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扣·君本倾臣》 第一章·春宵一刻值几金(一) 斜阳耷拉着淡云,落寞投于一派繁华闹市小巷,偶带烟柳粉脂扑面,应和着浓郁酒香,清清扬扬飘荡这稍有些闷热的空气之中,连带着人狗都一同慵懒起来。睍莼璩晓 一月白身影悠悠晃进了繁闹的街市,双目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过往的人流,手心把玩着块通透碧绿的翡翠,细看似是隐隐露出飞凤图案,自是名贵不可言。 而随着她身后的小丫鬟则已是大汗淋漓,一面想拦着她,一面又不知如何拦,只能嘴上嚷嚷着:“公……公主,咱们还是回去吧,若是让陛下晓得您又去那个地方,定会大动肝火的!” 那月白身影稍一顿,微侧了个身形,只见那翡翠在她的指尖华丽地转了个圈,随之便直直地朝某处一点:“再吵,本公主就把你扔那儿了。” 小丫鬟顺着她的指向,明晃晃的三个“风月楼”便呈现在了眼前,外加几个几乎把所有胭脂都扑在了脸上的烟柳女子,手捏丝帕满面塞着笑意招揽过往来客,丫鬟大大地咽了口气,不敢再出任何的声响。 她满意地缩回手,身形一闪已然又晃入了另一条巷子,不多时就见得一金黄大字“琴楼”伫立于日光之下。 她唇角一勾,前脚才往里一迈,便有一团红红的影子已冲至她的跟前了,开口就是:“长公主殿下,您可是有好些日子没来了呀!” 这老鸨口中的长公主除了被誉为古今风流无双,处处留情无双的桑玖韶又会是何人?她揉揉鼻尖道:“近来琐事繁多,本公主听闻今日有新牌亮相呀。” 她顿顿音调,忽的凑近老鸨的耳畔低语:“身价如何?本公主近日衣裳卖得太多,我那死老弟又同我拗气,手头便有些紧。” “长公主您这话讲得老奴跟个见钱眼开的主儿似的,只要您看得喜欢,便折个半价!”老鸨立时拍着胸膛笑脸吟吟地道着。 桑玖韶甚为满意地勾过老鸨的肩头,跨步迈了进去,一干人等见着是她来了,便主动让出个位来,老鸨引着她落座于小阁之内。 待桑玖韶倚着檀木椅,随手拈了颗樱桃往口中送时,老鸨击了几声掌,便见得台上白帏缓缓撩了开来。 紧随而起的是一曲婉转如泉,似是拨开雾霭,回旋于九霄云天之间,流淌于山涧鹅石之上,百转千结扣扣相缠相绵,缱绻欲还沁人心脾的琵琶独奏。而在那悠扬之音下是一抹浅底青的少年,垂着眸子,搭下长而卷的眼睫,映衬着他冰若天雪的面庞,他的唇边宛若有一弯淡笑,但在那迷朦的雾色之下隐隐透露着半丝邪魅,半丝妖娆。 在众人都倒吸一口气之时,他那双丹凤眼眸下墨色的银光似是亮了半缕,朝桑玖韶那厮投了一记,她原本扣着桌案的手节适时地敲了声,随之便站起了身来:“就你了。” “慢着。”桑玖韶身影才一动,便有一略含喑哑的男音从另一处飘来。 桑玖韶倒也真止住了步子,身子往楼栏之前靠了去,半只脚踏着木栏,流袖浮动处已用指尖轻抵着自己的下颚,微眯了眸子朝声音的发源地望去,曼声道:“莫不是这位公子也想尝尝鲜?” “来这儿琴楼的人,不都是为了尝鲜吗?”珠帘随着话音的敲落被撩起一半,只隐隐露出个侧庞,但只那么一处,便可叫人挪不开眼了,若说那弹琴之人是妖娆,那么此人则是凌驾于妖媚之上,添了三分冷冽,多了四分如山陵的不可侵犯。 桑玖韶一弯唇角,在他人目光都停留在此男子身上之时,月白身形已然闪没,待众人回神之际只瞧见她竟已至那个抱琵琶的少年身侧,一手揽过他的腰肢,一手微勾过他光嫩的下颚,在众目睽睽之下便在他的容颜上落了个吻。 她余光略带过小阁之中的男子,润了嗓音道:“本公主向来喜欢主动的,是么小美人儿?”她揽着他的手立时紧了几分,少年几乎是与她黏在了一块儿,“不过,我也不介意加上公子,到时你后我前如何?” “你……你大胆!”那男子倒未有什么剧烈反应,只眉间跃了下,反是他身侧的随从替他在那儿喊了。 男子轻提了手,制止随从想要说的话语,“如此还是公主殿下独享吧,万一把这小美人儿弄得容销金损可不得心疼死公主你了?” 桑玖韶笑意愈深,忽地拦腰便将少年给抱了起来,在少年一脸的错愕下她反是笑得更加放dàng了:“日后若有机会,本公主定当包了公子,我向来喜欢……重口味的!” —————————————————————————————————————————————————— 这是个大坑,但绝对不坑爹,莎莎会尽自己的所能做到更好每一章,不会再轻易断更啦,所以请看文的娃纸们都要留个爪哟~ 第二章·春宵一刻值几金(二) 在一声笑下她已然明晃晃地上了楼,勾门,回旋那么一踢,将数双眼睛杜绝于外。睍莼璩晓 才只听“砰”地一声闭门,桑玖韶忽然便止住了笑声,转而用三分深沉的口吻低眸问道:“小美人儿,日后可以少吃些么?” 少年容上一怔,还未明白她话中是何意思,身子便猛地腾了空,直挺挺地坠落于地,摔得他面色一阵青一阵白,而那罪魁祸首却自顾揉着自己的臂膀,瞅了眼落于地怨怨看向她的人儿,耸耸肩道:“实在是抱不动了,没把小美人儿摔着吧?” “没有。”她很清楚地看见他的唇角抽dong了几下,却背着良心道出了两个字,自己便想起来了。 桑玖韶揉揉鼻尖,垂了腰又复将他抱起,在他反射性的挣扎下她用颇为命令的口音道:“不许动,*一刻值千金,本公主怎可浪费了呢?” 她相当温柔地将他置于床榻之上,一把甩开碍事的锦被,随之身子已覆盖在他的身上,指腹滑上他雪嫩的脸颊,一路滑至他的唇边,只轻轻摁了上去,“还当真是细皮嫩肉的呢,若是我今日不来,那是我的损失还是小美人你的损失呢?” 随着音节的落拍,她已将另一只手探到了他的衣边,扣着他的衣带只那么稍一用力,宽松的衣带晃然溜到了她的手心,他原本便不怎么保守的衣裳瞬时就露出了半边香肩,衬托着他深陷的锁骨,更应得他的肌肤光滑如雪。 “你不伺候我宽衣么?”见他由着她松了衣带,半晌也不曾有动静,她略斜了首,唇边一弯莫测的笑意。 “啊?嗯……”少年似是这才恍然梦醒,探出了双手伸向她的衣襟内侧。 他的手才只探及衣袖一角,手腕处忽便被软丝丝的东西缠了上去,他一怔之际那东西一连绕了数下,他正欲低眸,就有只微凉的手托起了他被缠住的双手。 “看来本公主是碰着了带刺的小美人儿了呀。”他定睛才发现自己露到一半的袖间那把小巧的匕首还未来得及全数出鞘,就被她用方才从他身上解下的衣带重重缠住。 他面上的震惊一瞬即逝,“既然你都已发现那我也不必等了!”那匕首在话落的下一刻眨眼弹入他的手心,他手腕稍动便轻易地挑开了绑着他手的衣带。 桑玖韶一时未曾料到他竟会这般迅速地挣开她绑的带子,身子来不及往外侧已见他的匕首挥来,她提手一挡便被生生挨了一刀。 “我平生最讨厌他人划伤我用众多名贵药草好生保养的手,小美人儿,这下可不能怪我不怜香惜玉了。” 她微蹙了眉,瞅了眼自己往外淌血的手背,以眨眼的功夫撩起散落床畔的衣带在自己的手掌处绕了几圈,于此时她的身子借助另一只手掌着床栏的力道在半空跃起一个完美的弧度,顺势带过鬓上取下一支发钗,流泻而下的墨发瞬时遮住了少年的眸子。 待少年回神反守之时他的脖颈处便有一股冰凉袭来,桑玖韶反握着发钗抵至他的动脉,凑近了他的耳畔呼气道:“忘了告诉小美人,我十一岁便学武,家师是天下宗师纤谌。” 少年心下一颤,何人不晓得纤谌的大名?二十才出头便一举夺得武林盟主之位,更因他本身便生的一副不可亵渎的容颜,就愈是叫待字闺中的女子们春心荡漾了,可后来他却同人间蒸发了般,无人再见过他的踪影。 “既落在你手上我自无话可说!”少年冷呵出口,唇角微动,下颚就给一只手深深钳住。 “而且,我更讨厌有人在我面前自尽。”她牢牢地钳着他的下颚,硬是将他的脑袋侧了过来,叫他与她的眸子相撞,“尤其是像你这般精致的美人儿。” 她的话音刚落,门外随即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一声“你不可以进去”门便被一把给推了开。 映入眼帘的是一大汗淋漓上气不接下气,一身蓝底宫服的男子,他才硬着脑袋闯进来,便被面前的情景吓着了。 这是……什么情况?长公主自后环住一少年,几乎是与他贴在了一块儿,而那少年则是满脸的激愤,誓死不从的模样,活生生便是一副霸王硬上弓的场景,不愧是长公主呀! 不过感慨归感慨,那宫人立即收回了目光,垂首道:“长公主不好了,陛下他……” “没死就不要来通知我。”桑玖韶只觉耳膜痒得很,出口就硬是打断了宫人还未说完的话。 ————————————————————————————————————————————————— 莎莎刚开了新文月月就给送了五朵大花花来,真的灰常灰常感谢哈~热泪盈眶中。。喜欢此文的友友记得一定要收藏哦,每天两更,不会轻易断哒。 第三章·伺候不当自是领罚 宫人一阵语塞,颤抖抖地拭着额前的汗,回道:“可是……陛下半个时辰前不慎掉入御花池中,现下是半死不活了。睍莼璩晓” 桑玖韶眉间一蹙,腾出只手一把拽下床沿的白纱,在宫人的满目惊愕下她麻利地将少年给里一圈外一圈地缠起来,最后打了个完美的死结,才满意地落了床,将另一头的白纱丢到了呆愣住的宫人的手中,抛下句话:“将他打包带回公主府。” “啊?可是长公主……”宫人一手握着白纱,瞅瞅那还在挣扎的少年,心下直叫苦,若是叫陛下晓得长公主从牛郎馆打包回了个男子,那自己还能见着明日的太阳么? “哦,对了,本公主今日银子带得不够,你走之前记得把账结了。”已不见了身影的桑玖韶忽然又折了回来,轻易地丢下句话来,却是吓得宫人险先一头栽死过去。 在外头候了许久的小丫鬟终于见着她家公主晃悠悠地下了楼,正想要说些什么,就被她一提手止住了:“老鸨,今日的小美人相当不错,本公主甚为欢喜,我若买了他你不会不舍得吧?” “长公主您这话说的是什么,只要您喜欢就尽管拿了去!”老鸨说的甚是大义凛然的模样,却把小丫鬟惊呵得心肝儿抖了三抖。 桑玖韶拍拍她的肩,表示甚为满意,余光又朝门那厮瞟了眼,身形一闪便晃了出去,只道了句:“老鸨,宫中有急事,借马一用!” 老鸨一呆,未曾明白之时便又听得楼道上传来了脚步声,抬首望去时就见得宫人一脸欲哭无泪地拽着条白纱,而白纱的另一头则是那愤怒不堪,挣扎不得脱的少年。 呃……这是伺候得相当不错的奖励么? 桑玖韶一路鞭笞着马匹直直闯入了皇城之内,一行侍卫一眼便认出是她,忙立直了身子想请安,就直接被她忽略而过了。 她便算是蒙着眼睛都能准确无误地找到那金碧辉煌的养心殿,用脚想都能晓得现下养心殿内是如何的场景。 果不其然,她才一跃下马匹,便有一公公连滚带爬地到了她的脚边:“长……长公主您可算来了,陛下他说什么也不要太医瞧!” 桑玖韶摸摸鼻尖,一脚踏上石阶,口中不忘留下句:“你们再无用些就可以去啃屎了。” “呃……”那公公顿时哽咽,望着她的身影晃入殿内。 “朕都说了只要姐姐不来朕绝不看御医,你们再多嘴就通通拖出去砍了!” 她半个身子探进殿中,里头就直直地蹦出句怒气冲冲的话来,她揉着耳垂略提了嗓音道:“是谁惹我家珣儿生气了呀?” 闻言一干跪地垂首的宫女太监纷纷提了首,满目热切地望向悠游自得的那厮。 唯有锦被下的某一黄衣角却是朝被窝里头缩了几缩,将自己严严实实地覆盖在里头。桑玖韶甚为无奈地沿着床榻坐了下来,瞥了眼又重新将头垂回去的一干人等,道:“陛下落水时是谁伴在他的旁侧?” “回长公主,是奴才。”她的话一出,便有一太监回着话冒出了头。 “那又是谁救回的陛下?”她的问题有些不着边际,但还是有太监站出身来说:“是奴才。” 她的目光在那两个满以为会讨赏的太监身上过了一圈,默言道:“拖出去阉了。” “呃?”这次不仅是那两个太监,连同着跪首于地的众人也满脸惊惑,桑玖韶一提流袖,带过其中一太监,道:“你,护驾不利,让陛下落入水中,便算是阉一百次也不足矣。”她顿了顿,又继续道:“还有你,陛下既然那么想死,你却手贱地将他救了回来,不仅要拖出去阉了,还有将手给剁了。” 立时众人顿默,连同着锦被下的那团黄物也抖了三抖,这是何种逻辑?救或不救下场都如此凄凉,这年头果然最不好做的就是公公了。 第四章·姐姐是朕的,谁也不准碰 “还愣着做什么?”见众人不曾有所反应,桑玖韶颇为不悦地启唇道。睍莼璩晓 “长公主,他们……他们已经是太监了,这……”刘公公实在是不晓得如何解释,只能硬着头皮回着。 “再废话连同你一起做了。”桑玖韶懒得听他言语,直接蹦出一句足以叫他的小心肝抖上五抖的话语。 刘公公立时直了身子润嗓音道:“还不快拖下去,该怎么做便怎么做,不必留情。” 发完话,刘公公便相当识趣地招呼一干人等全数退出了殿内,独留了皇帝与桑玖韶。 她低叹着气,手轻摁于拢起的锦被之上,温言道:“还同姐姐拗气呢?好吧,既然珣儿不愿理我,那我还是寻琴楼里的美人儿吧。” 话落她的身子便动了下,锦被下的那团黄影瞬时就钻了出来,搂住她的脖颈,怨怨道:“就知道姐姐不欢喜珣儿了!” 桑玖韶轻笑着微侧了个身子,腾出只手来替他顺理了几下额前散落的鬓发道:“姐姐怎么会不欢喜珣儿呢,是珣儿不愿理我的呀。” 他紧紧贴着她的脖颈处的肌肤,憋屈着话:“谁要姐姐又去琴楼呢。” “姐姐那是去办正事,再者,我每次去那儿不都会被你编着法子骗回来么?” 办正事?用脚想他都不信,那个地方,那种男子,门一关,灯一灭,除了那什么的还能干什么?他若是不变着法子将她骗回,那他的姐姐岂不成别人的了? “朕不管!”他的口气添了三分霸道,搂着她的手又愈加紧了些许,吐出的气息有些灼热,扑于她的脖颈处,低唤了声:“姐姐。” “嗯?”桑玖韶稍侧了脸庞,他便很顺理成章地在她的容颜上啄了一口,又将脑袋埋于她的衣襟间,“姐姐是我的。” “嗯嗯嗯,姐姐自然是珣儿的了,所以啊,快乖乖地把姜汤给喝了,若是真生病了,姐姐可是不管了哦。”她依着他的话,将他搂着自己的那双爪子扒了下来,叫他靠着玉枕,拉好锦被才将姜汤递到他的手中。 他这才乖乖地瞅着她,往口中送姜汤,见他终于肯喝了,桑玖韶才悠悠飘出下半句话来:“下次不去琴楼了,改去风月楼好了。” 他一口姜汤喷出几米之远,如玉的脸蛋微微有些泛红:“姐姐!” “呵呵,那什么,说笑,说笑而已,看你把姜汤喷得那么远,真是浪费了呀。”桑玖韶一面替他拭着唇角的汤汁,笑得尤其奸诈。 桑蔚珣却忽然一把抓住她为他拭唇的手,目光凝聚在她嬉皮笑脸的容颜上,颇为严肃地问道:“姐姐是喜欢那些琴楼的男子还是珣儿?” 桑玖韶甚是无奈地提手轻带过他的鼻尖道:“既然珣儿都要把自己同琴楼的男子比了,那我可得好好考虑一番才可。” 但他的目光却忽的凝聚在她就要收回的手背上,眉山皱得老高,语气变得有些急切:“这是怎么回事?” 她目光一顿,呵,还是被发现了呀。她一弯唇角不在意地回着:“被一只不听话的小狗抓的,不碍事。” 被小狗抓的?鬼才信!这分明就是叫利器给割伤的,至今还有殷红的血丝往外淌,他扣住她手腕的力道小了几分,可话音却是掩不住的气火:“是谁做的?朕要砍了他的脑袋!不仅要砍他,祖宗十八代都要砍,死了的就挖出来鞭尸!” ———————————————————————————————————————————————— 矮油,审核老不给力的说,莎莎有很乖地更了两章,可是却没审核出来,哎哎,亲们再耐心等等哈~还有呀,谢谢月月和目夕的大荷包,么么哒~ 第五章·天下,自是桑家的天下 桑玖韶轻咳了声,失笑道:“那可不成,照珣儿的这个砍法,恐怕这偌大的天下就成了姐姐一人的天下了。睍莼璩晓” “那又如何,朕不准任何人伤害姐姐。”他说完便唤了宫女进来,命她取了各式各样名贵的药草,而他则亲自为桑玖韶敷药,小心翼翼的样子生怕不小心将她弄伤了。 待敷好药,她费了好大的功夫才算哄得桑蔚珣睡下,同一旁服侍的宫女吩咐了句便打道回公主府了。 马车方缓缓停下,公主府前便早已立了两个迎接的人,见长公主回来了连忙上前去,桑玖韶探出了半个身子,稍有些炽热的灼光刺得她微眯了眸子,略摆动流袖遮掩着,而马车旁前来迎接的侍从已恭敬道:“长公主,那个男子嘴巴硬得很,不肯透露半句。” “哦?倒挺有几分骨气的呀。”桑玖韶唇边扬起一抹莫测的笑意,看来还真是个挺别致的小美人呢。 侍从垂着腰一路引她迈过条羊肠小道,稍拨开遮掩的丛叶就能恍然瞧见一座小巧只漏着个小窗户的屋子,时不时能听着里头鞭子挥地而震出的响声。 她身子才晃了进去,看守两侧的侍从忙单膝跪地:“长公主!” 她微颔首,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们自行起身,目光投于阴暗之下的那抹被刺眼的血红所染遍的身影。 而正行刑的男子见是她来了,也停下手冲她作揖,她几步便跨至那个被高挂于木架之上垂着脑袋的男子,一头墨黑的柔发此时却因沾上了黏湿湿的血而如同一潭枯死的泉水,无力地摊于他的双肩。 桑玖韶探了根手指轻而易举地勾起他的下颚,要他的眸子与自己相撞,很好,是双喷射着仇恨的眼睛呢,“怎么,小美人儿还要做僵死之虫么?哎,我是该说你义呢还是蠢呢?” 他紧咬着自己的下唇,滴滴鲜血自他的唇瓣溢出,打落于她勾住他下颚的那只手背之上,白与红形成了强烈的反差,他用力地别过首不做声。 桑玖韶反倒是幽然一笑,缩回手从身旁侍卫的手中接过了丝帕,拭着手背的血渍,语气未曾见任何怒气:“不说也无碍,既然那人会派你来,自是做了十足的准备了,本公主向来也不喜欢一下子就能抓着老鼠的尾巴,放长线而钓大鱼岂不更为妙哉?” 少年一怔,却听她继续用那听似轻柔而无害的嗓音道:“不过……这天下,自是桑家的天下,他人若想染指。”她顿了顿音调,钳住他的下颚硬是抬起他的脸颊,“就只能如同小美人你一般的下场了。” 话落她松了手,至后退了几步,将手中的丝帕甩到一侧的侍卫手中,淡言道:“本公主很不喜欢他的眼睛。” “遵命。”两侧的侍卫互做了个手势,拾了把如鹰爪的倒勾,步步迫近少年,他面色瞬间苍白,却只能眼睁睁地瞧着那如地狱般恐怖的倒勾离自己越来越近。 “啊!”只听得一声压抑的惨叫随着沉闷的“扑哧”一下,似是什么东西被生生戳碎,两道如泉的血泪顺着眼角倾泻而下。 “毁了他的面容,丢到乱葬岗由他自身自灭。”桑玖韶背对着他,听得那一声叫唤之后才音不改调地留了句。 少年却狂然大笑,和着那满目的血泪,显得几分狰狞:“桑玖韶,今日你不杀我,他日我便算是化作了厉鬼也会来寻你的!” 桑玖韶哑然失笑,回了眸与他那双空洞洞分不清血泪的眼相对,曼声道:“要我桑玖韶死的人多得是,小美人儿还是去排队吧。” 第六章·喜欢与不喜欢都只是工具 清风拂荡,那一丛密树枝丫间漏着一点又一点如白乳的晓月,流泻至亭台窗棂之沿,弯弯曲曲顺着雕栏楼阁铺散而来,间或着寂静的月色下敲打出的如水滴石的混沌的响声。睍莼璩晓 一地的碎星似是被切割成了细细的尘埃,清澈地流淌进窗沿,而殿内则是一派和融的暖意,案旁的烛火随着清风的浮动颇有情致地跳动着,在那黯淡烛火之下是两抹身影。 一人慵懒地指腹轻叩着自己的额首,半个身子倚着桌案,信手落下一子,指节轻敲着棋盘,瞅了眼对面的人儿,道:“君眠,该你下了。” 他一愣,拈了一白子,却也不急着落下,目光留过窗棂外低垂的碧月,出声道:“陛下是不想安歇了吗?” “安歇?”皇帝故意提了个调,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半阖着眸子瞧瞧外头的月色,悠悠道:“现下若是歇了那朕与君眠独处的时间不就没了?” 他持子的手显然一顿,流袖拂动处缓缓落子,回了一句:“看来陛下是真喜欢上琴楼了,需要臣去替您寻一个么?” 皇帝唇边笑意愈浓,一手撑着木案,一面将身子朝他那处挪近了些许,满口答应:“好啊,不过要寻个像丞相你这般的。” 他烟眉一蹙,略一沉吟才道:“那陛下还是寂寞死算了。” 皇帝大笑着从袖间掏出张宣纸,挪至他的跟前,他淡淡瞅了几眼,道:“陛下这是?” “朕觉着她挺有趣的,再者……她是北晋帝的亲姐姐,与北晋帝而言,她似乎比江山亦要重要,朕早听闻北晋帝大肆修建宫殿,只为他口中的姐姐喜欢,如此朕若是将她牢牢握在了手心,何愁天下不得?”皇帝单指扣着宣纸打了个转,笑得别有风味。 “如此也是陛下对她有意思?” “意思与无意思对帝王家而言有差别么?朕若喜欢,她便是朕的女人,朕若不喜欢,她便只是工具。” 方君眠稍后一倚,指间的白子脱落于棋盘之上,碰撞之处是沉沉的敲打声,“陛下也将她想得太简单了,北晋帝年幼,全权由她把握朝政,巧捷万端,内外皆顾,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 “所以才更有趣味,不是么?”他眼底浮起轻浅的揶揄,半个身子懒散地倚着靠枕。 “陛下都已摆下了局,臣自当是奉陪到底了。”方君眠一手拈过一子,稳稳落下,却见得皇帝流袖一提,指尖带过棋盘便将他方才落下的那棋子拾了起来,夹在指腹之间。 “朕摆的此局也得要君眠亲自出面才可。” 终于可是说到正题了。方君眠一弯唇角,眼底已是了然,他指腹摁上一枚白子,至上直挪到棋盘的顶端,恰好被黑子四面相绕,淡淡启唇:“将军。” 皇帝一愣,方放声大笑道:“知我者,莫若君眠是也!” ———————————————————————————————————————————————— 哈~乃们觉得如何?唔,都不扒个爪子表示一下,莎莎都桑心了的说。。 第七章·从不做亏本买卖 “长公主,不杀了此人日后恐会留下祸患。睍莼璩晓”待桑玖韶出了屋子,一旁的总管林衍才犹豫着说出心中的忧虑。 桑玖韶却是唇角飞起一个悠然的弧度,提袖稍遮掩着眸子,目光投于万丈霞光之端,曼曼说着:“用脚都能想得出来此人受的是何人的命,今日我便算是杀了他也只能是脏了我的手,又何必如此急于替那人除掉已经用不着的东西呢?” “那长公主的意思是……” “当初父皇驾崩之前为了稳住朝堂的混乱,特将两个皇叔封为摄政王,一左一右,既可牵制,又可助珣儿守住江山,只是父皇是未曾有想到昔日他心目中的好兄弟们其实比朝堂上的任何臣子们都想要这高高在上的皇位吧。”她的语气轻挑而又似是夹杂着半丝半缕的嘲讽之意。 “如此长公主为何不趁此机会,也好给三王爷与八王爷一个警告。” 桑玖韶摇着首,指间稍稍张开些,叫那些流泻而下的光芒透过自己的指缝间,三两五点地落入她的眼眸之中,“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我的那两个皇叔可是有名的奸狐狸了,若要扳倒他们,那也得要将一旁的杂草杂树给除了去。” 而她也有的是时间,棋,自然是得要慢慢下;局,自得要慢慢破。 **** “王爷,那人被长公主抓回了府中,属下怕他会泄密,要不,咱们就……” 一褐衣男子垂首跪地,话说出口半晌也未见得上头的人有何动静,无奈只得稍抬首看去,正撞上那个身着浅底蓝衣面上一派懒散而享受,一手拥着个美人,脚边还浮着两个,肩处自是有个半趴半浮的美人儿,一只纤手怗过一颗葡萄,剥开皮还在上头落了个吻,才口中唤着“王爷”,喂进那个男子的嘴中,此人不是风流倜傥的八王爷桑桓睦又会是何人。 见惯不惯,习惯便好。虽是这般心里安慰自己,但这褐衣男子脸上极其僵硬,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倒是叫戎倚上的桑桓睦不悦了,微一蹙眉,腾出只手来朝那厮勾了勾,“过来。” 褐衣男子心下一惊,不由涌上一股极其不安的念头,但还是拖着有些颤抖的脚步走至男子的身侧,就要开口叫“王爷”,便被那只停在半空的手重重捶了脑袋几下,捶得昏头昏脑之时耳畔传来桑桓睦懒散的话音:“说你笨还真是笨得淋漓尽致,从昨日到今日可有从公主府听到任何消息出来?” “……没有。” 桑桓睦单手撑起了身子,毫不客气地一脚踹在褐衣之人的胸上,摔得他两眼直冒金星,半晌在地上寻找方向,桑桓睦瞥了一眼,才道:“如此还用得着我来动手吗?我那侄女可从来未让我失望过呢。” 褐衣人跌跌撞撞地稳定身子,趴在地面语气明显不足:“既然您都晓得这对长公主毫无用处,又为何白白搭进去个人呢?” “白白?你觉得本王像是那种会做亏本买卖的人吗?”他略垂下了身子,居高临下地勾起他的下颚,叫他生生与自己对视。 褐衣人唇角颤抖,他敢说王爷是个只会做亏本买卖的人么?除非是他自己活腻了,硬是找抽了。“王爷英明盖世,如此设局定是思前顾后,假意探其虚实,以便给长公主连翻身机会也没有的致命一击!” 桑桓睦抠了抠自己的耳侧,斜了首从一旁美人的手中咬过颗葡萄肉,顺便还不忘咬了咬那美人儿的指腹,顿时羞得那美人捂着自己的脸蛋,嗲着嗓音道:“王爷讨厌了~” “啊?致命一击?嗯……这个本王倒是不曾想过,如此有意思的游戏,若是那么快便结束了,我那侄女也是会不爽吧。” 有意思的游戏?哪里有意思了……都意思了十多年了,也未见得有意思出什么东西来呀。褐衣人立时汗颜,这王爷的思想还当真不是一般人所能匹敌的。 ———————————————————————————————————————————————— 这是男几偶也不晓得呀,嘻嘻,乃们看着决定哈~记得要收藏哈,唔,最近收藏量好少的说。。 第八章·吃的便是霸王餐 “长公主,这可是全京城最好的料子了,只要您看着喜欢,我便亏本卖给您了如何?”一体态略偏肥的铺主怀中抱着一大叠的布料,困难地挪着步子放到桑玖韶的跟前。睍莼璩晓 桑玖韶打量了几下那些布料,摸了摸手感,略颔首道:“布倒是好布,不过就是这价格……” “哎呦,长公主啊,您再讲这价格,草民明日就只能啃草了。”说罢铺主摆出一脸的痛苦。 “偶尔啃一啃也是有利于牙口的。”桑玖韶拍着他的肩头,一副的大为嘉奖的表情,又外带了一句:“就这个样式的给本公主包上三段啊,嗯……下次定再来你这儿啊。” 铺主差点一个跟头给栽晕了过去,他的上好绸缎……他那白花花的银子…… 而在一旁伺候的小丫鬟则是看得不由捂嘴笑个不停了,不愧是长公主啊,叫别人吃了亏还不带理的,就这么顺顺当当地将三段上好的绸缎扛走了。 桑玖韶正伸了个懒腰,便听得对面风月楼传来了一阵又一阵又尖又嗲又绵的女子的叫声“八王爷八王爷,奴家也要嘛~”。 众人立时汗颜,桑玖韶伸到一半的懒腰顿了顿,半眯着眸子将目光投于风月楼处,唇边是玩意的笑:“看来今日又不必花银子了呀。” 小丫鬟呆愣之时桑玖韶的身影便朝着那风月楼去了,立时吓得她的小心肝抖了三抖,天那天那,长公主又要去那种地方了,若让陛下晓得她的脑袋恐怕又得要同刀子来个亲密的接触了……“长……长公主,您等等奴婢啊!” 桑玖韶哪管得后头的叫唤,身子便已经迈向风月楼的阶梯了,两侧的粉面女子见是她来了,忙让开了道儿来,脸上堆满讨好的笑意:“长公主万福金安呀!您是要雅座还是……” 她朝里头望了望,提手打断满面笑意的青楼女子的话语:“八皇叔不是也在里头么,嗯,本公主向来不介意噌个位儿的。” 立时那群笑容满面的女子们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了,这长公主的脸皮果然是拿来盖墙的。 这不,她前脚才跨进去,眼睛都定格在那一堆烟柳女子重重围下的八皇叔桑桓睦的身上,他一手揽一女子,嘴上还不忘多啃一些油,其实有时桑玖韶是觉着自己比起这八皇叔来说还是有过之而不及的,人家的风流那是风流到了一定境界的,那是她还不可匹敌的。 “八皇叔当真是闲情得很呀,叫侄女我好生眼馋呢。”桑玖韶在离他还有些距离时便悠悠地开了口,不温不火,甚是还真听出些心痒痒的苗头。 闻言桑桓睦才从美人堆里探出了颗脑袋,目光似还有些迷离,最后才缓缓地定格在不远处的某人身上,唇边随即扬起抹如风过柳梢般不轻不痒的笑意:“阿玖来得真是时候呀,来来,陪皇叔我好好饮一杯。” 她等的就是这句话。于是乎就在他话都未收回音节之时身形便已然晃到了桑桓睦身侧的座椅处,不等他说些什么就往桌上那么一拍,道:“老鸨!” “哎,长公主您有何吩咐呀?也是要老奴给您寻个佳人么?哎呀,长公主您今日来得可真是时候呀,老奴的店里刚出了几个新招牌呢!”桑玖韶才唤了声老鸨,便见得那偏肥的身形挤过一堆的人流迅速闪到她的跟前,开口就是滔滔不绝。 桑玖韶揉揉耳垂,略抵着自己的下颚,缓缓开口:“老鸨啊,你这儿最近可有什么新餐点呀?” “呃,餐点?” “嗯,把你们这儿所有名贵的餐点都给本公主端上来,记得,不可重复哦,要不然我八皇叔可是会打你们的小屁屁哟!”说罢她还不忘朝一处愣住的桑桓睦抛去了一眼,道:“是吧,皇叔?” ———————————————————————————————————————————————— 收藏的娃纸好少呀,乃们都躲起来了么?唔,灰常谢谢月月又扔了五个大荷包,莎莎晕晕地去码字啦哈~还有谢谢卡卡的神笔,唔,破费了哈~么么哒。 第九章·包你七天七夜 桑桓睦捏着茶几的手显然一抖,这丫头果然是不肯放过他腰带上的银两,看来后头几日他又得要少来青楼了呀……“还愣着做什么?” 老鸨本以为八王爷至少会反抗一下,没想到他下一句便是打发自己去弄餐点,老鸨只能哈腰点头地连说“是”,临走之前不忘朝那厮正奸计得逞笑得很是欢喜的桑玖韶抛去一眼,这长公主蹭饭果然不愧是盖的呀。睍莼璩晓 “趁餐点未曾做好,阿玖便陪八皇叔喝几杯如何?”桑桓睦挥了挥手,两侧浮着的姑娘们便主动地让开了个空间,他提着酒壶在桑玖韶的跟前亲手斟满了杯酒,还溢出来些许的,随后他便自顾捏起了酒杯仰首就将杯中的酒饮尽,朝桑玖韶示意了一下,空杯。 “皇叔盛情相邀,我自当恭敬不如从命。”她瞅了眼杯中的酒,信手拿过也饮尽,不过下一刻她便直吐舌头了,这酒……还真是比他舅爷爷的还烈呀。 桑桓睦见她皱着眉头吐舌头的模样,仰首便是大笑了几声,复又重新将杯几给斟满,桑玖韶却是连碰都不想碰了,瞅了片刻,扬上抹笑意道:“皇叔,如此饮酒也是无趣,不然我们便来划拳如何?” 他眉间一挑,稍仰了身子,一手揽过个女子,目光却是停留在她的身上:“我今日倒是想了个新游戏,不知阿玖是否玩得起呀。” 这便是明晃晃的挑衅?她向来喜欢刺激的,遂笑道:“只怕是皇叔你玩不起才是。” “规则很简单,我们各自从她们之中选出一人,就拿这个竹筷来投壶,投进之人便算作是那一方赢,输的那方便罚酒三杯,如何?”他说罢便松开了手,从竹筒之中挑了根筷子,在一群烟柳女子处晃悠了几下,随手就将竹筷丢到了一女子的手中,道:“你来投。” 那女子似乎还未晃过神来,捏着竹筷甚为踌躇:“我……王爷,奴家不会投壶。” “再说不会就拿你来投壶了。”桑桓睦拈了颗葡萄往口中送,嘴上说出的话语却是叫那女子连竹筷都拿不稳了,就差被跪在地上求饶了,“不过……若是你投进了,今晚本王定给你好处。” 桑玖韶正用茶水来漱口,听得他的一句“今晚定给你好处”便忍不出地将茶水给喷了出来,并且准确无误地全数落在了对面那厮人的脸上,他额首的青筋明显跳了几跳,桑玖韶忙将袖子挪过去赔罪:“哎呀,一时没忍住那,若是把皇叔的花容月貌给毁了那我可是要罪过了哟。” 他面不改色地从一旁姑娘的手中抽过了块丝帕,擦拭了几下才干咳了几声,却是对那女子说道:“现下可以投了吗?” 那女子深深咽了口痰,离那圆壶一定的距离,又重重地吸了口大气,脚尖一掂,手臂往外一送,便见得那竹筷在空中划过了条弧线,擦着那圆壶壁竟是险险地落了进去,那女子先是一愣,方才激动地就要扎进桑桓睦的怀中了,抖着手指着圆壶半晌,大叫着:“王爷王爷,我中了!我中了!” 桑玖韶朝那女子看了眼,不动声色地也拿了根竹筷,对着人群里头一长相算为端庄的蓝衣女子一点,“就你了。” 蓝衣女子被左推右推地到了她的跟头,从她的手中接过了竹筷,小声道:“长公主,奴家也不会投。” “不会投怕什么,不是有句话叫死马当活马医么,八皇叔都能医活一匹死马,我还担心什么呀。”说罢她朝那厮瞥了眼,作了个手势叫那蓝衣女子靠近些,浮在女子的耳畔略压低了声音道:“你若投进了,本公主便让八皇叔包你七天七夜。” 一处的桑桓睦自然不晓得她们在低语什么,不过看那蓝衣女子忽地面上一阵红晕,心底便油然地升上了抹不祥之感。 第十章·世上从未有好享用的霸王餐 蓝衣女子手持竹筷挪到了规定的距离处,调整了呼吸,手轻轻那么一挥,也不晓得是过于紧张还是过于激动什么的,那竹筷在半空飞了不过片刻就英勇就义了,离那圆壶还有老长的一段距离。睍莼璩晓 “哎呀,看来这死马还是不大怎么好医呀,对是不对,阿玖?”桑桓睦唇边的笑意如那酒一般的浓烈,说着还将杯几往她那厮挪了挪。 “一时眼神不好,看撇了。”她直接无视他的那抹笑意,仰首就连饮了三杯,顿时又是一股猛烈的刺喉感,她重重地搁置了杯几,挑了根竹筷目光在那堆人群处扫射了好几圈,道:“你,过来。” 这次她挑的是个看着挺灵光的人儿,心想着若是连这匹死马都医治不了,那她就干脆将这群死马都拖出去阉了算了。不过今日她貌似是踩狗屎了,那看着蛮灵光的女子气力倒还真是不可小觑的,愣是将那竹筷丢出了离那圆壶几米之远处。 这下桑桓睦笑得更是开怀了,手指朝某处随便一点就挑了个人出来,朝着面色尤为不佳的桑玖韶道:“阿玖,看来今日你的赌运似乎不怎么好呀。” 她最最讨厌的便是有人说她赌运不好,如今加上又连输两盘,她真有种想将这群烟柳女子拖出去集体抹脑袋的冲动。她一把夺过桑桓睦手中的酒壶,先给他斟了一杯,又给自己斟满了一杯,笑道:“今日我可不是只代表我一人来同皇叔赌酒,我肩上可是挑负着这众多姑娘们今晚*一刻的希望呢,皇叔今晚要给予的好处可不能只给了一人呀。” 桑桓睦笑而不语,摊了手道:“自然奉陪到底了。” 原本在风月楼内喝着花酒的一些公子哥们也不由舍弃了美酒,纷纷都探出了脑袋来,看楼下厢房内那两人的赌酒之局,他们只深刻地记着这长公主所压之人愣是连一个都未曾将竹筷投进圆壶之中的,那酒壶内的白酒随着每一次的笑声越来越少。 直到桑玖韶一手捏着个酒杯,一手略托着自己的下颚,往外斜的手将杯中的酒不时地往外撒了些许,她的酒量虽是不错,可怎么也是敌不过这烈喉的白酒,酒壶见底,她自然也是醉得眼前一片苍茫了。 “阿玖?”桑桓睦轻唤了一声,单手支着案面往她那厮靠去,而她却是低垂着脑袋,长睫耷拉而下完完全全地遮住了她迷糊的眼眸,只吧唧了几下嘴,不曾有任何反应了,桑桓睦唇边的笑意愈浓,比这杯中的美酒都叫人沉醉,“你们都先行出去吧。” 围在他两侧的女子们都愣了,出去?她们不由将目光停驻在此时已醉得分不清东南西北的长公主桑玖韶,再看看笑得很是沉醉的八王爷,心底咔嚓地一嗝,似是想到了什么,又似是什么也没想到,便被赶了出去了。 “阿玖,如今你可觉着这霸王餐好享用不?”桑桓睦也同她一般托着自己的下颚,双臂撑在桌案之上,离她的面容极其之近,近得都能感觉得出她此时吐出来的气息有些灼热。 她似是听着了他的言语,半睁半阖的眼眸朝他那厮投了过去,口中吐出的话语模糊不清的:“桑桓睦……你混蛋……” 呵,连喝醉了都还不忘骂他一句呀。他低笑着,指尖勾过她垂于肩处的柔发,便往她的脸上轻轻那么一扫,她貌似是觉着有些痒丝丝的,伸手就那么一甩,原本托着的脑袋不稳地就要往桌案上砸去了,桑桓睦适时地探了另一只手,她倒下的脑袋就这么垫在了他的手心之上。 她貌似是觉得他的手枕着不舒服,又歪歪斜斜地直起了自己的身子,又歪歪斜斜地借着桌子的力道站了起来,步子似是浮在云端一般,桑桓睦也随之起了身,扣住她的臂膀,她便脚下一软整个栽到了他的怀中,“都醉成这样还这般不安分么?” 她依旧什么也未听进去,腹中不断地涌上了一阵又一阵的呕意,随后便只听得一声“呕——”,桑桓睦连躲闪都不及,便很华丽丽地叫她呕出来的秽物吐得他浅底青衣一片狼藉了,他沉沉地叹了口老气:“果然连醉了都不肯放过反扑的机会呀,不过今日还是你输了呢,阿玖。” 他腾出只手将自己被她吐得不成样的外衣脱下,随之便拦腰将她给抱了起,恰此时在外头候了许久的小丫鬟以为桑玖韶会出什么事儿了便硬着脑袋闯了进来,正撞上桑桓睦要往外迈的步子,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长公主竟然还在他的怀中! ———————————————————————————————————————————— 看文的人好少的说,是莎莎写得不好么?挖墙角去。。谢谢月月的大荷包,谢谢亲耐哒一直支持着莎莎,么么哒~ 第十一章·亦是天意如此罢了 桑玖韶一觉睡到太阳晒屁股,才稍稍有了些动静,撑开略有点沉重的眸子,撞上的便是一双泪眼汪汪的目光,她一愣,就见那汪汪泪眼之人已经一头扎进她的怀中了,口中还念着:“呜……珣儿以为姐姐再也醒不来了。睍莼璩晓” 她提到一半的手生生被他的那句话给卡在了一半,“谁同你说我要死了呀?” “八皇叔讲的,他说姐姐睡死过去了。”桑蔚珣从她的怀中探出了双眸子,下一刻却是很欢喜地又直了自己的身子,在她的怀中寻了个舒服的位儿,“不过我晓得他是在骗我,姐姐才不会舍下珣儿呢。” 他不提倒好,一提到桑桓睦那个混蛋她憋在心中的火气就大了,他舅爷爷的,昨日竟就这么地将她给灌醉了。她捶捶自己到现在都还有些沉重的脑袋,目光方落到眼前这个人儿的容颜之上,“好了好了,珣儿可是皇帝,日后可不准再随便掉眼泪了。说我睡死过去了?很好,桑桓睦,改日再好好地奉还给你。” 前一句是对他讲的,后一句自然是送给如今还优哉游哉地躺在王府中饮酒的桑桓睦的,他干咳了几声拽住她的袖角道:“姐姐,日后你不可以再喝酒了,幸好这次将你送回的是八皇叔,若是他人,朕一定将他的双手剁下来喂狗!” “那你这一双黑眼袋是怎么回事呀?”桑玖韶看他顶着两陀眼袋外挂着两串泪珠,说不出的滑稽,却还是活生生地忍着没笑出声来。 他却是听罢垂下了眸子,动动唇角没有出声,反是站于旁侧的侍从替他回道:“长公主您是不晓得,这几日来南魏已是三番五次地侵犯我北晋的边疆,昨日刚从前线得到战报,说是又失了一座城池了。” 南魏?桑玖韶心下不由有些疑惑,南魏自三年前武帝驾崩之后便一度陷入了皇子争位之中,朝纲自是混乱不堪,不过她倒是未曾想到才两年的功夫他们便已调整了过来,反是要来攻打北晋了,“此次南魏所派的将军是何人?” “回长公主,是冯施,还有南魏丞相方君眠。” 桑玖韶心头一嗝,方君眠?方君眠这个名号如今是何人不知何人不晓,三年前南魏夺位之战何其猛烈,而最后的江山却是归于如今的南魏皇帝楼钦颜的手中却是为何?只因了一个方君眠,步步设营,运筹帷幄,以其卓人之谋一举助楼钦颜夺下了万里江山。 此人,不可小觑。想罢她便略抬了首道:“明日我便去边疆,正好也可会会这世人所传的方君眠到底是如何。” “不可以,那里刀剑无眼的,姐姐你绝不准去!”边疆飞沙狼烟的,他怎么可能叫他的姐姐去呢! “珣儿,你要记得,你叫桑蔚珣,是我北晋的皇帝,你身上肩负着的是我北晋万民的性命,你要保护的,不是姐姐,是北晋百姓,知道吗?”桑玖韶很少会用这般沉重的语气同他讲话,他听罢却是扁着嘴,咬着下唇沉默了许久。 “那你保证毫发无损地回来。”这是他做出的最大的让步,但桑玖韶却是不知,也是此时,他早在心中暗暗发誓,他要强大,迅速地强大起来,用他自己的力量去保护姐姐! **** 饮酒正欢喜的桑桓睦忽觉鼻尖似是有些痒丝丝的,半捏着酒杯,身子懒散地靠于躺椅之上,身侧亦是浮着名绿衣女子,梳的是简易的垂鬟分肖鬓,缓缓地往杯中斟酒,待已是有些溢出杯口了,她却丝毫未有反应,桑桓睦指节轻叩在她的额首上,道:“在想什么,酒都溢出来了。” 绿衣女子却是不高兴地扁扁嘴,说着:“王爷明知故问!” “哦?本王原本还在想着要如何赏你,不过既然你自己都不要了,那本王还是……”他的话都未讲完,便见得那一团绿衣扑了过来,转眼便是浮在他的胸前,磨蹭了几下嚷嚷着:“王爷你不讲信,人家可是冒着抹脑袋的风险帮你去骗长公主的。” 桑玖韶为何会输得如此之惨?自然不是昨日她的赌运不佳,而是她自己去踩那坨早已在那儿候着了的狗屎,天下可从未有那么便宜的餐点。他唇角一勾,微挑起她的下颚道:“你那时倒是挺机灵的么。” “伊依一向很机灵的,连长公主都被我骗倒,醉得连亲爹都不认得了,不过……王爷你不要转移话题!我的奖励呢?” 果然是个不好糊弄的丫头呢。桑桓睦轻捏住她的下颚,自己则是稍稍往前挪了些,便听得有脚步声渐近,随后就见一褐衣人并步停滞单膝朝他跪下:“参见王爷。” 而那原本等着奖励的伊依却是愈发不愉悦了,瞥了地上之人一眼满是怨气:“挑得真是时候……”转而迈向旁侧的石桌,斟了杯热茶递与桑桓睦 桑桓睦接过茶大笑了几声,示意那人自行起身,遂才道:“那里出了什么事?” “边疆告急,长公主明日亲自前去。” 他捏着茶杯的手闻言便忽然一抖,半盏的茶水全数洒在了他的手背之上,白皙的手背上立时便红了一大块,连立于一旁的伊依也被这忽如其来的意外吓到了,忙掏出丝帕来先行捂住他被烫伤的手背,又对一处待住的褐衣人道:“还愣着做什么,快去拿冰洁膏来!” 南魏……呵,还真是连挡都挡不住呀。他唇边扬上一抹苦涩的笑意,似是在喃喃自语着:“天意,天意如此罢了……” —————— 乃们有么有看出些什么?扒个爪子呀~ 第十二章·原也只是吓唬而已 大漠风沙四起,袭起千堆黄沙,连同着一望无云的苍穹,如一张寻不到边际的网,罩住了一切,唯有偶断偶许的狼角一遍又一遍地在闭息的空中回荡。睍莼璩晓 而在那一片苍茫之下是一抹如烟捉摸不住,不可触碰的白袂,流光四散似是异常温柔、小心地流泻在他的周身,渡了层不可逾越的光晕。 “大人,桑玖韶现已离函山关四十余里之地,我们是否应派一小队人马前去伏击?”一身着战甲之人垂首立于那白袂之前,离了一定距离回禀。 那白袂略沉吟了片刻,流袖轻提间已探了只手指向远处,淡淡启唇道:“你可知那是何处?” “峰狼崖,大人的意思是?”男子随着他手指的方向瞧去,便有两座断山入眼。 “峰狼崖乃是通往北晋军营的必经之路,此崖四面处峻山,只通一道,且两崖之间的距离只勉强容两辆马车通行。” “末将明白了,大人是想要在那儿设下埋伏,叫那桑玖韶有去无回!”男子兴奋地击了几下自己的手掌。 但他却是轻笑着摇了摇首,缓缓收回了自己的手,才清言道:“有去无回一词可不是说说这般容易的,你随便在军中挑几个将士,带上一些弓箭前去即可。” 呃?随便挑几个将士?带一些弓箭?这丞相大人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啊!见男子愣着不动,他瞅了一眼又补充了一句:“记得要将那些箭头改成钝的,箭射完便回,不可多留片刻。” 钝箭头?!自己的听力是真出问题了还是什么的,这钝箭头如何能伤得了人,这……这,男子踌躇了半晌,实在是忍不住问出口来:“大人,咱们这次是……” “吓唬罢了。” 他这一言倒是说得云淡风轻的,可没把男子给惊着,这天下能有如此语气,连吓唬一词都能轻易吐出口的恐怕就只有方君眠,方丞相了! “末将领命。” **** 烈日当头直射而下,毫不留情地泻在一行马队之上,而此行之人不是桑玖韶又会是何人?她独坐于马车之内,时不时地撩起车帘往外瞅去,忽然探了只手道:“停下。” 前头带路的将士忙勒了马绳赶到桑玖韶的马车旁,垂首问道:“公主有何吩咐?” 她的玉手往前一指,启唇道:“前头是什么山?” “回公主,那是峰狼崖,过了那崖不出几里便能到军营了。” 她沉吟了片刻,缓缓缩回了手,放下车帘之前留下一句:“吩咐前头的将士过峰狼崖时要多留意些,此崖险峻,不可不防。” ———————————————————————————————————————————————— 看文的娃纸好少呀,是乃们都不喜欢扒爪子么?唔,莎莎是不是得要考虑考虑不要每天更得那么勤劳了呀,都莫人出来冒个泡啥的,桑人心呀。。谢谢亲奈哒月月和小兮又抛了个大荷包,么么哒~莎莎努力存稿。 第十三章·吓唬?你个舅爷爷的 前行侍卫得了令,不由放慢了些步调,沿经峰狼崖之时四面张望,除了风吹草动之外,竟是格外地安静。睍莼璩晓 想来是长公主多虑了呀!他们才这般想,猛然听得耳畔急促而来一阵疾风,众人未曾反应之时便传来了一声叫唤“啊!” 回首之际就见一坐于马背之上的侍卫跌下了马,手上还死抓着根箭,脸上呈现出一副痛苦的模样,他们立时拔剑喊道:“保护公主!” 桑玖韶正往口中送茶,冷不防车身剧烈地那么一摇晃,幸而她反应地快,不然她便是有史以来第一个被一杯茶呛死的公主了,她正待要问出了什么事,就听得外头侍卫在喊了。 呵,来得那么快呀。她撩开车帘,便有一如疾风般的东西朝她而来,她略一侧身子,另一只手已然准确地抓住了那只箭,但她下一刻脸色却很不好,是她的眼神不好还是没睡够,她手中的箭,那个头……竟是钝的? 你个舅爷爷的,竟拿钝箭来吓唬她对么?好,很好!她一把折断了那只钝箭,身子随即出了马车,脚尖借着木板的一跃至马背之上,随手拿过扣于马背之上的弓弩,抽了只箭,略眯着眸子朝那厮瞄去,口中不轻不重地说着:“没想到南魏竟也是这般地寒酸,连个利箭也买不起,不过本公主向来大方得很,送你们几箭,就不必言谢了!” 话音都未落拍,便见得几个影子急速而去了,而躲在山崖后的几个将士连叫唤都不曾有便已去见了阎王了,一旁指挥的将士见形势不妙,忙做了个手势撤退。 “这么快就要逃了?本公主的箭还没送完呢!”她将弓弩往背后一甩,蹬上马背,提气之间已从一旁的侍卫手中拿过了把剑,众人便只瞧见那一抹月白的身影掠过苍穹,直奔着那山崖顶端去了。 这一跳可没把崖下那些还在挡箭的侍卫吓出胆来,亲婶婶咧,长公主就这么只身一人冲上去,万一有个什么好歹的,他们可是连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了,说不定就真要让皇帝陛下拖出去鞭尸了! 桑玖韶一个身影闪到崖顶,那群人正往小道逃去,她将手中的剑掉转了个位儿,直直地便向那厮刺去,逃在最后头的一将士很不幸地被那剑定住了衣角,插入地中,他便动弹不得了。 而其余一行人在桑玖韶抬眼之间就已经不见了身影了,她拍了拍手念了句:“算你们跑得快。”步子已然迈向了那个中了“头彩”的将士的跟头。 那将士早已吓得腿脚发软了,半跪半站的口中的话语不清不楚:“长……长公主饶命啊……” “哦?那你倒是说说,我为何要饶了你呀?”她摁住那把插出那将士衣角的剑,身子略向他那厮斜了些,唇边宛然是抹笑意,却是令人毛骨悚然到了极致。 “我……小将只是奉了大人的命令,不关小将的事啊!”他就差没在她的跟前磕头了,小命抱住要紧啊! “大人?方君眠?” “是,是的,大人说要小将们来送见面礼。”这见面礼自然指的便是那些钝了的箭了。 那将士正回答间,便听背后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北晋的那些侍卫已大气喘喘地赶了上来,却见桑玖韶已然劫了一人,正审问着,他们不由汗颜,长公主果然不是盖的呀! 见面礼是么。呵,她冷呵了声一脚将那将士踹倒在地,那将士摔得在地上跟个狗吃屎一般,便听得桑玖韶背过了身上留下话来:“将他打包好,算是我回了方丞相的见面礼了!” ———————————————————————————————————————————————— 乃们还是莫有看出来么?矮油,莎莎都桑心了的说,扒个爪子就这么困难么? 第十四章·自是要好好招待才可 桑玖韶一行人到了军营之时,那儿早已候了全数的将士了,皆单膝跪地高呼:“长公主万福金安!” “都起来吧。睍莼璩晓”她扫视了几眼,语气不轻不重,却是能听出半缕怒火来。 谁活腻了竟也敢惹公主殿下生气?跪于地面的众将士正疑惑间,便瞧见一身着南魏战服的男子被捆成个粽子由两个侍卫丢了上来,随后便听桑玖韶不温不火地道:“把他丢还给南魏,就说我们北晋什么都没有,就是利箭有的是,南魏若实在是穷酸得很,本公主倒也不介意送他们几捆。” 众将士顿时浮在地上不敢出一言回复了,现下长公主心情不大好,千万莫要踩那个恐怖的地雷…… 他们正暗暗想着,也不晓得是哪个小将脑袋未转过弯来,喃喃嘀咕了句:“就怕南魏又要打过来了。” 他真该祈祷桑玖韶听不见,可偏偏是她的耳力好得很,不偏不倚地就给全数听了去,目光掠过那一丛的人头,定格在那个还不知大祸临头的小将身上,众人都以为桑玖韶是要发怒了,却不曾想她收回了目光,身子已往帐篷内去了,“若是贪生怕死,本公主可送他些银子,卸甲回家种田。” 那小将听得脚下一软就给瘫坐于地,只剩下喘气的份儿,这长公主不生气比生气还叫人慎得慌呀。 帐篷之内,几个将军皆立于桌板几米之远,垂着脑袋不敢看桑玖韶一眼,她无奈地揉了揉鼻尖道:“我看起来像是要吃了你们吗?” 将军们立时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不是要吃了他们,而是要生吞了他们!“末将……末将们只是……” “罢了罢了,我真怀疑你们还是不是驰骋沙场的将军了,前线战事如何?”桑玖韶抚额,也懒得与他们再多说些废话。 “回公主的话,那方君眠极善用兵法,我们已经折了好几名大将了……”说罢那将军眼角还溢出了些许泪渍。 她目光凝视于桌案之上的地图,沉吟了片刻道:“他们自千里迢迢而来,作为东道主的我们自得要好生招待才行。” 呃,长公主是气糊涂了么?众将军一阵疑惑,便见她挥了挥手道:“本公主累了,你们都先退下吧。” 桑玖韶持了支笔沾了些墨水在地图之上的某处画了个小圈,恰此时帐篷的帘子被人掀了开,来人正是公主府总管林衍,“公主,您唤属下?” 她已将那地图塞进了自己的怀中,方才起了身道:“随我出去一趟。” 桑玖韶口中的出去一趟是离军营几十余里的小镇,镇上的人不算多,但也算得上一派安逸,倒也未曾受前方战争的影响,林衍愣愣地看着过往的人流,忍不住问道:“公主,我们来这儿是要做什么?” “自然是要做尽东道主的义务了。”她的唇边是一抹浅淡的笑意,却如同蒙了层薄雾般看不真切。 说罢她已然晃进了某间铺子,前头招牌上挂着的是“粮”字,长公主进粮铺做什么?林衍也只得随着她一同迈了进去。 桑玖韶才晃进去,店里的铺主便一脸笑吟吟地迎了上来了,“姑娘您是要买米么?我这儿的米可是这十里镇上远近闻名的呢!” “哦?你倒说说如何远近闻名了呀?” “且不说镇上的人喜欢到我这儿来买米,嗯……姑娘晓得前方在打仗吧?那粮草也有从我这儿运的呢!”那铺主说时故意压低了声音凑近她的耳畔。 —————— 偶们公主殿下心眼儿比较坏哈~么么哒,亲爱的月月,抱住不放了哟~ 第十五章·伤我将士,定要你双倍奉还 “嗯?那还真是远近闻名呀。睍莼璩晓”她探了只手,轻轻地捧起了些米,确实是粒粒饱满呢。“不过我还真是佩服店家呢,真是有胆量呀,竟是背着通敌求容之罪来卖于敌方粮草。” 那铺主可是被她的一句话吓得脸上的那陀笑肉都抖了三抖的,“姑……姑娘你今儿是来砸招牌的还是来买米的呀?” “自然是来买米的,不过……也是来买你的命,你是,卖还是不卖呢?”那晶莹的米粒自她的指间滑落,随着话音的每一个节拍敲打在铺主的心头。 铺主脚下都未来得及转个弯,一把精致的匕首已然架在了他的脖颈间,冰冷得他连站的气力都没有了,“饶,好汉饶命啊……我只不过是想赚些银子而已,绝没有通敌之想啊!” 桑玖韶似是玩腻了米粒,吹了吹自己沾了些米粉的手掌,笑得很清淡:“你的命值不值钱,就看你后头的表现了。” 林衍现下倒是有些明白桑玖韶是何意了,不由开口问道:“公主是要在粮草上动手脚?” “他方君眠伤我数千将士,我定要让他双倍还来!既然他如此善于玩弄兵术,本公主还没有蠢到以他之长来奉还与他,不过也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如此小伎俩,自然也只是算作送于方君眠的见面礼了。 说罢她自袖间掏出了只精巧的小瓶子,递与了林衍,只道:“将它撒在那些粮草之上。”她师从纤谌,自幼学的便是内功与制毒,她所配之毒虽比不上师父,但足以毒得他人连亲爹都不认得。 天下谁若是敢得罪长公主,那他今日不死明日也定是尸无裹体了。林衍接下了瓶子不由在心中感慨,要着铺主到后头去撒毒了。 ——————— 那一队落荒而逃的将士回了南魏军营之后皆是头发散乱,自是狼狈不堪了,他们现下心中想想都还慎得慌,幸而他们手脚快些,要不然真就要让那桑玖韶给擒住了,想此他们便不由替那个腿脚不够快悲催地被抓走了的将士默哀了。 “大人,他们回来了,不过貌似败得挺惨烈的。”伫立于窗棂之处的青衣男子稍稍掀起了半缕帘子,入眼的便是那群狼狈不堪的面容。 “嗯。”桌案之处那一抹白袂只淡淡答应了句,并未颔首,指腹略扣着流袖,继续沾墨于宣纸之上挥墨,近看却是一副墨梅图,清而不华,简而不俗,只几点墨红于黯然处小绽于枝头,却亦是叫人好生挪不开眼。 “大人此次劳损将士又是为何?如此可不是您一贯的作风。”青衣男子踱步至他的跟前,见他依旧只注目于眼前的画,无动于衷。 “那你倒是说说我一贯的作风又是如何?”方君眠搁置了笔,指尖略抵着自己下颌,问的却是不着边的话。 呃……他敢说丞相大人一贯的作风便是损人而利己,还能叫对方最后是如何死的都不晓得么?他自然是不会讲的,除非是自己活腻了。 —————— 唔,昨儿个小兮说小眠看着呆呆哒,嘻嘻,不知道现在乃还是不是这么觉得哟~ 第十六章·要该晓得,什么话该说 青衣男子抿了抿唇,不知要如何作答,方君眠低笑了声,朝他一勾指,他便走近了几步垂下身子,就听得耳畔传来了浅浅的叹气之音:“我们皇帝陛下说是要吓唬,你说我当如何?” 皇上的意思?青衣男子更是听得一脸糊涂了,忽听得帐篷之外有人声传来:“大人,北晋使者求见,说是要来还大人的见面礼。睍莼璩晓” “愣着做什么?还不去收礼。”方君眠复又握起了笔,沾了些许黑墨,继续往那几点落梅之上描去。 男子道了声“是”便出了帐篷,远见得某团东西被推到了他的跟前,定睛看去是个被包成粽子一般的将士,泪眼婆娑地望着他,他唇角抽搐了片刻,随即便怒道:“敢问北晋这是何意?绑我将士竟说是要回礼!” “长公主说,此礼非彼礼,乃是长公主送于方丞相的,方丞相不亲自出来接礼亦是看不起我们北晋了?”那使者昂首挺胸,说起话来不见半分的畏惧。 “你!……” “长公主盛情相待,方某因身子不便不宜来接礼,一时怠慢了使者。”他正要发怒,便听里头悠悠飘来了方君眠的话音,清恬不失温雅,“连华,还不带使者下去歇息?” 连华朝里厮瞅了几眼,心里虽是不情愿但还是领着使者下去了,一面不忘令人快些解了那绳子,当真是丢尽南魏的脸! 送走了使者之后连华一直都是脸色不大佳,直立于方君眠的桌案前,摆着副谁欠了他八百两银子似的脸,而方君眠却恍若未见得继续描他的水墨丹青,直至有将士端了饭菜上来。 他方搁置了笔,颔首瞟了连华一眼,语调里是淡淡的笑意:“不饿?” “属下,不饿……”他的“饿”字刚飘出口,但下一刻自己的肚子便很不争气地咕咕响了起来,于是乎他的脸色愈加难看了。 方君眠一弯唇角,却是手往旁处一撇,将桌案上的菜往他那厮推了过去,语气不温不火的:“你何时也会对我说假话了?” 连华一愣,膝盖一软便在他跟前单膝跪了下去:“属下不敢!” “连华,你跟在我身边多久了?”他指节略抵着额首,淡淡将目光投于连华的身上,却没有叫他起来的意思。 “属下自六岁起便负责服侍大人。”虽不知他为何会突然这般问,但连华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他家丞相大人,笑起来比不笑更恐怖,旁的人看了只会是觉得夺目地不舍得挪开眼,但他可是自小服侍大人的,怎么又会不知,那笑下是……藏着刀呢。 “如此你还不晓得有些话该说,有些话不该说?”他指的有些话自然就不言而喻了,便是今日连华因一时愤怒对北晋使者所吐出的话。 “属下知错!” 方君眠微阖了眸子,身子往后轻倚,烟眉间是抹淡淡的倦意,“起来吧。”他指节叩了下桌案,意思很明了,连华起了身便将那些饭菜端了起来。 正要说“告退”的话,便听外头传来的急切的话音,随即冲进来了名将士,口中喊的是:“不好了,大人,将士们,将士们……” —————— 笑里藏刀乃偶们家丞相大人是也哦~么么哒亲爱的月月,貌似每次都要说上这么一次哟,唔唔。看文的娃纸要留爪子哟,像默默那样哒,亲亲默默~ 第十七章·死门,皆亡 “公主,现下南魏军营中定是混乱不堪了,当真是大快人心呀!” 桑玖韶正往口中送菜,便听得一旁的林衍已是忍不住激动的心情,口中说着还不忘手中做着动作,“混乱不堪?那可要赌赌那方丞相会不会在意那些将士的命。睍莼璩晓” “啊?那可都是他南魏的将士,他怎么可能不会……” 他话到一半便自觉止住了,怎么不会?呵,应该说怎么会呢,若是会,那他便不是方君眠,那如今坐拥天下的便不会是楼钦颜,也就不会有如今的方丞相了! ———————— 翌日一早,号角长鸣,烽烟四起,正是欲战厮杀的气息! 桑玖韶还一头倒在睡梦之中,便被急急冲进来的林衍给吼醒了:“公主,公主快醒醒,南魏发兵布阵了!” 她撑起至今还有些迷离的眸子,目光四散地停留在焦急的林衍的脸上,揉揉耳垂,微蹙了眉道:“又不是杀猪,乱吼什么?” “……”长公主殿下,现下的情形貌似比杀猪严重几万倍吧? 待她梳洗完毕之后便被林衍领着去了望风台,台下是战鼓擂擂,数千将士手持盾牌利剑,由一开始的步伐混乱到后来的整齐有序,皆成一个大圈,是兵阵! “公主,此乃八门金锁阵是也!”一侧的林衍望了许久,转了身子对她回报。 “八门?” “是,此八门者,乃休、生、伤、杜、景、死、惊、开。若从生门、景门、开门而入则吉;若从伤门、惊门、休门而入则死;从杜门、死门而入则亡。”林衍一一与她解释此阵,不过他心下却是有些疑惑,此阵在作战中也不算是什么高超的阵法,且早有人破除,看来那方君眠也未有世人所传的那般才高八斗了! “末将愿领一队人马前去会一会,定将那南魏将领的头颅置于麾下!” 他们正谈话间,便有一员大将已然按捺不住挺身而出,于此时又有两位大将站出了身,说愿前往相助。桑玖韶沉吟了片刻,遂道:“那将军们可要万分小心,我在这儿等着将军们凯旋归来!” 说罢她的目光已往远处山丘之上瞟去,那一抹白袂于流光飘然处四散,竟是生生将原本应是战火熊熊的沙场勾勒出半丝不入凡尘来。 —————— “大人,此阵恐怕北晋早有能士会破,您这是……”虽说丞相大人是奉了皇上的命令,要什么只是吓唬而已,可这吓唬付出的代价未免也太大了吧?这不是明摆着去送死么! “你好好瞧仔细,这是八门金锁阵吗?”方君眠捏着只茶几,小抿了一口,目光于山丘之下的沙场瞟了几眼。 呃?连华便要说这不是八门金锁阵还能是什么,眼睛突然看到了什么,又不可置信地擦了擦自己的眼角,话不成串:“这……这是?” “死门。七门皆死,唯有一门开,但凡入开门者,必亡。” 饮茶自若,恍然方才说出那话的并不是他,谈笑以讲生死,不动声色饮茶间已掌握数千将士的性命! 第十八章·野心倒还真不小 话间,山丘之下已然自北晋那厮御马提剑而来三名大将,皆是面带凶色,冲进了阵中,立时阵内将士如数千只蚂蚁一般挪动了步子,不多时竟是呈现出另一番的阵型。睍莼璩晓 林衍忽然看透了什么,大叫不好,忙俯身对桑玖韶道:“公主,不好了,我们中计了,此阵并非是八门金锁阵!” 桑玖韶只注目着远处山丘上的那抹白袂,听着耳畔传来林衍焦急的话音,她却是冷冷一笑:“我知道。” 幸而他腰板挺得直,要不然还真会被她这句话惊得脚下不稳从望风台上跌了下去,“那您还……” “刚刚晓得的。”他真当她什么都晓得?呵,她可没那么神,她自幼学的是内功与毒,至于说兵法,能谈得上略懂一二罢了,方才她听他讲那阵法之时她便已然有些疑惑了,既是能看出破绽的阵法,她不信方君眠会蠢到去用。 “……” 果不其然,他们谈话的那一段时辰,冲入里头的三名大将皆被重重围住,如何也冲不出阵来,身上皆负了重伤,情况不妙! 但见得山丘之上,那抹白袂稍稍动了动,流袖轻提处他只探了根手指,在窒密的空气中一拂,淡然道:“收阵,回营。” “啊?大人,这可是个绝好的机会呀……” 他淡淡瞅了连华一眼,只道:“我知道。” 他知道?他知道还放过这次机会……连华正想反驳,猛然想起昨日在军营中他所说的话,这是……皇上的意思? —————— 桑玖韶倒不曾想南魏竟会这般地便收阵了,如此绝好的机会,竟会放弃?她越想越奇,隐隐之中怎觉得这是一个陷阱?她立时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若真如她想的那般,看来此次南魏出兵的缘由还当真不是夺地那么简单了。她一人独自想间,便听帐外有将士说道:“长公主,南魏派使者求见。” 使者?来得倒挺快的。“请他进来。” 一番礼节之后,那使者垂着首跪于地,双手呈上一封书信,道是:“长公主殿下,这是大人写于您的信。” 林衍接了过来拿去桑玖韶,她皱着眉拆开来看,不多时便听得她竟是开怀笑了几声,将信纸往桌上一扣,宛然笑道:“回你们方大人的话,说本公主明日午时便到。” “公主不可,此番定是陷阱,您乃千金之躯,绝不可亲自前去南魏军营冒险!”待使者出了帐篷,林衍立时夺步上前便直直跪了下来。 他的心思倒挺细,一下便猜出方君眠是要她前去了。她倒笑得莞尔:“林总管,你以为此次南魏发兵的目的是要我北晋的几座城池么?” 林衍一愣,不明白她话中是何意思,南魏发兵不要城池又要什么?不对,今日本应是南魏稳胜,但他们却在关键之时收兵,且还派使者来送信,邀长公主前去,等一下,难道是…… 桑玖韶见他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便知他也已晓得是何用意了,遂不在意地笑道:“楼钦颜野心不小啊。” “公主的意思是?” “你以为方君眠会吃饱了撑着来犯我北晋?人家想得可是远着呢。”说罢她便径自朝帐篷外走去了,留着林衍半晌在思索着她话中的含义。 第十九章·有些后悔,现下才见着呢 次日,林衍原本是想派几个身手好的将士一同前去,却被桑玖韶给当场拒绝了,跃身上了匹马便直向南魏军营去了,林衍转身便去部署,以防不测。睍莼璩晓 待桑玖韶去时,那厮早已有人在外接应了,她自落了马环视了一周道:“方丞相也是好大的架子呀,本公主今日都可都已经亲自前来了。” “长公主恕罪,大人因身子不便,早叫末将等前来恭迎公主,大人便在营帐中等您。”旁的人听了自是晓得她话中带了些许温怒的,忙垂腰解释,这桑玖韶现下可是万万惹不起。 身子不便?桑玖韶哼了声,由着将士领自己往一处去了,那将士只在帐篷前止步,道是:“大人,长公主已到。” “请公主进来。” 桑玖韶眉头一蹙,撩起了帘子身子已往里头探去,但只一眼,她却是下意识地愣住了。 那一抹如雪的白袂静坐于窗棂之处,窗沿上垂挂着只金丝鸟笼,里头活跃的是只喜鹊,却是浑身大红,恰好与他的白袂相映衬,他的流袖稍有些宽大,袖口宽松地盖了半分的手掌,露出纤长而优美的手指轻点在喜鹊的额首,他面容微颔,线条柔美的下颔与之娴雅的手指呼应,而在那与生俱来的华美之后便又汇于他轻垂而下的长睫之上,那是繁华看尽之后的淡漠。 “长公主万安。”方君眠一个微侧身便见桑玖韶愣愣地站在帐门口,也不走近,他只好出声行礼。 桑玖韶这才注意到他的半个身子坐于轮椅之上,只浮盖了件薄毯,那水墨般沉静的眼眸下映衬着唇边清浅的笑意。 世人说,方丞相智乃无双,才乃八斗,貌乃倾世,只可惜却是终身坐于轮椅之上;世人说,幸得方丞相自幼染疾残腿,才得以不被皇帝忌惮其才谋。 她恍然回过神,顿觉自己方才有些愣神了,讪讪笑着迈开小步道:“方丞相还真是悠闲自在得很呀,能在战场上逗鸟取乐的恐怕也只有丞相大人了!” “能不顾千金之躯孤身前往敌方军营的,恐怕天下也只有长公主能有这般胆量了。”他纤手只往旁处一指,示意她落座。 “丞相大人好谋算,本公主便算是不想来恐怕也由不得自己了。”她倒是不客气,坐下便自顾端了杯茶水来饮,才呡了一小口眉头却给蹙了上来:“本公主招待客人向来都是以酒为酬呢……” “是方某招待不周,还望公主见谅。连华,拿酒来。”傻子都能听得出来这长公主又是嘴谗了,方君眠只笑着唤了人来拿酒,那被唤作连华的男子端着酒壶上来之时脸色不大佳。 桑玖韶倒也注意了几眼,便从他的手中拿过了酒壶,摆开两个杯子来,各斟满,才道:“方丞相不介意同我饮一杯吧?” 连华一愣,开口便要阻拦:“大人他……” “自然。”他话都未讲完,便被方君眠给直接打断了,“连华,这里不需你伺候了,下去吧。” 连华临走之前还不忘瞪桑玖韶一眼,却也不好再说什么,转身气呼呼地便出去了。 “方丞相的侍从气火倒挺大的,本公主貌似也不曾欠他银两吧?”桑玖韶身子往后依去,摆的是一副悠然的模样,一手已然捏过了酒杯,一口饮尽了杯中的酒。 “他平日里便是这般,谁都欠他银两。” “咳……”桑玖韶倒未曾有想到他竟会这般略带玩笑地回自己的话,差点没被口中的酒水给呛着,顿时眼中的趣味便更大了,身子稍往前一倾道:“本公主现下有些后悔了。” “嗯?”他亦是捏了酒杯饮了下去,耳畔便悠悠传来她未说完的话语:“后悔如今才见着小眠丞相。” “咳……”这下是换作他被她的话给呛着了,前头还叫着他“方丞相”,转眼间就变是“小眠丞相”了,小眠?呵,还真未有人敢这般唤过他呢。 第二十章·分明就是私奔 众人只晓得桑玖韶进去的时候是微蹙着眉的,可出来之时不要说什么蹙眉了,连个什么细纹的也未增多,反倒是欢笑着走了出来,只道是:“那小眠丞相可是要好生准备着了!”说罢便连头都未回地跃马扬鞭而去了。睍莼璩晓 将士顿默,半晌才猛然反应过来,这长公主方才唤的是什么?小眠?!她还让丞相大人好生候着,莫不是……连华也是被桑玖韶这一声小眠给唤得怔了怔,回过神之时便见得众将士浮想翩翩,一副欠抽的模样,他便毫不客气地每人捶一下脑袋,怒道:“还愣着做什么?是要我告诉大人打你们板子吗?” 他教训完将士转身便进了帐篷,忽听得里头隐隐有几声压抑的咳嗽声,他慌忙闪身进去,“大人!” 方君眠拂袖又低咳了几声,淡淡道:“药在柜子里。” 连华忙打开了柜子取出一颗白色药丸来,又立马斟了杯茶递与他,他接过却不急于用下,只从怀中掏出了个瓶子,挪到连华的跟头:“将它送到那些中毒的将士营中。” “大人,难道您忘了萧姑娘的话了吗?”连华真是有些气结,竟不伸手去接解药。 “她还说我活不过十八呢。”他将药丸送入口内,抿了口茶水进肚,唇边宛然是一抹淡如水的笑意:“医者的话可信,但不可全信。” ———————— 林衍领着一行将士在几里之外候了许久,便见得远处马蹄声渐近,定睛望去不是桑玖韶又会是何人? “公主,您要是再不出来属下可就真要带着将士杀进去了!” 桑玖韶落了马,瞅了他一眼说出句叫他恨不得一头栽死过去的话:“我同小眠丞相把酒吟欢,你扰什么兴?” “……”小眠……丞相?这才去了南魏军营几个时辰呀,不仅连称呼都唤了,那态度更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莫不成是那方君眠给公主殿下下了什么药? “去将我的衣物收拾一下。”见后头的人都愣住,她自行往前走去,忽然启唇落了句话来。 “公主是要回京都吗?”林衍心下一喜,公主殿下可算是想开了,他们就都不用再整日担惊受怕的了。 “嗯?我要去南魏玩几天,如此你便先回京都,就同珣儿说我游玩几天便回。” 让他们先回京都?他们回去还能有命吗,皇上还不得要把他们给生吞活剥了?“公主,这恐怕不妥……” 她一把将手中的马鞭丢到林衍的怀中,伸了个大懒腰,半眯着眸子道:“看来今日还当真是没睡够呀,嗯,先去睡个回笼觉,两个时辰后叫他们送膳食进来。” 后桑玖韶不顾众人的阻拦,随便挑了几个侍从便悠哉悠哉地往南魏军营那厮去了,林衍等人回了京都,硬着脑袋将疆场上的事一一汇报,看了一眼皇帝的脸色,深吸了口气才道:“还有一事,公主殿下说……她要去南魏玩几日……” 结果可想而知,桑蔚珣差点就让人将林衍等拖出去阉了,幸而一旁的刘公公拦着,说是:“陛下您息怒,龙体要紧啊,长公主岂是他人所能占去便宜的,您如今若是要惩罚公主手下的人,公主回来一定又会与您拗气的。” 桑蔚珣差点气出三升淤血来,一脚将浮在脚底下的侍从踹得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怒道:“什么玩几日,分明就是同那方君眠私奔了!” “……”众人顿默,皇帝陛下,这私奔一词可不是这般比喻的。 —————— 今日码字真的连手都抖了,码不动啦。。唔唔,咳咳,不要看别人,说的就是你哟,月月!唔,抱住亲奈哒,以后可不准那么浪费钱了哦!嘻嘻,狂么~ 第二十一章·最美的花儿不就在身边么 桑玖韶骑马至南魏军营之时他们已在准备启程了,见着她来了,便有一将士走了过来冲她作揖道:“长公主,请随末将来。睍莼璩晓” “等一下,你们方大人呢?” 将士一愣,不曾多想便回道:“大人在前边的马车上,长公主您是在后头的……” “啧,这么麻烦做什么呢,本公主从来不介意同别人挤挤的。”她的目光朝前头的马车望去,唇边的笑意渐深,一跃下马背,直接打断将士的话便朝那厮去了。 “……”真的,若评天下谁人脸皮最厚,桑玖韶说第二,就没人敢说第一。 方君眠自斟了杯茶,指间拈了颗棋子往下落,冷不防突然伸出只手来,拾起了那枚棋子夹在指间,耳畔便传来悠悠的话语:“漫漫长路多无趣呀,小眠丞相一人对弈岂不孤单死?” 应是她孤单无趣死才对吧。方君眠莞尔,清然道:“公主是不喜欢那辆马车吗?那方某可再安排……” “本公主确实是不喜欢那辆马车,而且小眠丞相也不必准备其他马车了,本公主就喜欢丞相的这辆。”说罢她便不请自上了,噌了个位儿坐罢,容上尽是得逞的笑意,“小眠丞相不介意吧?” “公主喜欢便好。” 方君眠都不在意,可马车外的连华却是在那儿喊了:“长公主,我们大人的马车内也没有插什么香花香草的,大人为您准备的那辆马车才是舒坦呢,您这……” “谁说没有什么香花香草?这天下最美的花便在本公主的身边,我又干嘛去要那所谓的舒坦呢?”她话言之时,方君眠正拂袖为她斟茶,听得那句“最美的花”时也不由手尖一颤,下一刻却仍若无其事地斟茶。 “你!”连华被她一句话气得牙痒痒,她,她竟然敢说大人是花! “茶凉了。”连华气得说不出话之时,冷不防耳畔荡来方君眠清淡的话语,他心不甘情不愿地取过了茶壶,道了句“属下这就去换”。 不过桑玖韶那话倒是说得还真对,天下最美的花便就在自己的旁侧,这一路来她还当真是赏心悦目,方君眠很少会言语,而且看着他身子似乎不大好,所以有很大一部分的时间他是倚在车内小憩,而她也悠然得很,指间夹枚黑子,眼神往他那厮瞟去。 “大人,今日天色渐晚,前头有家客栈,便在那儿住一夜如何?” 方君眠半阖着眸子,如扇的长睫遮掩了他眼底的任何神色,他只“唔”了声,便没有再说什么,可连华的面色却不大好看了,低了嗓子问道:“是马车驶得太快了吗?大人哪里不舒服?” “嗯,没有,只是觉得有些累了,就在那家客栈歇息吧。”他示意连华上来将他抱下去,却不料突然伸出了只玉手,猛地便将他拦腰抱起了,他如雪的面上不由一怔,就听得耳畔飘来悠悠的话语:“反正本公主也闲来无事,小眠丞相不介意我抱你下去吧?” “……嗯。”他便算是介意,人都已经在她怀中了,他还能介意什么? ———————— 推荐偶们家宝贝月月的文文《笑天下,绝世狂妃》。绝对意想不到的男主哦~咳咳,好吧,莎莎承认自己是比较偏袒男主啦~嘻嘻。 第二十二章·出师不利 桑玖韶等人进去之时客栈里头也是好生热闹,喧哗不止的吵闹声在他们跨步进来时忽然就全数停了下来,目光炽热热地停留在他们一行人的身上。睍莼璩晓 “掌柜的,可还有上房?”连华显然也注意到那群人的炽热热的目光了,心下虽不大愿在这儿住下,可想想方圆几里也就这么一家客栈,只得暂且先忍忍。 “有有有,狗剩,快带几位客官上楼去。”那掌柜的倒挺热情的,擦拭着手忙招来个店小二引他们上楼去。 “准备一些饭菜送上楼,清淡些的。”连华走在后头,对那名唤狗剩的小二吩咐了句,狗剩哈腰点头着,将他们一一引进了客房,便转身下了楼去准备饭菜了。 桑玖韶坐了一天的马车也觉得怪累的了,进了客房便滚到床榻上合眼便睡了,也不知是何时听着有人叩门,她撑起身子揉了揉眼角道:“进来。” “客官,饭菜已经好了。”进来的是那小二狗剩,脸上堆着讨好的笑容,只是那双小小的眼睛里倒能看得出几分精明,他放下了饭菜瞅了桑玖韶一眼便推门出去了。 她倒是真觉得有些饿了,便下了床去扒饭,这乡村小店的还当真没什么好饭好菜可以用,她扒了几口便觉食无味了,丢了竹筷想去外头逛逛。 但下一刻她却没有逛的兴致了,不对,这个客栈很不对劲,方才她进来的时候有一群喧闹的人,可如今却是安静得要命,她正要前头去探探究竟,便瞧见有一身影在那儿晃动,看着像是那店小二狗剩,“小二,你过来一下。” 狗剩身子一顿,扭过了首见是她,忙笑脸相迎上去道:“客官您有何吩咐啊?” “也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们打算什么时候下手。” 她这话一吐出口,那狗剩立马变了脸色,哪还有什么迎合的笑容,瞬间便换做阴毒,原本捧着盘子的手翻转而来,明晃晃之下是一把匕首,她身子往右一侧险险地与那匕首擦拭而过。 “既然被你发现了,那就只好从你先下手了!”他原本是想着先从那坐在轮椅之上的公子下手,他做这行那么多年了,自然是能瞧得出来这里头谁是当家的,谁最值钱。 “哦?我还是头一次听到那么狂妄的语气呢。”桑玖韶冷哼了声,反身提气想夺步而前,却不想那股气流便在身体之中逆行,如何也使不上气力来,舅爷爷的,她竟然着了他们的道! “哈哈,那些饭菜味道还不错吧?唔,还当真是细皮嫩肉的,今晚便陪爷睡了吧!” 陪他睡?呵,那看他有没有这条命了!见他立时扑来,桑玖韶顺势往下一蹲,提脚就很准确地踢中他的命根子,他痛楚地捂着脸上堆的是激怒:“好你个不知好歹的小妞,大爷不给你几刀你是不晓得大爷的厉害了!” 桑玖韶原本是想踹完他就逃,可怎么也没想到身上竟是使不出气力来了,“咚”地一下就给瘫坐在地上,眼见着那狗剩挟刀而来,她一只手撑着地面,极力将身子往后挪,但另一只手抬起抵挡之时便恍然给他割去了一刀。 她吃疼地蹙了眉,可恶,她今日竟栽在这些人的手上! —————— 马有失蹄,偶们家公主也不慎着了道,嘻嘻~谢谢月月和清洛的大荷包,抱住个么哒一个~唔,其实莎莎手上存稿真的不多啦,所以在这儿先通知一下,下个月起就改成一天一更啦,见谅见谅哈。 第二十三章·有机会,便占尽便宜 那狗剩立时面目狰狞,抬起匕首便要刺第二刀,忽地只瞧见银光一闪间便听得他一声惨叫,几滴殷红的鲜血溅到了桑玖韶的容上,随即耳畔传来的是那清淡的嗓音:“公主,可有受伤?” 她咬牙忍住怒火只道:“没死便好!” 狗剩面目痛苦地握着他那只被弓箭所穿透的手,眼睛里几乎就能喷出火来,而那坐与轮椅之上的人儿却是单手持着把弩,淡淡看着他,语音如一派春水:“我原本也想让你们多活些时辰,但既是你们不想,那也怪不得我。睍莼璩晓” 话落之际便是“嗖嗖”两声,齐发而出的利箭应和着柔光在那狗剩的瞳孔之中方大数倍,两支箭准确无误地穿透他的胸膛,竟是连一滴血都未喷射出来,就直直地倒下了。 “公主。”他低唤了声,伸出了手笑看着她,她脸色非常非常得不好,却还是搭上了他的手由着他的力量站起了身,“原来你早已晓得这是家黑店。” 她相当气结,她竟是到后头才发现,竟是栽到这样的小贼手上!“公主自幼便在皇宫之中,自是不会晓得江湖上的黑店为了能方便下手,屋内的床榻便是用软筋木做的。” “怪不得我说怎么一进客房就想有些犯困。”她喃喃低估了句,他听罢却是莞尔一笑,目光落在她至今还在淌血的左臂上,微蹙眉道:“我已叫连华他们去处理其余人,今日是方某安排不当,让公主受惊了。” 受惊什么的她从不在意,她现下最想做的便是将那一窝贼子全都拖出去鞭尸!“本公主命长着呢,不过……这丫的下手够狠。”她皱着眉头稍稍碰了碰伤口,不由倒吸了口气。 他低笑了声,轻道:“我屋内有药水。” 她应了声便随着他进了屋内,里头烛火扑闪不定,略略阴暗些,唯有流泻入窗棂的清光勾勒出半丝明亮来,她寻了条凳子便坐了下来。 桑玖韶瞅着桌案上的药瓶许久,不见有任何动静,忽然便启唇道:“小眠丞相现下闲么?” 他一愣,点了点首,下一刻便见她笑得春光灿烂地将那只受伤的手递到了他的跟头,说是:“我腾不开手。” 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他轻笑着握住了她的手腕,应是他体质的原因,他握着她的那只手竟是如秋霜一般地凉,仅管是隔着衣物,但还是能很清晰地自他那处隐隐传来凉凉的,不若凡尘该有的寒意。 他一手开启了瓶盖,倒出了些许药膏在自己的指腹上,复又轻擦拭在她受伤的手臂之上,轻而柔,竟是未有半分的疼意来,反而觉得痒丝丝的。 “大人,那些贼人已经……”连华气喘嘘嘘地冲了进来,面上原本是笑意吟吟的,但下一刻却是生生地僵硬住了。 “嗯,你去取些纱布来,再弄盆水。”他连头都未抬一下,只口中回着话,手上还在为她擦拭着药膏。 连华双目瞪着桑玖韶半晌,他才出去多久啊,他们家大人便被这长公主给占去了便宜,看来他日后得要时时刻刻看着大人才行了!想罢他朝桑玖韶扫去了几眼,嘴上答应着便推门出去了。 桑玖韶单手抵着下颔,曼曼笑道:“小眠丞相家中可是有妻室了?” 第二十四章·饭后佳谈 “公主手臂上的伤是不疼了?”他又是回了句不着边际的话,指腹摁在她受伤之处轻轻往下那么一按,她立时蹙上眉来。睍莼璩晓 这家伙,果真是笑里藏刀,竟不让她占去半分便宜。 “公主这几日不可碰水,亦不可剧烈运动。”他说话间连华已持着白纱布进来了,他接了过去简易地包扎好,方略侧了首,问道:“那些人呢?” “一并捆了在楼下。”连华回答着便开始收拾桌案上留下的血渍。 “嗯,今晚我们便启程吧,这间客栈便不必留下了。” 方君眠做事一向不会给他人留下后路,既是家黑店,便同着那一窝的贼人一起烧了,山间乡野的自然也不会引起他人的注意。 对此桑玖韶倒是没有什么意见的,她经了方才那么一遭之后已然是睡意全无了,沾了颗棋子握在手心间翻来又复去的,偶尔瞅瞅外头高挂的皎月,偶尔又将目光投在方君眠的身上。 他单身倚在一处,半阖着眸子不知是睡下了还是醒着,那如扇的长睫映着流逝而下的月晕,于他的周身都似渡上了层不可亵渎的清光,许是夜半的寒风顺着车窗而入,他不时地捂嘴低咳。 她拾了身畔的裘衣向他那厮挪了过去,她才将裘衣往他身上盖去,却冷不防一只纤手伸出握住了她的手腕,她低眸瞧去却是那个依旧半阖着眸子的人儿。 连睡着了都如此有备心么?她低笑了声,却不急于挣开手来,反是单膝浮了下来,静静地瞅着近在眼前的人儿,她鲜少能这般细细地看一个人,竟是连何时睡着的也不晓得了。 “大人……”连华一撩起车帘,入目的便是一副颇为暧mei的画面,桑玖韶单膝浮在地上,却是枕着脑袋靠在方君眠的旁侧,而方君眠竟是一手握着她的手腕!真的,若不是他今早定力好,恐怕这时便要喷出三丈高的血来了。 方君眠亦是被透过车帘洒进来的艳阳给照醒了,撑起还有些迷离的眸子,淡淡“嗯”了声,却又看连华的目光很是纠结,他便顺着他的目光寻去,方才晓得他竟一直这般握着桑玖韶的手,于是乎便不动声色地松了开,轻咳了声才道:“到哪儿了?” 他就晓得大人同那长公主单独待在一辆马车内一定会出问题!“哦,大人,前头有个小镇,我们连夜赶路车马劳顿,可暂且在镇上歇会儿。” 听着声响,桑玖韶也总算醒了,先是来了个大大的懒腰,大着哈欠眯着眸子,便想要起身来,怎想昨晚单膝跪得太久了,一时想立起身反是不稳,直接便向后栽去了。 方君眠也是下意识地伸出了手想抓住她,却不料自己反被她一同拉了下去,只听沉沉的一声“咚”,马车原本便不是那么大,前头那人栽倒,后头的那人自然也不会幸免,直接便压在了她的身上,一时竟是呼吸相错,分不清谁是谁。 桑玖韶颇有兴致地眨了眨眸子,没有要起来的意思,反是一弯唇角,吐着气死人不偿命的话来:“现下是你吃我的豆腐还是我啃你的油啊?” “你你你……”连华看得直了眼,抖着手指着她你了半晌没你出个所以然来。 “是方某一时不慎。”方君眠叹了口气,单手支地便要起来,怎想头顶之上是个定住的桌案,原本便是为了方便他饮茶下棋用的,他一个不曾想就生生地给撞了上去。 若不是连华在外头看得着急,桑玖韶早就大笑出声来了,但现下她却是活生生地憋住,说道:“还是我来吧。” 话落便一个翻身,转眼之间竟是将方君眠摁在身下了,她邪恶地故意凑近了他的耳畔低语:“若是世人晓得小眠丞相如今被本公主吃了豆腐,定又会是饭后的佳谈了。” —————— 偶们家公主大人又开始调戏良家妇男啦,唔,莎莎捂脸闪掉~嘻嘻,谢谢月月哒荷包还有小飘雪的花花,么哒两个~ 第二十五章·都说要负责了 “公主。睍莼璩晓”他沉静的眉眼内倒映的是她小人得志的奸笑,但他却恍若未闻一般,唇边恍惚有一抹淡然的笑意,“伤口裂了。” 呃?她一愣,由着他的话低眸看去,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臂大概是由于刚才一激动,如今却是光荣地淌着血了,渗出了衣物,沾染到了方君眠胜雪的白袂之上,如红梅悄然而绽一般蔓延开来。 唔,怪不得她刚才觉得有一阵刺痛,原来是伤口又裂了开。她方才撑起了身子,挪动到旁处,检查自己的伤口去了。 “连华,去拿药膏来。”方君眠单手支起身子,侧了首对连华吩咐了句。 但连华却很不乐意了,他家大人就这么当着他的面叫那古今风流无双的长公主给啃去了豆腐,他生生地忍住了口腔内的三升淤血,抛给桑玖韶的眼神足以将她千刀万剐三万次。 “愣着做什么?” “大人,她她他……”连华直点着桑玖韶她了半晌,果然她不出什么个所以然来。 “连华,你又忘了我同你说过的话了吗?”方君眠烟眉微蹙,语气中未见有何温怒,但连华却是立马抽回了那只抖个不停的爪子,乖乖地就去拿药了。 桑玖韶这次倒是格外地安静,只凝视着自己还在往外淌血的手臂,并未发一言,方君眠以为是她疼得说不出话来了,寻思着该说些什么话,便忽听她低低说道:“你要负责。” 方君眠一愣,又听她继续音不改调地说着:“第一,你吃了本公主的豆腐;第二,你让我伤口又裂了;第三……你家侍从老是瞪我,总此三条,你说你该不该负责?” 他顿默,这三条哪一条是由他造成的么?见他不语,她故意将身子凑近了些,嬉笑着贴着他的耳畔道:“要负责很简单,日后我若是上街要买些什么衣物啊首饰啊之类的东西,这账便算在小眠丞相的头上。” 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他无奈地一弯唇角,却是轻轻回着:“还有一种法子也可负责。” 她一愣,车帘随即又给人撩了开,是连华那张怒不可放的脸,方君眠稍稍离开了些,自连华的手中接过了瓶子,唇边是抹宛然的笑意:“公主要自己来吗?” “你都说要负责了,自然得你来。”她倒是毫不介意,反是笑得愈加暧mei,压低了嗓音说道:“其实我也不介意小眠丞相用另一种法子来负责。” —————— 桑玖韶在客栈之内用了膳食,又洗了个凉快的浴,不知觉时已是落日黄昏了,她一下跃到了屋顶上独自一人携了壶酒欣赏那落日。 其实若不是方君眠腿脚不便,她早就一把将他给拽上来饮酒了,也不用现下这般无趣地喝闷酒,她正郁闷着,眸子忽然瞟到一抹身影晃入了某间窗棂处。 看来今日也不会太无趣了呀。桑玖韶扰有兴致地弃了酒便提气瞧瞧追了过去,她单手支撑着梁顶,半个身子往那厢窗棂处瞧去,立时便只见银光一闪,她猛然一侧身,指间已然夹了枚镖。 待她再往里头看去之时,已是空无一人,这是……什么情况? “扫兴。”她口中念了句,便又反身回了屋顶,持了酒壶就饮了一口,但下一刻她脸色却一变,一口给喷了出来,不对,这味道不对! 她便要运气想将体内方才流进去的酒给逼出来,不曾注意到背后一抹黑影压下,一双手自后捂住了她的手,扣住了她的双手,耳畔随即传来:“想要活命就乖乖地不要动。” —————— 谢谢月月的荷包,又让乃破费啦。还有半城的长评,乃是第一个哟,么哒一个~ 第二十六章·好戏,才刚要开始 两日之内竟一度有人威胁她!她流袖之下的素手立时握紧,可体内的余毒未排尽,她此时不可轻举妄动,想罢她稳了心境,只道:“我不记得有得罪公子你吧?” “你说,若是我杀了你,天下,是否就该大乱了呢?”那黑衣人故意凑着她的耳畔,吐出的话语却如一月冰雪般冷彻心骨。睍莼璩晓 她一怔,唇角轻微一扬,“我是该说你太瞧得起我了,还是该说我真有那么祸水么?嗯,我倒还真想知道若是我死了天下是否会大乱呢,如果是的话,那我也算是死得其所了呢,北方有佳人,倾国又倾城。” “闭嘴!”黑衣人架在她颈间的匕首抖了数下,方深吸了两大口气,才不至于被她的话气出三升淤血来,“你再那么多废话我可不保证在方君眠发现你之前你还有命。” 她眉间一挑,却依旧是如此的口吻:“那你还是早些动手吧。” “哦?我倒还真不晓得北晋长公主竟是爱方君眠爱到连死都不怕了。”他话中带刺,而且还如此无稽。 闻此她却懒得做任何反抗了,她余毒未清逃是死,不逃亦是死,现下她只能先拖延时间。她抽了只手提到半空,黑衣人以为她要反抗,身子晃动之际却见她只悠悠探了根手指,口中说着:“第一,本公主向来怜惜天下所有的美人儿,小眠丞相貌乃倾世,我自得更要好生怜惜了;第二,我与他相识不过数日,若说要为他而死么,嗯……我还不至于那么冲动;第三,你既是记恨他,何必要挟我呢,他是如何的性子想必你比我更了解才对。” 黑衣人显然是未曾料到她会如此言语,但口中问的却是:“你怎知我记恨的是他?” 怎知?傻子才会不晓得。“他能坐上南魏的丞相之位,以他半残之躯成就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足以晓得他处事的手段是如何,你真应该庆幸自己能活下来。” 方君眠处事的手段是如何?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他若做,便是连根拔起,从不给自己留下祸害,也从不让对方能存活,所以如今还能架着把刀子来威胁他的人,当真是应该感谢上苍让自己活了下来。 “半残之躯?呵,看来公主殿下还当真不晓得他那丞相之位却是楼钦颜亲自去请来的呢,就凭楼钦颜当年的落魄之势也想坐上龙椅?”呵,玩笑,当年若不是凭空出现个方君眠,他怎么会输得如此之惨,如今又怎么会过着生死两茫茫的生活! “你这话却是不对了,便算是方君眠再怎么有才华,还能独揽狂澜不成?楼钦颜若无半分本事,方君眠又岂能被他请得动?若楼钦颜无本事,那南魏何以能在三年之内繁荣昌盛呢?” 她一连的几个何能问得他脚下险些不稳,握刀的力道立时重了几分,在她白皙的脖颈间深深割出了道血痕,几乎是低吼出口的:“叫你闭嘴还那么多废话!你既知道我能苟且活下来,也该晓得忍我生气的后果是什么。” “嗯,反正我也没打算活着。” “你!”他几乎就要被她气到吐血,腾出只手来在桑玖韶的后颈重重地那么一锤,她便瞬时全身酥软下来,落在了他的怀中。 “主公,都已经准备好了,您……”他正拦腰将她抱了起,便有一褐衣男子凌空夺步而来,垂首禀报,猛一抬首才发现主公竟怀抱着那北晋长公主! 他冷冷应了声“嗯”,自流袖间掏出枚飞镖,上头恍然有张宣纸,他只稍那么一用力,那飞镖便划破苍穹定格在一处窗棂之上,转身提气道:“走吧,好戏才要开始。” —————— 看文就扒个爪子,同莎莎商量商量剧情呗~一个人更文好心酸的说呢。看完之后记得要收藏啊,不要做霸王哟~ 第二十七章·那就看你有没有这般本事 “谁?”连华正伺候方君眠服药,忽听得窗外猛然有声响,他说话之时身子已然靠了过去,推开窗棂却未见半丝人影,正想关窗之际却忽然瞟到窗栏旁侧有一枚飞镖! “大人。睍莼璩晓”连华取下飞镖,接下了绑在上头的纸条递与方君眠,他应了声接过了纸,淡淡看了几眼却是烟眉微蹙,舒展不开了。 “大人,怎么了?”见他烟眉蹙,连华也不由心头一紧。 “长公主被截走了。”纸条自他的指间滑落,无声地飘落自地面,“我原本还在想这些日子楼靖宣竟会安分下来,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楼靖宣,三年前唯一一个自叛乱之中逃出的皇子,一年前才渐渐浮出面来,总在暗地里做着与朝廷对抗的事,但也只是如挠痒痒一般不痛不痒的,方君眠原本是想引蛇出洞,再一举歼灭,后因桑玖韶一事耽搁了几日,却不曾想竟被他钻了个大空子。 “那他是……” “我一人去见他。”他这一句倒说得轻松,可没把连华的小心肝儿给吓跳了出来,“不行!长公主便算是千金之躯也敌不上大人您半分!” “你以为他挟持公主对付的是我一人吗?便算是我三年前设计要他兵败如山,他对我的恨,怎么也敌不上对皇上的恨深,他想要的是北晋与南魏兵戎相见,如此他便可坐收渔翁之利。” 连华怔了怔,他自然是没有方君眠想得长远,可他只在乎大人的安全,管他什么兵戎相见的!“那大人也不可只身一人前去冒险!” “你只需按我说的去做便好了,至于说冒险吗,呵……连华,自我三年前助皇上以来,哪一次不是在冒险的?再者,他人若想要我方君眠的命,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他持了只笔摊开张宣纸,扬扬写了几行字,收入香囊之中递到连华的手中。 —————— 桑玖韶迷迷糊糊醒来之时正对上那双如一月冰雪般冷冽的眸子,她再往旁处瞟,发现自己双手双脚都被牢牢地绑着架在木桩之上,半分动弹不得。 “你如此绑着我是想要来威胁方君眠?” 那黑衣人已换了一身服饰,玄色的衣袍下是一张半边脸有道长长的伤痕,另一侧的脸庞倒是有几分俊朗,只是如此相映之下却是显得恐怖了,“很恐怖是吗?这一箭可是方君眠亲手射的呢,你不是说他貌乃倾世么?若是我也在他的脸上刮上那么一刀,你可还会这般觉得?” 你要刮就刮呗,同她说有用么?桑玖韶白了他一眼,只道:“那就看你有没有这本事了。” 他脸色一黑,忽听手下人贴着耳畔道:“主公,方君眠来了。” “将他引到这儿来。”他冷哼了声,单手猛地钳住桑玖韶的下颚,看入她的眼眸,“你好好瞧仔细了,我有没有这个本事!” “方丞相还当真是敢孤身一人来呀,就不怕我一时手快,你便命丧黄泉吗?”楼靖宣手中恍然是把利剑,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地面,目光却向那抹白袂瞟去。 “五皇子若是现下就想要我方某的性命,便不会再这般问我了。”方君眠唇边宛若有一抹莫测的笑意,只淡淡回着话,目光反是落在桑玖韶的身上。 “呵,我倒是还未看出素来无情的方大丞相竟也会为了一女子孤身来冒险呀。”他说罢故意将身子往桑玖韶那厢靠去,目光掠过两个人,指尖一丝丝地滑过她的脸庞,“三年前的那一箭,我可是一辈子都忘不了呢。” 方君眠只淡笑不语,静静地看他指尖一直滑至她的下颚,才又听他缓缓补充了后头的话:“方丞相不是素来有百步穿杨的本事么,今日我们便来玩个游戏如何?” —————— 今日一个收藏都莫有,唔,乃们都要做霸王么? 第二十八章·三年前是,如今亦是 “规则很简单,便以她为目标。睍莼璩晓”楼靖宣话间已然退了一步,使了个眼色,旁侧的随从便一齐将桑玖韶搬到了几米之远的地方,不知从哪儿来的苹果稳稳地放在了她的头顶。 你个舅爷爷,把她当成目标!她忍……桑玖韶咬着唇瓣,始终不出一言,暗自里却是在慢慢地将体内的余毒给逼出来。 方君眠拾起了地上的弓箭,搭上了箭,拉弓,松手,便只听得一声“嗖”,那箭准确无误地射中了桑玖韶头顶的苹果之上。 “方丞相箭术果然是非常人所能敌呀,想必再远些距离也定是可以的。”说罢楼靖宣便举了举手,那两个随从又将桑玖韶挪后了几米。 “五皇子养精蓄锐三年,却还是如三年前一般……”方君眠不紧不慢地搭了箭,说话间那一箭又中了苹果,“没有远虑。” 楼靖宣流袖之下的手立时握成拳,几步夺到他的跟前,流袖之下恍然出现把匕首,抵至他的胸口,手腕间稍那么一用力,那匕首已然刺穿了他的衣物,渗出的鲜血如曼陀罗般蔓延攀爬开来。“你现在命都在我手上,我只要稍稍那么一用力……” “五皇子,你可知三年前为何你会输得这般惨吗?”他却恍若未闻一般,只稍提了流袖将弓箭一搭,目光却从未停留在楼靖宣身上半刻,“你不够狠,没有皇上的果断。” 抵着他胸口的匕首一抖,但在下一刻却又猛地往前挪近了好几分,渗出的鲜血愈发不可收拾,倏然染红了他一大片的衣袖,“不够狠?呵,那我可要瞧瞧方丞相能有多狠!” 楼靖宣一提流袖,数米远的侍从立时便又将桑玖韶挪出了老长的一段距离,“不晓得这个距离方丞相是否还有余力在这儿说废话。” 他可不想那么快就要了方君眠的命,他要慢慢地让他死,以解他三年来忍辱偷生的血仇大恨! 方君眠没有再说什么,只抿着唇,提了弓弩朝桑玖韶对准,又是一声“嗖”,果断地穿透苹果,分毫不差! “喂,那个什么五皇子的,这样射来射去很有意思么?你若够狠便一刀了解了我们俩算了!”桑玖韶自然不是瞎子,前面几箭的距离不算太远,方君眠只需提几成内力便可,但方才的那一箭他人可能没有什么感觉,可苹果便在她的头顶,她能很清楚地感觉到那一箭的力道明显小了。 “怎么,想做对赴死鸳鸯?呵呵,不急,待我玩得没意思了,自然会送你,和他一道去见阎王的。”楼靖宣忽然便直了身子,眯了眯眸子道:“将她解下来捆了丢到河里。” 呃,她才说了一句话便要将她丢到河里?爷爷的,她挣扎了数下可却是被人反手绑着丝毫挣脱不开,她都不曾开口说些什么,就给一把推进了河,顿时口腔之内涌入的河水淹没了她原本要骂出口的话,你丫的…… “三年来,我也一直在苦学箭术,如今,正好可同方丞相比试比试,看看我的箭术如何。”楼靖宣自手下人的手中拿过了把弓弩,拉了弓,在话间便只见那箭“嗖”地一声飞入水中。 随即便有另一支箭紧跟其后,在片毫之内生生撞开了前头的箭,楼靖宣不可置信地愣住,忽觉耳畔疾风骤来,他躲闪不急,手掌一阵剧痛,已是被一支利箭刺穿了。 “机会失去了便不会再来,三年前是,如今亦是。”方君眠依旧淡笑,仿佛方才的那一箭并不是他射的,只低眸又在弓弩上搭了箭,提袖对准如今握着自己血流不止的楼靖宣。 站于旁侧的一干随从正欲上前,脚下“嗖嗖”几声便是数支利箭,随后就是一句:“大人!” 第二十九章·该干嘛干嘛 连华早已是按捺不住了,不动声色地处理掉了埋伏在草丛之中的一群黑衣人,就只等方君眠的一声令下,可怎耐大人一点动静都没有,他差点就忍不住性子蹦出去了。睍莼璩晓 “你!……”楼靖宣捂着自己受伤的手掌,一脸的怒火已是到了极致,连同着面部表情都狰狞起来。 “主公,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一旁的随从抓住楼靖宣的臂膀,从袖中掏出某物往地上狠狠那么一砸,立时一股浓烟弥漫开来,眼前分不清人与物。 待连华等人再次看清之时哪还有楼靖宣等人的身影,他就想去追,手腕便给方君眠扣了住,“不必追了,快派人下河救长公主。” 连华却是不由心中一颤,大人握着他的那只手,几乎没有任何体温,竟是如同冰锥一般冷得刺骨!“大人……” 原本还在手心的弓弩在那一声“大人”之后便立时脱落于地,随之而来的便是接连着的咳嗽声,连华瞬间被吓得脸色苍白,原来大人方才一直忍着!“大人,你,你哪里不舒服?属下,属下……” “你莫要乱晃,咳咳……我只是有些难受,休息一会儿便好了。”他扣着连华手腕处的力道随着话音的越来越清,到最后彻底松开,也便晕了过去。 桑玖韶再次睁开之时眼前又是另一番陌生的景象,一旁服侍的丫环忙上前喜道:“长公主您可算醒了,您有哪里不舒服吗?” 她揉揉太阳穴,回想了下自己被丢进河中之后的事,忽然忆起件事儿来,忙问:“小眠丞相呢?” “丞相大人他……至今还未醒,大夫还在大人的房中,奴婢不知里头现下是如何。” 问她还不如自己亲自去看看。想罢桑玖韶立时落了床,在丫环的带领下还未走至某间房内,便听得里头传来了某人的吼叫:“你是什么庸医啊!为何大人到现在都没有醒!” 桑玖韶一推开-房门,眼前呈现的就是一副欲要揍人的画面,连华两手拽着一大夫的衣襟,怒目瞪着他,而那大夫早已吓得腿脚发软,只硬着头皮道:“草,草民已经尽了全力了,可,可大人他现在吞不下药,草民……也没办法呀。” “什么药?”桑玖韶忽然启唇问道,一时屋内一干人等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连华一腔怒火正无处可发,见着她来了,便夺步上前嘴巴都未来得及张,就看她冷冷瞥了一眼,“想要你家大人活命就给我闭嘴!” 这一声呵立时令连华愣在原处半晌说不出话来,桑玖韶也懒得理他,从如今还颤抖抖的大夫手中拿过了一粒药丸,只问:“让他服下这颗药便能保住他的性命了吗?” 大夫的一句“是”字还卡在喉间,便眼见得桑玖韶将那药丸丢进了自己口中,在众人的惊愕下她几步走至床畔边,伏下了身子对着方君眠的唇便吻了下去,再缓缓地将口中的药丸渡到他的嘴内。 众人立时瞪大了双眼,倒吸了一口凉气,她她她……她竟然吻了方丞相! 方君眠喉间一动,那颗药丸便顺着滑了下去,桑玖韶稍稍离开些松了一口气,总算是送下去了,她略回了首道:“这样就可以了吗?” “可,可以,就是……还有一碗药……” 大夫的话都未讲完,桑玖韶伸了脖子,看到一旁立着的侍女手中的药碗,便一把拿了过来,舀了一勺轻轻吹了几下,先是送进自己的口中,再弯下腰与方才一样缓缓地渡到方君眠的口中,如此一来二往的,一碗药汤便见了底。 待喂完了药,她才直起了身子,拭着唇边的药渍,瞅了一眼早已看愣住的一干人等,吐出的话异常平静:“伫在这里做什么,该干嘛便干嘛,不要在这儿打扰小眠丞相休息。” —————— 唔,实在是灰常抱歉啊,今日看小说看得忘了时间,导致今儿个又给断更了,往后绝对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第三十章·便算是说一声疼也无碍 等众人都退下了,连华终于是忍不住了,几步上前,指着手抖了半晌:“你你你,你竟然敢……” “亲他?你都说本公主乃是古今风流无双了,如此场面怎还这般激动?”桑玖韶说话向来是气死人不偿命的,连华被她这一句说得差点背过气去。睍莼璩晓 “你,你出去!不要打扰大人休息!”连华深深吸了几口大气,抖着手指往门楣点。 “现下在这儿大呼小叫,打扰他休息的貌似是你吧?”桑玖韶指尖略抵着自己的下颔,忽地笑得很暧mei,“莫不是你也要本公主亲一下才肯出去?” 连华抖着的那根手指瞬间石化,原本便挺清秀的脸蛋立时红了一大片,连同着舌头都打了结,“你你你……” 桑玖韶一歪脑袋,流袖一挥便做出一副要站起身来的举动,吓得连华脚上跟抹了油似的,拔腿便跑,一溜烟就没了人影,桑玖韶复又伏回在茵席之上。 “你还当真是不怕死,若是那个人突然玩腻了,你不就真得去见阎王了?” “那是因为他原本便不想要我的命,我又如何会怕?”她伏在他的枕边嘴上轻轻地低估着,冷不防那清淡的话音飘进耳中。 桑玖韶猛地直起了身子,只觉自己的耳根有些发热,心下寻思着大概是方才与他靠得太近了,所以他方才说话时温润的气息全都扑在了她的耳根处,嗯嗯,一定是这样的…… “你说,他不想要你的命?”她干咳了几声,随便捡了个话题问道。 “嗯,他对付的是皇上。”他轻声回了句,却是拂袖低咳了数声,长睫铺散而下遮掩了他此刻的神情,只投落下黯淡不清的扇影,与那偷偷爬进窗棂的淡光揉作了一处,如水中花月不可触摸。 她忙转身端了放于桌案之上的汤药,舀了一勺轻吹了几下道:“可我怎么听他说三年前是你一箭毁了他的容貌?” 方君眠一愣,看她毫不别扭地将那药吹好了递到他的跟前,他犹豫了片刻还是道:“我自己……” “难不成小眠丞相是又想要本公主亲自用嘴喂了?” 又……用嘴喂?他沉默了片刻,还是喝下了她递过来的药,方淡淡道:“三年前若不是那一箭,此时在阎王那儿的便是他了。” “如此还是小眠丞相留了条命给他?”她现下是越来越看不懂他了,既是要助楼钦颜,又为何要留个祸害在世上? 方君眠轻“唔”了声,半阖着眸子没有出言,她搁下药碗探了下他的额首,竟是有些烫手,“我去叫大夫。” “不用了。”他摁住她的手腕,低咳了几声道:“我只是有些累,睡会儿便好了。” 桑玖韶也没有再说什么,他便也收回了手,她朝四周环视了一圈,起了身去拿了块湿巾,又沾了些清水,复走回将湿巾放在他的额首,叹了口气轻声道:“便算是说一声疼也没什么。” —————— 待方君眠又睡下了,桑玖韶才轻手轻脚出了房门,唤了个丫环在外头随时候着,自己则是往后院去,那厮早已佩刀伫立了一行的侍卫,见她来了皆单膝跪首:“长公主!” 她“唔”了声,随即便有一侍卫上前禀报:“长公主,一个时辰前收到的信。” 桑玖韶接过了信笺草草看了几眼,唇畔是抹微不可见的笑意,“走吧。” 第三十一章·他的命,别人还要不起 她要见的便是几个时辰前逃走的楼靖宣,这回可是人家诚诚恳恳地邀她前去,为了什么?呵,只因她在那时暗洞洞地给人家下了毒,此时正是毒发得厉害的时候,想必早已疼得在地上打滚了。睍莼璩晓 楼靖宣约的是个郊外的小亭子,人烟稀少,倒颇有几分娴静,只是此时配上楼靖宣痛苦不已的表情,就是大大地折煞了风景,但他却不好发作,俗话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自是不会料到桑玖韶竟会是个制毒的高手,“公主殿下,今日全都是我一人的错,是我楼靖宣被砸了脑袋,才会做出挟持公主的举动,所以……” “所以给你解药?”桑玖韶身子往石桌上略靠,单手微抵着下颔,朝他勾了勾手指,他疑惑地将脑袋向她那厮挪去,便只听得“啪啪”两声,在众人的呆愣下,桑玖韶已然收回了手。 “第一个巴掌,自然是替我自己打的,胆敢绑架本公主,你还是第一个;第二个巴掌么,便是替小眠丞相,抽你个不识抬举的小人,不过既然小眠丞相饶你一命,我自然不会要你死,日后你若再敢如此,我可不保下次的毒是否还会有解药。” 桑玖韶自袖间取出只小瓶,扔到现下还愣愣地捂着自己的脸的楼靖宣身上,起身便一挥手,带着一群侍从朝小路那厢走去。 “主公,属下现在就去把那桑玖韶的脑袋砍下来!”见自己的主子不但被桑玖韶下了毒,而且竟还被乎了两巴掌,任谁都忍不下这一口气。 “不必了。”楼靖宣一口服下了解药,调息了一会儿体内混乱的气息,口中似是喃喃说着:“桑玖韶,桑玖韶是吗……” —————— 他们花了将近五日的时间才算是到了南魏,桑玖韶很不客气地便在方君眠的府上住下了,并且还自行挑了个靠水幽静的好住处,笑呵呵地领着一行侍从往那厢去了。 窗外天色已尽暗了下来,半边儿的月晕洒下优雅的清光,偷偷地爬进窗棂,透露的清辉笼罩了跳动着的琉璃灯。 “你是觉得自己活得太长了,还是认为偶尔运运真气不会要你的命啊?” 方君眠低笑了声,容颜微垂着,半靠在躺椅之上,偷露而进的月光泻在他的周身,长发沿肩散开,只露出银白得近乎透明的手腕,那上头亦是搭着只女子的手指。 “萧姑娘,现下也就只有你的话大人才能听得去几分了,属下便算是说干了舌头大人他也是左耳进右耳出的!”连华早已按捺不住了,尤其是看到方君眠还事不关己地笑,更是憋不住火了。 但他依旧神情从容,声音娓娓然:“我若不想死,谁也要不了我的命。”他收回了手,宽大的袖口彻底掩盖了他优美的手指。 “是啊,谁要是能要了你方大丞相的命,我萧晚立马就跪下拜他为师。”萧晚白了他一眼,摊开了一排的银针,取了一枚夹在两指之间。 “萧姑娘,有你那么劝人的么?”连华暗叹,这世上恐怕也就只有萧晚姑娘才会用这般的语气同大人讲话了。 “劝他?我还想省省自己的口水。”说罢她便一把掀开了他的衣袖,稳稳地扎下了一针。 连华在一旁看得都不由为方君眠捏一把汗,这萧姑娘下手可真够狠的……不过再看看方君眠的面色,连眉头都未蹙一下,果然都是欠虐的命啊! —————— “公主,现下天色已晚了,出去恐怕不好吧……” 丫环一脸愁苦地看着桑玖韶对着铜镜已然扎起了鬓发,换上了一身便利的男装,想拦又不敢拦。 “废话这么多做什么,本公主不过是出去随便逛逛,逛累了自然便会回来了,你只要在这儿替我看着就好了。”说罢她便推开了窗棂,纵身一跃便出去了。 “公主……”她是想说,这儿又不是公主府,公主干嘛要那么小偷小摸地跳窗出去啊?哎,想来是当初这般的事在公主府做多了,所以便不由自主地选择了跳窗。 第三十二章·要你断子绝孙 桑玖韶不得不说这南魏当真是热闹非凡呀,人群往来不绝,随处可见小摊小吃,各种吆喝声形形色色,竟是比白日里都还喧闹。睍莼璩晓 她一手捏把扇子,唇边是一弯浅笑,与月光相互映衬之下生的是三分的清雅和修美,引得过路的女子们都纷纷驻足而看,她一面迈着步子,目光往四处飘去,便瞥见了家酒楼。 恰好处在靠水之处,由空竹筑成,在这一片月色苍茫下生出几丝悠然来,她一合玉扇,身形已然晃了进去。 “客官,您是一位还是?”小二挥着块白布就迎了上来,桑玖韶探了根手指示意只有一人,又道:“寻个雅座。” “好咧,您这边请。” 小二引着她入了间靠窗的雅座,她入座后便随便点了些招牌菜,小二点头哈腰地退了下去,她颇有兴致地观赏外头的夜景,耳畔忽然便传来了一声瓷器碎地的响动,她寻着那声响看去。 原是店里头的女工不慎打翻了酒壶,而那脸圆身肥的男子正抓着女工的手不准她走,口中说的是:“嘿,你把爷的衣裳弄脏了就要一走了之么?” “对不起对不起,我,我……”那女子死命地垂着脑袋只说着道歉的话。 “对不起?好啊,只要你让爷亲一口,我便饶了你,如何?”说罢就将肥头大脑凑了过去,那女子吓得都哭湿了容颜,挣扎着却脱不开手,一时座上的人便同看好戏一般,无人相助。 那只肥头大脑正要得逞,也不知从哪儿飞来只酒杯,准确无误地砸中了他的肥头,立时喷出三升血来,他睁着铜铃大眼怒吼:“谁?谁在背后敢砸老子!” 他话才飙出口,眼见得又飞来只茶几,正中他的嘴巴,他捂着嘴巴,手掌上恍然是自己的大门牙,口腔之中是被砸出的血,随之而来的是一悠然的嗓音:“需不需要本公子再给你砸掉另外一边的门牙,正好凑成一对?” 众人闻声瞧去,便见得那悠哉悠哉地靠着椅子的月白身影,手中捏着把玉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摇晃着,唇边是飞扬起一弯弧度,但怎么看都是恰到好处闲雅,此人不是桑玖韶又会是谁? “我看是你这小白脸活腻了!”肥头大脑怎可容得下这口气,立时暴起抄了身旁的大刀便朝桑玖韶砍去。 桑玖韶一合玉扇,身子往左一侧,一脚将前头的长凳踹起,准确地便朝那肥头大脑而去,正中他的命根,他手上还举着过顶的大刀,面上却是万分得痛苦与狰狞,几坨肉便彻底挤在了一块儿。 “本公子倒是不介意将你来个断子绝孙。”她这一语说得倒是悠哉悠哉的,却是叫那肥头大脑浑身抖了三抖,连同着脸色的几坨肉都一同瘪了下去。 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那肥头大脑自然也懂得这个道理,面部痛苦地在众人的哄笑下逃离了酒楼。 她方才两次一扔便将酒杯丢完了,正要出声唤来小二,眼前就恍然搁置了只酒杯,随即飘来略带喑哑的话音:“不知能否与公子共饮一杯?” 她闻声抬首瞧去,便直直地撞上了那双笑意吟吟的眸子,再往下瞧去,是那宛若星辰般的面容,凌驾于妩媚之上,反是添了三分如山陵的不可侵犯,身着淡紫常服,稍有些宽大的衣衫遮挡了他看似慵懒的身姿。 桑玖韶眉头一拧,总觉得这声音,这面容,貌似在哪儿见过。“可以倒是可以,不过……” —————— 看文记得要收藏哦,冒泡的娃纸莎莎一个个都么过去~ 第三十三章·青楼,确实是好名字 “不过什么?” 桑玖韶坐正了身子,指间略点着自己的下颔,“不过今日我身上的银子带得不够……” “这有什么,今日便由我来请客!如此公子可是愿与我们同饮了?” 我……们?桑玖韶顺着他后头的方向瞧去,才瞟见那抹底蓝衣衫之人,此男子虽比不上面前这人的宛若星辰,却也是难得的眉清目秀,不似眼前人的不可侵犯,却是一派锦衣衬托之下似如那十五中月般的清华。睍莼璩晓 不过既然对方都已经入了她的套请这顿饭,她自然是没什么关系的,多一人少一人的花的也不是她的银子,她的算盘向来是打得明亮明亮的,“请便。” “在下姓楼,单名一个钦字,这是我的堂弟,苏瑾。”他先自行报了名姓,一拂流袖便飘然入座了,举止之间流露出的是自然而然的优雅气派。 “楼钦?嗯,好名字。”桑玖韶把玩着手中的杯几,口中微微开启,唇边是一弯似笑非笑。 “哦?公子是品出在下名字中的含义了?”楼钦抱着肩,略微向她那厮斜了斜,颇有遇上知音佳人之意。 “你把它倒过来念不就很明了了么?” 楼钦一愣,倒是他旁侧的苏瑾“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方才明白过来,倒过来不就是“青楼”么!竟是倒着法子来戏弄他!额头上的青筋暴跳了几下,他忍……“那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十九。”她自顾斟了杯酒饮了一口,蹦出两个字来。 十九?这名字可真够忽悠人的,不过他不介意,十九是么?呵,好名字。他自也斟了杯酒,朝她作了个示,一饮而尽,才道:“听十九兄的口音,倒不像是南魏人呀?” 桑玖韶“唔”了声,便算是回答,楼钦倒也不介意她的无视,反是又热情了三分,“南魏也算是山清水秀,另有别样风味,想必十九兄定也未来得及欣赏吧?” 话中的意思相当明了,显然是邀她赏风景了。她伸了个懒腰,半眯着眸子,目光才四散般地落在他的身上,“说的也对,不过……” “不过这其中的费用自然得是由在下掏了,十九兄远道而来,便是我南魏的客人。”桑玖韶打的什么心思,他又不是瞎子,自然是看得出了,如此顺水推舟,不答应也难。 楼钦口中的赏景便是泛舟,一叶扁舟,清风明月之处是三个一袂飘然的风流公子,盘膝而坐,煮酒赏花赏湖,倒真是别有一番风味。 不过此番风情却硬是被桑玖韶一手给摧毁了,本应上演的是煮酒论诗,亦或是对湖奏乐的场景,却生生被她扭曲成姜太公钓鱼的景象了,只因她不知从何时带上的一根竹竿,在他们俩人兴致起起地要论诗大论天下之时,她挪到一处去钓鱼了,且还掉得兴致勃勃的。 楼钦只觉眉间跳了数下,而坐于他对面的苏瑾则是无奈地耸了耸肩,意思是你揽的好活自然得你自己处理了。 “十九兄……的爱好真是相当别致呀。”楼钦指尖略撑着自己的额首,颇为无奈。 “这叫生活之道。”她换了个舒服些的姿势坐定,方又悠悠补充道:“而且我还替你省了银子。” “省了……银子?” 她的头倒是点得很顺溜,腾出只手往岸处一点,道:“看你也是富贵人家出身的,自然是不曾有过露天吃东西的机会吧?我观察过那里,正好有人露过营,也省得我再搭石头烧鱼了。” “……”原来方才她一直往那厮瞟是看中了这个,他唇边笑意愈深,看来此番他来得倒是对了。 —————— 这个是男主,嗯,是之一,好吧,乃们应该也猜到了吧?看文记得要收藏留爪子哦~ 第三十四章·淡定如斯 虽然不大苟同她的话,但桑玖韶钓鱼的本事倒是挺高的,尤其是像如今这般月高天黑的时候,她竟也掉了两条鲤鱼来,乐呵呵地将它们装进了笼子里。睍莼璩晓 桑玖韶伸了个大懒腰,瞅瞅如今的天色,摸摸肚皮道:“方才还不觉着,如今倒还真有些饿了,喂,那个青楼兄,你们饿不饿?” 楼钦顿觉头上的青筋又跃了数下,倒是他身旁憋笑的苏瑾替他回了话:“十九兄是说要去岸边烤鱼?” “哦,我突然想起,你们这些富家子弟定也不会烤鱼吧?嗯,那也无碍,待我烧好了便分你们一半,不过……” “也得要付银子?”楼钦扶额忽然启唇接下了她未说完的话。 “青楼兄真乃我十九的知音呀!”桑玖韶笑得一脸春光灿烂的,楼钦只觉胸口的气上不来,活活被憋死。 “在下姓楼。” 她收拾了下竹竿,复又站起了身来,拾了船桨自行向岸边划去,嘴上悠悠回着:“我知道啊,没区别没区别,不过就是个名姓么,我相信青楼兄也是不会在意的。” “表哥,看来今日你当真是遇到知音了啊!”苏瑾故意拂手摁在他的肩头,特意加“知音”两字说得格外重些,倏然,楼钦的脸色愈加黑了,瞥了苏瑾一眼,从唇边挤出几个字:“再笑,就把你扔下去。” 桑玖韶看着他俩你一句我一句的斗得倒是别有兴致,她将船靠在岸边,先一跃下了船,拍拍手掌道:“两位要在船上安歇?” 楼钦深深瞪了依旧笑得颇有风味的苏瑾,亦是一跃落船,苏瑾倒是毫不在意,悠哉悠哉地走下船来,还不忘拍开锦衣上的灰尘,乍看确实应了“风流倜傥”四字。 桑玖韶寻着方才她口中露过营的地方,就着块石头坐了下来,将篮中的鱼丢到楼钦的手中,只道:“麻烦青楼兄杀一下鱼。” 他唇角一抽,半天挤出两个字来:“杀……鱼?” “难不成你想就着五脏六腑全都吞下去?”桑玖韶手上忙着搭架,闻他颇为嫌弃地挤出两个字,便随口抛出一句话来。 “表哥,要不要你也试试这个新吃法?说不定还当真味道不错呢。”苏瑾寻了块较高的石头,坐得相当悠然,抱着肩头颇有落井下石的味道。 楼钦眉头一蹙,自怀间掏出把精致的匕首,三下五除二地剖开了鱼腹,匕首处恍然挑着鲤鱼的内脏,悠悠向苏瑾那厮挪去,“表弟不要同我客气,我特地给你留下的,还鲜嫩嫩的,看,都在滴血呢,快趁鲜吃吧。” 苏瑾身子往外一斜,避开了那血淋淋的内脏,一下跳出几米之处,口中说着:“我去寻些柴火回来啊,这么美味的东西还是留着给表哥独享吧!” 不过桑玖韶烤鱼的本事倒还真不是吹的,半个时辰便大功告成了,递与他们的手中,笑吟吟道:“趁热吃吧,平常人还吃不到本公子的手艺呢。” “那我们岂不是沾了大光?”楼钦接下了烤鱼,犹豫了片刻小咬了一口细细地品味。 桑玖韶瞥了他一眼,随口丢了句话:“怎么吃东西跟小娘子一样小口小口的?” “噗……”正在豪放啃鱼的苏瑾听罢终是忍不住,将口中的鱼肉喷了出来。 眉间生生跃了数下。“十九兄说笑了,在下只是想细细品味你的手艺,怎能像他人一样狼吞虎咽而尽呢。” 他指的他人自是不言而喻,桑玖韶颇为满意他的回答,叼了壶酒仰首饮了一口,才道:“今日就是工具太简单了些,没有什么作料可放,就是不晓得会不会吃坏肚子,不过看两位吃得那么享受,定是无什么大碍了。” 苏瑾“嗖”地一下便站起了身子,顿了顿已迈开了步子:“我……去那头赏月。” 后只能听到那厮传来一声又一声的“呕—”,桑玖韶看了眼淡定如斯的楼钦,眉间一挑道:“青楼兄不一起去?” 他颇为优雅地放下了烤鱼,依旧淡定地开口:“还好,不需要了。” —————— 都莫人看么?肿么冒泡的那么少啊,看了要收藏啊,冒泡加更哦~ 第三十五章·一展才华的好机会 “如此的话那我们便去个好去处玩玩。睍莼璩晓”桑玖韶忽地凑近了他,贴着他的耳畔道:“青楼兄身上的银子带得可多呀?” 苏瑾吐得腹内空空返回之时恰好见了俩人靠得极其之近,不知在低语些什么,他便故意干咳一声道:“十九兄,悠悠明月之下此行为还是要克制一下的。” “我还没到饥不择食的地步。”她稍稍直了腰,却在下一刻抓住楼钦的手腕便向另一处走去了,口中道着:“再者,我都不介意,青楼兄定也不会放在心上的,对吧?” 她的指腹温温暖,握着他有些凉丝丝的手腕,竟是添出了几分安逸来,他唇边宛若是抹笑意:“自然。” 苏瑾跟在后头叹了口老气,果真是断袖情深的场面…… 桑玖韶要楼钦带她去的是南魏京都最大的赌场——万紫。也不知这座赌场背后是哪位大人物撑的腰,总之朝堂从未派过官员来检查,这座赌场便是利滚利地越滚越大,最后滚到了京都第一,实属不易。 “钱生钱,最快的方式便是这里了。”桑玖韶丝毫不理会后头愣神的两位,自己便身影一闪晃了进去。 “表哥,你当真也要进去?”苏瑾迈了一步,站定在他的旁侧问道。 楼钦瞥了他一眼,脚步便往里头迈了,“我倒也想瞧瞧这座京都第一赌场的后山是何人物。” 他前脚才迈进去,便眼见着桑玖韶将方才从他腰间掏走的银袋毫不犹豫地甩到了柜台前正算银子的领事跟前,吓得那人手猛地一抖,差些将掌中的银子抖出去,随即便是一句:“把你们老板叫出来,本公子要同他赌!” 那领事自上而下细细地打量了下桑玖韶,跟前的银子随着她的话从银袋里挤了出来,白花花的一片,“公子好大的口气呀,要同我们老板赌,可得要不少本钱。” “喂,青楼兄,你那些银子貌似还不够呀,再掏一些呗?”果然,见银子不够,她又退了一步到楼钦的跟前,压低了声音伸手要银子了。 楼钦无奈地扶额,看来今日是要被洗劫一空了。他自腰间取下了枚玉佩,扔到领事的怀中,道:“不知这块玉佩可否请得动你们老板?” 领事打量了几下那枚玉佩,他虽是外行人,可此枚玉佩剔透碧莹,实属世间难寻的美玉!忙收了起来上去招呼道:“自然自然,三位公子请随我来。” 他们踏进了间不管自里还是自外都豪华晃眼的厢房,里头胭脂飘香,正上方的腰肥手粗之人想必便是这座赌场的老板了,只瞧见他一手揽个美人儿,左边亲亲右边调戏的,好不风流快活。 领事几步上前在他的耳畔低语了几句,他才用那双咪咪眼打量了几番桑玖韶等人,腾出只手托着他那肥溜溜的下颚道:“公子倒是好胆量,竟然要向我下赌约,你就不怕自己输得倾家荡产?” “倾家荡产的我倒无所谓。”桑玖韶自行找了个位儿坐下,说到“无所谓”之时便向楼钦那厮瞟了去,方又补充道:“只有这个法子银子才会滚得越多。” 那老板大笑几声,领事随即便将方才楼钦抛出去的玉佩拿到他的跟前,他打量了许久对领事说了些话,领事连连点头便闪身出去了。 他拍了拍手掌,自后厢房便搬出了几张棋盘木桌,摊开放在四周,随之而出的是无名素衣男子,他们皆朝那老板点了点首,便在棋盘木桌处盘坐了下来,“要想银子滚得多很简单,只要公子你能以一敌五胜了他们五人,这一箱的白银便是公子你的了。” 说罢他指了指旁侧打开的箱子,里头亦是白花花的银子,闪瞎了眼。桑玖韶往楼钦那厮靠了靠,低声道:“青楼兄,你一展才华的机会到了,我看好你哦!” —————— 昨日那两章不算双更,是周六和周日算在一块儿的,乃们要加更的话就要扒爪子跟我说哦。 第三十六章·亲她,要二八分算 “不是十九兄你要赌的么?怎么又要我来展示才华了?”楼钦倒是不着急,反是侧了首也故意压低声响同她说话。睍莼璩晓 她干咳一声,笑得很是没皮没脸的:“那什么,压轴的一般都在后头,得先叫他们尝尝甜头,如此银子不就越滚越多了?” “可我觉得没这个必要,想来十九兄棋艺定是出神入化,也无需我这个三斤八两的来打头阵了。”这丫的油米不进,一脸笑意悠然得像是这庄赌局于他毫无关联,那些个银子他也不在意似的,他忽地凑近些她的耳畔补充了句:“不过,若是你答应让我做件事,我便同意,如何?” 桑玖韶略颔首凝视了他许久,心下不由涌上股羊入虎口的预感,不过想想这家伙也不会做出什么超出她所预料的事,便点点首道:“也可,不过若是青楼兄你输了,那……” 她的一个“那”字都未说完,便只觉唇瓣上传来了一股凉意,睁大眼睛之时恍然入眼的是那双奸计得逞,满是笑吟吟的眸子,随之而来的便是屋子里头众人齐声的吸气之音。 她确实是怎么也不会料到这丫的竟会当真众人面吻了她,自然也不会料到她是以一男子的身份在数双眼睛面前被另一个男子给吻了,她袖下的拳头倏然握紧,立时朝欠抽的那厮挥了过去,却不料一把便被他给扣了住:“十九兄的唇当真如女子一般柔软呀。” 言罢松开了手倒退几步,悠悠道:“此番定能赢,十九。”说着还妖孽似的舔了舔唇,桑玖韶生生忍住涌上腔口的呕意。 “如此那我们得要重新来折算一下,加之方才你亲我那一下,这次的银子我们得要二八分成,如何?”她掰了掰手指,做出二八的手势,后又似是在喃喃自语,但这话语的音调绝对能叫在场的人都能听得着:“其实此类事情本公子也没少做,就是平常都是我压他人,如今反被人压还当真是不习惯呀。” 那老板原本便看得呆住了,口中的葡萄前一刻还徘徊在口边,随着桑玖韶的那句“不习惯”娓娓落音之时便光荣地从口中掉了出来。 “日后自会慢慢习惯的。”楼钦唇边依旧是那抹奸人的笑意,回的话当真能叫人喷出三升淤血来,他缓步走至五盘棋盘所围的圈内,遂道:“摆局吧。” 后头的几个时辰众人乃是从厮杀的棋局之中回过神来,皆将注意集中于棋盘之上了,桑玖韶不着痕迹地退到了角落,扯了流袖在自己的唇瓣上使劲擦了几下,冷不防一道目光射来,她反瞧回去之时那一脸欠抽的楼钦手执枚白棋,落了一子,余光稳稳地落在她的身上。 她干咳了声缓缓放下袖子,此时屋门忽被推了开,来的是方才出去了的领事,只是他还带了个男子,此人身着的是便衣的官服,手头颤抖抖地握着枚玉佩,才跨进了屋内,那双脚便比手抖得更厉害了,全靠着旁侧的领事才不至于瘫倒在地上。 楼钦方落了枚白子,抬眼便瞧见那男子浑身颤抖冒虚汗,唇瓣抖动着愣是半句话都没憋出来,他唇边是一抹似笑非笑:“原来这座京都第一赌场乃是梁大人开的,梁大人当真是阔绰呀。” 他的语音都未落完,那梁大人便腿脚不稳地就要跪了下来,“陛……” “楼。在下姓楼名钦,梁大人今日是没吃饱么?见了楼某竟是连身子都站不住了。”楼钦生生打断了那梁某人欲要说的话,话间投过去了记目光,姓梁的男子撑着一旁领事愣是站住了身子。 “楼公子若是不说,我,我还真忘了今日确是未曾用饭,呵呵,先告辞了。”说罢便要颤抖抖地退出去,又不妨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头,随之便是悠哉的话音:“梁大人眼中就只有表哥没有我苏瑾么?想来也是有许久未曾与梁大人好生叙叙了,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现在?” 听得苏瑾一句话,好不容易站稳了身子的梁某人又是一阵腿软,若是桑玖韶没看走眼的话,那梁大人几乎是被苏瑾给提出房门的。 第三十七章·金贵的香吻 梁某人被拎着出了屋子,半天不能缓过神来,对着眯眼瞧着他的苏瑾一时不知是先作揖还是怎么的,只能硬着头皮道:“小……侯爷亲临赌场,真是叫下官三生有幸啊!” “哎,近来旱灾不断,国库的银两又不及供,本侯也是相当心闷呀,出来逛着逛着便逛到梁大人这儿了,本侯方才在门口还想着呢,这么金碧辉煌的赌场想来他的老板也定是阔绰的很呢,不曾想……”苏瑾半个身子懒散地倚在门框处,故意将后头的字眼拉长了些。睍莼璩晓 “下,下官其实也正在筹划,想拿出十万两银子前去赈灾……”梁某人额前直冒虚汗,心一横便说出了足以叫他心疼一整晚的银两。 “梁大人当真是济世为怀的好官呀,本侯定会在皇上面前替大人好生美言的!”肥羊入口,苏瑾笑得愈是奸诈了,说罢还颇为嘉奖地拍了拍他的肩头,梁某人脚下不稳,差点没一下栽坐到地上。 “小侯爷言重了,言重了,这都是下官该做的,说不上济世为怀,只是皇上他……”捐出巨额虽是心疼,但能保住身家性命,一些银子又能算得了什么。 “皇上那边自有本侯,再者梁大人慷慨捐囊,皇上褒奖大人还来不及呢。”苏瑾略直了身子,稍稍推开-房门,忽顿了顿步子,留下句话来:“今日之事……” “下官什么都不曾瞧见!” 毕竟都是在官场滚爬数多年的人,对于一些事自是比他人都明了的,忙接下了苏瑾后头未说完的话,苏瑾颇为满意地瞅了他一眼,转身便进了厢房内。 里头正厮杀到了激动人心的时刻,谁也未曾注意到他进来的身影,苏瑾往旁处一瞟,便很顺利地瞧见了桑玖韶靠在木椅之上,悠哉悠哉地嗑瓜子,似乎觉着了他的目光,便朝他招了招手,说道:“苏瑾兄也一同?” 反正也闲着无趣,苏瑾便也走至了她的跟前,她笑吟吟地伸手,手掌处恍然是一堆的瓜子,苏瑾象征地拿了几颗,放到嘴边又停了下来,侧首问道:“十九兄来赌场便是为了让表哥同他人赌棋,你在旁处嗑瓜子?” “我早已看出你家表哥一身才华,若不好好表现一番,岂不浪费了?”桑玖韶说得很是理所当然,嗑了一颗瓜子,才又补充道:“再者,我的情趣一向很高雅,赌棋这等事不适合我干。” “那十九兄的情趣是?” “数钱数到手抽筋,此乃我毕生所追求之事。” “咳……”他喉间顿时卡了颗瓜子肉,半天才被他给咳下去,呼了几口长气才挤出几个字来:“十九兄真是……好情趣!当真是高雅不可攀也。” 这厢聊得旺,那厮便传来了几声喧哗,原是那五人中已有四人败下阵来,独余一人还与楼钦拼杀。桑玖韶站起了身来,拍拍苏瑾的肩头道:“走了,收银子去。” 她的话落才没多久,便听得有人垂首认输了:“楼公子棋艺出神入化,在下认输。” 桑玖韶乐呵呵地拖走了那箱白花花的银子,在老板心肝肉痛的目光下出了万紫赌场,找了个幽僻的亭子,将里头的银子拿出一些来,数了数方挪到楼钦的跟头,颇有一副不要跟我客气的模样,笑道:“这是青楼兄的辛苦费,苏瑾兄的也在里头。” 楼钦瞅了瞅石桌上的银两,又瞅了一眼她脚边的箱子,唇角一撇道:“十九兄好生客气呀!” “那是自然,都说你亲了我便得要二八分成,本公子的吻向来金贵着呢。”桑玖韶垂首将箱子盖好,猛一抬头间便恍然又与那双笑吟吟,闪着狡猾之色的眸子相撞,“那在下便不要这些银子了,换十九兄的一枚金贵的香吻如何?” —————— 近来又忙又懒,忙是要看小说,懒是除了码字以外什么都不想做。唔,最近老妈大人又出去玩不管偶啦,所以懒性就完全上来啦,回访什么的等偶懒性过了再说哈,么么,看文要收藏哦,最近都没什么收藏呢。 第三十八章·多活了几年,早已不亏 桑玖韶毫不留情地在楼钦那张奸笑的容颜上挥了一掌,拖着一箱子的银两便悠哉悠哉地往石子路上走去了,手中转悠着两银子道:“说了本公子的吻金贵着呢,青楼兄就你那点银子还是回去塞塞牙缝吧。睍莼璩晓” 苏瑾不止一次地在楼钦的跟前挥爪子,心下寻思着,难道表哥真让那一拳给打傻了?这一路来竟顶着那坨眼圈唇边散笑,笑得尤是慎人。 “乱晃悠什么?”楼钦终于是发现了他挥舞的爪子,抓住他的手腕,眉间微蹙。 “我还以我们南魏尊贵的皇帝陛下被那一拳给打傻了呢,我晃悠半天你才有反应。”说罢便自上而下地打量着他,瞅了半天才道:“皇上该不会还在想那香吻吧?” 楼钦一掌就砸在他的脑壳上,方才悠悠抽回手道:“你以为今日她三番五次是无意的?” 呃?苏瑾一愣,方才明白他的口中的她指的是何人,正想说不是无意难道还是有意不成,但话到嘴边却不由卡住,转而问道:“莫不是她早已晓得你我的身份?” “她若能那么好骗,如今的北晋便不会这般安稳了。”他略垂了眸子,把玩着手中的玉佩,唇边是一弯似笑的弧度,“不过她确然与一般女子不同,此次的棋局,自会妙趣横生。” —————— 桑玖韶今番在外头晃悠得真就有些晚了,翻窗回去之时,床畔旁恍然半坐半倚着那小丫环,想来是等她等得睡着了,她原本是想叫醒那丫头回去睡,不自从何处隐隐飘来欲语未还之音,盘旋与九霄云烟之上,撩之不得,触之不忍。 这么晚了还有人睡不着?桑玖韶觉得睡意还尚浅,便寻着那箫声而去了,恍然撞ru眼帘的便是那一抹白袂静默地独坐于轮椅之上,应是睡下过却不知为何又醒了,因此他并未系任何的发髻,由着那墨般的柔发散落地垂在腰处。 她早就承认方君眠的面容乃是举世无双,倾城之说自是不在话下,却不想他便算是随意地,不加点染地坐在一处,便是遥不可及,虚幻得不可触碰的水中花月,仿若刹那消散一般。 “南魏的夜景公主可还满意?”她一时又看得愣了神,不知方君眠何时已然发现了她,手中捏着把玉箫,略侧了首,唇畔处是与那月光合作一处的淡笑。 桑玖韶下意识地瞅了瞅自己还未来得及换下身来的男装,只得摸摸鼻尖讪笑道:“小眠丞相这般晚了也不曾入睡?” 许是夜风凉袭,他垂眸低咳了几声,方才笑道:“近来也不知为何,总是睡不踏实,便想着来院中转转。” “小眠丞相的病……是自小便有的吗?”她毫不避闲地便在他旁侧的石阶上坐了下来,恰好与他平肩,侧首踌躇了会儿才问道。 “许是吧,病了这么久,我也忘了是何时了,便是有一天真就病死了,其实也倒无什么可遗憾的,至少我还多活了几年,也算不得亏。”他的嗓音就如水中镜月般的轻柔,月晕散下是他近乎透明的侧庞。 她忽地抬起了脖子,便道:“小眠丞相,我拿府里一些东西,无碍吧?” 方君眠一愣,便见得桑玖韶那一抹月白的身影已然脚尖一点,朝上头的枣树而去了,跃到了树枝上头,勾住了棵较粗的枝干,信手就摘了一大把红艳艳的枣子,方才松开枝干跳回地面。 她瞅瞅怀中的枣子,寻了颗最大最红艳的,在袖子上噌了几下,才笑吟吟地递给方君眠,他眼底是一浅水般涟漪的笑意,却未急着接下枣子,反是轻声道:“公主,低头。” 呃?她愣神,却是下意识地略垂下了首,鼻尖似是掠过淡淡如水的冷梅香,宛若一不小心陷入了一片落梅之内,袖内兜满了清梅藏香。 —————— 今天收到了两个大荷包,嘻嘻,谢谢小飘雪和小残哈,抱住么么哒~最近一直在想两个男主的戏份,唔,偶觉得自己又在偏心,想的总是小眠的,打屎偶吧~ 第三十九章·北晋,也是个好去处 待她回神之际,眼前是一只白皙得几乎透明的手指,指间恍然夹着枚绿叶,她双唇动了动,不妨自己手中的枣子已被人取了去,咬了一口,淡笑道:“果然很甜。睍莼璩晓” 不行了,她快撑不住了……虽然她是多年在红尘馆里打滚的老手,但是……她又是下意识地避开了方君眠淡如水的目光,此妖孽非可攀比也!想罢她唯有干咳几声,随便捡个话题:“小眠丞相若是不介意,可同我去北晋治病,虽无十全的把握,但试一试也未尝不可。” “嗯?” “家师虽说剑术可谓天下第一,但其医术也是我北晋数一数二的,保准治不死人!”说罢她还拍了拍胸膛以示自己所说绝无虚假。 他低眸浅笑,笑达烟眉之处,倏然如墨般沉寂下来,“生死自有天命,方某从不强求,再者,朝中政务繁多,便算是方某有心,恐也是……” “你们的皇帝陛下那么抠门么?竟是连个假期也不准?”桑玖韶反是微蹙了眉,似是在为他抱不平了,顿了顿又补充道:“不是说明日你们皇帝要见我么,便由我来说好了,小眠丞相没意见吧?” 她一脸的期待样,反在他的眼中就如拐卖人口。嗓音依旧是一派柔和:“还是……” “那便这么定了啊,南魏确然是山清水秀的呢,本公主今晚着实欣赏了一番呀!”何为抢话?这公主殿下演绎起来可谓是淋漓尽致,一脸笑吟吟的反是叫人不好回话了,她又继续道:“小眠丞相明晚有空么?” “倒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公主是想去何处游玩吗?” 桑玖韶吧唧了几下嘴,觉得眼皮有些撑不住了,他清柔的话音听到她的耳畔便像是一首催眠曲,她的爪子不自主地扒上了他轮椅的握手处,脑袋随即枕在了臂上,口中喃喃回着:“嗯,听说明晚有灯会。” 灯会?他低眸间她已然睡死过去了,怀中的枣子没了支撑,便眨眼间掉离了怀,落在石阶之上蹦跳着几下便不知滚到哪儿去了。 方君眠轻叹了口气,取下自己的外衣披到旁处这个睡得格外香的某人身上,寂静的夜忽响起了脚步声,随即便有抹身形走近,带着微微的喘气音:“大人,你……” 他探了根手指在唇边,做的是静音的手势,连华这才注意到他旁侧还睡着个桑玖韶,吃惊地指着她抖了半晌没抖出个所以然来,便听得方君眠的淡语:“你抱她回房吧。” 抱,抱她回房?连华倏然不知何故地脸红了大半,嘴上也结巴起来:“大人,男,男女有别……” “抱不动?”他回答的显然不是同一个问题,且语调里还有番别样的味道。 连华立时便拦腰抱起了桑玖韶,对上了方君眠眼底那一抹揶揄,果然……他们家大人坑人就是一把手!他便只能认栽地肉流满面将睡死过去的桑玖韶给抱回屋。 方君眠手间还捏着颗咬了一口的枣子,唇畔是宛然的笑意,似是自语着:“北晋?或许也不错……” —————— 桑玖韶醒来之时已然是日上三杆了,她揉揉额首,回想自己昨晚是何时睡过去的,低眸之时便见得身上盖着件若雪外衣,似是还有淡淡冷梅在鼻尖徘徊,这是,方君眠的? “公主殿下,您醒了吗?奴婢是来伺候您起床的。”门外响起了丫环的嗓音,桑玖韶几乎是下意识地将那件外衣往锦被底下塞了塞,才道:“嗯,进来吧。” “公主,大人说待您梳洗一番便随他进宫。”小丫环伺候了她换衣之时倒是提醒了她今日要进宫之事。 “哦,那怎么不早些叫醒我?” 小丫环忽然捂唇暧mei地笑了声,才颇有意味地道:“大人说公主您昨夜睡得晚,叫奴婢们不要吵醒您。” ——————— 潜水的娃纸都是坏娃纸,快快浮出水面吧,这个月可以加更哦~ 第四十章·人财两空 桑玖韶颔首瞅了眼笑得暧mei的小丫环,勾了勾手指示意她弯下腰来,故意压低嗓音道:“本公主定能在半月之内将你们家大人拐回北晋。睍莼璩晓” “……”小丫环差点被她的一句话给咽死,半天回不过神来。 她一脸奸笑地捶了捶小丫环的脑袋,梳洗了一番便晃出了房门。于此时方君眠已然备好了马车,端坐于车内,桑玖韶毫不犹豫地便登上了马车,揉揉鼻尖寻话道:“小眠丞相早啊。” “公主昨晚睡得可好?”方君眠未抬眸,却是斟满了面前的茶杯,挪到桑玖韶的跟前,才对上她的眸子,飒然笑道:“公主未曾用早膳,喝些茶可缓缓胃。” 她接过杯几小抿了口,缓缓答道:“一夜有小眠丞相的体味相伴,本公主睡得跟死猪一样香。” 他指尖一顿,滑过茶几的边沿,便见得桑玖韶一脸不怀好意地噌了过来,几乎是凑着耳畔低语:“小眠丞相沐浴时是撒了许多梅花吗?” “未曾,不过公主若是喜欢,方某可吩咐丫环取些梅花来于公主沐浴。”他神情依旧淡然,保持着一贯的浅笑,却怎么也抵达不了那双如墨沉寂的眸子。 桑玖韶干笑几声,“不必,不必了,本公主还是喜欢自然,自然的好。” 因着方君眠腿上不便,皇帝特许他的马车可直通入皇宫内,所以也省了那些腿脚上的力,待外头侍从唤时,便已然停在座宫殿前。 “公主,殿内备了早膳。”方君眠先对她道了句,后又侧首对一行侍女吩咐了几句,便由连华推着往另一处去了。 反正她也正觉得饿,二话不说便进了殿内,还真别说,里头倒是菜肴相当得丰盛呀,她颇有兴致地拾筷便开动,冷不防何时耳垂一阵痒,随之而来的是那略带喑哑的嗓音:“十九,好吃么?” “咳!”她一口菜卡在喉间,上不去也下不来,只能捶着自己的胸口想让它下去,而那罪魁祸首反是低笑了几声,却也探出手摁在她的后背帮她顺气。 “青楼兄向来都是这么神出鬼没的吗?”桑玖韶没好气地回了他一句,接过他手中递来的茶水,一口饮尽,方才将卡在喉间的菜咽了下去。 “也不全然是,不过看十九你吃得那么开怀,楼某顿然也觉着有些饿了。” 桑玖韶顿了顿,瞅了他一眼,指指旁侧的座椅道:“饿了就吃啊,同我说有什么用。” “哎,十九好生无趣呀,怎么说我们俩也是有一吻之情的,不过我倒是觉着十九你还是换了女装好看些。”他单手抵着下颔,唇畔一弯极具有诱huo力的笑意。 她眉间微蹙,夹了些肉菜到他面前的碗中,抵着竹筷道:“喂,同你商量件事儿。” 见她颇为狗腿的献好,他淡定如斯地一挑眉道:“何事?” “先尝尝看这个,味道还不错呢。”她相当明显地转移了话题,把碗往他那厮挪了挪。 他心头寻思着她脑袋里又在打哪些坏主意,却还是拿了筷子尝了一口,随后便听得她笑意吟吟的话音:“我想带小眠丞相回北晋,你许个假呗?” 他一口菜差点喷了出去,又听她继续有头有理地说着:“一则,补偿你骗我;二则人家小眠丞相那么吃苦耐劳地为你办事,你许个假也不难吧?” 不知为何,方才还愉悦的心情被她这一两句话给塞得闷火得很,她竟是开口就来讨方君眠,好,很好!“你何时晓得的?” 问的又是不着边际的话,不过她不在意,反是笑道:“皇上,日后若是出门可不要总那么大款的,不然很容易叫人打劫的,很有可能会人财两空哦。” —————— 莫人冒泡,还莫有收藏,好桑心呀。。。 第四十一章·亵神者,死 两人正谈话间,方君眠等人便推门进来了,楼钦颜瞥了眼方君眠,凑近桑玖韶的耳畔吹气:“他,是朕的。睍莼璩晓” 此言要多暧mei有多暧mei,要多无耻有多无耻。桑玖韶白了他一眼,丝毫不在意,反是略提了嗓音道:“虽说陛下你有龙阳之好,但万事也要讲究个你情我愿,不是你的,还是莫要强求的好。” “哦?那十九可能还不知,其实……朕通常是男女通吃的。”说罢不知何时握住了桑玖韶搁于桌案上的玉手,一手已然揽过了她的腰肢,靠得极其之近。 “呵,那要看陛下你能否吃得起了,想必不用我说你也是晓得的吧,我桑玖韶最擅长的便是制毒,哎,也不得不赞赏陛下你的胆量,竟也有勇气吃下我夹来的菜。”她不但不挣脱开,反而是心平气和地缓缓吐言,可每吐一个字,楼钦颜的脸色都黑上一分。 可倏然他却笑了声,转而换上的是一副随意的面容,“你不会。” “嗯,剧毒倒确实不是,但也足以能让陛下欲仙欲死上三日的,不必言谢,这都是我该做的。”言尽,桑玖韶灵活地自他的臂膀环绕处脱出身来。 “桑玖韶!”隐隐觉着腹部似有一丝丝的痛感,他几乎是咬着牙从口中吐出那三个字的,竟然敢有人这般光明正大地对他下毒,三番五次地无视,挑衅! 她很是痛快地“哎”了声,瞅着他颇为难看的脸色,唇边勾上笑意:“陛下息怒呀,气坏了龙体小女子可是担当不起的啊。” 唯恐天下不乱一词正用来形容桑玖韶是再合适不过了的,一干的宫人早已被楼钦颜的一声怒吼吓得伏在地上连大气都不敢喘了,而那罪魁祸首依然我行我素地说着足以砍无数次脑袋的话语。 “这儿闷得很,小眠丞相,我们出去逛逛如何?”桑玖韶像是完全未曾看到楼钦颜脸上的怒火,转而晃到方君眠的身侧,摁上轮椅便要走。 “桑玖韶,你很有胆量呀。”这是陈述句,足以表明他很气,气到什么地步呢?其实也不全然是,他气的反是她那傲然的神情,从来没有人敢对他这般,他所把握的棋子,便要完完全全地听从与他,可是…… “怎么?”她顿住步子,直直地与他那双怒火燃烧的眸子相对。 “陛下,祭祀即将开始。”沉默良久的方君眠忽地打破了这火意四射的局面,略侧了首道:“公主……” “只不过就是个肚子疼的药,看你气得都要呕血,肚量真小。”她自是知晓方君眠的意思,觉得方才做得已然够火候了,故意挑衅,无视,便是要楼钦颜知道她桑玖韶与旁人不同,再者嘛,她的目光在方君眠与楼钦颜的身上溜了一圈,自是有更深度的打算。 —————— 高台石阶之上安置着一块如玉般剔透的巨石,平坦之处搁上的是香烛与烈火,与那背后苍穹一际的茫阔揉作到一块儿,宛如是从九霄云天铺天盖地而下,压迫得人不敢呼吸喘气。 而在那强势的压迫之下,恍然是一抹嫣红,桑玖韶素来不喜太艳的颜色,可她不得不承认,台上那女子着红衣却是好到了极处,凉风袭袭卷起她宽大的衣摆,随着她每走上一级台阶,裙摆便宛如凰鸟般地随着凉风似是欲飞展翅的羽翼。 红衣女子缓步至石案之前,挥袖一散间,五块骨制的木石安稳地躺在石案上,随之她拾起了旁处的紧致匕首在食指处割了一刀,分别滴于五块木石之上,方一提裙摆弯膝跪了下来,而与此同时,台下的众人皆是跪首伏地。 唯有桑玖韶屹立不动,在一群伏在地上的人之中来说,自是非常得显眼,而那台上之人显然也瞧见了她,手腕扭转间那把匕首已然朝她而来,伴随着一句:“亵渎神者,死;不尊神者,死;不跪神者,死。” —————— 谢谢月月的荷包和花花,陌萧的大荷包还有小雨的花花,么哒亲爱的们~昨天一直在带小弟弟,所以断了一天的更,最近收藏好的话就加更,记得要冒泡哦~ 第四十二章·姐姐很软很甜 桑玖韶侧身一避,反手准确握住那把横飞而来的匕首,而那台上之人则已跃身飞来,纤手做的是鹰状,直直朝着她的弱处下手,她随手将匕首往身后一扔,碎步往后一迈,避开红衣女子致命的攻击。睍莼璩晓 “白夜,不得无理。”方君眠已然坐回了轮椅之上,淡淡吐唇之时那名唤作白夜的女子竟也真停下了手,身形一晃已到了他的身侧。 “看来我ri后得安排些侍卫在身侧了,要不然何时一命呜呼了也不晓得。”桑玖韶摸摸鼻尖,打量了下她,容颜精致,映衬着款款红衣,浓艳却不失美感,确实是个美人儿。 “让公主受惊了,白夜。”他唤了声旁侧的白夜,示意她向桑玖韶道歉,但她显然是个拗气的女子,便是不愿。 “她亵渎神灵,为何要我道歉?”见桑玖韶看她的眼神是那般地赤果果,她便更是不愿了,反瞧回去之时桑玖韶已收回了目光。 桑玖韶未曾回答之时,耳畔便传来了楼钦颜那厮欠抽的笑声:“君眠呀,你可得要好生管教管教她了,这几日在宫中可是没少发脾气呢,也不怕神灵生气?” 他显然是在帮着桑玖韶,而方君眠却没有袒护她的意思,她抿着唇眯着眸子凝视着桑玖韶,良久才屈下身子,语气之中却没了方才的傲然:“方才是白夜鲁莽,望公主见谅。” 桑玖韶回了句“无碍”,却用胳膊抵了下楼钦颜,压低着嗓音道:“你故意的,知我不懂你们南魏的规矩。” “十九,朕好心帮着你,你还反倒不领情,叫人好生伤心呀。”楼钦颜显然就是世人口中的那种厚脸皮,厚到捅也捅不破的程度。 她白了他一眼,碍着那么多双眼睛在,忍住要揍他的冲动,“那就谢谢陛下了,我谢谢你全家!” 祭祀之后方君眠以自己有事要处理便只留下桑玖韶与楼钦颜两人,她坐于凉亭之内,低眸自顾嗑瓜子尝点心,直接无视对面那双眼睛,而楼钦颜似乎也很识趣,小抿着茶水也不曾说话。 如此沉默诡异得很,她心下寻思着这家伙又在打着什么主意,不妨自己的衣袖被人扯了扯,她顺势瞧去时是个四五岁点大的孩子,白嫩嫩的一手咬着指腹,一手拉着她的下摆,口中说着迷糊糊的话音:“我……我也要。” 她怔了怔,才明白小孩是要吃的,便拈了块糕点,递到他的跟前,“这个?” 他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大眸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她只得抓了把瓜子,递给他,“那这个?” 她是觉得自己已经表现得很慈眉善目了呀,也不知为何那孩子却忽然大哭了起来,先是大眼蒙了层雾水,随即就是一串串的泪花往下砸,弄得桑玖韶有些不知所措了。 “你抱他便不会哭了。”楼钦颜手捏把折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扑着,对着那孩子的哭声他依旧能谈笑风生。 桑玖韶无奈只得抱起他,但还真管用,那孩子立时便止了哭声,眼巴巴地望着她,“喂,你这个做爹的也太不负责任了吧,自己的孩子哭了还能雷打不动的?” “流儿,跟舅舅说,这个姐姐你喜不喜欢呀?”楼钦颜单手支着下颔,朝那叫流儿的小屁孩儿眨了眨眼。 他睁着大眼看了看楼钦颜,不知何时抓住了桑玖韶的手指便往嘴里送,刚长出的小虎牙还挺毒的,先是含在口中舔舔,后是一口咬下,说着:“甜的。” 她只觉自己的眼角跳了数下,丫的,她竟然被一个小孩儿给啃手指,啃完后还说甜?“姐姐……好软。” 呃……这丫往哪儿噌!先是噌着她的小腹,后缓缓噌上来,噌到不该噌的地方说出好软!“皇上,你再不把他抱过去,我不保准自己能忍得住不掐死他!” —————— 么么哒亲爱的叶梧,乃一回来就给砸了个大荷包,把莎莎都砸晕了的说哟~ 第四十三章·自古皇家多薄情 “那不成,我可不想被他咬,没关系的,十九,你叫他咬两下他就会喜欢上你了。睍莼璩晓” 这丫的明显就是故意的!桑玖韶倏然站起身来,几步到他的跟前将流儿塞到他的怀中,却不想那娃子竟咬着她的手指不肯松口,她拔了几下不仅没能拔出来,还叫那小子咬得更紧,不知觉中有温热的液体顺着指腹滑下,竟是被咬出血来了。 “流儿,松口。”楼钦颜自然也是瞧见了,知自己的玩笑有些开过头了,终于出声叫他松口。 他瞅瞅楼钦颜,将小脑袋往一处歪过去,依旧咬着不放。桑玖韶似笑非笑地瞪着楼钦颜,“皇上,你们家侄子是属狗的吧?” “流儿,再不听话舅舅以后不给你吃糖果了!”见着楼钦颜语气低沉了些,流儿似是也晓得害怕,缓缓松开了口,随后便是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哭吼。 楼钦颜随手从一旁侍女的手中取了块硕大的糖塞到了哭得震耳欲聋的流儿的口中,他一愣,努努嘴,许是觉得很甜,终是止了哭声含着糖还啃出“咯咯”的笑声来。 他将孩子交还给侍女,自己也站起身来,迈到正打量着自己手指的桑玖韶跟前,“我看看。” 不等她答应,他已握住了她的手腕愣是拉过去看,是个不算大的小洞,流淌的血也不算多,遂一弯唇角道:“我们家流儿定是属狗的。”另一只手从宫人那儿取来块罗帕,轻拭了几下血渍。 “可不是么,随了你的。”桑玖韶想缩回手,不想被他握得更紧,从牙缝间挤出话来:“十九,有没有人同你讲过,这般同皇上说话可是要砍脑袋的。” “很不幸,我弟弟从不肯叫我受半点伤,我也从不晓得跟你说话与他会有什么差别。”桑蔚珣是如何待她的?世人皆知,不单是一个好字所能概括得了的。 “朕的皇姐在朕十岁时便被毒死了,若能,我也会待她好。”他的嗓音本就有些喑哑,随着每一个字吐出而越发得深沉如海,桑玖韶不由一怔,微蹙了眉甩开他的爪子。 “臣妾该死,没有看管好流儿!” 他们正眼对眼间,便响起了一道女子的柔音,她寻音瞧去是一身着华丽宫绦,头戴珠罗宝玉的女子,虽是艳美但因着一身的奢侈着装而显得庸俗,垂头之时顺势扫了一眼桑玖韶。 “今日便算了,朕也有些日子没见流儿,来,舅舅抱抱。”楼钦颜甚至都没瞧此女子一眼,只淡然吩咐了句,转而又从宫人的手中接过了啃糖啃得欢喜的流儿,轻掐他的小脸蛋,却是对桑玖韶说着:“十九初来宫中,定有许多地方未曾瞧过,今日朕也闲着,便一同去游赏。” “同你游赏有什么好处?” 他唇角飞起一个揶揄的弧度,凑近她的耳畔:“十九想要什么好处,朕都允。” 他们便直接无视了依旧立在那儿的女子,直至他们走远了,宫人才踌躇着上前,“淑妃娘娘?” 淑妃一愣,方回了魂,看了眼石桌之上剩下的瓜子与糕点道:“方才那人是?” “哦,是北晋长公主殿下,今日才随同方丞相进宫。”宫人垂首回着话,顿了顿又走近几步略压低了声音:“娘娘,听闻那公主殿下的脾气可大了,今早还把皇上给惹怒了,可不知为何,皇上非但没有责罚,反是……”异常热情,热情得有点找抽的模样,自然,这番话她一个宫人是不敢讲的。 “长公主?呵,皇上既有心,又岂是我们所能阻止得了的。”皇上有多无情?恐没人比她更清楚了,她陪在皇上身边多久,便体会了多久的自古皇家多薄情,“看来此番皇宫该热闹了。” ——————— 正如大家看到的,其实莎莎也不算偏袒,男主们戏份都会安排得妥当的。谢谢月月的荷包,总叫你破费哈~ 第四十四章·女孩子家的玩意儿 “舅舅再高点,再高点!”青草悠悠,风吹低回之下伴随着清脆的孩童笑声,一只蝴蝶状的纸鸢飞旋于半空之中。睍莼璩晓 桑玖韶不曾想楼钦颜口中的游赏便是带着个小屁孩放纸鸢,他倒是牵着绳子放得挺开怀的,而她从未玩过这种东西,反而觉得无趣得很,唯有身旁这奶声奶气的流儿倒是愉悦非常,拍着小手重复着一样的话。 “朕跑累了,该换十九了。”楼钦颜有些气喘,停至她的跟前,在她未曾反应过来之时便将手中的细线塞到了她的手中,又腾出只手来将她拉了起来,“看你方才吃了那么多瓜子糕点,再不跑一跑可就要变成大肥猪了。” 她白了他一眼,感觉到手中的细线有往上拽的丝丝力道,她反手往下拉了拉,问道:“喂,这个怎么玩啊?” “你再拉它就要掉下来了,跑起来自然便会飞。”楼钦颜就着她方才的位置歇下来,看她有些笨拙地拽着细线一副不知如何的模样,唇边的笑意不由加深,这天下女子都会的玩意儿她竟是不会玩,他真有些好奇她儿时是如何的生活。 桑玖韶学着他方才的动作跑了一段路程,可不多时那纸鸢就像只枯死的蝴蝶,瘪瘪地自半空跌落,如一滩死水平躺在青草之上,她拖了几下反是带着那纸鸢在地上溜了一遭。 “我不会放。”她觉得这玩意儿就是同她过不去,不管她怎么拽它愣是要滩在地上死拽不飞,转而又看楼钦颜笑得开怀,她就更不爽了,便想要丢掉绳子。 楼钦颜笑着站起了身来,绕到她的身后,随之而来的是扑散在她鼻尖的龙檀香,浓淡恰到好处,“女孩子家都会玩儿的东西,你竟是不会?” “那又如何,只能说明本公主自来潇洒,比不得皇上,连女孩子家都会玩儿的东西也会玩得那般开怀。” 他不怒反笑,握住她抓绳的那只手,轻道:“手抬高,眼看纸鸢,不要太用力拽着绳子,步子跑得稍微快些。” 她虽是不想放,但也不能被他看扁,按着他说的做,倒真将纸鸢重新放飞了起来,只是就像燕子低回那样,并没有楼钦颜的那般高,可不曾想她指尖稍那么一用力,细线便华丽丽地断了开,纸鸢立时如同只无头的苍蝇在半空乱飞,最后又华丽下坠,直直撞ru一抹白袂的怀中。 “看来是臣打扰陛下与公主放纸鸢了。”方君眠垂眸看了看怀中的纸鸢,捏在手中,宽大的流袖下露出的是优美的手指,恬淡闲适,说不出的清雅。 “小眠丞相办好事了?”他来得正好,桑玖韶方愁没机会走,便趁着楼钦颜目光转移之时迈步到了方君眠的跟前。 “嗯,现下天色愈晚,臣是想向陛下告辞回府。”方君眠将手中的纸鸢交到身侧人的手上,桑玖韶这才注意到那个一身红衣名唤白夜的女子也在。 楼钦颜“唔”一声,目光转而又停在桑玖韶的身上,“既是天色已晚,那十九便在宫中歇下吧,也好让朕尽尽地主之宜。” 他都把话说得那么全面了,她自然不好拒绝,转而想了想,略垂了腰贴在方君眠的耳侧,用只有他们俩人听得到的声音说道:“今晚之约小眠丞相也不许忘了,我们便在万紫碰面好了。” 方君眠怔了怔,万紫?那不是京都第一赌场吗?她要在那儿碰面难不成是要也赌上一把?不过就她的性子也不是没可能的。想罢他无奈地笑笑,“好。” 楼钦颜自是不会晓得他们方才偷偷说了什么,待方君眠离去了,他才皱着眉头问道:“十九,你们讲了什么悄悄话?” “既是悄悄话皇上还是不要问的好,便算是你问了我也不会讲。”说罢她半眯着眸子伸了个懒腰,“今日还真有些累了,喂,我歇哪儿啊?” —————— 谢谢叶梧的大荷包,又让乃破费了哟,本来是想要双更的,结果想到快没存稿啦,所以对不住等更的娃纸们啦,这几日我会努力码字的,看文要收藏哦。 第四十五章·推得一干二净 月色低垂,缓缓洒进窗棂,投下一地的暗影,桌案旁侧立着个青底衣衫之人,手下推着墨,墨盘内被推开一层又一层的黑汁,如漆黑的夜般暗淡得似是沉入了深渊。睍莼璩晓 “大人,你不将名册中的人全数除尽,他不会怀疑吗?”青底衣衫之人忽停下了手中的活,说出的话与寂静的夜重合,似是被冲淡了开来。 “浮生,你知皇家之人最不放心的是什么吗?”方君眠依旧执笔,脸容低垂着,线条柔和的下颔与扑散而进的月晕很好地揉作一处,竟有些看不大真切的味道。 被唤作浮生的男子沉默了会儿,摇摇头表示自己不懂,方君眠淡然笑道:“你越是有才华,他便是越容不得你,今日你将他身旁的杂草一并除尽了,明日便该轮到你了。” “属下明白了。”浮生低眉答道,又将旁侧雕琢精致华美的盒子端至他的跟前,回禀:“这是礼部尚书张旭送来的,据说是用百年灵芝所制的灵药,有助大人的病情。” 方君眠淡淡看了眼,以手撑额,声音轻柔不知何意:“他倒有自知,晓得此番皇上是要有所动作了。” “他倒是做得一干二净,将这个烂摊子推给大人,如此大人所结下的梁子岂不是更大?”浮生话语间隐隐流露出压制不住的温怒,却又不好明显地表现出来。 “他要位子坐得稳,自然不能用自己的手去铲除杂草,将摊子推给我了,他既可坐收渔翁之利,又可借那些贪官污吏的手牵绊住我,要我明白,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他神情依旧从容,声音娓娓然。 门楣不轻不重地响起了“扣扣”的声音,伴着如清铃般的嗓音:“大人,你歇下了吗?” 浮生几步走去开了门,入眼的是一抹艳红,手中端着的是一碗清粥,不等浮生说些什么自行便晃了进来,将清粥搁在桌案上,唇畔处是自然而然的笑意,一浅浅的梨涡在脸容上深陷开来,“大人晚膳没用多少,白夜便做了些清淡的粥,只要大人没改口味便好。” 方君眠“嗯”了声,接过清粥也不急于吃,半晌听她纠结许久吐出话来,“大人,今日是我错了。” 未等他出言,便听浮生冷笑一声,道:“大祭司何时也肯承认自己错了?看来明日的太阳是要打西边出来了。” “狗嘴里果然吐不出象牙!”白夜狠狠刮了他一眼,在浮生气恼地将爪子伸来之时她灵活地闪到了方君眠的左侧,朝他吐吐舌头。 “大人要歇息了,大祭司若是无事,可以离开了!”见自己抓不到她,浮生只能瞪着她从牙缝间挤出句话来。 这两人平日里便像是冤家一般,只要一见面便会吵嘴,浮生的性子本算是冷淡不爱说话的,可白夜就是有本事能叫他气得脸发黑。她一个侧转便已然晃到了门楣前,“明日我便向晚姐姐讨些药来,看你还能不能这般废话。” “大人,白夜先告退了。”说罢影子般地闪了,气得浮生只能干跺脚。 “大人你都不管管她,怎的还把她从宫里接了回来?”浮生原以为此次祭祀这家伙会在宫中多留几日,没想到两天便屁颠屁颠地随着大人回来了,看来自己又要头疼了。 “她要回来便由着她吧,浮生,替我换身衣裳。”方君眠瞅了瞅天色,搁下了未动过的清粥淡淡吩咐道。 浮生一愣,才问道:“大人你要出去?” —————— 桑玖韶很顺利地迷晕了宫殿里头伺候的侍女,自窗棂处翻身出去。像这类事情她在北晋皇宫可没少做,这些个普通的侍卫就更是不在话下了,身形如鬼魅般地在琉璃瓦顶翻腾了几下便出了皇宫。 她也不是第一次在南魏的街市上晃,不过今晚可比上一次还要热闹上好几分,人流更是络绎不绝,她颇有兴致地在一家小摊前止住了步子,摊主忙招揽道:“公子是要买面具吗?哎呀,我这儿的面具可是京都名气响当当的呀!” “我就要这两个了。”她挑中了两张面具,从袖中掏出锭银子抛了过去,遂又问道:“对了,你们南魏的花灯节都是要干什么的?” —————— 有读者说更得太慢了,唔,其实莎莎也不想的,可收藏不给力,莎莎再给力也莫有用啊,所以请看文的娃纸不要潜水了好不啦,一个人更文真的很辛苦的,喜欢就收藏吧,下次一点就可以看啦。 第四十六章·从不做没把握的事 摊主见她这般问,便晓得她不是南魏人,遂滔滔不绝起来:“公子可是问对了呀,我们南魏的花灯节可不只只就观赏花灯而已,公子你瞧那条街,现下已然是人山人海了,花神娘娘便会从那条街上过来,只要谁人能抢到了花神娘娘抛下的花灯,便能同花神娘娘对月饮酒,好不快活!” 桑玖韶顺着他指点的方向瞧去,果见那厢已是人流摩肩接踵了,又听他补充道:“若是公子不想去抢花灯,也可去洛神河畔放河灯,听说啊,在洛神河上放灯许愿的,其愿望十有八-九就能成。睍莼璩晓” 如此听来还当真是趣味多多呀。想罢桑玖韶自怀中掏了两碎银丢到摊主的怀中,摊主自是高兴地裂开了嘴,见她转身要走了,便在后头嚷了声:“沿街还可猜灯谜,若是公子能猜中,那花灯便是公子的了!” 她挥挥手表示明白,一路悠悠荡荡地到了万紫赌场跟头,四处望望方君眠还并未来,她拎着两张面具,身子微依在门前那两只大石狮之上,瞅瞅过往的人流,颇有耐心地等待。 “公子是一人来逛花灯的么?”见她一人独站在万紫赌场跟头许久,便有一紫衣女子上前羞羞地搭讪。 “姑娘这一身的紫衣可真是衬得姑娘面若天仙呀。”桑玖韶自认为调戏美人儿的本事很少有人能敌得上,反正也闲来无趣,寻点乐头等方君眠现身。 果不其然,被桑玖韶这么颇有意味地一夸,那女子便立时红了两颊,踌躇了片刻将手中的河灯递到桑玖韶的手中,“若是公子不介意,小女子愿同公子前去洛河放河灯。” 但她的目光却略过了女子,朝不远处有些闹哄的那厢望去,果见一抹白袂徐徐而来,两侧环着一群叽叽喳喳的女子,被站在旁畔推车的男子一一给挡了开,那男子眉头紧皱,显然是不耐烦这一群吵人的女子。 桑玖韶身形一闪,已然到了方君眠的跟头,伸手就将袖内掏出的面具扣到他的面上,口中悠悠说着:“哎,小眠呀,我晓得你貌乃绝伦,可出门之前怎么也得稍微改装一下呀,招了那么一大群叽叽喳喳的女子来,我可是会吃醋的哦!” 呃,吃……醋?一群女子顿时面瘫,望望那个被扣上面具的人儿,见他不但没有否认,唇畔还挂着飘然的笑意,她们倏然醒悟,他,他们是断袖! “公主这一招可实在是够阴险的呀。”方君眠还真就将那遮了一半脸的面具戴上,语音一派柔和,并未有半丝的恼火。 “阿玖。”她忽地俯下身子,与他的耳畔隔了一定的距离,笑脸吟吟的,“小眠唤一声来听听。” 方君眠怔了怔,无奈地笑笑,她还真是见着便宜就捡呀,“……阿玖。” 她笑得格外得逞,揉揉鼻尖退了几步,又从袖中掏出了几两银子,抛到一旁浮生的怀中,“麻烦这位小公子买三盏河灯来。” 浮生一愣,看向方君眠时他亦是点首同意,便将银子塞到怀中对桑玖韶道:“那就麻烦公主照顾好大人,属下去去便回。” “他可是比那个连华好说话多了。”桑玖韶轻声道了句,摁在轮椅之上,遂道:“趁他买河灯之际,我们去赢几盏花灯来如何?” 她一路推着方君眠兴致甚好,说是去赢花灯,可却只是随便看看,并未要解灯谜的意思,正走至路旁,便远瞧见前方搭起了个台子,围了许多人,台上亦是放了张桌案,上头挂了些许花灯,其中数中间最高那盏最是高贵,远瞧去便能看出此灯做工定是精致。 就是它了。桑玖韶暗自决定,推着轮椅至台下,垂首对方君眠道:“小眠可喜欢那盏花灯?” 方君眠愣了下,她贴着他的耳畔低语了几句,便闪身上了台,拱手道:“在下若要那盏花灯,是否要赢过公子你?” 那身着淡黄衫的男子摇扇的手一顿,目光停在她的身上,上下打量了片刻,笑道:“这位公子好生有信心呀。” “我从不做没把握的事。”她掏了两银子抛到桌案之上,“现在可以开始了吗?” —————— 谢谢半城的荷包,么么哒亲爱的,一冲了币就来砸莎莎,唔,甩泪中~看文记得要收藏哦,今日都没涨收藏啊,不要潜水呀。。 第四十七章·美不胜收的画卷 “等一下,如此比试岂不是不公平?”桑玖韶忽然开口要暂停,瞟了眼黄衫男子。睍莼璩晓 “如何不公平了?” 她踱步而前,缓缓道着:“要比什么项目都是公子你定下,那便是这些项目都是公子你的强项了,这般比试不是不公还是什么?” 黄衫男子面色一暗,便听台下之人都一哄而起了,真应了桑玖韶的话,他一收折扇,面容恢复笑意:“公子说得也是,若是这般比那就真的是在下的不公了,不如我们一人定一盘,如何?” 奸计得逞,她自然笑得乐意了,却依然装得淡定地点点头,做了个“请先”的手势。 黄衫男子摇着折扇,偏头一想,便道:“走在上面,坐在下面,挂在中间,埋在左面。” 桑玖韶略抵着下颔,做出的是一副沉思的模样,余光却是向台下瞟去,随即便回道:“可是个土字?” “公子好才智呀!下一局便由公子来定,若是公子能赢,这盏柳叶花鸟图便归公子了。”黄衫男子显然是未曾料到她竟一下便猜了出,心中虽是不舒服,却还是愿赌服输的。 “我定的规矩很简单,只要谁能第一个摘到那棵树上最上头的果子,便算是谁赢。”她指了指右侧不远处的一棵树,简略地说了规矩。 “公子可不能后悔哦?”男子并未显出半分为难之色,反是问她话来。 “自然。” 话未落音,众人便只瞧见两抹身形一跃而起,眨眼之间已直逼果树而去,那男子侧手一弯折扇,银光突闪之际桑玖韶临空点足周身转了开来,与此同时夹于指间的银针随之无声飞去,只听一声“唔”,男子的脸上瞬时变了样。 她大笑一声,轻身一跃,已然立身于树枝之上,轻而易举地摘下了果子,回身落地,掂量着手中的果子,目光在男子的身上溜了圈,道:“承让了,公子。” 男子已运气逼出了方才刺进身体的银针,面不改色,反是笑出了声来:“公子真是好轻功呀,凌某输得心服口服!” 说罢便挥了挥流袖,已有人取了那盏柳叶花鸟图递给了桑玖韶,“在下姓凌名漠歆,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名字都乃身外物,若是下次还有机会相见,定会相告。”桑玖韶轻点足,身形一闪已然离开了高台,落地之时便去寻方君眠的身影,可环视了周侧,都未寻着,心下暗叹不好。 她一路挤过如潮水般多的人流,四下望去依然寻不见那抹白袂,停下步子轻轻喘气,拭着额头的汗扇风,不妨耳畔不轻不重地传来一句:“阿玖。” 她寻声望去,可不就是那如水中花月般的白袂,此刻手捏着只杯几,唇畔是抹淡然的笑意,开口轻唤她,再单手勾了勾,示意她上来。 桑玖韶总觉得自己被他耍了一招,但也没有真生气,抿着唇提了气便纵身上了方君眠在的那家酒楼,一手勾住窗栏,半个身子已然跨进了酒楼内,一脸的似笑非笑,“小眠好雅兴呀,将我一人丢那儿自己跑来喝茶?” 他笑得依旧云淡风轻,桑玖韶顺着他目光的方向瞧去,便先有一道清幽的话音飘如耳中:“方丞相,我怎听出了股哀怨的味道?” 若说方君眠是宛若水中镜般遥远虚渺得不可触摸,那么眼前这个人便恍然是隐于繁华浮云之中的皎月,似墨般深沉的眸子却未有方君眠的沉寂不可深测,反是澄澈得如拨开云雾的月光,一缕暗红的衣衫盖住他纤长的身子,唇角便是自然到极致的笑意。 “白楼主亲自相邀,方某怎敢不来。”方君眠斟了杯茶,挪到桑玖韶的跟前,看着她额上的虚汗,笑道:“喝口茶,缓缓气。” 桑玖韶也很乐意地接了茶几,心下觉着今日自己当真是一饱了眼福,这两人坐到一块儿便如一副美不胜收的画卷,她讪讪地笑笑,摸着鼻尖问道:“这位是?” —————— 啊啊,最近老没收藏,莎莎过几日就要去乡下啦,乃们再不给力莎莎就要断更啦。。 第四十八章·从不说假话 “白音溪,白楼主。睍莼璩晓”方君眠很简略地简绍,他闻言亦是笑笑,眉眼似是皎月般清澈得晃眼,“适才便听方丞相说到桑公子,白某先干为敬。” 他人豪爽,她自是豪爽,言罢便拿了一旁的酒杯仰首饮下,大摸是方才没缓过气来,又喝得有些快,她便被深深呛着了,猛地咳了几声,就听白音溪略带关切的话音:“桑公子可还好?还是先喝杯茶吧。” 说罢便将方君眠倒的那杯茶又挪给了桑玖韶,她讪笑,似是在喃喃,但语调却足以让在座的两人都听得到,“眼前两道风景太耀眼了,我该要找个地缝钻进去才行。” “既然风景那么好,桑公子找地缝做什么?钻进去不就看不到了吗?” “咳咳!”他一定是故意的!她才喝了口茶,他便抛出了一句足以呛死她的话来,她忍住咳嗽,抬眼看去,眼前那人略略侧近了些身子,双眸依旧一派清静,清得都能照出她的影子来,并未有半分的玩笑之意。 见她一脸想怒又没理由怒的表情,方君眠才洒笑道:“白楼主从不说假话。” 桑玖韶眉间一跳,小心地挪到方君眠的身畔,凑着他的耳畔问:“他真的是江湖中人?这么……”她一时竟想不出用什么词来形容前头那个略含疑惑的人,收回目光才又补充:“不被人坑走,还能安然活到现在,确实是不容易啊!” 方君眠听罢失笑着摇首道:“阿玖,有时看人可不能只看一面。”他顿了顿,提袖之间指腹轻轻拭过她的唇畔,他微凉的温度在她暖暖的唇边一拭而过,她的身子不由自主地一僵,而他却恍若不知地淡笑着:“有水渍。” 她装作无事地干咳几声,只觉脸颊有些微微发烫,带点手忙脚乱地退回了自己的位置,这丫的就是一只大大的祸水,竟将她这个打滚风月场的老手弄得稍稍慌了神,只得干笑声,未及再说些什么之时,便听得酒楼外头人声嘈杂,好不热闹。 她探了身子出去,远瞧见某条街上人流涌动,个个面上激动万分,口中还叫着什么,她正疑惑,就闻着白音溪解释道:“该到花神巡街了,此番可是难得的场景,桑公子不去瞧瞧吗?” 花神?她这才想起似乎当时买面具时那摊主也说过什么花神的。想罢她的脚底便如抹了油般,脚尖一点,身形已然晃悠了出去。 “方丞相似乎把她吓着了。”白音溪小抿了口酒,唇角自是一派清澈自然的笑弧。 方君眠只淡淡瞅了眼消失不见的身形,依旧从容淡雅,眼底沉寂如墨,笑不过眼,“听闻白楼主近来又谱了首好曲子?” —————— 桑玖韶爬滚胭脂场所那么多年,都没像今日这般尴尬过,不过她身子一落地,便不由懊悔了,她跑什么呀?真有些莫名其妙啊。想罢她无奈地晃了晃脑袋,身子就已经被群涌过去的人流给挤向了那条如潮水般拥挤的街道。 她略点了脚尖看去,就见一驾鲜花缠绕,飞凤镌刻其间的马车缓缓驶来,纱帐浮动之下隐约能瞧见里头端坐着个衣袖飘然的女子,而两旁的人早已自发地让开了道,口中直呼着:“花神娘娘!花神娘娘!” 听那买面具的摊主说只要抢到了花神抛下的花灯,便可以与花神一同对月当饮,她顿然兴致大起,若她抢到了,那是不是就要创下一个女子与花神饮酒的头一遭了? 纱帐之下的人儿身影动了动,流袖一挥之间,便见一盏火红的花灯抛出了手,立时就有无双双手举起,争着抢着,你推他他推我的,花灯落在这头又被人推了一下,蹦到了那头,在半空之上左右上下地乱跑。 桑玖韶见准了时机,对旁处的人说了句:“借头踩一下。”身子一跃便踩上了某人的头,在半空一个回旋,扣住花灯往回一带,稳稳落地。 —————— 不仅没收藏,而且还掉了好几个,哪里有墙?我要去撞。。。 第四十九章·恭敬不如从命 一时不曾拿到花灯的男子们都怨怨地看着桑玖韶,而那白纱之下的女子倩影晃动,稍稍撩开了帷幕,声音一派如温水般荡过心丝:“公子好身手,公子若是不嫌弃,便与小女子同饮一遭,如何?” 桑玖韶随着那女子进了家看似不怎么名贵的酒店,里头想来是早已候了侍从,见她来了,皆垂下身子不出一言,将他们引到了后院,入眼的便又是一派不同的风景了。睍莼璩晓 清幽淡雅,暖风袭袭,当真是个难得的好住处,没想到与这花神引个酒竟是这派风流,怪不得有这么多男子争着抢花灯,果然是那句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呀! “公子请。”那女子拖了外裳,换了件浅青色,附有烟花墨水图案的罗裙,愈加显得不似凡尘,飘飘欲仙之感。 桑玖韶略颔首,便坐了下来,又听那女子柔声道:“小女子闺名玲珑,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十九。”她四处瞅瞅这后院的设置,并未将目光停留在那玲珑的身上。 玲珑大摸是未遇着过像她这般的公子,沉吟了片刻又亲自斟了酒来,纤手一带便递到了桑玖韶的面前,“公子似乎更喜欢这园子,都不愿看玲珑一眼。” 桑玖韶“啊”了声,正撞上玲珑微波荡动的水眸,只一眼,便有种卷入万层云端,又坠入无底深渊之感,后又似是淡淡泼散了开,极具致命莫测的诱huo力。 她猛地收回眼神,脑袋有片刻的空白,缓了缓呼吸才坐定了身子,不由细眉微蹙,心下暗想:这个女子不简单。 玲珑见她心神有些不定,自行拈过了只酒杯,拂袖之际已将一杯酒饮尽,又看向桑玖韶,见她依然不动,便微微有些伤心:“十九公子是讨厌玲珑么?” 她捏着酒杯不动,目光忽然定在她身后的一架古琴之上,飒然笑道:“玲珑姑娘可会抚琴?” “公子都不承玲珑的情,连杯酒都不愿饮。”她声音有种如酥的没货力,口中说着身子已缓缓挪向了桑玖韶,一只纤手轻轻搭上她的衣袖, 另一只手也不闲,轻拽住桑玖韶的衣领。 桑玖韶微一蹙眉,鼻尖便回荡来自那玲珑身上传出的不浓却也不淡的幽香,她随即抓住玲珑不安分的那只手,唇畔扬起抹笑意:“玲珑姑娘好生心急呀。” “十九公子难道不晓得*一刻值千金么?”玲珑几乎整个身子都要贴在她的身上了,故意凑着她的耳畔吹气,她稍稍往后一避,不妨手臂之上隐隐传来一阵轻微不易察觉的痛感。 她一把将身上这团柔物给推开,可转而身上却倏然无力,站到一半便又瘫坐回了椅子之上,他爷爷的,果然是防不胜防!手中已悄然凝聚了数枚银针,蹙眉看着眼前这个看似无害,笑得一脸妩媚的女子,“你不是花神!” “她自然是花神,如假包换。”一道极具磁性的话音落下,原本笑得一脸妩媚的玲珑忽地便垂下了腰,身子往旁侧迈了步,便见得如黑夜般的身形顿入眼前。 而此人却是前几个时辰在高台之上出灯谜的男子凌漠歆,此时他已换下了那身淡黄衫,转而是一身的暗黑,称他原本就俊美的容颜愈显神秘不可测。“我们又见面了,十九……姑娘。” “你想要做什么?”既被识破了,她也懒得再掩饰,直接进ru主题。 他手中折扇一手,忽地身子已然到了桑玖韶的跟前,单指轻挑起她的下颔,笑意暧mei,“我想要做什么?这话问得好,既然十九姑娘如此迫不及待了,那凌某自然是恭敬不如从命。” —————— 对于里头出现的一干美男们,其实有很多莎莎都没怎么想好戏份,乃们看着喜欢哪个记得同我说哦。 第五十章·太不怜香惜玉 她闭气,眼见着那张脸愈来愈近,手中集力,指间的银针如上弩,却在下一刻被反转开来,银针不受控制地齐发而出,直直刺入远处的槐树之上,“十九姑娘这般心急做什么,凌某定然不会叫姑娘失望的。睍莼璩晓” 她的手腕牢牢地被他扣住,“不过……”在他话音未落之际,只听得一声“咔嚓”,手腕便被他轻而易举地捏脱了臼,“十九姑娘身上总带着刺,我得挑干净了才可。” “那要看你还有没有这个命!”桑玖韶强行提上口真气,冲破体内被封住的筋脉,手臂往上一转,重重撞上凌漠歆的胸口,转而借着椅子的力道身子凌于半空,准确地踢中他的腹部,他不及防地倒退了几步。 再次落地之时她已然控制不住自己体内开始乱窜的真气,单膝跪于地,只靠手上的力道撑在地面,一股腥味顿然涌上喉间,不等她咽下便溢出了唇角,滴落于黄土之上,缓缓渗入泥土。 凌漠歆不怒反笑,抚了抚被她踢疼的胸口,便要上前,不妨几道金光掠风而来,他险险地侧身避开,一抹暗红的身影落下,及时地接住下一刻便软身的桑玖韶,迅速出手点中她的几处穴位,转而将她交给刚刚落地的浮生。 “凌教主,许久不见了。”白音溪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一把软剑在话音未落之际自流袖之内滑出,稳稳握在手心中。 凌漠歆看了他一眼,转而又瞅了瞅如今在浮生怀中的桑玖韶,扬起抹凛冽的笑意:“白楼主好计谋呀,用一女子来引凌某现身。” 白音溪流袖一拂,剑锋轻点着凌漠歆,语调微凉:“凌漠歆,你为练成九重功,运用花神这一身份命手下之人引来青年男子,吸取他们的精气,罪当人神共诛之,如今可还有何话要说?” 他恍然未闻般,探了只修长的手,轻轻舔了舔指腹,摁上自己的下颔,指尖那么稍一用力,一张人皮面具随之从他的脸上摘取下来,“下次得要做得透气些,可闷死我了。”向后一抛将人皮面具丢到玲珑的手中。 “我怎么不记得白楼主也如此爱管闲事了?”暴露在人眼前的是一张足以魅惑世人的面容,如说白音溪是若繁花浮云之中的皎月,拨开云雾可见澄澈月光,那么此人便是似地狱里的罗刹一般寻不见一丝气息,只虚浮在那处,便会噬人魂魄,潋滟出妩媚妖娆的风姿。 “你既是做天理不容之事,我自是得管。”白音溪微蹙了烟眉,似是不耐烦他的扯移话题,剑气似是凝了万里寒光。 凌漠歆叹息着晃了晃脑袋,语气依旧平静如水,却充满着诱huo力,“如此说来是要打一场不可咯?” “抓你去官府。”他说得很干脆,眼底一派坚定澄澈,却是叫凌漠歆越发无奈了,撇撇唇角道:“白楼主,你怎的还和从前一般丝毫未改变呀,那种地方适合我这么漂亮的人住么?哎呀呀,你也太不好怜香惜玉了吧。” “我觉得,那种地方,非你这种漂亮的人不可。”白音溪笑得格外自然,微微侧了首闭气,不容他再费话,一剑雪光便穿肠流转而来。 他提起越步向左侧一偏,险险避过了那道剑气,便怨怨叫了起来:“哎哎,说了不要总朝脸砍来么,万一划伤了我可得又要吸一千个男子的精气了!” 白音溪不予理会,再一剑,如席卷了茫茫沧海的长风滚滚而来,他一跃而起,黑衣飘然处已至玲珑的身侧,一把揪住玲珑往前一带,大笑道:“今日本座有要事办,就不同白楼主你玩了,来日再会!” 话未落,一阵白烟骤起,迷失了众人的双眼,白音溪流袖挥散之际,便已不见了凌漠歆的身影,只剩下个瘫坐在地上的玲珑。 还是让他跑了。白音溪叹气摇了摇首,慢步走至玲珑的跟前,她早已吓得结巴了:“白,白楼主饶命啊……” 他笑意融融,缓缓蹲下身子,纤长的手指慢慢扣上她的细脖,不等她再次开口求饶,只听一声“咔嚓”,似是什么东西被深深折断一般,浮生不由身子一颤,亲眼看着他毫不留情地将那女子的脖子掐断,方站起了身来,笑意不减:“方丞相在外头一定等久了,我们走吧。” 第五十一章·不好意思占便宜 桑玖韶从来没睡得那么不舒服过,似乎稍微动那么一下就会带动身上每一根神经都痛得要命,她实在是很不喜欢这种感觉,迫切地想要撑起沉重的眼皮。睍莼璩晓 这是……她眼前的场景渐渐清晰,瞅了半天雕栏画栋的天顶,蓦地想起这貌似是方君眠的府邸,她住的那间屋子。 “公主有哪里不舒服么?”床畔处的人似是动了动,声音娓娓如水,荡进耳畔时竟能生出一股疗伤的效果。 她脑袋一撇,便见着方君眠如雪的脸容微微低垂,如烟水画就的眼眉处依旧是一派出尘,但隐隐似是透露出了一抹惫倦之意,一时让她这个全身都疼痛的病人看得又是出了神。 “那个变态呢?”她倏然回过神,开口问的却是那个她想要掐死的变态凌漠歆。 见她咬着下唇忍痛想要起来,方君眠忙在下头垫了个枕头,扶着她靠在上头,她因着受伤所以体温比较偏凉,可是他触碰到她臂膀时随之传来的那股寒意比她更甚。“公主恐怕是报不了仇了,他跑了。” 闻罢她气得牙痒痒,“下次若让我碰着……嘶……”她本想是来抛个狠话,却不想才稍稍挪动了下身子,便痛得倒吸了一口气,果然,强行动用真气,致使经脉混乱的下场就是这般惨。 “公主还是先养好伤再考虑如何抓住他吧。”他墨般沉寂的眼底似是荡起了派涟漪的笑意,端了一处的药碗道:“公主那时若再稍稍动用真气,怕是神仙下凡也救不了你了。” 她讪笑,想接过药碗,可手上却没有力气,而且动一下就会一阵痛,这一番自然早落入方君眠的眼中,但他也不急,只淡笑着看她满脸纠结的模样,半晌她深出了口凉气:“动不了……” 他舀了勺汤药,轻轻吹了几口,翩然笑道:“我怎么不记得公主殿下竟会不好意思白占便宜。” 桑玖韶咬咬牙,好吧好吧,念在她自己动不了的份上,她就姑且把这句话当作好言来听吧,“本公主一向脸皮薄,尤其是对小眠丞相。” 她毫不客气地喝下了他递过来的药,才只一口她的细眉便皱成了座小山,“喂喂,你是不是把所有的黄连都加进去了呀!” “公主,良药苦口,而且我相信公主殿下绝对不会因药苦而害怕喝药,是吧?”方君眠唇边一抹真诚的宛然笑意,抵得桑玖韶只有干瞪眼的份儿。 她干笑,闻着门外传来女子的话音:“晚姐姐,我也同你去看看那个长公主。” 音落门便被推了开,首先入眼的自是那一抹艳红,再往旁处看,是一袭烟水青衣的女子,寒烟般的样貌,自里而外散发出的便是淡漠的性子,那女子顿了顿步子,目光在桑玖韶与方君眠身上停留了片刻,转而撇撇唇角道:“我还在想公主殿下不肯喝药,如今看来是多虑了。” 她似是话中有话,不过下一刻桑玖韶便晓得是怎么回事了,原是她旁处的那白夜目光凝结在他们的身上,半刻没有挪开,只是紧咬着自己的下唇不出一言。 “白夜,你去取几块蔗糖来。”方君眠只淡淡吩咐了句,手上却不曾停下来,依旧舀了勺药递到桑玖韶的唇边,饶她再怎么厚脸皮也不可能会当着这两人的面喝药。 白夜抿着唇终是缓缓收回了目光,只道了句“是”便出了屋子,萧晚看着她有怨不能发的模样,无奈道:“你也太刺激她了。” 方君眠连眸子都未抬一下,只淡淡“唔”一声,待到桑玖韶将碗里的药都喝完了,才搁下碗道:“你何时也会管她了?” “那就当我什么也没说。”萧晚叹了口气,走至床畔处,遂道:“长公主。” 桑玖韶才把手递过去,便又听得外头有人在喧哗了,不出半刻便有个身影闯了进来,伴随着一句:“长公主住这个房间?” —————— 谢谢陌萧的大荷包还有月月的花花,么么哒两个亲爱的~喜欢就收藏吧,给莎莎点动力。 第五十二章·强求不得 “侯爷侯爷,您不能进去呀……”一丫环满头大汗地拦着就要屋子里去的苏瑾。睍莼璩晓 他微皱了眉,撇开丫环身子就往里头跨,“本侯是替皇上来看公主的,你拦个什么劲儿啊?” “不是,里头萧姑娘……”丫环的话都未说完,他便已然闪进去了,下一刻便只闻“嗖”地一声,直直地便朝他而来,他身子往左一侧,险险地避开了那枚急速而来的银针。 “这是要谋财害命么?”苏瑾看看那枚定入门楣上的银针,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忽地想起方才外头丫环未说完的话,难道是…… “小侯爷,晚晚问诊时是不准他人来打扰的,小侯爷还是先去外头等会儿吧。”方君眠甚为无奈,若是苏瑾没有些功夫,恐是要成为那第一千零五个被萧晚扎死的人了。 苏瑾瞅了瞅那坐在床榻处背对着他把脉的青衣女子,终是不敢再进半寸,心里暗叹着世上怎会有如此野蛮的女子,脚步已然出了屋子。 丫环见他脸色不爽地退了出来,憋着笑意说道:“奴婢就同小侯爷讲了,萧姑娘扎人可是从不分高低贵贱的。” 苏瑾干咳了几声,故意提高嗓音要寻回方才丢掉的脸:“她平常都是这般野蛮的吗?” “比不得苏小侯爷的风流倜傥。”丫环张张嘴未曾开口,便见那抹青衣已站在了门楣处,唇角是一弯冷淡的笑意。 “人不风流枉少年,萧晚姑娘莫不是未曾听过?”他上下毫不避嫌地打量着萧晚,依旧是一脸的调嘅之意。 萧晚自然是注意到了他赤果果的目光,她自觉定性一向很好,不易发火,但也要看是何人,对于眼前这个口中说着“人不风流枉少年”的男子而言,她觉得给他几针是最好的。 他自然不会想到萧晚心里头想的,正想再调嘅几句,冷不防几枚闪亮亮的银针便朝他扑来,他流袖挥散之际身形已然跳出了几米之远,指着她,喊道:“你你你,你这个刁妇!野蛮无理!不可理喻!” 她冷呵一声,素袖之下的纤手反转开来,亮闪闪地又是几枚银针,“看来小侯爷的教养当真是不错呀,出口骂人都是四字的成语呢,萧晚佩服。” 苏瑾顿然哽塞了片刻,生生咽下一口怒气,转而却又挂上抹幽幽的笑意,摆明了欠抽的模样:“好说好说,本侯一向是文采非凡,不过看萧晚姑娘这般谦虚好学,本侯倒是不介意教姑娘如何出口成章。” “客气,丞相艳冠绝顶,教我如何出口成章之事,便不劳烦苏小侯爷了。”她话里的意思自是明白得不得了,一语出便叫苏瑾脸上呈现五彩斑斓的颜色。 “晚晚。”两人水火不容,眼对眼瞪了半晌,终被方君眠的一声轻唤给打断,他唇畔是一抹淡然的笑意,却是微颔首对苏瑾说着:“侯爷一路辛苦,先去前厅喝杯茶,待公主睡醒了再来看如何?” 苏瑾“唔”了声,算是同意,朝萧晚瞪了眼,跟着方君眠便朝前厅去了。 白夜极不情愿地拿了些许蔗糖回来之时,便见得方君眠同苏瑾往另一处去了,却还是很不乐意地进了屋子,见里头萧晚方把完脉收拾药箱,她几步上前瞅了瞅此时已在药物的作用下沉沉睡着的桑玖韶。 “药房与西厢房的距离来往也不过两盏茶的功夫。”萧晚微蹙了眉,目光却不落在她的身上,只轻问出口。 “她是北晋长公主。”北晋长公主桑玖韶是何人?以强硬的手段把握整个北晋的朝政,这样的人物,给她的压力是前所未有的!想着她素袖之下的手不由握紧。 “便算是没有她,大人是如何的性子,你难道会不晓得?有些事,强求不得便及时放手,对你对他都是好的。”萧晚轻叹了口气,也不知自己这句话说了多少遍了。 —————— 喜欢的娃纸就收藏吧,以后只要想看文一点就可以啦。 第五十三章·自作苦吃 苏瑾已经不晓得自己喝了几杯茶了,喝得他都在怀疑自己的肚子是否能够撑船了,但无奈方君眠似乎是很享受饮茶的滋味,只是要服侍的人往他们的杯中添茶。睍莼璩晓 “那个……不必了,本侯已经饱了,饱了。”苏瑾连忙将杯几给挪开,避掉了那又来添茶的侍女,肉疼地干笑。 “皇上难道没有带什么话吗?”喝了半晌的茶,方君眠终于道出了主题,搁下茶几淡淡地瞅着一副模样痛苦的苏瑾。 他当真是懊悔自己为何会听了楼钦颜的话,来丞相府带着什么所谓的探望,但后来一想到今早楼钦颜晓得桑玖韶偷溜出宫,并且是在众多侍卫完全不晓得的情况下溜出去的,脸色阴得都可以瞬间冰冻人了,想想就觉得慎得慌。 “其实是说与公主的,丞相不听也罢。”他故意话只说一半,还带了些吊胃口的意思。 方君眠笑笑,顺着他的意思问道:“侯爷何时也吊方某的胃口了?” 吊他的胃口?苏瑾肉笑几声,这家伙跟他的皇帝表哥一个模样,都是奸到极点的千年狐狸,除非是有人活腻了才会去抓他们的狐狸尾巴。想罢他还是很顾及自己的身家性命的,挪到方君眠的身侧,凑着他的耳畔低语了几句。 —————— 桑玖韶一觉醒来顿感浑身上下好多了,不再是稍微那么动一下就会痛得抽抽,再瞅瞅外头,已是落日低垂了,想来自己这一觉确实是睡得够久了,便自行起了床,揉揉睡得有些昏沉的脑袋。 “公主您醒了?”才端着饭菜进来的侍女看着她已经下了床,忙隔下饭菜去扶她,道:“萧姑娘说公主您这几日都不可以轻易下床。” 但她的注意显然是停在了桌案之上那几道可怜到家的青菜白豆腐,怀疑是不是送错地方了,“这个……” “哦,萧姑娘说公主您现下身子虚弱,不可以碰荤的饭菜,所以命小厨房特地精心做了这两道小菜。”侍女笑吟吟地如实回答,可却让她下一刻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哎呀,我已经没事了,吃些荤菜也是没什么关系的,快快快,把这些青菜豆腐给撤了,看着本公主就犯病。”桑玖韶假意看着这些菜头疼的模样,摁着额首颇为痛苦。 “萧姑娘说若是公主您不愿吃饭也无碍,她昨日刚刚研制了方药,就是喝着口味有些奇怪,但能补充体力。”说罢又非常献宝地将一旁的药碗挪了过去。 于是乎桑玖韶就在各种计谋全数无用的情况下,无可奈何地啃了几天青菜豆腐之后,不知瘦了多少圈,但若是她不愿吃,便只能喝那刚刚研发出来的,味道“有些奇怪”的汤药,她在不能动用真气的情况下就被活生生地压迫了数日。 人未出场便闻着了一声仰首大笑,随后再伴着一句:“朕怎不知十九竟会如此乖顺了?瑾同朕说时朕还不大相信呢。” 桑玖韶唇边还叼着棵绿油油的青菜,懒懒地瞥了他一眼,竟是出乎意料的淡定,只是单手抵着自己的下颔,语气有气无力:“那是皇上你看得起我了,我如今就快变成青菜了。” 楼钦颜几步坐到她的旁侧,也学着她的模样抵着自己的下颔,目光却是悠悠地落在她如今白皙得有些透明的容颜之上,“那若是朕说可以带你出去改一改口粮呢?” “那我还是啃青菜吧。”她甚至连看都未看他一眼,就直接拒绝,反是让楼钦颜不乐意了。 “怎么,怕朕报上次你对朕下毒的仇?” 她一口咽下咬了数下早已烂成泥的青菜,终于微微颔首看向他,与他双目相视,“怕你赖账,带我去改改口粮,吃完便拍拍屁股走人。” “……”这话应是他对她说才对的吧? —————— 求收藏求冒泡啊~最近留言的娃纸好少呀,乃们表要潜水么。 第五十四章·热闹非凡 “公主调养了这些日子,确然可以改一改膳食。睍莼璩晓”方君眠不知何时已停在了门口,由浮生推着轮椅,并未有进来的意思,身上已然换了件轻便的白衫,唇畔一抹宛然笑意:“而且陛下请客,想必公主定也不会放过这次吃白饭的机会吧?” 她看起来就那么像一个吃白饭的么?不过既是蹭饭,她一向也是很乐意的,一跃下了凳子,笑吟吟地至方君眠的跟前,“小眠丞相也去?” 楼钦颜愈是不乐意了,干咳几声道:“喂喂,朕才是这次掏银子的,十九你应来拍朕的马屁。” “方才是谁那般狗腿地来求我去改一改口粮的呀?”不言而喻,她说话时目光还故意地在楼钦颜的身上扫了一圈,在他脸色一阵暗黑之时,她几步闪到了内屋,只道:“我换件衣裳。” 楼钦颜郁闷地倚在门楣处,瞅瞅里头忙着换衣裳的人影,才有些不甘不愿地轻道:“为何她对君眠你和对朕的态度差得十万八千里?”他何曾这般郁闷过,他是皇帝,是天下女子都朝思暮想的人物,可对这女子似是什么都不管用。 “陛下与公主倒是挺像的。”方君眠岂是不知他心里头郁闷的是什么,转而回的却是不着边际的话。 他一愣,半刻后却是大笑着:“君眠,有没有人说过你前世可能便是只白狐?” “你前世可能是只狼。”未等方君眠回答,便有一道悠然的嗓音替他说了,桑玖韶换的是一身月白的男装,只扎了个简略的头绳,却是怎么看怎么得风流潇洒,后顿了顿补充道:“而且还是只白眼狼。” 楼钦颜只觉眉间跃了数下,但还是素养很好地忍住了,眉眼一弯道:“十九,如此你前世定是株草。”他故意学着她的模样顿了顿,悠悠道出下半句:“墙头草,风吹两边倒。” 桑玖韶冷哼了声,微颔首,容上是依旧一派笑吟吟,“那也绝不会倒向你。”说罢自主走到方君眠的身后,示意浮生退下由她来退便可,“我这株墙头草呢偏生只认模样绝伦之人,是吧小眠丞相?” “两位再这般斗嘴下去,酒楼恐怕就要没位子了。”方君眠无奈地叹了口气,呵,这两个人确然很像,不是么? —————— 桑玖韶对于免费的白饭来说从来都不是客气的,一坐上便狮子大开口地报了一连串的菜名,听得掌柜的一阵汗哒哒,可看看两侧衣袂翩翩的男子,不管横看竖看都是惹不起的,于是乎便愈加狗腿地伺候着下去准备饭菜去了。 “十九还当真是不客气呀。”楼钦颜手捏把玉扇,笑意荡在唇边,宛若远山隐于薄雾之内,可触却不敢触。 “青楼兄的银子多得可以拿来如厕,在下定然是不会客气的了。” 这个形象到极致的比喻叫楼钦颜不由地唇角抽搐,他知她是故意要唤他“青楼”,便也懒得纠结她对自己的称呼了,转而捏着杯几小抿了口酒朝外头看去。 窗棂所对之处恰好能看到一座高搭起的擂台,台下人声嘈杂,皆是摩手搓脚的模样,随之就听着台上抱拳的中年男子说道:“今日摆下这擂台实则是为了小女的终身大事,不管是那方侠士,只要付了二两银子便可上台来过招,若是打赢了小女,便是我熊斌的准女婿!” 此时一干菜肴已然上了桌,桑玖韶啃了几日的青菜豆腐早已是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拾了竹筷便毫不客气地开动,楼钦颜反摇着手中的折扇,笑意浓浓,“民间的比武招亲倒是挺有意思的。” 桑玖韶顺着他的话从菜堆里探了双眸子看向擂台上打斗的两个身形,手下却未曾停下来过,塞得整张嘴都是,“既然有意思那你便也去试试呗,说不定还真能做个准女婿呢,而且看那女子的身手也不错,日后若是进了宫,定能叫后宫热闹非凡。” “不过若是十九的话,那定是前朝后宫一般热闹非凡了。” —————— 谢谢亲爱的回譩哒长评哟,乃回来就送了份大礼,抱住么哒一个~ 第五十五章·先讨个甜头 桑玖韶恍若未闻,只夹了只鸡腿到方君眠的碗中,笑意吟吟的,“小眠尝尝看这个。睍莼璩晓” 方君眠一怔,看了看碗中油光闪闪的鸡腿,淡笑道:“有劳公主……” “阿玖。小眠上次不是唤得挺顺溜的么?”她终于停下竹筷,抵着下颔满眼笑意地看着他。 他只笑不语,动了竹筷,将碗中的鸡腿撕开了些许,送进口中,如此优雅连贯的动作与桑玖韶方才的吃相形成强烈的对比,微颔首又看她一直盯着自己,才宛然笑笑:“确实不错。” “青楼兄,我们来赌一局如何?”她缓缓收回目光,却是对一旁默默饮酒的楼钦颜说着。 楼钦颜冷眼看他们上演了场好戏,哼了声竟是有些孩子气地不理会她的话,继续独自饮起酒来。 她笑笑,故意往他那厮挪了挪,凑着他的耳畔压低声音道:“我知他是你的,但也不必醋意这般深吧?哎,男人的肚量怎么比女子都还小呢。” 他不怒反笑,一把握住她的手腕,稍稍往前那么一带,她眼前一片花白之际后头的那人已然压在了她的身上,她立时挣扎,却因不能动用真气被他牢牢地摁在茵席之上,脸对着脸,一时呼吸交错。 “既是知晓我肚量小,就不应该轻易地挑衅,现下我生气了,十九你要如何补偿?”他几乎是贴着她的耳畔了,低低的话音有着自然而然的喑哑之气,回荡在脖颈处,丝丝痒痒的,温热又带着冰凉。 她气急,却怎么也摆脱不了他的魔抓,他忽地探了根手指,挪到她的唇边,温丝丝的,“什么赌局?” “起来再说!”若可以,她早就一脚踹中他的命根子,叫这个死变态断子绝孙! “可我觉得这样挺好的呀,而且还听得很清楚。”他的脸果然是用来盖墙的,且说得脸不红心不跳的,颇有理由,说着又很不要脸地凑近了些许,吐出的每一个字眼都毫不客气地扑散在她的长睫之上,“这个距离怎么样?” 她忍……“赌局很简单,便是擂台上的那个女子。” 话落音,他便晓得她打的是什么主意了,眼角一弯,笑意深深:“那若是我赢了,可有什么奖励?” 这话问得跟个孩子似的,哪有什么帝王的模样,但她晓得他既然自己这般问了,自是心思底里在打着什么坏主意。转而扯上抹浅笑:“都要做人家准女婿了,这个奖励还不够?” “我若是赢了,十九便献上枚香吻,如何?”他能多不要脸就多不要脸,说得笑吟吟的,完全忽略了在他身下那个脸色阴沉的某人。 “我的香吻可是很金贵的。”咬牙切齿地盯着他那双泛着揶揄的笑眸。 他眨眨眸子,微微那么一低首,就在她的薄唇上落了个吻,在她愣神之下他迅速起了身来,大笑之时身子已然跃出窗外,“先讨个甜头,待我归来之时再补完整!” 若说谁人最能演戏,非帝王家不可。桑玖韶眯了眯眸子,却也不急着起来,只坐在茵席之上,看着那个紫衣身影的人落定在擂台上,她才扯了袖子想擦拭嘴,眼前便递过来块罗帕。 她微一颔首便落入那双沉寂如墨的眸子,他浅笑,问道:“公主这般辛苦地将他骗走,是有要事吗?” 她笑笑,接过罗帕却不急于擦拭,反是站起身来,摁在他的后倚上,道:“若不是那只白眼狼,我有必要那么牺牲……”她顿了顿,觉得要说“色相”好像也不大合适,想了半晌也找不出合适的词来,便也懒得纠结。 “那公主想去哪儿?”见她愣住不说下去,方君眠便替她转移了话题。 “做上次没做的事呗。”她故意带了些神秘的味道。 第五十六章·那么容易得手 桑玖韶口中没做的事便是放河灯,原是离花灯节过去了许久,洛河两岸除了偶有漫步的人之外再无人打扰这一寂静的柳暗花明之景。睍莼璩晓 她寻了个幽静的岸口,持了盏河灯缓缓放入水中,挥动着涟漪的水面由着河灯漫漫向前游去,她才转身接过了方君眠手中另一只河灯,“你们南魏也实在是够浪漫的,这么个事情在北晋都是闻所未闻。” “北晋之人不管男女大多都是在马背上长大的,自是英雄豪杰之辈。”方君眠淡笑着回道,每一句话说得都恰到好处,真是应了楼钦颜的话,这家伙可能前世真的就是只白狐。 她讪讪笑着,摸摸鼻尖道:“再怎么英雄豪杰,也比不得小眠的艳冠绝伦。” 他浅笑,沉寂的眼眸如水般柔和,似是也泛起了涟漪的水波般,“公主谬赞了,方某怎配得上艳冠绝伦一词。” “阿玖阿玖,小眠不要让我变成唠叨的老太婆呀。”她笑意吟吟,毫不避嫌地脱了鞋袜,搁在块平坦的石块之上,坐下身子,将双足探进溪水之中。 民间的溪水自是与宫内不同的,是一种自然而然的凉意,顺着足环徐徐地往血脉里头飘去,倒真是舒心得很,她忽地回过头来,问道:“小眠也下来试试吧?” 未等他答应,她已然光着脚丫过去,一把就将他给抱了起,脸不红地说着:“也许这民间不掺污染的水有利于你的腿呢。” 他愣了愣,没有拒绝,由着她将自己抱到岸边坐下,见她弯下腰脱自己的靴子,他忙拉住她的手腕,无奈地淡笑道:“我自己来便可,公主乃千金之躯,怎可为方某脱鞋袜。” “公主和千金之躯有什么联系么?从前我师父巴不得我万事给他伺候着,他便可以什么都不用做,偷喝酒了。”她说的很自然,笑得也不像从前一般总参杂着什么奸诈狡猾,一时竟叫方君眠握住她手腕的力道小了几分。 她乘机便抽回了手,顺利地脱了他的鞋袜,将他白皙得几近透明的双足放入水中,“公……阿玖从小便是同你师父一起的?” “也不是,我十一岁才跟着师父,那时他便总爱喝酒,喜欢在每棵树下都埋几坛酒,但是他的酒品也实在是不好,每次喝醉之后都叫我头疼,所以后来我就偷偷地把树下所有的酒都挖了藏起来,他气得把我挂在树上三日。” 他微侧着首,唇畔是淡雅到极致的笑意,便如那水中花月般,衬得他愈加不可触摸,他不说话,什么也不做,就这般静静地听她言语,看她有些孩子地双掌托起些清水往自己脸上扑。 见他也不说话,她奸诈地勾起唇角,手心迅速掠向水面,捧起水便朝他洒去,他微愣间忘了躲开,正中了她泼来的水,立时不仅脸容外加墨发都沾上了水渍。 他原本就只是简单地用条白丝带系着几缕长发,大多数的墨发全数都是随意地披散在腰间,此时被她那么一泼水,清水便缠绵地顺着墨发轻轻地贴在他如雪的容颜之上,少了几分出尘的水中照月,多了几丝飘逸的绝伦。 她又看得愣神,想假意干咳几声,不妨足下似是被什么东西拽住,未等开口之际便被拽入了水中,顿然几口水就冲入了鼻口之内。 “阿玖……”方君眠探到一半的手早已是来不及,话未落音,一把冰冷的剑锋便架在了脖颈上。 “方丞相,我们并没有什么恶意,只要你不出声随我们走,我们绝不会伤害她。”黑衣人手握刀柄,语气冰冷,却并未也有伤人之意。 方君眠淡笑,丝毫不在意脖颈之上的那把冷剑,只是指指自己的双腿,示意自己便算是想跑也跑不了,“随意,只要这位兄台控制好手中的剑便行。” 黑衣人似是有些不大相信自己竟会这般容易地得手,对方是谁?可是名动天下的方君眠啊!黑衣人的目光在他的身上扫射,他无奈地摊摊手道:“我一无暗器,二无毒粉,至于三么……我又跑不了,你还担心什么?” —————— 现在发现莫推荐真的好可怜呀,一点收藏都莫哒,莎莎也快开学鸟,再不收藏就要断更鸟,潜水的娃纸快快出来吧,莎莎最喜欢和读者讨论剧情鸟,最近有些卡文啊。。 第五十七章·还真是浪费血 桑玖韶真是觉得自己来南魏的决定是活得腻了,来寻死的,才过去多久啊,又给人绑架,而且对方这次的目标竟又是方君眠!她实在是不得不感叹方君眠在南魏的魅力到底是有多大,她在北晋树敌无数,也不曾这般“抢手”过。睍莼璩晓 且那被绑架的当事人竟像完全无事般,靠在床榻之上,一副翩然优雅的模样,见她醒转过来,淡笑着:“醒了?” “我觉得日后同你出来得带些侍卫才行。”她拍拍还有些昏沉的脑袋,撑起身子也同他一般靠在床畔处。 他浅笑,流袖拂动处向她挪来,在她不知所以之时他的手已停在她的眼前,下一刻却是轻拭去她脸颊处因方才被人拖下水而留下的水渍,淡淡的冷梅徘徊在她的鼻尖,幽幽转转,兜了一袖。“总拖累你,抱歉。” 她愣愣地干笑,不躲也不回话,若真躲了,那还当真是对不起她“风流天下无双”的称号了,想罢便理所当然地任由他擦拭水渍。 房门忽地便被推了开,入眼的是五个身着布衣,面容平凡的男子,随之其后的是一看上去约莫十七六岁的少儿郎,只是面部苍白而憔悴,似是受了很大的挫折。 方君眠也毫不避嫌,拭完了水渍才若无其事地缓缓收回手,淡淡启唇道:“不知这位小公子找方某来所为何事?” “一年前董家的灭门冤案,方丞相可还记得?”少年苍白的唇角微微一勾,似是在嘲笑着什么。 他低垂着脸容,密密的长睫遮掩了他沉寂如墨的眼眸,似是有些累了,连同着嗓音都有些低哑:“你是一年前唯一幸存下来的董家后人董皓?” 那名唤董皓的少年一愣,半刻才冷笑道:“呵,活下来跟死了有什么区别吗。” 方君眠轻笑,微颔首,淡如水的目光掠过那脸色苍白的少年,“至少你能将方某绑了来,这难道不是区别吗?” “我的请求很简单,请方丞相重审当年的案件!” 听罢他却又是一声淡笑,笑不入眼,“董小公子也太看得起方某了,那是皇上定的案,我如何能重审?” “方君眠,我不是在求你,而是用的你命在问你!”方才还是好声好气的董皓立时便换了副面庞,上前几步就揪住了他的衣领,拽到自己的跟前,怒目而视。 “方某就一条残命罢了,你要拿便拿去吧。”他依旧淡然从容,仿佛此时受威胁的不是他,颇有种气死人不偿命的派头。 董皓闻言却忽地松开了手,冷冷地将目光停顿在一旁一直沉默的桑玖韶身上,毫不懂得什么叫怜香惜玉地拽过她,她无法动真气,便很不幸地直直撞ru他的胸前,“她的命,想必定是很值钱吧?” 爷爷的,她竟被个小少年啃油?当真是没脸回北晋了……“你要杀要剐随意,我也不过是条贱命,分毫不值钱。” 他反是继续冷笑,做了个手势,两旁的黑衣人便将桑玖韶给牢牢扣住,“方丞相好好考虑,不过我不晓得在你考虑好之后她还是否有命。” 说罢他便下令将一干人撤下去,从袖内掏出了张宣纸放置在桌案之上,才转身离去。 方君眠轻叹气,似是喃喃自语着:“翻案?我看起来就有那么好心么?哎,这样还真不好。” 他有些自嘲,兜兜衣袖里头空空如也,早让那些人将瓶瓶罐罐一切危险的东西都给搜走了,这样一来还真是有些麻烦。想罢他看了看四周,又瞅了瞅自己的腿,叹气:“真是麻烦呀。” 借助着床榻的力道他颇有些困难地落了床,手撑着地面一点一点往桌案挪去,待挪到桌案处时已是有冷汗冒出,他甩甩有些发麻的手,拿了两只杯几,将其中一只杯几往桌脚之上砸,拾了块碎片在手心。 叹了口气割开了手腕,殷红的鲜血顺着手的纹路点点滴入杯几之内,“没药粉还真是浪费血呀……” —————— 谢谢半城的荷包,抱住么哒个~哎,最近收藏一直都没多少,想来是莎莎写得太烂啦,所以总没人看,此文完结之后应该就会停手啦,至于什么时间再写我也不知道啦,所以我很用心地写每一章,但总没多少人看,或许是我真的不适合写文吧,咳咳,貌似有些废话啦,谢谢阅读啊。 第五十八章·确然麻烦 半柱香之后便听得似有什么“嘶嘶”的声响,不多时只见一只小小长长的身形闪进了窗棂,月光泻下才看清是只银灰色的蛇,吐着白白的信子,身躯扭动着说不出的兴奋。睍莼璩晓 眨眼之间便到了方君眠的跟前,似是通灵性般地抬起扁扁的脑袋看了他一眼,才饿急了似的一头扎进杯几里大口大口地饮血,许是有些流多了,他觉得头晕晕的,身子往床榻旁靠,调整了呼吸,语音近似嘲讽:“倒是便宜了你,喝饱了可要记得做正事。” 杯几中的血见了底,小蛇还是不满足,毫不犹豫地咬上了他依旧在滴血的手腕,大口大口地饮了起来,他微蹙了眉,由它摇着细细的尾巴饮得开心,半晌才扣住它的三寸处,一点也不留情地甩出了窗棂,听着杂草发出丛丛的声音,确定它已然溜走。 他四下瞅了瞅,将床畔处低垂下来的毯子的一角给撕了下来,单手包扎手腕,垂首咬住锦布带动着另一只手才算打了个比较满意的结,将杯几用清水洗了一遍才放回到桌案之上,欲要爬回床上,冷不防房门在此时被推了开。 方君眠也不回避,反是微侧首,看那推门进来的黑衣人手上端着饭菜,先是扫视他一眼,目光再挪到地面的碎片之上,他指指碎片,又将另一只沾了血的手探出来,淡笑道:“方才想倒点水喝,却不想将杯子给弄碎了,还割破了手,可以劳烦这位兄台拿些止血药粉来么?” 黑衣人倒也并未怀疑什么,只是面无表情地搁下了碗筷,推门就出去了,方君眠无奈地摇摇首,像是在对那人说,又像是在自语:“放那么高,又得要麻烦我去拿。” —————— 桑玖韶被那群一点也不懂什么叫怜香惜玉的黑衣人丢进了一间黑洞洞的屋子里,什么话也不留地转身就走,她揉揉被摔疼的手臂,确定那群人已走远,才从怀中掏出张纸条来。 借着外头撒进来的微弱的光芒,她看清上头用鲜血所写的字,不由蹙上眉来,单指抵着自己的下颔,有些苦恼地自语:“我看起来就有那么怕死么?” 房门在她话落音之时便被推了开,是那脸色苍白却又很是倔强的少年董皓,开口就是很直接的一句:“你是他什么人?” 她有些呆愣地转过首,故作不懂地“啊”了声,果然引来那少年不满地蹙眉,说着:“怪不得方君眠至今未有妻室,原是个断袖。” 断袖?她顺势看了看自己一身的男装,也是颇为风流倜傥的,勾起唇角毫不脸红地道:“董小公子莫要嫉妒呀,我晓得方丞相貌乃倾世,通常人是消受不起的,但小公子你也是会有希望的。” 微微抬眸看了眼那因她一句话而气得黑云压城的小少年,悠悠补充道:“毕竟小公子也是细皮嫩肉的,哪像小人这粗糙的身子呀,与之相比,丞相大人定是要抛弃小人而……” 她话都未说完,就被猛然扑上来的那个身影给掐出了细脖,嗓音阴冷得可以冻结人:“我杀你跟杀死只蚂蚁一样容易!” “那是那是,小人皮糙肉厚的,杀了我恐会脏了小公子你的手。”她笑得尤其狗腿,能叫人活生生地恶心吐出三天的饭菜来。 董皓显然是被她气得头晕,一把将她甩回床榻之上,冷哼一声便砸门出去了,桑玖韶也被摔得不好受,坐起身来很是无奈,“怎么最近的小孩儿脾气都这般大呢?哎,还真是惹不起啊。” 她正大发感慨中,房门再次被人给踹了开,进来的是三个身着黑衣的男子,面无表情,冷冷地注视着她,“公子等得了,我们可等不下去,要那方君眠自愿答应,还不如先拿你来试试!” 她顿然欲哭无泪,适才方君眠之所以会毫不避嫌地替她拭水渍,便是要告诉所有人她对他是很重要的,那对方自然也不会对她轻举妄动,但方君眠显然是忘了,董皓会中计,却不代表他的手下会安分守己。 第五十九章·活得不耐烦 不容她说些什么,手脚就给绑了起来,一块黑布蒙上了双眼,眼前一片漆黑地被那三个黑衣人带到了间密室,再次看清眼前事物之时,身子已经被绑在木架之上了。睍莼璩晓 “要想不受皮肉之苦,便去劝方君眠同意翻案,否则……”说话的中年男子故意将手中的鞭子往地上挥,砸去“砰砰”的响声。 桑玖韶无奈了,扯了扯唇角道:“三位大哥也太看得起我了,我的命对于丞相大人而言可是分文不值的。” 中年人眉头一拧,就要挥鞭而来,她连忙补充:“不过……小人自幼学得些巫蛊之术,能在短时间内迷惑住人。”说完还肉笑了几下,表示自己绝不欺骗。 他们对视了一眼,做了个暗示,就将桑玖韶给放了下来,从怀中掏出颗药丸二话不说就塞进了她的口中,警告道:“若是你敢欺骗我们,你会尝到生不如死的滋味!” 她连说几声“不敢”就被他们压着去了方君眠的屋中,彼时屋内之人正悠哉悠哉地饮茶,门一开,某个身影便给毫不留情地丢了进来,在空中划开一道华丽丽的弧度,准确地落到方君眠的怀中。 他一手捏着只杯几,身子懒散地倚在床榻之上,低垂着眸子,唇边笑意淡然,看着怀中那个被甩得头昏眼花一时爬不起来的桑某人,轻柔道:“我还在想他们会出什么法子,果不出所料。” “一群胸大无脑之人,陪他们演戏还真是辱没了我的聪明才智。”她也懒得起来,反正窝在他怀里挺舒服的,绕在鼻尖的冷梅香有种催人欲睡的味道。 忽地她探了根手指,在方君眠的眉心轻轻那么一点,他愣了愣,浅笑问道:“阿玖是要做什么?” 她郁闷地看着自己的手指,又看了看没有任何反应的他,才讪讪道:“果然是学了皮毛的巫蛊术是迷惑不了人的呀。” “他们喂你吃了药?”方君眠反握住她的手腕,烟眉微蹙,却看她毫不在意地点了点头,眨眨眼笑道:“那小屁孩儿自是不会想到这般阴损的招数了,可也不代表他的手下人都是白痴呀。” 方君眠没有回话,默然了片刻顺势点住了她身上的几个大穴,她眨了几下眼便在他的怀中沉沉睡去了。 门外似是有些骚动,但片刻便沉浸了下来,自窗棂处闪进来个人影,开口就是冷言:“方丞相还真是闲情雅致呀,如此境况也不忘美人在怀。” “过奖。董家三代在朝为官,皇上早已忌惮其朝中的权势,虽是借以罪名将其满门抄斩,但朝野之内只要是有眼之人便能瞧出皇上此番作为的用意所在,表面风平浪静,实则暗潮汹涌,这对殿下而言,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那黑影之人持剑注视着他沉寂如墨的眸子,冷笑道:“董家势力已被削去了大半,剩下的也不过是老弱残兵,与我而言,有何之用?” “一个董家自然是成不了气候,皇上费尽心机铲除威胁到他皇位之人,往后会有多少个董家,可是算不准的,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再坚固的墙,也总有捅破的那一天。” 黑影笑笑,只摇首道:“谁人要是与你方大丞相作对,那此人定是活得不耐烦了。” 方君眠淡笑不语,也不否认,瞅了眼窗棂外的皎月,才道:“他们很快便会找上来了,殿下只需将那份名册给董皓看,他自会乖乖地跟从你,对了,顺便麻烦殿下将摄魂散的解药骗来。” 黑影看了眼在他怀中沉睡的桑玖韶,到嘴边的话又生生咽了回去,已然提气跃出了窗棂。 —————— 喜欢就收藏吧,莎莎马上要开心鸟,接下来两日就不回访什么的啦,专心码字。 第六十章·一招下错棋 楼钦颜的脸色非常不好,先是被桑玖韶耍了个招,上了擂台十招之内便将那女子打趴在地上,却不想那女子竟是个欠抽的料,顾不上疼痛就爬到他的脚边,笑得一脸愉悦说要嫁与他。睍莼璩晓 他头疼地说自己只是想试试身手,并未曾想娶妻,但那女子显然不在意,同她的那个老爹追着他跑了十条街,堂堂的南魏皇帝竟会到被人追着满街跑,对方要死要活地要嫁给他。 后他好不容易才摆脱了那对父女,回头去找造成此事的罪魁祸首之时早已不见了桑玖韶的身影,连带着方君眠都不见了,好,很好! 苏瑾找到楼钦颜之时他整个人都阴气沉沉地挂在酒楼的雕栏之上,浑身如结了冰般得凛冽寒气逼人,整个酒楼的人都被他用强硬的手段赶跑,而掌柜与小二则是抱着坛酒腿软地站在一旁伺候。 他手捏只杯几,身子放dàng无忌地挂着,一袭紫衣与落日斜阳呼应,似是渡了沉黯淡的光晕,掌柜时不时地往里头添酒,他半阖着眸子,不知是醉了还是怎么着,偶尔小酌一口。 苏瑾颇为无奈,招了招手示意掌柜等人可自行退下,才踱步上前,学着他的模样也坐上了雕栏,笑道:“你说我若是把当今皇上一副颓废地躺在雕栏上醉酒的美事添油加醋以一百两银子作为底价买与那些江湖混混,岂不是能大捞一把?” “你说他们会溜到哪儿去?”楼钦颜目光缓缓停驻在杯几之上,举到跟前,说着莫名其妙的话。 “皇上,恕臣直言,其实你当初的第一步棋便已下错了,丞相是何人,才乃八斗,貌乃倾城,只要是脑袋没问题的女子,都会喜欢。”苏瑾话中的脑子没问题的女子自然也是包括桑玖韶了。 他闻言越觉气闷,仰首一口将杯中的酒饮尽,“她就是个脑不正常的女人!”有哪个人敢这般大胆地骗皇帝?又有哪个女人敢三番五次地耍他?除了这个脑不正常的女人之外! 苏瑾撇撇唇角,无奈地摇首,跳下雕栏拍拍手上的灰道:“如今天色渐晚了,想必丞相他们也该回府了。” 他随手将杯几往楼下一扔,也跃下雕栏,“罢了,便算是朕算落了一招棋,但世上还没有什么是朕做不了的,包括女人,是朕的工具,就只能乖乖地服从朕。” —————— 她一觉睡醒外头暗淡的月晕早已消失,升上了轮艳阳,她稍稍动了下,便听得耳畔传来了低低的一声闷吟,直接就撞ru了一双沉寂如墨的眸子,嗓音如水般荡漾开来:“饿了么?” 桑玖韶这才注意到自己这一夜都是窝在方君眠的怀中睡得跟只死猪一般,不过奇怪的是那群人竟不曾来将她抓过去,莫不是在她睡着的时候发生了什么重大事件? 看她一脸纠结无比的模样,方君眠淡笑道:“现下他们分不出精力来对付我们。” 她正想问原因,房门再次被撞了开,晃入眼的是三个彪壮的黑衣人,二话不说就掏出了粗绳,扣住桑玖韶便把块黑布盖在她的眼上,反手用粗绳绑了起来,耳畔还响起方君眠清淡的嗓音:“我们是不会跑的,麻烦这位兄台绑得温柔些。” 黑衣人手上僵了下,才利索地将两人都绑好,一人扛一个便提了真气出门,这一路跌跌撞撞的晃得她都想要吐了,而那方某人却像是个没事人似的,笑着问道:“不知兄台是要将我们丢到荒山野岭五马分尸还是沉到海里任由生死呀?” “再废话老子现在就解决了你!”黑衣人显然是不想与他多话的,对方是谁?名动天下的方大丞相,肚子里那乱七八糟的鬼点子可不是他们这些人所能够应付得了的,唯一的办法就是闭嘴不说话。 —————— 没网了没网了,莎莎就要去学校鸟,接下来的都是定时稿,因为不是很多,而且莎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网,所以暂时定为两天一更,这样还是稍微能保证不断更太长时间,实在是很抱歉啊,莎莎已经在很努力地存稿啦,但还是只能做到这样,看文记得留言收藏哦,莎莎归来之后会一一回复的。 第六十一章·不想死得太难看 “但至少也要让我们晓得自己是如何死的呀,不然若是到了阎王那儿还真是不好讲呢,啊,其实也是不难的,若是阎王问我们是怎么死的呢,我们便说直接把两位大哥抓来问一问就可以了,对吧?” 方君眠倒还真是闭上了嘴,不过这次却是换桑玖韶在那儿滔滔不绝了,叽叽喳喳的叫扛着她的黑衣人差点没忍住将她给一把丢出去,好不容易到了目的地,他们便跟丢垃圾似的将这两个喋喋不休的人儿扔了出去,转身运气便走人。睍莼璩晓 确定两人已离去,方君眠才缓缓坐起了身,流袖内溜出块杯几的碎片,抓住一角,对着绑住自己双手的粗绳割去,磨了半晌,抓着碎片的手早已是鲜血模糊了,怎耐绳子过粗,他叹了口气,换了只手继续磨。 桑玖韶挣了半天也没摆脱掉粗绳,累得只剩下喘气的份儿,只得靠在某棵不知名的树桩上休息,发自肺腑地说着:“小眠,我不想做只饿死鬼呀。” 方君眠轻笑,在她话落之时终是割断了粗绳,掀掉蒙着双眼的黑布,瞅了瞅自己被碎片磨得分不清血肉的手,想挪到桑玖韶那儿可怎耐身上已无了气力,只得叹气道:“阿玖,你过来。” 她寻着他的声音挪到他的旁侧,他又是费了一番气力才用碎片将绑着她双手的粗绳割断,她重见光明之时入眼的便是他那双血流不止的手,他也不回避,只朝她微微讪笑,示意并无什么大碍。 “我知道你很能忍痛。”半晌她才憋出句话来,握住他一只手腕,腾出只手从身上撕了块碎布,简单地先将血止住,瞅了瞅四周杂草丛生,一眼望去都是棵棵参天大树,想着这可能是某处的森林。 “你方才不是说不想做饿死鬼吗,这山中的野味可是不少,先填饱肚子再想办法出去也不迟。”她的肚子很不切场合地叫了好几声,方君眠淡笑着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 她只觉脸上有些发烫,干咳几声就站起身来,故作镇定地说着:“那你在这儿等我,很快就回来。” 方君眠点点首,看她走远了才解开手上的碎布,任由手上的血滴落在泥土之中,林中似有树木交杂的响声隐隐传来,他眉头微蹙,将碎布往手上随便缠绕了几下,笑得有些无奈:“看来我的血还真是挺香的,引了不该来的。” 他的话音收尾,林中响声躁动,眨眼间便钻出只体积庞大的老虎,张着血盆大口还流着哈达,死死盯着方君眠,虎爪落在地上慢慢挪近,他叹气,像是在对那头虎说着:“我想过无数种死法,不过还没想过要死在一只老虎的口中,这样也太难看了。” 虎爪落地无声,却在步步靠近,他恍然不知般,流袖拂动自发髻间取下了固定鬓发的玉钗,这是只样式简单得不行的钗子,他只摁在钗头上轻轻一拧,钗子变开出了朵金花。 老虎似是也晓得他想要做些什么,再也等不及,刨爪仰首大吼了声,卯足后腿的力道,全身扑来,方君眠同时躺下身子,看着那只大虎就要跃到自己的头顶,手腕一动对着玉钗的一端吹了口气,一枚细小的银针以极快的速度眨眼间毫无声息地刺进大虎的脖颈处。 他于此时借助手的力道将身子往旁侧滚,大虎痛苦地狂叫了两声,嘶叫红了双瞳,他自知一枚银针不能完全要了它的命,可也未曾想逼急了的大虎发起狂来叫他措手不及。 眼看着它再次刨爪张着血盆大口扑来,他手腕凝聚真气,寻到它身体的最弱处,只听一声闷响,他眼前一庞然大物压来,这下是真的躲不开了,由着那只被他一支玉钗此中心脏的大虎自半空跌落倒在自己的身上。 味道还真是不好闻呀。他费了仅剩的气力将已死的大虎推开,背靠着身后的木桩勉强坐起身来,喉间忽地涌上股温热,他伸手捂住口时却怎么也阻拦不了自喉内涌出的鲜血。 —————— 本来是想沉默哒,毕竟是作为定时稿,但是……今天是开学啊开学,大大们保佑偶不要死得太惨。。。 第六十二章·编些有说服力的话 “小眠!”桑玖韶听闻一声虎吼便晓得方君眠定是出事了,待她飞奔回那厢时却看着一地的鲜血,一只大虎瞪大着双瞳,心口涌着鲜血,已然是死了,而方君眠背倚着棵木桩,如雪的白袂早已染遍了鲜血,如罂粟般地蔓延在每一处。睍莼璩晓 他依然是一派春风拂过般的淡笑,指指地上的大虎道:“还是我的大吧?” 桑玖韶瞅瞅自己手中捏着的白兔,再看看他打死的老虎,蹶蹶嘴颇为不服气,“那是我没碰着,若是碰上了,一定打得它满地找牙。” 方君眠笑笑,点首道:“公主自然是比方某勇猛。” 她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的夸奖,俯下身子观察那只死得凄凉的大虎,又看了看手中已死的白兔,尤其得瑟地道:“我的手艺可是连神仙吃了都会哭个半死哦!” 他眨眨眼,唇畔的笑意渐深,“那在吃它们之前,能否帮我将那支玉钗拔下来呢?” 桑玖韶这才注意到此刻他的墨发全数散在腰间,应是方才与大虎搏斗了许久,沾了些碎叶显得有些凌乱,一半的柔发极不乖巧地爬到他的肩头,他的面色苍白得几近透明,恍若月上浮冰,一触即碎。 取下了玉钗到他的跟前,自行半蹲下身子,“我只会系简单的发髻哦。” “麻烦公主了。”看看自己手心的血,他倒也不拒绝,不想头皮传来一阵刺痛,上头就响起桑玖韶不悦的嗓音:“说了唤我阿玖,看来是得要做些什么你才能记得住了。” 方君眠微愣,不妨上头的人儿摁住他的肩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扑倒在地,得瑟地双腿跨在他的腰间,自上而下地压在他的身上,他好不容易强行压下的咳意被她那么一撞,毫无预兆地止不住地重重咳了起来。 桑玖韶显然是被吓着了,不想自己只是开玩笑地一压竟会让他没命似地咳,她手慌脚乱,不晓得要怎么做,猛然脑袋一口对着他苍白而冰凉的唇吻下来,他怔住,果然忘了咳嗽,四目相接,呼吸错乱,他口中原本就有的血腥味自然地传递给了她。 她蹙上眉来,腾出只手扣住他的手,舌尖已然顺顺利利地闯进了他的口腔中,立时他的宛若冰雪的面容微变了色,却为时已晚,她灵活的舌尖躲过他的阻拦,直朝某处而去。 他烟眉一蹙,她顺势让开了身,重新获得空气却怎么也抵不上喉中冲上来的腥味来得难受,他单手撑地,呕出了一口鲜血,接下来便是一口接着一口,挡也挡不住,似是要将身体里所有的血都吐出来般。 “总算肯吐出来了,方君眠,你是真的想要死吗?!”桑玖韶一把摸掉唇边自他而带来的血渍,简直气得要死,他到底是有多能忍?忍着咳嗽,忍着明明已到喉间的鲜血,非要逼她用非常手段才肯暴露出自己已到极限的身体,真是…… “我……习惯了。”他拂袖想拭去唇畔的血渍,桑玖韶已比他快了一步,探了只手就抹上了他的唇畔,细细地擦拭干净,她眉间还是皱成了小山,看来气得是不轻。 “这个理由太烂了,你就不能编些有说服力的话么?”她二话不说,魔爪已伸向了他的外衣,麻利地就要扒开衣裳,他想抓住她不安分的爪子,她反扣住他的手腕,只道:“衣服都脏成这样了,还能穿吗?” 见他不再动了,她便脱得更麻利了,三下五除二地便将他那件染红了血渍的白袂换了下来,随手丢到一旁,又脱下自己的外裳,一甩就披到方君眠的身上,转而就拦腰抱起了他,寻着个稍为干净的树桩旁,小心地放下,“我去拾些柴火。” 方君眠轻叹气,她的外衣有股很清幽的芳香,身上的血腥味被那股幽香给冲淡了不少,徘徊在他有些晕眩的头顶,他终是撑不住眼皮,浅浅睡了过去。 桑玖韶抱了几捆木柴回来之时便瞧见他背倚着树桩,微侧着首,墨发低垂,伴着散开的外裳铺弥舒展,偶尔低咳几声,散发着奢靡的病气,仿佛下一刻便会凋谢。 —————— 这章有点肉,嗯,真的只是有点。喜欢的记得留言收藏啊。(存稿都是在下午一点左右发,在这儿通知一下哈) 第六十三章·疼习惯了,一时该不了 她也不敢弄出太大的声响,怕会吵醒他,只能轻手轻脚跟做贼似的搭了个木架子,升了堆火,手一把抓过白兔,瞅着它盯了半晌,先行除去它的毛皮,再将它穿在木棍之上,一系列做得非常顺溜。睍莼璩晓 方君眠是在一阵飘香中被弄醒的,微微睁开了眸子,入眼的是那抹月白身影蹲坐在火堆旁,撑着下颔,一手捏着根木棍,来回地翻转,偶尔将木棍上的肉凑近鼻尖闻闻,怕烫地用指尖撕了块兔肉,送进嘴里眯着眼眸细尝,颇为满意地点点首。 “醒了?来来,尝尝我的手艺。”她很是献宝地几步挪到他的身畔,举着兔肉抖了好几抖,撕下一块,吹了好几下确定不烫了才递到他的唇边,他愣了愣,还是开口吃下她送上嘴的兔肉。 “嗯,很不错,比得上皇宫里的御膳。”入口酥酥软软,香味留口,确然比一般的野味都来得美味。 “那是自然,从前就我与师父两个,他懒得要死,我若是不会做这些,岂不是要饿死了。”她毫不懂得谦虚是何词,得瑟地接受他的赞赏,自己撕了块送进嘴里,“我方才探了一下路,除了树还是树,根本看不到出口。” “阿玖,我可用银针暂时打通你的经脉,这片森林若用腿脚走定是会迷路,但若是运用轻功的话不出半日便能出去。”他沉吟了半晌,提手取下发髻上的玉钗,却在下一刻被桑玖韶死死摁住了手。 “方君眠,我桑玖韶向来没心没肝,你想死我绝不会拦着你,但我不想走,你也没权力要我走!”她还是头一次被同一人气成这样,捏着他冰凉的手,每说一个字手上的力道就加重了几分。 许是没有料到她会这般回答,他不由怔了怔,与她泛着温火的眸子生生相撞,他淡笑,低眸看了眼她下意识地紧捏着他的那只手,清柔道:“你再用力些我怕是现在就会痛死了。” 她这才注意到自己下重了手,忙松了开,听他这般言语便稍稍安下了心,讪讪笑道:“把这个吃完我就不生气了。”说罢便将兔肉塞到了他的手中,起身便忙别的去了。 方君眠瞅着手中的兔肉,笑得有些无奈,或许,这次是他猜错了。 桑玖韶出去了半个时辰,才怀中抱着一大堆不知名的药草回来,献宝地在他面前摆开,挑了几支能治伤止血的药草,铺在石板之上,用块小石头将药草砸成泥状。 半蹲在他的身前,握住他的手腕,将早已染红了的白布从他手掌上拆除下来,受伤之时没有好好处理,现下有些发炎了,她微蹙了眉头,又不敢触碰,小声问道:“疼吗?” “还好。”他浅笑,语调不改一派柔和,仿佛受伤的并不是他,桑玖韶却不乐意了,将剁烂的药草涂在他的手掌上,故意用力摁了下去,就听他轻微地倒吸了口气。 她颔首理直气壮地问:“现在疼不疼?你便算是叫一声痛也没关系啊,干嘛非要这般忍着呢。” “……我疼习惯了,一时改不过来。”这话倒是真的,比起从前所受的伤来说,如今的这些伤真是大巫见小巫而已,若每次受伤都要疼得大叫的话,他的嗓子恐怕早就给毁了。 不知为何,听他这般云淡风轻地说着,她心底的某处像是被化开了般,有些酸疼,又要面上装得无所谓,假装淡定地“哦”了声,垂下眸子细细地为他涂药草。 她换了只手涂,目光忽然落在他的手腕处,那是一道不深不浅的伤痕,虽是被没有流血,但还是能一眼瞧出是道新伤,而且还是某人故意割开的伤,她有些气结,瞪着他,要他自己来承认。 —————— 求收藏啊求收藏,可怜偶这个身处学校的娃纸吧~ 第六十四章·嫌活得太长久 方君眠自然也注意到了她怒气冲冲的目光,笑了笑,声音从容温柔:“我身上那些瓶瓶罐罐的东西都被搜走,也只有这个办法才能让府里的人找到。睍莼璩晓” 她依旧眨也不眨眼地瞪着他看,他被看得无奈了,只得很真诚的摊摊手,“真的已经没伤了。” “你就该被疼死。”桑玖韶有气不能撒,只得愤愤地咒他,转而撕下了几块碎布将伤处系好,犹豫了会儿才背对着他蹲下身子,“在他们找到我们之前,也得要自己想办法走出去才行。” 她毕竟是不再那样暧mei地将他抱起,而是用背的方式,他也不再拒绝,由着她背起自己往森林的深处走去,沿路他不忘在树上刻些痕迹,以便相府里的人能寻着痕迹找来。 不过他们运气也不算太背,这片森林虽说是了无人烟,但却不失砍柴的樵夫,桑玖韶凭着她一脸无害的笑外加三寸不烂之舌,骗得那樵夫一万个愿意地将他们领到了家中。 小心地将方君眠搁置在床榻之上,她才算松了口气,转而看见里屋走出个身着粗布麻衣的中年女子怀中抱着刺绣,愣愣地看着他们俩,桑玖韶笑笑道:“想必这位大婶就是许大哥的内人了,许大哥真是有福之人呀,方才在来的路上就一直听许大哥说许大嫂呢。” 许大嫂被她的这一张巧嘴给夸得一时不知将手放哪儿了,红着脸颊将刺绣搁下,走近打量着桑玖韶,后才将目光挪到方君眠的身上,先是一愣,想来是从未见过这般美若谪仙的男子,脸就彻底红成朝阳了。 “许大婶,请问你这儿有治疗外伤的药草吗?”桑玖韶自然是注意到许大婶赤果果的目光了,不着痕迹地挪了一步,恰好遮住了她的视线,笑脸吟吟。 她呐呐地收回目光,擦拭着手连连点头,转身有些像落荒而逃的模样,桑玖韶无奈地叹气摇首,半蹲在床畔处,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我觉得方才就应该弄些药草涂在你那害死人的脸上,免得祸害众生。” “那恐怕是来不及了。”方君眠淡笑,由着她将自己的手拉了过去,重新拆开白布检查伤口,倒是不再发炎了,看来处理得还不错。 话间,许大婶已端着盆清水和一些已经捣过的药进来,桑玖韶笑着接下,“有劳许大婶了。” “那个……这位公子伤得很重吗?”许大婶眼神不断地往方君眠那处瞟,怎耐桑玖韶站的位置太绝佳了,怎么瞟怎么伸脖子都只能看到衣服的一角,只能失望地收回目光问道。 “也不是什么大伤,劳许大婶挂念了。”桑玖韶嘴上回着,身子已走至床畔旁,先用清水细细地将手心处留下的血渍洗干净,口中不忘问着:“疼吗?” “……有点。”他背倚着床头,长发伴着白袂散开,唇角飞扬的是一抹淡然的笑意。 桑玖韶甚为满意地点点首,略垂下腰,轻轻吹了吹他的伤口,才缓缓抬起头来,侧了首对站在后头早已看愣住了的许大婶抛出一枚自然得不能再自然的笑意:“许大婶还有事么?” “没,没有了,两位公子好好休息,我,我去做饭。”说完便又狼狈地逃掉了,桑玖韶瞥了一眼她狼狈的身影,拾起旁处的药草,叹气:“在我面前卖弄毒药,真是嫌活得太长久了。” 两人对视一笑,不用多言就已明了对方心中所想的,桑玖韶打了个哈欠,干脆就坐在了地上,略摇首道:“小眠,你说我们现在算不算刚出虎穴又掉进狼窝呀?” “累了就睡会儿吧,等戏开演了,我再唤你。”他的嗓音如一池春水,缓缓荡进她的耳畔,她半阖着眸子点点头,爬上床畔,忽然笑得很邪恶:“不介意我噌个位儿吧?”说罢便一头扎进他的怀里,寻了个舒服的位置就睡下了。 第六十五章·近来断袖横飞 他有些无奈,低眸看着怀中那个睡得正香的某人,周遭很沉静,除了她吐出吸进的呼吸声之外似是能听到窸窸窣窣的响声,他探了只手,暗自在她的身上点住了几个穴位。睍莼璩晓 窗户纸被悄悄捅了开,随即吹进了一阵白烟,屋内动静全无,连呼吸声似乎也听不到了,房门才再次被推了开,进来的正是许氏夫妇,脸上蒙着黑布,堤防地走到床边,推了几下床上两个的两个人,确定他们已被迷晕才算松了口气。 “这次我们可是赚翻了!”许氏中年男人兴奋地搓手,旁侧的许大婶则色眼眯眯地瞅着已昏了过去的方君眠,伸出手慢慢挪向他的脸庞,“还真是可惜啊,我做这行那么久,头一次见着这般貌美的男子,若是……” “若是你个头!你还想干了他不成?你不想要那白花花的银子了?!”男子一把将她伸到一半的手拽回,将桑玖韶抱起来扛在她的肩上,而他则扛着方君眠,趁着夜色便溜出去了。 —————— 桑玖韶一觉醒来就已经是身在异处了,不过周遭环境有些暗淡,她直起身来,揉揉额首道:“这是?” “好戏的开头。饿了没有?这个点心的味道不错的。”方君眠淡笑着将一盘点心挪到她的跟前,才缓缓补充道:“这是合欢楼,也就是世人口中的牛郎馆。” 她送到嘴里才咬了几口往下咽的点心因他云淡风轻的一句话给弄得卡在了喉间,半晌才咳出声来,接过他递来的茶水,饮了一口才回道:“果然是个好地方呀!” 话音刚落,门就被推了开,先进来的是三个一身膘肥赘肉的大汗,随之其后的自然就是着重艳服,翘着兰花指的老鸨,“两位可是休息够了?够了就该梳洗一番接客了。” 不等桑玖韶开口说话,人就已经被一个大汗给扛了出去,她回首之时方君眠只冲她安然地笑笑,她便由着那些人将她扛到了另一处屋子,见里头已站了两个侍女,要替她换衣物,她连忙摆手将她们都推了出去,只说自己不习惯别人换衣,自己会换。 确定她们只在门外并不进来,桑玖韶才松了口气,抓起放在桌案上那件艳到同花蝴蝶一般的衣衫,颇为感叹,想来从前都是只有她逛牛郎馆的份儿,今日竟会轮到她来接客献身?哎,真是世事无常呀…… “怎么换件衣服还这么慢吞吞的啊?”随着话音的落拍,一身艳装的老鸨便不打招呼地闯了进来,映入眼帘的就是已然换上了衣裳,连同着脸上的妆都画好了的桑玖韶。 颇为满意地在她的周身转了几圈,上下打量着看得她连连想掉鸡皮疙瘩,“果然是个好货色呀,今晚我定能打捞一笔!从今日起你便叫银泠,听懂了没?” “是是是,银泠明白。”桑玖韶暗自恶心这个土到不能再土的名字,面上却装着很满意的模样,笑得脸都有些僵硬了。 “嗯,今次包下你的可是京都富甲一方的沈钧沈大公子,可是要用心点伺候,日后有你的好处!”老鸨满脸笑意,将她推了出去。 桑玖韶一面感叹最近的断袖真是层出不穷,一面已被老鸨推进了间屋子,里头装饰倒算是典雅,只是加上个看到她后哈喇子流个不停的沈大公子外,真是大大地折煞了风景。 “美人儿不管怎么摸都同女子一般得柔软呀。”她还驻在门口,就被那色qing写满脸颊的沈钧给搂住了腰肢,手掌还不安分地从上往下摸去。 “沈公子莫要着急呀,如此良宵美景,怎可虚度呢。”桑玖韶面上堆着笑,不着痕迹地将他的爪子抓到了前头,将他拉到凳子上,又倒满了两杯酒。 —————— 打滚求收藏求留言~ 第六十六章·变态中的变态 沈钧色眯眯地接过她递来的酒杯,顺便不忘摸摸她的手背,卡一些油,才朝她眨眨眼,仰首饮酒杯中的酒,一把甩掉酒杯,随着杯落地发出碎裂的响声,他又揽上了桑玖韶的肩头。睍莼璩晓 她笑脸吟吟,探了根手指,在他一脸疑惑下戳上他的眉心,呵呵道:“一二三,倒。”话音刚落,他便眼一白,腿一软,倒在了地上。 “敢动本公主,嗯……是要将你生煎还是活剥呢?”她顿下身子,十分嫌弃地踩中那张能吐出隔夜饭来的脸。 “我介意应该挑断他的手筋脚筋,再脱光衣服丢进油锅里炸个两天,等炸成干了,再挂在城门口十天十夜,关门放狗。” 她差点没站稳,闻声朝嗓音的发源地瞧去,正是那个她在几日前扬言要生吞活剥的死变态凌漠歆,他长发披落,锦衣微垂,毫不避嫌地散开了些口子,露出银白如玉的肌肤,潋滟出妩媚妖娆的风姿,拂动间噬人魂魄。 “是啊,世上也就只有你能想到这么变态恶心的法子了,凌漠歆凌大教主!”她收回脚,在沈钧的腰间搜了下,找出个钱袋,掏出了里头所有的银两塞到自己的袖间,“不知凌教主到此地有何贵干啊?” 凌漠歆唇边飞扬起抹妩媚的笑意,自窗棂处一跃进屋子,眨眼就到了桑玖韶的跟前,单指勾起她的下颔,对上他墨色的眸子,“自然是做上次未做完的事了,十九姑娘。” “那个……凌教主,有话好好说啊,动手动脚的非君子所为。”桑玖韶退后一步,堤防地打量着他,她此时不能动用真气,所以不能与这个变态动粗,可扫视了周遭一圈,发现除了门与窗之外再无处可逃生。 “君子?你觉得我像君子吗?可我比较喜欢别人叫我美人,你说是我好看还是白音溪好看啊?”他指腹轻轻摁在自己的脸容之上,忽地又凑近她,靠得呼吸相错,问的却是很白痴的问题。 “这个,这个……”她真想咬舌自尽,要回答这个变态那么白痴的问题,真有撞墙的冲动啊! “凌教主,怎么两年不见你还在纠结那么白痴的问题?”随着一声轻叹,一抹暗红的身影顿入眼帘,剑锋急速挥来,生生抵开了他们俩人本靠得极其之近的距离。 凌墨歆把玩着自己的一缕发丝,微微一侧首,笑得魅惑终生:“本座正玩得高兴呢,怎么每次都是白楼主你来扫我的兴?” “无聊。”白音溪微一蹙眉,抛过去一句冷淡的话语,转而对桑玖韶道:“桑姑娘无碍吧?” “哎哎,怎么就无聊了?嘿嘿,莫不是你也自认为不如我好看吧?”他屁颠屁颠地就要奔过来,白音溪毫不留情地给了他一剑,不让他靠近半分。 他轻易地避开,有些闷闷地抚着自己的左脸,“都说了不要总往脸砍嘛,怎么那么多年还是不懂风情呢?” “这种东西还是凌教主你自己好好享受吧,白某消受不起。”白音溪澄澈的眸子里终于多了丝不同的波澜。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之时房门就给撞了开,原先还是一脸愤怒的老鸨,在看到房中对立的两位之后,大大地咽了下口水,眼珠子都快看得要掉下来了,“今日是天上掉馅饼吗,看来我要是发了呀,哈哈哈……” 凌墨歆厌恶地皱了皱眉,流袖下的手稍一反转,眨眼之间一枚毒针就刺入了方才还狂笑不止的老鸨的额首,他连翻白眼的机会都没有便去见了阎王。 “本座绝世倾城的花容月貌怎是这个破馆子里的人所能比的,还笑得那么恶心,哎哎,真是脏了本座可爱的毒针呀。” 桑玖韶现下才觉得凌漠歆才是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变态级人物,他这么华丽丽地一“失手”,很幸运地便招来了一大群的膘肥大汗,她顿觉无力,本想看好戏的,但白音溪却略垂了腰小声道:“桑姑娘先从窗户跳出去,方丞相在左手第二间屋子里。” 第六十七章·忍无可忍 她一听连连答应,麻利地翻出窗棂,如风般地又蹿进了另一间屋子,正撞上方君眠半倚在床头换衣裳,他只着了间单薄的里衣,淡薄得几乎都能隐隐看着他宛若浮冰的肌肤,他手中还捏着件白衣,应是打算换上,不巧桑玖韶便闯了进来。睍莼璩晓 再往下瞟,床边是碎得有些令人不由浮想联翩的衣裳,她看得瞪大了眼,情不自禁地咽了下口水,极其艰难地挪开目光,开口有些结巴:“那个……我先出去哈。” “阿玖,过来。”方君眠抬眸看着她一副纠结不知如何的模样,忽觉有些好笑,唇边笑意渐深,出口时已将衣衫穿上,朝她招了招手。 桑玖韶点点头,走近了顺势便坐在床榻上,方君眠淡笑着打量了下她的衣着,心下想着怪不得她总是穿月白的衣衫,原是艳色的衣裳不适合她,“方才我还在担心白楼主动作是否够快,不过现下看来,是我多虑了。” 顺着他的目光,她才注意到自己适才在酒里下药时,指缝里还残留着些许不易察觉的药粉,噌着床单笑吟吟地道:“他想占本公主的便宜,还得要先问问自己有几条命可用。” “剩下的交与白楼主处理便可,我们回府吧。”方君眠流袖一动,整个床便立时翻转了过来,再睁眼看清眼前事物之时,自己已身处在密道里头了。 她四下观察了片刻,才皱着眉头闷闷问道:“为何我们要走不寻常的路回府啊?” “若是我们如此大摇大摆地走出去,明日大街小巷里疯传的便是方丞相与北晋长公主惊现合欢楼的美事儿了,阿玖觉得呢?”他落下来之时已很准确地掉在早就备好的轮椅之上,现下一脸淡笑如水地说着,果然是一肚子的坏水。 “我觉得此处风景独佳,从此道回府真是愉悦身心啊,哈哈!”桑玖韶推着轮椅肉笑几声。 —————— 他们走得干脆利落,而还在厢房内的白音溪则是懊悔莫及了,本在他掏出腰牌之后就已经吓跑了那群欲要冲上来的膘肥大汗,但他却显然忽略了那个斗志盎然的凌漠歆。 见他将那群大汗都吓得不敢动弹,还像对待老佛爷似的转而换上一副哈腰点头的小人模样,凌漠歆心中不悦了,口上嚷嚷着:“本座都还没有好好地舒展筋骨呢!我不管我不管,白楼主你将他们吓跑了便得由你来负责!” 白音溪轻飘飘地瞅了他一眼,直接无视,衣袖拂动便要走,“凌教主若是这般无趣,可从合欢楼出去,再行一百步拐进个小巷子里,随便抛出几两银子便有人肉包任你打,恕白某无法奉陪了。” “小溪溪~不要那么绝情嘛,便是陪我打几盘也不会少几块肉的呀~”他能有多无耻便有多无耻,这一声“小溪溪”唤得白音溪不由抖了两抖,忍住眉间跳跃的冲动,握紧拳。 “凌教主,白某还有要事处理,没有功夫陪你在这儿恶心!”深吸一口气,抬腿要走,再次被某无耻之徒拽住袖子。 “恶心?小溪溪指的是你自己么?哎哎,怎么会呢,你长得也不错,虽然是没有我漂亮,但是绝不会让我看着恶心的!”凌漠歆说罢还特别诚恳地眨了眨双眸,表示自己绝对说的是发自肺腑之言。 再深吸一口气,闭眼,他实在是……忍无可忍了!“凌漠歆,你给我去死吧!”一道凛冽直逼人心魄的剑锋隔空而来,凌漠歆蓝袂飘转,于半空抽出一把摄人魂魄的月牙刀,接下他直直逼来的一剑。 “哇哈哈哈,再来再来,好刺激好刺激呀!”某无耻之音响起。 “……凌漠歆!” 至于那日战况到底如何,谁也不晓得,只知自那日之后京都便无了名叫合欢楼的牛郎馆,若是想去参观参观,那大概就只能瞧见一堆废墟了,据说貌似那日像是地震了般,整条街都抖了三抖,而那座合欢楼便很不幸地中弹牺牲了。 —————— 有人说要将这两个娃纸凑一对儿,偶犹豫中。。。继续打滚求收藏求留言~ 第六十八章·一直都有自知之明 桑玖韶坐在石阶之上,看着侍女们忙走奔跑,她唯有托着腮帮叹气,一抹身影挡住了她头顶的阳光,冷声而出:“公主殿下还驻在这儿做什么?公主您乃是千金之躯,我们丞相府供不下您这尊大佛!” “你身为大祭司难道不晓得这般无礼地对我这尊大佛讲话是要五雷轰顶的吗?其一,本公主爱待哪儿便待哪儿,大祭司有这方面的资格管本公主吗?其二,也不止你一人担心小眠丞相,若是你在这儿指责我能让他醒过来的话,那我随便你说。睍莼璩晓” 她亦是站起了身来,毫不客气地与怒气冲冲的白夜对视,她本就心情郁闷着,不想白夜偏偏来撞这个枪口,这也就不能怪她开口便是咄咄逼人了。 白夜被她接连的几句话抵得一时竟不知要说些什么,气恼得要紧了下唇,指着她便要反驳些什么,背后就传来了萧晚淡漠的嗓音:“小夜,你去看着大人。” 话到嘴边被抵了回去,瞪了桑玖韶一眼,转身便进了屋子,萧晚无奈地叹了口气,对桑玖韶做了个礼,道:“公主见谅,小夜便是那样性子的人,她的命是大人救回的,所以对大人的事总是比较上心。” 言尽此,萧晚是什么意思她自然是明白的了,反正她也未上心过,便也点着点点头,表示自己不责怪,萧晚才继续道:“有一件事,希望公主能帮忙。” “是同小眠丞相有关的吗?”见她有些犹豫的话音,桑玖韶便能猜出其中的一二了。 “大人又妄自动用了真气,而后又未好好地调息,我勉强稳住了他体内混乱的气脉,但……还需要一种丹药,此丹药珍贵至极,丞相府自然是没有的,所以……” 听罢桑玖韶甚为痛苦地叹了口长气,“所以也只有皇宫才有,你是要我进宫向皇帝要,对吧?”她好不容易才从那个地方逃出来,看来又得要自己走近虎口了。 “公主若是不愿……”见她面露痛苦之色,萧晚也不想勉强人,但话未说完,却见她轻笑着摇摇首道:“我虽是不大想去皇宫,但若是替小眠丞相取药的话,我还是勉为其难吧。” 一想到宫里那只白眼狼,她便不由身子抖了一抖,萧晚看着她不知想起什么不愉快的事,面上却依旧一副笑吟吟的模样,不由也弯了弯唇角,“那就多谢公主了。” 送走了桑玖韶,萧晚回屋便见到白夜一副呆呆的模样蹲在茵席之上,目光停留在床榻之上那面若浮雪,长发随意地披散而开,依旧是惨白近乎瓷青的病态,只要注视着他,便仿佛拥有刻进他人灵魂的力量。 她恍惚之中忆起那年雪花飘飞之际,那一抹白袂唇畔处是一丝淡然的笑意,那双眸子似是沉淀了一切的繁华与浓艳,或许也只有那时,她才能自我安慰地认为,那双眸子里只倒映着她一人的身影,那只白皙如玉的手,只牵着她的手。 “小夜,你也三天未曾好好睡一觉了,大人便由我来看守就好。”萧晚走近,看她眼底那一圈的黑眼袋,不由叹气,想扶她起来,但她却摇首,依旧半蹲着。 “晚姐姐,其实我早就有自知之明的,我知道自己与大人之间的距离如同天与地,他高高在上,我只能仰望着他,但我觉得那样也挺好的,至少我能一直看着他,守在他的身边,可自从那长公主来之后,我便再也安不下心了。” 萧晚心下一沉,几步上前,将她拉转过来,直视自己,“小夜,你是不是动用了禁术占卜到了什么?” 她却兀自笑笑,近乎是自嘲:“晚姐姐你放心吧,我还没有傻到那种地步,只要她不做什么,我便绝不会动她。” 第六十九章·就是去送死 进宫已有半日,但楼钦颜似乎是在有意耍她,只要宫人带她在殿内歇下,自己则未曾出现,桑玖韶在饮了六杯茶之后再也没有耐心了,随手就抓过一旁斟茶的侍女,“皇上在什么地方?若是骗我,你也该知晓本公主的手段!” 侍女立时被吓得伏在了地上直求饶:“公……公主殿下饶命啊,奴婢真的不晓得皇上在何处呀!” “不知道?好,很好,皇宫不就那么点大嘛,我看你楼钦颜能躲到哪儿去!”桑玖韶流袖一拂起身便要走,殿门口恍然就出现了抹蓝底衣衫的男子,手捏把折扇,笑意融融,好不风流。睍莼璩晓 “长公主好大的火气呀,本侯还以为交泰殿不慎失火了呢。”苏瑾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倚在殿门口,没有要进来的意思。 “呵,原来你们南魏便是这般招待客人的呀,本公主今日倒是好生见识了。”桑玖韶微眯了眸子,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苏瑾一收折扇,踱着步子至她的跟前,语气颇为无可奈何:“长公主便算是有气,也不该向本侯撒呀,此事的源头,可是公主你惹起的。” 桑玖韶冷哼一声,话语颇为不和善:“不就是耍了他一把,将他一人留在酒楼么,肚量果然这般小,但我也没亏待他呀,平白地做了回准女婿,他不感激我倒算了,反是过来要埋怨我?” 他干咳一声,感慨桑玖韶果然是有将黑说成白的本事,转而又觉得自己好生可怜,每次都要被迫接受这种烂摊子。想罢略凑近她的耳畔,压低嗓音道:“公主若是被人追婚满街地跑,而陷害他的那人却在逍遥法外,公主会不会有种想要将那人五马分尸的冲动呢?” “这个……那也是他太笨了,腿脚不灵活,才会被人追着满大街跑,再说那人定也是好心的,白白娶个美人回家,多好的美事呀。”她只要一笑道苏瑾口中说的楼钦颜被人追着满大街地跑,而且对方还硬是要嫁给他,便险些要笑喷场。 “但不幸的事他并不这般想,公主有这般的好口才,本侯相信公主定也有能力劝服他的,对吧?”他自然是甩得越干净越好,这几日来,他可是天天提着裤腰带进宫的,每次面对楼钦颜那张比黑锅还阴沉的脸,对他而言便是如临池处死。 “……他身边没有什么刀剑吧?” 苏瑾将带她带到了养心殿门口后便跟触到了炸药般地撒腿便跑了,留给她一句“多加珍重”便连个鬼影也不见。 她无奈地扶额,深吸了口气,大有一副奔赴战场送死的模样,但进了里头却没有想象之中的暴风雨,反是安静得有些诡异,灯火通明之处却未见着楼钦颜的身影。 难道是躲在暗处搞偷袭吧?想罢她放慢了步子,警惕地打量着周遭,隐隐之中似是听到了流水潺潺之音,寻着声响推开了扇小门,入眼的先是一阵刺眼的亮光。 再次看清之时是一眼池水,一张石桌布于水岸旁,上头摆放着的是一盘散乱的棋子,而那身着淡紫衣衫,墨发随意扎起,懒懒散在肩头的人侧着脸庞,连同着柔光都傲然了起来,如同辉煌的鸟中之王,流光溢彩间恍惚了双眼。 他懒散地靠在块长石伴之上,单手弯起略撑起自己的身子,一条腿折起撑开宽大的衣摆,手心之中捏着把鱼食,有意无意地撒些到池中,引得一群的鱼儿争相上前来抢食吃。 “皇上好雅兴呀,喂喂鱼下下棋,此乃神仙过的日子哈。”她踱步上前,慢慢走至石桌旁,斟了杯茶颇为狗腿地递到他的跟前,“上好的茶只配像皇上这般高贵的人。” 没反应,依旧侧着脸,往池中撒鱼食。她深吸口气,笑脸吟吟:“其实那天同皇上打完赌之后吧我特别后悔,真的,那个女子怎么能配得上皇上这般的人中之龙呢……” 她自顾地说着,不妨身上一沉,又是一阵眼花,再定神之际就见那只白眼狼已然摁住自己的双肩,明晃晃地将她压在了身下,单指勾起她的一缕发丝,唇角一弯:“你不说朕倒是忘了,这里……可是朕的了。” 第七十章·要多不要脸就有多不要脸 他指腹轻轻摁在她的唇上,眼角弯弯,笑意渐深,连同着吐出的每个字都格外炽热地扑在她的长睫之上,随之幽幽地吹了口气,叫桑玖韶不由抖了一抖,她眯上双眼,深吸口气,颇为大义凛然地说着:“要亲也没关系,不过我有条件。睍莼璩晓” 楼钦颜打量了眼她此时的表情,果然停止了接下来的动作,不言语,等着她继续说,“给我广陵丹。” “你要它做什么?” “小眠丞相回府后便昏迷不醒,萧大夫说广陵丹有助于他调息体内混乱的真气……”她是觉得她说得很是正常,可上头的那人却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随着她吐出的每个字,力道都在加重。 “你要光陵丹便是为了救他?甚至是不惜牺牲自己来讨好朕?!”便算是那天她故意耍了他一把,他也未像今日这般动怒过,修长的手指缓缓地扣住她的细脖,稍那么一用力,她便喘不上气来。 他可以容忍她对自己的无礼,可以一次次容忍她用各种法子骗自己,但今日她竟是为了方君眠来这般地讨好他!女人也罢,工具也好,不管怎样她都是要掌握在他的手心之中,但……看着身下那个因呼吸困难胸口不断起伏的人,他猛地低下了头,吻上了她由于窒息而泛白的双唇。 这是个具有惩罚性的吻,他恶意地咬住她的下唇,逼迫她不得以地微微启开,灵活的舌头便得逞地蹿了进来,且舌尖还尤其温柔地一一滑过她的齿瓣,颇为耐心地击垮她的防线,缠住她到处躲闪的舌尖,辗转又流连,竟是轻柔地允吸起来。 她怒了,彻底怒了,流袖下的手趁着空隙运足了气,放任他在自己的口中纠缠,待他稍稍忘神之际一掌击中他的胸前,他不及防范,立时被击出仰首倒在青石板上,转而迅速用单膝撑起自己的身子。 “咱们两清了,该是给我广陵丹了吧?”她支起身子,扯了袖子随便地擦拭了几下自己的唇瓣,看身旁的楼钦颜阴沉着脸半眯眸子盯着自己看,她才缓缓收了袖子,直接与他对视。 “给你也无碍,不过你要在皇宫待七天,哪儿也不准去,只许陪着朕。”既然有这么好的机会可以占便宜他自然是不会放过了,他一直相信时间是可以改变一切的,且世上没有什么事是他楼钦颜做不成的。 桑玖韶白了他一眼,毫不犹豫地回了句:“你没睡醒吧?一者,我可没那么多时间陪你耗,二来,你宫里那么多女人,要我当垫背的做什么?” “十九,你要晓得现在的情况,你已经没条件可以再拒绝了,除非……你不要光陵丹了。”他笑得眉眼弯弯,故意朝她眨了眨眸子,一派春风得意。 这丫的就是欠抽欠抽欠抽啊!她在心底下咒骂了几万遍楼钦颜这只死变态,问候了他祖宗十八,才深吸一口气,扯了扯唇角道:“算你狠!最多三天,要不然我就咬舌自尽!” “自尽?那也好,这样可就是一生一世待在朕的身边了。” 死变态死变态死变态!守着一具腐烂的尸体?还一生一世?她不由抖了三抖,挪了好几步才壮士割腕地说道:“五天!你不答应就算了,反正他是你南魏的丞相,你不顾他的生死我自也管不了。” “好,光陵丹朕会命人送去丞相府。”他顿了顿,放下了整个身子,又懒散地躺在了青石板上,折起条腿,不时往池中撒鱼食,“朕饿了。” “你饿了跟我说有屁用。”桑玖韶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心里愤愤自己被他坑走了五天,她一想到这五天都要待在这只白眼狼身边,她就有种要撞墙的冲动。 “朕想吃上次十九在河边烤的鱼。”他眉眼弯弯,笑得颇为开怀,不时地还眨了眨眼,让桑玖韶有冲上去狂揍他的欲wang。 —————— 求收藏求留言哈,现在皇帝的性格就这么暂时定下了,后期看大大们哒反应鸟~ 第七十一章·欠抽从不需要理由 “没心情。睍莼璩晓”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 “可朕心情好的很呀。”他换了个姿势,一把将鱼食抛到池中,拍了拍手,“来人。” 话音落,便见一人影自天而降,单膝跪地,垂首:“皇上有何事吩咐?” “朕要烤鱼,去准备材料来,半柱香的时间。” 他吩咐完,那人影又再一晃,便不见了身形。桑玖韶坐起身来,看了看那个身影不见的地方,才道:“轻功不错,看来有人若想要你死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看来朕这几日得要多准备些蜜糖才行。” 看他笑得一脸奸诈,她瞪回去几眼,“干嘛?” “十九嘴那么毒,朕不准备着点什么,可是会小命不保的。” 话落就见桑玖韶一把抓起了旁处的鱼食,毫不留情地砸向了他,忍住要暴揍他的冲动,“你要能那么容易死,我真该去烧香拜佛了!” —————— 桑玖韶郁闷地往已经串好的鱼上撒了一把盐巴,托着下颔将鱼置在火上翻转,还要忍受着那只死变态时不时故意往这儿瞟过来的眼神,“看够了没有?我若是要下毒,一百对眼睛看着都没用。” “朕都将我宝贵的鱼儿给你拷了,十九你的嘴怎么还那么毒呀?哎,当真是伤心死人呀!”说罢还露出一副委屈到不行的模样。 “你大爷的爱吃不吃,那么想死一头栽到池里就解决了,我绝不会拦着的。”她别过首哼哼几声,她原本还是不想骂出口的,但这厮就是欠抽,实在让她忍无可忍。 半晌不见那厮有反应,她正想转过首,便有双臂膀自后怀住了她,探了只爪子就握住她的拿竹棍的手,稍稍挪过来些,闻了闻,嗓音略有些喑哑:“真香。” “那是自然,也不看是谁烤的。”桑玖韶尽量告诉自己忽略掉他吃自己豆腐的行为,指尖轻轻撕了块鱼肉送进口中,感觉还不错,不妨身后那人将她的手一抬,脸往前一凑,就着咬了口鱼肉。 自头顶传来细细的咀嚼声,随后才是略含笑意的话音:“嗯,有点咸。” 这丫的嘴就是欠抽!还敢说有点咸?他能吃上一口就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了!“不喜欢啊,那也好,我正好也饿了。”说罢便要开口吃,却被那厮轻易给夺了去。 “朕只是说说而已了,看十九你,怎么火气那么大呀,只要是十九烤的,朕都喜欢。”他要多恶心就有多恶心,桑玖韶已然练到了直接无视的程度,只白了他一眼不再说话。 “臣妾参见皇上。”一道清丽的嗓音打破了他俩的眼对眼,桑玖韶看去时是那淑妃,此时正站在不远处,唇边含笑,典雅到了一定的好处,手中还牵着个小娃娃。 她自然是不会忘记这个小名唤作流儿的小娃子,可是曾咬了她一口,还说她很香很软! “臣妾听闻皇上今日未曾怎么用膳,便做了些点心,不过……如今看来是不需要了,臣妾该死,扰了皇上与公主的兴致。”说罢便要转身离去,可那小娃子却不愿了。 “好香呀,流儿也要吃,流儿也要!” —————— 所有的存稿到此为止鸟,至于偶啥时候回来么,啊,那要看偶家网线啥时候接上鸟,还要看莎莎莫有时间更文,最最重要的就是乃们的反应鸟,要收藏留言哦。 第七十二章·只不过是不得不忍 楼钦颜“唔”了声,双臂却依然怀着她,似乎没有离开的意思,只朝流儿挥了挥手中的烤鱼,笑意深深:“流儿若要吃,舅舅可做不了主哦,得要这位姐姐同意才可呢。睍莼璩晓” 再白他一眼,鱼都已经在他的手上了,还死不要脸地说要经她的同意!“随便,反正你都已经吃过了,我自然是不会在意那些口水的。” “十九可曾听过间接亲吻?”他显然也是练就了对她的话以左耳进右耳出的地步,笑意依旧不减,略凑近她的耳畔,吐着温气。 听罢她顺势后退几步,摆脱了他的臂膀,三分警惕地打量着他,才道:“很不幸,我还没有皇上你这般无耻到出神入化。” 流儿却是屁颠屁颠地奔了过来,就着楼钦颜的手咬了一大口烤鱼,塞满了小嘴抬起首来,大眼眨眨:“舅舅,什么是无耻啊?” “这个呀……”他半蹲下身子,颇为认真地深思了会儿,忽地将目光瞟到桑玖韶的身上,“流儿看这位姐姐便晓得了。” 她哼哼,连白眼都懒得瞪回他,对于有些嘴贱到无法用言语来表达的人来说,她通常选择沉默,“如此的话那我还是消失好了,省得让皇帝陛下看着心烦,毕竟有个无耻之人整日地在眼前晃,伤眼得很呀!” “朕不过是说笑罢了,怎么十九的肚量比朕还小呀?”他身形略一晃便挡在她的跟前,彻底拦住了她要走的路。 “我又不是小眠丞相,肚子里怎能撑船呢。”她抬首,一脸似笑非笑,顿了顿又道:“我要歇息了,皇上美人在旁,便不需要我这个闲杂人等打扰了吧?” “美人?嗯,既然美人累了的话,那朕就稍微勉强勉强陪美人去歇息吧。”他再次显示了自己的厚颜无耻,话落便自主地握住了她垂在流袖之下的玉手,在她欲要挣开之时补充上一句:“正好朕也想问问,花灯节那日,十九是溜到那儿去玩耍了,朕也向往得很呢。” “舅妈舅妈,很好吃呢,你也吃啊。”流儿见淑妃望着楼钦颜拽着桑玖韶远去的背影久久回不过神来,只得拉住她的衣摆小声问道。 “流儿,你说男人是不是总喜欢求之不得的东西呢?”淑妃蹲下身子,轻拭掉他唇边的污渍,笑意温柔如水,可问的却是他怎么也不懂的话。 “舅妈生气了吗?那流儿去找舅舅,让他离那个姐姐远点,那样舅妈是不是就不生气了?” 淑妃笑出声来,无奈地抚摸着他的小脑袋,叹气道:“舅妈没有生气,她既是无心,我又何必去气那么空无虚渺的东西呢。”皇上啊,你还是如从前一般得自负呀,看来真正的好戏,现下才要开始呢…… —————— 流光顺着枝丫偷偷爬上了贵妃倚之上,如罂粟花般在倚榻处绽开了色泽,柔和地怕自己不小心会打扰椅上之人小憩,他身上只浮了层极薄的毯子,随着他抬手的动作而悄然滑落于地。 “王爷您醒了?”半伏在旁处煮茶的绿衣女子斟了杯茶,递到他的跟前。 “近来似乎有些贪睡了呀。”他接过杯几,目光落在浮着几片翠路的茶叶之上,有些出神。 “王爷夜里总睡不好,平日里怎会不贪睡。” 明里暗里所强调的事自是清楚得很,他唇角一撇,瘫下身子来,恢就一副懒散的模样,“同那人说声,本王不喜欢宫里太安静。” “不必王爷您说,小皇帝早已是按捺不住了,不过是差一个名头罢了。” 桑桓睦小抿了口茶水,吐出淡淡的薄雾,将面容隐约在雾气之中,“他能忍到现在已是不容易了。” “那王爷你还不是……”伊依几乎是夺口而出,可只出一半便已知觉自己踩中了地雷。 “我只不过是不得不忍罢了。”可他总是那般不甘心地在追求着,追求什么呢?其实他自己也不清楚了,只是他不甘心,一点也不情愿看到,她便算是不会属于他,也绝不能与他人有何干系! 听罢她却唯有苦笑,其实她早就已经知晓,他的心中,只能容得下那个人,可那又如何呢,她只是想陪着他罢了,只是这样,轻轻摁在他的手背之上,展颜一笑:“那伊依便陪您一起忍。” —————— 今日起恢复一天一更鸟,如果实在是挤不出时间的话莎莎就只能稍微断一下更啦,莎莎要给力啦,大大们也给把力呀,收藏肿么都上不去的说。 第七十三章·一个一个赴死 梅花扣·君本倾臣,第七十三章·一个一个赴死 桑玖韶郁闷地瞅着眼前一匹浑身银白的马匹,在它已数不清几次摆尾之后,她才瞥了眼旁侧笑意深深的楼钦颜,“原来皇上日来政事也并不是这般忙呀。爱睍莼璩” “朕百忙之中来陪十九你骑马溜风,十九你应是感动得热泪盈眶才对。”抚摸着银马的背,脸不红心不跳的。 懒得白他,她忽地一把拽住他的衣袖将他拽进了几分,脸上已然换上了副与方才相差甚远的面容:“陪你骑马也不是不可,不过你得要小眠丞相同我去北晋。” “好啊,不过……”这次他反倒未曾动怒,而是痛快地应下了,却是顿了顿音调,唇角一弯,继续补充道:“朕听闻北晋长公主自幼精通骑马箭术,想来朕的这几十个侍从对于十九而言是不在话下的。” 楼钦颜既敢说出此番话,自是对这十几个侍卫的功夫相当自信的,而她那日气脉混乱之后调养了好些日子才算可勉强提用些真气,若是单与他们比箭术,恐是对自己很不利。 “我自是没什么问题,既然皇上你无这般卓越的本事,也就只好让他们来给本公主挠挠痒了。”微微一笑,不恬不淡,浅得几乎捉摸不到里头的含义。 “十九不是说压轴的应该要放在后头吗?朕自得是要在最后等着你了。”以她之言奉还于他,他学得还真是能气死人。 “是一起上还是一个一个来?”桑玖韶不着痕迹地瞪了他一眼,从马上解下弓弩来,打量了下周遭的十几个侍卫。 楼钦颜探了根手指,笑道:“若是一个人的话恐怕还是不够给十九你挠痒的,不如就一起上,如何?不过要点到为止。” 她冷哼一声,一跃上马背,做了个直接上的手势,便见得十几个侍卫一齐跃上了马来,其动作与速度与之看来是一流的高手,桑玖韶在心中暗调息了下真气,脚下已夹了马腹向林子之中奔去。 虽说没有十成的把握,但她那么多年来的林中生活也不是白待的,她找准了时机,在那群侍卫未曾赶入林中之时提气一蹬马背,身子如燕般地跃上树丫,左手一带,右脚一勾已然固定在丛密的树丛之上。 后脚赶来的侍从们只瞧见了白马便忙勒住缰绳,手上握起了弓弩,搭上箭,眼睛不离地观察着周遭。 只听一声“嗖”的声响似是穿过丛密的枝丫而来,随之的是数声的箭发出弩的响声,但在与此同时不下一刻之际不知从何处直直逼来数枚利箭,一时不及防范的五个侍卫应声自马背上坠落而下。 已然察觉的侍卫迅速抽箭搭弦而上,丛密的枝丫似是轻微地动了一下,眨眼间就有六只利箭而去,可待箭过风定之后却依旧不见任何身形闪现。 而在另一处,一抹身形忽骤然闪过,带动着枝头的碎叶发出“丝丝”的声响,他们有了上一刻的经验,便不再轻易地上前,反是先下了马背,提着弓弩一步步地小心往里头探去。 忽地一支长箭自枝丫而来,不偏不倚地穿透了落在后头的一侍卫的手心,只听他沉闷地唤了声,捂着自己血淋淋的手却不敢做出任何的声响,随后就是声含着漫漫讽刺意味的话音:“本公主还当南魏之人是如何的勇武,也不过是可看不可用的花瓶雕塑罢了!” 话落便有抹白影在不远处的丛林之处隐隐现身,玉手轻轻一抬,一一扫过六个侍卫,只道:“是一个一个来赴死,还是一起跳坑呢?” 六人不动声色,可袖下的手早已握成了拳,又听她轻描淡写地补充着:“本公主其实是比较喜欢速战速决的,耽误了时辰可是会错过用午膳的。” “长公主实在是太看得起属下们了!”语罢便见得数道身形飞至而来,明是只差片刻的距离,可却不料一排看不清是何物的东西铺天盖地而来,顺势便只闻得声闷响。 —————— 你你你,说的就是你,看文肿么可以不收藏咧,咳咳,再不动动手指就暗洞洞地把乃拖出去磨磨鸟~ 第七十四章·高雅的行事作风 梅花扣·君本倾臣,第七十四章·高雅的行事作风 “一二三四……”一抹月白身影随之而后漫漫上前,对着那群在网中挣扎不出的侍卫们数数,数到一半之时忽地笑意吟吟道:“其实本公主也得要感谢这林子的猎户才对,遗漏下的捕猎网正好适合来套你们。爱睍莼璩” 话中的意思不言而喻,说的就是他们便如同是网中的猎物一般,被她轻而易举地收拾下。她话音方落下,冷不防凭空而来支逆风的利箭,她想跃身挡去之时却已是来之不及,只与那剑擦臂而过,掠出一道深可见血的痕迹来。 “以五人换公主的一箭,不知如此可能入得了公主殿下的眼?”树桩之下缓缓踱步而出一手持弓弩之人,他离桑玖韶也不过是几米的距离,牺牲掉五人,来换桑玖韶的一时轻敌。 “十九,看来你是不得不认输了呀。” 桑玖韶咬着下唇,看不远之处的紫锦之人手捏把玉扇,风度翩翩与她此时的乱叶落满周身而言简直是天差地别,“皇上真是好手段呀。” “过奖过奖,朕也不过是鹦鹉学舌罢了,怎么也是敌不上十九的。”他表现得极度谦虚,连同着唇边的笑意都是好到极处的翩翩然,晃悠到她的身侧,提手一摆对身后唯一存下的侍卫道:“伤了十九,下去领罚吧。” 后头的身影一动,却不是后退,而是直直朝黄土地上坠去,在楼钦颜回过身去的同时耳畔却传来桑玖韶笑中带讽的话音:“天下能伤了我而不付出些代价的人,可是少之又少的。” 楼钦颜面上一愣,便见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继续道:“接下来是不是就该轮到皇帝陛下了?” “你……”他话到一半,冷不防那抹已然脏兮兮的物体向他扑了过来,直直地将他摁倒在地,不容分说地就四处毫无章节地张口咬了下来。 待到她自个儿觉着咬得累了,才停下了口,得里得瑟地由上而下看着那个被她咬得一脸郁闷加方才反应过来的楼某人,“十九,你是属狗的吧?” “彼此彼此,我也只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皇,皇上,你们这是……”一人咬得开怀,一人郁闷得要死,自然就忽略了半柱香之前就赶来的苏瑾,他看了看心情愉悦的桑玖韶,又瞅了瞅一脸黑线的楼钦颜,使劲憋着笑意。 “皇上乃九五至尊,所说之事自然是一言九鼎的,对吧?”桑玖韶毫不在意苏瑾看得赤果果的目光,却也没有要从他的身上站起来的意思。 “桑玖韶,方君眠乃我南魏丞相,岂是你想要就能带得走的!”他楼钦颜向来自认为赌得起也输得起,可不知为何,今日他却有些不敢下这番赌注了。 或许苏瑾当初说得对,他自第一步棋开始便已然下错了,而且还错得很是离谱,他高估了自己,低估了桑玖韶,更是低估了方君眠,一想此,他便有股无法阻挡的怒火自口腔之内喷涌而出。 “第一,小眠确然是你南魏的丞相没错,但我何时是想带走就带走了?方才是谁大言不惭地与我说只要我赢了他便准许我将小眠带回北晋治病的?第二,你若是想毁约我倒也没什么关系,反正我此番而来倒是看清了南魏皇帝‘高雅’的行事作风了。” 她特地将最后几个字着重地强调,引得他的脸愈加阴沉,但几乎只是一瞬的时间,那厮却是一弯唇角,以其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扭转了形势,将两人上下的姿势换了个头,他自上而下地眉眼弯弯,笑深一刻看在眼中就冷却下三分。 “朕还是头一次听到这般悦耳的赞美之词,十九不是想要广陵丹吗,朕还有更好的灵丹妙药,便算是死人吃了也能起死回生。” —————— 这章发得真是心酸啊,电脑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老是弄不出来,差点就要奔溃了。唔,看文娃纸的要收藏留言哦。 第七十五章·新的穿衣打扮方式 梅花扣·君本倾臣,第七十五章·新的穿衣打扮方式 苏瑾听罢忽然便意识到他话中的意思,忙上前阻拦道:“皇上万万不可呀,那个地方有灵兽把守,便算是高人前去也只能落得个半残回来!” 他冷笑了声,冲桑玖韶眨眨眼,一弯眉眼道:“如此十九可是敢前去啊?” “既然有灵兽把守自然是会妙趣横生,就怕皇上你至尊之躯挪不得步。爱睍莼璩” 楼钦颜悠悠站起了身子,食指放在唇边吹了个响亮的哨声,引得匹周身漆黑的马奔腾而来,极其乖巧地唤了声在他的跟前停下,“十九你的马伤了,看来就只能委屈朕同你共挤一匹马了。” 她直接无视那句故意略含委屈的话语,自顾地先行上了马,“废话那么多,偶尔挤一挤也是有利于你的身心健康的。” 楼钦颜大笑着跃身上马,环过她的肩牵住缰绳,腿下一夹便向森林一处奔去,眨眼间便被丛密的枝丫遮掩住了身形。 啊啊啊,皇上竟然活得不耐烦了去送死!天哪天哪,他觉得今日自己一定是没睡醒!再看看早已不见了人影的那两人,苏瑾顿然有种要去撞墙的冲动! “苍天呀,为何每次这般的烂摊子总要留给我处理呀!”苏瑾仰天大吼,本想豪迈地向前跨上一步,却不想脚下还有具明晃晃的侍卫尸身,他便华丽丽地踩中,身子向前一倾,几乎是以狗爬式的模样朝黄土之上倾去。 —————— 苏瑾一路快马加鞭地赶往丞相府,可不幸的是被门口的护卫给拦了下来,上下打量着他道:“来者何人?竟敢这般光明正大地私闯丞相府!” “你丫的狗眼生哪儿了,连我苏侯都认不得!今日本侯有要事办,明日再挖了你的狗眼!”苏瑾开口就暴粗言,忍住要将那不识好歹的护卫揍上一顿的冲动便要往里头去。 “苏小侯爷向来风度翩翩,怎有你这刁民衣衫不整的模样,来人,把这刁民拿下乱棍打走!” 苏瑾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咽死,这才注意到自己此时还当真是衣衫有些……不堪入眼,这能怪他吗?华丽丽地栽到了死人的身上,偏巧昨日下过场小雨,将森林里头的黄土浸泡得相当饱满,他在里头扎了一遭,再马不停蹄地赶来,哪还有平日风度翩翩的模样? “住手。”几个齐刷刷掏出大刀来的护卫正欲将他拿下,不想一道清丽的嗓音坠下,望去时却是立在门下的萧晚。 他觉着今日自己出门一定是踩着狗屎了,才会在自己最狼狈的时候被那个前几日他才骂她是不可理喻的刁妇的人眯着眸子上下打量了半烛香的时间。 “看来我近来还真是落伍了呀,连京都何时换了新的穿衣打扮的方式都不晓得,是吧苏小侯爷?” 字字都是毫不掩饰的嘲讽之意,那句“唯小人与女子不可养也”还真是说得分毫不差呀!想罢苏瑾认命地闭了眼,再次睁开之时转而换上副似笑非笑的模样,“萧姑娘若是想试上一试,本侯也是绝不会吝啬银两的。” “还是算了吧,像我这般不可理喻的人怎配得上这般……锦绣衣裳呢,也还是只有像小侯爷这般风流倜傥的男子才配得上了,不过我觉得小侯爷若是在额头上加个王字,定会是举世无双,一夜闻名了。” 他咬着牙根不止一遍地重复着“君子不与小人计较”,才深吸了口气略显深沉地说道:“本侯今次火急火燎赶来是有万分性命攸关之事!” —————— 九重深宫之内,金銮叠影之处,是细细碎碎的喧闹声,再往细看却是掷筛子,黑压压的一片人挤在一块儿,桌案之上散乱着的是一两两的碎银,口中嚷着:“开大开大!” “你们这群小兔崽子,是谁给你们的狗胆,竟敢在皇宫之内下起赌来!”一声尖锐的厉呵似是自天而降,吓得那群前一刻还赌意勃勃的太监们惊慌失措,纷纷跪伏在地,口中喊着:“刘公公饶命啊,奴才们再也不敢了!” 刘福德可是在皇帝桑蔚珣跟头伺候的人,若是得罪了他,他们这些成天脑袋系在裤腰带里的奴才们就都要与扎头刀来个亲密的接触了。 “你们这些个该死的小兔崽子,看来是不给点厉害瞧瞧是不晓得私自在宫中聚众赌博是何下场了!”刘福德一甩手中的拂尘,转身便有要去唤人的苗头。 “刘公公刘公公,奴才们真是知道错了,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了奴才们吧,奴才们日后便是做牛做马也要孝敬您老人家呀!”一群太监忙狗腿地上前讨好。 —————— 某某人说不断更,乃们要负责监督的哟,要不然哪天她皮痒了又会停更鸟~打滚求收藏~ 第七十六章·或许连草芥也不如 梅花扣·君本倾臣,第七十六章·或许连草芥也不如 刘福德眉间一挑,小眼一扫,那群人立时便晓得是何意,忙将身上所有的银两都掏了出来,挣着塞到他的手中,哈腰点首的,他才颇为满意地掂了掂手中的银两,冷呵道:“还伫在这儿做什么,该干嘛干嘛去吧。爱睍莼璩” 众人顿然长舒了口气,哪还管得上其他,一溜烟地就不见了人影。刘福德将银子收进袖中,又在桌案之上扫了一下,将上头的银两也一一挂进自己的口袋里。 忽然却是瞥到角落的一处还有和身影站着,不走也不动,他便又故意提高嗓音道:“你还伫在那儿作何?本总管今日心情好,饶你一命,还不快给我滚蛋!” “刘公公,奴才是想向你讨一样东西。”那人的声音听在耳中有些阴凉之意,身形动了动,似乎要向他走来。 “好大胆的奴才,竟敢向本总管要东西,是活腻了吗?”刘福德才喊出口,那抹身形便在眼前一晃不见了,待他再眨眼之时身后便隐隐传来了一阵阵的寒意。 “我要向公公讨的东西呢,你是不给也得给。”他的话音一声又一声,如打在心尖上的冰锥,让人想跑想逃避却怎么也躲不了。 “你……”刘福德一个音节都未说完整,便听得沉闷的空气之中似乎响起了声“噗嗤”,似是什么东西被生生地捅破,再低头之时便有双血淋淋的手刺穿了他的胸膛,顺着那人的指尖一滴又一滴地在地上绽开了花般。 “要怪也只能怪你的运气太好了,由我来亲手送你下地狱,刘公公。”那人低沉的声线在此时已没了呼吸的刘福德耳畔回荡,几缕光线偷偷溜进了窗棂,碎碎地铺散在他的周身,才照出他身上的衣衫与刘福德一模一样! —————— 他们才骑到半路便因前方道路险峻而不得不弃马改用步行,楼钦颜似是早就晓得会是此番状况,反倒是悠哉悠哉地砍着两旁丛生的荆棘,桑玖韶却是脸色不大好了,心里总不由涌上抹完全被他耍了一把的念头。 “喂,姓楼的,我们是来送死呢还是来送死啊?” 楼钦颜随手劈开了几道荆棘,颇为沉思地托着自己的下颔,“送死多难听呀,应是说共赴黄泉才对。” 啊呸呸呸,和他共赴黄泉她便算是被捅一百刀也要撑着不死!她极力无视他的话,不留神间不晓得他何时止住了步子,直直地就撞上了他的背,非常适时地就响起了他欠抽的嗓音:“十九就这般迫不急待地是要投入我的怀抱么?” “那我还是直接撞死算了。”桑玖韶深吸了口气,这才注意到眼前不知何时出现了座峭壁,其上零碎地弯弯扭扭地长着些粗矮的小树,乍看之去便像是硬生生地抓在陡壁之上。 “上去了可就再没有后退的路了,十九。”他笑意依然,可说出的话听在耳中却又是别样的味道。 “我桑玖韶的命也就值几分钱,哪比得了皇上你金贵的身子呢。” 楼钦颜眨眨眼,一弯眉角,唇畔宛若有一丝笑意:“金贵?若是在三年前,便也如草芥一般,怕是连死了都不会有人来收尸吧。” 她怔了怔,未曾反应过来之时便见他已动手砍下了几条荆棘,用小刀飞速地剃去了上头的刺,将其一端与另一端打了个结实的死结,方才侧了首道:“虽然我不否认自己确然是长得一副迷倒众生的脸,但被十九这般赤果果地看着,难免就……” 桑玖韶毫不留情地将他剔除掉的刺全数扎向了他,“你丫的再那么恶心我可不保证你那张风花雪月的脸还能幸存下来!” 他们花了半个时辰的功夫才算做了条算是满意的草绳,楼钦颜试了试绳子的力度,才走至桑玖韶的身侧,将绳子往她身上绕了几圈,扣住了才又绕自己的腰,一手摁上峭壁,微侧首道:“我在前头带路,你跟紧了。” 第七十七章·想要娶她也得要有本事 梅花扣·君本倾臣,第七十七章·想要娶她也得要有本事 他虽是很简单地说了句要她跟紧,但在攀登之时绝大部分都是他在出力,她只需在下头按着他爬过的痕迹就是,可此峭壁着实难登得很,便算是楼钦颜这般身手的攀了一个时辰也只上到了一半,呼出的气也越发得重了。爱睍莼璩 “喂,那儿有个洞穴,我们先进去歇歇吧。”桑玖韶轻拽了拽草绳,指了指左侧在丛树掩盖之下的小洞穴。 “嗯,十九竟也会疼惜我了,那好吧,我们便进去歇歇。”他似是也没料到桑玖韶会突然主动提出来歇会儿,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她其中的含义,忽然顿觉心情大好。 桑玖韶真有种要抓狂的感觉啊,这丫的半刻不抽就皮痒痒!她努力安慰自己现下腾不开手,等回到了地面上一定要好好地抽他一回,而上头的楼某人却是笑得开怀,一手揽过了她的腰肢,借着枝条的力道挡起了个弧度,准确地落入洞穴之内。 她脚站地便甩了甩自己有些发麻的手臂,看了眼手负在后背,一脸笑意深深的楼钦颜,四下瞅了瞅,撕下片比较大的青叶,走到洞穴口蹲下身子。 因这一带都是丛密的小树,堆积在了一块儿便很容易地收集到装满一捧青叶的露水,才满意地又回到原地,将方才顺手摘来的不知是何名的野草用石头给砸了个粉碎。 楼钦颜颇为疑惑地垂首看着她一系列的举动,刚想出言便见她将一只沾了些许野草青汁的手伸了过来,“把手给我。” 他一愣,下意识地将一只手伸了过去,“你……” “不是两只手都破了吗,干嘛就伸一只过来啊,你想那只废了不成?”见他反应颇为迟钝,她便不耐烦了,自行拽过他伸出来的那只手,往下那么一拉就将两人的距离带近了,顺势就将他另一只手也掏了过来。 “十九,你若是这般凶,日后可没人敢娶你。”虽不是什么好话,可在他清清悠悠的嗓音说出之时却像是一块小石头丢到平静的水面,掀起阵阵轻微的涟漪。 “多谢提醒了,想要娶我的人,从北晋都城排到南魏边境都还望不到头,像皇上你这般档次的,通常呢是连画像都不准带进公主府的。” 她还当真是丝毫地不温柔,直接就将方才砸成泥泞的药草抹在他的手心,他虽是很能忍痛,但突如其来的刺痛还是让他不由皱起了眉,苦笑道:“我也不过是随口说说,十九不必这般小气吧?” “很不幸,女人的肚量就是小得很,尤其是在嫁人这一方面来说,若是没因此要了你的命,那你真该要去烧香拜佛了。” “嗯,这个倒确实是不必担心,十九若真是没人敢娶的话那朕就稍微地勉强一下自己收了你吧。”他话才落,便猛地倒吸了一口气,而那单膝稍稍撑地的桑某人则是趾高气扬地瞅着他。 “那得要看看皇上有没有这般本事了。”再狠狠地捏了一把,直叫他吸气皱眉,说不出话来。 —————— 萧晚在偌大的林子中傻转了五圈之后再也忍受不了了,一把揪住前头离她不远的苏瑾,“苏小侯爷,等您老这么溜达下去就留着给你家皇帝陛下收尸吧。” “呃……或许,或许往那条路走就能到的。”苏瑾满脸讨好的笑意,扒出爪子往某条丛杂不见头的小道随便一指。 她深吸口气,努力保持不吐脏话的念头,“那条路我们已经走过三遍了!” “哈哈,是嘛,我怎么都不记得了呀,哈哈……”他肉笑了几声,便在萧晚足以将他瞬间秒杀的目光下活生生地将满脸的笑意僵持了住。 明晃晃的银针在指间闪眼得很,萧晚克制住要将袖子里所有的银针都扎向这个死白痴的冲动,无奈只得认命地阖上了眸子,缓了缓呼吸才道:“小侯爷的武功底子如何?” 苏瑾一愣,心底忽然隐隐升上曾不安的念头,“尚还可。” “那就省力多了。”说罢她便卷了卷袖角,一把将未曾反应过来的苏瑾拽到跟前,二话不说地就要扒他的衣服。 —————— 因为编辑大人说每天要保持三千更,啊啊,这对偶来说真是比折磨还是折磨呀,唔唔,所以为了能保持三千不断更,接下来偶就不回访啦,专心码字中。看文要记得收藏哟。 第七十八章·心存不安 梅花扣·君本倾臣,第七十八章·心存不安 苏瑾虽老是自称着风流倜傥,可如今就这么被人姑娘家光明正大地扒衣服,他还着实是没有这般的自控力,“你,你要做什么?” 微微抬头,唇角稍稍那么一扬,脸也不红,心也不跳地:“在小侯爷尊贵的身子上扎几个洞好逼出你内在的潜力,虽说我也没有十全的把握能将你的内力提升太大,但若是腾空于树梢之上还是勉强可以的。爱睍莼璩” “你都说本侯是尊贵的身子了,怎么就不在你自己的身上扎几个洞啊?” 手腕给苏瑾抓了住,她无奈地叹了口气,说着自己也很是委屈:“虽然小侯爷你的身子确然是很尊贵,但无奈在下是女子之身,小侯爷难道不知道天下的女子都乃是水做的么?不过若是小侯爷承认自个儿比水还要柔弱的话那就由我来上吧!” 牙板间咬得“咯咯”响,从缝隙里憋出几个字:“算你狠!要扎就快点扎吧!” 看他一脸壮士割腕的模样,萧晚不由浅笑,几乎是未曾过脑便说出口来:“小侯爷,有没有人同你说过,你若是整天不那么吊儿郎当的话,还是会有姑娘家喜欢的?” “莫不是你也看上本侯潇洒的风姿了?虽说喜欢本侯的姑娘便算是手指头加脚趾头都数不清楚,但我还是不介意给小晚晚你挤个位儿的。”苏瑾向来有将黑说成白的本事,自然也是毫不知心虚是何意了。 狠狠地将一枚银针直接没入他的肌肤之内,在他一阵惨叫之下,她方才抬起首,似笑非笑的眉眼略微一弯:“呀,一时没掌控好力道,不小心将银针扎偏了些。” “你丫的这也叫扎偏了一些?!整个都进去了啊啊!” —————— “朕都说不吃了,全都撤下去!”一声怒吼自养心殿内荡出,一行的宫人俯首在地不敢再出半丝的声响。 自长公主去南魏以“随便逛几天”为由之后,桑蔚珣便未有一日是好脾气的,只要是底下有人稍有些做得不尽他心的,被拖出去赏几棍子什么的还得要感谢上苍对自己手下留情了,以此他们不管是臣子也好,宫人也罢,都是每日提着裤腰带在他身旁伺候着的。 “还都伫在这儿做什么?该做什么便做什么去!”刘福德自殿外才跨进身子来便晓得里头又是发现什么事了,赶紧打发了一行早已吓得腿脚发软的宫人退下。 “陛下是觉着这些个菜不合口味吗?那奴才现下就去处理了御膳房里头那几个伺候不当的奴才。” 桑蔚珣瞅了瞅桌案之上的山珍,叹了口气道:“不必了,朕只是……吃腻了而已。” “奴才自小便在市井里头长大,对那儿的一些小吃甜点那是至今都还难忘呀……”刘福德低眉着眼,语调有丝丝情不自禁的上昂之意,听上去颇有番回味无穷的念头。 他愣了愣,民间?这个词对他而言实在是有些陌生了,虽说他现在已是一国之君,但他自小便从未出过宫门一步,唯一的一次还是那年他实在是忍不住了要去找还在山上拜师学艺的姐姐,可那时他也才出宫没多久便被抓了回去。 他不由得想起一个月前姐姐要去疆场他曾暗暗发过的誓,心念一闪,只道:“朕明日要微服出巡。” “皇上,这……”刘福德慌张地抬起了首,下一刻便双膝伏在了地面,“皇上万万不可呀,若是长公主晓得您……” “她在南魏都已经是乐不思蜀了,哪还管得了朕,再者,朕此次微服是为体察民情,明日便只你我两人出宫就可,若是泄露出半分,就自行提脑袋来见朕吧。” 听出他的语音里已有隐隐不悦之意,刘福德忙答应下来,垂眸之际唇角是一抹黯淡到极致的冷笑。 —————— 偶发现到两千字对偶来说都好艰难的呀。。呜呜,乃们拿砖头砸死偶算了~潜水的娃纸出来冒个头吧,好让莎莎晓得乃们都在呀。 第七十九章·气死人不偿命 梅花扣·君本倾臣,第七十九章·气死人不偿命 桑玖韶打量着一片万里无云的碧空,尤其鄙视地看了眼楼钦颜,一撇唇角道:“敢问皇帝陛下口中的灵兽在何处啊?” “或许是被十九给吓跑了吧。爱睍莼璩”楼钦颜随手拍了拍身上带来的灰尘,四下里环顾了周遭,这分明便是山顶,可却是连一个洞穴都未见着,反是一地的青草悠悠,晃动着清风倒颇有一番闲情雅致。 “我既然这么可怕,怎么就没把你这只色狼吓走呀?”她寻了块较为平坦的石头歇坐下来,手底下已然在寻找此处有无暗道之类的东西。 “此狼非彼狼,十九有见过像朕这般美貌的野兽么?” 他向来是很好地将无耻一词演绎得淋漓尽致,便在桑玖韶懒得回他话的同时凭空落下道声响来:“这儿倒确然未有这般自恋到人神共吐的野兽。” 她正扇着手来趋风,一时没坐稳身子被那一道足以雷死人的话惊得往左一晃,顺顺当当地撇了下去,再抬首之时便有一白须冉冉的老者鼓弄着自己的长须,笑意深深,勾带出了眼角浅浅陷下的皱纹。 “三年不见,先生的嘴倒是越来越贱了呀。”楼钦颜不怒反笑,却是桑玖韶很少能在他脸上寻得自然到如云般澄澈不可点染的笑意。 老者一挥手中的拂尘,绕动周遭沉寂的流风,乍看之去便是活脱脱的一副道家仙人的模样,“老夫以为小楼你至少会说上一句‘三年不见,先生怎的越发年轻了呢。’谁知开口便不是好话,倒真叫老夫这颗脆弱的心碎得彻底呀!” 桑玖韶实在不得不感慨果然是有怎样的人便会交怎样的朋友呀,这老者无耻的话语比之楼钦颜而言还当真是不相上下!“喂,这就是你口中念叨着的……灵兽?” “怎么,你这丫头是不相信老夫是狮子变的?可要老夫现出原形将你吞进肚子里头?”说着还摸了摸自己的小腹,以表示他饿了。 “这话老先生还是拿去骗那些穿开裆裤的娃子吧,若真要骗人,出场至少也得要个派头什么的,便算是没有什么仙雾啊来声怪吼也是能唬弄住人的。” 楼钦颜听罢却是放声大笑,颇为解气的样子,“先生啊先生,没想到你也有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那天呀!” 老者却也不恼,流袖拂动处便一数枚逆光而来的银物齐齐向桑玖韶射来,她只轻点了足,往后稍稍那么一退,探了只手在半空之处以流袖画了个圈,稳稳地将那些银物挡在了袖子之上,半刻便全数脱落于地。 “嗯,倒确实是纤谌教出的弟子,不过这小子怎么就收了个活活气死人的女弟子呢?”老者见着她这一连贯顺顺当当的动作,倒也是加有几分欣赏,口头上说的却是违心的话。 “老先生认得家师?”桑玖韶倒是奇了,世上能有人这般毫不避讳地直呼师父名讳的人倒真是少之又少。 “他当年倒真是与你这丫头有几分相似,都是来气老夫的。”老者拐着弯子回了句话,复又摸摸肚腩道:“小楼,老夫饿了,快去准备些吃的。” “我烧的东西怎能入得了先生的眼呢,今日我可是带了位好大厨来哦。”楼钦颜说着就把还未反应过来的桑玖韶拉到了跟前,音不改调地继续道:“如此说来先生也算是你师父的师父了,为师祖烧一顿饭应是不委屈十九吧?” “我也只会烤烤鱼什么的,就怕更是入不了先生的眼了,还是劳烦皇上委屈一下尊手为老先生做饭吧。”她自然是不吃他这一头,不着痕迹地将他的爪子扒开,笑到眼处就给冷却了下来。 “烤鱼么?嘿嘿,我这儿荒山野岭的,一时还真寻不到什么鱼,烤草行不?”老者显然是忽略了她口中那几万分的不愿意,颇为认真地思索了会儿才问出口。 “……”她可以把这两朵奇葩一起烤了吗? —————— “咦,皇上的马就在这儿,可人怎么都不见了?”苏瑾郁闷地抚着一旁啃草啃得正香的马儿,心底这叫一个惨叫啊,他千辛万苦地被扎了数枚针之后却只寻到了只啃草的马儿,天哪,赏赐他道雷吧! “你没看到前头的几条路都极为狭窄吗,他们若不弃马如何能进去?”萧晚辟头就给了他一道雷,在满眼的鄙视之下他便更加抓狂了。 “你试试被人扎了数枚比手指还要粗的银针之后还能保持正常!”怒吼,仰天的怒吼。 若无其事地揉揉被他吼得有些麻木的耳朵,平淡地吐出句气死人不偿命的话来:“若是皇上知道小侯爷这般拼死拼活地来救他,事后定会大力地褒奖侯爷的。” “褒奖?还不如一刀给我来个痛快……”而且,他顿了顿,而且还要面对这个每时每刻都能叫他气到吐血的人,他抓狂啊抓狂! 萧晚淡淡扫视了他一眼,只“哦”了声便牵了马绳,转身却是要往回走了,苏瑾连忙一步并做两步地奔到她的跟前,几乎要嘶吼了:“你又要做什么去?” “小侯爷不是想死么?那我还是赶紧走的好,不然若是牵连到了我,那麻烦可就大了。”说罢她略垂了首,在袖子之中翻索了会儿,寻出瓶小罐子来,“用刀砍实在是太血淋淋了,我这儿有瓶药,保准小侯爷服下之后腿一伸眼一翻,就再也看不到这厌恶的世界了。” “……萧晚!老子就算要死也一定会撑到你先死的那刻!”树梢之上的几片小黄叶因着他惊天地泣鬼神的吼叫华丽丽地坠落一地。 ———————— 更到喷血终于是到两千差不多鸟,果然那什么三千的对于偶来说就如天文数字啊,呜呜,真心真心佩服那么万更的娃纸们,偶膜拜鸟~大大们给点力吧,浮出水面来给莎莎点动力。看文要收藏哦,群么哒一个~ 第八十章·刁蛮的臭包子 梅花扣·君本倾臣,第八十章·刁蛮的臭包子 桑蔚珣还是头一次见着这般车水马龙的街市,驻在路中一时竟不知要做何反应了,殊不知一匹急驶而来的马匹,直直地就朝他而来! 身子猛然被人撞了一下,华丽丽地就朝路旁扑去,在倒地的那一瞬间便只听得耳畔传来了隆隆的马蹄声,紧随其后的是一稚嫩却也不失清脆的声音:“喂喂,小屁孩儿,你是真想找死了呀?” 从未有人敢用这般没大没小极其不敬话对他说!他撑起身子才看清了眼前这个半蹲着抱着自己膝盖的人儿,扎着极其简略的双丫发髻,额前的碎发有些遮到她原本就很是大的眼眸,黑白分明的眸子一闪一闪的,看上去也才十三四左右的年纪。爱睍莼璩 “谁是小屁孩啊,包子头!”他虽是反驳她,却也不未有生气的迹象,脱口就给她取了个闪亮亮的外号。 “什么包子头呀,我娘说这叫双丫髻,你这个没文化的小屁孩儿!”女孩也好不犹豫地对着他的面就反吼了回去,一面还不忘指了指自己头上的发髻。 “什么双丫屁丫的,不就是两陀包子嘛,朕……我家里随便抓一个丫鬟都比头上的两陀包子要好看!”桑蔚珣自地上站了起来,一下子便比那女孩儿要高出了半个头,颇为一副居高临下的模样。 “你你你,被狗咬了也不知道好人心,刚才就该被马车压成人肉酱!” 眼一翻,“什么被狗咬也不知道好人心,那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没文化的包子头。” “我就喜欢被狗咬就喜欢被狗咬,你怎么的?”双头叉腰,瞪大着水汪汪的眸子,直直地怒视着他。 “哦哦,原来你喜欢被狗咬啊,嗯嗯,确实是别致的癖好呀。” 女孩愣了愣,随即就急得直跺起了脚来,“啊不对不对,你才喜欢被狗咬,你们全家都喜欢被狗咬!” “你们这两个小屁孩儿吵够了没啊?惊了我的宝马还不快赔钱来!”一直被忽略在一处的马夫越发不悦了,将手中的马鞭往地上狠狠那么一甩,以表示若是不交钱便来粗的。 “分明是你的马车在路上横冲直撞,我没向你讨银子便算是客气了!”桑蔚珣被那马夫的一句话说怒了,他从前不出来倒不晓得,原来民间真就有这般颠倒黑白之人。 马夫冷哼了声,语调越发得高昂:“小屁孩儿,你晓得这是何人的马车吗,这可是卫大人的马车,若想活命便乖乖地把银子交出来赔礼道歉,我倒可以考虑考虑不将你抓到衙门。” “天下脚下,岂是你这般刁民随意撒野的!” “天子?”马夫像是听到了极大的笑话似的,先是大笑了几声,才不屑地道:“那得要天子看得找才行,看不着的,便就是我们卫大人的天下。” “你……” “呀,有头母猪在天上飞!”桑蔚珣一个“你”字都未骂出口,便被身旁原本沉默着的女孩儿给一声打断,在他不知所以之下手心之内忽然多了股暖暖柔柔的温度,随之是她压低的嗓音:“快跑!” 在马夫随着她所指的方向回首看去之时,那两个小身形便往旁处的小摊子里头那么一钻,眨眼之间就跑没了影子。 女孩抓着他不带喘气儿地狂奔了数米之后,确定后头的那个车夫没有跟上来,才停了下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可桑蔚珣却是不悦了,皱着眉头道:“我们为什么要跑,他蛮不讲理且敢以下犯上,当是要抓紧官府受千刀万剐之刑!” “千刀万剐?你脑子还好吧,他们是官,我们是民,我们现在还能活着站在这儿说话,感谢上苍还来不及呢。” 他面瘫了,和她说话还真是要让他抓狂啊抓狂!“喂,包子头,你的志向能不能不要那么低俗啊?” “志向?那是什么东西?只要我能日日都填饱肚子便好,要那个什么志向的来做什么?”她头微微一斜,眨眨疑惑的大眸。 “你……你不是有娘亲吗?”桑蔚珣虽对她的回答很是抓狂,但忽听她这般言语,心底却很不是滋味。 她像是听到了很稀奇的事似的,恬恬一笑,深陷去一对如蜜般的酒窝,“我娘亲在我六岁时便得病死了,不过我知道她一直都陪着我。” “你的头发?”他顿了音调,却没有再说下去,或许是说因为面对着她灿如星的笑容,他一时竟不知要说些什么了。 “我娘亲教我的,从前她总是会替我系头发的,不过现在不需要娘亲我也会系得很好看了。”说着她还甩了甩自己的发髻,盘起的发丝随着她的晃动一上一下地抖动着。 他心底一阵颤动,却还是固执地略扭过首:“哼,还不就是两陀包子嘛。” 女孩刚想反驳,便听得一声“咕噜”之音,顺带配着桑蔚珣立马捂住肚子,面上红霞乱飞,她笑着牵住他的手道:“走了,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 嘈杂的街市因着那两个孩子瞬间的消失不见而逐渐恢复了平日的正常,一辆马车缓缓驶入了小巷子里,马蹄渐渐停下,马夫自上头跳落下来,斜阳之下正是方才在路中央嚣张跋扈的马夫。 而那隐在黑暗之中的人在马夫落地之时也缓缓踱步而出,却是刘福德刘公公,他脸上似笑非笑,口中道着:“你做得很好。” “嘿嘿,那小人的赏钱……”马夫抓抓后脑勺,一扫方才脸上所堆积的凶恶之象。 “拿去吧。”刘福德自怀中掏出一袋满满的银两,丢到马夫的怀中,他兴奋地低头接下了银两,忙打开来看,白花花的银子才闪亮了他的双眼,忽只闻一声沉闷的“噗嗤”之音。 在低头时便有一把小巧的匕首已然刺穿了他的腹部,殷红的血如潮水般地涌出他的身体的同时,耳畔传来了如鬼魅般的话音:“信你,还不如相信死人,只有死人是永远也不会说话的,对吗?” 马夫艰难地张了张嘴,却再也发不出一丝的声响,睁着死不瞑目的眼睛在刘福德松开的同时便颓然倒地了。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其实你也死得不冤吧……”冰凉的声线似有似无地在小巷的上空徘徊,似是有乌鸦而鸣,掠过凝结的碧空。 —————— 两千字完毕,大大们给点力量吧,最近收藏实在是不好啊,打滚打滚中~水汪汪的大眼睛,乃们忍心么? 第八十一章·女大十八变 梅花扣·君本倾臣,第八十一章·女大十八变 他虽是不大情愿,但还是被女孩二话不说地拽着往一条不知名的小巷子里跑了去,女孩对着他对了个静音的手势,再指了指他们面前的一堵不算很高的墙,道:“天下最好吃的东西就在里头。爱睍莼璩” “你要偷东西?”桑蔚珣问出口时不由地提高了嗓音,女孩连忙捂住了他的嘴巴,笑脸吟吟:“那怎么能叫偷呢,是借,借懂不懂呀?日后等我嫁了好人家了,自会来还他们的。” “你?嫁人?”他像是听到了世上最好笑的话似的,捂着肚子狂笑了许久,才有些岔气地道:“有……有人敢娶你吗?” “爷爷说女大十八变,你等着,日后我定会嫁个很有钱的人家,到时你连笑都笑不出来了!”女孩插着小腰,一脸的趾高气扬。 桑蔚珣看她一脸认真,坚信不疑的模样,想笑却又有种笑不出来的感觉,“你还有爷爷?” “喂喂,你不饿呀,废话那么多,跟我来这里。”女孩似是有意地要扯移话题,拽着他就往角落里去,恍然入眼的就是一个不大不小的狗洞。 “这……这个是狗洞?”他指着那个长满杂草的狗洞语气吐得极为艰难。 女孩只顾着将一处的杂草给小心地清理在了旁边,才回了他一句:“你不是长着眼睛吗,还愣着做什么呀,快点过来了,去迟了可就没有好吃的了。” “我不钻。” 扭过头,奇怪地看着脸微微有些涨红的桑蔚珣,“为什么呀,你不饿了啊?” “就算是饿死了也不能钻!男子汉自是顶天立地,怎么可以钻狗洞!”他的腰板挺得直直的,大有一番誓死不从的模样。 再次以一种看非生物的眼神环视了他一遭,才道:“得了吧,就你这小身板没被天的一角压死就算好了。”站起了身来,上下打量着他,用方才挖了泥土的手揉了揉自己的鼻尖,绕到了他的背后。 “我以后是要嫁好人家的,用这种法子还真是不好,不过你实在是太麻烦了,那我就勉强用一次好了。”后背响起她说得有些莫名其妙的话语,桑蔚珣正疑惑着,臀bu便被某只脚狠狠地踢中,极其准确地就朝狗洞里头栽了过去。 “你看你还不是钻了呀,难道钻了之后你就少了命根子不是男生了么,哎呀,还挡在这儿做什么呀,快点快点往里爬啊,被人发现了可不好的。”于是乎屁股再次被毫不留情地踹上了一脚,整个人就此顺顺当当地溜了进去。 “你!”几乎是以狗爬式的姿势进去宅子里头,他很不辛地啃中了口黄土,差点把自己给咽死,正想开口大骂,便又被女孩给捂住了嘴边,手臂被那么一拽,连带着不稳的身子一同再次栽在了地上。 而那罪魁祸首则是大摇大摆地跨在他的身上,两人之间的距离小得实在是可怜,几乎可是呼吸对着呼吸了,她长长的眼睫有一下没一下地扑腾在他的脸颊之上,痒丝丝的却又不敢乱动半分。 “嘘,有人过来了,不要出声。”她继续腾出只手摁住他的嘴,自己则是四下观察着那人是否已经离去了。 重新获得呼吸的那一刻他竟是没有反应过来,在女孩两次对着他的眼睛挥手之时他才反应过来,“怎么了,被我踢傻了?” “你才傻,你们全家都傻!”他被她气得简直就要呕血了,却又因着此地是他们偷溜进来的,不好大声说话,只好极力地压低声音吼着。 “好了好了,脾气真是大,我不是请你吃好的么,便算是为方才踹你那几脚道歉了。” 不屑,扭过头去道:“什么请,分明就是偷!” “不偷你吃屎啊?”女孩白了他一眼,拉着他就往一处偷偷溜过去了。 她口中的美味其实在桑蔚珣的眼中是再平常不过了,但看她偷得津津有味的,他也就不好说什么了,看她先是从桌案地下探出半个身子狠狠地抓了一大把糕点,一半塞到了他的手中,道:“吃呀,这个很香的。” 他象征性地咬了几口,又见她以自己瘦小灵活的身子眨眼之间挪到了另一张桌案之下,一把抓到了盘里肥油油的烤全鸡,塞到了早已准备好的袋子中,一双大眸又在另几张桌案之上扫射了。 “喂,我说包子头,你拿那么多东西是想撑死吗?”桑蔚珣原本是想保持沉默的,但实在是眼前这两只包子太闪亮了,让他不得不看着那只猥琐的小手以飞一般的速度横扫桌案之上的食物。 “这是给爷爷带的,剩下的自然是留着慢慢吃了。”她倒是说得一点也不客气,边回答边继续横扫食物。 桑蔚珣有些头疼地扶额,想稍微调整一下自己现在有点奇怪的姿势,却不想身子不小心往桌角一撞,只听得一声清脆的“砰”,一口雕花制的盘子就生生地在他的眼前跌落于地,碎得很是彻底。 女孩显然也是没有料到会出这样的意外,正想张口叫逃,便有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如至,半掩着的门瞬时被推了开。 —————————————————————————————————————————————— 偶是想说,这章算是勉强凑字数了,呜呜,手也酸腰也酸啊,为了不断更偶真是豁出老命了呀,乃们还要一直霸王么?偶这个一星期六天都待在学校的可怜娃纸呀~打滚求收藏~ 第八十二章·定然是饿不死的 梅花扣·君本倾臣,第八十二章·定然是饿不死的 “我说前几日为何菜会无缘无故地少了,原来就是你们这两个小兔崽子偷的呀!”先进来的是三个手持大刀的彪悍,随之其后的就是一看上去已是三十上下的男子,一脸的怒气冲冲瞪着他们俩。爱睍莼璩 说话间就被两个大汉一人一只手地像拎小鸡似的提到了男子的跟前,在男子凑近看了好几眼之后,才又继续道:“原来是你这个没人要的小乞丐。” “你才没人要!我有爷爷疼,你才是没人疼呢!”他自认识女孩以来就没见过她像如今这般生气过,虽是人在大汉的手上,却极力地挣扎张牙舞爪地想要去打男子。 “我管你有没人要,偷了我的菜,有银子赔便算了,没有……哼哼。” 用力地别过首,一脸地大气凛然:“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哦?你不是说你有爷爷疼吗,那我们就来看看你爷爷到底是如何地疼你,肯不肯来将你赎回去。”男子一拍手,直起了身子来,挥了挥手道:“将他们吊到门口。” 桑蔚珣终于是无法沉默了,在他们就要有所行动之时忙开口:“我身上有块玉佩,可以顶你的那些菜!” 男子迟疑了片刻,吩咐大汉在他身上摸索了会儿,果然找出枚精致的玉佩来,上下打量着玉佩,虽是不大识货,但也是能稍微看得出其色泽通透明亮,实则是上上的美玉。 “滚滚滚,下次若是让我再看到你们,定会打断你们的狗腿!”男子将玉佩塞到自己的袖子里,挥手示意大汉们将他俩丢出去。 桑蔚珣真心觉得自己那时一定是脑袋被驴给踢了,才会任由这个惹祸精带着自己来偷什么好吃的,如今又再次被人毫不留情地给丢了出来,他真真是没有脸再回宫了。 “嘿嘿,没想到你还蛮有钱的嘛,那块玉佩是不是很贵呀,等我ri后……”女孩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因着方才的那一遭而弄得小脸蛋上已是脏得实在是很难入眼了。 “你还是不要笑了,你一笑我就肝疼。”桑蔚珣尽量控制自己不去看她那张堆着笑意,却又是满脸脏兮兮的脸蛋,“等你日后有嫁了有钱人家了,我怕是已经咽气了。” 女孩不怒反是乐呵呵地笑着,随便地拿袖子擦了几下脸蛋,显然是越发得脏兮兮的了,但她却毫不在意地抓起了桑蔚珣的流袖,口上说着:“为你方才替我解了难,我请你去我家坐坐。” 他没有回答,算是答应,女孩又扭过头,笑吟吟道:“我叫谷雨,你呢?” “阿珣。”没好气地回了她一句,可她仍不在意,眉眼几乎是笑弯了,两处酒窝更是比盛了蜜还甜,“其实你还是挺好的,若是脾气没有那么坏的话,我可以考虑考虑以后嫁给你了。” 倏然因着她的一句很是随意的话,脸颊跟朝阳似的红了个彻底,“我就算娶丑八怪也不会娶你!” 谷雨眨了眨大眸,脑袋一斜,看上去一点也未有伤心的模样:“嗯嗯,你们是富贵人家,爷爷说像我这样就算是给人当丫鬟也是没人会要的。” 意识到自己一时嘴快说错了,他便不由地低垂了首,但嘴上却有一点也不肯认错,一路沉默着由她领到了荒郊之外。 虽然是早已晓得她的家不会好到什么程度,但亲眼看到那间似是风轻轻一吹便会彻底垮掉的茅屋时,他还是不由生出三分怜惜之情来,而谷雨显然是没有注意到他轻微的变化的,乐呵呵地招呼他进了屋。 “爷爷爷爷,我回来了!”她说话间已然松开了原本拽着他的那只手,笑吟吟地朝着里屋去了。 回答她的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之音,是一道很苍老的男声:“不要总是跑这么快,若是磕着碰着了可不好。” “爷爷,今天我带了很好吃的东西哦,你一定喜欢的。”她像献宝似的从怀中掏出了只全鸡,塞到了老人的手中,“爷爷快吃,吃完了病就会都好了的。” “好好好,爷爷吃,我们家谷雨真是越来越懂事了呀,嗯……这位是?”谷雨显然是忘了她后头的桑蔚珣,在老人的问话中,她才猛然想了起来,忙将愣在一处的他拽了过来。 “他是我刚刚交的朋友,虽然脾气有些坏,但是个好人呢。”谷雨介绍得虽然听着很是不舒服,但在心底的某处他却是安然地接受了,便也没有反驳她的话。 老人用混沌的双眼上下看着他,大概也是看出他身上穿的衣物是名贵非凡了,便对谷雨道:“客人来了,还不快去煮些茶水来呀。” 谷雨一口答应下来,蹦跳着出了屋子,老人才重新将目光停顿在桑蔚珣的身上:“小公子看着不是平常人家的孩子呀?” “哦……家中也只是小有些银子,并不算什么富贵人家。”桑蔚珣下意识地躲开了老人混沌的目光,随便扯了个谎。 老人低笑着又咳了好几声,道:“老朽这把身子骨,怕是在这世上的日子也不多了,就是实在舍不下雨儿……若是我不在了,她一个人要如何才能活得下来啊……” “她那么能说会道,一定饿不死。”桑蔚珣几乎是不假思索地便张口回答,但开口后他又后悔了,其实老人说得一点也没错,她是一个姑娘家,身旁没了任何的依靠,在这冷漠的世道,又要如何活呢? “我知道小公子是心善之人,所以……”老人语调微顿,艰难地撑起了身子,直直地便在他的跟前跪了下来,一时惊得他不知所措,虽说他是帝王之尊,早已是对这跪来跪去的很是免疫了,但今日这般的感觉却与往常一丝也不相同。 “请小公子在老朽离世之后能收留雨儿!”老人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气力才说的这句话,未等他有何反应,耳畔便传来了“砰”的一声,似是瓷器碎地之音。 回首望去之时,是谷雨那张从来都是笑嘻嘻的脸蛋,如今却是很清晰地挂着两行清泪,“爷爷……” ———————— 发现偶老命已经掉了一半鸟,狂更了三章还是撑不到偶回来的那天,啊。。大大们,乃们再不冒泡偶就该奔精神病院鸟~(可怜地对手指中。) 第八十三章·碍手碍脚 梅花扣·君本倾臣,第八十三章·碍手碍脚 “王爷,宫里昨日传来密文,小皇帝微服出巡了。爱睍莼璩”一绿衣女子半浮在躺椅之前,不时地往杯几之中斟酒,四遭弥漫着淡而氤氲的酒香,如隐在浅浅的烟雾之中,叫人不舍挥散去香气。 桑桓睦小抿了口酒,半阖的眸子有意无意地上下颤动着,似是有种欲睡的念头,“昨日?到现在有几个时辰了?” “许是有二十三个时辰了,小皇帝做得隐蔽,里头的人也是半柱香之前才晓得的。” 指间的杯几轻微一晃,一丝不祥的念头迅速自脑中闪过,“谁同他一起去的?” “王爷这般在乎他做什么,他若是出事了岂不是更好,咱们也不必再做那么多东西了。”伊依语气之中显然有丝丝的怨气,便算是因为长公主那又是如何,这些年来她虽是能一手把握住朝政,但那也是王爷不曾尽心,所以也总能叫三王爷占去便宜,想来自己便气结! 他早已是听惯了她这般埋怨的言语了,抿了口酒只是轻摇首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些年我一直隐隐觉得总有一只手在背后暗自掌控着这一切,其实我们才是人家棋盘上的小棋子,何时败,何时死,早已不由天定了。” “王爷的意思是那人想借我们之手除去小皇帝?” 轻叹了口气,提手揉了揉自己的额首,半撑起眸子之时忽觉枝丫透露之下的柔阳有些晃眼,不适地阖上半刻方又睁开,“总把这些伤脑筋的事情留给我,哎……阿玖在外头也该野够了,今次便算是给她一个教训吧,我还是比较喜欢看她生气的模样。” “那我们是不管了?”见他似是有些醉了,她便想去斟茶,却不想手中一空,整个酒壶都被他给抽了去,笑到唇边有一丝丝的上扬之意:“你去准备准备,说起来我也有许久没出去好好逛逛了。” ———————— 桑玖韶虽是不苟同楼钦颜扯到家的话语,但还是颇为好心地替老者烤了几根草,且很明显地忽略了楼钦颜的那份,那厮便不悦地在那儿吼了:“十九十九,你这等级待遇差得也太明显了吧?” “嗯,看出来就暗洞洞地放在心里吧,谁叫老先生是我的师祖呢,不待师祖好还待谁好啊。”她咬字之时特意将“师祖”两字发得重些,而在旁处正上下细细打量着手中被烤得油亮亮的草,颇为纠结地看了许久,才抬起首道:“够不够咸啊?” “在地上随便抓把土就够咸了。”桑玖韶懒得再搭理这两朵奇葩,起了身随便将流袖之上的灰尘扫尽,四下里打量了下此处的地势,才问道:“姓楼的,你说的能起死回生的灵丹妙药呢?” “丫头你口气不小呀,张口便是要老夫这儿最贵的东西。”老者尝了一小口,似乎觉着还不错,三下五除二地便全都下了肚,却还是填不饱肚子地摸摸自己的肚腩。 她揉揉鼻尖,眉眼一弯道:“世上最蠢的人便是有便宜却不去占,很显然我是那个就算是没有便宜也要强占的人。” 听罢老者却反是锊着白须大笑,“你这丫头,倒是像极了当年纤谌的风范,不过便算是他小子也从未能轻易地从老夫这儿拿走些东西,就更不要说你这丫头片子了。” “谋事在人,我有没有这个本事老先生试试不就晓得了,但若是我赢了,先生可不要说晚辈的不是呀。” 老者朝楼钦颜那厮瞟了眼,随即笑道:“老夫喜欢像你这般狂妄的丫头,想当初老夫也是如此地意气风发呀!”他颇为感慨地抒发了抒发自己当年的成年旧事后,才缓缓扯回话题来:“只要你能进得那个洞穴,替老夫取样东西来,老夫便把那药草给你。” “如此大的便宜我若不来占占也是颇为不好意思呀,是吧十九?”在老者说出那个山洞之时一直沉默着的楼钦颜忽然便主动提出他也要前去,但桑玖韶却不大乐意了,要这家伙跟着来,她还想多活几年呢…… 自然,她也不想浪费无端的口舌来同这家伙纠缠,沉默着便算是同意了,白了他一眼转身提上口气便已然晃到了洞穴口,不等他自行先进去了。 “哎哎,十九你也太无情了吧,怎么就这样抛下我了呢!”楼钦颜脚尖一点转眼便离了地于半空之中掠过道紫影,随之其后奔了进去。 桑玖韶一进来眼前便是一片漆黑了,随之便被那急急赶来的楼钦颜撞上了背,脚下一片黑茫茫差点给摔个狗吃屎,幸得那厮手比较快,及时拽住了她的手臂,调嘅地抛上一句:“十九你看吧,若不是我好心好意地陪同你来,你怕是已经要死好多次了。” “若是没有你在这儿碍手碍脚的,我便算是死无数次也能原地复活。”她一把拍掉他的爪子,顺手在他的流袖上搜刮了一下,道:“你身上没有带什么火折子的吗?” “要火折子做什么,就凭我这雪亮的眼睛随便走走就能到。”说罢他顺势就牵住了她还想继续搜刮的爪子,话间已然走到了她的跟前,寻着前头丝丝的亮光而去。 越往里头迈进,便越发能清晰地听着在沉郁的空气之中隐隐回荡着“咯吱咯吱”极其细碎的声响,在空无的气息内如一浪又一浪浅显的涟漪反复地抵着心尖,挥之不去。 突然而来的猛烈的光芒叫人有些不大适应,不由眯起了眸子才隐隐看清柳暗花又一村的景象,细微得几乎叫人看不出其还在流淌的一条小河,自石壁的小缝里缓缓流出,绕过浮在水面之上的石桌与石凳,却是往另一条缝里流了进去。 而在那浅浅的水中同时也拜着架破旧的织布机,有一下没一下地上下晃动着,但机上却没有一根丝线,可操作着织布机的是那一头如雪般银白的长发,比流水亦要温柔地自她的肩而下,散落在涟漪的水面之上,浮浮又沉沉,伴随着细碎的“咯吱”之音,凝结了窒息的空气。 第八十四章·如何能不恨 梅花扣·君本倾臣,第八十四章·如何能不恨 “你们是谁?”一道略带苍老的女音凭空地便在洞顶之上回荡开来,桑玖韶一听便晓得这是发自于腹语,将目光定格在眼前这个白发银银之人的身上,此人内力不是一个了得所能概括得了的! “晚辈不敬,扰了前辈清修,望前辈见谅,我俩人前来是受一位老先生所托前来寻件东西的。爱睍莼璩”桑玖韶特意将话说得圆润些,现下在此地若是与此人发生不悦,恐怕吃亏的要是他们。 老妇听罢却是象征性似的一勾唇角,比冷笑更要凛冽上三分,“三十年他都不敢踏进此地半分,如今却是用这般懦弱的法子打发人来,看来还是我太瞧得起他了。” “前辈与老先生是相识?”听她这般言语,桑玖韶一时摸不清他们算是敌人还是什么的,不过看她平淡的表情想来定也不会是有什么深仇大恨的。 “相识?岂止是相识啊,是熟悉得一闭上眼便只能是他的面孔了。”她的语音顿了顿,平淡如水地又补充道:“他杀了我的父亲,毒瞎了我的眼睛,还将我囚禁于此,你说我对他熟不熟悉呀?” 话音娓娓之时是她缓缓扭转而来的首,入眼的便是老妇那双生生凹陷下去,如同被掏空了一般的眼睛,在逆光之下越显得狰狞与不协调。 桑玖韶心下一愣,想笑却笑不出了,这老者看着道貌岸然的,却不想其手段竟比她还要狠上几分,不过她却是不明白了,既然老者连那老妇的父亲都能下得了手,又为何要将她囚禁三十年却不杀她呢? “这有什么奇怪的,他喜欢我,自然是不舍得杀了我的。”老妇竟能窥得她心中所想之事,回答之时依旧是一派如水平静,像是说这话的人不是自己,看不见的人也不是她一般。 “想必这位便就是席凉席前辈了吧?”楼钦颜静静打量了她许久,忽地便冒出句莫名的话来。 那名唤席凉的老妇却是冷笑一声,以至眉眼之处如霜过般冷却下,“他竟也会提及我的名讳了?” “先生每次喝醉之时唤的都是席凉前辈的名讳,在下也是无意之中听到的。”听到这儿桑玖韶似是有些明白了,看来又是一段半生的孽缘呀,这番一来还真是不好处理呢。 “唤我的名字?呵,他还有什么资格能唤我的名字!”空气骤冷,瞬间如凝聚了千万层的冰霜,楼钦颜探了只手身子已然晃到了桑玖韶的跟前,不着痕迹地挡住了迎面而来的凛冽之气。 她兀自垂了首,缓缓抚上自己的一头银发,似笑非笑的,像是忆起了些什么,“我与他相识不过十六芳华,那时我总以为他便是我一辈子的良人,我还天真地与他说,愿与子白首偕老,沧海桑田不离不弃,我为他与家中决裂,过什么浪迹天涯的生活。” “而他呢,他满身沾血地站在我的面前,笑着对我说:‘凉儿,这便是我送你的生辰礼物。’他将我父亲的头颅抛到我的怀中,呵,瞎了倒也好,再也就看不到任何关于他的一切了。”她轻抚着自己的眼角,唇角一丝上扬,却是比惨淡更是慎人。 “席前辈,你的执念太深了,便算是先生在洞穴前守了四十年也不能化解你心中对他的仇恨吗?”楼钦颜细眉微蹙,隐隐之中觉着当年之事定然不简单,凭他对先生的认识,先生绝不可能会无缘无故伤害自己心爱的人。 指间触上织机,随着一声“咯吱”响动,于无形之处凝冽而来数道冥空之气,楼钦颜兀自于掌中聚真气,接动流袖的力道将真气铺散开来,一手已然抓住了桑玖韶,身子一同朝左侧逼开而来,“若是为他做说客而来,便不必在这儿浪费口舌了!” “看来席前辈还真是不了解先生,凭他的性子,便算是半生守在这洞穴前他也是绝不会做这等事,今日只是晚辈多事罢了,若惹席前辈生气,在下在此道歉。”楼钦颜依旧一派不卑不吭,倒完全无了平日里在桑玖韶面前那副欠抽的模样。 “半生?呵!”席凉一声冷哼,“既是他的人,那便把命留在这儿吧!” 楼钦颜见她已然听不进劝,便也就懒得费口舌,以单手接下她随之挥来的掌气,稳住身子后退了一步,却是轻声对桑玖韶道:“我在这儿先拖住她,你去找先生要的东西。” “那也好啊,你把东西给我。”桑玖韶一口便痛苦地应下,反之摊出了手要些什么。 他眉目一蹙,忍住心中隐隐泛上的怒火,她倒好,他豁命地为她拖延时间,她却好意思地摊手向他要东西了,“桑玖韶!” “陛下,我这可是为你好呀,万一你不小心地英勇就义了,那南魏的江山可就真的如同羔羊般的任人宰割了,所以你将你随身所带的玉玺交与我,我也好为你处理后事啊。”她笑言吟吟,一一列数自己可是如何如何地为他着想。 牙口咬得“咯咯”响,一面要腾出气来应对一再而来的掌风,一面又要深受桑玖韶语言的毒杀,一时调不过气来便生生地受了一掌,口中猛然涌上口腥味,却是活活地憋着,以怒视的目光盯着桑玖韶,“那你还是现在就替我处理后事吧!” “我说你麻不麻烦啊,又要我先走,又要我处理后事。”一道凛冽之气再次在话间袭来,她流袖之下的纤手稍稍一扭转,在触及掌风之际揉旋开来,以微妙的掌法化解了那股真气。 “你,你是谁?!”席凉忽地便止了攻击,睁着毫无焦距的眸子在找寻着什么,口中之音反成了三分惊两分急切。 ========================================================================================== 第八十五章·自然很有天赋 梅花扣·君本倾臣,第八十五章·自然很有天赋 “在下姓桑,北晋人氏。爱睍莼璩”见她表情有些奇怪,桑玖韶一面想着方才自己是做了什么事,一面不忘恭敬回言。 “北晋?谌儿也在北晋……”席凉似是在自语着什么,猛地又抬起了头,朝桑玖韶那厮而去,“你同谌儿是什么关系?” 桑玖韶愣了愣,方才醒悟她口中说的是何人,便如实回答:“是家师,前辈与家师相识?” “他……过得可还好?”她的语音竟是有些不可控制的颤抖,连同着拨动着织机的手也不由得微微颤动。 “师父他很好,前辈是家师的?”桑玖韶一面以极其正常的口气回着她的话,一面已暗自拉了拉楼钦颜的袖子,以眼神相暗示,他亦是了解,缓了缓真气,在她俩人对话之时绕过河水慢慢逼近席凉。 她的额首不自地垂了下去,一抹苦笑半丝惨然,“那便好,那便好。” 就是此时!楼钦颜抓住她留神之际,凝结了掌心全数的力道,以迅雷之势袭去,席凉虽是即使反应,但还是生受了他的掌风,口中喷出口鲜血,以回旋之际凝一掌向他胸口一挥,两人双双弹起如断弦的风筝般掠过窒息的空气。 桑玖韶手快地接住了楼钦颜,几指便点住了他身上的几个大穴,以免真气昏乱否则真就回天乏术了,“喂,你能再笨一点吗?” 而他显然是又被她一句话给气咽了,原本还憋在喉间的血气顺时便喷出了口,她随手便抓了他的袖子替他擦拭掉唇角的血渍,“你倒同小眠丞相一般能忍呀,就活该被血憋死。” “十九,你要是哪天能说句好话,我真该怀疑自己是否已经死了。”他口中虽是这般说,可唇角上扬的弧度却是如此地自然,甚至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 “那你还是现在就去死吧,省得还要麻烦我……”她话还未说完,便被楼钦颜一把拽到胸前,眼前一片黑时身子已然在地上滚了几遭,接之而来的是楼钦颜的嗓音:“席前辈不愧是高手,受了我一掌竟还能凝气。” 席凉一口吐出喉间的鲜血,缓缓站起身来,只一提手便见那水中的织机伴着她的动作自水面徐徐升上,以其眨眼之时便凝聚了令人无法动弹的惊人气魄。 楼钦颜暗叹不好,便要张口说些什么,一只纤手在他之前便点住了他的动穴,只道:“替你处理后事太麻烦了,我还是勉为其难地留下来吧。” 勉为其难……是吗?他唇角一弯,看着她自他身旁站起,从怀中抽出根红线来,咬破了指腹带动红线,在那惊人的魄气袭来之时她与此便周身越于半空,散开红线与之气魄相纠缠在了一块儿,如龙腾于天。 “斩情丝?呵,谌儿竟将它交与了你。”席凉竟是仰首狂笑了起来,手中凝结的混气仿佛长河天垂,星辰共坠,完全摆脱了来自身体的力道,而是仅凭着心志,似是在愁肠之间流转了开来,将周身都冻结了住。 “前辈,你……”桑玖韶心中一震,手中的红线在话未完音之时瞬间断裂,眼前一抹身影掠过,以眨眼之势扣住她的双臂,再回神时已然被摁在了织机之上,对上一双空洞的眸子。 楼钦颜自然也察觉出情况不对,暗自调动真气,涌出一口鲜血,冲破了桑玖韶在身上下的定穴,聚掌中之气正中席凉,但她这次却连避都未避一下,生生挨了他颇为重的一掌,一道殷红的鲜血自她的唇畔溢出,轻轻滴落于桑玖韶的眼角,再也化淡不开。 她贴着桑玖韶的耳畔,却是缓缓地启唇,音调传入耳中是那般地生涩与苍凉:“替我与谌儿说,娘亲很想他。” 桑玖韶一愣,一手揽过席凉,一手凝气接下楼钦颜挥来的又一掌,“前辈,你,你是师父的……” “我总在想着自己日后会如何地死,呵呵,能死在谌儿的手上也不枉我苟且活了这么久啊……”三十年了,她都几乎忘了要如何地讲话,要如何地笑了,眼前支离破碎的画面便在三十年未曾看见过任何光芒的眼眸里一幕又一幕地,无法回避地呈现。 ———————— 她与他相识时她也才十六年华,那时的她总喜欢偷偷从家里溜出来去街头小巷的茶馆里听说书,说书先生最擅长的便是一串又一串的儿女情长,可次次故事的结局总不是死就是离,但她却有说不出的向往。 那日不知为何茶馆里便来了几个恶霸,蛮横地将几个正坐在凳子上的人拎了起来丢出去,她平日里最看不得的便是这群纨绔子弟,想也没多想地便抄起一腿,将一排的长凳踹向了当中的恶霸,正中他的命根。 那恶霸杀猪一般地叫了起来,拾起一旁的大刀便同手下冲了过来,她左躲一拳又挪一步,却不想背后不妨,一恶霸正提到向她劈来,她回闪不急,不想一道青光而过,掠过一阵疾风,带动着她额前的碎发都一同迷离了起来。 “姑娘无碍吧?”那是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即便是后来那般那般地恨他,她却都还记得那般地清楚,清楚到那是一种如何的语调如何的场景。 “不用你出手我也能打败他们!”其实她原本是想说声道谢,可不知为何口中脱出的却是连拦都拦不住的话语。 他莞尔一笑,不温不火的:“姑娘挺有天赋的。” 她下颔抬得高高的,极力想以一种高高仰首他的姿势来讲话,可无奈自己只到他的肩头,“本姑娘自学成才,自然是有天赋。” 本以为那只是一次偶然的邂逅,却不想在几日后的溪水河畔,她偷偷地在一棵柳树之下练武,被正在树上打盹的他看个透,他忍了许久还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气得她差点就跳到树上将他给揪下来狂揍。 “你笑个屁啊笑!”气得满脸通红,怒视着瞪在树上悠哉悠哉晃腿的某人。 他口中悠悠叼着枝嫩柳,一跃便下了枝头,以眨眼之势持了嫩柳先是打在她的腰肢上:“这太软了。”再往上挪了一寸,“这太硬了。” “你你你……”她想说“你个登徒子”,可气得舌头都打了结了,话未完音嘴上又被他的柳枝给抽了一下,“还有,这儿太毒了。” 第八十六章·到底是有多恨呢 梅花扣·君本倾臣,第八十六章·到底是有多恨呢 她从不会想到自己有一日真就会同一个真正的江湖侠客相识,虽然她一直不肯承认他是个侠士,但他却一直这般地自诩,他说:“我倒不介意教你些功夫,不过你得日日给我带吃的。爱睍莼璩” 连她自己都不晓得为何那时她竟会同意,真就像供菩萨似的日日带着一大堆的食物去溪水河畔找他,他尤其地馋嘴,总是叼着只鸡腿,一面还心不在焉地指导她武功。 “喂,我还不知道你名字呢。”她踹了一脚正在啃鸡腿的某人,着实是看不下去了。 “我知道你名字不就得了,是吧小凉?”他微微抬起脑袋,一弯唇角笑笑,她脸一红,忙略垂下首狠狠踹一脚:“什么小凉的,恶心死了!” “不喜欢?那凉凉?凉儿?小凉凉儿?”他面不红心不跳的,还颇为诚恳地问她,报出一系列恶心到家的名号来。 正中他的脚趾头,起身留下句“登徒子”便想走,忽听得他一声很轻的话音:“容祈。可得记住了啊。” 其实她都不晓得自己为何就会喜欢他,他看起来也像个什么侠客,而且还有种吊儿郎当的感觉,并且吃没吃相,站没站相的,和说书里的相差得简直不是一个天一个地所能概括得了的。 可她就是喜欢了,喜欢到愿意同他一起流浪江湖,喜欢到哪怕将父亲气得吐血她亦是毫不犹豫。 他对她说:“凉儿,明日我要送你一件礼物,我们老地方不见不散。” 不见不散。是啊,真的就不见不散了,她如何能忘得了那个云淡风轻之日,他满身鲜血地归来,唇畔是如鬼魅般的笑意,提着手上的东西,一路拖了好长好长的血痕,立于她的跟前,嗓音是从未有过的温柔:“凉儿,这便是我送的生辰礼物。” ———————— “回忆什么的真是最讨厌了,连快死了都不肯饶过我啊。”她自嘲地惨笑,在桑玖韶想拦着她时,她却硬是推了开,微微抬眸,一道黑影缓缓自暗处而来。 桑玖韶顺着她没有任何焦距的眸子看去,是那白须飘然的老先生容祈,他手中的长剑拖在冰凉的地上,嗝出细细碎碎的声响,剑背银光夺夺,冷绝如雪。 “你终于肯来杀我了?”席凉的身子如风中快要凋零的落花,只凭着那一点的念头死死硬撑着。 容祈依旧步伐缓慢,拖着长剑步步靠近,口中嗓音清淡无魂:“你何时想活过了?” 听罢她仰首大笑,呕出几口鲜血,毫无焦距的眸子此时便像盛了漫漫的一窝心血,她缓缓抬手,摁在自己的心口,只闻一声沉闷的响动,一颗血淋淋的心便已然握在了她的手中,被她用尽最后的气力狠狠地甩向了容祈。 “我便算是死,也绝不会死在你的剑下!”她咽下到喉间的鲜血,终再撑不住身子向后倾去。 几乎是与此同时,原本还在几米之外的容祈便在眨眼间到了她的跟前,接住了她已然无力的身子,“死也,不愿吗?你到底是有多恨我呢?” 桑玖韶张张嘴想说些什么,却不料猛然间便开始地动山摇,头顶之上的石粒随之开始往下坠,她手腕被人一拽,险险地与一块直落而下的石头擦肩而过,耳畔是楼钦颜温怒的嗓音:“十九你被吓傻了啊?” 她刮了他一眼,他才注意到她的异样,迅速解了她的穴道,“洞穴要塌了,我们快走吧。” 她回首看了眼轻轻拥着席凉逐渐冰冷的身子的容祈,他那般轻柔地为她拂去唇畔的血渍,极轻极轻地说着:“可是怎么办呢,你还是得要死在我的怀中了。” 他微微抬首,流袖挥动间已将某物抛到了桑玖韶的手中,一撇唇角道:“老夫我一向很讲信用的,这药可是除非到万不得已时方才可用,要晓得,世上从未有什么白赚的好事,救一命便得赔一命,丫头你好生掂量着吧。” “还有,同纤谌小子说,来年要带几壶好酒给老夫,别老是在半路总偷喝了。”他话才落音,便一挥流袖,一阵疾风骤起,将桑玖韶他们俩人带出了洞穴。 “那是先生自己做的选择,怎么,十九竟也会伤感了?”楼钦颜见她自出洞穴以来便一直盯着那厮看,便伸了只爪子在她跟前挥了挥。 她再刮了他一眼,毫不留情地给了他一掌,“你丫的本姑娘偶尔伤感一下碍着你了!” 楼钦颜一连退了好几步,差点身子没站稳便一头栽了过去,“十九,谋杀亲夫也不带这样的吧?” “你没被打傻吧?亲夫?你再夫一下我可不保准你还能见着明日的太阳。”一把将他拽了过来,从怀中掏出某样东西就塞到了他的口中。 他呛了一下却是一口咽下,她瞥了一眼,道:“你不怕我毒死你啊?” 他眉眼弯弯正想要回些什么,一团不名物体便奔了过来,抱住他的胳膊,“皇上,臣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 这只是一个比较短的小故事,大的回忆在师父那头,至于会不会写,我也不大晓得,看情况而定。 第八十七章·死不服从 梅花扣·君本倾臣,第八十七章·死不服从 “那你还是不要见到朕吧。爱睍莼璩”楼钦颜将苏瑾的爪子一一扒开,努力不去看他那张脏得叫自己想狂揍他的冲动。 “皇上,是何人如此大胆,敢将你打成这样!”苏瑾胡乱地用袖子擦拭了下脸蛋,这才注意到其实楼钦颜也比他好不到哪儿去,且唇边还留有未来得及拭去的血渍。 楼钦颜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他的肩头,叹了口长气道:“难得爱卿有如此勇气,那朕便将这个神圣的任务交于你了。”说罢便将他推到了跟前,指着桑玖韶道:“你家皇帝陛下近日老被此女子气到吐血,爱卿,显示你忠诚的时刻到了!” 桑玖韶连白眼都懒得扫射这两个傻瓜,转而找一旁的萧晚去了,“萧大夫怎么会来?小眠丞相无碍了吗?” “皇上送来的药并未如我想象中的管用,不过大人在公主走后没多久便已醒转过来了。”萧晚才回答了她的问题,忽觉有股冷意嗖嗖地袭来,余光瞧去之时又看楼钦颜若无其事地转向了另一处,不由轻笑出来。 “萧大夫笑什么?”顺着她的目光,桑玖韶便瞧着那两个若无其事地伫在一处的白痴,不愿多看地又收回,只道:“既然已经无事了那我们便回丞相府吧。” “十九远道而来,怎有让客人住丞相府的道理,如此一来却是朕的招待不周了。”楼钦颜不着痕迹地挡住了桑玖韶的路,笑眼吟吟,清风拂面,紫衣翩然,颇为潇洒。 她扫射了他一眼,点点首道:“那你就招待不周吧,我是绝不会怪罪你的。” “丞相府又未有什么鲜衣美食,怎有皇宫的金碧辉煌,莫不是十九觉得皇宫有东西比不上丞相府?亦或是,十九看上丞相府的东西了?” 不耐烦地抓住他的爪子,扒向一边道:“那也好啊,你让小眠丞相随我去北晋一趟,我便同你去皇宫如何?” “方君眠乃我南魏人,十九你这般费心思地替他治好病却是为何?”虽是早已料到她会这般讨价还价,但他还是觉得心中很不悦,他似乎一直以来都没有摸透眼前这个人的心思,在没有完全掌握她之前,他绝不容这盘棋局有任何脱轨的迹象! “我乐意,再者,本公主一向疼惜美人儿,皇上你若是去换张脸皮,我倒是可以好好考虑疼惜疼惜你。”桑玖韶一撇唇角,探了只手单指勾住他的下颔,略略靠近身子,以一种标准调戏美人的姿势贴着他的耳畔吐了口凉气。 他轻轻一笑,一手抓住她探在他颔下的爪子,一手已然揽过她的腰肢,眨眼之势回旋间将她摁在石壁之上,掐住她的下颔,望入她墨色的眸子之中,“十九,你胆子不小呀,要想疼惜朕可是得付出代价的。” 一抬膝,一收手,顺带将他的肩一勾,准确地以坚实的膝盖踹到他的小腹,在他吃痛的一声“嘶”中她轻易地摆开他的爪子推出身来,拍拍手上的灰尘道:“要想做我的男宠,可是得要经得起打哦。” ———————— 一辆说不上如何名贵的马车只点缀着些许简谱的样式,悠悠荡荡地驶在荒无人烟的道上,连珠随着车身的一遥一晃碰撞出碎碎的响声,一把小巧的折扇撩起了一卷帘子,朝外瞟了几眼,悠悠说着:“游山玩水当真是愉悦身心呀。” “鸟都不肯来拉屎,还愉悦身心?”随着他的目光向外瞟了几眼,怨怨地回了句话。 桑桓睦轻笑了几声,手中的折扇绕着指尖转了个圈,“啪”地一下瞧在她的鬓发之上,“从前本王带阿玖出来玩时她都能闹出不同寻常的事儿来。” “奴婢自是比不了长公主。”伊依张了张嘴,虽是不大情愿,但还是别过首继续保持着哀怨的口气。 他笑笑,忽然觉得有些事回忆起来还当真是很伤脑筋啊。车内沉默间,忽听得外头传来刀剑碰撞之音,马车随之在车夫的一声呵斥之下止了蹄子。 随之而来的是女子的哭绕与哀求声,外加上几个粗犷男子的吼声,伊依掀了帘子便要责问车夫外头到底发生了何事这般地吵,入眼的便是一群膘肥大汗手持着大刀,对着几个老弱少妇大骂,一地躺着的是数名中年男子的尸身。 浓重的血腥味。伊依不悦地微蹙了细眉,转而放下帘子,道:“外头有人挡路,王爷是需要扫除吗?” “这一路身子都快被颠散架了,如此一出好戏怎能错过呢。”他飒然一笑,身子懒散地倚在窗棂处,勾起帘子欣赏外头的“好戏”。 手持大刀的膘肥大汉毫不留情地一脚踹中那个跪在地上求饶的妇人,口中大骂着:“他奶奶的,老子的腿是你能随便抱的,又老又干,真是一点趣味都没有!” “大哥,大哥,求你饶了我们吧,银子你们全都拿走,我们绝不会报官的……”妇人挣扎着又爬起身来,跪在地上便直磕头。 “娘亲你不要求他们这些该下地狱的坏蛋,他们会遭报应的!”一道柔和的嗓音从中脱出,却在字字之中带着不可撼动的勇气。 几个大汉这才注意到了被一个妇人紧拥在身下的人儿,一把给拽了出来,女子一头柔发只随意地系着条绳带,被强行带动间柔发随之散乱在腰间,遮掩住了一半的侧庞,却也是出落得亭亭玉立,是不可多得的美人儿。 “哟,这小妞长得倒是挺标致的呀。”说罢便要将贼手摸向女子,女子瞪着他,毫不犹豫地便张口咬中了大汉的手背,在大汉的一声叫唤之下一把将女子扔至了几米之远。 女子挣扎着爬起身来,随手用袖子擦拭掉唇畔的血渍,一旁的妇人忙抱住大汉的腿叫着:“求求你,不要碰她,求求你,萱儿快跑快跑啊!” “你个老子的,找死啊!”大汉一抬刀,转眼便见一道鲜血自妇人的体内喷涌而出,她一口血涌出,却是朝女子的方向张了张嘴,口型说的是“快跑”。 第八十八章·只卖艺,不卖身 梅花扣·君本倾臣,第八十八章·只卖艺,不卖身 “光天化日之下,还当真是目无王法,不知死活呀。爱睍莼璩”手中的折扇在话落之际滑出指间,在眨眼之势正中远处那正欲上前调戏的大汉的眼睛上。 帘子于此时被轻轻挑了开,一双看上去便极其华贵的如玉挖云靴,再往上便是一身锦衣面若含笑的男子,一手轻搭在木栏之上,悠哉地坐在马前,随手拿了马夫手中的缰绳,把玩着却没有下一个动作。 几个大汉一看他的身着打扮便晓得他定然不是官家之人便是皇亲贵族,可不是普通人能配得起那般华贵的衣衫的,忙扭头要去抬银子逃跑,其他的都顾不上了。 “人呢,总是这般地贪心,也往往因此而命丧黄泉,其实这也怪不得谁。”桑桓睦流袖一拂,手中的缰绳随之而出,力道颇为沉重,砸中两个正要搬箱子的大汉,两人双双倒地呻yin开来。 马夫得了桑桓睦的眼神,提气一跃至几个大汉的跟头,三下五除二地一并绑了起来,他们便只能动弹不得地跪在地上求饶。 “你要如何处置?”他悠悠开口,问的却是一直沉默着的女子。 她跌跌撞撞地站起了身来,看了看一地的尸身,又看了看跪在地上求饶的几个大汉,拾起了一把弃掉的小刀,慢慢靠近那至今还因折扇而砸瞎一只眼的大汉。 “姑奶奶,姑奶奶我知道错了,您大人有大量饶了小的吧!”大汉一看情况不妙,吓得直在地上磕头求饶,可女子却像未曾听到一般,一步步地向他踱近。 女子朝他一撇唇角,手中的刀子于同时用力刺进他的小腹,在他瞪大眼睛之时,她却恍若未见地一字一句说着:“要我难过的人,他绝不会活在世上。” 桑桓睦扣着马背的指节闻声忽然一顿,眼前之人迷糊之间似是与某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重合,他轻摇了摇首,有些自嘲地低眸笑了笑。 再抬眸时那一身沾了鲜血的女子已立在了他的跟前,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他微微一斜脑袋,淡然一笑道:“姑娘还有事?” “你救了我,我自然得要跟你走。”她分明是应该来求他,可这说话的语气却是连一丝乞求的调调都听不出来。 他眨了眨眼,眸底升起一缕揶揄,“哦?我救了你,与带你走,这两者之前有何联系吗?” 女子眉头一蹙,将手中还滴着血的刀子往踏板上一丢,抛出句话来:“你若不带我走,我便说你强jiān少女未遂,日日在后头跟着你。” 一旁的伊依听着却是不悦了,张口便是吓唬的话语:“你这小姑娘当真是不怕死么,竟敢说这番话来,马夫,将她赶走,舍得耽搁我们赶路!” 马夫刚拽到她的肩膀,便被她一把给抓了住,张口就是毫不留情的咬了下去,痛得马夫不得不在掌间凝气便要向她挥去,“罢了,你倒确然与我平常见过的姑娘不一般,不过我若是带你走,对我可有什么好处?” “你要什么都可以,不过事先说好,我只卖艺不卖身。”她说话时一眨不眨地与他直视,他能很清晰地在她的大眸里看到一些不一样的味道,那种东西捉摸不住,却又是那般地熟悉,拨动他心丝的某根弦。 “姑娘,说这番话可是得要有资本的。”他没拒绝,却也没答应,反是稍稍舒展开自己的身子,以一种懒散的姿势自上而下地打量着她。 她立时将腰挺得直直的,以显示自己很有这个资本,一字一句地说道:“有没有这个资本可不是现在就能下得了判断的,公子若是带我走,日后定会好处多多。” “你唤什么?” 问这话时他语气依旧淡淡,但在女子的耳中听来却是别样的味道了,她立时喜上眉来,回道:“明萱。公子是愿带我走了?” 伊依在一旁一听便晓得事情有些不受控制,急着想出言,却别他略微一提手给制止了住,他缓缓伸出了只手,白皙如雪,纤长似柳,是女子第一次在一个男人身上看到的不一般的美好,“伺候我可不是这般容易的。” 她的手在他的手心,微微一蹙眉,再次强调道:“我不是青楼女子。” 桑桓睦仰首大笑,吩咐了马夫将她死去的家人安葬好,方才继续赶路。 ———————— 桑玖韶在摆脱了楼钦颜之后便去街市上买了坛香味浓郁的酒,抱着便直接从丞相府的后墙翻身进去了,寻着某条细长的小路尤其熟悉地便奔了过去。 粼粼月光在她的足尖似是被瞧瞧地踩了个粉碎,而在那溶溶漫色之下是一袭如雪白袂,偷潋下万千流光溢彩,连同着旁处稀疏丛杂的枝丫似是都被他给收敛去了所有绚烂的光芒,却是少了一分奢靡,多了几丝旖旎之气。 她委实觉得自己若是就这般冒失失地打破这番恬静颇为不好意思,便朝旁处环视了一遭,身子一晃,迅速在某个身影之上点了下,那人一愣已是再也动弹不得了。 转而小偷小摸地绕到了那抹白袂的身后,两只爪子暗洞洞地探了出来蒙上了他的双眼,故意凑近他的耳畔压低声线:“我乃九重天上逍遥仙人,今日外出遇着大美人一只,特邀美人儿花前共醉,不知美人儿意下如何啊?” “原来九重天上都乃是沉湎淫逸之人,方某今日倒是好生见识了。”方君眠无奈地浅笑,却也不急着拨去她的爪子,语音一派柔和似水。 ================================================================================================ 第八十九章·九重天上逍遥仙 梅花扣·君本倾臣,第八十九章·九重天上逍遥仙 “本大仙今日心情甚好,就勉强地要大美人儿来为本仙作一幅画吧。爱睍莼璩”她松了手,抱着怀中的酒挪到他的跟前,看清他桌案之上摆着的山水淡墨画之上忽便兴致大起,完全不知什么叫脸皮了。 他指尖轻抵着自己的下颔,指腹间夹着支毛颖,上头黑墨未干,随着他细小的动作异常柔和地滴落于宣纸之上,静静地散开一抹黑晕来,倒是为墨画添了几分神韵感,“为仙人作画,那在下可有何好处?” “这个么……”她颇为认真地思索了会儿,忽地笑得尤为暧mei,“那便献上本大仙的香吻如何?” “仙人的香吻如此金贵,方某可要不起。”他恬然一笑,信手取了案旁的一支桃花,流袖拂动间已然戴到了她的鬓上,眼底似水,轻笑道:“不要动,这个角度适好。” 她托着腮帮与他的距离也不过咫尺,细得连他何时眨动长而卷的眼睫都能看得一清二楚,但她真就乖乖地听了他的话,看他略微沾湿了毛颖,换了张宣纸随即便挥毫开来。 月光淡然,微微颤动着似春水般柔和的涟漪,于漫空之内飘散着桃花氤氲的清香,连同着他身上原本的冷梅淡香也一同温润了起来,在无声之处纠缠又松散开。 “大人,宫中……”浮生急急赶来通报,可话到口边便生生地给僵持住了,这是……什么情况?一处的连华像是傻了一般地伫在那儿,而方君眠的案前则是驻着笑意吟吟的桑玖韶,这画面,实在是太诡异了! “定了一个还来一个,真是太扫兴了。”桑玖韶伸了个大懒腰,看方君眠已然收了笔没有要接下去画的意思,便一手将画给抽了过去,笑吟吟地说着:“那就留着下次画吧。” “公主不嫌弃便好。”听出她话中有些不乐意了,他莞尔笑笑,转而对一处的浮生道:“宫中有何要事?” “传旨的公公只说是极为重要的宫宴,必要大人前去不可。”浮生虽也觉得奇怪,可那是皇帝下的旨令,也是回绝不了的。 都已经入夜了还来传旨进宫,定不会有什么好事。桑玖韶暗自思忖了片刻,自觉地抚上方君眠的轮椅,只道:“那也好啊,反正今晚本公主也毫无睡意,便同小眠丞相一起进宫瞅瞅。” ———————— 这简直就是明晃晃的鸿门宴。桑玖韶一进来便觉势头不对,台下歌舞升平,台上那厮则是手捏只杯几,半倚着身子,颇为一副懒散放dàng的模样,眼神似还有些迷离,在见着殿口缓缓踱进的人影之时微微眯了眸子。 “十九不是说今日一番下来身子着实累,想早些歇息么,怎么如今又会随丞相而来赴宴?”语气平淡如水,只转悠着手中的杯几,目光流散,也不知看的是何人。 “你的一道旨意扰了我大好的兴致,我自得来瞧瞧宫中是有何紧急的要事了。”这话中的意思再明了不过了,便是明晃晃地在对楼钦颜说,他的一道旨意扰了她与方君眠大好兴致。 手中一紧,半刻随即松开来,眉眼一弯道:“那还是朕的不是了,既然十九肯屈尊而来,朕自得好生招待才可,来人,再备桌筷。” “不必了,今日我只是陪同小眠丞相而来,随便噌个位儿便好了,就不麻烦皇上了。”她推着方君眠自行寻了位儿便落座了,完全无视了坐上之人阴霾的目光。 座下一直不动声色的苏瑾怎会瞧不出这其中蕴含着的火药味儿,忙伸手击了两掌,跳台之上的舞女便停止了动作,娴熟地推了下去,转而换之奏响了另一番乐曲。 一袭青衫划破苍穹,罗带轻拂处脚尖踏着乐律的节奏,轻盈若水精,空灵似花妖,一步一舞,无不尽显着妖娆与妩媚,双双将众人的目光都一同吸引了去。 对这般的场景桑玖韶早已是见惯不惯了,而方君眠显然也是不欢喜热闹非凡的地方,于是乎两人便暗洞洞地在底下直接忽视台上所演奏的媚舞,反是聊了开来,“路上我听浮生说你不能多饮酒,那上次在军营中你怎就同意与我对饮了?” “公主盛情相邀,方某怎能拒绝。”流袖被某人拽了下,他便也适当地略垂下了首,淡然笑笑,并未太在意。 “那可不成,此次为了要得广陵丹可是牺牲了我五日宝贵的时间,要再有下次……”她顿了顿,想想若有下次会怎么样呢?好像也不会怎么样吧,遂摸摸鼻尖道:“如此今日的酒便由我来挡吧,我好歹也是千杯不醉的呢。” 他们细微的动作还是引得了座上之人极度的不悦,手中的杯几在不知觉中被捏了个粉碎。好,很好啊桑玖韶,明目张胆地无视掉今日他所安排的一切对吗,哼,他会让她晓得无视他是如何的下场! ================================================================================================ 第九十章·同你单挑 梅花扣·君本倾臣,第九十章·同你单挑 苏瑾真真觉得这一场宴席其实辛苦的就只有他一人呀,在接到楼钦颜警告的目光后,他便迅速朝台上的少女暗自做了个手势,她一眼了然,收袖回旋之时已从一旁的桌案之上携了只斟满酒的杯几。爱睍莼璩 优雅地行至方君眠的桌案前,单膝半蹲下,唇角含笑,语音柔和似春水:“小女子早听闻丞相大人艳冠绝伦,倾慕不已,今日小女子三生有幸能在此相识丞相大人,不知大人可否赏脸受小女子一盏酒?” 未等方君眠说些什么,桑玖韶就已然夺了过了女子手中的杯几,说得很是理所当然:“小眠丞相大病初愈,不可多饮酒,这盏便由本公主代劳了吧。” 一口饮尽,看看女子颇为感慨的笑容,她一脸的似笑非笑,“姑娘还有事?” “长公主殿下同丞相大人的关系还真是非同一般呀,看来今日是小女子逾越了。”她这话说得显然是一语双关,倒叫在场的人都看起了热闹。 “这是自然,本公主同小眠丞相相见恨晚,怎是一个非同一般所能概括得了的?”桑玖韶一向是将厚颜无耻一词随时带在身上,并将其发扬光大,非一般人所能媲比得了的。 “周御史,朕听闻爱卿有一爱女,年方刚满十六?”楼钦颜单指轻抵着额首,手中的夜光杯随着他慵懒的动作而向外倾出了些许。 “回皇上,正是。今日小女听闻皇上摆宴,硬是要同臣下而来,请皇上绛罪。”说话间那已是满脸胡渣的周御史便从座上走了出来伏在地上回声。 他轻笑,颇为一副风流万千的味道,“哦?那便要她出来让朕瞅瞅,朕早听闻周爱卿之女面若芙蓉,可谓倾城。” “皇上谬赞,小女只是有些样貌,不过是些传闻罢了。”周御史朝一旁做了个手势,便见一袖水女子迈着细碎的小步子缓缓踱步上来,一系列的参拜动作真是只能用一句“家教有方”来形容了。 “臣女周婼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一道柔音便从那名唤周婼的女子的朱唇中缓缓而出。 楼钦颜目光只在她身上扫了一圈,转而却落定在了方君眠的身上,“朕记得丞相至今未有妻室吧?是未曾遇着良人,还是丞相眼光过高?” “臣身患有疾,若是娶妻,岂不是在耽误好人家?”方君眠略略垂首,不卑不亢地回道。 “你心可有所属?说出来朕大可为你做主。”楼钦颜轻笑,将目光挪到台下周婼的面容上,见她闻言便脸颊微红地低垂了下去,小声地回道:“臣女愿一生伺候丞相大人。” 桑玖韶托着腮帮的手差点一下不稳跌了下去,朝奸计得逞的楼某人那厮瞪去了一眼,这丫的今日摆下鸿门宴便是为了强迫方君眠娶亲? “方丞相乃是本郡主的,岂是你这庸脂俗粉能夺得去的?”人未出场,便先是一阵响亮而不失大气的女音,紧随其后的却是一细长的不明物体,以眨眼之势抽向了跪于地面的周婼,在她吃痛地倒在地上之时台上已然又立了名身着短衣便服的女子。 她不屑地瞥了眼倒在地上呻yin的周婼,仰起首来直接与楼钦颜对视,“皇上怎可如此乘人之危,碧阑也只不过是同染妹妹出去玩了一趟,皇上就这般急着为方丞相娶亲了?” 苏瑾原本还秉着看好戏的念头,却不曾想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叫他一口酒水差点便毫无形象地喷了出来,随之他就不幸地看到了跟在碧阑后头的淡蓝身影,顿觉自己的好日子就要结束了。 “怎么出去了把日子的这毛毛躁躁的性子不但一点未变,还变本加厉了?就你这般的性子朕怎好意思要丞相娶你呢。”楼钦颜忽然觉得心情真是顿好啊,只要有这丫头在,他今日所导的戏码可就真是完美无缺了。 “那又如何,方丞相怎会看中这些个庸脂俗粉。”她眼神忽然便瞟到了正与方君眠低声耳语的桑玖韶,唇边的笑容立时僵硬了住,从前便是有大祭司白夜老是在方君眠的身旁晃,但也未有今日这般地碍着她的眼。 “才几日的功夫方丞相便另寻新欢了?”她手中的皮鞭往桌案上一搁,上下打量着桑玖韶。 桑玖韶颇为感慨,此女子的脸皮当真是比她还要厚上几分呀,真乃是世间难寻了。“如此说来小眠丞相还真是桃花朵朵开了?” “公主这是贬义呢还是贬义呀?”他们俩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倒是完全忽略了眼前这个怒火冲冲的碧阑。 是可忍孰不可忍!碧阑猛地一拍桌案,指着桑玖韶就是一句:“我要和你单挑!” 桑玖韶叹了口气,朝她勾了勾手指,唇角飞起一抹自然的弧度,“依郡主的这般性子,小眠丞相若是将你娶回府,恐是活不了多少日子了。” ============================================================================================== 第九十一章·人至贱则无敌 梅花扣·君本倾臣,第九十一章·人至贱则无敌 “本郡主是如何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的!”她勃然大怒,挥动着手中的皮鞭直直地就朝桑玖韶而来。爱睍莼璩 “都说莫要这般急躁了,如此的性子真该要好好调教调教。”桑玖韶侧身往旁一歪,顺利避过那道皮鞭,转而借助桌案的力量半直起身来,抓住那条鞭子,不缓不慢地说着。 碧阑何时有被人这般明晃晃地鄙视过,而且眼前这个同她差不多大小的人竟还狂言说要好好调教她!“哼,既然口气那么大,看来也不需要我手下留情了!” 说罢便直接弃了被桑玖韶抓住的皮鞭,抬起腿来就是狠狠的一招,她向后退一步,转身提气飞至桌案几米之外,碧阑呵斥一声,已然跟了过去。 “第一课呢,就是不要太孤高自傲。”桑玖韶回身闪开她的一拳,两指轻而易举地在她未曾回过身来之时敲中了她的脑袋,她吃痛地伸手去抓,桑玖韶轻提脚尖,正中她的臀bu,“第二课便是女孩子家追人也要懂得含蓄。” 她一个不稳就向前栽了过去,眼前一道紫影闪过,却是楼钦颜一跃下了座上,接住了就要与大地来个亲密接触的碧阑,微一蹙眉道:“十九这般下手不留情,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为丞相吃醋呢。” 她一愣,吃醋?这个词对她来说还当真是有些距离的。“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莫不成皇上是要为她出手讨回公道了?” 楼钦颜眯着眸子盯她看了半刻,一勾唇角道:“朕听闻十九有千杯不醉的名号呀,今日宴席本就是为了寻乐,打打杀杀的岂不坏了宴席的氛围,不知十九意下如何?” “那便以十坛酒起价,你我若是谁人能摘得树上的果子最多,便算作谁赢,如何?”她何尝是看不出楼钦颜肚子里头的花花肠子,要想挖得干干净净,就必须得赌得大一些,她就不信十坛下去这丫的还能不醉! 话音才落,众人便只瞧见两抹身影以眨眼之势就消失在了眼前,个个心中不由打鼓着,这原本不就是为了替方丞相选亲所摆的宴么,怎么现下却变作了赌酒大赛了? 苏瑾乘着众人目光聚集之时赶忙就往桌案底下钻去,冷不防领子被人拎了起来,耳畔传来一道清润的嗓音:“哥哥这是要溜到哪儿去呀,见了妹妹怎么不过来打个招呼啊?” “那,那个啥,一时酒喝得有些多,想去如个厕。”苏瑾一脸欲哭无泪地从桌案底下探出脑袋来,转而又换了一副笑吟吟讨好的脸蛋,“哎呀,小染儿是何时回来的呀,可想死为兄了呢!” 苏染自上而下睥睨地看着他,似笑非笑的:“如此我们便回家好好叙叙?” 一道雷劈下,苏瑾真只觉自己要肉流满面了,“咳咳,小染儿,你要晓得哥哥一向是个忠诚而又尽职的臣下,皇上还在席中,我怎好先他离席呢。” “忠诚?尽职?哥哥,你不觉得这两个字用在你身上简直是暴遣天物吗?”苏染扣着他的衣襟叫他连想逃的欲wang都没有。 “哈哈,小染儿,暴遣天物一词可不是这般形容的……”他还未发言完毕,就给苏染揪到了跟前,连反抗的余力都没有,“你妹妹我喜欢怎么用就怎么用,哥哥你有意见?” “怎么会怎么会呢,妹妹说的句句都是王道,王道哈。”他肉笑几声,尤其狗腿地拍马屁,苏染再次鄙夷地看着他,才缓缓松了手,道:“那现在这个又是什么情况,我同碧阑才出去一个月的时间,怎么皇上就要为方丞相娶亲了?” 他顿时也表示自己同样很是肝疼,指了指已然飞跃到枝头的桑某人,道:“罪魁祸首不就在那儿嘛,以小染儿的聪明才智该是早就看出其中的端由了吧。” 端由?苏染瞅了瞅跃至枝头的那两抹身影,又看了看依旧一派云淡风轻的方君眠,似乎瞧出了什么,半晌才道:“三角恋?” 苏瑾一个脚后不稳,差点一头栽了过去,这么个神奇的词汇大概也就只有他的宝贝妹妹能想得出来了,“这个,这个……暂时还未定型。” 桑玖韶一手勾住枝丫,一脚踩稳了枝较粗的树干,瞅了眼就在她对面不远,同样半挂着的楼钦颜,手快地便开始摘果子,而那厮却一点儿也不着急似的,反是悠哉悠哉地采一个是一个。 “朕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十九想先听哪一个?”他手中捏着只小果子,忽地便启唇朝桑玖韶挥了挥。 白她一眼,心下暗自想着这厮又在弄些什么花花肠子,嘴上已回道:“都不想听。” “好消息呢是朕其实也未曾想替丞相谋亲事。”他顿了顿音调,反瞅向因他的一句话而微微僵住了动作的人儿,而后才不缓不慢地补充着:“坏消息呢,朕今早刚得到消息,说是北晋八王爷桑桓睦现下已是快到南魏都城了。” 她一个脚下不稳,手上没着好力道,直直地便从树上落了下来,摔得满头的落叶与黄泥,而那罪魁祸首则是悠悠坐在枝头,一个回身便将枝头一片的果子全都收进了自己的袖中,冲她颇为无辜地眨眨眸:“十九没摔伤吧,啧啧,这般不小心可是摔疼了?让朕来瞅瞅。” “人至贱则无敌!我今日倒是好生地体会了。”她气急,随手便将自己所剩无几的果子砸向了方落身下来的楼钦颜。 ============================================================================================= 第九十二章·暖床加滚床单 梅花扣·君本倾臣,第九十二章·暖床加滚床单 “十九,咱现在要讨论的可不是贱不贱的问题,而是你该要喝十坛酒的问题。爱睍莼璩”他从怀中掏了颗又红又大的枣子,咬了一口,悠悠道:“还不是很甜,一下摘那么多还真是浪费了呀。” 她简直是气得肝疼,随便拍掉了自己满身的灰尘,站起身来狠狠刮了他一眼,不愿再多看他一眼,径直便向某张桌案去了。 一把就拎了两坛清酒搬到了方君眠的桌案上,转而贴着他的耳畔低语:“小眠,善后的事便全权交给你了。”说完她觉得还没有交代完,又补充了句:“我还真是不晓得自己酒后会是如何的模样,若是……那啥的话,你就直接打晕我拖走吧。” 这话说得跟壮士割腕似的。方君眠偏然笑笑,启唇道:“公主便这般认输了?” “先让他小人得志会儿吧,本公主会让他晓得从云端坠入地狱是如何的感觉。”得罪过她的人还没有能好好地活在世上的,除了那个无耻到不能用言语表达的桑桓睦之外,她从不着急去报复,慢慢折磨才是上佳的决策。 入口的酒香醇浓厚,回味倒确然不错,可后劲也着实是大,她才三坛下肚眼前就有些花呼呼的了,而那欠抽的楼钦颜则早已安然地回了位,携着杯酒有一口没一口地饮着,台下歌舞升平,一切又恢复到了最初的正常。 “公主,你有些醉了,还是同皇上说声认输吧。”方君眠见她身子有些摇晃,便想要拿去她手中的酒坛,不想她固执地往旁边一挪,探了根手指点着他,半晌才说道:“咦,小眠,你怎么变成两个了?” 无奈地叹气,撇下她的爪子,轻声道:“你再喝我就要变成五个了。” “五个?那也很好看,我打包带两个回北晋无碍吧?”她揉揉眼睛,发现还是有两个重影,便笑嘻嘻地开口调戏了过去。 “传闻公主府中不是美男如云吗,方某怎入得了公主的眼呢。”他眉眼似是盛了漫漫的流光碎玉,收敛去了一切的繁华与奢靡,迷胧得有些一触即逝。 她又指了指自己,颇为苦恼地回答着:“美男如云?那我便不用去琴楼了,珣儿可不准我把美男打包回公主府,我前脚抬进去,他后脚肯定就给我扔出来了。” “而且若打包个小眠回府的话,嗯……那我也不去琴楼了,成天在家里看你就成。”这是赤果果的调戏,在桑某人毫不脸红之下一连串地冒出了嘴巴。 而在一旁看得差些就要涌出三升淤血来的碧阑要不是有苏染在旁侧拽着,早就已经冲上去将已经开始醉呼呼的桑玖韶往死里揍了,她气得就快要跳起来了,指着桑某人抖了半晌,“你看她同方丞相靠得有多近啊,如果现下没人的话她恐怕整个身子都贴上去了啊啊!” 她才吼完,不幸的事便随之发生了,桑玖韶想来是要起身去干些什么,可身子早就醉得软塌塌的了,才直到一半就腿下一软给往后栽了去,自然,也带动着想拽住她的方君眠。 原本歌舞升平的宴席瞬间似乎静得要滴水了,连浅显的呼吸声都能闻得见,自然也是不可能忽略掉那两个双双跌在地上的人儿了。 桑玖韶觉得自己似乎是压着了很软温暖的东西,使劲地眨了眨眸子才稍稍看清是方君眠无奈的脸,可她一点都没在乎他的无奈,反是探了只爪子,在他脸上戳了一下,觉得这样还不够,又抽出了另一只爪子,先到他的额首,再到眉眼,顿了顿。 “这里好看,嗯,这里也好看。”她完全在自我陶醉之中,方君眠只能抓住她不安分的爪子,才想稳住她的身子起来,便又看她吧唧了几下嘴巴,斜着脑袋眨眨眼就垂下了脑袋。 她极其准确地吻上了他的唇,在他愣神之时,她已探出了舌头,一一在他有些冰凉的唇瓣上滑过,像是在舔着极其美味的东西,随后就肆无忌惮地闯去了他的口中。 他可以很清晰地看到她微微有些颤抖的长睫,有一下没一下地扑闪在他的脸上,以至于让他忘了要做何反应,一时竟由她穿梭了进来,她的舌尖尤其灵巧地像是在吸允着甜食似的在他的齿瓣间流连又打转。 半晌他才回过神来,撑起她苏软软的肩膀要挪开她,而她好像也啃得开心了,缓缓抬起首来,一勾唇角:“好甜。” “……”方君眠还是头一次有种欲撞墙而不能的冲动,忍了忍,舒出口气道:“公主你醉了,我们回府吧。” “回府?好啊,不过小眠你得要先给我暖床,这样我才能睡。” 这就是典型的得寸进尺。他再忍,现下人多眼杂,还是先稳下她再说,“回府再暖。” 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她才摇晃着不稳的身子慢慢直起了身来,随之其后的方君眠才看清眼前之景,便觉得自己实在是应该就躺在那儿不动了,宴席不知何时忽然就全静了下来,全数人都瞪大了眼睛朝他们这厮看,就差没把眼珠子给挖出来了。 若是明日把这个消息传扬出去该会有多劲爆啊!北晋长公主当众强吻了方丞相,哦不,看这个势头貌似方丞相也是自愿的,而且,而且他们还要回府暖床!暖床是什么概念啊,就代表着暖着暖着就该滚床单了! =========================================================================================== 下头还有肉肉,集中体现偶们家公主大人的风流倜傥~ 第九十三章·捂捂就会热了 梅花扣·君本倾臣,第九十三章·捂捂就会热了 楼钦颜现在才晓得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原本是想借着这次宴席的机会调转一下局势,不曾想……自己倒反做了回月老,看着台下那两人在那亲亲我我,你侬我侬的,还要去暖床?! 他忍住要翻桌的冲动,手心再次华丽丽地捏碎了只杯几,从牙缝间挤出句话来:“来人,将十九带下去醒醒酒。爱睍莼璩” 楼钦颜的一声总算是打破了原本尴尬的局面,站于两旁服侍的婢女忙上前,想去搀扶桑玖韶,一个不曾想反被她给推倒在了地,而她则是抱住了方君眠的一只胳膊,噌了好一会儿,才寻着了个舒服的位置,头一磕就睡过去了。 “没用的奴才,还不给朕都上!”多一眼就让他多呕一口淤血,忍住拍桌拂起的冲动,怒声呵斥。 “皇上,臣今日也有些醉了,便先行带公主回府,望皇上恕罪。”方君眠是晓得自己摆脱不了那呼呼大睡的人儿的爪子了,便出声回禀,特意强调了要带桑玖韶一同回去,便算是楼钦颜在那么多人的面前,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 “那丞相就好好安歇吧。”明日他再找桑玖韶算账!很好呀,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演戏给他看对吗,他会让她晓得做出此事的后果会是什么! 名义之上的鸿门宴便在完完全全的失策中不欢而散了,在方君眠带着桑玖韶离场后,楼钦颜便发了场很大的火,吓得一行人都伏在地上不敢再动弹半分。 “滚,全都给朕滚!”一脚踹掉桌案,一桌的佳肴便在空中划开一道闪亮的弧度,英勇就义于光滑的青石地面。 众人纷纷都落荒而逃,忽又听得皇帝的一声压抑之音:“苏侯留下。” 苏瑾再次欲哭无泪,肉流满面地抖擞抖擞地上了台阶,离楼钦颜隔了一定距离,确定这个位置便算是他发火自己也不会太遭殃,才小声问道:“皇上还有何吩咐吗?” “明日你给朕找遍天下所有会做假面的人,全数抓进宫里。”他单指撑着自己的额首,缓了缓呼吸说的却是很莫名其妙的话语。 苏瑾听得满脑子糊涂,正要问原因时便听得他又继续补充道:“朕要换张面皮。”一想到桑玖韶总是说方君眠如何如何地倾城绝世,他便是有一肚子的窝火。 “……”这就是深受打击的男人啊,看来男人受打击之后不管之前有多明智,多自信满满,到此时都是会一头撞死在豆腐之上的。 ———————— 方君眠头一次觉着回府的路程是多么地漫长多么地艰险,只因身上那个软塌塌的桑某人完完全全将他当做了棉被,先是拽着他的胳膊不肯松开片刻,后来似乎是觉得马车上太摇晃了,磕得她不舒服,而后便半个身子都挂上了他的腿上。 且还毫不知足地使劲噌啊噌的,他扶额,着实是有一副苦不能言的滋味,公主殿下,怎么说他也是个男的呀,你这么噌的有哪一个男的会毫无反应呢?抓住她的双臂,扶起她软绵绵的身子,耐心道:“公主,咱们回府再睡吧?” “唔,不好,现在捂热了回府就直接可以暖床了。”她灵活地扒出爪子,又重新搂住他的身子,大概是因着她喝了许多酒的缘故,体温比常人都要热出好几分,贴着他原本就较为冰凉的身子,真有番冰火两重天的味道。 “……”他再次语言以对,只能由着她以“捂捂就会热了”为由这么给搂着,她埋在他的袖间,吐出的气息温热温热,含糊不清地说着:“桑狐狸要来了,所以我得要,得要快些把你打包走。” “桑狐狸?”方君眠无奈地笑笑,对她口中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只能以扶额接受,她闻声微微从袖间抬起了脑袋,眨了好几下才稍微看清他的脸庞,道:“我一点也不喜欢那样的生活。” “父皇驾崩,珣儿年幼担不得重任,谁也没问过我的意见,可我必须要这么做,其实我真的很坏呀。”她摇摇晃晃地想起身来,背倚着冰凉的木车,低垂着眸子不知是真醉还是假醉,“一个,两个,三个……唔,手指和脚趾加起来都数不清我杀了多少人了。” 他静静地听她数着自己的心事,眼底如墨般深邃不可捉摸,轻轻扣住她的手腕,嗓音一派如春水:“那不是公主的错。” 她仰着首,眨了又眨眸子,像是想看进他的眼里似的,忽地就搂住他的脖颈,温柔的鼻息一下又一下的,随着她吐珠而铺散开来,“我从来不觉得我错了,做了便是做了,只要是我想的便好。” “小眠小眠,你随我回北晋吧,不管如何,我一定会治好你的病的,楼贱人心眼儿太坏了,这儿不适合你。”她连唤了他两声,好像生怕他会听不见似的。 心眼坏吗?他轻笑了声,那他又怎么能算个好人呢,其实他才是最坏的那一个。“公主为何定要带方某去北晋呢?” 对于这个问题他曾想过很多次,她向来诡计多,做的一些事看上去很是莫名其妙,可其中蕴含着的阴谋不是一个精字所能概括得了,楼钦颜之前便算是有多怀疑他也绝不会明着表现出来,但自她来了之后似乎有着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了。 其实他不大喜欢一些捉摸不住,令他猜不透的东西,他可以在错综复杂的政治关系中剥茧抽丝,可以利用一切能利用的东西,但对于那些不知能否适用的人来说,他向来选择的都是毁之。 毁之?他低眸看着双臂怀着他的桑玖韶,听她沉吟了许久才哑着嗓子反问:“小眠,你累吗?” ======================================================================================== 第九十四章·不如便从了吧 梅花扣·君本倾臣,第九十四章·不如便从了吧 他怔了怔,一时竟不知要如何回她,或许是说从没人敢这般问过他,累?那是他从不去触摸的字眼,换句话来说是他不敢去想的东西,“公主累了?” “我不累,也不能累,他们都在虎视眈眈地看着我,只要一不小心,就会坠入万丈深渊的。爱睍莼璩”她轻轻摇首,揉揉眼睛,似乎实在是撑不住眸子了,终于沉沉睡了过去。 一不小心就会坠入万丈深渊?他勾起窗棂的一角,目光投落在云卷云舒的墨云之端,可早就已经踩了上去了,便算是永世不得翻身,他都已经这般做了。 ———————— 桑玖韶一觉睡醒觉得浑身都酸胀得难受,想稍微地伸展一下筋骨,不妨似是摁倒了什么软物,听得一声低吟,她的爪子立时僵硬了住,垂眸看去是那一袭白袂之人被她起身的动作给惊醒了。 但其显然是未睡醒的,微微撑开了丝缝隙,背倚在木墙上,一头墨发懒散地铺散在他的肩头,随着他不经意的动作间小心而又缠绵地跌落下了肩头,衣襟之处像是随意散开般地露了个口子,莹白如玉的肌肤便一览无余地呈现在她的眼前。 他都还未说什么,就瞬时被一只爪子给蒙住了双眼,听她颇为壮士舍身的语气道:“我会负责的!” “……”她满脑子都在想些什么花花肠子?他闻言无奈地扣住她的手腕,缓缓挪了下来,问道:“负责什么?” “昨晚是你上还是我下?若是你主动的话那还是由你来负责吧。”她完全忽略了他满是黑线的表情,一个劲地只在乎谁上谁下的问题。 “……公主你昨晚醉了,所以方某就依着公主先前的嘱咐,拍晕直接拖走,如此公主是觉得谁上谁下呢?”他沉静的眼眸里似是荡起了一缕清淡的涟漪,飘远得似是隐在了薄雾之中。 “这般说来那我的酒品还是挺不错的呀。”她再次发挥了自己厚颜无耻的一面,四下看了看周遭的环境,颇为不解地问道:“那我们为何在马车里啊?” “大概是公主觉得马车环境优雅,所以不管如何都要赖在上头。”此话不言而喻,也就是她硬要睡在马车里头,且还拉上了方君眠睡了一夜。 她甚为苦恼地托腮沉默了片刻,拽住他的手道:“睡都睡了,不如小眠你便从了我吧,呃,不然我从了你?” 再次无奈地舒了口气,正要说些什么,不想珠帘忽然被人掀了开,随之传来一道慵懒的嗓音:“怎么才把来个日子不见,阿玖脸皮的厚度便更上一层楼了?” 什么叫睡醒之后的恶梦?此时桑玖韶是深刻地感受到了,眼前放大的便是那张她便算是一头撞死在豆腐上做鬼都能认得的脸容,昨日她还因知道他要来而输得大醉不起的罪魁祸首桑桓睦。 “那也及不得八皇叔的出神入化,侄女我可是如何也攀比不了的。”以一种“没看我正调戏”的眼神瞪了那厮一眼,而那厮却像是没看见般,转而将目光落在方君眠的身上,“想必这位便是名动天下的方丞相了吧。” “方丞相好谋略呀,将本王的乖侄女拐到南魏,叫她乐不思蜀到连自己是何身份都忘了。”桑桓睦眯着眸子上下打量着方君眠,他在外头不动声色地听了许久,若不是实在忍无可忍,他又怎会冲动到亲自来掀珠帘。 “八王爷千里迢迢自北晋而来原是带了几坛千年陈醋,看来是方某招待不周,未曾亲自出城相迎,叫八王爷拖着千年陈醋一路辛苦了。”方君眠浅淡一笑,不温不火地回了一句。 指节握着珠帘扣住“吱吱”的响声,他一把甩开帘子,转而绕到了马车前,一掀布帘拽住桑玖韶的手腕就往外拉,其力道大得让她一时都挣脱不开来。 “桑玖韶,你是不是这些日子在南魏玩得连自己的性别都忘了?!”桑桓睦直接就将她拽了出来,在众人愕然的目光下就给摁在了府前的一尊石狮之上,几乎是怒吼出口。 她咬牙忍住身子碰撞在石狮之上带来的刺痛,一把甩开他的手臂,“你丫的若是眼瞎了尽管可以说我是男的,我爱怎么样就怎么样,何时轮到你管我了!” 他一拳重重地打在石狮之上,殷红的鲜血便顺着他的指节于雪白的石狮形成强烈的反差,忽地便揽臂将桑玖韶拥入了怀中,无奈地叹了口气,语音温柔如水,再不复方才的凶狠,“算我败给你了,玩了这般久该要想着回家了吧,同皇叔一起回去,可好?” ================================================================================= 第九十五章·朕答应你 梅花扣·君本倾臣,第九十五章·朕答应你 桑玖韶原本还在满脑子地想着如何应对他,却不曾料想他竟会突然温柔下来,拥着她时吐出来的话语竟是有一番求她的味道,她真怀疑自己是不是昨晚的酒还未醒,“你……是你没睡醒还是我依然醉着呀?” 他听罢着实是无奈了,罢了罢了,她从小不就都这个样么,他不是早就已习惯了,探了根手指轻轻点中她的眉心,温温凉的,却又不失柔和,“本王还以为自上才那一遭之后你便不敢再喝多了,看来真是不长记性啊。爱睍莼璩” “也不全然是,上一次你才灌了我一坛酒我便醉得连亲爹都不认得了,但今次我可是喝了五坛,且酒品是相当得好,什么事儿也没干出来,八皇叔说这算不算是一个跨越性的进步呀?” 他眉间一挑,“哦”了声,看向已然落了马车的方君眠,才漫不经心地道:“是真没做什么,还是便算是做了什么你也不记得了呀?” 她呵呵笑了几声,拽着桑桓睦的胳膊以商量的口气说着:“八皇叔千里迢迢地赶来,何不便在南魏歇下几日,也好瞧瞧南魏的山水风光?” 她心思底下的弯弯肠子就算拐个十九道弯子的他都能揪得出来。不过……他眉目流转,轻笑了声道:“既然阿玖都这般说了,那本王便歇下几日,由阿玖你带本王好好逛逛这南魏的山水风光。” “这个,其实我也不大认得路……”要她带他去逛风景?那还不是如羊入虎口再无生还的希望了。 “哦?阿玖何时竟也会关心认不认得路了,难道从前都是在认得路的情况下去外头玩耍的?”桑玖韶从前是如何?恐怕也就只有他最为清楚了,说什么早已打听好了有趣的玩处,一旦人上了路,便十之有九是找不着道的。 ———————— “喂喂,你不是有家吗,怎么不回去呀?”谷雨着实不大明白眼前的这个家伙,竟然一声不吭地便在她家给赖上了。 “有没有都一样,反正她都不在乎我了。”桑蔚珣托着腮帮没好气地回了她一句,看她点着脚尖手持只木瓢往大缸里舀了一瓢水,又往锅子里倒了进去,发出了“嘶嘶”的响声来,她撞了一下他,道着:“你还伫在这儿干什么呀,不去烧柴火我们要吃屎啊?” 他愣神,烧柴火?一屁股就被谷雨撞到了火灶旁,看着里头凶凶燃烧的柴火,他极为纠结地问出了口:“这个……要怎么烧?” 她再次用看非生物的目光扫视了他一遭,叹了口老气一把就将他的双手都拽了过去,二话不说就卷起了他的袖子,再将他往下拽,两人都一同半蹲着,她随手挑了根木柴便往火灶里头塞,侧过首问:“就是这么简单,看懂了没?” 连连点头,表示这很简单。谷雨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起了身道:“我去外头摘些白菜来,你先生火。” 桑蔚珣原本以为这只是一项很简单的活儿,却不想他越往里头塞木柴,往外冒的烟就越多,呛得他眼泪鼻涕流个不停的,他实在是受不了了!想罢他一手捂着闭嘴,一手从下头捞了一把的木柴便往里头塞,不曾想他一时塞得过多,导致里头的火旺过了头,往外冒出了头来。 他晓得就想躲,手上还有一半未来得及全塞进去的木头,连同着他的动作一同滚出了火灶,几乎是同一时刻,连着他身旁的一系列干柴都着了起来,他吓得连忙脱下了外裳去扑火,可才碰到一半,那衣裳便壮烈地牺牲了。 谷雨才从菜园子里割了些白菜捧回来,就瞧见了小厨房里冒出了几缕白烟,随之其后的就是一串又一串的火星子,吓得她连白菜也不顾了,奔过去就大喊着:“阿珣阿珣……” 一团黑乎乎的物体从里头冲了出来,直直地就撞在了她的身上,两人齐刷刷地便都跌倒在了地面,而在里屋听到外头动静的老人也拖着病体出来,看到双双倒地的两人,又看看烧得只剩下灰的草屋子,叹气道:“哎,你们俩个啊,有没有伤到呀,让爷爷来看看。” “没事没事,爷爷你快点躺回去,我们没什么关系的。”谷雨瞪了桑蔚珣一眼,连忙起来跑去搀着老人。 桑蔚珣一副做错了大事的模样,自站起了身之后便一直垂着首,张张嘴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要说什么,只能别扭地抠着自己的两只手,这才发现他全身上下似乎都无一幸免地沾满了灰尘,他现在完完全全就像个从烟囱里爬出来的。 幸好现在除了他们就没外人了,否则他真就没脸回宫了。他正想安慰自己舒口气,远处浩浩荡荡地便来了一窝的人,推开竹栏便闯了进来,皆是盯着桑蔚珣看了许久,在带头的那人全身伏在地上之时后头的人皆是单膝跪地,高呼:“吾皇万万岁万万岁!” 在他们高呼万岁之时,伫在门口的老人便眼前一黑,一口老气上不来就给晕了过去,而伏在地上的刘福德则是异常激动地继续在那儿喊着:“奴才可算是找着陛下了,奴才罪该万死,奴才罪该万死啊!” “闭嘴,限你在半柱香之内寻京都最好的大夫来。”桑蔚珣真是有种要去挖个洞将自己埋起来的冲动,但看到老人晕过去之后还是忍住了要将眼前这群人通通拖出去挖眼睛的念头。 两人默默地站在床榻前,谁也不知要如何开口,直到床榻之上的老人身子动了动,谷雨才猛地扑了过去,“爷爷,爷爷你醒了?” 老人的目光却只落在桑蔚珣的身上,极力地想爬起身来,桑蔚珣忙上前摁住他道:“老爷爷你不必行礼,我……” 老人一个劲地摇头,硬是在谷雨的搀扶下起了身来,当着桑蔚珣便跪下了身来,他拦都拦不住,便听老人用颤抖的声线一字一句地说着:“草民恳求皇上,求皇上能将雨儿带在身旁,草民知道皇上您乃九五至尊,只要您点头,雨儿日后便算是没有草民在身旁也不会有人再欺负她了。” “爷爷……爷爷我不要,爷爷不会离开雨儿的……”谷雨泣不成语,但老人依旧固执地不肯起来,誓有一番他若不答应便至死跪在地上的念头。 “朕答应你。”他郑重地改了称呼来许诺,而老人在他答应的那一瞬间便无力地向后栽了过去,屋内只剩下了谷雨不住的呼唤与哭喊声。 第九十六章·可不敢胡说 梅花扣·君本倾臣,第九十六章·可不敢胡说 命人将老人的尸身安葬好,一时桑蔚珣竟不知要如何开口了,只能默默地站在谷雨的身后,看着她跪在墓碑之前静静地抽搐,良久,他上前一步摁住她的双肩,郑重其事地说着:“朕会好好照顾你的。爱睍莼璩” 那是一个天下最为尊贵的人物对她许下的诺言,但与她而言便如同是跌入了深海之中在惊慌无助之下抓住的唯一一根木桩,眼前的这个还有些生涩的少年,将会是她后半生所有的依靠。 叹了口气,提袖轻轻拭去了她脸庞的泪珠,玩笑地道:“朕认识的谷雨可是个蛮不讲理,且还不知涵养是何物的野丫头,怎的如今却是在哭鼻子了?” “我只是眼睛进了沙子,才没有哭呢!”她红着脸颊撇过了首,嘴上依旧是不肯求饶。 桑蔚珣无奈地笑了声,牵起她流袖之下的小手,“那咱们就回宫吧。” 皇宫。若是换做平常,那是她连想都不敢想的事儿,可是如今她真的就要进ru那个世人口中说的只有神仙才能享受到的金碧辉煌的地方了,而且带着她进宫的人是天下做最尊贵的人。 她的唇角不知在何时已然上扬了一丝,看着两人相牵的手,知道她要过不一样的生活了。 桑蔚珣在回宫后便命人暗地里去彻查了卫安承卫中书,若不是此次出宫,他大概一直不会知道便算是姐姐亲自推荐的官员其人品也是很有问题的,手下的一个小小马夫都敢如此大胆,就更不要说他本人了。 ———————— 谷雨头一次看到那么多只能从说书先生口中知道的名贵到看一眼就难以挪开眼的东西,不管是一只小小的花瓶还是喝水用的杯几,摸上去甚是比脸蛋都还要光滑。 “姑娘,请随奴婢来。”一婢女垂着首上去唤她,她才讪讪地放下手中的花瓶,小心翼翼地搁置回木架之上,小手在衣上擦了好几下才道:“干什么去?” “姑娘刚进宫,自是得要好生梳洗打扮一番,皇上才是会喜欢的。” 婢女的一句话却是引得她脸颊红了一片,死命地垂着做掩饰:“谁,谁要他喜欢了。” “姑娘可是皇上亲自从宫外带回的,皇上还特命了奴婢们要好生伺候姑娘,除了长公主殿下,姑娘便算是第二人了。”婢女引着她绕到了内室,里头早已备好了一切,温温的泉水,上头还飘洒着落花,更有一干的宫人在一旁伺候着。 她真是有些不习惯自己忽然便被那么多人伺候,但又不好说什么,听了婢女的话便忽然觉着奇怪,随口问道:“长公主是什么东西呀?” 一听她这般口无遮拦地问出口,婢女吓得忙掩住她的口,压低嗓音道:“姑娘可不能这般口无遮拦,今日只有奴婢们在,若是姑娘在外头这般言语,脑袋可是会不保的。” 谷雨缩了缩脖子,忽然觉着宫中有些可怕,动不动就要掉脑袋什么的,“我不过是问了一句,有那么严重吗?” “姑娘才来,自然是不明白宫中的一些禁事,长公主殿下乃是皇上的嫡姐,皇上待公主殿下可谓是天上有地下无的,若是何人敢冒犯了公主殿下,哪怕是挖眼割鼻都算是轻的了。” 挖眼割鼻?谷雨一个脑袋就钻进了水中,温水相依冲进她的口与鼻,让她觉得心思底下有一处东西嗝得慌,可又不知那是一种怎样的感受,忙又冒出了水面,小声问道:“那,那公主殿下长得好看吗?” 婢女轻笑了声,回道:“奴婢可不敢评论公主殿下的样貌,姑娘洗好了吗,奴婢伺候您梳妆。” ———————— 桑蔚珣一把将手中的密信丢到了空中,四散的信纸吹遍了养心殿的各个角落,吓得一干宫人皆伏在地上不敢吭声,刘福德小心地观察着他的面色,犹豫着上前出声:“皇上息怒……” “把卫安承给朕带来!”他简直就是快气炸了,这个卫安承在私底下私通官吏,竟还贩卖官盐,其罪该诛! 不出一炷香的时辰殿门便被推了开,进来的是一还身穿便服的卫安承,他显然是不晓得发生了何事,正要跪下问安,便被桑蔚珣随手扔过来的砚台给砸中了额首,一时青花瓷地上流了一滩的血。 “这便是你干的好事啊,卫中书!” 他被骂得昏头昏脑的,四下里捡起了散在地上的信纸,看了几眼便伏在地上高呼:“皇上明察,臣未曾做过这等事,臣自来光明磊落,求皇上明察!” ========================================================================================= 第九十七章·很喜欢姐姐吧 梅花扣·君本倾臣,第九十七章·很喜欢姐姐吧 “你当朕是瞎了?铁证如山你还敢在这儿狡辩,来人,将卫安承拖出去满门抄斩,贿赂其官员皆革职斩首!” 立于一旁的侍卫得令便要前去押卫安承,他依旧跪在地上,没有一丝的慌张:“皇上便算是听信了小人的谗言冤枉臣,但臣乃是长公主殿下举荐入朝为官,难道皇上连公主殿下都不愿信吗?” 桑蔚珣一愣,指节扣在玉玺之上,苍白得几近透明,刘福德见机上前一步贴着他的耳垂道:“皇上,此人罪不容恕,借着长公主殿下的名头致使朝堂混乱,皇上若是此时姑且了他,他日此人定会祸害我北晋江山呀,且公主殿下定然也不知晓他私下里做的恶事,若是公主晓得,定也会支持皇上的。爱睍莼璩” 他咬着泛白的唇,犹豫了片刻还是提起了手,台下的侍卫便将卫安承架起要往外送,卫安承狂笑着一眨不眨地盯着桑蔚珣,“皇上听信小人谗言,处死忠良,北晋的江山难保也啊!” “大胆贼子,皇上面前竟敢如此口出狂言,还不快快将其拖走!”刘福德厉声呵斥,却是引来卫安承的耻笑:“皇上啊,此阉人居心叵测,皇上若是信他之言,我北晋江山便要落入他人之手了!” 谷雨才梳好装换了一身衣裳走到殿门口,便听着里头有人在吼,不一会儿就见得几个侍卫压着一个狂笑不止的人出来,向另一处而去了。 进殿之后她便察觉出里头的空气很不对劲,再看看一地拖到门口的鲜血,她心下一颤,面上却又要保持着镇定,桑蔚珣见是她来了,便有些疲惫地挥了挥手示意一干人等全数都推了出去。 “皇,皇……”她原本是想开口唤声皇上,可是明明到嘴边的话却因为一时的不习惯而卡在了中央。 桑蔚珣听得她这般唤自己,无奈地笑了笑,自行走下阶来,绕到她的跟前道:“没人的时候你便还是唤我阿珣吧。” “我……民女不敢。”她忙垂下了眸子,不再与他对视,连说话时的声音都小了好几分。 “怎么才几个时辰不见,你平日里的胆子都让狼给叼走了吗?”他好笑地看着她难得表现出来的一番小家碧玉的模样。 她一抬首,一个“你”字未曾喊出口,忙又低垂了回去,低喃着:“他们说在皇上面前不可以乱讲话的,不然会是被挖眼割鼻的。” 原是被这个给吓住了。他故作邪恶地贴近她,压低声线道:“像这样吗?”他做出一手鹰爪的模样便向她的脸上而去,吓得她一个用力就推在了他的胸上,他没防间就被她给推倒在了地。 “力气那么大,你还是不是个女的了?”他满脸黑线地坐在地上,却也不着急起来,做出一副生气的模样瞪着她。 她亦是没想到自己的力气竟会那么大,满脑子想着自己将皇帝推倒在地上,会不会被拖出去挖眼割鼻,一个不妨手下一紧,连叫唤都没来得及喊出口,转眼自己就已跌在了地上,而那罪魁祸首则是大摇大摆地看着她,笑得尤其奸诈。 “你,你这个骗子!” 他摊摊手,一瞥唇角道:“谁叫你那么蠢啊。” 忍住要冲上去咬他两口的冲动,转而小步地挪到了他的旁侧,犹豫了许久还是问出口来:“你是不是有个姐姐呀?” 他瞅了她一眼,没出声,便算作是承认,她笑嘻嘻地又接下了后半句:“那她真是幸福呢。” “我总想给她最好的,可她总是什么都不在乎。”他垂着首,心思忽然飞得很远,远到难以触摸。 听得他这般言语,她忽然觉得心里酸酸的,嘴上却依旧笑得很甜,“她最在乎的肯定是你,所以你也很幸福的。” “什么最在乎我,她若是有一丝想到我,便不会丢下我一人去南魏这般久了。”不可置否地撇过首,这话岔子一处便引得他多日来所积的怨气喷涌而出。 “阿珣你……很喜欢姐姐吧?”她默然了片刻,忽地眉眼一弯,冲他笑了几声启唇问道。 ====================================================================================== 眼睛受不了啦,觉得哪里都疼了,哎,码字真的好辛苦啊。。 第九十八章·算作她牺牲一把 梅花扣·君本倾臣,第九十八章·算作她牺牲一把 介于桑桓睦明显的不安好心,桑玖韶便很理所当然地将方君眠也一同拽了过去说什么自己不认得路,自是要带上他来陪同桑桓睦去好好逛逛南魏山水风光的。爱睍莼璩 桑桓睦异常慵懒地倚在躺椅之上,手心捏着把玉扇,流袖盖过头顶,遮掩住了眸子,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什么的,桑玖韶贼手贼脚地自后绕过去,瞧瞧从背后掏出只小物体慢慢向他耳垂处挪去。 暗处的某人唇角一勾,随之身子往左一侧,带动着流袖一起翻转,好巧不巧地正中她的贼手,她一时没拿稳,手上的小物体就要滚落了下去,赶忙着就整个抓住,但下一刻她就悔得连肠子都快掉了。 “咦,阿玖你何时来的?怎么脸色那么苍白呀,是不舒服么?”桑桓睦本着一副非常好心的模样,探出了手便要伸过来,她忙将一只手背过,连退了好几步。 似笑非笑地扯着唇角,“我是想船上风大,八皇叔这般睡着了的话会着凉了的,所以……就拿了衣裳来。”说罢将另一只手探了出来,上头明晃晃的便有件锦衣。 自上而下地打量了她半晌,忽地朝她勾了勾手指,见她毫不动摇,他便探了半个身子直接将她一把给拽了过来,“让皇叔看看这些天在南魏吃得好不好。” 当她是三岁的娃子,还看看吃得好不好?我呸呸呸,以鄙夷的眼神秒杀他数次,但他显然是全数屏蔽了,反是伸出两只手指,一边一个掐掐她的脸颊,说着:“嗯,还真是有些吃胖了呀,不过若是再这般吃下去可是没人敢娶你了,阿玖。” “那就由我来娶他们不就得了……”她才吐出口,脸上便被某贱人狠狠捏了两下,她气急得蹦起来甩开他的爪子,“桑狐狸你手又欠抽了啊!” 他的眼睛以极其危险的味道半眯了起来,唇边是一抹邪魅的笑意:“阿玖你方才唤我什么?” “我突然觉得此处阳光甚为刺眼,还是回舱内比较好呀。”说罢她便想要逃之大吉,却也赶不上桑桓睦的动作快,一把就极其准确地揪住她的衣角,一点儿也不懂温柔地将她拽过去。 “我觉得此处阳光甚为柔和,最适宜打盹安眠了,是吧阿玖?”他调整的姿势还真是极度得纠结,她左手被他往右拉,身子以相当扭曲的姿势靠在他胸前。 “桑狐狸,你丫的不要给我得寸进尺!”她一转身就踹中了躺椅,而那椅子显然是一点儿也不稳的,在她不算太重的一脚之下就华丽丽地往旁处倒了去。 俩人皆是未曾料到这般情景,一时不及防备,而桑桓睦下意识地便将桑玖韶往里一推,他便眨眼间地没了身影,回荡在桑玖韶耳畔的便是一声不轻不重的“咚”。 但桑玖韶很显然是本着幸灾乐祸的念头,挪了几步趴在船身处,自上而下地看着跌到河中的桑桓睦,“八皇叔你还有气儿么?哎哎,有什么遗愿的便同侄女我讲吧,我一定会竭尽所能满足皇叔你最后的心愿的……” 她正幸灾乐祸间不妨一只手猛地从水中以眨眼之势伸了出来,抓住她的手腕就往下拽,她不及防就连同着人都下了水,耳畔随即传来了那厮欠抽的笑声:“有阿玖陪着我共赴黄泉,倒也还不错呀。” 在桑玖韶打了第五个喷嚏之后,方君眠着实无奈了,从渔夫那儿讨来了块干巾盖在她的头顶,手上也一同擦拭了起来,语气颇为无可奈何:“公主觉得这西江的河水滋味如何?” 在回话之前又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喷嚏,揉揉有些痒痒的鼻尖道:“怎么舱里还那么冷呀?” 探了只手在她额首试了试温度,随即便脱下了自己的外裳,将桑玖韶整个抱住,叹气道:“公主再去跳一回便会知晓什么叫冰火两重天了,船上没有多余的女装,公主若不嫌弃,就先换上方某的衣裳吧。” “不嫌弃不嫌弃。”桑玖韶连连答应,搂紧他的外裳就往屏风里头钻,“虽然本公主的身材确然不错,但小眠你若是看了的话可是要负责的哦。” “……”他看起来像是有那癖好的人么?这话若是放在她自己的身上才最为合适吧。 “我怎么觉得……有些大呢?”里头传出桑玖韶有些郁闷的话音,一只纤手搭上了屏风,一拉开来呈现在方君眠眼前的便是她身着很是宽松的白袂,腰带根本未曾系上,下头则是长得拖到了地上,乍看上去颇为好笑。 她才想往前迈步,却很不幸地踩中了拖到地上的衣角,立时就像前扑了过去,幸而方君眠便在她的跟前,她便顺顺当当地又卡了一把油,直接栽倒他的怀中,且还保持着一脸的笑吟吟。 “公主不是也经常穿男装吗,怎么还会跌倒?”头顶回旋着的是方君眠清柔的嗓音,她却是讪笑着揉着鼻尖,回了句:“一时不习惯了。” 他从一旁拿了根腰带,绕过她的腰肢,略略垂着首替她系好,她眨眨眼却只能看到他低垂着的长睫偶尔上下抖动着,与一处散落而进的斜阳揉作了一块儿,在眼角之处投下一片虚无的黯淡。 “小眠小眠。”她又是连着唤了他两声,他淡淡“嗯”了声,微微抬起眼眸来,就见她倾了身子过来,凑着他的耳畔道:“作为你将衣裳给我穿,又帮我系腰带,我便牺牲这么一把吧。” 他愣了愣,耳畔之人贼贼地低笑了声,随即一歪脑袋,在他容颜之上便亲了一口,似是蜻蜓点水便,又似是轻吻着一朵天山雪莲,一沾即逝。 ============================================================================================== 偶的好基友说调戏还不够,所以特此再猥琐一把~ 第九十九章·只看你一人便好 梅花扣·君本倾臣,第九十九章·只看你一人便好 舱外一抹身影默默然伫在外头许久,手中的衣裳在不知觉中已被捏得皱不成样了,渔夫踌躇了许久还是上前出声来:“公子是有何吩咐吗?” “去煮碗姜汤送到舱里,再者这件衣裳……罢了,她也不需要了。爱睍莼璩”桑桓睦唇角一勾,近乎有些自嘲,随手将衣裳往后一丢,在渔夫的一声轻唤下那衣裳便在半空掠开了道弧度,坠入湖中。 渔夫煮好姜茶后便推门进去了,将姜茶搁在桌案上之后垂首着道:“姑娘方才落了水,还是快些喝了这姜茶暖暖身子吧。” 但她显然是很不喜欢那种东西的,微蹙了眉朝渔夫挥挥手表示知道了,渔夫朝两人个瞅了一眼,笑得极为暧mei,就更不好意思在这儿打扰两位“甜蜜”了,笑呵呵地忙转身出去。 桑玖韶托着下颔,指尖玩意儿似的掠过碗的边沿,小口地抿了一下,眉头就蹙得更深了:“唔,怎么是酸的呀?” “可能是公主的舌头与他人不同。”喝姜汤还能喝出酸的味道来,想古今大概也就只有她桑玖韶能有这般本事了,但他也不戳破她实在是烂到家的谎话,转而用另一种意思回答。 “小眠不信可以尝一口呀,看我有没有在骗你。”说罢她便捧起了碗递到他的跟前,以一种非常坦诚的眼神看着他。 他又怎么会瞧不出她心思底下暗自藏着的小阴谋,不过还是微微地饮了一小口,他都未说什么,便听得桑某人奸诈的笑声如何也掩盖不住了:“小眠可晓得在我们北晋若是一方喝了另一方的东西会做如何?” “以身相许?”他极其淡定地吐出四个字来,如春风荡过柳梢枝头,惊不起一丝的波澜。 她假意咳了两声,凑近些许道:“小眠小眠,你便从了本公主吧,回去我便遣了所有的琴师,只看你一人便好。” “公主不是说府中没有男宠吗?”他淡然一笑,目光似是流散不易捉摸,却一言点破了她昨儿个才扯的谎。 “那个男宠同琴师是不一样的概念,琴师嘛,便是在我无趣之时奏乐与我取乐的,至于说男宠嘛,都乃是外界谣传,谣传而已。”她倒完全能将脸皮踩在脚下,能有胆要方君眠从了她的人,想必也就只有桑玖韶有这般的胆子了。 “船要靠岸了,阿玖你该不会醉死在美人怀了吧?”桑桓睦好死不死地便出来扰了她好不容易才培养起来的暧mei气氛,一把就推开了半掩着的门,身子懒散地倚在门楣之上,一脸的似笑非笑。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这不是八皇叔你教我的么,侄女我可是自小便好生学着的呢。”脸不红心不跳地回了一句,瞅了眼面色挂黑的桑桓睦,忽觉心情顿好。 他们所到之处据方君眠说便是南魏人常言的人间仙境之地,自然,平常之人是不准进ru这早已由皇家所占据的黄金圣地的,一落了船便能很清楚地感觉到一袭自然而然如仙之气迎面绕在鼻尖,甚为舒坦。 “南魏竟有这般宝地,小眠你怎不早些带我来呀,偏生挑了今日……”她话到一半,顿了顿,因是觉着背后一道凉飕飕的冷意爬上背脊,余光飘去正是桑桓睦冰凉凉的目光,于是乎不动声色地抬了袖子假意遮掩阳光,“今日阳光好生明媚呀。” 方君眠自也是瞧出了两人诡异的气氛,却只是淡笑不语,信手指了指前头道:“这条路的尽头有十里桃源,现下正是桃花开得旺盛的节季。” 桑玖韶“哦”了声,没有表示得特别兴奋,反是淡然地推着轮椅缓缓向前而去,果不出他所说,在路到头的一霎那,便立时被一番落花缤纷所替代。 溶溶花下,漫天飘飞着雪嫩的桃花瓣,时而轻卷细舞,又时而携带着数片叶子一同扬扬洒洒飘零,晃身其中便如坠入了漫漫冬日一般,天地际头都被那一袭的白所笼罩,少去了原本是属于冬日的肃冷,反是多了几分温柔几分旖旎。 他们三人便这般步行于漫漫桃花之下,桑玖韶看中了棵开得尤为茂盛的桃树,上前就毫不犹豫地大坏风景起来,以极其熟练的手法就开始摘桃花瓣,且还兜起了自己的上衣,将摘下的桃花放在上头,不多时便满出了上衣。 ========================================================================================== 第一百章·心诚则灵 梅花扣·君本倾臣,第一百章·心诚则灵 “阿玖你这般破坏大好风景可是会遭鄙视的。爱睍莼璩”桑桓睦扶额看着她摘得一点儿也不知什么叫脸皮,半晌憋出句话来。 “我这叫物尽其用,你看看这些花开得多好呀,一瞧便晓得其吸取的营养与精华同他方的桃花是不一般的,我若是摘些花瓣去泡个茶之类的,说不定还能延年益寿呢。”她的小算盘向来是打得闪亮闪亮的,由此便更为得瑟了。 “……”这话讲得像是北晋皇室极其虐待她这个公主殿下似的,哪晓得这丫的在北晋哪怕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也是无法譬拟的,可如今却是抠门到这般地步了,实乃叫人难以不感慨呀! 他们正谈话间,便听得不远处隐隐传来一声又一声的钟灵敲撞之音,于漫漫的桃花林处缓缓荡漾开来,似是一小块石子不慎落入池中,掀起了阵阵微笑的涟漪。 “那里有座小庙,据说若是男女前去求姻缘之事最为灵验。”方君眠见她面显疑惑便开口解释道,她一听忽地就来了兴致,桃花也不摘了,推着轮椅就往小庙那厮去。 这是座极为典朴的寺庙,但恰是建在了这漫山的桃花之中,却点染地不入凡尘,有一番仙尘绕绕的气质。 桑玖韶颇为好奇地上前去看那挂在门口处的撞钟,才触及上去,便听得一道略微苍老的声音响起:“阿弥陀佛,几位施主可是来求姻缘的?” 桑桓睦正想回答不是,就见一旁的桑玖韶已然闪到了那双手合并的老和尚跟前,笑吟吟问道:“姻缘之事向来便由天定,大师何敢说若我等只要在这儿拜上一拜便能结一世合欢?” “心诚则灵,出家人从不打诳语,在本庙的后院有棵千年槐树,亦是千年姻缘树,来此处结缘之人皆会求一块合欢木,在木上刻上两人的名讳,将此木挂于槐树之上诚心求缘,十有八-九便会成就一段姻缘。” 她顺着老和尚所指的方向瞧去,便看到了在内室里头挂着一排的合欢木,极其的小巧,一端头则是用红线牵着,倒还颇为像求姻缘所用之物,但她却撇撇嘴,不屑道:“都是无稽之言,怎可相信,姻缘向来天注定,岂有求来之理。” 老和尚但笑不语,引着他们三人便进了庙内,老和尚一路引来一路都在讲着佛家有云佛家有曰的,桑玖韶最是听不得了,趁着他们在一处观赏之时便往侧门里一溜没了人影了。 不过这老和尚还说得真不错,院落之处恍然便见得一株茂密丛杂的千年槐树,新叶旧枝耷拉而下,有些甚是垂低在了地面,而在那一丛丛的枝丫上垂挂着各式各样的合欢木,走近细细瞧着,便能看到上头写着各种求缘之言。 “真有这般灵吗?”她兀自地立于树下,抬着首一一扫过那些合欢木,心底不由升上来某不同的意味。 由于他们此次来乘船便已经花了半日的时辰了,再在庙里逛上那么一会儿天色就已经全然暗了下来,他们也不急着回去,便同老和尚要了三间柴房住上一晚。 夜色愈深,尤其实在这十里桃源之内,了无人烟,就更显得夜色寂籁,投下漫漫的月光打成一片的淡晕,而就在这一片寂寥之下,一抹月白的身形迅速地闪过,迅速溜进了间屋子。 从怀中掏出个火折子点燃了,暗暗照耀之下可不就是桑玖韶的面容,她四下看了下确定无人,便很快地从一众的合欢木里取了一块来,塞到怀中后又神速地离开了屋子。 接着月晕的光芒,她将合欢木搁置在石桌之上,从怀中又掏出了只笔,再摆开一块墨盘,沾了些许墨扬扬洒洒地就在上头写了两行字,最后满意地在上头落了两个人的名字,拿起端视了会儿,笑着点点首。 =========================================================================================== 对于此文有一些话我得要说清楚些,此文可以说是女强,也可以说不是,我的女主绝不会是那种强悍到什么都会做,样样都会的类型,我个人是觉得那样的话就不能算是人,而是神了,人无完人,我的女主有霸气,有小孩子气,自也会有温柔的一面,她算不得什么善良的人,也不能说什么人若犯我我必以十倍还人的那种类型,她向来随性,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可能看到现在的读者会说此文有些平淡了,没有太多的波澜,其实我真的也不大懂什么叫波澜,我只是想把我心中想的写出来而已,所以此文前头算是欢脱的,后头会比较虐,我可以很负责任地说,精彩比较集中在后头。 再者可能此文里头涉及的人物会比较多,我的笔墨也绝不会只停留在几个主角的身上,所以若是不喜欢这样风格的读者可以尽早弃文,因为到现在都没有读者提出人物太多而搞混的留言,所以我暂时就不理一章人物表了,如果有需要的话大家提出来就可以。 最后再稍稍地废话一句吧,此文也算不得太慢热的文,女主感情方面的就在这几章便能看得出来了,男主是谁想必就不必我来透露了吧,大家心知就好哦~ 谢谢所有阅读过此文的读者们,你们是我写文最大的动力,即便你们不喜欢现身出来,但看到点击在涨,我还是很开心的,谢谢阅读。 第一百零一章·不讲旧情 梅花扣·君本倾臣,第一百零一章·不讲旧情 仰首寻了好久,终于瞄准了个好位置,稍稍一提气,月白身形飘飘就上了老槐树,一手勾住枝丫,一手将合欢木小心地往上头挂,待挂稳之后甚为满意地笑了声。爱睍莼璩 “公主这般晚了也未入睡?”树下忽地便传来了一道清柔的嗓音,她一个寒颤脚上没踩稳又给直直跌了下来,连同着枝丫上的某物也一起落下,只是她悲催地摔在地上,而那物体却落入了一抹白袂之中。 摔得七荤八素之时一只纤白的手就伸到了跟前,“依公主的性子竟也会怕鬼?” 这话说得她好似天不怕地不怕般,她好歹也是个女子之身吧。想罢她撇了撇唇角,借着那只手的力道起了身来,摸摸鼻尖脸不红心不跳地回道:“漫漫长夜,本公主怎好辜负如此良宵美景呢,所以特在此等着要同小眠你幽会呀,我俩果然是心有灵犀呢。” 方君眠默然,眼前之人的脸皮又更上一层楼了,目光却是落在她背后的那棵老槐树上,沉吟会儿道:“公主白日里不是说求姻缘之事都乃是无稽之言吗,怎的夜里却是爬到树上去了?” 她又肉笑几声,装得一脸的不知所以,“哈哈,上头赏月的角度极为上佳呀,不过现下有些累了呢,还是早些安歇的好呀。” “嗯,原本也只是想在此处赏赏月吃些糕点,不过如今看公主也这般累了,那……”他眼底一派淡然,看不出任何的波澜,嘴上吐出句话来便打算转轮椅走人了。 一手就拦住了他的路,凑上一副讨好的笑容,目光却落在他左手的糕点之上,她今晚根本就没吃多少晚膳,现下肚子正闹得厉害呢,怎可能放过吃白食的机会呢!“我方才突然想了下,如此美景,美人相伴,怎好意思这般早就安歇了呢,是吧小眠?” “美人?那公主还是独自在此欣赏月宫之上的天仙美人吧,方某就不便打扰了。”他唇边笑意淡淡,一派的云淡风轻,一尘不染的模样,完完全全地无视了桑玖韶欲哭无泪的表情。 贱人贱人。她暗自在腹中低骂了几句,不就是说他是美人么,平日她也不是经常挂在嘴边吗,怎的今日就和她计较上了?“我呸呸,什么美人不美人的呀,怎敌地上小眠的半分呢,哎呀这糕点可要趁着新鲜吃的呀,不然可就要变味了的。” 她又一次很好地将无耻一词演绎得淋漓尽致,实难遇得上对手呀。说罢还尤为不要脸地将他手中的糕点抢了过去,转而又推着他的轮椅到石桌前,将糕点放在上头,看了半晌才有些不悦地说着:“怎么没有酒呀?” 一提到酒便不由让方君眠忆起那日她醉后做的一系列之事,忽然很庆幸他们此时身在寺庙之中,“公主难道忘了和尚是酒肉不沾的吗?” “这里的糕点味道也忒差了,一点儿味道都没有。”她兀自地拈了块糕点尝了小口便很不满意地皱起了眉来。 “莫不成公主也想吃出酒的味道来?”方君眠无奈她对于酒的独特爱好,心下寻思着可能是由于她自小便由一个酒鬼师父带着,不自觉中便也沾染上了。 她将糕点往旁处一推,起了身就道:“等我一会儿。”说罢便提了气朝黑暗处闪了身。 方君眠轻笑着摇了摇首,手心的一块小木头摊了开来,淡淡地扫了一眼上头细细写上的墨字,心下一怔,似有一块小小的石子在平静的湖面点荡了开,推开一阵又一阵的涟漪。 “这般晚了方丞相一人独在此赏月?”月晕投散之处恍然出现抹身形,手中捏着片青叶,唇畔处是一丝黯然到极致的笑意。 “王爷也不是未曾入睡吗。”方君眠只淡淡地回了句,目光在他的容上停留了片刻,一勾唇角,笑意不明。 桑桓睦微微蹙了眉,不再做何掩饰,直接便开门见山道:“离阿玖远些。” 他听罢却是一弯唇畔,笑意于眉眼之处却是散淡了开,“如此王爷是以何种身份来对方某说此话呢?皇叔?亦或是……” “方君眠,便算是阿玖被你的相貌所迷惑,但你方君眠是何种人想必不用本王一一来说了吧,你若有自知便乘早收网,否则别怪本王不讲旧情。” ============================================================================================= 第一百零二章·不必劳你多费心 梅花扣·君本倾臣,第一百零二章·不必劳你多费心 “既然王爷这般清楚方某是何种人,又为何从不看清自己的本性呢,我从未觉得自己是个好人,可能死后连地府都不肯收,如此王爷觉得方某还会在意那些空无虚渺的东西吗?”他语气一派柔和似水,淡淡回荡在寂寥的月空之内,飘渺地一触即碎。爱睍莼璩 “我管你害死过多少人,反正本王的手也从未干净过,但我绝不准你碰阿玖半分!”话自口中而出,三分怒火,半分压抑。 轻笑一声,指尖缓缓滑过扶手的边沿,“那方某是要说王爷真乃是护犊情深了?” “你想说什么?”桑桓睦微眯起了眸子,眼底燃起的火焰再也无法压抑,一种不好的直觉隐隐泛起,一把揪住他的胸口凑近他的跟前,一字一句地问道。 拨开他的手,依旧笑得一派云淡风轻,“王爷想要方某说些什么?”微微一斜首,与黯淡投来的月晕揉作了一处,分不清墨般的眸底是有何意味。 疾风忽掠过耳畔,桑桓睦侧身一避与那自暗处而来的某物擦肩而过,随即耳畔便传来一道清丽的嗓音:“皇叔是来扫我的兴的还是扫我的兴呀?” 侧身望去之时是那一袭月白衣裘之人怀中抱着坛罐子,不知里头装的是些什么,一脸似笑非笑地望着他,只是此番情景却不是他所想要的,如此想罢心里便不由升上抹不快之意,“怎么,就允许阿玖你花前月下,不准皇叔我对酒当歌?” 一听“酒”字她便起了大兴致了,三步并作两步地奔到了他的跟前,瞄准他提在袖下的酒壶便要夺去,不料动作还他快一步,身子反被他自腰间那么一捞,手向上一抬,完完全全地绕过了她的爪子,“不是说我在这儿扫你的兴嘛,那我还是独自一人回去对酒当歌吧。” “这话是谁说的呀,嗯嗯,真没素养啊,皇叔同我说,我去好好教训他,怎么可以对皇叔那么无礼呢!”她顿然眉眼弯弯,发挥着自己厚颜无耻的一面。 “让我看看几日不见我的乖侄女的脸皮又厚道哪般地步了。”说罢还真就凑上前来要好好地瞅瞅,一面还不忘探了两根手指在她的脸颊之上掐了几下。 收腿一提,正中他的小腹,外带流袖往下一捞,顺手牵走他的酒壶,转而以眨眼之势绕到了方君眠的旁侧,冲他甩甩酒壶,“那也及不上皇叔的厚可砌墙。” 说罢又将搁置在地上的坛子端了过去,献宝似的挪到方君眠的跟前,探了根手指进去掏出颗又红又大的蜜枣,“小眠你尝尝看这个,今儿个吃饭时我便瞧见了,想着味道应该不错的。” 不等他回答,她便已经就着自己的手送进了他的口中,顺带又掏了一颗尝了一下,微微皱着眉道:“好像有点甜呀。” “既然不喜欢吃就不要吃了,再者吃多了对牙也不好。”她才只说了一句,怀中的坛子便被桑桓睦给抽了去,月光暗淡之下他的面庞虽是有些模糊,但口中话音听着却是含有一丝丝的温怒。 桑玖韶反瞪了回去,正想说些什么,不妨手心塞进了某样东西,耳畔传来桑桓睦的低语:“看来阿玖当真是乐不思蜀了,连他也不管了?” 她心下一愣,转而想到她来南魏之后自北晋暗地里传来的消息都是风平浪静,近来她还觉得有些奇怪,今日听桑桓睦这般讲想来定是北晋出事了!“难道这不是皇叔想要的吗?” 虽是晓得她不会回什么好话,可便算是亲耳听她这般言语,他依旧是无法忍得住,扣住她的手腕直接就给拽到了跟前,“看来我得要好生调教调教阿玖你要如何同皇叔我讲话了。” “不用你教这些年我也学得很好,就不劳烦八皇叔你费心了。”被她抓得有些犯疼,她不耐烦地甩开了她的手,回身之时以至于也错过了在她说出此话之时他眼底所盛着的,快要溢了出来的碎玉。 =============================================================================================== 自从进了高二之后学业真的忙得要压死人呀,我真心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保持不断更了,原本是想自这星期开始就不更了的,可是又觉得对不起一直在看的读者,我真心矛盾啊。。 第一百零三章·偶尔压榨压榨 梅花扣·君本倾臣,第一百零三章·偶尔压榨压榨 “皇帝陛下你三更半夜的是激愤了么?”苏瑾打着哈欠,耷拉着脑袋一副刚自梦中初醒,不曾反应过来的模样,口中还哀怨着楼钦颜大晚上的忽然便传了一道圣旨将他给召进了宫。爱睍莼璩 “陪朕下棋。”楼钦颜手拈着枚黑子,单指轻抵着自己的下颔,目光却是落在面前一副未曾下完的棋上。 苏瑾脚下一个不稳险些栽了过去,稳了稳身子,使劲揉揉自己的眼睛才狂吼道:“皇上不带你这样虐待臣下的呀!” “朕便是虐你又是如何了?”他平静地吐出一句气死人不偿命的话,苏瑾暗自在心中念了数遍君子不同小人计较,但还是尤为灰溜溜地坐到了他的跟前陪他下棋。 但拈了颗棋子之后他便又不知道要怎么下了,瞅了半天也没有瞅出个所以然来,犹豫了半晌憋出句话来:“皇上,这棋……是死棋吧?” 微微抬首,以一种“你可算是觉悟”的目光扫了他一眼之后,复又拈过一子,带动锦衣流袖,“朕发现瑾你有时也不是那么一根脑筋。” “皇上你还是直接损我吧,这样我听着还习惯些。”人在皇家威严之下,实乃是不得不低头呀!他苏瑾容易么,整日都要提着裤腰带来伺候着这位大佛,此愁真乃是如滔滔江水不尽滚滚流呀!“不过皇上你大晚上地要臣连夜进宫便是为了说这盘是死棋?” 他唇角一勾,流袖一拂转眼之间便将那盘棋挥了个杂乱无章,转而清幽幽道:“朕要他是一盘死棋他便是一盘死棋,朕若要他活,便算是落了十八层地狱朕也会将他捞回来。” “皇上指的是?” 他悠悠地半倚在戎倚之上,目光在指间的扳指之上流转,“朕防了他三年,明里暗里看了他三年,亦还是摸不透他的底细,他可以很忠诚,但也可以不尽忠,而朕要的,只是一颗永不会背叛朕的心,若是要不起,那朕情愿亲手毁去。” 苏瑾面上一愣,又听他继续语而不惊地道:“今次去北晋你也要一同前去,顺道可以一览北晋的大好风光,真好也圆了你一直嚷嚷着不曾好好出去走走的愿望,不必感谢朕,这都是朕该做的。” 这一句话说得便把他连一丝一毫反抗的几乎都剥夺了,他吧唧了几下嘴,顿然觉得地狱与天堂的距离是如此地接近,“皇上你真的要把我压榨干净么!” “一般一般,朕觉得近来瑾你吃得油光满面的,朕可是为了你的身心健康才帮你多多压榨压榨的。”说罢还委实以一种“我便将此重任交托与你”的目光拍了拍他的肩头。 “……” ——————— 桑玖韶简直是快要被信条所写之事要气晕过去了,就差没把那纸条给捏碎吞下去,一处的方君眠自也是看出了她的不同寻常,出言问道:“是出何事了吗?” “丫的我非回去扒了桑蔚珣他的皮不可!”这实在是不得怪她要爆粗口,她才多长时间不在呀,这丫的竟然就敢惹出一大堆的事来,且还未经她同意便将她所推荐的官员满门抄斩,好,很好呀,这小子翅膀硬了是要反抗她了?! 方君眠淡淡瞅了眼瘫在桌案之上的信条,随手便斟了杯茶,搁置到她的面前,清柔道:“凡事都要有所节制,公主你平日里便是做得太好了,好到将一切都替他处理好,以至于他才离了你半日便做什么都不行。” 她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却又知道他说得很合乎其理,可她又何尝不晓得呢,但是话说得是简单,可真要做起来她却是不得不在完事都替着桑蔚珣考虑,以至于到后来便成了一种习惯,“这些年我一直觉得有些奇怪,总觉得背后有一只手在操控着什么,如今那人倒终于是肯露出马脚了。” =============================================================================================== 第一百零四章·防范色狼 梅花扣·君本倾臣,第一百零四章·防范色狼 “那公主是打算要引蛇出洞了?”如今看来这才是她来南魏的真正目的了,名义上是来打探南魏的虚实,实则却是为了诱使北晋那股隐藏着的力量。爱睍莼璩 “小眠你偶尔也装一把脑子不好使也行呀,总是一点便通,这要我情何以堪呢。”她托着腮帮一脸的颇为苦恼,她这计策怎么说也是有几分智慧的吧,可怎么到眼前之人的眼中,便觉得如同过家家一般了呢? 他轻笑,摇摇首道:“公主心思缜密,一步一局皆非常人所能设想,公主既是已摆好了局,便是要等着回去请君入瓮了?” “我免费请小眠看这一出请君入瓮之戏,不知小眠是否赏脸呀?”她指腹掠过茶杯之中的清水,沾了些许在桌案之上写下了几个水印,微微颔首笑脸吟吟地等他回答。 “自当奉陪到底。”清淡一笑,流袖带过一缕凉风,轻轻允了口茶水。 ———————— 桑玖韶虽是布好了局,但也不曾想前几日还一直不肯答应她带方君眠回北晋的楼钦颜在桑桓睦只提了那么一提之时便是已满口答应了,虽然晓得他这丫的心思底里肯定没安什么好心,但既是便宜,她占了便是,省得她还得又费脑筋。 可这下一来反是桑桓睦不乐意了,自上而下地打量着桑玖韶,皱着眉半晌才道:“他乃是南魏丞相,你带他去作何?” “我爱带着谁便带着谁,这似乎与八皇叔你并无多大干系吧?”她懒得搭理他,一面命手下人去准备了辆舒坦的马车,确保路上不会有太大的摇晃。 他眯着眸子抿唇沉默了半晌,忽地便将她一把给拽到了角落,声响听着有些轻微的颤抖:“你喜欢他?” “这貌似也与皇叔你无关吧?”桑玖韶对他的多管闲事很不耐烦,抬眸看了他一眼,已是注意到他的脸色颇为不佳,又觉自己似是有些说得偏激了些,遂又补充道:“皇叔不会连侄女我喜欢谁都要干涉吧?再者你侄女我只要是美男都爱,如此博爱是不是世间难得呀?” 他一撇唇角,话音之际几乎低得听不着:“那倒情愿你是多情……” “什么?”她未听清他的话音,便有一侍卫走了过来禀报说一切都已安排妥当了,她才转身想说些什么,就见得不远之处一抹身影以极其缓慢的速度缓缓而来。 走近看清才知是苏瑾,只是这一脸的阴霾像是谁欠了他万两银子似的,“本侯正也打算前去北晋游一遭,在公主这儿噌个位儿无碍吧?” 这典型的就是要在她的身旁安插奸细么。不过她倒无所谓,楼钦颜不管怎么动心思,至少现在他对付的不是她,她也就没有这个必要去防备一些不关痛痒的事情,想罢她耸耸肩道:“侯爷若不嫌弃自可以一同前往,再者路上多了侯爷想必定是会妙趣横生呢。” 另一处萧晚正死命地拽着一直嚷着也要前往的白夜,费了半天的舌头才将她给稍稍劝说了下来,她眼含些许泪花,咬着下唇挤出话来:“那长公主一看便知是头大色狼,我若不跟着前去,那大人他岂不是……” “你跟着便能保住大人的清白了?长公主若是头大色狼,那大人的清白早就不保了,再者有连华陪着,大人去几日便会回了的。”萧晚着实对她的想法无奈了一番,桑玖韶的风流之名可是人尽皆知的,说她是大色狼还当着是有些客气了呢。 “连华不稳重,为何不要浮生去呀?”平日里连华这家伙便是个挺浮躁的人,此次去北晋大人去只独带了连华一人,越想她便越不放心。 萧晚默了默,其实这点她也没想通,不过既是大人亲自吩咐的,那她也不好过问,“许是大人觉得他比较妥当些吧。” “小眠小眠,你看看这车上还需要什么麽?”桑玖韶又极其献宝似的将车帘子拉了开,好叫方君眠看清里头的陈设。 真是好家伙,就没差在里头安个床榻了,什么木桌茶几书籍等等之类的,甚至是一些不该有的都给放了进去,完完全全的就是个小型的居室了,方君眠叹了口气道:“公主是要带方某云游四海吗?” “若是一直有小眠陪着,便算是游遍天涯海角也值了呀。”她才毫不脸红地说出口,身旁便被桑桓睦给推了下,那厮抬腿便要往上蹬,忙被她给劫了下来,笑吟吟道:“皇叔往这边请,你的马车比这儿还舒适哦。” 他瞅了一眼里头,又看了看桑玖韶,不缓不慢地贴着她的耳畔道:“本王得一路防范着色狼才行,不然可是会夜不能寐的。” 他们争执间,殊不知一抹身影掠过最后一辆马车,以眨眼之势便溜了个没影,丝毫未被人察觉到,待到那厢争执完之时,一行马车才算徐徐上路。 ============================================================================================ 这可能真的是近日来的最后一章了,这学期学业也很重,加之时间又紧得很,我想了很久觉得总是断断又停停的对读者也不好,所以大致的计划是要等到得了空之后吧,具体的时间我也不大清楚,此文绝不会坑,小小地透露一下,后头就是大争之势了。 前面的铺垫差不多都已经打好了,所以后面应该就是要请君入瓮了,但要请各位读者等实在是我的过错,但等我得空之时就是大更之日了,绝对不会让乃们失望的,谢谢每一个读者的阅读与收藏。 第一百零五章·如此腥风血雨的迎接方式(4000+) 梅花扣·君本倾臣,第一百零五章·如此腥风血雨的迎接方式(4000+) 谷雨一早便起了床,叫一宫人将自己带到了小厨房,按着偷偷从宫女那儿打听来的桑蔚珣平日里的喜好便忙活了开,一旁的宫人看着就不由笑道:“姑娘待陛下可只是有够用心的了,一大早便起来要为陛下做早膳。爱睍莼璩” “我,我……谁要替他做了,我只是起来时自己有些饿了,所以,所以才想要做些早膳,顺便帮他也一同做了。”两颊之上似是绽开了朵嫣红的花般,怎么也遮掩不了,却还是要嘴硬地狡辩着。 “自姑娘来了宫里之后,陛下便比平常里欢喜了许多,奴婢们虽是下人,可都是看得很清楚的,而且陛下待姑娘也是很好的。”同谷雨接触了许多日,绯烟宫内上上下下的宫人们都很喜欢这个单纯没有一丝心机的姑娘,且还不像宫中那些个娘娘们一样,只会一个劲地以自己高高在上的身份来使唤他们。 “这样算是好吗?”她顿了顿,眼神有些飘逸,心中却是浮现出桑蔚珣故装生气的模样,唇边的笑意便不由地又加深了些,“那同长公主殿下比呢?哪个更好些呀?” 她尽量将自己的话音问得很随意,很不在心,可心里却还是有些害怕的。那宫女自是不会晓得她的心思,笑着回道:“姑娘同长公主是不一样的,陛下待长公主如何那是奴婢们无法言语的,不过姑娘你也是一样的。烨” 宫中之人自然会是将话说得很圆滑,可惜她那时却是信以为真的,真以为他待她会同那个众人口中所说的长公主那般好。 ———————— “皇上若是不收回成命,下官们今日便是跪死在养心殿前也死而无憾!”放眼而去,养心殿前跪了一排蓝底官服的男子,皆是挺着腰盯着一头的烈日,口中喊着一遍又一遍同样的话语涡。 而养心殿之内已是一片狼藉,到处都是被撕烂的奏折,碎片一地,台阶的最末端坐着个身形,只将自己的脑袋深深地埋进两臂之间,一动也不动地,由着外头的声响此起彼伏。 刘福德垂着腰,瞅了埋着脑袋的人儿一眼,又看了看外头伏着的一地人,启唇道:“皇上是嫌他们太吵了吗?奴才这就命人将他们乱棍打走。” “朕分明惩治的便是个奸臣,为何他们却要为他求情?刘福德,朕这样做有错吗?”他埋在臂处的声音低得几乎有些听不大清楚,可却能很清晰地传到刘福德的耳中。 刘福德唇角一勾,毫不犹豫地回道:“陛下乃是九五至尊,所做之事皆不会有错,天下之事只要是您说的,便都是真理。” 他许久不曾出言,唯有浅浅吐出的呼吸声,在偌大的养心殿内回荡开来,“朕只是想在她回来之前,可以让她欢喜些。”他虽是总怨着桑玖韶乐不思蜀,可心里却依旧是万般地喜欢着自己唯一的姐姐的,他想要她开心,却不知如何才能让她开心。 “只要是皇上做的,长公主都是会喜欢的,再者皇上此番是在除奸臣,长公主又怎么会不高兴呢。” 听着刘福德的言语,他兀地觉得心情很烦躁,刘福德这般说,可外头的人却是那般说,不对不对,他是九五至尊,他做的自然便是对的!倏然站起身来,背过身道:“传朕口谕,卫安承目无王法,私通官吏,霍乱朝纲,七日之后午时满门抄斩,再有求情者,皆是同罪!” “奴才遵旨。”暗处逆折而来的光芒恍然映照出刘福德唇畔阴森的笑意,却是一瞬即逝,如何也捉摸不住。 ———————— 这些天来谷雨已不止一次地看到养心殿门口跪了一排的人,可今日她端着早膳前去之时却听到了一阵接着一阵的惨叫,传到耳中竟是有些慎人,她手不由一抖,旁处的宫女忙引着她往小门里头去。 进了殿内她才稍稍松了口气,一眼就瞧见那个明明就那么瘦小,却是硬要装大人地想挑起一切的少年,心底似是被那么轻轻地一揪,慢手慢脚地走了过去,“我认识的桑蔚珣可不是个遇到事情就把自己埋在手臂底下的人。” “我饿了。” 朦朦胧胧的话音,听到耳畔却是那般地舒服,像是一缕清泉流淌过她的心底,她眉眼笑得弯弯,忙将手中的早膳挪了过去,一一打开了里头的盖子,犹豫了片刻道:“我随便做的,你若不喜欢的话……” 他眉头一拧,不等她说完便直接从她的手中夺过了菜盒,一阵阵的芳香扑鼻而来,他拿过筷子埋头就吃了起来,一点也未有什么九五至尊的模样。 “慢点吃嘛,又没人同你抢。”语气虽是无奈,可却有掩不住的笑意。 ———————— 鼓声于烈日之下又重重地被敲起,如同雷滚一般,人声嘈杂夹着沉闷的空气,无情地照在台上那一排被反手绑成一对的犯人之上,而那当中之人却依旧昂首挺胸,即使是满身的伤痕,依旧不改一脸的坚毅,只嘲讽地道:“我卫安承一生忠心为国,便是死也无憾,陛下既是愿听信小人之言,微臣便只能以死明志!” “大胆狂徒,事到如今竟还敢口出诳言,对皇上不敬!不过卫大人你也不要着急,黄泉路上,总得要有人要替大人你开开路不是。”高座之上的主刑官冷笑一声,随手抽出了块牌子扔到地面,“便先从这几个小的开始好了。” 卫安承听罢便立时红了双眼,挣扎着想要冲上去的模样,口中吼着:“奸臣!小人!我卫安承一人做事一人当,要杀要剐随意!” “卫大人还真是大丈夫呢,相当有骨气啊,不过……这可是皇上的意思,微臣也没有法子呀。”主刑官睥睨地扫了他一眼,将手那么一抬,冷言道:“还愣着做什么,动手吧。” 满身膘肥的大汉得了令,操起腿边的大刀,步步靠近那三个缩在一块儿泪眼汪汪的孩子,举起刀子眨眼之间便挥了过去,却不想一道白光掠过苍穹,划破窒息的空气,生生撞上了那把就要落到三个孩子脖颈的刀锋,撞开几米之外。 随之而来的是一道不轻不重,不缓不急的嗓音:“本公主也才只出去几日的功夫,怎么一回来迎接我的便是这般的腥风血雨呀?” 闻言全场忽地便安静了下来,而那原本还高高在上,狂妄不已的主刑官早已吓得从桌椅之上跌了下来,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到已然立于邢台之上,悠哉悠哉靠着木桩的桑玖韶跟前。 “下官参见长公主殿下,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众人听罢皆慌忙地俯首于地,高呼公主千岁,半分不敢动弹。 桑玖韶懒懒地伸了个腰,半眯着眸子,略略弯下身子,嗓音愈发得慵散:“想来李大人近日是虎胆吃多了,才会如此放荡无忌吧?” “下,下官不敢……那是,那是皇上亲自下的口谕,下官不得不照办啊!”听到耳中之言虽是慵懒却是如十二月的冰锥般一刀又一刀地割过胸口,叫那姓李的主刑官喘不过气来。 细眉一蹙,不耐烦地一脚将那主刑官踹倒在地,只淡淡扫了伏在地上不敢做声的屠手一眼,道:“还要本公主费口水么?松绑。” 八尺大汉饶是大气不敢出一口,闻言就屁颠屁颠地连滚带爬地奔过去替卫安承松绑,卫安承一时体力不知便要一头栽了过去,一双素手适时地接住了他,嗓音柔和:“安承,叫你受苦了。” 卫安承乃是桑玖韶亲手所培养之人,若当初没有她的赏识,如今他依旧是一穷二白的书生一个,恐怕连死了都不会有人来收尸,可她却给了他能成就万世盛名的机会,一步一步地将他送上锦绣前程。 “公主殿下……罪臣卫安承叩见长公主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男儿自是有泪不可轻弹,可他却在万人瞩目之下热泪盈满了眶,即便是先前受尽了万种的酷刑他也是连眉头也没皱一下,可如今……他哭得值! “千岁?那我还真要成了千年王八了,哎哎,这样可是会没人要的呢。”她笑意深深,眉眼温柔片刻倏然冷却了下来,转而侧首只道:“将卫大人家眷好生照养,若有半分不当,本公主唯你是问。” “下,下官领命……”桑玖韶所说的话有谁敢驳斥?即便是违了皇上的意愿,他也得领命,暂时保住小命要紧啊! 她冷哼了声,纵身一跃就近上了匹马,一夹马腹便在一声马鸣之下往紫禁城处奔了过去。 ———————— 而在另一处,桑桓睦看着那一抹月白身影上了马转眼就没了身形,不由微蹙了眉头,“这般太鲁莽了。” “如此八王爷又为何不拦着?”方君眠淡淡饮了口茶水,修长的指尖掠过书页,稍稍地翻了过去,却并未抬眼。 “方丞相这话说得好似不晓得我北晋的事情,她这几年可是明着打击我的势力,我是吃饱了撑着要去拦着她?”桑桓睦似笑非笑地瞅着他,所说之言又含着冷意。 “哦,那方某还真是不怎么知情,只晓得前几日八王爷还怒气冲冲地要我离公主远些,嗯……看来又是我没睡醒的缘故。” 一把夺过他手下的书册,捏了个碎,“我北晋之事自然是由不得外人来管,便算是本王如何地不喜欢她,她也都还是本王的侄女。” 方君眠淡然地“嗯”了声,一弯唇角道:“而且还是亲侄女,想来王爷定是日夜不忘的。” “方君眠,本王要你死的方法可以很多!”咬着牙缝,几乎是从齿间字字挤出的。 “有时候活得有些久了,便总会招人讨厌,可若不让人讨厌,方某还当真是觉得生活有些乏味,是与不是呢八王爷?”他腾出只手,单指轻抵着自己的下颔,一派悠然自得的模样,完完全全地忽略掉了眼前这个怒火冲天的人儿。 “这般本王倒是可以成全你,死你一个方君眠,不知天下有多少人士得高兴得三日三夜睡不着了。” 微微一挑眉,笑至眉眼之处倏然淡漠晕散开来,“如此说来那方某可得要争取多活些日子才行,叫天下人士都为我而睡不着觉,这样影响也委实不大好。” “……”桑桓睦有那么一瞬间知晓为何他家侄女在此人的面前嘴巴便不大灵光了,想来天下自是找不出一个脸皮比他更厚的人了。 —————— 唔,这真的不是偶的错,偶只是跟编辑说想上架,结果她的速度。。原本是想要再免费发几章的,但是。。罩不住了,虽然知道这样点击率会很差,但也没办法了。。 所以再次把上章没说的也一同讲了吧,这算是我在的第一篇上架的文,唔,原本是做了很长时间的准备的,只是没想到一个偏差就造成如今这样了。 首先,我最要谢谢的是浔阳月,嗯。。若是没有她一直以来的支持,我恐怕也狠不下心来开新坑,更不会想到要上架了,唔,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说那些话,好吧好吧,我的嘴太笨了,原本都已经想好了,可到真的写出来的时候就又不知道要什么说了,不过真的很谢谢月月,至此送上么哒一个~ 再来就是叶梧,虽然她已经很久没上了,但我在此还是要道一声谢,在我最伤心的时候,是她又重新点燃了我更文的念头,更文虽然辛苦,但若是知道有人一直支持着,我是绝对不会抛下读者的!所以再次地向叶梧道声谢~ 还有半城沙,无目夕等等,唔,我其实不想省略的,只是我记性实在是很不好,好吧,乃们拷死我吧。。。 嗯嗯,废话就不再多说了,从今日起恢复更新,不会轻易断更,每天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会两更,么么亲爱的读者们,乃们的看文是我最大的动力~谢谢~ 第一百零六章·听说十指连心会很痛 梅花扣·君本倾臣,第一百零六章·听说十指连心会很痛 桑玖韶一人驾驭着马匹便直冲进了宫门,守门将士眨了好几下眼睛才确定真是长公主殿下回来了!可却连叩拜都没来得及便被她又给直接无视了,果然,这年头最不好做的便是守门侍卫了,总是有意无意地被无视了。爱睍莼璩 她绕过几条鹅石路抄小道便直接到了养心殿前,纵身一跃下马,立于外头服侍的宫人还未反应过来,殿门便被桑某人一脚给踹了开,吓得一群的宫人小心肝都一同抖了三抖。 里头一片死寂,一行蓝底官服的官员伏在地面,闻着巨大的动静下意识地抬首看去之时眼前顿时一亮,口中都还未来得及行礼叩拜,就见不远处那抹月白身形已然闪到了跟前,揪住一时还未反应过来的桑蔚珣。 他能很清晰地感觉到她由于走得有些急,呼出来的气息至今还有些灼热,有一下没一下地扑在他的长睫之上,竟是那般地柔和,可是下一刻从她口中吐出话却是冷到了极致:“我要听你解释。” 张了张嘴,解释,解释什么呢?倏然他醒悟过来,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与她两两对视,没有一丝的回避,“朕是皇帝。烨” “皇帝?呵,好啊,很好呀!我的珣儿也会用他那至高无上的身份来压我了,很好,真的很好!”她忽地松开了揪住他衣领的手,唇角一勾,目光却再也未曾留在他的身上。 转而一一扫过伏于地面大气不敢出的官员们,冷言道:“皇上胡闹你们便也跟着胡闹?我北晋的银两便是拿来给你们这些一无是处的庸才们醉生梦死的?!” 桑玖韶很少生气,可若是当真动怒,就如现今这般,字字都似是化作了大山,一重又一重地压在他们的背上,直至呕血身亡涡。 刘福德环视了周遭凝结的空气,忽地便冲了出来,跪首在地喊道:“长公主殿下息怒啊,皇上这般做可都是为了殿下您呀,那卫安承目无王法,私通官吏,便算是满门抄斩也不足惜啊!” “你是什么东西,本公主说话何时轮得到你在此多言?”桑玖韶冷冷扫了他一眼,流袖随意一挥,桌案之上的墨石便在眨眼之间冲向了刘福德,一时只闻到声沉闷的撞击声且还伴随着短浅的呻吟。 待众人回过头来之时刘福德已然捂着额头,一地的鲜血铺散在光滑的琉璃玻璃之上,显得格外地刺目,众人皆是倒吸了口气,任由着刘福德在地上疼得打滚。 “够了!”桑蔚珣紧抓着早已被他拧得不成样子的衣摆,咬着下唇字字说道:“朕才是北晋的皇帝,朕做的事,便是错了也是对的!再者,朕也没有做错!” “那你的意思是我错了?”她没有回首,只是背对着他,问出的话音冷漠得不复从前。 “人证物证俱在,为何姐姐总是不肯信我,即便是铁证如山,为何你总不肯信我?!”其实,这不是他想说的,他想说的是,他真的真的好想姐姐,可……为何如今等来的却是这般的场景? 一声轻笑,那抹月白身形缓缓转过身来,却是当着她的面徐徐地屈下了膝,直直地便跪在了他的跟前,句句道着:“皇上说的是,皇上乃是九五至尊,我一介女流之辈怎可在此如此撒野,说如此大不敬的话语,哎,当真是该要受五马分尸之行也不为过的。” 说罢便自怀中掏出了把精致的匕首,兀自地取掉了上头的帽子,在桑蔚珣不知如何反应之下便缓缓割开了自己的小拇指,口中似是漫不经心地说着:“世人都说十指连心,想来定是很痛的了,但我想想若是受五马分尸之刑委实也够疼了些,不如换做割指如何?” 他这才像如梦初醒了般,全身扑了过去,一把就抓住了她还要继续往下割的手,“桑玖韶!”这是他第一次直直地叫了她的名字,她的双手便在他的手心里,可却是一直在不停地淌着血,就像是一滴一滴地砸在他的心间,千穿百孔。 “桑玖韶?嗯,确实是该这么唤来着。皇上还有事吗,若是无事的话那我便告退了。”说罢一下就自他的手中抽回了自己的手,退了几步,忽地又顿住身形,继续道:“哦对了,若是皇上执意要公正到底处死卫安承的话,其实我也算是始作俑者,所以也就一并做了吧,我相信凭着皇上的冷血无情,定也是做得出来的。” 话落她便再也不做停留,径直地往殿门而去,一路走过,滴落一地的鲜血,如罂粟花悄然爬上枝头,悄然绽放,悄然死亡。 ———————— 谷雨提着一篮子的饭菜本就是想去找桑蔚珣的,不曾想在半路就闻见宫人说长公主回来了,她先是一惊,而后随即扬起一弯很苦涩的笑意,只道:“那阿珣便不会再伤心了。” 她离殿外还有一段的距离,就恍然见到一抹月白的身形晃出了养心殿,只是……在那身形每走一步之后都会拉上一条很长的血痕,她惊得愣在原地不知如何动弹。 而伫在她旁侧的宫女早已吓得全身伏了下去,口中颤抖地道着:“奴,奴婢参见长公主殿下!” 桑玖韶顿了顿,目光很随意地在全然木住的谷雨脸上扫视了一圈,而后又停留在她提着的木篮子之上,一弯唇角道:“你从哪儿来的?” “民女,民女叩见长公主殿下……”谷雨这才想起来自己失了礼节,忙跪首垂地,却是下意识地看到了她至今还在滴血的手指,不由心中一颤。 见她目光停留在自己的手上,桑玖韶又是很随意地抬了抬自己的手,微微蹙眉道:“很恐怖吗?其实也算不得有多疼,看来十指连心一词都乃是世人口中的谣传罢了。” 十指……连心?她还未反应过来,那抹月白身影便又兀自地向前走去了,唯有那伏在地上的宫女大口大口的喘气声在提醒着她,方才所见的都是真的。 她进去之时看守的宫人欲言又止,踌躇了半晌才道:“姑娘快些进去吧,如今也只有姑娘能劝劝皇上了。” 听到宫人这般说,她便晓得今日之事是很严重了,忙将手中的木篮子交给了宫女,自己先行冲了进去。 殿内早已被遣去了所有人,唯有那瘦弱的小身影抱膝瘫坐在角落里,似乎像是被人抛弃在风雨之夜,随时都有可能会消失殆尽。她的心猛然像是被揪了一下,缓缓地走至他的身侧。 “阿珣……”她低低唤着他的名字,可他却是连一点反应都没有,依旧将自己的脑袋深深地埋在手臂处,没有任何声响。 “我方才在路上的时候见着长公……你姐姐了,她很漂亮呢,一看就同旁的人不同……”她很努力地想说些可以让他高兴的话,倏不然他猛地一抬首,在她呆愣之下就一把给搂进了怀,脑袋随即埋在她的颈间。 话音哽咽而绝望:“我让她受伤了,我为了一个罪臣让她受伤了,她还唤我皇上,她怎么可以唤我皇上!她说我冷血无情,她定是不愿再见到我了……不是的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不想跟她说那些话的,我只是,只是想说我好想她,只是想说这个啊……” “我知道我知道的,公主殿下怎么可能会不想见阿珣了呢,你是她唯一的弟弟,是她最最舍不得的人,她只是一时生气而已,等改日气消了,阿珣只要轻轻地唤她一声姐姐,什么事都会没有的。” “真的?”他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死死地揪着谷雨的衣角不肯松开片刻,半晌抬起头来,泪早已湿了满面。 小心地抬袖一一拂去他两腮的泪渍,相当诚恳地点点首道:“自然是真的,阿珣不信我?” 他默了默,又将脑袋重新埋到了她的颈间,呼吸一下又一下,缓缓地扑散开,“信,可她不愿信我,她总是认为我做的都是错的,但我情愿这次是我做错了,我去向她道歉,她便会原谅我,是我做错了……” 他一直重复着同样的话,直至浮在她的颈间慢慢无声为止,一滴接着一滴滚烫的泪水在她的颈间绽开了花,偌大的殿内,只有他浅显的呼吸,回荡着她轻柔的话语:“阿珣没有错,是她不懂得疼惜你,她不懂得这些日子来你有多想她。”她更不懂得,你将她视为自己所有的心。 ———————— “嘶——痛!”桑玖韶拧紧了眉头,目光哀怨地瞅着那为她抹药的白袂之人。 “痛?那公主还当真是不如方才的勇猛,再者十指连心都乃谬传,想来定也不会怎么痛的。”嘴上虽是这般说,可手下抹药之时却是轻而柔的。 她肉笑几声,将手又挪过去了几分,肉麻道:“那小眠给我吹两下,吹两下我便不痛了。” “那公主还是痛死算了。”说罢不留情地稍稍加重了些力道,痛得她一下子便跃了起来,“啊啊!小眠你谋杀亲夫!” 方君眠眉间一跳,唇角一抹优雅的笑意:“公主方才说,谋杀亲什么?” “啊,小眠从前定也未曾好好观赏过我北晋的大好风光吧,不如明日我们便去幽会一番?”她尤为狗腿地扯移了话题,且还凑近了好些许,温柔的话息自他的长睫处散淡开来。 他一一将她受伤的手指包扎好,方才微微抬首,看她一脸讨好的模样,轻笑道:“那恐怕是真要气死你亲爱的弟弟了。” “气死他?那还恐怕有些难度,我才不在几个月的功夫,他便从民间捞了个女子回来,且年纪看着也颇为年轻,哎,真是越大便越管不住了呀!” “公主口上说着不愿管他,可私底下却是调查得很清楚呢。”今日这一出戏演得可真是够惊天地泣鬼神了,或许也是那时,他才有些发现,其实她和他是一样的人,一样够狠,一样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 桑玖韶眨了眨巴眸子,复又低下眼睑,叹了口气道:“在没有十全十地把握住时局前,每一步棋落错都可能会满盘皆输,我将身家性命都压了上去,可是输不起的呀。” ———————— 谢谢亲爱的月月的大荷包,偶总是被乃给砸得晕头转向的~还有半城沙和梧桐飞絮,谢谢亲耐的们的支持,一同么哒~在此就不废话了,每天两更,看文要扒爪子哦~ 第一百零七章·遮也遮挡不住(二更) 梅花扣·君本倾臣,第一百零七章·遮也遮挡不住(二更) “禀报皇上,长公主今日一早便出了府,只是身旁还随着南魏丞相。爱睍莼璩” 侍卫顶着能压抑死人的气氛汇报情况,话才出口就已经很明显地察觉到原本心情便不怎么好的桑蔚珣闻言便一把将身前的桌案给推了个底朝天,怒吼:“都给朕滚下去!” 他几乎是颓废地瘫坐在地上,手心揪着自己的衣角,自牙缝之间挤出几个字来:“方君眠!” 一旁匍匐于地的刘福德见机缓缓上前了一些步子,试着开口道:“陛下息怒,您现下便算是如何得动怒公主殿下都是不会晓得的,公主的心思如今都已是扑在那南魏丞相的身上了,您为那人气坏身子可是不值得的。” “她从前未曾如此生我的气过,从前只要我惹她生气不出半日她便就会原谅我了……”可是现在,他忽然很不安,那种不安之感尤其地强烈,似乎下一刻他的姐姐便会随他人而去了烨。 “恕奴才直言,公主殿下这次自南魏回来之后性情似乎变了许多,陛下若是不放心的话,若不如亲自去瞧瞧,想来公主若是看到皇上放下身段去看她,定也会消火的。” 他默了默,恰此时殿门被轻轻推开了一角,溜进来个小身影,容颜之上携着灿烂到极致的笑意:“好啊好啊,这里很闷呢,阿珣阿珣,我们一同出宫去玩玩呗?” ———————涡— 桑玖韶在出门之前特意去弄了个能遮住半边脸的精致面具来,嚷嚷着要方君眠戴上,他沉默了许久迟迟不肯接下,只道:“不过就是去逛个街,公主要我戴这个做什么?” 她装得一脸得严肃,颇为不容置疑地说着:“那怎么能行呢,小眠的容貌只有我才能看,他人若是看了我可是会忍不住冲上去戳瞎他们的眼睛的,所以为了那些无辜之人的眼睛,小眠你便舍身取义一回呗。” “……那公主还是一人出去幽会的好,若是我一不小心没遮好让人看了去,白白生出条人命来,方某还真是担当不起。”说罢他便想转动轮椅原道返回了。 眼疾手快地拦住他要去的方向,一手摁住轮椅,一手接着把手的力道垂下了腰去,吹出一口气来:“小眠便舍得我孤身一人?”她靠得近乎与他贴在了一块儿,在话落的那一刻几乎是同时地在他唇畔之处亲了一口。 在他愣神之际她流袖一拂,顺顺当当地将面具戴在了他的脸上,随后满意地笑道:“小眠平常是喜欢吃蜂蜜么?好甜呀。”说罢还舔了舔自己的唇,摆出一副很是享受的模样。 “如此说来公主平日里是品尝过不同种的蜂蜜了?”很清楚地听到后头一派的人齐刷刷倒吸一口气的声音,他顿然觉得有些麻木了,这世间之上恐怕也就只有桑玖韶会敢这么明目张胆地调戏他了。 “唔,这话听起来怎么有种酸酸的味道?嗯嗯,是我们家小眠生气了么?那我日后便只吃小眠一人的蜜糖可好?”她还真是完完全全地发挥了自己厚颜无耻的一面,全然不顾后头已然石化掉的人儿。 “怕是得甜死公主殿下。” 自主地扶上把手,笑眼弯弯,悠悠地吹了个口哨回道:“甜掉牙本公主也喜欢!” 虽然桑玖韶事先做好了准备,可有些人,有些气质便是怎么遮掩也是遮掩不住的,那半张面具虽是掩住了一半的面容,可不管横看竖看都不是一般得好看,反是添了好几分的神秘感。 于是乎桑某人便忧郁了,一副有气无力地用筷子搅动着面前的馄饨,都快把馄饨搅成汁了,“小眠小眠,你有没有觉得这样抛头露面的也不好?” “有吗?这我倒不觉得,不过……”他顿了顿,白皙的手指轻握着勺柄,一弯唇角继续道:“北晋之人倒都是挺热情的。” 他才话落,便有一女子像是被人给推了出来,一脸的涨红外加害羞,别别扭扭地挪到他的跟前,手心摊开,恍然见着一只精致的荷包,声音细小:“公子若是不嫌弃……” 一只手忽然便凌空出现,以眨眼之势夺走了那只荷包,随之而来一句幽幽的话音:“呀,还真是好看呢,恰好我也缺个荷包,那便多谢这位姑娘了。” “我,我是送给这位公子的,你若要自己去绣一个啊!”那女子立时便急了,想着就要去夺回那荷包,可又不好在方君眠面前有太多粗略的行为,只得干干地叫着。 “哦?那还真是礼轻情意重呀,不过这位姑娘你是眼瞎了呢还是皮欠抽了,权当我是隐形之人么?”桑玖韶微眯了眸子,吐出的话语听似很随意,可字字都如含冰一般刺骨。 女子被她一句话抵得又将原本便很红的脸蛋涨得更红了,转而又看看一处方君眠只淡笑着,毫不在意她们之间的对话,反是舀了勺馄饨送进嘴里,吃得颇为优雅。 “你,你们……”女子才伸出手指着桑玖韶,便见她探出了手,极其轻柔地在方君眠的唇角拭了几下,而那白袂之人只是稍稍顿了顿握柄的手,却并未回避。 “我这人呢其实也不大容易生气,可有时生气起来便算不得人了,尤其是对自己喜欢的人,若是他人不小心多看了几眼,唔,那我还真有可能一不小心地会戳瞎她的眼睛呢。” 手指有意无意地挑动着竹筷,半眯着眸子往周遭聚集的人处扫了过去,下一刻原本聚慢了人的棚子半秒之内便只剩下了他们俩人,外加个还哆哆嗦嗦烧馄饨的老头儿。 见自己吓跑了那群人,桑玖韶装出一副很是无奈的模样,托着腮帮苦恼道:“小眠小眠,我看着不凶吧?” “唔,习惯了。”他点点首,虽没有反驳她的话,可回的也不是什么好听的,说话之间还不时地品着馄饨,没多时便半碗见了底。 “这样委实影响不好呀。”她听罢愈发得苦恼了,上下地抛了抛手中的荷包,上头绣着鸳鸯戏水图案,虽是简单可却很是别致,就算是她这个对女工一窍不通的人都能看得出来,“小眠,你说女子是不是都要会这些玩意儿?” “阿玖是想要试一试么?”听她这般问,他才缓缓抬了眸,见她尤其纠结地看着手中的荷包,想是在苦恼自己还算不算个女子。 “小眠喜欢吃馄饨?”桑玖韶似乎这才注意到他已将眼前碗里的馄饨给解决完了,便随手将那荷包塞进了自己的袖子,不等他回答自行便站了起来,走至那还在烧馄饨的老头儿跟前。 老头儿忙上下地擦拭着自己的手,哈腰点头地道:“姑娘是有何吩咐吗?” “哦也没什么,只是想问问你这馄饨是怎么做的呀?”她装作一副自己毫无事做,只是随便看看随便问问的口气。 但听在那老头儿的耳中却有有别样的滋味了,笑得尤为暧昧地说道:“姑娘同这位公子的感情当真是好呀,老头子我一早便看出来了,姑娘你是想要学了做馄饨的法子回家给这位公子做吧,哎,好说好说呀!” 方君眠眉间一跳,不出一言地听着他们的谈话,放下了手中的竹筷单手抵着自己的下颔,目光淡淡,却是看向了桑玖韶。 她自然也是感觉到了的,不由地摸了摸鼻尖,毫不脸红地回道:“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抱得美人归的,自然是得要倾尽自己的所有待他好了。” 老头儿一听,惊得瞪大了眼睛,两只眼在两人之前来回地扫射,踌躇了半天,哆嗦着问道:“那,那他是你的……” “我若说男宠的话,回去可就没有什么好受的了,是吧小眠?”她抛过去了一眼,转而又将注意力集中到馄饨之上,道:“首先要做什么?” 方君眠斟了杯清茶,却只放在了一处不曾动过,目光有时会停留在不远之处那抹月白身影忙碌的身形,看她颇为熟练地在老头儿的指示之下包馄饨肉,倒水等等一系列的活儿。 约莫几盏茶的功夫,便有一只沾了些许白粉的手端着碗初初做好,滚烫滚烫的馄饨到了跟前,随之而来的是张充满期待的脸蛋:“小眠快尝尝,不好吃的话我再重做。” 他接过她递来的勺子舀起尝了一口,一弯唇角笑道:“很不错。” “真的么?”她有些半信半疑,就着他吃过的勺子也舀了一口,品了一下立马就吐了出来,眉头蹙得山高,“好咸!” “咸吗?大概是我的口味比较重吧。”他说得很是云淡风轻,好像刚才那一口馄饨当真还是不错的。 桑玖韶未来得及回答,忽地眼前闪过一抹身影,随即便见那身形坐到了凳子之上,夺过那碗一口气就全给吞下了肚,想来是真烫到嘴了,可又要表现出自己什么事也没有的模样,颇为纠结,“姐姐都不曾做馄饨给我吃过!” “那你也没必要一口气全吞下去吧,不烫么?”桑玖韶好笑地看着他想吐舌头又死命忍着不肯吐的样子,憋着一口老气没笑出来。 “姐姐不是不愿理我了吗?”桑蔚珣睁着哀怨的大眸,朝她脉脉地看去。 她干咳两声,朝一旁挪去目光,“嗯,我可没有这般不听话的弟弟,不要也罢。” 袖子被人轻轻拉了几下,耳畔传来清脆的嗓音:“长,长……唔,其实阿珣他很想你的,那日是他做的不好,你便原谅他吧,求求你。” “我不叫长长,你也可以同珣儿一样唤我姐姐,不过……”她顿了顿音调,眼神颇为语重心长地看向了低垂着脑袋像是做错了事的桑蔚珣,“珣儿也当真是长本事了呢,能将一小姑娘驯得如此服服帖帖,处处替你着想呀。” “我才不要……”他几乎是出口就反驳,但却没有再说下去,反是整个人扑了过去,抱住了桑玖韶,将脑袋埋在她的衣袖间,“姐姐还是不愿原谅我么?我那日,那日并不是想说那些话的。” “那些话?嗯,我倒也没怎么在意,不过若那是珣儿自己的意思的话,我倒也可以得了个闲,游山玩水的倒是不错。” 她像是说得很随意,可这般回答却令桑蔚珣不满意了,从袖间抬起脑袋来,顺带瞥了眼方君眠,那样的目光,便算是一旁的谷雨也能看得出来,凛冽得如一月冰锥,恨不得狠狠扎进人心般,“是因为他?” “我似乎还没同你说过吧,待过几日我便带小眠去雁奚山……”她话都未说完,那前一刻还在她怀中的人儿便跳了起来,几乎是吼着出口的:“我不准!” “珣儿,不许胡闹。”她原本还是一副懒懒散散的模样,立时便严肃了起来,看着他的目光竟有些像昨日那般冰凉。 “你若硬是要选他你竟可以带他去,反正你是不喜欢我了,不要我了!”他流袖一挥就将桌案之上的碗给摔了个粉碎,落下句话就狂奔了出去,头也不回的。 谷雨急着也想赶过去,袖子却忽然被人拽了一下,随之一温热身体靠了过来,贴着她的耳畔字字说着:“不管你是否有什么目的,若是敢对珣儿动邪念,我不介意挑断你的手筋脚筋。” 她浑身一震,看着桑玖韶说完之后像是无视人一般地又直起了腰肢,继而又坐在了凳子之上。 待他们两人都跑远了之后,桑玖韶才又懒懒散散地伸了个腰,托着腮帮道:“最近总是要扮演坏人,唔,虽然我本质也不怎么好,不过这样还真刺激呀!” “嗯,看出你邪恶的本质了,就不必再大肆宣扬了。”方君眠无奈地叹了口气,唇边却是笑意浅淡,于眉眼之处散漫开来,说不出得出尘。 “唔,下次再做就不放盐了,改放糖好了,反正小眠你那么甜,多吃点甜的话,嘻嘻,下次我也能很甜的~~”说罢她又极其猥琐地舔了舔自己的下唇。 “……那还是放盐吧。” 第一百零八章·最爱吃你的蜜饯 梅花扣·君本倾臣,第一百零八章·最爱吃你的蜜饯 谷雨在后头追了许久才赶上了桑蔚珣,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不想他忽地便提手吼了声:“刘福德!给朕立马滚过来!” 他话才落不到一刻,便有一道疾风而骤,立时便有一黑影闪现在了他的跟前:“奴才参见皇上……” 声音都未整合完,便被桑蔚珣一脚给踹倒在了地,随之而来是一句如火山压抑般的嗓音:“待她离开之后,一把火烧了那个铺子,什么都不准给朕留下!” “奴才遵旨!”他口中所指之人自然是不言而喻,刘福德未曾有半刻犹豫便领旨退了下去。爱睍莼璩 “现下可解气了?”她放在喉间的话流转了好几个弯之后还是生生地咽回了肚子之中,转而附上一抹恬淡的笑意烨。 他没有说话,只是保持着沉默,见他不答,她也不生气,绕到他的跟前挥了挥爪子,笑道:“我认识的桑蔚珣虽是脾气坏了些,但他至少不会遇到事儿便像个傻瓜一样不出一言。” “她从前从不会这样待我。”他努了努嘴,才憋出句话来,目光流散,似是想起了什么,唇边恍若有抹浅笑,“母后在我出生三个月后便离世了,那时是姐姐执意要亲自带我,唔,明明自己也才那么点大,却想要带个整日哇哇哭个不停的娃子,真是傻。” 看他说起往事之时唇畔总是不由地便扬上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弧,她却唯有苦笑,连她自己都不知是为什么,“是啊是啊,怪不得把你带得那么傻呢!涡” “是不是因为如今她身边有个方君眠了,所以她才会这样对我?是不是只要那个人不在了,她便会像从前那般地待我好?”他几乎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脑袋,总是一直又一直地重复着方才在馄饨铺的一幕又一幕。 他的姐姐对着另一个男人笑得那样开怀,他的姐姐那样温柔地为另一个男人拭嘴,那样积极地为那个男人烧馄饨,有那么好几刻,他都差不多要冲了出去,他几乎是恨不得那么人下一秒便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你疯了?她是你姐姐!”谷雨怎么也不会想到他竟会说那样的话,几乎是不经大脑思考便喊出了口。 “便算是姐姐,她也只能待朕一人好,朕便是倾尽自己的所有,即便是不要这天下不要一切,都要她只待我一人好!”他一把便推开了她独自一人向前奔去。 便算是……倾尽自己的所有都要待她好?都只要她待自己好?呵,那是一种怎样的依恋呢?恐怕是她这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依恋吧。 “恕奴才直言,长公主在陛下的心中,那是无人可代替的。”她正想得出神,冷不防一道近似阴冷的嗓音在耳畔响起,她看去时才发现是离开不久的刘福德。 “那,那又关我什么事。”她原本可以很理直气壮,可到了嘴边气势却一下子便扁了下去,她其实很不喜欢这样的自己,可不知从何时起,好像自认识了那个少年时候,她便已经开始变了。 刘福德观察着她的表情,忽然笑道:“其实只要姑娘有心,陛下如今待姑娘也是非同一般的。” “我只是想要他能天天开心就好了,原本,原本以为长公主回来了他便会开心了,可……我不知要怎么做才能让他高兴。”她兀自地垂着首,其实她的要求也是很低的吧? “姑娘要让陛下高兴也很简单,如今是何人惹陛下不高兴了,姑娘你心里也是很清楚的呀,只要那个人不在了,长公主自然便会只待陛下一人好,陛下也自然会开心了。” 他的话便如罂粟便无声无息地自她的耳畔蔓延开来,她微微抬首,看到他的眼中,语气有些结巴:“这样,这样真的可以么?” ———————— “小眠小眠,你看这个怎么样?”桑玖韶在一个时辰之内已经将长安城内所有的名酒都给弄了过来,硬是拽着方君眠要陪着她挑酒。 “怕是你家师父大人喝个烂穿肠也喝不完了。”虽是明日便要去蓬莱山,但她口中念念叨叨的见面礼也未免太多了些吧?光是这满屋子的酒,便算是她师父在里头凫水也卓卓有余了。 她抱着酒尤其奸诈地朝他肉笑几声,凑到他的跟前吐气:“唔,那是我们家的小眠吃醋了么?嗯嗯,那我便舍命搏美人一笑,就带一壶去好了!” “公主殿下……”脚已经迈了半边的丫环愣在了原地,话到一半却是怎么也接不下去了,眼睁睁地看着屋中暧昧的气氛,犹豫着自己是否要出去。 桑玖韶若无其事地扫了一眼门口,随后才缓缓直起身来,伸了个懒腰道:“怎么了?” “皇上命人将那馄饨铺子给烧了,连同着里头的人都死了。” 一挑眉,流连着酒壶边沿的指尖顿了顿,“火气倒真是挺大的,唔,这样一来还真是有些难办呀。”她挥了挥手示意丫环自行退下。 “公主若是现下收手,倒也还来得及。”他如此虽是不大清楚北晋内部的情况,但便是他这样的旁观者也都已察觉出其中的暗潮汹涌,若一直放长线而期盼掉大鱼,其船毁人亡的可能性会更大。 “那我若是真不幸英勇就义了,小眠会想我么?”她怀抱着坛酒,半蹲在他的跟前,托着自己的下颔,眨了眨巴眼,问得很是随意的模样。 他愣了愣,随即沉吟片刻道:“不若公主舍身取义一番,我也好知道自己会不会想。” 她唇角一抽,很自然地便屏蔽了他欠抽的回答,转而垂首自脖颈处取下了块玉佩,乍看之去便是晶莹剔透,欲翠得便如同春日初初冒出枝头的竹笋,“介于你如此得没良心,看来我是不得不做点什么来防备着点了。” 说罢她也不经他的同意,直接便将那玉佩挂到了他的脖颈之上,遂才满意地点点头,带着奸诈的口语道:“此玉佩我可是特地找了巫师下了番诅咒哦,凡若戴上它之人,这一生一世便只得想着为她戴上玉佩的人!” “公主不是不信鬼神之说么?怎的又会跑去求这个了?”他也并未拒绝,反是捏起细细打量了下上头紧致小巧的雕饰。 她也颇为伤脑筋地托着自己的下颔,说得很是理所当然的:“从前倒是不信,不过为了小眠偶尔信一信也无妨。” “公主今日倒真是蜜饯吃多了,不知是否磕着牙齿了?”他微微一斜首,嘴上虽是这般说着,可唇边却是荡起了摸清淡却又不失优雅的笑意。 她故意“哦”了声,忽地便将身子靠了过去,一手轻而易举地扣住他握着玉佩的手,一手则是随意地支着椅架,轻吐着温气:“可是我现下又觉得口中苦涩的难受,小眠便再牺牲这么一回呗?” 方君眠无奈,欲要说些什么,门外忽响起了一阵喧闹声,伴随着模糊不清的一句“我只是有急事找公主殿下,你就让我进去吧!” “看来公主又得要忙了。”他正想推开她,她却骤然紧了力道,在他不急防备之下便与那温热的唇瓣相碰撞,大概是力道一时没控制好,两人的齿瓣皆碰在了一块儿。 在他微微荡起涟漪的眼眸里回荡的是她小人得逞的笑意,以其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狡猾地将舌头探了进去,带着有些媚骨的柔绵席卷着角角落落,且还不忘挑-逗性地舔了舔他的舌尖。 而在他们俩人齿瓣相触之时,外头的人儿便已闯了进来,伴随着一句:“你怎的如此没有教养,都说公主殿下没空见你,便算是因为皇上……”话到一半,那原本还纠缠着的两个人都双双愣了住。 几乎是在她们俩人眼珠子都快看掉下来时方君眠才推开了那啃得正香的人儿,听她颇为陶醉地冲他眨了眨眸子:“我们家小眠不管尝多少次都一如既往得甜到酥人!” 随之稍稍侧了个身子,细眉一蹙,似是极不满意她们此时来打扰自己:“谁放她进来的?” 谷雨这才从方才的惊愕中清醒过来,虽是有些不敢直视桑玖韶,但一想自己此行来的目的,便不由稍稍听直了腰肢道:“是我自己硬要撞进来的,公主殿下若是生气,大不了便将我挖舌割鼻!” 她扰有兴致地摸着下颔,上下打量了下谷雨小小的身子,一勾唇角道:“我看着便像是个喜欢挖人舌割人鼻么?这么血淋淋的嗜好怎会适合我呢,我比较喜欢直接挑断人家的手筋脚筋,这样比较爽快些。” 闻言那还伫在门口的两人都一同抽了抽唇角,但下一刻谷雨便忽地屈膝直直朝桑玖韶跪了下来,口中说着:“请长公主去看一看皇上吧,求求你!” “然后呢?” 原本是做好了准备,想着她可能会问出口的任何问题,可却不想她竟会如此平静地说出一句“然后”,这让谷雨有些回不过神来,半晌才道:“皇上他……很想公主殿下你的,而且,而且他今日一整天都未曾用过膳,公主你知道他身子本就不是……” “如此说来你还当真是关心他呢。”这话说得很有意味,叫谷雨闻言便刷地红了双颊。 “那公主是有了,有了喜欢的人,便不管他了吗?”说此话时,她的目光往方君眠那处瞟了眼,却是不由愣了住,午时在街上看到他时他戴着半面遮着容颜的面具,而如今真正映入她眼帘的却不只只用一个如仙如画便能概括得了的。 那时她遇着桑蔚珣便觉得他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人了,可她从不知有一天她也可以见着让她完完全全愣住,不住用如何的言语来表达的人来,而她呆愣的目光显然是引着桑玖韶的不悦了。 微微一侧身便挡住了那道视线,摸摸鼻尖道:“这般任性诚然该是要好好教导一番了,现下他还在养心殿吗?” 谷雨忙收回目光,才一点头,便眼见着那抹月白身形从眼前晃过,夺门而去了,跟在后头的丫环也忙出了门,独留她与方君眠两人。 “我不会怕你!”她像是鼓足了很大的勇气,犹豫了半晌却抛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语。 “嗯,那倒也是,方某也未长得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所以你便是特意要讲这个?”他眼底深如墨海,唯有唇畔那若有若无的笑意,却也还是难以捉摸他的任何心思。 “因为你,他很不开心,我不管你有多厉害,只要有人让他不开心了,我便算是,便是……” “便算是赴之性命也在所不惜?可惜,你这般待他他却丝毫不知,不过以小姑娘你如今的单纯心思,便算是他对你毫无心思,你也依旧会待他如故吧,即使是要一辈子做他人的影子。” “住口!”她原以为自己那埋在最深底里的心思无人会看得清,却不想今日竟被他三言两语便抵得无法反抗,她几乎是气急地下意识就夺步上了前,藏在袖口间的匕首随着她的动作拔鞘而出。 但也是与此同时,一道银光掠过,在她定过神来之时一把小巧而稍长的剑已然架在了她的脖颈间,耳畔传来的是极其清淡的话音:“天下要我方君眠命的人数不胜数,下次若真要杀我,便做得隐蔽些。” 匕首恍然从手间脱落,她连着退后了数步,看他悠闲地用双指夹着长剑,话自口中而出恬淡而不失优雅:“看你今日的举动,想来煽动你的那人口才也是相当不错的。” 她惊愕地睁大了眼眸,下意识地便要跑,耳畔却骤然掠过一阵疾风,在她眼睁睁之下那把长剑就着她的发梢而过,定在门楣之上,随之而来的是一道淡然的嗓音:“其实方某也不大喜欢见血,所以你是要自己坦白还是?” ———————— 喜欢的童鞋们就扒个爪子吧~么哒一个~ 第一百零九章·总装不在乎(二更) 梅花扣·君本倾臣,第一百零九章·总装不在乎(二更) “阿玖都已回来了,皇上却还是这般愁眉苦脸的可不好。爱睍莼璩”桑桓睦原本只是优雅地饮着茶,偶尔小酌几口,时不时瞟一瞟近在眼前,已不知叹了几口气的桑蔚珣,悠悠地开口说着。 “八皇叔是想要与朕说什么?”桑蔚珣这才想起自己此时的所为不大符合皇帝的形象,便不再托着自己的下颔,微微整了整面色。 桑桓睦稍稍打了个哈欠,半眯着眸子似是有心,又似是无意的:“皇上是否想要问臣,要一个人在几月之内变得如何也不像从前的那个人,这个臣还是稍微能作答些的。” “她在南魏时便已是这样?”既是被挑破了心思,他也就没想要继续伪装,且他也显然不是个能藏得住心思的人,见桑桓睦这般问他自然是顺着便问了下去。 “臣作为她的皇叔,也算是看着她长大,虽是说女大十八变,但臣也知她便算是表面上不说什么,可却是一心系着我北晋的万里江山,若非是有难言之隐,臣很难想出有何理由可让她放手。烨” 他口中的放手自然便是指桑蔚珣,桑玖韶从前是如何只要是明眼之人都能看得出来,她可以用一切手段,哪怕是一身染血也定会守住桑蔚珣的江山,若真如他所说,那可能性就只有一种…… “朕累了。”说罢他便整个身子倒在了软榻之上,桑桓睦稍稍作了个告退的手势,只扫视了他一眼便无声地退出了养心殿。 “奴才参见八王爷。”桑桓睦前脚才迈出殿门,眼前便有抹身形挡住了他的视线,看清时却是在桑蔚珣身边伺候着的刘福德刘公公涡。 一提手示意他可自行起身来,才漫不经心地道:“刘公公不在皇上身旁伺候着,来挡本王的路是作何?” “奴才有些话,想单独与王爷您讲,不知王爷您是否有空?”刘福德屈着身子,低垂着首,辨不清他此时的模样,桑桓睦半眯着眸子打量了他许久。 “本王向来忙得很,若不是什么有趣的事儿,便算了吧。”说罢他的身形动了动要走,不想刘福德一个转身又挡了住,压低着声线道:“奴才可助王爷得到王爷最想要的,除非……王爷您如今不想要了。” 扣着扳指的手顿了一顿,他这才有些正色地瞧着眼前的人儿,“哦?口气倒也真是大,本王想要的东西,可不是这般简单的。” “若是王爷肯相信奴才,今日午夜三更奴才便在柏梁台等您。” ———————— 桑玖韶一路晃晃悠悠地漫步在羊肠小道上,偶一抬首间却瞟到养心殿前一桩石柱之下的两抹身形,细细打量了会儿,忽地唇角扬起抹莫测的笑意来,侧身一闪顺带勾住旁侧一棵树的枝条,盖住了自己的身子。 待那两抹身形分了开,一人悠悠荡荡地走向了此条羊肠小道,她迅速折了条树枝身子一跃,枝头极其准确地正中了树下之人的脑袋,回身便想要站定,却不想那人反应得太快,一把便拽住了她来不及躲闪的衣角。 她自然是未曾准备好的,一时落了地脚尖就没站稳,直直地便朝前头栽过去,恰被后头之人稍稍那么一拉,立时就扑进了一窝温柔怀中,头顶随即传来青幽幽的话音:“这是第几次被我抓到了?下次若要偷袭,动静还是小些的好。” 桑玖韶在直起身子之前顺带狠狠地扭了桑桓睦一把,在他蹙眉之下她乐呵呵地整了整有些凌乱的衣袖:“偷袭一词用得可委实伤人心呢,侄女这是在感谢我敬爱的八皇叔呀。” 一挑眉,不可置否:“哦?这我倒真还没感受出来。” 她一勾唇角,点起脚尖骤然凑近了些许,气息扑散开来:“我是谢谢八皇叔可在此时极尽发挥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挑拨我与珣儿。” “阿玖这话讲得也实在是够伤人心的,本王便算是有三寸不烂之舌,在阿玖的面前可也是万万不敢随意伸吐的,阿玖若有这般心思不妨还是去看看你的好弟弟吧,改日我再好好同你算算前些时日的账。” 指尖轻而易举地弹到她的额首,在她反射性地闭眼之时他的身形已然闪出了几米之外了。 伸了个懒腰才继续向着养心殿处走去,一眼就瞧见立在殿前的刘福德,她微微一挑眉道:“刘公公近日来可真是越发得油光满面了。” 刘福德闻言便二话不说地朝她跪了下去,声线提得相当得高:“奴才叩见长公主殿下,殿下万安!” “本公主还没聋呢,喊那么大声做什么。”她有些不耐烦地揉了揉自己的耳垂,才朝里头看了眼道:“皇上在里头?” “回公主,方才八王爷离开了之后皇上便歇下了。” “唔,这样那我还是不打扰了吧,待他醒了之后便不用说我来过。”桑玖韶略微地想了想,便要抽身离开,不想殿门在她话落的同时就被一把推了开,冲出来一抹身影立时环住了她的腰肢。 “姐姐……是我错了,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我真的错了……”他像是憋了许久似的,一直不停地说着自己错了。 刘福德见状便很识趣地挥了挥手命一处的宫人全数退下,独留了他们俩人。 “这样的认错方式可委实有些肉麻了,那我便勉强地接下了吧。”她转了身,这才看清他汪汪的眼里似是盛了些许水,便快要涌出来了。 “姐姐还要更肉麻吗?我可以试试的!”闻她如此说,他立时便换上了副喜笑颜开的容颜。 干咳两声,“这个珣儿还是留着吧,我看着那个叫谷雨的小丫头倒也不错,今日还特意来寻我,你可不要辜负人家小姑娘的一片心思呀。”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这话到桑蔚珣的耳中就又是另一番味道了。 “姐姐是喜欢那个南魏丞相,对吗?”他没有回答她的话,反是问了一个缠绕在他心头如何也结不掉的结。 她笑了笑,略一沉吟道:“怎么,我家珣儿这是在关心姐姐的终身大事了么?不过这也不是我喜不喜欢便能决定的,治好小眠的腿倒是我现下较为关心的事。” 那一瞬间,他却怎么也笑不起来了,他那一向孤傲,从不肯服输的姐姐,却是当着他的面将自己高贵的身份生生地降了许多,竟会说是要看方君眠的意思。 “那姐姐何时去雁奚山?”他沉默了许久,才缓缓扯动已笑僵硬的唇角。 “明日便去,珣儿若是闲宫里无趣了也可来山上玩玩,不过可不要像儿时那般迷了路哭着鼻子唤我了呀。” 脸蛋倏然红了一大片,跺着脚直跳:“姐姐你都答应我了不再提这件事了的!” —————— 谷雨头一次觉着呼吸进口中的空气是那般地令自己窒息,尤其是被那静默坐于轮椅之上的白袂之人看着时,她此时才晓得眼前这个虽是身残却比任何人都要智睿之人的恐怖之处,在他面前,她便如透明般,什么心思都藏不住。 “是,是刘公……”她颤抖的唇瓣上下动着,发出的音节支离破碎,才到一半便被一抹冲进来的身形给打断。 “大人,属下方才听到里头有动静……”那身形闯入门口便顿了住,目光停驻在门楣的那把剑上,而后又看到谷雨有些不稳的身子,大叫:“大胆!竟敢行刺大人,来人!” “不必了。”方君眠却是清淡地打断了连华未说完的话,只淡淡瞅了谷雨一眼,笑不入眼:“如此小姑娘你还需要方某亲自送出去么?” 听到他这般说她脚底便如同抹了油般冲出了房门,见人已离去,连华才缓缓收回目光,取下门楣之上的剑,“大人为何不早些唤属下?” “唔,她若能伤着我,那我一日之内便能死无数次了。”他轻笑了声,自连华的手中接过剑。 连华也不再纠结什么,将置在门口的药碗端了进来,安放于桌案之上,才道:“药快凉了,大人还是快些喝了吧。” 方君眠目光掠过那一碗满满的汤药,拿了过去,瞅了半晌道:“还是拿些蜜饯来吧,今日看着似乎有些苦。” “良药苦口,属下看便算是拿了蜜饯来大人也定是喝不下的吧?”连华见他明显表示出不愿喝药的兆头来,便也不动身去拿蜜饯。 “那样苦到掉渣的东西既然小眠不愿喝那咱们便不喝!”话音才落,便见得那抹月白身影眨眼之际就跃到了跟前,直接就取走了方君眠手中的药碗,闻了闻眉头便蹙得愈深了。 “这是大人每日必要吃的汤药,望公主能体谅,大人若是不喝,对身子定会是不好的!”连华也丝毫不退缩,反是上前了一步,想夺过她手中的药碗。 轻而易举地避过他的手,“是吗,既是如此那你便喝喝看,你若觉得好喝的话那可能还真的很不错呢。” “你!”连华又是生生被她给气着了,一口老气上不来,只剩下抖着手指着她的份儿。 “罢了,待会儿我会喝的,你先下去吧。”见他们俩欲要吵起来的模样,方君眠颇为无奈,稍稍抵着额首吩咐连华先行下去。 连华犹豫了片刻,又看桑玖韶态度也很坚硬,只得道了声“属下告退”便离开了,他走开桑玖韶才回过身来,先自行倒了杯茶狂饮了好几口,才缓过气来。 “公主怎么这么早便回来了?”方君眠见她额前略有些汗渍,看着似是急着赶回来的模样。 桑玖韶起了身走至窗棂处,缓缓将手中的药倒入一旁的盆栽之内,才回道:“你若不喜欢吃这些苦东西日后便由我来倒了。” 他愣了愣,随即淡笑道:“其实也不算很苦,喝多了便习惯了。” “我不喜欢听你说习惯两个字。”她直接便打断了他的话,面色有些不悦,逆打着铺散进窗棂的浅浅光晕,流连在月白的衣袂之上,“不要总装得那么不在乎,不然我会很在乎。” ———————— 对于高中族的娃纸真的好可怜呀,只要一开学就完全没了时间更文,唔,应该来说我就只有那么一个寒假可以这样没人阻拦地码字了,下学期恐怕……哎,悲凉呀,喜欢此文的童鞋们就请多多留言吧,不管好坏我都喜欢。 第一百一十章·如何叫惊鸿一瞥 梅花扣·君本倾臣,第一百一十章·如何叫惊鸿一瞥 桑玖韶深感自己真是定了个相当好的日子去雁奚山,她觉得上山的路程都省力多了,随手拾了枝枯树枝,投入不远处的池水之中,惊得原本静静徜徉的鱼儿满池子里跑。爱睍莼璩 “小眠觉得这里如何?”她大大地伸了个懒腰,口中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心情看来甚为好。 “公主从前的日子过得倒真是挺潇洒的。”方君眠也甚少看到过能像这座山一般清晰到如临仙境的地方,四处望去各色的花红柳绿,未如通常般只能看到一望无垠的参天树木,到处点染的是苍翠欲滴的嫩花嫩草。 她闻言愈是心情甚好了,身子往后靠去之时口中道着:“小眠可不要看这儿花红柳绿甚为好看,你若是因为一时好奇去碰了它们,恐怕半条小命就会没了。” “这棵树上有个隐蔽的机关,你只要稍稍那么触碰,就再也看不到明日的太阳了,不过我在昨日便已经飞书于师父,叫他关了所有的陷阱,现下可以随便碰碰。”她惬意地侧了个身,探出了只爪子要去示范给方君眠看烨。 方君眠才想与她说些什么,便听得耳畔传来一声“啊呀”之音,再看之时那原本好好的一棵古树便分成了两半,而那前一刻还惬意地躺在一处的月白身形已然不见了。 —————— “姓纤的,你给老子滚出来!”一声怒吼几乎能抵得上惊天动地四字,震得一树的叶子齐数抖了三抖涡。 而在那最上端,于繁枝密叶所遮掩之下的浅蓝衣袂随着她的吼声稍稍滑下了一角,一只白皙如玉的手微微抬了起,细看之下指间似是还夹着片翠叶,在他随手一甩之下,伴随而来的又是一声惨叫。 “小玖你当真是越发没有修养了,不知这般打搅为师午睡是很没道德的么?”闻声瞧去之时,却只能隐隐看见那被稀疏的枝丫所遮挡的面容,但便算是模模糊糊,也不减他唇畔散散漫漫的笑意,在那盈日漫天之下似是蕴了一池的春水,叫人不忍上前打扰。 “睡睡睡,师父大人,你老不觉得你整日地窝在树上睡都快变成一窝鸟巢了吗?”桑玖韶一把揪下那片砸中自己额首的叶子,瞪着眼前之人,怒气冲天的,“而且我昨日一早便已飞鸽传书给师父你了吧,如今这又是个什么情况!” 那在她口中唤着的师父不是名震四海的纤谌又会是哪个?而此时他却半阖着眸子,流袖随着手上的动作一同慵懒地扑散在胸前,在那一片烂漫的光芒下是他有些松松开的衣领口子,露出些许如玉如水般一触即碎的肌肤。 “唔?哦,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儿。”他略略斜首想了想,似乎才忆起真有那么一件事来着,而后又有些不满地道:“便算是如此小玖你也不该打搅为师午睡,而且你方才措词有些不对,你不该自称自己为老子,应当是老娘才对。” 一口老血喷出。幸而她自小便跟着他,早就已对他的毒舌有免疫了,不过她内心的火气还不曾消,一挑眉道:“那也好呀,既然师父觉得徒儿吵着你午睡了,那徒儿还是趁早下山的好,哎,只可惜了那几坛百年陈酒了呀。” “百年陈酒?”纤谌愣了一愣,流袖一挥之际手中已然提着两壶酒坛子,开了口子,才道:“原来已是有些年数了,怪不得闻着挺香的。” 桑玖韶一口老气上不来,差点给憋死,几乎要蹦跳起来:“你,你什么时候偷过去的?!” “偷?这个措词也委实不太好听,不过小玖你有这般心思,为师我很是欣慰。”他小小地抿了口,口中余香漫漫,倒也还真是好酒。 她甚为气得牙痒痒,纵身一跃便上了枝梢,腾出只手便要去抢那坛酒,而纤谌怎会让她得逞,只轻而易举地向左一偏就叫她扑了个空,“想来这般久未有为师在旁教导,小玖你连敬重师长是何物都不懂了。” “敬重师长?唔,这我倒是想起师父你老自来教导我的便是什么叫睁着眼说瞎话,这不,徒弟我可是万分用心学着呢!”见一次捞不着便又再抽出了另一只手,来个双管齐下。 流袖随着她偷袭而来的爪子自然而然地于半空转了个优雅的圈,毫不留情地便敲打在了桑玖韶的头顶,在她一声叫下他莞尔一笑:“你说的客人便是他?” 揉了揉被打疼的头,才不情愿地回道:“我要一个准信。” 此话若是听在他人耳中定是不知所云,可纤谌闻罢却是知会地淡笑:“小玖,有些事可是强求不得的,你家师父可不是什么神医。” “我不管。”她忽地便靠近了些许,压低声线,只他俩人能听得着:“我千里迢迢地来找师父,便算是不行也得行!” “小玖,你这般霸道日后可是没人敢娶你的。”纤谌早已习惯了她固有的做事风格,可也着实未曾想到他的徒儿有朝一日竟也会为了一个男子而这般地固执,实属难得呀! 她的目光在树下那抹白影之上一掠而过,随即一回身之际便已然落了树梢,只道:“没人娶便由我娶他们呗,这种事徒儿可是从未担心过的,不过师父你若还要继续待在树上做鸟巢的话我不介意放把火为师父你助助兴的。” 纤谌眼底笑意莞尔,却也还是飘然而下,蓝袂轻荡处反又添了几分优雅,他正欲要说些什么,冷不防不知何处传来一声女子的惊叫之音,他微微一蹙眉,“你还有客人?” 桑玖韶摊摊手,耸着肩道:“师父你在这儿废话那小姑娘恐怕要容销玉损了。” 在她说话之际那蓝袂已然不见了,再眨眼之时便见得某个物体自一株树梢上坠了下来,而下一刻却是稳稳当当地落在了纤谌的怀中。 如何叫惊鸿一瞥?这句话用来形容此时在纤谌怀中的人儿再恰当不过了,她坠下来之际是一脸的惊愕未定,再眨眼时便又生生不敢阖眼了,直至纤谌垂了眸,启唇问道:“姑娘是不要命了么?” 女子张了张嘴,硬是说不出一句话来,反是桑玖韶悠哉悠哉地晃了过来,调嘅道:“不知我家师父的温柔乡苏染小郡主可还喜欢呀?” 既被认了出来,苏染一阵手忙脚乱地从纤谌的怀中跳了下来,不忘瞪回桑玖韶一眼:“既然长公主一早便已发现我,为何却不告诉我哥哥?” “我看起来像是这般无聊的人么?既然苏小郡主觉着我北晋的风光秀丽,我何不成人之美。”说罢又往纤谌那厮瞟了一眼,才继续补充道:“而且由此看来小郡主也是不枉此行了。” —————— 按照从前苏染的个性她无论到哪个地方都是不会拘谨的,可今日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的,只能僵着身子,手中捏着只茶几,时而还撒出了些许水渍。 “小郡主不必这般拘谨,我师父他虽是不喜外人打搅,但也还未到要将私自闯进雁奚山的人生吞活剥。” 哪儿都少不了桑玖韶调嘅的声音,纤谌单指挑起一枝细小的竹棒,轻而易举地在她额首上一点而过,“缓好了气便随为师过来。” 桑玖韶一口将杯中的茶水饮进,在临走之前于方君眠的耳畔低语了句,只瞧见方君眠轻笑了声,略略点了首,师徒俩人便自后门出去了。 “郡主不想同方某说些什么麽?”方君眠好整以暇地微微抵着下颔,目光似水般沉寂,一掠过面前之人的脸容。 “好了好了,这次便算是我坑在你方大丞相的手上了,只要你不同哥哥说,除了以身相许其他什么条件我都可以答应。”苏染向来快人快语,既然被人抓住了小辫子,而且还是天下第一腹黑,坑人从不带理的方君眠,她还是早早谈好条件的好。 方君眠唇畔一弯,笑道:“郡主这般大义凛然的模样倒像是方某在欺人太甚……” “不不不,是我自己欺负我自己行了不?方大丞相你老有什么要求尽管提,不要同我客气!”比起被苏瑾发现再上下打包成粽子丢回南魏,她还是比较愿意被眼前这个家伙给坑一把的。 “郡主果然是爽快之人,不过郡主只需在苏候那处替我拿一件东西,我自会让苏侯千般万愿地叫郡主留在北晋。”他吐出口的条件简直是具有秒杀的作用。 苏染一听便振作了精神,随即又有些犹豫,开口问道:“该不会是要拿什么伤天害理的东西吧?” “方某只是借上几日,若是郡主怀疑自也可以去检查那东西是不是真伤天害理。”他笑意淡然,三言两语之际便将苏染前一刻的犹豫扼杀在了摇篮里。 “我就是喜欢同方丞相说话!不过……方才那个人,他是……”她原本是想问得自然随便些,可不想吐出口时却又变了一个味。 “郡主是想知道他姓甚名谁还是是否已有家室?” 眼皮一跳,就知道眼前之人是只千年奸狐狸!“……你随便说,我随便听就好。” 第一百一十一章·看上你家师父,有几成胜算(二更) 梅花扣·君本倾臣,第一百一十一章·看上你家师父,有几成胜算(二更) “皇上,今年的选秀是否也不必了?”礼部大臣林煊跪首于地,每说一个字都小心谨慎,何人不晓得如今皇上同长公主殿下闹得很僵,皇上如今正是气在头上,他可不想因此而掉了脑袋。爱睍莼璩 虽说自桑蔚珣登基以来他自是都直接便省去了选秀之事,有大臣提出后宫不可一日无后,更不可空无妃嫔,桑蔚珣也都只是以自己尚还年轻,不愿浪费时间在儿女情长之上加以推脱。 但,这毕竟是他作为礼部所要管辖的,所以今日他便只能又冒着被皇上给大训一顿的危险,匍匐于地,不敢出一言来,心下却在寻思着皇上定又会一口回绝的。 却不曾想桌案之上那微微抵着自己额首的皇帝忽地一声轻笑,笑得很为莫名其妙,“朕的后宫也空设许久了,嗯……倒也该寻些美人来,这日子才会愈发有趣。” “微臣遵旨。”林煊愣了半晌才清楚这是出自桑蔚珣的口,忙恭恭敬敬地回话,起身便要告退,不想那半阖着眸子的人儿缓缓地撑开了条细缝,笑意吟在眸子里烨。 “三日之内,朕不仅要见着三千佳丽,亦要我北晋十名美貌的男子。”说着随意,可没叫那听者给吓得软在了地上。 皇……皇上竟然还要选十名美男子?!这不是明摆着在向天下宣布……“皇,皇上,这恐怕……恐怕……” “爱卿有意见?”他低哑的嗓音在偌大的养心殿中徘徊又低旋,分明是一番随意的模样,却是字字都如生锥般,扎在人的心口,大气也不敢喘,只剩下冒虚汗的份儿无。 “臣立即就办!定不会叫皇上失望!”比起断不断袖的,他更在乎的是自己的身家性命!想罢他便满口地答应了下来,腿下便如同生了风般眨眼之间就出了养心殿。 ———————— 手心的信纸在一双眸子轻描淡写地扫视之后,下一刻便如枯叶般坠落进了熊熊跳跃的火盆之中,随之响起男子似笑非笑的嗓音:“十名美男?呵,这下可是有得热闹了。” “是王爷有得忙了吧?”耳畔传来女子不清不淡的嗓音,闻来未有半分因为他身份尊贵而怯懦的语气。 桑桓睦侧了个身,笑意斐然,目光却是落在面前这个他在去南魏的路上信手救下的女子明萱身上,“本王发现近来小萱儿当真是越发聪明了,将本王的心思摸了个彻底。” “我唤明萱。”她微微蹙了眉,已是对眼前这个人的甜言蜜语很有免疫力了。 他笑出声来,胳膊往外一捞就将明萱给搂进了自己的怀中,在她便要挣扎之时传来他略为愉悦的嗓音:“过几日本王带小萱儿去看出好戏,如何?” “什么戏?”她不再挣扎,却有些好奇他口中所说的话,虽然自被他带回北晋之后,他一直都待他很好,好到那个叫伊依的侍女几番都气得跺脚了,可她却能隐隐地感觉到,眼前这个轻拥着他的男子,在他每一次看着她之时,他都在透过她似是看着另一个人。 “撕脸大戏。”他抽出了只手,在她的脸颊之上故意掐了下,不痛不痒的,颇为暧昧。 ———————— 苏染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眼前正被小火所煮的药罐,犹豫了半晌才问出口来:“长公主待方丞相这般用心,可一点儿也不像世人口中说的那般。” “哦?那苏小郡主倒是说说我在世人口中又是如何?”桑玖韶一手托着下颔,一手轻轻摇着手中的折扇,好叫炉中的小火不容易灭掉。 “北晋长公主桑玖韶古今风流无双,万花丛中过,片叶要沾身。”她斜首想了想,不曾留一丝面子地便将实话给讲了出来。 桑玖韶笑了几声,半眯着眸子一脸颇为苦恼的模样:“本公主的名声便有这般惊天地泣鬼神么?这样一来可就委实嫁不出去了呀!” “不过长公主能将方丞相拐来北晋,手段着实也是厉害,但我也不得不提醒一下你,方丞相可不像外表看着那般温润如玉哦,小心被他卖了还在帮着他数钱呢。” 方君眠是如何?这些年接触下来她苏染多多少少也是了解了的,初初被他不若凡尘的容貌所欺骗,坑得那叫一个凄凄凉凉的,而如今竟有人这般不知死活地要一头撞上去,想来定是嫌活得太长久了。 “这般说来那我可得要向小郡主好好讨教讨教了,话说来我家师父坑人也是数一数二的呢……”她故意将后头的话拉长了音调,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我,我只是觉得他长得不错罢了,长公主说这话是何意思?”苏染自是能听出她话中的意思,但忽然被她这么有意无意地说出来,自己倒确然还未准备好。 其实她也不知道为何,近日来脑子里总是时不时地飘出那日她自树枝之上坠下,那一身蓝袂之人轻而易举地接住了她,那惊鸿的一瞥,便像是在她心中根深蒂固了般,如何也挥之不去。 “从前也不知有多少女子为师父寻死觅活了,哎,若真是一个不小心,我说不准便多出了个师娘来。”桑玖韶掀开瓶盖看了看里头的药,就着一旁的湿布将它缓缓倒入了碗中。 她身形才一晃动,手腕便被苏染给一把握了住,直接对上一双痛下决心的眸子,“若是……若是我,我喜欢你师父,有几成胜算?” 一弯唇角,果然上钩了。“苏小郡主是要倒追我师父?” 唇角抽搐了几下,白了桑玖韶一眼道:“什么追不追的,这话说得真叫人不爽,我只是看上了你家师父,知不知道什么叫看上?” “小郡主当真是女中豪杰,连看上一词都说得如此豪迈,不过有些话我也不得不提醒你,师父他可是从未近过女色的。”桑玖韶反将她方才说过的话换了个意思送回给了她。 “方丞相可是也从未近过女子的,除了那次……”苏染也一弯唇畔,略微靠近了桑玖韶,音调轻而又有诱惑力。 眉间一挑,眯起的眸子闪着半丝的危险气色,“哪次?”“长公主是个聪明人,是该晓得以一换一吧?” ———————— 收回最后一枚银针,纤谌细细观察了针上的色泽变化,面色微有些沉重,半晌才缓缓启唇道:“方丞相这病……是自小便有的?” 方君眠虽是很能忍疼,但一番针灸之下,至今他的脑袋还尚有些昏沉,忽听纤谌这般问道,他淡然一笑,却是道:“纤谌公子想要说什么,不妨直言。” “我如今也不能妄下断言,只是这毒藏得很深,虽是每次下的分量少,可日积月累下来已是入骨三分。”原先他以为方君眠的病是自娘胎中带出的,可这几日针灸下来,次次银针都会变幻色泽,他虽是暂时无法判断是何种毒,但…… 目光落在眼前这个在听闻自己身重剧毒却依旧笑得云淡风轻之人,他竟有些微微的惊愕了,莫不成……他早已知晓? “生死自有天命,方某从不强求,想必纤谌公子定也早已参透了吧?”他笑意宛然,丝毫不在意纤谌略带惊愕的语气。 纤谌一弯唇角,两人对视之际已然了解了对方的心思,拂袖间便将银针收回医箱内,随即也笑道:“接下来便是排毒,此法我也未曾尝试过,有无副作用便看方丞相能否承受得住了。” “师父可不准将小眠当做你做实验的小白鼠,否则……”伴随着推门的响声,桑玖韶略带威胁的嗓音便凌空而来,手中端着药碗,面上是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 “为师这般尽心尽力地替他治病,没得个好反叫自家的徒儿威胁,如此看来那我还是饮酒去的好,也落得个清闲。”说罢纤谌便拂了拂流袖起身就要离开。 眼前骤然晃过个月白身影,故意凑着他的耳畔,以只有他们俩人的嗓音说了句话,便见得纤谌微微蹙了眉,开口道:“小玖这是在威胁为师了?” “徒儿最为敬重师父大人了,这威胁一词可是想也不敢想的,师父这般说可委实伤人心了!”说罢她还尤为真诚地朝纤谌眨了眨巴眸子,下一刻便被纤谌给毫不留情地敲了下额首。 在她吃痛间他悠悠地起了身来,摇首叹气道:“当真是徒儿大了便不中留了,为了自己的情郎何事都能做得出来呀!” “师父真是最懂徒儿了!”她毫不脸红地接下了他赤果果的话,略一斜首,眼神却是向门口瞟去,凑近些许以颇为暧昧的口气说道:“不过师父放心,徒儿可是很有良心的呢,特为师父大人准备了件包你万分欢喜的东西。” 眉间一挑,毫不犹豫地反身向窗棂处走去,“那为师还是对饮成三人的好。” 看着纤谌身形一跃便自窗棂飞了出去,她不仅没拦着,还笑得一脸奸计得逞的模样,方君眠见她越发笑得猥琐,便随口问道:“公主又算计了什么?” 第一百一十二章·向来是光明正大地看沐浴 梅花扣·君本倾臣,第一百一十二章·向来是光明正大地看沐浴 蹲下身子落座在床榻之上,舀了勺药吹试好几下,确定不烫了才递到方君眠的唇边,笑意融融的:“你猜呀。爱睍莼璩” “应该不是什么好事吧?”看她笑得那么奸诈,想想便是做了什么猥琐之事,就等着纤谌自个儿跳进去了。 提袖轻轻拭去他额首的虚汗,回的却是另一番话:“今日阳光甚好,小眠方才治疗了一番定是出了不少汗吧,雁奚山有一处清泉,从前我时常溜到那儿去沐浴,那处的水对身子很有益呢。” 在方君眠未回答之时,她又忙补充了句:“小眠是怕我会偷看么?唔,怎么说我桑玖韶的品行也未到那般地步是吧?” 她的品行?那恐怕还真是有十分之十的几率会偷看他人沐浴。“自然不会。烨” ———————— “此处风景真是独家得好呀,未曾想北晋也会有这般如人间仙境般的地方!”抬起流袖微微遮挡住有些刺目的光芒,伸了个大懒腰深深吸了几口凉爽的山气。 无奈地看了一眼身后以蜗牛一般的速度,心情颇为舒乐地欣赏着大好风水的苏瑾,再次强调:“小侯爷,咱们再不快些恐怕便要在这半山腰过夜了。无” “唔,就你连华小侍从最为啰嗦了,不过你不也是今日才同本侯一同上雁奚山么?怎么熟悉得像是很早便走过了般?”苏瑾信手折下条嫩枝,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连华因他很是随意的一句话而有些僵硬的脸蛋。 “侯爷说笑了,属下也是第一次来,只是看这山似是望不到头的样子,便随口这么一说罢了。”他抬袖拭了拭额前的汗渍,又望了望天色已开始变样了,“侯爷咱们还是快些吧,大人还在等着我们呢。” 苏瑾抱着双臂,随意地靠在某棵不知名的树上,一副我便是不走你能拿我怎么样的模样,颇为意味深长地吹了个口哨:“看连华小侍卫急得,不晓得还以为是要去会见情郎呢。” “侯爷莫要拿属下开玩笑!”闻言连华的面色便变得一黑一白的,惹得苏瑾狂笑不已,一手抚上树桩,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便只听得一声“嗖”,转眼之间便已不见了前一刻还在那儿狂笑不止的苏某人。 “舅爷爷的!是哪个杀千刀的敢在此处设陷阱害本侯!!” ———————— “唔,这水似乎有些凉呀,需要我先试试温,将它加加热度么?”桑玖韶趴在泉水池畔,将爪子往里头探了探,上下地搅拌了好几下,才侧过首,说得一脸得真诚。 “公主,你的面皮还是不要了较为好。”方君眠淡笑着叹了口气,他便知晓凭桑玖韶的猥琐劲儿怎可能会放过这么个大吃豆腐的好机会! 眨眼凑到他的跟前,尤为狗腿地笑着:“说笑说笑罢了,不要那碍事的面皮也无碍,只需看着小眠的便行。” 在桑玖韶一番软磨硬泡之下,方君眠才同意下水沐浴,而桑玖韶则是躲在颗枝叶繁茂的树下,眯着双眸,侧耳听着不远之处传来伶仃的水声,很是殷勤地商量道:“小眠小眠你看呀,你一个时辰前才试完针,现下定是没有多少力气吧?我替你来搓搓背如何?唔,我闭着眼搓行不?” “公主若是觉得皮痒痒了,方某自是愿效劳。”纤白如玉的手带动一些水渍,轻轻挥到自己身上,口中异常柔和地回着话语。 听得一声重重的叹气,桑玖韶就着那株梧桐树便躺了下来,枕着自己的臂膀,吹着口哨道:“本公主的手法可是很舒服得呢,小眠你确定不要享受一番?” 侧了个身,睁开了原本微闭着的双眸,映入眼帘的便是那若雪的肌肤,自流光偷散下宛若浮冰碎玉般一触即碎,“小眠小眠,那唤做白夜的祭祀为何会跟着你?” “公主问这个做什么?”自然早已注意到她灼热的目光,方君眠也懒得再多言了,顺着她的话题回了句。 “随口说说罢了,只是觉得她似是比较在意你,哎哎,小眠你说你怎就生得一副害死人不偿命的面容呢,如此一来我便颇为棘手了!”她口中有理地说着,目光却从未离开过那一抹若雪的肌肤。 暗自夸奖着自己选的位置真是绝佳之时,便听得方君眠笑意斐然的话音:“那可就得要忙死公主殿下了。想必苏侯也该到此处了。” “怕是要再过个把来时辰才会到吧,本公主精心为他准备的欢迎宴想必他此时正欲仙欲死着呢。”她摸了摸鼻尖,口中叼着根不知名的野草,懒散地打了个哈欠。 起了身随手散去衣上沾染的枯枝,笑眯眯道:“泡久了对身子不好。” 但她也没有直接便这般地走过去,顿了顿步子,先是眯上了双眼,听着细碎的响声挪至方君眠的后头,摸到放置在石块之上的干巾,盖到了方君眠的身上。 “小眠小眠,从前也有女子这般为你沐浴么?”她的气息温温热热的,低徊在头顶之上,伴随着她不轻不重的擦拭动作,有那么一瞬间,四围之中似是悄无声息般,唯有上头之人细微的呼吸之声。 “公主今日是听着什么了吗?”三番五次地用不同的口味来试探他,若不是怀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那便是…… 头顶之上的人忽地便低垂了下来,几乎是贴着他的耳垂,轻吐着灼热的气息,“都说我的醋意比较大了,尤其是听了一些颇为不喜欢的话语,若是时间条件允许,我不介意废了她。” ———————— 纤谌前脚才落地,便一眼瞧见了那蹲在的一抹蓝袂,手上颇为笨拙地往一个罐子里头倒着东西,顿了一会儿,看看里头,又继续再倒一些,信手抓起放在一旁的一小罐子,不经思考地便要往里头倒。 “依郡主的制酒法,毒死一头牛的可能性会比较高。” 心下一怔,顺着那声音的源头瞧去,那方才还在远处的人儿已然在她的跟前,见他半蹲下身子来,带动着广袖流衣,夹杂着欲触不得的飘然之气,竟叫她一时忘了回话。 “郡主也喜欢酿酒?”见她愣愣地瞅着自己,他伸出了手,唇畔笑意浅浅,流袖之下是一只纤长而白皙如玉的手,“郡主若不介意,在下可……”“不介意不介意,那就麻烦纤谌公子了!”她不曾想事情竟会进展地如此顺利,更不会想到依纤谌那飘然出尘的性子竟会说出要亲手教她的话语。 见她有些急切的模样,纤谌愣了下,看着手中被她硬塞了进来的木勺,笑道:“郡主倒是挺虚心好学的,只是这酿酒也不是一朝一夕便能学会的……” “能得天下第一宗师亲自教导,自是苏染三生修来的福分。”她笑得眉眼弯弯,直言便将自己心中所想的说出了口。 “若是小玖能像郡主这般,那在下便能省下一半的心了。”纤谌取过一旁的小罐子,往里头打了些许,遂道:“只需三分之一便可,若多了一分或是少了一分,都会使之失味。” 一面听着他说的话,一面却是想着他无意之中所说的话,“长公主是自小便跟着纤谌公子么?公子不是很早便退出了江湖,又为何会收徒儿呢?” 手上未曾停下动作,唇畔却是一弯不深不浅的笑意:“也算是误打误撞吧。” 他果然是不愿多说的人。苏染暗自叹了口气,初初听桑玖韶说他只对熟识之人才会多言时她还不大相信,可一刻前她躲在窗棂处瞧见他们师徒俩人的对话时,她便忽地明白了。 天下第一宗师纤谌,只待他认为的人好,比如……北晋长公主桑玖韶。其实说不嫉妒也不全然没有,可她苏染从不会一味地去嫉妒着别人,若是她想要的东西,不管结局如何,她都要去一搏,哪怕遍体鳞伤! “如此听来还真是有些繁琐呀,嗯……苏染有个不情之请,还望纤谌公子能够答应。” 他略一抬首,很自然地便对上了她一双纯净的眸子,在皇宫之中长大的女子,能有如此一双不沾染功名利禄的眼睛,也实属难得了。想罢他微微一笑,问道:“郡主请讲。” “可否劳烦公子在这几日抽出些时日教我酿酒的方法呢?”她眼睛一眨也未眨的,像是怕错过他因她的一句话而显示出不愿的神情。 未等他回答,便听得外头传来了一声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话音:“方君眠桑玖韶,你们俩给本侯死出来!” 心底“咯咚”一声,下意识地便抓住了纤谌的流袖,话语中带着些许急切:“公子可有何处藏身的地方?” 话才问出口,就听闻不远之处响起重重的踹门之音,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濒临而至,她脑袋只想“完了完了,这下可完了”之际,眼前忽地一片花白,只有耳畔的凉风贴过了耳垂。 ——————— 第一百一十三章·比起美人,为师更中意你(二更) 梅花扣·君本倾臣,第一百一十三章·比起美人,为师更中意你(二更) 苏瑾一脚踹门进来,冲了许多个房间都未发现人影,听着后院似是有动静,立马便奔了过去,却不想只瞧见了一坛被打开了的酒,瓶瓶罐罐散落在一旁,一看便像是刚刚才没了人影的。爱睍莼璩 “不要以为躲起来了本侯就找不到!哼哼,你们便算是躲得了初一也躲不了十五!”若说如今的苏小侯爷是只疯子便算是再合适不过了,发丝凌乱,衣裳沾着好些杂草,连原本俊美的脸蛋也染了不知是泥还是什么的。 泼妇骂街。这是苏染自苏瑾进来后的下一刻便总结出来的,可她现下却没心思去笑她那如疯婆子般毫无形象的哥哥,因为……她眼神不自然地往旁处那个与她靠得几乎是贴在了一块儿的纤谌。 她虽然不知为何他会在苏瑾进来的那一刻搂住了她的腰,纵身一跃便上了树梢头,被葱葱密密的枝丫所掩盖,可却怎么也掩盖不了他温温凉的气息一下又一下地扑散在她的头顶。 “怎么才几日不见,苏小侯爷便以这样……独特的方式前来相会呢?”苏瑾口中喋喋不休地骂着的罪魁祸首此时正抱着双肩,一副慵懒到家的模样,倚在门楣之处,而其旁侧的便用淡淡的目光扫视着苏瑾的方君眠烨。 苏瑾一肚子的火正愁没地方撒,见着了罪魁祸首立时便睁大了眼睛,以其眨眼之势便冲到了桑玖韶的跟前,出手便是一狠招,她侧首迅速闪开他袭来的一击,步下迈开一些,转而准确握住他的手腕。 “本公主不记得有何处得罪过小侯爷呀,侯爷这般誓要夺我性命的模样,亏得我忆起今日苏小侯爷要来,特意来迎接小侯爷呢。”面上装出一副很受伤,很不知缘故的模样。 “我呸,你当本侯的脑袋是被驴给踢了吗,和方大丞相一同挖了个坑叫本侯跳进去呀!”如果此时能咬人的话,苏瑾会毫不犹豫地上前将这个笑得一脸奸诈相的桑某人给咬成两半无。 “在咬人之前方某建议苏侯还是先去洗把脸吧,如此形象委实会叫人睡不下的。”方君眠不出言倒好,一句轻描淡写的话说出口便活活叫苏瑾气得吐出了三升淤血。 咬牙切齿的:“算你们狠!本侯大人不记小人过!”提起袖子本欲想抹一把脸,可抬到一半又深深给压了回去,冷哼了好几声,才央央地出了后院。 “属下来迟,请大人责罚。”一直站于一旁默默无闻的连华,见苏瑾气呼呼地出去了,才猛然屈膝跪在了方君眠的跟前。 “陪同苏侯上山倒也辛苦你了,不过来得倒也不迟不早,起来吧。”这话说得前头不连后头的,明显是两者意思凑不到一块儿,桑玖韶眯了眯眸子,看着方君眠抬手之际让连华起身来。 “多谢公主殿下照顾大人,接下来交与属下便好了。”连华起身之后又是朝桑玖韶作了个揖,在她灼灼的目光之下,他有些疑惑地抬首,想着自己应该没说错什么话才对。 目光缓缓收回,勾起唇角,似笑非笑的:“那你还是现下便下山吧。” “呃?”连华愣了愣,在还未反应过来她的话时,又看桑玖韶伸了个懒腰,一手摁上轮椅,笑道:“小眠,我方才伺候得可还舒适呀?” 在连华瞬间黑耷下来的表情之下,树梢之上的俩人翩然而至,悠悠传来隐隐含笑的话音:“小玖你日后出去了可莫要说是我纤谌的徒儿。” “哎,师父美人在怀便是要舍弃徒儿我了么?哎呀,这年头徒弟也不好当呀!”目光流转在俩人落了地才分开的手,颇为意味深长地拉长了语调。 “小玖,过来。”纤长的手指朝她勾了勾,语气一派平静无波。 桑玖韶口中很痛快地“哎”了声便走了过去,在众人眨眼之际便见得一抹蓝袂出手,一抹月白身形左闪右躲,另一只手极快地接下袭来的又一掌。 再眨眼之时便只见得那俩人以极其暧昧的姿势缠在了一块儿,想是桑玖韶想避开他的掌风,却又反被他给钳制住了双手,整个人便算是侧倒在了他的怀中。 “比起美人而言,为师倒更欢喜小玖些,小玖说该要如何?”几乎是贴着她的耳垂,以只有他俩人才能听得着的嗓音低语。 “前些日子徒儿曾在南魏遇着个奇怪的老者,他说要师父日后带酒与他时莫要在路上偷喝了。”桑玖韶眉眼笑得弯弯,很清楚地就能看到纤谌原本波澜不惊的眸子因她的一句话而荡起了丝丝波澜。 “为师发现,小玖你肚子里的蛔虫又在成倍地增加了。”话落便先点住了她的穴,才补充道:“看来是又得要为师好好抓抓了。” 在他师徒俩人又以眨眼之际消失不见时,片刻之后才传来方君眠清淡的话音:“若是郡主现下要苏侯看着你痴呆的模样方某倒也不介意。” “方丞相倒是随遇而安得很呀。”咬咬下唇,若说方才的那一幕她毫无感觉那是不可能的,但听闻方君眠这般云淡风轻地提醒她,她忽然觉得很不爽。 “唔,那依郡主之言,方某是要做些什么呢?”方君眠略略一斜首,唇畔之处依旧是一派春风般不惊不宠的飘然笑意。 冷笑一声,转身之际留下一句:“倒也是,丞相大人向来孤清寡欲惯了,如何会有什么感觉呢。” 孤清寡欲?呵……他轻笑出声,不予置否。 苏瑾来时人已走得差不多了,他经过反复的检查确定自己脸上身上都已无脏物了才回来,见桑玖韶已不在了,他正咬牙要说些什么,耳畔传来方君眠淡然的话音:“方某有一计可让苏侯扳回一成。” “我为何闻到了奸计的味道?”苏瑾不可置信地自上而下地打量着笑得一脸无害的方君眠。 “若是苏侯认为那是奸计,那倒也省了方某的口舌,连华,回屋吧。”流袖拂动之际便要离开,瞬间就见一抹身形闪过了眼前,扩大在眼前的是一张笑脸相迎的脸蛋:“坑就坑了,那么大的坑本侯都跳了!” “坑?那苏侯还是独自一人留在此处跳坑吧,恕方某不能相陪了。”不清不淡的笑意,很直接地便无视了苏瑾那张欲哭无泪的脸蛋。狐狸狐狸,千年的老狐狸啊!苏瑾在心中狂吼了两声,却还是摆着笑意融融的模样:“只要不烧杀抢劫,没有什么事是本侯做不了的!” ———————— 桑玖韶觉得现下的气氛有些诡异,在她将在那座山上发生的事情细细讲一遍之时,纤谌却是连什么话也未曾说,只是静静地听着,神色淡然,竟连一丝的波澜也未起。 “师父……”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却是连什么也想不起了。 纤谌“嗯”了声,似是初初才反应过来的模样,抬眸见她神色有些凝重,便宛然笑道:“皱着眉头做什么,同个小老太婆似的。”单指轻轻弹了弹她的额首。 她却反握住他的手腕,只轻轻那么一拉,便很轻易地将他拥进了自己的怀中,在他愣神之下,头顶之上缓缓传来轻柔的嗓音:“我所认识的纤谌可不是这般要死不死的样子,若是……若是难受便哭吧,在自家的徒弟面前哭不丢脸!” “你这丫头……”头一次被徒儿这般地搂进怀中,他无奈轻笑了声,却也不急着挣开,反是翻了个身,枕在她的腿上,墨发泻下轻而柔地溜过衣绸,暗暗投下些许细碎如玉的流光。 “她从来不肯瞧我一眼,至死却要说想我么……呵,这份想念倒真是挺沉重的。”他半阖着眸子,面容淡淡,便算是说出这般凉凉的话语,依旧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那你又为何蹙眉?”她温温的指尖轻摁在他微微蹙起的眉头之上,明明便是这般在意的,就算亲身娘亲不愿看他一眼,就算一直没唤过那人娘亲,其实他都是很在意吧? 轻握住她的手腕,气息缓缓,话音听来之时已染上了倦意:“小玖,我累了。” 娘亲?娘亲二字对他来说便一直是如此地陌生,其实有时他便恨不得她死了,如此便也省得活着的人痛苦,死了,不就什么都没了吗,可是如今亲耳听到她死时,他的脑海里浮现的却是那双早已毫无焦距的眸子,在他毅然离去之时迟迟不肯收去。 许久才听见他平缓的呼吸之音,早已觉察到一双眸子注视着他们,桑玖韶自然地抬起首来,正对上苏染复杂的眼眸,一弯唇角道:“现下你想问什么?” “什么也没有,我要了解他,像你这般了解他。”目光望下那被桑玖韶点了睡穴的人儿,或许在方才的那一刻,她才意识到自己离纤谌是多么地遥远。 那个月白身形之人可以在一举一动之间了解他的心思,可以让他卸下所有的包袱,静静地安睡下,她不得不承认,这些她如今都无法做到,但这不代表着日后她便做不到! “说出去的话可就收不回了,苏小郡主。” 轻笑,缓缓挪至目光与桑玖韶对视:“我苏染自是可对天起誓,就怕长公主殿下会舍不得自己的师父。” “若是小郡主做不到,我自然会抢回自家的师父,只是到时郡主可莫要哭鼻子呀。”桑玖韶笑眼弯弯回道,下一刻却倏然冷却下来,“只要苏小郡主能做到又聋又瞎,我便不会再插手。” 又聋又瞎?苏染愣了半刻,才顿然想明白她话中的含义,却是摇首道:“长公主一心一意为着方丞相,可又曾想过他也是这般一心一意待你的?这世上任何人都可喜欢,但唯有他……” “我中意何人自是我自己的事,苏小郡主只需做到我说的那点便行。”小心将熟睡中的纤谌安置好,才拂拂有些褶皱的衣角,站起身来,笑道:“敢不敢同我赌一把?” 第一百一十四章·得到越多,贪念越大 梅花扣·君本倾臣,第一百一十四章·得到越多,贪念越大 前后左右都被死死地封锁了住,不管怎么踢怎么喊都无人回应,偌大的殿内只有一人一下又一下的喘息之气,合上双眸,冷笑一声道:“皇上又何须这般将我锁在此处,莫不是心虚,怕我占卜到了什么?” 一声大笑回荡在凝固的空气之中,再定神之时便能很清晰地瞧见那抹就在不远处的紫袍之人,“大祭司此言若不也是心虚?” 不屑地哼了声,干脆转过了身去,不再去看那令人作恶的脸,“皇上也就不必在我面前演戏了,你演了这么多年,不就是想除去大人么,呵,都说自古皇家多薄情,此番话倒是很深刻地在皇帝陛下的身上验证了!” “薄情?朕自认为予他万人之上一人之下的位子已是仁至义尽了,若依大祭司的说法,那朕是否便应该退位让贤,亲手将万里江山奉于丞相?”楼钦颜不怒反笑,自行踱步至她的跟前,强行钳住她的下颔,叫她抬起首来于自己对视。爱睍莼璩 “那样肮脏的位置,大人视之如尘芥,也只有像皇上这般浑身沾满鲜血,用亲兄弟的鲜血来铺就自己的万里江山!”白夜冷冷看着他,几乎是低吼出声煨。 “视之尘芥?沾满鲜血?原来方君眠在你的眼中便是如此得一尘不染,如同神祗么?那大祭司敢不敢同我赌一赌,看那亲手将你救离地狱的人是否会在意你的性命。” 有些惊愕地抬起双眸,直直对上他深如四海的眼睛:“你到底想说什么?” “若无丞相,朕如何能坐上这九霄之殿,朕不过只是想探一探他的心,朕知道,大祭司虽时时在他的身畔,却从未走近他的最深底,若此局朕输了,他依然会是我南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他的嗓音低哑又极具诱惑力,一声又一声地荡进她的脑海之中组。 握紧拳头,她很不喜欢被眼前这个人看得通通透透的感觉!“若是赢了呢?” “赢了?呵……”他的唇边在她耳畔轻轻地上下启动,细碎的声响只他俩人能晓得,但在他话落的那一刻她的脸颊却是又红又白,说不出是何种意思。 “不要忘了你今日说的!”沉默了片刻,白夜终是缓缓撑开了双眸,与他两两对视,可依旧不能从他墨一般深的眸子里发现什么。 “朕最喜欢同聪明人说话了,尤其是大祭司。”他炽热的鼻息扑散在她的面颊之上,她面无表情地避开,瞥了一眼这个野心勃勃的皇帝,苦笑道:“世上之人便是得到得再多,也总不会满足。” “满足?若大祭司你会满足,又怎会答应朕?***只会日趋增长,只要是人,便逃不脱。”从前就是因为他不愿去与他人挣,最后的结局呢?呵,若不是上苍留了他一命,他早就已死在那血溶于水的手足之中了。 ———————— 双手浸到清水之中,纤谌轻叹了口气,身畔之人便已凑了上来,压低着声线问道:“情况如何?” “顽疾缠身已多年,便算是我……怕也不行。”纤谌据实说出口,只是他方才在症治之时猛然发现了一症状,抬首之际却同样被方君眠清淡的目光瞧了去,方君眠只朝他眨了眨眸子,依旧笑得一派云淡风轻。 桑玖韶看了一眼床榻之上小憩着的方君眠,抿了抿唇,拽着纤谌的手便出了门,走至了一定的距离方才止住了步子,一字一句地问着:“师父便不要再瞒着我了,方才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轻叹了口气,果然是什么事都瞒不了自己的徒儿。“腿疾并不是生来便如此,这般治愈倒也有几分可能性,只是……” “不是生来便如此?”闻纤谌这般说,她却是比较在意他前句话语,不是天生便无法行走,那就只能是后天所为了,骤然她只觉呼吸有那么好几刻是停滞的,“是他人作为,对吗?” “小玖,有些事情你若想知道,还是自己去问他吧。”纤谌既未回答她,却也没否认。 这就代表她所想的十分之九是确切的了!“我曾在师父你父……老者那儿得到一株仙草,他与我说这药草便算是死人也能救得回,可否……” “不可胡闹!为师只是说几率不大,却也未说过为师治不了,你若真敢动那药草,便不要再唤我师父!”纤谌闻言便知她口中的药草是何物,立时便有些恼火,一时倒叫桑玖韶愣了愣。 一弯唇角,玩笑着道:“徒儿不过是说说罢了,若是把师父气晕过去了那徒儿的罪过可就大了。” “小玖你……罢了,便算是如今我说什么,你也是听不进的,但有些话为师还是不得不说,方君眠他并非良人,心思深沉之人,对自己狠,对他人更狠。” 并非良人?这话貌似前几日便有人说过了,但她却摇摇首,反是缓缓伸出了自己的双手,静静凝视:“师父便觉得我很干净么?这一双手啊,我都不晓得到底染了多少人的血了,若说狠,恐怕我与他不相上下吧。” “小玖……那不是你的错。”他温柔的双手轻轻覆在她的手背,初时竟是这般地冷。 “但我不后悔,便算他不是我的良人,我也会如此待他,人有时太聪明了也不好,师父你便就让我傻一回吧。”眉眼笑得弯弯,收回双手,稍稍走近一步,笑道:“如此便要多劳师父大人费心了。” 桑玖韶回屋之后便见方君眠已然转醒了,大摇大摆地便走了过去,落座于床榻之上直接就吩咐道:“劳烦连侍从去煎一下药,这可是为你家大人煎药哦。” 她后头的话语故意地拉长了调子,倒叫连华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她话中的真实意思,立时气得牙痒痒,但又碍于方君眠的面子,唯有跺了几脚才扭头出门。 “公主不想问些什么麽?”方君眠单身靠在枕上,只着了件单薄的白衫,隐隐之下似是能瞧清那宛若浮冰的肌肤,唇畔笑意淡然。 她没有回话,只是轻轻握起了他垂在一处的手,分明纤长如玉,却格外得冰凉,“疼吗?淡如水的眸子因她轻轻的一句“疼吗”而微微荡起了涟漪,似是有什么东西在那一刻砰然碎裂,“方某认识的长公主桑玖韶可不是这般温柔无害的……” 话音到一半便戛然而止,猛然间便被一温暖的怀给拥了过去,力道不大也不小,恰好能将他整个地搂了过去,“我认识的方君眠可是从不会叫自己吃亏的,便算是坑人,也能坑得那人心甘情愿。” 她拥着他的力道也不重,轻易便能挣脱了开,摁在她衣上的那一刻耳畔轻飘飘传来的话语却叫他的指尖顿在了半空,分明就是很容易便能回的话,但他却迟疑了半晌。 “小眠,你想站起来吗?”沉默的空气之中被一道略带喑哑的嗓音打破。 唇角一弯,“自然。”这话若是换做从前,他可以有千百种不同的理由来回答,可独独面对她,饶他先前便是有三寸不烂之舌,也像是失去了效果般,无声地叹息了声,这样还真是不像他呀…… 窗棂之前晃过个身影,但只眨眼间便已不见,此人却是前一刻还想来探望探望方君眠的苏瑾,抬到一半的手便被屋内相拥着的俩人给惊愕得活生生在半空停滞了许久也不晓得放下。 但他很快便淡定了下来,手负于背后转身往回走时无意之中瞟到了一抹行迹可疑的身影,他想也未想纵身便跃了过去,而那人显然也是未料到有这么一招,反被苏瑾给扭过了胳膊压倒在地。 “好大的胆子,何人派你来的?”苏瑾眯着眸子开口问道,手上不忘加重了力道。 那人吃痛地“嘶”了声,才透着无辜的话音:“小侯爷,是属下连华……” 一听是连华的声音,苏瑾便立时松了手,但还是以疑惑的目光上下扫视着那揉着自己被拽疼肩膀的连华,“你在此鬼鬼祟祟的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吗?” 连华一脸别扭地看看苏瑾,又下意识地去瞥了瞥那间屋子,半晌没憋出句话来,反是苏瑾忽然豁然开朗般地叫道:“莫不是连华小侍从你喜欢上丞相了?” 显然是未曾料到苏瑾竟会想到此,连华愕然地抬首,却被苏瑾一一地给看了个清楚,便又只得仓皇地垂了首。 “哎,其实吧,不是本侯要打击连华小侍从你,且不说你打不过那古今风流第一的桑玖韶,便是你这……你懂的,还是乘早死了这条心吧!”说罢还颇为语重心长地叹了口老气,拍了拍连华的肩膀。 “小侯爷,你觉得……长公主若真喜欢大人,可有益处,又可有坏处?”连华咬了咬下唇,似是下了什么决心,毅然地抬起首与苏瑾对视。 苏瑾怔了怔,寻味了半晌才恍然醒悟了什么,指着连华一时不敢确定:“你,你是……” “小侯爷自幼便随着皇上,只需属下一点便能通晓,属下自认为同小侯爷讲话,无需费神。”连华斜首笑笑,看着苏瑾由起初的惊愕慢慢地平复了下来。 ———————— 这章看不懂的尽管提出来,偶一定详细回答~连偶的好基友都看不大懂。。我遁地。。。” 第一百一十五章·她是第一个,亦是唯一一个 梅花扣·君本倾臣,第一百一十五章·她是第一个,亦是唯一一个 “小眠看此处如何?”略微带着些许得意色彩的话音回荡在四下无声之中。爱睍莼璩 方君眠看了看如今身处的洞穴,若不是桑玖韶带着他七弯八拐地上来,那被巨石所掩盖且又处在繁芜丛杂的密树之内,这么个隐蔽的地方恐怕着实难叫人发现,“公主是如何发现这个洞穴的?” “发现倒还说不上,应是误打误撞才对,那次我又偷偷挖走了师父的酒,便一路被他追杀,一时不慎便跌落到了此处。”口中解释着,一面已推着方君眠往更深处而去。 再眨眼时面前便又是一片明亮,若说是柳暗花明又一村才更为贴切些,原本漆黑一片,似乎流光在此处便戛然而止的洞穴此时却又被一缕不知从何处而来的清泉伶仃之音所取代。 而在那溪水流下之处,是两排列得颇为整齐的只到腰间的小木桩,一根又一根地深***泥土中煨。 “这是?”方君眠自是瞧得出那两排竹桩显然不是此处原本便有的,细看那些翻出的泥土,还带着些许湿气,定然是不久前才有的。 “我问过师父了,他说光是针灸还远远不够,便算你的腿能有知觉,到最后却会是没有力气走路,所以啊我便费了些时日打下了这些木桩,你练练腿力最好了,而且也不会有人前来打扰。” 她说在口中之时是如此地轻松,可方君眠能看得出来要将那些木桩打入这些坚硬的泥土中,费时便不必说了,恐怕……他的目光停留在她扶在轮椅之上的一双手纸。 似曾听过她最在意的便是她一双用名贵药草所保养的手,可如今那一双原本便该养尊处优的手却有了丝丝不大明显的红迹,定是在打木桩时被划去的。 沉默了半晌,桑玖韶见他竟不回话,有些奇怪地低眸看去,发现他的眸子正停留在自己的手上,唇畔随即扬起一抹笑意来,垂下腰打趣道:“小眠这般看着我,莫不是感动得要以身相许了?嘻嘻,其实以身相许倒也不必,献上枚香吻便行。” 他微微一斜首,笑意恍若盈在眉眼之处,目光依旧一派淡如水,桑玖韶摸摸鼻尖,一点也不恼他不回话,讪笑着便想起来:“哈,我说笑的,小眠不必……” 话落一半却是戛然而止,那原本淡然而坐的白袂忽地便伸出了手来,流袖掠过清风勾在了她的后颈之处,只稍那么往下一拉,温热的唇瓣便在那一瞬间相触。 分明还是淡如水的眸子,分明是连一丝波澜也未曾起,竟是第一次主动地拽下了她,相触的唇畔隐隐传来的热度再一次地告诉她这绝不是做梦! 既然如此……暗处桑某人邪恶地一勾唇角,在方君眠便要推开她时她猛然扣住他的后脑勺,原本忽进些凉气的两人再次毫无缝隙地接触在了一块儿,桑玖韶低笑了声,没有一丝犹豫地便探出了舌尖,明晃晃地闯入。 此次全然不同于从前,她自然是不满足于只在他的齿畔间打转,她的目的很是明显,寻着他的舌如牵牛攀滕般地缠了上去,感觉出方君眠不怎么配合,她有些不满了。 微微蹙眉,干脆就将整个身子斜了过去,一手摁住他的肩,颇有一番慢慢引导的样子,她主动地带动他的舌尖,轻轻地一点一点地在他最为敏感之处有意无意地大摇大摆地扫荡过去。 在一番敏感的引导之下,她颇为满意地又故意咬了咬他软如绵的舌,终于隐隐感觉到方君眠缓缓地回应她,奸计得逞她怎么可能会这般容易地放开他,干脆便更加深入,缠绕又流连。 也不知过了多久,四围之内只闻着间或着的呜咽般的低喘,桑玖韶才很是留恋地稍稍离开了些,笑意融融怎么也掩盖不了,“我可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公主得寸进尺的本事倒是越发得无敌了。”探手想去碰方才被她故意咬破了的下唇,桑玖韶笑出声来,反手握住他的手腕,复又弯下腰去,如亲吻着朵雪花般,温柔地吻去他唇瓣上的血渍。 “不得寸进尺如何占便宜?”桑玖韶向来将脸皮丢到了九霄云外,嬉皮笑脸地推着他行至木桩处。 ———————— “皇上,这是按着您的吩咐备下的。”刘福德挥手命人将足足有两箱的重物给扛了过来,垂首回禀着。 看了看那似乎很重的两大箱子,谷雨不由咽了口水,侧首问一旁的桑蔚珣:“这么大两箱子阿珣你确定全都搬到雁奚山?” 昨日忽听他说要去雁奚山时她还着实吃了一惊,不过她也早该知道,凭着他的性子,怎么会熬得住呢,那个人便一直是他的天,他的所有,无论自己怎么做都是无法超越的。 “山上衣食不全。”他垂着首打量了下,略一抬手便命人重新抬了起来,自行便走了出来,“还愣在那里做什么?” 谷雨一听忙跟了上去,唇角的笑意却还是不由苦涩了下去,似乎也只是一瞬间的时间,那个曾在大街上同她对骂,那个牵起她的手说会一直照顾她的人,一夕之间全然便了,不再爱笑,不再与她斗嘴。 流袖之下的手不禁握紧,耳畔隐隐传来男子偏冷的声音:“姑娘若想要皇上变得和从前一般,此次可是个大好机会。” 惊愕地抬首间那原本贴着她的耳畔暗语的刘福德已然若无其事地直起了腰,三两步就赶上了前头的桑蔚珣。 谷雨原本想着看桑蔚珣这般声势浩大地前往雁奚山,定是对那儿的坏境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但当他们在山上绕了五圈又绕回原地之时,她猛然觉得自己竟会跟着这个超级大路痴上山当真是嫌活得长了! “皇帝陛下,依你老这样走下去,我们不被累死,待天黑了之后定会被狼给叼走!”谷雨终于忍不住了,拭着额前的汗喊住前头四处张望着找路的桑蔚珣。 “朕,朕只是一时找不着路了,应该,应该是要往这边去才对。”因着爬了半个山头,他原本看着有些苍白的脸蛋现下泛着丝丝红润,加上因谷雨的一句话分明便是不好意思,却又硬要坚持自己是没有错的。 “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个才是她当初认识的桑蔚珣!“皇帝陛下,这条路我们已经走了三次了。” 指着那条路的手不由抖了一下,咬咬下唇不屑地扭过了首,一屁股就挨着旁处的一棵丛密的大树坐了下来,“朕累了。” “渴不渴?”问着话间便将水壶给递了过去,在桑蔚珣一把夺过去之时,她面上的笑意更深了,“天色好像已经暗下来了。” 他们出来之时还是斜阳高照,如今再抬头看时只剩下了一轮残阳,偶尔掠过一两只孤雁,弥绕在周身的是山上纯净的雾气,谷雨不由深呼吸了一口,余光忽然瞥到不远处似是有一丛长相奇特的花儿。 趁着桑蔚珣缓口气的期间,她小心地朝着那一丛花走去,她长这般大以来还从未看过这般奇特的花,一根枝头上竟开出两朵颜色不同的花来,而那花像是初绽一般,在残阳映衬之下点缀着透明的露珠。 她一面想着摘下了若是送给桑蔚珣他一定会很惊奇,一面已将手伸了过去,她的指尖才触碰到花瓣,那花忽地便合了起来,将她的手指整个地给包了住,立时便有一阵刺痛迅速地传到了身体的各个角落。 “啊!”一声叫唤惊得栖息在枝头的几只鸟儿慌忙地扑腾着翅膀飞走,一道白光随之逆打着残光而来,眨眼之间竟将那支花的柄给割成了两半。 “这些花虽是生得极好看,可若是随意碰了便是要丢掉半天小命的,珣儿来时没同你说过么?”谷雨吃痛之时那一道熟悉却又有些陌生的声音荡入她的耳畔。 桑蔚珣听到叫唤便迅速奔了过来,可下一刻他却是愣了住,不远处那唇畔扬着丝吟吟笑意的不是桑玖韶又会是何人? “手给我。”桑玖韶走至她的跟前,探出了只手,语气平淡。 木楞地将手递了过去,随即便被一双温暖的手给握住,亲眼看着桑玖韶二话不说便垂下了首,竟是用嘴吸她手背上的受伤之处! 这下桑蔚珣才猛然惊醒,腿下以极快的速度奔过去张张嘴便要喊出口,一道清淡的嗓音随之传来:“此毒必要以人相吸方能解,皇上不必担忧。” 他下意识地瞧出之时才发现那一抹白袂正坐于轮椅之上,目光如水,淡淡地看着他,唇边是一派春水般的微笑。 不知为何,他此时竟生出嫉妒之心来,嫉妒眼前这个白衣飘然之人总是能挂着一抹无害又能夺去所有人眼球的笑意,若不是这个人,他的姐姐定不会这般地待他!“她是朕的姐姐,朕如何会不担心。” “自然,皇上待长公主如何世人皆知,想来皇上定是时时记在心上的。”桑蔚珣的口气之中明显地带着敌意,但方君眠却像是未听出来般,唇边笑意依旧不减,笑着回了句听似正常又不大正常的话。 第一百一十六章·房间不够,那便一同挤挤 梅花扣·君本倾臣,第一百一十六章·房间不够,那便一同挤挤 “你!”桑蔚珣气得牙痒痒,才想冲上去,眼前便被一只素手给挡了住,“我可不记得从前是这般教导你的,珣儿。爱睍莼璩” 明显地听出桑玖韶话中隐隐带了丝不悦之色,这般就更令他不服了,冷哼声扭过首去,嘴上不饶地说着:“现下姐姐的眼中自是谁都瞧不进去了,怕是日后我死了姐姐都不会来管。” 微微蹙眉,上下打量着这个明明年纪不大,却硬是要装得自己很成熟的人,叹气道:“怎么才几日不见,醋意便直升而上了?” 将头又扭向了左边,不回一句话来,显示此时他很生气。桑玖韶无奈地笑了声,敲敲他的额首道:“既是这般不愿见姐姐,还是趁着天色未曾全黑下来,早些下山吧。” “姐姐!我,我那么辛苦地爬上来,还……还差些迷路了,你还要赶我走……”在桑玖韶的面前,他无论怎么地装都装不起来,总是被她一言两语地便没了一点九五至尊该有的形象煨。 “那你说说,抛下国事不管到山上来寻我是要做什么?”桑玖韶也不再说要他离开的话,指腹轻轻点在他的额首,不轻不重的,像是回到从前一般,她总是含笑着说他淘气。 “我若是再不来,姐姐便是要别坏人给抢走了!”说罢还很明显地瞪向了方君眠,似是在说“看什么看,坏人说的便是你”的样子。 而方君眠听罢却是笑出声来,“皇上这话怕是说反了,若说公主抢走他人,方某倒还能相信。纸” 桑玖韶闻言不但未有一丝怒气,反是眯起了眸子,故意舔了舔自己的唇瓣,奸笑道:“可不是么,不若怎能抢得到小眠呢。” ———————— 纤谌看了看不请自来的这一大堆人,半晌才叹了口气道:“没有那么多的空房。” 而桑玖韶则表现得一点儿也不担心的模样,摸摸鼻尖毫不犹豫地说道:“这有何难,将我的房间空出来便好了,我同小眠挤挤便行。” “不可以!”桑蔚珣立时便出口不同意,咬着牙补充完下半句:“便算是他的名声不要紧,姐姐你乃是我北晋的长公主,怎可和一个男子睡同一间屋子!” “不然以你北晋皇帝之尊露宿荒山野岭?”桑玖韶打了个哈欠,伸了伸懒腰走至方君眠的身旁,笑意融融的:“而且我想小眠定也是不会在乎那些虚礼的,对吧?” “公主都不在乎,方某怎会放在心上。”本以为方君眠会毫不犹豫地拒绝,却不曾想他竟会同意,倒是叫在场的人全数都呆了住,而桑玖韶像是早已知道他会这般回答般,面上的笑意愈发深厚。 “天色不早了,唔,还真是有些饿了呀,你们想吃什么,本公主的手艺可是连神仙吃了都会哭的哟!”桑玖韶故意眨了眨眸子,拍着自己的胸膛极力地表示自己的厨艺甚佳。 桑蔚珣依旧很不高兴,皱着眉头道:“姐姐怎么可以亲自下厨。” “怎么,姐姐亲自下厨,珣儿是怕吃了会中毒么?”桑玖韶自然是听着他的低语,瞧过去装出一副颇为伤感的模样。 这招对桑蔚珣来说是百试百灵的,果然下一刻他便迅速地改口:“我要吃糖醋排骨!” “就你嘴最谗。”她轻刮了下他的鼻尖,语气颇为无奈。 待众人都散去之时,一直抱着臂膀靠在墙角的苏瑾才动了动身子,以极低的声音道了句:“本侯觉着,若她真喜欢丞相,坏处多于益处。” 连华怔了怔,随即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小侯爷所言正是属下心中所想。” ———————— 小厨房内桑玖韶利落地挥动着手上的刀子,片刻就将案板上的肉给切得整齐又匀称,而在后头烧火的苏染却是不乐意了,几分钟之内已然叹了数口老气,“我这般总是躲着也不是办法吧?” “柴得要一根一根添才能将菜烧出味道来,若是一下子全塞了进去,那前头所做的一切便全都毁了。”桑玖韶一面将肉抛下锅,一面语意不明地回了句。 苏染托着下颔,觉得一直盯着熊熊燃烧的火眼睛有些看疼了,便挪了开,正瞧见桑玖韶上下忙碌的身影,笑道:“我倒也不曾想以长公主这般养尊处优的人竟也会烧饭。” “我看起来便这么像个好吃懒做的人么?便算是现在不会,日后还是要学的。”她又往锅里头倒了些许水,翻炒几下间便有香味溢了出来。 苏染愣了愣,一时没回味过来她后半句话的真正含义,便又听她很快地补充了句:“苏小郡主进展得如何了?” “别提了,哥哥老是缠着他一会儿品这个酒一会儿又饮那壶茶的,若是条件允许,我真该上去咬他两口。”桑玖韶不说还好,一说她便来气了,苏瑾这丫的每日必有半天的时辰是来找纤谌的。 虽然纤谌不大同他讲话,但苏瑾向来有自娱自乐的天赋,纤谌不说话便一直由他叽里呱啦地讲个不停,她在角落里听着都已经快忍不住出来暴揍他一顿了,亏得纤谌性子好,一直有耐力地听他像个老太婆一般地缠个不休。 盖上盖子,擦拭着手上的水渍走至苏染的身侧,故意压低嗓音说着:“那便是苏小郡主没有手段了,若是有人敢这般碍眼地挡我做事,我必定……” 而另一厢却是出奇地安静,饮茶的饮茶,看书的看书,瞪人的瞪人,直至苏瑾收扇子发出较为重的响声,才打破了沉寂的局面:“本侯从前倒未曾发现方丞相竟会那般地好说话。” “如此苏侯还是较为喜欢从前被气到吐血的日子了?”方君眠手中捏着本薄书,偶尔翻几页,听得苏瑾不怀好意的话语,淡然地回了句。 苏瑾干咳两声,未曾回话之时便被桑蔚珣抢了去,“方丞相这般能说会道,怪不得总是沾花惹草的。” “皇上也很不错,能叫身旁的人心甘情愿地为之做任何事。”他说出此话之时,目光淡淡地朝桑蔚珣身旁的谷雨瞥了一眼,意思很是明了,谷雨立时便红了双颊,将脑袋低得更下。 再次被气得牙痒痒,张张嘴想说什么之时,眼前就摆下了一道还冒着热气的菜,“我也未曾烧过糖醋排骨,珣儿若是不喜欢的话那便倒了,吃坏了肚子可不好。” 一把将那盘糖醋排骨给夺到了自己的跟前,护得牢牢的,“拉死了都要吃!” 众人皆是被他一句颇为孩子的话语给逗笑,气氛一下便缓和了下来。桑玖韶一把便抽去了方君眠手中的书册,在他未说话之时迅速递上了一碗馄饨,笑吟吟说道:“这次应该不会那么咸了。” “多谢公主。”方君眠讪笑,接过了她手中的馄饨,却又听桑蔚珣极其不满地嘟囔了句:“我们都是吃饭,他又不是千金做的,吃什么馄饨呀。” “皇上若喜欢,方某倒不介意。”说罢方君眠还真就将手中的碗放到了他的跟前,而他自也是不会客气,拿过馄饨也不用勺子,就着碗边开吃。 桑玖韶也没阻拦,只是微微蹙了眉,问道:“是针灸之后不大舒服么?” “没有,只是现下暂时未有饿的感觉,公主忙活了半晌定是饿坏了吧?”话落便命一旁的连华去盛饭,桑玖韶自是乐呵呵地就着他的旁侧坐了下来,凑近他的耳畔不忘低语句:“我可以认为这是关候的语气么?” “公主何时竟是会问方某的意见了?”桑玖韶平常向来便是脸皮厚可砌墙的,便算是吃豆腐这类事她做起来向来是明目张胆,很是理所当然。 摸摸鼻尖,丝毫不在乎旁边还有人正用着饭,开口就是:“我上上下下地忙活了这般久,小眠是否应该有些奖励与我呢?” 话一落,四下里便悄然无声,连方才还在努力吃着馄饨的桑蔚珣都顿住了动作,听着方君眠笑意斐然的话语:“公主若要奖励应要问皇上才对,皇上吃得这般开怀,定是味道很不错吧?” 桑蔚珣不屑地撇过脑袋,提起袖子随意地拭了下嘴,“姐姐亲自烧的自然堪比御厨,姐姐要什么奖励?便算是天上的星星我也能摘来!” 拿过连华手中的饭碗埋头就吃,“咳咳,大家都饿了吧,不要干站着呀,都快些吃快些吃。” ———————— 一用完饭桑玖韶便直奔了自己的房间,待方君眠回房不出一刻钟的时候,门便被一把给踢了开,见着桑玖韶怀中抱着件衣裳,笑脸吟吟地立在门楣处。 “公主再踢几次这门怕是要彻底坏了。”方君眠无奈,自他来到雁奚山之后,她便愈发地明目张胆了,从未在进来之前瞧过门,不是翻窗便是直接踹门。 桑玖韶抖了抖身子,望了望里头,才迈进步子来,“近来山中的夜晚真是越来越冷了呀,咱们还是早些上床睡觉吧。” 搁下了手中的书册,微微抵着下颔,任由她走至床畔处,利索地开始铺床榻,坐下来试了试感觉,脸上浮现出满意的色彩。 “日后怕是这雁奚山也要闹腾起来了,公主便任由事态发展么?”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她斜首想了想,甚为苦恼地回着:“要来都一波地来,这般地打搅我们甜蜜可委实不好。” 跳下床来,拿开桌案上的书册,愈加得喜笑颜开来:“坐久了也不好,我方才试了下床,很舒服呢。” “秀女三千,美男十名,此番的大选可是劳民又伤财。”方君眠提袖间便被她摁住了手腕,桑玖韶略微一弯腰便将他抱了起来,走至床榻处才放了下来。 “这般说来小眠是有良计了?”一面回答着,手上却未曾停下来过,先是手快地解开了他系在腰间的带子,顿了顿动作,眨眼间便绕上他的头顶,以巧妙的手法解下他系头的白丝绳。 顷刻之际墨一般的发丝便随之而下,衬着他柔和的眉目,与那细碎的流光恰到好处地揉作在了一块儿,便如融开的一池碧水,在无声之处足以叫人窒息。 第一百一十七章·她在玩火 梅花扣·君本倾臣,第一百一十七章·她在玩火 “将计就计,这不是公主一贯的做法么?”方君眠握住她不安分的爪子,清寂如潭的眸子里倒映的是桑玖韶笑意吟吟的笑颜,“只是公主虽能于暗处将北晋的局势掌控在手心,但南魏亦是有了动作,公主若不防备着些恐怕会措手不及。爱睍莼璩” 眨了眨眸子,倾身便倒了过去,立时便是呼吸相融,她凑着他的脖颈之处,围绕在鼻尖的便是丝丝说不出是何味道的清香,“楼钦颜的野心小眠不是比我更为清楚么,何不做个顺水人情,我不介意叫他小人得志会儿。” 她每说一个字,温热的鼻息便扑腾在他的肩处,披散而下的墨发极不乖巧地在她的面上柔柔地动着,她探出了另一只手,缓缓挪上他的肩处,拉住衣角轻易地便往下一拽。 “公主的顺水人情恐怕他还不大愿意接受,野心越大便越不容易满足,反到最后越来越控制不住。”伏在身上的人儿并不满足于只拽下他的上衣,在拽开一线春光之后,极其轻柔地将流泻在肌肤之上的发丝一一拂了去。 轻笑了声,复又垂下了首,一手轻摁在他的唇瓣处,贴着他的耳垂,呼出一口热气来:“他楼钦颜最大的优点便是自信,但自信过了头便只是自负了,自负的人往往既要这个又要那个,到最后却什么也顾不了得不到。煨” 故意咬上他的耳垂,笑意融在眼中,“我觉得我在玩火呢。” “公主你……”他俩人几乎便是完全贴在了一块儿,桑玖韶在来之前便已经脱掉了外头碍事的衣衫,加上方才说话期间她的手又从未安分过,三两下地便褪去了他的衣裳。 在他还想说什么之时她便已整个地俯身吻了下来,恰巧在他嘴微张期间她便一路毫无阻碍地闯荡了进去,熟练地如上次一般很快便缠上了他的舌尖,如吮着雪花般撞。 “小眠,我觉得熬到那个时候可真是挺辛苦的。”稍稍离开些,吐出的热气扑散在他的长睫处,似是迷离了一般一时竟叫他看不大真切,“公主你何时熬过了?” 她向来便是尤其光明正大地啃豆腐,不管是人前还是人后,她亦是不愧于她古今风流无双的称号,当真是厚颜到了一定的境界。 “小眠你沐浴的时候也未曾用什么香料,怎么就这般香呢?”那一种清淡的香味是她鲜少闻过的,弥漫在鼻尖处让她不由沉醉在其中,伸手抱住他将被子往上一抛便整个地滚进了床榻之上。 “大概是生来便如此吧,公主若喜欢这个味道我也可调制些香料。”上次听她独独说过他身上的味道,那时他并未怎么在意,而今她这般暧昧地抱着他,再次又问起了他身上的味道。 “我有小眠,还需要那些香料做什么。”她说得很是理所当然,脑袋埋在他的脖颈之处,近乎是有些贪婪地吸允着他独特的清香。 这话说得跟个孩童似的。无奈地叹了口气,想稍稍调整一下如今的位置,却不想她片刻也不依,反握住了他的手,十指相扣。 屋内旖旎的暧昧气氛似是还未被自窗棂处飘进的清风吹散去,几案上的烛火忽闪忽灭,似是有声轻响,烛火骤然扑灭,屋内瞬间便被黑暗所掩盖。 “月色甚好,几位也是一同来赏月的么?”不轻不重的嗓音自床榻之上传来,而在蜡烛扑灭的那一刻同时翻进来四个黑影,在他们落地之时便闻得床上的人已然发现了他们。 既是被发现了,他们自不会错失良机,互相对视一眼,一人先飞身而上,但当他至床沿之时便有一道白光随即射出,准确地直朝脸来,黑衣人忙一个侧身翻,险险地避开了那枚镖。 “若是现下坦白,我倒可以保你们的全尸。”桑玖韶半坐起身来,墨发随着她的动作而极其乖巧地一泻而下,遮掩着她的眸子,于黑暗之处揉作一块,分不清是什么。 四人皆是未说话,手上做了个奇怪的动作,其中两人运剑便是斩来,桑玖韶一手拉上床榻之上的帷帐,一把拽下,恰好地挡住那两人的剑,再迅速地翻腕,以眨眼之势将两把剑缠在了一块儿。 再借着床的力道一跃起身,手往榻下一捞,倏然之际已将衣裳穿在了身上,不忘顺带在翻转身子之时将那两人一人踹了一脚,他们连连退了好几步才算站住了脚跟。 而另外两人的目标则是很明确,在同伴引开桑玖韶之时便运剑直逼向方君眠,一声轻笑隐隐泛起:“方某看起来便那么像任人宰割的么?”随着话落的节拍,流袖拂动间一把金银的粉末自半空散下。 两人皆是避之不急,眼看着银粉全然散向了自己,片刻之间脸上身上皆传来剧痛,他们双双落地,双手不停地在脸上身上狂挠,而另一处桑玖韶已摆平了另两人,一脚踹着一个,俯身而视。 “一句话我也不想说第二遍,是说,还是想死?”一把软剑自方君眠的袖间腾出,直夺其中一人的喉咙,语音冷淡,看着那人一直不停地挠着自己的身子,不出半刻脸上就已是一道又一道的血丝。 那人垂着首,一手挠着脸,一手在袖下翻转,以瞬间之势往前一挥,与刺鼻的粉末同时的还有方君眠手中的软剑,几乎便是同一个时刻生生刺穿了那黑衣人的喉咙。 原本还单膝跪在地上的另一人见势往半空不知掷了什么,一时烟雾缭绕,而他则立时翻身出了窗棂,于桑玖韶脚下的那两人深知自己无法逃脱,在她还未说话之时便口中一闭,眼一翻就倒地而亡了。 这厢那么大的响声自是吵到了各个房间里的人,房门被人一把给推了开,首先进来的是纤谌,他愣了愣,才挥袖运气将屋内缭绕的刺鼻雾气除去,才出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一点小意外,惊到师父歇息了吗?”桑玖韶弯下腰去,一一在那两个已死去的黑衣人身上搜索了番,再掏出来之时手心便多了块腰牌。 而方君眠正将软剑拔出,未曾激起一丝血来,拾过一旁的碎布随意地擦拭去剑上的血迹,待桑蔚珣他们赶来之时便瞧见他们两人异常淡定地一人收拾残局一人轻拭长剑的场景。 “姐姐……”见到这般的场景,桑蔚珣心跳一时漏了几拍,忙上前去看桑玖韶有无受伤,却不想她将手一扬,丢进一块东西进了他的怀,低眸看去他倏然睁大了眼睛,“不是我!我没有做过!” “依珣儿所言,那这几个刺客便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干自己来寻死的?”桑玖韶语气冷淡,每说一个字便冷下半分来,朝桑蔚珣那厮瞥过去一眼,竟是毫无温度可言。 咬着下唇,直至感觉到有一股血腥味涌进口腔内,“你便是不肯信我!就算是我做的又是如何,我便是恨不得他死!姐姐是不是会为了他亲手杀了我呢?” “桑蔚珣,你太令我失望了。”皱着眉头,她无声地叹了口气。 “失望?呵,自他来了之后你何时有正眼看过我,你何时可曾关心过我?你才是骗子,说要照顾我一辈子的大骗子!”桑蔚珣一把推开了想拦着他的谷雨冲出了令他窒息的屋子。 “阿珣全心全意地信你,你为何总要伤害他?你根本不配做他的姐姐!”谷雨什么也不管了,便算眼前这个人是北晋尊贵无比的长公主那又如何,她让他伤心了,伤得那般彻底。 抛下一句话转身便去追桑蔚珣,一直在旁处看着的苏瑾见有人走了,便也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什么也未说便回房休息去了,随在其后的连华本想上去说些什么,衣摆便被苏瑾拽了一下,一个眼神示意他也就咽下了所要说的话,跟着苏瑾悄无声息地下去。 “小玖,你今日这般言语太草率了。”纤谌在一旁看着虽是不言语,但就连他也能瞧出桑蔚珣前头的一番话并未撒谎,可桑玖韶劈头盖脸的便是一句,如何能不叫人伤透心?他虽是隐隐觉察出自家的徒儿会这般做定是有目的,可若是牺牲从小便一直疼爱的弟弟,这样的桑玖韶他却从未看过。 “徒儿谨遵师父的教导,时候不早了,师父还是早些去歇息吧。”语气倦淡,显然是不愿再继续方才的话题,纤谌只叹了口气也不再说些什么,出去之时顺带将门给阖了上。 “公主……”方君眠一声轻唤还未完整,眼前之人便猛然扑进了他的怀中,伸手便抱住了他的腰,将脑袋埋进他的脖颈处,全然像个孩子般。 “他太任性了。”埋在他的脖颈间,吐出的话有些残缺不整。 “那公主要如何做?”语音轻柔,荡进她的耳畔,叫她稍稍放下紧绷的心来,“明日便要他下山吧,他若一直待着,不知会做出何事来。” 方君眠不再回话,四围顿然静寂下来,唯有暗淡的月光偷偷溜进,铺散在一地血迹斑斑之上,如攀滕着曼陀罗花。也不知过了多久,才缓缓响起不轻不重的嗓音:“都走了吗?” 第一百一十八章·鹤蚌相争,渔翁得利 梅花扣·君本倾臣,第一百一十八章·鹤蚌相争,渔翁得利 “嗯,公主这般做便不怕他会一时想不开?”方君眠自是知晓她若是狠起来恐怕与他会不相上下,但今日这般一做,怕已是覆水难收了,一招棋错,便是满盘皆输。爱睍莼璩 “他若是连这点打击都承受不了便不配做我桑家的人。”顿了顿音调,语气近乎自嘲,“我是不是太狠了?他毕竟还小,我便要他学那么多。” “表面虽是风平浪静,但有多少双眼睛盯着那至高无上的位置尚未可知,他若不懂得,无法用自己的力量一一除去隐患,便算是你费尽心思也难保他的皇位。” 怀中之人沉吟了片刻,便开始不安分地用脑袋噌着他的肩处,语气带着些许哀怨:“可我还是有些难受,他说我是个大骗子。” “大骗子?这三个字概括得倒是挺精辟的。”他轻笑出声来,而桑玖韶却是不满意了,张口便在他的肩处咬了下来,不轻不重的煨。 身子向前一倾两人便又双双倒了下去,“小眠可莫要又激起我的狼性哟。” “公主不是一直都淋漓尽致地演绎着这两个字……”话落一半,唇瓣之上便是一热,桑玖韶丝毫不脸红地朝他眨了眨眸子,意思是说“这可真是不怪我,你逼我的哟”。 在她便要明晃晃地闯荡进来之时,方君眠毫不客气地咬中她不安分的舌尖,她被迫离开些,耳畔传来他清幽的话语:“夜色已深,公主若想做夜莺恕方某无法奉陪了。撞” 说罢他便想要推开她,这她怎么可能会依,缠在他腰间的力道加深了几分,笑意融融的:“没有小眠我睡不着。” “……”这话说得从前没有他她便一直失眠?不过方君眠也未再推开她,今日一番下来他本就有些累了,方才又演了一出戏,稍稍那么一阖眼便睡了过去。 ———————— 谷雨四处找了许久最后才在一个亭子的角落里看到缩在一处,抱着自己的桑蔚珣,她倏然想起上次他也是像今日这般像个被丢弃了的孩子般,无助地抱着自己躲在角落里,却又怕别人看到他的弱处。 “你躲在这里有什么用,你以为你这般她便又会像从前那样待你好吗?”她张了张嘴,原本已经在脑子中想好的安慰话在说出口时却全都给变了。 原本抖动着的肩膀因她的一句话而顿了住,使劲地扯着袖子擦拭掉眼角的泪渍,嘴上不饶地说着:“谁躲了,我才没有躲!” 笑出声来,探出手拂去他两腮的泪痕,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般地回道:“你讨厌他,我也讨厌他,既然我们都那么讨厌他,那,那我们……”她本是想放些什么狠话,可支吾了半晌也没放出来。 “要他死,他本就是多余的。”桑蔚珣撇开她的手,自行站起身来,抬首望了望暗淡的月色,“谷雨,我是不是很坏?” 似是没想到他会突然这般问,她愣了愣,侧首颇为认真地想了想,才回答:“你有时还真的挺坏的,坏到我都忍不住想揍你一顿,不过……有时你很好,你会是一个受万人敬仰的好皇帝!” “你也是骗子。”桑蔚珣没头没脑地便回了她一句,在她诧异的表情下他才微微扯动了一丝唇角,“只有你会这般说,他们从不是这样想的。”他们只会觉得他年纪尚小,担不起任何的大事,做什么都是错的。 “别人怎么想是别人的事,我怎么说也是我的事,干嘛要去在乎他人的想法,他们只是没有看到你的本事,你看我爷爷会将我托付于你,足以见得在他的心里你是个很有担当的人。” 垂首默了片刻,忽地像是想起了什么,猛然抬起首道:“我要喝酒。” 谷雨差些没被他的话给噎着,手腕便被他给抓了住,往另一处去了,“我知道有个地方有很多酒。” 而在他们走后,两抹身影才悠悠地晃了出来,月光淡然下却是摇着折扇的苏瑾,对着旁侧人笑语,“这下可有得丞相忙了。” “小侯爷这一箭三雕的计谋真是高。” 手中的折扇一合,苏瑾笑着摇摇首道:“这么小小的把戏怕是他们早已看了出来,不过用在小皇帝身上倒是挺有用的。” “小侯爷的意思是要他们鹤蚌相争,我们便收渔翁之利?” “本侯忽然觉得这北晋倒也挺好玩的。”慵懒地伸了个腰,半眯着眸子便打道回去,“传信于皇上,一切依计划行事。” “是!”身旁的人得了令便消失不见,苏瑾一路踩着细碎的月光却是朝着另一处去了。 烛火已灭。苏瑾停下了步子,托着下颔打量了下一间已全黑的屋子,笑了声便推门进去,才将将把脚往里迈,“嗖嗖”两声疾风便是迎风而来,他一个侧身与那东西擦肩而过,“连华小侍卫这是要谋财害命么?” 一听这调嘅的声音,连华忙起了身来,随手拿过一件衣裳披在身上,单膝跪地:“不知小侯爷半夜前来所为何事?” “看他人这般甜蜜,本侯看着有些嫉妒,所以失眠了。”苏瑾做了个手势示意他自行起来,自己则是就着椅子坐了下来,拿起酒壶左看看右看看的。 “若想要小侯爷失眠可真也不大容易,所以小侯爷是要如何惩罚让你嫉妒的人?”连华立身于他的旁侧,语气不卑也不亢。 苏瑾倒出些许茶水,但也并不急于喝,两指夹着杯几,笑意深深:“本侯向来心善,可不像你家大人那般能连眼睛眨都不眨地便将人给一剑封喉。” “侯爷喜欢循序渐进?” 装出一副大吃一惊的模样,抚着自己的心口说道:“这可不得了,连华小侍从将本侯的心思给摸了个透底,嘿嘿,该不会你也爱上本侯了吧?” 连华脸一黑,毫不犹豫地回着:“相比之下属下还是比较喜欢大人些。” “哎呀,这般说来还真是委实伤人心呢,看来本侯若不做些什么,怕是没人爱了呀!”摇着首一脸得忧伤,拂袖间便站起了身来,走出几步才悠悠补充了下半句:“本侯可是很好的哟,连华小侍卫你可要好生考虑一番呀~” 连华无奈地叹了口气,桌案之上恍然放在一包东西,他暗自一笑,将它收入了袖中。 ———————— 翌日纤谌一起来便瞧见一株茂密的古树之下有两个横七竖八地躺着的人儿,一个朝东,一个朝西,睡相极其之差,怀中各还抱着一坛酒,不过已是早见了底的。 “哎呀,这场面可真是有够壮观的。”苏瑾顶着一脸未曾睡醒的模样,一出了屋子便瞧见了那一番场景,不由出声调嘅道。 纤谌一听是苏瑾的声音,往后一退便要离开,一只手便明晃晃地拦住了他的路,一张嬉皮笑脸的面颊扩大在眼前,“昨晚本侯想了一夜,此番定能将纤谌公子杀得片甲不留!” “……侯爷前日也是这般讲的。”纤谌扶额,眼前这个人的面皮厚度可同他的徒儿相比了,三天两头地缠着他要与他对弈,若是赌钱,苏瑾怕是输得连条裤衩都不剩了。 在苏瑾干咳两声之时,那原本横七竖八地躺着的两个人儿已然醒转了过来,几乎是同时地尖叫了声,苏瑾忙上前笑着调嘅道:“接下来你们是不是应该互指着对方大叫‘你要负责’,对吧?” “……”桑蔚珣与谷雨同时顿默,真不晓得这个家伙为何一大早醒来便这般地精力十足。 “苏小侯爷这般悠闲,不妨提个竹笼去山腰摘摘草药如何?”桑玖韶悠然地倚在门楣处,身上只披了件单薄的外衫,显然也是被外头的声响给吵醒的。 以手遮额,身子忽然不稳起来,“呀,本侯怎么忽然觉得头晕那,嗯嗯,定是昨晚不曾睡好,还是回去补个觉为好!”桑玖韶向来居心不良,要他采草药定会在沿路挖个大坑让他来跳,他还是去睡个回笼觉的比较好。 注意到桑玖韶的目光扫来,桑蔚珣像做错了事般将抱在怀中的酒坛给藏到了身后,咬着下唇硬是没有说出一句话来,桑玖韶叹了口气,却是对纤谌说道:“看来师父又得要少喝几坛酒了,最近偷酒的贼真是越来越胆大了呢。” “我会付钱。”不等纤谌说话,桑蔚珣便夺口而出,努力地想睁大眼睛与她对视。 桑玖韶也不说话,看着他又咬着自己的下唇,待到血丝涌进口腔,他才垂下眸子,语气低哑:“待会儿我便会走。” 心中微叹,缓缓走至他的跟前,蹲下身子,提袖将他脸上沾染的污渍一一抹了去,在他又惊又喜的目光下,她扯了扯唇角道:“日后莫要再任性地丢下国事,国不可一日无主。” 闻言他复又低下眸子去,声音细微地几乎连他自己都听不见,“在姐姐的眼里,江山是否比我重要?” “你是皇帝。”桑玖韶未回答他,只是绕了个弯子说了句。 扯动唇角,想笑却怎么也笑不起来,“朕知道了。”说完便头也不抬地向着另一处走去,单薄的身影初看上去似是下一秒便会倒下。 —————————— 乃们就一直忍心不留言么?对手指中。。太狠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新的吃粥法 梅花扣·君本倾臣,第一百一十九章·新的吃粥法 趁着他们说话期间,谷雨一溜烟地便跑到了小厨房,才冲到门口便见得连华正蹲在药罐子前挥着蒲扇,她皱着眉头伫在门楣处不知要如何是好。爱睍莼璩 忽看连华一脸痛苦地捂着自己的肚子,眼神四下里瞟时便看到了她,二话不说便奔到她的跟前,将蒲扇交于她,急急道:“小姑娘,麻烦你照看一下药罐,我去去便回。” 在谷雨下意识地点头之时他便已冲了出去,她愣了好几秒,心想这莫不是上天给她创造的机会?忙回过神来,措手搓脚地走到药罐子前,自袖间掏出了包东西。 “你要阿珣不开心,这便不能怪我了。”她自语地安慰了自己一句,将东西给打了开,手有些抖地往药罐子里倒入了粉末,待到所有的都倒了进去之时,她拾起旁处的筷子搅拌了几下,确定粉末已全数融了进去。 “一时吃坏了东西,真是麻烦小姑娘你了。”连华摸着肚子边说着道谢的话脚就迈了进来,一时吓得谷雨慌了手脚,但手心却是抓不住那张原本包着药粉的纸了,只能看着它飘到了桌角熨。 连华看着她的表情有些奇怪,带着些关切的话语问道:“姑娘怎么了?莫不是你也吃坏肚子了?哦对了,方才我来的时候似是听到了有人在唤你……” “我知道了。”未等连华说完,谷雨也管不上那张纸了,垂着首便脚步匆忙地赶了过去。 “这性子。”连华笑意莫名地摸着下颔,目光掠过药罐子,又瞧了瞧地面,笑意便更深了,走了过去用湿布盖着药罐子,将里头的药缓缓倒入碗中胶。 谷雨才大气喘喘地跑了出来,便看见桑蔚珣脸色尤为不好地立在那儿,瞧到她时二话不说便拽着她的手往山下奔去了,她慌忙之中扭过头,似是看到了自小厨房里出来了个身影。 “小玖,他毕竟还只是个孩子。”纤谌在一旁虽是不说话,但便算是桑玖韶这般做另有目的,可这一步也太危险了,一个自小便对自己的姐姐依赖有加的人,怎会一下便接受如此巨大的变化? 若是一时处理不好,便是船毁人亡!“师父从前可是不管这些的。”桑玖韶斜首笑笑,却不正面回答他的话。 “罢了,你有自己的处理方式为师自不会插手,但万事都要有个节制,莫要做得太绝了。”纤谌暗叹了口气,看来这天下也要不怎么太平了。 “徒儿记住了,师父想吃什么?徒儿这就去做。”她笑得眉眼弯弯,转移话题的本事倒是越发得高超了。 纤谌无奈地淡笑,“怕不是专程为师父做早膳吧?” “师父的早膳自然不必徒儿担心,可是会有人用心为师父大人做哟。”桑玖韶故意吹了个口哨,将纤谌的目光带向了不远之处的槐树旁,一蓝袂女子手上提着竹篮,笑意深深地朝这厮看来。 纤谌顺手就在桑玖韶的额首一敲,语气颇为无可奈何,“你揽下的好事?” “只是顺水推舟罢了,师父可莫要伤人家的心哦!”她故作真诚地朝他眨了眨眸子,略微靠近些,语气带着几丝讨好:“还有一事得要麻烦师父大人……” “看你的样子便不是什么好事吧?”纤谌笑着摇了摇首,毫不犹豫地补充了句:“为师觉得还是回树上睡觉甚是为人间大事一桩。” 见他要走桑玖韶忙拽住他的胳膊,笑得尤为狗腿:“哎呦,师父这话讲得真是一点儿情分都不给呀,这事儿一点都不麻烦,只需师父到时……” 苏染在树下站了许久,也不见得纤谌过来,便万分无趣地靠着树桩,却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神,老是朝着那师徒俩转悠,分明是晓得桑玖韶与他是在谈事情,可他们这般地亲密…… 叹了口气,苏染有些懊恼自己现在为何会变得越来越喜欢钻牛角尖了,会不会在追到纤谌之前她便先精神分裂了?思来想去之际冷不防一只纤长的手在面前挥了挥。 “郡主在想什么?”耳畔传来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轻柔话语。 她一下回了神,眼见得纤谌便站在她的面前,笑意斐然,分明是触手可及的距离,但她却如何也不敢迈出这一步,半晌才憋出笑意来:“这几日看纤谌公子都挺忙的,不会今日也有约了吧?” “自然没有。”他原本是想回她另一番话,可当看到她不加点染的笑意时,他忽然觉得有些话其实根本便没有必要讲。 苏染本是想说去后院,但立马便被纤谌否决了,他默了默才探了只手朝前头点了点,道:“我知晓有个地方较为安静,不知郡主……” “当然可以!我早就觉得院子里太吵了。”苏染未等他说完便一口答应了下来,这可是她求之不得的事了,先前在院子里便是有苏瑾这个碍事的家伙才让她各种计谋无法实施,想起来她便气得牙痒痒。 纤谌也未觉得她的反应过于迅速,只点了点首,便带着她往那处去了。 ———————— 桑玖韶回屋之时方君眠正好服完了药,她屁颠屁颠地端着手中的早饭溜到了他的跟前,顺带不忘瞥一瞥旁侧的连华:“还有事么?” 连华咬咬牙,非常看不惯桑玖韶这副霸占着方君眠而且还很是理所当然的模样,但碍于方君眠的面子他也不好说些什么,只得咬牙切齿地留下一句:“大人方服完药,公主殿下可是要克制着点!” 说罢便头也不回地出了屋子,桑玖韶托着下颔颇为认真地思索着他方才的话语,半晌才道:“小眠小眠,难道我对你不克制么?” “克制一词我倒从未在公主身上见到过。”方君眠淡笑着接过了她手中的早饭,却被她给故意地回避了,将早饭挪到另一处,身子凑上些许,笑得很讨好:“小眠小眠,咱商量件事儿呗。” “不好。”瞧她的模样便知不会是什么好事,他开口便给拒绝。 桑玖韶很显然地直接屏蔽掉了他的话,伸出只手来,探了根手指说着:“阿玖是那桑狐狸一直唤着,这个不好;小玖是师父唤的,这个也不好,唔,那应该唤什么呢……” 方君眠无奈,原来她口中说要商量的事便是要他如何称呼她?看她颇为孩子模样地纠结着名称,他眼中的笑意深了几许,忽听她展颜笑起,“小眠小眠,唤一声韶儿听听,快快快~” 韶……儿?他默然,直接便屏蔽掉了她满怀期待的脸,顺手一带便将她手中的早餐给取了去,只道:“公主前前后后忙了这般久不饿么?” “……小眠,你能再贱一些么?”咬牙切齿地斜首问他,她绞尽脑汁地想出来的称呼他倒是忽略地很彻底呀! “一般一般,与公主相比,方某还是略逊一筹的。”方君眠像是未瞧见她咬牙切齿的模样,舀了勺清粥便送到了嘴边,却不想那被她忽略的人儿忽地握住了他的手腕,将他的手往外一带,脸再往前一凑,张口便将那一勺粥给吞进了肚子里。 “我饿了,小眠你要喂我吃。”她再次展示了自己的厚颜,笑意吟吟的。 他浅笑,笑意似是缓缓蔓延上了眉眼,与柔光恰到好处地交融,如水中花般不可触摸,“公主都办妥了?” “小眠你坑起人来还当真是连口气都不给他人喘呀,相信这顿大餐苏侯定是欢喜得不得了!”她故意眨了眨眸子,一口便吞下方君眠才舀了上来的粥,但下一刻却是忙在那儿吐舌头了。 “好烫!小眠你都不给吹吹。”她摆出一副苦瓜脸来,自顾自地在那儿吐舌头。 方君眠摊摊手,不予置否:“公主如狼似虎,方某想拦也拦不住。” “小眠,我突然想到了新的吃法。”桑玖韶忽地便不再吐舌头,瞧了眼他手中的清粥,开口就是一句,在方君眠未回答之时她便对着碗就喝了一口。 身子往前一倾,一只手借着床榻的力道,一手便摁上他的肩头,头一垂便吻了上去,而他显然是未料到她口中“新的吃法”竟是这般,一时叫她狡猾的舌头便探了进去。 下一刻便将那猥琐之人给推了开,可口中却是留下了她所度过来的清粥。“怎么样,味道很不错吧,这可是天下独一无二的……” 她调嘅的话都未说完,身子便被眼前之人一拽,一时不稳间再眨眼时两片唇瓣又接触到了一块儿,口中被度过来了粥,她反应过来才想纠缠上去之时却已没了机会。 “此番想必味道更是不同寻常了吧?”他笑意浅浅的眸子里倒映的是她初初反应过来的模样,见她探出了手,伸出两根手指来,面色颇为凝重地说道:“这是小眠第二次主动哟~” “……”此人脸皮无语伦比。 ———————— 偶发四今晚真的很努力地在写了,但还是赶不上……偶真的觉得离结局真是遥遥无期啊…… 第一百二十章·日后再疼,都有她 梅花扣·君本倾臣,第一百二十章·日后再疼,都有她 “如此郡主可是看清楚了?”纤谌口中说着,微微一颔首便与苏染呆愣的目光相撞,在她下意识地回避间,他轻笑道:“在下的脸上可是有何东西吗?” “啊,没有,我只是在想公子这般优秀为何会……不曾娶妻呢?”她咬了咬下唇,犹豫了片刻才问出自己一直想知道的事。爱睍莼璩 似是未曾想到她会问这般的问题,他怔了片刻倏然笑道:“许是没人敢要我吧。” 他……是在同她玩笑?苏染一脸的愕然,依她对他浅薄的记忆里,便算是与他熟识了一段时间的人,他依旧是属于那种话不投机半句多的类型,也唯有与桑玖韶在一块儿时他会张口便是玩笑,便是调侃,这似是师徒俩与生俱来的默契。 但是今日,似是有什么东西在慢慢地变化了。“那公子可有在乎的人?熨” 原本想说的“喜欢”绕在口间却被生生咽了回去,她觉得此时还未到时机。 他未曾回话间便听得远处传来了那厮欠抽的话语:“哎哟,这山路可真难走的呀!” 苏染咬牙切齿地望见远处那抹熟悉的身影,忙起了身来,而纤谌像是已知道她要做什么,顺手往左侧一指道:“那处可容郡主藏身。嚼” 她道了声谢便藏了过去,恰此时苏瑾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手中捏一把折扇,流袖随着清风拂动,好不风流。“纤谌公子可真会选地方呀,此处当着是别有一番风味呢。” 他貌似根本就未曾邀他来吧……流袖一拂,示意苏瑾可自行入座,“侯爷不是说未曾睡醒要回去补个觉吗?” “本侯前几日才吃了你宝贝徒儿准备的大餐,可谓是终身难忘呀,不过像这种好东西还是留给后人为好,我实在是消受不起呀。”大大方方地坐了下来,一眼就瞟见了石桌之上的美酒。 “今日侯爷也要对弈?”自然是瞧见了苏瑾盯着酒壶那双闪亮亮的眼睛,纤谌只淡笑,却是依旧无动于衷。 干咳两声,眼神稍稍离开些,才道:“听闻纤谌公子一手酿酒之术可是天下独绝呀!” “侯爷的一张嘴亦可谓是天下独绝。”纤谌轻笑着回了他一句,拂袖斟了杯酒挪到他的跟前,“昨日才取出来的,不知味道如何,侯爷若不嫌弃……” “不嫌弃不嫌弃,纤谌公子亲自斟的酒便算是有毒本侯也心甘情愿那!”捏起酒杯仰首便一口饮尽,口有留香,当真是世间少有的美酒呀。 这厮饮得欢,殊不知躲在暗地里的苏染紧咬下唇,一个劲地抠着一旁的树皮,心里直吼:你丫丫的苏瑾,我的男人你竟然都敢调戏,看我回去不拔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 而苏瑾自然是不满足于只是小酌几口,不出片刻便直接一手取过了酒壶,对着口子便大口大口地狂饮,喝得那叫一个痛快呀。 “当真是好酒呀!本侯真是后悔没有早些认识公子,哈哈,人生难得几回醉啊!”苏瑾扯了袖子一把就将唇边的酒渍拭去,却瞟见纤谌以一种怪异的眼神瞅着自己,他随口问了句:“公子在瞧什么?该不会是看上本侯了吧?” “……侯爷从前饮酒也是如此吗?”他无视了苏瑾调侃的话语,问的却是一句相当莫名的话。 “什么?”苏瑾下意识地摸了摸脸,再顺手滑下去之时突然惨叫了一声:“啊!好痛!” 纤谌眉头微蹙,提起酒壶轻嗅,沉声道:“酒中有毒。” 苏瑾听罢一口鲜血喷出,头栽地便不起,口中还不忘威胁着:“哪个贱人……敢害本侯?本侯要,要抄他全家!” 迅速地点住了他的几个穴位,在他已全然晕过去之时轻叹了口气,而苏染自也是被突然发现的情景吓了一跳,忙跑出来打量着口中还吐着鲜血,喃喃不知说着什么的苏瑾,“公子,我哥他……没事吧?” “小玖下药知道分寸的。”纤谌很淡然地回了她一句话,她立时便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是长公主下的毒?” “应当是方丞相的主意吧。”他们这俩个人,坏便坏到了一块儿,坑人从不需要理由。 不过片刻苏染便明白了,这大概就是方君眠前些时候答应她的,要苏瑾心甘情愿地答应让她可留在北晋,但……她有些犹豫地看着还在***的苏瑾,疑惑难道把他给毒倒了她便可以留下了? ———————— 苏瑾迷迷糊糊醒来便直觉浑身僵硬不能动弹,努力地撑开眸子却只能模模糊糊地看着一个身影在眼前晃动,耳畔随即传来清幽的话语:“侯爷可是醒了?” 挣扎着想起来,可折腾了半晌却只能大口地喘着粗气,他便彻底放弃了,只能道:“本侯这是要死了?” “若是没有我师父,小侯爷这厢怕是已去阎罗王那厮报道了。”不用看也知道是桑玖韶那幸灾乐祸的声音,她抱着胳膊,好整以暇地靠在床沿处,看了看半死不活的苏瑾,才补充道:“师父可是找到解毒的方法了?” 纤谌叹了口气,回道:“此毒甚为奇怪,我也未曾碰到过,解倒是不难,只是……” “不要只是了,只要能用银子买到的,本侯都可以办得到!”浑身上下都有说不出的痛,他只能死命地咬着自己的唇瓣,才不至于疼得唤出声音来,心里却是早已把那下毒之人的十八代祖宗都问候了个遍。 “需侯爷至亲之人的血,和入天山雪莲之中方能解毒。” 不轻不重的嗓音传入耳中,苏瑾这下连喘气的勇气都没有了,直接眼一翻便倒了过去:“那我还是死了算了,待他们到来我怕早已是一具干尸了。” “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小侯爷想听哪一个?”桑玖韶蹿到了他的跟前,探出两只手指,眉眼笑得弯弯,颇为一番诱鱼上钩的味道。 眼睛翻一翻,他可以都不要听么?“坏的。” “小侯爷当真是英雄呀!”桑玖韶朝他抛了一记眼,才悠悠补充道:“你的宝贝妹妹也来了,随着你同一时刻来北晋的。” 苏瑾眼又是一翻,差点没翻过气去,便又听桑玖韶不急不缓地说着:“好消息呢就是她现下便在山上,只消侯爷一句话,留还是不留?” 好你个桑玖韶,算得还真是巧妙呀!“算你狠。”咬牙切齿地憋出一句话来。 “多谢小侯爷谬赞。苏小郡主,侯爷可是要交与你了哟。”不怒反笑,朝后头勾了勾手指,便见得苏染一脸笑吟吟地立在了床畔。 “哥哥,几日不见怎的瘦了一圈了?”苏染坐在床沿处,抬袖为他拭去额前的虚汗。 吃力地瞥过首去,语气颇为哀怨:“我才不是你哥哥呢,竟晓得同他人一起算计我,我死了算了!” 抱住他的脖颈,额首碰着额首,笑道:“好哥哥,你确定么?对此妹妹我倒是没意见,到时只需拖着哥哥的尸体回南魏便行,不对,拖着尸体太沉了,我还是先烧成灰再装在罐子里带回去吧。” 苏瑾再次不幸地被气出一口血来,纤谌手快地迅速在他身上扎了几针,说道:“将血吐出来便好办多了。” “那就麻烦公子了。”苏染小心地将已然晕了过去的苏瑾放到床上,拉好被角才稍微舒出口气来,转身却是对桑玖韶道:“虽然方丞相此法确然是挺贱的,不过……还是劳烦长公主替我道声谢。” 桑玖韶摆摆手,只微微一笑道:“也希望苏小郡主能记得答应我的事,如此我们便互不相欠。” “公主之才,便算是男子也难敌得上。”这话她倒是发自肺腑所讲,从前在南魏虽也没少听说桑玖韶的事,但大多数都是与风月之事带勾,也至此有很长一段时间桑玖韶在她心里的定义便是古今风流无双。 摸摸鼻尖,丝毫也不谦虚地接受下她的夸赞,“那这里便交与小郡主了,希望郡主不要让我失望。”说罢还故意朝正为苏瑾治疗的纤谌抛去了一眼,她脸一红,应不出话来,只能点点首。 桑玖韶出了屋子便运气朝着另一处去了,一路兜兜转转才落在了被丛林所遮掩的洞穴前,轻手轻脚地拨开,借着里头隐隐而来的亮光往里走去,恰此时瞧见一抹白袂支撑不住地往前栽去。 她眼疾手快地往前一迈便接住了他,笑意弥漫在他的头顶,“今日比昨日多了五步。” “听公主的语气,想来是事情已办成了?”方君眠缓了口气,想自她的怀中起来,却不想她搂住他的腰间,片刻不肯松开,但并未做什么逾越的事,反是双手摁在他的腿上,颇为熟练地按了起来。 “我同师父学了几日,他说这般会有助于你的腿散血,怎么样,很舒服吧?”她笑意融融,垂着首态度颇为认真。 方君眠默了片刻,轻笑道:“方某何其之幸。” 她顿住了动作,抬首撞上他笑意涟漪的眸子,二话不说便搂住了他的脖颈,语气虽是很轻,但却不容拒绝:“这样的话若是放在从前怕是连我自己都不肯相信,但……此一生我只对一个人讲。” “日后再疼,都有我。”她轻柔的话语便这般地飘进了他的耳畔,低徊又缠绕。 一直以来不止她一人待他好,再者他从不是个轻易便会被感动的人,他自来常说若成大事者必要不拘泥于小节,若成大事者必绝情绝欲,他向来自诩便是如此。 但……便是这般轻而易举的话语,却像是击碎了他所堆垒的心墙,抓也抓不住地便偷偷溜了进去。 呵,他还真是讨厌这种感觉呀…… ———————— 码个字还真是不容易呀,呜呜,乃们就忍心一直不留言么? 第一百二十一章·便算是姐姐,他也死生不放 梅花扣·君本倾臣,第一百二十一章·便算是姐姐,他也死生不放 不出两日,桑玖韶便接到了封信,准确地来说是桑蔚珣所写,她只瞅了眼便将其丢入了火盆之中,伸了个懒腰半眯着眸子道:“看来都已经按捺不住了呀。爱睍莼璩” 随意翻动着书页,闻言稍稍抬起首来,笑道:“夜长梦多,不仅只有我们会这般想,眼前便摆着那么大块肥肉,只要不瞎不聋,没人会不要。” “就怕撑死他们。”她一屁股坐了下来,一手托着下颔,笑意深深地瞧着眼前看书的人儿,“小眠可知道龙抬节?” “那不是只有平常百姓庆祝的节日吗?”他自是听过这个节日,不过心下稍稍一想,随即微微一笑道:“莫不是他要拿此有所行动?” 抽过他手下的书册,颇为苦恼地回着:“自那日我命人看着桑桓睦,除了七日前于柏梁台间他与一黑衣人相见之后,便再不见他有何动静,我可不相信这只奸狐狸会放过如此绝好的机会,乖乖待在府中。燧” “所以公主要亲自前去探一探虚实了?”昨晚他便收到了封密信,不出所料的话楼钦颜于这几日便要有所行动了,这看似毫无关联,但若是细细想,这其中确是有藕断丝连的关系。 凭着楼钦颜的野心,他若要对北晋动手,定是需要内外相应,而如今便是要剥茧抽丝,寻出这其中的内应是何许人了。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要做便都一并做了,我也不想再这么拖下去了。”若这话放在从前她是绝对不会讲的,但如今她却有更长远的打算樵。 ———————— 用完午膳桑玖韶便将纤谌独自拉到了一处,笑意融融地说着:“师父,待会儿我便要同小眠一起下山。” “你决定了?”无需桑玖韶解释什么,有些事他们师徒俩便是心知肚明的。 桑玖韶点点首,微微皱了眉头,说道:“还有一事需要拜托师父,我知道此事有违师父的行医之道,但……”她顿了顿音调,便在他的面前屈膝跪了下去,“无论用何法,只要师父能拖住他便行。” 纤谌扶住她的肩要她起身来,她却固执地不肯,他叹了口气:“小玖,师父不想你活得那般累,有些东西该放下的便放下。” “生于皇家,有些东西便算是我想避也是避不掉的,不过……我听你的师父,待处理完这些事了,我与师父一醉方休,如何?”她斜首笑笑,纤谌却是无声地叹了口气,轻轻将她拥入怀中。 他的徒儿,无论在什么时候都这般自强,从不需要他多做担忧。“师父会一直在这儿等你,一醉方休。” ———————— “启禀皇上,事情都已办妥,长公主殿下今日便会下山。”一带刀侍卫跪首于地不卑不亢地回禀。 “皇上,臣妾这个好吃,你吃臣妾这个嘛。”一粉衣浓妆的女子伏在桑蔚珣的膝头,手中带着颗已然剥好的葡萄,而伏于另一边的紫衣女子却是不悦了,拈起一颗樱桃递到了他的唇边,“皇上,臣妾的这个可是更好吃哦,上头还有臣妾的香吻呢。” 带刀侍卫不由抖了两抖,将脑袋垂得更低,便听桑蔚珣喑哑的嗓音不急不缓地传来:“此事只可成功,若是有一丝差错,朕不介意挑断爱卿的手筋。” “微臣定不负皇恩!”带刀侍卫忙磕首,这几日来皇上的性情变得实在是太快了,谁人也不知道何时皇上会动怒,像打个板子什么的都还算是轻了。 桑蔚珣挥了挥手,示意他可自行退下,目光才缓缓掠过伏在膝盖两畔的美人,一只手勾起一人的下颔,唇边扬起一抹似笑非笑:“朕好看吗?” “皇上自然是天下最好看的男子。”两人皆是毫不犹豫地回道,却不想桑蔚珣捏着她们下颔的力道倏然重了好几分,在她们愕然的目光下传来他凉丝丝的声音:“你们谁愿做朕的皇后?” 一听这话两人皆是惊喜地睁大了眼睛,争着抢着喊道:“臣妾,臣妾愿意!” 同时喊出口的话语,两美人皆瞪着对方,恨不得自己的目光能射死对方,这母仪天下,光宗耀祖的天大好事可是全天下的女人做梦都祈望的事情,俗话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她们这些后宫女子的身上所寄予的可是整个家族的荣耀。 “两位美人都这般爱朕,朕一时也不知该要偏爱谁,不然……”他的指尖轻轻划过她们粉嫩的脸颊,将放在一处的两柄剑丢到她们的怀中,笑道:“只要你们其中有人倒下了,那另一人便是朕的皇后。” 这般的好机会只要是女人就无法拒绝,她们二话不说便立时抽出了剑,走下石阶,长剑不忘互指着对方,两人虽都不会什么武功,但胡乱扯打的本事却是有的。 相互碰撞的金属声传入桑蔚珣的耳中,他唇畔带笑,一手轻抵着额首,拈过一颗樱桃送入口中,目光漠然地看着台下那两个厮杀得眼睛都红了的美人。 只见她们同时娇呵一声,闭着眼睛举着剑就冲着对方砍去,而一人显然是砍错了位置,一刀未曾砍中,另一人则是抓住这个机会挥刀便劈来,正中她的肩膀,一道鲜血随机便喷涌而出。 那受伤的女子被这么一砍显然是怒了,也忘了什么是痛,一把就震开了另一女子,一剑刺去,那女子躲闪不急便眼见得那剑直接刺入自己的小腹,一时原本美貌的脸蛋便被狰狞的表情所取代。 她腾出一只手便握住那锋利的刀,一声呵间便将那剑活生生地抽出了自己的身体,而她也不要那剑了,甩掉对方的剑两人便徒手打在了一块儿,咬的咬啃的啃,各种法子都用了上去。 原本还盛装娇滴滴的两人在眨眼间便是头发散乱,血染满身,分不清是人还是鬼了,忽便见得一女子将对方给翻到,自己跨在她的身上,腾出一只手拔下头上的簪子,对着身下的人儿便扎了过去。 殷红的鲜血随着她一刻不停的动作而喷射在她的脸上,直到身下的人儿完全没了动作,她才软了下来,一下丢掉手中沾满了鲜血的簪子,再看身下已被她扎得面目全非的女子,这才吓得瘫坐在了地上。 “啪啪啪”在窒息的空气中响起了不重不轻的掌声,抬头便见得桑蔚珣笑意深深地看着她,朝她伸出了手,“朕的皇后果然是很爱朕呢。” 女子这才回过了神来,但腿上却没了力气,一路爬着到了他的跟前,将沾满了血的手伸到他的手上,却不想他一下抽回自己的手,一脚踹中她的肚子,她便像断了弦的风筝般自台阶上滚了下去。 “真脏。”桑蔚珣厌恶地瞥了滚落到台阶之下,奄奄一息的人儿一眼,冷笑:“呀,朕一时失了脚,爱妃无碍吧?爱妃可千万莫要咽气呀,不然朕的皇后之位该给谁呢。” 那原本趴在地上没了动静的女子闻言硬是撑起了自己的身子,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她不能死,她要做皇后,她要母仪天下!就差一步,就差一步她便是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了! 一路拖出长长的血痕,咽着一口血气她硬是又爬到了桑蔚珣的脚下,拽住他的衣角,努力扯出一抹笑意:“皇,皇上,臣妾做到了。” 以脚勾起她的下颔,笑意斐然:“朕喜欢心狠的人,尤其是朕的皇后。” 谷雨自殿门内偷溜进来便瞧见了高位之上的那两人,往下一瞟又看见了一具面目全非的女尸,胸口涌上一阵恶意,使劲地捂着嘴才没吐出来,而桑蔚珣只淡淡扫了她一眼,放下脚道:“来人,带皇后下去好生休养。” 皇后?谷雨发愣期间便见从外头来的两个侍卫将一浑身沾满了血的女子给抬了下去。“有事吗?” 见她呆愣不动,他微微蹙了眉,遥望着她开口问道。她苦笑,到了口边的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来,“她便有这般地重要?” “这不是你该问的事。”大概是觉得这厢的空气有些凝滞,他便踱步缓缓走了下来。 “那什么才是我该问的事?桑蔚珣,你是北晋的皇帝,不是她一个人的弟弟!便算是,你也只能是她的弟弟罢了!”她受够了,眼前这个男子还是她当初所认识的吗?几乎只是一夕之间的事,他整日地沉迷于三千佳丽之中,再不问朝政。 她知道,这都只因一个人,一个他自小便依恋,致死也无法舍却的姐姐。 “连你也是这般觉得的吗?无论我怎么做都敌不上那个人对吗?”他脚步顿住,与她只是肩与肩的距离,他身上所沾染的胭脂味有意无意地扑散到她的鼻尖。 “阿珣,她终会有自己喜欢的人,你该放手了。”深吸了口气,未待再次喘气之时一只手便掐住了她的脖颈,一把将她抵到了冰冷的墙上,她直直地对上他怒不可遏的眸子。 “即便是姐姐,那她也只能是我一人的,放手?呵……我死生不放!”推倒于地,不顾瘫坐在地上的人儿,他夺门而去。 死生……不放?呵,这该是怎样的一种依恋?怎样的一种……爱?她拼命地想凑回自己已支离破碎的心,可终是徒劳,“死生不放,死生不放!桑蔚珣啊桑蔚珣,你真的真的好爱你的姐姐呀!何时……何时你肯施舍一点,哪怕是一点与我呢?” ———————— 求月票哈~偶双更哟~ 第一百二十二章·偏生她就是不喜欢输的人 梅花扣·君本倾臣,第一百二十二章·偏生她就是不喜欢输的人 桑玖韶才打道回府,门口就站满了府内上上下下的一干人等,她放下车帘,凑近方君眠笑道:“小眠小眠,日后你可得要好生地待我哟,不然我可是很抢手的呢,万一哪天跟别人跑了……” “那此人定是想不开了。爱睍莼璩”方君眠清清淡淡地接下她还未来得及说完的话。 一口淤血喷出。腹中暗自骂了好几声贱人,正要反驳什么之时,马车猛然一震,她一时没站住脚跟,便向后栽了去,而方君眠伸到一半的手显然是来不及抓住她,便眼见得她的后勺磕在了车墙上。 她捂着脑袋“嘶”了声,车帘便被人撩起了一半,传来侍女惊恐的声音:“公主恕罪,前头,前头突然闯出来个人……马车一时,一时没拽住。” 未等桑玖韶问是何人,外头便传来一女子的哭喊声,大致上是说着:“求长公主殿下为民妇做主啊!燧” “看来公主是要成青天大老爷了。”方君眠淡笑,一手已摁在了她的头上,拨开缕缕青丝,便瞧见后脑勺上已然有个不大不小的包包。 “一刻也不得安宁。”桑玖韶略叹了口气,十分享受着方君眠在她头上轻柔的动作,稍提了嗓音却是冲着外头道:“这位妇人怕是搞错了对象吧,我不过是个公主,可不是什么青天。” 那妇人一听哭得便更是凄惨了,哽咽着回道:“民妇告上官府,官府之人便将民妇给乱棍打了出来,民妇……民妇实在是走投无路了,只求公主殿下能开开恩,民妇就唯有那一个儿子呀!樵” 儿子?桑玖韶愣了愣,而头上正为她抹药的人也顿了顿,她立马解释:“我绝对没有强抢良家民男!” 轻笑出声来,柔和的话音在头顶低徊开来,“怕是你的宝贝弟弟惹下的好事。” 布帘被勾起了一角,一抹月白身形缓缓落下步子来,那妇人一时竟忘了抽搐,眼见得桑玖韶迈步到她的跟前,连磕头跪拜都给忘了,“你的儿子本公主怕是管不了。” “公主,公主殿下求求你,求求你,我儿三日前被抓进了宫,现下,现下怕是……”妇人连滚带爬地到了桑玖韶的脚下,一把就抱住了她的腿,哭得那叫一个凄凄惨惨。 “本公主今日下山并未告知他人,你怎就知车上之人便是我?”桑玖韶目光淡淡,落在那妇人的身上,明显感觉到那妇人怔了怔,半晌才支支吾吾地答道:“是,是有个男子找上民妇的家门。” “将她带回府中。”桑玖韶对一旁的侍从吩咐了句,转首一弯唇角道:“若真有此事,本公主自会替你讨回公道。” ———————— 北晋的龙抬节向来只有寻常百姓过过,而今年却是不一般了,只因皇帝陛下亲自下了诏令,要举国同庆,同时特摆下了擂台,要说擂台其实也不算,所有人都晓得此擂台中比赛的人都乃是皇帝内定的。 至于说到底比些什么嘛,大概也只有其内部操办的人晓得了,寻常百姓自然也不会在意比些什么,他们只要有热闹便都会来,尤其是今日这番皇亲贵族都受邀在列,场面自是相当得可观。 待桑玖韶重换了身衣裳不急不缓地而来之时,早已是人山人海了,她一眼便瞧见了端坐在最上头,衣冠华丽的桑蔚珣,摸摸鼻尖略提了嗓音道:“珣儿真是好大的手笔呀,这擂台摆得真是……” 真不是一个奢侈二字所能概况得了的呀!桑蔚珣闻声看去便见得她笑意漫漫而来,才想站起身来,便听得一旁的刘福德压低嗓音说道:“皇上,今儿个您才是主角。” 僵硬住动作,眼见得桑玖韶坐定,才又端坐了身子,一旁的刘福德润了润嗓子,说道:“如今四海升平,国泰民安,皇上特感天恩,设下此擂,比赛规则很简单。” 话间便见擂台之上落下十名男子,一时众人皆哗然,十名男子皆是样貌非凡,且一身白衣,宛若九重云天的仙人。“只需打赢这十人,便可得血石。” 又是一阵哗然,血石?他们没听错吧?传闻这血石乃是玄武天师以九千九百九十九名童男童女祭于天地,花七七四十九日所得的一块天地唯一的石头。 桑玖韶听罢不由微微皱了眉,看台下已有许多人蠢蠢欲动,叹了口气坐看桑蔚珣到底是想要干什么。 对于如此大的诱惑,怎会有人敌得住呢,半个时辰之内便上了十多名,但没有一个是撑过了半柱香的,台上那十名美男便像是一堵捅不破的墙,出手之快叫人便算是眨眼也看不大清楚。 “不,不要啊,我,我认输了!”便听得台上才上去不出半刻的男子口吐着鲜血跪地求饶,可那白衣男子便像是未闻一般一脚而去,跪地的男子整个身子凌空而起,像是断线玩偶般一路喷着血倒下了擂台。 全场一片寂然,众人皆是睁大了眼睛,看着这一连贯的场面,连口水都不敢咽了。 在场观看的自然是不少一些武林高手,本都还是蠢蠢欲动,但一连看着眨眼间便被打得血肉模糊的人,毫不留情地被踢下了擂台之后,那原本踌躇满志的信心便被生生咽回了肚子之中。 缓缓放下酒杯,冲着坐在旁侧的方君眠笑道:“小眠可要那块血石?” 方君眠一愣,目光才从擂台之上收回,微蹙眉道:“不可,那十人目光涣散,头脑已是被人所控,他们若是出手,未见血便不会收回。” “为搏美人一笑,死也足惜呀。”她眨了眨眸子,站起身来,在众人目光向这厮扫来之时,她摸摸鼻尖道:“我若赢了,小眠可是要无条件地许我一件事哟。” 说罢也不等方君眠回答,回身一跃便落在了擂台之上,这下场面便又热腾起来了,台上是何人?那可是当今皇帝的嫡姐,那个皇帝不惜劳民伤财大建宫殿只为一句“姐姐喜欢”的长公主殿下! “公主殿下,台上可是刀剑不长眼的。”见众人喧哗,刘福德顺带着添了一句,目光与桑玖韶相撞。 桑玖韶整整衣袖,笑意斐然:“好巧不巧,本公主向来便喜欢刺激,而这刺激恰能搏美人一笑,我何乐而不为呢。” 素手一翻,只道:“一起上?” 话落,便见得处于她最近的三名白衣男子跃身而起,她凌空后翻,双脚往前一蹬正中两名男子的胸前,一手接下正中男子袭来的掌风,她虽是已料到这些人的功力不弱,可也不想就这一掌所积累的功力便叫她的手生生麻了。 落地连退了几步,甩甩麻掉的手,挥袖间手中已捏了柄长剑,半眯着眸子勾起唇角道:“看来本公主是不可大意了呀。” 后头七人皆跃起,不出一刻便将桑玖韶围于一个圈中,她自然是不会等到他们先发制人,运剑而起,衣袂自半空凌飞,而她则是一剑全往那十人的脚下扫去,趁着他们腾跃避开之时,桑玖韶一个回旋用半成力道踢中一人的额首。 再想回身却还是避之不及,眼见着离她三寸的男子挥剑当头劈来,她反手以剑相挡,怎奈力道不及,虽是勉强接下可手中的剑却是被余威所震了开去。 “咳咳。”她落地干咳了两声,一抹鲜血便自唇边而下,她随手抹去,眉头微皱,心下想着这十人皆是以命相拼,加之内功深厚,她虽是能一时抵住,可在体力和人数之上,她都处于劣势。 而高座之上原本还端坐的桑蔚珣见着她口中溢出了血时便全身绷紧了,死命抓着椅子的把手才勉强不让自己冲出去,转而将目光看向了坐下淡然饮茶的方君眠。 心口的怒火不是一般得大。姐姐啊姐姐,你一心一意所待的男子便是如此?好一个孤清寡欲的方君眠,他会让他晓得沾染他的姐姐会是如何的下场! 其实她还真是不想用这招。桑玖韶叹了口气,自袖间缓缓抽出一条红丝线,一端握于手心,腾出一只手脚尖一点腾空而跃,在那九人抬首间她屏住呼吸,机会唯有这么一次! 挥袖将手中的红丝线以圈式往下散开而来,待那九人回过神时双手皆被捆绑了住,挣一下丝线便卡进肉里三分。 咬破食指,殷红的鲜血顺着指尖滑落于红线之上,口中念着诀,众人便见得台上被束缚的九人发出了惨叫,就在众人以为便要结束之时,那九人忽地便周身转开,将丝线拉去缠于自己的身上。 桑玖韶显然是未曾料到,一个没留神便被那道力量给扯了过去,而那九人像是一点儿也不在乎如今身上血迹斑斑,只见其中一人持起剑来,当众便斩下了自己的一只手。 其余之人借助此机会只低呵一声便一齐挣开了捆住他们的红丝线。 使用斩情丝本就要耗费将近全数的真气,桑玖韶勉强稳住自己的身子,却是撑不住腿上随即传来的无力,单膝便跪倒于地,一口鲜血便溢出口中。 以手撑地,缓了缓呼吸笑道:“能破斩情丝者少之又少,看来今日我还真是遇着对手了呀。”低眸看了看已染鲜血的月白衣衫,一手解开扣子,三四五下地便脱却了下来。 剩余八人下意识地垂下眸间便听得桑玖韶略带冷笑的话音:“可偏生我就是个不喜欢输的人。” ———————— 眼睛都快码瞎了,月末求月票啊~~ 第一百二十三章·她只能是他一人的姐姐 梅花扣·君本倾臣,第一百二十三章·她只能是他一人的姐姐 就在话落的一瞬间,众人皆是睁大了眼睛,看着台上那八名男子一齐抖了一抖,再眨眼之时他们才看清有一条丝线生生穿透了他们的身体,滴血不漏。爱睍莼璩 而那红线的另一头则是缠在桑玖韶的食指之上,现下她真的是没有半分力气了,干脆便坐在了地上,流袖往回一收,那八人便直挺挺地栽倒于地,“这样可算是我赢?” 桑玖韶的一句不轻不重的话音才猛然惊醒了在场的众人,他们皆是不敢相信,连大气都不敢喘半分,桑玖韶缓了会儿呼吸,以剑撑地站起身来,晃悠了几下才算是勉强站定。 便见得一黑衣男子手捧着木槿盒子走至她的跟前,她腾出只手接下,二话不说便朝着方君眠那厮走去,从前她从不觉得走路是这般辛苦,可她实在是没力气了,若不是靠着手上的剑一步一步撑着,说不定她就已经溜到地上了。 这样也委实难看了些。她摇了摇首,觉得眼前形形色色的人有些看不清了,晃了好几下脑袋才不致于头重脚轻地栽下去燧。 方君眠自是早已看出她用尽了气力,才想伸出手扶住她,却不想她一把便将木槿盒子塞到了他的怀中,一把丢掉了长剑,另一只手摁在他的轮椅之上,笑眼弯弯:“我做到了,小眠可不许失信哦。” “公主你太任性了。”方君眠单手握住她的手臂,不想她一把拨了开,垂下腰来便吻上了他的唇,一股不浓不淡的血腥味随即徘徊在两人之间。 全场肃然,连吸气的声音都不曾听到,虽然他们都晓得长公主殿下古今风流无双,可却也从未看到过她竟这般豁命,只为得到血石送给这个白衣飘然的男子,且……竟还当众吻了他樵! 桑玖韶本就未想深入,便算是她想现下也没气力了,稍稍离开些,她全数的体重差不多都支撑在了方君眠的身上,“小眠小眠,这下你可是逃不掉了。” 他怔住,沉寂如墨的眸子似是在她说出口的那一刻濒临破碎,她笑出声来,探了只手轻轻拭去他唇边由她留下的血渍,下一刻便再也撑不住,一头就栽到了他的怀中。 “现下可不是睡觉的时候,公主。”他在她的耳畔轻语,一手握住她冰凉的手,将真气缓缓度入她的体内。 桑蔚珣差些便被气炸了,他一手所导演的戏码,却是亲眼看着他的姐姐与另一男子相拥相吻!怪不得姐姐会立马就答应下山,原是做的这个谋算!姐姐啊姐姐,你到底是有多爱这个男子?喜欢到连自己的性命也不顾了?! “皇上,大事要紧。”刘福德见他便要冲过去,忙一个侧身挡住了他的视线,低声耳语。 袖下的拳头倏然握紧,紧咬着下唇才勉强地忍住,“朕原本还想待过几日再将十名美男送到皇姐的府中,不过今日皇姐单身打下擂台,这十名美男便算是朕送于皇姐的终极胜利品。” 头脑稍稍清楚了些,耳畔便传来了桑蔚珣的话音,她撑起身子半眯着眸子向那处看去,略提了嗓音道:“皇上可是当真?” “自然,就怕是皇姐如今已有美男在怀,他人是如何也看不上眼了,哎,不愧是名震天下的方大丞相,蛊惑人心的本事便是高。”桑蔚珣看似无意之中吐出口的话,却能在瞬间便引起一阵喧哗。 那白衣男子竟是方君眠?一举助南魏皇帝夺得万里江山的方丞相竟在北晋?且还与长公主殿下如此地……暧昧不清! 桑玖韶轻笑,反手握住方君眠的的手,紧了几分,回着:“此话倒是不错,我桑玖韶便是喜欢南魏丞相方君眠,俗话说情人眼里出西施,好巧不巧地,如今我的眼中便只能看进方君眠一人。” 略一斜首,笑着继续补充道:“所以皇上所赏赐的美男我怕是要不起了。” “既然皇姐不肯要,那朕还留着这几个人作何,都杀了吧。”桑蔚珣不怒反笑,整整衣袖重坐会了椅上,开口便是很随意的一句,却在一瞬间要了十个无辜之人的性命! 她蹙眉,与他直直对视:“桑蔚珣,人命与你而言算是什么?” 他闻言便起了身来,一把就推开了想拦住他的刘福德,一步步迈下阶来,一路唇边含笑,却宛如从地狱归来的鬼魅,站定于她的跟前,一字一句地说着:“桑玖韶,桑蔚珣与你而言又算是什么?” 在他话落之际便只听得兵器碰撞的响声,一众百姓皆是吓得蹲下了身子抱着头不敢再抬起首来,而上头在桑玖韶周身几米之外已全然被一干的带刀侍卫所包围。 冷冷地扫视了一圈,忽而笑道:“所以皇上是要杀了我?” 自袖间掏出一封信纸,口中不急不缓地回答着,手上则在慢慢地拆开了它,“朕在三日前截下了一名身着便衣的男子,自他身上搜出了这封信纸,也还真是巧,这上头所画的便是我北晋的军事战略布局。” “以方丞相的才谋,定是已猜到是何人所为了吧?”他一勾唇角,目光掠向方君眠。 淡笑,单手轻抵着下颔,语气轻描淡写:“皇上这一出请君入瓮之戏筹谋得可真是辛苦,不过方某倒是很想知道,皇上是用几座城池才换来的?” 桑蔚珣一震,随即笑道:“方丞相关心这些无痛无痒的事,还不如关心自己能活几日。来人,将他拿下!” 白光闪眼而过,在侍卫不曾上前之时,一把匕首便架在了桑蔚珣的脖颈上,“桑蔚珣,你可知今日之事再无回头的机会?” 向前迈出一步,丝毫不在意脖颈之上割出的血痕,依旧笑意深深,一手握住她的手腕,望进她的眼中,“我说过,死生你只能是我桑蔚珣一人的姐姐,姐姐,为何你总是这般不乖?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他的手自后一翻,一枚银针便于无声之际刺入了她的体内,她身子一晃便倒入了他的怀中,他贴着她的耳畔,柔声细语着:“谁都不能将你抢走,姐姐。” 而在另一处,一直不曾出一言的桑桓睦终于缓缓放下了手中的杯几,站起身来,事不关己地说道:“戏已落幕,咱们走吧。” 明萱避开了他的手,抬起额首,想要看清眼前这个男子,“既是看戏,你又为何抓我抓得这般紧?”其实她很早就想说了,这个看似一点儿也不在乎今日所发生的一切的男子,却在暗处扣着她的手,不知不觉中紧得差点将她的手给捏断。 “小萱儿,有时做个一无所知的人倒能活得更快活,更长些。”他负过手去,朝着另一厮缓缓踱步而去,心中却是苦笑不已,阿玖呀阿玖,你果然是对谁都能下手,对手都能狠得下心吗?呵,是不是……也快轮到他了呢? ———————— 养心殿内空气便像窒息了一般,一干的太医用尽了各种方子,在拔出最后一根银针之后忙冲着一旁一直冷着脸的桑蔚珣叩首:“回皇上,公主殿下已无大碍了,只需休养……” “废了她的武功。”桑蔚珣忽地启唇打断了太医未说完的话,太医错愕地抬起头来,便见得他如冰锥的目光扫视而来,“没听清?” “微臣遵旨!”比起心中的错愕,太医们更在乎的是自家的性命,忙接下重新掏出银针来。 太医深吸了口气,忍不住回首看了下桑蔚珣,颤着声线道:“皇上,微臣,微臣拔出此针公主殿下恐会有所反应,还请皇上按住公主。” 桑蔚珣不曾犹豫,依着太医的话抱住了桑玖韶,太医手捏着银针往上一提,昏迷中的桑玖韶便叫出了声来,口中的鲜血像是没了阻拦般地涌了出来,“这是怎么回事?” 虽是他亲口说要废掉她的武功,可却也不想她竟会吐血不止,那温热的血不出半刻便染满了他的双手,他怎么也控制不了自己,连带着声音都有些颤抖。 “皇,皇上恕罪,这是必经的一程,待公主殿下将凝结在胸腹的血吐完了便无碍了。”口中虽是这般说着,但太医还是慌得连脚都软了,就怕下一刻皇帝会发怒将他们满门抄斩。 大概是半柱香的时辰,桑玖韶终于停止了吐血,桑蔚珣为她拭去唇畔的血渍,再命人重新换了床铺与衣裳,才长长地出了口气,略带疲惫地命一干人等全数退下。 “姐姐,为何你要逼我到这般地步呢?”他的指尖停留在她苍白得毫无血色的面容之上,顿了一会儿,才轻轻撇去散落在她额首的碎发,“我知道你不会再原谅我了,可我不后悔,只有这样姐姐你才能留在我身边。” —————————— 暴风雨就来了哈~咳咳,其实这个就已经算是暴风雨啦,我酝酿啊酝酿了那么久,终于可以出手了哈~童鞋们快快留言哈,不管是好的坏的偶都欢迎哟~ 第一百二十四章·你若活着,只会让更多人伤心 梅花扣·君本倾臣,第一百二十四章·你若活着,只会让更多人伤心 桑玖韶从未觉得全身这般无力过,像是重生了一般,手脚都不听自己的使唤,可她讨厌这种感觉,耳畔似乎有人在低语着什么,她倏然睁开了双眸。爱睍莼璩 雕栏玉砌的床榻,还是同从前一般。她无声地叹了口气,想起身来却是连一丝力气都没有,而于一旁服侍的宫女见是她醒了,又惊又喜地冲着不远处的人叫唤:“快去禀报皇上,公主殿下已经醒了。” 由着宫女将自己扶起半坐起来,身靠着玉枕,她低眸看着自己的双手,连握起来的气力都没有了,半阖了眸子苦笑,恰此时殿门被推了开,她能很清楚地感觉到那个熟悉之人大气喘喘地来到了床畔处。 “皇上既然能废了我的武功,为何就不能狠一狠心,杀了我呢?”不等桑蔚珣开口,她便凉凉地启唇,却是始终半阖着双眸,不再看他一眼。 “姐姐饿了没有?可想吃些什么?”他恍若未闻般,就着床畔便坐了下来,一挥手命宫人下去准备膳食,而他则是细细地为她拉好有些掉下去的被角,温声道:“太医说姐姐你刚醒,只能吃些清淡的东西。燧” 四下寂然,他轻笑,丝毫不在意她的不回话,“姐姐的伤口可还疼?姐姐你也真是的,你若是喜欢那块血石直接与我讲便行,若那几个人失手伤了你可如何是好?” 睁开双眸,望入他带笑的眼睛,“我是你姐姐。” 他眨了眨眸子,微微一斜首道:“是呀,姐姐是珣儿一人的姐姐,珣儿一直都记着呢。榻” 话间便有宫女端着一碗清粥上前来,桑蔚珣端了过去,挥手命她退下,舀起了一勺,吹了好几下确定不烫了才挪到桑玖韶的唇边,“姐姐你那般聪明,珣儿总觉得自己快要抓不住你了呢,不过现下好了,姐姐一生一世都会陪着珣儿了,对吗?” “你一直想要他死,哪怕是以我北晋数座城池相换,你也要置他于死地?”真是她的好弟弟,用北晋的城池来换取足以将方君眠致死的证据!她提手一挥就将他手中的碗打翻于地,冷笑看着他。 “看来姐姐真是累了,那珣儿便不打扰姐姐休息了,午后珣儿再带姐姐去御花园散散心。”他看了眼倒翻于地的清粥,又唤来守在门口的宫女,起身来吩咐了句:“好好照顾公主,若有半分差池,唯你是问。” ———————— “皇上这一箭三雕的计谋还真是高呀。”萧瑟的冷风一刀又一刀地割在脸上,白夜拉紧了被风吹起的衣衫,步步登上望烽台,站定看着那几乎有些纨绔子弟模样将半个身子挂出去,侧躺于石墙之上的紫衣之人。 仰首饮尽杯中的烈酒,一勾唇角道:“大祭司要不要来一杯?” 楼钦颜侧首微微一笑,似是与那大雁孤烟的一抹残阳融合在了一块儿。白夜皱了眉瞥开目光去,“你以一份信件自北晋帝的手中要得四座城池,这一笔买卖可真能名传千古了!” “四座城池?怕是整个天下他都会毫不犹豫地送出吧。”说出此话之时,脑中竟不断地闪现桑玖韶次次奸计得逞之后的笑容,那个女子,或许真是世间少有了,“大祭司可愿与朕赌一把?不出一月,朕的铁骑定能踏平北晋的万里江山!” “那我倒是拭目以待了。”目睹着眼前这个野心勃勃的男子,她却唯有苦笑,转身想走之际,面前便被一只手给拦了住,她抬首不悦道:“皇上还想要做什么?” “朕一直以为大祭司是个聪明之人,却不想为了自己的心上人什么都敢做得出来了。”他语音淡淡,目光似是有意无意地落在她因他的一句话而微微有些泛红的脸蛋。 她一把推开他的手,冷笑:“既然皇上都已发现,何不就地杀了我?便不怕我会坏了你成就千古一帝的大好事?” 他轻描淡写地微笑,一手扣住她的下颔,望进她泛着怒火的眸子,“朕既要得到北晋的万里江山,亦要得到十九,而要做到这两点,大祭司你可是朕最好的帮手。” “呵,像皇上这般薄情之人竟也想要坐拥美人于怀?若是说出去怕是笑掉大牙也没人敢信!”她真是想笑,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虽说他楼钦颜本就不算是什么英雄,若说是小人倒还差不多,但不曾他竟还心念着桑玖韶。 一个人若是有了弱点,那么便如泡沫般一触即破了! “美人与天下,朕一样都不能割舍,而大祭司你只需安安稳稳地协助朕,你的二心,朕可都是看得清清楚楚的。”他仰首大笑,挥袖而去,独留下白夜盯着他消失在残阳之下的背影,紧咬着下唇。 ———————— 宫女重新熬了一碗药,有些颤颤抖抖地送到了桑玖韶的跟前,“公,公主您该服药了。” 桑玖韶这次倒没有再拒绝,只朝她勾了勾手,她忙上前去,却不想胸前被一只素手一拽,她连尖叫都未喊出口,一颗不明物便滑入了她的口腔之内,她垂首就开始狂咳。 “这是忘忧丸,入口即化。”桑玖韶松开了拽着她衣角的手,缓了缓呼吸,复笑道:“此药其实也着为珍贵,初初服下之时便像吃下了一颗糖果,第二日呢你便会开始想吃东西,不管是什么东西你都想吃。” “直至你自个儿将胃撑破,哦我还忘了,待你还余一口气之时你会亲眼看着自己是如何被自肚子里头爬出来的食虫吃得一干二净。”桑玖韶每轻描淡写地说出一个字,都叫那宫女的脸上多一分惊恐。 果不出然,那宫女一下便软在了地上,哭着喊着抓着桑玖韶的衣角,桑玖韶腾出一只手握住了她的嘴,不叫她的哭喊声引来外头的侍卫,“只要你乖乖地照着我所说的去做,我自然不会杀你。” 宫女含着满眼的泪花使劲地点首,桑玖韶才放开了手,“公主要奴婢做,做什么?” 桑玖韶自怀中掏出了一块罗帕,打开之后里头躺着一支形状酷似人样的植物,她四下找了找,抬首对宫女道:“把那只杯子砸了,将碎片给我,动静小些。” 宫女依着她所说的做,不出半晌便将杯几的碎片递给了她,她二话不说便割开了自己的手腕,殷红的鲜血顺着手腕一滴又一滴地落入那支人形的植物上。 大概是被她的行为给吓着了,宫女呆愣地看着她将血滴在上头,直至那支原本全身透明的植物全然便成了殷红的颜色,桑玖韶才收回手,脑袋有些晕,她便半倚在床边,调整了下呼吸才道:“去玉堂殿的路可晓得?” 宫女忙点头,桑玖韶腾出另一只手,将那支植物一包便塞到了她的手中,简洁道:“玉堂殿里有一幅观音像,在观音像的后头有个通道可直达天牢,你只需将它交给一个白衣男子便行。” “是。”宫女接过罗帕便将它塞进衣袖里。 做完这些桑玖韶便有些力不从心了,半阖了眸子叫宫女将药碗给拿来,她从怀中取出一只小瓶子,以嘴叼去瓶盖,将药粉洒在如今还在淌着血的手腕之上,不出片刻那处伤口便自主地复合,竟是看不出半分曾受过伤的痕迹来。 宫女再次目瞪口呆,恰此时殿门被小小地打开了个口子,晃进来一抹小身影,宫女顺势看去时微愕了一下,才起身作揖道:“奴婢见过谷雨姑娘。” 桑玖韶闻声微微撑开了眸子,眼前的女子咬着自己的下唇,手上一直不停地缠着衣角,松开又绕成一个圈,她一弯唇角,只道:“你先下去吧。” 宫女应了声,瞧瞧谷雨,再不敢多言便转身出了殿。 “我来只是为了问一件事。”见宫女退下了,谷雨也不再纠结于自己的衣角,大胆地与桑玖韶对视,开门见山地说了句。 她一口饮尽了碗中的药,大概是苦涩难耐,她不由皱起了眉来,“嗯,我听着。” 不曾想她竟会如此好说话,谷雨愣了愣才继续道:“他如今变成这样都是你一手造成的,你究竟有没有将他视为你的亲弟弟?” 这话带着浓浓的恨意。她听罢却是淡然一笑,微抬首与谷雨充满怒气的眸子相对,“那依你而言我如何做才算是他的亲姐姐?” “我知道你现下武功已全废。”谷雨不怒反笑,稍稍走近一步,“不管付出多少代价,我都绝不会让他走上那一步。”说罢她便俯身过去,将一颗药丸塞到了桑玖韶的口中。 感觉到药丸溜入了体内,她不由有些想笑,“敢问这是什么药?我还能活几日呀?” 谷雨真的很不喜欢她这副什么都入不了眼,丝毫不在乎的模样,“你死了他会伤心,可你若活着,便会让更多人伤心。” “这般说来我还真是祸国殃民了?唔,如此一来倒也真是死得其所了。”她笑出声来,不由扯到了伤口,连着便咳了好几声。 未等谷雨回话,殿门便被人给一脚踹了来。 ———————— 前章贴得太快偶就忘说啦,又是新的一年了哈,新年快乐哈~~唔,其实偶真的是亲妈,只是……比较喜欢小虐~ 第一百二十五章·权利与地位,只能靠自己 梅花扣·君本倾臣,第一百二十五章·权利与地位,只能靠自己 “你在这儿做什么?”听着喘息的口气,桑蔚珣应是一路赶过来的,他在殿门口便听到了里头响起咳嗽声,二话不说便提脚踹开了门,但发现里头的情形似乎很太平。爱睍莼璩 谷雨苦笑一声,话到口边却被人给夺了去:“皇上是打算要囚禁我了?” 有些惊愕地将目光转向桑玖韶,她自然也注意到了谷雨的目光,回以淡淡一笑,而桑蔚珣终是不再说些什么,走至床榻便自主落座了下来,柔声道:“今日阳光甚好,姐姐可要出去散散心?” “我没力气了,出去麻烦。”这次桑玖韶倒不再于他冷言相对,伸出了只手动了动,发现自己还是无法握紧,看来是方才血放得有些多了,这般一来后头的事做起来还是有些麻烦的。 桑蔚珣轻笑,多日来积累在容颜之上的阴霾之气便因她的一句话而吹得烟消云散,“这有何麻烦的,来人,去备一副轮椅来。燧” 他前前后后地忙碌,完全忽略了身后的谷雨,而她也默默地不说话,退到一旁看着桑蔚珣的身影在自己的眼前晃来晃去,有那么好些时候她都觉得自己好傻好蠢,可便是晓得那又如何呢,那个少年的眼中,只能看见一人…… “御花园的牡丹花开了,我前日才去看过,很漂亮呢。”他口中说着,便将桑玖韶抱起放置到轮椅之上,转而才将目光落在一处的谷雨身上,问了句:“你要去么?” 原本到嘴边的拒绝却是被轻轻的点头给代替了,她其实真的很不甘心的,为何不管她怎么做都走不进这个少年的心?她不信命,不信她取代不了桑玖韶,这或许只是时间的问题,只要……桑玖韶不在了榻。 “姐姐,这是御厨最新做的糕点,你尝尝。”才只在御花园逛了一炷香的时间,桑蔚珣便看出她明显得无趣,便也不再勉强,转而就到亭子里歇息,于是乎便唤了数名宫人端上来一碟又一碟的糕点。 一个劲地往桑玖韶的碗中夹,笑吟吟地说着:“姐姐多吃些,我要把姐姐再养得白白胖胖的。” “……不用了,我已经饱了。”看着桑蔚珣一副不将她喂养得同头小母猪誓不罢休的模样,她有些无奈了,忙将眼前的碟子推得远远的。 桑蔚珣笑笑,忽地伸出手来轻拭去她唇畔留下的糕点屑,语气愉悦:“姐姐怎么吃东西同小孩子一般,留下来是要当做夜宵么?” 她任由着他的动作,不曾回话之际便见得若干个衣着华丽,便差没有将全数的胭脂扑在脸上的女子来至,齐数跪下,口中带着喜悦之色:“臣妾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 “原来皇上近来的口味是这般?”桑玖韶的目光在那几个妃子之中掠过,大概是坐得有些久了,脑袋便不由犯晕,心中微叹,如今这副身子真是不大中用了。 显然是对这几个妃子的打扰很是不悦,尤其是听到桑玖韶似是无意之中吐出的话语,他便愈发不高兴了,“姐姐可是不喜欢她们?” 这样的对话听来便是十分得诡异,一行跪地的妃子不由微微抬起首,看向那略抵着下颔,唇边是一抹似笑非笑的桑玖韶,心下寻思着,莫不成近日来宫中所流传的是真的?皇上与长公主……真是有一层非同寻常的关系? “你喜欢便好。”如今的这个少年再也不复从前了,她已经开始摸不透他了,她的目光落在眼前这个分明是一直含笑,但不管怎么看都像是在伪装的少年身上,或许……她真的不配做他的姐姐。 见桑蔚珣的面色恢复如常,便有一青衣妃子站起了身来,缠到桑蔚珣的身上,声音柔得真似水般:“皇上都好几日没来臣妾那儿了,臣妾今日特地亲自下了厨,皇上能否……” “那便拿到这儿来吧。”桑蔚珣微微皱了眉,有些反感旁边这个人一身的胭脂味,听他这般说那青衣妃子便高兴地差些跳了起来,忙谢恩便下去取东西了。 而剩下的一干妃子见机会如此难得,也都蠢蠢欲动了起来,“皇上,臣妾,臣妾也会做!” 一时耳边一番叽叽喳喳个不停,桑玖韶有些想笑,这真是跟大杂院一般了,脑中想着身子便往后靠了去,阳光甚好,倒是想睡觉了。 “闭嘴!”桑蔚珣极力忍耐这群吵个不停地女子们,呵了一声,四下便立即静了下来,略一侧首便瞧见桑玖韶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温声道:“姐姐可是累了?” 被他这么一言语,她又稍稍撑开眸子,想坐稳身子但又实在是无法控制住自己的动作,她有些懊恼,嘴上便回着:“没有。” 轻笑出声来,解下自己的外袍靠了过去,将它盖在桑玖韶的身上,柔声道:“外头有些凉,姐姐回宫睡可好?” 未等到她的回话,她头一磕便枕在他的肩处睡着了,桑蔚珣想笑又怕惊醒她,在他的印象里,他的姐姐从未像今日这般安稳过,叫他触手便可碰到她,她是真真实实地在他的旁边。 但还是怕她着凉了,才倾身将她抱起,可如此一抱他便有些不悦了,她的身子轻得便像纸般,他开始后悔自己当时命太医废了她的武功了,若有真气护着,她便不会瘦得那般快了。 可也只是一瞬间的事,他还是比较喜欢现在这样的姐姐。想罢他便一步也不停地出了亭子,沿着条羊肠小道去了。 这是个……什么情况?留下那一干人,傻眼望着桑蔚珣所做的一切,而那去而复返的青衣妃子则更是傻眼了,端着手中的菜碟子,却是看不见皇帝的身影了。 “皇上人呢?”听她这般话这才惊醒了傻愣住的一干人等,“皇上……皇上抱着公主殿下回宫了。” 一直伫在旁处的谷雨终于受不了了,挥手一把就将桌案之上的糕点给翻下了桌,吼道:“皇上要你们这些嫔妃做什么用!”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被桑蔚珣完完全全地忽略已经让这些嫔妃很是恼火了,再听到眼前这个分明什么封位都没有,但宫中之人都不敢有所冒犯的女子队着她们大吼,是个人就会咽不下这口气。 冷哼一声:“什么意思?难道你们全都瞎了?”走近一步,面上带着冰凉的笑意,压低着声线道:“权利与地位,是要靠自己的双手抢的,没有皇上的宠爱,你们便等着老死在宫中吧。” “莫不成你有什么好的计谋?”虽是很不喜欢眼前这个比她们小却用十分成熟的话与她们讲话的女子,但她说得又一点儿也不差,在这深宫之中,只有得到皇上的宠爱,才能存活下来。 “长公主殿下,只能是皇上的姐姐。”她听似莫名其妙的话语,但只要是明白人便都能懂,满意地看着她们因自己的一句话而立马带上狠毒之色的一干妃子,直起身来向着另一出去了。 ———————— 夜色低垂,除了偶尔滑过天际的清风,带不起一缕的闲云,便在那暗淡的月光之下,一抹身影迅速穿过,四下里看看有无人,再闪进了一座宫殿。 借着微弱的光芒,那人一路摸着黑终于瞧见了殿内的角落里挂着一幅观音像,照着白日里所说,她果然找到了一条只容一人匍匐前进的通道,吃力地往里头爬,也不知爬了多久,她终于看到了一丝亮光。 顺着那缕亮光她终于爬出了那条通道,待她爬出来之时差些没软下腿去,一股接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直涌而来,若不是死命着捂着嘴巴,她差些便吐了出来。 “你是?”耳畔响起了如春风荡过的嗓音,她顺着声音的源头找去,便见得那一缕白袂似是被那一袭昏暗的光芒给镀上了一层浅薄而又不可亵渎的光芒。 “是,是公主殿下让奴婢来的。”收回目光,突然才觉得有些奇怪,这分明就是天牢,可眼前这个男子一身白衣不染的模样,根本就看不到哪里是受过大刑的模样,不是都说进了这地狱般的地方若是出去便只能剩下一具残缺不整的白骨了吗? 方君眠自然是看出了她疑惑的目光,轻笑着朝她招招手道:“公主同你说了什么?” 宫女深吸了口气才不致于自己颤抖着,走至方君眠的跟前,从袖中掏出了块罗帕,回道:“公主殿下只是让我把它交给你。” “多谢。”他将罗帕摊开,里头恍然是一支人形的植物,只是全身殷红,乍看之下便同人血一般地鲜红,“她做过什么?” 宫女愣了愣,才明白过来他所问的事,便如实回道:“公主……将血滴在上头。” 以血来养?这便是她所说的最好的方法?他唇角微扬,唇角微扬,却是抬眸对那宫女说道:“你还不走么?” 这分明便是一句很平常的话,可听在那宫女的耳中,便如同那日桑玖韶给她下毒那般地慎人心骨,她连滚带爬地便又重新钻进了通道之中。 低眸看着手心的植物,沉寂的空气之中似是响起了若有若无的声响:“傻瓜。” 而在那一声低吟之后便闪现了抹黑影,二话不说便在他的跟前跪首于地,“大人,皇帝那儿已有动静。” ———————— 谢谢月月的荷包~让乃破费啦。再来灰常谢谢亲爱的独孤冷希,让偶有信心继续码字,么哒亲爱的~ 第一百二十六章·便是要她死无葬身之地 梅花扣·君本倾臣,第一百二十六章·便是要她死无葬身之地 收回目光,闻言他只点了点首,淡淡启唇道:“还余下多少兵力于皇城?” “大概不足一万,他对于此次征战势在必得,大人可是要出手?”黑衣人垂着首,语气之中只能听出敬畏的意思来。爱睍莼璩 方君眠轻笑,笑入眉眼之处倏然冷却了下来:“就让他们自相残杀便好,若是那人还活着,看到自己的亲儿子们为了那高高在上的位置而争个你死我活得,呵……想必他便要从棺材里爬出来了。” “大人,这是苏小郡主交与属下的。”黑衣人说着便从袖间掏出一块牌子递到方君眠的手中,但他却只淡淡看了一眼,并不接下,只吩咐了句:“若是苏侯反应过来了,你便持着它号令羽卫,到时你叫萧晚来北晋,将苏侯的行踪告知与她,她知道该怎么做。” “属下明白。”复又将牌子收回了袖中,忽然想起了什么事来,不由出声问道:“大人,那白夜那边……燧” 半阖了眸子,背倚在冰凉的墙上,语气有些疲惫:“楼钦颜自然不是白痴,若到那时便杀了她吧。” 踌躇了一会儿也不见动静,方君眠复又撑起了眸子,见他犹豫了半晌才从袖中又掏出个小瓶子,语气颇为担忧:“属下虽知道这瓶药对大人的伤起不了多少作用,但请大人千万要保重自己的身子!” 眼前这个白袂男子依旧一副谈笑自如的模样,任谁能看得出那衣衫之下的身子定是早已被这天牢之中的酷刑给折磨地千穿百孔了昶! 闻言他笑出声来,却不由扯动了伤口,忍下涌上胸口的一股血气,接下了那瓶罐子,笑道:“在没有解气之前小皇帝是不会要了我的命的,再者……没有看到那人一心打下的江山覆灭,我可闭不了眼。” “如此属下便告退了。”黑衣人听他如此说便彻底安下了心,只要是大人说的,便一定能办到!自他选择跟着方君眠开始,他便只信他,只听他的命令。 ———————— 烛火在阴风之下忽闪忽灭,次次都是在将要灭尽之时被人给生生地扳了回来,房门恰在此时被人推了开,带进一股凉风,顷刻便将那残余的烛火给熄灭。 “启禀王爷,一切都如计划之中进行,不久这天下便尽在您的手里了!”来人在暗淡的月光之下只能瞧清一抹蓝底的宫服。 话落那原本还挑着烛火的男子负手背过身去,“这些还不够,本王要他们越乱越好。”他踱步至一个大箱子前,垂下腰只轻轻一扣,便将那箱子给打了开,立时晃入眼帘的便是满满一箱子的黄金。 “皇上不顾血亲关系,与长公主*宫闱,皇上夜夜***,自此不再问过朝政大事。”一字一句都十分清晰地自男子的口中吐出,他拾起一块黄金,捏在了手心,笑道:“本王要这则消息播散地越远越好,最好再添油加醋一把,你可懂?” 蓝底宫服的男子闻言便跪首于地,在月光散淡之下折射出的竟是刘福德刘公公的面容!“奴才明白,想必不用王爷说,明日后宫便已会流传出了,如此一来前朝后宫便会乱成一锅粥。” 男子“哦”了声,往前一步单手便将一层浅薄的白纱给掀了开,一副龙纹黄袍便惊现在了眼前,男子的手在黄袍之上留恋了一圈,连带着目光都是如此地熊烈,“那小皇帝有何本事同本王比,本王才是北晋的真命天子!” “吾皇万岁万万岁!”刘福德顺势便朝着他高呼出口,果然引来男子极其满意地大笑,他流袖一翻便脱去了身上的衣衫,将黄袍往身上一套,看了又看,再不舍得脱下。 “对了,桑桓睦那儿可有何动静?这般太平可不像他平日里的作风。”男子顿了顿音调,心中不由升上抹不安之色,以桑桓睦的手段,如此绝好的机会他绝不可能会错过,莫不成他想坐壁观虎斗,好坐收渔翁之利? “奴才一直派人暗地里观察着他的动静,可他每日都只是把酒迎欢,醉倒美人怀,实在是看不出有何异动。”不知他觉得奇怪,连刘福德也在怀疑了,难道桑桓睦是想在暗地里动手,好来个措手不及? 沉吟了片刻,男子慢慢走至刘福德的跟前,伸出了手拍拍他的肩膀,颇为放心地道:“不管如何,敢挡本王之路者,杀无赦!不过你放心,你对本王如此尽忠尽力,待本王登基之后定少不了你的封赏!” “当年若不是王爷出手相救,奴才早已死在了桑玖韶的手中,奴才今生唯有一愿,那便是让她死无葬身之地!”此话几乎便是喷涌出口的,他忍了这般久,不惜受割皮之痛来换取一张新的面孔,便是要等到今日,亲手杀了桑玖韶! 男子不作声色,看着刘福德喷涌而出的如海深怨,与他而言,他的恨意越深,便越有利于他做事,要一个人完完全全地效忠于自己,他从来都不肯相信,只有抓住了那人的弱点,不怕他们不对自己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 一觉醒来便又是一个艳阳日了,桑玖韶伸了个懒腰,冷不防腹部传来一阵刺痛,她死咬住下唇才不致于自己唤出声来,待那一阵刺痛过后,她才稍稍出了一口气。 自行把了一下脉,心中微叹气,看来这毒蔓延得还真是快呀,连她都无法控制住,这下她笑得有些无奈了:“哎,平日里得罪了太多人便是不好呀,可若是这般死,也太难看了些。” 她才感叹完,便有宫人前来禀报:“公主殿下,皇后娘娘与一干妃嫔求见。” “这么快就找上-门了,唔,还真是一刻都不得安生。”桑玖韶笑着摇了摇首,摆摆手示意宫人叫她们进来,随意地扯了袖子拭去额前的虚寒,将枕头稍微垫高些,好让自己靠得舒服点。 不出片刻便见得一群粉妆淡抹的女子由宫人领着进来,见了她便是一副嫌恶的模样,但却不好说出口,只是稍微地做了个揖:“臣妾参见长公主殿下,殿下万福金安。” “我的宫殿也没什么金银财宝的,不知各位有何贵干?”她唇边带笑,听似很普通的话语,可入了那些妃嫔的耳中便又是另一番模样了。“臣妾今日冒昧前来打扰公主殿下休息,只是想请公主殿下离开皇上。”说话的自然便是前日才被册封的皇后许月如,她们来的目的本就很简单,而且她们早已买通了外头的宫人,不管今日她们做了什么,皇上都不会知道。 她笑得有些无奈,这帮人呀,还真能见风使舵的,“我貌似还没到这般祸国殃民的地步吧,怎么就轮到我离开他了呢?” “都说公主殿下心系北晋江山,若是为了天下安稳,想必公主定是一万个愿意的。”许月如抬起胸膛,与桑玖韶直直对视,在她的眼中,多看桑玖韶一眼便是脏了自己的眼睛,眼前这个人竟然敢跟自己的亲弟弟……一想起如今后宫所流传的话,她便不由泛呕! “那恐怕恕我如今便算是有心,也无这个能力了。”她坐起身来,语气淡淡,却在下一刻倏然冷却下来,“不过我北晋并未亡国吧,我依旧是长公主,谁予你们的胆子竟敢对公主如此无礼?” 话落便叫后头跟着的妃嫔都心中一颤,无论是从前还是如今,桑玖韶总有一种气势能叫人不敢抬头与她对视,许月如咬了咬牙,吸了口气笑道:“公主殿下怕是说错了吧,如今不管是前朝还是后宫,可都是恨不得你命丧黄泉呢。” 摸摸鼻尖,笑得有些无赖:“如此我可要活得更长久些,若成了他人之意,我怕是死了都还要爬回来呢。” “哼,我尊称你一句公主不要真以为自己便是那高高在上的长公主了,公主敢不敢与我们赌一赌呢,不出几日朝中大臣皆会上奏,要皇上杀了你,以堵众人悠悠之口。”许月如冷哼一声,抬起自信十足的面孔。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她们这些人的父亲在朝中皆是身负重职的,到时只需她们稍稍的一句话,就不信满朝文武的奏折不能逼得皇上杀了桑玖韶! “人言果然是可谓呀。”桑玖韶不由感叹了句,再低眸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倏然抬眸笑道:“不过你们恐怕是要输了。” ======== 第一百二十七章·他们说,要你碎尸万段 梅花扣·君本倾臣,第一百二十七章·他们说,要你碎尸万段 若不是尚有几分清醒的念头,桑蔚珣早已下令将这群一大早便聚集在养心殿的大臣们给推出去磨脑袋了,他们真是越来越胆大了,竟敢联名上奏折要他处死桑玖韶。爱睍莼璩 但他也知道若他真动怒处死这些大臣,整个朝纲恐怕便会打乱,他有的是时间与他们耗,单手抵着脑袋,半眯着眸子看着下头一干大臣口中喋喋不休地念着,他直接便屏蔽。 见皇帝没有一丝动作,既不说话,也不发怒,这般的气氛真是有些诡异,但他们今日来的目的本就很清楚,他们的身上所系的可是自家女儿的荣耀,更是满门的荣耀。 若真如传言所说,皇上与长公主*宫闱,不管是哪方面来说,对他们都很不利。“长公主桑玖韶祸国殃民,请皇上下旨处死长公主!” 声音一下盖过一下,桑蔚珣很不耐烦了,随手将桌案之上的杯几推翻于地,破碎的响声终于叫那些喋喋不休地大臣们全数安静了下来,他凉凉扫视了一眼,冷笑道:“爱卿们见风使舵的本事倒是挺高的,朕待皇姐好是天经地义的事,何时轮得到你们来管朕的家事了?燧” “臣等不敢,只是现下前朝后宫流言蜚语四起,为求江山安稳,只有处死长公主才能堵住悠悠之口,请皇上下旨!”出来说话的便是已白发苍苍的御史大夫陈良,一字一句都铿锵有力,誓有一番不处死桑玖韶绝不罢休的模样。 “好一个为求江山安稳,朕若听信你们杀了皇姐来换取江山,那朕与禽兽又有何异,不过……如若你们能办成一件事,朕倒是不介意考虑考虑。”他话锋忽然便转了下来,似是一下便有了婉转的余地。 众大臣怎可能放过如此好的机会,忙点头称是,却听桑蔚珣笑意斐然地继续未完的话:“爱卿们如此大公无私,一心效忠于朕,那么便算是杀了自家的母亲,取其心奉于朕也是在所不辞的吧?楱” “皇,皇上……”他们皆是惊愕得连话都说不完整了,虽是早已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却不想皇帝的条件竟是如此地毫无人道! “怎么,既然爱卿一心为国为朕,连这一点小要求都无法完成么?你们是舍不得杀了一手将自己带大的母亲么?好,很好,既是你们无法下手,又凭什么叫朕杀了倾尽一切待我的皇姐?!” 他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自腹中吼出来的一般,叫那一群大臣不由皆是垂下首,再不敢出一言来答复。 扫视了一圈,见他们都伏地不再说话,他才微微出了口气,不妨刘福德面带焦虑地赶到他的身边,低语说道:“皇上,皇后娘娘带着一干的妃嫔去了公主殿下的宫中。” 倏然站起身来,眼染寒意:“谁给她们的狗胆!” 说罢头也不回地便往后头而去,留下一干的大臣在那儿互相傻眼着,眼看着桑蔚珣的背影消失在拐弯处,刘福德才直起腰来,对着众大臣好言道:“恕奴才多言,大人们今日之举实属是在浪费时间。” “刘公公敢说出此言,莫不是你已有良计?”刘福德是皇帝跟头的大红人,最为了解皇帝的性情,他们虽是很不屑与一个阉人说话,但为了长远的利益,他们也能忍得了一时。 “明日皇上将会去廖山进香,各位大臣们在皇上走后只需聚在养心殿前便行。”他这话真是说得莫名其妙,皇上去进香了他们却聚集在养心殿,这不是只有傻子才会做的事吗! 清楚地将那些大臣的神情收入眼中,刘福德收了收衣袖,言简意赅地说道:“若是各位大臣不愿相信奴才的话,明日自可以不必来,哎,若是错过这么一出千古难寻的好戏,还真是遗憾呀。” “希望刘公公不要让我们失望。”起了身来,整齐跪皱了的官服,留下一句便开始陆续出了养心殿。 ———————— “公主倒是信心十足呢,臣妾们听闻公主殿下为了北晋江山五年间已不知杀了多少人了,啧啧,若是我的手上染了那么多人的鲜血,早已得失心疯了,不过公主还真不是一般地女子,竟是从不怕那些死于自己手下的鬼魂前来索命。” 本着一副看戏的模样,瞧着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没有一句话不是含刺带血的,若是话语能杀了,想必她们便算是说破了嘴都会争着抢着来,她便也懒得再回话,由着她们说便是。 见她不回话,她们便说得更起劲了,眼见得一蓝衣妃嫔猛然间站起身来,步步走向床榻,自袖间掏出块血迹斑斑的玉佩来,丢到桑玖韶的怀中,冷笑问道:“公主殿下可还记得此玉佩?” 低眸看了看,虽是已血迹斑斑,但细看下还是能辨别出那是她三年前所丢的一块玉佩,三年前……蓝衣女子见她似是想起了什么,略垂下了腰来,语音低徊在耳畔:“公主可还记得自己曾亲自命人将泸州沈家一夜灭口,连妇孺都不肯放过?” 泸州沈家?哦,这她倒是记得。微微一勾唇角,笑道:“如此说来你便是当年死里逃生的沈家后人?” “臣妾可是时时不忘那时的每一幕,夜夜醒来都像是还活在那时,身畔全是亲人分离的尸身,臣妾的耳边日日都回荡着他们的哭号声,他们哭着喊着对臣妾说……” 耳畔一阵疾风掠过,一把匕首自那女子的手腕腾出,桑玖韶适时地往一侧转过首去,才险险地与直刺而来的匕首擦发而过,“他们要臣妾将公主殿下碎尸万段呢,臣妾等这一刻等了好久好久啊!” 一干妃嫔皆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吓得呆住了,她们来之前便商量好只是用语言来激桑玖韶,若是动真格子她们可是没有这般胆量,不管如何,桑玖韶都是皇上的嫡姐,若她有何损伤,她们这些人怕是株连九族都不够。 桑玖韶左躲右闪却还是免不了被锋利的匕首给割出一道又一道的血痕来,眼前这个举着匕首的女子眼神空洞无光,只是拼命地喊着同一句话,手下便是一刀又一刀地刺来。 看来此人事先已被人给操控了住。她心中微叹,无奈自己到底是得罪了多少人呀,怎么三天两头地便来要她的命?肩处一阵剧痛传来,她避闪不及便只能任由那匕首刺穿了肩膀。 “是不是很痛啊?哈哈,那你当年可曾想过那些无辜的妇孺被你一剑封喉时更痛呢?”那女子口中叫着,早已是涨红了眼,死命地将匕首往里按。 “我杀过多少人自然不需要你来提醒,不过很可惜,我夜夜都睡得很香,莫说是什么恶鬼了,便算是那些被我亲手所杀之人的面孔我早已忘得一干二净了。”她喘了口气,一把拽住匕首的另一端咬牙便将它一把给拔了出来。 腾出另一只手顺势将系在床畔处的白纱给拽了下来,那女子一时未曾反应过来,眼前一片花白之时桑玖韶已借助着上手的力道翻转出了床榻,一手握住肩处喷涌而出的血,缓了好几口气才算站稳了身子。 咬牙看着那便要冲过来的女子,她余光一扫带过那些愣在原地的妃嫔,“若不想在皇上来之后治同罪,便给我按住她!” 桑玖韶一言才像是惊醒了梦中人,她们原本都只是抱着看戏的念头,来个借刀杀人,但经桑玖韶这般一说她们才想起自己是同那疯了的女子一道来的,若是皇上来了,无论她们是有何目的,都将会被治同罪。 就在那匕首即将刺来之时,一干的妃嫔便冲了上来压住了那女子,便在此时殿门被撞了开,桑蔚珣大气喘喘地立在门口,一眼便瞧见了里头杂乱的场景,但更为刺眼的便是桑玖韶一身月白衣衫将近一半已被鲜血给染红。 而初初冲上去压人的妃嫔皆是暗自出了一口气,若不是方才桑玖韶提醒她们,此时她们便算是有千万张嘴也会被桑蔚珣来个千刀万剐了,因为……此时他的眼神便已可怖到了极致。 “姐姐!”他冲了过去,一把便抱住了桑玖韶,却在她一声忍痛的“嘶”下忙放轻了动作,“我,我弄疼姐姐了吗?” 见他几乎便是语无伦次了,她扯了扯唇角,才道:“比起有没有弄疼我,还不如找太医来得更实在些。” 不等桑蔚珣吼,几个妃嫔已冲了出去,口中直唤着“传太医,传太医”。 空气窒息地像是有人死死卡住了喉咙般,一行的妃嫔跪首于地,大气都不敢出地看着太医初初将桑玖韶肩处的血给止住,听得太医说并未大碍之时,她们才想出一口气,便听得一直沉默着的桑蔚珣阴霾的嗓音:“全都给朕拖出去乱棍打死。” “皇,皇上饶命啊!臣妾,臣妾们只是来探望长公主殿下,却不曾想这女人竟像疯了一般地拿刀便刺向公主,臣妾们都是拼了命地拦着呀!”她们吓得面色苍白,口中一连串地吐出早已在脑中过滤了好几遍的话语。 桑蔚珣冷冷地扫视了她们一眼,倏然立起身来,一把就抽过了身侧侍卫的长刀,二话未曾说便夺步至那已被制服了住,口中还念念有词,不知在说些什么的女子跟前。 在众目睽睽之下那把长刀便刺进了女子的腹中,“传朕口谕,若有人敢再来打扰皇姐休养者,便有如此人!” 第一百二十八章·他亲她是不一样的感觉 梅花扣·君本倾臣,第一百二十八章·他亲她是不一样的感觉 被桑蔚珣此一举吓住之后,一干妃子出去之时都是颤抖着身子,若不是互相扶着对方恐怕便是要跌倒在地了。爱睍莼璩 “姐姐,还疼么?”他眉头皱得老高,早在心中将自己骂了无数次,因是他将她的武功废了,她一下子便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了,他曾发誓绝不会叫他的姐姐受任何的伤害,可是…… 她自然是注意到他的目光就未曾离开过她的手,他自小便是由她带大,她自然知道此时他心中想的是什么,不在意地笑了笑:“摆出一副死了爹的模样做什么,我如今便有这么弱,随便被捅一捅就会一命呜呼么?” 话音才落,她便被他一把给拽入了怀中,其力道之大叫她直接便撞在了他的胸前,“姐姐你咬我吧,咬我的手就不疼了。” “我属狗的么,再来我可不敢咬皇帝陛下的手,与刀子再来个亲密接触……”她口中还说着,冷不防双肩被扣了住,唇瓣便贴上了一抹薄薄的凉意熹。 在她愣住之时,他便离开了,舔了舔嘴巴,讪笑道:“从前我生病的时候,姐姐说亲一亲便不疼了,现在姐姐可还疼啊?” 貌似她从前是说过这样的话,但是……她那时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只是亲了他的脸,而不是嘴!转而再看他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她竟是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我要休息了。”想不到要怎么回他,桑玖韶也懒得费脑筋了,一把将锦被盖过了脑袋,侧过身子背对着他选。 他眨眼间似是看到了她的脸上泛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他的姐姐竟也会含羞?而且,还是在他亲了她之后?不由探出了手摸了摸自己的唇瓣,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至于到底是什么感觉,他怎么也捉摸不透,他如今虽是有后宫三千佳丽,但事实上他也不过是怄怄气而已,对那些女人不知为何他总是很反感,但今日……他竟会在亲了她之后心底似是隐隐泛上一层莫名其妙的喜悦。 “那姐姐你先休息吧,我晚些再来。”他愣愣地呆了许久,才站起了身来,为桑玖韶整好有些溜下去的被角,转身离去。 待脚步声渐行渐远之后,桑玖韶才从被窝里钻了出来,恰此时宫女从外头推门进来,手中自然是不会少上一碗苦到掉牙的药,她虽是即不情愿喝这种东西,但为了能储存体力,为下一步事做打算,她还是极其痛苦地将那一碗药给一口饮尽。 随便拭掉了唇边残留下的药渍,她复从怀间又掏出支同昨日一样全身透明的人形植物,但大概是扯到了肩膀处的伤,她右手根本就抓不住刀柄,纠结了许久,她便干脆将刀子塞到了宫女的手中。 “你来割。”她倒是挺言简意赅的,可是把宫女给吓坏了,一下便扑腾在地上,“公,公主……” “我是让你割我,又不是割你,你害怕个什么劲儿?”桑玖韶有些无奈,她看起来便那么像个可怖的人么? 宫女颤抖抖地握着刀柄,踌躇了好久,才在桑玖韶有些不耐烦的目光下一刀割了下去,许是太紧张了,这一刀子下去可真是够深的,她不由微蹙了眉,咬咬唇也不再说什么。 待将那植物全身染得血红了,她才松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个小瓶子,将药粉撒在伤口上,不出半刻又缓缓愈合上了去,她随意地将那支植物一包便塞到了宫女的手中。 “同昨晚一样,可懂?” “奴婢晓得。”做过一次之后宫女便也不怎么害怕了,将东西塞到袖子里之后,又听桑玖韶略带疲惫的话音传来:“去太医院抓些补血的药来,煮的时候再把这个放进去。” 她说着便将一个只有手指大小的瓶子递给了宫女,吩咐完这些之后她就实在是没力气了,挥了挥手示意宫女可自行退下,她眼睛一阖便睡了过去。 说来她也许久未做过这样的梦了,一幕接着一幕都叫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似乎是将她这几年杀人的每一幕都再次呈现在了眼前,若说她将那些人的面容忘得一干二净,那也是不可能的。 一直以来她都认为自己够狠心,可她却不知道在被人掀开那些掩埋的伤疤时,那种窒息的感觉是挡也挡不住的,耳中怎么也挥不去那些凄凉的哭喊声,不管怎么赶都赶不掉一双又一双伸过来的血手。 她自梦中惊醒已是浑身冒着虚汗了,撑起身子在黑灯瞎火下倚在床畔处,情不自禁地伸出了双手,竟是看到一滴又一滴的血不住地往手心而去,她倏然从床上跳了下来。 脚心的冰凉感缓缓传来,才叫她眩晕的脑袋稍微有些清醒过来,肩膀似乎也开始隐隐犯疼了,大概是方才她一剧烈运动便震裂了伤口,不过她也实在是没什么精力去管这个了。 苦笑了一声,就着冰凉的地便坐了下来,反正她是肯定睡不着了,还不如叫地上的凉意让自己清醒些。 “原来我也不是那么坚强。”她低着眸子,兀自地伸出了手指,“五年前为稳住朝纲,命暗影血洗了百年秦家,好像是我亲自动的手吧?那时好像有个小孩子一身是血地跪在我面前要我不要杀她来着。” 一声轻笑泛起,“但我还是杀了她,秦家枝繁叶茂,野心勃勃已不是一日两日,我不能让他们威胁到北晋的万里江山,其实我也是……没错的吧?” 是啊,她不是一直都是这样安慰自己的么?一切都是为了北晋,为了社稷的稳定。可她此时还是忍不住浑身地颤抖起来,咬着牙根都起不了什么作用。 “一个两个三个……我那时到底杀了多少人?唔,好像真的连手指脚趾加起来都不够了。”她一个一个地数着,到最后发现便算是加上了脚趾也不够用。 “好脏啊。”看着自己的手,她能很清楚地看清上头是一道又一道的人血,缓缓地站起身来,往后厢房走去。 在一排的屏风之下是一池泉水,那是桑蔚珣为方便她沐浴特地命人凿的,里头的池水都是自千里之外的温泉山上取来的,因那水能自热很久,所以也尤为珍贵。但现下早已是凉透了,她也懒得再叫宫人来换水,连衣衫也不脱便直接走了进去。 其实她真的很想洗干净身上沾染的血迹,平常明明一抹便掉的,可今日不管怎么擦,甚至是将肌肤擦红了都摸不去那一道又一道刺眼的鲜红。 “果然洗不掉吗。”她停下了动作,四下寂然一片,没有任何人回答她的话。 似乎是听到外头有响声,随之殿门便被推了开,顺带着几缕忽闪忽暗的灯光,在她还未看过去之时,耳畔便掠过一阵疾风,她抬在半空的手便被握进了一双温暖的手心之中。 “姐姐你在做什么,里头的水很凉,你要沐浴应该叫宫人进来换水呀!”桑蔚珣又气又急,说话间也跳进了池子里头,将她抱了出来,放到床上之后赶忙脱了自己的外衣先将全身湿漉漉的她擦干净。 再随即将锦被整个地盖在她的身上,可发现她还是一直抖个不停,他真是有些被吓坏了,转身想去唤太医,手腕却被一只冰凉的手给拉住,声音破碎似玉:“我是不是很脏?” “姐姐你在说什么?”他也不再去叫太医了,探出了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真是有些烫手,“姐姐你发烧了,我唤太医来好不好?” 她摇首,撇去了他的手,双臂抱着自己,笑到唇边却怎么也扬不上去,“若我没有杀了他们,他们一定已经长得与我同高了,可我还是毫不犹豫地一剑封喉,他们那时一定很痛。” 说着她便开始抓自己的手,片刻就带出一条长长的血丝来。“姐姐!”桑蔚珣一把抓住她的手,将她拽进了自己的怀中,“那不是你的错,真的。” 他像是在安慰一个受惊的孩子般低声细语着,她的脑袋埋在他的怀中,沉默了许久,在他以为她已经睡着了之时,她又模模糊糊地说了句:“我想睡觉……可他们又会来找我了。” “我在这儿,我陪着姐姐,他们不敢再来了。”他的姐姐不管是在人前还是人后,都坚韧不可摧,这也让他一直都以为他的姐姐永远也不会有软弱的一天。 但今日他才猛然觉醒,他怀中的人只是个女子,不管她外表看着有多么地坚韧,当那堵墙倾塌的一刹那,她便如何也掩盖不了自己的脆弱,不过没关系,不仅是现在,以后的以后,他会用很多个以后来照顾她。 次日一清早,原本沉寂的坏境被一声重重的金属坠地声给取代,而桑玖韶便是在一道刺眼的光照外加金属坠地声给吵醒的,迷迷糊糊睁眼时便瞧见一宫人捂着嘴,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她脑中想着自己做过了什么,目光却落在了眼前的一双手臂上,顿时便僵住了身子,桑蔚珣双臂怀着她,两人若是除去了衣裳,便算是紧密接触了! 而桑蔚珣显然也是初初才醒转过来,眨了眨眸子,朝她展颜一笑:“姐姐早啊。”转而对愣在门口的宫人不耐烦地道:“伫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去准备早膳。” “姐姐昨晚梦魇了,而且还发了低烧,姐姐如今可有哪里还难受么?”见桑玖韶愣住不语,他很是大方地解释了一下昨晚的情形,然后探了手摸摸她的额首,放心道:“烧退了,姐姐饿了没有呀?” 梦魇?经他这么一提她倒是想起来了,肩膀隐隐传来的疼痛告诉她,她定是中了别人精心设下的圈套,从方才那宫人的反应来看,今日她恐怕是不会怎么好过了。 ———————— 谢谢杨胜天的票票,明儿个如果有时间偶会加更的~ 第一百二十九章·你自是天理不容,当处五马分尸 梅花扣·君本倾臣,第一百二十九章·你自是天理不容,当处五马分尸 桑蔚珣一早便要去廖山进香,迅速地解决了早膳便马不停蹄地赶去了,而桑玖韶一开始便没有什么食欲,一半的原因是在旁服侍的宫人皆是用一种带着几丝暧昧,又带着一种说不出是何感觉的目光看着她。爱睍莼璩 她托着下颔,徐徐放下筷子来,一眼扫过了她们,只道:“看够了没有?需不需要我为你们准备凳子来好好看?” 宫人们忙一齐垂下了首,她也懒得再说什么,才起身间便听得外头有声音传来:“公主殿下,奴才是奉了皇上的旨意,皇上要公主快些去养心殿。” 养心殿?她微皱了眉,没有动作,反是问了句:“皇上不是去廖山进香了吗,怎么又会在养心殿?” “奴才也不知,皇上只说是重要的事情要与公主商议。”那公公说完便退下了,连面也不曾露出来过熹。 桑玖韶虽是疑惑,但还是命宫女替她换了一身衣裳,她倒是有些想看看今日会有怎样一番好戏了。 一路由宫人领着前往,她在离养心殿还有一大段距离时便瞧见那厮似乎聚集了许多人,而当她慢慢走近时,才看清原是众百官们,手持着象笏,衣着整洁的朝服,甚为隆重的模样。 “公主殿下一夜可睡得安好呀?”他们见了她,不但未曾有叩首,反是以极讽刺的话语说了句听似很莫名其妙的话靴。 “陈大人此话是何意思?”既然对方都已经如此开门见山了,她便也没有什么好转弯子的,看来依今日这般的阵势,便是一出百年难得的好戏了? 御史大夫陈良冷哼一声,自上而下以极其鄙夷的目光看着她:“桑玖韶,枉你还是我北晋的长公主,竟连这般禽兽不如的事都做得出来,像你这样不洁的女子便算是被五马分尸也还轻饶了你!” “禽兽不如?看来陈大人今日一大早定是踩了狗屎了,怪不得连吐出来的话都这般地臭呀。”她轻描淡写地微微一笑,看着那被她一句话给气得吹胡子瞪眼的陈良。 “桑玖韶,你不要以为自己有皇上罩着便可高枕无忧,你所做之事乃天理不可容!今日我们若不办了你,岂不妄作北晋朝臣!”一大臣昂首挺胸地迈出了一步,口中凿凿有据的。 眨眨眸,笑意在眼中凝结:“办了我?且不说你有没有这般大的本事,我如何就做了天理不容,禽兽不如的事了?” 他们皆冷笑,见一人便将颤颤抖抖的宫人给推了出来,“把你今早所见的事讲给她听。” “奴,奴婢今早想来伺候公主梳洗,却,却看到公主与皇上同睡在床榻之上,且还十分亲密地相拥在一块儿。”那宫人垂着首,颤抖着话音,吐出来的话却足以将*宫闱一词牢牢地套在桑玖韶的身上。 “桑玖韶,如今你还有何话可说?”有这么个证据在手,便算是皇上来了恐怕也无可奈何,俗话说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她桑玖韶竟敢与自己的亲弟弟*,而今怕是整个北晋的街头巷尾都在流传着了。 人言可畏啊。她微叹了口气,“看来众大臣今日是要瓮中捉鳖了?好谋算,好谋算。”趁着桑蔚珣进香之际,以满朝文武百官相压,看来那在背后操控之人是恨她入骨了。 “不过各位大臣可有何实证?单凭一宫人的一面之词,便要置我一个*之罪,各位可是要想清楚了,这可不单单关系着我,更是关系着皇上,胆敢出口侮辱皇上,满门抄斩也不足惜。” “公主殿下巧言令色的本事倒是高,不过敢问公主,昨晚皇上自从进了长安殿之后便再也未曾出来过,这一晚,公主与皇上到底做过什么呢?”说话的是一路紧赶慢赶而来的皇后许月如,而她的身后便跟了一群的妃嫔。 这气势倒比昨日还要来得热闹。“便算是我们什么也没做,依你们今日这番非处死我不可的阵势也是浪费口舌,既然你们那么想我死,何不现下就去讨个圣旨来,且你们手上不是握着很好的证据吗,我等着一心为北晋江山的大臣们亲手来处死我。” 见众人都被她的一句话抵得死死的,便有一臣子忽地举起了手中的象笏,高喊着:“各位大臣们千万莫要被这个女人的巧言迷惑了,此女子蛇蝎心肠,若是活着,我们北晋的万里河山恐是要不保呀!” 说罢便将手中的象笏砸向了桑玖韶,额首顷刻传来一阵刺痛,她伸手之时便立马染上了殷红的鲜血,她还未说什么,身后便被人一推,她一个不稳便向前栽了去。 幸而她反应得及时,在落地之时以手撑地,便只有手上划出几条血痕来,但下一刻便没有那么好受了,数不清的象笏从那些大臣的手中扔出,一通地砸在她的身上。 她咬咬牙,不想腹部也随即传来一阵皆着一阵的刺痛,还真是祸不单行呀……她自然也是不会想到体内的毒竟会在此时发作,即便是咬破了下唇也依然没有片刻的缓解。 见她单手撑地不再反抗,他们便扔得更尽兴了,待全数人手中的象笏都扔完了,他们才颇有一番意犹未尽地整整衣袖,自上而下地睥睨着桑玖韶,“公主殿下方才还不是言辞凿凿吗,怎么现下便像只狗一样地趴在地上不敢出气了?” 缓了几口气,发现依旧没有力气站起来,她便干脆坐在了地上,抬眸冷笑:“便算是我罪不容诛,依北晋律法也轮不到各位来惩治,各位今日可算是出了一口恶气了?只是不晓得一夜好梦之后各位的脑袋还是否安然地待在脖子上。” “你!”虽是很想反驳,但她的话又丝毫没有错,按照北晋律法,皇族之人犯罪也只能由皇帝来亲自审定,而他们今日显然是被桑玖韶的话给气晕了脑袋,加之他人在形势上这么一推,竟都出了手! 许月如见势忙走到御史大夫陈良的跟前,冲着他低语了几句,便见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首,而又对众大臣小声地低语了一番,他们皆是朝桑玖韶看了一眼,捡起地上的象笏,脚步有些匆忙地都离去了。 “公主殿下可还好呀?”刘月如复走至她的面前,以假意问好的口气看着她,却并不伸手扶她,“哎呀,公主殿下也真是的,身子本就不好还硬是要出来散步,若是哪里摔伤了可就要心疼死皇上了,那我们这些人便是要遭殃了呢。话落她又垂下腰来,贴着桑玖韶的耳畔低语威胁道:“臣妾相信以公主殿下的聪明才智,定不会向皇上说起此事,不然呀……龙颜大怒起来挥剑斩满朝文武,公主可就真的要名垂千史了。” 说罢便带着一干妃子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她叹了口气,垂眸看看噌破了皮的双手,稍稍动一下便是浑身痛得不行了,但又想想自己干坐在这里只会误事,闭眸调整了下呼吸,借着闭气的力道站起了身来。 一路她都选择有墙的道路走,至少撑在墙上她还力气走路,在进了一条小路之后,一个黑影闪现,立马搀住了晃了一下身子的她,“属下去杀了那群该死的人!” “杀他们做什么,他们不过是受人蛊惑,每个人都有***,再者我的存在对于他们来说确实是很不利的。”桑玖韶轻笑,由那黑衣人扶着她缓缓渡过了些真气,她才稍微感觉好受些。 “楼钦颜那边可有何动静?” 黑衣人不再渡气,垂首恭敬回道:“近日来一直都在整顿铁骑,便只差一个名头发兵了。” “呵,不过是一个借口,你且调动三千暗影,于潼关险道埋伏,不管用何法都要拖延住南魏大军的脚步,若我所料不错,那头的人也早已是按捺不住了,动荡便也在这几日。” 她抽回了手,背倚在墙上,只道:“下去吧。” “属下送公主回殿。”黑衣人显然是不放心桑玖韶这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开口说道。 “不必了,我还没有到风吹即倒的地步,再者宫中耳目众多,难不成你要抱着我飞回去?”她听似玩笑的话倒叫黑衣卫侍脸上泛起了红晕,不再说什么,抱拳叩首道:“属下告退,请公主千万保重!” 她回殿时便只有那当初被她下了毒,受她威胁的宫女前来扶着她,她真是不由想笑,宫中之人向来都是墙头草,风吹两面倒,如今她在众人的眼中的定义便是*宫闱之人,他们自然是不愿与她有任何的干系。 人呀,便是这般地现实。桑玖韶撇了撇唇角,放松了整个身子躺在床榻之上,可一躺下去她就不免蹙起了眉,马上半倚了身子,掀起了袖子,手臂上或多或少的都是一块青一块紫的淤青。 她方才是扑在地上的,背上应该被那些象笏砸得都是淤青了,她的手自然没有那么长,而且左处的臂膀还有伤口,若是往后抹药的话一定会震开伤口的。 叹了口气,从怀中取出小瓶子来,自行往上抹药,见得旁边的宫女一脸踌躇模样,她抬起眸,随口问了句:“怎么了?是看着太恐怖了吗?” 宫女忙瞥过目光去,语气中似是也在为她抱不平:“今日奴婢去御药房抓药,遇着了欣贵人,她说,说公主……” “说我乃*宫闱的不耻之人,拿药与我也是暴遣天物,可对?”她嘴上散漫地回着,手上慢慢地匀开了药膏,手上传来凉丝丝的感觉,倒能稍微缓轻一下全身的疼痛感。 “奴婢,奴婢相信公主殿下不是这样的人!公主为北晋做了很多,可他们都是一群见风使舵的人,公主只要同皇上说一声,叫他们还敢小人得志!”宫女摆出明显的一副气呼呼的样子,她虽是被桑玖韶威胁下了毒,但桑玖韶除了要她每晚送东西之外也并未做过什么。 桑玖韶不像那些宫里娇柔做作的娘娘们,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不管是从前那个高高在上的长公主,还是如今看似忍气吞声的公主,都让她觉得有些亲近,或许是因为桑玖韶这人本就很随意,至少不会伸手就罚下人。 “然后叫皇上一气之下杀了满朝文武?如此一来我可真就要遗臭万年了。”她笑出声来,又换了另一只手开始抹药,“他们要说便让他们说去吧,嘴长在他们的身上,我如何能阻止得了呢。” ———” 第一百三十章·不做皇帝又是如何(二更) 梅花扣·君本倾臣,第一百三十章·不做皇帝又是如何(二更) 对于进香这种事情桑蔚珣向来是很不耐烦的,好不容易走完了一系列的步骤,他才稍稍地歇口气,刘福德便走至了他的身边,声音略有些提高:“皇上不好了,众大臣们全数都聚在养心殿门口指责长公主,奴才怕……” “朕敬他们一尺,他们倒是敢上房掀瓦了!”身上繁重的服饰在他说话间便全数脱却了下来,原本想上去帮忙的宫女皆是被他浑身的含义给吓得不敢动弹。爱睍莼璩 “备马回宫。”桑蔚珣脚下飞快地走着,心里却差些抓了狂,那些该死的大臣要敢伤害姐姐半分,他定要他们五马分尸! 当他赶到养心殿时早已不见了任何人的身影,他喘了口气,半眯着眸子立于殿门口,提手朝侍奉在一处的宫女摆了下手,那宫女缩了缩脑袋才小步小步地走至他的跟前。 “方才发生了何事?若有半分隐瞒,朕便砍断你的手脚。”他才不相信那群该死的大臣会这般容易地善罢甘休,在他来迟之前,一定发现了什么事情熹。 宫女颤颤抖抖,将求助的目光看向了桑蔚珣后头的刘福德,却见他朝她笑着点了点首,她便大胆地说出了口:“皇上离宫后不久,文武百官们都聚集在了养心殿,后来不知为何公主殿下便来了,他们,他们就开始骂公主,后来……后来便用象笏扔在公主的身上。” 见桑蔚珣的脸色在她每说出一个字之后都阴下来三分,宫女吓得便软跪在了地上:“皇上恕罪,因他们是朝中重臣,奴婢们都不敢上前阻拦……” 袖下的拳头握地“咯咯”响,他的脑海里不住地浮现那一幅幅画面,他们怎敢!怎敢如此对他的姐姐!“很好,很好,他们倒是真有志气呀,全然不将我这个皇帝放在眼中!靴” 甩袖放下一句话便直朝着长安殿而去,而刘福德却未曾紧跟在后头,止住了脚步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眼前,才直起身来,从袖间掏出只银袋,丢到宫女的手中:“说得好,这是赏你的。” “谢刘公公,为刘公公做事是奴婢天大的福分。”宫女忙抱紧了银袋,生怕它下一刻便会消失不见一般。 刘福德满意地点了点首,随即便顺着桑蔚珣的方向追去了。 桑玖韶才抹好了药膏,都还没来得及放下袖子,殿门便被人给一脚踹了开,她无奈地叹了口气,不用看便知道会是何人。 这次桑蔚珣倒是出奇地没有一下子便奔了过来,而先是站在门口盯着她的手臂看了许久,才动了下身子,口中已吩咐着:“传太医来。” “不必了,一点小伤而已。”若是传太医来,那她背上的伤岂不是也太难看了些?她觉得还不如稍微忍几天,反正也只是淤青,过那么几天便会慢慢退了的。 见他阴着脸不说话,她倒是笑笑先开口了:“皇上不是进香去了吗,怎么回来得那么早?” 他缓缓走至她的跟前,半蹲下身子,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她的双臂,像是要深深印在脑子里一般,“姐姐你打我骂我吧,都是因为我,不然他们不敢对你这般地……不敬。” 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不敬”两字,她听罢却不由讪笑,将衣袖拉下来盖住了淤青,“要打你骂你我也得要有力气,但现下很不幸的是我真没什么气力了,还是等到……” 他一下便搂住了她的脖颈,将脑袋深深地埋了进去,滚烫的泪水便一滴接着一滴地砸在了她的肌肤之上,“姐姐我们走吧,我不要做这个皇帝了,做皇帝也没用,我连姐姐都保护不了,还要这个碍事的身份做什么!” 她怔了怔,想笑却怎么也笑不起来了,眼前这个曾经还在她的腰间,缠着她笑得无忧无虑的小少年,早已将照顾她放在了自己的心坎上,于他而言,他做皇帝是因为姐姐,不做皇帝,也为了姐姐。 “谁让你说这样的傻话,你身上背负的可不只有姐姐一人,你乃是……” 她话都未说完,他环在她脖颈处的力道便重了好几分:“我不管我不管,什么北晋皇帝,什么肩负万民,那干我何事!谁爱当便让谁当去!” “桑蔚珣,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讲什么?!”她一把便推开了他,带着些许怒气责问着。 “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从来都知道,皇帝有什么好的,都是因为做了皇帝,所以姐姐才不愿理我了,也不再像从前那般地待我了,我为什么要做皇帝……”他几乎便是撕心裂肺地喊出了口,蹲在了地上,埋着脑袋,声音哽咽。 他对她的依赖,在岁月的累积中早已成了一种死生无法磨灭的习惯。 “是姐姐的错。”她赤着脚便下了床,伸手抱住了他,无声地叹了口气,她终是无法对他心狠,他是她唯一的弟弟,自小便倾尽了所有疼爱的弟弟。 ———————— 四周紧闭的密室之中,聚集了数名还未来得及除去官服的大臣,石门在一片寂静之中被推了开,一张中年男子的脸便呈现在了眼前,他们忙垂下首行礼:“参见王爷,不知王爷将我们等人带来此处所为何事?” “难道各位大臣们是要回府等着皇上下诏处死吗?”男子劈头盖脸地便是一句叫众人全数变脸的话。 “王爷这是何意?”他们本就怀中一颗忐忑不安的心,如今又听他这番言语,就更加稳不住了。 男子大笑一声,“是要坐以待毙处以满门抄斩之刑,还是放手一搏,成者皆加官进爵,便要看各位大臣们如何想了。” 他再一次抛出的话却足以叫在场的人震惊,他竟是要谋朝篡位!“王爷,这是,这是在开玩笑吗?” “皇上残忍无道,早已是民生哀怨,本王只不过是不想看到天下苍生受苦,才站出来有此一言,若是各位大臣们害怕了,本王自是不会强求,只是……出了这个门,本王可就保不了各位了。” 这是威胁,却也是十分诱人的条件!他说得一点也没错,他们今日这一举之后,皇上定会知晓,而皇上向来将桑玖韶放在首位,他们这般地羞辱她,皇上怎能轻易放过他们。“我们怎知王爷说的便能做到,到时王爷若是翻脸不认人了我们该要如何?”在一阵沉默之下,便有一看上去颇为年轻的大臣出面言语。 男子提了提手,对身旁的侍从吩咐了一句,便见那侍从出去片刻就取过来了一本册子与一支毛颖,他摊开册子抬眸道:“若是相信本王,便在这册子上签上名字,事成之后,本王定叫各位大臣们享尽荣华富贵!” ———————— 桑蔚珣哭着哭着便在她怀中睡着了,同小时候一个样,两腮还挂着闪亮亮的泪痕,她颇为无奈,一一拭去泪渍,微一抬首便瞧见站在殿门口的一角身影,笑了笑,唤来宫人将他抱到床上。 她随便拿了件衣裳披在身上便走了过去,“到内室说吧。” 此人正是谷雨,她一早便听婢女说皇上丢下了进香的一切琐事,赶着回了皇宫,气冲冲地便进了长安殿,而她还没进来,便听到里头传来桑蔚珣几乎是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那个少年,哭着说他不要当皇帝;那少年,埋在那人的颈间说做皇帝有什么好,他连姐姐都保护不了;那少年……呵,她本就不应该抱有什么念头,可她就是控制不了自己,在听到他的每一句话时,她都能很清楚地感觉到心都某处,一点一点地在碎裂。 碎到最后便怎么也拼凑不回了。 “你的毒还没解,一月之后便会呕血腹痛而死。”一进了内室,她辟头便是这么一句。 桑玖韶看了看她,淡笑道:“我记得你从前可不是这般心狠之人。” “心狠?比起公主殿下而言我觉得真是有过之而不及了,离开阿珣,我自会给你解药。”她冷哼一声,并不领桑玖韶的情。 她笑着摇摇首,朝谷雨朝了朝手,语气很是平淡:“你会一直陪着他吧?” 虽是不明白她话中到底是什么意思,但谷雨还是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自然,只要没有你,他会很好的。”只要没有她,他依旧便会是个好皇帝。 “记住你今日所说的话,我便把他交给你了,不管日后发生什么事,你都要待他好,其实他是很容易便会满足的。”她微微一斜首,顿了顿音调才补充道:“从前一闹脾气一只糖葫芦倒是能很快笑起来,不过现下恐怕是要费些脑筋了。” 她站起身来,不妨眼前猛然一针漆黑,她闭目睁开,依旧不曾见到一丝的亮光,伸手在眼前挥了挥,竟是一点也感觉不到,这下她笑得有些无奈了,她将身上的毒都逼到一处果然是有副作用么? 缓轻了毒素带来的后果便是瞎了?将手收回自袖间,闭目只道:“你回去吧,我相信你会待他很好。” ———————— 在这儿稍微说一下,只要童鞋们投票票啊留言之类的,偶都会努力加更的,若是大家没反应,我就只能没动力地只码一更了。。。乃们也给点力呗,我眼都码瞎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日后她嫁人,他便不能抱了 梅花扣·君本倾臣,第一百三十一章·日后她嫁人,他便不能抱了 桑蔚珣今日早朝便发了一通很大的火,皆是因为自边疆的八百里快捷中说道楼钦颜向北晋提亲,而提亲的对象便是桑玖韶,且还誓有一番娶不到长公主便不作罢休,兵戎相见。爱睍莼璩 这么好的机会众大臣自然是抓住便不放了,一个劲地上奏要桑蔚珣应许,以一个女子换得江山稳定,何乐而不为呢,而且还省去了他们的精力,轻而易举地便除去了桑玖韶这个威胁。 “朕累了,退朝吧。”桑蔚珣有些疲惫地半靠在龙椅之上,只提手挥了挥,将下头还要说些什么的大臣们皆拒之于门外。 刘福德观察着桑蔚珣的神态,略微上前一步,小声道:“皇上可是要回养心殿歇息?” 他闭目不语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站起了身来,声音有些沙哑:“刘福德,朕是不是很没用?熹” “皇上……”刘福德忙要作答,便被他一提袖给制止了,他几近自嘲地笑着:“朕一直都想保护她,可到最后都只能伤害她,我什么也做不了。” “皇上此言差矣,皇上乃九五至尊,只要是您想做的事,就一定会成功!”刘福德轻易的一句话便叫他变了目光,是啊,他是皇帝,他北晋自有数万铁骑,为何又要怕他南魏? 袖下的拳头倏然握紧,他抿了抿唇,才道:“去长安殿。靴” ———————— 因是看不见了,而她也不能叫别人发现,所以整日地便只能待在殿中,她闲来无趣之时便要宫人去拿了丝帕来,口中说着是要学刺绣。 但这对于她这个从来没碰过绣花针,且如今还双目失明的人来说,便更是无法完成的事了,宫女在旁边伺候着的时候都不由皱眉为她要喊疼了。 才半个时辰下来,她便已经用绣花针将自己扎了不知多少次了,桑玖韶摸了摸丝帕上她自己绣的不明物,有些懊恼:“你说它像什么?” “这个,这个……公主还未绣完,所以奴婢也看不出来,不过公主是想要绣鸳鸯么?”她又看不见,自然是得要假装问一下旁边的人,但宫女又不好说她绣得四不像,只得硬着头皮回道。 “可是我从前看她们绣得都很省力,上下穿几个来回便行了,但为什么我总会扎到自己的手?”她不就想稍微地尝试一下么,但一听宫女这犹豫的话音,她便知道自己绣得很是失败,恐怕是不堪入目了。 不过她确实是想亲自绣一个的,不管丑到了哪种地步,她都要让方君眠戴上,想罢她便不由笑了起来,随口问了句:“鸳鸯是要如何绣的?” 宫女听罢却不由肉流满面了,长公主殿下,您老如今怕是连绣个虫子都四不像的,还要直接往高难度的上,真是勇气可嘉呀! “姐姐是要学刺绣?”原本桑蔚珣只是想来看一看便好,站在殿门口却正好看见桑玖韶唇边笑意融融,手上还捏着块丝帕,只是丝帕上的东西真是惨不忍睹呀。 但这几日来他已经很少看到她会笑得这般自然了,忍不住便出了声来,说话间便已经探了身子走进殿内。 “我总归是个女子,若是连这个也不会,如后恐怕真就没人敢要了。”她笑着回话,但此言一出便又叫桑蔚珣的心里沉了一沉,出嫁……南魏的提亲还在他手中捏着,而他是绝不会将姐姐嫁过去的。 他沉默着没有回话,顺手便抽走了她手中的丝帕,“姐姐想……想嫁与谁?” 她愣了愣,有些不大明白他话中的意思,而他立马就扯开了话题,随即说道:“姐姐饿了没有,我带了姐姐最喜欢吃的杏花酥。” 说罢转身便从刘福德的手中取过了糕点,端到桑玖韶的面前,很是殷勤地说着:“姐姐快尝尝,这可是御厨最新改良了的哦。” “我现下还不饿。”她本是想推开,可手往外一挥便扑了个空,她显然是没有碰到他端着碟子的那只手,在半空顿了片刻,才徐徐收回,笑道:“先放在一边吧,我饿了自然会吃。” 桑蔚珣盯着她看了许久,几乎是不敢问出口:“姐姐你……” “你们都退下吧。”微叹了声,还是被看出来了,忙出口便叫一行的宫人全数都退下去,才复补充道:“可能是昨日磕到脑袋了,所以一时淤了血,眼睛看不大真切。” 她总不能说是被毒瞎的吧?但此话桑蔚珣显然是不相信,眉头又皱得老高,“头上没伤,你骗我。” 唇角抽了抽,她顿然有些后悔昨日用药膏除去了额头上的伤口,才想说些什么,怀里便钻进来个脑袋,噌了好几噌,寻着好位置了方才安定下来,“姐姐,过些日子我们去雁奚山好不好?等治好了你的眼睛,我们便一直住在那里好不好?” “你真是不管北晋万里江山了?”这次她却没有再责骂他,或许是因为他近乎乞求的语气,或许是因为心里隐隐的不安,她终是将他伤得太深了。 “我记得在流水亭后头的小山坡上有很多白兔,它们一点也不怕我,还会噌到我的脚下啃草吃。”他呼进去的都是她身上淡淡的味道,同从前一般没有任何改变,催得叫他的长睫上下摇晃着,便想要睡觉了。 “那你当时还被它们吓得直哭。”他这么一提她倒是想起多年前他偷偷从宫里跑出来找她,她带他去流水亭玩,他便溜到了后头的小山坡上,随后便哇哇大哭起来。 她赶过去时才发现一群的白兔将他给围了住,他泪眼婆娑地看着她,伸出小手向她求救着说道:“姐,姐姐,它们要吃了我……” “那是因为我太香了,所以它们才都要围过来的,而且我才没有哭呢,是姐姐你看错了,我只是沙子进了眼睛而已。”对于这件事在他大了之后便一直死咬着不肯承认。 他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怎么会被一群兔子给吓哭呢!虽然,虽然他当时是真的认为那一群毛茸茸的东西会吃了他…… “姐姐,你唱歌给我听吧,从前我睡不着的时候你常唱的那首。”他语气带着疲惫,却又撑着双眼不肯合上,定要桑玖韶哼歌于他听。“从前有座山,山里有个庙,庙里有个盆儿,盆里有个碗儿,碗里有个碟儿,碟里有个勺儿,勺里有个豆儿,我吃完了,你谗了,我的故事讲完了……” 轻柔的歌音在寂寥的殿内徘徊低转,流连在了耳畔,挥之不去。 谷雨早就站在了殿门口,但这次她只是静静地站着,看着里头飘出歌声来,她分明应该生气的,可不知为何她却觉得那一副画面竟是出奇地和谐。 他们姐弟俩的世界,无论是谁都不能插足。 “姑娘便这般退出了么?”她转身才想走,便被眼前伸出来的一只手给拦了住。 “我……他永远不会在意我的。”虽然这是她一直不肯承认的事实,在他亲自将她带回宫,人人都羡慕她时,她一直都觉得那个少年也定是想她喜欢他一样地喜欢着她。 但是这一切变得太快了,她便再也抓不到他了。 刘福德轻笑,自怀中掏出了个东西塞到她的手中,压低嗓音道:“与其伤心干等,不如放手一搏,这是忘情水,只要喝下了这个,皇上便只能记着姑娘一人了。” 她目瞪口呆地看着怀中的小瓶子,半晌不知要作何反应,“他会恨死我的。” “姑娘是要皇上恨你还是要他只记着你,只能姑娘自己定夺了。”刘福德也不多言,他所要的效果已经达到了,届时便只是水到渠成的事。 ———————— 桑玖韶觉得她又是被他给骗了,这丫的昨日便听着他的儿歌睡得跟只死猪一样,她想叫宫人把他带回养心殿,无奈他的爪子拽着她的衣袖就是不肯松开。 而一大早他又是精神抖擞的模样,全然没有了昨日那副便要死了的样子,将她的碗给拿了去,鼓弄了半天才开口说着:“姐姐张嘴,这个可好吃了呢。” “……我自己吃。”拜托,这可是她从前才这般喂他吃饭的呀,怎么如今就全反了! “姐姐不是看不大清楚么,珣儿不嫌麻烦的。”他凑近她的耳畔,话说得很是自然,但桑玖韶很容易地便听出这是赤果果的威胁,他昨日定是看出她不愿让别人晓得她如今看不见,然后今日就乘机捡便宜。 她怎么肯让他喂,硬着头皮扯话题:“现下不早了,你怎么还不去早……唔……” 趁着她张口说话之际,他一下便将饭塞进了她的口中,眨眨眼,看她满脸黑线,他笑得倒是开怀:“是不是很好吃呀?” “我吃饱了。”她起身便转过去迈步,她明明记得后头没有东西的,可不知为何她才跨了一步脚下便被绊了一下,她便要往前栽去,身后之人一把拽住她便将她给搂了回去。 “姐姐,不要动。”他的双臂就这么明目张胆地搂着她,倒叫一旁的宫女们都脸红地别过了脑袋,很是自觉的。 她无奈,但又觉得他昨日和今日的反应有些奇怪,像是……“你是不是要去做什么?” “没有呀,我只是想抱抱姐姐。”他的声音听着很欢悦,说得也很是理所当然,“日后姐姐若是嫁人了,那我便抱不到了。” —————— 第一百三十二章·他站起来,便是举世无双 梅花扣·君本倾臣,第一百三十二章·他站起来,便是举世无双 湿漉漉的空气不断地透着浓重的血腥味,脚步声一重一浅地,回荡在漫漫黑色之中。ai琥嘎璩 牢门被人一把给斩了开,伴随着一句急迫的话音:“属下来迟,请大人责罚!” “不迟不早,不过我倒是有些意外,皇上便这般地等不及了么?他便不怕腹背受敌?”方君眠头也不曾抬一下,手心捏着根较银针还长些的东西,说话间便扎向了自己的手臂。 “大人在说什么,属下不明白。”手中的长剑还在不住地往下滴血,蔓藤至地面,似是要凝结了起来一般。 手臂扎完便继续往腿上扎,口中却淡笑着回道:“皇上是要你在这里就一剑将我毙命,还是让我稍微喘口气,带出去了再砍几刀呢?熹” “大人是何时发现的?”既然方君眠都已经说得如此明显了,那他也就不必再装了,虽然方君眠身残且又受了酷刑,但他对他还是不能有片刻的松懈。 “你何时在药里下毒,我便何时晓得。”方君眠依旧轻笑,手上的力道随之加重,待到将全身差不多都扎遍了,他才停下了动作,歇了口气复接着道:“连华,其实你很聪明,只是做完事之后处理得不够干净。” 握紧手中的长剑,连华冷笑了声,步步迈向了他,“皇上曾说大人的才智举世无双,只可惜大人一心二用,这可不能怪皇上不讲旧情,是你自己想要寻死的。虚” 凝结了一剑的真气便辟头向方君眠斩来,却不想眼前一道白影掠过,只是眨眼间便不见了那原本还坐在墙角的白袂,连华不敢置信,才想揉眼睛时身后响起一道柔和却又冰凉入骨的嗓音:“只可惜现下我还不想死,不仅现在,日后我都会活得很好。” “不然看着他人春风得意,我很是不舒服。”连华惊愕的目光都未曾消散而去,腹部传来一阵剧痛,再低眸看去之时便见一把短小的长剑刺穿了他的肚子,殷红的鲜血顺着剑锋一滴接着一滴而下。 “你……”方君眠竟长身而立便站在了他的跟前!楼钦颜曾亲口与他说,方君眠若是能站起来,便真就举世无双,遗世独立,连着原本昏暗潮湿如地狱的天牢竟像是于他镀上了一层不可碰触的流光。 绝不能让他站起来,否则……南魏险矣。“若怪便怪楼钦颜吧,他若是要你在我药中下的毒分量再大些,你便不用丧门于我的剑下了。” “呵,便算是你能站起来了,你亦是有弱点。”连华大笑出声来,吐出一口鲜血,几乎是竭尽了最后的气力,“我一向无爱无情的丞相大人呀,若是失去最爱的人,会是如何的表情呢?哈,我还真想看到呢,可惜,可惜了……” 剑自手中脱落,连华一时没了支撑便直直地栽倒于地,顷刻便连喘息之音都没有了。 “失去?除了二十年前被那人毒了双腿,我便再未曾失去过任何东西。”话音才落,便有一抹黑影立时闪了进来,一眼便瞧见了方君眠,惊喜得就要说不出来话了。 “恭喜大人!”以头磕地,大人终于可以站起来了,如今的方君眠才是真正地举世无双! 方君眠只朝他提了下手,示意他自行起身来,“楼钦颜又想出了什么新花招?” “他要迎娶长公主殿下,小皇帝这下恐是要坐不住了。”浮生起了身来,看着方君眠的目光愈加敬慕了,他跟着方君眠那么多年,也知道方君眠忍了多久,而如今,是该要到傲视群雄的时候了! “迎娶公主?他倒是很有信心。”语气依旧一派淡然,但听在浮生的耳中却有了另一番的味道,“传信过去,叫他提早动手吧,我自会接应与他。” 说话间他已出了天牢,随即刺入眼中的强烈光芒倒叫他有些不习惯了,“大人要亲自出手吗?” “他的手伸向了不该伸的地方,我自然得要一一斩去。”方君眠轻笑了声,目光投向云卷云舒之处,“公主的暗影可派过去了?” “昨日便整装前往潼关,不过今日属下并未收到公主殿下的信,大人……”浮生垂着首,话都未禀报完,便被方君眠冷淡的嗓音给打断:“前些时日我不说,并不代表我便什么都不知晓,浮生,你何时也会欺瞒我了?” 浮生一听便屈膝跪于地,只能一五一十地回道:“公主的武功被小皇帝废了,而那些后宫嫔妃与前朝大臣皆是借此机会,说,说公主与小皇帝*宫闱,誓以处死公主殿下。” “*宫闱?那我倒是很想看看。”话间他的身影已消失在了云幕的一端,独留下浮生一脸困惑地思索着他听似有些莫名其妙的话。 ———————— 桑玖韶手中正乱七八糟地刺着绣,便听得外头一阵哭闹喧哗,她正要问发生了何事,便有宫女跑了进来,垂首回道:“公主殿下,外头跪了一地的妃嫔,奴婢不管怎么赶她们都不肯走,只说要见您。” “见我?肯来跪着求我想来定是什么大事了。”她想了想,便放下了手中的丝帕,叫宫女一路引着她走至殿门处。 因是看不见,她只能靠着声音来辨别有哪些人,见她出来了外头便***动了一阵,首先站出来的自然便是皇后许如月,“臣妾们今日前来打扰公主殿下实属无可奈何,请公主殿下劝皇上回宫,沙场上刀剑无眼呀!” 沙场?她猛然忆起桑蔚珣昨日和今早的异常举止,心下真是有些恼火,未曾回话之际,外头响起了刀剑碰撞之音,刀剑拼杀间宫廷侍卫节节败退而下,带着烈火的箭自四面八方射来。 一时殿前便是一阵接着一阵的女子的尖叫声,一支带火的箭准确地朝桑玖韶射来,却是在离她还有一分的距离落下,***地中,雄厚的话音随之传来:“本王的侄女果然是很有胆量呀。” “三皇叔步步为营,为着这高高在上的位置煞费苦心,作为侄女的我怎好意思再阻挡皇叔了呢,不过三皇叔可听过一句话?”桑玖韶轻笑,语气依旧轻描淡写的,“心急可是吃不了热豆腐的,三皇叔若是愿意再等等,这皇位或许还真是你的。” 说话之人正是北晋三王爷桑霖西,虽是已到中年,但一身盔甲于身却还是依旧神采奕奕,手持着长刀,步步向桑玖韶而来,“乖侄女,你若是没有那么聪明,好好地做你的长公主,本王或许还可以饶你一命。” “我的命还不需要三皇叔操心,皇叔现下最应该操心的是你自个儿的性命。”随着话音的落拍,又是一阵兵器交接之音,不知何时于长安殿的周遭埋伏了数千卫士。 桑霖西还未反应过来,便有数百名将士持着长刀冲了进来,将他所带之人团团围住,而随之其后的是八王爷桑桓睦,他倒是挺悠哉悠哉的,他的身后被扣押着一群头发散乱,狼狈不堪的大臣们。 “三哥真是好本事,蛊惑了那么多朝中大臣来为你效劳。”桑桓睦冷笑了声,一脚踹中了一个口中还在喊着求饶的大臣,“是不是呀,一心一意为着北晋江山的各位大人们?” “八王爷饶命啊,饶命啊……”一片的求饶声杂乱地响起,那些个前几日还一副高高在上,他人丝毫入不了眼的大臣们,如今便像只狗一样地匍匐在地上喊着求饶。 一听是桑桓睦的声音,桑玖韶才算是稍稍松了口气,总算是赶得上了,斜首微微一笑:“怎么办呢三皇叔,看来如今的局势不大利于你呀。” “呵,我桑霖西聪明一世,谋算无数,怎会输在你这黄毛丫头的手上!”桑霖西仰首大笑,倏然便将十成的力道聚集在长刀之上,话间便朝桑玖韶扔去,“本王才是真命天子,本王绝不会输!” 若放在平时,她肯定能轻而易举地避过那长刀,但如今她功力全废,又加上失了双目,避闪间还是被那凝结了十成力道的刀气所击中,口腔顿时涌上一股血腥,她往后退了几步还是撑不住身子,单膝跪于地。 “阿玖!该死的家伙!”桑桓睦显然也未曾料到她竟会被刀气所伤,一把踹开了脚下匍匐的大臣,飞身而去自后便将长剑刺入了那还在狂笑不止的桑霖西的体内,“本想留你一时半刻的狗命,可惜你自己不珍惜。” 而原本被这一局面吓得缩在了角落里的皇后许如月见势便拾起了落在一旁的剑,借着众人目光聚集在桑桓睦身上时,她一口气便冲了过去,轻而易举地便挟持了半跪在地上的桑玖韶。 “她在我的手上,你们都不许动!”许如月拼命让自己不要颤抖,但架在桑玖韶脖颈之上的剑却是抖个不停,一时便拉出了好几道血痕来,“放我和我爹走,不然我便杀了她!” ———————— 偶的好基友说阴谋太多,呜呜,难道乃们都是不喜欢阴谋,所以都不喜欢扒爪子的么? 第一百三十三章·赢得了江山,却输了她 梅花扣·君本倾臣,第一百三十三章·赢得了江山,却输了她 “嗖——”地一声破空响,便在许如月话音落下的同一时刻,一支羽箭便生生穿过她的身体,竟是穿透了定于对面的石柱之上,伴随着轻淡却又冰凉的嗓音而来:“你真不会找对象。ai琥嘎璩” 话初初完罢,许如月的身体便像断了线的风筝般腾空而起,似是被一股无形的真气撞出了数米之外。而桑玖韶随之便落在了一温暖而熟悉的怀抱中,耳畔是柔和似水的声音:“韶儿。” 这些天来所受的苦都及不得此时那个自后拥着她,在她耳畔轻唤着她名字的人儿来得叫她手足无措,她回身便抱住了他,竟是叫她眼眶湿润,“你太坏了,现下才愿唤我韶儿。” “那我日后多唤唤,补回来,成不?”或许方君眠永远也不会晓得,他的眸子在此时此刻温柔得几乎便可以溢出水来了。 “小眠小眠,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温柔,我会想哭的?”她说的是真的,多日累积下来的辛苦便在他将她拥在怀里,那样温柔地与她言语,她真的会忍不住的熹。 轻笑出声来,以手轻捧起她的面容,温暖的指腹一一滑过她的眼角,但下一刻他却顿住了动作,而她自然也是注意到了,随之轻描淡写地笑笑:“我武功废了,眼睛也看不见了,不过你可不准嫌弃……” 她威胁的话还未说完,复又被方君眠霸道地拥进了怀中,力道重得便像是她下一刻就会消失在他的怀中一般,“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看到韶儿穿上大红嫁衣,嫁于我的那一天。” 他从不知自己的心竟会如针扎般地疼,在她很随意地说出那一番话之时,他再也不是那个风轻云淡的方君眠了,他有血有肉,也有……自己最爱的人绪。 “这可是你说的哦,很多人都听着呢,日后你要反悔也没用了。”桑玖韶原本是想环上他的脖颈再放些威胁的话,但她经过方才的一遭已经用完了气力,便由着他抱着她。 说完她便猛然想起件重要的事,忙拉住他的流袖道:“小眠,珣儿有危险。” “你何时能考虑一下自己现下的身子?”方君眠真是有些生气,才几日的功夫,她便像是从地狱游了一遭般,叫他搂在怀里都能感觉到有骨头抵着他,但他也只是这么一说,复将她换了个方式抱在怀里,站起身来。 “小眠生气的语气听着真可爱。”她倒是能随时随地地苦中作乐一番,到哪儿都不忘啃他一口油的。 “你先睡一会儿,待追上了他我再唤你,好不?”方君眠无奈地轻笑,怀中的女子,不管是这辈子,还是下辈子,永生永世都只能是他方君眠一人的。 桑桓睦抽回了剑,看了眼上头相拥的两人,复垂下眸去,唇畔却是不由扬上一抹苦笑,而方君眠在离他还有几米距离之时便止住了脚步,扫视了一眼匍匐在地的大臣,只道:“我若说将他们处以腰斩,八王爷不会有意见吧?” “方丞相果然够狠心呀,不过此提议,甚好。”这群人既然在几日前如此待桑玖韶,他自然是不会轻易饶过他们的,但他都未有什么举动,方君眠的一句话便可以叫他完全败下阵来。 目光落在方君眠怀中已安然睡去的人儿,他自嘲一笑,与方君眠直视:“你若待她不好,我定会将她抢回!” “那恐怕是绝无机会了,方某告辞。”方君眠淡然笑笑,欣然接下了他不甘的目光,“韶儿为你铺就的万里江山,你不要也得要了。” 为他……铺就的万里江山?他脚下险些不稳,脑中不由地浮出那日她自主找上-门来,笑意吟吟地与他说:“我将北晋江山双手奉上,皇叔可愿出手相助?” 呵,原来,原来她早已做好了打算,五年来,她明着在打击他的势力,暗地里却只是想引出藏在背后的那只手,她早就知道桑蔚珣担不得天下的重担,所以一直以来便谋划好了。 好一个亲手将万里江山奉上!阿玖呀阿玖,你将皇叔算得真死,他终是赢得了江山,却永远地输了她…… ———————— 马车一路疾驶着,谷雨斟着手下的茶,目光却总是往闭目养神的桑蔚珣瞟去,另一只手自袖间掏出了个小瓶子,愣一会儿,才打开全数倒了进去。 深吸了好几口气,才保证自己的手不颤抖,将茶几捧在手心,递到桑蔚珣的眼前,“皇上先喝口茶吧。” 桑蔚珣闻声也并未拒绝,接下了她递过来的茶水,抿了一口,扯了扯唇角才道:“小雨,今日我放你走好不好?” “皇上早上未吃多少,尝尝看这个,挺不错的呢。”她像是恍若未闻般,继续着手上的动作,夹了块糕点放到碟子上,笑着推到他的面前。 “我让你走呀,你没听到吗?你是聋了吗?我不要你跟着我,我讨厌看到你!”他一把便将眼前的碟子给推翻于地,怒吼出口。 她垂下腰去捡碎裂的碟子,泪水却再也忍不住地砸了下来,“那皇上是想要我去哪儿?不是你同我说,你带我去的地方,是我的家吗?那你为什么又要赶我走?” “你傻不傻呀,我都说不要你了,你还贴着我做什么。”他低下了眼眸,不让凝结在眼眶的泪水滴落下来。 谷雨笑出声来,挪过去了身子,抱住了那个脆弱的少年,他明明应该是要被人呵护在手心的,但如今……“是,我喜欢做傻瓜,是不是只要做傻瓜就能待在你身边了?” 他一把便推开了她,一直退到角落,而马车便在同一时刻急急地停了下来,里头的两人皆是不稳地往旁边倒了去,外头兵器交融之音是那般熟悉地传入耳中。 车帘随之被撩了开,伴着一句轻挑的话音:“北晋帝果然是很有胆量,为了自家的姐姐倒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呢,连朕也自愧不如。” “你的胆量也很大,竟要娶朕的皇姐。”桑蔚珣似是早已料到了这一刻,整了整有些散乱的衣装,冷笑抬首与楼钦颜直视。 “朕向来说到做到,十九自然只会是朕的。”楼钦颜笑得一派春风潇洒,顿了顿音调,修长的指尖挑着车帘,复道:“你以四座城池换得十九,那朕便以覆灭北晋万里河山来迎娶十九,这笔买卖朕自认为很是划算。” 桑蔚珣听罢却是仰首大笑,喉间却突然涌上一股血腥,他生生将其咽下,睥睨着楼钦颜,“野心越大之人,最后可是会被自己的野心活活撑死的,楼钦颜,你真是个自负之人。” 楼钦颜闻言却只是一挑眉间,一直负于背后的手缓缓上前,只将长剑轻点在踏板之上,低眸看了看剑,笑意斐然的:“朕向来喜欢一剑封喉,但介于你让朕坐拥美人与天下,朕便由你选择,如何死?” 便在他话落的刹那,破空而来一道羽箭,幸而楼钦颜反应及时,往左一避才算与那羽箭擦肩而过,抬眸向远处望去,却见方君眠正将怀中的桑玖韶小心地放了下来,温柔地为她将几缕发丝别到耳后。 “哈哈哈,楼钦颜啊楼钦颜,你真当朕是傻子吗,朕得不到的东西,你如何配得起?”桑蔚珣放声笑着,一把拾起了安置在角落的短刀,大笑间便刺向了楼钦颜。 “既是你想要寻死,可怪不得朕。”似是听到一声沉闷的“噗”音,桑蔚珣听到了很多声音,但耳中像是什么东西破裂了一般,再也听不真切了,低眸看着那一柄长剑刺穿了自己的身体,他却不由地想笑。 “我……我便算是如何地不愿放手,也,也绝不会将她交到你的手上!”他能很清楚地感觉到身体里有很多很多的血不断地涌了出来,不过也罢也罢,至少……他的目光想极力地看清远处那抹欲要冲来的月白身影。 姐姐,对不起呀,其实他很早就想放手了,但他却又舍不得,呵,看来如今是不得不放了…… “阿珣!你去死吧!”谷雨撕心裂肺地唤着他的名字,一把抢过了他手中的短刀便向楼钦颜砍去,但却被楼钦颜只用了三成力道便猛击到车的角落,额头可在桌角时,她只剩下了一个念头,她要抓住桑蔚珣……这样他便不会赶她走了。 若不是方君眠自后死死地抱住她,她早便已经冲了过去,她哭着要掰开他的手,“我听到他在唤我,你放开我呀!放开我呀!珣儿最怕疼了,他想要姐姐……” 她几乎便是语无伦次,老天老天,她后悔了,她真的后悔了,去他的北晋江山!去他的黎民苍生!她都不要不管了,她只要她的珣儿…… “我知道我知道,我现下便去取了楼钦颜的脑袋,你在这儿乖乖等我,我将他好好地带回来。”方君眠硬是将她调转过了身,贴着她的耳畔以极轻柔的话语保证。 “韶儿,你信我吗?”他一手轻拭去她眼角不断流下的泪珠,一手便脱下了自己的外裳将她整个地抱住,她整个人便一直在他的怀中颤抖着,拽着他的衣袖拼命地不叫自己再哭。 “我信,我在这儿等你……将珣儿好好地带回。”她真是恨死自己现下这无用的身子,但不管再怎么伤心,她都努力地让自己清醒,成败便只在此一举。 方君眠微微一笑,在她的额首轻轻落吻,复站起身来,软剑自袖间腾空而出,远眺那半倚在马车上的楼钦颜,“我曾想过在何时何地,将那人的亲子一一斩于剑下,恰巧今日我心情甚好,便是你头身相分之时。” ———————— 本文更到了现在,其实偶是想奔向大结局了,因为开学我就没啥时间啦,但是乃们又不表个态,偶仰望长评呀,我的要求一点儿也不高呀,为什么乃们总让我桑心涅。。。 第一百三十四章·方君眠,朕便是要看你痛不欲生(二更) 梅花扣·君本倾臣,第一百三十四章·方君眠,朕便是要看你痛不欲生(二更) “丞相好大的口气,朕予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你非但未曾心存感念,私下里结党营私,竟是要谋朝篡位。ai琥嘎璩”楼钦颜不怒发笑,只是笑至眉眼处却冰冷刺骨,“这下可怪不得朕忘恩负义了,方君眠。” “谋朝篡位?呵,那皇上恐怕是搞错了,方某一直以来都只是想覆灭了整个南魏,何谈得上篡位一词呢?”方君眠斜首轻笑,抬起了手中的软剑,目光自上而下掠过,“不过皇上还真是孝顺,那人只叫你牵制住我,你倒还真的只命人下毒。” “不过我原本也未打算亲自动手,比起刀刃相接,方某更喜欢看兄弟相残的大戏。”指腹轻滑过光润的刀背,语气不轻不缓的,“想必现下皇上的金銮宝殿上已铺满了鲜血,亲兄夺位才叫真正的篡位吧?” 他每说一个字,都叫楼钦颜的面色冷却了三分,手中的长剑握紧,可以很清晰地听到拳头相撞发出的“咯吱”声,却又听方君眠笑意款款地补充着:“对了,方某忘了告诉皇上,你在我身边安排了十年的内应,今日一不小心便被我杀了。” “至于苏侯嘛,现下恐怕是自身难保,实在是抽不出时间来护驾了,所以……皇上今日便只能命丧于此了。”他话音落拍之际,原本两两对峙的双方将士皆冲锋而上焘。 楼钦颜轻笑,终于跳下了马车,随意地将剑上还未滴干的鲜血抹尽,半眯着眸子看向不远处的那抹白影,目光落在他身后的那个被白袂所整个包起来的女子身上。 他一向觉得自己将一切都掌控在手心,可当他看到方君眠那样温柔地亲吻着她,她拽着方君眠的衣袖,说“我信”的时候,其实他便已经输得一塌糊涂了。 但他从未认过输,从前是,如今亦是。“如此该到我们了,丞相。”这是他最后一次唤方君眠丞相,一切都该到了断的时候了,他助他登上九重宝塔,他予他万人之上,不过都是相互利用罢了珑。 ———————— 紧咬着下唇,直至一股血腥味传入口中,桑玖韶才伸手拉了拉方君眠为她裹在身上的衣袂,耳畔却忽然传来了女子空灵的嗓音,三分熟悉的感觉:“公主殿下,你亲爱的弟弟如今在我的手上,你可敢来要他?” “你是谁?”这是隔空而来的,桑玖韶现下虽是没了武功,但还是可以笃定,她四下里想仔细听那声音来自何处,可除了兵器相撞的声响之外,再无其他。 “公主你只需往后走一百步,便能看到你亲爱的弟弟了,自然也会知道我是何人。” 桑玖韶一面想着这似曾相识的女音究竟是何人,但还是依着她所说转过身去,照她所言一步一步向后走去,“珣儿在哪儿?把他还我。” 便在她不断靠近之际,在那百步之外的地方,有一抹红艳的身影,长身而立,未有烈风带动着衣角发出细碎的响声,而此人正是大祭司白夜。 握紧手中的剑,目光却一直黏在桑玖韶肩上所披的那件白衣之上,若不是脑袋还清醒,她真是恨不得立马就冲过去将桑玖韶碎尸万段,她用尽了一切所爱的大人,用她从未看过的温柔似水为这个女子披衣,亲吻这个女子。 她便一直远远地眺望着,清楚地听到了自己心碎裂得那般地彻底,她明明已经拼尽了全力,却还是抵不过这个明明出现得那么迟,却能靠大人那么近的女子。 “公主殿下,为何你要喜欢他?天下有那么多的男子,为何你却偏要喜欢他?”看桑玖韶离自己已经很近了,她便开始冷笑起来,她用她的生命去爱方君眠,用她的寿命去为方君眠占卜,可这一切的一切都比不上桑玖韶唤他一声“小眠”。 “你……”桑玖韶话音未整,耳畔一阵疾风而至,一股很重的力道顺着她的面便扑来,顷刻之间她便被白夜重重摁到了地上。 身体与地面相撞带来的疼痛感让她的脑子瞬间清醒了很多,“你想要同归于尽?” “桑玖韶啊桑玖韶,我到底是哪儿不如你,我爱他甚至超过爱自己,我为他放弃了血海深仇,我明明已经为他做了那么多了,可他为什么就是不为所动!我不服,死也不服!” 说话间,白夜的手便已恰上她的脖颈,倏然便紧上了十分,看着身下的女子难以呼吸,笑中和着泪:“为什么那样你都死不了呢,为什么你要活在世上呢,只要没有你,他会爱我的,他会爱我的……” 方君眠破空一剑,便叫楼钦颜脚下不稳,连连退了数步,才算站住了身子,随手拭去唇边溢出的鲜血,“父皇曾说你若能站起来,便足以傲视群雄,当时我不肯信,但如今我怕是不信也得信了。” “他的赞赏,你还是留着到地狱里亲自讲与他听吧。”他微一蹙眉,流袖拂动间一剑便是朝着楼钦颜的命门而去。 楼钦颜勉强接下他的又一招,目光却是向后望去,扯了扯唇角笑道:“我一直很想知道,你筹划了那么多年,到如今看来,是她重要,还是倾覆天下重要。” 话落便提气一口真气,运剑直逼方君眠而来,而方君眠却是顺着他的目光瞟到数米之外白夜死死地掐着桑玖韶的脖颈,几乎未曾犹豫片刻,软剑应声长鸣,脱离了他的手便朝那厮而去。 而与此同时长剑便生生刺穿了他的肩膀,他咳出一口血来,却是极其轻描淡写地启唇:“倾覆天下不过是多年来支撑我活下去的一个念头,不过我早已想通,与其执着于要一个已死之人痛苦,不如握住现在。” “不过在此之前,你必须得死。”一手直接便握住了穿过肩膀的那把长剑,袖下的另一只手随之一翻,一抹银光夺目直去。 “我答应韶儿自是要取你头颅。”似是丝毫感觉不到疼痛一般,生生便徒手将剑抽出了身体,自上而下地眺望着被银针所射中,单手撑于地的楼钦颜,“楼钦颜,你终是爱天下甚过了一切,最后一刻用韶儿威胁与我,这个想法很好。” “只是你恐怕忘了,你会插人在我的身旁,我又为何不能呢?”步至楼钦颜的跟前,以手钳住他的脖颈,眼中笑意森森,“应予一个女人母仪天下的条件,比起皇上时有时无的宠爱而言,似是更加诱人些吧?”再怎么防,也防不过枕边人。全身的酸痛麻便在同一时刻传遍了身体的各个角落,但他却倏然大笑,便算是唇边不断涌血依旧拼命地笑着:“朕竟然敢赌,便绝对不会输!方君眠,看不到你痛不欲生,朕如何能合得上眼呢?” 桑玖韶能很清楚地感觉到压在身上的那人沉闷了一声,一股接着一股的热流很快便沾染到了她的身上,但那身上之人却是撕心裂肺般地哭笑着:“桑玖韶,他到底是有多喜欢你?在与楼钦颜打赌之前我一直不肯信,或许至死都不肯信。” “不过能死在他的剑下,咳咳,或许我还能瞑目,可是……便算是如此,我也不想看到他身边有别的女人,尤其是你,桑玖韶。”似乎背上所刺的那一柄软剑并未刺进她的身体般,她笑得近乎有些灼眼了。 用尽最后的力气死握住桑玖韶的下颔,便将一粒药丸塞进了她的口中,硬逼着她吞了下去,白夜呕出一口鲜血,泪与血相溶,几乎就要辨别不出了。 “输给楼钦颜我还真是有些不甘心呀。”她似乎是再也支撑不住了,话落便垂下了首,全身的气力都压在桑玖韶的身上,贴着她的耳畔笑得阴森:“我在黄泉等你呀,公主殿下。” 看来是想吐出来已经不可能了,哎,这样任人宰割的感觉真不好呀……桑玖韶憋了口气才推掉身上已然断气的白夜,才勉强坐起身来,胸口便涌上一阵血腥,她咬着牙口才又将其咽了回去。 这毒未免也发作得太快了吧?她正想着,便被一股温暖的怀抱给搂了过去,一时力道大了些,撞得她有点头晕,而耳畔却传来方君眠略带低哑又有些生气的语音:“不是叫你不要乱走吗?” “我知道你会来。”她笑,反搂住了他,将脑袋枕在他的脖颈间,声音低柔:“小眠,在皇宫的时候我曾闲着无事,绣了块丝帕,只是他们都说很丑,但我当时想呀,无论多丑都要你戴上。” “不过现下我有些累了,小眠小眠,我们把珣儿带回雁奚山吧,他同我说他想要一直住在那儿。”她说到最后便几乎没了声音,眼睛上下颤动着,就像要一头睡死过去一般。 扣住她的手腕,细细把了一下,呼吸似乎便在同一刻凝滞,“楼钦颜,你做了什么?!”若不是怕惊醒了怀中已然睡去的人儿,他早已冲了过去将楼钦颜碎尸万段! “方君眠,你不是一向自命清高吗,怎么,连这么一点便受不了了?哈哈哈,朕说过,看不到你痛不欲生,朕是绝对不会合眼的,江山朕都赌得起,还怕一个女人么?” 虽是被两个将士双手捆绑,头发散乱得几乎便认不出来那竟是曾经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但他依旧昂着首,不管将士如何打他的腿,他始终不肯跪下。 —————— 第一百三十五章·万水千山,与君白头偕老 梅花扣·君本倾臣,第一百三十五章·万水千山,与君白头偕老 纤谌在用银针稳住桑玖韶体内的毒素蔓延之后,眉头皱得愈深了,但目光却是直夺紧握着她的手,面色同样与桑玖韶一般惨白的方君眠,“我将她交与你时还是会跳会笑的,方君眠,我要听你解释!” “纤谌公子,你莫要逼他了,让他们一起待一会儿吧。ai琥嘎璩”苏染虽是不知出了什么事,但昨日她看到哥哥不顾身上的毒未除去便匆匆地下了山,她便晓得一定出了什么事,而今天便看到方君眠一人抱着昏睡的桑玖韶,面色惨白地上了山。 在她的印象中,方君眠不管遇着何事始终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置身于九重云霄之外的,但这般的方君眠她确实未曾看过,目光落在依旧沉睡的桑玖韶身上,不由扯了扯唇角。 长公主殿下,这局是你赢了呢,能将方君眠拉入红尘之中,你是第一个,亦是唯一一个。 “韶儿,贪睡可不是你的风格,你说要送于我的丝帕呢?”他轻柔地为她撇去遮掩的散发,声音温和地便像是一袭清风无息地掠过涟漪的水面,带动了岸便柳枝拂动熹。 “你若是再不睁开眼,我便不要那丝帕了,其实那日在街上送我罗帕的女子长得倒也不错……”他握着她的手倏然一紧,几乎惊醒得要手足无措了。 呵,手足无措这一词有一日竟会用到他方君眠的身上,若是放在从前,他怕是死也不信吧。但如今,去他的什么风度翩翩,他只想着要把眼前的女子融进自己怀中,那样她便至死也逃不掉了。 “小眠,你能再阴我一把么?”她在梦中睡得好好的,忽然便听到了那一声说要去找别的女人的话语,她拼死了才睁开沉重的眼皮,却见眼前这个罪魁祸首一把便将她搂进了自己的怀中绪。 “阴多少回都可以,只要你肯醒便好。”他的下颔轻点在她的头顶,笑意深深地说着,似是要把一池的春水都引来,将她给灌醉。 她舒坦地靠着他的身上,撩起他的一缕青丝,同自己的缠在了一块儿,才说道:“你把它们弄断。” 方君眠依着她所说,指间夹着那两缕青丝,片刻即断,她满意地又从袖间取出了块丝帕,将青丝里一层外一层地包了起来,笑意融融地塞到方君眠的里衣,“其实我是很自私的呢,这样就可以把你给捆住了,便算是我日后不在了,你也不可以想别的女人。” 她话才落,便被面色阴沉下去的某人一把扣住后脑勺,往前一带便吻了上去,不过这次倒是同从前不一般,她头一次发现他的小眠骨子里竟是如此地霸气十足,看来从前是她瞎了眼了,被他温柔似水的外表所骗…… 他显然是很气她的话,但又舍不得弄疼她,初初进入她口中时很是霸道,但到后来他便只是带动着她的舌尖,温柔地牵引着,像是亲吻着朵雪莲般。 待到她差点窒息了,他才稍稍离开些,口中却是道着:“日后不准说这样的话。” 他们还有很多很多年,他们还有很多很多地方没有去过,她还要与他生儿育女,长伴膝头,一直到白发苍苍,老得都走不动了,不过那也没关系,她走不动了,便由他来背着,走遍千山万水。 ———————— 待纤谌将她上次逼到脑中而导致失明的毒血全数逼了出来,她才在方君眠的陪同下去看桑蔚珣。 原本方君眠同他说由他来安置桑蔚珣的后事便行,但桑玖韶打死都不同意,无奈他便也只能陪着她去,用衣裳里外层外一层地将她包裹了一遍,才算稍稍满意。 她看看自己被裹得跟粽子一样,眉眼笑得弯弯:“我怎么不知道小眠竟是这般地霸道?” “日后可以慢慢体会。”他亲了亲她的额首,才将她带到后山。 桑蔚珣曾说他最喜欢的便是流水亭后头的那个小山坡,那里的白兔一点儿也不会怕他,还会与他很亲热。 细细地将桑蔚珣苍白无色的脸蛋擦拭干净,再为他系了他平常最喜欢的发髻,桑玖韶才停下了动作,轻柔地刮了刮他的鼻尖,额首凑着他冰凉的额首,“珣儿不愿做皇帝,那咱们便不做。” “这里的小兔子都很想念珣儿呢,它们说你那时哭的样子真难看。”她笑着说着,将他抱进自己的怀中,滚烫的泪水一滴接着一滴地砸在他无血色的脸庞上,“但是姐姐一辈子都不会忘,我的珣儿笑得那样开怀,无忧无虑的。” “下辈子姐姐去找珣儿,我们再不去碰那些东西,只做平平常常的姐弟,好不好?”她对着他轻声细语的,但回答她的只有一缕缠绕在耳畔的清风。 方君眠自后搂住她的双肩,将她带起,她将脑袋埋进他的怀中,不敢再看一眼,而他则是命后头站立着的属下将桑蔚珣放入棺木之中,亲眼看着一抔接着一抔的黄土将棺木掩盖。 “这里风大,我们先回去,待你身子好些了我们再来可好?”不等她答应,他便俯身将她抱了起来,转身之际便看到了那单身站在一棵老树之下,面上的泪痕似是早已被风吹干的谷雨。 见方君眠的目光朝她而来,她原本抠着树干的手指才停顿了下来,咬着下唇缓缓走至他的跟前,“她的毒是我下的,你杀了我吧。”她每日每夜地梦到当初与桑蔚珣相识的那一幕。 她从未后悔自己当初在街上救了他,也从未后悔她跟着他进了那个深如四海的皇宫,只是有些东西如今回想起来,倒真是应了那句生不如死,有时她午夜梦回,似是还听到了他调嘅的声音:“我就算是娶丑八怪也不会娶你。” 回忆这种东西,果然是最伤人了。 “杀了你只会脏了我的手,与其要你死,我倒是更乐意让你守在桑蔚珣的墓旁,死生相伴。”若是在从前,方君眠定然不会说出这番话,但有些东西变了就是变了,自此之后,他只会随着自己的心走。 ———————— 每日纤谌为桑玖韶施完针之后便会把自己锁在屋子里,苏染端着饭菜在外头敲了许久的门也不见他来开,无奈她便直接从窗棂处翻了进去,一眼便看着他撑着额首,闭目皱着眉头。 “便算是为她治病,你也不该不吃饭,你这医者做得也太不对自己负责任了吧?”将饭菜搁置在桌案上,看了眼上头摊满的医术,她无声地叹了口气。 “我救人无数,到最后却救不了自己的徒儿,我怎配做她的师父。”这些天来,他翻遍了所有的医术,差些就没将那些无用的医术给烧了。 苏染沉默了许久,缓缓走至他的身后,头一次大胆伸手将他搂住,在他愣神之下,她轻声低语着:“你已经尽力了,生死各有天命,便算是仙人也强求不得,便像是南魏命数已尽,不过灭了就灭了,我也懒得做那什么郡主的了。” 他竟是头一次被除自家徒儿外的女子这样搂着,一时竟不知要如何反应了,待她说出那一番话之后,他便不晓得自己下一步应该做些什么,忽地肩头被人摁了住,对上一双纯净的眸子:“其实这句话我当初看到你的第一眼便想说了。” “在遇到你之前我从不信一见钟情,觉得那根本便是扯蛋,但我喜欢就是喜欢了,那……那你喜不喜欢我?”她深深望入他的眼中,叫他只能看得见她一人。 “郡主你……”从前向他献好的女子不计其数,但他向来便只是淡然一笑,直接拒绝也没觉得什么,但当他面对这一对眸子时,不知为何,浮现在脑中的便是当初她自树下坠下,跌在他的怀中。 有些东西,记住了便是一生不忘的。 见他接不下去话,她扯了扯唇角,发现强硬笑不起来,便松开了手,只道:“我知道答案了,那日后我便不再叨唠公子了。” 她转身便要离开,冷不防袖下的手被人一拽,轻而易举地便被拥入了一股药草的淡香之中,“喜欢便是喜欢,我纤谌也不是爱不起的,不过山中条件可不比皇宫……” “去他的什么皇宫,什么郡主的,我早就不想要了。”一把便反搂住他,拥着他的脖颈,使劲嗅着来着他身上那股好闻的药香味,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我现下可是什么都没有了,公子你便算是赶我走我都不走了。” “容卿。我的名字。”纤谌不过是他行走在江湖的名号罢了,他本姓容,唤卿。 “容卿,容卿……”记住了,便一辈子都不会忘。 =========================================================================== 偶是要奔向结局的娃纸,童鞋们快快来奖励偶吧~~现在好冷啊,码字手都快冻僵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执子一人之手,与子一人同老【大结局】 梅花扣·君本倾臣,第一百三十六章·执子一人之手,与子一人同老【大结局】 近来毒发作的时间越来越久,间隔的时候也越来越长,每次为了不让自己唤出声来,她都只能死命地咬着自己的下唇。ai琥嘎璩 每次方君眠都恨不得将她身上的疼痛转移到他的身上,但他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在她痛得不行时将她小心地抱在怀中,“不是叫你不要咬唇吗,疼便咬我,我不痛的。” 心疼地轻吻去再次被她咬破的下唇,她熬过了一阵疼痛,扯了扯唇角,笑道:“那我可不舍得,小眠小眠,我有些想睡觉了。” 方君眠小心地将她安置下来,自己则是也一同侧身而下,拥着她,听她闷在他的衣衫间说了一句:“小眠,我想要听故事,能够入睡的那种故事。” “很久以前,有座山名唤钟崖山,在山的最深处住了户人家,只是那户人家就只有一名女子,她自小便独自一人住在那儿,每天挑水砍柴采药,过得虽是简单却很满足,但某一天她在砍柴回来的路上脚下不小心绊到了个人,那人浑身都是鲜血,呼吸微薄得很。焘” “女子从未接触过外来的人,想都没想便将他救了,她没日没夜地照顾那名男子,才将他从生死攸关处拉了回来,男子醒后定要重金相谢于她,但她只是个深居山中的女子,要那么多钱也没用,她便有些玩笑地说不然便要他留下来替她干活,权当是还恩。” “男子想都没想便答应了下来,而两人在朝夕相处之下早已是心中相许了,一夜缠绵之后男子与她说,定要十里红铺迎娶她过门,女子相信了他,后来男子便下了山,一去便是五年,而女子在男子去后没多久便有了身孕,诞下了一名男婴。” “她等了五年也不见男子来迎娶他,于是她便收拾了行礼自己去找他,几经波折她才终于找着了他,但他却已是一国之君,九五至尊,他说会娶她,过几日便娶,女子还是信他,便乖乖地回山等他,可后来等来的却是一场大火。犄” “那男子的皇后在知晓他有这么一段不足提齿的往事之后便很是不悦,几次三番地以不再叫自己的父皇相助他夺得天下为由威胁男子,后来那皇后便带了一群的侍卫上了山,将那座小木屋一把火给烧尽。” “而女子恰好带着自己的孩子挑水归来,皇后自然是不会放过他们的,一剑便刺穿了女子的胸膛,而后又命人给那孩子喂了颗毒药,才满意地回去,或许是因为平日里尝了各种药草,或许又是因为上苍可怜那孩子,不要他死,他在地上疼了三天却活了下来,但……” 漫漫流光偷溜进了窗棂,铺散而下,细细碎碎地躲进那两个相拥之人中间,他顿了顿音调,才补充了未说完的话:“却残了双腿。” 脖颈之上缓缓绕上来一双手臂,将他一下便拉了过去,像是在用自己平生最大的气力一般,要把他融进自己的身体,泪水顺着稍稍打开的衣襟流入,“疼吗?” “早就不疼了。”方君眠轻笑,腾出一只手来一一拭去她眼角的泪渍,他讲的便是他自己的故事,若不是桑玖韶今日忽然要他讲故事,他怕是早已将这段往事尘封了起来。 世人皆说他无情无泪,他的情他的泪早已在那年那日疼得在地上打滚,却无人来理中消失殆尽了,若不是遇着了桑玖韶,他恐怕这辈子都只会这样地活着。 “小眠小眠,我想早些认识你,很早很早的那种。”若是她能早些认识他,他便不会疼得在地上打滚,却无人理会;若她能早些认识他,他便不会说“我疼习惯了”,当初是如何地痛,才会说这样的话? 她觉得自己体内毒发作时也没现在心里来得痛,搂紧了他,再也不肯松开片刻。 而方君眠也未再动片刻,直至听到传来一声接着一声平静的呼吸声时,他才以巧妙的手法小心地将她的手放了下去,起了身来下床,把锦被牢牢盖好了才推门出去。 他径直便朝着左侧的走廊而去,未曾敲门便将其推了开,屋内纤谌正在写些什么,而苏染便立在旁侧为他磨墨,方君眠开口便是一句:“有件事需纤谌公子相助。” “何事?”纤谌头也不曾抬一下,继续挥笔写着,口中随便问了句。 “我要娶韶儿,便在明日。”他轻描淡写却十分笃定的一句话倒叫屋内的两人同时顿住了动作,皆是抬起首来看着他,他随之淡然一笑:“所以得要纤谌公子帮忙布置,我想给她一个惊喜。” 就算她明日便会死,他都要娶她,她桑玖韶生是方君眠的人,死亦然是他一人的,他要看她穿着大红嫁衣,与他永结红绳。 “你可知此话一出便无反悔的机会?”纤谌目光凝注在他的身上,虽是晓得方君眠对桑玖韶的情,但他还是不得不多言一句,连他都无法解的毒,那么…… “方某会说这番话,自然是此生非她不娶。”方君眠讪然笑道,自袖间掏出了张宣纸铺到纤谌的跟前,修长的指尖点着上头的画,说道:“新婚便是这般布置,不知纤谌公子可愿帮忙?” 一手压上,抬眸不由笑道:“看来你是早已准备好了,原本我还不大愿小玖嫁于你,不过……如今你够格了。” ———————— 桑玖韶今日一早醒来身畔便没了方君眠的身影,她正想下床来,门随即便被推了开,进来的是一脸笑意吟吟的苏染,她将手负在背后,缓缓踱步而来,说道:“公主殿下,今日我们来玩个游戏如何?” “你肯定没安好心。”看她笑得这般猥琐,桑玖韶果断地拒绝了,起身来便要换衣裳。 苏染三步并作两步地奔到了她的跟前,一把便按住了她,笑得更加灿烂:“怎么会呢,我以我日后的终身幸福发誓,绝对是个很好玩的游戏,难道是公主殿下玩不起么?” 威胁对于桑玖韶来说是最管用了,她撇撇嘴不屑道:“就怕苏小郡主玩不起。”“游戏规则很简单,我会用白布将你的眼睛蒙上,你绝对不能偷看,若是偷看了的话,嘿嘿,可是会有大惩罚哟,而接下来的事情你就任由我做便好了,不准问为什么哦。”她倒是一句话便将桑玖韶想问的问题给秒杀在了摇篮里。 将白布蒙在了桑玖韶的脸上,打了个结在她面前挥了挥确定她看不见,苏染才朝外头摆了摆手,便有三人将一筐的东西给扛了进来。 苏染扶着桑玖韶坐到了梳妆台上,拿起木梳,笑着一下接着一下梳着她及腰的长发,食指穿过她的柔发,用心地绾发,拾起一旁的凤冠固定于上,用颜色稍微红艳些的胭脂轻扑于她的脸上。 点上红唇,方叫她站起身来,褪去了她素日所穿的月白衣衫,手上所拿的是一件锦茜红妆蟒暗花缂金丝双层广绫大袖衫,边缘尽绣鸳鸯石榴图案,裙上绣出百子百福花样,尾裙长摆拖曳及地三尺许,边缘滚寸长的金丝缀,镶五色米珠的华丽嫁衣。 苏染也是初次看到这件嫁衣,愣了一下还是不由感叹,看来方君眠真是用心良久呀,单是这嫁衣便足以叫天下的女子都倾慕不已了,想着她便伺候着桑玖韶换了上去。 绢带一系,便算是大功告成了。而一直蒙着眼的桑玖韶却是奇怪不已,由着苏染上下地摆弄着她,她只觉得现在头上重身上也重的,拜托,她现在好歹也是个病人吧,把这么多东西堆在她身上是要去跳河么? 一路由苏染引着,她只知道自己走了较长的一段路,她正想要问到底要做什么,耳畔传来一阵鞭炮错杂的响声,随即眼上的白布被人取了去,一道白光射入耳中,她先是不适地眯了眯眸子,再看清时却是下意识地怔住了。 红毯沿着条径直的泥路铺散至溪河岸边,两旁皆是点了一盏接着一盏的红烛灯,而她便站于红毯之内,放眼看去,方君眠一身红衣飘然,长身立于河岸边,而苏染则已从方君眠那头牵了红绳走至她的跟前,笑着递到她的手中。 “新娘子如果现在便已经吓傻了的话,下头可就不好办了哟。”苏染玩笑的一句话才叫她猛然惊醒般,她发誓自她生下来至今都没有这样地慌张过,而在她一时不知要如何走之时,她垂在袖下的另一只手便被人牵了起来。 “今日便由皇叔送阿玖出嫁,可好?”桑桓睦笑意深深地牵着她的手,在她下意识地点头后,他一路带着她步步走向了方君眠。 “我将阿玖交与你,你可不准欺负她,不准让她伤心,更不准让她流泪,若是让我知道她受了委屈,我不介意带着千军万马踏平你。”一开口便是一串威胁的话语,而这次方君眠却是笑着一一接受下。 自桑桓睦的手中牵过了桑玖韶,方君眠故意眨了眨眼,唇畔的笑意似是融了一池的碧水,“韶儿今日嫁于我是不愿吗?” 她才想开口说他太坏了,便被他给拦腰抱了起来,在众人的一声哗然之下,他笑如春风:“但便算你不愿,我就是抢也要把你抢过来!” 他抱着她便上了一艘装扮了各色的鲜花,红烛点染的小舟,将她安置在船中,他走进了船中,才复将她抱在膝头,伸出手来点了点她的额首:“我的韶儿今日是被吓傻了么?怎么都不曾开口说过一句话?” 立于船头的人稳稳地摇着船桨,桑玖韶便在那一摇一摆中回过神来,一把便搂住了他,几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小眠小眠,你可以再坏点吗?” 怀中的女子又哭又笑的,而方君眠则是温柔地一一吻去她眼角的泪渍,笑意融融:“不坏一些,如何把你娶到手?” 船到岸边,方君眠复又抱起她落了船,再入眼帘的便是一座竹砌的小楼,这原本是一座空置许久的屋子,而如今被那红灯一挂,红纸一贴,便恍如置身于一处仙境般,两处红花绿草相伴,嫩竹垂着腰肢,迎风而舞。 步步上了竹梯,推开主门来,屋内的红烛因一时带进的清风而忽闪忽灭,方君眠将她放到床上,却没有了下一步,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原本沉寂如墨的眸子里深深倒映的是她一人的影子。 她踌躇了半晌,抠着衣袖,扯出一句话来:“接下来……不做什么了麽?” 而在溪岸的另一头,桑桓睦久久站立在原地,亲眼看着那两人进了竹屋,唇边的笑意便怎么也扬不起来了,他低眸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苦笑一声回身向着另一处而去。 也不知到底走了多久,才看见了一座小亭子,里头似是已站了几个人,他快步地走了过去,却是垂腰一拜,那白发虚染的老者忙扶住他道:“陛下万万不可,如此大礼草民可是担待不起。” “那接下来便有劳大师了。”他随即坐下身来,面目依旧一派从容。 但老者却是迟疑再三,而一旁三名亲信臣子皆是齐齐跪了下来,苦苦求道:“陛下万万不可呀,此法只能一命抵一命,北晋不能没有陛下呀!” “朕不是已经写下了诏书由靖康往继承大统,他如今虽是年幼,但有各位大臣们相辅佐,朕很放心。”桑玖韶为他铺就的万里江山从不是他所想要的,他想要的现下早已是别人的了。 阿玖呀阿玖,你将皇叔看得那么透,可曾有想过,皇叔一点都不愿意,你死在我的前面。 ———————— 看着桑玖韶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方君眠轻笑出声来,正想要去取桌案之上的酒,外头便响起了叩门声,他起身去开时,是一带刀宫廷侍卫,手里捧着口碗,里头不知盛了什么黑乎乎的东西。 “这是皇上送于公主殿下的新婚之礼,皇上说,要公主殿下当着属下的面喝完它。”说罢便将碗递给了方君眠,见他不动,又立马补充了句:“皇上还说,该放手的他自然会放手,还请公子放心。” 方君眠不曾给他好脸色,但也没说什么,端着药到了桑玖韶的跟前,还没吩咐些什么,便被她给取了过去,笑道:“皇叔的新婚礼我很喜欢,劳烦你替我说一声。”侍卫道了声“是”,硬是忍心了打转在眼眶的泪珠,忙转过身去,提气便朝着另一处去了。 一口便饮尽了碗中黑乎乎的东西,方君眠这次又坐了下来,伸手替她拭去药渍,另一只手极快地便绕上了她的头顶,其手法比她上次不知要快多少倍,三四五下地便取下了一干的装饰物。 “不,不喝合卺酒么?”她才说完,手中便被塞进了只酒杯,方君眠很是主动地带起了她的手,仰首便饮尽,顺带了一句:“其他的过程太麻烦了,所以我便直接省略了。” 桑玖韶眉间跳了跳,而方君眠却是一手搂住了她的腰肢,再往床的里头一带,随即便俯身吻了下来,两人的口中皆是带着浓郁的酒香,在齿瓣交互间缠绵悱恻起来。 舌尖一一扫过她的齿,大概是浓郁的酒香过于醉人了,桑玖韶便逐渐软了身子,将整个身子都依偎在了方君眠的身上,低喃出声来。 稍稍离开些,好叫她可以喘气,酒香似是也带动了她红润的面色,她伸出只手,指腹一一滑过他的面颊,有些不大敢相信:“小眠小眠,你真是我夫君了么?” “你说呢?”不容她再次回答,方君眠便扣住她的手腕,身子随之倾覆而下,极其灵活地将那些繁琐的衣衫除去,后顿了顿动作,笑着道:“韶儿,洞房花烛之事也不需要全由我来动手吧?” 幸而她现下面色本就红润,他自然瞧不出她现在竟是羞得不知如何是好了,听了她的话,她果然乖乖地将手探了过去,拉开了他的衣带,而她显然是没有他的手快,不出片刻,他便褪下了她一层又一层的衣衫,香肩立时便暴露在了有些湿热的空气之中。 而他的手则是流连在她如今温热的肌肤之上,她只觉得现下连脱他衣衫的手都开始颤抖起来,在他一番流连之下她便有些难受起来,在将他的衣衫外带时,她便不由挪了挪身子。 方君眠自是知道她的意思,俯身便含住了她的唇瓣,唇舌炽热间她只觉自己像是整个地烧了起来一般,努力地去回应他,破碎的低吟自齿瓣之间溢出。 “韶儿,衣裳不要宽到一半呀。”他低语间便轻轻地咬上了她的耳垂,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却还是依着他的话,继续为他解衣,在他如雪的肌肤完完全全地呈现在她的眼前时,她觉得她没有喷鼻血真是万幸了…… 在桑玖韶一时留神之际,方君眠已覆下身来,亲吻着她的锁骨与最敏感之处,慢慢地攀援而上,那种酥酥麻麻的感觉立时就遍布了全身,连同着开口的话音都变得酥软起来:“嗯……小眠,我难受……” “别动,乖……”方君眠自然也早已忍受不了,但为了不让她太痛,他很是有耐心地一路摩挲而来,在桑玖韶想舒出一口气时,一如滚铁般的硬物便闯了进来。 “嗯……”有些难受,但那种感觉却是很奇妙,令她不由地低吟出声来,而方君眠一直忍到她慢慢适应了他的存在,才徐徐往前挺进。 桑玖韶也慢慢松弛了下来,而方君眠的动作也越来越快,每一次进出也不再只是攻城略地,还有狂风席卷般地掠夺。 洞房花烛之夜,桑玖韶已不知自己是何时才睡下的,似是到了精疲力竭之时,方君眠侧身搂着她,在她的额首轻轻一吻,说道:“睡吧。” 她低低应了声,也伸手环住了他的腰肢,感觉到那熟悉的清香萦绕在鼻尖,她才噌了噌闭眼睡去。 ———————— 次日她便完全没了气力,完全是由方君眠将她给梳洗打扮好的,而她则是抿着唇,笑眼弯弯地看着他忙碌,待到一切都梳洗完毕了,方君眠才停下了动作,没说什么便将她抱了起来,“去园子里晒晒太阳可好?” 而在他们初初晒太阳之际,纤谌便同满脸笑得灿烂的苏染来了,苏染颇有意味地看着她,笑道:“公主殿下今日可真是春光满面呀,果然是成了亲的女人便是不一样了。” 但纤谌却是只注意着她的面色,心下有些疑惑,便道:“小玖,将手伸来为师替你把把脉。” 桑玖韶应声便将手伸了过去,而后便看纤谌紧皱的眉头忽然便松了开,“毒竟然没了。” “什么?!”最先应声的是方君眠,他一把便扣住桑玖韶,有些不敢相信纤谌所说,“有几分把握?” “十分,看来是上天要小玖命不该绝呀。”多日积下的担忧便在开口之际烟消云散,虽是心中疑惑不已,但只要小玖身上的毒解了,他便彻底安心了。 逗留了几日方君眠便带着桑玖韶来向纤谌他们辞行,两人十指相扣,面色皆是笑意深深,纤谌问他们要去何处时,方君眠的目光便只始终落在桑玖韶的身上,“游遍万水千山,我答应韶儿的。” 那之后呢?之后嘛……自然便是与他生儿育女,膝头相绕,执子一人之手,与子一人偕老。 ————— 番外:若是坏,便坏到了一块儿(7000+) 梅花扣·君本倾臣,番外:若是坏,便坏到了一块儿(7000+) 桑玖韶初初以为方君眠说要带她游遍万水千山不过是随便说说罢了,但没想到他真就带着她在半年之间逛遍了大川江河,而一路桑玖韶很负责任地发挥了她厚颜无耻,一刻不休的精神,到处惹下事来。ai悫鹉琻 分明是银子多得可以砸死人,却硬是要去抢人家小娃子的糖葫芦,舔了一口之后才无辜地眨眨眸子,将糖葫芦递给面前被她吓傻的小娃子:“这么瞧着我做什么呀,哝,还给你好了。” 她话落那娃子便“哇”地一声哭出来,引得路上的行人纷纷驻足看着她,指指点点的说着:“啧啧,这人是怎么回事呀,连小孩子的东西都会抢?” 闻着孩子,一妇人手中捏着把大勺便冲了出来,一看便知晓是自家的儿子受人欺负了,二话不说便抡起大勺怒道:“看你长得有皮有脸的,怎就如此无耻,连我孩子的糖葫芦都会抢?!今日老娘非跟你拼了不可!” 说罢妇人便要冲过来,一袋沉甸甸的东西忽地便划过半空丢掷到了她的怀中,在她愣神之下,桑玖韶便被拥入了温柔的怀中,一道不清不淡的嗓音随之传来:“拿了银子便闭上嘴,杀猪模样地叫不知是何人恬不知耻。旄” “不是让你在桥上等我么,怎么又乱跑了?”说罢方君眠便探了只手,轻轻将她面上的一缕碎发别到了脑后,完完全全地忽略掉了因他的一句话而气得呕血的妇人。 “闲着无聊便想来逗逗小孩子了,但不想如今的孩子还真是很难惹呀。”桑玖韶很是无辜地耸耸肩,自方君眠的手中取过了由一方油纸所包的糕点,拆开一块便咬了口,“此处离南魏是不是也不远了?” 在方君眠冷淡的目光下,围观之人迅速地散了去,而那妇人一看袋子里的银两足够她花半辈子的,便闭了嘴再也不敢多言,抱着自家的孩子一溜烟地便没了身影崛。 “嗯,桑桓睦确然是个明君,覆灭了南魏也未曾为难百姓,如今南魏诚服,这天下也算是四海升平吧。”这么多年攻于心计,他自然是不可能说不管便彻底放手的,但他也只是偶尔地搞些小动作。 南魏因他而覆灭,而他终也不是太心狠之人,有些事既然已付出了代价,也便就够了。 “小眠小眠,我走累了。”将一整块的糕点塞进了口中,嘴上却得寸进尺地嘟囔着,她分明只走了几步路,现下却敢在他的面前喊累,不过方君眠只是宠溺地笑笑,拭去她唇畔的残渣,蹲下身子来将她背起。 双手环住他的脖颈,凑近嗅着自他体内传出的淡香,“小眠,有件事我一直想问来着。” “什么?”感觉到背上之人温热的鼻息扑腾在脖颈之处,他微微侧了首,轻笑着回了句。 “你何时喜欢我的呀?唔,不过我怎么觉得一定还是我早呢?”这个问题其实她很早就想问了的,不仅是在她的眼中,甚至是所有人,都认为方君眠会喜欢她简直就是个奇迹。 她桑玖韶古今风流无双,向来是没皮没脸,气死人不偿命,招人嫌的类型,而方君眠呢,样貌绝世便算了,才谋更是举世无双,那可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夫君。 这强烈的反差便让桑玖韶心中很是郁闷了,她桑玖韶虽是没有长得倾世样貌,但好歹她在北晋也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吧,怎么这随便一比间她便成狗屎了呢? “你最无耻的时候。”他闷笑着应话,这话题也亏得桑玖韶能想得出来,他何时喜欢她?或许连他自己都不晓得,他向来都认为自己本便无情无欲。 但当他知道她为了能让他站起来,花了几夜的功夫亲手打下木桩,其实那一刻他的心便已经开始破碎了,到了后来他便也懒得再拼凑回去了,他方君眠便是喜欢桑玖韶,且要用一生来爱她。 在他的容颜上重重波了一口,才心满意足地吹着口哨道:“我一直都很无耻来着,小眠小眠,这下可是你自个儿跳进无耻之人的大坑中的哟~” 她刚调戏完,便被一双有力的手一下子地抱到了胸前,二话不说便吻住了她的唇,且还不是一沾即逝的那种,很灵巧地流连进了她的口中,带动着她一同缠绵起来。 “便算是罂粟,方某也心甘情愿。”抱紧着怀中的人儿,这辈子,下下辈子,他都不会再松手。 ———————— 他们到了南魏直接便去了十里桃园,当下正是初春时节,冬意似乎还未全然散去,但放眼望去已有数株悄然绽出小花骨朵了,迎风羞答答地立在了枝头,恍如那日她在树下将一树的桃花兜进了自己的怀中。 寺庙之中的老和尚竟然还能认得他们,见了他们便合着双手笑道:“女施主,别来无恙。” “大师这儿山好水也好的,还有十里桃园相伴,我来到此处都舍不得离开了。”这次桑玖韶竟是出乎意料地未曾对老和尚无礼,反而开口就是好话,且说完还稍稍凑近了些,轻语道:“敢问大师,庙中的老槐树可还在?” 得到老和尚的点头,桑玖韶拽着方君眠便冲了进去,一路极是熟悉地进了后院,才半年的功夫,树上的合欢木又多了一半,桑玖韶点着脚努力地找树上的东西。 但眼睛都快看瞪出来了,依旧没找到她当初所挂上去的合欢木,她记得她当时明明是将它挂到最高处了呀,哎,现下没了武功便是不好,都不能亲自上去查看查看。 而方君眠一直淡笑不语地看着她四下里找着,待到她找累了,停下来喘气之时,他自后轻轻地搂住她,手心上的东西递到了她的跟前,“韶儿可是在找这个?” “呀,它怎么这么不乖,跑到你那儿去了。”说着便要将爪子探过去,方君眠怎会如此轻易地将合欢木给她,往后一缩便轻松地避过。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我当时便看到了。”他如是说着,却足以叫桑玖韶不由红了面颊,一把抢过合欢木。 她向来便最为烦吟诗作对了,那日浮现在脑海的便也就这么一句话,觉得还不错便写了下来,且她还在合欢木上很认真地写上了她与方君眠的名字,那时她便爱他如痴。 “你身上还藏了什么东西?快快交出来!”说话间她的爪子便探向了他的里衣,毫无顾虑地开始一通乱摸。 他的呼吸一滞,扣住她的手腕便顺带着将她拥进了怀中,在她一脸不知所以之下,他低沉的声音在头顶徘徊开来:“韶儿,你可知自己在玩火?” 未等桑玖韶回话,他扣住她的腰肢,稍稍一退便抵至了老槐树上,一时力道微微大了些,在他垂下首吻她的同时,连带着上头各色各样的合欢木一同坠落了下来。 一时纷纷乱乱的,刹时迷了双眼。方君眠一把便将她抱了起,她一声嬉笑传来:“小眠小眠,你将人家的合欢木都震落了下来,这样做委实太缺德了些。” “近来我较为喜欢做些缺德的事。”他不说倒好,一句话出来便将桑玖韶抵得死死的,不用他自个儿承认,他近来已经明显开始走向她那无耻的茫茫大道了。 直接一脚便踹开了门楣,进去之时顺带一勾便掩上了门,将桑玖韶放置在床榻之上,而后不由她再有任何言语,俯身便亲了下来,与此同时他的手臂往里一扬便将她带进了里头,手上极其迅速地解开了她的外衣。 而桑玖韶则是很自觉地扯开了他的衣衫,在一线春光外露之时,她忍不住说着:“啧啧,这细皮嫩肉,吹弹可破的,当真是秀色……唔……”后头的两字还未补充完整,便被方君眠给吻了去。 湿热的唇沿着脖颈,咬着锁骨,一路攀援而上,叫她全身酥软下来,再也没有力气废话,他的手臂自后环住了她的腰肢,褪去了身上所有阻碍的两人紧密地相融。 噌了噌双腿,她有些不由自主地扭了扭腰肢,他顺带着将她的腰托上了些,在她思绪一片迷离间便挺了进去,身体被打开后竟是一阵接着一阵的空虚,而方君眠却突然顿了动作,在她双眸迷惑之下,他唇角一勾。 “细皮嫩肉?嗯?”忽然一个深入,身体被撑开到了极致,初是一种撕裂般的触觉,但取而代之的便是难以言喻的微妙感,这厮毕竟还是寺庙,她为了不唤出声来,便一口咬在了他的肩上。 可方君眠却是不大满意了,全部退了出来之后,又是一个完全的进入,口中笑意深深:“吹弹可破,秀色可餐是么?”他的动作慢慢变得迅速,每一次退出进入都很是彻底,让她饱满到极致。 “嗯……小,小眠……你太太坏了……”松开了口的同时,她便不由低吟出了口,破碎的话语在初初蹦了出来便被他以唇含了住,轻而易举地在她的口中搅乱了一池春水。 “这个措词我现下较为喜欢。”口中吐着热气,凑着她的耳畔同时亦是不忘轻咬上了她的耳垂,在她扭了扭身子的同时,他再次毫无保留地闯入,身下的结合蔓延至了全身,前一刻还稍稍缓下的饱满感再次被他给填满了。 他抱着她,一遍一遍地索要着她,在她的全身各处留下只属于他的印记。 待到她精疲力竭之时他才停了下来,一手揽过她,简略地拭去了她额上的热汗,她在朦胧之际亦是反搂住了他,嗅着他身上独有的清香,笑道:“小眠你从前实在是装得太辛苦了。” “所以现下懒得装了,日后韶儿自可慢慢体会。”他从未说自己是个君子,只是没办法,有时一个人长得太正经了便很容易让人误会,而桑玖韶当初便是在他一脸温和之下上的钩。 ———————— 前几日桑玖韶不过是随口一说,而后方君眠真就毫不客气地在寺庙之中住了下来,老和尚自是很欢喜的,方君眠下得一手好棋,且对于佛道一点即通,和老和尚聊起天来可谓是连绵不绝的。 桑玖韶懒散地躺在一旁,伸了个大懒腰,半眯着眸子看他们俩拼杀,打趣道:“小眠小眠,大师这般欢喜你,要不你便皈依我佛呗?” “你舍得我便去。”眼也未抬,在老和尚面前丝毫不掩饰地抛出句极其暧昧的话语,倒是引得桑玖韶微红了面颊。 她家小眠近来的面皮厚得都快赶上她了。看了眼旁处的糕点,蹶蹶嘴道:“小眠小眠,近来我甜食吃腻了,能不能换个口味呀?” “想吃什么,我现下便去做。”对于桑玖韶而言,她真是嫁了个百年难遇的好夫君,样貌好看便算了,而且这厨艺也是顶呱呱的,随便露两手便将她从前自吹的好厨艺给踩在了脚底下。 “梅子,要晒干的那种哦。”说着她便不由舔了舔自己的下唇,跳下了椅子,走至棋盘处沾了一字,随便地落下,后将其给一手打乱,笑得一脸真诚:“好饿好饿哦,大师定也饿了吧?” 分明就是她自己嘴馋了。方君眠笑得无奈,却也没有要继续对弈的念头了,起了身来一把搂过了她,掐掐她的脸蛋,淡笑道:“晒梅子也要等到明日,现下天色已经晚了,还是先用晚饭吧。” 桑玖韶很乖地答应了下,但到用饭时她便闹脾气了,手中捏着竹筷,无数次地刺穿了千疮百孔的饭粒,往她的碗中放了块肉,便见她往前凑了一下,忽然便捂住了自己的嘴,冲出了屋子。 方君眠手抖了一下,不知何故,忙跟着她一同出屋,看她抱着根木桩干呕,呕了半天也没吐出啥东西来,“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不知道,看到那块肉有种想把它踹飞的冲动。”任由方君眠将她轻搂进怀中,一只手便被他顺带抽了过去,细细把了一下,忽然便顿住了动作,面上先是一丝难以置信,过后便是难以言表的欣喜,将不明所以的桑玖韶一下给融进了胸前。 “我一直想我们若有孩子,会长得像你还是像我。”他在她的耳畔柔声细语着,却叫她抵着他胸前的动作僵硬了住,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方才所听到的。 “我,我们有孩子了?”声音是克制不住地颤抖,方君眠轻笑出声来,柔柔回了个字:“是。” 桑玖韶向来乱蹦乱跳惯了,便算是如今有了孩子,她还是安分不下来,方君眠为了不让她跳出事儿来,便提前向老和尚告了辞,前往雁奚山而去。 他们好不容易才能出来游遍大川江河的,桑玖韶怎么肯愿现在便回去,缠了他一夜,嘴皮子都快说破了,方君眠依旧无动于衷,只亲了亲她的额首柔声道:“韶儿,你身子本就不是很好,只有去纤谌那儿我才能安下心来。” 她张张嘴才想反驳,便被塞进了颗梅子,“这样便乖了,梅子好不好吃?我晒了两天的。” “……”她怎么觉得她越来越像个小孩子,时时要被他给哄着了? ———————— 他们初初来到雁奚山,便被兴致勃勃的苏染来了个熊抱,开口便是:“公主殿下你再不来我恐怕就要无聊死了!” 方君眠微微蹙了眉,不动声色地将苏染的爪子从桑玖韶的身上拿下,淡淡道:“韶儿现下有孕在身,还请郡主凡事要小心些。” 一口淤血喷出。桑玖韶抽了抽唇角,果然看到苏染先是一副愕然的模样,转而迅速绽放了灿烂到极致的笑容,颇为意味深长地自上而下打量着她,“啧啧,方大公子下手够快的呀,唔,这样我可是老有压力的……” 苏染还未感慨完,便被纤谌一把拽了过去,语气颇为无奈:“你说要学着矜持的。” “嘿嘿,慢慢来,慢慢来嘛。”苏染肉笑几声,半倚在纤谌的身上,忽然举起了只爪子喊道:“我照顾孕妇很有经验的,真的真的!” “你何时还照顾过孕妇了?”纤谌显然是一副打死不信的模样,苏染蹶蹶嘴撇过脑袋,“我好歹替郡主府里的马儿接生过,难道这个经验还不够深么?” 众人顿默,直接无视了她自吹自擂的话语,拔腿便往里头去了。 不过接下来的日子桑玖韶当真是懊悔莫及了,纤谌显然是有一副不将她喂成胖猪便誓不罢休的气势,一日之内便开了各色的补药,全数由苏染亲手煎来,笑吟吟地端到她的跟前。 她一阵作呕,忙推了开拔腿便往屋外跑,却是不幸地撞在了初初要进来的方君眠的怀中,爪子扒上他的脖颈,挤出几点泪花:“小眠小眠,快点来救我啊……再喝下去我就要变成大肥猪了!” 搂住了她的腰肢,顿了顿,唇边的笑意愈深:“嗯,看来还当真是长了一圈的肉。” 一头栽倒在他的怀中。呜呜,他们都合起来欺负她…… “哎呀,你又缝错了,太笨了!”苏染抬头看了眼桑玖韶手中缝得乱七八糟的孩装,再一次毫不留情地抛过去了一句。 桑玖韶扯着手中的孩装,瞅了半晌还是没敲出来其中的端疑,“不是你说这样缝的么?” “我亲爱的公主殿下哟,你怎么一有了身孕便笨得那么笨了呢,你这样委实可不好,会把白痴因素传给你的孩子的。”苏染又是啧啧了两声,完全无视了桑玖韶脸上连续冒出的黑线。 不过待到八个月之后她便缝得有模有样了,但她的身子显然就变得笨手笨脚了,每日地都慵懒地躺在椅子之上晒晒太阳,偶尔地吃上几颗酸梅。 因是到了初冬的季节,方君眠便从山下买了许多绒软的冬衣,将桑玖韶穿得那叫一个严实,她慢慢半坐起身来,托着下颔笑吟吟地看向自家的夫君:“小眠小眠,你都想了那么久了,到底想好名字没有呀?” “不是你前几日硬是吵着要由你来取么?”手上继续描绘着画,待到最后一笔收回,他才悠然地回了句,桑玖韶忙凑上前看,发生上头画的便是她大肚便便,慵懒躺于太妃椅上的模样。 这样也委实太难看了些。她心中想着,便要伸手去拿了它,不想方君眠反应比她快多了,流袖带动着画卷,一手勾上了她的腰肢,往身上一搂,便叫她奸计无法得逞。 “忆情忆情,小眠觉得这个名字如何?”见捞不着,她便也懒得去拿了,脑中忽然便窜出来名字,她觉得此名字甚好,不论男女都可用。 “只要是韶儿想的,无论什么都好。”他复又坐下身来,将桑玖韶放置在自己的腿上,手已在轻轻地为她按摩着腰,她说她最近腰酸,他便特意从纤谌那儿学了几招。 孩子是在寒冬将近,腊梅漫山绽放时才出世的,但当方君眠有些不大习惯地将粉嫩的娃子抱在怀中时,他踌躇了半晌:“不是说……孩子一出生便会啼哭么?” 苏染好笑地看着平日里云淡风轻,风度翩翩的方君眠初为人父一脸的不知如何是好,便将孩子给抱了过去,倒立起来便朝着他的屁股打了下去,一声响亮的啼哭响彻在了屋顶。 “这孩子一出生便欠抽,嘿嘿,日后一定很好玩。”由着方君眠将啼哭不住的孩子抱回去,苏染不忘调嘅一句。 而桑玖韶无力地躺在床上,在方君眠将孩子抱过来于她看时,她抽了抽眼角,不由说了句:“唔,我们小忆情怎么那么丑……” 众人汗颜,哪有做娘的还嫌自家孩子丑的?这话怕也只有桑玖韶能说得出来了。 不过随着小忆情逐渐长大,这样貌越来越像方君眠,但这脾气却像极了桑玖韶,都是属于唯恐天下不乱的类型,而比小忆情晚出生两年的苏染与纤谌的孩子容瑄便不一样了,虽同小忆情一般是个实打实的男娃子,但这娃子显然就是随了纤谌的。 一天下来也挤不出三句话来,而小忆情就不一样了,每时每刻地便在容瑄的跟前晃悠来晃悠去的,可谁叫人家容瑄性子好,分明就是小忆情比人家大了两岁,可到头来都是容瑄在平日里照顾着他,这主次颠倒得实在是太厉害了。 但桑玖韶显然是很喜欢这种情况的,她好不容易才将小忆情拉扯到能蹦能跳了,且容瑄这娃子实在是靠谱得太令人放心了,她后来便干脆将唯恐天下不乱的小忆情丢给了容瑄,而她则是与方君眠过幸福的二人世界去了。 可这样苏染便不干了,在小忆情一天之内打碎了二十口碗,将纸窗捅破三次之后,苏染拽着他便直冲进了屋子,“桑玖韶,你丫丫的快把这个混世魔王给老娘丢了!” 小忆情平日里谁都不怕,但却独独只怕方君眠一人,在方君眠微微蹙了眉,朝他勾勾手时,他吓得忙甩开了苏染的手,拽住跟随在后头的容瑄的衣角,躲在他的身后,口上结巴:“爹,爹爹,情儿知错了……” 桑玖韶悠哉悠哉地吹了个口哨,将小忆情招过来,一把搂进怀里,开口便是一句雷死人的话语:“情儿,你可欢喜小瑄呀?” “……嗯。”虽然不懂她口中的欢喜是什么意思,不过他向来便喜欢同容瑄一起玩耍,因为容瑄脾气好得像是从不会生气一样,他可以尽情地欺负他。 在苏染唇角一阵抽搐之下,桑玖韶朝她眨了眨眸子,“你看看,咱俩儿子有向断袖方面发展的可能性,作为父母,我们不可对这种感情太过于鄙视,要懂得成全他们。” “桑玖韶,你丫的再给我扯屁,我撕烂你的嘴!”苏染差些被她气出三升淤血来,抄起家伙便要跟她拼命。 至于这两娃子到底有没有朝着那方面发展,那还真是不好说,不过容瑄倒是很听桑玖韶的话,在她要与方君眠过二人世界时,他便会很主动地来带小忆情四处打酱油。 桑玖韶原本以为初为人父的方君眠应当对孩子会比较严厉些,但她显然想错了,方君眠一开始的想法便同她一个样儿,完完全全的便是野孩子般的放养式,但每隔一段时间方君眠便会教他一些东西。 武艺自然是要用来强身健体的,但小忆情显然是曲解了方君眠的初衷,后来便发展为四处地欺负其他孩子;至于医术嘛,他跟着容瑄一起便不得不被纤谌压着学。 容瑄喜欢学一些行医救人的医术,而小忆情则是什么最毒他便学什么,倒是完完全全向着桑玖韶当初的方向去了,尤爱制毒,学得也很快,但他又是个坐不住板凳的人,过不了几个时辰,便会强拽着容瑄到外头疯玩去了。 “小眠小眠,你这父亲做的也太不负责任了些吧?”往口中塞进颗葡糖,目光望向那两个畏畏缩缩的小身影闪下了山,她托着下颔微侧了个身,朝方君眠舔了舔唇瓣。 “可我觉得如此甚好,不然……我如何吃定你?”说罢便俯身吻了下来,两人的气息交融又缠绵,在间或的喘息声中,心儿仿佛是漂游至了碧云之下,白云之上。 红梅盛绽,落瓣起伏飘荡,在清冷的意境之中似是被添上了一笔融融的暖意,在清风淡影之下,荡荡漾漾地飘至,与天际明霞交织蔓延在了一块儿。 似是有人长身而立于那初绽的盛梅之下,笑意斐然:“本公主现下有些后悔,如今才见着小眠丞相。” ———————— ps:这个番外不算太迟才来吧?嘿嘿,番外自然得是要甜甜蜜蜜的啦~呀呀,偶的猥琐同桌是只大大的腐女,一定要偶加上*的情节,这个。。这个,这个算么?哈哈~偶是觉得他们这两个娃纸都很可爱哟~ 乃们想看谁的番外尽管跟我说,我尽量都满足童鞋们呀~ 番外:以我之命,许你一世安然 梅花扣·君本倾臣,番外:以我之命,许你一世安然 他始终很清楚地记得,那年正是寒冬腊月,初梅缀满枝头,那一声嘹亮的啼哭响彻了长乐宫,他唯一的侄女便以她响彻云霄的哭声降于世上。ai悫鹉琻 开始只是抱着想去看看新奇的念头,在桑玖韶没出世之前,他一直都是皇家年纪最小的,其实他一点也不喜欢他人嬉笑着摸着他的脑袋唤他弟弟,一想到他可以去肆无忌惮地欺负那个刚刚出世的小侄女,他的心情便顿好。 第一眼见到她,她还窝在襁褓之中,睁着一双大眸眨巴眨巴地看着眼前一副又一副陌生的脸蛋,而他则是站在一旁瞥了一眼,毫不留情地说道:“一点也不好看。” 皇后正逗着怀中的桑玖韶,猛然听到他这般言语,抬起首来笑得有些无奈:“八皇弟,小玖儿还小呢,你来抱抱,她一点也不怕生人的。” “我,我才不要抱……”才说到一半,皇后便将粉嫩嫩的娃子抱到了他的怀中,他立时便手忙脚乱起来,却又不敢将她丢到地上,只能硬着头皮将她抱在怀中眇。 不过那又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她在他的怀中果然不哭不闹的,依旧睁着大大的眸子,似乎是在打量着他,随后竟朝他笑得“咯咯”响,而小手不知在何时拽上了他垂在一处的发梢,往下那么一拽。 那一天他便在一种又爱又恨的心思之中度过,她是他的小侄女,而且还是心眼儿很坏的小侄女。 但后来他总是忍不住地冲到长乐宫去看桑玖韶,次次都带着不一样的糕点过去,虽然她还不能吃,但他总会不厌其烦地蹲在摇篮前,沾了颗糕点说着:“阿玖阿玖,你唤一声八皇叔,我便给你吃如何?量” 可不管他如何地诱惑,桑玖韶一点儿也不为所动,她会叫父皇,会叫母皇,却就是不会叫他八皇叔。 大概是记恨着那时他无意中说她丑吧。桑桓睦一直便这么安慰着自己,但他又不舍得最她动用其他的法子,依旧傻傻地采用食诱的办法。 或许他至死都不会忘那日黄昏将近,他便要离开长乐宫之际,她便一把拽住了他的衣角,缓缓地启唇唤道:“哥哥……” 她的这一声哥哥便一直唤到她为学艺而前往雁奚山。 待到桑玖韶到了学龄时,他便日日都早早地去长乐宫接她去钦天监,陈太傅是个白发须须,且啰里啰嗦,对于桑玖韶这种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是万万坐不得板凳的。 要么就将书册盖在面上磕着脑袋,睡得流口水,要么便是趁陈太傅打盹,溜到上头在他的脸上画王八,总之没有什么事是她想不到的。 次次做了坏事,太傅拿着板子要来抽她,她便装得可怜拽着他的衣角躲起来,“哥哥哥哥,老太傅比王八还要凶啊。” 被气得吹胡子瞪眼,“什么哥哥的,应叫皇叔皇叔,公主殿下你怎的连最平常的礼节都不晓得?” “太傅此言差矣,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阿玖欢喜唤我哥哥,那我便一直是她的哥哥,这有何不可吗?”他将桑玖韶牢牢地护在身后,看着陈太傅被他俩人气得连握板子的手都颤抖了。 桑玖韶最喜欢的便是溜到宫外疯野,次次不把整个长安逛个遍她便难受得很,但她出来却从来都不带银两,只需拽上他,在长安街上转悠一圈之后,看着什么都眼馋。 “哥哥,那个好好吃啊。”她的借口实在是烂到了家,几乎每次想要什么,都是同样的话。 “阿玖,你再吃牙可就要没了。”她特爱吃甜食,什么桂花酥杏花糕啊之类的她一日便能吃掉十多包,他有些皱着眉头,看了看她笑嘻嘻的时候,嘴里头缺了数颗牙齿,有时说话还漏着风。 她蹶蹶嘴,朝他勾了勾手指,他顺势弯下腰去,便见她忽地点起了脚来,搂住他的脖颈,在他的容颜之上重重地亲了一口,“阿玖给哥哥亲亲,哥哥就会给阿玖买糕点了吧?” 他愣了许久,他能很清楚感觉到在她亲他的那一刻,他的心跳是停止的,若不是她拽着他的衣袖甩啊甩的,他怕是呆在原地几个时辰都说不定。 她爱捣蛋,他便陪着她捣蛋,即使要被皇帝一通骂个狗血淋头,他依旧我行我素地照样带着她晃悠来晃悠去的,穿梭在皇宫与长安街道上,他说:“我只想要看到阿玖开开心心的。” 每次他这般说的时候,桑玖韶都会笑得没心没肺的,眨眼间便溜到了树梢之上,做着倒挂金钩的样子,叫着:“哥哥哥哥,待阿玖长发及腰了,哥哥便娶我如何?” 说者无心,听者却将此记了一辈子。待她长发及腰,他便娶她。当年当日所说,她早已忘得一干二净,却独独只有他记得清清楚楚。 “阿玖为何要嫁于哥哥?”他从不知道自己的语气竟会这般地小心翼翼,但他却真是怕她会说出一些他一点也不想听到的话。 “哥哥会给阿玖买很多很多的糕点,阿玖吃一辈子都吃不完,哥哥最好了。” 一辈子,说长也不长,说短却也不短,而她,却只是因为他会给她买很多很多的糕点而要嫁于他,他待她是最好,却永远只是个最好的哥哥。 一日他带着她在长安街瞎逛,她忽然便兴致大起地奔去算命,虽然她平常在口中老是说着什么算命不算命的,都是老瞎子拿来坑爹的,但这次她却难得用一脸较为肃然的表情同那老瞎子说话:“先生又不是神仙,如何能晓得日后的事?” “日后的事老瞎子我自然是不晓得,不过小姑娘的日后,我倒是能知晓一二。”老瞎子故作玄虚地摸着胡须,目光似是留恋在她的身上,又似是落向了他。 只是那目光一点也无神,确然是个瞎子。“阿玖莫要听他胡言,哥哥昨日听说了个新开的糕点铺,貌似味道很不错哦。” “本该一世尽安然,可怜身却皇家人……”在他将要把桑玖韶拉走的那一刻,一句不轻不重的叹气音却恰好地传入了他的耳中。 他握着她的手紧了几分,半蹲下身子来说道:“阿玖在这儿乖乖等着,哥哥同他说些话可好?” 桑玖韶向来不会问一些废话,听话地便答应了下来。他便将老瞎子拉到了角落,以极其低的嗓音问道:“你方才所言是何意喻?” “有些事我一个老瞎子如何地掐算得准,不过那小姑娘若此生不入宫墙,一生相忘于江湖,或许能活得长些。”老瞎子顿了顿音调,才继续说着:“世上总有些东西,不是你的便永远不是你的,强求也无果,我想小公子是会明白的。” 他对她的强求,便是一生无果的,只可惜那时他却不肯信。 回宫后没多久她便生了场大病,寻遍了全国的名医却无法根治,皇后急得日日都以泪洗面,而皇帝也是阴沉着脸,下旨说是再敢说治不好公主便满门抄斩。 如此一来便更无人敢治了。而他除了日日地陪着她,便什么事也做不了,那时他恨死了自己的无能为力,只能看着几日前还能在他的面前活蹦乱跳的她一日一日地消瘦下来。 “哥哥成日地皱着眉头可一点都不好看。”众人急切,但她却像个无事人般的,依旧每日笑嘻嘻的,但面上的惨白却像是再也无法支撑住她的笑意了。 “阿玖……”他小心地将她搂进怀中,让她躺在他的怀中,可以好受些,“哥哥保护不了阿玖,哥哥代阿玖去死,这样我的小玖儿便又能蹦蹦跳跳了。” 这次她却一直安安稳稳地窝在他的怀中,沉默了许久,才传出闷闷的响声来:“哥哥,我想吃杏花糕。” 他几乎是将整个长安街的糕点店里头的各种杏花糕都搬了过来,便差没将长乐宫给塞满,他说:“哥哥还要看着我们家的小玖儿将牙齿全部吃掉光呢。” “……哥哥你能再贱一点么?”她正将最后一口杏花糕塞进口中,却被他一句话给说得呛在了喉间。 好笑地轻拍她的后背,声音温柔似水:“哥哥一直记着,待阿玖长发及腰,便嫁于我。”他将她拥进怀中,柔和的话音在头顶蔓延开来,“说好了,便一辈子不许反悔。” 他说的那句一辈子不许反悔,她却没有听到,而是窝在他的怀中沉沉睡去。 后来她便去了雁奚山,这一去便是八年,她虽是能时时下山来,但他总在一日日的期待中发现她离他越来越远了,或许是她意识到了从前这般唤他是不合规矩,又或许是其他原因,在她去雁奚山两年之后再次回来之时却唤了他一声“八皇叔”。 一声八皇叔便像是一把利剑,在他的心窝里深深刺了一刀,再也无法愈合,他却唯有苦笑:“我们家的阿玖真是长大了呢。” 长大了,便不再像从前那般了,他也无法再肆无忌惮地抱着她了。 六年之后,皇兄驾崩,年幼的桑蔚珣即位,他曾在皇兄病重时起誓,今生今世只会一心一意地辅佐桑蔚珣,呵,他那一直以来便待他极好的皇兄呀,到头来还是会怕他抢了自家儿子的皇位。 对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他从未在意过,他所在意的,不过便是能听到桑玖韶笑意吟吟地唤他一声“哥哥”,可这一等,便是等了一辈子。 她自雁奚山回来之后便全然不同了,与他真是陌生到了过路人,且还明着打击着他的势力,她说:“八皇叔的苦心孤诣,侄女心里一直都很明白。” 苦心孤诣地一直想要皇位。她便是这般认为的吧?他苦心孤诣地想要抓住她,不想要让她乱跑,可错过便是一生了。 但她终究还是越走越远了,其实那日在十里桃源他便已经瞧出来了,他那一向没心没肺,什么都不在意的侄女,已将那个唤方君眠的人放在了心坎上。 他不愿放手,过去不肯,如今亦是不肯,但她却未给他一丝机会,她倾尽她的所有待方君眠,却从不晓得,他亦是倾尽了他的所有,哪怕她只轻轻唤他一声“哥哥”,便算是粉身碎骨,他也无悔。 “我将北晋江山双手奉上,皇叔可愿出手相助?”她寻上门来,笑意吟吟地问他,将他最后的一丝希望生生扼杀在了最深处。 “阿玖,你到底是有多恨我?”很久很久之前,他便想问了,但他却问不出口,就像当初他问她为何要嫁于他一般,她总是将他伤得遍体鳞伤。 “青山之外,绿水长流,皇叔依旧便是阿玖的皇叔。” 永远都只能是皇叔。她说了,他却仍舍不得放手。 所以啊,即便是后来日日都要呕血,清楚地看着自己所剩无几的性命自指尖溜走,但当他每日自暗卫的手中收到有关桑玖韶今日所做的一干小事,即使那些事他早在多年前便曾幻想过。 只是在梦里,只有他与她,她依旧像个孩子一般地拽着他的袖子,依旧唤着他“哥哥”,他可以肆无忌惮地抱着她,牵着她,带她去万水千山,吃遍天下所有的糕点。 但,梦终究也只是梦,醒了,便只有一卷红帐与清风缠绵。 阿玖呀阿玖,你所说的盛世繁华皇叔恐怕是无法完成了,曾经你心系北晋万里河山,后来你心挂桑蔚珣,再后来你便只念着方君眠,似乎一直以来你便从未将皇叔放在心上。 那一句长发及腰皇叔却从不曾忘记。阿玖阿玖,待你长发及腰,你可愿嫁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