只能故意挠头抠鼻子来挡着嘴。 念了能有十五分钟,我估摸着差不多应该结束了吧。祠堂里没有任何取暖设备,小冷风从门里吹进来,后背都凉透了,加上极度犯困,简直就是个酷刑。 我心下后悔,早知道这样进来添这个乱干什么,还不如在外面等着。 在昏昏欲睡的时候,突然祠堂里所有的灯都灭了,毫无征兆一片漆黑。所有人都像是在睡梦中惊醒,慌乱起来,有了骚动的声音。 黑暗中传来老僧的声音:“诸位稍安勿躁,留在原地不要乱,这是冤亲债主的中阴身过来超度。大家不要惊慌,不要乱说话,不管发生什么异象,都要做到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他话是这么说,可在场的都是小老百姓,谁能在这么诡异的情形下保持镇定。 开始有了脚步声,向着大门出去。赖大叔赶紧扯着嗓子喊:“一个个怎么不听话呢,告诉你们不要乱动,瞎动什么!” 话音刚落,就听“砰”一声巨响,祠堂大门关上了。随即传来几声尖叫,有人在黑暗中喊:“门,门怎么自动关上了?” 老僧道:“诸位不要紧张,冤亲债主已经登堂,有我们在可以保诸位平安,你们是在法阵之中,可如果出了这个门,我们就不能保证安全了。” 脚步声和说话声不断,祠堂这份乱啊,我站在黑暗里感到没有安全感,似乎危险来自于四面八方,不知能从什么地方冒出来,手心捏了把汗。 黑暗里又出现了老和尚经,四个老僧快速念诵经文,速度越飙越快,敲击木鱼的节奏也快的如飘风骤雨。 我擦擦头上冷汗,正努力保持镇定的时候,忽然心念里冒出一个女人的声音:“主人,这些是往生咒,能够化解业障,送入轮回。这是好机会,赶紧送我也去!” 说话的人,正是收在心念里猫精黑黑的怨念女人。 我在心念里问她:“你是想借东风?” “对!”女人语气很急促,非常着急,“盘山寺四位高僧的道行非常高,佛法难闻机会难得,这是我的机缘,你要送我去啊。” “好……吧,”我迟疑一下:“那要怎么帮你?” 女人告诉我,一会儿她会找机会,只要发出信号,我马上动用手腕的金符佛咒,想着把她送出去就行了。 我深吸口气,暗暗嘀咕真是请神容易送神难,得嘞,她能跟着我也是我主动招来的,现在既然有这么个机缘,就送她一程吧。 老和尚经循环往复,极快的节奏下一波又是一波,周围还是一片黑暗。我真是感慨,这么晦涩倒牙的经文,四个和尚是怎么背下来的,而且这么快的速度还步调一致,一个错字都没有,冲这点那也不愧是高僧。 就在这个时候,女人喊了一声:“就是现在!” 我意念联系手腕的佛咒,猛地就感觉心里边似乎有一股风被抽了出去,以极快速度的剥离,方向正是黑暗的前方,经文的发源之地。 我长舒口气,这位姑奶奶总算送走了,要不然留始终是个心思和麻烦,送走就好。 刚刚缓和神经,忽然听到黑暗里有高僧厉喝一声:“哪里来的孽障!” 这一声简直凭空打了一道霹雳,声振屋瓦,所有人都吓得不轻,不知道这老和尚为什么发怒。随即就听到一个女人的惨叫声,“主人救我~~~”,然后声音就没了,像被谁掐住了脖子。 我吓得一激灵,差点没尿裤子里,我考,不会吧,是黑黑吗? “高僧,刚才是怎么回事?”赖大叔颤巍巍地问。 “嗯,没事了,”一个老和尚说:“刚才有个灵物可能是感知到超度法事,想浑水摸鱼一起往生,被我等擒住,已封于紫金钵里,回寺之后慢慢处理。不必过分紧张。” 赖大叔咽着口水,吓得不敢再问,喃喃说,那就好,那就好。 还真是黑黑,坏了,这可麻烦了。几个和尚真不是吃俗的,那么多冤亲债主,那么多中阴身,他们愣是能从这里把黑黑给挑出来,真是眼里不留沙子。 这怎么办? 我绞尽脑汁想着对策,实在不行,等一会儿法事结束,去和老和尚们套瓷,说明情况,看看能不能有缓和的余地。 不过又想想,黑黑让老和尚带回寺里,不算什么坏事吧。黑黑死得惨,怨念太大,莫不如去庙里好好闻听佛法,别总想着投机取巧的事。 说来这事也有点啼笑皆非,黑黑两次从我这里出去,都没有落到好结果,估计我对它是天克。 这么一想索性坦然了,和这四个高僧打交道我脑仁都疼,反正这是黑黑自己的选择,用她的话这叫机缘。机缘如此,就认了吧。 想明白了也坦然了,我正长舒口气,突然听到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一股冷风从外面吹进来。 黑暗中老和尚经停了下来。 “来者何人?”里面一个老和尚沉声问。 来人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我给赖家送一样东西。” 我们三十来人夹在老和尚与这个不速之客的之间,众人鸦雀无声个个惶恐,黑暗里听着两人奇怪的对话。 “送什么?!”老和尚厉声问。 那人笑了笑,随即没了声音,静悄悄的似乎是走了。 我心头漾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没想到会遇到这么诡秘的事情。来人是干嘛的,莫非也是冲着弓弦来的吗? 祠堂深处突然亮起一束光,一位老僧打开了手电,缓缓向门口走去。 这是看上去最慈眉善目的那老和尚,他披着红色袈裟,走路沉稳。黑暗祠堂只有这么一束光,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目光跟随老和尚的脚步,一起向门口看去。 第二百七十三章 梁上君子 老和尚走到祠堂门口,光亮中,那里空空荡荡并没有人,来人已经走了。老和尚打着手电照过去,出现亮亮的光斑,在地上扫动。 就在这时,有人惊喊一声:“老师父,门槛那里有东西。” 手电光落了过去,所有人都看到,在门槛上卧着一只青绿色的蛇,大概能有一根筷子长短,特别细,估计也就是食指粗细。 这么小的东西是很难看到的,但是它的颜色实在是太扎眼了,光芒中那一抹深绿色,大自然里似乎没有这么绿的生物。 众人往上凑,慈眉善目的老和尚暴喝一声,“都回去!不要命了!” 《阴间密码》第二百七十三章梁上君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二百七十四章 夜来人 我运了运气,学着熊大海的样子,顺着大树也爬了上去,来到高处,树枝和屋顶相差并不远。熊大海朝我招手,我一纵身跳了过去,他在空中稳稳接住。 我们两个踩屋檐猫着腰快速在屋顶穿梭,不多时来到天井,熊大海找了个还算低矮的地方,一纵身跳了下去,招手让我也下去。 我比划了一下,少说也有个两米多三米的样子,看着有点眼晕。可咱们是大老爷们,不好退缩,一咬牙也跳了下去。熊大海确实有功夫,牢牢抓住我,来了个缓冲,缓缓落地。 “熊大哥,你这功夫真不错。”我由心赞叹。 “嗨,行 《阴间密码》第二百七十四章夜来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二百七十五章 布娃娃 我蹲在房梁上颇感诧异,大半夜这两口子折腾啥呢,看样子奔着那条绿蛇来的,且看看再说。 赖二婶拿出一个不大的笼子,四面用黑布包裹得严严实实,打开小小的笼子门,来之前什么都准备好了。 赖二叔戴上厚厚的劳保手套,小心翼翼把钵拿起来,撕去外面包裹的红纸。 老和尚精心包裹的符咒红纸,让他扯得乱七八糟。好不容易撕开口子,赖二婶在旁边用手电照着亮,能看出这两口子都挺紧张。 赖二叔深吸口气,掏出两根火筷子,小心翼翼探进钵里,左夹不着右夹没有,索性用筷子在钵里来回搅动,这 《阴间密码》第二百七十五章布娃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二百七十六章 强硬的熊大海 “这么说这弓弦只能你一个人用?”熊大海问。 林鸦点点头说目前看是这样,这根弓弦曾经被诸多高人触碰过,他们没有家族心法秘术,所以每一个人都无法避免幻象,全迷失在里面。 “有那么邪乎?”熊大海似有所动。 林鸦把东西收拾好,嗯了一声,“你问林聪不就知道了。” 我赶忙说:“熊大哥,我当时的状态你也看到了,迷迷糊糊的,就跟真的到了现实里一样,一瞬间好像时空错位。” 我忽然想起当时李大民的话,李大民在寻找落日弓,我问他落日弓有什么神通,他告诉我此弓能够穿 《阴间密码》第二百七十六章强硬的熊大海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二百七十七章 怪蛇 赖大叔的权威被熊大海挑衅,场面凝住了,所有人都看向赖大叔,看他怎么处理。 两人死死的互相盯着,熊大海很坦然,看着赖大叔的眼睛,嘴角挂着笑。 好半天,赖大叔有点无奈,“好吧,不脱就不脱吧。请长老多多费心。” 一个老和尚摸了摸熊大海的衣服,又拉起他的手看了看。不知为什么,和尚有些吃惊,“你是谁?” “江湖闲散人而已。”熊大海说。 “恕老衲眼拙,施主不应是作奸犯科之人,请回去吧。”老和尚说。 熊大海翘着下巴对赖大叔说,“那我就回去啦。”< 《阴间密码》第二百七十七章怪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二百七十八章 神出鬼没 赖皮三反应极快,高速冲刺中竟然可以中途变向,堪堪躲过熊大海的一脚。熊大海不觉得失落,反而诧异中带着兴奋,“呦,小子可以啊。” 熊大海一脚走空,迅速踏前一步,换了脚又踹向赖皮三。 赖皮三抱着赖樱,举重若轻,像是抱着一个轻飘飘的娃娃,急速转身就地一滚,又躲过一脚。 熊大海马上变招,又要欺步上前,赖皮三这时笑了:“没想到真遇到了高手。” 笑声一落,那只深绿色的蛇突然腾空,在空中拉成一条直线,以极快的速度直扑熊大海。 熊大海脸色一变,这条蛇可不是闹着 《阴间密码》第二百七十八章神出鬼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二百七十九章 谢谢光临 熊大海走后,屋里只有我和林鸦,她催促我赶紧找赖樱。 我盘膝坐在炕头,深深吸口气,闭上眼睛。在心念中感受印在赖樱身上的那枚咒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心念里空空荡荡,隐隐有些感知,觉得离着不远,可具体位置不清楚,这是以前没出现过的事情。我有点心慌,把眼睛睁开。 林鸦在旁边急的不行,连忙问怎么样。 我摇摇头,凝重地说,怎么感觉不到呢。 再试!她沉声说。 我重新闭上眼睛,这一次加大了意念,确实能和咒印有所呼应,也知道它在,可就是无法定位, 《阴间密码》第二百七十九章谢谢光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二百八十章 人偶师 赖樱声音在发抖:“这,这是什么?” “忘了吗?”赖皮三蹲在赖樱的面前,轻轻说:“你的二叔啊,昨天晚上死了。” “他,他们是你杀的?!”赖樱惊恐万分。 “不能这么说,”赖皮三真诚地说:“是他们自寻死路。我原本以为,要找的人是他们,他们接收到了蛇的信号。可他们的意志力和精神力都太差了,在蛇的幻象下没有顶住,是自寻死路。我只做了一件事,”他顿了顿:“把他们的灵魂抓来了。” “灵魂?在哪?”赖樱已经说不出话了,近乎呓语。 “就在这啊。”赖皮三把手里两 《阴间密码》第二百八十章人偶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二百八十一章 大神出马 我其实早已隐隐猜出这个赖皮三是谁,很多迹象表明他就是人偶师。现在他真真切切承认了,还是让我大吃一惊,寒意从心底泛上来。 人偶师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解铃一路追捕过来,到现在也没抓住他的踪迹,没想到会出现在这里。 赖樱喃喃,“人偶师……” “我是来拯救这个世界的。”赖皮三笑,他紧紧凝视着赖樱的眼睛。 此时,我附身在赖樱的身上,能从她的眼睛里看到对面的赖皮三。在赖皮三深邃的眼神下,他像是看透了赖樱,直接看到了我。 我心跳加快,呼吸有些急促。赖皮三就 《阴间密码》第二百八十一章大神出马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二百八十二章 进山 “你要去sx公司找火陶是吧。”解铃问。 我点点头。解铃又问,现在到什么程度了? 我想了想,还是不要瞒着他,我把自己进sx公司参加脑图对抗,然后见到王藤善王总,又遇到人偶师的事,一五一十都说了。说到最后口干舌燥,讲了很长时间。 皮南山大惊,左手拍着桌子说:“人偶师出现了?老解,我们要不要马上过去?” 解铃沉默着,用手指敲击着桌面在思考,然后摇摇头:“现在去没用,抓不到人偶师。” “我去,”皮南山挠着头皮感叹:“这小子这么牛啤吗?” “ 《阴间密码》第二百八十二章进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二百八十三章 又一个我 王藤善这么大的老板亲自带队,我们每人都要带着一大堆东西,装好了背包开始进发。 星系计划的总部坐落在凤凰山深处,路崎岖不平,有些隐秘在山丛里很难发现,也就是内部人向导,要不然很难寻到。 我们走了整整一天,到了大山的腹部,放眼望去,四面都是连绵起伏的群山。时值初冬,天气已经很冷了,草木凋零,寒风中无比肃杀。 我站在一块高石上深深吸了口气,只觉得命运无端,很难揣测,几天前我还在村里的祠堂,现在又进入大山深处,真是迷途不知归路。 夜里山中巨冷,我们这些人安营扎 《阴间密码》第二百八十三章又一个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二百八十四章 齐老大 我觉得刚才应该是神经过敏的噩梦。 这片山谷和外面的自然环境不一样,有种种稀奇古怪也在情理之中。那棵大树有些邪门,肯定是它引发了我某种臆想,算了不去想了。 昏昏沉沉又睡着了,这次没做梦,睡得正香被人推醒,揉揉眼发现到了地方。 电瓶车下来,眼前是一片开阔的草地,远处散落着很多奇形怪状的房子,有尖顶的也有圆顶。有西方的哥特风,也有东方寺庙的飞檐斗拱,这里就像是世界园,凝合了诸多建筑的特点。 草地上有几十号人,穿着麻制的白衣服。女孩是一身白裙子,头上戴着花环, 《阴间密码》第二百八十四章齐老大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二百八十五章 新宇宙 我们走过去,最大的那棵树下铺着毛毡,坐着七八个人,都穿着白色麻衣,看起来整洁划一。其中大都是熟人,我看到了王藤善、熊大海、解铃和皮南山,他们彼此没有靠的太近,散落坐着,采用的都是盘膝打坐式。 这些人的前面,靠近大树树根的位置,那里藤条盘根错节,众多树根之中隐约露出一个人影。 邵阳带我过去,找了后面的地方坐好,指着树根那里的人影说,那就是齐老大。 我屏息凝神观察,此人只能看到胸膛以上,他的下半部分深陷在树根之中。露出的肩膀又宽又厚,全是肌肉,上面顶着一颗脑袋。这个人看不清多大年纪,因为他长着精瘦俊朗的中年人脸庞,头发竟然全是花白,脸上还有一道深深的刀疤,看起来有点可怖。 这就是传说中的齐老大? 齐老大是整个星系计划的全国负责人,总部在终南山,很少到江北市。不过我听来的传闻,说此人就是江北人。 齐老大正在凝神入定,闭目打坐,整个人似乎和身后的菩提树融为一体。 他就是树,树就是他。 所有人都在看着他,现场极静,真是落根针都能听见。我轻轻吸口气,感觉一股清新的绿色空气浸润肺腑,身体懒洋洋那么舒服,似乎每个关节走在张开。 这时齐老大缓缓睁开眼,出定了。他坐着没动,看着在场所有人,目光扫视一圈,锁定在解铃和皮南山的身上。 他慢慢站起,整个人竟一丝不缕,拨开树冠的丛枝一步步走了出来。菩提树上有很多只萤火虫,光线莹莹,如梦如幻,看起来齐老大像是大树的孩子,一个自然的精灵。他不沾一缕衣服,没有烟火气,有无法明说的慈悲感。 他径直来到我们面前,王藤善递过来一套衣服,齐老大接过来轻轻一抖披在身上,把身体主要部位遮挡住。他的身形挺拔如鹤,在场还有几个女孩,都看傻了,嘴里口水都流出来。 别说女孩,就连男人都有些嫉妒他,这位齐老大像是大自然的作品,没有一丝造作。 他来到解铃的面前,解铃站起来看着他,两人默然对视了几秒,然后紧紧抱在一起。 我们看得目瞪口呆,尤其皮南山嘴张得老大,半天合不拢。解铃和齐老大互相拍着对方的后背,表达出深切的思念之情,隔了一会儿,两人才分开。 齐老大道:“解铃,你老了。” “你也不年轻。”解铃笑着说。 齐老大是个性情中人,侧了侧脸庞,眼圈红了,有些伤感叹口气说:“是,过了很多很多年。” “你怎么来了?”齐老大问。 解铃道:“办一件事,还记得乌嘴吗?” “怎么可能忘了他。”齐老大淡淡说:“很久以前我就会恢复了所有的记忆,对这尊大神更是念之入骨。” 这两个人的交谈没头没脑的,让人迷糊,他们两个好像是在叙旧,说着很久远的往事。 解铃道:“乌嘴有一个法相,轮回到大千世界投胎再生,现在变成了一个妖人,名唤人偶师。他来到这个世界,搞风搞雨不得安宁,我想借助你的能力抓住他。” “然后呢?”齐老大问。 解铃愣了:“什么然后,抓住他之后把他关起来,不再为祸人间。” “你想怎么抓?” 解铃沉默了片刻,说:“这事等咱俩私下再议,不要耽误大家时间。不过可以先告诉你,我需要火陶,非常需要。” 齐老大没说什么,解铃回到原座。 齐老大坐在我们的面前,亲切地说:“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齐震三,是星系计划的负责人。各位都是江北市才俊,是我们千挑万选出来的,关于整个计划,我想大家都已经了解了。” 众人面面相觑,齐声喊:“了解!” 齐震三道:“你们刚来,一开始不要求做什么,大家先感受一下星系计划里的新宇宙吧……” 还没等说完,熊大海举手说:“齐老大,我们来之前,已经见过演示了。” 齐震三看着他,凝视了片刻,莞尔一笑:“你们看到的只是图像,只是视界。接下来,我会带着大家真正进入那片新宇宙,那里有光,有色彩,有声音,有感受。你可以在宇宙里任意遨游,意念所到,忽至万里。如果你们有幸能找到那团宇宙里的黑洞,也可以感受一下。告诉大家一个秘密,黑洞实在难造,所以新宇宙目前为止只存在一个黑洞,我记得还是北京一位院士造出来的。你们若能找到那个黑洞,真的几率就和抽奖一样了,大家找到了也不要靠近,黑洞非常危险。” 皮南山兴趣大增,举手提问:“我们能改变宇宙里的东西吗?” 王藤善说:“皮先生,你没有经过我们的考察,目前是没有资格进入新宇宙的。” 皮南山大怒,正要翻脸,齐震三笑说:“藤善,这几个人我都知道,没问题,你放心吧。” 王藤善那么大的老总,在齐震三面前就跟个孩子似的,既然老大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齐震三看着皮南山笑,像是看老朋友一样。皮南山眨眨眼:“我说这位老大,你认识我?” “听说过,”齐震三笑:“我知道你有个外号叫蛇皮怪。” “呦。”皮南山惊讶,一脸佩服,他看着解铃:“对了,是你说的吧?不对,你们今天好像也是才见面。” 解铃拍拍他说,你就不要打听了。 齐震三告诉大家进入新宇宙的办法,所有人都要坐在菩提树下,绕着树干围坐一个圈。 这棵树太大了,别说七八个人,再来十个也没问题。坐好之后按照他的指示,我们要背靠在树干,尽可能和大树进行接触。 齐震三赤着脚,绕着树干走,看谁姿势不标准就纠正。他走到我的面前,蹲下来伸出手:“大冠军,你好。” 我迟疑着也伸出手:“齐老大,你好。” “你们脑图对抗的全国比赛我看了,非常精彩。”齐震三说:“能和熊大海、林鸦的比试中不落下风,你以后必然是个人物。” “不敢当。”我有些不好意思。 他拍拍我的肩膀:“你母亲的事我都知道了,藤善在电话里和我说了,我会尽可能帮你。” 齐震三没把话说死,只说尽力帮,我在心里轻轻叹口气,说多谢老大。 他继续转到下一个人。 我缓缓闭上眼入定打坐,感觉意念飞了起来。 齐震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知道大家有很多是修行人,此时此刻,你要放下抵御的本能,放飞意识,这样才能进入新宇宙的通道。在我这里,你们是绝对安全的,不要有所顾虑。” 既然他这么说了,我索性就放开了,感觉整个人像是飞在空中,无拘无束,不知过了多久,慢慢睁开眼睛。这一睁眼不要紧,发现自己真到了宇宙空间。 茫茫的黑暗,目之所到并没有看到星球。感觉和王藤善当初展示出来的不一样,王藤善所展示的像一部电影,我们只是外面的观察者。而到了这里,我们亲身在宇宙里,是亲历者。 视角和感观完全不一样。 我看看自己,没有任何形态,没有任何实体,就是意识。 我心念一动,眼前陡然出现一颗星球,周围带着类似土星环的环带。心念再一动,我穿过环带,来到这颗星球上。星球表面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火山和陨石坑,薄云雾气,狂风卷沙,环境极恶劣。 我知道这里是被创造出来的,肯定出自某人之手,他用意识创造了这颗星球。而现在,我用意识游玩其上,感觉极是美妙。 随着我的心念转动,我可以在这颗星球上肆意到达任意一点,时间似乎不存在,空间也只是位置坐标。 我转着,欣赏着,猛然想起一件事,数日之前,李大民曾经说过一段话,他说世间大道的精要,这个宇宙里根本就没有时间的存在,时间只是一种幻觉。 时间只是一种幻觉…… 对于我这个意识体来说,在新宇宙里确实感知不到时间,所有一切都在心念之间。有人说,心念一动也需要时间,可在这个宇宙,作为我来说,确实感知不到时间,或者说,时间的概念没有那么强。 这种感觉很难描述。我的意识即是这个宇宙,这个宇宙也融合在我的意识里。 我忽然冒出个大胆的想法,我能不能融合整个宇宙呢,包罗万象融会贯通,让整个宇宙都变成我的意识。 第二百八十六章 单向黑洞 我在这个星球上开始入定。这是很奇妙的体验,我本来就在入定状态,以意识体进入虚拟的新宇宙,现在又要在虚妄里入定。 这次入定不是再进入什么,而是用意识横跨同频整个宇宙,看看能不能做到这一点,能做到什么程度。 我无形无体,意识状态入定,一瞬间就感觉意识陡然膨胀,囊括了上下左右以及数不清的方向,以极快的速度拓展,几乎是眨眼间辐射万里。这个范围里所有的星球,每一个细小的细节都出现在我的意识里,我甚至感受到星球创造人当时创造的情绪,他是带着什么思想来造出这颗星球的。 瞬间大量的信息涌进来,我差点崩溃,我有能力用意识囊括整个宇宙,但信息量太大,我的内存空间太小,强行囊括非精神崩溃不可。 我赶忙停止,这个时候忽然感觉到手腕金符有了反应。现在无形无体,但还是传来肉体的感觉,宇宙上空凭空出现一串金符,亮度很大,在循环自转。 我所接受到爆炸海量的宇宙信息,正被它疯狂吸收,金符的亮度越来越大,金色极其刺眼。 我大吃一惊,这是怎么回事? 我赶忙用心念联系金符,发现它吸收的信息来源,并不是来自整个宇宙,而是很远很远一个巨大天体。我没琢磨明白原理,反正它在吸的时候,我的难受减轻很多。信息流先通过我,最终流向金符。 金符亮度越大我越舒服,感觉到一股澎湃之气,充荡在身上,忍不住想嚎叫,这种爆棚的力量感简直不要太爽。 我肆无忌惮,拼命吸收整个宇宙的信息流,再导向金符,金符光芒无比璀璨,亮度非凡。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很远的地方发生了震动,没有声音,冲击波跨过超远的宇宙空间冲袭而来,我所在的星球刮起一阵惊天动地的狂风,出现无数个龙卷风,每个都有数千米高,从地表直通天际。 我有点害怕了,赶忙从定境里出来,金符的吸收被迫中断。 我心跳加速,眼前疯狂的自然景象,引发的原因是刚才远方的震动。这个震动的发点,好像和金符有关。 我心念一转瞬息到了震动点。到了一看目瞪口呆,原来有一颗巨大的恒星体,类似太阳那种,现在不知怎么突然之间爆炸了! 恒星爆炸见过吗?亮度极是明亮,可以说达到刺眼的阶段,整个空间都被点亮。 离得近了,我感觉到股股冲击波如同狂风吹来,赶忙让意识离得稍远一点。 表面看这是一颗星球的崩塌,但作为意识体的我,看到的是,这颗星球背后创造意识的崩溃。打个比方,一幅世界名画,比如蒙娜丽莎被大火烧毁了。表面看,就是这么一幅画毁了,但我却感知到,烧毁的是达芬奇凝神绘画那一刻的思维结晶,无数收藏者的心念,乃至整个历史文明的浓缩。 这不是抽象的概念,作为意识的我看来,这是实实在在存在的,是以能量为形态的实体。 就像此时此刻的我,所看到的不单单是一颗巨大恒星的毁灭,看到的是创造者一番心血和创造力的毁灭。 这时周围突然出现了好几个意识体,都在围观这场难得一见的宇宙奇景,恒星爆炸毁灭。这些意识体应该是一起进来的那些同伴,但是我分不清是谁,可能里面有皮南山、熊大海他们。 他们本来在宇宙里畅游,突然感知到这里发生了巨变,全都赶过来。 我下意识觉得,这颗恒星爆炸和我有关系,和金符有关。金符把这颗星球的能量吸光了,所以才发生了这种状况。 我怕别人认出来,做贼心虚赶紧离开。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的声音传进了我的意识体,“所有人注意,马上出定!新宇宙发生了特别状况,我们要检修。” 说话的声音是王藤善。他可以发声音给新宇宙里每个意识体。 我心想自己还没到达这种境界,厉害啊,竟然千里传音。第一感受是有点不服气,我找到了容纳整个新宇宙的法门,可自身能力不够,哼哼,要是能力到达了,传个音是小意思。 当下不以为意,出去也好,复盘一下,琢磨琢磨到底怎么回事。 正要出去,这时我忽然感知非同一般的东西。 在我的感知里很远很远的地方,有一个极为特殊的天体。空间距离很远,它却在我的意识感知范围内,所以不觉得有多远。 那是一团无法描述的东西,像是漩涡,附近没有任何发光体。 怎么形容呢,就像是一张二维的纸上出现一个三维的洞。我突然意识到那是什么了,莫非是黑洞? 听介绍说,整个新宇宙只存在一个黑洞,因为这玩意的结构太难造,没有什么人能造出来。能在这里创造黑洞的,绝对是个牛啤大神。 我好奇心爆棚,要不去看看?机会难得啊,下次再进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了,也不知道会出现在哪个位置。 我心痒痒的难受,心念一到转瞬即至。到了跟前,才发现真是惊心动魄。 黑洞看起来无边无沿,似乎还在扩大,边缘外是发光体,巨大的漩涡越往里越黑。似乎有一条看不见的界限,明确区分光明与黑暗。 我盯着黑洞的深处,无限黑的一个点,心痒痒不得了,那里充满了蛊惑力,有无穷的魅力。这里毕竟是虚妄,又不是真黑洞,进去看看又能怎么样。 我天人交战,一咬牙豁出去了,不试试的话今天晚上都睡不好觉。其实还有个依仗,那就是金符加持,有它在应该没事。 我意念一动,整个人转瞬即至到了黑洞边缘,一触碰上黑洞,顿时不受控制,以极快速度向黑洞里吸收。 那里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吸着我。 我有点害怕了,犹豫片刻,索性不抵抗了随波逐流,整个意识瞬间被吸进去。 黑洞里目不视物,什么都看不见,眼前一片漆黑。 绝对的黑暗,在这里黑暗已经实化了,变成能够触摸的东西。 不知是巨大黑暗里的错觉,还是这里就是有一种神奇魔力,我竟然感觉到自己的意识也在实化,正在变成一个活生生的人。我所有的感觉,甚至包括肉体的触觉都在以极快的速度复苏。 这种感觉非常非常可怕,我本来是有肉身的,进来的只是一团意识。现在意识竟然实体化,变成肉身,那我原来的肉体怎么办? 还有,假如说意识变成肉体了,那会不会产生一个新意识? 我这才知道莽撞了,暗暗后悔,最起码先征求一下那些高人的意见啊,自己就这么直不楞登进来,真要死在这里,也太冤了吧。就算不死,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那也不行。 就在我担心的时候,眼前突然一亮有了白光。 白光中什么都看不到,我惊恐万分,坏了,这里是什么地方,该怎么回去?正彷徨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咦,你是谁?” 我心跳加速,没想到在这里听到有人说话?! “你,你又是谁?”我尝试着发问。 “哦,我叫刘洋。”那声音极其柔和。 “刘洋,刘洋……什么,刘洋?”我开始以为是创造黑洞的那个人,后来觉得这个名也太他妈熟悉了,很久前我找过马丹龙,马丹龙告诉我解开阴间秘密的人,就是刘洋。他现在修行一种名为空之境的法门,进入了五蕴空禅。那是什么境界谁也不知道,已经很长时间,我也没找到进入的法门,索性不想了。 实在没想到,能在这里找到刘洋。此刘洋是彼刘洋吗? “你是不是,修空之境的刘洋?”我尝试问。 “咦,有点意思了。”那个声音轻轻笑:“我闭关五年,你是第一个真正进到空之境的人。” “难道这里就是空之境?”我诧异着问。 “是的,”他笑了笑:“你能进来,还知道我的名字,想必也是有缘的。能和我说说,你是怎么进来的吗?” 我沉思一下,把火陶造宇宙的事情简单说了说,然后告诉他,我是通过一个黑洞进来的。 刘洋笑了:“原来如此。” “这是怎么回事?”我纳闷。 “你知道‘空之境’,想必也知道‘有之境’吧?”刘洋问。 我“嗯”了一声,有之境听猫精黑黑说过,当时我进入赵小雯的造梦,黑黑说这里就是有之境。对这个概念仅仅是直观感觉,具体怎么回事还不太清楚。 “‘有之境’指的是一切色界,”刘洋说:“你生活的现实、梦境、包括这里用火陶造出来的巨大妄境,都是色界。空之境进入的方法特别简单,那就是找到色界黑洞,‘嗖’一下就进来了,像你现在这样。” “那怎么出去呢?”我迫不及待地问。 “黑洞是单向的,只能进来,无法出去。”刘洋说。 第二百八十七章 色界 “什么?!”我大吃一惊,浑身冒寒气:“不会吧?” “不信你可以试试。”刘洋笑。 我凭着心念想了想,想无可想,想了半天还在这个鬼地方。 “不行了吧。”刘洋说:“要不然我也不至于在这里待上五年。不过这地方没有时间,瞬间即是永恒,五年对我来说,不过就是一个瞬息一个呼吸的事。” “那你怎么还知道过了五年?”我疑惑地问。 “没有时间和没有时间概念是两回事,”刘洋笑:“我在没有时间的地方感受时间,而很多人却无法在有时间的地方感受没时间。” 我被 《阴间密码》第二百八十七章色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二百八十八章 赋能 解铃和齐震三聊天的时候提到过乌嘴,说人偶师是乌嘴的一个法相,想必那是个极厉害的人物。 熊大海在黑暗中抽着烟:“传说在阴间有十大鬼差,排名第十的就是乌嘴。这个排名不是说他没能耐,恰恰说明他是压轴大神,就连传说中黑白无常都比不过他。” 屋里静悄悄的,熊大海说到阴间鬼差,气氛也带着三分鬼气。 “原来人偶师来历这么不凡。”我吃惊地说。 熊大海叹口气说非常棘手,他告诉我,传说中乌嘴看守的是无间地狱。 我暗暗乍舌,无间地狱的守护神那是什么样的段位。 《阴间密码》第二百八十八章赋能 《 阴间密码 》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kshuwx 第二百八十九章 囚牢 “出来吧,”邵阳道:“林兄,先从宇宙里出来再说。” 他说话很和气,这是给我面子呢。我沉默一下没有立即说话,靠沉默在拖延时间,手腕的金符眼瞅要完成了,不能在最关键的时刻功亏一篑! 另外一个声音响起,极为愤怒:“这小子还在吸收宇宙能!太嚣张了,马上阻止他!” 邵阳冷酷到极点:“林兄,咱们两个有交情,你别让我难做,有什么话出来再说。” 我没有答话,心提到嗓子眼,心念紧紧联系着破幻咒,差一点,还差一点。 “小邵,”一个声音听起来应该是吕先生:“你最大 《阴间密码》第二百八十九章囚牢 《 阴间密码 》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kshuwx 第二百九十章 弓弦通玄 这是一本古册,摸摸有种很韧性的感觉,绝不是纸张所制,想来也是,这书传到至今已经二百余年,如果是纸做的,恐怕早已碎成一堆渣了。 古册子很薄,大概不到十页,翻开后里面都是竖排繁体字,字句间有后人用朱笔点了简单的标点符号,进行断句。 如果放在平时,这样的书白给我都不读,枯燥乏味,没有任何阅读感。如今待在这座监牢里,漫漫长夜,实在无事可做。 我从第一行读起,看了很长时间,勉强把头两页看完。上面讲的是落日弓弦由来,老林家祖上相当显赫,是清朝道光年间的一位翰林。道光年间已被迫打开国门,洋人驾着铁船都进来了,颇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道光是个比较平庸的皇帝,不算明君也不算昏君,兢兢业业,没多大的才能,面对这么多棘手问题,头疼不已。 就在这一天,朝廷高官引荐了一位高人,此人号称从西极之国而来的化人。什么是化人,我也搞不明白,书里就是这么写的,没有注解。西极之国也不知道是什么鸟地方,估计是欧洲之类的国家。 道光对外国人天生反感,看都看不得,不予召见,打发了事。 这个化人便在紫禁城外表演一场大型幻术。古册记载,正值深夜,突然天空出现了无数烟火光焰,犹如瑰丽之花绽开,形成种种图案。当时比较怪异的是,只有紫禁城里的人都能看见,而紫禁城外老北京其他的居民都看不到。 天空中的烟花幻化无方,有花瓣绽放,有五彩之云,甚至还有一条登天梯。 看到这里,我这个现代人来感觉,这就是一场大型的烟火秀。这个化人大概是个骗子,藏着什么同伙一起放炮仗呢。 古册的记载只有寥寥数字,没有讲解当时情景,根据现有的描述来推测,放烟花一点都不算难。但是,整件事奇就奇在后面。 天空中开始出现人物和场景,而且场景极是奇特,出现的人物多是披散长发,并不是扎辫子。这些人在烟火中各拿刀枪,似乎在战场冲锋。 一朵巨大的烟花爆开,黑色天空里出现了一座巨大的城池,这些长发人攻破了城池。下一个场景是,有一人黄袍加身,坐上龙椅,穿着打扮完全不是清朝一脉,更关键的是,这个黄袍加身的人竟然也是披散头发,没有辫子。 这意味着什么,那个年代出现这么一幕场景,又意味着什么,不是傻子都能看出来。明显预示着大清朝要改朝换代,另有人登基坐殿。 好家伙的,这不是公然大逆不道吗?!这场烟火秀后,道光皇帝暴怒,把引荐化人的大员一撸到底,最后死在牢里。全城通缉化人,罪名是公然妖言惑众,以妖术惑人心,必是白莲教妖徒无疑,抓着就是凌迟。 整个京城都动了起来,官面的巡捕,私下的黑道,什么乞丐小偷走街串巷的货郎,黑白两路的江湖人全部出动,满京城抓化人。 整个过程在古册上也是寥寥数字的记载。 这化人跑哪去了呢,让林鸦的祖上那位翰林收留了。至于怎么收留的,两人又是怎么认识的,册子里一概没讲。 化人告诉林家祖上,官府肯定是抓不到他的,他要离开京城,为了感谢搭救之恩,他把随身宝物赠给林翰林。 那是一个盒子,里面卧着弓弦一根,化人自称此物乃是上古后羿落日弓弦,以神通弦,能行奇伟之戏。所谓奇伟之戏,就是那天晚上烟火秀的幻化之境。化人还交待,此物甚是危险,故增簿册两本,上有克制之法。 这两本簿册,一本讲的是如何收藏此物,克制弓弦。另一本讲的是如何利用弓弦变幻出自己想要的伟境,也就是幻境。 化人表示此弓弦最大威力能够营造三百里山川,能行云雨宫殿,亭榭楼台不在话下。最奇的是,不但能造出这些幻境,还能引人入境一游,能听《钧天》、《广乐》等失传名曲。正所谓光影照耀,眼花缭乱,音色纷沓,耳接不暇,种种香气,恍恍惚惚。 看到这里我不禁神往,这些描绘不就是人的五感吗。幻境是脑图,在脑图里又增加了听觉和嗅觉,恐怕还会有触觉。 我的目光落在盒子里的弓弦上,没想到这玩意这么牛。 这本小册子后面记载的是咒语心法,如何克制弓弦。我草草翻翻,一直翻到后面,没看到怎么能利用这个弓弦来造幻境。 弓弦制造可不是一般幻境,目前我遇到几个人可以造幻,一个是赵小雯,她可以在梦中造幻。一个是不夜天,他可以自造小中阴。这两种幻境说白了,都是脱离现实,单独存在的幻境。要进入他们的幻境,要么做梦,要么出神,肉身是体验不到的。 而弓弦所造幻境,应该是在现实里造幻。类似大型魔术,凭空变个飞机,凭空挪一座山过来,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最难得的是,普通人不必有特殊修行,凭着肉眼肉鼻肉身就能感知到幻术。 往大了说,弓弦可以完全模糊幻和实之间的界线。 我坐在那里畅想了半天,我要是有这个神通,嘿嘿,不说在人间呼风唤雨也差不多了,就是神啊。 可惜的是,这个册子只有上册,没有下册。化人肯定是把下册交给林家祖先了,但是现在在什么地方,没有任何记载,或许那位翰林觉得太危险,一把火烧了也有可能。 我暗叫可惜,又仔细地把册子来回翻了两遍,看不出太多细节。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按照册子里描述的心法,开始一点点练起来。 练了一会儿心浮气躁,需要先背诵经咒,然后凝神入定,调用精神力来配合经咒默诵。我大半天连一页都没背下来,觉得练这个说有用也没用。我现在要救妈妈,最关键是火陶定位,弓弦本来是在新宇宙里造生命用的,以后我绝对不可能再加入这个计划了,所以弓弦对于我来说,已经没啥大用,形同鸡肋。 它唯一让我眼馋的,就是能在现实中造幻的这个能力。不过我没那么大的野心,能得到这般神通最好,得不到也没啥。 我躺在床昏昏沉沉,觉得迷迷瞪瞪的,又睡了过去。弓弦盒子是开的,我无意一个翻身,手搭放在弓弦上,也就这一瞬间,我下意识感觉不好。 上次触摸弓弦我看到了赖樱,当时鼻血狂喷。现在又摸上了,赶忙想把手挪开,就在这一瞬间,我突然进入弓弦的幻象。 我马上想离开的,但就在这时,我看到了一个人,又是奇怪又是吃惊,打消了立即脱离幻象的打算。 我看到了李大民。 李大民坐在一户民居的客厅里,和他一起的还有一个陌生小伙子。地上铺着地板,上面放着垫子,两个人都坐在垫子上,靠着后面的沙发,两只脚搭放在一起,很是悠闲。 两个人中间放着一个烟灰缸,他们都叼着烟,你抽完一口往烟灰缸里磕烟灰,我抽完一口往缸里磕磕灰,场面显得平和又和谐。 两人没有交谈,他们目光同时落在对面墙上的镜子。两人对面有一台液晶电视,是关闭的,没有图像,电视上方的墙上挂着一面古怪镜子。 这镜子整个是银色的,看着工艺很先进,样式却古香古色至极,周围还有雕空的花纹。这到没什么,最为古怪的是,镜子没有镜面,圆形中心里面是粗糙的纹理。好像这镜子打碎过,镜面已经毁掉,只剩下里面的瓤。 首先能肯定李大民和这个陌生小伙子指定不是在看电视,所以他们一定是在看这面镜子。离得这么远,没有镜面,他们看什么呢?如此津津有味。 我现在看到的这一幕,到底是幻象,还是某个时间段里的现实?根据看赖樱的经验来看,我通过弓弦看到的应该是现实,很可能就是此时此刻正在发生的事情。 李大民忽然说话:“不错,真不错。” “李哥,”小伙子笑着说:“你说这么贵重的东西,我能轻易脱手吗?哪怕你给多少钱,许诺多少东西都没用。” 李大民淡淡说:“你能如此信任我,让我见到了它,这个传说中的宝物,我已经非常感恩了。” 小伙子摆摆手,脸有些红:“咱俩对撇子,我相信你也不是坏人,而且你诚意很足嘛。” “但是小刘,”李大民话锋一转:“你光知道这东西的好处,知不知道坏处呢?” “什么坏处?让我更宅了?”这个叫小刘的纳闷,然后哈哈笑:“有此物在,我一辈子不出屋都没事。” “no,no,”李大民说:“你不觉得自己的阳气越来越弱吗?” 第二百九十一章 李大民的秘密 这个叫小刘的看着李大民,非常不服气:“我怎么阳气弱了?” 李大民笑笑:“你现在的睡眠质量是不是越来越差?睡着后做的梦特别清晰像是现实,可醒来呢却像是在梦里,一切都缺乏真实感。梦境和现实在模糊边界,这个你承认吧?” “这,这是阳气弱吗?是我最近工作太忙,压力太大了。”小刘说。 李大民笑:“《红楼梦》看过吗?” “我从来不看那玩意,头疼,四大名著都没看过。”小刘说。 李大民道:“红楼里有一段,有一个人叫贾瑞得了重病,来了个道士送给一面镜子,告诉他 《阴间密码》第二百九十一章李大民的秘密 《 阴间密码 》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kshuwx 第二百九十二章 讨厌的齐震三 我在黑暗里睁开了眼。 第一眼就看到了面前的李大民,他已经穿戴整齐,坐在对面椅子上,凝神看着我。我现在是意识状态,什么都说不出来,可感觉很怪异,像是突然多了一副身体。 在这个时候,我看到对面墙上挂着的镜子,镜子里映出了我现在的模样,只这一眼我就傻了。 镜子里有一个用黄刀纸糊成的纸人,这纸人并不是二维的纸片,而是有脑袋有身体的三维状态,不过手工很差,糊的乱七八糟,勉强能看出是个人来。 我动了动,这个纸人竟然也在跟着轻轻动。我再使点劲,纸人也在扯动,很费力的 《阴间密码》第二百九十二章讨厌的齐震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二百九十三章 神 齐震三喃喃地说,原来是这样啊。“那么,”他停顿一下看着我,一字一句问,“我为什么要答应你?” 我一滞:“你刚才还说要尽全力帮我。” “那是建立在你我还有契约,彼此尊重的基础上,我愿意帮你。”齐震三说:“可现在情况已经变了,你犯了错误,成为我们的阶下囚。我只是要求拿回被你偷走的东西,这是你应该做的,而不是拿它作为交换的筹码。你明白我说的意思吗?” 我心往下沉,看看屋里这几个人,又看看后面的铁门,这瞬间我产生一个极为强烈的冲动念头,要从这里逃出去! 屋里的 《阴间密码》第二百九十三章神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二百九十四章 替死鬼计划 “你们说,得到肉身的人偶师是什么感觉?”解铃问。 众人面面相觑,王藤善喝着酒并不答话,一口一口闷着,脸很快红了。 我想了想说,他肯定特别高兴吧,有了肉身就和正常人一样了,能活在真正世界里,起码不再黑暗。 “哦,你说的对。”解铃说:“但这种兴奋只维持了很短的时间,得到肉身的人偶师马上感觉到了厌倦,甚至说厌恶。为什么?他觉得在肉身里待着太憋屈。大家想想,他很小的时候人生最关键的十年是非人状态过来的,再次得到肉身非常不习惯。而且人偶师说了这样一句话,他说肉身什么都不是,只是思考的绊脚石,是禁锢人的囚笼,是高等文明对人类的羁押。只有舍弃肉身,才能按照自己意愿建造新世界。” 我听得快傻了,居然还有这般狂人,他所提出的观点看似离经叛道,但细细想想,好像也符合逻辑。 “所以,人偶师的计划就是,”解铃说道:“他要让全人类都脱去肉身,化为纯粹的灵魂,他把所有人类的精神力并联在一起,形成一个超级大脑,来创造新世界。他管那个世界叫做天堂。” 解铃说完之后,在场的人半天没动静,山风呜呜吹,帐篷四角飞起。许久都没人说话。 这时有人道:“他这个想法,其实和我们的星系计划有点像。” 王藤善这时已经喝得上头,打断那人,说:“看似一样,其实不一样。都是造桥过河,一个砍木头搭砖头,一个是把人杀了拿尸骨堆积,这两个能一样吗?创造新世界的目的是一样,但手段不一样,我们星系计划从始至终不会伤害任何一个人,而人偶师则是用强硬手段伤害他人利益。” 众人都没有再说话,在思考这件事。 解铃道:“历史已经多次证明,强行建设人间天堂的结果,必定造出的是人间地狱。”说完径直回帐篷里了。 所有人都在凝神思考,在场的人都是星系计划的参与者,每个人都有很强大的精神力,他们在用自己的能力来创造新宇宙。解铃今天的这番话,却让所有人在反思,技术背后的文化和道德。 经过这次夜谈,剩下时间里没有人再闲谈,大家这一路都在思考。等到了山外,坐着王藤善公司的车回到市内,我看到久违的人群,心里感觉暖暖的。 以前上班的时候,没感觉每个人那么可爱,现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我忽然觉得人间自有真情在,有回家的感觉。 其他人另有安排中途都下了车,最后车上只剩下我、解铃和王藤善。 “该和他说说计划了。”王藤善道。 解铃看看我,说道:“人偶师要完成自己的计划,需要四方法阵。他目前已经找到了三个人,还缺一个。我们的计划是,用你代替那个人。” 我心里冷笑,不就是让我当替死鬼吗。我问然后呢。 解铃道:“如果能顺利被人偶师接纳,到了他的圈子,那就顺其自然。我们最终的计划,是他在运行四方法阵的时候动手脚。那时的他全身心投入,是最虚弱的。” “然后就杀了他?”我问。 解铃摇摇头:“人偶师的灵魂很强大,强行湮灭带来的业障太大,我们想到的办法是,用火陶造出幻境来引诱,把人偶师关在里面,就像当初把他关进布娃娃里一样。” 我长舒口气,“他不会再闯出来吗?” “他会迷失在新世界里。”解铃道:“里面一切都是他的妄念,他可以随意在里面建造自己的世界。” “相当于给熊孩子一个玩具?”我猜测说。 王藤善开着车,笑:“好悟性。” 我沉默一下,“那第四个人你们找到了吧,我要替换谁?” 王藤善没有多说,只是告诉我,到了地方自然就知道了。 车子很快到了江湾公寓楼,这一片靠近大江,是市里修建的高级公寓,视景开阔,船渡往来,住在这里风景非常好,造价也不低,现在一平怎么也得大几万。住在这里的不是显贵就是明星,香港好几个大明星都在这里买了公寓房。 车子停在地下车场,王藤善和门岗物业打了招呼,带着我们到了公寓楼小区的内部。我们一行三人进了一栋二十层的高级公寓楼,没人说话,在电梯里沉默着向上。 来到十七楼,走出电梯看到走廊两侧宽阔的落地窗,心情顿时阔朗,像是走进大山大江的风景之中。真难为这选址和朝向,各种设计的小心思,全都符合人性的审美,放眼一看便是浩浩荡荡的江水。 我们来到1709房间,王藤善敲敲门。 “你们已经沟通过了?”我问。 “嗯。”王藤善说:“人偶师下一个目标就是他,你的目的是和他替换身份,让人偶师找到你,把你带走。” 门开了,里面站着一个小伙子,穿着睡衣,大大咧咧的目光看着我们,他的身后有个穿着大衬衫光着两条腿的长发女孩,睡眼惺忪地抱着他的胳膊,嘟囔着说:“谁啊?” 一看到里面这个正主,我脑子嗡了一下,千想万想没想到是他。 竟然是孔令,一直跟我和李大民作对的富二代小鲜肉。我们曾经在脑图上交过手,这人确实有两把刷子,我当时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才把他拿下。没想到……我要保护的人,当替死鬼的人,竟然是他! 孔令看看我们,目光落在我的身上,半天没说话。旁边的女孩特别漂亮,揉着睡眼像小猫一样,还在撒娇地问,他们是谁啊? 孔令不知怎么,突然暴怒,大喝一声:“你给我闭嘴!” 女孩吓得一抖,顿时清醒了许多,脸色煞白。 “你看看你什么样子,赶紧滚回去把衣服穿上,我们男人要说话。”孔令不耐烦。 女孩垂着头进屋了。 孔令长长舒了口气,平缓一下心态扭头往里走:“都进来吧。” 他住的大公寓估计快二百平了,分成上下两个跃层,中间还有环形楼梯相连。别说住两个人,再来二十人办个趴体都绰绰有余。 屋里装修极其豪华,完全欧洲贵族式的,孔令把我们领到酒吧吧台那里,拿出三个杯子要给我们倒酒。 解铃道:“有茶吗?我不喝酒。” 孔令冷笑:“我这什么都有,就是没有茶。” 王藤善摆摆手:“就不要客气了。事情你都知道了,小林就是替换你的人。” 孔令放下酒瓶,点燃一根烟,默默地看着我。 好半天他道:“需要我做什么呢?” “让出这个地方,这段时间让小林住,”王藤善说:“当然了小孔,如果觉得我们占了你便宜,我可以把这里租下来。” “不用。”孔令说:“我还没那么不知道好歹,你们是为了保护我。” “我们不是为了保护你,”解铃冷冷打断:“是为了抓到那个妖人。” 孔令滞了一下,叹口气:“不管怎么说,我也是被保护的那个。有一件事我想不明白,你们说的人偶师来就来呗,我不怕他!何必让林聪来代替我。” 他明显不服气。 王藤善道:“小孔,为了抓人偶师,我们只有一次机会,一旦失手让他逃脱,从此红尘茫茫,再想抓就难于上青天。只要他不露头,恐怕永远也抓不住。不是你不行,而是林聪一些能力能够帮我们抓到那个妖人,术业有专攻,你就不要多想了。” 解铃问,你什么时候能把房子倒出来,越快越好。 “现在吧。”孔令进到里屋换衣服去了。 我说道:“你们忘了一件事,人偶师认识我。解铃,他还知道我和你的关系。” 解铃道:“没事。哪怕到时你直截了当说你我之间认识,这都没关系。人偶师这个人几乎没破绽,唯一有一个弱点,太自信太狂妄,你想想,一个有能力毁掉旧世界,建立新世界的人,他的心态会是什么样。正因为这个弱点,他不会在乎那些细枝末节,只要你能自圆其说就行。你要记住……” 解铃看着我的眼睛:“人偶师并不是人,他不会总以人的视角来审视世界,这是你能抓住的最大机会!” 这时候孔令走了出来,背着包,身后跟着那个女孩。 孔令道:“这里就是我一个据点,没什么可带的东西,一个包足矣。林聪,”他看着我,有一种蔑视:“想不想让这个美女留下来陪你?不要客气,算是你代替我去死的一点点补偿。” 第二百九十五章 渡情 这个小美女脸色苍白,想拉孔令的衣服,又不敢。 我摸了摸下巴,冷笑说:“多谢孔少美意,既然如此,就让她留下来陪我吧。” 孔令凝视着我。我没有看他,自顾自拿起酒瓶,打开盖子在杯子里倒了酒。 孔令有些厌恶地对女孩说:“听到没有,让你留下来,你好好伺候一下这位大哥,他不会亏待你的。”交待之后,他看看我们:“我可以走了吧?” 解铃和王藤善对视一眼,他们明显没想到,我真把这个女孩留下来。 王藤善要说什么,解铃拍拍他的肩膀:“好了,我们也要走了。该交待的都 《阴间密码》第二百九十五章渡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二百九十六章 四大天王 人偶师化成的小男孩手疾眼快,竹竿顺手而出,拦在女孩的面前。 我反应也快,一脚踢开杆子,硬生生把女孩推到水里。就在这个瞬间,人偶师猛地抓了一下女孩的肩膀,能清清楚楚看到在她的肩头留下了一个漆黑手印。 女孩陡然落水,呼吸不畅,上下直扑腾。 人偶师笑:“你还真是心狠,是不是还没有女朋友呢,对一个女人这么下手,难怪单身。” “你太多话了吧。”我冷冷说:“你不是来找我的吗,冤有头债有主,和外人没有关系。” “呦,还挺爷们。那走吧。”人偶师道:“为了证明 《阴间密码》第二百九十六章四大天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二百九十七章 不夜天的境界 人偶师和猥琐男在地上画着巨型法阵,赖樱在中心快速变幻手势,做着仪式,绿蛇游爬到赖樱的身旁,挺着上半身,不断吐着芯子。 这几个人忙活着,我像个乞丐躺在道观角落,迷迷糊糊看着。后来又昏昏沉沉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有人在我耳边轻声说:“我把魂儿还给你。” 我迷迷瞪瞪坐起来,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一块黑布缠在我的眼睛上。我被人拉着站起来,往前走了很多步,站在一个位置上。 那人轻声说:“跪在地上。” 我已经没有自主权,让做什么就做什么,老老实实跪在 《阴间密码》第二百九十七章不夜天的境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二百九十八章 终极考验 我心里一惊,马上反应过来小辉是自己人!解铃说的卧底,并不是赖樱,而是这个猥琐男! 小辉不知是什么来路,如今情况紧急,也只能信任他了。 我正疑虑的时候,小辉迅速把“解铃”等字擦掉,用手上的血又写了两个字,“火陶”。 我有点懵逼,搞不懂其中的计划是什么,正傻傻愣着时,人偶师猛然大吼一声:“林聪听命,进入新世界!” 终于轮到我了。人偶师两只手变幻莫测,上下飞舞,犹如两只彩蝶,时间不长,他的面前幻化出一个椭圆形的虚影,像是凭空出现的虫洞。 “林聪听命 《阴间密码》第二百九十八章终极考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二百九十九章 月相之夜 看着她伤心欲绝,我忍不住问,赖樱你为什么会这么听人偶师的话? 赖樱轻轻说:“我想知道爸爸妈妈的死因。” 呦,这个我是真不知道,先前耳闻赖樱没有父母,自己一个姑娘孤苦伶仃的,没想到还有一层无法言说的故事。 “他能帮你?”我压低了声音。 赖樱“嗯”了一声,明显不想多说,扭过头又看院里飘下的雪花,伸手接着。 我在心里叹息,就在这个时候,突然脑子一阵眩晕,眼前所有东西都在天旋地转,我心说不好,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失去平衡摔在地上。 赖樱吃了一惊 《阴间密码》第二百九十九章月相之夜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三百章 六十亿人的念 月冕表面的符文浓郁似血,导引下来的月光顺着符咒纹理向地面传输。地上也画了鬼画符一般的文字,光亮顺着符咒一路蔓延进了主殿,来到我们身下的四方阵。 我们每个人的位置都瞬间点亮,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暖流从我的屁股下面进入身体,顺着经脉窜动。 这是一股澎湃的自然之力,我几乎忍不住嚎叫,手腕上金符璀璨生光,大量的能量如同大海一般涌过来。 最为关键的是,它并不霸道,不是强行往里钻,也可以选择不吸收,这种温和的强大让我像是徜徉在无边的海水里。 我知道,这次是玩真的了, 《阴间密码》第三百章六十亿人的念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三百零一章 轻月 我跌跌撞撞走过去,想看看赖樱的情况,小辉过来拦住我,指着四方法阵的中心:“你看。” 在法阵中心,也就是人偶师坐着的位置,有一块区域发出莹莹的光芒,光芒似乎在扩大。我惊讶地问这是什么。 小辉急速走过去,坐在光芒旁边,说道:“这是刚才人偶师进入新世界的通道,也就是你看到的那扇发亮的门。他只是进去了,现在又要出来了。” “啊?这可怎么办?”我大吃一惊。 小辉淡淡一笑:“这就是解铃请我来的原因。”他咬破中指,指尖鲜血淋漓,对着这片光芒开始快速凌空画符。我没有打 《阴间密码》第三百零一章轻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三百零二章 奇怪回忆 轻月这句话说得振聋发聩,一语惊人,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决绝之心。 轻月我和他接触次数不多,但能感觉出来,他是个相当有主意的人,言出必行,能说出来就一定能做出来! 解铃和齐震三对视一眼,齐震三对轻月道:“人偶师和他的新世界已经交融在一起了,他是世界,世界也是他,到了那个一亩三分地他就是神,你能行吗?” “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神挡杀神!”轻月语气平静。 “有一个办法可以保证你的成功率,彻底湮灭人偶师。”齐震三说。 轻月看他,目光有问询之色。 《阴间密码》第三百零二章奇怪回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三百零三章 机关 解铃说我妈妈封印在屋里,这给我听得真是心急如焚,急匆匆要往楼里闯。 解铃拍拍我,示意稍安勿躁,让我先把烟抽完再说。我哆嗦着手,抽了没一半就把烟头掐灭,不由得我不紧张啊,经历了这么多,目的就是救出妈妈,现在眼瞅着到了最后一步,差一点就可以救她出来了。 紧张和焦虑完全控制不住。 我和解铃进到楼里,我还记得当时我们一家三口住在五楼,这次也上到了五楼。刚从楼梯出来,我就震惊了,五楼的楼道和我记忆中那个童年故居,简直一模一样,剥落的绿色墙皮,悬挂在墙上的玻璃宣传窗,幽暗的灯泡。 我记得很清楚,有一次放学回家,遇到了黑暗里窜出来的大耗子,这一幕让我对这个场景有着刻骨铭心的恐惧阴影。 现在,此时此刻,这一切像是在记忆里活过来一样。 我甚至可以肯定,妈妈就在这儿。我已经嗅到了她的气息,似乎听到了她的声音。这层楼一共有三条走廊,我家当时在最里面的一条上,这条走廊极其幽深黑暗。 我和解铃来到走廊,我心跳加速像是要爆炸了,走廊的微弱光亮看过去,尽头有一扇红门,上面贴着倒福字,那就是我记忆中的家啊! “妈妈你就在这里吗?”我近乎喃喃。 解铃没有说太多,只是告诉我,进去看看就知道了。我们顺走廊往里走,来到家门前,我心跳加快,下意识去拉把手,想打开门。 手一碰上去感觉不对劲。低头去看,门上没有把手,而是一个类似八卦的东西。 我和解铃蹲下来看,这个八卦图形也就是一张人脸大小,中间是太极鱼,围绕一周是乾坤坎震这些八卦符号。 我和解铃对视一眼,他略一沉思伸出手放在八卦上,轻轻用手一转,八卦图是金属制成的,可以围绕中心进行旋转。 解铃轻轻转动,本来是乾卦在上,他每动一次就会转动一下,下一个卦象会轮流向上,此时转动到了震卦。 解铃让我推门,看看能不能把门推开。我使劲推了推,大门紧紧关闭,纹丝未动像是上了锁。 解铃若有所思,指着八卦:“这图形出现在门锁位置,想来应该是把它打开,门自然就开了。” “为什么啊?”我急了,这是谁设计的,难道就是为了关住我妈? “那怎么打开?”我语无伦次问了第二个问题。 解铃没说话,轻轻地把八卦图整个旋转了一圈,乾卦又一次转动到最上面。他每动一次,我就用力推一次门,图案转一了圈门依然没反应。 我们把整扇门都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其他的消息儿机关,也就是说,目前来看只有这八卦图一个开门机关。 我蹲在解铃旁边,看着他又转了一圈,门依然没反应。我轻轻说:“会不会是反着转呢?” 解铃试了试,摇摇头告诉我,反着转不动。 我不甘心,试了试果然如此。一个只能正着转的八卦图,看不出其他应用,我们尝试了很多次,都没有效果。 我让解铃把火陶拿出来,试试是不是和火陶有关系。解铃叹口气劝我说,火陶只是定位用的,在这里没有任何辅助作用。 我不甘心,摸着火陶观想,又利用手腕的法咒,可眼前这道门完全破解不了,死死关闭着。 我是焦躁万分,心里像是被一万只小猫在挠,对着大门咣咣就踹了两脚,踢得脚板生疼。大门依旧死死关闭,没有任何打开的迹象。 我颓然坐在地上,心里是哀恸,就差这一步,差这最后一步了!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打不开这扇门? 我突然想出一个损主意,跟解铃说,铜锁不是会开锁吗,莫不如把他一起带进中阴之境,让他开锁。 解铃啼笑皆非:“林聪,你别想这些不着调的。就算铜锁能进来,可他那些工具也带不进中阴啊,他光杆一个有技术也发挥不出来。” 我想起刚才那根烟,激动地说:“你不是能在这里造物吗?” “我那不是造物,是运物,把阳间的东西带到中阴之境。但我只能用小道,小打小闹,真要把大东西从阳间带进来,两处空间能量混搭,平衡打破,非捅出大篓子不可,业力我也背不起。”解铃摆摆手,说的很坦诚。 “再说了这里是中阴之境,阳间的开锁技术未必在这里有用。你看这八卦图案,你能找到锁眼吗?”解铃说。 “那怎么办?”我咬牙切齿。 解铃闭上眼睛揉揉太阳穴:“放心,不要这么着急,我既然承诺你找到阿姨,肯定会帮到底。现在门打不开,肯定有我们想不到的关节在,静下心想想。” 我强迫自己冷静,在走廊里走来走去。解铃盘膝坐在地上,靠着门,闭着眼不知在想什么。 我实在呆不住,快步走出走廊,在楼道里晃悠。 这时我看到墙上的一样东西,突然有所启发,大喊解铃的名字。解铃快步从里面出来,问怎么了。 我指着眼前的玻璃展柜:“你看里面是什么。” 解铃看过去,玻璃展柜里粘着一张老旧的报纸,上面头条是宣传新涌现的好人好事,照片是戴着白手套的公交车司机,正帮着农民把大箱大箱的花生从车上搬下来。 解铃看不出端倪,问怎么了。 我盯着这张老报纸,光线昏暗,空气里飘荡着无所觉察的阴冷。我慢慢道:“我住在这栋楼的时候,玻璃展柜经常贴着当天的日报或是晚报,还有其他宣传贴画,大人们走过这里的时候,都会驻足几分钟,扫一眼当日新闻。我有时也会跟着爸爸妈妈一起看,虽然不爱看,但那种报纸质感的强烈感觉现在都记忆深刻。” 解铃若有所思,“那你想想,你看过这张宣传画没有?” “看过。”我的眼圈红了,“我记得那天是星期天,妈妈带我去公园玩,路过这里的时候,看到了当日的日报,上面表扬本市的一个司机。这个公交车司机经常帮助别人,非常热心,照片就是他帮着农民搬运花生,和眼前的这张报纸一模一样。” “然后呢?”解铃问。 “然后,”我说:“我妈就出了一道题给我。她跟我说,这张图片里其实隐含了两个数字。” 解铃眉头一挑,重重拍我一下:“两个数字?!八卦图?” 我马上反应过来,“是不是八卦图的谜题答案?猜出这两个数字,就能把门打开?” “哪两个数字,你先说说看。”解铃问。 我回忆一下说:“是47和8。” “哦?”解铃疑惑:“为什么是这两个数?” “47是司机的谐音,8是花生的形象。”我说:“当时我妈为了教我记忆,然后告诉我一套数字编码,可以根据这套编码来记忆东西。整套流程我都忘了,印象最深的就是这张图片,司机和花生。” “47,8……”解铃疑惑着,慢慢念叨,在楼道里走动。 他忽然说:“林聪,你过来。” 我走到他的身边,他说道,这个楼道里一共有三条走廊,其中一条走廊通往你家,对吧? 我点点头。解铃道:“另外两条走廊呢?” “你想到了什么?”我惊讶。 “478不是一个数字,也不是两个数字,”解铃摸着下巴分析:“一共是三个数字。眼前又是三条走廊,会不会正好对上这三个数字。” 我们赶紧跑向另一条走廊,这条走廊里没有其他住户,在走廊尽头也是一扇红门,门上贴着倒福字,好像也是我家。 我们又进了第三条走廊,走廊尽头依然是我家打门。 也就是说楼道里的这条三走廊,每一条的尽头都是我家。而且每扇家门上,都有一个八卦的金属图案。 解铃道:“我明白了。八卦每一卦其实都对应着一个数字。你知道每一卦组成的那三条线叫什么吗?” 我茫然摇摇头。 “叫爻。”解铃解释:“一根完整的直线,这一爻代表的数字是1。断开的线,那一爻就是0。比如说乾卦,组成是三条完整的直线,那就是111。坤卦是三条断开的线……” “所以就是000?”我说。 解铃点点头。 我顿时明白了,激动地说:“只要我们把478改算成二进制的1和0,就能找到相应的卦象?” 解铃并没有惊喜的表情,而是看着我半天没说话。 第三百零四章 三个任务 解铃的表情很奇怪,就这么看着我。 “怎么了?你为什么这么个表情?”我疑惑地问。 他没说什么,用手在橱窗的玻璃上验算起二进制。时间不长,他轻轻说道,“是111011110。” 我心急如焚,问他代表的是什么卦。 “111是乾卦,011是兑卦,110是震卦。”解铃急速向走廊尽头的房子跑去,我赶紧跟在后面。 一共三条走廊,我们先到第一条走廊,他转动八卦图,转到了乾卦。又带着我到第二条走廊的房门,把八卦图转到兑卦。最后我们来到第三个房门前,解铃说,如果 《阴间密码》第三百零四章三个任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三百零五章 黄姑娘 轻月出了定,齐震三随后也睁开眼。 他们两个都属于大佬级人物,喜怒不形于色,表情上看不出端倪。所有人都看着他们,齐震三这才点点头:“拿到阴王指了。” 轻月长舒口气,喃喃说,“拿到了。” 众人互相看了看,小辉沉默一下问:“你想什么时候进去?” “现在。”轻月一句废话都没有。 小辉起身来到法阵中心,凝神作法,凌空一指,地上出现一道光晕,波光影动。“异世界的门打开,你可以进了。”小辉道:“尽快,我已经感到有股强大的气场奔袭而来,是人偶师。” 《阴间密码》第三百零五章黄姑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三百零六章 李计谋 孔令平白无故骂了我一通,我郁闷得一口老血差点喷出去,自己确实情商低了点,当着孔令新女朋友聊他的前女友,他能承认才怪呢。 他没心情搭理我,一直哄着小美女,我郁闷地从门里出来,把阿姨的工钱结算明白,打发她走。我想了想,最大的嫌疑就是那黄姓女孩,弓弦下落不明,八九不离十是被她拿走的。 我嘴里发苦,这女孩到底什么打算,什么都不拿,偏偏偷弓弦,你好歹跟我说一声啊。 现在只能等孔令消火后再慢慢盘问了。 这件事暂时不能和林鸦说,特对不起人家,林鸦祖传之物在我手里弄丢 《阴间密码》第三百零六章李计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三百零七章 李大民的底线 我顶着寒风走过去,这里风又大又冷,整个厂区像是冰窖。我穿着大棉袄身上还哆嗦。 来到李大民近前,我一肚子怨气,问他到底搞什么鬼。 “一会儿让你看场大戏,但记住,不要说话。”李大民很严肃,忽然莞尔一笑。 他把车间门推开,一股冷风吹出来,我跟在他的后面走了进去。这是个小车间,不大,没有点灯,四下黑森森的,十分空旷。 李大民打开墙上的开关,随着“砰砰砰”数响车间所有的灯霎那都亮了起来,犹如白昼。我看到中央位置绑着一个人,这人全身赤裸,眼睛上戴着黑色眼罩,用绳子 《阴间密码》第三百零七章李大民的底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三百零八章 镇首富 晚上我没有回家,半路打了辆车直奔解铃的家里。 到他家已经下半夜两点多,开门的是皮南山,这胖子睡眼惺忪,如果是别人估计他早就火了,看到是我,只是沉默了一下,招招手示意进来。 我惊讶地说,皮爷你不是在深山里参加星系计划吗? 皮南山打个哈欠:“没有鸟意思,你们都回来了我还在那干嘛,成天闲的蛋疼。” 客厅里解铃正灯下看书,这么晚了他没有睡。看到是我,他没有惊讶,好奇地问怎么这么晚过来了? “家里睡不着。”我刚从外面进来,几乎要冻透了,浑身的寒意全部冒 《阴间密码》第三百零八章镇首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三百零九章 勒索 皮南山对赵老嘚儿集讽刺之能事,赵老嘚儿那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 他身后两个黑衣助理,用手指着皮南山,“你这个胖子是不是欠揍?!嘴那么臭!” 皮南山大怒,破口大骂,两个小崽子也敢在你皮爷头上拉屎,问问你们家主子,他在我面前都老老实实的,你们两个算什么东西。 这两个小伙子也不是善茬子,一起看向赵老嘚儿,只要老赵发话,他们就能上去臭揍皮南山一顿。 赵老嘚儿脸红脖子粗,吼着两个助理:“都给我滚出去,给你们脸了是不是?” 两个助理愕然,没想到老板掉过头骂 《阴间密码》第三百零九章勒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三百一十章 汉子与狗 赵老嘚儿怒极:“你少说风凉话,等明天流浪汉来的,看我怎么收拾他,在我面前玩轮子。我打了一辈子鹰,还能让小家雀叼了眼?解师傅,你看看我女儿怎么样,你有没有办法?” 解铃沉吟片刻:“目前无解我没有办法,这种邪气属于妖气,作法之人有自己独特法门,必须要找到根源才能救治。” “就等着明天那流浪汉了呗。”赵老嘚儿气得鼓鼓的。 解铃点点头:“目前姑娘并没有大碍,只是被邪气迷了。把她身上的吊瓶都拿去吧,用不着抗生素,打多了不好,这是邪病。一会儿我写一道符,暂时逼住邪气,等明天正主来了再说。” 赵老嘚儿感恩戴德。解铃让他去买来毛笔,杀一只鸡,再拿一沓黄刀纸。赵老嘚儿赶紧吩咐人准备,有钱就是好,也就半个小时,这些东西都准备得了。解铃用新毛笔,蘸着鸡血,在黄刀纸上写下符咒。 解铃确实是得道高人,他的笔法精炼,画出符咒龙飞凤舞。我看得突然眉头一挑,为什么呢,他写的是阴文。 我手里有阴文典籍的下卷,和李大民研究过至今无从破解,现在扔在家里,都落了一层灰。我知道解铃会阴文,可他从来没提过,现在又露了这么一手。 写好了黄刀纸,解铃找来硬物,把符咒分别压在床的四周。我暗暗用通灵咒观想,女孩身上的黑色邪气竟然逼到了床外,床铺一周像是有道看不见的封印,使得邪气无法进去。 这时女孩痛苦叫了一声,竟然慢慢苏醒。 我们对视一眼,赵老嘚儿激动的差点给解铃跪下。女儿昏迷了将近半个月,这是第一次有知觉。 女孩睁开眼,朦朦胧胧第一眼看见了我,轻轻问:“你是谁?” 在场的人都看我,我赶忙道:“我是救你的人。” 女孩实在虚弱,脸色苍白如纸,点点头又闭上眼睛,轻轻说了两个字:“谢谢。” 就这几句话,赵老嘚儿差点哭了,他跪在床边拉着女孩的手:“闺女,你睁眼看看啊,爸爸在这,爸爸在这。” 女孩实在是太累,话都说不出来,说话很轻,只喊了一个字,“爸。” 赵老嘚儿嚎啕大哭,皮南山拍拍他的肩膀:“老赵,别影响闺女休息,她现在暂时没事,咱们出去说话。” 来到外面赵老嘚儿咬牙切齿,把两个助理叫过来,拉到一边商量。我担心地说,流浪汉来了,他们如果动粗会不会有什么不良结果。 解铃道:“软硬兼施、先礼后兵,我看没什么不好。” 皮南山点头:“对,咱们目的是抓狗妖,那流浪汉大大可疑,明天布下天罗地网,看他往哪跑。” 赵老嘚儿晚上布下盛宴,全是当地硬菜,什么山鸡野猪大鲤鱼,摆了满满一桌子。我和解铃吃的很少,皮南山甩开腮帮子这个吃,反正整件事跟他没什么关系,他根本没负担,就是凑热闹来的,胃口大开,一手抓着猪蹄子,一手拿着鸡大腿,无闲说话。 赵老嘚儿骂,姓皮的你就是饿死鬼投胎,慢慢吃,别噎死你。只要我闺女治好了病,你想吃多少我都满足你。 吃完饭,皮南山打着饱嗝回去睡觉了。我心思很重,不知道那流浪汉到底是何许人也,明天到底能不能搞定。 第二天解铃去察看女孩的状况,她已经有了知觉,能起来喝口粥,赵老嘚儿亲自伺候,一边给姑娘喂饭一边掉眼泪。 我是最看不得这样的场面,在门口驻足了片刻离开了。正和解铃他们聊天,赵老嘚儿端着饭碗走过来,上上下下打量我,看得我都毛楞了。 “赵老板,你这是什么意思?”我问。 赵老嘚儿嘿嘿笑:“小伙子多大了?” “二十五……”我还没说完,皮南山拦住我,“老嘚儿,你啥意思?” “刚才我闺女跟我打听,说昨天那个小伙子是谁,问到你啦。”赵老嘚儿笑眯眯说。 “呦,”皮南山酸溜溜拍我:“你小子可以啊。人是解铃救你的,你捡个现成便宜。” 我赶紧摆手,说根本没这个意思,现在一脑门官司,哪想那么多。 赵老嘚儿非要跟我加个微信,我实在没办法,一会儿抓流浪汉还得指望他,只好捏鼻子加了好友。我们正聊着,就听到外面院子大门敲响,有人过去开门,就听院子里传来瓮声瓮气的说话声:“赵老板,我来了,想好了没有?” 我们几个人互相看看,知道正主到了。 赵老嘚儿真有点暴发户气质,气场沉稳,沉声道:“请进屋里讲!” 那人呵呵笑了笑,似乎没动地方。 赵老嘚儿坐着也没动,冷笑:“想娶我女儿,想做我的姑爷,就这么点胆子吗?连我老赵家的门都不敢进!” 话音一说完,门口晃过一道黑色影子,一条大汉走了进来。 我第一反应竟然是熊大海,仔细看却知道不是,这人跟熊大海的身材差不多,都是虎背熊腰,属于山村壮汉那一号。穿着黑棉袄,不修边幅,头发乱糟糟的,身上气场却不让人小瞧。 这人一出现,我就感觉浑身不舒服,正要链通手腕的通灵符,却被按住,是解铃。他冲我轻轻摇摇头,示意先不要打草惊蛇。 大汉手插着棉袄兜,大大咧咧进来,自行拖过椅子。他刚坐好,大门就被堵住,两个黑衣助理带着一帮兄弟,把门堵得结结实实,院子里也都是人。 大汉冷笑,不慌不忙翘起二郎腿,兜里摸出一包烟,慢条斯理撕开包装,自顾自抽出一根叼在嘴上:“赵老板啥意思?” “没事,这是我们老赵家的待客之道。”赵老嘚儿喊:“给客人上茶!” 一个黑衣助理到厨房后面,端着一杯茶过来,砰扔在桌子上,水都溅出来。大汉不以为意,咧着嘴说:“赵老板考虑怎么样了,我就稀罕你闺女,长得漂亮还有文化,给我当老婆正好。” “如果我不答应呢?”赵老嘚儿说。 大汉道:“那就没办法了,你姑娘过了今晚必死无疑。她这辈子注定就是嫁给我的,不能嫁我就只能死。” 赵老嘚儿再也忍不住,破口大骂:“你看看你个要饭样,你算他妈的什么鸟东西,想做我女婿,下辈子投个好胎再说吧。” 大汉脸色一沉,“那就是没得谈了?” “没得谈。”赵老嘚儿气得脸都白了,呼哧呼哧直喘。 大汉端起茶杯,嗓子眼作响,朝着茶里吐了口浓痰,然后把茶放桌子一扔,站起来就走。 “且慢!”赵老嘚儿喊了一声。 大汉转过头,“怎么,赵老板后悔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赵老嘚儿脸色阴沉:“我姑娘中了邪气,就是你害的!你现在反过来勒索我把女儿嫁你。今天咱们就算算这笔账。” “对。”大汉是条光棍儿,索性承认了:“全是我干的,你能拿我怎么地?” 赵老嘚儿拍拍手,门外那些小伙子都涌进了客厅,把大汉团团围住。 大汉冷笑:“上次你派的那些人还不够我一划拉的,怎么的,还不接受教训?” “上!”赵老嘚儿闷声大吼。 这些小伙子都是当地混混儿,江下镇本来就民风彪悍,只要给钱什么都干。这些人都红了眼,能为当地首富办事,还能亏了吗,随着老赵一声喝令,这些人抽出家伙开始围殴大汉。 大汉冷笑一声说,一群渣滓,来多少让你们死多少。 他仰头朝天一吼,竟然出了犬吠之声,“汪汪汪~~” 我实在忍不住动用通灵符去看,这一看吓住,在这条大汉的后背,趴着一只巨大的黑狗。这只黑狗是站立的,两只前爪趴在大汉的肩膀上,两只后爪撑地,狗身子黏合在大汉的后背心。 人狗合一,就像是这条大汉披着一条巨大的狗皮披风。 大汉猛地发出狗的声音,身后这条黑狗动了,脱离大汉窜出去,对着这些混混儿就开始狂咬。 这条狗普通人都看不到,是妖魅魂魄,那些混混儿只有被咬的份儿。一时间客厅惨叫连连,混混儿们屁滚尿流,一个个面无人色,又看不出咬自己的怪物在哪,最后赏金都不要了,扎堆往门外狂奔。 大汉冷笑,猛地一振双臂,大黑狗突然凌空而起,直扑一个黑衣助理的脖子,狗嘴大张利牙交错,狗眼血红,哈喇子都流出来了,当场就要出人命。 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狗尾巴突然被抓住,黑狗的去势骤缓,直直从半空里落下。 只见解铃用一只手拽着狗尾巴,笑嘻嘻站在那里。 大汉看着解铃,一时间脸色都变了。 第三百一十一章 神法寻踪 大汉看着解铃,充满了警惕,问你是谁? 解铃拽着狗尾巴,问:“能告诉我这条黑狗是哪来的?” 大汉对赵老嘚儿说:“难怪你这么有恃无恐,原来是请了高人……”最后的“人”字拉得特别长,大黑狗似有所动,猛然调转身扑向解铃。 解铃只能松开它的尾巴,倒退一步。狗扑过来的瞬间,他凝神静气,抬起右手用出剑指,凌空这么一指,正戳在狗脖子上。 黑狗后面的两条腿站起来,前面两只爪扑过来,这一站足有成人那么高,少说也得一米七八,解铃这一指恰好戳在狗的咽喉要穴。 黑狗被 《阴间密码》第三百一十一章神法寻踪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三百一十二章 邪屋 “找到了。”我说:“你们附近是不是有个大鹏古村?” 赵老嘚儿愣了,“是有这么个村子,但不在附近,离这里都十多里地了。” 我们面面相觑,那个大汉一口气跑出去十几里,就这个速度和耐力参加国际马拉松都绰绰有余。 赵老嘚儿让手下人把家看好了,他叫上司机和助理,我们一起开了一辆超大的吉普,连夜赶奔大鹏古村。 十几里地飞快,二十几分钟就到了,车子直接开到村口。下了车,看着四野茫茫的群山,零星灯火的山村,我马上认出来,就是这里。 助理和司机一共四个小伙子, 《阴间密码》第三百一十二章邪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三百一十三章 大火 周围光线太暗,加上细雨朦胧,突然屋里飞出这么多黑鸟,我们没看清怎么回事,下意识都躲到一边。 数道手电光亮照过去,这才看到原来不是鸟,而是一些超大的蛾子,周身漆黑,飞起来如同漫天的黑色花瓣,极其妖异。 蛾子飞出屋子,消失在森林的夜空里,没了踪影。隔了好一会儿,里面没了动静,解铃用手电照照,看到木屋摆放着很多怪异的东西,满屋都是麻袋,有的封口、有的没封,光亮照过去,隐隐光斑里能看到满麻袋都是锯末子。 什么是锯末子,就是木材被切割处理时散落下来的木屑,想不明白王四搜集这些干什么。 我们走进去,屋里充斥一股腐烂的清香。腐烂的味道都是臭的,可臭味里还夹杂着木屑的淡香,味道很诡异。 解铃抄起墙边一根棍子,伸进麻袋搅了搅里面的锯末,一股浓烈的香不香臭不臭的味道散发出来,我们都捂鼻子。我恶心的不得了,差点吐了。 解铃一脚把麻袋踢翻,锯末子散落出来,在木屑之中有很多黑色的蘑菇。赵老嘚儿惊讶地说:“这不是毒蛾膏吗?” “那是什么?”皮南山好奇地问。 “是山里的一种毒蘑菇,以前穷啊,老百姓吃不上饭就雨后上山采蘑菇,不懂的人就吃了这种毒鹅膏,吃完就死,致死率相当高,毒性很大。”赵老嘚儿说。 解铃走过去一脚把一只毒鹅膏踩碎,蘑菇粉末里露出黏黏的一堆线球。解铃蹲在地上,用打火机小心翼翼燎了一下外面的线,露出了里面的虫蛹。虫蛹已经进化到黑蛾的雏形,一动一动的还没死。 解铃站起来拍拍手上的尘土:“王四用锯末子养这些黑蛾。” “这,这是怎么回事?”赵老嘚儿惊讶的下巴都要到了。 “不知道,”解铃摇摇头:“我奇怪的不是他用这些蛾子做什么,而是他怎么会了解到这种方法可以产蛾子。” “想知道吗?”突然,一个阴森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我们手里几束手电光一起照过去,木屋外不远的空地上站着一条大汉,正是王四。 隐隐月光下,他双眼血红,怒气冲冲:“我说你们几个是不是太过分了?一而再,再而三,是不是欺人太甚!” 皮南山嘴上不饶人:“我说王四,你说话可太奇怪了,你祸害人家闺女的时候怎么没想想自己做的对不对?现在反而来说我们,真是倒打一耙。” “今天晚上,”王四恶狠狠地说:“你们所有人,都去死吧!” 一语未了,他抄起地上一块巨大的木板,猛然加速过来,像是一只猎豹,速度极快。解铃眉头一挑,喊了一声:“快走!” 已经晚了,王四把这木板猛地堵在门上,封住我们去路,紧接着他在外面吹了一声奇怪的唿哨,尖锐刺耳。 我们堵在小屋里,忽然听到瑟瑟的声音从麻袋里传出来。顺着敞开的麻袋口看过去,锯末子在动着,似乎里面有东西要爬出来。 “坏了,他在召唤那些黑蛾。”皮南山大惊失色。 他话音刚落,只听“嗡”的一声,所有的麻袋同时放出无数黑蛾,有的蛾子是从麻袋口硬钻出来的,密密麻麻遮天蔽日,朝我们飞过来。 赵老嘚儿拼尽全力撞击木板,可外面被王四抵住,这小子狗妖附身力大无穷,赵老嘚儿根本就撞不开。 外面传来王四大笑的声音:“全都的死,你们全都的死!” 赵老嘚儿急眼了,对着窗户就是一脚,窗户竟然用粗粗的树枝给拦住,坚硬无比。赵老嘚儿踹的脚都快崴了,一点用都没有。他大叫一声:“藏在林子里的废物,赶紧出来吧,等什么呢!” 这嗓子大半夜喊出去多远,从窗户缝隙看出去,提前埋伏好的助理和司机都杀了出来,每人手里都抄着棒球棒,冲着这个屋子跑过来。 这时屋里的黑蛾铺天盖地就来了。眼瞅着要落到我们的身上,解铃双手合十站在墙角,嘴里开始吟诵咒文,什么咒也听不懂,奇怪的是,黑蛾飞到上空就硬是没落下来。 我们藏在解铃的身后,紧张地看着。 黑蛾群把我们上下左右的空间都填满了,只有解铃外围一圈它们不敢靠近。解铃忽然中断咒语,“不行,这么不是办法,要想办法出去。” 这时门外传来连连的惨叫,全是赵老嘚儿带来的人,被王四收拾惨了,根本到不了近前。 我们面面相觑。王四抵着这块门板,还能把外面那么多条汉子打得屁滚尿流,这小子简直太厉害了吧,这要再过两年,不一定能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 皮南山大叫:“不管了,妈的,人死鸟朝天。你们看我的!” 他摸出打火机,把火焰调到最大,一只手拉住解铃,说道:“借神通一用!”皮南山就有这个能力,可以借别人的神通,据说最牛的时候可以借江山一用。 皮南山用手掩着火苗,径直走进黑蛾堆里,黑蛾层层包裹却不敢近前,这些黑蛾竟然包出一个人形。皮南山一边走,一边小心翼翼,我们几个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他来到一个麻袋前,用打火机往上一点,火腾一下就起来了。 火势越来越大,他抱着这个麻袋扔向别的麻袋,火势开始蔓延,顺着锯末子爬向木屋。屋里屋外本来就全是木头,虽有些小潮,但是还是见火就着,一股股黑烟顺着门缝跑出去。 黑蛾本来就怕火,顿时屋里大乱,解铃步步后退,很多蛾子在烟熏火燎之下已经顾不得咒文,开始往我们身上落。偏偏皮南山身边都是火,反而没蛾子找他。 赵老嘚儿和我身上都落着蛾子,赵老嘚儿惨叫:“姓皮的,你他妈的是一点好事都不干啊!你个亲娘哩。” “喊什么!”皮南山手里举着一个木棍,点燃后,成了一个简易火把。“皮爷是一条龙服务,肯定给你处理的妥妥当当。”他大步流星来到门口,用火把点燃木板,顿时起了火。 屋里的蛾子现在不是主要麻烦,大问题是烟大火大,把我熏得直咳嗽,差点窒息。 外面的王四大吼:“我要把你们都杀光!” 堵门的木板火势熊熊,皮南山退后两步,一个加速跑整个人跳起来,用两只脚飞踹木板,嘴里还模仿《拳皇》里八神的声音,“嘟咧嘟咧~~~” 这一脚上去,着火的木板应声而开,王四带着火苗子被踹出去一米多远。 我们几个一看门开了,跌跌撞撞往外爬,身后的黑蛾子“呜”一声飞了出来,散进树林里没了踪影。身后的木屋火势冲天,滚滚浓烟,大半夜亮如白昼。 这时才看清发生了什么,助理和司机都躺在地上呻吟,一个个狼狈不堪,王四一个人把他们全收拾了。王四的黑棉袄沾了火,他就地一滚把火压灭,马上站起来狠狠瞪着我们。 王四看着几间屋子的大火,咬牙切齿:“我的心血啊!你们简直欺人太甚!” 皮南山大吼:“贼人别跑,皮爷好好给你舒舒皮子。” 王四看着连成片的大火,仰面长天,狂吼了一声狗叫,“汪~~~”。这一声叫出去,月光如血,红红的月亮似乎有了回应。古有狂犬吠日,现在这是狗妖叫月,都是那么妖异。 王四知道我们厉害,他不恋战,转身就跑,四肢着地,那动作跟条狗一模一样。 解铃让赵老嘚儿留下,带着手下赶紧把火势止住不要蔓延,毕竟是深寒密林,真要引发山林大火,那就出大事了。赵老嘚儿急的都快吐白沫了,说千万不要放跑那个畜生。 “你放心吧,”皮南山说:“我,解铃和小林我们三人是三剑客,保准跑不了他,天亮之前咱们还在这集合,我提着那小子的头来见你。” 赵老嘚儿都快哭了:“我要那小子的狗头有什么用,我要救闺女!” “放心吧。”皮南山说了一声。我们三人一起钻进密林,追击起来。 幸好现在是冬天,树叶都落光了,树枝子缝隙很大。虽然光线暗一些,但还是能看出很远的地方。我们就看到前面有黑影在伏地狂奔,正是王四。 解铃道,咱们仨不能这么乱追,要兵分三路从三个不同的方向包夹。 第三百一十四章 奇怪的记录 按照解铃的计划,我们三人分成三路,我在中路,解铃和皮南山在左右两路。 我们仨追了下去,山路难行,小路崎岖,光线越来越黑,隐隐只看到黑影不远不近跑着,想要再向前靠近,难上加难。 跑着跑着,我越过一堆杂乱树枝,下面突然露出一截土坡,我收不住脚滚了下去。幸好地上没什么石头,深寒之夜穿得又多,滚到了下面虽没受大伤,还是浑身酸痛。 地上爬起来,几个人早没影了,一大片树林空空荡荡,四周连声鸟叫都没有,红色月光落下来,我几乎能听到自己快速的心跳声。 我捂着摔疼的屁股 《阴间密码》第三百一十四章奇怪的记录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三百一十五章 月相 在笔记里,妈妈称这块冰非常奇特,具体怎么样没有描述。她说自己犯了这一行大忌,就是好奇心太重,这个好奇心会引来大祸。 笔记写于八九年前,也就是说在那个时候,妈妈已经预料到了现在的后果,灾祸真的降临了。现在爸爸失踪,生死未卜,可能已经死了。而她则落入昏迷状态,魂魄拘在中阴之境,到现在也不得解脱,好好一个家就毁了。 我忽然意识到,似乎触摸到一个巨大事物的边缘,像是一张看不见的大网。那块冰是什么,怎么会引来这么大后果,笔记里并没有过多描述。 后面的内容写,妈妈和爸爸利用假期,两人根据冰里的线索,找到了三处恶鬼藏身之地。她千不该万不该放出了三个恶鬼。其中有一个就是狗妖。 笔记详细记述了发现狗妖的过程。爸爸和妈妈也是顺着巨石下面的密道进来,进来后发现了那三足古鼎,也就是现在我看到的。他们两人不是考古专业,虽然这些年南征北战见识到不少古物,但还是摸不着头脑。 这口古鼎刚发现的时候是有盖子的,上面封着印条,非常古老,用料是牛皮,上面都是鬼画符。鼎身还用坚韧的牛皮绳层层环绕,来回嵌套,形成极为复杂的图案。 后来,妈妈拿着临摹的图画给高人看,高人告诉她,这是道家捆魔索,在清朝的时候还有人用过,是用来捆僵尸的。 当时妈妈和爸爸并不懂,他们根据线索的提示,竟然把这口鼎打开了。 后来又有机缘遇到了狗妖,引狗妖进来修行。 妈妈最后在笔记里写,自己接连放出了三个恶鬼,这是她一生最后悔的事,此大祸或许会波及到小聪,波及到子孙后代。自己也会遭遇大难。 我翻得很潦草,大约把这个本子看完,很多细节没有细看。现在也不可能细细研读,我把笔记本塞到裤腰带上,这本书必须要带走,回去慢慢读,这关系到能不能救出爸妈的关键。 除了这个笔记本,连带着那些古籍一起带走,我全都掖在后裤腰带。 我用手电在架子上扫动,发现在最下面放着一个盒子,上面落着一层灰,打开之后,里面是三个黑糊糊的药丸,闻一闻没什么异味,顺手把盒子拿起来也带走。 找了一圈来到古鼎处,用手电细细扫着,观察古鼎表面的纹理。细看之下果然古怪至极,为什么这么说呢,纹理刻的好像是海里的鱼。 深埋地下的古鼎为什么会刻着鱼?我以为看错了,再仔细看,确实是鱼,画的是很多很多鱼,大大小小不一,在里面纠缠嬉戏。可是我隐约觉得这些雕刻好像是在描绘人类,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强烈的感觉,好像是某种特定的活在水下的人类。 这时,我看到一个更诡异的纹理,像是一个人骑着大鲸鱼冲进了鱼阵。 难道古鼎描述的是一群海上族群?我想起笔记本里的记载,地质队发现古路的时候,有考古学家说能填补中华文明史的空白。 我的历史知识有限,历史上记载最多的是陆地的王朝兴衰,关于海洋上怎么样,记述很少。当然也不是没有,明朝时候海贼泛滥,有的还跟扶桑国勾结,在沿岸打家劫舍什么的,但是关于这方面的深入研究特别少,和陆地帝国兴衰相比,完全不成比例。 这口古鼎如果出自海上,为什么会运在这里,怎么又会封印一只狗妖? 冰块和三个恶鬼又是怎么回事? 我一边想着一边细细看着古鼎纹刻,就在这个时候,手电筒闪了几下,最后一丝光熄灭了,周围陷入黑暗里。 我浑身胆寒,黑暗让我失去安全感。下一步怎么办?正想着时候,不远处传来细碎声音,正在慢慢靠近我,那是走路时轻轻踩在石块上的声音,有人进来了! 脚步声很轻,甚至有点鬼鬼祟祟的感觉,像是猫科动物的爪子抓挠地面发出的声音。我竖着耳朵仔细倾听,发现了一个全身颤栗的事实,来的这个人是四只脚走路,而不是两只脚! 我脑海里马上浮现出王四在地上爬的画面,我小心翼翼躺在地上慢慢滚动,尽量避免发出声音,要远离这口古鼎。 古鼎内部凝聚月光,所以多多少少能看到点影子,果然就看到一个黑影攀爬上了鼎口,他蹲在边缘四面扫视,真的像是一个半人半狼的怪物。 他扫了一圈,纵身跳进了鼎里,看不到身影。我长长舒了口气,就在这时,那道黑影突然从鼎里飞跃出来,在空中四肢拉成一条直线,活像是一只恶狼。 没等我反应过来,他猛地扑过来,把我狠狠压在身子下面。 黑暗中什么都看不到,只能听到呼哧呼哧的喘息声,还有一些液体落到我的脸上,应该是从这个人嘴里流出来的。 一阵低吼,这个人猛地伏低身体凑到我的脸边,奔着脖子就过来了。我靠,马上反应过来,他是想咬破我的喉管! 纯粹是生的本能,我猛地卡住他。这人力气极大,张着嘴不断撕咬,我拼尽全力挡住,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 他力气大,我用尽了全力,我们一时就在这僵持着。我纳闷他是怎么发现我的,忽然想明白,这不是狗妖嘛,鼻子厉害很正常,能闻到我身上的味儿。 我们就在地上撕扯,一会儿他在上,一会儿我在上,在地上来回滚。我浑身汗都透了,气喘如牛,最近也没怎么锻炼运动,稍微来这么一下,就有点脑子缺氧。 在这么着可不行,我一咬牙把右手松开,大吼一声:“破幻咒!” 刘洋赐给我的破幻咒就在手腕上,这时候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下意识觉得狗妖附在王四身上,应该属于某种幻术吧。 这一拳怼在王四身上,黑暗中破幻咒陡然亮了一下,如同璀璨之光,王四惨叫一声,松开我“嗖”的没影了,整个人以极快的速度藏在黑暗里。 我从地上爬起来,喘的都快吐血了,不过心里有了底,不怕他。我猫在黑暗里,慢慢向后退缩,心怦怦乱跳,还是有点害怕,毕竟我在明处他在暗处,我们虽然都看不见,但是他能闻味,仗着狗鼻子领先一筹。 静了不知多长时间,古鼎忽然亮起来,上面的纹理都亮了。月光越来越凝聚,照亮了它。 整个古鼎就像是黑暗中的舞台中心,非常扎眼。 这时就看到王四鬼鬼祟祟从黑暗里钻出来,爬上古鼎,整个人蹲在古鼎边缘。他像是一条狗一样,稳稳蹲在那里抱拳说:“这位兄弟,与人方便自己方便,我不伤你你也别害我。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咱们两个和谐共处如何?” 我没有说话,脑子里迅速考量局势。 王四在古鼎上用手一指,正是我藏身的位置:“你在哪我都知道,我要你命是易如反掌,但是现在有个难得的机会,我要借月相修行,这是难得的法缘。我希望你不要打扰我,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答应你。” 我实在忍不住道:“月相?” 见我说话,他舒了口气:“月相是一种天文现象,百年难遇,能够凝聚月光之能。我的修行必须吸日月精华,借山川之髓,今天的机缘很难得,你让我修成,我肯定回报。” “不对啊,”我忍不住说:“月相不是过去了吗?” 人偶师就是借月相想完成自己新世界的计划,他失败之后,月相转瞬即逝,怎么现在又出现了。 “月相没有过去,就在今晚出现。”他目光炯炯:“朋友,我看你也是修行人,可以借此难得时机修行。我们之间争斗实在愚蠢,你如果真的想分个胜负,过了今晚明天再看如何?” “你知不知道孙小娟这个人?”我沉默了一下,问道。 “知道。”王四说:“就是她把我放出来的。” “孙小娟现在付出了自己的代价,她拘在中阴之境。要救她,我只能把你带回去。”我说。 王四眉头倒立,浑身散发出浓浓的邪恶黑气,“你是谁?” “我是她儿子。”我平静地说:“哪怕付出生命的代价,我也要把她救出来。” 王四残忍地笑笑:“那么,你就去死吧!” 他手里突然多出一把刀,细细窄窄长长一溜,刀刃泛着深蓝色刀光。猛地一跃,他从古鼎上跳下,朝着我捅了过来。 第三百一十六章 黑盒子 王四是一言不合就拔刀相向。我现在唯一能克制住他的东西,就是手腕咒文。可他学精了,不和我肢体接触,用刀来行凶。 我赶紧一躲,只听“刺啦”一声,腋下的衣服被划破,这刀太快。 我们近在咫尺,黯淡的光线下,王四双眼血红,张开大嘴,哈喇子流出来,他残忍一笑,对着我又是一刀。 我来个就地十八滚,没躲开太远,胳膊又被划出血口子,我疼得嘶嘶倒吸冷气。 王四看看身后古鼎聚集的月光,笑笑说:“你赶紧死吧,死了我好修行,不要耽误太长时间。”说着又是一刀。 我连着往 《阴间密码》第三百一十六章黑盒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三百一十八章 大挣特挣 赵老嘚儿这话说得怪怪的,女儿的终生幸福寄托在我身上。皮南山和解铃都用很奇怪的眼神看我。 我有些尴尬,赶紧快步来到床边,在心念里对狗妖说,你作的孽你来解吧。 “那你的放我出来。”狗妖笑嘻嘻说。 我犹豫了一下,倒也不怕它反水,在场这么多高人,除了我还有解铃和皮南山,哪个拿出来都不是省油的灯。 狗妖紧跟着第二句话:“我作法的时候,必须让在场的人都出去。” “不行。”我马上拒绝。 “你还是不信任我。”狗妖有些失望:“我以为咱们已经互相了解, 《阴间密码》第三百一十八章大挣特挣 《 阴间密码 》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kshuwx 第三白一十九章 酒吧 不管怎么样,遇到这么多难事,但是财运还是有的。手头这些钱划拉划拉怎么也得大几十万,小百万了。 我开始憧憬,等救回妈妈后找个好地角买套房子,再买个车,咱也安定下来,享受一下普通老百姓的生活。 我偷着看了看赵老嘚儿女儿送的东西,那是个黑色的月牙形石头,上面还打着孔,应该是穿线挂在脖子上用的,这是个项坠,不知是什么质地,摸起来温润如玉。我顺手挂在脖子上,想着有这么个装饰也不错,其他的没有多想。 抓到了狗妖,下一步就要把它送到中阴之境,然后去找第二个恶鬼。我们马不停蹄来到解铃的家里,准备作法进入中阴之境,我忽然想起一件事。 细算算过了四天,也就是说,李大民和孔令约好见面已经见完了,孔令要把盗取弓弦的黄薇抓来献给李大民,不知进行的怎么样。 我摸出电话,偷着给李大民打了电话,电话没有开机。嘿,这小子又玩这一套。我给他发了信息,也是石沉大海,根本不回。 李大民这小子不会是拿着弓弦跑路了吧? 我正胡琢磨着,解铃催我要进中阴之境了。我叹口气,爹死娘嫁人,个人顾个人吧。目前事情太多,好似乱麻,要事第一,先紧着最重要的来。等把妈妈救出来的,我腾出手来,像李大民这样的麻烦我挨个解决。 我和解铃再一次进入中阴之境,皮南山护法。 我们回到那栋楼里,进了第一个房间,我郑重其事地把狗妖放出封印,再封进房间的铜镜里。只见铜镜表面光亮一闪,随即沉寂,变成一个灰扑扑的古镜。解铃拍拍我的肩,说第一个恶鬼已经封印完事。 我们出来,到了另一条走廊的第二个房间,扭动八卦机关,打开门走进去,径直来到以前爸爸妈妈的卧室房间。 里面也是没有光,黑森森的一片,解铃用打火机点燃一处灯台,勉强看到地中间也放着一面铜镜。铜镜里放出一幕景象,那是第二个恶鬼的线索和提示。 解铃端着昏暗的灯台,我们眯着眼看着,黑暗中铜镜里出现的景象鬼气森森,我和他互相看了一眼,都有些惊疑不定。 我们看到的场景是一处酒吧,灯红酒绿,里面没有声音,很多年轻人在喝酒聊天,昏迷的光线有些暧昧。 在场景中心,也就是吧台那里,坐着一个男人。男人穿着皮夹克,看起来很普通,我和解铃却都吃了一惊,原来在这男人的后背趴着一个女鬼。 女鬼穿着一身大红袍,黑色长发披散下来,看不到脸。 她紧紧贴附在男人的后背上,这男人或是坐着喝酒,或是站起来走动,就这么背着,没有任何察觉。除了他之外,就算是周围走动的客人,服务生什么的,也没有看到这个女鬼,如同不存在一般。 “这是怎么回事?”我轻声问。 解铃点点头:“我们抓的第二个恶鬼,应该就是这个女大灵。她依附在男人的身上,普通人都看不见她。” “那上哪去找呢?”我疑惑地问。 解铃把灯台移近,火苗照亮了铜镜里的酒吧,我看到吧台上挂着一横匾,上面写着酒吧的名字,叫做“酒色财气”。 “应该不远,就在本市,咱们慢慢查,总能查到。”解铃说。 我和他从中阴之境出来,皮南山正在喝茶,见我们睁开了眼,便道你们回来够快的了。 解铃道:“别废话,你有没有路子打听一处酒吧。线索在酒吧里。” “啥酒吧?”皮南山问。 “名字叫酒色财气,第二个恶鬼就在那出没。”解铃说。 皮南山苦笑:“你要打听哪个麻将馆我可以张口就来,打听什么酒吧舞厅夜总会的别找我,俺不是那种人。” “皮爷,”我赶紧帮着倒茶,然后双手奉上,“您老这么多人脉关系,帮着扫听扫听呗。” 皮南山这个舒服,哈哈大笑,指着我说孺子可教。 解铃忽然想起了什么,说道:“用不着他,我想起一个人。” “谁?”我赶紧问。 解铃笑:“夜店小王子啊,铜锁。” 我眼珠子瞪圆了,他还真行。铜锁是富二代,成天不干个活儿,没有工作,就是吃喝玩乐,天天有局是夜夜笙歌。要找个酒吧,找他还真就找对了。 我赶紧给铜锁打电话,铜锁正在睡觉,好半天才接通。他打着哈欠问我干啥,我到有点不好意思,平时没事不找他,一找他就是帮忙,实在张不开口。吱吱呜呜好半天,这才问他认不认识一个叫“酒色财气”的酒吧。 铜锁吧嗒嘴好半天,慢慢脑子清醒过来,说道:“有啊,就在越海街立交桥底下,小地方不大,但是我挺喜欢去的,气氛好,而且对面就是瑜伽馆,大姑娘小媳妇做完瑜伽洗完澡,都来这酒吧坐坐喝杯酒……”铜锁越说越兴奋,开始描绘起细节。 我赶紧打断他,尴尬地咳嗽两声:“行,行,今天晚上你有时间吗,能带我们去看看吗?” “行啊,太行了。”铜锁兴奋起来:“我刚刚睡觉时还寻思,晚上去哪凑个局呢。对了,用不用把李扬他们都叫上,大家一起热闹热闹,再找几个美眉作陪,调节一下气氛。” 我赶紧说,这次去酒吧是带着任务的,不是去玩的。铜锁问还有谁,我看了一眼解铃和皮南山,报了他俩名字。铜锁倒吸口气,“解铃不是正人君子吗,也去那种地方。” “你别废话了,晚上见。”我赶紧把电话挂了。 挂完电话,皮南山问我乐什么,我把刚才铜锁的话重复一遍,说解铃是正人君子,还去酒吧。解铃哈哈大笑:“骂谁呢,谁是君子,别给我乱贴标签。酒吧我怎么就不能去了。” 皮南山在旁边道:“那是,诸佛菩萨为救一切有情,常常会作种种形现种种身,谁规定君子和菩萨只能出现在寺庙,反而那种灯红酒绿之地更见性情中人。” “哎呦,”解铃拍手:“皮爷可以啊,能说出这番话着实有番气象了。” “哈哈哈哈。”皮南山仰天长笑,得意至极。 我们三个草草吃了饭,等到天黑,根据铜锁发的定位地址,直奔过去。 今晚天是真冷,哆哆嗦嗦下了车,就看到铜锁在路口等着,招呼我们过去。他带着我们往里走,这酒吧真是偏僻,七扭八拐,大晚上的如果没有人领路,真是很难找到。 酒吧藏在居民楼地下一层。我们踩着楼梯下去,到了门口,就看到门上全是后现代的油画,看也看不明白,色彩泼辣热情奔放,门开了一条缝隙,里面传来轻舒的音乐。 铜锁一边带我们进去,一边介绍,说这里的老板他认识。老板是个美女,趁着不少家底,现在还是单身云云……说着说着,见我们不太感兴趣,便悻悻收了口。 进到里面,我打眼一扫就确认了这儿就是铜镜里的酒吧,吧台的模样、散座的位置,看起来特别熟悉。 铜锁轻车熟路带我们坐在角落,然后叫服务生点东西。我们几个人一边喝着酒,一边吃着小零食,偶尔懒懒散散聊两句,大部分精力都在盯着来来往往的客人,找那个皮夹克的男人。 铜镜里一身红袍的恶鬼就是附在他的身上。 等了一晚上,那个人也没有出现。我实在坐不住,让铜锁引见到柜台,和里面的调酒师聊了聊,把那个皮夹克男人的形象描述了一遍。 调酒师恍然:“哦他啊,我也不知道叫什么,大家都管他叫罗哥。他好几天没来了,好像是病了吧。” 他指着不远处几个正聊得热火朝天的女孩说:“她们是罗哥的朋友,你去打听打听。” 那几个女孩应该是刚做完瑜伽出来,棉袄脱了,穿着里面的毛衣或是休闲衣服,身材全都玲珑剔透的,有凹有凸的,暧昧灯光下,看得真是让人咽口水。 我抓耳挠腮不好意思,铜锁来了兴致,跟我说这么害羞还怎么做任务,你跟我来。他拽我到了那一桌,几个女孩本来聊得热火朝天,停了下来,好奇地看着我们。 “美女,跟你们打听点事呗,今晚的酒我都请了。”铜锁说。 女孩们互相看了看,开始捂着嘴咯咯乐。我脸红得跟大红布似的,铜锁脸皮真叫一个厚,硬是拽了两把椅子过来,拉着我一起坐在女孩们的中间。 第三百二十章 身份的象征 铜锁天生为夜店和女人而生,说话就没有尬场的时候,什么话都能接,能陪的小心思玩的小情趣,把这些女孩逗得嘎嘎直乐。 我坐在一边特别尴尬,话又插不上,和这个气氛非常不搭调。这时铜锁对我说:“我说林聪,你能不能放开一点,整的跟相亲似的。对了,各位美女,我这位朋友还是单身,你们谁中意这款不要错过啊。” 我有点不高兴了,在下面踹了他一脚,咳嗽一声说:“说正事。” 铜锁赶紧道,好,好,说正事。他问这些女孩,认不认识罗哥?女孩们面面相觑,其中有一个说:“罗哥我们也不太熟悉,有一次酒吧搞活动,他和我们分到一组,这才有了沟通。” 正说着,她一抬手:“罗哥,罗哥!到这里。” 我们看过去,从酒吧外面进来一个男人,形容猥琐至极,特别瘦弱,裹着一件厚厚棉袄,完全没有精气神,就跟旧社会那大烟鬼似的。 男人面如黄纸,见到有人招手叫他,径直走了过来。我链通手腕咒文这么一看,顿时吃了一惊,这男人背后并没有那个红袍女鬼。 这时解铃和皮南山放下酒杯也走了过来。这个叫罗哥的坐在我们中间,看看我和铜锁,问几个女孩,我们这些人是她们的朋友吗?女孩纷纷笑着说,才认识的。 解铃和皮南山到了近前,铜锁赶紧起身又拖过两把椅子让他们坐。这下可热闹了,一桌子凑了小十个人。 女孩们都在喊着要喝酒摇骰子玩游戏,可我们都是正事来的,哪能陪她们胡闹。我咳嗽一声,撇了一眼铜锁。铜锁赶紧说:“先不忙着玩,我给大家介绍介绍,看见这位光头了没有。”他指着解铃。 解铃长得娃娃脸,留着光头,眼神玩世不恭,笑嘻嘻不说话。 还真有对他感兴趣的,有个女孩说,帅哥,咱俩加个微信呗。 铜锁赶忙道:“别乱加好友。我这兄弟不是凡人,相当厉害,人家会看相。” “啊!”女孩们尖叫起来:“真的假的啊,帮我看看呗。你是看手相还是批八字?” 解铃笑眯眯地说:“都能看,不要急,一个个来。谁漂亮我先给谁看。” “切~~”几个女孩起哄,笑成一团。 这时一个人冷笑,正是那位罗哥,一脸不屑和瞧不起。 皮南山道:“这位兄台,你是不服吗?” 罗哥咳嗽了两声,脸更黄了,颤巍巍从兜里掏出烟抽,“骗这些小女孩没意思,既然能看手相,先看看我的。” 解铃整整衣襟,真有点仪式感,问道:“你是想问事业前途,还是婚姻家庭?” “哼哼。”罗哥说:“我最近遇到一件怪事,刚刚解决。你就把这件事说明白就行,我就服你。” 解铃笑:“看过去事没啥意思,体现不出我的水平啊。” “别,”罗哥来了精神,吞云吐雾说:“我遇到的这个事,非常恐怖非常离奇。你如果能说对,看见没有,这桌的酒我全请了。” 解铃道:“这样吧,我说出来不算本事,让我的徒弟说。”用手一指我,“让他说,他是我入门大弟子。” 所有人都看向我。我的脸通红,吱吱呜呜说不出话来。 罗哥摆摆手,冷冷笑笑:“算了吧,大家萍水相逢就是缘分,你们不就是为了泡妞嘛。说那么多干嘛。” 皮南山不耐烦:“我说林聪,该你露脸了,你赶紧说。磨磨唧唧的,我们可都是为了你才进这个鬼地方的。” 女孩们也在看我,见我不说话,然后用狐疑的目光看解铃,觉得他刚才说算命什么的都是假话。 解铃不以为意,晃着酒杯,美滋滋品着酒。 我擦擦头上的汗,拍桌子:“好!那我说了。罗哥,”我清清嗓子:“你前段时间是不是被鬼缠上了?” 罗哥本来软在椅子上,不屑和冷笑,我这一句话他猛然惊住,杯子里的酒差点洒了。直愣愣看着我,半晌说不出话。 女孩们看到此情此景都愣住了,有个女孩捂着嘴惊说:“罗哥,真的啊?” 罗哥喉头动着:“小兄弟,有点意思啊,你是认识我吗?” 有个女孩说:“对,你们是不是认识罗哥?刚开始你们过来搭讪的时候,就是奔着打听罗哥来的。” 罗哥一脸的警惕:“你们是什么人,怎么知道我被鬼缠了?” 皮南山表情严肃说,兄弟能不能借个地方说话,此时重大,关系到你后半生的幸福。 没等罗哥说话,那些女孩们不干了,好奇心激发到了极致,非要问怎么回事。她们拉着解铃和我的胳膊,就是不让走。一时间莺莺燕燕,满鼻子都是香气,我都快晕过去了。 我暗暗偷窥解铃,看看他这样的高人会怎么处理,解铃不但不反感,反而乐在其中,随着女孩们的拉扯一摇一摆,脸上的笑意就像是开了朵大花。 罗哥把烟掐灭,起身就走。 皮南山反应很快,拖开椅子站起身,快步过去拦住:“罗哥,别走啊,咱们再叙叙。” 罗哥一脸恐慌:“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不是坏人。”这时解铃悠悠道:“我们确实是为你而来,是来帮你的。” “我,我不需要。”罗哥喉头动了动。 “我就直说了吧,”解铃道:“最近出了一个很凶的女鬼,她缠着男人会一直缠到死!我们就为了找这个鬼而来,也是为了解救被她缠上的人,最后找到了你。” “我……”罗哥非常害怕,“我现在好了,女鬼已经被……被请走了,不跟着我了。” 解铃把挎包打开,掏出一张蓝底金字的符咒,“啪”拍在桌子上。 这一下全桌人都震住了,女孩们哪见过道家真符,看着上面鬼画符一样的文字,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不再和我们说笑。 酒吧里其他人不知道怎么回事,还在吵闹,灯光闪动,音乐回响,可我们这桌像是隔离在这个世界之外,落根针都能听见,现场的气氛如同凝固了一般。 “我们是来抓恶鬼的,”解铃严肃而正色说:“不管它现在在哪儿,被什么人收了,它的恶怨还在,迟早会再害人。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也就这么几天,就病入膏肓了!” 罗哥呼吸急促,手都在抖,烟灰往下落。 “我知道,我被鬼缠了……现在,鬼被朋友收走了。鬼跟着他,我不知道会不会害了他,你们是什么派的?”罗哥语无伦次。 皮南山道:“茅山派。龙虎山知道吗?我们几个都是世外高人,专程从龙虎山下来降妖伏魔。” 女孩们都目瞪口呆看着我们,小嘴张得溜圆。 皮南山去翻解铃的包,解铃烦的不行,皮南山掏出一把手掌大小的桃木剑,“啪”一下亮在桌子上。 “看见没有!这就是我们身份的象征!”皮南山趾高气扬。 这时有个女孩说了句话,让好不容易整起来的气氛都泄了,她说:“你们道士可以近女色吗?” 解铃本来很严肃,实在控制不住,嗤一下笑了。 他把符咒和桃木剑收起来:“罗哥,有话你就说,我们不是坏人,是帮你解决问题的。” 罗哥颤抖着说,另找地方说吧,这里不太方便。 那些女孩不干了,她们既害怕又好奇,就是不放我们走,非要罗哥有什么话在这里说。有个女孩甚至提议,她掏钱带我们去茶馆坐坐,那里安静。 我们几个老爷们不可能让小姑娘花这个钱,罗哥叹口气坐在那里,又抽了根烟,终于打开话匣子说了起来。 他前一个月去外地办事,晚上没什么事就在酒店附近溜达。附近有家咖啡书屋,灯光靡靡,装修小资,来的都是附近白领,喝着咖啡看着心灵鸡汤的书,别提多有情调。 罗哥不是个省油的灯,他哪喜欢看书,目的是寻找可以泡一泡的异性猎物。异地出差,如果和哪个良家妇女来个廊桥遗梦,解解闷子那就不虚此行了。 他抱着这个目的到处寻找,很快发现了目标,那是一个穿着红衣服的女孩子,戴着圆圆的大墨镜,梳着发髻,那身材那长腿那气质,简直没治了。 罗哥也是夜场老手,情场鬼见愁,追女人自有一套心得和技巧。 他大方方过去,先是询问那女孩身边有没有人,然后厚着脸皮坐下,要了杯咖啡,开始没话找话攀谈起来。 女孩好像也不反感他,聊着聊着,罗哥就了解到更多的信息,这个女孩其实是小媳妇了,丈夫是经常出差的销售大拿,自己一个人在家,不用出去工作,也没个孩子,每天就是和姐妹们逛逛街喝喝咖啡,要不就是开车去哪个幽静山水的景点发发呆喝喝茶,生活无聊至极,渴望有点刺激。 罗哥越听越兴奋,这女人简直就是为他量身打造的。 第三百二十一章 对赌 罗哥用尽手段,极尽情圣之能事,各种甜言蜜语,终于说动了女人。当天晚上,他就带着这个女人回酒店同床共枕。罗哥出差了三天,这女人也陪了他三天。 罗哥跟我们说的时候,脸上还呈现出迷醉的神情,他说,和自己发生过关系的女人不算少,可那个女人极其特别,不说是飘飘欲仙吧,那也是世间极乐。 罗哥办完事从外地回来,还有些念念不忘。有一天他在班上午休,到咖啡厅喝了杯咖啡,一抬头愣住了,发现那个女人正坐在不远处安静地喝着咖啡,目光看着他。 他心里一抖,当时心情极为复杂,既有惊喜也有惶恐。罗哥是有家室的人,孩子两三岁,老婆也贤惠听话。出外打打牙祭这个没啥,但是威胁到正常的家庭生活就有点问题了。 而且,这个女人怎么知道自己在这儿办公,来来往往都是熟悉的同事,如果让有心人看见,可就麻烦了。 这时那女人冲罗哥暗暗做了个勾手指的手势,然后径直从后门出去。罗哥当时真是天人交战,最终冲动战胜了理智,屁颠屁颠跟了出去。 女人径直在前面走,也不回头,罗哥在后面跟着。 他们走进居民小区,周围人渐渐少了,这女人进入一栋居民楼。罗哥当时心跳加速,呼吸急促,看看表离着上班还有几十分钟,干点什么时间够了,这件艳遇又刺激又紧张,日后也是个炫耀的谈资。 他就跟了进去,一直来到五楼。居民楼比较老旧,楼梯狭窄阴森,地上还摆着很多坛坛罐罐,他当时也有点诧异,这女人为什么会住在这里,可是一晃神这个疑问也就过去了,来不及细想。 到了五楼有一扇门虚掩,他紧张地打开了门,听到里面哗哗水响,应该有人洗澡。从卫生间传来女人的声音,进来吧,把门带上。 罗哥浑身燥热,蹑手蹑脚进了屋,回头把房门关上。 说到这里,他脸上出现极为享受的表情,“从那天开始,我有时间就去那屋里和女人幽会。” 铜锁听得好奇,“你就一点没怀疑吗,这里很多细节都不禁推敲,非常不符合常理。” 罗哥叹口气:“你听下去就知道了。” 罗哥后来也问女人,你怎么跑到江北市了,这里还有套房子。女人说这里是朋友的,她想他了,所以千里迢迢就来了。罗哥又问你怎么知道我在哪工作。女人说名片啊,我看过你名片。 这些细节女人压根就没多说,听着算是合情合理,又禁不起细细推敲。罗哥如果再问,女人就开始撒娇粘着他。 罗哥发现这女人的性格有一个很怪的地方,就是思维特别跳跃。俩人本来讨论今天晚上吃什么,说了没两句话,这女人突然蹦出一句,你知道吗我老公是射手座。 罗哥一开始没当回事,顺着她说。可时间长了,罗哥就发现女人的思维简直就是神经质,上一句两人好好聊着天,下一句这女的就突然就冒出哪哪也不搭着的话,搞得人莫名其妙。后来罗哥真上网查了,发现真有这么个症状,学名叫表演型人格障碍。 罗哥开始觉得腻歪了,但又放不下女人的温柔乡,自己给自己开导,我又不是和她做夫妻,就是露水姻缘,管她怎么样呢,我爽了就行了。 时间一长,罗哥发现身体也开始出问题,先是腰酸背痛,上楼都喘,经常身虚眼花,白天都没精神,一个哈欠接着一个哈欠,而且时常出现耳鸣。上面交待下来的任务,做得乱七八糟,幸亏他是单位老人,上面不好太批评,换一般新人早开除多少次了。 他知道自己这是上岁数了,守着这么个如狼似虎的小媳妇,身体不支是正常的。然后网购买那些补肾的保健品,托人打听秘方,吃生的羊腰子什么的。可补来补去,身体没见得有什么起色。 他知道自己再这么下去就完了,可还是管不住两条腿,还是有空没空的往那女人住的地方去。 事情的转机在前两天,罗哥和朋友们吃饭,席间有一个以前很久没有联系的老朋友,大家重温昔日回忆,酒喝得特别尽兴。 就在罗哥醉醺醺上厕所的时候,那位老朋友也跟了过去,低声说,老罗,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罗哥当时没反应过来,问什么事。 老朋友严肃地说,你身后跟着一个人,你不知道吗? 不知为什么,这一句话把罗哥给惊住了,他像是突然惊醒一般,头上冒出冷汗。赶紧问怎么回事。老朋友凝眉说,你身后跟着一个女人,你走到哪她就跟到哪,其他人看不见但是我能看见,你惹到不干净的东西了。 罗哥丝毫不怀疑,他紧紧抓住老朋友的胳膊,苦苦哀求问怎么办。 作法。做一次法事,我把那女人移到我这里,让她跟着我。老朋友说,然后再想办法超度。 说到这里,罗哥一摊手:“你们来晚一步,就在昨天我刚刚做过法,女鬼终于离开我了,跟了朋友。” “你朋友是谁啊,上哪能找他?”我忍不住问。 罗哥犹豫着。 “放心吧,”皮南山说:“我们都是同道,不会做出互相伤害的事情。大家一起见见,或许还能成朋友呢。” 罗哥点点头,问服务生要来纸笔,写了一串数字递给我们。我们几个人挨个传阅,我看到,这个人的名字就一个字,“鸟”。后面是电话。 罗哥道:“我只能帮你们到这里了,这是他的电话,能不能和他联系上,看你们之间沟通的结果。” 皮南山一口把酒喝干,酒杯顿在桌子上,喊了声“撤”。 我们纷纷起身要走,那些女孩可能是从来没有和我们这样的人打过交道,觉得特别新奇,非要拉着不让走。没办法我只好和其中一个女孩互相加了联系方式,她说她经常遇到类似的怪事,如果解决不了,就找我们。 我们好不容易从酒吧脱身。回到车里,解铃让我给这个“鸟”打电话。 我颤抖着手拨通电话号码,响了几声没有人接,我的心情开始往下沉,就在失望的时候,电话通了。 里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谁?” 能听出此人正在荒郊野外,因为电话里杂音很大,还有很强的风声,这时我还听到有火车撞铁轨的声音,咣当咣当的。 大半夜的,此人在干嘛呢? “我是罗二米的朋友。”罗二米就是罗哥的名字。 “哦,有事?”这个鸟人问道。 “确实有事,关于罗二米中邪的女鬼,想和你聊聊。”我直接单刀直入,没有兜圈子。 “这样啊,那你来吧。”鸟人倒是痛快,“我现在是在宋家沟往北二里地的铁道旁边。要来就现在来,天亮了就没机会了。” “什,什么意思?”我疑惑地问。 鸟人道:“我正在和人赌卧轨,赌注是这条命。你们来晚了我可能就没了,就这样吧。” 电话挂了。 车上几个人看我,我表情僵硬,好半天咽了下口水,还是一句话没说出来。皮南山急得催我,问到底怎么回事。我把刚才电话里鸟人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 铜锁大奇:“赌卧轨?真是什么怪人都有。” “去看看。”解铃说:“看完就知道了。” 我们四人开着车直奔宋家沟。细说宋家沟离着市区不算太远,宋家沟附近有一座规模很大的温泉山庄,平时旅游的人特别多。往这条路线走,没什么重要的交通枢纽,所以只开通了绿皮火车,并没有上高铁。 老式的绿皮火车铁轨并没有什么保护,都是敞开露天的,天好的时候还有许多文艺爱好者去那里采景。 大半夜的我们驱车赶忙那里,到了鸟人说的地方已经是半个多小时之后了。下了车,就感觉寒风凛冽,月光黯淡。往前面看,在树林之中开辟出一条轨道,就是绿皮火车的铁轨。 我们四人冒着严寒钻进树林,又从里面出来到铁轨旁,阴晦月光里,没看到有什么人在。 我正四下寻找时候,铜锁眼尖:“唉,唉,你们看。” 借着月光看过去,离着我们很远,大概一百多米的地方,影影绰绰铁轨上躺着一个人。因为太远看不真切,所以一开始并没有发现。 这时远方有“咣当咣当”的声音传来,铁轨都在震动,一辆火车正高速奔驰而来。 第三百二十二章 作法问根源 我们离开铁轨,保持安全距离。再看向远处那人,他躺在铁轨上一动不动。 皮南山搓着牙花子:“不会是已经死了吧。” 我们向那个人走去,还没走到一半距离,远处灯光闪烁、铁轨震动,黑夜里一辆庞大的绿皮火车以极高的速度奔驰而来。 火车来的方向是从我们这边来的,也就是说先经过我们,然后再奔向卧轨的那人。 火车如同钢铁巨兽一般到了,迅速从我们的身边擦肩而过,声音震耳欲聋,车身刮起来的风刺痛了脸。 眼瞅着这么长一列火车直奔那人而去,我们几个大声招呼:“火车来了 《阴间密码》第三百二十二章作法问根源 《 阴间密码 》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kshuwx 第三百二十三章 那女人的儿子 小翠听到表哥这个要求,她很吃惊,问偷什么?表哥说了一句话,非常奇怪。 他说具体是什么自己也不知道,不过此物极其特别,只要见到就会知道。 小翠也不是省油的灯,虽然爱慕表哥,还是和他说,如果不把话讲明白,她不可能冒然去偷父亲的钥匙。 表哥严肃起来,突然考问起小翠时局。小翠回答不上来。 表哥侃侃而谈,从美利坚说到法兰西,从法兰西聊到德意志,语调越来越铿锵,说我之中华目前已经到了五千年未有之变局,他要投身这股洪流中,拯救危难中的祖国,还要带着小翠一起。表叔藏着 《阴间密码》第三百二十三章那女人的儿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三百二十四章 第三个 鸟爷走到红纱前,对小翠说,你还是跟我走吧。小翠“嗯”了一声。 我知道,再不说话就晚了。这个电光火石的瞬间,我打破沉默,喊了一句话,“请问小翠姑娘……” 小翠的声音很飘:“你说。” “救你的女人叫什么名字?”我问。 “我记得她的名字,叫孙小娟。”小翠说。 “她的儿子,”我接着说:“是不是叫林聪?” 小翠的声音大惊:“对,是叫林聪。你是……” 众人的目光都聚拢过来,我手都在发抖,“我,就是林聪!孙小娟是我的妈妈。” 《阴间密码》第三百二十四章第三个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三百二十五章 节外生枝 等把纸船拖上来,所有人都凑过去看,同时倒吸了口冷气。我们几个也挤过去,这一看也有点出乎意外。 船上本来放着一个大西瓜,表皮翠绿,可此时却变成了外面是血红色,好像里面瓤的红色洇了出来。 女大仙儿走到船边,伸手把西瓜抱出来,非常吃力放在岸边。在场的人都围拢成群,一起看着,群鸦无声。女大仙儿抄出一把刀,把西瓜割开,刚一开,所有人都捂鼻子。 瓜里散发出一股股浓浓的腐臭怪味,再往里看,里面的瓤已经变成一堆稀烂的红色,汁液流淌出来,如同鲜血。 女大仙儿走到江边,双 《阴间密码》第三百二十五章节外生枝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三百二十六章 师兄 “你也来捞尸的?”女大仙儿问师兄。 男人哈哈大笑承认了,说是的。 女大仙儿疑惑着,没有当场发问,指向后面船舱:“师兄可否移步一谈?”男人笑着同意了,两个人一前一后往船舱去。 现场这么多人,没有一个敢上前说话的。这位师兄比女大仙儿还要可怖,他面相尖酸,穿着黑色道袍,邪门的是肩膀上趴着一只黑猫。形象既古怪又阴森,普通人谁敢过去乱搭话。 两个人往船舱去,船老板赶紧领路,他也不敢乱插话。当穿过人群,和我们擦肩而过,就要走过去的时候,男人肩膀的黑猫突然“喵”了一 《阴间密码》第三百二十六章师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三百二十七章 落水 张南华听了我的描述,决定帮我。他告诉我们,他和陈菊的师父曾有过一面之缘。别看见了这么一面,两人相谈甚欢,属于忘年交,还差点拜了兄弟。 真要论起来,张南华算是陈菊的师叔。我心说话,这师父也挺不着调的。 “陈菊和王一安到底是属于哪种流派?”皮南山问。 “算是萨满教。”张南华解释:“从内蒙那边过来的。具体的修行法门我没有细问,我和他们师父聊的都是江湖事,对修行很少谈及。” 他打电话给陈菊,陈菊在附近很快到了,我们济济一堂。张南华的引荐下,众人重新认识,陈菊放 《阴间密码》第三百二十七章落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三百二十八章 独行 我说咒文应该是印上去了,整个人当时都是懵的,记不太清楚。 皮南山道,你最好是印上去,要不然这份罪就白遭了。你赶紧观想一下,看能不能定位王一安的位置。 “定位个屁。”我大骂:“我现在落汤鸡一样,浑身都哆嗦,怎么定位。” 皮南山也火了,想骂两句,可看我这么狼狈,悻悻地没说什么。 铜锁开车带我们先回解铃的家里,我冲了个热水澡,换上解铃的衣服,到卧室好好睡了一觉。睡得非常不舒服,胸口像是堵着大石头,有一股恨意在体内游荡。 我对皮南山算是挺尊敬的,可他 《阴间密码》第三百二十八章独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三百二十九章 巨鼠 我正要加快脚步离开,天空忽然阴云密布,教学楼的上空飘过一朵黑色铅云,仿佛伸手可摸。再看远处,学生们还在照常上课,操场上有人运动,没有丝毫的影响。 这朵铅云只是笼罩在我们的上空。 我心中暗暗吃惊,王一安这么牛啤吗,居然可以呼风唤雨。 我加快脚步,此地不可久留,正要跑的时候,就看到地上布满阴影,整个环境发生变化,地上出现了枯木烂枝,淅淅沥沥下起小雨。 我猛地一抬头,吓得差点没坐地上,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到了一处莫名其妙的山里。这里已经不是教学楼了,四处看看, 《阴间密码》第三百二十九章巨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三百三十章 步步紧逼 王一安转身就走,消失在校园林荫路的深处。 女人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擦擦眼睛。她转过身,我这才看到她的全貌,这是个长相雅致秀气的女孩,估计也就二十多岁,能比我大点,一看就是大家闺秀。 女孩走过来,把我扶起来,轻声问:“没事吧?” “没事。”我擦擦头上的汗,刚才真是险,差点在幻境里做了老鼠的盘中餐。 我赶紧道谢,“谢谢你。” 女孩沉吟一下,问你是谁,是怎么得罪我师兄的? 她救过我,我不能瞒她,直觉她和王一安不是一路人,便把江里寻尸的事 《阴间密码》第三百三十章步步紧逼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三百三十一章 情感纠葛 原来是这么回事,我早就猜到他们两人之间有故事。 我想细问,可看到陈老师这么痛苦,还是算了。现在不是时机,以后慢慢盘问吧。 吃完了饭,陈老师带我回到她的宿舍公寓。大学对老师的待遇很好,像她这样的女老师都是单独的房间,面积不大,只有一室一厅,但布置的非常温馨,提鼻子一闻,还有淡淡香味。 陈老师让我坐在沙发上,她倒来了水。我们一时沉默,没有什么话说。外面天色黑了下来,晚上风很大,吹得窗户嘎吱嘎吱响。 我咳嗽说,陈老师,你的窗户要修了。 “你会吗?” 《阴间密码》第三百三十一章情感纠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三百三十二章 怪老头 “你觉得王一安会害你?”我问。 陈竹非常严肃,她说刚才的事情已经说明,这种生活不能再继续下去了,这次一定要和王一安摊牌,不管怎么样都要个结果。 “如果我没回来,”陈竹说:“你去找这个地方。”她在纸上写了串地址,想了想又取下脖子上的项链,放在纸上。 “那里的人看见项链就知道怎么回事了,然后会带你去见一位高人,只有那个高人才能对付王一安。他也是师父留下来的后手,师父临终前告诉我,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去请那位高人。” 陈竹交待完,毅然决然来到门前。 门 《阴间密码》第三百三十二章怪老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三百三十三章 到底是谁 转来转去,终于走出了院子的花盆阵,来到西厢房的门前。我这才恍然大悟,花盆阵看着简单,大可以随便走,甚至踩过去都行,但是如果不按照老头给出的口诀,最后肯定走不到西厢房这里。 此院子三面回廊,里面至少藏了七八个房间,每个房间的大门看起来都差不多,不知道门道的,根本找不到正确位置。 我来到门前,顺手一推,门关得死死的。 罗小米推推我,指着门锁的位置看。我蹲下来,用手机光亮去照,门锁的位置是一个小小转盘,上面标记着数字。我和罗小米对视一眼,她轻声说,试逢三转。 我深吸口气,轻轻扭动罗盘,转到三的位置,只听“嘎吱”一声轻响,门并没有开。继续往下转,转到六的位置,还是一声轻响。最后转到九的位置,又是一声轻响。罗小米顺手一推,门这次应声而开。 “可以啊你。”我夸赞。 罗小米骄傲地说:“我可是我们镇的高考状元,这些东西洒洒水了。” 她的这个小模样还真是挺可爱的,我情不自禁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等这个举动出来,我们两个都愣住,罗小米脸红的跟大红布一样,我干咳了几声,缓解尴尬,然后第一个走进门里,她跟在后面。 一进去我就倒吸口冷气,这地方黑洞洞的不见一物。手机光去照,地上粘着很多蓝色和黄色的符咒,这些符上都用红色朱砂画着咒文。 此时门外有风吹进来,吹得这些咒文“哗啦哗啦”作响。 罗小米是真害怕了,紧紧靠着我,我告诉她在门口等着,千万不要进来。她担心地说,你能行吗。这次我非常严厉,让她留在原处。 不知为什么,我有一种强烈的不祥之感。 我走进了屋里,小心翼翼避开地上符纸,用手机的光亮探路。走着走着,发现在这些符纸中间,还有很多红色丝线,纵横交错在一起,形成了一张网。给我一种强烈感觉,这个地方似乎在封印着什么。 房间非常的简陋,特别干燥,风常年吹进来的关系。地上铺着青砖,周围空空荡荡没有任何家具。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老头引我们来,到底是见什么人? 陈竹告诉我,只有这里的人才能克王一安,到底是哪位大神? 这时我走到了房间的最里面,看到靠着内墙多出了一扇门。我抬起手机去照,门上挂着厚厚的帘子,上面画满了诡异的图案,竟然是八卦图。我猛然醒悟,要找的人很可能就在这道门的后面。 我鼓足勇气过去,掀动门上帘子,非常的沉。 进去之后,里面的房间特别小,面前出现一道大网。这道网是由很多红线横纵在一起编织而成的,网上挂着很多铃铛,下面贴着符文,把我和里面的空间完全隔绝开。 应该是法阵。 我颤抖着抬起手电去照,微弱的光亮里,透过红线网看到最里面有把椅子,坐着一个人。 看不清面目,静静地坐在那里,周围空空荡荡的什么家具都没有。 我鼓足了勇气,轻声说:“你好,我是陈竹找来的。” 那人一动不动,像是一尊雕像。我非常紧张,不会是死了吧? 我又稍微提高了一下嗓门,重复一遍。那人还没有动。 这时我的勇气差不多耗完了。此地诡谲,比以前去过的各种不可思议的地方还要恐怖,空气中弥漫着无法描述的阴森气氛。 我叹口气,转身就走。 忽然里面那人动了,“你说,你是谁派来的?” 我停住脚步,全身发抖,僵立在原地。说话的竟然是女人,声音还特别好听。 “陈竹。”我又重复了一遍。 “哦,”那女人说:“我想起来了,是狗老三的小徒弟吧。什么事儿?我已经很多年没和人说过话了。” “你,你是谁啊?”我小心翼翼地问。 “既然你能找到我,”女人笑:“我就是那个能帮你的人,是谁不要打听。就说你有什么事。” 我犹豫了好半天,把王一安的事说了一遍。 女人笑:“我知道他,狗老三的掌门大弟子嘛,当初我第一眼看见他,就知道不是个好东西。他身上那只猫我也晓得,更知道出处。你就说想让我做什么吧。” 我赶紧说,对付王一安的那只猫,最好连王一安一起收拾了。 “可是在这里,我怎么对付他啊?”女人轻笑。 她一直在房间深处的黑暗里坐着,看上去童叟无欺,声音柔和,可诡谲的气氛下,我莫名感觉到此人非常的危险。 我尝试着问,那你的意思是? “你的放我出去。”女人轻笑:“不出去我怎么帮你对付那些坏人。” “不可能!”我一口回绝,不行,不能跟她再扯下去,或许这女人是比王一安更可怕的存在。 我转身就走。 “唉,这位小哥哥。”声音突然接近。我回头看,一个女人影子站在网的后面。手机光亮照过去,终于看清这是个非常漂亮的女人,长头发,白皙脸庞,一双丹凤眼流光溢彩,极具魅惑之力。 我倒退了几步,刚才这女人还在座位上老老实实坐着,怎么一瞬之间,就在我转个身的时候,到了近前了? “你,你到底是谁?”我惊疑地说。 “咱们俩是一路的,”她嘻嘻笑,眼睛狭长,迷成一条线。“你和狗老三的大弟子有仇,我和狗老三有仇,咱们两个人是一起的。” 我大概明白,她嘴里所谓的狗老三其实是王一安和陈竹的师父,她是被狗老三抓来的,封在这里。 “狗……”我随即改口:“……狗师父抓你干什么?” “他垂涎于我的美色,”女人嗲声嗲气:“不想让我招惹别的男人,就把我关在这里,无天无日的,我好可怜啊,呜呜。” 她原地蹦了蹦,我这才看到,这女人居然只有一条腿,走路只能靠蹦。饶是这样,她的行动还十分轻盈,比两条腿俱全的人都要利索。 我摆摆手,“我不知道你们的恩怨,告辞。” 我正要走,就觉得后脖子一凉,随即是麻,回头看,那女人正隔着红丝网冲我的脖子吹气。 她的表情很有诱性,撅着小嘴,吹出的气都是香的,渐渐到了我的耳朵根,整个耳朵都麻麻痒痒的。 这女人太怪了,还是赶紧走吧。这时女人伸出右手,在我的面前打了个响指,我瞬间迷糊起来。眼前一切飘飘渺渺的,似乎在参加自己的婚礼,我结婚了,而妻子正是这个女人。我们洞房花烛夜,坐在暖暖红红的床边,她掀开盖头的一角,轻轻说,你来啊,你来啊。 我迷迷糊糊往前走,到了她面前,把住她的盖头要往下掀……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一个声音传来:“林聪,你干嘛呢?” 我猛地惊醒,发现自己已经站在红纱网前,一只手抓着红丝要往下扯,差点把这个法阵给破了。 提醒我的是罗小米,她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进来,举着手机照亮,脸色很惊恐。 我头上浸出冷汗,乖乖隆地咚,只差一步就把丝网给扯断,破坏了法阵。难怪当年高人要把这女人封印此处,实在太迷惑了。 网里的女人看到自己的计策功亏一篑,勃然大怒,猛地伸手探出丝网来抓罗小米。罗小米尖叫着,躲在我的身后,女人的手一碰到丝网,顿时像是灼烧了一般,冒出一股烧糊青烟,她惨叫一声赶忙缩回。 这时我做出一个举动,让罗小米和里面的女人都没有想到。我把手顺着丝网的孔洞伸进去,抓住了里面女人的手。 她的小手白皙细腻,握起来简直柔腻无骨,手感绝了。女人十分娇羞,娇嗔地说,你怎么这么讨厌。 罗小米则非常不高兴,踢了我一脚:“你干嘛呢?!” 这个时候,我入定联系上破幻咒,手腕上的咒文陡然亮起,那女人大惊失色,尖叫道这是什么? 我又用上通灵咒。两个咒文交相呼应,此起彼伏。女人尖叫着,浑身冒着青烟,形容极其可怖。她那个声音喊的,让人毛发倒竖,真的是声嘶力竭。 我一旦用出了咒文,就不会被轻易打断,此时虽然很害怕,咬着牙就是不松开手,使劲握着。 罗小米都快吓傻了,站在原地张着嘴,好长时间都合不拢。 也就是十几秒的时间,那女人的手完全变了,不再是白皙的小手,而是变得毛茸茸,生出很多硬毛来。 第三百三十四章 丽丽 青烟过后,我松开手再看,女人已经没影了,地上趴着一只火红色的狐狸。 这只狐狸不大,有成人小手臂的长短,脸部五官藏在绒毛后面,玲珑毕现,乖巧可爱。 罗小米第一眼就喜欢上了,把手伸进红丝网里去摸狐狸的毛发。我觉得不对劲,想拦住她,她速度很快,已经把手伸进去,轻轻地摸着。 这只狐狸受用至极,眯缝着眼睛,不断舔着小舌头。 我有点吃惊,刚才的女人难道是狐狸精?难怪高人把它封印于此。 罗小米哀求我,把狐狸带走吧。 我觉得甚是不妥,从头到尾都是那 《阴间密码》第三百三十四章丽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三百三十五章 老狐狸 火狐狸“嗖”的一声,从屋顶消失。 我心中懊恼万分,盯着罗小米。罗小米抽噎着,又气又恼,哽咽着说我错了,行吗,你别这么吼我。 就在这时,屋顶突然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做男人要有点风度,多大点事,还给人家小姑娘惹哭了。” 我抬头上看,屋顶上站着一个老头,正是送我们来的那位半身不遂。 他这个腿脚,居然能爬那么高。老头右手提着火狐狸,大手紧紧捏着狐狸脖子后面的皮毛。火狐狸无处挣扎,半空来回蹬脚,眼睛看着我们,眼神里是可怜之色。 老头纵身从高处跳下来, 《阴间密码》第三百三十五章老狐狸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三百三十六章 抓猫局 火狐狸在我的怀里瑟瑟发抖。狗老三心满意足,摆摆手示意可以走了。 我抱着狐狸从巷子里出去,看到罗小米蹲在地上噘着嘴不高兴,我把狐狸示意给她看,女孩破涕为笑。 此地不宜久留,我赶紧带着她离开了巷子。到了外面我越琢磨越不对劲,陈竹给我留下项坠开始,越看越觉得这是他们师徒做下的一个大局。 狗老三摆明了想找替死鬼摆脱黄丽丽这个麻烦,好巧不巧轮到我身上,莫名其妙和黄丽丽做了天人之誓。 我在心念中和黄丽丽沟通,她没有回话,不知是不理我还是没听到。 火狐狸一 《阴间密码》第三百三十六章抓猫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三百三十七章 功亏一篑 火狐狸双腿尽断,在地上只能靠两只前爪向前爬,小模样非常可怜。我过去抱她,黄丽丽在心念中一声尖叫:“别动!我自己走!” 它一步步顺着一根高杆爬到最高处,居高临下俯瞰整个天台。她告诉我先焚香三支,我按照她的吩咐,取过香火点燃,插在小香炉,等到白烟渺渺升起,再拿起一根毛笔在香上掠过。 黄丽丽严肃地说:“下面我教你敕笔神咒。你不用理解,我怎么说你就怎么说。好,先跪在地上,面向月亮,然后把毛笔横过来贴在眉头。” 我在寒风中跪下面向月光,抬头去看,月亮似乎变了,变得发红,像是镀了层红色玻璃,有些妖异。 我在心里念叨,今晚真是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还没叨咕完,就听黄丽丽喝了一声:“专注一些!瞎想什么呢。” “祖师爷敕神笔,念!”她叫了一声。 我只好跟着念起来。“祖师爷敕神笔。” 黄丽丽继续念:“仙人敕神笔……” 我跟着念:“仙人敕神笔,玉女敕神笔,三师三童子敕神笔……”随着黄丽丽一句句口诀,我跟着念下去,听也听不懂,记也记不住,就这么机械的跟读。 “……神兵火急如律令。”我们念完了最后一句。 我长舒口气,问道,这些咒语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自然有我的修行和师承,你就不要多问。”黄丽丽说:“林聪你记住了,以后入江湖不要随意打探别人的师承和来历,这是犯忌讳的。” “咱俩还分谁是谁吗?”我辩解一句。 “我现在就在教你,你得好好听,谦虚着听!”火狐狸趴在高处,严厉地看着我,真像严师一样。 我心里很别扭,现在大局为重,有情绪也得自己消化。 “下一步是净光。”黄丽丽教我把毛笔举起到额头,笔尖对准香炉口,右手在炉口中央凌空写了个“净”字,然后换了左手,再写个“光”字。 这两个字写完的时候,我右手腕的通灵咒突然亮了,明亮的光纹像是通了电一样,黑暗中莹莹生光。光纹顺着我的手掌直奔毛笔,贯穿笔管,到了笔尖。 火狐狸居高临下看个仔细,“你那是什么?” 我懒洋洋地说:“你有师承我也有师承,你刚才也说过了,不要乱打听。” 黄丽丽半天没说话,片刻后才嘟囔说,真是个小气鬼。 她说道:“你果然有几分能力,能和我配对,勉强算你合格吧。开始画符,你先走到西边那个柱子前,用毛笔蘸朱砂在地上画直线,倒退十步,再停止。” 我按照她的吩咐,拿出朱砂用水调配均匀,饱蘸在毛笔上,开始在天台上画符。 今晚的月光有些诡魅,很妖异,红光洒落下来,整个天台都沐浴在一片红色里。 画了能有半个小时,地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符咒。黄丽丽道:“我现在就去勾引那只黑猫,你找个地方藏起来,没有我的吩咐不要出来。” 我正要问你这么一瘸一拐的怎么去勾引,就见火狐狸纵身一跃,从高处落下,两只前爪交替爬着,来到天台边缘,下个举动真是吓着我了,它又是一跃,从高楼飞出去,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我倒吸口冷气,这狐狸可真敢干,不能摔死吧。我在心念中联系她,谁知道黄丽丽喝了我一声:“藏好!东想瞎想的,别干扰我!” 嘿,给我气的,这小娘们脾气越来越大了。 天台有什么可藏的,我找了一圈,最后出了门躲在楼梯间,这里可以避风。其实刚才画符这一阵的工夫,全身都冻透了。 接下来一个小时,我在无比焦虑和紧张中度过。只剩下最后一关,就要找到妈妈,今晚一定要拿下这只黑猫。 就在我等的快挠墙的时候,心念一动,马上知道黄丽丽回来了。她现在就在天台上。 我扒开门缝看,惨红的月光如同舞台灯光落在天台,照亮一方区域。黄丽丽果然把黑猫给勾引来了。 火狐狸不知什么时候拄了个拐,那是两根短短小小的木棍,被狐狸撑着,模样既狼狈又可怜。 黑猫跟在它的身后,乌黑的毛。这只猫并不大,身上充满妖气,碧绿的眼睛在夜空中闪闪发光。 火狐狸拄着拐引逗着黑猫一步一步来到法阵,我看得目不转睛,天台发生的这一切极度违背常理,极其诡异。 火狐狸用前爪比划着什么,而黑猫蹲在旁边看,表情狰狞而冷峻,似乎半信半疑中。 火狐狸勉强用了个盘膝的姿势,艰难坐在地上,两只小爪子朝天不停挥舞,嘴里念念有词。 我暗暗用出通灵咒看过去,天空弥漫着很多气体,有的是五彩的,有的是黑色的,混杂在一起遮蔽月光。我仔细观察,才发现这些气体是从下面病房里氤氲而出的,这些会不会是那些病人孩子的气? 火狐狸扬起脖子,猛地一提气,只见空中那些五彩之气,开始进入它的鼻子。它身体一耸一耸的,显得极为受用。 那只黑猫冷冷地看着,等看到狐狸如此沉迷的时候,它也忍不住,像人一般盘膝坐在地上。 我是第一次看到一只猫如此郑重的盘膝打坐,表情冷艳而怪异,像是套了一层猫皮的人。我全身发冷,汗毛都竖起来了。 黑猫伸出两只爪子,也在吸收空中氤氲的五彩气。它们妖类有种能力很强,在吸收的时候,似乎能自动识别什么是黑气,什么是五彩灵气,黑气并不会被吸,很是神奇。 我正趴在门缝看着,忽然后面的楼梯传来脚步声,有人在底下喊了一声:“谁在上面?” 我大吃一惊,藏在角落没敢说话。脚步声渐起,说话的是个老人,时间不长有人上来,原来是医院打扫卫生的,穿着蓝色工作服,手里拿着大扫帚。 老头来到楼梯间,我藏住屏住呼吸,希望他赶紧走得了。 这老头扫了一圈,正要从楼上下去,突然看到天台门开了。他狐疑着嘟囔,走过来要看看怎么回事。 坏了坏了。这老头一看到天台的情景,肯定大呼小叫,破坏了整个计划。 老头来到门前,正要拉门,我从角落里突然蹦出来。老头吓了一跳,大吼一声:“谁?!” 这一嗓子喊出去,我的心念里马上一抽,是黄丽丽,它从定境里出来了。它一出来,黑猫必然也被惊动。 完了,完了,砸了! 老头把大扫帚竖起来对着我:“你是谁?” “大爷,你放心,我不是坏人。”我一边说,脑子一边快速转动,想说辞和对策。“我是孩子家属,晚上陪床无聊,好奇上来溜达溜达。” 老头瞅着我好半天,厉声道:“下去,这上面不让随便上来,不知道吗?出什么意外算谁的?!” “是,是,我错了,我这就下去。”我瞅着他,往楼梯口走。 那老头一边警惕地盯着我,一边看着身后通往天台的门。他听到了什么动静,转过身趴在门缝上往里看。 我情急之下,几步窜过来,这时候也是急眼了,一拳打在他的后脖子上。 老头捂着脖子转过头看我,说了声“你……”脚底下一软,整个人摔倒。我的心都快从腔子里蹦出去了,紧张到极点,满手心都是汗,赶紧扶住老头。摸摸鼻息,还有气。 我这时候满脸已经大汗淋漓,拖着老头到偏僻的地方,找了块巨大的破布盖在他身上。 我来到门前往里看,这一看吓住了。火狐狸躺在地上,黑猫正骑在它的身上,两只大爪子使劲左右扇打,火狐狸满脸是血,昏迷不醒。 我犹豫了一下,一跺脚,妈的,豁出去了。我推开天台大门,走了出去。 黑猫听到了声音,居然像人一样扭着脖子,回头看我。它“呲溜”一下从狐狸身上逃开,弯起背,竖着大尾巴,全身的黑毛都耸起来,碧绿的眼睛死死盯着我,发出喵喵的叫声。 我把后面的门关上,手里还提着老头的那把大扫帚,横在胸前当武器,一步步向黑猫走去。 狐狸躺在一边,此时天台保持清醒的只有我和这只大黑猫。 我们一人一猫在红色月光下对峙,整个气氛剑拔弩张。 我这段时间认识了很多高人,也见过很多妖邪之人,可这只黑猫带给我的感受,却是独一无二的,它身上有股无法形容的妖邪之气。 第三百三十八章 赵日天 我和黑猫对峙。 我紧握着大扫帚,当做武器护在胸前。黑猫弓起身子,碧绿眼睛射出妖异的光芒,简直心寒到了极点。 我们两个现在都在阵法里,脚底移着步,不自觉缓缓绕圈。那只猫盯着我,跟着移动节奏也在绕圈,我们始终眼睛盯眼睛。 此时此刻我不敢进攻,它好像也有所顾忌,一人一猫就这样僵持着。 约莫过了一分钟,我不断转着念头,这时处境其实变得十分尴尬。我如果退出去势必要转身开门,那时它必然一跃而起,给我个偷袭,所以退也无法退,进也没法进。 四周静寂,只有凛冽 《阴间密码》第三百三十八章赵日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三百三十九章 自投罗网 我没有搞清楚,问怎么回事。黄丽丽哭着说:“那只猫的魂儿不知怎么进入我的身体里了,我们现在共有一个身体。” 黑猫的声音冷冷传来:“有什么哭哭啼啼的,我身体都没了,也没说什么。这就是因果!你们够可以的,布阵引来天雷,对我进行雷劫天谴,我的肉身俱毁。这一切不是你们惹出来的吗?有此下场也应该老老实实接受。” 黑猫的声音是个男性,火狐狸黄丽丽是个女性,这一公一母如何在一具肉身里共处,我脑子有些转不过来。 黄丽丽不哭了,问黑猫,你是不是想夺舍? 黑猫冷笑:“狐狸身 《阴间密码》第三百三十九章自投罗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三百四十章 打嗝 大水迅速上涨,蔓延到了门楣牌匾,“云深不知处”这几个字有大半淹没在浑浊水下。 同样是瓢泼大雨,院子里却没有积水。很明显,王一安制造这个幻境的目的,就是逼着我进院,成为瓮中之鳖。 外面大水滔天,大雨瓢泼,院子和小楼此时成了孤岛。 我顺着门楣往上爬,纵身一跃跳到院子里。大雨如注,落地生烟,起了一层厚厚的雾气。 天色昏暗,耳边的雷声风声不断,我猫着腰顺院子跑到二层小楼的屋檐下,身上很冷,情不自禁瑟瑟发抖。 小楼没有关门,大堂很暗,没有灯光没有人,里 《阴间密码》第三百四十章打嗝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三百四十一章 境中境 女人四肢软绵绵的,身体没有一丝力气,她之所以能站起来,好像空中有一根看不见的线儿,拽着起来。 我握着菜刀倒退一步,女人越起越高,最后斜斜地站在地上。我屏住呼吸,她站立的姿势十分奇怪,手脚倒绑在背后,身体前倾,和地面夹角能有六十度,身体像是被一根线拽着。 周围极其黑暗,外面隐隐的光线透进来,小屋里充满了阴森之气。 我恐惧到没法呼吸,身体在僵硬。虽然见过很多类似的场景,但看到这一幕还是非常害怕,这是人的本性,无法改变。 她垂着头,长长的黑头发落下,挡住面容 《阴间密码》第三百四十一章境中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三百四十二章 记忆故事 我在走廊上转了两圈,很黑,光线愈来愈暗,同时增加了探索难度。我累的满身臭汗,坐在阴森角落里,紧紧握着那把菜刀,心想再怎么走下去也不是个事。 幻境的时间和现实时间是不一样的,很可能在这里探索一百年,外面不过就是一晚上。但这个时间,对于我却是真实存在,随着时间的流逝,我也会变老。 肚子开始叫了,咕咕的,一股股饿劲反上来。早上吃过东西了,可能是身体和精神消耗太大,那点早餐已经消化光了。饿了虽然可以忍,但也在给我提醒,身体的消耗和损伤都是实实在在存在的,时间拖的越长越是不利,趁现在还有点精气神,赶紧把事情办妥。 我扶着墙勉强站起来,这次发了狠心,一定要仔细搜查,必然会发现蛛丝马迹。 我来向走廊的铁柜子,把杂物简单清理了一下,勉强矮着身子进去,把柜子门都打开。 柜子是斜着倒的,柜门一开,里面的东西哗啦啦都滚落出来。我蹲在地上看,发现大多是纸张材料,纸面泛黄,上面密密麻麻都是打印出的小字,这里是办公室,柜子里放的应该是公司资料。 我拿起一张,光线太暗,字又太小,模模糊糊什么都看不清。就在这时,在资料下面露出一个奇怪的铁疙瘩。翻出来看,原来是个老旧的灯台。 灯台表面斑驳不堪,都是岁月留下来的青斑,还有一根引线。这时我看到旁边有个掉落的打火机。迟疑了一下,捡起来,擦亮打火机把灯台点燃。 灯台慢慢燃起一团火苗,周围一米左右的黑暗被驱散,更深处却好像更黑了。 我坐在地上,把资料拿起来看,在火苗跳动中,我看到这份资料竟然是劝退信,公司劝退一名员工。大概看了看,这名员工叫赵灵灵,因为上班不务正业写小说,造成公司重大的损失,经人力资源等部门研究决定,开除该员工。 这张纸的最下面附有这个赵灵灵的黑白照片,说实话非常模糊,细节都不清楚,在我看来,甚至有些侮辱人的成分在。如果有谁把我照片弄成这样,我非去大闹一场不可。 看着这张照片,渐渐心头升起一团寒气,赵灵灵怎么那么像刚才的恶灵。这张照片的女人,充满了阴晦之气,让人有种感觉沾包就倒霉,甚至谁看她一眼都能倒霉一天,负能量大到近乎入魔。 我喉头动了动,举着灯台四下里照,走廊寂静无声,空无一人,好像温度在降低,极其阴冷。我又翻翻其他资料,有些是公司内部文件,还有一些打印出来的ppt,这家公司主业应该是制药,记录的都是药品,还有一些代理的合同。 这个幻境如果真按黑猫所说,属于恶灵的怨念之境,那么一切细节都和恶灵的记忆故事有关系,从这点来看,赵灵灵生前在公司应该从事的类似文秘工作,处理文件,整理文字和图片信息。 这就有奇怪的地方了,这样的员工基本属于基层,就算在办公室,也是跑腿碎催那一伙儿的。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给公司造成巨大损失呢?她压根就接触不到高层的资料啊。 正想着,突然走廊的某个地方传来了说话的声音,声音很低,是个男人,嗓音低沉,很有蛊惑性。 我从地上爬起来,端着灯台小心翼翼走过去,来走廊来来回回走了一遍,终于确定了声音发出的位置。在走廊尽头靠墙的最下面,有个通风口,上面挂着拦网,上面遍布灰尘,周围的光线还暗,所以前面根本没发现。 我蹲在地上,把住护栏网,用力一扯,把网拿了下来,用灯台探进去照,里面是一条低矮的通风口,歪歪扭扭向前,在不远处拐了个弯,不知道通向什么地方。 我屏息凝神仔细听,男人说话的声音就是通风口里传出来的。 蹲在门口犹豫了一下,我做出一个举动,把灯台的火光一口吹灭。火灭的同时,男人说话声也听不到,原来是这样,灯台火光像是开关,连着那头的反应。 我用打火机重新把灯台点燃,火苗一颤一颤抖动的时候,声音又出现了。 我坐在地上,仔细想了这里的道理。我是不是一直在误会恶灵创造的怨念幻境?一说起怨念,必然会和黑暗,圈套,牢笼这些词联系在一起,但实际上,怨念幻境本身并不是圈套和牢笼。 它是怨念的自然呈现,是恶灵的记忆故事,说白了,就是恶灵的潜意识。它只是一种呈现的状态,出现的目的不是猫抓老鼠,非要弄死谁,它就是这样的存在,一种自然环境。 如果当成是一种心理世界的探索呢? 刚才灯台和声音的联系似乎就能有很好的解释,能说得通了。先不要在这个幻境加入“我”这个角色,就算没有我,灯台的点亮,也会引发出那个男人声音。也就是说恶灵的怨念中,灯台是某种暗示和隐喻,能引来下面的故事。 层层剥落,我才能找到黑猫说的幻境“开关”。 举着灯台,钻进通风口,四肢着地,一步步往深处爬。爬行速度很是缓慢,每隔一段就要休息片刻,身上的汗哗哗往下淌。又爬了一会儿,越向前爬越是觉得压抑,我满脸是汗,喘着粗气,真是累了。 声音就在不远处,我咬了咬牙继续前爬,终于从通风口出来。 出来之后,眼前是另一截走廊,举着灯台四看,不远处有前台,遍地都是乱七八糟的杂物,废纸、破烂的桌椅,乱到一塌糊涂。就好像这家公司已经倒闭了很长时间。 我举着灯台来到前台,看到墙上还悬挂着公司招牌,xxxx医药科技公司。几个字都脱落的很厉害,一副破败景象。 男人的声音在里面传出来,我小心翼翼走过去。推开公司大门,里面是巨大办公间,每张桌子都有隔断,不少桌子上散落着杂乱的文件,不少电脑都摔在地上,早已成了碎片。 我继续往前走,穿过一条走廊,来到小会议室。小会议室挂着蒙帘,声音是从里面传出来的。 我轻轻一推门,门是上锁的,根本推不动。 里面必有古怪,我端着灯台上下找着,终于找到蒙帘处有一破损的地方。趴在上面仔细往里瞧,里面很黑,但能看见有一男一女。 女的垂着头,黑色的长发都垂下来,穿着一套职业装,里面是翻领的白衬衫,整个人显得凹凸有致,身材玲珑。我一看就知道,这个女的就是赵灵灵,身上那股黑暗劲让人一见难忘,充满了深深的负能量。 旁边的男人十分帅气,能有个四十来岁,头发打着蜡,穿着西服西裤黑皮鞋,一身洒脱和帅气。他坐在赵灵灵的旁边,正在指导工作,他说的话很低沉很含糊,具体什么意思听不懂,但大概能猜出来,他好像在指点赵灵灵ppt应该怎么做。 说着说着就上手了,大手覆盖在赵灵灵的小手上,带着她移动鼠标。 赵灵灵先是躲了躲,那男人更是大胆,看她反抗的不坚决,就又进了一步。两个人你轻躲我递近,男女之间这个小游戏玩的不亦乐乎。赵灵灵一直垂着头,头发挡着面容,看不出表情和感受,但从动作来看,她确实并不坚决。 我大概知道怎么回事,赵灵灵生前在这家公司被高管骚扰了。我觉得这个男人口味值得商榷,有钱有势长得还帅,干嘛泡赵灵灵呢?这样的女人,一身负能量的黑气,老远看着都避之不及,还主动往上贴。 两人弄着弄着就弄假成真了。小会议室里春风一度,男人是个老手,经验极其丰富。我不忍再看,缩回头叹口气,里面的声音不断,趁这个空当,我赶紧整理一下思绪。 就在刚才冒出一个想法:怨念幻境和中阴之境其实是有异曲同工之处的。中阴之境是亡魂的心境,里面有种种心境的考验,共有七关;而怨念幻境没有七关之说,它就是恶灵的怨念自成的一方世界。 打个比方来说,中阴之境类似互联网,亡魂的心境是互联网里的一台机器。而怨念幻境完全脱离这个中阴之境的,自成一个网络,是某个局域网里的机器。两个境地有很大不同,但细细来琢磨,其中又有很多相似的共通之处。 我似乎悟到了什么,正待细想,会议室里的声音突然变了。 第三百四十三章 心灵之洞 赵灵灵和男高管在激烈的争吵,我通过蒙帘往里偷看,看看发生了什么事。里面很黑,只能隐约看到两个人身影,他们发生了很大的肢体冲突。 高管在痛骂赵灵灵,声音有些尖锐,“想跟我结婚?做梦,我就是跟你玩玩,你是个什么东西,不拿镜子照照自己?!” 赵灵灵也在说话,但是她的话含糊不清,如同低低在嘟囔,听来有点渗人。 我没听清,里面的高管却听明白了,他大声反驳:“你到底想不想在公司待了?我把你提拔到这一步已经不错了,不要再痴心妄想!真是可笑,还让我回去和老婆离婚,你怎么想的,你是个什么东西?!” 赵灵灵盯着高管,又嘟囔了一句话,高管本来怒气难消,一听这话炸了。他出手,一个大嘴巴打在赵灵灵的脸上,这一巴掌多重吧,赵灵灵踉跄了几步,趴在桌子上,紧紧捂着自己的脸,头发都散乱下来。 高管声调高起来:“可笑,拿孩子来威胁我?!少来这套,玩这个我见多了,就那么几次就有了孩子?我告诉你,威胁我没用,想跟我玩仙人跳……我本来想保你,现在这么一看你还是辞职赶紧滚吧,最后别弄得鱼死网破。” 赵灵灵猛地抬起头,死死盯着高管。 高管冷笑,笑声在会议室里回荡。 黑暗愈加浓重,会议室里的光消失了,两个人都淹没在黑色中,再也不见。 赵灵灵遇到了这样的事,一个小职员和高层有染,这个高层有家有室。故事听着狗血,但确确实实发生了。赵灵灵是不是受了这样的刺激,才死的? 我正琢磨着,突然后面传来一阵尖笑,我吓得一激灵,赶紧去看,后面办公室又亮了起来,里面传来近乎嚣张的尖笑。我端着灯台过去,轻轻推开门,办公室里有好几个人,赵灵灵也在其中。她又出现在了这里,正坐在电脑后面,看不到面目。 尖笑的是另外两个女同事。 她们拿着打印稿,正高声朗读:“……一个阴雨霏霏的夜晚,希城来到了我的家,他没有打伞,雨滴顺着大衣滴滴答答落下来,他一把拥住我,热切的眼神充满了爱意,我似乎被融化了。我轻嘤了一声,把头埋在他的怀里,在他强而有力的臂膀下,我感觉好幸福好温暖……” 这一段话,被女同事读的阴阳怪气,声调曲里拐弯,就跟东北小品演员表演似的。办公室里其他人哈哈大笑,有的人笑得都喘不过来气。 赵灵灵把头埋得更深了。 一个女同事挺有幽默细胞,单膝跪地向赵灵灵表示:“赵灵灵,我是你的粉丝小迷妹,你小说写得太好了,我都感动哭了。希城是谁啊,是你做梦梦见的白马王子吗?” 周围人笑得更厉害了。 另一个女同事说:“赵灵灵挺闷骚啊,表面看着像个人似的,其实背地里写黄小说,这些事都是你经历过的吗?” 赵灵灵没有动地方,也看不到她的脸,她把自己埋的更深了。 “你现在在咱们公司出大名了,”女同事说:“整个内部网都是你的小说,我邮件里还发了好几个,咱老大都成你粉丝了,哈哈。对了,咱们是不是应该给你打赏?” 这时电脑后面的赵灵灵,突然冒出股股的黑气。黑气渐渐浓起来,凝结成雾,逐渐笼罩在整个办公室。其他人却不知道,还在大说大笑地嘲讽。 我意识到这是什么,是赵灵灵的怨念之气,黑暗的负能量!这股怨气黑到深不可测,让人见之心寒。 我心口窝像是堵着一块大石头,无法描述此时的感觉。 猜出来这小说是怎么回事了,肯定是高管搞的鬼,他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逼赵灵灵辞职,离开,滚蛋!办公室里的人素质也是堪忧,每个人都在竭尽所能的嘲笑。 就在这时办公室里静了下来,就听到赵灵灵的声音从电脑后面发出来。她说了一句话:“你们,每个人都得死。” 瞬间黑气下沉,淹没了办公室。 我端着灯台,目不转睛看着,里面的黑暗之气让人从心底发寒,全身起鸡皮疙瘩。 奇怪的是,黑气里最饱受折磨的是赔笑的同事,而对赵灵灵伤害最深,像说相声一样的那两个女人,在黑气里反而没受到什么伤害,她们茫然地站在黑气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奇怪,赵灵灵就算是报复,为什么不报复欺负她最狠的人,反而放过这两个呢? 我凝神去看,把手伸进了办公室里,去感受里面的黑气。黑气蔓延在我的手上,顺着手腕缠绕,就在这一刻似乎和赵灵灵的怨气共情了,我能感受到一种复杂的感受。 赵灵灵特别恨办公室里的这些人,恨不得她们都去死!但是她的恨里还有一种害怕,她在害怕那两个女人。那两个女人是整件事的挑头者,对赵灵灵伤害最深,从赵灵灵看来,本应该最恨她们,但是我能感受到,恨意确实有,但占据更大比重的是害怕,是胆怯,是畏惧。 这种害怕深入赵灵灵的心灵。哪怕是在她的心境里,她大可以为所欲为,也不敢放开了去报复这两个女人,反而怕伤害了她们,会引起更大的报复。 就在这一瞬间我心灵大开,有种大彻大悟的感觉。 以前我总以为怨念就是单一的念,就是恨,其实怨念里充满最多的情感,不是恨,也不是怨,而是害怕。 赵灵灵创造的心灵黑暗,不单单在伤害别人,同样也是在伤害自己。 她在害怕。所有的怨念和恨意,都是害怕的保护色,她在用怨来保护自己,免受伤害。 我把手缩回,凝思苦想,想抓住刚才那一瞬间的感觉。它让我有共情通达之感。我似乎能感觉到赵灵灵就是我,我就是赵灵灵,我能完全理解她的感受。 不过,这感觉电光火石般就过去了,我拼命追思,这时整个办公室暗了下来,而走廊最里面的房间亮了起来。 我慢慢走过去,已经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依次点亮的场景,依次发生的经历,其实都是赵灵灵的记忆故事。 在这里最吊诡的是,我现在所看到的记忆故事,到底是不是赵灵灵亲身经历的真实事件呢?这个真不好说,也有可能是她过分解读了那些经历。 人总是在扭曲编写自己的记忆故事,和真实情况有多少吻合,谁也不太清楚,恐怕连她自己都说不清。 我现在看到的这些,都是经过赵灵灵头脑加工过的,如今去追究真实情况是什么样,没啥意义,最关键的是找到她怨念的根源。 这时我来到了最里面的房间,门没有关,举着灯台照过去,里面很黑,只有一台电脑屏幕在莹莹放着光亮。电脑后面坐着赵灵灵,她黑暗中噼里啪啦打字。 她一边打字一边念:“……我在黑暗的山洞里里几经迂回,呼救的喊声被洞穴里层层巨石挡住,我迷失在这巨大的迷宫般的洞穴里,就在我最绝望的时候,我听到了远处有脚步声,声音很轻,我以为是有人来搭救我,我非常高兴,但是那脚步声有点鬼鬼祟祟的感觉,我竖着耳朵仔细听,发现了一个令人胆寒的事实,来的东西是有四只脚,并不是两只脚。我恐惧,我绝望,我害怕……” 随着她的念叨,屋子的背景都变了,变成一个巨大的洞穴,而我站在洞穴的边缘,能感受到吹出来的阵阵寒风。里面很黑,隐隐能看见一个人影,正是赵灵灵。她孤零零一个女孩,困在这个巨大的洞穴深处,无助的转圈。 这是她笔下的小说,也是她的心灵之洞。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巨大的黑影从黑暗深处走出来,直奔赵灵灵。那是个怪物,四肢着地,强烈的危险气息连我都能感受到。 赵灵灵没有觉察,背对着怪物。 怪物越走越近,它的身形愈加高大,像是一头巨大的北极熊。 我端起灯台大喊了一声:“小心!” 赵灵灵根本就没听到我的声音,怪物已经来到身后,猛地一巴掌把她打翻在地。 刹那间洞穴的那片区域铮亮,如同一方舞台,所有的光都聚焦在赵灵灵和怪物身上。 我看到这个怪物,心底顿时泛起深深的寒气。 第三百四十四章 自由自在 赵灵灵面前的怪物,怪到无法形容,是由一张张人脸组成的。全身上下每一寸,都布满了人脸,挤挤挨挨在一起,至少能有上百个。 怪物头颅的正中,布陈着全身最大的一张脸,那是一张女人脸,眉角吊梢,白眼球多黑眼球少,一看就是厉害的货色。 怪物的这张主脸正在怒骂赵灵灵:“小小年纪不要脸!这么小就知道勾男生,长大了也是个狐狸精!跟你那个亲妈一样,都是勾男人的狐狸精!” 这张脸的旁边是另一张脸,那是卑微的男人脸,挤眉弄眼对着主脸谄笑,一边怒目看向赵灵灵,竟然嘬着嘴对赵灵灵吐痰。 在这两张脸的周围,还有一些大大小小不一的脸,他们或男或女或老或少,每张脸都极尽讽刺、嘲笑、恶毒之能事,没有一张脸是友善的,他们在集体鄙视赵灵灵。 怪物把赵灵灵踩在脚下,没有折磨赵灵灵,而是居高临下动用身体每一张脸,在嘲笑和讥讽之能事。一股股强烈怨念从赵灵灵身上散发出来,浓厚成一大团的黑气。 我端着灯台站在洞口,已经看傻了。看着看着,觉得眼睛湿润,用手一抹,不知何时已经落下了泪水。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哭,泪水一出来,心里跟针扎一样,那种顿悟共情的感觉突然又出现了,我瞬间就理解了赵灵灵。 虽然我对她处理问题的方式和态度不认同,但她遭遇到的痛苦,我是理解的。她在用自己的方式来抵御痛苦,来保护自我。 我端着灯台走了进去,随着我的前行,手里灯台的光线驱散了黑暗。 我手里的光很温暖很柔和,和洞窟里照亮一人一兽的强光不一样,那团强光具有强烈的攻击性,像是一只大手把赵灵灵的心灵都撕扯出来给世人看。 我一步步走到赵灵灵前,她身上的怪兽看到了我,猛地抬起头。我和这个怪兽面对面凝视着,它身上所有的人脸都在盯着我看。 这一刻我特别特别害怕,心在颤抖,不是因为这么多脸,而是每一张脸都是极度恶意,被这么多坏人同时盯着,那种胆寒是从心底发出来的。 赵灵灵翻身站起来,黑发散落,挡住面容。她和这只怪兽站在一起,虽然看不到眼,但能感觉到她的双眼透过黑发,紧紧凝视着我。 她大吼一声,猛地扑过来。 我手里本来握着菜刀,正要抬起来抵抗,这一瞬间我心念流转,还是放下了刀,她猛地扑过来紧紧扼住我的喉咙。 我倒退两步,摔在地上,手里的灯台翻落,周围顿时黑暗。 赵灵灵用尽全力扼住喉咙,我无法呼吸,她的双手异常冰冷。她在掐着,掐着……我看着她,这一刻没有恨意,没有恐怖,只有无尽的悲悯,眼泪止不住流出来。 “死,死……”赵灵灵不断吐出这个字,手渐渐用力。 我的头脑一片昏沉,整个人开始迷糊,眼前一切在缥缈而去。再这样下去,我必死无疑,心中一切杂念突然随风而去,通透感无比舒爽。回想此生,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救回妈妈。 我坦荡了。死了也好,我也可以化成中阴身,直接去中阴之境和妈妈相会去。 现在我的状态很奇怪,双眼因悲悯流泪,嘴角却在上扬,露出坦坦荡荡的笑意。 赵灵灵的双手就在使劲,跟老虎钳子似的。我全身摊开,一边哭一边笑,整个人像是回到了小时候,卸下一切的轻松感无法形容。 就在这时,我手腕忽然有了刺痛感,模模糊糊就感觉咒文亮了起来。在这种极度无忧的状态下,心念竟然和手腕的咒文通达联系上了。 原来必须要经过入定观想再联系的一切流程都没有了,心念所至,咒文自起,它变成我真正的一部分,就像手和脚一样,就一个词形容,通透! 我猛地一挥右手,按在赵灵灵的身上,咒文的金色光亮透过了厚厚的绷带。赵灵灵惨叫一声,整个人迅速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我在地上喘息了片刻,爬起来,那只怪兽已经不见了。地上只有赵灵灵在躺着。 我来到她的身边,赵灵灵的头发把脸紧紧包裹着,看不出现在是什么状态。突然她尖叫跳起来,竟然化成了一只怪鸟。这只鸟全身上下的毛发竟然是女人的黑色头发,张开翅膀,如同黑发披散。 怪鸟朝着我的脸扑过来。此刻菜刀已经不知遗失在什么地方,鸟飞过来这一刻,我抬起右手,正抵住鸟的前进之势,抓住了它的脖子。 咒文明灭,电流一般传到鸟的身上,怪鸟在尖叫着,声音刺耳,尖锐无比。它在用尽全力挣扎,可怎么都挣脱不了我的手。 我站在原地,身形挺拔,抬起一只手抓着怪鸟,洞窟上面的光线落在我的身上。 这一刻我突然泪如泉涌,情感从心底如火山般爆发出来,强烈的悲悯之感通过心念和咒文相连,咒文的光亮柔和起来,没有了刚才的攻击性,透过我的手传递到怪鸟的身上。 我用力一抖,“去吧!” 我放开那只鸟,怪鸟飞出去,如同挣出牢笼,飞进了黑暗里。时间不长又飞了回来,浮在半空看我。 这只鸟长了人的脑袋,隐藏在重重的黑发之下。 我慢慢走过去,用手轻轻撩开她的头发,里面露出一张清秀的女孩脸。 我的眼泪又出来了,她是赵灵灵,此时她的脸上再无怨念,变成清纯的模样。 她看着我,轻轻地说:“善者,你是否能告诉我,我还可以回到童年吗?因为那个时候很快乐,很快乐。” “回不去了。”我说。 女孩的表情瞬间阴晦下来,我缓缓道:“何必留恋过去?时光来了又去了,人生里所有的一切都是来了又去了,其实人生最精彩的瞬间总是在未来等待着我们。我们的使命不就是挑战吗,在挑战里一切得到完善。所有的一切都是最好的。” 女孩在哭泣,眼圈红了:“可是所有的人都对我恶狠狠的,所有人都在嘲笑我,我是天生的扫把星。很久很久了,没有人爱我,没有人可怜我,最喜欢我的妈妈,也很早就去了。” “我们看待世界的态度,就是这个世界本身。”我一字一顿说道。 说完这句话,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说,就觉得这一刻心下通透,金句自己就出来了。 “看待世界的态度,就是世界本身……”赵灵灵喃喃,反复咀嚼着这句话。 她抬起头看我:“善者,你是谁?” “我叫林聪。”我伸出手,替她擦了擦眼泪。赵灵灵闭着眼很享受,把脸贴在我的手心上。我没有动,我们就保持着这个姿势。 “我记得小时候自己爱玩爱闹,摔了碰了的就哭,妈妈把我抱在怀里,就是这样用手擦拭我的眼泪,记忆里那是很温暖很温暖的存在,真的,很温暖。”她一边说一边哭。 我的眼泪也下来了。 说来也怪,我是个轻易不落泪的人,当初爸爸妈妈身遭大难,当初我也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拼命往下压。告诉自己,我是个男子汉,千万不能哭,不能让他人看笑话…… 在我的记忆里几乎没哭过,可在这一刻,我为了一个不相干的恶灵,居然三番两次的掉眼泪,心念一动眼圈便红,眼泪簌簌下来了。 “你看,”我说:“在你最悲伤最痛苦的时候,你会想到有朝一日,我们会以这样的形式见面吗,你又能再一次感觉到母亲温柔的爱吗?” 赵灵灵凝视着我:“很久很久之前,有个叫孙小娟的女人找到了我,那时候我被高人用刀封印在法阵里,天天饱受火刑之苦,那位高人本想用极度痛苦来解开我的怨念,但这股念没有下去,反而越来越恨!是孙小娟把我解救出来,但因为法阵不可破,我一时无法解脱,只能暂时进了大江之中,用江水来躲避火刑。我答应过孙小娟,以后要帮她的儿子。” “孙小娟就是我的妈妈。”我轻轻地说。 赵灵灵点点头:“我已经预料到了,这就是因果。”她看了看不远处的地上,我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地上是那把菜刀,斑驳锈锈,陈旧不堪,早已经没有了灵性。 她长舒了口气:“封印的法阵没有了,彻底没有了,我自由了。” 她脸上出现甜甜的笑容:“自由自在。” 我若有启悟,跟着说,“无法无天。” 第三百四十五章 后生 我把我妈的现状说了一下,需要赵灵灵回到中阴之境。 赵灵灵美目流转,轻轻笑:“这是我应该做的,那里本来就是我的归宿之地,我不应该轻留人间。怨念已结,真是如释重负。” 我抬起手腕,赵灵灵精光一闪,瞬间进入咒文里,封印其中。我晃晃手腕,被撕裂的伤口还是疼痛,但是与咒文的联系已经畅行无碍,心之所到,咒即行起,舒爽的不得了。 随着赵灵灵的进入,眼前的怨念幻境即时消失,我又回到了原来的走廊上。我清清楚楚看到,对面趴着那只火狐狸。火狐狸看着我,大眼瞪小眼。 “你出来 《阴间密码》第三百四十五章后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三百四十六章 分解 我带着陈竹离开地下室,到了外面的大堂,陈竹看到王一安被打成那个样子,心疼起来,小心翼翼扶起王一安。 王一安“哇”一声哭了,抱着陈竹不撒手,口口声声喊着小师妹我对不起你。 陈竹也在陪着掉眼泪。我看不得这一幕,慢慢走出院子,阳光很好,天空万里无云,我长长伸了个懒腰,心情舒爽到了极点。 第三个恶灵找到了,最关键的是内心有种说不出的欢喜,没来由的轻松,如释重负的感觉。 我对黄丽丽说,现在呢,我要带着第三个恶灵去救妈妈了,你们稍安勿躁,只要我能从中阴之境里顺利回 《阴间密码》第三百四十六章分解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三百四十七章 垃圾 此时此刻,我难受到了极点,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肤又痛又痒,像是无数的蚂蚁在体表爬行,不断啃噬,尖锐的刺痛如锥子一般直击大脑深处。 我艰难地往前走,每走一步都会从身上掉落什么,走了没十步,眼前越来越黑,勉强往后看,身后竟留下一连串的血痕,皮肉组织还有一些说不出的东西落在地上,黏黏糊糊像是拖了一条重重的痕迹。 这个时候,黑猫倒抽一口冷气,“你们看!” 我咬着牙,用最后的力气抬起头,不远处是大片白雾之气,滚滚的岩浆如同瀑布从高崖下坠落。在滚滚岩浆的前面,我看到依山崖有一座巨大的直立黑影,隐隐藏在白雾之中,若隐若现。就看到的部分,大概有十层楼那么高。 “那,那是什么?”我晃晃悠悠要摔倒了。 火狐狸窜到我身边,忧伤地说:“林聪,你要挺住,马上就要见到结果了。” 我点点头蹒跚前行,向着直立黑影走过去。周围越来越热,我感觉身上的皮肉组织都烂了,现在掉落里面的内脏器官。 这个时候,终于来到那尊黑影前,却无法前进一步。 我的面前出现了一道巨大的鸿沟,里面岩浆翻滚,热浪逼人,现在只能隔岸相望。此时看到了黑影的全貌,那是一尊依山而建的巨大雕像,看形体是个人,看不出男女,主要的器官都朦朦胧胧藏在雾气里。这个雕像身材挺拔,全身上下分布的比例近乎完美,看着就像是一首极为和谐的音乐,它全身隐隐放出蓝色的光芒,乍看上去,就像是蓝色的皮肤。 我看得目不转睛,从来没见过一个人能美到这样的地步。它比这个世界上什么选美出来的,最美的名模明星加起来都要美一万倍。 看到这个人,我竟然不由自主在脑海里浮现出一个词,天堂。 火狐狸和黑猫一左一右蹲在我的身边,我们一起看过去,黄丽丽近乎痴迷:“太美了,这肯定不是人,它的感觉已经近乎于天道了。” “嗯,”黑猫道:“不是人。” 忽然我眼前一黑,右眼“咕咚”一下,似乎有什么东西从眼眶里流出来。我赶忙伸手去接,摸在手里黏黏糊糊的,这时黄丽丽一声尖叫:“林聪,你,你……”她的语气里充满了惊恐。 “怎么了?”我问。 “你的眼球流出来了。”黑猫沉稳地说。 “什么?!”我脑子嗡了一声,再也支持不住,“噗通”摔在地上。紧接着左眼又是一黑,那个眼球也流出来,什么也看不见了。 我完了。 此时此刻,脑海里只有这一句话。我要死在这里了。我完了…… 黄丽丽突然大呼小叫:“啊!有光,有光从石像里放出出来!那是什么?啊,啊!” 黑猫大叫:“快逃!” 我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在地上爬,嗓子难受什么也说不出来,耳边模模糊糊就听到杂乱的脚步声,逐渐跑远,黄丽丽和黑猫跑了。 我用手撑着地,想站起来,可怎么都站不起来,双臂乏力,再一次摔在地上。 这时,耳边传来一个声音:“林聪。” 这个声音极为陌生,无法分辨男女,冷酷的近乎机器。 “你是谁?”我颤抖着问,声音从嗓子眼里挤出来,我自己都听不清楚。 那人却能听明白,道:“想救你妈妈,就要经过考验。” 我没听明白,觉得不对劲,那人居然说出“考验”二字,他要考验什么。 “你,你是谁?”我又问了一遍。 那声音没有任何情感,冷冷地说:“我是孟婆。” “孟,孟婆……”我呼吸开始急促,意识在飘散。 我躺在地上虚弱到了极点,感觉身体在分崩离析。 “如果能通过考验,就放你妈回去。”孟婆说。 “什么,考验?”我艰难地问。 “接下来,你不能说出一个字,只要说话就算失败。”她说。 没等问出具体是什么考验,下一秒钟我就晕了过去。 朦朦胧胧一股强大的压力突然袭来,像是身上站着一百头大象,压得每个骨头缝都咯吱咯吱响,我实在忍不住,正要惨叫,忽然想起孟婆的交代,一个字都不能说,说出来就失败。 我咬着牙,牙根都快咬碎了,压力越来越强,从每一个毛孔钻入,不一时间,直侵内脏骨节。 不但如此,还十分的窒闷,沉重痛苦,呼吸不上来,又憋又燥,恨不能死了得了。我头一次感觉到什么叫生不如死。 不管怎么疼痛怎么难受,我只有一个想法,就是不能出声。脑海里反复对自己说,不能说话,不能出声,不能出声,不能说话……这种焦点的转移,减轻了一些痛苦。 在巨大的折磨中,我忽然领悟到这么一个道理,焦点在哪里,能量就在哪里。只要闭上眼睛,这个世界就没有悬崖。 不知过了多久压力终于没有了,一瞬间放松下来,舒服得想哼哼,这时还有一丝理智提醒自己,不要出声,千万不能说话。 刚缓过这一波,马上又有新的感觉出现。像是落进了深不可测的冰水里,全身瞬间透凉,遍体冷气侵袭,冷冷的感觉像是小刀片一个劲往骨头缝里钻,钻进去之后又在体内游走,内脏都像是被冰包裹住了一样。 这个痛感比刚才还要过分一些,我瞬间就崩溃了,张着嘴就是不喊,只是做着张嘴这个姿势,全身痛苦不堪。这种冰寒之苦就像是扒光了衣服扔在冰天雪地的北极。 呼吸渐渐缓慢下来,大脑意识又一次面临崩溃。 不知过了多久,冰冷的感觉渐渐消散,我如同劫后余生,躺在那里一动都不想动。还没等喘口气,突然感觉热力奔涌,皮肤一瞬间蒸熟了。我疼得差点喊出来,刚才的冰冷是缓慢折磨,而现在的巨热,在时时刻刻保持极尖锐的痛感。我像是扔进一口大锅里,咕嘟咕嘟煮着,肌肉关节像是被小刀子挖割,痛极而木,呼出来的每一口呼吸,都是热的。 这三波折磨下来,我已经奄奄一息,仅仅只存一丝灵智还有些理性。 脑海里反复有一句话闪过,人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就是为痛苦而来吗?所有的肉身,所有的灵魂,所有的精神,就是为了体验痛苦而存在吗?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昏昏沉沉之际,忽然觉得一股狂烈之风吹来,我整个人浸在狂风中,似乎正在逐步撕碎,分解,我能听到自己身上的肉掉落的声音,听到骨节分解的声音,自己被快速肢解,掉落的每一部分都在风中变成了尘埃。 我化在了风中,只有一丝灵智,其他的都无影无踪。 我什么都看不见,也发不出声音,就是随着狂风颠簸而行,行到哪里不知道,身如浮萍,颠颠倒倒。 似乎很久很久之后,我感觉到一股窒息,炙热的痛楚还喘不上气,有一种被包裹和煎煮的感觉。我像是包子馅,被包进了包子里,正放在梯笼上蒸。 这个过程又不知过了多久,突然被释放出来,外面的空气吹来,全身如同刀割。朦朦胧胧中感觉有人打我的屁股,一股清气顺着腹腔直冲到嘴里,我张开嘴刚要喊,突然冥冥中记得一个原则,千万不要出声! 我缓缓睁开眼,外面是颠倒世界,我被人倒提起来,晃晃悠悠的,我看到了自己的小手,那是一双婴儿手。 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听到有人说:“这孩子不会是死了吧?” “不会,你看他还睁眼了。脸色很正常。”一个女人说。 我这才看到自己被一个护士倒提着,她拍打我的小屁股是想让我哭出来,我脑子打了个激灵,难道重生了?我变成了一个婴儿? “他怎么不出声?”一个男人愁愁地说。 “只有一种可能,”护士说:“这孩子天生就是个哑巴。” 她刚说完这句话,我听到病床传来哭声,努力看过去,躺着一个病怏怏的农村妇女,脸色蜡黄,满脸都是皱纹。 她哭着说:“他爸,我对不起你,好不容易生个男娃儿,还是个哑巴。” 护士把我放下来,我躺在婴儿床,看着眼前的男人,他是我爸爸。他满脸厌恶,鄙视地看着老婆,又嫌恶地看着我。 我作为一个婴儿,能很清晰地感觉到他此时的感受,他看我看老婆的目光就像是看着两个垃圾。 第三百四十八章 白眼狼 小哑巴这个名字传了下来。我从小没有名字,被爸爸呼来喝去就叫小哑巴。他酗酒,每天醉醺醺的,回到家就打妈妈,往死里揍。 这对儿父母我不是我作为林聪时记忆中的人,我穿越重生到了另一个世界,这个世界对我来说有一种极强的隔离感。或许这里就是孟婆的一场试炼。 我五岁了,思维还是林聪的。 现在这个家太穷,住在城乡结合部,脏胡同里的两间小房子。爸爸是体力工作者,除了我之外,家里还有两个女孩,都是姐姐。最大的姐姐才上小学二年级。我们这些孩子根本无法享受到家庭的爱,每天就是干活,连我都不例外。 妈妈生了我之后,身体一直不好,在家里做着每日三顿饭,小屋的墙壁烟熏火燎,我每天的任务就是出去捡柴火,捡破瓶子,搜集一堆去收破烂的地方换钢镚。 爸爸每天晚上才回家,脸色阴沉,一回来似乎整个家的光线都暗了。他高大的身影堵在门口,堵住了所有的光,家里其他人大气都不敢喘。 饭做好了,他自己一个人在滋滋喝着小酒,吃着饭,他不下桌,老婆孩子谁也不敢上。 他喝的是最劣质散酒,越喝脾气越爆,每天脸色都是阴沉的,喝多了就打老婆,用藤条往死里抽。妈妈抱着头蹲在地上一声不吭。 “窝囊废,让你不给我生儿子,生儿子,生儿子!”“啪啪”藤条抽在妈妈身上的声音,无比响亮。我们几个孩子抱着膝盖,一溜蹲在墙角,全在瑟瑟发抖。 打完了老婆,他醉醺醺地过来,扯着大姐的耳根子,一把扯起来。大姐在撕心裂肺地叫,他一脚踹在一边,然后又走到二姐跟前,把她扯起来,来回扇嘴巴。 最后他一把抓住我,把我硬生生提溜起来,我冷冷看着他。这个男人用手扯着我的脸蛋,使劲往外扯,大吼:“说话,说话,我让你说话!” 我是能说的,但现在是在考验里,只要一说话就前功尽弃。 我咬紧牙关盯着他,他一巴掌一巴掌打在我的脸上,脸蛋很快麻木,鼻血流了出来。这时妈妈用膝盖当脚走,爬了过来,一把抱住男人的腿,大哭:“孩儿他爸我求求你了,你有什么就往我身上招呼,别打孩子,我求求你了!” “你个废物,我花那么多钱就养出你这么个废物,生个儿子还是个臭哑巴!”他抄起藤条左右开弓抽着妈妈。妈妈在地上抱着头来回滚,惨叫声响彻整个小屋。 男人阴森地盯着我:“你不是不会讲话吗,只要你开口我就放过你妈,如果你不说话,我就活活打死她!” 藤条照着妈妈的脑袋和身上抽过去,妈妈惨叫的嗓子都哑了,我站在那里看着,呆若木鸡,眼泪从眼圈里流下来。 两个姐姐走过来,噗通跪在我的面前,哭着说:“弟,你可怜可怜妈妈吧,你就说句话吧。我们知道你不是哑巴。” 我浑身发冷,现在只要开口说话,就能救下这个世界的妈妈,却无法救出原来的妈妈。可如果不说话,我能救下原来的妈妈,却要眼睁睁看着现在的妈妈受苦受折磨。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真实感受来说,我和眼前这个女人没什么感情,自然是偏向原来的亲妈,可看到女人在地上这么滚来滚去,痛苦嘶喊,我的心跟针扎一样。 她对我还是不错的,我长到五岁,她把好吃的都偷偷留下来给我,天冷了,她就把我抱在怀里来回悠着,那种温暖的母爱感觉,那种爱是无法作伪出来的。 我该怎么办?眼泪簌簌往下流。 我转身要跑,刚要开门,一只大手按在门把手上,男人阴森残忍的笑,把插销插上。“想走?哪也不准走。”他拿起地上的酒瓶子,咕嘟咕嘟灌了几口,满嘴都是低劣白酒的酒气。 “今天你不说话,就出不去这个门,你要看着我怎么把你妈妈打死!”男人吨吨吨又喝了三口。 他打着嗝,重新抄起藤条,对准妈妈的头一下抽了过去,“啪”一声脆响,妈妈的额头出现深深的血痕。她颤抖着手抹了一把,手上全是血,她看我的眼神很复杂。 男人开始抽了,一下一下,妈妈喊的嗓子都劈了。 我实在忍不住,抓起酒瓶子冲过去,要和这个男人玩命,还没等轮起来,他一个嘴巴把我扇飞。 “小兔崽子,现在学会倒反天罡了,敢打自己的爸爸,你是要遭雷劈的!”他从柜子里翻出一根绳子,把我双手捆上,悬挂在房梁上。 我居高临下看着他继续打妈妈,藤条一下一下抽着,我的心在滴血。 两个姐姐跪在下面,嚎啕大哭,一会儿求求男人,一会儿又求我,“弟弟,你就说一句话吧,说一个字也行。” 我眼泪长流,紧紧闭着牙关。 这场酷刑持续了一个晚上,天亮的时候男人枕着板凳,在地上呼呼大睡,妈妈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两个姐姐嗓子都哑了,也哭累了,窝在墙角睡觉。 后面的事情十分模糊,记得阳光晃动,有人进来了,然后是很多人,紧接着是警车,那个号称我爸爸的男人被带上手铐,押解走了。妈妈的尸体被抬上担架,白色被单盖在身上,一只手耷拉下来。 我被放了下来,很多人都在围观,对着我们姐仨指指点点。大姐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突然一推我,把我推在地上。她横眉冷对指着我:“妈妈就是因为你才死的!小哑巴,你就是坏蛋,我再也不认你这个弟弟。” 她们姐俩拉着手消失在人群里。 后来我被收养,那户亲戚几乎不给我饭吃,有时候还掐我解气,我的手上都是青伤。有天下大雨,我逃了出去,在雨中跑了很久,藏在一栋大桥的下面。好几个流浪汉看着我,他们面无表情,谁也没有管我。 有个老人叹了口气,让出睡觉的纸板一角,让我进来睡。 我开始了自己的流浪生活,慢慢长大以乞讨捡破烂为生。我心中酸楚,这才想明白小说里那些穿越到古代就做皇帝征战天下的故事,都是骗人的。 你就是你,真要有出息,哪个年代都能顺应而生,物质是精神的外延,所有的功绩所有能看到的一切,都是你精神能量延伸出来的。 这是我目前最大的感受。 我不是不想做一番事,而是心如死灰,加上对这个世界没有认同感,认为这只是一场考验,所以也没什么干大事的劲头。每天得过且过,生活的原则只有一个,那就是不说话。 悠忽中很多年过去了,当初陪着我的老流浪汉死了,死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冬天。 他冻死在桥下,天推他的时候,人已经硬了。其他流浪汉目光漠然,这里年年冬天都死人,倒也不稀罕。 桥底下有个老知识分子,推着眼镜过来看看,叹口气对我说,“老规矩,尸体扔沟里吧。” 夜色中,我扛着老流浪汉的尸体,和老知识分子一起,迎着凛冽寒风来到河沟。这里死了人也不报官,因为没什么可报的,报了之后其他人都要受连累,所以死了就死了,扔到这条沟里就当是埋了。 老知识分子递给我一根烟,我们两个蹲在这万人坑前,你一口我一口抽着烟,烟头明亮。老知识分子从怀里取出一壶劣质散酒,把酒洒在老头的尸体上,“小哑巴,这么多年没听过你说一句话,他们都说你是哑巴,但我知道你不是。” 他看着我,目光里都是诚恳和真诚。 我一口口抽着烟。 “老酒瓶当年收留了你,没有他,你早死了。”老知识分子说:“现在他走了,就算是对你有养育之恩吧。你说句话送送他。” 我沉默着,只是抽着烟。 老知识分子看我:“为什么不说话?这个时候说句话很难吗?” 我咳嗽了一声,老知识分子马上道:“你看,你嗓子是没事的,我知道。” 我还是没说话。 他凝视着我,眼神里深深的失望,好半天长舒口气:“罢了。尸体扔下去吧。” 我扛起老流浪汉的尸体来到沟边,双臂用力,尸体在黑夜中落下,很久就听到“砰”一声响,落地了。 老知识分子把烟头也扔下去,悲怆地喊着:“老酒瓶,你一路走好啊。我告诉你,你当年收养的小哑巴,他不是真的哑巴,但他就是不说话,你死了他都不说话,你养了一只白眼狼啊!” 第三百四十九章 大考验 自从老流浪汉死了之后,我在桥下受到排挤,捡破烂时有同行捣乱,所有人都知道我是没良心的白眼狼。当年流浪汉老酒瓶恻隐之心把我养育,现在老头死了,这小子连个扁屁都不放。 有一天我回到桥下,发现自己的位置被三个流浪汉抢了,这几个人正在用火烤着不知从哪偷来的流浪狗,地上血污一片。我正要过去,他们的目光阴冷残忍地看过来,手里都在玩着刀,我知道在桥下待不住了。 我离开大桥,顺着街道漫无目的前行。不知道自己还要困在这个世界多长时间,或许死了就离开了吧。 我来到大河边,看着滚滚而流的黑水,心念慢慢坚定。我怎么早没想到这个方法,自杀了自然会离开这个世界。 我站在河边,心里有些犹豫,毕竟是死亡,这个过程痛不痛苦呢。我心念坚决纵身要跳,就在这个时候听到有人喊:“同学。” 我停了下来,回头去看,身后站着一个漂漂亮亮的女孩子,长得清秀,留着萌萌刘海,眼睛一眨一眨看着我。 不知为什么,我看到她特别眼熟,有种莫名的亲近感。 忽然之间我想起她是谁了。 抓狗妖的时候,认识了一个有钱人叫赵老嘚儿,当时他的独生女被狗妖所惑,还是我救过来的。后来独生女送给我一个信物,是黑色的月牙形石头,当时挂在脖子上,后来这事就淡淡忘了。 现在看到眼前这个女孩,那段记忆重新萌发在心里。 我正要说话,想起不能说,马上噤声。 女孩走过来轻声说:“同学,你先下来,是不是有什么事想不开,能和我说说吗?” 她以为我要自杀。其实也是对的,我真要自杀。但自杀的理由不是想不开,而是想的太开。 我想了想,今天还是算了,现在跳下去对这个女孩会带来不好的影响。我无所谓,给她造成烦恼就不好了。 我从高处跳下来,女孩见我特别的脏,竟然有些心酸,一个劲地问同学吃没吃饭,我请你吃饭啊。 从头至尾我都没说一句话,甚至连表情都没有,就这么稀里糊涂跟着她到了一个饭馆。 她先给我上了一斤饺子,我摇摇头示意不够,她让我自己点,我又要了碗羊汤,三个酥饼,两个茶蛋。她惊讶地说,同学别给你撑坏了。 我笑笑,从小流浪到大,还没吃过这么一顿安稳饭。东西一上来,立刻风卷残云,吃的钵满瓢满,我捂着肚皮几乎走不动路。 在我吃饭的过程中,她一筷子也没动,不停地劝我,让我想开点不要轻生。 吃完之后,我做个手势示意谢谢她,转身要走。她拉住我,“同学,你太脏了,去洗个澡吧。” 我嘴里还有没吞咽下去的饼子渣,听到这句话,嘴动了几下盯着她。她脸红了,“我是说,送你到大众浴池洗个澡,再换身衣服。这样你就能和过去说再见了。” 我想了想,索性听她的安排。我们来到附近的大众浴池。 我进去洗澡,她在外面等着。我舒舒服服地泡了个热水澡,活这么大这是第一次,舒服得直哼哼。然后让搓泥师傅好一顿搓,能搓下二斤的灰,躺在外面休息大厅,喝着小茶水看着大电视,好好闷了一觉,反正都是那女孩花钱。 我这一觉睡了能有两个小时,彻底精神了,神清气爽地从里面走出来,这才看到女孩在外面一直等着我,手里还拿着新衣服。 我面目表情,没有任何表示,把衣服穿好,整个人顿时焕然一新。 “你住在哪,我送你回去啊。”女孩说。 这时候我有点烦了,她是不是有点太热情了。我做个手势,示意她不要跟着,我摇摇晃晃往外走,走了一截回头看,她已经不在了,估计离开。 天大地大我没什么地方可去,去自杀吧,可想到刚刚洗的澡和才换的衣服,这么死了实在有点亏,不如等两天身上再脏了衣服再埋汰,到时候死也不迟。 天很冷我来到一处公园,在茅厕后面找了个避风地方,虽然味道大了些,但胜在暖和。我把捡来的破报纸铺开,正要躺下睡觉,那女孩突然跟鬼似的冒出来,表情严肃。 我看得直皱眉,这丫头是不是变态,居然跟踪我?! 我当时想破口大骂,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好嘛,先前那么折磨我,我都没开口,遇到你这个温柔乡,想逼我开口,呵呵,没门! 我索性不搭理她,直接躺在报纸上,翻个身对着厕所后墙。女孩蹲在面前,轻声说:“同学这里太冷了,我带你去个地方。” 她过来拉我,我把她扒拉开,她拉几次,我扒拉几次。后来我困了,就睡了过去。 一觉一直睡到大天亮,我伸个懒腰坐起来,顿时吓了一跳,那女孩就在不远处的长椅上,用手拄着下巴,不住地迷糊,打着瞌睡,头一下一下点着。 我本想一走了之,心有不忍。翻翻身上仅有的几张毛票钢镚,到公园外买了小米粥和几个包子拿回来。她还在迷糊着,我把早餐小心翼翼放在她的身旁,转身要走,她突然睁开眼睛笑嘻嘻说:“抓住你了。” 我用手比划着,那意思是你到底想干什么。 女孩看懂了,歪着头说:“天太冷,你在外面会冻出毛病的。我带你去个地方,等过了这股寒流再说。” 我用手比划,意思是不用。她拉着我,态度坚决:“你必须和我走。” 我们拉扯的时候,来了几个早上练拳的老师傅,问怎么回事。我心里一咯噔,女孩马上说:“这是我男朋友,闹了别扭。” 一个老太太教训我说,大小伙子一点不知道体谅女朋友,这姑娘多俊,你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 我十分无奈,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现在遇到的事情都是孟婆考验,她要不考验明白了,这事没个头,索性听她安排吧。反正你有千条计,我有老主意,打死也不说话。 我跟着这女孩走,她真把我带学校去了,我们年岁差不多,我这一身新衣服也算体面,很容易就混进大学校园。她和校后勤一个老师是亲戚,恰好有个要拆建的宿舍楼,现在还空着,把我带到那去了。 别说,我都多少年没住过带棚子的房子了,果然比外面暖和太多,最让人流泪的是居然还有自来水。 我反正身上是没有一个大子,她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给我来美人计也没用。 这天开始我就在这里住下,女孩见天过来,有时候给我送吃的,有时候是跟我说话。我一概没表情不搭理,她爱说就说,我反正是不吭气,到点了倒头就睡。 就这么过了能有小半个月,这天晚上八点来钟我就困的不行,这段日子简直太舒服了,吃饱了睡睡饱了吃,什么活儿不干,一点心思没有。白吃白喝白住,身无彩凤两飞翼,闲来无事一身轻。 我关了灯,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睡觉,忽然听到身后隐隐有哭泣声。这大半夜的我浑身一激灵,莫非遇到什么精怪了? 精怪也好,把我直接吃了,我也省得被考验了。 我没有动,依旧假寐,听到女孩低低的声音:“小乞丐,你知道吗,我第一次看见你,心里就震动了。不知为什么,我看你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特别熟悉,好像在梦里见过。你落魄的样子,我看着真是心疼。”她哭的很伤心:“但你为什么总不搭理我啊,我是不是很难看?你甚至连名字都没有问过我,我现在告诉你,我叫赵雅淇。” 我心里一暖,真想坐起来和她好好说说,可是话涌到嘴边就是说不出口。她在这儿哭了几乎一晚上,我就是背身朝里,心里又疼又暖,可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咬牙忍着。 这天过后,她很少来了。 我身上没有钱,只好白天出去捡破烂,晚上回来睡。这天晚上,我揣着一把零钱,迷迷瞪瞪往回走,刚路过阴暗的小树林,就看到前面有人影在晃动。 我走过去一看,原来是三个小痞子拿着刀正逼住一个女孩,正是赵雅淇。女孩抱着胸口,蹲在地上,哭的很厉害。三个小痞子狞笑说,今天就让你陪我们哥几个玩玩。 看到这一幕,我心中冷笑,又是一场考验,转身就走。这时传来女孩的尖叫声,她苦苦哀求:“不要不要,我求求你们了,求求你们了,放过我吧!” 我停住了,双手捏紧,现在转身这一走,就算通过了考验又怎么样?!良心这道关还是没有过去。 第三百五十章 生活 我走进了树林,在路边捡了块砖头,嗓子里发出了含混的一声。那三个小痞子正准备要对赵雅琴不轨,见黑暗的树林小路上晃晃悠悠的我走了出来。 “小乞丐!”赵雅淇大喊一声,充满了激动、感动和惊喜。 我心深处最软的一部分被深深扎痛,刚才竟然还想调头离去,真要这么一走,那还算个男人吗?我会悔恨终生,哪怕回到原来的世界,哪怕通过了考验,哪怕救出妈妈,这道心关永远也不过去。 我舒了口气,知道自己做对了。 我来到他们面前,做着手势示意三个小痞子把人放开。三人嘿嘿怪笑,手里不 《阴间密码》第三百五十章生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三百五十一章 新的开始 我赶忙伸出手,嘴里不能说话,只发出“呜呜”声音。 赵雅淇泪如雨下:“小乞丐,到了这个时候,你还不说话吗?你的儿子,你的亲生骨肉都要死了,你还不说话?!” 我手在颤抖,紧紧咬住牙关,就是不说话。 赵雅淇一声叹息,转过身把孩子扔下楼去,就在这一刻我已经做了决定,以极快的速度飞奔过去,在所有人的惊呼中纵身跳下高楼。 我在孩子飞在空中即将下落之际,用手把孩子极为艰难地托回了天台,孩子正砸在赵雅淇的身上,顿时哇哇大哭,不管受没受伤至少得救了。 我悬在半 《阴间密码》第三百五十一章新的开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三百五十二章 问询 妈妈简单地说了说事情的经过,很多细节没有深提,我知道她这是有意隐瞒,或许不想让我涉足过深,或许本身就是机密。 古楼的地点是在贵州的深山里,他们勘探队那次非常艰苦,在山里跋涉了很长时间,真的是风餐露宿。 先是发现了一条古路,上报之后,他们继续自己的任务往深处探索,后来在一处山谷的深处,发现了近乎世外桃源的地方。 据妈妈描述,那里树林深密,形成葱葱郁郁的罩子,把整个山谷都隔绝在里面,他们队伍也是稀里糊涂无意中走到的。古楼就在山谷深处的山洞里,在那里他们发现了大量人牲,笔记本中还有没记述的诡异细节,古楼的墙壁上其实画满了壁画。 壁画极是古朴,一幅挨着一幅,细数数能有千张之多。队伍里只有妈妈一名女性,在其他人忙活记录和整理现场资料的时候,妈妈则一幅幅看着那些壁画,近乎入迷。 “画的是什么?”我掰开桔子放到妈妈手里。 妈妈说:“很多是祭祀的场景,场景诡异,很难以琢磨。” 壁画是用一种不明成分的涂料画成的,颜色构成很怪,说蓝不蓝,说黑不黑,在墙上形成了一种近似立体的效果,极其逼真。壁画描述的是祭祀场景,很多人在献祭,他们有古老的仪式,流程相当庄重和复杂,把人牲杀了之后,血灌入满是纹理的地板里。地板会开启,然后走出来一头头恐龙。 恐龙?我惊疑地问。 妈妈点点头:“壁画就是这么画的,这些恐龙的眼睛里都有光芒,看起来像是智慧生物。它们在吃人牲,过程就不说了,相当血腥。根据壁画的描述,当时献祭的仪式就是在古楼里进行的。对了,还记得你陈叔吧?” “记得。”我心跳加速,我曾经在中阴之境看过一幅画,内容是爸爸妈妈当时遇险的情景,爸爸正在和陈叔叔吵架,情况非常激烈。关于这段经历我没和妈妈说,怕增加她的心理负担。 妈妈点点头:“你陈叔叔当时无意中掉入古楼一个暗道,我们下去救他,下去的时候才知道,这个暗道就是壁画上用血才能打开的地板机关。” 我倒吸一口冷气。 妈妈示意我扶着她坐起来,她喘了几口气:“对了,你给妈妈买个手机吧,我醒了,得和组织说一声。” “你好好休息,不着急工作啊。”我说。 “不是工作,”妈妈摇摇头:“必须要和组织联系,里面很多事你都不知道,说不明白以后总是麻烦。” “好。”我点点头,告诉她下午我就去买个新手机回来。 妈妈的谈兴渐渐减低,还是强撑着气力跟我说了后面的事情,他们进入古楼内部通道,那里是一个广不可测的地下洞窟,就在那里妈妈走丢了。 她告诉我,那个洞窟属于构造熔岩复合洞,是历经数千万年才能由地质岩石和水蚀同时作用形成的复杂洞穴,里面走势极其复杂繁琐,到处都是怪石嶙峋,就在向前的探索中,妈妈鞋带开了,等系好鞋带再抬头时,身边的队友都不在了。 按说大家都是勘探队老队员,绝不可能发生这样的错误,可偏偏就发生了。妈妈还发现了极为古怪的情况。 她系鞋带短短不到十秒的过程里,周围的洞窟地势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她是多少年的资深一线勘探队员,对于周围情况打眼一扫就能复刻在脑子里,可现在很多地标都对不上号。 也就是说,这短短的十秒钟里,她被移动了,转移了地点。她当时很镇定,迅速想着对策,移动是相对的,如果自己没有移动,那么移动的就是大山。 也就是说,洞窟是活的。 “这可能吗?”听到这里我忍不住问。 妈妈摆摆手,让我不要问,她继续说,最古怪的事情发生在后面。随后她一个人在探索,发现了一处神秘洞窟,一进去就寒气逼人。 洞窟的深处有一个神秘的巨大长方形冰块,少说能有一座小房子那么大。 就在这个冰块的中间,里面封着一个“人”。 “人?”我都听傻了。 妈妈点点头:“不知道算不算是人,它非常高大,能有两米多长。当时它是躺在冰块中间的。” “会不会是壁画上描绘的‘恐龙’?”我问。 妈妈摇摇头:“就是个人。我从来没见过这么美的人。”她闭上眼睛。脸上露出沉浸在当时回忆时的表情。“不是说它长得美,而是它从体型到肌肉,我能看到的每一寸皮肤,都是那么完美,给人以极强的美感!它就像是我们人类的发源祖先,我们只是继承它某一部分基因的残次品。” 妈妈说到这,我突然想起一幕,在中阴之境,我到了火山,在山崖附近见到一尊巨大的雕像,那是依山而建的一个人像。从头到脚都那么完美,似乎身上每一部分都符合黄金律。 难道我们见到的是一种人? 妈妈说道:“我当时极为震惊,那一刻你知道我的最大感受是什么吗?” 什么?我问。 “我好像看到了人类的终极,看到了文明的终极。”妈妈说:“那栋古楼的历史已经超过我们的认知。后来,我从那块巨大的冰上凿了一些碎屑下来。” “修罗冰?!”我叫了一声。 妈妈摇摇头:“我不知道那个叫什么冰,就是敲了下来。后来我被救了,再后来的事情你都知道了,我找到三个恶灵,然后遇到了凤凰山大劫,你爸爸也失踪了……”说到这里她热泪长流,再也没有说话的力气。 我让她好好休息,心中十分惊骇,毫不怀疑妈妈所说的真实性。三个恶灵靠着那么一小块修罗冰,都能修行百年,吸取山川日月精华,难以想象在贵州某地的地下,还藏着像房子那么大的修罗冰!这么多冰必然功力十足,在这么大一块冰里封着的人……会是什么人? 我一开始以为这个人是孟婆,细想想应该不是,它似乎是比孟婆更高一个等级的存在。 没想到这里的水会越趟越深。不过好在妈妈救回来了,我会和这些事情隔离,过普通人的日子,不解之谜还是留待其他有缘人解决吧。 妈妈睡过去之后,我跑了一趟专卖店,买了个新手机,又去电信配了一张电话卡。等妈妈醒过来,交给她。她让我先出去,要给组织上打电话。 我出去买了饭,兴匆匆回来的时候,发现病房里多了几个人,他们都穿着深蓝色棉袄,像是制服,身上带着寒气,一个个不苟言笑极为严肃,有种拒人千里的感觉。他们正围坐在妈妈的病床前,和她说着话。 妈妈见我回来,皱了皱眉:“小聪你先出去,这些是妈妈单位的领导,正在问几句话。” 我扫了一圈,他们都是中年往上的大叔,一个个饱经风霜的样子,眼睛都跟鹰眼似的,让人不敢逼视。 我心腾腾跳,把饭放下正要出去,一个男人站起来,身材高大,走过来冲我握手:“小伙子,我知道你,你就是小娟的儿子,叫林聪,是吧?” 我赶紧和他握了握。他的手极为有力,握住了像是铁钳子,而且他的手很冷,那种冰冷让我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 他笑了笑:“你妈妈不容易,躺了两年,你也不容易。可以想象其中的艰辛。” “我妈妈怎么了?”我小心翼翼问。 “别担心,例行问话。”他说:“哦对了,介绍一下,我姓廖,算是个小小的负责人。以后家里有什么事你都可以找我。”他报了一个电话。 我赶忙掏出手机要打过去,他摆摆手:“你记住这个号码就好,不用打过来了。你的电话我全知道。” 我心里一咯噔。 这时妈妈咳嗽着:“小聪,你怎么不听话,让你出去赶紧出去,别打扰我们工作!” 我答应一声,转身就走。 这位姓廖的男人淡淡笑笑:“干嘛这么急着让孩子走,我们又不吃人,一起聊聊嘛。” 我早就觉得不对劲,他说是聊聊,又例行问话,可这里总感觉怪怪的。 妈妈的意思也很明白,不让我进来搅浑水,她是在保护我。 我到了外面的走廊上,想想还是不保险,便出了医院大楼,到了外面。徘徊了一个多小时,重新回到病房,那些蓝大衣的男人们都走了。 妈妈眉头紧锁正想着事,我喊了几声,她都没反应过来。 第三百五十三章 神通也是人情 我问她:妈,你怎么了? 妈妈这才回过神,让我坐在旁边,她拉住我的手轻声说:“小聪,本来我想和你说更多的事,但是现在妈妈要保护你,你不要再往深里打听了,好不好?所有的事就到此为止吧。” “妈,”我咬了咬嘴唇,犹豫好半天,才把这句话说出来,“那爸呢?” 爸爸和妈妈同时遇难,我最强烈的念头是救妈妈,当时爸爸失踪线索全无,而妈妈就躺在这里,看起来希望更大一些。现在妈妈救回来了,我自然会想到爸爸。 这句话一出,妈妈的泪水夺眶而出,眼泪簌簌地往下流。我赶忙找来毛巾 《阴间密码》第三百五十三章神通也是人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三百五十四章 蕴灵丹 我跟着老和尚法源,到了后院的一处佛堂。此地靠近僧寮,偶尔能见到僧人走动。 佛堂虚掩着门,推门而进,里面没人。正中放着一台巨大神桌,上面供奉着神像,虽是泥胎雕塑,但做的栩栩如生,面部丰盈饱满,慈眉善目。在神像两侧,各站着童男童女,童男手里抱着一条鱼,童女手里挽着一条红色的丝带。 佛堂里没有暖气,极其阴冷,我冻得嘶嘶吸着冷气。正要问怎么回事,法源先开口:“林施主,可知堂上所供何佛?” 我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这是遍照菩萨,”法源道:“左右两边分别是龙子龙女 《阴间密码》第三百五十四章蕴灵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三百五十五章 赌阵 众老僧道,这还真是机缘巧合。 恶相老僧问我,蕴灵丹从何而来,法源和尚笑:“师兄,这样的问题林施主是不会回答的。” 恶相老僧恍然:“也罢,因缘而合,我不问了。林施主,寺里可以帮你用蕴灵丹把病魔引来,但是然后呢,你想怎么办?” “这个……”我没说话,这不是明摆着吗,病魔一来,你们这些高僧出手,立马拿下。但这话没法说出口,人家和尚凭什么帮你。 我嗫嚅着说,只能等他来了再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老和尚们互相看了看,在场的五位老僧,彼此之间极有默契,他 《阴间密码》第三百五十五章赌阵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三百五十六章 走阴 莫三姑没有恼,而是带着笑意看我,缓缓说,我告诉你凭什么,因为我是莫三姑! 我摇摇头,不好继续责难她。江北修行高人,我见过七七八八了,根本没听过莫三姑这一号。她是怎么和病魔凑合在一起的,想必也不是什么好人。 病魔说:“这样吧,扯来扯去的扯皮永远没个结果,林聪你要是男人,就痛快点。我说两个方案,你自己挑一个。第一个方案是我提供赌阵的内容,你来提供场地。第二个方案反之,你提供赌斗内容,我来提供场地。你自己选一个吧。” 众人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我仔细一琢磨,和 《阴间密码》第三百五十六章走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三百五十七章 抽签 我站在寒风萧索的广场,看到病魔和莫三姑大包小卷从车上下来,径直走了过来。晚上很黑,周围的山脉隐藏在黑暗中,气氛极为阴森和肃杀。 他们两人走过来,病魔上下打量我,呵呵笑:“布置好了?” “布置什么?有什么可布置的。”我冷冷说:“高僧心怀坦荡,不会为你专门布置的。你想多了。” 病魔做个手势,示意我们一起去二层小楼的主殿。在路上病魔说:“林聪,如果我失败了,被你押解到了朝阳观,你想我有什么下场?” 我一愣随即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那些老道不会留我 《阴间密码》第三百五十七章抽签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三百五十八章 美女 灯光是从一间庙宇里放出来的,庙非常小,其实就是一间房屋。没有殿没有院,孤零零那么一座房子。 我们顺着山路台阶走上去,来到庙口,看到放光的是檐下的灯笼。大门一左一右分别挂着两盏白灯笼,一个上面写着“阴”,一个上面写着“司”。 一行人走到门口,从门里迎出一个中年人,梳着油乎乎的大背头,穿着黄棉袄,衣服上用朱砂画着类似鬼画符一样的图案,令人生畏,最诡异的是此人紧闭双眼,听声音会先侧头,像是一个盲人。 “潘师傅。”法源和尚向此人双手施礼。 中年人也双手合十还礼 《阴间密码》第三百五十八章美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三百五十九章 狸猫换太子 美女面无表情,形如僵尸,脸部惨白,看什么眼睛都直勾勾的,十分渗人。 这支队伍来到我藏身的附近,慢慢走过去,我不敢看,缩头藏在水缸后面,心里有了计较,轿子上的这个美女,一定就是我要找的人,郑芊。 队伍在漫天的丧曲中缓缓走过,向着街市的远处。我心念联系身上的般若波罗蜜多心经,顿时隐身,从藏身之处出来,不远不近地吊在队伍的最后面,跟着一起走。 出了集镇没多远,就看到一处巨大的庄园,周围群山连绵,黑云凌空,庄园附近长满了枫叶树。这些枫叶不是红的,而是深紫色,下面还挂着一些果实,都是一张张的人脸。整个地域充满滚滚妖气,逼的人喘不过气来。 队伍停在庄园门前,能看到黑色的墙壁,砖砌围环。女人站了起来,轻飘飘从轿子上飞下来,我清清楚楚看到她的后背上写着一行字,虽然很远,却很清晰,写得正是死亡时间,辛巳年庚午芒种前日。确实是郑芊的时间。 我忽然有所悟,一个人在阳世的死亡时间,恰恰就是他成为阴魂的时间,这也是阴魂的“生辰八字”。从这个角度来说,死就是生,是生的另一种形式。 不过眼前的情景有点想不明白,郑芊怎么这么牛啤,看这仗势,一般阴魂哪有资格住这么大院子,还前呼后拥的,这小女子是不是在阴间担任什么职务呢? 不管怎么样,我也得撞撞运气,来都来了。我继续以隐身状态往前走,从身边这些“人”身边走过,他们都看不到我。这些“人”站在庄园门口,还保持着敲锣或是吹唢呐的姿势,一个个动作定格,神态僵硬,看上去像是蜡像,透着那么邪气。 我不敢碰到他们,小心翼翼越过人群,进了庄园。 里面是数间大瓦房,黑砖黑瓦黑气弥漫,就跟进了《西游记》里的妖怪洞差不多。我慢慢往前走,来到大厅前,门口两根大柱子左右挂着对联,左边写着“如花美眷”,右边写着“似水流年”。 大厅没有关门,里面是一水古香古色的木桌木椅,一身大红袍的郑芊端坐堂上,旁边毕恭毕敬站着一个老妇人,佝偻着腰正在说着什么。 郑芊脸色煞白,面无表情,眼睛直勾勾盯着大门,似乎压根就没听老妇人说话内容。 我恰好来到门口,看到她的目光,心里咯噔一下,还以为她能看见我,赶忙闪到一旁。仔细观察发现她的目光死板,并没有随我移动,我这才舒了口气。 这活儿是真不好干,还没怎么地就一身冷汗,我擦擦头,真有汗水流下来。 我想等里面老妇人报告完赶紧走,好进去现身和郑芊把来意说明白,行不行的再说,先试试嘛。 可里面这老太太废话连篇,叽里咕噜听不懂说的什么,说了一大篇。 我只好在门口等着。也不知过了多久,老太太终于说完,缓缓一鞠躬,慢慢吞吞从里面往外走。 我赶忙闪退一旁,老太太似乎是裹着小脚,走得这叫一个慢,好长时间才挪到门口,慢慢出来和我擦肩而过。 就在擦肩的时候,她不经意一抬头,朝我这里瞄了一眼,我心里咯噔一下,她是不是看见我了? 老太太面有疑惑,没有停下来,继续往外走,渐渐消失在院子的黑暗里。 我擦擦汗,忽然身后痒痒的,伸手进衣服里擦了一把,再拿出来的时候,看到满手艳红。我先是吓了一跳,而后马上反应过来,我靠,是朱砂! 这是法源长老在我身上写下的般若波罗蜜多心经的咒文,我这么一出汗,竟把咒文浸湿,掉了下来。 难怪刚才老太太朝我瞅了一眼,不会吧,咒文要失效! 现在每分每秒都是要命的,我赶紧进到大厅。郑芊站了起来,面无表情往后堂去,周围无人机会难得。我赶紧冲过去,心念一动,解了隐身咒文,顿时现形。 郑芊看到面前多个人,顿时停下脚步,脸上有惊讶之色,马上又恢复了僵尸脸。她对我叽里咕噜说了几句话,我是一句都听不懂。 她马上换了一种语言,竟然是普通话。“你不是阴间的人吧?”她说。 “是,”我承认了:“我从阳世走阴来的。” 她凝视着我:“找我吗?” “对。有要事。”我说道。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脚步声,郑芊略一低吟,道:“去后院等我。” 我赶忙隐身,顺着她指的路从后堂绕出去,到了后院。后院是露天的,天空晦暗不明,院子里阴森森,长着几棵黑色的树,从树叶到树干都是黑色的,就跟用石油浇过差不多。 院子很冷,我站在一棵树前看着,不知自己想着什么,只觉得连这里的树都如此奇怪。 片刻后红袍一闪,郑芊从后堂口飘了过来,真是飘的,脚都不沾地。我后脖子窜凉风,这也就是有心理准备,此地是阴间,所以还算有承受能力,要是在现实生活里,平白无故看到这么个漫天飘的红衣女大灵,一般人非吓死不可。 郑芊来到我面前,目不转睛看着,她的眉头整个是吊梢的,看着就鬼气森森。她慢慢道:“跟我来吧。” 她和我擦身而过,径直往后面飘去,我只好跟着,穿门过廊到了后面一处闺房。房间的门窗是白色的,看着就跟送殡出葬似的,透着晦气。 她打开门走了进去,我跟在后面,把门带上。 里面是通透三间房,我们在正中的堂上。郑芊坐在椅子上,冷冷看着我,问什么事。 我赶忙退后一步,从怀里取出来时莫三姑交给的书信,然后毕恭毕敬呈上,咱是来提亲的,礼数不能少。 郑芊没有接,冷冷看了一眼,说道,有什么事直说。 我清清嗓子:“郑姑娘,是这样的,我走阴来到此处,冒着天大的风险,是有一件大事。我是来提亲的。”我再一次把书信递过去。 这次郑芊有些动容,拿过书信,展开看了看。信上都是鬼画符,我也看不懂,大概是他们阴间通用的文字吧。 郑芊看罢,沉默片刻,突然咯咯笑。我抬头去看,她表情不变,但嘴里发着低一声高一声的怪笑,听着心寒。 我赶忙道:“郑姑娘,行是不行,你给个话啊。你这么笑,我心里没底。” 郑芊咯咯笑了半天,眼睛眯了一下,把书信还给我,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这身打扮吗?” 我摇摇头。 “猜猜。”她脸上露出媚媚的表情,这表情非但没有给我带来美感,反而让人看了心里害怕。 我暗暗擦擦汗,“看着像是新娘子。” 郑芊指指我:“聪明。我告诉你,今日三刻我要出嫁了,嘿嘿,你来晚了一步。” “什么?!”我听得傻了,觉得整件事也太赶巧了。“这,这……”一时说不出话来。 “知道我要嫁给谁吗?”郑芊问。 我悻悻地腹诽,我他妈上哪知道你要嫁给谁。丧气了半天,还得回她,说不知道。 “我要嫁给乌嘴。”郑芊笑:“我是乌嘴第一千零八十个小老婆。” 乌嘴?乌嘴……我突然觉得这个名字好熟,想了一会儿,觉得名字就在眼前,可怎么也想不起在哪听过。 “唉,”郑芊叹口气,用手轻轻描着自己的眉毛:“乌嘴是阴间十大鬼差之一,掌管无间地狱,是真正的鬼王。喏,这整个庄园,所有的迎亲队伍都是他送给我的,今晚我们就要拜堂成亲入洞房。你说我能答应你吗?” 我这才恍然,想起乌嘴是谁了,听解铃说过,人偶师就是乌嘴的人间法相。 乌嘴着实厉害,解铃和齐震三说到他,都谈之色变。他是阴间鬼王,跟我压根就不是一个位面的存在,就我现在这本事,哪敢捋他的老虎须子。 “就是不行了呗?”我随口说。 说实话,这时候我已经想走了,赌赛输就输了吧,病魔一定是要抓的。我豁出去不讲信用也要抓他,事情闹大就闹大,盘山寺的老和尚们不可能坐视不管的,实在不行,我三枚蕴灵丹全给他们,也得抓住病魔押回朝阳观。 事已至此也就不废话了,抱抱拳想走。 郑芊忽然叫住我:“也不是没办法。” 我停下来看她。 郑芊说:“只要有人代我今晚成亲就好。” “此话怎讲?”我问。 “狸猫换太子,没听过吗?” 第三百六十章 代我出嫁 我让郑芊有话直说。 郑芊道:“只要有人代替我今晚和乌嘴成亲,我自然就解脱了。” “可能吗?”我说:“他看中的是你,现找也来不及啊。我不知道你们这里是什么规矩,可像你这样的女人上哪去找?” “其实说来也好办,”郑芊说:“我在阳间慑来一人的魂魄,只要把我的相貌复到她身上就行,她就能代我出嫁。” “那……敢情好。”我觉得这事不太对劲,阴间的恶灵摄取阳世无辜人的魂魄,怎么说也没道理。 “就像你说的,乌嘴那么大的鬼王,怎么可能没有察觉。”郑芊说:“不过 《阴间密码》第三百六十章代我出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三百六十一章 鸡叫 乌嘴身上的气势其实和阴间气场有点违和的,因为他太有霸气了,往那一站绝对和郑芊的鬼鬼祟祟鬼里鬼气不一样。 乌嘴坐在椅子上,郎朗道:“英雄既然不出来,我只能搜上一搜,到时候恐怕就不像现在这么客气。” 他打了个响指,门外进来十几个阴兵,乌嘴沉声说了一句鬼语,这些阴兵全部散开,开始挨个屋子的搜。 有阴兵直奔屏风而来。 我见藏身不住,赶忙蹑手蹑脚出来。 和那阴兵擦肩而过的时候,它猛然回头,正和我打个对脸,我一看差点没尿出来。这阴兵似乎是一股黑烟形成的, 《阴间密码》第三百六十一章鸡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三百六十二章 老千 我心念中联系通灵咒,眼前一黑,再睁开眼的时候已经回到盘山寺的阴庙。站在庙口,满山大亮,阳光照在我的身上。 我浑身有种说不出来的难受,往地上看看,竟然没有影子。 我一步跨入阴庙,即使白天庙里也是阳光难入,冰冷阴晦。里面游荡着压抑低沉的气氛,我看到了法源长老、潘师傅,那一对老夫妻,当然还有莫三姑和病魔,最诡异的是,我看到了我自己。 那个“我”盘膝坐在地上,双手套着红线一动不动,还紧闭着双眼。 我意识到自己并没有回来,现在还是意识体,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可能是 《阴间密码》第三百六十二章老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三百六十三章 空济 莫三姑再也绷不住了,身体摇摇晃晃要摔倒,潘师傅像是明眼人一般,过去抓住她的胳膊。 莫三姑脸色苍白:“如果说出老千作弊,那林聪也作弊了!”她一指我,“和尚,你们管不管?” 法源长老道:“定当一视同仁。” 莫三姑指着我说:“林聪背后有避阴经文,他,他偷着开挂。” 我一惊,赶忙解释:“你这就没道理了。” “怎么,你就有道理吗?你就是王法吗?”莫三姑带着哭音。 潘师傅道:“既然如此,林聪你把衣服亮出来,给大家看看。” 我知道躲不过 《阴间密码》第三百六十三章空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三百六十四章 斩分身 我示意他直说无妨。 空济道:“副观主说林施主有牢狱之灾,恐怕要在监牢里度过非常漫长的时间,他有一套清灵咒心法想传授给你,问你想不想学?” 我的心情差到极点,胃里直犯恶心。朝阳观的副观主是孙观主的师弟,也就是子善的师父,这个人还是不错的,几次三番想帮我,心是好的,可我总觉得膈应。碰到这老小子就没啥好事,心里有点厌恶。 我气得直哼哼:“我怎么又出了牢狱之灾,不是命悬一线吗?” “这俩是一回事。副观主就是这么说的,”空济道:“你到底学不学呢?” “ 《阴间密码》第三百六十四章斩分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三百六十五章 闭关 “什么叫斩分身?”我问。 妈妈摇摇头:“我也不懂,这是一种很高深的修行境界。大概是说,人的修行本是逆天而为,修行境界越高,面临的人劫和天劫就越大。在这些大劫难里有一种考验,就是分身干扰,作为修行者要斩断这些‘自己’,现在想来,或许就是平行世界的自己互相残杀。” “妈妈,你的意思是……” 妈妈深情地看着我:“小聪,你知道我为什么逼着那三大恶灵辅助你吗,就因为妈妈知道,你要面临重大的劫难,它们能帮你。” 我倒吸一口冷气,浑身打了个哆嗦,“妈,你的意思是我想 《阴间密码》第三百六十五章闭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三百六十六章 弓弦幻境 什么玩意?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落日弓弦被黄薇吞了? “啥意思,”我眨眨眼问:“她已经被噎死了?” 李大民摇摇头:“我说过了,她没死,只是昏迷状态。为什么会这样,我也想不太明白。” 我围着床铺转了两圈,看着床上的黄薇有点发懵。整件事的逻辑线很明了,黄薇得到弓弦,然后找到朋友,借用地下室说要闭关。就在闭关的时候,她把弓弦吞了,变成了昏迷状态,一直没有苏醒。 “你是怎么想的?”我问。 李大民淡淡道:“如果不是觉得她这种状态有些奇怪,我早就把她杀了 《阴间密码》第三百六十六章弓弦幻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三百六十七章 黑暗星球 黄薇听我这么说,马上摇头:“林聪,你太狭隘。长弦是你的,我相信你一定知道它的功效,但是你呀痴儿不悟,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问你什么是幻什么是真?” 我一肚子气,我走南闯北遇过多少个事,还不如你个毛丫头?你懂个鸟,敢质问我什么是真什么是幻。 “那你说什么是真什么是幻?”我冷笑。 黄薇没有回答我,往前走,和我擦肩而过。悬崖已经很窄,我只要心思一歪歪就能把她推下去,可这个女孩走的很坦然,甚至不加任何防御,轻轻把着我的肩膀,蹭身而过,继续走。 我无奈跟在她的身后 《阴间密码》第三百六十七章黑暗星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三百六十八章 魔域 “你是谁?”我疑惑地问。 “我是光音天。”那声音极为柔和,听不出男女,声音钻进耳朵里,似乎在我的身体里流动,如同被光晕包裹。 “怎么可能?”我想起黄薇的话,觉得只是她的胡言乱语,是幻境出现的心魔。 我怎么也遇到光音天了。 “为什么不可能?”那声音在笑,“你现在看到的就是地球。” 我问,它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地球现在被魔化的非常严重,”光音天说:“已经偏离了正常的发展轨道,越是高级的生命体越是趋于我们这样的光态,而越是低级的生命体 《阴间密码》第三百六十八章魔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三百六十九章 圣人 “老熊,我突然有个很危险的想法。”邵阳说。 熊大海让他说。 邵阳道:“星系计划的宇宙里会不会混进了外来侵入者?” “你什么意思?”熊大海语气凝重。 邵阳道:“咱们创造了这么多的生命体,遍布在整个宇宙空间。如果有外来的奸细,不是星系计划的参与者,而是外来的什么人,偷着进入了这个宇宙,我们也不知道。” “你说的这个确实有可能,”熊大海道:“现在的新宇宙已经极度复杂。不像以前那样只有星球,但凡外来的意识都会被发现。现在的生命体这么多,各种形式各种形 《阴间密码》第三百六十九章圣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三百七十章 弓弦之境 黄薇进了抢救室,我和李大民在外面等着。 李大民问我紫薇圣人是怎么回事。我把弓弦幻境的所见所闻和他说了。李大民听罢,问我有没有保留什么信息。 我告诉他没有任何保留,一五一十全说了。 李大民沉思良久,好半天才说一句话:奇也怪哉。 “所谓紫薇圣人的说法并不稀奇,”他道:“据说在《推背图》或是《马前课》什么的预测古书里都提到过,说此人临世,能拯救世界什么的,还会让万邦来朝。” “这些东西我不关心。”我疲惫地说:“有没有圣人跟我有个吊毛关系,现在的生活 《阴间密码》第三百七十章弓弦之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三百七十一章 结婚 李大民没有任何知觉,身体软绵绵没力气,紧闭双眼毫无知觉。 他这种状态我是第二次遇到了,有些恐慌,随即镇定下来,很可能的解释是,他进入弓弦的幻境后没能出来。 我马上入定,再次进入弓弦。这一进去,可就奇怪了,再次进入了黑暗里。目不视物,什么都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我能感知到自己,却感知不到任何外界的反馈。 我从没遇过这样的事,想大声喊李大民的名字,声音完全发不出来。 我在黑暗里“走”了很长时间,感知不到地面,甚至感知不到空间,像是计算机程序里一个gif小人 《阴间密码》第三百七十一章结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三百七十二章 凝视 我告诉老猫和黄丽丽不准瞎胡闹,人家结婚是人家的事,大喜的日子不准拆台。 细想想,我闹心有点没道理,和赵雅淇的婚姻是另一个世界的事情,在这个现实世界里,我和她目前没有任何进一步的交集,更谈不上恋爱,凭着梦一般的经历去闹婚,没道理。 在自助银行我取了五千块钱,到超市买了两个红色信笺,把钱装好,然后借着商店的黑笔,在封面写下“祝大婚新禧,祝白首齐眉鸳鸯比翼”。 写完这两句话,心里非常难受,在中阴之境和赵雅淇一起度过的日子,点点滴滴涌上心头。 那段日子里,我和 《阴间密码》第三百七十二章凝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三百七十三章 孺子可教 我看着赵雅淇,赵雅淇也在回看着我,她的眼神里包含了问询,疑惑,熟悉,亲切……等等,这一刻我觉得我们心意相通,情感有了链接。 我手在抖,回避了目光,再看下去恐怕会崩溃。赵雅淇也挪开了自己的眼睛。 我听到孟小刚问:“媳妇儿,你咋了?” “没事。”赵雅淇在很勉强的笑,什么也没说。 酒席热火朝天的开始了,孟小刚真是左右逢源,而且酒量惊人,来者不拒。这些叔叔大爷什么的都在夸赞,说赵老嘚儿找了个好姑爷,酒品如人品,能喝酒就是好人。 赵雅淇开始还在劝,后来 《阴间密码》第三百七十三章孺子可教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三百七十四章 关键细节 皮南山告诉我,他先去打听赵雅淇和孟小刚是怎么结合的,这里肯定有猫腻,这是让赵雅淇回心转意的关键地方。 皮南山真是个无事忙的性格,风风火火穿衣下地,草草洗了两把脸,让我在屋里等着,这就去打听。 他走了之后,我看看表,上午十点。还有一个小时,就是赵雅淇的婚礼。婚礼所在地就是我们宾客休息的大酒楼,具体地点是三楼的婚宴厅。我坐着抽烟,烟雾缭绕,心念愈发坚定。 到快十点半的时候,电话来了,正是皮南山打来的。他的声音压得很低:“林聪,我都打听明白了。” “请讲。” 《阴间密码》第三百七十四章关键细节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三百七十五章 谁说谎 “什么细节?”我问。 赵雅淇轻轻说:“我依稀记得,救我的那个人,他的肩膀被恶灵抓伤了。” 我想起来了,当时救赵雅淇情况紧急,确实被郑芊抓了把肩膀,当时疼得我不行。后来还阳,肩膀始终有点酸酸的,我一直没细看过,没当回事。 此刻,我解开衣服扣子,闪掉外衣,又把里面的卫衣脱了,只留下一件汗衫。我把左边肩膀给她看。 在肩膀上,赫然有几道黑色的痕迹,又细又长,看起来像是爪印。这是我从阴间带来的痕迹,其实有办法消除,用糯米泡白酒敷上就好,但我一直懒得收拾,没想到今 《阴间密码》第三百七十五章谁说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三百七十六章 邪神 “没什么不敢的。”我冷笑。不就是走阴吗,只要搞清事实的真相,怎么都行。 “既然如此,舍命陪君子。”我一抱拳,大义凛然地说。 赵老嘚儿问一炷香是多长时间。 孟小刚赶紧把话接过去:“爹,少的十分钟,多的几十分钟论小时了。” 赵老嘚儿看看表:“这样吧,我给你们两个人十五分钟,我没那么多时间陪你们玩,十五分钟以后谁胜谁败就见分晓。我觉得这个方法好,也别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用事实说话。闺女,你看怎么样?” 赵雅淇站在自己爹身后,淡淡地说,我没意见。< 《阴间密码》第三百七十六章邪神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三百七十七章 陷阱 接下来是极度的混乱,赵老嘚儿急得火上房,把手底下的兄弟全都叫出来。 宾客们先送回去休息,挨个致歉。他是焦头烂额,混乱不堪。 我对赵老嘚儿说,得把孟小刚送医院去,这小子快不行了。 赵老嘚儿看着脸色惨白如纸,只剩一口气的孟小刚,烦躁至极,说要送你送,我不管,这小子死了才好呢。 我没办法,打电话叫了救护车,那些人忙着找大小姐赵雅淇,只有我在这里看护孟小刚。孟小刚满嘴是血,浑身发软,手上还有点力气,一个劲地握着我的手,我安慰他,一定要坚持住。 终于救 《阴间密码》第三百七十七章陷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三百七十八章 世界法则 我从酒店房间出来,给皮南山打了个电话,约在一楼大堂见面。时间不长,他呲牙咧嘴来了,嘴里骂骂咧咧,伤口都处理过了。 皮南山感叹,老嘚儿真是翻脸无情,对我也是下死手。 我对着他鞠了一躬:“皮爷,患难之中见真情,你这份人情我记下了,今后刀山火海……” “得,得,”皮南山摆手:“别说这个,后来怎么样了?” 我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皮南山摸着下巴寻思:“那你想怎么做?” “我要去解铃家里单刀赴会,看看到底咋回事。皮爷你就好好在这儿休息,前面的事你替我挡 《阴间密码》第三百七十八章世界法则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三百七十九章 林大聪 “这是宇宙的另一个平衡法则,”老太太说:“分体消业,而本体会得到福报。” “这是什么意思?”我问。 “我们两个人,我是本体,你是分体,简单来说你遭多大的罪,我就能享多大的富。”老太太说。 她这句话说完,不光我懵了,连跪在地上的赵雅淇都懵了。这是什么狗屁道理。 老太太道:“你们世界的首富享受无上荣光,享受无尽的荣华富贵,那么必然就会有一个平行世界里的他,穷困潦倒,体无完肤,受尽生活的严酷折磨。” “你想要荣华富贵?”我颤抖着问。 “我 《阴间密码》第三百七十九章林大聪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三百八十章 第一光明法 我无法确定,这里的黑暗牢笼和弓弦是什么关系。目前可能的解释有两个,第一个,这里就是先前我和李大民进入的弓弦之境,弓弦是一种预言,当时它预言了我未来的处境,也就是现在,我被林大聪关在了这片黑暗。 还有一种可能,弓弦本身就通着黑暗牢笼空间,当我进入弓弦之境,其实就是进入到现在的黑暗。 不管是第一种还是第二种可能,如果放在以前,我肯定会有办法出去,那就是利用通灵咒再联系此地的重力,便出去了。可是现在,三大咒尽毁,我已经没有任何神通,就算感知到重力也出不去。 我一个人在黑暗的缓缓前行,这里感觉不到饿也感觉不到渴,没有时间没有空间,这种情况很容易混淆自己与外界的边界。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的精神开始出现恍惚,下意识认为自己就是黑暗,黑暗就是自己。 我恍惚了不知多长时间,心下一点清明,又回过神来,尽量保持自己的理性。 我觉得已经撑不住多久了,在这个地方没逼疯,已经算我的精神力很强大了。可是再这么无休止的关押下去,我肯定会疯,这只是一个时间早晚问题。 昏昏沉沉,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我永远不死,永远也出不去。关在这么个黑暗的地方,只有我自己。 一恍惚,又是不知多久过去了,在这里最可气的是,我没有疲惫感,脑子始终处于清醒状态,想睡觉都睡不着。 我闭上眼,盘膝在这片黑暗里打坐,脑子乱糟糟的,无法入定,尤其一打坐,手腕就疼得厉害。 这里没有时间的概念,我在这个鬼地方几乎要疯了,感觉心里面很多复杂的情绪在往外涌。甚至想到了自杀。 我尝试着杀死自己,这才知道在不借助外力的情况下,单凭两只手杀死自己,这个人得需要多大的勇气和意志力。我反正是做不到。 我用手掐着自己的脖子,使劲掐,可呼吸还是顺畅,脖子也没有挤压感。 想屏住呼吸不喘气,活活憋死自己,可没坚持多长时间,就憋不住了。我甚至想过咬断自己的舌头。 觉得太疼,自己也实在没这个勇气。道理很简单,我如果有那么大的意志力来弄死自己,那我为什么不好好活下去,等待时机呢? 我心里有团希望的火苗,总觉得自己不至于永远困在这里,总有一天会出去,还没到绝望的时候。 又不知过了多久,我濒临崩溃的时候,把自己的一生翻来覆去地想,靠回忆打发时间。 认识王月之后,和李大民一起进入奇幻妙绝的修行世界,一路风雨,一路坎坷,遇到的古古怪怪所有事情,全都想了一遍,每个细节都尽量玩味,很多时候一个细节会延伸出很多的想象,脑子乱极了。 反正在这里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靠回忆熬时间。想了一遍,没啥事就再想一遍。 就这么一遍一遍想着。 不知多久之后,我正在回忆往事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两件事。第一件是朝阳观老道曾经告诉我一个心法,叫清灵咒。还有一件事是,在黄薇的弓弦之境,被她引导着我见到了黑暗地球,还和一个高级生命体光音天在心念里交流过。 光音天教给我一套心法,名曰第一光明法,说是可以帮我安神入定,能从黑暗里出来。 第一光明法和清灵咒是同一种咒文,我以前认为第一光明法是虚幻,只是做的梦。现在一看,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我盘膝坐在地上,开始吟诵老道的《清灵咒》。一念之下,心情越来越浮躁。 我认为自己是累的,可也难怪,越累脑子越慢,致使清灵咒根本背不下去,断片拉字。没办法只好休息休息,可脑子始终处于这么个状态。 我深吸一口气,继续背诵清灵咒,再烦躁也得坚持下去。我对这个咒文没报太大的希望,但不做这个又实在没有别的事可做。 在远到永远的时间里,只能靠这个来打发一分一秒的时间。 昏昏沉沉的背诵,一遍背完了就又是一遍,一遍一遍反反复复。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突然听到耳边传来了声音,心念一动,从咒文里出来,声音马上消失。我大喜过望,在这里困了不知多久,突然出现这么个声音,哪怕是幻听,也兴奋的快晕过去。 我赶紧再念咒文,心中盼望着,可声音始终没有出现。这一次念下去,又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再一次出现了声音。 我心脏狂跳,又不敢太激动,压抑住这股情绪,继续吟诵咒文。 声音越来越清晰,我终于听清了,奇怪,竟然是妈妈的哭声?!我心中忐忑,从咒文里出来,妈妈的哭声断了,消失在无尽的黑暗里。 不对劲,我仔细思索,认为自己并不是真的听到声音,这应该是清灵咒带来的幻听,很可能耳朵没有听到外界声音,而是向内求,听到的是自己内心的某种意象。 我深吸口气,继续念咒,一遍又一遍。很快声音出现了,真的是妈妈在哭泣,声音高一声低一声,能听出她的哭声极其悲戚,真是听者伤心闻者流泪。 我尽量克制情绪,始终保持咒文不断,时间不长,感觉自己完全沉浸在妈妈的哭泣声里。我能听到她的声音,感知到她的情感,而自己像是落入情感的水潭,看到周围水花翻卷,而自己不动一色,那不是无情,反而是一种宏大的包容心,似乎和这悲伤的水潭融为一体。 恍恍惚惚中,妈妈的哭泣声消失了,我感觉眼前有了光。 我一惊,此时是困在黑暗里,第一次感受到光明。我不敢睁眼,怕一瞬间眼睛晃瞎。 我不断念着经咒,光亮就在眼皮子上扫动,看来很柔和。我心跳加速,慢慢停下经文,眼前的光亮并没有消失。 我缓缓睁开眼睛,光芒投射在眼球上,眼睛并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恍恍惚惚中看到了一片蓝色和一片白色的柔光。 等适应之后,我看到蓝色和白色的光芒里,各坐着两尊模糊的佛像,每个都高约百丈,看起来又没有压迫感。 一个声音隐隐传来:“第一光明法考验开启。” “什么意思?”我很是狐疑,怎么还有考验呢。两尊佛似乎能解读我的心声,说:“六道考验可成就寂静尊幻,若无法通过,死无葬身之地。” 我心怦怦跳,正有疑惑想继续发问,光亮陡然消失,那两尊佛也湮没在光亮里无影无踪。我的眼前又是一片黑暗。 我惊恐未定,很奇怪,明明是道家的咒文,为什么会出现佛家的法相佛陀?第一光明法到底是何物? 现在不管怎么样,总比困死在黑暗里强。 我咬了咬牙,不就六道考验吗,过不去无非一死,死了就解脱了。 我赶紧闭上眼睛,继续吟诵咒文,隐隐就听到一个声音:“六道考验开启。” 我在心里说,开吧,来吧,随便往我身上招呼。 一瞬间,全身突然出现了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无法言说,简单一句话就是,我死了。我感觉到一种和“活着”绝对不一样的感觉。没法细细描述,就是强烈的感觉,我死了。 我似乎化成一叶羽毛,随风而起,在空中乱飘,随风飘零无度。一开始我特别紧张,觉得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摔下去,一边念着经文,一边悬着心,过了不知多久,这种无着无落的感觉依然存在。 我忽然有所启悟,此时此刻我在“害怕”在“恐惧”,而这一切都是障。 我索性放开了,死都不怕,难道还怕在天上飘着?飘来浮去,我反而享受这种完全失重的感觉,这个愉悦冒出来的瞬间,我从天空缓缓飘落。 然后是脚踏实地的感觉。不用那声音明说,我下意识就感觉到,第一关过了。 还没等做好思想准备,我听到黑暗里传来一声尖锐的吼叫,声音刺耳,似乎能划破耳膜。 一股强烈的危险气息传来,隐隐听到有大型猛兽的脚步声在靠近,而且不是一只,似乎是很多只。 我心怦怦跳,似乎时间很短,那些猛兽就到了近前,刺鼻的腥味传来,它们就在我的身边环伺。 第三百八十一章 重重考验 这次的考验比天上飘还要严酷,野兽已经到了身前,我不能睁开眼,尽力保持冷静。 越是克制自己,压抑自己,那些野兽就偏偏不离开,在身边走来走去。我甚至感觉到有一头野兽把鼻子拱在脸上,正在细嗅我身上的味道,强烈的臭气传来,我控制不住的抖动,它一口就能把我的喉管咬断。 在极度的紧张中又等了很长时间,野兽还在转悠,不停打着响鼻,沉重的脚步声左右徘徊。我有种强烈预感,只要睁开眼睛,必死无疑。能维持现在我和这些野兽之间微妙的平衡,就在于我还是闭着眼睛的。 每时每刻我都在胆战心惊里,心跳这个快,加上身体抖动,完全不是自己能控制住的。 我知道,如果总是这么个状态,那些野兽肯定不会走。这是一道考验,和吹在空中是一样的,什么时候从心理上克服了这种焦虑,什么时候才能过关。 我尝试着用刚才在空中的心态来应付眼下,发现根本不行,在空中的时候我抱着一死,死了拉倒,敞开了干。可现在我还这么想,但身体不给力,完全不配合我的想法。 怎么办? 我心乱如麻。身体的紧张和焦虑,越来越强烈。我呼吸困难,满头冷汗,有种怕到昏厥的感觉。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我知道,此时此刻没有任何外力可以帮助我,要解决眼下困境,还得靠自己。 首先不能怕,但怕不怕这东西也不是能掌控的。突然之间,我想到一个词,悦纳。 我记得解铃曾经跟我聊过,说太上不是无情,而是忘情。每个人都有情绪,有烦恼,佛陀也不例外,首先要悦纳自己,要承认这些的存在。 这也是我近期悟到的一个心法,那就是悦纳情绪。 我紧闭双眼,开始尝试和自己的恐惧和紧张共处。体会身体的每一分变化,仔细观察什么样的身体反应叫恐惧。 我把所有的注意力,所有的专注全都放在自己身上,来观察什么叫害怕。 我发现每次害怕和恐惧的时候,就会从心窝的位置,也就是中丹田的附近,有一股说不出是什么,类似暖流的东西出来。它向着身体四面八方游走,最先到心脏,心脏不由自主开始加快跳动,然后顺着经脉往头上走,到了脑袋,就会诞生无穷无尽的妄想。 也就是说世界上本来没有“害怕”和“恐惧”这样的词汇,之所以造出这样的词,其实就是为了给身体这种变化下一个世人都能接受的定义,也就是名相。 我忽然觉得自己把握住了某些关键,世间本没有害怕,本没有害怕……有的只是遇到危险,身体的反应。 既然我已勘破此间名相,那么这种反应,我可以定义它叫“害怕”,也可以定义叫“喜悦”,无非就是一个名字而已。 说来也怪,随着我的专注,随着注意力放在观察身体变化上,那股从中丹田冒出来的暖流竟然渐渐平缓,趋于消散。也就是说,当你被它牵着鼻子走,满脑子都是妄念的时候,它的反应就越强烈,而把注意力都放在它身上,仔细观察的时候,它却悄悄退了下去了。 真是一个调皮捣蛋的小家伙。 我的呼吸渐渐平缓,身体放松,就在这时忽然意识到一件事,专注在观察己身时,外界野兽嚎叫似乎听不见了。 我从内观转向外听,野兽真的没有了,那股刺鼻的气味也不见了,一切都和风细雨。 我长舒了一口气,第二关过了。 我意识到一些问题,其实过不过关就是那么个意思,关键在于破关时的感悟。第二关教会我如何内观,如何觉知。 一瞬间的通透让我无限喜悦,说不出的那么受用。 正沉浸在开悟的法喜之中,忽然闻到了一股奇异的香味,这股味道香到诡异,从来没有闻过这样的味道,像是小时候襁褓里的味道,像是妈妈冬天的被子,像是阳光透过的窗户。我头一耷拉,睡了过去。 这是我封印在黑暗里,第一次睡觉。舒服劲就别提了。 睡着睡着,情形有点不对劲。我开始做梦了。 在梦中,我见到了一个人。那是个极为清秀的小伙子,正在一座破烂的道观里打坐,他光着上身,披着长发,下身穿着一条古怪的红色灯笼裤。 他微微睁开眼,我吓了一大跳,认出他是谁了,居然是人偶师?! 人偶师看到了我,眼睛里冒着火,皱着眉头,似乎在说就是你害了我! 我吓了一跳,心下了然,无非是个梦,还怕你不成。人偶师突然飞身而起,双脚一踩地,以极快的速度在地面滑行,手里多了一把刀。 我站在那没动,搞不清眼下的状况,人偶师转眼就到,猛地一出手刀子捅向我。 我下意识一躲,没有躲利索,一刀捅在小腹边缘,疼痛瞬间传递到了大脑,全身不由自主一紧。我低头去看,血顺着伤口往外喷,不好,玩真的吗? 人偶师对准我的喉咙又是一刀。 这次不敢怠慢,往旁边一滚,一刀走空,正捅在青石砖上,“铛”一声脆响,火花四溅,跟真的一样。 我靠,这哪是个梦啊。 我握着全是血的肚子,转身踉踉跄跄就跑,人偶师在后面猛地一刀,划破后背,我就感觉后背火烧火燎,疼得忍不住惨叫了一声。我跑出道观,后面是一地的血,身体越来越虚弱,人偶师追了出来。 我身后就是悬崖,没有退路。我们所在的位置是峭壁顶部,算是真正的绝顶,连下山的路都没有。夕阳西下,百鸟乱飞,昏黄的光线里,能看到四周是巍峨而柔美的山脉线条,光线把这些山描出了金色的边缘,山谷下起了一股股缥缈的白烟,对面的悬崖有一条奔腾而下的瀑布,如同白练。整个场景美的像是一幅山水画。 我在步步后退,人偶师端着刀步步紧逼,我退到悬崖边缘,往下一看,白烟缭绕,美到不可胜收。 人偶师大吼一声,抄着刀杀了上来。 我一咬牙,反正这是个梦,随即纵身一跃,从悬崖上跳了下去。 我在快速下坠,白色烟雾在脸庞划过,速度越来越快,眼前的一切在快速飞升,这时烟雾破散,下面是一滩清澈的深水,下一秒钟,我一头扎在水里。 在水里我快速下沉,冰冷的水刺激着皮肤,无法呼吸,眼前都是快速升腾的气泡。好一会儿身形稳住,我踩着水缓缓上游,到了水面钻出来。 水潭之上,一块大石头那里,有人正在垂钓,我仔细一看,浑身冒寒气,竟然是已经死去的黄腾。 黄腾是阴差之一,我和李大民曾经在他的学校里进修过,他也算我们的师父,带着我最早进入灵修。 此刻黄腾穿着蓑衣,盘膝坐在石头上,用一根竹竿做成的鱼竿在钓鱼,背后还背着一个斗笠。 他甩着杆,忽然看见了我。我有些尴尬,掉头想游走,黄腾站起来,手里多了一把弓,当即拉弦搭箭,对准我“铛”就是一箭。 我苦笑,不会吧,刚出虎口又遇狼窝。 这一箭又疾又快,眼瞅着到了近前,想躲根本躲不开。一箭就射穿了我的右眼。 右眼随即刺疼,刺疼之后是剧疼,我用手一摸,眼窝里摸出黏黏糊糊的东西,左眼还能看到,手心里居然是黏黏的眼球。 我眼窝插着箭拼命往外游,只听箭羽划破空气的声音,第二支箭转瞬即至,“噗”一声射在肩膀上,我的左边臂膀顿时没了知觉。整个清清的潭水瞬间染红,殷红了一大片。 我脑子都是乱的,身体已经麻木,疼则疼,却无法静下来思考,只能凭着求生本能一点点往岸上游。 又是一箭,“噗”扎在后背,这一下我实在忍不住,头一迷糊就要往下沉。这时已经到了岸边,我踉踉跄跄从水里出来,又一支箭到了。 这次黄腾射偏了,正射在旁边的石头上,火花飞溅。 我勉强躲在一颗大石头后面,用手握住眼窝里的箭羽,使劲往外一拔,那种类似星球毁灭的剧痛差点把我摧毁,就感觉整个脑子似乎都随着箭拔了出来,疼到全身颤栗,大脑爆炸,终于把眼窝的箭拔了下来。 低头去看,箭尖鲜血淋漓,挂着血肉。 我靠在石头上,大口喘息着,听到脚步声渐近,我不禁苦笑,这个梦到底什么时候能醒。 第三百八十二章 幸福 不能坐以待毙!前面有条小路,我踉踉跄跄往前跑,身后的脚步声停住,又开始射箭。 我咬着牙忍着疼,钻进了密林之中,身后箭羽不断。我正跑着,一箭射在脚踝,停留不住,脚下打滑,整个人从山上翻下去。 整个过程脑子是混乱的,觉得自己不断下滑、不断翻滚,身体都麻木了,疼痛过了最巅峰的极点。 后来停下来,夜色浓黑,周围静悄悄的,只能听见蛐蛐不断的叫声。 不管怎么说,总算躲过了黄腾的攻击,我正要喘口气,忽然看到富二代小鲜肉孔令,带着一帮小痞子说说笑笑从小路走来。 我暗叫倒霉,拖着残躯想藏到路边的草丛,这一动正好被孔令看见,一大群人围过来。孔令皱着眉看我,说林聪,你怎么混的跟狗一样? 他对其他的伙计说,你们都看见了吧,就这小子以前老牛了,总跟我作对。 他蹲下来拍拍我的脸,说道林聪,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李大民把我扒光了捆在凳子上,大冷天的用凉水浇我,这笔账咱们慢慢算。 他站起来嫌脏似的掏出纸巾擦手,随即挥手,小痞子们蜂拥而上,对我拳打脚踢。 我疼得不行,紧紧抱着脑袋,全身就跟不是自己似的,被打的头破血流。这些人全穿着大头皮鞋,专门用鞋跟来踹,用鞋尖来捅,哪软乎往哪招呼。 我打得鼻口窜血,惨叫连连。 孔令道,还他妈以为你是个硬汉呢,不过如此嘛。他告诉其他人,把这小子扒光了,扔湖里。 这些人七手八脚把我身上的衣服都扒了,有的抬头有的抬脚,把我带到路边一条黑河前,这些人喊着号子,把我往里一扔,还没等我叫出来,就扔到深寒之水。大河波涛奔涌,冲着我就走了。 我在水里冲的七荤八素,整个人不说半死也差不多。脑子里还有一丝清醒,我突然觉察到在这个梦里出现的,怎么都是我的仇人。 我忽然意识到,这也是一种考验。被仇人伤害……难道这个考验,是让我不生仇恨之心吗? 不对,不是这个样子。任何人包括佛陀,不可能被人无理由的臭揍,还不当回事。真正的处事态度并不是这样。我应该以什么态度来对待这些付诸在自己身上的仇恨呢? 正想着,大水已经到了悬崖,还没等反应过来,我就被水卷席着冲下了悬崖,高空坠落,随即结结实实砸在一堆水底岩石上,没弄清楚回事,自己就死了。 我忽忽悠悠,以魂儿的形态飘走在一片黑暗之地,此地恐怖阴森,偶尔能看见绿色的鬼火一跳一跳。 我浑浑噩噩向前走,没多长时间,来到一处宅院前。还没等走过去,宅院的大门上挂着一面铜镜,我的形象映在镜子里,随即门开了,有人走了出来。 这是个女人,脖子上挂着绳子,穿着一身大红袍,一张脸惨白如纸可嘴唇艳红,正盯着我看。 这不是郑芊吗? 她猛地一招手,我整个人飞在空中,滑落到她的近前。她眯缝着眼笑,说你可算落我的手里了。 她带我进到院子里,院子中间有一个类似十字架的木棍桩子。我飘飘悠悠被拴在桩子上,郑芊拍着我的脸颊,笑着说陪你好好玩玩。 昏昏沉沉中,柱子突然着火,一股大火冒出黑烟,火苗迅速在我的身上游走,每一寸肌肤都在燃烧,每个细胞都在烤炙,我疼得大叫,这种烈火焚身的感觉,甚至比眼睛戳瞎还难受。 疼痛到了临界点,又回来重新攀登到临界点。 郑芊站在火外抿嘴笑,脸上那个贱样。 我心中充满了黑色的恨意,烧得全身暴躁,牙齿咯咯响,恨不得挣脱出去,把她按在地上一顿暴打。 这个女灵,简直贱到无以复加,我要弄死她,要弄死她……这个想法在大脑里徘徊不去。 我恨意越足,火势就越大。火势越大,恨意就越足。成了一个死循环。 就在这一刻,我突然惊悟,不对,不对,这火苗很像是我自己点燃的,翻过来再烧着自己。 现在的关键是,我怎么去除自己的恨意。只有平息恨意,才能破关而出! 恨意……恨意……我抬起头看向郑芊,缓缓说:“我马上要被你折磨死了,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你说吧。”她道。 “你生前是怎么死的?” 这个问题一出来,郑芊马上震了一下,她的眼神渐渐冷酷,紧紧盯着我,能感觉到她发怒了,生前执念她没有放下,怒火燃烧。 她尖叫一声,抬起手对着我一挥,火势更强,烧得我全身冒黑烟。 我笑了,发现这女灵挺可怜的,她无法平息自己,只能靠这种类似幼儿园孩子砸东西的把戏,来发泄自己情绪。这种低级行为,只能显示她的可怜和懦弱。 我这个心念一起,火势渐渐消减,竟然开始小了。 有门。 我对郑芊说:“你的怒火燃不着我,我的怒火也燃不着自己,我现在最想做的是平息你的怒火,你的执念太深,能和我说说吗?” “说尼玛。”她拼命挥手,火苗一起来就灭下去,我身上像是隔绝了火势,怎么也起不来。 郑芊目瞪口呆,下一刻她“哇”一声哭出来,委屈,愤怒,不甘,种种情绪都在这一声啼哭里。 我打了个激灵,终于醒了。 我从梦里醒过来,缓缓睁开眼,眼前还是无尽的黑暗。我长舒了口气,面对仇恨,我找到了心法。怒火如同在心之水面燃烧,不留一痕,烧过就过了。 我过了第三关。 我缓缓闭上眼睛,身体是说不出的受用,舒服,舒服极了,感觉一股股能量从心底生出,如波纹一般在身体荡漾,层层涟漪扩展,整个人飘飘然。 这时,忽然传来王月的声音,“林聪,你怎么不来找我?我还在中阴之境困着呢。” “放心。”我淡淡说:“我没有忘了你。” “你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王月说:“我能靠一靠你吗?” 还没等反应过来,就感觉一个温热软乎的身体凑过来,紧紧挨着我,王月的声音呢喃:“林聪,你知道吗,我好想你。” 我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心里是一种暖暖的幸福。王月轻轻说:“我不在的日子,你是不是交女朋友了?” 我不想瞒着她:“不算交女友吧,不过因为机缘和几个女孩有过一些交集。” “没事,我没怪你。”王月说:“你应该去交女友。我只要有你在旁边就足够了。” 我轻轻感慨了一声,忽然闻到一股香味,随即有另外的声音传来:“林聪,吃饭啦,我亲自下厨给你做的饭。” 声音竟然是赵雅淇。 “雅淇……”我喃喃。 有一只温热细嫩的小手在我的手里塞了一双筷子,“你尝尝吧。我很少下厨的。” 我夹了一筷子,应该是虾仁鸡蛋,放在嘴里,软糯柔滑,好吃劲就别提了。 我嚼了嚼,赵雅淇轻声问好吃吗。不知怎么,我的眼泪流了下来:“真好吃。” 一双小手擦着我的眼皮,赵雅淇幸福又心疼地说:“你看看,哭什么,大老爷们的。” “我就是觉得,此时此刻,我好幸福。幸福到有些不真实。”我有些哽咽。 “你看,这就是你想不开的地方了,”赵雅淇说:“为什么很多人把不幸当做理所当然,而把幸福和快乐当成是虚假的呢?” “因为幸福太短暂了吧,稍纵即逝。”我说。 赵雅淇道:“只要你觉察到幸福,你就时时刻刻在幸福里了。” 我猛地一怔,思索着,又一个声音出来:“林聪,你把我忘了吗?” 声音很熟悉,我略一思索,猛地叫出来:“周菲,你是周菲!” “你为什么不来找我?”周菲有些嗔怒,也有些撒娇。 “我,”我叹口气:“不好意思,我那段时间遇到的事情太多,实在不想给你添麻烦。” “会不会添麻烦是我的事,我自己会判断,而不是你强加在我的身上。”周菲说。 我无话可说,坐在那里感慨良多。这三个女孩,个个都性情通达,善良又漂亮,看问题还能一下点到点子上,我真是拍马都追不上。 周菲来到我的身边,拉住手:“林聪,我就问你一句话,你喜不喜欢我?” “喜欢。”我坦然:“虽然我们见的面不是很多,但我挺喜欢你这个人的。” “那就行了。”周菲语调甜甜蜜蜜。 能感觉到三个女孩都依偎在我的身旁,我感觉自己像是被幸福的海洋包围着,沉迷其中,不愿自拔。 第三百八十三章 谁能伤害我 被如此世间三个奇女子包围,是人都会飘飘然。我左边是王月,右边是赵雅淇,身前靠着周菲,三个女孩的感觉各有不同,王月阴柔,赵雅淇懂事,周菲活泼。 我不敢睁开眼,生怕开眼之后,她们就消失了,这么静静地待着挺好。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一只小手摸到我的脖子,赵雅淇轻声说:“林聪,我给你的项链呢?” “什么项链?”我迷迷糊糊地说。 “黑色的月牙。” 我顺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空空的,并没有什么项链,突然间脑海中雷光一震,突然意识到,这不是现实! 现 《阴间密码》第三百八十三章谁能伤害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三百八十四章 争气运 那个念一震,黑色莲花消失,试探着了出现一个信息,我用意念迅速解读,传来的意思是,“你是谁?” 在这个空间里,我们交流的方式极为古怪,没有对话,没有文字,全都是“念”的交流。 “我是林聪。” “什么?!”那个念极为震惊,“我是李大民,你是林聪?不可能。” 我有点好笑,发过去:“有什么不可能的。” 那个念道:“林聪?我能感觉到你的能量和意念比我大很多很多倍,怎么可能是你?我们一起进入这片黑暗才多长时间,你怎么会精进到这个地步?” 我告诉 《阴间密码》第三百八十四章争气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三百八十五章 if……then……句式 林大聪的念陡然一变,也变成一片海,浪花澎湃,不次于我的意志。 在我的感觉里,我的意志是白色的,而他的意志就是纯黑色,我们一白一黑两道海洋互相不兼容,在这无边无际的黑暗区域中撞在了一起。 我的白水和他的黑水交界处,浪花滔天飞卷,澎湃中最大的浪能卷起千尺高,这还不是一处,而是沿着意识之海的海线处处都上演着这种碰撞。 这是我修行到寂静尊者这个阶段以来,遇到的第一个强敌!李大民都没有林大聪这般能力,李大民在这片黑暗区域里仅仅是个自我防御包裹起来的圆球,而林大聪是一片海,根本不是一个等量级的。 林大聪自称幽灵族,号称我们这个世界的神,可现在我竟然可以和他对抗了,不说平起平坐,最起码一段时间内是不输给他的。 我好像回到了很久以前脑图比赛的时候,和竞争者在一块区域进行编排脑图的对抗,比的就是谁想象力丰富,意志力坚定,脑图成像清晰。现在,我和林大聪在对峙,不单单是我们的意志力,更是境界、信息、经历、感悟……等等所有一切综合“念”的对抗。 一时间旗鼓相当。我从他的意识之海里感受到很多熟悉的东西,我们本来就是一个人,但因为成长环境和经历的不同,他进化修行到了幽灵,而我还是人。我们在进化的路上出现了岔道,从此南辕北辙,一路分歧。可是现在,在这片神奇的黑暗之域,机缘之下,我们开启了一场最纯粹“我”的较量。 我们抛弃了各自的生命形式,回归最本源的“我”。 此时此刻,我豁然开朗,想明白了一首古诗:此身虽异性长存。 我和林大聪所有一切都不相同,唯有一个共同点是躲避不开的,那就是“性”。 这个“性”是什么,无法解释,或许就是空性本源吧。打个不贴切的比喻,就是我们两人的底层代码。他是最高端的计算机,我是一台奔腾年代的老电脑,我们表面上计算力、外形什么的相差很大,但骨子里最根源的机器代码是一样的。 此时此刻,白海和黑海的较量还在继续,我们两人的对抗犬牙交错,你进一进我退一退,我退一退你进一进,我有种照镜子的感觉,正在和镜子里的自己玩着太极推手,彼此心意相通,力量相等,谁也奈何不了谁。 看起来很危险,但是我却乐趣其中,在这个较量中我找到了某种趣味性的东西,没有纠结是输是赢,而是享受对抗过程,它让我明白很多道理。 就是我的这种不纠结,反而慢慢占据上风,林大聪极为惊讶,继而他竟然出现了恐惧!我通过意识之海向他传递信息,“怕什么,就算输了,我也不会伤害你的。” 林大聪在咬牙:“用你卖好?我赢了不会放过你!” 我猛然感觉到,他要出大招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股意念从对面的黑海里传来,沿着我白海的波涛传递,就像是林大聪往我的意识里扔了颗电子炸弹,这炸弹看着不大,但里面的信息流却快速在我的意念里传播,瞬间就扩展了。 “如果我没有遇到王月,就好了。”我的脑海里多出这么个想法,“那就没有接下来一连串古怪经历,可以安安稳稳过自己的小日子,在公司当个小白领,到时候找个正儿八经的女朋友……如果我爸爸妈妈不是勘探队的就好了,我们是平凡的一家人,他们是普普通通的工人,而我成长在工人家庭,没有大奢求只有小确幸……如果当初对周菲的态度坚决点,她已经是我女朋友了,为什么这么优柔寡断。如果我们成了男女朋友,她的性格活泼可爱,我们肯定相处的特别好,圣诞节的时候给她买礼物,她惊喜地挽着我,撒娇的说谢谢。我们一起看电影,一起吃烛光晚餐……周菲一定是个特别黏人的女孩,走哪都要我陪她,我们甜甜蜜蜜不分开……其实赵雅淇也不错,这女孩懂事,沉稳,和她结婚,一定是个持家过日子的好手……” “如果我……” “如果这样……” “如果那样……” “如果这件事我做了……我就……” “如果那件事我没做就好了,真后悔啊……” 我突然觉醒,不对劲!怎么突然多出这样的杂念,全是“如果”句式,这种句式包含了深深的后悔,包含了极大贪欲,包含了不可控制的妄想。我漫无目的想象着,如果这件事做了会怎么样,如果没做又会怎么样,我的念越来越多,它们就像是一块块石头堵塞住思维的脉络通窍上,让我屯于其中,如陷泥沼,无法前进一步。 我发现自己进入了一个类似死循环的思考方式。这个死循环源于一个编程语句,叫“if……then……”。我不停的“if”中,进入了一个永远也逃不出去的循环。 其实从循环中跳出去很简单,第一就是觉知,知道自己在妄想。这个说来简单,只是一句话,却需要大勇气和大智慧。有人能觉知到,却不愿意走出来,觉得沉迷于妄想很爽,那也没办法。 第二是在觉知的前提下,要关注当下,缘起性空,一念破万念。 林大聪真是阴毒,他的这个死循环妄念攻击真是抓准了人性,可惜啊,我已过六关成寂静尊者,心似琉璃,观照本性,无起执念。他这一招如果对付普通人,这人估计就废了,沉迷于无尽的妄想中自我坠落。 我心下澄明,他在我意志里投下的这颗炸弹,顿时消弭于无形无影之间。 林大聪倒吸一口冷气,大叫:“不对!林聪,你到底修成了什么心法,你怎么开悟的?” “呵呵。”我笑:“只允许你悟不允许俺悟?你自己也说了,你把你的气运传给我了,哈哈。” 林大聪恨得咬牙切齿,恨意在熊熊燃烧,他突然变化了意志之海的节奏,猛地上下起伏,波浪越来越大。我只能随着他的节奏,也掀起波涛,心里在警惕,这小子又要玩什么猫腻。 就在这个时候,心念中突然传来李大民的声音:“林聪,坏了!他盯上我了。” 我和林大聪斗法的时候,李大民一直没走,在旁边观看。我知道他的心思,李大民是纯粹利益主义者,有这种场面的斗法,对他也有一定的启悟,是难得一见的机缘。他没想到,藏在我意识之海的大后方,居然也能波及到。 也就是一个心念的时间,李大民整个被抛起来,随着浪花翻卷的波涛,开始从白海涌向对面的黑海。 “林聪,林聪,救我,救我!”李大民狂喊。 我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么一天,一向骄傲牛啤的李大民居然会向我求助。这一刻竟然有点啼笑皆非。 “你自己不行吗?”我没有出手。 “放屁!”李大民大骂:“赶紧的,别废话。非得让我求你吗?” 我控制大海的波涛节奏,把李大民往回涌。林大聪掀起惊涛骇浪,逼着我变化节奏,把李大民往外拉。 李大民在我们两片怒海之间,像是一个小舢板上下起伏,一会儿到了浪尖,一会儿摔入海谷,随时都有崩裂的可能。 李大民一开始极为惊恐,还在狂吼,让我救他什么的。过了一会儿沉寂下来,能感觉到他本来狂躁的心境突然平缓,虽然还处在颠簸起伏中,却有种随遇而安随波逐流的安然,李大民的心境竟然有一种他横自他横,明月照大江的意思。 我倒有点佩服他了,神通不论强大,哪怕是一片海对比一片树叶,只要心境安然,喜悦当下,一片树叶也能活出一个世界的感觉。 李大民入定内观,对外界的波涛大浪不再关注,而是向内求法寻求安定,这才是一个修行者真正的境界。 我和林大聪的战场,竟然成了他启悟的道场和机缘,便宜他了。 李大民这个念随波逐流,渐渐靠近我和林大聪两片意识之海的交界线。林大聪狂笑:“林聪,我要侵入李大民的意识里,好好折磨他,让他变得人不人鬼不鬼,我看你怎么办?!” 我如果有身体,这一刻一定眯缝起眼睛。 我意识之海的边界,李大民离着已经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林大聪突然掀起一片巨大浪花,在空中形成一只怪手,抓向了李大民。 第三百八十六章 精进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李大民被林大聪卷走,情急之中改变波涛节奏,本来李大民在海平面上,瞬间进入低谷,李大民落了下去。林大聪一手抓空。 林大聪继续掀起巨浪,我保护着李大民,把他藏在水平面以下。这一来顿时落了下风,林大聪狂暴异常,有股歇斯底里的劲儿,我一顺再顺,节奏整个全乱了。 我步步节退,林大聪寸寸紧逼,我能感觉到他的意志他的修行之念真如澎湃之海涌来,我实在抵挡不住,现在只能自保,能勉强护住我和李大民就不错了,根本无法反击。 再这么下去,溃败是意料之中。林大聪这么磨,也能生生把我磨死。 我勉强和他对峙个平衡,白海的区域缩到不能再小,已经快逼到我的本体。林大聪果然是老油条,秉承着趁你病要你命的原则,继续加大力度。 我真是有点吃不消了,就在一个不注意之间,浪花飞起,李大民那个小小的念涌到浪尖,陡然飞了起来。 一声狂笑,林大聪的黑海里飞出一道浪,稳稳托住了李大民,“嗖”的一声飞回去,李大民瞬间就被卷入黑海之中,没了踪影。 我大吼了一声:“大民!” 别看我和李大民有很多理念上的不合,但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一起工作,一起出道,一起参悟,经历这么多的事,绝对是患难之情,非一般朋友能比得上的。 我开始反扑,但现在劣势已显,怎么努力也没办法,顶多能占回去一小部分区域。林大聪在狂笑,不断地传来信息:“林聪,我要浸染你的朋友,把李大民洗脑,洗成我的傀儡,然后再反过来对付你,看你对他能不能下死手!哈哈。” 我一边在心念中联系着李大民,一边拼命用自己的意志去压制林大聪。 这种对抗和脑图差不多,完全看“势”,谁先抢“势”谁几乎就赢了一半。现在我的势完全被林大聪压住,只能尽力维持,实在难以前进一步。 李大民已经在林大聪的黑海里无影无踪了,我是心急如焚,林大聪在用自己的意念侵袭李大民,他真的会被洗脑的,最后成为傀儡,一个和我同归于尽的炸弹。 此时此刻我才发现自己还要面临修行的最大难关。 虽然心境是到了,但神通和能力还差着很大一截。也就是说我是佛的意识,凡人的身体,心性和身体完全脱节。 我敏锐的感觉到,这个问题如果不解决,自己很可能会再次被身体拖入心灵深渊,会回到以前不开悟的状态。 我深吸口气,拼命在和林大聪对抗。 就在互相角力,提着一口气的时候,我突然悟到一个问题,林大聪的修行方向,其实这是解决我眼下迷惑的一个方案。林大聪是幽灵体,他抛弃了肉身,以意识存在,那么他必然就不会再被身体所累,只要心境到了,神通自然就到。 可是,这真的是修行正途吗? 我一边思考着一边抵御林大聪,意识里杂念一生,顿时感觉这口气泄了,我在节节败退,自保都有点问题。 就在最紧要的时候,突然对面黑海之中,弹射出一个巨大的黑球。 这个球不是规整的正圆,而是像一个巨大的鸡蛋,上头尖尖,下面是圆圆的肚儿,它身形巨大,此时看起来犹如百丈之高。我竟然想起了盘古开天地的神话,天地混沌之初如鸡蛋。 随着这个鸡蛋球弹射而出,黑海忽然平静下来,随即是林大聪深深的叹口气,这一声长叹幽然心碎,包含着不甘,后悔,甚至是醒悟。 我发现他的抵御能力不强了,迅速抓住机会开始反扑,林大聪竟然一触即溃,毫无抵抗能力。我不断侵袭,以超越光速的速度扩展。最后,我找到了林大聪的本体。 那是一汪水,上面漂浮着一朵小小的莲花。 林大聪的意念信息传来,只说了三个字:“我输了。” “这是怎么回事?”我问。我的白海已经包围了这朵小小的莲花,淹没就是一念的事。 林大聪没有回答我。 空中半悬的那颗巨大的黑球鸡蛋,传来了声音:“实相无漏大信海,不惹五尘六欲风,随缘真如无根水,千波万涛是我心。” 随着这个声音,鸡蛋裂开,如同花瓣缓缓绽放。鸡蛋里面盘旋着一个巨大的人影,他没穿衣服,盘膝而坐,身形挺拔似仙鹤。我一看就愣了,是李大民。 李大民微微睁开眼,脸上带着标志性欠揍的微笑,整个人从上到下全是黑色的,像是被石油染过。 我突然冒出一个极为悚然的猜想,林大聪已经侵染了李大民,他把李大民打造成了另一个魔王! 下一刻,李大民身上的黑色突然褪去,变得光滑无比,身上竟然闪耀湛湛红光。 我都看傻了。 在这样的黑暗地域,这样的意识牢笼里,连我都做不到显出实相、放光的地步,李大民居然做到了! 李大民微微一笑,居高临下对林大聪的本体,那一朵小小的莲花说:“谢谢你,你让我成就了今日的境界。刚才那四句偈语就送给你当个最后的礼物吧。” 他话音一落,我顿觉不妙,再想阻止已经晚了,李大民浮空而下,单手对向莲花。那一朵小小的莲花顿时崩裂,花瓣飞溅零落,在空中飘散,逐渐化成一团烟雾。 “你这是干什么?”我有点恼火。 李大民如同天神,飘飘洒洒而下,一只脚的脚尖正点在我的意识之海上。他的身体光滑无比,身形流畅挺拔,要是刻在敦煌的墙上出现在抖音里,足以迷死一大群小姑娘。 他轻轻笑笑:“林聪,我是为了为你好。” “此话怎讲?”我忍着怒气。 “林大聪消亡,他的能量会被你所得,你除了境界提升,还会有神通上的进步。凭空得了这么个运气,还想怎么样,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李大民说。 “你他妈从我的身上下来。”我怒:“让你踩着乱走。” 李大民脚尖一点,轻轻飘起,潇洒在空中。 “你是不是被林大聪给洗脑了?”我问。 “哈哈,”李大民笑:“若那么容易被洗,那还是我李大民吗?”随即狂笑。笑罢道:“你为什么能赢,能打败他?就因为他在侵袭我的时候,我把他的能量大部分都转为己用,想征服我李大民,真是瞎了他的狗眼!林聪,今天我放下这么一句话,如果这个宇宙里真有一个能杀死我的人,”他顿了顿:“那只能是我自己。” 他这句话含义很深,这个自己包含了两层意思,一是就是他自己,二是来自另一个时空的李大民。 说到这里,李大民的脸色有些黯淡。我的麻烦解除了,林大聪已经魂飞湮灭,可他的问题还在,那个更强更可怕的李大民,还没有出现。 到时候会怎么样,真是不好说。 “我们出去吧。”我在这个地方待够了。以前之所以出不去,是因为我被林大聪圈禁着,现在林大聪死了,我也能出去。 “不,不,要出去你出去。”李大民说:“这里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反而不着急了。我还要继续参悟,一是把你教给我的第一光明法修一修看看,二是,林聪,你不对这个地方好奇吗?这片黑色之域到底是什么地方,它的存在对我们有没有什么好处呢?我可不想这么稀里糊涂的。而且,我在想一个问题。” 他说:“你能在这个地方度过自己这么一大劫,把林大聪弄死了,那我是不是也能借助这里,干掉另外一个时空的我?这也符合一开始我的想法,要度过这一关,必须借助落日弓。弓弦之境就在眼前,怎么可能和它交臂失之。” “那行,你慢慢修吧。”我说:“我要出去了。” “嗯。”这是李大民传来的最后一个字,他的身影在虚空之中陡然消散,无影无踪。 我懒得去找他的念去哪了,反正他没有出去。 我心念重力的感觉,缓缓睁开了眼,终于出来了! 这一开眼就愣住了,现在是黄昏,不远处有一栋楼,上面写着“承运楼”。这个名怎么这熟,我陡然想起来,我靠,这不是师范大学吗。我认识这里的老师陈竹,还有学生罗小米。 怎么,突然之间来到这里了? 记得未入黑暗之域前,我是在解铃的家里。恍恍惚惚,时间匆匆而过,如今怎么会流落到这里? 我正想着,有手机的手电光照过来,路过的几个男同学吃惊看着我,“同学,你光着身子干啥呢?” 第三百八十七章 怎么样,舒坦了吧 我这才注意到自己压根没穿衣服,光着身子坐在灌木丛。自从在解铃家进入黑暗监牢,再从黑暗监牢出来到师范大学,悠悠忽忽,居然连衣服都没了。 有男同学要打电话报警,我赶紧拦住,跟他们说我是陈竹老师的朋友,过来的时候遇到抢劫的,衣服都抢光了。 有个同学问,那你的内裤呢?怎么抢劫的连内裤都抢。我说,抢劫的问我其他东西都拿了,内裤能不能也一起给他,还问我介不介意。我说不介意,他就一块扒了走了。 几个同学面面相觑。有个同学道,兄弟,你是不是脑子秀逗了,不会是精神病院跑出来的吧。 我苦笑,让他们打电话给陈竹,或者找罗小米也行,又问他们借了衣服勉强遮体。 真有同学是陈竹老师的学生,一个信息发过去,时间不长,也就二十来分钟,陈竹来了。晚上气温很低,我裹着一件好心同学给的薄薄运动外衣,竟然不怎么觉得冷。 陈竹老远就看到我,大吃一惊,安排同学到附近的大型超市帮我买一套简单的衣服过来。趁这个时间,我仔细观察周围的植物,和大家穿的衣着,看起来像是春末夏初。 买衣服的同学提着大黑塑料袋来了,我接过袋子,躲在灌木丛里把衣服简单套上。果然都是春夏的衣服。 陈竹带我回她的宿舍,帮我倒来热水,然后盯着我看。 我双手握着热水杯,也在回看着她,陈竹头发留长了,眉毛好像也修过了,看着有点不太习惯,有种卡哇伊的感觉。 “咱们一别就是大半年,你还好吗?”她问。 我在心里默默算了算时间,从被摄进黑暗监牢到现在,悠悠然半年多过去了。这时想起了家里,想起了妈妈,我有点坐不住,简单和她寒暄了两句,然后问她要电话,先打给家里,给妈妈报个平安。 陈竹和我本来就没有太大的交情,见我不愿意细说,便不再问下去,手机借给我。 我打给了妈妈,电话一声一声响着,竟然没有人接,心往下沉,这时终于接通,那里传来妈妈的声音:“谁啊?” “妈!”我一语未了,泪如雨下。 我真不算是孝顺的孩子,妈妈刚刚解困,我就一波一波遭遇到这么多坎坷,一失踪就是大半年。 “小聪。”妈妈鼻子也酸了:“这么长时间你去哪了,怎么不给妈妈回个信,你想急死我啊。” “妈,是我的错。”我擦擦眼泪:“我出去办点事,走的时候给你留过条。我现在没事了,一会儿就回家。” “嗯嗯,”妈妈感慨:“年你都没在家过,妈妈知道你忙,不怨你。对了小聪,告诉你一个消息,妈这半年办个大事,房子已经买好了,就等你回来装修。” 我说了几个好,挂了电话。对陈竹老师抱拳,谢她的美意,要起身告辞。 “你先别急着走,”陈竹说:“罗小米马上要来了,你们好歹是朋友,见一面吧。她听说你到了,大老远就往这赶。” 我一想也行,不差这点工夫。正等着,门敲响了,陈竹把门打开,我一看就愣住了。来的不但有罗小米,还有王一安。 罗小米在门口兴奋地喊:“林聪在哪呢?” 看到我,便跑过来,一拳打在肩膀上:“你死不死啊,这么长时间都不来,哪有让我这个女孩主动的。你怎么这么讨厌啊你。” 我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勉强笑了笑。 陈竹问你们俩怎么一起来了,罗小米笑着说:“来的半路上遇到姐夫了,我们就一起来了。” 陈竹让王一安进来。王一安面沉似水,脸拉得老长,皱着眉进来,坐在对面椅子上,盯着我开始运气。 “一安,这是林聪,你们见过。”陈竹看着他的脸色说。 “我知道。”王一安没好气,“姓林的,我和竹子马上要结婚,你能不能别来打扰我们的生活?” 陈竹不高兴了:“一安,怎么说话呢,林聪大半年才过来一次,他又不是来看我的,有事才来的。我见到他的时候,他还没穿衣服呢。” “什么?!”王一安腾一下跳起来。 陈竹知道口误,赶忙把遇到我的事说了一遍。 王一安还是那么个德性,可能是修黑法修的性子特偏执,一股火上来,骂着让我滚。罗小米真是护着我,挽着我的胳膊气呼呼说:“林聪,咱们不受待见,咱们走。” 我也不想在这里待着,转身要往外走。 路过王一安的时候,王一安突然在我的肩膀按了一下,“走好啊。” 我立马就感觉到一股阴冷气息在肩头盘旋,顿时心头火起,王一安下了一个黑法在我的身上,如此阴冷肯定是恶灵。 我想都没想,回头对着王一安就是一拳,王一安眼睛瞬间眯缝起来,他感觉到危险扑面而来。这时他的面前出现一个穿着红衣服的小鬼儿,冲我呲牙咧嘴,我马上感知到这个小鬼的气息,和肩头一模一样。 我这一拳继续往前走,小鬼儿扑过来,这一拳头正砸在小鬼儿身上。 一接触上,小鬼儿脸上出现惊恐的表情,嘴张得老大,发出一声恶灵尖叫,我情不自禁喊了一声:“寂灭!” 小鬼儿瞬间化成无形,被我一拳打的寂灭了,我能感觉到它的气息在这个世界不存在了。 我心中狂喜,这就是寂静尊者的神通,这般恶毒的小鬼儿,都能一拳送西天,更别说其他的精灵。 说上西天不太准确,西天毕竟也是一种存在,我直接送它寂灭,不但它消失了,连它所带的一切信息都在这个世界上消散无影无踪。 王一安大惊,脸都吓白了。我一步步逼向他,他吓得瑟瑟发抖,不断后退。 他看着我的表情都变了,情不自禁两只手合十,一股劲地说,我错了,我错了。 罗小米不知道怎么回事,一股劲地鼓掌说林聪好帅。 陈竹赶忙过来,拦在我和王一安的中间,她是明白人,睁大了眼睛问,“林聪,你这是什么神通?” 我有点来气:“刚才你未婚夫在我身上下降,你没看到吗?” “林,林兄弟,不,林大师,”王一安换了一副态度:“我,我错了,我是有眼不识泰山。” 我没有搭理他,而是问陈竹,你想不想你未婚夫以后做个正常人? 陈竹看看王一安,又看看我,王一安似乎明白了什么,赶紧冲着陈竹挤眉弄眼,苦着脸做表情。 陈竹咬着下唇,下定决心:“我不想再让他修习那些乱七八糟的法术,做个普通人,和我一起过小日子。” “妥了。”我说:“要的就是你这句话。” 我走过去,王一安看情形不好,撒丫子就跑。我心中感叹,目前自己有境界有神通,但身体素质还是不行,说不得以后还要拜个师傅,学点国术,最起码擒拿要学会。 王一安跑到门口的时候,我已经追过去,他身体素质还不如我呢,被我一脚踹翻。 我坐在他身上,探出右手,形成剑指,慢慢往下放,要把指尖放在他的眉心。就在这一刻,随着我的心念,我能感觉到他身体从上到下都包围着黑气,而我要把这所有的黑气都清除掉! 自从成寂静尊者之后,经过和林大聪的斗法,刚才又随手寂灭小鬼儿,我愈发感觉到一股神通随念而生,贯穿全身,就跟手和脚一样便利。 王一安发出猪叫的声音:“竹子,竹子,快救救我啊,快救救我。” 陈竹避过脸不看,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来。罗小米好奇,凑过来看,这时我的剑指已经点在王一安的脑门上,陡然一用力,“寂灭!” 就看到他身上的黑气开始搅动、蒸腾、翻滚,像是好好的南天门闯进了一个孙悟空。 我的心念和神通搅合这些黑气,黑色雾气开始消散,一丝丝消失。王一安拼命挣扎,被我压得死死的,先是骂,又是哭,然后嚎啕大哭,双脚在地上还蹬来蹬去的。 也就是七八分钟,黑气消散,如同水蒸气一样消失在无形之中。我擦擦头上的汗,从他身上跳下来,“怎么样,舒坦了吧。” 王一安从地上爬起来,用了几个手印,脸色苍白,跪在地上大哭:“我十几年的心血啊!白费了,都白费啦!” 我拍拍他的肩膀:“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现在就是你新生活的开始。” 陈竹走过来,眼含热泪,冲我深深鞠了一躬。 我赶忙扶起她,陈竹这次是发自内心地说了一声,“谢谢。林聪谢谢你!” 第三百八十八章 过去的总结 我对陈竹说,以后好好过日子吧。 然后走到王一安身前,把他扶起来:“我已经把你身上的黑法洗掉,一切都是机缘,你就好好生活吧,不要再心有怨恨。你看看,陈竹老师对你多好,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王一安不说话,低着头眼泪簌簌往下掉。 我语重心长教育了他几句,希望他能就此醒悟,浪子回头,也不枉我的一番良苦用心。 辞别了他们小夫妻,我走出了宿舍,罗小米挽着我的胳膊一直跟着,欢呼雀跃的像是小麻雀,叽叽喳喳问刚才是怎么回事,没等我回答,又在说着她学校的事情。 《阴间密码》第三百八十八章过去的总结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三百八十九章 四维 齐震三看着哭泣的林鸦,有些怅然,叹口气说如果他们真回来,到时候再说吧。这个责任我来负。 他对火化工点点头。现在的火化都是全自动一体化,火化工按动按钮,滚轴转动,轮带送着两具身体往火炉里走。 林鸦再也控制不住,一把抓住熊大海的袖子,嚎啕大哭。 熊大海再铁石心肠,再对林鸦没感觉,这时也控制不住了,他轻轻搂过林鸦,让她在怀里哭。 先是赖樱,而后是轻月,两个身体进入到了火化炉,小门关上。这时后悔也来不及了。 我们谁也没有说话,静静看着。 隐 《阴间密码》第三百八十九章四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三百九十章 妖异之境 巨大的不规则物体,投射出一道阴影,笼罩在地球表面,顿时变成一片极为黏黏的黑色。 我大惊失色,此情此景曾经见过,是光音天带我去看的,他跟我说地球已成魔域,被黑暗笼罩。 我迅速调动一切心念,从这个幻象里出来,又回到了金字塔建筑的高台上。李大民见我出来,问遇到了什么。我惶恐得不行,告诉他出去说。我不再理他,从弓弦之境出去,回到现实里。 等我出来的时候,外面已经是黑夜了。李大民还在打坐的状态。 我来到窗边,看着夜幕中的街道发呆,我们进入弓弦之境时还是白天,出来 《阴间密码》第三百九十章妖异之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三百九十一章 挨个解决 李大民和黄薇两人都是老油条,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接打坐入定,观想弓弦,进入那个境界。 我在一旁静静抽烟看着,他们入定之后,跟泥塑木胎差不多。弓弦之境的时间和现实里不一样,这一去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能回来。 我翘着二郎腿,仰面抽着烟,刚吐出一口烟圈,就听到李大民长长地舒了口气,“原来如此。” 我惊讶地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李大民和黄薇已经出定了。 “你,你们怎么这么快?”我惊愕地问。 李大民站起来,看看表若有所思,“你知道我们进去了多长时间吗?”< 《阴间密码》第三百九十一章挨个解决 《 阴间密码 》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kshuwx 第三百九十二章 一念地狱 说起王月,真是感慨良多,我本来平凡的生活,就是从她开始打破的。 现在兜兜转转,我救回王月便回到了一切的起点。 现在已经准备差不多,经历了这么多,神通和境界到了一定的地步,现在是最好的时机。 王月一直封存在解铃处,而解铃已经走了,上哪去找他呢。 我抱着试试看的态度给皮南山打了个电话,说了这件事,皮南山在电话里沉默了片刻:“林聪,其实解铃走的时候有交待。” 我连忙问怎么回事。 皮南山告诉我,解铃走时跟他说了王月的事,还嘱咐他,如果林聪不 《阴间密码》第三百九十二章一念地狱 《 阴间密码 》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kshuwx 第三百九十三章 大火 “地狱?”我惊愕地问。 王月点点头:“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她低声说:“孟婆的野心很大,她想把中阴之境打造成独立于阴阳两界的第三个大空间,她在设计属于这里的地狱。我爸爸……我发现他的时候,人已经没有了,只剩下一个执着之念,成了孟婆修建计划的一个组块。” 我默不作声,心中是惊涛骇浪,孟婆的手笔简直难以想象,她在用亡者的执念堆砌空间。 我曾经进入过恶灵赵灵灵的怨念之境,她的怨念就化成了一方空间,我差点活活困死在那个地方,最后还是破关了,想来怨念之境和中阴之境,都是异曲同工之妙。 “我带你离开这儿。”我拉着王月的手,“我一念出定,我们就可以出去。” “傻孩子,”王月摸着我的脸颊,深情地说:“你可以出去,怎么来的就怎么走,但我不行,这是孟婆的恶意,她把我困在我爸爸的念里。我还有最后一次机会,可以让他解脱,就是破了这个念!” “你的意思是,”我顿了顿:“我们必须过了这道关,才能让叔叔的念解脱?” 王月点点头,目光看向大门:“出了这道门,考验就开始了,走错一步万劫不复。林聪,见你一面,我就满足了,可以了无牵挂地去了。” 看着她消瘦的面庞,拉着她的手,我心如痛绞。我告诉她,我这次来就一个任务,那就是安安全全把她带出去,你不出去我不走。 我做出一个决定,“王月,咱们一起闯关。” 王月投入我的怀里紧紧抱着,默默饮泣,“你怎么这么傻呢?” 这一刻我释然了,想通了很多问题,我做出一个决定,要娶这个女孩。 没有什么理性的思考,有的只是很多因缘和合堆积到此刻的想法,什么周菲,什么赵雅淇,我都不管了,只要眼前的这个女孩。不单单是喜欢,更多的是,她代表了我以前的生活,代表了我回归平常生活的决心。 要娶她,就必须把她安安全全带回去。 现在定位不一样了,她是我的爱人,是我的妻子,我必须保证她的安全,哪怕牺牲掉我。 这个想法我没有说出来,等脱困之后就向她表白。 我站起来,拉起她的手:“王月,我们走!” 王月看着我,深深地点头,“我们走!” 我们两人手拉着手来到大门口,我深吸一口气,王月紧紧依偎着,推开了门。 门嘎吱嘎吱地开了,外面是一条漆黑阴森的走廊。 我们对视一眼,一起走了出去,这一步跨出去,再回头时,刚才密室竟然消失了,我们就在一条长长的,前后不见尽头的漆黑走廊了。 地狱考验正式开始。 我心跳加速,紧紧握着女孩的手,感觉都把她勒疼了,可是王月一句话没有说,一直在给我力量。 我故意笑笑:“捡一个方向吧,是向前走,还是向后走。” “咦,”王月忽然说:“林聪,你看墙上。” 她的提醒,我看到墙上出现一块老旧的木头牌子,这是拼凑出来的木牌,两头是尖端,中间是长方形。这两个尖端很有意思,正指向走廊的两个方向。因为光线晦暗,走近了去看,只见木牌上写着字,黑糊糊的难以辨认。 王月瞪大了眼,慢慢读着:“如果家里人过世,谁的离开最让你害怕和悲伤?” 她顺着右面尖端看过去,上面写着“爸爸”,顺着左面尖端看过去,上面写着“奶奶”。 我摸着下巴,有点明白了,走廊两个方向,只能选择一个方向来走,答案就是木牌上的提示,如果家里人过世,谁会让你最悲伤和害怕。如果选爸爸,就往右面走,选奶奶就往左面走。 我个人觉得,这种情况下,这种选择,似乎不应该这么纠结。 按照正常的逻辑推理来看,必然要选择“爸爸”。因为这里就是王月她爸形成的念地狱,不选他选谁。 王月竟然在沉思,目光直直看着木牌。 我忍不住说:“有这么难吗?” 王月忽然笑了:“对,没这么难,谢谢你林聪,让我一下不纠结了。”她拉着我的手,向着左端,也就是写着“奶奶”的方向走去。 “等等,”我拉住她:“不是应该选爸爸吗?” “咦?”王月疑惑:“这道题问的是我,你怎么知道我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你觉得我应该选爸爸?” 王月这个问题猛地让我一震,我想到了什么又抓不着实质,跟她说了我的理由:这里是她爸爸形成的念地狱,为了他的面子,所以选“爸爸”这个选项。 “为什么为了他的面子,我就得选爸爸?你认为我选了爸爸的选项,他就能高兴吗?”王月问。 我没说话,她的灵魂拷问,让我无言以对。 我的逻辑推理都是想当然的。我愣了愣问,那你是怎么想的。 “很简单啊。”王月说:“爸爸在我十岁的时候就走了,其后那么多年,我都是在奶奶爷爷家长大的,是他们照顾的我。要说爸爸和奶奶爷爷,他们无论谁去世,都会让我极度悲伤,可是硬要选择一个,我只能选择奶奶,这是自问的心声。” “那你不考虑,这里是你爸爸形成的念地狱,要照顾他的情绪。”我说。 “题目只是问我,我会选择谁,并没有加入提示说,‘请照顾我这个做爸爸的情绪’,既然没有提示,那我就遵从自己的心声。”王月目光清澈坦然。 我沉默良久,而后叹口气,摸摸她的头发:“我觉得我悟了,才发现还没有你通透。” 王月俏皮地说:“你是局外者迷。” 她的话又让我震了一下,这才刚刚出走廊,我连续被震了两次,王月这句话属于半个金句。以前都说当局者迷,其实有时候迷的是局外人,他们只看到现象,只用单纯的逻辑去推理,却没有发现里面最本质的东西,那就是通透的人心,纯粹的初心。 我们两人手拉手顺着走廊左边走下去,渐渐的黑暗驱散,前面隐隐有灯光闪亮,王月指着走廊尽头的大门说:“那是我奶奶家。” 她拉着我赶紧过去,这是普通的一户民居大门,门上贴着老旧的倒“福”字,两边挂着过年的对联:内外平安好运来,合家欢乐财源进。她过去敲着门:“奶奶,奶奶在家吗?” 门没有锁,“吱呀”一声开了。 我们推门而进,进门是个厨房,用的居然还是灶台,冷锅冷灶,地上堆着一堆高粱杆作为取火的燃料。顺着灶台进去,是一间小屋,有一张烧火的土炕,炕头放着红色的黑白电视,上面插着电线,估计也就十几寸大,真是有历史感的老物件了。 “你以前在奶奶家就是这个样子?”我问。 王月可爱地歪着头:“嗯呢,那时候住在农村,奶奶家这样已经算不错了,这台电视我小时候记得还看过,多少年了。”她抚摸了一下。 她拉着我继续往里走,里面是大屋,极为宽敞明亮,有大衣柜、床、沙发、冰箱,能看出这家人的物质生活不算差,最起码小康。我坐在沙发上,一时也看不出有什么危险。王月十分怜惜地看着每一样东西,我对这里不熟悉,更谈不上有感情,她在怀旧,而我闭上眼在养神。 就在这时,我突然闻到不一样的气味,像是什么烧糊了。我猛地睁开眼,发现最里面还有一个屋子,正冒出黑烟。 王月背对着没有看见,还在摸着一台洗衣机。 我赶忙站起来,过去拉她,急着说:“看看怎么了,是不是着火了?” 王月赶紧回头去看,里面的屋子,冒出的黑烟越来越大。 “哎呀,里面那是我住的屋子。”她急着往里跑,我跟在后面。 我们到了门口,里面是个小屋,面积不大,估计二十来平,已经黑烟滚滚,床铺上冒出了火,火势越来越大。 时间不长,火龙开始在柜子在写字台上游走,大火顿时连成一片。我拉着王月赶紧往外跑,王月跺了一下脚,声音里带着哭腔:“爸,你这是干嘛啊,为什么要烧我的屋子?” 这时屋里传来录音机的声音,先是沙沙的电流,然后一个男人深沉的声音:“大火迅速烧光一切,你只有一次机会能安全的挽救其中一样东西,你会带什么?” “咔”的一声,录音机到头了,大火更加猛烈,跳动的火苗燃着了窗帘。 第三百九十四章 碰瓷 王月急着就往屋里钻,我一把拉住她:“你疯了?” “你刚才没听到提示吗?”王月急着说:“我只能带出一样东西来。我要进去。” 大火喷出了屋门,我赶紧把她掩在身前,背对着大火,就感觉火苗舔舐着后背,一阵火烧火燎的疼。我咬着牙说:“你要找什么,我进去。” 王月拉住我的手,深情地说:“林聪,你帮我已经很多了,这个考验是对我自己,我必须要过这道关。” 里屋的大火席卷到了天花板,噼里啪啦乱烧,王月推开我,一头钻进大火里。 “王月!”我大叫一声,眼看她的身影 《阴间密码》第三百九十四章碰瓷 《 阴间密码 》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kshuwx 第三百九十五章 预测未来 王月冷冷地说:“我是绝对不会原谅那个女人的。” 她现在连妈妈都不叫了,直接叫那个女人。 我不可能为了脱身而强迫她做不愿做的事情,这里的考验我仔细琢磨过了,都是随心随性的,追求自己的心才能过关,勉强了,味道就坏了。 这里的关键是,如果想过关,必须让王月心甘情愿去原谅抛弃自己的生母,可怎么可能呢? 情况就卡在这儿,我们被堵在走廊的中间,面前是走廊死路,封着厚厚的墙,后面是生母的一家三口,是前进不能,后退不行。 王月眼泪汪汪地看着我,拉着我的手说对 《阴间密码》第三百九十五章预测未来 《 阴间密码 》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kshuwx 第三百九十六章 考验还是真相 我焦急万分,赶紧过去问,你刚才看到什么了。 王月眼神很怪,勉强说道没什么。 她没有理我,径直往前走,我觉察有异赶忙追过去,轻声问:“你在水晶球里看见什么不好的事了吗?” “没事,真的没事,”王月勉强笑笑:“我算过了,前面应该还有一到两关,我们就能出去了。你高兴吗?” “我当然高兴了。”我深情地说:“月儿,出去之后,咱们就正式交往,然后……别忘了我可是向你求婚过的,哈哈。” 王月的反应太奇怪了,并没有高兴,也没有生气,而是面无表情直愣愣看着空气 《阴间密码》第三百九十六章考验还是真相 《 阴间密码 》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kshuwx 第三百九十七章 都是李大民 李强民要带我找谁? 我意识到一种可能性,他会不会用家人来威胁我,这可有点麻烦了。 正想着,李强民站起来,说了声走吧。 我心中狐疑,心想如果他真的拿妈妈来威胁我,说不起了,豁出这条命也得跟他对干! 我跟着他出了密室,外面是一条漆黑阴森的走廊,他在前面走,我在后面跟,走了没多远一下就停住了,前面隐隐约约走来一个人影。 李强民打了个响指,走廊的天花板亮起昏暗的灯,终于看清对面的来人,竟然是王月! 王月摸索着墙面缓缓前行,表情是迷茫,是懊悔 《阴间密码》第三百九十七章都是李大民 《 阴间密码 》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kshuwx 第三百九十八章 精神病 “如果李大民也领悟了破妄法门,就不用毁灭我们的世界了。”我说。 李强民摇摇头说,你不能把希望寄托在这个,我毁灭一百多个世界才幡然醒悟,指着李大民自己觉悟,那对这个世界是不负责的,也是危险的。 我现在有点懵圈了,不知道李强民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可不可以相信他。 李大民是很强,但要说能毁灭世界,打死我都不信。李强民这套说辞最大的漏洞在于,夸张了李大民的能力,我是强烈质疑的。 我摇摇头没说什么,表情带出来了。 李强民叹口气:“林聪,你怎么这么固执呢 《阴间密码》第三百九十八章精神病 《 阴间密码 》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kshuwx 第三百九十九章 任务 这里凶险至极,甚至比中阴之境还要凶险,我曾经在中阴之境的幻境里变成一个小哑巴,度过几十年,那时候知道一切都是假的,所以遇到了种种事情种种灾难,都不以为然,无非就是咬牙扛呗,从那里回来就会重新清零。 眼前的四层妄境要更凶险和可怕,它里面混杂进了现实世界,如果判断错误,任性而为,很可能会影响我一生的运势。 现在怎么办? 第二天我找到皮南山,要判断世界的真假,或者说要找到妄境的规律,必须在事上找。 皮南山昨天说给我找个活儿,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活儿。 他弄得很神秘,带我到了镇国寺一带。镇国寺在江北很有名,唐宋年间香火鼎盛,后来渐渐破败,到现在就剩下一个空架子,不过影响力还在,周围的一片区域就叫做镇国寺街道。 我们到了小区胡同,往里走,没走多远,就听到里面有人吵吵,声音很大,高一声低一声打的不可开交。 我看看皮南山,他一脸诡笑,并没有说明,带我继续往里走。 到了胡同最里面,发现这里有一家殡葬公司,门口写着“老黑殡葬”,门脸很小,旁边靠墙摆着纸质的童男童女什么的,还有几个金元宝山,看着挺渗人。 隔着窗户,里面正在吵架,两个男人直接拍桌子,吵得嘴都歪了,好几个人在中间隔着打圆场,声音震得窗户都嗡嗡作响, 皮南山带着我进了屋,正吵架的一个壮汉见我们来了,便收了嘴,向着对面的吵架对手说:“让我们搬公司这是不可能的,嚷嚷也没用,有本事就去报警,没能耐就死去。” 对吵的那个也不是善茬,抓着桌上一个茶杯就要摔,壮汉的眼睛亮了:“摔!我这个是唐朝的茶杯,摔碎了我他妈讹死你。” 对吵的那个气呼呼的,运了半天气,茶杯没摔,也知道这年头怎么吵都行,但一旦动手打人摔东西,那就有的赔了,得不偿失。 其他人好说歹说把他给劝走了。 屋里就剩这几个人,壮汉过来拍着皮南山的肩膀:“皮爷,我让你找的人找到了吗?” 皮南山冲我一噘嘴:“就是这位兄弟。” 壮汉上下看看我,咧着嘴一脸苦涩:“我说老皮,你也太糊弄了吧。” 皮南山笑:“我来介绍介绍,林聪,这位是我的好朋友,在这开了一家殡葬公司,你叫黑哥就行。” 我冲壮汉点点头,“黑哥。” “老黑,他叫林聪,是我请来的高人,别看年轻修行境界却极高,解决你这点事是手到擒来。”皮南山说。 黑哥让手下搬来两把椅子,皮南山问刚才是怎么回事。 黑哥端着大茶杯喝了口浓茶说:“殡葬公司旁边的住户,嫌我们公司吹吹打打送殡什么的晦气,想让我们搬家,怎么可能?这些刁民,上嘴唇一碰下嘴唇,以为那么简单,他要是出钱给我租下一个门脸房,我马上搬,奶奶的。” “不过老黑,”皮南山说:“你这公司开在居民区里,确实有点那啥,扰民。” “不说这个,”黑哥道:“我确实有个事想委托林兄弟来办。” 我赶忙点点头。 黑哥为人很江湖,一身匪气,这也不奇怪,八字不硬也不敢涉足殡葬这一行。 他递给我们两根烟,让手下人泡来收藏的龙井,我们吞云吐雾聊起来。 等黑哥说完这个事,我觉得诧异,和一开始设想得不太一样。 原来黑哥有个妹妹,最近遇到一个渣男,这渣男太可恨,不但骗色还骗财,黑哥气得咬牙切齿,想收拾这个渣男,可他妹妹死活给拦住,就跟中邪似的,说你要是对付那个男人,我就跟你断绝兄妹关系! 黑哥是老江湖,明着对妹妹唯唯诺诺,暗地里对那个男人展开调查。他是开殡葬公司的,干这一行怎么可能没点人脉资源,没点压箱底的关系,很快就调查明白了。 这个渣男叫李奇,是个搞it的,以前是钢铁直男,去年去了趟九龙和新界,回来之后就开始桃花不断,身边从来不缺女人,而且都是良家妇女,个顶个漂亮。 黑哥觉得很奇怪,事有反常必为妖,他不相信直男能突然开悟,这小子肯定是掌握着什么古怪的泡妞方法。 妹妹一天天陷入其中不可自拔,先后被那小子骗了几十万,甚至打过一次胎,还飞蛾扑火一样义无反顾地往上贴,这实在反常。 这事说出来,都能把人的鼻子气歪。 黑哥自己不方便出面调查,只能委托靠谱的朋友,皮南山找到了我。 听了之后我沉思片刻,没有急着回答,目的不是帮黑哥办事,而是找到这个世界存在的漏洞,所以不管是什么任务,都会接受。 “你想让我做什么呢?”我问。 黑哥道:“很简单,找到我妹妹为什么痴情的理由,看看这小子是不是藏着什么秘密。香港那地方我知道,大仙儿也不少,他去了一圈回来就变成情圣了……肯定不正常。” “你怀疑他学会了什么法术?”皮南山问。 “对,很可能是邪法。”黑哥面色严肃:“我这也算替天行道。” 我说,这个事倒是可以做,但有个技术难题,怎么接近那个渣男? 黑哥道:“我调查过了,这小子业余时间经常参加读书会,说是去学习,其实是泡妞的,在里面骗大姑娘小媳妇。这样的人最是可恨,要按我的意思直接送到孟加拉去,物理阉割就得了。” 皮南山笑得打跌:“老黑,你是羡慕嫉妒恨吧。” “别管怎么样,反正不能让他这么为所欲为,坑了这么多良家妇女。”黑哥说:“小林,我来安排,这周你也参加读书会,想办法跟他交上朋友。” 我苦笑:“哪有那么容易。” “放心吧,剩下的事我来安排。”黑哥信心满满。 按照黑哥提供的信息,我要在这个周末的下午两点到宝安大厦去参加一场读书会,到时候渣男李奇会来。 接下来几天我没闲着,除了在家休息,还出去溜达,寻找这个世界的漏洞,找了一圈,就各方面的细节来说,完全找不到漏洞在哪。 我现在用第一光明法从这个世界出去,只会到下一个妄境,这种举动没什么太大的意义,于事无补。 还是顺其自然吧,看看抓渣男这件事怎么发展。 到了周末,我早早去了宝安大厦。宝安大厦位于高新区,是个很别致的建筑,仿造的是水滴,整个大厦里几乎全是图书馆和自习室,还有各种沙龙室,是年轻人的圣地。 我到了之后,如约来到三楼的沙龙室,进去之后,看到已经来了十几个人,大屏幕开始播放读书会宣传片,这些读友有的认识在聊天,有的坐在角落自己安静看书。 我扫了一圈,没找到渣男。李奇的照片黑哥已经发过来了,是个其貌不扬的小伙子,扔进人堆里就找不到,不知道哪来的那么大魅力。 今天来参加读书会的女孩很多,占了一多半,而且个顶个漂亮淑雅,这小子一来,岂不是如鱼得水。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吵架声,所有人都听到,大家面面相觑,一起出去看。 走廊上,有两伙人正在吵架,其中一人正是李奇,他穿着一件天蓝色的衬衫,长得虽貌不惊人,却透着干净利索,倒有些书生气。 此时他极为狼狈,被几个人围着推搡。来参加读书会的人,谁都没过去,全在看热闹。女孩们自然不会上前,还有几个男读友,更是抱着肩膀在一旁看哈哈笑,时不时还点评两句。 李奇面红耳涨,被几个人来回推,狼狈不堪,就在这时我大喊一声:“住手!” 所有人都停下来看我。 我挤过去,把两伙人分开:“怎么了?非得吵吵吗,这里是自习室!有没有公德心?” “就是他!”一个男人指着李奇:“他骂我,这怎么说?” 李奇面红耳赤,低着头不说话。 “怎么回事?”我低声问他。 李奇对我的仗义出头很感激,低低地说,没啥没啥,都是误会。 “误会尼玛……”男人听见了,破口大骂:“我们几个走着好好的,和他擦肩而过,他骂我们素质低。” “我没骂。”李奇梗着脖子说:“你们就过来打我。” 我看着对面这伙人,其中有一个男人特别像是黑哥的手下。我看着他,他忽然不易觉察地冲我点点头。 我马上明白,这是黑哥在给我制造机会。 第四百章 关门打狗 我一顿打圆场,好话说尽,终于把这伙挑事的人劝走。李奇气得呼呼直喘,不服不忿的,我拍拍他的肩膀,说算了算了。 李奇恨得咬牙切齿,可人家已经走了,只能暗气暗憋,他抱着拳诚恳对我说,兄台,谢谢你。 我发现一个很有意思的地方,也可能是想多了,他抱拳和表达谢意的方式,很古风古韵,一点不造作,像是老江湖。 我笑笑说没啥,指着读书会的场地,说马上就要开始了。李奇叹口气说,再没兴致参加什么读书会,要回去了。 他正要走,可能觉得不太妥当,又客气对我说,兄台,要不请你喝咖 《阴间密码》第四百章关门打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四百零一章 不轨之事 几个大汉围追堵截,扑过去还是晚了,电话已经拨通,万幸的是一直空响,那边根本没人接。 黑哥把他妹妹用双臂紧紧锁住,大声喊,哥几个把手机夺下来。 有大汉过去掰那女孩的手,要把手机抢下来,女孩真是歇斯底里,声音一下低一下高,又叫又吼拼命挣扎,声音已经非人了。 那大汉都有点把持不住,手都在哆嗦。这时候小区不远处已经有人往这边走,黑哥急了,手起掌落对着妹妹的后脖子就是一下,妹妹回过头看他,眼神里都是怨毒,慢慢闭合双眼,手机掉在地上。 黑哥气喘吁吁,大背头都乱了, 《阴间密码》第四百零一章不轨之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四百零二章 一味药 “你怕什么的。”李奇大笑:“好了好了,不逗你了,赶紧进去吧,早做完早了事。” 掀开帘子,里面飘出一股奇香,闻的让人欲昏欲醉。我甩甩头让自己清醒一点,走了进去。 里面隔间的面积很小,放着一尊神龛。这神龛的造型很是古怪,像是一层层升高的莲花,最上面摆放着一个穿古装的女人神像,大概半米来高,女人双眼狭长,眉如丹凤,嘴角含笑,身边是徐徐而升的白烟,仿佛活过来一般。 看久了,很有点妖气。 我坐在神龛前面,李奇蹲在旁边,凑在耳边轻声说:“她就是新界最著名的胡大仙儿 《阴间密码》第四百零二章一味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四百零三章 危急时刻 我拿起桌子上的蜡烛,点燃了神龛上放置的黄纸,又把这火纸扔的到处都是。神龛上到处都是易燃物,烧了起来,蓝色火苗迅速沿着桌子游走,火烧到了胡大仙儿的神像,女人雕像在烟火中似乎眉目如生,活了一般,眼角眉梢都带着怨毒。 我冷笑,站起来对着胡大仙儿就是一脚,神像翻滚着从神龛上摔下去,发出“啪”的一声脆响,摔个粉碎。 随着神像破碎,罗小米突然打了激灵,像是惊醒一般,“我,我这是在哪里?” 她果然是被邪崇给迷了。我抓住她的手,“小米,是我。” 罗小米看着我,“啊”的 《阴间密码》第四百零三章危急时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四百零四章 失踪案 密室的环境很熟悉,还是在市场的冰库,又回到了最开始的地方。我扫了一圈,没有王月的影子,皮南山走过来道:“你这一入定就走了大半日,人家冰库都快打烊了,催了好几次,全让我挡下来,你可算是回来了。” “王月呢?”我问。 “王月?哦,那丫头啊,先走了。”皮南山说。 我喉头动了动,问她怎么走了,没留下什么话? “她说她谢谢你。”皮南山道:“那丫头脸色不好看,你们是不是在中阴之境闹什么矛盾了?对了,她爸爸呢,救回来了吗?” 我盯着他看。 皮南山 《阴间密码》第四百零四章失踪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四百零五章 失踪路线 屋里几个人其中有个上岁数的阿姨,指着我,问周大刚,他是谁。 周大刚用南方的方言和她交流,两人说得很快,我一句都听不懂。 说完之后周大刚歉意地对我说,这是我妈妈,刚才简单介绍了一下你。 我点点头,礼貌地和他妈妈问好。我打量了一下屋子,问你妹妹是怎么失踪的。 周大刚叹口气说起来,他妹妹是附近一个私立学校的老师,专门教中小学生英语,那天晚上她正在上课,突然肚子疼,通知同学们提前下课,然后匆匆出去到附近的二院去检查身体。晚上大概九点多钟,她从医院出来,当时还有 《阴间密码》第四百零五章失踪路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四百零六章 特殊的逻辑线 我站在南大桥,凭栏前望,对面是周菲工作的大厦。这栋大厦面向我的这一侧,有一张巨幅电子海报,几乎铺满了整个一面。 这张海报上用极为瑰丽的颜色不断演绎着几段视频,先出来的是八仙过海,前面是铁拐李,后面是汉钟离,左边是吕洞宾,右边是张果老……这八个神仙姿态各异,潇洒飘然,从空中而落,降在烟涛浩渺的大海上,说说笑笑踩着浪花前行。 而后这段视频变了,变成一条金龙摆尾,飞入云中,云里出来一个三头六臂的哪吒,和金龙打在一起。一人一龙让人眼花缭乱,最后哪吒大获全胜,脚踩金龙头,威风凛凛至极。 然后视频又变了,成为一张巨型海报:蓝色海洋上的神秘女人,戴着黑色天鹅面具。波涛滚滚大海上是一个军大衣的男人。在红肚兜的哪吒上面是一个戴银色面具的小伙子。 看到这张海报,我站在那里半天没动,身体都僵了,呆呆地看着屏幕上不断变化的画面,眼圈一下红了。 这些海报和视频,正是很久之前全国脑图对抗的一些精彩片段,我至今还记得最后的三强决战,我、林鸦和熊大海巅峰对决。脑图对抗之后,在一段时间内引发了一次热潮,vr眼镜销量在游戏行业内突飙猛进,达到一个巅峰。 但是后来,脑图热开始渐渐下滑,因为脑图对抗太耗费精力和体力,而且作战策略比较单调,普通人玩玩就没啥意思了,虽然后来也产生了一些亚文化,比如成人化的小片片,还有一些电影剧本的场景设计等等,但过于专业,没有引起太大的影响。脑图现在成为一些骨灰级玩家的专门游戏,基本和普通人隔绝。 王藤善的生物公司本来就不是专业做游戏的,他花这么大力气搞脑图,无非就是为了星系计划找合适的人选。现在星系计划如火如荼的进行,该找的高人都找到了,所以对这个也不上心。 现在看到这一幕场景,回想起脑图对抗的点点滴滴,真是让人不胜唏嘘。 我和周菲结缘其实也是因为脑图,我们都是参赛选手,还记得决赛前的那一夜,她来找我,我当时太直,没听出弦外之音,就这么错过了,现在想想,后悔还是蛮后悔的。 像她这样的女孩,交臂失之总是一个遗憾。 站在这里我看了良久,唏嘘之后正要走,突然怔住,我想到一个极为关键的问题! 既然我能看到这张海报,周菲是不是也能看见? 我想象着,女孩站在桥上,手扶栏杆,凭栏眺望对面大厦的巨幅海报,上面有我的形象,她是一个什么感觉? 我不自觉的竟然沉浸在这个幻象之中,我就是周菲,周菲就是我,身边一切声音都消失了,车水马龙似乎也拉成了几条线,看不清细节,我眼前只有不断变幻瑰丽诡彩的脑图画面。 我情不自禁打了个寒战,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升到头顶的头发丝。 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一种极为强烈的直觉,周菲的失踪,和脑图有关,甚至我不敢想下去,那就是,和我有关。 但这里会有什么关联呢?我一时想不明白,无法把这两个看起来不相似的点,有逻辑的串联在一起。 我喉头动了动,尽力揣摩着周菲的想法,不是我自恋啊,我总觉得她对我还是有感情的,而且一直没有忘怀,她天天下班回家走在桥上,都能看到脑图的海报,她在想什么…… 突然之间,我抓住了一个线索,是妄境世界的漏洞。 脑图游戏现在基本上不做广告,也不做推广,就这么默默的沉沦下去,但是眼前的巨幅电子海报怎么解释? 能在这样的区域,打出如此巨幅的广告,一年的广告费得老鼻子了,王藤善的公司完全没有必要再花这个冤枉钱。而且,最为重要,也是最难解释的一点是,只有这里才有脑图的广告,在这个城市的其他地方却很少看到。 也就是说,这里的广告就是打给周菲看的!广告因为她而存在? 判断世界的真伪,这或许就是一个依据,因果存附的顺序颠倒了。由果至因,而不是由因导果。 判断出这里是妄境,我暗暗松了口气,倒也不急着离开,先看看再说。 顺着这条线再细想下去,周菲能失踪,就不能用常理度之,而是顺着这条特殊的逻辑线来推理。 我漫无目的在桥上走着,走着走着来到了桥的尽头,这里有一个书摊,很多人围着看书。我走过去看了一眼,这些书都是书店卖不出去,淘汰下来,甚至不按本卖,而是论斤卖。 我特别喜欢看书,看着就想翻翻,看到在书摊的c位摆着一套大书,是四大名著。 卖书的老板是个邋遢老头,还瘸着一条腿,在大声叫卖。他看见我道:“小伙子,来一套四大名著看看怎么样,现在年轻人都不读书了,中国的传统文化可不能丢失啊。这四本书是好东西。” 我微微笑:“四大名著我小学就看完了三本,《红楼梦》到大学才看。” “呦,”瘸腿老头来了兴趣,凑过来说:“《红楼梦》你有没有最喜欢的一句诗。” 这么冷不丁一问,我有点懵圈,一时想不出来,摇摇头说想不到。 瘸腿老头哈哈笑:“我最喜欢的一句诗是:假作真时真亦假。” “无为有处有还无。”我接着他说。 “哎呦,厉害了,”瘸腿老头道:“就是这个下句。大概一个礼拜前,曾经有个姑娘也是这么接出的下句,我当时一高兴把四大名著干脆送了她一套。” 我心念一动,“一个姑娘?” 瘸腿老头比划了一下,“长得挺漂亮,就跟银娃娃似的,很是标致,准确的说是五官精致……眼角这儿,还有个痣。” 我笑着说:“您老观察够仔细的……” 还没说完,突然我脑海里打了个闪,周菲?! 我心里咯噔一下,抓住老头:“大爷,那女的现在在哪?” 第四百零七章 真伪 老头被我掐得直呲牙:“小伙子,你慢点慢点,轻点轻点。” 我赶紧松开手,着急地说:“大爷,这件事很重要,你一定要告诉我。” “我知道的肯定告诉你,”瘸腿老头说:“可是我不知道啊。当时那姑娘就跟我聊了这些,然后我送了她一套四大名著,她拿着还挺沉的。” “大爷,你能不能想起到底是哪一天?”我着急的不行。 “小伙子,你们是情侣吧?”老头脸上露出一丝猥琐的笑意:“看你急的。” “大爷,你就说吧,你想急死我啊。”我满头是汗。 老头拍拍我的手背, 《阴间密码》第四百零七章真伪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四百零八章 灵机 做出这样的判断,我忽然又有点觉得这个世界是真实的了。 为什么呢,假如周菲真的在质疑妄境,她作为妄人难道会质疑妄境是假的? 在我感觉里,妄境所有的一切似乎是统一的,从世界观到每个人,他们都在为妄境服务,产生的这种质疑只能发生在现实世界里。 这个推论毫无根据,只是我的强烈想法。 整个局势越来越诡异,越来越迷惑……越是靠近真相,越有种迷雾更加浓厚的感觉。 我坐在床头沉思,脑海中忽然打了个闪,我猛然站起来,看着屋里这些人。 他们没搭理我,自 《阴间密码》第四百零八章灵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四百零九章 我是什么样的人 我问她看到了什么。王月没有细说,而是告诉我,后天晚上到她家里,会告诉我一切。 皮南山走了,王月也走了,阴沉的路灯下只有我一个人。我没有怅然若失,而是自信满满,我要用自己的方法来证明世界的真伪。 我回到了家里,妈妈还没有休息,拉着我坐在身边,说房子开始装修了,如果没事可以过去看看。 “妈,”我拉着她的手:“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妈妈笑笑,掸掸我的肩膀:“咋了,干嘛怎么严肃?” “妈,在你眼里,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问。 妈妈脸上的表 《阴间密码》第四百零九章我是什么样的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四百一十章 拼图 “你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罗小米疑惑地问。 “你就直说吧,我想知道。因为,我要重新做人。”我笑着开玩笑。 罗小米反而严肃起来,想了想说:“那我就直说了。” “直说!骂我也行,”我说道:“但最好别人身攻击。” “我是那样的人吗,”罗小米眨眨眼:“林聪,你的优点、好话什么的我不说了,你其实挺优秀的。但是我想,你今天能问出这样的问题,肯定是需要我们来帮助你改变自我,所以我直接说缺点啦。” “说,说,大胆的说,不要怕秋后算账。”我道。 “林 《阴间密码》第四百一十章拼图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四百一十一章 四大名著 晚上五点半,我到了学校,这是一家培训的私立学校,我坐在门口等着,隔着玻璃窗,能看到周菲在上课。 她的课程应该是挺受欢迎的,教室里满满当当都是学生,周菲很严肃,在台上不断配合手势来讲解英语的语法,学生们听着也认真,时不时还要一起朗读。 等到了晚上六点,下课铃声响起,周菲宣布放学,学生们一窝蜂冲出来,我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有些恍惚,想起了自己的学生时代。 周菲走了出来,站在那里看着我,问你过来干什么? 我赶忙站起来:“周菲,好长时间不见。” 周菲勉强 《阴间密码》第四百一十一章四大名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四百一十二章 庄生晓梦 我随手拿起精装本的四大名著,手里沉甸甸的,随手翻开上面第一本,正是《红楼梦》。这时,旁边忽然有人说话:“假作真时真亦假。” 周菲马上接道:“无为有处有还无。” “哈哈,”那人大笑:“姑娘厉害,这么多天来你还是第一个能接下这首诗的人。” 我顺着声音看过去,说话的正是书摊的老板,那个邋遢老头,瘸着一条腿。 老头说:“姑娘为了奖励你,这套四大名著送给你啦!” 周菲马上摆手:“不行不行,实在贵重,对上一首诗算什么,会对诗的人多了,难道你都送一份?”< 《阴间密码》第四百一十二章庄生晓梦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四百一十三章 打破时间线 声明一点,我是一点歪门邪道的想法都没有,就是单纯的保护周菲,按照妄境的时间线,今天晚上就是她的失踪之日。 周菲明显误会了,娇羞说:“干嘛啊,我们都不熟。” “你放心,”我说:“我是柳吓惠,不会对你做什么,我就在沙发上对付一宿。” 周菲看着我,好半天没把眼睛挪开,悻悻了一会儿,突然噗嗤一笑:“你就调皮吧。” 我头上冒汗,怎么就调皮了,难道睡沙发也不行,让我睡地上吗? 我们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了一会儿,周菲说她困了,今天上了一天的课要早点休息,然后 《阴间密码》第四百一十三章打破时间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四百一十四章 青年旅店 周菲的手松了,咬着下唇含眼泪看我。 “这个女孩,我必须要见她,”我说:“我答应过要娶她,但是她对我的态度很冷,我想知道是为什么。” 周菲擦擦眼,侧着脸说:“不用解释这么多,要去就去吧。” 我蹒跚着往外走,来到电梯口,周菲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以后不要联系了,我给你拉黑了。” 我停了一下,还是走进电梯,靠在墙上头昏昏沉沉的,随即是一声苦笑。 等出了大楼,外面阳光明媚,充满了生机,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慢慢闭上眼睛,动用第一光明法,在心念中说道:“这 《阴间密码》第四百一十四章青年旅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四百一十五章 碰头 我拒绝了王月,因为我需要时间来好好想一想。 王月没有多说什么,把我送出了门。 我站在门外,怅然若失,开悟破妄的一天,回到现实的一天,我居然连续痛失两个女孩。先是周菲,然后是王月。 这是我的问题吗? 真的像罗小米所说,我是一个不会爱的人? 我内心也在渴望找到自己的另一半,也渴望结婚,但是这个想法仅仅是为了应付世俗,应付妈妈的希望吗,还是真希望找到爱的人呢? 在没搞清楚这件事之前,这些女孩我都不会去招惹。 我决定入藏,有两个目 《阴间密码》第四百一十五章碰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四百一十六章 双胞胎 “好吧,”李强民道:“那么第二个问题,找到李大民之后,你是帮我,还是帮他?” “这个……”我犹豫了一下:“我也不跟你隐瞒了,对于李大民我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是不祥之兆,我担心他会身遭不测,多余的事还没多想。” 李强民道:“你放心,至少到现在他还没死,他死了我会感知的。这样吧,接下来的行程你我同行,希望最后你能帮我。” “如果李大民真的变成像你说的那么可怕,会毁灭世界,那我当然会大义灭亲。”我说。 李强民点点头:“李大民去了嘎嘎村。我找到了他包车的司机, 《阴间密码》第四百一十六章双胞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四百一十七章 山村 晚上我和李强民到附近的饭店去吃饭,这里非常热闹,坐满了天南海北的驴友,大多是组队徒步的年轻人。 李强民是高人,不爱交际,出来的时候跟我说好,以后对外社交的事全由我来做。 我们正吃着,就听到邻桌有人大声的说最近这里的新闻,聊着聊着,我突然听到了“嘎嘎村”的名字,马上竖起耳朵。 他们正要往下说,被别的话题打断,说起了别的事。我和李强民对视一眼,他给我做个眼色,我拿烟跑到邻座,给那几个人分发下去,十分客气地打听村子里的事。 里面有个大哥模样的人,对我说:“兄 《阴间密码》第四百一十七章山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四百一十八章 消失的村庄 我们两人顺着河滩来到长桥,到了桥上,看到中间拦着一条警戒线,旁边插着牌子。夜色浓重,看不清上面写的什么,我打开手机,用光亮照过去。 牌子上用红色油漆写着几个字:危险,请勿入村! 下面还有一行藏文提示。 鲜红鲜红的字看得让人脊背发凉,写的时候可能蘸漆太多,笔画下还有多余的红漆流淌下来,弯弯曲曲的,真是触目惊心。 李强民掀开警戒线,一猫腰从下面钻过去,我抹了把脸,关了手机跟在后面。夜里不算很冷,四周静谧无声,只能听到涓涓流水之声、大山深处的虫鸣,如果不是这 《阴间密码》第四百一十八章消失的村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四百一十九章 夜晚来客 来到村西头,我从第一间房子开始查看,这些村民过得比较清苦,虽然通了电,但大的电器是见不到的,最多有个小电视或是小收音机,屋里倒是很干净,进到这样的房间,大概扫视一圈,就能看出端倪。 我一口气检查了十来间房屋,什么都没有发现,整个村子似乎发生了某种很怪异的事件,东西还在,可人一瞬间就没有了,有的人家里很明显在准备吃饭,可人没了,食物还摆在桌子上。 听从李强民的嘱咐,我没有乱动这里的食物,水也没敢碰,甚至家具都没有过分翻弄,就是简单地看看。 找了一上午,我打开背包,吃着自己带来的食物,喝着矿泉水。水已经不多了,得省着点用,吃过饭之后,仔细清点一下没有检查的房屋,已经不多了。 索性不着急,先休息一会儿。 我在一户村民的屋子里,扯过毛毡靠着墙,闭目养神。昏昏沉沉假寐的时候,脑海里突然出现了这么一幅画面,我所在的这间屋子里,有一家三口正在热热闹闹的吃饭,他们说着藏语,脸上的表情都很喜悦,小男孩穿着藏袍在爸爸妈妈面前跳舞,父母哈哈大笑。就在这时,突然整个房间阴气笼罩,男主人的表情僵住,瞬间变得面目狰狞,一张红脸膛变成了深黑色。 这股浩瀚的阴气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大吼一声从梦中惊醒,心跳剧烈加速,看着眼前这空空荡荡的屋子发呆。 我擦擦额头,竟然有冷汗渗出来,屋里本来不透风,可此时此刻我却感觉到有些刺骨的阴冷。 我扶着墙慢慢站起来,心跳缓缓平复,跌跌撞撞出了房子,外面是刺目的阳光,山川河流环绕,四周沉寂。 虽然景色很美,可我有种极度心悸的感觉,这里一定发生过极为可怕的事情! 这个事导致了村民消失,而且此事的源头就是李大民。 我背上包,步履艰难一步步走向下一个房屋,如果真是因为李大民,导致村子发生了不测,我肯定不会原谅他。到时候李强民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该杀该剐我都不会伸手帮忙。 黄昏时分,我把区域内所有的房屋检查一遍,然后回到了碉房,李强民已经等候多时。他坐在碉房门口的台阶上,用石头垒成一个小小的灶台,下面烤着火,上面热着一锅汤。 “这是什么?”我好奇地说。 “我在一个房子里发现了这家人吃剩的汤汁,热一热再吃。”李强民道。 “你不是说不能吃这里的食物吗?”我问。 李强民点点头:“你不能吃不代表我不能吃,有什么危险我可以克制,关键是我想知道食物里藏着的信息。” 汤锅里热气滚滚,已经开了,他把小锅端下来,放在台阶上,取来勺子在里面搅了搅。 我在旁边看着,不由地感慨:“李强民,你这人其实还不错。” “叫我什么?”他看我。 我有些尴尬:“我给你起的名字,怕和李大民混淆,你叫李强民,意思是更强大的李大民。” 他笑了,“这名字好,那以后就叫我李强民吧。” 他用勺子舀了一点汤含在嘴里,闭上眼仔细品了品,我在旁边提心吊胆看着,时间不长,李强民“啐”了一口,把汤都吐在地上,黑糊糊的一团。 “怎么了?”我赶紧问。 “汤里有东西,”李强民眉头紧锁:“无法确定是什么,很邪门的东西。肯定和村民失踪有关,应该是某种毒素。” 我倒吸口冷气,取过勺子就想伸进去舀,李强民一把拦住我,问你干什么? 我说道:“我曾经服用过道家丹药紫金霜,百毒不侵,我也想试试,看看能不能找出线索。” 李强民把勺子夺过来,摇摇头:“你不能这么干,太危险了。我到不是怕你死,而是留着你有大用,李大民要取得第二光明法,必须要你的帮忙,你是关键人物,到时候派上大用场,现在不需要你以身试法。” 我悻悻地叹口气,突然想起了中午那个噩梦,说给李强民听。 李强民若有所思:“明天再查一天,如果没有线索,我们就要进寺了。” 晚上,我们两人在碉房里休息。李强民除非迫不得已,否则很少说话,像是武侠小说里一向孤冷的剑客。 我靠着背包躺在地上,他闭目在墙角打坐,如果不是他还有微弱的呼吸,几乎就是个蜡像。 我暗自摇摇头,活到他那个份上,除了修行就是修行,成天不是打坐就是内观,就像是一台高效的生物机器人,哪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我也没理他,侧着身子闭眼假寐,在迷迷糊糊的时候,李强民忽然道:“有人来了。” 我一惊,他以极快的速度站起来,关掉屋里的灯,低声道不要出声,然后小心翼翼把门锁打开,门开了一道缝隙。 我在地上一个翻滚,来到门旁,顺缝隙往外看。 外面天黑云高,四周黑森森的,看不到什么人影。正狐疑间,李强民把门开了一条只能够勉强出去的缝隙,一溜身跟狸猫一般钻了出去,身体晃了晃,消失在黑暗里。 我没敢出去,怕打草惊蛇,只能在屋里干等着,越来越心急如焚。在焦躁难耐的时候,门外忽然有争吵声,还有脚步声,紧接着门开了,李强民提溜着一个人走进来,往地上一扔。 随即他打开了灯。 光亮倾泻而下,我这才看清,他抓进来的是一个年轻喇嘛,大概也就二十岁,长得很是清秀,穿着紧身的红色僧袍,眉宇间是惊恐和不服气。 李强民把门反锁,蹲在地上看他,“你是谁?” 这个年轻喇嘛,用蹩脚的汉语说,“你们是谁?” 第四百二十章 谁指点谁 李强民指着我,对年轻的和尚说:“他叫林聪。”然后又指自己:“我叫李强民。” 喇麻从地上坐起来,表情很是倔强,“我叫加措,在木塔寺修行。” 李强民指着山的方向:“是山上那座大寺庙吗?” 加措点点头,说对。 “这个村子发生了什么,你又来做什么?”李强民表情严肃,看着他。 加措看看我们,满脸都是警惕,“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们,你们是谁,这个村子已经封村了。” 李强民真是从来都不撒谎,有事说事,很直白地告诉这个年轻和尚,我们来找一个人,他就是在 《阴间密码》第四百二十章谁指点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四百二十一章 封路 第二天早上,我和李强民跟着加措出发,向山里的木塔寺前进。 这是一座雪山,靠近山脚的区域四季如春,河流潺潺是鸟语花香,而越往高处走,气温下降越快,过了半山腰几乎白雪皑皑,连绵的大山披戴着大雪,如同涂抹着一层朦胧星光。 最后我们是踩着碎雪往上爬,随着升高,缺氧的现象越来越严重,我是没走几步就得停下喘一喘。 李强民皱眉看我:“林聪,你这个样子可不行,这副身体会拖累你修行的。” 他就是一台高效修行机器,所有的资源和思维方式全都保证在修行上。先不说他的出发点,锻 《阴间密码》第四百二十一章封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四百二十二章 机缘 二十几个棒小伙子闻听此言,一起冲了过来。李强民倒背双手站在原地,动都没动。 我头上都是冷汗,背靠着李强民,尽力辩解:“大家冷静,大家冷静!我们刚从外面进来的,对于这里的事情根本就不知晓。” 台阶高处的中年和尚沉声道:“你们最好的选择就是束手就擒,进了佛堂,自有人问话。” 李强民回头瞪了我一眼:“你和这些人废什么话,要战则战,哪有道理可讲。” 他看着那和尚朗声道:“我这一生只有战死,从来没屈膝求过任何人,想把我抓住,看你们的本事了。” 李强民低 《阴间密码》第四百二十二章机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四百二十三章 酥油茶 顺着台阶上去,上面是层层叠叠不知多少个房间,沿着悬崖山壁,中间还有栈道相连,走了很长时间,老和尚才停下来,指着下面说,就在那里。 我们站在栏杆旁,凭栏下望,下面有一处巨大的场院,比刚开始进来的小庭院不知道大多少倍。在一个依山而建的寺庙群里,简直不可想象。 这个场院四周外绕一圈至少都是三层高的佛楼,造得是古香古色,全部涂抹成了深红色,外墙上画满各种唐卡和佛教人物的形象。场院里有一些年轻的喇麻席地而坐,中间有老和尚在讲经,时不时竟然爆发出笑声。 其他散落的角落里,还有一些和尚在聊天说着什么,表情都很轻松和愉悦。 风吹动着佛楼上面的五色经幡,哗哗抖动,映着远处的雪山,这里俨然一座世外桃源。 老和尚表情严肃,说话咬文嚼字:“请两位贵客跟我来,进入佛堂不要轻易说话,不要踩门槛,可以吗?” 这是很肃穆的一件事,容不得半点玩笑,我们跟着他从台阶下来,穿过中间场院,来到了偏僻的佛堂,一进入就看到挂在正墙上一尊神像,八手八脚,怒目圆睁,脚踩恶鬼。两侧墙上挂满了深红色唐卡,颜色阴沉,整个佛堂都显得很是黯淡。 神像下面的桌子上摆着一溜小油灯,火苗“蒲扇蒲扇”燃着。老和尚做个手势,示意我们两人坐,他慢慢从后门退出去。 佛堂里很安静,外面的阳光只落在门口,形成一道金色斑影,却没有铺陈进来,使得房间很暗。 李强民盘膝打坐,慢慢入定,我在旁边看着,这小子是抓紧一切时间修行,活着就是忙活这点事,所有的经历和遭遇都是为了修行精进服务的。 他忽然睁开眼,轻轻道,有人来了。 我回头去看,只见一道黑影慢慢走过来,到了门口,那是个极为苍老的喇嘛,看岁数至少也得八十了,身形佝偻,穿着红色僧袍,手里端着一盏酥油灯,走起来路来很慢很慢,像是一只蜗牛。 老和尚艰难抬起腿,要跨进高高的门槛,我赶紧站起走去要搀扶,他抬头看我,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笑容,轻轻摆摆手,示意不用。 我不知道这里的规矩,还是不要多事好,慢慢退后一步。他一只手端着酥油灯,一只手扶着门框,跨步进来。 等整个人走进来,他的身形挡住了外面的光线,使得佛堂更加的黑暗。 他开口说话,轻轻道:“贵客,是否可以把门关上?” 我愣了一愣,赶忙答应,过去关上佛堂大门,屋里顿时黑到一塌糊涂。唯一光线就是老喇嘛手里的灯,还有神龛摆着那一溜的油灯。 他慢慢吞吞走过来,把灯放在桌子上,然后盘膝坐在李强民的对面。 我在李强民身后正襟危坐,不敢造次。 “两位是从远路而来?”老和尚问。 “很远很远。”李强民说。 老和尚点点头,在黑暗中凝视着他,咳嗽了两声:“你是从这层色界天之外来的。” 我在后面听得心里一咯噔,虽然不懂色界天是什么意思,但大概能领略其精神,老和尚认出李强民,并不是我们这个世界的人。 “你是桑落上师?”李强民直接问道。 老和尚点点头,说道:“贵客迎门,应该有待客之道。”他咳嗽了一声,扶着膝盖站起来,到神龛处,从下面的桌膛里取出一套藏式茶具。然后打开小炉子点上火,开始煮起来,炉盖缝隙轰然透出火光,有烟气冒出来。 “你不用这么客气,”李强民说:“我们不吃东西,是为了打听一个人。” “那人叫李大民。”桑落看着我们:“他来过。” 李强民呼吸急起来,胸口起伏,面色有些动容,“他现在在哪?” 老和尚摇摇头:“他在恶魔那里。” “恶魔在哪?”李强民厉声问。 这时茶开了,桑落端起炉上的壶,颤抖着手倒进一个古老的竹筒里,不断有热气冒出来,我真怕他烫着自己的手。 倒进热水,他拿起一块黄色酥油,扔进筒里,开始左右转圈,那意思是让酥油在水里化掉。 他嘴里念念有词,力道均匀,那竹筒在他的手里犹如转经筒一般转动,黑暗中晃来晃去,我看得有点眼晕,情不自禁闭上眼睛。 闭上了眼,好像能听到竹筒里哗哗水流撞着筒身的声音,一开始细不可闻,后来越来越快,越来越响,最后竟然在耳边响成一片,犹如汪洋之海。 我浑身颤抖,呼吸都有点困难,身体就跟通了电似的,怎么都控制不住。 再次睁开眼,竹筒也停了下来。老和尚在黑暗中动作停止,仿佛时间定格。 这时,李强民做出一个出乎意料的举动,抬起手竟然在脸上擦了把汗。 这可是稀罕事,李强民这一路我就没看他出过汗,遇到各种危险更是逢山开路遇水架桥,在他眼里都不叫事。可就在此时此刻,这老和尚仅仅转着竹筒,竟然让他冒汗了! 李强民在黑暗中吸了口气:“好,好功夫,好精粹。” “让贵客见笑。”桑落颤抖着手,把竹筒倾斜,里面倒出黄黄的水,倒在两个粗糙的大杯子里,抖着手递给李强民。 李强民接都没接,平静地说,“我不喝。” 老和尚放下这杯,拿起另外一杯,径直递给了我。 我赶忙接到手里,嘴吹了吹,闻着一股怪味。可秉着入乡随俗的想法,我还是喝了一大口。 这玩意入嘴极苦,还有点辣,可是下肚之后,又十分的温热,很舒服。 我轻轻道:“老李,喝点吧,这茶不错,很暖和。” 李强民摇摇头,没有多余的废话。 老和尚看着他,忽然叹了口气:“你果然和李大民很像,他也是这么坐在我的面前,然后拒绝了这杯酥油茶。” 第四百二十四章 灵光 我一边喝着热热的酥油茶,一边听李强民问老和尚,李大民到底在哪? 老和尚抬起干涩的眼睛,轻轻说道:他在恶魔那里,我劝过他,他执意不听。 李强民逼问:“恶魔在哪,带我去!” 老喇嘛叹口气,黑暗中慢吞吞地说:“如果你看到了一千年前的预兆,就不会着急去了。” “有什么话就直说,不要吞吞吐吐,什么一千年的预兆?”李强民有点恼火。 老和尚道:“贵客先在寺里休息,晚上我带你们去看预言,到时自会明了。” 说着慢慢吞吞站起来,端着一套茶具来到神龛前, 《阴间密码》第四百二十四章灵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四百二十五章 藏经洞 加措端着木盘来到屋里,饭放下,又退了出去。李强民抬起眼,看看送来的东西,摇摇头说不吃。 我懒得管他,自己径直打开竹筒,把里面的酥油茶倒出来,喝了起来。山里的酥油茶,自然没那么好喝,好歹可以果腹,我没李强民辟谷不吃饭这个能耐,有就不嫌馊,喝多了觉得也不错。 一碗一碗的把这些酥油茶都喝了。 下午我在屋里睡觉,李强民一直在打坐,进入很深的定境,一动不动,跟个泥胎木塑差不多。 入夜时,我无聊翻着屋里的经书,门推开加措走了进来,轻声说,两位贵客,请随我来,上师要 《阴间密码》第四百二十五章藏经洞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四百二十六章 起火 老和尚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声音低沉,似乎在历史的长河里回荡。 “……虽然莲花生大师抵住了女魔的魅惑,但是文殊大菩萨充满智慧,能够洞悉内心,又让女魔使出了全身的解数,莲花生大师终于抵挡不住,最后干脆落荒而逃,女魔在后面穷追不舍。他实在跑不动,索性闭上双眼,心想这下完了。” 讲述到这里,我们到了下一幅画面,墙上画着无数的彩色碎片,估计能有几千上万个,大小不一形态各异,什么形状都有。仔细去看,每一个碎片都画得极其用心,都是喇麻们一笔一笔画出来。 老和尚继续讲解:“……就在这时,女魔突然化成无数的碎片,文殊大菩萨显出法相。” 我们又来到下一幅画前,莲花生大师盘膝坐在地上。一尊身形如杨柳溪风般的菩萨,在他面前站着,菩萨似乎正在指点着什么。 老和尚说:“文殊菩萨对莲花生大师说道,你的白骨观修得很好,但你把人认为是丑的,认为这个世界没有美好,只有苦难,这是一种执着,会让你永远无法开悟。” 我听得若有所思。 老和尚道:“莲花生大师受此点拨,终于明白。”说到这里,他换回了汉语,询问加措:“你明白了什么?” 加措毕恭毕敬地说:“美和丑实际上并不存在,只不过是我们观念上的执着。莲花生大师开始修行的时候,虽然禅定很高,但仍未超脱执着的心。” 老和尚欣赏地看看他,点点头。 “喂,”黑暗里传来李强民的声音,“我来这里不是听你开导徒弟的,能不能说点有用的。” “不要着急。”加措有些不高兴,毕竟李强民顶撞的是上师。 老和尚在闪烁的油灯火光下摆了摆手,带我们继续前行,这时换了一面墙,我看到这么一幅画,背景是皑皑雪山,极其壮美,但是上面下了很大一场黑色的雨,黑雨扑到雪山上,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这些黑雨,”老和尚说:“就是女魔变成的碎片。它没有消亡,每一片碎片都变成了女魔的化身。也就是说,它从一个魔,变成了成千上万,甚至几十万的魔!” 我倒吸一口气,“李大民就是把这个魔带出来了?” 老和尚没有说话,呼吸浓重起来,火苗闪动的也愈加厉害。 良久,老和尚才说道:“李大民带回了一个碎片,便导致一个村子消亡,罪孽不轻。” 我头上隐隐渗出冷汗,乖乖,这个灵界恶魔得多厉害,化成千万碎片,而仅仅一个碎片就能杀这么多人? “那么,”我问道:“李大民……死了吗?” “他没死。”李强民的声音在黑暗中说,“我能感觉到他还活着。” 老和尚忽然转过身,火苗子一阵扑闪,“他现在和恶魔在一起!” 我擦擦头上的汗,恶魔这么厉害,一村子人都死了,现在李大民和恶魔在一起,他偏偏没死,这,这是怎么回事? 老和尚端着油灯走向下一个壁画,上面画着莲花生大师满身金光,站在狂风暴雨之中,在高山上对着远处的黑暗凌空写字。我惊得站在当场浑身僵硬,因为这一幕我见过。 加措也在说:“贵客,这不是你见过的吗?” 老和尚问怎么回事,加措用藏语解释了一番,说这位贵客曾经在内观时,见到了莲花生大师。 老和尚凝视着我,没有说话。 加措小心翼翼询问根由,老和尚对我说:“贵客是这次降服恶魔的勇士。”他双手合十,嘴里喃喃诵经,好半天道:“李大民放出了恶魔,而你封禁恶魔,一切都是注定好的。 李强民说道:“难道这就是千年前的预兆?” “不。”老和尚说:“真正的预言是在这里。” 他继续往下走,这时到了最后一幅画。这幅画的场景极为奇异。 一个人端坐在天上,下面是个镜像的自己,那个人和他一模一样,也是在盘膝打坐。也就是说,两个人是屁股对屁股,盘腿对着盘腿,从面容到服饰,从衣角的皱褶到眉头的舒展,可以说一模一样,丝毫不差,就算是世界上最好的挑错大师,也找不到这两人有什么差别。 我正着看,情不自禁又歪脑袋看倒立的那个影子,真是一模一样。 我问,这是什么画。 老和尚道:“这是藏经洞刚形成的时候,就出现的一幅画,预言着一人的两面。” 他话音刚落,忽然“啪”一声巨响,外面的屋门重重砸在门框上,吓得我一激灵。 加措道:“是我不好,进来的时候没有关门,应该是外面的风。” 加措说着遁入黑暗,应该是摸黑去关门。 老和尚忽然道:“不要去。” 突然一阵大风吹进来,老和尚手里的油灯突然打翻,周围就是一黑,火苗落到地上,眼瞅着就要灭。黑暗中突然窜出一个人影,正是李强民,他竟然要去保护那幽幽而灭的火苗,谁知道忙里出错,一脚蹬在油灯底部,油灯陡然蹦了蹦,火苗熄灭了。 我在黑暗里叹息一声,到也不觉得怎么样。 这时听到老和尚“咦”了一声,十分惊讶。黑暗中突然冒出火光,我仔细一看,原来油灯熄灭了,但是迸溅出的火花,有一个落在壁画上。 那壁画用的都是植物染料,见火就着,火势一下就起来了。 屋子本来就黑,火光这么一起来,竟然有些刺眼,眼泪都出来了。 加措关了门跑回来,“哎呀”叫了一声,把外面的僧袍脱了,然后开始拍打壁画上的火苗。李强民也不在黑暗里猫着了,用脚踹着墙上的火。 老和尚坐在地上,双眼闭起来,嘴里喃喃诵经,声音如同圈圈涟漪的湖水在黑暗的房间里扩散开来。 李强民大怒:“诵经管个屁用。” 老和尚在黑暗中,慢慢地说:“被毁是注定的事,一切都注定好了,从我做大灯僧起,一切就注定好了。” 第四百二十七章 千年的预兆 大灯僧?李大民临走的时候曾经说过,他要去寻找大灯僧。 所谓的大灯僧,可以理解为看护和挖掘密教宝物的僧侣。李大民果然找到了桑落,他找对人了。 我正思索着,李强民叫了一声:“林聪,过来扑火!” 我赶紧过去跟着他们一起扑,其实火势并不大,时间不长,火苗渐渐小了。 加措在黑暗中捡起油灯,把灯芯凑在墙上的小火苗上,慢慢把墙上最后一撮火引到了灯里,墙上的火扑灭了,乍看上去焦黑一片。 我搓着手真是可惜,这些壁画存在了至少千年,莫名其妙一场火烧了个不成样子, 《阴间密码》第四百二十七章千年的预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四百二十八章 走了 李强民慢慢把脚抬起来,加措爬回老和尚身边,我把他扶起来。 李强民在黑暗中冷笑:“我告诉你,最后活下来的一定是我,李大民必死!” 他转身走出藏经洞。老喇嘛带我和加措也走了出来。 外面月上中空,雪山静谧,四周落着沉沉的月光,深黑的天空极深之处已成幽蓝色,如同深不可测的大海。 李强民站在栈道上,下面是深崖,抬起头仰望星空,很久没有说话。 老喇嘛吹灭了油灯,一步步顺着笔直的台阶往下走。我来到李强民的身后,轻轻拍拍他的肩膀,他回过头看我,煞气已经不见了 《阴间密码》第四百二十八章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四百二十九章 转世 “我,我能行吗?”我情不自禁问。 加措道:“你是天选之人,你不行谁行?上师说过,莲花生大师的法相,就连他都很少见过,而你一次就见到了。你看见的还是他降魔时的相,你和李大民的到来其实是一切注定的。” 我苦笑:“我注定要给他擦屁股?” 加措帮我倒好酥油茶,慢慢地退出房门走了。我坐在那里一动没动,茶也没喝,心里乱成麻。 我没有责任和义务继续留在这里,找李大民,和恶魔搏命。就我这两下估计也是白给。就算我临阵脱逃,别人也说不出一二三来,没必要把自己扔在这荒郊野外 《阴间密码》第四百二十九章转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四百三十章 封庙 我坐起来发了一会儿呆,伸个懒腰真是舒服,神清气爽。 闻闻身上的味儿,自打进山以来就没洗过澡,都馊了,出山之后到了外面,先找到住的地方,然后好好洗个热水澡。 我坐在那开始盘算,是直接回拉萨呢,还是就近去墨脱溜达溜达。按说到这儿了,进墨脱也行,精力还有,真要交臂失之,以后还不定什么时候再入藏呢,不想留下遗憾。 听说墨脱有一绝,墨脱石锅炖鸡,在哪都吃不着,堪称无上美味。一想到这,嘴里开始流口水,进山以来吃的最多就是酥油茶,没滋没味,嘴里都快淡出鸟了。 想到这 《阴间密码》第四百三十章封庙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四百三十一章 附魔 我赶忙道:“我不认识你,也不会离开寺庙,怎么安排我听上师的。” 那个只会藏语的僧人脾气不好,大声呵斥,表情很严厉。我不用懂也明白,他让我赶紧走。 会汉语的僧人,口气没那么强硬,只是道:“桑落上师已经不适宜见客,也没法出来,你还是走吧。” 到这个时候了,我怎么可能不弄个明白,凭着这么两个身份不明的和尚一说,我就乖乖离开?你们耍傻小子呢,我这上山下山来回奔波,这些辛苦,这个怎么算? 我反而坚定了心念,摇摇头告诉他们,不在这里弄个明白,我是不会走的。 藏语僧人指着我,大声说了几句,旁边那僧人也不翻译,轻轻叹口气。 藏语僧人随即拍拍手,声音在空旷的场院传播很广,还有阵阵回声,时间不长,从一些佛堂里跑出来四五个僧侣,一个个都面生的很。 领头的僧人指着我,快速说着什么,这四五个和尚过来,二话不说就抓着我的胳膊,直接往外拖。 我大怒,“你们干什么,把手给我放开!” 我们争吵的声音在场院里传出去很广,我拼命挣扎,可这几个僧侣人高马大,个个那臂膀都肌肉隆起,一个个不说凶神恶煞,也是面目严肃,根本不跟我废话,就这么拖着往外走。 我两只脚在地上来回搓,挣扎的全身是汗,藏语僧人极不满意,又喊了几声,有几个和尚直接抬起我的双脚。 他们抬手抬脚把我举起来,以极快的速度冲上台阶,要把我送出去。 我大声喊:“桑落,桑落,上师!上师!是我,林聪!” 就在这时,就听佛堂里有人用藏语大喝了一声。 那几个僧人停下看过去,佛堂深处走出一个少年,光头光脑,身穿红袍,一脸成人的严肃和威严。 我一看认识,他是耶喜,和我一起踢过球,也是转世的仁波切。 耶喜看上去不过十几岁,可行为举止、表情气场,已经隐隐有上师的风范,一步一动都沉稳有方,不急不忙,让我情不自禁想起“少年天子”这几个字。 耶喜一走过来,场院这几个和尚都极为恭敬,全都垂头单手行礼。 耶喜来到我们面前,用藏语大吼了一声,声音嗡嗡的。那几个僧人赶紧把我放下来。 耶喜过来,低声说:“林聪,你受委屈了。” 我满头大汗,极为狼狈,非常不高兴:“到底怎么回事,你们耍我玩呢?” 耶喜道:“你别生气,寺里出了一件大事,非常时期,你要理解。” 他不再跟我说什么,而是跟那领头的和尚说话,又指指我,和尚点点头,意思是可以放行,他看着我的眼神还是鄙视。这眼神真是刺痛了我。 耶喜轻轻说:“你跟我来,看看情况就知道了。” 在那些和尚怒目睽睽之下,耶喜把我领进一个佛堂,一进去光线暗了下来。 佛堂面积很大,少说能坐满上百的和尚,围绕大殿一圈是各种金身的佛陀像。我看到在佛堂中央,有十几个红衣和尚围成一个大圈,中间是什么看不清楚。 耶喜拍了拍我的肩膀,眼神很有深意,什么话也没说,轻手轻脚走过去。我深吸口气跟在后面。 这群和尚正在诵经,经文声如水潭涟漪,一波波荡漾开。到了他们身后,往里一看,我大吃一惊。 在和尚群中间地上,躺着一个人,正是上师桑落,老头要苍老很多,躺在一个毡子上,身上盖着锦绣被单。 被单上写满了经文,还描绘着一圈圈带光环的佛像。 桑落紧紧闭着眼睛,昏迷不醒。我担心地说,“赶紧请医生啊。” 耶喜看着我,表情很严肃,做个手势,示意我噤声,不要说话。 这群和尚的经文声竟然出奇的一致,高低错落,弯弯绕绕,听了一会儿,我就觉得心浮气躁,眼皮子越来越沉,困的不得了。 耶喜伸出一只手拉住我,感觉他的手心温热,似乎一股力量传递而来,我的大脑瞬间清醒了一些,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耶喜把我扶到一边的蒲团座位上,低声道,你在这里稍候,等除魔阵结束的,再跟你细说。 听着这些和尚的诵经声,我像坐在大海里颠沛的小船上,一会儿上一会儿下,头这个晕,而且胃里满满当当的,就想好好吐出来才安心。 可在这样的环境下,我不可能张着嘴哇哇吐,只能干熬着。晕头晕脑不知道等了多长时间,经文声渐渐回落,终于停下来。我闭着眼睛靠坐在柱子上,简直欲仙欲死,勉强睁开眼,看到和尚们一声不吭站起来,绕着佛堂开始快走绕圈。 耶喜没有参加进队伍,而是坐在桑落老喇嘛的旁边,双手合十,垂首低诵。 这些和尚一圈一圈顺时针绕着,过程中没有一人说话。绕了能有七八圈,他们从佛堂的后门进去,一个接一个全都走光。 偌大的佛堂里,现在只剩下我和耶喜,还有昏迷不醒的老和尚。 耶喜轻轻叹口气,快步走过来,蹲在我面前:“你的脸色很苍白,现在感觉怎么样?” “现在好点了,”我勉强说:“刚才那是怎么了,又晕又恶心,一阵阵犯迷糊。” “你身上有障有业,出现这种反应很正常,”耶喜说:“刚才他们念的是祈求护免恐怖善愿偈。” “那是什么?”我问。 耶喜道:“就是除魔经。但凡世俗中人,有业有障者都有反应。” 我有些奇怪,问道,为什么要围着桑落念除魔经呢? 耶喜看看我,又看看不远处躺在地上的老喇嘛,轻轻叹口气说:“上师被魔附上身了。” “什么?”我大惊:“这,这是怎么回事?” 上师一定是佛法修为到了很高的境界,神通护体啊,怎么会被魔附身呢? 第四百三十二章 多出一具尸体 空旷的佛堂里,耶喜坐在对面,双手抱着膝盖说:“昨天上午,从外面抬回来一具尸体。” 我想了起来,那时候要离开,正看到四个喇嘛抬着一个担架上来,行色匆匆,我还让路来着。当时就感觉奇怪了,不过没想太多,没想到和这件事有关。 “尸体怎么了?”我问。 “这具尸体的主人叫巴乃,”耶喜说:“是嘎嘎村的一个村民。他还有一个特殊的身份。” 我皱着眉听。 “他是李大民的向导。”耶喜说。 “什么?”我大吃一惊,“向导?” 耶喜点点头:“整件事的 《阴间密码》第四百三十二章多出一具尸体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四百三十三章 关押 “这个达拉利目上师是谁?”我问。 耶喜道:“他是宁玛派的上师,和我们不是一个派,他在寺里的地位和桑落几乎平起平坐。如今桑落上师变成这个样子,他出来主持局面也在情理之中。” “那不对。”我说:“你有桑落传下来的转经筒。” “没有公示。”耶喜从僧袍里掏出一样事物,我仔细看,正是那转经筒。 转经筒的表面白锈斑斑,大概成人巴掌大小,上面挂着两个银色的链子,核心区域遍布经文,极其古朴。 耶喜拿着转经筒再次走向佛堂,两个僧侣照样拦住,他深吸口气,把转经筒 《阴间密码》第四百三十三章关押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四百三十四章 辐射 我被和尚押解穿过人群,来到最前面。 达拉利目上师极其威严,居高临下看着我,现场鸦雀无声。 达拉利目上师指着我,用藏语大声说着什么,声音在场院内扩散。他中气很足,声音嗡嗡作响,犹如鸣鼓敲钟。 所有人都静静看着他,真是落根针都能听见。 达拉利目上师对押解的和尚说了两句话,和尚推搡着我上了高台,来到耶喜的旁边。 耶喜脸色苍白,不住的唉声叹气。我瞅着旁人没注意,低声问他,达拉利目上师说的什么。 耶喜苦笑:“他要当着所有人的面烧尸,然后宣判你 《阴间密码》第四百三十四章辐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四百三十五章 修行洞 现场一片狼藉,所有的僧侣都陷入了昏迷,足足上千人躺在地上,深红色僧袍连成一片。 偌大的场院只有我一个人矗立在原地,远处雪山、迷蒙雾气……整个寺院如同被恶意诅咒笼罩了一般,透着一股无法言说的妖气。 怎么办?我脑子里全是懵的,这个场面出乎意料之外。 我感觉茫然无措,身体情不自禁在发抖,烧毁的柴火堆变成黑色炭块一样的东西,在风吹之下,残骸竟然拼凑成一张巨大的黑色鬼脸,嘴角似乎还在笑。 我退后一步,只感觉头晕晕的,就在昏昏欲倒要躺下的瞬间,一只手扶住了我。这只 《阴间密码》第四百三十五章修行洞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四百三十六章 莲花缝 我仔细观察整座后山,这座山好像一朵盛开的莲花,其实藏地很讲究风水术,据说当年文成公主进藏,发现雪域高原的地形酷似一个罗刹魔女仰卧,风水学上这种地形有个很可怕的名字,叫做“魔女晒尸”。 为了镇住魔女的煞气,文成公主分别在十二个地方建立了赫赫有名的镇魔十二寺。道理也很简单,任何地域都离不开天地人三个关键因素,而风水恰恰涵盖了天和地之间的关系。 这座后山形如莲花,镇守恶魔必然是当年高人精心所布的结果。 我们站在大山前,再跨过一道山岗就能到了,站在深崖边缘,仰望对面大山,我们三人谁也没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看着。 远处雪山皑皑,风吹丛云,整个山谷发出一种低沉的空气流动声音。 我看看李强民,又看看身旁的加措,在浩瀚伟大的自然空间里,我们人类感觉到相当的渺小,李强民那么强的修行者,在这般天地大山之前,也显得不值一提。 好半天,李强民叹口气。我问道,老李,何故有次一叹呢? 李强民道:“传说最早的修行者,就是感怀于天地之伟大,才有了悟道之心。如今站在这里,我突然发现自己的渺小。林聪,这下你能理解我为什么想挑战命运的原因了吧。” “我在这里似乎也感觉到了你所说的命运,”我说:“它虚无缥缈,又实实在在,藏于山水天地之间,又贯穿每个人的一生,谁都能体会到它,却又拿它没有办法。” “命运即是因果。”李强民道:“因果是超越一切维度,一切时空的宇宙法则。” 加措忽然道:“因果并不是最大的法则。” 李强民一震,回头看他:“小和尚,你是入寺修行的僧人,你们整个教派的基础就是因果论,你居然这么说。” 加措想了想道:“尽信书不如无书。” “呦呵。”李强民来了兴趣:“那你说说,因不过既然不是最大法则,什么是?” 加措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他的汉语能力有限,慢慢道:“因果可能仅仅是宇宙法则里的一个结构,一个相,它是一个巨大规则投射在人类认知体系下的影子。嗯,对,仅仅是一个影子。” 李强民沉思良久,没有说话。 加措道:“我们只要生而为人,具有五觉六识,就不可能摆脱因果,这是障。” 李强民又是一震,喃喃地说:“难道要摆脱命运,就要先摆脱自己为人的前提?” 加措摇摇头,不知道是表示不知道,还是不赞同。 我在旁边说:“老李,刀若不存,刀刃存焉。” 李强民看我。 “命运对人,就像是刀刃对于刀,”我比划着:“我是这么想的,不知道对不对,算是抛砖引玉,妄谈一下。人如果不在了,自然就谈不上命运,但是这样摆脱了命运,反而没有意义,因为你无法从人的角度再去认知。你本来是想搞清楚它,摆脱它,它如果万象一空,反而没有任何意义。我不知道这么说,你能不能理解。” 李强民摸着下巴:“算了,咱们在这里讨论也是以玄谈玄,还是走起吧,时间有限,三天内必须回来,抓紧。” 我们三人从大山下来,加措在前面领路,一路下行,翻过山岗,终于来到了莲花的修行山。 这时天色将黑,我从包里拿出三个手电,一人拿着一个,李强民并没有拒绝。我们打着手电,穿行在山里。大山夜色浓重,视线极差,而且氤氲着很强的山雾之气,如果没有加措在前面领路,可能很快就迷失在山里。 按照行程来说,从寺院到后山,就得走大半天,还得回去呢,这一下一天时间就得排除出去。现在满打满算还有两天,估计这两天不能睡觉了,必须急行军。 到了半山腰,我是又累又乏又饿又渴,招呼他们两个休息。把带来的食物分发出去,大家勉强果腹。休息了片刻,李强民便催着出发,顺着山路拐过去,终于来到了修行洞前。 这些修行洞有的是人工开凿,有的是天然形成,乍看上去,形如蜂窝,大洞临着小洞,手电扫过去,目所能及之处不知凡几。这些修行洞之间并没有人工栈道相连,必须爬过去,至于怎么爬,肯定有隐秘的路线。我打眼这么一看,心里有些凛然,为什么呢,几乎每个洞都有一条自己的路线,并不重复。 有的洞是要顺着岩石平走过去,有的洞要先爬上上面的石头,再慢慢攀爬下来……这就好像是一个大型的解密游戏,要进特定的洞必须要算计特定的路线。 我看得啧啧称奇。 加措擦擦汗,指着很远处的山崖说:“我们要去哪里。那里是整座山的莲花缝,据说有天然鸿沟能通往大山的深处。” “莲花缝?”我疑惑。 加措点点头:“这是一个地质奇观,凭空在大山上裂开一道缝,传说是千年前莲花生大师镇魔时所留。具体什么情况,你们去了就知道了。” 我和李强民跟着他,顺着山路爬上去,然后横着在岩石上行走。我们落脚的这条边缘,也就勉强能容得下两只脚,旁边就是深涯。晚上的风很大,吹得身体摇摇晃晃,这种情况下保持平衡已经是勉力支撑了,更别说照明,我用很艰难的姿势把手电放进兜里,双手扶着石头,一步步跟在他们后面蹭,尽量不要掉队。 整个过程相当艰苦,悬崖险峻,强风狂吹,往下看一眼,黑森森的深不可测,我在想,上千年的修行,这样的路难保不摔死一两个人,不知道这悬崖下面到底有多少尸骨。 走到后来双脚麻痹,就在到极限的时候,就看到前面的加措攀进了一堵人造石头墙里,应该是到了,我跟在李强民的后面,也翻了过去。等双脚落地,我坐在地上,差点没晕死过去,简直是地狱一样的经历,终于都熬过来了。 加措过来把我扶起来,告诉我再累也不要直接坐在地上休息。 我这时候才有精神头好好打量一下四周,这应该修行洞群里最大的一个了,眼前是一个大山洞的横截面,靠近悬崖的地方垒了高高的人造石头墙,作为简单的防护,往里看,深洞无底,不知通向什么地方。 这里最恐怖的是声音,山洞的深处往外吹劲风,吹在身上倒不感觉怎么样,就是那风过山洞,穿过无数的孔眼,也因为整个山洞喇叭状的特殊地质结构,那风声吹出来的时候,已经变成某种鬼哭狼嚎,像是有很多凄惨亡魂凑在一起在大哭,声音之凄厉,让人毛骨悚然,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这地方有修行?”我问加措。 我深深怀疑这个问题,什么样的修行者能在这个鬼地方入定,光是时时刻刻不停歇的声音,就能把人逼疯。 “这里是修行洞最高深的洞窟,”加措说:“一般的修行僧侣不会到这里,能在这个洞窟修行的人,一般都是高僧大德、大成上师。从这个洞进去有一条通往地下的裂缝,李大民和巴乃当初就是从这里进去的。” 李强民呼吸急促起来,他的目光横扫整个洞窟截面:“我能感觉到李大民的存在了。他就在这里!” “他死没死?”我紧张地问。 李强民摇摇头,眼睛紧紧盯着洞窟深处:“他没死,他还在。” 加措问我们需不需要休息,我看这两个人跃跃欲试,也不好意思自己休息,只好说继续进发。 加措在前面领路,我和李强民在后面跟着,我们开始向山洞的深处进发。越往里走,声音越响,我跌跌撞撞,就觉得气血翻涌,胃里这个恶心,就跟要吐了一样。 走着走着就要晕倒,前面加措还不知道,继续领路,李强民闻查事情不对,过来一把扶住我。说道林聪不行了。 加措折回来,用手在我的面前比划,我现在特别难受,就是睁不开眼,感觉耳朵嗡嗡的,脑子里一团浆糊。 迷迷糊糊中就听到加措说:“他这种情况完全无法进洞。” 李强民说了一声,扶他起来。 我晕晕叨叨的被人扶起来,突然就感觉一股大力盖着头顶,勉强睁开眼看去,是李强民正在为我灌顶,一股股真气从头顶涌入,我的眼前渐渐清晰,那股晕晕的劲头在慢慢消散。 李强民竟然有些喘息,他吸了一口冷气:“不行,这样下去,你是撑不到终点的。” 第四百三十七章 虚无 我说,那怎么办。 李强民蹲在我的面前,一字一顿道,林聪你必须要开发自己的潜能。 我苦笑说,我这一堆一块都在这儿了,还怎么激发。 “不,你完全低估自己。”加措说:“林聪,你会初期的明光清净法,这是很难修成的神通境界,要学会激发它的潜能。” “它能改变我的身体?”我问道 加措道:“莲花生大师的光明法,集合了密教无上真经,被称为智慧之法,能够增强三身果报,分别是‘法身’、‘报身’和‘化身’。你现在的肉身正是色蕴之身,便是报身。如何提升的具体法门我不 《阴间密码》第四百三十七章虚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四百三十八章 悬崖 加措蹲在地上,手电照着悬崖边缘,我们距离悬崖不过就是五六步的距离,一旦踏出去踩了空,掉落下去那就是万劫不复。 我在后面为加措照亮,他小心翼翼往前蹭,来到悬崖的边上,然后趴在地上往下照。 手电的光芒被黑暗吞噬,什么都照不出来,就是一大片虚无。 “现在唯一前进的方向,”加措说:“就是从悬崖上攀爬下去。” 我心砰砰直跳,“能有多高?” “不知道。”加措说:“最糟糕的一种情况,悬崖的高度已经超过我们的想象,爬到中途如果上不上下不下,非常麻烦。” 《阴间密码》第四百三十八章悬崖 《 阴间密码 》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kshuwx 第四百三十九章 密室里的怪东西 我看着不远处的光线,摸索着往前走,越走越是感觉脚下怪异,每一脚都像是踩在烂泥,抬脚时有黏挂感。 我摸了摸肩头,手电居然还在,不过已经熄灭了。 我摸索着拿下手电,在手里拍了拍,还是没有亮。 这个地方实在诡异,虽说前面有光,但看起来不像是什么好的预兆。我蹲在地上,把手电拧开再重新复归原样,又拍打了几下,应该是接触不良。 我把亮度推到最大,光慢慢大了,我小心翼翼用手电照着周围的情景,这一看有点懵。 这里应该是一条甬道,无法判断是人工开凿的还是自然形 《阴间密码》第四百三十九章密室里的怪东西 《 阴间密码 》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kshuwx 第四百四十章 本性 李强民道:“这些黑色物质很可能是感染村民的罪魁祸首。” “那有一点疑问,”我说:“我们在洞口发现的巴乃尸体,已被恶魔感染,难道他也到过这儿?” “很可能。”李强民打量鬼魅的洞窟:“然后他用了不知什么方法又出去了。这些黑色物质,很可能封印在这个空间里,出也出不去,它在等待宿主带它出去。” 我们打着手电,小心翼翼在这个密室里走了一圈,三道光斑照着每一个地方,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这里是完全封闭的空间,找不到进路。 除了徐徐蠕动的满墙黑色物质,看不到任何其他东西 《阴间密码》第四百四十章本性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四百四十二章 验尸 随着经咒,皮肤的冰凉感迅速褪去,黑色物质从我的嘴里出来,眼前渐渐又出现了光亮。 我低头去看,身上覆盖的黑色物质在快速消减,它们像极怕这段咒语,拼了命想远离我,刚才硬挤进我脑子的意识也在抽剥出去。 它们爬上来的速度快,褪去的速度更快,犹如潮水一般。 我看到李强民张大了嘴,惊讶地看着我,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事。 我停下经咒,深深地吸了口气,心中是有喜有惊,刚才生死一线,真的以为自己要这么挂了,没想到能绝境逢生。 我往前走一步,这些黑色物质就开始往后 《阴间密码》第四百四十二章验尸 《 阴间密码 》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kshuwx 第四百四十三章 狭路相逢 李强民把尸体的腔子整个剖开,这人已经死到不能再死了,那叫一个彻底,身体里甚至流不出一滴血。 他缓缓站起来,喃喃地说:“不对啊,我为什么总感觉他还活着呢。” 我看着破烂不堪的尸体,心里罩了一层厚厚的阴霾。李大民是我的朋友,他生前是犯下很多的罪过,但人死如灯灭,死了也就死了,真是没想到一代才俊的他落到如此下场。 我脱下冲锋衣,简单把尸体包裹起来,然后背在身上,轻轻念叨着:“大民你走好,作为朋友,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把你带出去,找个好地方埋了,如果有可能我会央求上师为你超度。” 尸体并不重,里面的五脏六腑和肌肉什么的,全都被黑色物质吸收了。李大民如同白蚁侵蚀后的大堤,只剩一个空壳。 我背着正要走,李强民忽然道:“先等等。” “你还干什么?”我烦躁不安。好友已死,外面上千的僧侣需要救治,他还在这磨磨唧唧怀怀疑疑,这么神经质,哪有修行高人的样子。 李强民打着手电照进洞窟的尽头:“你把尸体先放下,不忙着出去。” 我不耐烦地说:“我没空陪你玩。” 李强民看都没看我:“相同的话我不希望说两遍,把尸体放下!” 他声音严厉。 我叹口气,倒不是怕别的,他对我怎么的都无所谓,我怕他对外面的加措不利。 我把尸体放在地上。 李强民一直盯着洞窟尽头:“你过去,看看那里有什么。” “老李,”我苦口婆心:“现在的一切都是往好的发展,目前的局面已经符合千年前的壁画谶语,你活着,李大民死了,你们两个人你是最后的胜利者,你还想干什么?” “我告诉你,”李强民盯着我:“这个世界上我谁也不相信,我只相信自己,哪怕没有看到、没有听到,我也相信自己的直觉!现在,我的直觉告诉我,李大民还活着。” “那正好啊,”我说:“你的想法不是改变了吗,你要挑战命运,要和李大民都活下来。老李,现在的局面不管是什么样的,对你都百利而无一害,何必苦苦较真。” 李强民看着我,身体都在发抖,声音也颤:“林聪,我告诉你,我现在已经走到了命运的关键节点,我不管李大民是死是活,我就要一个准信,要不然这一道心关我永远也过不去,修行很可能毁之一旦。你别惹怒我,真的,我奉劝你。” 看他的样子,他是真出现杀气,我不敢捋其胡须,便问他想怎么办。 李强民用手电光照着洞窟最里面:“你过去看看,我总觉那里有问题。” 我深吸口气,提着手电往里走。走了没几米远,就到了尽头,这里目所能及全是黑色物质,挤挤挨挨在一起,互相涌动,它们之间发出互相摩擦的声音,听得令人倒牙。 “赶紧的,看看那里有什么。”李强民在后面用手电照着,不断催促。 我快被这小子的神经质折磨疯了,李强民看似是修行高人,可他的执念比谁都重。他先是执念李大民,又执念命运,就这么个虚无缥缈的命运让他几乎癫狂。 也罢,让他死心吧。 我缓缓伸出手,手掌慢慢靠近洞窟的黑色物质,不断吟诵经咒,黑色物质怕极了莲花生大师留下来的秘咒,纷纷避让,在尽头处竟然凭空出现了一个深洞。 黑色物质不断向外扩散,洞口越来越大。 李强民蹲在后面,几乎不闻呼吸,屏息凝神用手电照着。 洞越来越大,手电光斑落进去,我们几乎同时看见,在这个黑森森的洞里有一个东西。 我吃惊非小,这是怎么回事?我不断晃动手掌,驱散更多的黑色物质,洞口越来越大,直至放大到足以容纳一个成年人进入。 这时,里面的东西也在光斑的照射下,非常清晰了。 我和李强民谁也没说话,这一刻任何语言都是苍白的。 我几乎无法呼吸,强烈的恐惧袭来,身上像是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 最里面是个不大的空间,就在这个空间里,蹲着一只深黑色的大狗,这条狗长得极为诡异,居然有三个脑袋。 这条狗是黑色物质的造物,黑色物质凝结在一起,可以变出各种东西,有人,有狗,有建筑物……这些东西都是黑色物质在模仿和学习的结果,而此时此刻,它竟然造出一个三个脑袋的大黑狗! 黑狗垂着头,身上的黑色在不断流动,如同沥青创造出来的生命。它缓缓抬起头,三个脑袋一起抬了起来,看向洞外的我们。 一左一右两侧的脑袋都是正常的狗头,而中间那个脑袋,缓缓抬起,竟然长着一张人脸,而这张脸,赫然就是李大民! 我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手颤得都不行了,用极大的勇气还端着手电筒。 李大民……怎么变成这么个鬼样子? 李大民的头冲着我笑了一下,一个人头狗身子的怪物冲着笑,我从来没见过这么诡异的场面,吓得几乎不敢动。 黑狗慢慢从洞里跳出来,来到我面前,吓得我在地上往后蹭了一米远。 “林聪,怎么了……”李大民的狗头在笑:“不认识我了吗?” “不是,你,你……”我都磕巴了:“你,你怎么变成这样?” 李大民呲牙笑了笑,“这不是很好吗?你不要为外相所迷,这只是我的一个形态,我还是我。” “李大民,认识我吗?”李强民在后面用手电照着。 光亮投射在李大民狗头的眼睛上,李大民眯起狗眼,看向李强民:“嗯,你到底还是来了。” 两人没说话,互相看着。 我赶紧用手爬着,倒退一旁,心砰砰乱跳。现在到了图穷匕首见的时候了,真正的狭路相逢。 李强民皱眉:“你怎么变成这个鬼样子,你搞得我好为难啊。” “原本想杀我,现在不想了?”李大民的狗头笑了笑。 李强民道:“看你这个样子,不想杀都不行了。我一直在找突破宿命的办法,这个关口最后还是落在你的身上。” 李大民笑笑:“真是巧了,本来我已经死了,但是一想到你会来,还是强咬着牙苟活下来,目的就是看着你死!” “看来咱们两个目的都差不多。”李强民道。 李大民的狗头像是唠嗑一样说:“千年谶语不知道你看了没有。” 李强民点点头。 “上面显示你我只能活一个,”李大民狗头笑:“我为了能活下来,只能把你杀了。可杀你对于我来说,又是太难的一件事,所以我就选择了融合,把自己的灵魂出卖给恶魔,和恶魔融合在一起。” 他上下摇摆着脑袋,狗身的黑色在不停流动。 “看来今天能走出这个洞窟的,只能有一个人。”李强民说。 他话音刚落,李大民这只黑狗陡然飞腾起来,猛地扑了过去。李强民没有躲避,欺身上前和这条狗战在一起。 我靠着墙壁看着,只见光影乱闪,一人一狗来回闪动,手电的光芒一会儿照在上面,一会照在下面,似乎无数的黑影都在交叉。 周围的黑色物质在疯狂的涌动,它们似乎感受到了什么。 这时李强民一声大吼,陡然一拳砸在狗身上。这一拳力气有多大吧,黑狗飞跃空中,挨了这一拳,“砰”的一声炸成了无数的黑色碎片。 李强民一拳竟然把黑狗给打碎了! 黑狗在空中化成无数的黑色碎片,如同下了一蓬黑雨,有很多朝着我就过来了。我赶紧吟诵秘咒,这些黑色碎片避开了我,洒落在其他的地方。 李强民气喘吁吁,手里倒提着手电,阴沉地看着我。 我刚想说什么,只见地上的黑色物质开始涌动汇集,慢慢从地上隆起一个形状,缓慢成形,乍看上去像是一只大狗,这个过程发生的时间很短。这条狗逐渐有了四肢,有了三个脑袋,中间的脑袋变成了人头,出现了五官,最后又成了李大民。 “在这个地方,”李大民呲着牙笑:“我是无敌的。” 李强民倒退一步,脚步以不易觉察的速度,慢慢向后退。李大民的狗头狂吠了一声,陡然飞起来,再次扑了过去。 第四百四十四章 决斗 李强民确实很强,面对这么凶猛的大狗扑袭,居然不落下风,闪转腾挪,身形滴溜溜乱转。 光线晦暗,光影闪动,看的眼睛都花了。 就在这时,李强民飞起一脚,只听“砰”一声,黑狗在空中被踢爆,化成无数黑色碎片,迸溅的满哪都是。 李强民呼呼直喘,手电摔在地上,光亮照过来,映着他仓惶的脸,煞白如纸。 我第一次看到,李强民脸上居然出现了畏惧之意。 散落在地上的无数黑色碎片开始凝结,渐渐出现一条大狗的雏形。 李强民下一秒钟想都没有想,转过身就跑,一道黑 《阴间密码》第四百四十四章决斗 《 阴间密码 》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kshuwx 第四百四十五章 杀毒软件 昏迷中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恢复了意识。 我慢慢睁开双眼,看到石头上的李大民,像是没事人一样,坐在那里靠着洞壁,抬头看着上面。 我艰难地移动着,手和脚似乎已经不是自己的,在地上拖。好半天扶着墙坐起来,李大民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洞里很黑,只有微弱的光线从角落里射出来,投射在他的身上,半隐半现。 我慢慢摸索过去,角落里发现了光源,是带过来的手电,居然没有损坏,但光亮差了很多,只能放出强度很低的幽光。 我艰难地走到他的面前,“大民。” 李大民 《阴间密码》第四百四十五章杀毒软件 《 阴间密码 》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kshuwx 第四百四十六章 黑色太阳 “你只有心存善念,不要对我打打杀杀的,才能用正能量去滋养它。”李大民鬼魅一笑。 看着他那副嘴脸,一股火冒出来,我有种强烈冲动再过去揍他,可想到那个囊泡,内观去看,只见那团黑东西陡然又膨胀了一些。 我刚才的恨意,竟然滋养壮大了它。 ?我心里发冷,这个李大民明显已经不是以前认识的那个人了。 李大民笑着说,咱们想办法出去吧,一切都结束喽。 他从我的手里缓缓拿过手电,我坐在地上没动,看着他。 他笑了笑不以为意,慢慢走出洞窟。 ?我 《阴间密码》第四百四十六章黑色太阳 《 阴间密码 》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kshuwx 第四百四十七章 姊妹俩 我和李大民已无话可说。 我也坚定的认为,现在的李大民已经不是他,变了一个人。 黑色物质虽然没有智能,只有底层的代码,但它和人混在一起的时候,这个人也变了,变得说不出来的邪恶。 李大民倒是不计较我的态度,我不和他说话,他也不和我说,如同路人,坐着长途客车返回了拉萨。 我没有继续游玩,想起在寺中发生一幕幕经历,如同做了一场梦,现在回忆起来,像是上辈子发生的事情。 我和李大民不约而同都买了第二天的机票,飞回了江北。 在机场落地的时候,他过 《阴间密码》第四百四十七章姊妹俩 《 阴间密码 》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kshuwx 第四百四十八章 重叠 陆陆续续又来了几个同学,一共凑了十个,五男五女。大家先是插花,然后又画画写毛笔字,中午的时候一起聚了餐,整个过程还是挺愉快的。 吃饭的时候,陈雨荷借着喝酒的机会坐在我旁边,问我这些年在哪混,现在做什么。我没敢说实话,自己没工作无业游民什么的,这话好说不好听。 我硬着头皮说,自己在物流公司现在做个小主管。 陈雨荷神秘地说:“你如果平时没啥事,来我这里坐坐呗。” 我有些游移不定,她一个已婚女子,没什么事老让我去她那干什么,胡思乱想的时候,她说:“我妹妹雨馨 《阴间密码》第四百四十八章重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四百四十九章 涨脸 黑哥看见我,倒是没什么特别反应,热情地招呼我们坐,歉意地说,现在刚搬过来,很多东西还要收拾,有点乱,多多见谅。 我们攀谈起来,黑哥有套上等茶具,为我们泡茶。他很会察言观色,知道我是第一次来,可能比较拘束,便主动和我聊天,问我在哪工作。 黑哥和皮南山都是江湖客,当着他们这些真人咱不能说假话,我直接告诉他,目前是无业游民,没什么工作。 皮南山道:“黑哥,你别瞧不起我们小林,他最近学会一套降妖伏魔的神通,叫什么来着,第一什么……” “第一光明法。”我笑:“哪 《阴间密码》第四百四十九章涨脸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四百五十章 寻念 大美两口子热切地看着我:“大兄弟,你一看就不是凡人,帮帮我们行不行?我们一家人,都感谢你……”说着便涕泪横流。 我挠着头,嘬着牙花子,左右为难。 黑哥摇摇头:“算了,不难为你了。皮南山,今天就这样吧,你们先回去吧,咱们改天再聚,我这边还得帮他们两口子找孩子。” 这是下了逐客令。 皮南山怒目看我,做着口型,一副恨铁不成钢,那意思是,能不能有点出息。 我犹豫说:“其实不是不能办,怕如果没效果,耽误人家事,而且吧……我还没用过这种能力寻人。” 《阴间密码》第四百五十章寻念 《 阴间密码 》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kshuwx 第四百五十一章 大行家 我脸色都有些苍白,苦笑着摇头,还没找到。 大美的表情瞬间无比失望,看我的眼神也不像开始那么崇拜了。 黑哥皱着眉说:“大美,你别催那么急,让小林兄弟休息休息,找到了自然会跟你说。” “我真的很着急啊。”大美带着哭腔。 “你早干什么了?!”黑哥眼珠子一瞪:“知不知道救人的黄金时间是48个小时?都过了三天,你做好心理准备吧。” 这句话落地,大美嚎啕大哭,老公在旁边劝着,也在抹眼泪。 我坐在长椅上,本来就心烦意乱,这老娘们一顿哭,更是闹心。 《阴间密码》第四百五十一章大行家 《 阴间密码 》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kshuwx 第四百五十二章 妄庙 我顺着胡同往里走了一段。众人不明所以,跟在后面,对我马首是瞻。 我站在胡同的中间,周围人来人往,有不少路人都探头看稀奇,觉得我们这一行人很是奇怪。我无暇去考虑这些目光。 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失踪孩子的下落。 我缓缓闭上眼睛,再次进入内观状态,在脑海里的影像里,此时此刻我并不在胡同里,而是站在一座荒凉的山上。大山连绵起伏,天空铅云密布,像是要下雨一样,沉闷的让人喘不过气,光线极其晦暗,周围一片萧索。 这种荒凉里呼吸困难,我赶忙从内观中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还 《阴间密码》第四百五十二章妄庙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四百五十三章 寻凶 这些人不愧是专业的,干活那叫一个麻利,清理垃圾的清理垃圾,疏通死水的疏通死水,挖掘的挖掘。工具也给力,按上一个水泵,直接往外突突突喷黑水。 我们在岸上看着,人就是爱凑热闹,时间不长,臭水沟附近聚了一批闲人,一起抻着脖子往里看。 皮南山无意中回了一下头,吓了一跳。我们几个一起回头看,后面少说能有百八十口子,男女老少都有,全背着手看热闹。 黑哥去赶,那些人轰也轰不走,而且大有越聚越多之势,黑哥也没招了。 有人过来问,你们到底挖什么呢。黑哥没好气地说,挖金子 《阴间密码》第四百五十三章寻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四百五十四章 臭水沟 我想了想,答应了黑哥,但是不能要十万这么多,我过不去自己这道关,最后减了一半,收他们家五万。 我的任务很简单,受委托寻找杀害小宝的凶手,不用亲手抓着这禽兽,只要寻到其踪迹,确定身份就可以。 黑哥跟我说,只要确定了凶手身份,剩下危险的活儿就不用我,他有的是办法去收拾那个人。就算凶手是什么修行大高手,好虎也架不住一群狼,黑哥手下有的是专门干脏活儿的兄弟。 我冥思苦想,怎么能找到这个凶手呢,没有其他的线索,唯一能入手的就是小宝死亡地点,那条臭水沟。 小宝死在 《阴间密码》第四百五十四章臭水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四百五十五章 证物 庙里漆黑一团,真正的伸手不见五指。 只能摸黑前行,我小心翼翼,一边走一边伸出手臂,在前面进行探路。走着走着,就穿过了一面墙直接到了墙外,月亮高挂。 我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 在念里,我只能看到、嗅到、听到,而无法接触实物。 这座庙有墙体,我不会触摸到,继续前行并不会撞墙,因为现实里并不存在。 出了墙我就有数了,又倒退回去,在黑暗的庙里继续探索。走了没多远,又从另一面墙里出去。就这样不断试探,我把整个庙的空间走了一遍,多大面积做到心里有数。< 《阴间密码》第四百五十五章证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四百五十六章 墙缝 说到龙鳞,我脑海里第一时间就蹦出一个人,周老板。 周老板是古董一条街上聚宝斋的古董老板,我们打过几次交道,曾高价卖过一块龙鳞给他,当时也是惹出了很多故事。 我最后一次和周老板联系,是推荐他租下来贸易公司老总何庆友生前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藏着暗门,暗门里呢,就是何庆友的藏宝室,里面藏着什么东西谁也不知道,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价值连城。 当时我和周老板在电话里口头约定,一旦发现密室,把里面东西拿出来变现,他会分给我一部分钱,有个比例提成。 这事说 《阴间密码》第四百五十六章墙缝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四百五十七章 办公室里的秘密 我目前的状态有点像盖革计数器,只能有效监测出辐射的范围和强度,却无法有效的祛除辐射。 神通只能保证检测,可我目前的法力无法有效保障。 it男告诉我,他出来创业手里没几个钱,只能找这样的凶宅,真要遇到鬼也没办法,穷有时候比鬼更可怕。 我向他道谢,从他的工作室出来,回到了何庆友的公司,隔着玻璃窗往里看,屋里阴沉狼藉,地上都是废纸,何庆友的密室藏在大办公室里,在走廊的尽头,门外是看不到的。 我沉思良久,周老板到底打没打开密室呢? 他在这里租房子其实 《阴间密码》第四百五十七章办公室里的秘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四百五十八章 密室的密室 联系上铜锁之后,我休息了一会儿,养足了精神,晚上八点准时到写字楼。 铜锁早就到了,背着他的工具袋,正在墙角抽烟,看见我来了就是一拳:“林聪,你真是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 我笑着说此话怎讲。 “上次你联系我是啥时候?”铜锁跟个怨妇似的,一肚子怨言:“叫我来也是干活的。你怎么出去吃饭泡酒吧从来不叫我?起码意思意思也行啊。” 我拍着他的肩膀,赶紧道歉,说不好意思,等这件事完的,好好请你搓一顿。 铜锁说,一顿不行,最起码也得三顿五顿……刚说到这,突然 《阴间密码》第四百五十八章密室的密室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四百五十九章 朱砂 我做了慎重的决定,还是出去看看。 艰难地从侧门挤出去,来到水泥平台,这里破烂不堪,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这平台下面是悬空的,我怕不结实,连人带水泥一起落下去。 我打着手电在平台上转了一圈,到处都是杂物,倒是没什么味道,这里常年有风吹进来,站着这么一会儿就遍体生凉,味道也吹散了。 我慢慢往外走,一直来到平台边缘。夹缝呈喇叭状,越往外越窄。来到边缘,勉强可以容我正面通行,再往前走一点,身体就要侧着。 我比划了一下,再侧着往外挤,也能勉强出去,但平台就到这里, 《阴间密码》第四百五十九章朱砂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四百六十章 一股火 铜锁分析的确实有道理,不过分析来分析去,周老板到底去哪了还是不清楚。 线索是有了,还是一团乱麻,各个事物间看似能联系一起,仔细一想,之间的联系点又诡异莫测,出乎常理。 事情就卡在这儿了。 他们两个人不停地讨论,周春晖焦急万分,铜锁百般安慰,说一些空洞的保证。 其实我还有个办法,但不能当着他们说。我清清嗓子道:“今天晚上有重大发现,暂时这样吧,大家先回去休息。” 铜锁赶紧就坡下驴:“好,好,不着急这一时,春晖妹子我送你回去,大晚上的一个人我不放 《阴间密码》第四百六十章一股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四百六十一章 下一个受害者 再醒过来的时候我已经在医院了,迷迷糊糊睁开眼,正在打点滴。 朦胧中看到铜锁正在和周春晖说着什么,我有些头疼,侧着看外面的天空,现在已经是白天了,不知不觉过了一夜。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内观中那个黑色囊泡爆裂,现在是什么状态呢,正要入定内观去看看,他们两人听到声音,一起看过来。 铜锁讽刺道:“呦,这不是拳王吗,你醒了?” 我揉着太阳穴想坐起来,周春晖赶紧扶着,把枕头掖在身后。铜锁在旁边看的泛酸水:“春晖,你可没对我这么温柔过。” 周春晖瞪了他一眼 《阴间密码》第四百六十一章下一个受害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四百六十二章 指甲 我问皮南山,能不能联系上王藤善。皮南山翻出手机说试试吧,人家老总天天日理万机,不一定有没有时间呢。 皮南山打了个电话,真联系上了王藤善,他正在欧洲考察,问有什么事。 皮南山打开免提,问:“王总,你了不了解僵尸?” 王藤善明显愣了一下,说道了解一些,问怎么了。 皮南山看看我,做了个口型,示意能不能说。我对王藤善不是太感冒,觉得没必要跟他说那么多,低声提示,简单说说就行。 皮南山想了想对着电话说:“最近我无意中得到一样东西,有人说是僵尸的手指甲, 《阴间密码》第四百六十二章指甲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四百六十三章 别墅 我一听有点懵,她们怎么私底下又约人了?我看向陈雨荷,她一摊手,表示一无所知。 我有点生气,毕竟我是请客的,你作为客人,约人不是没问题,能不能跟我知会一声呢,现在算怎么回事? 我眉头皱起,对陈雨馨说,你约人了怎么不告诉我呢? 陈雨馨也不和我恼,淡然一笑:“不好意思啊林聪,你要觉得亏了,这顿饭我来请。” “不是亏不亏的问题,”我强忍怒色:“我是请客的主人,你叫人来没问题,但的提前告诉我吧。” 陈雨荷一看战争要升级,调门越来越高,赶忙道,这顿饭我来 《阴间密码》第四百六十三章别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四百六十四章 月圆之夜 我和黑哥敲门,有保姆带我们进去,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正赶上这家人开饭,宽敞的客厅里有一张大理石桌子,摆满了牛羊肉的肉卷,各色菜品,还有好几袋子小龙虾。中间摆着火锅,咕嘟咕嘟作响,热气直冒。 一个男人挥汗如雨,正在厨房忙活,而女人们早就围坐在桌子旁,等着开饭。 看我们进来了,一个看起来很成熟的女人,招手对张大哥说:“老张,有日子不见了。” “弟妹,十年前看你什么样,今天看你还什么样,你到底有什么办法,怎么不见老呢?”张大哥哈哈大笑。 我在后面看到了陈雨 《阴间密码》第四百六十四章月圆之夜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四百六十五章 潜伏 陈老板开始抽烟,一根接着一根,客厅里充满了烟雾。 后来铜锁也不说话了,静的出奇,偶尔可以听见烟丝燃烧时发出的声音。 我并没有觉得担心和害怕,整个事最有危机感的应该是老陈家,我就是拿钱办事。抓到僵尸固然好,抓不到也没啥,能力所限。紧张之外,夹杂着一些兴奋和期待,僵尸这玩意谁见过?今天可能要见到活的了。 又过了一个小时,天色全黑了下来,众人在高度精神状态中,感觉有点疲劳。 陈老板把监控录像投放在客厅的电视里,一共四个摄像头,分成四格,我们这几个人盯着,眼都 《阴间密码》第四百六十五章潜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四百六十六章 避难 这股煞气强到就连周围的温度都在直线下降。 天空淅淅沥沥下起了雨,身上阴冷至极,最糟糕的可见度开始变得特别差。 我没有带任何雨具,就算躲在树下,头上很快变得湿了。用手抹了好几下脸,都没法把雨帘抹掉。 这个时候,别墅后面忽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口哨声,又长又锐,我打了个激灵,是黑哥! 我从树林里出来,猫着腰顺小路狂奔,来到后面的时候,就看到一个巨大的黑影腾空而起,跳墙而入,进到了别墅里! 这里实在太黑,雨势渐渐大了,我看不到人,大声喊着“黑哥,黑哥。” 《阴间密码》第四百六十六章避难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四百六十七章 来袭 陈雨馨特别害怕,问道,爸爸你怎么了? 陈老板一点点往后退,摆着手,磕磕巴巴说:“你,你们,赶紧走。” 话音刚落,就听“啪嚓”一声巨响,货架子全倒了,砸的满地都是破烂。所有人看到倒塌的架子后面,站着一个人影。 光线很暗,照在它身上,整个都是黑色的,不知是什么玩意。 突然凌空一跳,人影直扑而来。情急之中,我顺手抄起旁边一个马桶搋子,拨开陈老板,猛地堵在人影身上。 就感觉一股大力传来,马桶搋子“啪”一声就断了。 紧接着黑影就过来了,我闻到 《阴间密码》第四百六十七章来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四百六十八章 尸毒 僵尸见我来了,竟然有几分迟疑,最终还是怪叫扑上来。 黑哥急了,大吼:“小林,别拉硬,赶紧跑!” 我没有跑,而是站在僵尸对面,热血翻涌,一股股电流在身体里窜动。 它跳过来,我就觉得一股洪荒之力从身体内部迸发出来,大吼一声“啊!”猛地窜过去,没什么招式,就是简单一拳砸向僵尸。 僵尸完全无视我的拳头,继续往前蹦,到了近前伸出两只利爪要抓我。这时我的拳头到了,一拳正砸在它的胸口。 僵尸陡然飞了出去,这一拳下去我就感觉原本僵硬如铁的僵尸,跟个纸糊的一样 《阴间密码》第四百六十八章尸毒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四百六十九章 养尸地 王藤善给出的方子是这样的,糯米配白酒。买来半斤糯米,用高度酒蒸熟,半湿不干的时候快速敷在伤口上。 糯米拔毒,白酒消炎,如果症状不严重,一两天内就能驱邪辟污。 这件事确定下来,一块石头算是落了地。接下来是讨论怎么办,和王藤善说了下一步的计划,在别墅区附近寻找僵尸藏身之地。 “这件事确实需要做,但是还有一件事更重要!”王藤善说。 我们赶紧问什么,王藤善先问了一个问题,“你们知道僵尸是怎么炼成的吗?” 这个问题太专业了,我们几个面面相觑都不知道。< 《阴间密码》第四百六十九章养尸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四百七十章 天台 我问李大民,确切的地点能算出来吗? 李大民笑着说,当然可以,能精确到哪一栋楼,不过具体的房间就不太清楚了。 “先去看看吧,到了再说。” 我提出这个意见,李大民无所谓。 我们两个出来,上了我的车,李大民四下打量揶揄说,买新车了。我没心情和他闲聊,开车出去,从市区往外走。 “你为什么要帮我?”在路上,我实在忍不住问。 “没啥。”李大民说:“我们是朋友,再一个,我对僵尸也很感兴趣,居然还有人能在城市里养尸,这必须要看看。” 我歪 《阴间密码》第四百七十章天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四百七十一章 火山口 天台来人了?我赶忙藏到一堆杂物的后面,眼睛紧紧盯着大门,大半夜的,能来到如此冷僻的天台,一定有重大嫌疑。 我紧张到喉头发紧,暗暗捏紧双拳,难道来人就是一直要找的神秘人,杀害小宝的真凶? 高度紧张等了一段时间,天台门没有被推开,我快速喉头动了两下,不知为什么,全身都有些僵硬,紧张到控制不住手脚了,这还是从来没有遇见过的事。 我低头看表,想测算刚才听见脚步声到现在过了多久,外面的人怎么还没有进来。 眼睛盯在表盘上,却一点看不进去,脑子空白。我实在等不住,从 《阴间密码》第四百七十一章火山口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四百七十二章 拜月 手一碰到周老板的鼻子,冰冷异常。手指放在他的鼻子下面,没有任何呼吸。坏了,周老板不会真挂了吧? 我用很别扭的姿势拿起周老板的手,艰难去摸脉搏,手就跟冰木头一样,邦邦硬没有任何生气,别说脉搏,什么都摸不出来。 完了完了,我保持着悬挂的姿势,这时注意力都在周老板身上,竟不觉得累。 周老板这么一挂,面临着很多麻烦事,其他先不说,周春晖一个姑娘家,要承担起整个父亲的产业,可想而知里面的艰辛。 再一个,周老板死在这儿,还需要报官,验尸、查找线索,我作为第一个发现 《阴间密码》第四百七十二章拜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四百七十三章 父女 阴晦的月光游移过来,光亮照在周老板的脸上,这一瞬间周春晖惊讶地张大了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傻傻愣在原地。 铜锁看看周老板,又看看周春晖,轻声问怎么了。 周春晖快哭了,眼圈红了,慢慢走过去,“爸,是你吗,爸爸!” 周老板站在黑暗拐角,喉头发出低沉而怪异的叫声。 我一看不好,在上面大声喊了一句,“别过去!” 女孩像是根本没听到,仍然走过去,而且脚步越来越快。我赶紧对着铜锁喊,“铜锁!”铜锁抬头看我,“你赶紧下来,跑那么高干什么?” 《阴间密码》第四百七十三章父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四百七十四章 起死回生秘本 铜锁真是着急了,以光的速度跑到超市和药房,买了一堆东西回来,开着车进了小区。 天色蒙蒙作亮,趁着小区里还没什么人,我们赶紧进了居民楼。 铜锁背着昏迷的周春晖,我押着周老板,一路来到解铃的家,敲开门的时候,皮南山已经等候多时。 到了客厅,把周春晖放在椅子上,她昏昏沉沉的开始说胡话,一直叫着“爸爸”。 我把周老板推到皮南山面前:“皮爷,你不是想看僵尸吗,给你抓个活的。” 周老板张着大嘴,看到皮南山就想过去咬一口,发着“嗨嗨”的古怪声音。皮南山咽了 《阴间密码》第四百七十四章起死回生秘本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四百七十五章 黄天霸 周老板全身上下画满了符咒,神秘人做完了整个仪式,有些怅然若失。 他靠在墙边,屋里烛光幽幽,能感觉到很迷茫,枯坐在地上,半天没有动一下。 好半天他长长叹了一口气,站起来走到周老板的尸体前,长时间凝望。 这个场景再次破裂,之后是一片黑色的虚无。我是在周老板的死亡之境,他的意识已支离破碎,偶有的场景都是生前记忆最深的片段。 只能耐着心,慢慢寻找线索。 这时出现最后一个场景,狂风暴雨里,背景是毁灭一切的黑暗天空,一辆卡车停靠在路边,车后箱的门正对着一 《阴间密码》第四百七十五章黄天霸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四百七十六章 选择 张南华凝视着我,笑了笑:“看样子你都知道了。” “这件事牵扯太广,很多人都在里面,不过你放心,我是第一个知道的,”我说:“现在还没有第二个人知道,养尸杀人的神秘人就是你。” 张南华端起茶杯,把里面的苦茶一饮而尽,“我应该谢谢你。” “南华,不管你要做什么,正在做什么,收手吧。”我诚恳地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然后呢?”他看着我的眼睛,呵呵笑:“伏法?接受审判?大白于天下,去游街?让所有人知道张南华是罪不可赦的大罪人?” 我语塞,说实话 《阴间密码》第四百七十六章选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四百七十七章 一塌糊涂 我话音一落,张南华手指轻轻朝着空中凌虚一弹,躺着的小雪突然坐了起来! 在我极度吃惊的时候,小雪从床上跳下来,僵直站在地上。 她的身形娇小,我忽然明白过来,陈雨馨家遇袭、小宝死亡之境看到的,做下这一切的僵尸,就是小雪! 小雪已经死了,这是一个事实,更恐怖的是,张南华在运用秘术把她复活,第一步是做成僵尸…… 小宝和陈雨馨都是小雪复活的祭品。 张南华叹口气:“林聪,我还有一件大事未办,希望你不要添麻烦。你放心,到什么时候我都不会伤害你。” 《阴间密码》第四百七十七章一塌糊涂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四百七十八章 密室 我气笑了:“李大民,你也有资格指责我?谁都能说我,就你不能,你看看你干的这些事,我怎么敢跟你掏心掏肺说心里话?” 李大民勃然大怒:“那你叫我来干什么?信不着我,为什么让我来救你?” 我一时语塞,闷闷不说话。铜锁打圆场,“行了行了,这地方不是久恋之地,赶紧走吧,别叫人发现了。” 我上了他们的车,铜锁开车往外走,到了市区,我让他们把我放在路边。 李大民眼角跳了跳,“林聪我发现你怎么一点都不敞亮,做事苟苟且且,到底藏着什么秘密,这时候都不能说吗?” 我口气软下来,“我确实有难言之隐。” “算了,没劲,”李大民不耐烦:“铜锁把他扔道边,咱俩走。” 铜锁把车停在路边,我下了车之后站在那里,看着他们的车开远。等车一走,我马上叫了一台车,然后给黑哥打电话,问他到没到陈雨馨那里。 黑哥接了之后,口气听起来不对劲。 我察觉到不好,忙问怎么回事。 黑哥道,“陈老板一开始不信任我,不想让我过去,然后他女儿……那个叫雨馨的失踪了,我去的时候,人已经没了。” “啊?神秘人去了吗?”我大惊。 “不知道,我只知道陈雨馨失踪了,去哪了谁也不知道,陈老板一家正在哭呢。”黑哥说。 我让黑哥先把地址说了,催促司机赶紧赶过去,路上问黑哥,当时是什么情况,怎么被抓走的。 黑哥告诉我,据陈老板说,陈雨馨接到一个电话,然后执意要到外面,出去之后人就没了,再也没回来。 我的心一直往下沉,千算万算忽略了一个事情,那就是张南华抓陈雨馨根本用不着武力,陈雨馨对他心生爱慕,张南华一个电话就能让她乖乖上钩。 陈雨馨已经抓走了,我再过去意义不大,现在必须冷静下来,想想张南华到底在哪。 他说还差最后一步,就能完成,就可以让小雪复活。这么重要的关键一步,到底怎么实施,到底在哪他认为最安全呢? 我在车上闭目凝神,司机不管那些,开着车飞驰在夜晚空荡的街道上。 我脑海里突然蹦出一个念头,出来之后就止不住,有强烈的预感,张南华就在那里! 我告诉司机调头,然后给一个新的地址,让他过去,越快越好。 车子换了个方向,极速奔驰。 大概二十分钟后,我到了目的地,南华茶馆。车上下来,看着古香古色的茶楼,我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是一种极为强烈的感觉,张南华又回来了。 晚上没有开张,前后院锁着门,我一纵身爬上了前院的墙头,然后跳到院子里,一步步走向茶楼。 南华茶楼我来过好多次,也偶尔在这里喝过茶,白天的时候窗棂明亮,远处江水一收眼底,样式古风,其中蕴含敦厚之意。今天晚上,不知怎么的,看到这栋茶楼,竟感觉有些阴森,繁复的雕饰中蕴藏着一股说不上来的邪劲儿。夜色沉沉,茶楼院子里弥漫着淡淡又奇怪的中药味道。 我来到大门前,上面挂着锁,不过旁边的窗户没有关实,推开之后,我扶着窗棂一纵身跳了进去。里面很黑,宽阔的大厅空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 我在其中走着,想象这里白天茶客满堂高朋满座的情景,谁也没想到,入夜之后茶楼里会换了一种模样。 我在周老板的死亡之境里见过,张南华作法时选择的是地下室,一定要找到这个位置。 在大堂里转了一圈,我没有向楼上去,而是在一楼找着。翻了几个房间,都没有发现,最后找到了一个杂货间,打开之后,里面面积很小,堆着很多的铁皮架子。 我走进去,打开昏暗的小灯,看到在地上清理出一片区域,那里有个铁皮盖子。我蹲在地上打开,盖子开了一条缝隙,并没有关实。 打开之后,下面是一条楼梯,直通黑森森的地下。 我深吸口气,顺着楼梯下去,到了下面出现走廊,走廊的尽头是个房间,虚掩着门,里面隐隐放出光线。 我蹑手蹑脚走过去,顺着门缝往里看,什么都看不着,静心侧耳去听,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我做了几个深呼吸,鼓足了勇气,慢慢把门推开,里面没有灯,墙壁四处都是烛台,摇摇晃晃亮着小山一般的蜡烛。 在这明晃晃的烛光下,我看到了一样东西。 从天花板上悬垂下来一根绳子,绳子底端绑着一个类似于猫的动物,浑身火炭红。绳子正拴在动物的脖子上,看起来像是上吊一样,这动物左右摆动,从脖子到尾巴,中间的皮毛上沾满了干涸的血迹,斑斑点点,触目惊心。 我看得心里发凉,好像张南华故意要这么折磨这个小动物,就是为了它脖子里出来的血。 我慢慢走到近前,在跳动的烛火光亮中,猛地怔住,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个吊死的小动物是一只火狐狸。 我脑子“嗡”的一下,情不自禁双膝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我探出手轻轻抚摸着吊死的这个狐狸尸体,喉头难以发声,好半天才喃喃地说出来,“丽丽,黄丽丽……” 我认出来了,这只狐狸就是黄丽丽。 我记得数日前,曾经委托张南华送黄丽丽去东北安家,事后张南华也告诉我,黄丽丽已经住下了。我当时长舒口气,它也算功德圆满,有了归宿。 千想万想没有想到,黄丽丽这只小狐狸,竟然被吊死在这里。 我轻轻抚摸着它的皮毛,干枯、早已失去了光泽,它死了,身体里的血几乎都空了,表情非喜非悲,十分恐怖,既让人感觉害怕,又是心疼。 我双手把住绳子,用力一挣,“啪”一声,把绳子挣断。扶住黄丽丽的尸身,小心翼翼放在地上,轻轻把它脖子上的绳子解开。 黄丽丽面朝上,四个小爪翘起来,紧紧闭着眼,身体已经僵硬。 我轻轻摸着它的毛发,擦擦眼睛,心中怒火在燃烧。我一定要找到张南华,问个仔细。可是环视这里一圈,封闭的房间里,除了燃烧的蜡烛,并没有任何人的存在。 我非常不甘心,来到墙壁,每一面墙都在细细的检查,等检查到最后的墙体,用手把住灯台使劲一拽。 灯台后面竟然连着一道暗门,后面是一条甬道,向上延伸。 我正要钻出去,忽然觉察到一件非同小可的事情。 茶馆的地下密道和暗室,肯定是很早就有的,应该是和茶馆同时修的。不可能茶馆先修好,地基都打牢了,然后再掏地下暗室,那这个楼非塌了不可。 如果这么来算,这地下室可是有年头了,绝对是在张南华得到那本妖书之前就有了。 我一直以为,张南华是在得到妖书之后,受到书本蛊惑变“坏”的,可是现在看到这间诡异的地下密室,这个想法有些动摇了。 一个心怀坦荡,做事光明磊落的人,干嘛要在自家地下刨出一秘密的地下空间呢? 不知怎么搞的,心里很不舒服,我回头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黄丽丽尸体,心中又是疑惑又是怒火,身体都在控制不住的抖动,我要抓住张南华,一定要问个仔细。 从这条甬道钻进去,一路上行,时间不长来到出口。出口在头顶,要登着垂直的铁梯子上去。 到了上面,我轻轻的把盖子推开。 刚把头冒出去,就发现外面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大雨,天空昏昏沉沉,周围黑到一塌糊涂,几乎目不视物。只知道外面是山区,具体细节看不清,一切都裹在黑森森的浓黑里。 我冒着大雨从下面钻出来,天空轰隆隆作响,抬起头看,恰好看到极高的云层中,有闪电掠过,紫色的光芒亮得刺眼,那里蕴藏着极大的能量。 我手搭凉棚四下张望,突然又是一道闪电掠过,不远处一个山头上,竖着两根桩子。 每桩子上都捆着一个人,大雨滂沱,只能看到隐约的剪影,看不清是谁。 我擦了一把脸,知道危机就在眼前,不敢有半分停留,用出吃奶的劲头,顺着那个山头跑过去。 大雨轰隆隆下着,落地成烟,黑森森的树木在深夜里摇摆,发出哗哗的响声。这种环境下,让人的原生恐惧在快速沸腾。 第四百七十九章 字字诛心 我穿过雨雾重重的树林,终于来到山坡,大雨里那个地方只能隐约看到人影,无法看清细节。 我全身浇透,已经变成了落汤鸡,没有退缩,还在一步步往上走。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黯淡月光里,终于看清楚了。地上竖着两根桩子,分别拴着陈雨馨,还有小雪的尸体。 陈雨馨处于昏迷状态,垂着头,全身都是水,脸色苍白,看起来极为可怜。 张南华站在两人中间,右手的手心端着一台不大的精致香炉。这么大的雨里竟然没熄灭,镂空的炉盖渺渺向外散发着青烟。 他闭着眼睛,身体挺拔而立,微 《阴间密码》第四百七十九章字字诛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四百八十章 山之法阵 伴随着大雨,山下走来两个人,手电的光线划破黑幕,身影渐渐清晰。 我这么一看,竟然是李大民和铜锁。他们共撑同一把伞,铜锁打着伞,尽力撑在李大民的头上,自己半拉身子在伞外都浑然不觉。李大民负责打手电,强光照过来,脸上带着笑意。 铜锁就像是伺候领导一样,丝毫不敢大意。两人慢慢走过来。 李大民哈哈大笑:“林聪,狐狸再狡猾也比不上好猎手,你一走,我就让铜锁开车在后面跟着你了。” 他抬起手电,毫不客气用光亮刺破雨帘,照着山坡上的张南华。 “张南华,”李大 《阴间密码》第四百八十章山之法阵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四百八十一章 玻璃面 我利用第一光明法在张南华布置的法阵里艰难寻找出路,到处都是七倒八歪的墓碑,目所能及的一切都是黑雾弥漫。 我的第一光明法只能驱散几米远的地方,这里四面八方是源源不断的黑雾涌现。 陈雨馨被大火折磨的惨叫声似乎就在耳边,我实在走不动,每向前一步都无比艰辛和痛苦。 就在这时,冥冥之中的空中传来张南华的声音,“还有最后一道雷,彻底点燃陈雨馨的灵魂吧,一切大功告成!” 我听到空中传来隐隐的雷声。现在是在法阵里,看不到现实中的天空,却能听到声音,我知道这是张南华故意 《阴间密码》第四百八十一章玻璃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四百八十二章 凤凰山 听到李大民这么冷嘲热讽,我非常生气,把陈雨馨背在身后,转身就走,后面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首先要把陈雨馨送到医院,通知她的家人,还要处理张南华和小雪儿的尸体,把他们合葬。 一件件事情都堆在我这儿,要尽量处理好,不留下任何遗憾。 陈雨馨的伤势应该不太重,火只是烧到了她的后背,按说那么大的火这人早死了,陈雨馨却好像没怎么被烧伤,可能的解释只有一个,那就是老天爷并没有想灭她,留了一线生机,张南华和小雪儿无论如何也逃不过天谴。 我把陈雨馨送到了医院,住下之后通知了黑哥,说找到了雨馨,让他联系陈家的父母来。 时间不长,陈老板和他老婆,还有陈雨馨的姐姐陈雨荷都到场了,看到自家女儿折腾成这样,嚎啕大哭。我把事情的经过简单讲了一下,并没有提张南华的名字,也没有说他抓陈雨馨是为了什么,随便编了个谎言就过去了,我相信陈雨馨也不会和父母提起张南华的。 陈老板对我是感恩戴德,握着我的手就不松开,激动地说谢谢。他老婆更是在一边掉眼泪。 黑哥冷笑说,陈老板,人家林聪可对你女儿有救命之恩,你就口头感谢啊? 陈老板拍着我的肩膀说,林聪青年才俊,以后有什么需要我的就是一句话。 我其实也没什么需要的,又不图他钱。看着病床上昏迷的陈雨馨,我心下凄然,为了救她,付出了张南华和小雪儿两个人的性命。 我发愣的时候,黑哥把我拉到一边,说这次不能放过陈老板,救了他女儿一命,怎么也得大出血,不能让他抠抠索索的。 这事交给黑哥,保证办妥。黑哥道:“林老弟,你不是一个入俗的人,谈钱的事情交给我吧,肯定不会委屈你。” “这都是小问题,”我沉默了一下说,“黑哥,我想跟你说件事,神秘人已经伏法,他已经死了。” 黑哥眉头一挑,“就是你刚才说的抓陈雨馨那个人?” 我点点头,在刚才的故事里加了更多的细节,包括天谴。神秘人我始终没提名字,最后说道,“他和他最爱的女人一起烧死了,我打算合葬他们。” 黑哥沉默了一下说:“你合葬我不反对,你隐藏他们的身份和姓名也可以,但得给我一个证据,给小宝他们家人看,证明神秘人已经罪有应得。” 我点点头,明白怎么做了。 接下来的时间,我忙的连轴转,和黑哥一起找来了车,到山上收了张南华和小雪儿的尸,谁来做这件事我都不放心,张南华得罪人太多,我怕有人辱尸。从头到尾我都在,防止这类事情出现。这是我出于朋友道义,最后能帮张南华的了。 当然人死了不能白死,还得报官报备,打顺各种关系。在检查张南华遗物的时候,竟然意外的发现了他的一封遗书,张南华已经预感到了天谴的危险性,说自己逆天而行,一旦死去,也是天道,早点留下安排。 正因为有了这封遗书,张南华的死亡没有任何争议,而且他对于身后事已经做好了各项安排,这些就不用我来操心了。 几天后,张南华和小雪儿秘密合葬在一座大山的深处,没有立碑没有起坟,来参加葬礼的只有寥寥几个人,我、皮南山、铜锁、黑哥和周春晖。 其中只有我、铜锁和皮南山知道死者是张南华,其他人都不清楚其身份,我也没细说,大家只知道埋在土里的,是那个杀了周老板、杀了小宝的神秘人,他也是我的朋友。 除了安葬张南华,我还把黄丽丽的火狐狸尸体另寻地点安葬。 从葬礼回来,我受了巨大的打击,一直郁郁寡欢萎靡不振,暂停所有的应酬。 黑哥给我打过两笔钱,一笔是小宝家里的,一笔是他榨出的陈老板报酬。两笔相加数额已经过了十万。 我一直没有去银行查,就那么放着,实在是没有心思,心情一直恍恍惚惚走不出来。天天睡不好,白天黑夜的颠倒。 除了张南华的事情,我在反思自己的所作所为,应急状态下所采取的策略。 整件事可以说办的是一塌糊涂,虽然最后结果看似还好,罪人伏法,我又得了报酬,但感觉这件事里最大的失败者是我。 我整天关在屋子里,也不出去,痴痴傻傻地坐在床上,反复想着自己的人生,自己经历过的那些事。 我忽然发现,应该换一种活法了。 早晨,我推开门走到外面,妈妈在收拾早饭了,阳光从窗户透进来,整个客厅里都亮亮堂堂。 妈妈看我的精神焕然一新,笑着说,“今天怎么了,感觉好像变了个人。” “妈,我决定重新做人了。”我微微笑着说。 “好。”妈妈欣喜:“儿子,你知道吗,这几天你状态这么差,妈妈看在眼里疼在心上。妈妈知道你大了,心思多了,如果想讲就会和我讲,不想讲你也有自己的处理方式。现在走出来了,说明你想明白了,妈妈特别高兴。” 我沐浴在阳光里,感觉一种平静和踏实。早饭后,我到卫生间好好冲了个澡,出来之后换了一身新衣服。 妈妈道:“小聪,妈妈想跟你商量个事。” “你说吧。”我示意她说。 “妈妈想去凤凰山,你和我一起去好吗?” 我有些意外,“怎么想去那了?” 妈妈有些神伤,声音低低说:“你忘了,你爸爸就是在凤凰山失踪的,我也是在那里昏迷的。” 我心一抽抽,没有说话,这件事几乎成了我们家的禁语,凤凰山大劫尽可能的避之不谈。 “我一直都想和你说了,”妈妈轻轻道:“我想去找你爸爸,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我爸已经在他单位的性质定下来了,不算失踪,而是遇难。我也认为找到的机会不大,我曾经在中阴之境的一幅画里,看到当是发生的情况,道观地裂,我爸爸落下了地缝深渊,看起来再无救还的可能。 第四百八十三章 玻璃晶面 既然妈妈说到这儿了,我就算再没抱着希望,也要去搏搏。哪怕看看,确定老爸不在了,死了这个心也行。 我点点头说,你看着安排吧,你只要觉得身体状态还可以,咱们就出发。 妈妈欣慰地笑了:“小聪,自从我苏醒回来,咱们娘俩就没有一起旅游过,就当这次进山去玩了,好吗?” “也不是玩,寻找我爸爸下落的线索,这是做儿子的责任。”我说:“妈,你放心吧,东西我来准备,你定时间和路线就行。” 过了几天,妈妈果然联系到了一个本地驴友团,都是自发结合在一起的驴友。我奇怪地问,为什 《阴间密码》第四百八十三章玻璃晶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四百八十四章 贼 定境里寂静无声。 我的意识无形无体,端坐在神秘的晶体玻璃前,凝视着。 说它是镜子,不反光,说它是玻璃,又不能一眼望到底,只是个很难形容的东西。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还是什么都没有,难道这个方法错了?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了一个声音,“林聪,林聪……”意识境中似乎有人正在念我的名字。 我猛地一震,聚精会神看过去,声音似乎在呼唤,有些急促,细听之下才知道,它来自于晶体的内部,好像有一个深不可测的黑暗深渊。 这是一种召唤,是不是让我到这个晶体面里面呢 《阴间密码》第四百八十四章贼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四百八十五章 道场 酒店安保得不到结果,也就作罢,我和妈妈办理了退住手续。今天是驴友集合进山的日子。 我们两个带好装备,第一时间来到凤凰山脚下的一间民宿门口,集合地点就在这里。 民宿前有个小广场,此时来了不少人,大部分都是穿着冲锋衣、背着登山包、手持登山杖的老头老太太。分成很多队伍,有的打着旗子有的敲着鼓,各有各的组织。 我妈给导游打电话,终于在广场角落找到了我们的登山队。队伍里大多是年轻人,有男有女,大家说说笑笑,气氛非常好。 等到上午九点,基本上人都到齐了,导游是个中 《阴间密码》第四百八十五章道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四百八十六章 飞升的传说 大家都在静静听刚哥说故事,山风吹进来,温度有点低了,有人像是怕冷一样抚着自己的双肩。 刚哥道:“那处孟婆道场,说实话我也没见过,只知道在山里,具体什么位置不太清楚。最早是听山里的采药师傅说的。他们怎么说,我就怎么复述,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他笑了笑。 众人面面相觑,都跟着礼貌地笑笑。 “这处道场不知成形何年何月,历史已经不考究。听采药人说,大概是清朝末年的时候,江北大乱,很多出家的、还有避祸的人跑到凤凰山的大山里,他们或是自己盖房子,或是重新翻修已经落 《阴间密码》第四百八十六章飞升的传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四百八十七章 山中道场 后来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半夜莫名的心悸而惊醒,看看表下半夜两点多了。 揉揉眼,我发了一会儿呆,心想再这么可不行,明天还得赶一白天的路,怎么也得养好精神…… 正想着,忽然听到帐篷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脚步放的很轻,踩在大殿颗粒感的地上,发出几乎难以听闻的声音。 我没有急着坐起,此时有月光,如果我坐起来,隔着帐篷是能够看到身影的,现在无法确定来人身份,还是不要打草惊蛇的好。 有可能是某个驴友晚上睡不着出去闲溜达,或是出去上个厕所。 我侧了个身,眯缝着 《阴间密码》第四百八十七章山中道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四百八十八章 抓捕 妈妈告诉我,这张地图是当时他们第一次到孟婆道场时粗绘的,上面标记的红色骷髅头就是最终目的地。 怕引起麻烦,我找到刚哥,告诉他,我们母子想在这里多住几天,不跟随队伍回去了。刚哥没什么吃惊的,只是嘱咐我两句,说这里虽是村落,却也背靠险峻大山,在村子周边玩玩就行,万万不可进山。 我装作洗耳恭听的样子,连连点头。 到了晚上,村子里举行了一场盛大的篝火晚会,来这里游玩的驴友们都去参加了,非常热闹,大火蓬蓬燃烧,照红了半个夜空。青年男女们围着火堆跳舞喝酒唱歌,尽情挥洒着青春的荷尔蒙。 妈妈看了一会儿就回去了,毕竟不太习惯这样的场合。我买了一瓶啤酒,躲在黑暗的角落里,看着远处的篝火和热闹的人群,没有参与进去,慢慢小酌,一会儿喝到上头的时候,回去来个闷倒驴,好好睡一觉。 正细酌放空的时候,身后响起一个声音,有人踩在地上树枝,发出轻微的爆裂声。 不知为什么,这一瞬间我耳朵根子突然一烫,有种极为不好的预感,下意识往前一趴,后面突然“啪”一声脆响。 我赶紧回头看,后面黑暗里出来一个黑衣人,手里拿着那么粗一根棍子,正打在我刚才坐着的位置。如果不是刚才灵机一动,福上心头,这时候就被开瓢了。 “你他么的……”我一股火蹭就上来了,谁啊这是。 那人一击不中,转身就跑,迅速遁入黑暗。我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咯噔一下,这人的身影怎么那么像酒店摄像头里拍摄的小偷呢。 一身黑衣,身体瘦长,头上戴着头帽,鬼鬼祟祟的。 我忽然觉察到事情不是那么简单,酒店小偷、现在的偷袭,甚至昨天夜里寺庙进来的神秘人,说不定都是他! 不能让他跑了! 我一咕噜爬起来,顺着黑暗就追了下去。 后面是一片小树林,这小子速度极快,顺着山林的缝隙蹭蹭往前撩,看那模样就像是月光下的一只瘦狼。 如果我没有第一光明法打通身体素质,根本追不上,现在身体上了几个台阶,快速狂奔竟然不怎么吃力,紧紧咬在这人的身后,时刻不放松。 能看出这人对于地形极为熟悉,绝不是狗急跳墙夺命狂奔,而是绕着树木枝叶,一会儿上一会儿下,时而隐没时而出来,一窜就老远。我的心里激发出一股劲儿,今天非追上你不可!不把你抓到我这一身神通就白练了,我跟你姓! 我们两个越跑越深,深入丛林腹地,土坡陡岩层出不穷,遇到上坡我们还不见差距,等遇到下坡差距就出来了,陡峭的下坡他要手扶着一点点往下,而我脚一踩,手一撑,那么大块岩石就飞跃过去。就这样,在昏暗的月光下,我们两人越来越近,我能听到他的喘息声。 我看到脚边有块石头,抄起来对准其人的后背,“嗖”就扔过去。石头如光如电,眨眼即到,他正在爬到一处高坡,想扶着下去,这块石头“啪”一声重重打在他的后背。 那人惨叫一声,整个人翻滚下去。我双脚踩地,一个飞跃到了坡上,借着朦胧月光一看,吓了一大跳。 这块地形竟然如此险峻,那人翻滚着过了陡峭的山岩,下面是深不见底的悬崖,他两只手把着岩石的边缘,整个身体悬空。 此时山风大作,吹得他整个人在半空乱动,十个手指头勒得红红的,眼瞅着就坚持不住了。 我喘息了几口气走过去,蹲在岩石上,往下看。他一身黑衣,戴着头帽,看不清面目,身体越来越僵,从喉头嘶哑地喊着,“救命,救命。” “你到底是谁?”我没急着救他。 “救我,救我,我不行了。”他的手指头像是鸡爪子,紧紧扣着岩石边缘,真是要撑不住了。 我不急不忙从兜里掏出一包烟,从里面慢条斯理抽出一根,叼在嘴上点燃。 “救我……救我……”他的声音里都透着胆颤心惊:“我真的不行了!” 我把烟揣回兜里,抓住他的双手,嘴里含着烟含糊地说,“松手,交给我。” “你,你别害我……”他嘶哑地说。 “要是信不着我,我这就走。” 他无奈了,慢慢松开扣住岩石的手,把自己完全交到我的手里。 我猛地往上一提,他整个人飞身而上。这人很轻,估计也就一百一十来斤。我只是这么拽一下,他很会借力,马上窜了上来,双手撑住岩石,一个轱辘终于滚到了安全的地方。 刚才的生死一线,把这小子吓得不轻,他仰面朝天躺在岩石上,对着夜空月光,呼呼直喘,胸口激烈起伏。 这时候他终于露出了藏在头帽下面的面庞,借着光,能看清一些轮廓和细节,我心里陡然一惊,这人怎么这么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我凝神想了片刻,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记忆,磕磕巴巴地说,“你,你是,陈叔叔?” 陈叔叔是我爸和我妈同在勘探队的同事,我那时候很小,他经常来我们家,几个大人一聊就是半夜。后来就在探索凤凰山孟婆道场的时候,发生了意外,他和我爸爸曾经发生激烈的口角,然后就是天塌地陷,后来整个勘探队的人都发生了意外,我爸爸失踪,我妈妈昏迷,而这个陈叔叔从此下落不明,谁也找不到他。 此时此刻,他竟然就这么出现在这里。 他听到我说“陈叔叔”,马上坐起来,仔细端视着我,好像想起了什么,又不敢承认,颤抖着说,“你,你是……” “我是林聪啊。”我大叫。 “林岳和孙小娟的儿子?”陈叔叔眨着眼问。 “对啊,就是我!陈叔叔!”看到他,我有一种极为亲切的感觉,眼泪都快出来了。 陈叔叔没有惊喜,反而有些恼火,“你,你怎么会入坠入魔道的?” 第四百八十九章 红色石头 “我怎么入魔道了?”我既纳闷又不高兴:“我挺好的。陈叔叔,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陈叔叔倒退了一步,上上下下仔细打量我,凝思片刻:“你是自己来的吗?” “和我妈来的。”我赶忙说。 “你妈醒了?孙小娟醒过来了?”陈叔叔惊疑地说。 我点点头。 他想了想,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不信任,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能不能带我去见见你妈?”陈叔叔问。 “行啊,我们这就回去。”我站起来,掸掸屁股上的尘土,准备带他回去。 “等等。”他 《阴间密码》第四百八十九章红色石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四百九十章 奇怪地形 石头靠近我的时候,红色上出现了一丝丝的黑色,离得越近,黑色越多,像是数不清的黑色微生物爬上了表面。 “看到了吗?”陈叔叔说:“就算你没有入魔,你身上也附魔了。” “等等,这石头是什么东西,法器?”我赶紧问。 陈叔叔看着我,凝视了好半天,说道:“我现在隐居在凤凰镇,那天晚上石头突然变颜色,我心里一惊,这是阴魔出现。我拿着石头出去寻找,后来发现魔在酒店的二层,我顺着后墙爬上去,窗户里看到了你,聪儿,你就魔的来源。” 原来是这么回事,我赶紧道:“陈叔叔,我不 《阴间密码》第四百九十章奇怪地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四百九十一章 豪横 我们到达一片山谷,长着很多绿树,蓊蓊郁郁,看不清进路。远远这么观测过去,树冠阴阴,犹如一团团古怪的雾气,笼罩在山谷里。 老妈拿着指南针看看,重重喘了几口气,脸色有些不好看。 我赶紧扶住她,问要不要休息,她指着山谷丛林的深处,说道:“不远了,就在那,到了再说。” 越往前走,老妈的状态就越糟糕,走一步要喘很长时间,两条腿像是灌了铅一样。 扶着她坐在一棵大树下面,她靠着树干,闭着眼喉头动了动。我拿出运动饮料,喂了她几口,她这才缓和下来,轻轻说,聪儿,妈妈真的 《阴间密码》第四百九十一章豪横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四百九十二章 失踪 陈怡在悬崖下面抬起头,手遮着额头上的阳光,应该是看到我们了。她喊着:“喂,上面是谁?” 我有些纳闷,这个女孩怎么来了。 妈妈坐在一边的石头上,擦擦汗说,“聪儿,你下去看看她的目的,和她聊聊,最好是能劝走。” 我在心里暗暗摇头,劝走是不太可能的,这女孩跋山涉水,一个人找到这里,绝对不是瞎猫碰死耗子,胡闯乱闯无意走到的。她肯定知道这里的位置,目的性极强。 有一点可以证明,我和妈妈大清早出发,中间几乎没怎么休息,紧赶慢赶才到了这个地方。而陈怡几乎和我们是前后 《阴间密码》第四百九十二章失踪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四百九十三章 见面 有这么一根救命稻草,我要紧紧抓住。她问什么我就答什么,没有好隐瞒的。 我直接告诉她,我妈妈以前是地质勘探队的,几年前曾经他们来过这里,结果遭遇到了意外,妈妈昏迷,爸爸失踪了,具体的经过我也不太清楚。现在我妈已经从植物人状态苏醒过来,恢复了神智,我和妈妈一起来寻找爸爸失踪的线索。 陈怡一听,惊讶地说:“你爸爸和妈妈叫什么名字?” “我爸爸叫林岳,我妈妈叫孙小娟。”我说。 陈怡上下打量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你不是陈怡吗?”我愕然。 《阴间密码》第四百九十三章见面 《 阴间密码 》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kshuwx 第四百九十四章 莲花灯台 在暗红色的门上,有人用尖锐的器物刻着一行歪歪扭扭浅浅的字,上面写着:聪儿,我先进去了,不要担心。妈妈。 我愣了愣,一颗心慢慢地放下来,刚才一个人的时候实在是太紧张了,没有发现妈妈留下来的字。 “原来阿姨已经进去了。”陈怡打着手电照着最上方的铁丝网:“一定是从这里。” “我妈也是,怎么扔下我一个人进去。”我有些埋怨。 陈怡道:“聪哥,可能是当时发生了什么事,阿姨怕机会稍纵即逝,所以才着急进去。” “有道理。”我重新认识一下陈怡,这小女子二十年没 《阴间密码》第四百九十四章莲花灯台 《 阴间密码 》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kshuwx 第四百九十五章 灯台机关 这莲花灯台让我很不舒服,便提议说,暂时别动它,四下里找找看看。 陈怡有些害怕,和我寸步不离,我们把整个大殿慢慢走了一圈。 确实很大,我们慢慢一圈下来至少要二十分钟,但是也出乎意料的空旷,整个大殿除了中央的香案和灯台,再没有其他的东西。 几根高高的柱子阴沉沉的矗立在大殿四角,手电中它们落在地上参差斑驳的黑影,如同一个个恶鬼。我们重点检查了大殿的后面,有黑洞洞的窗户排成一排,窗户打不开,锁得死死的,看不到任何通往后面的通道。 我用碎纸片在这排后窗前试了很多 《阴间密码》第四百九十五章灯台机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四百九十六章 拒绝 我仔细回忆此前的莲花形态,还真是半开放状态。 陈怡满怀期待地看着我,我思考了一下说,“这么看来,莲花灯台一共有三种形态,开放、半开放和合拢。” “对啊,”陈怡说:“莲花灯台肯定是机关开关,相应的也对着机关的三种状态。” “如果点燃灯台,莲花完全开放,会不会还可能导致整个地面开裂呢?”我分析着。 陈怡从兜里摸出一个野外用的防风打火机,递给我:“聪哥,那就试试吧。” 我接过这个打火机,来到灯台前,女孩用手电给我照亮。 近距离一看这灯台确 《阴间密码》第四百九十六章拒绝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四百九十七章 左右为难 “陈叔叔,我还叫你一声叔叔,你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我的怒气越来越大,“竟然拿我的妈妈来威胁我?” “我已经跟你说了最好的选择。马上带着你妈离开,永远也不要回来。”陈叔叔隐藏在黑暗中,阴冷低沉的声音在大殿回响。 陈怡都快哭了:“爸,聪哥是好人,不是什么魔,你别这样好不好?”她拉着爸爸的胳膊,来回晃动。 “小丫头片子,你懂什么,这是大事!”陈叔叔猛地一甩,具体过程我没看清,黑暗中就听到“啪”的一声,好像是抽了女孩一个嘴巴。 手电光亮晃动,我隐约看到陈怡捂 《阴间密码》第四百九十七章左右为难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四百九十八章 封土 就在这危机关头,陈叔叔大叫一声:“好,我带你去见你爸!” 我眉头一挑,惊喜地问,“真的吗?” “真的,不要再让莲花开了。”陈叔叔心急如焚,声音变了味。 我心说话,早这样不就好了,不来点强硬手段你还不把我当盘菜。 要把莲花灯熄灭,就得把下面底座里的灯油扑灭,可是里面燃烧的已经很旺,我几次试探着把手伸进去,都不得不撤出来,烧得手生疼。 我在找有什么工具能够辅助一下,陈叔叔踉踉跄跄过来,扑在香案上,也不知道在莲花灯摆弄了什么,只见底座里伸出一个月牙 《阴间密码》第四百九十八章封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四百九十九章 秘密所在 我问妈妈怎么办。 妈妈叹口气:“现在已经是下午了,先回到前面拿到装备再说。这地方这么大,绕过去恐怕要很长时间。” 我们开始绕着道场找前面的路,根本没有什么路,只能找了两条勉强能走的羊肠小道,花费了将近一个多小时的时间,终于回到了道场前面。 此道场占地面积就很大,密道和密室估计会特别多,笼在外面这层山丘封土更是大到难以想象,简直是一座小山。 等我们到前面的时候,太阳西斜,快要落山了。今天想从这里走出去,恐怕是不可能,只能在这儿过夜。 我们娘俩吃 《阴间密码》第四百九十九章秘密所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五百章 心机 我和陈怡顺着铁栅栏门往里走,没多远感觉地上起伏不平,有很多积水和泥浆,踩在脚上发软。 我用手电照着,这里是一个天然形成的溶洞,洞壁深黑,有很多突突起起的石头。用手在上面摸了摸,手上都是湿的,非常潮。 我看看陈怡,女孩走在前面,非常小心,脸上有一种惶惶的恐惧。 这条通道走到尽头,前面出现一条岔路,是一个只能容得下一人进入的小洞口。这个洞口上,打造了人为的栅栏门,上面的栅栏铁条至少也得一个指头的粗细,真要进去,外面一旦上了锁,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出不来。 我 《阴间密码》第五百章心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五百零一章 内外交困 我被封在铁栅栏门里,握着手指头粗的铁栏杆,拼命拽着,眼见得陈怡被她爸拖得越来越远。 我抱着最后的希望大吼:“丫丫,过来救我,你别走啊!” 陈怡被她爸拖得没了影,女孩的哭声渐渐远去。我浑身冰凉,一屁股坐在铁栅栏后,这里形成一个封闭的监狱,把我关在其中。 我第一时间没考虑自己,而是想着妈妈。她在外面等我,如果我长时间不出去,她肯定着急上火,要回来找我,要出麻烦的。 我不知道陈怡走出去多远,赶紧跪在地上,把头凑在铁栏杆的缝隙上,冲外面大喊:“丫丫,出去告诉我 《阴间密码》第五百零一章内外交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五百零二章 星图 这个方法真是好用,走投无路中没想到峰回路转。趁你病要你命!怎么可能放走这黑影。 我索性对自己的意识不设防,睁开双眼,迎接辉映的洞壁颜色进入意识境!过程简直太痛苦,头晕脑胀,胃里也不舒服,想吐。 此时是我和玻璃里黑影互相较量的过程,谁输谁赢就看谁的意志力强! 这个洞壁所映射的光芒照进了意识,投射在玻璃面,不反光的玻璃面竟然一瞬间变成了五颜六色,犹如七彩艳霞。 各种颜色的光顺着玻璃面往里投射,再看过去,玻璃面像是从二维瞬间变成了无限三维的状态。如同一面镜子 《阴间密码》第五百零二章星图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五百零三章 琥珀 继续往里走,地下洞窟里出现了壁画,类似上古的涂鸦,线条极其简略,一时半会也看不明白。 正走着,眼前一片漆黑,打着手电,光亮的照射范围也被强制缩减。一开始我以为功率不够,狠狠敲了两下手电,然后照着自己的眼睛,晃得眼泪都出来了。 手电光还是这么个亮度,发生这种状况只有一个可能,环境发生了变化。 我看看周围,这是一片黑色虚无世界,黑暗犹如浓烟从深处吹出来,阻挡住了光亮。 我小心翼翼,没有莽撞轻易往里走,用手电照了一圈,看到在地中间放着一个香炉。 香 《阴间密码》第五百零三章琥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五百零四章 炼化 我正发愣的时候,黑影又进了一步,它虚浮空中,不是实体,能看出是由灯台燃烧的光影投射而成。 我疑惑了,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正这么个工夫,黑影又漂浮着靠近了一点。 就这么三漂两漂,它陡然就到了近前,我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整个人突然凌空飞起,“啪”一声居然粘在了洞壁上。 洞壁就跟流沙一样,我开始往里陷入。 我胆战心惊,继而是毛骨悚然,这不是要和那些人一样了吗,被洞壁吞噬,最后封在琥珀里,成为展览馆的一部分。 那黑影没有面目,就是一团影子,悬浮半空 《阴间密码》第五百零四章炼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五百零五章 光源 一个黑影不够塞牙缝的,我转向另一团黑影,再次吞噬进。 我没什么特别的想法,一个是泄愤,一个是觉得这些黑影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彻底炼化弄干净了,省的碍眼。 就这么吸收进意识境,炼化。再吸收进意识境,再炼化。 这一口气我炼化了十个,玻璃晶面里五光十色,霞光万道,颜色饱满而多样,光怪陆离,变化万千。我正要吸收第十一个,黑影进了意识境,忽然意念里发出一个信息:你闯大祸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是第一个能和我沟通的黑影。 “你是谁?”我问。 “我 《阴间密码》第五百零五章光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五百零六章 陈家子弟 “咦,这小子哪去了?”陈叔叔用手电一边照一边疑惑。 我蹑手蹑脚过去,出现在手电盲区,陈叔叔还在找着,我一股火上来,上去对着他的屁股就是狠狠一脚。 姓陈的没有防备,被踹的噔噔噔闪出去好几步,“噗通”摔在地上。 我从黑暗中飞身而出,压在他身上,双手紧紧掐住他的喉咙。 黑暗中他拼命挣扎,手电光亮乱闪,有时落在我的脸上,有时闪进洞窟里,估计我这个模样也不太好看,形如厉鬼,陈叔叔真就害怕了,想喊救命,喉咙发不出声音。 我索性低沉阴森地说:“害死我了,你 《阴间密码》第五百零六章陈家子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五百零七章 危机 我问他,你的任务是什么? “我的任务就是守护这里的秘密,”陈叔叔说:“杀掉五十阴魔!” 我疑惑地问,“陈叔叔,你总说阴魔阴魔,它们到底是什么东西?” 陈叔叔道:“我利用渠道翻阅了很多绝密的资料,和这里的阴魔以通灵方式沟通过,大概整理出一些相貌。最开始来自古老的传说,在咱们这个世界出现前,五十阴魔就存在了,它们来自的年代比我们想象的更加久远和神秘。” 这些信息,阴魔的那个投影和我说过,当时听来很含糊,陈叔叔肯定了解更多的信息。 我赶紧问道:“等 《阴间密码》第五百零七章危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五百零八章 藏身之处 我疾步窜到了大殿,后面手电光亮闪烁,脚步嘈杂,眼瞅着要追过来。 大殿空空荡荡,我不敢打手电,凭着记忆快速跑到架子前。这架子一层层直通上面的天花板,天花板里藏有暗道,只要顺着暗道爬出去,就能到道场外面。 ?我顺架子爬到最顶上,这时已经有手电光闪了进来,大殿下面的黑暗里扫动。 我正要顺暗道爬进去,忽然觉得不对劲。这些人能够包围道场来抓捕,肯定是经过周密计划的,绝对不是临时起意。姓廖的那个负责人,心思缜密,城府极深,不可能打无把握之仗。道场肯定里里外外已经包围,如果从暗道出去,外面说不定已经埋伏好了。 ?我犹豫了一下,逃生之路就在眼前,抑制住这个冲动,我用斧子把衣服角切下来一片,轻轻挂在暗道口,然后爬到天花板的横七竖八横梁上,小心翼翼离开暗道,在空中走着。 ?这时道场大殿已经来了人,大概能有七八个,打着手电,四下里乱照。 姓廖的明显是这些人的头儿,低声道:“抓到了吗?” ?“没有,那人进了这里一溜烟就没影了。”有人报告。 ?姓廖的面色凝重,声音阴森:“不能放走一个。你们分出两人好好审审姓陈的,问出那人是谁,我要知道确切身份!” “会不会是陈家的女儿呢?”有人猜测。 ?姓廖的赞赏点点头:“很有可能,马上派人调查。剩下的人搜索整个大殿,不放过任何一个死角。” ?这些人很有纪律性,而且经验丰富,迅速散开,每人负责一片区域,开始仔细地察看起来。 我小心翼翼在横梁上行走,这些横梁都是木质的,年久失修,动作稍微大一些,会产生嘎吱嘎吱的声音。 ?这些微弱的声音平时不易觉察,此时此刻能要人命,我不敢再走,藏在一根横梁上面,幸好有根大柱子直通天花板,我就在横梁和柱子的夹角位置。下面的手电光亮闪烁,我的冷汗从额头渗下来。 ?等了片刻,远处的架子有声音,有人爬上来。 我赶紧一闪身藏在柱子后面,只听有人喊:“廖头儿,天花板有暗道!” ?所有人都聚了过来,都开始往上爬,我心跳加速,紧张到呼吸困难。 ?其实要论身体素质,他们人再多也没有用,但是这些人的背后力量太强大,真要盯,能盯死你!我可不想以后惶恐不安的过日子,像陈叔叔那样永远活在恐惧和躲藏里。 ?他们爬上了架子,光亮闪动,姓廖的借光看了看,“这是什么?”在暗道口一摸,摸出一个碎布片,正是我刚才切下来的衣服角。 ?“那个人顺着暗道出去了!追!”姓廖的厉声一喝:“告诉外面的人,把守好所有的出口,眼睛都给我瞪圆了,一只鸟都不能放出去!听见没有!“ ?他的手下顺着暗道爬进去追,七八个人都进去了。只剩下姓廖的一个人在架子上没有进。 ?他用手电来回照着,不知道用的是什么手电,强度很大,投射出来是一个巨大光斑,整个大殿本来黑森森的,此时更加阴森迫人。 这个巨大的光斑在天花板上来回移动,好几次都扫到了我藏身的柱子。 ?我闭着眼睛,大气都不敢喘,动也不敢动一下。幸好藏身的位置,位于暗道口的对角线,属于最远的距离,就算有强光手电,也很难看清这些细节。 姓廖的经验简直太特么丰富了,足够小心谨慎,他没有轻易被这个暗道迷惑,还是蹲在那里,不停地扫视每一个死角。 扫了半天,应该是没发现什么端倪,他用脚踩了踩横梁,竟然顺着横梁开始爬行,检查起整个天花板。 我心脏狂跳,轻轻用手握着后腰别的斧子,如今这个状况,只能图穷见匕首。他如果真要找到我,只能拼了。 ?我紧紧握着斧子把手,不敢探头去看,侧耳听横梁上的声音,“嘎吱嘎吱”是脚踩在上面发出来的,忽左忽右。 等了片刻,声音越来越近,姓廖的终于要检查这里。 ?我做了几个深呼吸,等他近前的这一刻,要出其不意一斧子砍翻。 ?脚步声渐渐近,横梁嘎吱嘎吱响。姓廖的非同寻常,不是个简单人物,待会儿真要打起来一定要速战速决!我脑子里乱七八糟都是想法,就在这个时候,暗道里传出一个声音,“廖头儿。” ?“嗯?”姓廖的声音在两米之内,“怎么了?” ?“我们检查了外面的帐篷,发现了一些能证明身份的东西。”那个手下说。 姓廖的转身往回走,我本来可以长舒一口气,听到这话顿时心又提起来,外面的帐篷……不就是我们的吗? 坏了?我妈还在里面呢,他们不会是抓到我妈了吧? 我心头火起,抓我无所谓,如果影响到我妈妈的生命安全,别说我不客气! 姓廖的走回去,问发现什么了。那个手下说:“在帐篷里发现个背包,里面有一个随行记录本,封面上写着‘陈怡’两个字。” 姓廖的道:“陈怡不就是姓陈的女儿吗?“ “对。”手下说:“现在确定刚才逃跑人的身份了,就是陈怡。姓陈的通过某种方式约自己的女儿来这儿见面。” 姓廖的没说话,沉吟一下:“陈怡现在呢?” “没抓到。” “确定身份就好办了。”姓廖的说:“我们不是知道她的工作和居住地址吗,直接上门找,我就不信这小妮子能跑到天涯海角。” “现在还找不找了?”手下问。 姓廖的沉吟一下:“人都收回来,然后问出来这里的地下机关,所有人跟我下机关。把这里所有一切都拍照留存,然后就地封锁……”他开始交待手下怎么处理这个地方。 ?等了一会儿,那些人从暗道口回来,打开大殿的内部机关,都进去了。 ?为了小心,我又等了片刻,确实没人。 我赶紧顺着横梁一路小跑来到暗道,第一时间钻了进去,拼命向前挪动,很快来到了外面。顺着山崖下去,藏在树林的暗处,怕这里有暗哨。 第五百零九章 她哪去了 在树林里藏了一会儿,我紧紧盯着帐篷,那是我和妈妈留下来的,不知道她什么状况了。不过刚才他们的对话,应该是没找到她。 我忍着性子观察这个帐篷,时间不长从里面钻出一个人,打着手电,极为警觉四下里照着,然后又钻了进去。 他们果然在守株待兔。 我心里着急,不知道该怎么办,想给妈妈发信息,可这里信号不通。怎么办?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有人轻轻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我浑身一激灵,下意识正要叫出去,一只手捂住嘴,妈妈声音在耳边响起:“聪儿,是我。” 我回头看她, 《阴间密码》第五百零九章她哪去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五百一十章 推本 还要办一件大事,那就是五彩的颜色抑制意识境的玻璃面。 真正的魔是那玻璃面,这个已经确定,五彩的颜色正是抑制魔的法阵。目前两者已融合,我要找到它们互相抑制的机制。 我告诉老妈,这几天会在家里闭关,手机放在你这儿,有什么消息先帮听着,好及时告诉我。 都安排好,我进入自己房间,关上门拉上窗帘,在床上盘膝打坐,入定进内观状态。 我再一次来到意识境,观察着里面的东西。目前有两样法宝,一个是五颜六色的玻璃面,还有就是从道场洞窟里摄来的火苗。 玻璃面可以吸 《阴间密码》第五百一十章推本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五百一十一章 第十个行星 那些玩家里有个女孩接了信息,看了一眼,“啊,有人不来了,今天就咱们五个,少人了。” 男玩家眉头一挑,提了个建议,对我说:“朋友,你是自己吧,要不你加入到我们这里来吧,咱们一起玩这个本。” 这个主意不错,我马上同意,工作人员讽刺我:“你不是还有朋友在路上,自己先过来吗?就这么加入别人的组了?” 男玩家哈哈大笑:“算了,那么计较干什么。朋友,看你面善,咱们一起玩吧。” 我点点头,真要这么等下去,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 玩这个本必须换道具服装,根据每 《阴间密码》第五百一十一章第十个行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五百一十二章 发现一个境 几个玩家根据角色需要,剧本提供的线索,散开到不同的房间去检查。有的人专门挑女孩多的房间挤进去。我没赶这些热闹,径直来到最后一个房间,推门而进。 进来之后,不知是不是光线的问题,房间更加阴暗。有风从外面吹进来,满墙写着红色咒文的黄纸哗啦哗啦作响。 我赶忙把门关上,此时只有我一个人。 门一关,屋里的光线更加晦暗,整个空间充斥着一种无法言说的压抑。我快步来到梳妆台前,看着面前的镜子。接待我的工作人员曾经说过,这个房间有一道暗门。暗门并不是剧本的故事内容,而是装着道具的杂货室。 我仔细检查梳妆台,上面有一些道具化妆品,还有一些琐碎的资料,故意做旧,让这里透着古怪和压抑的气氛。我先把表面的检查了一遍,没什么发现,这时抬起眼,恰好看到正对着我的镜子。 镜子上蒙着厚厚的灰尘,表面都是划痕,已经照不出人了,只能隐约看到一些影子。 我没有继续检查,蹲下来拉开梳妆台下面的柜门,陈怡据说就是在这个暗门里失踪的。 打开柜门,里面是空空如也的柜子,用手在后面敲了敲,发出空洞的声音,嗯,暗室应该就在后面。 我用手伸进去探索了一圈,柜子最里面的右上角,发现了暗销,应该是打开后面暗室门的机关。 正要去拔,突然外面的门开了,我没有防备,打了个激灵,赶紧回头去看。 进来的是那个好心的女玩家,她好奇地问,你干嘛呢? 我收回手,说道没干嘛,正在检查线索。 “这里是什么地方啊,怎么布置的这么吓人?”她哆哆嗦嗦进来。 我微微皱眉,有她在,倒不好做什么了。 我和她有的没的闲聊了两句,她见我心不在焉,便问我是不是凶手。说实话,我对这个本子实在是不感兴趣,现在心急火燎,赶紧找到陈怡是正经的,这丫头到底跑哪去了? 这时外面有人叫这个女孩,她应了一声,冲我笑了笑,出去了。 她一走,我赶紧把门关上,看到门上锁头,干脆扭上,谁你们都别进来,烦人劲儿呢。 我快速来到梳妆台前,拔下暗销,这时梳妆台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竟然左右分离。这个道具设计很是精良,从一个细节就能看出来,梳妆台中间分成两半,按道理来说镜子也会分开,但这面镜子还保持整体的状态,跟着左面的台子在移动。 从这个细节上我判断出来,这是一面真镜子,并不是某种替代品。不过这些人够下工夫的,把好好的一面镜子弄成蒙尘做旧的状态,花了相当的心思。 我没有多想,分开两侧的梳妆台。里面是暗门,走了进去。 门里是个不到十平米的小仓货间,堆着一些服装和道具,还有几个脏了吧唧的大纸壳箱子。这么小的空间,一眼就能看透,确实没有陈怡的影子。 她失踪了两天,如果只是关在这个地方,怎么可能不吃不喝不发出声音。 出于谨慎的考虑,我还是小心翼翼的把这里过了一遍,别说藏个大活人,连条狗都藏不住。 奇怪了,陈怡到底去哪了? 这时候只能拿出我的杀手锏,第一光明法。陈怡只要确定是在这里失踪,应该可以留下一些细微线索,第一光明法无法找到实物,但它能检测出人的念,这就很厉害了。 我捡来一个破箱子,坐在上面,然后微微闭上眼,开始入境调息,迅速调动第一光明法。 意识境里出现了一些景象,极为模糊,如同一团团淡化的虚影。这影子越虚说明隔的时间越长,我仔细分辨,影子里出现的人没一个是陈怡,都是一些穿着工作服的工作人员,在搬箱子收拾东西。 我马上明白过来,陈怡其实没有进来这里。 我迅速出定,坐在破箱子摸着下巴思考,这件事就有点意思了,陈怡确实是在这个房间里失踪的,但她没有进暗室,那就说明她失踪的地方其实是在外面。 我从暗室里出来,重新按动暗销,关闭了暗门。这时,目光落在那蒙尘的镜子上。 我心里一咯噔,想起刚才的细节,这面镜子是真镜子,并不是道具的替代品,有必要下这么大的工夫吗? 镜子,镜子…… 我挪开梳妆台上的那些化妆品道具,双手撑在桌边的金属条上,眼睛直楞楞盯着镜子看。蒙尘处,只能出现一个我的模糊影子,如同影视剧里的蒙太奇效果。 我紧紧盯着自己的影子,用出第一光明法,入定调息,意识里陡然出现了一点点光源,好像是盏马灯,夜风阴冷,树木阴阴,我的心头陡然一震,通过镜子我竟然看到了一片夜晚的森林。 我吃惊非小,镜子里竟然藏了一个“境”,恍然大悟,陈怡是进入镜子里了! 这就奇怪了,我调用第一光明法才发现了镜子里的秘密,陈怡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女子,她是怎么发现的,而且还进了,消失在这个镜子里。 要找她的话,必须要进入镜子里,这倒不是难事。通过第一光明法,我有过好几次进入“境”的经历,比如恶鬼产生的怨念之境,算是有些经验了。 我心念一动,就要顺着镜子进去,这时突然外面的大门“哐哐”砸响,传来男玩家的声音:“里面有人吗?怎么门还锁上了?” “有人,”一个女孩说:“我刚才看到那个新朋友就在里面,我还和他聊了两句。” “那怎么把门锁上了?”男玩家不耐烦:“开门开门!在里面捣什么鬼呢。” 女孩也喊:“朋友,你开门啊,我们要进去调查线索,开门啊……” 此时此刻不能开门,不能让他们影响我的计划。 男玩家大吼:“服务员呢,服务员!赶紧过来拿钥匙开门,里面有人把门锁上了!” 紧接着脚步声渐近,锁头处响起了钥匙开锁的声音。 第五百一十三章 疯子 锁终于打开了,众人从外面走了进来,屋子里空空荡荡的,我已经不在了。 我睁开眼睛,自己出现在一片漆黑的树林里,远处黑雾沼沼,隐隐的月光下,渺无人烟的连绵山脉构成了整个世界的背景,四下里都是似乎无人涉足的茂密树林。 我从地上爬起来,手边竟然有一盏亮着的旧式马灯。我赶紧提起来,很是诧异,这玩意好像故意给我准备的。 我提起马灯四下里看,黑森森的寂静无声,哪有人,连只鸟都没有。 我提着灯慢慢往前走,弯着腰视线很低,盯着地面,能看到一条隐隐约约出现的幽僻小路,地上 《阴间密码》第五百一十三章疯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五百一十四章 法器 我把陈怡从椅子上搀扶起来,她绑的时间太长,双腿有些麻木,需要一会儿才能恢复。 我问她怎么进来的,陈怡叹口气说,爸爸给她一个非常重要的法器,是寻找阴魔的关键物品。她拿着之后,正赶上上班,一个人收拾道具房间,一时心痒拿出来研究,谁成想,还没明白怎么回事,自己就进了一个极为古怪的森林世界。 就是在这里了。 “我们现在是在镜子里。”我解释给她听,什么叫“境”。 陈叔叔交给她的法器,很可能具有入“境”的神通,这面镜子里就是一个“境”。 陈怡紧紧拉着我的 《阴间密码》第五百一十四章法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五百一十五章 耳玉 陈怡告诉我,此物名叫耳玉,当时爸爸交给她的时候,没有细说,她也不知道此物的来历。陈叔叔很直白地告诉她,是让她暂时保管的,他现在的处境比较危险,法器不能留在身边。 难得陈怡这么信任我,居然把这么贵重的东西交给了我。 她不是道法中人,可我是啊,我有神通第一光明法。当下,我实在是忍不住,把这个耳玉挂在右耳上,挂上之后十分结实。我微微眯起眼,催动第一光明法,右耳朵就是一热,有了反应。 就在这个时候,我听到了远处的黑暗里传来奇怪的风声,伴随着风声,还有沉重的脚步声。走路的这个人用脚在地上拖着,“哗啦~~”“哗啦~~”,一股巨大的危险感应在心头冒出来。 我看了看陈怡,女孩的脸在马灯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苍白。她目不转睛看着我。 我脑子里陡然出现一个声音,“快跑!” 我马上站起来,顾不得地上昏倒那个疯子,拉着陈怡一路狂奔,跑向那个小破屋。 耳玉牢牢挂在耳朵上,并不因为我的奔跑而打滑,我能听到那沉重的脚步似乎也跑了起来。我们快它就快,在后面紧紧追逐。 终于进了小屋,我把门关上,然后用木棒子插在门杠上。 我让陈怡把马灯放在桌上,拉着她的手,来到镜子前。 我们这么一看,不由得暗暗叫苦,镜子里还是那些玩家,并没有走,反而团团围坐似乎在讨论什么,应该是剧情吧。 他们不走,我们就没法出去,这可怎么办? 突然闭合的屋门“哐”一阵巨响,陈怡吓得“啊”一声尖叫,紧紧抱住我的胳膊。女孩知道害怕了,眼圈里是眼泪:“聪,聪哥,那个人来了!” “别慌别慌。”我轻轻拍拍她的手,其实我心里也是七上八下,浑身在哆嗦。 外面的大门“哐哐哐”被砸,两扇小木门根本挡不住多长时间。看着镜子外的那些人,我一咬牙,这也是没办法了,暴露身份也比被外面那个恐怖的神秘人抓住好。 我拉着陈怡来到镜子前,我把手放在镜子上,微微闭合双眼,就在这时候,只听“砰”一声巨响,栓门的木棒子断了,两扇小破门终于不堪重负,倒了下去。 我没有回头,也没有去窥视,只是凭耳朵上传来的感觉,似乎外面进来的是一个极为可怕的黑影。 就在这个瞬间,我大叫了一声:“走!” 黑暗中感觉一阵波动,等我慢慢再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个极为狭窄的柜子里,四周黑森森的。手边还拉着另外一个人的手,陈怡正在旁边大口喘着气。 我觉得有些憋闷,用手一推,柜门开了,我们两人从柜子里滚出来。 外面正是密室推本的道具房间,凶手的卧室。六个玩家带一个工作人员正在说着什么,突然柜门开了,这些人吓得全都站起来,有几个女孩还尖叫了。 我和陈怡趴在地上,慢慢抬起头,看见这些人,他们一个个惊得是目瞪口呆,张着大嘴。 那工作人员磕磕巴巴地说:“陈,陈怡?你这是从哪跑出来的?” 陈怡脸色苍白,衣服上都是湿漉漉的,在镜子里的时候,我用水泼的。 我的身上也不干净,曾经从一个高坡上摔下来,满身都是土。 我赶忙拉着陈怡站起来,说道:“里面的小仓库实在太脏了,好好收拾收拾吧。” “不对,不对,”工作人员喉头动了动,指着我:“刚才你在这个房间里没了,我们几个打开了暗室的门,进去好一顿找,你根本就不在里面啊,这是从哪钻出来的?” 那几个玩家都在说,我们刚才都检查过了,仓库里根本没人。 我勉强哈哈大笑:“你们啊,人多有什么用,我们两个大活人愣是没找到。” 就在众人目瞪口呆里,我拉着陈怡赶紧从房间里出来。 我们两人面面相觑,陈怡“噗嗤”一下笑了,跟我说,聪哥,咱们够狼狈的。 我擦擦头上的冷汗,感叹说,能捡回一条命就不错了。说到这里忽然想起了什么,我赶紧摸摸耳朵上的耳玉,把它摘下来。 我和陈怡也不客气,告诉她,这东西先放在我这儿。 陈怡紧紧抓住我的胳膊,嗯嗯的点头,“放在聪哥这儿,我当然放心了。” 她笑嘻嘻地说:“你来救我,我太高兴了,现在就下班,我去换身衣服。” 我抽着烟等着,一会儿工夫,她把工作服换成平时的衣服,脸也擦干了。她跟前台打了个招呼,和我一起出来。前台的工作人员看着陈怡,就像看到外星人一样,问她从哪钻出来的。陈怡笑嘻嘻也不答话。 我们从密室沉浸馆出来,走向电梯,这时电梯恰好上来了,门一开,从里面出来三个人。我本来没注意,这三个人从昏暗的电梯走出来的时候,光线一下亮了,在这个瞬间,我瞳孔猛地一缩。 来的人里最前面的正是廖忠华。 他追来了?! 我拉着陈怡赶紧回到门里,急切地说,还有没有后门? “咋的了?”陈怡看我的反应非常惊讶。 “快点,来不及解释了。”我着急地说。 “有,跟我来。”陈怡拉着我,回到密室区,七转八转,又开了几个暗门,来到了一处后门。这里写着“救生通道”。她打开门,是商场的后楼。 我们两人赶紧顺着楼梯下去,一路狂奔,从后面出来。绕了个大圈,才进入地下停车场,我载着她开车出来,顺着街一路开出去,我这颗心才稍稍安定。 “聪哥,怎么了?” 我擦擦头上的汗:“陈怡,你现在跟我走。” “去哪啊?”她问。 我本来想带她去我家,但想想不能回去,密室那里有摄像头,发现陈怡不在,调用摄像头很容易发现我,我也就暴露了。现在很麻烦,酒店不敢住,有家不能回,我心思转动,直接掉转车头,开向解铃的家里。 解铃家自从皮南山鸩占鹊巢后,就成了我们的避难所,收留我们不成问题。只要别露出太大的马脚,廖忠华绝对想不到那个去处。 第五百一十六章 定位 我们驱车到了解铃的家里,敲开门的时候皮南山正准备出去吃饭,见我带个女生来了,他有点吃惊:“我说林聪,你把解铃这儿当情侣宾馆了是不是,来开房了。” 陈怡羞得满脸通红,躲在我身后。 我赶忙道:“皮爷,嘴下留德,我们是挤兑没办法了,来你这里避难。” 皮南山叹口气,让我们进来,“林聪要不给你配一把钥匙?你经常过来住,有把钥匙也方便。” 我笑着说,行啊。 皮南山随即啐了一口,“你想得美。你们到底怎么回事?再说我这收留女人不方便。” “那什么, 《阴间密码》第五百一十六章定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五百一十七章 结合 陈怡在桌边摆盘,她没从爸爸出事这个情绪里出来,低声说:“冰箱我看了没什么菜,简单弄了这么几个。” “没事没事,这就挺好,可算吃一口热乎的。”皮南山说:“我批准你在这儿住了。” 陈怡勉强露出一丝笑意。我走出来说:“你不批准行吗?” 陈怡又到厨房里忙活了几个小菜,我们三人围坐八仙桌,吃了起来。这顿饭吃的很压抑,陈怡一直情绪不高,吃了几筷子,就说去休息了。剩下我和皮南山还唠着,皮南山说,难得今天吃上这样的家常菜,来一点酒吧。 他在柜子里翻出一瓶白酒,不知哪一 《阴间密码》第五百一十七章结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五百一十八章 马婆子 就在我继续想定位阴魔的时候,耳玉上的火苗越来越弱,只有豆大的一点。我担心火苗一点熄灭,以后用不了,赶紧停手,火苗重新摄进意识境。 其实已经有了突破性发现,阴魔藏在兴隆大市场,到那再找,反正有耳玉定位,跑不了它。 晚上和皮南山睡在客厅,隐隐能听到陈怡在卧室里的哭声,我心里也不好受,她和爸爸时隔几年好不容易再次相逢,下一次再见到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第二天我把发现告诉了陈怡,陈怡坚决要和我去。我们两个吃了点东西就出来了,我开着车直奔兴隆大市场。 兴隆市场 《阴间密码》第五百一十八章马婆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五百一十九章 一目道 屋里很黑,提鼻子一闻,一股说不上来的香气,愈往里走,味道变得更加浓烈。陈怡情不自禁捂上鼻子。 这是内外相套的两个房间,外面的天花板是节能灯,屋里没什么家具,一个衣柜,一张桌子,一个破破烂烂的行军床,床对面白放着一把空椅子,应该是给客户坐的。 陈怡轻声说:“聪哥,这屋子潮气够大的,常年住在这里人是要出问题的。” 我指了指屋子四周,“你看看,所有的窗户都关得严严实实,终日不见光,不潮才怪呢。” 正说着,里面的房间传来一声咳嗽,紧接着门开了,里面出来一个老太 《阴间密码》第五百一十九章一目道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五百二十章 太极图 一目道从半空跳下,落地就是一刀。这个阴魔腿短胳膊长,跟个大猩猩似的,手臂一轮,打击面极广。 我赶紧退了几步,一刀走空。 这时整个境的火光亮了起来,我快速扫视一圈,境里至少有十几处燃烧点,也就是说,有十几处人头骨堆成的金字塔。 这些塔的分布并不是随机的,而是形成了某种阵法,排列组合十分有规律,一时又看不明白。 我暗暗沉思,此时千万不能慌,此行的目的不是和它鱼死网破,而是抓它回去救爸爸。 一目道背着大石缸,手抄大砍刀正要上前,我赶忙道:“我来这里 《阴间密码》第五百二十章太极图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五百二十一章 遁走 刀光剑影进入了意识境,我迅速返虚入境。 整个意识境里无数的光影闪动,它们在自我复制,充斥每一寸空间。我已经无法思考,大脑不工作了,昏昏沉沉中感觉到一目道的刀劈了下来。 刀在空中下落,意识境里光影疯狂侵占空间,我是内外交困,生死一线。 光影闪动,到了意识境的火苗前突然停下来,显得有些迟疑,一时凝滞住了。 哦,对了,我想起来了,这团火苗就是一目道所留,是它留下的种子,光影一定是以为遇到主人了。 就是这个!最后的救命稻草。我在意识境里操纵火苗四处飞 《阴间密码》第五百二十一章遁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五百二十二章 厕所里的境 到了外面,陈怡问我怎么了,马婆子为什么突然死过去了。 我把和一目道对拼的过程说了一遍,当然太玄的没讲,陈怡只是个普通女孩理解不了。 光是这些,陈怡就张大了嘴,感觉匪夷所思。她凝视着我,“聪哥,你没事吧?” “我没事,一目道不是我的对手。”我说。 “聪哥,你可千万不要有事,”陈怡带着哭腔:“爸爸已经抓起来了,你千万不要有事。” 看着女孩发红的眼圈,我不知道为什么她会这么动情,想用手擦擦她的眼睛,觉得不妥,就拍拍肩以示安慰。 “陈怡,你 《阴间密码》第五百二十二章厕所里的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五百二十三章 老江湖 那小伙子吓傻了,我怎么叫他都没用,处于过度惊吓中。 来抓我的那两个中年人已经跑来了,没办法,我只好舍弃这小伙子,继续往黑暗的深处跑。 两个人随意看了看那小伙子一眼,没有停下脚步,继续追我。我们三人越跑越深,其实我不是怕他们,只是想让他们见识见识,让他们知难而退。 这个洞穴简直深不可测,完全超出一个厕所所能容纳的面积,就算再迟钝的人,也会感觉不对劲。 “林聪,你停一下。”后面人喊着。 就在这时,我停下了脚步,本来漆黑一团的前方,陡然明亮起来,出 《阴间密码》第五百二十三章老江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五百二十四章 坍塌 一个中年人撩开衣服下摆,掏出一根那么长的电棍,按动开关,电棍头刺啦刺啦冒蓝色电弧。 他看着我,阴森地说:“林聪,玩也玩了,现在该办正事,跟我们走一趟吧。” 他冲另一个同伴打了个眼色,两人一左一右包夹过来。 我心砰砰跳,对这两个人应该怎么办,现在还没想好,肯定不能杀了,那是犯法,但是让他们这么破裤子缠腿也是头疼的事。 我调用第一光明法,感觉到悬挂的红衣女尸不对劲,这不是尸体,而是阴魔一目道,不知怎么的,它的外相发生了变化,从蓝脸恶魔变成了女尸。 就在这两个人抓过来的时候,我一蹬地陡然跳起来,伸出手将将够到女尸的双脚。 两人停住脚步,瞪大了眼睛看我,不敢相信看到的情景,我胆子居然会这么大。 我抓住女尸双脚,前后来回晃悠,我笑着对女尸说:“一目道,我的神通专破幻象,你这套东西对我没有用。” 突然黑暗里出现一声凄厉至极的尖叫,划破耳膜,这个声音正是女尸发出来的。她并不是用嘴喊的,而是整个身体都成为了发音系统。 声音一出来,我双臂酸麻,五脏六腑都在震颤,胃里一阵阵不舒服。两个中年人脸上出现了极为痛苦的表情,用手紧紧堵住耳朵。 凄厉之声越来越尖,越来越刺耳,如一把尖锐的刀,切开了厚厚实实的黑暗。 我实在抓不住了,“噗通”一声从空中坠落,抬头上看,红衣女尸冒出了滚滚浓烟,整个场景如梦如幻。 黑暗的实质、烟雾的虚幻,融合在一起,双眼一时不敢逼视。 烟雾散尽,黑暗中的女尸无影无踪,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那两个中年人蹲在地上,大口喘着气,手还紧紧堵着耳朵。 我反应很快,一个就地十八滚来到他们近前,捡起地上的电棍,按动开关,猛地怼在最近一个人身上。 那中年人惨叫一声,嘴里吐了白沫,摔在地上一动不动。 另一个人反应不俗,身子一猫就要钻进黑暗里。我一电棍杵过去,正怼在他屁股上,刺啦刺啦一阵电流声,他哼都没哼一声,也摔在黑暗里不动了。 我赶紧顺着黑暗往外跑,一边跑一边调用第一光明法,能感觉到大团的阴森之气往外狂涌,一目道想跑! 追到外面,正是那处巨大洞穴,几个年轻人已经上了凌空飞渡的窄道,一个接一个走在上面,两旁就是深不可测的悬崖。 我来到悬崖边,有人看到我了,催促前面的赶紧走,紧张情绪在蔓延,好像我是恶鬼一样。 我凝神调用第一光明法,就看到红衣女尸竟然混在这些人当中,可他们肉眼凡胎,竟像是没看到一样。红衣女尸在中间还催促着,让这些人快走。 他们的步伐很快,这时候就来到了窄道的中间。 我大喊一声:“你们别动,等我过来!” 这些人非但不听,反而逃得更快,一个催促一个,急着逃命。 就在这时,中间的红衣女尸忽然回头,远远冲着我诡笑了一下,然后转过头继续在中间一起走。 我全身汗毛乍竖,隐隐浸出冷汗,没有一丝犹豫,冲上了窄道。一路狂奔,追了上去。 这些人看见我就跟见了鬼似的,脚步更快了。我这个着急啊,招呼他们停停。这时,红衣女尸抬起手轻轻一推前面的人。 那个年轻人一步踏空,从悬崖上掉下去,整个过程可能也就一眨眼的工夫,人就没了。 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继续走着,走出去四五步,才有个女孩尖叫一声:“刘哥,刘哥掉下悬崖了!” 众人哆哆嗦嗦互相扶着,一起看向悬崖下面。 那里黑烟弥漫,深不见底,哪有人的影子。 这一下,所有人都惊慌失措到了极点,顾不得排队了,歇斯底里地往前中。红衣女尸再轻轻用手一推,又一个年轻人掉下悬崖,转眼没了踪影。 幸存者精神已经崩溃了,后面的女孩索性不走了,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后面的人急躁地喊:“走不走?不走赶紧滚!” 女孩估计脑子已经一片空白,坐在地上哭,拉也不动。后面那人恨不得一脚把她踹下去,那人劈着腿,想从女孩的头顶跨过去。 跨了一小半,女尸突然转过身,狞笑着用手一推。 那人站立不稳,凄惨大叫一声,从窄道跌落悬崖。声音还在跟着他,像是鸽子哨一般,越来越细,最后渺渺不见。 女孩已经崩溃了,活生生的大活人就这么死在眼前,眼睛都不敢睁开,一声接一声尖叫。 这时,我已经跑到了近前,二话不说,把这个女孩直接背起来,继续往前跑。 这个女孩已经认命了,就是闭着眼叫,任由我背着。 这时,前面只剩下一个男生,他头都不敢回,夺命狂奔,而红衣女尸就紧紧贴在他的后背,跟着一起向前。 窄道渐渐逼近了终点,红衣女尸再次下手,就在男生跨到岸上的一瞬间,她猛地抓住那人的脖领子,脚下使了个绊子,男生来不及惊呼,就掉下了悬崖。 他伸出手,想要抓窄道边缘,红衣女尸现了形,一脚踩了上去。男生在极度惊恐中,坠落黑烟,没了踪影。 这时我也到了岸边。红衣女尸静静对着我,垂着头,黑色的长发垂下挡住面容,看不清双眼,但是凭感觉她在盯着我。 “为什么你要赶尽杀绝?” 这个红衣女尸就是一目道。 我说道:“一目道,我无意杀你,也不想和你结怨,只想你带我回到道场,救我的爸爸。” “这是不可能的。”一目道迅速打断我的话:“我不会再回那个地方。”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我慢慢顺着窄道走到了岸边,把女孩从后背放下。 一目道就在五步之外,冷冷地看着。 我刚放下女孩,一目道忽然拍拍自己的后背,那里冒出浓烟,我一惊,随即反应过来。一目道一直背着个大缸,它曾经和我说过,缸里装着它的魂壳。它要逃跑的时候,就会脱去一层魂壳。 上次也是在浓烟中,它遁逃的无影无踪。 我情知不好,赶紧冲过去,雾气腾腾的浓烟遮蔽了双眼,什么都看不着。我耳朵发热,第一光明法中感觉整个“境”开始坍塌。 我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一目道又一次遁走了。我从浓烟中冲出来,把女孩背在后背,然后调用第一光明法,从这个“境”里出去。 等慢慢睁开眼的时候,是一个黑森森的厕所间,微弱的光线从后窗投射进来,微微照亮这里。 厕所间地面脏到一塌糊涂,厕所单间里隐隐往外渗透着刺鼻的腐臭气。我从地上爬起来,面前躺着一个女孩。正是我从“境”里救出来的。 我走过去,蹲在她旁边拍拍脸颊,女孩一动不动,脸色煞白,似乎昏迷过去。 我来到外面,扭开水龙头,用手捧了一把水进来,全都浇在她的脸上。女孩的喉头轻轻发出一声奇异的咯咯声,睁开了双眼。 看到我,她先是愣了一愣,然后尖叫着,双手撑着地倒退。 “你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我说:“是我把你救出来的。” 她看看四周,厕所里静悄悄的,她爬起来,惊恐地说:“我的朋友呢?” 我心下恻然,随着境的坍塌,那些人没有出来,包括廖忠华的两个手下。其中的道理我说不清楚,人是三维物体,本来就依附着三维的世界,“境”也是个世界。当这个世界坍塌毁灭化为零的时候,里面所有的一切跟着一起湮灭。 这些人是死了还是怎么的,我不太清楚,只知道他们再也回不来了。 第五百二十五章 妖猫 连续两次抓捕一目道失败,非但没有挫败我的斗志,反而信心大增。 一目道那也是五十阴魔之一,现在一见我就跑路,跟乌龟似的连续脱壳,下次它就会穷途末路。 跑吧,孙猴儿再能翻腾,也蹦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 要不是生事端,没什么好处,我有心把五十个阴魔全给挑了,看看自己的能力到底能到什么地步。反正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 女孩在女厕所里哭得稀里哗啦,挨个单间找朋友,她怎么可能找得到。那些年轻人太可惜了,就这么莫名其妙死在“境”里,不过也验证了一句话,不作死不会 《阴间密码》第五百二十五章妖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间密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五百二十六章 谈判 我利用耳玉再次定位,确认了一目道的位置,它跑到了高处。 我叫上陈怡,我们顺着住院楼一路爬高,来到顶层。我用力把天台大门撞开,夜晚一股股凉风吹在身上。外面的月光下,看到在天台边缘蹲着一只大黑猫,正是阴魔一目道。 它舔着爪子,黑色夜空下,皎洁的月光照亮了碧绿色的猫眼,妖异非凡。 陈怡有些害怕,我让她在门口不要过去,顺手抄起一根棍子,慢慢走向天台边缘。 女孩在后面喊着,聪哥,小心。 我没有回头,伸出手做了个让她安定心思的手势,一步步来到黑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