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天下》 上篇-001 不远处建在山凹间的几个小村庄早已吹烟袅袅,时不时的传出几声音狗叫声,陆续的还能听到孩童彼此之间的嬉闹。 远远看着,小村庄显得安详而宁静。 而在离村庄不远处的田埂上,一名年约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正努力的拔着水坑边上的‘猪娘草’,小姑娘长得颇为瘦弱,拔草的劲道却非常足,从姿势与力道看来,应该是常做农活的,见她不一会,就已拔满了一篓框的草。 此时,一四十开外的妇人从村里跑了出来,朝麦田里左右瞧着,似在找着什么,当见到正使劲拔着草的小姑娘时,激动的喊道:“萧涫,萧涫,哎哟,别拔了,你娘叫你快些回去。” “舅母?”小姑娘抬起了头,还不曾散去的晚霞余晖照在了她稚嫩面庞上,这是一张只能说是清秀的面庞,十二岁的年纪,脸还未完全化开,拥有着孩子的稚气与即将成人的轻微蜕变,但一个人再怎么的蜕变,十二岁的年纪五官也基本已成型,大了也不再会变到哪去,或许这小姑娘唯一能吸引人以及让人印象深刻的地方就是她的眼晴了,一双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从艰苦岁月中历练出来的眸色,多少也会让人留意一下。 “快回家去,封家带了很多彩礼过来,这几天你就别干活了,三天后,他们就要来接你进门。”小姑娘的舅母李氏眉开眼笑,也是,以他们小农户家,能嫁给镇上最富有的大户人家,这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了。 萧涫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是轻微的‘哦’了声,擦去了额头上的汗水,背起了盛满草的竹篓:“舅母,我这就回去。” “涫啊,等进了封家,可不能忘了咱们这些穷亲戚,要常回来看看我们。”李氏看着自个只知道低头猛走,一声不吭的外甥女,想着又觉得不放心:“你可一定要努力讨好封家公子,把你干活的劲拿出来用在讨他欢心上就行。” “这些娘已经跟我说过了。”自从双亲答应了封家后,天天在她耳边念叨这些,要她过去后多用眼晴看,万万不能出丑啥的。 “那就好。涫啊,你也别怪舅母啰嗦,你可是我们家族的希望了,村子里这么多女孩子中,封家就只挑中了你,舅母也闹不明白,他们到底看中了你哪点?不过,既然只相中了你,那你就得好好在那做人。懂吗?”要是外甥女出息了,她儿子或许能在封家做个长工啥的,要知道封家长工的待遇可比别地好多了。 萧涫的脸上依旧没什么别的表情,只将竹篓轻轻再往上背了点后点点头:“我懂。” 说话间,二人已进了村,走进了一家泥瓦房院子,院子不是很大,养了些家禽,还有几颗石榴树,这会正结着果,萧涫刚进院子,一条小黑狗就‘汪汪~’着跑了出来,围着自个小主人的腿跑起了圈。 萧涫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轻轻摸了摸小狗的头。 “姐,爹娘要把你送给封家大宅那个从半死不活的公子冲喜,你竟然答应了?”一十岁左右的小男孩气嚷嚷着从泥瓦房里冲了出来,与萧涫的瘦弱相反,小男孩长得白白净净胖呼呼的,眉目之间也颇为俊朗,此刻,他正万分不满的看着自家胞姐。 “你这死孩子,在说什么呢?”萧母从门内走了出来,也没看萧涫一眼,对着自个儿子的p股就是一顿打:“你懂什么,你姐要是进了封家,不愁吃不愁穿,一辈子衣食无忧懂不懂?再说,封家大公子人好好的,哪里半死不活了?” “就算衣食无忧,封家可是分别在三个村子里选了三人去冲喜的,以姐姐老实的性子,肯定吃亏。”小男孩虽然才十岁,但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思想自然比一般人早熟。 “那就要看你姐争不争气了。”萧母这才看向自个生的女儿,可一见到萧涫脸上那明明是平静在她认为却是木讷的表情时,不知怎的,心里就来了气:“要是不争气,就只能怪她自个命薄。” “看你们担忧的,船到桥头自然值,萧家主母来我们村选时,那么多好姑娘连正眼都没瞧一眼,就单单看上了咱们涫儿,能亏得了她吗?”舅妈在边上积极的道:“你们别净给自己添堵了,涫儿过去后对咱们整个家族就只有好处。” 此时,门内又走出几人来,为首的是个面目慈善的老者,穿着体面,他朝送他们出来的萧父温和的道:“三日后,萧家主母便会派轿子过来,到时这里的一切还请打点好。” “是,是。”萧父是个地道的农家汉,长得高大魁梧,面相也是憨憨厚厚的,也不会说话,对于老者说的话一直唯唯诺诺。 见老者出来,萧母赶紧拉着儿子萧何站到一边,讨好的看着老者道:“老翁慢走。” 老者淡淡一笑,算是回了礼,走过萧涫身边时,脚步顿了顿,目光停在萧涫这张毫不起眼但颇为干净的小脸上,眼前的小姑娘就是被萧家主母看中的三个女孩子之一,这个老者自然是知道的,只是这小姑娘,若说姿色,勉强只能说中等,才气么,一个小农家的孩子,应该连书也没读过吧?那天他也不明白为何主母会选了她。 此时,就见萧涫将竹篓放到了一边,朝老者简单的行了一礼,温声问:“老翁是封家的管家吗?” 没有料到萧涫会突然问他话,老者愣了一下,才点点头:“正是。” “封家老爷好吗?” 老者又愣了下才答:“挺好的。” “封家主母好吗?” “也挺好的。” “封家公子呢?” “公子虽然从树上跌了下来,经过些时日的调养,身子已大好了。” 萧涫微微一笑,“那就好,老翁慢走,萧涫还有农事活要干,就不远送了!” 情不自禁的,老者朝萧涫一辑:“是。”礼完,随又怔了怔,望着已进了瓦房的萧涫,慈善的眼底渐渐写满了深意,喃喃了句:这孩子,会是个怎样的人呢? 而在萧涫问老者话时,一脸被吓到的萧母萧何李氏三人,在萧涫进了屋后,也一溜烟的进了去,见萧涫正在清点封家送来的聘礼,萧母一脸后怕的道:“你方才也太大胆了吧?那可是封家的大管家啊,要是一个不小心说错了话,这亲事说不定就泡汤了。” “就是,吓死我了。”对李氏来说,封家总管就是个大人物了,萧涫这般大胆,还真让她吓出了一身冷汗。 萧何一见母亲与舅母二人胆小的样,嗤之以鼻,只是站到胞姐面前,很不舍的道:“姐,你真要去那封家吗?我可是打听过了,封家在外村选的另二个女子,一个是私塾先生的女儿,一个是杂物铺老板的女儿,比起来,我们可差劲极了。” “那怎么办?”萧父本来欣喜的面庞,在听到儿子这翻话后,带上了愁容,他是个不善表达的老实人,当知道封家选了他女儿冲喜,而冲喜的封家大少也并不是什么大病大灾时着实乐了好一陈,以为女儿从此能过上好日子,家里也沾点光,但现在儿子这么说,哎……他也不希望女儿委屈啊。 “哇,快看看这些绸缎,就是干了一辈子的农活,也不见得穿得到啊,还有这……这是人参吗?”李氏见到一屋子的聘礼,早已私下打开了木盖子,一见到里面的东西时,惊惊诧诧个不停,眼底尽是羡慕与点点的贪婪:“哎哟,早知道生女儿这么好,当初我就不会把亲生的女娃子给丢了,再怎么苦也要拉拔大啊。” 这回萧母并没说什么,目光也与李氏一样,望在这些封家拿来的聘礼上,想到这些东西变卖后能让儿子读上私塾了,嘴角不自觉的高扬。 萧涫看着母亲一直只关注在弟弟身上的目光,再看了看舅母一手抓着绸缎不知在想什么的神色,走向蹲在门口的父亲,蹲下身,将手放在父亲略有些不安的万分粗糙的手上,朝着父亲不会表达却带着歉意的目光微微一笑:“阿爹,女儿会自己照顾自己的,您别担心。” 夜,有点深了,山林间的风从四周围吹进小村庄,让本是温暖的四月天的夜晚多了份寒凉。 泥房内,只剩了少量灯油的的灯芯依旧将屋内照得通亮。 萧父望着自己的发妻目光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气得擅抖的手指着妻子娇好的脸庞:“你要把这些聘礼都扣下?那,那,那涫儿怎么办?她会在封家被人瞧不起的。” “当然扣下,不扣下何儿的学费哪来啊?他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总要吃得稍微好点吧?靠你打猎的那点钱连养活一家人都困难。”萧母冷哼一声。 “那也不用全部扣下吧?你,你这样让涫儿进了封家怎么见人?”每当妻子说起自己的愚笨养不活一家人时,萧父心里的气一下子就闷了回来,浮起的只有内疚。 “涫儿能被封家选上已是老天的恩赐了,进了封家,她这一生不至于饿死,但你女儿那模样,怎么可能入得了封家公子的眼?这些聘礼带去了也没用。” “你,你,有你这样当母亲的吗?” “女儿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我还会害她不成?”萧母冷笑,看着丈夫的目光怒气中带着丝鄙夷:“你也不想想,是谁辛苦拉扯她长大的?你呢?你做了什么?每个月打猎就换了那几个臭钱。” “你摸着良心说说,自从涫儿生下来,你对她有好过半点吗?啊?” “我对她哪里不好了?天天面对着她那张与你一样讨人厌的脸,只知道吃的嘴巴,不打她已经很不错了。” “你,你这话像,像一个母亲应该说的吗?”萧父已气得连嘴唇都在颤抖。 “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才会嫁给你这种人,去当大户人家的小妾都比嫁给你强。”萧母的声音变得尖锐了。 萧父萧母并不知道的是,在她们刚吵架时,萧涫就拿着已缝补好的衣裳站在了他们的房外。 ------题外话------ 开坑罗! 上篇-002 父母这样的争吵已不是一次二次了,萧涫平静的站着屋外,目光一直微垂,直到里面没了声,才将衣裳放在门口,转身就要离开,不想看到弟弟一脸愤怒的盯着父母的屋门。 “弟弟?”萧涫一讶,他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 “阿娘太过份了,怎么能这样对姐?”萧何说着就要冲进屋里与自个娘亲理论,不想却被萧涫阻拦,看着家姐还是一脸平静的面庞,萧何气不打一处来:“姐?你不要每次都不坑声,封家拿来的聘礼可是你的嫁妆。” “我们去院子里说。”萧涫的神情依然平静,只轻轻道。 “不去,明天封家就要来接你了,这事必须跟娘说清楚了,我才不想拿姐姐嫁妆的钱去上什么学。”萧何说着就要去敲父母的门,哪知萧涫突然拉住了他的手就往外走。 “姐,你放开我,啊,疼~”萧何想挣扎,哪知别看萧涫人虽弱小,力气却出奇的大,怎么也挣不开,直至被拉到了院子里。 夜里从四周围吹来的山风还带着许些的冰凉,使得穿着单薄的萧何连打了几个喷嚏,反观萧涫,这样的冷风对她来是毫无影响。 “弟弟,你一定要认真读书。”看着比自己仅小三岁的弟弟撇着嘴望着自己非常不满的模样,萧涫摸摸他的头,笑笑说。 “那是姐姐的嫁妆,我是男人,才不拿姐姐的嫁妆来读书。”萧何臭的一张脸。 对于弟弟说的话,萧涫有些失笑:“阿娘说得对,我这长相到了封家也不见得会讨封家公子的喜欢,与其如此,还不如变卖这些嫁妆给你读书,你若有出息了,咱家也能光宗耀祖,是不是?” “瞎说,姐姐在我心中是最美的。”话一说完,萧何脸微红。 萧何笑笑,又摸了摸弟弟的头:“你一定要好好读书,对我们穷人来说,读书是唯一的出路,明白吗?要是哪天姐姐真被欺负了,还要靠你来救姐姐呢!” 萧何没说话,只是低着头不语,不知为什么阿娘阿爹总认为姐姐性子木讷不会说话,可他总觉得姐姐很厉害。 萧涫也不再说话,望着头顶的明月出神。 不知过了多久,萧何突然道:“姐?” “嗯?” “那个,男人都喜欢温柔的女孩子,”萧何摸摸方才被自个姐拉得生疼的手腕,粗声粗气的道:“对封家大公子,你,你可要温柔点。” 萧涫一愣。 隔天,晴空万里,天气很好。 对于一个小山村来说,这是个好天气,也是个好日子。 早早的,封家就挤满了人。 长这么大,这是萧涫第一次穿新衣服,还是件这么漂亮的红色新衣,是红色的新衣,而不是嫁服。 萧涫坐着,任由封家来的二个丫头在她头上脸上弄这弄那,并不是很繁锁,只是戴几样小首饰与涂些胭脂。 家徒四壁的闺房,唯一值钱的便是眼前的镜子了,只不过长这么大,萧涫从没有认真照过镜子就是。 “底子生好了,再怎么打扮也只能是这样了,幸好这皮肤生得挺细腻的,还能见人。”给她戴了最后一枝珠钗的丫头也就十七八岁的模样,看着萧涫的眼神却有着大户人家居高一等的蔑视。 另一个十五六岁的丫头较为活泼,生得也水灵:“萧涫姑娘,你可不要给玲姐姐吓住,她就嘴巴坏了点,心肠可是很好的,我们都是大夫人身边的随侍丫头,她叫草玲,我叫阿菜。” “二位姐姐好。”萧涫温温和和的打了招呼。 “记住了,不要把这些首饰与衣服弄坏了,现在只是暂借你戴戴,到了封家要回还的。”草玲冷冷的道。 “萧涫知道了。” “玲姐姐,姑娘,快到吉时了,我们走吧。”阿菜嘻嘻一笑,就扶起萧涫往外走。 不想三人才一走出萧涫简陋的闺房,就被早围在外面的村妇们包了个不通:“涫啊,日后你要是有了出息,可不要忘了我们小山庄的人啊。” “今个萧涫真漂亮啊,萧涫啊,你廖大爷就这么一个儿子,等去了封家……” 不等这位大婶说完,另一个胖妇人就抢着说:“萧涫,你万大伯就在封家的农场里做事,到时你要跟封家主母说一下……” “这就是所谓的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吧,可惜这道连半只脚都没踏上呢,能不能踏上还是个未知,乡下人就是乡下人。”草玲的话说得不轻不重,却足够能让萧涫听清楚。 此时阿菜惊呼了声:“萧涫姑娘,你的聘礼呢?三天前,封家不是拿了好大三箱的吗?” 院子前,除了封家带来的一顶喜庆的轿子与轿夫,竟然没有扛礼的。 “这还用问,”草玲的声音更加轻蔑了:“明显就是私吞了。” 阿菜跺了跺脚,看着萧涫的眼神也透着怪异:“这是什么娘亲啊,连自己闺家的嫁妆都要私吞吗?那可是封家拿来给姑娘充场面的,都是大夫人亲自挑选的,哎哟,这……” 萧涫什么话也没有说,而是转身望向这间陪了她十三年的泥房,村子里原本看她带着羡慕的眼神这会也因阿菜的话而冷了下来,多少带着丝同情与鄙夷,而弟弟与娘亲,还有带着私心的舅母,她知道,早在轿子到之前,娘亲和舅母就硬拉着弟弟带着封家拿来的聘礼去集市上变卖了,只有憨厚的父亲,孤坐在一旁屋檐的角落下,内疚的始终不敢看向她。 萧涫走向了父亲,在父亲面前蹲下,轻轻喊了声:“爹?” 萧父抬起了头,看到的并不是女儿责备的脸,而是温暖的笑容时,神情更为愧疚了:“女儿啊,爹让你丢脸了。” “女儿并不看重这些东西,”萧涫望着父亲常年劳苦下已不再年轻的脸和本是强壮此刻略有些伛偻的身子,压下满腹的心酸,坚定的道:“爹,女儿这辈子要么不出这个村,一旦出了这个村,一定要活个样出来,绝对不会走爹与娘走过的人生。” 上篇-003 萧父愣了愣,这般坚定的话,这般坚毅的表情,眼前的孩子是她的女儿吗?好像是,又好像不是,他的女儿一向安静,不不,小时,女儿也是很活泼的,可不知道从何时起,就变得沉默寡言了,与他也极少说话,他一度极为担心女儿的性子若再这样下去会受人欺负,但今天,女儿说这句话时,那本是平静无波的眸瞳充满了竖韧的光芒,那不是热血,也不是激情,仿佛是沉淀了许久许久后的一种决定。 他这个父亲,似乎从来没有了解过这个女儿。 萧家村虽不是在山最里面,但到宝应镇却是有着半天的路程,尽管轿子是在午时抬出的,但到封家时已近黄昏。 从轿子里出来的萧涫望着近在眼前的宅子,还是流露出了属于半大孩子的惊羡之情,宅前的二座半人高的石狮矗立在门前,威猛而霸气,封府二个漆金大字居高临下,让人一看就已对宅里的人心生了几分敬畏,从门外往里看,门庭与前堂之间似乎还隔着一个种满了奇异花草的院子。 正当萧涫要进一步打量时,草玲突然伸手拦在了她面前,轻蔑的语气在头顶道:“以你的身份怎么可能从大门进,跟我来吧。” “那什么样身份的人才能从大门进?”萧涫突然问道。 对于萧涫竟然会开口询问,草玲与阿菜讶异了一下,她们一直以为眼前的人是个老实巴交不太会说话的人,草玲冷哼一声说:“要是你能坐上少夫人的位置,自然可以正大光明的往这里进去,坐不上么,只能在封府做一辈子使唤丫头了,不过以你的模样,公子连看都不会看你一眼。” 草玲带萧涫从后门进了封府。 虽说是后门,却建造的颇为别致,幽径小道,花丛间的流水,小花吐芯,看着也赏心悦目。 “萧涫姑娘,头三天管家会带你和另外二位姑娘先熟悉封府的环境,”阿菜在边上热心的道:“你们的八字都能帮着公子逢凶化吉,所以之后你们会成为公子的随侍丫头,大夫人说了,谁要是能入了公子的眼,很有可能就坐上少夫人的宝座了。” “是,萧涫知道了。” “真是块木头,”草玲翻翻白眼,指着前方不远的一处小园子说:“哪,那就是你在封府的住处,最后一间就是你的,阿菜,我们回大夫人那复命吧。” 阿菜呶呶嘴,也似对萧涫有什么不满,不过还是笑笑说:“萧涫姑娘有什么需要就对阿菜说好了,赶了半天的路,姑娘也累了,先进去好好休息吧。” “谢谢。”萧涫微微一笑。 小园子不大,连着盖了三间木房,每间木房周围都种了些迎春与杜娟,现在这季节正是这二种花开得最猛时刻,远远看着,小园子显得春意盎然,份外妖娆。 萧涫才进院子,就见一春杉薄袖,全身都是粉色,模样俏丽与她年纪相仿的姑娘将一些碎银塞进了一个年约二十左右丫头打扮的人手中:“姐姐,以后请你多多关照了,我爹爹的杂货铺就在镇上的宝应廊坊内,你随时都可以去玩,有什么喜欢的自己拿就行。” “周姑娘年纪轻轻,这人情世故倒是懂得不少啊。”那丫头眠嘴一笑,像是早已习惯了这些,也不推托,直接将银子收进了怀里:“放心吧,大夫人那有我呢。” 萧涫的目光动了动,似乎明白了方才草玲那句‘真是块木头’与阿菜那呶嘴的意思了,不过,她来封家,除了带了几套旧衣外,什么也没有,自然也不可能给她们什么。 “你是?”周姑娘显然是看到了萧涫,再说这么一身醒目的红衣,立即猜出了是谁。 “这应该是萧涫萧姑娘吧?”那收了钱的丫头又堆起了一脸的笑容:“大夫人命小的在这里给姑娘们准备好日常,姑娘的房间小的已经打扫干净了,就在那石榴树边上。” “我叫周淑文,是跟你一样是封家的冲喜丫头,”周淑文一脸自来熟的表情,拉过萧涫的手道:“来,我带你去你的屋子吧。”哪知刚握上萧涫的手,周淑文就惊叫声:“哇,你的手怎么这般粗糙啊?” 握着她手的触感很柔软,几乎柔弱无骨,让人忍不住想多握几下,这就是城里人与乡下人的区别吗?萧涫在心中暗附同时,也好奇的问:“我每天要在家里干活,你不用干活吗?” “当然不用,我娘说了,女孩子家要是干活把身子弄粗了以后就不会受到夫家的疼爱,而且还会被看轻。”周淑文撇了萧涫一眼,却见后者正专注的望向中间的那屋子,在那屋子的窗口边上,一比她们年长几岁容貌端秀的女子正认真看着书籍,周淑文道:“她叫木温婉,比我早一步到封家,来了之后见她就一直在看书,其实女孩子读那么多书做什么?会持家才是最重要的。” 萧涫的目光其实并不是那个叫木温婉的身上,而是那女子手中的书中,安静的黑眸中隐隐透着份羡慕:“淑文,你认字吗?” 周淑文翻翻白眼:“当然认得,不过也认得不多,我只记数字,咱们先去看看你的房间吧。” 萧涫的房间在最未,也是三间中最小的,麻雀虽小,倒是五脏俱全。 “哇——”情不自禁的,萧涫轻哇了声:“好漂亮,好干净的房子啊。”被褥是新的,桌椅是新的,还能闻到一股子木头的清香。 长这么大,她真的是第一次住到这么好的屋子。 周淑文显然不以为意,而是从怀中拿出了一个小算盘来,嘀叭嘀叭打起来。 正四处看看摸摸的萧涫见到周淑文打着算盘,不禁奇道:“你在做什么?” “你方才看到了吧?今天一次就花去了我三两银子,我得把这帐记上,老爹给的钱不多,我得好好计划,银子得花在刀刃上才行。” 这张脸明明和她一样显得稚气,但眼晴在看着珠盘时却闪烁着一种精锐的光芒,萧涫静静的看着周淑文一脸精打细算打着珠盘的样子,喃喃了句:“得好好计划,银子得花在刀刃上才行?计划吗?” 上篇-004 “你爹娘给了你多少银子去打点这里的关系?”周淑文突然抬头问道。 萧涫摇摇头。 “摇头是什么意思?没有吗?怎么可能呢?”周淑文明显的不信,冷嗤一声:“你是不想告诉我吗?” “我家在乡下,养活一家人都有问题,又哪里有钱去打点这里的一切呢?”萧涫说得很平静,不卑也不亢。 周淑文看着眼前年纪跟她相仿的女孩子虽然穿了一身的大红新衣,但眉目之间却没有闺秀们的大家气质,有的只是乡下孩子的朴实与自在,心里倒有几分相信了。 “你会用算盘,应该也会记帐吧?”萧涫的目光又看上了周淑文的算盘。 “当然,别的我不敢说,我从3岁开始就帮爹记铺子里的帐了。” “能教我怎么用算盘来记帐吗” “你想学?”周淑文得意的扬扬手中的算盘,有些意外这个农家女竟然想跟她学记帐,她们来这里不是给封家公子冲喜的吗?这人也奇怪。 萧涫点点头,她当然想学,从轿子进了镇后,从帘口中她一直在观察镇上来来去去的人,他们说话的方式,他们的举手投足,他们的眼神,他们的交谈,都感觉离她好远好远,尽管今天的她也穿了新衣,可若她走进了人群中,她还只是那个只会拔草喂猪的瘦弱女孩而已,她已经走出了小山村,不是吗? “好啊。”周淑文答应的爽快,清澈的黑眸中亦闪过丝算计:“你要是能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教你。” “什么条件?”萧涫双眸一亮。 “不跟我抢封家少夫人的位置。”周淑文挑眉看着她,她对自己的家世与容貌都有信心,见到这个萧涫第一眼,她就知道她的劲敌只有木温婉一个,不过嘛,能少一个竞争的就少一个,可像眼前这种乡下的土包子,不会真的傻到同意她的条件吧? 没有丝毫的犹豫,更没有一丝踌躇,萧涫欣喜的道:“一言为定。” 周淑文愣住,望着眼前这个容貌普通,虽穿了绸衣却没有丝毫气质可言的土包子,这会却开心的眯起了眼,像是听到了什么最开心的事般,难道学算盘记帐比起封少夫人的头衔来更有利处? “既然如此,那把你了解到的封家大公子消息告诉我。”当她得知自己被选进了镇上最富有的封府冲喜时,可是费了好大的功夫打听到封家大公子的喜好,或许这个不起眼的农家女也打听了什么有用的消息来着。 “封家大公子什么消息?”萧涫一头雾水的看着周淑文,事实上,她有些不懂她问这句话的意思。 周淑文再次愣住了,望着萧涫那朴实的眸瞳,她不觉得这个乡下包子是在撒谎,可这人怎么表现得对封家公子一点兴趣也没有的样子?那她来封家做什么的? 虽说给了三天时间的熟悉封家,但第二天,三人就被叫到了封家大夫人面前。 与后院小桥流水的景致不同,前院显得开阔,也大气,前厅与大堂,廊亭,一一构成了它的格局。 三人站一起时,木温婉最高,她的年龄也最大,15岁。周淑文与萧涫同龄,身高也差不多,木温婉与周淑文的容貌不分伯仲,只不过一个看着文静端庄,另一个则活泼灵气,若有人看到眼前的这三人,很容易把萧涫误认为是二人的随侍丫头,幸好三人进封家时,封家又送了几套新衣给三人,不至于让萧涫寒碜。 这就是镇上最富有的封家吗?萧涫在进来时悄悄的打量着,宽敞的堂内,摆放着一些价值不菲的瓷器,桌椅都被擦得很亮,每个角落都很干净,大堂内左右各站了几名老麽麽,目光犀利的盯着进来的她们。 “这不是咱们第一次见面了,都别那么拘束。”封家大夫人是个美丽而和蔼的人,一身当家人的气质使她举手投足之间散发着铁腕的果断,同时又不缺大家闺秀的温婉秀贤。 “小的姓秦,姑娘们可以叫我秦麽麽,这是今年的新茶云雾,三位姑娘请慢用。”一四十开外的麽麽命人端上了茶后就站到了大夫人茹氏身后。 萧涫看了这秦麽麽一眼,发现周文二人也在悄悄打量着这位举止跟她人有些不一样的麽麽,至于哪里不一样,她也说不上来。 大夫人茹氏带笑的美目自三人进来后,就留在周淑文与木温婉身上,似乎对这二人非常的满意,而对萧涫,却是连看一眼都没有。 这一点,萧涫自然是察觉到了,却也安然若素,只是安静的坐着,静静的品着手中难得喝到的茶水,微垂的眸底有着淡淡的满足。 茶水,呵,这也是她第一次喝到呢,往年在家喝到的也只是凉水而已,云雾?没想到这茶也能有这么好听的名字,不过,这茶很奇怪,刚喝进去有些涩,多喝了几口后,却又觉得是甜的,而且颇为清香,萧涫一边注意着大家的聊天,一边静静独自品味着茶水的清甜。 “你们也知道,封家就荣儿一根嫡苗,上次从树上摔下来,差点出大事,大师说必须找个能逢凶化吉的生辰八字与荣儿成婚,从今往后,荣儿不仅生命无忧,更会成就一翻大业,不过,”大夫人语气停顿了下,看着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三双同样黑白分明清澈的眸瞳,前二双听得专注而又有所期盼,只有那从乡下来的孩子,眸瞳中是一份平静,甚至看不出任何的波澜,尽管如此,却是很认真的在听她的话。 大夫人接着说话:“你们三人的生辰八字和荣儿的都很合适,所以接下来的日子,你们都会成为荣儿的贴身侍女,每人随侍一天,我要看看,这能成就荣儿大业的到底是哪一位。” 木温婉和周淑文互望了眼,周淑文略急,清脆的嗓音忙着开口问:“大夫人,那您拿什么来评断谁能助公子成就大业呢?” “封家不需要你们做别的,只要陪在荣儿身边就行,到时自然就知道了。”封大夫人只给了三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上篇-005 此时,秦麽麽走到三人面前道,温和的脸上六分笑容四分严谨:“丫环会带三位姑娘去公子的住处,到时候谁会获得公子的青睐就看姑娘的本事了。” 秦麽麽才说完,就有丫头走上前:“姑娘们请随小的来吧。” 木温婉与周淑文起身朝封大夫人行了退礼。 萧涫见状,也赶紧起身行退礼,只从没有学过礼仪,动作难免显僵硬和不到位,转身离开时,看到左右分别站着的几位麽麽,萧涫终于明白为什么她会觉得这个秦麽麽给她的感觉不同,其余的麽麽虽然都恭敬的站着,但身形与举止,总有些胆缩,反观这位秦麽麽,站姿挺直,动作之间看着随意,实则规矩严谨,像是受过了什么训练似的。 直到三人的身影消失,秦麽麽又给大夫人添了茶,挥退了大堂内的其她下人后笑问:“夫人,那萧涫的生辰八字可是最配公子的,您怎么反而这般冷淡她呢?” 大夫人茹氏从怀里拿出了一张写着生辰八字的红纸,眼眸底尽是颇有深意的笑意:“是啊,恐怕在这世上再也找不出这般配荣儿的生辰八字的人了,只是这世上真有这般般配的八字吗?就算有,怎么又刚好出现在了咱们府上?” “所以夫人是怀疑这八字是假的吗?” “你没发现那孩子的心思并不在荣儿身上吗?” 秦麽麽想了想:“那夫人还要把她安排在公子身边?” “我啊,也只是想知道那孩子来封家到底想做什么?”大夫人抿了口茶,若有所思。 “看来夫人是对那孩子上心了。”见大夫人起身往院子走去,秦麽麽赶紧跟上。 封大公子的院子在封府以东之地,离主屋竟然有一柱香的时间,院内鸟语花香,景致倒没什么特别之处,只不过花草似乎种得多了些,每隔一段路,就会见到有几名正在整理花草的丫头。 “温婉姐姐,你有没有发现这个院子里的丫头长得都好标致啊。”周淑文轻声在木温婉耳边道。 木温婉点点头,杏眸向周围望了会,确实呢,比起大堂里的丫头们,这个院子里的丫头长得都非常标致:“看来封家的公子应该有份爱美之心吧。” 爱美之心吗?萧涫走在最后,听着她们的对话,心里隐隐的浮上不安。 “哎哟——”周淑文突然痛叫了声,就见一颗小石子被弹到了地面上。 望着地上的小石头,周淑文抚着被打痛的头,愤怒的盯着周围:“谁打我?” 带头的丫头见状,赶紧左右看了看,急声道:“大公子,这三位是大夫人选来服侍您的姑娘,您可别顽皮啊。” 一听丢石头的人是封家大公子,周淑文三人都愣了下,谁也没想到封家大公子封荣会以这样的方式来迎接她们。 “她们就是那三个和我生辰相般配的女子?”一道粗声粗气,似在变音期的声音从一树丛后面传了来,紧接着走出一十三四岁的少年。 树枝繁茂,遮住了娇阳,少年站在树荫底下,全身被阴影包围,远远看着,全身尽给人一种薄凉又寡情的气息,直至他走进了阳光底下,却见他正一脸顽劣的望着她们,虽是顽劣的表情,却无损于这张脸庞给人的俊美冲击,面庞还透着孩子未脱的稚气,轮廓却已渐渐化开有了长大后俊美无俦的雏形。 这就是封家大公子吗?与木温婉周淑文在面对封家大公子瞬间脸红的情况不同,萧涫则是惊讶于这小公子竟会长得这般好看,她长这么大,一直以为弟弟的长相应该是很不错了,可与眼前的少年比起来…… “是的,公子,今从往后,服侍您的就是这三位姑娘。”丫头答道。 封荣璀璨的黑眸一扫而过三人,最终落在木温婉与周淑文二人的脸上,将这二人从下到上打量了一遍后说:“就这二人吧,这个人我不要。” 望着指着自己白晰手指,萧涫心底陡沉,果然…… “公子,”丫头像是早就料到自家公子会有这么一说:“夫人说了,不管您是愿意不愿意,这三位姑娘都会成为您的随身侍女。” 封荣本是肆无忌惮的笑容突然阴沉了下来,连带本是顽劣的星眸里也透了几许的冰冷,他没对着丫头说话,而是直视盯着萧涫微垂的眼眸,眼中有不屑,有不耐:“本公子不喜欢你,你现在就离开我的院子。” 萧涫怔了怔,一时有些不知所措,看向边上带着她们前来的丫头,可后者似乎并不想再多嘴了。 “本公子的话没听见吗?本公子院子里的女子都是美人,像你这样的容貌会毁了本公子每天的兴致,还不快滚?”封荣双手插于胸前,明明与萧涫差不多的身高,但因萧涫一直微垂着眼眸恭敬的站着,显出了封荣的居高临下。 木温婉与周淑文在一旁看着,前者的目光一直在封荣与萧涫的身上打量,而后者则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萧涫紧咬下唇,这样的事情她从没有碰到过,也不知道该怎么解决,只能把心里所想的说出来:“公子,小的可以不出现在您面前,请让小的留在这个院子里。” 封荣的神情更为不耐,语气也更为恶劣:“留着也是对院子的一种污浊,还不快滚?” 萧涫有些踌躇,不安的道:“小的不会离开的,除非是大夫人说让小的离开。” “你说什么?”封荣二个大步逼近萧涫,小俊脸满满的盛气凌人:“你这是在拿娘压我?” 封荣身上淡淡的味道窜进了鼻子里面,凉凉的感觉,好闻极了,萧涫却是悄悄后退了一小步:“小的不是这个意思。” “哼。”封荣冷哼一声,他本来只是不想让眼前这个没貌的女子出现在他的院子里碍她的眼,这会却觉得讨厌极了她,转身对着木周二人道:“你们二个跟我来吧,至于你,”封荣又看向萧涫,黑眸深处竟是恶劣的笑意:“去给本公子拿样东西来。” 看着跟丫头走远的萧涫,木温婉在旁轻声道:“公子要萧涫去拿什么东西啊?” 封荣扬眉邪恶一笑,斧雕般的面庞也因这一笑而生辉:“等会你们就知道了,走吧。” 上篇-006 木周二人紧跟在其后,木温婉静静的望着眼前的封荣,从今往后,她的这一生都将托付在眼前的这个年仅13岁的少年身上,她知道,就在她见到他的第一眼,便已动了心,为了将来,这封家少夫人的位置,她一定要得到,而她唯一要顾忌的人,木温婉侧头看了身边的周淑文一眼,却不料她也正看着她。 视线对上的一刹那,二人都给了彼此一个善意无害的笑容。 不过这二个无害的笑容在一柱香的时间后瞬间变成了惨叫。“啊——” “啊——” “萧涫,你手上拿的是什么。”周淑文害怕的大叫道。 木温婉虽然强行让自己镇定,但面容却也有些的惧意:“你手上拿的是,是蚯蚓吗?” “是,”萧涫望向阴沉着一张小俊脸的封荣,温声道:“公子,您要的东西小的拿来了。” “快丢掉啊,”周淑文在边上叫道:“公子,你怎么让萧涫拿这种东西,太,太恶心了。” 望着眼前这张平凡无奇,却丝毫不见惧意的面庞,封荣心中更为厌烦,女孩子不该都是娇娇弱弱小鸟依人吗?要是一般的女子,看到蚯蚓早就被吓着了,这个女子脸上有的只是平静,还有她的眸子,也不是水灵灵的,只有平淡无奇的光芒。 他讨厌这双眼晴:“本公子不想在院中看到你,你若是出现在本公子的视线内就马上离开这院子。” 他这算是答应让她留在院中了?萧涫面上一喜:“是。” 封荣脸色更为阴沉了,有这么开心?难道她以为只要在院子里就会有机会当上封少夫人?他封荣根本不可能会喜欢上这种女人,可恶,尽管如此,他还是觉得不舒服,总觉得院子里的美丽被破坏了,更懊恼,早知道应该让她去抓条蛇的,而不是挖蚯蚓这么简单了,不行,他一定要想个办法逼这个女子离开院子才行。 萧涫,木温婉,周淑文三人都被安排住在了封荣的小楼里,只不过萧涫的住处是最为角落,也是最小最简陋的,但不管怎么简陋,对于萧涫来说,比起乡下的环境实在是好出太多了,连在睡梦中都是笑呵呵的。 楼内的所有下人都在勤快的干着活,萧涫一步步走上了阁楼,只因方才她在底下不经意抬头时看到木温婉站在楼阁上跳望远方。 这个楼阁是四层,四层对于民宅来说,已经算是颇高了。 这风景,当走上阁楼时,萧涫眸色一亮,忍不住在心里赞叹了一下,眼下就是整个封府的景致,小桥流水,亭廊相亲,四月的季节,草木皆是蓬勃的绿色,美呆了,再跳望远处,整个宝应镇尽入眼底,黑呼呼的瓦顶,穿插许些的亭台楼阁,行人走动,从风中传来的吆喝声还能传入耳中,远处山青水秀,美得像幅画。 而木温婉,纤细的身子倚于木栏边上,一身月牙白的襦裙将她身形衬托得飘逸而出尘,及腰如墨的发丝在和煦微风中轻轻飞扬,更添了几分的美感,萧涫看向了放在边上的那几本书:“温婉姐姐?” 木温婉转身,看到萧涫时有些讶异:“有事找我?” 萧涫腼腆一笑,点点头:“你能教我识字吗?” “你不识字?” 萧涫点点头。 “连自己名字也不会写吗?” 这回萧涫点点头:“村里的先生写过一次给我看,有时间我就在田里练习。” 也是,女子很少有上学堂认字的,就算认字,也只识得一些,而她,也仅仅是因为父亲是私塾先生,加上家里藏了许些的书集才有了今天的她,木温婉柔柔一笑:“好啊,我可以教你。” 萧涫目光陡亮:“真的吗?” 木温婉轻轻一笑,点点头。 “温婉姐姐,你有衣裳要洗吗?以后若有什么事的话都可以叫我。”萧涫开心的道。 木温婉愣了愣:“你与我都是同时被选进封家的,并不需要做这些下人才做的活。” “姐姐教我识字,以我的能力能报答给姐姐也只有这些劳力了。” “举手之劳而已,你不必放在心上,不过,你这身衣服?”这不是封家丫环穿着的下人衣裳吗?木温婉怪异的看着萧涫。 萧涫微微一笑,笑得坦荡,道:“公子并不想看到我,我想,若是无意间注意到了,穿上这身衣裳应该也不至于认出来。”这样她就能在这个院子里留下了。 所以就这样贬低自己吗?难道她就不想吸引大公子的注意?不过这话木温婉自然不会问出来,何必这样去提点?竟然穿上下人服,这个人就算提点她了,估计也是个扶不起的阿斗,至于卧薪尝胆之说,一个乡下女子,还不至于有那样的心计。 封府的日子,过得很是单调,也很快乐。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一月即逝。 阁楼的小角落,很少有人会路过,而凡是路过的人每天都能听到小角落的厢房里会传出‘答答答’的声音,时不时的还能听到低低的读诵,有时声音会持续到凌晨左右。 萧涫将写完的纸一张张小心的放好,看着自己的字由弯弯曲曲到稍微工整了点,咧嘴一笑,再轻轻的摸了摸这些纸,眼中流露的尽是珍惜之情,没人知道她是有多在乎这些纸张,还有这木温婉送她的笔墨。 “萧涫姑娘——”伴随着声音进来的是一个年约十五六岁,模样清纯的丫环。 “小蝶?找我有事吗?”这一个月来,萧涫与院里的丫头们关系都不错,时常的帮着她们一起打扫,与眼前的小蝶关系更好。 “我的一块娟帕不知道丢哪里了,你能帮我一起找找吗?”小蝶神情万分焦急道:“那帕子是我娘亲亲自绣给我的,可不能丢了啊。” 萧涫赶忙起身:“别急,我帮你一起去找。” 小蝶点点头,拉着萧涫快步出了小楼,正当萧涫要往西边的小径去找时,小蝶急急道:“东面与北面我都找过了,你帮我找南面吧,我去西面看看。” “也好。”萧涫点点头,看着小蝶急急朝西边走去,心中虽有些奇怪为什么一定要自己去南面找,但也没往深想,朝南面一路寻着而去。 上篇-007 院子的花,七彩娇艳,争相开放,大部分的花萧涫别说叫出名字,连看都没看到过,但再好看的花草对她来说,也只不过是风景。 “咦,这里是怎么一回事?”萧涫的目光锁在一片明显是被什么压过的奇异花草上,每朵花芯不是被折弯了腰,就是被折断枝丫。 萧涫边走边看着这片花海,觉得这些花草样子长得比别的花都要艳丽,但怪的是没有香味,直到看到被折弯的花草中间那一块白色的绢帕时喜道:“这应该就是小蝶的帕子了吧?原来丢在这里了。”赶紧走进去捡了起来。 拍去了帕子上的尘泥,萧涫正要往回去,可看了眼已近暮色的天边,喃喃道:“纸张就快写完了,去潭伯那再拿些纸张吧。” 想到这一个月来,自己已学会灵活运用算盘,还认识了几百个字,萧涫走动的步伐就轻快起来,甚至是一蹦一跳的。 “小涫儿,什么事这般开心啊?”才进了一个小门,正在整理着账簿的潭伯就笑呵呵的问。 潭伯也就是那天来萧家送聘礼的管家,是个面善心慈的老人,自知道萧涫正在练字后,时常会从库房里拿些纸张出来送给萧涫。 “潭伯,我以后能帮你清算账簿了。”萧涫骄傲的道。 “哦?”潭伯倒显得很惊讶,随即他亦笑了:“你很努力啊。” 萧涫嘿嘿一笑,吐吐舌:“不过纸用完了。” “这个你不用愁,我这里多的是。”潭伯说着又拿出了一屶白纸递给萧涫。 萧涫毫不客气的接过:“谢谢潭伯,以后潭伯要是有忙不过来的事,一定要叫我。我会做的事可多了。” “嗯,知道知道。”望着这双诚挚而又坦荡的眸瞳,潭伯笑着点点头,从第一眼见到这孩子开始,他就觉得这孩子不同于别的乡下孩子,在封府见到了她后,对于她选择以丫头的身份在封家生活虽觉得可惜,但她的努力却也让他刮目相看啊,还有,越来越活泼了,呵呵…… 就在萧涫刚离开,一胖呼呼,满脸泼辣之相的妇人走了进来,看了眼萧涫还未走远的背影,呸了声又看向潭伯:“那么大一刀白纸,少说也要几两银子,不让我拿出去变卖掉,原来是送给了这种小贱蹄子。” “你来这里做什么?”一见到胖妇人,潭伯本是带笑的面庞沉了下来。 “我是你的娘子,我就不能来吗?”妇人看了看房四周,看到木柜上放着的古董瓶子,立即眉开眼笑一脸的贪婪,上前去摸了又摸,问潭伯:“老头子,这瓶子值不少钱吧?” “你不要随便乱碰,这些都是主子家的东西,碎了赔不起。” “赔?你为封家做了几十年的管家,他们就算送你一个古董瓶子又怎么了?这里的下人可是很多都偷拿了封家的东西私下去变卖……” “住嘴——”潭伯猛的喝道。 “你?”妇人插腰一副要吵架的样子,但想到今天来此的目的,又道:“给我五十两银子。” “这么多?你要干什么?” “你儿子看中了别家的媳妇,不想晚上偷溜过去时被人发现,现在鼻青脸肿,我哪有钱给他看病啊。”胖妇人这话说得理直气壮,仿佛并不觉得说出的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看,看你教出的好儿子。”潭伯铁青了脸,他一生清廉,年青时与封家老爷四处奔波以致于到四十都还未成亲,成亲之后,又一直忙于封府家事,鲜少管家中之事,不想妻子竟然教出了那样的儿子来。 “怪我?你这个做父亲的又管过他几回?好啊,不想让他在外面惹事,就叫他进封家做事,封家看在你的脸面上,怎么也会多给点钱吧?”说到钱时,胖妇人眼中再出露出贪婪之色。 对于怀中的白纸,萧涫宝贝的跟什么似的,一路来都紧紧的挟着,直到有三个家丁拦住了她的去路。 “大公子叫你过去。” 萧涫一愣:“大公子叫我?” 家丁点点头:“快走吧。” 封家大公子叫她?萧涫心中奇怪,这一个月来她除了会帮院里的丫头做一些活,并没有再遇上这个大公子,哪怕偶尔远远的看见了,她也赶紧避开,他找她做什么呢? 一进楼内,就见站满了战战兢兢的丫头们,小蝶竟然也在,当她与萧涫的目光对上时,又迅速的低下了头。 这是她第二次见封家大公子,才一个月,他似乎又长高了些,与上次见到的顽劣模样不同,此刻他满脸阴沉,许是这份阴沉使得他俊美的面庞看上去多了些森寒。 木温婉与周淑文则站于他的身侧,此刻正望着她。 “小的见过大公子。” “这些花是你压折的?”封荣一手指着边地上放着的零碎的花朵。 这些花?萧涫讶异,不正是她捡到小蝶手帕那地方的花吗? “不是,小的没有碰过这些花。” “没有?有很多丫头看到你在那边捡东西。”封荣望着萧涫的目光是满满的嫌恶。 “小的是帮小蝶去捡帕子,但并没有碰到那些花。”萧涫如实回答。 “小蝶的帕子?谁是小蝶?”封荣望着屋内的丫环们,语气更为不耐了。 此时,小蝶站出来,战战兢兢的道:“那帕子并不是小的的,小的也没去过那花圃子,请公子明察。” 萧涫猛的望向小蝶,后者却是满脸委屈,眸中带着泪光望着她,就听得小蝶哽咽道:“萧涫,我一向把你当好朋友,没想到你竟然这样冤枉我。” 萧涫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小蝶,明明是你说你帕子丢了让我帮着找找的……” “我根本就没有丢帕子啊。”小蝶从袖中拿出了自己的帕子来给众人看:“你们看,再说,损害公子的花草,那可是要被赶出园子的,我在园子里服侍公子这么多年,又岂会明知故犯呢?” 萧涫的脸陡然苍白,要被赶出园子吗?赶紧又望向封荣:“大公子,小的真的没有破坏您的花草……” 封荣没有说话,而是寒着脸站着,13岁的年纪,全身上下却有着不符合年纪的阴沉,令他看起来多了份让人不寒而粟的气势:“滚——” 上篇-008 “大公子,那花真的不是小的弄断的。” 封荣像是没有听到她所说的话,只对着木温婉与周淑文二人道:“温婉,本公子想听你弹琴了,走吧。” 木温婉柔柔一笑:“是。” “大公子,”见封荣三人要离开,萧涫追了过去,拦在他面前,急道:“那花真的不是……”话还未说完,封荣突然一个上前,俯在她耳旁道:“就算不是你弄断的,本公子也当它是你弄断的,你有意见?” 萧涫一怔,封荣的附耳,使得二人的脸颇为相近,一个侧目,她便看到了一双如星空般璀璨又冷如寒冬深夜的黑眸,这是她长这么大见过最好看的眸瞳,尽管幽深,尽管据傲,尽管不驯,可依然难掩其夺目的光华,只在这份光华底下,深藏着的是一份对她厌恶与嫌弃。 “公子为什么这么的讨厌小的?就因为小的长得平凡吗?”萧涫直愣愣的直视着这双黑眸,不解。 封荣一怔,他没有料到这个女子会突然这般直视着他,直视的眼神里透着的是疑惑与不解,也没有像以往那样恭敬的跟他说话,而是直接了当。 “小的不会离开的,就算要离开,也不能这么被冤枉的离开。”萧涫挺直了胸膛看着瞪着眼望着自己的封荣,“小的一定会想办法证明小的清白。”之后,她又走到了小蝶面前,望着她略有些苍白与不安的脸,道:“小蝶,我一直拿你当好朋友,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样冤枉我,如果你冤枉我只是不想被赶出这个园子的话,那我与你一样,我也不想离开这里。” 小蝶的面色更为苍白。 “你说不想离开就不想离开了?”封荣冷哼一声:“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萧涫的身份可是未来少夫人的人选之一啊。”蓦的,一道温柔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秦麽麽扶着封家大夫人走进了屋子。 “见过大夫人。”所有下人赶紧行礼。 “娘?”见到自个娘亲,封荣臭起了一张小俊脸,转眼又恨恨的瞪了萧涫一眼。 而萧涫在接收到这个大公子的瞪眼时,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十三岁的年纪,在乡下,早就撑起了一个家,弟弟萧何也只有十岁,却懂事的让人心疼,可是这位大公子…… “怎么可以这样欺负人家?”大夫人虽然是责怪的语气,但看着封荣的目光却充满了宠溺与慈爱。 “娘,她把儿子辛苦种的花给弄折了,儿子不喜欢她,你让她离开封府吧。”封荣走到大夫人身边撒娇。 “这么大的人了,还跟娘撒娇,真是不像话。”大夫人哭笑不得的看着儿子:“不过,她到底哪里让你这么讨厌了?” “什么都不喜欢。”封荣眼底对萧涫的讨厌一目了然。 “这样啊?”大夫人望向站在边上微垂着眸的萧涫,目光微动了动,一个月未见,这丫头似乎模样有了些变化,倒不是说她容貌,而是那身形,尽管穿了一身的下人裳,却不再是初见到时那种乡下土味了,似乎沉淀:“那为娘就如了你的愿。” “真的?”封荣脸上一喜。 萧涫却心里陡沉,她要被赶出封府了吗?要再回到乡下过那种日子吗?她不怕过苦日子,想到这一个月内所学到的东西是那么少,萧涫的心越来越沉,下一刻,萧涫跪在了地上,恳求:“大夫人,小的只想待在公子身边,哪怕做牛做马都愿意,公子不想看到小的,小的可以一直躲在小角落里,不管怎样都可以,小的不想离开这里啊,求大夫人成全。” 封荣一听,脸色更黑了:“你可真够下殲的,本公子这般嫌弃你,竟然还这么的厚颜无耻?你这辈子永远也别想飞上枝头成凤凰。” 大夫人看了封荣一眼,再看着跪在地上目光恳切,一脸祈求的萧涫,淡淡一笑:“虽然荣儿不喜欢你,但我倒对你印象不错。” “娘?” 萧涫一怔。 “我身边刚好缺个随身侍女,你想来服侍我吗?”大夫人没理封荣,而是温柔的望着萧涫。 做大夫人的随身侍女?那是求之不得的啊,萧涫脸上是惊是喜,以为自己听错了,半响,见大夫人只温婉的望着自己,赶紧磕头:“小的愿意,能服侍大夫人是小的莫大的福份。” 见到萧涫激动的模样,秦麽麽轻轻一笑,对着大夫人道:“大夫人,看这孩子激动的模样,小的想起了自己小时候。” 大夫人点点头:“是啊,以后这孩子,就让你去管教了。”说着,给了秦麽麽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秦麽麽自然知道这笑里面深藏的意思。 一旁的封荣脸色比起方才来更为黑沉,一片乌云密布,璀璨的星眸瞪着萧涫,方才他若记得没错,这女人可说了‘小的只想待在公子身边,哪怕做牛做马都愿意,’,怎么他娘就轻轻一句让她去做随身丫头,她就激动的停不下来了?他很想说点什么,但一看到萧涫这张向来平凡的脸上,那毫不掩饰的兴奋与期待,他反而纳闷了,她在期待什么?难道还有什么比封少夫人的头衔更让她期待的吗? 始终在边上只注意着这边的木温婉与周淑文在这个时候互望了眼,皆以疑惑的目光望向萧涫,从一开始,她们就没弄懂这个萧涫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哪有人对着封家少夫人的位置不动心的,特别是这种乡下来的女子?谁都想飞上枝头变凤凰过上好日子,不过……这样就做上了封府最有权势大夫人的随身侍婢,那她不就更有机会见到封荣了?真是从原本的暗处走到了明处啊,二人的杏目同时浮上了层冰霜,她们可真是被这个萧涫一脸朴素的表情给骗了。 秦麽麽将每个人的心思都看在了眼底,嘴角轻微上扬,好笑的摇了摇头。 正踏出门槛的大夫人见秦氏在偷笑,拍了拍她扶着自己的手:“什么好笑的事自己偷着乐,也不告诉我?” 上篇-009 “小的只是觉得有些人想多了。”秦麽麽轻轻叹了口气。 “多想,总比什么都不做好啊。”大夫人淡淡道。 “多想,容易产生猜忌,有了猜忌便有了动机,那样的话,大夫人就得累了。” 茹氏停下了步伐,抬头望着头顶的一弯明月,半响说:“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你见过总是风平浪静的江与湖吗?” “也是。”秦麽麽笑了笑:“这么多年了,民间的宅院生活真让小的大开眼界。” 一直跟在身后的萧涫静静听着大夫人与秦麽麽轻松的聊天,余光却悄悄的打量着眼前的大夫人,大夫人是她见过最为美丽温柔的女子,每说一句话,一个动作都让她觉得很亲切,到现在,她都不敢相信自己能做她的随身侍女。 “小丫头,在想什么?”大夫人突然转身,笑望着一直偷偷打量着自己的萧涫。 视线被捉了个正着,萧涫脸微红,轻声道:“小的觉得大夫人很美,更是个好人,想以后也做大夫人这样的人。” “哦?”大夫人失笑:“像我这样的人?” 就在萧涫点头时,秦麽麽道:“你这辈子都不可能做像夫人这样的人,就容貌相差了何止一点啊?”虽是这般说,秦麽麽眼底却是无半分恶意的。 “小的知道,所以小的会更努力的去学习。”萧涫的神情并没有一点沮丧。 “学习?你以为仅仅是学习就能改变一切吗?”大夫人失笑。 萧涫腼腆一笑:“小的没有容貌,也没有家势,能有的能做的就是努力去学以后能帮到自己的东西,在我们乡下,容貌和家势并不是那么重要,只要力气大,脑袋里又懂得多,就能受到很多人的尊敬,也能让家人吃饱饭。” “这是话谁教你的?”秦麽麽问。 “没有人教小的。”这一切都是她观察来的。 萧涫说这些话时,大夫人一直只静静的望着她,此时,她问道:“丫头,如果有人要来抢夺和伤害你最珍贵的东西,你会怎么办?” 萧涫想了想,道:“小的会忍着。” “忍着?”大夫人挑了挑眉,有些意外这丫头给出的回答,毕竟这孩子外表看着柔顺,可从她所做的那件事看来……见小丫头轻轻的低下了头,有些踌躇的道:“因为小的没有自保的能力。” “如果你有了自保的能力呢?” 萧涫愣了愣,并没有说话。 “丫头,把你心里想的如实的告诉大夫人。”秦麽麽道。 萧涫轻轻的道:“小的会反击,会让那些想抢夺和伤害小的最珍贵东西的人永远也不会再动这样的念头。” 大夫人与秦麽麽皆怔了怔,她们的微怔不是因为萧涫的话,这种话听着很是凶悍,事实上很多人都是色厉内荏,空口放大话而已,但这孩子在说这话时的眼神,没有阴暗,没有犀利,甚至连一点点的激荡也没有,有的只是完全的平静,仿佛她说的话是那般的理所当然,似乎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但身为过来人的大夫人与秦麽麽都知道,在这份理所当然,做好了准备的背后,是一种经过了长时间沉淀的决心,区区一个农家少女…… “为什么是反击?不是还有其它方法吗?”大夫人柔声问。 萧涫摇摇头:“没有别的办法,一个心地真正善良的人,是不会来抢夺和伤害别人的,而那些喜欢来抢夺和伤害别人的人,却永远也不会满足。” 萧涫瘦弱的身体站得挺直,目光微垂着,夜风轻轻托起她的发梢与裙据,这孩子与刚来时相比,已渐渐褪去了田野娃子的气息,茹氏意味深长的一笑,她当第一次在那个村子里对上这孩子的视线时,她就没在这孩子的眼底看到任何的卑微与脆弱,当时她看到的是什么,噢,是一份期待与希望,仿佛她给了她什么许诺似的。 “大夫人,”秦麽麽搀扶过了茹氏:“夜深了,该睡了。” 茹氏自然知道秦麽麽的意思,轻嗯了声,便在秦麽麽的搀扶下朝自个的院子走去。 见突然对自己变得冷淡的大夫人,萧涫心中有些不安,细细想了想自己方才说的话,并不觉得有何不妥,一时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大夫人突然变得那般冷淡。 正这时,听得在前走的大夫人道:“明天老爷就要从京城回来了。” “是啊,二夫人,三夫人也要回来了。”秦麽麽轻说。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院子,又得鸡飞狗跳了。”茹氏轻叹。 隔天,晴空万里,天气格外的好。 封家老爷名叫封祖业,不仅是宝应镇最富有的人,还是镇上最大的善人,而在这个小小的镇上,所有的经济都是被封家给垄断了的。 所以在封家老爷回镇的那一刻,宝应镇的主道上都被民众给围满。 “封老爷,一路上可好?” “封老爷,一路辛苦了。” 到处,都是民众问候的声音,可见封家受镇上民众的喜爱。 萧涫随侍大夫人的身侧,静静的在封家正门口候着封老爷的归来,远远的,她能隐约看到封老爷与民众挥手的身影,一身淡色袍子,欣长的身形…… 走近了,萧涫不禁讶了一下,她没有想到封家老爷竟是这般的年轻,恐怕也就只有三十三四左右吧,近看之下,封家老爷的相貌颇为清秀,身上完全看不出商人的影子,只有儒雅的书生气息,而那张温和的脸始终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弧,让人倍感可亲。 “老爷?”大夫人的脸上显得有些激动,三步并做二步上前:“见过老爷,一路可好?” “夫人,在家可好?” 二句话,二个人异口同声,随即二人相视一笑,夫妻情深一切尽在不言中。 “见过姐姐。”一旁二女子也朝着大夫人行了礼。 “穿着最为艳丽的是三夫人扬幼兰,”秦麽麽突然在萧涫耳边道:“牵着孩子手的是二夫人柳素。” 萧涫点点头,目光落在二夫人旁边的孩子身上,那是个年仅五六岁的孩子,并不像长得一脸素净的二夫人,反而与封老爷极像,白白净净的,模样清秀可爱极了,一看就会让人忍不住想抱抱,此时,正怯生生的躲在自己娘亲后面不肯出来。 ------题外话------ 呜呜……留言有木有?收藏有木有? 上篇-010 “那是封家的二公子,封墨,今年刚六岁。”见萧涫的目光停在小孩子身上,秦麽麽轻道。 萧涫点点头,她知道封家有二位公子,三位夫人,只是没想到她们都会这般年轻漂亮,封家的人,可说都非常亮眼。 “爹——”此时,封荣兴奋的声音从众人后面传来。 下人们赶紧让开了一条路出来。 萧涫望去,今天的封荣穿了一身的白色华服,温暖和风之下腰带飘舞,渐渐化开成长的俊美脸上也不再是往日的顽劣之相,竟显得温润如玉,温文俊雅。 “这就是封家大公子吗?好生养眼啊。” “哇,封家大公子生得真是俊美啊!” “听说封家大公子三岁就能背论语了,文韬舞略样样精通呢。” “封家老爷是大善人,生出的孩子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啊。”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封大公子呢。” 听着百姓说的这些话,萧涫不禁再次望了封荣一眼,她没有想过只是一个笑容与一件衣裳的差别就会给人的印象天差地别。 封老爷对这个大儿子可说疼爱至极,封荣才一出来,他就走过去抱了抱儿子,对着封荣是左看右看,深怕少了点什么,嘴里却说:“爹不在的日子,你是不是又让你娘操心了?” “儿子乖得很,每天读书,从不让娘操心半分。”封荣乖巧的道。 “是吗?”封老爷明显是不信的表情。 “爹若不信,问娘啊。” 大夫人在一旁笑着摇摇头:“你爹还不知道你的性子啊。老爷,走了这么长的路,也累了,先回房休息会吧。” 封老爷点点头。 此时,封荣突然一把抱起了正躲在二夫人身后的小男孩封墨,萧涫以为小男孩肯定会吓得哇哇大叫,不料封墨非旦不叫,而且还很开心的样子,甚至抱着封荣的脖子稚声稚气的道:“大哥,我好想你啊。” “大哥也想你啊,走,大哥带你玩好玩的去。”说着,封荣就抱着封墨离开了。 二夫人柳素似要阻止,却见大夫人茹氏正温和的看着自己,僵硬的笑了笑,阻止的话也就没说出口。 萧涫静静的跟在后面,封老爷与大夫人一直挽着手边走边开心的说着什么,二夫人紧随其后,文静的模样似乎不太爱说话,只若有似无的看向大夫人时眉头会轻蹙一下,三夫人颇美,她的美属于艳丽和妖娆,时不时的,她的目光会落在大夫人与封老爷相握的手上。 “喂,你在看什么?过来。”蓦的,封荣的声音在萧涫耳边响起。 萧涫并没有引以为意,或者说,她压根不认为封荣会是在叫她,继续尾随着众人,虽然自小在小农小村长大,但出于女性的自觉,对于眼前这几位夫人之间的小动作心里隐隐也明白怎么一回事。 蓦的,一颗石子突然打在了她的脸上。 脸颊一陈刺痛,萧涫轻呼了声一手下意识的捂住了脸,转头,却见封荣正笑得恶劣的望着自己,他身边的小男孩封墨则是一脸内疚的看着她。 脸颊刺痛不已,应该是破了皮了,萧涫不解的望着封荣,不明白自己又哪里得罪这位大公子了,却又不得不走上前:“大公子有何吩咐吗?” “本公子方才唤你,没听到吗?”一看到这张脸,封荣只觉来气,却又不明白自己干嘛又去叫她。 “小的没有听到。不知道大公子有何吩咐?” 此时,一名下人拿着一个球走了过来,“大公子,您要的球。” 封荣拿过球,不屑的看了萧涫一眼:“不许动。”说着,使力将球狠狠的萧涫丢了过去。 萧涫一愣,在球就要扔到她脸上时,下意识的就避过了,就见球打在了身后的树梢上,那树并不算小,在球撞上树时,整颗树稍晃了晃,可见力强还是有些的,这要是打在她脸上……萧涫抿紧了唇。 “谁准你让开的?”封荣沉下了脸,真是越看这丫头越不爽,见下人要去捡回球,封荣指着萧涫狠狠道:“让她去捡。” 萧涫看了看已走远的众人,再看了看一脸鄙视的望着自己的封荣,只得去捡球递到封荣面前。 ‘啪——’封荣拍掉了萧涫手里的球:“去捡。” 萧涫再次去捡回来。 ‘啪——’封荣又拍掉了她手中的球:“去捡。” 萧涫捡回。 ‘啪——’封荣又拍:“捡——” 萧涫神情依然平静,没有任何一丝生气的迹像,不管封荣拍掉多少次,她始终面色平静的捡回球。 “你就没有别的表情吗?”封荣蓦的推了萧涫一下。 一个踉跄,萧涫差点跌倒,幸好及时稳住,微垂着眸依然平静的道:“大公子若是没别的事,小的就去侍候夫人了。” 封荣愣了愣,心里莫明的就火起,明明只是个丫头,还是个被他讨厌赶离开园子的小丫头,却不知为什么,他总觉是自己被别人讨厌,不被人重视,心里总觉有什么堵得慌,大声喝道:“你知道本公子讨厌你,以后不要让本公子看到你一回,要不然,本公子多的是办法让你离开封府。” 袖底下的双手悄悄握紧了又松开,萧涫终于将目光望向了封荣那张俊美无俦,却又恶劣至极的脸,淡淡道:“小的现在是大夫人的随身侍女,经常服侍在大夫人左右,是不可能不见到公子您的,但小的会尽量不主动出现在大公子面前。” 边上的封墨黑溜溜的大眼一直不停的在萧涫与自家大哥身上转,心里很不明白,他的大哥今天是怎么了,以前从不这样对下人的,这个下人做什么事惹大哥这么生气了? “可本公子一次也不想看到你。”封荣双手插胸前,一副据傲的模样。 “那小的做不到。” “什么?” “小的告退了。”萧涫简单行了礼转身离开。 小封墨看了脸已完全黑沉的封荣一眼,又望向离开的萧涫,隐隐明白大哥似乎讨厌这个下人,可讨厌她不见她就可以了,为什么大哥还要跟她说那么多话呢? 上篇-011 而此时就在封荣身后的不远处,木温婉看着离开的萧涫眉头蹙了起来,再望着一直盯着萧涫背影的封荣,心头同时又浮起许些的困惑,轻道:“淑文,你说大公子是不是讨厌萧涫的?” 许久,都没听到人回答,木温婉转身,却见站于身边的周淑文灵动的黑眸一直盯着前方瞧个不停,也不知道在瞧什么。 木温婉在她面前挥了挥手:“你在看什么?” “啊?”回过神的木温婉脸蓦然一红:“没有啊,你方才说什么了?” 木温婉狐疑的看了她一眼:“看你心不在焉的样,没什么。我们回院子吧。” “这么快就回去了?我们不是来找大公子玩的吗?”周淑文奇道。 玩?木温婉再次看了看封荣,那萧涫的身影早就没了,但他这会还是怒气冲冲的望着萧涫消失的方向,木温婉娟秀婉约的面庞浮上几许的不快,瞬间即逝:“突然想看一本书了,大公子若想和我们玩,自然会让人来叫的。”说着,快步离开。 周淑文这伙却突然看向了封荣,喃喃了句:“这个封荣,根本就还是个小鬼,萧涫也真够倒霉的。” 连着几天的晴天,却在这天起了风,傍晚时分更是下起了细雨,四月的天气,前几天还要春杉薄袖,今天又冷得让人穿起了厚衣。 萧涫望着窗外乌云翻腾的天边,傻呼呼的笑了起来,要在往常,这样的日子她肯定是挨冻的,还要冒雨去野外割草给猪牛,而现在,她不仅穿得暖,还穿得好,吃得好,随即,脸上又浮现了担忧,爹娘还有萧何他们现在好吗?特别是爹爹,以娘的性子……轻叹了口气,萧涫关上窗,不想转身时却见有人在抱她的被子,不是别人,正是草玲与阿菜二人。 “你们要把我的被子拿到哪去?”萧涫问道。 “换床被子而已。阿菜,把我的被子放下。”草铃将萧涫的被紧紧挟在怀中,对着抱着另一床被子的阿菜道。 阿菜赶紧将怀中的被子放在床上。 “为什么要换被?”萧涫看了眼床上的被褥,疑惑的将被子打开,哪知一摸上去,竟然是微湿的,讶道:“这被褥全湿了?” “不错。”草铃冷冷道:“下午晒被子时忘了拿回,被雨淋湿了点,你就将就着盖吧。” “你的被褥淋湿了,怎么可以跟我的换呢?你们这是在欺负人。”萧涫抿紧了唇。 “欺负你怎么了?”草铃走了一步上前,以身高之势居高临下的看着,冷哼一声:“你以为大夫人收了你做贴身丫头,就能得意了?别忘了我们也是大夫人的贴身丫头,你只不过是个新来的,懂点规矩,阿菜,走。” “把被褥还给我。”萧涫挡在了二人面前。 “什么?胆子可真大。”草玲眼一瞪,将怀中干净的被褥递给了阿菜,冷睨着萧涫:“看来你还不懂封府的规矩啊,要我好好教教你吗?” “这被褥本来就是我的。” “在封府,没有‘本来’的事,从现在开始,这被褥是我的了。”草玲一手欲狠狠推开萧涫,不想这手才伸出手,竟被萧涫反抓住了手腕甩开,草玲一个踉跄,身子跌倒在地。 “你敢推我?”草玲一道尖叫。 “我没有推你。” 草玲哪听得进,她五岁就进封府,除了一些老麽麽,哪个不对她言听计从,这萧涫竟然敢……起身扬手就朝萧涫打去。哪知还没刮到萧涫的脸,手腕便被她抓住了。 一旁的阿菜见草玲动手了,怕涉及到自己,赶紧退了几步,这才喊道:“萧涫,不就是一床被褥嘛,换就换了,你怎么这么不讲理啊?” “好啊,那把你的被褥给草玲?”萧涫冷冷望着阿菜。 “你?怎么这么不知好歹?”阿菜气得跺了跺脚。 “痛死我了,放开我。”草玲没想到萧涫手的力道会这般大,疼的她直冒冷汗,声音也就不像方才那般尖锐了。 “把我的被褥放回去。”萧涫冷声道。 阿菜看了眼疼得不行的草铃,赶紧将被褥放回了床上,气道:“好了,你可以放开草玲姐了吧?” 萧涫放开了她。 揉揉被抓疼的手腕,草铃看着萧涫的目光几乎能冒出火来。 看了看床上那潮湿的被褥,再看了眼怒瞪着自己的二人,萧涫在心里叹了口气,走到草铃面前,道:“要不你今晚和我一起睡吧。” “你愿意跟草铃姐一起睡?”阿菜惊讶的道。 萧涫淡淡一笑:“我只是不喜欢东西被别人抢去,你们以后可不要再抢别人的东西了。” 阿菜一脸开心,要知道草铃可是先来抢她的被褥的,她自然不肯,就让草铃来抢这乡下土包子的了,没想这土包子胆子这么大,不过,她竟然想让草铃姐和她一起睡,封府里几乎没人愿意的。 不想这时,草铃突然走到了床边,拿起被褥就狠狠丢在了地上,甚至还上前踩了几脚,立时,干净的被褥上印上了几个脏脚印。 “草铃姐?”阿菜惊呼。 萧涫则是心疼的看着新被褥。 “谁要和你睡你这肮脏的被褥了?”草铃冷笑盯着萧涫,“萧涫,你够狠。阿菜,走——” “艾?草铃姐,那你晚上怎么办?” “把你的被褥给我。” “啊?”已一脚跨出门口的阿菜突然又折了回来,跺跺脚望着萧涫道:“萧涫,都怨你,一开始给草铃姐不就结了吗?你让我不好过,我以后也不会让你好过的。”说完,快步离开。 萧涫轻轻的抱起被褥放床上,拍去了上面的脚印灰尘,再看了看空无一人的门口,有些无奈。 细雨连接下了五六天也没有放晴的迹像,时不时的能在屋里闻到一股子的潮味。 “将艾叶拿到各偏厢房熏一下,免得潮暗之处生虫。”秦麽麽对众下人吩咐到。 “是。” “把香炉,箸瓶及香盒都放到各夫人房里,进行焚香。” “是。” “把这些玫瑰瓣和*给三夫人拿去。” “是。” “郁金和丁香是二夫人最喜欢的,拿去吧,路上别滑倒了。” “是。” “老爷这几天有些咳嗽,你拿苍术与艾叶煮了去老爷常去的几个地方熏潮,隔一个时辰一次。” “是。” 四五个正用干布擦试着桌椅的丫头们像早就习惯了秦麽麽这样的吩咐,并不觉得有何不同,只有萧涫向来沉静的眸子透着许些的惊讶。 “愣着干啥呢?快干活啊。”见萧涫愣站着,一旁的丫头催促道。 上篇-012 萧涫忙擦试椅子,可视线还是时不时的看向秦麽麽,只不过眼眸中的惊讶已消失,恢复了平静之色,干活却快了起来,而且每一个角落都没落下。 “秦麽麽,”一个托着干净衣裳的丫头匆匆跑进了大堂,对着秦麽麽急说道:“大公子说要把柜子里所有的衣裳都烧掉,您快去看看吧。” “什么?大公子为什么要把衣裳都烧掉?” “大公子说衣裳都有味道,他闻着难受。以往,每年的易霉季节前下人们都会把大公子的衣裳先晒过再放些香料,但今年霉雨日子提前来临了,所以下人们都没有准备。” 秦麽麽眉蹙起:“我去看一下。”走到门口时,突然又转身,对正在擦试着桌椅的萧涫道:“萧涫,你随我一起去吧。” 萧涫忙放下抹布:“是。” 已足足有二个多月没有踏进大公子的院子,再次踏进,发现这里的草木在潮湿的天气中是越发荫绿。 萧涫并不明白为什么大公子这么喜欢种些草木,但一般在草木越多的地方,霉潮之气也会越浓郁。 “还愣着做什么,不是让你们把这些衣裳烧了吗?”封荣冷冷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与一个月前相比,音质似乎有了些变化,粗哑稍好了些,多了一份偏冷的低沉。 “见过秦麽麽。”一见到秦麽麽来了,正不知该如何办的下人们都松了口气。 萧涫的目光落在了小楼前那一堆堆华丽的绸服上,应该不下有数十件吧,从冬到夏都有,而且每一件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大公子,衣潮了在炉子旁挂一会就行了。”秦麽麽朝几个下人使了个眼色,下人们会意立即收拾衣裳准备拿回去。 封荣抿着唇,已渐渐褪去了稚嫩气息俊美脸庞黑沉一片,他不想去看那个萧涫,但她偏偏跟在秦麽麽身后,想不看到也难,这个该死的下人,进了这里后,竟然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只去看地上的那堆衣裳了,区区一个下人竟然这般无视她。 “不许拿回去,本公子这些都不要了,没听到吗?”见下人一件件衣裳往屋里送,封荣一个箭步夺了下来,甚至丢到了水坑内。 “大公子?”秦麽麽顿觉无奈:“如果你把衣裳都丢了,那明后天穿什么呢?这样的天气至少还有半个月啊。” “全部给我新做。”封荣冷哼了声,余光却总是不经意的看向萧涫,心头又火起,这下人不是看地上的衣裳就是看水坑中的衣裳,难道这些衣裳比他这个封家大公子还要吸引人? “你又在闹什么脾气了?”大夫人茹氏的声音突然出现,就见大夫人与封老爷正缓慢的朝这边走来。 大夫人一身雅致华服,步履雍容,有着一种与生俱来的贵气,而封家老爷修长身形长袍广袖尽显儒士风范,二个人不管是貌还是形,都着都让人觉得年轻时是怎般的珠联璧合。 “爹,娘,爹,你咳嗽好些了吗?”封荣快步走了过去,到另一边扶住父亲,顽劣的神情是满满的关心。 “知道父亲身体不好就不要再让你爹操心了。”茹氏看了眼满地的衣裳,责怪的看了儿子一眼:“你都长这么大了,怎么还这般任性?” 封老爷呵呵一笑,拍拍发妻的手道:“换就换吧,家里也不缺这几个钱。” “不行,你不能再这么纵着他了。”茹氏眉头轻拧。 “只是几个小钱的问题,哪里算是纵容啊?”封老爷哈哈一笑,儒雅斯文的脸庞看着茹氏是满满的温柔。 此时,听得一道珠子盘算声响起,伴随着清脆的声音道:“老爷,这里的衣裳一共有六十八件,按现在的布料价格,如果把这些丢了,您将损失480两银子。” 众人望去,就见周淑文正门在小楼门口,一身碧绿的襦裙,格外清新活泼,此刻,她手中拿着算盘在打算着,见众人的目光都看向她,周淑文走到封老爷与大夫人面前轻轻一福:“淑文见过老爷大夫人。” 封老爷点点头:“这孩子长得机灵,算盘打得也不错。” “小女子木温婉见过老爷大夫人。”木温婉也从楼内走了出来朝二人轻轻一福,与周淑文的活泼相反,木温婉只着了件镶丝的莲叶薄杉,如其名温婉可人。 封老爷笑笑,又看向茹氏:“这便是你选的三位小姑娘中的二位吧,那还有一位呢?” 秦麽麽在旁边道:“老爷,就是小的身边的这位,叫萧涫。” 萧涫一听说到自己了,赶紧也上前施了礼:“小的萧涫,见过封老爷。” 封老爷似有些惊讶,“你不是大夫人身边的侍女吗?” “是。” 封老爷点点头,也没多问什么,而是对着茹氏笑说:“没想咱们的荣儿也快到娶妻的年龄了。” “是啊。”大夫人亦笑,慈爱的看向自个儿子,却见他正颇为不悦的瞪着萧涫,而后者早已规矩的站到边上了。 “就不知道荣儿能看上谁?”封老爷的目光在萧涫,木温婉,周淑文三人身上转,对于后二位的关注明显比萧涫的多。 “姻缘天注定的,一切随缘吧。”大夫人话虽这么说,目光却偶尔会看向萧涫,并没有往常的柔和,反而有点点的冷。 这个下人,封荣几乎有些咬牙切齿,自始自终都没有看向他一眼,就连在向父亲行礼时,目光连偏一点看向他都没有,竟敢这般无礼? “荣儿,再过七天便是祭拜樟娘的日子,这次全镇祭拜,由你来主持祭祀大典。”大夫人说道。 “樟娘祭祀大典?这不是一直由父亲来主持吗?”封荣奇道。 封老爷呵呵一笑:“一到霉季,爹的身子就会有些不适,再说,你也长大了,爹也该要把这样的重担交给你了。好了,我和你娘还有些事要谈,这几天你就好好准备一下吧。” “是,儿子知道了。”封荣点头。 离开时,大夫人对也要一同离去的萧涫道:“这七天你就在荣儿院子里学着祭祀的事,祭拜樟娘那天,”大夫人看向木温婉与周淑文:“你们三人都要随侍在荣儿身边,好好让樟娘娘瞧瞧你们,我还要向樟娘娘求个姻缘签。” 要留在这个院中七天吗?萧涫的心沉了沉,才施礼:“是。” 上篇-013 天空突然又下起了细细雨丝,比起方才来,天空似乎又阴暗了许些。 大夫人与封老爷一走,周淑文就拉过了萧涫的手,很是开心的道:“萧涫,你回来了真好。”说着又看向封荣:“是吧,大公子?” 萧涫的目光放在了封荣身上,按往常,这‘放’也就是一瞬间便移开的事,不想却对上了一双盛怒的黑眸,怔了怔,不明白自己又哪里惹这大公子不快了。 “不过萧涫妹子的住处现在改成了我的书房,”木温婉带着歉意轻轻一笑,“这几天恐怕要委屈妹妹住下人房了。” 改成了木温婉的书房?萧涫心里有些惊讶,看来这木温婉很得大公子的喜欢啊。 周淑文接口道:“住什么下人房啊,跟我住一起就行了,往常我们二人就要好,这分开了几家,正好可以叙叙旧,是不是,萧涫?” “她只是区区下人,怎么能跟你住一起?”封荣冷哼一声,星眸一直在萧涫平凡而又淡然的脸上投转,下一刻,他突然走近萧涫,以高出半个头居高临下的姿势睨视着她:“下人就该有下人的去处,这七天,就近身服侍本公子吧,本公子到哪,你也到哪。” 近身服侍?萧涫心一沉。 木温婉脸上虽然还是那个温婉的笑容,目光却是冷了下来,周淑文则耸耸肩,似乎无所谓的样子。 “你那是什么表情?有意见吗?”封荣冷嗤一声,垂眸看着矮自己半个头的萧涫,心情突然大好,他可记得第一次看到这个下人时,他们几乎差不多高,呵,现在,他都高出她半个头了。 总觉得这个大公子有些喜怒无常,虽然只是短短的七天,但在这七天内,她得万分谨慎才行,这样一想,萧涫不着痕迹的后退了小半步,道:“小的不敢。” 封荣的脸色一下子又阴了下来,这个下人明明一副恭敬的样子,可这张无奇的面庞上透着的却是一份……他也说不上来是什么,反正家里别的下人看到他莫不是巴结就是讨好,这样一想,心情无端的又恶劣了起来,封荣冷声道:“现在,本公子要沐浴,你去打水,”又对着其她下人道:“让她自己去提水,谁都不许帮。” 下人们面面相视,看着萧涫的小身板眼里都有些担忧,要知道那水桶对一个壮汉来说都有些份量,别说是这样的一个小女孩了。 细雨在一柱香的时间后淅淅沥沥了起来,天空的黑云更为密集了,像是会有一场雷雨般。 萧涫没有想到封荣的沐浴的地方会设在露天之下,更没有想过在这处草木密集的花圃中会有这么一个足足能容纳二三个人的小水池。 “这水池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怎么说也至少要十担水才能让大公子下水。”下人在边上担忧的看着萧涫。 “我知道了。”萧涫的神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点点头,便卷起袖子提起了二只空桶。 “姑娘,没事吗?”下人心里忐忑,虽然这萧涫变成了丫头,但怎么说也是少夫人的媳妇人选啊,要是累出个万一,对大夫人也不好交待。 对二水桶惦了下斤两,萧涫淡淡一笑:“虽然有些重,但比起家里喂猪吃的馊水桶,还是要轻一些。”说着,就去厨房打热水。 喂猪吃的馊水桶?下人望了下水池,又看着离去的萧涫,如果水桶是馊水桶的话,那等会在池里洗澡的大公子岂不是? 半柱香的时候后,当封荣看到满满的一池热水时,不敢置信的瞪着站在池边上的萧涫:“这都是你打的水?” “是。” “不可能。”封荣自然是不相信,他见过的女子当中,不管是下人还是闺秀,别说捅水,就是拎个桶都不会的,封荣看向萧涫纤细的手臂。 “大公子,”下人在边上道:“这里的所有水确实是萧涫姑娘一人所打。” 封荣脸色有些怪异,看着萧涫的眼神就像是在看着怪物似的,半响,抿抿嘴唇,一手指着边上空着的水桶:“你再去打桶水来。” 女人会打水很奇怪吗?虽然心中奇怪,但萧涫还是拎起水桶朝厨房走去,当拎着满满的一桶水回来时,她就见到封荣一双星眸瞪得像牛眼一样大般看着她。 “大公子,还需要水吗?”将水倒进了小池,见封荣依然瞪着惊奇的眼望着自己,萧涫轻声问道。 此时,下人轻叫了声:“二公子,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小心地滑。” 萧涫侧身,就见二公子封墨粉雕玉琢的脸上那原本黑灿如蝌蚪般可爱的眸子这会也瞪得像牛眼一般大看着她。 见萧涫突然看向自己,六岁的封墨大叫了声后就跑到了封荣的身后,一脸后怕的看着萧涫。 她做了什么吗?萧涫有些纳闷,因为拎水吗?在她们乡下,每个女子都会拎啊,看着散发着热水的池水,萧涫轻轻提醒:“大公子,再不沐浴,水怕是要凉了。” 封荣依然瞪大着眼看着萧涫,时不时又看着那个水桶,一脸不敢置信的模样。 想到这大公子可能是被侍候惯了,萧涫走上一步:“大公子,让小的服侍你脱衣吧。” “大哥,”封墨在后面轻轻扯了扯封荣的衣裳,弱弱的道:“这下人要脱你衣裳,哥?” 直到萧涫碰上了他的衣领,封荣像才回过神来,下意识的拍打开了萧涫的双手,怒道:“你要做什么?” 萧涫愣了下:“小的帮你脱衣。” “脱衣?”封荣脸色蓦的红了起来,大怒:“你不知道男女有别吗?滚——” 望着这张盛怒的脸,萧涫突然发现封荣的神情似乎有些变化,他是俊美的,而且在这个镇上怕是再也找不到第二个能生得这般俊美的人了,只不过现在这份俊美中,不再是那种故意中透着孩童顽劣的稚气,而是隐隐的透着一份高高在上的冰冷,一种贵气的薄凉,这不像是刻意装出来的,似乎是与生俱来…… 见萧涫突然发呆的望着自己,封荣神情更为盛怒:“没听到本公子的话吗?滚——滚——” “每次都叫人滚,这要是在乡下,以后就没人会再理你了。”萧涫下意识的回了句,说完,才惊觉自己竟然说了句不该说的话,暗叫一声糟糕,赶紧行了退礼:“小的马上离开。” 上篇-014 望着匆匆离开的下人,小封墨抬起乌黑黑亮晶晶的大眼,看着黑脸的封荣稚声道:“哥,这个下人好可怕。”说着,死死的抱紧封荣的大腿。 封荣摸摸自己的衣领,想到那下人方才要做的事,眼底还未褪去的盛怒中又多了分轻视:“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她再踏进浴池半步。” “是。”候在边上的下人可怜的望着背影慌张离去的萧涫,不明白这女子是哪里惹到了大公子了,竟让公子这般嫌弃。 下着细雨的院子,到处是一股子泥和草木混合的气息,萧涫却有些享受这种味道,跟山林的味道很像,让她怀念。 放慢了步伐,缓慢的朝小楼走去,想到自己方才竟然这般不小心说了那句话,就有些懊恼,尽管她现在在大夫人那边做事,但这大公子可是大夫人的心头肉,她别说做错一件事,就算是说了一句让大公子不开心的话,都能把她赶出封府,至少现在,她不能离开这个地方。 刚迈进屋内,就听见屋内传来了木温婉听似轻柔的声音:“淑妹,我还真不知道你往常跟萧涫关系会那般好?若不是你用嘴巴说出来,我还以为你看不起萧涫呢。” “姐姐真爱说笑,我虽只是个商人的女儿不像姐姐这般书香门第清高有才,但也知道人无贵贱之分,又哪来看不起之说啊?”周淑文冷冷的道。 “是吗?你身上这件衣裳我要没记错,应该是六天前让府里的裁缝新做的吧?早上还见你穿的不是这件,却不想封老爷一来,你就换上了新衣。” “你到底想说什么?” 这些话……木周二人之间何时变得这般针锋相对了?萧涫不想在外面多听到这些,便走进了楼:“小的见过二位姑娘。” 木温婉与周淑文同时看向她。 “姑娘?别把自己说得跟个下人似的,别忘了你可也是我们中的一个。”周淑文走过去亲切的挽起萧涫的手,若有所指的道:“你别总是贬低自己,省得高兴了那些想一家独大的人” 木温婉淡淡一笑,并不说什么,只道:“萧涫,上个月给你的书看完了吗?前几天我又差人买了些,还没看,等会我让人给你送几本去。” 萧涫眸色微喜:“谢谢木姑娘。” 见几本书就让萧涫开心了,周淑文抿抿嘴,很是不悦。 “不用叫我木姑娘,我比你年长几岁,跟淑妹一样叫我温婉姐就是了。” 萧涫目光微垂,淡淡道:“木姑娘的好,小的记在心里了,小的能做大夫人的侍女已经很满足了,别的从没想过,更没有奢望过。时候不早了,小的要给大公子的寝室驱潮,先退下了。”说着,行礼离开。 “真没志气,温婉姐,你说她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周淑文挑挑眉,显然有些不信萧涫说的话。 “当你还没赚到一万两银子时,想想要是能赚到一万两银子自己就会满足了,可若有十万两银子在你面前时,你会放手吗?”木温婉反问了句。 周淑文冷哼了声:“自然不会。不管怎么说,大公子是不会喜欢上像她这样的人的,要真喜欢,整个封府下人中多的是像萧涫这样的乡下土包子。” 木温婉不语,而是笑望着周淑文。 “你看着我做什么?”周淑文瞪了过去,这个木温婉,仅仅二个月,就让封荣给她置了那么大的一间书房,里面的书多的让人瞠目,真不知女人读这么多书做什么,而那封荣也几乎天天和她耗在书房里。 木温婉微微一笑,突然伸出手刮了刮周淑文的鼻子,柔声道:“有你们陪着,在这院子倒也不闷,不要让我失望啊。”话完,也离开了小屋,才一出门,立即有下人打开了油伞。 摸摸鼻子,再看着在雨中缓步离去的妙曼背影,周淑文蹙起了眉,喃喃着:“我倒宁可她像方才那样一来二往的跟我说话,这个女人,完全不明白她在想什么,想做什么,就像那大夫人给人的一样。” 所谓近身侍女,就是随时侍候在侧,但并不需要守夜,守夜有专门守夜的侍女,因此,当有人告诉她要守夜里时,萧涫心里就有些奇怪。 不过这也是她第一次进封荣的寝房,干净、整洁、宽敞,不管是摆设还是家具的摆放,都以实用为主,几乎没有浮华无用的东西,这多少让萧涫有些意外。 “晚上你就守在外房吧。”说话的是个十五六岁的丫头,长得眉清目秀,说话的语气,看萧涫的眼神却极为不善。 这应该是新来的丫头吧,萧涫只觉在以前并没有见过她,对她莫明的敌意心下奇怪,便淡笑着问道:“这位姐姐,我们以前见过吗?” “没有。” “那为什么萧涫觉得姐姐很讨厌萧涫的样子?” “当然讨厌了,我们都是轮流着给大公子值夜的,今天管家却来说接下来的七天,由你来值夜,我们可就失去了七次机会。”丫头恨恨的道。 是潭伯让她来大公子房里值夜吗?潭伯为什么要这么做,不过,让萧涫更好奇的是:“七次机会?什么机会?” “你不知道?” 萧涫是一头雾水,摇摇头。 “装什么装?下人们都知道这种事。菏!”丫头认定了萧涫是在装,声音不耐极了。 “值夜的话,月俸会加钱吗?”萧涫猜测着。 见丫头依然冷望着自己,萧涫想了想:“大公子会赏赐好东西?” “你是真不知道?” 萧涫点点头:“既然大家都知道的事,我也没必要装不知道啊,不是吗?” “也是。”一听萧涫这么说,想想也觉得有道理,丫头脸上的敌意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咱们公子俊美吧?” 这一点,萧涫是毫不犹豫的点头,她没出过镇,也不知道镇外的人长得怎么样,但以她见过的人来说,封荣应该是长最好看的了。 “大公子今年十三岁了。”丫头的脸突然变得绯红。 “那又怎么了?”萧涫更纳闷了。 “哎呀,就是……”丫头左右看了看没人,红着脸轻声道:“要是公子哪天成人了,看上我们守夜的哪个丫头,日后就算不能成为夫人也可以成为妾室啊,荣华富华就不用说了。” ------题外话------ 么么哒,留言有木有?收藏有木有?喜欢看此文的、养文的亲们别忘动动小手收藏哦! 上篇-015 看着丫头春涩泛滥的脸,下一刻,萧涫‘噗嗤’一声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丫头翻翻白眼:“虽然大公子看不上你,但你别告诉我你没这样的想法?” 萧涫摇摇头,淡淡笑说:“我从没有想过这个。这样吧,我去告诉潭伯把原本在这个时辰值夜的姐姐换回来。” “那倒不用,你替换的人叫小蝶,这里几乎所有的人都不喜欢她,你就继续值夜吧,记住你方才说过的话。”丫头警告的看了萧涫一眼才离开。 萧涫又笑了笑,打量着这个足足有她家院子那么大的房间,房间分为里里外二大间,里房以书房和寝室为主,而外房则是一个大厅与二间偏房,其她的下人都守在里间,唯有她守在了外房。 想到方才那下人说的话,萧涫又轻笑了下,喃喃:“怎么觉得这大公子像被当做了村里的种猪似的?” 话音刚落,潭伯的声音就从外面传来:“大公子,祭拜樟娘的礼仪可马虎不得,这要决定你的终身大事啊。” “终身大事?我已对娘亲说了,只会取温婉为妻。”一道凉凉的声音伴随着脚步声进了厅。 萧涫微低头退到一侧。 “娶谁这也要樟树娘娘来决定啊,哪能这么早就断论呢?”跟进来的潭伯急道。 “不就是从她们三个中选一个吗?温婉最得我心意,知书达礼,端庄贤惠,是做主母的料,娘也很满意。”封荣淡淡道。 候在旁的萧涫在此时稍抬了抬头,是她的错觉吗?封荣说这话时的神情与态度都不像以往那般随性,也不再像孩子般那么顽劣……萧涫静静的打量眼前的少年,这张俊美的稚脸已经展开了,透着隐隐的冷峻,深邃的黑瞳中亦透着隐隐的锐利,若再过几年…… “这,好吧,老奴也就不多说了,但这樟树娘娘祭拜的事,公子万万不可马虎,趁这一次,大公子要获得镇上百姓的人心啊。”潭伯道:“现在镇上的生意已有人在抢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好了,夜深了,我也要安置了。”说着,封荣进了内房,立时传来丫头的请安声。 封荣显然并没有发现外屋的值夜丫头换了人,萧涫也是松了口气,轻唤了声:“潭伯?” 一看到萧涫,潭伯先是讶了下,随即笑道:“看我这记性,我都忘了你在这边了。” 萧涫朝潭伯福了福,笑说:“这里的姐姐说,是潭伯把我使到这边的,谢谢潭伯的关心。” “有什么好谢的,你啊,要多加把劲。” “潭伯,我心里在想什么你也明白,我并不想留在这里做少夫人。”潭伯是封宅真正关心她的长辈,她也视潭伯为亲人那般,说的话自然无需掩饰。 潭伯看了看四周,见没什么人,才语重心长的道:“涫儿啊,女孩子长大了总是要嫁人的,相信潭伯,大公子会是个有出息的人,也会是你所喜欢的人,只要你在这里守个七天,你就会知道潭伯说的话都是真的。” 对于潭伯说的,萧涫并没有放心底,毕竟封荣是什么样的人,她眼晴看得到,只是奇怪的问:“潭伯知道我喜欢什么样的人吗?” “就你那点心思啊一眼就让我看穿了?”潭伯笑着摇摇头:“好了,我还要给二公子去请大夫,这里你要多多上心,知道吗?” “二公子怎么了?”萧涫关心的问道。 “听二夫人说是被什么吓到了,昨个夜里就发着烧呢,到今天也没退,已经换了二个大夫了。”潭伯说完急匆匆的离开了。 “被吓到了?”萧涫脑海里蓦然浮起昨天二公子在看到自己拎起水桶时那惊吓的眼神,喃喃着:“不可能吧?” 夜,深了。 细雨在半夜时分停下,空中的黑云却依然集聚着未曾散去,从底下望去,天空中黑压压的一片。 从这里望去,内屋里春杉薄袖的丫头们都开始打起了盹,霉季里的天气是很冰凉的,她们却是个个穿着单薄,想到这些下人心中所想,萧涫又是失笑。 将其余三根烛火熄灭,让外屋只剩下了自己这边的烛火,萧涫从怀中拿出了书来看,谁能信,进封府不到四个月的她,现在认得的字已经能完整的看完一本书了,要在四个月前有人对她这么说,她也肯定是不信的。 烛火摇曳,忽明忽暗,正当萧涫看得认真时,内屋突然传来了几声声响。 萧涫抬头望去,内屋此时也只有局部明亮,她并不能看个真切,但见那几个丫头都勿自打着盹,声音并没有惊动她们,想了想,萧涫低头继续看书。 不想过了一会,又传来了几声声响,很细微,但在深夜的气息中,却变得异常响亮。 萧涫抬头再次朝内房望去,这一次,她起身朝里面走去。 内房站了四名守夜丫头,许是前半夜都太兴奋了,这会虽然发出了声音竟然也没能将她们的盹吵醒。 当看到空无一人的床时,萧涫愣了下,这个时候封荣竟然没有睡觉?那他去哪了? 书房内有亮光,萧涫赶紧朝书房走去,当见到坐在书桌前看书的人时,萧涫怔了怔,封荣在看书?而且还看得异常认真,时不时的还会拿着笔圈一下,方才那些声音就是他毛笔放下时发出的响声。 13岁,还显得薄弱的身子坐得挺直,他看得极为认真,时不时的会蹙眉,偶尔嘴角也会微扬。 这是她第一次在这张俊美的脸上看到专注,萧涫看了眼书。 “太公六韬?”萧涫喃喃:“这是什么书?”以往她向木温婉借书时,她给她的都是一些《内训》《孝经》。 萧涫不禁打量起封荣的这间书房来,书房并不是很大,却放满了书,这些书的书名她从没有看到过,《料敌》《变化》《论将》《图国》《春秋》…… 正当萧涫仔细的看着这些书名时,凌乱的脚步声伴随着慌慌张张的声音进来了:“大公子,不好了,二公子他……他……” 正在看书的封荣陡然抬头,在见到萧涫的瞬间愣了下,下一刻俊脸沉了下来:“你怎么在这?” “大公子,”下人此时已跑了进来,惶惶道:“二公子发烧发得口吐白沫,你快去看看吧。” 上篇-016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快得让她来不及回避,萧涫还没来得及说点什么,封荣已起身匆忙朝外走去,边走边问跟着的下人:“大夫怎么说?” “大夫说如果二公子三个时辰内还不退烧,就可能会变成傻子。” 烧成傻子?萧涫心中一惊。 “什么?”封荣的步伐更急了,突然,他止步,转身望向萧涫,目光似寒潭般既深又冷:“你跟着来。” “是。”萧涫心中渐起不安。 天空阴沉的厉害,那大块大块的乌云黑的像是要随时掉下来似的。 萧涫急急跟走在幽径上,封荣走的并不是平常所熟悉的路,而是小道,加上院子里枝叶繁茂,连着的阴雨天气使得小道石头上都长了青苔,一不小心就有可能滑倒。 紧跟着封荣的下人走路比起萧涫来还不稳,但也不敢慢走,只是紧紧跟着。 看封荣走得既快又稳的样子,萧涫想着应该是平常他走惯了的原因吧。 走了一盏茶的功夫后,前方隐隐传来了吵杂的声音。 “大夫,请你一定要救救墨儿,要多少银两都没有关系。”是二夫人伤心欲绝的声音。 “二夫人,二公子能不能过这一关只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出了林子便是二夫人的院子,院内早已忙成了一片,几个老麽麽脸上满是悲戚的神情,丫头们拿着冷敷的汉巾进进出出,每个人的表情都很疑重。 想到二公子那斯文中透着胆怯,却又可爱极了模样的小脸,萧涫的心也急了起来,在她的村子里,五六岁的孩子发烧而死的很多。 “见过大公子。”见到封荣,所有的人都行了礼后又匆忙忙去了。 已一夜未眠的二夫人此刻发丝凌乱,面色苍白不说,连衣裳都布满了褶皱,哪还有平常的清整,见到了封荣后喊了声大公子便泣不成声。 “二娘,墨弟怎么样了?”封荣眼中闪过担忧。 “大公子,”大夫一旁说道:“其余二位大夫正在里面医治二公子,情况并不乐观。”话音刚落,就见一大夫从屋内跑了出来,急道:“不好了,二公子又抽搐了。” 封荣拧起眉,三步并做二步进了屋,萧涫也赶紧跟了进去。 二夫人一听,全身顿时失去了力气,跌坐在地上。 才进房,药味便扑鼻而来,刺鼻的紧。 封墨的小脸毫无血色,本是乌黑明亮的大眼此刻紧紧的闭着,嘴里被塞了筷子以免咬到舌头,一名大夫紧紧的压着封墨抽搐的身体,另一大夫则在施针炙,不时的吩咐丫头灌药,可不管怎么灌药,那药尽数流到了外头。 一切都看得让人心惊。 二夫人在丫头的搀扶下走了进来,当看到里面的情景时,险些晕厥,哭喊道:“墨儿,如果你就这么去了,娘亲也不活了,墨儿啊~ ”大夫,情形如何?“封荣沉声问屋内的二名大夫。 二大夫互望了眼,皆从对方眼底看到了束手无策,只能对着封荣摇摇头:”大公子,我们尽力了,该试的法子,该用的药都用了,可还是不见起色。“ 封荣抿紧唇半响,看向二夫人:”二娘,好端端的弟弟怎么会突然高烧?“ 二夫人哽咽道:”昨天墨儿回来时还好好的,可到了半夜就发起了烧,我以为应该是玩累了睡一觉就会好的,不想越烧越厉害……“ ”二公子是受到了惊吓所致。“一名大夫说道:”加上二公子性子腼腆内向,邪气入体发散不了,才引起了这般的高烧。“ ”惊吓?二娘,昨天弟弟受过什么惊吓吗?“封荣望着床上的小人儿,忧心忡忡。 从侧面看,封荣的轮廓几近完美,从额至颚的弧度精致到能让女人嫉妒的地步,此刻,他眉头紧蹙,六分稚气的脸上带着一份沉重与深深的担忧,完全看不出平日里恶劣之气,萧涫怔了怔,她怎么在这个时候还在想这种无关痛痒的问题?不过,封荣应该很喜欢这个弟弟吧?才会这般担心。 此时,听得二夫人说道:”惊吓啊?好像没……是了,昨天墨儿回来时跟我说,有个女子力气大得好吓人,能把二桶水给拎起来,把他都吓傻了,还说一想起来就觉得怕。“ 萧涫一愣,下一刻顿觉有一道冰冷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 萧涫望去,果然,封荣正冷望着她,眸中的冷亦如暗无边际的深穴。 ”二公子?“蓦的,一大夫惊喊道。 只见床上的封墨突然静了下来,一动也未动,苍白的小脸变得死灰般。 ”墨儿?“二夫人惨叫了声,身子瞬间失去了力气缓缓滑倒,下人赶紧扶住了她。 ‘啪——’一个既响亮又重的巴掌声音猛然响彻了整间屋子,盖过了哭声,盖过了所有人的的呼喊。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在了那个被打的人身上。 脸颊火辣辣的痛,力道之大,也使得她跌倒在了地上,萧涫抚着被打的脸不敢置信的望着封荣。 从二公子封墨脸变得死灰后,封荣冰冷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没有离开过,此刻,这双眸童中的冰冷还带上了一丝恨意。 萧涫自然知道封荣心中是怎么想的。 ”二公子高烧,与小的无关。“萧涫站起,一动,一丝血丝从嘴角落下,擦去了血丝,她颤动着唇道。 封荣只是抿紧了唇。 ”小的不觉得只是拎动了二桶水,就能把二公子吓着,就算是二三岁的娃……“ 不等萧涫说完,封荣冷沉的声音道:”将这下人拉出去重打三十大板。“ 萧涫猛的抬头,无法相信听到了什么,他要板打她?有些无法置信……怎么能动不动就打人?巴掌,板…… 二名封家的长工走了进来,就要拉走萧涫。 ”住手——“大夫人的声音蓦的出现,就见大夫人和秦麽麽走进了房。 就在大夫人走进屋的瞬间,本是伤心欲绝的二夫人杏眸突然闪过丝愤怨,一闪而逝,并没有让人注意到。 ”可怜的孩子。“大夫人一进来,就走到了封墨的床边,望着床上似没了气息的小封墨,柔和的美眸有丝怜悯,望向封荣时,又多了分无奈:”萧涫又没做错事,你打她做甚?再者,她是娘的贴身丫头,你要动她,怎么说也该问过娘吧。“ 上篇-017 封荣看着萧涫的目光越发冰冷:“是她吓到了墨弟。” 她只是提了二桶水就能吓倒二公子吗?萧涫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更不不敢相信这样的话堂堂大户人家的大公子竟然真的能说得出来。 “大公子,你说什么?”二夫人推开搀扶着她的丫头,冲到了封荣身边。 “墨弟嘴里那个捅起二大水桶的女子就是她。” 二夫人柳素望向萧涫,一手指向她,颤抖着唇怒道:“来人,来人啊,将她拖出去乱棍打死。” “二夫人?”若说方才听到的让萧涫觉得可笑,二夫人这话就让她觉得匪夷所思了,望着一步一步逼近她的下人,再望向怨愤看着她的二夫人,还有沉着脸冰冷着眼神的封荣,以及望着她却满脸无奈的大夫人,萧涫无法相信,怎么会是这样的?这跟她在乡下时所想的大户人家完全不一样。村子里有几个人在封宅做长工,他们说着封家是如何的好,主母是怎般的和善…… 就在几名下人要抓住萧涫时,萧涫急中生智,朝着二夫人柳素道:“二夫人,小的与封家并没有签订卖身契,更没有签长短工契约,小的是大夫人用轿子抬回来做为大公子媳妇候选人的,您不能随意对我动用私刑。” “你说什么?”二夫人显然没有料到萧涫一个小丫头而已会如此大胆的跟她说话,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回:“你……” “二夫人若要动用私刑,只怕会惹来衙门官司。”萧涫的声音听着依旧温和平静,只袖下的手却害怕而轻颤着,费了好大的劲才克制住。 “什么?官司,你只是一个小小丫头而已……” 不等二夫人说完,萧涫便接道:“小的虽然是贱命一条,可好歹也是条人命,而且,”萧涫看了脸色更为阴沉的封荣一眼,想到那晚潭伯说起的话,轻咬了咬下唇道:“祭拜樟娘在即,若让人知道封家打死了一个与大公子婚配的女子,封家老爷与大公子的人品就会被怀疑,到时,封家的生意难免会受到影响。” “你?”能坐上二夫人的位置,柳素自然也不是表面看着那般娴静,虽然心里愤怨一个丫头而已竟能扯出这么多理由来,但细想之下并不是没有道理……她自然是不想去承认这种事的。 大夫人茹氏的目光动了动,看着萧涫的眸色起了许些的趣味。 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一些作用,但还不能足以说服,萧涫看向床上气息微弱的二公子封墨一眼,暗暗咬咬牙,跪在二夫人面前道:“二夫人,小的有办法救二公子。” 屋子里所有人的目光本都已关注着萧涫,这会看着她的目光都带了诧鄂与惊疑,毕竟连镇上最好的大夫都束手无策的病,一个丫头竟然放大话说有办法救二公子。 “你能救墨儿?”二夫人眼中的怨恨转为惊喜,却又不信的望着她。 “是,”萧涫点点头:“村子里的孩子也会时常发高烧,有些人发高烧死了,傻了,但也有些人吃了一些草药就突然间好了,小的想给二公子试试。” “什么药草?”一大夫急问道。 “是汲汲草、蒲公英和鱼腥草。”萧涫道,她并不知道这些草药有没有用,但现在,只能想尽办法拖时间,再者,乡下人从小到大生病是没钱叫大夫的,都是山上拔些草药吃吃就行了,而这些草药,是村子里的大人专门给发烧的孩子吃的。 “是啊,我们怎么没有想到蒲公英和鱼腥草呢?”三位大夫面面相视,皆面露喜色,一年长点的大夫问道:“姑娘,除了这三样草药,还要别的吗?” 想了想,萧涫指着自己手肘:“还要推这里,老人们叫它天河水,小的记得有一个孩子这里推子大概五百下后烧就退了。” 大夫激动的点点头,转看向二夫人道:“二夫人,二公子有救了,快让下人去准备这姑娘说的那三味药吧。” “快,都没听到吗?还不快去拿那三味药来?”二夫人柳素脸中即是欣喜又是忐忑。 看了各人一眼,萧涫又道:“就让小的给二公子推天河水吧。”说着,就走到了床前,背着对众人,萧涫深深的呼了口气,这才发觉自己的后背因紧张都湿透了,不过这时候,已经不容她多想别的,她此刻的性命可与床上的小人儿拴在一起了,挽起了小封墨的袖子便轻轻地推拿了起来。 这一夜,注定是难眠的,丫头们进进出出,不时的给昏沉中的小封墨换被药打湿的枕垫和衣裳,每隔半个时辰就煎药喂小封墨喝下,只是小封墨喝进的极少极少。 凌辱时分,霉季的清晨依旧如黄昏那般,感觉不出这是在一日之晨。 “烧总算有些退下了,可退得太慢了,这样下去不行啊。” “是啊,这药一定得喝进去才行,可怎么灌也喝不进,真是急死人了。” 大夫的声音断断续续从外面传来,萧涫望着依旧昏迷中的小封墨,再看着屋内不是靠在墙上,就是靠在柱子上一脸疲惫的丫头,一夜的推拿,她的二只手这会都使不上劲了,可床上的孩子…… 看着床边的药,萧涫一狠心,对着丫头们道:“你们快起来,扶住二公子。” 一丫头问道:“你要做什么?” “不要多问,你照做就是了。”见丫头们还愣着,萧涫急道:“快啊,别愣着了。” 丫头们忙将封墨扶坐起。 “你们拍拍二公子的背,直拍到我回来为止。”说着,萧涫跑了出去。 正在屋外商量着如何才能让封墨喝下药的三名大夫一见萧涫跑了出去,正奇怪着,又见萧涫拿了二根木勺匆匆跑进了房,三人面面相视一眼,都赶紧跟了进去。 看着面色依旧死灰的小封墨,萧涫紧咬下唇半响,一勺放在了药碗上,下一刻一手捏开了小封墨的下鄂,另一根木勺放进他的嘴里往下一压将咽喉开到最大,朝在边上的丫头道:“拿药来。” 跟进来的大夫看了,大惊道:“使不得,这样会伤及肺腑引起窒息至死的。” “反正都是死,何不试试?”见拿药的丫头似拿不定主意,萧涫厉声道:“没听到吗?一勺一勺灌进去,二公子若真死了,你想被二夫人板打死吗?” 一听萧涫这样说,丫头赶紧将药往小封墨嘴里灌药。 “拍背的不要停。”萧涫又吩咐。 每一勺草药灌下去,伴随着背部的轻拍,动力一如人的吞咽,小封墨将草药一点点喝下,一点也没泄,直到将整碗草药都喝完。 “你们在做什么?”封荣的声音突然响起,下一刻,正拿掉小封墨嘴里勺子的萧涫被狠狠推开。 ------题外话------ 呜呜……木有收藏,是文文写得不好么?只有亲们收藏了,作者心里才有底,更有动力去码字,呜呜……码字很辛苦的,亲们喜欢这文的话,一定记得要收藏和留言哦。 上篇-018 年长的大夫同情的看了眼被推倒在地的萧涫,忙对封荣道:“大公子,二公子一直吃不下药,萧姑娘才想到了这个办法,幸好并没发生什么意外,相信二公子的烧很快就会退了。” 忍住身体撞到地面的不适,萧涫站了起来,微垂着眸,声音平静:“大公子放心,二公子已喝下了药,小的会一直服侍二公子到退烧为止的。” 面前跟他说话的女子,一边的脸微种着,脸上的巴掌印此刻还很清晰,鬓角发丝有些乱,衣裳被草药溅得一块一块,可她站得很直,说话平静,举止也未有任何的不规,态度不卑不亢。 封荣拧起眉,这是一张平凡的脸,平凡到他根本连看都不会再看的地步,可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对着她这张脸就有一种莫明的焦燥感,特别是看到她脸上那平静无波的神情时。 “黄昏之前墨弟若还没退烧,你的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封荣冷冷道。 “小的知道了。”萧涫依旧平静的回答,这一次,袖底下的手没有发颤,她的平静也不是装的。 望着这张又是极度平静的面庞,封荣的眉越拧越紧,揣着自己也不明白的恼怒离去。 封荣一离开,三位大夫都同时轻松了口气,年长的看着萧涫,慈祥的问道:“小姑娘,你没事吧?” 萧涫朝老者淡淡一笑:“我没事。” 另一大夫道:“封家的人其实都不错,这一次也是因为二公子高烧不退,二夫人与大公子过度担忧才会说出那般的狠话。” “确实啊,”一直颇少说话的大夫也道:“比起别的大户人家随意殴打下人买卖虐待下人,封家不知道好出多少了。” 殴打下人?买卖虐待下人吗?萧涫听得一怔,她一直生活在乡下,听到的多是大户人家怎么有钱,过着怎般让人羡慕的好日子,在大户人家做下人会给多少赏赐之类的话…… 年长的大夫看到萧涫在发呆,呵呵一笑说:“小姑娘不必忧愁,你只要让二公子烧退了,二夫人定会善待于你的。” 她来封家,并不是来做下人的,萧涫朝大夫笑笑,不再多想多说,走到床前再度给二公子推起天河水来。 终于,在三个时辰后,封墨的烧全退下了,呼吸也变得沉稳,面色虽苍白,但已不再是吓人的死灰色。 “太好了,太好了。”守了一天一夜的丫头们兴奋的欢呼:“快去禀报二夫人啊。” 萧涫坐在床沿,终于是松了口气,一双手因不停的推拿早酸得早已失去了知觉,身子在松下来后才感觉到万分的疲惫,不过,他和她的小命都保住了。 “墨儿,我的墨儿?”二夫人快步走了进来,见到床上已度过危险的儿子,眼泪夺眶而出,握起儿子的手欣慰的拭泪。 就在萧涫准备退下时,二夫人转身望着她,柔声道:“你叫萧涫,是吗?” “是。”萧涫轻颔首。 “谢谢你救了墨儿,你有什么要求尽管说吧,或者要银两?”二夫人拿出绢帕擦去眼角的泪珠,端坐在床沿静看着萧涫,这个丫头很特别,不说别的,单昨天那份胆,别的丫头就没有,不过,更让她对她印象深刻的是这丫头的反应,封荣一巴掌,她说要将她板打死时,一般的丫环早就哭着求饶了,但这丫头没有,甚至连丝惊惶也没有。 萧涫正要开口说话,封家老爷与大夫人突然走了进来,大夫人一身整洁端雅的华服,素雅又不失体面,淡妆浅抹,眼线微微上划又不张扬,透出了当家主母的干练,而封家老爷一身清爽,儒雅的脸上有着许些的倦意。 “老爷,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不是说要这次生意要花个三四天的时间吗?”见到自个相公,二夫人喜道。 “刚回来,听说墨儿高烧不退,现在怎么样了?”封老爷走进床前,细细看着自个二儿子,又用手探探儿子额头。 “墨儿的烧已经退了。”想到儿子这二天吃的苦,二夫人不禁又哽咽。 封老爷点点头:“那就好。” “老爷,”二夫人擦去眼泪,指着萧涫对封老爷道:“就是这丫头想法子让墨儿退了烧,我正对她说有什么要求尽管开口。” 封老爷的目光落在了萧涫身上,看到萧涫一身的狼狈时,眸色讶了下,做为当家人,他自然知道这是被打的,不禁望向茹氏,大夫人则是回了一个温情的笑容,封老爷也就没多问,只对萧涫道:“谢谢你救了墨儿,有什么想要的吗?” 想要的?想要的,她已经得到了,萧涫朝几人施礼:“老爷,二位夫人,小的想家了,请让小的回家吧。” “回家?”封老爷似没想到萧涫会提这么一个要求,不过倒也在情理之中。 “这有何不可啊,”二夫人笑了笑:“你昨天也说了,你跟封府既没有签卖身契,也没有签长短用工契约,想什么时候回家就什么时候回家,也不会有人拦着你啊。”二夫人说这话时,目光时不时的瞄向只淡淡柔笑着的大夫人。 “素素说的没错,不过,”封老爷道:“我要记得没错,你应该是我们封府下聘来的,能让荣儿逢凶化吉的三位姑娘之一吧?” 萧涫点点头。 “难道你不喜欢荣儿吗?”这回封老爷倒有些好奇了,封荣这个儿子,他自小就宠爱有加,而且以荣儿的长相,全镇的姑娘见了都会芳心大动,自荣儿生下来,来说媒的便络绎不绝了,没道理这么一个平凡的姑娘会…… 萧涫没料到封老爷会这么直接了当的问她,一时竟然不知如何回答。 而此时在门外,封荣刚要迈进来的一脚硬生生的卡在那里。 “小的长相平凡,又生性木讷,”萧涫想了想道:“并不得大公子的喜欢,而且大公子每次见到小的,心情并不是很好,小的觉得,这样没有逢凶化吉,反而让大公子难受了。” 封老爷正要点头,一下人就匆匆跑了进来道:“老爷,京城那边的生意来人了。” “哦?”一听这话,封老爷脸上的疲惫一扫而光,“快去告诉客人,我马上到。”也不管这边了,毕竟只是一个丫头的事,生意重要啊,快步离去。 而就在封老爷步出屋的瞬间,封荣躲进了门后,直到自个父亲走远,他走了出来,下一刻,面色恼怒,他这是在做什么?躲在门后面听一个丫头的说话?难以置信……想到这,封荣又黑着脸离开了。 ------题外话------ 本文慢热啊,后面很精彩的哦。么么哒…… 上篇-019 直到大夫与丫头们都离开屋子,二夫人柳素走到了萧涫面前,拿出帕子轻轻为她擦了擦脸,怜悯的道:“瞧这脸,被打成了这样,大公子下手可真狠心呐。”轻叹了下她又看了大夫人茹氏一眼,道:“大夫人素以端庄贤德,待下人和善闻名于咱们宝应镇,你出去后可不要乱说啊,嗯?” 她会乱说什么?这话……萧涫看了在旁边一直只浅笑的大夫人一眼,轻道:“大公子因担心二公子,情急之下才会打了小的,小的心里很清楚,不会乱说的。” “是吗?”柳素抿紧唇,对萧涫这话眼底透过一丝不悦。 大夫人茹氏自始自终都没有看柳素一眼,而是看着萧涫,淡淡道:“丫头,你也知道我挺喜欢你的,离开之前,我想赏你一样东西,跟我来。” “是。”萧涫刚要跟出去,不经意抬眸,却见封墨已醒来,一双无神黑溜溜的圆眸正静静的看着她,此时见萧涫看向了他,忙闭上了眸瞳。 醒了就好,萧涫在心里松了口气,赶紧跟着大夫人离开。 二人一走,二夫人柳素素净的面庞紧崩起来,二手绞着绢帕,眼底毫不保留的释放了心中的怨气。 “娘亲?”虚弱的呼唤。 二夫人转身,当见到儿子正泛着怯怯的笑意看着自己时,快步到床前一把抱住了小封墨,哽咽出声:“儿子,你醒了,终于醒了,可吓死娘亲了。” “娘,不哭,墨儿不是好了吗?”封墨抬起小手擦去娘亲眼角的泪水,“娘,我饿了。” “饿了?好好,粥早已备好了,来人,来人了,快拿粥来。”二夫人对着儿子又抱又亲。 天气有点好转,但也只是乌云散去了些而已,空气中总是潮湿湿的感觉,让人颇不好受。 大夫人一进主屋,立时就有丫头上了茶。 “大夫人,二公子没事了吗?”在屋内做的事秦麽麽过来拿起茶交到大夫人手中。 “嗯,烧退了。”大夫人轻抿了口茶,看了秦麽麽一眼,后者即刻会意,对屋内在干活的丫头们道:“你们先退下吧。” “是。”丫头们鱼贯退出。 萧涫静静的站着。 “丫头,告诉我,”大夫人坐至椅上,开口问道:“你现在在想什么?” “小的在想大夫人会赏赐小的什么?” “还有呢?” “小的在想,小的自来了封府后并没做什么事情,大夫人为什么要赏小的。” “你救了二公子一命,不也是件有功之事吗?” “小的救二公子,也只是怕自己会被板子打死。”萧涫如实的道。 大夫人突然轻轻一笑。 秦麽麽在边上笑说:“乡下来的孩子就是朴实,不会讲谎话。” 萧涫微微抬头,就见秦麽麽是笑望着自己,从她的眼神里可以看出来她非常喜欢自己,而大夫人看着她的目光却充满了审度。 “是朴实呢,还是自认为瞒不过?”大夫人从怀里拿出一张长方的红纸来,看着上在的生辰八字。 看到大夫人手中的红纸时,萧涫面色变得有些不自然。 “丫头,你可认得这八字是谁的?”大夫人站起,将红纸拿到了萧涫面前。 “是小的的。”萧涫心里渐起不安。 “这八字与荣儿的,可真是绝配啊,可它真是你的生辰八字吗?”大夫人望着萧涫的眸色陡然变厉,声音也沉了许多。 “这是小的的生辰八字。” “是吗?需要叫你村子里的那位长工过来对质吗?还是,让你们村山上那个庙祝再来给你算一算哪个八字与荣儿的最相配?嗯?”大夫人冷笑。 萧涫袖下的双手微颤了下,好半响,什么也没有说。 “还挺倔的,”大夫人冷哼了声:“怎么?难道非得上衙门,你才肯说出事实?” 衙门? “不,”萧涫脸色微白,猛的跪在地上,恳求道:“小的知错了,这生辰八字并不是小的,而是小的自己捏造,恳求村里的阿五在封府的下人面前说的。” 大夫人重新坐下,轻抿了口茶后冷看着萧涫:“哦?你让他说什么了?” 让她说什么了?萧涫微颤着唇道:“小的,小的让他说,村里子有个叫萧涫的生辰八字和封大公子的是绝配,封家下人们听到后一定会禀报夫人的,那到,夫人就会来带走小的。” 放下茶盏,大夫人看向秦麽麽,冷声道:“这样的丫头也算朴实吗?” “大夫人,”萧涫爬到了茹氏的面前,哀求道:“小的并无恶意,小的更是从没有想过要飞上枝头成凤凰,小的,小的只是想在外面学点东西,求大夫人宽恕小的吧?” “是啊,你没有想过飞上枝头成凤凰,可你却利用了我们,四个月的时间,你不仅识了字,还打得了一手好算盘,”大夫人猛的将桌上的茶杯丢在了地上,厉声道:“我最为厌恶的便是被人利用。” “小的知错了,小的以后再也不敢了,大夫人大人有大量,原谅小的这一次吧。”萧涫拼命磕头,她一心想离开小乡村,她不想她的一生像父母那样度过,娘亲的无理强势,父亲的憨厚被欺,村人为了那一点点吃的东西的争吵…… 此时,秦麽麽走了过来,蹲下身轻道:“丫头,夫人其实并不想你走。” 萧涫一愣,缓缓抬头看着秦麽麽,再看向高高端坐着的大夫人,大夫人亦正望着她,眼中有冷意却并没有怒气,再看向秦麽麽,不解:“小的,不是很明白麽麽说的话。” “先起来。”秦麽麽扶起萧涫,拍去她身上的灰尘,柔声道:“虽然大夫人对你很生气,可这世上,会为改变命运而去努力的人却很少。” “小的,还是不明白麽麽的意思。” “夫人的身边,缺少贴心的人,而你的性子很适合做那个人。” 萧涫怔愣,麽麽的意思她明白了,却也是越来越不明白,大夫人要一个贴心服侍的人,封府的下人中多的是愿意来服侍大夫人的。 “你不是要改变命运吗?”大夫人直视着萧涫略带困惑的目光,清冷的道:“跟在我身边为我做事,做封府的第一丫头。” 封府的第一丫头?第一?封府的第一丫头,那是多少人想要得到的,当然是好的,可是,萧涫的脑海里闪过封荣给出的巴掌,还有二夫人那句板打至死,身为下人的她,那一刻的颤抖,那一刻的无助…… ------题外话------ 很多亲可能以为本书是宠文,不是的哦,是正剧呢!作者不是很喜欢那种宠得死去活来的,虽说爱情没有任何理由,但没有任何理由的爱情是走不长的,一味的宠爱虽然很幸福,但感觉很2啊……额,怎么说也得来个纠结或是矛盾之处嘛…… 上篇-020 “丫头,你还有一个弟弟,是吧?”大夫人突然问道。 “是。”大夫人在这个时候说起他的弟弟? “我方才也说了要赏你一样东西,”大夫人看着目光微沉了沉的萧涫,心里对这个丫头是越发满意,一个人的警觉心是天生的,这能让人少走许多弯路,这个丫头虽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野娃,却有种先天的警惕心,“二天前,我便派人到你家,告诉了你父母,封家将会送他们的儿子,你的弟弟上京读书,这不,昨天就已经起程了。” “上京读书?”萧涫眼底闪过一丝激动,声音也不若平常那样平静了:“大夫人所说可是真的?” 一旁的秦麽麽点了点萧涫的额头:“傻姑娘,大夫人还骗你不成?” 大夫人淡雅一笑:“怎么?你不相信我说的话?在封府的长工里不是有你们村的人吗?一问便知,再者,你也可以回家问问。” “大夫人的话,小的自然是相信的。”萧涫赶紧跪下朝茹氏磕头,哽咽道:“小的替弟弟谢谢大夫人的再造之恩。”封家的大夫人,她没有理由骗她,更不屑骗她,大夫人会如此说,这事肯定就是真的。 “那你可愿留在封府?” “大夫人对小的和小的弟弟有再造之恩,小的自然愿意留下来服侍大夫人。”与弟弟日后的出息比起来,她所犹豫的那些事,她做下人所受到的委屈实在不算什么,萧涫只觉一直压在心里的沉重消失了不少。 秦麽麽奇道:“丫头,你很喜欢读书吗?”天朝的男子皆以考功名为已任,这丫头为自己弟弟的事激动也是能理解的,但更多的应该是开心与感恩,可这丫头的眼底竟有泪光,自认识这丫头以来,就见没她脸上有过什么情绪波动,而她自己在封府这几个月,除了必要的清扫,几乎是足不出户在屋内识字看书,女子会这般爱书,那是极少数的,不,应该说她从未见过。 萧涫摇摇头:“小的并不喜欢读书。” 秦麽麽更奇了:“那是为什么?” 大夫人笑了笑,押了口茶,道:“强逼而上也是种努力啊,当周围的环境一层不变无法突破时,只能硬逼着自己去做点什么出来,是不是?” “是。”萧涫的神情已恢复了往日平静,在这张年仅13岁的脸上,没有孩童蜕化成大人时对世界的新奇以及新奇之后所产生的茫然与无措,仿佛她已经跳过了这个阶段,只让人看到了她的坚定与决心。她看书并不是想要学富五车,满腹经伦,她要的只是书里那对她有用的东西,能让她改变生活的东西。 夜晚时分,又下起了细雨,天地之间尽挥满了霉潮的味道,让人难受。 周淑文看着手中的书本,看得颇为不耐,里面的字她也就才认识几个,压根就不知道在看什么内容,索性将书丢在一边,喃喃:“木温婉每天就看这种书?难道大公子就喜欢这样的人?难怪那萧涫也要识字看书了,哼,可她再怎么看大公子也不会喜欢她。” “周姑娘,周姑娘,”一丫头匆匆跑了进来,开心的道:“大公子来了。” 周淑文慌忙站了起来,满脸兴奋:“来了?” “是,”丫头点点头:“不过往木姑娘那儿去了。” 周淑文兴奋的神情瞬间瓦解,拿起桌上的书朝丫头就砸了过去,恨恨道:“那你来跟我说什么?” “不是姑娘说大公子要是进院子了就告诉你吗?”丫头很是委屈的道。 “你?我真是被你给气死了。”周淑文瞪了丫头一眼,就急急出去了。 不时下下的细雨让路总是湿湿的,有点滑。 木温婉的屋就在她的隔壁,只是几步就到了,就在周淑文要进去时,就见一下人匆匆跑进了院子,似乎并没有看到她,直接就跑进了木温婉的屋内。 “大公子,”下人禀道:“那萧涫并没有离开封府,留下了。” 封荣本是轻松的神情瞬间沉了下来,“她没有离开封府?” “是。听说是大夫人留下了她。” “娘为什么要留下她?” “这小的也不知道。” “是吗?我去看看。”说着,封荣起身。 “大公子?”见封荣起身,木温婉亦起身,烛光摇曳,封荣正在长着的身子倒映在墙上的影长修长而挺拔,可见日后的俊挺,望着这张精致到让人发妒的侧容,木温婉柔声道:“大公子不是要跟我聊一下上古时期的孤泉之战吗?为了今晚,我可准备了二天时间呢。” “我要去见娘,我可不想再让那个女人进院子坏了我的兴致。”说着,封荣急急出屋。 下人赶紧跟上。 木温婉一直站着,始终没有动,目光望着方才封荣坐过的地方,抿紧了唇,良久,轻启朱唇:“兰兰,将我这一身衣裳换了吧。” 丫头兰兰走了过来,轻道:“木姑娘,这衣裳您可是花了二个时辰精心打扮的。” “再怎么打扮,没人欣赏也是白搭。”周淑文走了进来,看着木温婉一身的绯罗双绣缎裳,雅致又脱俗,更衬得她本就美丽的面容流盼生辉。 在长相上,周淑文不得不承认木温婉是最美的一个,她也觉得自己很美,但木温婉却比她多了份温柔中的端雅,这份东西她怎么学也学不来。 “他现在还只是个孩子,但总有一天会长大,会心动。”木温婉淡淡道。 周淑文喃喃了句:“我最讨厌的就是孩子。” “你这一身衣裳,不冷吗?”望着周淑文薄若蝉翼的外衣,虽不至过露,但多多少少能看到里面亵衣的颜色,木温婉轻拧了拧眉。 “当然不冷,我热得很。”周淑文脸一红,方才气恼极了,忘了自己是穿了这一身的衣裳,幸好是在晚上,也幸好那下人并没有注意到自己,要是传了出去…… “周淑文,”木温婉突然一脸正色道:“大公子要是成人,我并不希望你以这样的方式去获得他的注意,而且,那也会伤了他的身子。” 一听这话,周淑文满脸不悦:“还没成为少夫人呢,就想管人了?你脸皮也太厚了吧。” “周姑娘,木姑娘也是为了你好,你这样穿着要是传了出去,对姑娘你的名字不好。”兰兰忙在边上帮衬着。 上篇-021 “哟,这主朴二人还真是一条心啊。”周淑文冷哼一声:“谁能笑到最后还不知道呢。”说罢,甩袖离开。 直到周淑文的身影消失,木温婉轻叹了口气,这个周淑文给人的第一感觉活泼而灵秀,可越是接触,越会觉得性子中的泼辣与小心眼。 “姑娘,别为这种事乱了心神,”见自家姑娘望着那幽幽烛火发呆,兰兰道:“在小的看来,不论是容貌,品性,学识,您都比周姑娘好太多了。” “你没发现大公子眼底那轻视的目光不见了吗?”木温婉突然说了一句不着边际的话。 “啊?什么?” 木温婉淡淡一笑:“不管是不是我多想多心,这种事一定要阻止才行。” “姑娘在说什么呢?小的怎么听不懂?”兰兰困惑道。 “去把门关上。”木温婉走到了书案前。 兰兰赶紧将门关上,关上前还谨慎的看了看院中是否还有人。 “我等会书信一封,你回家里一趟,务必把信亲自交到父亲手中。”木温婉拿过早已磨好的笔墨。 “是。” 木温婉疾笔而下,字体秀美又不失力道,让人很难相信是出自一位女子之手,“兰兰,你好不容易进了封宅,回去时一定要小心。” “姑娘放心,小的一定会万分小心的。”她家的姑娘向来温柔淡定,可这会声音中却透着许些的紧张,兰兰忙保证。 木温婉点点头,望着信中的内容出神,这是第一次,她做这样的事,可做得竟然是这般的理所当然,喃喃了句:“是家族为我出力的时候了。” 才下了一会的雨又停了,天空的阴霾让夜里的空气比前二天更显潮湿了几分。 “贴身侍女与近身侍女的不同之处在于前者是帮主人分担所有的事,明白吗?”秦麽麽拉着萧涫的手进了一个小偏房时道。 “小的知道了。” “这就是你的厢房,和大夫人的很近,大夫人那并不需要你我守夜,但也要随叫随叫。”秦麽麽看着萧涫面色平静,但却显得黑白分明的大眼,暗付:这丫头虽然长相平凡,但却颇为耐看,眉眼若细看,极为传神,自己这一生无儿无女,这把年纪了还能有个丫头来言传身教,也是她和她的缘份。 “是。”这以后就是她的房间了吗?比大公子院里的大了好多,萧涫打量着。 “丫头——” 萧涫刚转身,额头陡然吃痛,秦麽麽突然间竟然一指弹到了她脑门。 “秦麽麽?”萧涫捂住发痛额头,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却见秦麽麽只是笑看着自己。 “你才13岁,以后在我面前就不要表现得这般老成了,慧极必伤,别忘了,你也还只是个半大的孩子。”秦麽麽笑笑,“好了,夜深了,早点休息吧。”说着,离开。 摸摸额头,还有点疼,萧涫一时不明白秦麽麽这话的意思,不过,她很老成吗?慧极必伤,是在说她很聪明吗?以往娘亲只会说她木讷,愚笨…… 关上门,萧涫笑笑,坐在床沿,想到弟弟竟然能上京读书,而自己又成为了大夫人真正的贴身丫头,嘴角上扬的弧度越来越大,双脚也忍不住轻轻晃荡,她只是个乡下野丫头,当初那般大胆弄了张假的生辰八字,只是想离开那个束缚她的地小村子,可会变成这样,真的没有料到。 门在这个时候,猛的被推开。 萧涫来不及掩藏自己的笑容,对上了一双璀璨如子夜繁星,却又透着深夜星空薄凉的星眸。 封荣愣愣的望着这张在他看来极为平凡的脸,她在笑,淡淡的,却是很开心的笑,粉唇上扬弯得浅浅的,眼眸的弧度也笑得不深,可这些合在一起,却透着一股子让人移不开的舒服劲。 但也只是一瞬间,这张笑脸便隐去,换成了平日他厌烦极了的平静无波模样。 身后跟着的下人则是一脸纳闷,大公子不是说去找大夫人的吗?怎么一听萧涫在这里,就直奔这边了,虽然这位萧涫姑娘是未来少夫人的人选,但毕竟男女有别啊,这大深夜的。 没有料到封荣会突然进来,萧涫赶紧起身:“见过大公子。” 一句大公子让封荣回了神,想到自己竟然会看这张脸出神,封荣立时黑了脸,劣声道:“别以为娘留下你,你就能回到我的院子,休想。” 萧涫微愣,才低声道:“公子误会了,小的从今以后就是大夫人的贴身侍女,会在大夫人身边近身服侍。” “什么?”封荣一怔,娘的贴身侍女? “是。” 还是平时那张让他讨厌的脸,没什么不同啊,可不知怎的,封荣却觉得这个下人变得有些不一样了,好像……是啊,她说话的语气比起平时轻松了不少:“你很开心?” 萧涫点点头:“是。”长这么大,今天是她最开心的日子。 “因为不用去服侍我了?”封荣的脸又黑沉了下来。 萧涫一愣,“不是。” “那为什么这么开心?” “小的做了大夫人的贴身丫头……” 未等萧涫说完,封荣便怒道:“还说不是?分明就是不想来服侍本公子。” “大公子不是一向讨厌小的吗?”萧涫心头纳闷,“大公子的意思是想让小的回院子去服侍您吗?” “什么?谁要让你服侍了?本公子不知道多讨厌你,”封荣冷笑,又可笑的望着萧涫:“肯定是你想着回本公子的小院,所以才这样说吧?” “不是的,小的从没有过这样的想法,”萧涫忙道,随即又觉得自己说得太急了,顿了顿才道:“大夫人对小的有再造之恩,小的想留在大夫人身边服侍。” 封荣的脸这会已如屋外布满了阴霾的天空般,傻子都能听出这下人是根本就不想回到他的院子去。 屋内突然静了下来,静得压抑。 下人在边上纳闷,觉得今天的大公子有点怪,具体又说不上来什么,好像跟这位萧涫姑娘扛上了似的,话说这位萧涫姑娘也没有得罪大公子的地方啊。 萧涫脑海里闪过这几个月大公子对她的嫌弃,还有那天的那一巴掌,加上今晚的反常,想了想,萧涫小心翼翼的道:“大公子,夜深了,您还是回院中安寝吧?” 上篇-022 “你赶本公子?”封荣的声音带了咬牙切齿的味。 “小的不敢,小的只是觉得夜深湿重,公子早早入睡为好。”萧涫轻道。 “公子啊,”下人在边上也说:“她说得也对啊,咱们还是早点回院安置吧?” 封荣冷哼一声,突然道:“祭拜樟娘的礼仪,本公子可不会教你。” “大公子可能还不知道,小的已不再是三位姑娘之一,不用参加樟娘娘的祭拜礼了。” “什么?”封荣怔忡了下,想说点什么,一时之间却只觉喉咙里像是被什么哽住了似的,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屋内又静了下来。 萧涫不知道今晚这个大公子是怎么一回事,不过,是不是男孩子都长得特别快?二步之距而已,但他似乎又高了很多,广袖微垂,配着宝蓝腰带,整个人更显得挺拔而俊美。 “大公子?”下人突然叫了起来,就见封荣什么也没说就转身出了屋。 萧涫轻吐了口气,赶紧关上门,看着床上干净而又柔和的被褥又傻傻一笑。 这一天天气谈不上好,至少没有下雨。 整个封府的下人都在忙着准备祭祀樟树娘娘的物品,下人们都在大院里进进出出,忙忙碌碌。 “这些食物还要放置一天,一定要放到干燥的地方,周围放些艾叶驱虫。”萧涫对着一旁的丫头吩咐。 “是。” “这些香烛太小了,要高香,最好是2米长的,快去镇上再看看。” “是。” 萧涫继续翻看着册子,翻到最后一页,看到上面写的内容时,问一旁在干活的下人:“木温婉和周淑文二位姑娘的衣着应该都做好了吧?” “是,周姑娘的已经拿了过去,木姑娘的上次拿过去还要修改一下,改过后还没拿过去呢,小的现在就拿过去。” “不用了,你继续干活吧,我拿过去就成。”说着,萧涫走到一个竹篓边上,从里面拿出了一套华服来,看着服边上这些精致的苏绣,淡淡一笑,要是自己假造生辰八字的事还没被揭露出来,她也会有这样一套衣裳,不过,她更喜欢做大夫人的贴身丫头。 而此时在大厅的门口,大夫人正望着院内的丫头们做事,目光会时不时的落在萧涫身上,看着她利落的指挥着众丫头们做事,直到萧涫拿着衣裳离开院子,才收回了视线。 “大夫人对萧涫可满意?”秦麽麽在边上笑问。 “我再怎么满意,也不及你对她满意吧?”大夫人失笑的看着这个从小就陪在身边似友似朴的人贴身侍女,看到秦麽麽鬓边的几根白发时,心底不禁有些动容。 “什么都瞒不过大夫人。”秦麽麽笑得有些不好意思。 “她是个聪明的孩子,可比你当年老练多了,做事也谨慎,”大夫人轻缓的道:“有些人天生就会知道怎么样去做才能做好一件事,而有的人则要跌倒了爬起,受过无数次的教训才懂得世态,她属于前者,而你,属于后者。” “大夫人说的是。”秦麽麽神情不见难受,反而更为开心的模样。 主朴三十多年,大夫人自然是了解秦麽麽心中在想什么:“你啊,我不是早跟你说了,想要个孩子就自己就去领抱一个来,这丫头已经是个大人了,你得付出多少的心血才能让她同你亲切?” “小的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相中这孩子了,这就是所谓的眼缘吧。”这孩子一开始真不引人注意,但越是相处接触,却让人越是喜欢,这么多年,难得有一个让她喜欢的,秦麽麽道:“就先看着吧,小的只希望她日后能帮得上大夫人。” 封宅是典型的江南园林布局,水石相印,花木众多,院与院的连接也多用了蔓草,藤萝,就像主院连接大公子院中的长廊。 “萧姑娘。” “萧姑娘。” 路过的下人不时的朝萧涫打招呼,都投以友善的目光,而萧涫也一一回应,这要是在几天前,是绝不可能的。 这是第一次,萧涫真正感受到了身份的区别。 “涫儿啊。”潭伯的声音传来。 萧涫转身,就见潭伯正交待了下人几句便朝她这边走来。 “潭伯?”一见是待自己亲善的潭伯,萧涫开心的迎了上去。 “看来,你适应的很好。”潭伯满脸慈爱的打量着一身丫头装的萧涫,贴身侍女的衣裳比起普通丫环的衣裳要来得深一些,这让萧涫看起来更多了几分的稳重。 萧涫点点头。 “不后悔?虽说大夫人的贴身丫头不比一般的人,但总归是个下人。” “不后悔。”知道潭伯是真正的关心自己,萧涫心里感激,从来不觉得有什么好后悔的,与在乡下相比,已经好出不知道多少。 潭伯点点头。 此时,萧涫看向正走向大公子院中的一绿衣丫头,问道:“潭伯,近来府里又收了新的丫环吗?” 顺着萧涫的目光,潭伯道:“噢,那是木姑娘的贴身丫头,叫,叫兰兰,本是在厨房的帮役,做了道小点心,木姑娘吃了后就喜欢上了,便向大夫人要了这个丫头。” 萧涫点点头。 见萧涫一直望着兰兰的身影,潭伯奇道:“怎么了?” 萧涫忙收回视线,笑说:“没什么,潭伯,我先走了,手中的衣裳还要给木姑娘送去呢。” “去吧。”看着萧涫的离开,潭伯喃喃道:“要是这孩子能和焰儿……”想到自己这个不成气的儿子,潭伯叹了口气。 木温婉与周淑文依然住在同个院中,只不过萧涫原行的住处被封荣改成了书房送给了木温婉,使得木氏房间大出了很多,也显得院子开阔不少。 萧涫一直紧跟在那兰兰的身后,直到那兰兰突然转过身来。 萧涫没忽略掉这个叫兰兰丫头眼底那瞬间的戒备,心中更为奇怪了。 “你,你是大夫人身边的萧涫姑娘?”兰兰像是松了口气。 “是啊,特地给木姑娘送祭祀樟娘娘的衣裳过来,你叫兰兰吧?”萧涫温和的问道。 “是,姑娘正在看书呢,请跟我来。”兰兰忙进了屋。 木温婉的屋有着淡淡的清香,还有一股子的书香味,此时,她正坐在贵妃椅上静静的看书,裙据轻拖至地,如墨长发柔顺的贴在肩上,如一副慵懒的美人图。 “姑娘,萧涫姑娘给您送衣裳过来了。”兰兰接过了萧涫手中的衣裳时对着木温婉道。 ------题外话------ 有木有留言……有木有留言…… 上篇-023 萧涫的目光从一进来就落在了那一排排的书架上,与上次相比,书架上似乎又多了些新书,当看到那些新书的名字时,萧涫一怔,见木温婉放下书本朝她走来,萧涫赶紧行了个简礼:“萧涫见过木姑娘。” “谢谢你把这衣裳送过来。”木温婉微微一笑。 “这是小的份内之事。” “从主子身份变为大夫人的随身下人,这会又成为了大夫人的贴身丫头,”木温婉亲切的拉过了萧涫的手,笑说:“你这个人也真是让人惊讶。” “小的与木姑娘一比,何止是云泥之别啊,能成为大夫人的贴身丫头,已经非常满足了。”萧涫腼腆一笑,复又道:“姑娘又买了新书吗?” “是啊,你现在应该能完整的看完一本书了吧?” “是,小的谢谢姑娘曾经的教字借书之恩。”萧涫又朝木温婉施了礼。 木温婉掩帕轻笑:“你这个人哪来这么多礼。” 萧涫亦笑说:“因为小的很想感谢姑娘啊。”打从心底,她是感激木温婉与周淑文的,对于木温婉,更是有些喜欢,或许是她第一印象给人的感觉便亲切和善吧。 “是吗?”木温婉垂眸,侧目看向书架:“今天想借书吗?” 萧涫摇摇头,她识字是想让书教懂她很多她曾不懂的东西,不过向木姑娘借了那么多书,却没有一本是她真正所要的,木姑娘给的《孝经》《内训》《女诫》,她看了觉得并没什么用处,蓦的,萧涫的目光停留在第二排书架上,只见那书架上放着《太公六韬》《料敌》《论将》《变化》等几本。 “看到什么想看的书了?”木温婉顺着萧涫的视线望去,当看到那几本书名时,杏眸微微一动,不禁又看了眼正看得专注的萧涫一眼。 “木姑娘,这些都是些讲什么内容的书?”萧涫好奇问道,她记得上次守夜在大公子的书架上也看到过这几本书。 “能是什么书?跟上次我给你的《内训》差不多,你才初学,能真正理解我送你的那几本,就够你用一辈子了。”木温婉拉着萧涫离开了书架旁,柔声道:“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其实我们女子能写自己的名字就差不多,看太多的书,反而让人笑话,我若不是无聊,才不想看这些书呢。” 跟《内训》差不多?《太公六韬》《料敌》这几本都是讲女子的柔顺之道,与品德教诲吗?大公子也看这类书?萧涫心中狐疑,不过对于木温婉所说,倒也不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对,周围的村里几乎没有女子上学堂的,不过,若对自己很实用的书,那就得学了,看了看天色,萧涫便道:“木姑娘,小的还要去看一下祭祀的东西,就先告退了。” “嗯。”木温婉点点头,温声道:“有时间要常过来看看我。” “是。”萧涫打了个欠离开。 直到萧涫离开了屋,木温婉又望向书架,目光沉思,半响,轻道:“是我太过疏忽了。兰兰——” 正在清扫的兰兰赶紧走了过来:“姑娘有何吩咐。” “这书架上只放《女则》《女论语》这类妇人所读之书,别的都放到寝室去。” 兰兰一愣:“那些书不是刚买的吗?姑娘平时都在看,要是放到寝室,拿拿就不方便了。” “我不想让人看到这些书,大公子身边懂这些的我一人便够了。”想到方才萧涫看到这些书名时那份专注的模样,木温婉眯起了眼。 “是。”兰兰嘴上虽说着是,心里却暗附着,在这世上,也只有她家的姑娘会去读这些兵书取悦大公子,别的姑娘,都是做做女红什么的,哪会去看什么兵书啊,看也看不懂啊,姑娘也太多虑了。 这天气也太过无常,方才还阴沉,这会竟然太阳露脸了,这一露脸,天气反倒潮粘起来。 萧涫没走二步,就觉得全身出了细汗,正想着是不是回自个小屋洗把脸时,一道软软弱弱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你叫萧涫吧?” 转身,当见到面前的人时,萧涫微讶,竟然是二公子封墨,此刻,他正怯怯的躲在树后,用漆黑如蝌蚪般可爱的黑眸看着他。 比起封荣的时而冷峻时而顽劣的俊美来,二公子封墨的长相偏柔,斯文又干净,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这孩子是个乖孩子,就是胆子小了些。 “是,小的叫萧涫。”萧涫声音放柔,微笑的看着他:“二公子找小的有事吗?” “我来谢谢你救了我。”封墨从树后走了出来,腼腆的笑笑。 是讲那次发烧的事吗?想到那天遇到的情况,真是虚惊一场,萧涫笑说:“小的刚好知道几味药而已,并没做什么。” “那也是救命之恩。”小封墨一脸正色道。 看着这张小脸认真的模样,萧涫逗道:“那二公子是想要报答小的吗?” 小封墨点点头:“你说吧,只要我能做到的事,我一定做到。” “这样啊?”萧涫走近了小封墨,蹲下身与他平视:“二公子,小的一直在纳闷一件事,真的是小的拎了二桶水把你给吓出病了吗?”这事一直哽在她心中,不解不快。 封墨面色陡的一白,低下小脑袋没有说话。 “二公子?” 封墨缓缓抬头,面色还是略显苍白,却是稚声道:“弱质女流能拎上那么大的二桶水,本来就是件可怕的事,以后你别再做这样的事了,会嫁不出去的。” 萧涫愣了愣。 “我不是被你吓到的,不过这件事你以后不要再问了,也不要再向别人去问。”小封墨说完,轻轻一叹:“好了,我回去了,高烧后身子还没好,得多多休息,报答你的事再过些日子,等我身子全好了后会再来找你的。” 望着年仅六岁的二公子双手负于身后缓慢离开的模样,萧涫轻咬下唇,直到那小身影看不到了,才噗嗤几声笑出来,一直觉得二公子是个不善言词的小孩子,可不想说出的话会是这般的老成…… 就在萧涫要离开时,二道悄悄往左侧小碎石路走的身影引起了她注意,若她看得没错,二人之中其中一人应该是周淑文。 想了想,萧涫走了过去。 上篇-024 距一处草木外,隐隐的交谈声传来。 “周姑娘,大公子平日的喜好小的也早跟你说了,可你不得大公子的喜欢,这也没办法啊。”一男的声音道。 “你胡说什么呢?谁说大公子不喜欢我了?”周淑文声音透着薄怒。 “周姑娘,这钱小的不能再收了,想要引起大公子的注意,你还真得好好跟木姑娘学习。” “什么?跟她学习?我宁可跳河算了。” “那小的也帮不上你的忙了。” “我问你,”周淑文声音顿了顿才道:“这男孩子一般什么年纪会成人啊?” “周姑娘,你毕竟是个姑娘家,怎么能问出……” 不等下人说完,周淑文不耐的道:“怎么不能问了?快说。” “有12岁的,也有15岁的,甚至连17岁的也有。” “什么?17岁的也有?那要是大公子17岁才长大,那我不老了?不行,不行。”周淑文挥挥手。 听着这些话,树丛外的萧涫有些哭笑不得,摇摇头,转身离开。 祭祀樟树娘娘这一天,天气难得的有些好转,风却极大,连日来的霉味在风流的推动下,多多少少散了些。 这在宝应镇是一个大节,整个镇上的人都会参加朝拜,而封家人因最受镇民们的爱戴,因此年年的祭祀都由封家来主持。 忙了几天的封家在这一天所有人倒显得空闲了,只按步就班的在进行着。 正当萧涫检查着最后的排场时,就见秦麽麽带着木温婉与周淑文二人走进了正屋。 “你们说,木周二位姑娘谁会是未来的少夫人啊?”丫头们突然窃窃私语起来。 “汉智大师看了就知道了。” “汉智大师准不准的啊?” “当然准了,汉智大师可是全天朝最有禅养的得道高僧,他卦的卜与眼力从没有失准过。” 萧涫听得迷惑,放下了手中的器具,问道:“你们在说什么?汉智大师又是谁?” “萧姑娘还不知道啊?”一丫头走过来,颇为神秘的说:“几个月前,大公子突然被人推进了河里,又莫明其妙从树上掉了下来,当时汉智大师正化缘到这里,就告诉大夫人必须请三个生辰八字与大公子相配的女子到府里,大公子在以后才能逢凶化吉。” 萧涫点点头,终于是明白了为什么封家要选三个姑娘的原因了。 另一个丫头接着道:“今天汉智大师是大夫人亲自请来的,为的就是看看这三位姑娘……”想到萧涫本也是三位姑娘之一,现在却不是了,丫头一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萧涫毫不在意的笑笑:“我的生辰八字娘亲记错了,现在我的身份跟你们是一样的,你快说吧。” 丫头这才道:“就是来看看那二位姑娘的面相谁会是未来的少夫人,又能给封家带来怎样的未来。” “萧姑娘,”丫头们都围了上来,看着萧涫七嘴八舌的问道:“你信命相吗?” 望着这一个个比她小或比她大的丫环们,她们现在说话做事几乎都是以她为中心的,在她们面前,年仅13的岁她说话有着一定的份量,至少她现在的命运,是她自己改变的。 萧涫笑笑,推着众人:“有时间想这个,还不如去好好做事,赶紧准备,一个时辰之后祭祀就要开始了。” “快看,二位姑娘走出来了。”不知是谁喊了声。 望去,果然木温婉与周淑文从大堂内走了出来,都朝自个院走去。 而此时,秦麽麽也从大堂走了出来,朝她喊了声:“涫儿?” 萧涫忙迎了上去。 “你快去大夫人房里将老爷从京城带回来的云山雾茶拿来,那是大夫人精心给大师准备的。”秦麽麽道。 “是。”萧涫颔首。 大夫人是个喜欢喝茶的人,而这天山云雾又是茶中极品,大夫人一直没舍得喝,这会竟然会送给那汉智大师,可见大夫人对此事的重视。 萧涫心中奇怪,觉得大夫人应该不是那种把命相看得如此重之人,除非是遇到什么样的大事了,可能遇上什么大事呢? 拿着天山云雾进了大堂,萧涫打量了那汉智大师一眼,慈眉善目,仙风道骨,举手投足之间,能让人感受到活佛般的睿智与大度。 “大师说的可都是真的?”大夫人聊得颇为开心。 “出家人不打诳语。”汉智大师道。 “那倒是好,荣儿若是有这样的贤内助,我便放心了。”大夫人像是放下了什么心事似的,神情满是轻松。 此时,秦麽麽接过了萧涫手中的天山云雾交给了大夫人。 正当萧涫打了个欠正待退下时,汉智大师突然惊‘啊’了声,萧涫发现汉智大师正满脸惊骇的望着她。 萧涫一愣,一时奇怪是不是她脸上粘了什么东西让大师这般惊骇。 “大师,怎么了?”见大师的目光一直望着萧涫,大夫人奇道。 汉智大师本是惊骇的表情慢慢变得困惑,这才对着大夫人平缓道:“没什么,是老衲看错了。”同时心里也奇怪,他在眼前这个长相平凡的姑娘身上似乎看到了一道光,那光他若没看错……可再要细看时,这张脸却是越看越平凡普通。 大夫人淡淡一笑:“方才也有几个丫头过来斟茶,也不见大师注意上,想来是大师与这丫头有缘,就请大师也给这丫头看看面相吧,”说着对萧涫道:“丫头,还不上前给大师看看。” 秦麽麽心里讶了下,大夫人竟然让一个得道高僧替萧涫看相,这样的厚爱只怕封宅上下没几个丫头能得到,想来大夫人心里对萧涫是极为喜爱的,以后更是要重用了。 “是,大夫人。”说着,萧涫走到了大师的面前,目光微垂。 汉智大师细细的看了起来,想找到到方才在这小姑娘身上看到的光芒,可不管怎么看,也看不出任何的异常,只道:“这小姑娘的面相显示,一生平凡无奇,劳碌奔波,只不过,”汉智大师笑了笑,轻缓道:“这小姑娘是老衲看过来最为长寿的。” 对于这个说法,大夫人点点头,做为她的得力手,日后自然是劳碌奔波之命:“丫头,你先下去做事吧。” “是。”萧涫打欠退下。 ------题外话------ 亲们,么么哒,谢谢大家的支持与喜欢哦! 上篇-025 走出了大堂,萧涫摸摸自己的脸,从人的面相就断定了一个人的一生吗? “快看,是大公子。”院子中的丫头们纷纷尖呼起来。 萧涫微抬眸,视线突然间再也动不了,祭祀的衣裳是一身的纯白柔滑绸缎,微风轻轻吹过,广袖与腰带翻飞划出了一道优雅的弧度,封荣冷咧中透着的俊美配合着这一身如仙临的飘逸,仿佛整个天地间仅剩下这一抹白。 “涫儿?涫儿?”秦麽麽的声音突然跃进了耳里。 萧涫这才回神。 “傻愣着做什么?祭祀就要开始了,你不是负责把酒给大公子的吗?还不快去?”秦麽麽催促道。 大公子的俊美她又不是第一天知道,竟然看着痴迷差点忘了正事,萧涫赶紧收敛了心神:“小的马上去。” 宝应镇的香樟树少说也有千年的历史了,繁茂的枝叶几乎能遮盖小半个镇,粗大的树身要十五个大人才能围转得过来。 而此刻,所有镇上的人都早已站在了香樟树娘娘的面前,只留出了中间的通道给祭祀专用。 萧涫端着酒跟在木温婉与周淑文的身后,她们祭祀的衣裳与封荣的是相配的,只不过边上的京绣改为了苏绣,一身的洁白,少女曼妙的曲线,此刻莲步盈盈,尽显婀娜多姿。 所有人都站在距祭祀台十步之距,而封荣却一步步的走上了祭祀台。 天气阴沉,吹过的风带来了潮粘的气息,站在祭祀台上的少年迎风而立,已然渐渐化开的身姿挺拔傲岸,冷峻的面容居高临下的望着底下所有的人。 “拿酒。”封荣道。 萧涫赶紧将酒端上了台,躬身呈上。 封荣拿起了酒,对着天地,缓缓倒下,第一杯酒祭的是天地神灵。 萧涫赶紧将空酒杯倒满。 第二杯酒,封荣倒在了祭祀台上,祭的是香樟娘娘,酒刚倒完,底下所有镇上的百姓跪了下来,大呼:“天佑宝应镇,望香樟娘娘佑我民众今年盈车嘉穗,五谷丰登,无病无灾,福泰安康。” 喊声震耳,直冲入云宵。 望着底下黑压压的人群,萧涫微微一笑,只觉得自己的心境与底下的人是一样的,都希望每一年是个丰收年,这样就能吃饱穿暖。 萧涫望向封荣,却在看到封荣的冷峻面庞时怔了怔,俊美略显稚嫩的脸上冷峻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丝凛冽之气,他望着底下的众人,似在望着他们又像是透过这些人在望着更遥远的地方,那份目光冗长而深远,又夹着一丝不易让人察觉的野心,明明还只是个半大的孩子。 萧涫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也就在这时,底下的镇民突然起了一陈骚动,有人兴奋的喊道:“香樟娘娘显灵了。” 所有人的都望向了半空,那半空中,本是阴沉的天气不知何时竟然多了道金光。 “金色?这可是圣像啊,咱们宝应镇肯定会发生什么大事。”有人道。 “能有什么大事啊?咱们镇上几百年来都没出过什么天大的事。” “只要不是坏事就行了。” “金光?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到樟树娘娘显灵。”周淑文将信将疑的看着半空中那道金光,手肘顶了顶边上的木温婉:“温婉姐,你说这金光真是樟树娘娘显灵了吗?” 木温婉一直望着那金光出神,这会摇摇头,柔声道:“我也不知道呢,不过金光确实出现了。” “你们快看,樟树身上那是什么?”又有人惊喊道。 “好像有字。” 所有人的注意都在樟树最大的那树杆上,只见那杆梢上的树皮片片掉了下来,树身上竟然写了几个字‘封氏木温婉’。 “这难道是……听说封家大夫人前几天许愿希望樟树娘娘能给他在那三个姑娘中选出一个,樟树娘娘这是显灵了?”人群中一妇人道。 “听说木家的姑娘不仅长得娇美端庄,三岁就能熟背论语了,那聪慧就别提了。” “可不是,我还有幸见过,总之啊是名不虚传。” 这话些一一传入周淑文耳中时,周淑文的脸铁沉得很,望着樟树上的那几个字,又瞪着目光一直在封荣身上,对于周遭的一切似乎都充耳不闻的木温婉,周淑文咬住下唇,脸色是越来越铁黑。 萧涫一直盯着‘封氏木温婉’这五个大字,已婚的女子姓前都会冠上夫姓,旁人一看就知道这是在提示封家应该娶木温婉为妻,萧涫心中疑惑,加上民众的议论纷纷,萧涫又望向半空那若隐若现的金光……好半响,才回了头,不想却见封荣这会也正望着她。 微风轻抚,白衣飘逸,俊美无俦,只不过这双冷冽的黑眸太过深沉,让人不敢直视。 萧涫别开了眼,端着酒盏正要退下,封荣突然问道:“你觉得温婉如何?” 有些意外封荣会问她这个问题,想了想,萧涫道:“木姑娘人如其名,温婉贤淑。” “就这样?” “木姑娘的好有很多,最主要的是大公子喜欢就行。” 望着这张平静无波的脸,规矩的对答,封荣只觉自己心里又莫明的烦躁了,冲口而出:“你嫉妒她吧?” 萧涫微讶,脱口反问:“小的嫉妒木姑娘什么?” “当然是,”封荣抬手指指香樟树上的那几个字,冷声道:“天意都让本公子娶她,这说明本公子跟她是天作之合。” 萧涫有些忍不住失笑:“既是天意如此,小的又怎会嫉妒呢?” 她在对着他笑?封荣愣愣的望着眼前的笑容,她是第一次对他这般笑,笑得轻松,其实这个下人笑起来还是稍微有点好看的,特别是这双眸子,笑起来时有些弯弯的:“你希望本公子娶她?” “只要大公子喜欢就行了,”不明白封荣怎么会问她这种问题,但既然问了萧涫自然也是说出真实的想法。 “退下吧。”封荣语声又变得恶劣。 见封荣原本还算和悦的脸上这会又沉了下来,萧涫似早在意料之中,只打了个欠退下。 看来他真是讨厌这个下人的,要不然也不至于心情一下子变得这般糟糕,封荣望着萧涫的背影暗附着,再望向树梢上那几个字,眉头轻蹙了起来,眼底闪过一丝厌烦。 上篇-026 上完酒,萧涫自然是退回到了大夫人的身边,今天祭祀主事的人是封荣,因此,封家老爷携内眷们都安排在了后面,封老爷与二夫人和三夫人这会都惊讶中带着兴奋的神情看着樟树身上的那几个字,一脸‘神明显灵的’激动,唯有大夫人,她并没有看向那几个字,而是看着半空中的金光,嘴角有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荣儿可有说什么?”大夫人望向萧涫。 想了想封荣问自己的那些问题,萧涫答道:“大公子问了小的对木姑娘的印象,小的回答木姑娘人如其名温婉贤淑。” 大夫人点点头,笑说:“看来,荣儿也是颇为喜欢木家姑娘的,是吧?” “是。”萧涫符合,视线再度望向了正在祭祀中的封荣,天地间那一抹飘逸。 而此时,在宝应镇外。 正要云游的汉智大师无意中抬头,看到半空中的那道金光时,目光骇然:“紫气东来?这怎么可能呢?方才并无看到异相啊?”随即掐了掐指,神情却是越来越迷惑:“确实并无异常啊。” “老和尚,什么紫气东来,分明就是吉祥金光嘛。”一十五六岁的少年从老和尚身后蹦了出来,少年长得白净,可目光轻浮,举止随意,一看就让人觉得是个心术不正的年轻人。 “奇怪啊奇怪。”他一生的修为,竟然算不出这道紫光的出现到底有何天机,汉智大师摇摇头。 “喂,老和尚,看你虽是云游的僧人,但这身袈裟却连个补丁也没有,想必每天能化到不少的钱吧?”少年摊出一只手,抖着一条褪吊吊的道:“拿点出来用用吧?” 汉智大师这会才注意到了少年的存在,不想在看到少年的脸时,惊讶的道了一句:“一世为奴?” “啊呸,你才一世为奴,你个老凸驴,快把钱拿出来。”说着,少年就要抢下汉智大师手中的钵,不想看着大师年纪挺大,却一个闪身,便到了十步之外。 少年愣了愣,以为自己眼花,使劲擦了擦眼,这一擦眼却见到汉智大师已到数十几之外,少年大喊一声:“哎妈呀,我潭焰今个不会是遇到鬼了吧?呸呸呸,大白天的,不可能不可能。” 风中隐隐传来汉智大师的声音:“龙藏凤隐啊……” 自祭祀典礼后,宝应镇上的最让人津津乐道的话题自然就是香樟树上那五个字‘封氏木温婉’,街头小巷,荼余饭后,无人不说,无人不谈。 “木家的生意与封家不相伯仲,这要是真成了亲,那宝应镇就真成了封家的了。” “可不是,木家就木温婉一个后人,家大财粗,木千金又长得漂亮,封大公子可真是享尽艳福啊。” 萧涫喝着手中的茶,自出了封府,这样的言论就一直在耳边响着,没想到到个茶馆里坐坐,说的也是这事,不过,萧涫放下手中的茶,问正看着清单的秦麽麽:“麽麽,木姑娘的父亲不是私塾的先生吗?” 不等秦麽麽回答,边上喝着茶的几人已替萧涫作了答。 “当年木老爷的女儿要是不偷偷跟那穷秀才私奔,或许也不至于香消玉殒,木家也不会只留下这么个女娃。” “可不是,至今木老爷都不愿认那穷秀才为婿。” “木老爷这算客气了,要是我,好端端的女儿就这样没了,非打死这个穷秀才不可。” 秦麽麽看着正听得认真的萧涫,叹了口气道:“他们说的也*不离十了,其实木家与封家的婚事,早在十年前就订了的,加上木姑娘的八字与大公子的也确实般配,大夫人与老爷对木姑娘都是欢喜的。” 萧涫点点头。 “涫儿啊,”秦麽麽突然看着萧涫语重心长的道:“你可不能喜欢上大公子,明白吗?” 萧涫一愣,一时不明白秦麽麽为何会这般说。 “秦麽麽这么说也是为你好,大公子是人中之龙,姑娘家看到他,都会喜欢,可你只是个丫头,明白吗?”想到萧涫以前是以大公子未来少夫人这个身份进入的封府,秦氏还真担心萧涫对大公子有非份之想,这些日子来,一直没机会说,现在有这样的机会,她自然是不会放过。 “麽麽,您在说什么呢,大公子是我的主子,而在心里,我也一直拿他当个孩子看待。”萧涫微微一笑,想到封荣脾气的反复无常,那不是小孩子是什么呢? “真的?” 萧涫点点头:“大夫人对小的和小的弟弟有恩,小的只想报答,绝无别想。” “那就好。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个女人,要是得不到正妻的地位,那将会永远被人踩在脚底下。” “萧涫明白。”这些道理她都懂,她早已不是以前乡下那个什么都不懂的萧涫了。 “那就好,各铺都去过了,下午各铺老板应该都会送东西过来,我们回府吧。”秦麽麽道。 “麽麽,我想晚点回去,可以吗?”想到今天出来的另一个目的,萧涫赶紧说道:“我想去趟书店。” “行,快去快回。”见萧涫说到书店二字时,平静无波的黑眸突然变得晶亮,秦麽麽失笑,从怀里拿出许些碎银放到了萧涫手上:“难得出来一趟,多玩一会。”说着,不待萧涫说什么,起身离开。 看着手中的碎银,再看向秦麽麽离去的背影,萧涫嘴角微微上扬,秦麽麽对她的好,她怎会感觉不到呢,秦麽麽待她,有种母亲的感觉,等她哪天有出息了,她一定要好好报答那些对她好的人,而一想到自己的母亲,萧涫只剩下苦笑。 宝应镇的书店,整个镇就只有二家,萧涫走进了离她最近的一家。 “哟,姑娘,来得真早啊,是买书吗?”伙计一见来客人,立马迎了上来。 “是啊,你们这有关于农物的书吗?”萧涫立即走到书架前寻书来,在乡下时,就一直就想要一本关于农物的书,庄稼的事懂得多,每年的收成应该不至于那么一点,可惜当时不识字,也没书。 “有,《神农》《野老》这二本是最为齐全的了,姑娘你看?”伙计立马拿出了二本书来给萧涫。 萧涫一一翻开,顿时眼晴一亮,这正是她一直所在找的书啊:“伙计,还有吗?” “有,多的是,”伙计又拿出了几本来。 “对比了下,”萧涫拿过了《神农》《野老》二本:“就这二本吧。” “好咧,我给你包一下吧。” “好的,谢谢啊。” 趁伙计包书的时候,萧涫索性再看了看别的书,当看到一本名叫《异域奇花》的书时,随手拿过翻了下,里面竟然记载了上百种她压根就没见过的花,也配了图,萧涫正待放回去,却看到随意翻到那页中描绘着的花时,微讶,这不是那天她帮小碟捡帕子,那帕子正掉在花丛中的那些花吗? 上篇-027 “姑娘,你的书已经包好了。”伙计走了过来,见萧涫正认真的看着《异域奇花》,道:“这本可不是讲耕农的书,而且这书上的花都是捏造的,要不是看那写书的可怜,我都想把这书给扔了。” “这些花都是假的吗?”萧涫奇道。 “是啊,世上哪有像画中的模样奇怪的花啊,那写书的还骗人说这些花他都亲眼看到过,姑娘莫非对这本书有兴趣?”伙计见萧涫一页一页认真的翻看着,就道:“反正这书也卖不出去,以底价给了姑娘吧。” “真的吗?谢谢。”萧涫赶紧掏出了钱,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买下这本书,总觉得会用上。 “姑娘是我第一个看到买农书的。”伙计说:“一般的姑娘家买的都是绣本,或者是妇德之类的。” 萧涫笑笑不语,跨出门槛时,转身又问道:“请问《太公六韬》《料敌》这些书是讲什么内容的?” 伙计一怔,这才道:“这些可都是男人读的兵书啊,怎么?姑娘也要看吗?” 兵书?萧涫微讶,大公子看兵书倒也没什么,怎么木姑娘也看起这类书了?随即恍然,但一想到木温婉故意将这些书说成是类似《内训》这类的,为什么? “姑娘?你要买吗?”伙计在边上问。 萧涫摇摇头,微微一笑:“不用了,谢谢。”便出了书店。 望着还有着稍许阴沉的天气,还有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萧涫深吸了口气,心情不禁大好。 这是第一次她真正的走在这个镇上,脚踏在干净的路上,周围都是小摊小贩的吆喝声,胭脂,配饰,美丽的衣裳街上到处都能看到。 萧涫的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新奇的望着这会又望着那会,直到前方有人吆喝:“快让开,快让开。”就见一头母猪发疯了似的朝这边跑过来。 路边的行人都慌慌张张的闪避,萧涫毫不慌张,先把书背在了背上,卷起了袖管,在母猪跑过她身边的,往猪身上狠狠一踢,在猪倒地时,双手抓住了它的脚制止它再动。 “哇~”周围到处是行人的惊呼声。 “这姑娘力气好大啊。” “就是,是哪家的姑娘啊?了不得。” “姑娘,谢谢你啊。”一中年男子挥汗如雨的跑了过来,忙朝萧涫道谢。 萧涫笑笑:“没事的,大叔,我帮你把猪一起赶回去吧。” “哎哟,那太好了。”中年男子喜道,这母猪,它可是抓了一上午了也没抓到,没想到这姑娘年纪看着小,力气竟是这般大。 而就在萧涫与男子赶着猪离开后,从旁边的小巷里钻出了走出了一个长相白净,目光轻浮极其猥琐的少年,少年本不显得大的眸子瞪得像是铜铃般,盯着萧涫的背景道:“这还能算是女人啊?女人就应该温柔似水,这样的女人……”轻浮少年做了个嫌弃的表情。 “潭焰,你又偷看我们洗澡?”三四个浓妆艳抹衣杉不正的女子跑了出来。 “啊?被发现了。”被叫做谭焰的少年左右看了看,赶紧朝人潮最多的地方跑。 “这臭小子,每次偷看我们洗澡,怎么说也得给点钱吧?”艳抹的女子跺跺脚,听似骂的声音却透着一丝嗲意。 “还给钱呢,每次这小子一来,你衣服下得比谁都快。”另一女子这话一说完,就引来几人的哄笑声。 中年男子的家其实挺近,就在二条街后面,还有个颇大的院子,看来家境也算不错。 萧涫刚进院子,就见一妇人正在磨什么,见到他们二个,赶紧迎了上来:“这猪还真难抓啊,相公,这位是?” 男子将方才的事一说,妇人忙朝萧涫道谢:“小姑娘,真是谢谢啊,快坐下,渴了吧?我给你去倒杯茶。” “不用了,没什么的,”萧涫的目光被妇人所磨的东西所吸引:“大婶,这东西长得可真奇怪,是什么?” “这啊,叫‘银羊霍’,是给猪催情用的。”妇人說了就进了屋倒茶去了。 “催情?但现在离猪发(晴)期还有一二个月啊。” 男子指着在院中兜圈的豬說:“这猪养了三年了,一次都没有,我们急啊,所以只能下点药了,要是还不行,只能把它宰了。” 萧涫点点头,深深知道一头猪对一户普通人家意味着什么,有时全家就靠着猪能产几只小猪下来养家糊口。 此时妇人已拿了碗开水出来,热情的道:“姑娘,快喝了吧,都要中午了,要不在家里吃点随口便饭吧?” “不用了。”萧涫也确实渴了,一饮而尽碗里的开水,喝完道:“谢谢大婶,我也该回去了,要不然家人得着急。” “小姑娘,今天真是太谢谢你了啊。”中年男子一脸的感谢。 萧涫淡淡笑笑,离开了这户人家。 霉雨季一过,天气变得份外的热,加上就快入夏了,草木颇多的封宅一下子姹紫嫣红起来,花草都像绽放不级似的纷纷开放,几乎每天都能看到几十只蝴蝶飞来飞去。 “荣儿,待你十六之后,娘便为你和温婉成亲,如何?”院中,大夫人边赏着花边和自个儿子聊着。 “娘说十六便十六。”封荣淡淡回应着。 跟在身侧的萧涫在此时望着封荣一眼,觉得眼前的大公子自香樟娘娘祭祀之后便变得有些不一样,俊美的面庞总是透着一份让人不敢靠近的疏冷,不过,与以前的顽劣相比,这样的脸虽冰冷稍许,但显得成熟不少。 萧涫这样在想着,也就没有留意到脚下,待留意到脚下时,恶意伸出的脚已将她绊倒。 ‘碰——’跌倒时,很重的一记响,始料不及,萧涫跌得毫无准备,整个人以一个大字型结实的与大地接触。 秦麽麽一声惊呼。 “哈哈哈~”封荣却是愉快的大笑起来,像是有多好笑似的,一手还指着跌倒的萧涫,笑得前俯后仰。 他成熟了吗?不,比起以前更为顽劣,萧涫匆忙爬起来,二只手都疼的有些麻疼,掌心应该磕破了皮吧? “胡闹!”见儿子突然这样的举动,大夫人愣了愣后喝道。 封荣像是没听到大夫人说的话,而是看着萧涫,不屑的冷哼问:“喂,生气了没?” 上篇-028 生气了没?做了这样的事竟然还问出这种问题,萧涫垂眸,只和声道:“大公子,再过三年你便要成亲了,也该长大了。” “长大?”封荣本是好玩好笑的看着萧涫眼神刹间凉薄:“你把本公子当孩子?” “小的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封荣逼近一步。 萧涫一怔,不明白自己这分明是劝说的话,怎么他反而更为生气了。 “荣儿,你在做什么?”大夫人一脸不解的望着儿子,对于儿子方才竟然对自己的话那般漠视,心里有些不快,“跟个丫头在计较什么?” “没什么,”封荣收回了放在萧涫身上的视线,黑眸里又莫明的闪过一丝烦燥,特别是看到这个女人那双平静到没什么色彩的黑眸。 大夫人忘了眼微垂着头的萧涫,再看了看自己的儿子,眉头轻拧了拧道:“丫头,你去那边摘些花送到我房里吧。” “是。”对于大夫人的吩咐,萧涫轻吁了口气,赶紧退下。 夜色,近半个月得难得的晴朗,霉雨日子已过去,按往年的经历,接下来的日子将万分火热,从夜风吹过的风中就能感觉到,盛夏即将来临。 萧涫轻轻的将烛火调高了点,她调得非常小心,也非常仔细,一支白烛对于封家来说并不算什么,但对于几乎从未用过白烛的她来说,确是珍贵的。 轻轻的翻开了《异域奇花》这本书,中午时分粗粗看了看,发现大公子院里有好几株花是这本书上有的,当时她问了很多的下人,她们都不知道这些到底是什么花,这本书上却有,而且道得很详细,显然这书并不像那伙计所说是捏造的。 萧涫正看得仔细,突听得窗外什么东西折段的声音,这样的深夜……出于警觉,萧涫赶紧放下书,悄悄打开了窗户一角,却见一道黑影躬着身朝着封荣的院子走去,是不时的东张西望。 贼?这是萧涫第一个想到的,又觉得不太可能,封家宅大,人也多,虽然护院就那么几个,但长工也分夜晚不时的在守夜,加上各院都有守夜的丫头,她住的屋子后道是直通大公子院子的,但也只有封宅的几个老麽麽知道,这样一想,萧涫赶紧披了衣裳追着黑影而去。 那黑影显然对这里的地形万分熟悉,左转右转便进了封荣的院子,不过,他并不是朝着封荣的寝室走去,而是……萧涫一讶,竟然是朝着木温婉与周淑文的小院走去,不过,黑影却在离木周二人小院外的亭子边停下了,且隐在了一处石头后面。 萧涫看得奇怪,这里除了一个亭子就是亭子边上一个小井,这井是方便下人们拎水用的,并无其它了。 就在萧涫纳闷时,一道轻轻的声音传了来:“东西都放好了吧?” “是的,姑娘。” “大公子什么时候路过?” “就快了,到时大公子路过时小的会学猫叫。” 这声音?萧涫讶异:不正是周淑文与阿菜的声音吗?果不其然,月光下,二人一前一后走了出来。 只见阿菜走到了井边,从旁边拿出了一只水桶和勺子,轻道:“姑娘,给。” “这方法管用?” “管用,说书的人说富人家的内眷们就是用这招获得了宠爱,连宫里的娘娘也喜欢用这个。” “那你快去守着。” “是。”说着,阿菜便离开。 他们要干什么?这会萧涫也好奇了,也没让她等多久,就听见阿菜一声猫叫,紧接着是脚步声,虽轻微,但在这样的深夜,听得一清二楚。 此时,就见周淑文突然用勺子盛满了水就朝自己身上倒,边倒边道:“真热啊,这天气,真是热死了~” 萧涫猛的睁大了眼,方才没注意,这会才看到周淑文的衣裳竟然几近透明,这水一下去,身子若隐若现,该看到的地方一样不少。 脚步声越来越近,不用猜就知道是谁了。 果然,封荣从夜幕下走了出来,这个少年不管是顽劣的,还是沉默的,或者说只是这样站着,能让人感觉到的就是薄凉,哪怕是下午恶劣的大笑时,笑声中都透着一股子的凉意,而一旦他沉下脸来,还是显得稚嫩的脸上,隐含着的是一份不容置疑的强势。 萧涫虽然不懂,但天下是何其大,只是一个小镇上的少年,怎会给人这样的感觉呢?一如现在。 “好热啊,真热啊~啊?大公子?”周淑文不时的朝自己身上倒水,让几近透明的衣裳都贴身在了身上,突然像是发现了封荣似的,尖叫一声,却又不知道躲在哪里,只能羞涩的看着他。 封荣的脸则是越来越黑。 “大公子,大公子,你在哪啊?”这是封荣贴身小厮的声音,而且越来越近。 周淑文怔了怔,那阿菜明明说过经过这里的只会是大公子一人,那小斯不是让草玲给绊住了吗?怎么……这下,她可真是着急了起来,左看右看,也不知道躲到哪里,直到她看到了那块足够藏身的大石,一跺脚,朝大石跑了过来。 “不是吧?倒霉。” 萧涫听见石头后面的黑影嘀咕,下一刻,他突然钻进了萧涫藏身的灌木丛。 黑影显然没料到灌木丛里有人,张嘴就要大喊出来,萧涫拧拧眉,一个眼快,迅速的捂住了黑影的嘴,这才看到,黑影是一个长相白嫩,应该比她大不了几岁的小年轻人。 小年轻瞪大了眼,使劲瞪大眼望着她,他认得她,不就是那天在街上仅用二只手就把一头肥大的母猪给抓住的那个虎女人吗?她怎么会在这里? 见小年轻静了下来,萧涫这才放开了手,却是换成抓住了他的手。 小年轻再次瞪起眼。 “没这么笨吧?在这个时候这种地方挣脱?”萧涫压低声音说完,便不理他,又看向封荣。 这女了可真……小年轻呲牙裂齿,却还真是不敢在这个时候用力挣脱。 此时,小厮已来到了封荣身边,喘着气道:“大公子,怎么小的一转眼,你就不见了?咦,”倏的,小厮目光望向周淑文藏身的石头,喝道:“谁在那里?” 萧涫与小年轻望去,原来是周淑文的白裙子一角露在了外面。 周淑文赶紧将裙角拉了回来,没时间多想,爬进了后面的灌木丛。 ‘啊——’ 刻,一声尖叫—— 萧涫与小年轻始料不及,刹那样,小年轻又急于挣脱想逃离,萧涫又抓得紧,一个不小心,双双倒在了地上,萧涫正好压在小年轻的身上。 ------题外话------ 想要评的说……吼吼…… 上篇-029 上篇-030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惊呆了,不过这瞬间的惊呆不同的是,那小厮与小青年的目光又转到了周淑文身上,唯有封荣,死死的盯着相叠着的二人,黑眸中闪过隐隐的怒火。 见自己精心的计划被搞得一团乱,周淑文怨恨的目光直射向萧涫,仿佛是萧涫将其破坏似的,又见封荣的视线也一直在萧涫身上,怨恨更甚,直至见到那小厮与小青年盯着她的猥琐视线,周淑文脸蓦然一白,怆惶着羞愤跑开。 “你是谁?”一个箭步上前,将萧涫狠狠的拉起,怒火直盯着小青年。 手被拉得生疼,可见封荣的怒气有多深,萧涫以为拉她起来后,他会放手,不想没有不说,使的力道也没缓一下,萧涫疼的拧拧眉。 小青年似乎并不惧怕封荣,脸依旧嬉皮笑脸,正将介绍自己时,封荣边上的小厮道:“大公子,他好像是潭伯的儿子,叫潭焰。” 潭伯的儿子?萧涫显得有些意外,她知道潭伯有个儿子,前个月也进了封宅做杂役,但一直没有见过,原本奇怪以潭伯对封宅的付出,他的儿子并不需要做什么杂役。现在,看着这潭焰一身的颓靡之气,已经明白潭伯为什么要这么做了。 “你为什么会和他在一起?”封荣转身看着萧涫,却见萧涫的目光竟然在潭焰身上,不禁抿紧了唇,眼底闪过的怒火更为炽热,但很快消失,快得只怕连他自己也没有察觉。 握着她手的力道似乎更紧了,似要折断她的手似的,萧涫微鄂:“小的与他并不认识。” 小青年看着黑了一张脸的封荣,再看看垂着眸看不清眼底思绪却一脸平静无波的萧涫,挑高眉,眼底是趣味。 “不认识?不认识怎会一起在这里?”封荣自然不会相信这话。 潭焰是潭伯的儿子,潭伯又是在封府里唯一一个真心待她的长辈,她自然不能把跟踪潭焰的事说出来,萧涫只好道:“小的出来散步,碰巧碰上了。” 听萧涫这么说,潭焰自然是符合:“小的也是来散步的。” “散步?都散到本公子院中来了?”这个女人……肯定是在撒谎,封荣的怒火不像方才那般不易让人察觉,已经非常明显。 “大公子的院子有很多漂亮的奇花异草,都是小的没有见过的……”萧涫的声音嘎然而止。 小厮与潭焰张大了嘴,下巴几乎脱地。 萧涫睁大了眼,望着近在眼前的这张特大号俊美的面容,他竟然……竟然张嘴咬住了她的嘴,唇瓣的疼痛比起她此刻的惊悚压根无足为惧。 “大,大,大公子?”小厮显然也是太过惊悚,竟然跌坐在了地上。 他在做什么?封荣全身瞬间变得僵硬,他竟然……迅速的退了一步,转身急急离开。 “大公子,等等我……”小厮赶紧跟上。 萧涫怔怔的站着,夜风清凉,从草木间吹过,亦带来绽放的花香,不知道这么静站了多久,萧涫微侧头,望着封荣消失的方向失神…… “他这是在表达他的占有欲吗?”潭焰的吊吊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萧涫转身望着他,收回了心神,淡淡道:“你知道周姑娘会做这种事?” 潭焰耸耸肩:“从丫头那听来的。”之后,他便古怪的看着萧涫:“我说,你是不是女人啊?大公子都那样对你了,你竟然连一丝害羞也没有?” “快些回去吧,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了,要是被大夫人抓住,还会牵连到潭伯的。”萧涫看了潭焰一眼,便朝自己的厢房走。 “你应该就是我爹嘴里常提起的萧涫吧?”潭焰也跟了上来。 萧涫步伐蓦然停下,侧过头看着潭焰:“潭伯为你操了很多的心,他年纪也大了,我希望你不要再让他为你操心了。” “看你年纪不大,怎么嘴巴一张跟个老妈子似的?”潭焰清了清耳朵,一副不屑的道。 萧涫没有说话,只是看了潭焰一眼,便转身离开。 然,一向吊吊模样的潭焰却在萧涫看他的那一刻,愣了下,那是一个平静的眼神,但潭焰却在这个平静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份警告,怎么?他老爹对这个丫头有这么好?好到让她这般维护? 天气是越来越炙热,封宅里的丫环们都换上了春杉薄袖,一副副生机盎然的模样。 “坐有坐相,站有站相,涫儿,站着的时候,你都挺直腰杆,施礼时,也不可以弯,明白吗?”秦麽麽慈爱的看着萧涫,声音却极其严厉。 “是。”萧涫点头,除了睡,其余的时间,她几乎都与秦麽麽在一起,可也奇怪,别的秦麽麽待她极好,亲如母亲,但在言行举止上,却对她万分的苛刻,突然,她想到了一件事,忙问道:“麽麽,是不是每个富人家的丫头,都要受过这样的训练?” “当然不是。”秦麽麽失笑,很少见这丫头发呆,没想到一发呆竟然是在想这种问题:“富家人对丫头虽然也有规矩,但并没有要到训练的地步。我会这样待你,自然是为你好,以后你就明白了。” “那如果像麽麽这般对我训练的富人家会是哪些富人家?” “这……”秦麽麽本是笑着的脸突然间变得为难:“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只是好奇而已。” 秦麽麽沉默了会才道:“这说了也没什么,会有这样严格要求的,京城的达官显贵就是。” 萧涫点点头,京城啊,离这里好远啊:“除了京城呢?别的地方的达官显贵对下人也会这样训练吗?” “应该不会了,我,我去把瓶里的花换一下。”秦麽麽也不再训练萧涫了,而是急急忙忙走开,脚步竟也不显得平日里的平稳。 但在想着问题的萧涫却并没有发现。 走到门口的秦麽麽又转头看了萧涫一眼,见后者正在思索着什么,暗附:她方才应该没说什么吧?这丫头别看挺安静的,但却聪慧的紧。 京城吗?只有京城的达官显贵那会这样训练下人?萧涫一手托着下鄂,目光望着窗边的盆景,想到木温婉的贴身丫头兰兰,她的走姿,说话的语调,她总觉得跟秦麽麽有点像,兰兰应该是受过训练的吧?萧涫一怔,如果说兰兰受过训练,那秦麽麽不也是受过训练吗?难道她们都是从京城来的? 上篇-030 正当萧涫想得出神时,一道惊惶的声音传入耳里:“秦麽麽,二公子中毒了。” “中毒?”秦麽麽讶问:“怎么会中毒的?” “小的不知道,只听说二公子喝了一杯花茶后就上吐下泻,大夫说是中了毒。” 萧涫赶紧走了出去,就听得秦麽麽问道:“大夫人知道了吗?” “大夫人和老爷已经去二夫人那了。” 秦麽麽轻蹙眉,低道了句:“又不安生了,”便对着萧涫道:“我们去看看。” 这二公子不是受惊吓就是中毒,仅仅六岁的孩子,怎么事情会这般多?萧涫虽觉得有些奇怪,但也只能说这二公子倒霉了些。 不过这个想法在进入二夫人的院子后,有了些改变。 院子内,下人们都低垂着头,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出一口,有几个丫头的脸上清晰的印着几个红手印,轻轻的啜泣着,显然是被打了,二夫人在外时,一向是安静柔顺的性子,想到那天二公子高烧不退,二夫人要打死自己的话,萧涫拧拧眉,人确实不可貌相啊。 屋内,传来了二夫人哭泣的声音。 “老爷,是大公子,是大公子要害墨儿。” 进了屋,大夫人,封老爷,封荣,二夫人,就连一向很少露面的三夫人扬幼兰都在,萧涫不禁多看了眼这位三夫人,三夫人扬氏是个艳丽的女人,每次见她总是浓妆艳抹着,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透着一份妩媚,但这般美丽的女人,封老爷却从不上她的园子。 “荒唐——”封老爷脸中显着怒火,使得他斯文的面庞变得紧崩:“就凭一株‘紫曼株沙’?你疯了?荣儿对墨儿的兄弟情深,府上的人都知道。” “是,一株紫曼株沙确实不能让墨儿中毒,但它的香味配上墨儿一直在吃着的调理身体的药,就能引起中毒。大夫,你快说啊,是不是这样?”二夫人拉过一旁呆立着的大夫。 “是,”大夫道:“这株紫曼株沙是西域最为普通的一种毒花,其花无毒无香,但叶子和茎会在晚上发着一种轻微的毒气,与二公子正在喝的草药一融合,其毒足以致人死命,幸好发现的早,二公子并无大碍。” 紫曼株沙?这不正是《西域奇花》第一页中记载的花吗?萧涫看向窗边那株开得正艳的盆花,花的样子并无特殊之处,不过在每朵花瓣上却有无数的紫点,让人印象深刻。萧涫又望向床上体弱的二少爷,小脸苍白不说,身子也显得万分虚弱,唇外缘部分已微微偏紫,见到母亲与父亲的争吵,似被吓倒了,眼晴睁得大大的望着大人。 “妹妹,说这些话可要有证据,”大夫人茹氏向来温柔平和的神情这会已有点点寒霜覆盖,精锐的杏眸更是透着点点的犀利。 肃着脸的大夫人与封荣像极了,特别是眼神,都透着一份居高临下的冷傲,萧涫不禁望向了封荣,不料他竟然也在望着她,漆黑如夜的目光没有往日的薄凉,却有着一份茫然,不过却在视线对上的刹那,他又迅速的移开了目光。 “证据?这花不算吗?还有大夫说的话都是,”二夫人冷笑。 “区区一盆花,仅仅是几句话,就说是荣儿下的毒?我要是没记错的话,这盆花还是墨儿喜欢得紧缠着荣儿给的吧?” “那又怎样?这花有毒是事实,明知道这花有毒,明知道墨儿年幼,大公子却还是给了,大公子,”二夫人突然看向封荣,厉声道:“你明明知道这花有毒的,是不是?” “荣儿?”封老爷也看向自己一直最宠爱的大儿子。 封荣望了二夫人与自己父亲一眼,子夜般浩瀚的星眸越发深沉,他什么也没说,而是走到了那个大夫面前,“紫曼株沙确实是西域最为普通的毒花,可你是中原的大夫,怎么会知道的?” 大夫似没料到大公子会来问他问题,忙说:“老夫曾去过西哉,看到过。” “哦?既然看到过,那你倒说说培养这花的泥土与别的花种有何区别?” “区,区别?”大夫一鄂:“这种花的泥也要有区别吗?” “自然,这株紫曼株沙要是种到中原,花瓣上的紫点就会没有。” “这……”大夫脸上明显有着惊惶的神情。 封荣的唇越抿越紧,大夫的额头因紧张渐渐渗出了汗水,此时,封荣转身大夫人道:“娘,这事关系到儿子的名誉,看来要去请知府大人过来一趟了。” 一听到知府大人,大夫‘碰’的一声跪在了地上,惊恐的道:“大公子饶命,是前几有个人拿了封信给我,说过二天会有人来请我去封府医治生病的二公子,让我照着信中所说去做,还给了我一百两银子,我才……才……” “信呢?” 大夫颤着手从怀里拿出了信来。 封老爷已早众人一步拿过了信拆开,看完信中内容后,儒雅的气息被愤怒取代,狠狠将信摔在了地上,秦麽麽见状,赶紧捡起信交给了大夫人。 封荣这时才看向二夫人,回答了她的问题:“二娘,我自然知道这花有毒,所以,我在花盆里种下了这个才放心的交给墨儿。”封荣指指花盆里种的一些绿藻:“这些绿藻刚好能解除这花上的毒。” “怎么会这样?”二夫人不敢置信的摇摇头:“难道还有人要害墨儿不成?” 还有人?萧涫心里怪异,难道真有人要害二公子吗? “老爷,”见自个相公的眉一直紧蹙着,神情与眼底写满的都是疲惫,大夫人轻道:“京城的那笔生意已够让你操心了,这些锁事就交给我吧。” 封老爷点点头,轻握了握茹氏的手便转身离去。 “既然二公子没什么事了,那我也走了。”三夫人扬幼兰突然说道。 “难得你会出了你那小院。”事情一解决,大夫人又恢复了温柔的表情。 “二公子中毒这般重大的事,我自然要来关心一下。” “是吗?”大夫人走到了身边,亲近到三夫人耳边:“三妹身上这香不知道是在哪买的,可真是特别啊。” 扬氏一愣,后退了一步,垂下眸时眼底闪过一丝戒备:“是吗?姐姐若是喜欢,我待会就让下人拿过来。” “那倒不用了。” “既是如此,那妹妹就先走了。”三夫人说完,匆匆离开。 ------题外话------ 接下来会越来越精彩哦……对手戏会多起来 上篇-031 三夫人一走,屋内顿时安静了下来,二夫人冷着一张脸走到了一边的木桌上整理着什么,就连平常的恭敬也懒得再装,明显的是在下逐客令。 大夫人却在此时走到了小封墨床前,看着病上的小人儿,锐利的眸色柔和了起来。 “大娘——”小封墨轻轻唤了声。 “乖,身子很难受吧?”大夫人坐上床沿,轻问。 小封墨腼腆一笑,倒使得他苍白的小脸多了几分朝气,摇摇头。 不想在这时,二夫人突然一个箭步上前,就将二公子搂在怀里,戒备的望着大夫人,紧声道:“你想要做什么?” 大夫人将目光投在了二夫人显得慌张的脸上,冷声道:“二妹,亏心事做多了,现在是草木皆兵啊。” “什么亏心事?谁做亏心事了?你不要血口喷人。” 大夫人显然是不想再与二夫人多说,站起,对着秦麽麽道:“我们走吧。” 见大夫人要走,二夫人放下二公子就拦在了大夫人面前:“你把话说清楚,到底是谁亏心事做多了?” “你若是不顾及墨儿,我们倒可以摊开了说,怎么?你确定要在孩子面前说吗?”大夫人的神情逐渐变冷,锐利的目光直盯着二夫人。 二夫人一怔,在大夫人锐利中透着明了的视线之下,杏眸开始闪烁。 大夫人闭闭眸,半响道:“40天内,墨儿这小身子的元气竟然伤了二次,若再有一次,我会向老爷要了墨儿,上次我没抱走墨儿是因为他对你依恋,而这一次,我绝不会再姑息。” “什么?不可以。”一听这话,二夫人神情带了多少的惧意。 “在封家,我是主母,我若要做的事,除了老爷,没人能左右得了,你认为老爷会站在你这一边吗?”大夫人说完,不再看二夫人一眼,快步离开了这屋子。 萧涫赶紧跟上,踏出房门时,不禁又回头望了坐在床上的二公子一眼,却见封墨神情满是复杂的望着二夫人出神,明明才6岁的孩子,目光竟然是那般的早伤。 而二夫人,则一副心神不宁的模样,竟然压根没注意到自己的儿子哀伤的望着自己。 萧涫的心也无端的沉重了起来,这个封家,似乎有着很多不为人知的东西,而她,也正一点点的开始加入到里面。 天气很好,初夏的热带留有着春天的清爽气息,加上周围鲜花的香味,使人心旷神怡。 大夫人似在欣赏周围的花景,走得很是缓慢,蓦的,她停在了一处已谢幕了的迎春花前,淡淡说了句:“既然柳幼兰那般喜欢待在院子里,就让她永远不要再出院子了。” “是。”秦麽麽也淡淡应了声,仿佛大夫人说的这句话是那般的正常。 本是随侍在边上的萧涫走了好一会后,才猛然抬头,什么叫永远不要再出来了?永远是什么意思?还有,为什么会突然说到三夫人? 还没等萧涫从这些问题中回过神来,潭伯的声音在前方响起:“见过大夫人。” 大夫人轻嗯了声,笑着说:“潭伯啊,老爷对我说了,你年事已高,以后就只管宅子里的事,家里的生意就让小辈们去锻炼锻炼,你只管总帐目就行。” “是,谢谢老爷和夫人的关怀。” 大夫人轻轻一笑,缓缓往前走:“有什么好谢的,老爷十五开始上出经商,是你一直随左右守护,虽然在外人看来你是封家的下人,但在老人心中,你就像他的长辈一样。” “这是老奴应该做的事,老奴这会其实是来谢谢大夫人让老奴那不成气的儿子成为大公了贴身小厮的。”潭伯满是感激的道。 萧涫一鄂,潭焰成为了封荣的贴身小厮?这怎么可能?封荣怎么可能会喜欢像潭焰那样的人? “你不用谢我,我其实是不同意的,不过荣儿一直说要把你儿子带在身边,想必你儿子身上应该有荣儿喜欢的优点。”对于潭伯的儿子,她身为封宅当家主母自然是了解几分,也有些诧异儿子的选择,想着儿子已长大,一些不良事情也不足以影响到他的成长,也就允了。 潭伯脸上既是感激又是惭愧:“老奴日后定好好教导那小子,不让他再做出丢人的事了。” 大夫人点点头,“你去忙吧。” “是。”潭伯离开时看了萧涫一眼,算是打了个招呼。 夜,也只有入了深,才看得透明。黑暗的夜空繁星点点,虽是深沉的颜色,却让人只感受到了广阔无垠。 向来好睡的她今晚却失了眠,萧涫慢慢的走于草木间腾出的小径中,想着白天发生的事,三位夫人之间明显有着隔隙,面和心不和,从今天发生的事看来,三人之前在以前下有过过节。 永远不要再出院子了?大夫人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萧涫捉摸着。 “自然是管用的,你试过就知道了。”夜风中,隐隐传来一个压抑的女音。 这声音?萧涫停住了步伐静静倾听。 “哎呀,难道我会骗你不成?这不是感觉我们二投缘,才教你这法子吗?”声音虽然刻意压抑着,但音质中的特有的妩媚却没有压了下。 是三夫人扬幼兰的声音,这个时候,三夫人怎么会在外院中?封宅的院子分为外院与内院,内院便是各主人的小院,而外院则是一个大的院,小桥流水,假山林立,比起内院来大气了些。 萧涫赶紧走了过去,她又和谁在说话? 月光很明亮,亮得几乎能看清对方衣裳的颜色,当萧涫隐在暗处看着不远的二人,竟然是三夫人与周淑文,此时三夫人似乎一包什么东西交给了周氏,就见周淑文欣喜的接过,转身开心的走了。 “她们在做什么?”萧涫喃喃,想了想,转身朝另一条小径走去,周淑文若要回大公子的院子,必然要经过那一条小道,萧涫加快了步伐。 远远的,萧涫就见周淑文宝贝似的捧着怀中的一包东西走来,边走边看看周围是否有人,万般的小心翼翼,这让萧涫心中更为怀疑了,毕竟周淑文与三夫人并无交情啊。 待周淑文走到离自己几步时,萧涫飞快的从树荫下跑了出来。 ‘啊——’ 二人撞在了一起,都跌倒在地上。 “周姑娘?”萧涫详装出一副惊讶的模样,赶紧起身,顺便快速的捡起了被撞翻在地上的那包东西,摸了摸后,又不着痕迹的闻了闻,是一股子苦的味道,有些熟悉,似在哪里闻到过。 “萧涫,这么晚,你怎么会在这里?”周淑文站了起来,一见是萧涫,奇道。 “我睡不着,出来散散步,那周姑娘呢?这么晚了,外院离大公子的院子又远,怎么会在这里呢?”萧涫亦奇怪的反问。 上篇-032 044 “我跟你一样,也是出来散步,走着走着就来到这儿了。”说到这儿,周淑文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呀’的叫了声:“我的东西呢?”说着四处寻找。 “是这个吗?”萧涫将手中捡到的东西弟给了周淑文,见她原本紧张的神情松了口气,不禁问道:“这是什么?看姑娘的样子似乎很紧张它呢。” “啊?噢,其实我出来散步就是为了找这个东西,是叫阿菜从外面买的胭脂,她不小心给丢了,我就出来看看,反正睡不着嘛。” 萧涫笑笑。 见萧涫没再问,神色也不见起疑,周淑文心中松了口气,说:“我好像有些困意了,先回院了。” 望着渐渐消失在夜色中的妙曼身影,萧涫再度闻了闻手中剩余的苦味,从气味判断,木温婉手中的东西绝不可能是胭脂,应该是一种草药,可她若要用草药,何必偷偷来外院?又为何是三夫人给她? 夜越来越深,月色越是越发的银白,照得一草一木都清晰可见。 萧涫静静的走在小径上,却是怎么也想不出来这香味在哪用到过。 ‘喵~’不远处传来了野猫的叫声,一边的草丛似被什么东西钻过,发出沙沙的声响,不一会萧涫就见到一只野猫钻了出来,迅速的朝另一边跑去。 “难怪近来夜里的猫叫多了,现在是催春的季节啊。”萧涫喃喃,缓慢的步伐陡然顿住,她终于想起来在哪闻过这药味了,半个月前跟随秦麽麽出去办事,回来的时候帮一农家男子将一头乱跑的猪赶了回去,那家的妇人正在磨一种长相很是奇怪的药,说是给不曾催过情的母猪催熟用的。 周淑文要用这药做什么?萧涫心下更为奇怪了,深吸了口气,打算不再想下去了,毕竟她再怎么想也只属于多想,这样一想,萧涫快步朝自己的小屋走去。 刚进了偏堂,就见几名丫头正准备去大夫人房里值夜,见到她都轻道了声:“萧姑娘好。” 萧涫点点头,嘱咐:“晚上小心些,别把大夫人和老爷给吵醒了。” “是。” 就在萧涫一脚迈进自己的小房时,双眸猛的睁大,那母猪要用催情药是因为它一直没有法情,那夫妇没有办法之下才……那周淑文要用这药,萧涫摇摇头,喃喃:“不可能的,这绝不可能的。” 萧涫觉得自己脑海里的想法太过骇然,也太过荒唐,周淑文绝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的。 “萧姑娘,你怎么了?脸色这般苍白?”正守夜回来的丫头经过时,见萧涫站在自个小房的门口,面色苍白,抿紧唇不语,赶紧过来担忧的问道。 “我没事,夜深了,你早点去睡吧。”萧涫道。 “那好,我先去睡吧。” “等一下,”萧涫又叫住了她,问:“现在周淑文姑娘旁边的贴身侍女是谁?” “是阿菜。” 萧涫点点头,淡淡一笑:“没事了,你去吧。” “是。” 隔天,天气好的出奇,几乎可以说是晴空万里,可不想这样的好天气,伴随而来的却是一个火辣的太阳,深夏悄悄来临了。 “这些都是大夫人最为喜爱的绿茶,一个罐一种上品茶,平常都要保管好,可不许弄乱。”萧涫指点着丫头们手中的活。 “是。” “这个柜子里一定要保持干燥通天,每天得清扫二次。” “是。” “你看你的鬓发,怎么这么乱?”萧涫看着一个丫头耳边的发丝凌乱的绑着,道:“先回去整理齐了再来。” “可这又不影响清理。”丫头道。 “虽不影响清理日常,但大夫人要是看到了你,会觉得你不是个勤快的人,连自己的发丝都没好好打理,不是吗?” 丫头一听,忙道:“小的这就去。” 也就在这时,一个丫头急匆匆的走了进来,对着萧涫说道:“萧姑娘,周姑娘的贴身丫头阿菜突然跌倒,扭到脚了,好像没个三四天好不了,这不,早膳都没人送过去呢。” 萧涫一讶:“好端端的怎么会跌倒的?” 丫头摇摇头:“小的也不清楚,听阿菜说,好像是有人故意拌倒了她,但那人走得快,她没看清。” 萧涫点点头:“周姑娘那边,这三天我会安排人过去。” “是。”丫头匆匆离开。 此时,萧涫看了看门外,那边正有一个十五六岁的丫头在扫地,像是意识到萧涫在看她,她也突然抬头朝着萧涫看了一下,目光相对的刹那,似乎在告诉对方事情已办妥。 “意如——”萧涫唤了唤一直在角落中默默打扫着的丫头,那丫头忙走了过来,恭敬的问道:“萧姑娘有何吩咐?” 名叫意如的丫头跟萧涫年纪相仿,长得憨厚老实,初看觉得傻傻的很好欺负的样子,萧涫第一次见到她,就很喜欢她,不为别的,或许这憨厚的模样像极了阿爹吧,不过,这也只不过是意如的表相而已。 萧涫轻轻一笑:“在这里,就你最老实,干活又勤快,这三天你去侍候周姑娘吧,可要尽心服侍才行。” “是。小的知道了。” “时候不早了,快把早膳给周姑娘拿去吧。” “是。”意如朝萧涫打了个退礼赶紧朝厨房走去。 萧涫轻轻松了口气,纠着的心总算是能放下了,正要离开这个小厢房,不想清扫着的丫头们都走了过来,七嘴八舌的道:“萧姑娘,你怎么不叫我们去啊?” “就是就是,那意如笨手笨脚的,肯定招周姑娘的骂。” “对嘛。” 望着眼前的这群丫头,明明年龄都比她大个一二岁,但每每做起事来萧涫总觉得比她小似的:“因为在这里,就只有意如没有你们的小心思。” “萧姑娘就没有吗?” “萧姑娘,你就老实招了吧,是不是也在心里偷偷的喜欢大公子?” 萧涫失笑:“糊说什么呢?都别闹了,赶紧清洁。”她要学的事,要做的事太多了,哪有心思去想别的,再者,一个主,一个是仆,这些问题她根本就不会去想,就算他与她已有了肌肤之亲…… 上篇-033 萧涫想到那次封荣突然咬了她的嘴,在心里暗叹了声,那咬痕在她嘴上足足三天才消肿,可见他咬得有多重,这三天来,她都无法见人,幸好别人也不会想到别的事上,她以一个简单的理由搪塞过去了,可这样的恶劣……她是避之不及啊。 “萧姑娘,有个人找你。”一丫头匆匆进来禀道。 “是谁?”萧涫放下了鸡毛尘。 “好像是大公子新来的贴身小厮。” 潭焰?萧涫一怔,他找她做什么? 边想着这个问题,萧涫边走了出去。 艳阳之下,潭焰一身小厮服,不停的抖动着一只腿,时不时还打着个哈欠,一副轻浮的模样,潭焰很高,脸长得也白净,若是褪去满脸的猥琐与轻浮,看着倒像是个白面书生,想到潭伯的勤劳与正直,而眼前的人…… 一见萧涫出来了,潭焰赶紧走了上前,嘻嘻一笑道:“大公子找你。” 萧涫讶异:“大公子找我什么事吗?”她以为是潭焰找她,压根就没想到过会是大公子。 潭焰的目光若有似无的漂过萧涫的嘴,嘿嘿笑道:“自然是好事。”说着一脸神秘的凑近萧涫,低声道:“你就要当上少夫人了。” “在大公子身边做事还习惯吗?”萧涫淡淡一笑,问道。 望着这双平静到只有黑与白的眸子,潭焰奇道:“你就一点也不想大公子对你负责?” “负什么责?”萧涫奇了。 潭焰指了指嘴:“你们可是有肌肤之亲了啊。要是一般的女子,早到大夫人前去哭诉要大公子负责了,怎么说也换回个小妾当当,一生衣食无忧了。” “真的是大公子找我吗?我可还有事要做呢。”萧涫像是没听明白潭焰说的话,径自说。 “喂,你这个人?”潭焰顿觉无聊,再次觉得眼前的丫头绝对不是个女人,哪有女人会对这种事情不感兴趣的,但看这丫头的神情,似乎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转了,只好道:“就在鱼池边上。” 萧涫朝外院的鱼池走去。 潭焰眯起了眼,他三岁就跟镇上的地头蛇们开始混,10岁就往女人堆里钻,可说阅尽千帆,像封荣那样的小子,几乎可说没女人会拒绝,加上长得那俊美模样,女人都会趋之若鹜,可这丫头的眼底,实在看不出来半点心思或别的什么想法。 潭焰吹吹口哨,这种类型的丫头,要么是憨厚实在的老实人,要么是攻于心计聪慧的,要是前者,他可不想多打交道,省得累着自己,要是后者,那就有意思了。 就在潭焰与萧涫二人离开后,秦麽麽与大夫人从一边的走廊缓步走了过来,大夫人一身雅致端庄的华服,简单的首饰,却有一种由内而外散发着的高贵雍容。 “三夫人给周淑文的那药叫‘银羊霍’,有催情的作用,而周淑文是想用在大公子身上。”秦麽麽一脸凝重,她真没想到三夫人会用上这样的手段,这种药要是给人吃下了有着难以想像的后果。 大夫人的脸已布满了寒霜。 “大夫人,您看?” “扬幼兰,已留她不得,你去办了吧。”大夫人说这话时,微垂的眼眸中闪过一道杀意:“至于周淑文,先留意着。” “是。”对这话,秦麽麽压根就没半点惊讶之情,仿佛这种事并不是她第一次做:“不过夫人,周淑文那边已经有人代替小的去做了。” 大夫人看向秦麽麽,眼底倒是有了丝兴趣:“谁?” “还能有谁,就是涫儿。”秦麽麽满意的道。 “怎么?这么快你就把我们的人告诉她了?”大夫人这句话似说得云淡轻风,但眉宇之间却尽是肃气。 “小的知错,”秦麽麽忙低声道:“小的也只是想看看这孩子到底是不是真心为我们办事的,这件事小的还才收到消息,那丫头却已经布置好一切了。” “哦?”大夫人难得流露出一丝惊讶。 “她故意让周淑文的丫头阿菜拐了脚,派了意如去做周淑文的贴身丫头,这样周淑文的一举一动便都落入了我们的眼底,周淑文是绝伤不到大公子的。” 大夫人眯起了眼。 “大夫人,涫儿一定能成为你的左右手。” 大夫人点了点头,“如果这件事她做好了,三房那事也交给她吧。” 秦麽麽一怔,眼底闪过一丝担忧:“这……怕不妥啊,毕竟这事过于……她这年纪似乎小了点。” “小吗?她若经得住这次考验,我会让她真正接手这边的。” 接手这边的意思秦麽麽自然是明白,那就相当于她现在的位置,脸上一喜,激动的道:“是,小的知道了。” 大夫人看了眼秦麽麽欣喜的模样,失笑:“这么多年,也没见你怎么流露感情,看来你很喜欢这个丫头啊。” 秦麽麽淡淡一笑:“是啊,就是对了这个眼缘啊。” 外院的鱼池说是池,其实是一条条小小的溪流,流上又设了亭与桥,弯弯曲曲的,很是美观! 当萧涫走到鱼池时,就见封荣正拿着鱼饵往溪里丢,一身的深色长袍,腰系同色系的带子,他的身形已是越发的挺拔,稚气的面庞慢慢的蜕变,与先前相比,又长大了些,深色,似乎很适合他,尽管依然是个少年,看着却多了份肃迫的气息。 “小的见过大公子。”几步之外,萧涫道。 封荣转过了身,看到萧涫时,面色沉了下来,甚至微微僵硬,却是没开口说话。 “不知道大公子叫小的来有什么事?”萧涫轻问。 望着这张脸,平凡无奇,也不机灵可爱,甚至连个清秀可人都没有,封荣脸色越来越黑,叫她来什么事?他怎么能说,他也不清楚,本来是在脑海里想想,不想竟然脱口而出了,而那该死的潭焰,立马飞也似的跑去叫她了。 “大公子?”萧涫微微抬头。 也就在这时,封荣冲口而出:“你别以为那样了就能坐上少夫人的位置,本公子压根就不会娶你。” 萧涫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封荣在说什么,却又觉得因这个问题他的神情似乎有激烈了,忙道:“大公子多想了,小的自知身份卑微,断不敢有这样逾越的想法。” 上篇-034 “是吗?”封荣冷笑,双手负于后面,居高临下一副据傲的模样:“你以为我会相信你说的话?” 萧涫在心里轻轻一叹,她有时实在不明白这个大公子在想什么,便道:“如果小的想坐上少夫人的位置,少爷会允许吗?” 封荣一愣,若是以往这样的问题,他定会毫不犹豫的就否定了,但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半响才冷声道:“自然不可能。” “是,既然不可能的事,小的的妄想有用吗?”萧涫抬起头,静静的望着眼前已高出她整个头的少年。 “没用。” “是,这一切都掌握在少爷的手里,小的怎么想并不重要,不是吗?” 封荣脸色蓦然沉了下来。 “小的告退了。”萧涫施礼离开。 “站住——”封荣一个箭步就闪到了萧涫面前,俊颜星眸直锁着萧涫平静的目光:“若本公子允许你逾越的去想这个问题,你……”他在问什么?封荣的脸黑了又黑,但最终还是咬牙问道:“你可有想做少夫人的念想?” 萧涫鄂然:“小的没有想过这样的问题。” “那你现在想。” 那是终身大事,怎么能现在想就能想出来的?村子里有十二岁便成了亲的,但她却从没想过嫁人的问题,对她来说,生活大于一切,如果说是她与封荣,萧涫压根就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想,但见封荣这样势,似乎必须得达答案才行,萧涫只得道:“没有。小的说这句话可能会对大公子不尊,但在小的心中,大公子是主子,小的也一直把大公子当弟弟一样看待。” “弟弟?” “是。” “哪怕我与你有了肌肤之亲?你就毫不在意?” “那个虽然看着是肌肤之亲,但事实上不能算是啊。小的一直认为是大公子的恶作剧来着。” 封荣抿紧了唇,他今天来问这个下人这种问题已觉得是不可思议,更觉得自己莫明其妙,但听了这下人的回答,却有一种愤怒到不知道如何发泄的感觉,只能瞪着眼前这个女人,弟弟?恶作剧? 他这样看着她算什么意思呢?想了想,萧涫道:“大公子会在三年后成亲,又是门当户对,别的事情,大公子还是……” 可不等萧涫说完,封荣已拂袖气冲冲的离开。 望着封荣的背影,萧涫又叹了口气,有些不明白富人家的孩子脑海里到底一直在想着什么,就在这时,一个丫头急急的从另一边走了过来:“萧姑娘?” 见到这个丫头时,萧涫面色严肃了起来,丫头名叫小团,是厨房的杂役:“怎么了?” 小团道:“依小的观察,周姑娘会做好大公子最喜欢吃的甜品,并与厨房里的甜品相调包放到大公子书桌上。” 周淑文竟然真的做得出来,她知道不知道这样种药一旦让大公子吃下去会有什么后果?心一沉:“知道了,还有,”萧涫有些恳求的望着眼前的小团:“你能不把这件事告诉大夫人吗?” “为什么?”小团显得很讶异。 “要是被大夫人知道了,周姑娘怕是难逃家法,还可能会被赶出封府,成为镇上人的笑柄。” “这样的人,本来就应该受到严厉的惩罚。” “我知道,只是希望再给她一次机会。可以吗,小团?” 望着萧涫带着恳求与诚意的眸子,半响,小团才点点头:“好吧。” “谢谢。”萧涫微微一笑。 小团和意如都是大夫人的人,当秦麽麽告诉她有事可以吩咐这二人去做时,她并没有上心,直到出了周淑文这件事,她才唤了这二人来,不想这二人毫无讶异不说,做事也干净利落。 秦麽麽与大夫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人脉?尽管她见识浅薄,但对一个小镇里的宅院来说这样似乎也…… 入夜时分,晴好的天气竟然下起了雨,伴随着远处的闪鸣,似乎有雷雨欲来之势。 周淑文闻了闻手中做好的甜点,喃喃:“完全闻不出药味,最好大公子全吃了。” 看着铁锅里正在蒸着的甜品,周淑文一把打开,正要将甜品调包时,萧涫的声音在后面响起:“周姑娘,你在做什么?” 周淑文一惊,手中的甜品差点掉翻在地,赶忙转身,却见萧涫正笑望着自己。 “我……” “你手上拿着与大公子一模一样的甜口,这是要做什么呢?” “我……这个,呵,噢,我知道大公子喜欢吃这个甜品,特地学着做了一下,现在是来看看做得像不像的。”周淑文干笑二声。 “是吗?看起来是一模一样啊,就不知道味道如何?周姑娘自己吃过吗?”萧涫依然淡笑着问。 “呵,还没。”周淑文暗嘀咕,真够倒霉的,以往这个时候明明没人的,萧涫来这里做什么?不过萧涫接下来说的话却让周淑文傻在了当场。 “那要不周姑娘先吃一个吧?” “什么?不行。” “为什么不行?” “因为……因为不好吃。” 望着目光闪烁透着惊惶的周淑文,萧涫的目光逐渐变厉:“就算不好吃,周姑娘也吃个二个吧?” 周淑文睁大了眼瞪着萧涫:“我说了不好吃,这不是才学着做吗?你一个小小下人,怎么这么跟我说话?” “来人。”萧涫猛的喝道。 话音一落,立时走进来了三个身强体壮的丫头。 “你们要做什么?萧涫,你要做什么?”周淑文惊道。 “将甜品塞进她的嘴里。”萧涫沉声道。 在周淑文的惊惶失措下,二个丫头一左一右夹住了她,另一个丫头则是使劲的板开了她的嘴,将甜品一个一个往她嘴里塞。 周淑文拼了命的挣扎,奈何根本没什么力气,满脸惊恐之情,眼泪更是拼命的往下掉,这么突出其来的一幕,她连准备也没有。 一会儿的功夫,四个甜品都被塞进了周淑文嘴里,二个丫头放开她时,跌在地上的周淑文一手拼命塞进嘴里,想用呕吐的方式将甜品给吐出来。 “放心,这甜品早就被我调了包,里面没有银羊霍。”萧涫蹲了下来,与慢慢抬起头望着她的周淑文直视,眼底的平静被一丝冰冷所取代。 “你……” “我怎么会知道,是吧?”萧涫不答,只冷冷道:“周淑文,别再做这样的事了,宅子里所有的事,都在大夫人的眼底,若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谁也救不了你,今天也算是我还了你教我算盘的这份恩情。” 上篇-035 这是她所认识所知道的那个萧涫吗?那个乡下土包子,那个眼晴总是平静得死气沉沉,跟人说话时,调平静毫无起伏的萧涫,真是眼前的人? 周淑文像是被方才摁住喂甜品的动作吓着,眸光一刻不眨的畏惧的望着萧涫散发着冰冷甚至有点点狠戾的双眼。 萧涫的目光是越来越冷漠,眸里的狠戾也越发强烈,直到周淑文受不了这样的紧锁,猛的低下了头。 “小的说的话,周姑娘听到了吗?” “听,听到了。”周淑文紧咬下唇,受着身子重量的双手轻微颤抖着,显示着内心的慌乱。 “那就好。”萧涫站了起来,漠着声:“以后周姑娘好自为之吧。”说着,离开了厨房。 另三名丫头亦紧跟着离去。 萧涫一走,周淑文苍白毫无血色又惊惶万分的神情才逐渐回转,好半响,平复了受惊的心后握紧了双拳,愤恨的声音中夹杂着哽咽声喃喃:“混蛋,混蛋,封家已经决定让封荣娶木温婉,我最多也只能算是个妾,凭什么我就要做妾?什么天象如此,什么香樟娘娘显灵?肯定是巧合而已。” 而此时虽已离开屋子,实则一直站在屋外的萧涫听着屋内周淑文怨恨的嘀咕,只平静的眨了眨眸瞳,她方才装出那般狠样,目的也只是想吓住周淑文而已,对木氏与周氏二位姑娘,她多少有些了解了,若不给周淑文一个难忘的教训,只怕她不会引以为戒,但现在看来……萧涫拧起了眉。 深夜,雨一下子大了起来,颗颗如豆,落在地上掷地有声。本是游离在天边的电闪一下了窜到了近前,看着就像是在头顶盘旋,会一下子落下似的。 “哎,这天气,说下就下了。”守在大公子寝室外的下人打了个哈欠。 “这不是到夏天了嘛,总会有那么几个响雷的。”另一小厮靠在门框上看着闪电道。 “我问你,你什么时候成人的?” “12就遗了。” “我也差不多那时。你们咱们大公子都13了,怎么还是个孩子呢?” “这也没数啊,有的人16才遗呢。” 那小厮挠挠头:“我跟你说,你可别告诉别人,周姑娘给了我一点碎银,如果大公子遗了,让我第一时间告诉她,这都二三个月过去了,大公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成人,而她又一直来问,一个姑娘家,哎呀,真烦死了。” 另一小厮也压低了声音道:“木姑娘也给了我些碎银,让我一等大公子成人就直接告诉她。” 就在二人你看我,我看你时,潭焰的声音突然从后面冒了出来:“萧涫有没有来问过你们这个问题?” 二小厮吓了一大跳,一人拍拍胸脯:“潭焰,你吓死我们了。” 潭焰拍拍他的肩膀,吊吊的道:“胆也太小了吧,萧涫到底有没有来问过你们这个问题?” 年长点的小厮翻翻白眼:“萧姑娘可是个实在人,怎么会来问这种无聊的问题,再说,她问这种事干嘛?” “就是,她连大公子的事都没怎么问过,萧姑娘可不会动这样的念头。” 潭焰挑挑眉,这点还真让人意外,难道那丫头真的不想做少夫人?不过这二人的语气:“你们似乎很维护那丫头啊?” “她对大家都很好,有事都会帮着。” “是啊。” 潭焰显然对后面说的话不敢兴趣:“来点有趣的事吧,我们来打个赌,看大公子到底什么时候成人?十两银子。” 十两啊,二小厮对视了眼,显然对这十两银子都感兴趣,兴奋的道:“赌就赌,我赌14岁。” “我赌15岁。” 潭焰贼贼一笑,“我赌16。”嘿嘿,封家的男丁向来都是晚出息的,就拿封老爷来说,16才成人,而封老爷的父亲也是16,封家近几代以来,没有16以下的。 寝室外面热闹,而睡在寝室内的封荣却睡得颇不安稳,不知道是雷声太吵,还是天气太过闷热,时不时的剑眉轻拧着。 这是哪?封荣紧抿着唇,浴池?确实,他在浴池里,正在沐浴,有些不解,他明明记着自己入睡了,怎么会在浴池里? “大公子,水快凉了,你怎么还不洗呢?要小的过来帮忙吗?”蓦的,一道平静的女声在后面响起。 封荣转身,却见萧涫一手提着一桶热水,正望着他。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封荣骇然:“不是警告过你以后不许再进浴池吗?” 萧涫将桶放下,抬起一只桶缓缓朝浴池里倒水,边道:“是大公子叫小的进来服侍的。” “不可能,出去。” 萧涫并没离开,倒完了二桶水后,抬眸,黑白分明平静如水的黑眸望着封荣:“大公子,你沐浴怎么不脫衣裳呢?小的来帮你脫吧。”说着,走下了浴池。 “不用了,你出去,出去——”封荣沉声命令。 萧涫像是没有听到,一步一步走下了浴池,很快全身被水打湿,显出了玲珑剔透有致的身段。 封荣睁大了眼,眼前的下人竟然穿了一身薄如透明的衣裳,这一打湿,几乎能让他看到所有的美景,凹凸有致,少女初成长的体形……封荣一时看得不禁一呆,直到一双柔弱无骨的手缠上了他的颈。 “走开——”封荣像是被吓住了,猛的推开萧涫,不想双手竟然被萧涫反握住,力道之大,不管他怎么挣扎都无挤与事。 “大公子,你怎么了?怎的如此害怕?小的只是帮你脫衣而已。”說著,萧涫仅用一只手就扣住了封荣的一双手将其高高举起在头顶。 封荣气得几乎昏过去。 ‘嘶——’衣裳被撕开。 “你?”封荣已怒不可遏,这下人竟如此大胆,张嘴喊道:“来人呢,快来人呢……”然,竟然没有下人进来。 就在萧涫一手碰上他的裤子时,封荣俊脸蓦然通红,恶狠狠的道:“你敢,我……”话还未说完,萧涫已他‘托’了个精光。 封荣睁大了眼,不敢相信的望着眼前的下人,不,女人竟然如此无知无羞无耻,俊美的面庞这会可说如煮熟的龙虾般,既怒又羞又无措。 “大公子,小的帮你洗吧。”说着,萧涫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拿来了一块汉巾,浸了浸水就往他身上搓去。 上篇-036 036 自三岁之后,他便从未再让人碰过身体,如今被这个女人粗暴的全光光,封荣羞愤的满脸通红不说,气得全身都抖颤个不停:“住手,住手——” 萧涫像是没听到,径自擦试着。 “住手,没听到吗?”封荣喊的声嘶力竭,不想话音刚落,萧涫手中的汉巾便深进了封荣腿股间擦试。 封荣瞬间僵硬身子,瞳孔睁大到已不能再大的地步,但在愤怒之余又觉小腹中又有一股酥麻的感觉产生,陌生又舒畅。 “大公子,舒服吗?”萧涫直起了身子,向来平静无波的眸色这会竟然柔情似水,春光泛滥的望着他。 封荣的心陡然剧烈的跳起来,愣愣的望着眼前靠得越来越近的脸,她要做什么? “大公子?”萧涫气吐幽兰,双眼迷离,逐又柔情一笑,放开了封荣,竟脱下了自己的衣裳。 顿时二人全部果果的。 封荣呆呆的望着,眨眼都没,除了发愣像是完全不知所措,直到腿股间似有什么喷洒而出。 ‘轰——’一个响雷划破天际,似是要将天地划成二半。 熟睡中的封荣猛的坐了起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房内只局部点了二盏油灯,昏昏暗暗,窗外时不时劈过的闪电雷声,骤间就将昏暗的室内照了个透亮。 全身都是热与汗,衣裳几乎全湿了个透,就连被褥都是潮潮的。 “是梦?”封荣喃喃,他竟然做那样的梦,还梦到了那个该死的下人,想到梦里的情景,封荣的俊颜再度如火烧般,既是怒火又是羞愤,这女人竟敢在梦里这么对他? 被褥都湿了,必须让人换一下才行,封荣掀开了被子,刚要下床,突觉有些不对劲,里裤似乎粘呼呼的,空气中还有点腥腥的……作为一个富家子弟,这种事早有老麽麽告诉过他,自然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封荣愣愣的站着,里裤的粘湿,那个梦境,他的长大竟然是因为那个女人?这不可能,这绝不可能,他这么的讨厌她,厌恶她…… 想也不想,封荣迅速的打开窗,跳了出去,奔进了雷雨之中,今晚的一切他必须洗去…… “什么声音?”在外室打着盹的小厮听见内室开窗的声音,忙跑了进来,却见到空无一人的床与打开了的窗户,“大少爷呢?”赶紧跑了出去,却见大少爷正在雷雨之中淋浸着。 小厮一惊,赶紧出内室拿了雨具就出去,不想才一出去,院中就不见了大少爷的影子,小厮慌了,想了想,忙朝大夫人的院子跑去。 夏天一进入雷雨季,表示过不久就进入了炙夏。 这样的夜晚对于萧涫来说,却是睡得异常舒服,这种天气,加上盖了薄被,不热也不冷,好梦正酣。 直到一陈剧烈的敲门声将她惊醒,萧涫迷迷糊糊的起床开门。 “萧姑娘,不好了,大公子失踪了。”值夜的丫头慌张的道。 萧涫的瞌睡一下子跑得无影无踪:“什么?怎么会失踪的?” “阿豆说,大公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跑进了雨中,等他过去时,就没人了,他让我先不要告诉大夫人,怕被罚,我只好来先对你说。” 萧涫点点头,随手拿过外衣披上:“老爷这几天身子不是很好,先不要告诉大夫人,以免惊动了老爷的浅眠,我们多叫几个人先去找找。” “是。” 豆大的雨打在身上有些疼,重得几乎连油伞都撑不下,可见雨势之大。 封荣身边的小厮阿桌一见到萧涫惊慌的神情才有点恢复。 “这到底怎么回事?这种天气大公子怎会不见了?”萧涫觉得奇怪,封荣脾气虽有时很恶劣,但并不是那种会随意离开或是冲动做事的人,相反,她一直认为他虽然有着孩子般的顽劣脾气,做事却颇为冷静。 阿豆将发生的一切说了下。 突然间打开窗户跑进雨中?萧涫讶异,不过现在并不是想这事的时候,找人要紧:“多带些人去大公子经常去的院子找一下,一个时辰之后若还没能找到大公子,只能告诉大夫人了。” “是。”阿豆匆匆离开。 萧涫轻咬下唇,暗附:下人们一般能去找的地方就那么几个。想了想,她朝着大公子的院子走去,其它地方下人们会找,她去几个他们不会找的地方找找看,虽然这种天气不太可能会去那里,但总比不找好吧,这样一想,萧涫加快了步伐。 雨似乎没有变小的趋势,看来会下到天亮。 萧涫的鞋子早已失透,索性,她脱了鞋子走路,泥泞的土地很快将她好不容易养白嫩的双脚给染黑,萧涫却笑了,这种感觉像极了在乡下种田时。 “大公子应该不会来这个浴池吧?”看着前方的浴池,萧涫也就粗粗看了眼,毕竟这种天气……蓦的,萧涫眨了眨眼,似乎看到了池中有人,清晰了才看清露天的浴池下确实有人在……洗澡? 萧涫赶紧小跑了过去,待看清浴池中的人,惊得张大了嘴,竟然真的是大公子封荣,雨不停的下,他下半身浸在浴池中,上半身早被雨给淋湿了,但这些他似毫无所觉,微低着头想着什么。 “大公子?你在这里做什么?”萧涫慌忙走了过去,赶紧叫道。 浴池中的封荣缓缓抬起了头,见到是萧涫,身子陡的僵硬如石,喃喃了句:“难道我现在还在梦里?”雨幕中,那个女人撑着一把油伞,一手拎着鞋子,赤果着一双脚,纤细的身形配着那平静平凡的面容,此刻,她关心中又透着疑惑的视线望着他。 “你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她一过来就要扒光他的衣裳,然后……然后……封荣步步往后退。 萧涫一怔,他竟然在这个向来狂肆的大公子眼底看到了一丝惧意?肯定是雨势太大,她看错了吧?萧涫赶紧走到了浴池边上,虽觉得是自己看错了,但声音还是刻意的变轻柔:“大公子,快从水里起来,现在虽然已入夏,但还未到能玩水的月份,你这样身子会发病的。” 这个女人的声音一向的平缓的,不急不燥,就算天蹋下来也不可能惊惶的样子,现在竟然变得这般温柔,封荣更是惊得往后退,不,他绝不对让这个女人得逞,自从院子里出来后,他突然想明白了,自己为什么明明那么讨厌这个下人却总是下意识的去找她做点什么,他似乎是喜欢上这个下人了,不,不,嗬,他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上篇-037 “大公子?”萧涫微惊,不明白封荣这是怎么了?忙走到浴池边,不想她越是靠近,封荣的脸色越是骇然,节节后退。 “你不要过来,离开,离开——”封荣吼道。 雨继续下着,封荣的面色阴沉而又苍白,愤怒的望着眼前的这个女人,他竟然会喜欢这个女人?喜欢上了一个乡下土包子,而且这个女人还长得平凡?他以前是那般的讨厌她,难道就因为喜欢的原因吗? 萧涫鄂然,不明白为什么封荣见到她的反应会这般强烈,想到那小厮阿豆说的话,暗附: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事吗?可不管发生了什么事,这样下去,大公子肯定会生病,春逝夏初的季节,生起病来可不是闹着玩的,这样一想,也不顾封荣的叫嚣,丢了鞋与伞,萧涫便跳进了浴池。 “你要干什么?”封荣气得直颤,这个下人竟然不听他的话,想到接下来她会撕了他的衣服,并且把他的双手高高捆住,那般的羞辱,可是当她的手在他身上游走,那份舒畅的感觉,想到这里,封荣只觉小腹又是一陈异样,他好不容易才压下的身体悸动……心中一惊,他在乱想什么? “大公子,你这样会受守的,快跟小的回院子吧。”萧涫一步一步走近,满目的担忧。 “你不要过来。”封荣围着浴池打转,他不要喜欢这个女人,从小围在他身边的女人哪个不是容貌娟好的?哪个不是性子温柔似水的?他怎么可能喜欢这么一个粗鲁粗俗的女子? 雨幕如线,打在身上生疼不说,半夜的雨水凉冰入骨,萧涫从小可说没生过病,身子非常好,但现在也觉得有些受不了,这样下去迟早会出事。 “大公子,恕小的冒范了。”萧涫说完,在封荣睁大眼惊鄂怒瞪之下,三步并做二步上前就抓住了封荣,却在碰到他的肌肤时,萧涫惊呼:“大公子,你的手怎么这么烫?” 封荣的呼吸急促了起来,苍白的面色瞬间潮红,眼底的怒气虽还在,呼吸却变得急促,她碰到了他……他碰到了她……她手掌的触感不像别的女子那般细腻,略显得粗糙,却不知怎么只觉得自己更为兴奋,她的体温暖暖的,他却认为她的体温带了刺,刺得他心里难受又不知道如何发泄,还有这张脸,平凡却干干净净,清清爽爽,不像他院子里的丫头们都涂了胭脂,封荣的喉咙动了动,舔舔明明被雨水打湿却感觉过于干燥的唇。 “大公子,你是不是发烧了?”萧涫二话不说解下身上的外衣就给他披上。 “你不是要‘托’我的衣裳吗?”封荣恨恨的道,士可杀不可辱,他绝不会再让她给封住双手了,说着,封荣将自己的衣裳迅速的‘托’完,动作之快,让萧涫压根来不及做点什么,只傻愣暂留望着眼前全身果果的少年。 少年的肌肤很白晰,肩膀已展露出了未来的宽阔与挺直,腰形的曲线很漂亮……一眨眼的时间,就算萧涫想回避,封荣的身体都已入了眼,特别是少年已长大成人的特征,此刻,它正高高的…… “你要是不是?我给你。”封荣不知道是因为愤怒潮红了脸,还是身体本身的需求,伸出手便开始‘托’萧涫的衣裳。 已然回过神的萧涫生平第一次黑了脸,平静无波的眼神也闪过丝恼怒,握紧了双拳,下一刻对准封荣的后劲狠狠一劈,就像那天t那头乱窜的猪那般狠快—— 封荣显然没有料到结果会是这样,昏这去前,后颈的疼痛告诉他:这不是梦,这是真的!如果可以,他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这个女人了。 雷雨,在晚上打了几个响雷后,隔天便放晴,且天气要比往常的热。 大夫人小口的品着绿茶,听完萧涫说的事后,峨嵋轻轻蹙起:“荣儿也不肯跟我说是什么事,幸好,虽淋了雨,但也只是身子虚弱了些,你叫阿豆,是吧?” “是。”一直站在边上的阿忐不安的应道。 “你们守夜的那几个没有看好大公子,自去管家那里领个二十大板子吧。” “是,是。”一听不用被赶出封府,阿豆心里松了口气,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便匆匆告退。 明明是受了罚,但阿豆的心情看着似颇为愉悦,对于下人来说,封府里的一切都比外面好,是宁可受点皮肉之苦也不愿离开的,萧涫看了正在抿茶的大夫人一眼,大夫也知道下人们的心思,因此除非是特别严重的后果,要不然,她也从不以赶出封府和降俸禄为借口来对待下人。 “大夫人——”门外的丫头进来禀道:“木姑娘来向你问安了。” 大夫人放下了茶杯,点点头:“叫她进来吧。” 萧涫望向门口,自祭拜香樟娘娘后,这木温婉每天早上都会来给大夫人请安,请完安后就回自己的屋里绣绣女红,看看女德之类的书,而上次她看到的那些兵书仿佛不存在般。 封府上下对这位未来的少夫人可说都喜欢的喜欢。 “温婉向大夫人请安。”木温婉行了礼。 萧涫注意到了木温婉衣裳外缘上那绣着的小小荷花,荷花是大夫人喜爱之物,几乎每件衣裳上,都会绣上一朵小小的睡莲,加上她这身穿着的颜色,都与大夫人平日的衣裳有些相近,木温婉与大夫人的气质颇为相像,都长得温柔贤淑,如今这么一穿,举手投足间还真有几分的形似了,这木氏为了讨好大夫人,可说下了不少的功夫,听说她还向丫头们打听大夫人的喜好来着。 “快起来。”大夫人对这个未来儿媳也是颇为满意的,亲自将她扶起。 “大夫人,小女听说了大公子昨夜的事,一大早便去看了,可大公子也不知怎么了,把自己关在房里,谁也不让进。”木温婉端淑的脸上满是担忧。 “闹情绪吧,随他。” “大夫人,小女有个不情之请。”木温婉突然跪在地上道。 大夫人一讶:“这是做什么?有什么事你可以直接跟我说,快起来。” 木温婉摇摇头,双眸真情流露:“大公子是小女未来的夫婿,如今见他这模样,小女心里疼惜,大夫人,请让小女照顾大公子日后的起居吧?” 上篇-038 “先起来,孩子。”同身为女人,大夫人一见木温婉这模样便知道这孩子是真心喜欢封荣的,眸底自然越来越可亲。 “大夫人?”木温婉起身,恳求道:“可以吗?” “你的心情我了解,可你是荣儿未来的妻子,更是封家以后的主母,去做这种事,会降低了你的身份。”大夫人叹道。 “大公子身边并没有贴身的丫头,虽有小厮,但毕竟没有女孩子那般贴心,小女只想照顾大公子,别的并不想去多想,求大夫人成全。” “呵呵,确实啊,小厮没有丫头来得贴心,所以,”大夫人将目光转身了一直微垂着头的萧涫,笑说:“我已决定让萧涫去做荣儿的贴身丫头,她跟了我几个月,也熟悉了封府所有的事,最合适不过了。” 萧涫一愣,大夫人竟然让她去做封荣的贴身丫头? 木温婉身子微僵,杏眸望向萧涫时闪过一丝晦暗,一闪而逝,快得让人察觉不到。只不过她的这个眼神却落入了一直站在大夫人身边没有说话的秦麽麽眼底。 秦麽麽的目光在木氏与萧涫身上徘徊,心底隐隐浮起担忧。 “怎么突然不说话了?”大夫人笑望着木温婉,眼底浮动着精锐:“是对我的安排不满意吗?” “怎么会?小女与萧妹子的感情一向交好,萧妹子又一直在受大夫人的教诲,她在大公子身边,小女自然也是放心的。”木温婉温柔一笑,满脸的开心,走到萧涫面前,笑说:“这回,我们又能像以前一样了。” 萧涫朝木温婉施了个礼,淡淡一笑:“是。” “好了,看这天气挺不错的,温婉啊,咱们去欣赏一下雨后的梨花带雨之姿吧。”大夫人笑说着便牵过木温婉的手朝外走去。 对潭焰来说,他并不是很喜欢封家,封老爷除外,封老爷是个文弱书生,平常会做的事也就是读读书,可封老爷却‘死’在了这个大夫人手里,这大夫人一嫁入封府就把封府的生意接了过去并且管理得井井有条,甚至还让封老爷弃文从了商,并且把小城镇的生意做到了京城,让封家成为了宝应镇第一大家宅,其雄厚的家底只怕连京城的富人都攀不上,尽管在外人看来主事的是封老爷。 大夫人肯定不简单啊,一个女子若没有积累一定的江湖阅历,怎么可能把封家的一切都打理得这般好?也只有封老爷和他老爹这般善心的会被骗。 厌乌及乌吧,他对封荣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好感,觉得这小子虽然还是个大孩子,城府却颇深,就连他在想什么,想做什么他也看不穿,不过今天,这小子显得有些心神不宁。 潭焰打量着正在看书的封荣,封荣的俊美加身为男人的他都有些嫉妒,他长得不像封老爷,至少没有封老爷的文质彬彬,也不像大夫人,俊美的容貌似自成一体,唯一相像的便是这封荣有着与大夫人一样给人的感觉,那就是看不穿,还有那种由内而外散发着,却隐藏得极好的逼人气势。 “大公子?”潭焰走到了封荣身边:“你的书拿反了。”他拿着这本书足足看了二个时辰,这样的时辰,还真没有过。 正沉浸在思绪中的封荣猛的回过了神,见到拿反的书时,俊脸微黑,随手将书抛在一边,想到昨天发生的一切,握紧了拳,该死的女人! “大公子是有什么心事?不妨说出来给小的听听?”明明是这个小子让他来成为贴身小厮的,跟他说的话却屈指可数,不过,幸好昨夜不用他值班,要不然屁屁上的花少不得得开几朵,渍渍,这样养尊处优的大公子竟然有勇气跑进雨中淋雨,还在半夜去洗冷水澡,真让他潭焰刮目相看。 封荣冷望了潭焰一眼,疏离的道:“没什么事。” 潭焰似一点也不介意封荣冰冷的眼神,无声的打了个哈欠,便继续站在边上候着。 蓦的,封荣开口:“潭焰,你跟萧涫什么时候认识的?” 没想到封荣会问他这个,谭焰翻着白眼想了想:“要说二人相互认识,那应该就在大公子看到我们二个倒在一起的那个晚上吧。” “那天晚上你们才认识?”封荣满脸狐疑。 “是啊。” “是不小心倒在一起的?” “是啊。” 封荣眼底看着潭焰的冰冷逐渐消失,面色也和善了许多,清了清喉咙道:“你们之间,你喜欢她?” “啊?”潭焰像是听到了什么惊悚的事,瞪大眼晴望着封荣:“大公子也太爱说笑了吧。” “你不喜欢她?” 潭焰嘿嘿一笑,双手比比胸前做了个大圆,又翘起pp划了个大圈:“我喜欢这样的。” “难道她不是吗?”封荣想到梦里出现的果影,身子陡的一陈燥动,慌得忙压下浮想。 “就她?嗬,”潭焰满脸不屑:“要长相没长相,要胸没胸,要臀没臀,瞎了眼的人才会看上她。” “不错。”他也肯定不会看上她,这几天的感觉一定是他的错觉。 潭焰好奇的望着封荣:“大公子怎么突然问起那丫头的事来?” “随便问问。” 随便问问?那怎么不问别人?潭焰眼珠一转,靠近封荣耳边道:“要不小的下次带大公子去开开眼界?” “开开眼界?什么眼界?” 潭焰比比胸前殿后,一脸色相:“镇上的飘红院,姑娘家多的是这样的。” 封荣原本和善了许多的俊脸再冰冷了起来,眼眸深沉,语气冰冷:“那种地方你以后少去,不管你以前是个怎么样的人,现在既然做了本公子的贴身小厮,就安份些,明白吗?” 潭焰愣了下,明明是很普通的主朴训话,他却在这小子身上感到了一股子的慑震感,不过,他最不喜欢的就是被人这样说,但还是应付的道了句:“是,是。” 一会,一名小厮跑进来禀道:“公子,昨夜值夜的下人都被大夫人罚打了二十大板,大夫人担忧大公子,还说要让萧姑娘来做大公子的贴身丫头,服侍大公子的日常起居。” 上篇-039 “什么?”封荣猛的站了起来,迅速的朝自个娘亲院子跑去。 谭焰耸耸肩,匆处在封荣坐过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打了个哈欠,眯上了眼。 春天的花含苞待放,娇羞不已。夏天的花则艳丽奔放,成熟妩媚,大夫人因酷爱莲花,小院内特设了几个小水池,池内莲叶青青,花苞初绽,池边上开得正旺的花儿们倒成为了陪衬。 对于木温婉这个未来儿媳妇,大夫人是越看越中意,只觉得有她当年的风范,而木氏与在夫人在一起时,也大方而坦率,丝毫不见造作,显出了良好的素养。 “如果可以,我会让你们早日成亲,都说成家立业,男人啊,只有成了家,才不会再像个孩子了。”大夫人笑呵呵的说。 木温婉面色随即变得绯红。 秦麽麽在边上亦笑说:“大公子和木姑娘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走在一起就像金童玉女似的,羡煞旁人。” “确实啊。”大夫人点点头。 一旁的萧涫边听着大夫人三人的聊天边欣赏着周围的花花草草,在封府待久了,似乎也养成了赏花的习惯,若在以前,她想的只是耕作,也不觉得这些花有什么好看。不经意抬眸,却见封荣气冲冲的正往这边走来,今天的他穿了一身的月长绸袍,配站宝蓝色腰带,每走一步,肥袍轻摇,腰带舞动,好生俊逸,只除了那张冰冷的脸。 萧涫的脑海里闪过昨晚的画面,这位大公子已不再是孩子了,而已经是个大人,可怎么没有人来跟大夫人说这事?难道大公子隐瞒了吗?不管怎样,只希望这位孩子气的大公子能懂事些了,这样一想,萧涫赶紧禀了声:“大夫人,大公子来了。” “哦?”大夫人朝身后望去,见到自个儿子时笑逐颜开:“荣儿,你来得正好,温婉也在这……” 封荣才走到便截断了大夫人的话,一手指着萧涫的脸,说:“你要这女人来做我的贴身丫头吗?” 大夫人挑了挑眉:“这消息倒走得很快啊。” “我不要她。” 萧涫在心里叹了口气,又来了,她实在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得罪了这大公子,为什么会这般讨厌她? 大夫人含笑中隐藏着犀利的杏眸望了萧涫一眼,再看向自己的儿子:“你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若不然,就只能这么定了。” “没有理由。” “那就不用换人了。” “娘,儿子从小的事都是由自己作主,这件事儿子也会自己看着办。” “是啊,从小到大,我便没怎么管过你,只教你应该怎么去作,可看看你昨晚都做了些什么?所有人都找了你一夜,要是出了事怎么办?”大夫人也沉下了脸。 “不会再有下次了。”封荣的声音弱了下来。 “儿子,你别忘了你身上还有重任。”大夫人这话说得语得心长。 萧涫见封荣本就漆黑如墨的星眸闪过一丝晦暗,有点点的委屈闪过,但更多的却是倔强与无法撼动的决心,萧涫不禁纳闷大夫人说的那‘重任’到底是什么? “儿子知错。”封荣的性子像是突然沉静了下来。 大夫人满意的点点头,笑道:“带温婉去赏会花吧,她可是你未来的夫人,平日里怎么说也得挤出时间来陪陪她,明白吗?” “儿子明白了。”封荣望向木温婉,星眸带了许些的温和:“温婉,我们去外院赏花吧,那儿大,花品种也繁多。” 木温婉脸色再度双双绯红,羞涩的轻嗯了声。 望着二人离去的背影,男的欣长,女的婉约,赏心悦目,萧涫微垂了垂眸,抬眸时却见大夫人正冷冷的望着自己,心中一惊。 “萧涫,你随我来。”大夫人沉声说完,便往左侧的石道走去。 这路,不是往祠堂去吗?封家有个祠堂专门是惩罚受了过错的下人的,为什么大夫人……萧涫看了秦麽麽一眼,却见秦麽麽只摇摇头,轻道了句:“走吧。” 祠堂阴凉,仅有二户小窗通风。 这是萧涫第一次进来这里,目光不禁被案上的那三柱香吸引,点香一般是要祭拜神灵或先祖,或是贡奉什么,但这案前却什么也没有。 “来人,把这下人给我压着打十大板。”大夫人坐上高堂时,突然厉声喝道。 “大夫人?”萧涫惊愣时,屋外便走进了二名家丁,一左一右夹住她按在了边上的长凳上。 秦麽麽有些不忍,别过了脸。 “萧涫,你可知错?”大夫人厉声喝。 错?她近来犯了什么错吗?萧涫左思右想也想不出自己错在哪,想到封荣对自己的态度,只得道:“小的知错,小的不该让大公子生气,更不该时时出现在大公子面前……” “你连你的错也不知道?给我打。”大夫人沉声道。 棒是肘大的木棒,一记打下来,萧涫只觉痛入心肺,只差没有喊叫声出来,颤声道:“大夫人,小的知错了,小的,小的不该在与秦麽麽出去时私下去书店买书。” “给我狠狠的打。”大夫人像是狠了心。 ‘啪,啪——’木棒毫不留情的一记一记落下,疼痛不足以形象此刻身体的感觉,她的错……难道? 十下很快就完了,当最后一下落下时,萧涫差点痛的昏过去。 “大夫人,萧涫还太小会……”看着萧涫强忍痛楚任意球模样,秦麽麽有些不忍,想要替她说些好话,却在大夫人横了个冷眼过来后,不敢再多说。 “萧涫,到现在你都不知道错在哪吗?”大夫人望着萧涫的目光越来越冷。 萧涫紧咬颤抖的下唇,半响,颤声道:“小的知错了,小的不该把周姑娘给大公子下药的事瞒着大夫人,不该擅自处置这件事,更不该恳求意如她们不要将这事告诉大夫人,小的知错了,再也不会有下次了。” 大夫人闭闭眸,再次张开杏眸时,厉色隐了几分:“萧涫,你很聪慧,但你不要忘了,我是你的主子,不管做任何事情,你心里都要想着这句话。” “是,小的知错了,再也不会有下次。”因为疼痛,萧涫的发丝几乎被额头渗出的冷汗浸湿。 上篇-040 “很好,现在有件事,要你替我去办。”大夫人站了起来,挥退了几名家丁,走到萧涫面前,居高临下的望着她,冷声道。 “是,大夫人请吩咐。” “我要扬幼兰消失在这个世上,这事就交给你去办了。” 消失在这个世上?只有死人才不在这个世上,萧涫猛的睁大眼,骇然的望着大夫人:“大夫人,三夫人虽做了不能让别人原谅的事,但事情并没有发生……” “闭嘴,怎么?难道要等事情发生了,荣儿受到了伤害才去对付她吗?” 萧涫紧咬下唇,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秦麽麽会教你怎么做,”大夫人语气缓和了下来:“萧涫,你若要在我身边作事,这就是我的手腕,你迟早要习惯。”见萧涫只看着自己,向来平静无波的眸光闪动着波澜,便知道这丫头心时此刻是非常不平静的,大夫人冷冷一笑:“萧涫,我曾问过你,如果有人要来抢夺和伤害你最珍贵的东西,你会怎么办?你还记得你的回答吗?” “小的记得。” “你当时是怎么回答的?” “小的回答会忍着,因为没有自保的能力,如若有了自保的能力,小的会反击,会让那些想抢夺和伤害小的最珍贵东西的人永远也不会再动这样的念头。” “不错,我那再问了你,为什么是反击?不是还有其它方法吗?你回答,没有别的办法,一个心地真正善良的人,是不会来抢夺和伤害别人的,而那些喜欢来抢夺和伤害别人的人,却永远也不会满足。现在我所做的,与你所说的有什么区别呢?我问你,如果扬氏要害的人是你,你会怎么做?” 萧涫怔住。 “若扬氏要害的人是你,她也不用这么大费周章了,而直接让人把药强行给你灌下去就行,还没等你强大,你就一命呜呼了。”大夫人冷笑:“你自己好好想清楚,以后到底应该怎么做,不过在想清楚之前,你必须先明了自己的身份,一个下人而已。” 萧涫垂眸,也隐去了眼底的伤感。 走到门口的大夫人突然又转身道:“萧何是个很听话的孩子,他在京城读书非常努力,我跟县老爷说了他的事,县老爷说会在明年推荐萧何进乡试。” 乡试?萧涫猛的抬头看向大夫人,对一个农家孩子来说,上私塾本就是件奢侈的事,更别说是进乡试了,要是得了名次,那可是秀才,光宗耀祖的事啊。 大夫人一走,秦麽麽赶紧扶起萧涫,心疼的撩去萧涫因出冷汗而贴在面颊上的发丝,轻道:“涫儿,你这次事情让大夫人非常生气,你这等于是在无视大夫人,再者,三夫人伤害的可是大公子,你怎么这么糊涂?” “秦麽麽,大夫人说的可是真的?我弟弟在京城书读得很努力吗?大夫人还会让县太爷推荐弟弟进乡试吗?”萧涫抓过秦麽麽的手急切的问道。 “这是自然啊,大夫人对你弟弟可说关怀备至,也算是看得起你了。涫啊,方才麽麽说的话你听进了没?” 萧涫点点头,“麽麽,我虽会反击,但却从没想过要她们的性命啊。” “我知道,我懂,可三夫人的狠毒,那药的药量若真让大公子吃下,轻则因拔苗过度全身瘫痪,重则丧命啊。” 萧涫心中一惊。 “孩子,大夫人并不是个心狠手辣的人,相信我,你这辈子若真心为大夫人办事,大夫人不会亏待了你,好好想想。”秦麽麽拍了拍萧涫的手背,离去。 深夜,星光无限,在头顶闪耀着永远不会熄灭的光芒。 “萧姑娘,我们快些走吧,要不然大夫人会怪罪下来。”见萧涫停住步伐抬望着星空,意如在边上催促道。 萧涫收回了目光,正待走步时,意如轻道:“萧姑娘,你是否在心底怪我?” 萧涫望向意如,这张与她同样年轻的脸上,她没有看到与她所说的话那种愧疚的神情,反而是漠然的,若不是确切的听到了意如说的话,她几乎会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意如又道:“萧姑娘一定要心里怪我吧?可我若不这么做,大夫人一旦知道了,怪罪不说,只怕我的性命也堪忧了。” 萧涫有些怔忡,良久,才朝意如淡淡一笑:“我没有怪你。” “真的?” 萧涫点点头。 意如则是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只听得秦麽麽刻意压低的声音传来:“你们二个在那边做什么?快抓住她。” 萧涫望去,就见三夫人披头散发的从她的小院跑了出来,神情充满了恐慌,一看到萧涫二人正要张嘴大叫,秦麽麽已快她一步用力捂住了三夫人的嘴,拉着她死劲的往院子里拖。 意如已快步跑了过去,进院子时又回身看着呆愣中的萧涫:“萧姑娘,快来啊?” 萧涫一咬牙,进了院子。 三夫人的院子,一如她的人那般,种了诸多艳丽的花花草草,几乎青一色都是在夏天开的花,充满了蚀人的妖魅气息。 而此刻,三夫人已被拖进了屋里,双手被几个老麽麽使劲的摁倒在地,任她怎么挣扎,也再也挣扎不出半点,秦麽麽一手捂住了她的嘴巴,让她开不了口说话,只能拿着一双充满了血丝的杏眸怨恨的瞪着众人。 “还愣着做什么?把那酒拿来。”秦麽麽朝正在发呆中的萧涫道。 此时,意如已拿了酒过来放到她面前:“萧姑娘,把酒给三夫人灌下吧。” 萧涫只觉得手颤抖的厉害,三夫人使劲的摇着头,望着她的目光怨恨中又充满了不甘与恳求。 “涫儿,快接啊,你要想想你的弟弟。”秦麽麽急道。 她真的从没有想过自己的双手会去结束一个人的性命,她一直认为人一生在世,活着才是最重要的,想要做的事只有活着才能做到,正因为如此,她从不轻易去亵渎和糟蹋生命,可现在…… 上篇-041 秦麽麽朝意如使了个眼色,同时捂着三夫人的手改使劲纂着三夫人的下鄂,迫使得她张大嘴,就见意如便直接将酒放到了萧涫的手里,轻道:“萧姑娘,小的知道你第一次做这种事害怕难免,但做多了也就习惯了。”说着,意如一手推了推萧涫,另一手则直接抓着萧涫的手对准了三夫人的嘴,一个用力,酒全部倒进了嘴里。 意如的动作很快,也颇为熟练,仿佛她做这种事不下一二次了。 此时,意如放开了萧涫。 望着手中的空杯子,再看向目光爆瞪,怨恨的望着她的三夫人,萧涫却发现她什么都做不了说不了只能承受着,甚至连哭和为自己说几句话都做不到。 三夫人却是冷静了下来,怨恨中的歹毒却是越来越浓:“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告诉茹氏,我会每夜去缠着她。” “三夫人,”秦麽麽并没有被三夫人眼中的毒意所动容,而是冷冷道:“大夫人待你向来不薄,是你自己不知满足,甚至要毒害大公子,才落得了这么个下场。” “不薄?老爷一年内都没上过我这里,这一切都是大夫人造成的,凭什么她这么幸福,而我要受此冷落?凭什么?”三夫人声嘶力竭的喊道。 “那也是你自己没本事。” “你们以为这样的下三滥手段能瞒得了老爷?迟早有一天老爷会知道那个女人的下贱。”三夫人恨恨的瞪着所有的人,直到突然间觉得脸与身子奇痒难忍,不禁摸了上去,却发现自己的脸上生了一颗颗细小的东西,慌忙敛上袖子,却见双手上都布满了小红疹。 “三夫人是因为不小心喝了变质的葡萄酒使得全身长满了红疹才死的。”秦麽麽冷笑的望着扬氏痛苦的模样,对摁着扬氏的几人挥了挥手,那几天直接将扬氏丢在了地上。 “她,她是怎么知道我不能喝……”三夫人趴在地上,无比狼狈,讲话也开始变得圆舌,甚至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字来。 “要注意一个人喜欢什么,忌讳什么,爱吃什么,什么又不能吃,只要稍加注意就行了,不是吗?” 三夫人摇摇头,虽然过度的发疹使得她舌圆唇颤说不出完整的句子,但仍可以断断续续听清楚她在说什么:“不,不……能,我……向……小……” “你真想弄清楚这个问题的话,下了地狱问阎王吧。我们走。”秦麽麽转身便离开,却不想刚转身,便惊呼了声:“大公子?” 萧涫一惊,转身,果然,就见封荣苍白着脸站在门口,不知道是何时来的,在萧涫转身时,他的目光从三夫人身上转到了萧涫手中的杯中,冷眸缓缓上移,看到了萧涫同样苍白的脸,还有那双不再平静的黑眸。 “大公子,三夫人她是……她是……”秦麽麽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 三夫人却在这时发出了怪叫声,拼命的想爬到封荣身边,似乎有什么话要对他说,只可惜身子渐渐无力,再也使不上劲,四肢也开始慢慢抽动起来。 封荣像是没有看到三夫人的动作,只一步一步走到萧涫面前:“是你给三娘灌下的酒?” 萧涫想说话,但喉咙里却像被哽着什么般难受得紧,半响,才轻吐出一个字:“是。” “为什么不拒绝?” “小的只是一个下人。” “你并没有签订契约,可以直接走人。” 走人?是啊,走人,但这么一个简单的问题,她竟然也没有想过,萧涫怔忡了起来,她可以一走了之,那样什么也不会发生,什么也就不会知道,可她竟然完全没有想过。 这双不再平静的眼中,这双以往再怎么的平静跟别人讲话时也会透着淡淡温和的眼眸中,封荣竟然看到了一点点的贪婪与野心,尽管是在怔忡中一闪而逝,但他依然捕捉到了,面前的这个下人,这个女人……封荣一步一步后退。 边上的秦麽麽目光在萧涫与封荣身上来回,心里浮起了担忧,这大公子似乎对涫儿有些不一样。 他明明是讨厌这个下人的,那么的厌恶厌烦,觉得不可能喜欢上这种平凡的乡下土包子,却不想莫明其妙的一次一次又被她这种太过平静中的平凡俗气所吸引,更是使各种小性子恶劣手段想引起她注意,他本不是那般幼稚与可笑的,封荣突然冷笑,原来这个下人与娘亲身边的那个丫头并没有什么区别,为了一点点的钱,什么都可以做得出来,甚至是这些泯灭人心的事。 “大公子,快些回院子吧,这里晦气,啊?”秦麽麽在一边轻道。 三夫人此刻已口吐白沫,可她依然使劲伸出手想抓住什么,渐渐散乱的目光始终盯在封荣的脸上。 此刻,封荣闭了闭目,目光从萧涫身上移开,走到了三夫人面前,冷冷低视着地上的这个女人,轻道:“三娘,你进封家五年,爹一共就进过你这里六次,其中有五次,还是你使出了卑鄙的手段得到的,当年,你费心手段让爹爹娶了你,但你永远也斗不过娘亲的,我早就告诉过你。” 大夫人蓦然瞪大了眼,无法相信听到了什么,她一直以为那五次没有人发觉,想着要是能偷偷生下老爷的孩子,不想那女人竟然全都知道。 “你就从不怀疑为什么每次和爹在一起后,为什么身子就会虚弱一陈吗?”封荣的眼底没有任何的情感起伏,冰冷如寒潭:“那是因为你每天的饭里都会参杂一些不孕又伤身的药。” 三夫人已出疹得看不出原本样的脸变得骇然。 “看来,你从没怀疑过身边的人啊。”封荣转身离开,没再看屋里所有人一眼,走过萧涫身边时,眼度再无半点波澜,就连以往一直挂在眼底的那份厌恶也不再。 为什么这些大公子都知道?秦麽麽脸上的骇然与三夫人一样,大夫人不管做任何事,都不可能会被大公子知道的,那大公子又是如何得知这些事的? 萧涫本是震惊于封荣所说的那些话,再看着封荣消失在夜幕中的身影,又觉得她其实一点都不了解这个大公子,那些孩童般的顽劣,稚气似乎并不是真正的他。 ------题外话------ 祝大家端午节快乐! 上篇-042 三夫人死了,就死在她的眼前。 一觉睡到天亮。 萧涫以为这一夜她会失眠,可没有,相反,竟然睡得无比安稳,甚至连丝恶梦也没有。 起身,便看到镜中的自己,依然是那双平静无波的眼,起床后的气色一如平常非常的好,萧涫一时又怔忡起来,昨天的一切对她来说像是一个梦,梦里明明是那般的波澜起伏,或生或死的瞬间,可梦醒后,她竟然一切如常? 洗梳好后,她便往大夫人院中走去,神情平常到看不出任何的异常,就连她自己也感觉不到心境丝毫的惊慌,竟会这般的坦然安之? “萧姑娘,”一丫头急匆匆跑过来:“三夫人误喝了东西发了红疹死了。” “怎么会这样?”萧涫的神情一如这丫头般,震惊不信。 丫头点点头:“老爷现在很悲戚,大夫人正在安慰老爷,你快过去看看吧。” 三夫人死了,老爷很悲戚?丫头眼里有的只是对封家老爷的关心,三夫人死了,这句话就像只是个过渡。 “三夫人死了,你伤心吗?”萧涫轻问道。 丫头一怔,在萧涫平静无波的注视下,眼神有些闪烁,有些结巴的道:“当,当然伤心了。” 她在问什么啊?那酒不就是她朝三夫人灌下去的吗?萧涫垂眸,眼底有些黯然,抬眸时,已恢复了往常,朝三夫人的院子走去。 一个晚上,或者说一二个时辰而已,三夫人的院子已设好了灵堂,封家的人几乎都在这个灵堂之上,封老爷坐着,眼眶微红,满脸悲戚之情,大夫人边擦试着眼泪边安慰着,二夫人一手死死的纂着二公子的手,呆呆的望着灵堂…… 下人们都跪在边上,悲伤哽咽着。 大公子与木周二位姑娘则是一身的黑衣,后二者的神情与下人们一样,眼角都挂着泪珠,而前者,萧涫微鄂,封荣的眼神是她从未见过的冰冷,冰冷吗?与其说是冰冷,还不如说是阴沉合适。 “老爷,吃点早膳吧,身子重要啊。”大夫人在边上柔声道。 “幼兰去了,我怎么吃得下啊。”封老爷儒雅的面容悲痛不已,眼角甚至微微湿润。 “三妹那么在乎老爷,地下有知,也定不希望你为了她如此伤神。” 封老爷突然痛哭起来:“是我负了她啊。” 对于这位封老爷,萧涫与其的接触并不多,却是非常了解了他的性子,封老爷是个老好人,对谁都好,下人一旦有什么要求只要开口,他都会给以一定的满足,正因此,她也发现封府的一切大权其实都是大夫人在背后掌握着,而封老爷对大夫人的疼爱也是在镇上出了名的。 此时,大夫人轻轻的咳了几声,就见封老爷忙扶过了大夫人,关心的道:“怎么了?着凉了?” 大夫人点点头:“有点,没事的。” “那怎么行?快回屋去休息一会。”封老爷忙站了起来,愧疚的看了三夫人的灵牌一眼,就扶着大夫人离开了灵堂。 萧涫赶紧紧随其后,不经意间侧眸,却见周淑文正望着封老爷的背景看着,见萧涫看向她,忙低下头做出了一副伤心状。萧涫正待收回目光,不料此刻封荣也看向了她,双目相对的刹那,萧涫心底一震,封荣看着她的目光除了阴沉,还是阴沉…… 三夫人的死,没有任何人怀疑过什么。 只是三天的时间,封府曾有过一位三夫人的事似乎就被下人们遗忘了,连灵堂也很快就撤去。 一切又回到了以前的模样。 天气是越来越热,大夫人的主屋周围开始放置一些冰块,萧涫是第一次在夏天见到冰块,也才知道封府的地下竟然有个冰窑,冰窖这样的工程,只怕不是有钱就能办到的吧? “你们都下去吧,涫儿啊,过来。”大夫人挥退了在放置着冰块的众丫头,对着萧涫道。 萧涫赶紧走了过去,轻道:“大夫人有何吩咐?” 在秦麽麽送上茶时,大夫人轻抿了口才道:“今晚你就过去荣儿那边吧。” “是。” “过去前,有些话你要记住了。” 大夫人放下茶盏时,秦麽麽看了萧涫一眼,心底略过一丝隐忧。 “是。” “你只是个丫头,别尽跟那些下人一样想着飞上麻雀变凤凰。” “小的明白。” 大夫人点点头,端秀的脸上淡淡一笑:“你是个让人省心的丫头,你应该知道我对你与别的丫头不一样,我只是让你别想着飞上麻雀变凤凰,但同时要告诉你,既然我把你送到了荣儿那边,那么,你就是荣儿侍寝的女人,懂吗?” 萧涫愣了愣:“大夫人,什么是侍寝?” 大夫人呵呵一笑,看了秦麽麽,秦麽麽会意,慈爱的道:“涫儿啊,男人在成亲前,总会有那么一二个侍睡的丫头,说白了一点,就是让大公子能在身体想要女人时解决一下,明白了吧?” 萧涫睁大了眼。 大夫人笑望着萧涫,这笑看起来很亲切温和,却也透着七分生疏。 半响,萧涫垂眸:“是。小的明白了。” “是个聪明的孩子。”大夫人点点头:“除了你,我还会安排另一个丫头过去侍寝,涫儿啊,你要记住,你要把荣儿当做你的相公那样去尊敬去照顾,同时,他又是你的弟弟,你得去照顾他,去提点他。” “是。小的心里明白。” “嗯。下去准备吧。” “是,小的先行告退。” “慢着。”大夫人突然道。 正转身离开的萧涫回身:“大夫人还有何吩咐吗?” “那晚,扬氏死的那晚,你做恶梦了吗?”大夫人起身,走到了放着冰块的盘子前,拿起一颗冰块把玩着。 “没有。小的一夜睡到天明。”萧涫淡淡道。 “自责吗?愧疚吗?”大夫人又问。 这一次,萧涫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沉寂了下后说:“小的是大夫人的人,与荣俱荣,与陨俱陨。” 大夫人望着萧涫,杏眸眯了起来,又把玩了下冰块后才道:“去吧。” “是。小的告退。”萧涫离开。 就在萧涫离开后,大夫人放下了手中的冰块,秦麽麽赶紧拿上干净的汗巾,大夫人边擦手边道:“要是哪一天,我突然离开了这世间,也不能让她活着。” 上篇-043 大夫人说的云淡轻风,那般轻描淡写,秦麽麽身子却微震了震,脸色顿时苍白了稍许。 “怎么了?”大夫人轻斜的轮廓看了她一眼。 秦麽麽笑得有些勉强:“没什么。” 大夫人轻叹了一声:“难道你以为我就这般短命吗?” 秦麽麽赶紧道:“小的不是这个意思。” 大夫人轻轻一知:“我啊,不管怎么活着,都要看到荣儿坐上那个位置才会闭眼,要真有那么一天,涫儿也该是享受到了这世间极致的荣华富贵,该满足了。” “是。”秦麽麽黯然的道。 “荣儿应该会在今年成人吧?”大夫人幽幽的道。 秦麽麽怔了下后,想了想,点点头:“应该是的,不过这里只是个小镇,吃的用的不比京城,或许会晚一些也有可能。” 大夫人闭起了眸,眉宇之间却是越蹙越紧。 艳阳高照,雷雨天气一过,这日头就直逼火炉般,让人在天空下稍待一刻,都难以忍受。 萧涫却毫无所觉,静静的走在外院的小石碎路上,耳边回响的是大夫人的那几句话‘你只是个丫头,别尽跟那些下人一样想着飞上麻雀变凤凰’ ‘但同时要告诉你,既然我把你送到了荣儿那边,那么,你就是荣儿侍寝的女人,懂吗’ ‘涫儿啊,你要记住,你要把荣儿当做你的相公那样去尊敬去照顾,同时,他又是你的弟弟,你得去照顾他,去提点他’ ‘男人在成亲前,总会有那么一二个侍睡的丫头,说白了一点,就是让大公子能在身体想要女人时解决一下,明白了吧?’ 萧涫突然觉得一片茫然,她来封府,只是单纯的想学点什么东西回去,只是不想一天到晚除了劳作还是劳作,她不想像娘一样随意的嫁个人,然后一直在争吵中过日子,她的一生不想这般,才想尽办法进了封府。 那次与封荣的肌肤之亲,她除了惊诧之余,并没觉得有什么,只因对这位大公子从没有过别的想法,也一直当她是孩子那般,可是侍寝? 萧涫摇摇头,她应该多了,大公子那般厌恶她,怎么可能会对她?可放下了侍寝这一块,萧涫却觉得心情还是异常的沉重着,不禁喃喃:“这就是做下人的命运吗?” 此时,几声欢笑声从不远处传了过来,萧涫不禁望去,前方不远的亭中正有几个丫头在嬉笑着,萧涫定晴一看,笑的最大声的她认识,正是在大公子院中侍候着的小蝶,当听到几个丫头说的话时,萧涫怔了下。 “小蝶姑娘,大夫人让你去做了大公子的侍寝丫头,要是以后你被大公子看上了,可要多多关照我们啊。” “是啊是啊。” “小蝶姑娘,大夫人还让那萧涫去做了大公子的侍寝丫头,听说她跟你有过节,是真的假的啊?” “那可不得了,那萧涫仗着大夫人的厚爱,狐假虎威的不得了呢,小蝶姑娘,你心地那般善良,可要小心哦。” “小蝶姑娘,到底你跟萧涫有什么过节啊?” 本是眉开眼笑,脸上藏不住得意的小蝶在提到了萧涫后,脸陡然沉了下来,恨恨道:“她把大公子极为喜欢的花圃给弄乱了,竟然栽赃在我这里,还谎称说在田圃里捡到了我的帕子,你们说过不过份啊?” “啊?不是吧?好可恶啊?” “可不是,听说以往弄坏了大公子花圃的人都被棒打后赶出了封府呢,小蝶姑娘你没事吧?” “要真是我,我还能站在这里吗?”小蝶冷哼一声,目光微转时见到了不远处的萧涫,身子一僵。 众丫头也在这个时候看到了萧涫,都纷纷闭上了嘴巴退到二边。 萧涫一步步走上亭,看到亭内石桌上放着的各式果点,又看了众人的脸色一眼,轻缓的道:“都去做事吧。” “是。”丫头们瞬间散去,只留下了小蝶一人。 “小蝶?”萧涫刚想跟她说点什么,小蝶就恨恨的道:“怎么?想给我个下马威?尽管你是大夫人身边的红人,但在大公子面前,红人的身份可起不了作用,萧涫,我一定会先获得大公子的宠爱的。” 萧涫在心里叹了口气,问出了一个一直想问的问题:“小蝶,我只想知道那天你为什么要那样诬陷我?” “诬陷?谁诬陷你了?那花圃本来就是你弄乱的。” “小蝶,你想过有一天离开封府,不做下人吗?” “离开封府?”小蝶声音陡然变尖锐,一脸防备的望着萧涫:“你想赶我离开封府?萧涫,我不会让你得逞的。”说完,瞪了萧涫一眼便离开。 是她自己多想了吗?不管是乡下的人还是镇上的人,对进入封府做事都视为一种富贵的象征,她可却只觉得心里堵得慌,难受。 “原来你竟然在想着离开封府?”一道吊吊的声音突然在周围响起,下一刻,一个身影从亭下窜了出来。 竟然是潭焰,他竟然躲在亭子旁边?萧涫不禁看了看亭旁边的那块一人多高的假石,假石周围都是树丛,要是坐在里面,在这样的天气里倒显得阴凉不少,微微一笑,淡淡道:“这地方倒是挺清凉的。” 潭焰摸摸下巴,上下打量萧涫:“你就不能稍显得惊讶些?你怎么知道我是在里面清凉?” “大白天的,我为什么要显得很惊讶?这个时候,你不在大公子身边随侍着,躲在这里偷懒?”因潭伯的原因,萧涫对潭焰并无坏感,相处久了觉得他只是外表一身痞相而已。 潭焰打了个哈欠,翻翻白眼:“大公子跟女人游湖去了,我可不想跟去看那女人做戏。” “女人?你是说木姑娘吗?” “除了她还能有谁?”潭焰又上下打量了下萧涫,眯眼一笑:“我说你,想好怎么吸引大公子的注意了吗?”说着,伸出了一手只:“有什么不懂可以问我,就这个价。” 上篇-044 萧涫按下了潭焰另三根手指,浅浅一笑:“你有什么不懂的吗?可以问我,我只给你这个价。” “我能有什么要问你的?”潭焰倒奇了。 “问我会怎么去吸引大公子?怎么才能让大公子刮目相看?怎么个想办法至少得当个妾氏啥的?”这潭焰不就是对这些感兴趣吗?萧涫淡淡一笑。 不想话音刚落,一道森凉中夹杂着怒气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怎么,以为我会让你如愿吗?” 萧涫心中一惊,慌忙转身,就见封荣与木温婉正朝她走来,晴阳之下,封荣一身的锦服,身形是越发的挺拔欣长,自三夫人的事后,她已有半个月未见到他,那一次的事也颠覆了她对他以往所有的印象,一个人的性格应该是长期积累而形成的,就算一次事件的打击会使他变化,但这变化也不可能是一夕间就覆盖了以往所有的性子。 还是说她并没有看清这封家大公子,或者说,眼前的封荣才是真正的他? 以往若看到这张俊美的脸,最让人感觉得到的便是冰冷,但现在,取而代之的是一份清冷,一字之差,前者让人一目了然,后者却觉得有些莫测,特别是那双幽深的黑眸,让人猜不透。 一直随在一旁的木温婉,脸色也极差,但让她最在意的却是封荣的态度,自进了封家后,他每次与她在一起,向来是温和的,总能让她忽略她比他大了三岁这事实,但每见到萧涫,他却总是充满了怒气,轻易就让人知道他在生气,像个孩子般喜怒无常。 这表示什么?要是这萧涫……不! 潭焰搔搔头,本来心里有些歉意,但见萧涫本是带笑的神情又变回了那种平静无波的表情,挑挑眉,心里又增生出几许的趣味来,封大公子都这般盛怒了,这丫头竟然一副啥表情也没有的样子? “大公子误会了,小的只是跟潭焰在开玩笑。”萧涫微垂着眸,淡淡道。 “开玩笑?”封荣抿紧了唇,他自然看到了她方才那带笑的脸,那般轻松,他们不是不熟吗?封荣冷哼一声:“开玩笑?萧涫,你以为本公子不知道你那肮脏的思想吗?” 萧涫平静的道:“大公子,小的以前也说过,小的并没有贪念,就算小的有贪念,一切都在大公子……” “闭嘴。”封荣突然冷喝。 木温婉的视线放在了封荣紧握成拳的手上,又看了看一直微低垂着头的萧涫一眼,眼底闪过一丝妒意。 潭焰的目光回来在木温婉与萧涫身上打转,他总觉得这二人有戏,说不出什么,瞧这女人看萧涫的眼神就是锋利的,真不明白为什么下人们都说这木氏温训善良? 萧涫在心里叹了口气,不管她怎么做,大公子对她都是厌恶的吧?在他面前,她除了沉默,真的不知道该做什么,苦笑,只是一个笑话被听到都……果然是言多必失啊。 “你这辈子。”封荣迈前一步,近得与萧涫只有一拳之隔:“永远也别想有飞上枝头成凤凰的机会。”声音咬牙切齿,透着一胫骨子怕是连封荣自己都不知道的怨恨,说完,封荣甩袖离开。 见封荣离开,木温婉赶紧跟上,才走出了几步,又转身回过头来看着萧涫,碰巧萧涫也抬头。 “萧涫,”木温婉冷冷道:“你本来就是个农家女,能走到现在,也算是你的福气,若是贪得无厌,痴想不该属于你的东西,只怕老天也会不应。” 萧涫淡淡一笑,声音不高不低,神情不卑不亢:“木姑娘我虑了,小的若真有那么一天成为了飞天的凤凰,那也是小的努力所得,理所应当,并且是坦然受之的。” 木温婉脸陡然阴沉:“识了字后,你的嘴倒是变厉害了。”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教她识字。 直到木温婉消失不见,潭焰才收回了视线,转而投在了萧涫身上,渍渍了几声:“我说你,可真是一点下人的样子也没有啊,她可是未来的封家主母,你也敢这么跟她说话?” 萧涫笑笑不语,抬头望着晴朗,万里无云的天空,或许在潜意识中,她与封府的下人们想法是一样的,依附强者而活,依附金钱而活,她离不开封家,而她现在要依附的人是大夫人与大公子,二者相比,她选择的是大夫人,而未来的日子,她是在替大夫人守着大公子,至于木温婉,比起大公子来,她什么也不是。 原来,她也是这般势利的! 上篇-045 三年后。 春去秋来,封府的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繁茂更甚从前,各花圃之间更多了些小桥流水,布局改变了许多,而来来往往的人,有的面貌依稀能看出是熟悉的,有的则颇为陌生,显然又新添了不少人。 “夫人,封家的生意已在京城站稳了脚跟,甚至扩及到了青楼烟花之地。”秦麽麽将茶盏递给大夫人茹氏时,轻道。 大夫人点点头,抿了口茶后,拿地桌上的一本帐本看起来。 “还有,木家来催婚了,这已是今年第三次。”秦麽麽面露忧愁。 大夫人蹙起了眉:“不是我们不想早日让荣儿和温婉成亲,而是荣儿还是个孩子。” “木家说,先成了亲定了名份,别的可以慢慢来。” 说到自己的儿子,大夫人向来端庄平静的脸上出现了一抹焦急,放下账本喃喃:“不该这么迟啊,按理,十三便该……” 秦麽麽心下也觉得奇怪。 也就在这时,一道温和的声音响起:“大夫人,这是京城铺子里新送上来的雪莲果,说是八百里加鞭送过来给大夫人贺生辰的。” 秦麽麽看着眼前已然成长的少女,都说女大十八变,但眼前的少女却与三年前并无多大区别,只肌肤更为细腻,更为白净,眉目之间是一片温和,让人觉得份外可亲,黑白分明的大眼里,依然平静无波,却在不经意间会染上一丝笑意,十六岁的少女,身形妙曼,步伐平缓,举手投足之间净是沉净的气息。 这就是她花了三年时间培养出来的人儿。 秦麽麽看着萧涫的眼神就像是在看女儿那般慈爱:“快放下吧,京城那边的人还有说什么吗?” “说一切安好,请大夫人放心。”萧涫笑说。 “涫儿啊。”大夫人看向萧涫。 “是。” “荣儿今年已经十六了,真的没有成人的迹像吗?” 萧涫一怔,见大夫人凝眸望着自己,忙道:“是。” “十六了,这种事……”大夫人自是不疑萧涫的话,毕竟这三年来,萧涫早就成为了比秦麽麽都要贴心的左右手,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风景,大夫人叹了口气,她虽是母亲,但这种事也不知道如何启齿问。 关于这事,萧涫心中也奇怪,不明白为什么封荣不想把自己早在十三岁便已成人这事告诉大夫人,再者,木温婉的院子也早已移到了隔壁,他却连碰一下她都没有,甚至她还安排了…… “涫儿,”大夫人突然道:“今晚,你去看看荣儿,我要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若真的……还是不可能啊。”大夫人摇摇头,始终想不透:“若真有什么事,我们也只得去请京城里的大夫来看一下。” “看看大公子?”任是这三年来处理过很多棘手的事,萧涫依然被这句话怔鄂了下,所谓‘看看’,一如当初秦麽麽对于‘伺寝’的解释是一样的,但现在,萧涫连一丝惊讶也没表现出来,只淡淡道:“小的知道该怎么做。” 三年内,同在屋檐下,只不过一个里屋,一个外屋的偏房里,只隔着一木墙,萧涫与封荣的对话次数却是屈指可数的。 甚至于,封荣是压根就没正眼看过萧涫一眼,同时,萧涫也是轻松了口气,这便是三年来他们的相处方式。 当一名丫头端着银耳莲子羹走进来时,萧涫道:“让我来,你下去吧。” “是。”丫头退下。 她很少值夜,偶尔值夜也只是在外屋,而在内寝值夜的丫头也都是由她精挑细选出来的,她们的容貌与品性在丫头中也算是最好的,可这三年来封荣别说碰她们,就连多看他们一眼也没有。 萧涫心里不禁也有些的怀疑,难道那天只是她的错觉? 才进了书房,萧涫却见到潭焰正谄媚的跟着封荣在说些什么,萧涫停住了步伐,静静的打量着眼前已十六岁,身形却比一般的男子要高大挺拔的少年,少年俊美的面容已不再稚气,近看之下的轮廓完美得让人惊讶,他不常笑,面容显得冷峻而薄凉,削薄的唇总是轻抿着,星眸微沉,当凝视着人时,无端的会给人一份压迫感。 十六岁的年纪,他太过深沉。 此时,封荣站了起来,朝外面走来。 萧涫赶紧站到边上。 封荣走过她身边时,像是没有看到她的存在,径自朝外走去。 紧随在后的潭焰朝着萧涫嘿嘿一笑,翘出了三根手指,一看到这个手势,萧涫便在心里一叹,放下手中的莲子羹,也紧随在其后。 上篇-046 “大公子,这人啊,总不能一直闷在房里看书,还得到处溜达溜达才行。”潭焰在前方嘻笔着说道。 封荣看了他一眼,这一眼显得有些漠然。 谭焰并不介意,依旧嘻皮笑脸的,指着边上的小花道:“大公子,现在虽然不是花开旺季的时候,但咱们院子里的花也开得够艳啊,是吧?” 封荣依旧什么也没说,缓步走着。 “大公子,小心脚下啊,可别让这些小碎石伤了您尊贵的脚底。”见道上有许些的小石块,潭焰忙去扶着封荣。 对于谭焰刻意的讨好与谄媚,萧涫早已见怪不怪,只让潭伯看到的话,潭焰免不了又是一顿打,不过潭焰把大公子带出来到底是……还没等萧涫想透,就听得谭焰哎哟了声,竟然不小心被小道上的石块给绊倒了。 萧涫忙要上前去扶,就见谭焰对她眨了眨眼,示意她别过来,一张嘴却是痛苦的道:“大公子,我的腿好像扭到了。” “要紧吗?我扶你回……”去这字萧涫还没说出口,谭焰似料到她要说什么,快声道:“我的脚只是扭到了而已,没事的,在这里休息一下就行了,你陪大公子散步吧,就这条道,道二边的花开得挺旺的。”说着,谭焰指了指不远处左边的小石径,心下暗附:笑话,要让萧涫陪他回去,这大公子也铁定不可能自己散步了,那他的目的还怎么达到? 封荣对这一幕似未见,径自往前走着。 萧涫只得跟上,走到潭焰身边时,看着他低问了名:“你在替谁跑腿?” 潭焰嘿嘿一笑,指了指左边的道:“等会你就知道了。” 萧涫拧拧眉,三年来对于潭焰的性子可说非常了解,虽有些不讨喜,也不至于恶到哪里,但有时……见封荣有些走远,萧涫赶紧跟上。 一前一后的散步,彼此之间相距也就五六步,萧涫缓走跟随着封荣的脚步,思绪却一直在那天大夫人说的那翻话上转,自三年前说了伺寝之事后,这三年,她有意的在封荣身边安排着各式品性容貌的女子,其中不乏长得绝色的,可封荣却……难道那天看到的真是她的错觉? 抬眸见封荣要往右侧的小道走去,想到潭焰方才所说的话,萧涫赶紧上前一步,道:“大公子,我们走这边吧,那边的花开得正旺呢。” 封荣顿住了步伐,目光投在了萧涫平静而又淡然的脸上,眸色微沉,这个下人在他身边服侍了三年,三年来,这张脸始终是平静到毫无波澜,每每看到,心里总会浮起股厌烦。 “大公子?”知道封荣是在看着他,萧涫淡淡一笑:“大夫人平常也是喜欢大公子能出来走一走,而不是一直在屋里看书。” 封荣收回了视线,朝左侧的小道走去。 萧涫轻吁了口气。 左侧的小道稍宽敞些,左右都种些不知名的花儿,花开得不多,却也别有一翻风景。 就在二人走了半盏茶的时间后,一道嬉戏的水声传来。 就在萧涫奇怪时,封荣已朝水声发出的地方走去,直到二人走到了一个小池塘面前,当萧涫看到池塘内的景像时,便明白了潭焰为何执着要让他们走这边。 池塘内,一女子只穿了件薄纱在水中嬉戏,薄纱透明,贴着身子,使得已然成熟的少女体形若影若现,少女显然水性很好,不时的翻腾,时而跃出水面,时而潜入水底,时而又抬起纤细均匀的腿儿,但不管怎么动作,都极尽妩媚之姿。而能在大公子院子里这般大胆的人,只有伺寝侍女小蝶。 萧涫偷偷的看了眼封荣,封荣的神情依旧是淡薄清凉的,目光静静的望着水中的小蝶,却没任何的起伏,这时,他突然微微侧头朝萧涫看来。 萧涫没有料到封荣会在这个时候看她,回避不及,满是疑惑的目光就这么对上了他,下一刻,却见封荣眼底闪过一丝怒意。 萧涫一怔,还没弄清楚封荣眼底的怒意从何而来,就听得小蝶惊呼一声:“大公子?”慌忙的游上岸,拿过衣裳就遮住了自己,羞涩的走到了封荣身边施礼:“见过大公子,大公子怎么来了?” 封荣看向小蝶,后者娇羞动人,却也是春意盎然,他一手突然抬起了小蝶的下鄂。 小蝶的目光顿时充满了激动,娇喃:“大公子?” “你多大了?”封荣冷声问。 小蝶似有些激动,也确实,这些年来这个大公子从没有正眼看过她,这会却问起她的年龄来,“小的十七了。” “你很想伺寝吗?” 小蝶脸色瞬间绯红:“取悦大公子,本就是小的份内事。” “是吗?可封府的第一丫头可是萧涫呢,再者她也是我娘的贴身侍女,怎么说,第一个伺寝的人也该是她啊,不是吗?” 萧涫一怔,没有想到封荣会说到她身上来。 小蝶面色微僵,双手微微握紧,自第一面开始,她就讨厌这个乡下土包子,这么样一个长相平凡又酸得可以的人竟然会成为大公子的媳妇人选,故意接近她和她成为朋友,欲设计赶她出封府,不想竟然让她做了大夫人的贴身侍女,如今更是与她来抢大公子了…… “萧涫与小的都是来侍候大公子的,理应没有前后之分,只要大公子喜欢就行了。不是吗?”她有自信,容貌与身形都是丫头们中的佼佼者,这个萧涫怎么可能跟她比,大公子要看上也肯定会先看上她,不管如何,她都不能让这个萧涫比她先有了孩子,小蝶恨恨的想。 “你说得也对,可本公子必须得顾及娘的感受。”封荣上下打量着小蝶,目光停留在了小蝶曲线毕露的身形上,俯下了头在她耳边轻道:“不算本公子有意想先要了你,可也不得不……”他没往下说,而是放开了小蝶,冷冷看了她一眼,便朝原路返回。 封荣后面那句话说得虽轻,但声音却足以让萧涫听到,萧涫错鄂的望着封荣修长俊挺的背影,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故意挑起小蝶对她的怨恨?望向小蝶,果然见她紧咬着下唇,恨恨的瞪着自己。 上篇-047 “小蝶,我只想做好份内之事,并无它想。”萧涫道。 “并无它想?好啊,那你离开封府去别的宅子当丫头,怎么样?”小蝶冷哼。 “我不能。” “为什么不能?不就是这里对下人的俸禄是镇上最好的吗?”小蝶轻视的望着萧涫:“我们的心思都一样,都是为了更好的生活,但这里的丫头都不甘心只是做一个拿着俸禄的小丫头,而我却比她们多了一个机会而已,难道你不是这样想的?” “可我从没有想过做大公子的女人。” “是吗?”小蝶翻翻白眼,明显的不信。 “小蝶,我们以前不是好朋友吗?”小蝶是她来封府唯一一个交上的好友,与别的人都是点头之交,可三年前的那事之后,她们之间别说说话,就连见面她都避着她。 “好朋友?怎么可能?”小蝶一脸嫌弃的模样:“我们封府里的丫头哪个不是出身良好,除了长短工以及做杂役的是乡下土包子,就只有你,哼,我接近你也只是想把你赶出封府而已。” 望着小蝶鄙视自己的眼神以及那一脸的厌恶与不屑,萧涫在心里叹了声,这样的眼神在封府并不是第一次见到了,除了封荣,别的丫头也时常在背后拿这样的眼神望着她,她早已习惯,也没有任何的伤感,只是对小蝶,毕竟曾当过好朋友,尽管心里也料到是怎么一回事,但如今说清楚了也是放下了,便道:“小蝶,大公子并不是你想的那般简单,以后好自为之吧。”说着,转身离开。 “哼,装什么好人啊。”小蝶冷哼一声,亦离去。 不想就在二人离开后,封荣突然从一处树后走了出来,沉着脸望着萧涫消失的方向,冷着声喃喃:“不想做本公子的女人?难道三年来你不时安排女人在我身边,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吗?”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只是觉得心里有股莫明的烦燥与怨恨,他厌恶这个女人,厌恶她脸上的平静,厌恶她眼中的淡然,更厌恶她在他面前表现出的卑微,还有,他看不透她,要是她能像别的女人那样对他…… 月上柳梢,星光无限。深夜,透着宁静与安详,时而能听到几声青蛙叫。 今夜是她值夜,萧涫静静的坐在窗边,看着半空悬挂着的月亮沉思着,想着的还是大夫人抛给她的问题,时间已拖不得,她应该怎么做? 也正在这时,一丫头走进来喊了声:“萧涫姐姐。” “六月?”眼前的丫头名叫六月,是去年新进封府的,十五岁,人很聪慧伶俐,长得也小巧可人,这会,面色微微羞涩,一副欲言即止的模样,萧涫奇道:“这个时候你还不睡觉吗?找我有事?” “我,我能和你换一晚值夜吗?” 萧涫记得六月值夜是在五天后:“你那晚有事?” “我的葵水会在五天后来。”六说说这话时,已羞得抬不起头来。 萧涫瞬间明了,失笑:“行,五天后我再代你。” 六月脸上一喜:“谢谢萧涫姐姐,假日有一天大公子真看上小的了,一定不会忘记姐姐的大恩的。” 她要的可不是她的报答啊,萧涫温声道:“若真要让大公子看上你,只是死守在这里值夜,并不会起什么作用。” 六月愣了下。 萧涫也没明说,微微一笑离开。 “是啊,守在这里,大公子也很少出来啊。”六月喃喃,看了看屋内还微亮着的光亮,有些踌躇,同时又觉得无计可施,不知道该怎么办? 在门口看着里面的萧涫见六月那拘促显然有些放不开的模样,想了想,对守在廊上的下人道:“你去端点大公子最爱吃的点心过来。” 不一会,下人就端了点心上来。 萧涫接过进了屋。 “萧姑娘?”一见到萧涫,六月眨了眨眼,又见她手上端着点心,忙道:“大公子在睡前不是不吃点心的吗?” “是啊,不过这也是你的一份心意啊,不是吗?”萧涫将盘子放到了六月手中,对着她鼓舞的一笑:“怎么说就在你这张小嘴上了。” 六月是个聪明的人立刻就明白了萧涫的意思:“小,小的怕做不好。” “就算做不好,也没人怪你啊。你什么时候见过大公子对下人怒打过?” 好像是没有啊,六月脸上一喜:“谢谢萧姑娘提点。” 萧涫轻轻一笑,转身离开。 而此刻在里屋。 他这肯定是在做梦,封荣咬牙切齿的看着眼前笑盈盈望着他的人,也只有在梦里,这个女人才会有别于像对任何事都漠不关心的神情,封荣冷笑,转身过离开,自上次之后,他便发过誓,这辈子绝不会再梦到这个女人,没想到今天竟然又…… 可也在他转身的一瞬间,一双纤细柔软到几乎无骨的手就缠过了他的胸膛,温柔妩媚的声音在他耳边气吐幽兰:“大公子~嗯哼~” 封荣沉下了脸:“滚——” “大公子怎么总是让奴家滚,奴家出现在你面前,只是想要你。” 封荣握紧了双拳:“要我?你不是一直在漠视我吗?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所做的那些事?” “奴家做了哪些事?”萧涫走到他面前,双手托起了封荣的脸,已绯红的脸痴情的望着他。 封荣顿觉喉咙有些干涩,望着面前这张平凡此刻却因动情而变得异常妩媚的脸,他从不觉得她好看,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对这张脸移不开视线,三年来,他已经在克制了,不看她也不去注视着她,只是……该死的。 “大公子,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是见到奴家不开心吗?”萧涫的一只手偷偷溜进了封荣的胸衣内,轻轻来抚着。 封荣的脸瞬间变得通红,怒瞪着在他身子上随意蹭着的女人,一再告诉自己,这只是梦,只是梦而已,他不该被蛊惑:“滚开,没听到吗?” “为什么?奴家可是心仪大公子已久了。”萧涫委屈的道。 “你心仪我?这三年来,你除了必要的日常服侍,什么时候正眼看过我?”封荣朝她吼道,吼完才发现,心里竟然涌出一股子怎么也克制不住的委屈。 上篇-048 “那不是奴家害羞嘛,其实奴家第一眼见到大公子,便喜欢上了。”萧涫轻轻的搂住了他的脖子。 “喜欢上了?”封荣咬牙切齿的看着显得委屈的女人:“你看我的眼这刘总是那么冷漠,欠只不过是听娘的命令过来服侍我而已。”她委屈个什么?他的压抑才委屈,随即,封荣一怔,他压抑? “大公子冤枉奴家,奴家是真的喜欢大公子。” “是吗?那就证明给我看。”只要她以后不再那般漠视他,只要她……封荣握紧了双拳,原来他的内心对这个女人竟然这般的渴望吗? “证明?那还不容易?”萧涫妩媚一笑,缓缓的闭上了眸,微嘟起唇,一点点的朝他靠近。 “你,你要干什么?”封荣傻傻的望着眼前的人。 “大公子,要了奴家吧,大公子……”萧涫张开激情得已有些迷离的眼。 要了她?封荣顿觉一陈口干舌燥,本是垂着的双手缓缓的抱住了萧涫纤细的腰身,缓缓低头,有种渴望从身体深处开始倾泻,来得凶猛,来得急迫,迫不急待的想要对她做点什么,但双手握上她的细腰时,动作却显得轻柔而珍惜的,像是怕伤着了她。原来他对她是这般的在乎。 当六月端着点心进内屋书房时,见大公子竟然在书案上睡着了,手边还拿着一本书呢,忙放下手中的点心,在屏风上拿了件外套,正要给封荣盖上,又觉得这样一来自己就什么机会也没了,想了想,还是轻唤了声:“大公子,醒醒,外面夜凉,你这样睡着会着凉的。” 睡梦中的封荣蹙了蹙眉头。 六月又喊了几声:“大公子?大公子?” 封荣离睡的神情显得非常不悦,被吵得缓缓睁开了眼。 当对上封荣的目光时,六月脸色顿时变得通红,怎么回事?大公子漂亮的双眼这会有些微红,望着她的眼神虽然有些迷糊却充满了……六月说不上来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只觉得此刻的自己在大公子面前像是一片遮身物也没有,羞得忙把点心端过来,娇羞的道:“大公子,你一定饿了吧,小的给你拿了些点心来吃。” 封荣的目光似还有些的迷糊,不明白自己明明就要接触到萧涫,怎么眼前的女子就换了个人?直到她说了句什么点心的话,封荣猛的清醒,怔怔的望着眼前的下人。 “大公子?”被俊美的大公子这般直视着,六月的身子几乎软化,声音也充满了嗲意。 封荣怔忡的目光逐渐恢复,变得薄凉和深沉,想到梦里的情景,想到那个女人的妩媚和对他的投怀送抱……真正的萧涫在他面前的话是绝不会这样的,封荣的眼神逐渐变得犀利:“滚——” 六月一愣:“大公子?”却见大公子似是在克制着什么,身体紧崩不说,脸色也在微微的渗着汗,忙关心的道:“大公子,你是生病了吗?小的这就去叫大夫。” “站住。” 六月转身望着他。 封荣的喉咙微动,一个梦境使他潜沉了三年的年轻身体的渴望达到了极限,身子迫切希望得到发泄,再也无法忍住。 “大公子?”大公子看着她的眼神像是要吃了她似的,六月羞涩中又有些害怕,直到一只手猛的抓住了她的手腕,强行将她拉进了房。 难道大公子要对她……六月心中一喜时,身子便已被抛在了床上。 “大公子?”六月惊呼出声,下一刻封荣已欺压上身。 “大,大公子?”六月既是惊慌又是激动,一双闪着春意的眸子痴痴的望着身上的人儿。 本是紧崩到极点渴求发泄的身子在对上了身下那双闪着渴望更有着贪婪*的眸子时,瞬间被消灭了不少,封荣脸上闪过一丝嫌恶,起身怒喊了句:“出去——” “大公子,这是怎么了?”六月赶紧爬了起来。 “出去,没听到吗?” “大公子?”尽管六月未经人事,但也知道男人与女人是怎么一回事,如今都到这关头了,六月一咬牙,道:“六月喜欢大公子,从第一次见到大公子就喜欢上了,求大公子要了六月吧。”说着就要解下自己的衣裳。 “你是不想待在封府了吗?”明明是同样一句话,为什么从萧涫嘴里说出来就能让他口干舌燥呢?封荣心里一陈烦闷。 见大公子的神情满是阴沉与怒意,哪还有方才那般,六月心中惊慌,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惹到了他,不敢再造次,封府待下人的俸禄是宝应镇上最好的,她不能被赶出去,忙告退。 “慢着,谁让你端点心过来的?”近身服侍他的人都知道,睡前他是不吃任何东西的,这般大胆的举止,眼前的下人可不像会做得出的人,封荣冷问。 “这……” “说。” 六月被吓得赶紧道:“是,是萧姑娘。” 是萧涫?封荣的脸色已是铁青,三年的相处,不用猜也知道萧涫这是什么意思。 见大公子突然甩袖气冲冲出了里屋,六月是轻松了口气,随即她又惊得跳了起来,大公子不会是去找萧涫姐姐的麻烦,对她不利吧?应该没事的,萧涫姐姐可是大夫人面前的红人,不会有事的,这样一想,六月像是啥事也没发生过般慢慢走了出去。 越是夜深,月亮的光芒也就越清冷,夜,静静的。 萧涫从窗外收回了目光,继续拿起针线缝补有些破旧的衣裳,自来到封府,她的个长了许多,封府每年都会发衣裳给她们,她都一件一件的存着,破了的缝缝补补,等有机会,她得把这些衣裳都带回家里给娘,娘的手艺不错,可以重新把衣服改了。 也就在这时,门‘碰——’的发出一声巨响。 萧涫一惊,抬头见到是封荣时,转为讶异,看来六月并没有成功啊,忙起身施礼:“小的见过大公子,大公子怎么到小的住处来了?”三年来,这是封荣第一次走进她的住处,不过,萧涫愣望着封荣这张本该是冷峻中透着清凉冷的脸,三年来,她第一次看到这张脸充满了怒火与……愤愤不平的委屈? 萧涫慌忙别过了脸,委屈?肯定是她看错了。 “萧涫,你就那么喜欢把女人把我屋里塞?”封荣吼道。 萧涫愣住,再度看向封荣:“大公子在说什么?” 上篇-049 “别给我假装听不懂,三年来,我屋里的丫环三个月就换一批,”封荣握紧双拳,愤恨的盯着眼前在他大吼之下依旧平静到毫无波澜的脸,“值夜的丫头不仅穿得单薄,甚至还时不时的以各种名目进书房,你真以为我不知道这一切都是你使的鬼计?” “小的听不懂大公子在说什么,”萧涫轻轻道:“会时常换丫头,是因为那些丫头不是很伶俐,怕会碍了大公子的眼,大公子若是不喜欢,以后不换就是了。” 为什么她的神情总是那么的淡然,那般的平静,仿佛对任何事都漠不心,三年了,不,快四年了,四年的相处,她不是没看到过她朝别人笑,可唯有对他……封荣抿紧唇,说不出的愤慨,梦里的情景陆续浮现在脑海里,他几乎不做梦,可一做梦梦到的就是这个女人,一个下人而已,封荣感到屈辱,总觉在这个下人面前,他的骄傲与尊言都变得点滴不剩,暮的,下腹一陈骚动,没有释放的激情,年轻的身子再度有些燃烧。 封荣强行克制着。 良久都没听到面前的人说话,萧涫缓缓抬起了头,却见封荣竟怔望着她,他的目光有些怪,透着许些红丝,像是在渴望着什么,视线是在看……看她的嘴吗?她的嘴有什么脏东西?萧涫轻抿了下,没有啊。 过度的克制,封荣觉得自己的双手有些颤抖,身子澎湃急想得到缓解,可是……这个女人根本就漠视他,他才不会去碰她一下,其实这个女人还是很好看的,特别是她的菱唇,唇形很漂亮,粉粉着,带着光泽,如今这么轻抿了下,看起来更为诱人了,封荣只觉嘴唇越发干燥。 出于女性直觉,萧涫觉得有些不对劲,不着痕迹的后退了一步,轻道:“大公子,夜深了,再说男女有别,小的送你回去吧。” 一听这话,封荣好不容易压下的怒火再度燃烧了起来:“男女有别?难道你忘了你本来就是娘送给我的侍寝丫头吗?” “小的长相平凡,怎么入得了大公子的眼呢,大公子若有需要,小的可以为大公子找几个合意的丫头。” 她这是在抗拒她,不管是神情表露的还是内心所想,她一直都没把他当回事,若按往常,他早就气得甩袖离开,但现在,体内的澎湃已让他快克制不住,过于压制使得封荣的声音都带了许些的颤:“如果,如果我现在要你呢?”萧涫猛的睁大了眼。 封荣亦紧张的望着她,从小到大,他从没这般紧张过,他竟然怕她拒绝他,他是主,她只是朴,他要她只要一句话而已。 她听错了吗?应该不是她理解的那样的,想到这大公子平日里对她的厌烦,萧涫心里松了口气,肯定是听错了,面色也随即恢复了淡然:“大公子,是要小的去做什么呢?” 封荣一愣,去做点什么?这还能做点什么,不过,她这是答应了吗?封荣脸上一喜,只觉身子的澎湃越来越无法克制,红着脸道:“你,你闭上眼就行了。”其它的怎么做,他应该知道吧? 看着封荣越来越潮红的俊脸,他看她的目光让她有种想逃的感觉,萧涫有些不安,而不知何时,她明明退了步,现在二具身子却近得几乎能贴在一起,萧涫再次后退了步,不想她这一后退,封荣也跟着进了一步。 “大公子?” “你,你闭眼啊。”封荣有些恼怒,她干嘛这样看着他,平静的眼里竟然带着一丝防备。 “闭眼做什么?” “就做那事。”说完,封荣俊脸又是一红,这事她不是应该明白吗? “那事是什么事?” 萧涫一步步后退,眼底的戒备与防范越来越浓,封荣是一步步逼近,只觉在这样的眼神下,心里越来越别扭,恼怒与受伤的感觉也一点点浮升。 “我要你,我方才不是说了,现在我要你。”封荣站住,同时一手也抓过了萧涫的手,阻止她再后退。 他的手很热,而她的手很冷。 要?今夜他要她侍寝?萧涫望着封荣。 他是这么的紧张期待,而这个女人竟然是这般平静的望着他甚至平静中还透着一丝漠然,封荣抿起了唇。 “小的只是一个农家女,不配服侍大公子,再说大公子不是一向讨厌小的吗?” “我,我……”封荣心中虽有些恼怒于这个女人此刻的淡漠,可也不知道是身体已受不了这陌生的澎湃还是别的什么,他不想在他与她之间像从前一样,封荣一咬牙:“我喜欢你,现在我要你。” 她喜欢他?萧涫垂眸,有些嗤鼻,脑海里闪过的是这三年来的点滴,正要说点什么,不想下鄂被挑起。 “不许低头跟我说……”封荣的声音嘎然而止,本是炽热的身子瞬间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眼前这双向来平静的眼中,是讥讽,是冰冷,是嗤笑。 萧涫一惊,想掩盖印在眼内的心中所想已来不及。 封荣自是清楚他说的‘我喜欢你’这句话要让她相信很难,毕竟以前他对她可是……但她的眼神却连丝疑惑与不信也没有,只有讥讽冰冷与嗤笑,这说明她对他压根就是不重视的,或者说根本就是无视着他,甚至是看不起他,所以连丝怀疑也懒得产生? 自小她便会隐藏情绪,因为情绪外露并不能解决什么问题,她喜欢沉默,也喜欢在沉默中去想怎么解决问题,但萧涫没有料到封荣会突然勾起她的下鄂,她让心里的想法就这么果果的呈现在了他面前,萧涫轻咬下唇,欲解释:“大公子,小的……” “闭嘴。” “大公子,小的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有更适合大公子的人而已。” “我让你闭嘴。” 上篇-050 在这种时候,她自然不能闭嘴,她不能因为这事而让他与她之间回到了三年前那种针对的样子,萧涫赶紧道:“大公子,小的长相平凡,又出农家,比小的好的姑娘在府上数不胜数,大公子若有需要,小的马上就可以为大公子选出几名合意的。” 封荣的面色已恢复了以往的阴沉,仿佛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别人的幻觉,他冷望着萧涫,听着她的辩解,没说一句话,他是含着金子出身的贵公子,背后的家势与母亲从小的教导让他比别的富家子弟更注意尊言与骄傲,可如今这一切在这个女人面前荡然无存,他觉得难堪与受辱。 “本公子再问你一句,你愿不愿侍寝?”封荣冷问。 这句话很难回答,不管是哪一种答案,他与她之间在以后的相处上都将改变,萧涫沉默着。 “说啊。” 良久,萧涫垂眸,道:“小的不愿意。” 面前的人像是被定住了般,未动分毫,萧涫微垂的目光望着地上这双穿着黑色苏乡丝边的鞋,十三岁进了封府,她是在这里长大的,与这双鞋的主人虽是主朴,却几乎日夜在一起,也是青梅竹马,可主便是主,朴就是朴,一旦封荣要了她,她最多只能是个侍妾,从此,一生禁箍在封府。 鞋子消失在视线中,就听得‘砰——’的一声,那是门打开时被甩出的碰响。 萧涫闭闭眸,再次睁眼时,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只看着窗外明净的月光暗附:看来,她应该找一下木温婉了。 夜,越来越深,夏季的夜带着清凉的风能让人沉沉的睡入梦乡。 潭焰抱着被褥睡得沉沉的,偶尔嘴边还咧咧,似梦到了什么美好的事,半响,他拧拧眉,模模糊糊的睁开了眼,不知怎么搞的,总觉得有点冷,想盖下被子……猛的,潭焰睁开了眼,几乎发出惊叫,在下一刻看清了是谁时,惊尖声硬是被压了下去:“大,大公子?” 床前,封荣阴沉的站着,冷冷的盯着潭焰,十六岁的身子已尽显挺拔高大,在漆黑的夜里,咋一看确实能将人吓到。 潭焰一把抱住被褥裹住自己果果的上身,惊吓的望着封荣:“大,大公子,你,你要做什么?”半夜三更来他这里,难道大公子有那样的嗜好?不会吧? “带我去那种地方。”封荣硬着声道。 潭焰一愣:“啥?” “飘红院。” 潭焰张大了嘴,眨眨眼,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三更半夜的,他在做梦?不会,很真实啊,随即眼珠一转,兴奋的跳了起来,更是围着封荣左转右转,激动的道:“大公子,你……”指了指他的跨了:“遗了?” “还不快带我去?” 让他带他去那种地方,不用说肯定是……嘿嘿,三年前的赌这会他赢了,潭焰眼底闪过一丝得意:“好咧,大公子稍等啊,小的先穿衣裳,不知道大公子要找什么样的女人?” 封荣冷着张脸不说话。 哎哟,这气场,都快赶上封府地下的冰窖了,潭焰在心里翻了翻白眼,嘴上却说:“瞧小的说的,咱封家大公子自然是要配最漂亮的姑娘。”潭焰胡乱的穿了下衣,嘻笑的道:“大公子,我们走吧。” 镇上早已是清冷一片,在这样的大深夜里,连个行人都难以找到,只有在飘红院这样的青楼,其热闹与香艳难以形容。 尽管是个小镇,却有着一个不输大城的青楼,且歌舞笙平不说,更有着酒池肉林之相。姑娘们的大胆行为,妖娆多姿的身姿该果的地方绝不遮着,那举手投足之间的妩媚与多情,让人一眼就酥了魂。 “大公子,这就是咱们镇上最大最火姑娘最漂亮的飘红院。”谭焰领着封荣才进了这个充满着胭脂香味的飘红院,就有见一身肥手肥的老鸨摇着她的大臀谄媚的走了过来,“哎哟,这不是小焰子嘛?你说你,多久没来看姐姐们了?” “春妈妈,我这不就来了嘛。”谭焰嘿嘿一笑,在从身边走过的姑娘身上狠狠的揩了下油,笑得够无耻。 春妈妈的目光却是定在了封荣的脸上,此刻的封荣穿了一身的深色锦袍,束冠,腰配淡色镶丝带,冷峻的面庞使他的年纪看上去比真实年龄要成熟些,犀利清凉的目光落在周围给一种迫人的气势。 “好一个翩翩美公子啊。”春妈妈的眼几乎是馋涎的死劲的盯着封荣匆脸,“我这辈子见过各式各样的男人,可从没见过像公子长得这般漂亮的。” “那是,我们家公子可是人中龙凤,还不把我们公子请到上等的厢房里,再去把你们院里最漂亮最火红的姑娘们都叫出来。”潭焰插腰朝春妈妈叫喝。 封府内。 萧涫缓慢的踱着步,想到方才发生的事,心里一陈陈懊恼,封荣是大夫人的根,而她却…… 此刻,敲门声响起。 “进来。” xx走了进来:“萧姑娘,不好了,潭焰将大公子带到了飘红院。” xx同意如一样,是大夫人的人,负责守着大公子的院子,同时也受她直接的命令。 “飘红院?那不是……”这三年来,萧涫早就对宝应镇里外了解,自然也不会略过宝应镇第一大青楼,萧涫微讶:“是潭焰带大公子去的?” “是。” 萧涫神情陡凝,大夫人对封荣虽疼爱,却从不溺爱,对这种烟花之地别说让大公子涉及,就是提起也不许别人说一句,而潭焰竟敢? “萧姑娘,该怎么办?要是大夫人知道的话,你与我们都逃不了家法。”xx心里虽急,声音却依然镇定。 “拿二件男衣裳,带上三个护卫,我们去把大公子带回来。”萧涫沉声道:“还有,此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一旦知道,她们受会家法不说,恐怕那潭焰将会被赶出封府,甚至以大夫人的手段……希望事情不会那般糟糕。“小的明白。”她在大夫人身边做事,又怎会不懂事情的严重性,不管是大公子真的玩了青楼,还是没玩,只要踏进了一步,责罚都逃难,这样还不如瞒着。 淡淡的银辉笼罩着天地,静悄悄的清凉,连带空气都是凉的,可伴随着这景致的,往往是人间的热闹。 萧涫远远的看过飘红院,但像这样进来却还是头次,浓郁的胭脂香味直呛人鼻。 上篇-051 “哟,这二位小公子看着很陌生啊,想要找什么样的姑娘陪啊?”春妈妈打量着进来的萧涫与元钗二人,对于萧涫倒却是多看了几眼。 “我们是来找人的。”元钗显然很不喜欢这儿,蹙起眉,语气也略带着不快,看着春妈妈的眼神更是充满了轻视。 “哦?找人啊?”春妈妈阅尽千帆,看到元钗的态度就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世人对于青楼的看法,也就是那样了,打了个哈欠,悠哉的道:“男人进来这里找的是女人,睡的也是女人,就不知道二位姑娘来这里,是找女人呢?还是找男人呢?” 元钗怔了下:“你知道我们是女扮男装?” “你们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女人云集,从你们一进来,我就知道了。”春妈妈已有些不耐:“出去吧,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 已有许些的姑娘们过来围观。 “你?”元钗沉下了脸,正要上前再说被萧涫阻止。 萧涫收回了打量着这里的视线,朝春妈妈微微一笑,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钱袋放到她手里,笑说:“春妈妈,我们是来找我家公子的,还请帮我们找一下我家公子。” 见了钱,春妈妈自然眉开眼笑,打开了钱袋看了看,够量:“姑娘知道我叫春妈妈?看来也是个细心的人。” 萧涫笑笑。 “不过,我这里一到晚上就宾客如云,来这里的又大多的富家公子,我怎么知道你们要找的人是哪个?”就算给了钱,她也没打算要帮她们找,那叫云钗的神情可让她非常不爽。 “既是如此,春妈妈让我们自己找便是。” “让你们自己找?要是你们一间一间找过去,那我还要不要做生意了?”春妈妈冷哼。 “不用一间一间找,我就找那个方向的几间就行,我想,那边的环境应该是比较幽静的吧,厢房应该也不会多。”萧涫指了指右侧的那条走廊。 春妈妈挑高了眉,看着萧涫的目光带了许些的深意:“你怎么确定你家公子就是那几间房里?” “我家公子的相貌与谈吐都属人中龙凤,而你这里的格局又是雅俗共设,从那走廊周围的布置就可以看出,那边应该是独立厢房,春妈妈阅人无数,也定会把我家公子安排在那边。”萧涫淡淡一笑:“我说的对吗?” 春妈妈眯起了眼,从这个相貌平凡但举止干练的丫头一进飘红院,她的目光就落在她身上,没有一个人,哪怕是女人进了这里不展现情绪的,男人大都是迫不急待,或是充满了新奇与刺激的,而女人大多则表现得愤怒,怨恨,鄙视,男人是来找女人,而来这里的女人,是来找她们的丈夫的,就这个丫头,脸色平静就算了,那平静的目光中竟然闪过一丝猎狩的光芒,那一刻,年过半百她的突然觉得她苦心经营了半生的飘红院好像成为了她眼中的猎物似的,很微妙的感觉,一闪而逝,但也足够让她不爽了。 “春妈妈不说话,是同意了吧?元钗,我们进去找大公子吧。”萧涫对着身边的道人。 “慢着。”春妈妈走近了萧涫,紧盯着她:“你是封家的人?” 萧涫微微一笑:“春妈妈,我们只想找回大公子。” 这个镇上所有的富人都光顾过她飘红院,对于他们的下人,她自然都有熟识的,他们的身边还真没有像这样丫头,只有封家……春妈妈正想着应该怎么处理,就听得元钗一手指着花廊,叫道:“萧姑娘,快看,是潭焰。” 顺着元钗指的方向,果然,就见潭焰喝着酒正大摇大摆的从花廊走出来,此时,他也看到了萧涫二人,惊得张大了嘴,二话不说拔腿就往回跑。 萧涫与元钗见了,自然是追了过去。 春妈妈一愣:“喂,这里可不是你们丫头能进的地方,哎哟,这什么情况啊。”里面可是雅厢房,都是富主包了的,这几人要真闹腾起来……春妈妈也赶紧跑了进去,跑了几步后又对着守在门外的几个壮汉道:“你们都过来,把那二个丫头片子给找到。” 潭焰边跑边嘀咕:“萧涫怎么也来了?怎么被发现的,明明没人看见啊?”正想一头钻进包厢房里,想到那美艳的姑娘刚进去,封大公子估计还没下手,潭焰嗖的一下往另一边上跑去。 过了花廊是一台用花铺成的圆门,上方赫然写着‘花院’二个楷体字,花院里确实如其名般种的都是一些艳丽的花儿,贯穿着一间间的厢房,厢房周围又是小桥流水,如果撇出那一股子过于浓郁的胭脂味,这里倒有些世外仙境的感觉。“萧姑娘,潭焰往那边跑了。”元钗道。 萧涫看了看格局,道:“这里应该是个圆,你从这里追过去,我去那边堵他。” “是。” 以封荣的骄傲,这里的姑娘应该是非常不屑的,萧涫拧着眉,难道就因为她的拒绝所以他才来这里吗?摇摇头,不可能啊,虽然大夫人明着只让她和小蝶来侍寝,但封府的丫头只要封荣看得上眼,要哪一个都行,想到封荣所说的‘喜欢’,一闪而过的念头,萧涫很快将它瞥在了边上。 蓦的,萧涫的脑海里闪过方才潭焰走过一处厢房时,脚步停顿了下,似乎要进去,但很快又朝着另一边离开,想了想,萧涫原路返回。 花院里的厢房每扇门都有区别,像她面前的这一扇,门框雕着吕洞宾戏牡丹图,意寓着风流,萧涫正要敲门,女人的娇媚的声音便从里面传来:“公子,你醉了,让奴家来服侍你吧。” 花院里的厢房每扇门都有区别,像她面前的这一扇,门框雕着吕洞宾戏牡丹图,意寓着风流,萧涫正要敲门,女人的娇媚的声音便从里面隐隐传来:“公子,水已经满了,哎哟,干嘛非得进水池里啊,难道公子也好鸳鸯戏水?” “进去。”清冷的音质透着醉意。 一会,就听得一陈哗啦啦的水声,女子的娇笑声传出:“公子,快下来啊。” ------题外话------ 晕,前一章明明是元钗二字,竟然写成了xx,我对自己表示无语! 上篇-052 屋外的萧涫拧起眉。 “小公子,别看你年纪小,这种事倒还真老练,想必家里没少侍妾吧?”女子娇美的声音上了几许的醋意。 只听得水花飞溅的声音,下一刻,封荣冰冷中带醉的声音道:“过来。” 萧涫的眉拧得更紧了,推开了门,才一开门,一股腻香迎面扑来,当见到屋内的景致时,萧涫倒还愣了下,这间屋外面看着是厢房,里面却颇大,与以往所见过的厢房也不同,它的床摆放在正中间,而周围竟然是一个水池,还有一座小巧的小桥连接着床与这边,她现在所站的地方则是屏风外,放了桌椅也盆景,桌上放着几十瓶的美酒,还有一些美味佳肴,一派惬意之相。 屏风薄若纱,能清晰的看到里面的场景,女子的全身几乎被水打湿,且仅着薄衣,年轻娇好的身子曲线毕露,那凹凸有致,那前凸后翘,那份引人暇想,女子的身子是成熟的,封府的丫头与之一比,确实青涩不少,再加上女子长相堪称绝色,只可惜过于风尘世俗,让其浊了几分。 而封荣,他同样站于水中,衣裳脱得只剩下件里衣,衣襟宽敞,像是随时都能掉下来似的,露出白晰宽阔的胸膛,他应该是喝醉了,痴痴的望着面前的女子。 “小公子?”在封荣深深的注视之下,女子几乎要软化,这公子是她见过长相最为俊美的,都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这句话真是用在现在最适合不过了。 就在女子的手要碰上封荣时,萧涫已一手推开了屏风:“住手。” 女子愣了下,看到萧涫时,闪过一丝好事被打断的恼怒:“你是谁?” 萧涫只看了女子一眼,目光便放在了封荣身上,却见封荣正迷糊的看着她,显然是醉的不轻,封荣几乎是滴酒不沾的,她随侍在侧,也只有在大夫人或是封老爷的生辰时,看到过他浅泯,如今……萧涫轻道:“大公子,我们回去吧。” “你谁啊?没看到我们正在办事吗?”女子不悦。 “大公子?”萧涫再度唤了声。 “喂,我说你呢。”女子从水中走了上来,伸手就要推萧涫出门,却不想被萧涫拍开。 “啊,疼!”女子一声惊呼,怒目瞪着萧涫,下一刻,她朝门口扯嚷:“来人呢,来人……” 声音嘎然而止,女子怒望着萧涫,只可惜颈部的疼痛已使她说不出话,下一刻,昏了过去,昏过去前唯一的意识便是:这女子好大的力气。 萧涫接住了女子滑下的身子,轻轻抱起便放到了外面,看着一时半会醒不了的女子,萧涫拧拧眉,这么一个弱不禁风的女人,她抱着竟然会吃力,三年没做农活,身子已没有以往那般耐力了吗? 转身进入屏风,萧涫正想着如何才能让封荣跟她回去时,抬头却对上了一双带着冷笑讥讽的黑眸,萧涫一怔,随即恢复如常:“原来大公子没有喝醉。” “来得可真快。”比他预想的快多了,封荣冷望着萧涫,目光渐渐变得犀利。 “请大公子跟小的回府吧,待太久,大夫人知道了会担心的。” “本公子今晚就待在这里了。” “大公子,这里是浑浊之地,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大公子若有需要,府里想侍寝的丫头多的是。” “那些丫头怎比得上这里的女人妩媚?” 萧涫沉默,半响道:“大公子,请跟我回家吧。” 自萧涫进屋,封荣的目光便未离开过她,现在,黑眸亦是紧锁着这张微垂着眸,脸色平静的脸,从洁白光滑的额头,再到微垂看不清眼底色彩的眸瞳,小巧却秀挺的鼻,菱唇透着自然的粉色,封荣一步一步走近了她,脑海里闪过的是13岁那年的梦境,梦里,她在水中妩媚妖娆,她的话多情而温柔,她的身段炽热而诱人。 见封荣走过来,萧涫轻松了口气,总算可以离开这里了,回府越早,越不会被大夫人发现,不想伸手刚拉住池中的封荣时,却不想他一使劲,她整个身子都跌入了水中。 这个水池只有半腰高,但跌进去一时也稳不住,萧涫自小生长农村,采藕与水菱时都要下水,水性自然好,不过这会手被抓住,又怕挣扎会让封荣也跌倒,只好先稳住身子,不料,封荣的手一使劲,她刚稳住的身子又失去平衡,二次跌进水时,使得萧涫唤气不过,被迫只能去抓住封荣稳住身子,抓住了他的衣角,萧涫赶紧浮出水面唤气,睁眼时,不想看到的是一张放大的俊脸,于此同时,她张开吸气的唇也被另一张炽热的唇覆上。 在萧涫睁大眼时,封荣的另一手缓缓圈上了她的细腰,拉近她贴紧了他的胸膛,冰凉与火热的身子,被水打湿而使得原形毕露的年轻身子紧紧的相贴在一起。 过程没有任何的试探,封荣是长驱直入,使得唤气的人为了不窒息被迫只能吸取他所给的空气维持呼吸,被动的与他相濡以沫,缠绵纠缠,少年不识情滋味,每进一步都是带着好奇与激情,他的品尝,他的轻抚,带着原始的粗鲁与心底或潜意识发出的疼爱,一步一步,虽乱却有序的品尝着。 萧涫头脑有些昏沉,不只是唇上的压力,还有呼吸的缺少,使得她的身子只能软绵绵的使不上劲,对于封荣的侵入,她想挣扎抗拒,但力气缺少也没办法,任由他放肆,封荣是个很自律的人,他从不沉迷于独样东西,生活也非常的有规律,所以,她从没有把他当成纨绔子弟,却一直只拿他当个不懂事的孩子,如今,她的身子几乎是全靠在他身上,他很高,比起同龄人甚至是封家老爷来都要高,宽阔的胸膛,修长挺拔的身形,尽管如此,萧涫依然无法改变心中所想,只能苦笑。 此时,封荣的唇离开了她,萧涫开始大口大口的呼吸,不想才吸了二口空气,封荣再度覆了上来,萧涫很少动怒,但此刻,她却是怒瞪着眼前的人,有些明白封荣这般做的目的就是让她因缺少呼吸而使不上力。 封荣的漂亮黑眸还是如方才那般冷漠而薄凉,仿佛这个吻并不能带给他什么感觉来,只可惜他炽热的身子与加剧的心跳出卖了他。 为什么此时此刻她依然能这般平静?为什么她的身子还是这般的冰凉?难道她对他真的没有感觉吗?封荣的手移到了萧涫的衣襟上,下一刻,萧涫的外套被褪下。 知道封荣此刻要做什么,萧涫在心里一叹,对于贞洁,不能说不在乎,这个问题,她甚至很少想起,一进封府,她看到的便是丫环们争先恐后要受到封荣青睐的场景,在她的观念里,所有的亲情爱情只有父母相处的影子,印象落得很深,她几乎在懂事那年开始就告诉自己,这一辈子绝不踏上父母的老路。 来封府后,看到的又是这种情景,未懂情事,她似乎已看透了情事,她总觉得她的人生里,应该不会有个男人出现,因此,她并不在乎身子给了哪个男人,唯独封荣,她不想与他发生任何关系,和他,也只想保持着主朴关系而已。 妾氏,或者是侍妾,都注定一辈子只能在封府落脚,而她,从没有想过会只待在一个地方。 衣裳一件件褪下,封荣的动作很慢,他的目光始终紧紧锁着萧涫直到尽褪,怀中的女人并没有挣扎,但面色却一点点的失了血色,平静的目光略带挣扎,就一瞬间又恢复了平静。 面前的这具身子,就跟梦里的一样让他炽热,他停不下要她的火热,这份热压抑太久,可是……封荣阴沉下了脸。 紧贴着她的身子突然变得紧崩,萧涫微微抬眸,不料他突然将她拦腰抱起,一步步走上了池中央的大床,身子被放下了软绵洁白的床褥上。 他不想再看到这一双平静的眼,不想看到这个女人脸上始终不变的表情,明看着温情温暖,实际上比他还凉薄,在她这里受挫的自尊与骄傲,那份委屈渐渐又浮上了心头,可恶的女人。 他,他在做什么?萧涫的脸瞬间如煮熟的小龙虾般通红通红,不敢置信的望着身上的封荣。 少年对于未知是好奇的,是探索的,而封荣属于好奇心强,却探索的慢,且非常有耐心,对于身下这个可恶的女人可说一寸地方也没有放过,一步一个脚印,一个脚印一个坑的寻寻密密走过。 “住,住手。”萧涫的脸色红得几乎能渗出血来。 封荣抬起了头,紧锁着这双已不再平静,脸色变得生动的脸,恶劣的嘿嘿笑了几声,果然这里来对了,那女人对他说的方法对这可恶的女人还挺管用的,下一刻,在萧涫既羞又怒的神情之下,他重重的毫无怜香之情的要了她,他要让她记住这份疼痛,要她从此对他再也不平静,要让她这辈子都忘不了她。 之后,封荣的动作变得轻柔,等着萧涫因疼痛而蜷缩着缓缓舒展,他双手轻轻的撑开了她的手,与她十指紧握,进行了自古以来男女间神圣而纯洁的仪式。 而萧涫则是讶得睁开了眸子,望进了一双带着笑意与深情的黑眸中,似没料到底下的女人会在这个时候睁开眼,封荣赶紧别过了脸,留下了别扭的完美侧脸。 这一夜,实在漫长。 这一夜,对于藏了三年炽火的少年来说,却是过得太快了。 这一夜,对于承受着少年火热的女人来说,实在是既慢又痛苦,还有着一丝莫明的情绪。 但不管如何,天亮了。 一声尖叫,从青楼的屋里发出生来。 对一个艳绝青楼的女子来说,最大的耻辱莫地于男人被抢了,而这个男人还在自己的房里被一个长相身材什么都不如她的女人给睡了。 刺耳的声音一直不绝于耳,萧涫缓缓睁开了眼,唯一的感觉就是身体沉得像不是自己的,下身撕裂般的疼痛让她蹙了蹙眉,看着浮上水池中的衣裳,被下的自己又是光果着,再看屏风那边,那绝色女子瞪大如灯笼般的眼怒望着自己。 萧涫低头,看到的是一张熟睡的俊脸,熟睡中的封荣偏小于他的年纪,显得稚气,他睡得非常沉,面容略显疲惫,但似乎做着美梦,嘴角竟还挂着丝笑弧。 萧涫握紧了拳,又松开,再度握紧时,又松开,半响后,对着那青楼女子平静的道:“你先出。” “什,什么?”这个睡了她男人睡了她床的女人像是在吩咐她家的丫头似的,女子气得不行,就在她一脚要下水池冲过去拼时,听得萧涫又高喊了声:“元钗——” 门被推开,元钗捧着二套干净的衣裳走了进来:“萧姑娘,需要沐浴吗?” “衣服放桌上,把她拉出去,太吵了,大公子还要睡觉呢。” “是。” “什,什么?”女子不敢置信的望着萧涫,“你敢?你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轮得到你在这指手划脚的?我可是……喂,你不要拉我,哎哟,疼,疼……” 声音渐行渐远,直到门再度被关上。 这就是大夫人训练出来的人,知道什么时候应该怎么做。三年的相处,三年的贴身,大夫人对她的信任几乎胜过秦麽麽,她的成长,有时连她自己也惊讶。 萧涫翻被下了床,才一沾地上,腿一软,身子迅速朝水面栽去,此时,一双手横过她的腰,轻轻一揽,她又回到了床上。 萧涫转身望着还是一脸睡意的封荣,见他正发呆的朝自己笑着,怔了下,她见过阴沉的封荣,恶劣的封荣,成熟封荣,稚气的封荣,唯独没有见过这样的他,有点怪。 “大公子醒了?小的这就去给大公子拿衣裳。”萧涫再度下床,这一次她小心翼翼,不想手又被封荣拉住,低头,却见封荣还是望着自己在傻笑,萧涫便淡然道:“大公子,该回家了,你一夜未归,大夫人怕是急了。” (上篇)053 封荣眨了眨眼,似怔忡了下,当目光缓缓清醒时,也随即深沉了起来,当看到面前果果的萧涫时,脸色渐红,却在接触到萧涫的目光时,眼底闪过一丝怒气,这个可恶的女人,昨晚他们都已经……看他的眼神竟然还这般淡漠。 封荣自小给人的感觉就是冷冷的,但他的手却出奇的热,只是这份热度她没有任何的感觉,更不该是她一个下人该感觉到的,缓缓抽出了被他握着的手,萧涫轻道:“小的去拿干净的衣裳。” 封荣沉下脸,一般的女人要是这个样子出现在男人面前,不都该羞涩吗?就连昨晚的青楼女子也没见这般大方的,可这女人,就这样果果的非常坦然的走过去拿衣服,又平静无波的穿上衣裳后折了回来。 “大公子,小的服侍你穿衣吧。”萧涫道。 “不知羞耻,”封荣恶劣的道:“在一个男人面前果着身子走动,你不觉得羞耻吗?” “小的已经穿上了衣裳,现在果着身子的是大公子自己。”萧涫抖开了衣裳:“大公子,起身吧。” “你?我是男人。” “不正是这个男人使小的这般羞耻吗?” 封荣瞪着萧涫,这女人何时变得这般伶牙俐齿了。 她多嘴了,萧涫垂眸,在心里叹了口气,下身的疼痛依旧,心里总是不甘的。 “萧涫,你真让我感到厌烦。”封荣吼道,每次在她面前,他总觉得自己像个孩子似的闹腾,他可不想这样,但这女人看不出任何波澜的神情总让他有想吼她的冲动。 “既是厌烦,又为何要了小的?”见他站起身,萧涫服侍他穿衣。 “一时冲动。” “公子一时的冲动,小的以后恐怕就找不到好的姻缘了。” “什么?你都是我的人了,你还想着嫁人?”封荣铁青着脸。 萧涫微抬眸,与封荣直视,神情依旧看不出半点的起伏,淡淡道:“大公子想过娶小的吗?” 娶她?封荣怔住。 萧涫淡淡一笑:“没有想过这个问题,那就是在糟蹋小的。” 糟蹋她?封荣愣了下,怎么会是在糟蹋她,他心里的冲动,对她的喜爱,她感觉不出来吗?可是娶她?娶她为妻吗? 封荣沉默,半响沉声道:“我可以纳你为妾,宠妾。” 萧涫像是没有听到封荣所说的话,声音平静的道:“小的从小就很珍惜生活,尽管是贫穷的农家女,也从来没有想过要被别人糟蹋自己珍惜着的人生。” 她的意思是指他糟蹋了她的人生?封荣的脸再度铁青:“我能纳你为妾,这对一个丫头来说已是无上的荣耀,至少能使你一生富贵,无忧无虑。怎么,难道你还想做我的妻子不成?” 萧涫在心里叹了口气,将腰带整齐的系好后轻道:“大公子,我们早点回府吧,小的先出去了。” “慢着,你把方才的话说清楚。”封荣抓过了萧涫的手,怒道:“我对你的宠爱是糟蹋吗?” 自三年前因为二公子发烧的事他打了她一个耳光,还有二夫人说拉出去打死的那句话,萧涫就知道她与这位大公子,或者说贫与富之间的距离在哪里,她不知道别的有钱人家是怎么教自己的孩子的,但大夫人对封荣的教导她却是参与的,在大夫人眼底,主便主,朴就是朴,朴人出了错或对主人不敬了,就该责罚,朴人不管在任何时候都不能超越主人,朴人要永远匍匐在主人的脚下,封荣的想法是如何的可想而知了。 “是小的说错了,大公子对小的宠爱那是小的荣幸,小的先在外面候着大公子。”萧涫告退离开。 封荣怔在原地,望着萧涫离去的背影,这个女人的背影不管何时都是挺立的,脚步从不急躁,踏踏实实的样子,一如她的人,虽然让他烦燥却总是很安心,但不知为何现在他有种莫明的慌张,明明昨晚已经拥有了她,却有种压根就没抓牢过的感觉。 打开了门,阳光迎面扑来,是个好天气。 “萧姑娘。”守在外面一夜的元钗喊了声。 见萧涫扫了眼门口站着的十来个封府护卫,元钗忙解释道:“飘红院的打手颇多,我担心会出事,所以把人叫了过来。” 萧涫点点头。 “咳咳~”蹲在门口的潭焰轻咳了下,哎,真是失策,他明明是带着大公子来这里寻欢的,怎么现在反把萧涫给……要是被他老爹知道了,非揍死他不可:“萧涫啊,那个……呵呵……其实我也不是……” ‘啪——’ 潭焰的声音嘎然而止,一丝血丝从嘴角流下,显然是这巴掌打得太重,牙磕到了里面的皮。 所有的人都震惊的望着萧涫,在他们眼底,萧涫向来不动怒,她只在举手投足之间便把事情给解决了,像这样动怒被他们看到的极少。 潭焰也不敢置信的望着萧涫,这个他一直以为没什么脾气的丫头,确实,她现在也没什么脾气,一脸的平静,只是目光很冷很冷。 “你,你打我?”他一向不是很在意这个丫头,现在竟不知怎么的,被她打了下,感到有些委屈?他奶奶的,连他老妈打他他都没这种感觉的。 “你怎么能带大公子来这种地方?”萧涫冷声道。 “是他自己要来的。” “他?他是谁?他是你的主子,主子说了这么荒唐的事,做来贴身小厮的怎么能同意?” “大家都是男人,你不懂……” ‘啪——’萧涫再次抬起手朝潭焰的脸挥下,这一下,比起方才的更重,潭焰的半边脸都肿了起来。 “你又打我?”这女人真是……要是换成别的女人,他早就打过去了,他潭焰可不是不打女人的男人。 萧涫看着潭焰的的眼神越发的冷,直到看得潭焰别过了脸才将目光对着众人,沉声道:“你们都记住,大公子会来青楼不是潭焰带过来的,而是我萧涫带来的,明白吗?” “是。” 潭焰愕然,这丫头,呸,从昨晚就不是了,这女人干嘛这么说?他谭焰堂堂一个大男人要她这样干嘛? 萧涫又望向了潭焰:“潭焰,这一次我帮你,是不想让潭伯伤心,他就你这么一个儿子,就算你被赶出了封府,也不应该是以教唆大公子去青楼的罪行。不过,我帮你也就仅此一次。”这也是报答潭伯在封家待她如亲生女儿般的恩情。 “事情哪有你想的这么严重啊?”潭焰觉得这女人太小题大作了,哎哟,他漂亮的脸啊,有段时间可以消肿了。 边上的元钗不悦的看了眼潭焰,这个潭焰啊,真不知天高地厚,他是没领教过大夫人的手段,这次幸好有萧姑娘给挡了,要不然,潭伯非得给这个儿子给气出病来。 此时,封荣从屋内走了出来,看了众人一眼,对于潭焰脸上的红肿视若无睹,目光定在了萧涫微垂着眼的脸上半响,甩袖离开。 众人赶紧跟上。 飘红院在白天几乎没什么人,仅有几个清理着东西的丫头在做事。 封荣一走出去,守在外面的春妈妈马上谄媚的迎了上来:“封公子大驾……” 封荣连看都没看春妈妈一眼就出了门口,元钗与五名护卫赶紧跟上,只因萧涫没有离开,另一名护卫则守在她身边。 春妈妈忙朝着萧涫讨好的笑笑。 “这里是一百两银子,”萧涫从怀中拿出元钗早就准备好的银子放到春妈妈手里,温声道:“希望昨晚的事没有人知道。” 一百两啊,春妈妈二眼放光,接过赶紧放到口袋里:“那是,那是,肯定的,肯定的。” “要是外面有对封家不利的风言风语,这个飘红院也该关门了。” “是,是,我明白,明白的。”这丫头也不过十六七吧?怎么说话给人这般压迫的感觉呢?春妈妈忙哈腰点头。 就在萧涫要离开时,陡听得‘哐当——’一声,随即传来一陈打骂声:“死丫头,手脚懒不说,还打碎了二个杯子。” 接着,就见一十一二岁的小姑娘被打了出来,小姑娘穿着很破旧,长得却很漂亮,特别是那双大眼,黑黑亮亮的,只是神情有些冷漠。 “发生什么事了?”春妈妈见萧涫在看那边,忙道。 正打着小姑娘的一名凸牙老麽走了过来:“这丫头昨天才来,可已经打破了二个茶杯,非得给她点教训不可。” “哟,长得可真端正啊,别打脸,”春妈妈眼晴亮了亮:“以后定是块好料子啊。” 此时,那被打得有些缩头缩脸的小姑娘突然开口:“我只是来洗碗的,可没有签卖身契。” 萧涫的目光动了动。 “那被你打碎的二个杯子怎么说?那可是从京城特地买过来上等的釉彩瓷。”这丫头长大后定是个美人胚子啊,不管使什么手段也得让她留下,春妈妈暗附。 也在这时,楼上传来了一声尖叫传来:“啊——死人了,死人了,春妈妈,京城来的朱老爷突然间死了。” 所有人都望向楼上,也在这时,小姑娘嘴角扬起了一个冷笑,冷至森寒,隐藏杀气,但也一瞬而逝。 京城来的朱老爷?萧涫拧眉,她曾听大夫人说过府里会从京城来一个朱老爷,谈生意上的事,难道……此地不能久留,萧涫指着小姑娘对着春妈妈道:“这小姑娘我要了。”说着从怀里又拿出了十两银子放到春妈妈手里。 小姑娘看向萧涫,眼里闪过的不是惊喜而是不耐。 “这不……” 没等春妈妈说完,萧涫平静的就道:“你这里都出了人命,处理不好怕是要吃上官司,还是先去处理吧,这小姑娘既然没签卖身契,这十两银子也够了,还是,要让我叫人来鉴定一下那摔破的二个杯子是不是从京城买来釉彩瓷?” 春妈妈是一个头二个大,索性挥挥手:“行行,就十两银子。”说着,就急急忙忙上楼了。 萧涫朝望着自己的小姑娘笑笑,牵过她的手就往外走,不想在碰上小手时却发现这双小手上布满了厚茧,萧涫不禁讶异的低头,却见小姑娘正漠然的望着她。 封府,封荣院子的大屋内。 所有的丫头下人跪了一地,每个人都战战兢兢,连气都不敢喘一下。 大夫人茹氏高高坐着,神情显得不焦不燥,秦麽麽在边上则是万分焦急,直到有人来报:“大夫人,大公子和萧姑娘回来了。” 秦麽麽这才松了口气。 “儿子见过娘亲。”封荣一进来,就朝自个娘亲行了礼。 “小的见过大夫人。”紧随而来的萧涫和元钗,潭焰行礼。 大夫人撮了口茶,放下茶时望向自个儿子,眸色尽是严厉, 而对于一旁的萧涫,压根就没看一眼。 “是谁带你去青楼的?” 下面的潭焰正要承认,萧涫已先开口:“是小的。” “来人,拉下去重打五十大板。”大夫人喝道。 潭焰傻愣。 “慢着,”见下人走上来要拉走萧涫,封荣一道喝,看向娘亲:“娘,我已经是大人,这些小事,你可以不用再管了。” “大人?你未成亲,也从没有为这个家做主过什么,像大人吗?”茹氏一拍椅栏,站了起来,严厉的看着封荣。 “这事与萧涫无关。” 萧涫心中暗道一声糟,果然,就听得大夫人狠声道:“重打六十大板。” “娘?”封荣抿紧了唇:“孩儿知错了。”这六十大板要是打在她身上……那女人怎么还能这般平静? “错了就得罚。你明知道这是什么地方竟然还敢去?我从小是怎么教你的?”望着儿子俊美无俦的模样,儿子的冷漠,儿子的据傲,茹氏心底一陈苦涩,这么多年,她辛苦培养着儿子…… “大夫人,”是时候说了,萧涫道:“这几个内,咱们府上应该会有一桩喜事。” 大夫人这才看向萧涫:“什么喜事。” 萧涫走上前,在大夫人耳边轻说了几句,大夫人严厉的神情瞬间被惊喜所取代:“确实?” 萧涫点点头:“奴婢已亲身证明。” “哦?”大夫人万般喜悦,仿佛方才的狠戾都是假相,对着秦麽麽开心的道:“你快去木家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说一个月之内,封家会向木家正式下聘。” 萧涫在心里松了口气,不经意侧目,却见封荣正满脸阴沉的望着自己。 (上篇)054 难怪在娘说要拉她下去重打五十大板时这般平静,原来她早就有对策,早就想好了怎么脱身,就是出卖他,傻瓜都知道她俯在娘耳边说的是什么,封荣的脸色越来越沉,利用他就算了,还有,她竟然为了维护潭焰把整件事都揽在身上?她有这么在乎潭焰? 对于封荣不善的目光,萧涫却是淡淡轻笑朝他施了礼说:“小的恭喜大公子即将喜结姻缘。” 封荣的脸色几乎沉到了底。 大夫人在旁笑道:“涫啊,你别以为这事我就能原谅你了,青楼那种地方毕竟是污浊之地。”显然她已不会再追究。 “是,小的知错。” “罚你三个月的俸禄。” “是,小的领罚。”萧涫恭顺的说完,道:“大夫人,在飘红院发生了一件事。”说着,俯耳将朱老爷一死道出。 大夫人的面色逐渐凝重起来。 这个女人,封荣握紧了双拳,眼底一闪而过怒火,是不是去了青楼后的一切都在她的计算之内? “娘,儿子先告退了。”封荣气得转身离开。 潭焰见状,很是复杂的看了萧涫一眼也赶紧跟了出去。 看着儿子离开,大夫人奇道:“他怎么了?” “大公子是害羞了吧。”萧涫淡淡道。 “哦?”大夫人笑出声来,尽管朱老爷一事让她有些怪异甚至觉得可疑,但儿子的事更为重要,也让她更为开心,对着秦麽麽道:“你赶紧去准备一下婚事,这喜事拖不得了。” “是。”秦麽麽关心的看了一眼萧涫苍白得略显疲惫的脸,任何人都看得出来她昨夜是经历了怎样的索取,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不过现在不是很合适说,秦麽麽只得先离开。 “你们都下去吧。”大夫人朝屋内的下人们随手一挥。 “是。”下人们鱼贯退出。 大夫人此时看向了萧涫,上下打量着她,见萧涫静静而立,垂眸恭敬,眼底是越发满意:“方才说的话重了点,但那也是杀鸡敬猴,说给下人们听的。” “小的知晓。” “你的为人我很清楚,带荣儿去青楼,必想也是为了昨晚。身子很不适吧?” “有些疼。”萧涫没有想到封荣会索取他一夜,天明时分才磕了一眼,下身的疼痛几乎让她站立不稳,身子的疲惫也超出了负荷。 “这二天你就好好休息吧。” “谢大夫人关心。” “嗯,不过,”大夫人看向了萧涫的肚子:“涫儿,你也知道我一向疼你,但你毕竟只是个下人,封家的长子必须由原配所出,明白吧?” 萧涫一鄂,长子?就是封荣的孩子?这个她确实没有想到过,或者说压根就没想过,但女人一旦与男人洞房,有孩子也是必然的,萧涫心中一惊,怀上封荣的孩子吗?不,声音却平静的道:“小的明白,等会小的就去拿药。” 大夫人点点头:“下去休息吧。” “是,小的告退。”萧涫施礼退下。 夏天的火热,只是一个路过,就能让人大汗淋漓。 萧涫却觉得身子越来越凉,静静的走在灼热之下,连丝汗意也没有,有些累,有些倦,走过一处凉亭时,萧涫不禁进去休息了下。 望着凉亭周围开得正艳的花朵,萧涫眯起了眼,已成事实的事,她不想再去多想,但之后的路,她却必须想一下应该怎么走。 在另一边。 潭焰跟着气冲冲的封荣离开,越想越不是滋味,五十大板啊,那五十大板落下去,不死也得半残,没想到大夫人看着仁慈,手段竟是这般凶狠,幸亏萧涫护了她,可让堂堂大男人让一个小女人……怎么想怎么别扭。 潭焰想得分心,也就没注意到一旁的封荣突然朝他伸出了一只脚,冷不防绊上,‘咚——’的一声,狠栽了个跟头,这跟头栽得很,头都破了皮。 “大公子?”潭焰站起,莫明其妙的望着封荣。 封荣冷望着了他半响,指着他脚下一颗指头般大小的石子说:“看我干嘛,是你踩到了这颗小石头才栽倒的。”说着,朝自个院子走去。 “啊?”潭焰盯着脚边的小石头,再看着远去的封荣,一脸晦气的道:“明明就蛤我用脚故意绊倒我的,尼玛的,怎么这么大了还这般幼稚?什么意思嘛?” 封荣在这时又突然转身,对着潭焰冷声道:“潭焰,既然你是我的贴身小厮,这里,”封荣指指脑门:“也不能太寒碜了,从今天开始,你就去封家的私塾读书识字吧。” “啊?”潭焰也顾不上摔破皮的疼痛,赶紧跑到封荣的身边,急道:“大公子,没必要吧?” “你会写自己的名字吗?” 潭焰摇摇头。 “我们封家可是镇上大户,我日后继承了父亲的生意,你自然也要跟着我东奔西跑,不识字怎么行?” 潭焰张大了嘴,好半响才找回声音:“可,可那私塾里都是十岁以下的孩子读读的,我,我都十九了,这,这多难看啊?” “必须去,现在你就去收拾一下,直接上学去吧。”这样,他跟那个可恶的女人就不容易碰上了,封荣说完,不再理睬潭焰,不过离去的脚步明显比起方才了轻松了很多。 回到自个厢房,疲惫的身子总算得到了许些缓解,萧涫和衣躺下,本想就这么睡一下,敲门声响起。 “进来。” 进来的是元钗,手中还拿了碗黑黑的药草汁,元钗轻道:“萧姑娘,这是大夫人命小的拿给你的。” 萧涫一愣,这么快?不是让她自己去……随即明白,大夫人还是不相信她啊,也是,院里的丫头们哪个不是各怀心思,只怕大夫人认为她也有这样的心思吧。 “萧姑娘,你带回来的那小丫头怎么办?”元钗问。 那小姑娘吗?她差点忘了,萧涫放下了到嘴边的药:“你先带她去洗个身子换衣干净的衣服,再把她带到我这边来。” “是。”元钗退下,出门时,她又突然回过头来望了萧涫手中的那苦药一眼。 药汁的味道有些苦浓,闻着有些反胃,萧涫长这么大可说从没喝过药,拧拧眉,正打着拧着鼻子喝下去,冰冷的声音就在头顶响起:“这是什么药?” 萧涫一怔,“大公子?”封荣什么时候进来的? 封荣寒着一张脸望着惊讶看着自己的萧涫,深沉的眸色变得许些复杂,“这是什么药?” “这药喝下去,可以不让小的怀上大公子的孩子。”萧涫很是平静的道。 “你不想怀上我的孩子?”封荣说不上来心底那片是愤怒居多还是别的,原本此刻他是在休息,可不知为什么就是想见到这个可恶的女人,不想才进来就见她正喝着药。 “大公子忘了,小的只是一个下人。” “我只问你,你想不想怀上我的孩子?”封荣紧锁着萧涫看不出任何情绪的黑眸,他真的,真的厌烦死了这个女人,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他要这般在乎这种女人?她到底有什么好? “大公子,你想让小的怀上你的孩子吗?”萧涫很淡然的反问了句。 封荣怔愣。 “小的只是下人,就算要怀上大公子的孩子,那也应该是在未来少夫人生下孩子之后。” 封荣抿紧了唇,不语。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说了一半,封荣却没再往下说,只是脸色沉得吓人。 萧涫静静的望着封荣,望着这张英俊却略显阴沉的面庞,早已褪了孩子气,却依然过于年轻的少年郎,他的冷是属于傲然,天生贵气的傲慢,他的深沉是从骨子里发出的,透着森冷与强势,如今,他的眼底却有着挣扎,有着犹豫。 “大公子应该累了,回屋休息吧。” “你还没回答我。” “什么?” “你想不想怀上我的孩子?” 萧涫怔忡,不明白封荣为什么要这般执意让她回答这个问题,“小的觉得这个问题并没有什么好回答的。” “你想不想怀上我的孩子?”封荣的声音变得压抑,却不再像往常那般带着愤怒,而是透着许些的沉重。 萧涫依旧静静的望着他,轻道:“不想。” 周围一下子静了下来。 ‘不想’这二个字,这女人说得真是该死的轻松,封荣以为自己会很恼怒,毕竟这个女人每说一句话,他总觉得有些受伤,总觉得受到了无比的委屈,总觉得他的自尊与骄傲在她眼里不值一提,但现在,他竟然会感觉也没有,除了怔忡的望着她。 “药凉了。”萧涫在心里轻叹了声,缓缓的喝下了它,这药真的很苦,她从小就会吃苦,也从不浪费任何能吃的东西,但这药,苦得她有种想摔碗的冲动。 吃完,萧涫轻轻抹了抹嘴角,将碗放在桌上,朝着还是怔愣望着她的封荣淡淡一笑:“大公子一直在小的房里,是有事要吩咐小的去做吗?” 封荣的双手缓缓轻抚上了萧涫平静的脸,俯下身子,星眸透着一份茫然:“你的这张脸,什么时候才会打破这份平静与淡漠?”她可知道,当她喝下这碗药时,他的心被狠狠的刺痛了下。 (上篇)055 农家天下,(上篇)055 “你们在做什么?”蓦的,一道尖锐的声音响起。舒悫鹉琻 封荣放开了萧涫,转身,看到木温婉一脸愤慨的站在门口,目光犀利的望着他们。 “木姑娘。”萧涫朝木温婉施了个礼,如果木姑娘的眼神是刀的话,这会她怕已不知道死了几次了。 木温婉看着萧涫的眼神是怨恨的,方才从兰兰口中听到封荣昨晚竟和萧涫在青楼行了周公之礼……她三年的温驯,三年的安份守已成为了什么?她想把自己的一切完美的送给封荣,也想要完整的封荣,可竟然让一个什么都不如她的丫头…… “你来做什么?”萧涫冷望着木温婉。 察觉到封荣眼底对她的冷淡,木温婉压下心中的怒火,可再怎么压制,语气仍带着怪异:“大公子又在这里做什么?”说完,木温婉的目光落在了桌上那药碗上。 “本大公在这里,自然是找我的女人。” 木温婉与萧涫同时望向封荣,萧涫心里暗暗叫糟。 “早吗?大公子的女人在日后应该会有很多个吧,”木温婉冷笑:“可封家的长子,就必须由我的肚子才可以生出来,难道大公子想悔婚不成?” 她的小屋可从来没有这般热闹过,不想自己成为二个人的把子,萧涫道:“小的该去侍候大夫人了,先告退。” 这个女人不是尖牙利嘴的吗?这个时间竟然要逃?封荣在心里冷哼了下,就听得木温婉突然抬起了手,朝着走过她身边的萧涫挥下。 “木温婉?”封荣怒喝,上前要阻止已经来不及。 然,预期中的巴掌声并没有响起,萧涫的手已扣住了木温婉扫下的手腕。 ‘呀——’的一声惊呼,不是巴掌落下的声音,而是萧涫扣着木温婉的手一用力,木温婉被迫退后几步时发出的惊呼。 放开了木温婉的手,萧涫淡淡道:“木姑娘,你即将是要成为封家少夫人,这样的举止被人看到了怕是会被笑话吧?” 木温婉气得身子发颤。 “再者,小的虽是一介下人,但也是大夫人的贴身侍女,从三年前便被大夫人指定侍寝大公子,木姑娘这样做,岂不是在打大夫人的脸吗?” 是啊,她真是被气糊涂了,还有,她在封荣面前把自己最坏的一面给封荣看到了……木温婉懊恼自己一听到昨晚的事就气冲冲的来找萧涫,在见到封荣也在这里,甚至举止颇为亲密,便失去了理智,而这事竟然还要这丫头跟也提醒,她真不甘心啊。 “姑娘,姑娘——”伴随着声音,木温婉的贴身侍女兰兰急匆匆走了进来,见到封荣也在这里,微讶,赶紧行了礼。 “兰兰,你家姑娘累了,扶她回房休息吧。”萧涫对着兰兰道。 “是。”兰兰偷看了眼自家姑娘铁青不善的脸,她自认识姑娘以来,从没见过姑娘这般失态,忙道:“姑娘,我们先回院子吧。” 萧涫的目光从木温婉进屋后便没落在封荣身上,这会,她也只是微垂着眸,朝二人施了礼,先一步告退了。 萧涫自然没有去大夫人那儿,她现在还有一件事要去处理,便去了元钗那边。 此刻,她面前站着的便是从青楼带回来的小姑娘。 “你多大了?”萧涫笑问面前的小女孩,来陌生地方,小女孩冷静的出奇,萧涫的目光掠过桌上那一动也未动的面上。 “11。” “叫什么名字?” “路雪。” 萧涫被小姑娘一板一眼的回答逗笑,这一笑,顿觉心里的疲惫消失不少。 见萧涫笑,小姑娘眼中一闪而逝过不,却隐藏的极好,道:“你还想知道什么?我没有父母,没有任何亲人。” 无父无母吗?萧涫有些惊讶,确实啊,小姑娘脸上的神情比同龄的孩子们成熟许多。不过,与其说是成熟,还不如说是冷漠,仿佛对任何事都漠不关心,萧涫将面拿了过来:“饿了吧?吃点吧,吃完了你想去哪就去哪,我不拦你。” 路雪不信的看着她:“你把我赎回来,就只是这样?” “要不然还能哪样?”奇道。 “不想要讨回点什么吗?” 萧涫再度失笑,不禁蹲下身与她平视:“我能从你身上讨回什么?” 一旁在整理着东西的元钗走了过来:“萧姑娘似乎很喜欢她呢。” 萧涫笑笑不语,是啊,第一眼见了就有些喜欢,可能是觉得这小女孩与幼时的她有些相似吧,也可能是她这双漂亮的眼晴,黑黑的,大大的,装着冷漠与一丝敌意,不想去追究这份冷漠与敌意从而何来,只是喜欢这样的一双眸子而已。 “萧姑娘要是喜欢,就留下她呗,封家也不差她一个侍女。” 元钗话音刚落,路雪突然问道:“这里是封家?宝应镇上最大的封家?” 元钗点头:“是啊。” “我要留在这里。”路雪冷漠的目光突然有了一丝迫切的光芒,朝着萧涫道:“我想留在这里,我愿意服侍萧姑娘。” 元钗嗬了声:“方才也没见你乐意留下啊。” “听说封家给下人的钱很多,所以我想留下。” “还真是个孩子啊,说得这么直白。” 萧涫淡淡一笑,拉过路雪的手坐下:“你现在还是自由之身,想去哪就去哪,一旦进了封家,那就只是个下人而已。” “我要做封家的下人。” 萧涫温和的看着路雪,后者的目光完全不躲闪,亦直视着她,良久,萧涫淡淡道:“那就留下吧。” 这回反倒是路雪怔了下:“你不问我原因吗?” 萧涫微微一笑,再次把面推到了路雪的面前:“你该饿坏了,先把面吃了吧。”不问原由收下这个小女孩,是她三年来做的唯一一件冲动的事,可那时,她就只想这么做,至少在做这事时,她觉得自己还是有许些的自由的。 青楼里死去的朱老爷正是封家在京城有生意来往的朱老爷,为此,封老爷急的不行,朱老爷一死,在京城的生意受阻不说,衙门还派了人来调查,一时,封家成为了宝应镇人人嘴边的话题。 ‘哐——’的一声,封老爷将帐本狠狠砸了出去,砸到了角落里放着的花瓶上,顿时,花瓶粉碎。 正端着银耳莲子羹陪着大夫人进屋的萧涫见了,赶紧对着身后跟着的丫环道:“还不快去收拾一下,要收拾干猛将如云,别落下什么隔应伤了老爷和大夫人。” “是。” 大夫人看了那帐本一眼,拿过萧涫手中的莲子羹,走到封老爷身边柔声说:“老爷,发生什么事让你这般生气的?” 封老爷儒雅的面庞有着前所未有的沮丧,指着那帐本道:“京城的那些布商竟然说我是故意派人杀了朱老爷,故意贬低我封家信誉不说,还去我们铺子里闹事,这上面这与着的都是布商退回来的货。” 此时,收拾碎瓷的丫头已将帐本捡起来交给了萧涫,萧涫忙递给大夫人。 “他们与我们不是一向很好吗?”大夫人一页一页翻看着。 “是啊,我也不知道怎以回事。阿茹,我该怎么办?”封老爷握着大夫人的手,满脸无奈,他本就不是做生意的料,这些年也一直是妻子在身边帮衬着他,还能帮着出个主意,要不然,他实在撑不下去。 “老爷就好好休息一下吧。这些事先放一边,嗯?”大夫人的声音更为柔和了,抬眸看了萧涫一眼,萧涫会意,拿了帐本退下。 封家的生意在二年前大夫人就已交给了她在参与,因此对于这些帐本,她虽非全熟,却也了解个大概,自然,这多亏了当年周淑文教她一些基本的算帐知识,她才能了解得这般快,萧涫一页一页的翻着,每翻一页,神情就凝重一分,这次退回来的货,达到了九层,要是一直放在仓库,将会亏损得很严重。 “萧姑娘,白燕来了。”守在边上的元钗道。 进来的女子约十*岁,皮肤有些黑,人长得却很干练:“见过萧姑娘。” 萧涫点点头:“告诉我京城那边的动向。” “京城的生意我们的人还在查,很奇怪,觉得不是商会里的人搞的鬼。”白燕严肃的道。 “不是商会里的人?”萧涫讶异。 “是,但线索查到半路,中断了。” “中断是什么意思?” “我们跟踪的那人被人杀了。” 萧涫一愣,被杀?杀人吗?封家的生意虽大,但大不过京城那地方的商会啊,为了在京城立足,封家可说花了很多的资本去打通关节,一直小心翼翼不说,对别人也是客客气气,事情似乎有些不对劲:“你先下去吧,查到什么马上来告诉我。” “是。”白燕转身离开,不想就在她开门时,陡然喝了声:“谁,谁在外面?” “什么事?”元钗赶紧走了出去查看,就听得白燕道:“方才我看到一道人影从这里离开,看不清楚是谁,不过身形很娇小。” 从里屋出来的萧涫眯起了眼,望着黑暗的院子,觉得这件事情似乎变复杂了。 (上篇)056 夜,渐渐深沉。 萧涫静静走于外院的碎石小道上,思索着关于布料被退之事应该怎么处置,远在京城很多事都不能关手着理,那样的话有着诸多不变,正当她苦苦思索着,一道轻轻的叹息声传来。 若是一般的女子,此刻怕早已被吓到,毕竟是深夜,但萧涫却朝着叹息声走了过去,就见在不远处的亭外,一十一二岁的少年正坐在亭中朝着月亮哀声叹气,今晚的月亮很圆亦很美,少年却是一脸愁眉不展的样子。 少年正是二公子封墨,封墨长得跟封老爷很像,也是一派学子斯文之相,白面书生的模样使得他看起来比真正的年龄还要弱小,虽没有封荣的冷骏与气势,却也是个小美男子,可想日后成长,也将成为后院丫头们的目标了。 “二公子,你怎么了?”萧涫走近,这三年来,二公子母子可说深居简出,除了必要的一些日常,几乎很少看到他们出院子。 “这么晚了,你还没睡吗?”见到萧涫,他温和的问道,封墨说话总是缓缓的,但听着很让人舒服。 “小的正要去睡呢,那二公子呢?是在烦恼什么吗?” “我想去京城入学,但娘亲不肯。” “二公子想去京城入学吗?”萧涫有些讶异封墨会有这样的想法,毕竟他可是连封府都极少迈出。 封墨点点头,肯定的道:“再过三个月就要开科举了,我想去京城私塾里念,一直在这里只能是井底之蛙。” 井底之蛙?确实啊,小镇虽好,但总是不比京城的开阔,萧涫轻轻一笑:“就算二夫人同意了,只怕大夫人也不会同意。”这一点,她心底也觉得奇怪,大夫人对二夫人的管束几乎是严苛的,这也是这三年来二夫人足不出院的原因,但对二公子却极为宠爱,甚至比起对封荣来还要宠爱,二公子每个月的膳食她都是严格把关的,甚至连交给她都不放心。 “大娘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只要我向上,她一定会同意的,我只担心我娘会多想,然后做错事。”说到最后一句,封墨的眼底有着说不出的无奈。 这一点,萧涫不知道说什么,封家后院说大不大,可很多事却用了极端的方式在解决。 封墨突然转了个话题:“你现在是大哥的侍妾了吗?” “是。”萧涫淡淡一笑,随即愣了下,只因封墨突然凑近了她,近得二张脸之间只剩下一拳间距,这般近距离,他发现封墨的五官生得非常的精致,乌黑的眸瞳不若封荣那般透着薄凉,而是散发着淡淡的柔和光芒。 很快,封墨就退开了,问道:“为什么大哥会看上你?”他看了这么近,也不觉得这个下人有这么好看啊。 原来是在看这个,萧涫淡淡道:“这个问题小的也一直在问。” “嗯?你不喜欢做大哥的侍妾吗?” 这二公子的心思还真细腻呢,“小的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你是说,你一切随缘吗?” 萧涫愣了下,随即笑了,轻道:“二公子,夜深了,你还不去睡吗?” “我这几天一直在好奇,大哥明明那么讨厌你,而且他也不喜欢力气大的女孩子,为什么独独收了你呢?”难得的,封墨的眼底对萧涫透着一丝好奇,他从小就崇拜大哥,大哥喜欢的东西他都会喜欢,大哥讨厌的东西他也都讨厌,大哥喜欢的东西,他也一直努力在追赶,可是这个下人,他实在喜欢不起来,女孩子就该娇娇弱弱的啊。 “或许,大公子是一时的兴致吧。” 封墨点点头,也只能是这样的解释了:“很晚了,那我先回院子睡了,你也快回去吧。” “是。” 直到看不到封墨的身影,萧涫才起身,不想刚站起,就听得一道薄凉的声音:“聊得可真愉快啊。” 萧涫怔了怔,转身,封荣竟然站在亭外,也不知道是何时来的。 “小的见过大公子。” “孤男寡女,你可真不知道避讳啊。”封荣的星眸几乎是瞪着萧涫的。 “小的只是跟二公子聊了几句。”萧涫道。 “墨弟难道不是男的吗?还在这大深夜的。” “那不也是你的弟弟吗?” “弟弟也不行。”封荣冲口而出,一说完,看到萧涫静静的望着他的目光,封荣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寒着一张脸道:“你别往自己脸上贴金,本公子可一点也不在乎你。” “是,小的也是这么想的。大公子若没别的什么事,小的就先退下了。”萧涫说着就转身离开。 封荣脸色阴沉得可怕,这大深夜,他就是想她了,不管怎么压制,这脚就像有意识般的朝她房里走去,不想她压根不在,他这脚就像到处找她,好不容易找到她,就见到她和墨弟在亭里有说有笑的。 “站住。”她竟敢真的就这么走了。 萧涫实在是有些累,却不得不转身:“大公子叫小的,还有什么事吗?” 封荣冰冷的脸僵了下,望着面前这个已经是他女人的可恶女人,想到她对他的冷淡,一时怎么也说不出口他的身子想再碰到她的渴望,就算下身早已积蓄得让他发疼。 “大公子?”见封荣只着恨恨的瞪着她,萧涫在心中叹了口气:“大公子,今晚不是小的值夜……” 声音嘎然而止,只因封荣一手拥上了她的后颈,轻轻一拉,她便跌入了他的怀抱,随即他低下了头,覆盖住了她。 这一次,少年已有了经验,不像第一次那般凶猛粗鲁,而是循序渐进,诱导性的与她紧紧相缠。 萧涫身子僵硬,没有料到封荣会突然这样,想紧闭唇,又怕伤到了他,只能任她为所欲为,不想反应,可他不停的与他纠缠,非得她给个反应不可,要不然誓不罢休,萧涫没办法,只得笨拙的学着回应。 不料这一行为,像是刺激了他,他对她的纠缠几乎让二人都快窒息,他才沿着她的秀颈转战下面。 “大公子,这里是外面。”傻瓜都知道这封荣接下来想做什么。 封荣的呼吸已变得很急促,“三天了,你身子好些了没?” 萧涫再怎么平静这会脸也红了起来,赶紧道:“还没好,大公子若想行周公之礼,院里的丫头们……” “还没好吗?我给你带了药,”她又要把他推给别人了吗?封荣心中恼怒,动作却极为轻柔的横抱起萧涫走进了旁边的树丛里面。 “大公子,你……”萧涫的声音在见到矮木丛中干净的被褥时再次嘎然而止,为什么这里会有床被褥? 很快她就知道了。 封荣的急迫与第一次并无区别,他也纳闷,三年来他都这么过来了,为什么一碰过这个女人,这才不到三天,他就又想要她了,而且来势汹汹,对她的渴望似乎太过了些。 “大公子,我,我们回屋去再,可以吗?”萧涫几乎是顺丛的,封荣与她之间,挣扎也只显疲惫而已,再者,也不再有必要,她已然成为他的侍妾,有了第一次,除非是他厌倦了她,但上次身体的疼痛使得她的身子还是下意识的紧崩,加上又是在这种地方。 “我喜欢这里。”话虽是这么说,封荣的动作却是万般轻柔,感觉到身下人的紧崩,再怎么渴望,他的动作还只是停留在安抚:“你别怕,这次不会像上次那样了。以后多多练练,就没事了。” 多多练练?萧涫沉默,心中苦笑有种无力感,可看着封荣额上渗出的汉珠,加上表情的隐忍,似乎很珍惜她的模样,萧涫别过了脸,她又多想了。 当萧涫渐渐的放松身子时,封荣才与她合二为一,轻柔而珍惜,他想,他是真的很喜欢这个可恶的女人的吧。 萧涫不明白为什么一个男人在做这种事的时候,眼晴总是会盯着她看,仿佛一直在注意着她的神情似的,他不觉得累吗?也让她显得无措。 这一次又会像上次那样无节制吗?当封荣要了她二次后,萧涫暗附着,此时,却见封荣也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瓶东西来,打开盖子,顿时一股清凉香味飘了出来。 “这是什么?” “你不是说身子还疼吗?我帮你涂药。”封荣回答的理所当然。 “不,不用了。”萧涫的脸顿时绯红,赶紧坐了起来,避免更尴尬的局面出现。 头顶一声闷笑,紧接着是一陈朗笑。 萧涫讶然,抬眸,却见封荣正看着她笑着。 “大公子笑什么?”难得的,萧涫的声音中透着一丝羞愤。 封荣更是哈哈大笑起来,他一笑,冰冷的面庞顿时变得生动,月光也一下子清淡了不少,所有的光华都被这一笑给比了下去。 萧涫怔然,脑海里突然浮现一句话‘他一笑,苍生尽误。’ 封荣的开心毫不掩饰,一直以为这女人向来是平静漠然的,没想到在行周公之礼时,她的神情会这般丰富,那以后怎么说也得多做做,嗯,这种事他也是大爱的,方才体内的郁闷可说一扫而空。 “以后不会了。”封荣咧着嘴坐在边上笑望着神情已恢复了平静神情的萧涫,不过从她紧崩的身子可以看出,她其实在心里还是很别扭的。 不会什么?萧涫不想问,脑海里浮现的却是方才封荣的笑容。 “不会再像第一次索要那么多了,为了身体着想,咱们每天一二次就够了。”封荣认真的道。 每天一二次?萧涫骇然抬头。 封荣再度朗笑起来,这笑,带着少年独有的不善表达的温柔,带着少年懵懂却已然知道该怎么去表达的情意,光华无限:“逗你玩的。” 逗她玩的?萧涫沉默,可在接触到封荣的笑容时,一时闪了神,忘了收回视线,封荣笑起来时的俊美,几乎能锁住人的魂魄。 她这样看着他……封荣觉得身子再度燃烧起来,二话不说,又扑了上去。 这一觉,睡得很沉。 当萧涫醒来时,发现是在自己的小偏房内,动一动身子,全身酸疼,想到昨夜的缠绵,后来封荣又要了她二次,这样下去……她只怕会成为众矢之的啊。 敲门声响起。 “进来吧。” 进来的人是元钗。 当见到元钗手中的药碗时,萧涫并不觉得讶异,毕竟府里处处是大夫人的眼线,昨晚封荣抱她回来,他们定是看到的,便道:“以后这种事,你只拿药给我就行,大夫人那不用禀报。” “是。对了萧姑娘,路雪那丫头已辟了三天的柴,还让她继续劈下去吗?”元钗问道。 萧涫轻嗯了声。 “为什么?我看萧姑娘挺喜欢她的,还以为会收了她做左右手呢。” “先看看她性子吧。”她虽喜欢路雪,但总觉得这丫头不简单啊,说不上来为什么,只是一份直觉吧。 “萧姑娘,小的觉得奇怪,大夫人既然只有大公子一个儿子,为什么很多事都不让大公子去担当呢?像京城这件事,老爷心仁,大夫人又不能离开府里,那完全可以让大公子上京去处理啊?也不用我们这般花时间瞎查。”也只有在萧姑娘这里,元钗才敢这般问。 “大夫人心中有数,你让她们快快查,这事不能再拖下去了。” “知道了。” 事实上,她也在心中奇怪,觉得大夫人似乎很忌讳让大公子上京,就像二公子所说,宝应镇虽繁荣,但毕竟是个小镇,一直待在这里也只能是井底之蛙,按大夫人对大公子的严厉,不该啊,不过这事也不是她应该操心的。 “对了,元钗,你让在京城的人给我购一些东西。”说着,萧涫起身,拿起桌上的纸与笔,写下了要买的东西交给元钗。 尽管京城的事让封家忙乱不已,但对于封木二家的联姻并没什么影响,木家对于封荣是极为满意的,甚至提出京城遭遇到的损失,可由他们木家全部承担,这木家不止在镇上博得了好名声,也让大夫人对木温婉的喜爱更胜一筹。 因此,大夫人给木家的正式聘礼可说是花足了心思,每一样都是可遇不可求之物。 明天就是封家给木家下聘的日子,萧涫正带着丫头清点着库房里给木家的聘礼,就见意如匆匆的跑了进来,俯在她耳边道:“萧姑娘,不好了,大公子拒绝与木家联姻,大夫人动了家法。” (上篇)057 “怎么回事?”萧涫赶紧放下手中的活,匆匆朝主院走去。 “不知道,大夫人非常的生气,说要打死大公子,老爷在边上怎么也劝不住呢。”意如边走边道。 怎么会这样?大公子对木温婉这三年来可说是很不错的,怎么突然就悔婚了呢?萧涫加快了脚步。 一进主院,就见丫环们都在院外朝里张望着,一个个人都猜测着发生了什么事情。 “都站在这里做什么,散了做事去。”萧涫朝众人道。 一见到萧涫,下人们赶紧散开。 萧涫朝着意如道:“你守在这里,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是。” 想到封荣这些日子对自己的所做所为,萧涫心头有丝不好的预感,又觉得是自己多想了,进了大堂,就见封荣跪在地上,大夫人则是拿着木尺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自个儿子,秦麽麽则是满脸的隐忧,在看到萧涫进来后,这份隐忧变成了一份担忧。封老爷则是在边上哀声叹气。 “你说啊,你告诉我一个理由。”大夫人声音都气得颤抖:“温婉哪里不好?啊?” “儿子不喜欢温婉。”封荣道。 “你?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吗?啊?封家需要木家的帮助,你娶了温婉,京城那笔巨大的亏损就能填补回来。” “所以娘要牺牲儿子的幸福吗?” “幸福?温婉哪里不好?长相,学识,出身,都与你般配。” “我不喜欢她。” “就算你不喜欢她,你也要娶她,我从小是怎么教你的?一切以大事为主。” 封荣低下了头,薄凉的黑眸沉沉的望着地面,良久才道:“娘,就这一次,儿子想为自己的人生做一次决定。” “你的人生?你的人生还轮不到你自己来做决定。”大夫人冷笑,他的人生从出身就注定必须这样走。 “儿子只是想娶一个自己喜欢的女人做伴,其它的一切都可以由娘做主。” “孽子——”大夫人抡起手中的尺就朝封荣身上打下去。 “大夫人?” “阿茹。”秦麽麽与封老爷同时上前制止,封老爷截住了大夫人手中的尺子,温声道:“阿茹,婚姻大事虽应该由父母做主,但荣儿的喜欢才是最重要的啊,京城的那笔生意虽然亏损很严重,但还不至于伤到根,钱,我们再赚就是了。” 望着眼前这个宠爱疼爱了自己十多年的男人,这个男人的眼底藏着的依然是对她缠绵的爱,这么多年来从未变过,可她呢……想到自己的过往,想到那年受到的屈辱,想到那份报复,大夫人冷着声道:“不行,荣儿必须娶温婉才行。” 大夫人望向封荣,却见儿子也正望着她,向来倔傲薄凉的黑眸中竟然有着祈求,大夫人心中的怒气更为翻腾,十几年来,她苦心栽培他,教他各种谋略之道,从小灌输他以彼之身还施彼道,他的心应该是冷森的,应该是不为所动的,为了防止到今天这种情况,她更是教他女人对于男人而言,只不过是一件随时可以撇弃的旧衣,也正因此,才在他的后院放了这么多容貌娟好的丫头,为的就是将来使他不被女子迷惑,可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他的儿子竟然…… “告诉娘,她是谁?”大夫人的声音几乎是从牙齿缝里拼出来的。 “现在我还不能说。”想到那个女人对自己的冷淡,封荣心中又是恼怒又是无奈,可当娘亲让他去木家下聘时,想也未想的就拒绝了,他以为自己会后悔,可话说出口时,竟然发现自己松了口气? “萧涫,那女人是谁?”大夫人厉声问站在门口萧涫。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萧涫身上。 封荣挑了挑眉,这可恶的女人什么时候来的?随即他微讶,眯起了眼,这女人神情一如往常平静淡然,但细看,还是能看出她的手指在微微颤抖着,不注意看还真看不出来。 这可恶的女人在害怕? “小的,不清楚。”话虽这么说,萧涫的心却一点点的在下沉。 “你终日守在大公子身边,怎么会不清楚?” “大公子身边就这么几个丫头,小的没有看出来对谁特别。” 大夫人厉眸看着儿子:“她到底是谁?” “儿子说了,现在不是说出来的时候,除非娘答应我不伤害她。”封荣向来清冷的音质中透着一份坚定。 “你就这么保护她?”为了她连日后的大业也给忘了吗?大夫人以一种悲凉绝望的眼神看着封荣,她知道儿子看得懂她眼眸背后的意思。 “娘,只要你答应儿子的要求,今后你想怎样儿子都会答应你。”封荣坚定的语气依然未变。 大夫人气得眼前一黑,要不然封老爷扶住了她,只怕就要被气昏了:“她是谁,她到底是谁?” “我知道她是谁?”木温婉的声音突然响起。 萧涫心中陡惊,转身,就见木温婉脸色苍白,眸色带着怨恨的望着跪在地上的封荣,她什么时候进来的? 跟着进来的元钗是一脸惶惶的看着萧涫,这木姑娘毕竟是未来的少夫人,她不敢多阻拦啊,又不知道怎么告诉里面的萧涫。 “温婉啊,你,你怎么来了?”大夫人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对着木温婉强笑道,注意力一直在儿子身上,没有注意到木氏进来,她到底听了多少? 木温婉冷笑:“大夫人,你不是想知道让封荣毁婚的那个女人是谁吗?” 看来她是全听到了,大夫人狠狠瞪了封荣一眼,才看向木温婉:“是谁?” 封荣像是没看到娘亲的狠瞪,至始至终,注意力都在一直微垂着眸,脸色平静的萧涫身上,这个时候他发现这个可恶的女人那本该是有些颤抖的手指又恢复了如常,她不害怕了吗?就算她害怕,也有他担着。 哼,以后她再敢无视他看看?不过,以后他都会让她这张可恶的平静淡漠的脸表情变得丰富。 “就是她。”木温婉一手指向了萧涫,语气是一种置之死地的怨恨。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萧涫。 秦麽麽心中暗暗着急,但又无计可施,看着萧涫依旧平静的脸,纳闷:这个时候了,这孩子怎么还这般平静呢?她知不知道大祸临头了,尽管她已取得了大夫人的信任,可很多事还不清楚,谁要是阻止了大夫人要做的事,那代价可是…… 大夫人看了看萧涫,又望向木温婉:“温婉,你是说笑吧?” “是不是说笑,大夫人何不问一下大公子?”木温婉看着封荣,恨自己在这种时候竟然还对他有着深深的眷恋。 大夫人望向自己儿子:“嗬,这不可能是萧涫,是吧?荣儿?” 封荣没有回答,而是视线紧紧的锁着萧涫,这个女人不是曾经问过他愿不愿意娶她为妻吗?那天,她不是说他在糟蹋她吗?确实,他那天什么话也回答不上来,他觉得娶一个丫头为妻侣,是件荒唐的事,但他对她喜爱也是事实,当悔婚的刹那念想出来,发现一点后悔的感觉也没有,相反开心得不得了。 封荣觉得自己是栽了,栽在这个女人的手里,罢了,就这么栽一回吧,感觉也不坏,要是这个女人敢负他,不过这不可能,他可是堂堂大公子,而她只不过一个小丫头而已。 “不错,就是萧涫,我喜欢她,要娶她为妻。”这是封荣坚定的回答,声音上甚至还带着一丝愉悦。 一句不轻不重的话,让所有人的呼吸几乎迸住,屋内静得不行。 萧涫依然是平静的,淡漠的,仿佛这个屋子里唯有她没有受到封荣这话的影响,可近四年的封府生活点滴却在她的脑海里一一闪过的,封荣给她的那毫不留情的一巴掌,二夫人说要将她棒打至死,三夫人的死,二夫人的深居简出,有一半的原因是因为她身体的孱弱,可她身体会孱弱只因大夫人命她在二夫人的日常饮食上下了慢性毒药,不会至人于死地,却能让人没什么力气…… “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大夫人喃喃,封荣是她怀胎十月的儿子,儿子不贪恋美色,但也不可能去对一个下人动心,特别是这么平凡无奇的,对下人,他应该是利用的,应该是主朴有别,应该带有防戒心的,怎么会为了区区下人而……而萧涫是她一手赔养出来的棋子,她的谨慎,她的心计,她的冷漠,她的自知之明,也不可能去回应封荣。 这二个人一个是她全部,另一个是她花了心血栽培出来的,大夫人一步一步走向萧涫,神情的阴沉已不能用话语来表达,她死死的盯着萧涫的脸。 “娘?”封荣拧拧眉,正在站起,就在此时,萧涫开口,声音平静:“大夫人,小的是您的贴身侍女,您不相信小的吗?” “我就是太过相信你,才让你有机会贱引了荣儿。”大夫人眼底流露出一丝狠戾。 一边的木温婉在看到大夫人此刻的目光时,不知为什么只觉心中有股子凉意,总觉得此时的大夫人与平常她所看到的有些不同。 (上篇)058 “小的没有,小的跟了大夫人三年,小的对大夫人一直忠心,以后也会忠心,请大夫人相信小的。”萧涫道。 大夫人冷笑,脚步却已停下:“忠心?怎么个忠心法?” “大夫人平日不是一直在说,事情发生就一定要去解决它吗?” 大夫人眯起了眼,这个萧涫每次说话时都微垂着眸,让人看不清她眼底的神情,三年了,她虽是她的左右手,可她总是弄不清她心底到底在想什么,想到自己的儿子竟然这么简单就被她诱搭…… 这可恶的女人在说什么?封荣心底有怒气,在他为了她悔婚时,她竟然对娘亲表明她的忠心?封荣黑着脸,腾的站了起来,走到她面前,一手抓过她手腕:“我问你,你到底要不要嫁给我?” “大公子,小的只是一个下人……”萧涫的声音在手腕传来剧烈的疼痛时停止,可也只是微拧了下眉而已。 “我都愿意放下身段娶你了,还在乎你是不是下人吗?” 屋内人的表情再次换了换,秦麽麽是惊讶的张大了嘴,她从六岁开始就在贵胄中服侍,从没见过哪个贵公子会去娶一个下人为妻,或许有付出了感情的,但下人就是下人,再怎么受宠,也是妾室的命,这种事根本不可能发生。 木温婉气得身子都在颤抖,无法相信在这个节骨眼上会冒出这么一件事情来,现在全镇的人都知道她即将嫁入封家,她又是这么的爱着封荣,要真…… 这就是她教育出来的儿子?竟然当着她的面表示他有多在乎这个贱丫头?大夫人铁青的脸白了又白。 面对这双如星夜璀璨却始终冰冷的眼眸这会却闪着一份期待看着她,萧涫有些不明白这位大公子到底在想什么,大夫人的愤怒他可以看不到,封家在这个时候若不受木家的支援,别说京城的生意不保,恐怕连在宝应镇的地位都会保不住,而大夫人不让人知道的狠毒,她也没有自保的能力,最后一点,才是最重要的,萧涫淡淡道:“大公子,小的只是一名侍妾,这一生,只想服侍大夫人,从没有想过要嫁给大公子,大公子与木姑娘的姻缘才是天作之合。” 封荣眼底的期待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阴沉。 “大夫人,”秦麽麽在边上轻道:“大公子还小,难免会一时糊涂,男孩子年轻的时候总会冲动个一次,长大了也不可能再这样想了,这事其实与萧涫无关,您看,萧涫不也向您表明心迹了吗?” “阿茹,别气坏了身子,啊?”封老爷无奈的看了儿子一眼,这儿子是阿茹一手带大的,管教方面他几乎从没有过,有时他想对这孩子好也遭阿茹阻止,反而是老二封墨,几乎是他一手教出来的,而阿茹对墨儿也是宠爱有加,这外人看来,倒觉得墨儿更像是阿茹的亲生儿子。 此时,封荣拉着萧涫的手就往外走,不想却被萧涫挣脱。 后退了一步,萧涫道:“大公子,小的在这里先祝你和木姑娘百年好合。”说完,静静的退到了大夫人的身边候着。 这可恶的女人,封荣瞪大眼,心中的怒气越发炽热,他娶她,那是她莫大的荣幸,她竟然还要把他推给别的女人,从开始,她就一直在把他往外推,封荣几乎咬牙切齿的道:“你,你不要后悔。” 回答封荣的是萧涫的垂眸。 封荣死死的盯着这张脸上那份他厌烦的平静,前所未有的委屈涌了上来,双眼近乎有些涩意,在眼眶湿润前,他甩袖转身离开。 出了门,封荣转身又回望了眼,却见那个可恶的女人正毕恭毕敬的站在他娘身边,封荣的眼眶有些湿润,在他与他娘之间,这个女人选择的还是他母亲吗?就因为母亲的强势?总有一天,总有一天,他封荣会让她仰望他,而这次,他绝不原谅她,除非她先向他低头。 “大公子?你怎么了?”贴身小厮以为自己看错了,他竟然看到大公子似乎在伤心,向来待人冷冰冰像是没有感情的大公子也会伤心吗? 他从小到大还没有受到过这么大的委屈,封荣收回视线,一步一恨的往前走,竟然让他有种想哭的冲动,很好,这个该死的女人,很好,侧目,竟见贴身小厮正好奇的望着自己,封荣吼道:“看什么看?你去把潭焰给叫回来。” 向来冷静的大公子竟然吼他,小斯愣了好半响才道:“潭,潭焰不是让大公子叫去读书了吗?” “这都一个月了,该学的也该学会了吧?以后你不用随身侍候了。”说完,封荣离开。 大屋内还是静得可怕。 封老爷因处理京城的事,先一步离开了,只剩下大夫人,秦麽麽,还有木温婉,萧涫四个。 大夫人已坐下,一手轻抚着发疼的额头。 萧涫微垂的目光会时不时注意一下大夫人的举动,却见得木温婉恨声哽咽道:“大夫人,这件事就这样算了吗?温婉不服,就因为她是您的贴身侍女,诱搭的大公子就可以轻易放过吗?” 秦麽麽在边上暗暗着急,她知道萧涫是个聪明的孩子,但现在这种事,她该怎么为自己开脱啊,这木氏看着温良,但性子可不是那般的人啊,而且大夫人也是最为忌讳这种事的。 大夫人停下了轻抚的动作,另一垂放在腿上的手刚握紧了拳的刹那,萧涫突然跪在了地上:“大夫人,木姑娘,一切都是小的不是,但小的有办法弥补,并且让大公子与木姑娘成就百年好合。” 大夫人抬眸,眯起眼看着萧涫,这贱丫头是越来越会看她的心思了,心中的怒火自然不可能这样就消除,方才没有打她是因为荣儿在,她不想让他们的母子感情破裂,这种事情在荣儿这个年纪没有处理好,极容易造成以后的母子隐患,她自然没这么笨,方才,她差一点一个巴掌就挥过去了,不想她突然跪下:“哦?什么办法?” “你能有什么办法?就算你有办法,也是想着怎么样才能飞上枝头成凤凰吧?”木温婉冷笑,恨不得一脚踢过去。 “这个办法,需要木姑娘的配合。”说着,萧涫将她所想娓娓道来。 随着萧涫每说一句,大夫人紧蹙的眉头渐渐松开,到最后露出了笑意,而木温婉却是脸微微红起来。 秦麽麽则是越听越心惊,听到最后只觉得心越来越凉,这孩子,简直是断了自己一切的后路,甚至将这一切的仇恨都拉到了她自己身上,这……这……这怎么可以呢?她整个人都已经交给了大公子,今后除了大公子是依托,她还能靠谁?只要这一关过去,今后做个妾室肯定没问题啊,总比她出的这个主意好啊。 “好,就这么定了。”大夫人笑了笑,起身亲手扶起了萧涫,笑道:“涫儿啊,方才是我误会你了,你是我一手带出来的,最懂我的心思,怎么可能做出那样的事来,是吧?” “小的只想跟着大夫人,服侍大夫人。”萧涫道。 木温婉心里虽然有疙瘩,但这会也是舒了口气,暗附:等她当上少夫人后再收拾这个萧涫不晚。 封家给木家的聘礼足足摆满了镇上最为繁荣的一条街,在宝应镇引起了大轰动,镇上甚至还流传出一句话‘温柔贤淑是才女,娶妻当娶木温婉’,说这是封家大公子一直挂在嘴边的,甚至还传出了一些封大公子如何为了博得佳人所做的让所有女人都嫉妒的情事。 “什么?这些谣传是谁传出去的?”封荣黑沉着脸,手上的书早已被他捏皱。 “小的也觉得怪啊,这不可能啊。”潭焰从街上听到这些话时,那个鸡皮疙瘩啊,他就纳闷,他离开封府才一个月,怎么就有了这种翻天覆地变化? “我说过我不会娶木温婉。”娘竟然擅自去下聘?封荣眯起眼,他得想个办法才成。 潭焰一回来,就听几个要好的下人听说了封府里的传言,说大公子好像看上了一个下人,还为了这个下人悔婚,看着封荣这模样,潭焰倒觉得这传言应该是真的,不过这个能让大公子悔婚的下人……潭焰挑高眉,萧涫?除了她,不做她人想啊,哎哟,什么时候他们发展到这阶段了? 凌晨时分,下起了暴雨,雨很大,打得窗户屋顶噼里啪啦的响,几乎让人以为这雨会让穿透屋顶。 萧涫猛的睁开了眼,看着黑暗中的那道阴影,戒备的道了声:“谁?” 迎接她的是火热的覆盖,覆上她唇的刹那,熟悉的味道便窜入了鼻中,宽阔的胸膛,欣长挺拔的身形,明亮透着炽热怒火的漂亮黑眸,萧涫在心中叹了口气,或许是知道他会来,所以方才她并没有惊叫吧。 “大公子,这里已经不是你的院子了,你这样做,会让大夫人发现的。”自昨天后,她便搬回了大夫人的主院,此刻,她就睡在大夫人主屋的小偏房里,偏房与主屋的木墙特别是的薄,只要她这里有任何的响动,大夫人那都听得到,这也是为了方便大夫人有事时叫唤她。 ------题外话------ 么么哒,谢谢亲们对此文的喜欢,我会努力码字,亲们要多多收藏和留言哦! (上篇)059 农家天下,(上篇)059 封荣复杂的望着身下平静回视着他的女子,恨自己竟然这么的不争气,明明说好绝不再见她的,除非她先向他低头,身子却不听使唤的来到了这里。舒悫鹉琻 封荣起身,狠狠的将被褥掀开丢到地上,抱起萧涫放到了被褥上,身子再度覆上,现在,他不想跟这个女人说话,说多了都是恨,他只想要她,狠狠地,再狠狠的要她。 有时候的粗鲁只是为了惩罚,衣杉都完好的穿在身上,封荣却已长驱直入,为了这个女人,他做了前所未有的改变,从原先的厌恶到慢慢的接受,到敞开心扉,她知道不知道他内心做出了多少的挣扎?可这个女人的心,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完全不看他一眼,可恶。 萧涫忍着不适,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就怕惊扰到那边的大夫人,可封荣像是故意,动作更为频繁。 封荣突然停下,支起身子看着身下女人拧眉忍受痛楚却依然淡漠的面庞,复杂的望着萧涫,难道他只有在这种事上才能让这张脸露出平静漠然以外的神情吗? 萧涫在心里轻吁了口气时,封荣突然起身,整理了下衣物,黑着脸一声不发离去。 望着只有木原色的屋顶,不知道望了多久,萧涫拿过被褥轻轻的盖上,她很疲惫,就这样睡在地上吧,越长大,越是发现做人很难顾到二头,二年前,弟弟乡试,虽然没有取得名次,却是全乡第十名,也是为家里争了光,如今,更在京城发愤努力读书,家人都希望他在年底的科举能中的,而这一切,都是大夫人给的,她不能在这里出一点差错。 至于大公子,只能说年少轻狂,萧涫闭上眼,困了,入睡吧。 夏季的雨天,要么不来,一来就得好些天,而且时不时的暴雨一翻。 “阿茹,钱没了再赚就是,但荣儿的幸福是一辈子,你就依了他这一次吧。嗯?”封老爷此时的脸色与雨天的天气很相似,阴苦着一张脸。 “老爷,这事你就别管了,荣儿是我的亲生儿子,怎么可能亏待了他,再说,这聘都下了,要反悔,不贻笑大方?”大夫人声音虽轻柔,里面的强势却是不容置疑。 “可那是荣儿的终身幸福。” “等他迎娶了温婉,要纳几个妾不行?” “就像你为我所纳的那样?”封老爷的声音突然加重。 守在屋外的萧涫怔了怔,这几年来她是第一次听到封老爷的声音竟然还可以这般的重,看来封老爷是生气了。在边上整理着茶盏的秦麽麽停下了动作,不知道是天气原因还是怎么的,这几天心里总觉得堵得慌,不舒坦,如今一听封老家都生气,不止是为萧涫担忧,也为大夫人所担忧。 大夫人没有说什么,要是以往,定是温言软慰,但此刻,她竟然什么也没有说。 “阿茹,难道金钱比幸福还重要吗?”封老爷叹了口气。 “没有钱财,幸福根本就买不起。” “那我们呢?我们恩爱这么多年,难道是用金钱买来的吗?” “老爷,荣儿和我们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不就是娶个妻子吗?只要他喜欢就行了,我们又何必左右?” “不管怎么说,就是不行。”大夫人声音突然也加重。 屋内一层窒闷不已。 不一会,就见封老爷走了出来,脸上是一脸的无奈,迈出内屋时,见萧涫在边上,轻道了声:“萧涫,幸福是要自己争取的,只是一味的附合,它就会离你越来越远。” “大公子的幸福,连老爷都争取不到,不是吗?”萧涫听到自己这般平静的回答。 秦麽麽脸色一变,正要喝斥萧涫的不懂规矩,就听得封老爷苦笑了几声:“回答得好啊。”说完神情是越发的苦闷。 封老爷一走,秦麽麽就到萧涫面前,急喝道:“你这孩子,怎么跟主子说话的呢?这种话都回答得出来?要是让大夫人知道了,怎么办?” 萧涫只是笑笑。 “你这孩子,别总是笑。还有,昨天你出的什么馊主意,把自己的后路都给折了。”一说到昨天,秦麽麽还是有些后怕。 萧涫握过秦麽麽的手,温笑说:“没事的,麽麽。” “怎么没事了?这可是……”秦麽麽的声音在大夫人出来后嘎然而止,看了萧涫一眼后,忙将已泡在一边的茶端上。 望着窗外下个不停的雨,大夫人向来温和的脸难得见到一丝烦燥,就连秦麽麽端上的茶也是挥挥手示意不喝,良久,她转身看着萧涫,目光冰冷:“萧涫,就今晚吧。” “是。”萧涫颔首。 雷声在夜晚时分轰隆划过天际,伴随着不远处的闪电惊蛰,给人一种天空似要裂开的感觉。 潭焰打着哈欠,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心里嘀咕:倒了八辈子霉了,这大公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连值夜这种事都要他这种贴身小厮来干。 正当潭焰百般无聊时,却见萧涫端了一盏什么东西进来。 潭焰目光一亮,迎上前:“这是啥?” 自潭焰从那学堂回来后,她便没与潭焰说上话过,现在看到他依然是老模样,似乎没受到学堂一丁点的熏陶,萧涫失笑:“这是给大公子的点心,莲耳。” “点心?你又不是不知道大公子睡前是不吃点心的,给我吃吧。”说着,潭焰就要拿过来。 “大夫人赏的,你也敢喝吗?” “有什么不敢的?”话虽这么说,潭焰却收回了手,“奇怪了,好端端的大夫人怎么送点心过来?” 想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萧涫微垂下了目光:“这也是大夫人的一片心意。”说着,端了进去。 封荣的主屋简简单单,除了一些山水挂饰,就是藏书,几乎涉及各种,加上这几年添加的,可说放满了诺大的书房,而这三年里,萧涫也在这里受益非浅。 奇怪的是,封荣并没有人。 这个时候,封荣应该是准备休息了,会去哪呢?萧涫正暗自猜测时,冰冷的声音在后面响起:“你在这里做什么?” 萧涫转身,封荣竟然站在里屋,可她才从里屋出来,这封荣怎么……现在不该是想这个的时候,萧涫轻道:“这是小的给大公子准备的莲耳羹。” “不吃,你不知道我睡前不吃点心的吗?”封荣看着萧涫的眼底闪着怒气。 “这是小的特地为大公子做的。”萧涫将羹端到了他面前,轻道。 特地为他做的?近四年来,还是第一次,封荣在心里冷哼,以为这样他就能原谅她:“不吃。” “今天,老爷跟小说的‘幸福是要自己争取的,只是一味的附合,它就会离你越来越远。’” “是吗?”封荣继续冷哼。 “所以,小的想争取一下。”萧涫微垂着眸,很难让人看到她心里真正所想。 她想争取一下?封荣想摆起脸色,但嘴角却是咧扬了一下,很快又收敛,“怎么争取?” “这不是煮了莲耳羹,先向大公子陪罪吗?”萧涫的声音虽然淡淡的,却多了一份柔和,软软的,很好听。 封荣怔了怔,这声音有点像梦里,想到梦里的情节,封荣只觉下腹涌动,不过,哼,他可不会再受这个女人的影响了,深呼了口气,封荣坐上凳子:“不吃。”看她怎么办。 望着手中的莲耳羹,萧涫不语。 坐着的封荣突然有点不安了,这女人向来缄默,会不会他做的有点过了?还是赶紧吃了这莲耳吧,要不然这该死的女人好不容易肥起的胆子又缩小了可不好,正待开口,就连萧涫突然喝了口莲耳羹,将盏放在桌上后,她突然捧起了封荣的脸,覆上了他的唇。 封荣的黑眸猛的睁大,呆呆的望着近在眼前的人。 有时候,一个人的好只是一个眼神就能让人感觉到,她知道身边的这个少年对她好,或许以前不是,但此时此刻是的。 有时候,她想回报的,但真的无法给出他想要的。 她没有这样的能力去回报,现在也没有这样的能力去应付一些无法挽回的后果,所以,她能做的,就是一起承受这碗莲耳盏带来的药力。 他们早已相濡以沫,早已果果相见,但封荣发现,他这个时候才真正看清萧涫的双眼,只因此刻她正温柔的看着他,她的眼晴很黑很黑,亦很深很深,像颗发亮的黑宝石,他从没有发觉一个人的眼珠能黑得这般亮的,让人都离不开视线。 莲耳一口接着一口,都是萧涫这样喂着吃,莲耳很滑,一入嘴不用咀就顺着喉咙滑下,半柱香的时间,一盏羹已尽数进了封荣的肚子里,到最后一口时,萧涫闭上了眼,笨拙的与之交缠。 这样的主动,封荣只觉的自己的心跳得很快,唔,反了反了,很快,他变化被动为主动,就在他要拦腰抱起萧涫时,萧涫突然一把推开了他,尽力平复喘息,道:“大公子,天热,小的先去洗个身子,很快就来。” “不用。”封荣正要抓过她,萧涫已快一步退开,柔声道:“大公子,一定要等小的啊。”说着,离开。 上篇 (上篇)060 望着萧涫离去的背影,封荣傻笑了下,后又僵起了脸,他怎么能这么快就原谅她?不能,等会一定要好好‘折磨’她不可,好让她也知道知道他这几天的心情,想到这份‘折磨’,封荣只觉得一陈口干舌燥,小腹有种来势汹汹的感觉。 强压下等着。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封荣静静的坐着,只觉身体有些怪异,小腹的热潮源源不断的涌来,几乎让他有些坐立难安,他知道自己对那个可恶的女人有着强烈的渴望,但像现在这样……总觉得有些不对劲,还有,那女人怎么还不来? 封荣动动身子,让自己克制点,只越克制,感觉越强烈,甚至于连双眼都有些干涩起来,有些过度的渴望。 守在外面的潭焰再度打打哈欠,觉得自己应该补个觉了,正想偷懒坐椅上躺会时,一个女子走了进来,潭焰只以为是萧涫,正待调笑,在见到那女人的脸时,一讶:“木姑娘?”不是木温婉是谁? 只是,为什么木温婉的衣着怎么跟萧涫的一模一样?正当谭焰惊讶时,萧涫也从外面走了进来,对着他轻声道:“潭焰,今晚你不用值夜了,出去吧。” 这是怎么一回事?潭焰很想问个明白,但见木氏沉着一张脸,萧涫依然是看不出神情的平静表情,潭焰识趣的没问,赶紧走了出去。 才出主屋,就见萧涫也跟了出来,随手她将门关门。 当潭焰见到萧涫拿出一个锁,将门锁上时,惊道:“萧涫,你这是做什么?” ‘咔嚓~’一声,门落锁,萧涫怔怔的看着这个自己亲手锁下的锁,良久,平静的转身。 “萧涫,你这是在做什么?”潭焰奇道,把木温婉锁在大公子房里……可让她一个人待在里面干嘛?大公子又不在。 “不管有任何动静都不要开门。还有,什么都不要问。”萧涫微垂的眼眸看不清她的心思,说完这句话,她缓步离开。 潭焰本来是想问个究竟,可最终只是站在原地望着萧涫的离去,喃喃着句:“他娘的,你说不开就不开啊?我又不是你的下人,说得自个像个主子似的。”但最终,他只是蹲在阶石上,无聊的看星星。 她没有喝下多少的莲耳羹,可身体却像是着了火般的难受,极想得到释放,可以想见封荣此刻的状况。 从小娘亲便把命运挂在嘴边,但能来封家是她自己努力的结果,她从没有想过飞上枝头成凤凰,要成为凤凰那是没有捷径的,只有双手努力的创造,她从没有过要靠任何人的想法,如果她日,她真的成为了翱翔天际的凤凰,那么也必定是她亲手塑造的。 萧涫一步一步朝浴池走去,此刻身子炽热得难受,但还能熬住,这药是她自己配置的,自从三年前买了那本西域奇花的书,尽管买书人说是假的,但她发现这些花在封荣的院子里尽数都有,观赏性的花而已,可一旦合在一起,竟然有着各种效果,如今这味药,是她研究了几天后的成果,没想到效果会这般的好。 深夜,几乎没什么人,萧涫加快步伐走进浴池,这里除了封荣,是不会有人来的,看了看周围,再也不顾忌什么,除去了全身的衣裳,萧涫一步步迈进水中。 池水冰凉,在浸至脖子时,体内的燥热总算是压下了不少,萧涫闭上眸,脑海里浮现的竟然是那天在青楼封荣醒来傻呵呵望着她笑的面庞… 拧拧眉,萧涫索性将整个人都浸入了水下,冰水包围的刹那,燥热算是退去了不少。 不知过了多久,萧涫只觉得身边的水面似乎有些波动,像是有人也下了水似的,出于警觉,猛的抬起了头。 是她的错觉吗?竟然看到封荣站在她面前,阴沉着一张冷冰冰的脸瞪着她。 萧涫眨眨眼,愣愣的望着他,这不可能,门被她锁了,那药量也足以让他与木温婉同房,他是不可能站在她面前的。 不知道彼此凝望了多久,萧涫听到了一声轻轻的叹息,就见眼前的封荣苦笑了下,伸手拉过了她,低头覆上。 他很热,热度足以暖化这一池冰冷的水,他的身子在微微颤抖着,像是拼命在忍着什么,就在覆上了她时,他的行为就像他们之间的第一次,迫切而渴望。 水中的波浪一波接着一波荡漾着,男人与女人的火苗一触即然。 “你这女人实在可恶。”在最后的释放时,封荣恨恨的道,张嘴就咬上了萧涫的肩膀。 萧涫一愣,他竟然咬她,是真咬,咬得她肩膀生疼。 “你就这么希望我与别的女人那样?”平复了喘息,封荣捧起萧涫的脸,锁着她就算在激情中依然平静的目光。 他真的在她面前?就算在方才进行了一场*,萧涫依然无法置信的望着眼前的人:“大公子是怎么出来的?” “你先回答我,你就这么希望我与别的女人那样?” “木姑娘从三年前开始就被定下了做你的媳妇。” “那是娘要的。” “当时大公子也没有拒绝。” 封荣黑了脸:“我那时不知道会喜欢上你。” 喜欢上她吗?萧涫淡然的目光依旧没什么起伏,“大公子与小的是不可能的。” “只要本公子愿意,没什么不可能。”封荣恨声道,他都要娶她了,他真不知道这女人脑子里在想什么。 萧涫直视着封荣这张俊美无俦的面庞,他与她之间,是看着彼此长大的,她从没有想过与他会有任何的交集…… “告诉我,你到底在想什么?”封荣声音里的恨带了诸多的无奈。 “希望大公子能放过小的。” “什么?” “小的并不想得到大公子的喜欢,大公子的喜欢对小的来说是种负担。” 负担?封荣的面庞瞬间变得苍白。 萧涫直视着封荣漆黑深沉的眸瞳,这一次她的眼神更为漠然:“小的从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能做大公子的女人,更别说少夫人的位置。” “闭嘴。” “小的,永远也不会喜欢上像大公子这样的人。” “闭嘴。” “大公子一味的纠缠,只会让小的心里厌烦。” “我让你闭嘴。”在她看来,他做的这一切都是他在纠缠她吗? “大公子若是再……”萧涫的声音嘎然而止,封荣已再一次的覆上了她。 药效并没有退去,方才的那一次也只是稍稍压下了而已。 萧涫依然是顺从的,甚至主动迎合,就在结合的刹那,封荣冷笑的声音带着讥讽从头顶传来:“这会儿,你难道就不享受?真的只是我在纠缠你吗?你就一点感觉也没有吗?” “大公子是主,小的是朴,就算小的不愿意,小的也不敢挣扎得太过,在青楼,大公子感觉不到吗?” “你?”封荣的面色可说非常的难看。 水波的波澜越来越激烈,一波一波如海边的浪,汹涌的拍上了岸。 萧涫轻拧了下眉,只觉小腹有些不适,却没说什么,只是紧抱着封荣以减轻身子突然的不适,但在下一刻,封荣的动作便轻柔起来,黑沉的脸上虽然怒气依旧却多了丝懊悔,本是紧摁着萧涫腰的一手轻轻移到了她的小腹上,来回安抚着。 萧涫微愣,封荣是怎么知道她小腹有些难受的,不过这个问题很快又被封荣说出的话转移。 “萧涫,你对我的放肆仅这么一次,下次若再对我用药,”封荣声音顿住,复杂的望着正与她紧密结合的女人:“我再也不会原谅你。” 再也不会原谅她吗?也就是说,这一次原谅了她吗?萧涫缓缓抬眸,封荣眼底的阴沉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份苦涩与无奈,他深深的望着她,带着青涩的不太习惯展现的柔情。 “小的到底有什么好值得大公子这般对待?”萧涫轻问,这也是她一直以来奇怪的。 “我怎么知道?”封荣瞪眼:“长得平凡,又一脸的死板。”到现在,他也不知道他到底喜欢她哪里,反正就是这么栽了。 “原来大公子喜欢这样的。这些,小的就算想改,也没办法改。” “你说什么?”封荣气结,她问他为什么喜欢她,就是想把这些他所喜欢的给改掉吗? 当一切回复平静时,二人都已精疲力尽,萧涫全身果果,而封荣却是一身完好,只是湿衣紧紧的粘贴着身子。 萧涫紧紧的靠着他,16岁的胸膛还显得单薄,但几年后定会是越来越宽阔,当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时,不知道会有多少姑娘家为之心碎。 封荣拦腰抱起了萧涫,正走上了池边时,蓦的,一声尖叫响起。 ‘啊——’ 下一刻,衣裳已披上了萧涫果果的身子,正是她脱在池边的,封荣的动作之快,让萧涫怔忡了下。 与此同时,林内走出几人。 萧涫的面色陡然苍白,封荣则是沉下了脸。 走出的几人正是木温婉,大夫人,秦麽麽与几名贴身服侍的人。 木温婉贝齿紧咬着下唇,颗颗血珠从唇齿间落下,疼的像是毫无知觉,她望着萧涫的眼神,那恨那怨,叫人窒息。 ------题外话------ 亲们,这是正剧,不是宠文哦,里面会有些虐的地方,作者本人不是很喜欢那些宠到一塌糊涂毫无逻辑的爱情,只喜欢剧情合理的宠爱有度的,不管是宠爱溺家都必须有一个让他爱的理由啊。至于男女主身心是否干净这个问题,作者说不好,只觉得应该很难干净,男主可能会有几个女人。哈哈……不过请朋友们相信作者,会带大家带来一个非常好看的故事。 (上篇)061 大夫人目光狠戾,一言不发的望着被封荣抱在怀里的萧涫。 秦麽麽像是傻了眼,她来之前再怎么想像也无法想像到会是这样的场面,会让大夫人与木氏直接撞到,眼前的二人衣杉不整,特别是萧涫,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封荣蹙眉,很是不悦母亲与木氏放在萧涫身上的目光,正待说话,却察觉到怀中的人儿微颤着,尽管她神情并没表露什么,但确实不是他的错觉,封荣眉拧得更紧,同时也意识到一件事,怀中的女人,这个神情向来平淡,仿佛任何事都会处事不惊的女子怕他的娘亲。 封荣鄂然,联想到近几年来,还有这些天她对他所做的事,难道是因为娘亲,所以萧涫才对他……封荣将怀中的人儿抱得更紧了。 “来人,把萧涫带走。”大夫人眼中的狠戾已经消失,声音也如往常那般,让人听不出喜怒。 十几步之外一直跟随的下人走了进来朝萧涫走去。 “慢着,娘要将萧涫带往哪里?”封荣冷望了眼那几个走过来的下人,下人赶紧止住了步伐,望向大夫人。 大夫人淡淡一笑:“她是娘的贴身侍女,自然是跟娘回主屋。” “不用了,以后儿子就向娘要了她,从今往后,她只需服侍儿子一人就好。”封荣说着,就朝自个院子走去,觉察到怀中的女人向他的胸膛紧靠了些,封荣黑了脸,这个女人可真够识时务的。 “站住——”大夫人轻喝了声:“我只告诉你,封家与木家的亲事会在一个月后举行。” “是吗?在那之前,我会先娶了萧涫。” “封荣,你敢?”没等大夫人开口,木温婉已然尖锐的出声:“你敢这么做的话,你们封家永远也得不到我们木家的帮忙,这宝应镇也将没有你们封家的立足之地。” 这话一说出口,大夫人与封荣的脸同时一沉。 但也瞬间,大夫人又换回了和蔼的面色,拉过了木氏的手柔声道:“温婉啊,荣儿也是一时糊涂,这男孩啊,在没有成为男人之前,都会做出几件糊涂事,别急坏了身子,啊?来人,先送木姑娘回房。” 木温婉挣开了大夫人的手,恨声道:“好啊,我不急,那请夫人马上把萧涫棒打死,只要有这个贱女人在,我这里,”木温婉指着自己的胸口,恨声中秀着哽咽:“永远也不会舒服,也不可能原谅封荣。” “你啊,就听我这么一次,先回去,啊?”大夫人压低了声音:“不急在这一时,咱们啊,有的是时间治她,这声嘶力竭的女人,男人都不会喜欢。”她这些话赌的就是木氏对荣儿的喜爱。 果然,木氏禁了声,怨恨的眸瞳狠瞪着在封荣怀中一声不坑的女人一眼,跟着下人回了院子。 直到木氏走远,大夫人才走到了封荣的身边,厌烦的看了眼儿子怀中的萧涫,道:“萧涫,你可真会为自己打算啊。”逐对着封荣儿:“你真要收了她做妾?” “不是妾,是妻。”封荣冰冷的声音中透着坚定。 大夫人冷哼一声:“妻?她不配。” “娘,这是儿子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儿子只想跟着她长相厮守。” “长相厮守?这有什么不可,你纳了她为妾后自然也可以长相厮守。” “儿子说了,是娶她为妻,而非妾。” “荣儿,娘虽从小对你教育严苛,但任何事却都让你自个拿主意,娘在边上参谋,但这一回,不能。” 秦麽麽的目光在见到大夫人的白手绢渐渐染红时心中越发惊惶,大夫人虽脸色平静,声音也听不出任何的异样,但手指甲已然气得掐进掌肉中,流出的血才会染红了白绢帕,这说明大夫人是真的动了气,而萧涫这孩子,平常都能为自己解围,这会怎么一句话也不吭,只躲在大公子的怀中呢? “娘,儿子从小到大,没求过您什么,也就这么一个请求。”封荣直视着自个的娘亲,半步不让。 盛夏的夜风,吹过时有点点的冷,下人们都不敢吭声,几乎是迸住了呼吸。 不知过了多久,听得大夫人的声音道:“娘可以让你先娶了她,但这事必须秘密的进行,也就是说,不能让任何人知道,除了你们,而一个月后,你必须迎取木温婉,名份上,木温婉是你的妻子萧涫什么也不是,至于今后她们之间的名份怎么说,你自己可以衡量。” “大公子,你就应了大夫人的吧。”秦麽麽急忙道:“萧涫人是一个下人,大夫人能应允已经是格开的恩宠了。” 封荣沉着脸不语。 此时,萧涫身子动了动,挣开了封荣的怀抱,整了整凌乱的衣裳,朝着大夫人施了一礼:“小的谢大夫人的成全。” 封荣黑着脸望着萧涫淡然的面庞,尽管知道这个女人有些怕娘,但此时此刻,他依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既然他已明了自己喜欢她的心思,他就不想让她受到委屈,他想娶她为妻,不想让她做什么妾,他在跟娘亲对峙,她竟然去谢什么成全? 大夫人对萧涫压根视若无睹,只是望着自己的儿子,她不想为了一个贱丫头跟儿子起冲突,这也是她转变态度的原因,他们以后要做的事情很多,怎么能让一个丫头轻易的毁了? 见儿子只是沉默着,大夫人再度压下心中的怒火,平静的道:“荣儿,你忘了娘曾受到的耻辱吗?还是,你真要在这种穷乡僻壤之地度过人生?你别忘了,我们的人都需要用银子养着,一旦银两短缺,十多年的努力将化为灰烬,娘只问你,那些屈辱你真能一辈子都吞在肚子里?” 萧涫知道大夫人的心里藏了件很重要的事,这件事除了秦麽麽,谁也不知道,在这三年里,秦麽麽风尘朴朴的偷偷出去过很多次,她尽管心里疑惑,但大夫人却从未对她提过,这会听大夫人这般说,再看封荣的面色是越来越沉重……萧涫心中疑惑,这大夫人的以往到底是什么样的? 封荣什么话也没说,只拉过了萧涫的手,朝自已院子走去。 封荣的手很大,也很温暖,跟他给人的冰山感觉不同,他拉她拉得很紧,生怕她走丢了似的。萧涫怔怔地望着紧握着她的手,这个少年至少在现在,是很在乎她的吧。 浴池的那一夜,似乎什么都没改变。 她依然是大夫人的贴身侍女,依然住在主屋内,大公子依然在他自己的院子里,仿佛什么交集也没有,只有在半夜时分,她的身边会多一个人。 唯一改变的或许就是大夫人与封老爷之间的关系,尽管每次用膳都在一起,但明显的,封老爷沉默了许多,大夫人也从没有主动说点什么。 天气有点点变凉,半空中偶尔会飘过一辩落叶,已经有点秋天的痕迹了。 “这些是送我的吗?”二公子封墨惊喜的看着面前的书本,儒雅的小脸上尽是喜悦与激动。 萧涫点点头:“这些书是小的托人从京城带来的,听说赴京赶考的学子们在考前读的都是这些书。” 封墨一页一页翻看着,新奇的道:“这些书里网罗了我十年来所读的一切,有的我还不知道,果然是京城啊。” 萧涫轻轻一笑,看着二公子雅致中透着喜悦的面庞,二公子的文弱形象与面前的这堆书挺相得益彰的,白晰的面庞,书生的斯文,举手投足间的儒雅,有的是后天养成的,但大部分应该是先天就有的吧,如果说二公子就是一个斯文俊美的小生,那么大公子呢?封荣更多的是冷竣,是深沉,是莫测,挺像高高在上的帝王。 帝王?萧涫对自己这样的形容失笑,帝王是怎样的,她连看都没看到过,不是吗? 见萧涫也一直看着他手中的书,封墨奇怪的问道:“你也很喜欢这些书吗?” 萧涫点点头:“小的很羡慕公子。” “羡慕我?为什么?因为丰衣足食吗?” 萧涫摇摇头。 “因为能看很多书?” 萧涫又摇摇头。 “那是什么?”封墨奇了。 蒸涫微微一笑,温声道:“羡慕公子的男儿身份。” 封墨怔了怔。 “时候不早了,小的也不能出来太久,先告退了。” “等一下。”封墨忙叫道。 萧涫转身,望着封墨白晰白净的面庞,就见后者脸微微一红:“谢谢你。” 萧涫只淡淡一笑,离开。 “羡慕我的男儿身份吗?”封墨望着萧涫的背影喃喃:“可是,我也有很多的无奈呢。”不过,低下头望着这些新书,封墨的心里涌进一股暖流,以前总觉得这个下人做大哥的侍妾会让大哥受委屈,现在倒感觉也蛮好的。 繁星初上,一眨一眨,顿时黑暗的世界多了几许的生气。 从一开始的过度的索求,到现在只搂着她安静的入睡,封荣转变让萧涫有些奇怪,但也一直没问,像现在这样,他就是静静的搂着她,时不时的,一手会轻放在她的小腹上,但很快又拿开,动作很古怪。 “大公子,你在做什么?”萧涫索性转过身问他,他们之间的相处,晚上睡觉时她都是背对着他的,只因彼此间过度相缠的呼吸让她有些不习惯。 (上篇)062 “涫,三天后是好日子,我们就在那天成亲吧。”望着萧涫平静的面庞,封荣倒显得激动与开心。 他叫她涫?萧涫颇为不习惯,但也只是顺丛的道:“大公子想什么时候都行。” 她能不能不要总是说这种凉嗖嗖的话?算了,习惯就好,封荣继续道:“你说我们以后生几个孩子好?” 萧涫一怔,孩子?他与她的孩子?这怎么可能呢,每次行房后,她都会喝药:“大公子的第一个孩子应该由木姑娘所生。” 每次与这个女人对话,都会把他气得恨不得一把掐死她,可封荣发现,他以往最为讨厌的这张脸上的平静,此刻他却感到一种享受,甚至望着这双眼晴,就让他觉得烦燥的心情顿时变好起来:“我不会碰她。她不是我封荣认定的女子。” 萧涫看了他一眼,便要转过身睡觉。 封荣又扳正了她:“你说我们生的第一个孩子叫什么好呢?” “大公子,夜深了,该睡了。” “你就不能想一下?” “没有发生的事,你让小的怎么去想?” “我是说假如,假如他已经发生了呢?” “可不是还没有发生吗?” “你?”封荣气结,大声道:“我让你想一下,动一下脑子不会啊?” 萧涫想了一会,淡然道:“大公子,睡吧,嗯?”说着,又要转身睡觉。 不想封荣又板正了她,忍着气道:“好,不说第一个,那说第二个,第二个叫什么名字好?” “第一个都没呢,怎么能说第二个呢?”这真的是她认识了近四年的封荣大公子吗?什么时候变得这般会幻想?萧涫觉得很不适应。 封荣瞪着萧涫良久,闭目,索性不再说话。 见他不再说话,萧涫松了口气,转身入眠,此时,封荣一手圈上了她腰际,拉近她,头埋入她发中闷闷的道:“你给我生个孩子吧,男孩女孩我都要。” 回答封荣的是萧涫均匀的呼吸声。 三天后却是个好日子,天气明媚不说,还不热,吹来的风凉凉的,让人心情愉快。 清晨,封府的下人正清扫着院子,就见他们的大公子一脸精神气爽的从主屋走了出来,本来也没啥,行了礼后就各司其职,却在见到他们大公子脸上那个大咧咧的笑容时,所有人都几乎露出了惊恐的表情,毕竟,这位大公子从小到大,是从没有这般笑过的。 潭焰看着手中那一条条的清单,纳闷的问:“大公子这是准备要与萧姑娘成亲了?”这件事也就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大夫人是下了严令的,禁止扩散,他是封荣的贴身小厮,知道也就不足为奇,不过,他可不像封荣那般乐观,那天大夫人眼中的狠戾不是假的。 “吉时我已找人挑好了,你只要准备这几样东西就够了。”封荣嘴角微扬,显然非常亢奋。 “那啥,萧姑娘也同意了?” “她能不同意啥?能嫁给我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份。”封荣瞪着。 几辈子修来的福份?谭焰心中嗤鼻,不要是恶梦就成了,自那青楼之事后,他专门留意了大夫人,也让他在镇上的混混兄弟留意着封家的一举一动,发现这大夫人的本事可真不是盖的,这萧涫啊,被大公子缠上,有得受了,不过,萧涫受不受苦与他无关,封荣难得这般高兴,谭焰嘿嘿一笑,怎么都揩点油啊:“大公子,这么多东西,没有三百两怕是买不下。” “你去帐房支300百两就成。” “好咧,小的这就去办。”嘿嘿,三百两,他至少能捞到一百五十两,潭焰哼着小曲飞快离去。 而这个时候,萧涫依然在大夫人身旁服侍。 大夫人这些日子的神情并不好,而今天,更是黑沉着一张脸,主屋内静得众人的呼吸声都可轻可听见。 这些日子来,秦麽麽很想跟萧涫说点什么,却不知从何开口,不管怎么说,事情都成为了定局,这是谁也没有想到过的,如今,她只担心大夫人会对萧涫…… 大夫人猛的站了起来,抡起手就要朝萧涫的脸挥下,却在半空中又收了回手,只狠狠的瞪着萧涫。 萧涫像是不知道大夫人要干什么,神情平静。 “萧涫,你可知道我连杀你的心都有了。”大夫人怒道。 “小的知道。” 大夫人冷笑:“不过,你也算是我训练出来最为得力的贴身侍女了,宠辱不惊,波澜不惊,可你这张脸,现在我连看了都反胃。” “大夫人,这一切,都并不是小的想要的。” “确实不是你想要的,但是你引起的。”大夫人厉声道:“我已让人断了你弟弟在京城的一切生活所用,想必不出半个月,你弟弟就应该回乡下种田了。” 这个她早已料到,萧涫微垂着眸,只道:“小的谢谢夫人这么多年来对我弟弟的栽培,小的做牛做马都无以为报。” “我哪敢受你的报答啊。”心中的怒气让大夫人握紧了双拳,只想到封荣对眼前这贱丫头的迷恋,又再度压下,现在更是节骨眼上,不能出任何差错:“滚出去——” 萧涫施礼告退。 张灯结彩,也只局限于封荣的院子,或者应该说大屋内。 而来帮忙的,也就只有谭焰与路雪。 萧涫发现她是越来越喜欢路雪,这个小丫头是个很安静的人,很少说话,一天很难讲上几句话,但做事却颇为勤快,或许是太过老成,人缘并不好。 察觉到萧涫在注意着她,路雪也没说什么,而是继续贴着她的小红喜字。 萧涫淡淡一笑,进了小屋,出后时,她手中已拿了一套崭新的衣裳:“路雪,来——” 路雪狐疑的看了她一眼,走了过来,见萧涫摊开一件新衣裳在她身上笔划,不禁一愣:“你在做什么?” “这是我为你做的新衣裳,我看看合不合身,不合身的话就修改一下。” “你做的?” 萧涫轻嗯一声,见路雪张在眼晴望着她,不禁淡淡一笑:“怎么了?” “我以为你已经把我给忘了。”毕竟从青楼那儿进封府,都快二个月了,她是想尽办法要离开厨房杂役处,可就是没办法。 “怎么会呢?只不过现在出了些事。”路雪是她带回来的,她自然不可能把他落单,更别说忘了,毕竟她还只是个大半的孩子:“衣裳喜欢吗?” 衣裳很漂亮,特别是料上的绣花,看着简单,但栩栩如生,透出做这花的人手艺非常不错,路雪指着这花:“这花是你绣的吗?” 萧涫点点头:“前些日子就做好了,只是没有什么时间给你拿过去,去换上试试吧。” 路雪看着这身新衣裳半响:“你想让我回报给你什么?” 萧涫微鄂,失笑,不禁回想起第一次把路雪带回家时她也是问了这么一句,蹲下身捏了捏她的脸,笑说:“能不把人想得那么坏吗?我不需要你的回报,只是想送你一套新衣裳而已。” 路雪摸上被捏过的脸颊,不疼,但感觉很怪,双手抱着新衣裳:“说话要算数,不能反悔。” “要不要拉勾?”萧涫莞尔。 想了想,路雪还真拉起了勾,拉完勾,立马跑进屋里换新衣裳去了。 看着路进去的路雪,潭焰一抖一抖的走了过来,吊吊的道:“呵,这会倒有些孩子样了,前几次碰上,逗她都不笑,没见过这么刻板的孩子。” “潭焰,这是给你的。”路雪从身后拿出一双绣鞋来。 “给我的?”潭焰目光一亮,看了看自己几乎就要露脚趾的鞋,二话不说就接过换上:“哎呀,正好啊,真舒服。不过你怎么知道我的鞋长?难道喜欢的人不是大公子,而是我吗?” “我向谭伯问来的。”对于潭焰的皮劣,萧涫已然习以为常,前几天给谭伯打了双鞋,也算是谭伯请她给潭焰做的,他还拜托她给谭焰找门亲事。 潭焰嘿嘿一笑,看在这双鞋的份上,就再帮着做点什么吧:“还需要做什么,你尽管开口说。” 看着已然打扮得很喜气的主屋,潇涫摇摇头:“已经很好了。” 此时,已穿戴好的路雪走了出来,一身清爽,加上长得漂亮,精神极了,只不过神情显得冷漠不太好亲近。 “路雪,笑一个。”潭焰在边上打趣,朝她挤眉弄眼。 不想路雪连看都没看一眼,而是对着萧涫道:“如果你不想跟大公子成亲,我可以帮你逃走。”她不相信这世上会有不要回报的人。 “靠,好大的口气。”潭焰上下打量着路雪,一脸嗤笑。 “我说的是真的。”路雪拧眉,一看见这个潭焰,她就不喜欢,要换在没来封府之前,她早就一刀了结了他,现在出手不太方便。 逃走?她能逃去哪里?她的根在这个镇,萧涫摸摸路雪的头,淡淡一笑,再者,逃并不是最好的方法,相比逃走,她更喜欢去解决眼前的事。 路雪拧眉,她不喜欢别人摸她的头,但这个萧涫的手很温暖,感觉也很干净的样子,她似乎并不排斥。 (上篇)063 “我说你这小丫头,”潭焰奇道:“萧涫在这里吃好穿好睡好,为什么要逃走啊?只要她愿意,有什么好难的?”最后一句话,潭焰说得意味深长。 此时,门被推开,封荣走了进来。 路雪与潭焰相互看了眼,分别干活去了。 一旁的萧涫则是惊讶于二人之间的默契,见封荣朝她走来,忙迎了上去:“小的见过大公子。” 对于萧涫故意疏远的称呼,封荣显得不悦,但很快就拉过她的手开心的道:“快去试试你的嫁衣,走吧。” “嫁衣?”萧涫怔了怔,他特地让人给她做了嫁衣吗? 天气晴朗,微风和勳,远处的山峦层层叠叠,一切看来都是这般的美好。 封荣的心情非常的好,他拉着她的手,她与他亦步亦趋着,萧涫抬眸望着这张在阳光底下俊美的侧容,他的嘴角始终咧着,神采飞扬,她曾看过他的笑,那是一个能让天底下所有的女子都为之失神的笑容。 但这样的笑容,他只对她笑过。 想到这,萧涫低别过了脸,不想视线才从封荣身上移开,就见圆门外的清扫的丫头们纷纷往一侧跑去,每个人脸上都是好奇的神情,而她们跑去的地方,正是封家的主屋。 见萧涫突然停下了步伐,封荣低头看她:“怎么了?”顺着她的目光,封荣拧起了眉,拉着她继续往前走:“不用管那边。” “我们去看看吧。” “有什么好看的?” “大公子真的觉得今晚能和小的完婚吗?” “没人能阻止。”封荣沉下了脸,谁敢阻止,他必不饶谁,就算娘亲也一样。 像是看穿了封荣心中所想,萧涫轻道:“小的只是一个区区丫头,大夫人是不会阻止大公子纳了小的。”就算要针对也是纳了之后的事情了:“若小的与大公子的姻缘是天注定的,不管发生什么事,日后也定是能成一起的。” 封荣紧锁着萧涫的目光:“你喜欢我吗?你必须回答。” “小的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没想过?”封荣气结:“现在想。” “小的不想去想这个问题。”这种问题对于她来说毫无意义,说着,萧涫挣开了他的手朝主屋走去。 封荣抿紧了唇,对于自己在萧涫心中竟然还没有那边发生的一件事重要感到愤怒,但最终,还是随着萧涫朝主屋走去。 丫头们匆匆去的地方竟然是主屋封老爷的书房,所有人都围在院外,没人敢进去,但喃喃私语声却是不少。 萧涫在听到其中的名字‘周淑文’时,拧了拧眉,自三年前,周氏因用药一事对她惩罚后,三年来几乎没什么动作,木周二人都是与封荣八字相迎合的姑娘,所以,大夫人不可能放任何一个人离开,木氏为妻的话,周氏必为妾,她一直以为周氏是想通了这个才安份的。 下人们一见到萧涫与封荣来了,都纷纷退让。 此时,意如从主屋走了出来,见到这么多下人时,厉声道:“围着做什么?想被赶出封府吗?” 下人们面面相视了眼,赶紧分散,但每个人的眼底都显得好奇不已。 封荣拧眉,朝里走去。 “大公子,里面不……”意如似乎想阻止来着,但封荣瞪了她一眼后,也不敢再往下说,直到封荣进了屋,意如才在萧涫耳边轻说了几句。 听完,萧涫心中一惊:“怎么会?” “是啊,我们都想不到,大夫人可生气了。” 萧涫赶紧进去。 封老爷的书房是封府的重地,几乎都是封老爷一手打理的,从不假他人之手,可见封老爷对它的爱护,就连她这个做了大夫人贴身侍女的人三年来也只进入过这里二次,第一次进去时,她就被里面的藏书给震惊了,那几乎是到顶的书架,一排排,不下十排。 就在萧涫进了书房后,看到里面的情景时,一时愣在那里。 被褥铺地,周淑文衣不附体,只用一件薄褥遮羞,面色陀红,封老爷同样,但这会他却是沉默的望着苍白着毫无血色的脸的大夫人。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糜意味,那雪白的被褥上,一抹殷红鲜艳刺目的落着,看这情情,任何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封老爷对大夫人的深情是有目共睹的,三年来,她知道封老爷当年会纳二夫人与三夫人也是大夫人的做主,只因大夫人生了大公子后便不能再孕育,自二夫人生下二公子,封老爷可说就是大夫人一人的相公。 萧涫看着地上那几个空酒瓷,走了过去拿起来闻。 此时,大夫人看向萧涫,萧涫脸色有些沉重,只是垂眸,酒瓶里只有酒味,没有任何下过药的痕迹,封老爷虽然不怎么喝酒,但这点点酒却不足以让他醉,也就是说…… 大夫人自然是明白了萧涫的意思,脸色几乎惨白,不知道过了多久,淡漠的道:“恭喜老爷又要纳妾了。” 封老爷始终沉默的看着大夫人,却在听到这一句话时,身子颤了下:“你希望我纳了她?” “这不就是老爷所要的吗?就今晚吧,今晚老爷就纳了她为妾吧。”大夫人说完就转身要离开。 “妾?”封老爷突然道:“我很喜欢淑文,要收了她做四夫人。” 萧涫心中一惊,看向大夫人,后者却是一脸平静,道:“既是老爷喜欢的,我自然会为老爷办妥。” 四夫人?周淑文本是羞涩的脸上换成了喜悦,她就是看中了封老爷这些天情绪低落,所以才拿着酒,不想她只是略施了计谋就成功了,本来也只是想着做个妾室就成,没料,竟然会做上四夫人。 在这里,还有一个说话有份量的人是封荣,萧涫看向封荣,却见封荣什么样的神情也没有,眼底甚至连丝怒气也未见,以封荣的性子,或没怒气或是沉脸则表明他是乐观其成的。 萧涫心头纳闷时却见周淑文正一脸得意的看着自己。 周淑文在心底冷哼,就算这个萧涫得到了大公子又如何?这会,她可是成为了大公子的四娘,这萧涫再厉害,现在也不过是她能随意使唤的丫头罢了,她不是今晚要和大公子成亲吗?今晚她就要和封老爷成亲了,看她能不能成? 所有的事情都发生得太快,快得让人有些措手不及。 夜晚来临,晴好的天气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漆黑的夜幕。 萧涫一身大红的嫁衣,静坐在床沿,这间新房是在大公子的院子后面,很安静,亦很清幽。 喜棒将喜帕轻轻挑起时,萧涫看到的是封荣开心的笑容,娶她,他是真的很开心。 萧涫静静的听着屋外传来的喜乐声,那是从主屋那边传来的,四夫人的轿子已经抬进封府了。 脸颊突然被捧起,看到封荣变得咬牙切齿的神情:“这个时候,你就不能专注点?这可是我们成亲的大好日子。”说着,低头锁住了她。 木温婉站在这间喜房外面,脸色比起月光来更为惨淡,端庄贤淑的面庞几乎是扭曲的。 “姑娘,我们回房吧。”兰兰看不下去了,轻道,她不明白这么好的姑娘为什么大公子就不会好好珍惜?那萧涫有什么好?大公子是眼瞎了吗? “兰兰,为什么这个个贱女人还不死,我不是让你早早下手吗?”封府的人以为她不知道封荣所做的事吗?早在她进入封府,木家的人就设了眼线,木温婉眼底闪过一丝杀意。 “小的已经去做了,可不知为什么,每次的膳食拿到了她手里,就被换过了。”关于这事,兰兰也是摸不透,“好像一直有人知道我们的一举一动似的。” “会是大夫人吗?” “不像。” “姑娘,要不,我们回去吧,以姑娘的才智想娶……” “我只要封荣,这辈子,我只想做封荣的妻子。” “可是大公子他根本就,”兰兰轻咬下唇,不知道该怎么说。 木温婉冷哼:“大夫人以为她的过往瞒的很好,熟不知姥爷都知道,封荣要报仇,非得待我好不可,他总有一天会知道这个理的。” 值得吗?陪上自己的人生,真值吗?不过这个问题,兰兰知道她不该问:“姑娘,我们回房吧。” “不,我要站在这里,我要记住今天这个女人带给我的耻辱,日后,我定让她生不如死。”看着窗户的亮光一下子熄灭,木温婉眼中的恨意一如这深夜般浓郁。 萧涫以为这一夜会无眠,以封荣对她的需求,只怕起不了床,但没有,新婚之夜,他竟然只是搂着她睡了一觉,只是那手,时不时的会放在她小腹上来回轻抚,有时还傻傻的笑着。 天亮的时候,起了床,萧涫正要开门端水服侍封荣起床,不想才一推门,就见潭亮捧着水站在外面,还不时的打着哈欠,微讶:“谭焰,你捧着水做什么?”谭焰是封荣的贴身小厮,无需做这些粗活的。 “大公子说,今后这些粗活让我给你干了,要你养好身子。”干活他乐意,但这么早起,潭焰又打了个吹欠,哎,不乐意啊。 (上篇)064 “养好身子?”萧涫听着纳闷。 “是啊,你身子怎么了?”潭焰狐疑的打量着萧涫,转而笑得暧昧:“莫不成你有了大公子的孩子?” “不可能。”萧涫突然沉了脸。 潭焰愣了下,下一刻就见萧涫已恢复了以往平静的神情,仿佛方才的吓人的沉脸只是他的错觉而已。 察觉到自己方才有些失仪,萧涫接过了潭焰手中的盆子,轻道:“这里不用你服侍了。” 封荣还没起来,他似乎睡得很舒坦,脸上泛着满足的笑容,本该是阴沉的神情完全不知道跑哪去了,睡得像个孩子,这样的封荣比起以往冷沉的他,更为让人喜欢。 只是,萧涫放下了盆子,眉轻拧了起来,一手抚上小腹,谭焰的一句话提醒了她,她的葵水已经有近四个月没有来了,自她青楼那晚成为侍妾之后,这几个月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忽略了葵水并没有来,加上,她都是在事后喝着不会怀上孩子的药,也就没往心里去。 但这些日子封荣的注意力总是在她的小腹上,古怪得很,而且又会问她一些不切实际的问题,又对潭焰交待要她注意身子……萧涫的心不安起来。 “娘子,你在想什么?”一双手圈了过来,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声音中还透着几份慵懒,却也异常的开心的。 很轻的一句话,萧涫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般,猛的挣脱开,瞬间,萧涫眼底闪过一丝懊恼,转身忙道:“没想什么,小的服侍大公子洗梳吧。” 封荣似怔了下,眼底闪过一丝受伤,但很快消逝,只道:“叫了你好几声你都没答应,在想什么呢?” “发了会呆而已。” 封荣仅着了件里衣,宽敞着衣襟,露出洁白而又宽阔的胸膛,一根腰带松松夸夸的系着,仿佛随时都能掉下来似的,修长的身形,懒散的气息,简简单单的穿着,可整个人却显着一种与生具来的尊贵,只是这份尊贵在此刻变得有些小心翼翼,星眸一直注意着萧涫的神情变化,可萧涫太过会隐藏。 “我们一起去吃早膳吧。”封荣柔声道,说着就要去牵过萧涫的手,然,就在他即将碰上萧涫的手时,萧涫却是转身拿过挂在木架上的汗巾洗搓了下,绞干了后交给他道:“大公子,还没洗梳呢,小的先服侍你洗梳吧。” “这种事让下人来干就成了。” 萧涫的目光落在面盆上,盆内倒映着她此刻的面容,那是担忧的,是沉重的,也是……萧涫沉默了,从小到大,她第一次在她的脸上看到了一丝厌烦,是啊,厌烦,不过在此之前,她必须先确定一件事。 想到这儿,萧涫道:“小的先把水去倒了。”说着端起面盆,就在走了二步后,萧涫一闭眸,让脚扭了下,瞬间面庞倒地,而她也朝一旁的桌子倒去,不过,她是让自己的小腹朝着了桌角尖。 斜刺里,一双手将她拦腰抱起,封荣紧张的道:“小心。” 萧涫注意到,封荣第一时间的目光是在她的小腹上,目光里有着紧张与一丝害怕,直到放她下来,接而,他的手又按在了她的小腹上,像是为了确定什么,最终是松了口气,柔声道:“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萧涫的面容变得有些苍白:“小的突然想到有些事要去处理,先告退了。”没等封荣说什么,她转身便快步离开。 “她怎么了?”封荣喃喃,一时有些二丈摸不着头脑,萧涫在他面前向来是规规矩矩的模样,性子也沉稳淡定,他也一直认为这就是她的性子,像现在这样匆忙离开几乎没有过,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似的。 “大公子,萧姑娘怎么了?”潭焰从外面走了进来,奇道:“她面色有些怪啊。” “我也不清楚。” “她不会真有孩子了吧?”潭焰喃喃。 听得这话,封荣却是身子一僵,面色闪过一丝做了愧疚事的紧张:“什,什么孩子?” “就是大公子的孩子啊。” “你怎么会突然说到这个?” 潭焰觉得不对劲,怎么说到这个,大公子的神情……这般紧张的望着他,隐隐的,似乎还透着丝害怕,是他的错觉吧?潭焰忙道:“方才萧姑娘出来见我在门外服侍,然后小的就告诉她说是大公子让她注意身子,问她是不是怀上孩子了?” 封荣嘴角的笑弧逐渐消失,眼底的开心也慢慢被冷沉所取代,刚才她的跌倒……是故意的! “咦,大公子,大公子,你出去干什么?早膳都好了……”望着突然间变得空无一人的新房,潭焰纳闷了,怎么二个人都这么急匆匆的走了,封府发生什么大事了?没啊,那是怎么了? 天气晴好,阳光炽热,夏天已悄悄逝去,但热度依然未褪。 只是这样的热度对于萧涫来说只觉得冰冷至寒,她从不想做封荣的侍妾,但事已既此,只能往前迈进,可是孩子……她从没有想过,不,她现在不能要孩子,她还有很多的事要做,她不想一辈子就在一个封府里呆着做下人,父母还在穷日子中度过,弟弟也从京城返回了乡下,她这几年在封府虽然攒下了一些钱,但学到的得到的只是如何的勾心斗角,傍身的技能一样也没有……如果有了封家的孩子,生下来后,他的一生也只能是个庶子,而她萧涫的一生也注定跟二夫人的命运一样,甚至更惨…… “萧姑娘,你要出去啊?”门卫见萧涫出来,恭敬的行了个礼,笑眯眯的问,却见萧涫压根不像以往那样跟她笑着打招呼,仿佛完全没有看到他,急急忙忙朝外走去。 正当门卫奇怪时,见大公子也一脸阴沉的走了出来,门卫赶紧行礼,不想大公子也似没看到他般,只是朝着方才萧姑娘消失的方向走去。 “今天这是怎么了?”门卫纳闷,只觉二丈摸不着头脑,转眼又见一个只见过几面的丫头也走了出来,跟着大公子的步伐离开,他要没记错,那丫头好像叫意如来着,是帮着大夫人跑腿的。 “看来封府真是不简单呢。”路雪的声音突然出现。 “这不是路雪小丫头吗?怎么,你也要跟着出去吗?”门卫像是跟路雪有些熟,问道。 “我是萧姑娘带回来的,自然要近身服侍着萧姑娘了。”路雪说着,就跑出了门。 街上行人众多,来人来往,哟喝声,嬉闹声,叫骂声不绝于耳,宝应镇在附近领镇中是人最多的,经济的繁荣在天京也是屈指可数,其热闹可想而知。 萧涫穿梭于其中,直到停在了一家医馆面前,没有任何的犹豫走了进去。 时间还早,医馆内只有散散的几个人。 “姑娘是来看病呢还是抓药呢?”立即有小二迎了出来。 “诊脉。” “好咧,姑娘请随我来。”小二将萧涫带进了一间内房。 看病的大夫是一名年约七十上下的老者,和蔼慈祥,他笑看着萧涫:“不知姑娘是哪里不舒服?” “我想知道,我是否有了身孕。”萧涫伸出了手。 老者看了眼萧涫的发辩,一般成亲的女子都会挽成一个发髻,以告诉世人她已有夫家,而眼前的姑娘……这样的姑娘每个月他都会遇上几个,不过还真没有像眼前这姑娘一进来就直言明了的告诉他来干什么的,老者一手搭上了萧涫的脉:“身体有没有出现呕吐或是疲倦的感觉?” “没有。”就是因为没有,她才没有去怀疑,萧涫拧紧眉。 “嗜睡或是特别想吃点什么,有这样的情况吗?” “没有。” “那有没有区别于以往的感觉?” “没有。”她也知道有了身孕的女子会出现各种症状,但她却什么也没有,萧涫的心稍稍放下。 老人认真的把起脉来,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收回了手,看了眼萧涫,眼前的女子衣裳布料不像是穷人家的,神情平静,眼神淡然,谈吐沉稳,应该是受过良好教养的,只是此刻,眉眼角之间透着一丝不同寻常的冰冷。 “大夫,怎么说?” 老人掳掳白须:“姑娘成了亲吗?” 想也没想,萧涫摇摇头:“没有。” “那姑娘是要这孩子还是不要这孩子呢?” 萧涫猛的睁大了眼:“大夫这话是什么意思?” 老人平静的道:“姑娘已有了四个月的身孕,但姑娘身体比平常人好,所以很多症状都没有反应出来,但现在孩子已形成,若是姑娘不要这孩子,只怕会给身子落下病根啊,老夫建议你还是保下这孩子的好。” 已经有四个月了?换句话说,青楼的那一次,她就有了这孩子,可明明她吃下了大夫人让元钗拿来的打胎药,怎么会?除非那药有问题…… “姑娘,你要好好想清楚,孩子已四个月大……” “大夫,”萧涫截断了老人接下去要说的话:“我不要这个孩子。” 任老夫见过无数不要孩子的女子,但这会也一愣,眼前的姑娘说‘我不要这个孩子时’,声音平静,神情更是没有任何的犹豫,半点不舍的感情也没有,更别说挣扎了。 ------题外话------ 呜呜……好想收到亲们的评价哦。 (上篇)065 “姑娘,你可要想清楚了。” 萧涫淡淡一笑:“大夫,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 这女娃眼底的淡然再次让老者有些惊讶,心中不禁猜测腹中孩子的父亲到底会是谁,竟然能让女娃对这孩子漠视至此,老者点点头,写下了方子:“记住了,必须卧床半个月,半个月内一定要养好身子,要不然极容易落下病根,就算你身子骨好,这也玩笑不得。” “谢谢大夫。” 就在大夫递给萧涫药方时,见到萧涫身后站着的俊美少年时,奇道:“这位公子,这里的妇人之地,你进来是?” 萧涫不禁转身,这一转身,身子陡僵。 封荣就站在他身后,全身僵硬如石,俊美的脸庞毫无血色,星眸透着一份难以置信的惊诧,他死死的紧锁着萧涫虽苍白但更多的却是平静的面庞,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发现声音突然酸涩,怎么也说不出口。 萧涫转回了头,从大夫那接过药方放入怀中,轻道:“谢谢大夫。” 大夫有些了然:“这就是孩子的父亲吧?姑娘,按论,腹中的孩子七个月若生了下来便能养大成人,你都四个月了,可要想清楚了。” “谢谢大夫的忠言,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说着,萧涫转身对封荣道:“大公子,我们回府吧。” 封荣死死的望着萧涫没什么波动的面庞,他此刻不知道说什么,能做的就是这般看着她,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注意力开始在这张脸上?什么时候开始,他竟然觉得这张脸是世间最动人的脸了?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心思随着她心情的变化而动? “大公子?”萧涫去拉封荣的手。 不想封荣后退了一步,不敢置信的目光从这张脸上移开,转身离去。 天气依然美好,大街上的行人依然很多,人潮一波接着一波,明明只是普通的日子,这人数多的就像赶集似的。 封荣的出现,已让几个妙龄少女看呆了眼,不知是谁叫了声:“这不是封家的大少爷吗?” 这话一出口,立时封荣成为了人群注意的目标,可封荣只沉着脸往前走,对周糟的议论与倾慕完全无视。 萧涫紧紧跟在他身后,唯一能做的就是紧跟着他,可不想,封荣竟朝着自家的路走去,萧涫在心里舒了口气。 这时,封荣突然停住了步伐,抬头望着周围,目光似乎有些茫然,良久,他突然朝着右边的小街走去。 “大……”萧涫想出声告诉他那是通往城外的小道,但最终,她什么也没说,而是紧紧跟上。 封荣走的并不快,甚至是缓慢的,但脚步有些乱,像是没有目标。这条小道没什么人,是通往城外的捷径,守门的士兵一见到封荣,都是哈腰带礼,也没人阻拦。 城外是一片平地,伴随着几个小森子,很空旷,也很美,微风吹过,带来一片清凉。 封荣走的没有目的,似乎哪有路就朝着哪儿走。 日头从东面渐渐升到了头顶,萧涫的额头已微微渗出了汗水,可封荣还在不停的走着,直至走到了一处山脚,此时,他们离宝应镇已有一段距离了。 封荣的脚步停了下来,抬头望了望眼前的小山,迈开了步子。 “大公子,你要去哪里?”不能再走下去了,萧涫出声。 封荣像是没有听到萧涫在说什么,上了山。 “大公子?”萧涫跑到了封荣的面前,阻止了他的去路:“再走下去,会离宝应镇越来越远。” 封荣望着眼前的萧涫,似在望着她,又似透过她在看着别处的什么,半响,他推开了萧涫,继而又往前走着。 萧涫无奈,只得跟着走。 夜幕一点一点的降临。 山虽小,却很深,又是弯弯绕绕的,一时很难走出去,看了看天色,萧涫不禁有些担忧,难道今晚他们得露宿山林吗?也幸好宝应镇这边并没有什么土匪强盗,要不然…… 封荣显然没有停下的打算,一直往前缓步走着。 萧涫紧紧跟着,亦步亦趋,但她并没有解释或是说点什么的意向,只是一种跟随的陪伴。 夜,深了,山林的夜,来得快,深得快,凉得也快。 这样的跋涉,她已近四年未曾,幼时,为了能割到一些草或猎到些野味,也曾跟着爹爹走上了三天三夜,如今身子虽有些疲惫,但更多的却是舒畅,只是,萧涫望了眼眼前依然在走着的封荣一眼,为什么他一句话也不说。 就这样,二人一前一后整了整整一天一夜,直到第二天东方变红时,封荣才停住了步伐。 此刻,他们已然在山脚,远远望去,邻镇已近在眼前。 “一天一夜,你就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封荣转身,声音带着沙哑的涩意。 本该是深潭如寒潭,却璀璨如星辰的黑眸这会带着一丝疲惫与受伤直望着她,萧涫却是愣了下:“小的应该说什么?” “应该说什么?”封荣冷哼:“你不要这个孩子,就不应该跟我说吗?” “大公子不是已经听到了吗?” “听到了?”封荣突然想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面色既像是笑又像是涩的望着她:“我听到就好了?” “元钗是大公子的人吧。”萧涫轻问。 封荣抿紧了唇,只冷望着萧涫。 “那不是打胎药,而是保胎药吧?”萧涫苦笑。大夫人与大公子的相处很奇怪,明明是母子,但却会彼此收买对方的下人为其探秘,她不明白母子之间为什么要这般。 “你是我的女人,生下我的孩子是很正常的。” “是啊,大公子若要孩子,未来的少夫人自然会生个五个六个的,小的只是一个下人。” “下人,下人,你已经不再是下人了,而是我封荣的妻子,昨晚我们拜了堂,你以为是儿戏吗?”封荣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与伤心。 萧涫不知道说什么,只道:“请大公子随小的回府吧。” 封荣冷笑:“你根本不想生我的孩子,是不是?” “小的只是觉得时机不对。” “时机?”封荣朝天大笑,笑声悲恸,一天一夜,他只想听她一句解释,只想让她告诉他一个合理的解释,最终就等来‘时机’二个字。 笑声结束时,封荣直锁着萧涫略带着淡漠的眸瞳:“萧涫,你爱我吗?” 萧涫一鄂。 “告诉我,你爱我吗?” 萧涫低垂下了脸,下一刻,下鄂被挑起,听得封荣紧声问:“你对我可有一丝的心动?” 封荣的黑眸,带着点点的伤感,深深的委屈,还有一丝受挫与无助,目光就像蔓腾,紧紧缠着萧涫,让她只能迎接。 就在萧涫要说时,封荣又道:“不要用下人这二个字敷衍我,我只问你,你可爱我,对我可有一丝心动,这一次,我要你直接明了的回答。” 萧涫张了的唇又闭上,最终直视着这双漂亮的黑眸道:“小的对大公子只有主朴之情,要说过一点的话,小的一直把大公子当作弟弟那般照顾着。” “弟弟?我不要做你的弟弟,我只想做你的男人,你爱我吗?” “不爱。”萧涫的声音没有一丝的犹豫。 时间就像静止。 “大公子,求你放过小的吧,小的既不想做大公子的女人,也不想生下大公子的孩子,对小的来说,这一切都是负担。”她不要做妾,更不想自己的孩子一生都在一家人的斗争中过日子,情感什么的,她从没想过,也不觉得有什么需要的,她只想着父母能过上好日子,不要总是一天到晚在为生活锁事争吵,只想弟弟能考上功名,找一个好人家的女娃子成亲。 “放过你?负担?”封荣喃喃着。 “是。求大公子不要再缠着小的了,放过小的吧。” 放过她?封荣握紧的拳几乎青筋直爆起,她一直说缠,一直说负担什么的,在这个女人眼中,他对她的好,对她的喜欢都是在缠着她吗?她可知道,他喜欢上她,娶她,要经过多少的挣扎,要他承认喜欢上她,那是怎样的一个心理路程,他身后背负的仇恨,隐藏的家族……他要摆脱多少的禁锢才有勇气去求得自己的幸福? 此刻,他真的好恨这个女人,可是,面对着这张依旧没什么波澜的平静面庞,封荣发现自己真的恨不起来,对她的喜欢…… “如果……我,我是说如果,会不会有那么一天,我们待久了,你就为我心动了,爱上我了呢?” 就在萧涫在说什么时,封荣吼道:“最后一次,这是最后一次我给你的机会,听到了没?” 萧涫一怔。 “你要想清楚了,要是想不清楚,你也可以留到以后回答。” 太阳缓缓升起,清晨的山风很大,很大,吹起了二人的衣摆与发丝随风而舞。 他是在哭吗?萧涫静静的望着这张从小到大就俊美如俦,贵气逼人的面庞,双眼已被血丝充满、委屈、不平、愤怒、据傲、薄凉,各种情绪都在翻腾着,是啊,眼前的少年从小就是傲慢的,可不知从何开始,他在她面前放下了这一切,从原初的厌恶,捉弄,到现在的喜欢,深爱,一点一滴在脑海里翻过。 (上篇)066 “小的已经想得很清楚了,”萧涫直视着这双表达着各种感情的漂亮黑眸,听见自己清冷而平静的回答:“不管是以后还是现在,不管是第一次见面还是待久了,小的都……” 萧涫的话没有说完,只因封荣已捂住了她的嘴。 双目紧紧相缠着,封荣的双眼已然花糊,湿气不争气的相继涌上,他愤怨的望着眼前的萧涫,张嘴想说什么,却不知道能说什么,该说的都已经说了。 萧涫将捂着她嘴的手拿下,可封荣捂得紧,轻拧了眉,萧涫加重了力道,狠狠的将他的手甩开。 “萧涫——”封荣吼喊。 “不管是以后还是现在,不管是第一次见面还是待久了后,小的都不会喜欢上大公子,就连好感也不会有。”萧涫很是平淡,也淡漠的将这句话清清楚楚的说完。 封荣眨眨眼,努力不让自己眼眶中的湿气聚集,长大这么大,他从没有哭过,也不可能为了眼前这个女人而哭的,这个可恶的女人,第一次让他感觉到了什么是拒绝,什么是委屈。 萧涫移开了这双紧缠着他的,就算她拒绝他这般彻底眼底都没什么真实怨恨的黑眸,对着几米外已然出现的人道:“你们来的晚了点。” 几米之外站的是轿夫,说是轿夫,却一个个孔武有力,高大威猛,不像普通的人,几人一听萧涫这般说,放下轿子,跪地道:“小的有错,绝不再犯!”声音铿锵有力,显然是受过训练的。 封荣冷笑,不管他到哪里,暗地里也是有人跟随的,保护着他的安全,不过,他一直以为萧涫只是娘亲的普通贴身侍女,但从这几人看来,似乎是他料错了。 萧涫像是没看到封荣愤怨的眼底闪过的冰冷,只道:“大公子,上轿吧。” 又是一个阴沉的夜,没有星星,连带夜风也沉闷。 秦麽麽推门进来,看到的便是萧涫开着窗户注视着夜幕,将手中特地为她炖的鸡汤放下,秦麽麽在心里叹了口气,对于萧涫这个也可以说是他她看着长大的孩子,她是越来越不了解了,根本就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谢谢麽麽。”萧涫转身,看到桌上的汤时,轻笑了笑说。 “涫儿啊,相信我,大夫人不会不要你腹中的孩子的。”跟着大夫人这么多年,这点她比谁都清楚,就算是下人所生的孩子,对大夫人来说,也是珍惜的,毕竟…… “我知道。” 秦麽麽愣了愣:“你知道你还这样对大公子?” “有什么不对吗?” 她竟然还问她有什么不对?秦麽麽急道:“做大公子的侍妾,虽然是妾,但从今往后就不再是下人,还能衣食无忧,只要你还是尽力服侍着大夫人,大夫人也不会亏待你啊。” “大公子真的靠得住吗?”萧涫轻轻问了一句。 秦麽麽再次愣住:“你这孩子,说什么呢?” “二夫人和三夫人会嫁给封老爷,我想在成亲那时也一定是觉得老爷很可靠吧?”对秦麽麽,萧涫自然不会隐藏心中所想。 秦麽麽怔愣后沉默。 “麽麽,萧涫一直觉得与其靠别人给予,还不如自己去努力,与其觉得人生不够完美天天期待有点什么,还不如努力去改变现状。” “你这孩子……”秦麽麽本来是想来劝萧涫的,但这孩子说的话,她竟无从反驳,是啊,当初能进得了封家,并不是因为这孩子的生辰是与大公子最般配的,而是她一手创造的,片刻后才道:“如果你这样做,大公子他会敌视你,到最后,只怕你会两难啊。” “至少比圈在后院里无力反抗好啊。”萧涫微微一笑。 这孩子竟然还能笑得这般轻松,秦麽麽苦笑了下,不过心里倒也轻松了不少:“快点把这鸡汤喝了,大夫人叫你呢。” 萧涫一手抚上了小腹,她的肚子里现在有一个小生命存在,真的要把他生下来吗?蓦的,萧涫目光微睁,似乎感觉到腹中的孩子动了下。 自封老爷与周淑文成了亲后,他便搬出了主屋,到了周淑文独立的院子中,封府中所有人都知道大夫人与封老爷之间有了隔隙。但封老爷的离开,主屋并没有改变什么,大夫人依然看不出喜怒,永远都是温柔的模样,下人们似乎也并不奇怪,连议论声也没有,就可看出大夫人平常的手段。 “涫啊,这个局,你设得很好。”大夫人可亲的笑看着这个她一手培养出来的孩子:“你怎么知道荣儿喝下了那汤后会发觉被下了药会离开屋子了呢?” “因为大公子是个警觉的人,喝了汤后发觉不对劲一定会离开屋子,为了克制那药的后果,大公子也必须会去浴池以冷水让自己清醒些。” “所以,你才去了浴池?” “是。那样的场面让木姑娘看到后,木姑娘就会恨大公子与小的,这样,木姑娘定会用木家威胁大公子,大公子迫于二难,会弃了小的。” “可是没有。”说到这点,大夫人脸色有些难看。 “是。但也在这个时候,小的发现腹中有了大公子的孩子,为了表明小的立场,也为了让大公子死心,小的一定会打掉腹中的孩子。” 那可是荣儿的种,大夫人眯起了眼,想到木温婉的强势,若日后荣儿真有大成之日,一旦让木氏生下了男婴,木家必然坐大,到时……不过,大夫人若有似无的看了看帘后,问道:“你是真的不想要这孩子吗?” 没有任何犹豫,萧涫道:“是。” “你真的不愿做荣儿的女人?” “是。” “为什么?” “因为大公子不是小的会喜欢的人,这辈子,小的都不会喜欢上大公子。”萧涫的声调没有任何的起伏,平平淡淡,冷冷清清。 ‘碰——’很重的一声响,就见左侧的帘子与屏风齐齐倒地。 萧涫侧身,双眼猛的睁大,竟是封荣,他铁青着脸站在倒地的屏风后,不敢置信的望着她,萧涫又望向大夫人,后者却是若无其事的正喝着茶。 大公子竟然在这里?秦麽麽在心里苦笑,看来大夫人已经不再相信她了,要不然这种事定会告诉她。 “这一切,都是你设计的?”怨过了,恨过了,听到这翻对话,封荣只觉的心里什么感觉也没了。 萧涫怔在原地,不知道说什么。 封荣冷笑,接而大笑,笑声悲怆,能让他封荣喜欢的,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他竟然会喜欢上这般凶狠,善于心计的女子? 萧涫低垂下了眼帘,这一刻,她知道,封荣对她是真的死心了。 封荣的眼神冷如千年寒冰,这个女人,他真的是一次次的妥协,一次次的原谅……可也被她一次一次的伤得很重。 “你腹中的孩子,必须生下来。要是他出了一点意外,”封荣冷笑,一字一顿:“你乡下的家人也要跟着陪葬。” 垂于腿侧的双手轻握成了拳,但最终放开,萧涫平静的道:“小的知道了。” 到这种时候,她还能这般平静?封荣眼底的冰冷被恨意所取代:“你这辈子永远也别想着离开封府,不管你逃到哪,我都会叫人把你抓回来。” 永远也别想离开封府吗?萧涫这时看了眼似乎什么事也没发生,神情温柔似水的大夫人一眼,早在她开始跟随大夫人的时候就没有了自由吧,三年前,意如说对了,她们知道的太多,就算离开,也将是以死亡之姿离开的,她们如今还会在这里主事,都是为了家人。 “是。小的知道了。” 知道了,知道了……这几年来,他听得最多的就是这句话,她就这般喜欢做下人?封荣冷声道:“萧涫,你真够下贱的。” “小的,本来就是个下人而已。”萧涫的声音有些隐隐的暗涩,可没人听得出来,或者说没人在意。 封荣看着萧涫的目光从冰冷到怨恨,再从怨恨至冰冷,直至恢复了以往的阴沉,最终,他甩袖离去。 大屋静了下来,静得连根针掉到地上,都如同雷轰般。 “涫啊,你别怪我这般对你。”大夫人放下了茶盏。 “小的不敢。” “不管你做什么,荣儿他都会对你保留着一个机会,但唯有这样,他才会对你真正的死心,你可知道为什么?”大夫人轻笑着问,这话题对她来说,像是在讨论着一个天气那般普通。 为什么?这样的话,怎么能让她一个小小下人说出来呢?萧涫轻摇头:“小的不知道。” “因为我,因为他背后的身份,更因为在我手里,死了很多人。荣儿最恨的就是像他娘,也就是我这样手段的女子,”大夫人冷笑:“他在十岁时,就朝我吼,说他这辈子,绝不会娶一个像他娘这样的女人。” 萧涫沉默。 大夫人轻笑出声,像是有多好笑似的,笑得连眼泪都流出来了:“你说好笑吗?我教他这么多,为了保护他,结果在他心里竟然成为了那样的女人。哈哈……” “大夫人只是把大公子保护得太好了。”萧涫道。 大夫人停下了笑,眯起眼打量着萧涫,半响,陡然问:“涫啊,我问你,如果我没有把最后的那个秘密告诉你,你会选择跟我还是荣儿?” (上篇)067 那个秘密吗?萧涫脑海里闪过的是那天大夫人说起那个秘密时那云淡轻风却暗藏着杀戾的眼神,只要她稍有差错,恐怕……萧涫轻道:“小的不知道,但小的想跟着大夫人一起帮助大公子,小的,想做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丫环。”说这话句时,萧涫抬起了头,与大夫人直视。 自进入封府,这是第一次,她直然的,毫无畏惧的将目光与大夫人对视,诉说她的决定。 “好。我要的就是你这样的人。”大夫人纤手猛拍了下椅栏:“只有拥有野心的人,才能绝然的斩断牵绊。” 萧涫在心里松了口气,这局她赌对了,她必须表露野心才能让大夫人知道她是不牺一切代价都会往上爬的人,而她要往上爬,能倚仗的就只有大夫人,现在,大夫人对她的信任应该是回来了,萧涫试探的道:“大夫人,小的家只有弟弟一根独苗,小的想让弟弟出息点。” “呵呵,”大夫人显得非常轻松:“你都这般费尽心机向我表明心意了,这点小要求自然会满足于你,等会我就命人把你弟弟送回京城。” “谢谢大夫人。”萧涫心里的沉重这才放了下来。 “十天后就是个好日子,我已经跟木家商量好了,就在那天让他们成亲,你下去张罗吧。”大夫人欣赏着她刚涂了丹寇的指甲,淡淡道。 “是。” “至于你腹中的胎儿,好生养着,自有他的用处。”大夫人笑望着萧涫,笑得很是可亲。 萧涫身子微僵,神情却毫不表露,只道:“是。小的先告退了。” 直到看着萧涫的身影消失,大夫人看了始终默不作声的秦麽麽一眼,冷声道:“你是不是认为我太残忍了?” “小的没有这么想。” 大夫人叹了口气,起身拍了拍秦麽麽的肩:“我也很喜欢涫儿,但我不能让她一个毁了整个计划,再者,她若是要眼着我一直走下去,这些都是她必须承受的。” “小的明白。” 大夫人点点头:“真明白?” “明白。”秦麽麽道,大夫人的难处她知道,可是萧涫受到的苦难,是不是太多了?连她未来的孩子都…… “那你还苦着张脸做甚?” “小的只是觉得涫儿和她以后的孩子……” 没等秦麽麽说完,大夫人就道:“这是她私下怀了荣儿孩子的后果,你当她真没有那点私心呢?以荣儿的样貌,就算涫儿再平静,也不可能不动心。” 秦麽麽一愣,大夫人竟然认为这孩子是涫儿故意留下的? 半夜时分的雷响起时,觉着整个世界像是要被霹成了二半,很奇怪,往常雷电总是相隔着不远,但今天,除了雷声陈陈,竟然没有半点闪电。 屋内的烛火一明一暗。 萧涫眉头紧锁着元钗,不敢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你说什么?” “我不是大公子的人,那打胎药是我擅自换了的,我想让萧姑娘生下大公子的孩子。”元钗跪在地上,哽咽的道。 “什么?你……”萧涫抡起手就想朝元钗打下,元钗昂起头,闭上眼干脆让萧涫打。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萧涫不解:“你知不知道你这般做有什么样的后果?” “我们知道,可我们也相信萧姑娘能解决。” “你们?这件事,不是你一个人做的?”萧涫无法相信。 屋门突然打开,白燕与意如也走了进来,齐齐跪在地上,意如道:“萧姑娘,不关元钗的事,这事,我们也有参与。” “什,什么?为什么?”望着面前这三个可以说是朋友又可以说相互监督的人,三年来,她们一起帮着大夫人不知道处理了多少事,萧涫摇摇头,有种被出卖的感觉。 “活着太憋屈了。在我们这之中,”白燕苦笑道:“只有萧姑娘是个聪明的人,能应付大夫人身边发生的所有急事,所以,当我们知道大公子看上了萧姑娘后,就萌生了这样的想法。” 意如接道:“我们想让萧姑娘生下大公子的孩子,只要萧姑娘坐稳了位置,是定不会亏待我们的,这样,我们也不用时刻想着会突然间被谁害了。” “你们……” “萧姑娘,京城的事调查的越多,越觉得大夫人背后有许多的秘密,我派出的三个人,全都被杀了。而且那股势力,似乎已经来到了宝应镇。”白燕道,她是大夫人在镇上负责查各贾商动向的人,封府能在宝应镇立足,她带的人几乎出了全力,但现在,她们处处受到限制,如果哪天,她被抓或是出了什么事,大夫人定会认为她出卖她而把她的家人给…… “你们到底想说什么?”萧涫厉声道。 元钗,白燕,意如三人互望了眼,齐齐道:“我们希望萧姑娘保住我们的家人。” “保住你们的家人?”萧涫冷笑:“我连自己的家们都保不住,怎么保住你们?你们做事,怎么都不经大脑呢?” “我们相信萧姑娘的能力。”意如道。 “荒谬。”这几天发生的事实在太多了,萧涫只觉得疲惫。 “萧姑娘,你可不是势单力薄啊,宝应镇几乎都有我的眼线,可以随时做点什么。”白燕轻道。 “还有我,镇上的贾商家里都有我的人。”意如道。 “要是人手的话,封府的不算,镇上都有我训练的打手。”元钗也道。 萧涫鄂然:“你们,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白燕三人再次互望了眼,元钗低声道:“我们想让萧姑娘代替大夫人的位置。” 一个响雷在这个时候从头顶呼啸而过,但足以让萧涫听清楚元钗所说的话,萧涫望着三人的面色已不能用惊悚来形容,但很快,她转过了脸,望着那忽明忽暗的烛火,平静的道:“你们可知道,接下来我们将有场硬仗要打。” 三人面面相视。 “如果你们都想改变现在的命运,你们要的不是刹戳,而是追随着大夫人一起。”萧涫的声音虽平静却坚定。 “我们不明白姑娘所说的意思。”意如三人听得一头雾水,她们追随着大夫人已经很久了,可始终提心吊胆,萧姑娘竟然还要她们追随下去吗? “你们不是很相信我吗?那就再相信我一次。”意如,元钗,白燕的势力仅仅是在宝应镇,比起京城来,那根本就是井底之蛙,连小巫都谈不上了,她们贸然动手,大夫人只要动动京城的一小股势力,就能让她们尸骨无存,萧涫苦笑。 “萧姑娘,你能说清楚点吗?不说清楚,我们心里不安啊。”意如道。 “是啊。” 萧涫轻叹了口气:“白燕,你在京城的人虽然损失了不少,但就没有发觉其实暗中也有帮助着你的人吗?” 白燕愣了愣,逐点头:“确实有,要不然我的人损失的会更多,但,但我以为那只是巧合。” “这世上,哪有这么多的巧合啊。” “既然已经感觉到大夫人不简单,何不跟着这个不简单一起走下去看看?看看我们的命运是否只是局限在这个镇上?” 三人互望了眼,沉默了片刻后,元钗道:“我们一切都听萧姑娘的。” “对。” 蓦的,萧涫眯起了眼,朝三人做了个虚的动作,悄然走到门边,迅速的开了门,于此同时,一道身影快速消失在夜幕中。 “是谁?”元钗赶紧跑了出去追赶。 萧涫却是望着那影子快速掠去的地方怔了怔。 十天,很快就过去。 木家与封家的婚事轰动了整个镇,老老少少,都在观看着这场百年来宝应镇上最大的喜事。 封荣同意成亲,这早在意料之中,而她与封荣似乎也回到了刚来封府的那时,不,应该说更差。 他对她压根是视而不见,就像现在。 “这身喜服穿在大公子身上,只怕世间再也找不出能和大公子一比的男人了。”服侍着封荣穿喜服的几个老麽麽轻笑说,但见到封荣阴沉着一张脸,也就识趣的不再说了。 萧涫在给封荣系腰带,目不斜视,就算一道冰冷的视线一直落在她的身上,她也只规矩的做着手中的活。 “本公子渴了,去倒杯水来。”封荣突然说道。 “是。”老麽麽赶紧要去,封荣冷喝道:“是谁说让你去的?” 老麽麽一愣。 萧涫将最后一道束好后,轻道:“麽麽,我去倒吧。”说着,离开去倒水。 此时,听得封荣对着几个老麽麽冷道:“你们都出去。” 顿时,房间里就只剩下了正倒着茶的萧涫,与穿着大红喜服的封荣二人,气氛很僵硬。 萧涫像是没有感觉,只拿着水端到了封荣面前:“大公子请喝水吧。” 封荣瞪着她,不发一语。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萧涫觉得端着茶水的手有些酸疼,只好将茶水放到一边,正要去拿喜卦时,封荣突然拉过她的手就把她带往了他怀里。 他抱她抱得很紧很紧,将脸深深埋在她秀白的颈窝旁。 萧涫怔了下:“大公子,你逾越了。” “我想恨你,可是恨不起来,就算是年少轻狂一时的痴迷也好,就算你认为是在缠着你也好,方才还恨着你,但一见到你,就只想抱你。”封荣闷闷的道。 萧涫拧眉,心一点点的下沉。 (上篇)068 “想想就觉得不可能,我这般优秀,又长得俊美,你怎么可能不喜欢上我呢?”封荣的声音更闷了,也将脸深深的埋进萧涫的秀发里。 萧涫微愣了下,接而沉默。 “是因为娘亲吗?你是在惧怕娘亲吗?怕她对你不利?” “大公子,吉时快到了。”萧涫轻道。 “你别转移话题,萧涫,我喜欢你,不管以后我是否会转变心意,但此刻,我真心喜欢你。”封荣的脸使劲在萧涫颈上摩擦。 他在做什么?这样的摩擦让她只觉得脖子上很痒,只得退几步,不想封荣只将她抱得死紧,容不得她退一小步。 “大,大公子,吉时快到了,你得去接新娘子。”二天前,木温婉便已回了木府,等待着成亲。 “我已经成亲了,怎么能三心二意的再去娶别人呢?”封荣嘟囔,半响,突然抬头说道:“萧涫,我们私奔吧?” 私奔?萧涫一时不知道该用何种表情来诠释她听到这句话时的怒火,望着眼前这双瞬间没有了冰寒只有亮晶晶的黑眸,沉着声道:“大公子,你想多了。” 封荣眨眨眼,再次搂住萧涫,将整个脸埋进萧涫的脖子里使劲的摩擦,声音软软的道:“如果不私奔,就和我在一起,娘亲那边总归是有办法的。好不好?” 封荣今天是怎么了?萧涫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不好嘛?”封荣的声音近乎撒娇。 萧涫身子瞬间僵硬,他这是在做什么? “好不好吗?”封荣抬头,捧起萧涫的脸,眨眨他那漂亮的黑眸,嘴角却扬起了一个若有似无的笑弧,望着近在眼前的这张脸,第一次,他在她脸上看到了一份迷茫,似乎对眼前的事不知道如何的反应。 “大公子,你不去接新娘吗?”萧涫别过了脸。 “如果你不同意和我站在一条线上,我就不去接,让你继续想办法,诡计也好,阴谋也好去到娘面前自保。” 看着封荣脸上一脸的轻松与若无其事,那吊吊的模样,萧涫垂在腿侧的双手悄悄握紧,但下一刻,她的双手瞬间被一双温暖的大手握住。 萧涫愣了下,就听得封荣轻叹了声:“果然,在别人说这种话时,你心里很愤怒吧?很委屈吧?”十天前,当他愤恨的告诉她‘你腹中的孩子,必须生下来。要是他出了一点意外,你乡下的家人也要跟着陪葬。’这句话时,尽管当时他那般恨她,却没有忽略掉她微垂的双手突然紧握成拳,眼底一闪而过的反抗。 “大公子多想了。”萧涫只道。 “我不管,如果你不跟我在一起,不站在我这一边,如果你不相信我,我就一直闹腾,闹到你再也没有力气去自保为止。”封荣冷哼:“今天,我是绝不会去接木氏的,如果娘亲问责起来,我就说,我对你还没死心。” “大公子这是在逼小的吗?” “不错,你能奈我何?” 萧涫气息一窒。 “要么接受我,要么自保到底,不过,你有这样的时间吗?就算你有这样的时间,来个二三次,娘也会对你彻底失去信任,你应该知道失去信任的后果是什么?”见萧涫漆黑无波的眸色有了点点的怒腾,知道他是成功挑起了她的怒火,封荣不着痕迹的得意一笑。 “大公子就这么喜欢玩弄小的?” “不是玩弄,是我喜欢你,但你不让我喜欢。” 萧涫冷笑:“喜欢?大公子知道什么是喜欢吗?大公子就是这样来喜欢小的的?” “那应该怎么表达?对你说了那么多,你压根像是没听见似的。”封荣委屈的道。 “那是因为小的不喜欢大公子,小的也说了永远也不会喜欢上……”下一刻,萧涫的嘴被封荣捂住,就见封荣嘟起了嘴。 萧涫愣了愣,向来冷傲的大公子在干什么?竟然嘟起了嘴,双眼露出委屈的模样看着她?听得封荣云淡轻风的说道:“这个可以忽略,总之,你必须喜欢上我。” “你?”萧涫瞪大眼,眼底的怒火是彻底的喷了出来。 封荣亲了亲萧涫的额头,轻道:“消消气,别把事情想的那么严重,你不是最善于兵来将挡的吗?” 此时,门外传来了老麽麽的声音:“大公子,准备好了吗?快到吉时了。” 封荣看着拧起了眉的萧涫,挑挑眉,突然道:“麽麽,你告诉木家,我不娶……”尾声突然消失,只因萧涫一手已捂住了他的嘴,就听得萧涫道:“麽麽,一切已准备好,大公子等会就出来。” “好的。”门外的麽麽离开。 封荣挑高眉,扬起了个胜利的笑弧,但很快隐去,只是哀怨的望着正一脸愤怒看着他的萧涫。 “你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嘛?”封荣一手抓过萧涫的衣角,摇晃着,撒娇的问道。 “我,我……”萧涫显然是气极,竟然把‘小的’都说成了我,但怎么也说不出一句来,她费心千辛万苦才让大夫人再次信任她,要是封荣不去娶木温婉,事情无法想像会成为什么样子。 封荣自然知道萧涫在心里犹豫着什么,“虽然和我在一起后,咱们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问题,但,”封荣嘿嘿一笑:“咱们可以慢慢解决嘛。嗯?” “我萧涫这辈子只想一生一世一双人。” “我答应你。” “我萧涫想要出人投地,这辈子绝不受他人左右。” “我绝对会让你出人投地,做个人上人。” “我萧涫要坐拥金山银山。” “我的不就是你的吗?以后我的钱全归你所有。” 萧涫深吸了口气,怒瞪着他。 封荣赶紧拍拍她的背,柔声道:“消消气,消消气,来,”忙去拿过方才萧涫为他倒的开水端到她嘴边:“喝口水。” “你?”萧涫总觉得她的每句话都说在了棉花中似的,那般的无力。 封荣笑的没心没肺:“娘子,生气对腹中孩子不好。别气了。啊?”没想到这招这么管用,这下他可算找到治她的办法了,等赏谭焰些银子才行。 萧涫将水一饮而尽,坐到一边的凳子上一言不发。 封荣见状,也乖乖的到一边坐下,不时的用眼打量着萧涫,眼底充满了笑意。 屋里一下子静了下来。 半盏茶的时间后,萧涫轻道:“大公子必须跟木姑娘成亲,京城那边的人已经来到了宝应镇。” “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大公子真的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吗?”萧涫不解,这件事对封荣本身而言就是大事,怎么他竟然这般不上心呢? “可我想娶你,不想娶别人。”她对,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有种说不出的执着,执着到连他自己都惊讶的地步,就算她那样算计着他,让他恨得牙痒痒,可一看到她的身影,他就给忘了痛,只剩下满满的爱。 萧涫苦笑:“大公子不知道未来的事情需在很多的银子吗?大夫人经营了那么多年,这点钱也根本就是九牛一毛而已,但一旦与木家联姻,一切就会变得不一样。” “不需要靠木家,我会直接上京,告诉他们我是谁。” “恐怕大公子还没到京城,就被人杀了。”萧涫苦笑,封荣是聪明的,可是,他从小被大夫人保护得太好,就算知道世态险恶,也没有真正的放心里去:“京城的人已派了人过来,我们不知道他们是敌是友,很有可能,是京城里的那位派来的杀手。” 封荣轻松的面庞渐渐沉了下来。 “大公子,你现在不是追求自己喜好的时候,你还不够强大,你的势力都只是在这个小镇上而已,就算小的现在和大公子在一起,大夫人一旦要小的性命,大公子也保护不了小的。”萧涫说的很平静,只每一句话都说在了重点上。 封荣想反驳,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大公子,迎娶木姑娘吧。”萧涫站了起来。 封荣抿紧着唇,不发一言。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抬眸看着萧涫,问了句:“萧涫,你喜欢我吗?” “喜欢又如何,不喜欢又如何?” “新婚之夜,你希望我怎么做?” “木姑娘是大公子的妻子,不是吗?” 他做了这么多,说了这么多,到最后,还是回到了原点?封荣怔怔的望着眼前的人儿,她的愤怒已消失得连影也没留下,剩下的只有冷静与淡漠。 “大公子,把小的忘了吧,你想要的,小的给不起,小的想要的,你也给不了。我们之间,就只是主朴。”四年前,她的追求是离开乡下,只想这辈子不过上像父母那样的日子,四年后,她只想要生活下去,让父母亲人过得更好,却扯上了封家的恩恩怨怨,她不能拿自己与亲人的性命去赌她与封荣在一起。 “说了这么多,就是因为我太弱了,是吗?”封荣冷笑。 “是。”萧涫回答的毫不犹豫。 她连一丝机会一点肯定也没有给他,他的执着也变得可笑,不,似乎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他的可笑,封荣一步一步朝屋外走去,他每一次给她机会,最终都是以这样的结局结尾。 或许,他真该死心了。 (上篇)069 萧涫一直坐在凳子上没有动,她的目光望着地板发呆,半响,一直没有听到开门声,才缓缓抬起头来,封荣背对着她,他没有动作,目光一直望着那门把,修长挺拔年轻的身体僵硬着,这张精致绝纶的侧脸透着阴沉与冷峻,这个16岁的少年从来不是善类,唯有对她…… 萧涫的脑海里闪过的是封荣平常的点滴,青梅竹马的日子,原来她都记得这般清楚。 此时,封荣闭了闭眸,手碰上了门把,正待开门时,一双纤长但掌心略显粗糙的手制止了他的动作。 封荣愣了愣,看向不知何时走过来的萧涫,却见萧涫朝着他微微一笑:“大公子说的话可要算数啊,以后也要像现在一样喜欢着小的。” “萧涫……”封荣愣望着她。 “接下来怎么办呢?大公子可有想好?”说不心动是假的,就像当初她设计离开小乡村的追求一样,或许眼前的少年,也是她能追求到的,只要她肯只要她肯努力,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可她比较贪心,既然已经拥有了一小部分,就想全部得到,可以吗?萧涫在心里思付着。 封荣嘴边角的弧度再次扬起,却咧越大,下一刻,他猛的抱起萧涫,开心的哈哈大笑:“萧涫,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萧涫依旧是那个平淡的笑容,与平常有所区别的是,这个笑容通达到了眼底,平静的眼中不再是无波的,也是充满了笑意,这是她自来封府后,第一个发出的会心的笑容。 “不能这么转,对孩子不好。”半响,封荣激动的放下了萧涫,却是一脸后怕的问道:“你不会反悔吧?” “不会。”她做事都是细想过后的,从来不反悔,这是她萧涫的处事原则。 “那你是喜欢我的?”封荣睁大了眼。 眼前的少年还是很孩子气呢,尽管他已经是她的男人,萧涫淡淡一笑:“大公子不是也说了嘛,这般的俊美,这般的优秀,没道理不喜欢啊。” 封荣嘿嘿一笑:“那你是怎么喜欢上我的?一见钟情?” 一见钟情?怎么会呢?萧涫摇摇头:“看着看着就习惯了。” “习惯了?”这是什么回答?封荣黑了脸:“那你也会习惯别人啊,难道也喜欢上别人了?” 想了想,萧涫道:“没有人像大公子这般恶劣得让人印象深刻,也没有人像大公子这般喜欢小的,要是不喜欢不珍惜,小的得遭多少人记恨啊。” 这答应很不满意,但还能接受,封荣撇撇嘴:“那你倒是说喜欢我啊。” “小的喜欢大公子。” “不能自称小的。” “我喜欢大公子。”萧涫不是很明白她都用行动表达了,为什么封荣这般执着于用口头表达出来,难道口头的表达胜过行动吗?不过看到封荣眼底洋溢着的幸福,萧涫也觉得开心。 “我已经给咱们的孩子取好了名字。”封荣笑得得意。 孩子还有五六个月才能出生呢,不过萧涫还是很配合的问:“叫什么?” “封君。” 萧涫鄂愣的望着他:“封君?”君者,临天下也。 “怎么样?寓意深长吧?” “大公子很喜欢这名字后的寓意吗?” “当然了,”封荣收起了笑容,很是正经的看着萧涫:“娘的耻辱,我的尊耀,我都会一一向他们讨回。” 封荣开心时的表情还略带着孩子气,可一旦凝敛,透着的是一种让人无法亲近的冷森与逼迫气息,第一眼见到他,她便被他面貌的俊美以及身上天生所带的尊贵气质所摄,那是与生俱来,旁人模仿不来的,而现在这股子冷森与逼近气息,或许是后天的训练与怨恨所养成的吧,待经历过磨炼,那应该会成为一股子压倒性的霸气。 可这样的磨炼,她与他之间……能一如现在这般吗? 此时,房门突然被打开,潭焰冲了进来,当看到相拥着的二人,会心一笑后道:“大公子,你要的大事件来了。” “娘如何反应?” “大夫人有些乱,但很快,她便去木府了。” “很好。我们去看戏。”说着,封荣拉着萧涫出了门。 能让大夫人乱了手脚的,又会急急忙忙去木府,萧涫看着脸上始终挂着笑容,脚步甚至有些蹦跳着的封荣,轻轻笑了笑,从现在开始,或许她应该把他视做一个男人看待了。 这是个大好日子,所有宝应镇附近的村庄,所有邻镇的人都赶来了宝应镇,只应今天是镇上最大的最有钱的封家与木家联姻的日子。 不过听说在一柱香的时间前,木家的后院突然塌方,一块牌子出现,上面写着‘木氏温婉非良配,萧氏女子生龙者’紧接着在半盏茶时间后,北方的矿山也突然被挖出了一块石碑,石碑非常旧,约摸有了几百年时间,上依字迹模糊,但依稀写着二行能辩认的字‘木氏温婉非良配,萧氏女子生龙者’,同时,在南面与东面也相继出现了类似的牌子。 一时,看迎亲的百姓都议论纷纷,猜测着这萧氏女子生君者是什么意思,萧氏女子又是哪位,直到人群中突然有人说了句:“三年前,封府不是迎来了三位与封家大公子生辰八字相接的姑娘吗?其中有一个人就姓萧,叫什么来着?” 另有一人接道:“我记得叫萧涫。” “对对,是叫萧涫。” 此时,又有一人说道:“说起这萧涫啊,你们不知道,我有朋友就在封家做事,听说都有四个月的生孕了,这肚子尖得很,前几天有个大师向封家化缘,那大师无意间看到萧涫的肚子,就说这腹中的孩子可贵气的不得了,是天神下凡报恩来的。” “真的啊。” “我那朋友亲口说的,还能有假啊?” “可三年前祭拜香樟娘娘时,香樟娘娘显灵的不是木家大小姐吗?” “哎呀,都说母以子贵,萧涫怀中的孩子是天神投胎,命运自然改了啊。” “也是啊。” 正在喝茶的潭焰猛听到后面几句话,口中的茶水直接喷了出来,他奶奶的,他不就给了那几人两银子吗?让他们美化一下萧涫,怎么只隔了二条街,传到这边萧涫的孩子竟然成为了天神下凡报恩了,再看一眼,正坐在他对面相继喝着茶的二人,气定神闲,仿佛旁边那些人说的不是他们两似的。 这确实是个好方法,不过,没有数月可是完成不了的,萧涫看向封荣,却见后者正朝他笑眯成了一线。 萧涫继续低下头唱茶,她虽然一直在大夫人身边做事,心中却也是清楚封荣是有人脉的,大夫人会的手段,他都会,就是不知道是不是青出于蓝,抬头时,见封荣依旧在朝她笑着,萧涫不禁也回给了一笑,不料,封荣突然伸出双手捧起了她的脸,奇道:“萧涫,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笑起来时像一只狐狸。” “这么一说是很像啊。”潭焰也凑过来看:“平常没啥觉得,这脸也生得能让人轻易就相信的样子,可心思转得太快了,在你不设防时就给了你一拳,不是狐狸是什么?” 萧涫黑了脸半响:“九尾狐也很不错啊。” “为什么是九尾狐,而不是普通狐狸?”封荣奇问。 “九尾狐不是最厉害吗?” 封荣一脸恍然,“也是。” 说着,二人继续喝茶。 一旁的潭焰抽了抽嘴角,为啥这二人讲话给他一种冷汗直流的感觉?总觉得不是同类。 萧涫喝茶很慢,说是喝,其实就是品,举手投足之间可以看出对茶的研究,此时,她对着潭焰说道:“不够啊。” “什么?”潭焰愣了愣。 “前些天我做了个梦。” “什么梦?”封荣与潭焰异口同声。 “梦里,我在一片星空的海洋当中,突然,一条巨大金黄色的龙出现在了我面前,那条神龙对我说我的夫君身份不凡,下一刻,它飞进了我的肚子里。”萧涫说这话说得平静,淡然,仿佛不知道这梦将会带给世人什么样的震慑。 “好梦,好梦啊。”封荣点点头,看向呆愣着的潭焰:“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啊。” “啊?”片刻,潭焰才领悟潇涫说这话的意思,尼玛,这不是再让他去散步谣言吗?可这故事也太大胆了吧?看着面前一直平静无波的二人,潭焰翻翻白眼,罢了罢了,也有趣,这样想着就赶紧离开了。 “狐狸。”封荣嘀咕了声。 “错了,是九尾狐。”萧涫轻轻一笑,那般云淡轻风。 封荣默默别过了脸,肉流满面,就知道他喜欢的女人不是普通的人,早知道这么的会算计,他应该在三年前就把她搞定帮他,这么多年,他在暗地里这般辛苦是为啥啊?为啥啊? 一个时辰,宝应镇再度风云变换。 街道小巷纷纷传出那萧氏女子其实是神人转世,她腹中的胎儿是神子,可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为什么一个神女会降临在他们宝应镇呢?听说封大公子在上世是神龙族人,这一世是跟着神女下凡,要是不与神女结合,宝应镇定必会引来大灾难。 ------题外话------ 想要亲们的评论呢……呜呜…… (上篇)070 短短二个时辰而已,宝应镇关于神女降世的说法就翻了几翻。 不到半个时辰,木家面前就集满了群众,也堵住了来木府安慰木家人的大夫人。 “大夫人,大公子不能娶木氏,他要娶了木氏,会给宝应镇引来灾难。”一拿着锄头的汉子喊道。 “就是就是。” “大公子必须娶神女萧涫为妻。” “对。” 大夫人的脸色铁青,她没想到在这节骨眼上会出现这种事情,事情闹大的程度让她连个准备也没有,这到底是谁在背后搞的鬼? “封木二家联姻是自己的事,与你们有何干系?”厚沉的声音突然响起,就见木家大门口一五十开外的老者走了出来,老者非常清瘦,但满脸的精锐,特别是那双眸瞳,透着几分犀利与强势。 “怎么没有关系?老天都说了,要是木扬二家联姻会给镇上带来巨大的灾难,不管怎么说,木封二家就是不能成亲。” “对。” “对。” “他们要是敢成亲,我们就砸场子。” “就是。怎么能只为自己着想,我们镇上可有几千人呐。” “木家怎么这般自私啊。” 站在边上的秦麽麽见大夫人身子陡然摇晃了下,赶紧扶住她:“大夫人,别急,总有办法解决的。” “办法?什么办法?这么大的事情要是传到了京城,你也知道那里的人都是很信这些的。”大夫人气得身子都在颤抖,但这个时候根本是无计可施。 “来人,将这些人都打散了。”木家老爷雄喝了声,一直木家大门敞开,走出了十几个拿着棍子的护卫。 “木家打人了,木家打人了,木家要不顾镇上百姓的安危成亲,为了咱镇以后没灾没难,大家快来啊——”不知是谁喊了声,就见四面八方都涌有百姓涌了出来,个个人手中不是拿着锄头就是手肘大的柴棒,不下几百人。 这陈势,就连看过大场面的木老爷都惊呆了,赶紧道了声:“关门!” “可封大夫人还在外面啊。”有护卫轻道。 “她自己能解决。”木老爷连看一眼大夫人也没有,这种时候,木封二家的婚事只怕得黄了,想到此,木老爷黑着脸进了屋。 木家一关门,众人就逼到了大夫人面前。 “大夫人,你给个说法吧。” “快说吧。不管怎么说,木封二家肯定不能成亲。” “大公子一定要娶神女萧涫。” 神女萧涫?大夫人脸色阴沉得下人,那贱丫头什么时候成为神女了?难道是萧涫……不可能,她还没有这般大的能耐。 “大夫人,你倒是说啊?” “说不说都无所谓,绝不能让木封二家成亲,大夫人,如果你让大公子娶了木氏,我们就闹到封家去。” “对。” “对。” 秦麽麽扯了扯大夫人的袖子,低声道:“大夫人,这陈势,我们二人难抵众人啊,要不先答应了吧,回了家再想办法。” 也只能如此了,若不然连抽身都难,想到这里,大夫人沉声道:“今天的婚事就先取消吧。” 百姓大声欢呼,不知是谁喊了声:“今天是个大好日子,而且吉时也快到了,我们上封家让大公子跟神女成亲吧。” “好咧,好咧。” 一时,几百人都朝着封家奔去。 只听到这话,大夫人傻了眼,让荣儿现在就跟萧涫成亲?这万万不可:“不可,绝对不行。” 见人群中有人瞪着她,大夫人忙放软声音产延:“就算要成亲,也得选个好日子啊。” “今天不就是个好日子?吉时都选好了的嘛。” 大夫人的下唇几乎被齿咬出血来,但如今,她根本不知道怎么办,只得急急往家里走。 封家的成亲仪式,举行了三天三夜,流水席也摆了三天三夜,规模之大,场面之壮观,都让人津津乐道。百姓都在赞美萧涫的大气大度……一时之间,名声甚至盖过了封家。 这三天来,大夫人根本是见不着封荣与萧涫。直到三天后。 但这三天,也足够沉淀一些东西了。 “儿子来向母亲父亲请早安。”封荣拉着萧涫的手,朝坐着的母亲与父亲行了个礼。 “儿媳见过公公婆婆。”萧涫施礼,这一个礼不同于以往的恭敬与卑微,而是大度优雅。 大夫人眼中的厌烦一闪而逝,三天的时间沉淀了她,可三年的时间却造就了萧涫的现在,大夫人面色柔和:“都坐吧。” 封老爷淡淡一笑,谈不上愉悦,也没有厌恶,只看着萧涫的目光充满了审视,以前一直认为这个小丫头挺老实的,是本本份份的乡下性子,现在才知道……封老爷看向了大夫人,这个他深爱了一辈子的女人,其实她们很像,再担忧的看向儿子,他真不希望儿子会步入自己的后尘。 二夫人坐在一旁,身体有些虚弱,杏目中是绝对的看戏嘲讽,二公子封墨不同,他清黑的眸瞳一直在萧涫身上转溜,越看越觉得喜欢这个萧涫脸上的平静,还有她那看似温温吞吞实则做事很谨慎的性子,这么多年来,她是第一个赢了大娘的人,感觉很可靠。 四夫人周淑文的视线则是充满了怨恨的,从封家老爷那开始,再到萧涫身上,她一直以为成为了封老爷的人能扬眉吐气,可不想,这个封老爷天天夜宿在她那里,要是压根就不再碰她,任她使出浑身谢数都不能让她动分毫,可恶。而这个她向来厌恶的乡下土包子,竟然能获得封荣这般的喜爱,甚至为了她大摆了三天的流水席,出尽了风头,她一直以为她是斗不过木温婉的,不想,最后各逞的人会是萧涫。 “按照习俗,涫应该向爹娘敬茶,爹娘再给红包的,因为今天可是新媳妇拜见公婆的第一天,秦麽麽,你还愣着做什么?快上茶啊。”封荣笑眯眯的看着脸色变了又变的娘亲。 秦麽麽偷看了大夫人一眼,虽然大夫人脸色瞬间难看,但也没有阻止的意思,忙下去端茶了。 拿了茶在手上,封荣又道:“涫身怀有孕,这茶就让儿子来代替敬吧。” 封老爷笑着点点头,大夫人的唇是越抿越紧,最但终也轻嗯了声。 一轮茶中,萧涫注意着每个人面色的动静,在封家生活了四年,她几乎能猜到这些人在想什么,目光碰上封墨时,就见儒雅的少年朝她微张了张嘴,那嘴型是在喊着‘大嫂——’ 萧涫淡淡一笑。 或许只有封墨,是真心的在祝福着她。 当茶毕,所有人都离去,只剩下她,封荣,秦麽麽,大夫人四人时,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 大夫人冷冰冰的望着萧涫,若说这眼神是剑的话,只怕这会萧涫已死了不下百次,大夫人的目光再望向了封荣一直紧牵着萧涫的手上,冷笑。 “娘,儿子说过要迎娶萧涫为妻。”封荣冷峻的脸上是一份决心。 大夫人依然冷笑,事到如今,已成定局的事,她还能说什么。 大夫人这会怕是恨不得撕碎了她吧,萧涫怎会不知道大夫人对她的愤恨,不过,她上前一步,轻道:“大夫人,京城那边来了二拨人,另一拨人在昨天才到,我觉得应该是太子派来的人。” “娘,儿子虽然娶了萧涫,但正事也不会落下,传出这样的谣言,目的就是惊动京城,您不是说过,高高在上的那样很信奉神明吗?一个小镇出了神女,又出了神子,他必会来查看。”封荣道。 萧涫望向封荣的侧脸,每次只要说到正事,封荣的神情就是冷峻的,沉稳的,或许只有在她面前,他才显得稚气与顽劣,而她也一直认为他没有长大,事实上,他比她想得更为深远。 “什么?”那个男人也会出现吗?大夫人突然跌坐在凳子上,神情也变得恍惚。 “娘,你与其跟那个女人斗,还不如直捣黄龙。”这就是他的想法,封荣眯起了眼,或许这样有些急迫了,但他不想再等,如果按娘这般速度,只怕等他到了京城,已然满头华发。 大夫人却像是失了魂似的,呆忘着茶盏不语。 夜,没有星星的夜晚,像是一个沉不到底的漩涡。 “都成了亲了,还这般爱看书?”封老爷的声音响起时,封荣已不着痕迹的看书中那张密报藏到了下面。 看到父亲,封荣微讶:“爹怎么到我这边来了?”除非是有什么事,一般父亲是很少来他书房的。 “萧涫怎么回到阿茹那边去了?你们都成了亲,不住一起吗?” “涫说娘现在需要她。” 封老爷愣了愣,逐点点头,拉过封荣的手,对着他是左看右看。 “爹怎么这般看着孩儿?”封荣心下奇怪。 “瞧你长得,跟爹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封老爷眼底是对这个儿子满满的喜爱。 虽然知道爹更多的是爱乌及乌,封荣心依旧温暖,毕竟这十六年来,他给了他毫不掩藏的父爱,就连对封墨都没有他来得多:“爹,等孩儿有出息之日,一定会加倍孝顺你的。” “你这孩子,你不孝顺我孝顺谁啊?”封老爷哈哈大笑:“不过我今天来是来问你,你真那么喜欢萧涫吗?” (上篇)071 “自然。”封荣点点头。 “爹觉得那孩子没你想的这么简单,孩子,爹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可你竟然会选择了她,爹多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封老爷坐了下来,拍拍身边的位置示意封荣坐下。 “孩儿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封荣笑了笑,她可给了他不少苦头吃,就算如此,他却是更为喜欢她了。 “以后不后悔?” 封荣愣了下才道:“以后的事,孩儿从来不作考虑。” “如果那孩子,变得跟你娘亲一样呢?” 变得像娘亲一样?娘亲做的事,一直是瞒着爹的,突然问起这句话……封荣轻笑:“像娘亲一样温柔端庄吗?那不是更好?” 封老爷轻叹一声:“你这孩子啊,爹是希望你以后能幸福,因为爹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人。” “爹,孩儿已经长大了,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看着眼前已高出自己许多的儿子,封老爷笑望着这张和心爱的女人极为相似的脸,阿茹笑起来时很美,美得能让人忘了呼吸,可一旦沉下脸来,眉宇之间的肃杀之气也能让人胆颤,荣儿真是像极了她。 爹又是在透过他看娘亲了吧,其实娘的性子真的不适合父亲,封荣正想说什么,就听得封老爷道:“既然你这般喜欢她,爹也不说什么,但你要记住,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要去相信她,而不是猜忌。” “爹放心吧。” 封老爷拍拍封荣的肩膀,荣儿是满怀信心,他当初又何尝不是?不过唯一自豪的一点,那就是不管阿茹做什么,他都相信她并且支持她,可是,有些东西不光是相信和支持就能解决的。 一叶落而知秋。 关上窗户时,萧涫看到院子里落下的叶子时喃喃了句:“要入秋了吗?” “大夫人,吃点饭吧,怎么说也要吃点东西才好啊。”秦麽麽忧心的望着拧着眉凝看着某处的大夫人。 自下午封荣告诉大夫人要直捣黄龙开始,大夫人就是这个模样,就连对封荣娶她这事的愤怒都消失得烟消云散。 萧涫倒了杯茶在大夫人面前,轻道:“大夫人,小的不知道你竟是这般的顾忌那位,但若这样下去,大公子的前程堪忧。” 大夫人的瞳眸动了动,冷笑:“顾忌?我只想让荣儿取代他,这辈子只有这个目的而已。” 萧涫将桌上已热过的饭菜推到了大夫人面前:“大夫人若再不吃饭,饭菜都要凉了。” 大夫人闭闭眸,调整了下气息,正要拿起筷子时,意如匆匆进来,看了萧涫一眼,便对着大夫人禀道:“大夫人,周氏有孕了,而且已经二个多月。” ‘碰——’的一声,大夫人重重的放下了筷子:“什么?” 萧涫心中也一惊,自封老爷纳了周淑文后,大夫人都会命人悄悄的在她的饭散里放下无色无味让人不孕的药,从没断过怎么可能怀上孩子? “小的已经证实,消息绝不会有错的。” 大夫人眯起了眼:“她是用什么化解这药效的?” “绿豆和姜叶,小的发现,自放药那天开始,周氏便会每天喝一碗的绿豆姜叶汤,这个正是解药。” 萧涫问:“周氏是怎么知道她饭菜里有毒的?” “这个小的也不清楚。” 大夫人冷哼一声:“看来这三年里,她也没少做小动作。” 见大夫人眼底闪过杀意,萧涫的心一沉,果然,下一刻,听得大夫人说道:“涫儿,这个孩子不能留。” 不能留?萧涫垂于腿侧的手动了动,想要轻抚上小腹,但很快便克制了下来,淡然道:“是。” 一旁的秦麽麽上前一步,俯身在大夫人耳旁道:“大夫人,现在涫儿怀上了大公子的怀子,这件事就让小的去做吧,也算是给涫儿腹中的孩子积德了。” “积德?”大夫人冷看了眼萧涫:“她只是个贱丫头,我还没承认她呢,至于她腹中的孩子,日后多的是女人为荣儿生的。” 天气晴好,连带人的心情也不错。 周淑文哼着小调,将院子中采的花朵插进了瓶中,这是含苞欲放的早菊,淡黄的颜色虽然比不起九月菊,却别有一翻清新的感觉。 插完,她一手轻抚着小腹,嘴角扬起得意笑弧,就算封老爷很少碰它,但只有一次她就能中标,一旦让她生下孩子……周淑文冷笑。 “四夫人,用膳了。” “有我最喜欢的辣子鸡吗?今天想吃……”周淑文的声音嗄然而止,脸色瞬间紧崩,盯着眼前端着膳食的萧涫,还有她身后的三个丫头:“你,你怎么来了?” “听说四夫人有了身孕,大夫人特地叫小的炖了她亲自做的汤过来。”萧涫放下盘子,将盘中的汤拿了出来放在桌上,平静的道:“四夫人,趁热喝吧。” “汤,汤?”周淑文目光紧紧盯着桌上那汤碗,双脚后退了一步,“我,我哪有什么身孕,你听谁糊说的?” “没有吗?那这汤有强身壮体的功效呢,就算四夫人没有怀上,喝了对身体也是有好处的。” “我不喝,我什么都不缺,你,你代我谢谢大夫人。”周淑文额上冒出了冷汗。 “大夫人的盛情,四夫人最好不要拒绝。”萧涫朝身后的三人看了眼。 其中二个丫头立时过去就抓住了周氏,令她动弹不得。 “你们要干什么?老爷,老爷……”周淑文朝外面大喊,可她喊得再响亮,也没有人进来。 萧涫在心中叹了口气:“你的院中所有人都被支开了,老爷又出去谈生意,你喊破了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 周淑文脸色惨白,摇摇头:“你们不能这么对我,不可以这样对我腹中的孩子,萧涫,你也是有了身孕的人,你怎么忍心?你就不怕遭到报应吗?” “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为什么已死的三夫人至始至终都没有身孕?为什么二夫人健郎的身子一下子就病倒了,一病就是几年,为什么二公子却是活蹦乱跳,大夫人对他宠爱有加?”周氏是个聪明人,只可惜她的聪明总是想弯了地方,萧涫平静的看着头发已有些散乱的周淑文,道:“封家的孩子,大夫人只要大公子与二公子。” 周氏摇摇头,疯狂的道:“你以为封府就她一个人聪明?那三年来,我一直在暗中注意着她,大公子根本就不是封老爷……” 没等周氏说完,萧涫朝另一个丫头使了个眼氏,丫头已上去捏住了周氏的下鄂,将汤药尽数灌进了周氏眼嘴。 “不,不……”周氏拼命的拒绝,可没有用。 汤药灌完,三个丫头都没有放开周氏,直到一柱香的时间后,周氏腿间流出了鲜血,她们才放开了她。 一下子,周氏神情痛苦的摊软在地上,不停的扭动。 “你们向大夫人去报告吧。”萧涫神情平静,平静得像是在欣赏天气般。 “是。”三人匆匆离开。 看着三人离开,这时,萧涫突然从怀中拿出了一颗红色药丸,蹲在周氏面前,放进了她手中,直视着她痛苦充满恨意的眼神道:“三年前的教训还不足以让你吸取吗?这是一颗假死药,服下后你会死亡,但你根本进不了封家的牌位,因为那个位置是给大夫人自己留着的,所以,三天后,你会出现在乱葬岗,淑文,这是我最后一次救你了,你若再不珍惜再回封家,我不会再费尽心计保你。” 周淑文没有说话,只是充满了怨恨的眼神盯着萧涫,直到萧涫转身离去时,她才道:“萧涫,我诅咒你一辈子都要和自己的孩子分开,就算近在眼前,也不能相认。” 萧涫走到门口的身子一僵,转身时就见到周淑文一口吞下了那颗她用大公子园子里的奇花研制出来的红药,看着她嘴角流出鲜血,看着她死不冥目…… “你杀了她?”封荣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耳边。 萧涫心中惊了下,转身,就见封荣站在门口,目光森沉的望着地上的满身是血,已然死亡的周氏。 “我对娘说过,爹的孩子是不允许她动的。”他又晚来了一步,封荣握紧了双拳:“可娘至少会留下她的性命。”封荣视线对上萧涫,只见到这女人眼底一如既往的平静,就连这样的杀人都无波无澜。 “保下了周氏,她就会安份吗?” “至少她活着能陪父亲。” “老爷真正想要陪的人是大夫人。” “娘亲并不适合他。” “可老爷喜欢大夫人。” “那又如何?娘想到的永远是自己。” “但这几年老爷和大夫人都很开心。” “爹现在并不开心,爹自从有了娘后,一辈子都只是在常颜欢笑。” “大夫人是老爷自己选的,有些东西,他就必须要承受。” “所以,我就要承受你这喜欢杀人的性子?”封荣吼道。 看着封荣眼底闪着的痛苦,萧涫望了望地上躺着的周氏,轻道:“如果周氏没死,大公子会如何做?” “我会想尽办法让她生下孩子,爹的子嗣太过单薄了。” 想尽办法吗?萧涫轻道:“想必当年大公子对二夫人,三夫人也是想尽了办法保护吧?”或许封荣对于大事的深谋远虑会有自己的做法,也相当的成功,但对于后院这些事,恐怕力不丛心吧。 (上篇)072 封荣的嘴越抿越紧,可见他此刻的不悦。 “我并非嗜杀的性子,要相信我就那般难吗?”萧涫望着这张俊美非凡中透着的冷峻面庞。 “我只是不希望这些事情是由你来做的。更不想今后在你的算计之中生活。”封荣压抑的道。 这双璀璨的黑眸透着挣扎与犹豫,萧涫道:“这个问题,在成亲之前你便应该想过。” “你在怪我?” “我只是觉得大公子在这件事上想得少了些。” “我喜欢你并不假。” “但这份喜欢中,透着不信任。” “你让我怎么信任你?当年三夫人的死,前些日子百般设计让我取木氏,你宁可去服侍娘亲也不愿和我共眠,今天又毒死了周氏。”封荣一口气说完这句话,一说完,连他自己也怔忡了起来,他心里对萧涫竟然…… “大公子一边喜欢着我,另一边却在厌恶我吗?” 空气中透着一份沉重的压抑。 封荣的声音沉寂了下来,只道:“我不希望你变得像娘一样。” “那你应该去娶木姑娘。” 封荣一鄂,接而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大公子对我的喜欢只是被一些东西蒙蔽了眼,在内心上,应该是不会喜欢像我这样的女子的,渴望的应该是像木姑娘那样的人。”萧涫说得心平气和,深黑的眸瞳里完全让人看不出一丁点的介意,依旧平静无波。 “告诉我,这一切不会又是你使的诡计吧?”封荣猛的抓过萧涫的双肩,紧盯着这双黑白分明却看不出情绪的眸子。 诡计?从他方才说出的话中,萧涫便知道三年来的点点滴滴,封荣是一直放在心底的,三夫人的死他一直认为是她做的,确实,她逃不了干系,但丛中也可以看出她在他心目中的印象是怎样的,萧涫道:“不是。但我从不觉得大夫人做的是错的。” “什么?所以你才成为了帮凶?”封荣这话说得咬牙切齿。 帮凶吗?她只是觉得这样才能活下去,大夫人必须狠,她也才能活下去,她不知道谁对谁错,很小的时候她就从不去想这个问题了,萧涫道:“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我不明白,我也不想明白。” “是吗?大公子对木周二位姑娘就不残忍吗?” “你说什么?” 萧涫望向躺在血泊中已断了气的周氏,淡然道:“木周二位姑娘在封家等了你三年,三年后,你就算不收了她们,她们出去了也是被笑话的命,更何况,你还以这样的方式拒绝了木姑娘的姻缘。” 封荣沉下了脸,阴看着萧涫。 “我从不觉得大公子所做的与我现在所做的有什么区别。”她不能再多说下去,点到为止,封荣是个聪明人,他怎么会不明白?萧涫看了他一眼,越过他就要离开。 不想手突然被握住,封荣沉重的声音传来:“涫,到我身边来,我能保护你,我不想你一再的卷入到这些事里面去。” 萧涫轻道:“我只想面对,不想躲避。” “你看着就行,以我的能力不需要你面对,我要的女人只要能站在我身后,不需要她挡风遮雨。” 不需要她面对吗?封荣并不是个会说大话的人,加上那天娶她时,他设下的套可见他背后的实力,可是……萧涫道:“我只想站在大夫人身边。” “你?你已经是我的女人,是我封荣的妻子,全镇甚至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封荣再次吼道:“我为了你废尽心机,你就这么对我的?” “大公子会喜欢我一辈子吗?” “一辈子这种事我怎么知道?” “我长得倾国倾城吗?” “没有。” “我身上有什么能养家糊口的技能吗?” 不明白萧涫怎么突然这么问,封荣黑着脸道:“没有。” “那假如有一日,大公子忽然发现已不再喜欢我了,我该怎么办呢?” 封荣一时被咽得说不出话来。 萧涫在心里轻叹,她这是在生活里,并非在戏里,戏里的一切都可以编排,但生活中的任何事都是没有捷径的,只有她不停的努力:“大公子好好想想吧。” 放下这句话,萧涫便脱开了封荣握着她的手,朝着主院走去。 “你就不能为我改变?”封荣再次拉住了萧涫的手,这一次,他目光紧锁着她,誓要得到一个答案不可。 “大公子为我改变了什么吗?” “什么?我的改变你感觉不到吗?为了让你答应嫁给我,三年来,我放下了我的自尊,骄傲,哪怕是娘亲的失望,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对于萧涫的云淡轻风,封荣恨恨。 “自尊,骄傲,这些在我进入封府的时候就已经没有了,还时常担心受怕着,怕大夫人对我的责罚。” 封荣微怔。 “大公子那天说,我们私奔吧,这句话有多认真呢?” 封荣怔忡的望着萧涫,难得的,他在她眼底看到了一丝认真,但这份认真他却回答不出来,因为那本身就是句戏言。 萧涫淡淡一笑,再次脱开了封荣的手,这一次,封荣没有说什么,而只是以目光茫然的望着萧涫的离去。 初秋的夜晚,在屋里还是有些烦闷的。路雪看着坐在椅子上看着书的萧涫,不明白怎么把她突然叫来了,来了后萧姑娘却又不吭声只看着她手中的书,只得站着不动。 约过了一柱香的时间后,萧涫依然没有说话,而路雪也一直沉默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约有二个时辰,萧涫才放下了手中的书,看向路雪,而这时,路雪也看向了她。 “看来他们对你的训练很艰苦啊。”萧涫笑望着突然变得戒备的路雪。 “什么训练?路雪都不知道萧姑娘在说什么?” “是吗?”萧涫起身走向她,握过她的手,看着她手掌的几个厚茧子:“掌心布满了厚茧,但皮肤却很白晰肌嫩,可见平常吃得很好,这是握刃而出的茧吧?” “刃?那不是兵器吗?萧姑娘真爱说笑,我只是个农家女而已。”路雪别过了脸。 “轻功也很不错。那天在这里,白燕,元钗她们说的话都听到吧?” 路雪身子一僵:“你在说什么呢?小的根本就听不懂。”“那天你穿着我送你的衣裳吧?不管是送你的衣裳,还是送给潭焰的鞋,那布与线都是浸泡过我自制的花汁的,那香气在世上是独一无二的。”自那天买了本西域奇花后,又发现大公子的园子中那些花有着各种奇效,萧涫就买了些医书来看,竟让她对医学感兴趣起来,三年的积累,一些小病小痛,她都能药到病除,也算是种收获。 路雪的脸色瞬间变苍白,后退了一步,戒备的望着萧涫。 “别紧张,”萧涫淡淡一笑:“我不会问你是谁派来的,也不是来追究在青楼被刺身亡的那位京城老爷是被谁杀死的,只是想拜托你做件事。” “什么都不问?”这句话,间接的也算是承认了萧涫说的事。 萧涫笑着点点头。 “什么事?” “去乱葬岗救一个人,把她送到这个小乡村就行。”萧涫从怀中拿出一张纸交到路雪手中。 路雪狐疑的看了萧涫一眼:“这样就行了?你不把我的事告诉大夫人?不怕我对你们不利吗?” “就算不利,你也只是个细作而已,与其把你交出去,还不如拿着这个把柄让你为我做事,同时你还能在封家为你的主子送消息,岂不一举二得?” “真会算计。”路雪冷哼一声就要离开。 “路雪。”萧涫又道。 “还有事?”路雪目光再度戒备起来。 萧涫摸了摸路雪的头,轻道:“路上小心。” 路雪一怔,冷看了萧涫几眼转身离去。 其实萧涫是紧张的,毕竟对路雪她还没有完全的信任,但现在这个时候,除了她她真的叫不到什么人,不过,萧涫心中也惊讶,她本是试探,没想路雪竟然是完全承认了,匪夷所思,这个路雪到底是谁派来的人? 很多事,都发生在一瞬。 尽管已有六个月的身孕,但萧涫的肚子也就大了那么一些,不细看也看不出什么来,后影看上去更像是个小姑娘般,完全没有肥起来。 大夫人并没有特殊照顾,因为按例,一个月中,会有二天由萧涫来值夜。 服侍着大夫人入了睡,萧涫正要吹灭其中二盏烛火,就见大夫人突然坐了起来,戒备的喊了声:“谁?” 下一刻,萧涫只觉得肩上一麻,迅速转身,就见一个全身都是黑衣的男子正惊望着她:“你的穴位……”但下一刻,他就再出手,对着萧涫的颈部穴位拍下,就听得大夫人喝了声:“影风,住手。” 黑衣人住怔了下,却也没再对萧涫下手,而是退到了一旁。 此时,黑暗中缓缓走出一人,当看到那人面貌时,萧涫猛的睁大了眼,那个人的模样与封荣几乎如出一辙,若一定要说区别的话,那就是这个高大挺拔的男人全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上位者气势,那与封荣的霸气与肃迫气息不同,他的举手投足之间,一个眼神一个表情都有着一种王者气息,她相信,要是封荣从小的环境与他这般,封荣未来的模样便是如此的。 (上篇)073 大夫人坐在床沿,望着男子的目光充满了一种无法言语的复杂,有恨,有怨,有痴,亦有怨,她缓缓下了床,却只走了一步而已。 男子是凉薄的,让人看不出他心里所想,他站着,居高临下,只目光未眨一下直锁着大夫人,似乎要将她一次看个够。 “你还活着?”男子明显是讶异的,只是习惯了不表露。 “是。我还活着。”在这一刻,大夫人突然变得柔顺,以往的狠戾在这一刻通通不见。 “为什么不回府?” “有人在追杀我,我回不去。” “谁?” “王阿阮。” 男子愣了下。 大夫人一步一步走近他,直到半寸之处,她焦急的看着他:“你不相信我?” 萧涫在边上拧了拧眉,已然猜到了眼前这个男人是谁,不过,大夫人这会过于急燥了,那个女人现在的身份可不是她一句话就能振动得了的,萧涫赶紧上前道:“大夫人,大公子说过,您身体未愈,应该早些休息的,再者,男女有别,毕竟现在是大深夜啊。” 她身子好得紧,再说,荣儿什么时候说过这话,大夫人望向萧涫的目光一顿,刹时明白萧涫的提醒,她太过急燥了,和眼前的男人17年未见,再者他生性多疑,就算当初再喜欢她,如今也是……大夫人突然掩面痛哭起来:“你不信我是应该的,可我为了保护孩子,你知道我这几年受了多少的苦吗?” “孩子?”男子突然冷笑:“你与别的男人生下的孩子吗?” 大夫人神情悲痛:“当年你出兵那时,我肚子里已有了一个月的身孕。” “什么?”男子眼中闪过诧异。 萧涫在一旁道:“大公子长得和您一模一样。” 站在边上的影风露在蒙面巾外的双眼一直不停的盯着萧涫全身瞧,仿佛她全身有着什么秘密似的。 “我身无分文,为了腹中的孩子,不得不嫁给他人以谋生计。当时,我知道我与你这一生已不再可能,可腹中的孩子却是我与你的延续,我必须生下他。”大夫人再度哽咽。 影风在男子身边轻道:“太子妃说的……”转而觉得这称呼似乎,改了口道:“她说的是实情,小的看过大公子,跟殿下长得一模一样。” 站在她面前的人就是当今天朝的太子殿下,当时大夫人告诉她过往时,萧涫听得几乎出神,她只是一介平家女,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会与皇宫的人有任何的关系,更没有想过一个小镇上的大公子竟然会是太子爷嫡出长子,如今,这位太子殿下就站在她面前,而这,也是她不想多跟封荣扯上原因的重要关系之一。 “阿茹?”男子有些激动。 大夫人则顺势靠进了男子的怀里哽咽着:“妾身知道这辈子与你已然无缘,可是荣儿他,他是无辜的,他是你亲生儿子,龙孙,却因为我们的恩恩怨怨被关在这个小镇受着无比的委屈,殿下,妾身已没有别的要求,可,可荣儿真的很优秀,妾身不想他埋没在这个地方。” 男子只是轻轻拍拍大夫人的背,没有说话。 “妾身知道殿下在想什么,妾身的身子已然不洁,只要殿下能让荣儿认祖归宗,妾身死而无憾。”说完,大夫人挣开了男了的怀抱,头朝一旁的床柱撞去。 “大夫人——”萧涫心中一惊,赶忙要上前去拉住她,不过男子比她更快挡在了大夫人面前。 “殿下?”大夫人泪眼迷蒙的看着男子。 男子就算此刻心里已然澎湃,但神情依旧是森冷的,他淡淡道:“既然他是我的孩子,认祖归宗是自然的,你是我的宠妃,自然也要跟我回府。不过……” “不过什么?”大夫人紧声问。 萧涫却注意到大夫人的手指在轻颤着,可见大夫人此时心中情绪的翻动是如何厉害,也是啊,这一天,她等了很久很久,这些年来,她始终触及不到这个男人,萧涫也很意外,没有想到封荣起的那样一个谣言会让当今的太子殿下亲自出来,可见圣上对这个谣言的重视。 “封宁生必须死。” 封宁生也就是封老爷。 男子话一出口,萧涫与大夫人都僵直了身子。 “怎么?你喜欢上了他了?”男子冷笑。 “没有,怎么会呢?”自始自终,她要的都是现在这个结果,只要心中所想能得到,别的一切都可以牺牲。 “很好,我只给你三天时间。” “半个月。”大夫人声音平静。 可萧涫服侍大夫人多年,怎么听不出大夫人声音中的颤抖。 男子眯起了眼时,就听得大夫人说道:“如果你不想荣儿以后恨你,就给我半个月时间。” 说到这个未曾谋面的儿子,他刚来镇上时可是听不少人夸起他的优秀,他自然是不希望这般优秀的儿子能恨他,再者,当今圣上对他可好奇得紧,这样一想,男子道:“可以。”说完,跟着黑衣蒙面男子一起消失在暗夜里。 男子一走,大夫人的身子像是断了弦的风筝,跌坐在地上,目光怔怔的望着男子消失的方向发呆。 萧涫分不清大夫人对封老爷是爱还是感激,但能肯定的是,大夫人是在乎封老爷的,若不然,她不会对二公子这般保护,吃的用的穿的每天都会过问,封家每年生意的收入,七成进了大夫人的口袋,以分担封家每年的支出与她私下所要用的费用,而另三层却是直接给了二公子,从不动分毫。她不让其余几位夫人再生下孩子,一是为了大公子私下的用度考虑,二来也是不想让人夺走了封老爷对二公子的父爱。 “大夫人,我们可以假……”萧涫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大夫人捂住了嘴。 萧涫一怔。 “半个月后,老爷必须暴病生亡。”大夫人这话说得很坚定,可她的眼中,明明聚满了泪水。 难道?萧涫心中一惊,起身走到窗口,猛的打开了窗,就见方才那叫影风的人正站在院中,此时,看了她一眼后,目光冷然的跃上了屋顶,急驰离去。 萧涫转身,就见大夫人双手捂着嘴在不停的痛哭,哭声压抑,断断续续,听着好不悲痛。 在这一刻,她意识到,封老爷必须死才行,那个男人太过强大,强大到不管她们做了什么小动作,都在他的掌心中逃不开。 周淑文的死,草草了事。 不管是封家还是宝应镇,对于一个年轻生命的逝去,都并不奇怪,这个世界每天死的人太多太多,小的,少的,年轻的,每天都能听到恶耗。 唯有封老爷,对着周淑文的死连着难过了些日子,就像当年三夫人的离开时那样。 不过这些日子,封老爷脸上又有了笑容,不因为别的,只因大夫人向他服了软。 “阿茹啊,你看墨儿的字是越来越漂亮了。”封老爷拿过二公子这几天的书法端看着。 大夫人轻嗯了声,目光一直专注的望着封老爷干净斯文的脸,细细的,认真的看着。 见她这般看着,封老爷脸竟然微红了下:“你这样看着我干嘛?老夫老妻了,还没看够?” 大夫人摇摇头,声音有点沙哑:“不够。” 封老爷是个好人,每年都会放粮,每年都要买些衣物给乞丐,每年都会上寺庙祈祷,每年都会不远千里给大夫人买喜欢吃的东西。 “老爷,对不起。”大夫人突然道。 封老爷挑了挑眉:“怎么突然这么说?” “没什么,只是觉得以前对老爷不够好。”大夫人的眼眶微微湿润。 封老爷突然笑了,详怒道:“你也知道对我不好啊?”随即又说着柔声说:“咱们不是还有下半辈子吗,以后你对我好一点就是了。” 大夫人站起,在封老爷的讶异之下,猛的抱住了他,之后在他怀里痛哭。 封家爷似有些无措,一时竟不知道如何是好,最后竟然红了脸,嘴角却微微上扬,双手也紧紧的怀抱住这个他爱了半辈子,并且今后也会死心踏地爱着的女人。 萧涫心里有着说不出的沉重,对每一个女人来说,封老爷都是会让她们喜欢上的男人,这般的温柔与深情,只怕世上再难以找到几个,萧涫心底沉重,却在这时见到封老爷朝她呶呶嘴,示意她赶紧离开,好让他们二人世界。 萧涫怔了怔,忙行礼告退。 边离开她边望着亭中相拥的二人,隔着这般远,她都能听到封老爷对大夫人的喃喃呵护之语。不经意侧目,竟见到封荣站在树底下,望着不远处的亭子。 封荣与昨晚的男子长的真的很像,唯一不同的是,此刻他的身上没有男子的肃杀之气,至少现在,他望着封老家的目光充满了儿子对父亲的尊重,还有眼底透着的温馨。 “等以后小君出生了,我也会像爹对我那般对待小君的。”封荣朝着萧涫嘿嘿一笑。 小君?好半响,萧涫才反应过来封荣说的小君是她腹中的孩子,可这种充满了温情的话,她一时却不知道怎么回答,竟是望着这张俊美无俦的脸发呆。 “你怎么了?”封荣低下头,望着萧涫,今天萧涫看他的眼神很……他说不上来那是一种什么感觉,似乎平静中透着一份空洞? (上篇)074 萧涫摇摇头。 “到底出了什么事?”他在这张平静的脸上找不到什么波动,但总感觉有些不一样,封荣又看了看不远处亭中的父母。 “大公子,要是封老爷知道你不是他的儿子,他应该会很伤心吧?”萧涫问道。 封荣一怔,抿紧了唇不语,这个问题他很早以前就想过了,在这个世上,他最不想的就是让父亲受到伤害,但这样的伤害却是必然的:“他一辈子都是我的父亲,这一点不会有任何的改变,而且在以后,我会更孝敬他。” 萧涫在封荣眼底看到了一丝愧疚,在他和大夫人心中,对封老爷一直是愧疚的吧,所以他们才对二公子会那般的宠爱,但接下来……萧涫望向了大夫人,此刻,大夫人依然偎在封老爷的怀中。 自与封荣成亲后,下人依旧叫她‘萧姑娘’,但萧涫感觉得到她在封家的地位仅次于大夫人,现在封家的大小事也基本由她在打理。 望着眼前这药粉,萧涫轻道:“大夫人,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有,可我怕被他知道,那样我们这几年来所做的一切都是白废了。”大夫人哽咽,对这个真心真意在爱着她的男人,她真的舍不得。 想了想,萧涫最终还是将心里话说了出来:“大夫人就不能放下仇恨,和老爷一走了之吗?” “你这说的是什么糊话。”大夫人声音陡厉:“那我以前受到的屈辱岂不都白受了?” “如果老爷就这么去了,大公子会恨大夫人一辈子,也会恨小的一辈子。” “是啊,他会。呵,”大夫人冷笑:“怎么?你当真以为现在你虽风光嫁给了荣儿,一旦荣儿展翅,这个位置你还坐得住?” “从一开始,小的就知道坐这个位置的另有其人,只是小的对于大公子的喜欢,有些向往罢了。”她从小到大没有喜欢过人,能被封荣喜欢,她从开始的排斥到现在的接受,只因她喜欢这种被喜欢,被呵护的感觉,很温馨。 “你已经得到了很多了。” “是。” 大夫人厌烦的看着萧涫,对这个丫头,她是喜欢的,萧涫的聪明沉稳还有胆识,是她见过最出色的,但儿子对她的执着也让她头疼,而现在……茹氏看着桌上的药,闭闭目,像是在自言自语:“不会再犹豫了。” “大夫人真想好了吗?人若死了,就真的死了,再也抱不到,看不到,碰不到……” “闭嘴。” “感情就像是水中月,看得到,却得不到,”萧涫没有闭嘴,而是平静的道:“可大夫人得到了,却要亲手把它毁了。” “你在向我说教?” “小的不敢。” “你可以让秦麽麽去做这件事,这样荣儿就不会怪你了。”大夫人眯起眼锐利的看着萧涫。 萧涫将药包放进袖内:“就让大公子恨小的吧。” “丫头,你对自己可真够狠心的。”她在她这个年纪的时候,哪来这般的深沉?只怕连诡计是什么都不知道,几年来第一次,茹氏突然对萧涫的未来产生了好奇,她明明可以选择和荣儿站在一条线上,与他风雨共进,可没有,而是走了一条几乎是绝径的路。 初秋后,天气变冷的速度也很快,这不才几天,都要穿上外衣才行了。 不过今天太阳很好,小院里完全感觉不到一丝秋意。 “孩子在动,我感觉到他在动了。”封荣惊奇的用手摸着萧涫隆起的小腹,开心的大喊。 “我希望在孩子出世后,大公子也能像现在一样喜欢他。”萧涫静静的望着封荣。 “这不是废话吗?等孩子生下来,我会一手养大他,要是被你养,估计是另一个我了。”对这个女人养孩子,他实在没什么信心,君儿还是交给他来养吧。 对又倾耳在她腹上倾听孩子动静声音的封荣,萧涫垂于腿侧的双手微动了一下,伸出手想触抚一下他乌黑的发,可最终,他抬起的手僵在了半空,始终没有落下。 此时,路雪走进了院子里禀道:“萧姑娘,画师来了。”自那天乱葬岗事后,她便成为了萧涫的侍女,虽不是贴身的,但比起在厨房杂物间干活好多了。 “画师?”封荣抬起头来,奇道:“你要画师做什么?” 萧涫笑而不答,只对着路雪说:“让他进来。” 画师能来做什么?自然是画画的。 画师摆好了架子,望着前面坐着的凸着大肚子的女子,再看了眼女子后面稍显不耐但又听话站着的男子,他画过那么多小夫妻,就眼前这对感觉并不是很般配,男子太过俊美,而女子则太过平凡,要是这二人能中和点,加上这个院子的美景,实在会是一幅好画啊。 画师一笔一笔勾苗着轮廓,他是先画封荣的,只因这张脸是他列游各地画过最为俊美无俦的,更别说仅仅站着所表现出来的那份气势,这男子日后前程定不可限量了。之后画师才开始描绘萧涫,一笔一画显得规矩却并没有什么灵气,直到要描绘眼晴时,画师习惯性的去看了所画人物一眼,这一看,他便再也移不开眼。 那是一双很平凡很普通的黑眸,亦很平静,仿佛这个世上没有任何事都波动得了它,可是这份平静中却倾注着一种望不到边的温柔,淡淡地,一点一点的倾泻着,不,画师震慑了,这双黑眸以它的平静在诉说着她内心深处的温柔与眷恋、深情与无悔,只是它太过深沉,深到让所有人都注意不到这份隐在平静下的波动。 画师沉寂了许久的心突然活灵起来,绘下的线条也不再死板,而是舞动着,像是被注入了灵魂。画中的女子应该是深爱着她背后的男人的吧?她她的手一直紧紧的握着男子的衣角,他很奇怪,即然她想握,为什么不让男子站在身边,这样她就可以拉着男子的手一起入画,不是吗? 画中的男子似乎觉得时间过于长,变得不耐,女子轻说了句:“安静一点。”男子瞬间安静了下来。 这样一个气势不凡的男人竟然会这般听女子的话,让画师感到讶异,当最后一笔落成时,画师再看了二人一眼,在心里暗附:方才是他看走眼了,只怕这个世上,没再有女人能如此自然如此坦然又如此深沉的站在这个男子的身边,是,这二人身上都有一份气势上的深沉,不是外貌般配,这份般配是从心底深处迸发出的融合。 “画好了,请过目。”画师将画递给了潇涫。 一旁的路雪看了眼,当见到画中的萧姑娘时,不禁微讶了下,只觉得画中的女子美极了,明明是同一张脸,同一副表情,什么都没变啊,可她就是觉得美呆了,到底差别在哪呢?一时她也说不出来。 “给我看一下。”封荣正要探头,萧涫却已把画收了起来:“下次再看吧。” “这都快画了半天了,你连看都不让我看一眼?”封荣不满了。 萧涫轻轻一笑,温柔的望着眼前在她面前总爱露出一副孩子气的男子:“你有很多时间可以看啊,不急这一时。” 她方才看他的眼神……让他有种错觉,好像她深爱着她,而不是只是他单方面的,可封荣想再细看时,萧涫已经别过脸了,听得她道:“路雪,打赏。” “是,画师,请跟我来。”路雪道。 年轻的画师道:“我不要打赏,只要这位夫人答应我一个要求就行。” “要求?”萧涫好奇的看着画师,这个画师很年轻,国字脸,耳旁有颗黑痣,能让人一眼就记牢:“什么要求?” “这位夫人下次如果还要画画,请一定要叫我来给你们画,我叫青牙。”画师说得一脸正经。 很奇怪的人,很奇怪的要求,但这也是件很简单的事,不过,他与封荣真的会有下一次吗?萧涫淡淡道:“要是还有下一次,一定请你来画。” 画师青牙深深望着萧涫一眼,做了个辑告退。 此时,封荣捧起了萧涫的脸,不悦的道:“什么叫要是还有下一次?你要喜欢画画,我们可以每个月都叫她来画。” 萧涫只笑不语,牵过封荣的手,与他十指相扣,细细感受着这双比她大,但修长漂亮的手带给她的温暖,这个男人,这个少年,这个男孩,其实,在第一次见面时,这张俊美顽劣的面庞已深深注入了她的脑海。 秋天的细雨,很愁人,就像是霉季的雨,潮潮的,带着湿浊味,让人很难受。 日子已变短,才吃过午饭,转眼就入了夜,加上落雨,让这天看着有着深夜之感。 “留在封家的十人,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能帮着二公子管理着封家。”萧涫将名单递到大夫人手里。 “墨儿才十岁,加上他性子跟老爷像,喜欢读书,不喜欢经营家业,你要确保这十个人绝对的忠心。”大夫人轻抚发疼的额头。 “大夫人请放心。” 大夫人点点头,喃喃道:“十岁了,老爷是在十六岁那一年成人的,墨儿也应该会,你安排二个贴心的丫头在这里。” (上篇)075 “大夫人,时间还长着呢。”萧涫没有想到大夫人对二公子是这般的在乎。 “那也必须放二个,以后比较贴心。” “是。” “墨儿这孩子从小就听懂乖巧,你说,他要是我生的该多好。”大夫人苦笑了下便望着白烛发起呆来。 萧涫心中明白,其实大夫人是个疼爱孩子的母亲,只是封荣身份特殊,她必须对他狠,可对封墨不同,尽管封墨不是她生的,但她却是倾尽了母爱,将能给的都给了,似乎是在封墨身上弥补对封荣的严厉。 月上柳梢。 萧涫是被一道轻微的哽声惊醒的,这半个月都是她在大夫人这里值夜,几年的习惯,让她只要内房有一丁点响动就能醒来,站起朝内房走去。 但萧涫并没有出声,而是透着白纱望着床上的大夫人,大夫人一手死死的捂着嘴巴,另一手则是痛苦的纂着胸前的里衣,发出压抑的哭声,她不敢高声大哭,怕被人察觉出异样。 萧涫沉默,她一度觉得封家是个残酷的地方,但在那个男人出现的时候,才深深领悟到,或许,未来的路会更难走。 望着自己的这双已然变白变嫩的手,这双手上已沾满了血腥,只怕今后会沾上更多的血腥,她不想迷失本性,可既然已经隐入了这个泥坛,如果不强大,根本就站不起来。 萧涫静静的站在床纱外,陪着大夫人直到天明,明天,就是半月的最后一天了。 天才蒙蒙亮,天边就已经透着淡淡的金光了,可以看出今天会是个好天气。 这一天似乎与往常并无区别。 萧涫服侍着大夫人穿戴,就在她给大夫人束好腰带时,外面传来丫头的呼喊:“大公子,大夫人还在睡觉,你不能就这样闯进去了。” 不过丫头的声音还在,封荣已经走了进来,他望了萧涫一眼,看向茹氏时目光变冷:“为什么院子里换了人?你要把他们调去哪?” 大夫人看了这个儿子一眼:“看来,你在我这里按插了眼线。” “不是你教我知已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吗?”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他自然知道,那个男人出现在这里的那个晚上,他的人就告诉了他,可是,封荣压抑着声音道:“我还没做好准备,这件事你又打算如何跟爹说?” “他晚上会在镇外的迷林里等我们,到时你先过去,这事,我会对你爹说清楚的。”以大夫人淡然道。 “我不想让爹受到伤害,这事急不得。”这个世上他最不想的就是让爹受到伤害,想了诸多的办法,可没有一个办法是可行的。 “你忘了我教过你做大事者最忌的就是你这般的感情用事?还是,你想让他对你的第一印象就很坏?这可是决定你去了那边后的成败关键。”大夫人厉声道。 封荣抿紧了唇不语,只是目光冰冷中仍旧透着倔意。 萧涫望着封荣握紧的双拳,这一刻,她知道,他们的性命纂在了那个男人的手中,而为了讨这个男人的欢欣,她们将会失去很多东西。 入夜之前,封荣还是去了镇外的迷林。 这一顿晚餐,很简单,就如同平常一样。 “这是你最爱吃的,多吃点,看你,都瘦了。”封老爷将一筷鱼肉夹进了大夫人碗里,温柔的说。 “老爷,你后悔娶了我吗?”望着碗中的肉,大夫人涩声道。 “胡说什么呢?”封老爷呵呵一笑:“能遇上你,是我这辈子最为幸福的事。” 嘴里的鱼肉很美味,可是,茹氏只觉喉头酸涩。 此时,一丫头端上了汤,萧涫接过放在了封老爷面前,又看了大夫人一眼,就见大夫人身子陡僵。 “萝卜丝汤?你怎么知道今天我就想喝这道汤了呢?”看到这汤,封老爷似乎颇为开心,拿了勺子就想喝汤。 “不要喝。”大夫人突然出声阻止,脸色苍白的望着封老爷。 “怎么了?” “没,没什么。” 封老爷笑笑,一手轻抚上大夫人美丽的面容,目光深情的望着她半响,轻道了句:“吃饭吧。”说着,一口一口的喝下了汤。 大夫人的目光渐渐湿润,脑海里闪过的是这个男人这几年对她的点点滴滴,他把一生的爱都给了她,一生的情都放在了她身上,而她却…… “阿茹啊,我们每年都是在九月份开仓施粥的,看来今年是不行了啊。”封老爷边喝着汤边道。 大夫人却是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萧涫目光微睁,她看到了封老爷嘴角流出的血丝,毒已然发作,可封老爷却像是没事般继续说着:“自荣儿三岁后,我便会在每年的九月开仓施粥,每施一碗粥,我就在向上苍祈祷,希望能以这样的善举化解一些你们的罪孽。” 大夫人微怔,萧涫也是一愣。 “我一直在想,怎么样才能让你活的舒适一些呢?如果我的死能让你今后无后顾之忧……”说以这里,封老爷猛的吐出一口鲜血,身子渐渐往后倒去。 “老爷,老爷?”大夫人慌张抱住他,不敢置信的望着怀中的男人:“你知道?” 封老爷的笑依然温柔,目光依然深情:“枕边近二十年,多少会感觉到一些。” 泪水夺眶而出,茹氏一时却不知道说什么。 “阿茹,人生短暂,一定要开心一些。”封老爷嘴角的血越流越多。 看着这一幕的萧涫紧咬下唇,面对泣不成声的大夫人,还有气息渐弱的封老爷,平静的面色有了一丝波动,可最终还是归于平静,连大夫人也无能为力的事,她又能做什么呢? “阿茹,回去了,一定要让自己幸福。” “阿茹啊,我死了不要难过。” “阿茹,要好好……照……”封老爷气息渐弱。 大夫人大哭出声,紧紧的抱住封老爷的身子:“不要说了,不要说了,对不起,对不起。” 萧涫别过了脸。 “爹——”斜刺里,封荣的声音响起。 萧涫心中一惊,转身,就见封荣骇然的望着大夫人怀中的封老爷,惊喊了声:“爹——” 只这时,封老爷已然永远的闭上了眼晴。 大夫人泪眼望向自己的儿子,在封荣眼中,她看到了不敢置信,看到了望不到底的恨意,可这些,她都已顾不上,怀中的身子渐渐冰冷,她只觉得心里某样东西也跟着消失,她只能死死的抱着怀中的人,脑海里空洞一片。 屋里静得能听么彼此的呼吸声。 封荣转身望着身边的萧涫,瞬间极致的悲伤使得他双眼布满了血丝,“你明明知道爹对我的重要,你明明知道我想保护爹,这些你都知道的,是不是?” “是。” 她说是,封荣仰天长笑,笑声中的绝望听着让人辛酸不已:“可你还是和娘害死了爹,你是我的女人,对我却连个暗示也没有?” “只有这样,大公子才能顺利回到京城。”萧涫听到自己这么回答。 封荣吼道:“我一定会顺利回到京城,但不是以牺牲爹的性命,在你的心里,根本就没有我的存在,有的只是到那里后能得到的权势。” 萧涫没有回答,因为不管她怎么回答,最终的结果,她得到不了别的什么,能让人看到的就是她得到了权势。 她这是承认了?封荣说不出心里此刻的感受,只是一步一步走到身子已冰凉的封老爷面前,跪了下来,他该意识到的,从院子里的人被撤换了后,他就该知道娘亲是把他们的人都撤往了京城,皇家的人不可能接受娘亲再嫁的事,唯有掩盖,而要掩盖的话……可他一认为娘亲不可能对爹下手。 外面传来了几声惨叫声。 萧涫,封荣,大夫人三人望向门口,就见十几个御林军突然冲了进来,带头的走到了大夫人面前,恭敬的道:“殿下已经以外面等您了。” 萧涫心中一陈不安:“这位将军,我们不是说好了在迷林等吗?” 那人道:“殿下只是希望荣皇孙能在迷林等他。” 这时,又有御林军走了进来,对着这带头的说:“所有人都已灭口。” “点火。” “是。”那人领命离开。 “你们在做什么?”大夫人站了起来,跌跌撞撞的往外走去。 萧涫脸色也一片惨白。 就在三人走出了主屋,见到院中那几十具下人的尸体时,大夫人险些晕过去。 无数的火从四周八方燃烧了起来,顿时熏烟陈陈。 “墨弟?”封荣像是想到了什么,快速的朝院外走去,不想被御林军拦住。 “荣皇孙,殿下有令,让你即刻上京面圣。” “滚开。”封荣早已气红了眼,推开御林军就奔出去,可他哪是身经百战的御林军对手,后者只轻轻一个霹下,封荣瞬间就昏倒被御林军接住。 第一次,萧涫感到了真正的恐惧,院中数十具尸体,着火的封府,那个男人是要将封府灭门,从一开始他就是这么想的。 “墨儿,墨儿……”大夫人突然间像发了疯,抓过一个御林军嘶喊道:“你们不能杀墨儿,不可以,不可以……他人呢?你们把他人抓到哪去了?” (上篇)076 御林军道:“夫人,殿下有令,除了夫人和夫人的贴身侍女,荣皇孙三人,其余的人一律格杀。” “不,不可以,墨儿不能死。”大夫人想去找封墨,但身体却因过度伤悲缓缓倒下。 “大夫人?”萧涫赶紧去扶起大夫人,大夫人看着萧涫,似在对她说些什么,但接二连三的打击使得她最终昏了过去。 望着躺在怀里的大夫人还有被御林军扶着的封荣,再看了眼满地的尸体与被大火开始渐渐吞没的封家,萧涫更是抱紧了大夫人。 “请跟我离开吧。”御林军头领走了过来对着萧涫道,同时指挥人扶起大夫人。 萧涫望向御林军头领时,头领一怔,眼前的女子长得并不特别,可她的神情过于平静,仿佛她完全没受周围这一切的影响,这样的屠杀,连在战场上杀人如麻的他都耸然,毕竟他杀的都是平民。 是路途的颠簸将萧涫震醒的,她一醒来就看到自己在一辆豪华的马车上,同时,一醒来,就印入了一双冰冷如寒潭的黑眸里。 旁边的大夫人还在昏迷当中,脸色苍白,封家的事对她而言太过惨重了。 萧涫任封荣看着不说话,就算他看她的目光充满了责怪,充满了无法谅解的恨意。 萧涫只是调整了坐姿静静的坐着。 “那么多人死了,你一点感觉也没有?”封荣声音沙哑,像是被车轮碾过的沙子。 萧涫不说话。 “你就那么的天性冷漠?” 萧涫依旧没说话。 “你到底把我封荣当做什么?如果你有一丁点喜欢我,定不会将父亲置之死地。” 萧涫还是沉默。 “萧涫,我恨你,我真的恨你。”封荣冲上前来,使劲的摇晃着萧涫:“是我错看了你,是我错爱了你,是我对你的纵容才害死了爹,是你和娘的残忍害死了墨弟。” “大公子要我去陪葬吗?”被封荣使劲的摇着,萧涫只觉得肚子难受,这才开口。 封荣冷冷的盯着萧涫,对这张平静到冷漠的脸,他除了恨已别无其它,但这一句问话他却怎么也回答不上来,久久,他才听见自已的声音冷冷的回答:“陪葬?你不配。” 有多爱,就有多恨,少年时的爱来得义无反顾,一旦恨起来,如星星燎原。 萧涫回视着这张俊美无俦的脸,如今在这张年轻的脸上看不到半点的轻松,更没有往日的柔情,有的只有冰寒与仇恨,她知道,她与他,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所以小的会活的好好的。” “是吗?”封荣冷笑:“你会遭到报应的,一定会遭到报应的。” 萧涫低下头俯在他耳旁道:“可在这份报应来之前,大公子不得不与我一起联手对付那个男人。” 封荣紧握的双手上青筋直爆起,显示内心的怒火之炽,良久,他突然笑了,压抑而仇恨:“联手?你错了,那只是利用,我永远也不可能和你这样的女人联手?” “那也是各取所需。” ‘啪——’封荣一拳打在了萧涫身后的木板上,这一拳力道之重,整个厚重的木板竟然被打穿,一陈血腥味淡淡的扩散。 萧涫没有丝毫惧意,甚至连眨眼都没有。 “萧涫,我恨你。”封荣的声音越发冰冷。 颈脖上突然凉凉的,一滴,二滴,三滴,有什么东西在滴落,萧涫没有用手去擦试,而是淡淡道:“希望大公子早日达成所愿,小的累了,想休息一下。”我字已然变成了‘小的’,同时也预示着二人以后的关系变化。 三天三夜的奔赶,终于在第四天太阳升起时赶到了京城。 没有人料到当今圣上会亲自在城门口迎接,就连太子秦摄也颇感意外。 秦摄正要去行礼,老皇帝已几步并做一步的来到了马车外,可以看出他是很想见到这个流落在外的皇孙的。 “像,真像啊,跟我年轻时简直是同一个模子印出来似的。”老皇帝一见到封荣,就满意的点点头。 萧涫已扶着大夫人在另一侧下了车,目光却是看向老皇帝,皇帝应该已经五十开外了,胡须已全白,气色并不红润可以看出身体很不好,但幸得目光有神,他望着封荣,是怎么看怎么满意,最后他牵起了封荣的手说:“以后,你就住到朕的宫里吧,朕要亲自教你为政之道。” 此话一出,萧涫注意到太子秦摄原本略带欣慰的神情变了变,就连跟随在皇帝身边的几个公公与大臣也都怔了下。 “不简单,是吗?”大夫人漠然道。 “看来皇上身边,应该有太子的人。”她没有接触过政事,很多事情并不懂,也不敢下怎样的大论。 “你以为皇帝的儿子就只有太子一人啊?不过这样也好,皇帝并不糊涂,他这样也算是在保护荣儿了。咳,咳……”大夫人说完轻咳了起来。 自三天前封家被烧,大夫人昏迷醒后身体便一直不怎么好,萧涫担心的道:“大夫人,你的身子得好好调理一下了。” “调理?怕是没多少时间让我调理,你以为王阿阮会让我喘息?” 大夫人说的王阿阮是太子现今的太子妃,自封家的生意去了京城,小事件一直不断,就是那王氏在背后搞的鬼。萧涫拧眉道:“那人真的那么厉害?” “她是我的胞妹,用卑微的手段设计了我离开王府,萧涫,你要记住,王家的人每个人必须铲除,不是他们死就是我们亡。” 对于大夫人的身世,她从没有过问,如今听大夫人这么一说,萧涫心中是惊讶的,但一想到就连小小封家都会有这么多的争斗,京城的王贵们斗争就更不用说了:“小的明白。” 因大夫人的名份未定,所以并没有进入太子府,而是在驿站暂住。 不过二天后,皇帝便下了旨,封王氏阿茹为太子的平妻,与太子妃平起平坐。 这样的圣旨早就在意料之中,而同一天,萧涫也见到了太子妃王阿阮,长相与大夫人极为相似的女子,同样的美丽,同样的高贵,也同样的冰冷。 “姐姐,十六年未见了,没想到才一见面,你就给了我这么大的一个见面礼。”太子妃亲切的拉过茹氏的手,笑说。 “瞧阿妹说的,这些年姐姐可想你想的紧,如今看到了,没想到气色还真不错。” “姐姐一回来就是平妻,手段不减当年啊。” 大夫人以帕掩唇轻轻一笑:“瞧妹妹说的,论手段,咱王家谁能比得上你呢。” 太子妃冷哼一声:“姐姐要先去拜会爹娘么?” “我觉得还是先进宫面圣谢恩吧。”大夫人甩开了太子妃挽着她的手,挺直了胸上了自己的马车,萧涫见了赶紧上前服侍,余光见到太子妃面色铁青,眼底闪着杀意,嘴角却噙着一丝得意的冷笑。 想了想,萧涫对着大夫人道:“大夫人,小的觉得这马车有古怪。” 大夫人看了萧涫一眼,下了马车走到了太子妃面前,嘴笑却不达眼:“妹妹,那马车应该是新做的吧?我身子不舒服怕坐着腰疼,就坐妹妹的马车进宫吧,不知妹妹能答应吗?” 太子妃显然没有料到都要上马车的人突然会折回来这么说,脸色颇为不痛快,却又不能拒绝,只得道:“自然是可以的。” 皇宫是巍峨而庄严的,明黄的琉璃瓦在阳光的照耀之下发出金灿灿的光芒,一如它给世人的感觉,红色的高墙把这个世界划分了二界,对于墙内无与伦比的尊贵,外界的人只能膜拜。 这就是皇宫吗?萧涫跟随在大夫人身侧边走边打量着四周,宫女的走路很是规矩,一摆手一抬脚都有着准度,公公们走的则是小碎步,但每一步都不敢跨大,他們的臉上神情谨慎,看人的眼光几乎是半垂的。 大夫人突然站定,抬眸望着这个她既熟悉却又感到陌生的地方,良久,她坚定的道:“我终于又回来了,这一次,我绝不会再败。” 就在二人走进一道圆门时,听得边上的宫女说道:“听说皇上要为新回来的皇孙指婚呢。” “看来这位落在民间的皇孙很受皇上的喜爱啊,这才二天就要给皇孙指婚了。” 又有一名宫女凑过来问:“指婚的是哪个大臣的女儿啊?” “听说是老将军的孙女,家里唯一的女孩子,一直寄养在乡下。” “老将军家族可是开国元勋,又三代为将,皇上竟然要将那孙女指婚给荣皇孙,难道……” “嘘——”谨慎一点的宫女忙做了个禁声的手势。 在圆门外听着的大夫人侧身看了萧涫一眼,萧涫的神情依然是平静的,看不出一点波动,大夫人却是叹了口气,声音依然冷冷的:“花尽了心思,最终还是这样的结果,不是吗?” “这样对大公子有好处。” “萧涫,都说妻以夫为天,但女人啊,还是得有自己的本事。你跟了我这些年,应该明白吧?” “小的知道。” 大夫人点点头:“希望你是真的明白。” (上篇)077 从第一眼看到封荣,她就明白了这个道理。 因传召的只有大夫人一个人,所以萧涫是候在殿外的,对于萧涫丫环的打扮,又微凸着肚子,路过的宫人纷纷投以奇怪的一眼。 萧涫一手轻抚着肚子,目光则打量着气势辉煌的皇宫,皇宫很大,只是一个阶梯,就有封家那般大,从这里望去,明黄的殿顶此起彼此,连绵不绝,红墙蜿蜒,似没有尽头。 这里,应该就是扩大化了的封家吧。 正当萧涫如此想着时,前殿中响起了一道声音:“奉天承运,皇孙秦荣深得朕心,特将与大将军之孙女木氏赐婚,半月之后完婚,钦此谢恩。” 萧涫轻抚着小腹的动作一僵,神情亦有些茫然,但很快便恢复了正常。 连着几天,萧涫并没有见到封荣,现在应该说是秦荣了,皇帝对他非常喜欢,破例将一个成年的皇孙留在了宫里夜宿,这在历史上是史无前例的。 而她则与大夫人进入了太子府。 太子府的华丽不比皇宫,不过没有皇宫那样来得约束,可太子大大小小的妾室,倒也让萧涫开了眼界,而这里每一样东西都有独自处置的地方,比如说衣服,不用她自己洗,而是拿到了浣衣院,而膳食则有膳食房按各妃的等级制定,这些分工都很明确,只因大夫人的丫头,在这里不是说丫头,而是奴婢奴才还没有分配下来,因此这些东西的选送都还是她在做。 正当萧涫将换下的衣物拿到浣衣院时,就听得几个在洗衣服的丫头说道:“听说那个什么萧氏并不是神女。” “真的啊?” “是荣皇孙亲口向皇上说的,说萧氏只是普普通通的一个侍寝侍女而已。” “你怎么知道?” “我有亲戚在皇上身边当差。就是听他说的。” “难怪皇上要给荣皇孙指婚了,现在这样才是尊尊结合。” “不过那萧氏也挺可怜,听说怀了荣皇孙的孩子呢。” “这有啥啊,愿意给荣皇孙生孩子的女人多了去,我也愿意啊。” 一听这小宫女这般说,宫女们都嘻嘻笑闹起来。 此时,来拿萧涫手中衣物的宫女看了看萧涫递过去的牌子惊呼了声:“你是茹太子妃身边的人?” 一听茹太子妃,所有宫女的目光都看向了萧涫这边,萧涫淡淡扫了众了一眼,淡然道:“是,我叫萧涫。” 因封荣受皇帝喜爱的关系,太子府对大夫人不敢怠慢,太子爷对大夫人更是宠爱有加,连着几天赏赐了不少珍贵的东西,而这些东西,都一一由萧涫保管着。 萧涫与大夫人对视了眼,对于眼前五名新来的婢女,心里都知道,极有可能是阮太子妃那边的人,萧涫状似无意的随意点了点其中一名十三四岁的宫女:“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进宫几年了?哪里人?” “奴婢叫竹叶,14岁了,进宫二年,北地人。”竹叶恭敬的回答。 萧涫点点头:“你留下做大夫人的贴身丫环吧,其余的都在大堂侍候着。你们可以下去了。” “是。”丫头们鱼贯退出。 丫头们一离开,名叫竹叶的婢女就跪在大夫人面前道:“属下竹叶见过大夫人。” 大夫人点点头:“京城里的一切安排得怎样?” “大夫人放心,秦麽麽将一切都打点得很好,同时,我们的人马也都准备好,只等大夫人一声令下。”竹叶冷肃的道。 “很好。太子府里有我们多少人?” “一共十个,在各妃处都有我们的眼线。” “做得很好,你记住,凡是在宫的一切活动你们都是直接听命于萧涫的,我有些乏了,退下吧。” “是。” 萧涫赶紧走上前,扶过大夫人走向床,又把早已煎好的草药端了过来。 大夫人摇摇头:“我不想喝,身体啊,闷得慌,陪我出去走走吧。” “是。” 大子府的院子很美,但种的这些花美是美却过于俗气,想到封府那些奇花异草,还有它们的作用,萧涫心里一陈可惜。 “涫啊,你说我是不是很残忍?”大夫人随地坐在了一块凸起的石头上,望着自个院中的花草发呆。 “是。” “他死了,我才发现自己竟然会这般心痛。” “大夫人后悔吗?” 大夫人眼底有丝茫然,怔望着花草良久,竟然没有回答。 这个问题她问过大夫人不止一次,但每一次大夫人都是坚定的回答不后悔,如今她却犹豫了,就在萧涫认为大夫人不会回答她这个问题时,大夫人却反问了句:“你后悔吗?只要你坚持,荣儿一定会站在你身边。” 萧涫没有任何的犹豫:“不后悔。” “为什么?” “大公子的志向很高,或许他现在很喜欢我,但小的并没有任何的外力能帮到大公子,久而久之,小的会自责,大公子会疲惫,到最后,只会让事情更为糟糕。”不管眼前有什么困境,封荣从没有放充要来京城的想法,就冲这一点,萧涫就知道她与封荣今生是不可能的。 望着萧涫平静的脸庞,大夫人点点头:“你很了解他,看事情你也看得远,更能放得下。而我……”她放不下啊,放不下那个一生都只为他的男人。 萧涫沉默,很多事情,她并不能帮大夫人做决定。 主朴二人沉默着,不知过了多久,大夫人突然说道:“荣儿大婚当日起,你就过去荣府吧,世人都知道你是他的侍妾,也怀了他的孩子,再者,我需要你告诉我那边的情况。” “小的已经安排了意如,元钗二人过去,大公子那边是大夫人大可以放心,小的不放心您。” 大夫人看了萧涫一眼,突然失笑:“你这孩子啊,说你冷漠吧,内心实则比任何人都热情,说你残忍吧,每次做事你都会接连几天不说话,不是告诉过你,站在我们这个位置,不能太感情用事的吗?” “小的只是觉得大夫人更需要小的。”她有些担心大夫人,自封老爷过世后,大夫人的身体一直不怎么好,如今又要对付太子府里的几个女人,秦麽麽和她都不在身边的话,大夫人定会吃不消的。 “什么大风大浪都过来了,现在最主要的还是荣儿,你还是去他那边吧。”大夫人说到一半时,轻咳了几声,咳声沙哑。 遗落在外的荣皇孙被认回就受到了皇帝的喜爱,甚至与朝中大将军的孙女赐婚,京城所有的百姓几乎都在讨论这个问题。而今天就是荣皇孙与木氏大婚的大好日子。 十里长街早已被一片喜庆的红色所掩盖。 远远的,就能听到喜悦声隐隐传来。 而此时在新设的荣王府,一切已就绪,就只等着木氏进门。 萧涫是妾侍,因此有着独立的小院落,但自昨天大夫人带着她进入王府,府中所有的人都明白,她是她们的头,因此,从昨天开始,这里的一切动作都是由萧涫在吩咐的。 元钗道:“王府的一切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下,不过,另外一些人,我怀疑是木家那边的细作。” “还有大公子那边的人,我们的人根本就进不去。”意如也道。 萧涫望着窗外忙来忙去的下人们,将目光收回时问道:“对这个木氏,你们了解多少?” 元钗摇摇头:“小的想去打听木氏的一切,但很奇怪,连半点消息也打听不到,这个木氏一出生就被木大将军送往了乡下的亲戚那寄住。” “我们都打听不出来是在哪个乡下,非常的保密。” “木氏?会这么巧吗?”萧涫喃喃,就听得前院已有人在喊:“小王妃进门了,小王妃进门了。” 萧涫三人正听着,一个小宫女走了进来,朝着萧涫施了一礼说:“萧姑娘,荣王爷说了,从今天开始,要你每晚去他房里值夜。” “什么?”元芳惊道:“萧姑娘现在怀有六甲,再过四个月就要生了,这,这,大公子这也太过份了。” 那宫女支支吾吾道:“奴婢也是这么说的,可荣王爷直接将奴婢轰了出来。” 这就是封荣对她的恨吗?萧涫淡淡道:“知道了,我会去的。” “萧姑娘,你真要去啊?”意如愤愤道:“大公子这也太过份了。” 萧涫淡淡一笑:“你们记住了,这里不比封府,做任何事都要留个心眼,以后我们也要少见面为好。” 意如和元钗都点点头。 夜,旖旎。 一室的红,从里到外,都是肘大的红烛泪燃,大红喜字,喜画,门廊上的各种喜带子,将这间主屋装扮的喜气而大气。 封荣是真的成亲了,不是与她,而是与世族的孙女,可是天作之合。 此刻,正是封荣与荣王妃的洞房花烛夜,萧涫没有进去看望这位荣王妃,只怕新王妃也不会想看到大着肚子的她吧。 一等老麽麽们都退出了屋,萧涫就拿出了早已备好的书,静静的坐在外室守夜,幽暗的烛火下,她看的是一本《齐氏药记》,这是一本专治咳咳的药书,大夫人连着吃了数天的药这咳嗽都不见好转,她又无法在身边服侍,能帮到的也只能是多吸收一些药材方面的知识,不过,大夫人的咳病,只怕很难好转了。 (上篇)078 烛光幽幽。 萧涫一页一页翻看着,看得很认真,因此并没注意到封荣从内室里走了出来。 封荣的目光冷冷的注视着那个看书看得认真的女人,她的脸上一点悲伤与愤怒也看不出来,安静的,极度专注的看着书,仿佛那书对她而言是这个世上最重要的东西般。 封荣抿紧唇,恨意在眼底翻腾着,半响,他一把冲过去将萧涫手中的书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萧涫惊鄂抬头。 “你是值夜侍女,谁准你坐着的?”封荣冷声道。 萧涫站了起来,看了被封荣扔在地上的书一眼,才淡淡道:“是,奴婢明白了。” 奴婢?封荣眼底的恨意更浓,这称呼变得还真快,这女人似乎很适应这边的生活啊。 “王爷,你在做什么?”内房里传来一道熟悉的女音。 一听到这声音,萧涫怔了下,瞬间朝内房望去,就见一身着纱衣,身子若影若现的女子走了出来。 当她抬头的那一瞬间,萧涫目光猛的睁大,竟然是木温婉。 “我倒是谁,原来是萧涫啊。”木氏笑得温柔,更笑得灿烂,她走到了封荣身边,身子亲近的跟封荣靠在一起:“是不是很奇怪,怎么会是我呢?” 萧涫微垂眸,走到了木氏面前,轻轻施了一礼:“奴婢萧涫见过荣王妃。” “不敢当,你可是大夫人身边的红人啊,荣王府里里外外都要靠你来把持呢。”木氏说这话时,眼底闪过一丝狠戾,她的耻辱,她那段生不如死的日子,从今天开始,她会一一向这个女人讨回。 “王妃说笑了,奴婢只是小小侍妾,王妃才是这里的主人。” “哦?”木氏此时看了一脸盛怒的封荣一眼,道:“既是如此的话,我这会饿了,你去给做点点心过来吧。” “是。”萧涫退出。 原来木温婉竟然会是当朝老将军的孙女,这样的缘份她确实没有料到,可是,这真的只是巧合吗?她不懂朝政,但从书中看来,贵族士族的女子大都是起了联姻与巩固的作用,而这老将军的孙女,为什么在宝应镇时会屈降身份以一个与封荣八字相迎的女子身份进入封家呢? 除非,萧涫眯起了眼,老将军一直在跟踪着大夫人。 当萧涫端着做好的点心捧到木氏面前时,就见木氏轻尝了下,但下一刻,她突然甩手就打翻了萧涫手中的盘子,冷喝道:“你想咸死我吗?” “王妃,点心中并没有放盐。”萧涫轻道。 “没有?”木氏看了一旁始终没作声的封荣一眼,冷笑:“那你捡起来吃吃看啊。” 看了眼地上那早已与泥和在一起的点心,萧涫平静的道:“奴婢只是个下人,主子吩咐哪有不遵之理,可是奴婢肚子里怀的是王爷的子嗣,已快七个月了,弯下腰实在有些难受,既然王妃不喜欢奴婢做的点心,那奴婢换人去做便是。”说完,朝着门口轻唤:“来人。” “是。”宫人走了进来。 “将这里清扫干净,再去给王妃做一份不咸的点心过来。” “是。” 木氏脸色铁青:“你只是个下人,下人生下的孩子是庶出,你以为会很尊贵吗?” “王妃说的是,但在王爷还没有子嗣前,奴婢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是被大夫人所看重的。” “是吗?来人。”木氏突然厉声道。 一直守在外面的贴身侍女兰兰与三名守卫走了进来,兰兰看了里面一眼,暗暗叫糟,就听得木氏指着萧涫说道:“这个下人对本王妃不敬,拉出去打三十大板。” 三名守卫并不是王府的人,显然是木氏陪嫁过来的,而且身形高大,孔型有力,应该是常年征战在外的。 就在三名守卫要扣住萧涫时,萧涫望着木氏轻轻一句:“王妃,你是想让那些虎视眈眈的人有机可趁呢,还是想与大夫人有隔应?” 木氏一怔,神情黑了下来:“住手。” “奴婢想,老将军也定不想看到他的孙女才嫁进王府就挑弄是非坏了他的大计。” 木氏神情越来越难看:“什么大计?胡言乱语。” 萧涫只笑不语,达到目的就行了:“已经夜深,想必王爷现在也没有心情再吃点心了,都说*一刻值千金,王爷和王妃还是先去安置吧。” 始终不发一言的封荣脸色更为阴沉,自始自终在木氏为难萧涫时,她都没有向她依靠,更别说什么求救的眼神了,她就那么强大?封荣冷笑,下一刻,在木氏的惊呼之下,他将木氏拦腰抱起走进了内房。 目送着二人进房,萧涫只是平静的捡起了地上的医书,再将桌上的烛火挑亮,静静的看着书本,可是许久许久,她都没有再翻一页。 “你这是何必呢?”谭焰走了进来,拿过了萧涫手中的书,嘻嘻一笑,只是这嘻笑已不像以前那般让人觉得吊吊的,尽管他早已被安排出去,但封家的灭门,还有他父母被御林军刺死的事,不止在他心里,在所有人心里都留下了一个阴影。 “那我现在就进去阻止?”萧涫抬眸看着他。 谭焰一怔,良久才说了句:“不可以。” 一瞬的沉默,二个人心中都明白,封荣的成长离不开木家的支持。 晚上很快过去。 清晨,当一缕阳光照进内室时,萧涫已领着几名宫女端着水盆子走进了新房。 封荣从今天开始已陪着皇帝上朝,这是皇帝亲自下达的命令,说这个孙儿他要亲自教导其成才,可见皇帝对封荣的喜欢。 “我有兰兰,不需要你来服侍。”木氏看了萧涫一眼,冷声道。 “王妃,从今天开始,小的会成为你的贴身侍女。”萧涫轻声道。 “你说什么?你要软禁我?”她还真有那么大的胆子?木氏惊的不行,眼底闪过杀意,“你真的以为我不敢动你?就算我真杀了你,大夫人也不敢明着对我怎样。” “是。其中利害关系,我们心里都清楚。”萧涫搓了汗巾递给木氏,淡淡道:“可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都希望大公子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所以呢?”木氏冷笑。 “所以,小的想和王妃和睦相处。” “和睦相处,萧涫,你觉得可能吗?”木氏冰冷的眼神扫过她隆起的腹部。 “大夫人的能力王妃也是清楚的,难道王妃不想得到大夫人的帮助吗?奴婢觉得老将军一定不是这样教王妃的。” “你?”木氏气得脸色铁青,在这个贱人面前,她总有种被压制的感觉,明明她是金枝玉叶,明明她才是高贵端庄,可在这张让人厌烦的平静面庞下,她只感到低人一等。 “请王妃好好考虑一下吧。”萧涫福了福,转身离开。 因为值夜,萧涫睡觉的时间成为了白天,可只要外面有一丁点响动,就会被惊醒,一如现在。 萧涫一睁眼,就见路雪站在她的面前,明亮的大眼很是恼怒的瞪着她。 萧涫微讶,毕竟在这个小丫头眼中,她从没有见过除了漠然以外的情绪,如今她似乎极为生气。 离开封家时,她并没有告诉路雪,御林军对封家进行了灭门,她也没有担心过这个丫头,说她冷血也好,说她不在乎也好,一来她不觉得这丫头会出事,二来她毕竟不是她的人。 “你这是怎么了?”萧涫淡淡一笑。 “你要赶我离开?”方才有个宫女过来给了她一些银子和衣物,说是萧姑娘让她离开的。 原来是为这个,萧涫轻道:“能离开这里,不开心吗?” “我不要离开。” 萧涫奇了:“你本来就不属于这里,要是有一天他们查出你背后的身份,连我也保不了你。” 路雪直望着萧涫,大眼透着一丝不舍,但很快垂下眸:“我想待在你身边,跟你在一起。”随即又看着萧涫道:“你是担心我是别人的内应吗?” 萧涫失笑:“难道不是吗?” 路雪望着萧涫不语。 “路雪,第一眼看到你时就非常的喜欢你,但我不能让你坏了我的事,要是有一天,我们俩起了冲突,对你,我会毫不留情,我不想那一天那么快的到来,所以,你还是走吧。”萧涫下了床,正要为自己倒杯茶时,路雪已抢先一步为她倒了茶。 萧涫接过慢慢饮下。 “虽然萧姑娘很狠,但在这个世上萧姑娘是第一个送我新衣,第一个关心我的人,我想以后效忠萧姑娘。”路雪道:“还有,我并不是别人的内应,而是个杀手,我们的组织是谁给钱就杀谁,你们的那些事,我并不知道。” “那我更不能把你留在我身边了,既然你们顾了你第一次来陷害封家,自然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路雪有些急了:“不会的,就算这样,我还能事先告诉你,让你早做准备,不是吗?” 萧涫望着她:“那我怎么相信你呢?” “你不要赶我走,时间久了就能证明了。”见萧涫没看她一眼,而是望着窗外不语,路雪急了,走到萧涫面前:“你相信我,好不好?我真的想跟你在一起。” 萧涫回头望着这一张还是孩子的脸,淡淡道:“我连自己的未来都生死未卜,这样你也要跟着我吗?” (上篇)079 “跟。”路雪点头点得很坚定。 萧涫倒笑了:“你哪来对我的信心啊。” 见萧涫笑了,路雪还是急着问道:“你不会赶我走了吧?” “既然你要留下,那就留下吧。”现在,她缺少人,更缺少可用的人。 “那我的事,你有什么要知道的吗?” 萧涫摇摇头。 路雪怔了下:“我的事,你一点也不想知道吗?” “行有行规,虽然我不了解你们这个行业,但杀人是何其严重的事,想必规矩也必很残忍,我又何必问呢,真要有那么一天,我想我自会知道的。”见路雪还是有些怔忡的望着她,萧涫笑了笑,又躺下睡觉,身子越发的笨重,时不时的肚子里的孩子会折腾一些,疲惫之余让她更加嗜睡。 不管有没有达成共识,她确实取代了兰兰,成为了木氏的贴身侍女,只不过在外人看来,是侍妾在讨好着王妃,所以才不管笨重的身子去做丫头做的事。 ‘啪——’木氏狠狠打开了萧涫的手。 一个不稳,手中的梳子掉到了地上摔成了二截,望着地上的梳子又看了看盛怒中的木氏,萧涫轻道:“是奴婢的错,奴婢梳头弄疼王妃了。” 木氏望了眼正被宫女服侍穿衣的封荣一眼,见他完全像是没看到似的,望着萧涫时目光更为冷厉了,望了在一侧的兰兰眼,兰兰会意,将手中的罗杉递给了木氏。 “这件衣服是用西域的冰雪蚕丝制成的,但它必须一个月泡一次冰雪,每次要浸一天一夜才行,交给别人不放心,只有对你我才放心,这事就交给你了。”木氏将罗杉拿到萧涫面前。 泡一次冰雪?换句话说,也就是要把衣裳放到冰窖里,冰窖到处都是冰,就连在最冷的天气里进去都受不住,更何况是要住一天一夜呢? 所有的侍女都幸灾乐祸的看着萧涫,更在心里暗自庆幸不是自己被王妃看中了。 萧涫平静的接过了罗杉,轻道了句:“是。” 木氏握紧了双拳很快又放开,冷笑,她厌恶极了这个女人,就算她一直在向她低头,她也厌烦,恨不得杀了她。 “王爷,这早膳是要进宫用吃吗?”在旁服侍着封荣的潭焰看了一边的萧涫,故意加重了声音道。 封荣轻嗯了声算是回答。 谭焰挠挠头,觉得实在是没啥法子,扯了扯封荣的袖子,见封荣看他,忙指了指萧涫,以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王爷再不出手,王妃肯定还要折磨萧涫。” 不想封荣是连看萧涫一眼也没,冷着脸就出了房门。 封荣一出门,木氏就讽笑:“萧涫,王爷已经不喜欢你了。” “难道王妃想让王爷喜欢奴婢吗?”萧涫抬头,平静的目光直视着木氏。 “我巴不是你去死。” 萧涫淡淡一笑:“现在王妃的模样可说丑极了。” “你说什么?”木氏厉声道。 “自王妃嫁来了王府,不是阴沉着脸就是与谩骂奴婢,还处处是在王爷面前,王妃是想向王爷证明什么呢?” 木氏抿紧了唇,气得双手直颤,她确实不该在封荣面前这模样,她现在这样子连她自己看了都觉得丑陋,这些道理她都懂,都明白,可是,一看到萧涫这张脸,她就什么都忘了。 “王妃是聪明人,奴婢先告退了。”萧涫拿着衣裳退下。 萧涫一走,边上的兰兰就走到木氏身边,轻道:“奴婢知道王爷讨厌她,但她说的话不无道理,王妃要是再……”兰兰还没说上,木氏已一个巴掌甩下。 ‘啪——’极重的声音,兰兰脸上掌印清晰可见。 在兰兰讶鄂的目光下,木氏冷声道:“怎么?连你也想来教训我吗?” “奴婢不敢。”兰兰惶惶道。 荣王府的冰窖在地下三米的地方,窖内放着数不清的巨大冰块,听说这些冰块是从极寒之地运送过来的,原本一个小小王府是不会有这样大的冰窖,只不过这个王府以前刚好是当今皇上做太子时的寝宫,数十来年,不断的翻建才有了这样一个冰窖。 “太过了份。”元钗哈着气,不时的搓着手,但身子依然热不起来。 萧涫望着浸在水中的罗杉,又看了跳得跟猴子似的元钗一眼,再看着在边上阴沉着脸为她愤愤不平的意如和路雪,淡淡笑说:“谁让你们进来了?有事等我出去也可以再说。” “就你沉得住气,那木氏以前看着倒还算入得了眼,怎么一成为王妃了,以前的性子竟都不见了,你还这般待她,何必呢?” “就是啊,如果你成为了王妃,肯定比那木氏强。”意如也道。 路雪显然也非常的气愤,不过她懂得克制,并没有说话。 “你们进来就是跟我来说这些的?”萧涫挑高眉看着这些算是她属下的人。 说到要说的事,元钗突然静了下来,与意如相互望了眼,都沉默了起来。 “发生什么事了?”元钗和意如都是遇事不会慌乱的人,如今这表情,萧涫拧拧眉:“直接说吧。” 元钗沉默了下说道:“我们并没有找到萧何。” 自来了京城,她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让人去找弟弟萧何,萧涫道:“没有找到是什么意思?人不在?还是别的?” “这四年来,萧何并没有来过京城。”意如奇道。 “什么?” “我们都怀疑大夫人她其实是在骗你,可是,你村里的人都说他们亲眼看到大夫人把萧何接走的。”元钗有些想不通。 意如突道:“会不会是大夫人把……” 不过她话还没有说话就被萧涫截断:“不会的,大夫人不是这样性子的人。”如果大夫人真要对萧涫不利,那也应该是对她萧涫起了杀心的情况之下,确实,有几次她很危险,但再怎么危险大夫人也并没有对她出手,她了解的大夫人虽然手段残忍,却并非冰冷的人。 “可我们找了许久,也动了关系,京城根本就没有来过萧何这个人。” 萧涫点点头:“知道了,收回人力,不要浪费在这件事上了。你们出去吧,我要好好想一想。” 三人都担忧的望着萧涫,而她却已背过了身。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萧涫有些疲惫,轻叹了口气转过身,却见路雪一直站在原地并没有动,见她转过身,嘴角笑了一下,笑得几乎不可见。 萧涫有些惊讶:“你还在?” “我想陪着你。” “这里很冷,你身子单薄怕会受不了。” “我身子好得很,你在这里,肚子里的孩子没事吗?”路雪眼底难得露出一丝担忧。 萧涫恍然,原来她是在担心这个,不禁摸了摸更大的肚子,笑说:“没事,他很好,方才还t了我一下呢。” “踢?他会踢人吗?”路雪一脸好奇。 萧涫点点头:“不信你过来摸一下,他现在还在踢着玩呢。” “我可以吗?”路雪这下兴奋了,二话不说就将手放到了萧涫的肚子上,在察觉到腹中的孩子确实在动时,惊得叫了起来。 萧涫这下是真被她逗乐了。 一叶落而知秋,当树上的枝叶全部变黄时,已离深秋不远了。 肚子越来越大,她也是越来越嗜睡,一到夜里,萧涫只觉平常的警惕全然不见,睡得极沉极沉,而且每次半夜总是被饿醒,就像现在。 不过,当她睁开眼看到床边有身影,惊得就要叫起来时,一双修长的大手已然捂住了她的嘴,直到熟悉的香味扑入鼻下,萧涫被吓的心才渐渐缓平,最终是平静的望着近在咫尺的俊容。 怎么她总觉得每次细细打量他时,他都会高许些,是啊,他又高了,只不过又瘦了许多,面容更为冷峻,神情也更为肃迫,而这份冷峻中透着的俊美也更为让人心动。 她细细的,静静的望着他,他冷冷的,嘲讽的望着她。 屋里很静,彼此都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可谁也没有开口说话,似乎二人之间能剩下的就只是这般的对视,在下一刻,封荣撕下了她的衣裳。 察觉到他要做什么时,萧涫一怔:“会伤了孩……”话没有说完,便被他用手捂住,他的视线更为冰冷,甚至透着厌恶,可动作却是轻柔万分。 二人的结合,透着一份压抑,压抑中又漏了许些的激情。 封荣的恨依旧很深,但恨有多深,爱便有多深,一时的渴望没有压抑,当释放的瞬间,只怕在日后永远也压抑不了。 而他身下的这个女人依旧是冷清的,就算在激情中,就算额头渗出了细细的汗珠,她依旧是冷清的。 她闭着眼,他看不清她眼底的神情,不过看与不看似乎并没有什么区别,不是吗? 封荣只恨,恨想要她的心来得这般迫不急待,恨自己身体一想到她竟是这么的克制不住,明明已克制了好几个月,但在这样一个晚上,功亏一篑,更恨这个女人会待他这么狠,既然如此,他又何必数度怜异她? 天亮了。 这一个清晨,所有人都知道荣王爷安置在了萧涫这里。 这一个清晨,所有人都知道萧涫没有像往常那般起得早去服侍荣王妃。 (上篇)080 萧涫是被几道争执声吵醒的。 这一夜,她很累,不止是贪睡,还有封荣过度的索求,尽管他比往常更来温柔,可她还是万分的疲倦,明明知道外面在吵闹,依旧无法清醒的清来。 直到吵闹声实在太过,萧涫不得已蹙眉睁眼,开了门,看到的却是木温婉,兰兰与路雪在堂内对峙的局面,而一众丫环则是跪在大堂内,显然是被眼前发生的事吓怕了。 兰兰显然是出手想打路雪,不想被路雪扣住了手。 “你竟敢对王妃如此放肆?”兰兰倒抽一口凉气,她显然不相信萧涫的身边竟然有像路雪这般大胆的女子,还是个看着没长大的孩子。 “萧姑娘在睡觉,她昨晚太累了,王妃先出去吧。”路雪说话直白,完全不懂避讳,也似乎没看到木温婉铁青的脸。 不过在萧涫开门后,三人的视线都望到了她身上。 “贱人。”木温婉冲到了萧涫面前,伸手就要掌下。 ‘啪——’的一声,不是木氏掌下的声音,而是萧涫挡开了木氏的手。 木氏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在地:“你?萧涫,你不要逼我。” “都退下。”萧涫对着众宫人喝道。 萧涫的声音不大,却透着一丝让人无法抗拒的逼迫感,宫人们一听,迅速退出。 木氏却笑了,死死的盯着眼前的萧涫,为什么王府里的下人全都只听她的话?明明她才是正牌的王妃?明明她的势力足够把她像蚂蚁一样踩死,可为什么她在荣王府就像一个傀儡一样?凭什么? “王妃,你到底想做什么?”萧涫无奈。 “王爷已经是我的男人,你这个贱人竟然又敢勾搭王爷?”木氏厉声道。 “王妃,王爷是你的男人,也是奴婢的男人,或许,在日后,会是更多女人的男人,你信吗?”对这个问题,萧涫实在不想多说。 “他不敢,他封荣还要我木家的势力支撑,他不敢这么对我。”在宝应镇受辱,她就发过誓,不会让封家的人好过,更会让眼前的这个贱人跪在她面前求饶,爷爷也答应过她,封荣是不敢恶对她的,只因他需在她娘家的势力。 萧涫微愣,眼前这个脸上满是嫉妒与仇恨的女子真的是她认识了三年的木温婉吗?以往那个聪慧,懂得隐忍的女子去哪里了?还是,这才是她本来的性子? 木氏突觉的一陈狼狈,她不喜欢萧涫这个贱人这般看着她,仿佛她在她眼中变得是多么的不堪似的,木氏冷笑:“萧涫,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答应你,只要你放开王爷。” “王妃,你累了,请回去歇息吧。” “萧涫?”木氏恼怒,“这是我最后一次给你机会,如果你再不识好歹,休怪我无情。” “怎么无情呢?是在我饭菜里下药,还是接下来要派人来刺杀我?”萧涫平静的回望着木氏瞬间惨白的面色,来了王府的这二个月,木氏多次在她的饭菜里做了手脚,她是以为她不知道吗? “什么下药,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王妃,你也就这么点的小技俩吗?王妃请回吧。”萧涫说完,转身进了自己的小屋。 萧涫揉揉太阳穴,只觉得累,轻抚了抚肚子,想到木氏方才扭曲的神情,想到她所说的那些话,眯起了眼,显然,是她看错了,她一直觉得木氏是个心计,但心胸宽大的女子,如今看来,那只不过是表相。 此时,路雪也走了进来。见萧涫望着窗外的青苔想着什么,上前轻道:“萧姑娘,我觉得王妃不会那般善罢甘休,我们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 萧涫坐到了凳子上,路雪便给她倒了杯茶。 门轻敲。 路雪赶紧去开了门,就见白燕走了进来,几天不见,白燕似乎又变黑了不少,但目光更为税利。 一见燕,路雪赶紧问道:“察出结果了吗?” 白燕点点头:“如萧姑娘所料,木老将军从大夫人被迫离开太子府就一直命人跟踪着,他一直认为大夫人肯定能东山再起,见大夫人在宝应镇落了脚,就命管家带着三岁的王妃也居住在了宝应镇。” 路雪冷哼一声:“可真是有心计啊。” 萧涫淡淡一笑,“木老将军的心思,也是昭然若揭了,或许,我们应该见一下这位木老将军。路雪,去给木老将军送一封信。” “是。” 连着半个月,封荣都睡在萧涫的小屋里,府里的人都知道,萧姑娘正得宠。 而从今天开始,荣王爷下令,在王妃院子里三餐时多添一双筷子,是给萧姑娘准备的,也就是说,从今天开始,受宠的萧姑娘正式与王妃平起平坐,这意味着什么,下人们心里清楚。 这第一餐饭,所有人都是面无表情的。 只有萧涫,在行了礼后,接过宫婢手中的筷子,静静的吃了起来,她的饭量比起一般的女子来要大,因此,当宫婢将一碗浅浅的饭碗交到她手里时,她淡淡一句:“添满了再给我。” 宫婢愣了愣,赶紧下去重新盛饭。 “慢着,萧涫,”封荣开口,声音冰冷:“既然你已是我荣王的人,日后这乡野气息自然是要改一改的,你们都记住了,”封荣冷扫了眼屋里的众婢一眼:“这个女人的三餐,每餐就只给小半碗,一菜即可。” 宫人们面面相视,又齐齐看向萧涫,见后者并没有表示什么,才道:“是。” 封荣的脸色颇黑,他知道整个荣王府的是宫人都以萧涫为主,可没有想到,竟然连他的话他们也要看萧涫的脸色,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女人已把整个王府都纂在了手里? 萧涫一口一口的吃着,该吃的,该喝的一口也没落下,甚至吃到最后,饭碗里也没剩一颗饭粒,她吃的很慢,也很优雅。 此时,木氏冷哼了声:“土包子就是土包了,不管她穿得再体面,依然掩盖不了骨子的里泥土气。” 萧涫放下了筷子,静静道:“王妃说的是,可王妃碗里的饭,却是这些骨子里全是泥土气的人种的,看来王妃的清高也不过如此。” “你?”木氏猛的站了起来,却不知为什么突然间肚子极为不舒服,捂着嘴竟然干呕起来。 “王妃,怎么了?”兰兰忙走了过来,看着木氏略微苍白的脸还有一直干呕的模样,担忧的神情变成欣喜,想也不想冲口而出:“难道王妃是有喜了?” 这话一说出口,屋里所有的人都看向了木氏,封荣的脸色却是更为阴沉,他望向萧涫,却见萧涫也正望着他,四目相视的刹那,萧涫已别过了脸,起身对着身边服侍的人道:“没见着王妃难受的模样吗?还不快去请大夫。” “是。”宫人匆匆离开。 木氏被扶进了房,因她干呕不断,使得宫婢们进进出出忙个不停,而小偏厅内,一时只剩下了封荣与萧涫二人。 萧涫朝着封荣简单施了礼便要转身离开,不想一手突然被封荣抓住,冰冷的声音也随之传来:“她若怀了本王的孩子,你会怎样?” “那便是王爷的嫡子,奴婢会替王爷高兴。” “你就一点也不在意?” 萧涫转身回望着封荣可怕的神情,“奴婢应该在意什么?还是王爷想告诉奴婢,到现在,王爷都喜欢着我,王爷难道忘了,封老爷……” “闭嘴。”封荣喝道,他的双手握紧,臂上青筋直冒,可以看出正忍着心中的愤怒:“我从没有见过像你这么狠的女人。” “王爷,大夫人在太子府很辛苦,你若有时间的话去看一下她吧。”自回了京城,除了在皇宫封荣见过大夫人一面,二人之间只有下人们的交集,他们是母子,应该是这个世间最为亲密的人,然现在,却变得连陌生人都不如。 “你是不是想说,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封荣冷笑。 萧涫望着眼前的封荣,他回京不到三个月,身上已然带有了属于皇宫的气息,那是一种属于拒绝与疏离,也是尊贵与肃迫的存在,他的俊美,他的冷肃,他每一句话时的举手投足,都有着让人不敢忤逆的强势。 “活着不好吗?”萧涫问:“还是王爷觉得,在封家死的人应该是大夫人或者你呢?” 封荣望着萧涫的目光越来越冷越来越寒。 “王爷是明白这个道理的,却为何一直纠结在奴婢这里?” “闭嘴。” “王爷到底要知道什么?让奴婢相信王爷吗?”萧涫淡淡一笑,只是这笑中略带了讽制:“奴婢不相信王爷。” “我让你闭嘴。” “奴婢之所以没有与王爷站在同一条船上,就是因为奴婢相信的人是大夫人而是王爷您,王爷,你太弱了。” ‘哐——’封荣一掌打在了桌上,瞬间,桌上的碗筷纷纷掉下地,瞬间粉碎。 屋内一时静了下来。 此时,一丫头匆匆走了进来禀道:“禀王爷,大夫已经在给王妃看病了。” 封荣拂袖离开。 望着地上碎破的碗筷,萧涫是轻叹了口气,也进了木氏的厢房。 (上篇) 081 木氏的房间里宫女们个个紧张的望着大夫,这房里的人都是木氏从娘家带来的,她们自然是希望木氏能怀上封荣的孩子,这样不管木氏做了任何事都会有底气。 见到萧涫与封荣进来,大夫人赶紧起身施了礼。 兰兰在边上忙问道:“大夫,我们王妃可是有喜了?” 木氏望着大夫的目光也充满了希望,一手更是轻抚上小腹。 大夫人看了木氏一眼,又看向封荣与萧涫,道:“王爷,萧姑娘,能借一步说话吗?” 大夫这话一出,所有人都看向他。 “慢着,”木氏阴沉着脸,对着大夫道:“你若有什么不方便说的,跟王爷说就行了,为什么也要把萧涫叫去?还有,我身子若有什么事,你直接在这里说就行。” 大夫为难的看向封荣。 封荣道:“你说吧。” “是。王妃并没有怀上孩子,呕吐是因为肝气不畅所致,”此时,大夫看偷了眼坐在床上一直死盯着他的木氏一眼,想了想,并没有往下说。 在大夫说出并没有怀上孩子时,木氏与众宫婢都闪过一丝希望。 “你还有什么话就直说。”封荣显然有些不耐。 “是。”大夫硬着头皮道:“而且荣王妃的体质并不适合身孕,也就是说,荣王妃很难怀上孩子。” 这话一出,所有的人都愣在当场,木氏僵直了身子,好半响,她才回过神来:“你,你说什么?你在胡说什么?” “大夫,你会不会看错了?”兰兰的声音都在颤抖,要知道木家的希望都在王妃身上,而且,如果王妃不能怀上孩子,那在荣王府的地位堪忧啊。 “老夫做了几十年大夫,怎么会看错呢?王妃是寒性体质,怀上孩子不易,再加上肝气抑郁之气很重,更是难上加难。”大夫诚恳的道。 “那,那有什么办法没有?”兰兰急道。 大夫摇摇头。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木氏几乎声嘶力竭,“我怎么可能会怀不上孩子?兰兰,把这个大夫人打出去,打出去,再去叫京城最好的大夫来,快去。” 兰兰一怔:“是。”赶紧离开。 望着一室都跪在地上的宫婢,还有脸色苍白万分的木氏,我拧拧眉,对着众人道:“你们都记住了,今天大夫所说的一句话都不可以传出去,若是谁传了出去,你们的小命也就搭上了。” “是。”众宫婢都惶惶。 整整一天,一共来了三个大夫人,这三人都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大夫,名誉和信誉都不用说,但他们的结论都是和第一个大夫是一样的。 当最后一名大夫离开时,木氏的面庞已经是死灰一片,最终,她伏床痛哭。 封面的面庞自始自终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就在我要离开时,他突然朝我望来,漆黑深邃的眼眸中透着的冰冷比以往更甚。 我的心头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就听得他说道:“王妃,你很喜欢孩子吗?” 木氏缓缓抬起了头:“自然,我想为王爷生个儿子。”从第一眼见到眼前的人,她就爱上了,这辈子只想嫁与他,尽管他并不喜欢她,可一个女人若是连孩子都生不了,那这个男人对她只会更嫌弃。 “这还不简单。”封荣嘴角扬起一抹冷笑,一手指着萧涫的肚子道:“等这个孩子生下来后,就是你的了。” 这句话,在场所有的人都一怔,连木氏都怔了怔。 萧涫垂着的双手悄然握紧,但很快又松开,脸色平静得仿佛什么话都没听到一样。 木氏望向萧涫,把这个她最讨厌的女人的孩子给她?呵,虽然讶异于封荣竟会说出这么一句话,可心中却无比痛快,道:“谢王爷成全。” 就算是把孩子送人,她依然是这般平静无波的神情吗?对他,她没有一丝的哀求,哼,他还在奢望什么?就如她所说,在她眼中,他封荣还不比娘来得强硬,现在,封荣告诉自己,他是真的死心了,转身拂袖离开。 封荣一离开,木氏突然疯笑起来,笑得直不起腰来:“萧涫啊萧涫,没想到你也有这么一天,你不是很厉害吗?可你的孩子一生下来就必须得与你分开,以后,他还得叫我一声娘亲。” “那是孩子的福气。” “什么?福气?”木氏笑得是上接不接下气,笑声中流露了太多的怨气:“你以为我会善待这个孩子?” 萧涫平木氏满含怨气的眸子平视,淡淡道:“尽管这孩子是在我腹中成形长大,但日后若能与王妃成为母子,也是他与王妃的缘份,是善待还是恶待,也是王妃自己的事情了。” 木氏怔了下,她是被萧涫的冷静与淡漠所怔,试问这个世上,就算最恶毒的母亲,也不可能以这般平静的神情对待自己的孩子的吧? 她怨恨这个贱人,看到她平静的神情,只会让她对她的怨恨更甚,木氏冷笑:“你以为我会让他活着吗?” “奴婢已经说了,是善待这个孩子,还是恶待这个孩子,是王妃自己的事情,不过,如果王妃的第一个孩子养不好,奴婢想,王爷是不会再给王妃过继孩子了,奴婢先告退了。”萧涫转身离开。 木氏紧咬着下唇,双手更是纂紧了被褥,秀丽的面庞几乎被怨恨所积满。 兰兰在边上看着,却不敢上前劝说什么,眼前的王妃已不再是在木家的那个姑娘了,几乎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对她,她有着惧意。 风大时,随时能在半空中看到被吹起的落叶,已经深秋了,再过些日子,应该会下雪了。 路雪将屋中的火碳又加了些,以让屋里暖和。 白燕,意如,元钗三个人脸色都不好。每个月总有一天,她们齐聚一堂在这里小聚个会,只是今天,她们颇为不满的看着正磕着瓜子的男人——潭焰。 “你来这里做什么?”元钗向来是讨厌好吃懒做,油腔滑调的人,就像这个男人。 “你这是什么态度,我可是站在萧姑娘这边的人,能对我好一点吗?”潭焰翻翻白眼,他可是离开封家后就决定跟着萧涫混,要不然萧涫哪可能让她这个地方啊。 元钗知道这个潭焰说的是实话,但她就是不愿给他脸色看:“你要真是站在我们这边的,怎么不去阻止王爷把萧姑娘的孩子要回来啊?” “这话说的,我要有这个能力,我还会是个混混吗?”这个世间,女人就不应该像她们这般强势,潭焰感觉处处吃憋啊。 在窗前整着几个瓶子的萧涫此时将五个白瓶放到了桌上,道:“这个瓶子里是我采集出来的浓香料,以后你们所有的衣物都必须沾上一小滴,同时,”她又将几片紫色的干叶子放在了他们面前:“将这片叶子带在身上,这香料无色无味,只有在身上放了这叶子后,你们才能闻到这香味,这说明那个人是我们自己人。” 五个人都拿起了这瓶子和叶子,左看右看,都纷纷看向萧涫,却见萧涫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木老将军应该是收到了路雪的信,但他却未有表示,这只能说明一件事,他在等待时机。”萧涫淡淡道。 “什么时机?”路雪奇问。 “我变弱的时机。到那时,他会主动,而我则是被动的一方。” “我们变弱吗?”意如几人相互对视,白燕道:“我们都藏得非常隐蔽,而且发展的也不错,他若想要歼灭我们,几乎不可能。” 萧涫轻抚上肚子来回抚着,良久不语。 潭焰望着萧涫的动作,在心里轻叹了口气,他已经明白萧涫的言外之意了,其实,他明白荣王爷的想法,只不过是想让眼前这个女人能够依靠他,可问题是,他也不觉得荣王爷现在会有这样的实力,所以说,女人强大并不是好事,他现在只希望这二人在日后不至于走得太远。 第一场雪落下时,冬天来了。 荣王府里所有的宫婢都忙碌着,烧水,端水,十个产婆在外面待命着,只因荣王府里荣王最受宠的女人正在分娩。 所有人都看到荣王在外面不安的踱步,他一脸担忧,恨不得双脚直接迈进产房去。 宫婢都在想,看着这荣王似乎真的很宠爱萧姑娘似的,那为何还要把萧姑娘的孩子送给荣王妃抚养呢? 一声嘶裂般的喊声从产房传出时,婴儿响亮的啼哭声也传了出来。 产房门打开,产婆抱着一个婴孩激动的走了出来:“恭喜王爷,恭喜王爷,王妃生了个男孩,恭喜王爷啊。” 荣王压根就没看孩子一眼,只是紧张的问道:“那产妇呢?她,她好吗?” 产婆愣了下,忙点头:“产妇挺好的,就是累,睡着了,哎,王爷,你还不能进去,还不能进……” 看到早已消失在大厅的男人,候在边上的潭焰摇摇头。 产房内还有着一股血腥气味,正在清理着宫婢看到封荣进来都大惊了一下,见封荣朝她们挥挥手,几人也不敢多言赶紧退了下去。 一步之外,封荣静静的望着因疲惫而熟睡中的女人。 (上篇)082 床,被褥早已换然一新,她就静静的躺在床上,毫不设防。 这个女人,就算是睡着,也是极容易惊醒的,她睡着时,喜欢一手枕着头,侧着身睡觉,哪怕他常拥她入怀,她也习惯性的这样睡着。 而现在,她就像平常人那样平躺着,满脸疲惫的面容,她很累。 封荣不知道此刻是一种怎样的心情,当她生下孩子刹那,他想要看的不是儿子,而是担忧着她,可同时,他也恨着她。 像是察觉到了一份矛盾的注视,萧涫缓缓睁开了眼,当见到床前站着的人时,怔了怔道:“王爷,产房不吉,你还是先出去吧。” 封荣没有说话,而是冷冷的望着他。 萧涫看了看周围:“孩子呢?我想见孩子。” “见又有什么用,他只是从你的肚子生出来而已。” “见一面也不行吗?”孩子一出生,她便因力气用尽而昏睡了过去,醒来时,就看到封荣站在这边。 “如果你求本王,本王还能让你见一面孩子。”封荣冷声道。 “奴婢求王爷,让奴婢见一见孩子的面吧。”她想知道她的孩子长得像谁?是像她这般木讷呢,还是像封荣的俊美。 “你不是很有骨气吗?这么简单就求了?”怎么遇到困难时,在被人欺负时,她就从不求他呢?封荣心底的怒火只觉又冒了出来。 “如果只是这样哀求就能让奴婢见孩子一面,也是值得的。” 这种时候,她依然是这种不温不火的态度,封荣闭闭眸:“来人,将世子抱进来。” 产婆抱着刚出来的孩子走了进来,就在萧涫起身时,封荣一手拦在了产婆面前:“不用那么近,就这样看着吧。” 产婆一愣,“是。” 萧涫怔怔的望着封荣,半响,才将目光看向了她怀胎十月所生的孩子上,这孩子一出生容貌并非像别的孩子那么皱着,而是非常的清秀,一般的婴儿生下来不太看得出来是男孩还是女孩,可这孩子一看就知道是个男孩,他躺在产婆的怀里很安静,粉嘟嘟的,可爱极了。 这就是她的孩子,她与封荣的孩子。 “看够了,送到王妃那里去吧。”封荣档住了萧涫看着孩子的视线。 早在旁上候着的奶妈赶紧接过产婆手中的孩子,朝封荣福了福后就退出了。 “萧涫,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封荣居高临下的望着萧涫。 她很累,真的很累,萧涫轻轻道:“没有了。” 连这样的事都能这般平静,她还是个人吗?对于他们的孩子,她就这么的不爱吗?是啊,他要死心多少次才能吸取教训?封荣冷声道:“从今往后,你可看到孩子,但绝不可以告诉孩子你是她的母亲,你也不可以抱他一下,要是被本王知道,本王就送他离开王府,永远也不再让你们相见。”说完,甩袖离开。 很累啊,在封荣离开后,萧涫缓缓闭上眼,她实在是太累了,想睡一会,睡着了,就什么也可以不用去想。 雪越来越大,到第二天傍晚时,整个王府乃至整个京城都已然白茫茫一片。 所有人都没有料到第一场雪就这般来势汹汹。 路雪端了鸡汤进屋,却见床上并没有萧涫的人,微讶,要知道萧姑娘昨晚才生完孩子,这会是不能起床的,而且非常的体弱,能去哪呢? 随即就听得有人在院中惊喊了声:“萧姑娘,你是在做什么?” 路雪急急忙忙放下汤跑到院子,却在见到面前的情景时,惊得说不出来话来,大雪纷飞,院中的积雪足足有好几寸了,萧姑娘竟然跪在雪中,她跪得身体很直,面色平静,只是这平静的面庞却毫无血色。 “萧姑娘,你快快回去吧,你还是月子中呢。”宫婢哽咽道。 萧涫没有说话,只是平静的跪着。 “萧姑娘,你这是干什么啊?”路雪赶紧撑起了伞走到萧涫面前。 萧涫开口,声音虚弱,但却清晰坚定:“你们都进去吧,我只想跪一会,看一会而已。” “你想看什么?咱们进房后,我拿来给你看。”路雪急道:“你这样跪在外面,天冷,又刚生完孩子,会落下病根的啊。” “你能听见孩子的哭声吗?我只是想让自己好过些,要不然我会内疚的。”对孩子的内疚,她不是个好母亲,什么也不能为孩子做,而仅这样跪着,也只是想让自己好过些。 路雪愣了愣,她一直以为萧姑娘是不在乎那孩子的,因为她认为萧姑娘根本就不喜欢荣王爷,可是,现在这样,萧姑娘很爱那个孩子吗? “那我陪着你。”路雪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从不善于表达,既然萧姑娘觉得这样会好过些,她就陪着她。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地上的雪又厚了一寸,萧涫站了起来,不想一陈摇晃,在路雪的惊呼声下,她缓缓倒下。 夜,深了。 雪,厚了。 潭焰急急忙忙冲进了封荣所在的书房,当见到正在逗弄着孩子的封荣时,上前禀道:“王爷,你还有心情逗孩子呢,萧姑娘晕倒在了雪中。” 封荣神情一滞,却是寒着脸道:“她不是在坐月子吗?怎么会晕倒在雪中?” “听说她在雪地里跪在三个时辰,体力不支就晕倒了。”潭焰担忧的道。 “她这演的又是哪出戏啊?”封荣冷哼。 “王爷,你就去看看吧。”潭焰劝道。 “这是她自找的。好了,以后她的事不要再来告诉我。来人——” “小的在。” 封荣看了看摇篮中熟睡的孩子一眼:“将孩子送到王妃那里去。” “是。”下人走过来抱起篮子就出去。 潭焰急了:“王爷,你真的要将孩子送给王妃养?这王妃与萧姑娘可是不合的啊。” “孩子若出了什么意外,你以为木温婉能活得了吗?”封荣眼底寒光陡现。 “那萧姑娘呢?王爷不是很喜欢萧姑娘的吗?哎哟,服个软就服个好了啊,男子汉大丈夫,这有啥啊?”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啊,啊呸,他才不是什么太监呢,潭焰在心里呸呸呸了几声,暗骂自个的乌鸦嘴。 封荣没有说话,而是眯起了眼望着窗外那鹅毛般的大雪良久,突然道:“潭焰,你是站在本王这边的,还是她那边的?” “啊?王爷这话什么意思?小的自然是站在王爷这边的啊。”谭焰忙说道。 “是吗?我怎么觉得你是站在她那边的呢?” “呵呵,王爷真爱说笑,我老爹给封家做了一辈子的长工,他儿子我怎么可能三心二意嘛。”谭焰忙拍着马p。 “我问你,若他朝真有一日我坐上了那个宝座,你说,我对萧涫是留还是杀?”谭焰这话说得云淡轻风,但在谭焰听来只觉全身毛发都要弹跳起来。 潭焰愣望着坐在案前的少年,不,男子,他的全身都散发着一种压迫性的肃杀气息,这气息不知道是何时形成的,他一手紧握成拳摆放在桌上,身子坐得很直,目光淡淡的望着他,真的很淡,但任谁都看得出这份淡下的狠戾,潭焰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眼前的封荣竟然对萧涫有着一份杀意? 他要杀了萧涫? 不对啊,他应该是爱着萧涫才是,怎么会? 此时,封荣突然笑了:“怎么了?在想什么?” 是他的错觉,一定是他的错觉,潭焰忙甩去了心中的想法,他是看着这封家小孩深陷情感之中无法自拔的,他看着这封荣对萧涫既爱又恨,一定是他看错了,封荣对萧涫不可能有着杀心的,这样一想,潭焰赶紧道:“没,小的只是觉得王爷是越大越俊美,连小的看了都要心动了。” “是吗?看来是时候给你找个媳妇了,府中可有中意的?本王为你做媒。” 潭焰忙摇摇手:“谢王爷厚爱,小的还是比较喜欢像现在这样自由自在的,要是被一个婆娘管起来,那这辈子还有什么乐趣啊。哈哈……” “你要是不成亲,本王会觉得你喜欢着萧涫呢。”封荣目光闪过一丝犀利。 “哎哟,王爷太爱说笑了,这萧姑娘是王爷的菜,小的是连偷闻一下也不敢啊。”方才一定是他的幻觉,看看,这不王爷又吃醋了,不是吗?潭焰哈哈笑着,却不知道为什么,背后已出了一身的冷汗。 从小到大,萧涫几乎没有生过病,哪怕一丁点的风寒,睡个一觉就没事了。 但这会,她知道自己已然睡了好久,可就是醒不过来,明明耳边能听到路雪她们在说话,明明,她想让自己快快醒过来,可身子就是沉,脑海也迷迷糊糊的。 “这是几天了?”大夫人茹氏担忧的坐在床沿,看着床上脸色苍白的不像话的萧涫。 “二天了,不管吃了多少的草药,都无济于事。”路雪心中虽急,面上却没露。 大夫人打量了路雪一下,心中觉得这个路雪有些特别,特别在哪一时又说不出来,只能道:“她这是心病,得靠她自己坚强才能好起来,这孩子是糊涂了吧,竟然生完孩子就跪到雪中,她这是想落下病根吗?” (上篇)083 大夫人有些恨铁不成钢,不过才说完了话,转身就轻咳起来。 “大夫人的咳嗽还没好吗?”路雪忙帮着大夫人拍拍背。 “你怎么知道我患有咳嗽?” “是萧姑娘说的,萧姑娘说京城的大夫都治不好大夫人的病,她就买了几本医书自己来看,希望能对大夫人的病有作用。” “是吗?”大夫人又看向床上昏睡着的萧涫,淡淡一笑:“是个有心的孩子啊,就是太重感情了。等她醒来,告诉她,血缘剪不断,是她的孩子总有相认的一天,我也要回府了。” “是。” 见这丫头拧了拧眉,虽然只是一闪而逝过的不满,可大夫人阅尽千帆,又怎会看不出路雪心中所想:“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冷漠,萧涫都在生死间徘徊了,我还是这般轻松的样子?” 路雪没有回答,但这没有回答已经是回答了。 大夫人淡淡一笑:“她是在哪里收的你?看你似乎不太懂这里规矩的模样啊?不知道我这样问话你不答是为大不敬吗?你可知道你一举一动,都会给她带来灾难?” 路雪心中一惊:“大夫人教训的是,奴婢日后一定改正。” 大夫人挑高眉,看来萧涫的身边也不乏忠心的人,点了点头道:“放心吧,萧涫死不了,这样的事她要是挺不过去,那还真是死了为好。”说完,她又轻咳了起来。 一连三天,萧涫都昏迷着。 却在第四天深夜时,奇迹般的醒了过来。 房子里很温暖,用了二个火炉烤着,萧涫欲掀开被褥,抬起身子时却见路雪靠着床沿睡着了,小脸上满是疲惫。 而她这一动,路雪也惊醒,当见到醒过来的萧涫时,开心的跳了起来:“萧姑娘,你醒了?” “我昏睡了几天?”萧涫淡淡的问道。 “四天,你昏睡了四天呢。”路雪突然哽咽了起来,这一哽咽一发不可收拾,是怎么也止不住。 四天吗?难怪全身无力啊,萧涫伸出手,路雪一怔,忙将手递了过去。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以后不会了。”萧涫微微而笑着,面庞虽然苍白无血,但目光却是炯炯。 路雪脸一红,很是不自在的拿回了手,忙说:“萧姑娘,你一定饿了吧?我给你煮了粥,是用灰碳煮起来的,听说生病的时候吃这个对身体特别好呢。” 萧涫点点头,就在路雪要开门时,她突然又问了句:“王爷来看过我吗?” 很奇怪萧涫竟然会问起封荣来,路雪摇摇头:“没有。”说着就离开拿粥去了。 萧涫微垂下了目光,望着被褥久久也没有抬头。 天一亮,就在萧涫还是疲惫的熟睡之时,门被几个宫女猛的撞开。 萧涫向来浅眠,只因昨天才从昏迷中醒过来,身体过过疲惫,直到几个宫女冲到了她床前,将她身上的被褥翻开,凉意浸袭过来才醒来。 一睁眼,就见路雪恨恨的盯着眼前的宫女,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萧涫看到了抱着孩子的木温婉,路雪不敢动作,就是因为木温婉的手掐着她怀中的小孩脖子上。 小孩子粉嘟嘟的熟睡着,完全不知道生命会随时消逝。 萧涫拧拧眉,起了床,淡淡道:“王妃这是做什么?” “听说你身子好了,我来看看你啊。”木氏扬起唇角,目光阴毒,她当然会来看她,她会每天来看她,她要在月子里把这个贱人折腾得下辈子都不安生。 “有点冷,路雪,再给我盖床被褥。”萧涫像是没听到木氏的话,只对着路雪道。 “是。”路雪赶紧拿了床新被褥过来给萧涫盖上,就听得萧涫道:“如果再有宫人敢来撒野,就地杖毙。” “是。” 这话萧涫说得很平淡,却让几个宫人都惨白了脸。 “杖毙?萧涫你有这样的胆子吗?你就不怕你这孩子有个三长二短吗?”木氏冷笑,她厌恶极了萧涫的做威做福。 很累啊,萧涫微微闭目,平静的道:“王妃忘了吗?我哪来的孩子啊?这孩子可是王妃所生的。” “哦?萧涫,你是真的平静还是没有亲情啊?就这么放心我会善待你这孩子?你可知道我恨不得马上掐死他。”木氏一手放在了怀中孩子的脖子上,目露凶光,眼底有着欲杀之而后快的狠心。 萧涫却是转过了身,缓缓闭上眼。 当萧涫再次醒来时,已是下午五点,屋子里已经没有了木氏一伙人,只有路雪一个人在整理着东西。 “木老将军应该带消息过来了吧?”萧涫缓缓坐了起来。 路雪赶紧走过来给萧涫后背垫上靠垫,点点头:“萧姑娘真是料事如神,木老将军叫姑娘过府详谈。” “哦?他会说得这么客气吗?”萧涫失笑。 路雪沉默着不语。 “怎么了?”精神好了些,萧涫神色看起来也不错。 “我不明白萧姑娘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们根本就没必要看人脸色,就算与王爷与荣俱荣,但姑娘为王爷付出的也太多了,可王爷在姑娘生病的时候,根本连看都没来看一眼。”路雪愤愤。 来了京城后,每个人都在改变,封荣在改变,大夫人在改变,她也在改变,而封荣的改变应该是最醒目的,或许他还喜欢着她,只是他越待在皇帝身边越久,恐怕性子的改变也越甚,不过,与其说是改变还不如说是定型……他在成长,快速的成长! 再次见到封荣时,他才下了朝。 进了书房,封荣似乎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萧涫,今天是月子里的第二十天而已。 萧涫沉默着,要是换了以前,封荣恐怕早就喊着让她回去休息了。 “你来做什么?”封荣冷声问道。 “奴婢来求一封信。”说着,萧涫拿出了一道明黄的缎绸,淡淡道:“奴婢想让王爷写上‘日后大成之日,定会封木氏温婉为后’,再盖上你的私印即可。” “你说什么?”封荣一愣。 “王爷知道奴婢在说什么的。” ‘哐啷——’就见书案上的书,墨都被封荣扫下了桌,他的双手紧紧握拳,拳上青筋颗颗冒起,下一刻,他冲到了萧涫面前:“你……”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当浓恨盖过了深情时,说出的一切都变成了句句讽刺。 最终,封荣闭闭眸,声音冷静:“萧涫,希望你不要后悔至今所做的一切决定。” “奴婢不后悔。”萧涫依旧回答得很平静。 她能后悔什么?躲在这个男人身后求保护吗?大夫人不会饶了她,木家也不会饶了她。封荣最终只得娶了木氏,到时…… 三天后。 她并没有见到木老将军,而是木府的管家,一名姓任的老者在木府的杂役间与她相见。 “你是什么身份,你凭什么以为木老将军会见你?”任管家冷望着萧涫,在他眼中,这名胆大的女子也只不过是个乡下包子。 萧涫静静的望着眼前的什么管家,管家的脸是历经沧桑的脸,六十开外的年纪,目光却是炯炯有神,一双手也大得出奇,可见平常应该是在握什么重型的东西的,而且身材魁梧,十分的彪悍。 萧涫淡淡一笑,朝这管管施了礼:“奴婢见过任老将军。” 老者眯起眼时,萧涫道:“奴婢在路上曾经见过木老将军下朝回家,当时帘子飘起了一角。” 木老将军脸一沉,显然是没料到自己精心的打扮竟然因为眼前这个女娃见过他模样,一时黑着脸:“你这女娃到底想说什么?” “木老将军从十六年前开始,就精心埋伏在大夫人身边,我们要的东西都一样,不是吗?” “直接说明来意吧。” “我向木老将军保证木王妃在木府一切安好,但同时也希望木老将军能倾尽全力助荣王爷登基。” 木老将军一怔,登基这二个字可不是儿戏,别说现在皇上没死,就连太子也正值壮年:“放肆。丫头,你可知道你说这话足以诛九族?” “这是大夫人的意思。大夫人觉得木老将军的动作太慢了,不知道老将军是在瞻前顾后什么呢?还是想看看荣王爷是不是值得您帮助呢?” 木老将军不语,眼前的丫头比温婉都小,但气势却比温婉胜出了不知多少,想到自己一心教导出来的孙女,最后竟然在情感上那么糊涂,以致于失了本性,变成了像妒妇一般的普通人就来气。 见老将军不语,萧涫又道:“木老将军,王爷若是能坐上宝坐,皇后之位非木姑娘莫属。” “是吗?”老将军冷哼:“有何为证?” 萧涫从袖中拿出了一道明黄的绸缎摊开在木老将军面前,上面赫然写着‘日后大成之日,定会封木氏温婉为后’的承诺,而字迹正是封荣的,下面也有封荣的私印。 木老将军脸上一喜。 萧涫离去时只留下一句话:“木老将军,太子的位置是时候该换人了,大夫人说十二月初五是个好日子。” 满月时,荣王府并没有摆什么满月酒,毕竟那只是侍妾的孩子。 “姑娘,如果你想孩子,我们可以将看护孩子的宫女都弄晕了。”路雪对着一直看着窗外落雪的萧涫轻道,萧姑娘已经看着木氏的主屋看了整整二个时辰,别人做月子都是越做越胖,萧姑娘却是根本就没做过月子,人也整整消瘦了一圈。 (上篇 ) 084 萧涫不语,半响后,只是道:“下面准备得如何了?” “一切准备就绪,就等老将军的部署了。”路雪说道。 “那大夫人那边呢?” “大夫人说她会让太子爷出府的,让萧姑娘不用担心。” 萧涫点点头:“下去吧,我累了,想一个人静一会。” 路雪想说点什么,可一想到自己笨拙的嘴,只得做罢静静退下。 又是一个安静的异常的夜。 出了月子后,萧涫只觉得自己睡眠时更容易被惊醒了,一丁点的响动就能让她醒来,睁开眼,望了眼黑暗的屋子,自她生下孩子后,路雪就成为了她的贴身侍婢,连黑夜里也不离开,有她守在外面,她自然是放心的。 这是窗外树杈被折断的声音。 萧涫坐了起来,打开了窗户,看到满天的飘雪时,愣了下,又下雪了吗?而且这场雪颇大,也就一二个时辰,竟然已有了厚厚一寸,甚至连枝杈都压断了。 一落雪,世界就只剩下黑与白,其它的一切颜色都变得渺小而卑微,一如她的人生,夜风和着雪,有些冷,萧涫正想要关窗,却在见到雪中那廊上的修长身影时,愣住。 竟然是封荣,他站在那里,望着这边,隔的有些远,她看不清楚他的神情,只是他的身影却透着一份孤独。 她亦静静的回望着他,脑海里什么也没有想,只是这般看着他而已。 这一夜,在二人静静的凝望中逝去。 十二月初五,当今太子在去国寺为皇帝祈祷时遇刺,幸得茹太子妃为他挡下一剑,茹太子妃身受重伤,虽然茹太子妃为太子爷挡下了一剑,可那剑刺中了二人。 十二月初五,太子爷不治身亡,而身受重伤的茹太子妃只因刺中的并非要害,捡回一命。 当今皇帝闻此噩耗,老病复发,一病不起,同时命年仅十六的荣王爷监国。 十二月二十,荣王爷成为天朝太子。 这一年,对于天朝来说,是个多事的一年。 大年夜这一晚,皇帝病逝,举国悲哀,百姓三年内不得婚嫁。 大年初二,新帝秦荣登基,始号荣兴,封木氏温婉为后,封木氏之子秦临为太子。 进宫,一切都是一个新的开始。 大夫人的咳嗽声不断的从内寝传来,时不时的传来宫女的请求声:“太后娘娘,您把药喝了吧,再不喝下去,您会咳得更为厉害的。” 萧涫迈进太后寝宫时,看到的便是跪了一地的宫女在求大夫人也就是当今太后喝药。 从封家的大夫人到天朝的太后也就短短半年时间,眼前的女人依旧像她初见到时的那般美貌,可是,面容却憔悴,一身的病容,只不过那双凤眸依旧闪着睿智和犀利。 萧涫挥退了众恳求着的宫女,将药端了过来。 “一切都安排下去了?”大夫人又轻咳了几声。 “大夫人把这药都喝了,奴婢就告诉大夫人。”萧涫淡淡道。 大夫人笑着摇摇头:“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竟敢这样跟着我说话?” 萧涫拿来了勺子,一口一口的喂着大夫人喝下苦药,直到碗见了底才道:“奴婢已不着痕迹的将所有的管事都换成了我们的人,在没进宫之前,就已经把我们的人塞了进来,皇上应该不会察觉才是。” 大夫人点点头:“皇上现在权利不稳,朝廷根本就是木家独大,要不做些处置,只怕……” “大夫人放心吧。” “你是不是在奇怪,我为何不跟皇上说明这一切?” “大夫人有大夫人的思量,不是小的应该猜测的。”萧涫拿了绢帕,细细探试大夫人嘴角的草药残汁。 大夫人轻叹了一口气:“这就是皇宫,你一心为了一个人,可那个人却有可能在背后猜忌你,你为他付出的越多,他对你的猜忌越重。” 猜忌?萧涫一愣。 “你是让他第一个动情的女人,”大夫人眯起眼,打量着眼前的萧涫,恐怕没有一个人能看出眼前的女人是从一个偏僻的小乡村走出来的吧,四年的改变,她改变的何止是外貌,从内而外,平静中都透着一份雅致,唯有她明白,在这份平静的外表下隐藏的是一颗怎么样玲珑的心,或许一开始就是这份平静吸引了封荣吧,大夫人道:“也是第一个让他受到挫折的女人,更是第一个让他心生防备的女人。” “防备?为什么?”萧涫直视着大夫人,她不解,她们现在所做的一切不都是为了封荣吗? “因为防人之心不可无,因为他必须让党争平衡以保住他的帝位,这就是帝王之术。”大夫人又轻咳了几声:“萧涫,在宫里,你的眼晴要比在外面时更亮,你的耳朵要比在外面时更敏锐,你的手段要比在外面时更为狠毒,若不然,怎么死你都不知道。” 萧涫静静的望着大夫人望着自己的漠然视线,尽管漠然但在这份漠然深处,是一份只有她可以看到的关怀:“奴婢知道了。” 春天,是个雨丝如线的季节。 萧涫正清点着各省新上贡的蚕丝,就见一名宫女哭哭蹄蹄的跑了进来,跪在她面前说道:“萧姑姑,皇后娘娘要把她宫里的全部宫女处死。” “皇后娘娘为什么要如此做?”路雪已在旁边开问。 “内务府让我们把今年的美人名册递给皇后娘娘,娘娘一看就丢了,还说要把我们全部处死。”宫女哽咽道。 美人名册?内务府的章程她这几天才看完,知道美人是五年一选,给皇后充纳后宫所为,而今年是新皇登基第一年,皇帝只有皇后一人,内务府自然是要着手处理这事。 “走吧。”萧涫说着就朝皇后的寝宫走去。 雨水似乎比起早上来又多了些,尽管宫女为她撑了伞,但到皇后寝宫时,萧涫的衣角肩膀还是湿了些。 才进寝宫,就听见了东西的破碎声,宫女纷纷从里面逃出来,都显得万分狼狈。 内寝内,十几名宫女跪着,她们的脸上都有被掌的五指痕迹。 一见到萧涫,皇后木氏厉声看着跪着的宫女们:“你们又去叫她了?在这个后宫里,我才是你们的主子,明白吗?滚,都给我滚——” 萧涫拾起了地上的美人花册,花册已被撕去了一大半,萧涫没有理睬木氏对她的冷视,而是一页一页的拾起,整整齐齐的放在桌上。 “你在心里笑我吧?啊?”木氏冲到了萧涫的面前,恨恨的道:“你得意了?开心了?” 萧涫抬眸,漠然的望着木氏眼底对她的嫌恶与仇恨,淡淡道:“当年,奴婢也是这么将皇上拱手呈送给你的。” “拱手?”木氏冷笑,随即厉声道:“你根本就没得到过皇上。” “当年的事,娘娘心里最清楚不过了,还需要奴婢再述说一次吗?” “你?”木氏扬起手,想朝萧涫掴下,却是迟迟未下手,半响,她别过身,声音隐隐颤抖:“我不会把他让给别人,那些女人永远也别想得到他。” “娘娘若想这样累的活着,奴婢不会阻止,但这选美,势在必行,这是为了皇家子嗣着想,想必木老将军也定是赞同的。”萧涫静静的道。 “别拿爷爷来压我,你可知道在这批美人名字中,有我的表妹与堂妹?”木氏转过身,眼底戾行加重,脸上挂的却是二行清泪。 这种事,她又怎么可能不知道,萧涫神情平静说的话却极为残酷:“木老将军对娘娘是非常的失望,所以才将您的二位妹妹送进了宫。” “你?” “娘娘若再不改变自己,只怕这千辛万苦才坐上的后位,也将不保。”这是她对她的忠告。 “你这是在嘲讽我?” “奴婢不敢。” “你还有什么不敢的?”木氏冷笑。 萧涫朝木氏轻福了福:“奴婢代这宫里的宫女向娘娘求了情,希望娘娘息怒,不要再迁就她们,奴婢先告退了。”说完,她转身离开。 才走出内寝,细长的声音响起:“皇上驾到——” 萧涫赶紧退到了边上,目不斜视,垂在地面上,明黄的身影从他眼皮底过走过后,她才缓缓抬头,转身望向了那道欣长的背影,一个月未见,这个男人的背影,她几乎都快不认识。 那背影越来越孤独,是不是在说着那宝座他是越来越顺手? 那背影越来越疏离,是不是在说着那皇权越来越捏在手中? 他拥住了皇后,修长好看的手在皇后肩上轻拍安慰,偶尔还能听到几句安慰的话,这是不是在说着他越来越融入皇帝这个角色? 这般的相敬如宾,只能说明他已然看清眼前的局势,花册上的美人,以木家的二美人为主,余下的身后势力都是九卿之列,这般的美人安排,她从不认为是随意点出的。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然看不清他的心思,不知道他在想着什么,那天大夫人的话不期然的在耳边响起‘因为防人之心不可无,因为他必须让党争平衡以保住他的帝位,这就是帝王之术。’ 二个月后。 木氏温言被封为了言妃,许氏慧娟(木氏表妹)被封为了慧妃,其余三名分别被封为了婕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