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尾]沉默之心》 chapter .01万失之始 “哦哦哦汉娜,对公会还习惯吗?” 汉娜平静的看着坐在吧台上,双脚·交叠,似笑非笑的马卡洛夫会长,实在是不知道如何回答。说实话,她不算喜欢这个地方,会加入fairy tail都是生活所迫,再直接点说——一切都是因为命运。 命运让她到了这个世界。 命运迫使她为了生存,不得不加入这个公会。 汉娜止不住感慨。 若不是新来的女仆把不知谁送来的,布满诅咒的镜子当成礼物拿到她房间里,若不是她没有警惕心,也不会触动镜中的奇怪魔法,一下子被拖进异世界里。 堂堂格林普斯家族的继承人,居然因为仆人的失误而被吸入其他时空,何等笑话。 两个后继者接连消失,不知那位被留在原世的父亲大人作何感想呢? 汉娜正有发笑的冲动,身旁的两个少年又争吵起来,很适时地打断她的臆想。 “你想打架吗?!” “你说什么?!” 红发和黑发的少年又扭打在一起,汉娜早已经习惯这两个毫无修养礼仪可说的家伙,只是安静地往旁边一退,避开了飞扬的尘土。接着她将视线放回马卡洛夫会长身上,嘴角上扬,露出一个既不疏离也不讨好的标准笑容。 “一切都很好,谢谢关心,马卡洛夫会长。” 面前这位看似须眉皓然的老人,可以算是为她提供工作渠道的人。 在这个完全陌生的世界里,最重要的是先活下去,为此,一份工作是必须的。 “汉娜……”马卡洛夫会长欲言又止,而汉娜则在他再次开口前迅速转身离开,装作没有听见。 不用听她也知道,大概又是教导她“好好融入fairy tail”“将大家当成伙伴”之类的话。 这些劝解般的话语汉娜早已听过无数次,从一个多月前开始。但直到现在,她仍是无法习惯这个地方的气息。有时候汉娜觉得,就连站在公会的范围里,呼吸着这里温暖的空气,听着他们互相调侃的话语,都会感到不舒服。 越靠近便也越清晰地感觉到,这个世界不属于汉娜·格林普斯,汉娜·格林普斯也不属于这个世界。 虽是如此,汉娜却也并非没想过真心诚意去对待fairy tail的成员们。只是忽然有一天你从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世界里离开,被抛到另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并且找不到回家的路,凭谁都无法轻易接受。 这个世界的人,fairy tail,对汉娜来说,都还是遥远而虚假的。 再说了,她早已习惯孤独一人,没有朋友没有伙伴什么的,根本无所谓…… 嗯,根本无所谓。 汉娜正眯着眼睛自我暗示,两股截然相反的魔力波动就扫了过来。 “火龙的铁拳!” “ice make·盾牌!” “盔甲护身。[1]”汉娜飞速地抽出袖子里的魔杖,顺势轻轻一挥,轻松地丢出一个防御咒来。她一边往旁边退,一边不满地想这两人究竟要打扰她思考多少次。 无形的屏障在她身前挡住了冰火两重攻击的余波,但她似乎太小看这两人的力量,防御咒没有完全挡下攻击,仍有少许热气流烧焦了衣角。 她扯了扯烧焦的衣角,有些生气却没有严重到想马上发作。 不过是一件衣服。这么想着,汉娜便耸耸肩,坐到吧台的椅子上去,不再理会争来争去的两个少年。 “来一杯冰镇的柠檬绿茶吗?”米拉杰温柔地笑着,为坐下的汉娜倒了杯冷饮,转眼看着又一次扭打在一起的两人,小孩子嬉戏似的打架让她很无奈:“抱歉……他们两个总是这样。” “很有活力,不是好事吗。”汉娜若无其事地回了一句,低头啜饮,芳香沁人心脾。 “汉娜……”米拉杰轻声叫着她的名字。 “请问有什么事情吗,米拉小姐?” “其实也没什么……”米拉杰露出些许无奈:“马卡洛夫会长想必也跟你说了很多吧,汉娜来我们公会也有一个多月了,一直这样独来独往可不行哦。” “我一直能完美地完成委托。”汉娜不以为然,她一向选择可以独自完成的委托,既可以避免因为委托内容过于困难不得不组队,也能很大程度上不与其他人接触。而不想接触其他人的原因?大概是因为,不曾属于这个世界,也不想给自己融入的机会吧。 “这我知道,但是……同伴非常重要……” “嗯,我知道。” 又是这样模棱两可的答案啊…… 米拉杰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温和地注视她。再说什么也没有用处了,汉娜若是不改变心态,继续独来独往,不尝试与任何人沟通,那她说什么也没用。 人是不会因为旁观者的三言两语作为改变的。 或许这个金发少女根本不打算做出改变呢? 米拉杰轻轻摇头。 那么……她做再多努力都没有用吧。 “hi,汉娜。”洛基拥簇着几个穿着鲜亮的女性,摇摇晃晃地坐在她身旁,用滑溜溜的口气说道:“好久不见。” “……”汉娜愣了愣,她放下手中的玻璃杯,握住绑腿上的魔杖。 还以为是哪个想搭话聊天的公会成员,结果又是这个和她不熟装熟的男人。 汉娜有些失望。 就不能有一个人来打声招呼聊聊天吗。 “别介意那么多嘛~今天天气那么好,我们去西街道的咖啡厅约会吧。” “没记错的话,洛基先生用的是指环魔法吧?”汉娜并没有正面回答他,而随意地将话题一转,目视洛基手指上的指环。 “没错,是指环魔法,如果汉娜你愿意看的话……” 汉娜疏离地笑了笑,拔·出魔杖,在洛基疑惑的眼光下佯装无事地用魔杖点了点他的指环,咧开双唇,轻吐出几个字。 “消隐无踪。[2]” 那个橘发绿衣的男人觉得有些怪,他低头一看,指间的魔法指环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汉娜轻声一笑,从口袋里摸出纸币往桌上一放,迈着轻快的小步迅速离开,只留□后洛基疑惑的询问和米拉杰的呼唤声。 相信接下来几天,洛基先生将会过的非常愉快。 作者有话要说:[1]盔甲护身:防御咒,在施咒者周围形成无形墙壁,反弹、吸收或防御敌人攻击。 [2]消隐无踪:使物品消失的魔咒。 [3]汉娜·格林普斯:原著并没有这个角色这个家族,皆为作者杜撰。 >>>>>> 卷标:噩梦之弧=噩梦的弧形(轮廓)=格雷的过去 碎裂之空=? >>>>>> → 注目 ← 这个故事第一卷有些牵强,在大家看来可能不合理,女主角性格又的确很纠结得难受。 无法阻止大家继续,只能在这里提醒,如果您无法接受的话,还是不要继续看得好。 能相遇已经很美好了,不会再奢求诸君忍着往下看=3= chapter .02随行任务 “纳兹还不够格啊,听说昨天又输给艾露莎了。” “就他这样还想上二楼去领s级的任务,这小子还是这么狂妄。” 公会里时常有人讨论最近几天发生的趣事,国家的,城市里的,公会里的,亦或是针对某个成员。 只要坐在那里,点上一杯饮料,悠闲地坐着就能够得到很多情报,了解这个地方的风土人情。汉娜倒也挺喜欢听其他人说话,不想工作的时候,一坐就是一天。 没有亲朋没有学校又不想回家,能坐上一天听别人闲聊对她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这样的日子要持续多久? 汉娜喝了口橙汁,忽然看见米拉杰正朝自己微笑,她放下杯子,礼貌地点头回应。 恍然间觉得自己彷佛回到刚到这世界的那天,周围一片漆黑,她被森林里冲出来的奇怪生物袭击,给对方一昏迷咒之后迷路了一整夜才走到某个小镇。 一切都不像真的,她那时候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而现在,一个多月过去,汉娜早已经放弃去寻找回家的方法。 与其回到那个冰冷无爱的家族,继续去看父亲那双商人般将所有人事物视为筹码的眼睛……或是听从他的命令,去为那个不能说出名字的人[1]终身效力,在手臂上烙下和父亲相同的丑陋标记……与其过上那样痛苦的生活,还不如就这样待在这个平和的世界,慢慢老死。 可这种近乎妄想的渴望怎么可能实现? 那个世界的父亲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将她带回去,而她也必定要继承那个残缺不堪的家族。这都是她不可避免的宿命,她从小听到大的教导——“你是为了这个家族而生”,这样的教导。 那句话简直像是在告诉她,诞生在这个家族的不管是汉娜还是汉克都无所谓,你只是为了延续这个家族而生,你只是这个家族的牺牲品之一,你只需要榨干鲜血将格林普斯推上至高之位。 这样想着,一开始没有融入这个地方,倒还是个正确做法了? “听说洛基这几天也不好过,好像是指环被哪个新人弄没了,连任务都接不了。你也知道他那人最会花钱了。” “难怪他这几天都没找人约会了。” 坐在汉娜身后的两个男人忽然把话题从樱发纳兹转移到前不久被她弄走指环的洛基身上。 “不过最近加入的新人只有露西吧,不愧是露西,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真是厉害啊……” “我听说是一个多月前加入的新人啊……” “一个多月前?除了露西之外我没有再看到什么新面孔了。” “……” 一个多月前加入的新人就在你们后面呢。 汉娜双眼下垂,看上去似乎有些失落。 米拉杰刚好走过来,听见这些话,她抱歉地笑了笑,对汉娜说:“公会里很多人都出去做任务,流动率很高,大家不认识你也很正常。” “我不介意。”汉娜淡然地继续喝着饮料,自嘲起来。反正她生来孤僻,就算在原本的世界也没有什么朋友,再说,一开始就难以融入的世界,就算越来越远也无所谓。她继续存在于这个世界只是想回避那些不应该由自己来延续的责任,不是为了来交什么朋友:“是我自己的问题,与公会无关。” “……” 米拉杰没回再回答,只是一直看着汉娜,而汉娜被她看得发窘,只好加了句:“我把自己的问题处理完了再来关心人际问题比较好。” 天知道她有什么问题要处理。 米拉杰这才舒展紧皱的眉头,嘴角勾起的幅度很是柔美:“我先去楼上看看。” 汉娜又是轻轻点头以示了解,待她走开后,便又一言不发地聆听着身后那些人的议论,带着嬉笑声,咒骂声,混合在一起像是远方传来的呼喊,吵吵闹闹却能让人轻易放松下来。 有时候汉娜会觉得,特意挑了一个这么显眼的位置坐着的自己,内心是不是也在期待着会有谁走上来,拍拍她的肩膀,然后问一句——哟、你好,以前没见过啊,你是新人吗? 汉娜发现自己又有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便用手指敲了敲脑袋,不再去想。 这时候米拉杰慌乱地从二楼小跑下来,粉色的裙摆因她的动作晃荡不止,她撇去笑意,一直以来挂着温柔笑容的表情渐渐凝重,惨白得看不见一丝暖意。 “会长,二楼的委托单……少了一张。” 第一个回答她的却不是马卡洛夫会长那懒洋洋的声线。 “哦……那个的话……”从二楼传来了宏亮的声音,虽然隔着一层木板,却能清晰听见每个发音结尾上都带着骤雨落地般的重量。汉娜仔细一听,那似乎是不久前归来的拉克萨斯,那声音顿了顿,没过几秒便继续往下说:“昨天我看见一只猫偷走了,长翅膀的那只……” 省略的尾音还没有消失,惊呼声就接连响起,不时有人大呼,不时有人紧张议论。 汉娜还是坐在那一动不动,甚至不需要特意询问,便听到了许多信息。 她转了转湛蓝的双瞳,从身后的议论中过滤出关键词来。 二楼,s级任务,纳兹。 大概就是那个名为纳兹的樱发少年偷偷跑到二楼去拿走s级任务委托单了吧。汉娜眯眼继续喝饮料,和周围的喧嚣形成对比。 她记得那个应发少年从昨天开始就大吵大闹要成为s级魔导师要去做s级委托什么的。 s级委托,高报酬高危险度,死亡率也极高,听说里fairy tail能够接受s级委托的人也不过五个。 汉娜回忆一个月来自己做过的任务,简单分析着。 刚来这个世界,不太了解任务等级和难度与自己的理解是否有出入,汉娜便从最低级的开始做起。c级以下的委托都可以轻松完成,b级则刚好符合她的实力,而a级对她来说太过吃力,稍不小心就会命悬一线,s级任务的话……恐怕会死吧。 看来那位纳兹先生接下来的几天也不好过呐…… “汉娜,你也一起去——” “嗯?”听到自己名字,汉娜下意识抬头去找声源,没多时就发现那是马卡洛夫会长的命令。她方才陷进自己的思考里,还不清楚漏过了什么,便一脸歉意地询问:“对不起,马卡洛夫会长,麻烦你再说一遍,我没听清楚。” “你和格雷一起去,把纳兹他们带回来。”那个老人非但没生气,还和蔼地重复了一遍。 虽然猜到会长这么做八成又是为了让她多多和大家来往,汉娜却没犹豫太久,点头答应了。 好歹是马卡洛夫会长的一片心意。 反正只要让偷跑去接受委托的人回公会就行了。 汉娜将几个硬币放在玻璃杯旁,正好看见一名裸着山半身的黑发少年朝自己走来,汉娜一眼就认出是徒手造冰的那人。 “事不宜迟,纳兹他们在昨晚出发,现在恐怕已经到迦尔纳岛了,我们马上去追……啧啧真是会惹麻烦的家伙。” “抱歉,我得回家准备一下。”汉娜站起来,一脸轻松地拍拍衣角,一点也不着急的样子。她抬眼,瞅了瞅已经脱掉上衣的男人:“我想格雷先生也需要回去准备准备,至少先穿件衣服。” “呃……什么时候又……” “那么十分钟后在公会门口碰面吧。” · · 当汉娜散步般出现在公会门口时,格雷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焦急地来回踱步。 “太慢了!”格雷看她行走优雅,像只在午后散步的猫,不免有些气愤,狠狠地用脚跺了跺地板。 虽然掐掐时间的确是十分钟刚好,但这速度也太慢了,看见别人在等她怎么还能走得这么悠闲呢! “拖了那么久,都够纳兹来回几次了!” “请放心。”她从腰间的小包里拿出地图,平展开来,平静地开口解释:“纳兹先生这次拿走的委托单目的地是迦尔纳岛,要去迦尔纳岛就必须先到哈鲁吉翁搭船……我去查了一下,昨晚从马格诺利亚到哈鲁吉翁的列车只有一趟,中途还出了故障,恐怕他也才刚到没多久。” 格雷低头看了看汉娜放满东西的腰包和绑腿,十分钟里准备好装备并做简单调查,就当她速度挺快吧。 “迦尔纳岛被周围居民称为□,似乎和诅咒有关,出海的渔民都不会靠近……”汉娜顿了顿:“简单来说,他们根本搭不到船,恐怕也没有买船的资金,除非游过去,否则他们到不了迦尔纳岛。” “不好说。”格雷神色一变,嘴角小幅度地抽搐着,似乎是想到一些不太好的回忆,他回答道:“纳兹的话,说不定真的会游过去。况且他很晕交通工具,能不搭船对他来说是最好……” 汉娜并不了解那位纳兹先生,自然觉得格雷的话有些夸张,可她不打算开口否定。 “同行的露西小姐……”她打听到同行有一个金发少女,而在汉娜思考模式里女孩子不会做这么荒唐的事情,她便反驳道:“露西小姐就不会这么做了吧。” “的确、可是……” “所以,我们并没有必要特地去带他们回来,等他们知难而退就行了。” 在这个魔法世界,除非有更为高效的魔法,否则那两个人已经没有其他途径去往目的地,连岛屿都到不了的人,更不用说完成委托了。 汉娜总有股不详的预感,所以才不想特意去追那两人。虽然会长那命令只是让他们将违反命令的两人带回来,但是万一被迫卷入s级任务中可就糟糕了。 她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危险的事还是别碰最好。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浪费时间调查这些……”格雷双手叉腰,肯定道:“但是纳兹的话,无论遇到什么都会抬头向前,不过是搭不到船这种小事,他不是会就此低头的人。” 那个可以说是他一生对手的男人怎么可能因为这点小事就退怯? 交涉失败吗。汉娜苦笑。既然对方都这么说了,那她也只有点头同意。 “真是浪费时间,现在去追时间恐怕有点紧……没办法、只能去了。” “我明白了。”汉娜将地图反转过来,仔细看清哈鲁吉翁的位置,再把地图卷好放回腰包,对格雷伸出右手,平静地说:“请把手给我。” “做什么?”格雷疑惑地挑挑眉,将手放了上去,双手交叠的时候,他忽然觉得面前这个人很陌生,开口询问:“说起来……我似乎没见过你、啊!” 还没把话说完,格雷就冷不丁地大叫起来。因为他发现,从自己被对方抓住的手掌开始,整个身体都像是被黑洞吸入那般扭曲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1]不能说出名字的人:伏地魔,hp里的大反派。与本文主线没有联系,可忽略(有兴趣还是可以百度一下_(:3」∠) chapter .03安眠药剂 当格雷的视线再度清晰时,眼前的景象已经全然不同。 “发、发生了什么,这是什么鬼地方!”格雷有些懵了,刚才还在公会门口呢,怎么一瞬间的换地方了。格雷愣了愣,随即想到这应该是某种魔法,他侧头问汉娜:“这是什么魔法?” “哈鲁吉翁。”汉娜松开他的手,简洁地回答地点却避开了有关魔法的问题。她看了看四周的情况,庆幸显形在小巷子周围,没有人看见他们凭空出现。汉娜指了指看得见海的方向,转向格雷:“先从码头找起吧。” “不用了,他们就在那里。”格雷露出胜利的笑容,他猛地跑出巷子。 汉娜迅速扫动视线跟上他的步伐,果然在那个方向上看见两个模糊的身影,她无奈地跟上他,一边伸手往腰包里摸索着什么。 从那位纳兹先生的日常行为来看,他大概是那种坚持不懈、不到最后一刻决不放弃,同时也是不听劝告的人。在汉娜看来带他回去的方法无非两个,一是加入他们的队伍一同完成任务,二是打败他,强制带回。 不管怎么想,第二种做法才正确。 “找到你们了!老头子可是很生气呢、纳兹!” 格雷刚停下脚步,伸出手捏住两人的肩膀将其控制下来,用阴渗渗语气说着话。汉娜就落到三人身旁,快速地从腰包里拿出一个食指大小的玻璃瓶,用拇指弹开瓶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瓶中的液体往纳兹嘴里泼过去。 樱发少年完全没反应过来,只觉得嘴里突然出现什么东西,生物进食的本能让下意识合上下巴,吞了下去。 “白、白白痴!”露西紧张地大叫起来,狠狠拍了拍纳兹的后背。 这种来路不明的东西怎么可以随便吃下去! “没事,只是一点糖水罢了。”汉娜义正辞严地说完,纳兹就打起嗝来,打嗝还不要紧,一打就停不下来。只见他黑着一张脸不停打嗝,声音急而短促,这打嗝的频率让纳兹看起来呼吸都有些不顺畅。 其实是味道有点甜的……打嗝水。 汉娜在心里补充道。 “啊啊啊你到底给纳兹吃了什么!”看到这情景露西忍不住大叫:“这样下去会窒息吧!” “打嗝而已死不了。”格雷翻了翻白眼,又往纳兹脑袋上砸了一拳:“老头子很生气,要我把你们都带回去。” “综上所述,如果不回去的话,就打嗝打到死吧纳兹先生。”汉娜半开玩笑地说。 这是什么诡异的对话! 露西不禁在心里吐槽。 而下一秒她抬头看见铂金色长发,一袭黑斗篷的少女,不由得愣了愣。她不太确定地开口问:“请问……你是汉娜吗?” 米拉杰经常跟露西提起汉娜的事,大多将她形容成一个加入不久,极其害羞,不敢跟大家交流的人。特点的一头漂亮的铂金色长发,神情淡漠。露西一直很想认识认识这个人,不过碰见的机会实在太少,也就没有正式打过招呼。 露西友好地对她笑了笑:“你好,我是露西。最近加入的新人,那么晚才打招呼真是抱歉。” “汉娜·格林普斯。”汉娜回报以笑容,有人主动搭话让她心情很是愉悦,她微笑道:“没关系,我不常在公会里,遇见的机会不多。除了会长和米拉杰小姐,我似乎没跟其他人说过几句话。” “我记得……洛基?” “洛基先生啊……”想起自己把洛基的指环变没了好几天这个小小的恶作剧,她感到更加愉悦,笑容也越发灿烂:“洛基先生并不知道我是新人,他似乎以为我是不怎么出现在公会的旧成员。” 这么伤人的事,居然还能微笑面对啊……露西看着汉娜,不禁有些生洛基的气——当然这怒意的来源还包含着多次被洛基当成瘟神似的回避这件事。但她现在只觉得汉娜有些可怜,自己的加入这么被人忽视,任谁都会感到不舒服吧。 露西猜得到,眼前这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少女,肯定也是把悲伤放在心里的人吧。 听见她们对话的格雷转过视线,这才想起来他刚才还想问她的身份,要不是露西提起,格雷估计自己已经忘记了。他看向汉娜:“说起来……你是谁啊。” “汉娜·格林普斯。”她有些无奈,又做了一次自我介绍:“最近加入的新人。” “最近啊……难怪都没见过……” “这个‘最近’已经是一个多月前了……格雷。” 露西叹了口气,心想fairy tail的人果然都很不拘小节,她才加入没多久就从米拉杰小姐口中得知汉娜的存在,而格雷也好纳兹也好……居然完全不知道。 露西是个非常细心的人,自然会随时注意一些情报,而格雷和纳兹就大有不同——他们不是那种会去记住陌生人的人。 “这点小事……”格雷左手叉腰,刚说出几个字,冒着火焰的拳头就重重地砸在他头上,他只觉得后脖颈一阵剧痛,便两眼一翻,摇摇晃晃地倒在纳兹身上。 “纳兹!你在做什么!”露西惊呼,现在又是什么状况! “我才嗝……才不要回去嗝……”纳兹依然没停止打嗝,这让他的话断断续续并且充满微妙的喜感,露西的慌张马上就被笑意冲淡,她掩着嘴害怕笑出声来。 纳兹继续说着:“让这嗝……这家伙回去嗝……的话,下一次嗝嗝来的就是艾露莎了嗝!” “违反公会规定的话,会被逐出公会的,劝你们还是回去吧。”汉娜觉得自己从来都没有这么耐心过——或许是因为这个少年不停打嗝还是要将话说完的毅力让她很佩服吧。她尽量缓和语气:“s级任务实在太危险了,你们根本无法胜任吧,回去吧。” “你就是嗝露西嗝说过的……嗝汉娜?确实嗝也是金发呃……”他一边打嗝一边说着前言不搭后语的话,接着,那张充斥着痛苦的脸像被阳光烘烤过一般,露出了几分自信:“我可是嗝要让大家嗝……刮目相嗝看的……怎么可以嗝就这么……嗝回去!” 应发少年像是不惧怕死亡一般,那样相信自己。 汉娜却无法理解。这样年纪轻轻的少年即使葬送自己也无所谓吗?,让旁人刮目相看比自己的命还重要吗? 她不知道是该敬佩还是嘲笑,只是觉得既然对方这样顽固,那她也不必手下留情。 汉娜悄无声息地将手探到后背,从腰包里摸出了另一个玻璃瓶,弹开瓶塞。看好时机,猛地往前冲了一步,右手一挥正想将液体药剂洒出去,纳兹便以汉娜惊异的速度反应过来,一击看似鲁莽的火拳掠过她高抬的手。火焰的高温精巧地集中在玻璃瓶上,汉娜只听见啪的一声,瓶子毫无预兆的碎裂成片,透明的液体淋在她脸上,无法逆转。 失算了。 汉娜心中一紧,她太小看这个樱发少年,全然没料到他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反应过来,并作出反击。 这已经不是人类能有的警觉性,简直是动物的生存本能! 下一秒汉娜就没有心情去感叹对方的敏锐。她要拿出来对付纳兹的玻璃试剂里装着的可是她改造过的安眠药剂,只要吸入就会陷入沉睡! 汉娜迅速捂住鼻孔,可惜为时太晚,甜蜜的香气已经涌入鼻腔,蜜汁般的气味在体内盘旋。 她能清晰地感知液体在脸颊上流动的轨迹,汉娜只觉得周围的声音都在慢慢消失,蜂鸣声却久久不散。 露西的担忧也好,格雷的惊异也好,周遭的一切不停旋转,越来越模糊,缤纷的色彩融合成了白色,纯粹的白色中拉出黑色丝线,那漆黑的线状体不停交缠,侵占视线之类的光明,接着,黑暗降临了。 · · 汉娜昏睡期间,纳兹三人顺利找到愿意将他们带去迦尔纳岛的船夫,并因此了解到岛屿上发生的剧变。 忧心忡忡的露西本以为能顺利到达小岛,却不料掌船大叔消失,海上掀起的大浪卷碎了他们的小船…… 幸好船沉的时候他们已经接近小岛,海上天气也不错,海浪才没有把他们淹到海底去,而是温和地将几人冲到岸上。 第二天,醒来的三人整装重发,依旧沉睡的汉娜则被唯一行动方便的格雷背在背上。几人重新踏上通往小岛村庄的道路。 森林一派祥和,植物的清香伴随着他们,时不时有动物经过的声音。这是个平静的岛屿,无论怎么看,都无法与任务委托单上形容的“恶魔岛”联系起来。可是又有谁知道,这平静水面下的波涛汹涌。 “嗝……汉娜嗝……还没嗝醒吗……嗝。”纳兹有气无力地说话,他走路的姿势越来越怪,摇摇晃晃,都快直接趴到地上去了。露西正这么想,谁知下一秒纳兹就真的摔到地上去,沉沉地呜呼:“我嗝……不行嗝了……” “纳、纳兹!” 露西赶紧去拉住他。 打嗝打了一整天,还有半天多是一边晕船一边打嗝,就算是纳兹也快撑不住了吧。 “格雷……汉娜还是没有醒过来的迹象吗?再这么下去纳兹恐怕……”露西一边扶着纳兹走一边问格雷。 “嗯……”格雷回头看了看背上的人,铂金色的长发贴在她和他衣服上,呼吸依旧像熟睡的小孩般平稳,他转回来回答露西:“不行,还是没反应。” “不过,汉娜的那瓶药剂还真是厉害啊,只是淋在她脸上罢了就睡得那么死。”露西不敢想象,万一汉娜真的成功把它们泼进纳兹嘴里,他们现在是不是就躺在公会里等候会长的处罚了。她一想到那可怕后果就止不住打冷颤:“让纳兹打嗝的那瓶药剂……也是十分厉害啊……” “那种东西也只能用来对付纳兹了,而且……就算是纳兹也不会连连中招。”格雷不置可否,在他看来这一类药剂最多就是用来战斗辅助,技巧精湛的人会拿来埋伏或奇袭,当成主力什么的根本无法想象,那不是脱光了站在敌人面前等死吗? 他的造型魔法就不用说了,做个冰膜就能挡下来。纳兹就更是简单,一个火拳就能把药水蒸发掉,那家伙要不是太大意,怎么可能中招。 “不呃……行了……嗝我真的我要……嗝死了……” “纳、纳兹!” 奄奄一息的纳兹觉得,坐交通工具都比打嗝打一天好受多了。 他恨打嗝! 作者有话要说:[1]幻影移形(幻影随行):将格雷从公会门口瞬移带到哈鲁吉翁的魔法,理解为瞬移魔法就好。 [2]打嗝水:纳兹喝下去的药水,会让人不停打嗝。 [3]安眠药剂:汉娜被反攻后洒到脸上的药水,有让人昏睡的效果(原著里要喝下才有用,这里被我改掉了) chapter .04心之颤动 朦胧之中有个沙哑的声音在对她提问。 汉娜认得那是父亲的声音,那同时也和祖父的声调有几分相似,那或许还是所有格林普斯先人们的质问。 ——你是谁? ——汉娜,汉娜·格林普斯。 ——你为何而活? ——家族。 ——此话当真? ——…… 无法回答,汉娜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无法回答。 从出生开始就被灌输血脉第一家族为首的理念,她早就默认自己的生命不属于自己而属于家族。即便来到这个世界,让她产生“或许能够逃避命运”的期待,也被她一直压抑着。 汉娜一直觉得,就算她再不愿意将自己的生命献身于家族,也应该条件反射地对那个问题做出肯定回答。 等等……她抓牢了思绪中的重点。 ——就算她再不愿意将自己的生命献身于家族。 原来自己真正的想法是不愿意被家族所束缚啊…… 已经那样坚定的宣誓与格林普斯生死与共,却还是妄想着能够得到自由的人生吗。 不、她从一开始就想要拥有自己的人生。 她一直想要属于自己的人生,自己来决定,自己来走,而不是像个提线木偶一样,被那个冷血的男人操纵。 那个世界无法实现的事情,说不定这个世界可以…… 睡梦中的汉娜重重吸了口气。 露西第一个发现,她忙凑过去,轻轻拍打汉娜的脸颊,轻声说道:“汉娜,喂,汉娜……醒过来了吗……” 汉娜仍是双眼紧闭,没有回应。 露西用手指碰了碰汉娜的嘴唇,因为长时间没有喝水,唇瓣变得十分干燥。汉娜从昏睡过去到今天已经过了一天半,滴水未进,又在格雷背上晒太阳,露西看她不停冒汗,怕她脱水,只好拿着水囊往汉娜嘴边凑,轻轻往她嘴里倒水。幸好汉娜还残留一些意识,喝了几口,剩下的全流到格雷身上去了。 “醒了吗?”格雷看露西的动作,便走到树边,慢慢把汉娜放下,让她靠在树边。他看了看,发现她还没醒,有些纳闷:“睡太久了,有点不对劲啊。” 露西也很担心,她皱着眉头把水囊封上,嘟囔道: “刚才呼吸频率变了,现在就……” “再不醒过来就有大麻烦了,纳兹一整天没吃东西……”格雷说着,瞥了瞥躺在另一边动弹不得的纳兹。一直打嗝让他无法入食,甚至连火焰都吞不下去,现在纳兹已经饿得浑身无力,又强撑着走了整整半天的路,再这么拖下去恐怕会饿昏过去。 连委托任务的村子都到不了就削减了一半人员?开什么玩笑! “不止是纳兹,汉娜也……”露西有些为难。 纳兹没法吃东西,那汉娜也一样。如果这两人还不醒过来吃点东西喝点水,这样一天天下去恐怕会越来越难熬……因为身体没有多余的能量去支撑他们继续活动。 汉娜泼了纳兹一瓶让人打嗝的药水,纳兹又把让人睡觉的药水打回她身上,真是…… “汉娜,汉娜……”露西继续呼唤她。 这时候汉娜才听见彷佛从天边传来的呼唤声,那声音一点点的侵入她的大脑,将她强制唤醒。 “呃、露西……?”汉娜怎么使劲都睁不开双眼,只得出声叫露西。 她的声音十分沙哑,舔了舔牙齿,直觉额的嘴里连一丝水分都没有,嗓子干得难受,好像连肺部都变得干瘪瘪的。汉娜不知道自己刚刚才喝了口水,也不知道那点水没法解燃眉之急,只是觉得很渴很渴。 “醒过来了……”露西惊呼:“格雷,纳兹!汉娜醒过来了!” “终于……”格雷欣喜万分,他猛地蹲在她身边,不知节制地扼住她的肩膀用力摇晃起来,没有一分怜香惜玉。也是,他此生最大的对手很可能就这么败给一瓶药水,怎么想也不会服气。 “喂!快点睁开眼!喂、纳兹快挂了!” 汉娜皱起眉头,晃晃脑袋,无力地推开格雷的手,却没有成功。 眼前的人在她眼中一片模糊,只看得见头发的颜色。 金发的露西小姐和黑发,不,深蓝色短发的……格雷先生吗? 一认出在那使劲晃自己的是格雷,汉娜便忍不住在心里呢喃“真是粗鲁的人”。 而这样的想法窜出来之后,她莫名地想起还在自己那个世界的琐事。 如果是在家中,仆人们会如何对待晕倒后醒来的自己呢? ——汉娜小姐现在感觉如何? ——请稍作歇息,我命令他人为您送药来。 毕恭毕敬,礼貌而虚假。 谁叫她是格林普斯通往荣耀之路重要的垫脚石之一呢。 汉娜轻轻地呼吸,依旧感觉喉咙干渴。 露西出手阻止了格雷粗暴的行为,又细心地将水壶递到她嘴边,并小心吩咐道:“一小口一小口来,先含在嘴里,慢慢吞下去。不要一口气喝光。” 汉娜照露西所说的方法慢慢喝了两三口,这才觉得略有好转。她睁开疲惫的双眼,刺眼的光芒让她快要流出泪来,并不只是因为光线的忽然刺激,而是自心底发出来的哭泣之意。 为什么这个让她觉得极不真实的世界,这一刻会真实得离自己不到一毫米。而她生存了十几年的庄园,她的世界,却已远得相隔千里呢。 不……这并不是她独断的感觉,这都是现实。 这个世界围绕着她,而那个世界已在她摸不到的地方。 她眼前的这些人,才是现实。 “我还好。”汉娜终于是能看清周围的景物,她望着一篇不怎么称心的景色,内心涌起一股不安。汉娜有些勉强地勾起那个标准微笑,问道:“这里是……” “这里啊……”露西窘迫地用手指摸了摸脸颊,她实在不好意思向前来阻止他们的汉娜道出事实,支支吾吾地卡口:“这、这里是……迦尔纳岛……” 她那不详预感果然成真了。 汉娜在听到答案的瞬间下意识将视线射向格雷,后者反应极快,在汉娜扭头的同时就避开视线,几秒之后才心虚地将视线投了回来。他有些别扭地解释:“因为……发生了各种各样的意外啊……” 汉娜觉得身上黏糊糊的,便伸手摸了摸那件黑色斗篷,背后已经干透了,胸前部分却有些湿。她觉得奇怪,又从斗篷上打下一些细碎的盐粉,马上就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 估计是自己昏睡后,纳兹和露西找到船,为了拖延时间把她和格雷一起带过来,在海上却遇到什么意外翻船…… 那可的确是发生了各种各样意外啊。 “嗝……”纳兹像是抗议他们将自己忽视似地,突兀地打了个嗝,成功地将几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纳兹、纳兹……”哈比也推着纳兹,边大喊。 “对、对了!汉娜,你给纳兹吃的那药水有解药吗?他都打嗝一天了……” 汉娜没等露西把话说完就从腰包里掏出一个瓶子,递给她:“给纳兹先生喝下去,马上就能好。” 露西拿着解药忙紧跑到纳兹身边。 药水一入口,纳兹马上精神起来,不到十秒就可以活动四肢,再过几秒,三人发现方才还趴在那儿的樱发少年已经冲进森林里去,疯狂地吃了一堆看起来奇奇怪怪的……食物? 吃饱喝足后,他拍着鼓起的肚子抱怨着要是有火可以吃就好了,露西在一旁扶额表示无言,格雷已经连吐槽都懒得吐。 汉娜愣了愣,说起来她似乎见过这位纳兹先生,在公会里吃的食物都是炙人的火焰啊……能把火焰吃下去的人,闻所未闻。 她无法抑制心中的好奇感,便从绑腿上拔|出魔杖,直指纳兹,在对方还未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时呢喃了一句什么,一束火苗咻地从魔杖尖端冒了出来。 大概是感觉到从那根小木棍里窜出的火焰毫无恶意,纳兹一瞥见那点焰色就张嘴吞了下去,他原本就不是会追究细节的人。倒是露西,又被眼前这画面刺激吓得惊呼了一声。 “汉娜也是用火魔法吗?” “呃……不,只是个简单的火焰魔法。” 汉娜没有详细解释,她险些忘记这个世界的魔法体系似乎和自己那个世界不一样。 说起来,她还想过要不要去学学看呢。 “好了好了,没什么多时间聊天了。快点上路吧,离村子还有半天路程呢。”格雷若有所思的看了汉娜一眼,也没再说什么,而是一把抓住正准备冲进森林继续狩猎的纳兹,对几人说道:“不赶紧完成任务的话,老头子恐怕会派艾露莎……” 话还没有说完,纳兹就一副打了鸡血的模样迅速转身,像恢复自由的马匹那样迅速往前冲,动作很是漂亮。 看到纳兹这模样,汉娜忍不住笑意。能把这个天不怕地不怕似的纳兹吓成这样,那个传说中的s级魔导师艾露莎真不是普通角色呐…… 露西苦笑着提了提背包,跟上纳兹。 汉娜也觉得有些好笑,却因为之前自己那冷淡的形象硬是忍着没笑出来。她一股脑站起来想追上他们却发现身体发软,根本无法往前迈步。 “啧……” 汉娜有些后悔自己把那安眠药剂改得乱七八糟。药效这么久还没有完全退去,自己难受先不提,这时候大家都准备出发,难道要她一个人留在这里休息吗? 太危险了,她对这个世界还未全面了解,更何况在一个陌生岛屿的森林里,要是又出现什么常理之外的生物,以她现在的状态恐怕难以解决。 可是现在这个状况跟上队伍……根本就是拖后腿。 “唉,上来吧。” “诶?” 正在懊恼的汉娜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格雷拉到他背上,失重的感觉猛的袭来,意识到的时候,她已经被他背在背上。双臂环着带有脉动跳跃的颈部,距离近得有些不真实。 ——毫无提醒的触碰一名女性,真是没礼貌! 想要像平常一样那么说,到了嘴边的话却被温暖融化。 从来没有一个人愿意背起她,父亲也是,管家更不可能,学校中的男性大多嫌恶这种动作,他们更喜欢的是带着优雅和浪漫因子的公主抱。那种只愿意伸出两只手,随时都可以放开弃之不顾的公主抱,而不是这样,充满信任的,将整个后背交给其他人。 这个人是真的将她当成同伴吗? “我可以……” “我们可没时间等你慢慢走。”格雷耸耸肩:“反正都背了一天,不差这么一会。” 汉娜有些恍然,在她迷糊的时候,格雷已经背着她赶上在不远处等着的露西。 “汉娜,现在感觉怎么样?”露西放慢脚步与他们并肩。 “嗯、嗯,好多了。”汉娜低了低脑袋,有些不敢看她。 “感觉不舒服的话,一定要告诉我。”少女微笑的脸庞意外坚定。 “嗯……” 因为是同伴,所以能够如此掉以轻心吗? 她对他们来说……分明只是一个刚见面的陌生人罢了。 汉娜沉默。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甚至想过,如果遇到什么危险就把这些人当成诱饵好了。 明明这么卑鄙的想过这样的事,却还是得到同伴待遇吗? 这一刻她为自己曾经的自私感到羞耻,被温暖侵占的心脏,来源于这两个人“同伴”的温度,终于让这颗冰冷的心脏开始软化。 日光褪去,暮色渐浓,夜幕降临。 四人伫立于巨大的木门之外。 漫长的旅程终于到了终点。 作者有话要说:汉娜这人很矛盾。 因为阿轩身边就有这样一个人,所以经常被她那种优柔寡断又搞得精神崩溃。 chapter .05月夜之变 向村民表明自己的身份之后,四人一猫得到的是一个荒唐的委托,和一间怀旧味道很重的小屋让他们休息一夜。 月光是阴郁的紫色,在夜空映照下越发让人感到诡异,原本应该平和无比的村子此刻也让人觉得阴森了几分。 “汉娜,哈比,还是把窗户关上吧。”露西拿着换洗衣服正准备去洗澡,却看见哈比和汉娜面对面坐在窗户边,仿佛没看见紫月似的。 天空中那渗人的颜色让露西觉得毛骨悚然。何况这村子的村长还说告诉他们,村民正是因为这月光才会在晚上变成恶魔,要是他们也因为照多了被传染就糟糕了。 “这么阴森的颜色,果然让人觉得很恐怖呢。”一见那月光,露西又起了鸡皮疙瘩。 “是啊。”哈比呜呜地回答露西。 “没关系,我感觉不到魔力波动。”汉娜微笑,她并未从这阴郁的月光中感觉到恶意,只是颜色让人觉得不舒服罢了。汉娜摸了摸还未干透的长发,对露西说:“听村民说这岛上温泉对身体很好,刚才洗完也觉得浑身轻松,你赶紧去洗洗放松一下吧,呃……露西。” 挣扎了一会,汉娜还是没有在对方名字后加上客套的敬语,因为那让人觉得生疏,让人觉得距离被拉得远远的。 但是她……想要更加,更加的靠近他们,更加像一个合格的同伴。 她想去接触他们,而不是自己一味疏离。 “呃……”露西疑惑地歪了歪头,她觉得今天的汉娜有些不一样,似乎比昨天更加……和善了?她也说不清楚…… “是吗?那我赶紧去试试。” 露西兴奋地加快速度离开,汉娜则在她离开后侧过脑袋,继续望着天上的月亮。 “月亮啊……” 这个村子的委托实在太胡闹,居然为了解除诅咒要破坏月亮,这种事情谁能做到?万物造主之一的月亮,要有怎样强大的力量才能够接触,或是破坏呢。 汉娜陷入沉思。 人与人之间大概也是这样吧,有着如此远的距离,只能够一点一点慢慢的缩短,直到最后却还是发现有那么一段距离永远无法再靠近。 格雷披着纯白的浴巾,赤|裸的上半身还有些水渍,他一边擦拭湿漉漉的头发一边走近敞开的窗子。他看见她坐在床边,双脚盘起,颜色极淡的金发披散开来,卷曲的发尾躺在大腿上,身体微躬地望着窗外那诡色暗光,一副懒散的模样。 他倒是没想到看上去性格如此乖张的人也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只是觉得那惬意的表情和这阴暗的月光一点也不搭。 “想到什么办法了吗?”格雷甩着头发,飞溅的水渍打在汉娜脸颊上,她下意识眯了眯眼睛,做出保护性动作。 他看见她这反射动作,意识到这么做有些失礼,便停下甩脑袋的动作,老老实实地用浴巾擦拭头发。 “啊、哦……”汉娜好一会没听到其他人回答,才反应过来对方是在和自己说话。她看了看格雷,道出自己的想法:“我觉得露西说的没错,破坏月亮只是受害者的观点,换句话说只是他们为了解除诅咒而产生的主观想法罢了。诅咒这种东西啊,只要了解动机,找到源头和施咒者,一般就可以解决了。” 汉娜顿了顿,她觉得自己能够不往他们名字后面安上敬语了,至少在说出露西名字时是这样。 “月亮恐怕只是媒介,就算破坏了,这份诅咒也可能施加在星星,云,甚至是整个天空上吧。如果变成那样的话……” “的确……如果演变成那样就糟糕了。”格雷也觉得有几分道理,但他们还未展开调查,一切都不好说。他低头思索,却纳兹和他一样低着脑袋正在沉思些什么,汗颜的喃喃:“那家伙不会还在想要打几拳才能破坏月亮吧……” “纳兹先……纳兹怎么了?”她歪头问了问。 “那家伙想把月亮打下来。”格雷瞥了眼汉娜。他发现她刚才特意改口直接叫名字。 “不会吧……”汉娜感叹,一般人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吗?有点常识都知道,凭一个人类的力量不可能将月亮打下。 “纳兹那家伙,真有可能会跑去尝试。”几年相处,格雷显然已经把纳兹的性格摸得清清楚楚。 “这么说来……”纳兹是一个即使他人劝解,还是跑去接s级委托的人。汉娜这时候也不知道该说他粗神经还是少根筋:“纳兹的确是会这么做,万一他不受控制的话,我会让他好好睡一觉的。” “喂喂你还要用那招啊……”格雷做扶额状。同一招对纳兹用那么多次他怎么可能再上当。格雷没把话说得太难听:“同一个招数用了两次,就算是纳兹也不会再上当。” “我有其他的招数。”汉娜觉得自己似乎被看低了,立刻辩解起来。 “ma……别介意……”格雷没想到汉娜自尊心那么强,只是一句话就有那么大反应。他忙换上一副严肃的表情:“总之这次的委托一定要完成才行,事关公会的名誉。明天早上再去岛上转转,说不定能发现什么疑点。” “我们对这座岛还不了解,明天的确该好好调查。” “所以,今天就好好休息吧。”格雷总结道。 “休息的话题先放一边去……”汉娜清了清嗓子,故意重提旧事:“我比较想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据我所知,我们应该是来这带他俩回去的。” “早上也说了……世事难料。”格雷似乎是下定决心不提这事。 “……”汉娜看他一副不想说的模样,便也不多问,也不去什么计较s级任务的危险性,都到任务目的地了,能完成就完成,不能完成就……反正,她也很好奇s级任务会难到什么程度。 “明白了。” “……” 格雷一脸迷茫。 这就明白了……她明白什么了? 两人不再发言。 露西从浴室走出来,哼着小曲,歪下头梳理长发,没有扎头发让她少了几分俏皮,倒是多了几分文静。 “怎么了?都这么安静。”她觉得气氛似乎有些不太好,好不容易觉得汉娜今天温柔了不少,这个凝重的气氛却让她更显冷淡了。 不过想来也是,被自己的药迷倒睡了将近两天,一醒来就有人告诉她我们要来执行s级任务,内容是破坏月亮……露西沉思,她明白汉娜并不想加入这个危险的委托里,是因为他们都想完成委托才被迫加入行动中。 如果任务报酬里没有黄金十二宫的钥匙,她也不会跟着纳兹胡来吧。 这么想的话,汉娜真是挺可怜的。 “我和格雷在说任务的事呢。”汉娜温和地说:“明天去岛上看看,找找和诅咒有关的线索,今天就好好休息,露西也很累了吧。” “嗯……”看来汉娜没有跟着纳兹胡闹说打破月亮啊……太好了,她看起来没有太在意被迫卷入s级任务这件事。 “说起来,纳兹呢?”露西问。 “哦纳兹啊……他在那边沉思……”格雷还没说完话就听见打巨大的呼噜声回荡在房间里,低头一看,樱发少年早已不知在什么时候睡得人事不醒。他撇撇嘴:“居然已经睡了……” “纳兹也累坏了吧。”走了一整天几乎没怎么休息,看见纳兹睡得那么香,露西也觉得疲惫感一下子涌了上来,她轻轻打了个呵欠便躺在床铺上,糯糯地对其他人说:“那我也睡了……晚安。” “啊哈……这两个家伙真是……”格雷也被传染了似地,紧跟着打了个呵欠,走到地上铺好的床铺那,噗的一声躺了下去,连个晚安都没说就呼呼大睡。 “你们……” 汉娜无奈地看着地上碰床就睡的三人。 “呵,太累了吧。” 她伸出纤细的手指,指尖朝灯光方向轻轻点点了点,双唇微咧,细声念了念某个便捷的关灯小咒语,屋子瞬间就变得一片黑暗。 chapter .06巨鼠来袭 这个……有点不妙啊。 格雷嘴角抽搐地看着在他怀里睡得正香的长发少女,不知是该把她摇醒,还是就这样继续睡觉,或许偷偷拉开距离才是正确选择…… 格雷一点也不想被误会。 他小心地挪了挪,怀中人跟着不安地动了动脑袋,她轻轻一低头,额头贴在他的胸前。格雷这才发现对方的脑袋正压在自己已经失去知觉的手臂上,他的上衣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脱掉,而自己却全然不知那发生在什么时候。 一定要改掉乱脱衣服的习惯! 不知第几次下定决心的格雷在未来好几年里都没能实行。 少女睡得很是安稳,胸口平静地起伏着,脸颊微红,给人一种羞涩的错觉。长发是淡到几乎快变成透明的铂金色,乖巧的贴在裸·露的皮肤上,把她原本就白皙的皮肤衬得更加惨白。 “唔……睡得真好……” 正在他不知该作何举动时,露西突然一个翻身,打着呵欠从床铺上坐起来。她双眼朦胧,双手抬得高高的,伸了个大懒腰。 纳兹还睡得舒服,呼噜声响遍了整个房间。 “呼、还很早啊……”露西望着窗外还看不见太阳的阴沉天空,露出甜美的笑容。她揉了揉睡意朦胧的双眼,歪歪脑袋,将视线移向身旁的三人。 “格、格雷……” 她哪知道这两人是因为生物的本能去靠近温暖,才造成了现在这番尴尬情景。在画面进入大脑的第一秒钟就认定是格雷这个暴|露狂对身娇体弱(?)的汉娜出手了! “你在做什么啊……格雷!” “嘘,嘘!”格雷紧张地发出嘘声,他想让露西安静些:“小声点,别吵醒她。” 格雷一直没什么性别观念,在这个弱肉强食的时代里藏匿着许多世人所不知道的强大魔导士,即使是看似柔弱的女魔导士也可能用一根手指打败壮汉,要是一直念着男女差别极有可能吃大亏。再加上公会里的女性多是大大咧咧,没有人会太在意谁是女人谁是男人,性别观念只会让彼此之间多出不该存在的隔阂。 可是那种不在乎性别差异的随性,只存在于公会同伴之间。对格雷来说,这新人完全不在范围里,他对她的了解甚至比不过最近才加入的露西。 露西愣了一愣,格雷欣喜的以为她理解了他的想法,可惜他大错特错。 “怎么可能小声点!我还以为格雷你只是有脱衣癖而已,没想到……” “喂喂你在乱想什么!” “我才没有乱想!” “你刚才绝对乱想了!” 正在两人吵得不可开交,这噪音吵醒了睡得正熟的汉娜,她无意识地动了动手臂。 这轻轻的一动让露西和格雷紧张得同时闭上嘴,生怕再发出一点声音吵醒这个金发少女。因为她一醒来,他们俩得亲眼面对多么尴尬的场面啊。似乎是他们及时静音起了效果,汉娜只是翻了个身,从格雷的怀中退出来,双脚卷曲,躬着腰,又一次沉沉睡去。 格雷松了口气,抬头看见露西还是用狐疑的眼神瞪着自己,只得无奈地叹气,用食指指尖点了点太阳穴。 “露西你别乱想了……” “怎么可能不乱想啊!”露西压着声音说:“你……” “谁让你昨晚直接躺最左边睡了!” “要是没选最左边今天被……就是我了!” “自动消音掉的词是什么啊!” …… 夏季的清晨变得极快,不久前天空还是阴森森的模样,几分钟后就变得十分明亮。纳兹和汉娜在天亮后没多久就醒过来,四人洗漱完毕,摇醒哈比后便离开村子去四处调查。 蔚蓝的底色衬着雪白的云朵,这个小岛有种特殊的味道,让人感到分外惬意,紧绷的肌肉也慢慢放松下来。 汉娜很喜欢这片澄澈碧空,她用右手半遮刺眼的阳光,透过指尖的缝隙看着这幅美好的光景。阳光照在她裸|露的手臂上,很是温暖。 “天气不错呢。” 她摸了摸身上的背心,十分不适应。 汉娜最初的目的是带回纳兹和露西两人,从来没想过要带些换洗的衣服来。于是那身被海水浸透,晒干后满是盐巴的长裤黑色大斗篷就完全派不上用场了,连靴子都被海水泡烂的汉娜只得向露西借套衣服来穿。可是那衣服…… 露出整条手臂的背心和超短牛仔裤,加上那双一旦发生危险就没法跑起来的高跟凉鞋……这打扮对汉娜来说实在是难以接受,要不是披散的长发挡住了肩膀和小部分手臂,她可能会选择继续穿着那件散发海盐气味的外套。 “太阳好大啊……”露西摸了摸自己的手肘,对这暖烘烘的一点也不感冒。她要是早知道这岛上的太阳这么毒就带点长袖衣服来了。 “这么好的天气才适合去探险啊——”纳兹兴奋的大吼。 “喂喂我们是来执行任务的……”似乎四人之中只有格雷保持最起码的冷静。 “那我们往这个方向。”汉娜无奈地看着三人,指了指某个方向。她从昨天开始就感觉那里流动着让人不舒服的魔力,如果真有诅咒,恐怕能从那个地方找出些线索。只是那股魔力邪气太重,她不由得有些担心接下去的调查。 露西见汉娜皱着眉头,想起她昨天刚醒来时的模样,不免有些担心:“汉娜,身体还好吧?” “诶?已经完全恢复了。” “是吗,那就好……” 四人一猫各自前行。 因为害怕诅咒而待在时钟里的露西,损得正欢的格雷和纳兹,还有在半空中盘旋的哈比,和默默跟在最后面的汉娜。四人连成一条弯弯扭扭的短线,各自的性格折出不同的幅度,形成了奇异的抽象涂画,不断的起伏,似乎总有一天会变成笔直的线条。 地面有节奏地震动起来,像是忽然插播的重金属乐曲,碎石块因为过大的能量而不停跳动,像一只只跃动的小精灵。 躲在大时钟里的露西也感觉到些许不妙,汉娜、格雷和纳兹三人则迅速探向震源。 “怎么回事?”格雷紧张地询问。 “好像有什么东西过来了。”汉娜微弓下腰回答,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 “哇——好大的老鼠!” “爱~” 纳兹和哈比一唱一和,而那只穿着粉色蕾丝束腰的巨型老鼠出现后,汉娜本想苦笑,可她还没来得及笑,巨鼠就猛地吐出一口毒气来,把她的笑意打得烟消云散。 这是口臭吗?! 天啊,糟透了! 汉娜捂着鼻子和嘴巴,飞快地从绑腿上抽出魔杖,放了个小魔法驱赶那诡异的黄色气体当视线渐渐明亮起来时。她臭着张脸往后退,那只巨大的老鼠却毫无预兆地向前一扑,几人忙往后跳,虽是躲开了这一压,飞扬的尘土还是挡住他们的视线,敌人隐身于这灰尘烟幕之中无法辨认。 纳兹和格雷对视了一眼,冷哼了一声撇开脑袋往后逃。 与此同时,露西的克罗罗大钟解除防御,她吓得大叫起来。 “不要啊——” “爱~” “现在不是‘爱~’的时候!” 露西一把抓过飞舞在空中的哈比,将它塞进怀里,迅速跟上格雷和纳兹的脚步,而那只恐怖的老鼠完全不给他们消停的机会,扭动着可怕的身躯追了上去。 “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老鼠!”露西甩泪狂奔。她昨天观察过岛上的植被动物,这么巨大的老鼠在这座岛屿根本找不到可以填饱肚子的食物,除非……它是被谁带进来的! 可是谁会带这么大的生物到这座几乎与世隔绝的小岛上?又为什么要带一只老鼠进来? 难道和岛上的诅咒有关? 露西恍然大悟。 说不定村民们身上的诅咒,真的不是因为月亮! 露西醒悟的同时,奔跑中的格雷突然放慢速度,在小跑中以脚尖为中心快速转过身来。他高高举起右手,张开五指,冰冷的白气从他骨感分明的指尖缓缓泛出,不过一秒就漂浮在他周遭。 温度迅速下降,空气像快要凝固似的一动不动。 他蹲下|身,高举的右手重重落在地上。 “ice make·冰床!” 雪白的冰瞬间从他触碰的草地开始向前扫去,魔法完成用了寥寥几秒。追赶着他们的青色巨鼠只觉得脚下一滑,过大的身体无法控制地向前望去,扑腾一声栽在林子里,它微弱地颤动,却没有再爬起来。见它没有反抗的力气,格雷和纳兹更是乘胜追击,一股脑冲上去对它拳打脚踢,全然忘记身边是不是少了个人。 “你们差不多一点……” 露西无力的扶着额头,在她怀里的哈比也挣脱拥抱,飞上去跟纳兹起哄。 “哈比你也……真是。”露西看他们揍得那么开心竟然笑了起来,刚一笑完她就想起这里还有个没见识过这三个家伙有多荒唐的人,她眯着眼睛微笑,扭头对汉娜说:“哈哈,别介意,他们三个一直都是……这样……汉娜?” 露西愣了愣,她不安地四下寻找,还是没有看见那个有些不善言语的少女。 “汉娜?你在哪?”她大声呼唤,迟迟得不到回应。露西感到不妙,她上前去阻止打得正欢的两人一猫,得到的却是三双充满不解的眼眸。 “纳兹、格雷。汉娜她……不见了……” 与此同时,沿着陡坡往下,在那天然形成的阴暗洞穴内,铂金长发的少女昏迷不醒,她那漂亮的长发上染着艳丽的红色血液。 作者有话要说:汉娜似乎老是在晕啊…… 求别吐槽这点……因为想写其他人。 chapter .07信任碎裂 汉娜半趴在冰冷的青岩上,她卖力地将手臂伸进两块巨大岩石的缝隙,四处摸索眼睛看不见的死角。阴暗粗糙的触感让她浑身起鸡皮疙瘩,她忍着不适感,继续往里伸,这一伸用了太大气力,眩晕感忽然将她裹住,方才撞出血来的脑袋嗡嗡作响。 “呜……” 她把手缩回来,往旁边一翻,平躺在冰冷的岩石上稍作歇息。 巨鼠出现时汉娜和露西三人的逃跑路线岔开对她已经十分不利,更加倒霉的是回头寻找三人的那一瞬间被地上的藤蔓勾倒,从树木丛生的斜坡上滚了下去,摔进这个阴暗的洞穴里,后脑勺重重地撞上坚硬的岩石,握在手中的魔杖也因此脱落,掉进石间缝隙中。 醒来之后却发现自己无法攀上洞口,大声喊了露西他们好多次也得不到回应,又四处摸不到魔杖的汉娜慌了好一阵子才冷静下来。 她明白自己不熟悉无杖魔法,那么丢掉魔杖就等同于被折掉发条的人偶娃娃,只得在这大得可怕又没有多少光线的地方四处摸索。可一个人在这么大的地方找根小木棍就跟大海捞针没两样,待她发现那魔杖的影子时,洞口已经没有阳光的痕迹,渗人的紫色月光成了她唯一的光亮来源。 只差一点了,加油。 汉娜深吸一口气,不再休息,她趴在岩石上,继续往那道缝隙探手。 也不知是上天感受到她的毅力还是什么,这一次汉娜刚把手伸进去就感觉指尖触碰到一根圆滑的木棍——那毫无疑问是她的魔杖。 在手臂被这一片湿润粘稠的恶心触感覆盖下,那无疑是一道希望之光。 她不停往深处探去,僵持了几十秒仍然无法勾出魔杖,手臂开始酸痛,发麻,直到最后几乎要失去直觉。她尝试先把手退出来放松放松再一鼓作气伸进去拿,好几次都没有成功。 汉娜觉得十分恼火,从斜坡摔下来,滚到洞穴里已经让她浑身都是大大小小的擦伤,那些擦伤还沾着从地面带起来的泥土,滚下洞穴时右肩更是被尖锐的岩石削掉一整块皮,公会标志也连皮一起被削去了三分之二,落下来之后脑袋又撞出个伤口。好几处伤都像被火烧过一样难受,疼痛感让她十分暴躁。 该死的s级任务! 汉娜忍不住怒意。 该死的老鼠! “冷静点,汉娜。” 汉娜不知是第几次把手拿出来,几乎要涌出眼泪。她半跪在岩石上,仰起头大口地呼吸,她大喊自己的名字,提醒自己不要因为这种事慌了手脚。接着她开始深呼吸,几次吐气后慢慢平复下来,她再一次俯下|身去,手臂缓慢地摸索,指尖划过泥土,触碰到那根魔杖,汉娜把手臂往深处送,在她觉得手就快断掉的那一瞬间,魔杖终于被手指夹住。 短暂的成功感过后是疯狂加速的心跳声。 汉娜第一次发现手指可以颤抖成这样,她拼命让自己坚持住不要松手,又花了半分多钟才将魔杖从那可恨的石头缝里拿出来。 “呼呼……” 她坐在石头上喘气,把那黏上泥土的魔杖用衣服擦干净,再次抬头观察起这个地方,寻找离开的方法。 从她摔进来的洞口爬出去太困难了,与地面几乎垂直的出口至少有五六米高,凭她现在的身体要从这一步步爬出去根本是痴人说梦。 用扫帚倒是能勉强飞出去。虽然汉娜的飞行课一直是低空飞过,但若只是向上漂浮她可以做到。可这地方连跟粗点的木棍都没有,她从哪去找根扫帚施魔法飞出去? 难道要用幻影移形? 她摸了摸后脑,又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擦伤,大大小小的伤口,各种疼痛融合起来,加上空气冰冷,已经让她感到意识涣散。无法集中精神使用幻影移形,无疑是自寻死路,除非她不介意自己的身体被撕扯成两半。 “找其他路吧。” 她最后还是选了个安全的方法,从洞穴另一个方向寻找出口。万幸的是这个洞穴并没有被堵死,还有好几条路可选。 汉娜用掌心覆盖冰冷的手臂和颈部,掌心突如其来的炙热让她发颤。她挥挥魔杖,给自己加了一个保暖咒[1],又用几个改造过的荧光闪烁[2],将点点灯光甩到自己周围,并让它们跟随自己前进。 人都是偏好光亮的生物,四周有了些灯光照明,汉娜自己也觉得平静许多。 洞穴十分潮湿,狭窄又阴暗,汉娜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忍着全身疼痛,摸索着往前走,还不忘做几个记号避免自己迷路。可是露西给的高跟凉鞋太难走了,她没法穿着它走太快。这条阴暗的路也太长了,长得让她出现幻觉,是的,幻觉。 如果不是幻觉,那这隐约传来的温柔歌声,到底是什么呢? 汉娜觉得头晕脑胀,她不知道自己已经走了多久,只是下意识向歌声的源头继续走去。她微弱的颤抖,无法抑制,她因孤身一人而恐惧。 为什么如今才发现只有自己一个人是这样可怕的事呢? 进入霍格沃兹那么多年,汉娜都是孤孤单单的一人生活。因为她是本该进入斯莱特林的格林普斯家族,一只长着毒牙的鹰[3],一个异类,所以在拉文克劳中一直都是被孤立的存在。 再加上母亲离世,兄长失踪,父亲将本不该由她来承受的重担压在汉娜一个人身上。 那么痛苦的日子都抬头挺胸走过来了,为什么事到如今才觉得恐惧? 视野越来越模糊,目光所能遍及之处全是岩石,压抑的空气快将她逼疯。汉娜恨不得马上炸开一个洞来拥抱新鲜空气。在她快要撑不下去的瞬间,歌声兀然终止。这无比寂静的环境下,她隐隐听见呼吸的声音。 是谁? 汉娜立刻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握紧手中的魔杖。她放轻脚步,前进得更加小心。 她已经做好准备,随时都可以丢给对方一个昏迷咒。 但是,如果是露西他们怎么办? 汉娜咬着下唇。 是他们又如何?她在那个地方喊了多久露西,喊了多久格雷?可她连一声回应都没有得到。 连出来寻找自己都没有的同伴,她不需要。 他们真的……没有出来找她吗? 刚想走出转角的汉娜停住了。 说不定他们搜寻了许久——却找不到她的踪迹。而她醒来那时……早就不知是什么时间了,有可能已经是午后,露西几人到其他地方去找她的……有可能是这样不是吗? 不,不是可能。 汉娜不知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肯定,她肯定他们在拼命地寻找自己。 因为他们……他们甚至背着陷入昏迷无法行动的自己走了一整夜,一整夜都没有将她弃之不顾……这样的三人,一定不会放弃自己。 “格、格雷……”汉娜下定决心正想走过去,露西那清亮的声音响了起来:“既然要等到晚上,不如你和纳兹在这里看着戴利欧拉,我再出去找找汉娜?” “不行。”格雷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奇怪,他没有多做停顿:“她已经走散,要是你再失踪就更麻烦了。” “可是、要是汉娜被抓住的话——”露西着急地反驳他。 “不需要担心。”格雷坚定地回答,他十指交叉撑着下巴,脸色阴沉,语气冰冷得如同他的造型魔法:“fairy tail的魔导师,没有弱者,连这种敌人都没法解决,她也不配做fairy tail的一员。” 听到这一句话的汉娜彻底愣住。 她突然感到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方才支撑她行进的力量荡然无存。她呆滞的靠在岩壁上,缓慢地滑坐下去。 右肩的伤口痛得快烧起来,原本印在白皙皮肤上的公会标志早就连着那块皮肤一起被削掉,残缺的深蓝色标志被干涸的血液覆盖,几乎要看不见。 为什么会这样? 汉娜反问自己,却说不出答案。 她原本还想着回公会后好好和米拉杰道歉,让她帮自己再印一个公会标志,然后答应她敞开心扉加入公会。 她是真的……真的想把他们,想把露西,格雷,纳兹……真的想把他们当成朋友,当成同伴。 如果可以的话,还想去认识更多人。 是他们让她燃起了希望啊。 可是现在,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格雷!你这么说未免太过分了!”露西惊呼,她没想到格雷居然说出这么尖锐的话,戴利欧拉的出现已经让他失去理智了吗?还是说,这头灾难恶魔的再次出现,不仅仅是让他回想起失去师傅的记忆而已?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不短,可露西觉得自己还是不了解身边这些同伴,尤其是格雷。 “汉娜可是我们的同伴!” “正因为是同伴,我才相信她不会那么容易被打败!” 纳兹在一边睡得正香,即便两人吵闹声越来越响亮也无法将他吵醒,哈比则吱吱呜呜不知道该说什么。 露西怒火中烧,她感觉到了,格雷根本还没把汉娜当成同伴看待。对于他来说,才接触不过一两天的人根本算不上同伴吧。 她一度以为格雷像纳兹那个笨蛋一样,看起来是个又笨又好骗的傻瓜,却将公会里每一个人当成同伴——不,当成家人。她以为格雷像纳兹一样,无条件的去相信每一个人,可她没有想到的是——格雷不是纳兹,他所拥有的过去,比纳兹更加阴郁,更加……冰冷。 他是冰,无法像纳兹那样温暖他人,也无法像纳兹那样……把后背交给刚见面的公会成员。 “格雷!你这根本不是信任!” 露西愤怒地扯过深色背包,调头大步走开。 作者有话要说:[1]保暖咒:←很好理解。 [2]荧光闪烁:魔杖发出亮光,这里汉娜使用的是改造过后,亮光会呈小球状浮在她身旁,至于是谁改造的……先保密吧。反正汉娜没这个能耐。 [3]长着毒牙的鹰:拉文克劳=鹰,斯莱特林=蛇,格林普斯→斯莱特林≠汉娜→拉文克劳。 >>>>>> 【关于格雷、露西,和汉娜】 汉娜对于他们的信任感破裂来得有些莫名,却不是没有理由。 她对三人的信任来得极快是因为汉娜与他们有所接触,并得到照顾,加之这时候汉娜已经有些动摇,动摇是要接受这个世界并给自己自由,还是继续逃避疏离,直到父亲将她弄回去。 而让她坚定待在这里,开始自己新生活,开始找朋友的就是露西和格雷(纳兹打酱油中) 可是我个人有个非常私心的想法,我觉得一个人穿越到其他世界去,接受全新的生存空间不是容易的事情,在这种状态下真正去相信一个异世人几乎不可能……所以我个人认为要让汉娜真正融入fairy tail,就需要让她由失去信任,再到重建信任。 重新建立起来的感情,比在原有基础上建立的更来得坚固。 还有便是格雷。 格雷说了句过分的话,也并不是没有原因,戴利欧拉的出现让他回想种种黑暗的过去和恐惧,这时候他已经没有多余的气力去思考一个刚见面两天的公会成员。(举个例子,你最喜欢的亲人去世时你还有精力去关心一个陌生同学心情好不好吗?) 说出这话并非格雷的本意,他那时候脑子也乱得要死。 我一直觉得,格雷和纳兹虽然疯疯癫癫的闹得很开心(?),但格雷一直是比纳兹冷静的存在,他不会像纳兹那样包容每一个人,可以说他没有能力去包容每一个人。他不会表现出排斥,可是他会观察,观察这个人是否可以相信,是否能让他将后背交托于他。这也是为什么纳兹用火,而他使用冰吧。 ↑当然这是个人想法…… 露西这时候也不是故意要和格雷吵起来的,她和汉娜同为女性,心思更加敏感,而且汉娜在前一天表现出友好,也让她很有好感。在她看来走散的汉娜更可能遇到危险,女生总是偏向于保护处于弱势的一方……嗯。 大概如此了。(喂好长。 chapter .08你的思虑 海风冷得快把她的骨头冻起来了。 露西往手掌呵着热气,抬头看看就快升上头顶的紫色月亮,暗叹一声不好。 她几乎把半个小岛都转便了,连汉娜的影子都没看着,早上三人也寻了许久……难道汉娜真的遇上什么危险了?还是说早就被上午看见的那三个人抓住? 露西咬咬牙。 月亮已经升高,无论发生什么,现在都必须回到格雷那里去。她毕竟是fairy tail的魔导师,总不能为了找人连委托都放弃。 只能一边进行委托,一边试着找汉娜了。 只是……这时候她要怎么去面对格雷啊…… 露西有些后悔。 明知道格雷因为戴利欧拉的出现才会失去冷静,她应该做出让步才对,应该更温和的去包容他。可是……露西敲着自己的脑袋,恨不得穿越时空回到过去,阻止那个幼稚的自己和格雷吵架。 那个时候怎么可以和格雷吵起来!这除了让他心情更糟糕之外还能带来什么! 就算大吵大闹,也不可能找回汉娜…… “太不成熟了……”露西双眼下垂,收敛笑容,她踢了踢路边的石子,轻轻靠在一旁的树干上。 “露西……”哈比低喃着她的名字,似乎也受到她情绪低落的影响,扑腾的翅膀不再有力。它收回翅膀,稳稳地落在地上,满脸担忧。 露西看哈比这样,也有些发愣,她忙对哈比说:“没事没事……只是突然想到刚才和格雷吵成那样,我还是太不成熟了,你还特地跟我出来……” “我觉得不全是露西的错哟。” “诶?”露西有些惊讶。 “如果是我和同伴走散,自然也希望同伴们会来找我……格雷说得的确有些过分。”虽然平常都和纳兹一样大大咧咧,但哈比作为一只和人类一起长大的猫,还是分得清是是非非。 “果然吧!”得到支持的露西握了握拳头:“那种话就算是我听到……也会就觉得很伤心啊……像是被自己的伙伴抛弃一样……” 她庆幸汉娜没有听到那些话。 “但是……也不全是格雷的错啊……”哈比挠着后脑勺,迷茫地歪了歪脑袋:“汉娜是什么时候加入的……?” 看似牛肉不对马嘴的话却让露西狠狠愣住。 她为什么觉得格雷很过分?难道非得格雷回答她“我们一起去找”才行吗? 汉娜对于格雷来说……只是昨天才认识的公会成员。就算自己和纳兹再怎么将她视为同伴,也不代表格雷的想法吧?更何况,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那头恶魔戴利欧拉,一旦它复活成功,那么危险的不仅仅是汉娜,还有这座岛的居民,还有其他大陆,更多的人将遭受苦难。 格雷并不是不想去找汉娜,而是害怕恶魔复活…… 这么简单的事情,她居然因为太过生气没有想到。 “我真的……太不成熟了……” 已经不是小女孩了,怎么总做这些幼稚的事情。 已经不是小女孩了,怎么可以待在原地,等别人来哄她? 从离开家,离开父亲的那天就决定了,要坚强起来,要独立,要成熟。 露西拍了拍脸颊,下定决心似地抬起头来,瞳中不再盘旋迷茫。 “哈比,我们回去。” “诶——?”哈比有些跟不上她的思维。 “我们回去那个洞穴——回去找格雷。” 一定要好好道歉才行,露西想着,迈开步伐。 而在另一边,弥漫深色光芒的洞穴中,格雷依旧保持着双手交叉的姿势没有改变,他似乎完全没有感觉到关节正在酸痛地抗议着。他在脑中苦苦挣扎,无法解脱,命运的线侵入脑海,一圈又一圈的缠绕,像是要将他活活勒死才肯罢休。 距露西和哈比离开已经过去了多久,格雷并没有认真去数,只是纳兹在一边打呼噜的声音,真的已经响了许久许久。 在确认岛上有敌人的情况下这样四分五裂,确实是最糟糕的状况了。 格雷松开双手,十指保持同一个动作太久,关节僵硬得发酸,他握了握拳头又松开来,如此重复着。 他真的很想对露西大吼,成熟一点吧,好好看看这座岛,好好看看这个冷冻的恶魔,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它的封印被解除了,这个世界将会笼上多深的阴影,有多少人会因此而家破人亡。 可是,他有什么资格呢?不成熟的那个人,分明是他自己。 那种状况下,会先想到去寻找走失的同伴是理所当然的事情。相比之下说着”我相信她“的自己,倒是有一股见死不救的冷血气味。 就算现在想着这是为了汉娜为了世界为了人类而待在这里看管戴利欧拉,也越发可笑起来。什么世界什么人类,待在这里的理由不过是因为自己罢了,不过是在恐惧——恐惧这个让他家族破碎,失去师傅的恶魔罢了。 正因为曾经经历过那份恐惧,此时才会不敢移开双眼,才会想要用视线将它紧紧束缚,以此的杜绝灾厄再次降临。 不想再……重蹈覆辙了。 惨烈的尖叫声,房屋破裂的声音,岩石落地,怪物嘶吼—— 那晚所发生的一切像幻灯片切换一样在脑海中不停地旋转。 格雷瞪大了双眼,他咬牙,拼命的抑制身体,不想让它颤抖,不想让自己心中那颗豆子般大小的胆怯再长大,更不想让它蒙上一层愧疚。 “乌鲁……” 蹬蹬蹬蹬—— 奔跑的声音过于尖锐,格雷只是草草一听便知道那是露西急促的脚步声。 但是那声音只有一种,恐怕是没有找到汉娜吧。 他想着,拳头握得更紧了些。没有找到就意味着,她极有可能被敌人控制,或是遇到什么无法脱身的情况。明明考虑到这些情况的自己却将她弃之不理,简直有违fairy tail的原则。 他厌恶这样的自己。 等露西过来就告诉她。 格雷低头思索。 等露西过来就告诉她,如果这个冰冻的戴利欧拉和月亮没有关系,他就马上出去找汉娜,哪怕一晚不睡觉,哪怕是累死也要把她找出来。 露西跑得飞快,待她停在格雷身前时已经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哈比过了一会才摇摇晃晃的飞进来,它似乎也很累。 格雷觉得有些尴尬,他踌躇了几秒才定定神,坚定地开口:“露西……” 可是他才刚说了个名字,就被回过气来的露西打断,金发的少女因为奔跑而脸颊绯红,她倒是没有像格雷那样迟疑,果断地说:“格雷,刚才的事真的非常对不起,我……” 露西也没有将话说完的机会,这个洞穴像是不满他们似地发出岩石相互挤压的刺耳声音。 两人都是一愣,惊愕而慌乱地抬头看向戴利欧拉,果然——戴利欧拉的正上方,那些岩石像是有生命一般调整着位置,纷纷向两边推开,诡异的紫色月光透过那咧得越来越大的裂缝照射进来,直挺挺的投在冰封的恶魔身上,光束被冰块反射,照亮了整个洞穴,映出格雷惨白的脸。 纳兹被这骚乱吵醒,打着呵欠醒来,却在紫色月光满溢的瞬间回过神,慵懒的神情变得严肃而坚定。 “去找光的源头!” 格雷第一个回过神来。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的重点是后悔和转变。 人与人之间是需要相互理解的,露西去理解格雷,格雷也需要想自己的错误,于是…… 虽然主角是汉娜,但是露西,格雷,纳兹……这些人同样很重要,没有这些他们,就无法构成一个故事。 chapter .09闭耳不闻 ——你要怎么做?追上去吗? ——不,已经没必要了。 汉娜缩在原地,脑袋埋进膝盖,一感觉到寒冷就往身上不停地甩保暖咒,直到皮肤感觉有些发烫才停止手上的动作。 身体越来越暖和,心脏的某个位置却不停的变冷,冷得快冻起来了。 公会,朋友,同伴…… 她早该明白那些东西不适合自己。 “呃……” 右肩的伤口发疯似地疼起来,她不敢触碰,也不想去看那个被撕裂的公会标志。她想,这或许是一个暗示,暗示她该离开fairy tail。 世界上的公会那么多,总会找到她能待的地方,或许她可以mia scale。汉娜顿了顿,她一直很喜欢那个公会的标志,加入那里对她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提交一张fairy tail的退会申请,再mia scale去申请入会,只是那么简单的事情罢了。 只是那么简单,就能将她的踪迹从fairy tail抹去。 真是简单到令人发笑。 这么想着的汉娜居然真的笑出来,细碎的笑声像从山坡上滚落的石头,骨碌骨碌骨碌,然后突兀地变成啜泣般的低鸣。 可是这样真的有意义吗? 退出一个公会,加入另一个公会,再退出,再加入,这样无限重复下去,她还是一个人,她还是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 不、她从一开始就没有归所。 这个世界也好,那个世界也好,她都是游荡在荒野的一盏孤灯,没有其他灯光靠近,没有其他亮光取暖。 汉娜紧咬下唇,强忍着喉中快要发出的呜呼声,她用手指扒着突出的岩块,后背紧靠青色岩壁,废了很大的劲才站起来。她觉得双腿早就失去一切力量,她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支撑着她站起来,或许是自尊,或许是不想回家的抗拒感,或许只是本能。 她踢掉不合脚的凉鞋,行走的轨迹留下不清晰的血印。依稀想起四年级的时候,她十四岁,盛大的生日宴会刚结束就被五年未见的父亲丢到庄园后山林里,对付一只被下了恶毒魔咒无法变回人类的狼人。汉娜记得自己和那只失去理智的狼人整整周旋了五天,银丝礼裙又脏又破,只能靠森林里的果实充饥,没有一个夜晚是真正睡去。 直到第五天的晚上,无法忍受的汉娜才理清紊乱的心绪,真正意义上的生出杀意,抛弃过去四天只敢用昏迷咒和石化咒的自己。对着那只本应恢复成人类的狼人轻声念出,avada kedavra[1]。 汉娜有些记不清了,自己是如何回到庄园,面无表情地向那个父亲汇报结果。杀人后的不安和愧疚,还有咽在喉中的呕吐感都让她几乎崩溃。而喝着热红茶的父亲只是淡然放下纹着漂亮花纹的茶杯,合上手中老旧的书本,摆摆手让她退下,脸上带着些许不满,似乎是觉得她浪费了太多时间。 她恨他,她恨他捏碎了她的单纯,那份憎恨至今没有消散。 巨大冰块散发着逼人的寒气,颤栗的月光却完全无法影响到汉娜。她痴痴地前进,弄不清自己为什么会想起那么久远的事情。 或许是因为那种被人放弃的感觉引起记忆的共鸣了吧。 她一步步往上走,忘记自己走了多久,直到惨紫的光投映下来,汉娜才知道自己已经到外面来了。她没有想太多,一心要回村子里去,好好修养几天,身体允许使用幻影移形就回公会,然后…… 谁在那? 不远处正躺着一个半身赤|裸的人,汉娜继续移动,脚掌被硌脚的沙石磨得更加严重,她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却还是疼得直咬牙。 “格雷……” 她终于看清那个人的脸和浑身伤痕,那少年的话语盘旋在她脑中,不肯散去。汉娜只是顿了顿,没有更多迟疑继续前进,一步一步,坚定地越过他,背道而驰。 “汉娜……”格雷音乐看见一双纤细的脚从身边走过,那个人不带一丝留念。他忆起自己一时失控对露西说出的那番话,心中潜藏的愧疚不知为何裹住他所有的情绪。他觉得那是汉娜,毫无理由,只是这么觉得。 这声微弱的呼唤清晰传进她心中,微风在浅唱,月光在摇曳。她转身向他走去,轻轻地蹲下,铂金色的长发拂过他的脸颊。格雷感觉有些痒,他的睫毛抖动了几下,终于睁开眼睛。 她靠得太近,长发随着晚风飘动,在他脸上挠来挠去。格雷缓了一会才发现汉娜脸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不知是夜晚带来的错觉,还是她生来如此。 “汉娜……利欧在……” 格雷张大嘴想告诉她利欧的计划,想让她通知纳兹,赶紧去阻止利欧复活那个恶魔。 利欧? 汉娜根本不知道那是谁,她唯一想的是该马上离开还是把这个人一并带走。 为什么要带走? 她立马在心里反驳自己。 可是不把他挪走…… “汉娜……”格雷已经有些迷糊,方才和利欧的战斗几乎是他单方面受攻击,浑身是伤令他神志不清。他只知道面前这个人是汉娜,而他想要道歉,无论她有没有听到那些话,他都想道歉。 “对不起,我不配做fairy tail的一员。”汉娜低声低喃完这句话便下定决心起身离开,瘦弱的身体摇摇晃晃,铂金色的长发像风中摇曳的金色花朵。 她已决意离开,却心存不舍。 为什么要说那句话呢?大概是想将其作为告别的话语吧,虽然知道这样的话语不会有任何作用。 格雷觉得汉娜的话像冰针一样刺进他的脑子里,一字一句,冰冷并带着疼痛感。并非无法忍受,却让人喘不过气来。 她听见了。 窒息感降临,他开口想说些什么。 “可恶,这样好难走路!”充满活力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纳兹被冻成一个诡异的大冰块,只有四肢和脑袋得以幸免。他双腿绷直,像一只被迫直走的螃蟹。纳兹看见满身是伤的两人,不满地翻了翻白眼,不带恶意。 “两个人都□掉了?好逊……” 汉娜一点也不反感纳兹翻白眼鄙视人的模样,反而觉得有些可爱。 “纳兹……?”格雷有些惊讶,还没来得及问清缘由,就被纳兹提着衣领毫不留情地拖走:“村子到底在哪里啊!怎么老是找不着路!” 汉娜愣了愣,完全忘记自己几秒前已经决心离开。她忙上前揪住纳兹飞扬的围巾,指了指反方向。 “是那边哦。” “原来是这里。”纳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把格雷扛到背上,巨大的冰块刚好起了载体作用。 “汉娜!该走了!” 他喊上汉娜,头也不回地往前冲。 汉娜欣慰于纳兹还记得身边有自己这个人存在,赤脚踩着满地石子跟上去。 反正他们的目的地相同。 也不知纳兹是特意放慢速度来等她,还是身上的冰块有所阻碍,他的速度不快,汉娜跟得很轻松。 她并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为什么露西不见了,利欧又是谁,他们回村子去干什么。 汉娜平静地跟在纳兹身后,第一次发现纳兹也能够这么安静,朝着一个目标,一语不发地前进。她抬起头,惊讶地发现格雷无声地流泪,他的脸被懊悔朦胧,像夜半时分的雾气,久久不散,他紧咬着下唇。 “呃……”汉娜一时间无法组织语言,她从未想过格雷是一个会哭泣的人。他像冰一样坚强,像冰一样平和,他似冰,却是流不出泪水的男人才对。 汉娜明白格雷是一个自尊心很强的人,和她一样,绝不会容许自己哭泣的样子被看见。那么她该做的就是装作没看见,这么想着,汉娜正准备转过头,那对被泪沾湿的眼眸却刚好和她对上,两人一阵尴尬。格雷先她一步扭过头去,相安无话。 “汉娜。”格雷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嘶哑,他突然开口让汉娜和纳兹都吓了一跳。 “对不起。”声如细丝。 小岛的夜晚寒意逼人。 作者有话要说:[1]avada kedavra:杀戮咒,击中必死→不知道适不适用于妖尾呢_(:3」∠) 真的不留言吗…… chapter .10选择抉择 汉娜并没能坚持到回答格雷,事实上,在她听完格雷那句“对不起”之后,还没来得及在大脑中生成巨大风暴,脑海里猛地劈下一道雷切断了她的意识,让她陷入黑暗。 等到她醒来,已是翌日早晨。 她发现自己躺在一顶破旧的帐篷里,四周堆放着些杂物,枕边放着绷带和食物。她摸了摸仍在发疼的后脑勺,那上面不知道被谁绑上厚厚的绷带,她惊讶地打探身上被小心处理好伤口。 “谁做的……” 汉娜用手臂支撑身体坐起来,意外发现同样缠着许多绷带的格雷就躺在身边。 汉娜确定绑腿上的魔杖还在,松了口气,侧过头凝视正在睡梦中的格雷。 他离她很近,一伸手就能碰到的距离。 真是个尴尬的位置。 汉娜皱了皱眉,下意识往另一边挪动。 她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她不知道当格雷醒来时要说些什么。 若无其事地说一句“身体好点了吗”,还是一无所知地询问他“这里是哪里”?只可惜无论哪一句听上去都有点傻,她无法做出决定。 汉娜手掌扶着脑袋上的伤,铂金色长发不听话地翘得乱七八糟。 “呃……”沙哑的男声在身旁响起,被单缠绕的声音让她神经紧绷。格雷舒展四肢,忽然猛地坐起来,惊讶地环视四周,低声自语:“这、这里是……哪里?” 汉娜没回答他,只是觉得四肢都不听使唤了,她僵硬的身体自己动了起来,她推开被单,不受控制的双脚自己站了起来,把她的身体带出帐篷。她无法组织好一句话,只得受双腿控制一言不发地走出去。被沙石磨出血的脚底还缠着绷带,这一走又开始发疼。 “汉、汉娜……”格雷一时有些无法应对,他忙起身,紧随其后钻出帐。陌生的环境让他所有警惕,本是不应随意走动,她却没法放任负伤的汉娜一个人乱走而无奈跟上。 “汉娜,汉娜……” 他捂着腹部的伤,三两步追上行动不便的汉娜,一遍又一遍地叫着她的名字,却一直得不到回答,这让他越发恼火。 “汉娜!”格雷大喝一声,成功将汉娜吓住,她一个仓促险些摔倒,好不容易才稳住身体,回过头丢给他一个疑惑的眼神。格雷泄了气似得满肚的怒火都消失无踪,他没有发现她的掩饰,语气温和了不少:“我们连这是哪都不知道,别到处乱走。” “应该是个安全的地方,村民们都在周围转。”格雷随着汉娜的话将视线投射在四周繁忙的人身上,他们大多长着奇怪的触角,或是手脚畸形,他了然地点头,汉娜继续往下说:“他们都在搬些什么,昨天我们住过的木屋也都看不见,应该是发生什么让他们转移了。” “难道是利欧他……”格雷隐约想起利欧让他的部下去毁掉村子,难道纳兹和露西没能阻止他们?“ “想到什么了?”汉娜已经掩去慌乱,她回到从前那个自己,变成一名优雅而富有教养的贵族同他疏离,冰冷的微笑。她没有提起昨天的事,没有提起他的话,格雷显然也没有余力想到那里去。 “利欧他……”格雷突然想起自己和汉娜分散了很长一段时间,她不知道事有很多。 格雷整理好思绪,从头开始说起:“我们找到那紫色月亮的作用是融化某个恶魔的冰之封印,那头恶魔名为戴利欧拉,是破坏力极强的生物。而策划这件事的主要人员是名为利欧·巴斯提亚的男人,他曾经是……他是我的师兄,利欧到这座岛上的目的是……融化封印,释放恶魔戴利奥拉,再由他打败戴利奥拉。他让手下消灭村子,看现在的情况,恐怕已经得逞了……走吧,去找纳兹他们,我们必须商量对策。” “嗯,我明白了……”得知有人要解除封印释放一头恶魔,汉娜的反应十分平淡。毕竟她对戴利奥拉,对让这个世界一度陷入恐慌的恶魔没有任何了解。对她来说,那头恶魔只是在洞穴之中瞥过一眼的巨大怪物罢了。 想到洞穴,格雷那句话又回到她脑海里去。 这个人说过那样的话,她为什么还要这么平淡地聊天啊…… 素未蒙面的少女忽然叫住他们,她露出笑容:“两位已经醒了?” 说罢,这位右臂狰狞的少女抬手指了指远处一顶装饰古朴的帐篷说:“露西小姐要我转告两位,如果两位醒了就到那顶帐篷去。” 得知同伴安全,格雷松了口气,加快速度往少女所指的方向走去。汉娜不太愿意再掺合进这个无理取闹的委托里,却还是碍于露西仍在,只好向少女道谢后紧跟格雷。 不知道露西有没有受伤。 一说到受伤汉娜就忍不住嘲讽起自己的伤势——这可全是她自己弄出来的,连一场战斗都没加入的证明啊,印在身上□裸的耻辱之伤。 不好好自嘲一下真是无法原谅自己。 格雷很担心两人的状况,刚走到帐篷钱就掀开帷幔冲进去,映入眼帘的那一幕却让他心头一惊,下意识摆出防御姿态。 “艾露莎?!” 艾露莎翘着二郎腿,脸色阴沉地坐在木箱子上。由体内散发而出的戾气让被捆在一旁的露西和哈比也不由得发颤。她是天生的战士,轻轻挑眉便能射出迫人杀气。 格雷干咽了口口水,压下心中的急躁,毕竟这时候自乱阵脚可不好。他的视线扫过跪坐在地上泪流满面的一猫一人,唯独寻不见那个命定敌手:“纳兹呢?” “我也想知道。”艾露莎情绪不佳,她轻仰起头,女王气场展露无遗:“格雷,你和汉娜的任务是阻止纳兹,把他们带回公会……而现在这状况……你们谁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那是……”格雷刚想开口解释就被随后跟来的汉娜一手拉下,她对他摇了摇头,缄口不言。 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开口解释。 与其因为情绪紧张越描越黑,不如什么也不说低头认错。追根究底没有完成会长命令将纳兹露西驱回公会的是他们,错的是他们。 可当格雷点头闭嘴后汉娜又后悔了。她帮他做什么?反正都要离开干嘛做这些多余的事。 “纳兹方向感不好,村民们昨晚又转移阵地,我估计他现在正在到处找我们。”汉娜平静地同艾露莎对视。她从小就需要面对迫力巨大的贵族巫师,加上多年近乎疯狂的贵族教育,早就不再畏惧杀意,更何况是收敛了暴戾之气的艾露莎。 “总之……”艾露莎没有再散发那种渗人的气息,却仍是阴沉着脸,冰冷地说:“找到纳兹,马上回公会。” “委托怎么办?!”格雷惊呼。 他还不能离开这里!戴利欧拉的事,利欧的事都还没有解决,他怎么可以离开! “村民的样子你没有看到吗?!如果我们就这么离开……” 如果他们就这么离开,如果利欧唤醒戴利欧拉…… “我只是来带你们回去。说到底,纳兹偷偷拿走委托单,没有经过正式程序,根本不算是接下委托。” “这是什么意思。”格雷握紧双拳,隐忍怒火:“你这是要见死不救吗?” “你呢?你这是要继续破坏公会的规矩吗?!”艾露莎早已怒火中烧,她单提起右手,在掌心聚集魔力,一把钢制长剑瞬间出现在她手中,她反手突刺,将刀刃抵在格雷喉部,杀气毕现。 格雷也不肯低头认输,他一把握住刀刃,不顾刃尖划破血管渗出血液,也不顾疼痛。他眼神坚定,四目相对的一瞬间竟让艾露莎有所触动。 “这是我的决心,我选择的道路。”格雷一字一句说道:“不走到最后,决不放弃!” 他用力甩开艾露莎的剑,抬起布满鲜血的手掌扫开帷幔,怒气冲冲地走出帐篷,去往他所选择的道路。 艾露莎叹了口气,神色柔和了许多,却仍是看得见几丝无奈。她一个斜劈斩断露西和哈比身上的绳索。 跟格雷那么多年的相处,艾露莎早已摸清他的脾性。现在的格雷沸腾得像火山里的温泉睡,根本是无法沟通的状态,她要是再跟他闹,恐怕要打上一场。 “艾、艾露莎……”露西扯掉身上的绳子,惊慌地叫着她的名字,生怕妖精女王大人一个不满意就把他们打昏带回公会受罚,虽然露西明白他们就算完成委托再回去也必定有惩罚,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不完成委托,你们是没法乖乖回去的吧。”艾露莎无可奈何地说。 “艾露莎……”露西自然读出她话中的意思,高兴地扬起嘴角,眼角的泪意分外明显。 “别哭哭啼啼的,你们几个回去之后还是得受罚。”艾露莎又收回那丝温情,她冷着张脸说:“先去找纳兹和格雷。” “那就……追着格雷吧,他应该会去我们昨天发现的遗迹那。”露西脑子转得很快。 “你和哈比在前面带路。” 汉娜没有插嘴一句话,她沉默地聆听,沉默地跟在她们身后,去往那个不想靠近的地方。内心的排斥感让她失去警觉,连放慢脚步的艾露莎已经与她并肩前行也没有发现。 当然,如果妖精女王有意隐步,汉娜也不可能发现她的行动。 “汉娜。”艾露莎看汉娜有些出神,便出声叫她。 “……是?” “这次的事我听露西说了个大概,你怕是因为他们不得不加入。把实情告诉会长,他不会惩罚你。”似乎是刚才扮黑脸吓到露西,艾露莎这一次温和了不少:“也别怪纳兹和格雷,他们一直都这样。” “没关系,我不在意。而且没能完成会长的命令我也有错。”汉娜点点头,没有去问艾露莎为什么只责怪格雷却放过自己。她停顿了一会,才把自己的想说的话说了出来:“反正是最后一次了。” “什么意思?”艾露莎皱起眉头。露西的确把事情经过说了个大概,却特意隐瞒了格雷的失常,所以艾露莎不知道汉娜这是怎么了,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说这句话。 这一次汉娜沉默了很久才停下脚步,艾露莎也跟着她停下来,转过身来凝视这个有些反常的金发少女,略感不妙的露西这时候也走到两人身前。 “这次事件结束之后,我会回去向会长申请,退出公会。” 这条森林小路的前方,嗅见艾露莎三人靠近气息而放慢脚步的格雷,正好将这句话收入耳中。 作者有话要说:接下来终于可以开始新章节,大修修掉了很多东西,也加了很多东西。 话说真的写得那么糟糕吗?糟糕得没人愿意留言…… chapter .11再见之语 面对汉娜的退会宣言,三人只得以沉默作为回答。 艾露莎是因为不知来龙去脉又无法当场要求他人解释,露西则是难以在此以责怪格雷来劝解汉娜,格雷?他这时候要用什么理由去让她留在fairy tail?他又有什么立场开口挽留? 而哈比,他正不明所以地看着几人。 纳兹不在,没有一个脱线的人能来活跃气氛。 露西张了张嘴,本想说些什么打破这尴尬局面,却迟迟吐不出一个字来,她觉得平常那颗能够转得飞快脑袋已经变成一块石头,动也不能动,又沉得让她难受。 她要说什么? 现在不管说什么都可能被对方曲解,现在说什么都是以抛弃某一方为代价来保护另一方。 既然如此,那还不如什么都不说。 可是、难道什么也不做吗? 那是同伴啊,要眼睁睁看着她离开却什么也不做吗? 露西抬头悄悄打量两人的表情,却看见艾露莎双眼微垂,对着自己摇了摇头,眼中的意思似乎是让她不要插手。露西无力地低下头,紧紧咬着下唇,终是将满腹不解咽了下去。 纳兹、纳兹在的话…… 露西没想到的是,她在心里呼唤纳兹后没过几秒,这道路终点所在——那座诡异的遗迹忽然传来巨石碎裂的声响,齐边对称的古代遗迹不知为何像个快要摔倒的老人家那样向一旁倾倒。 “遗、遗迹……”露西惊呼,会做出这种事的出了纳兹还有谁!她压着心底滋生的欣喜,对三人说:“说不定是纳兹!” “一定是纳兹!”哈比也高兴地大叫,展开双翼朝遗迹飞去,轻松划破空气飞翔的它就像个小火箭。 “诶!哈比!”露西刚想追过去就被格雷拦下来,格雷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艾露莎,深吸了口气才说道:“在去那之前,我必须告诉你们一些事。” “没时间傻站在这里等你说完了。”艾露莎使了个眼色:“快跑起来。” 格雷觉得艾露莎这个眼神有点奇怪,疑惑地看了她几眼,最后也没太在意,他现在更关心的是被冰封在地底下的那头恶魔究竟如何。他对露西勾了勾手指:“边跑边说。” 露西看格雷刚说完话就往前冲,她也条件反射地往前跑了几步,却又忽然想起汉娜,忙停下自己的脚步扭过脑袋去注视她。 汉娜被露西这眼神看得一愣。 这是希望她留下还是希望跟他们一起走? 汉娜直觉是后者,于是她像是受到邀请般往前走了一步,艾露莎却立刻出手拦住她。 “露西你先走。”艾露莎果断出口支走露西。 “但是……”露西不肯放弃。 “快走。” “……” 露西这次难得固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彷佛在以此向艾露莎宣誓自己的决心。艾露莎知道她是个为人着想的好女孩,也不忍在她为了同伴战战兢兢地和自己对抗时还像之前那样出口威胁。她想了想,便用委婉的说法:“我们有些话要说。” “露西先走吧。”汉娜笑了笑,劝露西先走,却没有开口承诺自己会跟上,因为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再继续这个委托——那个非她本意去执行的委托。 听到那句话后她的失落感似乎想将她击垮似的重重压着她,自来到这个陌生世界以来所有的不快和害怕全涌了出来。 想要以离开fairy tail来逃避那种失落感的自己,一定无法再继续跟在他们身后继续这场旅行吧。 甚至从今以后的道路,也无法一起走下去了。 她终究是只长着毒牙的鹰,是个异类,异类没有同伴没有朋友。异类还是自己去走自己那条路就好,不要再妄想有人能围着自己了。 汉娜一次次默念这些话来给自己洗脑。 “那、一定要跟上来哦。” 汉娜没有回答,只是微笑。露西却仿佛得到答案般松了口气,她给她一个灿烂的笑容后才转身去追格雷和哈比,那笑容让汉娜一时间有些心乱。 那个善良的女孩一定相信她不会选择转身离开吧。 可惜她要辜负她了。 “他们已经离开,有什么事请说吧,艾露莎小姐。”汉娜双眸一暗。 “汉娜,你如果确定要离开fairy tail,那么这个委托大可不必继续。” “我……有想过要走完,走完最后这段大家一起前进的路……”虽是这么说,心里却还是在想着离开吧,就这么离开吧,而另一个想法在反驳她,让她留下,留下,留下来和大家开开心心地完成这个委托,开开心心地说再见。 “已经是‘最后’了吗。”艾露莎叹了口气。公会成员的去留是个人意愿,她无法强迫对方改变本意,可她至少能守护某个纯真小姑娘的心,让她少受到一些心伤。于是她对汉娜说:“既然你觉得是‘最后’,就意味着不可挽回吧。那么,就在伤害到其他人之前……露西她,还是觉得你不会退出公会。” 露西…… 若是大家并肩战斗完成委托后,露西发现她还是要退出公会,一定会非常难过吧。 汉娜这么想着,双眼垂得更低了。 ——大家不是并肩战斗了吗?大家在一起不是很开心吗?为什么还要离开? 那个笑容温暖的金发少女,一定会这么想吧。 汉娜却明白,自己注定要走。 她投注在这个公会里的期待没有得到任何回报,没有人注意她,没有人发现她。她在这公会里感受不到他人口中所说的温暖。不、不仅仅是没有温暖而已,孤独的寒冷因为那个造冰少年的话语再次驱赶心中微弱的希望,为她带来更为冰冷的冬雪,像是多年来缠绕在身上的诅咒。 她已经找不到待在fairy tail的理由了。没有人、没有事物、没有信仰能成为她回到那里的支柱。 无论是fairy tail亦或是其他公会,最终也变成解决委托获得报酬维持生活的场所。 没有温度没有羁绊,单纯的委托中介所。 即便如此,露西在她心里划下不可磨灭的痕迹也是无法否认。 这个除了马卡洛夫会长,和米拉杰外第一个留在她心里的人。 “可不可以麻烦艾露莎小姐帮我对露西说……‘虽然我离开公会了,但我们还是朋友?’。” “这种话,你还是自己对她说吧。”艾露莎果断摇头拒绝。连这样的话语都需要他人代传,那和就此绝交有什么区别? “也是呢。”汉娜歪了歪脑袋,轻声苦笑。 “退出公会这事我也无法代传,你需要亲自告诉会长。”艾露莎虽是刚认识汉娜,却还是挺喜欢她。她要求她再回到公会去亲自申请退出,其实也有些希望会长能够将之留下。 “嗯。”汉娜点点头,忽然抬起右手碰了碰眼角,艾露莎没来得及看清怎么回事,那个铂金色长发的少女就转过身去留给她一个背影。迎面而来的微风吹散她的长发,艾露莎看得见她弯曲的手肘时不时颤抖着。 艾露莎嘴角一降,表情也温和了不少。她想起自己曾经也是个会哭泣的女孩,而如今已经忘记眼泪为何物。 “再见。” 若仔细聆听,还是能发现汉娜说话的语调带着鼻音,虽然她极力抑制自己不得失态,艾露莎却还是发现了这个细节——但她没有戳破她的伪装。 因为这可能是她和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对话。 作者有话要说:造成这个局面的是戴利欧拉,没有戴利欧拉,格雷就不会这么焦躁,不会失去冷静,不会口不择言,汉娜也不会因为这个导火索而已离开。 基友:你这是在欺负配角吗? 我:…… chapter .12妖精尾巴 接近村子之后汉娜才想起来,村民们因为村子消失,已经搬到村子外围去了。 “唔。” 她放在村里的行李也随着村子的消失全找不回来了,既然这样,回那个村子还有什么意义?反正什么也找不回来,还不如一个幻影移形回fairy tail。 汉娜想着,伸手碰了碰头上的绷带。 这伤可不允许她用幻影移形,虽然她还没体会过身体裂开的感觉非常好奇,可好奇归好奇,她可不是为了那点好奇什么都敢去做的人。 但就这么到村民那,肯定还会再遇到露西一行人。 她都把话说白了,再见到得多尴尬,只能尽量避免。 “魔导师大人?” 一听见身后有人声汉娜就转身后退,抽出魔杖。 “那、那个,我是……” 对方见汉娜动作迅猛吓了一大跳,怯怯地收回自己的手,她本想拍拍这个金发魔导师的后背。 汉娜紧张地上下打量那个只有自己一半高的小女孩,那女孩裹着粗布衣服,手里捧着用一片大叶子包起来的水果。 “我、我……”黑发的小女孩看起来好像要哭了。她只是在路上看见这个来帮助自己村子的魔导师,想打个招呼道个谢,谁想到这魔导师姐姐会这么凶。 汉娜最怕别人哭,一有人哭她就会想起过去那个躲在哥哥背后大哭的自己。她忙把魔杖放回去,凑近那个小女孩,小姑娘却更怕了,赶紧往后退。汉娜也不知道怎么哄小孩,只得尴尬地站在原地,进退两难。 “那个……”汉娜迟迟未能开口,绷着张脸,抬在半空的手也僵在那一动不动。一大一小就这样保持僵局,直到汉娜认输般地放下手,叹气说:“对不起,吓到你了。” 汉娜淡淡一笑:“那……再见了。” 她还是决定用幻影移形离开。 在这多待一会都是折磨,都让她决意退出公会的心动摇。 与其待在这让自己难受,不如干脆彻底地离开,万一受些伤也只要几个月就能好。 这样想着的汉娜刚走没几步就被身后的小女孩叫住,她转过脑袋,划破空气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她条件反射地伸手去接,原来是颗红彤彤的苹果。 “谢谢你们愿意来帮我们!”那小女孩大声说道。 汉娜也只能苦笑。她什么忙都没帮上,来这岛上大半时间都在昏迷中度过,闹得满身是伤却什么都没调查出来。 真正帮了他们的是露西、格雷和纳兹啊。相比之下,她根本像是来这观光旅游一不小心摔了一身伤,最后被迫回家休养身体的小丑。 “谢谢。”汉娜觉得自己没资格接受这谢礼,也没资格接受对方的谢意,她郑重地走回小姑娘身前,将苹果放回她怀里,抱歉地说:“可是我不能拿,这份谢礼,你就等大家回复原状后再拿给另一个金发姐姐和那两个大哥哥吧。” “嗯……”黑发女孩低头看看回到自己怀里的红苹果,看起来有些不知所以。 汉娜将她抛到脑后,一步一步向无人的森林靠近,待看不见身后的人,她才用手碰了碰魔杖,一个幻影移形回到fairy tail。 幻影移形的过程还不到一秒。 离别的速度也是如此吧。 她在庆幸没有意外的同时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居然真的要走。一个月前的她还以为会在fairy tail待上个几年,然后是父亲终于找到解除诅咒的方法,将她弄回去。 果然还是要孤单一人活下去吗。 汉娜摇摇头,把乱七八糟的想法从脑子里晃出去,坚定地走进公会。 米拉杰正好在委托栏那贴委托单,汉娜扫了眼酒馆里的公会成员,没人发现她的到来。想想也是,fairy tail常有外部人员进出,公会里又没几个人认识她,自然也不会有人过来打招呼。她往米拉杰那走过去,米拉正好贴完委托单,转身看见汉娜。 “汉娜?回来了啊。” 汉娜唯一的欣慰就是米拉杰还会对她说这样的话了。 “嗯。” “任务完成了?”米拉往汉娜身后探了探,疑惑道:“怎么没看见纳兹他们?” “不,他们还在迦尔纳岛。”汉娜踌躇了会,她并不想让米拉杰先知道自己要离开的事,她怕她追问,怕看到她难过的表情——温柔可人米拉杰会因为自己离开而难过吗? “我有些事回来找会长商量。” “会长啊……”米拉杰发现汉娜的异样,她看她脸色极差,不好开口追问,只得抬起右手指了指:“会长正在资料室呢。” “那……我先过去了。”汉娜并不愿与她多谈,她怕自己的那点小心思被发现,也怕米拉杰问起自己绑着绷带的右臂——本应印着公会标志的右臂。 资料室的门是敞开的,汉娜走进去,敲了敲已经打开的木门,马卡洛夫才从自己的思绪中抽出,他合上手中那本写着迦尔纳岛相关资料的古籍,转过身,又恢复了往常那和蔼的模样。 “汉娜吗,已经回来了啊。”马卡洛夫松了口气,汉娜回来也就代表其他人都回来了吧。 “只有我一个人,其他人仍在迦尔纳岛进行任务。”汉娜猜得出马卡洛夫那话的意思便解释了句,接着她往里走了几步,开口道:“我先回来,是找会长有些事。” “哦?找我有事?”马卡洛夫很是惊讶,这个加入公会一个来月也没说几句话的小姑娘居然主动找他。他轻轻拍了拍长桌:“有事没事,坐下来说吧。” 汉娜又往前迈了一步,却没再继续,她觉得这种话不适合坐下来长谈,还是说完就走比较合适。 “我还是在这里说吧。事实上……” 汉娜从萌生出退会的念头到现在也不过半天,说是一时冲动也不为过,脑子里乱成一团,哪里想过要用什么字句来表达。她卡了半天,最终说出一句:“我想退出fairy tail。” 真是最糟糕的退会方式了。 汉娜很不安,她怕被拒绝,被教训,也怕他给她一个失望的眼神。汉娜这时就像小时候没学好魔咒被父亲叫到书房里那样不安。 “是吗……”马卡洛夫沉默了很久,汉娜也跟着不语。 “为什么想退出?”沉默的时间太久,当马卡洛夫再次出声时汉娜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为什么想退出?她没想要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汉娜慌得更厉害,她不想延续这尴尬的沉默,只得逼自己赶紧相处个答案。 其实她只要把迦尔纳岛上的事如实说出来就好,可汉娜完全没有意识到,她正在回避这件事。 “因为……我在这里,找不到同伴。” 最后逼出来的却是这个傻不隆咚的答案。 虽然她的确有找不到同伴的感觉,但这话实在太假,谁听都觉得是在说谎。 “是吗……” 马卡洛夫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两人又是一阵沉默后,他才严肃地站起来,踩在椅子上。 “你已决意离开?” 汉娜有一丝犹豫,却马上咽了下去。离开就是离开,何必再优柔寡断? 她点头应是。 “脱离fairy tail要遵守什么规则,你都清楚吧。” 这个大陆上所有公会的规则都差不多,退出公会需要遵守的大多是不能透露公会情报,不能再和委托人接触讹诈钱财之类的条件。汉娜也都清楚得很,这种低级卑鄙的事她不可能去做,贵族的自尊心摆在那,就是看到这种人她都会不舒服。 “我不会泄露公会情报,也不会和委托人再接触。”汉娜这次没再迟疑。 马卡洛夫笑着摇头,跳上桌子,像个慈祥的老爷爷那样走近汉娜。 “不,不仅是这些……” 他伸出自己的左手,往汉娜缠着绷带的右手臂那轻轻碰了碰,汉娜感到一阵暖流从那窜进来,在身体里来回畅游。只是下一秒,臂上的绷带便因为马卡洛夫的魔力而松散掉落,汉娜惊讶地往那看去,原本因为削掉一层皮而血淋淋的伤口已经不见,一同消失的,还有那残缺不已的工会标志。 “脱离fairy tail的第三条定则,也是最重要的一条……” 那个矮小的老人家放下手,这样说道。 “就算道路不同也要坚强的活下去,决不能轻视自己的生命。” “一生,都不能忘记过去珍视的同伴。” 露西,米拉杰,纳兹……格雷,他们的脸像走马灯似地在汉娜脑子里闪过。 她这瞬间竟然觉得鼻子发酸,眼泪差点就掉下来。 “从今天开始,我对于你来说不再是fairy tail的会长马卡洛夫,而是马卡罗夫·朵勒阿,你的朋友。即使道路不同,我们仍是朋友。” 汉娜不自觉地伸手抚摸右臂,本来印着蓝色妖精的地方已经什么都摸不到。 “你要记住,这扇门随时为你敞开。fairy tail依旧欢迎你。” 她觉得心脏某一角开始塌陷,她咬着下唇,终于忍不住哭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好想哭………… chapter .12.5故事之外的故事 汉娜所不知道的事。 a. 那片天空碎成漫天星雨。 恶魔振翅飞翔,在那回复了惨白的月光映照下竟像是飞舞的天使。 “好漂亮……”露西止不住感叹。 靠在树上的格雷听见露西这句话也抬起头来,欣赏这一生一次的美景。 “她能看到就好了……”露西望着这片终于澄澈的夜空,不自觉想起那个铂金长发的少女,她的发色就和这明亮的月亮一样漂亮。 格雷在一群村民的欢喜呼声中捕捉到露西的低语。 他自然知道露西口中的她是谁。 艾露莎双手交叉放在胸前仰头赏月,纳兹兴奋地大笑,不在这里的人只有她。 艾露莎告诉他,汉娜已经决意退出fairy tail,在此之后都不会与他们会合,至于她的所在,艾露莎也不知道。可格雷明白汉娜现在已经不在这座岛上,他见识过她那可以瞬间移动到其他城市的奇怪魔法,而产生离去之心的人不会再在这岛上浪费时间。 一个黑发绿衣,头上长着小角的小女孩朝格雷跑过去,她怀里揣着几个血红的苹果。 “呐,大哥哥。” “嗯?” 这村里人那么多,格雷不可能全记得住。他疑惑地看着那个朝他递出苹果的小女孩。 “谢礼。”她大大地长着嘴巴,一字一句说道:“那个金发大姐姐不要,她让我把苹果给你们。” 金发? 他瞄了眼一旁看得入神的露西。 “谢谢。” 他伸手接过来,那小女孩犹豫了会,又往格雷怀里塞了一个。 “这个给金发大姐姐,告诉她不能再还给我了哦!” 格雷看那小女孩的脸发狠起来效果也挺不错,便觉得有些好笑。他点头说一定送到,小女孩才放心似地跑到露西那又把苹果送了出去。 “苹果吗……” 格雷属于另一个人的苹果放到草地上,轻声叹气。 b. “是吗……”米拉杰平静地擦拭手中的玻璃杯,透明的杯壁反射着她温柔的侧脸。她轻轻放下杯子:“我知道她迟早要离开……虽然这么说,还是有些难过啊。” 米拉杰曾经设想过汉娜的离开。 因为那个金发少女不曾与任何人交心。 没有将自己的心扉敞开的人,就算他人再怎么交付真心,彼此间也无法产生共鸣。 没有共鸣的人只会越走越远。 “难过倒是不必。”马卡洛夫缠着腿。 “会长?”米拉杰很是不解。 一个同伴离开,为什么不用难过? “那孩子……” 马卡洛夫想起她想要脱离公会时的退怯,犹豫和哭泣。 那孩子甚至没发现自己表情有多难看。 “那孩子一定会回来。” c. 米拉杰像个诉说故事的吟游诗人,她温软的声音淡淡说着汉娜离开时的表情,她的动作,她的话语。米拉杰的声音真是温柔极了,也正因为这温柔,那悲伤才会被更为阴暗的色彩渲染。 露西睁大了眼,她瞳中闪烁色彩不明的光,她低下脑袋,低声呜呼。 她对她说过一定要跟上来。 可那个人还是选择掉头走开吗? 好不容易成为朋友的人难道要就这样分道扬镳越走越远吗? “米拉さん。”露西抬起头,坚定的微笑下是永不放弃的决心。她用手撑着吧台木桌,站起来说:“这段时间我都不会回公会,麻烦你跟纳兹说声抱歉。” “露西……”米拉杰低喃她的名字,满是不解。 “我……让我去把汉娜带回来吧!” 露西轻盈地转过身,金色长发甩出漂亮的幅度,她留给米拉杰一个显瘦的背影,却马上被一旁的深蓝发少年提小鸡似地抓了回来。 “格、格雷……”露西被格雷一提一放,刚走出几步距离一下被化为零。她奇怪地看着只比自己高半个脑袋的格雷,想不清他的力气就究竟是从哪跑出来的,居然能单手就把她提起来。 “就凭你,找上十年都找不到她。”话是难听的些,却没有嘲笑的意味。露西嘟嘟嘴,坚决不服输:“找上二十年我也要找!” “你就老老实实坐着吧,那家伙……由我带回来。” “格雷……” 什么嘛,嘴上是这么说,格雷其实也很舍不得汉娜吧。 露西这时候已经把面前的深发少年划入闷骚男的行列,却不知这少年是因心中那丝愧疚才伸手接过她的决心。 他不想让自己成为那个少女离开的导火线。 “我一定会带她回来。” 格雷背向她,轻轻挥了挥手。 — 第一卷·完结 — 作者有话要说:基友看到这标题以为我要完结了。 事实上只是想给大家写些小故事,也方便我之后剧情发展……这点事一章节写一个太罗嗦了些就挤到一起了…… 还有就是文案遭到疯狂吐槽……qaq好难过。 第二卷 - 蜜雪盛夏·乱舞之萤(原创篇) 汉娜追回篇 (←喂 chapter .01未逢之人 菲奥雷王国,某沿海小城。 正值盛夏午后,这个沿海小城被阳光笼罩,海风混杂着人的呼吸,氤氲缭绕在街道小巷。 金发少女手捧地图随人流前行,她穿着一件纯白衬衫,因天气闷热将袖口挽起三分,领口的纽扣松开了两个,露出纤细的锁骨。一件黑色七分裤修饰出她姣好的臀型,黑色平底凉鞋随着她的动作一前一后地迈开。 少女经过一家魔法器具贩卖小店时,二楼人家一名正在收衣服的微胖妇女忽然手一松,没来得及接住从楼上飘下去的水蓝短衫。她轻声尖叫,正巧引起那金发少女的注意,少女抬起头来,朝那件飞扬的蓝衫抖了抖手指。水蓝色短衫像被风所拥抱,轻飘飘地飞回妇女手中。 “小姑娘,谢谢啦。”妇女向她挥手道谢。 少女也挥手致意,低头走进一楼那家安静的小店。 “真热呢……”金发的汉娜擦了擦额前的汗渍,又感慨起这高温天气。 汉娜退出fairy tail已经有半个来月,她离开马格诺利亚,不停南下,用存款四处游历。在一个城市待上一两天便离开,去往下一个完全未知的地方,可惜这没有终点的旅程并未给她带来任何惬意,反倒是那空虚感与日俱增。 途经的城市越多,汉娜就越找不到自己的目标和存在意义。自己规划的旅游路线即将到达终点,她也没能找到最初的心。 现在她所拥有的一切,甚至比不上在fairy tail的一个月,她就这样漫无目的地继续前进,看着绮丽小城发呆,心中仍是一片干涸。 这期间她曾路mia scale(蛇姬之鳞),也进去里面参观了一会,却一直没提起勇气申请入会。 她自然不知道自己潜意识里觉得,一旦加入其它公会,就是对fairy tail的另一种背叛,即便她早已退出。 汉娜在小店里兜圈子,从另一个小房间里忽然开门走来一个四十岁模样的男人,他见来了客人,便热情招呼:“哎呀,欢迎光临,小姑娘想买些什么?” 汉娜心想买纪念品也没人可送,不如买些自己能用的东西,为自己那枯燥的旅行增加点乐趣,就当是消磨时间也行。 “有什么东西能打发时间?” “小姑娘在旅行?”这小城也算是旅游胜地,本地人自然能嗅出外来客的气味。 “嗯。”汉娜点头倒也干脆:“一个人旅行太单调,找些东西消磨时间。” “消磨时间啊……用米尔奇威魔法耳机[1]听听歌倒是不错,携带非常方便,魔水晶容量极大,歌曲库也很全。要不要试试?我这有试用品。”正说着他就从店里最显眼的位置拿起一台黑色耳机在手里转了圈:“小姑娘是魔导师吗?不是的话,就得换普通版的耳机了,我手上拿的这款是魔导师专用。” “有什么区别吗?”汉娜从没接触过这种东西,听得脑子发昏。 “动力魔水晶不一样。”男人说着指了指耳机内侧那颗不起眼的小魔水晶:“普通版的动力魔水晶能不停替换,不需要自己输入魔力,魔导师版则需要自己输入魔力才可以。” 汉娜犹豫了会,她清楚自己毕竟不属于这里,体内的魔力系统也和这个世界的魔导师大相径庭,不知她的魔力和这个世界的魔水晶是否兼容。 “我是魔导师,就这样试吧。” 汉娜接过那耳机,刚往魔水晶输入自己的魔力,就被身后的人拍了拍肩膀。 这地方应该没人认识自己才对。 她惊讶地转过头去,入眼的是一名蓝色短发的少女,她绑着一条橘色头带,温和的脸庞剪出一个好看的笑容来。 “果然是汉娜ちゃん!” 汉娜在脑海里搜寻了一遍,没有找到这少女的影子。 她不认识这个人。 蓝发少女似乎觉察到汉娜的情绪,她露出不在意的表情,勾起手指点了点自己:“我是蕾比,蕾比·马库嘎登,还记得吗?” 汉娜刚想摇头说不,那名自称为蕾比的少女就侧身露出刻在肩膀后的标志。她笑意未泯:“想起来了吗?” 她是fairy tail的人。 汉娜低下头,无意识地伸手去碰了碰早已一片平滑的右肩,那只展翅的妖精早已飞到她看不见的地方,而她是再不可能将之寻回了。 她和他们,已经是不同道路的人。 “果然忘记了吗……也是呢,打过招呼后我就接了个委托跑出去了。” 汉娜这时候想起来,刚进公会的那几天似乎有一个蓝发少女同她问好。只是时间太长,她这些日子又极力回避自己去回想fairy tail,才会没能及时忆起。 “你是那位……” “想起来了吗?”蕾比往小店里走了几步,店外的太阳的余光描出她纤细的身形,像幅漂亮的油画。 “嗯。” “太好了,我还在想你要是认不出来怎么办……”蕾比松了口气,继续道:“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公会的人啊……我们小队接了个a级委托,闷在深山里一个来月才终于把任务完成。我好想大家……” 一个来月,看来这个人并不知自己已退出公会。 汉娜不知该何作答,只好苦笑着把毫无反应的耳机往下拉,挂在脖子上。 蕾比捂了捂嘴巴,她无奈地想自己怎么刚见着个能说话的人就抱怨起来了。她抱歉地吐了吐舌头,看见汉娜身上的魔法耳机,这才找到话题:“汉娜想买这款耳机?那我推荐普通版,天天跑委托不能浪费自己的魔力啊……另外就是蓝白两款魔水晶,蓝色的是轻缓的古典乐,白色是一千本有声小说,这两种最适合外出听了。” 对方一片好意,汉娜便露出个真诚的微笑以示感谢,她侧过头对店长说:“按她说的买吧。” “一套普通版,蓝白两款魔水晶……动力魔水晶就当我附赠吧,能用很长时间哦。”说话间他就把一个新耳机打包好,放进说明书和其他东西,贴上封口贴,对她道出价格:“耳机3万6千j,魔水晶2千j,一共3万8千j。” 她付了钱,和蕾比一同走出那家小店。汉娜庆幸自己穿了长袖衬衫,能把本来有着公会标志的肩膀挡得干干净净,蕾比也不会因为标志消失产生疑问——虽然汉娜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自己的标志所在。 反正蕾比回公会后就会知道这件事,何必这样遮遮掩掩? 但很多时候,汉娜还是无法开口道出真相。 “汉娜ちゃん接下来打算去哪?回公会吗?” “不……”汉娜掩饰尴尬:“我正在旅游,下一个目的地是桑莫岛[2]。” “桑莫?”蕾比转了转眼珠子,不一会就在脑子里搜到资料:“永夏岛桑莫啊……那儿的萤火虫大会确实很美。不过听说那最近出了点事,现在全岛都在下雪,这时候去恐怕不是好时机,几个奇景都看不着。” “桑莫是我这次旅行的最后一站,我想还是坚持到最后好,不然我会觉得之前的旅行毫无意义”汉娜这话不假,待游完桑莫,她就要开始北上,到某一个终点,再开始往下,这样反复,直到将这个国家走完。如果她能够走完…… “是吗……那你可得买件厚大衣,听说桑莫岛的好多居民冻出病来了,那的温度低得可怕。” 汉娜看了眼太阳的位置,再过半个钟头去桑莫的船就要开了,那船一天只有一艘,错过了又得熬到明天。 “船再过些时间就要出发,我先去买件大衣。” “那可得快点,最近去桑莫的船一天只有一艘,错过了今天只能等明天的船。”蕾比说着便对她挥挥小手,说了声:“再见。” 这时候有两个男人朝她们这跑过来,大声叫着“蕾比”,蕾比刚转过身去看他们,汉娜就赶紧跑进小巷。 她得去找商店街买件大衣。汉娜想。最好是把身上的衣服都换成冬装。 一阵热风袭来,把她铂金色的长发吹得打卷,像一朵朵在空中舞蹈的小雏菊。她将抱着耳机的纸袋子夹在腋下,用挂在手腕上的黑色皮筋绑起长发。 而这时候,那阵吹往汉娜和蕾比所在的位置的两条街道之外,裸着半身的深色碎发少年浑身是汗,汗水顺着他健硕的肌肉往下流淌。 他抬起小臂擦掉脸上的汗珠,侧身扫视四周,鹰那般锐利的目光看得让人直冒冷汗。 他又抖了抖手里那张纹路细腻的画纸,那纸上用彩铅描绘出一名温雅金发少女,她坐在圆椅上,后背微驼,双眸微眯,不知在思索什么。 只可惜他没什么兴致去欣赏这画作,只是继续擦汗前进。 “那家伙,到底在哪啊……” 作者有话要说:[1]米尔奇威魔法耳机:简单说就是魔法耳机,来自妖尾特别篇《周刊sorcerer》。 魔水晶:就是音乐库,相当于内存卡,不过它里面的资料是存好的了(按原设定理解是这样。 动力魔水晶:我自己的设定,我认为没有动力,魔法道具是无法启动的,所以…… 把耳机分为普通版和魔导师版,当然是为了服务大众(* ̄︶ ̄)y (喂 [2]桑莫岛:原创小岛,summer的音译。被称为“永夏岛”,只有夏天。 ps:是因为我太久没更新大家才不留言吗?qaq chapter .02蜜雪盛夏 好冷…… 汉娜裹着几小时前刚买来的毛皮大斗篷,将绑着两颗毛绒球体的皮绳交叉,打了个活结。斗篷里层是是一种毛茸茸的布料,紧贴在身上非常舒服。汉娜总忍不住用手去摸它们。 “很冷吧小姑娘,看这大衣,幸好你早有准备啊。”掌船大叔也穿着厚厚的大衣,他吐着白气和汉娜聊天。这船上只有他和汉娜这一位乘客,大叔不免有些寂寞,桑莫岛不久前还是热门的旅游胜地,来往桑莫的船一天都没有断过,哪是像如今这样,一天一趟,有时候连一个客人也见不到。大叔感叹着世事无常,但如果可以,他想载更多客人到这个依旧美丽的小岛来。 “我来时有人提醒。”汉娜吐着白气,冷得发抖。她在心里庆幸自己能在出发前遇见蕾比,得到这么重要的情报。 桑莫岛着实怪异,前一秒还把穿着长衣长裤的汉娜闷得浑身是汗,下一秒全身上下的汗水就像被冻成冰块似地冷得她浑身发颤。那感觉就像是在自己未曾发觉的时候穿过一道分隔冬夏的无形墙壁,夏天和冬天的温差一瞬间就砸到身上,细雪飞舞,让人透不过气。 掌船大叔把船靠在岸边,汉娜从插在水里的木柱认出这可能是个小码头,可这码头早就没了生气,那儿被厚雪掩盖,没有货物,没有人,也不再有货船。 汉娜从没见过桑莫岛的夏景,却被它的深冬迷惑双眼,这样一个一片雪白的岛太美了,这永夏岛的寒冬,这无法解释的自然造物,无不让她为之心动。她仿佛回到白雪皑皑的霍格沃兹[1],回到她的少女时代。 “小姑娘,上岛的时候小心点,路标都被雪盖了很容易迷路。你尽量往左走,找到旅社住一晚,第二天早上再出来玩。记得多留意。” “麻烦你了,谢谢。” 汉娜同那大叔道谢,背起自己的行李袋,轻轻一跃跳上岛屿边缘。她呼吸着冰凉空气,一步步在雪地上踩出脚印。她听从掌船大叔的嘱咐一直往左走,十几分钟后终于找到一家旅社。 ——说到底她能发现那旅社,还是因为那招牌上的雪滑了下来。 那家旅社名为hyacinth hotel,意味风信子,词末l的最后一笔被拉出长长的勾痕,连着一朵精雕细琢而成的咖色风信子。 大门紧闭,汉娜左右探头,冷得不想再找其他地方,只得硬着头皮上前敲门。万幸这家旅社没有拒客,一名老妇人慌慌张张地跑来开门,她缠着毛线围巾,褐色大棉衣,一副厚重的眼镜架在鼻梁上,看起来就像只憨厚可爱的老熊。 “小姑娘,冻坏了吧?快进来快进来。”老妇人似乎很高兴有人来住宿,她挽着汉娜的腰让她进屋来。 汉娜很是不适,总觉得被老人家双手轻轻贴着的后腰有些发痒。她一直都是个以冷淡掩饰内向的人,只要遇见这种热心人就会被打回原形,可她不敢把警惕心摘下。 “谢谢。”汉娜拍掉身上的雪,冷风紧跟在她身后进了屋,老妇人赶紧关上门,不让屋内的暖意被吹走。 汉娜觉得身体渐暖,她在那个木质柜台前晃了一圈。这旅社一层只有主厅,主厅后的厨房和一小块侧厅。主厅放着几张桌子,墙壁被各种高柜和挂饰占满,除此之外就是窗户,几乎看不到其他缝隙。汉娜猜想主厅可能当被做餐厅和休息处用。这屋子里或许还被施了什么魔法,又或许是有巨大壁炉,否则不可能这么温暖。 “一间房,三天。” “好好。”老妇人到柜台后给她拿了把钥匙,露出个和蔼的笑容:“三楼第二间,那儿景色最好,虽然这天气已经看不到远处的阳光树海景……小姑娘冻坏了吧?我给你做点热汤,我还烤了点面包……你上楼洗个热水澡吧,有衣服换吗?” 老妇人这样上心,汉娜不知该从哪开始回答。 “谢、谢谢……我不着急洗澡。” 老妇人看汉娜这般拘谨,似乎感到有趣,她咯咯地笑起来:“我叫格拉斯,叫我格拉斯婆婆就行了,小姑娘叫什么?” “汉娜。” “汉娜,真是好名字。你先坐会儿,待会就有热乎乎的汤喝了哦。” “……”汉娜失笑。这老人家就跟哄孩子似地哄她。 她随便找了个位置,脱掉斗篷挂在椅背上,把行李放在脚边,拆开魔法耳机的包装,按说明书组装好就戴到脑袋上听起来。蕾比推荐给她的魔水晶的确不错,那个装载一千篇有声小说的魔水晶,第一个故事就将汉娜迷住,轻缓平和的女声将一个气势宏大的故事缓缓道来,就像战场沙坑上一名没有身影的历史记录者。待她从故事中抽出时,格拉斯婆婆已经做好一顿热腾腾的晚饭端过来。 汉娜瞄了一眼窗外开始狂吹的风雪,和见不着光亮的夜空。 没想到已经晚上。 晚餐一开始,格拉斯婆婆便和汉娜聊了起来——她太久没出门,太需要一个人和她一起说说话,解解闷了。 “汉娜怎么一个人跑到桑莫岛来了?” “嗯……我四处旅行,桑莫岛是第一阶段的最后一站。” “那可真厉害呢,小小年纪就出来闯荡。不过可惜啊,这岛呗诅咒了,你现在来也只能看见一片苍白。”格拉斯婆婆颇有感慨,这岛屿被诅咒了那般不再为他们带来旅行者,她不知有多久没见过一个生人,不知有多久没人跟她聊聊天。只能看着这岛屿一天天颓败,什么也做不了。她唉声叹气地望着窗外:“萤火虫都不见了——它们都死了,每个月招揽大群客人的萤火虫大会没法举办;高山森林的积雪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危险,以往每星期都有的三天两夜丛林探险活动也被迫取消;开满全岛的花河树海也都看不见……谁也不知道这岛究竟怎么了……旅行者越来越少,直到现在,谁也不愿意来这座被雪淹没的夏岛。” 看不见萤火虫大会了啊……真可惜。 汉娜一边咬着软绵绵的面包,一边聆听老人的话。 “没人知道原因吗?” 格拉斯婆婆苦笑了几声:“谁会知道呢,寒冬初临时,岛上的人家都因为是个玩笑,有谁想过这雪一下便不停。直到粮食骤减,全岛积雪,找不到人之外的生物,没有游客再踏上桑莫,大家才觉察到冬天的可怕,开始疯狂购入冬衣木炭,囤积粮食。说来也可笑,崇尚夏为美的小岛竟然轻易被冬天打败,这或许是神对我们这些蔑视冬天的人的惩罚吧……” 汉娜本想说这世上哪有神,可转眼一想,老年人的信仰,她这个后辈还是闭嘴听听就好。 “那……”汉娜心脏刺痛了一瞬,她缓了一会才继续往下说:“不如向各个公会发出委托单?夏岛不可能无缘无故下雪,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让职业公会来帮忙。” “倒是听说村长已经发布委托,只是不知有没有公会愿意接……”格拉斯婆婆拍了拍汉娜的手,像在对自己的孩子说话那般温柔:“怎么跟你说起这些不开心的事呢,旅游嘛,就该开开心心的。不能看萤火虫我就给你找雪景看,没有丛林探险就去寻找桑莫老店,我一定让你高高兴兴回去。” “不用这么麻烦……我也只是来散散心。”汉娜放下银勺,不知如何拒绝对方一番好意。她最怕这种没由来的善意,因为那来得简单的善意往往分不清谁真谁假,只得如数回绝,以杜后患。这也是多年来在充斥利益关系的世界里长大的缘故吧,她见过太多发生利益冲突背后捅刀的挚友了。 “我觉得还是自己发现的美景最美。” “好好,那我待会给你找份地图,帮你圈出危险的位置。”格拉斯又望了眼完全黑下来的天空,叮嘱道:“但可得明天才能出去,到了晚上雪会下得更大,雪遮路标又迷了眼睛,很容易走昏,这么冷的天迷路了可不是开玩笑。” 汉娜曾听说麻瓜登雪山遇上暴风雪,被落雪迷了眼睛,迷迷糊糊就走到悬崖边上,摔下去的时候才知道自己到了哪,可那时候已经来不及,直接掉谷底摔死。她还是挺怕遇到这种事莫名其妙的死掉,便点头答应,还道了个谢。 “你要是觉得无聊可以看看书,我前几天才叫人在侧厅那修了壁炉,那里非常暖和。”格拉斯婆婆眉角一跳一跳地,她见汉娜吃完,便将餐具收到托盘上端走了。 汉娜摸了摸手臂,披上斗篷,晃到书架前翻找书本。她用指尖摸着书籍,一本本滑过去,古老粗糙的触感让她起鸡皮疙瘩。 这时候忽然有人在外面砸门,格拉斯婆婆一听见就说自己正在洗碗放不下手,麻烦汉娜帮个忙。 开个门这点小事汉娜很乐意帮忙,更何况这位老妇人给她的印象的确很好。 她双手拉着长斗篷以防止它滑落,没几步就走到大门那,推开门栓,刚拉开木门,出现前眼前的却是意想不到的人。 深蓝色碎发,下垂眼,胸前的标志。 那是格雷。 他以风雪为衬,眸中闪烁着冰镜般的反光,那凛冽的光线却在触及汉娜双眼时顿了顿。 格雷有些惊讶,他忍不住发颤。 他的确从某个船夫口中打听到这名金发少女的去向,他也知道少女的目的地是个四面临海的小岛,这一次就算命运作弄再让他们擦肩而过,他也能守在码头上等着她。只是他从没妄想过能这么快找到她。 或许这样更像命运的玩笑吧——他还没准备好见她。 “汉娜……” 汉娜发觉格雷颤抖了一瞬,她想也是,在这大雪中赤膊得多冷,一般人早就冷得动不了了。她没等对方说完就扯下自己的斗篷缠在他身上,那件足以盖过汉娜小腿的斗篷缠在格雷身上时却有些短,只到他的膝盖,幸好这斗篷没有偷工减料,虽不够长,但足够宽大,很容易能盖住格雷的身体,为他挡风驱寒。 格雷一愣,他也没想到汉娜会作此举动——说过那些话的他理应被这个人所厌恶才对啊。 他紧紧盯着少女紧皱的眉心看,没有放松一分一毫。 “哎呀真是麻烦你了小姑娘……”格拉斯婆婆用围裙擦手,慢悠悠地从厨房走出来,她见汉娜那件特殊的斗篷正盖在一个小伙子身上,而那两人都跟嘴巴封上线似地一言不发,格蕾丝觉得有些奇怪:“汉娜,这位是……?” 汉娜直到格拉斯婆婆出声才反应过来,她看见本来披在自己肩上的斗篷正裹在格雷那,忽然涌起一阵窘迫感。她是主动要求退出fairy tail的人,何必现在才在猩猩作假,关心所谓的公会同伴呢?她想着,扭过头轻声嗤笑。这种一看就知道是造假的关心,肯定会招人嫌吧。 汉娜没问他为什么会来这里,也没指责他为什么能说出那样的话,甚至没跟他打一个招呼,转身走去拿起自己的行李,上了楼。 格雷被她抛在原地,冷风带着雪粒子,时不时往仍站在门外的他身上砸。 他摸了摸身上的毛皮斗篷,望着少女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1]霍格沃兹:七年制魔法学院。 至于汉娜说的那“彷佛回到少女时代”就扯蛋去吧,她现在才17岁,只是自我感觉心已老而已……非要细说也应该是回到纯真时代。 [2]格拉斯婆婆:原创人物,hyacinth hotel的主人,总是戴着厚眼镜的老婆婆。 这章一直很纠结标题,最后还是用上这个。 本来是:蜜雪=汉娜 盛夏=格雷。这样的排法,写完之后才发现,到底和这两个等式有什么关系啊…… qaq话说有人留言真的太好了。因为重新连载之后点击收藏留言都很糟糕,很害怕会坚持不下去。 = = 答应小黑子くん要赶紧更,结果今天还是写慢了……【太忙了…… chapter .03青鸟悲鸣 格拉斯婆婆觉得自己年轻了四十岁! 虽然她认为六十五岁的自己也是风华正茂的年龄,但她现在真的像回到少女时代似地心脏咚咚跳动——虽然这颗老掉的心脏是为了另一个小姑娘跳起来。 “小伙子,你怎么现在才起来,汉娜一早就去海边看日出了!”格拉斯婆婆愁眉锁眼 ,她看格雷的眼神好像在看着自己不成材的儿子,恨不得立刻把他撵出去。 格雷哪知道这老婆婆为什么这么激动。他顿在楼梯口,不知所以然地望着格拉斯,似乎想从她眸里看出些什么。 “来追女朋友怎么能比小姑娘起得晚!你应该起来做个早餐给她吃,帮她铺被子,再一起去看日出!” 格拉斯婆婆早就从昨天两人的眼神和举动中看出端倪,她认定了这两人是吵架的情侣!女方怒而出走,男方千辛万苦出来找回自己的爱人——可是这小伙子也太懒散了些!以为自己女朋友心疼他怕他冻坏,把斗篷给他就是原谅了吗?!怎么可能那么简单! 格拉斯下定决心,就算那小姑娘这么轻易原谅这小伙子,她也要让这他好好尝尝苦头。 可她不知道自己的思考方向从一开始就偏离轨道。 那两个人,只是曾经的同伴罢了…… “老婆婆,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格雷伸手,想要解释。 格拉斯见惯这种装傻的男人了,她用力拍拍桌上的东西,对他说:“好了,快把衣服穿上,再把这些牛奶面包拿去给汉娜吃。她没吃早饭就走,肯定饿昏头了。” “……” “快去!” 格拉斯婆婆一发狠格雷也只能乖乖听话,不然还能怎么样?难道要他去跟一个老人家打架吗?这种事他可做不出来…… 格雷赶紧穿上老婆婆准备的棉外套,仰起头,拉上拉链。 格拉斯把一条黑色围巾缠到他脖子上来,动作温柔,格雷看着老人夹杂白丝的脑袋,忽然想起记忆深处里,待他如亲子的另一个女人。他不好意思地往后退了退,格拉斯也正好松开手,拍拍他的肩膀,把一幅手绘地图放到他手里。 “圈出来的位置比较危险,不要到那些地方去,知道吗。还有这天气冷,别再脱衣服乱跑了,会冻坏的。”格拉斯眯起满是皱纹的眼角,铺满斑点的面庞却让格雷觉得这是世上最美的脸了。 “嗯……”格雷难以为颜,他以极细的音量道了声谢谢,不再去看老人明亮的双眼。他带上放着面包的牛皮纸,又顺手拿走果篮里一颗红苹果才离开。 这岛虽被雪占领,却也有别样的美。 夏岛再冷又如何,太阳还是会升起来,阳光还是打在人们身上,带来生机。 格雷没什么心情欣赏这美景,他看着地图,问路人去海边的方向。他往那走,走完连接海滩的长梯,一脚踩进雪里。海边似乎很少有人来扫雪,积了厚厚一层,又松又软,格雷这一脚太重,险些整个人陷进去。 他心里一惊,握着长梯扶手把身子拉回来,格雷眨眨眼,放轻脚步又踩上去。这次显然好得多,陷进雪层里的只有小腿一半。 格雷费力地前进,果然在远处看见一个坐在雪地上的人影,那人的身形被宽大的米色斗篷盖着,只看得见松散在斗篷之外的金发。金发少女听见身后的响动,像进食中被惊动的野兽,迅速转过身来,她看见来人是格雷,便自觉没趣似地松了口气,对他点点头,又转了回去。 格雷只是楞了一下便继续往前,对方愿意点个头他就满足了,那至少证明两人关系还没恶劣到不想见到对方的程度,还有挽回的机会。 他对露西说过,一定带她回去。 所以,一定…… “你这么早就跑出来了?” 他走到她身旁,顺势坐下,谁想到这儿的雪更软,他刚坐下去身体就陷进一半。在这松软的雪地根本没有挣扎的机会,他跟落水公鸡似地扑腾了几次都没能从自己制造的雪坑里翻出来,最终四脚朝天地被困在坑里,心情难以言表。 坑外的汉娜看格雷这狼狈模样,心中涌起难得的轻松,忍不住捂嘴偷笑。 “你是怎么坐在这雪上的……” 这么软的雪,就算她只有十公斤也会往下陷一点吧!怎么可能一动不动地坐在那?! “魔法。”汉娜忙收敛笑意,又摆出一副冷淡的表情来,望向地平线,这时候太阳正慢慢脱离地平线的控制,升上天空,远方似乎有一个模糊的黑点。 “魔法?”那他现在是不是该做个冰凳子? 汉娜似乎不想和格雷多说话,她怕自己的心意又因谁的话语而颤动。她抽出魔杖来,在格雷手上点了点,格雷便觉得有什么东西垫在臀部,撑着他慢慢浮起来。 “一种让东西漂浮的魔法。”汉娜简略说明。 他是东西吗? 格雷忍不住这么想。 他往旁边挪了挪,伸手抚摸那看不见的漂浮魔法,那魔法摸起来还是挺舒服的。可他看看雪里那被自己压出来的大坑,还是觉得不踏实,便往坑里填了一个大冰块,这才感到安稳。 “喏,那个老婆婆要我拿给你的。”格雷将牛皮纸袋放在汉娜身旁,缩回手。这时候两人的距离不过二十厘米,他这样小心,一方面是怕汉娜这样求备一人的性格对自己产生排斥,另一方面,也是少许愧感作祟吧。 汉娜将牛皮纸袋拿过去,却也只是放在一边。 “那里面有个苹果,迦尔纳岛一个小女孩要我带给你的。”金发少女的反应这般平淡,格雷便忍不住多说了一句,只望不会再以令人尴尬的沉默结束。 汉娜打开看看,果然有一个红得发亮的苹果,可她还是没开口说话,又将之放在身旁。 “放心吧,这是从老婆婆那拿的,迦尔纳岛拿来的苹果早坏了。” “嗯。”汉娜含糊不清地回答了一句。 “你不打算回去吗?”格雷这句话一语双关,听着像在问她回不回旅社,话里却还有问她是否愿意回fairy tail的意思。 “你不打算把衣服穿上吗?”汉娜没打算正面回答,她用眼角瞥了瞥格雷健壮的腹肌,迅速扯开话题。 “诶?”格雷低头,这才发现自己的衣服又不知在什么时候脱掉。他尴尬地挠了挠下巴,想起在迦尔纳岛时的某件事。 汉娜叹了口气,将魔杖往后指了指,低声细语:“衣服飞来[1]。” 那件被格雷遗落在雪地里的棉外套和t恤像被无形的手抛出,主动砸向汉娜,她看也不看就伸手一接,把衣服放到格雷腿上。 格雷三下五除二地把衣服穿上,泰然自若地盘起腿,左手手肘压着大腿,手掌撑着下巴,望向汉娜看不见的远方。 “你不冷吗?”汉娜自己都得穿衬衫毛衣,围上又大又厚的斗篷才能坐在清晨海岸的雪地上看日出,格雷赤着上身时却跟没事人似地,在她开口询问之前甚至没发现自己已经脱了衣服。 一个人要在无意识间把自己的衣服脱光,那得多迟钝才能做到? “我好歹是用冰之造型魔法的魔导师,这点温度不算什么。” “那……脱衣服,难道是这个冰魔法的副作用吗?” 汉娜上下打量格雷一遍,又将视线挪回眼前的日升图上。 这个世界的魔法还真奇怪…… “不是啦!”格雷呛了口口水。 “不是吗?”汉娜惊讶地侧过脸去盯着他的脸看,好像要用眼神将眼前这个人解剖。 不是魔法副作用?那他为什么会脱衣服? 天生?环境因素?这个问题探究起来得做多少假设啊…… 格雷被汉娜看得发窘,他从没见过她双眼闪闪发亮的模样,好像在问他“不是副作用那是什么”。格雷侧了侧脑袋,居然有些想让这奇怪的对话继续。 “小时候学造型魔法的后遗症啦。” 格雷一开口,汉娜就来了兴致,用期待的眼神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乌鲁……就是我师傅,她常拉着我和利欧脱光衣服在冰天雪地里训练。乌鲁说这是为了了解冰,她经常告诉我们,想要使用造冰魔法就必须先领会它的构造、它的思想,然后摆脱对它的畏惧,却不能抛弃对冰的尊重……”格雷勾起万千回忆,他望着大海,他想,乌鲁就在这看着自己。 远方的地平线那驶来一艘小船,他认得出掌船的是昨天将他领到桑莫来的大叔,那船里似乎还坐着另一人,军绿色大衣,橘色短发,只看得见后背的剪影,但格雷觉得那背影十分眼熟。 “嗯……简单来说就是,长时间在冰雪中裸身养成习惯……不、该说是特殊癖好吗。”汉娜没发现格雷的惆怅,她低头沉思,那庄重的神情好像在思考一个跨世纪谜题,而不是在解答格雷特殊脱衣癖的形成原因。 “喂喂、别这么总结啊!”格雷的注意力被扯回来,他往汉娜那凑了凑,眼角上挑,勾出一个表示不满的幅度,他看起来似乎很紧张被别人误会。也对,谁都不想被当成暴露狂,脱衣变态也不行。 汉娜咯咯咯地笑起来,她眯眼轻笑的模样的确十分优雅,也不见平常那股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意。阳光打在她铂金色的长发上,反射出更加耀眼的金色光束。格雷觉得她的发色和这白雪皑皑的桑莫配起来就像鸡蛋三明治……不、他还是找个漂亮点的形容物吧。他想破了脑子,可除了鸡蛋三明治,好像找不到其他合适的东西来形容……需不需要加上她那被阳光晒出微红的脸颊?那或许能变成草莓酱鸡蛋三明治? 格雷摸了摸小腹。 他可能只是饿了。 汉娜这一笑倒是放松了不少,她耸耸肩,注视那艘靠岸的小船。 “那不是洛基先生吗?” 她又用上敬语了。 格雷忙回过神来,从汉娜微笑的嘴角中抽出视线,投向海岸线,寻找那艘船。 那橘发,那副眼镜,还有那欠揍的笑,果然是洛基。难怪他先前瞥见背影时觉得眼熟。 “喂、洛基!”格雷抬起手,朝那艘船使劲挥。 洛基打了个冷颤,双脚一跨上了岛,他向掌船大叔说了句什么,又转过脑袋来回给格雷一个笑。 “哟,格雷!你怎么也在这?” 洛基刚想朝他们那走过去,远方深山忽然传来一声长而尖锐的叫声,打断他前进的步伐。那哀嚎简直像女人悲而哭泣,又像紧急求救般的厉声尖叫。 三人惊讶地四处打探,寻找那声音的源头。 可那声音在山与山之间闯荡,无数回音彷佛要将人震裂,三人无法确定来源,下一秒,接二连三的悲鸣声又从山的深处轰鸣而出,勾出万千回音。这场面太壮观,就像有上千个人围成一个圈朝你尖叫,让人毛骨悚然。 三个人脸色惨白,相互对视了一眼,眼神交递的意思似乎是不要轻举妄动。 汉娜没想到自己这个离会之人居然能读出他们眼中传达的想法,忽然感到又高兴又可悲。 “哈哈哈哈……”还未离去的掌船大叔见三人那副表情,居然大笑了出来,可那看似欢喜的笑意之中又有多少悲伤。他用手掌做喇叭,大声对三人说:“不要紧张,那是桑莫岛一种名为青羽鸟的生物的叫声。” 洛基和格雷都松了口气,汉娜还是觉着那叫声太渗人,这么渗人的叫声,应该不会有游客喜欢啊。 掌船大叔凝视桑莫岛,像看着自己最亲爱的爱人。 “青羽鸟从桑莫陷入寒冬之时就开始在清晨悲鸣,一个多月了,一天都没有中断过。” “那鸟,一定是在为小岛哭泣吧……” 作者有话要说:[1]xx飞来:飞来咒,让东西飞到自己手里。 三明治什么的是因为我饿了(好几天没买到土司片不能吃三明治(摔 _(:3」∠) 发现没,两个人绝口不提汉娜退出公会的导火索事件。 =3= 上章节有个姑娘提到格雷不怕冷这个问题,是我写得含糊了,已经把句子改掉了哟 >< 留言增加,好高兴,谢谢大家! chapter .04薄花落语 格拉斯为那名橘发青年端上热茶,收好托盘,她苍老却明亮的双眼在他和格雷之间扫来扫去。 她想错了吗?难道这是三角恋?人总有错的时候,格拉斯也不是个计较过失的人,何况没人想去计较自己的过失,错误的猜想就推翻重来呗。只可惜汉娜小姑娘还没回来,不然她就能问个清楚了。 “谢谢。”洛基一看热茶就迫不及待地伸出自己快被冻坏的手,环着陶杯取暖。他毕竟不是格雷,也不使造冰魔法,自然嫌弃这古怪天气。 格拉斯婆婆友好地笑了笑才退开。她喜欢这个礼貌的孩子——比那个不成器的格雷好多了。 “所以呢,你们怎么会出现在桑莫?她不是已经退出公会了吗?”汉娜退会的事洛基也有所耳闻,但两人毕竟没什么交集,这样平淡也是理所当然。再说了,他这次前来是为了找回桑莫之夏——没错,他接下这个a级委托了。 洛基抖了抖右脚,他往后一靠,悠然自得:“你这是来劝她不要退会吗?诶……这好像不是你的风格啊,格雷。” “你才是吧,怎么一个人接a级委托?” 格雷知道洛基并不喜欢一个人做a级委托,一是任务时间长,二是一个人太麻烦——洛基可是一个宁愿放弃委托也不远放弃约会的男人啊。但想想也对,洛基极少找人搭伙,他那花样繁多的指环魔法适合各种各样的战斗,几乎不需要队友辅助,单兵作战能力越强,就越没法跟其他人合作——你想想,在你习惯放手大干的时候还要顾及队友,那战力得打掉多少折扣。 格雷是少有的几个和洛基那战斗方式合得来的人,一来一去,合作机会多了,关系好了,自然就摸清彼此的性情。 洛基听出格雷转移话题的意向,但他自己也有不想被触及的心事,双方各做让步不就皆大欢喜了吗。他顺着格雷的话往下说:“你不是在这嘛,那就不是我一个人了。” “别自顾自地把我算进去啊……”格雷嘴上说说,心里却已经应承下来,他不是弃同伴于不顾的人,至少在明了委托难度之后,他没法让洛基一个冲锋陷阵。 一想到这,格雷眼前又闪过一缕金发。 弃同伴于不顾吗……呵。 “老样子,报酬五五分。”洛基也读透格雷的性子,手一摆就将事情定下来。 “好好……先说说你调查到的情报。你刚才不是到村长那去,打听到什么了?” “什么也没有。”一提到情报洛基就郁闷,这夏岛临冬来得太莫名其妙,就跟把一颗土豆往地上一摔,那土豆忽然摔成地瓜泥似地,你眼睁睁看着它发生了,就算觉得荒唐也只能相信,还找不到个合理的说法。 “不可能什么也没有吧?”格雷瘪瘪嘴。 “那情报,有跟没有一样了……”洛基喝了口热茶,那味道很棒,他咂咂嘴:“村长只说桑莫以前出现过降温结冰的现象,不过几天后就消失了,根本没人多在意。至于这次气象异常……似乎是一觉醒来窗外就大雪纷扬,一点儿前兆也没有,一下就是一个月,偶尔才会停一会。” “这岛上的人真是……”格雷用食指点了点木桌面。这么点情报就让他们去找原因?跟大海捞针有什么两样,那针还是冰做的,没多会就融化成水找不到踪影了。 “毕竟不是天天滚刀尖的魔导师,人家活得轻松随意也是理所当然。”洛基不以为然。总不能让平民百姓天天胆颤心惊地生活吧? “啧,我知道。我们先找份详细地图,去问村民下雪后岛上哪些地方不对劲,再一一排除。” “比全岛搜索好点,就这样吧。” 两人对视点头,正欲起身,大门就吱呀一声被推开,哒哒的声音踏进来,将两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汉娜正拍打身上的雪,踩着小皮靴走进来,那清脆的声音像在冰上舞蹈的精灵的响动。 她见那两人看着自己,便泰然自若地朝对方点点头算是问候。她左手抱着几颗拳头大小的青色球体,球体上夹着几支紫色小花。 格拉斯迎上去,抚摸汉娜腹边夹着的青色球体和紫色花束,喜形于色:“真的找到青羽果了?这花……” “屋子外压着花圃的雪塌了些,我觉得奇怪就去看看,结果翻出这些花,这是风信子吗?”汉娜不习惯这亲昵的动作,格拉斯却眉开眼笑地从她身上拿走紫花,在手里摸了又摸。 “被雪压了那么久,还活着真是太好了。”格拉斯婆婆不知从哪里找出一个花瓶,接了点水,把奄奄一息的紫色小花插|进去,放在桌上。 这绝望寒冷里依旧残存的一丝生机,为她带来希望之光。你看,这样娇弱的花朵被雪碾压居然没有冻死,那么这座岛,一定也能扛过这寒冬异象。 格雷双眸的焦点却不仅仅是那些紫花。这种天气连土都被冻僵,这些脆弱的小花怎么可能活下去?他伸手摸了摸花瓣,居然没有一丝凉意。 “老婆婆,你经常清扫花圃的积雪吗?” 格拉斯奇怪地眨眨眼:“老婆子一个,哪有力气去扫那些雪。” 她本来的想法是待这怪天气过去了,再重新种一批,虽然心疼埋在雪里的花,可也没办法。 “喂、洛基。”格雷丢给洛基一个眼神。 洛基会意点头。凛冬中不死的春花,确实怪异。 汉娜怎么可能没发现两人交汇的视线,她若有所思地看了格雷和洛基一眼,将青羽果放进厨房,格拉斯跟在她脚后走进来。 “格拉斯婆婆,最近有没有可疑人物接近这里?或是长期滞留在小岛上的旅客?”或许是在fairy tail工作了一个来月的习惯,或许是担心这个好心的老婆婆,汉娜在避开格雷两人之后便这样问她。 “可疑人物倒是没见过,最近的旅客也只有你们了。”格拉斯没什么危机意识,她拉了拉汉娜的手,亲切地说:“比起这个……汉娜喜欢哪个?” “呃?”汉娜一下没反应过来,她礼貌地问道:“不好意思,我不太明白。” “格雷和那个橘发小伙,汉娜喜欢的是哪个?” “……”汉娜掐了下自己的腰,微笑道:“不,你误会了,我们只是认识。” 说罢她便僵着那个贵族标准微笑对格拉斯点点头,转身走出厨房,不再让那老婆婆追问。 她有些受不了随便凑对的老人,那总让她想起那些没有感情因素的家族联姻。 原谅老人家的浪漫心吧。 汉娜这样安慰自己。她走到大厅,望了眼回复生机的紫色风信子,那悲伤的颜色让她有所感触,汉娜记得紫色风信子是一种十分悲情的花。 “格雷,快过来,这里的花果然很怪。”屋外传来洛基大喊的声音,细碎的脚步声之后,那声音便压低下去。 汉娜好奇地走出去,正好看见冰造的铲子被随意地扔在地上,格雷和洛基团团围在一片理清白雪的紫花前,有一句每一句地说着,可惜音量太小,她几乎听不见两人在说什么。 汉娜在原地踱步,最终忍不住强烈的好奇心,她朝他们走过去,这才听得见两人的对话。 她觉得这样偷听不太好,可转眼一想,这两人怎么可能没察觉到自己靠近,便正大光明地站在那儿了。 这时候格雷果然转过头看了她一眼,汉娜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没什么诚意的微笑,格雷不在意,转回去继续和洛基讨论。 “怎么样?” “果然……花外面有一层魔法。” 格雷在手中聚集些许魔力,轻轻抚摸花丛,果然摸到一层看不见的薄膜,那层膜柔软无色,薄弱魔法波动来回穿梭,微不可觉。而白雪之下,本应死去的花朵们绽放着艳丽的紫色花瓣,一点也不像正被冬天侵略。 在这风雪来袭的小岛,居然有另一种魔法在保护花草,难道是两股对立势力的交锋吗? 格雷不禁这样假设,他呢喃自语:“这到底是……” “说起来,紫色风信子的花语是‘对不起’吧。”洛基忽然摸着下巴说道。 “你这家伙……”格雷双眼低垂,但只是一瞬,接着他对洛基翻了个白眼:“怎么还有闲情说这种话。” “抱歉抱歉。”洛基也想起来这时候说这种话太不靠谱,他摆手解释:“你也知道嘛,我经常要接触花来着,习惯性联想而已、习惯性联想。” “真是的……泡妞的事等回去再想吧。”格雷一股气站起来,双手叉腰望着一排民房:“现在把注意力放在委托上,我们把每个人家的花圃都翻一翻,看是不是全村都有魔法保护。” “唉,全村啊……”洛基无力叹气。这岛虽然不大,可也不小,全找起来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别叹气了,总比一点线索都没有好,现在好歹是有个方向。” “唉……”洛基还是忍不住唉声叹气,他缓了一会才站起来,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正准备开工时,忽然瞥见汉娜在那观察他俩。洛基眼中一亮,忽然露出坏笑朝汉娜伸出手去,谁想到汉娜往后一躲,他一下抓了空。 “洛基,有何贵干。”汉娜这次省去敬称——她估计觉得没必要再对这家伙用敬语了吧。 “我们两个人翻整个岛工作量太大,三个人好一些——你说对吧?” 汉娜勾出不优雅的死鱼眼,瞪着这个痴心妄想的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花之膜:也能理解为汉娜在格雷洛基出现后诞生的一层自我保护防线。 ╮( ̄▽ ̄")╭ 汉娜你肯定会答应嘛…… 风信子什么的……作用太好猜了我完全不需要剧透。 喝了包碧生源,肚子疼得我快成傻逼了。 话说终于有榜单了。 chapter .05钻石星尘 “检查完了,我负责的区域连屋子都有层魔法护膜。” “我那边也是。”格雷刚说完,西南方向的天空升起一窜火焰,围成圆圈状,火光在空中舞得极漂亮。他明白这个信号的含义,会意点头:“看来她那边也是。” “村长说岛上没出过魔导师……” 这座小岛不大,每家每户年龄相仿的人几乎都是从小玩到大的,彼此间的琐事都摸出个七八分,一点小事都能传进每个村民耳朵里——谁家出了个魔导师,不可能没有人知道。 洛基望着远方逐渐消散的火焰信号,懊恼地道出自己的想法:“我实在想不出除了本岛居民还有谁会做这种事。” 做出一层魔法护膜覆盖遍布小岛的民居,那需要使用多少魔力没人能给个详细数值。但洛基随便掐指算算也知道那是自己,甚至格雷都做不到的事。 魔力等于魔导师的生命,甘愿折损寿命来保护小岛的人……不可能对小岛没有感情。 “情报还是太少。”格雷摸着下巴,想把兜里的地图拿出来跟洛基商讨对策,却怎么也摸不到那件深色外套。他啧了声,想都不想就转身去找那件可能被雪埋的外套。洛基这时候合理发挥损友的作用,放声嘲笑。 格雷不理会他,没一会儿就从雪里翻出衣服,他拍掉上面的雪,从口袋里找出地图,走回洛基身边。 洛基不喜欢这随时下雪的天气,走几步就落得满肩膀是雪,他这件大衣可贵呢……他想着,又忍不住拍拍衣角。 “别心疼你的大衣了。”格雷一眼就看出洛基的心思,他推了推洛基的肩让他认真些,然后摊开地图,在上面左右比划:“红色是危险区域,绿色是我刚才打听出来的可疑区域。” 洛基盯着地图上密密麻麻的绿圈,只觉得头皮发麻:“这么多地方……” “情报太少,只能一点点找。”格雷虚晃了下拳头:“自己接的委托就不要嫌麻烦。” 洛基也认命了,毕竟是自己接下的委托,现在有格雷和汉娜帮忙,他更不能懈怠。 他无奈道:“唉……那就等汉娜回来再分配吧。” 格雷一愣,随即摇头否决 他不能再让汉娜来帮忙。 先前没能阻止洛基开口,让汉娜不得不答应调查,格雷已经有些过意不去。毕竟那个人不再拥有那只飞翔的妖精,她不再属于fairy tail,没有义务对往昔的同伴伸出援手,愿意点头一次已经是仁至义尽。 “你忘了吗?” “诶?”洛基呆愣的双眸被橘色镜片和大衣立领遮挡,没人能发现他这瞬间呆滞迷茫的表情有多喜感。他仔细想了半天才意识到,汉娜早已退出公会,她出手帮忙不过是看在曾是同伴的情分上。这想法一跑出来洛基就失笑摇头。 三人携手调查,一下就忘记彼此早已不是并肩的同伴。可从虚晃中醒来,才发现那时的默契不过是一场荒梦,他们早已分道扬镳。 洛基自恃与汉娜交际甚少并无羁绊,可这种情感落差还是令他有些不适。 “呵、那就算了。我们给两个人一个地方一个地方搜过来吧。”洛基耸耸肩:“比起这个,你们两个是怎么回事?” “嗯?”格雷只用鼻音反问,但他轻轻皱起的眉头早就暴露自己的情绪。 “气氛啊,你们俩之间的低气压快让我窒息了。”洛基看格雷这反应多少有些不舒服。出生入死的同伴,怎么连这些事都不愿说。可他转眼一想,自己不也隐瞒了许多事吗?连真名都不对同伴道出的自己,也是半斤八两吧。 “那种快把人压死的气氛,不可能只是因为她退出公会吧?” “这个……说来话长。” “快、长话短说。”洛基催促他。 格雷自知逃不过,便在这疑点排查的漫漫长路上将迦尔纳岛的事缓缓道来。他一字一句诉说,声若细丝,平静得不像当事者,不像这离奇故事的主角之一。 随着地图上的绿圈一个个划掉,这真实的故事也接近结局。 诉说者沉默,倾听者无言。 很久之后,洛基才长叹一口气:“所以……你觉得是自己的错才追着她跑,想让她回公会?” “什么叫追着跑啊……”格雷似乎对这个总结不甚满意,他嘟囔了句才认真回答:“毕竟是我的错,况且我答应露西……要带她回去。” 这件事真的有人是错的吗? 不,洛基看来根本没有。 汉娜和格雷都是对的,可同时,他们都是错的。 “格雷,实话实说,你真觉得是你的错?”洛基语重心长地说:“我和汉娜不熟,但我感觉得到。她的心从始至终就没系在公会上,换句话说她根本找不到待在公会的意义。心无居所的人注定要离开,而你,不过是为她提供一个离开的理由罢了。” 他不过是她离开的理由吗? 或许是这么回事,可格雷心里清楚,自己本能避免成为那个“理由”,镇定若冰的自己不应该成为导火索。如果他当时能不被过去蒙蔽双眼,能不被戴利欧拉所唤出的恐惧控制…… 一切都会不一样吧。 “你说得不错,可最后的结果是,我所做的事、我所说的话成了那个‘离开的理由’,我有责任。”格雷一边蹲在雪地上抚摸雪层,注入魔力,一边对洛基说:“而且,我也能感觉到,在迦尔纳岛上时,她在尝试敞开心扉,尝试融入我们,尝试不再做一朵孤高的独云。她在寻找继续待在公会的意义。” 格雷将时间移向洛基,他们四目相对,他在他眸中读出坚信。 “她在为自己的心寻找居所,那个居所名为fairy tail。” 格雷知道自己这般愧疚的理由。 因为他在她鼓起勇气往前跨出一步的时候,用尖锐的话语将那勇气砸成碎片,那勇气的碎片又毫不留情地顺着血液流往她的心脏,扎进心肌,疼得她无力站起,无力再靠近“同伴”。 他悄悄走近她,却不敢帮她将心脏之外的碎片拔|出来,他怕她疼得更甚,他怕悲伤的血液喷射而出,而她就此死去,连最后一丝信任也随着血液流逝干涸。 洛基看着格雷这样认真的表情,竟然失去反驳的*。他想起汉娜曾恶作剧般将他手中的指环如数抹消——这难道不是渴望融入公会的表现吗。 当指环重新出现在指间时,自己是又气又无奈。 洛基摩挲指环上平滑光洁的魔水晶。 若不是将之视为同伴,肯定不会有无奈这种情绪跑出来镇压怒意吧。 两人一时无话,陷入各自的思绪之中。直到格雷忽然将手从雪中拔|出,碎雪落地的声音成了这不语之地唯一响动。这声响刚落止,一股冰冷的气息无声袭来,卷过洛基耳根,从领子的缝隙窜进脖颈,冷得他下意识缩起肩膀。 “好像比刚才更冷了啊。” 格雷听罢呼了口气,自体内流窜而出的热气在空气中凝固成白色雾气。他重复这个动作几次,用手指测试空气温度。 他简直像个人体测温仪。 “温度降得太快了,空气太湿。”格雷皱起眉头。 洛基刚上这座岛雪就没停过,现在气温又开始猛降……这不是什么好迹象,简直像小岛不欢迎他的到来。 不、如果造成这些变动的……是使桑莫入冬的罪魁祸首……这么想就合理了。可这罪魁祸首究竟是什么?人类有意为之,还是岛屿自身的意志? 格雷半蹲在那沉思,并未察觉天空中的异变,直到洛基大声惊呼,他才顺着他的声音仰起头来。 以午后微醺的蓝天为幕布,漂浮在空中的水汽因骤降的温度而凝固,像一块块碎散于天空的钻石,反射零度阳光,以小雪为伴,模糊望去,彷佛漫天星辰。 这是格雷短短一个月以来见到的第三个绝色美景。若不仔细辨认,他一定会以为自己仍在迦尔纳岛,以为这钻石星辰是一只只奔向天空的黑翼恶魔。 “哇哦。”洛基吹了声口哨。这美景就连他都忍不住赞叹:“真漂亮。” 格雷露出惬意的微笑,他扫视这幅美景,双眼下意识移向另一个人所在的方向,这无意一扫,却让他头皮发麻。 以这个高耸的断崖为中心,目之所及都是那钻石般闪亮的冰粒子,那冰粒在空中盘旋反光,久久不灭。 西南方忽然升起一道橙色光芒,它像凄婉的烟花,在空中爆裂,围成一个圆圈。 那是格雷和汉娜先前说好的信号,代表“检查完毕”还有“情况相同”。 “格雷、那是……”洛基显然也觉察到那道信号的意思。 他们所在的位置是全岛最高点,可以看清二分之一的桑莫岛,而汉娜那个位置,至少也能看清三分之一。两方的视线一叠加,几乎是整个小岛……那也就意味着这钻石星尘[1]的奇景遍布了整个小岛!这是几乎不可能发生的事!首先小岛各个位置温度就不可能完全相同,再说几道山脉把岛屿割裂成几部分,每部分的空气湿度都参差不齐,绝不可能在同一个时间点引发这种自然现象。 除非……这是魔法…… 全岛温度骤降,多可怕的魔力容量啊。 格雷最清楚冰的各种状态,他没用几秒就反应过来,同低头的洛基对视了一眼。 这是警告。有人在用这种方法警告他们。 快点离开这个岛!否则下次就不只是这种程度了! “人为吗。”洛基耸耸肩,他倒是一点也不怕被威胁——连威胁都怕,还做什么魔导师,接什么委托啊。 “还给我们送礼物,真是有闲情。”格雷对这种小家子气的警告嗤之以鼻。 洛基又以耸肩回答格雷,他将双手放进大衣口袋取暖,眼角瞄见方才格雷插手去探寻魔力波动的小坑,那坑里的雪已经塌陷,却亮着奇异的白色光芒。 “唔。” 洛基心生好奇,他走过去,蹲在那,像个观察蚁群的小孩儿。 他对光亮探出手,确定一点恶意也没有,才继续往下,往下,果然那下面有东西。 “喂、格雷,有发现。” 洛基绝不承认心中盘踞的得意和胜利感。 作者有话要说:[1]钻石星尘:正确译名应该是钻石灰尘吧,意指水汽在低温时凝华成冰晶在空中飘浮的自然现象←百度。灵感来自柯南剧场版《沉默的十五分钟》。 又名《格雷为什么愧疚之详谈》or《敞心长谈》(别闹 这个时候汉娜对公会还是有感情的,这感情也还没断。呵…… 昨天想煮豆腐汤喝,切豆腐的时候没注意……划手了(刚磨利的刀啊!(鲜血淋淋的嫩豆腐啊!(我的豆腐汤啊!!!!! 这两天都有点疼,所以打字速度略降qaq更慢了请原谅啊。 chapter .06矛盾之心 屋外的雪越落越大,夕阳被袅袅升起的烟云切成两半,黑夜渐进,居民点起屋里的灯,待黑暗降临,小岛灯火如豆,一定又是一番美景。 可惜这本应属于小岛的美丽,却被另一种奇异现象喧宾夺主——那漫天的钻石星尘。 雪夜外出太危险,格雷和洛基早早回到hyacinth hotel商议对策,推敲现况。 洛基把弄着手里一块通体透明的水晶体,那水晶只有两个拳头那样大,棱角分明,屋子里灯光那样微弱都能因它的折射,闪出刺眼的光来。 格雷坐在他对面,意识神游,却是在专注思索。他冥冥感觉脑中有一条红线,那红线将所有线索的碎片串起,他却再也没法把线头拉回来。 “格雷。”洛基停下手中的动作,他将那块水晶放到桌上。他这样郑重其辞的模样极少出现,格雷见他露出这样严肃的表情,不自觉将双手交叠撑在桌上,被影响似地认真起来。 洛基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在酝酿台词。 格雷咽了口口水,眉头皱得更厉害。 一向给人吊儿郎当感觉的洛基这样正颜厉色,难道是推测出桑莫岛异变的原因?难道那“原因”沉重得令他也无法嬉笑? 又或是那结果……对他们极其不利。 “这,是个魔水晶。” 废话!这他当然知道! 虽是在心中这样想,格雷还是迟疑了会儿,点点头,示意洛基继续。 谁知等了半天,洛基迟迟没把自己的话接下去。 格雷抖了抖眉角,压着心里的想法,又咽了口口水,不敢相信道。 “别告诉我这就是你的结论。” “剩下的容我再思索思索……噗。” 洛基又故作正经地眯眼上,点点头,本想用那副严肃认真的表情说完这句话,却在最后一个音节破功,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去你x的再思索! 格雷真想冲上去给他一拳。 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 洛基像是看出格雷的想法似地往后退了一退,好一会,深发少年的拳头没有举起的意思,他才放心地回到原来的位置,抹去那张调侃的笑脸。 他不过是看格雷表情太可怕,想调节调节气氛罢了,既然气氛轻松了不少,他也就没必要继续闹。 “说真的,你觉得这东西埋在雪里是巧合吗。” 洛基说着指了指桌上已无声息的魔水晶。 “怎么可能。” 格雷习惯先考虑最坏的结果,这次也不例外。 再说了,巧合这东西太飘忽不定,格雷几乎不会去相信。 “夏岛异变,钻石星尘,雪下埋着魔水晶……说是巧合实在太巧。” “只能往最糟糕的方向想了吗。” 洛基叹了口气。 他也没想到这个委托会这么麻烦——他们可能要找出、并打败某个拥有可怕魔力容量的魔导师。 这委托怕是被分错等级了吧。这么棘手的委托怎么可能只是a级,估计要往上加一些,在a级与s级之间浮动。 这样想来,能在这儿遇到格雷真是太好了,要不然他自己一个人,能不能完成委托还只是个小问题,会不会因为这委托死掉才是…… 格拉斯捧着个大托盘从厨房走出来,她看大厅里那两个小伙围着一块奇怪的石头窃窃私语就皱起眉头来。 没看这里有个老人家需要帮忙吗! 格拉斯心里清楚两人是前来解决桑莫异变的魔导师,现在肯定是在商议对策,可她就是觉得不舒服——可能是因为自己的孙子一句话没说就离家出走多年未归,看到这些和孙子年纪相仿的姑娘小伙就忍不住想念叨几句。 好像这么做能补偿没能为孙子做的事似地。 “小伙子,快把那些东西收回去。现在是晚餐时间,晚餐时间谈工作会消化不良的。” 格拉斯说着将托盘放到桌上,托盘上是四份用木碗装好的米饭,洁白的米饭里还夹杂着奇怪的青色颗粒,还有几份小菜和一锅热汤,热汤旁边叠着四个小点儿的碗。 格拉斯看了看闷在书柜前的汉娜。 “汉娜,你也是,别看那些书了,快过来吃饭。” 洛基听完话还没什么反应,格雷就夺过他手里的魔水晶放到脚边,他见识过这老婆婆的厉害,自然不希望再被她教训。 格雷开始感慨还是和纳兹吵架的时候好啊,可以放开手打一架,闹一闹,最后一拍两散…… 汉娜若有似无地点了点脑袋应允,却迟迟没把手里的书放下。 待格拉斯把饭菜摆好,汉娜还闷在那看书。格拉斯婆婆觉得那小姑娘都快闷出一盆蘑菇来了,忍不住过去搂住她的腰把她拐过来。 “快过来!” “我、我自己能走……” 汉娜挺直腰。 这位婆婆又用手搂她的腰。 她讨厌这种亲昵的动作。 “能走怎么还愣在那!脚底黏住了吗,快吃饭去。” 汉娜只得绷直身子被格拉斯带到自己的位置那。 方形大木桌上摆满饭菜,右边是格雷左边是洛基,正对面是将双手放在额前低头祈祷的格拉斯。汉娜无话,将看到一半的书本摊开摆在空位上,静待餐桌上唯一一位老人先动勺子。 这似乎是她长年来的习惯,而饿得发昏本想赶紧吃饭的两位男性看到这情景也不好先动,只得耐着性子等那老人家极长的饭前祈祷。 这祈祷词太长了,若不是老人口中还念念有词,他俩肯定以为她睡着了。 汉娜轻轻瞄了正瞪着格拉斯婆婆的格雷和洛基一眼,在两人发现之前便收回视线,重新投回书本。 她有种奇妙的感觉。 和已经分别的同伴坐在同一张桌上吃饭这种事……不、就连和“同伴”坐在一张桌上吃饭她都未曾想过。 事到如今,未曾妄想的事发生在眼前,却已经晚了一步。 汉娜忍不住想,如果这件事早来一步,她现在肯定不会一个人在旅行中漂泊,找不到归处吧。可转眼一想,这点小事,又怎么可能改变什么呢。 过去的事她没有能力去改变。她不再是fairy tail的一员,而fairy tail,也不会再为她打开大门…… ——从今天开始,我对于你来说不再是fairy tail的会长马卡洛夫,而是马卡罗夫·朵勒阿,你的朋友。 汉娜脑中忽然闪过那个灰发老人的话语。 那个老者对于她的离开没有太多表情,只是和蔼地微笑,似乎从始至终都只是微笑,彷佛早已看清她的心,读透她的想法。 ——你要记住,这扇门随时为你敞开。fairy tail依旧欢迎你。 那一刻近乎要涌出的眼泪的味道,她早已记不清,那份来自心脏深处的鼓动,却是一辈子也无法忘却。 如果能回去…… 觉察到这个想法的汉娜赶紧晃了晃脑袋,制止自己继续往下。她不能再往那样美好的方向思考了。 今早选择帮助格雷和洛基,不过是念在曾为同伴的份上。那不是为了回到那个地方而伸出的橄榄枝。 她不可以回去,那样坚决转身离开的自己,怎么因为后悔选择回归?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那简直是不把fairy tail当成一回事。 不可以回去。 汉娜抬起手,揉着酸涩的眼角,再一次坚定道。 格拉斯终于完成饭前祈祷,她放下手,说了句“快吃吧”。 格雷迫不及待地吞食眼前的饭菜。 洛基倒是很绅士,捧着碗,小口进食。 只有汉娜没动勺子,傻坐在那,一遍又一遍揉着眼角,她动作很轻,乍看之下像是按着眼角,没人发现她的不适。 “眼睛难受?” 沉默的餐桌上忽然飘出这句话,尔后又迅速沉寂下来。 汉娜睁眼去找,要不是看见格雷正看着自己,她还以为刚才是自己听错了。 “嗯,有点。” 汉娜对于能和格雷正常对话这件事,还是很庆幸的。 在发生那样的事之后,能够平静与他坐在海边,望着日出,像一对多年未见的好友那般谈论各自的事……多么不可思议啊。 “什么感觉?” 格雷又一问,将洛基和格拉斯婆婆的注意也引到金发少女身上去。 格拉斯倒是自以为配合的闭口不言,洛基则是将视线从橘色镜片中向外延伸,打量气氛和谐的一男一女——这两人一点也不像曾经决裂。 “酸。”汉娜又揉了揉,添了一句:“胀,不是很难受。” 格雷猜了个七八分,他起身凑近汉娜,在对方疑惑的眼神下愣是伸不出手,他纠结了一会儿,最后选择开口解释。 “头抬起来些,我帮你看看。” 这时候一旁的洛基故意发出一声奇怪的笑声。 汉娜愣了一瞬才开始思考格雷也是好心,自己没必要扭扭捏捏。 她轻轻仰起头,格雷也松了口气,伸手扶着她的脸颊,另一只手轻碰眼眶,施力按压,来回几次后才把手收回去。 “眼球和眼睑都红了。” “诶,那很严重吗?” 接下话的却是洛基,他凑近汉娜,因为座位原因只能歪着脑袋才能看清楚汉娜的眼睛。 “看起来很严重啊……都快变成兔子眼了。” 汉娜一开始没搞清楚洛基口中的兔子眼是什么,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兔子的眼睛是红色的……他正在用这个词指代自己的红眼。 “估计你很少在大雪里跑来跑去吧。” 格雷指的是汉娜今天帮他们调查的事,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少女可是在这岛上跑了一下午。 “桑莫光线很足,四处都是雪,看久了很容易得雪盲。” 雪盲是双眼受强光刺激后出现暂时失明特征的疾病。[1] 桑莫岛本来就是阳光充足的夏岛,就算下雪,太阳也挂在那,光想还是那么强。这岛地势又比较平坦,现在被反光率极强的白雪覆盖,望这辽阔的白雪原就相当于直视太阳,这样刺激眼球的事持续一下午,那可真不是开玩笑。 “洛基戴着那奇怪的墨镜所以没什么事,我已经习惯不去看光线最强的雪地凹陷处……” 那是他长年在雪地中训练的习惯。 说起来,雪盲这种病还是乌鲁告诉他的。 格雷又想起师傅为自己讲解时的模样。 “虽然现在只是前期征兆,但你接下去几天,还是不要出门比较好。” 望着格雷真诚无比的双眼,汉娜一时想不出反驳的话,犹豫再三,只得点头。 表面上点头感谢,少女心中却觉得,她不该得到这样的关心,因为……他们已非同伴。 作者有话要说:[1]雪盲是双眼受强光刺激后出现暂时失明特征的疾病。 ↑这句话来自度娘,我稍微修改了一下。 雪盲这病很偏,不是户外运动爱好者几乎不知道吧囧。 我也是意外翻到的……雪盲这译名真的很棒啊。 大姨妈来袭。怎么写都觉得不对味。老早就写完了,结果修到现在otz chapter .07虚萤之迹 金发少女手捧厚书半躺在长沙发上,她缠着一条咖色的毛毯,纤细的身体蜷缩在毛毯里,像只怕冷的幼猫。 壁炉里的木头烧得烈,不时发出噼噼啪啪的爆裂声,少女会被这偶尔响起的刺耳声响扰乱思绪,转过脑袋去看看,顺势把手中的瓷杯放在一旁的小桌上,目光游离了一阵,确认是自己太敏感后又将注意力集中在那本又厚又旧的书上。 或许是看累了,汉娜感到眼眸一阵酸涩,她抬起手,正想用指背揉揉,忽然想起深发少年叮嘱自己好好让眼睛休息。 她看了看被火光染上暖橘色的小臂,有些没趣地放回毛毯里。 大厅时不时会传来窃窃私语的低沉声响。 汉娜知道那是还未停止夜谈的格雷和洛基,屏息倾听,多少能捕捉穿过木门透进来的字词。 她被这些残缺的信息勾得心痒难耐,想走出去一同商议,却只能一次次压抑自己的冲动。 说来也可笑。明明不久前还是同一个公会的“同伴”,明明今早还那样默契的合作搜查……现在却连商议计划都不能加入。 汉娜正发愣地望着木门,大厅外忽然传来木椅挪动的声响,她隐隐听见格雷说了句“今天就到这”,洛基似乎还回答了句什么,惹得格雷干笑了几声。 沉闷的脚步声渐远,不过几秒,屋子又回到一片寂静之中。直到一点响动也听不见,汉娜才在这黑夜中嗅到孤独感的味道。 “孤独,啊。” 她呢喃自语,指尖在粗糙的书页上来回摩挲。 火光映着她的侧脸,衬出难以言喻的落寞感。 汉娜将书本合上,放在身下,身子往下挪了挪,枕着硬邦邦的旧书,盖上毛毯。侧厅暖烘烘的空气让人一下变得懒散,没过多久她就眯眼睡了过去。 或许是一天跑来跑去远超她这个体能极差的巫师的极限,汉娜几乎没有做梦,一晚都在深眠之中,只在模糊之中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远去,她也没有完全清醒,过了几秒便回到深眠状态。 时间在她未曾觉察的时候流逝而去,像一条随风飘逝的鱼线,本应就此远去,却在最关键的时刻缠上她的指尖,扼住她的脖颈,彷佛要将她的脑袋割下那般可怖。 汉娜几乎是尖叫着醒来的。 她浑身是汗,格拉斯婆婆借她的睡裙被汗水湿透。她的长发也因沾上液体而不听话地黏在脸颊上,摆出奇怪的弧形花纹来。 她伸手摸着狂烈跳动的胸口,低喘不已。她想不起自己做了什么梦,只觉得脑子一片轰鸣,扼在脖颈纸上的杀意许久才有散去的迹象。 “怎么回事……” 她将手移到脖前,藏在皮肤之下的血管并未停止跳动,沉重的压迫感终于消失。 一窜阴森的绿光在她眼角所及之处舞动,好不容易从渗人杀气中解脱的少女又被这阴绿的光点吓了一跳。她从毛毯里抽出魔杖往旁一跃,迅速摆出防御姿势。 汉娜眯起双眼,阴暗的火光让人有些恍惑,她好半天才看清那团绿色光球原来是一只盘旋而飞的萤火虫,哭笑不得地把魔杖收了回去。可下一秒她就发觉不对劲,这样的寒冬,怎么可能还有萤火虫活着? 汉娜把魔杖夹在腋下,伸手将小虫困在手掌监牢之中。那小虫子倒是乖巧,在她手里静静呆着。 她感觉到这小虫上包着微弱的魔力,那魔力让人感觉很舒服。汉娜刚开始思考这萤火虫是怎么在一个月的大雪活下来,下一秒就发现这股魔力和镀在花圃外的保护膜法一模一样。 也就是说保护了花草的神秘人可能还护住岛上的萤火虫吗? 她下午外出寻找的青羽果也是,早上悲鸣的青羽鸟也是……这些无法在冬季生存的夏生物没有受到一丝损害…… 汉娜觉得她应该把这件事告诉他们。 可…… 她晃了晃脑袋,双眼低垂,心绪在温暖的小屋里四处流窜。 为什么自己总在这可是来可是去?他们都愿意对她伸手拉着她一起前进,为什么她还在这犹豫不决?有什么可犹豫的!她就是因为太优柔寡断,太喜欢胡思乱想又口是心非才会错过那么多东西……她错过兄长,错过同学,错过朋友,又错过了fairy tail。 这些本可以不失去的事物。 就算她不是fairy tail的一员,也是格雷和洛基的朋友。 汉娜吸了口气,用后背推开木门,一言不发地朝那两人所在的房间走去。 不过是告诉他们一个情报。 似乎是为了让自己平静下来,汉娜在心里重复这句话几次。 格雷和洛基一同住在二楼的某间双人房,两人住在一起似乎是为了防止敌人夜袭——虽然汉娜并不知道敌人究竟在哪,需要他们这样警惕。 “诶?” 汉娜疑惑地望着半掩的房门,又在一片黑暗中低头望了望还困着萤火虫的双手。 她现在可没空闲的手去敲门呢。 “格雷?” 汉娜轻轻换了一声,没有得到回答。她以为两人已经睡熟,便放大声音又叫了好几次,仍是只有冰冷的空气作陪。她有些耐不住,便用手肘推了推门,走了进去。 安静的双人房里一个人也没有,窗帘半掩,窗外的夜光投进来,成了这黑夜里唯一的惨淡光亮。 汉娜见两人都失踪,索性松开手放走那只可怜的小虫,在屋里打转。 两张床都有人动过的痕迹,棉被半掀,床单的皱褶向着床沿延伸。 木桌上的花瓶翻倒,瓶里的水溢满桌子都没整理。 格雷和洛基肯定是因为发生了什么,急匆匆离开——旅馆内置的拖鞋被随意地丢在地上。 什么变故才会让两人走得这么急? 汉娜再一次环视屋内,想象格雷和洛基还躺在床上睡觉的模样。她的大脑高速运转,在重构场景的同时融入格雷的思考方式——虽然她并不是那么了解这少年,但模拟个五六分还是能勉强做到,只是勉强。 她一眼扫到窗户上。 那个时候窗帘应该是拉上的。那两人似乎发现不知名的敌人,所以会留一些缝隙让月光进来,好在敌袭的时不至于因为屋内光线不足看不见敌人。 汉娜想着,走到窗边,将窗帘拉上一些,留下一点能够透光。 窗前的木桌上除了被打翻的花瓶,还有两个白色搪瓷杯子。汉娜试了试杯壁的温度,她的手早被冻僵,只好又拿起来喝了一口。还有些余温,他们离开不久。 有没有可能格雷或洛基起床倒水,到窗边看看情况,忽然发现了什么?所以窗帘才会敞开…… 汉娜端起水杯,从窗帘缝那向外打探。 除了漫天飞雪和明月夜空,什么也没有。她看了许久,也只能瞥见一片雪白和远处的黑夜,她像是个被白雪迷了双眼的飞鸟,看不见前路也只能飞。 汉娜无意识地低头抬手喝了口水,略凉的水顺着食道往下流,她用眼角斜斜瞥了一眼,远处的雪山上居然闪过一道绿光! 她马上放下杯子拉开窗帘,哪还看得见什么绿光,还是那一片惨白的场景。 汉娜揉揉眼睛,她的眼睛本来就不舒服,极有可能是看错了。再说,那两人不可能因为一瞬错觉般的光亮就跑出去调查,这可是大半夜!曾在大雪天修炼早已适应寒冷的格雷还好,一上岛就使劲哆嗦的洛基的战斗力肯定要大打折扣。 她又往窗子那靠近了些,那绿光忽然换了位置,汉娜刚凑过去,绿光又从另一个方向亮起来。 汉娜傻了会,迅速退了几步。视野广阔后才发现那居然只是两只萤火虫! 她正想扶头苦笑,一股奇异的魔力波动便毫无预兆地冲击而来。汉娜对魔力十分敏感,她能解析自己所感觉到的魔力的强度。这股看似毫无特征可言的魔力蕴含着可怕的力量,她被这魔力浸透那般,浑身都在冒冷汗。 这股魔力太危险了! 如果两人是顺着这魔力调查…… 汉娜这下站不住了。她拿出魔杖用了个荧光闪烁,白色光点聚集在魔杖顶端,稳定地发光。她以这光亮为眼迅速走到三楼自己的房间,刚转动门把手,地上那束纤弱的花儿却将她的视线引了过去。 “这是……花?” 汉娜蹲下·身捡起它,将点着亮光的魔杖凑近,仔细打量起来。她只用了几秒就认出这花是风信子,毕竟一天在岛上转来转去,汉娜已经见过不少这种紫色小花。 她忽然想起洛基在hyacinth hotel外的花圃那铲雪时也翻出这种紫色风信子,他那时候似乎还说这花的花语是…… 汉娜忽然笑出声来,那声音在寂静黑夜中像一团团摸不着形体的荧光,啪啪地掉到地上,骨碌骨碌地转动,却发出银铃似地响声。她停不下自己的笑声,只能压低音量。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笑,只是控制不住去笑。 “咳、咳……” 似乎是笑累了,她险些喘不过起来,咳嗽好几岁才能顺畅地呼吸。 她保持那个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温和笑容走进屋里,以最快的迅速换上便服,将宽大的毛皮斗篷甩到身上。 茫茫夜色中,那束奄奄一息的纤弱花儿躺在古朴的木桌上,诉说着无人知晓的话语。 作者有话要说:[0]你喝的那杯水……是格雷喝过的啊…… 数据太糟糕,都不敢申榜单t^t,不申榜单又没人看。 算了,反正这礼拜的字数还没完成……呵呵呵呵 chapter .08空中落雪 洛基强忍着不让牙齿打颤。 一般遇上这种雪天洛基都会往身上用点炎系魔法保暖,那不需要浪费多少魔力就能让身体保持温暖。可一踏进这岛屿的领域,保暖魔法全数失效,无论洛基使用多少次,聚集在皮肤表层的魔力都像被风吹走那般迅速消失……他真的快冻死了。 “洛基。” 格雷似乎是现在才发现冷得身体微颤的洛基,他右手叉腰,轻轻瞄了洛基一眼。 他看起来完全没被大雪影响。 “你的呼吸频率太快,试着深呼吸会好一些。” 格雷指的是……深呼吸会减缓寒冷感。 洛基自然是不想示弱,他的目光在损友身上上下打量,在对方疑惑地张嘴想要询问什么时,迅速伸手指着身后,他们踩雪而来的那条路。 “再不快点,你的外套就要被埋了。” “啧。”格雷疑惑地回过头,漫漫飞雪中勉强能看见孤零零地落在白雪之上的深色外套。他习惯性地砸咂嘴,才转身跑去把衣服捡回来。 洛基在原地等他,只站了一会儿,双肩就落满苍白的雪粒。他要是没把脑袋藏进大衣帽子,恐怕现在就要变成一个雪人。 歪着脑袋回望后方的嗯……帅气十足的雪人。 格雷一步步走回来,在雪里踩出一个个深印。他利落地穿上外套,吐着热气对洛基说:“继续前进。” 洛基耸耸肩,又打了个冷颤才回答道:“你也该改改这毛病了。” 老脱衣服不是什么好习惯。 格雷这次没回答他,只是做了个前进的动作。他心悸得厉害,像被绷带紧紧紧束缚着心脏那般难受,他彷佛看见这道路终点盘踞着不祥之气。格雷不知道他们会遇到什么,只能尽力做好准备,节省体力。 两人沉默,一时只剩风雪独唱。 “把汉娜留在旅馆里,没关系吧……”洛基呢喃自语。 他只是随意一说,压低音量的话语却被风吹往格雷耳中。 格雷低声叹气,温热的吐息在冰冷的空气里勾出白雾,他用低沉的声音若有似无地回了一句:“她是来这旅游……我们没必要把她卷进危险之中。毕竟,她已经不是……” “你……”洛基忽然被一股无力感笼罩。他是真想让格雷不要再纠结这件事——即便那是事实。 “嗯?” “不,快走吧。” 洛基说着,抬头远望苍茫无际的雪之路,不知何时才能走到终点的荒芜感一点点侵蚀他的体力。 视线所及之处除了白雪就是黑夜,这种彷佛被抛弃在无人之地的窒息感令人感到力不从心。 “确定是这个方向吗……还要多久才能到……”洛基喘着粗气。 格雷知道这时的洛基已经有些烦躁,若是处理不当,他的前进意志会越来越弱。格雷又一次确定方向——远方两座高度不同的大山的某个交点。 “没错,是这个方向。”格雷先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坚定道,又顿了几秒,装作在估量距离,直到见着洛基脸上爬起一丝欣喜才敢继续说:“很近了,提高警惕,以防敌袭。” “hi、hi,队长大人。” 能开玩笑就表示还有精神。格雷用力拍拍洛基的肩膀,两人相视一眼,他笑得没心没肺。 洛基露出不爽的表情,正抬起手来想回拳,下一秒却像被绑住似地定了定身子。他慢慢收回拳头,凝视不远的终点,重重地吐了口气:“看来没时间打闹了。” 从远方弥漫而来的,是一股浓烈得如同高度烈酒般的魔力。它就像看不见的气体,渐渐覆盖他们所在方位的天空,释放沉重的压迫力,彷佛要让两人窒息才肯作罢。 “呵。”格雷也收起玩笑似地面孔,他耸耸肩,重复道:“提高警惕。” 两人继续前进,越靠近两座高山,雪花越稀薄,到了最后,竟然连一颗落雪都看不着。雪雨之地和无雪之境,彷佛被一道无形壁障分割,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都美得让人惊叹。 洛基双目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他扫视着那堵隔开白雪的透明墙壁,心中所想无人能知。 格雷早就在洛基未曾觉察之时与他拉开距离,他呵着热气,好一会才发现身边的人又失去踪影。 “喂、洛基,别再浪费……” 格雷的话才说到一半,一阵奇异的响声便打断他,那声音就像冲上天空的花火,被拉长的咻音迟迟没有终止。 他下意识扫了眼周围,不过一秒便抬头望天——本应被一片漆黑填充的天空多出几个突兀的白点。 格雷双唇微张,眯起眼来细细观察。直到那白点以难以置信的速度变大,心悸感越来越强烈,他几乎喘不过起来。 “洛基!” 洛基被格雷声嘶力竭的喊声吓了一跳,他刚回个头,被橘色镜片遮挡的双眼还没来得及将格雷的身影映入,巨大的白色球体就已经砸进雪地,像一个炸弹似地将白雪炸开来,细小的雪粒像白雾般飞散,迷住他的视线。 洛基呛了口雪,他嘴里那团雪冻得牙齿发酸,一口呕了出来。 沉闷的炸裂声接连不断,洛基脱掉手套,骨感分明的五指往天空一挥,却正好被另一只手扼住,用力往下压。他在肌肤相触之时明了格雷的意思,散去聚集在指背的魔力。 令人头发发麻的声音持续了一分来钟才彻底消失殆尽。 白色的冰形成保护盾将两人护在其中,挡去大部分攻击。被护在其中的洛基并不知道格雷细心地将冰之护盾的表层染成同雪地一样的颜色,小心地藏起两人的身影。 洛基整个人都趴在雪地上,即便隔着层大衣,冰雪也冻得他全身发抖。他忽然觉得自己像被摆在地上等着晒干的死鱼,他转了转脑袋,对一旁悠然自得,完全不把这点低温放在眼里的格雷说道:“停了吧。” “嗯。” 格雷点头敷衍,却不敢大意。 这样大面积的魔法如此接近才被发现——这样高等级的敌手,他怎么还敢大意。 “敌袭吗?”洛基失笑摇头,自问自答:“呵、警告吧。总算来了个像样点儿的警告吗。” 这“敌人”之前搞出那么大动作,只弄出没有攻击力的钻石星尘来威吓他们。现在才终于明白自己的处境,来了个空中滚雪球,却没想到这等于告诉他们自己就在这条路的终点。这“敌人”已经暴露自己的藏身之处,格雷果然没猜错。 洛基除了笑也露不出其他表情。 他是该笑格雷瞎猫撞上死耗子呢,还是该笑敌人又天真又可爱? “估计是雪球。”格雷应声回答:“雪魔法?” 低温,大雪,冬天,雪魔法。 居然这么快就找到线索。 “那怎么看都是雪球。”洛基翻了翻白眼,可惜他戴着橘色眼镜又趴在地上,格雷看不清他的表情。 “怎么办,原地装死吗。”洛基到了这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 格雷倒也佩服洛基缓和气氛的能力,他耸耸肩,指了指下方:“让敌人以为偷袭成功对我们比较有利……我们从下面过去。” 洛基顺着格雷的手指往下看,除了雪还是雪。他又在最短的时间里解读出格雷的意思,极不好看地抽了抽嘴角。他恨自己总能读懂格雷! 似乎是觉察到洛基那奇怪表情里隐藏的情绪,格雷特地解释了一番:“我们挖地道过去,只要控制好魔力输出,对方就无法察觉。” 他就知道! 洛基在心中绝望地大呼。 他又不是他!怎么可能徒手挖雪还毫无知觉! 洛基这下抽得更厉害。他随即轻咳了两声,拍拍格雷的肩膀,沉重地叹了口气,大义凛然地说道:“同志,加油。” 那口气,简直像是在说“你上,我声援”。 作者有话要说:被基友吐槽说:其实洛基才是“女”主角吧! 我也挺otz的…… 女主角真的是汉娜,这真的是bg文啊……qaq chapter .09星雪棺柩 格雷的方法很妙。 他用粗壮的冰柱慢慢顶开较软的雪层,然后迅速将冰柱蛀空,既防止上半层雪松散,暴露行踪,又确保下半层雪不会塌陷,他们能够安全前进。 极薄的冰层紧贴着白雪,扩充成一条只见得到惨白之色的方形小道。洛基趴在格雷做出来的这条地道里匍匐前进,活像只雪地里翻滚的海狮,可惜这儿位置小得可怕,他不像海狮那样有厚厚的脂肪层抗寒……他用来做“脂肪层”的魔法根本没法用! 洛基不擅造型魔法,无法帮助格雷,只能跟在他身后。格雷这次也十分反常,一言不发,只顾着埋头在前面开路。 停下,雪道做好了再前进,再停下,以此反复。寒冷,前进暖身,又是寒冷,还是在反复。 “格雷,你还好吗?” 在这种密闭空间中什么都不做,人很容易变得烦躁。洛基不是急性子,但还是有些受不了这种气氛。有时候他宁愿周围吵吵闹闹,也不愿意在这种寂然无声的地方待着,太安静的地方让人没安全感。 “快到了吗?” “嗯。” 格雷只是皱着眉头,用一个极快的鼻音回答,没有再开口。 他实在分不出心来跟洛基说话。 不知为何,这雪层之下极难聚集魔力。每当格雷把魔力从身体里提取出来,还未来得及聚力压缩,手中的魔力就会迅速流失,他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感觉,那就像是有个看不见的人在你身边,瞄准你聚集魔力的时刻,迅速吸走,对,像是被谁吸走一样。 可这窄得只能容下一人通过的地道,怎么可能有人在他身边? 格雷只能摇走这不切实际的想法,集中精神,加快魔力提取的速度,在它完全消失之前压缩转化为冰柱来开路。万幸的是他足够快,双手造冰又能完美地保持魔力平衡,才没有让开路的冰柱一碰就碎。 “格雷……” 洛基忽然感到一阵阴冷,他停下被硌得发疼的膝盖,伸手拍了拍格雷的小腿,轻声唤了唤。 “嗯?” 格雷没停下手中膨胀的造冰魔法,他下意识侧了侧脑袋,淡淡地回应洛基。 这简单明了的一字刚传到身后,洛基还没开口道出自己的想法,就被嘭地一声诡异声响打乱。 洛基这巨大声响吓了一跳,眨眼之间格雷居然已经消失在他眼前。他刚想大喊格雷的名字,头顶上那沉闷的唰唰声便又一次扼住他的神经。 不得不紧绷神经的洛基指尖轻触雪道,直到这时他才发现,一直由格雷提供魔力维持冰冻状态的冰道正被飞速增殖的雪层侵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张领土的白雪发出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声音,洛基甚至没时间多做思考,他一边艰难地前进,一边扯掉手套。 白雪觉察他的加速,跟发疯似地加快速度增厚,不过几秒就将后路堵住。 这是想把他活活压死吗?! 松软的雪只要不停挤压也足以将人碾成肉末,清楚这点的洛基紧张地看向格雷消失的地方。那儿早就被雪封上,找不到一丝空隙,除了雪还是雪,那雪向着他压来,没有丝毫停止前进的意思。他不由得一慌,往指环输入魔力的动作增速不少。 附着炎系魔法的指环一晃一抖,像颗散发热气的小型炸弹,刚窜出指环束缚便不知疲惫地将雪烫得滋滋作响。 洛基知道接下去的战斗定会十分艰难,他理应保存足量魔力。可是还不够,这点魔力还不足以令他逃出生天。 洛基忍着呕吐感提高魔力纯度,被强制压缩的炎系魔法终于不受控制,发出尖锐的高音,像指甲划过瓷器那般令人浑身发麻。洛基右手向上一拍,将高度压缩近乎暴走的炎球塞进雪中,自己则手忙脚乱地往前爬了一段,好不受波及。 炎球在雪中炸裂,一声轰鸣将离它最近的洛基炸得头昏眼花。他只听得见一阵嗡鸣,视线一片模糊,他感觉到自己被爆风往外一甩,雪块全往自己身上砸过来,砸得他生疼,直到被人接下才得以幸免。 “洛基?没事吧?!” 格雷紧皱眼角,他一手环着洛基,一手摸向后脑勺,一片湿润。他愣了一愣,将手收回来,果不其然,手掌上满是粘稠的血液。 “格……格雷?” 洛基单手扶着发晕的脑袋,从格雷怀里走出来。 方才的爆炸轰得他头晕目眩,大脑只剩呜呜的声音,连平常站立都摇摇晃晃。 他直觉护着自己的人是格雷。 “是格……雷吗?” 简简单单几个字洛基说的极为艰难。 “是我。” 格雷答道,又摸了摸不停流血的后脑勺,懊恼地咬咬牙。他管不了那么多,只能在后脑那儿做一层冰代替绷带止血,只要不失血过多,他还能撑很长一段时间。 确认伤口不再流血后,格雷才跟洛基解释起自己突然消失的原因:“刚才挖到出口就被雪球砸下来,结果发现这个地方……” 格雷说着,扫视一眼他们所在的巨大山洞,这儿除了雪和岩石之外什么也没有,高不见顶的洞顶上倒是有几个黑漆漆的圆孔,那可能是出口。只是格雷也不太确定从这个距离看到的洞口,大小是否足以让两人穿过。 “情况如何?” 洛基这次总算说得利落了些,但眩晕感仍未远离他。无奈,他拿下眼镜,揉着鼻梁骨之上的穴位,紧皱的眉头久久没有舒展。 “还好吗?” 格雷关切地询问,还不忘注意四周的动静。两人负伤,都没法马上进入备战状态,若是这时跳出个敌人,对我方不利。 “勉强。” 洛基不习惯鼻梁骨太轻松,他重新戴上眼镜,这才压低声音继续回答格雷。 “我的魔力剩得不多了。” “怎么回事?” 格雷心中一惊。洛基的魔力容量他再清楚不过,怎么可能这么快就用光? “不知道……” 洛基悠然地推推眼镜,下一秒却联想到什么似地狠狠愣住。他呆滞地望着自己的双手,竟在虚晃之间发现双手变得透明,洛基不敢相信地闭上眼,又睁开,手还完整地举在面前,没有多少变化。可是洛基知道,他知道这是为什么。 居然已经…… 洛基在虚晃中忆起那名绿色长发的女子,忍不住苦笑,心底涌出的酸涩无人能知。 早该来了。 他长叹一口气。 这是他的报应,早就该来了啊…… “没事,我还能撑一段时间。” 格雷错将洛基的酸楚认成担忧。他不擅长安慰人,只好拍拍他的肩膀,以他们俩最常用的动作安抚他。 “两位——聊够了吗。” 冰冷的声音在宽敞的洞穴里响起,彷佛冻住时间般让气氛沉寂了几秒。 这声音来得太突然,竟像是风中起舞的尖刺,稍不留意就会将人扎得面目全非。 敌人从他们见不着的地方忽然隐现,像一片从天而降的雪花,可这篇雪花并没有因落地而消去身影。格雷一见着对方雪白的身影便立刻进入战斗模式,只有一旁的洛基还在缅怀他那过不去的过去,久久无法动弹。 “哎呀哎呀……” 那男人披着一件白色大衣,身形消瘦,银发齐肩,随意地落在肩头。 他站在两人正前方不远,故作苦恼地眯了眯眼,话中却没有一丝暖意。 “还以为早上会被那个小姑娘发现,没想到……晚上冲出来两个臭男人呢。” 那个男人眼角一咧,看不见形态的杀意从眼中射出。他的魔法一如他的打扮,白雪散落,相互交叠,只是一瞬,一匹雪构成的巨蟒就耸立在他身后,吐着丝丝寒气。 银发男子不知怎么,忽然皱了皱眉头,又迅速舒展开来,微不可觉。他一挥手,宽大的衣袖晃出一道残影,空气中的水分子霎时间凝成细小冰晶。 这分明是压缩版的钻石星辰。 “果然是你做的。” 格雷没有参透敌人这看似无意义的一招,只当做对方默认自己是幕后黑手。格雷迅速绷直双手,交叉向下,蓄势待发,却不敢先攻。身后还有一名同伴负伤,他自知无法在战斗同时确保洛基的安全,当然不敢轻举妄动。 “呵。”银发男子冷笑一声:“那又如何?” 敌人的态度让格雷有些恼火,他打乱一整个岛,数千名普通人的生活,居然摆出这样无所谓的表情。 “你的目的是什么?” 他压低嗓音威胁道。 “目的?”银发男子勾了勾嘴角,他似乎觉得格雷这话极其可笑,事实上他的确颇为尽兴地笑了出来:“为什么要有目的?不过是无聊罢了——玩弄这岛,打发打发时间罢了。” 他这话说得理所当然,彷佛这桑莫岛不过是他的玩具,岛民的生活、苦痛都无关紧要。彷佛这一整座岛,都只是为了让他玩得尽兴,不感困乏。 “你……!”格雷这下被彻底激怒。 “嘘……”那银发男子有意逗格雷,他食指竖在唇前,发出低沉的嘘声。他故意用嘶哑的声音,放慢速度,像撩拨一只安睡的猫咪那样,细声说道:“别吵醒他。” 格雷一愣,莫名开始冒冷汗。 他忽然发现,身后的男人从敌人出现之后就没出过声。 不祥预感笼罩心头。 银发男人露出一个讽刺的笑。 格雷不敢大意,他一边观察对方的动向,一边侧过头。 一个回头竟艰难得像被人用绳索捆住脖颈。 “洛基……” 他低喃他的名字,回答他的却是呼啸的冷风。 橘发男子早已被冰雪覆盖,他像一个孩童嬉闹堆成的雪人,孤独的伫立在那儿,一动不动。 作者有话要说:星雪棺柩=洛基被过去束缚,就像他现在被封在魔法里。星主要还是为了呼应星灵。 洛基这时候因为星灵滞留在人间时间过长,生命力衰减,各种后遗症开始出现,否则他怎么会这么容易被打败(虽然输掉有其他原因,敌人也的确很强) 一直觉得洛基在卡莲死去后便开始自我放弃,自我放弃般地活着,将“生存”视为对自己的“惩罚”。所以,在觉察身体变化的时候他才有“就这么死掉好了”的想法,可能对他来说,死亡是他所能给予卡莲最后的补偿。 但也不能说洛基不想活下去,否则为什么要这样痛苦地生存两年?他心里也在期望能得到卡莲的原谅吧,即便那个人早已无法原谅。 曾经认为洛基是不该成为配角的配角,可惜,在真岛桑眼里,洛基也只是个配角吧。 chapter .10巧之必然 汉娜又往身上丢了一个保暖咒。 她一手握着魔杖,另一手手掌朝下,像个人形探测仪,高速运转着搜寻底下那道属于格雷的魔力波动。 太微弱了。 深藏于底下的魔力微不可查,汉娜就算集中精神也只能勉强跟上两人前进的路线。幸好这里没有大雪再来影响她。 汉娜侧过脑袋望了眼身后像被什么阻挡的雪花。 至于那两个人为什么会跑到地下去,没必要深究。 她继续前进,视线所及之处只有茫茫白雪和远方高山,再来便是夜景幕布,纯粹得让人止不住颤抖。 这里…… 忽然捕捉到一股奇异波动的汉娜停下脚步,担忧地蹙起眉头。 虽然不太好辨认,但这高密度的魔力,的确沾着几分洛基的气息,干净又奇特,就像一只掠过天边的飞鸟……的踪迹,摸不着,却寻得见。 汉娜蹲下·身,抚摸冰冷的白雪,又被另一股比白雪还要冻人的魔力吸引过去,这股魔力居然比格雷的造冰魔法还要凉上几分。刚一想到格雷,汉娜赫然发现这深发男子的魔力不偏不倚也在这下面。 这可真是赶得巧。 汉娜定定神,一个幻影移形便到了地下——又是个洞穴,她这辈子是不是跟洞穴扯不开关系了? 急于寻找同伴的汉娜全然不察自己的行动有多危险,她要是一个不小心,极有可能幻影移形到石缝之中,难以动弹。 “你自己也清楚……你无法打败我,放弃吧。” 这沉稳陌生的嗓音让汉娜下意识往阴暗处一缩,这才发现自己居然幻影显形到一个大石块后,身后和左边又都是暗色的岩壁,正好为她提供掩体。 真是……巧。 汉娜有生以来第一次怀疑自己的运气是不是快用光了,才会接连被巧合眷顾。 从在hyacinth hotel拉开门,遇见格雷开始,对她来说就是可怕的巧合,和缘分。 现在可不是思索运气和巧合关联性的时候。 汉娜晃晃脑袋,右肩抵着岩石,放轻脚步,探出半个脑袋。 格雷正和一个银发白衣的男人对持,而他身后,是一尊……雪人? 四处不见洛基身影,只剩满地碎冰和雪块,一片狼藉。 这两人已交战多时。 “这种事,不试试怎么知道。” 格雷紧皱双眉,吐息间嗅得见几分紊乱,他将右手紧握成拳置于左手手心。汉娜记得那是他造冰魔法的准备姿势,可她也感觉得到这个男人缓慢凝聚的魔力已经有些散乱。 格雷不能再继续战斗了。 汉娜当即决定找到洛基后带着两人离开,可关键是她要如何在不被敌人发现的前提下找出洛基? “呵,与其做无用功,不如试着救你的同伴——不过,你也没有机会去救了。” 又冰冷了几分的声音将沉思中的汉娜吸引过去,她几乎是无意识地打量起那个人。这不经意地打量,却让她更为惊讶。 这个银发男人身上的魔力比格雷还要混乱,不,他的魔力简直虚弱像垂危的病人。 汉娜难以置信。 这男人的魔力跟钻石星尘一模一样!不仅如此……连花之膜和萤火虫上的魔力,也是这种波动。 怎么回事? 造成这深冬的是他,保护动植物的也是他……他这么做有什么意义? 汉娜一时有些理不清思绪。 不对!等等……那个银发男人刚才对格雷说了什么? ——不如试着救你的同伴? 她不敢相信地将视线重新投回格雷身后那尊胖乎乎的雪人身上。 她早该觉察不对。敌我激战的岩洞里怎么可能出现雪人这种煞风景的东西! 那古怪的雪人似乎有隔绝魔力的效果,汉娜试探了几次都没法冲破坚硬的雪壳,找到洛基的气息。 “ice geyser!(冰欠泉)” 在汉娜凝神试探的同时,格雷已经凝聚足够魔力,他将双手向下一震,一震强烈的轰鸣刺穿地面,喷涌出泉水般的冰刺朝银发男人袭去,快得只看得见闪影。 银发男人的速度却更胜一筹,他轻轻一挥手,往后一跃,白雪从地中突现,不一会就将格雷的冰泉淹没在乱雪之中。 银发男人在半空中徘徊,一如他的魔法,他就像一颗细雪,轻得飘然,落得缓慢。 就是现在! 在他还未落地之前…… 汉娜猛地冲上去,来不及将格雷惊讶的表情收入眼中。她飞速抱住他……不,或许该说是以极快的速度飞扑过去,因惯性持续前进,在触碰雪人的瞬间抖动魔杖,一个幻影移形将两人带走。 带着两个人幻影移形有些困难,汉娜觉得自己像被狂风乱卷了一阵,难受得让她快吐出来了。 三人出现狂风乱雪中。 洛基雪人被压在一旁,很快就蒙上一层新的雪。 格雷迷茫地半躺在雪地,并未因寒冷而颤抖,汉娜则倒在他怀里,捂着嘴巴,脑袋发晕。 “怎么回事?!”格雷刚从震惊中缓过来,他顶着狂雪,火冒三丈地对她大吼:“汉娜!你在做什么!” 背对着敌人的汉娜全然不知对方在她出现的同时就抬起手指射来一道雪箭。 你是不要命了吗! 格雷想这样呵斥她。 汉娜却完全没把格雷的话听进去,她正因幻影移形的后遗症扭头干呕,耳边又是风雪狂呼,她怎么可能听得见。 就在她干呕的几秒里,风忽然刮得更加猛烈,雪球刀片似地刮伤两人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 格雷被这雪风吹得冷静了些,他用手护着眼睛和鼻子,深吸一口气后才对汉娜说:“我们必须找个地方躲躲。” 这样暴露在雪地里不是办法,洛基身上的魔法得赶快破解,他自己也有些撑不住——和那个银发男人战斗消耗太多魔力精力。 “不能到村子里,万一那个男人追过来……” 格雷知道再遇上那个男人,现在的自己没法撑过十分钟。洛基无法战斗,汉娜那半吊子魔法也派不上多大用场…… 难免又是一场恶战。 汉娜没再说一句话。 她吐着热气,将格雷压倒在雪人洛基身旁,伸手环住他的后颈,不顾冰冷抱着洛基。 又是一个快得只看得见黑暗的幻影移形。 格雷至今不太适应汉娜这瞬间移动般的魔法,一晃一闪就换了个地方,凭谁都没法习惯。 尤其是一晃一闪,三个人……不,两个人一个雪人就这么摔倒硬邦邦的岩石上后,谁都不会喜欢。 格雷屏息凝神,在脑子一阵晕眩中紧紧捧住有自己两倍重的雪人洛基,手肘撞到岩石上的瞬间他甚至产生手骨骨折的错觉。 他轻轻将洛基放下,连低头看看自己红肿双臂的功夫都没有,伸手就抚摸起包裹在洛基体外的雪层。 魔力层很薄,最外面的雪却很厚,这是为了保护最贴近人体的那层侵蚀魔法。格雷松了口气。解开这种魔法不难。 他闭上眼,让魔力通过指尖,穿破雪层。他在脑中模拟他的体型,用魔力将之包裹,不留一丝缝隙,切断所有来自他人的魔力,只听pia地一声,雪之棺裂成两半,被囚禁已久的洛基终于得到解脱。 格雷赶紧收回自己的魔力,用手指探了探洛基的鼻子,幸好,还有呼吸。 格雷终于得以放松。 “把他的外套脱下来。” 汉娜清冷无力的声音忽然传来,让格雷吓了一跳,半天才想起还有另一人在身旁。 “呼……” 别吓他啊。 格雷又白紧张了一回。 “快把……洛基的外套脱下来。” 汉娜的声音又弱了几分,她似乎正在远离他们。 “你在开玩笑吗,这种天气不穿大衣他会冻死。” 格雷嘴上这么说,却还是上前去摸了摸,一片湿漉。 穿着湿透的衣服会直接速冻吧? 他没敢多想,赶紧把洛基身上的大衣扒下来,一摸衬衫,也湿透了。格雷一怔,这种时候要他去哪找干净的衣服来?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还算干爽的衣服,无奈全脱了下来,给洛基换上。格雷将带着体温的大衣裹在洛基身上后,后者明显舒服了许多。 格雷又四处巡视,确定这个山洞只有一个出口后,便用冰块将出口封上三分之二,只留一部分缝隙通风。这破地方虽然易守难攻,却找不到一点能点火的东西,就算有,他也不会炎系魔法。 “这里还算安全,躲一晚没问题。” 格雷扫向汉娜,金发少女正躲在远处,背对着他们,米色斗篷被放置在一旁,衬衣解开大半,露出瘦弱的右肩来。 格雷脸色一变,忙转身背向她 他隐隐嗅见一股药味,和一丝血腥气。 “你受伤了?” “小伤。”汉娜故作轻松,她咬咬牙,抖着药瓶为自己上药,白色粉末落在右前肩那道可怖地撕裂伤口上。这像被人强行撕开般的伤口正是她使用幻影移形时分心所造成。 肌肉与药物产生作用,发出滋滋的响声,那声音竟给格雷一种烤肉的错觉……真可怕。 “你怎么会受伤?” 她没有参与战斗——她只是带着他们逃走。 “嗯……”汉娜出来得太急,没把东西带齐,缺了绷带,她只能直接把衣服穿上,刚上完药的肩膀一拉扯就疼得她低低嘶了一声。她缓慢地吐了口气,放慢速度扣上衬衣纽扣,轻声对格雷说:“嗯……用魔法的时候分神了……没事,伤口很浅……” 她运气太好了,好得像是梅林[1]正跟在她身后为她祈福,好得像是个巧合,又像是命运所划定的必然。 还没集中精神就带着两人幻影移形,他们没有分体真是梅林保佑——汉娜并不是没见过吊儿郎当的同学一个幻影移形后被活生生撕成两半,一半在原地,一半不知道飞到什么地方去了,那场面……鲜血淋漓,她甚至不愿去回想。 汉娜用没受伤的手抓起斗篷,起身走向格雷。 作者有话要说:[1]梅林:hp中最伟大的巫师。在hp有点类似于巫师中的‘上帝’。 麻瓜(普通人)惊讶时会说“上帝啊!” 巫师则会说“梅林啊!” 嗯……大概是这种感觉。 只涨点击没有留言和收藏是闹哪样……唉 很困了,先去睡觉。各位慢看=3= chapter .11山雪相谈 格雷放轻动作将洛基挪到冷风吹不进来的位置,又理了理他身上那件本属于自己的大衣,将纽扣扣好,只留下最上方一颗。 洛基的身体并未停止微弱颤抖,他似乎仍感到寒冷。 格雷用手背碰了碰他苍白的脸颊,一片冰凉,没有任何回温迹象,也得不到任何回答。 “他看起来不太好。” 事实却不止是不太好。 “魔法刚解除,不可能马上恢复。” 汉娜慢步从格雷身边走过,来到洛基身旁,轻轻坐下。 她抓起洛基跟冰块似地右手,施力按压,她的指尖在他掌心划动。还有些温度。接着她面朝洛基,低声叨念了几句奇怪的词。 “你在做什么?” 格雷跟着坐到洛基左边,侧身凝视汉娜张合的双唇。 汉娜没有马上回答,只是又重复几次这个咒语,在阴暗洞穴里低声沉吟的她就像个可怕的魔女,声音回响,没有法阵,没有光芒,异常空旷。 她又揉了揉洛基的手掌,在格雷看来“终于吃尽豆腐”后才转向他,解释道:“一个保暖小魔咒。” “你怎么不用那根……”格雷迟疑了会:“木棍?树枝?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就是你常用的那根……” “魔杖。”汉娜点头接下他的话。没有因为格雷把她的魔杖形容为木棍而生气。 “对……魔杖。”格雷不露声色地点点头。他实在无法说服自己把那根乌漆抹黑没有丝毫美感可言的棍子当成魔杖来看。他又一次问她:“你怎么不用了?” 汉娜又往格雷身上用了几个保暖咒,含糊不清地回答:“好像弄丢了……” 格雷感到一阵阵暖意袭来,热量爬上后背,像有人在为他做肌肉按摩。他舒服地吐了口气,却听汉娜说她把武器弄丢了,不由得一阵无力,尔后袭来的便是满满担忧。 他们又损失一名战力。 不……就算汉娜无伤,战局也不会有多大变化。 敌人太强了,那个银发男人的魔法刁钻至极,不知不觉中封住洛基不说,与他对战更是狡猾。将他引入魔法射程再突然袭击,让他充满警惕不得不远离时又将早已设好的网拉紧,四面包围。 这样擅用地形和人心的距离型魔导师,格雷还是第一次见到。 他几乎无法想象。自己要是没及时躲开,现在是不是已经变成一地肉块……汉娜要是没有出现用她那奇怪的魔法带他们逃走…… 格雷看着她,苦涩的愧疚感在心中激荡。 她不应该被卷进来。 “等天亮……”格雷抬手指了指洞口方向。他本想说等天亮就帮她去找找,但下一刻就意识到那个银发男人不可能轻易放他们走。暂且不提能否找到机会寻回魔杖,光说他们等到暴雪停止天空放晴的几率究竟有多渺茫,就足以让人失去信心。 可他也知道那根魔杖对汉娜来说有多重要——这个金发少女总会在觉察危险的时刻条件反射地伸手握住它。它简直像她的救命稻草。 “没关系。” 汉娜像是猜到他要说什么。 不……对她来说,从格雷现在的表情推测出他接下去的话,太简单了。 他脸上写满了抱歉,像是因为把她卷入危险中而内疚。 汉娜不得不承认她讨厌这个表情。 不要再对她露出愧疚的表情了。 “那只是一根魔杖,不去找也没关系。” 汉娜把这安慰般的话语道出,却意外发现自己狭隘得只剩悲观、痛苦和惧怕的心脏居然跳动得如此平静。她彷佛得到一股不知名的力量,那力量将恐惧驱逐,将温暖注入心中。 她知道失去魔杖对自己来说意味着什么。 她所有的魔法都将弱化,无法使用高级魔法……她会像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那般弱小。 在这个陌生世界里,她不怕周围形形色·色的怪人,不怕毫无保障的生活,不怕摇摆不定的未来……只要自己足够强大,她什么都不用怕。对,她最怕的是自己将变成弱者。 她本应该害怕……她曾经是那样害怕。 “lumos(荧光闪烁)。” 她一挥手,几个光球便从指尖窜出,嬉戏般逃窜到空中。 微弱的光线打在三人身上,衬出各自的脸庞。 汉娜这一瞬间觉得自己像拥有漫天星灯,像得到一往直前的勇气。身旁的两人就是浮在空中的团团亮光,是照亮她阴暗内心的明火。 “我不觉得那只是根魔杖。”格雷注意到汉娜面色古怪。他用真诚的双眸看着她,说:“我会帮你找回来。” 那是一个约定,也是一个誓言。 “等一切结束了……”汉娜望着阴暗的洞穴,没再继续说,她沉默了很久,最终只是轻声叹了口气。 等一切结束?什么时候才会结束。 这场雪结束了,又会有下一场战斗迎来,这场战斗结束了,又是一场尴尬的离别。 格雷看见她眼中闪动的沮丧。他不能安慰,更不能唉声叹气,降低士气。 “我们别说这些了。格雷,把洛基的衣服拿过来吧,你不能总光着身子。” 汉娜看了眼赤身裸·体却毫无自觉的某人,无奈地提醒,不再把三人的艰难处境放心上添堵,也不再去回避思考。 她不想再当个逃兵,哪怕是从精神上逃避。 汉娜觉得是该勇敢前进了。有人给了她一颗勇敢的心,她为什么还要去浪费? 金发少女轻轻摆动手指,这次有灯光陪衬,将她的侧脸照得柔和了些。她像童话里实现人们愿望的透翅小仙女,用平和善良的声音说道:“我会一个烘干衣服的……嗯,小魔咒。” 汉娜发现自己有些词穷,只能把这些实战中没什么大用处的魔法称之为‘有用的小魔咒’。 格雷怔了怔,条件反射地站起来走出去,待拿回衣服重新坐回洛基身旁时才意识到汉娜说了什么。 烘干衣服? 格雷正想问怎么回事,汉娜已经伸手把洛基那被雪水泡湿的衣服用魔法烘干。 真正意义上的干干净净。 “你的魔法真是……实用。” 格雷神色复杂地将衣服穿上,欲言又止。 又是保暖又是电灯又是烘干衣服……他是不是该考虑向会长提议让汉娜成为fairy tail的正式保姆?不对……她已经退出fairy tail…… 不对……他在想什么啊。 格雷懊恼地挠头。 “嗯……” 洛基一声低吟将两人吸引过来。 格雷放下挠着脑袋的手,撑着地板转过身来,细声细气地说了声:“洛基?”语中满载关心。 汉娜也凑上去,握住洛基的手掌,另一手摸了摸他的脸颊,居然比她的手指还要烫些。这是好事,他的体温已经恢复到正常指标……以上。 “他没事了。” 汉娜肯定地对格雷说,还不自觉地捏了捏洛基的脸颊。 真软。 “咳……” 格雷从没想过她会做出这么少女的举动,忍不住轻声咳嗽,惹得汉娜一阵不好意思,忙收回手,低下脑袋不再看他。 格雷哑然失笑,细碎的声响从嘴角漏出,化为无形的绯色颜料,染上汉娜早已淡红的脸颊。 “咳咳。”格雷赶紧又咳嗽了几声装作清喉咙:“没事了他怎么还不醒?” “嗯……”汉娜没去看他,只是又按了按洛基的手掌心,快速得出答案:“魔力耗尽。” “那可得的等上一段时间。”格雷掩去笑意,疲惫又爬上脸庞。 他们损伤过半,他无法停止担忧。 尤其是洛基……战斗开始之前洛基就有些不对劲,敌人出现时他也毫无反应,没有展开攻击,没有主动配合自己。甚至在被对方的魔法冻成雪人时都没有呼救。 太反常了。 “等等……”汉娜忽然蹙起眉头,她适时打断格雷又一次的沉思:“有些古怪。” “怎么了?”格雷被她那紧张的神情影响了一般,不自觉压低音量。这一天发生了太多事,他只觉得脑神经被一次又一次绷紧拉长,似乎只要再有一分刺激都能让他失去理智。 “洛基身上有些东西。”汉娜卷起洛基左手衣袖,却因为动作过大撕扯伤口,不得不吃痛地停下。她一边发抖,捂着受伤的位置,一边歪了歪脑袋示意格雷帮帮自己。 格雷自然是认命接手,还不忘提醒她:“小心点。” 汉娜客气地回以:“谢谢。” 短暂的对话后,汉娜便不再开口,她跪坐在地上,双手贴紧洛基结实的小臂,来回抚摸按压。 依旧只感觉得到微弱的魔力,就像茫茫黑夜里一束即将被夜风吹灭的独火,融汇成涓涓细流,被不知名的事物夺取能量。 汉娜放大感官能力却探索不到自己所想之物,不免有些烦躁。她索性小心翼翼地挪到尚在昏睡的洛基身前,伸手抚摸他的后颈,又拉开衬衫碰了碰他的小腹,一篇温热,满是健壮的肌肉。 摸着很舒服。 “嗯……汉娜,你找到了吗?” 格雷目瞪口呆地注视汉娜对洛基上下其手,心情很是微妙。 在他印象里汉娜不像会做这种事的人……虽然他对她仅仅只有几天的记忆。 凝神细察的汉娜哪里知道格雷心中所想,她重新理好洛基的衣服,神情严肃地摸到格雷身上去,谁知格雷被她吓得一个激灵猛地往旁边一退。汉娜的手随着他的动作被往前拉扯,她疼得张了张嘴,紧闭双眸。格雷又因为她的表情一颤,立刻挪了回来,轻捧她的手臂。 汉娜在相触的一瞬瞪大眼睛。 “嘶……”汉娜低低叫痛。 “抱、抱歉……” “嘶……没事。”汉娜显然并不在意这点疼痛。她发现了一件更有价值的事,她急不可待地对格雷说:“你们身上都有一层魔法颗粒!钻石星尘……对啊,今天那钻石星尘!梅林啊!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你们的魔力波动那么奇怪了!你和洛基都黏上敌人的魔法颗粒啊!” “汉娜、汉娜,不要激动,慢慢来……” 格雷发现金发少女又陷入某一种可怕的狂热状态,就像某天清晨她对着他思考“脱衣与造冰魔法的必然联系”那样! 这种因喜悦而诞生的疯狂让他背冒冷汗。 “你可以慢慢揭示……魔法颗粒,钻石星尘,还有那个什么梅林。” 他们有一整晚时间来讨论对策,谈谈心事,聊聊废话。 漫长的一晚。 “我一开始以为那些钻石星尘是警告——不,是你们认为那是警告。我就觉得很奇怪,只是警告何必大动干戈让钻石星尘遍布小岛,浪费大量魔力,却不对我们造成任何实质伤害。” 汉娜忽然觉得浑身都是劲。 她怎么可能不激动!她发现了什么?一种伪装成自然景观的魔法,一种从未见过的魔法!她体内的拉文克劳之血正在沸腾。 “那是因为……不……我应该先清除我们身上的魔法颗粒。” 汉娜正打算往下说,却忽然想起什么似地随意解释了一句,掐断对话,格雷着急地催她:“不要吊我胃口!” 汉娜面对格雷的催促一反常态,没有客套地道歉也没有急冲冲地继续,她只是平淡地看了他一眼,仿佛他犯了什么逆天大罪。 直到格雷被盯得有些发毛,汉娜才分别对洛基和格雷念了一句:“scourgify(清理一新)。[1]” 咒语尾音渐去,格雷顿时感到身体一阵轻松,原先压得让他喘不过气的负重感消影无踪,他忽然觉得神清气爽,连呼吸都像在风中飘荡。 “这是……” “这就是我接下来要说的,魔法颗粒,当然这只是我临时取的名字,具体要称作什么还得认真考量。嗯……其实魔法爬虫这个名字也不错……”汉娜滔滔不绝地说着,彷佛自己身旁的是两块善于倾听的木头而不是人类。 格雷目瞪口呆。 这个人真的是汉娜吗?她应该,应该不是这么多话的人啊……难道是那个银发魔导师的诡计? 格雷发现一个小时里自己不知大惊小怪了多少次。 他有种发现某人患有多种人格的错觉。 “我推测早上那些钻石星尘是敌人为了……” “说重点。”格雷忙打断她的长篇大论,为了向她表明自己实在受不了太繁琐的解说,他还特意重复了一次:“简略,重点。” 汉娜白了他一眼,像是在表达自己被打断的不满。 她居然白了他一眼! 格雷抖了一地鸡皮疙瘩,他更怀疑面前这个金发少女是敌人的伪装了。 “钻石星尘就是魔法颗粒,它像爬虫一样紧紧黏在你身上慢慢吸取你的魔力,他们非常小,吸取魔力的速度也非常慢,你和洛基根本无法察觉。相信我,让我再研究一会儿就能知道它会主动脱离还是会待到榨干宿主再……” “打住、打住。”格雷迅速阻止汉娜继续往下说。附着在身体上吸取魔力的小爬虫,太恶心了……格雷忍不住打了个颤,他难得体会到来自体内的恶寒。 汉娜怒视格雷,以此来表达自己非常非常不满再次被打断。 她发现了一个新魔法!和造冰使火这种毫无理论可言的魔法不一样!她能解读这个魔法,她能用这个魔法爬虫写一份十四英寸长的论文! 格雷显然是被汉娜这眼神震住了,他有些心虚地将双手护在胸前,却没挪开视线:“我觉得应该先把你身上的魔法爬……咳,清理掉。” 汉娜又瞪了格雷很久,似乎在慢慢消除自己的怒气,最终她不情不愿地对呢喃:“scourgify。” 她已经放弃向格雷解释魔法爬虫的理论和弱点,不太高兴地勾起手指在空中来回画圈,嘴中嘟囔着:“protegos,protegos,protegos(盔甲护身)。” 一层层透明的软膜抖动着身子在他们四周铺开结界,一道光晕从头至尾扫射一边,直到再无踪迹。 “这……”格雷又止不住好奇。 “防御魔法。”汉娜闷闷不乐地解释,不愿多说一字。 格雷意识到金发少女的人格大转变已经消失,只剩下一个生闷气的汉娜坐在洛基身边,不由觉得好笑。 这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呐。 如果情况允许,他会去了解她。可惜,情况不允许。 格雷重重叹了口气,像是在为自己绷直的神经减压。他的确需要减减压了……但不是现在。 “你先休息吧,我守夜。” 汉娜点头说:“嗯,后半夜叫醒我。” 她从来没守夜过,只听别人说后半夜最难守,人会困倦,疲乏,稍一出神就睡了过去。战斗已经消耗格雷大量体能和精力,他可能连前半夜都守不过去。 想到这,汉娜忍不住改口:“不,你还是困了就叫醒我吧。” “没事儿,我守全夜。” “你已经没有体力守全夜了!” “你睡吧,我守得住。” 格雷用不可违抗的坚定语气重复着自己能行。 汉娜也学聪明了,她不再和格雷斗嘴浪费时间,直接伸手给他一个安眠咒,效果有所减弱,却足以令早已疲惫不堪的深发少年渐渐陷入沉睡。 “我答应过……露西……” 他细细低喃着的,似乎是最后一丝坚持。 “slumber。” 她又送给他一个安眠咒,只愿他能有一场好梦。 “带你回去……” 他用沙哑的语调诉说轻触人心的话语。 她却只是摇摇头。 “睡吧,格雷。” 作者有话要说:[1]scourgify(清理一新):如词意,清理脏东西。 [2]slumber(安眠咒):原创,单词由基友提供,意味安眠,熟睡。【我是个英语废啊。 [3]其实巫师有一种治疗伤口的咒语,但是汉娜不会…… 感觉到汉娜的变化了吗_(:3」∠) 她有着拉文克劳的探索精神,对一切未知有着强烈好奇,更别说她发现并分析某个从未见过的魔法。和造冰使火这些不一样,吸取魔力更深层。要形容的话……就跟你发现一颗未知行星一样吧。 这章节字数够多了吗!够多了吗!够了吗上一章说我懒的姑娘们! 再这样我就狠狠蹂躏你们哦!鞭挞你们哦!用蜡烛水滴你们哦! chapter .12苏醒之光 大概是为了映衬“离别后才发现对方的好”或“失去后才懂得珍惜”这类话吧。 卡莲死后,洛基心中仅剩的关于她的记忆,全是美好而干净,灿烂得让人感到灼目的。 最初的时候,卡莲还不是穿着暴/露的女人,也不会勾起傲慢幅度的冷笑。他隐约记得她披散一头绿发,一袭漂亮却不性/感的棉质长裙,第一次解决委托磕磕碰碰,还在战斗时被裙子勾倒。那时候他们是并肩作战的伙伴,他们仍会以背抵背,仍会毫无保留的相信对方。 她是个骄横却不跋扈的女人啊。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改变了呢。 洛基悲哀的发现自己居然想不起来。 刻在他记忆深处的女人的脸,居然也因时间流逝而慢慢消失。他已经无法在脑海中描绘出她的五官,她刺在他心底的伤疤,也早就结缔痊愈,只剩满满的悔恨和自责被裹在其中,拼命挣扎,久久不停。 他从未停止过痛苦,内脏,血管,皮肤……从头到尾,整整两年。 已经两年了啊,卡莲。 我的罪,赎清了吗? 惨烈的悲鸣声从远方传来,森冷不已。 洛基颤了颤身子,先一步醒来。 “呃……” 他挪动被硌得酸疼的后背,连抬手的力气都使不出。 已经虚弱到这种地步了吗。 洛基不由得苦笑。 呵……属于他的指针,就快走到终点了吧。 “唔……” “诶?”洛基惊讶地转头望向左方,发出低声呻/吟的金发少女正卷缩在他身旁取暖,酣睡的侧脸被垂落的长发遮住大半。 阳光的尾巴打进来,将她一头漂亮的金发照得熠熠生辉。 “汉娜……”洛基低呼出她的名来,言语间的诧异不言而喻。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不对……这里是哪里? 洛基用迷蒙的双眼四下打探,最终确定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山洞。他所能想到的原因就是昨夜的战斗发生意外,他们来此躲避敌人。 一件米白斗篷将两人距离化整为零,洛基发现自己身上正穿着本属于格雷的暗色大衣,而他那件军色外套却随意地披在汉娜身前。 不远处,鲜嫩的绿叶上放着几颗青色果实,还有一些盛满清水的冰造杯。 洛基知道那是格雷准备的东西。 刚一想到格雷,他就从洞口那走进来,一手撑着岩壁,侧身回望,不知在看什么。 格雷确认身后无人跟踪,搜寻不见诡异气息后才走进山洞里,他刚往里走了几步就看见睁眼凝视自己的洛基。 他松了口气,凝神一笑:“感觉怎么样?” 洛基轻松地点点头:“好多了。” 格雷心里一咯噔,困惑和担忧从眼角窜出。 这家伙这么老实点头回答,有点不对劲啊。 “她怎么会在这?发生什么了?”洛基像是为了转移话题般接连询问,视线落在汉娜身上,又转向格雷。 “昨天你被那个银发家伙的魔法冻住,我的魔力又被吸走许多……”格雷自动忽略自己被打败的那段,他知道洛基能够明白……大概吧。格雷神色明显不自然了一瞬,而后才耸肩看了看汉娜,继续道:“她忽然出现,带我们两个逃走,用一种……瞬间移动似的魔法。她把我们带到这个山洞暂时躲避,敌人为了堵死我们,刮起狂风暴雪……天亮后才有所缓和。” “她受伤了吗?” 洛基嗅见一丝血气。 他伸手将汉娜垂落的金发挽到耳后,行云流水的动作不超过两秒,亲昵却不带暧昧。 “肩膀裂了一条口子,不是什么重伤。” 格雷说罢,皱起眉头望了一眼洛基收回怀中的手,不自然地抿抿嘴,举起手对着自己的肩膀比划了一下,告诉他金发少女受伤的位置。接着他松开紧皱的眉头,不留痕迹,却被洛基收入眼底。 “她一个人守了整夜,天亮后才愿意跟我换班。” 他道出这句话时面带愧疚。 洛基昏迷,汉娜受伤,而他不过是魔力损耗,守全夜的人本应是他,却因为不小心中了金发少女的魔法酣睡如泥。 深发少年全然忽视了自己昨夜同敌人持久激战,精神力消耗殆尽,早已没有撑上一夜的精力。而守夜正需要高度警惕和敏锐的观察力,一丝一毫的差错都可能让敌人偷袭成功,造成我方隼人。这样一对比,魔力尚且充沛的汉娜只是受了点小伤,她才是最适合守夜的人选,事实也证明汉娜没有想错——她的确撑了一整晚。 “接下去怎么办……你想好了吗” 过去的梦魇让洛基失去独立思考的能力,他淡淡地询问格雷,语中嗅不见一丝希望之味。 他是真有一瞬间想过,就这么死掉好了。 可是他还不能死。倒不是因为怕死,自己怎样无所谓,但这两个人…… 洛基合上双眼。 这两个人一定要平安离开,即便是踩着用自己的血铺成的路。 “我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接下去就是……加紧找出那个男人,这场战斗,拖久了对我们不利。” 格雷扫视熟睡的汉娜,视线最后落在洛基身上,他看着他,坚定地说道:“洛基,你就和汉娜留在这……” “呵,我完全恢复了,状态可比你还好。” 洛基轻笑一声,眼中温存的柔软终于慢慢揉开,将阴影遮盖。 格雷也只得无奈苦笑。洛基决意同行,他又有什么办法阻止呢? 他将目光停顿在金发少女沉静的侧脸之中。 这样一来,也不可能将她丢在这儿,置之不理吧。 洛基将斗篷摘下,裹在汉娜身上。他撑着岩壁站起身,逆光投下的阴影正好将金发少女裹在其中,将她的脸型削得意外柔和。 “把她留下来吗?” “怎么可能。” 格雷果断否决。 他不会再把她一个人丢下了。就算他没有答应露西带她回去,也不会再这么做了。 绝对不会了。 “守了一晚很累坏了吧。”格雷蹲在她面前凝视她的睡颜,还是找不出一丝苏醒迹象。看样子他们是没法马上去找那个银发男人了。格雷用商量的口气询问洛基:“要不我们把她送村里去,再出来解决委托?” “ok。”洛基双手赞成,带着一个明显是“累赘”的姑娘跑去攻打敌人的确不是什么聪明的办法。 格雷挑挑眉,拿走汉娜身上的外套迅速穿上。接着他蹲着转过身,背对汉娜,歪歪脑袋示意洛基帮个忙。 洛基十分乐意搭把手。他把汉娜身上的斗篷理好,系好绑带,又将她的手搁在格雷肩上。格雷顺势往后倾,抱住她的腿,洛基又在后面施力托起她,格雷腰一用力,只一下就把她架在后背上。一系列动作颠颠簸簸,少女却没有被吵醒,她仍在属于自己的美梦中遨游。 睡得真香。 一旁的洛基见少女沉眠的模样这般轻柔似云,忍不住抹唇轻笑。 格雷却是身体一僵,好半天才放松下来。 她的脑袋架在他肩上,金发轻轻挠着他的侧脸,冰冷的鼻尖正磕着他的后颈,温热的吐息不时袭来…… 格雷尴尬了一阵,为了不让洛基发现自己的异常,只得干巴巴地嘟囔了一句:“真轻。” 可惜山洞太安静,深发少年只是低喃一声都能被另一个人收入耳中。 洛基一瞬间在脑内回忆自己约会过的女人们,似乎对此十分同意,:“女孩子都很轻。” “好了,别拿你那套……快走快走。” 格雷满脸黑线地斜了他一眼,头也不回地往洞口走走去,全然没注意到从长裤口袋掉出来的画纸。 白亮的素描纸飘然落下,在触碰地面的前一秒被洛基伸手接住,他跟上格雷,把白纸拿在手里晃了晃:“这是什么?” 格雷淡然地瞄了眼,刚想耸肩就发现汉娜的双手正压在自己的肩膀上,前臂交叉垂在他身前。他无奈地收回动作,半掩饰半推诿地说:“没什么。” “嗯……” 洛基鬼怪地长嗯了一声,用骨感的手指夹着画纸,拿到面前展了开来。 沾了些灰尘的画纸上用彩铅勾勒出一名金发少女——这样漂亮的淡色金发只可能是汉娜。从随意上色的背景中可以看出她正坐在室内酒馆吧台的圆椅上,单手撑着脸颊,歪着脑袋,双眸微眯,不知在思索什么。 这熟悉的笔触…… “里达素画的?” 被戳破的格雷尴尬地点点头:“出来找她,就去里达素那要了张画像。” “嘿……”洛基又是以拉长的第三音回答。 “快·走。” 格雷掐着嗓子催促,先一步冲在他身前。 洛基望着前方投射而来的刺眼光线,不自觉眯起双眼,那光却彷佛能穿透他的眼睑,进入他脑海深处,灼伤他的思想。 而下一秒,深发少年便背着背上的金发少女走上去,遮挡这灼热逼人的耀眼阳光,为他带来一片清暗。 他走在前面,催促:“快点。” 他们在他面前开路,挡去艰险阻隔。 谢谢你们愿意在最冰冷的夜晚坚持不懈地守在我身旁。 谢谢你们愿意挡去灼眼的光芒,为我留下一片阴影得以歇息。 这样就够了。 在最后剩下的这些时间里,还能与同伴并肩,这就足够了。 作者有话要说:编编给了一个不错的榜单……结果数据还是很惨淡…… qaq 但是昨天起床看到留言多了好多,忽然觉得好感动,浑身热血了…… 感谢留言的每一个人!感谢看到这里每一个人!能遇到你们真是太好了!能……[打昏拖走 放两篇文=3= 基友的,网王短文,白石相关(已完结) 自己的黑篮短文,火神相关。 chapter .13冬的骨殖 她从自己一片漆黑的梦中醒来,入眼的却是惨白的雪地和军绿色大衣。一阵阵热气顺着鼻腔冲出,深蓝色的碎发抓挠她的脸,痒得汉娜忍不住发笑。她发笑的吐息又打在某个正在做人力自行车的男人身上,令他止不住颤了颤身体,不停前进的双脚也因此停顿片刻。 “汉娜……”被汉娜这阵笑声带起全身电击感的格雷哀怨地出声提醒。 洛基这时候也不死心地靠过来凑个热闹,他一扫阴霾,又或许是故作悠然。他眨眨眼,用调皮的语调对汉娜打趣道:“哟,我们的睡美人醒过来了。” 格雷黑着脸斜视了他一眼。他已经懒得再教训洛基这个随时进入泡妞状态的奇特习惯了。 谁知汉娜在格雷斜了洛基一眼后缓慢地回了一句:“哟,白雪公主,你也醒了呀。”她的语调又缓慢又悠长,听着十分古怪。 格雷的脸这下黑得更难看了。怎么连汉娜也跟着洛基发疯。 洛基倒是很惊讶汉娜会给他一个这么有生气的回答,怔着脸语塞了半天。 汉娜却才迷迷糊糊地反应过来,她一手环过格雷的锁骨,一手在眼眶周围揉来揉去。好几秒钟过去,她终于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汉娜咬咬下唇,小心翼翼地探视洛基,生怕对方因为自己的一个眼神暴走。 她不想让好不容易有些起色的朋友关系因此破裂。 他们好不容易才有了些话题,怎么可以…… “洛基、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汉娜惊慌失措地解释,却让格雷不禁侧了侧脑袋对她嘟囔:“你也太较真了……” 她的脑袋就搭在他肩膀上,格雷这一扭头,把自己冰冷的侧脸往汉娜那靠过去,两人的脸颊正巧贴在一起,冷暖相叠,又让两人下意识拉开距离。 格雷轻声咳嗽掩饰心中的局促不安。 目睹两人举动的洛基难得没再调侃他。他只是将双手放在大衣口袋里取暖,带着笑意安慰汉娜:“没关系。醒来就好。” 他压低音量,也不知是在对谁私语,断断续续地重复着:“能醒来就好……” 不是只剩一具黑色棺材,只剩一块墓碑……这样就好了。 他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容易满足的人呢? “对不……” “那家伙都说没关系,你就别再道歉了。”格雷有些不耐烦地咂咂嘴。 洛基这幅失神模样,就好像他们无法完成委托,无法打败敌人,无法从敌人手中活下来似的。他不知道这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胆小了,在他记忆里洛基不是这么胆小的人啊。 他想问他,又怕得到负面答案,影响汉娜的情绪,影响三人的士气。 “嗯……”汉娜讪讪地点头,将轻柔声音埋在他耳边:“你告诉洛基了吗?”话语中带着几分期待。 “什么?”格雷似乎消了消气,他也把音调调整成柔和的频率:“告诉他什么?” “我昨天跟你说了那么多——!” 汉娜忽然变身成一只被拔了尾巴的猫,露出尖牙低声嘶鸣,哪还像之前那样小心翼翼。 她撅起眉头,不满地张了张双唇:“请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走。” 格雷一时语塞。身后少女散发隐隐怒气让他觉得自己好像是忘记什么重要的事情了,可他思来想去,怎么也想不起自己究竟遗忘了什么。 “没事……你再睡会吧……” 格雷想了一分来钟,最终也只得劝汉娜继续休息,似乎想以此作为补偿。 “格雷你——!” 汉娜气极了。 她发现了一个多么伟大的魔法!她对他说了那么多有关那个魔法的理论,还有各种推测!居然像根杂草一样被他丢到脑后吗?! 不、不对……格雷昨天被她用睡眠魔法强制入睡,那个魔法的确有些后遗症,想不起来也情有可原……可是,这么重要的事居然被忘记……她真的很不爽! “呼……” 汉娜沉缓地吐息。 怎么说也是自己有错在先,她不能这么发作。 虽然在心里暗示自己冷静,可再好脾气的人也有些性子。汉娜还是咽不下这口气,那种美好成就感被人泼了一桶冷水的感觉真不好受。她嘟嘟嘴,索性把身体重量往前倾,用力压在格雷身上,似乎是某种发泄不满的方式。可惜她这点重量对格雷来说根本不在话下,迈步前进的少年丝毫没有感觉到重量变化,仍在冰冷空气中大步前行。 汉娜郁闷地松开紧绷的身体,死死趴在格雷身上。她发誓绝对不下地自己走了。 她侧脸看向洛基,洛基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汉娜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笑。 “昨天我发现我们身上黏着一种非常细小的魔法颗粒,我暂称为魔法爬虫,这种颗粒由……”汉娜兴奋地举起手指,正想长篇大论地解释这种魔法的原理,刚说了两句就想起昨夜格雷的反应——他多次打断自己并示意她简略说明,这个以实战为重的白痴!根本不知道这个魔法爬虫有多伟大! 汉娜忍不住在心里大骂,却还是苦闷地收回手,气冲冲地把一堆理论压缩成一句话:“就是一种能吸收魔力的颗粒。” 格雷在她忽然停顿的瞬间就想起昨天的事来,也明白过来少女为什么会怒气冲冲。 他忘了告诉洛基有关那个什么……魔法爬虫的事。 她就因为这件小事生气吗! “唉……”格雷叹了口气,他为了躲避汉娜蹭蹭上窜的怒火只得接下话题:“汉娜推测昨天那钻石星尘是敌人为了掩护这些魔法爬虫,让这魔法附着到我们身上吸收魔力。据她的猜想,这种魔法十分微小,被寄生的人几乎无法发现……” 格雷偷偷往后瞄了一眼——虽然他根本看不见身后的汉娜。 “嗯……如果不是汉娜,我们恐怕要被吸干魔力。” 幸好在说完这句类似夸奖般的话后,背后的汉娜明显气消了些。 “这样他就能轻松打败我们了吗,难怪……”洛基低声呢喃。难怪他在雪地下时难以聚集魔力,原来是被吸走魔力的速度超过凝聚魔力的速度了…… “不止如此。”汉娜神色复杂地低垂双眼:“昨晚,在我们逃走之前……我感觉到了,那个银发男人身上的魔力波动非常凌乱,比我们任何一个都要糟糕……” “你能感觉到吗?”格雷惊讶地反问,随后摇头道:“不对,我是说……这代表那个男人的身体状况十分糟糕吗?” “我不知道……我从没见过一个人身上的魔力能颤抖得这样可怕。”汉娜摇摇头。 格雷以沉默作答。他对魔力的感知并不像汉娜那样敏感,无法体会到她当时的感受,自然无法说出自己的客观想法。 “你们觉得……敌人放出这种……魔法爬虫来吸收我们的魔力,会不会是因为他自己的魔力快用光了?”洛基伸手抚摸下巴,断断续续地道出自己的想法,却得到两双疑惑的眼眸,一蓝一黑两对瞳孔凝视他的神情,像从天而降压在他胸口的巨大石块,直到洛基继续往下说才肯收回那视线。 “形容起来有些困难……”洛基低头想了想,才继续道:“一路上格雷跟我说了很多敌人的魔法,听起来似乎是以雪为主,和格雷一样是造型类的魔法。可是我们都知道,要让桑莫岛变成冬天不是这么简单的事。这是个南方小岛,它所处的位置已经决定了它常年高温,四季如夏,就算敌人有能耐让全岛降雪,落雪也会马上融化才对,那才是正常现象……可是这里却……” 洛基说着还抬头看了一眼一望无际的白色平野。 “这里的雪却能慢慢累积……” 要怎么让雪落在地上堆积成白色海洋还不融化?温度太高,雪会融化盛水,那还不简单,温度够低不就行了吗。 格雷倒吸一口冷气:“你是意思是……他还用什么魔法,压低了这座岛的温度吗?!” 汉娜也跟着低声惊呼:“温度?!” 这么大一座岛,把温度降下来可不是玩笑啊……这究竟要用多少魔力,她根本无法想象…… 他们究竟在与多么可怕的人为敌啊。只凭三人,真的能够战胜敌人吗? 格雷的脸色理所当然似地发白,他咂咂嘴:“这个男人的魔力容量不能小窥啊,将一座小岛变成这样的寒冬,他到底要有多强。” 他更担心他们是否能够打败他……至于放弃委托?,他们是fairy tail,接下来的委托只有成功一说,永远不能出现失败,也永远……不能因为失败而让其他同伴涉险。 身为女性的汉娜自然比格雷要细心得多,她立刻觉察洛基的意思,沉沉地说:“这可不一定,桑莫岛是从一个多月前开始发生气候异常。也就是说,那个男人已经用魔力支撑了一个多月的冬季,想要让这样的魔法持续一个月不间断,就一个人类本身的魔力来说,已经是极限……或许跟洛基说的一样,他夺取魔力的原因,是因为他自己快撑不住了。” “你们知道吗……那些花之膜上的魔法,和那个男人的魔法是一模一样……”汉娜的声音越来越低沉:“他一定是……把刚恢复没多少的魔力马上用光,迅速吸收魔力后又用光,这样反复,体内的魔力存量越来越少,身体越来越虚弱……” 这简直是一种折磨。用光魔力,浑身飘忽,强迫自己高速吸收自然魔力,又马上用掉,这样反反复复……那个银发男人还有站起来的力气简直是个奇迹……或许他是靠着意志力,硬撑起几乎崩溃的身体,还能用那样优雅的姿势对他们展开攻击。 多么可怕的意志力。 “这么想也有道理……”洛基抬脚踢了踢地上的雪,对着飘零的雪粒吹了口气才继续:“如果他那么强……如果他还有足够魔力,为什么昨天不直接出来杀了我们?浪费那么多魔力弄出钻石星尘来警告我们也太……” 洛基话中的意思谁都明白,三人接连沉默,最终只有汉娜缓慢地拉长语调接下话。 “除非,他的身体早就因为不断耗光魔力……千疮百孔了。” 他们自顾自地分析,一句接着一句,直到汉娜将话挑明,才一锤重击在两人心脏上。 为什么敌人要做这样的事?用光魔力,反复折磨自己,落得一身苦痛就只是为了让桑莫岛下点雪吗?难道那个银发男人只是想坐在山边看看小岛雪景?那未免太可笑了!若是如此,那他所得到的东西甚至及不上他付出的百分之一! 应该有更深层的理由…… “我问过他。”格雷面露不解:“我问过他为什么做这种事,那个男人只说……说他觉得无聊,想找点乐子才这么做。” 无聊?真的有人会为了排解无聊去折磨自己吗? 不可能有吧……至少在场三人无法理解这种想法。 “能坚持一整个月……不可能像他说的那样,因为无聊才做这种事啊……” 汉娜深表无法理解。 “你就别想了,这件事不用你操心。”格雷打断她的思绪:“我们会把你送回hyacinth hotel,你好好休息。这个委托……我们俩会解决。” “哦呀……”洛基吹了吹口哨,戏谑地说:“还挺有担当嘛。” “闭嘴啦。”格雷白了他一眼。 “我……” 汉娜欲言又止。 她理解格雷这么做的含义——她失去魔杖,战力大减,硬着头皮上战场也只是个累赘。 理解不代表赞同。 如果他们的推论正确,那么那个银发男人此时应该已经虚弱得抬不起手……昨夜那过于华丽的魔法轰炸,可能是他为了让他们知难而退的最后警告手段…… 这样的敌人,就算是她,不用魔法也能制服吧? “我跟你们一起去。” “虽然不是fairy tail的同伴……” 汉娜眯着眼,抿了抿嘴,缓缓吐了口气。 “但我们……还算朋友吧?” 洛基与格雷看了对方一眼,相视无言。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 黄濑凉太 姑娘的捉虫=3=(这个id加这个后缀好纠结……) 感谢诸君留言!=3333=(感觉好像几张嘴都不够亲了……) 有姑娘指出第一卷的问题。 文章是11年时候写的,12年大改又没改掉剧情,第一卷的确有些牵强,现在大纲写好了也不好再去翻新,只能说抱歉了。是我没有把故事写好……qaq能看到这里的诸君,真是太感谢了。 >>>>> 下一章遇到敌人然后速战速决awa chapter .14沉没雪海 格雷和洛基还没给个答案,汉娜就猛地一甩脑袋,挣扎着从他身上跳下来,落在雪地上没稳住身体,一个仓促勾到自己的脚,直接摔了下去,又吃了一口雪。 “喂、喂!”格雷被汉娜的举动吓了一跳。他只觉得后背忽然一重一轻,打乱他的身体平衡,险些自己也跟着汉娜摔下去。 “汉、汉娜。”洛基选择性无视在一旁踮脚跳着诡异芭蕾来平稳身体的格雷,他绅士地让汉娜扶着他的手站起来,又细心地伸手拍掉金发少女斗篷上的雪水。 茕茕孑立的两人与不倒翁一样原地摇摆的格雷形成鲜明对比。 “你们两个……”格雷好不容易稳住身体,扭头看见将自己忽视的两人,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别把他当透明人啊! 洛基感觉到身后的视线,扭过头去,摆着死鱼眼对格雷吐了吐舌头,看得让人忍不住想抽他一顿。 “嘘!”汉娜将食指竖在唇前,轻轻嘘声示意两人安静下来。 格雷和洛基迅速切换到静音模式,连呼吸声也压低了几个音调。他们目视汉娜将立在唇前的手指缓缓收回,点了点地下,又将手掌摆平,缓慢地往下压了压,似乎是让他们动作再轻些。 三个人放慢脚步,渐渐靠拢,面对面围成一个三角。 下面有动静? 格雷对汉娜丢过去一个疑惑的眼神,洛基也用十分不解的目光看看汉娜又看看格雷。两人凝神粗略地搜寻了一次,都没找到哪怕一点不对劲。 汉娜打了个冷颤,湛蓝的眼珠子死死盯着地面,从左边转到右边,也不知究竟在看什么东西。过了一会,她才得到解脱一般轻轻吐了口气,浑身放松下来。 格雷看到她这样,忍不住皱起眉头问:“到底是怎么了?” 汉娜不自然地抖了抖手臂说:“那个男人在地下……” 话还没说完洛基就抬起戴着指环的手,火速进入备战状态。 “没、没事,他好像没有发现我们。”汉娜忙伸手阻止他,加快速度把话说完。 “没发现?”格雷立马反问她:“怎么可能没发现?” 那个男人这么强,只是这一层土地一层深雪之隔,他不可能没有发现三个活人在上面。 洛基对昨晚那名银发男子的记忆并不深——倒不如说几乎没有一丝印象吧,他还沉浸在深深的悔恨之中没有清醒就被冻成雪人,怎么可能会留有印象。所以,他并不像格雷这样疑惑,只是随心似地问了汉娜一句:“你怎么知道是他——你怎么知道他没有发现?” “嗯?那是因为他已经开始远离我们,而且那个男人的魔力很有特点,还有就是……跟我刚才说的一样,他很虚弱。” 何止是虚弱啊。汉娜简直无法想象,自身魔力散乱成这般模样的人究竟是如何站起来,如何移动身体,如何活着。 人的意志力真可怕。 “虽然趁人之危不太好,但我提议……啊!” 汉娜刚把话说到一半,一只白色的兽爪忽然从她身后舞动着出现,洛基和格雷还没来得及出声提醒,那白爪就狠狠一甩勾住她的脖子,在白皙的皮肤上抓出三四道淡淡的血痕,紧接着用力往后一扯将她拉倒在地。 她的后背撞在软绵绵的雪地上,挣扎着用手拉扯那只冰冷的爪子,怎么也无法挣脱,只觉得呼吸困难,发不出声音来。 发不出声音就意味着她无法用魔法逃离。 体能极差的汉娜若是无法使用魔法,就如同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不,连小跑五分钟都会累得气踹嘘嘘的她甚至比普通人还要差。 为什么她没有发现敌袭? 对于敏感的汉娜来说,感知身旁每一股魔力已经是一种习惯,她只要随意站在人群中,就会无意识地去感受周遭所有的魔力,在脑中描绘出魔力构图。 没有发现敌袭这件事,她几乎不敢相信。 那个银发男人应该是虚弱得抬不起手来才对啊……为什么还有隐藏魔力的气力! “喂!” 格雷双手握拳一撞一甩,不过一秒,一柄冰刃便握在手中。他冲上前去,俯身揪住汉娜的长斗篷,手中的利刃刚要落下,白雪凝成的藤蔓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雪地中窜起,缠住他的身体,将他倒吊在半空中。 “格雷!” 洛基咬咬牙,轻轻一挥左手,像鸟儿般展开左臂,繁杂的赤色魔法阵从指环中展开,一串橙色火焰顺势蹿出,却被喷射的雪之泉全数吞没。 “可恶……” 洛基低声咒骂。 “di……” 汉娜的脖颈几乎要被活生生扭断,她甚至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 她使劲挣扎,却还是被白雪构成的兽爪束缚缠绕,在雪地上拖出一条长长的轨迹,飞扬的雪粒迷蒙了她的视线。汉娜依稀看见被雪藤蔓倒挂在空中的格雷,还有朝他们两人跑来的洛基,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像被施了慢速魔法那般迟缓。他们的一举一动,收缩的肌肉,张动的双唇,都是那样缓慢。 而现实是,这一切的发生,不过十几秒。 她被拖入深雪之中的速度,他被甩向惨淡苍空的速度,他带着悲怆呼声,朝他们狂奔的速度。 离别的速度。 “diffindo![1]” 直到最后一颗汉娜拼尽全力大吼着对格雷甩出一个魔咒,瞬间将纠缠着他的雪之藤蔓撕裂成块,没有支撑的格雷直直落下,摔在雪地上滚了好几圈才稳住身体。 这边安全了,另一边却被危机步步紧逼。 “汉娜!” 一切都太快了,快得洛基甚至没空去理会脱离危险的格雷。 他一个箭步超过格雷,直直冲近汉娜,可手中驱动的魔力还未转化为火焰,金发少女就被整个人拖进雪层中,没有呼救声,没有落地声,没有她陷下去的雪洞,连先前在雪地上划出的轨迹也消失无踪。 简直就像她不曾存在于此处那般。 他的手指在雪地上划出五道指痕,紧紧拽在手中的雪被愤怒而悔恨的魔力融化成水,雪水又从指缝中流出。 一个同伴而已。 他连一个同伴都救不回来。 洛基狠狠一甩手将水珠甩掉,自我安慰般的话语从紧绷的齿缝中缓缓诉来:“被我融掉的水没有马上凝结,敌人的战力怕是下降了许多。” 话中的意思似乎是“不要担心”。 而他半跪在地上发颤的身躯,却透着无法言语的悔恨之感。 格雷揉着方才被捆住的手腕,走到洛基身边,叹气拍了拍他的肩膀,无形的热量从他的掌心,传递到他的心中。那是一剂无形的镇静剂,抚慰人心。 “那家伙没有那么弱。” 格雷耸耸肩,也不知是哪来的自信。 “与其在这里砸地,不如赶紧去找她。” 这一次不会再丢下任何人了。 谁都不会。 作者有话要说:[1]diffindo(四分五裂):使东西撕裂或分开——来自百度。 >>> 上次有个姑娘说章节名太纠结记不住。(awa章节名的确纠结…… 于是我来出教程了(不对),最简单的方法是按右上角的|插入书签|,就在作者有话旁边。看到了吗↗↗ 然后就是看章节序号了。就在文章首页,每个标题名最前面。看下图键号↓↓↓ >>> 我还在思考为什么原定12章的故事我会写到14章还没完……本来想在这一章节解决完所有事……结果好像又悲剧了…… 然后就是……大家好热情啊!!! 我却那么多天才更t▽t实在是抱歉。 chapter .15偃旗息鼓 汉娜将嘴巴里那口已经融化的雪水吐了出来,也不知是第几次在心里发誓决不再靠近任何下雪的地方。 光是这两三天她已经吞了多少口雪? 汉娜不敢回想,只是用袖口轻轻擦拭嘴角。 这简直太恶心了! 只可惜现在容不得她耍脾气。 汉娜一挥手低语一句铠甲护身为自己镀上一层保护膜后,便开始四下打探起这个长着绿草生意盎然的地方,若不是光线昏暗又见不着天空,她铁定会以为自己不小心到另一个世界去了。 在确定只有自己一人被拉下来后,汉娜忍不住叹了口气。又是这样,又是因为意外和同伴分散,又是孤身一人,又是失去魔杖。可是相同的境遇,却是不同的心境——金发少女不再恐惧孤身一人,因为她明白,纵使阻拦万千,相隔百里,人心与人心的距离,也不会因此改变。 她脑中回放起拼命朝自己伸出手来的洛基,解脱束缚摔向雪地后立即翻身而起的格雷。 两人的表情,两人的动作,都凝结在她脑中,成为她老去时能够缓缓诉说的记忆。 那是她的同伴,她的朋友,她想要保护的人。 她觉得心脏强而有力地跳动着,彷佛就算被投入熊熊烈焰之中也不会退缩。勇气驱走软弱,信任吞噬怀疑,失去武器的双手,也因保护何人的信念而毫不动摇。 这就是想要守护某人的感觉吗? 汉娜看着自己的双手。 “呵。” 苍茫绿野中的哼笑声刺耳无比。 汉娜依稀听见悉悉索索的声音从身后划过,像一块巨大的白色丝绸在地上舞蹈。 她屏息转身,瞬间被一道白色声音迷住了双眼,待意识到危机刚一后退,颈边已然架着两柄巨大的雪刃。那雪刃从地而生,像两把弯曲的巨大镰刀,相互交叉,紧紧抵着她的脖颈,彷佛是两名职守的士兵,岿然不动。 一袭白衣的男人彷佛没有重量的雪花般落在她身前。 他冰冷得毫无情感色彩的双眸毫不忌讳地与她对视。 汉娜感觉得出男人那傲然的气魄,他彷佛不把任何人放在眼中,可他那紊乱的魔力和气若游丝的声调却立刻暴露了他的虚弱。 汉娜这一瞬间甚至觉得没有魔杖的自己也能够轻松打败他。 “一样的眼睛,一样古怪的魔法。” 那男人低声呢喃着,像寻回遗失多年的宝物。少女在白衣男人眼中找到一丝温存,那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仅在一瞬就被他兀自驱散。 但汉娜又在下一秒看见男人迷茫的双眼,他的视线生生穿过她的身体,像是望着某个不存在此处的人那般——这个男人不是在看她,而是透过她怀念着某个故人啊。 无论这个男人的故人是生是死,她都不应表露出自己的怜悯——因为他是敌人。 至少是他们的敌人。 汉娜轻轻仰着头,纤细的脖子架着两柄随时可以让她头身分离的尖刃也毫无怯意。她还有一个铠甲护身在身上,挡下一次攻击不是大问题,她也有信心在被男人斩断头颅前瞬走。 “你放弃吧,我还有两个同伴在上面。就算现在拼个你死我活,也是我们这边胜算大。” “你已经不行了”这句话,她终是没能说出口。 汉娜自嘲般地勾了勾唇角。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变成这么心软的人了。 讥笑的那刻,金发少女被脑中猛烈回旋的回忆搅得天翻地覆。她看见雾气重重之中毫无生机的灰暗庄园,她看见父亲书房墙上那排正襟危坐低声细语的先祖的画像,她看见自己黑面蓝底的天鹅绒斗篷,还有走在她跟前的父亲,和他那被风高高卷起的暗绿色巫袍。 阴暗的记忆中,唯独不见耀眼如光的母亲,和早已没了印象的兄长。 “stupefy!” 不知什么时候汉娜已经抬指对敌人释放昏迷咒,绿色的魔法以极快的速度自她轻弱的手中弹出,像一道柔软的弹簧。 她的释放速度令人惊讶,而更让人惊讶的是白衣男人居然镇定自若地后退了一步,极薄的唇瓣缓缓吐出几个让汉娜几乎无法动弹的音节。 ——“finite incantatem。” 一道极淡的绿色光芒从白衣男人手中划出,直直撞散了汉娜的昏迷咒。 汉娜不敢多做停留,她趁敌人后退的几秒空隙甩出一个粉碎咒将阻扰自己的两道雪刃炸成碎片,又迅速刮起一道飞沙走石扰乱敌人的视线,再逃到墙角去用幻身咒隐去自己的身影,保持一动不动的状态静视敌人动向。 被削弱的魔法沙石很快便消失无踪,白衣男人轻声喘息,却依然保持那副优雅做派。 因为幻身咒的效果,紧贴墙壁的汉娜的身体就像只变色龙,随着环境的改变而改变自身的保护色。她一边凝视白发男人,一边在心中疯狂地自问为什么他会咒立停这个强制终止其他魔咒的咒语——为什么这个世界的人会懂得她那个世界的魔法! 难道……他也是…… 金发少女对这个敌人投去的目光掺进了其他情绪。 “一摸一样……” 白衣男人自言自语着。 “魔法顺序,战斗方式……眼睛……” 他孤独地伫立在一片森绿之中,彷佛被世界所遗弃。 汉娜费了很大的劲才能听见他的话,可那些残缺的片段只会令她感到一头雾水。 忽然,那男人像是惊醒了一般,猛地抬起头来却四处找不到金发少女。他露出一丝惊恐,好像在害怕汉娜就此消失不再出现,这个像孔雀般随时保持优雅姿态的高傲男人此刻就彷如一只狼狈的落水犬。他扫开横在脸侧的银白长发,故作镇定地大喊。 “我的名字是文特。” 那是个一听就知道假名的名字。 但汉娜却觉得,找遍这世上所有名字也找不出比文特更适合这个男人的了。这个使用雪魔法的男人用冬天来形容再合适不过。 “恕我冒昧。” 直到这一刻他还把持着那幅贵族做派。 或许是臭味相投吧,汉娜并不反感这种将贵族风范演绎得淋漓尽致的人。 “请问你认不认识一个名为艾蒙的男人?” 文特的语调发颤,不知是因为喜悦,还是因为痛苦。 他努力抑制着不停颤抖的声音,继续说着,即使在一片空荡中回音袅袅,也不选择放弃。 “他黑发,有着和你一样的湛蓝色双瞳,用着和你一样的魔法。” 文特的话愈多,汉娜心中的间隙便愈大,疼痛感愈甚,像被人用尖针强行扩张那般难过。 黑发,蓝眼,相同的魔法,艾蒙。 汉娜无法不去联想……她无法不去联想她那失踪足足五年的哥哥! “他的全名是……艾蒙·格林普斯。” 男人道出这个名字时,脸中刻满了无法掩藏的怀念之情。 躲在一旁的金发少女双眼微张,怔怔地站在原地。她的心脏像失去机能般停止了一瞬,而后血液回流,本应停止的心脏再次跃动,复杂的情感像是从心中绽放的花朵,猝不及防。 欣喜,怀疑,犹豫,尴尬,各种各种的情感混杂在一起,噎得她无法开口。 下一秒,汉娜就恢复理智,摇头警告自己不能轻易上当。 艾蒙·格林普斯对汉娜而言只是个熟悉的陌生人罢了,他们相处时间不长,兄长十一岁后更是聚少离多,再加上那整整五年的空缺,几乎可以将人的熟悉感磨得一干二净。何况五年前,若不是这位兄长一心脱离家族脱离黑魔王的掌控,年仅十二岁的她也不会被赶鸭子上架,被迫成为所谓“格林普斯继承人”。 她不知道艾蒙·格林普斯的名字为何会突然出现,她也不知道文特如何得知,她只知道文特是敌人,他极有可能利用兄长之名蒙蔽她的双目,好找出空隙趁机逃走。 “我要找到他……” 文特似乎陷入可怕的梦魇之中无法挣脱,他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 “四年了……我要找到他。” 四年?这个男人为什么对艾蒙·格林普斯这样执着?甚至比某个连寻找都未曾尝试的父亲还要…… 一想到父亲,汉娜的双眸不由得一暗。对那个男人来说,兄长也好,她也好,不过是一种传延家族荣耀的工具。他们从出生开始就被决定好了一切,生为格林普斯,死为格林普斯。 自母亲去世后,她和兄长,都是毫无牵挂,也不被牵挂的人才对啊。 你为什么要找到他? 质问的话语几乎要夺口而出。 “你想听吗。” 白衣男人不带一丝询问。 他感觉此刻的自己像是一个膨胀的巨大气球,肿胀感令他痛苦无比,只想找一个出口宣泄情感,无论出口是谁都可以。 他自问自答道。 “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 作者有话要说:前几天得知18、19号就要上学了…… 忽然觉得好可怕,休学一年后要进去跟小自己一岁的学妹学弟一起读书……书本内容又忘得差不多了…… 连着好几天都做梦梦见回去上学然后各种被排挤各种跟不上,这几天连睡都睡不着了…… 不知道该怎么办…… chapter .16乱舞之萤 汉娜并不想听和艾蒙·格林普斯有关的故事,可她不得不听——兄长和这个男人的过去,说不定有她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的线索。 汉娜没有十分强烈地回家的*,在桑莫遇见格雷和洛基的这几天她甚至不再像从前那样畏惧这个陌生的世界,她甚至产生了……想要在这里,好好以汉娜这个身份,以自我这个人格活下去。但是如果能找到那个匿名赠来的礼物出自谁人之手,那个古怪的时空魔法究竟是怎么回事,杜绝父亲将自己拉回去的所有可能性……听个故事又有何妨?更何况这可能是这个男人……最后的话。 于是她以沉默应答。 白衣男人显然也将她的缄口不言同默认划上等号。他缓缓吐了一口气,苍白的侧脸被难以言喻的情绪占据,他用发颤的声音,缅怀着过去的故人。 那是四年前的事了。 那时候文特的外婆还开着一家小旅馆,每天种种花草接待客人,日子十分安谧。他每天的行程不过就是早起开店,打扫,施肥,接待客人,偶尔再去帮外婆购点补给。 日子原本应该保持这样的规律不停重复,他慢慢老去,直至死亡。 直到他白皙的手指,接连弹奏出奇异的落雪美景之前,都应该是这样。 “我有魔力。”年仅十六岁的少年这样自傲地想:“我是个天才,我会成为伟大的魔导师。” 在那之后,舍弃家中旅馆的少年,向着他的梦想和目标坚定前行。一语不发的老人准备好行李和食粮,目送他的离去,沧桑的银发在夏风中随着纱巾飘扬,而两年后,老人从大海彼端等回来的是年已十八,却变成了她再也认不出的笑面夜叉。 已是青年的文特用他那低沉的嗓音对老人说“我回来了”,却再也没有踏回家一步,再也没有见见她这个外婆。 少年像是从未离开,又像是从未归来的隐形人,渐渐地被全岛居民遗忘。 年事已高的老婆婆甚至无法找到他,无法挽救一切,最后也只能任由那个叛逆期的孩子做他喜欢的事去,就像当年随他离去那般。 “我是天才。” 十八岁的少年这样对自己说。 他的确是个了不起的天才,他用两年挖空了数十个魔法导师的知识,以独树一帜的魔法和惊人理解力在魔法界中崭露头角,成为人人称道的奇才,却又像朵一夜昙花般迅速消失,带着他那为数不多的行李回到他所在的小小岛屿。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 文特觉得足够了,没有一个导师能给他更多满足,没有一个图书馆中的藏书比得过他的大脑,没有人能打败他。他是那样自负的人啊,自负得自以为征服了一片天地,却未曾想到自己被关在那深不见底的井中。他开始思考天才的悲哀或许就是找不到旗鼓相当的对手吧,他开始想自己那可笑的雪魔法诞生于这崇尚夏美的岛屿真是无比讽刺。 既然这岛喜夏厌冬,那他……将它改造成纯粹的冬岛不就完美了? 他如梦初醒。 他诞生于夏,他予名为冬,他手落白雪…… 他简直是上天挑选,专程派来改造这座岛的人啊。 自暴自弃却只顾着钻牛角尖的天才少年忽视了事物更重要的本质,他不多做深思便开始着手研究,他的大脑埋没在魔法世界的海洋中,以资料文献为推进器,持续前进,却再也看不清周围事物,再也看不见亲人担心的脸庞。 降温,落雪,结冰,积雪,高速吸收魔力,压缩魔力使用量,他以可怕的思维能力提出一个个构想,而这些随便发表在魔法界都能令人惊叹的成果就被他这样浪费地用于转夏为冬这件事上。 他以可怕的意志力反复进行试验,失败了就重来,重来了又失败,而他的自尊只允许他再一次重来。 “这岛终于凉快了些。” 当小岛温度初降,他终于有资格说出这句话时,一个陌生而又强大的魔法波动闯入他的监控范围,闯入他用来做实验体的这个小岛。 他本将之视为投怀送抱的魔力肉虫,却没想到那是个张牙舞爪的猛兽,又是冤家路窄,两人十天之内接连相遇,而对方却只是紧紧跟在离他不远不近的地方。 “午安,又见面了啊,今天天气真好。” 那个黑发蓝瞳的男人说着不知所谓的话出现在文特面前,灿烂的笑容对他来说依旧是那样碍眼。 文特一次又一次将对方甩掉,对方一次又一次的跟上来,他甚至强制剔除黏着在自己身上所有的魔法,可依旧逃不过对方那看成疯狂的跟踪行为,他简直像是黏在他身上的强力胶!快干超黏还绝对防水,怎么洗都洗不掉! “我叫艾蒙……勉强算上格林普斯这个姓吧,请问你呢?” “……” “哇唔今天比昨天更冷了些啊。” “……” “喂!……总叫你喂也不太好,告诉我你的名字嘛。” “……” “这里的红茶真棒!” “……” “不愧是永夏岛啊……” “……” 晨间偶遇的搭讪,午后相逢的问候,又或是走在长街小巷之中的擦肩而过,甚至于在夜晚散步归家路上都能被那个黑发男人跟上。 文特搞不清这个男人怎么能扯那么多莫名其妙的话来追着自己的跑,而自己为什么又总躲不过。但他的自尊不允许自己示弱,他只能耐着性子压制疑惑忽视黑发男人的存在,然后不断用手指抚平自己起皱的眉头。 他觉得自己在十天内老了十岁。 虽然他有一头光看就显老十岁的白银长发。 “你别再跟着我了。” 忍耐到达极限的文特还不忘‘魔导师要随时保持优雅’这句毫无根据的话。 他对跟踪狂先生摆出一个笑脸客客气气又不容抗拒地说。 说起来……他为什么要对一个神经病微笑? “我只是在向你证明缘分的存在罢了。” 那是莫名到令文特找不到回答方式的话。 他要证明缘分的存在找他做什么? “你发表的假想中批判占卜魔法,举了‘以占卜来增加同心上人相遇机率’这个例子,斥责‘缘分’不过‘迷惑小女生的伎俩’,你那狂妄的用词和高傲的口气真是让人不爽啊……” 略带抱怨的话语之后…… “就是这种没由来的自负让你拿这小岛当玩具来耍吧。” 是冰冷的真相。 以及黑发男人意外地锐利双眼。 他们大打了一场。 黑发男人用各种难以理解的魔法击昏了路过的青羽鸟,又击碎了无辜的大树,把一只黑犬缩成老鼠大小,卷起一阵飞沙走石后又消失不见。 大杂烩般的魔法接连轰炸而来,文特用快要崩溃的表情来回甩手释放魔法盾回击,他究竟是在和一个怎样乱七八糟的人战斗啊! 黑发男人的身影在某一瞬间闪现。 几乎是一秒后,文特用漂亮修长的手臂一个抬手,亮丽的魔法阵中凭空卷起一条雪造的蟒蛇直直向敌人快速爬去,那雪蟒缠上男人的身体,男人纤细的身形再也藏不住,文特觉得似乎只要轻轻一拉就能将之拦腰折断。 而他的确打算这么做。 白发男人露出一个可以称之为残忍的笑容,幅度诡异的嘴角彷佛被血污舔舐。 他那被心魔扰乱的大脑没再多做思考,只是命令雪蟒一点点勒紧,彷佛要让他以最痛苦的方式死去才肯作罢。 可下一秒,那个不按常理出牌的黑发男人却忽然消失在雪蟒缠绕的牢笼之中,失去支撑的魔法瞬间溃散。文特难得一慌,却又立即将右手往下一落,淡蓝色法阵开始编织起雪色护盾,薄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高高堆砌,正想松口气的文特却被一双冰冷无比的手扼住了脖子,一道黑影瞬到他面前来。 黑发男人背对着他,掐住他脖子的双手就这么狠狠一扯一翻…… 把文特连带他自己从高坡边上硬生生给翻了下去。 文特倒是不怕自己会摔死,凭他的能力造点东西把自己抓上去不成问题。 只可惜一秒后文特就差点把持不住优雅想大喊艹蛋。 这个跟踪狂居然像八爪鱼一样紧紧扒在他身上不放! “你他妈快放开我!” 于是以‘魔导师要随时保持优雅’为原则的某魔导师破口大骂。 黑发男子——名为艾蒙的男子却想没听见似地继续紧紧黏着他不放,在坠地之前,他忽然那冰冷的爪子摸进文特的衣服里,四处摸索,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文特因忽如其来的低温浑身一颤,却在摔在斜坡上的一瞬被疼痛侵蚀。他觉得自己像被卷入狂风似地,来回翻腾,内脏在体内旋转滚动,彷佛要滚成一滩烂泥。两人抱在一起滚下高坡,视线错乱。艾蒙在文特耳边低低呢喃,那些复杂繁乱的发音像闯入他耳中不停嗡鸣的小虫,下一刻文特只觉得脑袋一重,再无感知。 · · 醒来的时候天空已经暗了下来,海中的小岛十分孤寂,像远离城市的小村,昏暗异常。 文特十分清楚这个小岛的夜晚黑得有多可怕。 黑发男人在一片阴暗之中只看得见那双漂亮的蓝瞳,亮铮铮的,像遥远夜空里的一刻蓝星。 “啧啧,抱歉抱歉,好像玩过头了。” 黑暗之中并不能看清他的表情。 “我帮你把伤治好了。” 他低声说着,一抹光亮忽然浮到他肩边,照亮大部分黑暗。 文特感到心中一片澄澈,像是趟过清凉的泉水,平静无比。他无意识地用手碰了碰前胸,往常盘踞在心中的那股沉闷的怒意消影无踪。 这有些古怪。 “这个……”艾蒙把玩着手中的红色小石子:“是附着在你身上的魔法道具……详细功能不太明白,大概是给人某种强烈暗示……反正是私家制造的违禁品啦。” 文特一皱眉。他居然没发现自己身上有这种东西。 “它会给你‘身上没有异物’的暗示,你不可能发现的啦。”艾蒙噗地一笑,练练摆手。 文特用手按着下巴,低头深思究竟是什么时候被这种东西附身。 “一个叫……嗯……把头发染得五颜六色,穿着唐装,哦哦哦我想起来了,叫做拉尔的教授。他因为制造违禁魔法道具被评议院关起来了,我接了回收违禁品的任务,就按着学生名单一个个找出来……”艾蒙像耍猴戏似地手舞足蹈,绘声绘色地为文特解释事情的来龙去脉:“你刚好是最后一个。” 拉尔? 那是第几个被他挖空大脑抛而弃之的导师? 文特记不起来了。 只是被一个无能的导师当成实验小白鼠,他真是不爽。 “我觉得那教授大概给你下了‘目中无人’‘狂妄自大’之类的暗示吧……啧啧……肯定是这样,好好的一人费力去搞什么魔法给小岛降温,不是脑残就是被暗示了啊。” 男人那特意放大音量的呢喃自语让文特止不住嘴角一抽。 他能说目中无人是自己的本性吗?因为她的确觉得自己是个天才。 文特当下开始思议怎么以最好的方法告诉这个男人时,艾蒙已经往后一倒,发出无限赞美来。 “诶……漂亮啊。”他毫不犹豫地躺在满地污泥乱草之中,湛蓝的双瞳乱眨着。 “快躺下来看看!” 他没有自知之明地伸手拉扯文特的衣袖,恐龙般的蛮力让文特一下没把持住紧跟着倒了下去。 “嘶……” 文特吃痛地低吟,他轻抚硬生生砸在土地上的后脑,心中又是一阵愤慨。 “你……” “这小岛的星空真是漂亮啊。” 就连不满的话语也被打断。 “我们目之所及的这片天空有这么多美丽的星星啊……”艾蒙张开双臂:“你知道吗,在我们视野范围之外,还有更宽广的天空,还有更多数不清看不着的星群。” 黑发男人说出这些话时的表情,就像是在怀念某个过去那般,柔和得像掺了砂糖的开水,文特知道这个形容很莫名,可他就是有这种感觉。而他自己就像喝了这杯糖水的暴怒中的人,忽然一下就平静下来,毫无征兆。 是啊。 他还没有看完所有的星星,他还没有走遍这个世界呢。 “文特。” 于是名为冬天的男人,这样说道。 · · 看到孙子被一个黑发少年推着踏进家门时,年事已高的老婆婆止不住眼泪,她脱下厚重的眼镜,有一下没一下地吸着鼻子。 文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直到艾蒙用手肘戳了戳他的后背,他才支支吾吾地对自己的外婆说:“对不起,我回来了。” 老人只是抱着他,像每一个长辈那样,来回重复地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 · 艾蒙住了大半月才离开。 那时候他已经能勾着文特的肩膀而不被一手打开,能在他身边大大咧咧地咂嘴欢笑。 “舍不得我吧。” 那时候的他已经和岛上的人混熟了大半,送行的人真的不少。 这就是所谓的自来熟吧? “你就不怕你一走,我又一时兴起给这岛降降温冻冻雪糕?” 现在想起来,那时的对话就像挽留一般。 不,那就是挽留吧。 “这可真是大问题。”他故作为难:“不过放心啦,我有事没事就会跑来看看大家,你不会有那种机会的。” “呵。”似乎是知道还能再见面,文特冷哼了一声:“快滚吧。” “哈。”男人背对朝阳大笑,与那双冷色的双瞳着实不符。 “我还会回来的。” 他这样承诺。 · · 只可惜承诺终究只是承诺。 谁都没有回来。 · · ——你不来,那就我去找你好好算账吧。 这个想法,是自然而然从脑子里蹦出来的。 自然到让他事后觉得自己的脑子是不是缺了一角。 文特什么计划都没有,跟外婆道了声别,收了点东西,乘着一艘挤满游客的船,就这么走掉了。 从漫无目的地寻找,到计划有序地调查,从怀抱希望,到一次次绝望。 从全新空白的地图,被画满一个个鲜红的叉之时。 他在不知不觉中踏遍了自己所能触及的所有地方,他在不知不觉中找了一个人整整四年。 原来他是这么有耐心的人啊。文特止不住嘲讽。 那个告诉他人的视野范围总有极限的男人,就如同消失了一般,再无踪迹。 文特放弃了。 他不会再去寻找那个人了,这样一点点去找,终其一生也无法找到吧。 既然如此,就让你,回来找我好了。 我会成为这世界上所有报刊的头条。 然后让你,不得不来找我。 男人这样决定。 · · “之后的事……” 文特重重踹了几口气。 之后的事,她都猜得到了。 汉娜听得出这个男人特意隐去许多细节——或许是没有力气去细说这些细节,只求能将事情全告诉她。 可是为什么呢。 “他说过呢……咳咳……自己有一个妹妹这件事……咳咳” 他咳嗽的声音此起彼伏,这样痛苦还要坚持的声音那样令人心碎。 文特一步步走近她。他早就发现她的藏身处,他早就知道她这个隐身魔法的弊端——早在数年前同艾蒙打斗时就明白。 他撤去蒙在她身外的那层魔法,像是掀开一层薄纱,他就这么看着她。 汉娜没有继续动作,没有躲藏,没有闪避,也没有攻击。 男人开始溃散的身体,已经令她无法狠心击碎。 魔力是魔导师生命的源泉。 这件事,她比谁都清楚。 生命的源泉枯竭殆尽,无论是谁都会就此……死去。 白发男人近乎透明的手抚上她的眼角,他注视她湛蓝的双眸,他透过她,看着另一个不存在于此处的男人。 他的身体再也僵持不住了,他像湮灭于夜空中的烟花,像乱舞在天空中的萤火虫,他自双脚开始溃散,幻化做明绿色的光点,随风散乱而去。 “艾蒙。” 作者有话要说:上次忘记谢谢 阿岚 和 夜幕雪 两个姑娘的炸弹了_(:3」∠) 现在来感谢一下=3= 除夕夜得到一个负分评,觉得自己真是幸运z。 两三个姑娘都说过前期女主角太自怨自艾。 我的解释是成长环境太压抑,又穿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表面坚强被撕裂,她无法再去掩盖自己心中的脆弱,负面情绪一下子爆发出来,变成一个阴晴不定性格纠结的人,想去改变,又不敢去改变。 tut 看来我没法说服每个人。只能在接下去的故事中努力了。 tut 还有姑娘说不想看故事。我就把两章拼在一起,又修掉了很多细节,所以更得晚了些。 话说艾蒙的性格像不像格兰芬多?像不像?像不像?基友打包票说绝对是格兰芬多,可惜啊,他是斯莱特林。 带分院帽的时候帽子说他带着师院和蛇院的部分特质,艾蒙想都没想直接说蛇院。他在蛇院里长大,家庭气氛又很压抑(这点和汉娜一样),穿妖尾后个性才完全解放。 tut最后大家新年快乐哟! chapter .17永夏之岛 文特随风散去后,温度猛地开始回升,一切快得让人无法想象。冰雪消融,冷风迎面吹来,不过几秒就变成惹人烦躁的热风。 汉娜重回地面时,森林和高山已经褪去白衣,云雾散去,太阳升得高高的,不知疲惫地散发热量,温暖全岛。 她踩上混浊着雪、水和沙土的大地,循着记忆找寻回去的路。 不久之后,她看见格雷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朝她跑过来,赤/裸着上半身,肌肉黏着汗水,一边低喘一边对她大声说:“你他……你到底跑哪去了!” 那是近似于呵斥般的话语,可疑的发音似乎是某个不文雅的词语,却让汉娜忍不住笑意。 格雷被汉娜那刻意压制的笑声搞得说不出话,找了她半天而堆积的满腹牢骚也就此泄气。 “怎么回事?”格雷勾眼,将手掌当成扇子为自己扇风,说:“雪都化了。” 忽然上升的高温是事件解决的标志,却也是让少年烦躁的罪魁祸首。 “嗯……都解决了。”汉娜抿抿嘴,一想到刚消化进肚里那个漫长清淡又带着忧伤的故事,她的笑容就有些暗淡。 那是他和他的故事,她这个有幸得以成为旁听者的人,就好好守护秘密吧。 于是她轻描淡写地说:“那个人找到他想要的东西……的线索,已经先走了。” 汉娜有意避开这个话题,格雷就不继续往下问。 “不想说就算了……反正洛基的任务报告就交给你了……” 汉娜刚想回绝,格雷就插嘴打断她,若有似无地飘来一句:“说到洛基,对了,洛基他啊不小心踩进冰裂的河水里,现在正在旅社休息,脚扭伤了,还着凉,估计要重感冒啊……” “……”汉娜莫名地心虚了一阵,走路的步伐不自觉变轻了许多。她抱着毛茸茸的大斗篷,边卷起衬衫衣袖,断断续续地说:“这个、任务报告,如果可以的话……就由我代笔吧……” 格雷扑哧一声笑出来:“快回去吧。” 汉娜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发。 夏的脚步快得那样不可思议,只是他们从山丛走回小村的几十分钟里,目之所及的积雪已经融化得差不多,白衣掀去,小岛呈现出原本的面貌。 它就像名二十多岁的少女。 翠绿青葱的树林,被踩得露出黄色土地的小道,或是镶着青石板的长路,还有位于低处,排列杂乱却莫名整齐的房屋。 从这里看去的海滩是米色的,海浪打来时会卷出白色花边。青羽鸟拍打着翅膀向另一边飞去,只留下扑棱棱的声音随风而去。 夏天回来后,小岛越来越热闹,游客一天比一天多,不多时,原本就不大的小岛已经被外来客挤满,像是个被敌军侵占的堡垒。 旅游高峰带来的经济效益让岛上的人们十分高兴,一再挽留三名魔导师大人多住上几天。 接下去那几天三人过得十分悠闲,不像拥簇到岛上的人们那般躁动。 洛基喝喝冷饮,坐在窗边看着一群又一群路人走过来走过去,顺便检查检查汉娜写好的任务报告。 格雷和汉娜则每天都赶在人流高峰期前匆匆忙忙的出门去找汉娜的魔杖,虽说是寻找失物,却也跟普通的游山玩水没什么两样。 “你看起来不怎么着急啊……” 汉娜扶着宽沿草帽啃着冰棍时,走在她身旁的格雷忽然蹦出这么一句话。 “诶?” 汉娜一愣,双齿不由一合咬下一块碎冰,冻得她牙齿发酸,忍不住紧紧眯上眼睛差点窜出眼泪来。 她一边朝嘴里扇风,一边“哈哈”的大声呼气。 “因为……” 因为失去魔杖后她不得不依靠自己使用魔法,却也发现无杖魔法的威力有所提升。 汉娜想过失去魔杖说不定是件好事…… “因为我觉得……一定找得回来……吧。” “吧……?”格雷挑了挑眉。 “嗯……”她回答得没什么底气。 嘴里的凉气不一会儿就消失,燥热的气息又升了起来。汉娜握着冰棍刚想再咬一口就发现融化的液体顺着木棍,她忙把冰棍倒过来,好不让粘稠的液体流到手指上。 格雷叹了口气,轻轻一挥手,冷气一过,刚开始融化的冰棍又冻了起来,寒气渗人。 “啊,谢谢。” “嗯。”格雷以轻轻的鼻音回答。他还是不太喜欢少女这客套的模样。 “我忽然想起来……”汉娜含着冰棍,边扫视地面寻找那根小小的魔杖。她说:“我在马格诺利亚租的屋子里养的那只猫头鹰,快没东西吃了吧。” “猫头鹰?”格雷似乎在问她养猫头鹰做什么。 “嗯,猫头鹰,可以送送信什么的……不过它到现在都没派上用场,只是偶尔陪我解解闷而已。” “那,照你这么说,猫头鹰是不是快饿死了?” “是啊,所以我想……”汉娜咬着冰棍,含糊不清地说:“回马格诺利亚去看看它……如果可以的话,顺道一起吧,三个人一起……” 回到那个已经熟悉的城市……是第一步吧。慢慢来……一步一步往前走的话,一定能回到那个地方吧。 回到fairy tail。 汉娜扭过头想去看看少年的反应,却找不到本来站在身边的人。 “格、格雷?” 格雷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跑出石板路,跑进小路左侧的草地里去,他就像一只翻越障碍逃出领域的白羊,越走越远,越走越远。 汉娜懊恼地想,格雷是不是完全没听见她的话。 “喂、汉娜!” 忽然,格雷找到什么东西似地,朝她挥手大喊。 “是不是这个?!” 因为距离太远,他的声音听上去很模糊,像被甩像天空的歌声。 那声音呼唤着她。 汉娜叹了口气,扶着有些碍事的帽子朝他跑过去。翠绿的草地,缭乱长发的夏风,描绘出少年身形轮廓的白色入道云,还有随着她的奔跑不停乱窜的裙角。 以及不小心踩到石头,直直摔在格雷身前的一瞬间。 “噢……” 汉娜趴在地上,擦了擦沾上泥土的下巴,被草地擦伤的手肘冒着血珠,刺痛感随着神经传向大脑,疼得她低声嘶鸣。 会感觉到疼痛,是因为活着吧?这副身体,这个灵魂,这股思想,因为还活在世界上,才会疼,会哭,会恐惧,会渴望吧? 金发少女在那一刻感觉到的,是活着的力量。 为什么要因为陌生和恐惧而怯步?为什么要封闭自我的世界,却渴望他人的触碰呢? 还活着就足够了啊。 格雷看着她脸颊沾着泥土,一副痛得要死的委屈摸样。他一边忍笑,一边伸手将她拉起来。 不知在想些什么的少女的笑声却先他一步溢出嘴角。 少年低低诶了一声,用古怪的眼神看着她。 “我真是白痴呢……” 她说着让他感到莫名其妙的话。 “像白痴一样把自己封闭起来,别人一踏进我的领域就张牙舞爪地驱逐,把人赶出去之后又开始渴望有人能走进来坐在我身边……怎么会有我这种白痴呐……” “格雷也是……莫名其妙就被我当成罪人似地对待,明明是我的问题……” “过去的事就忘掉吧,死死抓着不放能做什么?” 少女自言自语似地话并没有影响到他,不知道对方究竟在发什么疯,格雷有些不满地嘟囔了一句,抓起她的手,一把将魔杖塞进她手中。 “这对你来说是很重要的东西不是吗,重要的东西就要好好收起来,死也不能松开。” 汉娜怔了一秒,随即合上手指,将那根磨得十分平滑的木棍抓在手中。 夏岛有条不紊地生长着,一批游客踏上来,另一批游客离去。 那一天,小岛游客都不知道的某个秘密场所,最荒凉的那个地方。某一刻,少女抛弃了来自往昔的愚蠢,终于能够勇敢向前迈出一步。 那是她在许多年后回想起来,都能够微微一笑的记忆。 -第二卷·完结- 作者有话要说:第三卷·雨咲之花 归巢之鹰(幽鬼篇) 动画/漫画里幽鬼部分看起来很长,其实也就是几天的事……所以第三卷不会很多,剧情会过得很快【你确定吗【喂 >>> 编辑敲我v的时候我还不敢相信……妖尾本身就很冷,这文看得人说实话也不多。后来想想,v了至少能保证绝对不坑吧…… 这篇文粗定是25w字完结,现在看来可能要爆……不过肯定不会爆太多。 按照全文25w来计算的话……还有15w完结,也就是4.5块钱左右,说实话就一瓶饮料钱吧。只能希望大家支持正版,更希望盗文网忽略掉我这个小冷文了……前一篇v文就是因为v后点击太糟糕导致个人信心不足砍掉了很多剧情匆忙完结。这一次想要认真来做。 v前不能透露太多,只能说cp确定是格雷,坚定1v1,he,不会多结局。 下一卷汉娜和格雷的感情会开始萌芽(?) 汉娜会学习新的魔法,到某个战役时她会以新魔法击败许多敌人成为一个传奇(说传奇有点夸张) 至于汉娜的哥哥出不出场就看到时候还有没有人记得他吧…… 还有就是……想开一篇拉克萨斯文【对手指】 chapter .01夜行列车 回马格诺利亚的一路上转了五六趟车。 脚伤刚好的洛基连连喊累,好几次扒在格雷身上不放,引得路人纷纷注目,指指点点。汉娜每次转车都不得不把脖上的纱巾缠到脸上挡一挡,等到了车厢内让得以放松。 最后一趟车时,天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格雷干笑着将手中的三张车票递给乘务员检查,洛基依旧像八爪鱼似地将双手卷到他身上,汉娜则跟在两人后面,深深埋着脑袋,一手抱着书本一手飞快地写着什么。 “别玩了!再闹我把你摔下去!” 虽是这样朝洛基怒吼,格雷却没真敢把还带着伤的某人从身上摔下去。 “格雷,洛基,快找个位置坐。” 汉娜头也没抬就开口催促,手中的笔还是没有停下。 洛基听见汉娜这与本性其不相符的发言,忍不住转过头去看了半天,少女却还是在低头写东西愣是没理会他,洛基便自知没趣似地松手放开格雷,两人推推搡搡地朝前走,随便找了个四人位。 洛基和汉娜先后坐下,格雷思索了会儿,靠在椅背边问了问。 “你们要吃什么?我去前车厢那顺便买了。” “嘿,挺绅士的嘛。”洛基这时候还不忘挖苦几句。 “纯素便当。”汉娜依旧不抬头狂写东西。 “汉娜你真没情调啊……”洛基低头把挡光眼镜往下挪了挪,抬眼用无辜的眼神看了看汉娜。 “嗯,我会努力变成有情调的人。”于是少女再不出声,书写速度又一次加快,似乎都能看得见一丝残影。 洛基又被她堵得语塞,微张的双唇吱唔了几次都不知道要说什么,最终他无奈地耸耸肩:“海鲜便当吧。” “ok。”得到答案的格雷马上转身离开,一刻也不肯多留,像是怕洛基再次反悔化身八爪鱼缠上他。 深夜列车没有多少客人,至少三人所占的这节车厢除了他们外就再无他人。 格雷走开后,找不到话题的洛基只得盯着汉娜唰唰狂响的钢笔看。不算明亮的白色灯光,列车咔嚓咔嚓的声音,吹动小窗帘的夜风,还有窗外飞速后退的山峦,这些平常并未注意的小细节,都变成他打发时间的东西。 “你这一路上究竟在写些什么?”闲得发慌的洛基实在忍耐不住好奇:“写了一整天……” “嗯……?”汉娜敷衍似应答,在写好一句话点上逗号后才终于停笔抬头:“在桑莫遇到的几个魔法的……理论分析。” “原来如此,真厉害呢。”洛基感慨。 “呃……没什么。”汉娜有些不适应似地顿了顿,接着她挥挥笔:“那我继续了。” “请随意。” 汉娜怎么说也是个女孩子,怎么和她一起就会不自觉客气起来呢? 洛基开始回想自己和各类少女们的甜蜜约会,莫名开始苦恼。 果然是气场的原因吧? 洛基有些无趣地摇摇脑袋,伸了个懒腰将双手□大衣口袋,原本畅通无阻的双手却意外碰到一个粗糙的异物。他下意识就用手指夹着抽出来,原来是一张折叠多次的纸条。 这……似乎是格雷带来的画? 他转了转眼珠,泡妞技能全开,一瞬就想到讨人开心缓解沉闷的好主意。 “汉娜在公会里关系最好的人是?” 将这个闲聊般的提问收入耳中的汉娜瞬间笔误写错一个单词,她用笔尖戳了戳纸张,最终选择将钢笔平放。既然洛基这么无聊,她就陪他说说话吧。 “非要说的话……是露西和格雷。” 下意识把格雷的名字说出来之后,汉娜自己也很意外。 “第一个主动搭话的人?” “……”她好像从来没有主动和谁说过话,汉娜边想边蹙起眉角:“没有。” “那、想不想回去?” “想。”汉娜想都没想就点头回答,随即发现不对劲,这问题和之前两个差太多了吧。她拧在一起的眉头皱得更深:“你在套我话?” “阿拉被发现了?”洛基似笑非笑:“我只是觉得你想回去才这么问。不过……我还真没想到这么简单就套出来……可以理解为汉娜对我没有防备心吗?” “因为是……同伴吧?”汉娜的尾音被疑惑缠绕,显然她对自己的话并无信心。 “为什么觉得是同伴?”洛基反问时上扬的语调就像在哄骗一个小孩儿。 汉娜被他晃荡的音调搞得更心虚了。 为什么觉得洛基是同伴?为什么不像从前那样对所有人张开屏障? 她惴惴不安地划动笔尖涂掉方才写错的单词,含了含嘴唇,声音微颤:“因为……并肩作战。” 刚一说完她就有些懊恼,因为面对面坐着的两人,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并肩作战过。 “所以汉娜是觉得,并肩作战过的人,才算是同伴咯。”洛基说着还眨了眨右眼,他似乎在竭尽所能地表达自己的亲切和蔼,可惜这样轻佻的发色和打扮没有为他加分。 “大概吧……”汉娜被洛基诡异的眨眼吓了一跳,忍不住绷直后背坐好。她总觉得洛基这若有似无的打探只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自己还是做好迎接准备为妙。 “呜。”洛基低低□了一声,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夜行列车喀喀喀地前行,迅速挡去他的呜鸣,他不留痕迹地摸了摸太阳穴,又摊平手背伸向汉娜,挑挑眉似乎在示意她快伸出手来。 汉娜楞了一下才把钢笔夹在笔夹上,朝他递出自己空闲的右手。 洛基马上摆出一副糊弄人的表情,一手抓着她的手腕,一手在身前划了个圈,又先后向她展示手背和手心,似乎是想告诉她“什么都没有哦”。 汉娜还不太明白他要做什么,又不敢直接问,只好点头陪场。 谁知洛基忽然凑近,左手慢慢伸向她的右耳,正在金发少女满腹疑惑下意识侧了侧脑袋时,洛基扬起一个坏笑,啪的一声打了个超响的响指。 汉娜猛地闭上眼,只觉得心脏一震,身体条件反射地往后一缩,这时候她忽然发现有什么东西被人塞进自己的手里来。金发少女这才猛觉自己被他戏弄,她睁开眼,看见的却是故意与她错开视线的洛基,还有把便当放在洛基头顶上满目挑衅的格雷。 “不是伤得动弹不得非要我背才能动吗。”格雷语气发森:“你现在是在做什么?嗯?!” “复健运动!”洛基双手随便□口/袋,缩回身子,想都不想就斜了他一眼。 “你……” “哼。”洛基手一扭,把顶在脑袋上的便当拿下来启封开吃。 格雷见状也只得摇摇头,不跟他一般见识。他坐到他身边的位置,将另一份绿色包装的便当拿给汉娜。 汉娜对这个意外孩子气的洛基也没辙,安慰似地对格雷笑了笑就拆开便当放在大腿上吃了起来。她一边用木勺子舀起一块豆腐,一边单手将叠了几叠的纸展开来。 有些发黄的纸摸上去糙糙的,却给少女一种无法形容的实感。她忍不住用手指在画纸边缘摩挲,就像每一个拿到这幅画的人那样轻软。 那画上的主角,正是她。 “这张画……” “里……”格雷刚张口,洛基就抢过话:“里达素画的。” “洛基……”深发少年的语调都扭曲了来。 某人却视若无睹,一边嚼着嘴里的炸虾一边模糊地说:“公会的人,你肯定不认识。” 汉娜在脑子里思索了一阵,真的没有这个人。她对这个名字毫无印象,也没见过谁为自己画画。 “因为你……看不见他吧。”洛基吃了一口饭,嘟囔着这让人莫名其妙的话。 可是汉娜知道这是他小小的关怀,她知道他的意思,他在告诉她,在你所看不见的地方,还有许多同伴在关注你。他想告诉她,并不是只有站在眼前的人才是朋友,并不是只有并肩作战过的人,才可以称之为同伴。 “……”汉娜将发旧画纸上每一个皱褶都刮平,小心地放进厚书里夹好:“这次回去……我的眼睛就能看见更多人了吧。” 不再逃避,不再自哀,不再恐惧,而是……更勇敢的去与他人相遇。 “吃饭时候说这种话题会消化不良。”格雷不知是从哪听来的奇怪理论:“饭后再说。” 洛基只是耸肩,对格雷翻了个不好看的白眼,汉娜偷偷笑了笑。 漫长的旅途并没有什么值得一说的事,格雷和洛基打趣聊天,汉娜就继续涂涂写写,偶尔插一句话。 当列车驶进站内时已是大半夜,马格诺利亚车站门可罗雀,就连他们这班列车上下来的人,也不过十来个。 汉娜揉着发困的双眼从车站望出去,大半店铺已经拉灯关门,只剩下阴暗的路灯为人指明前路。 三人回家的方向各异,只好相互道别就说声晚安慢走,毕竟彼此年纪都不小,不是没人陪就找不到路回家的孩子了。 汉娜将书本抱在左胸前,时不时侧眼去看看午夜路灯下沉静的小铺。她第一次发现夜晚的马格诺利亚也是这般美丽,街角的圆桌也好,姿态端庄的路灯也好,长势优雅的高树也好,往日里那样普通的事物此刻也是无比美好的艺术品啊。 chapter .02晴天小雨 第二天早上汉娜是被猫头鹰啄醒的,坐了几乎一整天火车的她根本没力气起来,只是翻了个身准备继续睡觉。 可是那小家伙一点自尊都没有,就是不停的咕咕叫,脑袋一会往左歪几下一会往又歪几下,见主人没打算起来,又往前跳了几步,继续啄她的后脑勺,然后又开始咕咕叫。 那咕咕咕咕的声音就跟不停上浮破碎的泡泡似地,声音不大却扰得汉娜快要发疯。 “好了好了别闹了……”汉娜被打败似地从床上爬起来:“马上就给你拿吃的……” 她一边打呵欠一边拖着睡裙,从抽屉里找出鸟食包,刚转身就看见自家宠物已经飞到木质的鸟架上对自己狂转脑袋,那模样似乎在催促她“快点快点”。汉娜只好加快速度往鸟架上的小碗倒鸟食,心里开始郁闷它不是会自己去外面抓东西吃吗,怎么忽然这样撒娇。 汉娜刚郁闷完,焦急的小猫头鹰一看见碗里的东西是鸟食就又开始咕咕乱叫。她以为是嫌少,又赶紧往里面倒了点,它却更加不满地张开翅膀大叫。 “gray!” 汉娜累了一晚还没睡好就被吵醒,床气正重,哪想去理会这只小宠物闹脾气。她有些生气地呵斥了一句后便揉着脑袋冲进浴室洗澡去了,只留下可怜的宠物在客厅里委屈地咕咕。 热水从头到尾浇了一阵后才觉得有些冷静,她回想着这几天的事,又忍不住开始笑。湿润的头发贴着脸颊,温热的水流一遍又一遍淌下,水珠哗哗哗地落在地上,周围的一切都随着少女淡淡的喜悦变成让人欢乐的因子,遮挡了这个小屋之外的喧闹,挡住了人们的不安,和妖精们刻骨的愤怒。 直到少女换好衣服到附近的nakamuran咖啡厅点好早餐时,才从旁人的口中听到这个消息。 “fairytali好像又闹事了?” “可不是吗!他们哪天没闯祸啊!” “这次好像不一样啊!”那人压低了音量:“我听说……是被phantomlord(幽鬼支配者)偷袭了啊。” 汉娜忙抓起菜单挡在面前,驼着背将大半个脑袋埋在里面,屏气凝神地偷听。 “phantomlord?它们俩关系可不太好啊……” “只是‘关系不太好’吗?我总觉得已经势不两立了啊!” “也不知道这两个公会怎么吵起来的,我听说啊……是约瑟抢了马卡洛夫さん的女朋友!” 噗…… 汉娜忍不住笑出声。 马卡洛夫会长被抢了女朋友? 不对……各位请快说重点! “就马卡洛夫还有女朋友?别扯了。” “你们俩把话题扯开了啊!fairytali被偷袭是怎么回事?” “咳,抱歉……我刚刚过去看了,啧啧,整个公会都被毁得差不多,全插满了那种大大的圆棍子,每根都有腰那么粗啊!” 汉娜倒吸了口冷气,方才心里还在挣扎的八卦之魂早就跑得不见影。 “这真是phantomlord做的?真小人啊……马卡洛夫さん怎么样了?不会带着一群小姑娘小伙子打过去了吧?” “嘁,就马卡洛夫那个软蛋?” “我说你怎么老跟马卡洛夫过不去啊?!” “他那群没教养的屁孩弄坏了我店里的招牌多少次你知道吗!” “我说你……!” 旁边那桌几个男人一下吵了起来,服务员刚把汉娜点的餐送上来就得跑过去劝架,本想提醒小姑娘没拿奶包的汉娜也只得用手指砸砸桌子选择放弃。 早餐前就被丢了这么一个重磅炸弹,她也懒得再计较了,拿起刚煮好的咖啡就开始喝,又随便吃了几口可丽饼,最后实在是觉得不顺心不顺胃,放下张纸币就抓着头发走人。 公会那出事,她现在这立场,想去看又怕尴尬。 当初走得那么果决那么彻底,连一条后路都没给自己留,现在又动动嘴说想回去?怎么可能……就算会长肯点头,她心里也会埋着个疙瘩。 “唉……” 汉娜憋着嘴一脸苦闷地抬起头,这才发现自己一不留神走到中央大道上来了,可这条大路的终点正是fairytali的所在,现在的她是不能靠近不能看,只怕一个忍不住跑过去就前功尽弃。 汉娜甩甩脑袋,快速溜进小巷里,只想赶紧回家。 在阴暗的巷子里刚走几步,她就又停下来,想着要不去问问格雷或洛基,问问公会现在怎么样了也好啊。 这么决定的少女马上就转身要往回走,这又想起她根本不知道格雷家在哪!洛基家就更别提! 那些心里认为是同伴的人,原来离自己还有那么遥远的距离啊。 她只知道他们的名字,其他的一概不知,年龄、生日、孩童时期的趣事,家庭住址,联络方式…… 她什么都不知道。 “唉……” 汉娜最终也只能孤零零地穿过小巷。 可这时候,原本就十分昏暗的小巷顿时变成午后六点的模样,在地上描绘着阴影的阳光也失去了踪迹,空气中的水因子激增,快得汉娜来不及辨认,只是稍微一动鼻子,就觉得吸进肺里的空气湿漉漉的。 “变天了吗……” 她不自禁摸了摸鼻子,抬头低语道。 而下一秒,水珠子就从天而降,直直地落在她唇边,啪嗒一声溅开,金发少女下意识就一退,也因此失去最佳的避雨时机——密雨不留缝隙猛烈地砸下来,只是一瞬间,她的上衣就湿了大半。 汉娜因突如其来的冰凉耸起双肩,雨水顺着上衣的皱褶往下流淌,遇到尚未湿透的布料时又被迅速吸收。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 汉娜心疼了下自己的上衣,又无奈地叹气。大雨倾盆已成既定的事实,她又何必去斤斤计较呢?纵使现在迈腿狂奔也改变不了浑身湿透的下场,那还不如老老实实淋个雨呢,用某个同学的话来说,就是及时行乐吧? “哎呀,又得洗澡了。” 她将湿得差不多的长发挽到耳后,索性悠然漫步起来,与身旁时不时狂奔而去的人相比,简直像是生存在两个世界的不同人种。 忽然,视线的彼方又出现一个在这急雨中可以称之为异类的身影。那人的步调缓慢而优雅,比起汉娜来毫不逊色,小皮靴踩地的声音,即便在这雨音中也未能被彻底掩盖。 当汉娜能从雨幕中勉强看出那人的身影是个少女时,对方已经十分接近自己了。 来人一袭蓝衣一头蓝发,连同雨伞和高帽都是相同的纯色,乍看之下是个纯粹至极的女子。只是她眼睛的幅度极其冰冷,暗淡无光的双眸更是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一丝不苟的打扮,自身体深处散发而出的气息,还有无时不刻都保持着冷淡疏远的表情…… 和她真像啊。汉娜毫无依据,只凭感觉就将这个陌生的路人同自己联系到一块去。 她忍不住放慢脚步,用眼角偷偷去打量对方。 真的好像。 她又在心里肯定了一次。 那时候的自己,原来是这种感觉啊。怪不得没有几个人愿意上前搭话呢。 这样想着的汉娜勾起一抹苦笑,那苦涩的幅度随即又因上扬了几分而发生改变。 但,已经是过去了。从现在开始要朝前看朝前走,一步一步走回去。 释然的少女略微低了低脑袋与蓝发少女擦肩而过,原本以为这雨后偶遇至此结束,汉娜却不曾想,那名少女会在两人背对背朝不同方向彼此远离时忽然回过头叫住自己。 “呐!你……” 少女的呼喊声略显急促,她的声音好听极了,娇美却不显甜腻,有着别样风韵。在这迷茫的雨声中,短促的呼声竟然如同她踩皮靴的哒哒声那样清脆,冲破雨帘,一下就将汉娜抓住。 “你……” 她焦急的声音像被卡在喉中似的,随着少女因不明情绪而起伏的前胸,反复了好几次,才得以传出。 “你不讨厌吗?这么大的……雨。” 为什么会笑呢?被雨淋湿了不觉得烦吗?好好的大晴天忽然下雨不觉得讨厌吗? 她那褪去阴暗带上几丝催促的白皙脸庞,在雨中看起来是那么清晰。 她像是着急于得到一个肯定回答,连追问对象是个陌生人,都不再在意。 “这雨好烦人啊!衣服都湿透了!” “真是的怎么突然就下起雨了,好讨厌啊……” 几个女生叽叽喳喳地从两人身旁跑过,因无奈和不满而变调的高音虽然有些模糊,却也不是听不见。 可蓝发少女却因为路人这若有似无的话语埋下了脑袋,她一手撑着伞,另一手卷曲停放在胸前,那姿势不知是因为犹豫,还是因为受到伤害的逃避。 雨下得更大了。 真的……太像了。 因为旁人的一句话而退怯逃避,将自己龟缩在壳中仅有自己作陪,却还要笑着对自己说坚强起来。 这个女孩,真的太像她了。 “嘛……没有什么值得讨厌的地方吧。” 会说出这句话,完全是条件反射。大脑并没有思考,嘴巴就自己将之念出,完全来不及控制。 “只是雨而已。” “……” 蓝发少女并没有马上回答,只是用彷佛被雨淋湿般的双眼看着汉娜。 汉娜知道那眼中并没有泪水,她所看见的,是一些更为奇妙的情感。 “淅淅沥沥……”她轻轻地转起深蓝色的小伞,雨珠刚落到伞边,就被旋转的伞沿弹了出去,那一瞬间蓝发少女所站的位置,就像这大雨之中唯一可以呼吸的乌托邦。她用无表情,却不再显得冰冷的脸说:“茱比亚从出生开始就和雨在一起[1],茱比亚……只有雨这个朋友。” 这是……非常喜欢雨的意思吗? “茱比亚……最讨厌下雨了。” 雨伞仍旧随着她手中的动作旋转,旋转,像只在雨中蹁跹飞舞的蓝蝶。 “茱比亚……” 她又重复了这个名字。 轻轻嘟起嘴,然后收回唇,上下唇瓣一碰,再将嘴巴微张。 三个极其简单的音符。 那是陪伴了蓝发少女十几年的名字,那是她在口中喃喃自语般不停重复的名字。 那是想要被人记住的执念,诞生而出的习惯。 “汉娜。” 金发少女觉得这一刻彷佛在对过去的自己伸出手。 “我叫汉娜,你呢?” “茱比亚是……茱比亚·洛克丝……” 先前可以称之为狂暴的落雨,终于有所缓和 chapter .03意外来客 可惜的是茱比亚拒绝了汉娜的午餐……哦不,应该算是晚餐邀请了。 理由是任务在身不方便走开。汉娜看了看自己差不多湿透都快能看见内/衣轮廓的衣服,也只得作罢。 两人相互道别——事实上挥手说再见的也只有汉娜,茱比亚只是用略显僵硬却十分真诚的笑容点头回应罢了。汉娜对这个小小的举动却十分感动……和高兴。虽然不是由自己先开口搭话,却是她真正意义上第一个自己主动去开话的人。 虽然短短一次谈话无法让陌生的两人忽然拉近关系,她们依旧是两个陌生人……但,却是已经对彼此保有最起码的善意的人吧。 这样就足够了。 无论是回公会,还是自我改变,只要能踏出第一步,就一定还会有第二步、第三步……直到终点。 于是知足常乐的汉娜因为这件小事兴致高昂,买了一堆碎肉回家想犒劳自家那头小grey,却守着空荡荡的鸟架到日落天黑都没等到灰羽的小猫头鹰回家。 是不是中午时候对它太过分了?它一生气离家出走? 开什么玩笑……猫头鹰知道离家出走是什么东西吗? “真是……” 公会那的情况都没能完全确定,好不容易遇到一件能让自己分神高兴高兴的事,又被小宠物扰了兴致。 汉娜这下彻底没了心情,把在手里来回传递了许久的,包着碎肉块的牛皮纸摔在餐桌的草编垫子上,自己则一屁/股坐在摇椅上前后摇晃。 公会到底怎么样了。 要怎么才能回去? 要怎么面对露西? 能不能再和茱比亚相遇呢? 烦心事全不听话地挤了上来。 ——咚咚 敲门声响起的那刻汉娜觉得全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房东又有什么问题?怎么从回来后就没几件好事?也不对……好事还是有,就是永远抗不过坏事。 虽然存款充裕,可怕被扫地出门后又要带着一堆行李找上大半天屋子,汉娜再怎么不满也只能穿上外套苦笑着跑去开门。 拉开门的一瞬间,屋里屋外的两人都不约而同怔了一怔。 似乎是要让双眼将对方的身形勾勒完成似地沉默。 深蓝发碎发,深瞳,标志性的下垂眼和赤/裸上半身的习惯,这不是格雷又能是谁? “速度真快啊。”先开口打破沉默的是格雷,他感叹似的短促地说完一句话。 “我以为是房东……”汉娜满脸不敢置信:“你是怎么……呃、知道我住在这儿的?” “嗯?啊,这个啊。” 格雷的语调清淡,与他往日的形象极不相称。只见他轻轻将右手抬到左腹侧,一条红线若隐若现,一头抓在他移动的手中,另一头,则拴着…… 从汉娜视线死角里一蹦一跳地出场,不满地咕咕大叫的…… “g……” 第一个发音刚冲出口汉娜就猛地伸手捂住嘴巴。 grey和gray发音可是相差无几啊!她要是直接喊出小猫头鹰的名字得被格雷误会得多深?! “你、你、你怎么把它……” 想要隐瞒自家小宠物的名字的汉娜不免太紧张了些,还没说完一句话就连连发颤。 “这城里可没人会养猫头鹰……所以我看见它就觉得跟着它找到你,看来赌对了啊。” 格雷蹲下/身去用手指逗了逗grey,小猫头鹰却不领情地用嘴巴狂啄他的手指,深发少年操纵自己的手接连闪开了几次,grey倒是越挫越勇紧追不放。 “这小家伙……” 格雷似乎是玩上瘾了,作势挽了挽根本不存在的衣袖,一手撑着膝盖来保持身体平衡,另一只手正准备与grey开战。 “咳咳。” 汉娜装腔作势地清了清嗓子示意自己的存在。 “咳……” 格雷一听声音忙收回手,也假惺惺地咳了一声。他松开束缚grey的小红绳后站了起来,grey一解脱马上就扑棱翅膀穿过汉娜身边飞进里屋去。 “所以,你怎么来我家了?” “你没听说?”格雷用疑问语调时总会下意识挑眉:“公会昨晚被人袭击,大家今晚都是找人搭伙一起住确保安全,以防……那些卑鄙的家伙找落单者下手。” “袭击的事我知道。可是搭伙……我已经……” 退出公会了啊……敌人再怎么不济,也不会找一个没有fairytail印记的人来报复吧? “这个啊……”格雷似乎颇为无奈,他双手叉腰侧了侧脑袋:“我也是这么对露西说的,可是那家伙一听说你回来就担心了大半天,非说要去会长和米拉那问你家住址。” “露西吗……” 汉娜心里一阵暖,却又有些内疚。 她连回到这个城市都没能亲自去见见她。 “嗯啊。我想你现在还没做好准备见她吧……就擅自做决定自告奋勇跑过来了。”他不自觉地卷起食指挠了挠侧脸:“露西那还有艾露莎和纳兹那混蛋,不会有事。说实话如果真的有敌袭,她那比我们这安全多了。” 噼里啪啦说完一堆话后,格雷才恍然想起这似乎是两人间最流畅无阻的一次对话。 他没有发现少女任何扭捏的眼神和逃避对话的肢体动作,他也不需要再因为害怕伤害谁而小心翼翼。每一句话他都没多做思考,只是随意一想,就能够直接说出来,而她也是,能够直面他,做出回应。 还是这样轻松的同伴关系好啊。 “这话的意思是……我很弱嘛?” 本想开个小玩笑的汉娜说到最后,也不免心虚几分,语调直降。 她的确不是个强大的巫师,也不是一个强大的魔导师。 除了魔力敏感和擅长分析外……她什么都做不到最好。 金发少女并未察觉自己那缓慢降调的话听起来就像是委屈的嘟囔。 这让少年觉得脑袋一大,他才刚想说和她对话终于不用再谨慎的一步一脚印…… “我的意思是……”格雷顿了顿:“是艾露莎很强!没错,艾露莎那么强,他们那里当然安全。” 他真是险些顺口说出“纳兹很强”这种话,纳兹怎么可能很强?! 汉娜不留边际地将他纠结的表情收入眼底,忙僵硬地摆摆手道:“其实你不用这么当真,我只是开个玩笑……” “哈?”这下换格雷呆了。 “有的书上写和朋友可以适当开点小玩笑什么的……我就……”汉娜说着低了地脑袋,金发随着她的动作丝丝滑落:“我就开了个玩笑……哈……我好像不太适合做这种事……” “我也不是这个意思。” 格雷的表情十分古怪。 他倒是真没想过汉娜会开玩笑……不苟言笑的少女的形象,早就深刻地印入他脑海之中了。 汉娜一提,格雷就猛地想起两人第一次见面时少女随意地从吧台圆椅上站起,悠然自得地拍打裙角灰尘的模样。在他催促她赶快时,还能面无表情地用一种绝对不可抗拒的语气对他说请回去休整,十分钟后公会面口见。 “看到你现在的样子,又想起刚见面的时候。”格雷释然一笑,耸了耸肩膀:“觉得……不可思议罢了。” “是吗?”汉娜看见格雷那双被怀念侵占的双眼,一瞬间又想到同她讲述过去的文特。她没有笑意地轻笑:“也是,我也变了很多,从今以后,还会改变更多。” “别老站在门口说话了,快进去休息吧,我快累死了……” 格雷探身子往汉娜屋里看了几眼,在少女疑惑地转过头时猛地冲进去,替汉娜接过木门关上,反客为主地邀请着汉娜进客厅。 “可是……!” 汉娜忙紧跟着他进屋,生怕被格雷看见什么东西似地。她的脑子乱成一团线,瞬间觉得家里哪里都乱七八糟哪里都不好看,可格雷早就顺势走进她的房间把全屋子转了个遍。 “这屋子不错啊。” 他还以为她的屋子会空荡得只有几件家具,地毯会铺极冷的颜色之类的。 现在看起来……还是挺温馨暖和的。至少地毯是温暖的米黄色。 格雷想了想,最终没像在露西家那样直接爬上床掀被子,而是用手撑着身体坐到了毛茸茸的地毯上——正好铺在汉娜床边的地毯上。 敏感的汉娜几乎是瞬间就明白少年的意思。 “你今天要睡在我这儿?!” “当然咯,我答应露西要保护你了。” 少年摊手表示自己也很无奈,心里怎么想就没人能知道了。 “那你……至少洗个澡……” “没事儿,我在露西那洗过了。” “那……”妄想推脱的汉娜。 “嗯?”以及斜眼用鼻音反问的格雷。 “我去给你拿被子。”还有最终放弃抵抗的少女。 “咕咕咕……” 和……在餐桌上孤零零地啄了半天包装纸都没能吃到肉的,一脸委屈的猫头鹰。 chapter .04妖精之刺 正是清晨时分。 他忽然感到指尖一阵刺痛,手指条件反射地松开。 亮白的瓷盘随着少年的思绪悄无声息地下坠,就像一个从高处跳落的虚幻白影。 他伸出手去,却只触碰到瓷盘的边缘,冰冷的触感划过他的皮肤,彷佛寒冷的刃尖直直刺进他的心头。 啪嚓—— 一阵心悸后,盘子应声落地。 光滑平整的瓷盘此刻就像支离破碎的尸体,扭曲地躺在铺满砖的地板上。极细的回音以此为原点四散传开,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以奇异的速度前行。 “真是不吉利。” 格雷望着满地碎片喃喃自语道。 少年心想着这么大的动静汉娜不可能没被吵醒,索性蹲下/身子徒手整理一地惨白碎片。 待她来了再说句抱歉吧。 他低头,看了看先前被瓷盘缺角割破的手指,鲜血玷污了白得纯粹的餐具,留下一朵血花。 他总觉得心脏一阵骚动,似乎在告诉自己有什么不好的事就要发生……或是已经发生。 “怎么……了?” 果不其然,被响动吵醒的少女裹着薄薄的被单,睡眼惺忪地走到他身后,用手掌轻捂唇瓣,低低地打了个呵欠。 格雷忍着心里那股没由来的不安,停下手上的动作侧侧脑袋抱歉地说:“想弄点东西吃,一不留神……抱歉了啊。” 汉娜金发凌乱,双眼微眯,睡意朦胧,又裹着被单微微打颤,还时不时打几个呵欠,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与平常时相差甚大,却反倒是让他放松了不少。 或许人真的都有外在面和内在面吧,在自己家里,无论谁都会卸下伪装变成最真实的自己。 “这个啊……”汉娜没注意到格雷那古怪地在她身上来回打量的眼神,她只是瞥了地上雪白的碎片一眼就摇头,不知从哪儿抽出魔杖来,凭空点了点:“reparo。” 连发音都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困意。 地上的碎片快速重组,几秒就回到最初的形态——就连格雷沾上去的血迹都消影无踪,只有那个划伤他的缺角还突兀地凹陷着。或许残缺的东西更有异类的魅力,格雷忍不住用没有受伤的手指又去碰了碰。 “受伤了?”汉娜眼角的余光瞄见格雷手指上的血迹,在身后的餐桌上抽了张纸,正准备弯腰凑上前去帮他擦擦,少年已经拿着盘子站了起来。 “没事,一点小伤。”格雷将盘子放进水槽,又把手指往裤子上随便抹了抹。 “是吗……”汉娜连忙将双手放到身后藏起纸巾,对格雷微笑:“没事就好。” “咕、咕……” 不知什么时候飞过来的猫头鹰歪脑袋看着两人,那副新奇的样子就像发现了新大陆。 格雷被它吸引过去,撇撇嘴,叉腰和小家伙互瞪。 “咕咕咕!!” grey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忽然展开双翅用力猛拍,小嘴一张一合,发出短短徐的笨拙叫声,时不时一跳一跳,凶狠的模样就像在跟格雷示威。 凝神注视的格雷被吓了一跳,往后一退。 “grey!” 汉娜条件反射地大呼宠物的名字想让它乖点,话一出才想起这屋里还有一个同名的人在。 “我是说……格雷……你小心点!” 她觉得自己越说越乱,这一着急体温也跟着上升,原本就极其苍白的脸颊染上一丝浅红。 “不对……我的意思是……”紧张极了的汉娜索性伸手直指grey,放大音量喊道:“你给我安静下来!!” 某小动物僵硬了□体,立刻慢慢地收起翅膀。它委屈地转了转脑袋,不服气似地朝格雷叫了几声,待汉娜用生气表情瞪着它适,又眨巴着明亮的大眼睛。 或许是小宠物看着自己的那双眼睛太干净了,纯真得让汉娜觉得心脏停顿了一瞬,难以名状的情绪在这短短一瞬满溢大脑。 grey看起来……好像很难过…… 不对! 汉娜摇了摇脑袋。 “不要这么失礼!”她压低了音量,却又被grey那快要涌出眼泪似地表情软化心脏,不自觉用温软的语气哄:“有客人呢……乖……” “咕!”grey得了便宜还卖乖,看汉娜气势弱了下来,居然往前跳一步朝她生气地叫了声。 刚刚还内疚的汉娜立即僵住了嘴角。 “噗。”见证了一人一宠互动全程的格雷扑哧一声笑出来:“这小家伙叫什么?真能闹腾。” 正愁没地方发泄这股怒气的汉娜甩过头去瞪他。 “grey!”她张大了嘴巴朝他吼出这几个音节。 “噗……别生气。”看到汉娜暴走的模样格雷又没忍住笑:“我就是问问名字!” “我说!它叫grey!” 汉娜被这笑声弄得很尴尬,微红着脸怒气冲冲地把桌上的厚布绑到小臂上,伸手让grey跳上来,又将手臂伸到格雷身前。 她直勾勾地瞪着格雷,漂亮的蓝眼睛中满溢而出的情愫到了他眼中,竟有一丝撒娇的意味,瞪得他不得不撇开双眼,干咳了一声。 格雷刚扭过脑袋回避她的视线,汉娜就不由得一愣,也跟着将脑袋扭向一边。她用空余的手碰了碰脸颊,因为体温上升得太快,双颊的温度也十分烫手。 grey不明所以地歪脑袋看着自己的主人,弱弱地咕了一声。 “这孩子是在加入公会前养的……那时候我不知道你叫……”汉娜欲言又止:“格雷……”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在意,这种随心一取的名字。 分明只是不小心撞名,分明只是稍作解释就能澄清的事,为什么会这么在意呢? 因为对方是好不容易才拥有的同伴吗?汉娜这样想,却又觉得不仅如此。 “grey,是个好名字。” 格雷僵硬的身体总算稍微放松了些,他吐了口气,转回身来用手指挠grey的脑袋,逗着他玩。 他用几句话轻易化解汉娜接连的尴尬。 “取这个名字是因为它的羽毛是灰色的吗?” “嗯……” 汉娜低头,用清淡得几乎要听不见的鼻音回答。她让grey回桌上待着,绕过格雷去开窗通风。 “南口公园那出事了!” 刚一开窗就听见楼下有人在大喊。 “怎么了?” 不知是谁的疑问,夹杂着来自远方的喧嚣。 “fairytail出事了!!” 还有带着几分惊慌的话语,让格雷好不容易放松的神经再次紧绷,顾不得多做思考就爬上窗台。 汉娜还来不及反应,只觉得身边晃过一阵微风,格雷就已经从三楼一跃而下。 “格雷!” 汉娜心脏一悬,不住大声呼喊。 在她因担忧和恐惧而变得尖锐的声音中,格雷稳稳当当地屈身落地,连头都没回就直奔南方,而她被抛在身后,不再言语,只是望着远去之人的背影微声叹气。 “格雷就是格雷啊。” 她不住感叹,转身摸摸grey的脑袋,在小宠物舒服地眯起眼睛时却松开手小跑离去。 她的躯体可能不在fairytail,心却与之永存,纵使永远都无法回去,也会注视着它前进。 这就是她所选择的道路。 朝自己相信的道路前进,才可以算是妖精的尾巴的魔导师,对吧,马卡洛夫会长? 汉娜家离南口公园并不算远,跟着源源不断的市民跑去时,并没有错过最渗人的一幕。 在一片惊呼和议论之中,她倒吸一口冷气。 蓝发橘衣的少女连同两名男性浑身都伤痕累累,他们被活生生钉在南口公园最古老的大树之上,虚弱的身体没有动弹,像是一具人摆弄的布偶。血液随着树干蜿蜒的凹陷向下流淌,让人汗毛倒竖,蓝发少女纤弱得彷佛轻轻一捏就会断掉的腰肢上,硬铮铮地印着还未干透的标记。 倒月之眼,尖刺,和卷曲的幽灵之尾。 那是来自幽鬼的挑衅。 汉娜紧紧攥起拳头,怒火在大脑中肆意焚烧。这是安然平淡的少女有生以来第一次如此愤怒,以至于无法再用优雅的微笑做以伪装。 “phantom……lord……” 露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汉娜身侧,她不敢置信地捂着嘴巴,双眼中闪烁的泪花几乎要夺眶而出。 “蕾比……” ——“我是蕾比,蕾比·马库嘎登,还记得吗?” 那是一片逆光之中,对她展开自信笑脸的少女。 她还记得她。 艾露莎,米拉杰,洛基,纳兹,哈比……越来越多的人闻声聚集。 还有不远处先她一步赶来的格雷。 他们眼中燃烧的是无法抑制的怒火,还有晶莹的心痛之类,愤怒的叫喊和悲伤的呼声此起彼伏。周围人的议论纷纷,支持者的打抱不平,更多更多的声音混杂在一起,莫名增添人的烦躁之感。 露西脆弱地缩起双肩,止不住颤抖哭泣。 那是他们无话不谈的朋友,以背相抵的同伴,共生共存的家人。 不知是谁气势汹汹的前来,凛冽的杀气逼得人们不得不为之散开一条通路。 他肩上华贵的毛圈斗篷被风扫起,因日渐老去而变得矮小的身体,此刻却更像是令人恐惧的巨人。 他仰起头来,不知是悲痛还是怒目横眉的表情被太阳阴影笼罩,无人可知。 妖精的血液叫嚣着复仇与厮杀。 总是和蔼微笑着与一群孩子打成一片的马卡洛夫也是第一次在人前露出这染血修罗般的可怕表情。 他右手一绷将手中的古老木杖掐成碎屑,胸前的圣十大魔导胸章熠熠生辉。 “开战了!” 幽鬼之主又如何,一旦妄想拔出妖精体内那根最敏感的刺,照样会被妖精之怒焚烧成灰烬。 chapter .05雨中幻影 艾露莎随同会长离开公园前伸手挡了挡正准备跟上的汉娜,其他几人的注意一下就黏了过来。 “你不能去。” 红发女子凛冽的视线在投放到她身上时,才有所缓和。 她无视周围人的好奇,靠在她耳边低语:“你现在要以什么身份加入这场战争?”艾露莎特意压制言语中的戾气:“别被卷进来,这也是为你好。” “可……” 汉娜刚想反驳,格雷就从她身后走过来,用手轻轻拍打她的肩膀。 “留下吧。” 他侧头,像只轻舔水面的白鸽。 汉娜下意识追着他的目光看向身后——怀中紧抱蕾比的露西,米拉,还有更多眼中满溢伤情的人们。 她心中趟过一股莫名的酸涩感,就像一颗沙石被揉进心中最脆弱的位置,硌得她无法呼吸。 “她们更需要你。” 他推了推她,没等汉娜反应就扭头示意艾露莎离开。 身着白衣的医生护士抱着担架挤开人群冲进来,径直从她身边越过,带起一阵微风。 身后的骚乱仍未停止,喧嚣杂乱的脚步声夹杂着少女压抑的啜泣,还有渐渐远去的愤愤声——她此刻真想掐断这世上所有的声音,留给自己一片清明。可是汉娜不允许自己再以逃避的方式解决一切,她深吸一口气,坚定地转身。 露西正追赶抬着担架的医生们朝她这个方向跑来,她被泪水淌过的双眸紧紧凝视着受伤的三人,像被缝在他们身上的线似地不肯移开,彷佛只要自己一个不留神,昏迷的三人就会从此消失。 汉娜快步跟上,轻轻环住了少女纤弱的肩膀。 如果你脆弱的双肩无法再支撑这幅身体,那么,就由我来做你的支架吧。 虽然我可能不是个很好的朋友,但至少能在你悲伤时,陪伴在你左右。 “他们不会有事。” 汉娜安慰她。露西将脑袋埋在她颈间,滚烫的泪水顺着她的锁骨往下流淌,渐渐冷去。 “会好起来的。” 天空不知为何忽然变得阴霾,它像个穿着阴沉的薄云衣裳的少女,嘤嘤哭泣。 汉娜心中一紧,低叹这天空怎么那么不通人情,辗转一想,天又怎么可能通人性呢? “我们、呜、我们快追上去……要去、医院……” 露西重重地吸气,竭尽全力般拉着汉娜的手腕对她说。 汉娜抹掉落在笔尖的雨珠,轻轻拍打她的后背,搀扶着哭得几乎没有力气站稳的少女一步步前进。 恍然之间却看见人群之中那一抹冷蓝,撑伞的少女在人海中十分突出,她甚至只是稍微侧了侧脑袋,就寻见了她的身影。 “茱比亚。” 她低语蓝发少女的名字,不自觉对她笑了笑。 茱比亚怔了怔,苍白的皮肤爬上几分血色,她勾了勾嘴角,似乎是想对她回以微笑。可那笑意却在视线游离飘至金发少女身旁的人时僵硬住了。茱比亚如梦初醒般煞白了脸,她那双漂亮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像是发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 汉娜担心地皱眉,正准备朝她那走去,茱比亚却已经颤抖着唇瓣,将暗蓝的洋伞压低,转身离去。 她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消失在茫茫人群,简直如同瞬身隐形一般,而她双眸甚至追不上她的影子。 乌云散去,光束横蛮地从云中传出,几秒之前的丝丝阴霾彷佛凭空幻影。 “汉娜……怎么了?” 露西用沙哑还带着点哭腔的声音问她。 汉娜有些愣神地摇摇头,对说她没事,便带着露西赶去医院。 按医生口述,蕾比三人的伤看上去密密麻麻是惊悚了点,但所幸几乎是擦伤撞伤,并无性命之忧。可三人被敌人残虐时身心的痛苦,没人能够了解。 米拉交待露西一些事后便握了握汉娜的手臂,先回公会去了。 露西一刻不停地守在蕾比病床边,不肯休息。汉娜拗不过,只好帮她倒倒开水或出去带点零食来给两人补充体力。 露西从她首宗接过冒着热气的瓷杯,放在手掌里取暖。 “汉娜……最近过得怎么样?” 汉娜捧着杯子站在窗边,与她背对,眯着眼用鼻音回答。 “我啊……最近完成了好几个委托,我觉得自己已经是个能独当一面的魔导师了……”露西还是带着几分哭腔,像重重掐着鼻子说话似地,满载担忧的音调让人不自觉软化。 “我……”她似乎有些犹豫,咬咬牙顿了几秒才说出来:“我还在写小说哦,把自己所经历的一切写下来……公会、同伴、朋友,纳兹,蕾比,还有……汉娜,我所遇见的每一个人,每一件事” 她望向她。 “我还答应让蕾比做第一个读者……如果可以的话,汉娜也……” “……”汉娜扶着杯壁的手指不自觉颤了颤。 露西彷佛感知到她的动摇,又沉默了一会,才用缓慢的语调问她:“汉娜……会回来吗?” 那是夹杂期待与渴求的声音,构成锋利的刀刃,在汉娜细腻的皮肤上来回划动,冰冷的触感令她连连颤栗。 “我……也不知道。”汉娜呼出一口热气:“我原本以为自己再也不会想要回来,可是……” “桑莫岛的事吗?”露西喜形于色,她看见了迷雾之中的一丝希望:“格雷已经告诉我那些事……” “嗯。”汉娜点头的动作十分轻缓:“那时候的事的确让我动摇,这次的事也是……蕾比,幽鬼,都让我感到愤怒。” 是啊,她愤怒,她仇恨,她觉得大脑被沸腾的热血淹没,几乎无法思考,所以才会下意识跟上艾露莎的脚步吧。 “可是……艾露莎说得对,我要以什么身份什么立场加入这场战争呢?我已经不是公会一员了,现在的我只能在一旁默默看着,什么也不能做。” “为什么要这么压抑自己呢。”露西自语般低声说着:“想回来的话,回来就好……只要回来了,一切都……” “一切都会好起来,对吗?” 这就是她们的不同之处吧。 露西总是乐观地看待一切,无论横在她面前的是多么宽敞湍急的河流,她都能微笑着找到前进的方法——即使在路途中遭遇诸多困难,也只是会无奈地抱怨几句,紧接着重塑笑容,冲破激流,到达彼岸。 而她——汉娜则是一个站在迅流前冷静分析,在脑中制定计划,却因恐惧失败再三犹豫,仍是不敢往前一步的人。 这样想着的少女条件反射地抬脚想逃避开,脑中一闪而过的话语,却阻止了她的行动。 ——过去的事就忘掉吧,死死抓着不放能做什么? 那是少年带着几分不满的嘟囔声,像一颗从天而降的星辰,坠落在阻挡前路的长河中,变成一座星桥,冲散她心中的不安,引她前进。 “一切都会好起来吗。” 汉娜喃喃自语。 她随手将已经退去大部分热度的杯子放到桌上,转身把手轻放在露西背上。 “会好起来的。” 她拥有相信的勇气,拥有迈出那一步的决心。 所以…… “我会回去的。” 少女不可置疑的话语,让露西为之一颤。 “无论用什么方法,无论需要多少时间,我都会说服会长,让他允许我……回去。” 说服那位老人,根本不需要多少气力。 因为他对她承诺,想回来的时候就回来吧,这里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 阻止她前进的,不过是心中的困惑恐惧,而这最后一丝阴暗也被扫清,只剩下‘我想回去’这个偏执的想法。 “露西累了吧。”汉娜摸摸头发,将被微风吹散的头发拢到耳后,顺着耳背的轮廓落下手:“这里交给我,露西先回去休息吧。” “我还想……” “我会照顾好她们。”汉娜看向病床上的三人,放柔了语调:“我还会回去。所以,露西先答应我,回去好好休息,好吗?” 露西无法反驳汉娜那令人感到心安的话,只得轻柔地点头。她与汉娜道别,担忧地回望蕾比几眼,这才忧心忡忡地离开。 露西刚一走,汉娜就抓下温柔的表情,满脸懊恼地坐在椅子上叹气。 “我会说服会长让我回去”,这话说得好听,可究竟要怎么做,她根本没有一点想法。 “我觉得还是fairytail适合我”?开什么玩笑,这简直像是在放弃了魔药学之后再跑回去对斯内普教授说“我觉得还是魔药学适合我”。 “我找不到合适的公会”?你以为fairytail是专门收留流浪者的旅馆吗? 正在少女快要抓破脑袋时,窗外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她只感到凉风过耳,才刚回头,那小雨就变成了可怕的大雨,狂躁的雨滴不要命地砸在地上,发出密集的啪嗒声。 “啧——” 汉娜不自觉学起格雷轻声咂嘴,她忙上前去关窗以免雨水打进来,却又看见雨幕中那个娇小的人影。 这毫无预兆的雨,这撑伞的纤瘦人儿,她只需稍一猜测就能知道那是茱比亚。 少女在雨中彷佛幻象般的身影不多时就来到楼下,她停下来,稍稍往后撑高了伞,那是略微抬起头来,正好能与俯视的汉娜对视的位置。 可那曾对她露出一个带着几分淡淡羞涩的笑容的少女,此刻却回到最初相遇、或许是相遇之前的模样。 她用毫无血色的苍白脸庞看着她,漠然的双唇勾出冰冷无比的幅度。 “汉娜さん。” 她呼唤她时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意。 “淅淅沥沥……” 紧接着是为了让自己平静下来似地语气词。 雨下得更大了。 茱比亚的清亮的声音却像是一道光芒,隔绝了所有杂音,传递到她心中。 “茱比亚现在要做的事,汉娜さん可能无法原谅吧。” 那是让汉娜一时有些难以理解的话语。 “茱比亚觉得……注定要彼此对立的人,不能再保持这种若有似无的朋友关系呢。与其让它藏在心里慢慢疼痛,不如让这份情谊就此断裂吧……” “茱比亚……果然不能和汉娜さん成为朋友呢。” “茱比亚?” 她试图呼唤她,少女却已经被收起伞来,随着雨滴化为无色的流水,消失在原地。 她又没能叫住她。 chapter .06彼依之肩 汉娜接连用了几次魔法,都没能找着茱比亚的所在方位。她顾虑着要照看蕾比三人以防幽鬼再袭,一方面想着连自己的魔法都找不到的人,就算亲自动身翻遍马格诺利亚也不可能找得到,索性就待在医院了。毕竟她答应露西先照顾这几人。 蕾比是在露西离开后许久醒来的,因为间隔太长,少女对时间长短已经有些模糊。 那时候汉娜正巧准备给空杯添水,一听见背后的响就下意识转身,凉鞋脚后跟那的带子啪得一声断裂开来,她脚下一促,人是稳住了,手中的杯子却砸到地上摔成碎片。 半昏半醒的蕾比更是被彻底惊醒。 汉娜关切地问了几句,唤来医生为少女做些基本检查,又整理好满地碎片后,另外两人也醒了过来。蕾比又是担忧又是欢喜地大喊两个同伴的名字,如果不是身上的伤疼得厉害,怕是一个激动扑上去给两人拥抱了。 汉娜则是在一旁笑笑,悄悄记住另两人的名字和相貌。 蕾比从同伴醒来的喜悦中缓和过来,刚要转过头要和汉娜搭话,就被不知从何而来的震动打乱,几人只觉得整个楼房都在摇晃,彷佛随时都可能像个跛足的老人般忽然倒地。蕾比一时有些稳不住身体,幸而有汉娜上前去扶住她才没有摔跤。 震感持续了一会儿才停止,几人迷茫地看着对方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医院里一阵骚乱,嘈杂的回音渐渐消失在远处,又出现在近处,蕾比到窗边一看才发现街道主干上挤满人,大家纷纷望着南方方向,大声喧哗。 马格诺利亚的最南方,正是fairytail所在地。 汉娜紧随她走到窗边,一股阴冷的魔力席卷而来,她不安地抬头侧望,正巧看见一个巨大的黑色物体淌着塞利欧尔湖停在fairytail前,而那令人颤栗的阴暗魔法,正是从它体内散发而来。 “难道是phantom……”蕾比低声的惊呼掠过汉娜的耳廓,金发少女双眸一张,她用掌心握了握手肘,伸出因紧张而有些发颤的手指轻拍蕾比纤弱的肩膀,蕾比咦了一声转过脑袋,汉娜才说:“抱歉,那魔力……我有些担心……” 蕾比极为聪颖,只是半句话就听出汉娜的意思,她摇头说:“没关系,你去吧,我们能保护好自己。”说罢还回头去看了看两名队友,那两人见况也纷纷对她说:“去吧去吧,我们会保护好蕾比。” 汉娜不太放心,还是在他们身上施了个铁甲咒才离开。她幻影移形到公会隐蔽处,刚探了个头想看看聚集在公会门前的人们的情况,就被路过的洛基一把掐住后颈往后一揪。 “你怎么又跑过来了?” “phantom……” “艾露莎不是叫你别插手吗?这里已经变成战场了,你……” 洛基看起来很烦躁,他不安地打探四周,语速极快,有意藏在身后的右臂不知为何为微微颤抖着。 他有些反常。 “对了……” 洛基语调一转,忽然拽着汉娜的手腕向公会后面小跑过去。 公会后的小巷那有一辆奔驰离去的马车,米拉正转身往回走,刚巧遇到朝着她跑去的两人。汉娜条件反射地点头问候,洛基却不给她这个时间,猛地一松手把汉娜往前甩了甩。 “你去跟着露西!” “什么?”事情发生得太快,汉娜根本没弄清状况。 “我不太放心露西那——她是phantom的目标!” 汉娜当即拔|出魔杖一挥,她的身形便扭曲着消失在原地,将米拉的“等等”甩在身后。 一阵浮光掠影,她猛地落在奔驰的马车上,因为幻影显形时分了神而头昏脑胀,险些从颠簸不稳的车顶落下。她揉着太阳穴单手抓着车窗边沿一个翻身穿了进去,差点就压在昏迷的露西身上。 “汉娜?” 从前方传来憨厚的声调还带着几分鼻音,汉娜抬头看见那个身材发胖的男人撩起帷幔探进半个脑袋。 这是…… 汉娜一抬眼看见他扶着帷幔的右手衣袖,袖口的位置还沾着些许黑灰色印记。 她不太确定地说:“里达素?” 里达素似乎有些惊讶,但还是平静地点点头:“你怎么来了?” “洛基说他有些担心,让我跟过来看看。”汉娜对答如流:“phantom的目标是露西?这是怎么回事?我刚遇到洛基他就把我催过来了……” “露西是哈特菲利亚财团的千金——那是菲欧雷王国数一数二的大财团,露西一年前离家出走,她的父亲不管不顾,不知为何直到现在才雇佣phantom来寻找露西。” 汉娜轻抚露西的金发,低声道:“看那派头……不止是寻找委托而已吧。” “唉……phantom和我们公会关系向来不好,怕是心有他想,会长又中了他们的陷阱……” “会长他……?!”汉娜不住惊呼。马卡洛夫会长可是拥有强劲纯正魔力的强大魔导师啊。 “别担心,会长正在波流西卡さん那里接受治疗,不会有性命之忧……”里达素安抚她:“大家都在同phantom对抗,我们所能做的,就是保护好露西了。” “我明白……我们现在要到哪去?”汉娜说着给马车施了个铁甲咒。 “北边的仓库,米拉想把她送离战场。” 洛基和里达素两人接连用战场来形容,不免让汉娜有些梗咽。 战场,战争,杀戮,再平和的世界,也会有好战之血点燃战火。 “我不想……我不想这样……” 露西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她抱着自己的膝盖,将脑袋埋进手臂隔成的小小空间里。 “把我交出去的话……” 被压抑着的言语,就像她紧紧咬着双唇,用尽全身力气才从口中说出一般。 里达素刚想安慰她些什么,断断续续的哭声就从少女的喉中跳跃而出,他欲言又止,最终放弃。 汉娜一言不发地将手放在她后颈上,轻轻抚摸,像在安抚一直受伤的小兽。感受到温暖的露西哭得更凶,就连那被刻意抑制的哭腔,也渐渐无法隐藏。 汉娜索性将露西拉到自己身上,轻轻让少女的脑袋靠着自己的肩膀。 “虽然不是英俊美男,但这里还是可以让你依靠。” 露西旁若无人地啜泣着,用模糊不清的语调对她说谢谢。 不需要说谢谢。 我们是可以彼此依靠的同伴啊。 chapter .07恶鬼缠妖 北边的旧仓库看起来并不怎么讨喜,虽不至于到断壁残垣的程度,但因年久失修而有些衰败的屋梁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时,汉娜还是不自觉白了白脸。 三人关上门走进仓库时带起了一阵阵灰尘,汉娜被呛得忍不住咳嗽了几声,情绪低落的露西却跟没感觉到似地愣愣往前走,汉娜忙拉住她,拿出魔杖来用了个小魔咒将仓库里的尘土理得一干二净,里达素又画出三把软垫椅子来供几人歇息,这才算是暂时安定下来了。 失神的露西轻轻靠在汉娜身上,汉娜不想细问,便沉默着抱住她,看起来有些笨拙的里达素也只是看着偎依在一起的两名金发少女,轻轻叹了口气,气氛一时有些冷寂,久久没有一丝暖意。 里达素皱起眉头看了看露西,又看了看汉娜,索性翻开画本重新提起笔来,飞快描绘起面前两名少女的身形。 “对不起呐,汉娜,里达素さん。”露西说着低了低脑袋,她的身体又开始微弱的颤抖,她的声音变得轻细而虚弱:“如果不是因为我……” “露西……”里达素顿了顿笔,担忧地抬头注视这名被愧疚所缠的同伴。 汉娜这时也抬眼看了看里达素,他眯眼摇了摇头,她却深深叹了口气。 “唉……露西,我不太会说话,但是我至少知道大家没有责怪你。”汉娜用侧脑碰了碰露西的额头,这亲昵的动作连她自己都感到几分害羞。她接着对她说:“我没有加入战局,并不知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但是,你想想,为什么大家在知道了phantom的目标是你,还这样舍身保护你呢?” 汉娜就当大家都知道实情了。 “他们愿意为你杀敌,为你开路,为你淬血,不是因为你是什么财团的千金,而是因为你是露西,对fairytail的大家来说,你是他们的同伴露西啊。他们……不会有人觉得这是你的错。” 从汉娜开口后,露西的视线就没有从她身上移开,直到尾音落下,她还是那样看着她,不知在寻找何物。 汉娜被看得有些不惯,忙扭头向里达素求救:“对吧,里达素?” “诶?啊,这是当……” 里达素刚说到一半就被忽然从椅子上蹦起来汉娜吓了一跳。 “嘘。” 汉娜神色紧张地示意两人安静,她将魔杖握在手里,拉起一脸警惕的露西将她护在身后。 自远方逐渐靠近的是一股暴戾的魔力,那股魔力的主人就像个让人生厌的刺球,披着一身尖锐利刃无时不刻在伤害他人,它时而停驻时而前进,似乎是在寻找什么——她当然知道他在寻找什么。 这气息……跟残留在蕾比三人身上的魔力有几分相似。不仅如此,那可怕的魔力爆发力让汉娜有几分怯畏,对方不是她一个人能应付的角色……恐怕加上在场两人也十分勉强。 汉娜侧眼看了看露西和里达素,当即决定隐瞒。 “有人在靠近。” 她压低音量简要说明。 “估计是phantom。” 汉娜挥动魔杖,轻轻颤动双唇念出驱逐咒和铁甲咒,里达素也飞快地画出几只她叫不出名的生物,蓄势待发,被两人护在身后的露西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腰包,低头紧咬下唇。 紧张的气氛僵持不下,可过了许久敌人都没有出现,紧绷神经的三人非但没有放松,反而屏住了呼吸。 “怎、怎么样?”里达素紧张得有些打颤。 “我不知道……”汉娜皱起眉头:“对方好像……消失了。” “没发现我们吗……”里达素不自觉松了口气,露西也跟着放松了些。 汉娜不知该怎么形容那份怪异感,她不敢放松警惕,只得僵着姿势。 轰—— 果不其然,下一秒天花板就被人砸下一个圆洞,沙石唰唰往下猛落,汉娜甩出一个魔咒挡下大部分石块,半眯着眼看见一个高大的人影从天花板上跳下来,那影子混杂着飘浮在空中的灰尘,散发出危险的气息。 那是一瞬间发生的事,刚落地的人影忽然一拳朝站在最前方的汉娜击来,弹开灰尘的拳风让她头皮发麻,她几乎是无意识就大喊咒语,对袭击者甩出一个昏迷咒。谁知道来人反应极快,双手一架,也不知用了什么魔法,只听见铿锵一声,汉娜的昏迷咒就被反弹,击中身旁正在释放魔法无法回避的里达素身上。 胖乎乎的里达素毫无招架之力,低呼一声就昏死了过去。 汉娜这时也只能庆幸魔咒反弹后威力减弱,没有把里达素直接弹出去。 她快速在里达素身上叠了一个幻身咒将他与周围景物融为一体,自己则拉着露西往外跑去。她狂揉眼睛想把糊进眼里的小石子揉出来,可刚跑没两步就感到身后一阵暴戾杀气。汉娜和露西接连打了个颤,汉娜还因为忘记修好断裂的鞋带脚下一仓促,差点拉着露西一起摔到地上去,可也是这无心的一扭让曲腰的两人躲过身后那无法抵抗的铁棍攻击。 汉娜看了眼插|进地板中,还回响着阵阵余音的铁棍子,不敢想象若是正中攻击,自己会以怎样悲惨的方式被戳出一个个血洞。 “汉娜!没事吧!” 露西大呼她的名字。 汉娜连修复鞋子的时间都没有,一脚把已经废掉的凉鞋踢了出去。 “跑!” 她言简意赅,露西却表露出迟疑,回头去寻找里达素。 “我把他藏起来了,对方的目标是你,远离这里才是上策。” 汉娜急得连说话都有些搞不清主次。 “嗯?”狂戾的喘息声从粉尘之后传来:“看来还有个小喽啰。” 灰尘散去,那抹近似纯黑的身影从阴影中走出来,裸|露在外的强健体格让汉娜只得暗自咬牙。 这样的肌肉强度……就算不行也要上! 汉娜这次毫不迟疑,接连甩了两个粉碎咒,对方却都轻巧地闪开。她捏紧了魔杖,毫不犹豫地低吟出“avadakedavra”,那个一旦击中便能让人当场毙命的不可饶恕咒伴着阴森的绿光从魔杖尖端飞跃而出,直直射向敌人,可谁也想不到那人快得离奇,只是一瞬就窜到了两人身前。 他实在太快了! 汉娜那堪称悲剧的动态视力直到敌人凑到眼前来才终于是发现对方,可她刚一反应就觉得下腹一阵撕裂般的剧痛,四周的景物都飞快往后倒退,模糊不实竟若海中蜃楼——她被敌人一拳打飞!那是多么可怕的力道,只是一拳就能将百来斤重的人打出去! 少女纤弱的躯体在空中转了小半个圈,自口中吐出的血珠坠落在地,她像个任人戏弄的玩具,噗通一声摔在地上,尖锐的石子戳破皮肤陷进血肉中,在粗糙的地面上画出长长的轨迹,惨红斑驳。她痛得无法抑制住生理泪水。 “汉……!” 露西惊恐地大喊,却被敌人一拳甩到大木箱上撞晕了过去,连呼唤声都湮止于喉中。 他甚至没有动用太多魔力就将三人打败。 “嘁。” 黑发男人似乎对此极为不满,他吐了口口水,又狠狠往露西肚子上踢了一脚,少女闷叫了一声,头昏脑胀,无力爬起。 “无趣的杂碎。” 他不知从哪拿出一个矩形的厚铁块,像咬着一块面包般轻松的吃了起来,铁质咔嚓咔嚓碎裂的声音让人毛骨悚然。 汉娜动了动被碎石划得满是细小伤口的手臂,屏住呼吸悄悄拿起先前脱手的魔杖,准备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哼。” 他就如同一个被最恶毒的咒语缠身,被夺去最澄澈本性,他就是一匹只知撕开他人脖颈的嗜血野兽。 他发出轻蔑的嗤笑,一个转身的时间就瞬到她身前,毫不留情地重重一脚踩裂她刚抓住魔杖的手腕。 清脆的咔哧一声几乎要扯断她那早已紧绷的神经。 汉娜被突如其来的骨头碎裂般的疼痛掐住了咽喉,她甚至连用以发泄的惨呼声都无法发出,只是重重的喘息似乎能以此释放些许痛苦,然而深入骨髓的痛感绝不可能因此消失。 那男人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头,踩在她手腕上的右脚又往下压重了些。 “唔!” 汉娜发出吃痛的声音,剧烈地挣扎起来,却仍是死死咬住嘴唇不让示弱的哀嚎破喉而出。 她拼尽全力想推开敌人,最终却只有反复重叠的疼痛感作为回报,男人的身躯仿若磐石毅然不动。 “弱虫。” 他又以不屑的鼻音作为结束语。他松开右脚,一个角度刁钻的勾踢将金发少女扫了出去,直直撞在墙壁上,疼得几乎要晕厥过去的汉娜费了极大的气力才勉强双脚落地,避免再次摔废手臂的后果。 怎么办?怎么办? 她脑中一片混乱。 汉娜靠着墙壁站起来,轻握着满是擦伤和血污的手臂和已经失去行动力的手腕,她看了看躺在敌人身后,正处于昏迷中的露西,又偷偷用眼角瞄了瞄落在对方右脚下那根不起眼的魔杖。 汉娜深知不可能打败他,现在唯一的办法只有逃,以最快的速度到达露西身边带着她逃离这里——但右手骨折的她没有魔杖根本无法使出幻影移形!而她也没有信心从他脚下夺走魔杖! 汉娜压低音量说了一句“魔杖飞来”,正处敌区的魔杖毫无反应。 她已经连这么基础的魔法都用不出来吗?! “怎么?杂碎。”他露出暴戾的笑容,在少女眼中彷佛扭曲的魔鬼,这魔鬼毫不留情地踩碎了就落在他脚边的魔杖,也踩碎了她的希望,她和自己世界的最后连结。 他不留余力地嘲笑着:“还有挣扎的力气吗。” 那男人——铁龙的伽吉鲁展开手肘仿若展开翅膀的狂龙,随着铿锵一声,他浑身皮肤瞬间长出彷如鳞片一边的薄膜,那鳞片散发阴冷的铁色,在他摩拳擦掌间发出悦耳的铁器摩擦声。 “那就让我看看你还能挣扎多久吧!” 语毕间他已如出弓的箭般飞窜到她身前,这次汉娜隐隐有些不安所以早有警惕,虽然还是慢了几秒但好歹看见了对方的行动轨迹,她扶着受伤的手猛地往后一跃,本以为能顺利躲过这一击,却不想到对方忽然消失在她眼前。 汉娜的呼吸都快停止了。 她正准备打探四周就被瞬移到她身后的伽吉鲁一拳打落在地,砸出一个不浅的小坑,脆弱的人类躯体近乎崩溃。 而他似乎还不够满足,俯视着几乎要爬不起来的少女,弯腰下去一手抓起她的长发将她整个人提了起来。她漂亮的金发染上尘土和血迹,早已没了最初的光泽,正如她失去神采的脸庞。 汉娜被方才那一拳打伤了内脏,现在根本使不出力气挣扎,她只觉得体内的一切都在翻滚,一阵阵恶心感不间断地袭来,接着她一口吐出了有些发暗的鲜血,思想发散,临近昏厥。 “呕……” 她接连吐出好几口暗色的血液,想来是内脏伤得严重。 伽吉鲁这时候似乎才有些厌烦,他松开手,像丢弃无用的垃圾般将她扔在地上,转身正欲朝他的任务目标走去,忽然脚下一紧,像是被什么扼住那般。他低下头去才发现那个被他打得早已无法动弹的女人不知从哪来的力气——她用仅剩完好的手紧紧抓着他的小腿。 强者不屑于欺凌弱者,他早已对她失去战斗的兴趣,只是施力踢开她柔弱的手,头也不回地走开。 而她只能保存近乎要消失殆尽的意识,亲眼看着自己的同伴,自己的朋友被敌人带走,无力反抗。 那是最令人生不如死的事。 chapter .08呢喃私语 奇怪的是她很清醒,不、与其说是清醒不如说是奄奄一息的意识仍在垂死挣扎中苟活,像是有人徒手掐着她的大脑强迫她保持这个状态。 汉娜动了动差不多算是废掉的右手,毫无知觉。 浑身上下除了疼痛和麻痹外再无其他,仅剩的气力被如数抽走,身体彷佛不再属于自己,她无法控制,无法支配。 难道要这样死去? 汉娜嘲笑起自己那可悲的想法。这点伤疼是疼了些,却根本不至于死,她这样想难道是像个怯者般渴求死亡吗? 咚咚咚—— 从远方传来的沉重脚步声窜进她的耳中,像一抹来不及消隐的残影。 汉娜不知道这声音从何方传来,她只是直觉它来自极远,那应该是遥远到她无法听见的距离啊。少女深感古怪地皱起眉头来——尽管她的面部肌肉并未如她所愿做出相应的表情。 这脚步声倒是有几分耳熟。 汉娜正想着,忽然感到心脏一颤,一股奇妙的热流从身体某处流向全身,流经之处一阵酥麻,没多久她就能动弹身体了。 这时候一个黑影从天花板上被砸开的大洞那跳下来,落在地上扬起一阵灰尘。汉娜一听见声音便睁开些红肿的右眼,可惜视线模糊得厉害,她没法看清来人。 “汉娜……” 这个总用轻佻语气说话的男人这时候连声音都在发颤,汉娜几乎可以想象他是什么样的表情。她不知怎么的忽然想笑,或许是因为第一次听洛基用出这般不适合他的声音吧。 “够了。”洛基蹲坐在她身边,憋着气一拳打在地上,不知在为什么泄愤。他紧咬着牙对她,好像浑身都在发抖:“别哭了。” 汉娜一愣,这才发现一片模糊的视线原来是因为被泪水溢满,而那莫名的笑意,竟是扭曲的懊悔和悲伤。 “我……” “别说了,我知道。” 洛基早在露西的尖叫声从phantom的巨型机械魔怪中传出时就明白这里出事了。米拉杰扯着他的衣袖对他直喊“里达素”“汉娜”,他们都知道phantom中没有几个善类,若是露西被擒,保护她的两人断然凶多吉少。 他看了一眼躺在角落里呼吸平缓的里达素。 两个人都还活着,这就够了,纳兹他们再把露西救出来…… “露西那有纳兹……有大家,一定会没事的。” 洛基轻轻碰了碰汉娜的手臂和小腹,不多时便将她的伤势猜了个大概。他从一堆杂乱中翻出两块大小适中的木板,拆下自己的皮带来做固定带固定好她骨折的手臂。 他顿了顿,伸手从汉娜后背穿过,想把她抱起来找个舒服的位置靠一靠,她却忽然用没受伤的手撑着地板自己坐了起来。 洛基一愣。她内脏受损应该是没力气再动才对啊。 汉娜也觉得奇怪,她只是想让洛基先去看看里达素,打算自己动个身表示身体无碍而已,怎么一下就自己坐了起来还没什么痛感呢。 她打量了下自己的身体,忽然被体内冒出的暖流激得浑身发毛。 “我……这……”汉娜一时也有些卡壳,迟疑了会才对洛基说:“你还是先去看看里达素吧……我好像……没什么大碍了。” 洛基不多追问,点点头到里达素那去了。 汉娜继续靠在墙上歇息,她摸了摸自己被方才那个黑发男人打伤的腹部,相比之前稍一动弹就有种撕裂般的疼感不同,现在的她一点也不觉得难受,反倒有种呼吸顺畅的清爽感。 体内那股热能沸腾得越来越厉害,不过几秒汉娜就觉得有些招架不住,她汗如雨下,身体裸|露的部位冒着肉眼可见的白气,她也大口大口的吐着热气,彷佛要融化似的捂着自己的小腹。 洛基确认里达素安好无事,刚想回来汉娜这看看就见她跟个小火炉似的蹭蹭直冒白烟。他愣了愣,没有惊讶太久,急忙冲上去拽着汉娜的肩膀朝她大吼:“你疯了吗?!快把魔力收回去!” “什么?” 汉娜不明所以道。 她不觉得洛基会在这节骨眼上骗她,忙闭眼集中精力感知,像往常那样顺着体内的魔力脉络来回走了一遍,这才找到体内的异常点——那个散发着魔力的异常点。 就是这里了。 汉娜皱眉,深吸一口气,有意抑制,却无论如何都无法中断源源不断地向外涌去的魔力,那些魔力没有得到命令,所以只是漫无目的地在空气里飘散。 洛基有所察觉:“怎么回事?” “我的魔力不是这种感觉。” 汉娜看着自己的双手,被陌生魔力侵占的感觉让她有些恶心。 汹涌如涛的魔力在体内翻滚,每一次撞击都充满力量。 “这不是我的魔力,可它的确是从我体内……” “第二魔法源……该死,你是敏感体质吗?怎么可能控制不住!” 偏偏是在这种时候! 洛基低声咒骂。 就算是敏感体质也不可能控制不住自己的魔力啊!不……第二魔法源的魔力波动,怎么可能和原本的魔力不同? “第二魔法源?” 汉娜持续溢出超载的魔力。 “先别管那些,再这么让魔力流失下去你会休克。”洛基当机立断,一把抓起汉娜的手架到肩上:“我先把你送医院,里达素没有受伤,先把他藏在这里也好。” “可是……” “没时间了。” 洛基不顾她的反抗,紧紧将汉娜抓在身边,环抱少女细腰的手指微不可查地发颤着。 汉娜不得不拽着洛基后背的衣服,跟在他身旁。 她低低头,转瞬即逝的私语却掠过她的耳尖。 ——露西。 那一刻,汉娜也明白了过来。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比起照顾伤员,这个男人最想要最的事,是去拯救那名少女吧。 chapter .09妖鬼之战 只要继续往前就能到达公会。 只要不转弯,继续往前走。 这副身体如果继续涌出魔力,她便会虚脱无力,可换个角度来想,不就是她在爆发着自己都未曾挖掘的力量吗。 何必赶到医院去找人帮她抑制魔力呢?如果这份力量能够帮助fairytail,帮助大家。 “洛基……” “想都不要想。”洛基不知为何满头大汗,“想参战对吗?魔力爆涌会让人感到充满力量没错,但那只是大脑给你的虚感,你的魔力并没有所谓增强减弱,只是个单纯的魔力输出器。” “stupefy。” 汉娜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音量轻念昏迷咒,可散发在身体周围的却像是没发现她下的指令,毫无所动。 那时候在仓库里同幽鬼的人战斗时使不出魔法果然不是意外。 明明充满魔力,却连一个基础的小魔法都用不出来。 难道这陌生的魔力与自己所学习的魔法不相匹配吗? 除了这个,汉娜也想不出其他原因来。 但若这是原因所在,答案不就简单许多了吗?找出与这魔力胡相匹配的魔法不就行了? 可现在哪来那么多时间让汉娜悠闲地寻找捷径呢。 想去救她,想加入战斗,不想逃走。 汉娜心神不安,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像狂叫的夏蝉,魔力被主人这情绪感染,也紧跟着叫嚣起来。 洛基不知不觉中被她那躁动的魔力影响,险些将“去战斗吧”这种话说出来。 他吐了口气,还未来得及平复心绪便感到肩上一空,少女纤细的手腕也如滑溜溜的鱼儿那般从他手中滑出,他再快也抓不回来了。那抹金色虚晃而过,只留下淡淡的道歉声在耳边回响。 抱歉,抱歉,说抱歉又有什么用?还不是撇下他跑到公会去了。 可他一个连自己都无法控制的人又有什么资格责备她呢?明明最想去救露西的人是他自己啊。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想救的人是露西,还是卡莲——他甚至可能只是从身为星灵魔导士的露西身上看到了绿发女人的影子。 用简单的漂浮魔法摇摇晃晃前进的汉娜也道不明心中那抹复杂情感是对撇下洛基的愧疚还是对靠近战场的恐惧。 她连现在用着的魔法都是模仿自他人。 不,她从无法使用自己的魔法开始就注定了要开始学习这个世界的魔法。 她对于这个世界的魔法如此陌生,只靠着这不知为何出现的陌生魔力,真的有胜算吗? 汉娜摇摇脑袋。 从她离开洛基迈出第一步的时候起,就没有后退的余地了,她要前进。 在那一刻,金发少女感受到强大的魔力自体内深处持续用处,彷佛是同她的坚定意志产生共鸣般。压在她心口的不再是让她喘不过气的家族责任感,而是某种更为澄澈的信念。像是从后背某个骨缝中蓄势欲张的奇迹,让她拥有无形的双翼以及向前迈进的勇气。 · 饶是妖精女王艾露莎在接下一发强大的朱庇特、打败四元素之一后再面对phantomlord会长也感到十分吃力。 可面对这个以fairytail发展过快为由找借口攻打他们公会的男人,这个蓄意囚禁露西以获得哈特菲利亚巨大财富的男人,艾露莎仍是无法抑制怒火。 魔力耗尽又如何,浑身碎骨又如何。 只要将他踩在脚下,为公会的大家出一口气,这点损伤又算什么? “你又怎么会明白露西的眼泪!” 可是她太累了。心中的怒火还来不及燃烧便被约瑟会长一个魔法打了出去。 毕竟是会长级人物,伤痕累累的她实在难以抗衡。 约瑟会长一扬手又是一个充满恶意魔力的高强魔法。 艾露莎咬了咬下唇,她没有十足把握再躲开了。 啪嗒啪嗒—— 出乎意料的转折从空中落下白色球体开始。 那颗颗散发奇异魔力的小球就像从天而降的小型炸弹,在落在约瑟身上的瞬间忽然爆裂开来,极度压缩的魔力凝聚成尖刺向外射去。 不,不仅仅是如此! 艾露莎凝目一看,那奇怪的球体居然是在吸收了约瑟会长的魔法之后才爆炸! 夺取敌人的魔法伤害敌人! “混账!什么魔法!” 原本胜券在握的约瑟被突如其来的一击乱了脚步。 一道人影趁这时从暗处闪到了艾露莎身旁。 艾露莎看到一抹金色时本想喊露西,却在看清少女侧脸时愣了愣,转口疑惑道:“汉娜?” 她早就警告她远离这场战斗,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这里? “你……” 艾露莎的话没问出口,汉娜就用发颤的语气告诉她:“又来了。” 颤得让人有些不安的语气。 艾露莎咬牙抬头——被一个无名角色化险为夷让自持甚高的约瑟暴怒不已,他手中聚集着那让人作呕的魔力,超强的压迫力连她都有几分忌惮。 而汉娜没有信心再接下这招。 先前打消约瑟那攻击的魔力是模仿自桑莫岛的文特——汉娜仅仅是在自己理解的基础上进行拷贝,并不知道是否正确。而现在的结果也告诉了她自己某个地方的确是做错了,若是文特使用,那魔法球体便会被吸收魔力到使用者身上,而不是因为承受过多魔力而爆裂。 她还有魔力,但只看一眼便知道不足以再用一次魔力炸裂来阻止对方的强大魔法。 才开始半强迫着自己去学习这个世界魔法的汉娜如同刚啄开蛋壳的雏鸟,又怎么能够去与翱翔数万里的雄鹰对抗? 还有什么办法,还有什么办法…… 汉娜绞尽脑汁回想自己遇过的魔法。 “哈哈哈……”约瑟会长发出奇异的笑声,那似乎是即将要将唾弃之物踩在脚下的得意,又似乎是某种意味不明的喜悦:“马卡洛夫那混账会有多绝望呢?” 他一顿,一挥手,超强压的魔法筱地朝她们袭来。 “可恶。” 艾露莎低声咒骂,下意识就想将身旁的汉娜护住。 一直以同伴为首位的她早就无法改掉这习惯,可这种时候她也明白,只是保护般的动作,抵挡不了任何夺取性命的攻击。 魔法直线前进击中她们只是一瞬间的事。 仅仅是这一瞬间,又有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那满是阴郁气息的魔法居然毫无征兆地被弹开了! 直到魔法临近的前一秒也没有闭上眼的艾露莎惊异地瞥了瞥汉娜。 汉娜咬牙,目视约瑟的双眼里却不再有迟疑。 艾露莎瞥见她嘴角居然有丝自信的笑意,这怯弱多疑的少女上前一步反将她护在身后,让艾露莎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约瑟几个令人眼花缭乱的魔法,又被毫不犹豫的反弹至他处,原本就被毁得破烂不堪的建筑这下又摇摇欲坠。 数十回合下来,双方都有些气喘。汉娜却自感胜算越来越大,相比约瑟会长的魔力消耗,她所用的小诡计消耗的魔力少得可怜,战斗时间越长对她越有利,若是再来几回合磨掉约瑟更多魔力,就算是弱小的她和重伤的艾露莎联手也能制服对方。 洋洋得意的约瑟会长大概也没想到自己引以为傲的魔法会被两个看起来毫无招架之力的人弹开,他面部肌肉一抖,似乎是十分愤怒,却没再鲁莽进攻。 “艾露莎·舒卡勒特?” 他忍着暴怒轻蔑地低吟艾露莎的全名,那语气却让人不由得感到一股厌恶。 他仰了仰头,看向汉娜。 “你吗。” 他嗤笑一声:“原来是这种小伎俩。” “使两种反向魔力相冲,在被魔法击中时迅速减少内冲力的魔力,像弹簧一样让外冲力弹出来,反弹敌方的魔法吗。”约瑟会长道出汉娜那古怪魔法的方法,语中却有不满的愤愤。 艾露莎颇为惊讶。 约瑟所说的魔法在理论上的确可行,却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反弹魔法需要将魔力压得机薄,极少人在双方对峙时能这般精准集中的去操纵薄如轻纱的魔力。再者,反弹魔法多种多样,没人会浪费这么大的精力去使用这种方式,即便它是最有效的。 汉娜直冒冷汗。 这么快就被发现了?她想出来的魔法在这个世界的人看来只是个小伎俩吗? 没关系。 她又迅速安慰自己。 “呵。”约瑟嘴角上扬至一个令人生厌的幅度。 他俯身一个破坏魔法炸裂了三人所在的地板,在汉娜因失去平衡无法集中时冲向两人。 “卑鄙的家伙!”艾露莎咬牙怒道。 完蛋了。 汉娜在身体还未倒地的那一刹那,在目视紫光闪烁的魔法朝他们袭来时已有些绝望。 轰隆—— 战况再次出现转机。 从尘幕之中走出来的白发老人满身戾气。 “约瑟,你还要伤害我多少孩子才肯罢休!” chapter .10归巢之鹰 被马卡洛夫会长称为“我的孩子”的确是让汉娜稍稍感动了一下,可惜这份感动并没能持续太久便又被她那“超常分析力”以及“冷静的判断力”压制。 ——马卡洛夫会长所指的孩子是艾露莎以及外面受伤的大伙吧? 汉娜·格林普斯就是因为总把自己放在很低很低的位置,才会感受不到来自他人的爱。在她心里,似乎所有关爱和体贴都不会赠予到自己身上,似乎她是不应得到这美好东西的罪人,而若稍有一丝关怀她又会开始小心翼翼,又慌又恐,害怕接受了就会失去,害怕不接受便再也得不到,犹豫不决,直到失去获取的机会。 格林普斯家族压抑的成长环境和魔法界的阴暗给她带来的影响太大了。 马卡洛夫会长温暖的魔力像不可逆转的激流,只一瞬便冲散了约瑟那充满恶意的魔力。 “艾露莎、汉娜,把那群晕得七荤八素的小鬼们带走。” 他一脚踏地,强大的魔力将灰尘都吹散开了。 “就让我这个做父亲的,来了结一切吧。” 会长将几人交给汉娜让她感觉到自己正被信任着。 就算离开了公会,她对会长来说也只是一个暂时离家旅行的孩子吗? 虽然这种形容有点奇怪,但汉娜就是这么觉得。她打从心底认为比起流着相同血液的生父,交谈甚少的老人给她的感觉更为亲切,更适合用家人一词来形容。 “走吧,我们在这里也只会妨碍会长。” 艾露莎将手放在汉娜肩上似乎是要轻轻拍打,却像黏上去似的没有再抬起来。 “艾露莎?” 从肩膀传来的触感告诉汉娜艾露莎正在发抖。 汉娜神经一绷顿感不妙,她俯身将艾露莎的右手环到自己身上,用自己的身体做她的支柱。她正好看见从墙壁另一边翻过来的格雷和抱着米拉杰的高壮男人,忙朝他们大呼:“格雷!” 艾露莎这时候忽然双脚一软没有站稳,因为锻炼方式不同,她比汉娜要强壮的多,体型瘦小的汉娜险些就被压倒。 浑身是伤的格雷从砖块瓦砾的小山上哧哧滑了下来,几个跃步跑到她们身旁抓住艾露莎的手一把就将她架起,为汉娜分担了不少重量。 “怎么了艾露莎,这可不像你。” 格雷自己浑身都破烂不堪了还不忘调侃艾露莎几句,或许是马卡洛夫会长的出现让他也放松了不少。 似乎在场的人都觉得会长一出手一切便得以结束,就连汉娜也莫名有几分信任感。 “抱歉,刚才有点晕。” 艾露莎倒也不介意,只是笑了笑,说着就想移开两人的手。 “没有大碍,让我自己走吧。” 格雷当然不可能真的放手放艾露莎自己走,汉娜虽不说什么,但也紧紧抓着她的手臂不放,以表决心。 艾露莎没什么力气也不会真用力甩开他们,于是继续保持三人四足赛似的诡异姿势前进。 米拉杰在艾尔夫曼怀里瞧见他们三人这模样便掩嘴笑了笑。 这样和同伴齐肩前进,已经可以称得上是幸福的事了吧。 格雷往前倾了倾,正好能看见汉娜因为沾了污渍有些脏兮兮的侧脸。虽然有些脏,但漂亮的金发披散着,加上皮肤白皙,倒也不让人觉得太狼狈,反而有几分味道。 “怎么连你也来了?” 格雷根本是明知故问,她跑过来还能有什么理由。 “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 汉娜拒绝与他进行视线交流,生怕被看出些什么来。 艾露莎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分明是因为担心才来的,为什么还要掩饰? 她不得不叹息这个金发小姑娘真是太别扭了,又觉得自己对她的那些话是不是太伤人才让她这样扭捏。 “你还真是别扭……”格雷倒是大大方方地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汉娜脸热了热,辩解道:“真是有原因。” 究竟是什么原因她自己也编不出来,又不好意思说是担心露西担心他们。一想到露西,汉娜忽然又愣了下,扭着脑袋打探两边。 “我感觉到露西在这里,你们有谁找到她了吗??” 格雷本想耸个肩,却想起自己正架着艾露莎,硬生生把动作停了下来。 “放心,在纳兹那。”他挣扎了几秒才咬牙道:“很……安、全。” 毕竟两人是好敌手,他实在不想以任何直接或间接的方式承认纳兹很强。 那就安全了。 汉娜松了口气,格雷见她放松的模样,颇为无奈地和艾露莎对视了一眼。 米拉杰一脸温柔地看着他们。 大地忽然颤动了几秒,一股巨大的魔力像湖面的涟漪般扩散开来,正好离开那巨大人形的残骸的几人纷纷回过头来。 不仅仅是大地受到波及,就连天与云也彷佛感受到这魔力的压迫,云层退散,天空忽而澄澈,一道耀眼的光芒直冲云端,彷如着凉世界的明灯。 “好强大的魔力。”汉娜不禁冒冷汗。这个魔法有多复杂,是如何构成的?这样的魔法如果直接击中将会是什么后果? “fairw。”艾露莎道出这名称时脸上有几分惊讶和笑意,在她看来会长使出这魔法就相当于战斗结束的号叫。“没关系,这个魔法只针对被术者判定为敌人的对象。” 可惜汉娜根本没将这句话听进去,她甚至没觉察艾露莎已经将手收了回去,只是低着头用食指指腹碰着下唇,脑子里飞快计算方才那魔法的攻击范围和魔力输出。 格雷叉腰望着狂欢的同伴迎接从被哈比从半空中放下来的露西,又侧过脑袋瞥见眼珠子快要飞出数据来的金发少女,这一眼反倒是让他也陷入沉思。 等一切了结,她要怎么向会长提出重新加入? 不不,她一定又会临阵脱逃,说不定现在就开始想着怎么跑了啊。 格雷继续瞪着她看。 人逃惯了就会变得再也不敢往前走,一开始就不该给她缓冲时间,直接拉公会甩会长面前逼着她自己开口才是正确选择。 他不得不承认有时候真挺讨厌汉娜这种别扭的性格。当然,这和格雷所处的成长环境也不无关系,周围都是群敢说敢做的同伴,忽然来了个小家子气的姑娘,自然有些看不惯。 这不,刚才还不知道在想什么事想的忘乎所以的汉娜一被露西的大哭声惊醒就开始打探四周。 格雷不用想就知道她看多这么多人肯定吓了一跳。 汉娜这时又低了低头,往后轻轻挪了几小步。 格雷狂翻白眼,这下是准备逃了吧。 他似乎没有发现,在不知不觉中自己已经比其他人要读得懂她。 格雷悄无声息地走到她背后,轻轻一推,猝不及防的汉娜就这么被他推出人群撞到露西身上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洛基看到这幕也忍不住拍了拍格雷的后背,道:“你小子这也太狠了。” 洛基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没法反对,汉娜那副快要逃走的模样也只有把她踢到人群里才有用。 露西正哭得满脸是泪呢,被突然这么一撞眼泪都给撞停了。她眨巴着水灵灵的眼睛,露出惊喜的表情,伸手揽住汉娜。 “汉娜……你没事吗,太好了、太好了……呜……” 汉娜正尴尬着不知怎么办就被露西忽然抱住,原本还倍感焦躁的心因此平缓了不少。 “汉娜、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要回来吗。”露西一边吸气一边问她:“汉娜决定要回来了吗。” 听似疑问句实则是肯定句,这下直接把汉娜推到选项前完全不给后路,偏偏露西还毫无所知的继续擦泪。 格雷扬了扬嘴角,洛基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汉娜回头凄凄地忘了两人一眼。 她怎么有种自己被算计了的感觉? 格雷和洛基看到汉娜那哀怨的一眼,赶紧抹去笑意,又装出一本正经的表情来。 “回来吧,汉娜。” 露西抹掉眼角最后的泪水,与她四目相对。 就算她不开口,汉娜也能从那双眼眸中,感受到露西的呼唤。 汉娜就这么看着她,视线忽然飘向露西身后、站在嘈杂的众人之间的马卡洛夫会长。 那位老人轻轻咳了几声,将双手放在背后,他眯着眼睛时和善又温柔,就像一名慈祥的长者那般望着她。 “回来了呀,去了真久呢……”老人的声音还是那般有朝气,他发出感叹一般的声音:“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明明是她要求离开,明明是她要脱离妖精的尾巴,明明是她选择放弃同伴。 为什么会长能这样若无其事的微笑,还能这样原谅呢? 汉娜恍然想起决意离开那天,老人真诚地望着她,对她说“fairytail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 又想起不久前自己心中所想的形容——在老人心里她只是一个暂时离家远行的孩子,一个迟早会回来的孩子。 “我回来了……” 汉娜声音发颤,却没有再哭泣。 感动的回归本当以喜悦相对,怎么可以让泪水掩盖呢? “我回来了……” chapter .11战后琐事 一切结束后大家边清理公会的废墟边给伤员包扎治疗,轻伤的成员在人群里跑来跑去为重伤同伴包扎,有行动力的则搬运昏迷的人到医院,众人忙不更迭,场面一时有些混乱。 汉娜抬头悄悄往格雷脸上瞥了一眼。 “可以拜托你不要用这个表情……帮我包扎吗……” 这说法已经十分委婉,她本来想说换个人来,但看到大家都忙成一团也不好意思开口。 格雷正单手撑着膝盖,空闲的右手握着棉签,给汉娜那支被碎石块擦得血肉模糊的小臂上药。 他一听见汉娜说这话就抬了抬头,怏怏地挑起眼角。 “哈?” 与其说是疑惑不如说是不满。 汉娜可不知道自己哪惹到他了,她彷佛看到格雷背后冒出了阴渗渗的黑雾来。 她怔了一下,讪讪道:“不,你继续……” 完全不明白格雷这么反常的理由。 的确,没有读心术的汉娜怎么会知道格雷这时候正在自责自己的弱小呢。 格雷握着棉签在汉娜皮开肉绽的手臂上涂抹药水,眼前的血红像是在有意提醒他不久之前结束的战斗。 如果他足够强大,艾露莎就不用独自一人挡下攻击,公会不会被破坏,大家不会受伤…… 这场战斗的发起者分明是幽鬼,格雷却忍不住不去责怪自己。 汉娜望着在伤者之间穿梭的露西、米拉杰,还有更多叫得出或叫不出名来的人,轻轻笑了笑。 “格雷。”她的视线仍是望着公会的大家,格雷就算抬头也只看得见她沾着些许灰尘的侧脸。汉娜笑意未减:“没有你们的话,我说不定还在世界的某个角落喝着咖啡看着窗景,什么都不知道呢……” 汉娜这话听着有种“要不是你们我才不会被卷入危险”的微妙感,但她是用感慨的口气缓缓道来,轻细的声音传进人耳里,反倒有股感谢和怀念的感觉。 而正在自责之中的格雷听到了却觉得她彷佛是在安慰他“不要自责,你帮助了我”一般。 “那可……”格雷终于有了些笑意,他轻哼了一声,小心眼地加重手劲,沾着药水的棉花按得汉娜嘶嘶直叫。 格雷故作一本正经,嘴角却扬着坏笑:“真是抱歉了。” “嘶……” 汉娜疼得直冒生理泪水,条件反射地要缩回手臂却被格雷紧紧扼住。 “别乱动!”格雷硬生生扼着她的手继续上药。 汉娜从来没有受过这么重的伤,哪里知道这个世界上个药会这么可怕,她疼得发颤又不敢太用力往回拉,只能用被泪水沾湿的双眸对着格雷不断眨眼抗议,嘴里还不断重复:“疼、疼!” 格雷第一次看到她这幅模样,嘴角一直忍不住要扬起来又只能拼命忍笑。他故意绷起一张脸道:“你这反应也太丢脸了,上个药而已。” 谁上药会使劲用棉签戳伤口! 汉娜痛得快直接喊出来了,又碍于面子只能咬牙。 汉娜要是真喊出来,格雷说不定还会很没良心地哈哈大笑,可一看到她咬牙强忍,格雷就觉得自己玩笑开大了些。他忙放下棉签卷起一旁的绷带,飞快在她手臂上绕圈,速度快得都只看得见残影,才没几秒就把露着鲜红肌肉组织的伤口全包了起来。 金发少女这时候已经痛得快理性全无了,直勾勾的瞪着格雷看,似乎能以此发泄自己的怨念。 格雷被她瞪得有点懵,心悸的感觉一阵接一阵,那感觉就像被杀手盯上似的。 露西这时候忽然小跑过来,在格雷手边放上一卷绷带,她对汉娜笑了笑,又伸手安抚似地碰了碰汉娜肩膀。 汉娜回以笑容,她眯眯眼,发现露西眼角的红肿还没有消退。 露西注意到她的视线,摆摆手示意自己无碍后跑去给其他人送东西了,顺着露西离开的背影,她又看见坐在远处角落里靠着废石块的洛基,他身旁空无一人,彷佛圈出了一个真空地带,他像是进入到自己的世界里,独自黯然彷徨的旅人。 汉娜心里总觉得洛基今天很反常,无论行动还是话语都蒙着一股淡淡的感伤和莫名的悔恨,可她对她并没有熟悉到那种程度,说不出究竟是哪里不对劲。 格雷趁她出神,伸手绕过汉娜的小臂往她腹部那摸过去,本应平滑无阻的小腹凸起了一个矮矮的小山坡。隔着一层棉质衣服的接触不过一瞬就被快速闪躲的汉娜打断。 汉娜尴尬地看着他:“你做什么……” “洛基说你伤到内脏了……”格雷低低沉思方才的触感:“摸起来好像只是瘀伤,没有内出血。” 真内出血了怎么可能到现在还活蹦乱跳的。 汉娜见格雷一脸淡然后自己也害羞不起来了,她估计格雷脑子里压根没有性别观念存在。 “内脏震伤,还好不是很严重,就是这几天会不舒服。” 轻轻一碰就知道了?汉娜有些惊奇:“真厉害。” “经验之谈罢了。”受伤惯了任谁都能做最基本的判断。 格雷刚想做个耸肩的动作就被外围传来的骚乱声打乱了动作,他和汉娜同时望去,颇有默契。 一群全副武装的士兵忽然出现将他们重重包围,神色肃穆,兵刃相对。公会众人一时有些紧张,双方气势都不弱,僵持不下,直到马卡洛夫出面安抚场面才平静下来。 “评议院?啧,来得真快”格雷咂了咂嘴。 汉娜不留痕迹地打量来人的装扮和走在前头那个领导人般的中年人,心里猜想他们是不是类似魔法部的存在,因为fairytail和phantomlord的抗争闹得城里大乱才前来维持秩序。 若真如此他们可都是重罪了……也不知这世界是怎样的规则,会遭到集体审判?流放还是监禁? 她直冒冷汗。 “格雷。”汉娜喃喃道:“其实我觉得,在桑莫岛能遇到你和洛基,真是太好了……至少最后一刻我能回来……” “等、停下停下,你这是什么话,跟交待遗言似的,太不吉利了。” 她暗暗看了一眼那些正在清点人数的士兵,有个长相狰狞的士兵用他的盾猛地推了推米拉杰,幸好艾尔夫曼反应够快给拦了下来。 “等等,别摆出备战姿势。”格雷也迅速抓住汉娜紧绷的手臂,他低着头特意不去看那些士兵,“这件事上我们本来就是清白的,评议院不会对我们怎么样,应该只是必要的审问。况且老爷子跟评议院几名委员交好……你冷静点,现在表现出敌意对我们没好处。” 汉娜看了看地板:“我只是脚扭了……” 格雷:“……” 一大批人被带往军队的驻扎地,反反复复侦讯了一个多星期才得以解放,被失眠来回折磨了一星期的汉娜倒是因祸得福学会了控制魔力的方法。 最终审判被保留到评议院集体会议之后,大家终于可以离开该死的、枯燥无味的军队驻扎地。 接下去的时间似乎有些枯燥,但对汉娜来说又是极其快乐而珍贵的时光,大家一起清理废墟,构建新的公会,再用自己的手去打造这座新家。 他们协同合作,各式各样的魔法在空中舞动,没几天就将骨架造了起来。夜晚来临时偶尔会在新建筑前搭起篝火,酒香飘散,火光盈盈,即兴舞蹈的少女们发出铃铛般的嬉笑声,拍手叫好的欢呼此起彼伏,好不欢喜。一夜睡去,第二天又是欢声笑语的重建工作。 旧的公会或许已经化为石块灰烬,可只要人还在,一切都有重来的可能。 汉娜抬头仰视巨大化的马卡洛夫会长,她单手叉腰,用手指挑起散落在两侧的头发,白皙的肌肤上冒着细密的小汗珠。 “速度很快呢。”米拉杰给汉娜递了杯补充体力的饮料,她手捧托盘,也跟着汉娜抬起头来:“这样看来没多久就能建成了呢。” “我对这没什么概念呢……”汉娜将重建当成魔力训练的一部分,一天练下来精疲力尽,似乎真的没怎么去估计时间。 “太累了吧。”米拉杰拍拍汉娜的后背:“汉娜也要加油!” 说完便拿着木刻托盘去给其他人送饮料了。 汉娜刚喝了一口,格雷和纳兹就朝她这边走了过来,她看了看更远处背向他们走开的洛基,忽然皱了皱眉角。 “哟。” “哟汉娜。” 格雷和纳兹异口同声跟她打招呼。 汉娜点头回应,看到纳兹灿烂的笑容,顿时让人觉得心情畅快了许多。果然笑容是保持心情愉快的利器呢。 “我们要去露西家玩,汉娜要一起吗?”纳兹一边往嘴塞东西一边说道。 “一起去嘛~”哈比扑腾着翅膀咬着一只烤鱼。 “我说啊……”格雷咧开嘴:“我们不是去玩吧!” “快跑!艾露莎魔王来了!” 纳兹和哈比就跟没听见似的,大叫着迈开腿逃走,格雷伸手慢了些没能抓到他。这时候艾露莎已经大喊着“你们别偷懒”走了过来,打算溜走的格雷不能再多留。 他悄悄凑到汉娜耳边说:“帮我注意一下洛基,他最近有点奇怪。” 汉娜早对格雷这种毫无征兆的靠近产生免疫,再加上她自己也发现洛基的异常,自然是严肃的点头答应下来。 两人挥手道别。 格雷对于把洛基的事交给汉娜似乎颇为放心——把事情交给一个顽固别扭的正直笨蛋再适合不过 chapter .01苍之纹章 又过了一个多星期评议院的判决来下来——phantomlord强制解散,fairytail无罪。 这时候新公会的第一层已经完成三分之一有余,用来储放各种资料文书的侧室基本完成。 汉娜在扭扭捏捏了两三天之后,也终于鼓起勇气把自己在桑莫岛上见到的所有魔法撰写成文字理论,递交给会长以求指导——只可惜至今没有得到答复。 汉娜从自己那小屋的窗户钻出来,像做几天一样用自己那磕磕绊绊的漂浮魔法前往公会。她购入不少魔法书籍,大量学习大量训练,只要是能用得上魔法的事绝不自己动手去做,用露西的话来说就是把修行融入生活,用格雷的话形容则是丧心病狂。 可惜目的地的气氛并不像往常那样轻松和谐。 她轻轻落地,因为绊到石头有些站不稳,不得不往前走几步。裹着暗色披风的金发男人气势汹汹的从她身边越过去,汉娜感受到这股强大的压迫力,视线像是被强者吸引的战士般看向他,对方却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有种“强者不会看向弱者”似的让人恼火的感觉。 “刚才艾露莎和拉克萨斯吵起来了,别太在意。”轻柔的男声在汉娜身后响起,汉娜一听就知道那是洛基。 “我是不怎么在意……”汉娜心想着没必要和不熟的人怄气,转过身来便想和洛基打招呼,可元气满满的声音在双眼停留在洛基脸上时发了颤:“洛基……你没睡好吗?” 也不怪汉娜惊讶,那个一向十分注重外表的洛基此时看起来十分疲惫,从侧面看去甚至有种颧骨下凹的可怕错觉。 “男人太受欢迎也是种困扰呢……”洛基说着还眯眯眼干笑了两声。 在说谎呢。 汉娜没有当面揭穿,只是跟着干笑。 洛基估计也觉得自己笑得太假,这个笑容并没有持续太久。他低低头,瞥见汉娜锁骨下方那只像是要飞翔的蓝色妖精,忽然伸手指了指:“纹到这了呢,蓝色的吗。” 他记得之前汉娜是纹在右肩上的,和格雷一样的深蓝色。 汉娜双眸微张,露出极其温婉的微笑低头看了看,像是在看着小孩似得:“是苍色,米拉提议的,她说苍色好看,虽然我不太清楚蓝色和苍色有什么区别……” “苍色比蓝色透澈吧,和眼睛一样的颜色,呵,果然是米拉杰的风格。”洛基这次的笑容总算是抹去了一直挂在嘴角的无奈之感。 “是吗,米拉真细心呢。”汉娜眯眯眼。 “我说,要不要四个人组队去工作?” “诶?和艾露莎?” “我们两个,格雷和纳兹,加上哈比是五个,怎么样?” “和格雷一起?” “和这家伙?” 清亮的交谈声让汉娜蓦地转过头去。 被誉为fairytail最强小队的四人一猫正围成环状商量着工作的事。 汉娜看着总觉得有些羡慕,她眼睛一亮,心想自己可以从组队工作开始再一次慢慢融入啊。 她扫了一眼围在任务栏前的众人,一时又犯了难。 这次事件大家多少都带了点伤,一个人工作着实不是明智之举,显然大家也都是这个想法,大多和周围人拼对。蕾比负伤至今未痊愈不适合工作,再加上她有自己隶属的小队,汉娜也不好加入;不太熟悉的碧丝卡也和另一名男性决定好委托正准备到米拉那去登记;卡娜也正和马卡欧大叔商议的样子;艾露莎他们的小队已经是最高上限的四人,再多挤一名恐怕会对队伍行动造成不良影响。 洛基在探轻她那审视的视线时就猜到了七八分,他估摸着自己的身体状况,有些迟疑地开口:“一开始就跟不熟悉的人组队会慌了手脚,不介意的话我们俩一起吧。” 汉娜有些惊讶。洛基怎么正经了不少,从头到尾都没再用以前那副轻飘飘的口气说话。 她担心的问了问:“没关系吗?” 汉娜问的事洛基最近心神不宁的事,他却会错了意:“虽然我们俩伤都没好,但搭把手接个b级绰绰有余啦。” 汉娜的笑这下有些挂不住。 虽说刚来这世界时做个b级任务不算太难,可现在折了魔杖,以前的魔力全数尽失,自己擅长的魔咒也等于废掉了,新的魔力刚适应又才刚学好这个世界的魔力体系开始魔法练习……说实话汉娜心里没个底,只怕连累了洛基。 “怎么?不方便?”洛基倒是十分敏锐,只从他人脸上一些细微变化就能看出什么来。 “嗯,上次的伤……后遗症还……” “没关系。”洛基低头沉思自己现在说不定连b级任务都有些困难,又陷入了微妙的沉重气氛中:“接个c级吧,我去挑挑。” 说着便又将手插/进大衣口袋,踢着尘土低落落地向任务栏走去。 “早啊。”格雷不知什么时候走到汉娜面前跟她问好,接着迅速凑近将手肘搭在汉娜肩上,丝毫不见外。 “洛基怎么样?”轻声而飞快。 汉娜对格雷大大咧咧的举动早已见怪不怪,只是苦恼道:“我没办法二十四小时跟在他身边,只能平常时候多看几眼。旁敲侧击问了几次,他都装傻……” “唉。”格雷叹气。本人回避的事无论如何都问不出来。 “看你们刚才那样,是要组队做任务吧?”得到汉娜肯定回答后,格雷才嘱咐道:“到时候多留心吧。” “总觉得格雷你这次……很紧张他呢。”汉娜狐疑道。格雷的确也紧张过头了。 “不知道怎么形容,就是又不好的预感。” “女人的第六感?” 格雷直接翻白眼给了她一个爆栗。 汉娜一晃就躲开了,摆摆手解释:“我就是想试试开玩笑什么的……” “我这是被开玩笑后的正常反应。”格雷说得那个义正言辞,可下一秒他就忽然打了个颤,猛地回头去扫视后方:“嘶……她还在啊。” “茱比亚吗?” 茱比亚的尾随、跟踪、偷窥种种行为早在众人开始重建公会的那几天就被发现,可小姑娘没有恶意只是在旁边死死盯着格雷看,会长总不能把人家赶回去,只能放任她继续。只是茱比亚有些时候眼神着实凶狠了点,搞得在场一些女性老是浑身不舒服就是了。 汉娜觉得在大家面前和不久前还是敌对关系的茱比亚说话不太好,便私下跑去找她聊了几句,在得知phantom解散后茱比亚没有目标后,也曾灵光一闪想教唆茱比亚加入fairytail,又怕立场尴尬没能开口,不知道茱比亚的意向就跑去问马卡洛夫会长也不太好,纠结来纠结去汉娜也就索性放下不管了——毕竟是别人的事,她做多了就是多管闲事。 茱比亚双眼发亮地盯着格雷,一不小心和汉娜的视线碰上又往回缩了缩,对她露出一个腼腆的微笑。茱比亚的皮肤比汉娜要白上许多,稍一脸红极为明显,配上那笑容,着实好看。 还是好想拉她加入…… 一有这个想法汉娜就连忙摇头。 不行,这是茱比亚自己要解决的事。 汉娜再次把眼光放过去,只见茱比亚又用上充满羞涩的水灵双眸望着格雷了。 汉娜感慨于茱比亚这直白的眼神和内敛的性格,又想对迟钝的格雷翻白眼,全公会的人差不多都知道茱比亚是什么意思,怎么就他还一脸淡然呢? 她心里这么想,却不得不承认自己对于“格雷没发现茱比亚的爱意”这件事有些庆幸。 “她和你挺像的,一样扭捏。”格雷把视线收了回来:“明明一副有什么话要说的样子却不走出来,呆在这儿那么多天,大家早就不介意她是不是曾经的敌人了。” “你这么想,大家这么想,不代表她就这么想呢。”汉娜双手交叉抱在胸前:“生长环境,成长经历决定了每个人的性格,你和她的过去必然不会完全相同,既然如此,你又怎么能肯定她能和你一样直率呢?” 第一次见汉娜说这种话,格雷也颇为惊异,他侧头摸了摸鼻子:“你这意思是你也如此吗。” “每个人都如此。”汉娜耸耸肩,不知为何一脸淡漠。 真是伶牙俐齿。 格雷用眼角偷偷撇了她一眼。 “喂格雷。”汉娜忽然叫了他的名字。 “怎、怎么?”格雷忙把视线移回来。 “露西他们在叫你呢,估计是要出发去工作了。” “呃?”格雷定睛一看,艾露莎几人已经走到百米开外的地方了。他在心里忿忿几人怎么不等自己,一边跟汉娜随便挥了个手就朝他们跑过去。 汉娜根本没反应回来格雷就跑了出去,洛基又刚好拿着一张委托单走过来,嘴里轻念:“哟,他们出发了啊。”轻松得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 “c级任务,地点是纳罗斯加城,盗贼团歼灭。”他扬了扬手里的委托单:“来回路程五天,一星期就能回来了。” “挺远呢。”c级的盗贼团歼灭任务吗……盗贼团里的魔导师估计不多。 “报酬五五分,现在出发还是再准备一下?”洛基显得极为干练,和往常轻佻的形象大有不同。 “现在吧。”她只带了少量治疗用的魔药和钱,算是为了摆脱旧魔法体系适应新魔法体系的过度训练吧。 “跟我走。” 汉娜本想向茱比亚摆个手道别,却发现蓝发少女原本藏着的位置早就没了人影。 她苦笑了一下,迈步跟上洛基。 chapter .02不信任感 “接下去是凤仙花村,不远呢,就在马格诺利亚西边,我看看……少女诱拐案。”洛基喃喃自语:“c级,很快就能解决。” “我们真的不稍微休息一下吗……这已经是第四个工作了……”汉娜一脸绝望地撑着膝盖。 纳罗斯加城的工作之后,洛基发现两人意外合拍便决定再合作一段时间,汉娜自然是想都没想就答应了,谁知道这个从前被大家说成“约会狂人”,极少会努力工作的男人这次却跟发了疯似的一个委托接着一个委托来,就连休息也从不超过半天。 虽然汉娜因为高强度工作而对魔法越来越熟练,体力也没有大碍,精神上却还是想要一些休息时间,毕竟在她看来工作并非生活的全部。 “你先去看看纳兹他们上上个工作毁掉的建筑要支付多少赔款再说吧,在他们赚够钱赔偿之前是公会垫付的,我们的公会财产经过这次重建估计要赤字,再这么一闹……不多做些任务会撑不过去的。”洛基仰头用眼神示意她去看委托栏旁的公示板,自己拿着委托单到米拉杰那去登记了。 汉娜清楚洛基的话多少有些夸张成分,但还是忍不住好奇跑去公示板那看了看,这一看就傻眼了:“5百万j?” 她和洛基一次工作的报酬最高也没超过二十万j!这还不算公会抽取费用和两人五五分之后的钱。 他们究竟是去做什么穷凶极恶的工作才会毁掉这么多建筑…… 汉娜整个人都僵在告示板前了。 卡娜发现她站在自己身边,脸上的表情怔了怔,随即伸手轻拍汉娜的后背,大笑道:“哈哈哈,别介意别介意,慢慢就会习惯他们这群捣蛋狂。” “哈哈哈……”汉娜干巴巴的笑了几声。她是不是该庆幸没和他们组队? “好了,出发吧。”洛基把手插在口袋里朝她走过来,又跟卡娜打了声招呼,接着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点了点头:“会长让你回来之后去找他。” 汉娜点点头。心想难道是论文的事?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话往城门方向走去,正巧遇到从车站那垂头丧气走过来的露西等人、当然拖着大把行李的艾露莎依然是精神饱满。 “嗨!汉娜,洛基,你们要去工作吗?”露西远远就看见他们,挥手致意。 洛基一听见露西的声音,眼睑便微不可察地颤了颤,下意识往后挪。 汉娜没察觉到洛基的异常,她朝露西他们笑道:“正准备出城呢,你们是刚回来吗?工作怎么样?” 接着她便看见露西、格雷、纳兹和哈比同时露出一副□的表情。 “怎、怎么了吗?”她慌乱地伸手想要安慰。 “哈哈哈……工作有点累……罢了……”露西干笑,指着汉娜左边的方向道:“倒是汉娜你没关系吗?洛基他已经……跑得……那么远了……” “诶?什么时候?”汉娜这下慌得更厉害了,这个最近表现都很靠谱的搭档怎么忽然跑了?她手忙脚乱了一阵才跟几人说:“抱歉!我先去追他!……洛基你等等!洛基……!”说着便一边大喊一边追了上去。 露西看得直笑:“他们两个最近关系不错呢。洛基正经了好多,汉娜也是,变得好开朗,和以前感觉完全不一样。难道是恋爱的力量?哈哈、开玩笑的。” “说什么蠢话呢。”格雷摸了摸头发,用眼角瞥了瞥她离开的方向。 露西古怪的看着格雷。 “别停下,我们回公会去,继续下一个工作吧。”艾露莎心情愉悦。 露西扶额低叹。 · 据洛基所说,凤仙花村是一个具有浓厚东洋风格的观光胜地。但汉娜从未见过东洋风格的建筑和传统生活,因此对眼前所见的一切都感到十分新奇,就像又到了另一个不同的世界。 如果说刚到这个世界时充斥在脑中的情感全是陌生和恐惧的话,那么现在汉娜更多体会到的是好奇和兴奋。她已经适应了这个世界,她在这里,比在从前的家要来得轻松,来得幸福。 不回去也可以,不,应该是永远也不想回去。 “洛基,那个招牌上写的什么字?”汉娜苍蓝的双眸扑闪着好奇的光芒,那是每一个无法忍受无知,贪婪地吸收知识的拉文克劳都会出现的眼神。 “温泉旅馆的意思。”洛基看起来有些恍惚。 “他们店外挂着那个红色的球是什么?” “灯笼,晚上照明用的。”洛基回过神,耐心地解释着。 “洛基!”汉娜见远处走来一群穿着漂亮服装的男女,忽然又拉住洛基轻声问:“他们穿着的是什么?” 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衣服,明明印着大朵大朵的鲜花不仅让人觉得艳俗,还给人一种端庄典雅的感觉。 “似乎是浴衣。”洛基居然只是淡淡瞄了一眼,没有再冲上去用他那浓烈的男性荷尔蒙同人搭讪。 汉娜看他居然没有去搭讪,心里一惊,她不想又这么冷场,忙追问:“那……” “打住。”洛基果断伸手做了一个拦截手势,接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来,撕成两半,“这次诱拐案比较特别,受害者大多是被诱拐一段时间后都会在清晨十分被放置在路上,所以调查起来应该不难。” 他把其中一半纸递给汉娜,毫不拖泥带水:“受害者和目击者名单,一人调查一半,两个小时后在这家旅店门口会合。” “啊……哦、哦……”汉娜被洛基忽然这么一打断有些转不过来,她赶紧结果写着一长窜名字和地址和厚纸,心忙意乱地低头假装看着。 洛基越来越反常了,不勾搭小姑娘不说,一路上还又赶又急,一点时间也不肯浪费似的。既不开玩笑,也不搭话,反倒是嘴笨的汉娜一直在找话题活跃气氛,又一次次僵化。 洛基从前那轻佻的模样没再出现,让人觉得他好像时刻都处于一种沉重的状态下,被逼得没有力气再去微笑似的。 “洛基,我就是有点累,看到没见过的东西不自觉就想放松了,不是不想认真工作的意思……”汉娜敢把头抬起来,她觉得好不容易有点起色自己又把事情全搞砸了。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洛基有点结巴。 汉娜这么一说,他才发现自己有些太雷厉风行不近人情了,一直持续这种高压工作任谁都想多少放松一下,要是从前的他肯定会多开开玩笑带动气氛让搭档觉得轻松,哪像现在这样闷着什么也不说搞僵气氛,只是埋头工作? 他真是被逼得太紧了一刻也不敢闲下来,生怕有一点时间自己就开始胡思乱想。 至少最后这些时间……别让同伴为难不是吗? “看你这么激动,我忍不住逗你呢,上当啦?”洛基掩去脸上的灰暗,露出清扬的笑脸来。 那笑在汉娜眼里却分外苍白刺眼,他分明是在勉强自己露出笑脸来,而她根本不能揭穿他好不容易才装出来的轻松。 洛基是因为害怕她担心才不向她坦诚心事吗?还是这是单纯的不信任她而已? “哈哈……”汉娜也笑得十分苦涩:“又被你耍了。” 汉娜这幅怎么看都像是在迁就他的表情让洛基自己也不好受。 “现在就认真工作,两小时后在这里会合对吧。”汉娜杨杨手里的纸,僵着笑脸跟他挥手道别,转身离开了。 洛基耷拉着脑袋,也跟着转身走开。 chapter .03旅馆之遇 凤仙花村的少女诱拐案。 果然只是个c级啊……不不,她怎么觉得这连个d级任务都算不上。 分头行动后不过四十分钟汉娜就把半张名单上的人问了个遍,几乎不用花费什么脑力就能推敲出犯人的行动时间、犯罪动机和犯人的大概模样。 估计就是晚上闲着无聊勾搭姑娘玩的小混混,根本没有伤害人命的勇气,只是因为犯案量太大又跑得太快抓不到人,这村子的负责人才会来委托公会解决。 汉娜把这个想法告诉十分多钟后才到达会合地点的洛基,自然是得到他的肯定。两人商议后决定待太阳下山后再外出寻找,反正犯案时间多为夜晚,受害人又多为一人夜游或落单的观光客,搜索范围自然小了很多,更何况…… 汉娜颇为无语的看着洛基手中的素描画像。 “连自己的模样都被看到……作为诱拐犯也太不合格了……” “委托等级评估错误了吧。”洛基打从心里这么觉得,这个工作太简单了。 “我想这两人只敢摸黑拐人,天黑之前我们就找个地方……”汉娜看了眼身旁挂着红灯笼的店面,“温泉旅馆对吧,就在这里休息吧,反正今晚肯定是回不去了。” 洛基似乎没有什么兴致。 汉娜再接再厉,厚着脸皮道:“听说泡温泉能缓解疲劳……我第一次来这种地方,这次不泡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真的不能住宿吗?” 说完话汉娜差点忍不住要捂脸。 她能再笨一点吗,不就是想拉他住下来放慢节奏好好休息,什么理由不说偏偏说这个。从马格诺利亚到凤仙花村只需要用一个多小时,怎么可能没有机会再来,怎么可能晚上回不去,这不摆明了是撒谎吗。 “汉娜这么积极,难道是想和我泡混浴?”洛基忽然又变得嬉皮笑脸。 “那是什么……”汉娜依然能一眼看穿他表情的真伪。 “唔……”洛基被某个生活常识课程都没上完的人撞得语塞,他叹气苦笑,指着店门温柔地笑道:“这家店对吧。” 他率先走进去,熟练地同老板娘交谈,没一会就订下两间单人房和晚餐。他顺手把房间钥匙递给汉娜,又自说自的把她推去泡温泉,一点反驳机会也没有的汉娜直到被推进女浴的更衣间里才反应过来,使劲敲着木门要出去。 谁知道洛基跟干脆,直接堵着更衣间的门不让她出来:“你不是很期待温泉吗,快去吧。” “我这是为了让你休息啊!” 只可惜她根本没有这么大喊的勇气,只得皱着脸继续敲门,敲着敲着她就软了下去,催促似的节奏也渐渐放缓直到完全停下。 汉娜用力扶着木门,一股潮湿的气味呛得她更加失落。 没过多久,啪嗒啪嗒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在远处。 汉娜觉得好像又回到从前那个无力的自己,那个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不敢做的懦夫。可转脑一想,她真的改变了吗?她真的和从前不同了吗?还是说从一开始就没有任何变化呢? 她洗了个澡,围上旅店准备的白色浴巾才下温泉。炙热的液体一瞬就将她的层层包裹在其中,疲惫从身体深处溢出,与热腾腾的气雾为伴,不一会便令她沉沉睡去。 汉娜也不知在沉睡中度过了多久,直到周围有了些响动,她的睫毛才抖了抖,却仍是没有醒来。 不知是谁进了温泉,水声随着少女白皙的双腿抖动,划出阵阵涟漪。 “汉娜?”少女清脆的声音像划水时哗哗的水声似的,在半睡半醒的汉娜耳中似真似假。 “睡着了吗。”这是另一个,较为低沉成熟的声音。 “在温泉里睡着了吗?!是不是泡太久昏过去了?”露西披散着金发,着急地放大音量:“汉娜?快醒醒啊汉娜!” “露西,还是别这么用力摇她比较好……” “可是……” 露西刚一停下手中的动作,汉娜就睁开眼看着她。 汉娜本来是盘着头发的,但不知什么时候金发散落,被温水濡湿,湿答答地黏在她纤弱的肩上一动不动就像个害羞的小姑娘。她双眸像是揉进了氤氲的烟云,朦胧清淡却带着丝丝温软,她浅浅地微笑,美得让人有些颤栗。 露西看着她,忽然觉得有些脸红。 人对于美的事物的向往,真是不分性别。 “汉、汉娜。” “露西?” 汉娜有些被吓醒的感觉,怎么一睁眼露西就出现在面前了呢? “汉娜……你、你泡了多久啊?都睡、睡过去了。” “露西,你都结巴了。”艾露莎一边提醒,一边把身体浸入温水中。 汉娜揉揉眼睛,同艾露莎相视一笑,接着回答露西:“下午进来的时候……感觉泡着好舒服啊,就睡过去了……” 她说着这话时语气还有些迷迷糊糊,听得露西直笑:“现在已经快晚上啦!泡这么久对身体很不好诶。” 汉娜把搭在肩上的湿发挽到耳朵后面去,不好意思道:“马上就出去……说起来,你们怎么会在这?” “来这附近工作呢,工作结束后听格雷说有个东洋风味的旅游村,大家就商量着过来玩一玩。” “工作后的享受吗,真好呢,我和洛基都还是带着委托来、的……”汉娜的笑脸忽然僵住了,她一颤一颤地说:“我好、像、把、洛基……忘记了……” “没关系吧,洛基那么绅·士的人。”露西几乎是咬着牙说出绅士两个字:“应该不会生女孩子的气。” “可是从下午到现在……”汉娜双手撑着一片混乱的脑袋。工作中等了一下午换做是谁都要生气吧? 这种时候要怎么办?下跪道歉吗?不不只需要解释清楚就好了。 说起来……总觉得哪里有点奇怪。 汉娜愣了愣,缓缓放下双手。 洛基还在不在附近才是主要问题吧? 他最近的表现……都彷佛是要在从世界消失之前做准备啊。 汉娜仿佛是恍然大悟又好像是发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她只来得及匆匆忙忙和两人道别就爬上冰凉的石板路跑回更衣间去换上浴衣,可她根本没穿过这种松松垮垮的衣服,反复折腾了两三回才终于绑好系带,穿上不太适应的木履鞋往外冲,刚好和从外面走进来的格雷擦肩而过。 “汉娜!” 她跑得太快了,格雷伸手去抓险些没抓住。 汉娜被他忽然这么一扯没能跑出去,身体往回倾倒差点就跌在地上,她用惊恐的眼神回视格雷。 “我说别用那种眼神啦。”格雷忙放开手:“洛基要我跟你说,今天村里有烟火大会,人流量大增,等大会开始后再开始巡逻。具体路线等过会儿他会回来再告诉你。” “洛基说的?”汉娜松了口气。看来洛基在她打瞌睡的时候没闲着也没消失,过会还会回来就好,会回来就好。 “嗯,我一开始就说了。”格雷把手插/进裤子口袋里:“慌慌张张的怎么回事?” 汉娜特地低头看了一眼格雷的手腕,她发现无论是格雷还是洛基都喜欢把手藏起来。 “你不是说看好洛基吗?我觉得他最近越来越奇怪……老实说我有点不安。” “女人的第六感?”格雷居然把上次汉娜说的冷笑话翻了出来。 “我没开玩笑……” 格雷干笑了两声,随即认真道:“这样吧,晚上我和你们一起巡逻,早点抓到洛基说的那些诱拐犯,工作结束之后我再和他好好谈谈。” “诶?” “怎么说呢……一些事毕竟对着女人说不出来吧?”格雷把手从口袋拿出来:“之前就想和谈谈了,只是找不到机会。” “性别原因啊……”被格雷这么一说汉娜倒是没之前那么介意了,洛基不告诉她心事只是因为性别原因,并非不信任啊。她提议:“先到大厅那坐着等他吧。” 格雷点头答应,两人并肩走去,没几步就到了大厅,找了个位置坐下休息。 格雷沉思了一会儿,吞了口口水,抬头一脸平淡的问她:“说起来,和洛基搭档感觉怎么样?” 汉娜挺惊讶他会主动找话题:“很好啊,洛基平时看上去很轻浮,做起事来却很细心。” 虽然是在反常状态下……才这么成熟稳重。 “那家伙也只有面对女人才会这么装模作样。”格雷忿忿道,却没有恶意。 “是吗?我觉得他稳重的时候和我……哥哥挺像的。” “哥哥?这还是第一次听说。”格雷的语气听起来不知为何有些上扬。 “我也是第一次跟别人说…… 汉娜倒真是第一次在其他人面前提起自己的家人。 除去不想回忆的父亲和无法回忆起来的母亲,对她来说还残存在记忆中的家人,似乎也只有这个若即若离的兄长了。 “我哥哥也是那种老成持重感觉的人,不过他比洛基更冷淡一些就是了,绝没有洛基这么亲切。” “哎呀,在说我又帅气又迷人吗?”洛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他们身边,他平举双手,灿烂的笑着。 汉娜双眸一暗。 从这个工作开始、在村路上两人欲言又止的对话之后,洛基就像是为了不让她多想不让她担忧似的,有意将他自己更加隐秘的隐藏起来,故意开些无聊的玩笑,故意敞开笑靥,彷佛只要如此就能变回那个轻浮的洛基。 格雷也神色一顿,和洛基打了这几年交道,他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洛基哪张表情是真,哪张表情是假。 但他没有像汉娜这样直白地展露心绪,而是站起身来拍打洛基的肩膀,就像自己这两年来做的一样。 “在说你又傻又闷。” 就像这两年来不停损他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我好困啊好困啊好困啊各位慢慢看我去睡觉了下午再见…… chapter .04花火大会(上) “男人的嫉妒心真是可怕。”洛基故意夸张地捂了捂心脏,扬着语调戏弄格雷。 这一瞬他才彷佛变回了从前的洛基,但只是这一瞬而已,下一秒他又严肃起来。 “你现在过来……是要帮忙的意思吧。”洛基用的是陈述句,轻描淡写的模样让汉娜觉得他对自己的话似乎十分有把握,想想也是,他们两人相处的时间要比汉娜长得多,当然更了解彼此。 格雷自然是点头。 得到格雷的肯定答案后,洛基便拿出凤仙花村的地图,整理地铺在桌上,开始分配巡逻路线。 “村子不大,烟火大会的地点在西面,以穿过村子的这条河为中心西侧都是最佳观赏地。” “烟火大会是凤仙花村的最具特色的节日,无论是观光客还是村民都会参加……如果是诱拐犯的话的确只会瞄准西侧。”格雷摸着下巴说。 “的确。”汉娜看着地图认真点点头,“他们不像什么聪明人,连样子都被人看得差不多了。” “都知道长什么样了?”格雷十分惊讶。都知道相貌了还找什么?直接抓不就成了?也不对……现在正是旅游旺季,要在茫茫人海里找还真没那么容易,如果他们是早上出村晚上进村流动作案就更是麻烦。 “有几个受害人抵抗了他们的记忆扰乱魔法,勉强想起了些。”洛基边淡然地解释,边用笔在地图上画了一条弯曲的线,又划了两条短短的分割线。 格雷和汉娜看了看他的表情,又用颇为复杂地相视一眼,前者耸肩,后者苦笑。 洛基并没有发现两人的视线。 “汉娜的探测能力是我们之中最强的,你就负责视野较差、人烟较少的北侧,因为是森林,说不定会有喜欢探险之类的观光客;格雷机动力高于我,负责连接东西两面的凤仙桥,他们可能会选择逃跑距离最短的地方趁人多下手,多注意跑动的人;我负责西北部,这里人流量比西部小一些,却也不少,是个下手的好地方。”洛基寥寥几句便分配好了各自的路线:“西部人流量极大,多为商店小贩,没有什么遮挡物,基本是不需要担心了。” 他们的犯人没有在大庭广众下下手的勇气和能力。 “你知道得可真清楚。”格雷说着就搭上了洛基的肩膀。 “以前经常来罢了,离马格诺利亚近又有几分浪漫风味,这里对我来说可是很棒的约会地点。”洛基不留痕迹地避开他,反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怎么样,以后也带个女孩子来玩玩呗。” “我说你啊……”格雷马上挡开他的手,用无奈的眼神瞪了瞪他。 “真是的,都说不太要嫉妒我了。”洛基懊恼得扫了扫头发:“这对你来说的确困难——对你来说把天上的云抓下来都比这要来的简单吧。” 他们俩在打趣对方的时候,汉娜是无论如何都插不进嘴的,只有在一边微笑倾听的份。 但也只有这种时候,洛基脸上的轻松和玩笑才会这样真切得彷佛触手可及。 汉娜觉得格雷似乎总是能做她做不到的事,又或者是男人有男人的相处方式,男人有男人的世界呢? “对了,分开行动后不太好联络。”洛基放弃继续逗弄格雷,转而从口袋里拿出三个不规则形状的小石子,一个大概也就拇指大小。他分给两人后才开始解释:“这是村子里卖给观光客用来相互联络的小道具,碰到水能发蓝光,拿到嘴边呵口热气能发红光,只有同一套石头之间能相互传递光亮,我们就用这个来确认彼此的情况。” “蓝光是找到犯人,红光是遇到危险吧。”格雷和洛基搭档过几次,很快明白他的意思。 “这个是怎么……”汉娜的脑袋也转得飞快,这石头是什么材料什么魔法以什么理论做出来,她当即想问个究竟。 “打住,已经快晚上了,没时间一一解释。”格雷几乎是瞬间就反应过来汉娜要问什么,毫不犹豫地伸手阻止她再继续散发那可怕的研究光线。 汉娜刚举起手里的石头扬起兴奋激动的笑容,就被格雷的话生生泼了凉水似的僵在原地。 她不就是想问一个问题——好吧她承认不止一个。 汉娜生闷气似地扭了扭脑袋,不再说话,修长的手指却不停把玩着手中的透明石子。 不问就不问,她大可自己回马格诺利亚的书店去找几本资料来查,毕竟这种小道具不可能找不到制作原理,万一真找不到,拆开来看看也不是什么难事。 “你可别工作还没结束就把联络器拆了。”格雷不知为何忽然停下和洛基的对话,转过来提醒汉娜一句,事实上那与其说是提醒不如说是警告。 汉娜这下可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了。 为什么他会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是读心术吗?她曾经听说过这种魔法,似乎不久前还在《心灵魔法大全》里见过详细解说……可是造型魔法和心灵魔法的相性极差,两种魔法的天赋几乎不可能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后天学习也很难协调…… “格雷这可不是读心术啊汉娜,就连我也看得出你在想什么了。”就算是心情沉重的洛基也被汉娜难得丰富的表情逗得哭笑不得:“你面无表情的时候倒是让人捉摸不透,现在这样把什么都写在脸上真的很好读懂诶。” 汉娜有种被嘲笑了的感觉,在洛基说完的同时马上换下呆滞的表情紧绷着一张脸,就像是在对两人说“这样你就读不懂了”。 幼稚得让人更想捉弄了。 “哎呀,汉娜是在闹别扭吗?”露西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几人身后,用搭在肩上的毛巾擦拭湿润的发尾。 “不·是·的。”汉娜咬着牙反驳,强忍着想扭头回避三人视线的冲动。 她那反应就像只被人逗弄得快炸毛的猫不满地甩着尾巴似的,惹得在场三人哄堂大笑。 汉娜低了低头,飞上脸颊的一抹热就像燎原之火般烧便了全身,她满脑子里只想着找个地方藏起来不见人,明面上却还死撑着装作无所谓的样子。 露西很喜欢看汉娜不好意思的还要硬撑的样子,因为那表示她把他们当成自己人了。 三人斗嘴的两三分钟里,阴沉的天空又黑了几分。 洛基走到窗边,探了探窗外的夜色,侧过头来对两人说:“出发吧。” 格雷脸上打趣的表情很快消失,他向洛基点了点头以示回应。 汉娜也用手背轻轻拍打脸颊,从店员那借了件外套搭上。 三人出了旅店,很快向各自负责的位置前进,待全员就位,天也彻底暗了下来,只剩下昏昧的灯火和皎洁的明月为人群驱散黑暗。 汉娜负责的北区边缘多是小森林或有高壁阻挡,人流量小,光线稀薄,十分阴森,的确是个十分适合她来巡逻的地方,她只需要找个中心点往那一站,再扩散自己的魔力就能随时捕捉进入领地的魔导师,只要从其中找出使用魅惑、睡眠等类别的魔法波动,锁定一个嫌犯很是简单。 要是换成另两人在这种视野极差的地方估计得从头到尾来回跑吧。 让性子较急的格雷守着唯一的出口,擅长察言观色的他则到人流量最密集的地方……不得不佩服洛基心思缜密。 她就这么听着远处的喧闹声守了一两个小时,只碰到几对跑来寻求刺激,又被一身白衣傻乎乎站着的汉娜吓走的的情侣。 没有奇怪的魔法波动,也没有来自两人的消息,若不是西边夜幕中接连炸响的烟花与她作伴,汉娜真要以为只剩下自己一人了。 “唉……好无聊的工作。” 从调查到搜索都没什么难度,只要捉到犯人交给当地的警备队工作就结束了——她甚至连个魔法都没用。 纳罗斯加城那种委托才是她向往的工作吧?隐藏调查,躲避追踪,潜入盗贼团,诱饵作战,全都让她深感危险却又止不住热血沸腾。 或许她体内原本就流着热爱冒险的血液,只是被关在笼中压抑太久未曾察觉,一旦写下枷锁,彻底剔除心中深根蒂固的偏见,她就是一只重获自由后尽情翱翔不肯下地的鸟儿。 汉娜半靠在树干上,双手环抱放在胸前,望着夜空中接连不断盛放的美丽花火,忽然又有些唾弃起以往的自己。 刚好就是这时候,抓在手里的联络器忽然亮起蓝光,那光芒扑闪了几下便消失无踪。 那是捕获完成的信号。 这工作还真就这么简单结束了。 那感觉就像研究了三天三夜的魔法却被告知那只是个无聊的小圈套。 她失望地叹气,抖抖外套宽大的袖口,朝旅馆的方向走了回去。 不知是巧合还是意外,距离旅馆最近早该回去的格雷不偏不倚出现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他嘴里叼着小木棍上下荡漾,漫无目的地走了几步,也不知在看哪个方向。 汉娜心想没必要躲开,坦坦荡荡地走上去打了声招呼。 格雷对于她的出现似乎并不意外,他拿下含在嘴里的牙签,对她眯眼笑了笑,若换做平常那下垂眼肯定要扣分不少,可现在被一片夜幕掩盖,只有微暗的灯火笼罩着,他的笑像覆上一层薄纱般捉摸不透,看的汉娜有点心惊。 作者有话要说:前几天出现评论超时后被系统删除的现象,我自己怎么找也找不到那些留言……所以姑娘们不要觉得是我删了留言啊quq 这章死磕了好几天一直嗑不出来,中午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忽然顺畅了,下一章正在写,顺利的话今天就能写出来吧。 但是说实话很怕又出现前几天那种卡文死磕的现象- -…… chapter .05花火大会(下) “看来是洛基抓住了。”格雷忽然重重吐了口气,叉腰低头,似乎很不高兴,方才那股子神秘感全被他自己撕了下来。 看到格雷这模样汉娜才稍微放松了警惕。是真的格雷,不是敌人假扮的。 “你以为是我抓住了才在这里等着接应吗,” 格雷果断摇头解释,“我帮两个找不到地方的小姑娘带路,自己不小心迷路了。” 问个路不就能回去了吗, 汉娜无奈地按了按太阳穴,“还好碰见了,一起回去吧。” “难得的花火大会,不如先把最后这些烟花看完了。” 汉娜可没法从这句话里听出一点商量的意思,事实上格雷也完全没有商量的意思,他指了指一边卖零食的小摊,没等汉娜反应过来就绕着人群走过去,一会儿后又拿着两份奇怪的东西回来。 “呃……谢谢。”汉娜从他手里接了过来,捧在手心里细细观察。 不知是什么材质的小透明碗里堆着厚厚的冰沙,小山状的冰沙又淋上一层剔透的红色液体。 汉娜摸着忽然缩了缩手指。 很冰呢…… 格雷率先舀着吃了一口,可惜这点冰度对他来说跟平常喝白开水似的,并无特殊之感。他晃了晃汤勺,又往里搅拌了几下,把果酱和冰沙搅在了一起。 这时人群忽然纷纷往前挤,想必是为了观赏大会结束的那颗七彩烟花寻找最佳位置。 路人缓慢的挪动被格雷一一躲了过去,他把勺子放进碗里,轻轻推着汉娜挤出人群,走到了稍微角落些的小树下。 汉娜稍稍仰头看了他一眼,继续捧着手里的小碗发呆。 联想她平常一些无厘头的举动和超级贫乏的常识性知识,格雷也只能稍微解释一句:“这是刨冰。” “我知道……” 只是换了个模样和名称而已,她还是认得出来……这是食物。 “就是没有勺子……” 格雷垂眼一看,果真没有。自己刚才似乎被人群挤得闷气,才放一根勺子就忙着跑出来……这么想着他就有些抱歉的点了点头。 “早说不就好了,干嘛傻站着。” 这才刚点完头,他就又歪嘴嘟囔起来。 汉娜有些哭笑不得,她怎么才发现格雷也有孩子气的一面。 格雷不知为何盯着她纤细的拇指看,看的汉娜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才伸出空着的右手一握一张,冰制的小勺缠着雾气出现在掌心。 金发少女当即明白他的意思,伸手要去拿,格雷却又抢在她之前把手收回去换了他碗里那把勺子再递出来。 “这个你用不惯。”他这样解释。 她还是真是被当成娇气的大小姐了…… 汉娜沉默地把勺子接过来。 直接把用过的勺子拿给她会不会太失礼了点?汉娜默默纠结了会儿,心想反正格雷也没有性别差异这种东西,她自己也没必要计较。毕竟接过来了,总不能再跑去换根新的吧?这简直像是在嫌弃他似的。 这样想着便轻松不少,她淡然的学着格雷的样子舀起来吃了一口,冰得牙龈发酸。 石板路两边的小摊小贩忽然摘下灯笼吹熄了蜡烛,陷入黑暗的人群一时有些骚乱,人们交头接耳,轻声呼喊着熟人的名字以防止走散。 汉娜有些郁闷,怎么她刚吃一口灯就熄灭,视线里一片阴暗根本没法继续,好在有格雷跟着,不怕刨冰融化。 远方的天空忽然响起咻咻的长鸣声,夜的帷幔被橙白色的火光划成两边,那火光到达最高处时才忽而炸响,巨大的砰声让汉娜条件反射地松开手里的刨冰去捂耳朵。 夜幕中绽放的光之花美得让人颤栗,各样的色彩相互搭配组合缓缓张开它的花瓣,它又转瞬即逝如同一现的昙花,微光的粒子在空中缓缓散去,彷佛世间凄美的绝唱。它一朵接着一朵开放,让人目不暇接。汉娜也像被夺去视线焦点,全然遗忘了被她不小心打翻的刨冰,只顾盯着天上的美景。 她已经忘记这样轻松的观赏美景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或许是魁地奇世界杯赛的开幕仪式,或许是某个失意冬季的猫头鹰棚屋之旅——总之她都已经快忘记那种探索美丽之物的心境,而那被遗忘的情感,此刻又回到她体内。 少女眼中熠烁的光芒仿若永恒不灭的夜灯,在黑夜中也寻得见那份迷人的神采。 正是发现了她眼中蕴藏的光芒,格雷才放弃因为一碗刨冰去搅乱她追想什么似的表情,蹲下/身把洒了满地的碎冰冻成一块放进小碗里,顺手给丢一边的大桶里去了。 汉娜反应有点慢,他都解决好地上的东西了她才带着惊讶的表情往旁挪了一步,似乎是刚发现格雷蹲在自己身边有些被吓着了。 “啊……抱歉,还要你收拾。” “顺手而已,你也别这么一惊一乍啊……”格雷抖了抖手指,撑着膝盖站起来,缓缓上升的视线轻易将汉娜有些呆愣的表情收入眼底。 他恶作剧心起,抬手做了个平行切过的手势,似乎在目测两人的身高。 刚好到他下巴的位置。 好像比露西要来的矮。 汉娜对他这个比划身高的动作没什么丢脸之类的感觉,只是微皱眉角,不解地看着他。 视线刚一对上,格雷单手捂住脸把头扭了开。 汉娜压低腰往前倾,歪脑袋追着他的眼睛看。 格雷继续躲。 借着烟火的余光,她能模糊看见他被阴影勾勒出来的颈部,顺着锁骨往肩峰继续向下,手臂上结实的肌肉、腰部强壮的线条,腹部的腹肌,无不是每个男人的向往。 诶、腰?腹肌? 汉娜发愣了几秒。 “格雷你的……衣服。”她从头到尾重新打量格雷一次,又缓缓将视线挪开。 被汉娜这么一说格雷才放下手低头看了看:“呜哇什么时候!” 她也很好奇是什么时候,自己就站在他身边居然一点也没发现衣服已经脱下来并且不知道被丢哪儿去……这究竟是怎样的速度。 也幸好他穿的不是旅店的浴衣而是自己的短裤t恤,要不然这么一脱还真没剩下什么。 汉娜一路上看见不少把故意把浴衣敞开露出胸肌来的男人,现在反倒对赤/裸着上半身的格雷没什么反感之意。虽然多少觉得有些不雅观,可仔细回想来,这几个月她貌似见过不少赤着半身打扮的人,全当是这世界的特点之一,她本着入乡随俗的想法也就见怪不怪了。 可格雷似乎不这么想——至少有那么一瞬间他不这么想,他轻轻啧了一声:“我们快回旅馆去吧,不然等最后一枚烟花放完,一堆游客挤着这么窄的路回去可够呛。” “也对。”金发少女直起腰来,宽大的外套袖摆随着她的动作扬了扬:“丢下大功臣洛基也不太好啊。” 虽然是个简单到让人有点提不起劲的工作。 两人聊着最近的新闻边往回走,才走没多久花火大会就在最后一枚七彩烟花的消逝中结束,游客们纷纷回旅馆,加上整理摊贩回家的村民们,本来就不怎么宽敞的石板路一下被围得水泄不通。幸好两人速度够快,跟着几个眼熟的游客走了小路才赶在被人群淹没前回了旅店。 可前脚刚踏进店门就碰见要往外走的艾露莎,仔细一问才知道不仅洛基没回来,连出门散个步的露西也不知去向。 三个人商议了会儿,最终放弃了这种无意义的行为扭头去找人。 汉娜刚一踏出大门就集中精神开启了自己的魔力搜索系统,她眼睑微张,苍色的眼眸像躲在乌云中忽而乍现的明月,连带着将本体的气场都改了个遍。 若换做平常她不过几秒就能找到露西的位置,可这时候往回走的游客实在太多,她又急着找人用了比较粗暴的方式,接连被不少魔导师用魔力反弹或警告,一次又一次阻扰让汉娜更加急躁。 洛基那置办后事似的举动和被浓浓悲意包裹的笑不停在她脑中闪现,又同记忆深处的另一个人相互牵扯,她怎么可能不心烦。 是啊,曾经有这么一个人也是如此。 在相互漠视,平静度过十年后的某天,那个身为兄长的男人才终于像是一个合格的长辈般紧紧将她抱在怀里,说着莫名其妙的话语。 “一切都交给我。”“我会保护你。”“不要担心。”之类、让人摸不着头脑的碎语。 然后他在几天后像个逃兵似的消失无踪,六年杳无音讯,生死不知,只留下一个风中秉烛般的家族,一个精神扭曲的父亲,和俯身于“那个人”之下的“义务”。 和人在将死之前都有所预兆相同,人在消失之前也有一定征兆。 曾经历过一次的汉娜已经不是隐隐觉得洛基要消失这么简单,她几乎就是这么认定。 “我讨厌这种低级的玩笑!!” 露西怒吼的声音从不远处的居酒屋传来,打断汉娜的魔力感应,她连呆愣的时间都没有就抓着浴衣的衣摆小跑过去。露西狠甩袖摆满脸忿忿地踩着木屐鞋哒哒哒地走出来,啪嗒一声把门拉上。 汉娜忙抓着她的手腕,用眼神询问她发生了什么。哈比这时忽然落在她肩上——这可是它第一次这么亲近汉娜。 露西被那双苍色的眼眸盯得消了噎在喉里的一口闷气,她神色微怒地皱了皱眉:“洛基他……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了,虽然他平常就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露西越说越小声,她梗咽了一下,褐瞳微烁:“他说他死期将至……又转口说是泡妞用的手段。我觉得他没说谎、可是……” 孰真孰假,她们又怎么可能知道? “我答应了要跟纳兹玩枕头大战、反正,我先回去了。”露西的脑子被洛基的话搅得一软糟。 汉娜也不强迫她,只是抬手试探性地碰了碰哈比,待到它没有反驳后才对它说:“保护露西回去吧。” 哈比毕竟是只通人性的猫,它戳了戳自己的脸颊,用软糯糯的声音提醒汉娜:“洛基就交给你了。”才跟在露西身后一同离开。 苍瞳一颤,随即便回到如湖面般波澜不惊的状态。 交给她,她能做什么?洛基对着她宁愿戴上那个一眼就能拆穿的假面具,也不愿意敞开心扉,不愿意给她一次追问的机会。 她轻轻拉开居酒屋的木门,一阵淡淡的香气扑面而来。 洛基侧坐在圆椅上,一手扶着老旧的桌子,一手按着太阳穴。 他马上就觉察她的靠近,忙松开手轻轻摆了摆,对金发少女露出一个苍白的笑脸。 又是这样虚假的笑容。 嘴角上扬的幅度也好,僵硬的肌肉也好,微眯的眼角也好,全都虚假得让人心寒。 全都和幼时记忆中那个勉强的笑一样让人心口一凉。 “洛基。”汉娜深吸一口气,才把接下去的话说了出来:“我不懂得怎么和别人相处,嘴笨,不会读气氛,可能也不是一个好的倾听者,所以你才什么都不告诉我……” 洛基没了声响,就连那笑容也难以坚持。 她缓缓吐气,脑中浮现兄长消失前在庄园中沉默地抚摸花朵时的背影。 倘若那时失去他是因为自己年纪尚小解读不了他眼中更深厚的绝望,那今日,已有能力展望前路的她又怎么能再次放手? “但我一直把你当成同伴来看,并不仅仅是因为那时候所说的并肩作战,还是因为你那时候将并不相熟的我当成同伴来看,在举步不前的我身后推了一把。” “你是我的同伴,我的朋友,我的兄长。” “你的隐瞒也好,你的伪装也好,你的犹豫也好,请在我面前卸下,请让我听见你的心声。” 可现实并非她所相信的那样简单美好。 洛基低垂着脑袋,灰暗的双眸藏进刘海的阴影里,什么也看不见。 他一动不动,闭口不言。没有解释,也没有回答。 彷佛看不见她就在他身边。 汉娜一瞬间感到分外悲凉,附着在味蕾上那特属于勇气的美好味道,仅仅数秒就被失败与难以置信的苦涩抹杀。 是啊,洛基像她的哥哥,实在太像了。 就连没能阻止命运之轮咬合,没能被他人所拯救这一点,也像得那么可怕。 金发少女在那一刻觉得,张开嘴说话原来是那么费力的事,抬起手来学格雷拍拍橘发男人的肩膀是那么难以企及的动作。 凤仙花一夜,失意之人难眠,绝路之人缄默,唯有娇弱的花朵在风中摇曳,稚嫩的花瓣传唱着没人听得见的歌。 第二天一早,几人整理好装备物品在大厅里集合搭伙回归,只有那名橘发男人先行一步,去往无人知晓的道路。 作者有话要说:我……要……睡……觉【倒地不起 chapter .06启程之信 回公会的路上气氛十分僵硬。 面无表情的汉娜,低头思虑的露西,疯狂饥饿的纳兹,若有所思的艾露莎以及不知在做什么的哈比,再也没有比这更糟糕的组合了。 至少格雷、只有格雷是这么认为的。 幸好凤仙花村到马格诺利亚的路程并不长,熬着熬着也就过去了——在格雷不知第几次这么安慰自己后一行人终于是到了公会。 这时候公会已重建得差不多,不再像两个月前那般落魄。他们跨进崭新的大木门,汉娜正想告别,卡娜就慌张的朝他们跑过来,大喊道,“洛基那家伙退出公会了啊,” 早先和洛基有所接触的格雷和露西立刻变了脸色,就连饿得近乎晕厥的纳兹听见这话也是一愣,本应反应最激烈的汉娜如今反倒是最平静的人。 她依旧没有多余的表情,好像方才听见的只是一句最普通的问候而非洛基离开的事实。 金发少女轻轻说了句:“委托报告洛基解决了吧,那我先回家了。”尔后便一脸淡漠地挥手走了开,在场几人都没来得及反应。 “她是什么意思啊。”本来就对洛基退出感到心烦的卡娜听见汉娜这话更恼火了。 小姑娘好歹和洛基搭伙了大半个月,再也没感情也会混出点感情来,这反应未免太平淡了。 她说着就想追过去教训她。 “喂卡娜!”格雷忙上前拉住卡娜,欲言又止:“她也累了吧。别管了,我们说说洛基的事?” 在凤仙花村时答应汉娜劝解洛基却没能拦到本人,他也很苦恼。回来路上她挂那张能冻死人的脸,露西又是气愤与疑惑来回交织的表情,根本没人能开口问个究竟。 可格雷知道,能让她们这样,肯定不是两三句就能说完的事。 “洛基有说原因吗?”格雷心想知道了还能追回来劝劝。 “不知道,我刚回来没多久……洛基那个人,他要走我们再劝也没用。”卡娜和格雷也认识了好几年,一眼就明白他的想法。她撩着卷发,满脸懊恼:“刚才一大群女人来闹我才知道,他甩了所有女人,卖了房子,钱居然全放给公会……他是铁了心不回来啊。” 格雷眼光一沉。 洛基的确做得狠,他在马格诺利亚待了近两年,已经是一副驻扎在此地的模样,没想到这次却断得干干净净,简直像是要消抹过去的一切从头再来。 从头再来? 那个橘发男人真的想过从头再来这种事吗? 陆续又有几个平常和洛基关系不错的人走了出来,几人围成圈争了半天也没找出个解决方法,各自的想法更是差异甚明,最后还是马卡欧大叔出来教训了句“男人会为自己的行动负责,不需要第三者插手”才让他们停止争论。 没有结果自然是不欢而散,可感情深厚的同伴要离开,又有几个人能平静接受? 几人散开的时候,露西因为太累已经先回了家,艾露莎也有事离开,剩下的只有不对盘的纳兹和准备进公会里灌酒的卡娜。 格雷不知何时又脱了上衣,他裸/着上身,双手插/进裤子口袋里,沉沉地抬头看了一眼漫天乌云,嘴里叨念着“要下雨了啊”,忽然就看见汉娜家那只灰羽的猫头鹰扑腾着往市内的方向飞过去。 他也不知自己着得什么魔,一看见它就吹了声口哨,声音又细又长,在阴天里听着特像什么恐怖故事的开头。没想到的是那猫头鹰居然真转了方向朝他飞过来,格雷忙在手臂上凝了层厚度适中的冰才抬手让它站上去,可爱的是它还挺通人性,愣是等格雷抬手了才停下来收起翅膀。 “呃……grey是吧。” 对着一只猫头鹰喊自己的名字真怪。 格雷摸摸鼻子。 “咕?” grey对着他歪脑袋。 不是说宠物像主人吗?格雷怎么觉着这小宠物总是有股莫名的傻气。 也不对,汉娜有时候也给人傻乎乎的感觉。 “当个‘中间人’怎么样?我把你送回去,你帮我留下跟你主人谈谈人生?” “咕!” 格雷发现跟一只不懂人话的动物说这些的自己也有点傻。 他伸手挠挠它的脸颊……姑且算是脸颊的地方,grey很给面子的眯了眯眼,接着格雷便发现小东西脚上捆着张纸,细绳捆绑的方式太粗糙,似乎绑得十分着急。 格雷心想这下更有理由去串门玩了,便让grey站在他肩上,赶在大雨下来之前跑去汉娜家,可惜天空不作美,才跑开没几步雨就哗哗落下来了。 也不知是不是路上看见纳兹翻窗户进汉娜家的影响,格雷冒着雨顺势就跳上汉娜家床边的小阳台。这时正好劈了一阵响雷,格雷心脏一缩,差点儿就松开手,好在身上的grey听话得很,被雨淋湿了不动打雷了也一动不动站在肩上他才没摔下去。 格雷也没注意屋子里什么情况,见窗户没关就往上跳,直接翻了进去,双脚轻巧地落地。 才刚落地,不久前还一副乖巧模样的grey直接在他肩上抖着身子甩水,又溅了他一身。甩完水它就翻脸不认人了,扑腾翅膀回到自己的鸟架上。 格雷这下明白宠物像主人是句屁话了。 他用湿漉漉的手擦拭同样满是雨水的脸颊和眼眶,抬起头来却看见汉娜拿着白瓷红茶杯站在厨房门口一脸惊讶的看着他,她只穿着内/裤,瘦长的双腿直直立在那,巨大的白色浴巾披在肩上,遮盖去上半身大部分赤/裸皮肤,只露出浴巾之间那块没被挡住的肌肤和小腹。 格雷愣了一下,尴尬得忙挪开视线,下意识就抬手打算出声解释。 汉娜却显得十分淡定,她收去脸上的惊异,只是笑笑:“有急事吗,先坐坐吧,我去穿衣服。” 说得倒很是淡然,可那莫名加快的语速让格雷也静了声。 紧接着她便保持那个平淡得有些僵硬的表情,迈开所谓的优雅步伐以迅猛之势冲回里屋去了。 grey好巧不巧就扭过脑袋来用嫌弃的眼神看着格雷——格雷就是从那什么也没有的眼珠子里看出嫌弃了。 格雷本想回瞪,小东西却把头扭回去吃它的东西去了。 他把黏在额头上的刘海往后捋,为了不弄脏地毯只能待在原地。 格雷可不知道回房间阖上门的汉娜才放下茶杯就脚软坐床上去,因洛基的疏离而有些难过的心此时砰砰跳得失了速。 她只是泡澡跑得有些恍惚才只套内/裤披浴巾走出来泡杯茶喝,只是怕grey回来没窗进才打了开…… 汉娜颤抖地捂住双眼,双颊蹭蹭直窜热流,方才那份悠悠的镇定早没了影。 身体的热量好一会儿才有所消退,她就在床上坐了老半天才想起格雷还在外边等着,手忙脚乱的挑了几件睡衣,又慌慌地在原地踱步,最后匆匆忙忙套上包得最紧的那件深蓝色连衣长裙,拿着干净的浴巾才走出去。 踏出房门的一瞬间,她又摆起那副云淡风轻的面孔,心脏却乱了节奏,喉咙也绷得发紧,在和格雷对上视线的一瞬间更是几乎要窒息。 奇怪,她为什么会紧张? “先擦一擦。” 汉娜将洁白的浴巾放在桌角,迅速将莫名发颤的手收回,踩着拖鞋走到厨房去给格雷倒热茶。 深蓝连衣裙十分保守,却将她的身材勾勒得极其好看,纤细的腰肢也好,瘦弱的肩形也好,在深色衣服的衬托给人更加脆弱的错觉。宽大的衣袖随着她一摆一摆的动作来回晃荡,又会因为她抬手抚弄头发而下滑,露出白净的小臂。 格雷只看了她的背影一眼就轻咳着拿起浴巾。 上次露西险些走光的时候他也没觉得怎样,现在是怎么回事? “这么着急来找我做什么?” 汉娜端着托盘出来,把漂亮的茶杯放在他面前,放下托盘,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下。喇叭状的衣袖搭在桌上,看着让人觉得十分柔软。 格雷将浴巾披在身上,正低头擦着手臂的雨水,听见汉娜的声音又是一顿,他忙指了指grey说:“你家grey老缠着我不放……” 格雷还想继续呢,汉娜却喃喃自语似的重复了一遍:“我家grey?” “嗯,你家grey……它缠着我不放,我看它脚上缠着东西,怕耽搁了什么事,只好送过来。” 深发男人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着谎话,某只吃得正爽的小动物猛地抬起头来朝他咕咕的叫了两声,似乎颇为不满。 “嘘。”汉娜起身朝它走过去,轻轻一声就让它静了下来。她从grey脚上拆下那张只有巴掌大小的纸条,又用手指摸了摸它,才一边展开一边走回座位。 格雷瞥了一眼纸条,居然没湿。他好奇的探了探,上面有马卡洛夫会长的魔力。 他低喃:“会长用魔法保护了吗……” “没错,是会长给我的。” 汉娜看了一眼,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忽然抬起空闲的右手聚集魔力往纸条上横扫而过,提取魔力的速度快得惊人,格雷险些就没看清。 魔力掠过的瞬间,原本只有巴掌大的纸条忽然扭曲变形,变成一页空白的长信纸。 她想都没想就放下纸,伸出右手食指,虚空地往右手的轻轻一划。直到她右手食指的指尖冒出血珠子,格雷才反应过来她刚才是快速将魔力压缩成尖刀划破皮肤了。 格雷收了收下巴思考。 提取魔力的速度,压缩魔力的技巧,若是能加以改进投入实战,肯定是不小的战力。 眼前的金发少女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成长到这种地步。 血液落到信纸上,原本一片空白的纸慢慢浮现出飞扬的字迹。 汉娜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眉头皱得更深了。格雷见她这模样,也不再开口,只是耐心等她将长长的书信看完。 汉娜看得十分入神,没一会就消化了大半,只是越皱越深的眉头让格雷看着难受,他用指腹轻轻敲了敲桌子,她听到声音便顿了下,抬起头来朝他露出个温软的笑容,紧皱的眉头也因此送了开。 格雷一怔,又撇开脸,用手撑着下巴不去看她。 两人的吐息又在沉寂的空气中漂游了几分钟。 汉娜神色复杂,她叹了口气打破这份和谐,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格雷说:“是我哥哥拜托会长给我的信,似乎是几年前写的了。” 汉娜放下信纸,用手撑着下巴。 “写了一些他到这个……加入fairy tail的事,还有他要我去一个地方找一个人……不知为何必须我自己去。按他信上所说是越快越好,他不是会开玩笑的人……我今天稍微收拾一下,估计明早就出发。” fairy tail经常有人会离开个一年半载,他这时多做挽留或要求陪同也不太好。 “是吗……”格雷摸了摸鼻子,也不知该问什么:“你哥哥也是fairy tail的成员,他的名字是什么?说不定我认识,能给你提供点线索。” 汉娜张了张嘴,又深吸一口气:“艾蒙·格林普斯。” 格雷摸着笔尖的手指一僵,不敢相信道:“捣乱鬼艾蒙?” 作者有话要说: - 第四卷·完 - 第五卷·孤雷独鸣 赤之指线(内战篇) >>> 汉娜的旅程不会写,只会直接在下一卷慢慢铺展开她旅行后的收获,不然过程要烦死个人,估计会被说成拖剧情赚钱呢。 因为省略了中间那部分,所以会觉得汉娜一下子变强了什么的,求别介意quq >>> 这种经典狗血剧情为什么我会写的这么淡呢。 你家grey,我家格雷,冷吗? chapter .01视线相触 捣乱鬼艾蒙其人……实在是让人不想回忆。 初次见面他还只是个温文绅士,一举一动都显得那么优雅,每个微笑每句话却又带着丝丝疏离,与fairy tail格格不入。 …… 去他妈的优雅。 一个成天捧着书呵呵呵呵奸笑,三句不离“我妹妹”,和纳兹/米拉杰打架打到全会大混战,强扯拉克萨斯喝酒然后醉酒斗殴炸掉了半个公会,工作时候乱丢魔法把方圆百米夷为平地,连队友都照打不误,过后还自恋大笑说“我真是太强”了的男人,究竟哪里有优雅气息了, 真是一点也不像兄妹。 一点也不。 所以在见到汉娜的时候才没有一个人能把她和艾蒙联系起来吧,再何况艾蒙从未说过自己的姓氏,凭谁都无法看出发色、性格差异极大的两人竟然是兄妹。 铂金长发的少女的侧颜刚出现在他脑海中,就被狞笑着凝聚魔力的黑色齐肩短发的男人推开了去。 格雷感到一阵头疼。 露西还捧着那本几年前的《魔法周刊——年底总汇》细数汉娜之兄艾蒙的各类伟大假想和魔法解析,一边默念还一边感叹真想见见这个人。 格雷不置可否地掏了掏耳朵。 艾蒙早在两三年前就跑得没影,至今音讯全无,公会里的人也习惯他发神经闹失踪,全当他是跑去执行百年任务了。总之就是,这个人不自己出现,根本没人找得到他。 可纳兹显然不这么想,他拍胸膛向露西保证“一定见得到艾蒙啦。”,也不知是哪来的信心。 三人走着走着,格雷忽然停下脚来,侧了侧身躲开一个狂冲上来的小孩,又远远望了一眼几乎挤满了人的街道,不得不再次感叹收获祭的吸引力。 在他发呆的瞬间一抹俏丽的金色忽然闯入他的视线,那是不同于行人们匆忙拥挤的背影,她像是形影单只的茕兔,在人群中看似悠闲的漫步,肩部紧绷的曲线却暗示着主人的警惕。她长及腰间的卷发早已不见踪影,只剩半长的短发耷拉在后背。 就算发型不一样,可那走路的方式也好,侧着脑袋环视四周的动作也好,格雷只是一眼就认出来。 三个月不见的空白期,却只用一眼就能打破所有。 格雷自然是沉默地加快速度,绕过一个又一个行人,直挺挺地朝她走去。他只是想打个招呼,又觉得只是打个招呼为什么会这样紧张。 周围的喧嚣声像是凝滞了一般在耳中回响。 他朝她伸出去,她却极其敏感地一闪一反身,原本应该满溢温软的眼角带上了几分警告意味,在看见深发少年的瞬间又消影无踪变回从前的模样。 这短短一瞬却被格雷看在眼里。 只不过三个月,她就有了如此大的变化,不仅仅是剪了长发变了肤色那么简单,修长的四肢不再像从前那样柔软无力,取而代之的是更为健康也更为结实的线条。早先那份无时不刻散发而出的稚嫩也被磨得不见踪迹,现在她只是随意一站便让人感到几分威慑力,不是白软的小绵羊,不是只会炸毛的猫,而是一只蓄势待发的豹。 那是经历一定战斗的人才能够拥有的气场,fairy tail里大部分人都给人这种压迫力。格雷可以想象她这三个月是如何度过,无非就是战斗,战斗,战斗,大家都是这么熬过来的。 虽然迟了些,但也好歹有了些fairy tail的感觉。 格雷想着勾起了笑意,正想表达一下自己的欣慰感,金发少女一个忽然绽放的笑脸却让那环绕周围的震慑力烟消云散。 “衣服。” 格雷眼角一滞,随即耸肩回答:“天太热。” 意思是他并非半路发病乱脱衣服,只是因为太热打从一开始就没穿。 汉娜也不回答,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好像要把他融到眼里去。 格雷烦躁地轻跺右脚。 过了许久,金发少女才点点头道:“好久不见。” 这阐述结论般平淡无奇的话让格雷十分郁闷。 三个月不见就这么一句话?酝酿那么久就这么一句话?他也不知自己在期待怎样的话语,只是语塞了几秒,最终顺势回答:“好久不见。” 汉娜又是那莫名的笑容。 格雷看得心惊肉跳,死活想不清她要做什么。 “我要去book4day买本书,那儿旁边有个不错的餐厅,要不要顺路去吃个饭叙叙旧?” 换做三个月前的汉娜肯定没法这么淡定帝说出这邀约般的话来,可现在的她却表现得极其淡然,好像无论对方是否点头答应都无法对她产生影响。 那个扭捏的少女消失了,格雷在替她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感到几丝不适,就好像一直养在身边的猫忽然甩甩尾巴走掉了也不回个头似的。 “准备好你的钱包。”格雷一副准备大吃一顿的模样。 汉娜又是笑笑,她早就做好被痛宰一顿的准备。她翘翘嘴角:“把露西他们也叫……” 格雷刚听到这句话就直接抓过她微抬的手臂掉头走人,一刻也不敢慢下,生怕真被远处的露西和纳兹看到似的。 开什么玩笑,跟纳兹坐在同一张餐桌上还能吃好饭?他一点儿也不想被那两个笨蛋打扰。 ……打扰什么来着? 格雷更加郁闷了,他怎么觉得汉娜只说了几句话就让他化被动为主动,跳坑似地一反常态拉着她跑了呢? 格雷边走边悄悄望了望路边商店的橱窗。 金发少女的身影清晰的印在上面,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后脑勺看,一刻也不肯放过,他被这眼神看得一抖,浑身上下的神经彷佛都绽放开来。 汉娜好像才刚发现他微侧的脑袋,顺着他的视线往橱窗那探去,格雷也下意识跟着看过去。两双眼睛在干净得发亮的橱窗中一对上,便触电似地快速避开对方,各自转到不同方向去。 格雷保持回避的姿态,心里不断弹出疑惑的想法。 咦,这是什么状况? chapter .02交谈之间 “你拿了什么?” “《speed magic》、这个月的《魔法周刊》……” 少女一边在书架上寻找着什么一边用闷闷的声音回答他,格雷一看汉娜将手指放在书架边缘、一本本扫视而去的专注模样就知道她肯定又陷入无他状态,索性自己也去挑挑书。可惜他是实战派,翻了几本都觉得与其看这些密密麻麻的东西不如找个人打一场来得有用。 book4day的店长在另一个长书架边上探头偷看他们,格雷从他眼神里看到“求八卦”“有奸|情”几个大字。 “嘿嘿嘿嘿……”那店长笑得嘴角都要裂开了。 “店长你在嘿个什么……”格雷满脸黑线。 “我认识你那么多年可从没见你来买过书呢格雷,现在看来目的不是书而是人啊……”店长暧昧地看了还在那儿挑书的金发少女。 格雷翻白眼无视他的调侃。 “她是你们公会的人吗?好像有些面生,新人?” “不是新人了。”格雷回答得有些不自在。 “不是新人呀……不过你不穿衣服真的没关系吗?” “我忘记了啦……” 正在找书的汉娜忽然轻轻地啊了一声,声音听起来很是欣喜:“《魔法文字与逻辑》……这本书连侑子小姐那都没有,不愧是book4day。” 她原本只是随口念念,哪知道店长听了去很是开心,连连称赞道:“小姑娘真有眼光,大叔帮你打八折!”说罢又转过头来对格雷贼兮兮地说:“就当是给你的脱光礼物。” “大叔……”格雷无奈地想解释,店长却拍拍他的肩膀转而向汉娜走过去。 “哎呀小姑娘叫什么?” “汉娜。”她把那本《魔法文字与逻辑》拿下来,眼角眯眯的,笑得很是好看。 因为找到很棒的书而高兴吧。格雷想着也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另一边的对话还在继续着。 “汉娜……《岛式魔力吸收理论》的作者?记得好像是上个月在《魔法周刊》发表了。” “您知道啊?”汉娜又惊讶又高兴,她也没想到会长真的帮她投稿了。 “这个理论十分有趣,刚发表时引发一阵热议呢。可惜不像单体魔力吸收魔法,是极难实践的理论,反对派也不少。” “这个理论是……#¥%……” 汉娜和店老板激动地就这个理论聊了半天,尽是格雷听的头昏脑胀的对话,他也不知道两人是在兴奋个什么劲,只知道到了最后店长直接给汉娜打了五折还热烈欢迎她下次光临。 汉娜也因为淘到一本绝版书十分开心,付了钱道了别便拉着到附近一家看起来还挺顺眼的餐馆坐下了。她笑眯眯地把菜单退给格雷后,用眼角瞄了眼放在一旁用牛皮纸包好的新书。 “你就不怕我把你吃穷了。”格雷接过菜单来,刷拉划了一排菜名,一旁的服务员被吓了一跳,正奇怪这人胃口怎么那么大。 “没关系,随你吃。”汉娜一副‘我很有钱随便你吃’的模样让格雷忍不住又加了几道菜。汉娜倒也不在意,只是加了一道草莓帕菲,反正格雷点的那堆东西足够她们两个人吃了,而且她的存款很足。 服务员走开后,她又看了眼新书。 格雷不用猜就知道她已经按捺不住想看书了,记忆中她的哥哥艾蒙也是这样整天捧着书在看,虽然那个男人经常在下一秒就放下手中的书拉着卡娜狂喝酒或是对纳兹发射水魔法然后打得不可开交…… “马格诺利亚到收获祭了吧,城里装饰得很喜庆。我拿到宣传单的时候看见公会有游行活动呢,好期待啊。” 她一边说着却又用眼角往新书那探了探。 格雷差点笑出来。 她真是一如既往的好看透。 “晚上就能看了,可惜你回来得晚,不然排演的时候就会把你也加进幻想曲。不过还有明年、后面,很多机会……”那似乎在暗示她永远不会离开。格雷抬抬下巴指向她那些书本。“你不用在意冷落我,想看就看。” 发现自己那些小动作被戳破的汉娜有些尴尬,“不是不是、我只是在想把露西他们也叫来聚一聚……”怎么听都像在转移话题。 “绝对不要。”格雷相当坚决,“我可不想再吃到一半就被纳兹拉出去打架,拜托让我安心吃一顿。” 这时候服务生已经上了几道菜。 “你这次出去见到艾蒙了吗?”格雷实在不想提到那个男人,可眼下的景况,他自己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合适,为了避免两两沉默的尴尬情景只得随口提了一提。“既然是艾蒙的信,应该是让你去见他吧。” “我没有见到他……倒不如说,从一开始目的地就不是他的所在。我倒是庆幸没见到他,你记得我曾说过,我不知道怎么和他相处吗?我至今仍不知道和他见面该说些什么。”说到这儿汉娜有些忧郁,她用银勺搅了搅刚端上来的帕菲,“我去到一个愿望屋,以等价交换的方式调整自己的魔法脉络,现在你会惊讶我的魔法全乱了套,不过好歹是修正了魔力恢复过慢的问题。” 听到汉娜说魔法乱了套,格雷又想起艾蒙的魔法一开始也是毫无章法乱七八糟,难道是俩兄妹血缘的问题? “艾蒙那家伙想去哪儿,恐怕没人能找到,就像你似的,你离开了三个月,公会可一点儿消息也没有。至于魔法……既然正在好转,就别去多想了。”格雷忽然意识到再往下深挖又要变成学术讨论,对此深感棘手的他自然是迅速切换话题,“说起来再过会儿就是妖尾小姐的选拔赛,露西和茱比亚都会参加。” “茱比亚已经加入公会了吗?”汉娜很是惊讶。 “几个月前,就在你离开后不久。那时候也发生了很多事。” “那、你要去看看吗?” 像是为了安抚低落的汉娜,格雷用温柔得有些肉麻的口气询问,这让他十分不适应。 汉娜显然也发现格雷那古怪的低语,她不自然地抿抿嘴道:“让我先想想把这些东西吃完要多久。” 原来在两人谈话间,餐桌上已经堆满了各式菜色。 格雷耸耸肩表示这对他来说小菜一碟后便迅速开始消灭食物。 汉娜则是在吃掉几口帕菲后不自觉地拆开包装把新书拿起来看了。 作者有话要说:出现了壹原侑子(虽然只有一瞬间) 但看过xxxholic的人应该就明白汉娜是去哪里了吧。 没看过的姑娘看这边→汉娜去找一个类似“愿望屋”的地方以等价交换方式把自己身体的魔法脉络换成妖尾这边的了。 chapter .03妖尾之战 汉娜还是第一次看见重建后的公会内部——实在是大得离谱。估计以后纳兹再和谁打起来也不怕击穿天花板的感觉。 妖尾小姐的选拔赛招来很多观众,不多时观众席就被占满,幸好格雷饭吃得快,他们俩才能在开赛前半小时就来占到前座。 汉娜没看过这种比赛,在一群观众期待的欢呼声中非常不自在,没多久就又拿出书开始看起来。 “又是《speed magic》?”格雷见她又掏书止不住想吐槽一句别这么节省时间,可在看见那本一小时前才拆封的书现在已经只剩不到一半时又忍不住惊问,“你看得太快了吧?” 汉娜把书拿开了些,面色疑惑地回答:“这不是正常阅读速度吗?” 连提高阅读速度的风速眼镜都没戴就能在一小时里把一本两指节厚的书看完一半,这算是正常阅读速度吗?! 格雷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出来,汉娜身旁的男人忽然插话道,“哟这位小姐好像对速度魔法很感兴趣呢~既然如此就赶紧抛下那边那个耍冰块的小鬼,和fairy tail速度最快的jet我喝杯咖啡如何。” 格雷嘴角一滞,正准备打发他离开,jet忽然转了转头上的高帽,朝汉娜眨了眨眼睛,又像发现什么似地愣了下,不太确定地问,“汉娜?等等……怎么是你?” 格雷翻了翻白眼,“jet,你需要配一副眼镜吗。” “我不需要。”jet轻轻打了格雷一拳,又转向汉娜,“你和之前差太多了,不止是头发……就是感觉上的,不知道怎么形容。反正让我认不出来了。” 其实根本是因为你和她没面对面说过话吧。格雷揉揉头发,轻轻瞥了他一眼。 jet好似真明白格雷那眼神的意思,解释似的对汉娜说,“我只是难得看见有人对速度类的魔法感兴趣有些高兴,你要知道大多数魔导师把这当成辅助魔法对它嗤之以鼻……” “速度魔法在速决战上的确十分有利,可惜我的魔力量不足,一场战斗下来太吃力,无法以此为主力。”汉娜的话十分中肯,至少jet听着很是顺耳,他正经道:“我是撒鲁苏克,不过公会的人大多叫我jet。” 汉娜自然认识他,shadow gear的一员,蕾比的同伴。她对他点点头。 看见这两人聊得起兴,格雷索性闭嘴不说话,扭头转向另一边了。jet悄悄看了他一眼,一下便知道他在不高兴。汉娜瞧见新朋友的视线往后扫了扫,也跟着看过去,同样发现格雷情绪有些古怪。 “哎,那个、蕾比好像要出场了。”汉娜结巴着指了指舞台。 “哦哦哦!”jet不用说马上就激动起来将注意力投向舞台。 汉娜夹好书签,把合上的书本放在合并的大腿上,用右手手掌撑住下巴,歪着脑袋盯着格雷的侧脸看。 格雷几乎一瞬间就发现身侧的视线,却装作没发现,迟迟不转回去——直到汉娜在他耳边吹了一口气。 “hey!”格雷吓了一跳,夸张地捂住耳朵,终于是把头转向汉娜。“你做什么?!” 汉娜半掩嘴角轻声笑了出来,在一片欢呼声中格外清脆。 格雷觉得这很奇妙,周围如此吵闹,他的右耳却只听得见她的笑声,彷佛是喧嚣世界已被隔绝在身外,只留□□内心脏砰动的声音。 他看见她小小的耳垂,颧骨的曲线也十分漂亮,然后是高挺的鼻尖,再往下便是粉色的唇瓣。视网膜好似朦胧了一层暧昧的色彩,无论看什么都变了色调。 格雷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三个月不见,她身上的色彩就变得几乎认不出来。三秒后他便想到,变的或许是他这双眼睛也说不定。 他发现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又来了……”汉娜的低语将格雷拉回现实。她往格雷那靠了靠,凑在他耳边轻声说道,“你有没有感觉到奇怪的魔法波动?” 格雷条件反射地凝神感触,什么也没有,于是他对汉娜摇头。 “奇怪……我捕捉到好几次。”汉娜皱眉道,那魔法波动给她一种非常异样的感觉,“是我从没见过的波动。” “你不可能见过每一种……”格雷的话再次被打断——这次是来自舞台上的绿裙女性,她用她那醇厚尖锐的嗓音自信地说着自己才是能配得上妖尾小姐这一名号的人。 “艾芭葛琳……”格雷深感不妙,急忙朝露西大吼,“露西!不要看她的眼睛!!” 露西正因为节目被打断而怒气冲冲,艾芭葛琳却极其淡然地斜了她一眼,低头将眼镜往下挪了挪——汉娜立即从她双眸中捕捉到方才发现的波动,她几乎想也没想就朝她甩出一道魔法屏障,铿锵一声将艾芭葛琳的魔法弹到天花板上。 舞台上的艾芭葛琳被这变动惊乱,毕竟她的魔法从未被人弹开过,她向汉娜投来探究的目光,双眸的颜色又变了变。 这时主持人赶紧疏散无辜观众。 “看她的眼睛会怎么样?”汉娜询问间又将艾芭葛琳的魔法扫开,那副轻松自得的模样让台上的女人十分恼火。 “会……被石化……”格雷惊讶得合不上下巴,他这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将艾芭葛琳那命中率几乎百分百的石化眼弹开,不是躲开或闪开,而是弹开!“你是怎么做到的?艾芭葛琳的石化魔法……这……” 艾芭葛琳似乎快气疯了,对一旁还搞不清状况的露西置之不理,双眼死死瞪着观众席上的汉娜不放。 她的石化眼被一个小姑娘破解了?!这不可能! “这世上没有解不开的魔法。” 一句话说完后又一个甩手弹开对方的石化魔法。 “你们似乎陷入一个误区、或者这是她掩饰自己弱点的方法。并不是看到她的眼睛就会被石化,而是她的双眼射出能将人石化的魔法,大概是这种魔法的限制吧,毕竟石化魔法极其稀有……总之,只要找到魔法轨迹,探清魔法发动的时间点就能解开。” “说得容易,怎么可能找到魔法轨迹啊!!魔法发动的时间也只有魔导师本人知道吧?!”一边的jet在听到汉娜平淡的解释后忍不住挠头。 “黑暗文字……” 另一股不详气息朝她袭来,汉娜翻到浑身发毛。 “jet!格雷!快闪开!” 两人听见汉娜的提醒立刻向另一边跳开。 汉娜抬起双手以前胸为中心织出一张没人能看见的魔法网,快速一转将那个充满邪恶气息的魔法包裹成球体,漂浮在她身旁。 她刚想松口气,另一个穿着奇怪服装的男人忽然从天而降拉下舞台上的帷幕——被石化的几人像展示艺术品般登场。 “菲利德,毕可斯罗。”格雷咬牙将随后到来的两个男人的名字都报了出来。“你们想做什么!” 汉娜莫名觉得这糟糕的选拔赛简直成了她的认识公会成员大赛,但她马上把这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脑内。 “糟了,露西……” 听见不知是谁的低鸣汉娜才发现,原来在她截住绿发男人的魔法时,艾芭葛琳已经趁机将露西石化。 汉娜咬咬牙。 战场上瞬息万变,她的注意力没法覆盖全场。 “是你做的吧,拉克萨斯!”马卡洛夫的怒火一如既往能够清晰传遍整个公会。 汉娜脑中刚闪过一个金发的暴戾男人,那个男人便随着一道雷电一同降落在露西身旁。 那雷电魔法速度快极了,汉娜没有把握自己能截住。而在听说拉克萨斯的目的是以被石化的女性们为人质要挟fairy tail进行内部战斗以挑选强者时,汉娜想都没想就用束缚魔法把艾芭葛琳捆了起来。 她大概扫了一遍公会成员们的魔法波动,能压制拉克萨斯的人显然不多,当前还是以增加战力为主。 可拉克萨斯显然比汉娜想象中敏锐得多,在艾芭葛琳在被捆住后立即瞪向她的方向,紧接着就是一道比先前更为强力的雷电——那个男人并不在意是否会重伤同伴。 汉娜不觉得现在是能让她畏惧的时候,毫不闪躲地用坚定的双眸回瞪,又舞动手指准备拦截对方的魔法。 即使她没有十足把握。 拉克萨斯像看着喽啰般俯视她,却在正视她那湛蓝双瞳时双目微张,像是触碰到了什么不可触碰之物似地,在转瞬间停止了那道雷电。 “嘁……”他又看了汉娜一眼,表情十分复杂。 在场许多人都对此感到不解,又或是疑惑和惊诧。 菲利德皱起眉间,以极快的速度写出一道文字结界,在其他人发愣的零点几秒间将其打出,正中汉娜腰间。 她因惯性向后倒去,狠狠摔在椅座上,猛地发现腰部被死死钉在上面动弹不得。手中拉着的魔法绳索也早被艾芭葛琳挣脱开去。 “汉娜!”格雷活生生看着那道黑色的魔法打中汉娜,几乎要停止心脏。当发现她只是被困住后才松了口气。 “开始吧,fairy tail之战。” 拉克萨斯用冰冷的声音宣布开战。 作者有话要说:公会成员对艾蒙的不同反应(三年前) 纳兹:来打架 格雷:远离我 艾露莎:早/中/晚上好 米拉杰:滚远点 丽莎娜:艾蒙尼桑 艾尔夫曼:(见鬼脸) 卡娜:来喝酒 拉克萨斯:(冷笑) 其实和艾蒙关系最好的是拉卡萨斯你信吗? chapter .04苍瞳之怒 “纳兹和老头子都出不去,太糟糕了。” 格雷一拳打在定住汉娜腰部的术式上,黑色的文字只是闪动了一下,没有丝毫松动的迹象。 这种严密的术式魔法难以单靠武力破坏,这是他最不擅长的种类。 “更糟糕的是艾露莎被石化吧,在魔法强度上能和拉克萨斯平分秋色的只有她和马卡洛夫会长了吧?刚才抓住用艾芭葛琳的话……不行,我感觉城里有好多魔法术式被启动了,一定是陷阱……要是蕾比在就能解开了……”汉娜胡乱说了一堆,紧接着她咬咬牙,双脚着地用力想挣脱腰间的束缚,一点用也没有。她苦恼地把头发抓乱,“所以我讨厌有不知道的魔法啊!” 无知就是弱小这句话作为汉娜的座右铭可能再适合不过了。 “你倒是稍微冷静点!”格雷第一次看见汉娜这样胡言乱语,殊不知这是她高度集中的表现。 “我非常冷静啊!”汉娜一把扯下颈间的项链塞进格雷手里,那是她用头发换来的东西,侑子小姐的原话是‘它将为你带来好运’,具体是什么作用她不知道,但至少不会坏到哪儿去。“这个你戴在身上。” “什么?”格雷愣了一下。被塞到他手里的项链只是一条牛皮绳串着一个黑珠子,简单得没什么好形容的。 “为你带来好运,马上戴上。”汉娜没时间跟他解释,只是指了指掉在地上的小包,“帮我把袋子里的《魔法文字与逻辑》拿出来,然后去露西那里找找看有没有风速眼镜。” “你……”格雷这下反应得够快,马上知道汉娜的意图,“你想自己解开?不可……” 一想到先前被少女颠覆的那些“不可能”,格雷停止否定汉娜的话语,转身向马卡洛夫大喊道,“老头子,你有没有办法帮她解开?” 马卡洛夫闻声赶到汉娜身旁——反正他没法从公会里出去,不如试试其他办法增加战力,毕竟多一个人出去就是多一份希望。 “我从未接触术式类魔法文字,帮不上什么忙……不过如果是你应该能做到吧。艾蒙只用一礼拜就完全掌握了。” “你的意思是我用十分钟解开一个简易术式没问题吗?毕竟这类术式不适于紧急战斗,因为过短的施放时间会让术式效果大打折扣,想必菲利德也做得很粗糙吧。”汉娜心虚地解释,额边留下几滴冷汗。她没有信心跟自己那个天才哥哥竞赛,但解开一个粗糙的术式来还不算难事。 汉娜接过格雷急忙找来的眼镜戴上,她扶着眼镜抬眼看见他捏在手里的东西,再次强调,“戴上那项链。” 马卡洛夫古怪地扫了他俩一眼。 格雷以最快的速度戴上,轻咳了一声掩饰尴尬。 “嗯……抱歉,我不是要命令你的意思。”汉娜又开始懊恼自己的笨口。 “我不介意……”反正是为了给他带来好运——也就是不希望他在战斗中受伤或送命之类的吧?格雷往深处一想,顿时有些不好意思。比起疑惑他更应该高兴才是。 “格雷,比起待在这里,你还是去外面阻止他们来的有用。”马卡洛夫拍了拍格雷的肩膀。 “我认为会长说得有道理,现在应该先增加我们的战力,找到艾芭葛琳让她解除石化魔法十分重要,毕竟艾露莎和拉克萨斯实力相当。第二便是削弱对方,以便在最后对上拉克萨斯时不至于有其他人插手……格雷,抓紧时间。”汉娜一边用风速眼镜快速浏览《魔法文字与逻辑》一边用平缓的口气复述早已在脑中组织成型的想法。那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倒是颇有说服力。 马卡洛夫又挑眉看了他一眼。 格雷受不了他这种欲言又止的眼神,既期待会长能问出他自己也想知道的问题,又怕那问题他回答不出来。于是他二话不说冲出去,就连仍在和术式斗争的纳兹也没能抓住他。 “可恶!!我也想参加!” 差一点就能拦住格雷的纳兹充满怨念地大吼。 “你或许在奇怪拉克萨斯为什么在最后一刻停止对你的攻击。” “他在和我对视之后才停止魔法,他看见了我的眼睛。或许是因为他和我……哥哥是朋友、同伴之类的,而我们的瞳色一模一样吧。”汉娜始终没有停下手里翻书的动作。 “你推测得对,他们是朋友。”马卡洛夫长叹一口气,像是在回想什么,但没有再多说。 “找到了。”汉娜自言自语了一句,“被那个男人小看了啊,居然用这种初级术式。” 她对着腰部的术式低声叨念了什么,那术式便在转瞬间灰飞烟灭。汉娜和马卡洛夫对了一眼,也不再多耽搁,轻轻一跃,施放一个加速魔法冲出公会,将大喊着“汉娜快把这个魔法也解开”的纳兹甩在身后,只有先前从菲利德那儿拦截下来的魔法被裹在球状体里紧紧跟在她身后。 抱歉纳兹,准备充分的固定术式只有蕾比能解开。 汉娜暗暗在心里道歉。 她纵身跳上附近最高的建筑的顶端,深吸一口气开始放开魔力在城中探索。 对于敏感的汉娜来说,在这种大型的同伴对战中搜索某个人无疑是最艰难的,她能知道每个人的所在,每场战斗的局势,但她无法帮助每一个人,只能冲着能够改变战局的艾芭葛琳去。 好在艾芭葛琳的魔法非常有个人特色,只发动一次,就被她发现。 “北边。” 低低的呢喃声被加速魔法划破空气的声音打碎,金色短发随着她跳跃的动作散乱地晃动着。第一次使用速度魔法的汉娜一个慌神就跑过了头,赶紧一个转弯拐回来,正巧和屋顶上的艾芭葛琳撞了个正着。 艾芭葛琳挥动手中的扇子,奇怪的粉末随之飘散而出。汉娜可不相信她这么做只是为了好玩,她紧绷右手朝粉末飘来的方向一扫,一阵狂风徒然出现将那粉末全数吹走。 艾芭葛琳狠狠嘁了一声。 这个金发女人每次出手都是不同的魔法,和她以往遇到的单向魔导师都不一样,没法预测下一步应对方式。况且,精通多种类魔法不是谁做得到的事,各种魔法相生相克暂且不提,一个人的大脑和魔力也支撑不起数目繁多的魔法。这也是绝大多数魔导师倾向于专研一种魔法的原因,这也能相应表明汉娜的强大。 艾芭葛琳很清楚单凭自己能力无法打败她,但不使用力量就打败对方的方式这世上还有多种多样。 汉娜并不知道自己在对方心里被贴上怎样的标签,若是听到艾芭葛琳的心音,她估计又要解释一番自己的能力并没有那么强大只是体质原因被迫如此了。 她虽然嘴上说着要将她作为敌人看待,但到真正要开战的时候才明白要对可以划进同伴范围的人出手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虽然没难到进退两难,但也不是说说就做的程度。 “看在是同一个公会的份上,我就先问问你。”汉娜挺直腰板,双腿跨开与肩同宽,“能否停止交战,解开你的石化魔法。” 艾芭葛琳大笑起来,蔑视道,“居然能在这时候说出这种话,真想看看你脑子里装的是什么。不如把你石化后掀开好好看看?” 汉娜不慌不忙,清澈的双瞳直勾勾地注视她,“你自己也明白,你的石化眼对我没用吧。” 再说了,不看对方眼睛的战斗方式多得去了。 艾芭葛琳并不打算正面回答,“你们不是标榜着同伴至上吗?如果我告诉你我的石化魔法能够远程操纵你会怎么做呢?我就从这儿下指令,让公会里那几尊石人落个粉碎怎么样?又或是我从这儿逃走,把所有人变成石像呢?” 她想起先前在公会掀起动乱时面前这金发少女和格雷各自的反应,忽然灵光一闪。 她稍微停了停,斜斜地俯视汉娜。 “第一个人是格雷,你看如何?” 汉娜的表情滞了一瞬,这细微的表情变化让艾芭葛琳自信地扬起笑容。 “你的弱点果真是格雷,真让我失望,我还以为会有点难度……你可比想象中好懂啊。” “你要是能逃走,先后顺序没有意义吧”她极快地恢复平静,“不过,也得你能从我面前逃走。毕竟你和妖精不一样,没有翅膀吧?就算真有翅膀……我也能一秒折断。” 金发少女抬起头,苍瞳中早已不再温存犹豫。她忽然散发出摄人的杀气,那让人快要窒息般的压迫感让艾芭葛琳屏住呼吸,浑身发凉,她能从少女的肢体动作中体会到对方是真的下了杀心。少女身后那古怪的黑色球体也充斥着古怪的异样气息,一点点蚕食艾芭葛琳的信心。 她彷佛要证实自己是合称妖精的存在,又好似在虚张声势。她纵身一跃,却没有因为重力坠落,而是像失去重量般浮在空中。 只是简单的漂浮术啊…… 汉娜不着痕迹地轻哼了一声。她后退一步跨开双腿,一个深蹲在双足蓄力,加速魔法弹指捏来,她猛地一跃,再加上魔法加速,在艾芭葛琳根本没能反应过来的零点几秒里从她眼前一闪而过,一个翻身落在她身后。 艾芭葛琳也不甘示弱,控制扇子里的黄色粉末聚集到汉娜四周。 “妖精磷粉!” 汉娜一感觉到将自己包围的粉末忽然充满攻击意向便在身周建起魔法屏障,那屏障高筑又向外展开,像迅速扩张的网一般罩住艾芭葛琳的磷粉魔法,紧接着收网拉回,不过几秒就瓦解她的攻击。 艾芭葛琳立即作出后退动作。汉娜轻轻弹指,一直在她周遭的黑色球体得到命令咻地朝她飞去,艾芭葛琳本以为能轻松躲开,却没想那黑球兀然加速正中腹部——她居然给魔法重叠上另一重加速魔法!艾芭葛琳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一阵钻心的疼痛袭击,连保持漂浮术的余力都没有,径直摔向地面。 “被自己同伴的魔法打中的感觉如何?” 这次换汉娜站在屋顶俯视她了。 少女虚乎的声音从高处穿下去,给在地上挣扎的艾芭葛琳更为沉重的一击,她没有骗她,她认得出这是菲利德的黑暗文字魔法,也清楚这魔法只有两种解除方式,要么就是等这个魔法耗尽,要么就是对方主动撤掉,否则她要承受这疼痛魔法直到晕厥。 汉娜掀起一阵微风托着自己缓缓落地,地上的灰尘也都被这风吹散。她踩着凉鞋,哒哒地走到艾芭葛琳身前,单脚跨过她的腹部,以胜利者的姿态盯着她惊恐的双眸。 “的确,妖精也会因为疼痛无法飞翔呢。” 她以咏叹般的语调说着。 汉娜朝她伸出右手,气流在她掌前旋转流动,逐渐叠成风的长矛,那绿色的魔法密度高到肉眼可见的程度,气流交织冲撞的高鸣声震得艾芭葛琳一阵晕眩,身上的痛楚疼得她只想挣扎却害怕被长矛刺中只能强忍着不动。 “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死或是马上解开露西他们身上的石化魔法。” 艾芭葛琳不甘心地瞪着她。 汉娜将那风铸的长矛往下压了压,锐利的尖端一下划破她颈部的皮肤。艾芭葛琳的感觉早已被浑身的疼痛屏蔽,只感觉得到脖子一凉。 “我现在可没什么耐心。”汉娜用冰冷的声音陈述,紧接着那调子微微上扬了几分。“我敢肯定我的手肯定比你下令粉碎石像来得快,怎么样,你要试试吗?” “我……我解开!我解开!” 艾芭葛琳早已在心理上落败,她不敢去考验眼前这个人的耐心也没有自信去比速度。 “马上解开,别耍花样。”汉娜没有掉以轻心,依旧紧紧握着手中的武器,“我能在这么多人中找到你,自然也能知道你有没有解开石化魔法。你要是动了什么手脚……你不会想知道后果的。” 艾芭葛琳双眸一闪,汉娜立刻感知到远在公会的几人身上的石化魔法被解除了,为了以防万一她还多确认了几遍,在保证没有问题后,汉娜以沉重的一击打晕了地上的艾芭葛琳。 作者有话要说:抢了艾露莎的戏份…… 话说汉娜有点黑? chapter .05孤雷鸣 一直连接着格雷的追踪型魔法丝线忽然断裂,让正赶回公会的汉娜乱了脚步,不得不半路转向跑去找格雷,但还没跨出几步,一股强大的魔力忽然迸发,紧接着古怪的魔水晶已经从空中将马格诺利亚全城包围,她将魔法伸长去稍作试探,刚一触碰就被那狂躁的魔力赶了回来。毋需多想,那断然是拉克萨斯的魔法。 她的直觉果然没错,就算打败艾芭葛琳解救被石化的几人,拉克萨斯也不会就此罢手,所以她才不断强调需要艾露莎加入战局之中。汉娜只能希望艾露莎有办法尽快找到拉克萨斯了,因为她不管怎么试探拉克萨斯的所在都会被另一股奇怪的力量推回来,她也无法解释。 不过对汉娜来说,当前还是先找到格雷要紧。 汉娜刚拐了个弯就被从天斜飞而来的哈比撞上,险些被那冲击力撞到在地。 “哈比?”她抱住那只蓝色小猫,“发生什么了这么着急?” “神鸣殿、会长他……会长他让你回公会去、关于神鸣殿……” 哈比似乎因为非得太快喘不过气来,“会长让你回公会!” 这时候从头顶上传来重物落在木板上的声音,汉娜抬头一看,许久不见的洛基正搀扶着露西。 “汉娜……” 洛基低喃了一声,刚和她对上眼就低下去头去,面露愧疚之情。 他无声离去的事,汉娜的确是至今未明,也没有当面对质的机会。她朝他点点头,道了声“好久不见”,又看向露西,关切道,“伤重吗?” “打败毕可斯罗后又遇到菲利德,魔力不足只好先躲,够呛呢。”露西勉强笑了笑,摇头示意自己无事。 洛基没有接话,只是点点头。 “啊……露西。”哈比扑腾翅膀正准备朝露西飞过去,忽然又想起什么似地紧紧抓住汉娜的手,“不对、汉娜快回公会啦!会长说要让你破解拉克萨斯的神鸣殿……” 汉娜皱起眉头,指了指天上的魔水晶询问道,“是指那个魔法吗?” “哎!” 可是……她也是第一次见这种魔法啊,况且这魔法个人特色太强,她找不出相应的组合套路,只怕是拉克萨斯独创的魔法,这类魔法若是没有相关研究资料,那么除了本人之外没人能解除,只有用更强大的力量破坏掉。 毕竟是这么大型的魔法,能够一举破坏的人应该很稀少吧。 “那个魔法我也无能为力……除非打败拉克萨斯、抱歉,我现在有更在意的事……”汉娜结巴着,伸手摸了摸哈比的脑袋,“能麻烦你回去告诉会长吗?” “可是……”哈比欲言又止。 “格雷那边没事。”洛基忽然插|入两人的对话中,他架着露西从屋顶上跳下来,落在地面。他清楚汉娜在担心什么。“我们就是从他那儿过来的,虽然被困在菲利德的术式里,又因为毕可斯罗的缘故受了些伤……但总体来说没有大碍。” 他在描述的时候,似乎还不忘损格雷几句。 “我打算先把露西送回公会,毕竟那儿比较安全,汉娜……一起吧。”洛基尽力表达自己的善意,“那时候的事,我会找个合适的时机……” 汉娜反应平静了许多,她轻轻嗯了一声,又低头对哈比说,“我们先回去。” 哈比摇摇翅膀飞出去,汉娜使用加速魔法紧随其后。蓝色小猫对马格诺利亚十分熟悉,躲过不少需要绕弯的高大建筑径直冲进公会二楼,她小跑几步,从小阁楼上跳了下去,正巧落在蕾比身后。 “汉娜,你终于来了……”蕾比摘下眼镜,终于松了口气,但不过一会儿她又紧绷神经,仅仅握着自己的双手,“纳兹和伽吉鲁刚走么多久,希望他们能在神鸣殿发动前阻止拉克萨斯……那个魔法运用了生体连结…… “对施放中的魔法做出攻击就会遭到相同的反击吗……看来很难直接击破了。”汉娜自言自语般低呢。能把独立性极强生体连结魔法与自己的魔法结合起来,这拉克萨斯也是个不容小窥的魔导师。她每每往深处多想一分,对于能打败拉克萨斯的自信就减损一分。 “没事……会长让你根据拉克萨斯研究神鸣殿的资料试着找出其他破解方式。” “我无法保证能破解它……” 但是,有相关资料的话……或许还能能找到些头绪。 汉娜用手指指腹碰了碰嘴唇,正准备询问资料存放处,一摞资料忽然出现在她视线中,她刚抬头,还没仔细打量那名粉发的中年女性,对方就把纸质的资料塞到她手里。她看了一眼密密麻麻的文字,又将视线转向那名让人感觉有些冷淡的女性。 “啊……这位是波琉西卡さん、fairy tail的顾问药师。”蕾比连忙做起介绍,紧接着凑近汉娜耳语道,“是个有些严厉的人。” “我听得到。”波琉西卡闭起眼睛淡淡插了一句。 “对不起!”蕾比绷直后背大声道歉,像机器人似的刷地抬起手,“那个、会长在医务室休息……我给你带路……” 波琉西卡朝蕾比点点头,静谧无波的赤眸向汉娜扫来,一动不动地定在身上。 “你也不属于这里吧,和艾蒙一样。” 汉娜眉头一紧,想也不想就追问她,“你这是什么意思?” 过后才发现自己应该问的是她如何发现这一点。 “字面上的意思。”波琉西卡静静地笑了笑,“既然能写出《岛式魔力吸收理论》,应该不会比艾蒙差到哪儿去吧?好好看看那些东西,总会找到破绽。” 汉娜咬了下唇瓣,戴上之前塞进腰包里的露西的风速眼镜,不过几秒就把手中的资料翻完。随后,她睁大眼睛,不太确定地问,“这字迹……” “没错,这是艾蒙和拉克萨斯一起完成的魔法。”波琉西卡给出肯定答案后,招招手让蕾比领她去找马卡洛夫。边走还不忘对身后呆愣的汉娜给予鼓励性的话语,“既然是兄妹,应该能猜得出那小子的想法吧。” 汉娜习惯性想否定她的话,想要大喊出自己不可能超过那个天才哥哥,波琉西卡下一句话就传进她耳中,“你不需要妄自菲薄。” 这不是她是否妄自菲薄的问题啊! 汉娜有口难言。 她接触这世界的魔法不过半年,还处于入门级的阶段,而她的哥哥艾蒙早已失踪五六年,假定他从失踪起便来到这个世界,那他早就能将这世界大半的魔法摸透。她比那个男人整整少了五六年的时间,他们从一开始就不在同一个起跑线上,她要拿什么和他抗争? 波琉西卡早就走远了,汉娜再怎么自暴自弃也无济于事。 她扑地一声坐在地上,盘起腿扶正眼镜,开始第二次第三次速读,但仍旧一无所获。 城市中的魔水晶早已蓄势待发,用不着走出公会汉娜就能感觉到它们狂躁地竖起倒刺彷佛下一刻就要爆发。时间已经不多了。 汉娜把手中的资料往地上一放,懊恼地抓着头发。 她真的无能为力,这么短的时间内不可能破解这个魔法。 如果……如果…… 如果能把魔水晶一口气破坏,再把反馈回来的攻击全部转移到其他地方去……但自己的魔力真的能承担起大规模破坏和转移如此庞大的工程量吗?原本就苦于魔力量过少不适于持久战的汉娜这下更是苦恼。 “没有头绪吗?” 洛基不知什么时候坐在汉娜身旁,直至橘发男子开了口她才知道他已经回来了。 汉娜思索了一下,最终苦着脸摇头,没有把刚才那个实现机率过于渺茫的想法说出来。概率小到几乎无法实现的作战,她实在无法说出来,因为她独自一人无法承受失败过后的代价。 “波琉西卡正在帮露西疗伤,蕾比……因为一些事先出去了。”洛基和汉娜一样下意识隐瞒不利情报,他没有说出马卡洛夫会长被波琉西卡判定命不久矣的事。他开始转移话题,“没想到拉克萨斯会用把全城民众当成人质这样的手段……如果找不到拉克萨斯,你又无法解除神鸣殿,最后关头需要公会的大家协力破坏那些魔水晶了吧。” “那个魔法结合了生体连结魔法……” “攻击回馈吗……如果是大家合作,伤害也会平摊开来。多少会受点伤,但至少死不了。”洛基擦了擦有些脏的脸颊,“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事,不是吗。” 他说完这句话后,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汉娜听见这话双眸忽然一滞,随即恢复了光彩。 洛基和她的不同之处就在于,洛基首先想到的是同伴齐心同进,而她想到的是如何独自承担。 她是该改掉这个习惯了。 “我明白了。” “诶?”洛基可没明白过来。 “公会广播在哪里?”汉从地上站起来,扣紧双手稍作活动。 “顶层的小阁楼有一个……汉娜!” 汉娜一跃而上,跑出二楼阳台,又翻身往上跳。可惜她刚一碰到阁楼的校门就被浮着暗光的术式弹了回来,只得往回跳,这时洛基也追到三楼了。 “又是菲利德的术式吗。”洛基无奈道,他双手叉腰,抬眼询问汉娜,“说说吧,你想做什么。” “像你刚才说的那样,让大家合力破坏天上的魔水晶,然后,我用我的魔法将回馈攻击转移到空地上。”汉娜故意让口气轻巧了几分,事实上她一点信心都没有。 “这……能做到吗?” “我的魔法中心是cut&paste,简单来说是剪切和粘贴自己或他人魔法的能力……”汉娜越说越没底,“理论上是可行的……” 洛基抿抿嘴,犹豫了几秒,“沃琳能使用念话魔法联系大家,但是范围有限,我不确定他是否在能穿到公会的地方。” “念话……是心灵魔法。”汉娜二话不说低头搜索,果然在远处找到一张遍布城市各处的魔法网络,那大概是那名沃琳正在使用念话魔法的波动,只可惜他的念话能力无法延伸到公会来。她当机立断朝沃琳伸出自己的魔力,粗暴地闯进通讯之中才发现原来他们也正在讨论各自出力破坏魔水晶的事。 “是谁?!有一股不明魔力闯进来!” 念话魔法的施放者刚一出口就有无数的质问声砸向汉娜的大脑,她揉着太阳穴,急忙开口解释自己的身份,被扯进通讯网络中的洛基也紧接着帮忙,两人话语刚落,格雷的声音就直冲冲朝她袭来。 “汉娜吗?你还好吗?你在哪儿?” 汉娜没想到格雷会在这种状况下担心自己,她心虚地看了洛基一眼,正巧和对方玩味的眼神对上。 她轻咳了几声后,开始传递心音,“我没事,你呢?” “诶,还好,被你救了一命,你送的项链帮我挡掉大部分伤害……” 两人这一番对话后,大家疑惑不解以及恍然大悟似的心音忽然疯狂地冲刷这汉娜。 “诶,什么状况?!” “有奸|情!有奸|情啊!” “格雷你不能这么做!抛弃还单身的同伴是罪恶啊!是罪恶!” “自己没魅力就不要怪别人啦。”洛基也不忘参一脚。 “……” 汉娜相信大家是无意的。 她相信。 “都给我安静下来!现在是开玩笑的时候吗!”艾露莎忽如其来的怒吼声将众人拉回现实。 本来还因为大家的“误解”而沾沾自喜的汉娜也赶紧换上一副严肃的表情,“我听到大家在商量同时攻击魔水晶的事。我能够转移魔水晶的回馈攻击,但需要集中注意力,因此无法参与攻击活动……希望大家能相信我,把各自的方位告诉我方便我定位。” 没有一个人发出质疑。 所有人在听完她的话后,都选择了马上反馈自己的所在,并附带着“说什么相不相信”“我们是同伴不是吗”之类让人鼻尖发酸的话语。 汉娜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她曾经也和她所遇到的人们一样,拒绝无条件相信他人。可她现在却被一群熟悉亦或是不熟悉的人无条件相信着,只因为他们是同伴,多飘渺的两个字啊,可他们依旧选择相信。 这对于fairy tail的人们来说或许习以为常,对她来说却曾是世间最难以邂逅之事。 耳中断断续续传来众人分配任务的反馈。 汉娜叫下洛基,坦白道,“虽然我信誓旦旦的说能转移攻击,但其实心里也很没底……你也知道我的魔力比起普通魔导师来的少……洛基,可以麻烦你……” “把那些罗里啰嗦的解释和敬语去掉,想让我做什么就直说,否则我可不帮忙。”洛基扬起灿烂的笑容来,“顺带一提,我的真名是雷欧。” “对我来说,你只是洛基。”汉娜也忍不住笑出来。她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次张开时,双眸已经不存犹豫,“把你的魔力借给我,洛基。” 洛基的笑容越发迷人,“乐意至极。” 耳畔传来的是众人的倒数计时。 汉娜随着这倒计时,开始缓缓向城市输送魔力,她要张开一张巨大的网,笼络住魔水晶的反击,保护她的同伴。 在数字达到零时,汉娜在公会顶端向马格诺利亚主城望去,各处膨胀的魔法波动像炸开的花火,各式各样的魔法几乎在同一瞬间击向天空。环绕城市的魔水晶霎然之间爆炸开来,彷佛是宣布祭典开始的盛大烟火。 魔水晶上的生体连结魔法同时产生反应,强力的电流从粉碎的魔水晶中迸出,袭向各处。 单体的回馈攻击极其轻易便被化解,唯有艾露莎一人独揽的上百个攻击让汉娜的cut魔法近乎崩溃。她的魔力以无法想象的速度迅速流逝,这时洛基的魔力像温暖的液体般流进她体内,又通过她的指挥缓缓流出体外,来回数次才终于抗住那个巨大的反击。 她操纵着魔力将最大的一波反击弹向无人的空地后,终于因为魔力枯竭失去站立的能力。 唯有至远处,觉察神鸣殿被破解的拉克萨斯孤独的吼声,彷佛还在耳畔回响。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结束了……因为不想让汉娜搅进麻烦里就迅速过完剧情啦。 接下去终于到我脑洞n久的剧情了quq!!! 话说、很久以前说的拉克萨斯文现在还有姑娘有兴趣吗? 现在还在偶尔脑洞着,但是因为大纲进展缓慢以及某不可说的原因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出来/写完就是了 _(:3」∠) chapter .06幻想之曲 激烈的内战比汉娜想象中结束得快。 在她魔力终于恢复到能站起来的程度时,大家已经开始在为待会的幻想曲做最后准备。 汉娜勉强下了床,站立时却止不住双脚发颤。 “汉娜还是好好休息吧。”同样因为魔力耗尽不得不躺在医务室的米拉杰笑嘻嘻地劝阻汉娜,“要是再倒下,波琉西卡さん会生气的说,之前被她狠狠拍了脑袋呢。” “我好歹还能站起来,米拉你可是只能躺着啊。”汉娜笑着打趣她,自己却刚迈出一步就腿软坐回病床,她无奈地撑着被单,哀叹道,“对不起,我收回刚才那句话。” 米拉杰笑出声来,“真是的。” 汉娜索性往后一倒,扑腾一声躺在床上。 医务室里只有米拉和汉娜,两人一不说话,就只剩下时钟嘀嗒嘀嗒的声音了。那声音不急不缓地响奏,没有多久,她就觉得耳朵里只听得到这声音,大脑好似要变成一个钟表了。 “好无聊……”她长叹一口气,细碎的声音挤交织在指针前进的声音里。“好想去看晚上的幻想曲……米拉不觉得可惜吗?” “我的话没关系啊。现在大家都忙着呢,我不想给他们添乱,而且前几年都参加过……对汉娜来说倒是可惜了些,毕竟是第一次。”米拉杰看起来似乎真的不太在意,她继续咯咯笑着,“无聊的话,我唱歌给你听吧。” “唱歌就下次吧,米拉。”洛基忽然推开门走了进来,用俏皮的调子说道,“抱歉,我得把你的观众带走了。” “诶——好过分啊洛基。”米拉杰打趣道,搭在肩上的白色长发随着她侧头的动作滑了下去。“那我岂不是要一个人了。” “抱歉抱歉,波琉西卡さん只给了汉娜的出行许可哟。”洛基走到米拉杰病床旁,他摘下墨镜,眼神温柔的出水,“我下次会好好补偿你的。” “洛基真是一点也没变啊。”米拉杰既没答应也没拒绝,只是笑笑扯开话题。 汉娜看着他们俩的笑容只觉得头皮发麻。 “对了,汉娜,会长有东西给你。” 正和米拉杰对笑的洛基忽然想起了什么,返回门口去抱来一个巨大的木盒。汉娜从床上坐起来,洛基顺势放在床尾的空位上,咔哒一声打开铜扣,像揭示神秘藏品似地缓缓掀起盖子。 “光轮2000……” 汉娜看着便愣住了。 那是属于她那个世界的飞行扫帚,看起来十分老旧,木柄处散发着木香味,尾部则是特殊的墨蓝色。汉娜抬起疲软的手,小心翼翼地抚摸它,正巧在木柄尖端摸到了几个字母。 emmon。 她在心里轻轻呢喃短短几个发音,复杂的情绪一点点侵入心脏,既有些感动,又被随之而至的怨念倾覆殆尽。 “那是……艾蒙的东西?”米拉杰双唇一颤,露出一丝无奈的表情。 “没错,会长说这东西的主人是艾蒙,似乎是你哥哥?”洛基瞥了她一眼,似乎也很奇怪米拉杰这反应。 “也只有他能给我这个了。”毕竟这个世界没有使用扫帚飞行这一体系,自那把光轮2001折断后她可是苦恼了好一阵子,不过现在也无所谓了,她体内旧的魔法脉络早已被替换,只怕是没法再用这扫帚飞了。 汉娜虽是这么想,可还是试着用自己那恢复得不多的魔力驱动扫帚。她目光坚定地凝视它,在找到合适时机时果断命令它浮起来。没想到这一试居然成功了,光轮2000缓缓漂浮在半空中。 “骑着它就能飞了吧?我看艾蒙这么做过。”米拉收回那副表情,又继续温柔的笑容。 “现在魔力不足……”恐怖飞个百米就要掉地上去了。 “那、果然还是要由我代劳吧。”洛基抬手行了一个绅士礼,转身蹲在汉娜病床旁,“已经为您准备好观看幻想曲的特等席,请上马车吧,这位小姐。哦,对了,请原谅我不能用公主抱,某人会碎碎念的。” “是‘他’吧。”米拉杰和洛基想到一块儿去了,急忙用奇怪的笑声揶揄她,“嘿嘿嘿嘿。” 汉娜脑子转得快,自然知道他俩在合谋调侃自己,但她不想戳破,便装作没听懂,催促洛基,“我们快出发吧。” 洛基背着她赶到城市主干道上一栋不太高的建筑顶端,到达时,幻想曲似乎已经开始,城市入口那儿一阵喧闹,游行用的各色灯光把远处的夜空照得半亮,朦胧的光斑衬着夜色都笼上几分暧昧。 顶层没有护栏,汉娜坐在边沿的石阶上,慢慢将脚放下去,浮空的感觉让她一阵满足。洛基没有劝她把脚拿回来坐好,而是学着她的动作,跟着把脚放出去了。 “可以抽烟吗?” “嗯。”汉娜边点头边奇怪洛基也会抽烟。 洛基从西装上衣口袋拿出烟盒,敲出一根放嘴里,很快点燃了它。 他深深吸了一口,唇间突出一丝青烟,很快被晚风吹散。 一时无话。 “其实啊、原本是格雷想带你来的。”洛基抖掉烟灰,不知如何直入正题的他只好说着无关紧要的话语,“不过那家伙根本抽不开身,啊,他今晚在第三辆游行车上,貌似是和茱比亚的组合技,水和冰的组合契合度很高吧。听说茱比亚在上次幽鬼入侵的时候迷上格雷,一直追着他跑……” “是吗,我也很久没见到茱比亚了。”汉娜听出他在为接下去的话做事前铺垫,于是就稍作敷衍。但心中却不住乱了几分——茱比亚对格雷有意这事她倒是不会介意,毕竟求爱是每个人的权利,只是忽然出现一个情敌,而那情敌还是自己颇有好感的女性,几分尴尬是少不了的。 “你倒是稍微表现得在意点啊。”洛基失笑道,止不住在心里可怜格雷。 汉娜调笑了几声,“我很在意的。” 洛基没继续往下接,反是把烟放进嘴里,又狠狠吸了两口。 街道上挤满了人,荧荧灯光下,人群来回移动,乐此不疲,只有那喧闹始终如一。夜空则是被寂静的繁星覆满,虚无空寂。两人被卡在喧嚣与寂静之中,处境尴尬。 晚风肆无忌惮地在耳边穿梭,汉娜歪歪脑袋,刚过肩的头发随风飘扬,她眯着眼睛,不知在想些什么。洛基发现她的表情已经和从前不同,不是那种佯装的温和,而是发自身心的温软。 “你知道一个人怎么做才能被记住吗?”洛基笑容微敛,“写写日记,或是找一个爱你的人。” 他在看似无厘头的几句话中开始讲述起一段漫长的回忆,长达两年的、令人心酸痛苦的回忆。关于星灵,关于卡莲,关于公会,关于露西……很多很多事。 汉娜静静听着,既不发表意见,也不随意伤叹。 洛基也只是做一个叙述者,讲完了便停嘴不再说话,不求赞同,不求原谅。 人群的喧嚣夹杂着忽起忽落的魔法波动渐渐靠近,人们的兴奋好像织成一股热气,蹭蹭地往上喷。 汉娜把脚缩回来,下巴抵在膝盖上,一句也不提洛基所说之事。 “好像过来了。” 打头的是艾露莎的换装表演,她在原地一转,身上的华丽服饰忽然变成坚固却不失优雅的盔甲套装,无数长剑随着她的动作舞动,围观的人群一下子沸腾起来,热气上冲的错觉越发真实。 汉娜看着精彩绝伦的表演也有些压制不住心里的小激动,紧接着她顿了一下,想起什么似的用手肘碰了碰洛基。 注意力正集中在表演上的洛基侧过头来,疑惑地“嗯?”了一声。 “‘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事’,听到你这么说的时候,我就觉得,已经足够了。”汉娜站了起来,街道的灯光打在她身上时没法完全着凉她的脸,看起来有几分模糊,“过去的早已过去,你曾经无法释怀的事也好,你曾令我感到难过的事也好,全都过去了,你能在夜晚入睡时感伤,却不能无时不刻都活在感伤之中。城市还活着,同伴还活着,大家都在你身边,这便足矣。我很高兴自己能明白,也为你能明白而高兴。” 她这一番话,似乎不止是在对他说,更是在为己而言。 洛基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呵了一声站起来,将捏成拳头状的手指向汉娜。 没有一杯美酒来陪衬,那就用击拳做见证也好。 “为摆脱过去的你和我。” 汉娜勾起一抹笑,也将手捏成拳,轻轻在洛基拳上敲了敲。 “为摆脱过去的你和我。” 洛基正想继续说什么,忽然被飞击而来的小颗粒砸中脑袋,吃痛的叫了一声。他揉揉发疼的位置,顺势向发射点投去视线。 格雷和茱比亚正用组合技做出一栋精致的冰之城堡,并附带着漫天的冰雨,而砸中洛基脑袋的,正是一颗“不小心”飞偏的冰粒。 汉娜在看到那颗凶器后下意识往旁边挪了一步,有意和身旁的人拉开距离以防止格雷误会。发现她这一动作的洛基马上露出伤心的表情——有几分真假便不得而知了。 “你看,我觉得自己还是挺有希望的。”汉娜眨眨眼睛,湛蓝的双眸在夜色下分外明亮,“所以,还是不要给自己找麻烦比较好对吧?” “等你有胆量在他面前表现得这么明显再说。”洛基无奈道。 汉娜回以笑容。 她将视线放回正在幻想曲游行中的格雷身上,对方似乎也在观察她的动向,一瞬便反应过来,回以笑容。 汉娜有些讶异他们两人的默契,逡巡间瞥见格雷身边的茱比亚对自己投来复杂的眼神,她一愣,忙收敛笑意,却也没有逃避茱比亚,而是用更为柔和坚定的眼神同她直视,似乎想以此表明决心。 茱比亚接收到她的回应,眼中的迷茫也一扫而光,她提了提华美的裙摆,朝汉娜优雅地屈了屈身。 那意思似乎是,“我接受你的挑战”。 将一切收入眼底的洛基在直叹,“女人啊……” 作者有话要说: 那个“写日记和找一个爱你的人才能被记住”其实一点逻辑也没有……只是我今年写手帐走火入魔的产物囧 chapter .07化猫(一) 格雷觉得自己陷入人生危机之中。 当他抬起自己变成猫爪的右手,而路过的小女孩正蹲在面前目光炯炯地凝视自己时。 幻想曲□□结束后茱比亚对他的热情度又升了好几个百分点,高到他还没来得及换下演出服边不得不四处躲藏以回避对方的过度关切。也不知是不是他伤害少女心的行为受到上天惩罚,才刚顺利避开茱比亚他就觉得脖子一重脑子一懵昏了过去,醒来后便是这般处境。 他试着集聚魔法,却毫无反应。 “喵咪,要跟我回家吗。”小女孩穿着娃娃衫,手里拿着一把小洋伞,脸蛋红扑扑的十分可爱,她用软绵绵的声音道着陈述句式,毫不顾忌地伸手试图抓住他。 格雷迅速往后一闪,再次正视自己从双脚着地变成四脚着地的事实。 小女孩似乎对他这一动作感到不满,她不高兴地嘟起脸颊,猛地往前一扑。 连话都说不了的格雷只能在尖锐的叫声下从小女孩的侧身跑开,他回头看了她一眼,为防止再被飞扑只好扭头跑掉了。 格雷猜测这可能是某种魔法或诅咒,不管哪种都是他的弱项,他思索当前应该先去向会长求助,毕竟会长是圣十大魔导士,fairy tail的权威之一,至少能给他一个方向。 说走就走。格雷一跃出巷,却不想正好撞见换下戏服搭伙回家的纳兹和露西,一路的居然还有汉娜。他急忙刹车,却因为不熟悉猫的身体没控制住,直直撞上汉娜的小腿,接着往后一翻变成四脚朝天的姿势,格雷一翻身从地上爬起来,甩甩有些发晕的脑袋,殊不知用猫的身体做这一动作在路人看来十分可爱。 “哇,好可爱。”露西自然是喜欢可爱生物,一看见毛茸茸的小猫就忍不住凑了上去,水灵灵的双眼对上那双暗色的猫瞳时又捂着嘴惊叹,“眼睛也是黑色的呀。” 格雷见露西凑过来,心想她还是比较靠谱的人,让她带自己去找会长也是个办法,可刚想开口就被另一边凑过来的纳兹和哈比吓得赶紧停住。 “诶,长得好黑啊。” 纳兹和露西一起蹲着围观他。 开什么玩笑,这儿有个能听懂猫语的哈比,要是让纳兹知道自己变成猫了还不得被笑死。格雷当即决定紧紧闭上嘴,扭头准备绕开他们,汉娜却跟着在露西身旁蹲了下来,又一次堵住他的去路。 “没有项圈,是野猫吧。”少女低低头,齐肩的头发从肩膀上滑下来,湛蓝的瞳中混有一丝疑惑,“可是身上也太干净了……” “嘿……”纳兹拉长了音符,忽然猛地朝那猫伸出手,格雷条件反射地往后一跳,纳兹便哈哈地笑了几声,“肯定是野猫啊。” “纳兹,你怎么知道啦。”露西表示怀疑。 “警惕性很强,一看就是个战士啊。”纳兹依旧是那傻乎乎的笑脸。 “又是纳兹的野兽直觉?”哈比捂嘴笑着。 听到这句话的格雷深感微妙,更加坚定不能让纳兹知道自己变成猫这件事。 “我们快回去吧,今天一天真是累死了。”纳兹起身伸了个懒腰,转身准备离开。 “不管它真的没问题吗?”露西一把拉住他的围巾,纳兹买反应过来,身体一晃差点摔倒。 “怜悯战士是件很失礼的事啊。”纳兹扯回自己的围巾,催促道,“快走吧,困死了。” “你是打算去哪儿睡觉啊!”露西起身叉腰,一脸不敢置信地质问道,“不会又是我家吧?” “露西你在说什么呢。”纳兹装傻。 “啊啊肯定又是啊!!” 两人一边吵闹着一边走向回家的路。 还蹲在原地的汉娜看了眼聊得不亦乐乎的两人的背影,紧忙喊了声,“那就在这里分开了。” 露西这才想起她,回过头抱歉地对汉娜笑了笑,挥手说,“明天见。” 汉娜把头转回来,又盯着眼前这只已经坐下的黑猫看。 格雷原本在思考是否该求助于汉娜,毕竟比起另两人,她的知识量要来得丰富,处事也更为冷静沉着。但下一秒抬起头瞧见汉娜这直勾勾的眼神,心底涌起一股不自然感,他不舒服地歪了歪脑袋,眼前的少女却像是看到什么奇妙的事般双眸一亮。 格雷觉得有点奇怪,又往左歪了下脑袋,汉娜眸间的那抹色彩更加浓厚,非要形容的话便是像嵌了颗星星在里面。 他正想再歪了一下,再看看汉娜这种表情,又立即被紧随而来的羞耻感打断。 这紧要关头他还在玩什么呢。 汉娜这时有些犹豫地伸出手,缓了几秒才下定决心般朝他的脑袋放下来,格雷知道她要做什么,没有想躲的意思,只是待在原地不动。 她轻轻碰了碰他的脑袋,确认没有反抗后才又摸了摸,缓缓下滑的大拇指将黑猫柔软的耳朵压弯了些,那柔软的触感让汉娜觉得皮肤发烫,好似有微小的颗粒在神经中冲撞。 格雷眨眨眼,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她,可惜黑猫的脸没法表现出他的情绪来。 汉娜又伸出手,指尖轻巧地在他鼻尖拂过,格雷猝不及防地打了个喷嚏,他用前爪抹了抹鼻子,不太高兴地抬头“喵”了一声。汉娜立马把扫骚扰他的右手缩了回去,对他抱歉地笑了笑,而后又觉得黑猫也无法理解什么是抱歉,自嘲般地闭上咧开的嘴角。 “喵。”喉间只能发出这种声音后,格雷只觉得有股难以言喻的微妙感在脑袋里盘踞。他一个大老爷们在这儿喵喵叫,怎么想都觉得丢脸,还是说人话的时候舒服些。 汉娜双手按着膝盖站起来,双颊微红着朝他摆摆手,“再见啦。” 格雷忍着不叫,一股脑从汉娜脚边绕过去冲到前面去挡住她。 汉娜却好像误会他的举动,忙退后一步,“抱歉、不要生气……我刚才不该摸你……” 格雷沉默了一下,不能说话不能用魔法,又碍于面子不想让哈比知道……他要怎么告诉汉娜自己可能中了奇怪魔法这件事? 汉娜小心翼翼地绕开他,迈开步子走开了。 格雷在脑子里整理了一下少女的前后反应,不管怎么想都是一副喜欢猫的模样,与其在这儿纠缠,不如先跟着她,看她有没有把自己带回家的打算,等到了她家只要找出纸笔把事情说清楚就好了。格雷下定决心跟了上去。 汉娜刚走几步,一回头就看见那只黑猫跟着自己跑上来,她一停下,它也跟着停下。她奇怪地盯了它一会儿,又扭头往前跑了几步,再忽然停下,那黑猫果然也跟着。 似乎是计划被发现,它一屁|股坐到地上,不安地左看看右看看,小小的身体扭了几下,最后极为隐忍地“喵”了一声。 汉娜看得心都要化了。 “你要跟我回去吗?”她忍不住又蹲在它面前,也不管黑猫听不听得懂就开始碎碎念,“有食物有床,我还养了只猫头鹰,你可以和它一起玩。” 格雷看到她闪闪发亮的眼睛也是一愣。 大概在她眼里自己这猫的外表很可爱吧……不知道等她知道真相后会是什么表情。 格雷恶作剧心大起,安静地点点头,心里却在想象汉娜得知这猫是自己后的反应。 作者有话要说: 变成猫的原因会讲的。 为什么是猫?我的恶趣味而已…… 三个人调戏堵着变成猫的格雷画面真是太喜感了…… 我也想养只听话的猫…… 希望接下去的情节会写得顺畅点…… 最近在写的文,抒发少女心的短篇,不用怕被我坑…… → [黑篮]迷路的光子 chapter .08化猫(二) 汉娜一打开房门,在她怀里扭动了一路的黑猫马上挣脱开她的手跳到门口的地垫上去了,它前爪迈了一步,又缩回来在地垫上踩了几脚才往屋里走进去。 金发少女正解开腰包,见它这番动作不免惊讶了一下,“真有礼貌……” 可惜下一秒那黑猫的举动便碾碎了她的称赞。 它居然跑进书房里,一边与猫头鹰grey尖叫对峙一边跳上她的书桌打翻了她的笔筒和墨水瓶,那墨水瓶不巧正是圆筒形,一倒下便骨碌骨碌地滚下地,摔出一滩漆黑。黑猫却好似还玩不够,轻轻跳下桌,伸出爪子往地上的墨水按了几下,又迅速踩着椅子跳上桌。 “等、等等!!”汉娜尖叫出声,桌子上还放着她先前写到一半没有收拾的笔记。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那黑猫一爪按在汉娜的本子上,来回扭动不知在做什么,grey似乎是感受到汉娜的情绪,威慑般地朝它大叫了一声,展开翅膀扑腾着,下一秒就嗖地飞到写字桌上撞开黑猫,把它撞得摔下桌,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才缓过来,还顺带把汉娜堆得高高的资料书和盆栽也全给弄到地上去了。 汉娜走上去,怔怔地看着满地狼籍和自己被黑墨水画得乱七八糟的笔记,又伸手翻了几页,墨水已经洇透了好几页,早些日子写的东西全糊成一片。 汉娜只觉得头晕目眩,那边的两只却还在相互示威。 一山容不得二虎啊……她刚才是不是该克制住带黑猫回家的冲动? 也来不及了啊…… “grey,回去吧,待会给你弄吃的。” grey不太高兴地“咕咕”了两声,最后还是被汉娜无奈的表情逼回鸟架。 黑猫见猫头鹰走了,连忙又跳上桌子,前爪在汉娜被糟蹋得惨不忍睹的笔记本上按了按,又留下两个黑色爪印。 汉娜哭笑不得,伸手去碰了碰它的脖子,确认它不排斥后才抓着后颈托着屁|股把它抱了起来。它僵硬地伸了伸四肢,似乎想从汉娜手里逃脱。 “不要乱跑啦,打扫起来很麻烦啊。”汉娜自言自语地抱怨,黑猫却一下安静不动,好似听懂了她的话。 “嗯?”她改变了一下动作,单手将它圈进怀里,解放的另一手轻轻在它下巴那挠了几下,“你是不是听得懂人话的猫妖呢?” 说完怀里的小动物就颤了颤,抬头眨了眨漂亮的眼睛,朝她怯怯地“喵”了一声。 汉娜感觉心脏都慢了半拍。 “开玩笑的开玩笑的……” 身上一点魔力都没有,不可能是什么魔兽。 她低头又看了一眼正对自己眨巴双眼的黑猫,小巧的脸,尖翘的小耳朵,怎么看都可爱万分。 绝对不可能是魔兽啊。 汉娜双颊飘红,又忍不住摸了摸黑猫的耳朵。grey见状更不高兴了,伸着脑袋使劲拍翅膀,她安抚了好半天才平静。 汉娜先是帮黑猫洗了个澡,趁着它在浴巾里扑腾的时候找了一个以前用来放杂物的木篮子,垫上靠枕铺上小毛毯,这才跑去帮它擦干净身上的水渍,用热魔法烤干水分。全程中黑猫都表现得十分乖巧听话,但总会若有似无地表现出不安和别扭,汉娜也只当它是还不熟悉自己因而有些拘谨。 她把黑猫放在篮子里,自己则去温了些热牛奶给它喝,又给grey割了几块兔肉,最后费了很大劲才把满地墨水渍弄干净,虽是这么说,淡淡的黑色印记仍是深深印在木质地板上了。 黑猫不知什么时候跑出它的小窝,往跪坐在地上的汉娜身旁一坐,前爪的小肉|球小心翼翼地按在她的大腿上。 “不要捣乱哦。”汉娜把它的爪子扒了下去,自顾自地收拾起清洁工具来。 黑猫一愣,双爪都按了上去,一副要往她身上爬的模样,它着急地喵喵叫,爪子时不时摆来摆去,尾巴焦躁地甩了又甩。 汉娜再怎么知识渊博也不懂猫语,只能安抚地抚摸它的后背,“不喜欢牛奶吗?” 它急促地叫着,她不明白它的意思,也只能一边收东西,一边继续抚摸它,纤细的手骨从它凸起的骨头上一路往下,轻轻掐住它的尾巴。黑猫一个激灵缩回自己的尾巴,从她身上跳了下去。 汉娜被逗笑了。她把清洁工具放好后便拿上换洗衣物哼着歌走进浴室,原本一直跟在她身后的黑猫这时才恍然大悟似地扭头跑掉了,又引得汉娜忍不住笑。 她快速洗了个澡,把毛巾搭在肩膀上,以防止濡湿的头发沾湿刚换上的睡衣。 这时已近午夜,正是grey活动的时间,grey站在窗户边用尖嘴啄了啄窗玻璃,汉娜便明了地开窗让它出去。 黑猫这时候正乖乖地盘坐在木质的餐桌上,一看到她走进忙站了起来。 汉娜轻轻“嘘”了一声,“安静,这个时间大家都在睡觉,不能打扰别人哦。” 它低下头失落地嗷了一声,爪子在桌上挠了几下。 “我们明天去买玩具好不好?”汉娜朝它的前爪伸出手指,它挠桌的肉垫便贴到她手指上了,软绵绵的触感让汉娜心里也一阵柔软。 “你喜欢什么样的名字呢……月份?颜色?颜色好了,刚好能和grey配起来……ck会不会太普通了啊……” “喵!”它仓促地叫了一声。 “不喜欢吗?” 黑猫急忙摇头。 “嗯……”汉娜撑着下巴,粉色的嘴唇嘟了嘟,忽然想到什么似地笑起来,“buster?” 黑猫顿了顿,慢慢转开脑袋和她错开视线,又歪歪脑袋,轻轻低了下去。 “也是,不太好听呢……果然还是ck吧。”汉娜看它一副在深思熟虑的模样,不由得把挠着它爪子的手指挪到它脸上,就着略微嘟起的脸颊画圈。 “喵喵……”黑猫拉着长长的声音,像撒娇一般。它一边往旁边退以躲避少女的|挠,一边用爪子拍打她的手,好似在叫她住手。 汉娜玩心大起,把手臂当做枕头躺了上去,打圈的手指又挪到它下巴那儿挠痒似地转了又转。 “喜欢ck就一声,不喜欢叫两声。” “喵。” “那就叫ck啦。”汉娜高兴地说着,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住,毛茸茸的触感在指尖传递,她发现自己有些玩上瘾了,而黑猫似乎也不像一开始那么抵触。 “我想看点书呢,啊、还有日记。”汉娜站起来,拿了书本和笔记本又绕回餐桌上,“ck,你要出去玩吗?” ck没回声,蜷缩身子趴在她高叠的书旁。 “要陪我吗。”她翻开已经写去一半的厚本子,提笔开始写今天的日记,“真体贴呢,纳兹说你是个战士,我看还要加上绅士吧。” “喵。”ck不好意思似地张了张嘴。 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一日中所经历的一幕幕伴随着刚组织出来的文字在汉娜脑海中回放。她不停地写着,黑色的文字随着她的动作在白纸上印上深深的痕迹,整齐地排列着,她翻了一页又一页,屋子里一时只剩下唰唰的书写声。 待她写完所有停下笔,已经是凌晨一点,汉娜伸了个懒腰,发现ck还是趴在原来的位置,只是已经换了个姿势。 ck两只前爪并排放着,圆圆的小脑袋放在上面,眼珠子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看。汉娜满溢温软的蓝眸和那双黑色猫瞳对了上,它才惊觉地抬起头来。 “ck想休息吗?能自己回篮子那吗?”汉娜合上笔记,又拿了一本书摊放在面前。 “喵??”ck猛地站起来,似乎有些惊讶,它绕过那本书,走到汉娜面前,来回踱步。“喵、喵。” “怎么了?”汉娜有些摸不着头脑,只好捏着它的后颈把它放到原来的位置去,可才不过几秒,它又绕到面前来,抬头对她呜鸣,接着,它跳下餐桌,往汉娜的寝室走过去,喵喵叫了几声,又绕了回来。 汉娜失笑,“是想叫我去睡觉吗?” ck迅速点头,下巴一点一点的模样可爱极了。 这只猫也太通人性了。 汉娜觉得有种说不出的古怪感,可始终无法从它身上探查出魔力或其他异样波动,迟疑了会儿便也放下心来。 “可是我不想睡觉呢。”汉娜装模作样地露出为难的表情,“ck有什么办法让我睡觉吗。” ck跳上餐桌,焦躁地拍打桌面,尾巴又开始无意识地打卷。汉娜不说话,捂嘴偷笑地看着它烦恼的样子。 沉默了会儿,ck好像终于想出办法了,用后脚稳住身体,前爪朝她张开来,好似在向她讨要拥抱。 你这小短腿怎么抱啦。 汉娜憋笑憋得快内伤了。她配合地凑上去,正想把它抱起来,ck却忽然把双脚一放往前一迈躲开她的手。 这时汉娜凑得极近,ck轻轻抬头就能蹭到她的下巴。 它看着她,黑瞳里混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看得汉娜有些恍惚。 忽然,它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少女下巴的肌肤。软糯的触感让汉娜吓了一跳,头猛地一低,双唇不偏不巧和正准备舔第二下的ck的舌头碰上。 ck呆住了,汉娜也滞了一瞬,但脑中瞬间的空白又被席卷而来的欣喜和羞涩铺满。 “咳咳、既然ck这么牺牲,那我就去睡觉吧。” ck还没从震惊中恢复过来,汉娜止不住耍小心机的想法,趁机抱起它又亲了一下。 ck被她这一亲好像终于恢复意识了,不知为何卖力地挣扎着,没一会就挣开她的手掉在桌上。换做平时,这么一摔之后猫应该会马上站起来退开,可ck现在却用前爪紧紧捂着脸在桌上滚了一下,保持着蜷缩的动作很久都没有动。 汉娜一脸迷茫地在他肚子上戳了一下又一下,迟迟没有得到回应。 作者有话要说:buster是格雷姓氏中的一部分。 感觉把所有格雷出现的情节换成猫都会变的萌萌哒,好像再也不需要格雷了【喂 还在思考茱比亚怎么办,好想把利欧拉出来溜一圈拐走茱比亚qaq,这样两个人就不用抢格雷了。 chapter .09化猫(三) 这是汉娜来到这世界后第一个有人相伴醒来的清晨。毕竟她和grey的生物钟结构不同,她醒来时grey往往还没回来。 话说、应该说是有猫相伴才对。 浑身漆黑的小猫安静地坐在枕头上,小巧的前爪有节奏地在她头上轻轻挠着,一下又一下。 汉娜一睁眼看见的就是它举着爪子正欲下压的场景。 “ck……” 磁性的笑声随着喉部的震动跃出,汉娜伸出食指,正好和它压下来的爪子碰上,ck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缩紧肩膀,睁大了眼看着她。 被吓到的反应也可爱极了。 汉娜不知第几次告诉自己收养它真是太值了。 她伸手环住ck,一下把它捞进被窝里,它紧张地翻腾着,直到汉娜用下巴抵住它的脑袋才慢慢安静下来,但一安静下来,身体又都僵硬了。 “昨天累死人了啊……今天赖床一下也没事吧?等grey回来我们再起床……”汉娜呢喃着又觉得有些困了。 砰砰砰—— 轻缓的敲门声却把她从困倦中拉了出来。 汉娜猛地睁开眼,伸手把身体撑了起来,原本在她怀里的黑猫也因这一忽然的动作掉下来,摔进柔软的被子里。棉质的被子比起木质的地板来要来得涩,它翻了两次才翻正过来,抬起小脑袋望着汉娜。 仰望的视线使它第一眼便看见少女的脖颈,青色的血管在惨白的肤色下分外明晰,让人有想要啃噬的冲动。 它摇了摇脑袋,不让自己再乱想。 “这么早就有人来……” 汉娜对此略感惊讶。 她在这个世界认识的人除了屋子周围一些店铺的店长店员,就只有fairytail的人了,而关系好到能来窜门的更是少之又少——非要细说也只有露西蕾比这些同性友人了。而她怎么都想不出有什么事情需要让露西蕾比大清早跑到她家门口来敲门,尤其是在经历那样一场大战之后,大家都精疲力尽,浑身是伤。 她揉了揉眼角,伸手要挠ck的下巴,刚碰一下就被它躲开。它“喵”了一声,跳下床,远远躲开她了。 汉娜拍了拍脸,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点才去开门。 “请问哪位?” 木门拉开的瞬间,映入汉娜眼中的却是意想之外的人。 “茱比亚?”汉娜疑惑地惊叹。 茱比亚则黑着脸,“我找不到格雷大人,格雷大人不可能在汉娜小姐这里的……” 听似陈述句,实则是为了得到汉娜肯定的回答。 “并没有哦。” 汉娜似笑非笑。 茱比亚松了口气,面部肌肉又立即紧绷起来,没过几秒又软了下去,神情沮丧的对汉娜说,“我觉得……格雷大人在躲着我。” 汉娜愣了愣,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几次张口都没找到合适的话。 “这件事……我觉得你不该来问身为情敌的我。” 打着哈欠走到汉娜脚边的ck听到这话忽然顿了顿,一看到茱比亚又跟见鬼了似的咻地一声逃回屋里去了。 “汉娜小姐养的猫吗。”茱比亚似乎是因为尴尬,正尝试岔开话题。 “是的,抱歉,那孩子有些害羞……” “茱比亚才该道歉,打扰汉娜小姐休息了……” “不会不会……” 这被各种敬语填满的对话,让汉娜也跟着有些尴尬起来。她一直觉得情敌见面会是兵刃相接的状况,却没料到会是这样,过分客气了。 “那么,茱比亚先告辞了。” “请慢走。” 汉娜目送了茱比亚一段才关上门,重重地叹了口气,慢慢走到餐桌边坐下。 ck这时跑过来,跳上桌子,前爪压着她的手背,轻声呜鸣。时不时歪下脑袋看汉娜的模样好像在担心她,让她心里一暖。 她伸手揉了揉ck的头,轻声念道,“ck比grey温柔很多呢,grey这种时候只会啄我的手讨要食物……” ck一顿,顺着她的手臂踩上去,轻轻伸出头去,舔了舔她的嘴角。 汉娜扬了扬嘴角,扭头用鼻尖蹭了蹭ck的鼻尖。 “我该去公会找找工作啦,ck要待在家里吗?” ck一听这话猛地一后退,摇了摇头,又用爪子不停做着按压她手背的动作。 汉娜奇妙的发现自己居然能懂这小东西的意思,它在叫她别去工作呢。 “放心吧,我只打算找些文书类的工作。”话一说完汉娜便觉得古怪,她对一只小猫说这么多干嘛呢。 “喵。”得到的回答是ck表示赞成的叫声。 可惜天不如人愿,当汉娜准备就绪到达公会任务布告栏前时,最后一份文书工作已经被其他人接走,她只能满脸懊恼地继续寻找对身体负担较小的工作。 “诶,汉娜?”正好到公会来的露西惊讶地叫住她,“这么快就要开始工作了吗?身体还没好吧?” “露西。”汉娜露出笑容,“本来打算找文书类的工作,可惜来晚了。” “那不是正好。”露西单手叉腰,手臂上还绑着绷带,“趁机好好休息嘛。” “一闲下来就觉得怪怪的……” “也是呢……啊,这不是昨天遇到的那只流浪猫吗!”露西一看见乖乖坐在汉娜脚边的黑色小猫,说话的语调就提高了几度,“好可爱……你把它带回家了啊。” “是啊,太可爱了,忍不住就……” “嘿……我还以为是个独自生存的战士呢,结果只是只家猫啊。”不知道从哪儿窜出来的纳兹不客气地伸手准备戳ck,却被它狠狠的反咬了一口。 “喵!” “它在说‘滚开!你这个喷火的家伙!’呢,纳兹。”哈比做着同声翻译。 “哈……”露西诡异地一笑,“看来纳兹到处乱喷火的事连猫咪都知道了。” ck一听见哈比的话就浑身一抖,急忙闭上嘴。 汉娜眉角一皱,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chapter .10化猫(四) 汉娜接下一份不太着急又十分轻松的解密类工作后便坐在酒吧那和米拉珍妮,格雷晃着脑袋向她示意自己想暂时离开,她心里一软,眯着眼睛说,“想去玩吗?那就去吧,记得回来。” 格雷感觉自己彷佛有什么东西陷了进去,像是一团棉花慢慢陷进沙中那般。 只是她一句普通的关切就能让他这样沉陷其中,彷佛将要窒息。 乌鲁也曾对他说“到哪去都行,记得回来。” 但她却不一样。 她的一句关切,一个微笑,都能让他为之喜悦。 他未曾想过自己会喜欢上谁。 也未曾想过自己是这般喜欢面前这位女性。 “怎么了,ck?”汉娜见它不动,坐在地上抬头仰望自己,便弓下腰去碰了碰它的脑袋。 在她温暖的手指触碰到它那圆润小脑袋的同事,黑猫浑身一抖,飞快的跑开了。 “这孩子……”汉娜无奈的低喃, “总觉得是在害羞呢。”米拉杰莞尔一笑,给汉娜的柠檬汽水续了杯,“来,继续聊吧。” 格雷按着记忆中的路线小跑到会长经常待着的资料室去,在书架之间转来转去,没一会就找到身形矮小的老人家。他正盘坐在地上,眉头紧皱地看着什么。 格雷并不认为现在马卡罗夫会长有看书的心情 自己的孙子袭击公会伤害同伴,又被自己逐出公会,想必这位老人正在为此事而忧郁着吧。因为这位强大而又敏锐的魔导师居然没有发现他已经离他这么近。 他轻轻叫了一声。 马卡洛夫这才猛地一抬头,瞬间气势汹汹,在看到来者后又叹了口气,恢复平常那副慈态。 “哎哟,哪里跑来的小猫。” 格雷神色凝重的张了张口,从喉中泻出的却仍只有“喵”的叫声。 他叹叹气,四处探探脑袋,看见资料室中心的桌上有一瓶墨水,便跑过去,跳上古朴的旧桌,学着在汉娜家那样将墨水推到地上。 马卡罗夫疑惑地追来一探究竟,却已经来不及阻止。 墨水瓶砸到地上,立马摔成碎片。 格雷跳到地上,用尾巴沾了沾墨水,在地上写起字来。 他这一奇怪的举动,让正想把这黑猫送出去的马卡罗夫停下动作,认真地看着他的尾巴。 我是格雷。 几个大字一出现,马卡罗夫被吓了一跳,但多年经验让他迅速冷静下来。 “格雷?” 黑猫迅速点头。 “你是被谁攻击了才变成这样吗?” 摇头。 马卡罗夫和格雷都明白了彼此的意思,便开始用一人问话,一人点头摇头的模式开始对话。 几番对话下来,马卡罗夫大体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仔细在格雷身上探寻一番,却只找到一丝奇怪的魔力波动,可那波动不仅全无恶意,反倒还以一副保护的姿态包裹着格雷的魔力。虽然令格雷段时间内无法使用魔法也变成动物的形态,却以及其古怪的速度提高着格雷魔力的纯度和容量。 若是再这么过一段时间,格雷将会得到相当大的进步。 “这不是任何一种诅咒魔法。”马卡罗夫思考了一阵,“倒不如说是增殖魔法,它在提高你的魔力。” 格雷疑惑地皱眉。 “它将你的体积缩小,变成一只猫大小,又夺去你使用魔法的力量,想必都是为了这种奇怪的增殖。增殖魔法相关的文献太少,我现在无法为你做什么,但可以知道的是这种增殖是有限的,到这个魔法极限的那天你就会恢复原状。” 得知这个魔法不仅没有伤害反而能使自己变强后,格雷倒是松了口气,可他现在最关心的事,变成了什么时候才能恢复。 他的确是很想继续这样近地待在汉娜身边,可以偷偷地触碰她,亲吻她,但以猫的姿态做任何事,终究无法让他满足,或者是,现在已经无法让他满足。 “总之你先耐心等等,我再找找看有没有相关记录,或者看看有谁知道这种魔法。”马卡罗夫像对待孩子般拍拍格雷的头,格雷不太高兴地从他手下钻来出去。 马卡罗夫哈哈大笑,又转口问道,“你现在在外头流浪吗?干脆先在公会里待着,等我看看能不能找出办法……” 格雷甩甩尾巴,有些尴尬地在地上写下“hanna”。 马卡罗夫明白过来,用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他,拉着长调子“哦~”了一声。 格雷懊恼地用前爪挠了挠脖子——变成猫的他不自觉便这么做了。 他意识到自己做了件让自己都觉得羞耻的事,索性故作镇定地放下爪子,对马卡罗夫会长点了点头,转身逃得飞快。 格雷一离开资料室便回到汉娜身边了,他喘着气,抬头望了眼和米拉说得正欢的金发少女,他的心脏跳得飞快,似乎是因为先前跑得太快,又似乎并非如此。 “喵。” 然后他情不自禁地呼唤她。 汉娜低头去看它,用小腿轻轻蹭了蹭它的侧身。 “怎么了?想回家吗?” 他摇头。 米拉杰探出身去,靠在吧台上俯瞰那黑猫,“怎么好像有点没精神?” “是嘛?”汉娜推开椅子蹲下去,揉了揉他的脑袋,“昨天淋了点雨,不过没什么发烧的症状我就没带它去看医生。” “那要不要带它去看看?”米拉提议,“你住的附近有一家宠物医院,你知道吗?” “路过过,我带这孩子去看看吧。” 格雷脑子一下就炸开了。 开什么玩笑?!归根究底他就不是一只猫,要是让那些兽医看出什么问题就糟糕了! 这下他摇头摇得更猛了,更是从汉娜的手里钻出来,一副要赶紧逃跑的样子。 汉娜猛地掐住他的后颈,一把把他抱进怀里。 格雷再三挣扎都没法逃开了,毕竟他无法用爪子去挠伤将自己抱着的人。于是只能任少女将自己带到一家装修浮夸的宠物医院,让那个性别不明的兽医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幸好对方是个庸医,并没发现什么不对,只是说它“缺少活动,心情抑郁”。 汉娜因此为他买了个新的猫屋和一堆玩具,并用逗猫棒逗了他一个下午,他为了不让她发现不对劲还得装作自己很高兴的玩乐着。 见鬼的抑郁。 chapter .10赤线 逗完ck已经是傍晚,汉娜稍作休息便开始刚接下的古文字翻译工作,ck几乎没有插足的余地,只能坐在长桌远处一边发呆一边摇尾巴。 汉娜把书架上的书一本又一本的拿下来堆在桌子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戴上黑框白翅膀的风速眼镜,剪短的头发也随意地挽了起来。 ck眼看她就快要被书淹没,忍不住起身朝她走过去。 汉娜全身心投入在工作当中,对ck的靠近不怎么在意。她用手指敲了敲空了的咖啡杯,身后漂浮的黑色圆球咻的一声跳进杯子里,噗地炸开来,又添满了一杯。 这魔法真是方便偷懒。 ck跳上一叠书山,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肚子饿了吗。”汉娜连头都没抬,目不斜视地盯着手指下压着的书,用懒懒的声音继续说,“厨房有吃的哦,猫粮在……” 说到一半又没了下文,一边在草稿纸上写了几笔,一边若有所思道,“这样啊……” ck不得不感叹于她的集中力,它轻巧地跳下去,在她的草稿纸上来回走,踩上好几个浅浅的猫爪印,饶是如此也没能引起她更多的注意。汉娜除了伸手挠挠它的下巴外变再没其他动作。 ck只能坐在一边继续扮演会摇尾巴的雕像。不得不承认,对于自己还不如几本书这一点它感到些许难过。 夜越来越深了,在不知喝下第几杯咖啡后,汉娜终于停下手中的笔。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将僵硬的身体向后倒去,后颈卡在椅背上,酸疼的双眼盯着古旧的天花板看。 “喵。”ck一看见她的动作,黑色的小脑袋就猛地抬了起来,好似饿着肚子等待许久终于看见投食人出现一般。 汉娜被它这一声叫逗笑了,她把上半身折回来,懒洋洋地趴在桌子上。ck见状,起身顺势往前倾,抬脚踩上她的肩膀,走到她后背上,帮汉娜按摩似地踩来踩去。虽然没有多大效果,但她十分受用。 享受了一阵后,汉娜看时间也够晚了,便打了个呵欠说,“我们该去洗澡了。” 我们? 我们指的是什么? ck抖抖耳朵,在它意识到这话中的寓意时它脚一滑,一个趔趄从汉娜后背摔了下去,它跌在柔软的地毯上,发出一声轻叫,随即翻身而起,又甩了甩脑袋。 汉娜立马笑了出来。她挪开椅子,俯身把ck抓起来,单手抱在怀里。 “就算不想洗也得洗哦。” 不是这个问题啊! ck垂下脑袋掩饰自己的慌张。可惜汉娜早就走进浴室开始往浴缸放水,待水位线升高,又往里面放了个脸盆,再把它丢进脸盆里去。ck来回转了几圈,最后也只能用前爪趴在盆沿呆呆的看着逐渐上涨的热水。 这时候汉娜已经哼着不知名的小调,一边解开连衣裙的前扣。 ck彻底呆住了,若不是褪哪个去衣裙的悉索声过于暧昧,它怕是早就忘了自己该回避。它连忙用两只小爪子挡住双眼,却仍是不得不抑制自己躁动的内心。 像是闯入玻璃牢笼的幼鸟,慌乱无措地到处乱撞,引得四处共振也没法停下,只得让那接连不断的回振晃得头昏脑胀。 它不禁开始思考若是自己的真身被发现,会有怎样的下场,但那场景太令人感到羞|耻,它甚至不敢继续往下想。 入水的哗啦声之后,过热的清水散发白雾般的气体,没一会浴室里便氤氲着捉摸不透的白气。 汉娜看了眼在脸盆里不敢动弹的ck,皱了皱眉头,“这样好像不太方便呢。” 她灵机一动,用魔力在浴缸里做了一个透明的小隔间当做ck的小浴缸。又把脸盆抽走,ck一下滚进水里,慌张地扑腾了几下却发现居然有个能站的位置,只是往前走几步就到头了,只能往上抬脚。 趴在高处就会往下看似乎是生物本能,ck把前爪放在魔法铸造的墙壁边缘,无意识地往下一看,清澈的水面遮挡不住任何东西,它一呆,僵硬地转身,面对墙壁,将屁|股朝着汉娜的方向坐了下去。 汉娜见这小猫在水里居然这么乖巧都觉得有些奇怪了,她想去摸摸它的尾巴,它却一次次把尾巴挪开,湿漉漉的尾巴像焉掉了似地没有活力。 “也不要这么讨厌洗澡嘛……” 汉娜伸手把它抱起来,黑猫却出乎她意料地剧烈挣扎起来,水珠随着它的动作时不时甩到她脸上,弄得汉娜只能闭上眼睛别开脸。本想待它安定下来,ck却像受了什么刺激似地动作越来越大,汉娜有些抓不住它了,它猛地发出一声惨叫,尖锐地指甲狠狠挠了一下她的手指,她吃疼放手,小猫噗通一声掉进水里去了。 接下去的事足以让汉娜终身难忘。 那只被她捡回来,和她同食共眠,向她撒娇甚至舔舐她嘴唇的黑色小猫的身体居然开始发生奇怪的变化,它膨胀,变形,在这个不算宽阔的浴缸里,在不过几秒之间变成一个成年男子。 那男人的脸,压在自己正上方的男人的脸,怎么看都是格雷。 啪嗒一声。 因为位置太小而险些再次滑进浴缸的格雷,伸手撑着缸沿,拍水的声音在这过于寂静的气氛下实在太过刺耳。他刚想动身调整位置,便因为触碰到汉娜柔嫩的皮肤而僵硬住了。 格雷这才发现两人是彻彻底底的赤诚相见,透白的水蒸气也遮挡不住眼前的一片春|光。格雷只觉得腹部一阵涌动,他吞了口口水,强迫自己把视线往上挪,正对上汉娜的双眸。 汉娜早就因为眼前过于惊悚的展开吓呆了。 脑子里第一反应居然是开始分析这个世界的魔法体系与阿尼玛格斯魔法之间的关联性,但一堆资料在脑海中一片混乱,跟塞了浆糊没什么区别。 “等、等等……”汉娜仍是没有反应过来,她条件反射地做出要将格雷推开的姿势,却没有用力。“这应该是幻觉类的魔法……” “不……我是真的……” “所以,你是施加在ck身上的幻觉魔法?”汉娜自我安慰般认定这一说法。 “我是格雷。” “……”这一回答让汉娜瞠目结舌,“所以你……你变成猫,然后跟我回家和我住在一起,甚至……可是你什么也没有说?” 她的大脑自我保护般强迫她再一次开始理论分析,“不对,你为什么会变成猫?诅咒魔法吗?什么时候开始的?变成猫的时候魔力流向如何?碰到什么才突然变回来的?” 比起两人赤身|裸|体地靠在一起汉娜更关心魔法的事,让格雷觉得十分挫败。 他勾了勾嘴角,坏笑着将膝盖往前挪了挪,更加紧逼汉娜,紧接着下|半|身轻轻一压。 汉娜一感觉到大腿上那诡异的触感,脸唰地变得烫手,她尴尬地想往后退,格雷确步步紧逼。 “格雷……你先退一下……现在是什么情况……” 汉娜固然是喜欢这个人,却未曾想过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以这种姿态见面。她试图继续令自己去思考格雷变成猫究竟是什么体系的魔法,燥热却不断在血管里穿梭,打乱她的冷静。 格雷见她还没反应过来似地,更加气闷。 他慢慢靠近她,靠在她耳边。 “我还是猫的时候,你对我做了什么都还记得吗?” 那低沉的声音让汉娜只觉得心跳都快停了。 她曾抚摸他的脑袋,抚摸他的后背,逗弄他的尾巴,甚至亲吻他。 汉娜不禁开始将那些曾经对黑猫所做的事,所抚摸的部位,一一转换在格雷身上。她思考的速度太快了,根本来不及阻止自己,这令她在转换完的一刻,心脏差点爆炸。 她都做了什么啊。 汉娜已经无法直视格雷,她只想遮住自己的眼睛,可手还没动,格雷就俯下|身去,轻轻舔了舔她的嘴角,如同他还是那只黑猫时所做的那样。汉娜却无法再像逗猫似地回以亲吻了。 见她没有反应,格雷深吸一口气,一点也不客气地将舌头探了进去,舌尖轻柔地触碰她的舌尖,只是一下便退了出来。 “现在你知道是什么情况了吗?” “……”汉娜双唇微张,漂亮的绿瞳愣愣地看着他。 格雷后背一酥,又将脑袋凑了过去,舌尖所触及的位置比方才还要深,也更加缠绵而粗暴。他的手指触碰她的腰侧,自上而下轻轻一划,随后张开手掌握了上去。 这一吻也没有持续太长时间。 他又松开她,再次笑问道,“现在知道了吧?” “等等等等……” 格雷也是恶作剧心大起了。 他瞥见汉娜左手无名指底部被自己方才的猫爪挠出一道冒血的口子,便一点也不给她说话的机会,以十指相扣的方式拉过她的左手贴在自己颊侧。他伸出舌尖,一下又一下,以轻柔而缓慢的方式舔舐她的伤口,直到血迹被舔掉才停下来。 他略带无奈地又问了一次,“现在呢。” 这下就算是思考能力暂时退化的汉娜也不可能不明白了。 “我知道了……你先退开、先退开……” 格雷终于露出欣喜的笑容。 他没放开汉娜的手,仍保持着十指相扣的姿势。 她无名指上的浅红色伤口,像是绑在上面的红色线圈,连接着他的心。 格雷再清楚不过那种砰然心跳的感觉。 他目视她的双眼,又一次低下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