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 待嫁闺中之嫡妻风华 卷一》 v第一章 【正文开始】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行完礼,安容就被萧湛牵着朝新房走去。 萧湛居住在临墨轩,新房也在那里,距离正堂有些远。 安容顶着沉重的凤冠霞帔,本来就脖子难受了,这一走远,浑身都难受了。 安容有过经验,知道萧湛将她送到新房后,还得出去陪酒。 她得顶着凤冠坐在一堆「早生贵子」上,等他回来。 安容忍不了那样的苦,她拽了拽红绸。 萧湛回头,「怎么了?」 安容脸有些红,「一会儿,你先……」 安容话还没有说完,喜帕要哭了,「姑奶奶啊,你现在还不能说话呢。」 安容恨不得钻地洞了,没人告诉她不能说话的啊。 喜婆哭笑不得,这还用告诉么,一般的新娘子羞的脸红脖子粗,大气都不敢喘,哪敢跟新姑爷说话,偏她是个胆大的,这不但说话,还把人家新郎官的鞋给踩的…… 萧湛不甚在意,他直接把喜婆给无视了,「一会儿我先怎么?」 安容抿唇,再不说话了。 只是心中憋闷,为什么萧湛能说话,她就不能? 安容低头认命的随着萧湛朝新房走去。 刚迈进新房,被喜娘扶着做到新床上,好么,安容的屁股就被膈了一下,她要动,结果喜娘摁着她道,「坐稳了,切莫要乱动。」 安容泪奔。 这要一直坐着,屁股会青的好么! 安容决定不管不顾了,要开口找萧湛求助,结果话还没蹦出嗓子眼。 那边萧迁喊了,「大哥,你快些出来,今儿我为了帮你迎亲,过五关斩六将,头发都急白了好几根,你今儿必须陪我大醉一场。」 萧迁故意喊的大声,尤其是大醉一场四个字,那音调是九转十八弯。 他这还没娶媳妇呢,就先受了回难了,大哥却抱的美人归,这哪成啊。 今儿定要好好为难为难他才够本。 萧湛坐在安容身边,听了萧迁的话,他轻轻握了握安容的手道,「我一会儿就回来。」 说完,便起了身。 安容瘪瘪嘴,这话一点都不可信! 新郎官去了正堂,就会被人拉着喝酒,不喝够本,压根就回不来的好么,她又不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只可怜她的脖子啊,真的要断了。 安容坐在床边,透过龙凤盖头,隐隐约约可瞧见屋子里喜烛在燃烧。 烛芯发出哔啵声。 她知道这会儿天色还早,不到天黑,萧湛不可能回来。 芍药和海棠站在一旁,想着今儿早上,安容的提醒,芍药忙拿了红包去给喜娘还有丫鬟,请她们出去。 喜娘收了红包,但是没走。 芍药无奈,又是规矩,这里不是侯府,没办法也不好意思轰人。 她知道安容饿了,从早上起,到现在,滴水未进了,不饿才怪呢,她站的近,都听到姑娘肚子有些咕咕叫了。 这要叫外人听见了,得多丢脸啊。 芍药一门心思想偷拿点东西给安容垫垫肚子,可是大庭广众之下,她是心有余力不足啊。 屋子里,就这样寂静着。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后,屋子里就热闹了起来。 来了好一拨人。 萧湛的那些表妹们齐刷刷涌了进来。 以萧大姑娘萧锦儿为首,一下子进来七八个。 最小的估计就是六岁的萧雪儿了。 她走到安容跟前站着,安容能瞧见她绣着蝴蝶的裙摆和绣鞋。 她白皙的小手摸着安容的嫁衣,声音嚅软似黄莺轻啼,「这衣裳好漂亮,比我的漂亮。」 一旁走过来一个稍大些的姑娘,她比小雪儿大一岁,是萧国公府七姑娘,萧玉儿。 她笑道,「当然漂亮了,娘亲说新娘子的衣裳是最漂亮的。」 萧雪儿立马道,「那我也要当新娘子,穿这样漂亮的衣裳。」 她话音刚落,就走过来一个姑娘。 她轻轻拨弄萧雪儿的小刘海,逗趣她道,「府里只有大表哥的新娘子能穿这样漂亮的衣裳,雪儿要嫁给大表哥么?」 萧雪儿不舍的摸着安容的嫁衣,嘴里咕噜的问安容,「大表哥他一点都不好,你为什么要嫁给他呢?」 安容睁大双眸,甚是好奇。 为什么萧雪儿说萧湛不好? 安容正疑惑,就有人把她的疑惑问了出来。 「大表哥为什么不好?」萧玉儿问道。 萧雪儿嘟着嘴,「我想要大表哥的面具,他都舍不得给我,二表哥就会给,我要嫁给二表哥,做他的新娘子,才不做大表哥的新娘子呢。」 安容哑然失笑。 看着萧雪儿一双手在她裙摆上,摸来摸去,是真心喜欢啊。 安容想着,要不要回头给她做一身娇小的嫁衣,让她过过瘾? 萧雪儿就弯着腰,凑过来看安容,很是同情的道,「大表哥娶了个哑巴新娘子么?」 安容,「……」 一屋子人,低低笑。 喜娘解释道,「八姑娘,新娘子盖头没掀开前,是不许开口说话的。」 萧雪儿睁着一双好奇的眼睛,要伸手去扯安容的盖头,被喜婆拦下了。 「八姑娘乖,这盖头不能掀,得你大表哥来掀,」喜婆笑道。 萧雪儿撅了撅嘴,恹恹的把手伸了回来。 萧锦儿望着安容,见她端坐在那里,还真有些佩服她,只有她知道,这床底下有多少的红枣、花生、桂圆等。 想着上回,祖父说要将她嫁给「沈二少爷」,那个在书房发觉她偷看的「沈二少爷」,她当时还心有期待,结果……居然是女扮男装! 她当时都被气哭了,她就不明白了,她又不喜欢大表哥,要死要活的退亲,还闹到太后跟前,让大表哥颜面扫地。 祖父怎么还偏就看中了她呢,真是不明白了,虽然她才学是不错,长的也不赖,可骨气呢? 大周又不是没有大家闺秀了,为何一定要娶她呢? v第二章 萧锦儿想不通,不过祖父那么喜欢她,她也不能明着为难她,但是做点小动作泄泄愤还是可以的。 反正,花生桂圆之类也是吉利物,她就多放了些,好刚巧在安容坐的地方。 她来,也是想看看安容有多么的坐卧不安。 不过安容坐的端端正正,叫她刮目相看之余,又有些怀疑了,是不是有人动了床上的花生桂圆? 萧锦儿想看看,但是条件不允许。 再加上安容又不能说话,就她们几个在唧唧喳喳,没得叫侯府的人以为她们是话唠。 所以,萧锦儿轰人了,「都出去吧,别耽误大表嫂等候大表哥了。」 她牵着萧雪儿走,其他人也都亦步亦趋的离开了。 只是刚走到门口,就听外面传来一声高呼,「不好了,靖北侯世子跳湖自尽了!」 安容坐在床榻上,听得心惊,她刚要起来,就被喜娘给摁了下去。 「不可乱动,」喜娘笑道,「等新郎官来就好了。」 安容眼泪直飙。 这喜娘是不是跟她有血海深仇啊,那么用力,她感觉屁股都要被那些果子给扎的千疮百孔了! 只是,屁股的痛到底比不上心里的担忧。 靖北侯世子怎么就跳湖自尽了呢,他不会有什么好歹吧? 芍药知道安容心急,要出去打听。 好吧,又被喜娘拦下了。 新娘子的贴身丫鬟不能离开新娘子一步。 芍药差点气爆,这喜娘规矩真多,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啊,就不能变通变通吗? 她又不能撒谎说要小解,不然还不得让萧国公府的人笑话,侯府的丫鬟屎尿多。 芍药撅着嘴,站在一旁做木头桩子。 一等再等。 眼看天际晚霞弥散,夜幕降临,有稀稀疏疏的星辰闪现。 月明星稀。 安容一坐一个多时辰,一动未动。 她一动,喜婆就咳嗽提醒她。 她已经濒临发飙的境地了。 就在她恨不得一把扯掉龙凤盖头的时候,外面传来丫鬟的道喜声。 萧湛高兴,不过向来话少的他,今儿的话也不多,「赏!」 话音刚落,门吱嘎一声打开。 屋子里的丫鬟、喜婆都过去请安道贺。 萧湛说了一声赏,然后摆手道,「都出去。」 喜婆规矩大,不只是对着安容,对萧湛也是一样,她道,「这不合规矩,交杯酒还没有喝呢。」 萧湛瞥了喜婆一眼,喜婆身子一凛,只觉得那眸底满是寒冰,稍不留神,小命不保。 正好这时,赵成也跟在身边,他对喜婆道,「都出去吧,掀盖头、和交杯酒,会一样不落的。」 喜婆连连点头,又到了几声谢,赶紧离开。 等芍药、海棠等丫鬟离开后,赵成也出去了,还顺带将门给关上了。 屋子里,只剩下萧湛和安容。 萧湛眼睛在屋子里扫了一圈,虽然之前也进来过,不过这屋子和他离京之前,已经是天差地别了。 叫人有些不适应。 她瞧见喜烛前,堆着一堆的果子,果子前有喜秤,他走过去拿了起来。 迈步朝安容走过来。 安容有些紧张,她双手攒紧,只觉得手心都是汗。 虽然两人有过肌肤之亲,但洞房花烛夜的意义总是不同些,尤其是萧湛还喝了酒,一身的酒气,但并不难闻。 安容端坐在那里,等萧湛揭盖头。 萧湛走近,喜秤刚碰到安容的盖头,他就忍不住笑了。 笑声低沉、欢快。 安容囧了,死死的捂着肚子,声音带了娇怒道,「不许笑!」 这该死的肚子,为什么要叫! 安容觉得脸烫的能将她活活给热死了,她活了两世,还从没有遇到这样窘迫的时候过。 都怨喜婆规矩大,前世嫁给苏君泽的时候,给了银子,那些喜婆就走了。 她偷偷吃了些糕点,才没有在苏君泽跟前出丑。 这会儿,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去了。 安容一声娇呵,萧湛还真就没笑了,只是安容盖着盖头瞧不见,他抖动的肩膀。 他瞥了眼窗外的夜色,眸底有抹懊恼之色闪过。 她该是一整天没吃东西,不然不会饿成这样。 萧湛挑开安容的盖头,露出安容那张精致的脸。 那一瞬间,萧湛惊艳了。 那一瞬间,萧湛惊艳了。 安容不喜欢施粉黛,但每一次隆重打扮,都会给人潋滟之美。 好像她刻意藏起自己的美,只等这一刻给人惊艳。 今日的她,穿着一身大红嫁衣,更是美不惊人。 峨眉淡扫,如桃腮般的脸颊上有抹红晕,像是蜿蜒雪山上倒映着一抹朝霞。 清亮净透的双眸,夹带了些许羞赫,更显娇媚。 好看的唇瓣,像是雨后海棠,润泽多娇。 萧湛看的有些错不过眼。 安容稍稍抬眸,就瞧见了萧湛。 她微微一怔。 她没想到,萧湛还带着面具。 他的脸早就恢复了,为何还戴着面具,尤其是成亲大喜这样慎重的日子? 两人,你凝视着我,我凝视着你。 屋子里,显得有些暧昧。 在这样充满暧昧的情况下,总是会出现各种各样毁气氛的意外。 没错,煞风景的那个绝对是安容。 她的肚子又叫了。 v第三章 之前有盖头遮着,安容的脸皮也厚了些,这会儿没了盖头遮挡。 让萧湛惊艳的脸庞瞬间红成火烧云,妩媚之色尽去,满是羞赫了。 萧湛怕安容羞坏自己,忍着笑转了身。 桌子上有吃的,虽然有些凉了,但填饱肚子还不成问题。 他率先坐下,将酒杯中倒满酒,却迟迟不见安容过来。 他眉头轻轻一挑,笑问道,「你不过来吃东西?」 安容手揉着膝盖,一脸苦色,「坐的太久,腿麻了。」 其实,腿麻还是小事,屁股麻才是大事啊。 她站不起来了! 萧湛微微一鄂,忙过去扶她。 安容一瘸一拐的走到桌子旁,坐到凳子上时,屁股一阵阵揪疼。 安容咬紧唇瓣,不然自己闷疼出声,只是心中颇憋闷。 同样是嫁人,怎么嫁给萧湛就格外的累些呢。 萧湛帮安容夹菜,安容拿起筷子吃起来。 刚将菜夹到嘴边,安容又放下了,方才一打岔,她连正事都给忘记了。 「靖北侯世子真的跳湖了?」安容声音带了担忧之色。 像靖北侯世子那么坚强的人,心理素质极好,甚少有东西能击垮他,他能选择跳湖,那绝对是生无可恋了,安容觉得愧疚。 她觉得是她的错,就算不是,那也是受她牵连。 如果不是因为她,连轩不会离京,就不会饱受打击,不然何至于跳湖? 安容都不知道往后如何面对连轩了。 萧湛看了安容一眼,又给她夹了些菜,道,「你别想太多,连轩跳湖与你无关。」 安容睁大双眸,她不信,她当萧湛是故意这么说匡她的心。 但是,萧湛告诉她,她真的想多了。 「连轩并不是要跳湖,他只是觉得没能帮你退亲,有愧于你,在湖边对月叹气,晗月郡主觉得他要跳湖自尽,赶着去救他,却不小心把连轩给推了下去,」萧湛的声音醇厚如酒,轻柔的让安容耳根子都飘了粉红。 安容忍不住抬手抚额,方才真是吓死她了,要是她大喜之日,靖北侯世子出了什么好歹,她可以以死谢罪了。 谁能想到,他不是跳湖,而是被晗月郡主给推下去了? 不过,想到前世,连轩和晗月郡主一起,也没少出现这类奇葩事,安容也就释怀了。 放下心怀的安容,觉得肚子越发的饿,顾不得什么形象了,赶紧往嘴里塞。 吃的有些急,安容哽住了,萧湛忙给她端了茶来。 「慢些吃,这些都是你的,」萧湛道。 安容红着脸,轻点头。 一刻钟不到,安容风卷残云,将桌子上的吃食给消灭了一大半。 萧湛看的有些挑眉。 安容也知道自己吃的有些多,但是她是真饿,她总觉得萧湛的眼神,带了些别的意味,他肯定是在说她这么能吃,以后不好养活。 「我一天没吃东西了,」安容急着解释。 三顿饭,吃这么多,不算多好么! 萧湛点点头,看着安容的双眸,朱唇轻启道,「今儿会睡的很晚,多吃些,不碍事。」 他怕安容吃太多,不好消化,会积食。 不过今晚,能睡就不错了。 安容眼珠子瞬间睁大,可怜她刚往嘴里塞了口菜,闻言,顿时又咳嗽了起来。 能别在她吃饭的时候,说这样叫人想入非非的话吗?! 萧湛真怕他再做安容对面,安容不是噎死,就是呛死。 他看着床上有些狼藉,便过去开了门,让丫鬟进来收拾。 进来的是萧湛的丫鬟,两个丫鬟将床上的花生桂圆全部拿走,然后把元帕扑在了上面,红着脸离了屋。 萧湛则蹙眉,问安容,「你在那一堆花生桂圆上坐了两个时辰?」 不提还好,一提安容就生气了,牙齿上下撞击,安容甚是哀怨道,「是一动不动的坐了两个时辰!」 坐久了,都觉得屁股和那些果子融为一体了,现在坐凳子都不适应了。 萧湛无话可说,对这些礼节,他也不懂。 「不会辜负那堆果子的,」萧湛笑道。 安容没听懂,「什么意思?」 问完,安容就脸红了,萧湛说的是早生贵子。 萧湛知道安容明白,就没将话说白。 想着交杯酒,还没有喝,他走过去,拿了一杯给安容。 这酒,不能省。 安容红着脸,和萧湛喝交杯酒,感觉到萧湛的靠近,安容一颗心跳的砰砰直响。 萧湛身上的火气很大,靠的近些,她都能感觉到有些热。 等喝完了交杯酒,安容将酒杯搁下。 下一秒,她的身子一轻,就被萧湛打横抱了起来,朝床榻走去。 将安容轻轻放在绣着鸳鸯戏水的锦被上,看着安容的娇颜,萧湛轻轻的抚摸着。 他的眼神很炙热,里面燃烧着一股浓浓的欲望。 安容瞧的脸愈加的红,不敢直视的将头撇了过去。 下一秒,萧湛就将身子压了下来。 安容不适的身子轻扭,就听到耳畔有低沉的闷哼声传来。 「别乱动,」萧湛忍的很辛苦。 都说小别胜新婚,从那日花船上之后,他就忍着,这一忍就是一月。 瞧见安容,他就憋不住了,偏又是迎亲,又是陪酒。 好不容易脱身,还遇到安容肚子叫。 他能忍到现在,连他都佩服自己了。 他知道安容的稚嫩,他怕伤着安容。 「你乖点,不然我会弄疼你,」萧湛轻声叮嘱。 安容心中柔软的像是一摊水,感觉到唇瓣有温润的触感,安容觉得小脚趾都有些发麻。 萧湛的吻,轻柔不失霸道。 安容渐渐迷失在他的亲吻中,不由自主的回应着。 这样的回应,让萧湛很高兴。 一双手游走在安容的衣襟上,呼吸越来越急促难耐。 v第四章 吻,也从唇瓣上挪开,移到脸颊、下颚、颈脖…… 每一寸雪白的肌肤,他都不想放过。 萧湛一边亲吻,一边解开安容的束腰,将她的嫁衣脱下。 鸳鸯帐里,锦被翻飞。 不时有动情之声溢出帐外。 窗外,月色动人。 敞开的窗柩处,透进来一缕月光,缓缓像床榻挪去,像是好奇的孩子,想一窥究竟。 忽而,床榻传来一阵低沉闷哼声。 窗边的月光像是受了惊一般,躲在了云后。 悄悄的,又探出一个小脑袋。 床上,萧湛脸上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但更多的还是惭愧。 「我……,」他只说了这么一个字。 安容脸颊红透,忍不住轻扭身子。 她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她更没想到当日在玲珑阁上,她说她有好多秘方,萧湛一直记得。 就刚刚,萧湛咬着她的耳朵,用低沉磁性的声音说,「让你瞧瞧我需不需要秘方。」 他说完,就如脱缰的野马般在草原上狂奔起来。 但是,意外出现了。 安容提醒过他,她屁股难受啊。 萧湛一时忘记,狠狠的用力的握了一下,安容惊疼之下,身子一紧。 萧湛就缴械投降了。 他禁欲了一个月,原本就把持不住,哪里受得了安容这么一下刺激,这不才一盏茶的功夫,他就…… 萧湛的闷恼,没人能懂。 他最怕的是安容说:没事,我有秘方。 安容什么也没说,她难受的扭了扭身子,几乎是瞬间,她能感觉到她体内埋着的硕大,又粗壮了几分。 安容一动,萧湛就忍不住的闷哼了。 安容用手推他。 萧湛握着她的手,往一侧桎梏住。 偏巧,那一瞬间,安容的手探过月华。 红玉手镯泛着柔和的光芒。 萧湛没有注意到,安容也没有。 萧湛低头,要去亲吻安容的额头。 这一吻,落到了鸳鸯枕上。 萧湛眉头一皱。 再抬眸时,安容已经不见了。 就那么凭空消失在了他的身下。 若说这辈子,有什么让萧湛惊怕的,绝对是洞房花烛夜,安容的突然消失。 萧湛看着床上,空荡荡的只有他一人,再没有安容的身影,他的眉头皱陇的都快没边了,仿佛置身在梦境中。 萧湛是习武之人,他所知道最离奇的武功,也不可能凭空消失,也没有人能在他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安容带走。 可安容怎么就消失了? 萧湛深邃的眸底满含不解和担忧。 再说安容,忽然从柔软的大床上消失,出现在一弯温泉中,那种惊恐,吓的她直尖叫。 她在温泉中呼喊萧湛,可是没人回应她。 她不知道怎么办了,眼泪吧啦吧啦往下掉。 便是做梦,她也从没有想过会忽然消失,然后忽然出现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尤其还身无寸缕! 她在温泉中游走,感觉到有东西在咬她的脚心,吓的安容又惊叫了起来。 她忍着恐惧低头去看,在发觉温泉中有鱼。 安容从来不知道温泉中还能养鱼,尤其这鱼还很漂亮。 鱼儿围着安容打转,好像很快活的样子,叫安容惊吓的心稍稍安定了些。 她瞥见远处有衣裳,忙走了过去。 衣裳很薄轻,但是手感极好,还给人一种熟悉的感觉。 好像,萧国公府曾经送给她的那件,就是那天她穿着身上,瞧见了萧迁假扮的荀止…… 安容想起来了,她消失前,无意中瞥见她手腕上的镯子在泛光。 安容低头去看,手腕上那只红玉镯又变成了一只平平无奇的木镯。 只不过这只木镯不像她初次见到的那般破陋不堪,它很平滑,甚至有些柔美。 安容看镯子的时候发觉,她原本就柔嫩滑腻的皮肤,这会儿更加的白皙了,像是剥了皮的鸡蛋一般。 安容拿了衣服穿起来,才发觉脚下刻着几个字。 纯善泉。 安容可以确定,是木镯让她来到这个地方。 安容眉头紧扭,她记得萧湛说过,木镯乃萧家传家之宝,没人知道怎么进来,怎么今儿她就进来了? 想着萧家祖宗也曾来过这么个地方,安容就更不怕了。 既然能来,那肯定就能出去。 安容朝前走,走出温泉室。 站在温泉室外,安容惊呆了。 什么叫美,什么叫人间画境? 这儿才是! 天上的云,朵朵洁白,在蓝天的映照下,让安容都有一种拿包袱装一包回去做被子的感觉。 空气清晰,带了些甜味。 那是花香的芬芳,安容朝前走。 那些雕栏玉砌,九曲回廊,假山小桥且不说,便是花园中飞舞的蝴蝶,都叫人觉得格外的美。 听到有瀑布的声音,安容心中一动。 她见过瀑布,但没见过这么气势恢宏的瀑布,安容忍不住朝瀑布走去。 远远的,安容便瞧见一条瀑布如银河般从天而落,美的叫人叹为观止。 但最叫安容惊叹的还不是瀑布,而是瀑布旁一座精致的木头小屋。 在阳光下,安容甚至觉得小木屋在泛着柔和的光。 就和她手腕上的木镯一样。 v第五章 安容迈步走了过去。 门掩映着,安容轻轻一推,便开了。 屋子里,古朴素雅,叫人心中安宁。 安容对木屋的门细致的查看了一下,发觉和她手腕上的木镯确实一样。 既然一样,那是不是也烧不毁、砸不烂? 安容迈步进去。 屋子里摆设很简单,都是大家闺秀所喜欢的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只是那琴,轻轻一拨弄,便知可蔑视世上所有的古琴了。 对这里,安容是喜欢的不能再喜欢了。 若是能住在这样一个山清水秀,蓝天白云的地方,该是多好? 安容在屋子里闲逛起来,她走向书房里间。 屋子里挂着五幅画。 第一幅:是个女子弯腰给一个小乞丐馒头,女子骨瘦如柴,奄奄一息。 第二幅:是个女子帮一个男子吸蛇毒,远处石堆旁,可见一条蛇尾。 第三幅:是个女子守在门外,看着天上的明月,屋内,只一个男子跪在牌位前。 第四幅:画面甚是模糊,瞧不清楚,但上面有两女子。 第五幅:上面就几行字。 那几行字,让安容看的目瞪口呆。 只见上面写着: 沈安容。 木镯第五任主人,武安侯府嫡女。 前世:嫁于东钦侯世子苏君泽为妻,历六年六个月,死于砒霜之下。 今生:嫁于萧家第十六代孙萧湛为妻,生死待定,目前有孕一月零七天。 安容眼睛死死的盯着后面几个字。 有孕一月零七天! 安容脸大燥,她居然怀孕了! 她没有怀疑过木镯不对,连她的前世都知道,甚至嫁给苏君泽多久,都一清二楚! 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对世上的事都了解的那么透彻。 那第四幅画,为什么会模糊? 安容发现桌子上有本书,她拿了起来。 走到一旁的小榻上,细细的翻阅起来。 安容有些看不懂。 什么叫灵魂强大者才能进入木镯? 什么叫心地纯善者才能使用木镯? 她能进来,表示灵魂够强大。 但安容不觉得她的灵魂够强大啊。 等往后看,安容才知道她的灵魂为何会强大。 她虽然还是她,但是她经历过前世,这一世算是重生,她记得前世的所有,是因为她拥有两个灵魂。 这也是为什么她能戴上木镯的原因吧? 安容继续往后翻。 越看,安容越惊叹。 她总算是知道她为什么能觉察到二老爷的杀意了,果真是木镯! 只是这让安容感到心悸的杀意,其实是个好东西。 杀意越多,木镯的感应越强,她能利用这份杀意之心去换取自保的武器。 至于在哪里换,安容不知道。 其实,她不想要什么武器,她不喜欢被别人恨,有人想杀她的感觉,和睦相处不好吗? 当然了,二老爷他们除外。 除了杀意之心,就是感激之心了。 有人感激她,她就能利用那感激之心去换取她需要的东西。 就像萧太夫人换取玉锦阁首饰图和一些兵书、菜谱一样。 看到这里,安容才雀跃起来,难怪赵成说,玉锦阁能不能恢复以前的光景,全靠她了。 原来是因为她能打开木镯,木镯里有首饰图。 也就是说,玉锦阁那些精美的叫人错不开眼的首饰图全部是萧太夫人用善良换回来的? 那她能换什么? 安容迫不及待的想知道。 但是她得忍着好奇心,将书一页页看完。 看到最后一页的时候,安容直接惊的从小榻上站了起来。 「在木镯里,一个时辰抵得上外面十二个时辰……,」安容轻声嘀咕。 最后干脆吓白了脸。 她进木镯快小半个时辰了…… 这样算来,外面该日上三竿了。 她今儿得敬茶啊! 不但要敬萧国公府的长辈,还得去敬皇上,敬定亲王妃…… 这么重要的日子,她却无缘无故消失这么久,让长辈的白等,她这是在犯众怒啊! 安容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似的了。 她不知道怎么出去! 安容呼喊了几声我要出去,可是木镯一点反应也没有。 安容没辄,只好又回到纯善泉。 想着从这里来,应该也能出去。 还真叫安容猜准了,在泡在纯善泉里,真就回到了外面。 屋内,萧湛坐在那里,眼睛死死的盯着床榻。 就在眨眼间,他见到安容又出现了。 他忙朝床榻走了过去,彼时安容身穿薄纱,姿势撩人。 安容坐起来,用被子挡住自己,她瞥了眼窗外的天色,顿时急了起来。 「这会儿什么时辰了?」安容急切的问道。 萧湛想问的话被安容打断,轻轻皱眉,回道,「巳时末。」 v第六章 安容吓的直接从床上站了起来,还有半个时辰就吃午饭了,她还没有去敬茶啊! 看着安容那么急,萧湛问道,「怎么了?」 安容急的快火烧眉毛了,前世她嫁给苏君泽,早上多睡了片刻,都被人指责少年贪欢,让长辈等候是为不孝。 现在可是晚了一个多时辰了啊! 安容有些想哭了,「这会儿去敬茶,还来得及吗?」 萧湛还以为安容担心什么呢,原来是这个,他道,「你昨夜忽然消失,是去哪儿了?」 安容举起手镯,看着手腕上的红玉手镯,安容又有些滞住了,怎么又变回来了? 安容这般举动,萧湛就知道她的消失,与木镯有关了。 见安容急着敬茶的事,萧湛宽慰她道,「一会儿我跟外祖父说一声,便没事了。」 有了萧湛这句话,安容的心就安定多了,想着她也不是故意失踪的,是萧家传家木镯闹的,怨不得她。 不过,敬茶是礼节,没有改日的道理。 安容忙着换衣裳,梳洗打扮,偏屋子里也没个丫鬟帮忙,显的有些手忙脚乱了起来。 透过梳妆镜,安容见萧湛去开门,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忙站了起来。 安容的一举一动,萧湛都知道。 他回头看着安容,「怎么了?」 安容瞥了床榻一眼,她知道从她失踪起,萧湛就没有离开过屋子,也没人进来过,但是洞房花烛夜之后,会有长辈身边的丫鬟来查看元帕的。 若是元帕上干干净净,她该如何解释? 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 安容想到了大夫人,就是因为她瞒了一个月,才让她逍遥了十年! 安容打心底瞧不上那样的行为,她不会去做,她更舍不得至亲为她肚子里的孩子担忧。 而且,她怀过身孕,知道肚子里有孩子,会有多么的脆弱。 昨儿是她和萧湛的洞房花烛夜,她无故失踪,今儿又穿着轻薄的出现,她甚至感觉到萧湛眸底的火苗,有越来越旺盛的趋势。 她必须要告诉他。 安容犹豫了片刻没有说话,萧湛已经将门打开了。 率先迈步进来的是个皮肤白净的妈妈,她脸上带笑,进门先瞥了眼凌乱的床榻,眸底笑意更深。 「奴婢给表少爷、表少奶奶请安,」她福身笑道,随即又直起身子,「国公爷已经派人来催好几回了,少奶奶可算是起来了。」 说着,徐妈妈又瞟了眼床榻。 安容脸上,飘过朵朵红晕。 你们别乱猜,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安容瞥了萧湛一眼,想着他能解释一两句,萧湛提都没提起晚的事。 徐妈妈上前两步,指着她身后跟着的两个丫鬟,笑对安容道,「少奶奶未嫁进来之前,表少爷屋子里都没个丫鬟,这是大太太挑了让奴婢送来给表少爷、表少奶奶使唤的。」 徐妈妈话音未落,那两个丫鬟便上前给安容见礼了。 模样清秀,举止从容,步伐轻盈,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 安容秀眉轻扭,不懂送这两个丫鬟来是什么意思,以前萧湛身边没丫鬟伺候,怎么娶了她,就送丫鬟来了? 还说是伺候她的,她可是带了不少丫鬟来呢,完全不担心没人伺候她。 不过,大太太让徐妈妈送了人来给她和萧湛使唤,总是长辈的一番心意,不能不接受。 两个丫鬟,一个叫月季,一个叫百合。 月季,个子高挑些。 百合,肤色白皙些。 在她们之后,才是芍药和海棠。 芍药和海棠伺候安容洗漱,坐在梳妆台前,安容瞧见徐妈妈在翻锦被。 安容清楚的瞧见,徐妈妈从被子里拉出来元帕,看着上面干干净净的,她回头看了萧湛一眼,又看了她一眼。 百合在整理被子,许是瞧见被子上有什么,她扯了扯徐妈妈的袖子,示意她看被子。 徐妈妈对着被子看了看,眸底闪过满意的笑容,让安容颇不解。 有什么好满意的? 要让她相信,萧湛那坦坦荡荡的性子,会心细的知道作假,她宁愿相信太阳打西边出来。 果不其然,等徐妈妈走后,安容问萧湛,被子上有什么。 萧湛碰了碰面具,望着安容的眸底冒着细碎流光,声音醇厚中,带了些闷气。 「昨夜流了些鼻血,应该掉上面了,」萧湛道。 安容,「……」 流鼻血是因为火气太大的缘故么? 安容也知道,昨儿她消失的太迅猛,让人始料未及,真是对不住他,害他担忧等候了一夜。 收拾妥当,安容便和萧湛去敬茶。 看着头顶着的太阳,安容的心越加的忐忑。 她从未听说过有人临近正午去敬茶的,应该不会挨骂吧? 安容小心翼翼的跟在萧湛后面,还没进门,便听到有人挨骂了。 安容细细听了两句,竟是国公府太太抱怨等太久,被国公爷训斥了。 安容脸更红了,进门第一天,便惹得国公府太太被骂,是国公爷帮她立威撑腰。 而且,萧老国公和萧大将军都是日理万机的重臣,今儿却为了等她一杯茶,等了这么久,安容都不敢进屋了。 安容顿住脚步,萧湛回头,知道安容有些胆怯,便牵起安容的手。 安容不好意思的挣扎了下,但是没有挣脱。 两人迈步进屋,听到的便是爽朗的笑声,「咱们的表少奶奶真是漂亮。」 萧老国公将茶盏搁下,道,「废话就不要说了,先让他们敬茶,一会儿还得进宫,皇上还等着呢。」 安容认得说话的太太,是萧国公府三太太。 听了萧老国公的话,她脸上满是尴尬,坐在那里有些局促不安。 丫鬟拿了蒲团,端了茶来。 安容和萧湛规规矩矩的请安、奉茶。 其他人,都不用提,中规中矩的,喝了茶,收了安容的孝敬,然后给了安容见面礼。 唯独萧老国公对萧湛说了一句话,「既然皇上认你做了义子,对他就不要客气,一会儿进了宫,皇上问你要什么赏赐,你就直截了当的告诉他,你要兵权,越多越好。」 安容听得眸底睁大,觉得表现的过于诧异了,赶紧将头低下。 萧老国公的霸道,她又不是今儿才知道,他这是存了心的敲皇上呢。 萧湛也很干脆,他点头答应了。 出了国公府,便瞧见马车等在那里。 萧湛扶安容上马车。 安容掀开车帘,便闻见空旷的马车里,有饭菜香飘出来。 v第七章 马车里的小几上,摆了五个菜,三荤两素。 安容钻了进去,萧湛随后。 安容睁大眼睛看着萧湛,「这是?」 萧湛把安容拉近一些坐下道,「你早饭没吃,一会儿进宫,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先吃点儿。」 安容心底有股暖流划过,她没想到萧湛会想的这么周到。 只是马车颠簸,这些饭菜还不知道会被颠簸成什么样子呢。 好吧,安容明显想多了。 这些盘子都是特制的,不会上蹿下跳,而且国公府的马车很稳。 马车到皇宫门口,刚好吃完饭。 安容刚歇下筷子呢,就听到外面传来说话声。 「好香的饭菜!」那人咽口水道。 他敲了敲马车,笑道,「引得本皇子肚子里馋虫直叫,逼我蹭饭啊。」 萧湛掀开车帘。 安容便瞧见一男子坐在马背上,笑的意气风发,甚是俊朗。 此人,正是二皇子。 他瞧见萧湛,微微一怔,显然没想到马车里坐的是萧湛和安容。 「二皇子要蹭饭?」萧湛声音很冷。 二皇子笑道,「父皇昨儿认你做了义子,我该喊你一声义兄才是。」 说着,二皇子顿了顿,「义兄,可许我蹭饭?」 他话音刚落,那边就传来一声讥讽的笑,「二皇兄,好歹你也是父皇的长子,有望继承大周门庭,这大庭广众之下,蹭饭不合适吧?」 说着,他也顿了顿,笑的颇有些意味,「蹭饭太子,名头够响亮。」 二皇子嬉笑的脸顿时阴了下去,他侧了身子,见三皇子骑马走过来。 二皇子脸上也挂了讥讽的笑,「三皇弟,跟我有必要说违心的话吗?」 他是长子,可不是嫡子。 论到立太子,三皇子的希望更大。 他知道三皇子那么说,是在笑话他痴心妄想。 三皇子骑马走过来,瞥了萧湛一眼,笑看着二皇子,「蹭饭太子,这蹭饭在前,太子在后,二皇兄,可别听岔了。」 能做蹭饭太子,首先得蹭到饭。 萧湛的饭,是那么好蹭的吗? 安容坐在马车内,看二皇子和三皇子你来我往,用眼神厮杀。 这会儿,蹭饭不仅仅是蹭饭了,蹭的是权,借的是势。 安容对朝廷大事,多少都了解一些。 她知道萧国公府对立储一事,并不怎么上心,不论是现在,还是将来。 便是她前世死的时候,萧国公府也没有提过立谁为太子,不过萧湛和七皇子往来较为密切些罢了。 萧湛的战场,从来不在皇宫,它在边关,在北烈,在东延。 若是二皇子有萧国公府的支持,那击垮三皇子,立为太子,那是轻而易举的事。 想想,在皇宫大门前,二皇子能说笑蹭饭,这原本就是件掉份的事。 而且,萧国公府的马车还不至于低调到让人不知道它出自何处,代表了什么身份。 二皇子不过就是借着蹭饭搭讪罢了,谁叫萧湛性子太冷,寻常时候都说不上话了? 而三皇子这么说,不过就是把二皇子的意图给挑白了,顺带讥讽他别做白日梦,不过安容觉得,三皇子这么说,还是有些怕二皇子蹭到饭的,毕竟极少有人能猜到萧湛会做什么。 安容瞥了眼吃完的剩饭剩菜,可以用杯盘狼藉来形容了,就是萧湛愿意被二皇子蹭,安容也是不愿意的。 把饭菜吃成这副德行,这得有多饿啊,指不定被人笑话是饿死鬼投胎呢。 萧湛将车帘放下,低沉的吩咐道,「进宫。」 话音未落,马车便咕咕朝前驶去。 安容有些惊叹,敢这么无视两位皇子的,估计也就萧湛了,他就不怕将来被报复么? 「这么无视二皇子、三皇子,将来不论谁做太子,继承皇位,肯定会给你小鞋穿的,」安容的声音飘渺如云。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啊。 萧湛低低一笑,「为夫还不缺他那一双鞋。」 安容愕然,瞬间不知道怎么接话了,她那话只是打个比方,不是真给你小鞋子穿啊,人家都要灭了你,还给你鞋,异想天开了好么? 看着安容那语咽的样子,萧湛伸手握着安容的手,他知道安容是在提醒他,二皇子、三皇子的肚量确实不够大。 不过,有些人,便是手握生死大权的皇上,也不是他想杀便能杀的。 这一点,安容倒是相信。 她不信有人能杀的了萧湛,也没人能灭的了萧国公府。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的事,萧国公府从来不做。 只是,安容还是有些不解,她望着萧湛,「为什么皇上要认你做义子?」 昨儿喜堂上,萧老国公都轰皇上走了,皇上还端坐在那里,更挤开了靖北侯夫人要做萧湛的义父,这一点,着实叫人匪夷所思。 萧湛望着安容,他眉头轻轻皱陇,他也不知道为何离京一趟,皇上对他的态度变化会这么的大,他甚至能感觉到外祖父并不希望他认皇上做义父。 很快,就到停马车的地方。 萧湛先下了马车,然后扶着安容下来。 早有小公公等候在那里,领着她和萧湛去御书房。 御书房外。 安容和萧湛在门口等候了片刻,便见左右相为首,还有四五位重臣退出御书房。 那些大臣朝她和萧湛道喜。 一来是祝贺成亲之喜,祝他们早生贵子。 二来便是祝贺萧湛被皇子认作义子,承蒙圣宠,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客套了几句,便不耽搁萧湛和安容进御书房给皇上敬茶,便离开了。 御书房内,一片明黄。 奢华大气的让人叹为观止,前世安容从没来过御书房,这是第一次,不由的多看了两眼。 皇上坐在龙椅上,手里拿着奏折,好看的眉头紧陇,似乎有什么烦心事。 徐公公瞧见安容和萧湛近前,提醒皇上道,「皇上,萧表少爷和表少奶奶来了。」 皇上这才把眸光从奏折上挪开,瞥了萧湛一眼后,眸光落到安容身上。 上下扫视了两眼后,视线又回到了萧湛身上,将奏折合上,皇上开口了,问的是安容,「朕早前听说你很惧怕湛儿,这会儿瞧着倒是不怕了?」 安容微微囧,皇上,能打人不打脸,哪壶不开不揭哪壶可以么? 这叫她怎么回答,回答相处久了就不怕了?可她嫁给萧湛还不到一天呢,哪来的相处久了? 说萧老国公说过,要是萧湛惹她生气了,她可以对萧湛拳脚相加,那她大家闺秀的形象岂不是瞬间塌方了? v第八章 安容顿了顿,低头道,「出嫁前,侯府出了太多的事,安容的胆子大了许多。」 安容这话极其的实在,武安侯府事多,事筹,举朝皆知,皇上自然也是有所耳闻的。 安容知道这话能将皇上的问题给岔过去,可是没想到,皇上的回答,让安容目瞪口呆。 皇上端起茶盏,轻轻拨弄了下,龙颜一笑,「确实,武安侯府的糟心事都快赶上朕的后宫了。」 安容惶恐啊,侯府怎么能跟后宫比呢,后宫的糟心事……那是车载斗量啊。 安容不敢接话,皇上啜了口茶,将茶盏放下,对萧湛道,「既然脸已经好了,就不要整日戴着个破面具到处吓唬人。」 萧湛眉头微动,「臣的脸没好。」 安容不懂萧湛为何撒谎,他的脸明明已经好了啊,她瞥了眼萧湛后,去看皇上,明显发现皇上的手滞住。 「没好?」皇上又问了一句。 「没有,」萧湛很肯定的告诉他。 皇上眉头更皱,他望着安容,「京都十大美男排第二的不是湛儿?」 安容觉得嗓子有些发痒,这叫她怎么回答,萧湛自己都说不是了,她回答是,那萧湛就是欺君,回答不是,那她就是和萧湛一起欺君了。 皇上那眼神明显写着:你欺君试试看。 安容泪奔,皇上,不带这样欺负人的,你要好奇萧湛的脸,大可以下圣旨,让萧湛解下面具让你一睹为快,你为毛一定要让我回答。 我才刚出嫁,你这是逼我在从君和从夫之间做选择啊。 安容很委屈,她的回答更委屈,「我不知道。」 她不知道如何选择,太难了。 她就纳闷了,萧湛的脸她都不好奇,怎么皇宫里的人一个比一个好奇了? 之前徐太后就拿了萧湛的画像问她,还一脸深情,叫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现在又来一个皇上。 萧湛的脸到底有什么问题,活了两世的她,愣是没看出来。 她有那么眼瞎吗? 安容正纳闷,皇上则皱眉头问,「你调制的舒痕膏没有给湛儿用过?」 「……用过,」安容如实回道。 皇上手指打在龙案上,有轻微的响动。 萧湛站在那里,眉头轻皱了皱,皇上对他的脸关心过了火,他总觉得皇上认他为义子与他的脸有些关系,莫非与他的身世有关? 萧湛一直想知道自己的身份,他忍不住望着皇上,问道,「皇上是将臣误以为是京都第二美男,所以才认臣为义子的?」 安容眼睛睁大,又在安容的基础上,添了个问题,「上回徐太后也问过我第二美男是谁,他是谁啊?」 两个问题,皇上都回答不了。 倒是徐公公笑道,「少奶奶这问题可难住皇上了,皇上若是知道,也就不会问你和萧表少爷了,老奴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有人那么像先皇……」 安容眼珠子睁大再睁大,最后没差点瞪出来。 先皇! 果真是先皇,她当初就猜到可能是先皇。 徐太后这辈子最爱的便是先皇和她的儿子,可是萧湛像先皇,会不会太离奇了些啊? 萧湛是靖北侯夫人所出,就算不像永宁侯,也不会像先皇吧? 这不是污蔑靖北侯夫人不贞吗,再退一步说,先皇至于老牛吃嫩草吗? 而且依照萧湛出生的日子算,靖北侯夫人早出嫁了啊。 再退两步,要是萧湛是先皇的儿子,那也该是当今皇上的弟弟吧,这认作义子,差辈分了好么! 而且,要是萧湛是先皇幼子,萧老国公和萧大将军还会扶持皇上继位吗,该扶持萧湛才对吧? 这里面有问题。 安容瞥了萧湛一眼,可惜他戴着面具,瞧不清楚脸色。 他的眼神一如既往的深邃,安容除了能在里面看到炙热和细碎流光外,从没见到过其他。 她猜不透萧湛的心思,谁知道这一刻萧湛在想什么? 萧湛在想,他的容貌为何会像先皇,他也想歪了,想自己可能是先皇的儿子,但是他知道不可能。 先皇最小的儿子是祈王,在祈王还没有出生的时候,先皇的身子骨就差了,日日不离汤药,后来甚至不离病榻。 先皇根本没有那个能力再生儿子。 可他又不会无缘无故的酷似先皇,他应该是孙子肖祖父了,也就是所谓的返祖了。 也就是说,先皇那一堆儿子中,极有可能有一个是他父亲? 可他会是谁? 萧湛抬眸望着皇上,眉头轻皱了皱。 他想到小时候的一件事。 那一天,外祖父第一次带他进宫。 在御花园,僻静无人处。 他在假山上,瞧见定亲王妃一脚将皇上揣进了荷花池。 他还记得定亲王妃说的话,「你别跟我说话,我会忍不住想杀了你!」 在萧湛记忆中,定亲王妃话很少,算不上温柔,但绝对不是粗暴的一个人。 那一天,他才知道原来定亲王妃会武功。 而且武功之高,能轻轻松松的将一个男子揣进荷花池,爬都爬不起来。 皇上在荷花池里险些淹死,是他听到皇上的救命声,去将他捞了出来。 那时候,他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问皇上怎么惹到他姨母了。 皇上苦涩一笑,一边挤着龙袍上的水,一边问他,「江山和美人,你会选哪个?」 「两个都要,」萧湛想都没想,很肯定道。 那时候的他,还不知道什么是江山,什么是美人。 只觉得那都是好东西,既然舍不得,何不都要? 皇上赫然一笑,「若只能选一个呢?」 萧湛犹豫了片刻道,「哪个好,要哪个。」 皇上拍了拍的他的脑袋,笑道,「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 说着,他道,「不想你姨母没命,朕被她揣进荷花池的事,就别告诉别人,知道吗?」 萧湛懵懵懂懂的点点头。 这些事,时隔太久,萧湛都忘记了。 这会儿想起来,再想到昨儿喜堂上的一幕,萧湛眉头皱更紧。 难道定亲王妃才是他亲娘,皇上是他爹? 想着,萧湛的脸黑了,虽然他一直好奇谁是他的父亲母亲,但是他从没想过会是皇上和姨母。 御书房内,有些静谧。 寂静的叫人觉得背脊有些发凉。 安容望望萧湛,又看看皇上,想打破这怪异的安静,可就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v第九章 皇上认萧湛是因为萧湛的脸,但萧湛不愿意承认,那萧老国公说的不用跟皇上客气,这会儿不客气也得客气了。 安容胆子不大,但是徐公公够胆量,他笑着提醒皇上道,「萧表少爷和表少奶奶还没有给皇上您敬茶呢。」 皇上这才回过神来。 徐公公忙给小公公使眼色。 片刻后,小公公端了茶来。 只一盏茶,安容端起来,递到萧湛跟前,萧湛送过去给皇上喝。 皇上接了茶,拿起茶盏盖,轻轻的拨弄着杯沿,茶雾氤氲间,皇上笑道,「朕这一辈子,还是第一次喝儿子儿媳妇敬的茶,就算是义子,这习俗不可废,朕也不知道你们喜欢些什么,说吧,想要什么?」 说完,皇上眼神从安容和萧湛身上扫过去,眸底带了笑。 他相信父子天性,从第一眼见到萧湛起,他就格外的喜欢他,他不信他的孩子会那么短命,刚出生便夭折。 他更记得当年皇后找钦天监算命,然后兴奋的告诉他,他的第一个孩子会是个儿子。 是,皇后生下了大皇子,但那不是他第一个孩子。 他更不信,永宁侯能生的出萧湛这么优异的儿子。 虽然,萧湛的优异有萧老国公和萧大将军的功劳,可皇上相信一句话:烂泥扶不上墙。 如果萧湛本身天赋极差,萧老国公和萧大将军便是使出浑身解数,也教不会他。 皇上想看萧湛的脸,又害怕看到的会让他失望。 皇上盯着茶盏走神,没有听到萧湛在说话。 徐公公轻轻一咳,提醒道,「皇上,萧表少爷要兵权。」 「兵权?」皇上眉头一皱,抬眸看着萧湛,「你要兵权?」 萧湛点点头。 皇上将茶盏搁下,他多瞧了萧湛两眼,道,「换一个朕能给的。」 「别的我有,」萧湛并未改口。 皇上眉头皱紧了,御书房又有些安静了。 徐公公忙打圆场道,「萧表少爷,你也知道,皇上手里只有京都禁卫军,早些年,皇上就跟萧老国公要过你,让你做禁卫军统领,萧老国公说过,他辛苦培养你,不是让皇上大材小用的……」 皇上能给萧湛的兵权,萧老国公不许他要。 可别的兵权,皇上又给不了。 这不是叫皇上为难吗? 皇上也想要兵权啊,可是皇上又不御驾亲征,那些将军又贼的很,皇上压根就抓不到他们的把柄,兵权根本就收不回来。 再者,萧国公府的兵权,已经占了大周的三分之一了。 再多,皇上该辗转反侧,夜不能寐了。 便是三分之一,要是萧国公府有心谋逆,这大周也是能换天的。 要说,徐公公也想不明白,萧国公府已经够叫皇室忌惮了,皇上怎么还格外的宠信萧湛,还宠信的要认做义子,这未免太叫人匪夷所思了。 他觉得皇上是在玩火自残。 皇上望着萧湛,皱紧的眉头松开,「你坚持要兵权,朕一时半会儿还给不了你,两年后吧,朕给你三万兵马。」 安容抿了抿唇瓣,怎么才三万兵马啊,还两年后。 前世萧湛的兵权最少也是五万啊,三万肯定不行。 而且,萧老国公已经在引诱敖大将军出手盗裴家的墓了,一旦敖大将军动手,那他绝对没命。 还有二十多天,便是皇上大寿了。 这会儿,敖大将军应该要准备回京了。 他回京,势必会经过青云寨…… 而青云寨寨主嫁给了他爹,肯定会跟着她爹走,那时候的青云寨是守备最松的时候。 安容想着,偷偷拽了拽萧湛的衣袖,在他耳边轻声嘀咕。 皇上瞧了便忍不住道,「有话便说,不用让湛儿帮你传话。」 安容囧,满脸飞霞。 萧湛也看着安容,他不知道安容要说什么,方才安容只跟他说了几个字,「两年太久了,你跟皇上说……」 说到这里,就被皇上给打岔了。 「你直说便是,」萧湛轻握了下安容的手。 安容胆子就大了,她红着脸看着皇上,道,「两年时间太久了,不如这样,一个月之内,不论哪位将军倒霉,皇上就将他的兵权都给萧湛?」 「萧湛?」皇上勾唇一笑。 安容背脊一麻,忙改口,「不是,是相公。」 女子直呼夫君的名讳,是为大不敬。 她是在心底喊习惯了,一时改不过来。 只是萧湛都没有说什么,皇上你怎么能这么反问呢,害的她脸火辣辣的烧着。 不过安容有些庆幸,她喊的是萧湛,不是湛王,不然都能以谋逆之罪灭了她了。 要知道,大周只有皇上能封王,她封萧湛……有些滑稽,有牝鸡司晨之嫌。 皇上觉得好笑,他觉得安容有些幼稚,因为她这样做,极有可能让萧湛的兵权落空。 「若是一个月,没有将军倒霉呢?」皇上挑眉问道。 安容撅撅嘴,红了脸道,「那一个半月,不能再久了。」 皇上有些凌乱了。 徐公公抚额,抖肩膀。 这沈四姑娘未免也太好玩了些吧,居然敢这么跟皇上说话,还不能再久了? 她就那么笃定,一个月,一个半月之内有将军倒霉? 安容还真担心太久,会有两个将军倒霉,皇上肯定舍不得敖大将军手里的十万兵权,到时候拿另一个倒霉将军来打发萧湛。 她宁愿这会儿呆点,也不愿意萧湛的希望落空。 安容一脸无辜,不懂怎么就说错话,惹人发笑凌乱的表情。 但是安容的话,却叫皇上想起来一件事。 萧湛身边有位占卜大师,预料到了冰雹之灾,还有他的遇刺…… 莫非这一个月之内,有将军落马? 能让萧国公府惦记上的,该只有敖大将军了吧? 皇上笑了,他轻敲龙案道,「除了敖大将军,其他将军的兵权,朕都答应。」 安容眼珠一睁,脱口便道,「皇上,你不能这样无……」 那个耻字还没有说出口,安容的说话声便戛然而止。 敢说皇上无耻,她嫌命太长了不成? 但是皇上脸有些僵硬,他耳力极好,就凭安容说了一半就不说了,他也知道这不是什么好话。 「不能这样无什么?」皇上问道。 安容脖子一缩,脑筋转的极快的她,忙道,「不能这样无缘无故就一棍子把敖大将军打死,京都上下都知道他驻守边关,恪尽职守,人人夸赞……皇上一说他倒霉,我就想到了父亲,父亲惹恼了庄王妃,她是熬大将军的胞妹,熬大将军要是倒霉,那我父亲岂不是……」 v第十章 安容一脸后怕,她觉得敖大将军的倒霉,会建立在对她父亲做了些什么事情上。 皇上的脸色好了很多,「放心,你爹他很好,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 闻言,安容心上一喜,连说是托皇上的洪福。 皇上笑了,「敖大将军带领的将士都在边关,你们才成亲,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真舍得湛儿去边关,一住三五年,甚至更久?」 安容被问满脸羞红,她低头不语。 萧湛在一旁,有些忍不住想抚额。 「皇上,你不用再套她的话了,」萧湛忍不住道。 安容再聪慧,可玩弄权术,在皇上跟前,安容还不够瞧。 他真担心,安容会羞的钻御书房玉石地板下去。 不过萧湛这么说,算是承认皇上猜对了。 皇上大笑,从龙椅上站起来,爽快道,「一个月,朕答应你们了!」 老实说,皇上是抱着随意的态度的,他不信他肖想了十年的兵权,萧国公府惦记了十年的兵权,萧湛有能力在一个月内拿到。 若是有这等本事,那兵权迟早越滚越大,他拦也拦不住。 其实,皇上更想一个月内,倒霉的那个将军是萧大将军。 让萧湛去抢萧大将军手里的兵权,想瞧瞧萧湛是否真如萧老国公说的那般,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看看在萧湛心底,是权利重要,还是舅舅重要? 这场好戏,皇上不止一次想瞧过。 或许,可以试试? 皇上想着,眸底闪过一抹光亮。 那笑,瞧的安容毛骨悚然,赤果果的奸笑啊,皇上这是要算计哪个倒霉蛋,替他默哀。 正巧这时,外面进来一个小公公,躬身道,「皇上,太后听说萧表少爷和表少奶奶进宫了,让您和他们去一趟永寿宫。」 皇上龙袍一挥,小公公便退到一旁,给皇上让路。 皇上在前,安容和萧湛紧随其后,迈步出了御书房。 御书房离永寿宫有些远,走了一盏茶的功夫,才瞧见永寿宫的匾额。 阳光之下,鎏金的匾额闪耀着光芒。 想到永寿宫,安容便想到上一次来这里的情形。 不知道太后的气色有没有好转,一会儿自己说话必须要注意了,万一再说了什么,不知道会不会又有人被灭门。 永寿宫内,热闹非常,不时有轻笑溢出殿外。 安容没想到会在永寿宫瞧见徐太后、皇后、贵妃她们。 相比与皇后、贵妃她们的娇媚,气色红润,郑太后的脸色要苍白的多,不过比之上一回瞧见,气色又好转了许多。 见到皇上进去,皇后、贵妃她们忙起身行礼,声音婉转娇媚的叫人听了忍不住起鸡皮疙瘩。 安容微微挑眉,这些人的声音,她都曾听过,可没有在皇上跟前这般娇吟婉转过,尤其是发怒,眼神冰冷凌厉时,那说话声就跟吐冰刀一般。 果然,后宫是最能装的地方。 安容觉得,皇上估计都没有听过她们真实的声音是如何的。 皇上摆摆手,免了皇后、贵妃她们的礼,转而和颜悦色的问,「在谈论什么呢,这么高兴,大老远朕就听到笑声了。」 皇后面容姣好,眼神温柔胜水,她笑道,「在商议选秀的事呢,皇上后宫空虚,有几年没有添人了,正好今年是三年一选的日子,臣妾便和几位妹妹商议了下,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随你,」皇上对选秀一事并不上心。 他给郑太后请了安,又给徐太后见了一礼,便坐了下来。 郑太后远远的就瞧见了安容和萧湛,招招手,两人便上前给郑太后及一众后妃请安。 郑太后神情温和慈爱,笑道,「一段时日未见,安容又漂亮许多,哀家一早就等你们进宫,怎么这会儿才来?」 安容被问的脸一红,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可不能暴露木镯的事。 郑贵妃便笑着接口道,「太后,他们才新婚燕尔呢。」 一句新婚燕尔,就足矣解释为何晚来了。 郑太后轻轻一笑,转而问皇上,「皇上喝过他们敬的茶了?」 皇上点点头,略微拍了拍膝盖上的龙袍,道,「喝过了。」 郑太后当即眉头皱陇,就在皇上以为郑太后不赞同他认义子时,郑太后却有些生气道,「既认了义子,那便是哀家的义孙,要敬茶也该先敬哀家吧?」 皇上微微一鄂,有些哭笑不得。 一杯茶而已,母后怎么也跟他争上了。 「现在敬也来得及,母后若是不高兴,之前那杯便当作不算数,」皇上孝顺的依着太后道。 徐太后坐在一旁,听了皇上和郑太后的话,她眉头挑了一挑。 「先皇认了两个义女,都封了公主,皇上认了萧表少爷做义子,不知道封了什么王?」徐太后笑问道。 徐太后一番话,让皇后眼睛睁大。 有没有搞错,萧国公府的权势大的已经叫她们焦头烂额了,太后怎么还要皇上封萧湛为王? 皇后眉头忽皱间,眸底有抹光亮闪过。 还是太后棋高一招,皇上若是宠爱义子,那封王是迟早的事,又有先皇旧例在,文武百官也难叫皇上改变心意,就算先皇封的是义女,皇上封的是义子,本质上区别很大,毕竟公主没有实权,封赏不过是些俗物,义子封王,十有八九是有实权在手。 文武百官阻止不了皇上的心意,那萧湛封王是迟早的事,这会儿徐太后先提出来,还是在皇上没想到那份上的时候,这就是个大人情。 没有人不喜欢权利,没有人不希望封王,卖这么个大人情给萧湛,他不会也不敢不记得。 至于为什么不敢,这就是舆论的力量了,徐太后对他有恩,若是将来祈王有难,徐太后开口相求,他拒绝了,那些大臣肯定会觉得萧湛情薄的很,你就算帮了他,他都不会记得,这样的人不值得深交。 皇后刚刚想通,徐太后就笑了,「哀家觉得萧王够气势。」 言外之意,她觉得皇上封萧湛为萧王。 但是郑太后和郑贵妃的眉头都皱了起来。 萧湛虽然姓萧,可谁都知道他只是萧家的外孙儿,就算深得皇上宠爱,认作义子,要给他一个爵位,也不可能一来便是亲王的位置,而且还以萧字封王。 要知道,萧国公府为大周立下了赫赫战功,若不是当初萧老国公脾气太暴躁,先皇早封他为王了。 萧大将军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如今才而立之年,战功便位及众将军之上了,只要萧国公府忠君爱国,十年之内,势必会封王。 萧字,朝廷得给萧国公府留着。 这些话,郑太后和郑贵妃也只是在心底想想,可不敢说出来。 不管怎么说,她对安容和萧湛的感情总比徐太后深厚,连徐太后都赞同皇上封萧湛做亲王,赐号萧王。 她跑出来阻止,不是打自己的脸,昭示以前的宠爱都是假的么? 毕竟,萧湛姓萧,以萧给他赐封号也应当。 大殿里,显得有些寂静。 那些小嫔妃,更是大气不敢粗,有些紧张的连脸都憋红了。 皇上端着茶盏,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封萧湛为王的事,他是真没想过,今儿休沐,满朝文武不在,等明儿上朝,那一竿子巴结萧国公府的大臣,铁定是要提的。 皇上眉头皱了又松,茶水只端了起来,并未啜一口就放下了,他笑瞥了萧湛一眼,问道,「你是想朕现在封你为王,还是立下赫赫战功,以战功封王?」 众人懵。 v第十一章 这问题也太……那啥了吧? 这还用选择么,肯定是先封王啊,要知道以战功封王,那得到何年马月? 想想萧国公府,为大周上战场快三十年了,也只混到一个国公爷的位置啊。 有了王爷的封号,将来就算上了战场,那些将军不看帅印,看王爷的名号,也不敢小觑三分啊。 这样毫无悬念的选择,皇上也问的出口,这是把人当傻子么? 可偏偏就有那样的傻子。 没错,萧湛选择了以战功封王。 大殿里,所有人都睁圆了眼睛,不敢置信,包括皇上在内。 不过,皇上只有那么瞬间的诧异,随即而来的是赞赏和欣慰。 安容站在萧湛身边,她望着萧湛银色的面具和那深邃的叫人迷醉的双眸。 大殿里,其他人不懂,但是她听懂了皇上话里的意思。 皇上不可能给了萧湛兵权,还封他为王。 但是徐太后提出了封王,皇上不可能想不到,还有一堆大臣在等着在催他封义子为王,认义子是皇上的选择,昨儿喜堂上,皇上可是抢着做萧湛的义父的。 这般疼爱,连个王爷的封号都没有,说出去那是惹人笑话。 更重要的是,他过不了萧老国公那一关。 指不定,会出现皇上要认义子,萧老国公不要外孙认义父的奇葩场景。 不用怀疑,萧老国公既然敢轰皇上,敢明目张胆的表示对皇上大驾光临的不欢迎,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皇上也怕丢脸啊,他总不能下圣旨逼萧湛认他做义父吧,他又不是没有儿子,需要一个义子来继承香火。 他给萧湛选择,就能完美的堵住萧老国公的嘴,朕可是慷慨至极,王爷他要朕便给,是你宝贝外孙儿自己有骨气不要,朕欣赏至极。 这是皇上的心思,安容明白。 但她更了解萧湛的心思。 虽然都是王,但意义可就大不相同了。 认皇上做义父,封了王,在世人瞧来,那是走了狗屎运,是献媚邀宠的结果,不是真本事。 凭着战功封王,那是货真价实的王,几乎可以蔑视皇上所有的皇子,那时候,振臂一呼,整个大周都要颤上一颤。 安容知道萧湛渴望兵权,渴望在战场上证明自己,要让他为了个王位就放弃十万兵权,那不可能。 前世不过是五万兵权,萧湛都一路披荆斩棘,几年之内便封了王。 这一世,十万兵权,萧湛的封王之路,只会更快。 那时候,兵权有了,王位有了,那才是双赢。 再退一步说,萧国公府的人喜欢兵权胜过王权,这是显而易见的事。 王权虽好,但兵权至上。 用萧老国公的话来说,只要拳头够硬,关你是什么鸟王,照打不误! 安容想着,便忍不住偷偷笑,笑的腮帮子都有些疼了。 萧湛微微侧目,他漂亮而深邃的眸底闪过一抹疑惑,不懂安容笑什么。 他选择了兵权,就意味着她做不了人人艳羡的王妃了,她怎么还高兴? 徐太后坐在那里,她看着萧湛,眸底闪过一抹高深莫测的神情。 要说以前,徐太后觉得萧国公府可怕。 但这一刻,她觉得最可怕的还是萧湛。 能毫不动心,毫不犹豫的弃王位于敝履,那还有什么能入得了他的眼? 若是,那张画像上的人真是萧湛,那大周的江山…… 怕是要从骨子里姓萧了。 徐太后觉得萧湛可怕,郑太后何尝不这样觉得。 她看着萧湛,看着他挺拔的身姿,如同一把千年古剑,敛藏起锋芒,等到它开锋的那一天,该是何等的光芒万丈。 她知道萧老国公将萧湛培养的很好,好的让她有些心惊胆颤了。 就算当年有太多的无可奈何,可她依然清晰的记得当年萧老国公愤怒之下说的话,她和皇上可以为了大周的江山伤他女儿,但他们喜欢的大周江山总有一日会姓萧! 她和皇上欠萧国公府太多,多的偿还都偿还不尽。 郑太后觉得眼角有些酸涩,她眸底带着笑,那是一种满含无奈的笑。 萧老国公的性子,那是言出必行。 大周是先皇的心血,她怎么能坐视不理,可她能有什么办法? 郑太后低下眉头,片刻后,对皇上道,「哀家记得皇上被立为太子前,在京都有座府邸,离皇宫近,离萧国公府也不远,不如就赏赐给了湛儿吧。」 皇后和郑贵妃听得一惊,忙转头看向皇上。 那府邸可不同寻常,不论赏赐给哪位皇子,都有着非比寻常的意义。 几乎可以昭示着,那位皇子会走和皇上一样的路,在这府邸住了之后,下一步便是东宫。 郑太后却提议皇上将那府邸赏赐给义子,这怎可以? 不论是皇后,还是郑贵妃,都想要那府邸。 对于郑太后的提议,皇上也微微诧异,他犹豫了片刻,便答应了,「那便将那座府邸赏赐给萧湛。」 徐太后心中不解,不过她不会反对,她可是极力的想拉拢萧湛,她笑道,「如此正好,既可以向文武百官表示了皇上对义子的重视,也免了众位大臣揣测谁会住进那府邸。」 皇上赏赐了萧湛府邸,顺带又赏赐了一堆金银玉器。 皇上赏赐完,便是郑太后。 皇子的义子,郑太后的义孙,自然也是徐太后的义孙了,她的赏赐也不会少。 至于皇后,可不敢将萧湛当义子看,送了一堆东西表示祝贺。 至于萧湛,既然赏赐了,那他就照样全收,不会嫌多。 安容站在那里,早惊呆了。 虽然她从来没觉得赚钱很辛苦,可这样轻松,连她都妒忌了。 不过想到萧湛的钱,就是她的,安容又高兴了。 这厢赏赐完,那边二皇子、三皇子迈步进来给皇上、两位太后请安。 皇后心情有些郁闷,不过脸上都是笑,她瞥了安容一眼后,温和的望着三皇子,问道,「你去武安侯府一趟,五姑娘身子可大好了?」 安容听得微微挑眉,她还纳闷,皇后看三皇子之前,怎么先瞥她一眼,原来三皇子去了武安侯府。 不知道皇后这会儿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是想告诉她,三皇子会娶沈安玉,武安侯府会和三皇子绑在一起,她身为武安侯府的女儿,不能拖父亲的后腿吗? 安容想着,眸底闪过一抹冷笑。 区区沈安玉,还左右不了父亲,更左右不了她。 三皇子模样俊朗,眉宇间和皇上有三分相似,甚是得皇上的宠爱。 他上前请了安,然后道,「沈五姑娘身子骨倒是好了很多,只是心情不大好。」 皇后轻诧异,「为何心情不好?」 三皇子轻轻叹息,「武安侯府七少爷病逝了。」 一句话,像个炸弹在安容心底炸开,她猛然抬眸。 v第十二章 沈安孝死了? 安容突然抬眸,有些惊住了皇后。 皇后眉头轻挑,安容的震惊,无疑表露她对沈安孝的病逝不知情,皇后倒不解了,这么大的事,她怎么都不知道? 皇后看中了武安侯府背后的权势,便多问了几句,「武安侯府七少爷怎么会病逝,他得的什么病?」 三皇子轻摇了摇头,「听说是武安侯府大夫人死后,他就做噩梦,之前连着下了十天的雨,他的身子就不大好,这不又遇上沈四姑娘出嫁,武安侯府上下一门心思都在筹备喜宴上,下人们急着凑热闹,就忽略了他……」 总之,沈安孝的死,是武安侯府忽略不尽心导致的。 其中,安容的出嫁,分散了长辈的注意力,直接导致了沈安孝的死。 这样将过错摁在安容的出嫁上,安容是一肚子火气。 是大夫人给父亲戴了绿帽子,让祖母有气无处撒,听到沈安孝几个字便烦的很,再者,伺候沈安孝的丫鬟,都是大夫人生前精挑细选的,是她的心腹。 她们照顾沈安孝不尽心,怎么能怨到她身上来?! 老实说,安容还不希望沈安孝死,她还想拿沈安孝来钓二老爷上钩,如今这鱼饵却没了。 安容闷气不说话,在一干人瞧来,那是伤心。 有后妃感慨了,「开年以来,京都还没谁的府邸如武安侯府一样,接二连三的出事呢,原以为沈四姑娘出嫁,能冲破武安侯府的煞气,谁想……」 可怜那么个孩子,就这样没了。 堂堂武安侯府,庶女断了腿,幼子夭折,磨难可真不少。 皇后看了安容两眼,对皇上道,「皇上,这选秀也没几日了,臣妾想先将沈五姑娘接进宫散散心,她身子不好,臣妾怕她闷坏了身子。」 皇上没有反对,皇后就这样决定了。 皇上觉得什么事了,就打算回御书房处理朝政,外面公公却急急忙奔进来,将一竹筒递上,「皇上,边关急报!」 「拿来!」皇上脸色一变。 小公公上前,徐公公赶紧接过竹筒,递到皇上跟前。 密报竹筒,便是贴身伺候皇上的徐公公,也不能先拆开再递给皇上。 皇上揭开封条,从里面倒出急报。 横扫了两眼后,皇上的脸色青黑一片。 郑太后瞧了便担忧了,「皇上,边关出了什么事?」 皇上将急报捏紧,「东延对我大周出兵了!」 郑太后一惊,「怎么好好的就出兵了呢。」 皇上踩着红毯走下去,瞥了萧湛一眼,道,「你们跟我去御书房,朕有事要问你。」 说是去御书房问,其实出了永寿宫,皇上就发问了。 「朕问你,你真的将北烈朝倾公主掳到大周了?」皇上肃然问道。 安容听得有些怔,她呆呆的看着萧湛,眼睛越睁越大。 萧湛轻嗯了一声。 皇上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好好地,你掳北烈公主做什么?」 皇上头疼。 安容觉得脑子有些转过弯了,「不是东延对我大周出兵吗?怎么又关北烈公主的事了?」 皇上有些晕,安容不问,他还没反应过来,有些不对劲。 萧湛掳劫了北烈公主,按理是北烈着急才对,怎么东延先怒了? 东延太子亲自领兵,兵临大周城下,要大周亲自将北烈公主送去边关,否则只能兵戎相见了。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皇上问道。 萧湛看了安容一眼,他瞧见安容眸底的好奇之色比皇上更急,他便回了皇上。 事情要从他奉命去北烈营救靖北侯世子说起。 当日,东延太子和真的朝倾公主借着靖北侯世子这么个要挟,一路顺畅的进了北烈。 谁想,进了皇城,瞧见了便是北烈公主出嫁的队伍。 当时真的朝倾公主就气疯了,不管不顾的要去劫花轿。 东延太子宠女人无度,真的朝倾公主要他去劫花轿,他还真就去劫了。 许是没人想到,敢有人劫持公主,劫持墨王妃。 这本来是东延太子和朝倾公主的主意,与靖北侯世子无关。 可他们是一起进的皇城,那就是一体,那些官兵就像是一群疯狗,不管不顾,逮着他们便杀。 靖北侯世子没辄,他已经和东延太子是一根线上的蚂蚱,不帮忙就意味着死。 他深谙用兵之道,本着擒贼先擒王,一下子就钻进了花轿,用刀抵着朝倾公主的脖子,逼退了北烈官兵,然后开始了在北烈的逃亡之旅。 劫花轿,绑架朝倾公主并非靖北侯世子所愿,等劫持了人,避开了官兵,他是赞同把人再送回去的,他可不想为了个女人,两国交战,导致民不聊生。 可是东延太子不愿意,他要带顾清颜和朝倾公主回东延。 就在出北烈的时候,墨王世子上官昊追了来,有朝倾公主的陪嫁丫鬟指证,是连轩用刀指着朝倾公主的脖子。 上官昊一怒之下,徒手抓了连轩,因为有东延太子的帮忙,上官昊不敢杀连轩,但不代表事情就这样算了,上官昊一脚将他踹进了街边卖豆腐的小铺子上。 就是这一脚,让事情起了变化。 本来就无辜的连轩,这回火气真是滔天了。 原本还想偷偷把朝倾公主放了,要是不让他把这屈辱的一脚给踹回去,他这辈子都别想再娶朝倾公主了。 给连轩这么大信念的,不仅仅是怒气,还有萧湛的及时赶到。 就在萧湛和上官昊打斗的时候,连轩将朝倾公主从东延太子的刀下救了下来,到了暗卫一边。 到这时,上官昊才知道他误会了连轩。 可是让他傻站在那里给连轩踹,那是断断不可能的。 他不愿意是小,连轩还不愿意这么便宜他了,他要他亲自来大周赔礼道歉! 就这样,连轩将朝倾公主带回了大周,上官昊则去追杀东延太子了。 这会儿,东延太子兵临城下,意味着上官昊的追杀并没有成功,他成功的回了东延。 皇上听了萧湛的话,眉头皱的紧紧的。 他就知道,这样离奇绑架的事,萧湛做不出来,果不其然! 皇上有些奔溃了,就因为被踹了一脚,心底气不过,就把人家媳妇掳了不还? 「你就那么纵容他?」皇上有些生气。 萧湛眉头动了动,他看了安容一眼。 安容顿时咬唇不语了。 萧湛的纵容,不仅仅是纵容连轩,还是在纵容她。 是她,一而再再而三要他掳劫朝倾公主。 他不愿意,但依然顺水推舟了。 安容握紧双手,身子有些颤抖,她在高兴,又在害怕。 她高兴萧湛能将她的话记在心上,哪怕有违他初衷,他也照做了。 可她更害怕,她现在已经嫁给萧湛了,一颗紧紧保留的心,在不经意间已经全部给了他,现在清颜又回来了,哪怕是被掳回来的,她该怎么办? v第十三章 安容背脊有些发凉,有些不知所措。 她到底没有她想的那么无所谓,那么伟大。 这一刻,安容怕见到清颜,可她抑制不住那颗想见清颜的心。 她抬眸望着萧湛,想问问清颜此刻在哪里。 那厢皇上已经问出声了,「朝倾公主现在人在哪里?」 萧湛的回答,让安容心突的一抖。 「在萧国公府,」萧湛回道。 安容云袖下的手攒紧,再攒紧。 她没想到,清颜会在萧国公府,会离她那么的近。 那昨儿,她和萧湛的喜宴,她也参加了? 安容的纠结,萧湛主意到了,皇上没有。 皇上的眉头陇的紧紧的,不知道怎么办好了,这一刻,他只想叫人将靖北侯世子抓来,狠狠打他三五十板子泄泻火气。 好好的,居然在过年前夕,闹什么离家出走,这一走倒好,还掳了个公主回来。 闹得如今,兵临城下了! 皇上甚是头疼,哪怕东延出兵,大周也不能将北烈公主交给东延。 这样拆东墙补西墙的做法根本没用,他现在都不知道东延是不是故意找茬,若要北烈公主只是东延出兵的借口,大周就算给了人,东延照样会攻打大周。 而这样的后果,便是激怒北烈,到时候东延、北烈齐齐进犯,大周危矣。 皇上越想越气,不行了,不打靖北侯世子一顿,他怕是要被气坏身子! 皇上转过身要吩咐徐公公,可是眉间轻挑间,他又望着萧湛了,「一会儿你们还要去定亲王府?」 萧湛点点头。 皇上眸底有什么闪过,这才对徐公公道,「去将靖北侯世子找来,朕要打他几十板子,不得将此事告诉定亲王妃,再让人将行宫收拾妥当,将北烈公主安置在行宫,派人好生照顾了,不得有丝毫马虎。」 说完,皇上昂首阔步的走了。 留下安容和萧湛在春风中凌乱。 虽然皇上说了不许将他要打靖北侯世子的事告诉定亲王妃,尤其说的时候,还特别的扫了他们两眼,可他们怎么觉得他就是想定亲王妃知道呢? 这未免也太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吧? 皇上走了,徐公公及一堆跟着伺候的宫女太监也都跟着走了。 偌大个地方,就余下安容和萧湛两个。 到这时候,安容才能单独和萧湛说话,可是满腹心事,却不知从何说起。 安容的唇瓣几次轻动,愣是没能吐出来半个字。 萧湛眉头轻凝,他知道安容要问他什么,不用猜,也知道和顾家大姑娘和北烈朝倾公主有关。 虽然他没有刻意去做,却也如她所愿将朝倾公主带回了大周。 只是,她好像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兴奋,似乎眸底还布满了郁结忧愁,还有些对未来的迷茫困顿。 她在忧愁什么?又在困顿什么? 「你想说什么,直说便是,」萧湛深邃的眸底有抹光亮。 「我……,」安容轻咬唇瓣,到底还没能将心底的害怕问了出来。 她要怎么问,问他爱上朝倾公主了没有吗? 她问不出口。 「我想见见朝倾公主,」最后,安容轻声道。 萧湛嘴角弧起一抹好看的笑,「她就在国公府,便是要住进行宫,也得到明天。」 安容有足够的时间去见她。 萧湛说完,瞥了眼天色,这会儿出宫,等去给定亲王妃敬了茶,再回国公府,怕是要天黑了。 安容也知道时间不够用,便和萧湛赶紧出宫。 坐在马车上,萧湛清楚的感觉到安容在疏远他,这种感觉叫他很不好受。 看着安容离他远远的坐着,看着小几出神。 萧湛心情不虞,拍了拍身边的小榻,声音沉静,带了不可反驳的坚定,「坐过来。」 安容太走神,压根就没听见。 萧湛极好的耐性,从遇到安容起,就不够用了,安容走神不理他,他便伸出胳膊,直接将安容拉了过去。 安容身子一斜,肚子撞了小几一下,吓的安容脸都白了。 等她反应过来时,她已经在萧湛的怀里了。 那温暖的怀抱,没有给安容温暖的感觉,而是冰凉。 要知道,她肚子里还有孩子! 才一个月零八天! 正是脆弱需要小心呵护的时候,哪怕轻轻撞一下,没准儿肚子里的孩子就没了! 安容的担心,远远超过一般人。 这是安容怀的第三个孩子,前两个都没有保住,是安容一辈子的遗憾,那种失去骨肉的痛苦,就算安容刻意遗忘,但依然印在骨子里,让她越加的警惕。 就如现在,就那么轻轻撞了一下,萧湛也不是故意的,她也只是肚皮有轻微痛,但安容就有些疯了。 她挥起拳头,在萧湛身上捶了两下。 安容粉拳,论杀伤力,对萧湛来说,挠痒痒都觉得力道轻了。 可是他注意到,安容一只手捶他,一只手在捂着肚子。 他轻握着安容的手,有些心疼的问她,「撞疼了?」 安容将手抽回来,可是用尽力气,都挣脱不开萧湛的手。 他的指腹在她的手心画着圈圈,像一根羽毛撩拨在她的心口,酥酥麻麻的,叫她脸忍不住红了起来。 安容的手心不能碰,一碰就会浑身发软,显然,萧湛发觉了这一点。 他明显是…… 安容不敢想,她努力挣扎,挣扎不开的她,恨恨道,「再不松手,我咬了!」 萧湛望着安容,很自觉的把手伸到安容的嘴边。 那只原本放在安容腰间的手。 至于另一只手,依然故我,压根就没将安容的威胁放在眼里。 安容气炸了。 她被赤果果的蔑视了不说,还被赤果果的挑衅了! 他是不是当她心软不敢咬啊?! 安容怒冲脑门,对着萧湛的手就咬了下去。 好么,安容哭了。 她没咬到萧湛不说,还差点把牙给蹦了。 萧湛一脸黑线,他以为安容只是说笑的,没想到她还真咬。 v第十四章 「你不是知道知道萧国公府习武方法与一般人不同,你还真咬?」萧湛不厚道的笑了。 安容手碰嘴唇,听了萧湛的话,顿时怔住。 不说她都忘记了,萧国公府独有锻炼筋骨的办法,能达到铜筋铁骨之境。 她拿牙齿去咬铜铁,没崩掉已经是万幸了。 「明知道我咬不动,你还让我咬,你是故意的!」安容不讲理道。 萧湛轻转动手腕,随后勾起安容的下颚,轻啄了下安容的唇瓣,笑道,「为夫确实故意的。」 安容又羞又恼,偏拿萧湛没办法。 身子骨坚硬如铁,那脸总不会那么硬吧,偏她能猜到的弱点,他还遮住了! 安容撅了嘴问,「人不可能没有弱点,你的弱点在哪儿?」 萧湛没有回答,只将搂着安容的胳膊紧了紧。 安容也没有继续追问,萧湛的性子她懂,若是愿意回答,他就不会不说。 可是不回答问题则罢,有必要动手动脚的吗?! 安容红着脸,气呼呼的瞪着萧湛,「十二个月,不许你碰我!」 萧湛听得一愣,「十二个月?」 「你没听错,就是十二个月,」安容忍着发麻颤抖的背脊,道。 怀胎十月,加上坐月子修养,十二个月都不够。 「为什么?」萧湛声音有些压抑。 十二个时辰都够他忍的了,十二个月,是要逼疯人吗? 就算他不小心撞了她一下,故意让她咬了一下,至于这么报复他吗? 萧湛不同意。 但是他不同意没用,安容将他的手从腰间挪到肚子上。 萧湛的手缓缓握紧,呼吸急促起来,安容一巴掌拍了上去。 「别乱动,我怀了身孕,」安容声音里透着股子幸灾乐祸。 话音刚落,安容便从萧湛流光碎火的眸底看到了喜悦。 但是很快,喜悦褪去,换成了震惊、蹙眉。 安容很兴奋。 这回,换她理直气壮的在萧湛心口画圈圈了。 让你撩拨我,不就是撩拨人么,我也会。 萧湛快有一种奔溃的感觉了,尤其是在他心口作乱使坏的手,让他有种身子要炸开的紧绷感。 看着安容的笑,萧湛有一种感觉,他被骗了。 「不许和我开这样的玩笑,」萧湛握着安容的手,忍着发痒沙哑的嗓子道。 萧湛当安容是在和他说笑了,哪有那么幸运,只一回便有了身孕? 萧湛望着安容,也不知道他是期盼安容说的是真的,还是期望安容是骗他的。 他觉得安容骗他的可能性更大。 若是安容知道怀了身孕,那昨儿洞房花烛,他们不依然行了周公之礼? 从安容消失,到出现,再到现在,一直都没有见过大夫。 她从何得知自己怀了身孕? 要他相信安容会医术,他更信安容是逗他玩的。 萧湛踹息着,低头去咬安容的颈脖。 安容吓了一跳,她能感觉到萧湛的欲火有旺盛了三分,尤其是那抵着她大腿根部的物什。 安容忙推开萧湛,急道,「我没有和你开玩笑,我说的是真的!」 「真的没骗我?」萧湛眸底流火闪烁,有燎原之势。 安容举出三根手指,作发誓状,「我保证没有骗你,你若真不信我,我可以去看大夫。」 安容举出三根手指,作发誓状,「我保证没有骗你,你若真不信我,我可以去看大夫。」 安容觑着萧湛,她清澈而明媚的眸底闪烁了些许笑意,但真诚的叫萧湛感觉有那么瞬间,心嘎嘣一下碎了,分崩离析。 他伸手握着安容发誓的手指,就在安容以为她说服了萧湛的时候,萧湛的手稍微加重了些力道。 她抬眸,便听到他吩咐车夫,「去最近的药铺。」 安容轻撅了撅嘴,心底颇不爽,就算她在他兴头上泼了一盆冷水,可他做过的事,自己不知道吗,她能骗得了他吗,再者说了,她长的就那么像是骗人的吗? 去就去,她既然敢提,还怕瞧大夫不成? 是真金就不怕火炼! 安容坦荡的很,她越是这样,萧湛就越是郁闷。 他是想要一个孩子,可他没想这会儿就要。 今儿是他成亲的第二天! 好歹也一个月后吧,哪怕半个月也行啊。 看安容那高兴的模样,萧湛的眼神越发的古怪了起来。 很快,车夫就找到了药铺。 勒紧缰绳,车夫回头道,「表少爷、表少奶奶,药铺到了。」 车夫的表情有些奔溃,肩膀直抖,想笑不敢笑。 他觉得表少爷有些傻乎乎的,昨儿才成亲,表少奶奶骗他说有了身孕,他还真就信了,好吧,不全信,要是全信,就不会找大夫求证了,只是什么样的神医能诊治出一天的身孕? 这东耽搁一会儿,西耽搁一会儿,还用去定亲王府敬茶么? 这敬早茶变成敬晚茶了。 萧湛跳下马车,然后将安容扶了下来。 站在车辕上,安容瞄了眼药铺匾额。 双氏药铺。 一个安容以前从没有来过的药铺。 不过,铺子的生意还很不错,有五六个人在排队买药。 安容有些脸红了,她轻声呢喃道,「我真没骗你,就不用看大夫了吧?」 「怕什么?」萧湛深邃的眸底有抹了然的笑。 他就知道安容是骗他的! 安容嘟了嘟腮帮子,她只是胆怯,万一被人瞧出来,她才出嫁便有了身孕,这流言蜚语传扬出去,不好听好么! 可是,都到这份上了,不让大夫亲口告诉萧湛,他根本不信她。 去就去吧,伸头是一刀,缩头还是一刀。 安容深呼了一口气,挺直了背脊朝铺子迈步走去。 就在她迈步上第一个台阶的时候,心忽然颤抖了一下。 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杀意,强烈的让安容心都漏跳了几下。 v第十五章 安容忙抬起手腕。 红玉手镯,正泛着乌黑的光芒,比上回沈安溪瞧见的要浓郁很多。 有人想杀她! 安容蓦然回头,四下张望了下,没有发觉有什么仇人。 萧湛以为安容退缩了,只是见安容凝重的眉头,一只手还搭在红玉手镯上,尤其是红玉手镯还泛着黑晕,他之前从未见过。 萧湛诧异的看着安容,「怎么了?」 安容抿了抿唇,「有人想杀我。」 萧湛的脸瞬间冷了下去,「可知道是谁?」 萧湛的声音比他的脸更冷百倍不止,那种冷给安容的感觉就是,只要知道那人是谁,他会毫不犹豫的一刀了结了他。 可是,安容不知道他是谁。 上一回,在侯府,二老爷的杀意不过是转瞬即逝,但是这一回,红玉手镯干脆变成了墨玉手镯。 安容还真担心暗处会飞出来一把猝着剧毒的匕首,赶紧拉着萧湛进了药铺。 等进了药铺,就有小伙计迎了上来。 「两位是买药还是找大夫?」小伙计笑脸相问。 「找大夫,」安容柔声回道。 小伙计忙请安容和萧湛进内屋,走动的时候,还用一种眼角余光扫视萧湛。 小伙计很兴奋,他肯定没瞧错,这位就是常年戴着面具,昨儿还被皇上认作义子的萧国公府表少爷! 只是昨儿他才大婚,怎么今儿就带了个少夫人来药铺了? 有那么一瞬间,小伙计想歪了。 新婚就看大夫,肯定是那方面的问题啊,今儿就来了三个男子来找他们双大夫了。 只是萧表少爷瞧着身子很结实,一看就是有力量的一人,怎么就……真是白瞎了那副好身子骨了。 小伙计将安容和萧湛领进内堂,给两人倒了茶水,才道,「两位稍等片刻,我们双大夫在给病人瞧病,要等片刻。」 安容点点头。 小伙计便退了出去。 透过纱帘,安容瞧见外面看病的人。 不论在何时何地,穿戴高贵,受到的待遇总不同些,那些粗布衣裳的病者,就在外面看大夫,世家子弟,要么在内堂,要么请大夫上门。 安容想起一句话:人生而平等,不分贵贱。 喝了两口茶后,大夫便来了。 大夫进门便作揖,「不知萧表少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说完,又看着安容问,「不知这位是?」 「内子,」萧湛言简意赅。 大夫甚是诧异,然后将安容一通夸赞。 安容脸颊微微红,朝大夫轻点点头。 夸完,大夫便请萧湛坐,示意萧湛伸手,要给萧湛搭脉。 萧湛眉头轻轻一皱,瞥了安容道,「是内子需要看大夫。」 大夫的脸忽然有些僵硬,他转头狠狠的剜了眼小厮,忙说抱歉,弄错了。 安容笑了,她给萧湛瞟过去一个眼神:瞧见了没有,我们一起进门,大夫都觉得我气色红润,没什么毛病,需要瞧大夫的是你。 萧湛气的白了安容一眼。 大夫多看了安容两眼,安容皮肤白净,滑腻似酥,有种白里透红的美,半点病态也不见。 「少奶奶哪里不舒服?」大夫一边将手搭在安容的脉搏上,一边询问。 安容轻笑,「我好像怀了身孕。」 瞬间,大夫满脸黑线,哭笑不得。 武安侯府四姑娘是不是天真的过了份,昨夜才洞房花烛,今儿就怀了身孕,这……就算可能,他也把不出来啊。 这脉搏,还有把的必要吗? 他这会儿顺着她的话说有。 要是一个月后,没有身孕,谁知道萧国公府会不会砸了他铺子? 要是说没有,万一一个月之后她怀了身孕,这期间出了什么意外,他的小命岂不是危矣? 大夫觉得安容和萧湛是来砸他招牌的。 大夫一边想怎么应付,一边分心帮安容把脉。 忽然,大夫的眉头挑一下。 这是滑脉,犹如珠走玉盘。 这分明就是身怀有孕的脉搏。 「这……,」大夫有些懵了。 看着大夫欲言又止,萧湛眉头皱了皱,站起身子。 「有没有身孕?」萧湛问道。 大夫忙站了起来,他不知道要不要道喜,成亲才一天,却有一个月的身孕,这……有问题啊! 「如实说,」萧湛心情很不好。 看个病,竟遇到个墨迹的大夫,有没有一句话的事,偏弄得急死人。 大夫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少奶奶,有了一个月的身孕。」 萧湛眼睛一凝。 安容从椅子上起来,朝萧湛呲牙,「我说了没骗你,你偏不信,大夫说了,你总该信了吧?」 大夫心底感觉十分的不好,京都谁都知道武安侯府四姑娘不乐意嫁给萧国公府表少爷,而且态度十分的坚决,这出嫁便身怀有孕,不会是……? 这样的丑闻,他会不会被灭口? 大夫正忐忑不安,就听萧湛问,「十二个月,我都不能碰她?」 安容的脸,瞬间红成西红柿,要死了,他怎么能这么直截了当的问?! 安容羞的恨不得钻地洞好。 大夫半晌回不过神来,见萧湛眉头一皱,大夫忙道,「那倒不至于,少奶奶身子骨极好,胎儿也很正常,胎儿满三个月,便可……但需要小心些。」 这样的答复,萧湛脸色好了很多,但是看着安容的脸色就极其的不善了。 「十二个月?」萧湛有些咬牙切齿。 安容低着头,留给萧湛一个完美的发髻。 「需要开安胎药吗?」萧湛问大夫。 大夫摇头,「少奶奶身子极好,不用服用安胎药。」 老实说,他从来没有看过那个身怀有孕的女子,身子骨有萧国公府表少奶奶这么好的,真是太奇怪了。 其实,大夫很想说,只要注意些,便是今晚同房也不碍事。 但是大夫怕啊,万一出点什么事,他可担待不起。 v第十六章 虽然不用开药,萧湛还是拿了十两银子给大夫。 大夫有些汗颜,他太胡思乱想了,表少奶奶肚子里的孩子显然就是萧表少爷的,这实在是…… 还没成亲,怎么就先圆房了呢。 等出了内堂,安容就开始后怕了,她不该骗萧湛说十二个月,未免萧湛算账,安容忙捂了肚子道,「你可不能骂我。」 萧湛真是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 想着两个月不能碰他,萧湛就开始埋怨萧老国公了。 两人迈步出了药铺。 刚出药铺,就有一暗卫上前,在萧湛身侧耳语。 安容瞧见有卖糖葫芦的,便迈步走了过去。 刚走到路中间,忽然有歇斯底里的叫声传来。 安容微微一惊。 她抬头,便见敞开的窗户处,飞出来一个大胖子。 直接朝她飞过来。 避无可避。 安容吓的站在那里,除了惊叫外,根本就不知道还可以往旁边躲闪,试着避开。 萧湛在药铺前,不知道暗卫说了什么,他的眉头皱了皱,等他听到安容的尖叫时,忙反应过来,要去救安容。 就在这时,暗处飞来一把匕首。 挡住萧湛上前救安容。 本来可以避开的萧湛,为了救安容,只略微侧了侧身子,那把匕首从他胳膊处划过。 再说,安容觉得自己要被撞定了,她不怕被撞,可她肚子里的孩子肯定是保不住了。 想着,她的手就捂着了肚子,就在那大胖子扑过来时,胳膊忽然被抓紧,然后身子一旋。 还没反应过来,便听到一阵杀猪般的吼叫声。 只一声,那胖子便晕了过去。 安容被萧湛抱在怀里,紧紧的桎梏着,她睁开眼便瞧见两米远处,那大胖子撞在地上,头破血流的场景。 顿时,安容的胃便翻江倒海了起来。 她推开萧湛,捂着胸口作呕起来。 萧湛的暗卫四下散开,去找那刺客。 而敞开的窗户处,露出一张脸,有些阴沉,最后阴沉散去,脸上带了不解和疑惑。 「安容?」楼道上,传来一声轻讶声。 那声音耳熟的让安容有些咬牙切齿。 她侧过身子,便瞧见二老爷站在窗户旁,眸光温和歉意中带了些许寒冰冷意。 安容气的咬紧牙关,拳头握的紧紧的。 她原以为这只是一个意外,是她倒霉。 如今瞧来,这根本就是二老爷故意的! 方才,她和萧湛进药铺,背后那股强烈的杀意,绝对是二老爷无疑! 只有瞧见了她,才会那么的想杀她! 萧湛站在安容身侧,他注意到安容云袖下遮住的红玉手镯,露出一角,此刻正泛着乌黑的光泽。 萧湛原本就阴沉的脸色,此刻比手镯愈加的黑了。 之前镯子变黑,安容说有人要杀她,这会儿,木镯又变黑了。 他望着二老爷,眸底有抹杀意一闪而逝。 二老爷倒像是什么事都没有似地,该道歉道歉,该赔礼赔礼,仿佛刚才那就是一个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意外了,至于安容受惊吓险些被砸,只能自认倒霉了。 安容捂着鼻口,看着二老爷那道貌岸然的样子,觉得呕心。 她知道二老爷今儿为何格外的想杀她,不用说,也知道是因为沈安孝的缘故。 沈安孝是他的儿子,却因为她的出嫁,分了丫鬟们的心,以至于照顾他儿子不周,致使他夭折了。 这会儿,二老爷是膝下无子了,两个儿子相继去世,这股子恨意,若是可以,二老爷绝对会将她五马分尸、千刀万剐。 那大胖子是他故意丢的,至于暗处飞来的匕首,阻拦萧湛救她,更不可能只是一个意外,绝对是二老爷的同伙! 不是庄王府的暗卫,就是齐州沈家的暗卫! 想着,二老爷差点点害没了她肚子里的孩子,安容就近乎癫狂了。 不过她忍耐心够好,但是她忍受不了二老爷那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安容笑了,笑的恍如牡丹绽放,那一瞬间,让二老爷眼神都凝了起来。 他讨要安容的笑,那是一种揭破阴谋后,胜利的笑容。 但是安容的话,他更是厌恶至极。 安容笑喊了一声二叔,然后一脸悲痛道,「二叔,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只是我昨儿才出嫁,今儿听三皇子说孝哥儿夭折了,是真的吗?」 安容这一把盐撒的极好,二老爷极力忍耐的脸色,瞬间忍不住了。 安容清楚的瞧见,他搭在窗户上的手紧紧的握着,似乎要将窗户给捏的粉碎。 但是,安容觉得还不够,她道,「若不是廷哥儿过世,二叔急着搬离侯府,以二叔对孝哥儿的疼爱,绝对会照顾有加,他又怎么会……」 说着,安容叹息了一声,道,「都怨那该千刀万剐的贼,将大夫人杀死在密道中,让孝哥儿见到大夫人的死状,日夜梦魇,二叔,你也别太伤心,找到那杀大夫人的贼,灭了他,就当是给孝哥儿报仇了。」 安容的话,轻柔而温和,却如一把把钢刀,插在二老爷心口,鲜血淋漓。 饶是千般心痛,二老爷也笑着回答了一声,「是呢。」 这两个字随风而动,刚刚飘到安容的耳畔,二老爷的脸色彻底冷了下去。 他的眸底染上一抹乌云,浓密的像是顷刻间便能大雨倾盆一般。 安容微微挑眉,随着他的视线望过去。 几米远处,有一暗卫走过来。 安容眼神微凝间,有些明白了,她笑了。 不用说,那暗卫铁定是当日要了二老爷一只手的暗卫,如今认出来了,二老爷想报仇了。 偏偏那暗卫是萧湛的。 元宵花灯会上,二老爷刺杀了三皇子,之后便逃命,暗卫一路尾随他,自然知道二老爷刺杀三皇子的事。 这是个把柄,足矣要了二老爷的命。 他就算怒气再重,也不敢当众表露出来,更杀不了萧湛,反而会招来杀身之祸。 萧国公府的怒气,别说是他了,便是大周任何一人,哪怕是当今皇上,怕是也承受不起。 以二老爷的心性手段,他不会做以卵击石的事。 他更不会猜不出来,在那之前,在密道里,那些暗卫都是萧湛的。 也就是说,他所有的秘密,萧湛和安容都知道,包括他和大夫人偷情,他杀大夫人。 想着大夫人的死,二老爷的手攒的更紧了。 若不是暗卫点住了他的穴道,他绝对会放大夫人一马,大夫人不死,他也不会和二太太吵起来,误害了廷哥儿,更不会有孝哥儿的夭折。 v第十七章 这一切,都是安容和萧湛害的! 如今自己狼狈不堪,犹如丧家之犬,他们却夫妻和睦,如那蜜里调油一般。 虽然安容站在下面,可是她才是真正的俯视着二老爷,看他如蝼蚁般奋力挣扎。 暗卫能轻轻松松要他一只手,就能轻轻松松要他一条命。 二老爷的恨意,滔天不绝。 远处,有巡城护卫队过来。 看了看死了的大胖子,护卫队瞧见萧湛,忙过来请安。 得知大胖子飞下来,差点砸坏安容,护卫队表示,一定会查清楚此事。 安容看了眼二老爷,对护卫队道,「不管什么原因,扔人总是不对的,谁知道扔下来会砸到哪个无辜的人?我希望此事可以以儆效尤,免得将来有更多无辜的百姓遭受牵连。」 可不是什么都能以儆效尤的,一般都是重罚,施重刑,才能震慑出别人。 说白了,安容要狠狠的罚二老爷给自己出气。 护卫队表示,一定照办。 虽然他没有这么大的权利,但是死了人就是刑部案件了,递个话,那还是件小事,估计还没人敢不给萧国公府脸面。 很快,护卫队就上楼将二老爷请了下来。 安容一脸笑容的目送他离开。 萧湛瞥着安容,声音冷咧的问,「让他死在刑部?」 安容轻耸肩,「你不懂我二叔,他既然敢明目张胆的扔人,就能确保不会受到惩罚,指不定还会受到褒奖。」 如安容所料那般,二老爷杀人,还担了个英雄救美的名声。 那大胖子调戏楼上卖唱的姑娘,那姑娘躲闪之间,撞到了二老爷的桌子。 二老爷伸手扶了她一把,大胖子过来推开他,让他少管闲事,还发觉他一只手断了,骂他残废。 二老爷单后拎起那大胖子,正巧,瞧见安容走过来。 二老爷二话没说,就直接将人丢了下来。 一举两得。 萧湛眉头微凝,他知道二老爷的手段够狠,但是他要二老爷的命,有几十种办法,安容却偏偏说这话,是想留二老爷的命? 安容看着萧湛受伤的胳膊,轻咬了下唇瓣,拉着他去马车内,要给他包扎伤口,一边摇头道,「没人比我更想要他的命,但是就让他那样死在刑部,太便宜他了。」 萧湛眉头一挑,有抹笑意闪过。 「这也简单。」 不就是生不如死吗? 上了马车后,安容取出小药箱子,帮萧湛处理伤口,见伤口流出的血是鲜红的,安容松了口气,「还好没有毒。」 看安容眸底流出的担忧,萧湛目光落到安容的小腹上,「你确定不用吃安胎药?」 安容脸颊微微红,再次摇头,「不用。」 原本他们在药铺前,应该看大夫才是的,只是方才耽搁了好一会儿,得赶紧去定亲王府了。 再者,包扎这样的活,安容自认不比大夫差。 只是看着安容将伤口巴扎好,下意识的打了个蝴蝶结。 萧湛,「……」 「一个大男人伤口绑着蝴蝶结,不合适,」萧湛无奈道。 安容囧,眼神飘忽,死鸭子嘴硬道,「结实就好,反正也要换衣裳,除了我,没人知道。」 说着,安容拿了套衣裳出来,帮萧湛换上。 定亲王府离皇宫不远,萧湛的衣裳还没换好,马车就在定亲王府前停下了。 王府的护卫上前请安,等了好半天才将安容和萧湛等出来。 尤其是萧湛出来的时候,还整理了下束腰。 护卫就脸红了,这新婚燕尔,果不其然啊,在马车上就…… 下了马车,进了定亲王府。 安容两世,还是第一次迈进定亲王府,看着王府的景致,春意盎然,百花争艳。 安容微微诧异,「为什么王府的花,开的格外艳丽些?」 萧湛告诉安容,「王府底下有温泉眼,这些花都是在温泉旁培养的。」 安容顿时艳羡不已。 不过,想到木镯里就有温泉,安容就喜滋滋了。 萧湛看着安容的眼眸,就知道她的想法了,他笑道,「皇上新赏赐的府邸,也有温泉。」 安容眼珠子瞬间睁大,「这么好?」 萧湛一笑,「不好,就不会有那么多人抢了。」 安容想想也是。 进了内院,便有嬷嬷迎了上来,笑着请安道,「表少爷、少奶奶,王妃在紫云轩。」 萧湛点点头,便带着安容去紫云轩。 紫云轩,听名字就觉得这地方应该是紫色的,可事实却是一片桃花坞。 名不副实,但却美得叫人心都醉了。 那一片桃花林,风吹过,树上的桃花宛如花雨一般纷纷落下。 落到安容的发髻上,萧湛轻轻帮她拂开。 远处,桃花深处。 有轻盈悦耳之声传来,细细听,是小孩的欢叫声。 安容想,应该是定亲王妃带小郡主在桃花林玩耍。 可是朝前走了十几步,才发觉,她想错了。 是定亲王妃在练武。 你能想象到,一身天蓝色宫装的定亲王妃一跃而起,带起无数桃花瓣如龙卷风腾起的场景吗? 立在桃花瓣上,清风吹起她如绸缎般的青丝,惊为天人。 忽而,那桃花卷风炸开,她一跃而上。 四下,下起了桃花雨。 空气中,弥漫了桃花的清香。 小郡主拍着手,在欢快的转圈,手接着桃花瓣,银铃般的笑声传的很远。 安容羡慕的双眼直冒泡,太幸福了。 「我也要学武,」安容脱口道。 萧湛嘴角轻轻抽了下,他轻捏了捏安容的胳膊,道,「以你的资质,就算现在起,勤加练习,也要三十年,那时候的你……」 四十五岁,算是个老太婆了。 一个老太婆在空中跳舞。 v第十八章 那美感,不忍直视。 安容自己想想,脸就黑了。 她的资质怎么可能这么差呢,不可能。 「肯定是你教的不好,」安容语气笃定。 安容这话,成了一类人的典型代表。 自我感觉超级良好,自诩为天才。 学不好,则怨老师不会教。 萧湛无从辩驳,他只能给安容换个好老师了。 没错,这人是萧老国公。 他教出了萧大将军,教出了萧湛,谁能说他教的不好? 只是老师太好,以严厉严苛出名,未学便吓的学生辍学了。 别以为萧湛只是说笑的,觉得萧老国公太忙,没有时间教安容,其实萧老国公只需吩咐一声,有暗卫看着安容。 见安容睁圆了眼睛,嘴角颤抖,萧湛装瞧不见,道,「等回去,我便告诉外祖父,然后……」 「然后,我就可以搬了小板凳,一边磕着瓜子,一边看你挨打,」安容果断麻溜的出声打断萧湛的话。 安容也不是说笑的。 她现在肚子里有了身孕,让萧老国公教她武功,不出半个时辰,她估计就累死了。 明知道如此,他还这样做,萧老国公不打他才怪了。 萧湛一脸黑线的看着安容,不知道怎么说话了。 正好这时,有哎呀一声传来。 安容扭头,便瞧见转的高兴的小郡主,转的头晕,晕地上去了。 定亲王妃还立在桃花树上,瞧见小郡主摔倒,她轻轻道,「起来。」 小郡主便艰难的从桃花铺就的地毯上,爬了起来。 一旁有嬷嬷守着,没有过去帮忙。 小郡主拍了拍身子的花瓣,再抬头时,花瓣雨没了。 小郡主撅了撅嘴,「母妃,我还要桃花雨。」 「追上母妃,才有,」定亲王妃轻轻一笑。 小郡主就卯足劲跑。 定亲王妃用轻功在空中飞,飞的极慢,好像就比小郡主跑的速度快一点点。 安容挠了挠额头,望着萧湛,「定亲王妃这是在做什么?」 萧湛眸光从小郡主身上,落到安容身上,「王妃在教小郡主练武。」 安容眼珠子睁大,再睁大。 不是吧,小郡主才多大点儿啊,现在就教,也太辛苦了些吧? 安容静静的看着。 只觉得夕阳下,这一幕极美。 跑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小郡主越来越跑不动了。 定亲王妃才轻轻落到小郡主跟前。 小郡主张开小胳膊,一把将王妃给抱住,笑的见牙不见眼,「母妃,我抓住你了。」 定亲王妃轻轻一笑,她手一伸,地上的花瓣就像一条彩带朝她飞去。 很快,那桃花瓣就在她手心凝成一个球,绚烂的叫人啧啧惊叹。 小郡主拍手叫好。 很快,小郡主又下了一场小桃花雨。 其实,定亲王妃这还不算正式教小郡主学武,只是在训练她的体能,诱惑她对武功的向往。 有了目标,学武就事半功倍了。 到这时候,定亲王妃才瞥向安容和萧湛。 小郡主见了萧湛就高兴的跑过来,一张脸红扑扑的,眼睛清澈如水洗的葡萄,晶莹发亮。 小郡主规规矩矩的喊了一声,「萧湛哥哥。」 说完,小郡主瞧见安容,眼睛眨了又眨,最后很高兴的喊了一声,「大哥哥。」 安容,「……」 嬷嬷在一旁,忍不住抖肩膀,忙拉着小郡主道,「郡主,要喊大嫂。」 小郡主扭了扭眉头,摇头,「他就是大哥哥,我见过他。」 安容满脸通红,手脚无力,她的女扮男装的技术到底有多烂,小郡主才见过她一面,怎么就记得她呢? 萧湛也好奇,「你确定她是你在国公府前见过的大哥哥?」 小郡主踮起脚尖,指了指安容的下颚。 安容下颚有一粒小黑痣,不明显。 但是小郡主接下来的话,让安容差点泪奔。 「我认得这个,上回就没洗干净,」小郡主笑的天真。 嬷嬷憋笑,差点憋晕。 她忙对小郡主道,「郡主,该去沐浴更衣了。」 说完,又对安容和萧湛道,「表少爷、表少奶奶去正院等候,王妃和小郡主一会儿便来。」 嬷嬷将小郡主带走了。 萧湛和安容转身出紫云轩。 只是才走了一步,便听到有抱怨声传来。 「臭显摆,不就会点子武功吗,看把一院子的桃花给糟蹋的!」有生气声传来。 安容望过去,便瞧见有两个穿戴奢华的女子拿了扫把过来,像是扫桃花,只是好像心不甘情不愿似地,不然不会用力用扫把击打桃花树。 其中,一女子将手里的扫把一丢,气道,「到底谁是林黛玉,脑子有毛病吧,桃花掉了,关她屁事,要把桃花扫起来,埋在树底下,连累我们!」 另一女子也气,她的话更满是埋怨,「都怨你,看花了眼,非得拉着我来这儿,结果惹怒王妃,她要我们天天来葬花!」 被埋怨的女子更气,「什么叫怨我,你不来,我还能拉着你来不成,你要不好奇王爷来这里干嘛,我能喊的动你来?」 那女子脸色尴尬,笑道,「是我错了,可是王爷来了紫云轩,好像就不见了。」 「行了,埋怨也没什么用了,扫落花吧,扫不完,夜里没饭吃,」女子抓狂道。 安容有些吃惊,「紫云轩不许外人进出吗?」 萧湛轻点头,「紫云轩并非定亲王府的地盘,它是王妃自己买下,改建的,便是王爷,没有允许,也不许进。」 霸气。 安容觉得没有比定亲王妃更霸气的女子了,出嫁从夫,她居然能将王府隔壁买下,修建的这么的美,还不许王爷进,只是她自己玩耍的地方。 安容望着萧湛,好吧,她又动这样的心思了。 v第十九章 她也想有这样一个地方。 萧湛一脸黑线,「你不要见了什么好就想学。」 「三人行,必有我师,择其善者而从之,不善者而改之,好的,为什么不能学?」安容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我不许,」萧湛的回答,更霸气。 说完,他迈步便走。 安容在后面跟着,嘴巴撅了又撅。 又是不许。 不许有什么用,她偷偷买。 他要买,她还不给他钱呢。 想着,萧湛的钱全握在她手里,安容觉得腰杆子硬了很多。 一路走来,没觉得紫云轩偏僻,等去正院,才发觉,紫云轩真的有些偏。 走的一盏茶的功夫,才进正院。 又等了半盏茶的功夫,王妃才进来。 小郡主屁颠屁颠的跟在后面。 等小郡主近前,安容鼻子轻轻一动,便闻到小郡主身上有一股独有的香味,像是药,又像是花香。 安容猜,这应该是萧国公府独有的锻炼筋骨的药了。 这么小就学武,等到十五岁,那得多厉害了啊? 等王妃坐下,安容和萧湛便上前行礼请安。 王妃脸色平淡的很,清澈的眸底,古井无波。 「起来吧,」王妃声音很柔。 萧湛和安容来,就是为了敬茶。 一旁,嬷嬷拿了蒲团摆地上。 丫鬟端了茶水在一旁等候。 安容正要跪下呢。 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欢快的笑声。 安容稍稍转身,便瞧见一个俊美的男子左拥右抱的进来。 男子俊颜出尘,约莫三十五六岁的模样,一身王袍,将他衬托的气势凛凛。 这位,便是定亲王。 他怀里两个女子,妩媚娇柔,好像王爷不扶着她,便会摔地上去似地。 安容甚是诧异,定亲王爷这样搂着小妾进来,对王妃也太不敬重了吧? 安容偷偷瞄了王妃一眼,她倒是脸色不改。 小郡主则高兴的跑过去,嚅软的喊道,「父王。」 瞬间,王爷就从一个浪荡子,便成了好父亲。 他松开两个小妾,将小郡主抱了起来。 「来,亲父王一口,」定亲王侧过脸道。 小郡主撅了撅嘴,「不亲。」 「不高兴了?」定亲王皱眉问。 「母妃说过,父王不洗脸,不许我亲父王,」小郡主实诚的很,面对定亲王送上来的脸颊,小郡主嫌弃的扭过头。 定亲王瞥了王妃一眼,捏了小郡主的鼻子道,「父王的脸,比你母妃的还干净。」 说完,又加了一句,「以后,你母妃不洗脸,也不许你亲她,听见没有?」 小郡主嗡声嗡气的答应了。 定亲王的赌气之言,安容听得腮帮子泛疼。 那两个小妾,站在一旁,是气的浑身颤抖。 难怪王爷的脸不许她们碰了,原来是留给小郡主亲的! 看着,王爷抱着小郡主去洗脸,小妾的心都碎了。 王爷惯着小郡主真是惯的没边了,王妃可比他严厉百倍不止! 洗完了脸,小郡主就抱着王爷的脸狂啃了,留下一脸的口水,不过王爷高兴的很,问小郡主今儿都干了什么。 小郡主喜欢王爷,吧啦吧啦一阵倒豆子。 王爷抱着小郡主坐下,然后冷了张脸看着王妃,「你又让两侧妃去扫落花了?」 「三天后,就不会了,」王妃撇都未撇王爷一眼。 她只罚两侧妃扫半个月的落花,还差三天就满半个月了。 嬷嬷轻轻咳嗽,她还真担心,一会儿王爷王妃一言不和,不是你甩脸子走人,就是她甩脸子走人,忙打岔道,「王妃,时辰不早了,该让表少爷、表少奶奶敬了茶,早些回去。」 王妃点点头。 安容和萧湛就跪下了。 王爷开口说话了,他望着王妃那张精致的没有一丝瑕疵的脸,嘴角划过一抹讥讽笑意。 「皇上是义父,你是义母,他们该喊本王什么?」定亲王的语气漫不经心,他在低头逗小郡主玩。 好像只是随口一问,并不在意。 只是他问完,又加了一个字,「嗯?」 就变得非答不可了。 闻言,定亲王妃瑰姿艳逸的脸庞,微微动容,修长的睫羽轻轻颤抖。 她没有看定亲王,而是问萧湛和安容,「皇上认你做义子,赏赐了你们什么?」 萧湛银色面具下眉头凝成一团。 他没有回答。 定亲王妃便望着安容,安容有些呲牙,不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 安容想了想,要是不能说,萧湛应该会阻止她的,便道,「进宫之前,国公爷叮嘱相公要兵权,皇上答应了,后来徐太后提议皇上封相公为王,皇上让相公在兵权和王位中选了一个,相公选了兵权,郑太后提议把皇上封太子之前的府邸赐给了相公。」 定亲王妃听了安容的回答,瞥了定亲王一眼,「你若愿意,也可以认湛儿为义子。」 定亲王眉头一挑,桃花眸底有笑意闪过,笑意温和,却只有那么浅浅一层,似乎外面灿烂的阳光一照射,那笑意便能散去。 「愿意,怎么不愿意,连皇上都抢着认,我哪能不愿意?」定亲王道。 只是这话怎么听着有些许的刺耳? 而且,你们似乎都没有问过萧湛愿不愿认你们做义父义母吧? 安容在心底一叹,貌似萧湛还真的没有选择的权利。 皇上金口一开,那便是圣旨,抗旨那是死罪。 认了定亲王妃做义母,定亲王是她的夫婿,她让萧湛喊他义父,也算是在情理之中。 「敬茶吧,」定亲王妃轻启朱唇道。 v第二十章 说完,朝小郡主伸了胳膊,「到母妃这里来。」 敬茶是要下跪的,虽然萧湛和安容跪的是定亲王,可小郡主在他怀里,瞧着不像话啊。 而,定亲王妃抱了小郡主,明显是要他们先敬定亲王。 以夫为尊,这也应当。 只是为什么不一起? 不过,定亲王妃做事喜欢独自,定亲王早习惯了。 他的嘴角缓缓勾起,坦然接受。 萧湛望了定亲王妃两眼,拉了安容的手,缓缓跪下去。 奉茶。 定亲王接了茶,姿态绝美的呷了一口,将茶盏搁下后,随手将身上佩戴的玉佩解下,当做见面礼给了萧湛,至于安容…… 定亲王身上就一块玉佩,最是精美昂贵,再就是头上的玉冠了,不能送。 他眼睛在屋子里扫了一圈,挑了最精致昂贵的……花瓶。 安容囧。 敬了定亲王的茶,再就是定亲王妃了。 结果定亲王妃抱着小郡主起了身,对萧湛和安容道,「以后喊我姨母便可,你们只有义父,没有义母。」 说完,定亲王妃抱着小郡主离开。 出屋子前,定亲王妃还扫了那两个小妾一眼,「努力帮王爷开枝散叶,早日诞下王位继承人才是,免得外人说王爷认义子,是早作谋算。」 一屋子凌乱了。 尤其是定亲王,那表情叫一个错愕。 到这时,安容才想起来。 定亲王膝下就小郡主一个孩子,没有嫡子,更没有庶子,虽然才而立之年,可京都鲜少有人三十四五,还没有儿子的,尤其是成亲数年,王府内院侧妃姨娘不少,更是惹来无数流言蜚语。 是小郡主的出生,定亲王才从蜚短流长中解脱,可是四年了,王府没有第二个孩子。 十几年,才生了小郡主一个女儿,又认义子,这不是告诉世人,他不会生,以后由义子继承王府么? 定亲王抬起胳膊,轻揉太阳穴。 他知道定亲王妃说那话,是故意刺激他的,同样是义父,皇上给了府邸,给了兵权,甚至包括那没要的王位。 他也是义父,就不能小气了。 只是这茶已经喝了,断然没了反口的可能了。 不过,定亲王也没打算反口。 「王妃说的对,本王是该早作打算,」王爷笑道,眸底有细碎光芒。 堂堂定亲王府怎么能没有继承人,更不能没有嫡子! 他大笑两声,迈步走开。 留下安容和萧湛站在屋子里,萧湛脸色依旧,安容就凌乱成风了。 前世,她只知道定亲王妃性子奇怪,定亲王潇洒不羁,可是也不用奇怪不羁到这般地步吧? 他们就算是小辈,好歹也是客人,怎么能把他们丢这里,就先后走了呢? 安容觉得,定亲王府有必要学习一下什么是待客之道了。 等出了正屋,安容就忍不住问萧湛,「定亲王和王妃是不当你是外人,所以这样随意,还是对别人也一样?」 萧湛告诉安容,他和别人的区别在于,定亲王和王妃走了后,外人会被丫鬟婆子送出王府,他什么时候走,随他。 不当是他,靖北侯世子、萧迁、萧锦儿都一样。 等安容和萧湛出定亲王府的时候,天边晚霞绚烂,倦鸟归巢。 一刻钟后,马车在国公府跟前停下。 下来马车,两人便进国公府。 走了百余步,萧湛对安容道,「你先回临墨轩,我去一趟外书房。」 安容点点头。 带了丫鬟回内院,半道上,瞧见一个总管。 安容便将他叫了过来,问道,「朝倾公主住哪个院子?」 总管忙行礼,然后道,「朝倾公主住在朝霞苑。」 安容点点头,等总管退走后,安容吩咐丫鬟道,「带我去朝霞苑。」 丫鬟是国公府的丫鬟,闻言,她抬头看了眼安容,又赶紧低下,「表少奶奶,表少爷叮嘱你不用等他用晚饭。」 丫鬟聪慧的很,表少爷说这话,明显是怕少奶奶等久了会饿,这会儿去朝霞苑,再回来,可就晚了。 丫鬟觉得,比起见朝倾公主,不辜负表少爷的一番心意更重要。 但是安容固执己见,丫鬟也不敢不从。 丫鬟前面带路,安容穿过国公府花园,走向朝霞苑。 刚走到朝霞苑院门口,便瞧见一个姑娘走出来。 那姑娘身穿秋香色彩绣藤纹古香缎裙裳,裙摆上绣着桃花,腰肢盈盈一握,皮肤白净,杏眼桃腮,袅娜可人,双眸灵动如一泓碧水,笑起来,嘴角边有两个浅浅梨涡。 正是晗月郡主。 这一世,还是第一次瞧见晗月郡主,她还如前世那般活泼,脸上挂着甜儒的笑。 晗月郡主也瞧见了安容,只是她来国公府才一天,有许多的人她都不认得。 不知道安容是谁。 听丫鬟说是昨儿进门的表少奶奶,晗月郡主温和的脸色就有了些僵硬,还带了些许敌意。 「原来她就是武安侯府四姑娘,」晗月郡主眼睛轻轻一斜,语气夹了些酸味。 安容一路走过来,晗月郡主的脸色,她瞧的很清楚,从温和到带敌意,几乎是转瞬间的事,快到上前一步回话的丫鬟,还没有退回原位。 安容有些高兴,有些无奈。 让安容高兴的自然是晗月郡主喜欢上了靖北侯世子,不然不会敌视她,别看晗月郡主模样娇美,其实性子大大咧咧的很,有种男儿的豪迈,轻易不会记仇。 让安容无奈的,也是晗月郡主的性子,将她当成了情敌,要是不化解她的心结,指不定会敌视她一辈子,安容可不想破坏她和靖北侯世子的感情。 安容笑着上前。 晗月郡主不想理会安容,可是路不宽,安容很霸道的站在了中间,晗月郡主不好踩着花草饶过安容,太失礼了。 安容朱唇轻启,「见过晗月郡主。」 晗月郡主微微挑眉,「你认得我?」 安容点头,「认得,很久之前便认得了。」 晗月郡主眼睛睁大,随即有蹙眉,「很久以前?」 安容再次点头,只是这一回,她让丫鬟都退后几步,她要和晗月郡主单独说几句话。 安容看着晗月郡主,笑道,「我这么说,郡主不信?」 信你才怪呢,莫名其妙。 晗月郡主摇头。 v第二十一章 安容伸手指了指她的肩膀,「那里有只蝴蝶胎记。」 晗月郡主眼睛猛然睁大,连音调都拔高了,「你怎么知道的?!」 胎记的事,只有父王和贴身伺候的丫鬟知道,她是怎么知道的?! 安容眉头一动,心中憋笑,若是前世晗月郡主知道,她亲口告诉她的蝴蝶胎记,再从她的口中说出来,有多让她自己吃惊。 安容觉得不够,她还伸手在晗月郡主的肩上碰了下,「就是这儿。」 晗月郡主吓的往后退了一步,警惕的看着安容。 安容笑了,「这回该相信我认得你了吧?」 晗月郡主多瞧了安容两眼,越看越不认得,「可我不认得你啊。」 晗月郡主的说话声有些气虚,她也不确定认不认得安容。 难道以前见过,她忘记了? 她这破记性,还能不能再差一点?! 安容用帕子捂嘴笑,「在今儿之前,我也没见过郡主,但是在梦里,我和郡主却是很熟。」 晗月郡主嘴角轻抽,「你梦到过我?」 安容点头,「不止是你,我还梦到你和靖北侯世子成亲,先生了个女儿,后又连生了两个儿子……」 晗月郡主的眼睛差点没瞪出来,满脸通红,火烧火燎的。 「你胡说什么呢?!」晗月郡主羞的直跺脚。 安容轻耸肩,「我没有胡说,不然我怎么知道你肩膀上有胎记,脚底心有粒黑痣呢?」 晗月郡主咬紧唇瓣,安容说的都对,她无法反驳。 可是做梦,怎么能那么准确呢,她做的梦都是反的。 在梦里,她总是梦到被靖北侯世子欺负,可是现实中,总是她害靖北侯世子倒霉。 想到什么,晗月郡主脸红的发紫了,还隐隐发青,她左右瞄瞄,才问安容,「你不是在梦里见到我洗澡了吧?」 要不是见到她洗澡,怎么可能发现蝴蝶胎记和脚底心的黑痣呢? 看着晗月郡主双手捂胸,一脸你好猥琐的表情。 安容,「……」 这还不算什么,更让安容奔溃的还在后面。 晗月郡主恨不得暴走,一脸警告的看着安容,仿佛安容要是不应,她只能下杀手了。 「虽然有女人喜欢女人,但我不喜欢女人,也不许你喜欢我!」晗月郡主咬牙道。 安容脑门上的黑线成摞的往下掉,浑身充满了一种无力感。 她和晗月郡主的思维压根就不在一条线上啊,她只是想打消她的敌意,这下好了,敌意非但没消,还更严重了。 只是,晗月郡主的话,让安容眉头微微扭紧,她眸光微亮,像是知道了件新鲜事儿似的问,「女人喜欢女人?」 晗月郡主点点头,「就像庄王爷喜欢娈童那样,女人也可以喜欢女人。」 「龙阳癖好,我知道,可是女人也能喜欢女人吗?」安容不懂。 安容一脸好奇,眸底清澈,晗月郡主的心稍稍放松,她笨的连女人喜欢女人都不知道,肯定不会对自己有意思。 不过,她也是今儿才知道,女人也能喜欢女人的。 「可以啊,方才闲聊的说起武安侯府和庄王府的事,朝倾公主就说女人也可以喜欢女人,她们北烈后宫就有,」晗月郡主回道。 说完,又觉得有些不对劲。 都说家丑不可外扬,朝倾公主怎么就大大咧咧的把北烈后宫的腌脏事说给她听呢? 两个女人互相喜欢,明摆着是皇上满足不了她们,她们忽然慰藉啊,这不是说她父亲无能么? 安容眼珠子睁圆,朝倾公主告诉晗月郡主的? 难怪了,清颜知道的东西稀奇古怪,她好像特别的博学多才。 想着,清颜和她就一墙之隔,安容就迫不及待的想去见她了。 那股迫不及待的心,让她忘记了还要打消晗月郡主的敌意。 看着安容要走,晗月郡主脸黑了,她左拦右挡,望着安容道,「你做梦梦到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不问清楚,她心里不舒坦。 安容囧,脸颊微红,「我和靖北侯世子的事,晗月郡主应该知道一些吧?」 晗月郡主点点头,「都知道。」 「……靖北侯世子为人豪爽,不拘一格,他离家出走,我去大昭寺,帮他求平安签,夜里就梦到了这些,我觉得离京出走对他来说是缘,认识郡主是他的福气,」安容笑容明媚。 晗月郡主脸颊像是染了胭脂,「大昭寺吗,听说很灵,赶明儿我也去求一支签。」 安容点头轻笑。 晗月郡主脸颊更红,「那个,在梦里,我真的嫁给他了吗?」 安容举手发誓,「我没有骗你,我还清楚的记得郡主的嫁衣呢,鸳鸯珍珠鞋,大红嫁衣上绣着牡丹,雍容奢华,还有盖头……」 安容细细描述。 这回,晗月郡主不信也得信了,安容说的跟她想的嫁衣一模一样! 她想的嫁衣,只在自己脑海中,没有任何人知道,她却知道! 好像瞬间,晗月郡主的心结和敌意化去,任是谁梦到这样的场景,都该对她对靖北侯世子打消念头了。 「那……我生的女儿叫什么?」半晌后,晗月郡主扭捏的问,声音若如蚊蝇啼。 「……连玥。」 「那……儿子呢?」晗月声音又弱了三分。 「……大儿子叫连昊,小儿子叫连辰,」安容回道。 「名字还不错,」晗月郡主赞道,「以后有了孩子,就叫这个好了。」 说完,晗月郡主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忙加了一句,「我是说靖北侯世子有了孩子叫这个名字……他铁定想不到这么好听的名字。」 安容,「……」 这是你们两夫妻的事,你们商议就好了。 打开心结的晗月郡主,对安容的态度好多了,她道,「在梦里我们是朋友,现在也一样,你不介意和我做朋友吧,我脾气不大好。」 安容轻摇头,「郡主不是脾气不好,是爽直,靖北侯世子可是极喜欢你的性子呢。」 晗月郡主眼睛一亮,「是真的吗?」 安容重重点头。 晗月郡主就高兴了,「我就知道他喜欢口是心非。」 安容额头有汗珠滴下。 然后,晗月郡主就拉着安容问梦里的事,比如她和靖北侯世子哪天成亲…… 安容有些招架不住了,这些事,能改日再谈么,容她回去仔细想想? 知道安容急着去朝霞苑,晗月郡主道,「你不用去了,我刚陪朝倾公主用完晚饭,现在她在沐浴呢,今儿逛了一下午的街,她快累趴下了,她说沐浴完,就歇下。」 也就是,不见外客了。 安容有些失望,那抹失望之色爬上脸颊,叫晗月郡主见了不忍。 v第二十二章 「要不你去试试,朝倾公主好像对你也很是好奇呢,或许会见你,」晗月郡主改口道。 安容微微一怔,朝倾公主对她好奇? 这一世,清颜还不认得她呢,怎么会对她好奇呢? 「朝倾公主好奇我什么?」安容问。 晗月郡主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今儿她问了许多关于你的事,尤其是你和顾家大姑娘的事,她更是打听了许多,她还特地去了柳记药铺买了些药丸,你不知道,我们在逛街的时候,瞧见萧国公府的马车路过,她都恨不得将马车拦下呢,」晗月郡主道。 闻言,安容想见朝倾公主的心越加的迫切了。 那药丸的秘方是清颜教她的,她肯定认得。 「我去试试。」 说完这一句,安容便迈步朝前走。 果如晗月郡主说的那般,朝倾公主再沐浴。 要是在北烈皇宫,估计丫鬟连禀告都不会去,但是这些伺候朝倾公主的丫鬟都是国公府的,安容求见朝倾公主,丫鬟不敢不禀告。 很快,丫鬟就回来禀告安容,「少奶奶稍等一会儿,公主已经再穿衣裳了。」 安容便坐那里,静静的等候。 才喝了半盏茶的功夫,安容便听到珠帘处,有脚步声传来。 安容扭头望去,便见一身豆绿色缕金牡丹纹软烟罗裙裳的女子款步走过去,莲步轻移,她抬起纤纤玉手,拨开珠帘,让人瞧清她的容貌。 姿色天然,一貌倾城。 方桃譬李,百般难描。 琼姿花貌,莺惭燕妒。 …… 一瞬间,从安容脑中蹦出来这么多形容词,似乎都不足以形容眼前朝倾公主的绝色。 好像,这一世的朝倾公主比上一世的美了。 在安容打量朝倾公主的时候,朝倾公主也在打量安容。 她对安容的形容词是:桃羞李让、黛眉开娇横远岫,绿鬓淳浓染春烟、明眸善睐…… 她走过,安容走过去。 屋子里,寂静的有些叫人不适。 是朝倾公主先开的口,她笑道,「方才我还想寻个时间去见见你,没想到你就来了,你我这算是心意相通吗?」 她的声音清润如珠玉落盘。 安容也笑了,这说话的语气神态,跟前世的清颜一般无二,哪怕换了张脸,也一模一样。 安容点点头,「是心意相通。」 朝倾公主便请安容落座,早有丫鬟端了茶水来。 朝倾公主摆摆手,「你们都退出去。」 等丫鬟离开,朝倾公主便开门见山的问安容,「你也重活了一世?」 一句话,问的安容心惊胆颤。 尤其是那句也,让她背脊一凉。 难道清颜也重生了吗,只是没她那么幸运,没有重生在自己的身上,而是去了北烈? 安容想直接了当的点头,可是她回答的却是,「我也不知道,好像是做了一场很长的梦。」 到底是梦,还是重活了一世,安容分不清了。 安容不敢抬头看朝倾公主,她怕朝倾公主问起萧湛的事,到那时,她该如何回答她? 正想着呢,朝倾公主便问了,「你可知道我上一世嫁给了谁?我是说顾家大姑娘。」 朝倾公主问的有些急切,眼神满是渴望之色。 就算她不信,可有太多的证据,证明她曾来过大周,而且就是顾家大姑娘。 现在的顾家大姑娘是真的朝倾公主,她可以确定。 东延太子说了许多关于她的事,似乎都对的上号。 但是,她不敢确认,她需要找安容求证。 这也是为何萧湛让靖北侯世子把朝倾公主交给北烈在边关的将军时,朝倾公主坚持要来大周的原因。 安容咬着唇瓣,她在缴绣帕,心中天人交战,她不知道要不要告诉清颜上一世的事。 她怕清颜知道萧湛是她的夫君,更怕她知道,是她害死了她。 上一世,害死了她。 这一世,又抢了她最爱的夫君。 便是再如何姐妹情深,也被她糟蹋完了。 安容低头不语。 朝倾公主就急了,她一把握着安容的手,问她,「上一世,我真的嫁给了东延太子吗?」 安容蓦然抬眸,眼睛睁圆,「嫁给谁?」 朝倾公主眉头轻凝,缓缓皱紧,「不是嫁给东延太子?」 安容摇头,「不是。」 朝倾公主怒气便浮上心头,安容知道那怒气与她无关,应该是东延太子欺骗了她。 到这会儿,安容可以笃定,东延太子和她一样重生了。 占着重生,他要了却上一世的遗憾,所以才来大周,先下手为强,劫了清颜。 谁想到,清颜会和朝倾公主对换了。 他劫朝倾公主的花轿,铁定是认出了她才是真的清颜。 萧湛带回清颜,东延太子更怒发冲冠为红颜,兵临城下,逼萧湛交出清颜。 这份痴情,叫安容动容。 「东延太子对你确实是一往情深……,」安容的声音有些绵长。 绵长的声音中还带了三分羡慕。 清颜是那么的耀眼,那么的优秀,前世将她爱在心底的,除了萧湛之外,还有苏君泽和东延太子。 除了安容知道的这三个之外,是否还有其他,安容不清楚。 但她知道,倾慕清颜的人,可以从这间屋子排到城门口去。 安容低头,将扭皱的绣帕展平。 朝倾公主看着她的绣帕,那是一朵幽兰,绣的栩栩如生。 朝倾公主的眸光从绣帕上挪到安容的脸上,精致白皙的脸上,写满了纠结,让朝倾公主微微挑眉。 她为何不直言了当的回答,她前世嫁给了谁呢? 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还有东延太子为何警告萧湛,不许他靠近她三尺之内? 只是对于安容的话,她讥讽一笑。 v第二十三章 「一往情深?」她的说话声让安容抬眸,就听她继续道,「不知道一往情深的是脸,还是其他。」 安容茫然的看着她,「为何这样说?」 朝倾公主端起茶盏,轻轻拨弄着,「东延太子想享齐人之福,他要娶顾家大姑娘,也要娶我。」 她从来不知道,一个人可以对两个人一往情深,她觉得讥讽。 东延太子爱的是容貌,似乎还有其他她不知道的东西。 朝倾公主眸光微闪,手中的茶盏盖轻转。 她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好奇,她穿越来不过才两个多月,却有人告诉她,她已经在这里活了一世了。 她原本以为是无稽之谈,可今儿在柳记药铺,那些药丸,不论是从色泽还是味道,都像极了是她祖传秘方,虽然不全是,可她不可能会教给别人啊? 难道她对武安侯府四姑娘推心置腹到如此地步了? 老实话,她并不相信。 而且她问过柳记药铺的大夫,武安侯府四姑娘并不会医术,那就更奇怪了,既然连医术都不会,为何自己会将秘方告诉她呢? 朝倾公主望着安容,朱唇轻启,脸色温婉的问,「你的那些秘方,真的是我教给你的?」 安容点点头。 「那我教给了你多少?」朝倾公主继续问。 「许多。」 「许多是多少,大约多少种?」朝倾公主笑问。 「……有一百六十八种,」安容记性极好。 「这么多?」朝倾公主微微诧异。 不对啊,她记得的也不过四十多种,怎么可能教给她的比她知道的还多呢? 难道前世的她,厉害到能自创秘方了? 要是一两张,她信。 一百多张,那不可能。 柳记药铺的药丸,她检查过,药效极好,她一辈子能自创三五张,便足以流芳百世了。 朝倾公主不解了,「真的全都是我教你的?没有别人?」 安容摇头,她眸底微微讶异,她不懂清颜为何质疑她的话,好像她很诧异她知道一百六十八种秘方似地? 见安容目露疑惑,朝倾公主笑的有些惭愧。 她将一缕碎发勾在耳际,状似不经意的问,「除了秘方,我还教过你什么?」 安容望着她,眸光落到屋内,飘着袅袅青烟的香炉上。 朝倾公主的眸光随着她望过去,眉头轻挑,「没了吗?」 安容眉头皱紧,诧异的看着朝倾公主,清颜会的就是医术和调香,她看着香炉,她怎么会想不起来呢? 「你送过我两张香方,」安容回道。 「香方?」朝倾公主更诧异了,要说简单的护肤品,她会,可是古代的香方,现代人早不用了,都是纯香水啊。 安容愕然。 朝倾公主笑了,「前世我会的东西还真是不少。」 天知道,她是怎么学会的。 不过,她没想到,她居然会毫不保留的教给武安侯府四姑娘,还真是叫人纳闷。 想着,安容知道的秘方都是她教的,她的心就痒痒的了。 她都不会呢。 安容也听出来了,这一世的朝倾公主不会那些香方。 安容越加困惑,明明她就是清颜,就连喝茶的小动作都一模一样,为什么她不会呢? 难道就因为她和真的朝倾公主互换了身躯,耽误了她学习? 安容觉得她猜对了。 就听朝倾公主道,「你能将那些秘方写出来,给我瞧瞧吗?」 安容怔住,「你不是有医书的吗?」 朝倾公主眼睛微凝,「有医书吗,我不记得了,在哪儿?」 「应该在顾家,」安容很直接道。 朝倾公主,「……」 顾家能有医书才怪了! 朝倾公主纠结着怎么问出来秘方,她在北烈开了药铺,生意极好,若是有更多的秘方,那是最好不过的事了。 学医之人,爱秘方就如同将军爱兵权、爱宝马、爱宝剑是一个道理。 反正她的秘方也是她教的,再要回来也不算什么? 安容望着朝倾公主,见她秀眉轻动,继续要她写秘方,安容就纳闷的问了,「你不打算回顾家了吗?」 安容不是不想写,她只是觉得没必要舍近求远,一百六十八张秘方,写出来要好几天呢,她等的心急,她累的手疼,这苦头没必要吃。 直接去顾家取一下就是了,她要是不愿意去,大可以让暗卫去啊,还有那么多的医书,要都叫她默写,她会哭的好吧。 安容的问话让朝倾公主浑身无力,顾家顾家,她都不知道顾家大门开向哪边好么! 天知道,顾家还有些什么人。 而且,她和真的朝倾公主也接触过那么小半天,从她话里,她就知道,她在顾家吃了不少的苦头,顾家并不喜欢她。 她和顾家非亲非故,她送上门去,指不定被当成妖孽给灭了呢。 朝倾公主头疼,原以为穿越成一个公主,哪怕刁难任性了些,可有皇上皇后的疼爱,万千宠爱于一身,是老天爷对她的厚爱,谁想到真的朝倾公主还活着? 对她来说,顾家和北烈皇宫都是陌生之地,但是显然,皇宫要比顾家好啊。 若如前世那样,直接穿到顾家,她或许就认命了,既来之,则安之。 可是这一世,享受到了公主的尊荣,就算不耐烦那些宫斗下跪的礼节,可是,慢慢的也就习惯了。 让她回顾家,那不可能。 「不回了,真的朝倾公主顶着顾家大姑娘的名头被人绑架,现在人在东延,我去顾家算什么?」朝倾公主反问安容。 安容被问的嗓子一噎,也是,顾家大姑娘如今名声尽毁,清颜回去,那也是遭罪。 「可是,真的朝倾公主不可能甘心一辈子做顾家大姑娘啊,」安容担忧道。 朝倾公主笑了,笑的自信满满。 这样的笑容,安容很熟悉,那是一种成竹在胸的笑。 安容忽然觉得自己好傻,清颜怎么可能连这点小事都摆不平呢? 自古,皇宫有多少情义? 兄弟相残,弑君杀父,和亲熄战……有的只是利用和算计。 朝倾公主是受宠,但是安容坚信,她的受宠比不上清颜的一半。 比起朝倾公主的刁难任性,清颜聪慧不说,还能帮着出谋划策,只要她愿意,她就是北烈皇上和皇后的得力助手。 安容想,便是真假朝倾公主到皇上皇后跟前,清颜也有一半的胜算。 v第二十四章 只是,安容担忧了,她怕清颜看中北烈的富贵荣华,将北烈当成是她的家,到时候北烈和大周开战…… 安容不愿意去猜测,她直接问道,「你要做真的朝倾公主,我相信你能做到,可是万一有一天,北烈和大周开战,你心向谁?」 「当然是……,」朝倾公主脱口便要说出北烈二字,但是及时忍住了。 虽然她清楚,自己和大周半毛钱关系也没有,但是在安容心底,大周才是生养她的地方。 就算她在北烈做公主,也不能忘本。 可是,对大周,她真的没有多少的感情。 北烈才是她的家,有疼爱她的父皇母后,还有皇兄。 让她眼睁睁的看着敌人进犯,她能坐视不理吗? 朝倾公主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她转了话题道,「不说打战的事了,你还没回答我,前世我嫁给了谁呢?」 安容迫切的想知道,可是朝倾公主非但不回答,还提了个她不愿意回答的问题。 安容也使小性子,将这个问题岔开,「说到嫁人,我听说,你来大周之前,是要嫁给北烈墨王世子上官昊,你喜欢他吗?」 朝倾公主轻耸肩,「我只见过他几回,他似乎极其讨厌真的朝倾公主,连带着对我也没好脸色。」 安容眼睛睁大,「不喜欢你,那他为何娶你?」 前世讨厌,不就没娶么? 上官昊不是一个容易屈服的人啊。 朝倾公主摇头,「我也不知道。」 「那你还嫁给他?」安容纳闷。 朝倾公主嫣然一笑,她睁大双眸看着安容,左看右看,越看越纳闷,她觉得安容不像是一个古代人。 古代不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吗,她怎么会问这样的问题呢? 「怎么了,我脸上有脏东西吗?」安容被看的脸红,用帕子擦脸。 朝倾公主摇头,笑道,「在我变成朝倾公主前半个时辰,皇上就下旨赐婚了。」 要说真的朝倾公主也是自作自受,为了嫁人,绝食差点饿死,皇后心疼女儿,跪求皇上赐婚,因为不赐婚,她就不吃饭。 后来,皇上是赐婚了,可是她饿的吃不下饭了,准确的说,是喂饭的丫鬟受了上官昊的指使,将饭都从嘴边给倒了。 活生生的将朝倾公主给饿死,好让这桩亲事作罢。 她能活下来也是命大,皇后不想女儿成一个饿死鬼,愣是叫人往她嘴里塞吃的,给她灌下去。 然后,她就活了。 她和上官昊第一次见面,是在她的寝宫,他伸手掐着她的脖子,差点掐死她。 许是她的变化,让上官昊起了疑心,从开始的厌恶,到好奇,最后心甘情愿的娶她。 本以为这辈子就这么嫁了,没想到居然坐上了花轿,还被人抢了亲。 她有很多次能逃,但是她都没有。 就因为东延太子说了她前世的事。 想到什么,朝倾公主望着安容,笑问道,「我听靖北侯世子捉弄真的朝倾公主时,提及她差点嫁给萧湛的事,还是你撮合的?」 撮合别人,最后嫁的却是自己。 这媒做的,不知道是太成功,还是太失败。 当然了,朝倾公主想问的不是这个,她方才和安容的聊天,其实更多的还是试探。 她知道,就算前世她穿成了顾清颜,也不可能和亲东延太子,她岂会傻到东延太子说什么就信? 若真和亲了,她哪有机会教安容秘方? 而且,今儿和安容一番话,她更确定了一件事。 安容不是随随便便撮合她和萧湛的。 定是与前世有关。 她大胆猜测。 前世,萧湛是她的夫君,所以她一再追问她前世嫁给谁时,她才含糊其辞,不愿吐露。 不过,她宁愿不说,也不骗她,顺着她的话说是东延太子,可见心底善良,而且对她更是信任有加。 但是,有件事,她就不高兴了。 她不知道是安容的演技太高,还是东延太子存心骗她。 所以,她直截了当的问了。 「我听说萧湛想杀顾家大姑娘,若不是东延太子及时赶到,她都命丧萧湛之手了?」 朝倾公主的话,问的安容不知如何回答。 但是更叫她无法回答的还在后面,朝倾公主问她,「为何东延太子叫我离你远点儿,若是能杀你,就痛下杀手,不必留情,前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接连两个问题,问的安容不知所措,她望着朝倾公主,嘴唇轻动,她想说些什么,可是唇瓣像是不受她控制似地,一个字吐不出。 她不知道如何回答。 她能说因为撮合萧湛娶她,说的次数多了,萧湛烦了,所以要杀她来绝了她的念头吗? 她不能说,那会让清颜觉得萧湛是一个滥杀无辜的人,他不是。 只是,东延太子和她一样重活一世,肯定知道上一世清颜是命丧她手。 他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就和当日的东钦侯府一样,不查不问,就直接当她是凶手了。 东延太子说这话,是在怂恿清颜找她报仇。 以清颜的性子,她肯定会问为什么的,东延太子不会不说! 安容背脊有些发凉,清颜就是这样的人,明明知道所有的事,却能装的若无其事一样,和对方有说有笑,甚至把人卖了,还会帮她数钱。 这一世,要这样对她吗? 安容手心汗珠直冒,她望着清颜,抱着侥幸的心理问,「东延太子没有告诉你为什么吗?」 朝倾公主眼神微凝,当日东延太子是要说为什么的,是靖北侯世子和晗月郡主在外面偷听,被东延太子发现,将谈话给打断。 一路来大周,她都在猜测这些话,她想不明白。 以安容的话来看,前世她对她是推心置腹,无话不谈,东延太子却警告她,若不想重现上一世的悲剧,就别真心对她。 难道是所谓的防火防盗防闺蜜? 朝倾公主觉得自己真相了。 铁定是这个缘故! 这一刻,朝倾公主觉得安容的心机很深。 她明着撮合顾家大姑娘和萧湛,其实是想借萧湛的手除掉顾家大姑娘吧? 若她真的善良,又怎么能坦然的嫁给她前世的夫君萧湛? 只是,有一点她想不明白。 若是她心狠手辣到如此地步,为何不直接表露出来? 这一世的她,压根就不知道上一世的事,她前世能杀自己,这一世自然也行,没必要故意表现出对她的信任。 朝倾公主不说话,安容也不说话。 屋子里,安静的有些可怕。 v第二十五章 这一回,是安容先打破了寂静,她站起身道,「时辰不早了,我该回去了,你累了一天,早些歇息。」 朝倾公主也站了起来,她望着安容,见她不敢看自己,朝倾公主赫然一笑,「是有些累了,但是要歇息怕是难。」 「为何?」安容不解了,她扫了屋子一眼,问,「是国公府准备的不周到吗,你缺什么,我让丫鬟给你准备。」 朝倾公主笑了,「倒是不缺什么,只是心里有问题想不明白罢了,你何不直截了当的告诉我?」 面对朝倾公主的打破砂锅问到底,安容脸色微僵,她握了握拳头道,「有些话,我说不出口。」 朝倾公主一愣,「说不出口?有那么为难吗?」 安容苦笑,你不是我,你又怎么懂我的纠结和为难。 安容抬头看着朝倾公主。 凝视着那张不算熟悉的脸,安容轻声唤了一声清颜,「清颜,你已经打定主意不回顾家,要做朝倾公主了,这条路和前世截然不同,你不记得前世的事,以后会住在北烈,你何必再问前世?」 其实,在安容心底,她还是有些庆幸清颜选择了北烈。 安容知道这样不应该,但是她忍不住。 要是她要做回顾家大姑娘,安容就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在大周,清颜只是一个四品小官之女,并不显赫。 上一世,萧湛会娶她,其实与她任性退亲有关。 这一世,萧湛已经和她成亲,就算没有,安容也不敢保证就一定会娶她。 她做的了自己的主,却做不了萧湛的主。 现在,清颜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北烈,她连愁都不用愁了。 萧湛一心要灭北烈,又怎么会娶北烈公主? 若是娶了北烈公主,他想手握兵权可就难了,皇上会猜忌他,会害怕他听信枕边风,到时候倒戈帮北烈灭大周。 皇上也怕北烈抛诱饵啊。 萧老国公不会让萧家给人质疑的机会。 安容再次打了马虎眼,朝倾公主有些不耐烦了,她望着安容,眉头轻皱,她和她无话不说,便是祖传的秘方都告诉她,她对自己,却支支吾吾,顾左右而言他,这样的人,自己怎么会什么都跟她说呢? 朝倾公主眸光一凝,觉得自己前世看错了人,就算她没有前世的记忆,也有权利知道前世的事吧? 「你和我前世无话不谈,该知道我不喜欢一句话说好几遍吧?」朝倾公主有些怒了。 安容听得一愣,她从没有听清颜用这种语气说过话。 难道做了两个月公主,变化会那么的大吗? 看着安容质疑的眼神,朝倾公主才反应过来,安容不是北烈的那些宫女。 身为公主,她的话就是命令,丫鬟根本就不敢违抗,久而久之,她就愈加不耐烦一句话重复多遍了。 这是一种上位者的威严,更多的还是她起初害怕被人识破她不是真的朝倾公主,故作刁蛮,刁着刁着,还真就带了三分骄纵之气了。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太心急了,」朝倾公主歉意道。 她还身处人家屋檐下,却对人发脾气,她真是被气糊涂了。 但前世的事,她必须知道! 她迂回打探,外加察言观色,知道东延太子是命丧萧湛之手,他迫切的想杀萧湛。 她甚是可以看得出来,萧湛并不是东延太子的对手。 毕竟人家有重生的优势,这个优势是不可弥补的。 虽然萧湛身边有重生的安容,可女人的战场在内宅,能比吗? 而且,东延太子的野心极大,他不只是想灭了大周,便是北烈,他也想染指。 朝倾公主道了歉,安容哪里还会生她的气,尤其是朝倾公主还退了一步,她道,「东延太子说了许多似是而非的话,让我摸不着头脑,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我想知道前世,不过是不想上当受骗罢了。」 说着,她眼睑底下,修长的眉毛轻轻颤动,「你不告诉我,是在防备我吗?」 语气温和,却满是指责,甚至是心寒。 她能将医术秘方全部告诉她,可以说是掏心掏肺了,换回来这一世的防备,太讥讽可笑。 安容也听得心慌,她也觉得自己很没良心,可是她真的张不开口! 她跟她说,前世是沈安玉借刀杀人,她会信吗? 任是谁都觉得借刀杀人的是她,是她想借清颜的手杀了沈安玉。 可让她凭白认罪,给人做替罪羊,她宁死不从! 安容也讨厌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逼迫,以前的清颜多温婉,从不做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事。 她不喜欢再三追问,她更不喜欢再三拒绝别人。 「容我想想吧,」安容望着朝倾公主道。 说完,安容便转了身,急急离开,活像身后有恶狗在撵她似地。 等出了朝霞苑,安容看着天际弥留的一缕夕阳,愣愣出神。 最后,嘴角带了抹苦笑。 她想过和清颜的重逢,可是却没想到,会闹得不欢而散。 清颜还是清颜,只是不再是前世的那个她了,她也不是了。 以前的她们,是无话不谈的好姐妹。 可从清颜死的那一刻起,两人之间便裂开了一条不可愈合的鸿沟。 任是她如何自欺欺人,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可清颜会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吗? 东延太子不过说了两句话,清颜便不像前世那么信任她了。 安容觉得烦躁。 烦躁的安容,走的极慢不说,她还……迷路了。 出门的时候,有丫鬟跟着她,只是安容想一个人走一走,便拒绝了。 这会儿,也不知道走到哪里了。 看着陌生的地方,安容觉得鼻子酸涩,控制不住的想哭。 安容以为地方僻静,四下无人,可以痛痛快快的哭一场。 可是她忘记了,暗处有暗卫。 萧国公府的守卫,那是没有死角的,不然当初靖北侯世子怎么会几次三番潜入而失败? 听到安容哭的那么伤心,暗卫都吓呆了。 新进门的表少奶奶,居然委屈的哭成这样,这还了得,萧国公府谁给她气受了? 他们不知道老国公疼她胜过自己的外孙吗?敢给她气受,看老国公不剥他两层皮! 暗卫是想直接禀告萧老国公的,可是临墨轩更近一些,暗卫也不想萧国公府闹矛盾。 毕竟萧老国公发怒,整个国公府都会鸡犬不宁,这对安容其实并不好。 暗卫便告诉了萧湛。 当时,萧湛就气的脸色铁青。 他从外书房回来,得知安容还没有回来,他就让丫鬟去找了。 他能猜到安容是去了朝霞苑,但是却没想到她会哭。 v第二十六章 等萧湛找到安容时,安容抹着眼泪,紧紧的抱着萧湛,好像下一秒,他就会消失一般。 萧湛帮她擦干眼睛的泪珠,心疼道,「别哭。」 声音温柔的像是冰糖融化。 说完,他又问了一句,「朝倾公主欺负你了?」 声音冰冷,像是来自地狱,叫人不寒而栗。 安容抬手抹干脸颊上的泪痕,听了萧湛的询问,摇摇头。 「没有,清颜没有欺负我,」安容声音很低,那样能让她的嗓音正常许多。 但是萧湛还是听得心疼,不知道她哭了多久。 只是,安容的回答让他眼神凝了起来。 他问朝倾公主,她答清颜? 萧湛还记得梅花宴上,他无意中听到安容和真的朝倾公主的对话,莫非北烈朝倾公主真的是顾清颜? 可是他带着朝倾公主一路进京,几次听她有意无意和连轩打听安容的事,显然对安容一无所知。 偏偏,安容对她很了解。 这个矛盾,让萧湛深邃的眸底露出了质疑。 他低头,看着在他怀中抽泣的安容,眉间愈加凝重。 他想起了一件事。 在救了连轩后,回京的路上,一次谈话中,连轩忽然问他,「大哥,这世上有人能活两世吗?」 当时他正躺在大石块上,看天上的繁星。 他没有说话,连轩便道,「我说的不是死后没有喝所谓孟婆汤,转世投胎带了前世记忆的那种,而是……打个比方说,我现在死了,然后十岁的我又活了过来,还带着我现在的记忆,有点神奇,但是不是真的啊?」 「闻所未闻,」当时,萧湛是这样答复的。 连轩当时是坐着的,听了萧湛的答复,身子一趟,就趟萧湛身侧了。 「不是真的吗?难道是新出来的泡妞绝技?」连轩兀自嘀咕,「还是东延喜欢用这样的方式追女人,涨姿势了,明儿我也试试。」 说完,他瞅着夜空发呆。 萧湛却眉头一皱,想到东延太子莫名其妙的要杀他,便多问了一句,「东延太子活了两世?」 连轩离京,接触到的东延人只有东延太子。 连轩点头,「是啊,我偷听了他和朝倾公主的谈话,他说他活了两世,他还说,上一世,大哥你……」 说着,他便不语了。 「肯定是假的!」连轩呲牙道。 萧湛则问道,「上一世,我怎么了?」 连轩望着萧湛,问道,「他说你现在瞧着冰冷,却还存了仁善之心,但是将来的你,会先丧妻,后丧子,然后你就疯了,变得残暴不仁,在战场上,大开杀戮,造下无数的孽障,然后跟了瞎眼神算,继承了他的衣钵……」 就是这话,听得连轩一肚子火气,然后暴露了自己。 他大哥怎么会那么凄惨呢?! 安容心底善良,怎么可能那么早就香消玉殒,而且孩子都保不住! 就因为这事,连轩没差点和东延太子打起来。 他被晗月郡主给拖走了。 但是后来,一次无意中,连轩却得知,安容前世嫁的并不是他大哥。 他当时还很庆幸,没嫁给大哥最好,就不会早死。 东延太子听后,冷笑连连,「那么心狠手辣的女子,她的下场能好才怪了!」 连轩的怒气更重,安容心狠手辣?他是脑袋被门夹了,还是出东延时,没把眼珠子戴上。 安容会心狠手辣,太阳都不转了! 连轩忍着怒气问,「那你倒是说说,我前世是怎么样的,别告诉本世子,你还没想好怎么吹牛皮!」 当时,朝倾公主也在身边,他望着东延太子,让他说说。 东延太子就说了,「你娶了晗月郡主,生了一女二子,夫妻和顺,幸福美满,而且将来晗月郡主会继承她父亲笑面阎王的王位……」 当时,靖北侯世子就跳了起来,「不可能,大周没有女子承爵的先例!」 东延太子白了他好几眼,「那先例是怎么来的,总有人做第一个吧?」 连轩想想也是,想到上辈子过的还挺好,他就开始得瑟了,「本世子就知道,我才是笑到最后的那个人,我肯定是笑着看你嗝屁的,哈哈哈哈。」 那放肆、招摇的笑声,差点没气的东延太子一剑了结了他。 其实,连轩只是笑笑,他压根就不信他会娶晗月郡主。 那个刁纵任性、蛮不讲理,时不时还呆的让他都后悔离京出走的晗月郡主,自己会跟她夫妻和顺,幸福美满? 连轩怀疑,晗月郡主收买了东延太子,故意替她说好话,让他信以为真,认命的交出自己后半辈子,然后凄苦一生。 此等行为简直恶劣的叫人发指。 他会上当,他就是猪。 至于和萧湛说起来,他实在是觉得无聊透顶,找点话题聊聊,打发漫漫长夜的。 而萧湛听了这话,是一夜未眠。 连轩只当是笑话,可是他却警醒了,因为先丧妻,后丧子这话他不是第一次听到,瞎眼神算也曾说过。 他不信东延太子,可他不会不信瞎眼神算。 而东延太子来大周,第一件事是去见顾家大姑娘,第二件事便是杀他,以绝后患。 在大昭寺,东延太子更是因为他救安容,杀顾清颜,而满是诧异。 他信东延太子活了两世。 但是,现在,萧湛怀疑安容和东延太子一样,都是活了两世的人。 萧湛望着安容,他想直接了当的问,但是他不确定,安容会不会如实回答他。 为了得到答案,萧湛第一次对安容耍了计谋。 他摸着安容的脸颊,轻声道,「就算我前世娶的不是你,是顾家大姑娘,但是这一世,她与我只是一个陌生人,既然重生了,就不要在为前世的事而烦扰。」 安容原本是望着萧湛的衣襟发呆的,但是听了萧湛的话,她猛然抬起头,直勾勾的看着萧湛。 「你都知道?!」安容声音很急切,还带了不敢置信。 但是,这话却是承认了萧湛的猜测全部属实,安容真的和东延太子一样,都是重生的人。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安容咬了唇瓣问。 这一刻,安容的心情,比见到清颜的心情还要复杂。 刚刚。 萧湛在心中回道,但是嘴上却道,「在梅花宴上,你和真的朝倾公主争吵的话,我都听到了。」 安容不信。 她还记得当日她和真的朝倾公主说了什么,她只是说她是假的,不是真的顾清颜,并未提到她什么。 萧湛捏了捏安容的脸颊,笑道,「你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还能预测天气,甚至皇上遇刺,大周战乱,敖大将军盗墓……这些事,一个不会占卜算命的人全都知道,甚至是了如指掌……」 说着,他顿了顿,安容的心提了起来。 v第二十七章 因为萧湛的脸绷紧了,安容害怕了,因为她欺骗了萧湛,欺骗了萧老国公。 但是,下一刻,萧湛的手一捏她的鼻子,「为夫就愚蠢到分不清真假了?」 语气宠溺的叫安容回不过神来,只觉得被他捏过的鼻尖,有些发麻。 「你知道我骗你?」安容脸红脖子粗。 他都知道! 他是不是看她如跳梁小丑一般,自说自话,还以为骗到了他,在沾沾自喜,其实偷着乐的那个是他? 不得不说,安容真相了。 那时候的安容,萧湛觉得她最可爱。 「我知道,但我全信了。」 萧湛的话,掷地有声,却叫安容惭愧不已。 「为什么?」安容不解,没人知道被欺骗了,还宁愿上当的吧? 萧湛勾唇一笑,「善意的谎言,有时候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安容骗他的那些事,大多都是好事,他做了,受益的是他,不是安容。 但是安容却还对他充满了感激,好像他帮了她天大的忙一般。 这样的心肠,老实说,萧湛都觉得她很傻。 傻的可爱,傻的叫人从骨子里想怜惜她。 能娶到这么善良的嫡妻,是他一辈子的福气。 萧湛心底柔软,但是很快,他的脸就青了,因为安容毁气氛,说大煞风景的话。 「你骗我,你压根就没全信我,我……,」安容咕噜道。 但是话还没有说完,唇瓣就被堵住了。 温润的触感,但只有那一瞬间是温润的。 萧湛的吻,不同以往的温柔,他很霸道,甚至都带了些粗暴了。 粗暴的,让安容觉得萧湛要活活咬死她。 感觉到唇瓣被狠狠的一咬,鼻尖闻到一股血腥味儿,安容有些呆住了。 她不知道反抗,脑子里就一个问题:她说错什么话了,萧湛为什么忽然就生气了? 她又没有说错,今儿她说自己有了身孕,他就没有信她! 若是信她,又怎么会带她去看大夫,明摆着没有! 不许她说完就算了,他还咬她! 安容也生气了,她重重的咬了回去。 两个人,唇瓣上都带了血。 一个乌龙,两败俱伤啊。 萧湛以为安容说的是她让他娶顾清颜的事,他没有信,哪知道安容说的是怀了身孕的事。 等安容抹干唇瓣的血,她狠狠的捶了萧湛心口一下,「你白天不信我,晚上还欺负我!」 萧湛,「……」 萧湛一怔,等反应过来,脸上的乌云散去,又心情明媚了。 他一把将安容搂紧,赔礼道,「是为夫错了,咬疼了没有?」 疼,不是重点。 重点是伤在唇瓣上,而且伤的不轻,明天怎么见人! 安容又羞又怒,转身便走。 身后,萧湛有些不知所措了。 跟在安容身后,小心的盯着她。 朦胧夜色下,萧湛的嘴角带了抹庆幸的笑,还有些懊恼。 他居然会吃一个女人的醋。 若不是安容先开口骂他,他甚至都忍不住要问安容,若是他杀了顾清颜,安容会不会替顾清颜报仇。 看着安容生气的背影。 萧湛打定主意,以后让安容离顾清颜远点儿,越远越好。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寂静无人的小道上,安容和萧湛一前一后的走着。 安容走的极慢,她瞧不清路。 身后紧跟的萧湛,倒是走得很从容,每一步都迈的极稳,似乎黑夜对他的视线并无影响。 走在石桥上,安容不小心踩到一石子,差点摔倒。 萧湛眼疾手快,及时扶着她。 安容吓的心扑腾扑腾乱跳。 萧湛握着安容的手,安容轻轻挣扎了下,没有挣脱开,便由着萧湛握着了。 「好了,不生气了,该回临墨轩用晚饭了,」萧湛摩挲着安容的手背道。 安容没有说话,但见萧湛拉着她往回走,安容的眼睛就凝了起来。 「去那边做什么?」安容不解。 「那边才是回临墨轩的路,」萧湛轻笑。 安容脸大窘,有些跺脚,她一直走前面,每到一个岔路口,都会犹豫几秒,她就怕走错路,可是一路走来,萧湛都不吭声,她还以为运气极好,走的都是对的呢! 他居然到现在才说! 不认得路太丢脸,安容也只能心底气气,不敢表露在脸上,认命的由萧湛牵着,朝临墨轩迈步走去。 等到临墨轩附近,安容就认得了,而且灯笼多了起来,看的清,走的就快。 就在临墨轩外百米处,安容瞧见了出来寻她的芍药和冬儿,两人看到她,喜不自胜。 「少奶奶,你上哪儿去了?」芍药忍不住问道,声音透着焦急和担忧。 安容不好意思了,「没事,只是不小心迷路了。」 一句话,瞬间叫人满腹担忧尽去,化作浓浓的无力感。 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原来是迷路。 芍药忙道,「以后还是让奴婢跟着吧,奴婢今儿逛了一天国公府,路都记住了。」 安容点点头。 两个丫鬟就在前面领路。 看着摇曳轻晃的花灯,安容想到了花灯会,然后想到了九转琉璃灯。 她眼神凝了凝,转头看着萧湛,轻声问,「我现在已经出嫁了,九转琉璃灯该还回去了,它还坏着呢,怎么办?」 其实,安容想问的是,当初萧湛说,九转琉璃灯会有,他是瞧着木镯说的,她也进了木镯了,没瞧见有琉璃灯啊。 虽然,芍药和冬儿是她信服的丫鬟,只是木镯太过神奇了,她不敢泄露一二。 v第二十八章 萧湛眉头轻挑,目光落到安容的手腕上,「里面没有吗?」 安容摇摇头,「我不知道,昨晚太急了,我都没仔细找。」 「太急?」萧湛愕然,在里面待了那么久,久到他都有度日如年感了,居然还没找到? 安容轻耸肩,「其实,我在里面压根就没待多久。」 萧湛眸光深邃。 他欲追问,只是四下的丫鬟多了起来,他便将疑惑压住,一会儿再探究。 瞧见安容回来,喻妈妈一颗七上八下的心总算是放下了,她不知道安容吃了午饭,心疼道,「一天没吃了,怕是饿坏了,先进屋洗把脸,就端吃的来。」 安容点点头,便迈步进了屋。 洗了脸,净了手,便闻到了熟悉的饭菜香。 安容顿时觉得口齿生津,有种迫不及待要大快朵颐的感觉。 芍药就纳闷了,「喻妈妈,这不是之前那一桌菜啊,之前那一桌呢?」 喻妈妈笑了,「少奶奶迟迟不归,那饭菜热了一遍又冷了,厨房就重做了一份。」 「这么奢侈?」安容忍不住低呼。 才热了一遍就不吃了,也太奢侈浪费了。 当然不是真的浪费,会有丫鬟吃完,但是还是够奢侈了。 喻妈妈轻笑,「这不算什么,方才前院总管来说,以后少奶奶的饭菜要格外注意,生冷刺激,有活血化瘀之效的饭菜一律不许端上桌。」 喻妈妈是不好意思说白了,大约就是那些有了身孕不能吃的,一律离安容远远的。 萧国公府这是怕洞房花烛夜之后,少奶奶就有了身孕,怕不忌口,到时候吃了不该吃,不能吃的东西,导致小产,所以提前避讳着呢。 连喻妈妈都不好意思了,她才是少奶奶贴身伺候的妈妈,她都没想这么多,今儿见厨房送了野兔来,想着安容喜欢吃,还特地吩咐做了野兔肉,差点气坏萧总管。 要知道,兔肉性凉,可凉血解毒,易损人阳气,而且有那爱吃兔肉的,便是有了身孕也不忌口,吃多了,生出来的孩子……容易畸形。 萧总管怕厨房听不懂,就直接了当的说了,「从今儿起,你们就当少奶奶有了身孕,有了身子的人不能吃的,一律不许端到少奶奶跟前,听到了没有?!」 萧总管在侯府极具威信,他都这么说了,谁还敢不听。 几乎是片刻,那些孕妇不能吃的东西,全都送出了厨房。 尤其是厨房管事,手里抱着甲鱼,问萧总管,「这是大厨房早上送来给表少爷补阳气的甲鱼,也不端上桌了吗?」 萧总管知道,萧湛还是很喜欢吃甲鱼的,但是少奶奶不能吃,就坚决不能端上桌。 国公爷说了,表少爷有口饭吃饿不死就行了,一切以少奶奶肚子里的孩子为主。 而且,补哪门子阳气,少奶奶有了身孕,连同房都不行,这补多了,是会出事的! 「端去给大将军当宵夜,」萧总管吩咐道。 等萧总管转了身,额头的黑线就抑制不住的往下掉了,眸底还有一丝的同情。 成过亲的男人都知道,新婚一个月,那是恨不得就不下床才好,不然何来新婚燕尔,如胶似膝一说,偏偏表少爷就格外的命苦些,新婚第二天,少奶奶就有了身子,真是…… 只能说,老天爷都向着老国公,他总是能心想事成。 萧总管一走,厨房就炸开了窝。 今儿一天,老国公已经帮新进门的表少奶奶立了两回威了,还有之前国公爷把表少爷值钱的东西打包给少奶奶送了去,他们只当是表少爷惹怒了国公爷,没想到国公爷现在喜欢表少奶奶胜过表少爷了。 也就是说,以后临墨轩,正主是表少奶奶,其次才是表少爷? 只要表少奶奶高兴了就好,表少爷可以不管? 临墨轩上到管事妈妈,下到扫地婆子,都知道以后要巴结的人是安容。 就这样,萧湛的地位一落千丈,零落成泥碾作尘了。 再说,安容吃饭。 刚吃了一口,安容就呲牙咧嘴了。 吓的厨房管事妈妈心都提了起来,别是不合少奶奶胃口啊,那是要挨罚的。 安容的闷哼叫疼,让萧湛微微侧目,「怎么了?」 安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她咬着唇瓣,狠狠的剜了萧湛两眼,还有脸问为什么,下口太狠,唇瓣肿了不说,现在菜热一些,碰到就疼! 之前,安容进门,一直用手挡着唇瓣的,没人瞧见。 而萧湛,则没人敢瞧。 这会儿,喻妈妈和丫鬟都看见安容的唇瓣肿了,厨房管事妈妈则忙道,「少奶奶,是不是饭菜太烫了,伤着了?」 嘴上这么问,心中却不以为然,一般饭菜烫嘴,烫的都是舌头,怎么少奶奶就是唇瓣啊,而且青菜,能有多烫? 安容满脸窘红,忙回道,「不是。」 要是吃饭被烫了,那传扬出去,还不得被笑话死了,她是得有多饿,有多饿死鬼投胎,才这么等不及? 喻妈妈则问,「少奶奶唇瓣怎么肿了?」 安容撒了个小谎,「方才迷路,我随手拿了片竹叶吹曲子,被竹叶割了下。」 安容说完,芍药就在心底补充了一句:才怪,明显就是被萧表少爷咬的。 少奶奶吹竹叶,表少爷也吹么? 就是不知道,是谁先咬了谁? 芍药红着脸脑补,最后确定是萧湛。 没办法,安容咬萧湛,萧湛铁定不敢还口,那会火上浇油的。 而萧湛咬安容,安容报复,那是平复心底怒气。 正走着神,就听萧湛吩咐道,「都出去吧,这里不用你们伺候。」 等丫鬟妈妈退出去,屋子里空旷了不少。 到这时,安容彻底憋不住了,含羞带怒道,「未婚先孕,我怎么办?」 哪怕嫁了人,未婚先孕也是为人所不耻的,她到底得罪谁了,要这么倒霉。 而且,这事是瞒不住的。 安容恨不得掐萧湛泄愤了。 萧湛眼神哀怨,便是隔着银色面具,安容也能想象到他的脸色有多无辜哀怨。 安容顿时无言以对,因为这事也不能全怪萧湛。 可是让安容去掐萧老国公的脖子……安容想都不敢想。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总之我是无辜的,你不能让我受人唾骂,」安容狠狠的咬着筷子道。 萧湛望着安容,眸底从哀怨变得无奈,为何安容和外祖父说的话都一样? 外祖父也要他想办法保全安容的名声,还不许泄露是他下的药。 说好的敢作敢当呢,就因为事先提醒了一声,就全是他的错了,还讲不讲道理了? 萧湛觉得自己真是被气糊涂了,跟外祖父讲什么道理,他的话就是道理。 虽然,他还没想到什么好办法。 但,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 「不会让你受人唾骂的,」萧湛坚定道。 有了萧湛的保证,安容就放心了。 v第二十九章 肚子极饿的她,胃口空前的好。 吃过饭后,安容在屋子里转了几圈,算是溜溜食,然后便沐浴。 沐浴完,对着梳妆镜,安容看着唇瓣,眉头紧扭。 唇瓣非但没消肿,还越来越肿了! 至于为什么,全怪萧湛。 安容抹了些药,想消肿,可是刚抹玩,萧湛就亲了过来,将她唇瓣上的药擦了个干净。 还叮嘱她,有了身孕,别胡乱用药。 安容那个气啊,你要擦药直说,不带这么蹭药还这么理直气壮的! 安容回头瞪着斜躺在小榻上的萧湛,可是转身之际,安容再一次被萧湛惊艳了。 紫檀木雕镂紫菀榻上,萧湛倚靠在安容的凌霄花大迎枕上,龙章凤姿,姿态慵懒,神情惬意。 一袭华贵不几的天蓝色长衫,外罩月白色锦袍,衣襟和胸襟口勾勒出几缕祥云。 他的双眸黑幽如暗夜,浑身冷冽霸气不经意流泻出来。 听到安容转身,发髻间钗环轻撞发出的清脆叮咚声。 他缓缓抬眸,深邃幽魅的双眸有抹笑意流淌。 安容身子一怔,立即被他的笑意给刹住,愣愣挪不开眼。 萧湛极少笑。 尤其是他常年带着面具,虽然偶尔有嘴角上扬之态,可被银色面具所遮挡,甚少有人见过他真正的笑容。 这一刻,虽然他只是轻笑,却像黑夜里绽放的幽昙,幽静夺目,又像清湖中静绽的睡莲,美得安宁,却芳香四溢,更像雪山深处,清晨雾霭中,雪莲上的冰凌,在阳光下折射出灿烂耀眼的光华。 安容觉得有些醉了,面带酡红,不知道是香炉里燃着上好的沉香醉人,还是被萧湛的美色所迷惑。 「好美,」安容的赞美之词,溢出娇唇。 安容觉得,若不是她身作女儿身,有种天生的矜持,前世东钦侯府又对她有过大家闺秀的调教,安容觉得她该忍不住上前调戏床榻上的美男了。 萧湛的脸瞬间黑成一团,虽然安容呢喃的小声,可是他耳力极好,听得是一清二楚,而且就算听不见,他也长了双眼,瞧得见安容眸底的神情,羡慕有之、妒忌有之,但更多的还是轻薄。 萧湛伸手拿过一旁小几上的银质面具,要罩上。 此时,安容才反应过来,她的眼神太过赤果了。 安容脸颊飘过红晕,阻止道,「别啊,不就看几眼,小气吧啦的做什么。」 萧湛顿时没好气的回了她一句,「不小气,是不是要大方的送上去给你调戏?」 好啊。 安容爽快的在心底接了一句,但也只是在心底,可不敢表露出来。 非但不敢表露,还很不屑的回了一句,「我才不稀罕呢。」 萧湛气笑了,一双眼珠子像是挂在了他脸上,还口是心非说不稀罕,他一直以为她脸皮很薄,怎么今儿忽然就变厚了? 难道以前都是装的?萧湛有种被欺骗了的感觉。 他从小榻上起身,手上的面具轻轻一丢,便又原样的回了小几上。 他朝安容走过来,轻轻擒住安容的下颚,嘴角的笑,邪魅诱人,安容不自主的吞了下口水。 萧湛的脸隐隐有了崩塌之势。 「我不是娶了头母狼吧?」萧湛深邃的眸底有碎火。 「母狼?」安容轻声询问,她不明白,她怎么可能像狼那种凶残的动物呢,他什么眼神啊? 萧湛挑眉轻笑,那笑意带了捉狭。 安容的脸瞬间爆红,破口便骂,「你才是色狼呢!」 居然骂她色狼,还骂的这么委婉,最可恶的是他用一种「我娶的媳妇不可能怎么笨」的神情看着她,好像她呆的配不上他似地。 安容气大,她摸着肚子看着萧湛,语气轻柔的就跟那柔滑的丝绸一般,让人觉得舒适,但是话可就叫人甚是无语了。 「你不知道有句话叫‘一孕傻三年’吗?」 语气从轻柔,瞬间转成了咬牙切齿,脸色更是写满了:我会变傻,全怪你! 萧湛,「……」 萧湛忽然想起白天在药铺里看大夫时,临走前,大夫提醒他的话,「这女人啊,一旦怀了身孕,性情会大变,表少爷可要多担待点,切莫当她是刁蛮任性,占着肚子里有了孩子,就无所顾忌,切忌少惹少奶奶生气动怒。」 当时,他还以为以安容的性子,不大可能会刁蛮任性…… 不过,这样的安容,似乎更活乏可爱些? 萧湛伸手捏了安容的脸颊,笑的意气风发,跟他以往的冷冽气息全然不同,这样的萧湛是她所不熟悉的,但是却很喜欢。 但仅仅是喜欢容貌,性子就恶劣的令人发指了。 只听他缓缓开口,深邃的眸底写满了担忧之色,朱唇轻启,「为夫记得你说过要生八个孩子,等第八个孩子出生时,你还认得为夫么?」 安容,「……」 明明是打趣,脸色的担忧却能糊弄的叫人信以为真。 安容呲牙,「铁定认不得了啊。」 现在就不认得了好么,还用等到将来? 不过,这话要是真成立的话,那是不是意味着她真的会越来越呆啊? 安容不是说笑的。 她记得医书上记载了一种现象,叫「孕傻」。 主要症状便是健忘,注意力难以集中,思维迟钝,甚至头晕等。 虽然不是真的变傻了,而且持续的时间也不会很久,可思维迟钝……那也不行啊。 要知道,肚子里的孩子极有可能像母亲,万一就随了怀孕时候的她。 安容简直不敢想,孩子当然要像萧湛才行了,当然了,性子不能像他,太冷了,小小年纪蹦着个脸,不苟言笑,一点都不可爱。 「以后每三天,我要吃一次海鱼,坚决不能变傻,」安容眼神坚定。 萧湛额头有黑线,是想笑不敢笑,「要吃海鱼还不简单,回头让厨房给你做。」 安容轻嗯了一声,「你想笑就笑吧,你笑起来更漂亮。」 安容笑的清冽,容光灿烂。 她绝对是故意的,她这哪里是要人笑啊,是存心惹人生气,让你笑话我笨,我还不会报复了么? 安容的计划落空,萧湛笑了。 安容甚觉无力,萧湛压根就不会如她想的那般,非但不会,他还抓起安容的手,搭在他心口上。 是的,他让安容调戏他。 安容觉得手热的发烫,她也只是心底想想,是晾准了萧湛不许,这会儿萧湛允许了,她反倒胆怯了。 万一他精虫上脑,把持不住了怎么办? 她可不能让肚子里的还有什么万一。 安容努力将手抽回来,嘴上却丝毫不露怯色,「改日吧,今儿没心情,嘴疼。」 说完,赶紧把话题岔开,「你不许我抹药,明儿唇瓣就算能消肿,也会有伤疤,我怎么去请安?」 到时候,那些目光会羞的她恨不得钻地洞的,她总不好想糊弄丫鬟那样糊弄她们吧,而且,她根本连丫鬟都没有糊弄过去! v第三十章 安容看着萧湛,眸底有了些为难。 萧国公府只是萧湛的外祖家,就算他从小在萧国公府长大,也姓萧,可到底只是一个外人。 她对待萧国公府那些长辈,该如何把握分寸? 亲厚,怕被人说是谄媚。 疏远,又怕被人说占着萧老国公的宠爱,恃宠而骄。 安容羡慕萧湛,他只需跟萧老国公和萧大将军,以及国公府少爷打交道便好,其余人,见了请安便是。 还有新媳妇进门,要不要立规矩? 前世,她在东钦侯夫人跟前,早上伺候她起床,还要帮着布菜添饭,规矩大着呢。 萧湛知道安容的害怕,捏着她的手道,「别担心,只要守国公府规矩便可。」 安容嘟嘟嘴,这话跟没说没区别好么。 她还欲再问,可是萧湛的眸光却落到她的手腕上了,「今晚还进去吗?」 安容瞅着红玉手镯,眸光轻眨,「我怎么进去?透过月光?」 安容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今儿的月光倒是极美。 「你能不能一起进去?」安容有些期盼道。 虽然她知道这手镯进去过不少人,可是对她来说,到底是一个陌生的地方,她有些害怕。 安容问的坦然,萧湛却很无奈。 这是萧家传家木镯,却偏偏萧家人对它一无所知,安容能进去,却反过来问他,这叫他如何回答? 「先试一试,」萧湛轻声道。 「怎么试?」安容问道。 要是牵手就行,那昨晚就不会她一人进去了。 想到昨晚,自己忽然消失在他身下,安容还觉得脸红。 她更庆幸木镯里没有旁人,不然她该泄愤而死了。 萧湛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他紧紧握着安容的手。 徜徉在月光下,可是一点用处也没有。 安容就那么消失了。 留下他怔在那里哭笑不得。 他没有纯善之心,所以被木镯嫌弃了? 萧湛对月轻叹,眉间露出疲乏之色。 昨夜等了安容一夜,也担心了一夜。 之前为了赶回来成亲,更快马加鞭的赶回来,这会儿有些扛不住了。 得知木镯内一个时辰,抵得上外面十二个时辰。 萧湛决定先睡会儿。 再说安容,其实她不比萧湛好多少。 她在花轿上颠簸了许久,又被他拉着做了会儿体力运动,本来就昏昏欲睡了。 可是却进了木镯。 之前安容没反应过来,这会儿才发觉。 温泉有驱除疲劳之效,纯善泉的效果越加明显。 似乎只要泡一泡,皮肤就极好了,滑腻有弹性,浑身的疲惫尽去。 安容想在温泉里多泡一泡,可是时辰宝贵啊。 她总不能天天日上三竿了再起吧? 从温泉里爬出来,安容看着浑身湿漉漉的自己,撅了撅嘴。 要是能不落在温泉中就好了。 浑身湿透,行动都不方便。 没辄,安容只好退下衣服,换上薄纱。 一路狂奔至小屋。 安容真想在小屋里,美美的睡一觉,但是她不敢。 一睡,就睡掉几天啊! 只是,这一回。 推开小屋的门,安容怔住了。 小屋还是原来的小屋,似乎给她的感觉不一样了。 尤其是挂着画像的桌子,从木头的变成了红玉的了。 就如她手腕上的手镯一样。 安容缓缓迈步走过去。 等看到桌子上写了些什么。 安容惊呆了。 红玉桌上,悬浮了好些字。 左侧写着:感激之心、憎恶之心、可兑换物什,历史兑换物什。 安容在心底默念了遍感激之心。 桌子上的字便换了,出现了一堆人名。 有沈安北、沈安闵、沈安溪、老太太、侯爷、沈安淮、三姨娘……满满的一页。 而且感激之心,都有数量。 像沈安溪的感激之心,就比沈安北的多。 所有的感激之心,加起来,有一万三千六百七十二。 安容又念了遍憎恶之心。 便如安容所料的出现了另外一堆人名。 二老爷、四太太、沈安芙、沈安玉、沈安姝、上官萼云、周姨娘、江二老爷……等。 安容对着那一堆人名呲牙。 然后便去看可兑换物什。 这一回,出现的字体小些不说,还只是分类。 安容扫了一遍,眸光落到历史兑换物什上。 然后桌子上的字又换了。 兑换成功和兑换失败。 安容默念兑换成功。 上面便出现,第一任主人,第二人主人,第三任主人,第四任主人,第五人主人。 v第三十一章 安容挨个了选了一遍。 第一任主人:馒头、馒头、馒头、包子、包子、五花肉、五花肉…… 全是吃的。 安容,「……」 更让安容囧的,最先五十个馒头,越来越多,最后面的数量,大的惊人。 第二任主人要好的多:何首乌、黄连等药材,还有一些衣物,牛羊等。 第三任主人就正常了:首饰图、兵书、食谱。 第四任主子:暂不明确。 第五任主子:暂无。 暂无,安容懂,那是她还没有兑换。 可是暂不明确是什么意思? 安容想到了那幅模糊的画,木镯明明有第四任主子,怎么会模糊呢? 安容心中默念了遍兵书。 然后便出现一堆兵书名字,还有兑换数额。 数额之大,让安容咋舌。 一本《孙子兵法》就要两千感激之心了。 少说也有十几本,那得要多少人感激她啊? 更叫安容欢喜的是,因为她的纯善之心,这些已经兑换过的东西,她都可以用。 安容默念了遍兵书。 她是闭着眼睛念完的,可是睁开眼时,并没有瞧见身侧有兵书的影子,桌子上也没有。 安容嘟嘟嘴,她还以为真的天上掉馅饼呢,原来是骗人的! 安容不信邪,又念了遍馒头。 念完馒头,念包子。 一样也没有! 安容气的直跺脚。 狠狠的瞪了瞪桌子,扭头就走。 安容生气。 萧湛更惨。 睡的正香呢,先是忽然掉下来一堆的书,砸的他眼冒金星,还没回过神来,又砸过来一堆的馒头。 馒头刚歇,又来了一群包子。 好好的喜床,愣是被一堆包子馒头给霸占了,直接把他挤下了床。 等安容出了木镯,出现在屋子里的时候。 萧湛一脸哀怨的看着她,「娘子,你不能这样对我。」 安容摸不着头脑,一无所知的她,一脸古怪的看着萧湛,不解的问,「我怎么你了?」 她人在木镯里,什么都没做过啊。 难道,是让他等太久了? 可是这回,她没在木镯里待多久,已经很赶了。 闻到一股子肉香味儿,安容嗅着鼻子问,「你吃包子了,好香。」 萧湛哭笑不得,他把身子让开,指着床榻给安容瞧。 安容,「……」 老天爷啊,她要的兵书和包子馒头怎么会出现在喜床上,泪奔。 「怎么会有这些东西?」萧湛指着床榻问。 安容讪笑挠额头,老实说,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包子馒头会出现在床榻上。 安容想到什么,面色古怪了起来。 她记得她喊兵书时,喊完就后悔了,好多的兵书,她要了拎不动,而且她得跳下纯善泉,会弄湿。 她当时觉得要是能跟她一样,直接出现在床上就好了。 是她猜的这样么? 安容觉得自己猜对了,她在庆幸啊,幸好没喊牛羊,要是牛羊和包子馒头一起出现在床上…… 萧湛指不定要杀她了。 安容挠着额头,憋笑,虽然她不敢照做,但不代表不能在脑子里想想,越想,越忍不住乐了,肩膀直抖。 萧湛脸有些黑,他就知道是安容搞的鬼。 安容死不承认,还理直气壮,「这不能怪我,这些是木镯给我的见面礼,不要不行。」 反正你也进不去木镯,我骗你,你也不知道。 安容的心思全写在了脸上,萧湛能不知道才怪,「你就糊弄为夫吧,这些东西怎么办?」 这是个难题。 五十个馒头,两百个包子……这不是说吃就吃的完的。 安容摇摇头,她也不知道啊。 不知道能不能还回去,好像木镯说了,一经兑换,恕不退还。 这白送的,貌似应该也不能还回去吧? 而且,她要是能把包子馒头带进木镯,萧湛早能了好么。 就算能成,她带着包子馒头出现在温泉里,这些东西一浸水,纯善泉分分钟变成面粉肉馅汤了。 以后进出温泉,都要在汤里煮一下? 恶寒。 安容坚决不往回送,她看着萧湛,把主意打他身上,笑道,「相公,你等了我半宿,肯定饿了,你多吃点儿。」 萧湛,「……」 就这么瞬间,萧湛忽然觉得,萧老国公喜欢安容不是没理由的。 两人性子其实如出一辙。 能坑别人,绝对不为难自己。 而坑的那个人,永远是他。 因为,此刻安容用一种,你要能全部吃光就好的表情看着萧湛,萧湛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而且,安容把包子递到他跟前了。 萧湛接了,他深邃而无奈的双眸看着安容。 「吃啊,」安容催他,「这是你萧家传家木镯里的包子,肯定没毒,放心吃吧。」 萧湛有种食难下咽的感觉,心情郁闷啊,他真的怀疑那句话了:一孕傻三年。 v第三十二章 这么多包子,就是撑死他也吃不完,还是得想办法,她却还要他吃。 萧湛咬了一口,他的眸光落到桌子上,那里摆着个玉葫芦。 安容出现在屋子里时,手里握着的就是它。 方才为了给他拿包子,她把玉葫芦放下了。 「那是什么?」萧湛问道。 安容瞥了玉葫芦一眼道,「水啊。」 「水?」萧湛愕然,敢情进了木镯一趟,就带了馒头包子和水呢。 这是怕他吃噎着了,用水将就的吗? 这考虑的未免也太周到了些吧? 萧湛一脸黑线。 安容见他脸黑了,忙睁着一双眼睛问他,「包子不好吃吗?」 「味道不错,」萧湛回道。 安容眼珠子睁圆,萧湛的嘴很叼,能得他一声不错,那包子味道绝对是极好了。 安容摸摸不饿的肚子,又看看手里的包子。 拿起来,啃了一口。 一瞬间,安容的眼睛都直了。 她一边吞咽,一边道,「这包子好好吃,我从来没有吃着这么好吃的包子!」 萧湛无言以对,瞥了床上的包子一眼,「那些都给你。」 安容正咬包子,闻言,要开口,结果被呛住了。 萧湛拉着她坐下,给她倒茶。 安容咽下包子,摇头,「要浅尝辄止。」 言外之意,就还都是萧湛的,不过她可以留两个做明儿的早饭。 萧湛已经无力了。 他一边吃着包子,一边拿起玉葫芦。 打开玉葫芦,便闻到一股特别的香味。 便是身处满屋的肉香味中,萧湛也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花果香。 很熟悉。 那深邃的眸底,眸光绽亮。 能让萧湛露出这样神情的可不多,至少安容没有见过什么东西让他这样震惊过。 「这水怎么了?」安容纳闷的问。 问过才知道,这水就是萧家独有的炼体药水。 他从小就泡。 而且每次,萧老国公只加两滴,半个月才泡一次,很珍贵。 「……至于么?」安容再次黑线。 这就是纯善泉里的水,安容见它对皮肤好,想着白天没有月光,特地装了些出来的,打算洗脸用的。 安容说完,又换萧湛黑线了。 他泡了十几年的药浴,还抵不上安容洗把脸? 安容清了清嗓子,道,「你要,下次我多取些给你好了。」 对这些水,安容不甚关心,反正多得是。 她关心的还是包子馒头啊。 「你倒是想个主意啊,还有一个时辰就天亮了,到时候丫鬟们进来,看见一床的包子馒头,会当我两是疯子的,」安容拽了萧湛的胳膊,急道。 萧湛没辄,他去打开窗户,吹了一记口哨。 然后便出现了两个暗卫。 赵成和赵风。 两人不解,这大晚上的,主子不睡觉,喊他们做什么? 等萧湛叫他们进屋,收拾东西时,两人无语。 主子是睡迷糊了吧,收拾东西,等明儿让丫鬟来不行么? 可是主子有命,不得不从啊。 等进了屋,看了床上的东西,两人眼神就变了。 他们一直看守临墨轩,这包子馒头哪来的? 安容站在一旁,低头不语。 两人也不敢问,认命的收拾床铺。 等捡完了包子馒头,还得帮忙换了床铺,小心铺好。 临走之前,还道,「主子早点安歇。」 走之前,还意味深长的瞥了安容一眼,肩膀直抖。 安容一脸窘红,别乱想啊,她没拿包子馒头做陪嫁! 等躺在了床上,安容还闻到包子香,浑身不自在,好像睡在了包子上似地。 而萧湛,则靠在大迎枕上,翻看这一堆的兵书。 越看,眉头越拧。 这里面的兵书,有一半他都看过。 外祖父极其宝贝,他们用的都是誊抄本。 他时常听外祖父都感慨,「可惜当年我误中敌人调虎离山之计,军营被烧,十数本兵书尽数葬身火海,每每想起来,恨不得将北烈除之而后快!」 这些没有的,应该都是当年被烧毁的吧? 萧湛决定明儿去问问。 但是,今晚,萧湛是睡不着了。 捧着本兵书不撒手。 安容就没见过这么爱读书的人,她翻了一会儿,就不感兴趣的扭头呼呼大睡了。 第二天,起的有些晚,醒来时,早不见了萧湛。 连同不见的,还有小几上一摞高的兵书。 安容揉着脖子,问将帘子勾在缠枝梅花铜钩上的海棠,「爷人呢?」 海棠摇摇头,「不知道呢,奴婢进来时,少爷就不在屋子里了,好像也不在书房。」 安容只是随口一问,不知道萧湛在哪儿,也就算了。 起床洗漱,梳洗打扮完,萧湛还没有回来。 丫鬟倒是将早饭都端了上来,尤其是厨房管事妈妈,对安容道,「表少爷应该是去外书房了,少奶奶先吃吧,不用等他。」 v第三十三章 喻妈妈看了眼饭菜,又望着管事妈妈,「不等少爷合适吗?」 管事妈妈一笑,「饿着少奶奶才是真不合适。」 这话,听得喻妈妈是浑身舒坦,少奶奶这门亲,嫁的是极好,等明儿回门,得告诉老太太,让她好好高兴高兴。 安容猜应该是和兵书有关,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安容就先吃了。 吃完了早饭,安容便带了丫鬟去正院给萧国公府的长辈请安。 看着头顶上的太阳,安容就知道去晚了。 不当晚了,而且是太晚,连朝倾公主和晗月郡主都来请过安了。 见到安容进屋,萧老夫人和几位太太的脸色有些难看。 安容心跳的有些乱。 正想怎么补救,就听萧三太太笑道,「今儿总算是有了些长进,没让长辈从早饭等到午饭。」 萧三太太的笑很温和,语气也温和,只是听在人耳里,满满的都是讽刺。 昨天敬茶,来的太晚,让一堆长辈等的心急如焚。 萧大太太嗔了萧三太太一眼,「少说两句,连国公爷都等了,你还不能等了?」 萧三太太抖了手里的绣帕,笑道,「大嫂,我又没有责怪她,再说了,我也没那个胆子啊,国公爷捧在手心里疼的外孙媳妇,谁敢说她什么?」 萧大太太头疼,她看着安容,不知道说什么好。 好歹才刚进门,就不能悠着点儿吗,这客人都起了,还来给老夫人请了安,她新进门的外孙媳妇却还倒头大睡,这说的过去吗? 当着外人的面,萧大太太不好也不敢数落安容什么,要说纵欲过度、贪欢误事,可骗不过她们这些过来人,安容的步子稳着呢。 便笑道,「怕是才换了地方,睡的不适应也是有的,回头就习惯了。」 萧三太太闻言,她瞥了朝倾公主和晗月郡主一眼,嘴角的笑愈加的讥讽。 人家朝倾公主从北烈来大周,晗月郡主也是一路从北烈来的,路途远且不说,一路坐马车,奔波劳累,人家不照样起的早,难道论娇贵,她们比武安侯府姑娘差了? 「这还没怀上身孕呢,就端起了有身孕的架子,要真怀上了,那时,别说请早安了,怕是要咱们去给她请晚安了,」萧三太太话愈加刻薄。 安容站在那里,有些无所适从。 她想反驳两句,可是不敢。 她是真的起晚了。 有错不改,还犟嘴,是罪加一等。 尤其是萧老国公帮她一再立威后,她违反萧国公府家规,还死不悔改,那她的形象可就真的骄纵,仗着萧老国公宠溺,就不将长辈放在眼里了。 安容暗恼萧湛,都怨他,自己出门便罢,还叮嘱丫鬟别喊她起来,现在好了,害她被人责难。 安容低头认错,她现在除了认错,她什么都不能做,不能顶嘴,不能抖出木镯,说出自己的苦衷。 新媳妇,是要夹起尾巴做人的,她是要立威,但不能靠野蛮,靠无礼。要靠以德服人。 萧大太太握着她的手,嗔怪了萧三太太一眼,「好了,说两句就成了,仔细国公爷又说你聒噪了。」 萧三太太的脸瞬间青红交加,又羞又愤,心底气的不行。还不敢表露出来。 她说这么多。不都是为她着想,她非但不领情,还当着外人面说她被国公府骂聒噪。萧三太太气的不行。 心底越气,她看安容的眼神就越加的不善。 安容轻咬唇瓣,不懂怎么惹到萧三太太了,虽然昨儿敬茶。让长辈等不应该,可那又不是她愿意的。她认错了,国公爷也说不再追究,怎的她就追着不放? 安容对萧国公府多少也有些了解。 萧老国公生了四子二女。 其中,大老爷和靖北侯夫人、定亲王妃都是老夫人所出。 其余三房都是庶出。 但是三房又有些特殊。萧三太太是老夫人娘家侄女,有这一层缘故在,萧三太太也算是背靠大树好乘凉了。不看僧面看佛面,有时候便是萧大太太也不敢明着为难萧三太太。 不过。安容前世就知道,萧国公府这些个太太,没一个是简单的。 她就算有萧老国公护着,可平日里,她还是和这些太太们接触的多,就算受了什么委屈,就像现在这样被萧三太太责难,她还能去告状不成? 安容朝萧三太太福身道歉,「安容昨儿敬茶,让长辈久等,委实不该,今儿更不应该起晚,晚来给长辈请安,还请三婶儿和众位长辈见谅,安容下次不会了。」 安容当众赔礼,态度诚恳,萧三太太也不好咄咄逼人,好像占着是长辈就欺负小辈似地,便哼了鼻子道,「认错的态度倒是跟昨儿一样诚恳,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一觉睡过去就忘记了。」 安容囧。 萧三太太摆摆手道,「姑且再信你一次吧,但事不过三,下次再犯,国公府的家规可不只是摆设。」 安容点头福身,「谢三婶儿教诲,我记下了。」 看着安容一而再,再而三的认错,萧三太太眉头紧凝,还想再说话。 那边,老夫人轻轻咳了一声。 萧三太太便端起茶盏,轻轻拨弄,再不发难了。 不过,萧三太太虽然在喝茶,可是眼神一直没有从安容身上错开过。 而且眸底还流露出一丝的纳闷和不敢置信,好像安容这样好说话,一点都不跟她想的那般似地。 而,萧三太太的神情,安容起身抬眸时,也瞧见了。 安容心中诧异,难道她表现的太随和,知错就改态度极好,让萧三太太失望了? 安容困惑,但是没人能给她一个解释。 朝倾公主坐在一旁,之前萧三太太数落安容时,她没有抬头,还有有些坐立不安,按理这些事应该避着她们外人的,但是萧国公府没有。 她们不好走,这意味萧国公府还没有她们懂礼,又不好听,只好低头啜茶了。 这会儿,萧三太太息战,朝倾公主才抬眸打探安容。 见安容面色温婉,眸光清澈,不见怒气,她心中暗暗佩服。 要换做是她,便是错了,连萧老国公和萧大将军都没说什么,哪里轮到她一个太太教训,这根本是存心找茬。 越是纵容,人家越是嚣张,就该在第一次发难时,一棍子将她打死,让她下次再也不敢挑刺。 不过,她想的更多的还是其他。 安容是武安侯府四姑娘,深得萧老国公宠爱,萧三太太都敢对她诸多刁难。 那前世的她呢,只是一个四品官家女儿,还不知道萧老国公喜欢不喜欢她,便是喜欢,也没有喜欢安容那样吧? 那岂不是要被刁难死? 朝倾公主在走神,萧锦儿唤了她两声,她都没有听见。 萧国公府几位太太就侧目了,心中啧啧称赞,北烈公主的教养到底是不同,不该听的不听,想自己的事想的这般入神,倒免了尴尬。 朝倾公主回过神来,脸颊飘红,尤其她的皮肤白皙,这一飘红晕,更是美不惊人,叫人错不开眼。 萧二太太就羡慕了,「公主的皮肤滑腻有光泽,我之前便注意到你没有涂脂抹粉。想着,咱们萧国公府的胭脂到底比不上公主所用进贡的胭脂,你瞧不上,没想到竟是不需要。」 萧二太太的夸赞,让朝倾公主脸颊又红了三分。 她伸手摸了摸脸颊,笑道,「我不大喜欢用胭脂。便是进贡的胭脂我也不用。里面含铅太多,对皮肤不好,我平时就拍个黄瓜。自己调制一些养颜之物,几位太太要是不嫌麻烦,我倒是可以将方子写给你们。」 萧二太太当时就喜不自胜了,怎么会嫌麻烦呢。高兴还来不及呢,她还犹豫着怎么开口问呢。没想到北烈公主这么蕙质兰心,这么能体贴人,「我还没见过像你这样温和没架子的公主呢。」 朝倾公主笑着,惭愧道。「承蒙萧国公府的照顾,我正愁不知道怎么报答呢,区区方子。不算什么。」 朝倾公主过去写方子。 晗月郡主则把目光落到安容身上,她左看右看。上看下看,还是觉得安容的皮肤更胜一筹。 v第三十四章 若说朝倾公主的脸颊是剥了皮的鸡蛋,像刚出生的婴儿般,白嫩细腻。 那安容的就是羊脂玉,是朝霞,白里透红。 「你皮肤那么好,也有秘方吗?」晗月郡主性子大大咧咧,好就是好,差些就是差些。 能选好的,就绝不要差的。 晗月郡主这么一提醒,众人才反应过来,安容的皮肤也好。 昨儿就注意到了,先前安容低头认错,又背着光,没怎么看清。 这会儿,细细瞧,还真的极好。 似乎比昨儿瞧见,更好了? 几位太太啧啧称赞,这滋润过的脸色就是不同些,当年,她们也曾这般娇嫩过。 几位太太想当然了,权当是萧湛的功劳。 晗月郡主不知道,则睁着一双眼睛瞧着安容,闹得安容怪不好意思的,脸颊染了红晕。 她哪来什么秘方啊,就是在纯善泉里泡了两次,然后皮肤就越来越好了。 而且,身子都轻便了许多。 只是晗月郡主提了,她不回答,倒有些小家子气了,再者,那纯善泉的水,取一些也没什么。 只是木镯是萧国公府的,里面的东西按理也应该是,她擅自送人可以吗? 想着,晗月郡主迟早是靖北侯世子的人,也就是萧国公府的外孙媳妇,其实和她一样,安容就坦然了。 她点了点头,道,「我没什么秘方,就是无意中得了些温泉水,洗过后皮肤就好了,你要,回头我送你些。」 「温泉水?」晗月郡主满脸黑线。 你是在逗我玩吗? 本郡主在王府时,日日泡温泉,也没她皮肤那么好啊,甚至连一半都没有,什么样的温泉水,装点回来,就能让皮肤这么好了? 这样的温泉水,她倒是想见识见识了。 晗月郡主起身道谢。 萧锦儿也道,「表嫂,我也要。」 还有萧雪儿,也举了手,自告奋勇道,「我也要,我也要,不能忘了我。」 继萧雪儿之后,萧玉儿、萧怜儿……个个都举了手。 萧老夫人笑骂道,「行了,个个都想泡温泉,回头让安容带你们去便是了。」 萧老夫人对这些小辈甚是宠爱,想着安容才进门,就伸手要东西,有些掉国公府的份,不过带她们去玩,那就不算什么了。 可是萧老夫人所以为的不算什么,可在安容看来,那就是难题,天大的难题。 连萧湛她都带不进木镯,这些人,她想都不敢想。 而且,木镯,萧湛一再叮嘱,不可泄密。 也就是不能让除萧老国公、萧大将军和他之外的第四个人知道。 可是她说了温泉水,这该怎么圆谎啊? 要是不行,她只能把她们带到大昭寺梅林的温泉去了,最多对她有效,对她们没效,挨些数落罢了? 安容想哭,她真是没事找事啊。 尤其是,朝倾公主惋惜的看着安容,轻声道,「我怕是没法跟你们一起去泡温泉了,那温泉水能给我带一些吗,我也想试试。」 安容连萧锦儿她们都答应了,能拒绝现在已经是朝倾公主的清颜吗? 安容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爽快、利落。 安容刚答应完,外面便进来一个青衣丫鬟,进门福身道,「老夫人,宫里来了护卫,说是想问问靖北侯世子在不在咱们国公府,皇上找了他一夜了。」 安容,「……」 不是吧,昨天他们出皇宫,皇上就在找靖北侯世子,到这会儿还没有找到他人呢? 老夫人眉头轻拧,甚是无奈,「他又闯什么祸了?」 丫鬟摇头,「奴婢也不清楚,护卫只说皇上觉得他离京出走,也算是明察暗访了,想问问咱们的大周的情况,看看是否有官员欺上瞒下,粉饰太平……」 丫鬟说着,嘴嘟了嘟。 这话说的,连她都骗不过,怎么骗得过萧国公府? 要问也该问表少爷才是啊,连轩少爷出去玩,那只是玩,哪管其他啊,丫鬟觉得皇上问错了人。 萧老夫人哪不知道,这是护卫骗人的话,要是明目张胆的说抓人,他连国公府的大门都靠不近。 「轩儿来国公府了吗?」萧老夫人问萧大太太。 萧大太太摇头,无奈道,「倒是没瞧见他,只是跟护卫这么说,他能信吗?」 国公府护短,京都谁人不知道啊,也不知道他跑哪儿去了。 安容在下面坐着,是想笑不敢笑。 难怪昨儿定亲王妃走后,她还郁闷,没法传达皇上的话了,萧湛只轻轻一笑。 「皇上的话,有人帮他传达,无需你操心,」萧湛笑道。 安容当时还不解。 谁想到,会是这样啊? 找个人,都能闹得满城风雨,也只有靖北侯世子有这等本事了。 安容觉得皇上能被气死,到时候怒上加怒……也只会是白怒。 皇上自己个都找好了求情的人,这板子能打的下去才怪了。 晗月郡主坐在那里,嘴撅的高高的,手里的绣帕扭了又扭。 她瞥头看着安容,见安容笑容纯和,腮帮子鼓的更圆了。 靖北侯世子肯定还是喜欢她,觉得心爱的女人嫁给别人,所以在哪儿借酒浇愁,一醉不醒了。 晗月郡主的脑补很厉害。 可是再厉害,也想象不到靖北侯世子这会儿在哪儿,在做什么。 他在踏青。 本来是想借着踏青调节一下心情的,可是心情没调节好,反而更糟了。 而且这会儿还跟另一拨踏青之人起了冲突。 非但起了冲突,别人凑上来,然后他一个喷嚏打了。 没错,喷了人家一脸的口水。 矛盾瞬间升级。 从吵架变成了打架。 而打架的源头,居然是因为一群小鸟儿。 萧国公府,正屋。 丫鬟禀告护卫奉命传召靖北侯世子,可是人不在国公府,老夫人摆摆手道,「还是去告诉护卫一声,就说靖北侯世子不在,让他去别处找找。」 丫鬟福了福身,转身离开。 v第三十五章 屋内,谁也没再提靖北侯世子闯祸的事,大家都猜的出来,是和他绑架朝倾公主有关。 如今,东延太子领兵逼境,要大周交出朝倾公主,靖北侯世子这是闯了弥天大祸,皇上不轻易饶了他才怪了。 朝倾公主心中通透,站起身道,「是我给国公府添麻烦了,一会儿我就进宫跟皇上说,我来大周不全是靖北侯世子的缘故,还有一些私事。」 「私事?」萧大太太微微一鄂。 一个北烈公主和大周还能有什么私事,八竿子打不着啊。 安容坐在那里,觉察到有眸光落到她身上,她稍稍抬头,就瞧见朝倾公主对着她笑。 安容努力挤出一丝笑容。 大家都注意到朝倾公主在看安容,但是没人能往安容就是朝倾公主私事上想。 朝倾公主却起了身,对安容道,「我知道你和顾家大姑娘关系最好,你能陪我去一趟顾家吗?」 安容听得错愕的睁大了双眸。 去顾家? 她不是打算做北烈公主,和顾家一刀两断了吗? 那还去顾家做什么? 安容从朝倾公主漂亮的眸底读懂了一件事:秘方。 她去顾家是拿医书。 昨儿不都说不去的吗,睡了一觉,就改了主意? 安容猜的还真对,她昨儿走后,朝倾公主躺床上是翻来覆去都睡不着。她对前世实在是好奇的不行,尤其是医书和秘方。 前世的她到底经历了些什么,为何手里会有那么多的秘方? 这个问题困扰着她,让她心头像是堵着一团鹅毛似地,不解决了,她心痒难耐。 她决定去顾家一探究竟。 安容还没有答应,便有人替她做主了。 萧大太太笑道。「既然公主有此要求。你就陪她去一趟吧。」 萧大太太说完,萧三太太就接口道,「我听说顾家大姑娘和东延太子是一伙的。现在人还在东延,顾家教女无方,公主可以让皇上替你做主。」 便是灭了顾家满门都不在话下。 安容坐在一旁,听得嘴角一抽。尤其是那句顾家教女无方,这不是在骂清颜吗? 安容瞥了朝倾公主一眼。见她面色不改,安容心中有些说不出来的滋味。 清颜是真的习惯了做公主了。 前世,顾家再怎么不喜欢她,可别人说顾家一句不是。她是会生气的,如今的她,脸上眸底半点生气的迹象也没有。 安容起身点头。「我陪你去。」 说完,又问哪一天。 今天估计不行了。明儿她要回门,最快也要后天。 「就现在吧?」朝倾公主心急的很,说完,又觉得不好意思的问了一句,「你今儿有事吗?」 安容摇头,她倒是没事,只是皇上吩咐打扫了行宫,按理今儿她会搬进行宫的。 正想着呢,就有公公来宣皇上的口谕了。 朝倾公主听让她搬进行宫住,有些微怔愣,但也没多诧异。 她身为公主,住萧国公府确实不大合适。 只是,她更喜欢住在萧国公府啊。 朝倾公主还以为会挽留她,但是萧国公府众人懂礼的很,皇上都传了口谕了,会挽留才怪。 而且,伺候公主并不是一件舒心的事,生怕慢待了公主,而且这可是敌国公主。 萧老国公讨厌北烈,这事萧家上下一清二楚。 不过,朝倾公主知书达理,温良贤淑,甚是得国公府上下喜欢,老夫人不舍。 朝倾公主更不舍,不过不舍也没有用啊。 朝倾公主孤身来大周,也没什么行礼,就几套换洗的衣裳。 她来大周还没有正式拜见过大周皇上,一会儿要随公公见了皇上,再去行宫。 朝倾公主看着安容道,「去顾家怕是要改日了。」 安容点头一笑,「顾家就在那里,跑不掉,你哪天想去,差人告诉我一声便是。」 朝倾公主点点头,便再同萧家上下辞别。 安容亲自送她出国公府。 一路,有丫鬟有太监跟着,还有萧锦儿、晗月郡主等,两人想说些体己话都不行。 只是随便聊聊天,便到了大门口。 皇上这回给足了朝倾公主脸面,用了公主的车架迎接朝倾公主进宫。 等她走后,晗月郡主不舍道,「同她吃住好些时候,乍一分别,还真有些不适应。」 萧锦儿也有些惋惜,她也极喜欢朝倾公主啊,只可惜身份悬殊,没办法的事。 「她要不是北烈公主,在国公府常住也未尝不可,」萧锦儿轻轻一叹。 说完,她深呼一口气,对晗月郡主道,「我知道颜王府在京都有落脚之地,还不止一处,但是现在朝倾公主走了,你可不能走了,不然日子又如从前那般枯燥无味了。」 「枯燥无味?」晗月郡主问道。 萧锦儿精致的面庞带了些惆怅,「可不是枯燥无味,整天就围着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规矩礼仪,再不就是绣花,没别的事了。」 「那是够枯燥的,」晗月郡主颇有同感。 萧锦儿一听,立马道,「你和说说东陵郡的趣事,还有女扮男装……对了,咱们国公府可不止你一个人女扮男装过。」 晗月郡主一听,笑道,「还有谁啊?」 萧锦儿努努嘴,指着看着马车消失,还不转身的安容。 晗月郡主简直不敢相信。武安侯府四姑娘,如今的萧国公府表少奶奶,居然还女扮男装过? 方才在屋子里,她被萧三太太数落不守规矩时,她多么的乖顺听话啊,完全看不出来她也是个离经叛道之人啊。 这人啊,果然不能只看脸。要多接触才能下定论。 不过。想到安容女扮男装,都那么受萧老国公疼爱,她就放心了。 至于放心什么。晗月郡主才不会说,她是怕自己性子太大大咧咧,太豪放,不被萧国公府长辈所喜欢。 这几天。从进了京都,她就一直克制自己。她都快憋不住了。 她选择住在萧国公府,也是想努力表现自己,表现的温婉贤淑点,不敢大声说话。不敢动粗,连吃饭都不敢大口,还不敢吃多…… 要是父王瞧见。该心疼死了。 想到父王,晗月郡主眼眶就有些红了。 她虽然胡闹了些。经常女扮男装溜出府玩,可是每日必归,第一次离家许久,她想父王了。 萧锦儿见晗月郡主情绪一下子低落了下去,自知失言,她不该提东陵郡,更不该说在国公府的日子一成不变。 在家千般好,出门事事忧。 不论家里怎么枯燥,总是自己家最好。 v第三十六章 萧锦儿忙拉了晗月郡主的手道,「你别想家了,皇上寿辰在即,你父王肯定会进京贺寿的,而且……」 话只说了一半,萧锦儿便不说了,惹的晗月郡主不解,「而且什么?」 萧锦儿左右瞄瞄道,「我偷听到祖父和爹爹说话,祖父说等颜王爷进京,就让大姑母上门提亲呢。」 说完,萧锦儿一阵挤眉弄眼。 那眸底的意思很是赤果:迟早都是要嫁到京都来的,连轩哥哥一直把国公府当成他的家,哪天不来个几回都浑身不舒坦,萧国公府就是你的家,在自己家,还想个毛家啊? 晗月郡主看懂了,羞的她满脸通红,追着萧锦儿就要打。 萧锦儿转身便跑进萧国公府,可是门槛太高,一时情急,直接绊住脚了,人往前倒去。 就这么个小意外,晗月郡主装了几天的淑女形象彻底崩了。 她拉着萧锦儿在空中转了一圈,然后搂着萧锦儿的腰,摆了个极酷的姿态,甚是撩人。 如果晗月郡主是男装的话,是个姑娘,都该动心了。 看到这一幕。 一群人,「……」 惊呆了之后,便是大笑声。 便是安容,都忍俊不禁。 萧怜儿笑的腮帮子都疼,「晗月郡主,你这英雄救美耍的够麻溜,肯定不是第一次了吧,你老实交代,这是第几次了?」 晗月郡主脸大红,她纯粹是下意识反应了,这回真是形象全毁了。 晗月郡主扶着萧锦儿站好,红了脸道,「也没几次。」 「没几次是几次啊?」萧怜儿继续追问。 「五次……,」晗月郡主的声音弱如蚊蝇哼,要不是耳力不错,还真听不见。 萧锦儿脸躁红,抓了晗月郡主,配合道,「不行,你救了我,我一定要以身相许嫁给你。」 这回换晗月郡主躲了,她求饶道,「对不起嘛,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觉得好玩,每回我救了她们,我都告诉她们我也是姑娘,然后……」 「然后,她们的心就碎了,」萧锦儿捂着心口,一脸悲痛。 晗月郡主,「……」 然后本郡主就拍拍屁股回家吃饭了! 晗月郡主撅嘴不语。 一群人掩嘴笑不停。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拍手声。 安容回头,便瞧见一个男子骑在马背上。 男子清秀俊朗,目光如炬,一身锦袍更是奢华。 安容眉头轻轻一挑。 这人怎么瞧着有些眼熟啊? 好像是祈王? 可是祈王不是个小胖子么? 怎么会有这么俊朗翩翩的时候? 难道他是祈王什么表兄弟? 可是越看越像是祈王啊? 男子坐在马背上,见大家注视着他,还脸颊微微红,心情大好。 手中玉扇轻摇,有那么一股风流不羁的味道。 晗月郡主一句话,就毁了他的形象。 「祈王,你怎么来国公府了?」晗月郡主笑问。 居然是祈王! 萧锦儿几个脸上红晕未去,但是眼珠子从羞怯睁的老大,将祈王上下扫视了个遍。 「你真的是祈王,怎么这么瘦了?」萧锦儿不信。 她不是没见过祈王,这人和他确有相似,可是怎么可能是同一个人呢?! 祈王一脸黑线,他背脊挺得直直的,「货真价实,童叟无欺。」 晗月郡主捂嘴笑,老实说,她也很诧异,她没想到娇生惯养的祈王居然吃的了那么大的苦头,「他真的是祈王,我可以作证,我是看着他瘦下去的……」 「快说,快说,他是怎么消瘦的?」萧锦儿忍不住问道。 对女人来说,容貌形象那是最重要的,哪个大家闺秀不想要一副苗条的纤腰,为了保持身姿婀娜,多吃一点都不行。 要是能有便宜的瘦身方法,她们就不用太忌口了。 晗月郡主轻耸肩,有些无能为力,「他能瘦下来,朝倾公主有一大半的功劳,现在她走了,你们想知道,得去行宫找她了。」 萧锦儿满脸诧异,「朝倾公主,怎么跟她有关?」 晗月郡主道,「朝倾公主会医术,而且极高呢,是她帮祈王把了脉,开了药方子,祈王回京的路上,每晚都服用,然后就这样了。」 祈王站在那里,哭笑不得。 他的身材比脸更重要,这样对他合适吗? 而且,晗月郡主说的也不全对! 「本王一路锻炼回来的,这才是重点,」祈王摇着玉扇,眼神颇痛楚,仿佛是他不愿回首的日子。 萧锦儿瞥了祈王一眼,又看着晗月郡主,问。「他怎么锻炼的?」 晗月郡主觉得腮帮子有些疼,「就是捆着他的双手,然后连轩骑马,他跟在后面跑,每天跑两个时辰。」 还有乘船的时候,连轩坐着小船,监督他一路凫水。每日两个时辰。不能偷懒片刻。 就这样,祈王每天都瘦很多,效果很明显。 萧锦儿、萧怜儿几个顿时哑口无言。 这哪是吃药吃消瘦的。这根本就是累的好么,言不符实。 她们还真当朝倾公主有什么好办法呢,敢情就是出了个馊主意啊。 晗月郡主替朝倾公主辩驳,「不是的。她是真的会医术,一路乘坐马车。路上颠簸的要死,每到驿站,她都会给我们准备驱除疲劳的药包,晚上睡觉可香了。第二天又生龙活虎的,不然我早累趴下了,哪能敢回来参加萧表少爷的喜宴啊?」 晗月郡主这样夸赞。萧锦儿不信也信了。 几人有说有笑的进了国公府,把祈王丢在门外。 祈王。「……」 萧总管上前笑道,「祈王来国公府是?」 祈王清了清嗓子,「承蒙萧表少爷搭救,本王才能安然无恙的回大周,特地带了些薄礼来道谢,还望通传。」 最后四个字,祈王说的甚是无奈。 他好歹也是个王爷啊,爵位比萧国公府高好么,他能来,那是大驾光临的好事,应该亲自迎接才是,偏偏萧国公府架子更大,连皇上来,都敢轰,他也只有等候的份了。 萧总管领着他去偏屋等候,另外派人去内院通知。 小厮先是去了外书房,没找到萧湛,才去临墨轩找他。 彼时,安容已经回了临墨轩。 v第三十七章 小厮禀告时,她正好迈步进屋。 祈王登门道谢,安容以为萧湛会见他,但是萧湛拒绝了。 安容很诧异,「怎么不见他啊?」 萧湛拉着安容坐下,摆摆手,让丫鬟退了出去。 等屋子里只剩下两人时,萧湛才道,「祈王这个人看似无害,实则危险的很,还是少接触为妙。」 安容微微挑眉。 萧湛先笑了,「为夫忘了,你可能比我更了解他。」 安容可是活了一世的人,哪怕只比现在多几年。 时间是个奇妙的东西,没准儿一两个月后的流言蜚语,就是他们现在苦苦查询的事实。 就拿熬大将军盗墓来说,萧国公府怎么查都查不到,不久之后,大街小巷人人皆知。 安容微微汗颜,她是活过一世,可是这一世与前世天翻地覆了,就拿祈王来说,他前世就没有被绑架,也没有消瘦成了一个俊朗公子。 「祈王常年住在封地,传到京都的流言并不多,」安容轻声道。 萧湛给安容倒茶,道,「东延太子绑架了长公主府小世子,就没必要带他一个累赘,但是却偏偏带了他一路。」 东延太子除了在女人的事上表现的匪夷所思之外,在其他事上,足矣称得上狠辣果决。 而且,就那么一个瞧着胖嘟嘟,只对吃和玩感兴趣的人,却能忍着连轩的刁难,硬生生将养了许久的赘肉给减掉了。 这份韧性,萧湛很是称赞。 而且,祈王会武功,却装作手无缚鸡之力,他又是徐太后的养子,很容易就能想到他故意伪装自己是别有居心。 这个居心,直指皇权。 而且,靖北侯世子一路跟随。 以他的精明,怎么可能不发现祈王和东延太子之间有猫腻? 就算不知道他们之间有过什么交易,但连轩可以确定,两人有过密谋。 这样的人,萧湛救他,也只是顺手为之。 而且,当初东延太子拿剑抵着祈王的脖子,要交换朝倾公主的一幕,萧湛记忆深刻。 当时,连轩就耻笑了,「一个大胖子,换个娇滴滴的美人,你脑子进水了,别当我们脑子也一样进水了成么?」 连轩语气很坚决,东延太子要杀便杀,换人那绝对是做梦。 这么激将,以东延太子的性子早杀了祈王了。 他给了大周交换祈王的机会,是大周没有珍惜,他就算杀人,他们担的责任更大。 但是。东延太子没有。 「一个大胖子,杀了他,岂不是侮辱了本太子的手?」说完,他一脚踹了祈王。 安容听完,甚觉无语,就因为这个打击,太胖了。人家都不愿意杀他。 祈王痛心疾首。决心减肥。 然后,成功了。 安容一脸黑线,祈王不应该庆幸吗。庆幸自己胖,胖的东延太子都不杀他,怎么还减肥,莫非他活腻了。想被杀呢? 这不合情理。 安容还在走神,萧湛则问道。「听丫鬟说,三婶儿为难你了?」 安容点点头,「好像萧老国公对我……」 安容话还没说完,萧湛便打断她道。「昨儿还是外祖父,今儿又变成萧老国公了?」 安容脸皮一热。 昨儿敬茶时,确实喊的外祖父。 安容鼓了下腮帮子。「外祖父昨儿骂了三婶儿聒噪,她今儿照样说我。外祖父的话好像不大管用。」 安容还从没想过,会有人敢把萧老国公的话当作耳旁风,萧三太太是第一个。 看着安容那眼神,还带了些钦佩,萧湛忍不住黑线。 「外祖父还没疼哪个小辈像疼你似地,国公府哪个太太不吃味?」萧湛道。 安容白了他一眼,抬了抬胳膊,「外祖父更疼它。」 要是没有木镯,萧湛不会娶她,萧老国公会疼她才怪了。 都是托木镯的福。 想着,安容脸臭了。 哪里是托福啊,根本就是它害的。 要不是戴了它,她会两次去请安晚了吗?根本就不会! 萧湛把安容的手握着,道,「今儿的事,外祖父会知道,估计从明儿起,就不用去请安了。」 「我这算是因祸得福?」安容笑着反问。 萧湛摇头,「最多去晚了,三婶儿不数落你,但是你犯国公府别的规矩,还是会指责你的。」 「为什么?」安容皱紧眉头。 三太太傻了啊,明知道萧老国公疼她,会帮着她,她还撞上了找骂,有这么傻的人吗? 「我是不是哪得罪她了?」安容撅了嘴问。 安容只是随口一问,她才刚嫁进来,就算有心,也得罪不到三太太,只是自嘲。 可是萧湛的回答,却偏偏叫安容哭笑不得。 不当是她得罪了三太太,萧湛也一样。 原因,自然是玉锦阁了。 早些年,玉锦阁是三老爷打理的,有那么半年,玉锦阁月月亏损。 萧老国公就把玉锦阁收了回来,交给萧湛打理了。 本以为萧湛打理,玉锦阁的生意会更惨,可是偏偏,玉锦阁的生意一天比一天红火,就没三房什么事了。 三太太是一门心思想拿回玉锦阁的经营权,可是萧湛不给面子,一直霸占着,三太太不生气才怪了。 好不容易等到玉锦阁生意再次变差,萧老国公不知道交给谁好了。 这时候,三老爷站出来说他接手。 三太太拦住了他,傻啊,玉锦阁现在不比从前了,经营难度加倍,要是还和以前一样,那三房不得倒贴? 大太太要管国公府内院杂事,萧大将军那是不可能管铺子的,二老爷不善经营,四老爷以前倒是管理过,手欠,预支了铺子两千两,迟迟没还,与玉锦阁无缘了。 三太太是晾准了,最后得三房接手,但是要国公爷把要求降低一些才行。 谁想,萧老国公一丢手,把账簿丢给了安容。 安容一不小心,让玉锦阁生意空前的火爆了。 没差点把三太太给气死过去。 便是有萧老国公护着,三太太也压不下心底的一团火气。 安容抚额,头疼。 「我这是挡人财路了啊?」安容苦笑连连。 v第三十八章 安容抚额,头疼。 「我这是挡人财路了啊?」安容苦笑连连。 她已经吃够钱财的苦了,没想到挪个地方,还是因为钱财招认厌恶。 安容不想管玉锦阁的生意了,反正她也不喜欢,钱够用就好,她只求日子过的舒坦。 萧湛知道安容不争不夺的恬淡性子,只是有些事不是她想就行的,「既然接了手,想放手怕是不容易了,外祖父不会允许的,他要是知道你是因为三舅母才丢手的,三舅母会被罚,她会更讨厌你。」 安容想哭了,没这么霸道的吧,不管了还不行,哪有这样的啊,「那我怎么办?」 她可不想和三太太斗。 「先当做不知道,皇上赏赐了府邸,等翻新后,就能搬出去了,」萧湛道。 安容眼睛一凝,心底忍不住雀跃,就连声音都不由得拔高了三分,「搬出去?」 能吗?前世萧湛是封王了才搬出去的,她记得清颜在国公府住了许久呢。 萧湛点点头,「皇上赏赐了府邸,总不能当做是摆设丢那儿。」 「那要多久?」安容眸底冒光,脸上写满了期盼。 萧湛狠狠揪了下安容的鼻子,「才嫁进来,这就等不及搬出去了?」 安容一巴掌趴萧湛手上,结果萧湛手不痛,安容手反被震的发麻,安容那个恨啊。 同样是泡纯善泉,她就皮肤莹润柔软有弹性,萧湛的就坚硬如铁呢? 想着,安容问道,「将泉水加在药水里,日日沐浴,对你练武是不是有好处?」 萧湛点点头,「确有好处。」 安容听了一笑,「我决定今晚多取些泉水出来。」 不单萧湛要,萧锦儿她们也要,安容还打算送些给沈安北、沈安溪他们送些去。 估摸着要一大缸。 不知道木镯里有没有水缸? 虽说进去过两次了,可是每一回都匆忙的很,都没仔细看。 安容发现,她身上的衣服能带进木镯里,难道要把萧湛栓在腰带上才能带进去? 还是说,没有生命的东西能带? 那她要把水缸系在腰上? 可是一想到之前凌乱的床榻,安容犹豫了。 要是一水缸砸下来,将床砸坏了不说,那珍贵的泉水还得全撒了。 安容觉定,还是多拿几个水壶,轻便还不怕摔。 安容想的极好,可是萧湛却告诉她,「今晚怕是不行。」 安容眉头一皱,清澈如泉的水眸写满了不解,「为什么,难道木镯不许我进去了?」 萧湛摇头,「那倒不是,今儿晚上,皇上设了接风宴帮北烈公主接风洗尘,你要随我一同进宫。」 安容轻拍胸口,吓死她了,她还以为木镯认为她太贪心,取了太多的泉水,不让她进去了呢。 不怪安容这样想,实在是萧国公府对那泉水太宝贝了,连萧湛都半个月才用两滴啊。 安容想了想道,「只是取些泉水而已,一会儿就好了,等晚宴散了,我在马车上就能取泉水。」 没办法,谁叫她答应萧锦儿她们,明天给了,总不能言而无信吧? 安容这样决定,萧湛也不反对。 正聊着呢,芍药在珠帘外轻唤,「少爷、少奶奶,国公爷派人送来一堆东西来。」 芍药的声音里透着一股浓浓的喜悦。 安容一听,就知道萧老国公给她送来的东西极好,极其罕见。 安容望着萧湛,道,「外祖父好好地送我东西做什么?」 萧湛的目光落到安容小腹上,眼神炙热,安容觉得小腹一热,脸就红了。 萧湛眼神从小腹挪到安容的脸色,方才道,「这只是其一,更多的还是因为兵书。」 「兵书?」安容修长的睫毛颤了两下,「国公府不是有吗?」 这有什么好高兴的,最多少誊抄一遍罢了。 安容要兵书,完全是为了萧湛。 当日在玲珑阁,萧湛说兵书都是他自己誊抄的,善本都在萧老国公手里的捏着。 这不,瞧见能兑换,还是免费的,就想给萧湛带出来,他肯定喜欢。 萧湛的喜欢,安容瞧见了,看了一夜。 只是没想到,萧老国公还为此赏赐她,就出乎安容的意料了。 萧湛点点头,又摇了摇头,「那些兵书,国公府确实有过,但意外被烧了,外祖父后悔不已,如今失而复得,外祖父大喜过望,让萧总管去珍库房挑了五件珍品赏赐给你。」 说完,萧湛还加了一句,「为夫到现在,也只得过珍库房一件珍品。」 安容眼珠子瞬间睁圆,再睁圆。 安容二话不说,便起了身,她要去瞧瞧,萧国公府的珍品有多珍贵。 正屋,萧总管带了五个小厮站在那里,小厮手里捧着托盘,托盘之上,是大小不一的锦盒。 见了安容和萧湛,忙请安。 萧总管一脸笑容,尤其是看安容时,那脸上的笑都能掐出亮光来,萧总管高兴啊。 他这辈子跟着萧老国公,以萧老国公马首是瞻,他还从未见萧老国公这样高兴过,这都是表少奶奶的功劳啊。 萧总管侧了侧身子,指着小厮捧着的托盘对安容道,「少奶奶瞧瞧,这些可喜欢。」 安容怪不好意思的,兵书原就是萧国公府的,她只是唤了两声,怎么就赏赐她这么多东西呢。 虽然还没瞧见锦盒里的是什么,可从萧湛的眸底,她就知道,绝对不寻常。 萧总管一个眼神使着,一小厮便将锦盒打开。 锦盒里,是一颗碧玉珠子,很大,有萧湛的拳头那么大,通透碧透。 「好漂亮的碧玉珠!」芍药惊呼。 萧总管喉咙一呛,忍不住掩嘴轻咳了下,一摆手,就有小厮去将门窗关好,并罩上黑绸缎。 然而,屋子里并没有变黑。 那颗碧玉珠,正泛着柔和的光芒。 「呀!是夜明珠……,」芍药脸红脖子粗了,她眼睛绝对是长脑门上了,居然把价值连城的夜明珠当成碧玉珠了。 安容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这……太珍贵了,我不能要。」 萧总管笑道,「世上夜明珠极少,这么大颗的,大周估计就这么一颗了,可是再珍贵,也比不上少奶奶给国公爷的来的贵重实用。」 怎么说呢,这夜明珠是好看,国公爷也喜欢。 可是看多了……也就那样。 那兵书就不同了,那是萧国公府的根本,是老国公的命,岂是区区夜明珠能相提并论的? 萧总管让小厮撤掉黑锻,夜明珠也收了起来,再看其余的盒子。 每看一个,安容就震惊一回。 v第三十九章 金缕玉衣、七弦琴、宝珠锦帕、九龙宝剑。 看到宝剑时,安容眉头微微一动,「这也是给我的?」 萧总管轻轻一咳,脸有些挂不住,他抬眸瞅了萧湛一眼。 安容就懂了,这是给萧湛的。 萧总管让小厮把东西放下,赶紧退走。 萧湛嘴角弧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走过去拿起宝剑,抽出来,便感觉到一股寒光迎面而来。 安容心中震惊,她离萧湛有三米远呢! 她让李家铁铺打造的削铁如泥的匕首,远没有这个这么寒气逼人。 「这匕首也能削铁如泥吗?」安容问道。 萧湛没有说话,只是拿出安容那把匕首,用它去砍九龙宝剑。 匕首断了。 安容瞧得是目瞪口呆,「这宝剑……」 看到安容这么惊讶,萧湛笑道,「李家铁铺的匕首是好,可是锻造时间太短,这把宝剑据说花了四十九年才铸好,是外祖父最心爱之物,连舅舅想借用,他都没舍得给……今儿,萧总管拿给我,他怕是要挨罚了。」 「那萧总管还拿给你?」安容不解。 「我救过他孙儿一命,他这是投桃报李。」 安容,「……」 有这样投桃报李的么? 这明摆着是摘别人的桃报萧湛的恩啊。 安容囧。 不过萧老国公让他随意挑五件,这也算随意了吧? 安容好奇,「萧国公府这么多珍奇宝贝,从哪儿来的,比皇宫都多……」 说着,安容忙将嘴闭上了。 她想起来一件事和一些流言。 据说当年萧老国公是能封王的,可是因为太霸道,惹怒了太祖皇帝,才封了国公。 有流言说是萧老国公和先皇进了皇宫秘库,先皇让萧老国公挑几件珍宝。 萧老国公白了先皇好几眼:几件? 当时,萧老国公手握重兵,又为人霸道,先皇也没辄:行,一半归你。 据说最珍贵罕见的一半都在萧国公府。 萧湛将宝剑回鞘,见安容话说一半,再看她神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萧湛嘴角轻弧,「你觉得外祖父做的不对?」 安容轻耸肩,「我不知道,只觉得外祖父太大胆,连皇上的东西都敢抢。」 萧湛目光落到锦盒上,勾唇道,「你不抢我,我便抢你,外祖父不过是先下手为强罢了。」 安容眸光一凝。 萧湛这话什么意思啊? 先皇要抢萧老国公东西? 安容略微一思岑就知道抢什么了。 兵权。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不霸道些,萧国公府的兵权早被先皇给收回去了。 以萧老国公当年的战功,封王绰绰有余,可是萧老国公选择了在太岁头上动土,惹怒先皇,只封国公。 这是给萧国公府留了余地。 要知道,王上便是皇上。 以后萧国公府再建战功,该如何封赏? 封不了,只有杀。 而萧老国公的做法,既保全了自己,又得了好处。 只是皇宫秘库一半的奇珍异宝……也只有胆大包天的萧老国公敢开口了。 他就不担心,他的霸道让先皇寝食难安,除之而后快? 安容让芍药将锦盒搬到内屋,然后望着萧湛,「你得的那件珍宝是什么?」 「……就是给你的天蚕丝裙裳。」 安容脸颊轻红,没想到萧湛混了十几年,才混到一件珍宝,最后还送给了她,安容心中感动。 但是,很快,安容就感动不起来了。 她问萧湛怎么得的赏赐。 萧湛回答,是他让安容戴了木镯,萧老国公一高兴,就赏赐他了。 安容,「……」 因她而得,再送给她,她还感激,感激个毛线?! 应该的! 只是现在问题又来了。 「这些珍宝价值连城,我藏在哪里合适,丢一件,我会心疼死,而且本来三舅母她们就羡慕妒忌了,这会儿怕是要气的吃不下饭了,」安容轻吐舌头。 安容相信,木镯和兵书的事,几位太太不会知道。 那在她们瞧来,萧老国公赏赐他,全凭喜好,是宠溺,是帮她立威。 惹人妒忌,不是好事啊。 谁知道她们会不会如沈安玉她们那样,认为那些才是她们应该得的? 别说,安容猜的还真对。 萧三太太她们还真是这么想的。 她们嫁进国公府十几二十年了,兢兢业业,还抵不上一个刚嫁进来还没三天的外孙媳妇?! 赏赐一件也就罢了,还一次就五件! 这是打她们的脸啊! 尤其是萧三太太,她在萧大太太和老夫人跟前煽风点火,惹的两人心中也不快。 老夫人年纪大些,一只脚都踏进棺材了,那些东西,萧老国公也没送过她一件。 萧大太太将内院打理的井井有条,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样的珍品也没她的份。 这心情能好才怪了。 萧大太太更是对着萧大将军抱怨,「再这样下去,回头这国公府都指不定是谁的了。」 萧大将军瞥了她好几眼,冷了眉头道,「国公府会是迁儿的,这一点毋庸置疑,但是你要存心和安容过不去,被放弃的只会是你。」 萧大太太听得脸色苍白,眼眶瞬间就红了,「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被放弃的只会是我?我为萧家劳心费力二十年,还抵不上一个外孙媳妇吗?」 v第四十章 萧大将军不善解释,他只说了一句话,萧大太太就没声了。 「在父亲眼里,我都不一定有安容的地位。」 儿媳妇总是比不上亲生儿子的,尤其是这个儿子还战功赫赫,在朝中独当一面。 偏偏就是这样的儿子,都不一定有安容的地位。 她还和安容争什么? 萧大太太苦笑。 她就不明白了,安容到底有什么奇特之处,能让萧老国公这般宠溺她? 萧大太太怎么会想到,安容有两个护身符呢? 一个是萧家传家之宝。 一个是肚子有萧老国公的曾外孙。 谁要让萧老国公的曾外孙有事,绝对会被剥掉两层皮的。 不但萧大太太得了警告。 国公府其他太太,都被自家夫君教训了。 尤其是萧三太太。 因为她说了安容两回,害的萧三老爷被萧老国公点名骂了两次,脸皮挂不住啊。 就连老夫人都被叮嘱了。 老夫人眉头轻皱,心底很不舒坦,赌气问了一句,「连长辈都不能说她两句了,她到底是国公府的小辈,还是国公府的祖宗?」 萧老国公望着发妻,眼神透着不可违逆。 「她是小辈,但她手里有祖宗之物!」 老夫人身子一怔,半晌回不过神来。 「她手里怎么可能有祖宗之物呢,玉璜不是在……」 老夫人说了一半,便没声了。 「你是说那破木镯子?」老夫人眼睛微滞。 她还纳闷,新媳妇敬茶的时候,他都会给破木镯子,唯独安容进门没有。 难道她戴上了? 要真是如此,也就不难解释萧老国公对安容特殊了。 在萧老国公心中,太夫人的地位无与伦比。 安容能跟太夫人有些关系,就足矣国公爷百般偏袒她了。 「我知道了,」老夫人轻轻一叹,随即又抬眸道,「只是你这样宠溺安容,未必是件好事,镇得住那几个儿媳妇就成了,过犹不及,到时候让锦儿她们心底吃味,一个个都不理安容,这么偌大个府邸,没人说话,迟早憋出病来,你就高兴了。」 这一点,萧老国公倒是没考虑到。 不过萧老国公也没在意,安容心地善良,善良的人,总是惹人喜欢,他不担心没人陪安容解闷。 用过午饭,安容小憩了小半个时辰。 醒来吃了半碗燕窝粥。 然后梳洗打扮,为进宫赴宴做准备。 一身天蓝锦裙,裙摆上绣着牡丹,身披同色薄烟纱,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 柔顺如绸缎般的青丝,简单地绾个飞仙髻,几枚饱满圆润的珍珠随意点缀发间,让乌云般的秀发,更显柔亮润泽。 头上斜簪一支碧玉玲珑簪,缀下细细的银丝串珠流苏。 美眸顾盼间华彩流溢,红唇间漾着清淡浅笑。 萧湛打了帘子进屋,便见安容朝他走过来。 步伐轻盈,宛如淡梅轻绽。 一身打扮,华贵中透着恬静。 尤其是眉间唇畔的气韵,雅致温婉,叫人从心底觉得舒坦。 见萧湛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安容薄施粉黛的脸上飘过几朵红晕,平添了几分妩媚。 今儿是安容出嫁后,第一次参加宴会。 不好素颜朝天,便化了个淡妆,精致细腻的叫萧湛有些错不开眼。 等发觉有偷笑入耳,萧湛才反应过来,难得儿脸一红,却还被面具遮着了。 萧湛眼睛一斜,偷笑的芍药身子一凛,忙转身要收拾梳妆台。 海棠正将胭脂合上,芍药一过来。 好了,海棠手一斜。 胭脂飞了。 好巧不巧的砸到铜镜一角,最后胭脂撒了,落到梳妆台上不算,还撒了一旁小屏风上。 那可是安容以前亲手绣的幽谷兰花。 安容喜欢的不行啊。 芍药、海棠吓的赶紧跪下认错。 安容看着那溅了胭脂的屏风,恨不得敲芍药脑袋两下才好。 一个月的心血啊,就被她毛手毛脚的给糟蹋了,安容肉疼。 可是芍药也不是故意的,再者又是她心腹丫鬟,安容舍不得屏风,更舍不得罚她啊。 只是屋子里,除了芍药、海棠外,还有百合、月季。 芍药犯了这么大的错,她若是当没瞧见,以后还怎么好管其他下人? 她不是萧老国公,做事可以全凭喜好。 所以,安容罚芍药打手心二十下,并罚两个月月钱。 海棠也有错,她没握紧胭脂,赔罚月钱一个月。 芍药歉意的看着海棠,海棠歉意的看着芍药。 要是她握紧胭脂,少奶奶不会罚芍药。 芍药、海棠被罚,秋菊心上一喜,她虽然也是大丫鬟,却不是少奶奶的心腹丫鬟,本来进宫这样的事,是没她的份了。 这会儿,秋菊凑上来道,「少奶奶,她们被罚,没法进宫伺候,奴婢去吧?」 安容脸瞬间沉了下去。 秋菊不提,她还可以带海棠进宫,她偏将话说白了。 芍药、海棠刚被罚,就跟着进宫,这罚也不真了。 但是,要她带秋菊去,那不可能。 这一世,她没犯错,不代表她就忘了她的禀性。 前世秋菊敢爬苏君泽的床,苏君泽的温润固然壮了她的胆,但是她更胆大妄为。 萧湛性子冷,秋菊不敢。 可萧国公府还有许多的少爷,还有宫里头,能进宫赴宴的都是世家少爷,难保她不会如前世的冬梅一样,不敢勾搭苏君泽,就去勾搭苏君泽的胞弟! v第四十一章 芍药不喜欢秋菊,对安容道,「弄脏屏风是奴婢一个人的错,与海棠无关,她是被奴婢牵连的,她的罚,奴婢认。」 就是罚一个月月钱算芍药的。 海棠要说话,芍药扭头瞪了她一眼。 海棠性子沉稳,又不乱嚼舌根,她跟着少奶奶进宫,她放心。 安容在犹豫,其实她可以带百合和月季去,两人没话说,但是眸底都透着想去的意思呢。 她们虽然是大太太赏的,可既然接了,就该一视同仁才对。 萧湛摇头一笑,安容还是顾忌太多。 「你这两个丫鬟倒是有情有义,」萧湛难道夸赞。 芍药虽然被罚,但有些飘飘然了。 能得少爷一句夸赞,别说打手心了,就是打三十大板也值了啊。 安容让芍药和海棠起来。 瞅着那屏风,安容心疼道,「再取个屏风替上。」 海棠问道,「小屏风,只有两个,早前大姑奶奶送的富贵白头,还有喜鹊登梅,少奶奶要哪个?」 「就富贵白头吧。」 海棠转身去里间。 外面,有小丫鬟进来催了,「表少爷、表少奶奶,该进宫了。」 安容应了一声,丫鬟便退走了。 海棠将屏风取来,小心摆上。 安容瞧瞧还不错,朝萧湛走去。 之前,安容挡着了萧湛的视线,这会儿安容走开,萧湛瞥了眼屏风。 他眉头轻轻一皱,「屏风上写了什么?」 「花开锦绣,白首偕老。」 安容说完,方才抬眸看萧湛,见他眉宇紧锁。 安容不解了,「怎么了?」 萧湛眼神冷冽,他摆摆手,让屋子的丫鬟退出去。 他则朝屏风走了几步,嘴中念道,「我见到却是夫离子丧,凄苦一生。」 安容背脊发凉,忙走过去,将屏风拿在手里,左看右看都没有,「哪有啊?」 萧湛指了牡丹中心道,「你将屏风线拆了。」 安容咬紧唇瓣,她就知道沈安芸没那好心送她屏风。 她还记得沈安芸说的话,她对她所有的嘱咐都在这屏风里了,她自当是祝贺她和萧湛白首偕老,原来是内藏乾坤! 安容拿着屏风走到小榻,从绣篓子里拿了剪刀,将屏风拆下来。 随手叠好,塞袖子里,又在袖口别了根拆线针。 这会儿来不及了,她只能在马车上拆线。 出了临墨轩,安容和萧湛去了外院。 正屋内,萧老国公、萧大将军、几位太太,萧锦儿等都在了。 今儿的宴会,皇上下令正四品以上官员都要参加。 萧国公府四老爷官爵最低,正好正四品。 老夫人上了年纪,就没去了。 一群人瞧见安容进来,想着她是老国公的心头肉,当着老国公的面,哪会吝啬言语? 你夸完,我来接,我夸完,你再续。 夸的安容恨不得钻了地洞,回去换个打扮才好。 萧迁则悄悄的把萧湛拉一边道,「大哥,我觉得大嫂的妆丑点比较合适。」 萧湛眉头一拧,「丑点?」 「……是啊,我觉得这样太招摇了,京都大家闺秀有大嫂这么美的没几个,容易那啥,大哥,你也不想一堆人眼珠子像钉在大嫂身上吧?」萧迁讪笑。 他实在是不好意思明说啊,大哥,有人觊觎大嫂美色啊,你要小心防备啊。 要知道,苏君泽和瑞亲王世子都是熟人,也知道大哥的性子,都敢惦记大嫂了,遑论其他宵小了。 反正大嫂的美,大哥知道就行了,出去吧,一般般不掉份就行了。 况且,大哥带着面具,连脸都看不清楚,大嫂走大哥身侧,就更没必要打扮的太漂亮了。 那浑身寒气直冒的,一般人不敢看。 单独行动,太美是祸啊。 萧迁说着,萧湛就一直看着他,萧迁的脸有些挂不住了。 他不是爱八卦胡闹喜欢管闲事的人,和大哥说这些话,舌头都快结成麻花了。 而萧湛更是疑心不已。 他对萧迁了解的很,他不会无缘无故说这样一番话,定是有什么原因。 萧湛瞥头看了眼安容,见她笑面如花,眼如碧波,声音清脆如玉石相撞。 萧湛眼神微凝,她这样确实比较招人眼球。 人到齐了,萧老国公便率先起身走了。 萧大将军随后。 出了国公府大门,各自上了马车。 安容也被萧湛扶进马车内,他没有跟进去,而是把赵成找来,询问了两句话。 听后,萧湛脸墨黑成一团了,眸底火花四溅。 安容掀了车帘望着他,嘴轻嘟了嘟。 安容不知道是萧湛找的赵成,只当是赵成有事禀告萧湛,而且不是好事。 等萧湛进马车,安容便问道,「出什么事了?」 萧湛没说话,他能说自己媳妇被人惦记,气的吗? 可是安容一直看着他,萧湛不说不行。 萧湛的眸光落到安容的云袖上,这回,安容的脸也青了。 气的不行。 她把屏风拿出来,用拆线针迅速的拆开,很快,安容便瞧见了一个字:夫。 夫离子丧,凄苦一生。 原本萧湛就不会无缘无故说这话,这会儿又证实确实有字,安容的嘴皮都气的直打颤。 其他的线,也不用拆了,安容气的将屏风狠狠的一扔。 眸底冰冷,露出一丝狠意。 前世,她出嫁,沈安芸也送了屏风。 v第四十二章 是不是上面也写了这样恶毒狠辣的话? 夫离子丧! 离,不一定是死的意思,也有离心之意。 前世的她,不就夫君离心,两个孩子都没能出生?! 安容是纯古人,对于这样的诅咒之言,她就算不全信,心里也膈应,便是现代人,听了也不会心里舒坦。 想到自己一再对沈安芸宽容,给她机会,让她悔改。 安容嘴的笑就变得自嘲讥讽了。 今儿,她总算瞧见了她悔改的诚心了! 既然如此,她还留什么情?! 萧湛坐在一旁,见安容满脸怒意,想着她腹中骨肉和大夫的叮嘱,萧湛握紧安容的手道,「别气坏了身子,这事我来处理。」 安容望着萧湛,嘴角轻抿。 沈安芸是在咒她,更是在咒萧湛。 萧湛处理也应当。 其实她要处理,也不过是借着萧湛的暗卫,和他并无区别。 安容点点头。 此时,马车已经进了宫门了,距离皇宫近,就是这样好。 安容的心情缓缓平复。 可是很快,安容的心情就更差了。 马车停下,萧湛扶着她下来,站在车辕上,安容就瞧见了沈安芸! 她穿戴奢侈,满脸笑意的和宣平侯世子说话,瞧见安容和萧湛,便拉着宣平侯世子走了过来。 「四妹妹、四妹夫,你们来了呢,」沈安芸气色红润,语气轻柔。 像是许久未见的姐妹,难得一遇,有那么一股子激动,想好好畅谈一番。 可是想着她一颗肮脏狠毒的心,安容连一丝笑容都挤不出来。 不过,安容还是说话了,只是出于礼貌,不过话是叫人气也不是,喜也不是。 「大姐姐,几日未见,你这一身打扮,奢华中透着高贵,莫非扶正了?」安容一脸纯笑,满是欣赏。 而沈安芸就跟咽了苍蝇似的,心口堵的慌,偏脸上还得带笑。 奢华中透着高贵,这样的赞美,极好。 可是扶正二字,又瞬间将她打落尘埃。 她压根就没有扶正,还是平妻! 可是安容就这样理所应当的以为了,你这完全是嫡妻的派头,怎么可能不是?你在逗我玩呢,我还没给你道谢呢。 一大把一大把的盐撒向沈安芸的伤口,她还不能翻脸,谁让萧湛在一旁,浑身寒气直冒。 可是她要怎么解释? 说宣平侯府和护国侯府斗的死去活来,今儿带她出来,完全是气护国侯夫人的? 临出门前,宣平侯夫人还一再叮嘱她和世子要琴瑟和谐,夫妻恩爱,能气死护国侯夫人最好,算是替林萱儿报仇了? 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是别人争风斗气的箭靶! 沈安芸心中凄苦,可是没人怜惜。 非但没有,安容还丢了一句似是而非的话,「大姐姐,老天爷还真是待你不薄,好的叫人羡慕。」 「叫人羡慕?」沈安芸嘴角的笑如春风,可是眸底却写满了自嘲。 一个平妻,孩子被嫌弃连出生的机会都没有,她有什么叫人羡慕的?! 四妹妹今儿是存心的想活活气死她吧?! 安容轻轻一笑,由着萧湛牵着她转身。 而转身之时,萧湛也问了一句,「你羡慕她什么?」 安容嫣然一笑,「怎么说呢,打个比方,你有一只大雁,天天在我跟前显摆,有一天把我惹毛了,我就射了一箭,伤了大雁一只脚,远处,有人箭靶对着我,结果大雁掉下来,替我挡了不算,伤我的箭还将我射出的箭给挤掉了,然后你就来了,我是无辜的,哪怕我手里拿着箭……」 声音渐行渐远。 身后,沈安芸脸色苍白,嘴唇发紫。 宣平侯世子眸光凝滞。 安容说的话,他不是很懂,但是他能猜到,大雁应该指的是他妹妹林萱儿。 萧表少奶奶指的是沈安芸在马车上做手脚的事? 可是,这事他知道,没必要拐弯抹角吧,难道还有其他? 想着,宣平侯世子的脸就铁青一片。 远处,安容说完,轻耸了耸肩,有些怀疑道,「不知道他能不能听懂?」 前世,安容还是很高看宣平侯世子的,可是现在,她不会了。 她从宣平侯世子身上看到了她的影子,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犹不自知,所以安容才怀疑自己那话是不是白说了。 萧湛无奈一笑,「既然怕他听不明白,你何不直接告诉他。」 安容笑了,「有些事,要自己去查才会相信。」 前世,柳雪茹说苏君泽爱的是清颜,她言之谆谆,再三举例,她依然不信,可是自己试验了一番,就信了。 想到苏君泽和清颜,安容心微微痛,但更多的还是期待。 她知道,苏君泽会来参加宫宴。 身为朝倾公主的清颜,更不会缺席。 而这样的接风宴,名为接风,实则比文斗武,比美斗艳,会有人找清颜切磋的。 安容更相信,她会惊艳。 想着,安容嘴角缓缓勾起。 依然会有一拨人为清颜所折服,比如:苏君泽。 只可惜,他永远也如不了愿。 带着瞧热闹的心情,安容的脚步很轻快。 不过,很快,她就和萧湛分开了。 依照规矩,安容要去给皇后请安,而萧湛,身为男子,是不许陪同的。 由着丫鬟领路,安容去了皇后宫。 正殿里,皇后一身凤袍,头戴凤凰吐珠簪,气度雍容,面带笑容,只是眼神凌厉,总会不经意流露出一股上位者独有的威严。 大红牡丹地毯左右,一排紫檀木椅子上,端坐着八位贵夫人,或笑谈、或饮茶。 这八位能坐的都是当朝重臣的夫人,裴相夫人、尚书夫人、王妃、侯夫人…… 等丫鬟禀告萧国公府的人来了,皇后说见,一旁等候的安容等才得以进去拜见。 被人一路瞧着,安容多少有些不适应,脸红啊。 等萧大太太几个拜见过皇后,就有夫人起身说出去走走。 v第四十三章 其实,这是约定俗称的让座。 皇宫,那是最讲规矩礼仪的地方了,萧大将军的夫人,怎么可能屈居末座或者只赐个小板凳? 皇后也要巴结萧大太太好么。 至于其他几位太太,就没那么荣幸了,到后面的小座上坐着。 寒暄了几句话,皇后的眸光就落到了安容身上,笑道,「本宫一时招呼不过来,倒让你多站了许久,来人,赐座。」 安容赶紧谢恩。 等坐下了,皇后又笑了,「本宫一早派人将你五妹妹接进了宫,她原还不愿意,说是你明儿回门,想见见你,本宫没想到你们姐妹会这般情深,姐妹之情,最是珍贵,可要好好珍惜。」 安容听得心里颇不爽快,可是皇后的教诲,又不能不听。 只是,沈安玉和她有几个铜板的姐妹之情? 说白了,不过是占着皇后的身份,下懿旨要她和沈安玉好好地「姐妹情深」,否则就是当她皇后的话是耳旁风。 安容起身聆听了教诲,然后坐下。 结果她屁股还没挨到凳子,那边就用公鸭嗓子禀告:庄郡王妃来了。 安容微微一怔。 庄郡王妃怎么会来? 她不是陪着庄王爷在皇陵住着吗? 被罚还能进宫参加宴会? 安容心中诧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让庄王妃解了禁足。 安容往门口望去,见庄王妃娴雅端庄,气度高贵的进来,莲步款款,面带笑容。 耳边,是贵夫人的低语交谈。 安容装了两耳朵,才知道庄王妃是借了祖宗的光。 昨儿是庄王妃父亲的忌日,敖大将军不在,她这个做女儿的得去父亲坟前祭拜,供上瓜果。 庄王妃是被皇上罚去守皇陵,不敢擅自离开,这不就派了人来宫里找皇上求情。 庄王妃一片孝心,再者,当日,她也是被庄王爷所牵连,不会不许她离开。 正巧,庄王妃派人来说情,祈王也在。 他便跟皇上求情道,「皇上,臣弟和靖北侯世子一行人能顺利回大周,敖大将军功不可没,臣弟离开军营前,他曾和臣弟说起庄王府的事,他觉得错在庄王爷,与王妃无关,她原就委屈,希望皇上能重罚庄王爷,对庄王妃网开一面。」 徐太后也帮着求情,「熬大将军驻守边关,战功彪炳,如今朝倾公主被抓来北烈,难保边关不起战火……」 这是怕敖大将军存心报复,到时候多传几个战败的消息,会损失惨重。 皇上没辄,便答应了。 不然,庄王妃哪有那胆量来参加宫宴? 安容心中憋闷,有个手握兵权,让皇上忌惮大哥就是好,都赶得上护身符了。 而且,今儿庄王妃气色极好,难道皇陵住的很舒坦? 皇后也注意到了,笑道,「本宫还以为皇陵清苦,郡王妃会消瘦,没消瘦就好,熬大将军也快回京了,叫他瞧见你清瘦,该心疼了。」 听皇后提到兄长,庄王妃嘴角也带了笑,只是唤她郡王妃,庄王妃的心底很不高兴。 一路进宫,谁见了她不是喊王妃,偏皇后守规矩喊她郡王妃。 好心情都没了! 想着自己被贬,还沦为京都的笑柄,庄王妃就一肚子火气,那不经意瞥向安容的眼神都寒气森森。 等大哥回京,再要武安侯府好看! 这会儿,再大的怒气,她也忍得下。 庄王妃给皇后及贵妃她们请安,而后道,「我也许久没见大哥了呢,托了皇上的福,我们兄妹才得以小聚,我会规谏大哥,让他为朝廷尽心尽力,为皇上和皇后排忧解难。」 最后一句话,皇后听得眸底有抹亮光一闪而逝。 她满意的点点头,夸赞了熬大将军几句。 而郑贵妃几个则眉头陇紧。 庄王妃这是在跟皇后表明诚意,会说服敖大将军坚定不移的站在三皇子一边,支持他登上太子之位。 虽然一早就知道,庄王妃可能是皇后的人,但一直似是而非,犹如云山雾罩,这一次,却是挑明了立场。 庄王妃支持三皇子,熬大将军不可能支持别人和自己的嫡妹作对。 郑贵妃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压力。 她瞥了眼安容。 安容抬眸,正好触及到郑贵妃的眼神,那眼神里布满探究和期望的神情,让安容有些坐不住凳子。 郑贵妃是想从她这里下手,好打通萧国公府啊。 可是,这条路前世就走不通。 安容怎么好答应,可是不答应,郑贵妃会生气…… 安容低敛眉头,有些犯愁,皇宫,果真不是什么好玩的地方。 那边,庄王妃落座,丫鬟端了茶水来。 便有贵夫人和她闲聊,庄王妃则叹道,「皇陵偏僻,鲜少有人敢去叨扰,才离开一段时间,就有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了。」 虽然在叹息,可是脸色却极好,明眼人一瞧,便知道有好事。 果不其然,还真有。 庄王妃笑道,「今儿上午,我去了一趟大昭寺,想替世子求个平安,谁想求了一签,说庄王府近来不顺,让我认个干女儿压压邪。」 听到庄王妃说这话,一宫殿的人都讶异了。 怎么庄王妃也要认义女了,皇上刚刚认了义子啊,莫非京都流行认义子义女风了? 「不知道庄王妃欲认谁做义女?」有夫人笑问。 虽然庄王府被贬了,可是熬大将军不倒,庄王府迟早还会恢复爵位,若是自家女儿能认庄王妃做义母,那可是好事一桩啊。 不过,这纯属做梦了。 庄王妃轻叹,「这哪是我想认谁便认谁的,大昭寺的师父让我站在树底下,第十八个经过的姑娘,认她做义女。」 一群人眼睛再次凝紧,不知道哪个姑娘这么有幸? 别说,连安容都好奇了。 可是听庄王妃说起那人是谁的时候,安容就冷笑了。 别什么事都打着大昭寺的名头,世上哪有那么巧合的事了? 庄王妃认的义女居然是沈安芙。 只是,安容有些不解,二老爷是庄王爷的人,没必要认沈安芙做女儿吧? 不知道她的什么盘算,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安容可不信,庄王妃是个能爽快放下仇恨的人。 但是庄王妃的话,说的极委屈极无奈,「见到武安侯府二姑娘的时候,我这心底就明白大昭寺大师说的话了,当日,庄王府确实有错,受罚也应当,再揪着不放,只会惹祸上身,不如化干戈为玉帛。」 安容瞅着地上铺就的大红牡丹地毯,嘴角的笑有些清冷。 庄王妃这是说惹上武安侯府,就是惹上邪了呢,而且,她说了化干戈为玉帛,到时候侯府不同意沈安芙认她做义母,那就是没有和解的诚心,是没有气量。 v第四十四章 庄王妃说完,看向安容,眼梢带笑,眸底却冰凉一片。 安容轻轻一笑,「庄王妃愿化干戈为玉帛,我武安侯府求之不得呢。」 庄王妃笑意更深。 皇后笑道,「能化解矛盾,和睦相处是好事。」 皇后话音未落,庄王妃便望着皇后,「我今儿见沈二姑娘说他爹被关进了大牢,皇后能否帮忙向皇上求个情?」 皇后听了一笑,「你晚了一步,早有人先你求过本宫了,本宫已经跟刑部打了招呼,这会儿二老爷估摸着已经放了。」 安容牙关再次紧咬。 不用说,铁定是沈安玉求的情! 「求过情了?」庄王妃的声音有些绵长,她瞥向安容,「是萧表少奶奶求的情吗?这就怪了,我怎么听说是你让人抓的沈二老爷?」 这帽子扣的不小。 二老爷可是安容的亲叔叔,让人抓亲叔叔入狱,乍一听,会觉得安容是大义灭亲。 可知道事情经过,就会说她仗着萧国公府的权势,瞧不起亲叔叔,背地里使坏,亲情凉薄。 安容巧笑嫣然,「庄王妃慎言,查案办案是刑部的事,我哪有那么大的权利干涉刑部?」 庄王妃也不是好惹的,她笑了,「你是说皇后干涉刑部了?」 闻言,皇后脸色有些难看。 裴夫人坐在那里,好整以暇的喝着茶,眼角余光望着安容,看她怎么接话。 这话要是说的不好,可就把皇后得罪死了,而且还连累皇后的名声。 见安容脸色从容,一点儿也不担心,只听她笑回道,「原来庄王妃就是这样想皇后的,我以为皇后和我一样,是让刑部禀公查案。」 裴夫人眸底露出赞赏之色,好个武安侯府姑娘,聪明伶俐,知道避祸驱害。 庄王妃气的脸一噎。 想说安容口是心非,偏话到嘴边不敢说。 谁叫她说要化干戈为玉帛在先了,再揪着安容的错不放,那是挑衅。 而且她要说皇后是干涉刑部吗? 没得把皇后惹恼了。 昭阳殿内,气氛静的有些怪。 但是很快就又热闹了起来,公公上前禀告,「时辰已到,还请皇后娘娘和诸位移驾接尘宴。」 公公禀告完,便退了下去。 皇后将刚端起来,还没来得及啜一口的茶搁下,笑对大家道,「本宫听闻北烈朝倾公主的惊鸿舞冠绝北烈,北烈人说,世上再无人可比得过北烈公主,这样的舞,不知道今儿有没有那个荣幸目睹一二?」 皇后边说,边由丫鬟扶着下台阶。 而她的话,则透露了一个意思。 皇后希望有人能胜过朝倾公主,好好压压她的气焰。 安容有些紧张。 清颜不是真的朝倾公主啊,她不会惊鸿舞啊。 皇后走下来,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远处,有环佩叮铃之声传来,清脆悦耳。 凌阳公主迈步进来,笑道,「母妃,我觉得有个人的舞能胜过北烈公主。」 「是吗,她是谁?」皇后笑问。 凌阳公主笑着扶过皇后,「母妃,你忘记了,梅花宴上,顾家大姑娘一曲惊鸿舞惊为天人呢,我想北烈公主的舞应该不会比她还好吧?」 不说都忘记了,的确,顾家大姑娘的惊鸿舞跳的极好啊。 只是,她这会儿不是被掳去了东延吗? 「白说,」皇后嗔了凌阳公主道。 凌阳公主觉得委屈。 沈安玉站在凌阳公主身侧,她望着安容,眸底从冰冷变得笑容盎然。 就在安容诧异不解时,她开口了,却是直接将安容推向了风口浪尖。 「若是还有人比得过北烈公主,那只会是我四姐姐,大周的百花神女,」沈安玉的声音犹如空谷黄莺,还带了钦佩和羡慕。 闻言,安容心咯噔一下跳了。 等她再抬眸时,就察觉到无数双眼睛落到她身上,眸底神情不一,有怀疑,有轻蔑,有瞧好戏。 站得高,摔的惨。 沈安玉故意在众人跟前捧着她,替她吹牛,惹来无数贵夫人质疑不满,到时候比不过朝倾公主,那脸可就丢大了。 可偏偏没人说沈安玉说的不对,因为安容确实是百花神女。 这样的荣耀,大周只有她一人。 若舞姿一般,如何当得上百花神女的称号? 可安容根本就没想过什么比试,她更没想过和清颜比。 安容瞥了沈安玉一眼,然后道,「五妹妹谬赞了,谁不知道武安侯府就属你舞跳得最好?」 沈安玉唇瓣弧起笑容,「我以前也是这般认为的,可是没想到四姐姐你深藏不露,若不是上次你在梅花桩上翩翩起舞,我又怎么知道,我是班门弄斧,萤火虫与皓月争辉?」 安容的舞姿,还真没几个人见过。 但是沈安玉的话,却叫人诧异了。 沈安玉参加过不少的宴会,她一般会选择跳舞,舞姿着实不错,可她却说比起安容是萤火虫,与安容是天差地别。 而且,她居然说安容会在梅花桩上起舞! 大家闺秀,走过梅花桩的不少,便是舞姿超群,在梅花桩上也只是堪堪行步,如何能起舞? 周幼婷站在一旁,她有些不信,「你不是在替她吹牛吧,她真的能在梅花桩上起舞吗?」 周幼婷心情不错,她之前瞧见安容,还特地挺了挺胸脯,虽然还没有一般闺秀那般丰满,可是也不像是以前的一马平川了。 这都是安容的功劳啊,让她瞧见了希望。 沈安玉望着周幼婷道,「我没有骗你,侯府请回去教六妹妹规矩的乌嬷嬷亲眼所见,不信,你可以问她。」 皇后信了,她望了安容,只是瞧着安容的打扮,有些蹙眉。 北烈公主还未出嫁,安容已为人妇。 让安容比试,似乎有些不合适。 不过,皇后也只纠结了瞬间,便心底有了主意。 安容和北烈公主年龄相仿,出嫁还不满三日,其实和一般大家闺秀也没什么区别。 况且,她可以替顾家大姑娘比试。 安容见皇后没提比试的事,心中稍定,默默的跟在后面去参加接风宴。 说是一起,其实还是分开了。 皇后是要和皇上一起进宴会的。 而安容她们,要去找萧湛,然后坐下。 v第四十五章 萧湛的位置比较靠前。 因为认皇上做了义父,所以位置和皇子们在一起,刚刚好,对面就是萧大将军。 见安容过来,虽然她面带笑容,可是萧湛还是觉察出来不对劲。 「怎么了?」萧湛眉头轻拧,问道。 安容在萧湛身侧坐下,见萧湛担忧的眸光,安容心中划过暖流,她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只是二老爷被放了,而且他女儿还认了庄王妃做义母,不知道想做什么?」 安容想了一路,就是想不通为什么,可要她相信庄王妃是真的想借此和武安侯府化解矛盾,安容说服不了自己。 萧湛给安容倒了杯茶,听了安容的话,眉头挑了一挑。 安容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萧湛忽而一笑,「许是和熬大将军有些关系。」 这个回答叫安容一鄂,不是吧,庄王妃不至于认义女,然后送给兄长做小妾吧?没听说敖夫人得罪庄王妃了,而且也不对啊。 可要安容往敖大将军儿子身上想,安容也否决了。 敖大将军两个儿子,据说个个骁勇善战,是大周栋梁,怎么也要娶公侯之女吧? 听到安容的话,萧湛嘴角有抹笑意流逝。 他捏了捏安容的鼻子,笑道,「流言不可尽信,你不知道吗?」 安容脸一红,赶紧将萧湛的手扒拉下来,大庭广众之下,亲亲我我有失体统,还会被人笑话的好么! 安容不知道,萧湛是故意的。 从安容进来起,萧湛就瞧见她了,他更注意到,有人「心怀叵测」的看着安容,目露痴情。 萧湛看的很不爽,他总算明白了萧迁话里的意思。 捏安容鼻子,是想告诉他们,不该有的心思少有,对他们没好处。 安容揉着鼻子,用眼睛去瞪萧湛,又害怕被对面的萧大将军瞧见,还用手拦着。 嘴上却问,「有什么流言我信错了?」 萧湛端起酒轻抿一口,「敖大将军两个儿子,并非你所听闻的那般。」 安容愕然,「难道不是虎父无犬子?」 萧湛瞥头望着安容,想到安容说,这一世与前世大有不同,她不知道也有可能。 毕竟敖大将军带了儿子去边关有几年了,流言这东西,连京都都可能传错,何况是从边关传回来呢。 敖大将军确实有两个「战功赫赫」的儿子。 只是这战功赫赫来路有些叫人所不耻。 在军中,时常有夺人功劳的事,敖大将军为了儿子的前途,也着实煞费苦心,既要确保儿子的性命,又要考虑自己的名声,还有儿子的前途。 是以,那些易守难攻,出战必胜的关卡就让两位敖少爷去。 只是,敖二少爷心高气傲,脾气暴躁,有一回,无意中听了两个小兵谈话。 说他是白捡功劳,他就气不过想证明自己,再有战事,他就主动请缨,还立下军令状。 谁想,上了战场,被人一一棍子打中了脑袋。 傻了。 听萧湛说敖二少爷傻了,安容听得目瞪口呆。 她懂萧湛的意思了,沈安芙是给傻了的敖二老爷准备的! 不管怎么说,敖二少爷都是嫡出,沈安芙虽然也是嫡出,可身份不够,庄王妃为了讨好兄长,认了义女。 只是,二老爷如今膝下就沈安芙一个女儿,他竟也忍心这么做,这不是卖女求荣是什么?! 安容心中憋闷。 那是一种身为女儿身的凄凉。 莫说寻常百姓家,当女儿是赔钱货,在官家、皇家又何尝不是? 官家为了攀权富贵,升官发财,将女儿送给人做妾玩弄,哪怕那人行将朽木。 安容还记得有极讽刺的诗。 十八新娘八十郎,苍苍白发对红妆。 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 再说朝廷,历朝历代,为了两国战事,更没少牺牲公主远嫁和亲。 安容在走神,那边一公鸭嗓音传来,「皇上驾到!」 声音很大,将安容震回神来。 她抬头,便见远处有明黄身影走过来,忙随萧湛起身给皇上行礼。 等皇上说平身,才站直身子,重新落座。 这时,安容才发现,对面多了好些人。 靖北侯和靖北侯夫人,定亲王爷和王妃,瑞亲王和王妃,长公主和驸马。 之前在皇后那里都没有见到她们,许是去了太后那里。 弋阳郡主和清和郡主坐一块,给安容招手,笑的容光灿烂。 安容轻笑回应。 那边,皇上发难了。 「靖北侯,朕找连轩一天一夜了,他人呢?!」皇上怒气不止。 靖北侯不慌不忙的站起来,一脸无奈,「皇上,臣也在找他呢。」 一句话,堵的皇上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 连亲爹都找不到儿子,他找不到再正常不过了。 大臣们只笑笑,并不言语。 他们也有找不到儿子的时候,况且靖北侯世子出了名的顽劣,找不到,有什么好奇怪的? 不过,靖北侯的脸还是有些挂不住,谁叫皇上用一种「连儿子都找不到,你还有脸说」的表情看着他,靖北侯脸红了。 儿子离京出走,不省心。 儿子回京了,还是不省心。 他到底跑哪里去了? 正想着呢,那边有公公上前禀告,「皇上,靖北侯世子找到了。」 靖北侯夫人一听,眉头一拧,便去瞧皇上的脸色。 见他笑的冷风涔涔的,靖北侯夫人有不好的预感。 「皇上不是想打轩儿吧?」靖北侯夫人担忧的望着靖北侯。 靖北侯倒是坦然的很,「儿子皮厚,打不……嗷!」 之前是低语,后面一声嗷叫,引得无数人侧目。 靖北侯夫人还脸不红气不喘的问靖北侯,「怎么了?」 安容扑哧笑出声来。 方才,她亲眼瞧见靖北侯夫人掐靖北侯的,要是换做她,估计脸红成什么样了,安容觉得她还需要历练。 v第四十六章 很快,靖北侯世子就来了。 他的出场,有些惊心动魄。 因为他一身的伤。 鼻青脸肿不说,衣裳还破破烂烂。 好像被人打劫了一般。 安容瞧见靖北侯把头扭了过去,不忍直视,靖北侯夫人则一脸狐疑:这怎么可能是她儿子呢? 而靖北侯世子则站在那里,呲牙咧嘴,断断续续的抱怨和呲疼声混在了一起:伤成这样,还不许我在家养伤,巴巴的的跑来皇宫参加宴会,很丢脸好不好,好疼,太医在哪儿,给我上药! 萧老国公也在纳闷,他也怀疑这是不是连轩了。 他只见过连轩把别人打的鼻青脸肿,还没见过他被人修理,这不应该啊? 谁这么大胆敢动他? 他自己打的自己? 苦肉计? 不知道他要闹什么幺蛾子,先瞧瞧再说。 最后,还是萧湛问了连轩,「被谁打了?」 连轩伸手一指,直指永宁侯。 「他儿子,上官云杰。」 说着,又指着永宁侯夫人。 「她大哥的儿子,宋明,还有一群狐朋狗友,以多欺少,把我打成这样。」 连轩很伤心。 再配合一脸的伤,有些惨不忍睹。 可是信他的人不多。 大家都一个想法:这怎么可能呢?! 就连永宁侯都差点吓死,脱口便问,「你没把云杰打死吧?」 连轩摸着嘴角,呲了好几声才道,「我从没把人打死过,放心,还有气呢。」 永宁侯的鼻子差点气歪。 靖北侯夫人一听这话,赶紧起了身。 这话,就像她儿子说的了。 她走到连轩身边,看着好好一张俊脸变成这样,眉头皱的紧紧的。 永宁侯忙站起来,跟皇上道,「皇上,臣想回府瞧瞧。」 他想认回萧湛,可是想而不得,膝下就云杰一个嫡子,要是被人打残了,他往后该怎么办。 永宁侯心急如焚。 永宁侯夫人就先叫嚣了,她抹着眼泪哭诉,「靖北侯世子欺人太甚,占着权势,就横行京都,目中无人,求皇上替我儿做主。」 靖北侯夫人气红了脸,她还没说话,连轩先怒道,「谁欺人太甚了?!恶人先告状,上官云杰动手把我打成这样,你还说我目中无人?」 皇上有些晕了。 上官云杰和连轩年纪相仿,可是他能把连轩打成这样? 老实说,皇上是不信的。 「到底怎么回事?」皇后问道。 连轩呲疼,「算了,我解释,你们肯定说我扭曲事实,让上官云杰解释吧,他也进宫了。」 连轩说完,那边就有公公抬着上官云杰进来。 他身后还跟着几个世家少爷,走的东倒西歪,但是脸色白净,一点伤痕都没有。 这一点,很出乎人的意料。 等公公放下担架,永宁侯夫人就扑了过去。 「儿啊,你怎么了?」永宁侯夫人哭叫。 皇上眉头陇紧,这是给北烈公主的接风宴,虽然她人还没到,可闹出这样,皇上脸色很难看。 这不是给人看笑话吗?! 上官云杰的叫,有些歇斯底里,「娘,娘,你别碰我,我疼。」 永宁侯夫人就碰了上官云杰的胳膊,他就叫成这样了。 她忙去看上官云杰的胳膊,一看之下,倒抽了一口气。 白皙的胳膊,此刻已经淤青一片,没有一块是白的。 永宁侯夫人差点疼死晕死过去。 旧仇加新恨,永宁侯夫人和靖北侯夫人宣战了。 「欺人太甚!」永宁侯夫人咬牙切齿。 靖北侯夫人根本就不屑和她说话,她的儿子她了解,虽然出手是没分寸了些,可是从来不做没理的事。 永宁侯夫人吃瘪,便问上官云杰到底是怎么回事。 上官云杰回道,「娘,这回我可没惹事,我和宋明他们去踏青,射了一只鸟,靖北侯世子冲出来,让我把鸟给他,太霸道,我没理他,他就喷了我一脸的口水。」 靖北侯夫人听了,眉头一凝。 儿子怎么会对鸟感兴趣,不是存心找茬,替他大哥出气吧? 靖北侯夫人担忧,连轩则差点气瞎。 他不解释,怕别人以为他歪曲事实,没想到上官云杰先歪曲了! 他随手一指,指了一个少年道,「你来说,要是你敢乱说一个字,我定打的你母亲都不敢认你!」 很嚣张、很霸道。 那少年颤颤巍巍的出来,回道,「是这样的,我们几个去打猎,云杰射了一只归巢的鸟儿,引得树上的鸟窝掉了下来,靖北侯世子接住了鸟窝,里面有四只嗷嗷待哺的小鸟,他说云杰不应该打鸟,让他把母鸟交出来,还说了一句诗,叫什么‘劝君莫打三春鸟,子在巢中盼母归’。」 上官云杰怎么可能愿意呢,要是换做旁人,估计还要两分可能,连轩,那是百分之一万没有。 但是连轩一定要那母鸟。 上官云杰觉得可以趁机修理一下连轩,就提议让连轩挨他一拳,他就把鸟交出来。 当时,上官云杰离连轩就半米的距离。 他话一说完,连轩打了一个喷嚏。 喷的上官云杰满脸都是。 上官云杰怒上心头,当即就打了连轩一拳。 连轩忍了,既然挨了拳头,就把母鸟给他。 上官云杰说那拳不算,谁叫连轩喷他一脸口水的。 连轩再忍。 上官云杰再打一拳。 可是打完了,他觉得还不够,只笑话连轩,「没想到你还这么有爱心,对只母鸟这么上心,不是想娶回去做媳妇吧?」 v第四十七章 他边说边笑,手里拿着箭,上面正是那只鸟,一甩一甩的,本来还活着的母鸟,就这样死了。 连轩忍无可忍,拳头握的嘎吱响。 然后,上官云杰他们就成现在这样了。 听完那少年的话,靖北侯夫人怒了,一掌拍连轩脑门上,「你连鸟儿都同情,也没见你离家出走,心里想着你母亲我。」 连轩眼神特无辜,娘啊,现在我被人打了,我离家出走的事能先不提么? 文武大臣听完,都缄默不语了。 这一回,靖北侯世子真是一点错没有,永宁侯世子是该打。 永宁侯一张脸红的发紫,脸都丢尽了。 靖北侯的儿子心善救鸟,自己的儿子却言而无信,养不教,父之过啊。 看着他意气风发的脸,永宁侯觉得自己矮了好几节。 他望着萧湛,眸底再次流出期盼之色。 皇后轻摇头道,「皇上,朝倾公主一会儿就来了,让她瞧见不妥,让他们去看太医吧?」 皇上摆摆手,永宁侯夫人赶紧陪着儿子离开。 连轩没走,摸着脸皮问皇上,「皇上,你找我来有什么事啊?」 皇上刚刚还有点欣赏连轩,他一开口,那点子欣赏瞬间飞灰湮灭了。 「怎么突然变了性子?」皇上问道。 连轩嘴角微抽。 不是吧,找他来就为了问他这事,皇上,你是不是太闲了? 还有他一直很善良好不好,只是他们怎么今天才看见呢? 难道就因为他打人没打脸? 虽说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可是他还是觉得打脸才有成就感。 就像今儿,他打的上官云杰一身淤青,可是他一点感觉都没有,不直观。 「皇上,我就今儿心软,我只是试试打人不打脸是什么感觉,我觉得打人还是要打脸才能消气,」连轩一本正经道。 皇上,「……」 一群大臣喷酒。 皇上都能被气死过去,但是瞧见定亲王妃嘴角都带了些笑意,皇上的气又消了一半。 但是还是够气的,「除了这点感悟,还有呢?」 连轩话就多了,「皇上,这回我离家出走,回来真是被骂惨了,我决定洗心革面,好好做一个懂事听话的儿子,可是不是我想就行了,就像今儿,老老实实讲道理,他们却当我是疯子,逼我动拳头,我已经一忍再忍了,我觉得,讲道理没有拳头管用。」 连轩摸着自己的脸,很后悔,「这就是讲道理的后果。」 连轩说完,用一种眼神看着靖北侯夫人,里面写着:娘,以后你还要我和人讲道理,没准儿就缺胳膊断腿回来了。 靖北侯夫人哭笑不得,偏无话可说。 最后萧老国公对连轩道,「以后和讲道理的人讲道理,其余人,用拳头。」 靖北侯夫人嗔瞪了连轩道,「行了,以后别再一脸伤的回来了,看的头晕,去上药吧,别留……」 疤字还没说出口,便没了。 萧湛脸上有疤呢,她这话岂不是嫌弃之意,赶紧拽着连轩将他拖走了。 安容觉得靖北侯夫人是把萧湛放在心底疼的,随意说话时,都不忘顾及萧湛的感受。 安容眸光落到萧湛的脸色,不懂他为何一直戴着面具,明明已经好了。 难道只因为皇上和徐太后对他的脸感兴趣,所以避着? 可这样活着是不是太累了些? 安容在心底一叹。 那边就有公公扯着嗓子喊,「北烈朝倾公主到!」 闻声,安容瞥头望去。 便见一身姿袅娜女子,步伐从容的走来。 她穿着鹅黄色与水蓝色交杂的委地锦缎长裙,裙摆与袖口金丝滚边,裙面上绣着大朵大朵的紫鸯花,煞是好看。 打扮的端庄,不失俏丽。 远远望去,便觉得有种黛眉开娇横远岫,绿鬓淳浓染春烟的美。 她微抬俏颜,清澈的眼眸摄人魂魄,灵动的眼波里透出灵慧而又娇媚的光泽,让人沉沦其中。 连呼吸都不敢大声,像是怕将这般韶颜雅容的女子给惊走。 单从容貌和气质,北烈公主已经完胜大周公主了。 她从容淡定的上前给皇上皇后请安。 皇上已经见过朝倾公主了,皇后没有,惊艳道,「早听闻朝倾公主仙姿玉色,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朝倾公主大大方方的谢了皇后夸赞。 皇后点头轻笑,「世人对朝倾公主你的夸赞,容貌尚在其次,一曲惊鸿舞,惊若天人,不知本宫和皇上有没有那眼福?」 朝倾公主没有答话。 安容暗暗替她着急。 皇后都这么说了,回绝那是不给面子,看不起大周啊。 可是清颜她不会惊鸿舞啊。 但是朝倾公主的回答,却叫安容大吃一惊。 「北烈对我多有谬赞,夸大之词而已,我孤身来大周,也没给皇上献上礼物,就献上一只舞,还望皇上不嫌弃,」朝倾公主盈盈一拜。 皇上大笑,「能得公主献舞,是朕的荣幸。」 谁都知道,北烈公主来大周是迫不得己,她非但不生气,还这么懂礼,叫人刮目相看,暗暗称赞。 皇后也笑了,「幸好不是北烈独有的舞蹈,不然这舞衣还不好找,惊鸿舞,有现成的衣裳,公主去换上?」 朝倾公主福身道谢,谢皇后考虑的周到。 看着朝倾公主跟丫鬟去换衣裳,安容眼睛眨了又眨。 不是吧? 前世,清颜怎么学都学不好惊鸿舞的啊。 这一世,会了? 她怎么不大相信啊? 可是朝倾公主镇定从容的神情,安容更不信她会做没把握的事。 安容迫切的期望瞧见朝倾公主的表演。 那边,皇上将手中茶盏搁下,扫了文武百官一眼,道,「朝倾公主孤身来我大周,却谨记礼仪,我大周收了她的礼,就要礼尚往来,这回礼,礼部尚书看怎么回?」 被皇上点了名,礼部尚书赶紧起身,神态略仓促的回道,「回皇上,臣觉得可以回送朝倾公主一些女儿家喜欢的东西。」 女儿家喜欢的,不外乎金银首饰、绫罗绸缎以及胭脂水粉。 这些东西,礼部一群大男人,还真不大会,总不好去请教自家夫人吧,这不是干政了么? v第四十八章 所以,礼部尚书就把这差事举荐到了皇后身上。 皇上觉得有理,就把差事丢给了皇后。 皇后半点不犹豫就应了。 很快,朝倾公主就换了衣裳来。 一身天蓝色广袖流仙裙,裙摆上用金丝银线绣着孔雀翎,随着摆动,光芒璀璨。 如柔荑的手腕上戴着银手钏,上面有银铃铛,脚腕上也有,随着走动,叮铃作响。 如当日真的朝倾公主在梅花宴上的衣裳一般无二。 只是穿在清颜身上,更添三分柔美。 她盈盈一拜后,便翩然起舞。 舞姿轻盈、飘逸、柔美、自如。 将鸿雁在空中翱翔之美表现的淋漓尽致。 偌大的宫殿,寂静的只余下空灵琴声和银铃作响声。 安容震惊的睁圆双眸:清颜比真的朝倾公主跳的还要好! 一舞毕。 朝倾公主再次上前给皇上行礼。 这时,大家才回过神来。 皇上拍手赞道,「朝倾公主果然名不虚传,今日一舞,叫朕叹为观止,怕是再找不到跳的比公主更好的惊鸿舞了。」 朝倾公主被夸,倒是坦然的很,未见红晕,她谦虚道,「皇上谬赞了,在北烈时,母后常教导我,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可骄傲自满,便是冠绝北烈,还有大周和东延,我一直想走出北烈去瞧瞧,这次能来大周,是圆了我一个夙愿,也想瞧瞧大周女儿的文采舞姿,从中汲取一二,更进一步,还望皇上成全。」 这是挑战。 朝倾公主要以一己之身,挑战大周所有的女儿。 安容坐在那里,眸光有些凝住。 好像有些不认得那光芒万丈的女子了。 前世的她,会将自己的光芒内敛,这一世的清颜要闪耀的多。 安容知道这和她的身份有关。 她是北烈公主,却在出嫁之日,被掳劫到了大周,哪怕是孤身一人,也要谨记自己公主的身份,为了北烈的荣誉而战! 而大周就为难了。 且不说别的,就说惊鸿舞,大周只怕找不到跳的比朝倾公主更好的了。 可是,让大周认输,这脸丢不起啊。 就好比以多欺少,多的那一方还输了,这脸都丢到姥姥家去了。 皇上坐在龙椅上,眉头轻扭。 怎么没声了? 以往宴会,争着抢着献舞出风头的大家闺秀不知道多少,怎么今儿都没影儿了? 难道是被朝倾公主的舞姿震住,不敢出来比了? 皇上望着皇后,想看看她的意思。 皇后嘴唇轻动,却无话可说。 之前,她以为北烈对朝倾公主的夸赞,只是传言而已,并不可信。 可是,刚才目睹了朝倾公主一只舞,就她所知道的大周女儿,还没人可与之一比。 明知道比不上,还出来比,那是自取其辱啊。 谁愿意拿鸡蛋去碰石头,徒惹笑话? 皇后在为难,她倒是想把安容拉出来。 可她又怕安容比不过朝倾公主,到时候丢脸,惹的萧老国公不快,自找罪受。 她瞥了沈安玉一眼。 沈安玉便会意,上前给皇上请安。 她是安容的妹妹,她给安容揽事,那是武安侯府的事,可不关她什么事,萧国公府就算怪罪也怪不到她头上来。 皇上还当是沈安玉要跳舞,心情大好。 沈安玉轻摇头,有些惋惜道,「皇上,臣女身子还未好全,不敢在北烈公主跟前班门弄斧,臣女站出来,是想给皇上举荐一人。」 皇上龙眉一挑,「你要举荐谁?」 沈安玉侧身望了眼安容,然后道,「就是臣女的四姐姐,她素来谦逊,实则舞姿绝伦,甚至能在梅花桩起舞,她又是大周的百花神女,是大家闺秀之首,由她和朝倾公主比斗最合适。」 从沈安玉站出来,安容就知道没好事,果不其然,她把自己推了出去。 要是以前,让她在梅花桩跳个舞也就罢了,如今她身怀有孕,她敢吗? 心中有顾虑,舞姿就会凝滞,做不到行云流水,那就输了一大半。 而且,她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赢清颜。 皇上听的眉头一挑,他是没瞧出来安容像是个能在梅花桩上起舞的人,有这等本事最好。 皇后便笑道,「既然安玉举荐,又是她亲姐姐,定错不了,不如就让她献舞?」 皇上笑着点头,「就依皇后的提议。」 皇后望着安容,正要开口,萧湛便先站了起来道,「内子身子不适,恐无法献舞。」 皇后眉头一皱,脸上便露出了不悦之色。 其他大臣也不高兴了,用一种不识时务的眼神看着萧湛。 萧表少奶奶气色红润,面泛光泽,哪像是不适的样子,身子不适,就该在家好好修养,参加哪门子宫宴? 撒谎也不看时机,她既是百花神女,身为大家闺秀之首,压住北烈风头是她的职责,怎么能推脱? 「湛儿,你不必替安容谦虚,」萧三太太笑道。 她话一出口,就被一双凌厉的眼神给瞥了两眼,脸色都白了三分。 萧老国公起身道,「除了跳舞,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安容比什么,老夫都不反对。」 皇上眉头皱紧,有些被萧国公府弄得摸不着头脑了。 一个说安容不能比,是身子不适。 一个说是谦虚不比。 萧老国公更好,他的话既不谦虚,又不是身子不适,谦虚会大放厥词,说比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谁便哪个都行? 身子不适就更谈不上了,要知道,比哪个都很费心神的好么,不比跳舞轻松。 「能比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怎么就不能跳舞了?」皇上瞥了安容一眼,问萧老国公。 「身怀有孕,不能跳舞。」 简简单单八个字,萧老国公说的云淡风轻,可喷酒咽菜的却不知道多少。 好好的大殿,顿时糟乱一团。 皇上一脸漆黑,这老匹夫,存心跟朕作对,还不分场合,连撒谎也不知道选个好点的理由! 萧湛和安容成亲才两天,怀哪门子的孕,他想曾外孙想疯了吧?! v第四十九章 「萧老国公,不可胡闹,」皇上眸光肃然。 肃然中带了些无奈。 安容和萧湛两个坐在那里,简直不能忍。 萧湛有面具,瞧不见脸色。 安容的脸,都可以媲美西红柿了,红的一塌糊涂。 外祖父怎么能这样,这么大的事抖出来,都不跟他们说一声,简直叫他们措手不及。 好丢脸。 安容恨不得钻了地洞才好了。 安容拽了拽萧湛的袖子,低声问,「现在怎么办?」 萧湛轻抚太阳穴,拍了拍安容的手,正要站起来呢。 那边萧老国公不悦道,「皇上不信臣?」 信你才怪! 还是那话,要是身怀有孕,连跳舞都不能,又怎么能顶着个沉重凤冠在花轿上一颠再颠? 那对身子的伤害,是跳舞的数倍吧? 庄王妃笑道,「皇上,萧国公府表少奶奶是否真的怀孕了,让太医检查一番便知真假。」 庄王妃话音刚落,就收到皇后一记嫌弃的眼神。 真是猪脑子,萧老国公当众说了这话,太医院哪个太医吃了雄心豹子胆敢说没有怀孕,不要命了还差不多! 她是帮皇上呢,还是帮萧老国公?! 看到皇后的眼神,庄王妃才反应过来,忙将嘴闭上了。 晗月郡主坐在那里,眉头扭了又扭,想起来一些事。 她住在萧国公府,自然听闻萧老国公对安容的宠爱,那些对腹中胎儿不好的吃食,一律不准端进临墨轩的事,自然是听说了。 因为,萧老国公的吩咐三百六十度无死角,连晗月郡主住的小院也吩咐了,怕的就是安容去晗月郡主那儿闲坐,吃了不该吃的东西。 这样瞧来,她是真的怀孕了? 那她岂不是……未婚先孕? 显然,相信的人并不多,便是证明也没几个人相信。 晗月郡主站了起来,道,「皇上,朝倾公主医术超群,萧国公府表少奶奶是否怀孕,让她诊脉便知。」 晗月郡主完全是好心,帮萧国公府一把。 可皇上和文武百官不知道,只觉得她在添乱。 要是朝倾公主把出安容没有怀孕,岂不是说大周胆怯,为了避开比试,撒这样的弥天大谎? 朝倾公主坐在那里,面带微笑,只是眼神流出一抹好笑的神情。 大周跟她想的全然不同,来参加宴会的大家闺秀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居然找不到一个跟她比试的。 看着朝倾公主的笑,大家都觉得是嘲笑。 萧老国公对安容道,「去让朝倾公主把个脉。」 安容一脸尴尬,早知道这样,就待在家里不出来了,一堆人瞧着,好窘迫。 可是萧老国公有吩咐,她又不能不听。 安容硬着头皮朝朝倾公主走去。 朝倾公主站起身子,帮安容诊脉。 文武百官,还有贵夫人们都看着她们。 见朝倾公主错愕惊讶的神情,她还真有些奇怪了,「确有身孕。」 朝倾公主说话的时候,皇上正在喝茶。 闻言,皇上猛然一咳。 「真的怀孕了?」皇上脸上的黑线更甚之前。 萧老国公望了皇上一眼,扭头对跟着伺候在一旁,专门帮皇上诊脉的太医道,「你也去把个脉。」 太医望了皇上一眼,见皇上没说话,赶紧去给安容把脉。 得出来的结果一样,确有身孕。 然后,就有贵夫人指责了,「能诊脉,少说也有一月了,这未免也太伤风败俗了吧?不知羞耻。」 各种指责,纷至沓来。 朝倾公主见安容的脸红,羞愤模样,心中叹息。 这要在现代,这能叫事吗? 偏是古代,就要受人指责。 不过,她一直觉得安容的想法有些奇特,不像是纯古代人,也就能解释了,是人,总有情难自禁的时候。 萧湛走到安容身边,握着安容的手。 安容倏然就不怕了。 萧湛问太医,「中过媚药,对腹中胎儿有影响吗?」 这话一出来,整个大殿都安静了。 那些指责说不知羞耻的夫人的脸就挂不住了。 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才好。 事情都没弄清楚,就胡言乱语,是长舌妇。 内宅夫人,哪个没听闻过媚药的厉害,一旦中了媚药,那是意识全无,做什么全然无知。 更有那厉害的媚药,不行那事,会死。 她们没想过萧湛是在撒谎,是在粉饰。 对于萧国公府,大家都了解的很,敢作敢当,坦坦荡荡。 就像未婚先孕这样的丑闻,萧老国公都敢当众说,换做她们,估计会瞒的死死的,到时候就说孩子早产一个月便是了,完全可以瞒天过海。 至于比舞,也能推脱掉。 站起来时,不小心踩到裙摆,把脚给崴了,自然而然就不用比了。 这些低劣的伎俩,萧国公府不用,那说明萧湛没错。 帮未婚妻解媚药,那是理所应当。 总不能为了所谓的规矩礼法,就眼睁睁的看着她死在自己跟前吧? 况且,武安侯府倒霉事多,京都是人尽皆知,武安侯府姑娘中媚药,又不是第一遭了。 之前不是有沈安芸和沈安姒么? 敌人故技重施,不算什么。 发觉四周寂静,安容心彻底松了下来。 亏得她还苦思冥想寻办法遮掩,谁想萧湛随口一问就给化解了。 v第五十章 那边,皇上皱眉凝紧,他瞥了萧老国公一眼,问,「谁那么大胆敢给她下媚药?」 皇上眼中有狐疑,给安容下媚药,那是要破坏安容和萧湛的亲事,是公然和萧老国公作对,哪怕阴差阳错,坏事变好事,萧老国公也不可能不生气。 他倒是高兴的很。 他隐隐觉得这是一个阴谋,一个将生米煮成熟饭的阴谋。 想想当初,安容有多么不愿意出嫁啊,最后竟然答应了,不会就是…… 这个老匹夫! 皇后坐在皇上身边,很是泄气,尤其是沈安玉,那是气的恨不得跺脚好。 她还想看安容摔下梅花桩,当众出丑,没想到会是这样! 气死她了。 可是气也没有用,萧老国公和萧湛是不会答应让安容跳舞的。 众人又在为谁比舞煞费心思了。 朝倾公主坐在那里,有些坐立不安,很想说没人就不比了,又怕这样说太嚣张。 真是,舞跳的太好也不是件好事啊。 大殿里,静的落针可闻。 直到有清脆响声传来,「母妃,怎么没姐姐跳舞了?」 是定亲王府的小郡主。 她坐在定亲王妃和定亲王之间,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东张西望。 因为个头太小,之前都没人注意到她。 这会儿她实在憋不住开口了。 定亲王抱着小郡主,笑道,「朝倾公主的舞跳得太好,没人敢比。」 小郡主鼓着腮帮子道,「没母妃跳舞好看。」 定亲王捏了小郡主鼻子一笑,「你母妃一大把年纪了,和人家公主比,不合适。」 一大把年纪…… 五个字,在寂静的大殿上空飘荡着。 一群人黑线。 定亲王妃才三十几岁,保养的又好,跟一大把年纪,压根就对不上号好么? 有这样黑自家王妃的吗? 皇后笑了,「不说倒是忘了,二十年前,定亲王妃的舞才叫美,许多年未曾见过,倒把这事给忘记了。」 说着,顿了顿道,「虽然朝倾公主是小辈,还请定亲王妃小露一手……」 话还没说完,皇上便抬手打断她道,「罢了,朝倾公主的舞冠绝北烈,我大周只怕也没人能比的过,技不如人,难道连认输的胆量都没了?」 皇后脸顿时有些挂不住了。 皇上话音刚落,朝倾公主便站了起来。 结果她还没开口,凌阳郡主先站了起来道,「父皇,女儿想和朝倾公主比试一番琴艺,其他也行。」 凌阳公主说完,其他大家闺秀也站了出来,纷纷挑战。 除了比舞,比其他的,那些大家闺秀的把握还是不小。 裴相见了便蹙眉,对这些个大家闺秀甚是不喜。 不会时,个个低头不语,生怕被皇上点名,到时候丢脸。 一比拿手的,就个个雀跃欲试。 她们不知道,这样便是赢了也胜之不武吗? 裴相夫人站出来道,「皇上,这样比下去,朝倾公主一人怕是招架不住,臣妇觉得可以选出一人,同朝倾公主比试,琴棋书画诗词歌赋都可以比,方才比舞,朝倾公主赢,其他比过,谁赢的多,便是谁赢,不知道朝倾公主意下如何?」 其实,裴相夫人的话,对朝倾公主来说犹如天籁。 她还真怕被一群大家闺秀挑战,谁招架的住啊? 再者,她也有许多不会的。 她就不信有人全部都精通。 只要不堕了北烈名声便好。 朝倾公主起身笑道,「如此提议正好,十个手指,又长又短,其实除了跳舞之外,其他,我也只是一般,比如做赋,我是一点儿也不会。」 朝倾公主大方的认了,皇上笑了,「也好,大周选一人和你比,五局三胜,除了跳舞之外,你选两样,大周选两样。」 这样,其实是朝倾公主占便宜。 可是把跳舞除掉,她又吃亏。 本着朝倾公主是客,也该让着她点儿。 现在就是选人和朝倾公主比了。 选来选去,不知道谁合适。 最后,这任务还是落到了安容身上,谁叫她是百花神女呢。 安容囧。 其实,安容是倒霉啦,本来十二花神中有一姑娘合适,可是人家擅长做赋,总不能选朝倾公主一点儿也不会的吧? 其他人,又没有把握胜三局。 怕丢脸,就又把安容给推了出来。 只是这一回,安容是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了。 朝倾公主选了抚琴和作诗。 安容选了书法和作画。 安容的选择让萧湛微微蹙眉。 他以为安容会选下棋的,以安容的棋艺,萧湛相信她绝对能赢。 「你书法和作画比下棋还好?」萧湛诧异。 他只想到这样的解释。 安容轻摇头,「下棋最好。」 「你疯了啊,下棋最好,你不选下棋,你傻啊,」身后,有人心直口快道。 安容回头,便见到一个年约十岁的少年,俊朗白净,正对她翻白眼。 这少年便是七皇子。 安容不知道怎么解释。 她已经选了清颜不大会的书法了,不好再选清颜一点也不会的棋艺了。 那样便是赢了,她也没什么感觉。 她想堂堂正正的赢清颜一回。 等清颜换下舞裳,再回大殿。 安容便离开座位,走到朝倾公主跟前。 v第五十一章 朝倾公主莞尔一笑,笑容璀璨中带了些别的意味。 像是寒意? 安容眼睛轻眨,以为自己瞧错了,可是再看,朝倾公主的眼神又清澈满含笑意。 但是,安容能感觉到,朝倾公主生气了。 不过是换个衣裳,怎么就生气了? 安容还在走神,就听朝倾公主道,「方才没能见你跳舞,我还觉得惋惜,没想到,这么快就又如愿以偿了。」 朝倾公主声音清脆如清晨的鸟鸣。 她的眸光不经意扫过安容的小腹,笑意连连。 大殿有些寂静。 朝倾公主只是说了这么一句话,轻飘如柳絮,却沉重如枷锁,压的大周君臣脑袋有些沉,背脊似乎挺不直了。 让一个身怀有孕,连跳舞都做不到的人上台比试,这是打大周的脸啊! 这是在说大周无人! 安容望着清颜,看着她精致白皙,满是容光的脸,心中有些莫名的伤感。 她感觉到了清颜的敌意。 她从没有想过,有一天,她会和清颜站在对立的一面。 安容很想当作没听见,可是身为大周女儿,她得维护大周的颜面。 就如清颜一样,她才做了几个月的北烈公主,就这般不遗余力的为北烈一样。 她就算心中再如何偏袒清颜,当她说这话是在替她打抱不平,是期盼与她比试一番,可也掩盖不了清颜话中的锋芒。 她是在讥笑大周大家闺秀才学平平啊,只要赢了她,大周就没人可与之争锋了。 安容云袖下的手紧紧的握着,她在纠结,心中在天人交战。 她不想与清颜逞口舌之能,可是她又不能不回她,那样大周会丢脸,她也被人数落笨嘴拙舌。 安容轻咬了下唇瓣,最终还是抬眸望着朝倾公主道,「朝倾公主初来我大周,许是还不知道百花神女的事,我能赢得百花神女称号纯属侥幸,只要旁人不论在琴棋书画还是诗词歌赋上赢我三回,百花神女的称号便能易主……」 安容才说到这里,朝倾公主就挑眉了,她出声打断安容的话道,「方才换衣裳的时候,我听丫鬟说了百花神女的事,她说你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让我别自取其辱,我只是一个被绑架来大周的北烈公主,在大周吃好玩好,别太嚣张,激怒大周对我没好处,让我有点自知之明,怎么,你也让我主动认输吗?」 安容的眸光瞬间凝滞,忙解释道,「我没有这样想过。」 朝倾公主勾唇一笑,笑意有些冷,让安容分不清是针对她的,还是针对旁人的。 只听到偌大的宫殿,朝倾公主的声音在回荡,「本公主就算输,也输的坦坦荡荡,岂有不战便输的道理?!」 说完,她又顿了一顿,走到皇上跟前道,「有些话,就算别人不说,我也清楚,孤身在大周,如履薄冰,大周想要我的命易如反掌,但本公主还不至于愚蠢到如此地步,我知道,这不是大周朝廷的想法,皇上更不会如此浅薄,会为了杀我一个弱女子,而置大周黎明百姓于不顾,只是本公主瞧不惯有人要借我的手去谋自己的利!」 朝倾公主的话,越说越凌厉。 可也没有皇上的眼神凌厉,他拍着龙座,怒气冲天,「是哪个丫鬟这般大胆!」 大殿寂静一片。 右相站起来,望着朝倾公主道,「朝倾公主息怒,公主心知那丫鬟是存了企图,就更不该生气,气坏了身子,公主放心,我大周一定会给公主一个满意的交代,公主可还认得那丫鬟的容貌?」 朝倾公主的怒气,还有她的话,矛头直指安容。 大家都猜测是安容指使丫鬟去朝倾公主跟前耀武扬威,逼她主动认输。 皇后见状,忙道,「皇上,今儿的宴会只为接风,我看这比试就不必了吧?」 可是朝倾公主的怒气,是那么轻易就消了的吗? 她被绑架来大周,委屈的是她! 换个衣裳,还有丫鬟跳出来对她指手画脚,颐指气使。 要不是为了弄清那莫名其妙的前世,她会这鸟气?! 她就算知道这是有人故意为之,她也忍不住生气,堂堂大周,居然让一个丫鬟来左右朝居,大周皇宫的规矩还真是叫人笑掉大牙! 那丫鬟说的时候,朝倾公主特别记下她的容貌。 她细细描述,没人知道,她就画出来。 不消片刻,便将那丫鬟找了出来。 那丫鬟哆嗦着身子跪在大殿中间,脸色苍白,豆大的汗珠从脸颊滑落,她颤巍巍道,「不关奴婢的事,奴婢只是听吩咐办事……」 「到底是谁吩咐的?!」皇上怒道。 「是武安侯府五姑娘,」丫鬟怕是,赶紧招认。 沈安玉脸白无血。 她没想到一计不成,再施一计,不但失败,而且会惨败。 她赶紧跪到大殿中间,红着眼眶道,「皇上,臣女知错了,臣女让丫鬟去找朝倾公主,只是不想四姐姐身怀有孕,还煞费苦心去比试,万一腹中胎儿有什么好歹……我没有让丫鬟去恐吓朝倾公主,这样胆大妄为的事,就是借我几个胆子,我也不敢啊,皇上息怒。」 沈安玉边哭边求饶,姐妹情深的叫人羡慕。 可安容却气不打一处来,她恨不得扇沈安玉两巴掌才好。 谁给她的胆子,做了坏事,还往她身上揽的,她活该给她擦屁股吗?! 皇后见皇上生气,忙劝道,「皇上,安玉也是念姐心切,是丫鬟擅自做主,恐吓朝倾公主,我看这事……」 皇上瞥了她一眼,对朝倾公主道,「让公主受委屈了,此事要怎么处理,全凭公主做主。」 只要朝倾公主不生气,皇上才不管沈安玉的死活呢,他最反感的就是后宫干政。 沈安玉不但干政,甚至干涉两国邦交了,要不是她救过三皇子,都足够她凌迟的了。 朝倾公主瞥了沈安玉一眼,要她相信,她是为了安容好,她宁愿相信太阳打西边出来。 想着安容和她前世关系不错,又送她泉水,身怀有孕,还答应陪她去顾家,这份情,怎么也要还。 而且,她确实不能树敌,杀了沈安玉对她没好处,皇后能在这个时候求情,显然是说给她听的,不如送给顺水人情。 这样,沈安玉这个讨人厌的皮球就丢到安容手里了。 只要安容愿意,她就能要她的命。 可偏偏不行,谁让沈安玉和她「姐妹情深」了。 安容很想把这个皮球再丢给皇上,可是皇上肯定会看在她的面子上绕过沈安玉的。 安容决定秉公处理了。 但是话要说的冠冕堂皇点儿。 她挑眉望着沈安玉道,「五妹妹,多谢你顾念我,但朝倾公主信任我,我就不能辜负她,她孤身来大周,就更不能心中受气,只好委屈五妹妹你了,改日我再进宫给你赔罪。」 沈安玉气白了脸。 安容直起身子道,「拖下去,杖责四十。」 说的时候,安容还把身子侧开,仿佛是不忍心打沈安玉一般。 安容话音落下,徐公公便摆手让护卫将沈安玉拖走行刑了。 安容这才望着朝倾公主,眸中流露了彼此才懂的意思。 安容不好将话问出口,但眼神透露了一个意思:多谢,她我很早就想打了,今儿能如愿,多亏了你相助。 朝倾公主勾唇一笑:不用谢,我又不是软柿子,岂是别人想捏便捏的? 两人站在那里,嘴角携笑。 右相轻轻咳嗽,吸引住两人视线后,才问道,「还比试吗?」 v第五十二章 「比,为何不必?」朝倾公主轻轻一笑。 说完,她望着安容,「只是,方才你话没说完,我便打断了你,有失礼仪,还请继续。」 安容笑了,清颜还如前世那般,喜欢先强势,然后再婉转。 「我只是想说,我难当百花神女称呼,只因为我将象征身份的九转琉璃灯给摔了,在没找到新的琉璃灯前,没人向我挑战,我……」 说到这里,安容停了。 她眉头一皱,越发不解。 琉璃灯早就存在,甚至靖北侯夫人都玩过,又和木镯有关,那就该是萧国公府太夫人兑换的啊? 可历史兑换里并没有啊。 安容觉得,她忽略了些什么。 温泉外的房梁上……有花灯。 她居然给忘了! 「我什么?」朝倾公主追问。 安容回过神来,惭愧道,「我就一直是百花神女了,我会尽快找到新的琉璃灯,选出新的百花神女,我想,在朝倾公主你离开大周之前,送行宴上再比,那时候,不但有大周群臣,也有北烈使臣,一定可以痛痛快快的比一场。」 朝倾公主笑着点头,她道,「认识你,我来大周便不虚此行了,不过我更想和你比。」 说着,她又轻声加了一句,「我想清楚的了解下我前世最好的知己。」 清颜这样要求,安容岂会不应。 再者,皇上也让她答应。 就这样,被沈安玉画蛇添足给耽误的比试,总算是进行了。 第一局,便是叫安容哭笑不得的书法。 她不想第一局赢清颜啊。 安容不是想输,她只是站在清颜的角度想事情。 方才一曲惊鸿舞冠绝大周,无人可比。 接下来,比书法就输,会叫人觉得她也不过如此。 可偏偏比试什么,是清颜抓阄决定先后的。 比试台上,早有公公抬了桌子来,上面摆着上等笔墨纸砚。 上好的宣纸,用镇纸压着,在徐徐清风下,掀开一角。 安容走过去,将镇纸往上挪,一只手压着宣纸,另一只手提笔沾墨。 她侧头瞥了一眼朝倾公主。 眼角余光正好瞧见坐在那边的苏君泽。 一如既往的温煦如玉,眸光润泽,带着笑意,正朝比试台望过来。 安容看他的时候,他正打量朝倾公主。 安容嘴角勾起一抹笑,带了些嘲弄之色。 这或许就是所谓的真爱吧? 便是相隔一世,换了容貌,他的眼睛永远只注意到清颜。 苏君泽只关注清颜,那萧湛呢? 安容瞥头望去,只见他和赵成说话,谁都没注意。 赵成离开后,他便端茶轻啜。 喝了口茶,才抬眸。 和安容的眸光对上,萧湛的嘴角微微弧起,那是一种信任的笑。 安容的字,萧湛见过。 尤其是梅花篆。 远看是梅花,近看是字。 花中有字,字里含花。 他初次瞧见时,都惊叹不已,这一局,安容必赢无疑。 可是,看着安容选的笔,萧湛眉头又凝了。 安容没打算写梅花篆,只是一般的字。 要说之前,萧湛还不明白。 这会儿,他算是看懂了,安容压根就没想赢朝倾公主。 放弃了下棋,又不用梅花篆,他倒是想瞧瞧她要如何赢朝倾公主。 萧湛以为安容输定了,可偏偏结果让他大吃一惊。 赢的人,依然是安容。 这会儿,萧湛彻底相信安容是重生的了,更相信朝倾公主便是顾家大姑娘。 只有知己知彼,才能做到百战不殆。 用不到梅花篆,安容都有把握赢朝倾公主,赢了就成了,不必惊艳。 那样,朝倾公主的脸上也好看些。 安容哭笑不得,这一局,她是打算输的。 只是放水不能放的太明显,在场大家闺秀中认得她字的不少,她故意输,那是要大周在北烈跟前难堪。 安容就随便写了几个字,以清颜的诗加上她的字,肯定会略胜一筹,可她没想到朝倾公主会写错字。 只有一张宣纸,涂鸦就代表输了。 朝倾公主看着自己写的字,真是恨不得钻地洞好,她不会繁体字,下意识写了个简体,等落笔才反应过来,结果猫不成猫,狗不成狗。 安容和朝倾公主的字落到皇上手里。 安容就写了两个字:大周。 朝倾公主写的多,她写的是:落花人独立,微雨燕一起飞。 皇后也瞄了眼朝倾公主的字,有些哑然,真是想笑不敢笑,她没想到朝倾公主的字会这么的……难看。 简直出乎人意料。 皇上也轻咳了两声,「这诗写的不错,颇有意境。」 再有意境也没有用,现在比的是书法,不是诗。 朝倾公主脸更红,不过却极镇定,她道,「父皇觉得现在的字太过复杂,有意改革,我一时写习惯了,改不过来。」 改革,这两个字对朝廷来说格外的扎眼。 每一次改革,都是血流成河,尸骨累累。 北烈皇帝要改革,北烈公主都在学了,这可不是小事。 皇上又多看了朝倾公主的字几眼,想问但是不好开口,毕竟这是北烈朝政。 但是,皇后擅于揣测圣意,笑问道,「不知道改革之后的字如何?」 朝倾公主微微挑眉,道,「皇后想看,我可以重写。」 v第五十三章 皇后点头,便又公公重新准备了一张纸。 这回,朝倾公主写的就顺畅了。 皇上手里拿着两张纸,越看越诧异。 朝倾公主的字,是真的差劲。 哪怕是简体,依然不如安容的行云流水。 或许是初学生疏的缘故。 但是,化繁为简,这是重举。 就冲这改革,这一局,也是朝倾公主赢。 真是峰回路转。 朝倾公主忙道,「皇上,我的字比不上萧国公府表少奶奶,这一局,是我输。」 皇上笑道,「简化字体的意义,比字的本身更重要。」 书法比试,朝倾公主赢。 第二局,安容抽签。 比试作画。 至于画什么,倒是没有定义,可随心所欲。 时间为两柱香。 这一局,安容要是输了,后面的抚琴和作诗就没必要再继续了。 所以,她不能输。 安容站在画桌前,努力平复心情。 作画,和抚琴一样,切忌心浮气躁。 等觉得心情够宁静了,安容这才提笔。 略高的比试台上,只瞧见安容笔走龙蛇,不知道她在画什么。 一刻钟后,朝倾公主就停笔了。 安容的画,才画了一半。 公公将朝倾公主的画送到皇上跟前。 画风流顺,意境深远。 尤其是那首诗: 古藤老树昏鸦, 小桥流水人家。 古道西风瘦马, 断肠人在天涯。 皇上看后,大赞两声:好!好! 又等了好一会儿,安容的笔才停歇。 安容的画,让取画的公公不敢动手。 小公公怔在那里,徐公公重重咳嗽,「还磨蹭什么,还不赶紧取画?!」 小公公是徐公公的心腹,他回头道,「画上墨迹未干。」 要是擅自挪动,会让墨迹流动,会毁了这么一幅叫人惊叹的话。 朝倾公主迈步走过去。 等离近了,她眸底的震撼,让文武百官都好奇了。 等了片刻,小公公才将画送到皇上跟前展开。 渐渐的,一幅《早春图》展现在皇上跟前。 山,笼罩着薄雾,迷迷蒙蒙。 山势蜿蜒曲折,连绵起伏。 山脉越翻越高,越翻越奇。 山峰或揖让顾盼,或高耸独立,令人仿佛置身其中。 但见怪石林立,古木参差,飞瀑流泉,层楼高耸,犹若桃源仙境。 山间一道清泉从岩缝中飞流直下,一波三叠,流水潺潺。 树木初现嫩芽,生趣盎然。 这是一幅严冬离去,春雪消融,大地转暖复苏,春光已悄悄降临人间的景致。 看着这幅画,仿佛能感觉到山川里荡漾的清晰气息。 皇上只顾着欣赏,连句夸赞之词都没有。 皇后和郑贵妃两个陪在皇上左右,看到这幅画,眸底的惊叹,简直不敢相信。 这样一幅画,便是大家也不能在两柱香内作完,要不是亲眼所见,她们是怎么也不信的。 「皇上,皇上?」郑贵妃轻唤了好几声,「这一局,谁赢?」 其实,胜负不言而喻。 皇上的目光不舍的从画上挪开,转而看向安容,眸底欣喜中带了诧异。 皇后则笑道,「皇上,臣妾觉得萧国公府表少奶奶画中对山的造诣堪称登峰造极了,便是宫中御画师怕也难及一二,难怪安玉说她素来谦虚,不露人前了。」 皇上点头,表示皇后说的对,他问安容,「谈谈你对山的画法。」 安容回道,「春山淡冶而如笑,夏山苍翠而如滴,秋山明媚而如妆,冬山惨淡而如睡。」 皇上听后,拍手赞道,「妙!短短数语,便将四季山川描绘的淋漓尽致。」 赞完,皇上笑问,「画中的山是哪座山,这等壮观之景,朕也该去欣赏一番。」 大家闺秀,离开京都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皇上以为是京都哪位不出名的山,打算微服出游,顺带赐个名什么的…… 可是安容被问的哑口无言。 画上的山,她哪里知道在何处? 这只是她心中大周的山川河流。 前世,清颜跟着萧湛游山玩水,她没少听说,羡慕之余,想的就多。 安容画过很多的山。 这幅《早春图》,是安容最得意之作。 每回听清颜说完京都之外的风光,她就会对着这幅画长吁短叹。 久而久之,这幅画就映在了脑中。 画这幅画,就跟拿筷子吃饭一样,很自然。 安容轻摇头,道,「回皇上的话,安容从未离开过京都,对于大周的山水风光,心向往之,这幅画,只是安容憧憬之作。」 皇上有些惋惜。 v第五十四章 那边萧老国公就吩咐徐公公了,「将画装裱好,一会儿我要带走。」 徐公公顿觉为难,这幅画,皇上甚是喜欢啊,他能当做没听见么? 萧老国公也是,萧表少奶奶能画一幅,就能画第二幅,他跟皇上抢什么? 罢了,不过两柱香的功夫,回头他找萧表少奶奶要一幅便是了。 这一局,安容赢。 又轮到朝倾公主抽签了。 比试琴艺。 抽签的空档,早有公公将琴台和琴搬了来。 看着跟前的琴,安容微微错愕。 这不是萧老国公给她的琴吗?摆在临墨轩里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安容的琴很扎眼,一眼便能看出比朝倾公主的琴好上数倍。 比试琴艺,一把好的琴,能增添三分胜算。 一般比试,是可以用自己的琴的。 庄王妃瞧了就不乐意了,她不愿意看到安容赢,她笑道,「萧表少奶奶的琴胜过朝倾公主数倍,这似乎有仗势欺人之嫌,就算赢了,也算不得光彩吧?」 安容瞥头扫了庄王妃一眼,眸光清冷。 安容还没有说话,庄王妃便笑对皇后道,「我记得皇后的春雷琴,乃京都第一名琴……」 言外之意,是要朝倾公主用春雷琴。 其实,要保证比试的绝对公平,完全可以撤下安容的琴。 可庄王妃却偏偏惦记着皇后的春雷琴。 庄王妃相信,一个舞跳的好的人,对音律的造诣就不会差。 要知道,跳舞是要配合旋律的,对音律一窍不通者,能精通舞艺那是痴人说梦。 她要朝倾公主赢,而且赢的光芒四射! 她要安容低落到尘埃里去。 就算安容代表了大周又如何,她又没有说错,谁能指责她说的不对? 皇后坐在凤椅上,脸色端庄雍容,但是眸底难掩一抹微恽。 她是希望熬大将军能支持她和三皇子,平素也对庄王妃也多有忍耐,不敢得罪。 可庄王妃今天已经一而再再而三的借势了,现在居然把主意打到她的春雷琴上! 皇后有些忍无可忍,那是她的心爱之人,不愿让旁人触及。 可是庄王妃当众提及春雷琴,她身为一国之母,能小气吧啦的说不给吗? 皇后瞥了庄王妃好几眼,可惜庄王妃压根就没看皇后,她一门心思全在安容身上。 皇后气的心口疼,却不得不摆手让丫%鬟去将春雷琴抱来。 很快,丫鬟就小心翼翼的将春雷琴抱了来。 这琴颇有些来历,号称皇宫百琴之首,当年皇后出嫁,这把春雷琴便是压箱底。 庄王妃没注意到皇后的神情。但是安容主意到了。 要说庄王妃也够胆大的,不满算计她也就算了,还敢趁机拿捏皇后,胆子真肥。 她就不怕三皇子真的夺嫡成功,成了太子,将来的皇上,会找她秋后算账? 要知道,女人的记恨心,那是能记很久很久的。 再者,这琴脆弱的很。要是不小心磕着碰着弄坏了…… 估计在皇后心目中。庄王妃给春雷琴陪葬的资格都不够。 安容刚这样想,就出意外了。 捧着春雷琴的丫鬟太过小心翼翼,一门心思全在手里的琴上,上台阶时。不小心踩了裙摆。 她朝前一扑。手里的琴丢了出去。 吧嗒一声。砸安容跟前了。 安容,「……」 眼前这一幕,安容简直不敢相信。 她什么时候成乌鸦嘴了? 看到自己心爱的琴被砸。皇后惊的从凤椅上站起来,一张脸阴沉的能滴水。 郑贵妃嘴角划过一抹幸灾乐祸的笑,摔了好,也省的皇后有事没事就摆弄那张破琴。 除了皇后之外,还有一个人吓坏了。 那就是提议朝倾公主用春雷琴的庄王妃。 她站在那里,脸色微白,不知道说什么话好。 郑贵妃轻咳两声,难掩那抹幸灾乐祸的笑道,「姐姐,你的琴毁了呢。」 皇后近乎抓狂,恨不得扇庄王妃两巴掌才好,要是熬大将军扶持不了三皇子,她定要剥她两层皮! 皇上也没料到丫鬟会这么笨手笨脚的,而且摔了琴后,丫鬟就趴地上不起来了。 朝倾公主觉察出不对劲,走过去俯身一探丫鬟的鼻息。 又摸了摸丫鬟的脉搏。 最后起身道,「丫鬟吓破了胆,死了。」 朝倾公主极度的无语,她穿越来也有两个多月了,大大小小的宴会,参加了没有十次也有八次了,找茬的也没少见。 可远比不上大周宴会上的刺激。 这回不是又有人算计吧? 皇上脸色微沉,徐公公则赶紧摆手,「把人拖下去。」 安容瞥了眼脸色难看的庄王妃,嘴角微微弧道,「可惜春雷琴被摔了,不过庄王妃说的对,比试就要做到公平,左右比试也不是一起,朝倾公主先用我的琴吧?」 安容请朝倾公主先。 朝倾公主了然一笑,她知道安容这么说是存心火上浇油的。 要公平,就该用同样的琴才对,可惜,白瞎了皇后的春雷琴。 安容这一把火添的极好,皇后的手紧紧的握着,庄王妃的脸又白了三分。 因为,皇上的眼神都不善了。 就在朝倾公主坐下时,安容眸光忽然一亮。 嘴角飘过一抹璀璨笑意。 她记得世上还有一把琴,名叫奔雷。 和春雷琴极酷似,但名声比春雷琴更大。 据传,数百年前,在裴家惊鸿一现后,就销声匿迹了。 或许,这个消息可以卖些钱? 正想着,安容耳际听到一阵熟悉的琴声。 v第五十五章 磅礴大气、雄浑苍凉。 是那首《大江东去》。 前世,她盼了许久,才又有了身孕,视之如珍如宝。 知道胎教很重要,安容每日都会弹琴给腹中孩子听。 有一回,清颜来看她。 苏君泽见她额头有汗珠,怕她累着了,请清颜弹琴。 那次,她弹的便是这首《大江东去》。 当时,在琴声收尾的时候。 安容觉得,清颜没有弹出那种苍凉的韵味。 苏君泽说,清颜是怕太苍凉,影响她心情。 重听一回,安容注意到,清颜一如前世,收尾略快,余韵不足。 但是,再者听得是如痴如醉,眸露惊叹。 朝倾公主起身,跟安容道谢,「你这琴极好。」 安容轻笑不语。 这回该她弹琴了。 安容走了两步,注意到苏君泽在看她。 安容心中忽然有个想法。 她转身回头,望着朝倾公主道,「我也能弹这首《大江东去》吗?」 朝倾公主滞住,这不是大周也不是北烈的曲子。她怎么知道? 难道她前世还告诉过她曲谱? 「可以,」朝倾公主点头。 得到朝倾公主的同意,安容才坐下。 她仔细回想方才听到的曲子。 这首曲子,她只听过两回。 安容在脑中过了一遍,方才抬胳膊。 十指轻动,磅礴之音瞬间回荡在偌大的宫殿中。 论磅礴,安容和朝倾公主不相上下。 论苍凉,安容是朝倾公主的十倍不止,让人闻之落泪。 琴,赢的还是安容。 这一回。安容赢的酣畅淋漓。 可是嘴的笑就讥讽嘲弄了。 果然。爱可以包容一切。 清颜弹错,苏君泽会替她找理由。 自己弹错,苏君泽会指出来,不会顾忌她的感受。 其实。放开前世。安容还得好好谢谢苏君泽。 如果不是他严苛又严苛。她又怎么可能会有今日的造诣? 安容一直觉得,不论是琴棋书画,还是诗词歌舞。她都差清颜许多。 在苏君泽面前,她不敢说,「我弹的比清颜好。」 但是,今天,她做到了。 朝倾公主甘拜下风。 靖北侯夫人望着安容,笑道,「这首曲子,以前怎么没听过,莫非你还有过耳不忘的本事?」 安容摇摇头,「我没有过耳不忘的本事,这首曲子,我以前听过一次。」 便是如此,不少人也忍不住倒抽气了。 听过两回便能弹奏了? 还弹的比对方好? 这也太吹牛了吧? 不信! 凌阳公主看了安容几眼,笑对皇后道,「母后,萧表少奶奶这般厉害,大家都不信呢,我知道曲坊排了首新曲子,不如让她试试?」 皇后看了皇上一眼,笑道,「皇上,您的意思呢?」 皇上也惊诧呢,今儿的安容实在是出乎他意料,他也想瞧瞧是不是真的。 等皇上点过头,便有公公去宣琴师了。 很快,琴师就来了。 安容坐在琴台前,听得有些哭笑不得。 这哪里是试探她啊,她重活一世,这曲子她听过好么? 非但听过,而且听的那首曲子比这首更好。 这首才刚刚排好,有些不协调之处,还未做出调整。 这算哪门子试探? 等琴师弹完,还准备弹第二遍的时候。 安容的琴声就传了开去。 一首曲子探望,无人不折服。 琴师眼珠子没差点瞪出来。 困扰了数日的问题,萧表少奶奶居然听了一遍便能做出调整,比他还好数倍。 真是修煞人了。 琴师红着脸谢安容的指教。 安容一脸尴尬。 她如何能当这份感谢? 这本来就是他的曲子,她占的不过是前世的光。 朝倾公主有些羡慕安容了。 重生比穿越更好。 穿越知道的不过是些前世的东西,重生可是未卜先知! 现在二比二平手了。 只剩下作诗了。 朝倾公主赢,则大周输。 安容赢,则北烈输。 v第五十六章 一局定胜负啊。 老实说,这一局,安容心里最没底。 清颜的诗,她拍马难及一二。 每一首,都足矣流芳百世。 只是这回,不止安容心底没底,朝倾公主更没底。 她莫名其妙的在大周活过前世,天知道她前世有没有卖弄过诗词? 穿越女的诗,那是惊天动地的。 别人她不担心,可是安容呢? 可要她自己作诗,那是比登天还难,她还不如主动认输呢。 朝倾公主看了安容一眼,心中有些担忧。 不过,想到安容对她的信任。 前世她能做的诗,这一世自然也行。 她不会怀疑的。 她怕的是对安容太过推心置腹,无话不谈,告诉她那些诗不是她做的,都是听来的。 那岂不是自扇耳光吗? 没有辄的朝倾公主豁出去了! 找一首稍微名气小点儿的诗,糊弄过去算了。 以后再不和重生女比试了,太吃亏! 朝倾公主郁闷的写了一首诗词。 庭院深深深几许,云窗雾阁春迟。 为谁憔悴损芳姿。 夜来清梦好,应是发南枝。 玉瘦檀轻无限恨,南楼羌管休吹。 浓香吹尽有谁知,暖风迟日也,别到杏花肥。 安容错愕的看着朝倾公主。 这首词…… 朝倾公主一看安容的眼神,就知道事有不妙。 安容觉得眼睛睁得过大,赶紧低下。 朝倾公主作假了,她该怎么办? 她的诗赢不了朝倾公主。 可要她也作假。 赢了,胜之不武。 输了,那还作假个毛线? 安容纠结。 朝倾公主抬手抚额,清凌眸光满是无力。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啊,这首诗已经够低调了,没想到还是中招了。 其实她也预料到了。 从东延太子话中,她知道,她那莫名其妙的穿越成顾家大姑娘的前世活了七年之久。 七年时间,肯定参加过不少宴会。 比诗斗文,那是铁定不会少。 自己的本事自己清楚,除了借鉴还是借鉴。 估计死之前,肚子里那些诗文都被搜刮一空了。 这首诗,安容会发觉不对劲,并不意外。 她怕的是,前世她谦虚,说这首诗是别人做的…… 这会儿又说是自己的,岂不是自扇耳光? 被自己的前世坑,她算是第一人吗? 朝倾公主哭笑不得。 「这首诗……,」朝倾公主娇艳的唇瓣轻轻张口,吐了三个字后,便不知道如何继续了。 天知道,前世的她说了些什么? 安容也不知道怎么接话。 那边铜鼓敲响了。 安容这才恍然惊醒,比试的时间只有一柱香! 她竟然一个字也没写! 公公过来取诗文,看着安容桌子上的白纸,眉头扭了又扭。 他是不是看花眼了? 一个据说能在梅花桩上翩然起舞的大家闺秀。 作的画能让皇上赞不绝口,琴艺更是高超不凡,听两遍便能弹奏,甚至比所听之人还要好,居然不会作诗? 这如何取信于人? 便是一般的大家闺秀,一炷香的时间也足够她写两句了吧? 公公心中腹诽,还是将安容的白纸和朝倾公主的诗都拿去给了皇上。 皇上也诧异了,左右看信上白纸,「诗呢?」 安容满脸通红,感觉到所有人的眸光都加在她身上,她觉得呼吸有些困难了。 「我……没写出来,」安容的声音弱的跟蚊子哼似地。 可是离的近的公公听见了,禀告给皇上知道。 公公话音刚落,庄王妃就开始发难了,「写不出来,也不至于一个字没有吧?」 这得差到什么地步? 就这样的才学,也好意思当百花神女,大周众闺秀之首,这不是笑话吗? 庄王妃的鄙夷,安容全当没听见。 长公主便笑了,笑容中有些鄙夷。 当然了,不是针对安容的,而是庄王妃。 「金无赤足,人无完人,萧表少奶奶年纪轻轻就在琴画上有那般造诣,已属难得,」长公主替安容说好话,说完又对庄王妃道,「有些人便是年长一倍,怕也比不上她吧?」 长公主实在瞧不过眼了,之前还说要和武安侯府交好,这就是她交好的诚意? 安容稳赢,她看不过眼。 安容输了,她又落井下石。 v第五十七章 她到底想怎么样? 文武百官是来参加接风宴的,可不是来看她颐指气使,接连朝安容射箭的。 长公主说着,朝萧老国公瞥了一眼。 萧老国公脸色有些难看,这不奇怪,自己千挑万选的外孙媳妇,被人一再刁难,他能高兴才怪了。 庄王妃是嫌弃庄王府不够惨烈吧? 长公主嘲弄的眼神,和那轻蔑的言语,让庄王妃几乎气爆。 只要长了耳朵的,都知道那「有些人」专指她一个。 皇后适时的打圆场道,「长公主说的有理,不过庄王妃也没有说错,半柱香没有写出来一个字,与主动认输并无区别,这一局,朝倾公主赢。」 皇后话音才落,大殿就热闹了起来。 就算书法比试,有些争议,但皇上说她赢,她就是赢。 对安容来说,唯一不公平的地方就是跳舞。 她因身怀有孕,没有比试。 谁知道她比朝倾公主是差还是更惊艳? 皇上把诗稿递给徐公公,才道,「朝倾公主诗才艳艳,五局之中,你胜了三局,我大周稍逊一筹。」 皇上这样说,朝倾公主越是惭愧。 只有她和安容知道,她们是平手。 如果不借鉴,她也是白纸一张。 她要主动说明吗? 朝倾公主脑袋涨疼,比试时借用别人的诗,比交白纸更龌龊啊,她可以受辱,可是北烈不行。 朝倾公主纠结了两秒,就决定什么也不说了,就当前世她是糊弄安容的好了。 她可以确定,只要她不主动招认,安容是不会说的。 朝倾公主想的极好,可是架不住意外恒生。 就在她坦然道谢,转身回座位时。 弋阳郡主拿着诗稿走了出来,问她,「朝倾公主以前来过大周?」 朝倾公主被问的一鄂,不懂弋阳郡主为何有此一问,她轻摇头道,「没有。」 「你确定?」弋阳郡主继续追问。 「我确定。」 朝倾公主语气笃定,不容置疑。 弋阳郡主的眉头便陇紧了。 瑞亲王妃嗔了她好几眼道,「弋阳,不得胡闹,朝倾公主身为北烈公主,哪能随随便便来大周,怎么会这样问?」 弋阳郡主撅了撅嘴,有些脸红道,「娘,我可没有胡闹,只是,这诗……」 瑞亲王妃挑眉,那边皇后便问道,「诗怎么了?」 弋阳郡主转身看着皇后道,「这首诗,之前我在大哥书房见过。」 一言出,整个大殿都轰了起来。 不是吧,开哪门子的玩笑啊? 朝倾公主刚刚做的诗,弋阳郡主却说她在瑞亲王世子的书房见过! 这意味着什么? 有些大臣的眼神不对劲了。 虽然是当场比试,可是作假是件很容易的诗。 京都不乏纨绔子弟,从哪些饱读诗书,却怀才不遇的才子手中买下诗文,以充己作,博得才名学问。 也有一些学子在比试时,将之前作的诗文拿出来,因为没有流传开来,没人能证实是以前的旧作。 可是朝倾公主的诗竟然和瑞亲王世子的一样? 朝倾公主初来大周,应该没机会和瑞亲王世子勾搭上。 莫非两人是买的同一首诗? 哪个秀才这么不道德,一诗两卖的?! 瑞亲王世子坐在那里,感觉到好多人的目光瞄过来扫过去,颇尴尬。 不可能啊,他的诗怎么可能会和朝倾公主的一样? 世上哪有写的一模一样的诗句,便是同一个脑袋,不同时候做的诗都不一样好么? 本来安容和朝倾公主做的诗是要传开,让大家品鉴的,因为安容没写,朝倾公主赢毫无疑问。 徐公公从皇上手里接过诗稿,随手就给了小公公。 凌阳公主好奇,就拿过来一看。 然后就传开了。 瑞亲王一脸黑线,他儿子的学问他比谁都清楚,诗文作假的事那不可能。 唯一的解释就是记性不怎么好的女儿看错了眼。 「不得胡说,」瑞亲王难得在众人面前呵斥弋阳郡主。 弋阳郡主委屈的不行,她只是帮大哥而已,大哥极喜欢这首诗,或许就是大哥的意中人写的呢。 「我才没有胡说呢,这首诗我不止一次见过,不信,你问大哥,」弋阳郡主很干脆,把她大哥给拖了出来。 瑞亲王世子抚额,弋阳性子太急,她就不能偷偷告诉他吗? 郑贵妃笑道,「一首诗居然会引发争议,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事,还得瑞亲王世子去解决。 他走过去,弋阳郡主把诗递给他。 瑞亲王世子一看,眼睛瞬间睁大了,很诧异,「……」 弋阳郡主就不分场合的得瑟了,「大哥,你不是很好奇这首诗是谁写的么,是北烈公主写的。」 瑞亲王世子抬眸望着朝倾公主,希望她能给个解释。 朝倾公主有些奔溃了。 她什么时候写过这首诗啊? 没有过好么! 弋阳郡主便道,「大哥说这首诗是在大昭寺后面的梅林看到的,当时写在雪地里。」 可怜,安容走到座位上,屁股刚要挨到凳子。 听到弋阳郡主的话,一个没注意,差点坐地上去。 幸亏萧湛及时拉住了她。 身后七皇子笑的肚子疼,他长这么大,还没见过笨的连凳子都不会坐的女人呢,这么呆的女人居然琴艺那么高,简直匪夷所思。 安容反应这么大,萧湛明白。 当日,安容就是在梅林深处救的他,她又和现在的朝倾公主前世关系极好,知道这首诗,完全可能。 v第五十八章 只是让萧湛诧异的是,没有顾家记忆的朝倾公主居然和前世做了一样的诗。 还有安容之前看朝倾公主的诗时的表情,无疑表明,这首诗有问题。 萧湛不喜欢去猜,很干脆的问,「诗是谁作的?」 安容轻咬唇瓣,她好像给清颜惹麻烦了。 当初,写那些诗,只是怀念。 可是她的怀念,却让清颜张口结舌,不知如何辩驳。 面对萧湛的提问,安容回头瞥了七皇子一眼。 七皇子的脸黑了。 安容这是防备他偷听,他堂堂皇子,居然会偷听?! 七皇子闷闷的撇过头去。 安容这才对萧湛道,「是一个叫李清照的女子所写。」 「李清照?」萧湛眉头轻皱,「哪个朝代的?」 他从未听过这样才学惊人的女诗人。 安容摇头,「我一直以为是她就是清颜,可是清颜说不是她。」 后来,多瞧了李清照几首诗,她也能确定不是清颜。 「不过,这首词我的确是听清颜第一个说的,」安容郑重道。 见朝倾公主站在比试台上,安容拽了萧湛的手道,「我没想到随手写在雪地的诗会被人瞧见,现在该怎么办?」 萧湛额头有黑线。 他也没什么好办法。 这首诗在大周先出现,朝倾公主后来。 就算是她做的,这场比试也失了公允。 而且,朝倾公主说她从没来过大周。 这一刻,朝倾公主心底的怒气,那是前所未有的强烈。 她知道借鉴前世的诗词不对,可哪个穿越女会自己作诗? 不都是借鉴的吗? 为何她借鉴就遇到这样的乌龙! 本来穿越就够憋屈的了,居然她还不止一次穿越,在这里活了一世! 她前世将安容当闺蜜,和她无话不谈的后果,就是重来一世,她专门坑自己? 自己教她的医书,自己不知道,找她问,她要她去顾家取。 用过的诗句,她会乱用,造成现在的窘迫。 她就不知道不是自己的别乱碰,会给人添乱吗? 朝倾公主气闷不已。 更叫她闷气的,还是自己的变化。 当了几个月的公主,好像喜欢那种众星捧月的感觉了,如今一再受挫,就算她再如何说不在乎,不愿意和古人计较,有失肚量,可她心底真的很不舒服! 尤其是安容弹琴,明知道比她弹的好,就不能换一首新的吗? 非得弹一模一样的,生生的把她的缺点暴露人前,是想衬托她自己吗? 这一刻,朝倾公主有一种前世瞎了眼才把安容当知己闺蜜的感觉。 绝对是脑袋被门挤了。 正不知道,如何办时,就听到一阵鼓声传来。 朝倾公主心上一喜。 有战事了。 皇上和文武百官的脸顿时拉的老长,只见远处一官兵急急本来。 「报!」 这个字从远处便一路传来,直到官兵跪下才停歇。 徐公公赶紧下去将加急文书递到皇上跟前。 皇上展开一看。 眉头瞬间凝紧,脸色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只见文书上写着:东延太子施压,给大周五日时间,五日之后,大周还不将朝倾公主送到边关,每一天会杀大周边关两百个百姓! 加急文书从边关发出,最快到京都也要四天。 也就是明日之后,大周每天都会有两百人命丧东延之手! 皇上气的将手里的文书狠狠砸地上。 眼睛一斜,看向萧国公府和靖北侯府的眼神带着愤怒之色,恨不得杀人。 幸好罪魁祸首靖北侯世子不在,不然,绝对要惨。 萧大将军起身,将文书捡起来,恭谨的送到萧老国公手里。 萧老国公看后,脸色也极难看。 「他要敢杀我大周百姓,老夫就去刨他祖坟!」萧老国公拍着桌子道。 因为愤怒,萧老国公一掌将桌子拍出了裂痕,上面的瓜果糕点乱了一地。 萧老国公发怒时,没人敢说话。 他是说得出,便做得到的。 朝倾公主现在高兴不起来了,因为战事与她有关。 她走上前道,「东延要的是我,我去边关。」 安容陇眉头。 朝倾公主这话怎么听着不对味? 「你确定她是大周人?」倏然,萧湛问道。 安容蓦然望着萧湛。 这会儿,她也不敢确定了。 清颜要是大周人,真为了大周考虑,她就该说回北烈。 原本朝倾公主的话,很坦荡从容,她主动提出去东延,是解大周之危。 这样的善举,叫人刮目相看。 可仔细想,却有牵着大周鼻子走的嫌疑。 安容不知道她这样说,是想以进为退,还是真的想去边关,给这场战乱再添把火? 安容想,以退为进的可能性更大些。 清颜再如何心性沉稳,到底只是个女儿家,她也怕会被送去边关,她主动提出来,是全心为大周考虑,大周掳劫她在前,她摒弃前嫌,大周还拿她换边关的安宁,活脱脱小人行径,枉为君子。 安容在走神,萧湛则在凝眉。 v第五十九章 老实说,一路从北烈回京,他对朝倾公主真是刮目相看。 不论是传言中的顾家大姑娘,还是传闻中真的朝倾公主,在她身上都见不到影子。 她就像是另外一个人,一个只和安容记忆相吻合的人。 她的胆子很大,不论身处何地,她都从容不迫。 完全不像一个养在深闺中没有见识的大家闺秀。 还有她执意来大周的目的,也叫人琢磨不透。 若只是为了弄清楚前世,她要见的人只有安容一个。 现在人也见过了,她该回北烈了吧? 萧湛瞥了朝倾公主一眼,问安容,「她什么时候回北烈?」 萧湛忽然来这么一句,惊了安容一跳。 安容摇摇头,「我没问,她也没说。」 说完,安容望着萧湛,修长的睫毛轻轻颤了两下,问他,「她什么时候走,不是朝廷说了算吗?」 在安容看来,朝倾公主是没有选择的。 「北烈墨王世子不会真的来给靖北侯世子赔不是吧?」安容眼睛睁大三分。 老实说,这样任性的举动只有靖北侯世子做的出来。 墨王世子得有多喜欢朝倾公主,才愿意为了救她从北烈千里迢迢来大周赔礼道歉,指不定还要送上自己高贵的臀部,让靖北侯世子赏一脚? 安容可不信,北烈皇帝能约束的了墨王世子。 若是可以,又哪来朝倾公主绝食最后差点香消玉殒的破事? 萧湛听安容的问话,眉头轻陇道,「当时的情况,并非那么简单,连轩抓朝倾公主,任性只是一方面,更多的还是想替我报仇。」 「报仇?」这两个字成功挑起了安容的好奇心。 谁和萧湛有仇? 萧湛点头。 当时情况危急,一边是东延太子,一边是北烈墨王世子。 他就算带了暗卫去北烈,能带多少人? 若是不绑架朝倾公主,他们根本离不开北烈,墨王世子肯定会将他斩杀一雪前耻。 有朝倾公主这个人质在,北烈不敢轻举妄动。 至于要墨王世子亲自来赔罪,连轩确实是故意的,他们在北烈,着实过了两天东躲西藏的日子,连轩是要墨王世子也尝尝被追杀的滋味儿。 就凭墨王世子毁了他的容貌,他刺了墨王世子一剑。 北烈和大周迟早会有一战。 安容听着,忽然,心跳的极快,有些慌乱。 她好像捕捉到什么,又极快的消失了。 那边,皇上让朝倾公主坐下,对她道,「公主且在我大周玩几日,等北烈的使臣来,朕会送你们回北烈。」 朝倾公主福身道谢。 等她落座后。 宴会才真正的开始,歌舞缭绕,瓜果飘香。 朝倾公主吃了两口糕点,凌阳公主就过来了。 和她共坐一桌,和她说笑,谈论大周和北烈的风土人情。 说着说着,凌阳公主话题一转,问道,「之前比试书法时,你用了北烈的简体字,有什么规律吗?」 闻言,朝倾公主眉头轻轻一斜。 嘴角流过一抹笑意。 之前在北烈,她没有完成的心愿,或许能通过大周来实现? 要是大周使用简体字,父皇还会说她干政吗? 她就想不明白了,有繁从简,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父皇偏反对,害得她要写繁体字,又怕露陷。 要不是母后宠爱她,她估计早瞒不住了。 现在凌阳公主「奉命」来刺探,朝倾公主决定「装傻」上钩。 两人详谈甚欢。 因为朝倾公主是被掳来的大周,朝廷和她也没什么要商议的,这接风宴,只是接风。 一个时辰后,歌舞看腻了,也吃饱了,就散宴了。 安容跟在萧湛身后,朝马车停顿的地方走去。 半道上,有丫鬟急急忙追上来。 那丫鬟有些眼熟,安容认得她是凌阳公主身边的丫鬟。 丫鬟福了福身道,「萧表少奶奶,朝倾公主和你一见如故,公主让你务必从她口中问出所有的简体字,这也是皇上皇后的意思。」 安容眉头陇紧,她望了萧湛一眼。 萧湛没有说话。 丫鬟传完话,转身便离开了。 安容这才道,「让我去和朝倾公主套话,还套出所有的简体字,皇上是不是太为难我了?」 之前,朝倾公主让她写秘方,她都嫌弃字太多,拒绝了啊。 这会儿如何好去开那个口? 而且,皇上未免也太操之过急了些吧? 要是北烈真的施行简体字,大周大可以派几个人去学,总比这么偷偷摸摸的强吧? 更重要的是,她前世根本就没有听说过什么简体字。 安容以为,那只是朝倾公主写错字寻的借口,为了不那么丢脸糊弄人才说的。 至于去套话,十有八九是凌阳公主和皇后急功近利,想得皇上开心。 可怜她,得奔前跑后去做违心的事。 「你怀有身孕,皇上不会勉强你的,」萧湛轻声道。 他不赞同让安容去办这事,「以后离朝倾公主远点儿。」 一个为了荣华富贵,就甘愿放弃生养她的故土,这样凉薄的女子,绝非什么好人。 看着安容嘴轻撅,一脸不解的望着他,萧湛倍觉无力。 在安容的心中,他的地位指不定还没有人家朝倾公主高,要是朝倾公主真的心怀不轨,他怕安容会被利用。 萧湛提醒安容道,「哪怕我前世真的娶过她,木镯的事也不要告诉她。」 「我不会把木镯的事告诉旁人的。」 她又不傻。 木镯那么奇特,里面的温泉水都那么珍贵,要是旁人知道了,觊觎怎么办? 难道她要被人圈养,或者被人砍掉一只手吗? v第六十章 想想就觉得可怕了,她会说才怪了。 想到木镯,安容就有些心急了。 等上了马车,出了皇宫。 走在寂静的街道上,安容掀开车帘一角。 将戴着木镯的手伸出去,去探外面的月光。 另一只手,还紧紧的抓着三个葫芦,嘴中再三提醒萧湛,「我要是没能在进国公府时赶回来,你可一定要替我瞒住了。」 萧湛哭笑不得,「就一定要这会儿去取吗?」 「当然要了,等回去再进去,就不那么急切,明儿我又要起晚,就算外祖父偏袒我,我也不能真不把萧国公府的家规放在眼里,而且,我明儿要回门,更不能晚了,放心,我会很快的。」 萧湛拿安容没辄。 要不是安容一再保证只取温泉水,就她这么急切,萧湛还真担心她会奔跑,万一摔着了,可怎么办? 安容想的极好。 可是手在外面一晃再晃,可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安容就皱眉了,难道坐马车上不行? 她斜了萧湛一眼,「你不赞同我进去,木镯是不是就不让我进去了?」 「我已经赞同了,」萧湛失笑。 这木镯要是真把他当一回事,就不会不让他进去了。 「许是马车颠簸,一会儿回府再试吧。」 萧湛将安容伸出窗外的手拉回来。 等回了萧国公府,进了临墨轩。 丫鬟们一通伺候后,安容就急不可耐的跑窗户边去了。 胳膊伸了又伸,可就是没反应。 试了小半个时辰,萧湛都沐浴完了。 安容还在窗户边跺脚。 萧湛摘了面具,刚沐浴过的他,头发还湿漉漉的。 水珠滴答滴答往下掉。 他坐小榻上,将头发擦干些。 然后头发便冒腾白雾。 见安容还在跺脚,萧湛都佩服安容的坚持了。 「窗边风大,别试了,木镯要是许你进去,早进去了。」 安容气馁。 「为什么木镯不让我进去了?」 安容边问边回头,等她瞧见萧湛,顿时扑哧一笑。 「笑什么?」萧湛笑问。 安容随手一指,指着萧湛身后不远处的熏香铜炉道,「乍一眼见,我还以为屋子里摆了个超大的铜炉呢。」 萧湛一脸黑线。 安容在一旁坐下,摆弄着手腕上的木镯,最后抬眸看着萧湛,道,「进不去怎么办,我答应明儿给锦儿她们温泉水的。」 做大嫂的第一次许诺就要食言了么? 「要不,你把我昨儿给你的温泉水先还我?」安容小心翼翼的开口。 萧湛脸上黑线更甚,怎么在安容心底,谁都比他这个夫君更重要些? 以夫为先,她不先紧着他,还要他先紧着别人。 他该高兴安容和他不见外的,萧湛安慰的想。 他望着安容,安容也觉得不大好意思。 就算是夫妻,可也不能出尔反尔,送出去的东西还要回来。 「要不,先给我一半?一小半?一小小半也行啊,」安容一退再退。 最后成一人一滴了。 萧湛很直接了当的告诉她,「一滴也没有,外祖父知道木镯里有很多,就全拿走了,没准儿,明儿他也找你要。」 安容,「……」 不是吧? 不要坑我啊。 等上了床,安容还在纠结温泉水的事。 她重信守诺,食言会食不安寝不稳的。 最后没辄,安容还是从床榻上爬了起来。 拿了五六个小玉瓶子,然后从箱底拿出一盒子舒痕膏。 安容很肉疼的一个小玉瓶子里装了一点儿,然后和了海棠和芍药辛苦接的花露。 安容闻了闻,觉得很清香。 想着舒痕膏有祛疤美白之效,怎么也比她用清水糊弄人好。 等忙完这里,安容才心满意足的爬上床。 萧湛还在看兵书,对于安容的性子。 他算是有了个全新的了解了。 一个字。 傻。 清晨,几缕轻柔的晨曦透过窗棂,悄悄的洒落在床边。 丫鬟端了铜盆鱼贯而入,脚步压的很轻。 海棠走到床边,轻轻的掀开纱幔,轻轻唤道,「少奶奶,该起床了。」 床上的人儿没反应。 海棠又唤了两声,想着昨晚安容的千叮万嘱,海棠只好去拽被子了。 安容睡的正香,海棠拽她被子,她死死的不让。 芍药走过来,瞅着安容,颇纳闷道,「以后在侯府的时候,姑娘可不是这么嗜睡的,嫁进国公府才三天,就喜欢睡懒觉了,是不是侯府的床没有国公府的软?」 除了这个解释,芍药想不到其他了。 要说床吧,确实大些,大床总是睡的舒坦些。 可是床上还要多睡一个人呢,平分就比以前少了。 难道少奶奶和少爷一起睡不习惯,每天都是少爷起床后才能安寝的吧? 芍药同情安容,不过想着迟早会习惯。 海棠则道,「少奶奶有了身孕,嗜睡些正常。」 v第六十一章 芍药看见床上有根碎发,俯身捡起来,没有听到海棠的话。 倒是百合和月季,听了海棠的话,嘴巴张大的几乎能塞进去一个咸鸭蛋。 月季朝海棠走近两步,声音拔高两分,「少奶奶怀了身孕,这怎么可能呢?!」 嫁进来才三天啊,怎么可能会怀孕呢? 海棠见月季那么诧异,抿了抿唇。 要不是她跟着进宫伺候,又怎么能知道少奶奶怀孕的事呢,可少奶奶怀孕的事,别说国公府的老爷太太,便是满朝文武都知道了,哪里还有瞒的必要? 海棠觉得有必要解释两句,免得丫鬟胡乱猜测,败坏少奶奶的名声。 海棠望着月季,见她看着安容,双眸崭亮,很是兴奋。 海棠眉头轻凝,月季这么兴奋做什么? 她才伺候少奶奶几天啊,该兴奋的是她们这些侯府陪嫁的丫鬟们才对吧? 想到什么,海棠的眉头更凝了。 她差点忘记了,少奶奶有了身孕,就没法伺候少爷了。 月季和百合是大太太赏赐的丫鬟,又模样清秀水灵,莫不是给少爷做通房的吧? 要是少奶奶没有怀身孕,这些丫鬟要抬做通房,最少也得三个月后,毕竟少爷房中只有少奶奶一个人。 少奶奶总有身子不便的时候,现在好了,怀了身孕,那是很长时间伺候不了少爷。 她们两个高兴,怕是高兴在这里吧? 芍药高兴眉飞色舞,拽了海棠问,「怎么就有了身孕呢,你确定不是逗我们玩?」 海棠白了芍药一眼道,「这么大的事,我敢开玩笑么?」 芍药想想也是,「可是才三天啊,不都是要一两个月才查的出来么?」 芍药脸色又流露出一种叫人哭笑不得的表情:我读书少,你别糊弄我。 海棠就把中媚药的事跟芍药说了。 芍药当时就惊呆了,「中媚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安容出玲珑苑,大多时候都是她在伺候,几乎是寸步不离的跟着,怎么可能会中媚药呢?! 这不是打她的脸,说她伺候的不周到吗? 海棠摇头,这一点她就不知道了。 其实她也纳闷呢,之前爷住在玲珑阁的时候,喻妈妈就千防万防,没一会儿就让芍药上楼溜一圈,再不就是站着楼梯上瞄一眼。 再说了,在侯府里,怎么可能中媚药? 百合高兴的合不拢嘴,她道,「少奶奶有了身孕这是好事,等生下小少爷,少奶奶的地位就更稳固了。」 海棠相信百合这话是真心的。 少奶奶怀孕,对她们来说是好事。 正妻不生,通房小妾是不许生孩子的。 几个丫鬟越说越高兴,声音也越来越大。 安容被吵醒了。 安容伸着懒腰,慵懒的睁开双眸。 她的眼睛像笼着薄雾的夏天的湖水,肌肤嫩得像清晨被露水润泽的花瓣,光泽莹润。 听清楚丫鬟在谈论什么,安容的脸上染过红晕。 羞的她把被子一拉,又将脑袋给蒙住了。 海棠瞧了忍不住想笑,对百合和月季道,「你们去厨房瞧瞧,早饭可准备好了。」 月季则高兴道,「我去喊爷吃饭。」 说完,转身便走。 百合暗气,被她捷足先登了! 不过,很快,百合就不生气了。 因为月季刚走到珠帘处,就见到了晨练回来的萧湛。 「少奶奶起了没?」萧湛随口问道。 百合忙回道,「少奶奶醒了,还没起,爷累了吧,奴婢去端水来给您洗……」 话还没说完,萧湛已经走到床边了。 百合跟着转身递绣帕。 安容躲在被子里,掀开一缝,将百合的殷勤看在眼里。 安容心里就不舒服了。 虽然早有猜测,百合和月季是大太太给萧湛准备的通房,但这两日,见她们还算规矩,没敢凑上来,她就没往那方面想,再者前世萧湛身边无妾,更没有通房。 没想到,一知道她怀了身孕,她们就胆大了。 献殷勤都献到她跟前了! 安容越想越气,心中更担忧。 她和萧湛同眠共枕,昨夜萧湛抱着她睡了一夜,那种渴望,她能清晰的感觉到。 她有些担心,萧湛会把持不住。 想着,安容掀开被子,睁着一双水汪汪,还了三分慵懒的眼睛看着萧湛。 就是不说话。 「怎么了?」萧湛笑问。 安容犹豫了几秒,还是开口了,「我现在怀有身孕,没法伺候你了,你要不要纳妾?」 安容问的干脆利落。 几个丫鬟都望着安容。 百合和月季嘴角的笑憋都憋不下去,少奶奶好大度,她们喜欢这样的少奶奶。 萧湛被问的一鄂,最后失笑,他伸手捏捏安容的脸颊,笑道,「不要一天到晚犯傻,我让厨房给你准备海鱼,为夫觉得三天吃一回不够,要一天吃三回。」 安容囧。 你才犯傻呢,她能不能把之前说的「一孕傻三年」的话给收回来? 她不要萧湛天天说她傻。 不傻也被说傻了。 「你还没说要不要纳妾呢?」安容又问了一句。 萧湛觉得安容傻到底了,他真怕生出来的孩子跟安容一样傻乎乎的可怎么办。 「你希望为夫纳妾?」萧湛眸光微凝,嘴角的笑消失。 希望才怪呢。 「我当然不想你纳妾了,」安容嗡了声音道。 「……那你还一再追问?」 「那是你拐弯抹角的回答,似是而非,我听不懂,」安容眸带哀怨。 v第六十二章 要不要,一句话的事,非得绕着弯说她傻。 「为夫明确告诉你,我没有纳妾的想法,你不要太傻太大度。」 再说我傻,我要发飙了! 安容努力忍着,「其实我也不是真大度,我就是问问。」 萧湛一脸黑线,「只是问问?要是我回答要,你该如何?」 安容嗡了鼻子道,「你都说要了,我不给你纳妾也不行啊。」 萧湛的脸顿时青了起来。 但是,很快,他的脸更青了。 安容很大度的笑道,「出嫁从夫,我可是谨记于心呢,只是怀了身孕,我眼光也变了不少,看人不只是看外表,已经学会看内在了,相公,我觉得厨房刘妈妈的女儿极美,她孝顺知礼,贤惠懂事……」 只是模样丑了些,虎背熊腰不说,还一脸麻子。 据说看中了前院某个小厮。 那小厮宁愿上吊自尽也不愿意娶她。 既然要给萧湛纳妾,那妾肯定是最贤惠最娇美的。 安容说着,一脸真诚的望着萧湛,眸底一个意思:相公,我够大度吧,你不用感动,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萧湛哭笑不得,「娘子,你的大度,为夫实难承受,为夫宁愿你做一个妒妇。」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有丫鬟作证,你可不许出尔反尔,」安容从端正了身子道。 萧湛点头,捏了安容的鼻子道,「你都甘愿为我生八个孩子了,我还要小妾做什么?」 安容囧。 要小妾做什么? 她怎么觉得萧湛更呆,小妾不只是用来生孩子的好么,还可以红袖添香,左拥右抱…… 她好像听到什么碎了。 安容抬眸,就见到百合和月季难看委屈的脸色。 谁不知道萧国公府少爷重信守诺,他既然说了不纳妾,那肯定不会纳妾了。 那她们被送来伺候,不是通房妾室,那就只是丫鬟了。 她们可不想将来随便被许配给哪个小厮,节衣缩食的过一辈子。 两个丫鬟黯然神伤。 海棠伺候安容起床洗漱。 等梳洗打扮过后,安容和萧湛吃了早饭,便是去紫檀院给老夫人请安。 从临墨轩到紫檀院。 一路上,遇到了三十多个丫鬟,无一例外,那些丫鬟的眼神都从她小腹处扫过。 安容脸火辣辣的烧着,恨恨的看着萧湛。 都怪他! 萧湛很无奈。 迈步进了紫檀院。 刚饶过屏风,便听到屋内有稀疏说话声传出来。 隐约可听见和她怀了身孕有关。 三太太说她和萧湛不实诚,早圆房了,连萧老国公都知道,还瞒什么,比起落红,有了身孕更叫人高兴。 安容厚着脸皮迈步进屋。 三太太高兴的起身拉着安容的手,赔礼道歉道,「安容啊,你可别生三舅母的气,我是不知道你怀了身孕,所以才嗜睡起晚了,这有了身孕,注意的地方就多了,三舅母和你几位舅母都是过来人,有什么不懂的尽管问。」 三太太态度逆转的太快,快的安容都招架不住了。 看着被三太太紧握的手,安容摸不着头脑。 三太太不是因为玉锦阁,对她存了敌意吗? 敌意也会因为她怀了身孕而消减吗? 可是三太太的高兴,不像是装出来的。 她是真高兴。 老夫人心情也极好,她嗔了三太太几眼道,「别一惊一乍的,吓着安容了。」 三太太连连称是,然后松了手。 安容和萧湛上前请安。 老夫人一脸喜色,眸光扫过安容的小腹,落到她的脸上,招招手,让安容上前。 安容迈步上前。 老夫人握着安容的手,安容顺势在她身侧坐下。 老夫人笑道,「之前让你受委屈了,你这孩子也是,这么大的事也瞒着不告诉,怀了孕的人嗜睡、嘴刁都情有可原,你呀别脸皮太薄,喜欢什么缺什么了,尽管开口,可别委屈了肚子里的孩子。」 安容红着脸,点头记下。 老夫人拍着安容的手。 她的眸光扫过安容的手腕。 看着红玉手镯,老夫人微微错愕。 国公爷不是说木镯在她手上吗,怎么没瞧见? 那么大的事,国公爷不会骗她,难道那破木镯子变成了红玉手镯? 老夫人心中疑惑,却没有问出来。 戴不上木镯,她就没有过问的权利。 安容能戴上木镯,又怀了身孕,在国公府的地位,便是她也不能小觑了。 老夫人拍了拍安容的手,道,「回门礼可都准备妥当了,马车颠簸,可千万要小心了。」 安容一一回答。 那边三太太有些耐不住性子,开口道,「安容这怀了身孕,不能太劳累,玉……」 三太太话还没说完,老夫人便打断她道,「好了,有什么话等国公爷下朝回来再说,时辰也不早了,别耽误安容回门。」 安容微微愣住。 敢情三太太高兴,是因为她怀了身孕,不能太劳累,没法打点玉锦阁,觉得可以趁机把玉锦阁给收回去呢。 不是真的因为她怀孕而高兴。 可是老夫人为什么要阻止她开口呢? 三太太也郁闷,她觉得从安容这里下手,比说服萧老国公更容易些。 只要安容和萧湛被说服了,主动放弃玉锦阁的经营权,国公爷那么宝贝安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就不会不赞同的啊。 老夫人瞥了三太太一眼,心中微叹。 有些话,她不知道怎么跟三太太开口说好。 玉锦阁是在太夫人手里开起来的,国公爷把她交给能戴木镯的安容,肯定有他的打算。 v第六十三章 三太太想经营玉锦阁,挣些钱无可厚非,可也得量力而为。 安容的经营才能确实在她之上,能让玉锦阁的生意火爆,对国公府来说是好事。 况且,不是安容放弃经营玉锦阁,玉锦阁的经营权就一定落到她手里。 国公爷要做什么,谁也拦不住。 安容和萧湛起身告辞。 刚出紫檀院,安容便见到萧锦儿几个走过来。 几人福身道谢。 「大嫂,你送的温泉水有一股特别的清香,抹在脸上的感觉也很特别,之前是打算和你一起去的,可惜你怀了身孕,肯定去不了了,我们几个决定今儿就去,那温泉在哪儿呢?」萧锦儿笑问。 「……就是大昭寺梅林深处的温泉。」 安容舌头有些打结。 一想到有好多人知道她在撒谎,安容就浑身难受。 要是萧大将军知道自己忽悠他女儿,他应该不会生气吧? 「多谢大嫂了,」萧锦儿笑着道谢,容光精致而灿烂。 而且她的话,让安容有些心愧不安。 因为萧锦儿说,丫鬟说安容把温泉水全部分给她们了,想着她没法去泡温泉,她们会多给她带一些回来。 等萧锦儿她们走后,安容就开始瞪手腕上的镯子了。 萧湛摇摇头,拉着安容朝国公府大门走去。 上了马车后,一路直奔武安侯府。 看到熟悉侯府的大门,安容鼻子就泛酸了。 尽管只离开了三天,就好像离开了许久一般。 尤其是看到大门口,绿柳在打转垫脚尖张望。 瞧见国公府的马车,她高兴的就喊,「姑娘,四姑娘回来了!」 等马车停下,安容掀了车帘,就见到沈安溪拎了裙摆跨出侯府门槛,一脸迫不及待的神情。 不过她没有下台阶,就在那里等候。 等萧湛将安容扶下马车,沈安溪这才过来扶着安容,道,「四姐姐,我都等你好半天了,你怎么才回来啊。」 安容心中感动,软软道,「早上起晚了些,让你久等了。」 沈安溪撅了嘴道,「当然久等了,我等你回门都等三天了。」 从安容上花轿,她就盼着安容回门了。 「你不知道,你出嫁了后,在侯府我都找不到人玩了,」沈安溪落寞道。 安容拍了她的手道,「以后没人玩,你可以去找国公府找我,也可以找弋阳郡主、清和郡主她们玩。」 「我也想啊,可娘亲不让我出门,」沈安溪耸肩轻叹。 提及三太太,安容问沈安溪,「三婶儿还好吧?」 沈安溪点点头,「我也不知道好不好,娘亲每天都会作呕,祖母说是正常反应。」 说着,沈安溪又道,「对了,四姐姐,她们说你也怀了身孕,是真的吗?」 安容轻轻嗯了一声。 沈安溪看安容的眼神瞬间放光了,要不是萧湛在一旁,她不敢动手动脚,估计要摸摸安容的肚子了。 一路上,沈安溪都在和安容说话。 安容以为她会说起沈安孝的死,但是沈安溪没有提。 安容便主动问了,「孝哥儿怎么葬哪儿了?」 沈安溪摇摇头,「还没有下葬呢,只是入了棺椁,说是等大伯父回来再处置,为了这事,二叔找了祖母几回了,就是昨儿,他从刑部大牢回来,一身的伤,都还记着这事呢。」 沈安溪觉得,二老爷对沈安孝的死关心的过了火了。 而且,他越是这样,祖母越是生气。 本来祖母和娘亲都商议好了,先下葬,就因为他来侯府,祖母生气了,然后这事就悬着了。 「一身的伤?」安容眉头轻挑,她瞥头看萧湛,眸底带了询问。 萧湛摇头。 不是他吩咐的。 安容就不解了,不是萧湛吩咐的,那二老爷怎么会一身的伤? 「二叔伤的很严重?」安容问沈安溪。 沈安溪点头如捣蒜,「不是一般的严重,浑身都是血呢,听说,打他板子的时候,有狱卒狠心的在上面撒了盐……」 往人家伤口上撒盐,想想就觉得疼的慌。 安容越发不解,不是萧湛,那还有谁和他有那么大的仇恨? 松鹤院,正屋。 老太太坐在梨花木软榻上,翘首以盼。 三太太坐在下面,正吃酸果。 听到有脚步声传来,三太太忙将果子放下,瞥头朝屏风望去。 首先见到的是一身玄青色,带着面具,身姿挺拔,风姿皓轩的萧湛。 安容落后半步,跟在萧湛身边,安容个头显得娇小很多。 至于沈安溪,就格外娇小了些。 看到三人,三太太就一个想法。 女儿得补。 只比安容小一岁,却像是小了两岁的模样,这哪行啊? 老太太脸色还和以往一样,没什么血色,神情慈和,眼眶还有些红。 安容有一种忍不住想扑老太太怀里哭鼻子的冲动。 孙妈妈拿了蒲团来,摆在老太太的跟前。 萧湛给足了安容面子,和安容一同跪下去给老太太敬茶。 老太太是心满意足了。 原先她还怕因为安容不乐意出嫁,退过一次亲,萧湛会心里膈应,这会儿亲眼瞧见,她是彻底放心了。 想着安容怀了身孕,老太太赶紧让萧湛扶她起来。 等落了座,就是闲话家常了。 萧湛性子冷淡,对那些琐事兴趣缺缺,但今儿却极有耐性,不论老太太和三太太问什么,他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安容心底软成一滩水。 屋子里,其乐融融。 可往往兴头上,总有人泼冷水。 这不,丫鬟来报,庄郡王妃和沈安芙来了。 v第六十四章 当时,老太太的脸就沉了下去。 三太太要出去迎接,老太太阻止她道,「你怀了身孕,就好好坐着,迎接的事,有丫鬟。」 这是一点儿也不给庄王妃面子了。 其实,老太太一点也不想看见庄王妃,庄王府的主动和解,她也不稀罕。 可人家来了,又不好拒之门外。 很快,庄王妃就来了。 沈安芙殷勤的跟在身侧,瞧那样子,还真有几分像女儿。 本来该起身给庄王妃见礼的老太太,拍了膝盖和庄王妃道,「上了年纪了,膝盖骨钻心的疼,没法给庄王妃你请安,还请见谅。」 庄王妃不是傻子,她知道老太太是故意的。 要是膝盖骨疼,就会趟床上歇着才是,哪会坐到正屋来,找罪受吗? 庄王妃笑道,「我听安芙说你身子不适,今儿来除了赔罪求和之外,还给老太太你带了些补品来,这些补品都是敖大将军派人特地从边关给我送来的,对身子极有好处呢。」 庄王妃说着,丫鬟捧着一堆补品上前。 这是庄王妃的诚意。 敖大将军很疼庄王妃,特地派人给她送来的补品绝对差不了。 这般诚心赔礼求和了,武安侯府要还端着架子,那就没理了。 老太太眉头凝住,道,「庄王妃求和的诚心,我瞧见了,只希望以后两家可以化干戈为玉帛。」 那诚心二字,老太太说的时候,眼神都是冷的。 庄王妃求和的诚心,就是把这事先闹得人尽皆知,先博了宽厚名声,然后再登门。 要是求和不成功,那就是侯府没度量! 「是呢,」庄王妃笑的有些深沉。 说着,庄王妃话锋一转道,「如此,我就可以认安芙做义女了?」 老太太眉头一挑,「侯府已经分家,二姑娘认你做义女的事,她爹娘拿主意便可。」 沈安芙站在一旁道,「父亲说,两府化解恩怨这么大的事,他不敢拿主意,全听祖母您的意思。」 他倒是会装孝顺。 老太太嘴角的笑有些讥讽。 三太太笑道,「现在恩怨也化解了,这事二老爷可以放心拿主意了。」 那认义母的事,就算是板上钉钉了。 庄王妃的丫鬟笑道,「我们王妃可是迫不及待认义女呢,二姑娘,你还不赶快给我们王妃见礼敬茶?」 沈安芙高兴的很,等丫鬟端了蒲团来。 她毫不犹豫的就敬茶请安了,一口一个义母叫的很顺溜。 等她起身后,就看着安容道,「四妹妹,我有几句话想单独和你说。」 沈安溪警惕的看着她,「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的,四姐姐怀了身孕,不能乱走乱动。」 沈安芙有些暗气,「我只是和四妹妹说几句话,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沈安溪努了鼻子,还能什么,怕你对四姐姐使坏呗,就跟当初对大姐姐那样,差点害的大姐姐肚子里的孩子没了。 沈安芙气的忍不住跺脚,「我保证只是说几句话。」 沈安溪哼了鼻子,四姐夫在这里,你要是敢使坏,你能走出松鹤院才怪了。 安容看了萧湛一眼,起身和沈安芙走了。 也没走远,就在松鹤院的凉亭子里说话。 等坐下,安容便问道,「有什么话,你直接说吧。」 沈安芙也不瞒着,直接就问了,「我爹伤口上的盐,是你让人撒的?」 话,虽然满含指责质问。 可是沈安芙的脸上却带着不该有的笑意,似乎很满意这样的做法。 安容眉头陇紧,不懂她卖什么关子。 「不是我,」安容如实回她。 「不是你?」沈安芙诧异了,「怎么会不是你呢?!」 「真的不是我,你不信就算了,」安容有些不耐烦。 沈安芙笑了,「许是我爹又得罪了什么人吧。」 安容抬头看着沈安芙。 沈安芙耸肩一笑,笑容有些凄婉,「你以为我是心疼我爹,特地来质问你的?」 安容不置可否。 沈安芙自嘲一笑,有些失态道,「我心疼他?!谁来心疼我夭折的弟弟,谁来心疼我疯了的娘,谁又来心疼我?!」 一连串反问,问的安容有些懵。 沈安芙好像有些恨二老爷。 可是方才在屋子里,她对庄王妃是殷勤备至啊。 「你是心甘情愿认庄王妃做义母的?」安容问道。 沈安芙点头,「我是心甘情愿的,认了庄王妃做义母,只要讨得她的欢心,爹爹也不敢拿我怎么样。」 不得不说,沈安芙有些天真。 安容摇头笑道,「我不知道你是真怨你爹,还是存心骗我,但我不得不说,和你爹比起来,你还太嫩了。」 沈安芙脸色一沉,「你这话什么意思?」 安容耸肩笑道,「你以为你在大昭寺被庄王妃挑中做义女的事是巧合?」 安容一问,沈安芙的脸色就愈加不好看了。 她气的手里的绣帕狠狠的扭着,指甲恨不得穿破绣帕。 她咬着唇瓣,望着安容,「四妹妹,你还知道些什么,你告诉我吧,我快要疯了。」 安容摇头道,「你问我,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敖大将军有一个傻了的儿子,我想,二叔膝下只有你一个女儿,不至于将你送进火坑吧?」 安容的话,云淡风轻。 沈安芙的脸,面如死灰,几乎崩溃。 凉亭寂静的,只剩下风声。 安容有些坐不住了,她问道,「你找我应该不只是问你爹伤口的事吧?」 沈安芙抹去眼角的泪珠,凄然一笑,「之前只是想找你借点东西讨好庄王妃,现在不用了。」 说完,沈安芙笑道,「回屋吧,待久了,六妹妹会担心你的。」 沈安芙先起身离开。 看着她落寞荒凉的背影,安容觉得她可怜,可怜她有一个狠心的父亲。 芍药就纳闷了,「二姑娘要找少奶奶借什么来讨好庄王妃?」 安容也好奇。 v第六十五章 有什么是庄王妃没有的啊,她有一种手握重兵的大哥,连皇后都上杆子巴结她,她有什么得不到? 压下心中疑惑,芍药扶着安容回正屋。 结果刚迈步进屋,身后就来了两个丫鬟,其中一个是庄王府的。 她进了门,急切道,「王妃,不好了,郡主的脸红肿了!」 庄王妃惊站起来,脸色极其难看,「你再说一边,郡主的脸好好的怎么会红肿?!」 丫鬟摇头道,「奴婢也不知道,郡主今儿没出门,吃的东西也和惯常一样,太医来诊治,说是,说是……」 「说是什么?!」庄王妃急的恨不得扇丫鬟了。 丫鬟瞥了安容一眼,道,「太医说是舒痕膏出了问题,里面被人下了毒。」 庄王妃的脸阴沉一片,不过她很讲道理,「以前都好好的,怎么今儿就有毒了?」 丫鬟回道,「之前的一瓶子,郡主用完了,今儿用的是全新的。」 庄王妃听得脸如阴霾,她瞥了安容一眼,「好一个武安侯府,我花万两银子买的舒痕膏,居然有毒,这事我不会善罢甘休的!」 说完,庄王妃甩袖便走。 安容一脸无语。 庄王妃脑袋是被门给挤了,还是出门没带脑子? 刚刚才赔礼求和,现在事情还没弄清楚,就乱扣帽子,她傻了吧? 三太太摇头道,「听说知道庄王爷玩娈童后,庄王妃就变得喜怒无常了,看来是真的。」 安容抬眸望着三太太,见她眸底有同情之色。 安容心中微微痛。 好像愈合的伤疤再次撕裂开,有种钻心蚀骨的疼。 就算今生嫁给了萧湛,与苏君泽再无瓜葛。 可是曾经的经历,那是刻在骨子里的痛。 无论她如何努力遗忘,总会不经意间想起。 曾经的夫妻恩爱,举案齐眉都是假的,一朝化作泡影,谁能承受? 若不是她有幸能重活一世,谁知道她会不会变得和庄王妃那般喜怒无常? 萧湛坐在安容身侧,感觉到安容的情绪低落,浑身弥漫了一股凄哀痛苦,萧湛深邃的双眸凝紧。 他不知道安容在凄哀什么,又有什么好痛苦的。 但他知道或许跟前世有关。 他记得连轩告诉过他,安容在东延太子眼里,是个心狠手辣的女子,下场凄凉。 她在痛苦她的前世? 前世,到底是谁给过她痛楚?! 萧湛握着安容的手,他觉得安容傻的叫人心疼。 重活一世,她比旁人有更多的机会去报复。 可是她没有。 他只知道,她在极力保护她的至亲。 若是她对武安侯府之外的男子,有憎恶报复,他也能猜出来一二。 萧湛握紧安容的手,安容回过神来。 看着萧湛深邃的双眸明亮中透着深情。 她心中微动,白净如梨花般的面庞上泛起笑容,如花般盛开。 活在当下。 再说,沈安溪朝安容走过来,想问问她沈安芙有没有使坏。却瞧见萧湛握着安容的手,轻轻摩挲着,她的脸腾的一红,赶紧回她娘身边坐了。 这一幕,沈安溪瞧见了。 三太太和老太太也瞧见了。 两人面面相觑,眸底都流出一种满意的笑。 尤其吃回门饭时,萧湛给安容夹菜。夹的三太太和老太太都看不过眼了。 三太太忍了又忍。最后还是偷偷踢了安容一脚,给她使眼色。 人家给你夹七八回,你就该还十一二回。你倒好,夹一筷子,意思意思就没了,这像话吗? 安容一脸窘红。她脸皮没萧湛那么厚啊。 不过想到武安侯府是她家,萧湛都好意思对她秀恩爱。她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想着,安容的心就豁然开朗了。 然后,盘子里的菜就以叫人惊叹甚至是目瞪口呆的速度堆放在萧湛的碗里。 几乎是几个呼吸间,那碗就小山高了。 再然后。进门的沈安北和沈安闵两个就极度无语了,四妹妹是不是和四妹夫有什么深仇大恨? 她怎么能给四妹夫营造一种他就是饭桶的感觉? 这么毁人形象好吗? 「四妹妹,我们快马加鞭的赶回来。打算陪四妹夫痛饮一番,你好歹给我们留点菜吧。别只顾着四妹夫一人啊?」沈安闵抖着肩膀,一脸羡慕妒忌。 萧湛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脸上罩着面具,叫人瞧不出脸色。 但是谁都知道,他在凌乱。 要是正常着,至于手举在半空中,尤其是筷子上还夹着豆腐? 要说萧湛夹菜的功夫真是叫人羡慕钦佩。 豆腐那么柔嫩,在他筷子上都停留好一会儿了,居然没掉下来,也没碎。 安容脸颊燥红,偷偷瞪了萧湛一眼。 萧湛哭笑不得。 这一顿饭吃完,他是不用再夹菜了,也不敢给安容夹菜了。 不然旁人还有的吃么? 等沈安闵和沈安闵净手的时候,丫鬟给他们添了碗筷。 等他们回来时,沈安闵手里抱着两坛子酒。 三太太嗔瞪了两人几眼,才道,「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我还以为你们把安容回门这么大的事给忘记了。」 安容出嫁第二天,沈安闵和沈安北就觉得在府里待着无聊,又回书院读书去了。 走之前说好,等安容回门的时候,他们回来陪萧湛打发时间。 侯府还是很体谅人的,回门差不多要待两个时辰,要萧湛这么一个冷性子的人陪她们拉家常,着实难为他了。 沈安闵讪笑道,「四妹妹回门,这么大的事,我和大哥要是忘了,回来还不得被骂死啊,只是书院有些事给耽搁了。」 沈安闵一边说,一边倒酒。 他给萧湛倒完,要给安容倒,却发现安容跟前没有酒杯,便吩咐丫鬟道,「去拿个酒杯来。」 v第六十六章 老太太就笑骂他了,「你陪新姑爷喝就成了,安容就免了。」 沈安闵笑了,「四妹妹酒量不算好,却也能喝一两杯,我见过,不会醉的。」 三太太一筷子瞧沈安闵手背上道,「你四妹妹有身孕,喝哪门子的酒?」 沈安闵愕然怔住,一脸黑线道,「娘,虽然我和大哥从书院回来,有度日如年之感,可四妹妹出嫁才三天吧?」 三太太瞪眼。 沈安闵不敢惹她生气,乖乖的坐下了。 举杯敬萧湛,举到一半发觉不对劲。 虽然他比萧湛小,气场也弱,可是萧湛是他妹夫啊。 这第一杯酒,该萧湛敬他才对。 可是酒杯举到一半,哪有收回来的道理? 吃亏了啊。 沈安闵敬了酒,萧湛一饮而尽,眉头不眨一下。 沈安闵瞬间就折服了。 纯纯粹粹的烈酒,特地吩咐酒坊准备的,就是几滴咽下去,腹中都如火烧了一般,他一口闷,酒量是不是太好了些啊? 不过没关系,他和大哥两个人,还怕抵不过他一个么? 觥筹交错,你来我往。 几杯酒下肚,沈安闵就有些晕乎乎的了。 萧湛似乎一点醉意也没有。 沈安北怕醉酒失态。让丫鬟换了春酿来,然后问老太太,「祖母,父亲可有来信说哪天回来?」 老太太没说话,沈安溪先道,「没有呢,祖母也等的心急。」 每回大伯父离京办差。祖母都忧心。这一次就更是了,而且大伯父这一回,还被人给抢了做压寨夫君。等他回京,还不知道被人怎么笑话呢。 「应该快了,」三太太笑道。 安容将嘴里的菜嚼完,道。「父亲过不多久就要回京了,他肯定会带着新娶的夫人回来。虽然他们在青云寨拜过堂了,侯府是不是要重新再操办一回?」 提到这事,老太太就有些火气。 之前安容说的话,老太太还记得呢。她说侯爷娶的姑娘性子极好,是萧老国公做的媒。 可安容没说人家是山寨寨主啊,哪怕青云寨不是土匪贼窝。可山寨总不好听吧? 而且,侯爷不愿意这门亲事。是被硬逼着拜堂的! 面对老太太质疑的眼神,安容都不敢抬头。 她不是有意欺骗啊,只是不想明说,让祖母心里不舒坦,多添些忧虑。 最叫老太太生气的是,她以为安容口中说的姑娘是十五六岁,哪怕再大些,总不超过二十吧? 可人家青云寨寨主都快三十岁了! 在古代,三十岁还没有嫁人,那是比凤毛麟角还稀罕的存在,老太太担心人家有隐疾,或者曾经嫁过人,侯爷不是她第一任夫君。 安容再三保证,「祖母,我当初没实话告诉您,就是怕您想太多,这里面的曲折,等父亲回来,让他给您好好解释解释,但是我觉得,侯府应该给父亲重新准备一下喜宴。」 不管怎么说,人家裴语也是出自世家大族,嫁给父亲做填房,实在是委屈她了,让喜宴热闹些,多少也是个弥补。 况且,也要让裴老族长心里舒坦些吧? 安容已经提了两次喜宴了。 三太太想了想,觉得安容说的有理。 便帮着劝老太太道,「现在生米也煮成熟饭了,总不至于不要人家进侯府的大门吧,侯爷回京之前,肯定会先派人送信来,若是他带新夫人回来,侯府该让他们重新拜堂。」 三太太话音未落,福总管就高兴的进来道,「老太太,侯爷来信了。」 这信,来得实在是巧。 信上说,侯爷六天后就能进京了,会带新夫人回来,希望老太太别为难她,有事,等他回来解释。 老太太越看越生气,「在他心底,我就是那么个蛮不讲理,会为难人的人吗?」 三太太扑哧一笑,「侯爷能写信回来特地叮嘱,显然对新大嫂满意至极,如此,这喜宴就更该好好操办了。」 老太太没再反对了,只是盯着三太太的肚子几眼,有些头疼。 有个新侯夫人也好,就知道不知道性子如何,别像大夫人那样才好。 「行了,给他们办个喜宴,」老太太妥协道。 然后,便商议送请帖,请什么人来喝喜酒好。 老太太最关心的还是建安伯府,请帖不知道送不送,让安容拿主意。 安容想了想道,「我也不知道,要不等大哥二哥回书院,告诉大表哥一声,让他给舅舅透个口风看看?」 说完,又道,「除了给裴相府送请帖之外,最好给裴家再送一张。」 三太太怔住,「裴家?你爹娶的是继室,裴相能来已经不错了,裴家……」 侯府不敢奢望啊。 安容嫣然轻笑,吐气如兰,「三婶儿,你有所不知,侯府没那么大脸面,或许人家青云寨寨主有啊,左右送一张请帖,也不费什么事。」 青云寨寨主脸面大到裴家都可能来参加喜宴? 三太太诧异的望着老太太,她不信安容只是随口说说。 老太太凝眉不语,她知道青云寨寨主姓裴,却没想到她会和大周第一世家裴家有瓜葛。 安容这话,似乎裴寨主和裴家关系还不一般? 屋子里,边吃边聊,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屏风处,沈安姝站在那里,娇嫩略带稚气的脸上带着不合年龄的深沉阴狠,手中绣帕狠狠的撕扯着,双眸冷光慑人,透着一股浓浓的恨意。 五姐姐说的对,侯府根本就没将他们当是一家人,他们是多余的! 娘亲无辜被杀,侯府没有找到凶手就休了她,全然不顾他们委不委屈! 他们只疼四姐姐,只顾着她一个人高不高兴,连弟弟的死活都不管! 现在弟弟夭折了,侯府非但没有一丝悲痛的气氛,就好像压根就没有弟弟一般,不急着让他下葬,入土为安,却一门心思的讨好新进门的侯夫人! 唯一念着她们的二叔,还被送进了监牢,打的偏题鳞伤。 在二叔伤口上撒了盐,又来折磨她了! 沈安姝望着安容的眼神充满了恨意。 安容正在夹菜,忽然觉察到手腕上的手镯冒黑光。 她回头望去,只见美人嗅梅的紫檀木屏风和铜炉里腾起的袅袅熏香。 「怎么了?」见安容对着屏风一再张望,萧湛问道。 安容摇摇头,「没什么。」 芍药机灵,从一旁悄悄退出去。 然后回来告诉安容道,「是九姑娘。」 是她? 安容神情冷凝。 v第六十七章 就凭她,也想杀她? 一边吃饭,一边闲聊。 安容心情好,吃的就有些多。 见时辰尚早,老太太怕她撑着了,让她四处走走消消食。 安容也正有此意。 沈安北和沈安闵便陪着她和萧湛在侯府花园逛逛。 如今春意正浓,百花争相斗艳。 碎步走在花园里,鼻尖萦绕着花香,醉人心田。 因为有沈安溪陪着安容,沈安北陪着萧湛走了会儿就提议去那边凉亭小坐,品茗下棋。 难得的,花园里有蝴蝶。 沈安溪兴致极高,让丫鬟拿了网兜来,她要抓了蝴蝶送给安容。 结果,丫鬟网兜还没有取来。 一群人跟着蝴蝶上了石桥,蝴蝶横着飞了,在湖面上照着自己的婀娜姿态,甚是招摇。 可就是拿它没辄。 沈安溪暗气,「这破蝴蝶,一点都不可爱!」 安容摇头一笑。 站在桥边,手搭在莲花石上,眺目远望,看湖边杨柳依依,轻拂绿水。 不知过了多久,芍药轻唤,「九姑娘过来了。」 安容瞥头望去,就见沈安姝轻提裙摆上石阶,笑容灿烂如春光。 可是瞧见安容,她的脸倏然就沉了下去。 她下意识的转过身,走了一步,又像是赌气似的转了回来。 面带怒色,气势汹汹的走过来。 安容只是扫了她一眼,依旧把目光透向远处。 沈安姝觉得自己被藐视了,她走到安容跟前,睁圆了眼睛看着她,「你要帮那土匪办喜宴,你有没有想过我娘?!」 「没有想过,」安容的回答,只有这比风还轻飘的四个字。 沈安姝脸上的怒气瞬间又高了三分,对着安容那随意的态度,更是火冒三丈,气冲上头。 安容以为她会被气走,谁想她今儿的耐性真是好的不行。 安容站那儿,她就在一旁站着,就用一种我很讨厌你,你为什么要厚颜无耻的活着,你应该上吊自尽才对的表情看着你。 安容的心情也崩了。 芍药站在一旁,睁圆了眼睛看着沈安姝,这人怎么这么讨厌啊,少奶奶都不乐意跟你说话,还跟狗皮膏药似地黏着。 你再看,我把你眼珠子扣出来踩几脚! 芍药心中腹诽,最后对安容道,「少奶奶,太阳太大,奴婢去取把伞来。」 把九姑娘双眼遮住,就不会心烦了。 安容想走到凉亭去,可是她知道沈安姝的性子,她绝对会跟去的。 安容点点头,芍药便一溜烟走远了,临走前,叮嘱海棠照顾好安容。 安容眺目远望。 全然没注意到,沈安姝眸底有一抹得逞的笑。 她见安容抬起手腕,手上的绣帕绣着兰花。 猛然抬手,把安容的绣帕抢了过来。 安容再好的心性也忍不住了,尤其是沈安姝看了一眼,就嫌弃的把帕子丢地上了。 「我还以为是我娘绣的呢,」沈安姝一脸失望。 安容恨不得抬手扇她一巴掌才好。 海棠瞥了那绣帕一眼,见风吹动,她会飘,赶紧过去捡起来。 就在她弯腰的时候,沈安姝的丫鬟走过去,脚轻轻一拱。 海棠就身子不稳的滚下了石阶。 明目张胆的令人发指。 更叫人想不到的事还在后面,安容听到海棠的叫疼声,转身回头。 身后,沈安姝从云袖下,掏出一把刀。 明晃晃的在阳光下有些刺眼。 她一把抓住安容的云袖,刀朝安容捅过去。 那一瞬间,掩在云袖下的玉镯泛着凌厉黑光,便是隔着云袖,也无法遮掩。 安容心悸乱跳,沈安姝脸上的笑有些疯狂。 就在她以为得逞的时候,远处飞来一小块石头。 直接打在沈安姝的手指上,刀向逆转。 直接割向她拽着安容袖子的左手。 几乎是瞬间,响起一股歇斯底地的吼叫声。 那吼叫声中夹带着刀落地的哐当声。 安容转身回头。 便见到沈安姝疼晕在地。 她的左手鲜血淋淋,像是割腕自尽了一般。 海棠一路滚下地,正疼的七荤八素的,听到有惊叫声,赶紧从地上爬起来,生怕安容有事,赶紧爬上石桥。 远处,凉亭子里下棋的萧湛和沈安北也惊住了。 在沈安北没反应过来时。 对面已经不见萧湛的人影了。 在一瞥头,萧湛已经站在桥头了,将安容揽在怀里了。 沈安闵摇摇脑袋,「那么远的距离,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这等轻功……」 沈安北抓了他道,「别羡慕了,怕是出什么事了。」 瞧上,萧湛冷冷的看着晕倒在地的沈安姝,问安容,「怎么了?」 安容吓白了脸,尤其是沈安姝手腕上的血,让她有种想吐的感觉。 「她要杀我,暗卫为了救我,用石子打偏了匕首,结果误伤了她自己,左手手筋割断了……,」安容侧过脸,不敢再看。 沈安姝的左手算是废了。 被人割断手筋,这要是换在别人身上,安容会同情。 但是沈安姝,安容只有两个字:活该。 沈安姝的丫鬟跪在地上,满头是汗,浑身打哆嗦。 v第六十八章 沈安北和沈安闵过来时,附近围了一堆的丫鬟婆子。 沈安北厌恶的看着沈安姝。 虽然都是他妹妹,可沈安姝能跟安容比吗? 便是连安容一根手指都比不上。 「抬走,再请给大夫来,」沈安北吩咐道。 至于那个踹翻海棠的丫鬟,芍药取了伞回来,听到之后,十分泼妇的左右开弓,把那丫鬟扇的满脸红肿。 等沈安姝被抬走。 萧湛扶着安容道,「时辰不早了,该回府了。」 安容点点头。 沈安北望着安容道,「有没有受惊吓,要不要看个大夫再走?」 看着沈安北眸底的担忧,安容轻摇头道,「大哥,我没事呢,我去给祖母请个安再走。」 几人从花园回松鹤院。 花园里发生的事,丫鬟早禀告了老太太。 老太太一脸怒气,想到萧湛陪安容回门,结果安容差点被杀,她就后怕不已。 那孽种,不能再留了! 留着只会祸害人! 「今儿这事,祖母不会姑息的,等她手腕止了血,祖母就送她去庄子上,以后都不会再回侯府了,」老太太道。 这话,更像是给萧湛一个交代。 安容抿唇道,「祖母,五妹妹还在宫里呢,九妹妹受了伤,十有八九要接进宫休养的。」 沈安玉求情,到时候皇后下旨,不还得把沈安姝接回来? 安容就是要堵死她的回头路。 那一刀下去,就算她能活命,肚子里的孩子铁定是保不住了。 想到那后果,安容就无法承受。 安容的心第一次狠得彻底,「送她去慈云庵落发吧。」 她就不信,皇后会接一个小尼姑进宫! 安容的提议,老太太想都没想就应了。 本来送沈安姝去庄子上,也是常伴青灯古佛,不过是落发换了个地方,并无差别。 「回去一定要记得看大夫,」老太太叮嘱道。 至于这桩丑闻,会被隐瞒的很严实。 沈安姝执意要出家,侯府不答应,她就割腕自尽,侯府送她出家,是无奈之举。 出了侯府,坐上马车。 萧湛直接吩咐赵成道,「去柳记药铺。」 安容忙道,「不用了,我真没事。」 萧湛凝眉看着她,「你的脸都吓白了还没事?」 「只是那么一下,之后便不怕了,」安容轻咬唇瓣道。 她可以确定没事,她不想事情闹大,不然以后想回门就不那么容易了。 可是萧湛固执,安容不依他也不行。 很快,马车就到了柳记药铺。 看到萧湛扶着安容下马车,柳记药铺的小伙计都惊住了。 赶紧放下手里的活,上前相迎。 「柳大夫呢?」安容笑问。 小伙计挠着后脑勺笑,「在内堂,被人找茬呢。」 「找茬?」芍药嘴快,「谁找柳大夫的茬啊?」 小伙计轻咳了两声道,「近来,找我们柳记药铺茬的人比较多,柳大夫恨不得要关铺子了。」 芍药一脸黑线,听到海棠呲疼,芍药忙道,「快去叫你们柳大夫出来,我家少奶奶受了些惊吓,请他诊脉呢。」 小伙计一听,赶紧道,「快进内堂。」 萧湛扶着安容走,安容有些脸红,她没那么严重啊。 一路往里走,安容走到回廊拐弯处,想到在这里,她和萧湛撞过,脸更红了。 她用手肘子推了萧湛一下道,「上回,我在这里撞了你,掉了根珍珠簪子在你衣襟上,你是不是扔了?」 「没扔,在书房抽屉了,」萧湛轻回道。 安容愕然怔住,脸腾的一红。 她没想到萧湛会留着。 很快,安容的脸就更红了。 内堂传来一阵说话声。 「柳大夫,你倒是说说,我这病还有没有的治了,赵王爷可是你亲手治好的,雄风更甚从前,怎么我们你就不治了,是不是瞧不起我等,还是我等的银子给少了,你直说便是,这么磨磨唧唧的,我要是忍不住揍你,你别怨我脾气不好,」有男子吼道。 男子吼完,就是其他人再催柳大夫。 柳大夫的回答声快哭了,「你们别为难我,我真的学艺不精,不会治啊,当日能治好赵王,是别人送了我药方,我实在是……」 那男子又不高兴了,「那你倒是说,那送你药方的人是谁,我去求医便是了!」 安容的脚步停了,萧湛拉她,她都不走了。 「我们回去吧,柳大夫他很忙呢,」安容拽了萧湛道。 娘亲啊,萧湛离京之前还对她千叮万嘱,把那方面的医书给忘干净,要是知道她非但没忘记,还拿来救人…… 就算肚子里有孩子,估计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萧湛皱紧眉头道,「都到这里了,不看大夫便走,岂不是白跑一趟,我瞧柳大夫也没那么忙。」 小伙计早进内堂禀告柳大夫了。 柳大夫火烧屁股的跑了出来,身后是一堆发誓声,「不帮我们治,我们今儿就不走了!」 远远的,柳大夫就瞧见了安容,就跟看见了救世主一样。 顺口喊了一声四姑娘,发觉不对,赶紧又道,「萧表少奶奶,你可得救救我,再这样下去,我真的要关了铺子,远走他乡了。」 彼时,安容正在门口等柳大夫,怕的就是他说露馅。 而萧湛则被安容打发进了内屋。 柳大夫不知道萧湛也在,以为只有安容一个,所以就直接了当的求安容了。 好吧,他当安容来,就是听闻了他的窘迫,特地来解救他的,安容在他心底,就是这个的好姑娘,急人之所急。 安容给他使眼色,柳大夫还纳闷道,「四姑娘眼睛受伤了?」 「没有,」安容有些奔溃。 柳大夫抱怨道,「赵王性子鲁莽,为了报答我,将我会治疗不举的事大肆宣扬,这些日子来求我治病的人都能排到城门口去了,你给我的那几张秘方不够用……」 v第六十九章 安容真的要哭了,见萧湛起身朝她走过来。 安容的心拔凉拔凉的。 柳大夫,你可把我坑惨了,你是故意的吧? 萧湛脸黑如墨。 便是带着面具,安容也发现了,没办法,下颚黑着呢,脸要是还白着可能吗? 柳大夫感觉到有寒气,扭头瞧见萧湛,他也傻了。 「萧表少爷,你……,」怎么也来了? 柳大夫回头瞪了小伙计一眼,小伙计欲哭无泪。 他说了啊,你急着脱身,没仔细听,怎么能怪他呐? 看着安容的脸色,柳大夫也知道给安容惹事了。 没哪个夫君能接受自家媳妇帮别人治疗不举的事,哪怕她只是写几张秘方,连诊脉都没有。 萧湛耐性够好,这会儿声音也带了怒意,安容将他的话当做耳旁风不算,还变本加厉,他高兴的起来才怪。 只是当着外人的面,他不好拿安容怎么样。 这事,等回头再算。 「还请柳大夫帮内子诊脉,她方才受了些惊吓,」萧湛声音冷冽如冰。 冻的安容和柳大夫齐齐打哆嗦。 萧湛说完,便又转身回了内堂,端茶轻啜,努力平复心中的怒气。 柳大夫是有话不敢说啊,这会儿,在萧表少爷心底,他肯定是和安容狼狈为奸同流合污之辈。 可他真觉得,安容的脉搏跳的极快,内心所受的惊吓,萧湛要占绝大部分。 谁叫萧湛瞥一眼,安容就坐立不安,脉搏跳的更快了。 这不是耽误他诊脉么? 柳大夫豁出去道,「能否请萧表少爷出去片刻?」 「出去?」萧湛勾唇轻问,眸光轻飘飘的瞥了柳大夫一眼,将手里的茶盏搁下,云淡风轻问,「好让你们合谋怎么忽悠我吗?」 天可怜见,这绝对是萧表少爷一厢情愿的想法,他从未想过忽悠他。 萧湛这样说,铁定是不会走了。 柳大夫无奈的望着安容,眸底有歉意:你夫君火气很大啊,你我今儿怕是要倒霉了,是我连累你了。 安容是欲哭无泪,想着要不要弃车保帅,和柳大夫翻脸,如此,萧湛或许会既往不咎? 刚这样想,安容就否决了,翻脸肯定不会管用,萧湛压根就没想过找柳大夫麻烦,把他踹一边去,倒霉的依然只是她,谁叫她把他的话当做耳旁风了。 这一刻,安容最想做的事,是把赵王揍一顿。 这也是柳大夫想而不敢的事。 之前没治好赵王的病,铺子被砸,人被扣押,叫苦不迭。 治好了病,好了,大肆宣扬,恨不得整个大周都知道他医术高超,有起死回生之术,这不是瞎添乱吗?! 安容叹息一声,低头不语。 柳大夫摇了摇头,稳住心神帮安容把脉。 越把脉,柳大夫眼珠子越睁大,最后竟惊叹连连,「少奶奶的脉象快慢有序,粗细适度,沉稳而有规则,再正常不过了,并未有什么不妥之处,似乎比上一次我帮你把脉,身子还要好些。」 距离上一次把脉,不过半个月,因为连日下雨,老太太身子不适,柳大夫去帮着请平安脉,顺带帮安容也把了脉。 安容一直很健康,但是脉搏远没有这回这样沉稳、强劲有力,如果不是知道安容是大家闺秀,不通武艺,都该怀疑她常年习武了。 柳大夫的惊叹。萧湛微微挑眉。 安容也猜到和纯善泉有关,萧湛用来锻炼筋骨才用两滴,她是整个泡里面啊,太奢侈了。 「没有受惊,那还需要吃安胎药吗?」芍药在一旁道,「我家少奶奶今儿受了很大的惊吓,脸都吓白了。很严重。」 柳大夫不知道安容受了什么惊吓。之前脉搏跳的是极快,但是现在沉稳如初了,他是没觉察出有什么不对劲。 柳大夫把手收回来。笑道,「是药三分毒,少奶奶和肚子里的孩子都很健康,不需要吃药。」 想着。安容和萧湛才新婚,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又年轻气盛,容易把持不住,再加上这会儿又在气头上,难保不会伤了安容。便好心的提醒一句,「在房事上,还是要多加注意。切莫性急莽撞,一日三五回决计不行。最好三五日一回……」 柳大夫治病救人,没什么不能说的。 但安容脸皮薄啊,听得是面红耳赤,恨不得去捂他的嘴才好了。 芍药几个丫鬟头低低的,恨不得钻地洞好。 萧湛眸光深邃,里面还带了些危险气息,那是一种被人一再忽悠的怒气。 之前安容骗他十二个月不能同房,双记药铺说前三个月不能,这会儿柳大夫说可以,但不能性急莽撞,他该相信谁? 柳大夫,他是不信了,在萧湛眼里,他向着的是安容,怎么说都是为了安容好。 可是安容不这么想,她觉得柳大夫是将功赎罪,拿她讨好萧湛,枉她还那么信任他,太叫人伤心了。 就这样,柳大夫是两头不讨好,憋屈。 而且萧湛的不满很明显,他直接吩咐暗卫去找太医来。 赤果果的质疑柳大夫的医术。 安容都不知道萧湛想做什么,看看时辰,有些急了,「该回国公府了,太医可以请回国公府再看。」 虽然心底对柳大夫有些微不满,但平心而论,柳大夫人不错啊。 在他的药铺子里,当着他的面请太医把脉,这跟砸柳大夫的铺子没什么区别了。 这样做,太伤人。 叫门外买药看病的人瞧见了,心底都会质疑柳大夫的医术,对铺子没好处啊。 要知道,铺子也有她的份啊。 可是萧湛一个眼神杀过来,安容就缄默不语了。 而且,暗卫请人的速度极快,快的安容屁股还没挨到凳子,就见到了太医。 萧湛望着一身便衣的孙医正,眉头轻皱。 他在质疑孙医正的可信度,他可是柳大夫的知己好友。 柳大夫见孙医正来,忙笑对萧湛道,「铺子生意红火,几个大夫忙不过来,所以孙医正休息的时候,会来我铺子帮帮忙……」 一伙的。 柳大夫话还没说完,就有小伙计进来找他,柳大夫就随小伙计去了前铺。 萧湛这才请孙医正帮安容诊脉。 孙医正有些挑眉,柳大夫的医术连他都折服,怎么还找他来把脉,平白给他添了些压力,而且萧表少奶奶气色红润,压根就瞧不见半点病态啊? 孙医正伸手给安容把脉,笑道,「少奶奶脉象沉稳,腹中胎儿也极好。」 说着,又觉得不妥,这样的脉象柳大夫不会把不出来,难道还有别的疑难杂症? 孙医正便又问了一句,「少奶奶身子有不适之处?」 安容摇头,「我没有不适之处,就是他觉得我不舒坦。」 这个他,指的是萧湛。 孙医正瞬间凌乱。 v第七十章 这么说来,需要看大夫的不是萧表少奶奶,而是萧表少爷? 也是,才刚成亲,就得知要做爹了,是有些接受不了,瞧眼神,似乎有些欲求不满? 世家少爷,欲求不满这样的症状极少见啊,一般都是纵欲过度,气血两虚,需要补血养精啊。 孙医正清了清嗓子,道,「萧表少爷放心,少奶奶身子安好,你不必担忧,倒是……你需不需要我帮着诊脉?」 「要,当然要了,」不等萧湛回答。安容爽快道。 然后坐起来,拉着萧湛坐下,「你火气太大,需要吃些平心静气的药。」 孙医正想走了。 他快被这一对夫妻给折磨疯了。 你觉得我有病,我觉得你该吃药。 到底谁是大夫啊? 萧表少奶奶这话,明显了是要他不管有病没病,先开些静气凝神的药给萧表少爷吃了再说啊。 虽然萧表少爷火气大。他是看出来了。可是能不吃药,就不吃药,药吃多了对身子好吗? 亏得萧表少奶奶还读了一脑袋的医书。 萧湛瞥了安容一眼。没有说话。 倒是赵成善于揣测主子心意,把孙医正拉到一旁,小声的替主子厚脸皮问道,「是这样的。前两天,主子带少奶奶去双氏药铺看过大夫。大夫说三个月之内,不许行房,可柳大夫说,三五日一回不影响腹中胎儿。我家主子是不知道该相信谁,所以才找你诊脉的。」 孙医正一脑门的黑线,真是新婚燕尔。如胶似漆呢,孙医正笑道。「双氏药铺的大夫说的也没错,一般怀了身孕的,头三个月腹中胎儿不稳,为了孕妇和孩子好,还需悠着点儿,不过少奶奶的身子很好,三五日行一回房,只要不莽撞性急,倒也不妨碍。」 赵成听了,回去告诉萧湛,「孙医正说的和柳大夫说的一样。」 萧湛看了孙医正一眼,起身走了。 赵成从袖子里掏出十两诊金搁桌子上。 安容红着脸跟在后面,有些怕秋后算账。 进了药铺,见柳大夫被人拽着衣袖,他一脸苦色,眸中带了渴求之色,安容朝他翻了个白眼,从一旁走了。 等上了马车,安容很识时务的给萧湛倒茶,赔礼道,「我错了,我不该将你的话当做耳旁风,可是医书记在脑子里,我忘不掉,况且,柳大夫被赵王扣押,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安容这么乖巧赔罪,萧湛还是头一回见到,有些怔住,但不代表就不生气了,「你有没有想过,要是旁人知道赵王的病是你治好的,你会如何?」 安容缩了缩脖子,还能如何,京都的流言蜚语会满天飞,她以后都不用出门了,可是,「我相信柳大夫,他不会说的。」 「万一呢?」萧湛气笑了。 她怎么就那么容易信任一个人呢? 「没有万一,」安容拔高了声音道。 萧湛深邃的双眸凝视安容。 安容很快就气弱了,兀自嘀咕。 安容以为萧湛听不见,可他清楚的听见安容在说:我就知道我好欺负,前世清颜不就替人治病,也没见你不许啊,轮到我就不行了,我还只是写了几张秘方,又没真替人看病。 萧湛脸色青沉,上臂一揽,就将安容禁锢在怀里,看着安容圆润如玉的耳垂,狠狠的一咬。 安容吃疼,脸红如血。 耳畔是灼热的气息,还有压抑的怒气。 「你为什么要学医?」萧湛问道。 他想不通,安容为何要学医。 顾清颜是她的好友,医术高超,她要是生病不适,完全可以找她。 可她却选择了学医。 要达到医术高超之境,少说也需要十年。 花十年甚至更久去学一个在他看来没有什么用武之地,纯属鸡肋的医术,她怎么就那么傻? 而且,他从来不知道,学医花了几年时间,只记了一堆的医书,连最基本的把脉都不会。 这在他看来,只是借了医书,谈不上教。 萧湛的问话,安容怔住。 为何要学医? 当年有学医的冲动,似乎只因为苏君泽的一句话。 她依稀记得,她去湛王府找清颜,苏君泽去找她。 结果手不小心被割破了,清颜替他包扎伤口。 苏君泽道谢时,羡慕道,「湛王几时修来的福分,能得湛王妃这样的医术高超的贤妻美眷,着实羡煞旁人。」 当时,她就萌生了想学医的念头。 她一直觉得,清颜似乎能和她心意相通,她想什么,她就会给什么。 清颜当时一笑,「学医没你们想象的那么难,要是安容愿意吃那个苦头,我倒是可以教她。」 苏君泽摇头一笑,「她应该吃不了那个苦。」 就这一句话,安容当时就堵了气,「我吃得了苦!」 就这样,她便开始学医了。 安容没敢告诉萧湛,她怕萧湛误会她心里还记着苏君泽。 萧湛也没继续追问,只好奇,「怎么不先教你诊脉?」 安容眸光有些悠远,娇唇轻启道,「清颜说先看书,到时候再学诊脉,就会简单的多,或许以我的聪明才智,能自学成才。」 安容说着,轻轻一叹。 自学成才,没那么容易啊。 萧湛笑了。 他捏着安容的脸颊,笑的腮帮子都觉得疼。 他相信,这世上绝对找不到比安容更傻更好骗的女子了,那明显是推脱之词,她竟信以为真了,还信了两世。 「你笑什么?」 安容还是第一次听萧湛笑的这么大声呢。 萧湛摇头,笑瘪的瘪不住,「你就没想过人家根本没想过教你医术?」 安容斜了萧湛一眼,很坚定道,「不可能,若是不想教我医术,还借我医书做什么,你知道那些医书价值多少吗?要是全部用起来,不出十年,就能超过崔家,成为大周第一首富。」 萧湛看出了那些医书的价值,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多。 「这么说来,你脑袋里还装了个杏林世家了?」萧湛轻弹安容的脑袋。 安容有些得意,「那是当然了。」 很快,安容就得意不起来了,因为萧湛道,「便是有一个杏林世家,我看也是别人的,你有的不过是一个小铺子罢了,或许还开不起来。」 安容闷气,她就没见过比萧湛更能太打击人的人了! 不过气归气,安容不得不承认,萧湛说的是对的。 她从没想过去建立一个世家,连开个药铺的想法都没有。 安容望着萧湛,「我现在怀了身孕,我能把不会的诊脉补上吗?不然我的医书不是白学了?」 萧湛望着安容,「把不该学的都忘掉再说。」 v第七十一章 安容呲牙咧嘴,「那不行,当初我背的很辛苦,忘记多可惜,而且,我打算把它写出来送给柳大夫,让他帮人治病……」 萧湛恨不得掐死安容算了,「你是成心气我的吧?」 安容发誓,「我没有想气你,只是治病救人,是积德行善的好事。」 安容说着,把手腕抬起来,瞥了萧湛一眼,嗡声嗡气道,「你越阻止我,它越嫌弃你呢。」 萧湛气笑了,狠狠的搂着安容道,「左右它也不让我进去,嫌弃也无妨。」 安容彻底无话可说,这人一点都不思进取啊,简直是自暴自弃了。 安容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她已经打定主意帮柳大夫了,便假装困了倒在萧湛胸口。 萧湛知道安容在装困,没有戳穿她,只是抚摸着安容手腕上的玉镯,敛眉道,「玉锦阁靠福袋称过一时,但不是长久之计。」 安容咬唇瓣,她在睡觉,她应该听不见的。 可是她憋不住了,安容抬头。 好了,一脑袋磕萧湛下颚上了。 萧湛闷疼。 安容,「……」 她是继续装睡,还是继续装睡? 萧湛轻揉下颚,眼睁睁的看着安容默默的把脑袋垂下,随之而来的是她轻微的呼噜声。 萧湛哭笑不得。 他也不拆穿,想看看安容能装到什么时候去。 打呼噜只是第一步,其后还有磨牙、说梦话。 睡的很香很沉,似乎还做了美梦。 真真是羡煞浅眠的萧湛。 便是睡在软软的床榻上,锦被加身,只要有轻微响声就能惊醒的萧湛,看着在颠簸的马车里都能睡得如此香甜的安容,真有冲动将她摇醒,好求「秘方」。 萧湛默不作声,只轻轻的将安容的碎发勾在她的耳际。 轻微触感,让安容有些酥麻。 几次都装不下去,只恨车夫将马车越敢越慢,这样子,要什么时候才到国公府? 就这样一直趴着,一会儿腰该直不起来了。 谁能帮她捏下腰,感激不尽啊。 安容死扛着。 直到车帘被人掀开,刺眼的光线让安容眼睛眨了一下。 耳边则传来一阵说笑声。 「大哥,你的马车还能再慢点儿吗?我刚瞧见一个七八十岁老妪拎了菜篮子超过你……,」萧迁觉得肚子有些疼。 幸好这条路宽敞,来往的人不多,不然就这速度,该被人用口水给淹了。 萧湛瞥了萧迁一眼,道,「马车跑太快,听不见你大嫂说梦话。」 「大嫂还说梦话?」萧迁有些诧异。 「还磨牙呢,」萧湛眉头一挑道。 萧迁就担忧了,「这么能闹,大哥你一向浅眠,怎么睡啊,大夫能治吗?」 安容满脸通红,把眼睛睁开,对萧迁道,「你大哥在诋毁我!」 萧迁,「……」 大哥,你以前可没这样的闲情逸致啊,成亲了,咋变化这么的大呢? 还有大嫂的半边脸怎么红成那样? 萧迁扫了萧湛的胸口,看来大嫂真的「睡」了许久。 「大哥,大嫂,我先回国公府了,你们慢行。」 说完,萧迁一夹马肚子,扬尘而去。 马车里,萧湛挑眉笑问,好像不知道安容在装睡一般,「睡足了?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安容揉了揉脸颊,撅了嘴问,「你真的浅眠吗?」 在玲珑阁也住了许久,这几日,她怎么都没发现他浅眠呢? 萧湛打开小几,给安容拿水,一边道,「没以前那么浅眠了。」 「你睡得有多浅?」安容细问。 萧湛的回答,让安容双眸睁大,一脸充血,只听他回道,「你昨晚翻了十三回身,坐起来过一次,弄错方向睡脚边了,是我把你扛回头的。」 没以前那么浅,还能发现她一晚上翻了多少回身?? 那他以前睡的得有多浅啊? 「为什么以前我都没有发现?」安容不解,「不能治吗?」 睡的那么浅,要换做是她,估计白天半点精神都没有,他一点都瞧不出来啊。 萧湛握着安容的手道,「这是习武之人的警觉。」 「可也不用警觉成这样吧?」安容耸鼻子,这不是连她都防备着吗? 「我是担心你什么忽然消失了,」再者,她一直乱动,他就是想睡也睡不着。 安容抬起手腕,扑笑道,「消失,也还是在你们萧家传家之宝里,能消失到哪里去?」 萧湛点头不语。 马车速度加快,很快就在国公府跟前停下了。 下了马车之后,便是回内院。 这会儿,时辰有些晚了,天边有了几缕晚霞。 紫檀院。 正屋,济济一堂。 安容和萧湛进去时,还有些受惊。 除了敬茶那天,她还没瞧见过这么多人呢,似乎在商议什么大事。 几位太太都很高兴,尤其是萧三太太,笑道,「左等右盼,可算是回来了。」 安容和萧湛上前挨个的请安。 安容没有开口,萧湛问道,「是在商议玉锦阁的事吗?」 萧老国公点点头,将手里的茶盏搁下,方才道,「安容怀了身孕,不宜太过操劳,你又有别的事要忙,玉锦阁的生意暂时交给你三舅打理。」 萧湛没有争取什么,回头吩咐赵成道,「将书房的账册取来。」 萧三太太这回脸都笑开了花,总算是如愿以偿了。 让萧湛和安容交出账册只是第一步,接下来就是降低要求了。 萧三太太道,「国公爷,玉锦阁生意大不如前,之前安容想出福袋,将积累的首饰卖光了,玉锦阁往后的经营只会越来越困难,每月上交四万两的盈利,实在太难……」 萧老国公扫了她一眼,抬手打断她,「难,不代表不可能。原本玉锦阁那些积年的首饰,你们都没办法卖出去,但是安容做到了,办法总是人想出来了,既然接手了玉锦阁,就依照规矩办便可。」 三太太脸色有些难看。 v第七十二章 萧老国公才不管这些,说白了,开铺子就是为了挣钱,他只要利润足够了就行,至于是不是三房贴补,那是三房的事,把铺子往身上揽,没本事总是要付出些代价。 「只要谁认为自己有那个本事,都可以接手玉锦阁,」萧老国公宽厚的很。 说完,萧老国公就把这事抛开了,转而问安容,「庄郡王妃今儿带着惜柔郡主和舒痕膏,状告到皇后跟前,说你在她买的舒痕膏里下毒?」 安容一脸无奈,「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我没有在舒痕膏里下过毒。」 她敢在惜柔郡主的药里下毒,她嫌命长了还差不多。 不过,她也不怕庄郡王妃找茬。 药从离开武安侯府,送到惜柔郡主手里,不知道经过了多少双手。 她一口认定是她,证据呢? 没有证据,就凭空指责,这是污蔑。 她可没有那闲工夫搭理她。 萧大太太轻叹道,「听说那毒下的不算重,可惜和舒痕膏里的药物起了反应,毒性加了十倍不止,惜柔郡主脸上的红疹,连太医院的太医都素手无策,也不知道能不能治好?」 要是治不好惜柔郡主的脸,以庄王妃那蛮不讲理,又爱钻牛角尖的性子,安容以后可是有无穷无尽的麻烦了。 武安侯府怎么就遇到庄王府这么难缠的主呢,偏偏人家身后有敖大将军撑腰。 安容也郁闷的很,可事已至此,庄王妃要找茬,她也只有接招的份了,她还怕她不成? 很快,赵成就把账册取了来,两大本账册,还有一串钥匙。 萧老国公看都没看,就示意交给萧三老爷。 萧三老爷面露难色,他是真的没有把握玉锦阁每月盈利四万两啊。 明知道没那个本事,还往身上揽,那不是吃饱了撑着嫌钱多的烧手吗? 萧三老爷没有接账册,对萧老国公道,「父亲,儿子无能,实在没那个本事盈利四万,还是让旁人来吧。」 萧三老爷主动放弃,萧三太太气瞪了他,将他拉住,低声道,「试都没试过,哪有放弃的道理?」 萧三老爷一把甩了她的手,「你要试,你来,到时候拿你的陪嫁填补就是了,父亲没说不许你管理。」 「我来就我来!」萧三太太生气道。 她一把接过赵成手里的账册,自信十足。 这事,算是定下了。 萧大太太主意到安容的脸色,半点不见不舍,难道她对钱财就半点不动心吗? 她可知道,玉锦阁能给她带来什么? 萧大太太笑道,「这一两个月,玉锦阁在安容的管理下,盈利不少,扣除约定的四万两,余下利润,要分给你两成……」 安容眼珠子猛然睁圆。 尤其是萧二太太接着道,「那些积累的首饰,都计算在每个月的成本里,所以没有成本,这两成,都抵得上湛儿打理玉锦阁两年了吧?」 萧老国公问萧湛,「两成是多少?」 萧湛扯了下嘴角道,「差不多九万两。」 比他两年收入还多了一万两…… 赤果果的遭人羡慕妒忌恨啊。 尤其是萧三太太,手里拿着账册,心口堵的慌。 她拿着账册,都不能保证不亏损,结果安容却狠狠的挣了一笔。 安容也觉得这是天上掉馅饼,砸的她脑袋有些晕乎乎的。 「回头让玉锦阁管事把银票给你送去,」萧老国公眉头不眨的笑道。 心情很堵的萧三太太,很突兀的把话题岔开,问,「锦儿和怜儿她们出府都快一天了,怎么还没回来?」 萧怜儿是萧三太太所生嫡女。 萧大太太眉头也皱紧了,「是晚了许多,去取些温泉水,需要一天吗?」 萧大太太倒也不担心会出事,她们出门,都是带了丫鬟小厮的。 提及这些小辈的事,几位老爷都不大感兴趣,他们忙着呢。 萧老国公走了,临走之前,把萧湛也喊上了。 留下安容在那里,轻轻撅嘴,就不能把我也捎带上么? 萧老国公等人走后,屋子里就热闹了起来。 他在的时候,几位太太都不怎么敢大声说话,除了萧三太太。 这会儿,萧四太太忍不住道,「三嫂,你太莽撞了,明知道玉锦阁生意不好做了,你还接手,这不是伸手摸刺猬吗?」 萧二太太则笑道,「四弟妹,三弟妹可不是你,她可不做没把握的事。」 萧三太太努力挤出一丝笑容,真是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萧大太太也笑了,「要是旁的铺子,你还能向安容请教一二,玉锦阁关乎自己的利益,要是有好法子,就自己经营了。」 萧大太太觉得萧三太太够傻的,太急功近利了些,不赔才怪。 那么多福袋,就算隔几日卖一回,也不少了。 最近去玉锦阁买东西的,大多是那些抽到打折的人,别的人可是少之又少呢。 她觉得玉锦阁会迎来一个低潮,她却偏偏这时候接手,真的是嫌钱多了。 屋子里,说笑了会儿。 老夫人便对安容道,「你怀了身孕,又累了一天,回去歇着吧。」 安容轻点了点头,福身告退。 结果还没转身呢,就有丫鬟来报,「大姑娘她们回来了。」 几乎是丫鬟禀告的时候,萧锦儿她们就进屋了。 安容没看出有不对劲之处,但是萧大太太注意到了,问萧锦儿,「怎么换了身衣裳?」 萧锦儿脸腾的一红,「我不小心摔温泉里去了,就换了身衣裳。」 萧大太太心一提,忙问她,「可摔伤了?」 萧锦儿连连摇头,「娘,我没事呢。」 萧二太太则问萧纯儿,「温泉水呢,这么久才回来,别是将温泉整个扛回来了。」 萧纯儿是萧二太太的女儿,今年十三岁。 听到萧二太太问话,她摇头如波浪鼓道,「温泉水又不能美白,搬回来做什么?」 安容蓦然抬眸。 萧二太太诧异的瞥了安容一眼,然后才问萧纯儿,「谁说不能美白的?」 萧锦儿瞪了安容一眼,语气带了三分责怪,「大嫂,你怎么能骗我们呢?」 安容顿时有些慌了,「我……」 萧大太太眉头轻皱,「怎么回事,说清楚。」 萧锦儿朝安容鼓了鼓腮帮子,道,「娘,你还记得大嫂说温泉水有美白润肤效用时,朝倾公主也在的对吧,今儿我们去大昭寺,想着不好落下她一个人,就先去了行宫,结果朝倾公主认出,大嫂给我们的温泉水,根本就不是温泉,是舒痕膏加花露……」 几位太太听得眉头冷凝,舒痕膏被传的神乎其神,可是谁也没见过。 尤其是,刚刚才知道惜柔郡主用了被人添了毒的舒痕膏,还有可能治不好。 v第七十三章 谁敢保证那舒痕膏不是被武安侯府的人下了毒才送出去的? 萧三太太想着,脸色就不好看了,她看了眼不说话的老夫人,然后问萧怜儿,「朝倾公主可还说别的什么了?」 萧怜儿摇头,扶着她娘坐下道,「娘,大嫂给我们的水没事呢,确实能美白润肤,只是朝倾公主说,那太浪费,大材小用,实在可惜。」 说着,萧怜儿又笑了,「大姐姐生气,是大嫂骗了我们,没说实话,我们都不知道那花露珍贵,出门前,我们把那瓶子花露用了大半……」 想想就肉疼不已。 安容简直是虚惊一场。 萧大太太望着安容,「你不是说是温泉水吗?」 这会儿功夫,足够安容寻个好理由了,她给芍药使了个眼神。 芍药便恍然大悟道,「奴婢想起来了,上回姑娘说带些温泉水回来,奴婢随手就拿了个瓶子,忘记瓶子之前装过舒痕膏,里面还有……」 「那花露呢?」萧锦儿又问。 安容抚额道,「我每回用温泉水时,都会添些花露,我怕花露也有作用,缺了效果会差,就添了些。」 萧怜儿把脸凑她娘跟前道,「娘,你摸摸,舒痕膏加花露效果真的是极好,脸滑嫩嫩的,就是太珍贵了,用不起。」 舒痕膏据说一万两银子一瓶啊,而且瓶子不大啊,谁用的起? 不过大嫂似乎是个奸商,至少朝倾公主听说舒痕膏价值万两银子的时候,就极其的诧异。 她还笑说,「大周的银子比我想的好挣,我都想在大周开个铺子了。」 要是没有五倍以上的利益,堂堂公主能说这话? 萧锦儿则望着安容道,「大嫂,朝倾公主似乎知道舒痕膏的秘方呢,她为什么知道?」 一句话,问的安容哑口无言。 她要怎么回答她? 说她的秘方是朝倾公主教的,谁信? 估计说她教的朝倾公主,她们更容易信服些。 安容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她是真不知道朝倾公主是从哪儿知道的秘方。 萧锦儿只是随口一问,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转了话题道,「朝倾公主说她明儿去顾府,会来国公府接你一起去。」 萧四太太轻轻一笑道,「既然知道温泉水没用,怎么还去玩到这会儿才回来?」 萧怜儿回道,「四婶儿,难得出府一趟呢,再说了,大昭寺除了温泉,还有许多好玩的地方呢。」 萧纯儿也连连点头。 安容则听到萧锦儿轻声嘀咕,「早知道会倒霉,我才不去呢。」 她说的小声,安容眉头挑了一挑。 她指的是摔下温泉? 可是她的神情,好像不只是掉落温泉这么简单。 几人到这会儿才给老夫人请安见礼。 安容见没什么事,重新福了福身,退了出去。 等出了紫檀院,安容大呼了一口气,真是有惊无险啊。 芍药望着安容的脸,左看看右看看,清秀的眉头皱的紧紧的。 安容瞥了她一眼,摸着自己的脸,「这么盯着我看做什么?」 芍药直爽道,「奴婢没见少奶奶用别的什么东西啊,可是成亲后,少奶奶的皮肤确实变好了,很明显。」 安容摸着自己的脸,轻笑不语。 芍药左右看看,确定没人,小声的问,「少奶奶是采阳补阴了么?」 安容一口老血没差点把自己呛死过去。 一抬手,直接拍芍药脑门上了,「胡说八道!」 芍药委屈的揉着额头,「奴婢没有胡说啊,是厨房的丫鬟婆子们说的,说少奶奶的皮肤好,是爷的功劳,奴婢问为什么,她们说是采阳补阴啊,还说什么阴阳互补……」 安容真的有想喷血的冲动了,直勾勾的盯着芍药。 芍药缩着脖子,退后两步,再不说话了。 安容抚着额头回了临墨轩。 坐下来,端起茶盏,才喝了一口茶,萧湛就回来了。 他进门便摆手,让包括芍药海棠在内的丫鬟都退了出去。 安容起身给他倒茶,问道,「外祖父找你有什么事?」 萧湛坐下,道,「还是玉锦阁的事,铺子虽然交给了三舅母,可是她管不了两天就会丢手。」 安容讶异,「那还交给她?」 萧湛深邃明远的双眸看着安容精致的脸庞,「三舅母性子固执,不让她碰壁吃亏,她不会回头的,外祖父不希望她一直惦记着玉锦阁的管理权,给你造成困扰。」 先让萧三太太如愿,再让她心甘情愿的放弃,她就不会对安容再存有敌意。 安容点点头,这办法确实极好。 最近玉锦阁大挣了一笔,暂时不缺钱,让萧三太太管理,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只是,说这事,不用避着丫鬟的吧? 肯定还有别的事。 果然,萧湛又开口了,「外祖父希望你能从木镯里取出首饰设计图,云锦阁的生意不能垮,还有兵书,若是还有,也悉数取出来。」 安容点点头,然后睁大双眼问,「别的东西,我能取用吗?」 萧湛笑了。 他没有说话,外面丫鬟再问,「少爷、少奶奶,晚饭准备好了,可以端进来吗?」 「端进来,」萧湛笑道。 安容撅了撅嘴,还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呢。 等丫鬟把饭菜端进来,萧湛先给安容加了一筷子海鱼。 安容眼神瞬间就变了,「你是在用海鱼在回答我吗?」 海鱼,在他们眼中就带了一个字。 傻。 萧湛眉头一挑,看安容的眼神似乎在说:难道不是吗? 她都没明白自己是木镯的什么人。 木镯是萧家传家之物不错,可萧家没人能戴得上,她行,说明她才是木镯的主人。 主人用自己的东西,需要别人同意吗? 连外祖父要什么,都用了希望二字,就是怕安容不愿意。 结果她却当成是了命令。 萧湛很明确的告诉安容,「木镯里的东西,你想用什么都行,不用有顾忌。」 安容白了萧湛一眼,她当然没有顾忌了,除了她,又没人能进木镯,拿了什么也没人知道。 v第七十四章 只是能兑换东西的感激之心就那么多,东西又那么贵,兑换了她的,可能就兑换不了萧老国公要的东西了,她当然要问了。 见萧湛又说她傻,安容心底存了气,故意道,「你说的轻巧,可我能没有顾忌吗,虽然木镯只有我能进,可又不是我的东西,万一我不听话,你们剁我的手怎么办?要是木镯能随意摘取,我就不怕了,最多不高兴了,把木镯丢你身上,你们再找个人好了。」 萧湛脸都青了,有些想掐安容道,「你就是这样想我的?」 声音冷沉,怒气阴阴。 安容重重的点了点头。 萧湛浑身寒气直冒。 安容倒不怕他,指了跟前的青菜道,「你都不吃青菜。」 萧湛看着那盘子青菜,额头青筋跳了一跳。 他压根就不知道安容脑袋里装了些什么,八竿子打不着的事,她都能联系上。 「和青菜有关系吗?」萧湛问道。 安容点头,「当然有关系了,我跟你说过,我希望能找个愿意为我吃青菜的男子嫁了,那是因为他够爱我,你都不愿意吃它,看,你都不爱我,当然我就地位一般了,地位一般的人,那是没有什么说话的权利的,就是说了,也会被无视,我现在是未雨绸缪,保护小命。」 萧湛气笑了。 心底的怒气瞬间就消失了,他捏着安容的鼻子道,「说了这么一堆,就为了要我吃青菜?」 安容咬着筷子不说话,她给自己夹了好几块海鱼肉。 默默的吃着。 萧湛摇摇头,把安容跟前的一盘青菜端到自己跟前。 几口就吃光了。 安容嘴角缓缓弧起,心情极是不错。 可是很快,安容就后悔了。 因为萧湛吃完了青菜,丢了一句话砸安容脑门上。 「等吃完了饭,再收拾你。」 声音醇厚如酒,尤其是收拾二字,咬的格外的清晰。 安容脸啐的一红。 然后,安容吃饭的速度就跟蜗牛有的一比了。 萧湛也不管她,吃完了饭,去沐浴了。 等出来时,安容碗里的饭,还剩下一半。 那盘子海鱼,倒是只剩下一堆鱼骨头了。 「吃饱了?」萧湛眸底有细碎流光。 「没吃饱,只是饭菜冷了,」安容嗡了声音道。 萧湛唤丫鬟进来,吩咐道,「把饭菜撤下去,半个时辰后再重新做一份送来。」 丫鬟领命,端了饭菜退出去。 萧湛朝安容走过来,眸底闪着璀璨之光。 安容一步步后退。 这傻孩子,退到床上去了。 「柳大夫说三五天才许一回,你别乱来,」安容咬了唇瓣道。 「今天正好第三天。」 「……可我明天有事,」安容低声道。 萧湛才不管明天安容有没有事,他只知道他成亲三天,就洞房花烛夜碰过安容,还十分的不愉快! 萧湛俯身而下。 细碎的吻,让安容意乱情迷。 可是听着萧湛的喘息,越来越粗壮,连吻也越来越霸道。 安容怕他把持不住,到时候莽撞伤了腹中胎儿。 感觉到床边有月光,安容努力伸手去探月光。 萧湛把安容的手给拉了回来,禁锢在枕头上。 随后,萧湛手一挥。 那敞开的窗户就被关上了。 安容眼睁睁看着近在咫尺的月光消失不见。 还没回过神来,又是一阵铺天盖地的吻。 迷失之际,安容还不忘叮嘱道,「你轻点儿,小心孩子……」 春光旖旎,娇吟婉转,羡煞窗外的月儿,挤破脑袋想探进来一窥究竟。 似乎觉察到月儿的厚脸皮,在它探进一丝月华时,飘过来一抹浓厚的云,将它笼罩住。 安容醒来时,天已大亮。 她是被饿醒的。 动一动,就觉得浑身像是散了架一般。 一瞥头,见萧湛坐在那里喝茶,生龙活虎,哪有半点颓靡不振? 芍药提醒安容道,「少奶奶,时辰不早了,该起床吃早饭了。」 安容掀了被子起来,感觉到身子不适,安容脸红了红。 洗脸、梳洗,丫鬟将早饭端了来。 海棠轻声道,「爷等少奶奶你吃早饭,等了小半个时辰了。」 安容努了努嘴,要不是他,她肯定能早起,指不定还能等他吃早饭呢。 安容坐下来,碗里多了个玲珑虾饺。 萧湛对安容道,「今儿太累,就别出门了。」 安容知道萧湛不乐意她去见朝倾公主,可是,「我答应陪她去顾家了。」 萧湛抬眸看了安容两秒,没再说什么。 但是在他出门的时候,特地把芍药叫了出去,叮嘱了她两句话。 芍药拍着胸脯保证,「爷,你放心,奴婢一定看好少奶奶,朝倾公主和少奶奶说了什么,奴婢一定禀告你。」 本来有暗卫,不需要芍药。 只是暗卫毕竟离的远,也没芍药那么受安容的信任。 安容趴在窗户上,扭眉看着芍药和萧湛。 等芍药回来,安容问她,「他和你说什么了?」 「第一,爷不在的时候,叮嘱少奶奶吃鱼。」 「第二,别让少奶奶在临墨轩以外的地方犯傻,要及时阻止。」 芍药忍笑说完,「就这两件事。」 安容又忍不住拍芍药脑门了,到底是谁的丫鬟啊,居然帮萧湛来偏她,「我会信你才怪。」 v第七十五章 安容去紫檀院给老夫人请了安,回来小坐了片刻,就有丫鬟禀告朝倾公主的车驾快到了。 安容便带着芍药和海棠去前院。 她迈步出国公府,朝倾公主的马车刚刚停下。 朝倾公主微微一鄂,笑道,「我还打算进府给老夫人请个安呢,既然你出来了,那我们就去顾府吧。」 芍药扶着安容上了马车。 安容刚站到车辕上,便瞧见站在车辕对面的车夫。 车夫模样刚毅,身材挺拔,还有些眼熟。 似乎以前见过? 安容一时间想不起来,加上朝倾公主催她,安容便钻进了马车。 朝倾公主拉着安容坐下,笑道,「难为你有了身孕还陪我奔波,这马车还算舒适,不会太颠。」 安容笑摸着铺着厚厚绸缎的车驾,笑道,「这是皇宫给公主准备的车驾,自然是好了。」 朝倾公主点头笑笑,请安容吃糕点喝茶。 小半个时辰后,马车在顾府跟前停下。 安容下马车的时候,再次注意到那车夫。 安容瞧见他有胡须,就算刮的很干净,还是有些痕迹。 安容就纳闷了,宫里的马车,一般都是公公驾驶啊,怎么会是寻常人呢? 难道是萧湛的暗卫? 安容摇摇头,萧湛的暗卫,自己一再看他,不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 扶着安容下了马车之后,芍药又去扶朝倾公主。 结果朝倾公主裙摆卡在了马车上,一时身子不稳,差点摔下来。 是车夫及时扶着她,声音还带了抹急切道,「公主小心。」 安容眉头一凝。 这声音……有些北烈口音? 安容猛然抬眸。 她想起来了。 这人是北烈墨王世子上官昊身边的护卫! 前世,上官昊进宫赴宴时,陪同左右的就是他! 而且,他还和萧湛的暗卫切磋过武艺! 他不是寸步不离上官昊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是不是上官昊也来京都了? 安容一肚子疑问。 等朝倾公主下了马车,安容笑道,「这车夫反应挺快的,刚刚差点吓死我。」 朝倾公主展眉一笑,「是挺敏捷的。」 安容则笑道,「等你走后,我看能不能求皇上把他赏赐给我做车夫。」 朝倾公主眉头一皱,倏而又松开了,只笑不语。 就这么细微蹙眉,安容就可以确定。 朝倾公主认得他。 芍药后怕的拍着胸口站在安容身后,感激的瞥了那车夫两眼。 要不是他及时扶着朝倾公主,朝倾公主肯定会摔倒,她的小命指不定就保不住了啊。 不过感激归感激,对于安容的话,芍药还是不以为然的。 给少奶奶赶马车的都是爷的暗卫啊,还能比他差了? 这不是赤果果的数落暗卫么? 芍药这样想。 朝倾公主却想的不一般,她觉得安容够重情义。 车夫帮扶了她一把,她就要找皇上要他,这是帮她还恩情呢? 不过让他进国公府,倒不是件坏事,既然她主动开口,又何必等到她离开大周之后? 父皇不是说萧国公府固若金汤,别说刺杀,就是刺探军情都难比登天吗,她就要让暗卫正大光明的进去! 她相信,守卫越是严明,府里的防备就越松散! 迈步上台阶时,朝倾公主笑对安容道,「皇上说过,行宫里的宫女太监,可随我处置,你要是觉得车夫不错,一会儿就带他回国公府吧,不必麻烦向皇上讨要。」 安容微微一怔。 她开始怀疑自己方才是不是看花了眼了,她可以确定那人就是上官昊身边的护卫,只是朝倾公主这样随意将他送人,难道不知情? 安容回头望去,瞧见车夫微微凝眉。 似乎不满意朝倾公主的决定,偏他只是个下人,没有反驳的权利。 安容嘴角缓缓弧起一抹笑,对朝倾公主道,「他才救过你。你确定要送给我?」 朝倾公主脸上浮起动人的笑容,「我知道你会代替我好好谢他的,我放心。」 语气轻柔,满是信任,一如前世。 安容忽然就心酸了,如果前世她不是这么信任她,又怎么会让沈安玉有了可趁之机? 这一世。她依然这样。安容很害怕,有哪一天会走上前世的路。 她的敌人太多了,防不胜防。 她更怕杀朝倾公主的人。从沈安玉变成萧湛。 安容紧握了下手,决定从现在起,疏远她。 只是朝倾公主有恩必报,护卫刚刚才救了他。她还把护卫丢给她,说明很烦护卫了。 于情于理她都该帮朝倾公主的。不管怎么说,方才也是她先提出来的,现在又反口,岂不是自打嘴巴? 只是这护卫是上官昊的人。带他进国公府,那不是引狼入室吗? 要知道,萧国公府掌握大周近三分之一的兵权。尤其是萧老国公的书房,更是重中之重。 要是丢了边关地图什么的。导致战败,她以死谢罪都不够。 安容决定把护卫带回国公府,让萧湛把他好吃好喝的关起来。 非但如此,安容还对朝倾公主道,「在你回北烈之前,你一个人我不放心,要不我把我的车夫给你用吧?」 要是朝倾公主遇到什么麻烦事,她也能及时知道,顺带还能查查上官昊是不是真偷偷潜入京都了。 上辈子,上官昊和东延太子是萧湛的劲敌啊,她得防着点儿。 芍药有些崩溃了,怎么办,少奶奶犯傻了,她要不要出声阻止? 今儿赶马车的是赵风啊,少奶奶这是要把赵风送人啊? 回头赵风大哥知道她袖手旁观,会不会瞪她? 爷会不会怪她没看好少奶奶啊? v第七十六章 芍药拽安容的袖子,朝她摇头。 安容扭眉瞪了她一眼,就是借用几天而已,又不会少块肉。 朝倾公主愕然失笑。 她漂亮的双眸凝视着安容,不知道安容是真心的还是跟她装傻充愣。 她把上官昊的护卫送给了她,是想去萧国公府刺探军情,她却把萧国公府的车夫送给她。 她如今可是怀了身孕的人,就凭她肚子里的孩子,那车夫就不会是一般人。 一般人,就是给她用,也没什么用处。 只是朝倾公主有些怀疑,安容是真心实意的为她好,还是想派个人监视她? 不过,朝倾公主很快就否决了自己的猜测,就凭她收了护卫,就没有那个心机,况且她看起来就……好骗。 「那我谢谢你了,」朝倾公主笑道。 安容摇头一笑。 然后抬眸望着顾家大门,漆红的大门倒是敞开着,可却没见到半个小厮。 朝倾公主眉头轻皱,顾家好歹也是个四品官家,居然连守门的小厮都没有,这也太离谱了些吧? 正纳闷呢,才见到小厮懒洋洋的走过来。 像是没睡醒一般,乍一眼瞧见几个穿戴奢华的女子站在大门口,吓了一跳。 瞌睡虫一扫而光,赶紧上前道,「几位来顾府是?」 芍药上前一步道,「是北烈朝倾公主和萧国公府表少奶奶登门求见。」 小厮吓白了脸,怎么办,北烈公主真的找上门来了! 都怪大姑娘那个祸害,居然敢伙同东延太子绑架朝倾公主,这会儿人家找不到她,就找老爷夫人算账了。 小厮吓的屁滚尿流,赶紧进府禀告。 朝倾公主迈步进府,进了院落,就不知道怎么走了,便望着安容。 安容怔住,轻声问她,「你就没一点印象吗?」 朝倾公主望天不语。 她第一次来顾家,能对顾家有印象才怪了。 看惯了重檐碧瓦、玉楼金阙的北烈皇宫,再看顾家的小院落,朝倾公主还真没什么兴致。 其实,顾家也不小,好歹也是个五进的院子,可是就算是十个五进加起来,只怕也比不上皇宫一隅吧? 朝倾公主还指望安容带路,安容哪里记得啊,她本来就算是个路痴了,再加上压根就没来过顾家两回。找她带路,那不是要把人带沟里去吗? 好在很快顾家老爷还有顾家大夫人就来了。 两人上前就跪求啊,吓的脸色苍白,毫无血色。 安容站在一旁,看得都心惊胆颤。 做父亲的跪女儿,那是要天打雷劈的。 可她见朝倾公主倒是坦然的很,那眼神就跟看两个陌生人一般。让安容滞住。 朝倾公主也知道这样漠视不应该。尤其是当着安容的面,便道,「起来说话。」 顾老爷这才颤巍巍的起来。说话声更是一颤再颤,「不知道朝倾公主来我顾府所为何事?」 朝倾公主扫了他一眼,她可是从真的朝倾公主那里听到过许多顾家的事,渣爹、后母、刁蛮庶妹。甚至连下人都狗仗人势。 要是她前世活在顾家,十有八九也免不得被他们荼毒迫害。 朝倾公主冷了声音道。「带我去顾家大姑娘住处瞧瞧。」 顾老爷忙道,「那不孝女,与人私奔,害的顾家脸面全无。还连累了公主,她的住处有什么可看的,不如进正堂喝杯茶……」 顾老爷殷勤讨好。朝倾公主身边的丫鬟生气了,「让你带路。你就带路!」 顾老爷又是一吓,赶紧点头,走前边道,「公主这边请。」 顾家大姑娘不受宠,住处有些偏僻,走了好一会儿才到。 看着院外萧条的落叶,像是许久没人清扫了。 朝倾公主眉头皱紧,「顾家大姑娘一直住这儿?」 顾老爷不敢撒谎,道,「之前大姑娘性情大变,强行霸占了二姑娘的住处,住了一个多月,她走后,她的东西又被送了回来。」 「也就是说她的东西都在这儿了?」朝倾公主眼神清冷。 顾老爷连连点头,「都在了。」 闻言,朝倾公主轻提裙摆,迈步进院子。 安容紧随其后,看着一院的落叶,还有蓬勃生长的杂草,忍不住有些唏嘘。 等进屋,看到屋子里的摆设后,安容更是睁大双眸,不敢相信。 屋子里,摆设极其简单,那些桌椅都落了漆,甚至还结了蜘蛛网,显然没人住了。 「雪巧呢?」安容回头问顾老爷。 雪巧是顾家大姑娘身边的丫鬟。 顾老爷抹了额头上的汗道,「雪巧死了。」 「死了?」安容诧异,「怎么会死呢?」 顾老爷有些奇怪,一个丫鬟,死了就死了,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雪巧负责照顾大姑娘,大姑娘无故失踪,她照顾不利,依照家规,杖责五十大板,她没扛过去就死了,」顾老爷话里透着无所谓。 安容脸色微沉,却也没说什么。 朝倾公主捂着鼻子在屋子里逛了一圈,在书架上看到几本书。 上面落了厚厚一层灰。 见不是医书,她碰都没碰一下。 她就知道,一个懦弱卑微成那样的女子怎么可能有医书呢? 她就想不明白了,前世她是从哪里学来的那些秘方,然后教的安容? 「或许我的那些秘方压根就不是从顾家学的,」朝倾公主望着安容道。 安容问她,「那是从哪儿?」 朝倾公主抚额,跟她说话真累,明知道她一点记忆都没有,还傻乎乎的问她为什么,她要知道不就好了。 她前世不是和她关系极好吗,连秘方都告诉她,怎么就没告诉她秘方从哪里来的呢,这也太奇怪了些吧? 「我没告诉过你?」朝倾公主不信的问。 安容摇头。 她也觉得和朝倾公主说话累,她要知道,不就说了么,这有什么好瞒着的? 两人朝前走,身后跟着一堆人。 谁也没有说话,都在想事情。 朝倾公主几次望着安容,几次欲言又止。 最后,还是开口了,「我听丫鬟说,皇上让你问我简体字的事了?」 皇上下令,她都不放在心上,这么大好的机会,她都不赶紧求自己,朝倾公主有些醉了。 v第七十七章 安容愕然,她瞥了后面丫鬟一眼,眼珠子睁大。 这丫鬟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吧,皇上有意打探简体字这样的事,她都敢在朝倾公主跟前泄密,不要命了吗? 安容以为是丫鬟,其实不然。 安容望着朝倾公主,见她眸底有关心,有些感动道,「你放心,皇上虽然给我下了令,不过我现在怀了身孕,就算办不好,皇上也不会怪罪我的。」 朝倾公主,「……」 老天爷啊,她真的快受不了了。 她都主动开口了,她居然推脱了,这是对她有多信任,有多为她着想考虑啊? 你要真为我好,你就问我啊,我求你问我。 朝倾公主有种无力感,恨不得去撞墙死了算了,没法交流了。 本是一举两得的好计谋,到她这里居然卡死了! 偏偏她是为自己好,她真是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 朝倾公主决定不和安容绕弯弯了,直接道,「我可以写给你,你不是让我心向着大周吗?」 安容睁大眼睛,有些高兴朝倾公主将她的话听了进去,只是,安容还是拒绝了,「其实我觉得没必要,北烈才刚刚改革,又是字这样容易传播的东西,大周要学习,大可以等北烈改革完再学,还能捡个现成的,你也不会有麻烦,而且我知道你不是很喜欢写字,我不想你为难。」 安容实诚的不能再实诚了。 朝倾公主一口老血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差点憋死过去。 安容见朝倾公主脸色有些不好看,问她,「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身子不舒服,要不要回去歇着?」 怎么了? 被你给气的! 朝倾公主捂着胸口,差点没忍住,要开口骂了。 她一忍再忍,朝前走了百余步后,她才抖出今儿最想说的话,「我想在大周开个药铺。」 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安容望着她,没有说话。 朝倾公主也没有,她在等安容开口,她才好说后面的话。 气氛有些寂静,最终还是安容先开了口。 「你确定要在大周开药铺?」安容问她。 这不是废话吗? 朝倾公主点头。 安容就为难了,「你现在是朝倾公主,你在大周开药铺怎么行,朝廷不会允许的,朝廷会当你是打探消息,会直接查封的。」 朝倾公主眉头一挑,道,「就是因为朝廷不允许,我才找你帮忙的。」 安容睁大眼睛,「我能帮你什么忙?」 朝倾公主嫣然一笑,「以你的名义帮我开个药铺。」 朝倾公主一说这话,安容脑子里就蹦出来另外一句:便是有一个杏林世家,我看也是别人的,你有的不过是一个小铺子罢了,或许还开不起来。 安容猛然摇头,不行,她才不要被萧湛说中,将来被他笑话呢。 朝倾公主有些生气了,是越想越闷气,还是那话,「你不是说我前世是你最好的朋友吗,我连那么珍贵的秘方都告诉你,让你帮点小忙你都不愿意?」 安容见她生气,就有些急了,她不是忘恩负义之人,「我不是不愿意帮你,只是我怕被人笑话。」 「谁敢笑话你?」朝倾公主皱眉,清澈的眸底里写满了不悦,她不喜欢被人敷衍糊弄。 安容扭着绣帕不说话。 大周敢笑话我的人多了,萧湛就是第一个。 她最不想的就是被萧湛笑话。 安容不开口,朝倾公主也没辄了,她有些泄气的问,「你到底在担心什么?」 有什么可担心的,就凭萧国公府在大周的地位,谁敢质疑他中意的外孙媳妇? 真是有大树,都不知道靠,傻! 安容一脸苦色。 你不知道我的处境啊,我做什么事都瞒不过萧湛。 他几次要我离你远远的,我还帮你开铺子,我不是找收拾吗? 答应你很简单,就是张张嘴的事。 可是我会做不到啊,我会食言不说,还跟着倒霉。 明知道办不成,我还答应,我不是真傻了么? 安容沉默着。 朝倾公主退后一步道,「行了,开铺子的事我不为难你了,那一百多种秘方,你总能写给我吧?」 相比较开药铺而言,写秘方要简单的多,安容也能接受的多。 其实,朝倾公主要安容帮忙开药铺,为的就是那前世被她大方送出去。今生努力要回来的秘方。 她回了北烈,大周的药铺有安容照看,不至于还要她千里迢迢送秘方来吧? 她想的极好。 可现实还真是有够叫人窝气的。 送出去的东西,再要回来有那么容易吗? 不过更窝气的还在后头呢,安容正要开口,远处跑过来一个小厮,粗喘息道。「朝倾公主。皇后宣你即刻进宫。」 安容到嘴边的话就打住了,转而问小厮,「宫里头出事了?」 小厮点头道。「宣旨的公公说,庄王府惜柔郡主脸上的红疹越来越严重了,太医素手无策,想着朝倾公主医术超群。让她进宫帮忙诊治一二呢。」 朝倾公主暗气,就不能晚来一步吗。她都快要答应了! 朝倾公主望着安容,神情温良道,「你虽不会诊脉,却有一脑袋的医书。恐怕比我知道的都多,你与我一块儿进宫。」 这一回,安容毫不犹豫、十分果断的就拒绝了她。「我就不进宫了,只怕瞧见我。惜柔郡主的病情会更严重,我先回国公府了。」 「那秘方,可千万别忘记了,」朝倾公主叮嘱安容。 到这会儿,芍药实在是憋不住了。 她奉命偷听,在加上是安容的心腹,在安容和朝倾公主说话的时候,小碎步挪啊挪,就把两人的对话给听了个清楚。 朝倾公主居然惦记她家少奶奶手里的秘方?! 这还了得。 当初那秘方,闹的武安侯府乌烟瘴气,到这会儿还没恢复呢,居然又被朝倾公主给惦记上了。 最要命的是,自家少奶奶对待朝倾公主这么一个外到不能在外的外人居然一再退缩,完全不见对上大夫人时那种狠心。 朝倾公主是训羊高手吧,把她家少奶奶的训的这么乖巧听话,连爷的话都当作耳旁风了。 芍药真怕安容答应,赶紧上前,把她拽到一旁道,「少奶奶,你不会想通敌吧?」 安容一脸黑线,「哪有那么严重?」 芍药重重的点头,「就有!当初大夫人那么想要秘方,使尽各种手段,你一点点都没给,她要你一百多张,你要答应了,别说胳膊肘了,你整个人都向着北烈了。」 芍药是大周丫鬟,她不像安容那样,把朝倾公主和前世顾家大姑娘分开看。 v第七十八章 在芍药眼里,朝倾公主就是纯纯粹粹的北烈公主。 想想秘方多挣钱啊,才不过几张秘方,柳大夫都往少奶奶这里送了几回银子了,每一回都经过她的手,清楚着呢。 北烈公主拿着秘方挣了一堆的钱,要是将来北烈和大周打战,缺钱了,她掏可怎么办? 少奶奶这不是变相的资敌吗? 真到那时候,别说她自己了,只怕连爷都要跟着倒霉。 她能坐视少奶奶犯傻不阻止吗? 早知道少奶奶这么好骗好说话,她就先骗了。 貌似现在骗也不晚,怎么着肥水也不能流外人田不是? 芍药修长的睫毛轻眨,对安容道,「奴婢可比朝倾公主认识少奶奶久,你都给她一百多张秘方,给奴婢怎么也有两百多张吧?」 看着芍药亲昵谄媚的眼神,安容只觉得一排乌鸦在她脑门子上徘徊,嘎嘎的乱叫。 芍药就那么看着安容,「给么?给么?」 安容一巴掌拍她脑门上,「给个毛线!」 说完,扭头便走。 芍药则回头望着朝倾公主,想着萧湛下的命令,芍药有些犹豫,她怕自己真挑拨离间了,安容知道了会剥她的皮。 可是她要不听萧湛的,她怕她死的更快。 怎么说,安容也比萧湛心软不是,安容连鸡都没杀过呢。 两权相害取其轻啊。 所以,芍药提起脚步朝朝倾公主走去,只是心中胆怯的她,有些打靶子。 挑拨离间,这样的事,她没什么经验啊。 有萧湛壮胆,芍药还算镇定。 她福身请了安,才对朝倾公主道,「公主见谅,最近我家少奶奶怀了身孕,有些犯傻。她已经努力吃鱼挽救了,虽然收效甚微,但是爷没有放弃她,特地派了我寸步不离的看着少奶奶,并且将少奶奶的一言一行转告他知晓。」 「你找我家少奶奶要秘方,我家少奶奶就算答应了也是白答应,她做不了主的。想要就得找我家爷。不过,昨儿我家爷还逼着少奶奶把脑袋里的医书全忘掉呢,所以。我家少奶奶说的话,你当她说说就好了,别当真。」 芍药急急说完,道。「不说了,我家少奶奶要迷路了。」 丢下这一句。芍药拎起裙摆,火急火燎的朝安容奔去。 身后,朝倾公主面沉如冰。 远处,安容压根没迷路。她在往回走。 芍药跑她跟前停下,安容皱眉问她,「你和朝倾公主有什么话好说的?」 芍药挠了挠额头道。「没说什么啊,朝倾公主找少奶奶你要秘方。奴婢不忍心你夹在她和爷中间为难,让她去找爷要呢,只要爷答应了,你就会屁颠屁颠的写了秘方给她送来。」 屁颠屁颠…… 这个字,成功让安容破功了。 「你给我屁颠屁颠一个试试?!」安容吼道。 芍药缩了缩脖子,「奴婢不会。」 「那我就会了?!」安容拍芍药脑门道。 芍药一脸委屈,「少奶奶,你不能因为怀了孕犯傻,就存心把奴婢也打傻啊。」 怀了孕傻,把孩子生下来就好了。 打傻了,那是没法恢复的,会一直傻啊! 安容能被芍药给气死了,她真是把丫鬟给惯坏了,居然敢说主子傻了。 「以后我和萧湛说话的时候,把耳朵给我捂着!」 「……少奶奶,你不能直呼爷名讳……的吧?」 安容转身便走。 走了几步后,安容随手抓了根草,转过身插芍药发髻上了。 芍药囧了。 好傻,品位好奇葩的少奶奶,她这样别具一格的打扮,丢的是少奶奶你的面子好么? 很快,芍药发觉她真的被打傻了。 头上插草,这是要被卖的节奏啊。 一路朝前走,一路被人指指点点:萧国公府表少奶奶卖丫鬟卖到顾府来了。 就这样,芍药顶着一根草出了顾府。 也不知道老天爷是不是存心跟他作对。 她刚出门,就遇到了巡城将军李良,芍药的便宜干表哥。 好吧,本来李良没注意到她,是李良带着的官兵眼尖,喊,「将军,你表妹要被卖了!」 李良转身回头,就看到芍药一张呲牙咧嘴的脸。 偏脑袋上顶着的杂草,在风中摇摆,甚是显眼。 安容问他,「你要买么?」 「多少钱?」有官兵急问道。 安容瞥了芍药一眼,全然无视芍药的求情认错,抛出一个价码,「十两。」 「太贵了,不要。」 李良只说了一句话,继续巡城。 从始至终,脸都绷紧着,不苟言笑。 一群官兵差点笑疯。 看着李良走远,安容无语,太贵了,你可以还价啊。 倒贴也不是不行啊。 反正芍药迟早要嫁给你们李家,买回去培养下感情多好。 算了,就他这态度,迟早要被芍药修理。 马车还没有来,安容闲得无聊,转身回头看着芍药,眸带嫌弃,「卖不出去,我只能降价了。」 芍药,「……」 不应该啊,旁人家的少奶奶怀了身孕走大街上,看到有卖小女孩的,都会买下来,当做给肚子里的孩子积德。 为毛少奶奶就反其道而行呢? 而且,她怎么可能只值十两? 这样,她都可以买好几个自己了! 芍药想问问,能不能给自己赎身。 正要开口问呢。 好么,有人来跟她抢她了。 要是旁人,芍药估计要爆粗口了,可偏偏那个人是……萧湛。 郁结难舒啊。 v第七十九章 萧湛出宫,知道安容在顾府,就顺道来接她,恰好瞧见安容卖丫鬟这一幕。 萧湛知道,芍药是安容的心腹。 今儿能做出如此举动,十有八九和他吩咐芍药办的事有关。 看来,这丫鬟对自己还算忠心。 于是,萧湛就出手把芍药给买了。 买之前,还迂回了下。 就发生如下对话。 「你真要卖掉芍药?」萧湛问。 「都插上草了,要是有牌子,早挂上了,」安容答。 「多少钱?」萧湛继续问。 「十两,童叟无欺,」安容答。 「这么便宜,就不怕真有人买了?」萧湛再问。 「我更怕卖不出去!」安容答。 「比如庄王世子买,你也卖?」萧湛问。 「卖东西还挑客人吗?」安容反问。 「……那好,我买了。」 「……」 没有一丝反口的余地,就这样,安容把芍药卖给了萧湛。 安容收了钱,萧湛对芍药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以后寸步不离的跟着少奶奶。」 安容,「……」 看安容凌乱的神情,萧湛嘴角勾起恣意笑容,问她,「有没有觉得自己傻到一种境界了?」 安容坦诚的认了,很惆怅,「是啊,不知道有没有人要夫君的,我打算卖夫君了。」 萧湛,「……」 赵成笑晕。 真是风水轮流转啊,刚刚爷才占了上风。 转过脸,少奶奶就变聪明了,换他吃瘪了。 不过,很快,局势又逆转了。 没办法,萧湛见不得安容太嘚瑟了。 「娘子,你要卖了我,价格可要标高点儿,你和孩子这两个添头也要算上,总不能白送吧……」 「添头……?」 添你个大头鬼! 回家! 马车缓缓驶过来。 看着车辕上坐着的车夫,面庞刚硬,极其陌生。 萧湛眉头拧了又拧。 方才路过朝倾公主的车驾,他瞧见了赵风。 赵风奉他的命令保护安容。 车驾由他驱赶,萧湛还以为安容在马车内,结果赵风告诉他,安容让他保护朝倾公主。 当时,萧湛就觉得昨晚没把安容收拾好,她越发的变本加厉了。 自己的安全都没法保证,却一心只顾别人,她还能再傻一点吗? 萧湛瞥了车夫好几眼,见他搬凳子,动手还算利索,但远比不上赵风来的可靠,不懂安容怎么就要他赶马车了,就算除了赵风,也还有好几个暗卫吧? 「赵成,你去赶车,」萧湛吩咐道。 赵成领命。 安容赶紧阻止他,然后拉着萧湛道,「别啊,这是我特地从朝倾公主手里要来的车夫,你不让他赶车,你让他做什么?」 「他可以去赶别的马车,」萧湛不放心把安容交给一个陌生的车夫。 安容知道萧湛是在关心他,只是有些话这会儿说不方便,便拉了拉萧湛的袖子道,「你就依了我吧,我觉得他挺好的。」 安容一遍拉袖子,一边给萧湛眨眼睛。 萧湛眼神微蹙,却也没再说什么了。 扶着安容上了马车之后,萧湛也钻进了马车。 以往坐马车,安容和萧湛总会闲聊,这一回,萧湛要开口,安容朝他轻嘘了一口。 然后笑道,「坐马车好无聊,要不我特制个棋盘,以后可以边坐马车边下棋也能打发时间。」 「这个想法倒是不错,」萧湛点头赞同。 安容便就着下棋,和萧湛闲聊。 很快,马车就到国公府了。 上马车时,天上不过飘了几朵乌云。 这会儿,乌云层层复层层,浓密的像是夜幕降临了一般。 安容瞧了,忍不住咕噜道,「这天气,真是比变脸还快呢。」 芍药过来扶着安容道,「我们快些进府吧,怕是要下大雨了。」 安容点点头。 由着芍药扶着迈步上台阶。 走了几步后,想起来一件事,脸色微微变。 萧湛注意到了,凝眉望着她,「怎么了?」 安容望着萧湛,低声道,「我记得前世就是这场雨后,不多久就发生了时疫,死了近千人。」 萧湛面色一凝。 安容则道,「这一世,改变了许多的事,但我不知道时疫还会不会发生。」 而安容要说的还有一件事,是关于七皇子的。 她道,「因为下雨,七皇子闷在屋子里数天,雨停后,他如脱缰的野马,东奔西跑,最后从朝政殿外的台阶下滚了下来,摔断了腿。」 虽然腿是治好了,不过安容觉得,能避免就应该避免,七皇子人还不错,她不希望他受伤。 萧湛牵过安容的手,摆摆手,让丫鬟退后。 朝前走了几步,萧湛才问,「前世时疫到底是怎么发生的,说详细些。」 安容轻摇了摇头,「我只知道那场时疫来势汹汹,侯府下了禁足令,不许进出侯府,等我出侯府时,时疫已经解了。」 说着,安容补充了一句,「是清颜解的。」 原本清颜平淡无奇,外界对的传言也颇不堪。 和萧湛定亲,才使她被人所关注。 v第八十章 之后的时疫,她救了许多的人,名声大燥。 安容相信,这场时疫能过去,因为清颜就在大周。 她告诉萧湛,只是想提前防备,或许就有人不用死呢? 安容很珍惜生命,不管是自己的,还是旁人的。 萧湛知道安容的良善用心,他问道,「你知道治疗时疫的药方?」 安容摇摇头,「我不知道。」 萧湛眉头一凝,「你不是说,顾家大姑娘所有的医书都借给你看了,你都烂熟于心吗?」 「是啊,」安容点头道,「可是关于时疫、春瘟、鼠疫那一本医书被泼了茶水,字迹根本就看不清楚,清颜说,是你不小心泼的。」 萧湛眉头拧的没边了,比起其他的医书,这一本更关键。 旁的病,死的不过一两个人。 时疫、瘟疫,死的人成百上千啊。 见萧湛脸色很差,安容怕他心愧,安慰他道,「清颜就在咱们大周,她肯定不会坐视不管的。」 萧湛被安容的天真打败了,「她现在是北烈公主,大周死的人越多,对北烈才越好,她会救大周臣民?」 安容反对他,「肯定会的,她说过,治病救人是大夫的天职,病人不分贵贱。」 而且,她现在想在大周开药铺,帮忙治疗时疫这是个很好的机会,她不信清颜那么聪慧,会错失这样的机会。 「这场雨会下几天?」萧湛问道。 安容想了想道,「好像是三天。」 「时疫大概下雨后几天?」萧湛再问。 这个安容就回答不上来了,「开始大家都没把这个当成是时疫,只当成是一般的病症,吃了药迟迟不好,还越来越严重,最后还是宫里的小公主得了时疫,才引起注意,所以我也不知道几天。」 「要不,让柳大夫多注意点儿,要是有不对劲之处,让他赶紧告诉我?」安容提议道。 除此之外,也别无她法了。 萧湛和安容继续回临墨轩。 半道上,萧湛问道,「之前你给我使眼色,那车夫有问题?」 萧湛不问,安容差点都给忘记了,忙回道,「我认得他,他是北烈墨王世子身边的护卫,武功和你身边的赵烈不相上下。」 说着,安容好奇了,「我怎么从来没见到过赵烈啊?之前我还想找你要他呢。」 安容还记得那场比试,真的是看的人惊心动魄。 饶是她这么个半点不通武艺的人,也知道在比试台上,两人刀光剑影,拳脚相加,招招致命。 尤其是挥拳时,那拳风刮过脸颊,疼的厉害。 要是挨一拳头,那绝对是当场丧命。 只是太厉害了,她怕自己白开口,所以忍了。 而且,萧湛比她更倒霉,敌人更强大,要是真给她了,她估计也用不安心。 这会儿实在是憋不住了。 那护卫都带回家了,旗鼓相当的也应该在才对嘛。 直觉告诉她,赵风赵成打不过他。 萧湛,「……」 他绝对不会再怀疑安容不是重生的了。 因为…… 赵烈是萧老国公的暗卫,不是他的。 赵烈如今奉外祖父之命令去办差,已经有两个月没有回京了,安容认得他,那是断然不可能的。 而且,赵烈武功之高,在外祖父的龙虎卫中排第二。 那车夫的武功竟然和他不相上下,着实不容人小觑,他甚至都没注意到他会武功。 萧湛眉头皱紧。 上官昊把这样一个护卫给朝倾公主做车夫,看来是极宠溺她的。 她却舍得把这样一个护卫让给安容,要不是她比安容更傻,只能说明心机很深。 萧湛几乎可以确定是后者,像安容这么傻的,大周除了真傻子,还真的难找到第二个。 安容叮嘱萧湛道,「你可得把他看紧了,不然要是外祖父的书房出事了,我可担待不起。」 萧湛笑了,捏着安容的琼鼻,道,「现在知道怕了?」 安容呲牙,「我才不怕他呢,一包迷药下去,晾他武功再高也没用。」 「你要怎么给他喂迷药?」萧湛挑眉问,深邃如夜空的眸底,有光芒闪动,似乎对安容的回答很是期待。 安容脸红了,她好像又犯傻了,那么高的武功,不等她迷晕,她估计就先身首异处了。 安容重重的咳了两声,理直气壮道,「我手无缚鸡之力,当然是不会了,不是还有相公你么?」 萧湛没有说话,因为对面走过来一个护卫,对萧湛道,「表少爷,国公爷让你午饭别吃了,去泡药澡。」 安容嘴角抽了一抽,「泡药澡不能吃午饭吗?」 护卫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萧湛点头道,「泡药澡不能中断,要一泡一个时辰。」 安容瞬间明白了,这就跟她坐花轿,不能吃饭,更不能喝水一样啊。 这是怕憋不住,到时候…… 安容咳了两声道,「我要去看你泡药澡。」 安容现在脸皮很厚了,反正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过了,再说了,她又不是去玩,还可以帮忙添个柴火什么的。 安容的话,让萧湛想起来一件事。 安容女扮男装来侯府时,就曾拒绝让萧大将军教她武功,说是会煮人。 这事,国公府知道的人都不多,安容一个外人就更不得而知了。 但是她就是清楚。 萧湛眼神微凝,她想到了安容的路痴,十有八九曾经在国公府迷路,闯进过练功院。 她见到谁在泡药澡? 想着,萧湛心底就不舒坦了。 尤其是安容当日指着萧迁说的,萧湛怀疑安容见到的人是萧迁。 萧湛不喜欢揣测,直接便问,「前世你是不是见过萧迁泡药澡?」 萧湛问的时候,安容正下台阶。 谁想,萧湛问的话太吓人,安容一惊之下,把脚给崴了。 要不是萧湛扶着她,估计还要摔倒。 安容快疼哭了。 萧湛眸中闪过怜惜和后悔,扶着安容坐下,要帮安容揉脚。 安容差点吓死,赶紧拦着萧湛。 v第八十一章 开玩笑,这里人来人往的都是丫鬟婆子,看见他帮自己揉脚像什么话啊? 「你快去泡药澡吧,让芍药扶我回临墨轩就行了,」安容红着脸催他。 萧湛抬眸望着安容,眸光微凝。 安容撅了撅嘴,道,「我没有见过萧迁泡药澡,那个人是你好吧!」 安容满脸通红。 她还记得那天,她迷路了,莽莽撞撞的进了个院子。 她是想进去问路的。 结果刚走了没几步,就听到有吩咐声,「再添两根柴。」 她举目四望,压根就没瞧见有人。 只见到青翠欲滴的碧竹旁,用六根粗壮的铁链子系着个大铁桶,后来安容才知道铁桶里还有木桶。 地上有一堆劈开的柴火。 鼻尖有一股淡淡的药香味,安容还以为那是清颜炼制药物用的。 也不知道负责烧火的丫鬟去哪儿了,就走过去,帮着把柴火添了。 一添就是八九根。 看到有蒲扇,她甚至还帮着扇了两把。 把火烧的旺旺的。 直到,一张俊美如妖孽的脸从浴桶里跳出来。 赤~身~裸~体。 安容当时差点没吓哭。 男子也没想到会见到安容,也怔住了。 远处,有脚步声传来。 安容吓的手足无措,跑竹林子里躲着了。 萧大将军走了过来,见萧湛出了浴桶,眉头皱紧,「怎么皮肤红成这样?」 萧湛没有答话。 萧大将军看到那柴火,就发怒了,「谁添的柴火?!这是要把人煮熟呢?」 萧大将军将火撤掉大半,在浴桶里添了半桶凉水,不顾萧湛烫红的皮肤,让他继续进去泡。 安容就蹲在竹林里,一动都不敢动,怕的要死。 那时候的她,还认不得面容完好的萧湛,只当他是萧国公府哪位少爷。 这事,安容一直压在心底,谁都没敢告诉。 后来,她见到取下面具的萧湛,那种震惊……简直找不到词形容了。 她差点把萧湛给煮熟啊! 安容不愿意回想,但不得不承认,退亲只是她愧见萧湛的原因之一,这才是她不敢见萧湛,见了便想绕道最直接最主要的原因。 往事不堪回首。 任是萧湛再好奇,安容宁死不张嘴。 她才不是那么坑人的人呢! 她只是好心办坏了事,她不是故意的! 安容执意不说,萧湛不追问,只那么盯着安容,深邃的双眸满含质疑。 安容无奈,只好举手指做发誓状。 态度很虔诚,清澈的眸底满含无辜。 结果嘴还没张开,便面容扭曲,惊叫了起来。 萧湛松开安容的脚,道,「好了,起来走走。」 安容这才发觉她上了萧湛的当。 萧湛不是不相信她说的话,只是转移她的注意力,好伺机下手。 安容动了动脚腕,发觉脚真的不痛了。 起来走两步,甚至蹦蹦跳跳都行。 萧湛脸黑了,摁着安容的肩膀,「别乱跳。」 安容脸红了,一高兴就忘了自己还怀有身孕,不过就跳一下,也没事,她跳不高,也不敢跳高…… 安容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又拢了拢耳际的碎发,道,「那我回去了。」 萧湛点点头。 安容便带着芍药回了临墨轩。 才坐下来,喝了半杯茶,午饭就端了上来。 安容净过手,路过敞开的窗户旁,便听到淅沥沥的下雨声。 看着窗外的天色,想着萧湛在辛苦练武,自己却大鱼大肉,好像有些不厚道? 芍药在一旁催她道,「少奶奶,饭菜准备好了,该吃饭了。」 安容轻轻一叹,朝桌子走去。 芍药把窗户关了一半。 安容吃着菜,吩咐芍药道,「宫里没什么消息传出来吗?」 芍药摇摇头,她知道安容关心的是惜柔郡主的病情,不过哪那么快就有消息啊,尤其是外面还下着雨呢。 安容眼帘轻眨,低头吃饭。 开始吃的很慢,后面就快了。 安容想,趁着萧湛不在的时候,把医书默写出来,帮柳大夫。 吃完了饭,安容就去了萧湛的书房。 芍药寸步不离的跟着。 尤其是安容写字的时候,她就站在安容身后,眼珠子睁的圆圆的。 安容有些闷气,「别看了,这是写给柳大夫的!」 芍药努了努鼻子,「那可说不一定,爷最怕的就是你把他的话当做耳旁风,奴婢要看着点儿才放心。」 安容捂着纸张,望着芍药,「你就忍心坐视柳大夫日日被人烦扰,柳记药铺生意一蹶不振?」 芍药灵动的双眼眨了又眨。 最后,一只眼睛睁着,一只眼睛闭着。 言外之意,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柳大夫是好人,又是大周人,济世为怀,安容帮她,她可以装没看见。 但是,安容要帮朝倾公主,那她的眼珠子能真的比铜铃还大。 安容都被她那副样子给气笑了。 「你不会等我写完,还偷去给你新主子过目吧?」安容咬了牙问。 v第八十二章 芍药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安容瞬间心塞,朝夕相处的丫鬟啊,居然这么快就向着萧湛了! 安容掏出那十两银子,瞥了芍药一眼,云淡风轻的笑着,「国公爷说过,相公所有的钱都要归我,他拿我的钱买我的丫鬟,这笔买卖不知道怎么算?」 芍药一脸懵懂。 安容白了她一眼,跟她还装毛线的傻,她是那么呆的人么,「行了,研墨。」 芍药乖乖听话。 安容继续默写医书。 写了十几张,安容就手腕泛疼了,这才写了不到五分之一啊,要是有人能代笔就好了。 安容咬牙继续。 约莫大半个时辰后,海棠进来道,「少奶奶,爷回来了,正在沐浴呢。」 安容忙歇了笔,把纸张整理好。 然后拿了本书,跑小榻上,临窗苦读去了。 一刻钟后,萧湛进了书房。 见安容看的认真,没有打搅他,迈步朝书桌走去。 安容偷偷瞄着他。 见萧湛弯腰,安容目露疑惑,等见萧湛捡起来一个纸团子。 安容瞬间色变。 赶紧下了小榻过去抢。 萧湛能让安容抢到? 看着纸团上的字,萧湛真的要被安容气出内伤来,只见上面写着:恐惧伤肾,大惊卒恐,惊则气乱,恐则伤肾,恐则气下,渐至阳道不振,举而不坚…… 萧湛越看脸越沉。 安容也越加的害怕,她咬着唇瓣将怀里的一摞纸掏出来,递到萧湛跟前。 「我不写就是了,」安容抿了唇瓣道。 萧湛没有接纸张,他知道安容的性子,固执的可怕,不让她如愿,只怕会食不安寝不稳。 「写了交给柳大夫之后,把它彻彻底底的给我忘掉,」萧湛冷了声音道。 安容蓦然抬眸,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你让我写?」安容惊喜的问。 「只有这一回!」 安容立马道,「我保证不会有下一次,反正你又用不到。」 萧湛彻底内伤。 因为安容话里透着股可惜,好像期待他能用上一般。 萧湛恨不得钻安容脑袋里去瞧瞧,她成天的都在想些什么。 安容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低头轻吐舌头,很殷勤道,「你要看书么,我帮你研墨。」 说着,走到书桌旁,把墨棒拿在手里。 萧湛瞥了她一眼,走到一旁坐下。 外面,丫鬟端了饭菜进来。 安容才想起来,他还没吃饭呢。 安容没有过去,低调的坐下来,继续默写医书。 萧湛几次侧目,不得不说,连他都佩服安容的记性了,一本书能一字不漏的记下来,甚至还不止一本。 安容写的不快,第二天快到吃午饭时,才整个写完。 安容把医书小心整理好,又拿了封皮来,吩咐海棠道,「你小心装订,别弄坏了。」 海棠点头道,「少奶奶放心,坏不了。」 海棠坐下来,一针一针的缝,外面传来砰砰的敲门声。 芍药去开了门,进来的是冬儿。 她脸色有些难看,进门匆忙一福身,就对安容道,「少奶奶,京都流言四起,大家都在说帮着柳大夫治好赵王爷病的人是你。」 安容怔在那里,眼睛睁圆。 芍药就撅嘴了,很不高兴道,「柳大夫是不是疯了,亏得少奶奶还一心想帮他!」 安容伸手打算芍药,「不可能是柳大夫说的。」 她知道柳大夫的性子,宁死不屈,骨头硬的很,不可能被人逼迫几下就屈服了。 而且,柳记药铺能有今日,她的功劳不可磨灭,柳大夫心里感激她,为了维护她的清誉,肯定会不遗余地,怎么可能祸害她呢? 这对他一点好处也没有。 肯定有别的原因。 安容很镇定,这样的流言蜚语能毁人,可若只是流言蜚语,那就有澄清的可能。 她不当心流言,她担心萧湛会生气,萧国公府会质问她啊。 安容拧了眉头出了书房。 正屋内,萧湛在等安容吃饭。 安容小心翼翼的瞥了萧湛一眼,带着面具,瞧不清脸色,不过好像并没有生气? 安容坐到他身边,没有说话。 「吃饭吧,」萧湛一边说,一边摆手,让丫鬟退出去。 安容诧异,他的声音也不带怒意,这不可能啊。 「你不生我的气?」安容有些忐忑的问。 萧湛瞥了安容一眼,「希望你经此一事,能长些记性,离朝倾公主远点儿。」 安容瞬间蒙了,脑袋有些转不过弯来,「关她什么事?」 萧湛只看了眼安容,没有回答,让她自己想。 安容恍然一怔,双眸瞬间睁圆,「你是说,这些流言是朝倾公主传出去的?」 这怎么可能呢? 她不是那么八卦的人啊。 安容不信。 萧湛打了手指,就把赵成叫了进来。 让他给安容详细描述一番。 安容这才知道昨天朝倾公主离开顾府进宫替惜柔郡主诊脉的事。 惜柔郡主的病有些复杂,朝倾公主没有十足的把握,她会努力医治,但不保证一定能治好,希望皇后继续寻觅良医。 皇后当时就表示,京都名医都素手无策。 朝倾公主就笑了,「柳记药铺的柳大夫也帮着治过?」 v第八十三章 皇后点点头,「瞧过了,他也没办法。」 朝倾公主便摇头道,「我听闻当初赵王爷的病,柳大夫也素手无策,最后不还是他治好的?」 这话倒是真的。 只是,她又不是赵王爷那般莽撞,能把人拘在皇宫,不让他回去。 有嫔妃就八卦了,「听说柳大夫身后有高人指点,也不知道那高人是谁?」 朝倾公主一脸懵懂的看看这个,望望那个,「不是说柳记药铺背后是武安侯府撑腰吗,曾经的武安侯府四姑娘,如今的萧国公府表少奶奶,手里有旷世医书,难道不是她?」 一语惊醒梦中人啊,大家都没往安容身上想。 仔细琢磨,可不就是她了! 要不是不能说,柳大夫何苦隐瞒,给自己添烦恼? 一个大家闺秀,国公府少奶奶,居然会治疗不举之症,简直有伤风化! 流言就这样传开了。 安容脸色很难看。 萧湛一边吃着菜,一边补刀道,「你口中聪慧睿智的朝倾公主不至于猜不到柳大夫迟迟不招出你,就是想保护你吧,她这样做,对你好在哪里?」 安容咬着唇瓣不说话。 她没怀疑赵成是在骗她,也没有反驳萧湛。 她对朝倾公主了解的很,这样装傻充愣,扮猪吃老虎,是她惯用的手段。 前世很多人都栽她手里了。 她更没少为她拍手叫好,大呼痛快。 可那些人都是坏人啊! 她怎么能这样对她? 就因为她没有爽快的答应给她写秘方? 安容心堵得慌。 雨,淅淅沥沥的下了三天,总是放晴了。 雨后的晴空,蔚蓝如玉,拂过脸颊的风清凉凉的。 临窗小榻上,安容撑着下颚,望着窗外,看丫鬟把盆栽搬出去。 树上的雨珠儿滴落下来,打在丫鬟的脸颊上。 看丫鬟嗔娇带怒,对着大树跺脚瞪眼,安容嘴角缓缓勾勒起舒心的笑容来。 珠帘外,芍药拂过珠帘,轻步进来,道,「少奶奶,外面的流言没了。」 安容转过头,眉头轻挑,「柳大夫怎么破了流言的?」 芍药捂嘴笑,「就随口说笑了两句,然后流言就不攻自破了。」 「随口说笑了两句?」安容目露诧异。 芍药点头如捣蒜,模仿了柳大夫的口气,笑道,「因我救治了赵王爷的病,京都流言四起,纷纷揣测是萧国公府表少奶奶为之,我可以明确的告诉大家,她还谈不上会医术,甚至连最基本的诊脉都不会,更没有去过赵王府,这一点,赵王爷可以作证。」 「是,萧国公府少奶奶是曾经想找我学习医术,我一直觉得大家闺秀学医术,不如学学女红来的有用,但现在我改变看法了,连北烈公主都一身医术傍身,她学学也无妨。」 「说来,这流言的传出,与北烈公主还有些关系,她以为萧国公府表少奶奶入了柳记药铺的股,手握秘方就医术超绝,这是谬断!」 「不过萧国公府表少奶奶聪慧灵秀,只要她用心学习,保不准哪一天,就成了一代神医了呢,往后大家和我需要仰仗萧国公府表少奶奶的地方还有很多,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流言止于智者,还请大家莫再胡乱猜测,不然我还真的要痛下决心,将柳记药铺挪出京都之外了,以免再给她平添烦恼。」 说着,周围看热闹的人脸色都变了。 柳记药铺的大夫,医术高超不说,医药费也是整个京都最便宜的,要是搬出京都,那损失的可是他们啊! 当时,大家就挽留求柳大夫别走。 柳大夫摆摆手道,「我走不走,取决于大家,取决于萧国公府表少奶奶有没有受委屈,还有,请大家给我四天时间,我要静心钻研医术,好帮大家治病,如希望人人都能赵王爷那般能如愿以偿。」 柳大夫的笑,很儒雅,很能穿透人心。 当时,看热闹的人群里就有人高呼,「我明白了,这一切都是北烈公主的龌蹉手段!接风宴上,她虽赢实输,心里气不过,就想来败坏萧国公府表少奶奶的名声以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咱们是大周人,岂能助纣为虐,为虎作伥?」 芍药笑的见牙不见眼,「反正现在少奶奶没事了,有事的是朝倾公主。」 还是柳大夫手段高明啊,不但解了少奶奶之忧,还把朝倾公主拖下了水,看她怎么办! 她也不想想,这里是大周呢,岂是她想翻手为云就能翻手为云的? 她可知道萧国公府在大周的地位有多崇高? 萧老将军、萧大将军都是保家卫国的人物,是大周百姓心中的战神。 又有多少人死在边关,死于北烈人之手? 敢败坏少奶奶名声,分分钟用口水淹死她。 芍药说完,见安容凝眉不语,又说起另外一件事,「庄郡王府贴了悬赏告示,说只要谁能治好惜柔郡主的病,赏黄金千两呢。」 下了几天雨,也没什么人出府,都不知道那告示贴了几天了。 不过惜柔郡主的病没好,可见告示不管用。 对于惜柔郡主的病,安容一点儿都不关心。 她端茶轻啜,听到外面有脚步声传来。 安容稍稍抬眸,便见冬儿打了帘子进来。 「少奶奶,宫里来了车驾,说是皇后召见你,」冬儿福身回道。 芍药眼睛轻眨,问道,「可说是什么事了?」 冬儿摇摇头,「没说。」 安容嘴角勾起冷意,这还用问啊,肯定和惜柔郡主的病有关,或许还和朝倾公主的流言有些关系。 想到自己被朝倾公主当成敌人对待,安容的脸色就极差。 「不去!」安容赌气道。 冬儿微微一怔。 皇后召见啊,车驾都来了,怎么能不去呢?这不是没把皇后放在眼里么? 少奶奶胆子是不是太大了些啊? 芍药瞥了眼想说话却不敢开口的冬儿,道,「连日下雨,少奶奶又怀了身孕,身子不适呢,你去禀告一声,就说等少奶奶身子好了,就进宫给皇后赔不是。」 冬儿点点头,转身离开。 等她走到珠帘处,见萧湛要进来,忙退后一步。 萧湛在珠帘外站了有一会儿了,听到安容说不去,他的嘴角有抹笑一闪而逝。 总算有那么点点长进了,哪怕赌气的成分居多。 好歹没主动写了秘方,双手奉上,主动求和不是? 他以为她会这样做的。 萧湛迈步进去。 见安容望着小几上摆着的绣篓子发呆,萧湛摆摆手,让丫鬟退出去。 萧湛多看了两眼,见安容对绣棚子上的绸缎走神,嘴角弧起,「再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安容回过神来,把绣棚子拿起来,道,「我想给肚子里的孩子绣小肚兜,可是老人常说,事与愿违,一心绣麒麟,往往生的都是女儿,绣蝴蝶,偏偏生儿子,你是说我绣什么好?」 v第八十四章 听了安容的纠结,萧湛哑然失笑,「绣石榴吧,多子多福,男女皆宜。」 安容连连点头,然后问他,「那你想生儿子还是女儿?」 「女儿,」萧湛毫不犹豫便道。 安容微微讶异,她没想到萧湛居然会想生女儿。 「为什么?男人不都喜欢生儿子的吗,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光宗耀祖,光耀门楣,」安容明眸圆睁。 萧湛望着安容,笑问,「你不喜欢女儿?」 安容呲牙,「我当然喜欢了,我喜欢儿女双双全。」 两个儿子,两个女儿最好了。 不过她答应帮萧湛生八个孩子,最好有四个儿子,四个女儿,那才完美。 听到安容的话,萧湛忍俊不禁。 不过,这事怕是难如她所愿了。 八个孩子,要全是儿子,那也够叫人头疼了。 希望能生一个女儿。 萧湛喝茶。 安容绣针线。 屋子里静悄悄的。 直到外面传来一阵熟悉而急切大叫声,「大哥,救命啊,十万火急!」 是靖北侯世子的高呼声。 安容停下手里的针,转身朝窗外望去。 只见靖北侯世子在院子里急的乱打转。 连轩从年前离京,到这会儿,安容才真正的看清楚他的容貌,之前虽然在皇宫里也见过,可鼻青脸肿的,根本瞧不清。 他一如既往的丰神俊朗,只是个头似乎拔高了些,身量也比之前结实了三分。 只是那股子毛躁劲,一如从前啊。 安容知道这是他的本性,这会儿急成这样,怕是出了什么事,找大哥帮忙收拾烂摊子? 萧湛摇摇头,将茶盏搁下,迈步出去。 好奇的安容,也丢了绣棚子跟了出去,她虽然对连轩有愧,可如今也是他大嫂了,总不能一直避着不见他吧? 这个别扭的坎,迈过去就好了。 连轩在院子里等的急啊,要是安容没嫁进来,临墨轩哪间屋子他不能进? 现在顾忌颇多了啊。 瞧见萧湛出来,连轩快感动哭了,千呼万唤始出来啊。 他没注意到被萧湛挡在身后的安容,苦着张脸道,「大哥,是你带我回京的,现在我被外祖父逼婚,你怎么也要帮我度过这一劫。」 安容听得满脸黑线,不忍出去打扰的她,就靠着门站着。 应该不算偷听吧? 只听萧湛问,「外祖父逼你和谁成亲?」 「还能有谁,晗月郡主呗,儿时戏言,他怎么就当真了呢?」连轩哼道,「笑面阎王也进京了,他不回自己的王府,跑国公府来了,这会儿和外祖父商议我和晗月郡主的婚事呢,他说在他离京之前就把婚事办了,省的他回了东陵郡,还得辛苦再跑一趟,嫌累。」 「你又去偷听了?」萧湛一脑门的黑线。 他怎么就不涨点儿记性呢,越偷听,外祖父出招越狠。 连轩翻白眼,「不偷听,怎么掌握第一手消息,及时反击?」 理由很充分,也很有理。 可是,他要反击的人是萧老国公啊。 以卵击石,注定失败的那个是他。 「你要如何反击?」萧湛轻飘飘的问。 连轩瞬间奄奄一息了,「我要有好办法,早付诸行动了。」 「你觉得我有好办法?」萧湛再问。 连轩对自家大哥很信任,在他心目中,就没有大哥办不成的事,「不可能没有。」 屋内,安容抚额,轻声咕噜道,「要是你大哥有办法违逆萧老国公,他十有八九也不用娶我了好么?」 他已经失败了,你找一个抗婚失败者,能成功,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安容竖起耳朵,想听听萧湛是怎么说的。 结果他没有回答,反问连轩,「外祖父可说你要是不娶晗月郡主会如何?」 「说了,我要么娶晗月郡主,要么去给瞎眼神算做徒弟,二选一。」 安容,「……」 她忽然觉得,萧老国公这些个外孙儿都是抱养的,不是亲的。 赵成跳出来凑热闹,道,「那轩少爷你不是没的选了?」 连轩扭眉,「二选一,怎么没得选,逼急了,我真出……!」 话还没说完,赵成就学着瞎眼神算的语气道,「莫要来祸祸我大昭寺。」 连轩脸瞬间涨的发紫。 这是当年他和靖北侯夫人闹翻,跑去出家,瞎眼神算拎着他衣领子把他送回给萧老国公时说的话。 「管好你小外孙儿,莫要他来祸祸我大昭寺……」 瞎眼神算不收他做徒弟,他想出家都不行。 不就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了? 连轩望天惆怅。 惆怅归惆怅,却也没有特别的郁闷伤感,因为遇上萧老国公霸道的时候,就找不到不惆怅的人。 若要他就此屈服,那不是他的性子。 连轩决定拼死抵抗萧老国公的霸权。 他的胜利,无疑昭示着萧老国公称霸时代的结束,意义重大,是几辈人的希望,他必须肩负起这样的重任。 连轩斗志昂扬。 不过,这会儿么? 「大哥,你一定要记得帮我想办法,还有大嫂,有一个算一个,千万别忘了,我先走了,」连轩苦着张脸道。 他就不信,一堆人就想不出一个好办法来! 虽任重道远,但路总是人走出来的! 看着连轩有些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失败还的背影,赵成默默点头。 和萧老国公为敌,虽败犹荣啊。 这世上估摸着也只有轩少爷有胆量在国公爷手里逢战必败,越战越勇,死不悔改了。 萧湛转身回屋,见安容扶着门,笑的直捂腮帮子,有些黑线,不懂安容怎么就乐成这样了。 v第八十五章 「很高兴?」萧湛迈步上台阶,随口问道。 安容咳咳了两声,道,「我有些明白为什么你想生女儿了。」 萧湛眉头一挑,「为何?」 他从未说过理由,安容能猜到她旺子旺到生女儿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以至于他这辈子做岳父的可能性极小? 安容的回答,让萧湛哭笑不得。 「萧国公府的小辈,不论是外孙,还是亲孙子,都像是捡来的,女儿才宝贝,」安容回道。 萧湛眼角抖了下,竟是无话可说。 安容凑上来,问萧湛,「为什么外祖父对待你们的差别这么大?」 萧湛抚额,「你自己都说是捡来的了,能没差别吗?」 安容怂鼻子,「我是问真的。」 「……男孩子打不会哭。」 「……」 好精辟的理由。 「那你挨过外祖父的打吗?」安容望着萧湛的眼眸,带了笑意问。 「没有。」 萧湛的回答,安容有些失望。 不知道为毛,她特别想知道萧湛小时候挨打的模样。 会不会绷着个小脸望着萧老国公,一脸你是坏人的表情? 没办法,安容现在怀了身孕。 她会忍不住想孩子出生后会是什么模样,女孩肯定像她了,当然了,像萧湛更好。 男子绝对像萧湛才行。 只是现在孩子还小,连摸都摸不到,只能拿孩子他爹做想了。 在安容心目中,已经数次把萧湛缩小缩小再缩小。 萧湛曾经走过的路,十有八九就是她孩子将来要走的路。 安容想了解一二。 也好从中将把一个活波小少爷变得冷冽疏远的因素找出来,从而绕过去…… 她希望孩子能有萧湛的睿智容貌,至于性子么,还是别这么冷好,万一跟他爹一样,长大找媳妇时,因为性子被嫌弃怎么办? 只是,萧湛说他没挨过打,安容很不信。 小时候,谁不顽皮啊? 大哥、二哥小时候就没少挨打呢。 就连她都因为皮劣,被祖母和大夫人责罚过。 其实,萧湛也受过惩罚,只是挨打还真没有。 像萧湛他们从小就学武,炼筋骨,挨几下板子,打几下手心,那是惩罚吗? 那是挠痒痒! 萧湛他们小时候若是犯了错,会被倒挂在大树上一两个时辰。 可不仅仅是倒挂,还要背兵书。 安容听萧湛说起小时候挨罚,不禁目瞪口呆。 这怎么那么像头悬梁锥刺股啊? 只不过是……倒着的。 这么重的惩罚,犯了一次,谁还敢犯第二次啊? 就这样重的惩罚,靖北侯世子还这般纨绔不羁,这要生在寻常人家,那不是能飞起来了? 安容望着萧湛,问他,「你会帮连轩想办法退亲吗?」 萧湛摇摇头,转而问安容,「前世,连轩过的如何?」 安容嫣然一笑,「其实,他一直没变过,几年后依然如此。」 现在没人敢惹他,几年后,多了一个战功赫赫的大哥,更没人敢惹了。 「至于他和晗月郡主,更是吵出来的夫妻情,打不散骂不离,我想他和晗月郡主从大周到北烈,应该经历了很多,只是吵习惯了,要想他认识到自己的感情,除非晗月郡主能出点什么事,」 安容勾唇一笑。 她瞥了萧湛一眼,眸底的意味不言而喻。 萧湛岂会听不懂安容话里的意思,连轩是他最疼的弟弟,帮他认清楚自己的感情是他分内的事。 只是如何去做,还得好好琢磨琢磨。 安容点到即止,拿起绣棚子,绣了一朵绚丽多彩的石榴花。 萧湛则在看兵书。 萧湛看书的时候,极其认真,举手投足间,有一种浑然天成的霸气,睥睨天下。 安容看着看着就入了神,她会忍不住想他前世穿着战袍骑在马背上的样子。 那一幕,永存脑海,挥之不去。 萧湛看书很认真,但是在翻页的时候,他会习惯性的看一眼安容。 见她一眨不眨的望着自己,萧湛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他知道,安容又走神了。 她似乎极容易走神。 不知道这会儿又在想什么? 萧湛低下眉头,问道,「在想什么?」 安容没有把眼睛挪开,「我在想,我为什么会那么有眼无珠呢?」 萧湛是冷冽,可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冷,他的冷中透着一股子柔情,似乎能把人给融化了。 她前世偏偏瞧不见,一颗心全给了苏君泽,落的那般下场。 上一世,若是她嫁给了萧湛,父亲、大哥他们何至于惨死? 想到这一世,她几次将他推开,安容就觉得对不起他。 上天厚爱她,才给了她重新选择的机会。 她明明知道前世错了,还依然坚持走前世的路。 不怪萧湛天天说她笨,给她夹的菜最多的就是鱼了。 萧湛的眼睛从兵书上挪开,落到安容精致的脸庞上,见上面写了懊悔之色,萧湛微微凝眉。 「为何这样说?」萧湛有些心疼的问。 安容轻轻耸肩,「你不是说我笨嘛,我在自我反省呢。」 萧湛有些诧异,不过他笑了,反省是改变的第一步,「然后呢?」 「我会牢牢的握紧你这颗大珍珠,谁抢,我灭谁!」安容杀气逼人。 v第八十六章 萧湛一脑门的黑线,成摞的往下掉。 对于安容的杀气,萧湛只有五个字,「你想太多了。」 听着萧湛漫不经心的回答,安容觉得有必要给他补一课。 虽然当初她的退亲,让他受了不小的打击,不过他不用这样妄自菲薄。 安容走到萧湛跟前道,「我不是跟你开玩笑的,我怕将来会有很多人跟我抢你,我这是防范于未然。」 「那她们肯定抢不过你。」 「……为什么?」别这么看的起我啊,我自己都没把握呢。 「因为我会帮你。」 萧湛的声音很轻,带着无穷的穿透力直击安容的心底,让她脸红耳赤,脚底轻飘浮软。 屋子里有些寂静,落针可闻。 直到有轻轻的脚步声传来。 芍药站在珠帘外道,「少奶奶,朝倾公主来了。」 芍药说完,就退了出去。 安容转身要出去,就在她转身之际,萧湛问她,「如果跟你抢的那个人是朝倾公主,你会如何?」 安容身子一怔。 她缓缓回头。 看着萧湛晦暗莫测的双眸,安容笑了,恍如牡丹绽放。 「没有如果,我不想替她收尸。」 闻言,萧湛笑了。 笑容肆意而欢快。 笑的安容摸不着头脑。 有那么好笑么? 她哪里说错了吗? 给墨王世子戴绿帽子,她就算是公主,也会死无葬身之地的好吧? 除非她换个身躯,否则,她连跟她抢的权利都没有。 问这么傻的问题,不知道他是不是被自己传染了? 安容迈步离开。 半盏茶的功夫后,有丫鬟端着托盘进屋。 「爷,这是少奶奶特地吩咐厨房给您炖的汤,让您趁热喝。」 萧湛心情很不错。 他将兵书放下,打开汤盖。 一股鱼香扑鼻而来。 再说,安容吩咐丫鬟给萧湛准备鱼汤后,就在正屋坐着了,并没有去前院迎接。 一来地上湿气未除,安容怕走路滑倒,这是前世留下的后遗症,安容不敢马虎。 二来,朝倾公主将她当成敌人对待,安容心底的气并未消除。 三来,皇后派了公公来接她进宫,她说身子抱恙,若是能去迎接,就不能进宫了? 一盏茶喝完,迟迟不见朝倾公主来。 安容等的有些不耐烦,便让丫鬟拿了剪刀来,把正屋里摆着的花卉修剪了下枝桠。 将花卉修剪了个遍,丫鬟才禀告朝倾公主来了。 安容放下剪刀,转身朝正门走去。 刚到正门,朝倾公主便瞧见了她,见安容福身给她行礼,忙扶起她,朱唇轻启,道,「我听公公说你病了,你没事吧?」 扶起安容后,顺势帮安容把脉。 看着朝倾公主眸底流出的焦灼而担忧的神情,安容瞥了她身后跟着的丫鬟一眼。 那丫鬟她认得,是老夫人的贴身丫鬟。 安容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笑。 笑容苦涩而痛惜。 原来她也有被清颜敷衍的一天。 若是真关心,何至于进了国公府,先去给老夫人请了安再来? 安容挣开朝倾公主的手,笑道,「我没病,也没身子不适,只是不想进宫罢了。」 知道朝倾公主医术高超,安容瞒不过,也就不隐瞒了。 看着安容挣脱开,朝倾公主脸上焦灼担忧的神情尽去,转而换上一副笑脸。 笑容璀璨而迷人,像极了海月升明珠。 安容瞧得有些恍惚。 芍药站在安容身后,嘴角微微撇,北烈公主变脸的速度真快,就凭这变脸的速度,少奶奶就敌不过她。 芍药侧了身,让安容和朝倾公主进屋落座。 等坐下之后,朝倾公主就说话了,很气人,因为她说,「我想单独和你说几句话。」 言外之意,就是要丫鬟们退出去啊。 她要是出去了,谁知道少奶奶会不会被她忽悠的犯傻,到时候送这个给那个? 坚决不出去! 其余丫鬟都出去了,芍药低眉顺眼的跟在安容身边,像是没长耳朵似地。 安容尴尬的脸红了红,对朝倾公主道,「这丫鬟现在不归我管,你有话直说无妨。」 朝倾公主瞥了芍药两眼,她可没忘记在顾家,丫鬟说的话。 不过,安容纵容她,只怕她压根就没想过把前世她教给她的秘方再还回来。 朝倾公主修长而浓密的睫毛下,灵慧的双眸有了讥讽笑意。 她缓缓开口道,「方才来的路上,看了一出好戏。」 芍药性子八卦,听了这话,低着脑袋的她,稍稍侧目。 安容坐在那里,正要端茶呢,闻言,手轻轻一滞。 完了,她要被教育了。 安容稳着心神,将手收了回来,笑问,「什么好戏?」 朝倾公主将手里拨弄了半天的茶,轻呷了一口,待她放下,又用帕子拭去嘴角的茶汁,神情不疾不徐。 安容心底就跟猫挠了似地。 安容在心底默数一二三,等数到十的时候,朝倾公主总算是开了尊口。 安容有种如释重负感。 只听耳畔有说话声道,「我瞧见一个年迈妇人,抓着一个年约二十七八的男子包袱,不愿意他走,甚至都跪了下来,我下马车看了会儿,才知道,那妇人丈夫昨天过世了,她丈夫是那条街上有名的铁匠,膝下无子,许多小少年都曾拜他为师,学习打铁,等学会了便离开,自立门户,那铁匠的生意越来越差,最后一个徒弟,便是那二十七八的男子,当年他学成欲离去,老铁匠告诉他,他还有一个打铁绝技,没有告诉过任何人,男子觉得自己没有得到师傅的真传,便安心留了下来,时光荏苒,光阴似箭,昨儿,老铁匠咽气前,他追问绝技,老铁匠对他说‘徒弟啊,记住喽,那铁啊,烧红了,千万别用手去摸’。」 v第八十七章 芍药听得扑哧一笑,「这不是教会徒弟饿死师傅么?」 朝倾公主只笑不语。 安容搭在膝盖上的手,动了一动。 她瞥了朝倾公主一眼,见她把玩手里的绣帕,似乎说这一番话,并没有什么特别用心似地。 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安容知道,朝倾公主指的是柳记药铺卖的药丸。 她知道,这事她做的不对。 朝倾公主指责她,她认了。 但是她想问一句,「你觉得那徒弟不应该走?」 朝倾公主望着安容,笑道,「应该吗?」 安容笑了,「那老铁匠膝下没有儿女,大可以认那徒弟做义子,徒弟学成离去,为的不过就是闯出一番事业,铁铺名声在外,他不会不答应,老铁匠死后有子送终,那妇人也能有个依靠,原本能一举两得,他却只记得教会徒弟饿死师傅这几个字,临死前还讥讽徒弟,这是一个师父该有的肚量吗?莫非他收徒弟,只因为他年迈了,需要个人帮他经营铺子?」 安容的话也饱含深意。 不过这一回,芍药听不懂了。 安容是在说:徒弟跟师父学手艺,就是为了用,如果不许,那还学它做什么? 可听在朝倾公主耳朵里却是安容在质问她,「莫非我前世辛苦学习医术,只为了重生,然后毫不保留的交给你?」 朝倾公主竟无法反驳。 她只觉得可笑。 她居然会觉得她好骗,她才是最精明,盘算最深的那个。 秘方,那等隐秘重要的东西,若不是她哄的自己团团转,自己会毫不保留的就告诉她? 除非他脑袋被门给挤了还差不多! 朝倾公主嘴角微冷,她望着安容,缓缓笑道,「如此看来,我要拜你为师才行了?」 安容听得身子一怔。 朝倾公主已然起身,要给安容福身行礼。 安容哪敢承受啊,赶紧扶起她,「你别这样。」 朝倾公主真的生气了,「别这样?那我要怎样才行?!」 安容被吼的一懵。 芍药就怒了,敢吼她家少奶奶,别以为她是公主就能无所顾忌了,芍药上前一步,道,「朝倾公主,你在北烈撒泼没人敢管你,可这里是大周,是萧国公府……!」 不等芍药说话,安容便道,「芍药,不得无理,你先出去。」 芍药气的跺脚,却不得不出去。 说是出去,其实芍药并未走开,就在门外趴在偷听。 远处,有丫鬟过来,见她趴在那里,一会儿动一会儿动的,笑唤道,「芍药姐姐。」 芍药吓了一跳,回头瞪了丫鬟一眼道,「不会小点声儿啊,把我魂都吓飞了!」 丫鬟俏皮的吐了吐舌头。 迈步上前,在芍药耳边咕噜了两句,芍药眼睛瞬间大亮。 二话不说,芍药就挺直了背脊进了正屋。 她是专门坏人家好事的。 见了芍药进来,朝倾公主恨不得将手里的茶盏给摔了。 她就没见过这么嚣张的丫鬟! 朝倾公主不待见芍药,芍药也很不待见她,不过芍药很高兴。 一想到被公主不待见,偏偏公主拿她一个小丫鬟没辄的感觉真是爽到爆了。 幸好是北烈公主啊,幸好她是爷的丫鬟啊,不然小命绝对保不住了。 芍药上前,禀告安容道,「少奶奶,济民堂有大夫揭了榜,进宫帮惜柔郡主治病了。」 安容听得一怔,「济民堂?不是被赵王爷给砸了吗?」 芍药点点头,「是砸了啊。」 大夫揭榜,进宫给惜柔郡主治病,又不用把济民堂这么个大铺子背在身上,不妨碍啊。 芍药真怕济民堂会咸鱼翻生,借着给惜柔郡主治病的机会名声大噪,东山再起。 安容瞥头望着朝倾公主,连朝倾公主都治不好惜柔郡主,济民堂有那本事? 难道是济民堂下的毒? 和当初赵王爷一样,故技重施? 对了,来了半天,只顾着说秘方的事,还没问朝倾公主来找她所为何事呢。 安容这才问道,「你来找我是?」 朝倾公主耸肩一笑,「治疗惜柔郡主的病,我只有三分把握,这几天,试遍了各种办法都没用,想着你有一脑袋的医书,或许能有什么好办法,便请了皇后接你进宫,商议一二,没想到……如今瞧来,估计是不用了,庄王府张贴皇榜有几天了,一直没人去揭,济民堂有这个胆量,看来没有十分把握,也有八九分。」 说着,朝倾公主一笑,「进宫几天,又碰上下雨,连御花园都没逛过,要是济民堂能治好惜柔郡主的病,我也能轻松些。」 看着朝倾公主无奈的神情,安容也知道她为难。 「东延太子杀了大周百姓没有?」安容问道。 朝倾公主摇头,「还不知道,边关没有消息传回来。」 说着,朝倾公主问安容,「对了,上回救我一回的那个车夫呢?」 安容眉梢轻扬,她觉得,朝倾公主今儿来,为的就是这个车夫。 「他啊,我见他身材魁梧,手脚麻溜,又是个闲不住的性子,就让他跟府里的木匠师傅学手艺,你放心,工钱我给的很足,我还打算把他做的第一个东西,送去行宫给你做纪念呢。」 安容笑的一脸灿烂。 朝倾公主嘴角抽了又抽。 学做木匠…… 那可是上官昊身边第一护卫,居然让他学做木匠。 而且,几天了,居然没送出去一点儿消息,萧国公府的守护到底有多严密? 安容望着她,问,「你要见他?我去传他来。」 朝倾公主摇头道,「我出宫许久,该回宫了,传他来太耽误时间,让他在前院等我便是了。」 安容挑了挑眉,没有拒绝她的提议。 朝倾公主起身要离开,走之前,瞥了芍药一眼对安容道,「明儿这个时辰,我再来。」 芍药凝了凝眉头,俏丽清秀的脸上写满了不欢迎。 她一定要告诉爷,不让她再来才行! 朝倾公主走后,安容回了内屋。 走到珠帘处时,见萧湛还在看书,她碰到珠帘的手有些滞住。 最后深呼一口气,走了进去。 安容不想打扰他看书,从旁边悄悄绕过去。 v第八十八章 萧湛手一伸,将绕道的安容给抓住,轻轻一用力。 安容便跌坐在他怀里了。 安容面红耳赤,尤其是屋子里还有丫鬟在,她就更不好意思了。 「让我起来,」安容挣扎道。 海棠几个丫鬟默默的捂嘴退了出去。 安容越挣扎,萧湛抱的越紧,「之前见了我便绕道,一直没给我个解释,现在又绕道,我是洪水猛兽吗?」 萧湛抱的越紧,安容就越挣扎。 萧湛禁锢了她的双手,可是她的双脚还能动。 挣扎之际,安容一脚踢到了小几。 小几上摆着的茶盏倾倒,浸湿了萧湛摆着上面的兵书。 意外发生的太快,萧湛来不及反应,兵书就浸湿了。 安容啊的一声惊叫,就开始捶打萧湛了。 「都怪你,都怪你,现在兵书弄湿了,要害我挨骂了!」安容气撅了嘴。 这可是萧老国公的宝贝啊,就因为这几本兵书,萧老国公给了她好几样珍稀宝贝。 安容再挣扎,萧湛就松了手。 安容忙去将兵书拿起来,甩掉上面的茶水。 再翻页时,兵书的字迹有些就模糊不清了。 见安容焦灼不安,萧湛宽慰她道,「兵书我都记得,可以默写出来,外祖父不会骂你的。」 萧湛要伸手去拿兵书,见安容的眼神越睁越大,他眉头轻轻皱陇。 尤其是安容把兵书放在鼻尖轻嗅,还拿去窗外对着太阳瞧。 萧湛还以为安容是想把兵书晒干,可是她瞧了两眼就算了,只是脸色很怪异。 萧湛深邃如夜空般的眼睛微凝,走过去,问道,「这兵书怎么了?」 安容抬眸望着萧湛,清澈如泉的眸底带了些想哭的神情,「这兵书的纸张很特别,墨水有一股特别的香味,你闻闻,像不像是泉水的香味儿?」 安容把兵书递到萧湛鼻尖,萧湛轻轻嗅了嗅,「确实很像。」 不过他并不奇怪,这兵书是从木镯里取出来的,带着木镯的气息很正常。 可安容觉得很不正常! 前世,清颜给她的医书,就是那本写了时疫、瘟疫的兵书,别萧湛泼了茶水之后,就是这种香味儿! 她印象很深刻,因为她无数次对着医书长吁短叹,在心底责怪他笨手笨脚。 原来她和清颜迟迟找不到的医书竟然出自木镯中。 她全明白了。 木镯第四任主人是清颜! 那幅模糊的画,上面两个女子,其中一个肯定是她。 她之前还纳闷呢,她记得萧湛说过,木镯从萧太夫人手腕上摘下来后,就从没有人再戴上过。 不然萧老国公也不会那么担心玉锦阁的生意了。 可前世,玉锦阁的生意只好不差。 这就意味着有人从木镯里拿到过首饰图。 既然能拿首饰图,拿到医书有什么奇怪的? 安容很高兴找到医书的出处。 她抬眸望着萧湛,剪水瞳眸里光芒闪烁,「前世,清颜能戴上你们萧家的木镯。」 萧湛微微陇眉,「你确定?」 安容点头如捣蒜,「我确定。」 萧湛就不明白了,「既然她能戴上,为何你今儿才发现,你没见过木镯吗?」 一句话,问的安容愣在那里不知如何回答好。 她确实没有见过清颜戴木镯。 清颜有许多的镯子,就她见过的,都不下百十个了。 难道木镯戴上还能取下来吗? 被萧湛一质疑,安容就有些不确定了,「可清颜借我的医书和你的兵书纸张一模一样,这样的纸,大周从未有过,不是吗?」 安容喜欢花笺,对纸张很了解。 安容越说越笃定,「清颜医术很高,大周无人可出其右,可她所知道的秘方也不过四十多种,她借我的医书却记载了一百多种。」 这两个落差,总要有个解释吧? 太巧合了,那就不是巧合。 「而且清颜还会锻造削铁如泥的匕首,不知道是不是也是出自木镯,明儿她来,我问问她,」安容有些兴奋道。 可是想到清颜明儿为什么来找她,安容就有些兴奋不起来了。 好像被人闷头倒了一盆凉水。 很快,萧湛又泼了另外一盆冰,「若是医书取自木镯,那便是萧家之物,她擅自传授给你这是违反萧家家规的事。」 安容听了有些生气,「你是在说清颜不应该教我医书?」 安容不是一般的生气,是很生气。 前世你没娶我,都没反对。 丫的,你这辈子娶了我,你居然说上辈子清颜那么做不应该,不是存心气死我吗? 「……我是就事论事,」萧湛眼神很无奈。 他不知道怎么就惹恼安容了。 安容撅了撅嘴,「我觉得上一世的你更好说话些。」 萧湛哑然失笑,伸手揪着安容的鼻子,笑道,「好说话,你还见了我便绕道?」 胡诌遇到拆台……尴尬啊。 安容脸皮很厚了,反正萧湛也不知道前世的事,忽悠他还不简单么,某女睁着眼睛说瞎话了,「就是因为你太好了,我才绕道的,我怕我把持不住,朝你扑过去,到时候名誉尽毁,你不知道我忍的有多辛苦……」 萧湛脑门上的黑线,抑制不住的往下掉。 安容说到一半就不说了。 萧湛望着她,眸底带笑,「怎么不继续了?」 安容呲牙,「说完了,还怎么继续,反正上辈子清颜给我医书,你什么话都没说,我也没听说过清颜挨罚。」 要是因为借她医书,让清颜挨罚,且不说她不会学了,便是苏君泽也舍不得清颜因为她挨罚吧? 「那我应该不反对她这么做,」萧湛想了想道。 只是,他有些想不通。 安容能戴木镯,是因为她纯善。 外祖父也不止一次说过,要他尽力守护安容,让她保持一颗纯善之心。 v第八十九章 安容能戴上木镯,是因为她和曾外祖母一样,不贪慕荣华富贵,不爱慕权势,始终有一颗向善的心。 朝倾公主有吗? 就凭她一而再再而三找安容要秘方,就谈不上了吧? 或许和她身处的环境有些关系,宫闱倾轧,尔虞我诈,最是能移人性情。 不过,萧湛相信,便是把安容丢皇宫里三年五载……好吧,这么傻,这么容易相信人,能在遍地阴谋的皇宫活个三年五载,那绝对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抛开这些不说,萧湛道,「既然知道医书出自木镯,就不必再因为拒绝了朝倾公主而心愧难安了。」 萧湛说的云淡风轻。 安容脸色就越是怪异。 萧湛察觉了,问她,「怎么了?」 她轻咬唇瓣看着萧湛,声音压的很低很低,「晚了,我答应把秘方写给她了。」 萧湛凝视着安容,安容忙解释道,「朝倾公主自嘲说‘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又说要拜我为师,我哪能做她师父,我一时扛不住,就答应了,她明儿来取秘方……」 安容说完,小心的问,「那些秘方都是她教我的,我再默写给她,不算违反萧家家规吧?」 萧湛不答反问,「你觉得呢?」 要她觉得,那当然没事了。 前世,清颜不都把医书借给她了,她还背的滚瓜烂熟呢。 再者说了,之前她还用秘方入了柳记药铺的股呢。 要是没嫁给他,那些不都是她脑子里的东西么? 安容越想越头疼,她坐到小榻上,苦着张脸。 她不知道怎么办了。 朝倾公主说她前世借了医书给她,要她还的理直气壮,她无话可说。 可朝倾公主的书十有八九是木镯里的,也就是萧家的啊,那是不是萧家也可以理直气壮的找她要回医书? 这样要来要去,最后不还是回到她手里? 这个死结,以安容偏执的脑袋瓜,不知道怎么解开了。 所以,她抬眸,理直气壮的把这个难题丢给了萧湛,「我不知道清颜教我的医书是你们萧家的,但是她确确实实借我医书了,这份情义,我始终记着呢,现在我又答应她了,不好出尔反尔,有没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 「没有。」 「……你想都没想,你就说没有。」 「外祖父厌恶北烈,萧家的东西,他怎么可能让你给北烈公主?」 说白了,萧湛那一关好过,但是萧老国公那一关是死关。 安容就不明白了,「战场之上,胜败乃兵家常事,现在兵书又失而复得,外祖父的心结还打不开呢?」 萧湛摇摇头,「你不明白,当年太夫人病入膏肓的时候,外祖父正在边关打战,赶回来,差点连太夫人最后一面都没见到,没能尽最后的孝道,外祖父后悔了一辈子,要他如何释怀?」 子欲养而亲不待。 萧老国公有多后悔,就有多憎恶北烈。 安容趴小榻上,装死。 她怎么尽给自己惹麻烦啊,都怪她,前世瞎了眼,一心就想着苏君泽,为他学这学那,欠了一屁股的人情还不了。 安容习惯性的想捶抱枕,可是小榻上没有。 安容爬起来,要去趴床上。 结果刚起来,外面又传来一阵熟悉而急切的叫唤声,「大哥,大哥,你快出来,我找你有事!」 不用怀疑,又是靖北侯世子。 安容听得一脸黑线。 传言说靖北侯世子一天要跑国公府好几回,所言不虚啊。 萧湛早习以为常了,他拿起兵书,转身出去。 安容好奇心被勾了起来,决定去听听靖北侯世子又出什么事了。 结果萧湛刚迈步出门,就听连轩迫切道,「大哥,你借我几个暗卫,我要报仇!」 萧湛拧了拧眉,「报仇?找谁报仇?」 「不是什么好人呐,打他没事,打完了,我还打算找外祖父领赏呢,大哥,你倒是赶紧借我啊,我怕他溜了,」连轩性子太急。 安容迈步走出去,见这两兄弟,还真是大为诧异。 一个性子急躁,一个性子极沉稳。 真不像是对亲兄弟。 见安容出来,连轩微微一愣,眼眉低下,又抬起来,唤道,「大嫂。」 安容倒不好意思点头了。 萧湛便问他,「要几个暗卫。」 「越多越好,」连轩脱口便道。 越多越好? 安容听得讶异,要知道靖北侯世子是出了名的有仇当场就报啊。 如她,不小心惹到他,都被结结实实吓了一回。 能让他回来找帮手,还越多越好,可见对方不是什么软角色,这样的人,安容觉得京都铁定是没有的。 想着靖北侯世子的敌人,安容眉头猛然一抬,「你要打的人不会是北烈墨王世子上官昊吧?」 连轩脸微微红,想起那些流言,简直毁尽他的名声啊,此仇不报非君子! 「就是他,我要是不踹的他屁股开花,以后我就跟大哥姓了!」连轩牙咬切齿道。 安容囧。 她还以为他要踹不了上官昊屁股开花,就跟上官昊姓呢,怎么会是跟萧湛姓呢,没有这样发誓的好吧? 不过她倒是猜测对了,上官昊真的进京了。 安容抬头,就听萧湛问连轩,「你在哪儿见到他的?」 「济民堂后院。」 安容听了脸色微变,手中绣帕紧握了下。 连轩和他那一群朋友,喜欢比试,经常选定一个地方,谁最后到那里,谁请客。 有时候比赛骑马,有时候则是靠腿跑。 他能发现上官昊在济民堂后院,十有八九是翻墙走避走捷径时无意中发现的。 只是,上官昊怎么会在济民堂呢?! 今儿济民堂才揭了皇榜,进宫帮惜柔郡主看病啊。 连朝倾公主都没有把握的病,济民堂能行? 说什么安容也是不信的。 她心底隐隐有不好的揣测,只是不敢去想。 安容吩咐芍药道,「去请孙医正来。」 v第九十章 本来安容想请柳大夫的。只是她怕惜柔郡主的病,经过几日后,变的更严重了,孙医正知道的比柳大夫肯定要细致准确些。 况且,柳大夫在闭关学医中,不便打搅。 听到安容要请孙医正,芍药吓了一跳。「少奶奶。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萧湛和连轩也望了过来。 安容红着脸摇头,「我没事呢,谁说请太医来就一定要看病的。我还可以问问别人的病情。」 芍药放心的拍拍胸口,然后去外院找萧总管去请孙医正。 安容点了名,那就不能是别的太医。 连轩走了,带走了萧湛能匀出来的八个暗卫。 浩浩汤汤的要去踹上官昊的屁股。 安容默默的祝他能如愿。 虽然。她有预感要失败。 因为在安容心底,总觉得上官昊和萧湛差不多。踹他屁股就跟踹萧湛屁股的难度一样。 安容回屋,绣了小半个时辰的针线。 丫鬟才来报,说孙医正来了。 安容忙丢下手里的绣活,去了正屋。 彼时。孙医正已经在屋子里正襟危坐,从容品茶。 听到脚步声,他微微抬头。见是安容,忙将茶盏搁下。起身请安。 安容和他也算是熟人了,当然了,比之柳大夫还要差一些。 孙医正起身时,习惯性的瞧了瞧安容的脸色,依旧满面容光,不禁问道,「少奶奶身子不适?」 安容想摇头的,只是询问点事,就让孙医正巴巴的跑一趟,实在有些说不过去,便把胳膊伸了,让孙医正帮忙把脉。 片刻之后,孙医正告诉安容,她很好,没事。 安容点点头,道,「麻烦孙医正了,我想打听下惜柔郡主的病。」 闻言,孙医正眉头一挑,就明白安容今儿找他来,为的就是向他打听惜柔郡主的病。 只是不好他白跑一趟,所以还诊了下脉。 孙医正笑了,其实他和柳大夫是至交好友,把安容都是当成晚辈看的,不必这么见外。 孙医正便将惜柔郡主之前的病症详细描述了一番,安容听得脸色很是难看。 孙医正说完,又道,「之前有朝倾公主在,惜柔郡主的脸虽然未好,病情倒也没有恶化,此番济民堂大夫进宫,已经有法子治好惜柔郡主了,不过……」 孙医正说着,便停了。 安容眉头轻皱,忙问,「不过什么?」 孙医正在心底一叹,他接下来要说的话,不是什么叫人高兴的话啊。 之前,皇后和庄王妃找安容买舒痕膏。 安容说药材不够,皇后让安容把所需药材写下来,由内务府去采买。 经过这么一段时间,那些药材总算是送进宫了。 不过,如今那批药材被挪用了。 安容给的舒痕膏出现了毒,险些毁了惜柔郡主的容貌,庄王妃是不大敢找安容了。 碰巧丫鬟说朝倾公主也会调制舒痕膏,皇后便把这事麻烦她了。 也就是说,她一等再等的药材,被人半路劫了道,没了! 非但没了,而且当初给皇后的舒痕膏,皇后压根就没付银子! 当初,为了不便宜皇后,在药材里了,她要了一堆百年人参,天山雪莲…… 那些都是舒痕膏里没有的啊,朝倾公主知道了会如何看她,要是在皇后跟前不小心说漏了嘴,那她就是欺骗皇后了。 安容心堵的慌,皇后欠她的钱,不知道该不该去要。 尤其是朝倾公主,安容更不知道该如何对她好了。 听了孙医正的话,安容敢确定,以朝倾公主的医术,能治好惜柔郡主。 可是她没有。 她进宫几天,用尽各种办法,只为了保证惜柔郡主的病不再恶化。 安容不想怀疑她,可上官昊出现在济民堂后院,济民堂的大夫又进了宫,还能医治好惜柔郡主。 她怎么能不怀疑是她帮着济民堂治惜柔郡主的病? 可是她为什么要把立功的机会给旁人? 孙医正说完,便要告辞。 安容让海棠送上诊金,然后送他出府。 安容的诊金。孙医正说什么也不收,可是安容执意要给,他也没辄。 等孙医正走后,芍药就望着安容道,「少奶奶,朝倾公主之前拜托你帮她在大周开铺子,你没答应。她不会另辟蹊径。找了济民堂吧?」 安容也往这上面想了,只是不敢相信。 济民堂和武安侯府,和柳记药铺的瓜葛。京都人尽皆知,朝倾公主不会想不到。 她扶持济民堂,不是明着和她作对吗? 芍药继续道,「肯定是了。济民堂药铺够大,原本是京都第一药铺。因为少奶奶和柳大夫才没落了,后又被赵王爷一闹,差点关门,如今朝倾公主帮他一把。济民堂肯定会感恩戴德……」 最重要的是,朝倾公主也会秘方啊啊啊! 芍药想着,就忍不住撅嘴。「济民堂能医治宫里太医和柳大夫都医治不好的惜柔郡主,肯定会名扬天下。再加上朝倾公主的秘方,或许过不了多久,柳记药铺就要关门歇业了。」 芍药越说,安容的脸色就越是难看。 尤其芍药还补刀道,「济民堂心胸狭隘,为了钱什么都做得出来,将来柳记药铺倒了,柳大夫指不定会死无葬身之地,都是少奶奶你心软害的。」 安容狠狠的剜着芍药,「这只是猜测,又没有确凿的证据。」 芍药翻白眼,「要是真的,再补救就晚了。」 安容站起身来,道,「行了,明儿我会问清楚这事。」 本来,安容知道医书秘方出自木镯,就怕见朝倾公主。 这会儿,她又渴望尽早见到她了。 【卷一完】 注1:相关书籍推荐: 01、《待嫁闺中之嫡妻风华》卷一 作者:上官锦洛 02、《待嫁闺中之嫡妻风华》卷二 作者:上官锦洛 03、《待嫁闺中之嫡妻风华》卷三 作者:上官锦洛 04、《待嫁闺中之嫡妻风华》卷四 作者:上官锦洛 05、《待嫁闺中之嫡妻风华》卷五 作者:上官锦洛 06、《待嫁闺中之嫡妻风华》卷六 作者:上官锦洛 注2:本作品由豆豆网提供,感谢您的阅读。希望一如既往支持豆豆网,有您的支持,我们将做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