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心没好报》 序 小喃最近遇到挫折。 人的一辈子很长,久得不知道何时才是尽头。有个念头不断浮现脑海,很强烈…… 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不管再花多少时间都无法弥补。 错过了身边的人,错过了曾经爱自己的人,等绕了一圈回到原点,却发现他已不是他,我己不是我。虽然心中那份感觉仍在,但是已经失去在一起的理由。 很难过,真的。很失意,真的。 我会学着祝福他,用好朋友的立场,也会学着处之泰然,但现在的小喃,只想去流浪(嗯,可是残酷的编编会催稿,就算要流浪也得带着笔记型电脑,呜呜呜),有些话真心的想对他说—— 谢谢你曾经爱过。 因为心情沮丧,无法写得很快乐,但是各位看倌大人要开心地看小喃的书喔~~ ps。十年这首歌超好听,有时间可以回味一下。 打算去流浪的小喃,下台一鞠躬。 楔子 闇夜,静得没有一丝声息,大街飘着一层薄薄蓝雾。 一抹黑色身影无声无息翻上大红瓦墙,宛若轻灵的猫儿,她黑巾蒙面,仅露出清澄妖美的美眸,在夜色中更是亮得过火。 贴着壁,像条危险艳丽的毒蛇缓缓滑下墙来,黑衣女子将窗轻轻推出一条细缝,冷眼睇着房内熟睡的男子。 许久,她拉下黑巾露出绝艳的脸庞,美眸中寒芒乍现,从袖口翻出短笛,眼看毒烟从艳红似血的菱唇吐出…… 倏地,一把缎面玉骨扇阻止她的动作,眨眼之间他俩已无声交手数招,最后缎面玉骨扇的主人技高一着制住她的腕脉,硬将她拉到墙角。 “无邪,够了,你别一错再错。”将她抵在墙边,白衣男子低声开口。 听见他低沉浑厚的嗓音,女子娇躯先是微微一震,感觉他温热的胸膛正抵着自己,呼吸里尽是记忆里熟悉的味道,她闭闭眸,久违的心痛又起。这曾是让她痛不欲生、渴求不到的怀抱;如今,她不想再见到他,他却用这双手紧紧抱住自己不放…… 一种说不出的恨,在她心底淡淡漫开。 大宅院里好静,静得足以听见她狂烈的心跳,剧跳的心脏撞得她胸骨都疼了。樱无邪玉齿深陷唇瓣,当她再睁开眸,眼底尽是不容错看的刚烈。“又是你。” 她声音冷淡,恍若他只是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是我,我在等你。”白衣男子蹙眉,没有错听她冷冽如冰的嗓音。 我等你。又是这一句话,这短短三个字曾给她希望,也让她狠狠跌落谷底。 “既然落入你手中,看来你只有两条路可走,”故意忽略这句话对她的影响力,樱无邪唇瓣扬起绝美的笑花。“一是放开我,要不,就把我交出去。” “你知道我不会这么做。”男子眉头蹙得更紧,低声回答。 “白非扬,你错了,我从不了解你会怎么做。”樱无邪笑容更艳,像带毒的罂粟。 她从来不曾了解他,从前如此,现在亦然。 “无邪,我从没想过要伤害你……”她的话像双面刃,明白伤他的同时也狠狠刨开自己血肉模糊的伤疤。 “白非扬,你并不亏欠我什么,不爱我并不是你的错。既然一年前的那个夜里我们再无关系,从此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到死永不相干。”话声很轻,像是随时会被吹散在风里,却听得出话里的冷漠决绝。 把她逼上如此绝境的人,是他! “无邪,我不会再放开你。”更用力握住她纤细的皓腕,白非扬咬牙道。 “呵!全天下的男人,唯有你没资格这么说。”樱无邪冷笑,感觉贝齿狠狠咬进唇瓣,淡淡血腥味在舌间漫开。但是再痛,也比不上心头那道永远愈合不了的伤口。 笑吧!他曾是她这辈子最爱的男人,他俩拜过堂、成过亲,他是她的天、她的夫,可后来却发现他心底始终住着另一个女人…… 一个她永远比不上、也碰触不得的女人。 他永远不懂他伤她有多深,一如她不懂为何他如此爱着柳筑茵,就算会让她有多伤心也无所谓。 她的心在成亲那夜死了、倦了、无所谓了。她与他白非扬自那一夜起永远没有瓜葛! “无邪!”她倔强冷漠的表情令他揪心。 “白非扬,若是你不打算把我交出去,现在就放我离开。但我必须告诉你,我还是会再回来。”樱无邪扬眸看他,美眸仿佛冷得结了冰,语气毫无起伏。 闇夜,天空缓缓飘起雪花,沾上他们的衣襟,落在他们交缠的发……她绝美孤傲的表情深深映入白非扬眸底。他最后还是放开了手,黑眸净是复杂难懂的情绪。 他早该明白她的性子,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刚烈啊! 他早该明白的。 “我不会让你杀骆与风,也不会把你交出去。”他平缓地道。 “是吗?”菱唇扬起讥诮的笑,更突显她惊心动魄的美,她执起他修长如玉的手放在自己喉间。“要不你现在杀了我,不然我倒要看看你能保住骆与风到什么时候?我樱无邪看上的人,没一个能活着离开。” 闻言,白非扬幽闇的眸子迎上她的,夜色中她的长发随风狂舞,形成一幅妖魅绝美的画面。 从前的无邪绝对不会说出如此残忍的话。 是他! 是他把无邪逼到这种地步,她所有的偏激执狂全是他一手造成,是他把从前天真烂漫的樱无邪逼到绝境,只是他千算万算,却忘记自己终究还是人,而人都会有感情的…… 只是事到如今,她还会相信吗?她还会相信其实他对她用情已深?不!她不会相信的,现在她对他,只剩说不尽的恨…… “你走吧!”万籁俱寂的夜里,他闭眸转身。 他早已立誓,这一辈子不论任何理由,他绝不再伤害她! 绝不! 深深凝睇他颀长削瘦的背影一眼,樱无邪头也不回的绝决离去,眼里却是藏不住的浓烈哀伤。 如果她能像自己所表现出来那样不在乎就好了,可惜,她在乎,她还是同样在乎。 思绪飘回好久好久以前,回到她第一次遇见他的时候。漫天飞舞的樱花雨,傲然孤立的颀长身影,寂寞孤单的桃花渡口…… 他永远不会明白她有多爱他,那种爱深深刻进骨血里,教她忘不了、放不下,为了白非扬,她忍人所不能忍,只为了活着回来见他;但是也为了白非扬,她终于明白爱有多深、恨就有多深的道理。 樱无邪,你要记得现在所承受的痛楚都是白非扬加诸在你身上的! 樱无邪的耳边再次响起皇甫昊月冷漠无情的声音,字字清晰,她再也忍不住的流下泪水,纤丽单薄的身影终于消失在夜色里。 如果他们从来不曾相遇就好了,如果从来不曾相遇…… 第一章 桃花渡口。 看来这场雨是不会停了。 天刚翻鱼肚白,迎面拂来的轻风带着寒意,望不见对岸的江面细雨飘飘,迎面拂来的雨丝满是孤寂的味道。 一名身穿红衣、年仅十二岁的小女孩孤伶伶站在渡船口,寒风将她粉雕玉琢似的漂亮脸蛋冻得红扑扑的,此时她低着头,一双水灵清澈的大眼瞪着自己沾满泥泞的鞋尖,可爱的俏颜浮现浓浓恼意。 是的,她很气。 这双绣鞋是她临行前,红姨特地帮她缝的,如今却已脏到不行,连鞋上的绣花都瞧不清了。 她更气这儿明明叫作桃花渡口,为什么连半株桃花树也没有?倒是两旁满满的樱花树,随风飘落的樱花瓣惹得她心都烦了,既然如此,为何不干脆改叫樱花渡口算了! 还有啊!水月宫没事选什么未来大弟子,而姥姥们谁不挑,偏偏挑上她,说她性子刚烈、骨骼异人,是修炼神功的最佳人选,害她得孤伶伶一个人远去桃花岛练啥神秘鬼功,离开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姐妹们,离开最疼爱她的红姨,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来。 红衣小女孩负气地伸手抹脸,用力将泪水眨回眼底,编贝玉齿咬得唇瓣渗血。 她是真的很气哪! 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是练武奇才,平时师姐们传授基本武功时,立刻心领神会的人也不是她小无邪,顽皮偷懒倒是有她一份,罚跪在大殿前忏悔是家常便饭,如此不成材的表现,为什么还会雀屏中选? 晶莹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眼看就要不争气的落下,樱无邪吸吸鼻子,用衣袖胡乱抹去。 听说桃花岛上专门传授功夫的龙姥姥很凶的,若是惹她老人家不高兴,会被吊在树上三天三夜不准吃饭,还听说从前被挑中的娃娃们能活着回来的屈指可数,看来她这回是凶多吉少了。 呜呜呜……她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念即此,她又看了眼灰蒙无波的江面。 可恶,这船到底来是不来?!再不来,干脆永远别来吧! 这样她就有理由可以回报长老姥姥们是船不来,不是她小无邪贪生怕死不去桃花岛。 但是,想也知道不可能,这船迟早会来,而她的小命也是迟早会丢的,说不定长老姥姥们见她平时偷懒贪玩,才会故意如此惩罚她吧! 天色渐亮,空荡荡的桃花渡口不见船影,她心烦意乱地随处闲晃,冷不妨,樱花林里一抹月牙白身影跃入她眼帘,无邪心一跳,猛然停下步伐。 原以为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鬼渡口只有她一个人,原来还有其它人存在啊! 那人站在花瓣飞舞的樱花林间,月牙白的身影傲然而立,黑亮如缎的长发未束,任其随风轻舞,他仰首若有所思地凝望着从天散落的樱花雨,颀长削瘦的身影瞧上去有种说不出的落寞孤寂。 小无邪怔怔望着他俊美如玉的侧颜,那拧着的眉仿佛打着千千结,顿时把她的心也给弄拧了。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却像是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哀伤情绪,一时间,她胸口像压了块大石,闷窒得几乎无法呼吸。 感受到被人目不转睛的注视,白非扬回头,如子夜般漆黑的星眸睇向眼前模样可爱的红衣小女孩,神情微讶。 桃花渡口人迹罕至,尤其在天初亮时更是清冷寂寥,他万万料不到会有他人在场。 尤其来人还是个娇小的小姑娘。 “小姑娘,你怎么在这里?你的家人呢?”定定神,白非扬柔声问,微扬的唇瓣漾起优美的弧度,却掩不住身上那抹孤寂的味道。 “我没有家人,我是一个人来的。”水灵好奇的大眼直勾勾望着他瞧,无邪老实答道。 打从她有记忆起,她的人生就只有师兄、师姐,还有最疼她的红姨,抚养她老大的水月宫就是她的全部,有家人是什么样的感觉,她不懂。 没有家人?! 讶异的情绪从眼底疾闪而逝,白非扬朝她走近两步,倾身向她。“小姑娘,那你为什么来桃花渡口?” 桃花渡口──一个充满别离气息的地方,她没有家人,应该不是来送别的。 白非扬的问题狠狠踩中她的痛处。 小无邪苦着脸,丧气地垂下双肩。“因为我要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不知道能否再回来。” 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不知道能否再回来……她的回答正好贴近白非扬此刻的心情。 真巧,不是吗?不曾相识的两人,却有同样寂寞的心情。 “只有你一个人去?”他又问。 “嗯,我一个人去。”水月宫的规矩,不能有人送行。 “是去投亲?”她委屈的模样让人心软,白非扬正想伸手挑去落在她发间的樱花瓣,倏地,他手一顿,心中一惊。 方才不曾留心,现在才发现她和记忆中的纤丽身影竟有几分神似。 白非扬不禁失神了,修长如玉的手终究没有动作,唇瓣笑容凝滞。 轻风拂过,吹乱墨黑如缎的长发,吹起漫天飞舞的樱花雨,月牙白衣袂飘飘,有种说不出的孤绝。 眨眨眼,无邪近乎着迷地看着他。 在水月宫里,她所见过皮相美艳的男人不计其数,就拿二师兄皇甫昊月来说吧!二师兄那张面皮好看得不像是人,妖美得教人不敢逼视。但是眼前的公子不同,他给人的感觉很舒服,像山间冰澈的清泉,让人不由自主想亲近…… “不!我要去的地方有个很恐怖的婆婆,听姥姥们说她脾气怪异,喜怒无常不好相处。”小无邪低声解释。 明知道龙姥姥喜怒无常,为什么还要她去桃花岛?明摆着欺负她嘛! 姥姥?婆婆?虽觉得她的称呼有些怪异,但此时有些心烦意乱的白非扬并没有在意。 他缓缓垂下俊眸,薄唇微勾。“你害怕?” 瞪着他的笑,小无邪没来由心头暖呼呼的,他是这几天来唯一对她笑的人呢!“何止害怕,是非常害怕。临行前每个人都告诉我惹怒婆婆的悲惨下场,还说已经连续十年没有人活着回来,看来我这次真的完蛋了。” 她年纪尚幼,无法真正体会死亡的意义,却能感受到一去不返的恐惧,更何况她小无邪何德何能,能当十年来的唯一例外? 虽然猜不出她口中可怕的婆婆是何人物,但她难过的模样令白非扬软了心肠。 “若是你真那么害怕,我就送你一样东西,有它在身上,你必定能平安回来。”白非扬从怀中掏出一块红玉,其色似血,雕琢四爪腾龙栩栩如生,他将它放入她小巧的掌心。 “咦?你要送东西给我?”她愣住。 “送东西给你不好吗?”白非扬含笑反问。 “也不是……”小无邪怔怔望着掌中的红玉,就算她年纪小不懂分辨玉质好坏,也看得出它价值不菲。 “你不是害怕吗?它能保你平安的。”白非扬微微一笑。 这块红玉真正有价值的地方不在玉质本身,而是它背后所代表的含义。 腾龙玦是他的随身信物,也代表天下第一堡滂雪堡,见物如见人,她若遇到困难,他相信它能帮她逢凶化吉。 “谢谢你,大哥哥。”有了这块玉就能永保安康?小无邪半信半疑,不过他坚定温柔的语气就是有种莫名的信服力。 她满心欢喜地收下腾龙玦,心头暖暖的。 除了红姨之外,他是唯一一个送她东西的人了,她真的很感动。 小心翼翼将腾龙玦收进怀里,小无邪无比认真的仰首望他。“大哥哥,若是我有命回来,我一定会去找你,报答你赠玉的恩情。” “是吗?那我等你回来找我。”没真的将她说的话放在心上,白非扬微笑回应。若是这句承诺能让她振起回来的勇气也算好事一桩,他只是单纯这样想。 可他的话却是重重地敲在她心版上,没来由的,小无邪胸臆间涨满说不出口的情绪,激动莫名。 我等你回来找我。他是唯一这么说的人,也是唯一相信她会活着回来的人。 还记得当她被姥姥们挑中的时候,师姐们都用悲悯的眼光看她,红姨则是一边拭泪一边帮她收拾行囊,没有人奢望她会活着回来,没有人…… 只有他说会等她! 有大哥哥这句话,就算再苦再难,她也要活着回到中原,一定要活着回来! “大哥哥,你又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心中暗暗立下誓约,小无邪抬头问道,笑得天真可人。 在这细雨飘摇的桃花渡口,他的身影看起来格外寂寞。 “我是来告别的。”轻蹙眉心,白非扬低语。 “告别?”无邪不明白地眨了眨大眼。 这儿就只有他们两个人,他要向谁道别?! “因为从今以后,我不会再来桃花渡口。” 轻轻的,又是一阵轻风拂过,天空再次飘起漫天飞舞的樱花雨,小无邪眼前净是满满的樱红花瓣,而白非扬低柔的话声逐渐被吹散在风里。 这是她离开中原前的最后记忆,白非扬清冷如水的嗓音在她心底留下深深的烙印,她一直一直记得他孤单落寞的神情。 ***bbs.***bbs.***bbs.*** 六年后。 “喝!”一声清脆的娇叱,冷冽的剑气破空而去,剑气所到之处大石崩离,树倒枝落,火红的艳色身影灵巧地翻越树梢,翩然落地。 哎哎哎……她果然很棒呀!连她都不禁佩服起自己,不愧是当年被长老姥姥们选中的练武奇才,只短短六年就几乎学成“殇情剑法”,除了第九式“心碎无情”还悟不出真义之外,其它招式对她来说就像背三字经一样熟稔。 心碎怎会无情?必定要爱深才会心碎啊!创“殇情剑法”的前、前、前不知道第几任的前宫主实在太奇怪了。 就在红衣女子偏头失神之际,一记乌木龙头拐杖无声无息地以风驰电掣之势朝她攻去,红衣女子像是身后长了眼睛,她足尖轻点,腰间软剑瞬间出鞘…… “姥姥,您下手那么重,迟早有天我被你打死。”红衣女子娇声抱怨。 “无邪丫头,我这是在训练你,江湖险恶,顶着正道人士的光环尽做些偷鸡摸狗见不得光的人多的是,与其你大意被人打死,不如我先一步送你上西天。”满头华发的龙姥姥轻哼,手中挥舞的龙头拐杖不曾停过。 哎呀呀!这算啥理由啊? 樱无邪淘气地皱皱鼻尖,轻灵的身子飘出丈外,绝美的脸庞笑意浮现。“姥姥,打从我踏上桃花岛的第一步起,您就天天偷袭我,难道您不累啊?” “谁教你不成材,不知道何时才能学成‘殇情剑法’,若是你学成了也甭怕我偷袭了。”龙姥姥停下攻势,拄杖而立。 “姥姥,‘殇情剑法’我学得差不多了,就剩第九式‘心碎无情’参不透而已。”皱皱眉,樱无邪小声嘀咕。 她也想尽早学成啊!她多想离开桃花岛回中原。桃花岛,顾名思义一年四季开满桃花,终年不变的景色瞧得乏味死了。她好想念师姐们,想念红姨,也好想念…… 樱无邪的小手无意识按向衣口,感觉温润的腾龙玦紧贴着自己肌肤,一时间胸口仿佛都热了起来。 想起“他”,眼前仿佛又不起漫天飞舞的樱花雨,她曾立誓若是能活着出桃花岛必定要去找他,如今要离开桃花岛不难,却不知道大哥哥还好吗? 六年的非人修炼她全咬牙熬过了,混着血的、咬着泪的,支撑她的唯一信念就是他那句“我等你回来找我”。她不懂那句话为何带给她如此大的力量,只知道转眼间一千八百多个日子过去,而他的话仍深深烙印在她心底。 “无邪丫头,你又在想什么?”龙姥姥冷峻的声音唤回她飘远的神志。 “咦?”眨眨美眸,掩去心虚,樱无邪连忙笑答。“我在想‘殇情剑法’第九式……” “是该想,‘殇情剑法’最厉害的杀招就是‘心碎无情’,如果你悟不出第九式,等于没练过‘殇情剑法’。”龙姥姥冷哼。 “无邪明白,所以很努力、很努力在想了。”樱无邪无奈地叹气。 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会心碎无情呢?她真的很难体会,心碎无情啊! 因为心碎所以无情吗?还是因为对方无情所以心碎呢? 唉!不想了、不想了,再想下去她头都要痛了,这招“心碎无情”,她已经想了整整半年,该不会她一辈子都想不透吧?! 她可不想一辈子都关在桃花岛啊! ***bbs.***bbs.***bbs.*** 桃花岛并不大,整座岛也才三十里长,四季如春,气候宜人,回到中原的唯一渡船由双目失明、不能言语的胡老摆渡,三餐伙食也是由胡老一手包办。 此时桃花林中竹篱矮房炊烟袅袅,又到了晚膳时刻,食物的香气扑鼻而来,引人垂涎三尺。 “胡爷爷。”推开竹篱门,刚结束修炼的樱无邪笑颜粲粲地向佝偻老人打招呼。 胡老向她点点头,满布皱纹的脸并没有太多表情。 “无邪丫头,今个儿天气不错,咱们在外头用膳吧!”龙姥姥吩咐。 “是。”樱无邪依言将桌椅搬至屋外,备妥碗筷。 残阳斜映,彩霞满天,映着满树桃红,如此美丽的景色更是令人开胃。 待所有菜肴都上桌后,樱无邪和龙姥姥坐了下来,此时胡老从怀中取出信柬交给龙姥姥。 “宫内来的信?”见到熟悉的字迹,龙姥姥神情惊讶。 胡老点了点头。 龙姥姥拆开信,越看两道白眉越聚拢,最后,她若有所思地看着无邪。 “姥姥,信上写了什么?”被龙姥姥的目光瞧得有些毛骨悚然,樱无邪忍不住问道。 “有三件事,你想先听哪一件?”龙姥姥面无表情地收信入怀。 “我想先听坏消息。” “坏消息是宫主三个月前过世,水月宫如今换了新主子。”龙姥姥语气冷漠,听不出真正心思。 “咦?新任宫主是谁?”无邪怔住。 可别怪她没有悲伤的感觉,她对宫主的记忆非常模糊。她离开水月宫时还太小,辈份又低,只远远见过宫主一面,印象中他面容枯瘦,十指如爪,两颗黑如潭水的眼睛教人不寒而栗。 “这是第二件事情。”龙姥姥斜眼睨她。 “姥姥说嘛!无邪很好奇究竟是哪位师兄担当大任。”究竟是沉稳冷静的大师兄?还是用毒绝顶的三师兄,反正谁都好,千万别是…… “继任宫主的人──”龙姥姥深深看她一眼。“是皇甫昊月。” 皇甫昊月那孩子她见过,雄才大略、野心勃勃,由他继任水月宫主未尝不是好事。 无邪美眸圆睁,清丽的脸庞悄悄失了血色,眼前浮现那张妖美邪气的俊颜。 “二、二师兄。”最不希望的事实成真,一阵寒意自樱无邪背脊泛上。 打从有记忆起,她就非常害怕皇甫昊月,总觉得他性子深沉,忽冷忽热难以捉摸,尤其他那双过度妖美的凤眼,仿佛没有任何事能逃过他的眼,她从不曾有勇气直视。如今二师兄当上宫主,难保回去后,她不会有天天面对他的时候。 “而第三件事情……对你来说或许是好事。”见她表情僵硬,龙姥姥慢吞吞的执起筷。“你可以离开桃花岛了。” “我可以离开桃花岛?”樱无邪愣住,这消息来得太过突然。“可是‘殇情剑法’第九式心碎无情我还没悟出──” “你想留下来?”龙姥姥不冷不热地反问。 “……也不是。”樱无邪的声音倏然收小。 能提早离开当然好,若悟不出“心碎无情”就得一辈子留在桃花岛怎么办?提早离开她就能回去见红姨,也能去找── 他。 思及此,樱无邪的小手又无意识地抚上胸口,感觉衣料底下温润的腾龙玦。 冷眼睇着她多变的神情,龙姥姥面色一整,语气冷肃。“你可别高兴的太早,会要你离开桃花岛是有原因的,奉新任宫主之命,命你即刻出岛回去复命。” 这丫头的心思她还不明白吗?肯定又是在想些歪主意。 “二师兄要见我?!”头有点晕,血液泛凉,樱无邪方才的欣喜顿时消弭无踪。 一想到要见皇甫昊月,她就背脊泛寒。 她早该知道……她早该知道不会有这么好的事情。 ***bbs.***bbs.***bbs.*** 武林最近笼罩在一股沉窒而诡谲的氛围里,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尤其这阵子正道人士接二连三遭遇不测,惹得人心惶惶、草木皆兵。 上任水月宫宫主任行天与三个月前骤逝,继任宫主之位的皇甫昊月野心勃勃,称霸武林的野心显而易见,破坏三十年前任行天与各大派订下的盟约,还暗地召回各弟子,静待出击的最佳时机。 慕容仲华神色凝重地穿过长廊,方才侍卫应疆传回的消息让他忧心,连奴仆向他躬身行礼也毫无所觉,他步下青石台阶,三步并作两步直奔绛西楼。 “非扬。”总算见到湖畔边负手而立的月牙白身影,慕容仲华明显松口气。 白非扬闻声回头,平静地望着挚友,月牙白长袍衣袂飘飘。 “非扬,我有屈前辈的消息了!”慕容仲华缓下脚步,两道浓眉紧锁。“但我想你一定不会喜欢听的。” “说吧!” “屈前辈已遭遇不测,应疆在过云山脚找到他的尸首。”慕容仲华低声说道,紧握的双拳泄露他激动的情绪。 闻言,白非扬敛下俊眸,过于平静的神情教人读不出心思。 “皇甫昊月欺人太甚,他当各大派无人了吗?一而再、再而三的暗算正道人士,我已经忍无可忍,再不吭声,世人会笑我们是缩头乌龟!”慕容仲华一拳击在树干上。 “……” “旁人我不管,屈前辈是慕容庄的朋友,无论如何我一定要替他老人家讨回公道。”慕容仲继续忿忿不平道。 “……” “非扬,你倒是说句话啊!你不说话,我怎知道你心里如何打算?”见他还是一贯沉静,慕容仲华焦急地道。 扬眸睇他一眼,白非扬总算出声。“屈前辈的尸首在哪?” 慕容仲华微怔,原以为他会说什么,结果却是最无关紧要的一句话。 “我已经吩咐应疆妥善打点屈前备的后事。”他咬牙答道。 “嗯。” “就这样?你没其它话要说?”他的单音回应令慕容仲华又气又急。“为人最慷慨正义的屈前辈惨遭毒手,难道你真的无动于衷?非扬,难不成你的心是铁做的?” “仲华,你希望我怎么做?”面对挚友激烈的反应,白非扬轻叹。 “我希望你怎么做?”慕容仲华一愣,旋即咬牙切齿的瞪他。 他希望他怎么做?他居然这样问他!真是气煞他了。 “若是我希望你变回从前的白非扬,你办得到吗?我不想再看见只剩一具躯壳、没有心魂的白非扬,”慕容仲华越想越恼,“把我所认识的白非扬还给我!” 闻言,白非扬神情微变,别开俊颜。 “已经六年了,难道你还不能释怀吗?我所认识那位绝顶聪明、武功盖世的滂雪堡白二公子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他不懂啊!真的不懂,天下女子何其多,非扬却为了一个柳筑茵六年不回滂雪堡,他到底是哪一点想不开? 好!就算他承认天下没几个女子比得上柳筑茵,她的美倾城倾国,且学富五车,是江南第一才女,但是她都已经嫁作人妇,而且还是── “仲华,别再说了。”白非扬的语气难得有起伏。 “白非扬!你只有在听见‘柳筑茵’三个字时才有反应,才会让我觉得你还像个人!”咬紧牙根,慕容仲华不甘示弱的怒目回瞪。 冷冷望着好友一副豁出去的神情半晌,白非扬薄怒地蹙眉,最后,他转过身。 “皇甫昊月的事我会仔细盘算,我对屈前辈就像你对屈前辈那样尊敬,屈前辈的死,我和你一样难过。”冷淡丢下话,白非扬头也不回地甩袖离去。 “该死。”明知道这是他的逃避方式,偏偏无计可施,慕容仲华忍不住低咒。 这已经不是当年和他义结金兰的白非扬,白非扬啊!你到底要到何时才能活过来! 第二章 秋意浓,丹枫似火,迎面拂来的轻风带着几许萧索。 傍晚时分,过云山脚的宛城县家家户户点起灯火,一名红衣女子牵着骡子缓缓入城。 她薄纱遮面,仅露出一双水灵澄澈的美眸,眼波流转间自然流露出醉人的媚意。火红色的衣衫藕臂半露,肩上背着同色小包袱,白皙赛雪的皓腕上系着银铃,随着步伐前进,铃声叮叮当当清脆悦耳。 “大吉大利,你说我们该往哪儿走呢?”无视路人古怪的注目,红衣女子笑着对着骡子说话,嗓音又甜又脆。“我现在又饿又累,不如我们先找间客栈歇腿儿,明天再上路,你说好不好?” 大吉大利是她帮骡子取的名字,虽然俗气了点,意义却是不同,毕竟它是陪她长途跋涉了一个多月的伙伴,总是会有感情的嘛! 能离开桃花岛固然开心,却不知人海茫茫的,她要去哪里找“他”?水月宫是迟早要回去的,但不急于一时,因为她光想象要面对皇甫昊月就一阵头皮发麻。 还是先找那位大哥哥再做打算,总而言之,回去见二师兄的日子能拖一天算一天。 “店小二,有什么好吃的帮我送上来。”挑了间最显眼的客栈,樱无邪将大吉大利系在门口,找个靠窗的桌子坐下。 “没问题,姑娘。”前来招呼的店小二胡乱的抹两下桌面,旋即回柜枱后头端热食。 慢条斯理地替自己斟杯温茶,樱无邪托着香腮,懒懒地望着窗外往来行走的人们。她不想探人隐私,偏偏隔壁桌大嗓门的话一字不漏全进了她的耳。 “……那个皇甫昊月真不是东西,接二连三袭击我们正道人士,他以为我们各大派都没人了吗?若是被我遇见,看我不用大崩掌一掌劈死他!” 头也没回,樱无邪缓缓眨了眨美眸,粉唇微抿。 大崩掌有多厉害她不知道,但她六年前却亲眼见识过二师兄烈焰掌的恐怖,那个受害者皮肤上印着五指焦痕,五脏尽碎。啧啧啧!那位大叔没事还是别碰见二师兄比较好。 “宋大侠,你千万别小看皇甫昊月,他年纪轻轻能当上水月宫主肯定有他的过人之处,”坐在另一头,马脸男子低声开口,“先甭提皇甫昊月,他的贴身侍卫夜岚就十分棘手。” “李贤弟,你怎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不过都是邪魔歪道,不足为惧。”被称作宋大侠的男子不满地回道。 “宋大侠,你可别忘了连武功盖世的屈前辈都已遭遇不测。听说为了这件事,慕容庄庄主慕容仲华和滂雪堡的白非扬都赶到过云山这儿来了,就是想查出些蛛丝马迹,以便往后对付皇甫昊月。” “天下第一庄和天下第一堡总算有点反应,我还以为他们打算一直当缩头乌龟呢!”宋大侠冷嗤。 掀起薄纱,无邪低头轻啜温茶,他们的对话听在她耳里,没来由的令她有些烦躁。 听他们这么说,二师兄想称霸武林的事是真的了,那他急急把她从桃花岛召回水月宫肯定没啥好事。她已经可以想象二师兄漂亮的薄唇会吐出多残忍的话,像要她去取某某某的项上人头,暗算哪位武林人士的,光想就觉得骇人。 她虽出身水月宫,可是连只兔子都没杀过。 不!不!不!她才不要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 “姑娘,不介意我们同桌吧?”忽地,头顶传来陌生的男音,两名年轻男子正用一种奇异的眼神看着她。 无邪的视线越过两人,瞧见客栈内还有其它空位,正要拒绝,却发现他们已经大剌剌坐下来。 讨厌! “姑娘,一个人吗?”坐在她正对面,勉强还算顺眼的男子笑问。 很忍耐地换个坐姿,樱无邪头也没抬。“你有看见其它人吗?”问的分明是废话。 “姑娘别生气,我们并无恶意,”男子自我介绍。“在下萧云,他是我的小师弟齐风,我们这趟是来奔丧的。” 奔丧?! 樱无邪忍不住扬眸睇了他们一眼。 “姑娘应该不是本地人吧?”萧云又问。 “我像本地人吗?”她牙尖嘴利地反问。 “那么姑娘来宛城县多久了?” “本姑娘没必要事事向你们报告吧?”真烦哪!她想一个人清静都不行,一坐下就啰嗦个没完,她又不是犯人,却无故要受人盘问。 “你那是什么态度!”年轻气盛的齐风脸色微变,大手握住剑把。 “你哪只手敢拔剑,我保证你哪只手分家!”满肚子不悦的樱无邪警告。 “你——”齐风怒极站起。 “齐风,别冲动,”萧云和他使眼色。“别忘了我们有任务在身。” 齐风闻言,咬咬牙,硬是坐可原位。 “乖乖坐下是正确选择,才不会莫名其妙丢了脑袋。”见他一脸气怒,樱无邪不冷不热出言挑衅。 “可恶,你这妖——” “齐风!”眼看场面快要失控,萧云沉声低喝,直到齐风不满地别开脸,他才笑着向她赔罪。“姑娘,我师弟还年轻,若有得罪请见谅。” “你们到底想知道什么?”樱无邪眯细美眸,就算她江湖历练不足,也嗅得出对方来意不善。 “家师月前在过云山遇害,我们是来追缉凶手的。”萧云神色微黯。 “你们追缉凶手与本姑娘何干?” “你可别装无辜,我们都已经问清楚了。师父遇害当日,有名身穿红衣、妖里妖气的可疑女子和师父投宿同间客栈,我们怀疑凶手就是你!”齐风怒道,还带点稚气的脸庞涨红。 他的声音不小,全客栈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刹那间原本喧闹的大厅变得鸦雀无声,众人的眸光全落在樱无邪身上,屈前辈的死在江湖上是件大事,每个人都想知道谁是凶手。 莫名其妙诬指她杀人,简直是欺人太甚!樱无邪胸间烧起无名火,忍无可忍的拍案站起。 “笑话!身穿红衣就是杀害你师父的凶手,那全天下的红衣女子岂不都是你的仇人?更何况我连你师父是谁都不知道!” 一个月前她还在桃花岛为心碎无情还是无情心碎想破脑袋咧!又怎可能是杀人凶手! 真是猪头猪脸猪脑袋,幸好她不是他师父,要不有这种只长四肢不长大脑的笨徒弟,气也会被气死! “当然不能说全天下的红衣女子都有嫌疑,但长得妖里妖气的……却是只有姑娘一人啊!”齐风冷笑,摆明认定她是凶手。 红衫刺眼,且会轻易露出雪白臂膀也绝非正经女子,就算她不是杀师仇人,也是拜月妖女! “你说本姑娘妖里妖气?”樱无邪闻言,气得眼前一阵发晕。她青葱玉指恼怒地直指他的鼻尖。“把那句话给本姑娘吞回去!” 难不成江湖上的人全是这样蛮不讲理吗? “妖女!”冷不防齐风伸手入怀,抖手向她洒去一片蓝雾。 “齐风,不可!”萧云脸色微变,要阻止已经来不及。 “咦?”樱无邪机敏的翻身躲过。她低头看向被毒雾腐蚀的残破外衫,娇颜顿时气白,腰间软剑锵一声出鞘。“你这名阴险小人,我和你无冤无仇,你居然使这种歹毒的手段!” 被毒碰到可不是闹着玩的,肯定皮开肉烂,就算她也是用毒高手,一时半刻难保不会出意外。 现下她终于能体会龙姥姥没事偷袭她的苦心,原来那些顶着正义光环的正道人士,全是招呼都不打就放毒的卑鄙小人。 盛怒中的樱无邪剑气凌厉,第一招即在齐风胸前划开一道尺长的血口子,逼得他踉跄后退,第二招一剑狠狠刺入他左肩窝,正想废他武功,不料一把缎面折扇从中介入,轻而易举化解她的攻势。 一道清冷似水的嗓音缓缓响起—— “姑娘,得饶人处且饶人,他已经得到应得的报应。”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天下有多大,樱无邪不清楚,但她明白要在茫茫人海中寻找六年前那抹月牙白的身影并不容易;但是,就算要她穷极一生去寻找也无所谓,她是真的这么想的。 好不容易再回到中原,她没有特定方向,想往哪走就往哪走,她相信若是有缘,他们有天一定会再碰面…… 如今,他不是活生生出现在她眼前? 睽违六年,心心念念的他并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是一袭月牙白的长衫,清冷孤绝依旧,只不过于夜般漆黑的星眸少了当年的温暖,此时的白非扬散发出一种难以亲近的疏离。 “大哥哥!”久别重逢的狂喜,让她忘了生气,更不管仍在厮杀中,倏然放下宝剑,一双翦水秋瞳净是难以隐忍的激动。 是他。 真的是他! 她熬过龙姥姥的艰苦修行,全是为了活着回来见他,老天爷果然还是眷顾她的,让他们再次重逢。 樱无邪狂喜的语气让白非扬微怔,灿亮的眸光更是让他心生疑惑,他正想询问,眼角余光却瞥见齐风使毒的左手蠢蠢欲动。 “放肆!”谁也没看清白非扬是如何动作,众人只觉眼前一花,齐风便被一阵内劲震开,手中毒罐易主,落入白非扬掌中。 “你以为这么做屈前辈会高兴吗?”难得说出重话,白非扬俊颜罩上寒霜。“你可知现在的所作所为已经背弃屈前辈。” “可是她——”齐风捂着伤口,年轻的脸庞写满不甘,恨恨地瞪着樱无邪。 “齐风,你们所追缉的红衣女子的确与她无关,”一直冷眼旁观的慕容仲华慢慢地踱过来,“我们也在追查那名女子的下落。” “慕容庄主、白二公子。”没想到会在小小的宛城县遇到天下第一庄和天下第一堡两位最年轻的高手,萧云惊讶地抱拳行礼。 “原来大哥哥姓白呀!我到现在才知道……”耳边忽又响起银铃似的嗓音,白非扬闻声回头,冷不防迎上楼无邪清澈似水的美眸。“我正在想人海茫茫的,不知该去何处寻你,没想到我们就遇上了。” 真巧,真巧,真是太巧了!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啊! “姑娘,我们认识?”她熟络的语气仿佛他们相识已久。白非扬蹙眉。 “事隔多年,你认不出我也是应该,人说女大十八变嘛!”樱无邪笑着从怀中取出腾龙块,一双美眸眨呀眨,盈满喜悦。“大哥哥,你还认得它吗?” 垂眸望着她手中温润透亮的红玉,六年前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回他脑海。 桃花渡口,樱花雨。一个他立誓永不再去的地方…… “小姑娘,是你!”深不见底的黑眸隐敛种种复杂的情绪,白非扬薄唇勾起笑痕。 “是的,大哥哥,如同我的约定,我活着回来见你。”樱无邪握紧腾龙块,布满伤痕的掌心贪婪地感受它所带来的踏实感。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桃花渡口是一个充满别离氛围的地方,六年前的那一天,他没忘,不能忘,也永远不会忘…… 天下第一堡的白二公子白非扬生来得天独厚,弱冠之年即跻身武林十大高手之列,心仪子他的女子更多如过江之鲫,天下间没有他得不到的东西,除了江南第一才女柳筑茵。 事情来得太快,他忘记是怎么发生的,也许是他根本不想记得。三十年前彼此父母的一句戏言,曾与他山盟海誓的柳筑茵摇身一变成为他未过门的大嫂,变成他永远不能碰触的人…… 六年前的那一天,千杯不倒的白非扬第一次喝醉,醉得看不清大红喜幛,醉得看不清身穿嫁衣踏入白家门的柳筑茵。从此天涯放逐,整整六年不回滂雪堡,不想面对待他如父的大哥,更不想面对让自己心如刀割的柳筑茵…… 在同一天,他在樱花林里遇见樱无邪,她和柳筑茵相仿的脸庞,和身上散发出和自己相同的孤寂落寞,使得他赠出从不离身的腾龙块。 转眼六年过去,当年对她所说的话早不放在心上,直到她拿着腾龙块再次出现在他面前,他才又想起他们的约定—— 她会活着回来见他。 眼前的樱无邪已不复当年小女孩稚嫩的气息,就算薄纱遮面也能约略瞧出她清丽的容貌,盈盈美眸里闪耀着他不会错看的眸光,那是他打定一生不再碰触的感情…… “这些年你过得好吗?”定定神,白非扬微笑,这些年来他的语气第一次揉进爱意。 “我过得……很好。”顿了下,樱无邪说出违心之语,笑着回应,仿佛这六年她过得再快意不过,可小手下意识悄悄握紧伤痕满布的掌心。 能再见到他就好,其它的都已不重要。 再痛苦的磨练已经过去,她不再回忆,如今她能站在这里再见到他才是最重要的。 “很高兴见你平安无事。”白非扬轻声道,俊颜放柔。 慕容仲华见到白非扬的反应,不禁瞪凸了一双大眼。 “因为你说过会等我,我说什么也要平安回来。”樱无邪笑得美眸弯弯,眼里只有他一如当年的温柔。“若是没有你,我不会站在这里。” 这句话说得云淡风轻,背后却隐藏着无法想象的非人折磨,毕竟能从鬼门关前活着回来,才有资格修炼神功。 被冷落一旁的慕容仲华看看白非扬,又看看樱无邪,总觉得他们之间有种诡谲的氛围在缓缓流动。 不是他多心,而是他们的对话实在太奇怪了。 他不知道那女子是何身分,但这是六年来他第一次见到白非扬重绽笑容,这样很好,最起码让他发现他的挚友还是个会笑会有感觉的“活人”。 慕容仲华清清喉咙,俊颜露出开朗的笑容。好友开心,也就是他的快乐。“咳咳!樱姑娘,天就要黑了,如果不嫌弃的话,与我一同回慕容庄,让我招待你吧!”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慕容山庄又称天下第一庄,庄大名气响,本来就有很多慕名而来的武林人士做客,只不过…… 慕容仲华摸摸光洁的下巴,又回头看看身后的一批人马,不明白为什么除了樱无邪之外,连齐风和萧云也跟着他回慕容庄,感觉母鸡带小鸡,人是越跟越多。 看来他得想个开源之道,让慕容山庄应付这些一住就是一年半载,又不付银子的食客。不过,这并非最困扰他的一件事,眼看肚子里的好奇虫虫有倍增的趋势,慕容仲华冲着樱无邪直笑,笑容近乎谄媚。 “樱姑娘,在下有件事想请教姑娘。” “慕容大哥请说。”樱无邪笑颜回应,美眸弯弯,薄纱遮面的娇颜有种动人的美。座下骡子大吉大利每走一步,颈上特大的铃铛跟着传来清脆声响。 “你和非扬是旧识?”舔舔唇,悄悄觑了眼落在后头的白非扬,慕容仲华刻意压低音量。 那小子自从柳筑茵嫁人后就变得阴阳怪气,他实在想不出有何理由,白非扬会将从不离身的腾龙块交给她。 “六年前我和白大哥在桃花渡口有一面之缘。”无邪笑得桃花舞春风。 “仅那一面,非扬就将腾龙块给你?”惊讶两个字已经不足以形容他脸上的表情,要不是他颜面神经正常,他会怀疑自己把下巴吓掉了。 腾龙块哪!有那玩意就可以号令天下第一堡,也等于号令半个武林,白非扬就这样随便给了她?! “嗯。”樱无邪笑着点头,绽出甜甜笑窝。 “樱姑娘,你可知道腾龙块的用处?”他试探。 “我知道。”她还是笑着点点头。 “你知道?” “它可以保我平安无事,你瞧我这不是好好的站在这儿吗?”紧贴胸口的是腾龙块温润的触感,樱无邪盈盈笑答。 若是那一日在桃花渡口没有遇见白非扬,若是没有腾龙块,她万万不可能活着回到中原,她是真的这样相信。 当一名十二、三岁的小女孩独自一人被丢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山洞里面对不知名的毒蛇猛兽,是腾龙块给了她求生的意志。 慕容仲华想笑又笑不出来,她的回答让他反而更糊涂了,难不成腾龙块除了号令天下第一堡之外还有他所不知道的功用?他忍不住回头看向神色如常的白非扬,发现后者也没有要将腾龙块拿回来的意思。 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何有如千年寒冰下化的白非扬,单单就只对她笑呢?!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不远处出现气派宏伟的红色庄园,门区上写着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慕容山庄。 “樱姑娘,既然你是非扬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不如就在庄里多待几天吧!”慕容仲华决定先将她和白非扬的关系摆到一边,到时再向白非扬逼问也下达。 “白大哥也要在这里住吗?”没有其它女子的扭捏作态,无邪心直口快的回头问,摆明要和白非扬同进退。 白非扬先是微微一怔,旋即含笑点头,笑容温柔。 怪了、怪了,真是吓死人了!千年寒冰的白非扬又笑了,这可是今天第二回。 慕容仲华震惊地瞪着白非扬的笑颜,一副活见鬼的表情,最后,他忍不住多打量樱无邪一眼,面部表情微僵。 白非扬这个臭小子,与他十多年交情,赏给他的笑容远不及眼前娇滴滴小美人的一半。 “如果白大哥也住在这儿的话,那我也要叨扰了。”樱无邪落落大方的翻身跳下骡子,将红色小包甩上肩。 她好不容易才见着白非扬,当然没有提早分开的道理。 她要紧紧的、紧紧的黏住他不放。 “大哥、非扬哥,你们总算回来了,我正惦记着你们呢……咦?”慕容荧荧从庄内奔出来的脚步一顿,盈盈美眸戒备地望住眼前纤丽的红衣女子。 “樱姑娘,我来介绍,这是舍妹慕容荧荧,”见到宝贝妹子出来迎接,慕容仲华没来由的有些头疼。“荧荧,樱姑娘是非扬的朋友,你可要好好照顾人家。”最后一句话隐隐带着警告意味,暗示被宠惯的慕容荧荧要懂得分寸。 慕容荧荧是慕容家的心头肉,从小在大伙儿掌心捧着长大,他当然明白她喜欢白非扬的心意,但更明白白非扬对她的无心。 白非扬只当她是妹子,最多就是这样而已,若被荧荧发现他对谁都冷冰冰的,就是对樱无邪与众不同,骄纵惯了的荧荧绝不会让她好过的。 “非扬哥的朋友?”或许是女人的直觉,慕容荧荧看向樱无邪的眸光充满敌意,明显地感觉到她和非扬哥之间异于常人的熟络。 “叨扰了,慕容姑娘。”没分神注意慕容荧荧冷漠的表情,樱无邪胸臆间满是再见到白非扬的狂喜,她客气地向慕容荧荧打招呼。 慕容荧荧秀眉微蹙,僵着的俏颜没有回应。 她一点都不喜欢樱无邪,这是她的直觉。 第三章 摊开纸卷,笔尖沾墨,樱无邪一手托着香腮,非常专心地写信。床榻上,与她火红衣裙同色的布包微敞,里头并非换洗衣物,而是满满不曾寄出的书信。 这是她在桃花岛养成的习惯,六年来永无止境的非人修行,在小小的桃花岛上,无人可以陪她说话,所以她把所有悲伤的、难过的、盼望的全都写在信里,信里全是她对他想说的话,也是她最大的寄托。 如今,她的确没必要再写信,因为她心念的人近在咫尺,他们所住的院落中间只隔着一丛丛白色花球。但多年来的习惯终究无法戒掉,她还是将满满的心情化作文字写在信里,这样的感觉既甜蜜又心安。 扬起眸,樱无邪从窗内望出去可以看见碧波荡漾的深绿湖泊,两旁垂柳成荫,是她在桃花岛不曾见过的景致。忽地,一抹月牙白身影吸引她的所有注意,她放下笔,不自觉走到窗边。 是白非扬。 微风轻拂白袍飘飘,他若有所思地垂眸望着湖面,薄唇微抿,思绪不知飘到哪里去了,但是那抹硕长削瘦的身影散发出浓浓的落寞气息。 明明他就在眼前,樱无邪一时间却有种永远碰触不到的错觉。 下意识地握紧从不离身的腾龙块,樱无邪眼前忽地浮现当年他在桃花渡口时寂寞的表情,她犹豫了三秒,毅然转身离开房间,往他的方向走去。 她不喜欢看见他寂寞的样子,既然她在他的身边,她要他一直都是开开心心的。 “白大哥!” 耳边传来清甜的唤声,白非扬回头,薄唇扬起一抹温暖笑痕。“无邪。” 眼瞳里映满他的笑,无邪一时间觉得心头暖暖的。 就算薄纱遮面,他仍能感觉樱无邪脸上甜甜的笑意。 “白大哥是不是有心事?” “为何这么问?”他瞅她。 “因为白大哥看起来好像很寂寞。”咬咬唇,樱无邪小声解释。 该开心她的细心敏感吗? 俊眸弯弯揉进暖意,白非扬修长如玉的手顿了顿,终究抚上她的头,用一种近乎疼爱的方式。 “没有的事,你想太多了。”他轻声道。 眨眨美眸,樱无邪感觉到他指尖的温度,顿时暖进她心里。 果然白大哥只要见到她,孤寂的神情就会消失无踪,她的存在对他而言肯定有种特别的意义呵! “是我的错觉吗?怎么觉得你老在我身边打转?”白非扬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打转。 “白大哥不喜欢看到我?”樱无邪的神情马上变得可怜兮兮。 “当然不是。”她变脸的速度堪称一绝,他失笑。 “那就是喜欢看见我啰?”有道是打蛇随棍上,樱无邪马上笑眯美眸。 有些反应不及,樱无邪直率的说法令他难以招架。 不讨厌就是喜欢吗?这丫头好直的心肠!不过心肠直才好,才会惹人疼爱。 “白大哥,这些年你过得快乐吗?”樱无邪忽地问道。 “嗯?” “因为我希望白大哥能快乐。”她希望白大哥永远都开心,所有黑暗难过的事有她一个人承担就够了。 所有不开心的、难过的,都给她吧! “那么你呢?你快乐吗?”像是已变成一种习惯,白非扬大掌又轻抚上她的发心。 “我?”缓之又缓地眨了眨眸,谎言自然而然的从她嘴里脱口而出。“我当然快乐,姥姥很疼我,胡爷爷也很照顾我,在桃花岛的日子是我最快乐的六年。” 不说实话,是不希望他担心,更不需要他的同情。 “是吗?我还记得你当时哭着说怕回不来呢!”白非扬轻声取笑,没注意到她深敛眸中的落寞。 “当时年纪小,离乡背井会害怕总是难免,”樱无邪闭上美眸,语气轻快自然,浮现脑海的却是生死一瞬的搏斗,毒蛇猛兽不会因为她只是孩子而心软,她必须自己找出活路,鲜血淋淋的……“但是我过得很好,非常好。” “嗯,你过得好就好。”白非扬颔首,不曾质疑她话里的真实性。 “白大哥,你还没回答我,这些年你快乐吗?”樱无邪话题一转,又回到他身上。 她很执着。 蹙起眉,白非扬忽地陷入沉默,不知该如何回答她,却又不想骗她。 不!他不快乐。他的心早不知快乐为何物。 他只得转移话题道:“外头的世界很大,你应该要多出去看看,而不是和我一样待在庄里。” “但是我不能离开啊!”粉唇微噘,樱无邪低语。 “嗯?”她咬字模糊,让他无法听清。 “因为我一不在你身边,你的笑容就会变得好寂寞,我不喜欢看你那样的表情。”樱无邪猛然抬头,神情认真地说。 胸口倏然一缩,有种不及掩饰的狼狈,白非扬惊愕地迎视她灿亮的美眸。 “白大哥,如果我承诺会陪你到最后,是否你也能答应别再露出那种神情呢?”樱无邪美眸眨也不眨地望住他,仿佛这么做是再天经地义不过的事情。 她很认真,绝不是随口说说,她已经决定要陪伴他到最后。 胸臆间有股异样的情绪在骚动,白非扬数次张口欲言,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他的心很早以前就已封闭起来,也没打算再为谁打开,偏偏樱无邪率真的性子无预警撞进他封闭的心,如此直接,让他来不及防备。 只可惜,她的心意他承受不起。 “樱姑娘,我——”白非扬蹙眉,试图在脑海里找出最委婉的说词。 “叫我无邪!”总觉得这个称呼把他们的距离拉得好远,樱无邪皱眉。 湖面一阵轻风拂过,无预警地掀开樱无邪遮面的薄纱,在看清她绝美容颜的刹那,白非扬黑瞳倏地一缩,所有拒绝的话又吞回肚里。 六年了,一千八百多个日子过去,她和记忆中的身影更相似了……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慕容山庄彻夜灯火通明,宴客厅热闹不已。 丝竹声扬起、载歌载舞的美艳歌姬、满桌的美酒佳肴……樱无邪还是第一次见识如此豪华盛大的场面。 听说这些都是为了她而准备的,因为她是白非扬“特别”的朋友,也是慕容山庄最重要的贵客。 执起杯,樱无邪已记不得这是第几位向她敬酒的人,粉颊发烫,头微晕,就算如此,她仍能感觉出对方向她打量、好奇到近乎无礼的眸光,以及嘴里那些言不及义的话,因为他们的目的都只为了腾龙块。 腾龙块,能号令天下第一堡及半个武林,传说中是白非扬从不离身的信物,如今忽地从名不见经传的小姑娘手中蹦出来,当然引起众人的注意,谁不想看看她究竟是何模样?和白非扬又有何关系? 宴会厅上,白非扬的位子离樱无邪有些距离,她扬眸望过去,在酒酣耳热的热闹氛围里,他的神情平静如常,优美的薄唇似笑非笑,她却能感觉出他散发出来的寂寥,那抹身影—— 好寂寞。 可恶,她应该坐在他身边的! “樱姑娘,听说腾龙块就在你手里,能否拿出来借在下瞧瞧?”忽地,陌生嗓音陡扬,樱无邪有些惊吓的回头,看见一名红脸壮汉低头和她说话,因为背光瞧不清长相,只感觉是名像熊的男人。 大黑熊。 “我没带在身上,我把它收起来了。”不断重复着同样的谎言,樱无邪秀眉微蹙。 腾龙块是白大哥送她的东西,是对她意义重大的保命符,为何每个人都要她拿出来?不要!她才不要!不管腾龙块背后代表啥意义,她才不要给任何人看!那是属于她一个人的。 “小姑娘,别这么小气,我知道腾龙块一定在你身上,没人拿到腾龙块还有藏起来的道理。”红脸壮汉像是吃了秤铉铁了心,无视她错愕的眸光,大剌剌就在她对面坐了下来,摆明不见到腾龙块不走人。 怎么这样……樱无邪微恼地瞪他,想见腾龙块的人很多,却没人像他一样,像赶不走的苍蝇。心在恼,偏偏眼角余光又瞥见一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歌姬,千娇百媚地往白非扬身上偎去,顿时,胸中一把无名火熊熊燃起。 “你走开,我说没带就是没带,你耍赖也没用。”樱无邪沉下俏颜,没好气地答道。 心好急,好想冲过去把歌姬可恶的手用力拍开,那丑歌姬的爪子怎有资格碰触白大哥俊美如玉的脸庞! “小姑娘,仅是一眼,又不是要跟你抢,没必要这么小气吧?”红脸壮汉皱眉,说啥都不愿离开。 “你——”樱无邪咬牙瞪他,却更焦急地望向丑歌姬。眼看她无视白大哥冷淡拒绝的神情,整个娇躯几乎要靠进他怀里。 整个宴会厅中,除了豪迈爽朗的慕容仲华外,就属白大哥最俊逸出众、卓尔不凡,丑歌姬的企图再明显不过。 气!樱无邪豁然起身,眯细美眸,编贝玉齿深陷进唇瓣。 不要脸、羞羞脸,大庭广众之下那名丑歌姬想做什么?!不曾有过的酸意及火气不断翻搅,让她恨不得一脚踹开丑歌姬。 想立刻奔过去,偏偏红脸壮汉像尊大佛般坐在她面前,赶都赶不走! “这位大叔,腾龙块我真没带在身上,若是你真想看,不如改明儿个你再来找我吧!”樱无邪很忍耐地对他说。 先找个理由把他打发走再说,总比他一直待在这儿挡路好。 大叔?!她叫他大叔?! 张若野瞪着樱无邪,眼珠子仿佛都要瞪出来了。想他弱冠之年才过没多久,虽然脸红了点,长像苍老了点,但是再怎么样也称不上大叔吧? 张若野弯下高壮的身子,一副想抗议的神情。 “小姑娘……”宴会厅内虽然吵闹喧嚣,他还是压低音量。 “啥?”见他突然神秘兮兮的模样,樱无邪不由得和眼前的大熊男更凑近了点,没发觉一双深不见底的幽合眸子正冷冷瞅着他们。 “我今年才二十一岁哪!你叫我大叔会不会有点那个……”原本因酒意泛红的脸庞如今更红了,张若野很不甘愿的解释。 大叔?!被一名小自己不到五岁的小姑娘这样叫,传出去还能听吗?他还想在武林里当个很帅气的“少侠”呢! 张少侠……张少侠……光想象就觉得好威风。 眨眨美眸,樱无邪一时半刻还不能会意过来。“二十一岁?谁?” 谁?!还会有谁?!现在说话的人不就只有他跟她嘛!张若野清清喉咙,很努力要自己别瞪她。 “我。”他小声提醒。 “你?!”娇脆的嗓音猛然扬高八度,顿时引起他人侧目,一直望住他们的墨黑眸子更冷了。 “嘘!”张若野急忙将震惊的樱无邪拉回身边,眼看两颗头颅快碰在一块儿了。“不就是我嘛!你这么大声嚷嚷做啥?” 人家他也是月初才学成下山,听说新任水月宫主野心勃勃,他特奉师命前来慕容山庄受慕容庄主差遣,尽点棉薄之力。 “你才二十一岁呀?比我大四岁。”樱无邪扳着手指算,表情有些呆。 真是人嫩阅历浅,没行走江湖不知天下有多大。原来眼前看起来像大叔的男人,竟然还是个年轻人。 不过仔细瞧瞧,远观是有点老,近看倒是没皱纹,的确不像三十多岁的大叔。 她果然太嫩了。 “所以我好奇嘛!想看看腾龙块到底长啥模样。”张若野咕哝。 莫名其妙被称大叔,心底真是说不出的闷。 “我是真的没带在身上,不如下次吧!”话已出口,总没有吞回去的道理,樱无邪干笑。 “好吧……” 就在两人谈话间,有人悄悄站起,疏离地回绝身旁的美艳歌姬,月牙白的身影消失在宴客厅,走向回廊。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新月如勾,花园里暗香浮动,白非扬若有所思地垂眸望着树丛中绽放的白色花球,深敛的黑眸里心思复杂难懂。 是的,方才恼怒的情绪来得太过强烈,快得连他自己都不明白……或许是无邪日前的话在他心底激起涟漪,所以才让他有如此奇怪的情绪反应。 张若野是姚老前辈的高徒,两个年轻人谈得来是好事,他没必要觉得不悦,该要感到开心才对,但是…… 身后忽地传来细微脚步声,他迟疑了下,定神。 “白大哥。”清甜的嗓音,混点淡淡酒香,随即映入白非扬眼帘的是樱无邪火红的身影。 “你怎么跑出来了?”见到她的笑,他神情不自觉放柔,转变之快连自己都毫无所觉。 不知道为什么,他对她就是有种莫名的亲近感。 “白大哥不也跑出来吗?”身子有些摇晃,樱无邪脸上笑容更甜。 “我不喜欢那种场合。”他淡淡解释。 “那么我也不喜欢。”她咬咬唇,一双美眸亮灿灿的。 忍不住扬起笑痕,总觉得她的回答十足孩子气。 “慕容家向来好客,一连十夜奢华夜宴是家常便饭,你会喜欢的。”他低柔解释。 谁都喜欢热闹的场面,这是人性,但是他不同,狂欢的气氛里他越是感觉孤寂,那是种天下之大,竟无他容身之处的错觉…… 闻言,樱无邪美眸眨也不眨地凝睇他,很认真的思考他的话。“我想我不会喜欢的。” “嗯?”是因为喝多的关系吗?白非扬感觉她脚步虚浮摇晃,他伸手扶住她的腰,不是很认真的回应。 慕容山庄自酿的桂花酿入口醇甜后劲十足,他早该阻止她多喝才对。 “在那样的地方,我总觉得格格不入,不适合我。”她甜甜笑答,因酒意微晃的娇躯不稳地撞入他怀里。 女子特有的香气窜入他鼻内,白非扬大掌托住她软馥的身子,平静的俊颜来不及掩住黑眸疾掠而逝的惊讶。 那是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似乎在很久很久以前,她也是如此轻易地说出他的感受。胸臆间有股莫名的热流流过,在他眼前仿佛是拥有另一个灵魂的自己,只不过当年粉雕玉琢似的小女孩,如今已是颠倒众生的绝艳女子。 “白大哥,怎么了?你瞧我的眼神好专注。”心跳得有些快,她粉颊炙烫,被他看得心慌意乱。 心心念念的人终于站在她面前,耳边听见他低沉浑厚的嗓音,感觉他掌心传来的温暖温度,她难免紧张。 毕竟他是自己穷尽一生也要找寻的人哪! “没什么,我只是想起……”白非扬话声微顿,取而代之的是略带讥诮的笑意。“我会特别亲近你的原因了。” 就在六年前的桃花渡口,他遇见和自己相同寂寞的灵魂。 “白大哥……”美眸里盈满他讥诮的笑意,樱无邪不开心的皱眉。 “嗯?” “我不是说过只要我在你身边的一天就要让你开开心心的,让你不再寂寞吗?”樱无邪嗓音轻软,话声不轻不重的落在他心底。 “我一定会陪你到最后……” 白非扬垂眸睇她。 这是她第二次对他这么说了,心头软软的骚动更甚,他却刻意忽视。 陪他到最后…… “无邪,你醉了。”不着痕迹地轻蹙眉心,白非扬淡淡地说。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啪啪啪!啪啪啪! 清晨,绿荫筛落灿光点点,小鸟儿枝头跳跃,早晨特有的静谧却被这一连串拍门声惊破。 慕容荧荧大步越过长廊,娇艳俏颜带怒,一副生人勿近的态度停在慕容仲华房前,她用力拍打房门,仿佛要将所有的不满发泄在无辜的门板上。 披上外袍,慕容仲华百般无奈地前来应门,俊颜满是睡意。“荧荧……” “哥,腾龙块是怎么回事?那个女人为什么会有腾龙块?”慕容荧荧劈头就问,秀眉拧紧。 慕容家莫名其妙迎进一个妖女就算了,她身上有非扬哥的腾龙块也算了,最令她不可忍受的是—— 她居然最后一个才知道! 睡眠不足外加尖锐女音侵脑,慕容仲华足足慢了三秒才有回应。 “有关樱姑娘有腾龙块的事,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他慢吞吞地解释,小心翼翼。 “那她和白大哥是什么关系?她、她该不会是……”白非扬在慕容庄住了三年,她也芳心暗许三年,但是他对她的态度总是客气而冷淡。 而他对樱无邪的笑却很不一样,他从来不曾这样对她笑过啊! “荧荧,我不知道樱姑娘和非扬是何关系,说不定他们只是普通朋友而已,但是……”慕容仲华面色凝重地看她。“进了慕容山庄的人就是慕容家的客人,我可不许你找樱姑娘的麻烦。” “我不甘心。”没将他的话听进耳里,慕容荧荧沉默许久,突然冒出这一句。 “你不甘心什么?”慕容仲华俊眸危险的眯细。 “我喜欢了非扬哥整整三年,我不甘心输给那名妖里妖气的女人。”慕容荧荧咬牙道。 “荧荧,感情这种事不能勉强,还有,入门就是客,我不许你再这样口无遮拦。”隐隐嗅到她话里的不对劲,慕容仲华低斥。 荧荧什么都好,就是得失心太强,向来想要的东西非要到手不可,她的话让他不安。 “总而言之,我不会把非扬哥让给她的。”慕容荧荧衣袍一甩,转身就走。 “荧荧!”慕容仲华先一步握住她的皓腕。“别做傻事。”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慕容荧荧神情倔强。“我去找非扬哥问清楚。” 八角亭外凉风轻拂,送来淡淡花香,白非扬扬眸睇了张若野一眼,慢条斯理地放下棋子。 “将军。”他薄唇勾笑。 “白二堡主,我又……”张若野用力搔搔头,原本肤色偏红的脸庞涨得更红。“这已经是第三盘了。” “下棋最忌心浮气躁,别急、别急。”白非扬玉扇轻摇,收回棋子。“平心静气会有好处的。” “但是……”张若野皱眉叹气。“我输得太惨了。”学艺不精啊! “人生如棋,棋如人生,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的意思。”闻言,白非扬难得微笑。 或许樱无邪的话多少在他心里起了作用,这几日来终年不化的寒冰总算初露朝阳。 眼瞳里映满白非扬俊美出尘的笑颜,张若野就算是男人也看失了神,他着迷地移不开目光。 为什么平平是男人,他们之间的差异如此之大啊?人家笑起来如此俊魅,他笑起来却像大叔,老天爷太不公平了。 “非扬哥,我有话想跟你说!”忽地,娇脆的女声陡然扬起,打破花园宁静的午后。 两人的视线不约而同的投向亭外,只见慕容荧荧神色不安地看着白非扬,灿阳照在她清丽的娇颜上,映出金色光圈。 “慕容姑娘。”白非扬和张若野互看一眼,然后他衣袍一撩步出亭外。 “非扬哥,我想跟你谈谈有关樱无邪的事。”慕容荧荧咬唇道。 “无邪怎么了?”听她提起无邪,白非扬微怔,担心她是不是在慕容庄里惹了麻烦。 没想到他竟直呼樱无邪的名字,向来心高气傲的慕容荧荧顿时觉得心头更闷。 非扬哥在慕容庄住了三年,至今仍客气地称呼她“慕容姑娘”。 “非扬哥,我听说你从不离身的腾龙块在樱无邪手中,真有这回事吗?”她开门见山的问。 “嗯,确有其事。”不知道话题为何会和腾龙块有关,白非扬仍捺着性子回答。 “将号令天下第一堡的腾龙块交给不知来历的女子是否太过轻率,更何况对方还是妖里妖气的女子。”慕容荧荧话说得很酸,摆明了是在嫉妒。 “慕容姑娘,你不觉得这样形容一名年轻女子太过刻薄吗?”白非扬俊眉微蹙,眸底蒙上淡淡不悦。 慕容荧荧形容无邪的方式,他很不喜欢。 “非扬哥,并非我说话刻薄,这是事实。”恨不得让他们的关系立刻撇清的慕容荧荧急急解释。“你也知道水月宫野心忒大、蠢蠢欲动,樱无邪出现的时间太过巧合,说不定是他们派来的好细,非扬哥千万别被她的美色所蒙蔽了。” “慕容姑娘,白某像是会被美色所骗的人吗?”俊颜依旧平静,白非扬反问。 “非扬哥……” “慕容姑娘,无邪是在下的朋友,若是她的存在让你们感到困扰,我立刻带她离开。”白非扬清冷的嗓音隐隐不悦。 “非扬哥,我没这个意思,我绝对没有要赶你离开的意思。心一跳,听见他要离开,慕容荧荧美眸微红,好急。 她只不过想在非扬哥面前说些樱无邪的坏话,让他和她保持距离,他却直言要和她共进退。 可恶的樱无邪,都是她害的! “不然慕容姑娘是何意思?”白非扬的语气客气,却异常冷淡。 “其实……”慕容荧荧焦急地咬唇,没想到竟会弄巧成拙。“我只是因为向来鲜少亲近人的非扬哥带朋友回来感到不安而已,所以非扬哥别生气,忘记我方才所说的话,原谅我这一回吧!” 这样的暗示已经十分明显,她会感到不安都是因为喜欢他呀!她就是太在乎他,才会打从心底讨厌樱无邪,所有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他…… “我不会生慕容姑娘的气,”她放低姿态、充满委屈的模样并没有影响白非扬。他薄唇微勾,神情如常,清冷的嗓音近乎冷漠。“慕容姑娘请回吧!” 他拒绝的态度明显,慕容荧荧微怔,心头忽地涌上委屈,他是唯一对她不假辞色的男人…… 唯一一个! 安静待在八角亭里的张若野看着慕容荧荧负气奔远,忽地,心头压上某种说不出的闷窒。 他赫然发现对人向来和气有礼的白非扬其实—— 好无情! 第四章 “咦?好漂亮呢!”近午时分,南街上专卖首饰花粉的店铺里忽地传出悦耳娇脆的惊呼,就像银铃般好听。 “你喜欢?”本来只是上街办事,后来发现樱无邪就像个好奇的大孩子,每一间店都让她惊奇不已,让白非扬不得不捺着性子陪她一路慢慢逛。 咬住唇,樱无邪水灵美眸着迷地看着眼前朱红色的月牙发梳,脚不像生了根般舍不得走。 “嗯嗯。” “红色很适合你。”出入意外的,白非扬含笑答道。 喜穿红色的女子很多,她却是让他觉得最耀眼的一个。 “白大哥也觉得适合我吗?”樱无邪眼眸一亮,“还记得小时候有次上街我看中一个红色月牙发梳,那时我喜爱得不得了,可惜没人愿意买给我。”当时师姐们急着采买宫中必需品,无人理会小女孩的苦苦哀求。 她永远记得那时哭得好惨,眼泪鼻涕全糊成一块儿。 “老板,月牙发梳怎么卖?”如今她已是大人了,总算可以买把红色月牙发梳犒赏自己。 “小姑娘,这只发梳可是难见的上等红玉所制,如果你喜欢我可以便宜卖你。”老板笑嘻嘻地伸出五根肥短的指头。 瞪着他的五根胖手,樱无邪有些吓到的眨眨美眸。“五两银子?” 离开桃花岛时龙姥姥盘缠给得不多,阮囊羞涩,如此昂贵的梳子她买不起。 “哎!小姑娘太小看这把玉梳了,它可是上等红玉啊,玉质坚硬澄澈,怎可能五两银子!是五十两。”老板得意地摸摸山羊胡,笑容得意。 “五、五十两?!”樱无邪一听整颗心都凉了。 五两银她都要再三考虑,何况是五十两! 含泪! “老板,谢谢您了。”小脸上写满失意,樱无邪依依不舍地道别。 可爱的红色月牙梳,只能说无缘了。 “小姑娘,别走呀!若是你觉得太贵,不然我便宜个五两银,当作咱们朋友一场,下回再来光顾。”见她要走,老板急忙留人。 “老板,不劳您烦心。”少个五两有何用?少十两都买不起。 “哎!小姑娘……耶?”老板还有话要说,冷不防一锭黄澄澄的金元宝轻轻搁在桌面,他吃惊地看着元宝主人。 “我买了!”白非扬淡道。 “好好。”金元宝哪!可不是天天都有,老板心花怒放地捧起金元宝,立刻从后头拿出锦盒装起月牙梳。 “白大哥……”他的豪气让樱无邪受宠若惊,她愣在原地。 “身为女孩子,你身上的装扮的确朴素了点,更何况你不是很喜欢吗?”白非扬伸手摸摸她的头,语气自然。“既然你很喜欢,我就买给你吧!算是弥补你小时候的心灵创伤。” “白大哥……”心头热涨涨的,樱无邪眼前泛起薄雾,眨也不眨地望住他的侧颜。 好感动……白大哥果然对她是最好的。 “又不是什么东西,何必用那种感动莫名的眼神瞧我,”早觉得无邪的性子直率可爱,没想到却是如此容易感动的小东西。白非扬不禁失笑。“就当作你守住承诺,活着回来见我的奖赏吧!” 接过老板手中的锦盒,眼里全是他温柔的笑,樱无邪只能用力点头再点头,道谢的话说不出口,就怕眼泪会先掉下来。 活了十八年,白非扬是全天下对她最、最、最好的人了,她也最、最、最喜欢白大哥……他一定想不到,这是她从小到大收过的第三样礼物。 以后不管他寂寞的原因是什么,她一定会极尽所能把他的心填得满满的,陪他到最后,让他笑得真心,这是她唯一能为他做的。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红色月牙梳……她也有把红色月牙梳了。 座下大吉大利才刚到慕容山庄门口,樱无邪立刻迫不及待地跳下,小心翼翼地打开锦盒,见到红色月牙梳安稳地躺在其中,唇瓣不禁满足地扬起。 心里甜滋滋的。 随后下马的白非扬将马鞍交给仆役,他微微眯眸,看她异常专心地收回锦盒。 “无邪?” “白大哥。”回过神,樱无邪朝他甜甜一笑。 “怎么啦?瞧你对着它发怔,难道是不喜欢?” “不!就是因为太喜欢了,所以我会把它收起来。”她笑得美眸弯弯。 “这种东西不是都戴着吗?收起来多可惜?”白非扬疑惑的扬眉。 “不行,要是碰坏了怎么办?”樱无邪无比认真的摇头。 “你没听老板说它玉质坚硬吗?没那么容易碰坏,”白非扬有些啼笑皆非,大掌一伸,取出红色月牙发梳。“你转过去。” “我?”樱无邪怔住。 “嗯,人转过去。”白非扬颔首。 “哦~~”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樱无邪还是乖巧地转过身去,乌亮丝滑的长发随风轻扬。 敛下俊眸,白非扬帮她挽起青丝,别上红色月牙梳,淡淡的寂寥在心中漫开。 曾经,他也曾帮柳筑茵别上发梳,不过那已是不堪记忆的过往。 不能回忆的往事。 红着粉颊、僵着身子,因为背对白非扬没瞧出他此刻复杂难懂的神色,樱无邪任他帮自己挽起长发,一颗心扑通扑通狂跳,仿佛就要从嘴里跳出来了。 心跳得剧烈,撞得胸骨隐隐作痛,所有的知觉变得敏感,感觉他温柔的动作…… 好心动。 “很漂亮。”白非扬清冷的嗓音响起,樱无邪转过身,迎上他温柔满溢的眸光。 那种眼神,把她的心都融化了。 “谢谢白大哥。”樱无邪开心地道谢,心头暖洋洋的。 “别客气。”深深睇她一眼,复杂的情绪从眸底疾掠而逝,他薄唇微弯。 他不能说,也无法说。 在挽发的刹那间,无邪和筑茵的影子竟重叠了。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从别后,忆相逢,几时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桌上,烛影摇晃,樱无邪托着香腮低声轻喃,在白纸上写下娟秀字迹。 从别后,忆相逢,几时魂梦与君同呵……短短数字,却道尽她对白大哥的依恋。想起他今天帮她挽发时的温柔,樱无邪不禁又是心跳怦怦。 这辈子她最喜欢的人应该就是白大哥吧!不会再有改变了。 隐约间,窗外忽地传来两人低语的声音,樱无邪倏然竖起耳朵,认出是白非扬特有的低沉嗓音。 白大哥的声音很特殊,悦耳且富有磁性,听在耳里会莫名心跳加快,听过一次便会上瘾。 “……非扬,我知道你已六年没回滂雪堡,但是这件事我非告诉你不可。”站在开满白色花球的树丛旁,慕容仲华神情严肃,猜不出白非扬听见这个噩耗后会做的决定。 “怎么了?”很少见到好友会用这种战战兢兢的语气同他说话,就是屈前辈遇害时也不曾。 “你应该听说过水月宫的毒香无色无味,除了水月宫的解药之外无法可解吧?”慕容仲华试探。 “我知道,屈前辈也是中此种毒香不是吗?”白非扬蹙眉,隐约嗅到飘散在空气中不对劲的氛围。 慕容仲华很紧张,但——为什么? “应疆传回消息,柳筑茵,也就是你的嫂子确定中了水月宫的毒香,命在旦夕。”纸是包不住火的,白非扬迟早会知道真相,与其让他最后一个知道,倒不如先说。慕容仲华咬咬牙,招了。“水月宫已经正式向天下第一堡下战帖。” 夜色太黑,瞧不清白非扬此刻的表情,只见黑暗中瞳眸倏然一缩,回应慕容仲华的是窒人的沉默。 “非扬?”他的安静比有任何反应都恐怖,慕容仲华轻声唤。 “嗯。”听不出平仄起伏的单音,白非扬应声。 “你会回滂雪堡吗?我知道你对柳筑茵成为你嫂子这件事一直无法释怀,但毕竟……” “我会回去。”不等他把话说完,白非扬轻声回答。 “非扬?”这一回,换慕容仲华怔住。 “我会回去的。”敛下的黑眸净是复杂难懂的心绪,白非扬重复。 他曾想过或许自己终其一生都不会回滂雪堡了,却没想过再回去,竟是面对柳筑茵生命交关的时刻。 但听见如此噩耗的他,如何放心得下?筑茵纤弱温柔,怎堪承受毒香蚀骨的痛苦? 一时间,他的心狠狠揪成一团。 “非扬,你回去……没有问题吧?”越是内敛的人越难释怀,身为他多年好友的慕容仲华当然明白这个道理。 面对自己深爱的女人,却要称她嫂嫂,任谁都无法承受。 “没有问题,怎么会有问题?”就算有问题又能如何?白非扬笑看他,眸子里却揉不进丝毫笑意。“毕竟已经事隔六年了,不是吗?” “是六年了。”慕容仲华低声附和。 他不懂情字有多磨人,却明白就算一千八百多个日子过去,白非扬喜欢柳筑茵的心依旧。白非扬若看得开,也不会一直躲在慕容山庄里。 “我明天一早就赶回去。”白非扬淡道。 他们的话声很轻,仍吹进樱无邪的房里。她背靠着墙;山头忽地慌慌乱乱的,有种莫名的不安。 柳筑茵。 她究竟是谁,居然能让六年不回滂雪堡的白大哥归心似箭。 她究竟是什么人? 一种不安的氛围紧紧包裹住她,她直觉,就快发生不好的事了。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少堡主……二少爷回来了,二少爷回来了!”从白非扬踏进滂雪堡的第一步起,震惊狂喜的声音不绝于耳,几乎撼动整座滂雪堡。 老仆难掩心中激动,一路踉跄往大厅奔去。 白非羽大老远就听见老管家欣喜若狂的喊声,他走出大厅,相仿的眸子遥遥对望,俊颜绽出温暖欢迎的笑意。 “非扬,我一直在等你回来。”他快步上前给白非扬一个大大的拥抱。 “大哥。”睽违六年,复杂的情绪从白非扬眸底掠过,他轻唤。 “六年都不回家里一趟,我该要好好罚你,”语气虽有责备意味,白非羽俊逸的脸庞却盈满笑意,他的眸光落在他身后的红衣女子。“非扬,不帮我介绍你朋友?” “她是樱无邪。”滂雪堡里净是熟悉的景物和亲人,白非扬说心底毫无感觉是骗人的,他薄唇勾笑,眸光放柔。 “原来是樱姑娘,”白非羽给人的感觉随时充满温暖的笑意,和白非扬一身疏离形成最强烈的对比。他走向前,笑容灿灿。“我家不成材的小弟承蒙你照顾了。” 樱无邪眨眨美眸,受宠若惊,连忙回礼。“不、不,都是白大哥照顾我。”除了白非扬和慕容仲华外,他是唯一没用异样眼光瞧她的人,他热络的语气让她好不习惯。 妖里妖气。这是她最常听见别人在背后评论她的话。 “非扬会照顾人?”白非羽故作惊讶,俊眸弯弯。“这倒是一大奇闻,非扬在家里向来是少爷,茶来伸手、饭来张口,他居然懂得照顾人?樱姑娘,你应该是唯一的咧外吧!” 白非羽一句例外说得樱无邪微微红了脸庞。 “不是,白大哥很照顾我。”她越说越小声,不禁偷偷睇向白非扬。 听见他的话,白非扬仅是笑笑不加以反驳,兄弟间有种说不出的默契,那是打小一起长大、旁人无法介入的温暖气氛。 这就是家人吗?她心底突然升起小小的羡慕。家人……那是她永远无法体会的感受,就算她回到水月宫,也不能保证师姐们对她的态度会如此和善。 进了大厅,婢女立刻奉上热茶。 “大哥,我听说水月宫向滂雪堡下战帖了?”白非扬从侍女手中接过杯,直接说出悬在心上的事。 听见水月宫三个字,樱无邪心头微跳,飞快地瞥了白非扬一眼。 的确,白非扬很信任她,从来没问过她的来历,而她虽然没做任何伤天害理的事,却有种莫名的心虚。毕竟她出身水月宫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白非羽笑容一敛。“你听说了?” “是,所有的事我全都听应疆说了,仲华他们最近几日应该会赶过来。” “是吗?我还自以为保密到家,”白非羽微微蹙眉,俊颜忧虑。“我干算万算,就是没算到他们竟会对筑茵下手,这是我的疏失。” 筑茵。尽管事隔六年,这个名字还是对他带来不小的震撼,白非扬垂下眸,语气极轻。 “嫂嫂……现在的情况还好吗?” 嫂嫂。天知道这个称呼要从他唇中吐出来有多艰难。 “水月宫的毒香有多棘手,你是知道的,”白非羽抿紧薄唇。“我尽了全力也只能保住她的性命而已。” 只能保命而已! 眼前忽地浮现柳筑茵苍白瘦弱的模样,白非扬握住杯身的大掌微紧,尽量让语气听来自然。“嗯。” “竟向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下手,皇甫昊月的心思真是太歹毒了。”白非羽咬牙道。 “嗯。” 坐在白非扬的左侧,她的眸光不曾离开他的侧颜。 是她的错觉吗?樱无邪总觉得白非扬一听见柳筑茵时,神情似乎有些不太对劲,那是种故作镇定却又有些苍白的神情。 “非扬,既然你难得回来,去看看你嫂子吧!”大厅上,白非羽轻叹。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一段感情可以深埋在心中多久,他并不清楚;更不明白到底还要多久,他才可以淡忘旧情,这个结,已经缠在他心里好久好久,久得以为再也解不开了。 白非扬就站在满苑园前,望着那扇紧闭的房门,脚下步伐始终跨不出去。 筑茵、筑茵……他一直心心念念,最后不得不任自己天涯放逐,谁知道再回滂雪堡,他连进去看她的勇气都没有。 敛下俊眸,白非扬望住自己掌心,柳筑茵含泪诀别的神情重现眼前。 心——好痛。 “二堡主,”满苑园的房门悄悄打开,身着鹅黄衣裙的侍女朝他盈盈二瞄。“深秋器重,夫人请二堡主进房说话吧!” 白非扬身形一震,眸光睇向微启的房门。 “非扬,进来吧!你一直站在那儿总不是办法。”房门里,低柔悦耳的女声传来。 深藏眸底的情绪复杂难懂,白非扬咬了咬牙,终于跨进满苑园。 半卧床榻的女子含笑看着他进房,她绝美的脸庞与樱无邪有些神似,略显消瘦的颊边有抹病态的红晕。 柳筑茵摆手屏退侍女,房内猛然陷入窒人的沉默,许久,房内静得可以听见彼此的呼吸声,直到柳筑茵缓缓开口。 “六年了,我曾经一度以为你永远不会再回来。”她勾起淡淡笑痕,笑得有些无奈。 “我的确没打算回来,要不是……”话到舌尖猛然顿住,白非扬垂眸望着她苍白的脸色,修长如玉的手悄然紧握。 “要不是我中了水月宫的毒香,你就不会回来是吗?”柳筑茵轻笑,读出他心中所想。“早知如此,我应该早一点中毒香才是,这样你也不用苦苦放逐自己。” 咬紧牙,白非扬没吭声,她的话字字句句扎在他的心上。 不离开,难道要眼看着她和大哥鹣鲽情深?不行!他办不到。 见他沉静的俊颜倔强,她轻叹。“非扬,难不成事到如今你还无法释怀吗?” 有时事事难尽如人意,但这就是人生哪! “只要你和大哥过得幸福,这样已经足够,”俊眸眯细,白非扬漾在唇瓣的笑痕有着说不出的孤寂。“至于我,并不重要。” “非扬……” “我这次回堡,重点不是让你们看看我过得好不好,而是你。”他听似语气里隐藏一丝压抑,上前一步。“我只担心你的身体。” “水月宫的毒香无药可解,你是最清楚的。”他对她的执着,她知道,可惜她无福消受啊! 身不由己。短短四字,却诉尽所有沧桑。 “总会有办法,我不是特地回来眼睁睁看你死的。”白非扬咬牙道。 “能有什么办法?难不成要滂雪堡向水月宫输诚吗?换作你也不可能。”柳筑茵微微一笑,仿佛对自己的生死不甚在意。 闻言,白非扬黑瞳倏然一缩,向来平静无波的俊颜浮现怒意。“不管什么办法,只要能救回你,我都愿意去做。” 他痛恨她这种无所谓的模样,从前如此,现在亦然。难道她从不曾想主动追求什么吗?当年她轻而易举的放弃他,如今又轻而易举的放弃她自己! 不管她到底是怎么想的,他绝不会让柳筑茵死在他面前! 绝对不! “非扬——” “其它的事你不用担心,我会想出办法救你,你只要负责养好身体就好。”胸口燃起熊熊怒焰,月牙白衣袍一旋,白非扬恼怒地转身离开。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天色近晚,秋风拂过带来微微凉意,红色枫叶散落一地,落成半圆。 樱无邪静静看着眼前月牙白背影,他已经孤伶伶在拱桥边站了整个下午,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疏离强烈到难以令人亲近,让她想起在桃花渡口初见他的时候,他紧蹙的眉心仿佛在她心底打了千千结。 自从他们回到滂雪堡,白大哥整个人就变了。她不明白为什么,只知道自己的心跟着他一起难受。 “白大哥。”她轻喊。 “无邪?”回过头,白非扬冷漠的眸子令她心惊。 这是她从来不曾见过的冰冷温度。 “白大哥,你有心事?”樱无邪走近他,语气小心翼翼。 “嗯,是有点事……”敛下俊眸,他颔首。 虽然他在筑茵面前承诺无论如何都会保住她,但水月宫的毒香的确无药可解,筑茵的安危像块大石,沉沉压在他心上,他至今还没有想出有效的解决办法。 该死的! 他可以失去她一次,只要她好好的活在这世上,但是…… 他无法眼睁睁的看着她死去啊! 他不对劲的神色,樱无邪全看在眼底,却没有说破,她敛下美眸。 “原来……原来白大哥从小生长在这样的环境里,好山好水,还有个好大哥。”她故作语气轻快。 “嗯。”忽然想起她曾说过没有家人,樱无邪轻柔的嗓音微微拉走他的注意力,暂时忘记柳筑茵。 “我真羡慕白大哥能生在这样的环境里,一定很快乐吧?”合起满布伤痕的掌心,樱无邪笑眸弯弯。 她曾允诺会把他空寂的心填得满满,她所说的话一定会做到,所以她不要见到他这种表情。 “是很快乐……”若筑茵不是他的大嫂,他们会继续快乐下去。 “白大哥,你听我说。”樱无邪皎皎唇,这些话她必须先说不可,日子还很长,她不知道皇甫昊月还会做出什么事,但她不希望他有被欺骗的感觉。“我不像你,我没有家人,对我而言,最重要的人就是你了,没有任何人或事会比你更重要,所以请你记得,无论如何我绝不会背叛你,绝不!” 天色渐暗,夜色里,她的神情认真专注,他微微蹙眉,不明白她这些话的用意。他从不认为她会背叛他呀! “请你一定要相信我,没有任何东西会比白大哥对我更重要。”像赌誓般,她重复,夜色里她的美眸闪闪发亮。 “无邪……”白非扬眉头锁得更紧。 他看得出她盈满眸底的感情,那是他最害怕且不敢碰触的东西,尤其在筑茵性命垂危的关键时刻,他更无心考虑。筑茵、筑茵……他绝不会眼睁睁看着她死去,一定还会有其它办法的,一定会有。不论要他付出任何代价,他都要挽回她的性命。 第五章 入夜,万籁俱寂,只剩烛火隐隐跳动。 樱无邪端坐床边,似乎有些焦虑的啃着指甲,她穿着整齐,行囊好好的放置一旁,完全没有即将就寝的迹象。 她的眸光落在摇曳的烛火上,风一吹,烛光忽明忽灭,她的心跟着忐忑不安。 她知道,他一定会来。 那是种再强烈不过的直觉,一如她在水月宫时,从来不曾出错。 倏地,烛火灭了,樱无邪娇躯一僵,整个人绷直。 “亲爱的无邪,告诉我,为什么你没有直接回来见我?”耳边忽然传来低柔的嗓音,温热的气息吐在她颊边,语气不重,有如久别重逢的朋友般亲切,樱无邪却听得寒毛竖立。 皇甫昊月! “二师兄……不!我应该尊称你为宫主。”樱无邪脸色微白,仍力持镇定。 她的预感不幸成真,他果然过来找她。没想到就连堂堂滂雪堡也防备不了二师兄,但是话说回来,又有谁能阻止他呢? “无邪,你知道我没什么耐性,快回答我的问题。”只觉一阵凉风拂过,桌上烛火又亮了,照亮皇甫昊月妖美的侧颜。 此时,他坐在椅上,好整以暇地半托着腮,好像他一直就坐在那里似的,虽是盈满笑意,却让人毛骨悚然。 “我不想回去。”咬咬牙,樱无邪老实回道。 “哦?不想回来?为什么?”仿佛觉得她的回答十分有趣,皇甫昊月挑眉。 “……因为我不想做出伤天害理的事。”完全无法直视他墨黑幽暗的眸子,樱无邪低下头。 “可爱的无邪,你可要老实告诉我,到底是不想做出伤天害理的事?还是不想离开白非扬?你知道我向来讨厌听人说谎,我可是会生气的。”仍是笑容灿灿,皇甫昊月轻声反问,语气里有种花猫戏鼠的危险。 闻言,樱无邪身形一震,美眸震惊地迎上他的。 “傻无邪,你吃惊的神情真可爱,你仔细想想,有什么事情能逃过我的眼下呢?”皇甫昊月垂眸睇她,薄唇吐出的话没有温度。 “……宫主。”没错,她早该猜到皇甫昊月不会如此轻易放过她,是她太大意了,其实她的一举一动全在他的掌握里。 忽地,一个恐怖的念头闪过脑海,在瞧清他的笑容后,樱无邪更加肯定这个想法——他是故意的! 发现她与白非扬认识后,他故意放她自由,让她取得白非扬的信任进入滂雪堡。 “呵!看来你终于想通了,”皇甫昊月支起她雪白的下巴,弯弯的俊眸里冰寒一片。“终于知道为什么让你离开桃花岛这么久,我却不闻不问的理由了吧!” 咬紧唇,樱无邪强迫自己迎视他的目光,下泄露对他的恐惧。 “宫主是何时知道我和白大——白非扬认识?” “我不是神,怎会知道你何时认识白非扬?但是过程不重要,我知道结果就好,”皇甫昊月的嗓音极轻,像条狡猾的毒蛇。“不过既然我知道了,你不回水月宫的责罚暂且放在一边,你得帮我做件事将功折罪。” “什么事?”樱无邪戒备地问。 “我要你对白非扬下毒,就用咱们水月宫的毒香。”他话说得虽慢,却字字清晰。 “……”果然!从她感觉皇甫昊月会来找她开始,她已经料到他想说什么。 “嗯?怎么不回答我?”得不到她的答复,皇甫昊月不甚满意地扬眉。 “回宫主的话,”短暂的沉默过后,樱无邪深吸一口气。“我做不到。” “呵呵!”原本以为她的回答会换来皇甫昊月的震怒,她已经做好遭受责罚的准备,没想到却换来一阵低笑。 她讶异地抬头。 “我可爱的小无邪,我早知道你会这么说了,但是有用吗?你喜欢白非扬,但是人家不一定喜欢你呀!”皇甫昊月斜眼睨她。 好可怕,天下间仿佛没有事情能逃过他的眼。 “我不管白大哥是否喜欢我,反正我绝不会做出背叛他的事。”樱无邪咬牙道。 “哦?你就如此肯定?你不怕对我这么说话,我会先解决掉你?”他柔滑的反问,似笑非笑的俊颜令人猜不出真正心思。“你明白的,对我而言杀掉你就像捏死一只蚂蚁般容易。” “我不怕!”她毫不考虑地回答。 在她心中,没有任何事比白非扬更重要,她是因为白非扬才能活着回来,若要她对白大哥下毒,她宁愿现在死在二师兄手里。 “啧啧啧!真是好刚烈的性格,我就是喜欢你这一点,”皇甫昊月薄唇勾笑,妖邪俊美。“你可知道当年为什么众姥姥谁不挑,偏偏挑上你去桃花岛?” 樱无邪摇了摇头。 “因为我喜欢你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刚烈性子,你会去桃花岛,是我向她们建议的。”他笑答。 原来害她远渡桃花岛的罪魁祸首就是他! “无邪,‘殇情剑法’你还没练成,对吧?”不等她回答,他又问。 “是。”她到如今还是悟不出心碎无情的道理。 “既然如此,我们来做个交易如何?”他冰凉的指尖滑过她粉颊轮廓。 好冷。 “宫主要做什么交易?”以她对皇甫昊月的认知,他绝对不做赔本生意。她根本不觉得开心。 “我可以放你自由,也不要你对白非扬下毒,但是我赌你迟早有一天会心碎欲绝地回到水月宫来。”他语气极轻,黑眸里寒芒乍现。“若被我说中,我要你接受水月宫最残酷的责罚,成为水月宫第一杀手。”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我可以放你自由,也不要你对白非扬下毒,但是我赌你迟早有一天会心碎欲绝地回到水月宫。若被我说中,我要你接受宫内最残酷的贵罚,成为水月宫第一杀手…… 她不懂宫主这些话是何意思?更不懂向来狡猾的皇甫昊月为何突然大发善心的放她一马。 她很毛,真的很毛,莫名其妙说那种奇怪话,言咒…… 最后说不定会变成言咒! 樱无邪烦躁地穿过长廊,心中烦烦乱乱都是昨夜皇甫昊月所说的话,他的一字一句在她心里造成不小的影响,让她想忘都忘不了。 忽地,前方不远处有阵小小的骚动,樱无邪直觉停下脚步,发现原来慕容仲华一行人随后到达滂雪堡。 同行的张若野眼尖的瞧见她,兴奋地和她招手,慕容荧荧则是恨恨地看她一眼,旋即别开脸。 那种眼神仿佛她做了十恶不赦的错事。 “柳筑茵的身体还好吗?”慕容仲华将锦盒交给白非扬,担忧地问。 虽然距离有些远,樱无邪还是能约略听见他们谈话的声音。 “不好。”眉头深锁,白非扬面色凝重的摇头。 “是吗?”慕容仲华觉得自己问了蠢问题。水月宫的毒香除了本门解药外无法可解,她怎可能会好? “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白非扬语气极轻,仍清楚传进樱无邪耳内。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他彷徨无措的神情,在她眼里,白非扬一直都是安然自在的。 突然有一种奇怪的情绪在她胸口隐隐骚动,有点酸、有点涩,还有点苦苦的。 其实她能解柳筑茵身上的毒香,只不过大家会因此用诡异排挤的眼光瞧她吧!全天下都知道只有水月宫的解药才能解毒香,她若贸然拿出解药,岂不自曝身分? 她不想看见白非扬担忧的模样,更不想他用异样的眸光看她。 “总会有办法的,非扬。”慕容仲华轻叹。 “若是筑茵有三长两短,我绝不会放过水月宫,绝对!”修长如玉的大掌悄然握紧,白非扬冰冷的嗓音一字不漏地传人樱无邪耳内。 不放过水月宫……那也包括她吗?樱无邪垂下双肩,失神地转身离开。 我赌你迟早有一天会心碎欲绝地回到水月宫,若被我说中,我要你接受宫内最残酷的责罚,成为水月宫第一杀手…… 皇甫昊月丝滑的嗓音重现耳边,像条冰冷的蛇紧紧缠住她的心。 不会的……她不会背叛任何人,也不会有人背叛她的。 绝对不会——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湖面上清风拂来,风里带着沁凉的气息。皇甫昊月优雅地半托着腮,俊美的侧颜似笑非笑。 “宫主,你怎么会答应放无邪离开?”夜岚将温热的酒壶放在桌上,低声问道。 “因为她一定会回来,而且很快。”俊眸半合,皇甫昊月薄唇扬起一抹轻笑。 “宫主?”夜岚怔住。 “夜岚,在你心中,我是会做赔本生意的人吗?”皇甫昊月扬眸笑问。 “当然不是。”夜岚毫不考虑地回答。 在她心中,皇甫昊月是名可怕、近似天神的男人,天神当然不可能做赔本生意。 “那么……我可能轻易放无邪离开吗?”他淡淡笑问。 “不会。”就是知道不会,所以她才觉得诡异呀! “夜岚,六年前我钦点无邪,就是因为没有人会比我更了解她,”皇甫昊月妖美凤眸眯细,眸中寒芒乍现。“她的性子就像无怨无悔的扑火飞蛾,彻彻底底将自己燃烧殆尽,若是她发现所有的付出尽是白费,你觉得她的反应呢?” 早知道眼前笑脸盈盈的男人心机深沉,不管是谁都能当作一枚棋子来利用,就算是他最喜欢的樱无邪也不例外。 “她喜欢白非扬,但是白非扬会喜欢她吗?天真可爱的小女孩迟早要长大,”皇甫昊月薄唇微勾。“‘殇情剑法’不是人人可练,没有她刚烈的性格,是悟不出‘殇情剑法’第九式,所有的一切我早计画好了。” 无邪呀!无邪,他怎可能轻易放开她呢?她可是他第一眼看中的人选。他现在只不过暂时松网,等她再回来时,她会截然不同的。 当毛虫蜕变成蝴蝶,她会变得更加狂野美丽。 夜岚沉默没有答话,只是静静立在皇甫昊月身后。 她是他的贴身侍卫,不管主人的决定是对或错,她都只能领命,若是今天当棋子的人是她,她也心甘情愿。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救、不救、救、不救……唉唉!怎么又是救呢?”拱桥旁的小小角落,一抹艳红身影躲在阴影处,手中的小雏菊被拔得光秃秃的,花瓣散落一地。 “要是救……我又该怎么向白大哥开口?”一个接一个的问题像千千结缠上心间,樱无邪烦恼地快抓乱一头秀发。 “樱姑娘,你一个人在这儿做什么?”忽地,像只黑熊的身影压境,男人一脸狐疑地问道。 “咦?耶耶?”没料到蹲在草丛间也会被人发现,樱无邪吓掉手中光秃的雏菊梗。 “樱姑娘,你没事吧?”拱桥另一端,慕容仲华关心地问道,站在他身边的慕容荧荧则是别过脸,不愿正眼瞧她。 “我没事,我没事……”樱无邪拍拍草屑站了起来,晶灿的美眸喷火,她没好气地嘀咕。“大叔,你走路都没声音吗?吓死我了。” “就跟你说我没长你几岁,别大叔、大叔的叫!”张若野大眼微瞪,“叫我张少侠!少侠!” “哪有人这么老当少侠的?”樱无邪不服气地反驳。 “拜托,这叫少年老成,万中选一才有的面相,小丫头不懂事就别乱说。”张若野不甘示弱的反驳。 “怎么听你们说话,像小孩子在斗气似的,”听见他们的争执,慕容仲华啼笑皆非的走过桥,“张少侠最厉害的就是轻功,踏雪无痕,自然没有脚步声。”他解释。 轻功很厉害?会有她厉害吗?樱无邪皱皱鼻尖,一副邀他比试的模样。 “樱姑娘,你还没回答我,你没事蹲在桥边做什么?”张若野神经粗,没接受到她释放出来的挑战气息。 慕容兄妹闻言,不约而同看向她。 “我在想事情。”可恶!张若野真像条鲇鱼啊!嘴巴特大! “想事情非得蹲在桥边喂蚊子不可吗?”张若野还是一脸不明白。 “……”她是行事低调,才不是喂蚊子呢!樱无邪忍不住又瞪他。 谁知道还是被条大嘴鲇鱼发现行踪。 “滂雪堡如今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樱姑娘的举动真教人起疑。”同性相斥的天性使然,慕容荧荧冷冷接口。 “我的举动很奇怪?”樱无邪皱眉,不懂慕容荧荧的敌意从何而来,她只不过拔花瓣罢了,有人规定不能蹲在桥边拔花瓣吗? “谁会莫名其妙待在这种地方,除非是别有异心。”慕容荧荧冷笑,被白非扬拒绝的旧恨浮上心头。 “我才没有!”樱无邪微恼地反驳。 她可是很认真考虑到底要不要救堡主夫人,若是要救,她又该如何在这种敏感的时机里向白大哥解释她的身分? “有没有也不是你说了算!”慕容荧荧摆明和她杠上。 “慕容姑娘,我绝不会做出对白大哥不利的事。”她的态度尖锐不讲理,樱无邪有些动怒了。 “俗话说得好,知人知面不知心,加上你又莫名其妙冒出来,教我如何相信你?” 她的话犀利地击中樱无邪的痛处,让她又气又恼,却又无话可说。 “荧荧!”见她说话越来越口无遮拦,慕容仲华不禁低斥。 “每次都怪我。”咬住唇,慕容荧荧负气地别开脸。 “我真的不会做出不利白大哥的事……咦?”樱无邪激动地还想上前解释些什么,不料脸上薄纱被树枝勾开,听见其它人明显倒抽口冷气的声音。 “没想到樱姑娘还是名大美人啊!”张若野难掩惊艳,慕容兄妹却神情僵硬。 “真像。”好半晌,慕容荧荧终于涩涩出声。 平时总是薄纱遮面瞧不出来,如今才发现她和柳筑茵十分神似,难道这就是非扬哥对她特别好的原因吗? 就因为她长得像柳筑茵,所以独钟于她? 取下挂在树梢的薄纱,樱无邪感觉到他们古怪的目光,她直觉抚上脸。“怎么?我长得很奇怪吗?”他们的表情像活见鬼似的。 慕容仲华先回过神,深深看她一眼,最后,他轻叹。 “樱姑娘,非扬见过你的模样吗?”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落枫满地,踩下去有种好听的沙沙声响,还有种深秋的凄凉。 白非扬静静蹙眉望着眼前纤丽的背影已经好一阵子,她的肩瞧上去是如此单薄,好想让人拥进怀里保护,真的好想。 可惜,这是他一辈子都不能做的事,一辈子都下能! 能拥她入怀的人,不是他。 “非羽,是你吗?”仿佛感觉到身后有道专注炙热的目光,柳筑茵回头,冷下防迎上白非扬深邃的眼眸。 “不是大哥,是我。”说不出那声“非羽”听在耳里到底是什么感受,他淡淡一笑,迈出脚步。 “非扬。”眼看他越走越近,柳筑茵垂下螓首,感觉到自己纷乱的情绪。 她嗅到纯属于他的熟悉气味,淡淡的,十分好闻。 “你的身体不宜吹风,为什么不在房里休息?”他距离她很近才轻轻止步,他垂眸望着她的发心,轻声问。 “总闷在房里也不是办法,若是注定我过不了这关,就是过不了了。”她摇摇头。 闻言,白非扬两道浓眉紧蹙,向来平静的俊颜出现不易察觉的波动。 “没有这种事。”语气没以往轻柔,听得出暴怒的情绪。“别再在我面前说这种话,我说过不会让你死。” “非扬,你太在意我了,你如此在意我,你要怎么得到自己的幸福呢?”轻叹一声,柳筑茵扬眸睇他,泪眼迷蒙。 “我的幸福……”白非扬伸手轻抚她的发心,温柔的动作就像他对樱无邪一般。“巩茵,你老实回答我,这六年你过得幸福吗?” “……” “老实告诉我。” “我过的很幸福,非羽对我很好。”柳筑茵明白自己若不给他肯定的答案,他永远都走不出来。 “那对我来说就足够了。”白非扬温柔的笑,将落寞藏在眼底。他垂眸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剑眉微蹙。“嘘!别哭。” 秋风轻拂,枫叶林传来沙沙声响。白非扬看着她,虽然好几次想拥她入怀,终究没有动作。 有时候已过了适当的时间点,彼此就不再是原来的那个人,所以…… 现在的他没有任何资格安慰她。 隐藏在枫树林里,一抹火红的娇小身影靠着枫树,面色苍白的缓缓跪坐,她捧着心口,觉得心仿佛要撕裂成两半。 堡主夫人真的好漂亮呀!漂亮得有些熟悉,怎觉得自己长得和她有几分相似呢? 那轻柔的语气、温柔的眼神,在在证明白大哥对她绝非仅仅是亲人之情,那是除了柳筑茵以外,谁都得不到的情感。她不敢想,真的不敢想他们曾是什么关系?白大哥对她特别好,又是否是因为她神似堡主夫人的缘故? 樱无邪下意识抚上发,想起他对自己同样疼爱的动作,一颗心隐隐作痛。 不会的!白大哥不是那种人。 她相信白大哥是真心疼她,不是因为她神似任何人;白大哥是出自真心喜欢她的,绝对不是把她当作替代品。 又是一阵轻风吹过,樱无邪双臂紧紧环住自己,突然间,她觉得好冷…… 好冷。 第六章 江湖上的人都知道水月宫的毒香无色无味,除了水月宫本身的解药外,没有其它的解药;而解药,樱无邪身上正好有一颗,那是龙姥姥给她以备不时之需的。 樱无邪失神地坐在树上,阳光从枝叶筛落点点,在她身上映出一圈美丽的光晕,她来回轻抚掌心,感觉上头凹凸不平的疤痕。 柳筑茵、柳筑茵……这个名字一直在她脑海翻转,害得她心烦意乱,她不愿去想,又偏偏去想她和白大哥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无邪,我找你半天了,怎么一个人待在这里?”忽地,下头响起白非扬清冷的嗓音,她迎上他漂亮的黑眸,胸口没来由的揪疼。 他眼底的温柔,究竟是为柳筑茵?还是为她? “怎么了?郁郁寡欢?”感觉出她的不对劲,白非扬足尖轻点,无声无息地坐到她身侧。 欲言又止的看着他含笑的侧颜,樱无邪垂下美眸。 她知道自己傻,明明满腹疑惑却不敢问,怕会听见令人伤心的答案。 “听大哥说,你已经两天没跟大伙儿一起用餐了?”白非扬又问。 有些委屈的绞紧双手,樱无邪仍是沉默不语,半垂的螓首神情落寞。 是呀!她已经把自己关起来整整两天,他都没有发觉,反而是非羽哥感觉到了,非扬大哥的心思全在柳筑茵身上。 “无邪,你告诉我,是不是谁欺负你或惹你不高兴了?”一如往常,白非扬伸手轻抚她的头,樱无邪背脊倏地一僵。 这个动作,她曾经以为是专属她一人的温柔,直到发现他也是同样对待柳筑茵。她不知道是否自己太小心眼,但是那个画面一直在脑海盘旋不去,毕竟她俩如此相像,令她不得不怀疑他对自己的想法。 “怎么还是不说话?该不会真有人欺负你吧?”一想起慕容仲华任性的妹子也一同来到滂雪堡,白非扬不禁关心地问。 “白大哥,你很担心堡主夫人的身体吗?”幽幽的,樱无邪闷闷地说。 “嗯?”不明白话题为何突然跳到这里,他微怔。 “无药可解的水月宫毒香让你束手无策,对吧?” “无邪——” “自从回来滂雪堡后,白大哥整个人的心思都在堡主夫人身上,再也不会对我笑了。”因为所有的温柔笑容都给了柳筑茵。 樱无邪的语气有些哀怨,有些埋怨。 敛下俊眸,白非扬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的问题。的确,自从回来滂雪堡后,柳筑茵的病情占去他大部分的心思,可是他也有记挂着她呀!瞧他不是找她找了一下午? 忽地,她布满疤痕的掌心引起他的注意,他剑眉微蹙,直觉抓过她的小手。 “你的手怎么满是伤?”摊开她雪白小小的掌心,白非扬轻触深浅不一的疤痕。 这伤有深有浅,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划过。 不想让他发现自己悲惨的过去,樱无邪心一跳,想抽回手,却被他牢牢握住。 他的掌心很暖,会让人有依恋的感觉,至少让她很依恋。 “这是……”无邪皎咬唇,一时之间竞找不到借口。“小时候贪玩摔跤留下的疤痕。” “摔跤?”微微眯细的俊眸摆明不信。 她掌心某些伤痕很深,甚至有见骨的可能,一般摔跤是不会留下这样的疤痕。 一个小小的疑问在他心中冒出。 “白大哥,”心慌意乱的,樱无邪不想在这个话题继续下去,连忙转开。“我有一个问题。” “你说。”微微一笑,白非扬低柔地道。 她不是一直像黏人的牛皮糖黏住他不放吗?而且一向是如此的理直气壮,何时变得如此客气? 总觉得看着他温柔的笑,她胸口就会泛起微酸的疼,樱无邪蹙紧眉,再次垂下螓首。 “白大哥,若是中毒香的人是我,你会同样担心吗?会同样为我四处奔走忙碌吗?”她的问题很笨,却是每个女人都想问的问题。 在他心底,她和柳筑茵一样重要吗? 她的问题来得突兀,却在白非扬的心底造成不小的冲击。 “无邪,你不会中毒香的。”白非扬徐缓地道。 “这不是我要的答案。”他的回答让她懊恼地咬唇。 “无邪——” “白大哥,如果今日中毒香的人是我,你会不会同样为我奔忙?会不会嘛?”仿佛不得到答案便不罢休,樱无邪认真地重问一遍。 “当然会。”白非扬无声叹气,她的反应就像个吃醋的孩子。 “真的会?”她不确定地眨眨眸。 “嗯。”他忍不住又伸手轻抚她的发心。 “那么……白大哥会做到什么地步呢?”偏头想了想,她又问。 “嗯?” “为了帮我拿到解药,白大哥愿意做到什么地步呢?”樱无邪扬眸睇他,水灵美眸里充满不容错看的期待。“你会为我上刀山下油锅吗?” “我会付出一切代价,就算牺牲生命也在所不惜。”漂亮的黑眸温柔地锁住她的,白非扬轻声回道。 他眼瞳里一片诚挚,瞧不出说谎的痕迹。这样已经足够了,她愿意相信他说的每一句话。 这样她就会觉得他没有喜欢柳筑茵多一些。 “白大哥,我喜欢你,非常非常喜欢,我在这世上最重要的人就是你了。”樱无邪轻吸一口气,美眸眨也不眨地回望他。 她的告白来得突兀,让人毫无心理准备,白非扬惊讶地瞅她。 “如果我有解药,白大哥要如何奖赏我?”她笑弯美眸。 “若你真有解药,什么要求都可以。”没真的将她的话放心里,白非扬挑眉。 “白大哥,话可是你说的,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看来你要娶我当你的小妻子啰!”樱无邪还是在笑,却笑得很不安。“偷偷告诉你,其实我有毒香的解药……”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打从见到樱无邪的第一眼起,他是真的诚心相待,从来不曾探听过她的来历。直到现在,她用无比认真的神情告诉他,她有水月宫毒香的解药,白非扬的脑子瞬间空白。 严格论起来,樱无邪的身手极好,率直的思考模式异于常人,让他不得不注意她谜般的来历。 “无邪,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慢慢蹙起眉,他徐缓地问。 “是指当你小妻子这件事,还是我有解药这件事?”樱无邪干笑,绞紧的素手泄露她不安的情绪。 她比谁都明白她过分大胆的提议,拥有毒香的解药已经够教人吃惊,她还向白非扬求亲,大概全天下最夸张的事她都做尽了。 但是话已经说出口,要她收回去万万不可能,她屏着气,仔细观察白非扬脸上细微的表情。 如果白大哥肯娶她,代表他喜欢她,她只是单纯这么想。 “都是。”白非扬轻声答道,幽合的黑眸紧紧锁住她的。 “不会因为我有毒香解药,所以白大哥不信任我吧?”笑容有些僵,樱无邪反问。 “毒香的解药并非人人都有。”他回答得很含蓄。 “白大哥觉得我会害你?还是会害堡主夫人?”心里多少有受伤的感觉,樱无邪有些激动的喊。 她对他的心意,难道他还不了解吗? “……无邪。” “我曾说过,全天下对我最重要的人就是你了,我怎么可能会害你呢?”就算皇甫昊月答应放她离开,但是私下给解药就是叛徒,会沦为水月宫首要的狙杀目标,要不是不希望看见白非扬烦恼伤神,她又怎会拿自己的性命做赌注? 只不过,这份好意似乎被人嫌弃了。 委屈。 “无邪,我没有不信任你的意思,我只是感到惊讶而已。”仔细厘清心中想法,白非扬平静地道。 他真的没有,只是疑惑而已。 “白大哥,别问我解药是从哪儿来的,只要相信我万万不会害你。”樱无邪一再重申。 “无邪……” “总而言之我有毒香解药,若要救堡主夫人,这是唯一的办法。”樱无邪扬眸睇他,望进他深不见底的黑眸里。 救筑茵…… 他脑海里不断冒出这个念头,眼看她日渐消瘦,把他的心都揪疼了,只要能救筑茵,无论什么方法都愿一试。 “无邪。”短暂的沉默过后,他轻声唤。 “嗯?”樱无邪心里惶惶不安的,深怕白非扬就此嫌疑她。 “你真的有水月宫毒香的解药?” “嗯!”樱无邪用力点头,恨不得要他相信她所说的一切,“可是我绝没有欺骗你的意思,也不会害……” “那么我们拜堂成亲吧!”白非扬语气极淡,一如他此刻的笑,淡得教人猜不出七中真正所想。 “啥?”樱无邪愣住。 “我们成亲吧!”白非扬轻声重复。 “耶?”树林里传来樱无邪跌落树下的声音。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我们成亲吧! 她清楚听见白大哥是这么说的。 樱无邪咬住唇,一颗心跳得好快,眉间难掩欣喜的表情,美眸笑弯。 那句话她只是随口说说,万万想不到白大哥一口允诺,害她又惊喜又开心。白非扬是她这辈子最最看重的人,他愿意娶她进门,应该也是有喜欢她吧?! 一想起以后要跟白大哥双宿双飞,她粉颊瞬间烧红,只差头顶没冒烟。 “无邪?”房门外传来白非扬的声音,他停在房门前。“无邪?你在吗?” “白大哥,我在。”急急奔至门边,樱无邪手碰到门,却没有推开的勇气。 她不知道如何面对白非扬,心跳慌慌乱乱的,真羞。 “无邪,现在解药在你身上吗?” 解药?! 心忽地感觉有些冷,原本以为他要说些什么的樱无邪有片刻的错愕。“嗯,在我身上。”她回过神。 “那解药可以先给我吗?”白非扬轻声问。 “……喔!”樱无邪从怀中取出白瓷瓶,推开门交至他手中。 “谢谢。”白非扬微微一笑。 有种奇怪的感觉,白大哥娶她是为了解药,而不是因为喜欢她……樱无邪甩甩头,甩去这种奇怪的想法。她的白大哥才不是这种人!“嫂子现在的情况不太好,我先把解药拿去给她。”白非扬温声解释。“嗯。”还是觉得有些怪怪的,又说不上哪里奇怪。“如果没事的话,我先离开了。”咦?要走了?他就是特地来拿解药的吗?樱无邪怔忡地抬首望他,却发现其实他的心思全悬在柳筑茵身上。“白大哥!”心中又泛起酸涩的苦,樱无邪唤他。“嗯?”“白大哥,你……”“怎么了?”白非扬黑眸揉进暖意,他笑问。“不,没什么。”摇摇头,樱无邪还是把话吞了回去。他到底是为了解药娶她过门?还是因为喜欢她?这个问题她问不出口。 “无邪,有话直说,不用吞吞吐吐的。” 望着他俊美温柔的笑颜,樱无邪好几次张口欲言,偏偏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胆小鬼! “无邪?” “没事,若是堡主夫人身体不适,我晚一点送补汤给她。”垂下螓首,樱无邪勉强自己微笑。 “谢谢你,无邪。”白非扬伸手轻抚她发心,月牙白衣袍一旋,大步走出院落外。 樱无邪小手紧握,笑容立刻收了起来,无神地望着自己的鞋尖,心中有抹不安渐渐扩大……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滂雪堡白二公子要成亲了! 这消息来得太过突然,教人措手不及,但是滂雪堡上上下下所有人还是高高兴兴的准备喜事去。 滂雪堡后方的满苑图里是窒人的静默,各坐一方的男女谁也不看谁,沉重的气氛缓缓流动。 柳筑茵静静望着杯内的茶水,看着它倒映着自己模糊的影子。 非扬要成亲了,她该要感到开心快乐,给他祝福才是,她不是一直很希望他能得到自己的幸福吗?但是,为什么…… 她的心却觉得好苦、好苦。 “……等我成亲后,我会把毒香的解药拿给你,你不用再担心害怕。”忽地,白非扬清冷如水的嗓音传来,柳筑茵猛然抬头,望入他温柔的黑眸。 “你的成亲与否,与我的解药有关吗?”听出他话里的语病,筑茵不安地问。 “总而言之解药的事你不必再担心,一切都会没事的。”白非扬薄唇勾笑。 “非扬,我希望你是因为喜欢樱姑娘所以成亲,而不是……” “巩茵,你觉得若是你死了,我会快乐吗?”白非扬淡淡截断她的话,“当年我可以放手,是因为我知道大哥会待你极好,但是要我眼睁睁看着你死,我白非扬办不到。” “非扬……” “我相信有时候事事难尽如人意,也知道身不由己的苦,但是我只希望你好好活着,就是这样而已。” 他的语气极轻,却感觉得到他的执着眷恋,那是种比爱情还要更深层的东西…… 这是他唯一能对她好的方式。 “非扬,樱姑娘……她是怎么样的人?”短暂的沉默过后,柳筑茵问道。 “她很细心,很直率,有像孩子般的纯真性格,比起你我直率太多了。”想起樱无邪,他扬起淡淡的笑,黑眸中揉进暖意。 全天下大概也只有她敢向他求亲吧? 也就是她的直率,大剌剌闯进他的心门,敲碎他有如千年不化的寒冰的心。 我会陪你到最后。她是这么对他说的。 “非扬,你爱她吗?”她知道自己没资格这么问,可是她真的好想知道非扬他 对她动心了吗? 闻言,白非扬揽起眉心,很认真的思考。爱这个字好模糊,一时之间他已经想不起是什么感觉。 他喜欢无邪,这是不可否认的,但是爱嘛…… 他真的不知道。 “非扬?”久等不到他的回应,柳筑茵扬起美眸。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白非扬起身拉开房门,回过头。“这就是我的答案。” 他的心冰冻太久了,久得不知道是否还有爱人的能力,但若他还有……他只想对无邪好。 他是真的这么想。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樱无邪垂眸看着手中的补品汤药,这是花了一早上炖出来的,原本想拿给柳筑茵补身子,却不料听见这句话。 眼泪无声无息滚落颊边,滴入药碗里,她的手在颤抖,突然感到一阵地转天旋。 白大哥不会了解……他真的不会了解当她听见他愿意娶她时,她那欣喜若狂的心情。若是他娶了她,那么他就是她唯一的家人:而他……却不是这样看她的。 不是这样的…… 心好痛,像是碎成千片万片,那是种被深深伤害、还有背叛的痛,在他心里,无论她怎么做永远也比不上柳筑茵啊! 而她,还傻傻的炖了一早上的补品,像个大傻瓜! 吸吸鼻子,用力将泪水眨回眼底,樱无邪待白非扬离开后,还是将补药端进满苑园,心底——已经划出一道好深好深的伤疤。 第七章 慕容荧荧大步跨过庭园,怒气冲冲地直冲樱无邪的房间,当她一把推开房门,见到樱无邪正专心埋首桌案写信。 “慕容姑娘?”吃惊地看着不远之客,笔尖墨珠滴落信纸。 “樱无邪,你怎能如此卑鄙?”皎着牙,慕容荧荧质问。 “我?”樱无邪完全处子状况外,不知道她为何发这样大的脾气。 “你怎能威胁非扬哥娶你?身为一个女孩子,你到底知不知羞?”慕容荧荧不管院落里有多少人会听见,愤怒地问。 好气、真的好气,自从樱无邪来了之后,她和非扬哥的关系就变差了,如今非扬哥还要娶这名妖女,这口气她怎么也忍不下。 慕容荧荧的用词太过尖锐,樱无邪反应慢了好久才接口。 “我没有威胁白大哥。”她缓缓说道。 “你没有威胁非扬哥,他会愿意娶你这名不知来历的妖女?”慕容荧荧冷嗤。“所有的事情我都听说了,分明是你拿着毒香解药胁迫他。” “我说没有就是没有。”心头微恼,樱无邪忿忿放下笔,音量不自觉扬高。 慕容荧荧说的话很刺耳,字字句句扎在她的伤口上。 她从没有拿着解药胁迫白大哥娶她的意思,她当时会那样问,只是希望自己在他心中的份量可以比柳筑茵重,因为她天真的以为,白大哥若是应允,就代表他是喜欢她多一些的。 但是她发现她错了!原来感情可以有替代品,很鲜血淋淋,却是事实。 在白大哥心里,她就是柳筑茵的替身,见到她们相仿的笑,或许他就会好过一点,却完全忽略她的感受。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这句话她会一辈子记得,一辈子…… 她已经不愿再想白非扬答应娶她的原因,因为无论结果是什么,都不会让她好过一些,她此刻的心情逼得自己几乎发狂。 其实他不用勉强自己娶她,她也会交出解药,她就是舍不得看他难过呀!但是为什么他却非要如此伤害她不可? 她不懂! “若是没有,非扬哥为什么想娶你?” “我没有必要向你解释。”挑起眉,樱无邪倔强地道。 “你——” “白大哥想娶我的理由,你去问他本人不是比较清楚?!”别问她,因为她也不知道! 她也在想,反复地想…… “如果你不是用毒香解药威胁他,那么他会娶你的理由只有一个!”慕容荧荧不管身后有多少看戏的奴仆,一字一字尖锐地道。 “……” “那就是你长得像柳筑茵。” 一句话就把樱无邪所有的防备击碎,她脸色微白。 “你自己一定也知道吧!你的模样简直就像小柳筑茵。”慕容荧荧冷嗤。 “慕容姑娘……” “你真以为非扬哥喜欢你?就算他喜欢你,肯定也是因为你长得像柳筑茵!”好不容易找到她的痛处,慕容荧荧当然用力踩。 “才不是这样,白大哥才不是这种人!”耳边又响起他曾对柳筑茵所说的话,樱无邪气恼地喊。 “我相信你自己心知肚明,只是不敢承认而已。” “你!” “怎么?说中你的痛处了?你也有说不出话的时候?” 再也难以强撑坚强镇定的表情,樱无邪背过身,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这里不欢迎你,请你回去吧!” 她记得自己并没有得罪慕容荧荧,为何她要处处找自己麻烦?还硬是将她的伤处狠狠撕开来…… 好不堪。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老管家,我三天没见到白大哥了,请问他人在哪儿?”自从他答应婚事到现在,樱无邪已经扑了好几次空,满腹疑惑想问都找不到人,整座滂雪堡只剩下满苑园没去找。 那个地方……她没有踏进去的勇气,她害怕看见他们在一起。 她的心承受不起。 “原来是樱姑娘……不!应该说未来的二少夫人。”老管家停下手边的杂事,冲她慈霭一笑。 一声二少夫人并没有让樱无邪心里好过一些,反而更糟糕。 “老管家,白大哥人呢?”她好声好气地问。 “呃,您问二堡主啊!”闻言,老管家神情为难,似乎有难言之隐。“他……他……” “他怎么了?” “小的也不知道二少堡主在哪儿,你要不要问别人比较好?”老管家搔搔头,笑得尴尬。 微微眯细美眸,樱无邪敏锐地感觉老管家有所隐瞒。 白大哥到底在哪里,会让老管家说不出口?! 樱无邪一颗心又沉了几分,有点凉、有点寒,她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满苑园,慕容荧荧刻薄的话语在耳边响起。 新婚在即,白大哥却消失无踪,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想。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大红喜幛,龙凤双烛,绣花红幔,红纱喜帕……眼前净是喜气的红,红得如此刺眼。 樱无邪端坐床边,小手轻轻搁在膝上。 是的,她成亲了。 她和白非扬已经拜过堂、成过亲,她真正成为他的妻;但是她的心感受不到任何欣喜,只觉得好冷、好冷。 准备亲事的这几天,白非扬不曾露面。若她猜的没错,应该是在满苑园照顾病体初愈的柳筑茵吧!心中有种淡淡的恨正在蔓延…… 她乐天知命,不会强求任何东西,她只是单纯的喜欢一个人而已,却没想到会是这种下场。她喜欢白非扬,那种喜欢已经变成爱,深深的埋在骨血里,就算冒着被水月宫视为叛徒的危险,她也要帮他。 可他的心思却全部系在柳筑茵身上,一丝一毫也没有分给她…… 好恨! 房门被轻轻的推开,一双黑色布靴映入她眼瞳,忽地,她将大红喜帕掀起…… “无邪。”白非扬俊眸暖暖,轻唤。 她是允诺要陪他到最后的人,所以他来索讨承诺。 樱无邪扬眸望他,明明是同样温和的笑脸,看在她眼里却没有丝毫温暖的感受。 真的好冷。 “白大哥……”樱无邪的眸光缓缓看向桌上的龙凤双烛,突然异常刺眼,声音连自己听起来都觉得空洞。“我心里有个问题想问你。” “你说。”白非扬不懂他的小妻子为何突然又对他客气起来。 “你为什么要和我成亲?”她扬眸瞅他。“我的意思是,你娶我是因为我长得像柳筑茵,还是为了毒香的解药?” 她的语气极轻,字句却重重落在他心版上。 “无邪?”白非扬怔住。 “这几天,你一直都待在满苑园吗?”不想问,却又非问不可,谁知道她的心有多苦。 “原来你在生气这几天我没有陪你?”终于恍然大悟,白非扬薄唇勾笑。 她误会了。 因为水月宫的事,他和慕容仲华私下离开滂雪堡几天,因为事极保密,所以并没有告诉樱无邪,当然也没办法陪她。 “你都待在满苑园吗?”她执着地问,语气很平,听不出起伏。 “我不在那里。”送解药的那天,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他和筑茵,从此各有各的人生。 “白大哥,如今我已经不知道该相信什么了。”他的回答并没有让她好受,甚至根本无法相信。 原来多年前在桃花渡口,他的温柔一直就不是给她一个人,在他眼底其实看到的是另一个人的影子。 你真以为非扬喜欢你?就算他喜欢你,肯定也是因为你长得像柳筑茵!慕容荧荧说的这句话听似无情,却是血淋淋的事实。 “无邪,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这是他第一次看见樱无邪艳丽的小脸失去生气,他支起她的下巴,要她看着自己说话。 “白大哥,你若只是要解药,你大可以明说,犯不着用这种方式。”樱无邪扬眸睇他。“只要你开口,我一定会给你。” 只要他开口,她掏心掏肺都没关系,她本来活着就是为了回来见他啊! “你觉得我是因为解药而娶你?”不懂她的小脑袋瓜子胡思乱想些什么,白非扬笑着反问。 解药或许是原因之一,但不全是为了这个,他会想娶她做小妻子,是喜欢有她在身边的感觉。 有她在身边温暖而舒服,空荡已久的心,不再那么寒冷。 “难道不是这样吗?”心好空、好凉,这是她遇见白非扬后,第一次觉得如此难过。“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难道你不是这样告诉堡主夫人?”听到的时候已是伤,再说一次更伤。 闻言,白非扬松开手,俊颜微变。 的确,他是说过这句话。因为他的心已经冰冻太久,久得不知道如何恢复温度,但是他希望能为了她而有所改变。 她会陪他到最后。她不是这样说的吗? “既然你心底住着一个人,明明不可能爱我,为什么还要把我扯进这个漩涡?你不觉得很残忍吗?”眼眶渐渐红了,那是一种怨,很深、很深的怨! “无邪……” “我是那么的喜欢你,那么的那么的喜欢,甚至不惜赌上我的性命,对我来说,你比这世上任何一件事都重要!可是在你心中,我又占有多少分量呢?”爱情不可能永远无私的付出,总要多少收到回报,她很努力的要把他的心填满,却发现自己的心逐渐空了。 她好恨!恨他为什么不明说! “无邪,我和筑茵之间已经结束了,她现在是我的大嫂,一辈子是我的大嫂。”沉默许久,白非扬轻声答道。 他不知道无邪是听见什么话,但是在他心中,事实就是如此。 “那么你心里还住着她吗?白大哥可以很真心的跟我说,你已经不爱她了吗?”她扬起美眸,泪光闪闪。 她不知道别人是如何看待感情,但是对她来说,感情是绝对的、自私的,不能分享。 她只要他的一句保证,只要他说,她一定相信他!她要的就是如此简单。 “我——”话到嘴边又咽回去,白非扬抿紧薄唇。 他不爱筑茵了吗?他不知道,可是看见她泪盈子睫的模样,他的心全被她哭拧了。 “白大哥,你说不出口吗?”樱无邪的声音好轻,轻得仿佛随时会飘散在风里。 “……” “那么你可以说喜欢我吗?”她退让一步。 若是他无法忘记柳筑茵,那他心里喜欢她吗?如果有……或许还有转机。 然而回应她的还是窒人的沉默,白非扬回望她泪眼迷蒙的美眸,心虽痛,那句喜欢却说不出口。 打从六年前,他已经忘记感情要怎么表达。 “你无法跟我保证你心里没有她,也说不出喜欢……你竟然什么都说不出口,”椎心刺骨的痛在胸口漫开,紧接而来的是好深好深的恨,逼得她几乎发狂。 “无邪。”不用问,白非扬也知道自己伤到她了。 樱无邪倏然站起,从前盈满笑意的美眸里一片冷漠,那是种被逼到无路可退的绝望。 他赠她腾龙块的时候、他只对着她笑的时候、他替她挽发的时候,难不成那时他的眼里所看见的全是柳筑茵?!从前的种种飞快掠过眼前,她的心血肉模糊。 她懂了,真的懂了。 自始至终,她只是名卑微的替代品,而她却一个人沾沾自喜,还以为幸福就在眼前。 难怪皇甫昊月会向她打赌,原来他早看透这一切! 可笑!真是太可笑了! “白非扬……”含着泪,她的声音变得好冷,冷得足以窜进骨子里,这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既然你心里没有我可以存在的角落,倒不如我们现在分开,从此我和你桥归桥、路归路,到死不相往来。” 从此桥归桥、路归路,到死不相往来?!她声声字字冷冽如冰。 闻言,白非扬身形微震,没想到整天黏在他身边笑眯眯的无邪竟会说出如此决绝的话,他的心猛然一揪,这种痛,他似曾相识,一如当年柳筑茵向他诀别的时候。 “无邪!”他试图握住她的皓腕,不料被她用力甩开,怀中短剑反握在手。 “至于这张像柳筑茵的脸——我不要了!永远都不要了!”她咬咬牙,短剑毫不犹豫地朝颊边划下。 刀刃割裂皮肤的瞬间溅出血珠,樱无邪怔怔望着他毫不犹豫挡剑的手被划开一道很深的伤口,眼前的世界因为泪水而模糊。 她不该有感觉的,可是见到他受伤,她的心还是该死的会痛! 呛一声,短剑掉落地面,樱无邪不再多看他一眼,只是像具失去灵魂的娃娃往门外走。 “如果不爱我,你就不该对我好,这样对我更残忍。”扶着门,她幽幽开口。 他这样对她,只是更伤她而已。 “无邪,你听我说——”白非扬一个箭步握住她的皓腕,随着伤口滴落的血珠映红她的眼。 “我不懂还有什么好说?既然你不喜欢我,再说什么都是枉然……”樱无邪垂眸望着他淌血的伤口,泪水无声无息地往下坠。 “放我离开吧!我受不了了。” 对一个连喜欢都说不出口的男人,她早该放弃了。 大哥哥,你好吗?这儿的生活好苦啊!龙姥姥整天板着脸凶巴巴的,没有练功不准吃饭,没练熟不准吃饭,你知道吗?我两天只吃了一颗馒头,再这样下去,我可能很快就要去见阎王爷爷,看来我是守不了我的承诺了。 大哥哥,你今天有吃鸡吗?我好久不知肉味。 大哥哥,我的手好痛,痛得几乎拿不起笔,不过我能写信给你已经是万幸,我很知道感激的。坏心的龙姥姥两天前把我丢在黑乌乌的山洞里,限我三天内自己想办法出来,若是没出来,就是被毒蛇猛兽叼去当晚餐。 你知道吗?洞里的石头好尖,我的掌心满满都是伤,血肉模糊哪!要不是想到还有你在等我,我应该也出不来了。 幸好有你等我。 白袍哥哥,我这样叫你好吗?我掌心的伤已经好多了,拿笔也不再那么疼了,可是姥姥说一定会留下疤痕,很丑很丑。你看见的时候不会嫌弃我吧?听说别的小姑娘都是细皮嫩肉的,我却像是被火烧过。 白袍哥哥,我知道做人一定要信守承诺,可是我非做到不可吗?因为真的好难。龙姥姥教我使毒的首要入门功夫就是试百毒,那毒沾在手上像有万虫啃蚀又痛又麻,我可不可以不要回去见你了?真的好辛苦、好辛苦……我看下辈子再补偿你吧! 命苦的无邪绝笔 白袍哥哥,我居然熬下来了,果然是个奇迹吧!多亏你赠我的红玉,若是没有它,我万万熬不过。算算日子,我应该可以回去见你了,希望你还记得我。 对了,你那里的风景好吗?我这儿一年四季都开满桃花乏味死了,等我回去后,我一定要看尽桃花以外的景色。 第八章 一年后。 蓝天客栈里热闹非凡,原因除了最近即将举办的武林大会外,还有水月宫第一杀手樱无邪和滂雪堡白二堡主精彩交手的过程,说书人在台上说得口沫横飞,手中木柄扇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掮。 “水月宫皇甫昊月下达杀令,摆明要取骆与风项上人头,白二公子听见消息后立刻前往阻止,就在那月黑风高的夜晚,美艳如蝎的樱无邪和白二公子数度交手,最后……” 说书人越说越激动的声音传到二楼雅座,一名身着黑衣,头戴帽,蒙面纱的女子端起芳茶,美眸的温度寒冽如刀。 讨厌! “无邪,人家在说你!”面对她而坐的中年女子轻笑。 “是那说书人胡说八道!”樱无邪粉唇抿紧,茶未喝又重重放回桌上。 “哟!真大的脾气,是因为白非扬吗?” 白非扬三个字像根针,不轻不重地扎了她一下,樱无邪的心微微一缩。“是因为说书人。”她冷淡的语气依旧。 “是吗?”中年女子心知肚明的笑笑,也不说破。 “我会杀了他的,”她了然于心的眸光让樱无邪坐立难安,“红姨,我会杀了骆与风,你不用担心。” “我没有担心啊!”红姨微笑。 红姨的回答堵得樱无邪哑口无言,她闷闷端起茶杯。 是!人家明明什么也没说,是她自己无端端在意起来。 “无邪,关于明天的武林大会,你打算怎么做?”红姨忽地问道。 “嗯?” “明天他们要争盟主之位,你有什么打算吗?” “一堆跳梁小丑,不用宫主出面,我就能打发他们了。”樱无邪粉唇微勾,一脸鄙夷。 “你不怕有慕容庄或是滂雪堡的人来闹场?”红姨皱眉。 “我收到消息,他们目前人远在百里之外的慕容山庄,不可能一夕赶到这里。”一想到见不到白非扬,樱无邪分不清心中究竟是开心或是失望。 想见他,又不想见他,种种复杂的心思在心中翻搅。 “所以……” “所以明天武林盟主的大旗,就等着我抢下吧!”樱无邪掀起面纱一角,一口饮尽杯内茶。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纤细的黑色身影在空中半旋,漂亮无声落地,而抱着大腿在擂台上苦苦呻吟的是某派上台比武的大将。 “这位大叔,承让了。”娇脆的女音里没有多少诚意,冷冽的软剑在阳光下更显刺眼。“还有人要挑战吗?若是没有,盟主大旗我可要拿下啰!” 樱无邪此话一出,台下一片哗然,却无人有勇气出声,毕竟她在短短一炷香之内已经连续打败三位高手。 “妖女!你没有资格拿武林盟主的大旗!”忽地,台下有人大喝出声。 不耐烦地轻拧眉心,樱无邪冷眼看向只敢大声嚷嚷,却不敢上台的大汉。“既然我打赢所有的人,为什么不能拿大旗?” “武林盟主岂能由妖女来做!”大汉生气地道。 “笑话,武林大赛有此规定吗?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如果你不满意——”樱无邪勾勾手指。“欢迎上台比画。” “我才不跟妖女一般见识!”大汉涨红脸,说什么也不想上台。 “你不上来比画比画,又不让我拿旗,世上有这么赖皮的事吗?”樱无邪越说越有气。“上来!” “我不要!” “上来!”啰哩叭唆的男人,看了就讨厌。 “不要!” “你——” “不如由在下来请教吧!”忽地,一抹月牙白的身影从天而降,他的笑容温暖,俊眸瞬也不瞬地看住她。 以为不会再出现的人就活生生站在眼前,樱无邪不禁有片刻的错愕,胸口有股软软的情绪在骚动,使得她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他不该在这里,而是该在遥远的慕容山庄才对,为什么…… “娘子,请手下留情。”冷不防,白非扬朝她轻轻一揖。 一声娘子让全场鸦雀无声,樱无邪震惊地看他,仿佛活见鬼子。 娘子?! “你胡说什么,谁是你娘子!”咬咬牙,樱无邪低斥。 “我们拜过堂、成过亲,你当然是我娘子。”白非扬薄唇微勾,俊颜似笑非笑,瞧不出他心中真正所想。 “我们毫无瓜葛,你别胡说!”她又气又急,粉颊涨红。 “我们拜过堂是事实。”白非扬平静地解释。 “可是我们终究分开了!”樱无邪咬牙切齿的提醒。 当初背信绝情的人是他,如今又有何资格话当年?! “娘子,你有写休书吗?”白非扬挑了挑眉,黑眸里揉尽暖意。 “没有。”美眸倏然眯细,樱无邪不禁怀疑眼前的男人是她曾经深爱过的白非扬吗?曾几何时,他竟变得如此无赖?! “那你当然还是我娘子。”白非扬温声道。 恶狠狠地瞪住他,樱无邪的心却是揪成一团。娘子、娘子,当他无情的对待她后,居然还有脸称她娘子! 有心痛、有苦涩,还有浓浓的不甘,樱无邪仅是狠狠地瞪住他,手中的软剑却始终抬不起来。 “娘子,我们还要打吗?”仍是同样亲昵疼爱的语气,白非扬含笑问。 打?!这样要怎么打?他异常的态度扰得她心烦意乱,怎打得下去! “盟主旗我不要了!你想要就拿走吧!”咬咬牙,樱无邪恼怒地转身就走。 他可以对她冷淡,可以对她愧歉,她都知道如何反应,但是他现在一副面对小娘子闹性子的模样,她反而不知所措! 这样是不公平的,他心机太重!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现在全武林的人都知道你和他之间的关系了,我看这件事不好办。”客栈最里侧的上房里烛火摇曳,红姨体贴地帮彼此斟杯温茶。 “什么东西不好办?就这样办啊!”樱无邪咬住唇,娇颜倔强。“他喜欢让全天下的人知道我曾是他的妻子,就让他们知道啊!最好以后我杀了谁,那笔帐就算在他头上。” “无邪,你的性子太烈了。”捧起温热的杯,红姨轻叹。 “我不能原谅他。”好半晌,无邪闷闷低语。 是的,她无法原谅。 她无法原谅他对她的好,都是因为把她当成另一个人;她无法原谅直到成亲前一天他还在照顾柳筑茵;她无法原谅他连对她说声喜欢都不能……一切的一切,她都无法原谅! 忽地,烛火微跳,樱无邪和红姨互使个眼色,她抓起桌上长剑从窗口跳了出去。 客栈里万籁俱寂,飘浮着某种熟悉的暗香。 “无邪。”低沉的男音轻喊。 樱无邪娇躯微震,她咬咬牙,手中长剑猛然出鞘,连声招呼都不打直接刺了过去。 “无邪,你伤不了我的。”黑暗里,传来无奈轻叹。 这句话惹得她心头更恼,出手更加无情凌厉。 “无邪,事到如今,你还不想听我把话说完吗?” “不听!不听!我下听!” “唉——”又是淡淡的叹息声,樱无邪只觉眼前一花,整个人被搂在温暖的怀抱中,下一秒她已经被拉入角落里。 “白非扬,你放开我!”她像个任性的孩子拳打脚踢,死命挣扎。 “嘘。”只是一个单音,樱无邪感觉他正紧紧抱着自己,用一种疼爱宠腻的方式。“嘘……” 天地好静,静到可以清楚听见他的心跳声,樱无邪渐渐不挣扎了,只是静静地任由他抱着,冰凉的额心抵在他胸前。 曾经,她是那么希望他能对她温柔的笑一笑,能抱抱她、能爱她,可他却将所有的爱给了另一个女子。如今,她心碎离开,他却又紧紧抱住她不放。 刹那间,她的心好酸、好涩、好苦…… 好委屈。 “无邪,回来我身边吧!”良久,她听见他这么说。 她身子一僵,粉唇抿成倔强的弧度。 “回来吧!大家都好想你,等着你回家。”他轻声道。 “大家是谁?是非羽哥?是老管家?”樱无邪冷嗤。 “是我。”白非扬轻揉她的发心,一如往常,仿佛他们的决裂不曾发生过。 他想她?! 闻言,樱无邪倏然扬眸,冷不防望入一双温暖深邃的眸子。 “回来吧!水月宫不适合你。”他低声劝诱。 “水月宫才是我真正的家。”她固执的说。 垂下俊眸,白非扬看见他送她的红色发梳,心里一阵发软。 红色发梳她仍戴着,代表她心里还是念着他的,只是倔强不肯承认罢了。 “无邪,难不成你一辈子都要当水月宫的杀手吗?”他蹙眉。 “我不管,反正你要保谁,我就杀谁!”她恼怒地道。 果然是孩子脾气。 白非扬轻轻执起她的手,握在温暖的掌心里。“我不希望你的手再沾染血腥。” “那是我的事!不用你管!”樱无邪用力抽回手,眼中的泪就快掉下来了。 “无邪——” “请你以后别再来找我,下次见面我一定杀了你!”一把推开他,樱无邪突然觉得一阵寒冷迎面而来,她咬咬牙,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水月宫。 皇甫昊月半卧软榻,星眸半阖,邪魅妖美的俊颜似笑非笑,仿佛已经还忘前方还跪着一个人。 不知过了多久,四周静得没有一丝声响,皇甫昊月终于懒洋洋地开口。 “无邪,你还爱着白非扬吗?” “宫主?”樱无邪微怔,倏然抬头。 “武林大会的事我全听说了,你明明可以取大旗,却又自己放弃了,是因为那声娘子把你的心叫软了吗?”皇甫昊月睁开俊眸,眸里一片冰寒。 “回宫主的话,我一点都不爱白非扬。”垂下头,樱无邪逃避他的眸光。 “既然如此,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放弃盟主大旗呢?” “无邪知道自己的功夫不是他的对手,又不想水月宫丢了面子,所以才——” “原来是担心技不如人哪!”闻言,皇甫昊月笑了,笑得过分温柔。 “是。” “那么……你现在可以甭担心了,因为我已经帮你布好局,你只要帮我取他的项上人头回来就行了。”皇甫昊月笑得俊眸弯弯,偏偏从口中吐出来的话冷酷无情。 “他?”樱无邪身子一僵。 “还会有哪个他,当然是白非扬啊!”皇甫昊月轻声提醒。 “可是我并非白非扬的对手。”樱无邪急急解释。 “我当然知道,所以可爱的无邪,我已经派人去下毒了。”皇甫昊月薄唇勾起冰冷的笑弧。 哐啷一声,玉磁壶应声破碎,白非扬以袍掩面,踉跄倒退数步。“你——” “非扬!”慕容仲华看见情况不对,连忙伸手扶住他。 “是水月宫的毒香。”白非扬浓眉拧紧,哑声道。 “什么?”慕容仲华不敢置信地回头瞪向伪装成仆役的刺客,“来人!快把他拿下!” 来不及了,刺客见任务成功,先一步服毒自尽身亡。 “该死的!”没想到连慕容山庄都被人混入,慕容仲华气得连连咒骂,他担忧地看着白非扬苍白的脸色。“非扬,你没事吧?你应该没吸入毒香吧?” 面对朋友的提问,白非扬放下衣袖,薄唇勾起讥诮的笑痕。“你说呢?” “你当然没有吸入毒香,你的身手——” “我吸了毒香,”白非扬平静地截断他的话。“我已经中毒了。” 樱无邪静静站在床前,凝睇白非扬熟睡的俊颜,眼尖的发现他颊边那抹病态的红晕。 毒香。 冷锐的匕首紧紧握在掌中,而他正毫无防备的熟睡,樱无邪的粉唇不自觉抿紧。 “不下手吗?”忽地,她听见他这么说。 “你——”她瞠圆美眸。 “你不下手吗?无邪?皇甫昊月不是派你来杀我?”白非扬缓缓睁开俊眸,眸底一片暖意。 “我要杀不杀由我自己决定,犯下着你多嘴!”他平静的语气让她更恼。 “你若不杀我,要怎么向皇甫昊月复命?” 恶狠狠地瞪着他,樱无邪好几次张口欲言,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你中了毒香。” “我知道。”他颔首。 气怒地瞪着他,她的美眸几乎要喷出火光。“就这样?” 水月宫的毒香堪称一绝,除了本门解药外无法可解,他并非不知道,如今竟还用这种云淡风轻的口吻说话,真是—— 气死她了! “若是没有解药,不用我动手,你也死定了。”她咬牙道。 “我知道。” 又是一句“我知道”!真是气死她了!好气、好气。 “无邪。”白非扬坐起身,他只穿着白色单衣,约略可以看出他宽大结实的胸膛,樱无邪粉颊微红的别开脸。 “嗯?” “别想做傻事。”她的性子他还会不知道吗?他叮咛。 “什么傻事?”有种被抓包的心虚,她逃避他的眸光。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无邪。”他叹气。 “我不懂。” “你懂的,无邪。”白非扬目光如炬。 倔强地别开脸,樱无邪不发一语。 “无邪,千万别去偷解药,干万别这样做。”不知道过了多久,白非扬低柔的嗓音响起。 “我不会眼睁睁看你死的,绝对不会。”悄悄握紧拳,她固执地说。 白非扬敛下俊眸,大掌包住她的粉拳,赫然发现她的手好冰凉。 不管她表现得多么冷漠难亲近,那都是装出来,其实她骨子里还是当年的小无邪,此刻她心里一定为他十分焦急吧!“无邪,答应我,别去偷解药,别让我担心。”他低声开口。 咬紧牙,她不肯回答。 “无邪?”温暖的大手捧住她的粉颊,要她直视自己。 “不管你怎么说,反正我自有打算!”樱无邪倏然扬起美眸,眸中泪光闪烁。 第九章 砰一声石桌灰飞烟灭,轻灵的身子一震,摔落在丈外,暗红色的血珠一滴一滴,在地上形成骇人的血洼。 “无邪,你太傻了,你可知道后果?”夜岚甩去剑尖血珠,冷声问。 “我知道。”樱无邪捂住伤口,咬紧唇不喊疼,牢牢握在掌心的,是水月宫毒香的解药。 “既然知道你还——” “夜岚姐,我没有办法,这解药我是非拿不可!”樱无邪深吸一口气,强忍住腰间传来的剧痛。 “宫主不会放过你的。”夜岚冷冷警告。 “我知道。”皇甫昊月容不得叛徒,这一点她比谁都清楚。 “若是你现在肯放下解药,我可以当作没这回事。”短暂的沉默过后,夜岚说道。 “不行!我非救他不可。”樱无邪毫不考虑的拒绝。 “无邪,你这么做值得吗?别忘了他是怎么对你的!” “我记得。”所有点点滴滴全刻在她的心版上,无法抹灭。 “那你还冒死帮他偷解药!”夜岚终于动怒了。 “他可以无情的对我,我却无法放着他不管。”樱无邪倔强地抿紧唇。“我非救他不可。” “就算赔上性命?” “是的,就算赔上性命。”她咬牙道。 “无邪,你——你真是太傻了。”夜岚觉得无法沟通,气怒地逼近一步。 她私心里把她当成妹子一样疼爱啊!她为什么要这么傻?!为什么要如此想不开? 她完全不敢想象宫主知情后会怎么做! “夜岚姐,这种感觉……就像宫主中了毒,你拚着一死也要拿到解药是同样的道理。”樱无邪轻声道。 “宫王是我的主子,我对他效忠天经地义,但是你……” “夜岚姐,不一样,你知道是不一样的。”樱无邪摇了摇头。 夜岚猛然住口,怔怔看着无邪,难道自己深埋心中多年的秘密早已被她看透? “夜岚姐,求你先放过我吧!等我把解药交给白非扬,一定会回来请罪,不会为难你。”樱无邪低声道。 “回不回来有何差别?倒不如别回来了。”夜岚别开脸。 “夜岚姐——” “你走吧!你的话,我会转告宫主。”夜岚收剑入鞘,转过身不再看她。 “谢谢你,夜岚姐。”樱无邪绽出笑容,黑色身影没入夜色中。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半夜被仆役忽忽叫醒,说是有重要客人非马上见他不可,慕容仲华大步跨进厅内,没想到纳入眼帘的却是一脸苍白、风尘仆仆的樱无邪。 “樱姑娘?”他怔住。 “慕容庄主,有件事我想请你帮忙。”樱无邪摇摇晃晃的起身。拿到解药后她马不停蹄的赶往慕容山庄,精神和体力都到达极限的她,连挤出笑容的力气都没有。 “樱姑娘有话请说。” “这是毒香的解药,帮我转交给白非扬,以后就麻烦你照顾他了。”樱无邪将手中的玉瓷瓶交至他手中。 “樱姑娘为何不亲自交给他?”慕容仲华狐疑地问。 “我没有办法……所以有劳慕容庄主。”樱无邪垂下目光。 若是见到他,她怕自己会舍不得走。 “樱姑娘——” “我以后不会再踏进慕容山庄,或是见白大哥了,所以……”樱无邪咬住唇,一时片刻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所以……” “樱姑娘,你没事吧?”总觉得她说话的语气有诀别意味,慕容仲华隐隐感到不安。 “我没事,慕容庄主别替我担心。”她深吸一口气,强忍住失血过多带来的晕眩感。 “樱姑娘,这解药——” “是我从水月宫拿出来的,你尽管放心,不会有问题。”她勉强挤出笑容。 “从水月宫拿出来的?”慕容仲华眉头锁得更紧。 水月宫戒护森严,她若取得解药真能全身而退? “慕容庄主,相信我,我不会害非扬。”瞧出他的疑惑,樱无邪轻声道。 “我当然相信樱姑娘,我只是……”他是担心她呀! “若是相信我就好了,这解药麻烦你尽快让非扬服下去,毒香在体内太久是会伤身的。” “我明白。” “那么一切劳烦慕容庄主了,”她下意识往白非扬居住的院落方向看去。“无邪告辞。”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水声滴滴答答,还有老鼠出来觅食的吱吱声。 双手被铐在墙上,泡在脏兮兮的水牢里,她的手好冰、脚好冰,整个人冷得失去知觉,连身上的鞭伤都感觉不到疼痛。 这里应该就是她的埋骨之所,她是真的这么想的。 意识昏昏沉沉,在现在与过去之间穿梭游走。前一秒才看见白非扬温柔地轻抚她的发心,下一秒却看见他深情与柳筑茵对望。 泪盈眼睫,说不出的恨在心底蔓延。 如果这就是她樱无邪的一辈子,那么她这一生还真是为白非扬而生,为白非扬而死。她守约回来领罚,永无止境的鞭刑让她以为自己会熬不过了,皮开肉绽的痛、深入骨髓的痛……若是他能用对柳筑茵的眸光看她,或许她的心就不会这么酸了。 忽地,背部传来一阵剧痛,她呻吟一声,意识有刹那的清醒。 她果然很笨,而且是笨到家了,为了一个连声喜欢都说不出口的男人赔上性命却心甘情愿。 水声还在滴滴答答,樱无邪的心思飘到慕容山庄。不知道非扬服下解药了没?身体有好些了吗?慕容庄主应该有拿补品给他调养身子吧? 她不该倔性子的,早知道临行前应该去见白大哥一面。现在好了,她见不着白大哥了,一辈子都见不到了…… “叛徒无邪,宫主要见你。”头顶上猛然响起冷漠的声音,她感觉到有人正粗鲁的拉扯自己的身体,伤口好痛,她却连喊痛的力气都没有。 “宫主要见我?”整个人被拖开水面,迎面拂来的冷风令她寒进骨子里,她抱住自己,语气不清的问。 “是的,因为有人大剌剌闯进水月宫来要人。”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皇甫昊月微微眯细眼眸,眸光不曾稍离过眼前傲然而立的男人。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白非扬,一正一邪,一傲一冷,两个遥遥相望的男人旗鼓相当。 “你——单枪匹马来向我要人?”似乎觉得很有趣,皇甫昊月挑眉。 “是的。”白非扬负手而立,俊颜似笑非笑,即使见到水月宫宫主,并没有任何迟疑的神色。 “白非扬,我佩服你勇气可嘉,但是你凭什么来向我要人?” “她是我的妻子,我带她回滂雪堡天经地义。”白非扬剑眉微挑。 “你的口气倒不小。”皇甫昊月妖美的凤眸瞬也不瞬地望住他。 “我向来只做有把握的事。”白非扬淡道。 “哦?” “禀宫主,叛徒樱无邪带到!”随着铁炼拖过地面的尖锐声响,一抹白色身影被推倒在皇甫昊月堂下。 白非扬黑瞳倏然一缩,他没有错看她背上鲜血淋淋的鞭伤,一时间,他胸口猛然腾起怒火,心头微揪。 他的无邪!这是无邪为他所受的苦。 “无邪,有人来向我要人,你自己怎么说?”优雅地半托着腮,皇甫昊月笑问。 樱无邪直觉朝后望,在她看清白非扬的刹那,呼吸像是停顿住了,眼前一阵地转天旋。 是他。 竟然是他来讨人。 “皇甫昊月,你到底要如何才肯放人?”黑眸微冷,白非扬冷声问。 “樱无邪是本教的叛徒。”皇甫昊月薄唇勾起冷弧。 “无邪我是非带走不可,你开出条件。要不我夷平水月宫也行。”白非扬一改平时温文,字字冷冽如冰。 “白非扬,你真以为凭你一个人就能夷平水月宫?你未免太瞧不起人了。”皇甫昊月轻哼。 “若是皇甫宫主想试试也无妨。”樱无邪的伤口像是割在他的心上,他现在就要带人走,不想多说废话。 “无邪,人家对你还真的是至情至信,不似你想象中的无情嘛!”皇甫昊月摸摸光洁的下巴,低柔的语调令人毛骨悚然。 樱无邪垂下头不发一语,因为此刻无论她说什么,都只会更惹怒皇甫昊月而已。 “你想出条件了?”第一次毫无耐性,白非扬挑眉问。 “我想出来了。”皇甫昊月挥挥衣袖,起身。 “说。” “若是你能接下我三掌,我就让你带人离开。”他缓缓步下台阶。 “行。”白非扬颔首。 “不行!”樱无邪突然尖锐出声,只见她拼命用力摇头。“不行!不行!” 她见过皇甫昊月的烈焰掌,中者皮肤焦黑,五脏尽碎,一掌就很恐怖了,何况是三掌! 不行!不行!说什么都不行! “白二堡主,无邪不愿意哪!”挑了挑眉,皇甫昊月一脸遗憾。 “你的对手是我,不是她。”白非扬淡道,摆明抗议无效。 “意思是你真愿意?” “请。” “那么我就不客气了。”皇甫昊月慢条斯理地挽起衣袖,仿佛闲话家常般笑脸盈盈,白皙如玉的掌心泛起红光…… “不行,不行!”沉重的铁炼将樱无邪细嫩手腕、脚踝勒出血痕,她仍不顾一切的跑过来,泪眼婆娑。“宫主、二师兄,我拒绝跟他走,请你收回好吗?” “无邪,你好好的待在一旁,别插手。”听见她拒绝,白非扬难得有了火气。 “你不懂!”她含泪气怒的瞪他。 烈焰掌是皇甫昊月的独步功夫,她还没见过能接得下他第二掌的人,若是他有个三长两短,不是要她心碎到死吗? “白非扬,咱们家的无邪说不愿意跟你走,看来她是在水牢待出兴趣来了,这样一来,我们的协议还要继续吗?”皇甫昊月挑高一道浓眉。 “当然。”面无表情的,白非扬答道。 “我是当事人,你要先问过我的意愿!”樱无邪恼道。 “无邪。”慢慢蹙起眉,白非扬轻唤。 “怎么?” “答应我,若我无法走出去,你也一定要离开。” “白非扬!”这句话几乎撕裂她的心,樱无邪握紧双拳,贝齿咬烂下唇,尝到浓浓的血腥味。 “皇甫昊月,来吧!”双手依旧负在身后,白非扬摆明不会动手。 “那我不客气了。”薄唇扬起魅惑人心的笑,皇甫昊月白皙如玉的大掌猝不及防地印向他胸膛。 掌心接触间,发出沉重的声响,樱无邪的心狠狠一揪,原本苍白的小脸更苍白了。“不……” 刚接下第一掌的白非扬仅是身形微晃,唇边逸出血丝。 妖美的凤眸激赏的眸光疾掠而逝,“白二堡主果然好功夫。” “过奖。”白非扬还以微笑,虽然笑得有些勉强。 “第二掌。”皇甫昊月客气的提醒。 “请。” 又是一声沉重的巨响,樱无邪闭紧美眸,捂住耳朵,两行清泪滚落。 她不敢听,不敢看,不敢想象皇甫昊月击在白非扬胸膛时会留下多大的创伤,她不要啊! 她不要他为了她,死在她面前,她不要!她不要! “剩最后一掌。”这一回,白非扬没有先前轻松了,嗓音嘶哑。 “够了!真的够了!”樱无邪再也受不了了,她放下手,泪眼蒙眬,无法再承受。“宫主,我不走,我真的不走……求求你……” “无邪,既然开始就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更何况现在已是我和他之间的问题,”从没有人能接下他两掌而安然无恙,皇甫昊月轻声道。 “可是——” “无邪,我说过会带你离开,我说到就会做到。”捂着发疼的胸口,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了位。白非扬垂眸望她,她伤心的同时也拧疼他的心。“答应我,就算我撑不到最后,你也要离开。” “我不要……不要……” “皇甫昊月,请。”不再看她,白非扬比出请的手势。 最后一掌皇甫昊月凝聚内力,击在白非扬胸口的威力不同以往,狂风刮过众人额面,发出巨大声响。 果然……果然没有人能承受他三掌,白非扬踉跄两步,月牙白的身影颓倒。 “不!”樱无邪震惊地瞠圆美眸,凄厉的喊声画破水月宫。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心碎了,心碎了、她的心真的碎了! 樱无邪强忍着背上仿佛被火烧灼的痛,伤心欲绝地揪着白非扬的衣襟,只见他面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 他怎能这么傻?怎么能…… 如果他死了,她一个人留下有何意义?她到现在才明白,原来独留下来的人才是最悲哀的。 泪水一滴一滴地往下坠,滴落白非扬颊边,他缓缓睁开星眸,声音嘶哑。“无邪?你哭了?” “白大哥,你没事吧?你不会有事吧?”心急之下,不自觉的喊出心里对他的称呼。 那一掌掌击在肉上的声音逼得她快发狂,尤其当他倒下的刹那,她的心仿佛当场撕裂成两半。 敛下的俊眸里幽光闪过,白非扬低声开口。“只要你离开水月宫就好,其它都无所谓。” “这是什么话,怎么可能无所谓!对我来说你比什么都重要!”樱无邪咬牙反驳,眼里泪水更是忍不住。 “别哭、别哭,你不是很恨我吗?我离开了,你不是比较好过?”他抬手轻轻抹去她的泪痕。 “若是我恨你,就不会冒险去偷解药,我要你死做什么!”她的泪水像断线的珍珠拼命掉。“告诉我你没事,你会活得好好的。”可是他怎么可能活得好好的,皇甫昊月烈焰掌的威力她知道的,怎么可能…… “以后你可以住在滂雪堡,大哥会照顾你。”白非扬轻声道。 “除了你,我不要给其它人照顾!”樱无邪气怒地道。“想要有人照顾我,你就不准死!” “无邪,你不是很恨我吗?”他轻叹。 “不恨了!不恨了!我从来都不恨你,我是怨你而已。”樱无邪哭得像个孩子。 “真的?” “真的,我从来都不恨你,我只是故意跟你怄气,要唱反调惹你伤神。” “所以你愿意乖乖回到滂雪堡?”闭起俊眸,白非扬问道。 “若是你能好起来,无论天涯海角我都跟你去。” “是吗?这就是你的承诺,我记得你是守诺的人。” “这是我的承诺,我樱无邪立誓,愿陪白非扬到最后,就算天涯海角也无怨。”她举起一只玉手发誓。 “那好吧!我好起来就是,总不能抛下你一个人哭得惨兮兮,把我的心都拧疼了。”白非扬吃力的坐起身,俊眸暖暖。 “咦?你——”樱无邪震惊地瞪住他,连眼泪都忘记掉了。 他……不是快死了吗? “身为天下第一堡的二堡主,没点底子怎么行?更何况我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白非扬伸手搂她入怀。“无邪,你允诺了,这一回你真要陪我到最后。” “嗯……”眼眶再次决堤淹水,樱无邪将头埋在他胸怀用力点头。 不管了,一切都不管了,只要他好好的,她什么都可以不管了。 “无邪,虽然我暂时无事,但内伤颇重是事实,若你再不扶我回去,恐怕你还是会做寡妇的。”见她不知会在自己怀里哭多久,白非扬轻声取笑。 “哦~~”这才恍然大悟,她连忙撑起他的身子,小脸紧紧贴在他肩窝。 在这世上有他果然是最好的。 尾声 桃花渡口。 天气很冷,呼出来的气白蒙蒙的,樱无邪拢起身上的狐裘大氅,总觉得自己快冻成冰柱子。 是的,她很怕冷,超级怕冷。 桃花岛六年四季如春的生活,让她完全没有耐寒能力。忽地,后方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樱无邪立刻像只小兔子跳入他怀里。 白非扬见她奔过来,打开大氅将她拥入温暖的怀中。 “冷吗?”他笑问。 “好冷!”懊恼地嘀咕,她干脆连头也埋进去。 “无邪,你还记得这地方吗?”他低声问。 “当然记得,就在这里,我答应要活着回来见你。”也在这里,她的命运从此和他紧紧相系,再也分下开。 “成亲那晚,你伤心欲绝的问我,我与你成亲是不是因为你长得像柳筑茵?” “嗯。”点了点头,这个疙瘩一直还在她的心里。 “我可以告诉你,我娶你和筑茵没有关系,我从来没把你和她当成同一个人,”白非扬薄唇微勾。“你就是你,你是樱无邪。” “可是——”她还有话要说。 “还有我喜欢你,虽然成亲那夜我说不出口,但这是我心里真实的感受。” 他说喜欢,他对她说喜欢了耶! 樱无邪心一跳,连忙从温暖的大氅里探出头。 “无邪,我喜欢的人是你,无关柳筑茵、无关解药,你愿意陪我到最后吗?”他轻声问。 点头、再点头,然后再狂喜的点点头,樱无邪用力抱住他劲瘦的腰身,心被填得满满的。 “当然,我当然要陪你到最后,因为这就是我活着回来的目的不是吗?”樱无邪小脸靠在他的胸膛,泪盈于睫。“我就是为了不让你寂寞而回来的。” 白非扬薄唇微勾,捧起她的小脸,印上她的唇。 桃花渡口,缓缓飘下第一场雪,这一回不再离情依依,而是幸福而圆满的……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