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凤烛》 楔子 驾——驾—— 急促的马蹄声,在热闹的大街响起,紧接著就是一阵吆暍声: 「让开,让开,快点让开,宫里的李大人来了,还不赶快回避。」 原本街上从容的人群,一下子慌张起来,深怕一个闪避不及,会被马蹄踏过,或被马上官差的鞭子抽到。 「唉呦……好痛啊!」 「啊……我的鸡,我要卖的鸡,还有我的鸡蛋,全完啦!」 一时间鸡飞狗跳,有的人相撞在一起,有的人世间跌倒了,还有些在路边做小生意的摊子也翻了,物品散落四处,哀嚎声四起,为这个向来平静安乐的小城,带来不寻常的气氛。 几骑官差在前头开路,后面跟着一顶四人官轿,轿顶装饰着五彩琉璃,轿缘的流苏,缀着上等玉石,一看就知轿中的人物非同小可。 轿子在城内的广场的告示牌前停下,用金线绣着的龙凤呈详的轿廉掀起,走出一个斯文粉面,但却带点脂粉味的官差。 富阳城里从没有见过这样的阵仗,没见过那么豪华的轿子,大家都停下手边的工作和脚步,想要瞧瞧到底是哪个大人物,但却又不敢靠得太近,只敢远远围观。 「就是这儿了吗?」官爷的音调略带尖细,仿若女子。 「启禀大人,这里就是富阳城了。」带头的官差恭敬地说。 「嗯!」李大人看也没有看他一眼,轻哼了一声。 只见李大人从袖里拿出一张告示,交给旁边的官差。「喏……去贴上!」 他在官差张贴告示的同时,转头对围观看热闹的人扬声说道: 「皇上下旨,在各地遴选秀女进宫,只要是符合条件的,都必须进宫待选,这是一个可以荣华富贵的好机会,家里有闺女的,可得好好把握,说不定明儿个,富阳城就出了个国舅爷。』 此话一出,引起所有人的一阵窃窃私语。 他又继续说道:「别想要什么花样,否则就是欺君大罪!」 说完便上了轿,扬长而去。 众人见官兵都已离去,便靠过来围在刚贴上的告示前,上面写著: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自皇后崩驾以来,後宫犹空,故朕决定遴选天下秀女。 凡家世清白、容貌清秀,且无缺陷及残疾,年十六至十八之未婚配女子,皆须入宫待选。 违令者视同欺君,斩立决。 张大娘看完之后,松了口气。「好险,好险咱们家喜儿上个月嫁了。」 侯门一入深似海,多的是入宫的秀女,穷其一生也见不到皇上的一面,最后孤独终老。 而且宫里的明争暗斗不断,就算容华富贵加身,可也得战战兢兢,否则一不小心中了暗箭,被打入冷宫,甚至赐死也大有人在。 像他们这种平民老百姓,也不求什么富贵,只要平平安安便满足了。 「咱们小香和阿牛的亲事,也得赶紧办一办了。」旁边的王大娘应道。 她们两人的女儿都有了归宿,也就不必担心会被选入宫,可是普天之下,还有许多家里有着如花似玉闺女的人家。正为了此事,眉头深锁着。 看来,这天下又不得安宁了…… 第一章 遥南城繁华如一日,城内风光明媚,此处更是商业贸易集散地,成了各处商人批货之地。 而今年隆冬时节,所有的商贾更是活跃於遥南城中,来来去去,在年前注入一股热闹的气氛。 十二月的天气,冷得直教人打著哆嗦,寒风一吹来,让街上的人儿不得不直缩回衣领之中。 城中,一辆精致的马车缓缓驶来,躂躂的马蹄声,让众人都让出了一条路来。 直到马车绕过转角后,终於在一座豪宅前停下来,门口挂了个匾额,题著两个字——医馆。 那漆红的大门缓缓开启,马车驶了进去,在前院停下来。只见府里的总管以及两名嬷嬷急忙迎上来。 总管将马车的垂幔掀了起来,马车内一个娇俏的人儿,映人其他人的眼里。 车姑娘身穿着白狐毛裘,领口还围着白狐暖毛,小脸粉扑扑的像朵在寒风中绽放的梅花,娇艳地让人一瞧而移不开眼。 她一双眼儿黑溜溜、圆滚滚的,小巧的鼻子下,配着一张红润的唇瓣,像颗诱人的樱桃儿,手中还拿着一本书册观看。 一听到总管与两位嬷嬷的声音,她的双眸移开书册,视线溜到他们身上,随即轻扬了一抹笑容。 「小姐,是不是有事在路上耽搁了?整整慢了一刻钟。」一名嬷嬷手拿着一件内黑外白的狐毛披风,一见到自家小姐下马车,怕她冻着,急忙为她披上。 姑娘下了马车,轻扬唇瓣。「刚经过药铺,下去买点东西,没啥事的。」她一边说著、一边往厅里走去。 两位嬷嬷随身在侧,留下总管在原地。 「陈老爷要小姐进府诊视陈夫人的病况,是否顺利?」嬷嬷关心的问著。「那市侩的陈老爷是否有为难小姐呢?」 她摇摇头,缓缓进入厅内。 厅内早已燃起暖烘烘的炉子,一踏进厅堂,红豆儿终於呼了一口气,藏在暖袖下的小手,这才伸探出来。 「他们不敢为难我的。』坐在上好的檀木椅上,她眨眨眼,看著两位爱担心的嬷嬷。「要是为难了我,谁要替陈夫人看病呢?」再次扬起甜蜜的笑容,让人感觉到从容不迫。 另一位嬷嬷连忙奉上一杯热腾腾的参茶,让她能暖暖身子。 她捧著参茶,啜了一口,最後吐出一口温暖的吁气。「这种冷天,还是待在自宅好呢!」 两位嬷嬷眼看从小就捧在手心疼爱的小姐,辛苦四处为人诊病、医病,连这么冷的天气也不能休息,简直是让她们心疼不已。 说起这医馆里的红豆儿,在遥南城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每个人都知道红豆儿为前馆主红大夫唯一的掌上明珠。 从小,红豆儿对医药有著异常浓厚的兴趣,因此从她五岁丧母後,红大夫就将她带在身边,不断四处义诊,直到来了遥南城,才定居在此。 转眼间,红豆儿今年儿也十七了,正巧是豆蔻年华的年纪,而红大夫也在前几年过世,独留她一人,以及医馆里十几名奴仆。 但可别小看红豆儿年纪小小,那小小的脑袋里装的不只是药理学问,而且还有满腹的商业经营才华。 虽然红大夫生前总是替人义诊无数,可却没有能力管理医馆的一切,於是红豆儿扛起医馆的经营,由她亲手管理医馆上下,甚至还瞒著自己的亲爹,偷偷的进出口珍贵的药材,为入不敷出的医馆做为一些补贴。 红豆儿不但是城里所封号的「药佛手」,也是穷苦人家眼里的活菩萨,更是个精明细算的商人,只不过柔弱的外表,总让人以为她是个好欺负的小姑娘,总有一些不肖之徒想占她便宜。 好在红豆儿一颗小脑袋总是不断绕转,处理得当,才在遥南城中站稳脚跟,也因为爹亲是大夫的关系,自小就在红大夫医诊的耳濡目染下,使得她青出於蓝,钻研了更深的药学,让她在遥南城之中声名大噪。 「小姐,那么今天就别再出门了。」嬷嬷看著红豆儿一张粉嫩的小脸。 「那……」另一位嬷嬷侧头想著。「派人取消城外步府的预约吧。」 「步府?」红豆儿放下手上的参茶,眨著水眸思忖著。「谁生病了?」 「是的,就是城外经营玉石的步府。」嬷嬷点头答著。「听说是刚从关外回来的步爷儿,在府里排行十二,成就却是非凡。」 红豆儿思忖一下。她不曾见过步家的十二少爷,但她听说这步十二爷长年在外经商,甚至经营得有声有色的,虽为府里第六小妾的儿子,却让众人将注意放在他的成功上,而不是低微的出身。 「步十二爷……」她呢喃出声,似乎对这男子有了一点兴趣,「我还是上步府一趟吧!瞧瞧那爷儿是生什么病好了。」 「可天气那么冷……」嬷嬷皱起双眉,担心她娇小的身躯太过疲劳。 红豆儿笑着摇头,「衣服多穿些就没事了。」双手拢了拢胸前的披风绒绳,莲足轻放于地,准备再出门一趟。 只是到了门口时,却见到总管匆匆忙忙走上前来,差点与红豆儿相撞在一起。 「小、小姐!」总管手上拿着一张纸,上头似乎写了些字。 红豆儿见总管匆忙的样子,扬了一个笑容。「扬伯,怎么急成那样?」 「这、这……」总管扬伯颤着手将手上的卷纸交给红豆儿。「这是官爷要给小姐的通知,说、说什么圣上下旨,要及笈的姑娘入宫召选秀女。」 听着扬作的解释,红豆儿抽气一声,双眸望着卷纸上头的一字一句。 召选秀女?!她一双秀眸睁个挺大,讶然不亚於其他旁人。 她不想进宫!因为一旦进宫,她能所做的,只有在宫里等待时间流逝,什么也不能做、什么也不能想,等著老死在宫中。 一个念头就这样闪进自己的脑海里,而且在心里生了根,她的脑中开始想著,该如何躲掉这秀女之召。 「小姐?」两位嬷嬷及扬伯看著失神的红豆儿,异口同声的唤著。 被唤回神的红豆儿,此时回头以笑容对著三位长者,隐藏了心事。「这事儿我知道了。」她将卷纸拿给了扬伯。 「那、那小姐准备怎做?」扬伯好奇的问著。 红豆儿溜了溜一双精灵般的水眸,最後还是扬起那双好看的唇瓣。「我暂时还没想到对策。等我回来再说吧!」她步出厅堂,往前院走去。 她的心里早已决定——绝不进宫。 %%%%%%%%%%%%%%%%%%%%%%%%%%%%%%%%%% 寒风飕飕,吹起一阵刺骨的冰冷。 精致的马车再次达达的前往城外的步府,来到门外时,外头守候已久的奴才急忙上前,丝毫不敢怠慢。 坐在马车内的红豆儿,此时掀开绣帘,一张娇俏的小脸儿露了出来,缓缓的让随同的女婢扶下马车。 守门的奴才一瞧就知道,她是从医馆来的女神医,态度更是温和不已。「红大夫,午安。」 「午安。」她朝门口的奴才点头,最後踏上玉石门阶,而门内早已有步府的总管等候着她。 红豆儿提起裙摆,小步小步的向前走,身後跟著拿药箱的奴婢芍药,一同进入了步府。 一路上,回廊里的奴才们全将眼光投注在红豆儿的身上,瞧她长得清新脱俗,那精致的小脸如同出水的芙蓉,嫩白而无瑕。 「红大夫,十二爷儿自关外回来两个月,身中奇毒,不复以往的生气。」步总管一面领著她上前,一面解释著十二爷的情况。「这两个月来,府里五位夫人不断寻找名医,也去过您的医馆几次,无奈总是碰上你出城批货的时间,以至於拖到现下,全城的大夫都束手无策。」 红豆儿敛起笑颜,专注的听著步总管的解说。「那这两个月来,十二爷还有什么特别的异状吗?」 步总管低头暗忖,最後点头。「有,每半个月十二爷就吐一次黑血,几乎快让众人吓死了。」 黑血?!红豆儿努力回想中毒的症状。「那他的神智清楚吗?」 「非常清楚。」步总管点头。「但每天只能躺在床上,无力下床走动。」 她颦起两道秀眉,还是不懂是何毒性,让一个男人整天躺在床上,可神智却还非常清楚。 还在思忖同时,步总管已将红豆儿带到一处安静的厢房,座落於步府别院。 两扇门扉半掩,外头有著一名身材壮硕的男子,面无表情的动也不动。 「磐磊,女神医已进府,请通知一下十二爷。」步总管站在外头,对著不动如山的男人说道。 磐磊打量红豆儿几眼,最後让出路来。「你,进去;她,留下。」他只让红豆儿进去,而跟随的芍药却被挡下来。 「喂,我为啥不可以进去呢?」芍药护主心切,怕主子有个意外,只是往前一站,身高却只到磐磊的胸膛,足足矮了一截、也矮了一半的气势。 磐磊挡在门口,就是不肯让出一步,那如磐石般的黑眸瞪著芍药。 红豆儿回头瞧了自己的丫鬟,与外头的护卫起了冲突,最後只能笑著道:「芍药,我不会有事的,你在外头等我,药箱拿给我就成了。 芍药嘟著小嘴,想将药箱拿给红豆儿时,却被磐磊接过手交给她後,再次将木门半掩。 红豆儿一接到药箱,款款走进没有开窗的厢房里,一股浓郁的药味扑鼻而来。 她皱了皱眉,没想到这男人病得如此的重,长期服用药汁,使得房里都弥漫著药味。 「谁?」低沉而冷漠的声音,从垂下的丝幔里传出来。 「我是医馆的红豆儿,是府里请来的大夫。」红豆儿无声的走近垂幔,隐约看见到男子的身影。 男子沉静一下,像是勉强坐了起来。「城里有名的药佛手?」 红豆儿观望四周,发现房里光线不足,因此主动将厢房内的一个小木窗打开。 「你在做什么?」男子隔著丝幔,冷声问著。 「虽然天气冷,可还是得让阳光落进来,多晒太阳对你也有帮助的。』话毕,她来到床前,一个不预警就将丝幔揭了开来。 床上的男人一张削瘦的脸庞呈紫黑色,尤其是他一双黑眸下带著青紫的颜色,唇办更是乾涩而紫黑,整个人就像是半死不活的……活死人! 没错,他中毒已深。 红豆儿头一次遇到这样的病状,望著他额间、双眼、唇办都呈紫黑色,而脸颊也因为身中奇毒而削瘦陷落,瘦得如同皮包骨般。 而这样的病状该是陷入重度昏迷,可他却还是神智清楚,甚至那双带著防备的黑眸,更是犀利想要看穿她…… 他在打量她?!对上他鹰锐的黑眸,她莫名的倒抽一口冷气。 这男人的黑眸,有太多复杂的情绪隐藏在眸内,不动声色,像是一只准备扑上来的猛兽。 毒,似乎没削减他的气势,反而增添了他阴柔的味道。 「吓到了?」似乎是在嘲笑她的胆子,他冷笑一声。 红豆儿回过神,没答话。 她主动的坐在床沿,将药箱放在一旁时,接著轻握起枯瘦的手腕,诊断他的脉象。 「请告诉我,你身体里的毒怎来的?」她严肃的问著。 他安静一会儿後,最後回答:「一次出外经商,贼人拿刀伤了我的手臂,诊视的大夫都说刀口喂了毒,毒性渗入了五脏六腑,上百个大夫几乎都束手无策。」 「嗯。」她诊完他的心脉後,打开搁在一旁的药箱,拿出一只两寸长的银针,接著燃起火摺子,过了火便往他手腕中一刺,一瞬後又拔了起来。 一只沾满黑血的银针呈现在她的眼前,她又接著问他的生活作息,以及三餐调理。 大约过半时刻,红豆儿皱著两道柳眉,长而鬈的睫毛正轻轻眨动,柳眉间尽是抚不平的摺痕,似乎为他体内的毒而伤透了脑筋。 「唔……」她咛了一声,明知道他的体内就是中了毒,可就是不知道要以何种药材,才能清除他体内的毒性。 这是怎么回事?她将眼光移向他脸上,发现他眼窝凹陷、眼下还有著深色的黑影,甚至连唇瓣也是呈暗紫色。 这明明就是长期中毒,怎会是刀伤所中的呢?她狐疑的望了他一眼。 「你确定是因为被人以刀刃所伤,残毒遗留在体内吗?」以她的经验,他体内的毒是有增无减,并不是因为残毒留在体内。 「这两个月来,我看过无数的大夫,几乎都是这么告诉我。」他望著她。「那些大夫只会反覆开同样的药帖,能压抑毒性发作,却不能根除体内的残毒。」 「将你之前的伤口袒开让我瞧瞧。」她不找出一个究竟,她是不会甘心。 他挑眉。「我的伤口伤在左肩。」 她学他挑起眉尖。「你又不是黄花大闺女,怕我一个姑娘家瞧你的身体?」她可是一名大夫,医病是她的天职,什么状况她都得要应付。 虽然……她也是头一次瞧见男子的身体。 黑眸凝望了她一眼,他为了自己苦受已久的残毒,只得解开腰问的宽带,裸露削瘦的双肩,让她能方便观看。 她站起身子,站到他的面前,那小巧的柔荑轻触到他的肩膀,上面有一道好长的刀痕,大约她一个食指长,只是伤口早巳成粉淡的疤痕,并不是她想像中的溃烂而有伤口…… 看到这疤痕她又愣住了,伤口早巳结痂,而体内的残毒却是有增无减……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依然维持著同样的姿态,望著红豆儿一双拧著秀眉的苦瓜小脸,目光离不开她精致的脸庞,却也没泄露自己半点的思绪。 「我同你说实话好了。」她轻声开口:「你的毒我暂时解不了,但我确定,你体内的毒并不是来自那一刀,而是……有人喂了毒给你,而排不出体外,才让你的身子虚弱不堪,虽然不致让你马上身亡,却会让你的生气渐渐流失,等时间一久,你只会躺在床上,成了名副其实的活死人!」 他眼眸内的光芒一闪,冷声问:「我体内的毒不是由刀伤来的?」 她摇摇头。「不是,至於原因,我没办法在短时间内找出来,必须给我时间,我才能找出病因。」 「要多久时间?」 「我没办法给你一个正确的期限。」她凝望著他一双寒眸,而且让她想起了进宫一事。 或许她没有时间帮这十二爷解身上的毒,但……也许有商量的余地!忽然,她晶圆的眸子一亮,像是燃起了希望。 「医好我,我可以给一百万两,或是—座城都没问题。」他毫不考虑的许下诺言,只要她医好自己。 红豆儿眨动黑眸、摇摇头,这些都不是她想要的。 「你想要什么?」他反问她,以为她要的更多。「只要你说得出口,我都能做到。」他语气狂妄,丝毫不怕踢到铁板。 「若我真说出口,你都能做到?」她那无辜的大眼眨动著。 「嗯。」他不迟疑的点头。 她侧著头,扯开一抹甜美的笑容。「你成亲了吗?」 他拢起不解的墨眉,最後摇头。 没成亲……一听,她眼儿、唇瓣都笑弯了,脑里浮起了一个计画。 「我什么都不要,只要十二爷帮我一个忙,我就能承诺你,就算用尽一辈子的时间,我也会帮你解开身上的奇毒。」她开口道,准备与这初见面的男子谈条件。 他挑起眉,好奇的望著这小妮子的神色,毫无惧色与他谈著条件,甚至一副坚定的口吻,料定他会答应? 有趣极了,他露了一个笑容。「你敢提出来,我可以考虑看看。」 她挺直身子,眨了眨眼,望入他一双黑眸,轻吐一句—— 「与我成亲。」 第二章 与我成亲。」这是她唯一能想到,能躲避入宫的办法。 娇软的声音,萦绕在步府的十二爷耳旁。 那张娇俏容颜上的神色不像是说笑,反倒是慎重异常,一双盈盈水眸似乎期待他的回答。 这女人在开什么玩笑?!他再一次以锐利的眸光,审视她的表情,发现她是认真的。 「你可以拒绝我。」她有著无比勇气的开口:「可是我不保证你身上的毒,其他大夫会有方法解,或者……等你找到比我更厉害的大夫时,你已撑不下去了。」 「你……很有勇气提出这样的条件。」他收回锐利的眼神,将衣衫穿戴整齐,望著柔弱似水般的小女子。「但这个条件,分明是不可能。」 「那么……我只得回去了!」果然还是行不通。她叹了一个长长的气,也准备要离开房里。「只是你别後悔哦!我这一走,你可能永远都见不到我了。」她佯装可怜,嘟起如花瓣的小嘴。 「等等。」他看著她。「告诉我不可能再见到你的理由?」 「再过不久,我得进宫参加秀女之选,就算选不上,我也得待在宫中,永远不见天日。」她老实道出这一项事实。「而你,当然再也见不到我了。」 红豆儿偷偷望了这十二爷一眼,发现那双寒眸像是一个精打细算的算盘,正仔仔细细不断、不断在她的身上游移、打量,似乎在评量她是不是值得他投资。 他将她当成货品来评估了?她抿著唇,不怎么喜欢这男人的眼光。 「你唤红豆儿是吧?』他望著她纯真甜美的表情,最後扬开一抹邪笑。「你是头一个和我谈条件,让我无法拒绝的女人。」 他的意思是……答应了?! 「你答应了?」她睁圆水眸,不敢置信他改变了心意。 「我不答应行吗?」这女人不容小觑,竟然懂得利用人心的弱点,让他不得不折服。「你很大胆,也很有……勇气。」 他鹰锐的黑眸,由怒气转为饶富趣味的打量,眼前的她,以初生之犊不畏虎的姿态与他谈条件,让他不点头也不行。 她摇摇头,笑容扬得更大。「多谢十二爷答应小女子的要求。」她轻向他点头致谢。 斜挑墨眉,他冷声道:「记住我的名字——步燕临。」 她记下了他的名字,决定与他成亲,她考虑不了後果,入宫的时间迫在眉睫,现下的方法就是先逃避召选,其余之事就等以後再说吧! 只是,事情总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这一个决定,将两人的缘分紧紧扣在一起。 %%%%%%%%%%%%%%%%%%%%%%%%%%%%%%%%%%% 此时寒风轻拂,拂起步府里的人造湖垂岸的细柳,柳枝顶端轻点湖面,涟漪圈圈不断。 两家联姻的消息一传开,如同墨渍在水中渲染开来,传为全城的热门话题。 可以说遥南城中没人不知道,药佛手红豆儿,要与城外的富商步燕临成亲了!婚期就在十天後,快得让众人咋舌。 而这就是红豆儿的「对策」,让自己在最短的时间内嫁出去,好逃避召选,可却也付出自己一生的代价——嫁给步燕临。 而今日红豆儿又来到了步府,见到府中已开始筹办婚礼一切事宜,那长长回廊也已挂上无数的灯笼,映入眼里都是喜气洋洋的红。 红豆儿身後依然跟著芍药,可今日不同的是,她的手上多了裹著厚布的一个瓷汤盅,脸上同样带著纯真的笑容,来到了步府里头。 步府里头的奴婢还是以同样怯懦的眼光,偷偷看著红董儿,一见到她,便闪得老远,像是怕得罪了眼前的娇客。 这府里……气氛怪的异常。红豆儿心里呢喃一句,早已发觉这座豪宅,如同步燕临般的冷漠,好像、好像没了一点生气。 就连她与他要成亲了,府里的五位夫人竟没派人来过问她的事,也不曾与她面面对面的谈过,一切都由步燕临一手处理。 府里的人怎么了?是跟主子有关系吗?她一边想著坊间对步燕临的看法。 步燕临为富商步道骤的儿子,但却不是正房所生,为府里婢女所私生,在府里排行十二,为最小的儿子,而在他很小时,亲娘便已去世,由步道骤的五位夫人扶养长大。 这几天,她在外头听到的流言流语,让她对步燕临也有些了解。 据说,他是一个冷酷、无情的男人,为了利益可以牺牲一切,甚至是踩著别人的尸体往上爬,不择手段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步府全上下的人都怕他,有人传言他为了步府的财产,而谋害了自己亲爹,又用了极端的手段,让步氏的家产全都落进他的手中,这一切的一切,全都来自於他心里的不平衡。 不平衡什么呢?因自小他为偏房所生,而娘亲也在他五岁时过世,於是便处处遭人欺负,听说这积怨就这么日积月累的,积压在心里许久,到了他有能力时,便开始报复。 这就是为何步府上下所有人,这么怕他的原因吗?她不完全了解府里的情况,但她相信,她很快就会了解的。 她双手捧著汤盅,同样让总管领著往别院的厢房走去,最後来到同样的地点。 「红姑娘。」外头一样站著高大的磐磊,一见到她到来,便主动的让出了一个位置。 「我来找十二爷的。」红豆儿仪容娇弱尊贵,那红色棉袄穿在她的身上,衬得她小脸白皙如雪。 磐磊让红豆儿进去,同样拦住了芍药,与她大眼瞪著小眼。 红豆儿双手捧著汤盅,进到房里,那白色的垂幔依然是放下的,但隐约见到纱幔内的人影移动了一下。 「是我。』红豆儿软软的语调,先道出自己的到来。「我熬了一盅药汤,让你调理身子。」她将汤盅放在桌上,将盅盖打了开来,最後又捧著汤盅来到床前。 步燕临勉强坐了起来,将垂幔掀了起来,望见她白皙的小脸上有著两朵红嫩的粉晕。 「外头很冷?」步燕临以冷漠的口气问著。 她呵了气,最後点点头。「嗯,好像快下雪了。」红豆儿她娇美的容颜绽出一抹笑容,将调羹放在他的手里。「喝吧!里头的药材我熬了一个晚上,对你的身体有好处的。」 他望了她一眼,拿起调羹暍了一口,随即皱起两道墨眉。 难喝。他的表情明显写满这两个字。 望了他诚实的表情,她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 他挑了挑右眉,她在笑他……吃不了苦? 见他锐利阴沉的黑眸若有所思看着她时,聪明伶俐的她适时止住笑容,以一双无辜的圆眸盯着他。 「要全部喝完呐,里头全是用了最珍贵的药材。」她笑呵呵的说著,如同蜜糖般的迷人。 他没作声,最後还是默默的喝完那一盅汤药,苦涩的让他不断咽著口沬。 「来,给你。」未了,她不知从何变来的蜂蜜糖,外头包著油纸,笑盈盈的放在他的手掌中。 他看了一眼,黑眸森冷闪过一丝光芒。「我已过了吃糖的年纪。」 「润润口嘛!」不在意他冷漠的拒绝,她依然保持著完美的笑容,像个天真无邪的娃儿。 步燕临只看了蜜糖一眼,并未放进嘴里。「只要再三天,府里准备好後,我会尽快将你娶进门。 「嗯。」她点点头,收拾他喝完的汤盅、调羹,最後站在床沿前看著他。 两人之间存在著无限的陌生感,让此时充满静默。 过了半刻,他低吟一声:「告诉我,你为什么要逃避秀女的召选?」前几日这事儿来得匆忙,他忘了仔仔细细问她原因。 她呶了呶一张粉嫩而好看的唇瓣,最後吁了一口气。「我不想老死宫中。」漂亮而认真的水眸转了转。「我有太多、太多想做的事情了。」 她扬唇一笑。 「所以,你选择成亲?」他拧眉的道。 「迫在眉睫,我想不到其他更好的方法了。」她叹了口气,似乎这是一个下下之策。 「那你有没有想过,与我成亲之後,我会禁止你做更多的事呢?」他似乎对她起了兴趣,好奇的反问。 「你?」她疑惑的眨眨大眼後,最後又露了一抹淡淡的笑容。「我觉得你不会这么做。」 「你会不会想的太天真了?」他冷笑一声,似乎是在嘲笑她的想法太天真。 她不在乎他嘲讽的言语,脸上还是有著云淡风轻的微笑。「我想得很透彻。至少我暂时甩掉了圣上的召选,不怕一生真老死在宫中,什么事也没有做到。而选择与陌生的十二爷成亲……好歹我是医治你的大夫,解你身上的毒算是我想做的事情之一。」 她将话说的很好听,其实藏著深深的涵义。 「你何不说,现下我的命是掌握在你手里?」这才是她话中的意思吧!他轻易看出这小妮子眼中狡黠的光芒,他也明白她并不是随便行事。 成亲可以让她摆脱进宫的命运,为自己换来自由之身。选择他,是因为他身怀奇毒,根本无法禁止她做任何事情,更甚……他的命还需她来救。 她眨动长长的羽睫,并未否认。 「我小看你了,对不?」他没生气自己上了贼船,反而有种说不出来的快感,像是棋逢对手般的刺激。 「十二爷该休息了。」她眼儿笑弯,准备捧起汤盅出去。 「等等。」见她准备转身离去,他唤住了她。 红豆儿停住脚步,回过身不解的望著他。 「过来。」他身体虚弱,根本下不了床。 她像一只乖巧的兔子,无声的走了过去,站在他的面前,等待他下一个动作。 他从颈间扯下红绳,那是一块无瑕而上等的羊脂玉,色泽乳白如脂,完全看不到一丝丝的杂质,上头刻著一对龙凤,紧紧交缠在一起。 他将羊脂玉佩交到她的手中。「收下。」口气不容拒绝。 她愣了一会,觉得有些不安。「十二爷,我没理由收你这么贵重的东西。」 「你是我未过门的妻子。」他这么一句,将她堵得哑口无言。 是呐,她是他未过门的妻子,过不了几天,她就会成为他名副其实的妻子。 只是…… 「既然我是你的妻子,步爷就没必要再送我这么贵重的东西。」她想将玉佩送回他的大掌里,却被他冷眸一瞧,而稍稍迟疑一下。 「收下。」那霸道而不容拒绝的口气,缓缓从他口中吐出。「还有,三天後我便要将你娶进门。」 她大眼溜啊溜的,望着步燕临阴沈而坚持的神色,最後还是乖顺的点点头,收下了他所赠送的玉佩。 她朝他福了福身,提起丝裙、收走了汤盅後,走出他的房里。 红豆儿将汤盅交给外头的芍药时,忍不住回头望了那再次合掩上的门扉,另一双的右手也悄悄藏进左袖里,握着那只他刚送的羊脂玉。 他为什么突然送她随身佩带的玉佩呢?她不解的咕哝一声。 叹了一口气,决定不想这恼人的问题,离开了厢房外头。 %%%%%%%%%%%%%%%%%%%%%%%%%%%%%%%% 红豆儿与芍药欲往前院,坐上步府准备的轿子离去时,忽然在轿子旁发现围了一群人。 走近一瞧,发现还有一顶软轿,比步府准备的轿子更为华丽,金光灿灿的让人移不开眼。 这可不是一般的软轿呐!红豆儿在远方瞧著,恰好轿子周旁围著许多人,就在人群之中,她瞧见一名华衣女子,缓缓下了软轿。 女子艳丽的容颜,漂亮的连传说中的仙女都要自叹不如。娥眉淡扫在微勾的丹凤眼上,挺鼻配上小巧的樱桃唇,点上胭脂的小脸,水嫩嫩的连她都移不开双眼。 这女子美得不可方物!红豆儿屏气,望著女子的一颦一笑,眼光似乎也被她勾住了。 同时,她与那名女子对上了眼,两人之间的距离相隔不远。 女子脸上并没有任何表情,跟随在府里一名嬷嬷身後,身旁被许多女婢拱著,似乎怕这名娇客碰伤了。 这时,美丽的女子与红豆儿擦身而过,两人的眼光都移不开对方。 未了,等女子被带进府里的东院,红豆儿这时才收起飘远的眼光。 「那是大夫人远房的亲戚,官清韵姑娘。」总管小声在红豆儿旁边说著。「自十二爷回府後,清韵姑娘得知十二爷受伤,每月这个时候,都会来见见十二爷。」 红豆儿听了总管的解释,还是维持著同样的笑容。 其实,她并不在意这名女子的出现,可刚刚与官清韵擦身而过时,她发现她的眼光带著无限的打量,像是……带著深深的心机。 她轻摇了头,或许她真的想太多了。 才刚第一次见面的姑娘,怎会有给她如此大的冲击呢?也许……是那清韵姑娘的美貌吸引了她。 「步总管。」红豆儿看向总管。「那清韵姑娘与十二爷是一对儿吗?」 步总管侧头想了一会儿,最後摇了摇头。「不算是!虽然十二爷在好些年前就见过清韵姑娘了,而大夫人也有意将小姐与十二爷凑成一对儿,可十二爷的心不在府上、不在清韵小姐的身上,多年来一直都没个消息。」 「那就是清韵姑娘对十二爷有意思了?」红豆儿大胆做著假设。 「呃……」步总管愣了一下。「红姑娘,这……老奴是个下人,不该谈论主子的事儿……」深怕,得罪这未来的当家夫人。 「我没别的意思,单纯好奇。」红豆儿甜美的露了一个笑容。「步总管如不想说就别说好了。」说完,也不勉强步总管,迳自的让芍药扶上软轿里。 「清韵小姐是喜欢十二爷,府里上上下下的人全都知道,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这门亲事一直成不了。」步总管最後朝著那垂下绣帘说著。 坐在软轿里的红豆儿,听了步总管的话後,并未马上回话,只是思忖著话中的意思。 是她的出现,打断官清韵的期待吗?她闷闷的想著,她是扯断人家姻缘线的刽子手? 「红姑娘?」 「思?」红豆儿回过神,应了一声。 「您别想太多,十二爷对清韵小姐没任何的意思,而且……也不曾主动提起清韵小姐大大小小的事儿,老奴想……十二爷的心上不曾有过清韵小姐。」 红豆儿掀开了绣帘,再次扯开那小巧的唇瓣,勾起了弯弯的笑靥。「我没想什么,真的只是好奇。」 「那……老奴就放心了。」步总管松了一口气。「红姑娘,午安。」 红豆儿点了一下头,再次坐回软轿中,芍药跟在轿旁,离开步府。 轿里的红豆儿双眸溜转,想著方才总管说的事情。 官清韵。好一个国色天香的女子,原来她喜欢的人是步燕临呵。 红豆儿并未感到丧气,反而勾起一抹深沈的笑容,发现到自己的生活会因为嫁入步府,而变多采多姿? 也罢。比起宫里那套繁文耨节的枯燥生活,她宁可选择嫁入陌生的步府,面对身为自己丈夫、也是病人的步燕临。 想起了步燕临,她又将那块羊脂玉佩拿出来观视,似乎对这块玉佩爱不释手,反覆观赏著。 这块玉佩看似价值不菲,步燕临竟然这么容易就送给她了?她仔仔细细的将玉佩看了一遍,发现上面竟刻著一个小字—步。 她的眼光离不开手上的羊脂玉,思忖著他赠礼的理由…… 为什么呢?她一直想不透,也猜不透。 那心机深沉的步燕临,真的只是因为她快成了他妻子的单纯理由,送个礼给她吗? 唔——她沉吟许久,依然想不透他的心思,只能盯著手上似乎还残留他温度的羊脂玉…… 第三章 三天後。 鞭炮、锣鼓声不断。 今日的红豆儿穿上了上凤冠霞帔,正在医馆里等著步府派来的迎亲软轿。 小小的脸上点了胭脂水粉,更显娇贵动人,樱桃般的小嘴噙著淡淡的笑容,与一旁拧眉的嬷嬷完全不同。 「真让人不敢相信,小姐竟然真的要嫁给步府的十二爷了。」沈嬷嬷差点落下泪来。「老、老奴以为小姐是在说笑呢!」 「是呀,小姐怎会想出这样的方法逃避召选呢?」院嬷嬷急得踱步,「现在退亲还来得及吧!」 红豆儿摇摇头。「嬷嬷,这是我自己选择的,你们就别担心,而且你们不是时常念着我年纪也到了,是该找个对象成亲。现下我找到对象,怎么我要成亲,你们个个都皱着眉头呢?」 「不,不是啊!嬷嬷是怕你进了步府会受委屈。」 「嬷嬷,不要担心。」她脸上一点烦恼的表情都没有,反而大大的露了一个令人心安的笑靥。「你们认为我的个性,会受委屈吗?」她甜甜一笑,状似无辜地说着。 两位嬷嬷对看了一眼,最后下意识地摇摇头。 没错,她们捧在手中的心肝小姐,可是个才智与容貌兼备的美人儿,什么问题到了她面前,定能逢凶化吉,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的本事,反应机智的让众人都得以信服,而且啧啧称奇。 柔弱纤细的外表是她的保护色,其实那双溜个不停、狡黠伶俐的眼睛才是她灵魂之本。 甚至,她有一种特质,让旁人都能喜欢上她,如同珍宝般让众人捧在手心上疼爱。 嬷嬷的烦恼,只是庸人自扰罢了。说破了,只是舍不得她们的小姐,离开她们的身边。 「嬷嬷,自爹爹去世之後,一直是你们看著我长大的,今天是我嫁人的日子,请一起替我盖上红帕好吗?」她水眸笑弯,显得好迷人、醉人。 两位嬷嬷眼眶泛红,一起将放置一旁的喜帕拿起,接著盖上凤冠。 「小姐,你到了步府,一定要常回来呐!如果芍药丫头不懂事,记得唤我们进府。」院嬷嬷哽咽说著。 红豆儿轻轻点头,表示自己都听进去了。 「吉时到——」 外头的喜娘扯开嗓子喊道,最后由两位嬷嬷扶着她走出房里,轻步往前院等候许久的花轿走去。 两位嬷嬷将身着新嫁服的红豆儿,交给了一旁的喜娘,舍不得的将她仔仔细细地又看了一遍。 好似是她们嫁女儿,心里全是不舍。 喜娘小心翼翼的将红豆儿扶上花轿,开口道:「起轿回府!」 气派十足的八人大轿被扛起,可动作却轻微的不敢震动里头的可人儿,怕震碎轿里的宝娃娃。 轿子行走同时,锣鼓、唢呐音乐不断响彻,那迎亲队伍浩浩荡荡走在城里。 城内,早已让步燕临安排好,隔开了一条通路,没有任何闲杂人等影响队伍的行走,可那四周却是挤满了人潮,将迎亲队伍团团围住。遥南城一时之间,像是举行庆典般的热闹非凡。 龙其一旁看戏又想沾点喜气的人们,一边鼓掌、一边叫好,曾经受红豆儿滴水 之恩的病人,也在一旁看著她欢欢喜喜的出嫁,为她壮大了成亲的喜悦。 轿子一路无阻的被迎出城外,红豆儿待坐在轿内,心情并无任何影响。美丽的嘴角依然噙著醉人笑颜,一点也不担心自己未来会因此而改变,反而有自信能掌握住自己的未来,一步步勇敢的往前走。 小手探出红袖之中,拿出藏在袖里的羊脂玉,眼光盯在玉佩上。 自从她拿到这块玉佩後,三不五时就拿出来瞧瞧,只因这羊脂玉圆润清滑,刚触时冰凉滑嫩,可握在掌心後却又觉温润,往阳光一照,更是通体透明、那栩栩如生的一对龙凤似要腾云飞空而上,使得她又赶紧收回袖里,真怕那一对龙凤真不见了。 虽然她到现在还不明白他送这块玉佩的理由,可自从接收过手後,再也舍不得拿出还给他了。 怜爱的将玉佩收进绣荷里头,她重新调整姿势,规规矩矩的坐在轿子里头,等著轿子迎进步府里。 喜帕遮住了她的视线,她望不见四周的景色,只能以听觉感觉旁边的人。 最后,喜娘喊了一声「停轿」,轿子才轻轻放于地上。 「新嫁娘到——」喜娘又喊。 「小姐,小心。」芍药将红豆儿扶出软轿之中。 喜娘领头,芍药扶著被喜帕挡住视线的主子,缓缓往步府门阶踏上。 踏上了步府门阶,今日的红豆儿正式成为步府的一分子—— %%%%%%%%%%%%%%%%%%%%%%%%% 红豆儿原本以为,步燕临病得无法下床,会安排其他人与她拜堂。 可她错了,他竟然撑着一丝力量,与她在短短的时间内亲自拜完堂,接著便一起让奴婢、喜娘簇拥回房。 喜房里,依然听见外头的喧哗,以及宾客的祝贺声络绎不绝。 步燕临给足她很大的面子,将婚礼办得非常盛大,不因为时间急迫,而简略婚礼的过程,完全依照古礼进行。 「祝十二爷与小姐百年好合。」 「祝十二爷与少夫人早生贵子。」 「祝十二爷与少夫人……」 芍药与喜娘、一群婢女说完吉祥话後,便主动关起喜房的门,留下这对刚拜堂的新人。 红豆儿此时坐在床上,头上的喜帕还未掀下来,一双翦水黑眸只能盯著前方的红帕,静等一旁的男人为她揭起。 步燕临这几个月来,头一次下床走动,可这么短短的路程,却犹如走过万里长城,脑袋有些头昏,甚至连双腿也有发软。 他的身子真的虚弱成这样,连床都下不了吗?他讽刺的勾起冷笑,嘲笑自己的无能。 红豆儿疑惑的屏气凝神,耳边听著他轻微的呼吸声,似乎有些急促,也有些无奈…… 「呃……」她出了声。「夫君,你不先掀起我的喜帕吗?」她的声音软软的,像是甜入心头的蜜糖。 步燕临望了那被喜帕遮住的人儿,未了抬起枯瘦的手,挑去盖住小脸的红帕。 他的黑眸里瞬时映入一张娇颜,一双柳眉弯弯挂著,圆滚滚的水眸无辜眨著,小小的唇办微张,像是一颗诱人的果实,魅惑人去采撷。 「你不舒服吗?」望著他额上冒出几颗豆汗来,红豆儿小手一反,将手背覆在他的额上。 「很……累。」他没闪避她的碰触。 「你的身子有点热。」她皱著眉头。「我替你把一下脉……」 这时,他有了动作。「不,今天是我们的成亲日。」他不愿她现在的身分是名大夫,而他是病人。 见他拒绝的动作,她敛起笑颜,秀眉紧拢著,眸中有着担心。 「桌上有两杯酒,我们该暍合卺酒的。」他望向摆了一对龙凤烛的案桌上,示意她上前拿来。 她听话的起身,到案桌上拿起酒杯,而眼角也注意到那一对龙凤烛,正烁烁的映著火焰。 将酒杯交到他手中时,她再次坐在喜床上,水眸里映出他依然紫青的容颜。 奇怪了,为何他的脸色依然呈紫青呢?她不解,难道她开出来的药方,对他的病情没效吗? 「看着我。』他的声音依然低沉而冷漠,成功的唤回她飘远的注意力。「喝了合卺酒,我们就是夫妻了。」他用尽力气,终於勾上她纤细的手臂。 她是个姑娘家,依然有女子的娇羞与矜持,最後轻点了头,与他一同喝完了合卺酒。 火辣的感觉在她的口中传开来,让她拧了眉头,好一下子才张开唇,大口大口的呼著气。 她那粉红的小舌吐了吐,陈年的女儿红可不是普通的辣…… 步燕临一口气喝完,倒也不见到他皱了一眉一眼,表情自在没变。 只是喝完了合卺酒的两人,盯著对方的脸庞瞧,可一旦对上双方的眸子,却又像触电般的闪了开来。 她溜溜的大眼,最後移转到案桌上的龙凤烛。原本自在轻松的红豆儿,被喜房里的安静气氛弄得有些尴尬,似乎找不到话题可说。 他顺著她的眼光,也望向案桌上的龙凤烛,没开口说任何一言一字。 现在的他,就算想做什么……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眯着冷眸,无语的望著案桌的一对烛火。 红豆儿发觉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而顶上的凤冠压得她身子快挺不直,於是主动的将凤冠卸下摆在一旁,最後移回小脸。「我、我们现在要做些什么?」她纯粹好奇的问著。 他移回冷眸,勾起似有似无的笑容。「你觉得以我现在狼狈的样子,可以对你做什么吗?」 听似暧昧不已的言语,瞬时烧红了她的脸颊。 可她还是佯装镇定,噘起小嘴回道:「嗯……我想想你现在能做什么——」 未了,她眨眨眼、伸出白玉般的小手指著喜床。「该睡了,夫君!」她哼了哼声。「不过在休息之前,让我先为你把一下脉。」 他不想在今晚让她把脉,但现下的他,却窝囊的无法反抗她霸道的动作,连一名弱女子的力量也敌不过,教他心里有种很深的挫败感。 她不理会他阴骛的表情,迳自为他把脉。 只是小手一触到他的脉搏时,她的心急跳一拍…… 「为什么?」她不解的望著他,眉心拧得好紧、好紧。 他挑著眉,不明白其中的意思。但觉得自己的身子却愈来愈重,剩下他的意识苦撑著。 其实,他真的好累了…… 他的脉搏并没有她想像中那么平顺而且缓慢,反而比她上次诊断时还要……严重!? 为什么?她的心里不断呐喊著,可却没有一个答案让她厘得出来。 「你……」胸口一阵热气袭上喉头,让他到口的话来下及说完,一阵晕眩便袭向他的眼前。 「夫君?」她担心的唤了他一声,发现他的脉搏跳得更紊乱了。 黑眸并成一条缝,他只来得及将她的容颜映人眼中,尔後就再也听不见她不断的叫唤了。 高瘦的身子没意识撑住,咚——往她的怀里扑去。 步燕临,昏倒了。 她睁大眼,不敢置信步燕临就这么昏厥在自己的怀里。 她往他鼻息闾一探,好在还有轻微的呼吸,脉搏紊乱无章,加上合卺酒的酒力发作,让他一时之间气血攻心,—下子承受不住体内的潮涌,暂时失去了意识。 他、他竟然就这样昏倒在她怀里…… 她无奈的叹了口气,用尽力气将他平躺在喜床上,直到一切都弄好之後,她也满头大汗。 最後,她无奈的坐在床缘,双眼盯著不断垂泪的龙凤烛,心中一时之间百感交集。 这时候,她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新婚之夜就是这么一回事吗? 今晚,红豆儿独自一人盯望著龙凤烛发呆,脑中复杂的思绪,让她暂时放弃厘清所有事。 %%%%%%%%%%%%%%%%%%%%%%%%%%%%%%%%% 隔天一早,步燕临发现自己平躺在床榻上,床前的红纱幔垂放下来,房里回荡著吱吱喳喳的谈话声,夹带著不同女人的笑声。 是谁?他发不出声音来,只能侧头望了纱幔外,见四名女人正围成一个圆圈,将一名娇俏的姑娘围在中央。 「原来你就是那女神医,长相甜美、身材标致……难怪小十二急著将你娶进门啊!」其中一名女子风姿犹存的笑著。 步燕临认得说话的女人,是府里的二娘董烟华。 「嘘,二姐小声点,可别把小十二吵醒了。」接著说话的是五娘沈雁。 「对对对,千万别给小十二给吵醒了。」颇为赞同的四娘渊醉儿点点头。 「媳妇啊,等会儿小十二要是醒了,可别说咱们来过呢!」三娘金鸯小声交代著。「小十二不爱看到我们。」 被四个女人围绕的红豆儿,不解的眨动一双美丽的黑眸。「呃……」这四位女子都是府里的夫人,她真不知该如何启口唤她们。 二娘见红豆儿尴尬的样子,温和的扯了一抹笑容。「我们都是娘,你可以唤我们一声娘……」 红豆儿聪明伶俐的点点头。「娘……』她甜甜一笑,甜人了四位夫人的心。 「真是……好甜的人儿啊!』三娘金鸯笑呵呵说著,随即从袖中拿出一个玉盒子出来。「来来来,这是娘送你的见面礼呢!这可是步府今年出产最好的款式玉样盒子,是以翠绿玉块下去琢磨而成。」 红豆儿手中被塞进一只小巧的玉盒子,来不及反应时,二娘又大方的将手腕上的白玉镯子给拿了下来,直接套进她的小手里。 再来,四娘不甘示弱,也从袖里抽出一只玉钗,颜色、润泽堪称极品。「来,娘也送你一只玉钗。」 「哼,你们都有送,难不成我会空手啊!」五娘哼了哼声,最後拿出玉坠子,形状特别,是一只鸳鸯。「来,祝你和小十二百年好合。」 红豆儿硬是被强迫收下了礼物,末了又让四位夫人摸摸捏捏的,像是疼爱极这名小媳妇。 突如其来的热情让红豆儿不能接受,甚至也让她呆愣在原地,只能陪著笑。 这和她从外头听来的传言不一样呢!府里的四位偏房夫人,根本不如外头那般的流言,只会勾心斗角、互看对方不顺眼,反而感情好的像姐妹…… 只是,她的脑中还萦回著她们说的话—— 小十二不爱看到我们。 为什么呢?她的脑中一直盘旋这样的问题,直到床上的男人坐起身子,发出微微的悉卒声,这声音让房里的四位夫人身子一震,如同惊弓之鸟。 「小……小十二……」五娘胆小的唤了出声。 「我、我们马上出去了。」二娘急忙嘘了嘘声,唤著姐妹小步的走了出去。 红豆儿还来不及唤住她们,那一抹抹纤细的身影如同惊鸟般的散去。 步燕临只眯著眸,将垂幔掀了开来,露出一张疲惫的倦容。 「夫君,你醒了呀?」她移开莲步上前,倒了一杯茶茗来到床前,将杯子放入他的手中,接著扯开甜蜜的笑颜。「今日可好一些?」 她的体贴入微让他怔了一下,随即灌了一口茶。 红豆儿主动坐在他身边,软软的柔荑握著他的左手腕,静听他的心脉。 经过一夜,他的情况并没有比昨天好多,依然紊乱不已,乱得让她找不到其中的问题。 「刚刚,你跟她们聊得很开心?」他的声音不愠不火,不像是质问她。 她抬起脸庞,点了点头。「夫君还在休息时,四位娘亲亲自来见豆儿一面,还送了一堆见面礼。」 步燕临的眼里倏地闪过寒光,冷声道:「离她们远一点。」 「啊?」 「别让她们收买你。她们全都一肚子坏水。」似乎像是痛恨她们入骨,他咬牙切齿的说著。 她低吟一声,最後语气如兰般轻问:「那……大夫人呢?我身为步府的媳妇,理当要去向婆婆请安。」 「不用。」他冷冷望著她。 眉心又紧皱在一起,那张红嫩的小嘴呶了呶。「为什么不用?」 「因为她根本就管不著我任何事!」 红豆儿睁大眼,不可思议的看著他,倒抽口冷气。 这男人……冷血到这种地步,好歹、好歹大家都是一家人…… 「别用那种眼光看我。」望见她惊愣却带著怪罪的眼光望著自己时,步燕临忍不住低咆出声。「这是你自己的选择,我没逼迫你嫁给我。」 红豆儿小嘴愈嘟愈高,最後生气的鼓著小脸说道:「选择嫁给你,我并没有後悔。」她哼了哼气,最後将娇嫩的唇瓣堵了上去。 她生气的以唇覆上他的嘴,堵住了他喋喋下休又冶讽不断的话语—— 也用自己的行动证明表示,她并没有後悔自己的选择! 第四章 一张削瘦的脸庞染著红晕,额上冒著许多豆大的汗珠。 步燕临此时正全身浸在药桶之中,四周弥漫著各种药草味,热气将他一张容颜熏得如同炭火般红热。 药桶里的步燕临,忍著极为不舒服的感觉,似是蝼蚁不断钻进他的骨血里头,痛苦……而且难过! 「夫君,忍著点。」红豆儿正坐在一旁,手里拿著书册,扯开笑颜,看了他一眼。 步燕临冷眸扫视她一张小脸,发现她嘴角噙著笑容,自在如风。 他的跟神不自主的栘到她粉嫩的小嘴上头,赫然又想起稍早之前,她主动吻他的感觉…… 他根本没想到她竟然是采取主动的一方,以那馥软香甜的唇封缄他的唇瓣,让他一点预警都没有。 而这小妮子吻完他之後,竟没有小女人的羞涩,反而是大大的勾起一抹甜笑,似乎很明白他不会对她发更大的怒气…… 该死!他确实是忘了出声咆哮,只留恋於那香软的唇瓣,忘了下一个自己该有的反应,更让她主宰他的行动,要求磐磊扛进一只大木桶,趁著他的失神当中,又让随身奴婢带进一袋又一袋的药袋,放置木桶之中。 最後,由总管及府里的奴才一一提著热水进来,将热水倒在大木桶里头,再由磐磊扶著步燕临来到木桶前,褪去他身上的衣物,只留著内衬,让他整个人全都浸在药桶里。 只是这药桶充斥刺鼻的药味,虽让他整个身体肌肉松懈下来,可药效不断钻进自己的毛孔之中,让他感觉难受。 尤其,一旁还坐著悠闲的红豆儿,虽然那双圆熠熠的黑眸望著书册,可他总觉得专注於书册上的晶亮圆眸,只是偶尔抬起盯著他的情况,却让他心神有些不宁。 「我知道药效钻进皮肤很痛,但这是唯一能让你将毒性逼出体外的方法。」她放下手上的书册,来到木桶旁边,软馥的小手覆上他的额际。 她让他坐在药桶里,里头有著上百味的药材,想藉以百味药材由他的皮肤、毛孔一一钻入,从头到尾去除他身上的残毒。 她不但以药汤来帮他解毒,更以浸泡药物加速他体内排毒的速度,内服外泡一同配合,疗效更为快速。 他斜睨她一眼,抿著唇没答话,豆大的汗珠自脸颊滑了下来。 见他别扭的生着闷气,让她在心里吃吃的笑著。 其实他一点也不恐怖,只是个性有些阴沈罢了,尤其早上见到他与四位夫人相处的情况,她相信他在府里除了磐磊与他较亲近外,其他人一律都被他排除在外,完全不能接触到他。 这其中大有问题,可任凭她怎么想,还是想不通,为何他的个性冷漠异常,甚至连府里的夫人也不敢接近他? 红豆儿挑著眉望著他,最後坐在木桶旁,小手不规矩的揽上他的颈子,一点也不惧於他阴沉的脸色,娇软的开口:「夫君,你在生气?」 见她双手主动攀上他的颈子,他暗自咬著牙,隐忍著渐渐骚动的欲火。 为什么……她一个小小的动作,竟可以撩拨起他的欲望?他的黑眸布满红色血丝,浸泡在药桶里头的双手,悄悄握成拳。 「离我远一点。」他咬牙切齿的低吼著。 她眨眨眼,并不感到受伤,反而笑弯一双晶亮的眸子,没离开他的颈子。「夫君,我们来谈天,好不?』 。 「别来烦我。」他眼光注视著前方,想努力撑住理智,不受她干扰。 她嘟起小嘴,看著他板著一张脸,小手捧起他一张容颜,逼他与她眼对眼,还给他一个笑颜。「夫君,你在害羞吗?」她咯咯的笑著,如同银铃般勾动他的心。 他抿著唇,给了她一个森冷的眸光。 只可惜,这小妮子根本没有被恫退,反而凑近他的脸庞。「没什么好害羞的,我们是夫妻。」她像是逗弄一只受伤的黑豹,小手抚著他的脸颊,檀口吐出如兰的气息,拂在他热臊的脸颊上。「告诉我好不好?为什么你的事大夫人管不著呢?我真不用向婆婆请个安吗?」 面对她的撩拨,他沉寂在身体的骚动,在此时在腹中翻腾起来,身子渐渐感到变化,有一种火热的感觉在体内燃烧著。 「我说过,别去和那些妖婆打交道。」他口气压抑怒气的警告著。 「你好歹得给我个理由。」她咕嚷一声,像是讨下到糖吃的孩童。「我们是夫妻,应该永结同心,对不对?」她又甜甜一笑,使出温柔攻势。 他眯眸,发现她比婚前还要更加魅惑人,甚至比他更为狡猾多端,使出柔弱而让人无法拒绝的笑颜,而他像是一只被驯服的黑豹,被她玩於股掌之中。 步燕临极力抑制心里的骚动,不想让自己受她的撩拨而动摇,於是抽了一口冷气,冷冷道:「别忘了,我们会成亲,是来自於条件交换。你有利於我,我也有利於你,水结同心……你似乎太有把握了。」 红豆儿听了他的话,脸上的表情并未曾有任何的改变,反而扬起笑容,彷佛早已猜到他会这么回答她。「其实……你在害羞。」 他瞪著她,却没什么效果,眼里还是映人那张不变的笑颜。 「夫君啊夫君,我就是把握机会,才与你成亲的。」她顽皮的将气息吐在他的耳旁。「你曾说过,你的命是掌握在我的手中,你如果不跟我永结同心,我怎么容易治好你身上的毒呢?」 另一个意思是,如果不好好「巴结」她,休想她会医好他的病。 这只小狐狸!他愤愤的想著,恨自己中了她的招,活了二十八个年头,头一次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 「夫君,别再坚持了。』她毫不害羞的将唇瓣凑上他的脸颊。「有些事我必须替你分担,不是吗?」 他冷哼一声。「等你有能力将我身上的异毒治好,那或许还有商量的余地。」 她挑挑眉,水眸闪著一丝特别的光芒。「你说的哦!到时候可别再拒我於心门之外罗!」她瞅了他脸颊一下,最後俐落的站起身子。 因为她一个轻吻,让他的身子微颤一下,但他却将这样的感觉,隐藏的很好。 「夫君,你至少还得再浸泡两个时辰。」她回眸一笑,理了理身上的衣物,重新坐回贵妃椅上,拿起书册继续看著。 彷佛刚才逗弄他的画面,其实是他在恍惚中,所幻想出的一切…… 而他的眼光,竟也不听使唤的……绕回她的身上。 两个时辰里,他不曾移开过眼光,像是想将她的娇颜印人心里、脑海里…… %%%%%%%%%%%%%%%%%%%%%%%%%%%%%%%%%%%% 隆冬时节,细雪开始飘落,红豆儿冷得不断呼著白雾,虽然她身上已披了一件狐毛披风,那夜晚的冷风依然灌进衣缝中。 一张小脸被冻得红通通,但还是经过长长的回廊,手里捧著漆盘,上头放著银色的酒壶,及一只银杯,後头跟著芍药,准备往喜房方向而去。 新婚三天了,红豆儿大致将步府的位置弄清楚,而她与步燕临的喜房位於别院里,据说是府里禁地,除了十二爷吩咐外,没人胆敢踏进一步,就连府里的五位夫人也不敢随便进入。 这三天里,她不仅忙著熟悉步府上下,也急於找寻可解除他身上异毒的药方,甚至还派芍药与磐磊步府、医馆两边跑,来来回回送著珍贵的药材。 奇毒要用奇药医,但她最大的目的,就是得找出病根,连根拔除才是最有效的方法。 因此,她拿出陈年的药酒,里头有清肝解毒的功效,让他每天喝一点。 来到喜房外,她遣下了芍药,自个儿走进喜房内,掩上门後,发现她的夫君正在床上审视帐簿,床边已放了一碗喝光的药汤。 步燕临一听到脚步,抬起头望向门口,那张他渐渐熟悉的小脸映入眼中。 「夫君,晚安。」她脸儿红通通的,手上捧著漆盘,笑盈盈的走向床前。「该休息了,你看了一天的帐簿。」将手上的漆盘放在床上,她双手轻拢于前方。 他没答话,硬是将眼光从她身上抽了回来,镇定精神,将注意力放在帐册上。 红豆儿瞧他不理会自己,倒也没什么反应,眼光被床边的药碗给吸引住了。 「夫君,这是什么?」她眯眸,将残留黑漆药汁的瓷碗,给捧了起来。 「药。」他简答著。 「药?」她紧皱著眉尖。「什么药?」 「能舒缓我中毒而心悸的药,是上个大夫开的。」他的声音里没任何感情。 红豆儿怀疑的将碗底凑进鼻里一闻,一股浓郁的药味袭进鼻内,里头确实是放了不少的药材,只是为什么她感觉有些不对呢? 「怎么了?」瞧一旁没声音,一偏头便见到她紧皱眉心的小脸,於是他开口问著。 她放下手上的药碗,接著把了把他的脉搏,发现竟然强而紊乱,于是又捧住他的脸庞。「张开口,伸出舌头让我瞧瞧。」 他皱眉,但还是张口让她探视。 「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这分明是一帖补药,只是她闻到一味药材,浓厚而刺鼻,瞬时让她心惊胆跳。 他思忖一会儿。「头有点昏,胸口发热……」 她张大小嘴,终於明白怎么一回事了。 只是当她来不及说明时,只见他偏头咳了一声,大掌捂著口,未了,她瞥见他乎掌之中冒出血丝。 「夫君!」她惊呼一声,急忙将他的大手扳开。「你、你吐血了。」 他喘著气,眼神涣散中望见一张著急的小脸。「自中毒後,每回服药都会吐上几次……」 每半个月十二爷就吐一次黑血……这句话,忽然闪进红豆儿的脑海里。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喝这帖药的?」她摇著他的手臂,拼命让他清醒。 他想了一会,最後摇了头。「上个月吧!」 她皱眉,算了算日子,发现他服用药帖的时间不对……步总管说这两个月来,他每隔十五天就吐黑血,表示他喝这帖药之前,同样也有人开出这样的药帖。 而今天……正好是第十五日! 「撑著。」她让他平躺在床上。「我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我必须为你放出黑血。」她脚步咚咚咚的跑出门外,在深夜里呼唤著来人。 床上的步燕临,只来得及看她背影一眼,就跌入袭来的黑暗之中。 %%%%%%%%%%%%%%%%%%%%%%%%%%%%%%%%%%%%%%%%% 红豆儿生气了! 而且是非常、非常的生气! 芍药偷偷望了小姐一眼,头一次看见小姐板著一张美颜,连个笑容也没有,冷漠的如同一朵野玫瑰,多剠而冶艳。 红豆儿亲自为步燕临以银针放完血後,当晚便找来步总管问话,问出那碗药汤是上个大夫开出的药单子,步总管派府里的小愣子去抓药,每隔七天使让厨娘熬一碗给十二爷服用。 她觉得其中必有蹊跷,於是向步总管要来药单子一瞧,发现上头的药材确实都正确,可……为何她却闻见一味不该在里头的药材呢? 她决定亲自上药铺子查明真相,到底是她出错,还是药铺子出了差错。 红豆儿在没告知任何人之下,隔天便与芍药两人溜出府外,回到遥南城的医馆里,她拿出药单子,要医馆内帮忙打杂的小狗子上药铺抓同样的药,但要小狗子表明自己是步府的奴才。 「小姐,请喝茶。」两位嬷嬷见出嫁而回的红豆儿,心里可高兴不得了,可一见到她怒气满满的小脸时,却又小心翼翼侍候著她。 从小到大,她们没看过红豆儿板起脸的样子。 红豆儿接过茶啜一口後,看著两位嬷嬷。「我好生气。」她鼓著小脸。「一帖小小的药汤,竟让十二爷再次吐了血,甚至脉搏全乱。好在我昨晚替他放了血,要不然气血攻心,他中毒的症状会更加严重!」她懊恼的不断念著。 「我怎么这么粗心,怎没想到有人会在他的药汤里动手脚呢!」气急败坏的暍完手上的温茶,红豆儿咬牙怪著自己。 「小姐,先别急。等小狗子回来之後,就可以确定里头的药,是不是与十二爷的病情有关……」 红豆儿点点头,于是耐著性子等小狗子回来。 半晌,小狗子手上拎著两包药帖,气喘嘘嘘的跑进医馆厅堂。「小姐,奴才回来了。」 她迫不及待接过药帖,解开放在桌上观视,小手将里头的药材一一分类拨到一旁,最後终于看到那味不该有的药草。 「该死!」红豆儿将药草拿了起来,眉心全是拧在一块。「问题真出在这里,不该是在药单子里头的『翻天印』,竟加在里头……」 「那是有毒的药草呐!」嬷嬷惊叫著。 红豆儿又发现里头加了一味人参,人参有解毒补气功能,与翻天印合在一起,会降低翻天印的毒性。 她眯眸想著,也许开这药单的大夫、配药的药铺,并不是有心想致步燕临於死地。 「小姐,是不是有人想加害十二爷啊?」院嬷嬷急问著。 红豆儿严肃的想了一下。「是有这个可能,但有我在十二爷儿身边,我不准有人下毒害他。」她紧抓著翻天印的草茎。「嬷嬷,我需要你们帮助我。」 「小姐尽管吩咐,嬷嬷们一定尽力配合小姐。」沈嬷嬷乐意的点头。 「请沈嬷嬷随我进府,而院嬷嬷了解药材较多,请与扬伯配合,暗中帮我调查到底这药铺,为何多加这味翻天印的草茎,及追查这药铺的上游商家……」红豆儿与两位嬷嬷一起商量事宜,决定自己下步棋该怎么走。 她开始怀疑,步燕临身上的毒,是不是与步府里的人有牵连的关系? 而加害他的人,是不是就是他身边亲近的人呢? %%%%%%%%%%%%%%%%%%%%%%%%%%%%%%%%%%%%%%%%%% 红豆儿带著医馆里的沈嬷嬷进了步府,在步总管安排之下,沈嬷嬷顺利安插在後院厨房职位,负责主子的三餐饮食。 目的,也是防止有人暗中在食物里面动手脚。 而红豆儿本身则决定,往府里五位夫人身上寻找答案,看是不是与她们有任何的关系,顺便找出五位夫人与步燕临的心结。 只不过二娘、三娘、四娘、五娘对她是礼遇到了极点,可大夫人却避不见面,不愿见她这名刚进府的媳妇,而在与四位夫人闲聊时,她才渐渐知道步燕临一些事情。 步燕临的母亲为步府第六小妾,在他五岁时便因急病去世,接著才由府里的五位夫人一起拉拔长大。 而步老爷本就有十一位儿子,因此对步燕临并未加以重视,甚至是不闻不问,丢给五位夫人教养。 而排行最小的步十二,天生就有敏锐的观察力,加上在府里的地位比他人更为低微,於是造就他深沈、懂得察言观色的个性。 一年、一年的过去,他愈来愈有自己的想法,在他懂事的那年,他离家出外学习经商,不到两年的光景,便一身富贵回来,在全府无人可匹敌之下,获得步老爷的注意及信赖,於是让他掌握了府里大权,直到步老爷去世之後,府里的重担全落在他的身上,理所当然成了府里的当家。 可不管红豆儿怎问,就是问不出来步燕临与五位夫人、步府上下的心结,一提到步燕临个性阴沈的问题,她们便吓得花容失色、落荒而逃。 至于大夫人生性喜爱恬静,不爱府里任何人吵闹,二十年如一日,只待在府里的东院,不让任何人进入,只准官清韵每月来探视她。 红豆儿自五娘的房里回来,发现情报收集的也差不多了,于是往新房走去,想去看看已昏迷两天未醒的步燕临。 新房外头有著磐磊与芍药看顾著,她暂时放心没人会来加害他。 遣下芍药与磐磊,她走进新房、掩上门,来到红纱帐前,盯著床上的男人。 那是她的夫、她的天,既然她嫁了他,就得尽心尽力为他付出,医好他身上的病。 她上前,撩起纱帐,让自己坐上床沿,望著床上那张未醒的容颜。 「别担心,我不会让其他人来加害于你。」她的小手覆上他的脸庞,轻说著。 忽然,他黑眸未睁开,薄唇倒是微张、气息微弱的吐出:「谁想害我?」 她吓了一跳,没想到他会忽然醒来,可听到他说话的语气,虽中气不足,但至少还能开口说话,想必他应该暂时没事了。 见他的样子,应是醒来很久,只是佯装假寐的样子。 她眨眨担心的水眸,回答:「我不知道。」 步燕临睁开犀利的眸子,眼睛里红豆儿那张小脸依然美丽,但眉间却带著无限的忧愁。 她在为他担心、烦恼?他望著她的神色,猜测她的心。 「跟我喝下的药汁有关系?」他冷声问著。 她点头。「嗯。不过夫君不用担心,今後你的饮食全由我负责,不会由第三人插手。」 「撇开这不谈。」他勉强的坐了起来。「听磐磊及你的女婢说,在我昏迷这两天,你早晚都去找那些妖婆?」 妖婆?她侧头不解,最後明白他口中的「妖婆」是府里的夫人。「夫君,她们是你的後娘,是我的婆婆。」 「我说过,离她们远一点!」他低吼。「还有,她们有告诉你什么事情吗?」 她鼓著小脸,摇了摇头。「夫君,你和五位婆婆之间,是不是隐藏著不可告人的秘密?」她有些生气,气他一直不肯说出来。 「不关你的事情。』步燕临烦闷的吼了出来,不肯提起过往的事情。 「你不说,我怎么帮你医病呢?」她强忍胸口的怒气,拿出平常的耐性。 「别将事情混为一谈。」他睨著她,将她拒绝于心房外,不愿她知情过去的自己。 红豆儿的怒气爆发出来,双手捧著他的容颜,与他正眼相看。「口口声声都说不干我的事,那什么才和我有关系呢?要我别把事情混为一谈,那你知不知道其实每件事都是环环相扣的啊?」她嚷嚷著,头一次大声说话。「还有你知不知道,其实你还有个病症,那就是——心病!」 心病?!他拢眉』 步燕临冷哼,还是不愿意接受她的关心。「不关你的事。」 红豆儿抿著唇,狠狠瞪著他瞧。 眼和眼的对著,他轻易看见她眼里的怒气。 「我讨厌你!」四个字,从她口里吐出。 他以为,她会像普通姑娘一样,受伤的含著眼泪离去…… 可,他错了。 红豆儿并没有颓丧的转身离去,反倒是将菱唇凑上他的薄唇,以同样的手法堵住了他嘴。 只不过这次她并不是蜻蜓点水般的轻吻,而是带著瞠怒,轻啮著他的唇办,啃阳著他的下唇。 她让他知道,她在表达自己的怒气,以啃啮的方式宣泄她的不满,更甚的……她要止住他薄唇吐出的伤人言语! 他愣住,回神——没有生气的推开她,反而享受自动送上来的甜美,直到他忍不住被挑起的饥渴欲望,终於主动攫住了她绵软的檀口,强硬汲取她的甜美…… 第五章 红董儿完全没想到,体质虚弱的步燕临,竟也会有「反抗」的动作,舌尖侵略性的钻进她的口中,突如其来的侵袭,让她惊愣的望著他。 她的美眸里望见的,是他充满邪气的容颜,眸里似乎有著笑意…… 他、他在笑她? 红豆儿最後抽回理智,让自己倒退好几步,才得以离开他邪魅的薄唇。 「你以为我真的病到连感觉都没有吗?」他的唇瓣竟莫名勾起得意的笑容,原本的烦躁,看到她一睑惊愣的表情,而一扫而光。「我是个男人,你这样的撩拨,只会引火自焚。」 好一下子,她终於找回自己的声音,面对他冷声的警告,她俏皮的眨眨眼,还是踅回床前,一点也不畏惧的再靠近他。 「我当然知道夫君是个男人。」她抿唇一笑,刚刚的怒气消逝无踪,只因为他的反应,出乎於她的预料之外。 他不再是前几天那个冰冷冷的男人了,对她……其实是有欲望的。 「如果你下想受到伤害,就离我远一点。」再一次,他寒声道。 其实,要不是他全身虚弱的没办法抬起双手,他早就翻身将她压在身下,一尝她那软馥香甜的身子。 他不得不承认,自她进府後的这几天,她所做的一切,正一点一滴在他的心中累积著。 要他忽视她,其实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尤其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他竟然不能将她视而下见。 她的魅力与风情,成了一种逐渐让他深深上瘾的毒。 像是有把握般的扬唇一笑,红豆儿根本无视他冷漠的态度,小手再次攀上他的颈子。 「夫君,我换个角度想想。你不要我接近五位夫人,是不是怕我遭到危险,所以才不准我多问呢?」 听著她软言软语,简单一句话就说破他心里的想法,可天性冷情的他,根本不愿承认自己有这样的心思,只是偏过头,不愿看著她亮澄澄的黑眸。 「夫君,别不说话,我会当做你是在默认。」她眨眨水眸,眼里望见他一张不自在的脸庞,心里浮起一股得意。 他静默,抿著唇不愿回答她一言一语,也不愿再将黑眸移回她的脸上,怕自己会永远也抽不了身。 见他使性子不答话,红董儿也不勉强他。 毕竟她突然闯入他的人生里头,得要给他时间适应。 只是,她由衷希望自己能多了解他一点,因为他是她的夫…… 「好吧!你不理我了,我自个儿忙去好哩!」她双手离开他的颈子,佯装丧气的离开床沿。「夫君先休息一下,我吩咐嬷嬷送来午膳给你。」她福了福身,离开他的面前,迳自往房外走去。 这时,步燕临才将眼光移正,眼角只来得及捕捉到她的背影。 %%%%%%%%%%%%%%%%%%%%%%%%%%%%%%%%%%%% 自那天开始,步燕临的眼光,就再也离不开红豆儿的身上了。 可愈是到了年关,府里忙得更勤,就连红豆儿也很忙,几乎每天只能在中午来看步燕临一眼,其余的时间,她都不待在新房,一刻也不得闲。 将近半个月的时间,步燕临一直、一直隐忍著腹内的怒气,可嘴里却没有道出自己的不快,任由这小妮子忙得不见踪影。 可……人的忍耐度也是有限的。 尤其当他的身子在短短的时间内,被她调理得气血顺畅,终能下床走路时,他开始发觉内心的气焰渐渐变得狂炽。 她口口声声唤他夫君,可眼里再也不是独看他一人,这让他忍无可忍。 今天,正是除夕夜,也是步燕临离开新房的第一天。 步燕临的身後跟著磐磊,凝著冷酷的脸色,走在回廊之中。 他的脸色略有红润,但还是稍赚苍白,身子骨还尚未调理完全。 虽然他仍是虚弱,不过至少被红豆儿养壮了身子,可自由下床走动,不再终日只能躺在床上。 府里的奴才一见到主子出现在回廊,瞬时引起了不少的骚动。 步总管硬著头皮上前迎去,低著头躬身唤:「爷。」 「那该死的女人在哪儿?」步燕临寒著声音问著。 「女……女……女人?」步总管颤著声音回问。 他深吸一口气。「少夫人。」 「少、少夫人正在帐房里……」 「她在帐房里做什么?」他皱眉问,这时又发现回廊里挂满了红灯笼。 步总管抖著身子,上下两排白牙不断打颤。「少夫人在房里盘、盘、盘帐。」 盘帐?他倏地眯起黑眸,忽然想起已到年底,可却没有人送帐让他审查,让他以为今年各间掌柜误了时间,正想派人去问个究竟,原来是那多事的红豆儿将这事揽在身上了? 他深呼吸,逼自己咽下心头涌上来的怪异感觉。 步总管见主子板著一张脸,望不出他是不是在生气,只能低垂著头,等候十二爷冷酷的低咆。 步燕临理理自己的思绪之後,便移开脚步往帐房走去,独留总管在原地低头吹著冷风。 再通过长长的回廊,他与磐磊来到帐房外头,留下磐磊在外面,自己推门走了进去。 进帐房内,他轻易听见拨动珠子的声音,有一名女子坐在案桌前,努力的拨著算盘,而一旁的奴婢芍药则帮忙著翻著帐册,主仆两人低头呢呢喃喃,丝毫没听见他轻微的脚步声。 最後,一抹身影笼罩在红豆儿的头顶时,她才猛然抬起头。 「夫君?!」她惊愕的唤了一声,可最後还是扬了一抹笑容。 「下去。」他冷声的对著芍药说著。 芍药不安的看了看红豆儿一眼,见王子点头,才离开帐房。 帐房里,只剩他们两人细微的呼吸声。 红豆儿站了起来,绕过案桌,来到他的面前,这时她才知道,原来自己站在他的面前,显得如此的娇小而纤细。 他很高,她只至他胸膛,连看他都得努力的抬起小脸,才能望见他的表情,而今日她总算能好好诊视他的脸色,发现他一张原本削瘦的脸颊,渐渐恢复原有的精神。 他在瞪她。她从他的眼里看出来,他的心里有著怒气。 「夫君,别著凉了。」她小手主动拉拢他身上披著的披风。「今天下雪,可别因为穿得少而染上风寒。」 他眉一拢,大掌握住她的小手,发现冰凉如雪,让他挑了挑眉。「你待在这儿做什么?」 她吐吐粉舌,双眼弯弯的笑了。「帮夫君盘帐。」 他拉著她的柔荑,来到案桌前一瞧,双手随意翻了几页。 一瞧不得了,里头数字不但正确,而且条理分明,一笔一笔的帐目列得详细无误,年终的盘点更是丝毫没有差错…… 他冷骛的黑眸移向她一张不解的小脸,两人一对上眼,她唇角含笑的眨眨眼,如同初雪般的纯真。 「你瞒著我,将一堆帐往身上揽?」他皱著眉尖。「这半个月来,你一直在忙这些事?」他有些生气,不是气她擅自主张盘算那些帐册,而是气她将这些帐看得比他还重要…… 他,竟为了这堆帐簿吃味? 步燕临像是被棍棒击中般,猛然的惊神回来。 为什么才短短的几十天,他就变得更在乎她了? 是不是她下了什么蛊,让他开始对她意乱情迷了? 一个接着一个问题,让他在脑中不断盘旋、思忖。 「夫君?」她侧著头望著他拢眉的表情。「你生气了?」 她以为他擅自到账房盘账,会让他气极败坏的低吼她多管闲事,可现下却不是自己想象中那么一回事,反倒是平静的有些让她惊愣,似乎……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他没正面她的话,只将紧握她的小手。「将账册收一收。」 红豆儿睁开圆眸,以一幅不可思议的表情看著他。 怎、怎么突然变了性子?他竟然没吼她呢!红豆儿有些反应不过来,像颗冰冷的石头站在原地,忘了要怎么开口。 「没听见我的话吗?」他睇著娇小的她,再一次道。 「哦……好!」她抽回在大掌中的小手,将桌上的帐簿收了收,一切都收拾好後,她再次回到他的面前。 「夫、夫君,你吃过药了吗?」她甜甜一笑,企图化解这奇怪的气氛,怪得让她觉得有些不对劲。 心口……不断怦怦跳著。 理由是因为眼前的男子,给了她一种无形的压迫感,而这样的压迫感,让她感到一丝羞涩,如同小女人般。 「吃过了。」他看著她染起两朵云彩的脸颊,有一种想将她拥入怀里的冲动,可个性内敛的他,依然止住了自己的冲动。「你到底还有多少的事情瞒著我,在我背後偷偷进行?」 她转了转无辜的眸子,最後嘟起小嘴。「我没隐瞒你啊!」她想一笑带过,企图掩饰自己的心虚。 「那些帐簿你怎么说?」他慢条斯理的问著。 「我只是想帮忙分担你的工作罢了。」她心疼他每晚都得看一堆帐簿,尤其到了年底,更是一堆帐目得算,于是她便要总管将帐簿送到她这儿,让她可以为他分担解忧。「我只希望夫君能好好的养病。」 他想骂她,却找不到一个理由可以骂她。 「但你没告诉我。」 「夫君又没问我。」她回得理直气壮,认真的回答。 「你……」看吧,他要怎么整治她呢? 「小姐、小姐——」忽然,芍药在外头扯声大喊:「大少爷、三爷、五爷都回来了。」 他听错了吗?步燕临眉头皱得更紧了,最後将眼光移向红豆儿的脸上。「你又做了什么?」 红豆儿眨动羽睫,眼里全是纯真的光芒。「夫君知道今天是除夕日吧!」 「然後?」 「全家团圆的日子。」 全家团圆的日子?步燕临倒抽一口冶气,瞧见她扯开漂亮的笑容。 「你该不会多事的把该死的他们全叫回来吧……」他退後一步,发觉自己的身子有些站不稳。 红豆儿点点头。「是的,在半个月前,我发了家书给府里的十一位大哥,要他们在除夕回府,吃个团圆饭。」 「你你你你……」该死的她,竟然叫回了十一位兄长!步燕临发现自己的血液开始结冰。 「夫君,咱们到厅堂去迎接哥哥们吧!」她小手勾住他的手臂,笑呵呵的扶著他走向门外。 「除了他们,你还安排谁来了?』他按捺著火气,闷声问。 「爷的表妹,官清韵。」 她朝他颇有深意的一笑,眼里尽是狡黠妒让人想不透她脑子里,到底在转些什么。 而他,竟任她牵著鼻子走,没有反抗的余地…… %%%%%%%%%%%%%%%%%%%%%%%%%%%%%%% 年夜饭,府里在厅里摆了三大桌,该是热热闹闹的一餐,可在步府里,所有人却都默默的低下头。 像是……默哀引?! 红豆儿皱眉望著四位夫人、十一位兄长,发现大伙儿脸上都有著尴尬的笑容。 而硬是被她拉到厅堂的步燕临,则是板著一张阴沈的表情,冷骛的黑眸不留情的扫视在场的每一个人。 看著大家不发一言而又尴尬的样子,红豆儿以小手撞了撞不说话的步燕临。 「夫君。」她想化解厅堂这冰冷冷的气氛,扬了一抹笑容,接著拿起酒壶倒出琼液在杯子里。「四位大娘、十一位大哥给了豆儿一个面子,风尘仆仆回到府里过年,先敬大家一杯。」 步燕临冷眸扫视众人一眼,这时大家全都不敢吭声的低垂下头。 「稍早豆儿去请过大娘了,可大娘任我怎么游说,依然不愿出房一步,只得等大哥回来,由大哥去说服大娘。」红豆儿为步燕临解释。「夫君,先向二娘她们以及兄长敬酒吧!」她拿起酒杯,放进步燕临的手里。 面对众人怯懦的眼光,以及红豆儿那双殷勤期待的双眸,他最後折服在她纯真的表情上,仰头饮尽里头的酒液。 这一个举动,让众人都瞠目结舌,没人可以左右步燕临的一切,可刚进门的小媳妇竟说动了小十二,让他喝尽杯里的酒液。 就当大家像石像般的望著步燕临时,忽然总管跑进禀告众人,大少爷扶著从不踏出门的大夫人来到大厅。 红豆儿一听,急忙站起来往厅堂门迎接。 华丽而发丝半白的大夫人,有着一张精致的脸庞,但却显得苍白而削瘦,必须由她的儿子扶著,才能勉强站著。 「娘,媳妇给您请安了。」红豆儿福了福身,头一次见到大夫人。 大夫人来到红豆儿的面前,稍微愣了一下,最後勉强勾起笑容。「你就是小十二娶进门的媳妇?」 「是的。」红豆儿主动扶著她,悄悄将小手移到大夫人的手腕之中,暗中为她诊视脉象。「听府里所有人提起,大娘身体不好,一直不能见到大娘,现下终於能见到大娘,好让媳妇能捧杯茶给大娘喝。」诊完大夫人的心脉後,她不动声色的将大夫人扶到主位上坐著。 大夫人脸上勾著淡淡的笑容,但却有说不出来的距离感。「我身体不好,一直不能与大家吃饭,今日趁著大家都回来,终於能和大家聚一聚了。」她一语带过自己为何平时拒绝大家的看视,只答自己身体不好。 红豆儿也没说什么,回到原来的位置,又斟了一杯酒给步燕临。「夫君,请敬大娘一杯酒。」 步燕临自始至终看著红豆儿忙著,最後望了大夫人惨白的脸庞一眼,他才知道原来她真的生病了。 他再次仰头暍尽杯中的酒液,一旁的红豆儿见他饮尽,才要总管、嬷嬷一一上菜。 开始,大家几乎是寒暄几句,不敢与步燕临多交谈几句。 直到众人几杯琼液下肚後,才关心的问起步燕临身上的异毒,可他一张石头脸总是冰著,红豆儿只得一一出声代为回答。 好在她机灵而亲切的回话,让兄长不那么尴尬万分。 过了几刻,芍药挨近红豆儿的身旁,轻道:「小姐,官家的表姑娘来了。」 红豆儿点头,最後与大家打了声招呼,便要离席而去。 「去哪里?」步燕临见红豆儿离席,不满的拉住她,冷声问著。 「表姑娘来了,我去迎她进来,』她伸出小手,抚平他眉间的摺痕。「请夫君好好招待大哥及大娘们,我去去就回。」 步燕临不愿放开她,但面对众人的眼光相对,他只得松手一放,让她的小手抽离自己的大掌之中。 黑眸盯著她离开,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外,他才抽回自己的眸光,再次扫视众人一眼。 随即,众人很有默契的将眼光调离,完全不敢看著步燕临的眼光,只得左顾右盼与其他亲人说话,完全不敢面对步燕临一张阴沉的面容。 在步府上下,他们与步燕临之间有著一个很大的「心结」,而这结,到现在还没有解开。 步燕临永远都忘不了他们怎么对待自己—— 一辈子让他活在以往的阴影之下,不管他怎么想甩掉以前的记忆!那恐怖的梦魇依然常萦回在他的梦里。 因此,他不会忘记这群亲人对他所做过的事情,也不会原谅…… 今年的年夜饭,众人待得浑身不对劲,像是……没办法融化与步燕临之间的冰冷关系、也没办法拉近所有人与他之间的互动,只期待那甜美的小媳妇快点进门,好打破里头的冷漠…… 第六章 细雪缤纷,芍药急忙撑开纸伞,替红豆儿遮住冰雪,一同来到前院。 软轿停在前院,一名身著红衣锦缎的姑娘款款而出,身旁的婢女也手脚迅速的为她撑起纸伞,清冷的眸子与红豆儿对上了眼,转而扬起一抹笑颜。 「表嫂。」官清韵福了福身,仪态万千的朝红豆儿展开笑颜。「清韵在路上耽搁了,请表嫂勿见怪。」 「没关系。」红豆儿保持甜美的笑颜。「韵妹妹能前来,已给我足够的面子。来,咱们快进去吧!外头冷。」她走上前,亲切的拉住官清韵的手。 「总觉得表嫂很面熟,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官清韵任她牵著,与她一同走在院里。 「呵呵。」红豆儿轻笑一声。「咱们在前院遇过一次,韵妹妹忘了吗?」 「嗯……」官清韵一皱眉,思忖著。 「距上回儿有段日子了,就你来看大夫人那次,咱们擦身而过。」红豆儿说个明白。「大哥说,这些日子总是韵妹妹在照顾大娘,希望能见著你一面,而我也一直很想与你谈谈话,因此邀请你来小住几天,好谢谢你替我照顾大娘。」 官清韵摇摇头。「表嫂,快别这么说,说起来……咱们也算一家人呢!」 「是呐,一家人。」红豆儿笑盈盈道,看上去没任何异样,善良的如同一只纯真的兔儿。 「听说……表嫂是个女神医?是遥南城有名的『药佛手』呢。」官清韵轻问。 「略懂医术罢了。」红豆儿眨眨眼回答,穿过无数回廊,前厅就在前方。「韵妹妹对医术也有兴趣吗?」她望著官清韵的侧庞。 「不,只是好奇问问。』官清韵回应一个美丽的笑容。「尤其表嫂进府後,听说表哥的身体渐渐好转,是吗?」 「都由我亲自为十二爷调理一切。」红豆儿笑眯了眼回答。「我懂点医术,自然为十二爷调理身子。」 官清韵一愣,脸上还是维持著笑意。「难怪有人外传表哥身上的异毒己解。」 「是呐!」红豆儿与官清韵快来到厅门口时,「而且十二爷能下床走动了。」 官清韵双脚差点一绊,好在及时她稳住了身子,故作一派轻松、端庄的样子。「表嫂真是妙手回春,真将表哥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红豆儿回以一个温柔的笑容,牵著她的柔荑走进厅堂里,一时之间,大伙儿像是吁了一口气,差点没一同站起来迎接红豆儿的到来。 甫踏进厅里的两人,映入步燕临的眼里,官清韵看到了精神不错的他,瞬时脸上的表情凝重难看。 「韵儿,一同来吃饭。」大夫人一见到官清韵,热情的招呼著她。 官清韵扬著微笑,绕过步燕临的身旁,来到大夫人的旁边坐下,那一身清灵的气质,瞬时让众人将眼光放在她的身上。 红豆儿回到座位上坐著,小小的脸蛋上有著无限的幸福。 步燕临见身边的可人儿笑得如此开心,他冷眸一眯,无声的瞪著她。 感受到他一双森冷的眸子射出来的寒光,她给予的是甜蜜的笑颜。「夫君,你会不会冷?」她将小手覆在他的大掌上,赫然感受到他厚实而温热温度。 一触到她冰冷的小手,眉宇之间微微一皱,大掌随即箍住她的小手,让掌心的热度能温暖她。 感受他小小的动作,充满无限的温柔,她朝他眨眨眼,似乎想告诉他,她了解他对她的好。 他别开她一双慧黠的眼光,转而面对前方的官清韵。 只见官清韵一双美眸盯著他瞧,柳眉间尽是抚不平的摺痕,直到与他对上眼,才急忙闪避,甚至脸上还有些许的红潮。 这一幕,红豆儿没放过,将官清韵的表现纳入了眼里,甚至放进了心里。 她猜得没错,官清韵是恋著步燕临,喜欢以前的他,也喜欢成了亲後的他! 「发什么愣?」步燕临回过神,冷声问著。 红豆儿摇摇头,抽回已恢复温度的柔荑,拿起象牙筷,往桌前挟了一道四季锦和夏荷糕到他的碗里。「夫君,请用。」 他没答话,享用著她体贴挟到碗里的精致糕点,不在乎其他人害怕的表情,有红豆儿的陪伴,他已能视若无睹他人的存在,用著膳食。 也因红豆儿重新就座,大家恢复热络,开始说些吉祥话,也开始关心起彼此的近况。 可这场年夜饭,步燕临的眉间始终都是拧著,并未舒缓过…… %%%%%%%%%%%%%%%%%%%%%%%%%%%%%%%% 年夜饭完後,已接近两更天,厅堂里的亲人才逐渐离席,回到属於自己的厢房之中。 而官清韵不负红豆儿的好意,留下来小住几天。 此时,红豆儿为步燕临宽了衣後,从桌上的热盅里倒出了一碗热汤,小心翼翼捧到他的面前,轻吹了几口。「夫君,先喝完这碗药再睡。」 他接过手,分好几口喝完,那药汤的苦涩让他皱了眉头。 喝完之後,他盯望著她粉扑扑的小脸。「你唤回府里的亲人,我无话可说。可你却留清韵小住,我不懂。」 她呵笑一声,坐在他的身边,亲昵的勾住了他的手臂。「夫君,能不能让我先问几个问题,再回答你呢?」 「你想问什么?」他挑眉,不知道她的脑袋又有些什么怪问题。 「清韵姑娘是不是喜欢夫君呢?」她勾著他的手臂,一双柔荑顽皮的玩著他的大掌。 步燕临沉默一下。「我不知道。」是的,他说的是老实话。 之前的他,满脑子都是一堆帐册,根本没有空余的时间去管别人的想法,更不可能去注意到官清韵的心情。 他只知道官清韵是他的表妹,其余的,他一点兴趣都没有。 「早猜到夫君的回答了。」她甜甜一笑。「那……夫君知道清韵姑娘有涉足商场的大小事吗?」 他眯眸,低下头看著她小鸟依人的模样。「你想告诉我什么?」 像只小猫蹭了蹭他的手臂。「想告诉夫君好多、好多的事情呢!」她回以媚惑的笑颜。 「例如?」他挑眉,等她的回答。 「例如……」她双手改攀上他的颈子。「我愈来愈喜欢你了。」 一改小女人的羞涩,小嘴甜蜜蜜的呢喃。 他心口顿时抽紧,一颗心不断狂跳。步燕临望著她的容颜,刚毅的脸颊两旁,似乎有著两团火焰在烧著,好在他皮肤黝黑,看不出来他一个大男人,竟为这点小事就红了脸。 「别跟我玩躲迷藏,照实招来。」他板著脸,不想泄露自己心底的事。 这聪慧的女子,隐瞒了他太多事情。 「官老爷有一男一女,长子为官政德,女儿就是官清韵。」她斜倚在他肩上,声音细细的如猫儿般咕哝。「官家与步府本就有商场上的往来,同样都是以玉石为生,只是长子却无经商手腕,於是待官老爷老到无法与人谈生意时,在别无方法之下,为了要维持生计,只得教导女儿在商场上的一切。清韵姑娘确实有经商的手腕,官家所有的店铺都是由她管理,暗中辅助著她的大哥,只是……最近几年官家所做的生意连连出了差错,听说赔了不少的银子,而砸下的银子如同石沈大海,已到了无法挽救的地步。」 「然後呢?」这些他都知道,只是没插手去管这件事,只因为他早看出,官家没任何可让他图利及利用的地方,因此一直没有伸手援助。 「然后啊……」她抬头,冲著他一笑。「没了。」 看著她纯真的笑颜,他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这跟她来府里住几天的事,似乎没半点干系。」 她嘟著小嘴,最後双手离开他的颈子,伸了伸懒腰。「哇……都快三更天了,忙了一整天,咱们该睡了。」她褪去绣鞋,爬上了软床。「夫君,睡觉。」她空出一个位置,要他早点休息。 「女人,不要挑战我的耐性。」他寒著声音。「我不喜欢被要著团团转。」他长臂一捞,将她娇小的身子拉了起来。 她望著他凝聚的俊颜。「人家没耍你。」 「那就把话说完。」他不肯让她休息,硬是要逼她说出。 「人家很累了……」她咕哝一句,拧皱一双无辜的秀眉。 「说完就让你休息。」 她看著他坚持的表情,最後只得跪坐在软床上,一双好看的眸子,不停的在他脸上绕转著。 她侧著头、小嘴欲言又止,就是吐不出完整的句子。 时候未到,而且她的手边并未收集到更多的证据,也实在不知从何说起……她垂下螓首,小嘴不知咕哝些什么。 「红豆儿!」他连名带姓的喊了她的名字,表示快发怒了。 「有。」她像个孩子的回答他,脸上可爱的表情让人不忍责备她。「夫君,人家真累了,别问了好不好……」她不依的摇摇他的手臂,企图想浇熄他的怒火。 他瞪她,表示毫无讨价还价的退路。 不知道碎碎念了些什么,最後她只得吁了口气。 见她挫败的垂下双肩,步燕临以为这狡猞的小妮子准备供出一切时,完全没想到她下一个动作竟是…… 以一张柔软的唇瓣堵住了他的薄唇! 该死!她又用这招,想化解他冷硬的脾气。 他是可以将她推开,却窝囊的使下出任何力气,只能不由自主搂上她的纤腰,以黑眸无声的瞪著她,希望能恫退她的动作。 她毫不畏惧,反而是闭上双眼,来个眼不见为净。 他的怒骂,全被她的唇含在口里,接著混著她的甜美,又咽回了腹里,而她就像颗甜腻的蜜糖,让他含在口里却又深怕融化,只能动作轻柔的尝著她的味道,完全忘了自己方才的怒火。 悄悄的睁开一只眼,她发现他的表情放柔和了一些,不再是怒不可遏的样子,她知道自己轻易的浇熄了他的怒火。 他猛然抽回自己的理智,离开她的唇瓣。 他被她的挑逗弄得头晕脑胀,根本忘了自己刚才想问的问题。 嘻嘻……她掩嘴偷笑,最後以猫儿撒娇的姿态,搂著他的臂膀躺在温暖的被窝里。 「夫君,咱们就寝了哦!」她呢喃一声,急忙闭紧双眼,不给他任何机会再逼问下去。 步燕临没好气的望著装睡的红董儿,想粗鲁的将她摇醒,但瞧她缩成一团的睡相,又不忍心真将她拉起来,只得抽回自己长臂,下了床炕将案桌上的烛火吹熄,重新回到炕上。 躺在她的身边,他只能无可奈何的叹了气,索性也跟著闭上双眼。 红豆儿假寐,听到身旁的男子平稳呼吸声後,她才又睁开眼。 其实她不是不愿意告诉步燕临,而是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之下,她不愿意将猜测说出,一是怕打草惊蛇,二是怕冤枉了好人。 因此,她只好暗中观察,查明他身上的毒,是不是真的为熟人所为…… 另一方面,她也好奇他对府里的亲人,为何总是冷冰冰的? 她开始愈来愈想知道他的一切了! 红豆儿无声的近盯著他的睡相,小脸莫名又起了红潮…… 她对他的动作都是主动,像是……刚刚主动吻了他!有一种刺激的羞涩,让她现下的心口还怦怦地跳个不停。 原来……她对他已渐渐放下了感情,认定这辈子要与他一起牵手走到永远…… 她的小手悄悄地握住他的大手,嘴角有著温柔的笑容。 可她好想问他,他的大掌这辈子是不是只牵她一人的手呢? %%%%%%%%%%%%%%%%%%%%%%%%%%%%%%%%%%% 初阳照进,落在一张粉俏的小脸上。 微微眨动眼上的长睫,红豆儿悠悠的醒了过来。 她小嘴微张,打了一个呵欠,这时摸了摸身旁的位置,发现是空的…… 她急忙一瞧,床的另一侧是空的,她小手一摸,被窝是冷的,表示身旁的良人早已起来很久。 慌忙下床,只披上了狐裘便要出门,正好芍药捧著一盆热水迎面而来。 「咦?小姐你醒了呀!」芍药笑呵呵的将水盆捧了进去。 「步十二爷呢?」红豆儿急切的问著。 「爷儿在早膳之前就起床了。」芍药将水盆放下後,便扶著红豆儿进房。「小姐,你只穿这样会冷著的。」 「他那么早起来做啥呢?」红豆儿不解的问著,不过还是又踅回房里的屏风之後,让芍药帮她梳洗一切。 直到她身上换上一件桃红棉袄,领口围上了狐毛团,接著又让芍药披上了一件狐裘披风,才拧湿巾子让她擦脸、擦手。 「爷儿一大早就在帐房。瞧小姐睡的太沉,爷儿不忍唤醒小姐。」芍药一边解释,一边收拾著湿巾子。 「在帐房?」红豆儿不解的侧头想著。「我直接上帐房好了。」穿戴好之後,她拢了拢发髻,踏出了新房。 冷风吹来,她瑟缩身子一下,还是提起脚步往帐房的方向走去。 芍药跟在後方,不让主子落单。 绕过重重的回廊,终於来到了帐房外头,磐磊人高马大如同门神的守在外头。 他一见到红豆儿,便主动将入口让出,同样的习惯,让她进去後,便又拦下了芍药。 一进帐房,便见到步燕临坐在案桌旁,一手拿著算盘、手拿著朱笔,一一的看著帐册盘帐。 「夫君。」红豆儿努著小嘴。「你在做什么呢?」 「盘帐。」他停下动作,看著她回答。「你醒了?」 她点点头。「大年初一就盘帐,多扫人兴呢!」她笑嘻嘻的走上前,来到他的身旁。 他挑眉,望著那颇有深意的笑容。「想通了要告诉我昨晚的事儿吗?」 她一愣,最後回以一张装傻的表情。「夫君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见她以太极拳的姿态打回他的问题。步燕临倒是沉住气的没皱起眉头,反而破天荒的勾起笑容。「听不懂就算了。」他不怎么在意,将注意力放在帐册上。 其实他的心底早有个谱,昨晚她突如其来说起官清韵、以及她在商场的事,他就有所警惕了。 这女人一定想告诉他什么,却又碍於其他的打量,不肯老老实实的告诉他……既然她不想说,那么就由他这边自己亲自调查,瞧瞧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夫君……」她娇滴滴的唤:「别看了,咱们到厅里去用早膳,好呗?」她勾著他的臂膀,像孩子讨糖般的口气唤著。 「我用过了。」他拒绝,想将帐册从头到尾再看一次。 「那陪我,好不好?」她依附在他的肩上,口气百般哀求著。 「前厅就在转弯处,用不著我陪你。」他将冷眸放在她的小脸,似乎不为她哀求的口气动容。 呃……美眸绕了一圈,发现他还是不为所动的铁石貌,她只得放弃说服他,离了他三步远。 「夫君真无趣,今天可是初一,大伙儿全都高兴的在前院,就只有夫君不解风情待在帐房里。」她小鼻哼了哼声,似乎有些生气。 「我一向与他们不合。」他冷冷的回了一句,还是不为之动容。 她嘟起小嘴,最後只得低头走到门口。 一边走、一边回头,期待他会不会将她叫回…… 「对了。」忽地,她来到门口时,终於他开口了。 她期待的抬起头,双眸亮闪闪的直视他。「夫君,是不是想通要和我一起用膳了?」 薄唇勾起弧度,冷漠回答:「不是。」 她扁起小嘴,声音闷闷的。「不然夫君叫住我做啥呢?」 「我只想提醒你,上午如果没事,就别来这找我。」他右手撑著颚,眼里有著特异的光芒。「我怕吵。」 什、什么?!她鼓著小脸,没想到眼前这男人竟然说她吵啊! 「你你你你你……」她涨红著小脸,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去用早膳吧!」他朝她露了一张笑容,最後又低头忙著手边的事情。 「咧——」她孩子气的朝他做了一个鬼脸,鼓著一张圆滚滚的脸颊走出去,决定不管他,独自走出帐房。 哼,不识好人心!红豆儿气呼呼的走出帐房,决定今天一整天,都不跟他说话了! 既然他爱忙,就让他忙个够好了! 反正她不说,他也找不到什么线索。 他爱瞎忙,就让他去白忙一趟吧! 第七章 红豆儿板著一张脸离开帐房,心里想的全是步燕临那张冷漠的容颜…… 她一直以为,他的态度会稍微好转,可是她错了,不管她怎么努力接近他,似乎也只是在他的心门外徘徊,不得其门而入。 她该怎么做,才能真的走入他的心中,了解他所发生的一切事情…… 收起闹别扭的表情,她恢复凝重的神情,似乎用尽浑身解数,却依然不懂他的世界。 她叹了一口气,忍不住从袖口拿出羊脂玉观看。 羊脂玉依然是通体翠绿,握在手中有著一股温热,让她绽开眉间的郁闷。 忆起拿到这羊脂玉时,她感到一阵茫然,至她进门後,见上头刻著「步」字,一时心血来潮,请步总管将玉佩送到雕刻师傅那儿,请他再小心刻上「豆儿」二字,依偎在「步」字的周旁。 因为她有自知之明,进了步府,她再也不是红豆儿,而是步燕临的妻——步豆儿。 无怨无悔的冠上他的姓,表示今後认定只跟随他一人。 而他呢?心里又是怎么想的呢?她又轻叹一声,这个玉佩的秘密只有她与步总管知情…… 敛下羽睫,她发现自己的心,早在不知不觉之中,完完全全交付於他的手上,这辈子再也不愿离开他的身边。 她傻呵,竟然如此轻易放下感情呢! 「小姐?」芍药唤了红豆儿一声,发现她在回廊停下脚步,已停了好一会儿。 「啊?」她愣了一下,最後望向芍药。 「你发呆好些会儿了。」芍药眼里有著担心。「小姐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她摇摇头。「我没事的。走吧,咱们到前厅去!」 红豆儿甩甩头,甩掉满脑子的猜测,因为任由她再怎么想、再怎么猜,还是看不透、想不透、猜不透步燕临那颗冰冷的心…… 再次移动脚步,红豆儿的身後跟著芍药,在经往大夫人所居的方向回廊口,忽见一名白衣纤细的少女前来。 她认得前来的女子,纤细、神采焕发的美人儿——官清韵。她扬起笑颜,上前欲与她打声招呼。 眼前的官清韵,纤纤素手提著几包药,可一见到红豆儿时,悄悄将小手缩回袖里,藏在身後。 眼尖的红豆儿当然没放过官清韵这小动作,却佯装不在意、也没看见。「韵妹妹,早安。」 「表嫂,早。」官清韵噙著淡淡的笑容。「昨晚宴会持续到二更,表嫂没多睡一会儿吗?」 「时间一到,自然就醒了。」红豆儿呵呵笑著。「那韵妹妹怎么也起得那么早呢?瞧你的样子,是刚从外头回来的吗?」 官清韵身子轻颤一下,笑著点头。「呵呵,刚天气放晴,上街到处处看看,果然过节就是不一样,外头好热闹呢!」 红豆儿点点头。「原来如此,让我也想上街瞧瞧呢!」她扬起唇角,以最甜蜜而轻快的口气与官清韵闲聊,眼光也没放过眼前女子闪烁的眼光、不自在的态度。 「表嫂今个儿要是有空,是该上街瞧瞧外头的热闹。」官清韵眼里的红豆儿是有著甜美笑容,却让她搞不懂思绪的女子,是友、是敌,她不知道。 「是吗?」红豆儿保持不变的态度,转了个话题。「昨晚韵妹妹在大娘那儿睡得好吗?」 「可好了,如同自家般的舒适。」官清韵有些急了,似乎有些想结束与她的话题。 「那就好了,怕是招待不周。」红豆儿走上前,忽然握住官清韵的手,接著佯装惊讶。「咦,妹妹怎么手上拿著药呢?你生病了呀?」 藏在袖里的药帖还是被红芰儿发现了,官清韵只得吁一口气,勉强露出笑颜说道:「是、是这样的,我的身子向来就下太好,所以抓帖补药补补身子,因此今天才去抓药。」 「矣,怎么不找我替你看病呢?」红豆儿热情的替官清韵把了把脉,却发现脉象正常,并不如官清韵所说的……身子不好。 「表嫂,不用了。」官清韵急忙抽回手,不愿再让红豆儿诊视下去。「我没生病,只是要强身罢了。」 「瞧,女人天生就体弱多病。」红豆儿笑得眉眼都弯了。「你别忙了,我让芍药将你手上的药拿去煎了吧!趁煎药时,我们可以好好聊一聊,认识彼此。」 官清韵终於蹙起眉尖,显露一张为难的表情。「不用麻烦,这事儿我都交给我  贴身女婢,毕竟她们比较清楚我的习惯……」 「可我没见到韵妹妹有随身女婢呐!」红豆儿眼里有著疑惑,看看四周。「那么刚才韵妹妹是自己出府罗?」 官清韵倒抽一口冶气,忘了自己该怎么回答。 是啊!堂堂一名娇贵的千金,怎么出门却未跟著婢女或是奴才? 官清韵的脑子里不断思考,却怎么也找不到适当的理由。 未了,红豆儿互击双掌,笑盈盈道:「是不是韵妹妹怕惊扰大夫人,以及府里的人啊?唉,韵妹妹别客气呐!就当做是在自家,千万别客气,大伙儿都是自己人呢!有什么需要就通知一声,会有人帮你准备好,不用自己在寒冷天气中出门。」 「表嫂……」官清韵小声低唤一声,一时之间搞不懂红豆儿到底是天真,还是心中另有盘算。 「韵妹妹,我真的把你当成一家人看待,如果有什么困难,说出来没关系,我一定会帮你的,就算我帮下了你,还有十二爷当你的靠山。」红豆儿眨眼,这句话出自于真心。 「表嫂,你人真好。』官清韵低下头,望不见她的表情。「咱们有空再聊可以吗?我先去向表姨请个安,免得她醒来见不到我。」 红豆儿点点头。「好。我随时都有空。」 官清韵几乎是狼狈的离去,脚步显得紊乱而急促,离开红豆儿面前。 「芍药。」见官清韵远离自己的视线後,红豆儿才收起笑容,回复一贯精明狡黠的神情。「通知沈嬷嬷,官姑娘如到後院煎药,请嬷嬷注意她那帖药里,是不是有多放一味『翻天印』。」 芍药一愣,最後还是点点头。「是。」 「还有,如果那碗药确定是端给大夫人喝的,记得,不管用什么方法,都不能让大夫人喝下。」红豆儿交代著,心里已有个谱了。 再过不久,她就会明白,谁才是在背後主持阴谋的人。 %%%%%%%%%%%%%%%%%%%%%%%%%%% 步燕临从头到尾真的只是白忙一遭,所有帐册他都全看一遍,就是找不到其中的蛛丝马迹,也想不通到底与官清韵有任何的交集之处。 是他领悟错了,还是……她给的方向不是在这儿呢? 她,指的是红豆儿。 闷得捧起一旁茶啜了一口,发现茶早已变得又冷又涩,涩冷而变味的茶水让他皱紧眉头。 望了帐簿一眼,他选择—放弃! 或许,他得使出身为丈夫的威严,逼迫他那小妻子,好让她说出一切。 她瞒他太多事情,甚至将他当泥团般任她搓圆搓扁,丝毫不顾他身为男子的尊严,放任她自由自在的将他玩弄在掌心之中。 眯起眸,眼里倂出冷厉的光芒。 他生病太久,似乎有人将他当成病猫般,关在温暖而安全的笼子里,忘了曾经他是个敏锐而让人畏惧的豹子…… 现下,豹子伤好了,到反扑的时候了。 忆起—— 她说:有人要害他,可却不知道是谁。 她问:他对官清韵有什么感觉?又说起与他八竿子打不著关系的官府……之间肯定有什么牵扯在,却又少了什么而串连不起来。 他沉思,也让自己陷在走不出的迷宫之中。 是有人设下的计谋,使毒害他?他眯眸,精明的脑袋不断、不断暗忖著。 他的思绪绕回初遇上红豆儿的情况,她审视他身上的毒,断定毒性不是来自於刀口,而是有人使毒…… 药汤!他想起来了,之前服用大夫所开的药帖,每十五天便会吐黑血,而且昏迷不醒,可自从由她亲自为他安排膳食後,就不曾再吐过黑血,甚至身子骨一天比一天还要硬朗。 嗯…… 这么说来……他喃喃自语,吐出的却是不完整的句子。 四周一阵静默,有的只是他的呼吸声。 最後宣告——放弃! 没错,他真的想不出来这之间何来关联,只确定有人想下毒害他,其余的缺乏线索,让他无法连接起来。 有人要害他、官清韵与官府…… 三者之间,可以串连什么呢? 人:官清韵。 事:有人使毒陷害自己。 物:官府?! 步燕临拿起墨笔,随手在白纸上写下,瞪著纸上好一会儿…… 「官清韵陷害我中毒,因为官府……」他理解许久,薄唇吐出了这一句话。 他睁大眼,惊於自己口中念出的话。 一瞬间,似乎迷雾在他的眼前散去,答案似乎揭晓一半,只是其中的阴谋却还 是迷离不清。 步燕临笑了,嘴角恢复以往的冷漠笑痕,受伤的黑豹当够了病猫,这下子该是换他反击了! %%%%%%%%%%%%%%%%%%%%%%%%%%%%%%% 当红豆儿见到步燕临时,已是过晚膳时刻了。 一天的时间,足够让她跟全府人串门子、东家长西长短了,这时才见到他冷漠的回到房里。 他的眼里,只有她的身影。 被众人围住的红豆儿,他依然一眼就找到她,黑眸深深的盯住她的脸庞。 她的小脸红扑扑的,如同一朵被人捧在掌心,刚绽开的美丽花儿,脸上笑盈盈的表情,似乎可以收买整全府的人。 她到底施了什么蛊,让众人如此礼遇她? 步燕临失神,心想。 「夫君?」见他一来就傻愣在原地,轻声唤著。 他回神,眼里还是只有她一人。「豆儿,过来。」声音冷硬、霸道,大掌伸出朝上。 不知为何,他当著众人唤她名字时,她的脸颊一阵红潮飞添而上,也增加了心口的热潮,暖暖流过她的心中。 唉,早上的气,因为他的叫唤,一时之间全都烟消云散,她不计较的抿了抿唇瓣,来到他的身边,将小手叠上了他的大掌之上。 见她的小手叠上自己的大掌,掌心握著她的柔荑,他将她整个人拉往自己的胸膛,让她倚在自己的胸膛後,他挑著眉望著她。 厅里的亲人看到这幕,无一不是瞠目结舌,鸦雀无声。 这、这是他们印象中冷酷无情、残忍冷厉的小十二吗?头一次见到步燕临在众人面前,以疼惜的姿态拥著一名女子。 亲人们的心里,反覆思忖著,眼光离不开步燕临身上。 此刻在他们的眼里,步燕临终於像个活生生的人…… 「出去。」忽地,步燕临冷声道。 「啊?」红豆儿怔怔的望著他,他叫她出去? 「不是你。」他望了她一眼,抬起冷眸扫视众人一眼。 「那、那是我们了……」排行十一的步十一,无奈的对著其他兄弟笑著。 厅里的四位大娘胆子小,提著裙摆便走出新房,不敢再留下一刻。 至於房里的兄弟,有些不怕死的窃窃笑著,有些互相低语,有些则是多看了他们一眼。 直到房里没任何人时,他放开她,将新房的门、窗都合了上,只剩两人独处。 红豆儿不解他的举动,侧著头、拧著眉,等著他下一步的动作。 步燕临无声的坐在床炕上,食指一勾。「过来。」 她听话的上前,正思忖他想做什么时,他扣住她的手腕,用力的拉往自己的胸膛前,以至让她跌在他的身上。 接著,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她个人反过身压在腿上,接著做出她根本想不到的动作—— 啪、啪、啪,大掌打在小屁股的声音。 「啊——」她的声音瞬间传开在房里。 步燕临依然拍打著她的臀部,脸上的二道俊眉拢起,视而不见她的尖叫声。 「做、做什么啊?」红豆儿整个人被压制著,根本无法动弹,只能咬著唇瓣,承受他大手落下的力道。 怎么突然变了性子,跟她玩起这「怪怪」的「游戏」? 只是这样的「游戏」,让她小臀儿很、很痛的耶!她口里咕哝著,没想到他的力气竟恢复一般男人的力道了。 「做什么?』他挑眉。「你还敢问我做什么?」 「本来就是了嘛……」她委屈的问著,小脸苦哈哈的抬起,终於望见他一张生气的怒颜。「人家、人家又没做错事,夫君何以要动用私刑呢?」 呜、呜、呜……难道他不知道这是「家暴』吗? 「私刑?」大掌停在半空,他挑挑眉尖。「非得让我这样的方法,才能逼出你所知道的一切吗?」 咦?听到他这么说时,泪珠垂在羽睫上忘了滴落下来。 「夫君说的是哪档事啊?」她真的不解,根本忘了他精明的本性,早巳理解她昨晚所提示的一切。 「官清韵。」他冷声道。「我身上的毒就是她一手策画的吧?」 她身子一颤,没想到他在短短的时间里,就悟出了之中的阴谋? 见她明显的反应,看来他的猜测已经八九不离十了。「而且是为了官府,才在我身上下毒,是吗?」 她倒抽一口气,双眼圆滚滚的溜著,不愿正面回答。 「不说?」大掌落下,又是响亮的声音。 「啊、啊——」连续二下,她可怜兮兮的点点头,迫於「恶势力」,她只得点头。「说,我当然说了。」呜呜呜,他一点也下懂得怜香惜玉…… 哪有人问问题,是用这样的方式问的嘛!她委屈的瘪瘪嘴,长睫还挂著珍珠般的泪珠。 他挑眉,等著她的回答,另一只大掌压著她的臀部,没让她起来。 「先声明,还未收集到证据前,一切都是我自己假设的。」她哽咽说出。「夫君早该听说,官府名下的财产都变卖差不多吧?」 他点头。「在我受伤之前就听说了。」 「官府曾向夫君求救,这也是事实吧?」 「嗯。」 「可夫君拒绝了。」她挣扎一下身子,但他的大掌还是压著她。「直到夫君受伤中毒回到府里,在这段期间内,官姑娘也常到府里走动,她……」红豆儿结口,说不出她猜测的结果。 「继续说下去。」他威胁她,声音冷硬。 「不管大夫为你开了什么药单,她早巳买通了药铺,只要是步府的奴才拿去的药单子,一律都多添了一味毒性的药材,才会让你身上的毒愈来愈深。」 「她想置我於死地?」 红豆儿摇摇头。「官姑娘是喜欢你的,所以并没那个打算,她似乎只想让你重病在床……」 「这样她有什么好处?」 她叹了一口气。「夫君知道大夫人也生了病吗?」 他安静许久,答道:「不知情。」 「大夫人原本身子就赢弱,她也有初期中毒的病症了。」除夕夜那晚,她趁机把了大夫人的脉搏,发现紊乱而急切。「我不想将罪扣给上官姑娘,可我猜测……是因为我的出现,才逼迫她出此下策。」 「不懂。」她愈说愈模糊,让他摸不著头绪。 「原本……官姑娘是要嫁给夫君的。」她眨眨闪闪动人的圆眸。 他眯著双眸,挑高右眉。「空穴来风。」 她摇摇头。「夫君不要否认。大夫人在夫君重病之中,提出这件婚事,肯定夫君也没办法拒绝,而她的目的也就达成了。」 步燕临思考一下,理解前後所有的事。 他冷哼一声,大掌离开她的臀部,将她抱了起来,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我明白了。让我重病在床,她才能嫁给我,掌控步府名下的财产,藉以拯救官府失败的生意。而现下因为你的出现,不但治好我的病,也嫁我为妻,这么一来她的计画全被破坏,于是她改往其他人下手?」 她抿著唇,呐呐道:「这只是我的猜测……」 「她改往大娘身上下手?」 她点头。「她朝朝暮暮与大娘相处,大娘早已将她视为己出,她更容易对她下手。」 「为何要对大娘下手?」 她抿著唇,别过脸不愿回答。「我不知道。」 「嗯?」他挑高声音,有著无限的恐吓。 心漏跳一拍,她惊甫未定的看著他。「夫君……」 「又想瞒我了?」大手扣住她的下颚,望入她一双澄澈的眸子。「你不是曾说过,夫妻之间有什么事都可以拿出来谈的吗?」他放柔声音,不再是冷冰冰。 柔情的语调,让她有醉茫茫的。「我……」 「说出来,我们之间就没秘密了。」 她咕噜几句,最後低下头。「我猜,官姑娘是想陷害我。毕竟我医好了你身上的毒,应该也有能力再使人中毒……」 「我了解了。」 她眨眨眼。「夫君真的能了解官姑娘下毒害大娘的事儿?」 「官清韵接近大娘,肯定与大娘说了什么,大娘才会三番二次不想见你,她这步棋下得可真狠……」步燕临冷笑,终於明白前因後果。 「而你……」他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多事的三不五时的派人送盅补汤给大娘,突如其来的关心,正好又中了官清韵的下怀,她可以在大娘耳边搬弄是非,新进门懂医术、药材的媳妇想霸占步府财产,下毒谋害亲人……」 她鼓著脸,抗议:「我没有。」 见她生气却又可爱的表情,俊颜不再是紧绷。「我知道你没有。」他的大手悄然扶在她的腰上。 「夫君,你相信我的猜测吗?」她担心的望著他。「我、我对官姑娘没、没有任何的偏见,真的没有……」虽然,她明知道官清韵喜欢他,是有点小小小吃醋! 「你跟她吃味。」他睨了她、心虚的小脸一眼。 「没有!」她否认。 「要不然你不会跟我提起,她对我有好感一事。」像是抓到偷腥的猫儿,他难得的扯起得意的笑容。 她呶呶嘴。「可我没想要陷害官姑娘,所以才说在没有证据之下,一切都是猜测……」 望著她无辜又纯真的表情,瞧见她长睫眨啊眨的,泪珠瞬间掉下,他一时之间情不自禁的探出舌尖—舔去她睫上的珠泪。 她睁大眼,不敢置信他这暧昧又挑情的动作,身子动也不敢动的僵直著。 步燕临收拢纤腰的大手,收回舌尖,盯著饱满的樱红小唇—— 他张口覆上她诱人的唇瓣,以舌尖采取她口里的甜蜜…… 第八章 她的唇瓣,是他熟悉的甜美,只不过由他亲自采撷,更别有一番滋味在其中,尤其是亲自征服这只狡黠的小狐狸,让他心里更有著无限的成就感。 他的黑眸,望著她柔弱无骨的模样,采撷的动作更是轻柔而挑逗。 「唔唔……」 唇口被封缄住,红豆儿只能闷著声音,将声音含在嘴里,根本无法吐出一句完整的句子,圆睁著美眸,望著他温柔的动作…… 好一会儿,他的薄唇终於稍离开她,得以让她喘一口气,呼吸到新鲜的空气,不再是迫人的紧窒。 红豆儿红著小脸,虽然与他的唇瓣接触过好几次,可今日却由他主动且霸道的吻她,让她的一颗芳心下停怦怦跳著。 他不复以往的阴柔,反倒是多了一股男子的刚强之气,由他的唇灌入她的檀口之中,带著热气流进了她胸口。 热热的、暖暖的…… 步燕临深吻她唇瓣後,望见她小脸绽放红晕,唇角勾了个弧度,带著欣赏的眼光,沉默的盯著她一张俏红的脸庞。 他的大掌悄悄地往她柳腰下栘去,以掌心包裹著浑圆的臀部,轻声问:「还痛吗?」 「当然痛了。」她抿著唇,像个小孩般的嘟嚷著。「夫君无缘无故动用私刑,难道夫君不明白,大丈夫不能对弱女子动手的道理吗?」 他挑眉,望著她一张半带媚惑、半带纯真的表情。「如果我不这么逼你说出前因后果,你想瞒我多久?」 双眸转了一圈,最後她答道:「直到……事情明朗化。」 「你有没有想过,这事儿的轻重?」 他的大掌包裹著她的浑圆,且胸膛上还依附著她柔软的身驱,瞬时之间,他觉得一股闷火,正由腹内往喉中延烧。 喉中的滚烫,几乎让他的唇又想贴在她的美唇上,再次汲取甜蜜的蜜液,好浇熄腹中的火焰。 「当然想过。」她点头,双手主动攀上他的颈子。「所以才决定瞒著夫君,自己一人寻找答案,免得冤枉了任何人。」 「你这叫做自作主张。」他不高兴的板著脸。「有可能弄巧成拙,让事情变得更复杂。」 她溜了溜双眸。「在我的眼中,没有任何的事情,比你心中那个心结,还要复杂了。」 他安静下来,听懂她话里的意思。 她指的心结,其实就是他与五位夫人和哥哥的关系。 只是他不肯说,她愈是不放弃…… 「别考验我的耐性。」他的眸里倏地寒光一闪。「将我逼急了,受伤害的人可是你。」 她倒抽一口气,最後呶呶小嘴道:「夫君又想揍我的屁股了哦?」她眨眨泪水迷蒙的美眸。「很痛的呢!」 「那就乖乖的,什么也别管。」他的大掌扣住她的下颚,冷声警告著。 「夫君的事我不得不管。」她挺起胸部,冷哼一声。 他挑眉,这女人又在同他拿乔呢? 见他挑眉的动作,她不安的动了动,却没想到发现他的大手,不断摩擦著她的臀部,让她的背脊有著奇异的感觉。 似乎能感觉到他的大手强而有力,可却有些……不规矩?! 而且他的大掌带著强烈的侵略性,—种奇特的的感觉涌上心头,使得她愈来愈不安。 今日的他,不像以往的他…… 胸膛散发著无限的热气,将她全身包围著,而他的大手则是轻柔的抚摸著,带著一丝丝的温柔,却也带著侵略的蛮劲。 见她又莫名红著脸,他知道她注意到他的动作,因此嘴角扯了抹邪恶的笑容,望著她又羞又红的脸庞。 她想躲,却只是以臀部摩擦著他的手,那麻酥的感觉更直窜脑部,小脸倚在他的肩上,不想让他看到自己愈来愈红的脸儿。 「我早巳今非昔比了。」他以暧昧的口语朝她说著,薄唇还恶劣的在她耳旁吹著气,像是挑逗一般。「别考验我的耐性。」 她的脸更红了,却佯装不在意。「夫君的身体,是愈来愈健朗了,是非比昔日了。」声音如同蚊蚋般小声,在他的耳旁吐气如兰。 他眼一眯,更是扣紧她的身子,声音低沈道:「那你想不想试试呢?」话语充满了挑逗,薄唇更是肆无忌惮的往她颈子上摩擦。 「不……」她想挣脱。「不要这样。」 她、她怕痒啊! 瞧她小脸隐忍著笑意,他一瞧,黑眸更是深沈,轻啮她颈子一口。 终於,她呵呵的笑了出声,笑声如同银铃般的悦耳。「夫、夫君……你、你别这样……」 「怕痒?」 他将她放在床上,以高瘦的身子压住了她。 此时,在他眼中的她,是一名羞涩的女子,少了原本的狡猾,多了一抹纯真。 他的眼里,燃起了无限的情欲,似乎想一口将她吞掉。 「豆儿……」他唤了她的名,不再是那么拗口,眼里燃起难以熄灭的的火焰,瞬时烧得他口乾舌燥的。 她眨眨无辜而美丽的大眼,身为女人的她,其实也知道他的意图是什么。 他是她的夫,因此她并未抗拒他接下来的动作—— 他的大掌解开她斜襟上的金扣,黑眸瞬时混沌邪魅,盯著她的小脸,如同她是一块美味的糕点。 一他张口,轻咬她雪白的颈间,留下青瘀的颜色。 她别过眼,不想望见那双充满邪恶的黑眸,她怕……自己也跟著沦陷。 「你怕?」见到她紧咬著唇瓣,他问著。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闭上双眼摇了摇头。「不……不怕。」 「你的声音泄漏你的心。」 他的大手轻拂著她的小脸,却充满无限的爱怜。 胸口怦怦跳著,如同击鼓般敲击著她的心。「你听到我的心在说什么吗?」 他停下动作,以不解的眼光回问:「你的心说了什么?」 「我爱你。」她笑盈盈的看著他,不再是羞涩而怯懦。 高瘦的身子确实是颤了一下,大手探入了她衣物之内,手劲时而温柔、时而带劲的触揉她的皮肤。 她娇咛一声,没听见任何他的回应,可却能感觉到他的动作,充满无限的霸道及占有。 红豆儿不知道刚才所说的三个字,已触动了他最深处的心弦,加速发酵他对她的情爱…… 这一夜,他与她更接近一步,身心更是契合了。 %%%%%%%%%%%%%%%%%%%%%%%%%%% 大年初二,清早。 一双美眸幽幽的张开来,红豆儿迷蒙的坐了起来,身旁已没了良人。 身上的丝被也因为她的动作,而从身上滑了下来,露出了光裸无瑕的颈子,她羞得拉起丝被遮住外露的春光,两手紧抓丝被蒙住小脸,确定自己是光裸不著寸缕时,忆起昨晚与步燕临缠绵的画面…… 她的身心,在昨晚全都属於他了。 红豆儿两颊点缀著红晕,将小手探出芙蓉帐外,掀起一瞧,想找寻步燕临。 房里没任何人在,於是她抓起一旁凌乱的衣裳,急忙套在身上,遮住了让人脸红心跳的欢爱痕迹。 小小的脚下了床炕,她穿起绣鞋後,准备唤贴身奴婢芍药时,她听到木门打开的声音。 进来的不是芍药,而是一早就离去的步燕临。 轰地,她的脸莫名的红臊起来。 才经过一夜,她对他的感觉就变了…… 变得更喜欢他了!红豆儿总算像个害羞的姑娘,以羞怯的眼光望著走近的步燕临。 步燕临随手将门关上,拿起铜镜旁早已准备好的温水,另一只手拿著条湿巾,来到床前。 「夫、夫君……」她娇滴滴的唤著,脸颊有著好看的红潮。 他没答话,只是坐在床沿上,大掌一翻,轻易的翻起她的裙子。 「耶……」她双手急忙掩住,却辙不过他的力气,只得任由他掀起。 「别动。」他止住她的动作,大掌轻易覆上亵裤中央的柔软,以姆指轻轻揉按著。「有把你弄疼吗?」 她羞红脸,大腿间传来他皮肤上的温度,让她轻咬唇瓣。「没……」 他轻扯一抹笑容,最後抽回自己的大手,将她拥人怀里。 「今天是大年初二,梳洗完後,我便带你回医馆。」他将湿巾濡湿,让她能擦拭脸。 红豆儿接过湿巾,听到他说出这句话後,惊愣的微侧头…… 他、他说她要带回医馆?! 瞧她傻愣的表情,他眯起黑眸,大掌轻拍她的脸。「为何有这样的表情?」 「呃……」她咽了口唾沬。 「我、我本来以为,夫君不会想跟我回医馆……」 「所以你本来打算今日要自个儿回医馆?」他挑眉,对她的心思似乎已经了若指掌。 她倒抽一口气,冷不防脱口而出。「夫君怎知情?」 收紧她腰边的大手,他冷道:「别再把我当成病猫,或是无知的小孩。」睨了她一眼。「而你也好大胆子,敢买通我最亲近的护卫,要他替你暗中办事?」 「呃……」她眼神闪烁,不敢与他对眼。「夫君都知道了哦!」她努力的挤出一个无辜的笑容。 「你狡猾如狐狸,也懂螳螂捕蝉、黄雀在後的道理吧?」他白了她一眼。「毕竟磐磊是我的护卫,而不是你的手下,他对我依然忠心。我一问,自然什么都问出来了。」 她嘟著小嘴。「夫君问到什么了?」 「问到你暗中派他,盯著府里所有人的动作,只要一有动静,就向你禀告,是吗?」 她点头,答是。 「而前几日,磐磊早已注意到府外有一间药铺的掌柜,在府外探头探脑,似乎是在等待谁的到来。」步燕临扬唇一笑。「最後,那掌柜的将药包交给府里的一名长工,又鬼祟的离去。」 「原来……」红豆儿恢复平静的神情。「昨天我才会遇到官姑娘,手上拿著几帖药。可她未出门,却又能拿到药材,看来是她先收买了药铺的掌柜,再利用府里无知的长工,做为与掌柜之间交易的媒介……」 「重点是在……」他大掌扣住她的下颚。「你瞒著我,私下与其他药商交易,寻访所有可能的线索,是不?」 她愣了一下,没想到他这个都知道啊!「在未嫁夫君之前,我早有涉猎商场,一边为人医病、一边批购药材,维持医馆的生计。」她老实道出自己的背景。 「难怪你会看帐册。」他扬眉,果然这女人不能小觑, 她的美眸溜了溜,望著他—张渐渐转为好脸色的俊颜,她忽然想起了什么,总觉得他好像有些不对劲。 他怎么忽然对她的事,了解那么多了呢?她的心里咕哝著,以疑惑的美眸凝视著他。 「夫君,为何你突然了解起我所有的事情呢?」很可疑哦! 他放松力道,大掌离开她的下颚,忽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要回答她,是因为他愈来愈重视她的关系吗? 所以他才急迫的,想要知道她所有事情,连小事都不愿放过,从头到尾想好好了解她。 「你是我的妻。」他淡漠的回了一句。「我了解你也是天经地义的事。」 她亮著圆澄的眸子,仔仔细细看著他的脸庞,发现他的脸色有些不对…… 是红的! 他脸红了! 「嘿嘿……」 忽地,她明白的笑了出来,有一些奸诈、有一些狡猾。 原来,他是喜欢她的! 而且她非常的肯定。只因为她很喜欢他,所以一直想要知道他所有的事,反观他,急忙想知道她的事,想必自己在他的心里,也有了一席之地。 「笑什么?」 她的笑,带著几分的算计,让他的心思好像被看透一般。 「你喜欢我。」她仰著小脸,切切的对他笑著。「而且还是很爱很爱的那种喜欢。」 他别过脸,不想回答。「如果你恢复精神的话,那么我们可以出发了。」他下床,不理会她的惊奇。 「夫君……」她呢喃唤著,笑得犹如偷腥的猫。 他拂袖,将水盆端到一旁,不理会她。 她急急忙忙穿好绣鞋,将衣物穿戴整齐後,才跌跌撞撞来到他的面前,小手轻放於在他的大掌上,脸上维持著幸福的笑颜。 这时,他没有拽开她的小手,反倒是轻握於掌中,箍得紧紧的,像也紧紧抓著她的心,一辈子就这么搁在他的掌上—— 小心呵护。 第九章 步府的马车来到医馆外,馆内的扬伯及院嬷嬷,一听到自家小姐回娘家时,欢天喜地的全都出来迎接。 不过红豆儿并未带回沉嬷嬷以及芍药,她要她们留在步府,好注意官清韵的动作。 步燕临先行下马车,才牵下红豆儿。 扬伯以及阮嬷嬷一见到大病初愈的步燕临,无不被他冷漠的气势给冻住。 他不苟言笑,甚至也不会说一些客套话,只是板著一张脸看视著四周。 眼前高瘦而冷漠的男人,就是他们的姑爷? 反倒是红豆儿,一见到院嬷嬷及扬伯时,脸上有著满满的笑容,以及眼里那掩都掩不住的幸福之光。 「嬷嬷,扬伯。」她呵呵笑著。「今年儿是大年初二,我与夫君一起回来。」 「太好了,小姐、姑爷,以及大家快进来,外头天冷。」院嬷嬷急急忙忙的将红豆儿迎了进去。 步燕临也被扬伯亲切的推了进去,不复府里之前死沉的气氛,反倒多了一股热络的过年气氛。 红豆儿执起一旁步燕临的大手,与他走在前院之中,两人亲密的样子,在外人的眼里看起来,彷佛是一对天作之合的佳偶。 步燕临发现医馆的奴仆并不多,大概十来个,可一听见红豆儿回来的消息,急忙出来迎接,甚至脸上的表情不像步府里下人的害怕,反而是发自内心的高兴,迎接主子的归来。 这样的感觉,他有多久没感觉到了? 他问自己,可只要一想起府里五位大娘、以及十一位兄长,他的心就觉得有些难受。 那回忆一直都不是他愿意想起的,甚至可说那是他这一生中,唯一的污点。 尤其,他不想被她知道。 步燕临望著笑脸迎人的红豆儿,心想著绝对不能让她发现,自己唯一的秘密。 「夫君?」来到厅堂时,她发现他正在发呆,於是轻唤他一声,唤回他的注意力。 「嗯。」他答了一声,找回失落的神绪。 她给了他一个笑容,柔柔的,如同春风般的舒服。 可以说,他愈来愈爱她甜美的笑容,再苦涩的事情,只要望见她的笑容,一切都可以化为甘甜,不再是那么难过。 「夫君在想什么?」她侧著头,轻问著。 「想你的笑容。」他邪魅一笑,似是在挑逗。 果然,她脸一红,根本没想到他的嘴巴变得这么甜,让她的心里也甜滋滋的,脸颊两旁染上了如苹果般的红潮。 「夫君又不正经了。」 进到厅堂,她让他坐在太师椅上。 而在里头,早有奴婢准备好一壶温热的甜酒,以及数不清的各式甜点。 她亲自倒了一杯甜酒,端到他的面前。「夫君,这是以菊花、桂花所酿成的甜酒,你喝喝看。」 他接过手,啜了一口,口里随即散发一抹香甜的味道,带著花的芬香,让人回味无穷。 「这原是雪坊斋的桂蓉糕,不过院嬷嬷以同样的做法,再加入数十种香料、药草,更让零嘴的糕点,成了药膳之一。」她将其中一块糕点拿起,兴奋的为他解说著。「医馆的所有人,特爱院嬷嬷做的糕点呢!」 「旁守候的院嬷嬷听得脸红,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可双眼还是期待步燕临能吃下一块。 步燕临原想拒绝,可见到红豆儿那张期盼的小脸,最终还是张口吃下,果然又是一种不同风味的香甜。 「味道很好,对不对?」 她甜甜一笑,像是徜徉在爱情中的小人儿,拥有著满满的幸福。 他吃完糕饼,红豆儿又倒了一杯甜酒给他,让他能润润口。 步燕临喝尽,将眼光放在她殷切的小脸上,接而看著她忙东忙西,一边为他介绍桌上的点心,不嫌累的一一解说。 而厅里、厅外不少的奴婢正围成一圈,像是一家人似的,搬出好吃的热食,好迎接难得回家的红豆儿。 这样的情形,也映入步燕临的眼里。 曾几何时,他回家时,也有人这么殷勤对待呢? 旁人有的反应,只是躲的远远—— 除了她,像个黏皮糖……甩也甩不开呐!他的唇角勾起笑容,为她付出的傻气扬起笑意。 他,因为她而救回了一条命。 他,也因为她而渐渐改变自己。 这辈子,他确定自己要将她牢牢的抓住,不会再拒她在心房之外了。 步燕临长臂一伸,将她拉进自己的怀里,紧紧的拥著她。 「夫君?」红豆儿手上拿著糕点,眨眨笑弯的美眸。「怎么了?」 他不顾还有外人在场,薄唇轻吻了她拿著甜点的柔荑。 「我不会再放开你了。」 红豆儿侧著庞,原本不解他的意思,可转了转她幽黑的眸子後,她终於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 她终於让他爱上她。反拥他的颈子,她像个猫儿朝他怀里磨蹭、撒娇。「我也不会再离开夫君呢!」 嗯,他们一定会在一起很久很久…… 直到一辈子快过完,他们一样还是执著对方的手一起老去。 %%%%%%%%%%%%%%%%%%%%%%%%%%%%%% 回到医馆,不只是回来看看医馆里的人,而在晚上时,扬伯与院嬷嬷又说出一项更为让她讶异的消息,打破了之前的猜测,实际发生的事情与她预料之事,完完全全的走偏了。 因此,她今日才另有打算。 而初三一早,她在天未亮时,趁著步燕临还在熟睡之际,瞒著众人悄悄离开医馆。 她并未留下任何只字片语,独自一人离开医馆,她知道在今天,任何事情都会出现变化。 早上的冷风呼呼吹著,还飘著纷飞的白雪,红豆儿穿著暖和的狐裘,只撑著纸伞挡雪,便一个人偷偷出门了。 遥南城的南边是个港口,是个与全城各地贸易的据点,只是过年时港口冷清清的,只有寒风卷呼,要看到人影是非常困难的一件事。 尤其,还是在雪花纷飞的时节…… 可红豆儿还是坚持自己的脚步,往港口的方向走去,不管面前吹拂著寒风,她一样往前方走去。 来到港口,冷清的连个鱼贩都没,只有几艘木制的大船,偎在港边。 她看了看四周,决定再往里面走去,想查得蛛丝马迹。 最後,在转角处,终於瞧见有一群男人,正在搬著一箱箱的木制箱子,而在男人的身旁,终於瞧见了她想看见的火影…… 一名年轻的姑娘正为女人撑著伞,专注监视著大汉将货物搬上船。红豆儿上提起脚步走上去,原来这才是最後的答案—— 「大娘。」红豆儿唤了出声,众人此时随著声音回头而过。 被唤大娘的女人,其实就是步府里的大夫人。 「豆、豆儿?」大夫人金婉铃根本没想到,红豆儿会出现在她的面前。 红豆儿噙著笑颜。「这么冷的天气,为何大娘会在港边呢?大娘来了城里,怎么没通知我们一声呢?」 金婉铃原本该是娴静而病弱的面容,此时却露出一张冷冷的笑意。 「豆儿,大娘只是来港边散散心,不是怎么重要的事,怎么好意思打扰到你们小俩口。」 红豆儿撑著纸伞,在大雪中,她看来就如同白雪般,纯真而无辜。「真是这样的吗?那大娘你知道他们在搬些什么东西吗?」 「我不知道。」金婉铃佯装不知情。「刚从这里经过,只是好奇停下来观看,也许……他们只是想批货到别的城市港口,」 「大娘真不知道?」红豆儿眨眨眼。「那就由我来替大娘说吧!木箱里装的是罂粟花,是吧!」 金婉铃睁大眼,最後冷著声音:「豆儿怎有把握,那箱子里头就是装著罂粟花呢?」 「大娘,我把过你的脉,但那是我的失算。我执著於官姑娘与十二爷身上的毒打转,才误以为你也是中了翻天印的毒。」两种中毒病状过於相似,且又是在短时间判断,才引导她猜测错误。 「豆儿,大娘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大夫人一脸无辜的说著。 「是你想杀害步燕临。」红豆儿吐出了这个事实。 「哈哈,你别逗大娘笑了。」大夫人摇摇头。「大过年了,开这种玩笑很危险呢!我没有理由派人杀害自己的继子。」 红豆儿一手撑伞、另一手拿出帐簿来。「大娘,这是你与药铺间交易的纪录。相信大娘自己也很清楚,罂粟花是做什么用处的。」 罂粟花就是现在坊间所说的毒药,是用来麻醉患者的,可要是过度使用,就成所谓的毒药。 大夫人哼了哼声。「豆儿,你别闹了。没有证据不要乱扣别人罪证,何况我没有理由,要做出伤害小十二的事情。」 「有。」红豆儿挥挥手上的帐册。「大娘,这就是你的证据。这是你与凌山药铺的交易内容,全是拿玉石去交换罂粟花,而那玉石,便是十二爷遭受歹人伤害,一同不见的玉石商品。」 金婉铃眯眸,眼里进出了寒光。 「豆儿,你可别含血喷人。」 「大娘,你敢将箱子一一打开来检查吗?」红豆儿不甘示弱的应答回去。「十二爷对你不错,而大娘只为了短视就想伤害十二爷,甚至想取他的性命,大娘,你这样做对得起他吗?」 「红豆儿,你别多管闲事。」金婉铃以严厉的口气警告著。「这是我与步燕临的私事,你别插手。」 「大娘,我是他的妻,我必须为他分忧解劳。」红豆儿叹了一口气。「为何要为利益,而毁去你与十二爷二十几年来的亲人感情呢?」 「哼。」金婉铃哼了声。「步燕临作风霸道,府里的产业,他根本不准任何人插手,府里有大半玉石产业该是我儿子的,他却紧握在手,一个人独占。」 「大娘,想必大哥不知道你行为已经偏激了。」红豆儿摇摇头。「他知道後,一定会很伤心的。」 「可惜你没有机会说出去了!」金婉铃眼里进出冷光,朝一旁的大汉使了个眼色。「豆儿,这一切都要怪你多事。」 她的手指向红豆儿,将近五名至六名的大汉一窝蜂的冲向红豆儿。 红豆儿眯眸,脚步连连退後,可那几名大汉脸上带著不怀好意的笑容,朝她逼近。 雪纷飞著,红豆儿的心跳就如同细雪般的混乱,她原本只是想确定事实,却忘了考虑到大夫人心机的深沉。 一切的事情都真相大白。 贼人误杀步燕临,其实是大夫人所为,为了步燕临当时护送那批价值连城的玉石,也想在当时取他的性命,却没想到他大难不死,让他逃过一劫。 而步燕临身上的毒,也是大夫人利用官清韵关心步燕临,将送来的药里加入一味翻天印,接著称自己身体赢弱,而不愿见任何人,她才有机会出府做这些事。 大夫人的心思缜细、作风保守,连步燕临、红豆儿都瞒了过去。 而她又利用步燕临身怀剧毒一事,进而私下弄到「翻天印」这味药材,偷偷加入她的药汤之中,就算事後被查了出来,苦於没有证据,也无人可以定她的罪! 金婉铃是个聪明的女子,她将一切布置得像是官清韵所为,却还是出现漏洞,而让红豆儿发现了。 而现下,大夫人心狠手辣,想解决红豆儿,只要杀了她的灭口,接下来要处理掉步燕临更是简单,再也没有任何人可以阻碍她的计画了! 大汉们围著红豆儿,脸上都有著淫秽的笑容,以眼光侮蔑著她。 「大娘,你想杀了我?」红豆儿挺直身子,不疾不徐的问著。 「杀了你灭口。」她冷笑。「多谢你今日前来,好让我知道自己的计画哪里有漏洞。」 「大娘,你已经利益薰心到无可救药了。」红豆儿叹气摇头。 「闭嘴!」金婉铃手一放,大汉像团攻略性强的雄蜂迎了上去,想抓住红豆儿娇小的身躯。 可红豆儿也不是简单的人物,她将纸伞当成武器使用,攻击大汉由四面八方而来的攻击。 只是她一个小小的弱女子,怎敌过大汉们的围攻?· 不久,她手上的纸伞已经残破不堪,被丢弃在雪地之上,而她的人,也被大汉们擒住而动弹不得。 金婉铃见红董儿被活擒,嘴角有著得意的笑容。「豆儿,是你太多管闲事,别怪大娘心狠手辣。」 她翻出袖中随身携带的匕首,反握手中、往红豆儿腹中一刺,匕首顶端没人红豆儿的腹中。 「黄泉路上你就好好走,千万别牵挂任何事情。」 红豆儿闷了一声,在无法动弹之中,见到大夫人嘴角露出冷笑,眼里的眸光似在嘲笑她的天真。 一股难以言喻的疼痛,自腹中传上脑门,瞬时疼得让她小脸失去了颜色,她能感觉腹中的疼痛犹如火烧,痛苦而炙热。 更能感觉到,她的腹中缓缓流出汩汩的液体,在她的腹中与衣物之间,感觉黏湿而热腾…… 红豆儿的小脸……惨白的如同初雪。 地上滴落的血渍,如同雪地中绽开的红色血花—— 妖艳而眩目。 第十章 不得哭,既别离!不得语,暗相思! 白居易一首「既别离」,道尽步燕临此时的心声。 他十分懊恼的坐在床头,看著已昏迷却又发著高烧的红豆儿,内心错愕万分,不敢置信床前的人儿已昏迷了三天。 整整三天三夜未见她苏醒过来,他的心如同被人拧在手上,不得松一口气。 好在初三那早,他自梦中醒来,发现床边空无一人时,才知道她早已穿戴整齐离去。 他心一惊,心头有不好的预感,於是也匆忙的下床,在医馆里寻找红豆儿的人影,但却未发现,就连与她最亲密的嬷嬷,也不知道她去了何处。 深觉事有蹊跷,他逼问嬷嬷所有事情,似及红豆儿曾经交代他们办过什么事,要她们据实以告。 这时嬷嬷才老老实贵将事情告诉了他,没有一点保留。 他才知道,她有多么大胆! 一个人私下到港口调查,也不管对方会不会对她不利,不顾生命危险,想为他揪出对他下利之人。 她啊,该说她太急,还是太傻呢? 步燕临守在床边,望著她苍白的小脸,以及一直不肯睁开的美眸。 想起三天前,他要是没及时赶到,她也许就在港口边,失血过多而亡…… 而大夫人的下场,因为府里全部人替她求饶,他才决定网开一面,收集她的证据,将她送官严办。 这已是他最大的让步,也是他最大的仁慈。 「你啊,为何这么傻呢?」步燕临坐在床沿,不假他人之手,亲自照顾昏迷不醒的她,只冀望她能无事醒来。 此时的红豆儿躺在医馆里,由嬷嬷亲自照料,疗养她身上的伤口。 只是伤口太深,让红豆儿失血过多,一直在昏迷不醒的状态。 步燕临的心如悬在梁上的大石,一直高悬不下,不上不下的感觉极为煎熬。 他心疼的拂过她的脸颊,苍白的如同一张白纸,毫无血色的脸庞,让他心疼至极。 「夫、夫君……」幽幽的,她一双美眸缓缓睁了开来。 步燕临身子一颤,她终於醒了过来! 「老天,你终於醒来了。」他紧握著她的大手,差点痛哭流涕。 「我、我怎么了?」红豆儿动了动身子,扯动了伤口,痛得让她拧紧眉尖。 「你……」他小心翼翼的扶起她的身体,将她拥入怀里。「你受伤了。」 受伤?!她溜了溜黯然的黑眸,努力回想自己怎么了。 「我、我受伤了?」她艰涩的开了口,舔舔乾燥唇瓣。 「好在那天我深觉不对劲。一见你不在,便发动全医馆的人,找寻你的下落,终於在嬷嬷的口中问出,你得到另外一个消息,才猜测你一定独自去商港。」 他板著脸,寒声道:「等你病好之後,我一定要好好教训你一顿!」 她小脸一沉,有气无力:「夫君,我都受伤了,你还想那么狠心揍我的小屁股啊!」她噘著小嘴,脸靠在他的肩上。 「非要让你教训。」他轻咬她颈子一下。「为什么不告诉我呢?这种危险的事情,由我处理就可以了。」 她叹了一口气。「是我判断错误,又错引夫君。」想起自己误会官清韵,她的小脸臊红起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误会官姑娘的。」 他将她紧紧抱著。「是大娘心机太重,她连自己的侄女都利用下去,利用官清韵的无知,替她隐瞒。」 「夫君全都调查出来了吗?」她轻问。 「所有事情都石落水出了。」他吁了一口气。「大娘会从事罂粟花贩卖,与药铺勾结,一同制造、贩卖迷幻片让人吸食,是因为她的心里极为不平衡。」 她听著他的解释,才知道大娘是因为步老爷纳了太多的妾,加上自己的亲生儿子没被看重,心里一时不平衡,对步燕临霸道的作风反弹,才犯下此一错误。 利益薰心,这句话一点也没有错。 「那……官姑娘呢?」她的心里还是耿耿不忘,那天官清韵手上所拿的药包。 「那天掌柜拿来的是打胎药。」步燕临道出。「她谎称是府里的小婢女要用,其实是自己准备煎来喝。」 打胎药引她睁大眼,不可思议的看著他。 「别用那样的眼光看著我。」他大掌捏了捏她的小鼻。「官清韵未婚先孕,怀得是东城京旭虎的孩子。」 京旭虎?她侧著头,思绪绕著这名字打转。 「那不是出了名吃人不吐骨头的钱商京旭虎?」她忽然喊出这个名字,那是东城出名放款钱商,专门收取高价宝物,换以银子。 「嗯。」他点头。「由於步府不愿意出资挽救官府的生意,她去求助东城京旭虎,只不过京旭虎却要求她典当自己。」 她愣然,不知该做何反应。「官姑娘……喜欢的人是你。」 「但我对她完全没有感觉,她与京旭虎才是另一个开始,而他们的事就由他们自己去解决吧!」他将她拥著,在她耳边轻说。「只有遇上你,我才明白,原来男欢女爱是很美好的幸福。」 她笑弯眼,看著他的侧庞。「夫君,你嘴巴变甜了。」 他挑眉,以轻佻的口气道:「要尝尝看吗?」不容她点头或摇头做为反应时,他将薄唇覆在她的唇瓣上,以舌撬开她贝齿,进而挑逗檀口内的粉舌。 她红著脸,推不开他的身子,任由他的舌攻著她的唇。 待二人吻得天昏地暗时,外头响起一阵吵杂声—— 「听说咱们的豆儿受伤在医馆里休息啊?」 「好像是。」 「唉,怎么不回府休息呢?也有咱们可以照顾她。」 「小十二怕咱们带坏了豆儿吧!」 「三妹说那是什么话,好歹咱们也是坐得正、行得端,没想过要害人啊!」 一阵又一阵的交谈由远而近,一直来到红豆儿休息的房外。 「小十二会不会在里头啊?」 「不知道耶,那我们偷偷看一下好了,要是小十二在里头,咱们一群人就直接掉头就走,免得小十二生气。」 「好、好,这个方法不错,咱们偷偷从门里看一下,小十二和豆儿的情况。」 为数七人,全都叠在一块,倾耳静听里头的动静,有人悄悄打开门缝一瞧—— 「咦?没人。」带头的四娘疑惑的说著。 「怎会没人?」 「嘘、嘘、嘘,小声一点……」 当众人挤来压去时,忽地门被打开来。 一二三四五六七,刚好七人全跌在地上。 尴尬的气氛在房里传开。 唯有床上的红豆儿,吃吃的笑着。 「娘。」她唤了一声,看著跌坐在地上的四位後娘。 大家慌忙的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最後大家都扯开尴尬的笑容,排排站好。 「出去。」步燕临冷著声音。「全都回去步府。」 「夫君。」红豆儿急忙唤了他。「四位大娘是好心来看豆儿的,你总要倒杯茶给大娘和大哥喝呐!」 四位大娘瞧红豆儿在,急忙点点头。「是、是啊,我们是来看豆儿的。我、我们不会对豆儿有任何坏主意。」 「她现在要休养。」他不客气的回绝,像是不容他们放肆。 「我醒了,精神也好很多了。」红豆儿像是跟他作对似的,笑脸可人道。 四位夫人一听她是挺他们众人,於是便像团旋风似迎了上去,围在床前看视她的伤口。 叽叽喳喳的,当步燕临不存在似的,眼里只有红豆儿的存在。 步燕临眯了众人一眼,可眼光对上红董儿时,却是放柔了许多。 罢了,遇上她……他认了。 %%%%%%%%%%%%%%%%%%%%%%%%%%%%%%% 趁著大家都在,红豆儿决定要问清楚,自己心里的疑惑。 「夫君、大娘以及大哥,我能问你们一件事吗?」她扬著笑容,甜甜的问著。 「你要问什么?」步燕临感觉怪异,这小妮子又要出什么怪招了? 「我们是不是一家人?」 大娘们互看一眼,不约而同的点点头。 「那家人是不是都没有秘密?」红豆儿轻问著。 「这……」四位大娘侧著头,最後点了点头。 「如果夫君、大娘及大哥们,心里承认我是步家的媳妇,是不是能告诉我,你们之间是不是隐瞒了什么事情?」她将眼光移到步燕临的黑眸里。「全府都知道,只有我浑然不知。」 步燕临脸一沈,没想到她还是不死心。 大家又开始支支吾吾,看著步燕临铁青著脸。 「不准说。」他低吼一声。 红豆儿扁著小嘴。「夫君,你不爱我。」 他红著脸,不愿在众人面前承认对她的感情。 见他又一副隐瞒的表情,她叹了口气,垂下眼眸。 「出去。」步燕临寒眸一瞪,将众人全都赶了出去。 门,再次合了起来。 房里,也再次安静无声,少了众人纷扰的声音,只剩两人呼吸的声音,以及她轻微的叹气声。 「我还是不能知道你与府里的秘密吗?」抬起如兔儿般的圆滚大眼,她无奈的问著。 他抿紧唇办,沈默半刻。 「夫君。」望著他沈默的表情,她的心有些受伤。「我累了。」 听著她另有含意的话时,他的心有些微痛…… 他提起脚步,坐在床沿上。「我全部都告诉你。」他低吼著,扳住她的下颚,不让她别开眼。 她抬起小脸,眼光烁烁的看著他。「真的?」 「我为什么那么恨府里的人,是因为他们曾经对我做了,我这辈子都不能原谅的事,成了我人生中最大的污点。」双拳悄悄的紧握。 「比大夫人所做的还要严重?」她小声的问著。 「还要严重。」他莫名的红了脸。 「是什么?」她皱眉,小手忍不住覆上他的右拳。「是不是府里的人曾经虐待了夫君?」 他摇头。「你发现步府只有儿子,没有女儿吗?」 她点点头,是发现了。 「我娘去世的早,在我不懂事时就抛下我一人,由於府里太多张嘴要吃饭,没有人管我,直到我爹将我丢给後娘,她们……」他脸一红,很难启齿。 「怎了?」她紧张的问著。 「除了大夫人外,这四位大娘一心想要生个女儿,却发现怎么生都是男孩儿,再加上她们的孩子都大了,最後她们改往我身上下手……」他深吸一口气。「她们异想天开将我当成女子养—穿女装、留长发、擦胭脂。她们一项都没遗漏过。 「呃……」这就是他那么憎恨府里娘亲的原因? 「府里没人去告诉她们不对,反而还配合她们,真将我当成女子养育,直到我十岁了,府外竟然有媒婆来提亲,丢尽了我所有的面子!外面还传的很难听……」 「难听?」她不懂,真的不懂。 他咬牙道:「传言我有穿女装的癖好!」 「噗。」红豆儿忍不住笑了出声,有点扯动伤口,痛得眼泪都流出来,她的唇角还是挂著笑容。 「别笑!」他涨红著脸。 「所以,你一直憎恨她们到现在?」她收起笑容,轻问著他。 他闷哼了一声,最後冷道:「她们给了我一生都洗不掉的耻辱,也成了我这辈子最大的污点。」 她眨眨纯真的大眼,笑道:「夫君,你当时还是无知的年纪,才配合大娘们的做法,可换个方向想想,在夫君童年之中,大娘们是否曾亏待过夫君呢?」她侧著头问。 他摇头。「没。」 「那是疼爱有加了?」 好像有这一回事。步燕临被勾起了回忆。 「所以,夫君拿什么去憎恨娘呢?是不是该孝顺才对呀!」她的柔荑拂上他一张冷毅的俊颜。 他冷哼一声。「我让她们生活不虞匮乏,算得是孝顺了。」 「唉。」她叹一口气。「没关系,这我们以後再讨论。」扬了一抹笑容,那苍白的脸色,终於有了一点血色,不再是死白的难看。 「你想知道的,我全告诉你了,满意了吗?」他没好气的问著。 她笑呵呵的望著他,点了点头。 「满意就快点休息。」他将她扶下躺著。「先将伤疗好,其他的事用不著你操劳。」 她乖顺的躺了下来,小手勾著他的大掌,暖暖的、温温的,厚实的让她感到好幸福。 「夫君。」她轻唤一声。 「嗯?」他望著她,挑眉。 「我们会在一起一辈子吧?」她不安的开口问。 「我们会永远不离不弃。」他放柔音调,大掌反握她的小手。 她扬了好看的笑容。「答应我,要爱我。」 他叹了一口长长的气。「女人怎么那么麻烦?」 说归说,他还是在她的唇上印下一个吻。 他的爱是无形的,但却是满满的烙印在她的心里。 她相信,他是爱她的。他们是龙凤案烛拜过天地、拜过祖先的夫妻,永永远远…… 因为他的大掌,这辈子都只有她会紧紧握住,也是专属於她的权力。 也相信,他们一定会相爱一辈子— ——全书完 编注: 1、欲知燕无疾与孟海容的爱情故事,请看《纯爱系列》504——「合卺酒』。 2、欲知玄彻与楚映月的爱情故事,请看《纯爱系列》505——「欢喜帐」。 3、欲知善求恩与漠卿语的爱情故事,请看《纯爱系列》506——「鸳鸯枕』。 4、欲知兰荣阳与李婕的爱情故事,请看《纯爱系列》507——「姻缘线』。 尾声 【後记】 韦小晴台北二日游 咱们要欢天喜地过新年罗!新的一年,也代表韦小晴要重新开始哩…… 一切都归零,就连松松的新居也落成了唷! 呵呵,韦小晴假日有上台北,偷偷跑到『富丽堂皇』、『金光闪闪』的松松门口去看,简直让偶看到傻眼哩! 换了新家果然不一样,感觉让人焕然一新,而且四周又是热闹的书街,徜徉在书海之中,真是、真是……让人好生羡慕啊! 不过由於那天是假日,又基於拖稿的状态,完全不敢与丫编编透露——其实韦小晴有跑企偷偷看。 嘿嘿……韦小晴这次去台北,有去晃到士林夜市唷!果然大的让韦小晴、小小、泡小芙晃到脚软。 而去台北这一趟,也要谢谢泡小芙好心收留,两只爱玩又不知在哪落脚的小笨,还见到了她家宝贝小狗——bobo。 在泡小芙家里,还见到了和蔼可亲的丫骂、丫公哩!丫骂热情的搬出一堆东西,死命喂著韦小晴与笨小小,刚从士林夜市回来的两只小笨只能带著微笑,像两只鲸鱼般的拼命把食物扫进肚子里。 等到丫骂喂累了,进门睡觉时,韦小晴就与热情的bobo培养感情——狂喂bobo吃东西。bobo真是让韦小晴大开眼界,它会、会吃拔辣耶! 这下子韦小晴闪过一抹奸笑。拿起从夜市买回来的大饼包小饼,不断将食物抛出美丽好看的抛物线,最後一定进到bobo的肚子里…… 泡小芙:「吼,你不要再喂偶家bobo了啦!它已经粉肥哩。」 「肥都肥了,米有关系滴!』韦小晴喂得自得其乐。 「跟你一样吗?」恶毒小小回了这么一句。 「……一」韦小晴回瞪一眼。 这次桃园、台北二日游,多亏酸菜以及泡芙大姐绵滴帮忙,要不是他们滴热情,这两天根本不能玩那绵高兴呢! 下次泡小芙来台中时,韦小晴一定「粉热情」滴招待你哩! 偶费记得去台北时,泡小芙丫骂所使用的招术——拼命让你将食物扫进肚子里。 (因为韦小晴回台中肥了n公斤,偶费记得奉还泡小芙滴! 再多说一句,新的一年、新的希望。愿读者宝宝心想事成、事事顺心。 而至於一票作者好友,祝你绵——年年不拖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