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人男色》 作品相关 作者的话:各位看官们,本文前两三章可能会有些慢热,但牵扯了后面一系列情节的发展,因此无法省略,请各位见谅! 本文美男多多,用作者话来说,就是随便扔个小石子都能砸出个美男来。 女主渐强,过程np,结局不定项。 有部分存稿,尽量日更,欢迎跳坑! 票子、收藏神马的统统砸来吧,作者顶锅盖收着!! 上架感言 文文今天就入v了,刚收到这个消息时,我内心也还是有些小小滴纠结的。 毕竟入v后,文文就不是完全滴免费了,而这也就意味着,有许多读者朋友可能要花钱看书了, 对于520小说的读者来说,高v2分钱一千字,初v三分钱一千字,而我能保证的是一天一更到两更,最多三更,一个月算下来,大约在三元左右,如果喜欢文文的读者,希望你们能继续读下去, 而淡泞也会尽最大的努力去码字,不让大家失望,在此鞠躬~~ 最后,感谢一路伴我走来的各位朋友,淡泞在此谢谢你们, 书上架了,进入了vip章节,发现很多书友不知道如何充值来阅读vip章节,520小说的充值方式很多,在此简单的说明一下。 【(充值)阅读vip章节的方法】 第一:你要注册账号,然后登陆上去。 第二:点开女频首页上面右边的“充值”两个字,进入充值页面。 第三:点击进去之后看左边和正中,有很多的充值方式可以供你选择比如:电话手机充值,网上银行充值,支付宝充值,实物卡充值等等很多方式。 第四:选择你任何方便的一种方式,点击进去之后按照提示一步步操作,充值成功以后就可以阅读vip章节了。 第五:如果实在是存在着疑问或者不会操作充值,可以联系520小说的客服: 咨询邮箱:z 热线电话:95105288 还有一种就是在线咨询了。 1【囧穿】1 “公子,你怎么偷偷跑来这里了,方才修洁公子还找你呢!”树林中传来一声清亮稚嫩的呼喊,他瞥了眼地上的人,一惊,“这……” “嘘,别做声。” 一双玉手拎起了地上女子的衣领,轻轻往上一提,她的身子一下子被挪动起来。 方才的小厮看见公子动作,一惊,险些摔倒在地,声音又拔高了几分,“公子,您这是作什么,快些放开她……这人……” “莫一惊一乍的。”温润的公子的人答了话,继续道:“你想把旁人召来不成?。” 那小厮神色凄厉惨烈,好像他们公子是要英勇就义一般,他愤愤不平地哼了一声,偏了头抱着手臂生闷气。 将人拖到一处僻静的地方,公子一松手,将怀中人一扔…… 他手中的人翻了个个儿,脑袋恰巧碰上地上的大石块,狠狠磕了一下,整个人挺尸一般横躺在地上,好不凄惨。 “公子,”他搔了搔头,抬头望了自家公子一眼,顿时困惑了,按理说公子平日里和这女人可谓是势不两立,但他不明白今日为何公子却又对着女人出手相助,难不成是善心大发? “嗯?”公子挑眉, “您为何要救她?” “谁说我要救她了?” “那……”那现下却又是什么状况? “刚刚那地势开阔,四周一览无余,要是那时动手还不被人瞧了去?”恨铁不成钢地睨了他一眼,“唉,跟了本公子这么久了,怎么这脑袋还是这么不灵光?” 小厮哭丧着脸,“公子……” “行了行了,”不再理他蹲下身去。 他也凑上去,看公子的脸色不算太好,于是问道:“公子,她……她怎么样了?死了没?可还需要咱们动手?” 公子闻言挑眉,斜睨了地上的人一眼,冷声道:“要说是祸害遗千年,没想到这妖女这么摔下来都没死成。从悬崖掉到这底下起码得有个百八十丈吧,可你看……她这不还没缺胳膊少腿的。”话里颇有些惋惜意味。 “我看定是她恶名远扬,连阎王爷都不敢收!” “那便由我送她这最后一程吧。”一双手出乎意料地在东方晗雪脸上轻轻一抚。 “公子……”小厮言辞激动满是惊诧。 “知道,知道了。”那双手闻言抽走了,随即不紧不慢地从怀中抽出一把玲珑匕首,贴着她的脖子来回比划,那感觉就是一不小心就能让她一命呜呼。 这时森林里突然传来阵阵脚步声,竟是有大批人向这边赶来。 手下一偏当真在她脖子上划出一长条血痕,小厮见来了人顿时慌了,“公子,好像有人来了!” 公子侧着头,眼神闪烁不定,似乎在思量着什么。 他伸手又在她脖子上来了一道,怕不保准,随即从怀中取了个小瓷瓶,撬开东方晗雪的嘴,塞了颗颗红色的药丸进去。 “我就不信她今日还死不了!”玉面公子悠悠起了身,腰上流苏发出细微的碰撞之声,高傲而优雅,之后便又响起那妩媚动听的声音,“咱们走吧,别被人瞧见。” “嗯。” 脚步声渐行渐远后,东方晗雪方才吐出一口浊气,脖子上被划了两道,鲜血直冒,疼得眉毛都拧成了一团,却奈何此时身子动弹不得,只能继续挺尸地上。 那些人什么时候能赶来啊,再晚点她可真要流血而亡了…… 苍天啊,谁能告诉她现在是什么状况啊,怎么一觉醒来什么都变了,而且还突然冒出两个变态,想她做事一向低调啊低调,却不知虾米时候惹上这两尊大佛了,要不是有人赶来,怕是她现下已经被曝尸荒野了, 终是咽不下这口气,想看看究竟是谁想要自己的命。 终于在这千钧一发的紧要关头,东方晗雪愣是使出了吃奶的劲儿,这才把眼睁开了一条缝,但见一袭雪白无瑕的蹁跹身影一闪而过,背影甚是勾人。 果然最毒美男心啊!这般丰姿俊逸的人,竟会做出这般杀人投毒的勾当,当真是世风不古啊不古! 她鼻尖儿嗅到一缕残存的幽香,不似一般熏香,淡淡的味道非但不令人感到反感,反而很舒心。 不过一个大男人身上用熏香?那就太说不过去了,想必是又是个白面书生之类的娘娘腔吧。 东方晗雪在内心狠狠鄙夷了下,翻了个白眼, 身上像是被车碾过,竟是一阵阵的疼,她使力的抠着手心里的肉,想保持残存的一丝清明 可眼皮竟重如灌铅,神智也慢慢涣散,终是昏了过去。 “找到公主了!” “公主?公主?” “快来人啊!快叫御医!公主流血了!” “公主醒醒……快醒醒……” 耳边传来一阵忽远忽近的叫喊,聒噪得很,东方晗雪被催的紧了,忍不住皱起眉头,挥手往空气里抓了几把:“别吵!咳咳……烦死了。咳咳咳……” **************** “意思是说公主没救了?”独孤皇后悲凄地望着床上再也睁不开眼睛的女儿,这泪珠子便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她这一生只得这一个女儿,平日里那便是小心地捧在手心里,生怕她磕着碰着,但她如何也想不到,她唯一的宝贝女儿,竟这样去了,而这也无异于一个晴天霹雳,让她如何也承受不了,白发人送黑发人,这让她这个做娘的可怎么活? 太医上前一步,内心有些颤颤,但仍是硬着头皮答了话,“据侍卫统领回报,他们发现公主时,公主她还尚有呼吸,而又不知是谁暗中加害了公主,在公主的项间划了这一刀,由于这项间的刀痕太深,一时间致使公主流血不止,而这也是公主毙命的直接原因。” 独孤皇后捏着帕子不住地擦着眼角的泪,眨也不眨地望着躺着不动的女儿,内心更是酸涩不已,“你说我们北楚养活你们这些太医有什么用!到头来还不是一样救不会公主的命?!”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怒道:“一个个都是饭桶,都是废物,我看你们统统都应该去给公主陪葬!” “臣知错了,还请皇后娘娘赎罪!”太医一下子跪了下去,吓得浑身直打颤。 独孤皇后一下子扑到东方晗雪身前,声音哽咽,“雪儿,我的雪儿啊,你不要为娘了吗,你怎么忍心撇下为娘就这么去了啊!”一想到她的亲女就这么走了,这泪珠便止不住地往下落。 “请皇后节哀!”一屋子大臣齐齐地跪了下来,不住地劝道“公主如今已经去了,还请皇后多保重凤体,万不可再如此悲痛下去了!” “是啊,凤体要紧呀!”众人纷纷附和,皆以头触地,重重一揖 独孤皇后冷笑一声,说什么保重凤体,说什么节哀顺变,统统都是一些阴奉阳违的客套话罢了,他们哪会明白她的感受,到头来也只是她这个做娘的在这儿独自伤心罢了。 可到她底是一国国母,因此就算是她心中再悲痛,再难过,也断不可在人前表现出来,方才她太过于悲痛,一时间失了分寸,如今她方平复下心情,于是便吩咐道: “既然公主已经去了,那如今首要的便是先厚葬了公主。等下便派人准备后事吧,至于其他的,等公主下葬了再说。” “是……” 2【囧穿】2 朦胧中似乎有哭声传来,但问题的关键就是这哭声有节奏啊!一声接一声,此起彼伏的,竟像是整齐划一的二重奏,搅得人心烦意乱。 东方晗雪蹙了眉,在这聒噪声中睁了眼,可谁知一抬眼竟是满目的白。 动了动,四周却为了一圈宽大的木板,牢牢地把她固定在中间。 她突然间迷惑了,谁家的床设计成这样,也太不合理了吧? 回想起林中那一幕,突然想起她似乎被人抹了那么一刀,内心不由一惊,一下抚上了受伤的脖子,钝痛的感觉顿时传来,疼的她哆嗦了一下。 她小心地摸了摸,感觉那划痕似乎挺深的,足足有一寸长。 现在她还能回想起树林里那一幕,那血液渐渐流失的感觉至今还令她心有余悸。 如果按照那时的发展,那么她现在已经死了,她又摸了摸身子,虽然有些冰凉,但终归还是有体温的,难道她又诈尸了不成? 抬了抬胳膊,只见她身上穿这件同样刺眼的白衣。 一阵风过,四周的白纱又荡了荡,抬头望去,只见自己正上方还悬着个烛台,上面的蜡烛也已经燃了大半,厚厚的烛泪都堆了一层。 一看这装饰便知刚死过人,而且这人八成就是她了,却又不知她现在这身子是何身份呢? 眉头突然跳了跳,竟有些不能适应。 四周的哭声渐小,而且有陆陆续续的脚步声渐远,想必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了。 而她等的就是这一刻,毕竟一个人才刚去,要是一下子又活了过来,换是谁也受不了呀!于是她又呆了一阵,想等人都走光了再爬出去。 她刚要动,却听外面有说话声传来。 “行了,行了,人都走光了,别哭了,”赫连轻歌推了推身旁的人,一双妖娆妩媚的眼眸睨着他,“现在也没外人,你哭给谁看啊!” 那人一噎,咳了好一会,无力的俯在桌上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赫连轻歌好心地将他扶起来,在他后背一下下地拍着帮他顺气儿,他叹了一口气,道:“要演戏,凑足戏份就成,又何必当真!你这哭坏了身子,辛苦的还不是你自个?” “你以为我想?”那人反问,“我哪是哭她东方晗雪!我是在哭我自己!她死了就死了,关我什么事儿?可那女人就算是死了,也不打算放过我们啊!我刚刚得知,皇上已经下了旨,说是让全府上上下下都给她陪葬!” “此话当真?”赫连轻歌抬眸,眼色一冷,没想到这楚皇竟如此决绝,让全府人给她陪葬! “我刚刚想趁着人多溜出去,可谁知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满了官兵,于是我便派了齐悦出去探听消息,这才知道楚皇这次是铁了心让咱们给那女人陪葬!” 赫连轻歌冷笑一声,“看来咱们这辈子算是栽到东方晗雪身上了,她不但活着时不消停,死了还不忘捎带着咱们,陪她共赴黄泉!” “就是,我本想着她一死,咱们就自由了,可谁知……”他摇了摇头,叹息一声。她死了就等于是他们也跟着死了,早知道,早知道他就不下手了! “你也太天真了!”站在一旁的万俟轩冷冷地插了一句,“自打你进了公主府这门,就不要再抱着活着出去的想法了!况且咱们进来就是伺候她的,如今她死了,咱们还有活着的道理?而她堂堂一国公主,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就算是跟咱们没有关系,但也别妄想着置身事外!” “那现在怎么办?总不能真的陪她一起死吧?”司马文浩擦了擦脸上的泪,直起了身子,眼睛一亮“要不,咱们一起杀出去吧!” “你真以为这么容易?”赫连轻歌抱着胳膊,支起手摩挲着下巴,“外面那么多士兵可都不是吃软饭的,要这么杀出去可没这么简单!” “那我也不想死在这儿啊!!”司马文浩顿时慌了,不满地嘀咕“平日里受那女人的气就算了,我可不想死了后还被她欺压着!” “好了好了,你别嚷嚷了!办法总是能想出来的,你真以为咱们会坐以待毙?况且以万俟的身手再加上咱们几个的配合,一切都还是未知之数!”赫连轻歌转回了视线,瞥向一旁的万俟轩,问道:“要真杀出去,你有几成把握?” “三成!” “嗯”赫连轻歌点了点头,“那南宫、范姜还有曦儿呢?他们现在在哪儿?” 司马文浩接过话茬,“范姜他早早就回房了,南宫连我都找不到,也不知他干什么去了。”他话锋一转,“这府里要说关心她的,也就属曦儿这孩子了,她这一死,曦儿可没少流泪,而曦儿据说是已经晕了过去。” “那万俟,你先去外面探探风声,文浩你去通知其他人,让他们收拾好东西后到主厅汇合,我等下去准备准备,等子时一过,咱们就行动!” 听着外面再无半分声响,东方晗雪又在棺材里等了一阵,确定这会儿人都走光了,这才把头从棺材里探出来, 抬头望去,只见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 四周燃着的烛火在夜风下忽明忽暗暗的,再加上随风而扬的白色纱幔,当真是诡异之极。 连忙从棺材里跳了出来,虽说刚在里面睡过,但还是不由一阵心悸,这里再好,她也不想再睡第二次! 这一看之下竟微微一愣,这棺椁竟由这金丝楠木所制,外表漆了层朱漆,还在上面用金浮雕了只金凤凰,犹记得昏迷前有人唤她为公主,再加上方才他们所说,那她也极有可能是他们所说的那个公主了。 对于这周围一众的古色古香,再加之方才那些人的话,东方晗雪现在只能推断出一点——那便是她穿越了! 而且方才听那些人也称她为东方晗雪,没想到她竟与这身子有着同样的姓名。 虽说这事儿听起来诡异至极,但当这一切都发生在了她的身上时,她也只能坦然接受,而这对于一个已经死过‘两次’的人来说,这一切似乎已经算不上什么了。 走到门边,见有守灵的小厮候在外面, 看了看月色,已经月上中天了,也难怪他困得直点头。 她本不想打扰他的,可这四下连个人影都没有,这想不打扰都不行了。 轻轻地拍了拍他肩膀,唤道,“喂,醒醒别睡了!” 他揉了揉眼,迷迷糊糊看着她,似乎还没睡醒, 因此方一见东方晗雪一时间忘记了她已经‘死’了,强打了精神,问道:“公主有什么吩咐?” “呃,我迷路了,你把我引回屋子可好?” 他点了点头,“夜深露重,公主当心脚下。” 东方晗雪笑了笑,看来这小厮还是个细心的。于是便跟在他身后缓缓前行。 而他擎着个灯笼自顾自地在前面走着,完全没有意识到身后那个人已经‘诈尸’了。 大约走了半盏茶功夫,便到了一处富丽堂皇的院落, “就是这儿了。”他揉了揉眼睛,打了个打哈欠。 “嗯,谢谢你。”东方晗雪冲他笑了笑。 他一愣,公主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突然意识到什么,他浑身一颤,看着东方晗雪渐行渐远的身影竟没来由一阵阵地心寒,这两条腿也不由地颤了起来, 东方晗雪大步迈了进去,还未等推开房门,便听身后的小厮大叫着跑远了。 “来人啊!不好了!!公主诈尸了!!!” 东方晗雪听着他80分贝的大叫,寒了寒,这人也着实太后知后觉了些吧! 一大早,公主死而复生的消息不胫而走,也成了北楚一大新闻。 昨日才走的一众人此时又折了回来,重新聚集在公主府里。 虽说这事情听着悬了点,但东方晗雪毕竟是活了过来,这大活人在这摆着,任谁也不能再说什么。 皇后听说了此事更是一大早就赶了过来,她就这一个独女,将将听说她去了,她险些支撑不住。现在女儿死而复活,她自然是比任何人都高兴,所以天还没亮便赶了过来。 门口突然想起了一声响亮的通报声:“皇后娘娘驾到!” 东方晗雪睡得正香,被外面这人一喊,整个人里面就清醒了,还未等她起身,就听到走廊上步履匆匆,于是忙盖上被子,躺在床上挺尸。 一群人瞬间挤满了整个房间,晗雪只闻到鼻尖一阵浓香,紧接着整个人就落到了一个温软的怀抱里:“雪儿!雪儿!醒醒啊雪儿,母后来看你了!” 母后?公主的亲妈独孤皇后? 大脑迅速酝酿着接下来的话…… 东方晗雪微微睁开眼睑,作悠悠转醒状,轻蹙眉头,露出意外而又迷茫的神色:“你……又是谁?” 3【红衣妖孽】1 锦衣华服一身傲然之气的女子闻言脸色一僵,眉心微动,面色一寒,回头睨向一旁的太医,语气不善:“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公主已经醒了吗?怎么会这样?” 太医闻言浑身一抖,颤着声音回道:“公主此次本已无生命迹象,现在突然醒了过来,已实属不易,况且公主此次坠崖,怕是伤了脑子,所以这一时间记不起从前的事,也很正常。老臣以为只要调理得当,公主定然能恢复从前的记忆。” 听他说完,独孤皇后眉心稍缓,依旧盯着东方晗雪,细细打量,不放心:“话虽如此,但失忆可不是小事,仔细照料公主,记着要用最好的伤药,千万不要烙下病根,等下再为公主号号脉,看看公主身上可还有其他损伤!” 独孤皇后略略沉吟,眸色一暗,道:“修洁” “臣在。” 只见一个身着青衣的男子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晗雪只觉眼前骤然一亮, 长发及腰,青衣蓝领,一支素净的玉簪简约地扣住发丝,古色古香的男子……仿佛是从泼墨画中走出一般。 “公主出了事,你们自然脱不了干系。我前两日过于悲痛,也无暇他顾,如今公主醒了,我们也要好好算算帐了!”皇后眉目肃然,语气中隐有严厉,“我问你一句,那一日在断崖上究竟发生了何事?” “这……”他微一迟疑,薄唇轻启,“微臣不知。” “你会不知道?”独孤皇后目光锐利地看着他,哂笑,“别在本宫面前耍小聪明!你以为如此便能瞒过本宫?那日你们一同出游,为何不偏不巧选了断崖?那地方地势险峻,怪石嶙峋的,能有什么玩处? 雪儿的性子我最清楚,她平日虽然顽劣了些,但也是知轻重的,她断然不会拿自己性命开玩笑,你们随行的侍从众多,可为何独独雪儿一人坠了崖?现在雪儿出了这样的事,你们一个个却好好的,这事也着实蹊跷了些吧!” 听口气皇后果然是对这公主极宠爱,忍受不得她受一丁点损伤,当即朝皇后怀里靠了靠。 见东方晗雪投怀送抱,皇后面色稍缓,抬起手一下一下地抚着她披散的青丝:“雪儿放心,任何伤害了雪儿的人,母后都不会放过!” 晗雪猫儿一般,在皇后怀里蹭了蹭。顿时感到有两道视线瞟了过来,她状似不经意抬头,向人群中一瞥,果然那人很快就转开了。 是那个唤作修洁的男子,虽然他看起来一副恭顺守礼的样子,但却不似其他人那样虚假热络地讨好她,非但没有对她嘘寒问暖,反倒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好像对她不甚在意,甚至在他脸上看不出半分情绪,或许,他是个深藏不露的人物。 “母后,这事就让雪儿自个调查吧,母后整日掌管**已经够累了,怎好再让母后为雪儿的事情再操心呢。”养虎为患这样的事,她是绝对不允许发生的。而且她也会一个一个把他们给揪出来,她倒要看看究竟由谁有这个本事来要她的命。 独孤皇后闻言一笑,道:“好,既然雪儿想查那便去查吧,不过你可要把身子先养好了,别累着自己了知道么。” 皇后随即又安慰了几句,派了个稳重的老太医过来照顾东方晗雪的身体。 一群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房间一下子就空了,晗雪在老太医的‘殷切’关照下,捏着鼻子喝下一碗苦的肠子都要打结的汤药,很快又陷入了梦境。 第二日, 东方晗雪感觉自己的身子较之昨日已经好了不少,自由行走已经不成问题。而且她也问过太医,她这身上根本没有任何中毒的迹象,除了些许小擦伤外,情况好的不能再好了。但正是这种情况才让她更加担心。 第一,她明明中了毒,但却查不出根源,而这不是毒性太浅就是毒性太深,根据那人对她的厌恶程度,不难想象出这种毒毒性可能很强,而且很可能是一种奇毒,以至于连宫里资历较老的太医都查不出来。 第二,也是最奇怪的一点,据她了解,那日在断崖旁,她明明从悬崖上掉了下去,但最后却只受了些许轻伤,她自问她的运气还没有好到这种程度,所以只有一种可能,有人在暗中帮她,可那人又会是谁呢,为什么会选择在暗中帮忙而不现身? 晗雪思量着其中的关系,不知不觉中竟走了很远,以至于等她抬头时却发现自己竟然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庭院。 懊恼地拍了下脑袋,看来只得硬着头皮进去问一问路了。 她绕过回旋的长廊,正路过一间房门,突然一声巨响。那扇门脱离了门框直直倒下来,门后一大堆累的像山一般大大小小的箱子盒子和杂七杂八的灯台式样的东西轰然倒塌。要不是晗雪反应快,只怕此刻早已被这堆积如山的东西给吞没。 虽幸免于难,可还是被挂了一身的灰,早已认不出模样来。 只听门内一声惨叫,随即便冲出个火红的身影。 那人也不理晗雪,(或许根本没有注意到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一头扎进垃圾堆一般堆满了各式的箱子的‘小山’里, 这里的东西冗杂,而且凌乱非常,他就这样一件件挑选,小心仔细地整理好每一件物品,不多时怀中便堆满了各式的精美器式,见着怀中物品没有任何破损,他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唇角也不由勾起一抹笑靥。 晗雪歪着头在立在一旁好笑地瞧着他的动作,看着那人小心翼翼地收拾着地上的东西,那样子像是对待世间珍宝一般,生怕弄坏一丝一毫。 待所有东西都放回了屋里,他终于吐出了一口浊气。 抬起头,却见身边竟多了一个人,而面上才浮起的笑靥也瞬间变成冷怒, 东方晗雪方才一直被他那一身火焰般的红衣吸引了,至于他的样貌却没太注意,只是看到他侧脸时知道这人皮肤白皙罢了,因此相较于他的模样,她更感兴趣的是他怪异的行为。 此时这人倏一抬头,却着实让人惊艳了一把。 4【红衣妖孽】2 虽是在生气,但却丝毫没有影响到他妖冶的面容,本就白皙的皮肤此刻又冷了三分,如同雪山上寒冷的冰雪,一双凤眸更是勾魂摄魄,流转间仿若有魔力一般,竟叫人不知不知地沉沦下去…… 而他此时眉心微低,薄唇一抿,琉璃美目内寒光一现。 在她怔愣间,一双手便覆上了她的脖颈,五指倏然用力,再多一分力便能令人即刻毙命。 东方晗雪顿时便感到呼吸不畅,急急地咳了起来,想要解释却发不出一个音,明显感觉到吸入的空气越来越少了。 暗自道了一声不妙,一进来,却连一个婢女也没瞧见,而此时就算能叫出声来怕是连个救命的人都没有。 赫连清歌倏尔凑近她几分,看着眼前这个人隐隐有些熟悉,只不过此时她却一副灰头土脸的模样,仅仅能分辨出轮廓来,至于样貌吗,倒是被她挂的一身灰给掩了去。 而此时看她浑身灰溜溜的模样,只道是那个院子里新来的丫鬟罢了,但是对于这样一个毫无身份地位的下人,他倒也懒得下杀手, 盯着她垂死挣扎的模样,他冷言道:“你是谁,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院子了从无婢女伺候,一来他不习惯聒噪,二来担心则那些人的手脚不干净,因此硕大的院子里才没有一奴一婢侍奉左右。 方才他光顾着一堆宝贝,这才一时大意让人钻了空子, 晗雪想发声,但被人扼住喉咙又怎能说出一个字? 看着手中人张牙舞爪的样子,不由多了几分快意。 他冷嗤一声,唇边竟勾起一抹笑意,只是那笑意却未达人眼底,只看的人发寒。 随即,他只是略松了手,叫晗雪能够发声,但只要她敢耍什么花样来,那双手便会毫不犹豫地让她立刻丧命。 “咳咳,我……是……咳咳” 看着晗雪肺都要咳出来了,他的眉一皱,好心提醒道:“你是别院新来的丫鬟,还是伺候那妖女的?” “咳……妖女?”晗雪不解地望着他,暗自琢磨着,妖女?难道是说她么?而她又何时成了妖女了? 见晗雪一副呆呆傻傻的模样,赫连清歌眸子里的不屑更甚,只道是个愚蠢的奴才罢了。 放下手臂,他轻咳一声,解释道:“除了东方晗雪那女人还会有谁?” ?! 东方晗雪一愣,看来又是一个冤家对头了。 看样子就知道他对她不喜,若是此时让他认出来,想必会坏事,因此便合计着随意编个理由,赶快糊弄过去,于是便顺着他的话接了下去,“对,小的此次是来替公主传个话来的。” 赫连清歌一听真是东方晗雪的人,眉头顿时拧成一个结,不耐地哼哼道:“又有什么事?” “公主说日日请安,也怪繁琐的,便让小的告诉公子声,叫公子以后每日不必日日来过来了。” 他不屑地斜了她一眼,“这样甚好,我也乐的安宁。” 赫连清歌拂了拂身上的灰尘,悠然地坐在了院内的石凳上,脸上的神情缓和了不少“还算她识趣儿!” 虽然很不喜这人的性子,而对于他这种不屑的口气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但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她……忍了! 赫连清歌侧过头,斜睨着站在一旁的人,只见她的头都快定到地里了,不禁皱了眉“你是鸵鸟么,把头垂的那么低做什么,抬起头来!” 东方晗雪一听,浑身立马一激灵。 真真是当头一棒啊,本想着早点溜出去,可谁知这人竟如此不依不饶 她小声地嘀咕了句,“小的……小的最近生了麻子拍污了公子的眼。” 一听她生了麻子,他连看她的眼神里又多了几分厌恶,本就看着这人呆呆傻傻的,谁知还生了麻子,还当真是个不讨喜的, 看样还真是近墨者黑,每日跟着那妖女,也难怪这人看着也讨厌, 他轻咳一声,耐着性子又问了句,“你们主子可还说什么了其他什么?可提过加俸禄的事?” 东方晗雪偷偷瞄了他一眼,方才明明还讨厌她要死呢,这下却还问她要加薪了,而对待他这种人,又怎会让他如愿?因此回道:“未曾。” 听了东方晗雪的话,他又忽而低了头,不知在思量着什么。 过了半晌,他才出声道:“你们主子那儿现在是什么情况,可曾像外面传的那样?” 东方晗雪心头一凛,这人还当真不是个好对付的,这下便向她探听消息了。 她点了点头,“确实如此,前几日公主坠崖后便失却了些记忆,人也像变了一个。” 赫连清歌点了点头,看来这女人失忆的消息所传非虚,现在她失忆了,有些事似乎也好办了许多。因此,说话间语气也轻快了不少,随便挥了挥手,道:“这没你什么事了,下去吧。” 东方晗雪如获大赦,撒腿就跑,眼看着就要奔出了院子,却听身后突然传来赫连清歌的声音。 赫连轻歌看着东方晗雪逃也似的身影,竟像是畏自己如毒蛇猛兽一般,他眉头一皱,不满道:“回来!” 东方晗雪汗,刚迈出的步子因突如其来的叫唤声,而硬生生地停在了半空,身子随即向前扑去, 晗雪心里已经做好了拥抱大地的准备,可还是忍不住泪流满面, 再一步,再一步就要逃出院子了,可……为什么非要唤这一声呢? 没有想象中的疼痛,鼻尖似有淡淡的梨花香拂过,之后东方晗雪便跌入一个温热的怀抱。 东方晗雪睁开眼便见到一张倏然放大的俊颜,生生地被吓得向后一缩。 赫连清歌清楚地看到了她抗拒的小动作,眉头一蹙 想他一直以自己的容貌自居,又何时被人如此的抗拒过,凤眸中不满之意尽显,也不顾东方晗雪还没有站稳身子,随即松开手,把她一把扔到了地上,状似不屑地哼了哼,道:“我好心扶你一把,你却这般嫌弃本公子!都长成这样了,你还真以为你能入得了我的眼?荒谬!” 揉了揉被摔疼的屁股,东方晗雪也是一阵火大,她又没让他救,他生哪门子气啊!这人真是不可理喻! 强忍下心中的怒气,她好女不同男斗,为今之计也只有尽快脱身了,再拖下去,也不知这人会做出什么事来,东方晗雪垂了眼帘,装作一副温顺的样子,淡淡道:“公子教训的是。” 赫连清歌冷哼一声,双手环胸斜睨着她:“你此时定然把我给骂了个狗血淋头吧,不过没关系,本公子度量大得很,又岂会和你这卑贱的婢子一般见识!” 东方晗雪被他气得直翻白眼,她不跟他计较就算了,他反倒是反咬人一口,倒落得她的不是了! “哼!”他轻哼一声。 赫连清歌抱着臂斜了她一眼,眼睛又是一眯。 5【山水画中走出的男子】1 他本想着激怒这丫头,然后再给她扣上个以下犯上的罪名,这样便能好好教训她一番了,却不料这人竟是个软柿子,一捏就瘪了,当真是个软骨头,无趣得紧,而才起的玩心也顿时消散个干净。 “等下给我找个工匠来修门。”话音落,那扇几乎支离破碎的房门在一声巨响下奇迹般地被糊了回去,又挂了东方晗雪一脸灰。 ********************** 攥着手里的小册子,东方晗雪冷哼一声,赫连清歌是么?她记下了。 想她东方晗雪是个恩怨分明之人,对她好的人她会铭记于心,但凡是招惹了她的,她也一个都不会放过。 公主府里的人,她原本还不想动的,但奈何此人如此张狂,教训教训他,也好以儆效尤。不然一个个都压到了她头上那还了得?! 赫连清歌斜靠在软榻上,正把玩着手里新掏来的翡翠鼻烟壶,却莫名感到周围顿时冷意横生, 揉了揉鼻子,竟打了个大喷嚏。 不由紧了紧衣裳,他抬头望向窗外,只见外面阳光普照,一片鸟语花香。 东方晗雪端起桌旁的茶盏轻抿了一口,对立在一旁的张伯说道:“赫连清歌减俸半年。” 张伯愣了愣,不明白一向八面玲珑的轻歌公子为何会被无故减俸,但想到眼前这人喜怒无常的性子随即便明了了, 张伯略略颔首,恭顺地道了声是。 东方晗雪此时正专注于手头上的东西,头也不抬“等下找几个聪明伶俐的孩子过来,入府之前要查清底细。” “是。” 这几日东方晗雪大致了解了现世的一些情况,她现在所处的异世大陆被一分为四,分别为北楚、南诏、西秦、东晋四国所占。 北楚虽然位于北方,气候寒冷,但国富民强,实力雄厚与东晋并列称雄。而西秦则地处偏僻的西域,虽然土地贫瘠,但多骑兵,骁勇善战,它虽是一小国,但其野心却很大,对北楚早觊觎已久,因此也是北楚最大的隐患。 而南诏地处江南,条件虽然是四国中最好的,但民风淳朴和善,因此也常常受到西秦进攻,近年来两国更是战火频繁,大大小小的战役加起来也有几百次了。 因为南诏拖住了西秦所以北楚近几年基本无战争之忧,东晋虽与北楚并列称雄,但其代代与北楚联姻,所以两国关系更是和睦融洽,从未发生过任何战争,所以现在大体的情况是对北楚有利的。 楚皇虽为一方霸主,但皇室人丁却不甚兴旺,仅有四子两女,第一子东方彦锦为楚皇与丽妃所生,为东方晗雪兄长,大晗雪整整十岁。 可他虽为长子,但丽妃生前却是侍奉殿前的一介宫女,身份卑微,故而东方彦锦在幼时受尽欺辱,也尝遍了人情冷暖,因此便养成了他少于世争的恬淡性子, 而他之后更是痴迷于佛学,整日沉溺于佛经玄学之中无法自拔,故而一向儒弱的皇子在行冠礼之日毅然选择皈依佛门,从此遁入佛门再不问世事。楚皇虽自小便不喜此子,但仍旧被他气得火冒三丈, 而他如何也料想不到,平日里唯唯诺诺的儿子,竟然做出此等忤逆自己的举动,一气之下他对外宣称此子已经暴毙,更是把他从皇室除名,从此也不许任何人再提起此事,所以此事便作为皇室辛密被深深埋藏起来。 而次子东方漪哲为瑞妃所生,因天资聪颖深的楚皇喜爱,但东方漪哲自幼便体弱多病,终是没有活过十岁便夭折了。 楚皇第三子东方芷轩、与第四子东方颖秀均为德妃所生,但德妃在诞下第二子之后不久便因病去了,因此这二子自幼便交予独孤皇后收养。 东方晗雪为独孤皇后与楚皇所生,为北楚长公主,因独孤皇后此生仅得一女,所以自小便对晗雪骄纵放任,也养成她骄阳跋扈的性子。 二公主东方弈瑶为瑞妃所生,小晗雪两岁。瑞妃因早年丧子,对此女亦是十分宠溺,正是因为她二人自小养成了嚣张的性子,因此她们打小便看不惯对方,平日里也少不了弄些鸡飞狗跳,而这也是为什么东方晗雪在及姘之后便早早离宫的原因。 东方晗雪放下手中的小册,放眼望向窗外的荷塘,只见窗外的天阴沉的厉害,半边天已被乌云笼罩,似是随时都会落下雨来。 许岸匆匆忙忙地跑进来,抹了一把头上的汗珠,有些焦急,“殿下,二公主带了一众人冲进府里了,怎么拦也拦不住。” 听了许岸的话,东方晗雪倒也不惊奇,面无表情的挥了挥手,“你先下去吧。” 许岸偷偷瞟了眼晗雪,见她没有责怪的意思,才悄悄退了下去。 许岸一走,东方弈瑶便带着一众人冲了进来, 来人一袭火红衣裙,后面尾随着一众跟班,当真像只招摇的火凤凰。 终于见到传说中的皇妹,东方晗雪嘴角挂起一抹习惯性的微笑连忙起身相迎,道:“数日不见,皇妹可是想皇姐了,怎么说来就来了,也不找人通报一声,我好叫人准备些你爱吃的菜色。” 东方弈瑶上前一步,不着痕迹地躲开东方晗雪的手,嘴上噙着笑,道:“前几日听说皇姐你坠了崖,便过来看看。” 她侧过头,静静地打量着东方晗雪,心中冷笑一声, 看她那活蹦乱跳的样子,想必也没出什么大事,没缺胳膊少腿的,倒是好得很呢! 一把握住东方晗雪的手,面露关切:“怎样,可好些了?” 东方晗雪笑了笑“已无大碍了。” 少时,婢女们恭敬地端着糕点,在东方晗雪与东方弈瑶面前奉上了茶水。 东方弈瑶笑着端了白玉茶盅,素手轻揭茶盖,愣了一瞬 她府里竟然有五指峰产的上洞茶? 这茶叶每年送到宫里的都不到两斤,没想到在她这里竟也有?! 想她也是北楚堂堂的二公主,母妃也是高高在上的贵妃,她身份地位那里比她东方晗雪差,为什么凡是都要被她给比下去! 脸上的笑顿时多了几分僵硬,眉头微蹙,这到了嘴边的茶也越发地不是滋味。 一抬手,掀翻茶碗,滚烫的茶水顿时泼了那奉茶的婢女一身, 她怒道:“你们怎么做事的,竟然给本公主喝这么热的水,想烫死本宫么?” 那小婢女被吓得瑟瑟发抖,连告饶都忘了,只是只一个劲地磕头。 她似乎是不解气,一脚踹到那婢女身上,“来人,把她给我拖出去,杖毙!” 虽然这事本是宫里极长见的,但东方晗雪毕竟生活在现代,虽然看过几部宫斗的小说,但和亲眼见到也是完全不同的, 她身后立马闪出两个侍卫,架起地上的婢女便向外拖。 婢子眼眶顿时红了,求助似的望向东方晗雪。 在她府里都敢这么嚣张? 6【山水画中走出的男子】2 “住手!”东方晗雪蹙了蹙眉,上前拦住那二人,“小事罢了,皇妹何须如此大动干戈?” 东方弈瑶冷哼一声,继续强词夺理,“她给我喝这么热的茶,分明是想烫死我,皇姐府里竟是如此待客的么?” 一声温润的笑声打破这个僵局,东方晗雪循声望去,不知府里何时有了这样一个出彩的人物。 只见来人一身雪白的云纹长衫,发间斜插着一根红玉簪子。眼神清润,面如冠玉,正是宗政修洁——那个恍若从山水画中走出的男子。 只是他脸上的淡淡疏离,将人隔得远远的,仿佛……你如何都走不进他心里去…… 他面无表情的瞥了眼地上掀翻的茶碗,而后又看了看瑟瑟发抖的婢女,当下已了然。 他笑了笑,白衣清华,动作间宛若流水般宁静悠闲。 “喜怒不节则伤肝,二公主又何故如此呢。”虽是笑着,但其间的嗔怪不言而喻。 见到来人,东方弈瑶面上已露出喜色,袖中的手也不由地紧了紧。但碍于东方晗雪却又不好起身相迎,只得看着他走近。 瞧着他淡笑的侧脸,东方弈瑶的心却不由一寸寸地冷了下去,她知道他定是在责怪自己迁怒婢女的事, 他最不喜的便是她随便责骂下人,但她今日本就因来公主府之事不喜,而方才那婢女又惹得自己不快,这才失了分寸。东方弈瑶恶狠狠地剜了眼那婢子,当下恨不得把她碎尸万段,要不是她,她怎会惹修洁生气?! 这时,东方弈瑶手下一个极没有眼色的婢子突然上前一步,揪起地上婢女的头发便往宗政修洁身边带,“就是她,刚刚竟不知死活地给公主弄来一杯滚烫的热茶,险些把公主给烫伤,公主金枝玉叶,要是被伤到了万一,就算把她给千刀万剐也不够赔罪!” 东方弈瑶一巴掌扇过去,怒道:“这里哪有你插嘴的地方!” “奴婢知错。”那婢子捂着脸,悻悻地退了下去 东方弈瑶舒了口气,却见一旁的宗政修洁的眉头已经深深的蹙起,这才恍然自己又做错了事,不得已只能攥紧了衣角默不作声。 东方晗雪见方才还怒气冲冲的人顿时像个泄了气的皮球,纳闷间却听宗政修洁道:“就算是她伤及了二公主,却也罪不至死,公主怎能如此轻贱人命?” 东方弈瑶冷笑了一声,面上凄然,她是如此的小心翼翼,却还总是惹得他不快,今日他更是因为一个小小的婢女责怪自己,心下委屈之意更甚,也罢,想必在他心中自己定然早就是个自私跋扈的恶人了吧,那今日她就将这个名头坐实又何妨,遂道:“我便是要她死又如何?” 东方弈瑶攥紧了袖中的手,冷声道:“拖出去,杖责二百!” 东方晗雪一挥手,一众侍卫立刻把东方弈瑶的人团团围住,她轻笑道:“皇妹莫要忘了现下可还在公主府!” 东方弈瑶冷哼一声,斜睨着她,“怎么,皇姐这算是威胁瑶儿么?没想到皇姐竟为一个下贱的婢子责怪瑶儿。再说方才要不是皇姐府里的丫鬟伤瑶儿在先,瑶儿现在又怎会责罚她?真想不到,皇姐竟是这样包庇下人的!” 东方晗雪笑了笑,“皇妹此言差矣,现在毕竟是在公主府,若是人人都能指手画脚一番,又置我颜面于何地?” 她弹了弹衣袖,道:“瑶儿现在只是想为自己讨一个公道,所以,这婢女的命我要定了。” 东方晗雪一惊,可这婢女又有何错?她不过只是奉上一杯茶罢了,错的又怎会是她,东方奕瑶只是想给她个下马威罢了,但却为何要牵扯他人身上! 东方晗雪正思量着如何开口时,宗政修洁却一拂衣袖,直直跪倒在地,他一字一顿,说道:“那修洁愿替她受罚!” 东方晗雪一听乐了,这还有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竟还甘愿替人受过,这可真是奇了,想不到原本看似与世无争的人,如今都趟了这趟浑水了! 东方弈瑶冷笑一声,现在连他也都站在她的一边么?他这是料定她不忍心责罚他么?好,好得很呢,看来无理取闹的反倒是她了! 她心里苦涩难耐,但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嘴角的笑意也越发地灿烂了,“好,既然修洁心善,愿代这婢子受过,瑶儿怎好拂了修洁的意?皇姐你说是吗?”她转头望了眼东方晗雪。 东方晗雪笑了笑,既然这球踢给了她,那她也只好接下来了 如今看来这婢子今日还真是挺幸运的,如此便也能保的一条性命了,只不过这个唤作宗政修洁的人可能会替她吃点苦头,但看东方奕瑶与他的关系,想必她也不愿他受罚,于此她心里也有了思量。 不过,她还真想不通宗政修洁他为什么愿代一个婢子受罚,要说他平日算是个冷情的人,而宫里的规矩他自然也明白,但他却为什么要做这只出头鸟呢? 不过既然能顺水推舟,她也自是愿意息事宁人,毕竟这是件小事,闹的太大反而不好。 “既然如此,那你便代她罚跪三个时辰吧!” “谢殿下!” 东方弈瑶心中一气,十指攥的咯咯直响,想不到修洁他竟然能如此坦然的受过! 他是那样一个高傲的人,就算是对她也未曾这样低声下气,可是……他现在竟然,竟然去替一个如此下贱的人受罚?! 一时间不由被气得怒火中烧,她一把抄了红木架子上的白瓷花瓶,狠狠地朝地上砸了下去,怒气冲冲地瞪了东方晗雪一眼,走了。 来探病竟探出个这样的结局,而这也是东方晗雪未曾料到的,她无奈地笑了笑,却又无可奈何。 而东方弈瑶走后,屋子里也顿时变得空落落的,只剩下东方晗雪和宗政修洁两个人,气氛是说不出的诡异。 东方晗雪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 但话还未出口,那个跪在地上的人便直起了身子,一步一步的走了出去。 东方晗雪站在窗口,忘了窗外一眼,突然感觉心里闷闷的。 也不知是不是受了她心情的影响。,而此时天空中也恰好阴云密布的,就如同她的心情一般, 天空中骤然炸响一个惊雷,接着豆大的雨点一颗一颗地砸到地上,溅起一个又一个水花。 少时,雨越下越大, 东方晗雪透过窗子向外望去,只见天地间雾蒙蒙的一片,像是挂着无比宽大的珠帘。落在屋顶的雨,顺着房檐流下来,像极了断了线的珠子,渐渐地连成了一条线。 ******* 宗政修洁对着院中的荷塘,一动不动地跪在那里,双手无力的垂在身侧,像是没有任何知觉的木偶一般,任凭雨点一滴一滴地砸在身上, 两侧冰冷的雨水早已打透他的里衣,洁白的衣袍此时更是一片狼藉,可他却浑然未觉,仿佛跪在那里的人不是他一样。 他有时候真想就此死去,可是他却不甘心,如果连他自己都坚持不下去了,那又会有谁替他站起来?在这里,所有人都是冷血的,在这儿,没有同情,也没有怜悯,除非你自己一点一点向上爬,不然也定然被人如烂泥一般地踩在脚底下。 所以也只有尝过了最下面的滋味的人,他才会想着爬上去,想尝尝踩在别人身上的感觉。 可要真正做到身居高位并不容易,毕竟往上爬的人太多,而他们身下自也有人想把他们给拉下去,所以,现在就是这样一个弱肉强食的社会,往上爬的人便要心狠,手腕要强, 因此对于沿路的这些弱者,他们自是不必理会,而他也早就看惯了这种草菅人命的事情,知道没有必要去出手,可今日他还是忍不住地动摇了。 今日在看到那个婢女时,看着她那垂死挣扎的模样,他却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同样的卑微,同样的无助,甚至是无能为力,他们都想活,可是别人却不肯给自己一个机会。只要稍惹到别人,他们可能便会一命呜呼,而等待他们的也只有死! 所以在那时起,他便知道了,在这世上,最不值钱的东西,便是人命,而弱者也注定会被人践踏,所以他们若不向上爬,那这一辈子也别想翻身! 雨骤然间又大了几分,而天地在雨水的冲刷下也渐渐融为一色,除了白茫茫的一片,甚至也再无其他颜色。 东方晗雪撑着伞望着莲花池旁跪的笔直的身影, 此时他已全无方才的光彩,被打湿的衣服紧紧地贴在身上,梳的一丝不苟的发髻也早已被打散, 零落间,几缕发丝随着雨水贴在脸颊,当真是狼狈至极, 但他却浑然未觉,甚至在他的嘴角还噙着一丝不明的笑意。 7【色诱】1 不知不觉间,雨水骤然间停了,宗政修洁抬头却见一把二十四骨的油纸伞不知何时撑在了自己头顶。 回首间,便看到了东方晗雪紧抿的唇。他不由地笑了笑,终于在这张脸上出现的表情不在是漠然。 这么多年中,他的人生中除了阴霾便还是阴霾,也只有在她这儿他才感受到一种叫做温暖的东西,刚开始的时候,他还能做到不去理会,以为只要不去看便能忘记了,但是,他的心却在不知不觉间被融化了。 而对于一个早已经习惯了冰冷的人来说,当他一旦触及到些许温暖,他便舍不得离开了,慢慢地,他也会笑,也会贪婪地享受所拥有的一切,甚至连他自己都觉得,他,变了,变得陌生了,变得不再那么愤世嫉俗了,在他的眼里不再只有恨,而他也懂得了微笑,知道了原来他可以活的这般快了。 但不知是不是上天有意惩罚他,认为他不配拥有这般美好的东西,以至于到最后竟然连他人生里这仅有的暖意也剥夺了去,当看到那人漠然离去的背影,他才知道什么叫做万念俱灰…… 而现在她是又回来了吗? 宗政修洁就这样望着东方晗雪痴痴地笑着,可看在东方晗雪眼里却是说不出的诡异,平日里清清冷冷的的一个人,又怎么会突然笑成这样,难不成是被大雨给浇傻啦? 他伸手紧紧组攥住她的衣角,竟像是握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任人怎么拖拽却也不松手,顽固地像个讨糖吃的小娃娃一般。 东方晗雪不由地瞪大了眼睛,又将他打量了两个来回,确定眼前这人真的是宗政修洁,可她仍旧不明白,他现在是在做些什么,是……撒娇吗?思及此,她不由地被自己的想法惊呆了,他又怎么会跟她撒娇呢?! 顺着衣角向下看去,却望见一双修长漂亮的手,骨节分明,十指修长白皙,而上面的指甲也修剪的整整齐齐,可以说,是她见过最美的一双手了。 而这双美手此时却牢牢地攥住自己的衣角,顽固的让她头疼。 不知是不是错觉,东方晗雪此刻竟感到了一种依恋,一种浓至骨髓的深深的一种眷恋。 但她很快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他一个大男人,又怎么会依赖自己呢?想想都可笑啊!平日里他便是那样冷清的一个人,就算是当初她病得快死了,也没见他皱过一下眉毛,因此,他也万万不会依恋她的! 东方晗雪笑了笑,道:“喂,你打算拽着我在这一块陪你吗?” 他一颤,抬头望她,但还是没松手。 东方晗雪知道此时的人定然被雨水给淋傻了,因此也没心思跟这样一个人计较。一低头,看见他湿的通透的衣服,心竟不由地微微痛了下,不由蹙了眉,怒道:“你傻了么?雨下这么大也不知道躲?”虽是生气他轻贱自己的身子,但还是把伞全都遮到了他身上。 宗政修洁不似往日的冷漠,笑了笑,握着她的手又紧了三分。 她还是那样别扭固执,明明担心的要死,但就是不肯把内心的话说出来,到最后就算是把人都得罪光了,还是会一如从前一般地对别人好。 东方晗雪见他那双清澈的眸子似是把人望穿似的,遂端了脸,冷下声佯怒道:“我是怕你死在这儿,宫里那位日日跑来找我算账,到时候我这府里却要被她闹得个鸡犬不宁,这才不得已出手的。” 他淡淡地笑开,“我知道。” “……” “那你还不快快进屋子去,在这儿浇大雨,你这是想让东方奕瑶过来把我这公主府给掀翻了不成?” “修洁不敢!” “那你便快点起来。”东方晗雪俯身去拉他起来,把伞全都遮了过去,略带埋怨的说道,“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不会照顾自己?” 他抬起头,拂开贴在脸上的碎发,笑道:“公主这是在关心我么?” 东方晗雪冷哼,“比起你,我更关心的是这公主府里的安宁,我可不想整日被闹的鸡犬不宁的。” 宗政修洁一笑,不经意间却瞥见东方晗雪被雨水打湿的大半边身子,原本笑着的目光倏然间一寸寸冷了下去,他蹙了蹙眉,把雨伞扶正,将她牢牢罩在伞下面,“我刚刚淋了雨,也不在乎多淋这一时半刻的,倒是公主的身子刚恢复,不宜多淋雨,我们快些回屋吧。” 东方晗雪惊奇地看了他一眼,看来这人也不傻呀,那刚刚为什么不躲雨,非要跪够时辰才肯起身? 其实下这么大的雨,也没有人会过来看,他又何必这么较真? 淋了雨,到半夜时宗政修洁竟发起热来。 东方晗雪听说他生病了,便也急急赶过来看看。 屋外的雨早已经停了多时,此时他屋内燃了灯,桌上摆着刚熬好的药。 东方晗雪关上门,一眼便看见躺在床上的人。 暖意融融的烛光洒在他俊如刀刻的深邃侧脸上,平静无澜的脸如碧玉无瑕,而他微蹙的眉宇此时却弥漫着一种淡淡的漠然之气。 东方晗雪叹了一口气,明明在雨里的人是另一种性子,而他又何必用冷漠把自己包裹住呢? 东方晗雪坐在床边,把勺里的汤药放在嘴边轻轻吹凉,伸出手去想探探他额间的温度,不料却被他一下避了开去。 “好些了吗?”东方晗雪看着他漠然的脸,问了一句。 宗政修洁却把头偏向一侧,冷冷道:“公主请回吧,修洁粗人一个,不敢劳烦公主费心!” 东方晗雪一愣,略带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们二人现在虽然只隔着不到十几厘米的距离,但总感觉竟像是隔了一道道厚厚的门,任凭你怎么努力却总也触不到他心里去。 不禁有些怀疑,那个在雨中对自己依恋万分的,仅仅是个幻象,全然不是这个充满防备的人。 “那你终归也要喝些药,这铁打的身子也耐不住生病不是?你如今不肯喝,这不是同自己过不去吗?” 看着眼前递来的汤匙,宗政修洁面避无可避,只能选择闭了眼。 望着他别扭的样子,东方晗雪不觉有些好笑,笑嘻嘻地将他望着,“怎么,你怕苦不成?” 他的眉毛瞬时拧成了一个结, 东方晗雪勾了唇,没想到他这么大的人竟还像个孩子一般怕苦,又凑近了他一分,打趣道:“小孩子才怕苦呢,相信修洁公子定不会像孩子一样怕喝药吧!” 看见他的眉毛抖了抖,这才放下手中的药碗,捻起一一粒蜜饯,笑道:“喝了药便有蜜饯吃哦。” “公主没必要如此对我,修洁自知轻重!” 他转过身,背对着东方晗雪,看都不愿再看她一眼。 伸手还不打笑脸人呢,她都亲自替他喂药了,但他依旧还是冷的跟冰块一样,她真都怀疑他的心是不是冰做的,不然怎么任人怎么捂,都融化不了呢? 感觉到他的疏离,知道他是不喜欢自己的靠近,而她也可以走,但是她最不能忍受地便是他竟然自己作践自己,像她,虽然有时候也会生气,但她却不会同自己作对,糟践自己的身体,这到头来吃苦的还不是她们自己? 东方晗雪用瓷盖盖好药碗,苦涩地笑了笑,话都已经说道这份儿上了,他要是还不喝那便是他自己的问题了,总不能让人跪下来求他吧,他若是自己想不开,她也没办法。 “好,既然如此,你便好好休息吧,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不过身子可是你自己的,所以这药可一定要喝!” 背着她,宗政修洁勉强地点了点头 望着他僵直的背影,她也只能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药已经不烫了,记着快些喝,不然药效就失了。” 直到脚步声渐行渐,远宗政修洁方睁开了眼,他浑身无力地瘫软在床上,吐出一口浊气,摊开的手心,却也因为用力过度而攥出一道红痕。 一抬眼,便瞥见桌案边那一包鼓鼓的蜜饯,可他终是没有勇气伸手去拿一颗。 第二日, 张伯带着一众清秀少年进了书房。 东方晗雪放下手中的书本,目光自少年脸上一一拂过,道:“你们可有什么要求?” 众少年只听过主子对下人有要求的,何时曾听过下人对主子作要求,自是吓得连大气也不敢出,哪敢对公主提什么要求,皆是低垂了眉目默不作声。 “殿下,我有事要说!” 一声清澈的声音响起,在宁谧的屋子里显得格外清晰。 东方晗雪抬眸,向声源望去,只见其中一个面容白皙的清俊少年自告奋勇地站了出来。见晗雪探究的目光望来,他也毫不胆怯地迎视着她的目光,冷静的表情散发着一种自信的光彩,那种不可逾越的无形傲气,叫人微微一愣。 东方晗雪低头喝了一口茶,“你叫什么名字?” “芳华。” “芳华?” “嗯”芳华点点头,道:“芳与泽其杂糅兮,羌芳华自中出。我名字便取自其中二字。” 东方晗雪挑眉,“听你这么说,那你定是读过书了?” “尚能识字罢了。” “那你这名字谁取得?” 少年袖中的手紧了紧,下定决心地一攥,抬起头来,道:“是我娘,她说这世界污浊太重,因此便希望我能独留一份高洁,于是便为我起名为芳华。” 东方晗雪放下手中的茶盏,点了点头“那么,说说你想要什么?” “芳华不敢对公主提什么要求,我只是不想向其他人一样进了府便没了姓名,因此希望公主能成全。” 东方晗雪道:“名字之于我们,都不过是个代号罢了,又何必苦苦纠结呢?” 芳华顿了顿,攥紧了手中的衣袖“可有时候我们以为念念不忘的事情,就在我们念念不忘的过程,被我们遗忘了。我不想像其他人那样因为一个名字、一个身份而遗忘了自己,抛弃了自己过去的一切。而我至今还未对我娘她多尽尽孝道,她便离我而去了,所以我能为她做的,也仅仅是保留这个名字了。” 听他这么说,倒是个有见解的。 而他所说的话听起来倒也有条不紊,到不似其他孩子那样畏畏缩缩,想必加以提点会略有所成,而她身边现在正好缺一个办事儿的人,如果把他留下想必会对她大有帮助。 东方晗雪点了点头,对他说道:“好,如此我便应了你!”转头冲张伯道:“芳华留下,其余的分配到各院伺候吧。” *********** 沐浴过后,东方晗雪也着实有些累了,随意找了件袍子披上,晃晃悠悠走回了寝阁。 一走进院门,竟有一股寒意袭上心头,眉头也突突地跳个不停,总感觉有什么事要发生。四下张望了一番,倒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略略安下心,压下那抹奇怪的感觉,大步走了进去 房内鎏金凤灯不知被谁点起,室内一派婉雅秀丽之相,扑鼻而来的梨花香气令她眉头一蹙,抬头朝内里望去。 “吱呀——” 关上门的那一瞬间,不知是不是眼花,她似乎瞥见屏风后一丝白缎动了动。 东方晗雪的心咯噔一跳,然屏风案面在灯火照耀下繁复而绚丽,倒也不见有什么异样。微微吐了一口气,她暗自嘲笑了一番,或许真是自己多疑了。 嗅着空气中淡淡的梨花香味,脑海似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东方晗雪皱了皱眉,随即抬步朝内室走去。 才一抬头,便当场石化。 天呢,床上那只是什么东西?! 见东方晗雪停下脚,他假意理着衣服,却故意将亵衣口扯得更大,一挪脚,将雪白的大腿露出来。 他素手轻扬,在颊边扇了扇,那本就轻薄的衣料一滑,精露出了他白皙如玉的胸膛,胸前两颗小红豆在期间若隐若现, 视线下移,东方晗雪连鼻血都要喷出来,他亵裤拉的很低,精壮的腰腹下,点点春光若隐若现,似乎能看见那一抹幽丛,只要再向下一寸,内里风光便可一览无余了。 8【色诱】2 修长的手指自他红的鲜艳的唇上扫过,一路划过胸膛,细长的眸子得意的看着她,满是挑逗的意味,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甚是勾人,“公主怎么才来啊?可让轻歌好等~” 听着他柔柔媚媚的调子,东方晗雪落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要不是这熟悉的布置,她甚至误以为进错了房间,东方晗雪的眉跳了跳,“你……你怎么会在这里?还脱……穿成这个样子?” 他轻笑,满室尽是他清脆的笑声。 他眼波流转,电的东方晗雪又是一阵眩晕。 趁东方晗雪失神的时候,他缓步来到她身前,手也没闲着,解开了她的腰带。 身下一凉,东方晗雪随即清醒了几分,低头一看,身下春光尽显。 赶紧收拢了衣襟,一把推开他,退了数步。 瞥见她胸前波澜起伏的春意,他眸色一暗,浮上了层水雾,就要挂在她身上。 “离……离我远点!” 赫连妖孽却不理,一把搂过他的腰身,将两人的身体紧紧相贴,他俯下了身子,手指缓缓地搁在东方晗雪的前襟,手指悄然勾入,衣料上形成了暧昧诱人的指间轮廓,“轻歌想殿下想的心尖儿都疼”说着便向东方晗雪的胸口探去。 东方晗雪想要推开他,谁知一伸手就贴到了他那细腻的肌肤上,即刻便触电般的收了回来。 一番小动作尽数落在妖孽的眼皮子底下,只听他轻笑了一声,搂着她的腰,垂首便往她脸上呵了一口香气,而且扶在腰间的手隐隐有往臀部移动的趋势,他妩媚一笑,嘴角勾起完美的笑容:“公主现在虽然失了记忆,但这身子的记忆总还是在的……不是么?” 东方晗雪一惊,耳后根烧得火热,只觉得空气稀薄了起来,被他那撩人的笑声搅得心烦意乱,当即甩手跳开。 今日这事儿感觉怎么就这麽诡异呢?好端端的竟然突然冒出这么这人,还极尽撩拨的勾引自己,他这是抽了哪门子疯? 琉璃灯下下,妖孽凤目粼粼深情款款,一双眼睛像是有魔力似的,令人如痴如醉深陷其间。要不是那日撞见了他的真面目,还真让人以为这个男人对她很多痴情似的。 只可惜,她是坚决不会相信,一个对她深恶痛绝的人会对她又多少真情在里面。 东方晗雪退开数步,口气不善,冷冷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自然是做殿下爱做之事了。” 听着他调笑的话,东方晗雪的脸越发地冷了,“我最不喜欢转弯抹角的人了,如果你有什么事便赶快说,不然等我失了耐心你可没有好果子吃!” 他岂是那种不懂察言观色之人,这次便是有求于东方晗雪的,如果当真惹怒了她,那可是绝捞不到任何好处的。方才见到东方晗雪面色不善,便知她就要发火了,于是立马收起了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拢了拢衣襟,顿时遮住了胸前无限春光。 东方晗雪的面色缓了缓,“说吧,你来干什么。” 见东方晗雪松口,他自然是求之不得,于是便开门见山地说道:“轻歌的月俸每月一直是按时发放,可不知为何本月自月初至今日都一直迟迟未发,望殿下能为轻歌指点一二。” 月钱一直以来都是由东方晗雪把关的,所以一旦出了问题肯定和她脱不了关系。他自认为做事滴水不漏,却不知因何事竟得罪了这女人,这才让她钻了空子。他本是不怕她的,但一旦和她撕破脸皮,怕是他再没有钱再继续他的收藏。 东方晗雪暗笑一声,知道他没了月钱已是坐不住了,但她不教训教训他,又怎能让他知道谁才是这府里说的算的! “我一向赏罚分明,如果有人做错了事,自是要罚的。轻歌想想可曾做错过什么?” 赫连清歌不由苦了脸,仔仔细细回忆了近期发生的事,可仍是一无所获, 恍然间,突然忆起了那日出现在自己院内的小侍女,又看了看在一旁幸灾乐祸笑的极其诡异的东方晗雪,只觉头皮一阵发麻。 看见赫连清歌那副吃瘪的模样,东方晗雪甚为满意,本想着克扣他一年半载的俸禄,好好教训他一番的,但为避免赫连妖孽炸毛,只得好生劝慰,“想必轻歌已经记起了,你如此对待本公主,我如此惩处怕不为过吧。” 赫连清歌攥紧了衣角,暗自咬了唇,却也无可奈何。 “如果没事便退下吧,本宫累了,便不留你了。” 躺在床上,才有睡意经方才那么一折腾哪还剩下半分,不得已只得睁着眼挺尸。 回想起近日发生的事,心头乱糟糟一片,除却宫里那些明争暗斗,单是府里的便已经让她吃不消了,自己才来了几日便已生出这么多的事,以后的日子怕是也不好过。 她现在对这身子过去的一切都一无所知,也只能等慢慢适应后,再把府里的人一个个送出去,不然一旦后院着火,怕是很难再控制局势。 东方晗雪迷迷糊糊中做了个梦,梦里一片氤氲,而她走在茫茫的水雾当中,潮湿的水汽打在身上,风一吹,透心儿的凉。 隐隐听到雾气当中的某一角落,有低低的鞭笞的声音,因为听得不是很真切,她便抬步顺着那个方向寻了过去, 穿过重重雾障,只见前面立着个白衣少女, 她右手持着一根皮鞭,皮鞭被血迹染得通红,上面的倒刺还沾着人的皮肉, 她这是在干什么?是……在杀人?东方晗雪一颗心顿时上下乱跳,砰砰的声音仿佛像要捣出胸膛。 女子邪邪一笑,冷冷地看了一眼地上一动不动的人。 她一脚踩上了他的手背,一碾,顿时金丝绣鞋被渗出的血液染得通红。她一笑,倒也毫不在意,扬起皮鞭套上了他的脖子,把他的脸抬了起来, 地上的人由于她的动作被迫抬起了脸,东方晗雪一惊,这…… 只见那人满面的可怖疤痕,伤口翻卷着白肉,有的地方也已经感染流脓,好不可怖。旧伤还未好便又被新伤覆盖,一张满是血迹的脸正杳杳地流着血,连容貌也分辨不清。 也不知那人与他有多大仇怨,刀刀深可见骨,一张脸算是被毁了个彻底。 那人被她勒得面色发紫,但仍旧一动不动,竟像是死透了一般。 空气中传来女子极为飘渺的声音。 “看不出,你还挺能忍的嘛!”她一松手便把他扔到了地上,沾满血迹的手在他身上厌恶地蹭了蹭。“我知道你没死!”她目光冰冷地盯着他,“只要你说出那四个人的下落,我可以饶你不死!” 地上的人动了动,但依旧没有抬头, 而男子的无动于衷这彻底地激怒了女子,她腰间银光一闪,一把匕首便架上了他的脖子,只要再靠近一分,他便会当场毙命。“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她目色一冷,挑眉。 “呵呵,”那人笑了笑,费力地抬了抬头,动作间牵动了伤口,低低地咳了起来,他以拳掩着口,断断续续道:“那便……请……公主给……我个痛快!咳咳……” 9【梦魇】 女子冷哼一声,“哼!想那么容易死,我偏不依你!”手起刀落间直直地刺向了他胸间,他痛哼一声,捂着胸口,疼得抽搐起来。 东方晗雪在一旁看着,在看到男子疼得满面大汗时不由皱了眉, 那女子怎么会这么残忍?地上那人明明就快死了,她怎么还能对这样一个人下手?看着男子垂死挣扎的模样,东方晗雪在思量着要不要先报个警,但左思右想下还是考虑先打120,不然警察还没到,怕是那人已经先挂了。 她不动声色地悄悄向后移了两步,可谁料竟然碰到了一旁的石子,发出了一声轻响。 那女子一顿,回眸看向东方晗雪的方向。握在手里的匕首也不由紧了三分,冷冷道:“什么人?” 东方晗雪心道一声不妙,脚下由走改为了跑,可还未等她跑上两步,便被那人一把捉住了衣领扯了回去, “你又是谁?”那女子看向东方晗雪,一双妖娆妩媚的眼眸内又冷了三分。 把她拖着走回原来那处,与那男人扔到了一块儿。“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儿?”这里乃三界之外的一处罅隙,按理说不会有人进来,又怎会突然冒出个人? 东方晗雪被那女子瞧得发憷,又想到了她方才对待那男子的一幕。舌头突然打了结“我……” “刚才的话你都听到了?”女子眼睛一眯,问道 东方晗雪揉了揉被摔痛的屁股,皱眉,“什么话?” 女子笑了笑,卷着手里的皮鞭在手里轻轻敲打,居高临下地盯着她,“别跟我装蒜,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厄……” 女子一哂,突然不怀好意地笑了,“今天你可是自找的,我本无意杀你,不过既然你知道了我的秘密,那我也留你不得!” “喂,咱们冤有头债有主,我只是个路过的,方才我可是什么都没看见。而且你说的什么秘密我也根本没听到一分!” 女子盯着她,嫣红的唇忽而露出一抹清丽绝美的浅笑,顿时看的东方晗雪一愣。 “你以为我会信?”她道。 东方晗雪苦着脸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你就放过我吧!”呜呜呜,她真是后悔今天出门时怎么没翻翻黄历,不然怎么会遇上这样一个变态! “你知道这样一句话吗?”女子笑了,用皮鞭抬起了她的脸,上面的倒刺自她的脸上划过,顿时留下了一串血痕“那就是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 看着她手里的鞭子就要落下,东方晗雪一把握住鞭子,连忙道:“别……咱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她可不想这么早就挂掉,她今年才二十,后面还有大好生活在等着她呢! “跟你这样的废物有什么好说的!”再没耐心与她闲扯下去,女子一扬手挥鞭便向东方晗雪打来,却被她一猫腰躲过, 看着她再一次挥鞭,东方晗雪一急,大声说道:“三个臭皮匠还赛过一个诸葛亮呢,你怎么知道我没用!” 那女子闻言停了动作,诡异一笑,“哼,我就不信,连我都一直寻找未果的东西,竟能让你一下就找到?!” 东方晗雪的脸色更白了,却还是兀自强撑着,硬着头皮说了一句,“不试试,你又怎会知道?” 女子倒是没再挥鞭,睨着她,似乎在思量着什么。 东方晗雪一见有转机,立马来了精神,“我什么都会的,相信一定能帮到你的!” 她蹲了下来,鲜红的嘴唇勾起了一丝笑意,也愈发衬得一张脸苍白如纸,竟如同鬼魅一般。 东方晗雪那顾得了这么多,现在只求保的一条性命性命就不错了,她装出一副可怜的模样,亦一瞬不瞬地盯着那女子。 就在东方晗雪瞪得眼睛发涩,马上就要缴械投降之时,那女子却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好!我便给你个机会,不过到时候如果你没有找到让我满意的东西,那么你将会死的很惨!” 说罢,那女子化作一阵青烟进入了东方晗雪的身体里,接着便有什么东西融入了自己的身子,头痛欲裂的感觉顿时袭来,她浑身冷汗直冒,生生被疼晕了过去。 东方晗雪突然睁开眼,吓得一下子坐了起来,摊开手掌,只见掌心里全是汗。 屋外明亮的白光透过薄纸射进来,有一些刺眼,她眨了眨眼睛,这才看清四周熟悉的摆设。 她揉了揉头,又做梦了!而且又梦到了那天的场景,虽然她也曾纳闷为什么一觉醒来便来到了这里,但是这一切似乎和那暴戾的女子脱不了干系。 还记得那日那女人一下子便进了她的身子,而之后的事她也不记得了,而等她再次醒来时,便已经出现在了树林里,但她的运气似乎又不太好,刚一醒来便又被人给害死了, 而她也一直想不出,为什么自己到现在还能活着,看来这一切也只能等那女人出现后才能知晓答案了。 “怎么,都来这而这么久了,竟还没想明白吗?”一个清冷的女声骤然在屋内响起。 东方晗雪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给吓了一跳,四处瞧了瞧,但哪里有一个人影? 一阵青烟后,那女子现了身。 这一看,竟是惊得说不出一个字来,手脚僵直还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 “怎样,还认得我吗?” 这叫她如何不认得?眼前这女人除却脸上的斑斑血迹,倒生的与她一模一样, 那日她因为受了惊吓,所以一时间对于那女人的样子,到没太注意,如今这么一瞧,她们还真是同一个人! 东方晗雪张了嘴,但还没来得及合上,眼前便骤然出现了一张放大了的容颜。 女子好心地替她合上了下巴,冷笑道:“别张了,都能见着胃了。”一开口便能噎死人 晗雪扁了扁嘴,皱眉,这人的阴狠她曾见过,知道她不是个心善的,因此眼里多了丝警惕。 “你是不是还在疑惑为何会来到这儿?”她问 东方晗雪点点头。 “那你可记得你曾答应过替我办事?” 东方晗雪再点头。 “这便就成了!”女子邪魅一笑,道:“你现在用的便是我的身子,而我便要你替我做一件事!” “只要你乖乖的,我自然不会害你,”她挑起了她的下巴,直直地望进她的眸子,里面的狠戾一闪而逝,“不过你要是不听话,那我也只好再找别人替你了!” 东方晗雪顿时泄了气,她现在也没有办法,那天之所以会这么说也只是权宜之计。但她也没想到这女人竟然当真了,不过既然她已经落在了这女人手里,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只要活着,还愁摆脱不了她不成? “你现在所处的时代,便是我生前。”她道 东方晗雪一惊,道:“那……你现在……就是鬼魂?” “不错。”那女子点头,“我前世含冤而死,而我之所以选择不入轮回,便是因为咽不下这怨气,这么多年来,我都在苦苦找寻着当初那个害我的人,只可惜,那人藏得太深,直至如今,我仍旧没有寻得那人的下落。” 东方晗雪顿时疑惑了,她寻她的仇,又跟她有什么关系,而她为何又会选择让她出现在她生前的时代? 那女子接着道:“因为一直找不到线索,所以我就寻思着找一个法子重新回到我生前来,这样我便可从头开始,而我也相信,只要这次我小心行事,也一定会寻得那人的蛛丝马迹!” 她顿了顿,“但我试了几次,终究是失败了,而恰巧那日你突然出现了,于是我便想着让另一个人替我,没想到竟真的成了,而这也是你出现在这儿的原因。” 东方晗雪道:“可我明明记得,我刚醒来时便被人给害死了,那为什么又会活过来?” “你那日的确是死了,只不过,我用了些法子这才让你活过来而已。” “那这么说,我以后要是死了,你同样也会把我救活不成?” 那女子冷嗤一声,鄙夷地看了她一眼,“上次我为了把你救回来就已经耗了半成法力,你以为我还会再救你第二次?” 听她这么一说,东方晗雪的心咯噔一沉,她现在成了这北楚的长公主,因此她周围是个什么样的状况,她可是比谁都清楚。 况且不论这些明面上的,光是这暗地里,她身边就潜伏着多少对自己不利的人,俗话说的好,这明刀易躲,暗箭难防,想必她为防这暗箭就得耗费不少心力。 但她现在毕竟对这周围的环境不熟悉,而保不准何时自己就会一不小心踩上了雷点到时候也定会被炸的个灰飞烟灭。因此如果一旦生出是非,怕是用不了一个月,她就能到地府报道了。 东方晗雪略一心惊,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一把捉住了女子的衣袖,道:“那如果我被人害死了会怎么样?就这样死了么?” 她一耸肩,“你以为呢?” 晗雪叹了一口气,不由感慨“看来活着真比死了要难啊!” 女子用长长的指甲在她的脸上画来画去,然后绽出一丝不明的笑意:“好死不如赖活着,你就好好地活着吧,”她轻叹了一口气,“也许只有等你死去的那一天,你才会知道活着究竟有多好!” “对了……那你现在可有些线索了?”既然答应了替她办事,也总得意思意思,毕竟现在用的是人家的身体,而听她那么说,也总感觉她死的挺惨的,因此帮他一帮又如何? “这件事便不用你操心了,我要你办的是另一件事?” “另一件事?”东方晗雪怔了怔,“什么事?” “我还要你替我寻得一颗珠子,只要有了它,那我便能够重生,只要我重生了,那一切都好办了。” 东方晗雪又是一惊,重生? 脑海里突然浮现了那被折磨的半死不活的人来,一颤。 如果她真的重生了,只怕会血流成河吧! “那……那颗珠子是什么样的?又要怎么找?” “这个倒不难,”她唇角带笑,说道“只要你找四个人,之后自然能寻得便九转珠的下落。” 东方晗雪一听这么曲折,这找来找去的,也不知要找到何时呢,而就算是打听到了那珠子的下落,可没准儿,寻到那处后那珠子也早被人给拿走了。但以上这些话,她也是打死也不会说的,因为她知道,一旦她说出来,那女人便会二话不说的把她给咔嚓了。 她拿着一块玉牌,递给了她,“拿着这个去醉梦阁找怜月。告诉他你要找一份通往渊极之地的地图,他自然会告诉你四个人的下落。而在他们背后纹有不同形状的图案,只要找到了他们方能得到这份地图。” 东方晗雪结果牌子,甸了甸,看着玉色上乘,摸上去也温温润润的,果然是个好东西! “第一次见他,他可能会拒绝,不过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只要能让他松口,不论他提出什么要求都要答应,因为只有他知道那几个人的下落。”她道。 “……” “还有就是,注意下个月初,小心防范些,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可能会有大事发生!” “大事?” “嗯。”她点了点头,因为这时日有些远了,所以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她记得也不甚清楚,只记得在下月有大事发生,因此便不由提点她一番,防止她重蹈覆辙,“你自己留心些!” “那……我若是替你找到了这珠子,会有什么好处?”不用想也知道,这事并不好办,先不论她能不能寻得那四人下落,就算找到了,要找到那珠子也定然是困难重重,她此行可是冒着生命危险,若是连点好处都没有,她可不干。 “如果你真的替我找到了九转珠,到时候,我就把你的身体还给你,而且还答应把你送回去,怎样?” 东方晗雪对上她的眼,点了点头“成交!” 门外骤然有脚步声传来。 “小心行事!千万莫要叫人捉到了把柄。”女子小声在她耳边叮嘱了一句,便消失了。 东方晗雪挑眉,哎,还没告诉她怎么找她呢,怎么能就这么走了? 芳华开门走了进来,把打来的热水放进脸盆,见东方晗雪正坐在床上发呆,不由笑了笑“公主今日起的好早!” 她无奈一笑,嘀咕了一句“早起的虫儿被鸟吃啊!” “公主说什么?” “没什么。”她挥了挥手,起身走过去将帛巾浸湿了擦了一把脸,“等用过早膳,陪我出去一趟。” 10【春风一度】1 公主府前人来人往,一辆不起眼的马车从侧门驶出,不多时便隐没于闹市之中。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一双素手轻撩起车帘,向外望了望,当看到窗外络绎不绝的人群和卖力吆喝的小贩时,唇角一勾,朝一旁的清俊少年笑道:“芳华,等哪日我也带你出来逛逛。” 身着白麻帛衣的少年温润一笑,“好。” 今日天气出奇的好,虽是刚入夏,可就算呆在车厢内也是闷热非常。 细碎的阳光透过窗洒了进来 探向窗外的少女此时笼了一身淡淡的金光,额际渗出了细细的汗珠,也愈衬得一张小脸莹润白皙,吹弹可破。 似是看到了什么有趣儿的事,她唇边勾起一抹笑意,竟晃得人挪不开眼去。 芳华不由一阵恍惚,竟连手下的动作也忘了,等他回过神,手里的茶水却已经溢了大半出来,意识到自己的失误,连忙拿起一旁的帛巾擦拭水渍。 一向沉稳如斯的人竟也会慌乱成这个样子? 东方晗雪唇角漾起一抹笑意,不由打趣道:“芳华因何事神游太虚去了?” “……” “若是想到了什么奇闻佚事,也不妨同我说说。” “……” 看他一直不答话,她也好生郁闷,于是便想逗逗他。 她忍着笑,装作一副严肃模样,道:“唔,原本看你挺机灵的一个人,怎么现在竟这般毛手毛脚的,看来我真该考虑换个小厮喽!” 芳华这次慌了神,可怜兮兮地望着她,“公主……” 她沉了沉声,“做错了事,便该罚,你说我该怎么罚你?” 芳华绞紧了手中的帛巾,一阵的揉啊搓啊,好似和那帛巾有深仇大恨一般。 终于下定决心,他端正了脸色,朝她直直地跪了下去,“芳华知错,但请公主责罚!” 东方晗雪哪里真的会责罚他,方才只是想逗逗他而已,于是连忙把他扶了起来,“你快起来!” 可谁知芳华这倔脾气一上来,任谁也劝不动,就这样一动不动地跪着不起来。 东方晗雪放软了声音,“你先起来,我没有要责罚你的意思。” “……” 面对他的执拗,她这次是真有些气了,遂沉了声,“怎么,你不信?” 芳华这才抬起头来,“芳华不敢。” 东方晗雪把他扶起来坐下,“记住,以后在我面前不许再随便下跪。而且,我公主府的人,也不能轻易同别人下跪。知道了么?” 听了她的话,芳华的心头竟没来由的一暖,他点点头,感激的望着她,“是。” 想起宗政修洁还在病着,也不知现在有没有好些,于是问道:“宗政修洁的病可好些?” “太医说公子的病已无大碍,再休养几天便可痊愈。” “嗯,”东方晗雪点点头,“告诉太医用最好的药,千万不能落下病根” “是。” “那……二公主可曾来过?”那日看她倒是对他很上心,这次他病了,而她也无论如何都是回来的。 “昨日曾来过一趟,不过只呆了一盏茶的功夫就走了。” 东方晗雪一笑,以她的性子,不可能甘心这么早就走,想必是吃了闭门羹。 她点点头,道:“叫你准备的准备的怎么样了?” “已安排妥当。” “那明日子时便按计划行事。” 这时, 马车不知怎的,突然失去了控制,摇摇一晃。 东方晗雪措手不及,向前一跌, 芳华也不由向前倒去,但本能的把晗雪护在臂中,用自己的身子把她紧紧护住, 东方晗雪因为被他抱在怀里,倒是没伤着,只是方才那一刹,似是茶壶杯子什么的散落了一地,之后便听到芳华隐忍的闷哼,也不知伤着没? 她直起身后连忙扶起芳华的身子,却见他眉头紧蹙,略显焦急地问道:“怎么样,可有受伤?” 芳华捂住了右臂,摇了摇头,笑了笑“没事。” 瞥向地上的碎片,她心一惊,一把拂开他捂住胳膊的手, 上面的血已经渗了出来,把衣袖染红了大片。 眉头顿时拧成一团,质问道:“这还叫没事?” 扶着他坐好,一撩车帘,冲着车夫怒道:“刚刚出了什么事?怎么这么不小心!” 车夫指着前面疾驰而去的马车,擦了擦额角的汗珠,道:“都是因为那辆车,方才要不是险险避过,此时怕是已经相撞了。” 看着绝尘而去的车,东方晗雪眸子暗了暗, 宝石花心,云纹为衬,这不是公主府的车么?那里面究竟做了什么人,竟如此招摇? 片刻后,马车停在一座精致的小楼前, 芳华扶着东方晗雪要下车,却被她一把拦住,“你就呆在车里,等我回来。” “可……” 安慰一笑,“你家主子我可没有这么娇气,放心吧。”瞥向他手上的手,皱了眉“暗格里有伤药,记得把伤口处理了。” 芳华心里一暖,点了点头“知道了。” “还有,明日的计划取消。” “这只是小伤,不碍事的。” “我说取消便取消。” 一撩车帘,跳下马车,东方晗雪略一整衣襟,缓步走到大门前,一抬头看到门前悬着三个大字醉梦阁。 为方便行事,东方晗雪今日着了男装,她身材高挑,所以穿上男装后并不显突兀,乍一看,倒是位清俊的少年。 室内正中悬着四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地下铺着上好的汉白玉,四周的柱子皆是以金为漆,以银为饰,当真是雕梁画栋。 光看这装饰竟把公主府都给比了下去,看来这幕后之人也绝非常人。 不似一般的青楼,四周燃着淡淡的檀香,绝无半分脂粉的俗气。 东方晗雪正暗暗惊奇,一名面容精致的女子迎了上来,笑道:“公子,我们白天不接客的。” “我知道。”晗雪温润一笑,“劳烦这位姐姐通传一声,在下有要事求见阁主。” 那女子一顿,随即笑了开来,“公子您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便是这里的掌事的,哪里还用得着什么引荐。” “姐姐莫要玩笑了,我要见谁,想必姐姐心里清楚的很。” 女子笑的越发灿烂,“公子误会了,醉梦阁的掌柜就是小女子了。” 东方晗雪也不拆穿,自怀里拿出一块玉牌,笑道:“这下姐姐可满意了?” 女子面色一僵,再无半分笑意,恭恭敬敬地把东方晗雪迎了进去。 “公子在此稍等片刻,容小女子进去通报一声。” 不多时,女子去而复返,毕恭毕敬地引着东方晗雪进了后院 不同于前院的奢华,后院多了些淡雅之意。 由那人领着路,沿着种满荷花的小塘扶柳前行。 穿过回环的九曲石廊,便到了一个小阁。 拂开眼前的翡翠珠帘,却见里面纱帐内隐约有个白色的身影。 东方晗雪望向帐内的人,呼吸一顿,再也移不开眼来。 那人只着一件雪白的亵衣,光润如玉的肌肤半遮半掩间早已露出了大片, 东方晗雪呼吸一滞,立马错开了视线。 他似乎没睡醒,仍闭着眼,并没看到她的窘态,东方晗雪松了一口气,稍稍安下心。 她这才抬眼细细地将他仔细瞧着, 他的脸色虽然白皙,却多了几分苍白的病态,龛合的长睫宛如一把小扇子,在眼睑下打出一小片阴影,显然是将将睡醒,但那种清雅绝秀的旷阔广傲之气却油然而生,丝毫没有遮掩半分。 想必这便是醉梦阁主怜月了。 身边的婢女正为他仔细地盘着扣子,另一个则执着一把紫檀梳子为他理着墨黑如缎的长发。 然在二十一世纪生活了二十多年的东方晗雪,就算是见惯了美男,自认为阅人无数,此刻也不由暗叹一声,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就算是闭了眼也能这般好看。 也不知那双龛合的眸子睁开时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光景。 一把紫檀梳子叮地一声落在了地上,上面还绕着一根黑亮的发丝, 东方晗雪抬眼望过去,只见方才还静静立在她身后的婢女此时已跪倒下去,抖如筛豆, 东方晗雪一挑眉,不就折断了根头发么,至于这么大惊小怪吗? 他也不抬眼,薄唇轻启,无喜无怒的说了一声“自断一臂吧”声音柔和,全无半分杀气,简单的就像是让人折花。 那婢女松了一口气,跑也似的下去领命了。 那双眼终于缓缓睁了开,与东方晗雪惊诧的眸子撞在一块。 东方晗雪心骤然一跳,终于看清了那双眼,竟是淡淡的琥珀色! 深不见底的眸子里像撒了一把碎星,定定的将人瞧着竟像是要把人的灵魂都吸进去一般。 见着东方晗雪望来,竟微微一笑,温柔无害。 东方晗雪的心,像是被锤子恨恨地敲了一下,方才的惊艳顿时散去,拥有那样清澈的眸子的人怎么会如此地轻贱人命? 11【春风一度】2 另一个婢子对这种情况早已司空见惯,仍不紧不慢地替他盘好扣子。 少时,已穿戴完毕。 一头青丝整齐的拢在脑后,只用一条三指宽的白色丝带简单一束,垂至脚踝。 一身雪白长衣,金丝银边勾出一只白鹭,愈显得俊雅绝秀。 他取过婢子递来的清茶漱口,笑道:“让公子久等了。” 东方晗雪浅笑不语,随他一同落了座。 他状似不经意瞥见东方晗雪腰间的玉佩,眸中闪过一丝妖异光芒,“公子所配的螭纹玉佩,乃是以上等羊脂玉为体,以金丝为边,如在光下细看更见其精光内蕴,当值千金,想必是出自南诏张氏之手吧。” 东方晗雪淡笑,拇指轻轻摩挲着玉身,“阁主好眼力,乍一看便知出处,连我都不知此玉有此等价值,这是我朋友送我的。” “你朋友待你真好。” 他的眼睛微微弯了弯,似乎在笑。 清风吹起阁内的轻纱,带起了他鬓角的发束,搔得人心间直痒,让人忍不住想缠上那缕发丝。 悠远的目光淡淡的扫向东方晗雪的身子,眼角微扬,让人想起了雪化的妖精,随时都能把人的魂魄给吸进去。 “你找我来可是为了什么事?” “但有一事相求。” 他轻靠在楠木椅上,将她轻轻一睨 “我想请公子替我找一幅地图。” “地图?”他挑眉。 “我让公子替我寻得便是通往渊极之地的地图。” 怜?满怀斟酌的目光,转向东方晗雪,“那可不是个好去处,你去哪儿干嘛?” “这个现在还不方便说,请公子见谅。” “我对你要找的东西倒是没有半分兴趣,只是要去往那处并不容易,而对于寻常人来说也很可能因此丧命,我只是提醒你下罢了。至于要死还是要活,也全凭你自己做主,我一个旁人又如何干涉的了你!” 虽然他说的话没有错,但怎么让人听着却这么别扭呢,东方晗雪顿了顿,也不打算同他计较,于是问道:“那不知公子可知道关于这地图的下落。” “若是想得到这份地图的下落,就必须要找到四个人。” 那女人便是告诉她要找四个人的下落,如今看来,确是这样的,她问,“那不知怜月阁主,可知道这四个人行踪?” 他挑眉,“知是知道,只是,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公子若是知道他们的下落,不妨告诉我,而不管公子提出什么条件作为交换,只要是我能做到的,定然满足公子!” 怜?默默地凝视了她片刻,淡淡一笑:“不管什么条件?” “没错,但前提必须是我力所能及的!”东方晗雪接着道:“如何,公子是想要银子还是其他?” 他轻笑着,摇了摇头,“醉梦阁最不缺的便是银子,我要你那么多的钱干什么?” “那阁主想要什么?” 他轻扫过东方晗雪腰间的玉佩,“我要这块玉佩做报酬。” 东方晗雪不由攥紧了袖中的手指,犯起难来, 这块玉佩自她醒来便贴身带着,想必是极其珍视之物,如果就此这么送了人,心里还当真舍不得。 轻轻摩挲着微凉的玉身,那种温润的感觉竟让人依依不舍, 但若因此错失良机,那她…… 狠了狠心,决心豁了出去,大不了日后再想办法弄回来,她把腰间的玉佩解了下来,放到他面前的方桌上,“既然阁主喜欢,送给阁主又何妨。” “公子果然豪爽。”他轻笑着,长指一捻便把那玉佩收入了怀中。不过,若是仅仅得到了这些微的好处便作罢,那……可不是他怜月的风格, 他微微一笑,“方才只是第一个条件。” 东方晗雪蹙眉,这人要求怎么这么多?但一时却不好表现出来,只得忍下,她问:“那第二个呢?”既然答应了他,却也不差这一个两个。 “我的第二个要求就是,每找到一个人,你便要陪我一天。如何,公子能做到吗?” 每找到一个人便要陪他一天? 她斜睨了他一眼。对上他那像等着猎物上钩的狐狸一般的目光时,寒了寒。 在看到他的第一眼便知这人可不是什么等闲之辈,更别提和他谈什么买卖了,但是那女人曾跟他说过,不论怜?提出什么要求都要答应,可……若这人的胃口太大,直到最后也不肯满足该怎么办?莫不是要一直答应? 看出了东方晗雪的疑虑,他笑道:“公子放心,在下并未存非分之想,只是一个人呆久了,想找个人聊聊天罢了。” 他抬手,轻咄一口手中的清茶,却不知何时早已凉透,微蹙了眉,“如果公子不愿,我亦不会强求。” 东方晗雪下定决心,道:“好,这第二个要求,我也能答应你。但这事能再一再二,若是再加个再三再四,可就要恕在下能力不及了。若是公子提出的要求太多,我可是也做不来。” 她若是提出万八个要求,她岂不是要被他活活累死?这要求虽然能答应他,但它若是个无底洞,她却也没那个精力去完成。 他淡笑道:“这个自然。” ************ 出了醉梦阁时,日已西斜, 芳华早已候在车边,正焦急地朝里面望着,看见东方晗雪出来才舒展了眉角迎了上来。 看东方晗雪面色不善,有些担心的问道:“殿下的事办得怎么样?” 东方晗雪面色阴沉,是少有的郁色,“回府再说。” 终于回到了府中, 东方晗雪这一天下来,感觉骨头都快散架了, 她揉了揉太阳穴,问:“可曾查到今日出府的是哪个公子?”他指的自然是今日那个飞驰而过的马车里的人,那车是公主府的没错,只是,却不知里面究竟坐了什么人? 因为今日穿的是男装,所以还束了冠。芳华替东方晗雪摘下头上的玉冠,如缎的青丝没了束缚,如水般的长发瞬间披散在肩头。 他道:“今日出府的是南宫公子。” 她挑眉, 南宫?? 那个自幼经商,富可敌国的商人? 也不知东方晗雪究竟有多大的能耐,连他这样的人都能纳入府中。 脑海突然闪过那辆飞驰而过的华丽马车,皱了皱眉,“你手臂上的伤可上药了?” 难得她还惦记着,芳华抚上右臂,点点头温润一笑,“已经处理过了。” 她却是不信,遂转过身,拉过他的手, 芳华一惊却不知她要做什么,但又不敢顶撞,于是只乖顺地静静看着她动作。 轻轻掀开他的衣袖,却见那手臂中间的狭长划痕很是刺眼。 她冷笑,这便是已经处理过了么? 指着他被划开的伤口,只见上面的肉已泛白发炎了,脸色随即又阴沉了下去,再无半分好脸色,“你就是这样处理伤口的?” 芳华红了脸,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把头深深地埋了下去,左思右想仍想不通公主到底是如何发现的。 东方晗雪突然善心大发,没好气儿道:“以后若是再遇到这种情况记得藏好点,你连衣服都不换,说是上了药又有谁会信?” 取出暗格里的小匣子,拿出最里面的一瓶, 芳华眸色一暗,急呼了一声“公主,使不得。芳华皮糙肉厚怎用得起那般精贵的药?!” “受了伤不处理,是你自己的事,但要给你上药,却是我的事了。” 她轻摇了下头,若不是她发现得早,只怕,明日这伤口又会发炎恶化了。 东方晗雪霸道的捉过他欲躲闪的手,拿来一旁的小镊子,替他把肉里的碎瓷片一点一点地挑出来。 本想好好教训他一番的,但望向他那双水灵灵的清澈眸子时,却又如何也提不起一丝火气。 望了他一眼,抬起手中的药瓶,轻轻倒了些药沫在上面,见他疼的倒吸了一口气, 她问道:“疼么?” 芳华笑着摇了摇头,“不疼。” 她的动作越发轻柔了,淡淡道:“要疼便说出来,不必忍着。” 他的脸红了红,“芳华一个下人,不必公主这般对待。” “每个人都是爹生娘养的,个个都是*凡胎,抛却这身份又有何不同?因此你也别太在意自己的身份,那并没有什么不同。我们都是人,所以哪有这贵贱高低之分?” 芳华愣了愣,不明白这话怎么能从一个公主口中说出?一时间只呆呆地看着她。 “芳华可有想要回护之物?” “……有。” “那便为了它好好照顾自己吧!”东方晗雪笑了笑,“我记得一个剑客曾说过,‘手中有剑,方能保护自己心爱之人’,而这便是执念的作用吧,你一旦心中有了念想,自然也会为了心中所想而变得强大起来,只有保护好自己,方能回护好他人。这样我们心中才能了无遗憾!” 芳华抬起头看她,手中有剑,方能回护自己心爱之人?……只有保护好自己,方能守护好他人……也许真如她所说,想要做到这一切都要保护好自身,这样才能继续守护下去…… 他忽而笑了,眼睛弯成好看的月牙形状,“嗯,以后我定当保护好自己,不让自己再受伤,这样才能守护好我想守护的东西!” “嗯,这就对了。”她点头,会心一笑。 芳华侧头,看着烛光下细细动作的少女。 淡淡的烛光在她身上笼了一层薄薄的光晕,换下白日的男装,此时的她穿上了件水绿色的长衫,使得她的侧脸看起来愈发的娴静温婉,甚至能看见烛火下细腻的肌肤上反现的柔光,但此刻却多了几分坚毅的味道。 拔开瓷瓶的盖子,便有淡淡的清香入鼻。洗净的手蘸了乳白色药膏,轻轻地涂在狰狞的伤口上。 芳华静静地看着她,清澈如水的眸子里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南宫?今日去了哪里?”她侧过头,斜睨着身边的少年。 “今日有庙会,公子想必也是想凑凑热闹。” 12【小鹿斑比】1 “他一个大男人逛什么庙会?”东方晗雪嘴角一撇,有些不满“可是陪什么人去的?” 芳华点点头,“同行的还有二公主。” 深深地蹙了眉,怎么什么事都会和她扯上关系, “她们都去了什么地方,干了什么?” “只是在长安街上逛了逛,不过听说在途中遇刺了,南宫公子为保护二公主受了点皮外伤,公主只是受了点惊吓。” 东方晗雪想起了那辆飞扬跋扈的马车,笑了笑,她能说这是善恶终有报么? “拿几瓶上好的金疮药送去,另外再请御医过来看看。” 东方晗雪打了个哈欠,揉了揉太阳穴,眼皮也渐渐沉重下去,这一天的折腾下来还真是有些乏了。 芳华看见她疲惫的样子,有些心疼,“公主可要就寝了?” 点了点头,任由芳华服侍着躺下了。 静静看着床上少女娴静的睡颜,芳华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塞得慢慢的。 他轻手轻脚地吹熄了烛火,静悄悄地退了出去。 夜已深沉,华灯初上 窗外的夜风一分一毫都没有吹进,如水的月光透过窗棱铺了一地,床上的人呼吸均匀,早已熟睡,丝柔的锦被更衬得那张小脸愈加的白皙无暇。 隐藏在暗处的人,终于现了身,在床头呆了半晌,目光缱绻地流连在床头之人的脸上。 卸去了所有的防备,再也不用顾及其他,他目光柔和地凝望着她,贪婪地流连不去。 望着昔日熟悉的容颜,终抵不过心中的诱惑,他伸出了白皙修长的手指,有些犹豫,有些颤抖的,极缓慢的凑到了少女的身前,每靠近一寸,他的脸便惨白一分,在手指要触上少女脸颊的时候,他却一下弹开, 在空中滞留了一会,终于鼓足了全身的力气,一寸寸地将微曲的手指缓缓的靠了过去,轻触了一下后又逃也似的离开,见少女仍睡得很熟,仿佛松了一口气,停在半空中的手指再次俯了下去。 “你认为你还配碰她么?” 冷冷的讥讽令他闪电般的缩了手,周身顿时散发出骇人的杀气,不悦地蹙了眉,斜睨向一旁噙着冷笑的紫衣人。 “放心,这屋子点了安神香她一时半刻醒不过来。”紫衣人似乎受了伤,轻咳了两声,面上的讥讽愈加明显,“想不到如此高高在上的质子殿下,竟也会有如此卑微的一面!” “今日陪二公主玩的可好?”宗政修洁冷冷地将他望着,面上的寒意更甚,“我竟不知你为了吸引她的注意,还能自导自演出这么一出戏来。” “但你也别忘了,我可没你那么脏!”南宫?脸上充满了怨毒,目光掠过床上的少女,不屑的冷哼了一声“别忘了是谁把她害成这幅摸样。” 被戳中痛处,宗政修洁的心像是被人剜了一下,疼得厉害。 十指骤然握紧,恨恨地扣着手心里的肉,硬生生的别过头,竟再不敢看东方晗雪一眼。 看着他痛苦万分的模样,南宫?嘴角噙上一抹冷笑,甚是满意。 “知道我为什么会陪着东方弈瑶么?”他一步一步的走近,每走近一步脸上的笑意便浓上一分,那缓慢的步子像是要把人逼疯“因为她说我的背影想你。” 终于停在宗政修洁的身侧,他缓缓俯下身,含笑的俯在他的耳侧低声的说了一句话。 他听完后脸色煞白,连辩白的力气也无,终归是心里的伤,被人再次翻出来后竟连自己都无法接受,脸上的表情渐冷,到最后再也维持不下去, 看着拂袖而去的人影,南宫?唇角一勾,低低的笑出声来。 痴痴地望着府里点着的宫灯良久,宗政修洁才缓过神来,只是一颗心却愈发的冷了。 他低头望着自己的手,白皙的手指骨节分明,修剪整齐的指甲在月色下闪着珠玉的光泽,像是世间最完美的杰作。 可他的心却一寸一寸的冷下去,觉得这是这世上最肮脏的东西。 “既然东方弈瑶还一直念着你,不如你就此跟着她吧,这世上也只有她还能把你当宝贝!” 耳边一遍一遍地回响着南宫?方才的话,像是魔音一般,把人击的溃不成军。 他踉踉跄跄的走着,连衣角被过往的树枝划破也不自知,逃也似的离开了院子。 ******************************* 东方晗雪揉了揉脑袋,只觉头昏沉的厉害。 端着盆进来的芳华看见床上眉头紧皱的人,关心的问道:“郡主可是昨日没睡好?” 摇了摇头,接过递过来的湿巾擦了擦脸,感觉好多了“可能是睡多了吧,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 “等下叫太医来瞧瞧吧。” 东方晗雪一笑,道:“睡多了而已,哪用得着太医。” 瞟了眼窗前的香炉,鼻尖似乎还能嗅到屋里的一抹异香,东方晗雪一挑眉,“昨晚可有燃熏香?” 芳华一愣,随即笑道:“昨日瞧见公主太累了,怕公主睡得不安稳于是便燃了安神香。” 东方晗雪松了一口气,点了点头,道:“以后别点了。” 东方晗雪今日起的有些晚,梳洗完毕后早已经日上三竿。 她虽然睡了一觉,可总感觉昏昏沉沉,像是没睡足一般。 看着她无精打采的样子,芳华有些担心“还是请御医来看看吧。” “没事。” “影卫已经挑选好了,等下你代我瞧瞧去。”东方晗雪递给他一块银牌,只见上面一面纹着梅花,另一面则用篆字刻了个令字。 接过令牌,芳华又自怀中掏出一只玉簪子递给的她,“这是今早下人们打扫时瞧见的,恐怕是哪位公子落下的。” 低头瞧着手中的玉簪,只见上面雕着一只飞翔的凤凰,火红的颜色竟似泣血一般。 小心的收好红玉簪子,脑海里竟不由浮现出一个素洁的身影。 今日东方晗雪本就不舒服,一路走来更是脚步虚浮,像是踩在了棉花上。 看来还真该依了芳华,找太医来瞧瞧。 昏昏沉沉的走了许久,直到再也辨不清来处,东方晗雪才停下脚步。 扶着树枝喘了喘气,环顾了四周却不见路上有半个人影, 该死,竟又迷路了,看来以后身边必须得跟个人,不然也不知要走失几次? 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她的身子越发的吃不消了。 瞧见前方不远处的小亭子,决定走过去歇歇,顺便等着过往的人来问问路。 但还未至小亭,便觉胃中一阵剧痛,疼得她缩成一团再也迈不开步, 昏厥前,只听耳边一阵环佩叮当,接着便再无任何知觉。 再次醒来时,胃部的不适稍缓,只是头仍旧隐隐作痛。 抬眼望向四周,只见屋内明烛初燃, 怎么一晃竟到了晚上? (今晚八点准时二更,各位看官大大,看在淡泞这么辛勤码字滴份上,加个收藏呗,推荐票子也统统砸过来吧!!!给偶个动力吧,码字不容易啊!!!呜呜呜~~~~) 13【小鹿斑比】2 东方晗雪自嘲一笑,突然响起小沈阳的话,真是一闭一睁一天就过去了。 看着装饰的富丽堂皇的内室,略略安了心,想必自己是被什么人给救了。还好是晕倒在自己府里,要是就这么昏倒在外面怕是就这么送了命也没人来替她收尸。 没过多久,便有人推门而入,瞧见东方晗雪已经坐了起来,更是一喜,飞快跑来把她抱了个满怀。 东方晗雪还没来得及看清他的长相,便听到一阵清脆的铜铃声,接着便被人死死抱住。 被他勒得太紧,东方晗雪顿时呼吸不畅,连咳了好几声。 他这才放手,轻轻地帮她顺着气,“雪姐姐怎么了,怎么这么不小心,可是哪里又不舒服了?” 东方晗雪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还不是你给害的。 看见她不咳了,他收了手,紧紧地攥着衣角,小鹿般的清亮眸子也瞬间笼了一层水雾,竟要落下泪来,“雪姐姐又得罪了人么?怎么还被人下了毒?” “下毒?”东方晗雪竟如同被人当空一击,呆呆的愣在那儿,她什么时候又被人下毒了?突然想起林间的二人,还有那里喂入嘴里的药丸,心下顿时明了,“太医怎么说?” 少年一下握住东方晗雪的手,连在衣袖间的小银铃随着他摇了摇,“现在还没查出中了什么毒,只是开了些药暂时压制着,我瞧见太医走的时候神色凝重,怕是中了罕见的毒。” 他的眼角滚落了一颗泪珠,恰好砸在东方晗雪手背上,碎了“这下可怎么办?都怪雪姐姐你平日里得罪了那么多人,这下想把下毒的人揪出来都不得了。” 东方晗雪见他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心里顿时柔软一片,笑着揉了揉他的发顶,“瞧你都哭成小花猫了,都这么大的人了还哭鼻子?” 他顿时从怀里掏出面小铜镜仔仔细细的照了照,看见镜子里肿成桃子般的眼睛时,立马撅了嘴,连忙伸手遮住东方晗雪的眼睛,“不许看。” 顺势握住他伸来的手,笑道:“曦儿无论变成了什么样,在姐姐眼里都是最漂亮的。” 想必他便是自己府里最小的夫郎林凤曦了, 他老爹是当朝左相,因为是老来得子,所以对他更是疼爱非常,可谁知他这个儿子死活要进公主府,任谁也拦不住,左相一听,也是被气得不轻,他就这么一个儿子,况且他又官居高职,上门说亲的更是数不胜数,又岂能容忍自家儿子给别人做夫侍? 他当时也是极力反对此事,以为他只是一时心起,过个两三栽就好了,可谁知他就是削尖了脑袋要挤进公主府,把他给指的几门婚事硬生生搅黄了,老子哪能拗得过儿子,最终终是答应了,便随他去了,只要是他情愿,他也不能强逼着他不是?虽说公主平日生性暴戾,但对曦儿还是好的,所以他也索性成全了他,只希望公主日后能真心待他。 林凤曦扭了扭身子,不依了,“都变成大花猫了,现在定然丑死了,雪姐姐不许看!” “谁说的,我看咱们曦儿怎么看怎么都是个美男子呢!” 他止了泪,可怜巴巴的瞧着他,亮晶晶的眼睛里有柔光闪过,“雪姐姐没骗曦儿?” 她点了点头,“当然了,雪姐姐什么时候骗过你?” 林凤曦想了想,的确是这样,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看来雪姐姐是不会不要自己的。 他睁大了小鹿般的眼睛,笑嘻嘻地抬头望着东方晗雪,“那雪姐姐说曦儿是不是最漂亮的?” 她望着他那双要滴出水来的清亮眸子,笑了笑,“曦儿为什么要这么问?” 他攥紧了手里的衣袖,脸颊浮上两团红晕,低低地说道:“因为只有最漂亮的男子才能做雪姐姐的夫君。” 东方晗雪轻点了他的鼻尖,纠正道:“谁说我的夫君不一定是最漂亮的?”她挑了挑眉,“我从不要求男人的长相,因为我觉得长得太漂亮的人就像花瓶,中看不中用!所以,我的夫君,他不一定是最俊美的男子,但是他却应该是个敢担当的男子汉。因为能和我一直走到最后的人,他一定是能与我相扶相携的人,我们的爱情是两人共同缔造的情缘,我要的并不时昙花一现的爱情,而是经历过一切却依旧能相伴到老的爱!” “原来要考虑这么多啊,我还以为只是你爱他,他爱你就可以了。” “这也是一方面,我们只有通过爱一个人,投入一段必须相互付出的关系,才能进一步了解他,了解自己,这样的爱情才能称之为真正滴爱情!” 他眨巴眨巴大眼,“那雪姐姐到底爱不爱曦儿呢?” “你才多大,懂得什么是爱么?” 他嘴角一撇,不满道:“曦儿今年都十五了,在北楚都能娶妻了!” 东方晗雪的眸子暗了暗,再望向眼前这个清澈的少年时不由多了几分同情。 在现代他可能还是个躲在父母羽翼下的懵懂少年,可现在却要和府里那么多人分享她一个人的爱,可能他还不懂什么是爱,如果他长大后有了真正喜欢的人,岂不很悲哀? 东方晗雪抬手刮了刮他挺直的小鼻梁,宠溺的笑了笑:“是啊,小曦儿已经是个大人了再不是小孩子了,所以,以后可不能在哭鼻子了。” 他不满地环了臂,倔强地把头扭向一边,嘀咕了一句“还不是因为担心雪姐姐,要是换了别人,曦儿才不哭呢!” “好了好了,知道你关心我,方才把你吓坏了吧。”她像是对待弟弟般摸了摸他的头,脸上多了几分慈爱“今日多亏了曦儿,不然雪姐姐可能就一命呜呼了。说吧,想要什么奖励” 林凤曦突然直起了身,弱弱地问了一句,“那……那雪姐姐亲曦儿一下可以吗?”他曾在话本里看到过,彼此喜欢的的人是会亲嘴唇的,也不知雪姐姐会不会亲自己。 说着竟缓缓地凑近,一双眼睛闭的死死的,手心也因为紧张出了些薄汗。 东方晗雪看着眼前倏然靠近的俊脸,不由有些好笑,看着他因紧张而颤抖的羽睫,更是对这他多了几分喜爱,多么纯洁的一个孩子啊,她又怎么忍心荼毒这水晶般透明的人? 可望着他那期盼的样子,又不忍心让他失望,于是捧起他的小脸,在他的额头八达地轻吻了下。 在触碰到他的那一瞬,东方晗雪明确地感觉到他轻颤了下。 懵懵懂懂地睁开了眼,指了指粉嫩的嘴唇,不解地问道:“不是应该亲这里么,怎么换了额头?” 东方晗雪一愣,他怎么知道的这么多? “其实亲哪里都是一样的。” “不一样不一样”他晃了晃东方晗雪的手,依旧不依不饶,像是个没有得到心爱玩具的孩子,“雪姐姐你骗人,书上说要亲嘴唇的!” “书?什么书?” 曦儿知道自己说错了话,立马捂住了嘴。 这回变成了东方晗雪质问他, 一把扳过他欲躲闪的身子,一字一顿地问道:“快说,是什么书?不然就把你给送回去。” 他忙拉住东方晗雪的衣袖,声音中带了哭腔,“别……别送走曦儿,我说,我都告诉雪姐姐,只要……只要雪姐姐不赶我走,我,我都告诉你……” 东方晗雪看见他惊慌失措的模样,自知自己不应该如此威胁他,可如果不这么做,他又怎会对她说实话。 伸手擦去他眼角的泪珠,声音柔和了几分“说吧。” 他颤颤巍巍地自怀中掏出了一本小册子,递给东方晗雪“就是这本了。” 乍一看下,蓝色封皮,若不细看还真同那四书五经无异, 但谁知翻开后却又是别样一番风情, 画上的男女肢体纠缠,极尽缠绵, 每翻一页,东方晗雪的眉便拧紧一分,到了最后干脆把书砸到了床上 14【开荤】 “谁给你的?” 林凤曦的头低低地埋了下去,像是一只受了惊的小鸵鸟,小声回道:“是……是赫连……” “赫连清歌?” “他说,我到了年纪也该开开荤了,于是……就拿来给我看,让我好好学。”曦儿一五一十地说道,“他还说,如果曦儿都学会了,雪姐姐便会喜欢曦儿的。” 东方晗雪冷哼一声,看来他这个月的月俸又不想要了。 “他要了你多少钱?” 曦儿甜甜一笑,完全没注意到东方晗雪黑透了的脸,“不多,也就十个金珠。” 东方晗雪眉头一跳,这还算少么? 这个赫连清歌!不但荼毒曦儿的思想,竟然还肆意敲诈,这账以后再和他算!! 把书收入袖中,转过脸告诫曦儿,“以后再不准看这种小册子,要是再让我看到就立马把你送回去。” “嗯嗯,曦儿再也不看了,只要雪姐姐不让做的,我都不会做。” 曦儿捂着嘴打了个哈欠, 折腾了一天,想必是乏了。 东方晗雪往里面让了让,挪出一块地方拍了拍“今晚雪姐姐陪曦儿一起睡。” 曦儿窝进东方晗雪怀里,蹭了蹭,舒服地轻叹了一声,低低地笑了起来。 拍了拍他的头,笑道:“做什么笑成这样?” 他摇了摇头,“没什么。” 东方晗雪替他掖了掖被角,“那就快睡吧。” 待身边人已经睡熟,林凤曦的眼睛缓缓地睁了开,一眨不眨的望着东方晗雪。 从背后伸了手环了他的腰,将她抱紧了。 “雪姐姐,一定不要离开曦儿!” 把头埋在她的颈窝,将她搂得更近了。 烛火跳跃,夜凉如水。 林凤曦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苍凉的笑容。 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棱照了进来,细碎的薄光打在脸上暖暖的。 东方晗雪一睁开眼便看见一旁睡得香甜的小曦儿, 微动了动,想要起身,可袖子却被他紧紧攥着,动弹不得。 怕吵醒她,只能又躺了回去。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好像看到了他嘴角弯了弯。 过了半晌,床上那人揉了揉眼睛,悠悠转醒。 林凤曦忽闪着眼睛,看见躺在一旁支着脑袋,一脸笑意地瞧着自己的东方晗雪,甜甜一笑“雪姐姐什么时候醒的?” 东方晗雪坐起身,凑近他几分,对上他亮晶晶的眸子“你不也早就醒了?” 他无辜的眨了眨眼睛,躲在被子里瞧着她,“曦儿没有。” 东方晗雪笑了笑,一把掀开被子搔了搔他腰间的痒痒,“还想骗我?” 他咯咯的笑起来,连忙躲开她伸过去的魔爪,“就是没有。” “看我怎么收拾你。” 顿时床上两人嬉闹作一团, 玩闹了一阵,瞧见他额头已经出了一层薄汗,脸颊也是红彤彤的,于是便伸手捏了捏他的脸。 曦儿捂着被掐痛的脸蛋,可怜兮兮地躲到了床角,不满地嘀咕了一句“雪姐姐欺负人。” 东方晗雪掐着腰,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做了个上扑的动作,故作凶恶地说道:“你再说我就要上酷刑了。” 他连忙捂住身子,“不要,不要,曦儿知道雪姐姐最好了。” 东方晗雪躺下身子,深喘了几口气,“不和你闹啦。” 他也躺下去,笑嘻嘻地凑到她身旁。 一只修长如玉的手徒然伸来,就要抚上她的脸。 东方晗雪不知他竟要做什么,抬手拦住他。 他眼角闪过一丝受伤, 到底他究竟怎样做她才不会这么抵触自己?为什么他为她做了这么多,就算想碰一下都不行? 看来这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虽然对于这些他早已经习以为常,但……为什么还会这么心痛? 失落地垂了头去,等再次抬头时却换上了暖意融融的笑意。 这次不再理会她的抵触,霸道地压住东方晗雪的手,低声道:“别动。” 她只能睁大了眼,静静地躺在床上任由他动作。 一双微凉的手抚上了她的脸,轻轻一捻。 东方晗雪顺势捉了他的手,皱了皱眉,“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他的睫毛微微地颤了颤,不着痕迹地抽回了她手中的手,“自小落下的毛病,习惯了。” “这怎么行,等下我叫御医来给你瞧瞧。” 笑嘻嘻地拉住她的衣袖,“雪姐姐不必担心,这都是老毛病了,北楚最好的大夫都瞧遍了,可还是没治好。只要是平时好生调理,不会有什么大碍的。” “你这是什么病,怎么这么严重?” 他微微一笑,“大夫说是天生体寒。” “好了好了,不提这个了。” 林凤曦一把把东方晗雪给拽起来,和她肩并肩坐在一块, 他摊开掌心,只见手心里面贴着一根长长的睫毛 东方晗雪不以为然地瞧了瞧,不就是一根睫毛么?做什么这么神秘兮兮的, 她凑过去,问道:“这是做什么?” “快许个愿吧!”他把睫毛放进东方晗雪的手心,带着几分期冀“听别人说,当睫毛掉落的时候,把它放进掌心,然后双手合十,许下一个愿望。只要它从一边跑到另一个手掌,那愿望便能实现。” 东方晗雪笑了笑,到底还是小孩子心性。 不愿让他失望,于是便依了他,许了个愿。 不多时,婢子们便端了水进门服侍。 曦儿今天穿了件水绿色的长袍,与她身上的衣裳凑成一对,衣角上依旧镶了小银铃,动作间叮叮铃铃的一阵轻响。 虽然他瘦瘦弱弱,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可一站起来却愣是比她高了半截。 据东方晗雪目测,还有继续发展的趋势。 不由哀叹了一声,本以为自己不算矮,可现在连府里最小的都比她高了,她还能说什么。 以后站在一大堆男人中间,在气势上都得被压低半截。 他从怀中掏出个小香囊,红着脸递给了东方晗雪。 “送给我的?” “嗯。这是曦儿自己绣的,里面放了香草能驱病辟邪的。” 轻轻触着做工精细的香囊,东方晗雪不由暗叹了一声。 这年头都怎么了,连这小小的美少年都会绣花了,这让她这个做女人的可怎么活啊? 毕竟是曦儿的一番心意,想必他在上面花费了不少心思,心中又是一暖,摸了摸他的头,笑道:“谢谢曦儿,雪姐姐很开心,也一定会把它时刻配在身上的。” 他的脸瞬时又变得红彤彤的, 15【敢给她戴绿帽】 东方晗雪捏着手里的香囊,侧过脸问道:“这是哪位姐姐教你的,我也跟她学学去。” “不是姐姐,”曦儿抬头,说道:“是万俟(注:moqi前为四声,后为二声。)哥哥叫我的。” 万俟轩?那个传说中的冰块脸? 这事怎么越听越诡异呢? 让一个冰雕来绣花,这简直比母猪上树都令人吃惊。 ****************** “公主,事情已准备妥当,今晚可要行动?” 面容姣好的少年垂首立于一旁,静静地等待着吩咐 “嗯。”东方晗雪点点头,侧目望向芳华,“等下你再找个身形与我相仿的女子,给她穿上与我今日相同款式的衣服。” “公主想让她做替身?” 东方晗雪笑道:“今日正好找个人替我一天,我也好歇歇不是” 她们今晚便是要演上一出苦肉计,目的便是揪出那个想要置东方晗雪于死地的那个人。 她中毒的事,一直被压了下去,没有泄露出分毫,要的便是让那个人乱了分寸自行找上门来。 今晚她便是以这件事为饵,假装毒发好让引那个人上钩。 “我‘毒发’后找几个机灵的人去各院传消息,记着一定要快,而且还要让他们拿捏好时间。不然可就前功尽弃了。” 这次的事,虽是事先早有准备,但成败只在此一举,况且她现在已经毒发,也是不能再拖了,此时如果再揪不出这个人,怕是以后再没有机会。 之前,她曾暗中派人探过各院的风声,可无奈却没找到一丝线索。 所以怕只怕那人心机太重藏得太深,不敢贸然行动,如果真是那样恐怕今晚只是她自导自演的一出闹剧罢了。 但她这次赌的便是那人没拿准她是否中毒中毒,所以会忍不住出来打探消息,而他一但露面……那便由不得他了。 端着手里的茶杯,轻轻吹去水面上漂浮的茶叶,“之后叫影卫盯紧各院的动静,不容有任何闪失!” 晚膳后下了一场雨, 雨势很大,断断续续地竟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 东方晗雪出来的时候隐约能看见天边一丝残阳, 带着一队人浩浩汤汤地走着,望着渐渐阴沉的天空,心情也不由一点点低落下去。 荷塘四周用鹅卵石铺了一条小路,踩上去很是舒服。 雨过后上面落了一层的残瓣,一路走来来便有些许沾到鞋上,东方晗雪眉心紧蹙不知在想些什么,竟是浑然未觉。 一片树叶倏然飘零,垂落至东方晗雪肩头。 抬手执起肩上的叶子,抬头便望见一株碧叶青干的葱郁梧桐。 这四周栽的都是桂树,却不知是谁在这种了这棵梧桐树,反倒与这周围景致越发的格格不入。 寂寞梧桐锁清秋,虽说现在才初春,不过看着一棵孤零零的梧桐,倒也悲凉的很,未免有些令人扫兴。 伸手抚上略显粗糙的青灰色树皮,说道:“这树种在这也太不应景了,找人除了吧。” 一旁的下人听了,愣了一瞬,偷瞟了眼东方晗雪,看她并不像说笑。这才壮着胆子颤颤巍巍地说道:“公主,这树可是您亲自栽下的,真要拔了?” 东方晗雪瞪大了眼,一挑眉“我种的?” 下人心里愈发没底了,此时更是捉摸不透东方晗雪的心思。 虽说公主平日里喜怒无常,别说是除棵树,就算是杀人也不为过,因此这些事哪里容得她们这些下人来置喙? 但……凡是和府里那位沾了点边的,又怎会有小事,现在公主只是一时失却了记忆,要拔了这树。但若是哪天记起了责怪下来,她这条小命怕是也要赔进去了。 左思右想后,还是壮着胆子回到:“这树的确是公主栽的,而且公主对这树喜欢的紧,平日里不许人靠近分毫呢!” 东方晗雪一撇嘴,不就是棵树么?至于这么宝贝? 但听这婢子这么说,想必是她极为珍重之物,若是真的这么拔了,那女人若是知道了,非杀了她不可,于是便作罢了。 行至湖心的小亭,芳华这时候也带了人过来。 那女子与东方晗雪穿着无二,乍一看上去,竟有八成相似,很难分清彼此。 方才跟她请安时,也全无矫揉造作之态,倒真有几分大家风范 东方晗雪坐在石凳上,点了点头,表示很满意, 而她又向她提了几个问题,她皆能对答如流,看来芳华挑选的人还不错。 她一转头,冲芳华说道:“今日可有人出府?” 芳华上前一步,答道:“南宫公子中午曾离开过一阵,不过晚膳前便回来了。” 东方晗雪冷笑了一声,这人还真不消停,每日都要出去转上一圈,他这是在吸引自己的注意么? 虽然至今还未见过他一面,但名字却已经如雷贯耳,每日听到的都是关于他和二公主的花边新闻, 现在还真不禁有些好奇,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一个人,竟能连她的脸面都不顾,还如此高调地出墙给她抹黑? 不多时,便有个黑衣人从暗处闪出,立在东方晗雪面前,一揖“公主,各院已经安排好人手。” 她颔首,“好,既然已准备妥当,那稍后便开始行动。” 东方晗雪坐在亭内的的石凳上,侧过头对芳华道:“等下你便带着人走亭外的岔路,之后的,就按计划行事。” “是。” 直到她们走远,东方晗雪才舒了一口气,抚了抚眉心, 虽然一切已经准备妥当,但却隐隐觉得有些不安心,总感觉今日的事不会这么容易解决,一时间心里也乱糟糟的。 亭外面种着大片的莲花,雨后的莲叶越发地鲜亮,不带一丝杂色,一片片地平铺着,全无波动;修长的花茎兀立着,也不动颤,似乎已经入了迷梦。 昨日她便收到了醉梦阁的消息,说是已经查出了一人的下落,看来这件事后便要去一趟了。 湖面突然传来一声闷响,接着像是有什么东西落水了。 东方晗雪走到亭边,向湖中心望去, 只见平静无波的湖面上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水纹。 看那水纹不算太大,想必是谁投了块石头进去。 心突然咯噔一下,这四周本无一人,却是谁投的石块? 她本就站在亭中,四面的一切本就一览无余,可这附近哪里有一个人,难不成见鬼了? 倏尔一阵劲风拂面而过,力道大的惊人,还未等她转身,便已被卷落入水。 16【玉面公子】 她是只旱鸭子,根本不会游泳,在现代虽然下过水,可前提都是套了救生圈的,所以现在落了水无疑是死路一条。 微凉的湖水顿时浸透了她的身子,当水没过胸口那一瞬,那种窒息的感觉顿时扑面而来。 身体里的所有空气渐渐被冰冷的湖水所取代,她开始大口大口地咳, 张大了嘴,想要喊,但这只能让更多的水灌进来。 现在四周没有一个人,就算叫出来又会有谁来救她呢? 四周空无一物,想要抓住什么东西却又是不可能的,但却又不甘心就这样溺死在这里。但终归是敌在明我在暗,若是她有幸上了岸,但那人真的会就此放过她?若是想要她死,他自是有一千种一万种法子。 本以为自己已经部署好一切,没想到最终却让他人来了个瓮中捉鳖,这心里还真不是滋味呢! 今日她算是真正明白了那种绝望的感觉了, 你明明不想死,而你也挣扎过,可一切过后又能怎样,最终你所做的一切还不是只能换来一种更深的绝望? 看来,想要她死的人还真多,就算是她想努力和他们抗衡,最终也只能换了这样一种结局。这次过后,想必她又能去地府报道了。 她苦涩一笑,吐出一串破碎的气泡。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在沉入湖底的那一刻,似乎听到了一个人低沉的笑声。 那声音低缓喑哑,夹杂着无限地得意,让人不寒而栗,像是死亡的伴奏,随着那声音渐她渐地沉入了湖底。 而最后一丝余晖在这一刻已彻底地散去,平静的湖面上浮起一层银白色的雾霭。 南宫?自暗处现了身,茶色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渐渐平静的湖面,嘴角噙着一丝残忍的冷笑, 宗政修洁踉踉跄跄地跑来,望着平滑如镜的水面,止不住地颤抖,“她呢?” 南宫?挑眉,“她?哪个她?” “别跟我揣着明白装糊涂!你知道我指的是谁?”他刚刚收到消息,说是东方晗雪出事了,可谁知一赶来却只见到了南宫?,虽说这人平日里隐藏的很深,但他却知道,对雪儿威胁最大的人便是此人, 他眼里隐藏的隐忍,那里面的恨意都是骗不了人的! 他笑笑,“你指的是东方晗雪?” “对。” “死了。” 宗政修洁倏然冷笑:“这可一点都不好笑,南宫?,你当你在骗一个三岁的孩童吗?!” “我骗你做什么,死了便是死了,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东方晗雪若是死了,你以为你能独活?”虽然身体已经止不住地颤抖了起来,但他仍不相信她已经死了。 南宫?冷哼一声,“自打我进了这个门的第一刻起,我就没想过要活着出去。” 闻言,宗政修洁轻颤了一下, 她一定没有死,这世上任是谁死了他也不相信她会死,他一定是在骗他。 东方晗雪坠崖后,连气息都没有了,而就算是这样她不又活了过来,而她现在好好的,又怎会死了呢? 突然间想起了什么,他笑了笑,对南宫?说道,“你那么恨她,她死了你一定开心的不得了,怎么会如此平静?你一定在骗我对不对?对不对?你说啊!!!” 他使力地晃着他的身子,脸上痛苦的表情也越发狰狞,“告诉我,她没有死!!!” 南宫?一根一根地扳开他的手指,面上的笑容越发的妖异,他对着宗政修洁一字一顿地说道:“她已经死了,就在那儿,是我亲眼看见的。”他伸开手指指着湖心那处,对他说道:“不信你可以叫人把尸体打捞出来!” “你胡说!”宗政修洁大吼一声,眼睛却一直盯着湖心那处,眼里死灰一片, 他从来未见过宗政修洁有那般神色,他一直待人温言和色,唯有此刻几近狰狞,连脸上的肌肉都扭曲了,他一把揪住他胸前的衣襟,暴虐的如同一只发火的狮子,他甚至能看清他手臂上暴露的青筋, 南宫?依旧面不改色,静静地望着他,“你信也罢,不信也罢,总之,世上已经再无东方晗雪这个人!” 宗政修洁微微一震,怔怔的瞧着他,好像是根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她死了,你的阻碍也没有了,这样岂不更好?”南宫?拍了拍他的肩膀,微微一笑,“以后你想做什么便能做什么,再也无需顾忌其他了,说到底还是我帮了你呢。” 宗政修洁微微地喘息着,手紧紧地攥着衣袖,眼底似有泪光,他一遍遍地低吟着:“她死了,她死了,死了……” 忽听一声落水声,却见宗政修洁发了疯一样地冲了出去。 他一下子扎入了湖底,来来回回地摸索着,似乎是想把她找出来。 南宫?眯着眼睛,摇了摇头, 现在就算把她捞出来又有什么用?只怕人也已经死透了吧? 抬头望着他狼狈翻找的模样,南宫?忽而低低地笑了起来, 只是,在转身的那一瞬,那缕笑却再也维系不了,一点点地阴沉下去。 **************** 第二日东方晗雪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在了一废弃的小鱼塘。 四周杂草丛生,长着半米高的芦苇。 方才好像刚下过一场雨,身下的泥土略微有些湿润, 一大滴水滴自芦苇叶上垂落,正好砸在了东方晗雪的脸上。 她努力回想起昨日落水后的情景,却只能记起些许片段。 当时她以为自己定是必死无疑了,但沉入水底的那一刻,却感到水中暗流涌动,也多亏了这暗流,她才被冲到这里,保得一条性命,如果是死水,她现在怕是已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理了理头上的碎发,扶着一旁的石块勉强起身,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上的衣衫早已破碎不堪,甚至还有多处刮伤,伤口被水泡了一夜,里面的肉也开始化脓,很是狰狞。 简单地用水清理了下,然后扯下身上的碎布包裹起来。 迷茫地望了望四周,举目尽是一片荒芜。 印象中,公主府南面似乎有一条小河,想必她是被河水给冲到了此处,而现在想回去也只能向北走了。 跌跌撞撞地走了一阵,肚子里却空空如也,此时更是饿的眼冒金星,更是半步也走不动了。 她脚步虚浮,一不注意,竟被块石头给绊了一跤,摔了个跟头。 地上的污泥沾了一身,原本的白衣,此时更是一片狼狈,再也看不清半分原来的颜色。 马蹄轻扬,一辆装饰华美的马车沿路缓缓驶来。 乍然间看见路上横陈着一个人,马夫一惊,忙勒紧了缰绳,险险停住。 这一系列动作下来,马车一晃,惊了里面的人。 “做什么一惊一乍的。”里面的人低咒了一声,随即掀帘出来个衣着素净的小少年,怒道:“出了什么事,怎么这么不小心。” “有……有具尸体横在了路中间。”马夫搔了搔头,伸手向路中央指去。 少年蹙了眉,随着马夫看去,只见一个衣着破烂的人倒在了马车。 少年到底是见过世面的,只愣了一瞬便恢复过来,瞪了马夫一眼,“他没有死,你没看见他胸口还有起伏么?” 一把夺来车夫手里的马鞭,跳下车去,走到那人面前,挥了一鞭。 果然,那‘尸体’竟动了动。 一双素手掀开了帘子,露出张妖娆的脸,朝外望了望“怎么耽误了这么久?” 少年指了指地上的人,“路上突然多出个人,惊了马。” 车上那人眨了眨眼,眼角弯弯,像是夜空里皎洁的上弦月,他饶有兴趣地问道:“哦?!死了么?” 少年轻快地回道:“还有气呢,不过看样子也活不了多久了,若是碍了公子的眼,我这就叫阿福把人挪走。” 那人突然想到了什么,挥了挥手,“不必了。” 随即,他也下了马车,走到东方晗雪身边,对身侧的少年吩咐道:“把他的脸抬起来。” 少年撇了撇嘴,不情不愿地蹲下身,把东方晗雪贴在地上的脸抬了起来。 公子皱了皱眉,五指做扇,扇了扇,“好臭!” 东方晗雪听到人声,掀开眼皮,入眼的便是一双锦缎云纹的雪白靴子,当即就像是见到救命稻草般抓了上去。 17【暴虐的少年】(一更) 那人被吓了一跳,尖叫一声,想要逃开,却被她带的一趔趄。 身旁的少年蹙了眉,使力地踢了她一脚,怒气冲冲“还不把你那脏手从我们公子的脚上移开!我们公子的脚也是你能碰的?!” 东方晗雪哪还顾忌的了这么多,现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能碰上个人已经很不容易了,怎么能就此放过? 手上的力道只增不减,就是死死抓住他的脚踝不放。 公子被捏的痛哼了一声,拧了眉,眼里闪过一丝狠意,“你若再不松开,我便砍了这双手!” 闻言她也只得松了手,抬头望向那人,声音有些喑哑,“救……救救我!” “救你?”那人笑了笑,媚眼如丝,斜睨着地上狼狈不堪的人,“既然如此,救了你又何妨!” 他侧过头,冲着身边的少年笑道:“齐悦,拿根绳子过来,把她绑在马车后面拖着走!” 绑在马车后拖着?那她岂不是会被活活拖死? 东方晗雪瞪圆了眼睛,不敢置信地抬头望着面前这个笑容温婉的人,顿时觉得他的笑阴冷阴冷的,叫人不寒而栗。 一个朗若风吟的声音自车内传来,宛若玉石相击,清越如乐,却又优雅从容。 “别闹了,我们出来得太久了,未免招人生疑,还是赶快回去!” 那人耸了耸肩,挑眉看向东方晗雪,“算你走运!” “把那个人也带上吧。”车内温润的声音再次传来。 那人抱着臂冷哼了一声,看怪物似的睨着东方晗雪,“你这个臭乞丐真是积了八辈子的德行啊,竟然连南宫都替你说话了!” 在少年和马夫搀扶下,东方晗雪终于上了马车, 马车内精致华丽,车窗为紫檀木所做,上面装饰着繁复绚丽的花纹,地上铺着一层厚厚的雪狐地毯,车内小几上放着个檀香小鼎,淡淡的幽香顿时弥漫了整个车厢。 车内小榻上斜倚着一人,此时他正垂着眼小憩,但好看的眉峰却依旧紧紧的蹙着,似是疲累极了, 想必这便是刚刚救了她的人,东方晗雪抬头朝那边望了望,当下却犹豫了。 那主仆二人见东方晗雪满身污泥,对她自是避而不及,加之方才的‘阴影’,更是对她畏如蛇蝎,说什么也不让她再靠近身边半步。 可她到底该坐到哪里?难不成要跟那人挤在一处? 低头瞧了瞧身上满是污泥的衣服,当下更是挪不开一步,只得呆呆地愣在那处。 少年自怀里掏出个雪白的帕子,剜了一眼东方晗雪,把帕子递给了那玉面公子,道:“公子,擦擦鞋。” 东方晗雪随着他动作向那人脚间撇去,只见他雪白的缎靴上赫然印着五个乌黑的指印,明显是方才自己的杰作,东方晗垂眸,尴尬地笑笑。 可司马文浩哪知道她的心思,看着她那明晃晃的笑却是生生刺了他的眼,嘴角的笑意一寸寸僵在脸上,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无耻的人?弄脏了别人的鞋竟还能笑的如此自然? 他接过小厮递来的帕子,一边擦鞋,一边一瞬不瞬地盯着东方晗雪,竟是要在她的脸上戳出个洞似的。 感到他身上散发的飕飕凉气,东方晗雪寒了寒,只得垂了眸子,避开他的目光。 她还会难堪?司马文浩冷嗤了一声, 他挑眉一笑,突然间找到了乐子,一眯眼,甩了手上的帕子,也不顾鞋上的脏污,眼睛一眨不眨地盯住她不放,他倒要看看这人的脸皮究竟能有多厚! 东方晗雪虽低垂了头,但仍能感觉到身边人毫不掩饰地打量,那火辣辣的视线更是令她浑身像是针扎一般难受, 她现在既没有位置可坐,而且还被一个人给瞧得发毛,此时更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恨不得立马跳下车去。 马鞭轻扬,马车缓缓而动 东方晗雪原本就半弓着身子,突然的移动让她被向前一带,直直就朝着车里扑去。 瞬间跌入一个温热的怀抱,鼻尖有淡淡檀香划过,抬头便撞入一双愠怒的眼眸。 那人微扬起光洁漂亮的下巴,眉间却含着沉思之色,略有迟疑。 在她扑入怀里的那一瞬,他方才脑海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诧异,厌恶,甚至还有些熟悉…… 过了半晌,也不见她动作,就这么一直呆呆的望着他,丝毫没有从他身上下去的意思。 面色顿时寒了下去,语气不善,“姑娘能从在下身上移开了么?” 东方晗雪闻言一愣,随即从他身上跳开,窘迫地低下了头。 他面色稍缓,不着痕迹地把她打量了一番,嘴角又浮起抹恬淡的笑,缓缓道:“不知姑娘家自何方,怎会落魄至此?” 东方晗雪闻言一怔,脑子飞快的运转着,思考着接下来的话, 她现在自身难保,身份是万万不能暴露的,于是便随便编了个谎, “我家乡不久前突发了场瘟疫,这病来得快,因此村里大部分人都丢了性命,只有少数人活了下来,我侥幸保的一条性命,便逃到了这里。” 他饶有所思地望着她,突然问道:“却不知姑娘家住何方,竟遭次不幸?可否告知在下,也好让南宫尽一份心意。” 尽心意?怕是没有这么好心吧!他这么问,显然是已经对她起了疑。 东方晗雪的心顿时就悬了起来,这个人看似温润恬淡,可实则深藏不露,在他幽黑不见底的眼眸里,仿佛一切都无处遁形。 好在她大略了解北楚周边的一些事情,知道前不久有个叫做诸暨的地方曾出过一次瘟疫,大量流民因此流离失所,曾一度聚集到郢都,引起了不小的动乱。好在最后处理及时,很快就被压制下去,没造成太大的影响。 她缓缓道:“我家住诸暨,是郢都附近的一个小村子,前不久村里活下来的人都到了都城,想暂时在那里住一阵,谁知城里的官兵不许,不但挥鞭相向,还把我们都赶了出来。 有的身子本就弱,被打得也狠,便再也熬不住,就这么去了。剩下那些身子好的便逃去了别处,而我们这些走不动的,便只能待在这等死。” 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叫人挑不出半分毛病。 他眯着眼扫了下她身上的伤口,若有所思,随即笑了开“不知姑娘接下来有何打算?” “打算谈不上,只求能保得一条性命罢了。” 他点点头,“姑娘所言甚是,若让你一个女子在外谋生也委实困难了些,不如姑娘便随在下回府休养一阵再作打算?” “这便不劳烦公子了,我听说城北有间小庵,想去那里避避,进城后下车就行。” 18【醉梦阁】(二更) 他微微一笑,“既然姑娘执意如此,在下便不强求了。” 东方晗雪点点头, 这时肚子‘咕噜’一叫,在这静谧无声的马车里,倒是有几分突兀和……尴尬的。 她抬头瞥了方才那个脾气不算太好的公子一眼,只见他和他的小厮笑的相当开心, 东方晗雪不满地撇了撇嘴,不就是她肚子饿了吗,至于笑成这样吗?笑笑笑,笑死最好! 她望着桌前摆着的糕点,吞了吞口水,抚着肚子又叹了口气。 从早上到现在她可是滴水未进,饿得都前胸贴后背了,是在是难受得紧。虽然现在美食唾手可得,但毕竟这是别人的马车不同于公主府,她又怎好随便拿起便吃? 她身边的那人不着声色地把身前盛着糕点的盘子向她推了推,粲然一笑,“姑娘想必是饿了,如不嫌弃,便吃些果腹吧。” 东方晗雪冲他笑笑,当下她也不再客气,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身旁的妖娆公子默然了半响,说道:“?,你说咱们在池塘里和外面的河中都搜遍了,为什么就是不见人,难不成,那人长了翅膀飞了?” 南宫?神色从容,若无其事地瞟了东方晗雪一眼,别有深意地说道:“或许真是长了翅膀飞了吧。” 东方晗雪动作一僵,刚吃到嘴里的芙蓉糕顿时卡到了喉咙里,猛地咳嗽起来。 那人眉角微扬,贴心地为她斟了杯茶水,轻抚她的后背笑道:“姑娘莫急,慢慢吃。” 他语气轻柔,动作温婉,极是体贴。 感到他的手指轻抚着她的背,甚至透过薄薄的衣料能感觉到他骨节分明的手,又是一愣,连喝下去的茶水都喷了出来。 妖娆公子蹙眉盯着一旁连肺都要咳出来的人,偏着头冷声道,“我倒是头一次见到吃东西能吃成这样的!” “文浩!”那人轻声责怪了一句。 “哼!”司马文浩抱着臂,冷哼了一声。 东方晗雪止了咳,渐渐冷静下来。 刚刚如果没有听错,那人被唤作“?”,而方才他有自称为南宫,那他应该叫南宫?。 南宫?!! 不就是她府里的公子?! 而他们方才所说的那些,显然是在寻人,况且她昨日落水之事,应该也没人晓得。而他们却如此地清楚,这只能说明一点,他们就是害她的人!就算他们没有害她,那也脱不了关系。 顿时感到一阵森冷,偷瞟了那二人一眼,心也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昨日落水之前,明明听到有人低笑,显然她周围是有人的,现在看来应是他们无疑了。 嘴里的芙蓉糕顿时变了滋味,再也吃不下半分。 司马文浩眉心微低,略带愁容道:“那接下来怎么办,如果真让她给逃了,咱们所做的一切不就白费了?” 南宫?略略沉吟,眼中精光一闪,“别忘了,府里可还有另一个‘她’,就算那人真的回来了,又有几人会信?” 司马文浩顿时开心的笑起来,笑得得意而放肆,“对,就算是她回来了也会被认成个冒牌货,再说咱们事先也早已准备妥当,她怕是还没入府便横尸街头了!” 东方晗雪的头埋得更低了,贝齿轻咬着下唇,只盼他们别把她给认出来。 好一个一石二鸟的妙计啊,她本想把他们给揪出来,却没想到被他们给算计了。本想着只要一进城便能回去,现在看来,到没想象中那么简单! 一路的心惊胆战,终于在城门口下了车。 东方晗雪一直望着马车在视线中消失后,才深深地吐出一口气。 摊开手掌,已是汗湿一片。 略略定了定神,朝着闹市而去。 拿着南宫?给的银子换了身干净衣裳,便直奔醉梦阁而去, 现在府里是回不去了,也只能去那儿碰碰运气了,也不知他肯不肯帮自己。 来到醉梦阁前,抬起衣角把脸上的淤泥擦了个干净,这才伸手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个俏生生的小姑娘,她水汪汪的大眼滴溜溜一转,一眼瞥见门口衣着平凡的少年,他一身麻布衣衫,而这种面料由于质地粗劣,甚至连百姓都不屑穿着,肯穿这种东西的,除了最下层的仆役,也就只有乞儿了。 看他脸上还挂着点点的污泥,想必就是路过蹭钱蹭饭的乞丐了 顿时不满地撇了撇嘴,就这副德行还敢进醉梦阁? 自怀中掏出了一小块碎银,扔到她手里,没好气儿地嚷道:“收了钱就赶快走,别在这儿碍眼!” 这还真是看人下菜碟啊,就因为她穿的差,就把她当乞儿一样打发了吗? 东方晗雪对上她愠怒的眼,淡然一笑,“劳烦姑娘通报一声,我有要事求见阁主。” 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她掩着唇‘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鄙夷地瞥了她一眼“我们阁主岂是什么人都能见的?要是每日都有像你这样的臭乞丐嚷着要见,我们岂不会被累死?” 看来跟她讲道理是说不通了,东方晗雪一抬腿,也不顾她的阻拦,径直迈了进去。 “唉,你……”少女快走几步,想伸手拽住她,但又嫌她太脏,生生停住了,气得直跺脚“臭乞丐,你快给我站住,不然我可要叫人了!” “吵什么!”二楼的门从里面打开,出来个面容精致的女子,沉声轻斥了一句,扶着雕花扶梯自二楼缓步而下,来到她二人面前,横了少女一眼,责备道:“出了什么事?嚷什么!” 少女芊芊玉指直向东方晗雪,咬了唇:“都是这个臭乞丐,死赖着不走,还嚷着见阁主。” 女子一听,一挑眉,瞪了她一眼,“连个人都拦不住,我养你干什么吃的,没用的东西!” 少女哪被人如此训斥过,当下便红了眼角。 她不耐地挥了挥手,“下去!” 门外细碎的光慵懒地洒在东方晗雪身上,那女子将她从上打量了一番,美目光华流转,不禁笑了出来“姑娘,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快走吧!” 东方晗雪摇了摇头,“我还没见到阁主怎能说走就走?” 那女子闻言刹那间冷意翩飞,一个臭乞丐竟妄想私见阁主?!当真是自不量力! 笑意顿时挂不住了,冷言道“姑娘请回吧,我们阁主不在。” 又是个狗眼看人低的,东方晗雪鄙了她一眼,佯笑。 掏出怀中的玉牌,递到她跟前,“劳烦姐姐代为通报一声。” 女子鄙夷地瞟了眼她手中的玉牌,待看清她手里的东西,一收眼底的轻蔑,略一迟疑,半带轻笑道:“姑娘,实不相瞒,近日我们阁主身体不适,不方便见客。” 19【美男有毒】 东方晗雪淡抿唇瓣,蹙了眉“怎么突然病了?” “阁主本来身子就弱,平日里都是靠着各种药材吊着,这几日更不知怎地说病就病了。” “那他何时能好?我这是急事,拖不得,我见他一面就成!” “那可真是不巧,我们阁主他昨日便被送到外地医治了,没个十天半个月怕是回不来。姑娘不妨告诉锦娘,锦娘或许能帮上姑娘也说不准。” “不必了。” 有些事让太多人知道反而不好,本来想着凭着他回府,可谁知他竟然突然病了,东方晗雪冷笑一声,还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看来最近她还真是衰到家了。 出了醉梦阁,午后醉人的阳光霎时铺了一身,暖暖的,像是情人温柔的爱抚。 但她的心却是一寒到底,任凭外面的阳光再暖却也如何也找不到她心里去。 她现在算是无家可归了吧? 看着门前来来往往的路人,她却倏尔迷惘了,也不知她所做的那一切究竟是对是错?如果知道当初的所作所为只会变成竹篮打水一场空,她还会想着把下毒的那人给揪出来吗? 为今之计,也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了,不过好在身上还有南宫?给的一些银钱,也够近段时间的花销了。一切也只能等过两日,醉梦阁主回来后再作打算了。 自我安慰般轻抚了抚腰间的钱袋,一瞬间便慌了神, 腰间哪里还有半分钱袋的影子?低头望去,只见两根孤零零的带子,在随风轻扬。 东方晗雪现在连哭都哭不出了,脸色顿时像吃了苍蝇一般,懊丧地垂了脑袋。 钱袋没了,公主府又回不去,还要处处防着南宫?的人找来,现在怕是没人会比她还惨了吧。 ************* 卧房内, 辟邪金兽炉里燃着麝脂,袅袅香气旖旎升腾。 司马文浩慵懒优雅如一只狐狸,舒舒服服地侧躺在香软的榻上,一手持着琉璃酒樽,狭长的眼眸里,流转着一抹迷离恍惚的光,轻薄的唇,含着绝魅的轻笑。 一旁的桌案边,坐着个雪衣男子,神色淡然,白皙的手指端着白玉茶盅,悠悠地品了一口。 不多时,进来个笑嘻嘻的小厮,手里捧着个绣着银线的精致袋子,毕恭毕敬地递了上来。 他上前一步,道:“事情已办妥,请公子过目。” 南宫?缓缓地抬起头,一手合上茶盖,宽大雪白的衣袖轻柔的垂着, 瞟了眼案上的袋子,他点了点头,“很好。” 榻上的人正无聊地捂着嘴打哈欠,不经意扫了桌案一眼,一惊,挑眉望着他,问道“咦,这不是你给那女人的钱袋子么,怎么又还回来了?” 南宫?静静地品茶,淡笑,不语。 心情忽而变得很好,“赏你了。”南宫?把手里的钱袋一抛,直直丢到小厮怀中, 他饮了口茶,话中有轻笑,“等下再去库房领五十两赏银!” “谢公子!”小厮心中一喜,做了个揖,今日的事而还这是美差啊,顺的银子不但归了他,还有额外的赏银,还真是天上掉馅饼了,那人收了银子,笑嘻嘻地走了。 司马文浩一下子从榻上翻下来,支着腿坐到他身边,拿那双越发艳冶的细长眸子望着他,笑道:“真看不出,送出去的钱还有收回来的道理。” 南宫?唇角一勾,“既然保管不来,那我也只好勉强替她收着了。” 司马文浩笑了,靠在椅子上,“这还真是你的风格。”见一旁摆这些糕点,随手拈了块扔进嘴里, 甜腻的感觉让他皱了眉,撇了撇嘴,“真甜!” 南宫?怔了怔,盯着盘子愣了会儿, 东方晗雪平日最喜吃甜食,因为不确定她何时回来,每每就会备上一盘,以防万一,久而久之便成了习惯。 方才司马文浩的话提醒了他一点,那人已经不在了, 他笑了笑,看来日后便不用再准备这些东西了。 “能行吗?就这样轻易地放过她怕是会留下隐患。”司马文浩的手在桌上敲了敲,唤回了走神的人。 “怕什么。”南宫?抬起修长的手指捻起茶盖,拨去水面上的叶片,柔和一笑“你不觉得这样做很好玩么?” “好玩?”司马文浩单手支着脑袋,有些担忧地望着他,“等她回来了,咱们怕是有九条命都不够死的。” 南宫?桃花眼有着淡淡的冶艳,若有所地望着他,不由攥紧了手中的瓷杯,一字一顿“我绝不会让她再回来的。” “那……何不直接杀了她,明明在路上你便认出她来,为什么不斩草除根?” “那样多没意思,我怎么舍得她死的那么容易,”南宫?眼眸微眯,原本的暖意渐渐退去,变得幽深漆黑,像是积了千年的冰雪,冷意横生“我要她好好活着,然后再慢慢地折磨,等她尝尽了一切,却又无能为力,想死都死不了的时候,这不比让她死了更有趣?” “用这样的法子对付那女人,是没有什么不妥,但我担心的是在这其中再出什么岔子。现在独孤皇后那儿还不知道她出事了,若是知道了怕是不会这么容易放过我们!” “怕什么。”南宫?,淡淡一笑,“现在有那冒牌货顶着,就算是露馅了,那也查不到咱们头上。” 司马文浩蹙眉,“可是纸终究包不住火,若是东方晗雪她回来了,知道是咱们捣的鬼……” “你以为我会再让她回来?” 感受到他周身散发的寒意,司马文浩无奈地笑笑,“好好好,我信你了成不?” “……” 司马文浩斜靠在椅子上,凤眸上扬,朝那漆黑的眼眸瞟去,笑道:“看来得罪了谁也不能得罪你这种人啊,不然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他顿了顿,“对了,东方晗雪究竟对你做了什么,竟让你痛恨至此?” 他的眸子暗了暗,盯着茶水呆愣了一会儿,随即笑道:“与其在这关心我的事,倒不如多管管你自己。” 司马文浩惊诧,这又关他什么事了,他指了指自己,不解“我?” 他点头,缓缓道:“最近有两拨人都盯上你了,所以这两日最好收敛些,不要再出门了。” “难不成他们看出了破绽?” 20【黑衣人】 “这个我也不确定,毕竟公主失踪的事,知道的人没有几个,况且府里还有那个冒牌货顶着,他们一时半刻也不敢轻举妄动。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你还是少走动些为妙。” 神情一惧,司马文浩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他忽而笑了笑,抓了一只茶杯在手中把玩,凑了上来“这次也真多亏了你,不然又怎么可能这么快除去那个女人?” 南宫?眉宇舒展开,习惯性地转动了下手上的尾戒,如果仔细瞧便能发现那戒指下面藏着一道浅浅的疤,只是那疤痕的颜色已渐渐淡去,如不细辩很难发现。 他一笑,道:“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也是恩怨分明。倘若有人在我身上生生地扎个根刺,让我不自在,那我便要他半条命,让他也常常这个中滋味,而他要是敢伤我分毫,那这人便再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你说我小肚鸡肠也好,睚眦必报也罢,总之,伤害过我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司马文浩笑了一下,戏谑道:“你这一番话说的我都不敢得罪你了,不然哪天我开罪了你,岂不会死无全尸?” 他眉宇一松,温柔笑道:“那你可要注意些了。” ********************************** 初夏的晚风,带着枣花和月季花的幽香,飘进鼻尖儿。 此时,街边的小贩相继收拾好摊子,提着担子陆陆续续地走了, 倒是有个卖包子的小商户还没有撤走,冒着白气儿的雪白包子刚出锅,香喷喷的,隔了老远都能闻到那诱人的香气。 东方晗雪盯着那包子,咕咚一声咽了口唾沫。 揉了揉饿的发疼的肚子,目光再也无法从那热气腾腾的包子上移开。 好饿啊,要是能吃上一个就好了! 小贩鄙夷地瞪了她一眼,抬手把蒸笼盖住,不满地朝她挥了挥手“没钱买就别一直盯着,你就算是望穿了也合该吃不着!” 眼看着香喷喷的包子被锅帘盖住,她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 “小兄弟,饿了吧,大哥我请你吃一个怎么样?” 一旁突然窜出个男人,这人生了双三角眼,看着便不想什么好人,此时他一把揽住东方晗雪的肩膀,贼兮兮地笑着,眼里是毫不掩饰的*。 东方晗雪拂开打在肩上的爪子,冷冷道,“我不饿。”那人的手随后又缠了上来,死死捉住她的手不放,“你一个大男人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让开!”东方晗雪甩开了他的手,语气不善,“离我远点。” “呦,性子挺倔么”那人痞笑一下,色眯眯地从上到下打量着她,“难不成你是个小娘们儿?” 东方晗雪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故作凶狠地说:“我家人就在附近,你要是再靠近我一步,我便喊人了。我大哥自小便习武,到时候他来了,铁定把你给打的满地找牙!” “你家要是在附近,还会一直杵在这儿盯着那馒头流口水?别逗了。”那人看笑话似的盯着她,东方晗雪现在虽是男装打扮,但那窈窕身姿在宽大的衣袍下却愈发显得玲珑有致,而那一双眼睛更是亮晶晶的,愈发显得秀气逼人,怎么看都像个女子,他心下更更加按耐不住,淫邪一笑,拖着她就往巷子里走,“走,陪哥哥我玩玩去!” 东方晗雪一口咬向他的手腕,他吃痛,松了手,只见手腕上赫然印着一排红红的牙印,有血迹渗了出来。 他甩着胳膊,疼的呲牙咧嘴,开口骂道:“小贱人,别跑!看老子捉到你不玩死你!” 东方晗雪那还管得了那么多,头也不回地撒腿就跑。 那男人紧紧跟在她后面穷追不舍,一边拍还一边破口大骂,眼看着离她的距离越来越近。 天色已经渐晚了,周围顿时被黑暗笼罩起来,而小巷幽深,光线微弱,而且还零零索索地散落着一些破旧的废布袋子,要是稍有不慎,也很可能会被拌上一个大跟头。 东方晗雪顺着小巷疾奔,望见一旁堆着些废弃的麻袋,于是伸手抓起几个向那人砸去 他左右躲闪,倒是避过了几个迎面砸来的麻袋,但稍不留神也被砸中了几下。 一把甩开砸在脑袋上的袋子,恨恨地朝地上丢去,他双目赤红,气得牙痒痒,狠狠道:“你个死娘们儿!给爷爷我等着!” 东方晗雪虽然一时被饿的眼冒金星,但人都是有潜能的,而一旦被激发出来,也不容人小觑,因此她此时虽然累得筋疲力竭,但依旧是拼了命地往前跑, 她此时连头都不敢回,可听着那人满口的污言秽语,却还是有些怕的。 她现在无依无靠的,若是真的落到了那人手里,还真不知该怎么办! “你个小娘们,跑的倒是挺快的,但爷爷我也不是吃素的!”那人轻啐一口,立马加快了脚步。 东方晗雪此时是哭都哭不出了,那人看样子是个练家子,看他那穷追不舍的劲儿,也知道他不打算放过自己了, 她原本便生活在公主府里,平日就算是吃饭都会有人上前来布菜,所以那还注意锻炼身体啊,而今日她本就滴水未进,方才跑那么快,也仅仅是因为求生的本能支撑着,可她现在已经被累的不行了,脚步更是虚浮,一下下竟像是踩在了棉花上。 巷子虽然窄小,但七拐八拐的,到有许多处可以藏身的角落。 就在东方晗雪觉得筋疲力竭时,突然瞥见前面转弯处恰好有处隐蔽的角落,加之正好处于视线的死角,如不细看一时间却也很难发现,而现在天已经渐渐黑了,那里倒是个藏身的好去处。 她回头看了眼,只见那人仍在几十米开外,于是她一个闪身便躲了进去。 可还未等她喘上一口气,便对上一双鹰隼一般的眸子,瞧得她一愣。 这时后面那人已经追了过来,东方晗雪似乎能听到他路过的脚步声,此时更是咬紧了牙关,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一个不小心把他给引来。 那人冷哼一声,向外瞟了一眼,东方晗雪忙拽住他的胳膊,生怕他暴露了她藏身的地点。 他一顿,视线落到她的手上,声音冰冷,“放开。” 虽然看不清他的脸,但也知道他现在生气了,东方晗雪移开了手,眼里尽是乞求,“你能再等等吗?方才那人追着我不放,我要是落到他的手里就死定了,你可以等下在出去吗?” 可谁知那人闻所未闻似的,甚至都未回头看上一眼便已走了出去, 吓得东方晗雪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手心里也尽是黏腻的汗水。 这人难道是聋子不成,她的话都说到了这份儿上,他竟然都能无动于衷,也不知他到底是不是生了一副铁石心肠。 而那黑衣人刚出去,便传来了一个男子粗哑的叫唤声,“哼,我看你还往哪跑!” 接着便又是一阵脚步声,过了不久,便听那男子惨叫了一声便再没了动静。 东方晗雪好奇地把头探了出去,只见方才追在他身后的那人,直直地躺在了地上,脖子上只余一道细长的划痕,已然断了气,再抬头,只见方才那黑衣人已经走远了。 21【鬼面修罗】1 以他的身手怕是很难找到对手了,那他又为什么会藏身于这样一处地方?难不成是躲避什么仇家?虽然有些纳闷,但东方晗雪还是毫不犹豫地追了上去。 虽然这人看似冷冰冰的,但起码跟在他身边很安全。 “喂,等等。”东方晗雪急急地换了一声,连忙追了上去。 可那人依旧闻所未闻,步履如风,未曾迟疑半步。 经过方才那一阵跑,东方晗雪已然是拼尽了全身的力气,此时更没有精力去追他。眼见着他越走越远,任凭人怎么喊都跟没听见一样,东方晗雪一急,随手抓起一块石子,朝着他掷了过去。 他略一闪身,便躲了过去,‘啪嗒’一声,一粒石子落地。 他皱了眉,回头望去。 只见那人一副呼哧带喘的样子,跑的累了,便一手掐腰,一手不断地扇着风,俯着身子看着他, 东方晗雪见他停了下来,连忙快走几步追了上去。 被他盯得发毛,她尴尬地笑笑,道:“嗯,能跟你商量个事吗?”现在外面不似方才那处,借着昏暗的光线才发现眼前这人竟包裹在一个宽大的黑色袍子里,除了那双阴郁的眼睛,她几乎连他的样子也看不清。 “跟你?”他沉了声,隔着袍子睨了她一眼,“没兴趣。” “你都不听我说完,又如何知道接下来的事你感不感兴趣呢?” 他眼睛一眯,淡淡道:“对于废话,我不会再说第二遍。”抬头望了望,随即二话不说地向前走去。 “喂!”东方晗雪喊了一声,伸手就要去捉他的衣角。 可还未等碰到他,便眼前一花,还未等她看清眼前的是什么东西,脸上一疼,便被挑破了皮肉。 鲜红的血珠自面颊滑落,划过剑锋,‘啪’地一声,掉到了地上。 东方晗雪伸手向脸上抚去,那湿腻的感觉让她心头一惊,一低头只见一把银白的长剑横在了她的脖子上。 那人盯着她,冷笑一声,“你若是再敢跟着我,这剑划开的便是你的脖子。” 东方晗雪望了望他手中的长剑,又抬头望了望他,此时却不敢再说一个字。 看这人的样子,没准儿真会做出这样的事儿来,于是赶忙噤声。 他瞬也不顺地盯着她,持续了片刻,倏尔一下子收了剑,转身走了。 这次东方晗雪倒是没再追上去,只在原地看着他走远,虽说他武功高强能护得她周全,但要是惹得他不高兴却也能随时要了她的命,她自己一人虽然很危险,但跟在他身边貌似会更危险,方才那一刀下来,若是再使上一分力她便会立刻毙命当场,因此她也没必要为了跟着他而搭上一条性命。 那人方走到路口处,一群蒙面的黑衣人眨眼间便从天而降,像是埋伏好了一般。 而那人却也不含糊,即刻拔出配在腰处的长剑,一道凛冽的寒光贴着一人的面颊闪过,剑锋一偏,只听一声短促的闷哼,那人的脖子上顿时便多出了一长道血痕,即刻毙命。 杀手见状,身子若飞蛾扑火般缠了上去,迅疾若闪电,浑不畏生死。 可这些人虽然个个都训练有素,但面对眼前这人时却占不到多少好处。 东方晗雪此时偷偷躲在角落,很庆幸方才没有缠上他,不然他一边应付着这群杀手,又怎会有时间来忙着救她? 暗自思量后,她又抬头望去,只见数名杀手已然把他团团围作一团,那气势可谓是密不透风,而形势却也徒然急转而下,竟开始变得对那人不利。 就在东方晗雪以为那人输定了的时候,那黑衣杀手忽然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啸,只见那人奋力拍出一掌,身子凌空跃起,直直把那人击倒在地。 起落间他又连挥数剑,随即又有数人倒地身亡,最后他身边也仅剩下一名黑衣杀手。 黑衣刺客瞥了一眼倒地的众人,身子忽然一僵,委地不起。 那人冷笑着走了过去,用剑尖挑开了他的面巾。 月光下,只见那人双目圆睁,面目狰狞,嘴角挂着一缕浓黑的血迹,显然是服毒自尽。 那人冷眼看着,抬起手中的长剑在他的身上蹭了蹭,一转头那鹰隼一般的锐利眸子便向东方晗雪藏身这处望来,里面的寒意顿时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东方晗雪连忙向后藏了藏,生怕这人一个不满意便把自己也给杀了,而他随后便站起身来,向这边望了一阵,旋即踏着月色走了。 看着他这回是真的走远了,她这才抚着胸口松了一口气。 她从暗处走出来时,见着前面杂七杂八地躺着一排尸首,血流了一地。而这巷子又黑又窄的,还当真有些渗人。 想着从前面走过去,却又提不起这个胆子,最后也只能选择原路返回。 可她还未走出几步,便脑后一沉,接着便昏了过去。 昏暗中有双手轻扶起自己,那双手很凉,触上去像是摸到了上好的白瓷,但他的动作却无比温柔,像是呵护一见心爱的宝贝一般轻轻地擦着她的脸。 那人身上有丝淡淡的檀香香味,闻起来很舒服,很安心,有种熟悉的味道。 满心的焦躁渐渐隐去,随之而来的是无限的眷恋,像是汪洋中的一叶扁舟终于泊到了岸边,她小心翼翼地凑了过去,安静地靠在了他怀中,唇角勾了起来。 她把脸颊贴在他温凉的手掌,蹭了蹭。 那人一惊,颤了下,本能地想把她从怀里给扔出去,但无奈她八爪鱼一样缠着他,就是不放手。 伸手去扳她的手指,好不容易松开了几根,她却又寻了另一处,抓着不放。 尝试了几次,终未果,只好任她擎着。 (ps:求收藏,求票子,各种求~~~水军们赶快冒个泡!!) 22【鬼面修罗】2 眼里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温柔,他垂首,深深地望着怀中的人。 不经意瞥见她面庞上的血痕,顿时拧了眉,心中顿时莫名烦闷起来。 她果然是个麻烦精,看守的人只是稍不留神,她便没了踪影,就一盏茶的时间便能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赶去时只见她身旁倒着数具男尸,而她也早已昏迷不醒。 而她当时就那样静静地躺在那里,气息微弱的便像是要死去一边。而那一瞬,他甚至慌乱到无法呼吸,而抬着的手就那样一直僵在了半空,甚至都不敢伸手去探她的鼻息, 心在那一刻便乱了,手心里冷汗直冒, 虽然非常恨她,甚至巴不得她早些死去,但他不懂,那一瞬的颤抖究竟是为了什么?是在害怕么? 怕她就这样地死去?怕在他生命里再没有这样一个人? 不不不,不是这样的,她还不能死,不能就这样简单的死去,她欠他的还没让他讨回来,怎么能就这么死了呢? 他冲了上去,不断地摇晃着她的身体,不断地咒骂着,竟有些不甘心。 看着她无力垂下的双手时,心下更是慌乱不堪,一挥手便把身旁的尸体化为一滩血沫。 终于怀里的人低咳了一声,他缓缓地转过头,那一瞬竟感动地想哭。 门外传来三声叩门声,把他的思绪换了回来。 推门进来了三个小厮。 而方才他刚替她换过衣裳,所以此时她也仅着了一件亵衣。 看见来人不经意瞥向这边的目光时,他立刻脱下袍子,将他紧紧地包裹了起来,当下更是一怒,“谁让你们进来的?!” 小厮一惊,直直跪了下去,连声告饶。 他偏过头,怒道:“转过身去,谁都不许看!” 小厮颤抖着身子即时转过去,不敢再看。 “把木桶摆好就滚!” 几个人吓得冷汗直冒,连眼都不敢抬,颤颤巍巍地摆好浴桶,请辞的话也忘了说,逃也似的飞奔出去。 他这才收回目光,静静地望着怀中的女子。 轻抱起她,大步朝浴桶走去, 衣衫也未脱,就这样拥着她坐入了浴桶中。 睡梦中的人感觉到异样,蹙起了眉,在他怀中不安地扭了扭。 他伸出手指,轻划过她眉梢,轻抚着,似要把她的不安抚平。 取来一旁的帛巾,蘸了水,细细地擦拭着她脸上的污痕。 看着她面容之上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痕时,心也凉了一截。 她是个爱惜容貌之人,脸上不曾有过一丝瑕疵,不得不说,她算得上是他所见过最美丽的女子,可现在——这个以此为资本的人,却因为这道横贯面颊的划痕,几乎破了相。 原本白皙无暇的一张脸,除却了这道伤疤,零零落落间还余者数到划痕,而这些伤口却也因为未及时处理,加之泡了水,此刻便已然化了脓,如果再不及时清理,便会加重感染,而到那时,这张脸便算是真正毁了。 看着她狰狞的伤疤,他再一次揪紧了心, 就算养好了伤,怕也会留下疤痕吧,不知她知道后会不会伤心。 手上动作虽是极尽温柔,也尽量不碰触她脸上的伤口,但仍疼得她一阵轻颤,更是贴紧了他的胸膛,希望能借此寻得一丝庇护。 他轻叹了一声,看着手中早已泛红的帛巾,竟不敢再伸手触碰。 ************************************ 东方晗雪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关在一个空荡荡的木屋里,四周堆着干草,要不是墙上的一扇小窗透进微弱的光,她甚至看不清周围的一切。 身上的麻布衣衫不知什么时候被换去了,身上的伤口甚至也被清洗过。 她抬起手,定定地望着身上的白衣,迷惑了。 昨日发生的一切就像是一场梦,一个可怕骇人的噩梦,梦醒了她又活了过来,仿佛一切都没出现过,那些令人不寒而栗的事情就像是她自己杜撰的一般,可她张了张嘴,却因这个动作剧烈地咳了起来, 喉咙疼得厉害,发出的声音也嘶哑可怖,粗哑地让她一怔。 她伸手触上喉咙,清晰地疼痛随之而来,而这一切都在提醒着她,昨天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存在过的。 幽深漆黑的青石小巷,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黑衣人,还有那地上横七竖八的尸首,还有那喷溅蜿蜒成溪流的血液, 一幕幕场景顿时出现在脑海里,像是梦魇一般萦绕,挥之不去。 门外突然传来落锁的声音,接着便进来一群人。 率先进来的,是一个颀长的身影,黑发飘飘,白衣渺渺,脸上戴着陶制的白色面具,那面具轮廓分明,表情森冷可怖,像是雕塑一般,宛如鬼魅,没有一丝人气。 那人缓步走到东方晗雪面前,修长白皙的手指握起了她的下巴,抬了起来。 她被迫抬起了头,对上一双冰冷无波的眼眸,寒意自他手上传来,惊得她一颤。 他的手为何这么凉,像是从寒冰里捞出一般,没有丝毫温度可言。 不满于她的走神,他手中用力,捏的她一痛“在想什么?”如同冰凉的手,连声音都是冷的。 望着那双倔强的眼,心里也愈发想把她那抹自尊给狠狠捏碎, 轻轻拍了拍她的脸,用薄凉的的手掌摩挲着她的脸颊,温存极了,他低笑起来,她似乎能想象到面具下他嘴角那抹讽刺的笑。 “知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么?”他俯下身,紧贴着他耳边低低说道。 她一侧头,唇角甚至轻蹭过他垂下的黑发,如同他的人,连发丝都是冷的。 果然是个冷血的人,她向后退去,拉开了两人间的距离。 他偏着头笑看着她, 她怕他?她竟然还会害怕?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竟会害怕?想她东方晗雪坏事做尽,死在她手下的人更是不可计数,像这样一个丧尽天良的人竟会有如此胆怯的一面,真是可笑! 掸了掸身上的浮尘,他优雅的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宛如一只高傲的天鹅, 他摩挲了下尾戒,轻轻一转,笑道:“没想到你也会有今天,东方晗雪!”每一字都夹杂着无限的恨意,像是要把她碾成齑粉一般。 (ps:求收藏,求票子,各种求~~~水军赶快冒个泡!!) 23【鬼面修罗】3 倏然抓起了她低垂的长发,向上一提,东方晗雪被迫对上那张骤然放大狰狞的鬼面,一惊,直直望向那面具后的那双眼,想把它望穿一般,看看那后面究竟藏了一张怎样的眼? “知道你为什么会被关在这儿吗?”他笑了笑,抬起了她的脸,“是报应!”一双手划过她的脸颊,来到眼角处,轻轻摩挲着,好似恋人般地抚摸着,“你还知道我是谁么?”他停下手中的动作,望着她的眼,当看到里面的迷惑时突然笑了,都过了这么多年,她岂能记着他,那样卑微的一个存在? 松了箍在他脸上的手,朝她温柔地一笑,俯身向她靠过来,动作间,那雪白的衣袖飘荡出很好看的纹路,“我倒是忘了,咱们北楚堂堂长公主,又何时会记着一个介乎粉齑一样的人呢?” 东方晗雪轻笑,对,她根本就不是原来那个人,又何尝会记得这样一个人? “不过没关系,虽然公主不记得我了,但我可是记得公主的!”他微微动容,手很自然的反搂住东方晗雪,脸上刮着诡异的笑,“公主曾听说过一句话么?那便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今天,我就向公主讨回来!” 虽然不知道这人是谁,但她敢肯定,这人一定是她府里的人,而他蛰伏了这么久才露脸,也算是难为他了, 东方晗雪笑道:“公子这话可说错了。” “哦?”他徐徐望向她,神情有轻微的挑衅,“公主倒是说说,我错在哪里?” “不是君子,而是小人!”若是君子的话,又怎会将她万般算计,而且还使出这样卑劣的手段? “你尽管逞口舌之快,”他一笑,倒是不甚在意,“而这落在身上的鞭子,是否会打的你皮开肉绽,那我可不能保证了,不过我相信,这区区小伤又怎会入得了公主的眼?要知道咱们北楚,论刑罚,可是无人能超过公主你呢!”他悠悠地瞥了她一眼,“想必连公主也未曾料到,自己终有一天会落到别人手里吧?” 遭到如此对待,她反倒释然了,现在等待着她的除了死,便是折磨了,她倏尔笑道:“你想怎么样?是要折磨还是直接给我个痛快?” 她现在已经不抱有任何希望了,从昨日开始,从落入那人手中那刻开始,她便不再抱有任何希望了,想杀她的人不可胜数,就算她逃得了一时,也总会有人把她给揪出来,让她死的很惨。 没有了任何庇护的她,就像世间最卑微的蝼蚁,任谁都能够随意践踏,甚至只要轻勾一下手指,她便会死无葬身之地。 “放心,我不会杀你的。”他声线低沉,从面具中传出更是说不出的诡异“你若是死得太早,又怎能清晰地感觉到落在你身上的每一道鞭痕,感到你身上每一滴血液喷涌而出的感觉?” 他勾起她一缕秀发,放在鼻尖轻嗅,舒服的叹了口气,在东方晗雪看来他就像是一只等待品尝猎物滋味的吸血鬼,他已经张开了嘴,露出里面尖尖的牙齿,就要对着她的脖子一口咬下。 “每个人做错了事,都要受到惩罚,你也不例外。”他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尖,眸间满是宠溺,“要怎么罚你好呢?”他轻抚着下巴,似乎在认真思考。 旋即,他拍了拍手,随后陆陆续续进来了许多人,每个人手里都拿着各式刑具,看的人眼花缭乱,有些甚至连东方晗雪都说不出名字。 她突然想起了满清的十大酷刑,哆嗦了一下。 他一甩宽大的衣袖,抬手便拿起一旁火盆里的铁具,举起来看了看。 那刑具经过改造后,被制成了梅花形状,此时烧红了的铁板正呲呲地忙着白烟, 他一笑,“在你身上烙上这样一朵寒梅怎样?” “变态!!”东方晗雪瞪大了眼,怒骂一句。 “呵呵,”他拿着那刑具笑着走近,泛着红光的铁板向着她的脸一寸寸靠近,他偏头,立马有两个人从暗处走出,钳制住东方晗雪的手脚。 东方晗雪冷笑着看着他,知道今日怕是逃不掉了,因此也不吵闹,自己越是挣扎反抗,就越是让那人开心得意,所以,她只是冷眼看着他动作,不就是烙上一个疤吗?挺一挺便过去了,她不怕! 念及此,反倒释然了,她闭了眼,静静地等待着。 她那视死如归的表情,愈发地激怒了他,他要的是她的哭泣,她的忏悔,她的跪地求饶,他要让她生不如死,而不是她此刻的冷静淡漠! 她的无动于衷,更是在他胸间点燃了一把熊熊大火,要把她所有尊严燃烧殆尽。 他扔了手中的烙铁,揪起他的头发,双眸迸出火来,“别再我面前摆出这样的姿态!!那会让我更加地厌恶你!!” 她倏然睁开双眼,冷笑一声,“作甚么锣碌模 ?p>  他狭长的眼眸危险地一眯,挥手便一巴掌扇了过去,东方晗雪头一偏,一丝血迹从嘴角流了出来。 望着她嘴角的血迹,他眸子暗了暗,藏在袖中的手也不由地抖了起来。 东方晗雪啐了一口,吐出口中的血迹,冷冷道:“今日所受之耻,他日必定双倍奉还!!”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旋即笑了起来,“你可知有多少人死在你手里,又有多到人在你的淫威下苟且偷生,你当时可曾想过他们的感受?说出这样的话,你也不感到羞耻么?” 她张了张嘴,想说她不是原来的那个东方晗雪,想说这一切都不是她做的,可就算说出来,又有谁会相信? 垂了眸子,不再多做解释,多说无益。 他只当她默认,恨恨地睨着她, 仿若过了一世纪,又好似只有一瞬。 直到窗外一阵微风吹过,掠起了他身后黑亮的长发,他适才笑了起来,笑声愈来愈大,这个屋子都回荡着他狂妄的大笑。 东方晗雪挑眉看他,不屑地冷哼一声,又是一个疯子!! 他须臾止了笑,拾起丢在地上的铁具,重新放回火盆,烧热后眼也不眨地就向东方晗雪身前烙去。 24【面具下的脸】 一片漆黑。 唯独天窗透出的月色在四周洒下淡黄色的昏光。 东方晗雪横躺在地上的干草堆上,辗转反侧,胸前的伤口疼得厉害。 她绞紧了衣襟,胸前一阵阵袭来的痛意难受的让人难以安眠, 低头向伤处望去,焦黑的衣裳粘连着下面的皮肉,皱成了黑黑的一团,想必下面的皮肉也烧焦了。 她不知这几日为何会突遭如此的变故,但她只知道一点,她要活下去,哪怕只剩下一口气! 这短短几日的经历终让她深深地体会到了,什么是深深的绝望和痛苦,也让她知道了自己的尊严在别人眼里根本就一文不值,她也终于知道了原来她竟然这般无力,面对那些伤害过她的人,她根本就无力反抗。 而这也让她知道了一点,她必须要强大,强大到任何人都无法再撼动她一分一毫!她默默下定决心,只要有朝一日她侥幸能活着走出这间屋子,她定会百倍千倍的还给他们!! 她抓起一旁的干草,用力地嚼着,干枯咸涩的味道在嘴里化开,她蹙了眉,但仍强迫自己一点点地把嘴里的东西吞咽下去。 她还不能死,她要活下去,哪怕每日只能吃干草度日也要活下去! 门外一阵??,接着便闪进个黑影。 那人动作很轻,每一步都走得那般小心翼翼,像是怕惊扰到什么。 她冷笑着闭了眼,静静地聆听那人的动作。 他究竟要干什么?难道白天的折磨不够,晚上来了兴致想再折磨她一遍? 果然疯子的思维都是不正常的。 他长叹了一口气,缓步来到她身前,轻轻把她抱了起来。 东方晗雪身子一僵,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努力克制着身子的颤抖。 他默然颔首,上挑了她白色的衣衫,大约靠近心脏处两寸的地方,连着皮肉被烫成梅瓣的形状,手指抚上周围的皮肤,尽量不去触碰伤处,低喃道:“这是你欠我的。” 敛去白日的戾气,此时的他沉寂的就像是一汪寒潭,淡漠而平静,就这样默默地将她望着。 就在东方晗雪在他‘温柔’的注视下就要悲愤而死的时候,他终于动了动,松开手,把她放了回去。 她刚松了一口气时,却又被扶起身来,他轻而易举地拉近了她,手里此时多了个精致的小瓷瓶。 拨开瓶塞,手指捻了些药膏在上面,掀开了她的衣裳, 就在要触上她肌肤的那一瞬,怀中的人旋即睁开了眼,原本清亮的眼睛此时满是恨意,一把拂开了他的手,小瓷瓶顿时落在干草堆中,咕噜噜地转了一圈。 他仿若知道会有这一幕,并不吃惊,拾起小瓷瓶,掏出怀中的锦帕仔细地蹭了蹭,手指蘸了药膏,继续完成刚才的动作。 东方晗雪用力一推,从他怀中挣了出去,“别再我面前假惺惺的,我不会领你的情!” 他把她扳了回来,面无表情地把她固定在怀里,侧脸轻贴着她的,淡淡道:“别动,我不想伤你。” “疯子!”东方晗雪没好气儿的低咒了一句, 他的目光恢复了平静无波,在那里默默地替她上药,小心翼翼地包扎好伤口。 趁他收拾伤药的瞬间,她忽而抬手,一把摘下他脸上的面具。 熟悉的面容顿时出现在眼前,虽然已经猜到了他是谁,但仍想要证实心中所想,可为什么在看到时会是这般失望? 眼前之人有着最文雅俊美的相貌,那舒展的眉目,仿若在暗处翻开大片姣白的花瓣,于洁净之中漂浮着抑郁而又空灵的美。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却有着这世间最冷硬的心肠,就是这样一个人,一次次把她推向死亡的深渊,也同样是他却又一次又一次地想她施以援手,以至于连她都弄不清他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他曾毫不犹豫地推她落水,却又在她饥肠辘辘时助她入城,他在暗巷中把她救了出来,却又残忍地在她身上烙下那屈辱的烙印。 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又是以怎样的心态来面对她的?难道只是在跟她玩一个欲擒故纵的游戏吗?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这个人实在是让她佩服地五体投地,他该有多狠的一颗心?竟能够如此反复地践踏一个人对他的信任? 她就这样定定地望着她,旋即笑了起来,但是这笑容却又好像是他从未看到过的,那带着一丝失望,一丝心酸,一丝决绝的笑意瞬间把他激的溃不成军, “果然是你,南,宫,?!”她如是说着。 那一刻,他知道有什么东西碎了,而且再也回不来了。 其实,刚才他明明能躲过她的手的,但是,他没有, 他很想看看她知道一切后将会是怎样的神情,可他在对上她目光的那一刻才知道,什么是心碎和绝望…… 他们是注定不会在一起的,所以他这次也给自己找一个离开的理由,只有这样他才会死心,才会不带任何依恋的转身离开…… “你是不是该解释一下?”她笑望着他。 “如你所见,我无话可说。”他凝视着远处,淡淡道 “呵呵”她面色煞白,一片气苦,咬紧朱唇,抬起手用尽全力地给了他一巴掌。 他偏着头,白皙的面颊上赫然印着五个鲜红的指印,方才东方晗雪挥手时用指甲狠狠地刮了上去,因此也在他脸上留下了一条条血红的抓痕。 “滚!!”她大吼一声,惨白的面容竟因为激愤而涨得通红,她指着门口,声嘶力竭地吼着。 他面无表情的起身,双手无力地垂了下去,忽而面色惨白下去,咬紧了嘴唇,颤了一下,踉踉跄跄地走了出去。 ************************** 房间内。 安神香的香气弥漫着整个房间。 南宫?一脸疲惫地靠在软榻上,闭着眼小憩。 司马文浩倾下身子,嘴角勾笑,指尖摩挲着手里的青瓷杯,目光炯炯地望向软榻上的人,声音中夹了笑,打趣道:“昨晚可是累着了,今天怎么这么没精神。” 榻上的人呼吸浅浅,依旧没有一丝动静,仿佛睡着了。 司马文浩捞起桌上的茶壶往杯里面蓄了水,水微黄,淡淡的清香,沉在杯子底,碧绿通透。 25【南诏来使】1 哀怨地抱怨了一句,“唉,昨日对待那人倒是热情似火,怎么换了我就变成这般冷冷淡淡了?” “你说什么?”闭目养神的人倏然睁了眼,一下捉住他的前襟,怒目而视,“你再说一遍!” 司马文浩倏一抬头,才发现他的脸上赫然印着五个鲜红的指印,诧异的同时却对上他赤红的眼, 昨日离开时还好好的,怎么他刚离开就弄成了这摸样? 司马文浩被他弄得呆愣在当场,杯中的茶水也撒了大半,全都泼在了他的衣衫上,但他恍然未觉,仍死死地瞪着他。 看着他那能夹死只苍蝇的眉峰时,知道他不是在跟自己开玩笑,只得耷拉着脸,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不是告诉你不要出府么!为什么不听劝告?!”南宫?慢慢地放开了他,恢复了一贯的冷情,凤眸如一汪深潭,不可见底, 司马文浩不明所以,“我就是去看看,又没做什么。她一个女子,又不会武功,能插翅飞了不成?再说咱们不是把人给捉了起来吗?” 他一声轻笑,道:“那你也太小看他们了。”他侧过脸,“咱们既然能把人捉住,别人自然也能把人从我们手里救出去。”他扶着桌几慢慢地走向门外。 “你是说东方晗雪现在被人救走了?”他自知闯了祸,连忙起身追了上去,“咱们安排了那么多人在那儿,又有一批暗线隐藏在暗处,应该……不会有事吧。”一番话说得底气不足,探究似的望向南宫?。 “你太低估他们了!”他丢下一句话,南宫?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 芳华担忧地望着床上的人,眉峰紧蹙,目光里尽是不可置信。 他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遭遇,竟让一个人在三日里瘦成这副摸样? 要不是暗中派人偷偷盯着司马文浩,他也不会这么快得知她的下落, 记得那日他找遍了整个公主府,可就是寻不到她的影子,只是在池塘边,发现了她掉落的一只鞋, 而他原以为她失足落水了,一时间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生怕她真的溺水了,可翻遍了整个池塘却仍然不见她的踪迹,知道她可能没死。 而就在她落水的第二日,南宫?一行人却又沿着公主府的河岸寻找这什么,行为却是一反常态,因此他便让人暗中观察着他们。 幸而司马文浩一时大意,这才让他的人寻到了线索,不然,还这不知何时能把她给寻回来。 伸出手抚上她的脸,昔日里丰润的脸颊此时消瘦了许多,可见是吃了不少苦。他眼中是满满的心疼,在看到她脸上触目惊心的伤痕时,心顿时沉了下去。 那上面每一道蜿蜒的疤痕,都像是一条可怖的蜈蚣,生生地划开了脸上的皮肉,让人不寒而栗。 而除却它脸上的伤,她身上更是大伤小伤无数,而在东方晗雪的身上更是犹以她胸口处那一处烙痕为甚。 他不知那人究竟与东方晗雪有多大的仇怨,可在北楚,只有奴隶才会烙上主人的印记,而这对于一个高高在上的公主来说,这更是莫大的屈辱,因此,为了不让皇后知道这件事,他也只是在郢都寻了个知名的大夫给她来看诊,而不是去传太医来瞧诊。 而看到大夫开出的一张长长药单时,他再一次揪起了心,险些落下泪来。 看来若是等公主这次病好,又要再过个两三个月了。 东方晗雪自回府后便时时噩梦连连,每日都会在尖叫中醒来。 芳华望着她日渐消瘦的脸颊时,更是无限担忧,公主回来后就像是变了个人,整日提心吊胆的,就算是晚上睡觉时,也会让人点上一盏宫灯,一旦灯火灭了,她就会心神不宁,甚至会大叫出声。 虽不知她究竟经历了什么,但他知道,她定然是受到了惊吓,而且看到她那满身的伤痕时,便已知道了那人的手段该有多麽的残忍。 身体的伤好的非常迅速,但心里的伤却像是一块永远无法抹去的疤一样,永远地烙在了东方晗雪的心上。 她回府后便命芳华彻查了所有和她有来往的人的信息,她暗暗发誓过,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伤害过她的人,现在她又加了一点,那就是所有对她构成威胁的人。 她既然能再次活着回来,就不会允许任何阻碍存在在她眼前,以前她总是太优柔寡断,狠不下心去对待那些人,但现在她明白了,心善的人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现在对于那些潜在的隐患,她也会毫不犹豫地一一拔出,既然她承受了这个身子,那么她也将承受这个身子所犯下的一切,对于她所欠下的债,她会揽过来,但她绝对不会允许任何威胁到她的人再出现在眼前! 芳华拿过一叠厚厚的纸张,上面罗列了朝中内外各种人物的资料,细密的小楷记录了从东方晗雪幼时至今的所有信息, 东方晗雪接过后便一直埋头书案中,表情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她执起笔仔细地勾画着,遇到重点的内容,便会记录在册,细致地批注每一条信息。 直到烛泪堆了厚厚的一层,她才整理完。 她抬起头,恍然间发觉天已经黑透了,一抬手臂,竟是酸痛至极。 “什么时辰了?”她侧头望向立在一旁的芳华,隐匿在暗处的人这才靠了过来,她这才发现他竟然不知不觉中陪自己呆了一天。 “已经子时了。”他道 “已经这么晚了。”东方晗雪扭了扭酸痛的腰,打了个哈欠。 芳华走过去,轻轻为她揉捏起肩膀来,不适的感觉顿时缓解了大半,舒服地眯起了眼。 温润的手指覆上了她的太阳穴,微微用力按着, 淡黄的烛光让屋中的一切都披上了一层朦胧的色彩,虚幻而迷离,他指法娴熟的轻按着,舒适却不失力道。 过了半晌,他温润似水的声音淡淡传来,“公主可曾记得对芳华说过的话么?” 她虽没有回话,但此刻却竖起耳朵认真地听,他微微一笑,潋滟的目光看着她说道:“公主曾说我们这副身躯虽是自己的,但也要爱惜, 任是所有人都能伤害它,也没理由伤害自己,而我们也要比爱护任何人都爱护我们自己。” 东方晗雪睁开眼眸,他目光正望向远处,此时他收回目光,漂亮的眼睛转向她,微微一笑,说道:“所以公主也要爱惜自己的身体,因为,看着你难过,别人也会难过……”而她也会伤心啊! 她的心一动,向他看去,不想他也转过头来,清澈的眼眸尽带着一丝心疼,几许深情,幽幽地看着她,而她一时的千言万语也全都融化在了他柔和的目光中。 ********************** 昨日便听闻有南诏使臣来朝,而今日更是有宫人通报说要她进宫。 既然要进宫,自是要梳洗打扮一番,可她无心这些事物,便交代给芳华处理,结果他真没有让自己失望, 紫色的长裙,华美却又不失庄重,既包含了一丝女儿家的娇媚又落落大方,穿在身上恰好勾了出她玲珑的身姿。 抬起头望进他清澈如水的眸子,勾起了唇角“芳华果然越来越有品味了。” “多谢公主夸奖。”他温和地笑着,令人如沐春风,执起桌案上的梳子,指尖轻巧地在她的发间穿梭,不多时便梳成一个漂亮的发髻。 26【南诏来使】2 由芳华扶着下了马车,宫门前早有一群宫人等候, 一个面容清秀的小太监从人群里站了出来,行了个礼,“公主请。”然后便奕奕地在前带路。 穿过前面的花园就能到圣武殿了,东方晗雪挥退了宫人决定自己过去。 一阵浓郁的香气飘入鼻间,抬起头,便见眼前一片姹紫嫣红, 此时正值盛夏,皇宫里的花皆开放到绚烂,绽放的花朵皎洁饱满,光彩夺目,飘飘然间,芳香飘逸,当真美不胜收。 花园的四周遍植樱花,满目洋红,宛如天边一抹粉霞。 她此时心情大好,带着芳华大步走了进去。 她二人一前一后走樱花林中,空中静静地下着嫣红灿烂的花瓣雨,微风轻拂,携来芬芳的樱花…… “今年的樱花开得真美!”她由衷赞道,在现代很难看见如此美景了,这花开的饱满绚丽,这一树一院的花仿佛要开到奢靡,而这也是在21世纪绝不会看到的。 芳华拂开眼前的枝条,折了一枝樱花递到东方晗雪手中,“难得公主好兴致,不若就在此多呆上片刻吧。” 她点点头,向樱林深处走去。 有低低的啜泣声传来, 她回头望向芳华,恰巧对上他疑惑的眼, “过去看看”她说。 一棵秀逸的樱树下,一个精致如瓷娃娃直直地跪在下面,一抽一抽地抹着泪,而他身旁立着个小少年,比他大不了几岁,抱着手臂,面容阴郁。 “不许哭!”小少年冷冷道,“你还是不是母妃的儿子,这么大了还哭鼻子?” 跪着的人哭的更伤心了,豆大的泪珠像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想必这二人就是德妃的遗子,现寄养到母后那里的两位皇弟了, 她笑着走过去,扶起跪在地上的小人儿,把她抱在怀里,替他擦去了眼角的泪,安慰道:“怎么了,是谁欺负我们的小颖秀了?皇姐替你出气。” 她抱着的正是她的四弟东方颖秀,楚皇最小的一个儿子,看着这么可爱的瓷娃娃,连她都不忍心罚他。却不知竟是出了什么事,竟被弄来罚跪? 东方颖秀眨巴眨巴大眼睛,可怜兮兮地望着她,抽抽搭搭地说道:“今日太傅叫我背诵《三韬》,我背不出便被太傅责骂了,漪哲哥哥知道后便让我来这儿跪着。” 东方晗雪忙着安慰他,心想古代的孩子还真是苦,这么小就要被这么多东西,想当初,她上小学时,老师让背诵一篇古文她都要愁上半天,可他这么小却要背上厚厚一本,也真难为他了。 揉了揉他的头,把他扶了起来,“好啦,好啦,颖秀别哭了,皇姐带你回去。” “不行!”东方漪哲一把拽过弟弟的小胳膊,把他拉到了身后,愤怒的瞪着她,“我们不需要你的同情!他做错了事就该罚,这样才合规矩,不然他怎会知道同样的错误绝对不能犯第二次?” 她低头望向颖秀,只见他的眼圈里又有泪珠在打转,她蹲下身,面对着东方漪哲,缓缓道:“刚才不是已经罚了他吗?既然他知错了,那便算了吧。” “不行”他板着脸,毫不让步, 东方晗雪头痛地抚了抚额,比起他们的太傅,她认为他反倒更像是一个叫板的老头子,怎么这么冥顽不灵呢, “他是你弟弟,你就忍心让他一直跪着?” “我刚才说了,不管是谁,犯错了就该罚,如果不跪到一个时辰就不准起来!”东方漪哲转过头,对身旁的小人儿命令道:“颖秀,还不跪下!” 小不点在哥哥的命令下跪了下去,雪白的小脸上滑落一滴泪。 东方晗雪撇了撇嘴,有些气闷,她好说歹说可奈何对方就是不吃那一套,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小顽固呢! “你是他世上最亲的人,所以才更该爱护他,你们母妃去的早,在这宫里他唯一能依靠的便是你了,你这么对他是真的太难为他了,他还这么小……” “我这才是为他好!”他含着泪对东方晗雪说道:“在宫里看不惯我们兄弟的人那么多,每个人都恨不得我们永远消失在这世上,每个人都巴不得我们死。 如果稍有不慎,便会被人抓住把柄,而有时候我们甚至可能因为这些小事而丧命,我们兄弟在宫里靠不了任何人,只能靠我们自己!我要是不这么做,怎么能让他长记性,才不会犯错。而你,你有什么权利指责我,有什么权利对我们说三道四?!”说完便赌气似地跑了 跪在地上的小颖秀见哥哥跑远了,哭得更凶了,回头怒瞪着她,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指着她的鼻子,道:“你这个坏人,大坏蛋,你欺负哥哥,还把他弄哭了,我恨死你了!”然后便追着哥哥跑了。 东方晗雪的笑哽在那里,有些哭笑不得。 她耸了耸肩,回头望向芳华,嘴角噙了抹苦涩的笑,“我现在终于知道什么叫费力不讨好了。” 本想帮帮他的,谁想到竟然给弄巧成拙了,还一下子弄哭了两个人,看来这年头,好人还真不是什么人都能做的。 不过这对兄弟还是蛮可怜的,小小年纪便没了娘亲,在21世纪,他们这个年纪还是在父母庇护下无忧无虑的生活的快乐少年,而他却要为弟弟撑起一片天,也难怪他这么小便已了解成人的世故与丑恶了。 虽然他们名义下是寄养在母后那里,可母后毕竟不是他们生母,所以凡是也不能面面俱到,有时候他们就是是受了委屈怕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就像东方漪哲说的,他们能依靠的也只有自己罢了。 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而皇宫里的皇子皇女又何尝不是,他们只是披了一件华丽的外衣罢了,他们只是衣食无忧,但他们每天要面对的却又是什么? 宫廷争夺,兄弟反目,就算是亲情,只要同权利摆在一块,那也会变得一文不值。前一刻还与你嘘寒问暖的亲人,在下一刻也许就会把你推下深渊,狠狠踩在脚下。最是无情帝王家,说的便是这个道理。 (ps:孩纸们,手里的推荐票子的就投给淡泞吧,小泞每天可都在努力的码字呢,偶要票子,票子~~不给偶就虐美男啦!!!) 27【再添美男】 东方晗雪来到圣武殿时,楚皇与独孤皇后早已端坐于殿前了, 大公主飞扬跋扈的性子本就人尽皆知,因此对于迟到的她来说,每个人都见怪不怪的,独孤皇后见到她一喜,冲她招了招手,“先前听说雪儿染了风寒,现在可好些了。” 东方晗雪靠到独孤皇后怀里,蹭了蹭,“多谢母后关心,已经好多了。” 独孤皇后捧起她的脸,见她原本红润的脸竟瘦了一圈,当下便眉心一挑,“怎么几日不见,雪儿就瘦成了这样?!可是府里的饭菜不合胃口?” 楚皇在一旁咳了咳,低声道:“要叙旧回去再说,朝堂之上注意些分寸!” 这时下面的南诏使臣突然上前一步,说道:“早闻公主容貌倾城,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想必又是一个拍马屁的,东方晗雪一笑,朝下看去,却见一个三四十岁的人立于殿前,生得一副文弱书生模样,看上去斯斯文文的,此时他正抬头望向她,遇见她撇来的目光,微微一笑。 他继续说道:“此次前来除却献于陛下的礼品外,下官还为公主殿下备了份薄礼。” 东方晗雪一听乐了,没想到她竟然还有礼物,于是笑问道:“什么礼物?” 那人拍了拍手,随即上来了两名男子,一人持萧,一人持琴, 那二人面上覆了层薄纱,看不清面目,不过从身姿看来想必应是极好的。 底下的人顿时面面相觑,小声嘀咕起来。 东方晗雪笑了笑,想必明日街头巷尾理论的便是长公主府里又新添了两位男宠,公主又是如何荒淫无度云云了。 不过她本就名声不好,又怎会在乎多添上一条两条? 楚皇倒是毫不在意,转过头来说道:“既然南诏有如此诚意,不远万里把人送来了,又怎好拂了张大人的意?如此,雪儿你便收下吧。”楚皇说的无比自然,好像赠送的只是些奇珍异宝之类的,反倒弄得东方晗雪一愣, 现在她算明白了,之所以长公主会这般骄横荒淫,十有*是被楚皇给惯出来的。她现在府里已经是人满为患了,再加上这两个,她府里的阵容怕是也能堪比楚皇**了, 想她现在只是个公主,明明还未出阁,便早已夫侍成群,别说没人敢娶,要是真有人有勇气娶了她,那得在头上戴多少顶绿帽子? 楚皇唤了她几声,可仍是不见她反应,皇后拍了拍她才唤回了神,楚皇以为她身子尚未恢复,有些忧心,“可是不舒服?要不要派太医来看看?” 东方晗雪摇了摇头,“无碍,父皇不必担忧。” 楚皇这才点了点头,仍有些不放心“等下还是让太医来把把脉,你病才好,可要仔细照看些。”楚皇挥了挥手,对着下面的人说道:“等下你们就随公主一起回府吧!” 那使臣上前一步,呈上了一本折子,执事的太监过去接来,呈到楚皇面前, 楚皇随手一翻,一挑眉,向下望去,“如此说来,你这次来是替你们二皇子求亲的?” “正是。” “那为何二皇子不亲自前来?”按理说,此次求娶的为二皇子,他也理应到场,这样随意派个使臣过来,也未免太过草率。楚皇的声音沉了沉,已有不悦。 “陛下勿怪,二皇子近日身染重病,不便前来,而二殿下虽然身处病榻,可仍觉愧疚,于是便命臣带来了南诏至宝,如意伽南珠一串,聊表歉意。” 楚皇面色稍缓,笑道:“既然二皇子身体不适,那可定要好生照料,千万莫要落下病根。”转过头来朝身旁的太监吩咐道:“德全,等下把宫里那千年雪参拿来,送到张大人住处。” “这千年雪参于身体滋养效果甚好,于此便把它带回去送给你们二殿下吧!” “是,谢陛下。” “对了,你们二殿下今年多大了?” “等过了下月初一,便满二十了。” “嗯,如此也到了该婚配的年纪。”楚皇点点头,“早就听闻二皇子仪表堂堂,才智过人,竟未想到会如此年轻。”楚皇瞟了眼东方晗雪,合计着该不该把她指给那二皇子,但如果雪儿真的嫁了过去,他还真有些舍不得,当下便有些犯难, 东方晗雪被他的眼神瞧得发憷,随即可怜兮兮地望着他,求助似的望向他,里面的恳求意味不言而喻,南诏那么远,她可不想嫁过去! 皇后也有些为难,要说北楚皇族的适婚女子并不多,大多数早已婚配,就算是未成婚的也都定了亲,所以剩下的也就那么几个。 而宫里头也只有东方晗雪和东方弈瑶两个还未成婚,但真要把自己的亲女嫁到那么远的地方,她自然也是不愿,而北楚的风俗自然也需遵从长幼之序,长姐未嫁,其妹更是没有先于长姐出嫁的道理。 皇后抬头望向御座前的楚皇,见他眉头深蹙,可见也为想到什么万全的法子。 东方晗雪的心骤然一惊,南诏这次来求亲,楚皇多半会把自己嫁掉,但她才将将适应北楚的生活,这时候要她嫁到南诏去,她是打死也不愿啊,抬头又望了楚皇一眼,知道此时若不想出个对策,那自己也定然逃不出和亲的结局,左思右想下也只好碰碰运气了。 “父皇不是曾收右相之女为义女么?如此一来她便也算得上是半个公主了,不若父皇赐下一道圣旨,封她做公主如何?况且右相身为我北楚重臣,位高权重,如此也算配得上二殿下了。” 她现在也只有这么一个法子了,虽然很不仁义,但她真是无可奈何,所以也只能对不起右相了! 楚皇赞许地望了东方晗雪一眼,他这个女儿虽然平日顽劣了些,但鬼点子到还不少,她这么一说还当真解了燃眉之急,他遂点点头,吩咐下去“如此,便依长公主所言,传朕旨意,封右相之女为护国公主,赐良田千亩,嫁礼比照公主之礼准备,择日便与南诏二皇子完婚。” 南诏使臣僵了僵,脸色不算太好。 南诏本就深受战火纷扰,此次结亲更是有意拉拢北楚,没想到楚皇放着两个公主不嫁,竟然把右相之女嫁了过来,虽然此行求亲的目标是两位公主,但楚皇舍不得女儿,他也没办法,因此也只得默默认了。 心里虽是万般不愿,但也只能道了声,“谢陛下!” “那便如此定下了,”楚皇笑笑,宠溺地望向东方晗雪,“此次便由雪儿担任和亲使者吧。你不老是嚷着去南诏玩么,这次终可以得偿所愿了!” 东方晗雪甜甜一笑,“谢谢父皇!” ******************** 东方晗雪顶着大太阳,来到湖心的亭子时,南宫?正在专心致志地画画,他只是着一件如意云纹的青色缎衣,乌发也没有簪起来,只用一条同色的锦带随意束着,却依然飘飘若仙,一身贵气。 身旁的小童正为他研着墨,一旁更是潋滟的湖光山色,倒也是一副悠闲自在的样子。 东方晗雪冷哼一声,他倒是一副清闲样子,依旧是悠闲的很啊。不过,她们之间的账也该算了。 她轻笑着走近,“南宫果然好雅兴呀!” 他一顿,见到走近的人时,手一抖,顿时落了个豆大的墨点在纸上,东方晗雪靠过去拿起桌上的画,只见画中一湖盛放的莲花,碧叶滚晶珠,娇颜藏玉露,当真是笔墨宛丽,气韵高清,他以浓彩稍加点缀,不晕饰,却神气飘然,襟灵莫测, (ps:先派出一位美男试试水,如果推荐票子和收藏要素涨滴慢,那只能说明咱们小??滴魅力不够,那偶也只好关他两天小黑屋,让他好好反省下喽~~还有就素孩纸们可以去逛逛本书作者调查,做做民意调查神马滴,这好让偶知道亲们的口味不是。求票票~~~求收藏~~~呜呜呜~~~) 28【遣散男宠】 “翻影初迎日,流香暗袭人。独披千叶浅,不竞百花春。 南宫你这莲花画得甚美,朵朵纯美高洁,不似凡物,只可惜,这般美好的莲花也终归沾染了这凡尘,失却了原本的纯洁。”她指着中央的墨点,微微一笑,“南宫你说是吗?” 他呆在那里,看着湖心盛开的白莲,面色很难看。 芳华此时送上一碗冰镇的莲子羹,东方晗雪伸手接过,慢慢喝起来, 她挥了挥手,吩咐道,“你们都下去吧。” 诺大的亭子,顿时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她放下手中瓷碗,以手做扇扇了扇,道:“我渴了。” 南宫?不经意瞟了眼桌上的瓷碗,走过去,提起茶壶替她斟了杯茶水 她轻咄一口,皱眉,“太凉了!重新沏一壶!” 他跑出亭外,又重新提了一壶新茶过来 东方晗雪尝了尝,仍不满意,“我不喜欢喝温的!” 他又跑出去,重新提了一壶。 “太热了,我喜欢不温不热的!” 如此,来来回回进行了十多次,南宫?也有些气息不稳,头上浮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东方晗雪手里执着把团扇,悠闲地扇着,仿佛一点也感觉不到外面的暑意,笑看着南宫?再一次为他斟满茶水, 要说他被她折腾了这么多回,多少都该有些不满,可他面对她的刁难,非但没有半分抱怨,反而一副低眉顺目的样子,这也着实令她郁闷了一回。 不过到底他出身大富大贵之家,就算此时疲累至极,可举手投足之间仍不减半分气度,动作宛如行云流水,尽是华贵从容。 “南宫当真是好脾气,我这般折腾你,你当真无半分怨言么?” 他微敛眼帘,淡淡道:“既入了公主府,那便是公主府的人,奴才伺候主子,又怎敢有怨怼?”一番话说得不卑不亢,哪有半点卑微之意?! 看着他那副淡然的样子,东方晗雪更是一气,她重重撂下茶盏,冷哼一声,“那你这个奴才还真是当得尽职啊!”他若是真拿她当主子又怎会设下那一系列圈套让她钻?那几日发生的事,她可是终身难忘,如今她终于脱身,又怎会放过他?! “南宫?不敢!”他略颔首,装作一副恭顺的模样,但也只有她才知道这副皮囊下究竟藏了多狠的一颗心! 暗室里那一幕幕浮上心头,搅得她一阵心烦意乱 一把拂落他奉上的茶盏,滚烫的茶水顿时溅了他一身,但他依旧挺直了脊背,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东方晗雪怒道:“南宫?!你当我是傻子么?!”他以为他只要装傻充愣便可蒙混过关?他还真以为她那么好糊弄?! “南宫不知因何事触怒了公主,还请公主明示!” 到了此刻,他还想跟她装蒜么?她佯笑,冷眼看着他,“本宫可没时间同你在这儿绕来绕去,”她倏然抬起他的脸,冷冷道:“那日你伤了我,你以为我会放过你么?” 他知道东方晗雪的性子,也不辩驳,一撩衣摆,直直跪了下去,“但凭公主责罚!” 这算是默认了?她冷笑着,低头看着他,落日余晖下,他的脸一半隐在夕阳的阴影中,另一半看起来异常冷然而惨淡,有种认命的味道, 她挑眉,“你说,我究竟该怎么罚你?” 伙同他人密谋,还蓄意伤害皇室成员,光这一项也足够满门抄斩了,但只可惜他在这世上已无半个血亲,因此要说是株连九族也是不可能的了。 “那敢问公主是要杀要剐呢?”他笑了笑,“只可惜南宫孑然一身,贱命一条,一死不足以平复公主满腔愤懑。”她的残忍,他不是没见过,如今落到她手里,自是不指望会活着出去! 看着他那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她没来由一笑,“你就这么想死?” 他淡淡地扬了嘴角,如今对他来说是生是死已经不甚重要了,“只求公主能给我一个痛快!” “我说要你死了吗?”她笑了笑“那日要不是你在小路上救了我,或许这世上也再无东方晗雪此人。” 南宫?倏然睁大了眼,不敢置信地望着她,待看清她唇角寓意不明的笑时,迷惑了,这几年的相处,他早就摸透了她的性子,知道她不是个懂得记得别人好处的人,但此时听她这么说,却不知她寓意何为? “那日你没有杀我,如今我也不会杀你。”拾起地上的茶杯碎片,在手背上划了一下,顿时成串的血珠滚落,晕染了一地, 如此变也算是和他两清吧!他既然没有杀她,她自然也不会因此要了他的命。但她也不会就此在身边埋下这样一个隐患,所以……南宫?留不得! 而她之所以会这么做,也仅仅是给他个台阶罢了,“南宫?服侍不周,立即驱逐出府,而府里其他面首亦无本宫称心者,遂同南宫一道出府,限后日之前离府!” 既然原来的长公主喜怒无常,那她因一时不快赶出一个男宠自然也不稀奇, 东方晗雪拿出早已备好的纱布,正要包扎,南宫?已快一步拿在手里, 正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对于这种把戏,他也早已见怪不怪了,但他实在是想不明白的是,他为了赶走自己,竟不惜伤害自己,而这样的东方晗雪却也是他从未见过的, 既然她有意要赶自己出府,她自是有万般说法,而他也自是无话可说,但她这么做却是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他没想到她竟会这么狠,竟不惜损伤自己来赶走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了,可……看见那滴血的手腕时,心竟像被人深深剜过一般。 南宫?轻握住她的手,满是心痛“雪儿……” 东方晗雪楞了一睡,将眸中瞬间闪过的光芒一敛而去,又立刻恢复了常态,“雪儿?”她忽然笑出声来,声音清脆如莺啭,眼底隐藏着讥笑,似乎听到了十分有趣儿的字眼。 “南宫?,这两个字好像不是你应该叫的吧,你说是吗?” 29【一夜难求】1 是啊,这般亲昵的词语又怎会出现在她们之间?南宫?攥紧十指,手骨已然泛白。 “是,公主……” 他隐忍着自己的情绪,但没有察觉自己在说这几个字时是多么苦涩。 垂下头,心中似有万般思绪拂过,他与东方晗雪之间,可以有仇,可以有恨,却是不能有情!这点,他比谁都清楚,而他却从早先的抵触再到不自觉地靠近,可这一切却也抵不过相思成瘾四个字! 不得不说,时间真的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因为随着时间的推移,竟也会不由地‘顺其自然’,可当你习惯了一个人的笑,习惯了她的任性,直到习惯了她的一切时,你却发现……你竟让再也离不开她了。 所以,当在小路上再遇见她的那一刻,他竟然是无比庆幸,只因为……她,还活着…… 虽然直到现在他终是读不懂她的心,但是,他却懂得他们之间的距离,而有些东西,也注定止于唇齿,掩于岁月…… 而他之所以会在她的心头印上那样一个印子,不是因为报复,而仅仅是想让她牢牢记住自己而已…… 夕阳西下,整个世界沉浸在绚烂通红的光芒之中,南宫?低垂着头,细细地为她一点一点缠上纱布,每一个动作都是那样的仔细,平静的就像是一弯清澈的湖水,那种娴静美好竟令东方晗雪有一瞬间的恍惚,这也让她不由怀疑,他,真的是那个冷血无情的嗜血修罗么? 她抚上胸前的梅花烙印,笑了笑。 上面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了,可是却成了一块永远也抹不去的疤! 它不只是一块烙印,更是一种耻辱,这也时刻提醒她,她曾遭遇过什么! 为她处理好伤口,南宫?垂下头,缓缓道:“公主作为这一府之主,要罚谁,要赶走谁自是凭公主喜好,府里也无人敢多加置喙,所以……公主也不必如此作践自己!” 他这是在责怪她伤了自己吗?东方晗雪不由哂笑,对于他的话,她可不会把这当成他一时的善心大发。 “就这样一点小伤便值得南宫如此慨叹吗?你这究竟是在同情我,还是在可怜我?”她冷哼一声,指着胸口的位置,“南宫莫不是忘了究竟是谁在这儿烙上的疤痕了?我看你当时动手的时候却是连眼都未眨一下呢,如今这话从你口中说出,也未免太惺惺作态了吧!” “我知公主仍因那日之事对我心存怨怼,因此不论生死,对于公主的任何惩罚,南宫亦无怨言!” 她一怒,“南宫?,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不敢。” “我这是念在你救了我,才留你一命,不然,你以为你能活到现在?!我虽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会不分青红皂白便要了别人的命,可对于一个一再触犯我底线的人,我依旧不会轻易放过!” “可你也别高兴的太早,”她垂着头,凝望着裹着纱布的手,淡淡道,“我承诺过不杀你,便不会杀你,但这却并不代表我不会罚你!等下自己去领五十下板子吧,这也算是你伤了我的代价!” 她挑眉,看他“你我都并非善类,而对于彼此的真面目也都心知肚明,因此你也不必再在我面前伪装下去了,那样实在是太累了,所以……收回你那同情的样子,我不需要!”也不相信!对于他这样的一个人,她可不认为他还会对她有情!而看到他那副伪善的样子时,她除了觉得虚假外甚至感觉不到其他! 既然已经撕开伪装,他反而不再避讳,只道了声“好。” 东方晗雪闭了眼,“在我反悔之前赶快滚出公主府,我可保证不了明日之后还会留着你的命!还有,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今日我能饶你一次,但却不代表我会饶你第二次!” 对他,她实在是下不了杀手,虽然此举无异于纵虎归山,她还是选择放他走,而她相信他只要有一丝的良心,便不会再出手,但人心终究不是她能猜透的,只希望他不要再令她失望! 他微微抬起脸,神色复杂地凝望着她,“南宫?多谢公主不杀之恩,今日一别也许永无相见之日,因此我也想提醒公主一句,小心宗政修洁此人。” “怎么,陷害本宫不成,临走还不忘来上一招挑拨离间?” “我知公主不会再信我,但宗政修洁此人看似与世无争,可实则野心极大,我今日之言只为提醒公主提高警惕,以免他日后悔!” “知道了,你下去吧!”东方晗雪握紧了手指,已无力再与他多说 直到过了许久,她才抬起头,而那人终在淡淡斜晖中飘然远去。 次日,街头巷尾都在疯传公主府的事。 据说公主府的南宫公子,不知因为什么事触怒了长公主,不但没收了他全部家产,而且还被驱逐出府,走的时候可以说是身无分文。而一向喜怒无常的公主更是一气之下遣散了全府的男宠。 愿意走的还可以领些银钱自谋出路,若是不愿走的只能充为最下等的奴役,供人差遣使唤。 这一举措下来,自是有人欢喜有人忧,那些原本不愿意委身与东方晗雪的人,一个个迫不及待地收拾好行李,快马加鞭地跑路了。而那些想攀高枝的,也只能哭丧着脸,不情不愿地走了,他们本就想借着东方晗雪这枝凤凰枝沾沾光,但熟料这变化来的这般快,还没等跟着享福,反被人赶了出去,他们自是有万般不愿也不得不走了,任谁也不想留下供人差遣。 因此,公主府一大早便热闹非凡,大门前停了一排马车,不断有小厮捧着公子们的行李物品进进出出,累的满头大汗。 四周围了大一圈百姓,个个争着往前挤,都想见识见识长公主的夫侍究竟都长成什么样子。他们平日里见不到这些个人物,今日得此良机,一个个都挣破了头,争相朝里面眨么眼。 而人群中尤以一群年轻女子为主,更有的为了一睹美男芳容而大打出手,更有甚者还弄了个头破血流,真真是血溅当场,好不凄惨。 因为这事情闹得太大,惊动了官府,所以现场还来了捕快维持秩序,保证公主府的治安稳定,也为稳定民心。 公主府门前在捕快的疏通下终于恢复通畅,陆陆续续地有马车扬长而去, 姑娘们望着那一个俏生生的公子就这样走了,当下眼角也含了泪,不断地朝车里丢手绢儿,而这里面也不乏一些生的俊俏的姑娘,有些公子见了,也动了心,当下便把人接走,共成一段佳话,所以东方晗雪这一无意之举,瞬间促成了众多公子佳人,也算得上是功德一件了。 因此,就算过去了很多年,还是会有一两女子,时不时的来公主府门前瞄上两眼,就盼着哪日东方晗雪一气之下再赶出两个俊俏的公子哥,可她们望啊望,望穿了秋水,也没再见到过如那日一般的盛况了。 东方晗雪一大早便躲了出去,一是嫌太吵,二是懒得理会那些赖着不走的,躲出去正好消停,免得他们在自己面前哭哭啼啼的吵得自己心烦。 她带着芳华来了郢都最负盛名的酒楼——霁月??p>  桌前摆满了楼里各式样的菜色,一旁还请来了歌女弹奏, 芳华在旁边给她仔细地剥好虾皮,放进碗里,她手里擎着一把白玉扇子,随着悠悠的调子一下一下地敲着,时不时的还拿起筷子夹起一个虾仁扔进嘴里,惬意地砸了砸嘴,摸了一把芳华滑嫩的脸,笑道:“还是芳华最知心!” 满意地看着他红透了的小脸,知道他又一次在自己的调戏下狠狠滴羞涩了,心道还真是一纯洁的娃啊,可怜跟了自己这样一个主子,但看着他那副任人宰割的样子,总会忍不住伸出邪恶的双手,好好地蹂躏一番啊…… (ps:也不知大家喜欢什么样滴男纸,如果有中意的,可以和偶说一声,偶让他多露露面。另外再顺带求求推荐票子,大家如果手里有票就投给小泞吧,给俺点动力呗 /(tot)/~~~~~~) 30【一夜难求】2 她用扇面一下挑起了他的下巴,一饮杯中佳酿,眼里尽是醉人的笑意,“芳华怎么还是这般害羞?” 他把头深深地埋了下去,连耳朵都红透了,东方晗雪叹了一口气,再调戏下去,只怕这孩子真会悲愤而死了。 “好了好了,不打趣儿你了”她噗嗤一笑,向他碗里添了些菜,“多吃点,你忙活了半天,歇歇吧!” 他的脸一阵发烧,捻起桌上的筷子静静拨着碗里的饭。 他吃的很慢,动作也很优雅,好看极了,绝对不输给任何一个贵族世家的公子哥,东方晗雪目光如水,望着他会心一笑,问道:“芳华今年多大了?” “十七。” “都十七了。”东方晗雪望着他的脸,心情是从未有过的放松,笑着点点头,忽然想起一件事,“等我忙完手里的事,定给你物色一个好姑娘,你虽跟着我,但也不能耽误了终身大事,不然等你变成了老头子,想娶媳妇都没有姑娘愿意嫁了。” 在这年代,十七岁的男子也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纪,若是迟迟不娶便会被人说三道四,他虽然只是她贴身的小侍,但他所做的一切她都看在眼里,她所吩咐的每件事,都是他亲力亲为的,因此芳华之于她,已不只是小厮,而是如同弟弟一般,所以她舍不得他受一丝委屈。 芳华不由地一呆,笑容垮了下来,他放下碗筷,“多谢公主美意,芳华现在无意娶妻,只愿时时侍奉公主左右,望公主成全!” 他双腿一曲,跪了下去,以头触地深深一揖。 东方晗雪忙扶起他的身子,说道:“既然你不愿意,我也没办法,不过,你要是想通了,可以随时跟我说。” 他笑的有些勉强,点点头,被她扶起坐到了椅子上,半晌才沉声开口,“芳华能求公主一件事么?” “你说。” “芳华自幼便漂泊在外,如今有幸得公主收留,因此便能常侍左右,而我心中所愿唯有尽心侍奉公主,自此也再无他求。而芳华更是无意娶妻,也希望公主别再为难芳华,也别再提娶妻一事了。 “这本就是你的事,你若不愿意,我还能逼你不成?我只是怕你将来后悔罢了。” “芳华知道公主对芳华好,舍不得芳华受委屈,但我我也有想做的事情,而我现在所做也仅仅唯心而已,所以也没有后悔这一说。” 东方晗雪笑了笑,道:“好,既然你都这样说了,我要是再催你反倒显得矫情了,一切都随你吧。” 芳华从未求过她什么,如今求了她一次,她又怎好让他失望,而这毕竟是他的事,她催得太紧反而不好,由此便由着他去吧。 *************************** 醉梦阁,郢都第一青楼。 华灯初上,丝竹阵阵, 身着华丽衣裳的异族舞姬于殿前轻扭腰肢,配在衣裙上的铃铛随风而动,清脆悦耳。 硕大的雕镂,整三层全部爆满,座无虚席,尽是些锦衣华服的纨绔公子, 莺歌燕舞声中,一派奢靡景象。 僻静的角落处,有两人幽静而坐,仿佛杂乱草丛中的两株静菡。 青瓷酒壶,夜光杯。 东方晗雪轻咄了一口杯中美酒,笑道:“酸酸甜甜的,还挺好喝的。” 芳华在一旁解释道:“这是自西域一带运过来的果子酒,是由当地一种独特的鲜果所制,所以也别有一番滋味。” “怪不得,”东方晗雪点点头,又喝了一口,“看来这醉梦阁当真是个好地方,不但这儿的人美,酒也是好酒呢。只不过这果子酒只有这儿有,以后要是馋了,还只能到这儿来喝了。” 忽而,众人不约而同的安静了下来。齐齐向舞台正中看去。 在大堂中央,搭起个巨型的台子,此时,两端的珠帘,被两位丫鬟缓缓掀开,而里面拳头大小的夜明珠,高高地悬于舞台正中,直晃得人睁不开眼。 待人们适应了光线,旋即眼前一亮, 只见台中端坐着一位婀娜女子,她着了身潋滟的红衣,如墨的长发从肩上披散而下,妖异四射,眸色滟潋,一朵皎洁的兰花烙印在她性感锁骨上妖娆绽放。 所有的视线,所有的目光慢慢从红袍移到那张绝世容颜上,都想看看这是何样的一个美人,只可惜她面上覆了层轻薄的面纱,只能隐约望见她绝艳的一个轮廓。 在她身前放着把凤凰雕刻的七玄琴,幽静的沉眠在青玉案上, 她倏尔玉指轻佻冰弦,音符随即悠悠地传来,那渺渺琴音竟如云雪清冽,似玉石铮鸣, 她火红的绣袍静静地垂落在身侧,在细碎朦胧的珠光中,那张绝美的容颜更加妖媚。 一曲终了,渺渺余音仍回荡于厅堂之中,久久不绝…… 而她随即缓缓地起了身,一双琉璃目自台下一一扫过,终在,房间一角顿了下来,倏尔勾唇一笑。 她轻拍素手手,立马便有丫鬟上前, 她侧过头在她耳边吩咐了几句,那丫鬟点点头,而后站到台中央,清清嗓子,大声道:“我们小姐说了,她想在诸位之中寻得一位良人,共度一夜良宵!” 此言一出,顿时语惊四座,底下哗然一片,议论声顿起。 醉梦阁第一美人柳溪,竟选择在今日献出自己的初夜?! 这可真是一个诱人的噱头,想她在短短一月的时间里,便以绝艳的姿容和那倾世琴技,一跃成为醉梦阁第一头牌,帝京里有多少贵胄王孙,一掷千金,只为换的与美人*一度,可都被她婉言拒绝, 如今她竟甘愿献出初夜,而这个消息更无异于一记重磅炸弹,顿时在人群中掀起了轩然大波。在场所有男子顿时眼前一亮,具是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不知小姐可有什么要求,要什么样的人才可以成为小姐的入幕之宾呢?”底下已有人按捺不住,急急问道。 丫头一笑,清脆地回答道:“我们小姐今日只为寻得有缘之人,而这条件么,更是简单,等下我们小姐将从台上抛下一枚绣球,最终绣球落到谁的手里,那谁便是我们小姐的良人。” 下面一阵沸腾,瞬间像揭开了锅, 条件竟如此简单,只要抢的绣球便能与美人*一度,这无异于天上掉馅饼啊! 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有的人不满,大声喝道:“如此一来,未免太轻率了些吧!这绣球一抛,指不定落到谁手里,小姐怎知如此便能觅得良人?况且此番举动,不乏未知之数,只怕最后选定的人会唐突了佳人啊!” “对啊,对啊!”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纷纷点头附和。 “缘分自有天定,我们小姐此番便是想由上天选定一段良缘,因此不论结果如何,小姐她都会履行诺言,绝不反悔!” 东方晗雪嗤笑了一下,没有抬眸,一抬手饮尽了杯中美酒。 不论结果如何,都不后悔?好一个狂妄的女子! 古代女子对于初贞都十分看重,而她竟如此轻率地给了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男子?她该说她是过于单纯还是草率? 她摇了摇头,放下了杯子,对于这种事她可没兴趣,因此已无意再做逗留。 但还未等她迈出一步,一人便身子一斜倒入了她的怀中。 东方晗雪推了他一把,被扑面而来的酒气熏得直皱眉, 哪儿来的臭酒鬼?怎么不偏不倚的醉倒在她怀里? 31【她要当新郎了?】1 可那人却像是块年糕,死死地赖着她不走,脑袋贴着她的胸膛,双手环过她的腰,活脱脱的一个大考拉,整个人都快挂在了她身上。 “你快起来,”东方晗雪推搡着他,眉头拧成一个结,虽然她穿的是男装,可这也不能代表着可以让人随便吃豆腐! “喂,你起来!”她推着他的肩,一眼瞥见了桌上的酒壶,于是冲芳华使了个眼色,芳华会意,随即拎起桌上的酒壶便朝他头上倒去, 整整一壶果子酒,顿时被倒了个干净,一滴都没剩下,从头到脚淋了他一身, 他这才睁开眼,从她怀里直起了身子,怒道:“你这是干什么?凭什么倒我一身酒?!” “这话该是我问你,你又凭什么醉倒在我怀里赖着不走?”东方晗雪望着那空空如也的酒壶,叹了口气,白浪费了这么好地一壶酒了! “我刚刚那是喝醉酒了,做了什么我怎么知道?” “你要是真醉了,还能站在这里跟我说话么?”东方晗雪反问, “这……”被她一噎,却不知自己竟碰上这样一个难相与的主儿,他一把拂开额际的碎发,想好好看看这人是谁,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之下原本的醉意也一下子消散的干干净净,他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愣了一瞬,东方晗雪?她怎么会在这儿? 瞬时看见一张妖娆的美人脸,东方晗雪也怔愣了一下,不确定道:“司马文浩?”诧异于在此地能碰见他,她眼里的疑惑一闪而逝,“你刚出公主府到这儿来干什么?”莫不是这人得禁欲了太久,以至于才刚被赶出府,便到这儿来逍遥了。 “……” 听到她的话,他的身子明显地颤了颤,随即把拂起的发丝又放了回去, 他嘴角有明显的抽出,道:“司马文浩是谁?不认识,我看你八成是认错人了!对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东方晗雪的话还未等说出口,他便已一溜烟跑了,她抬头,恰好对上芳华疑惑的眼睛,她道:“刚才那人可是司马文浩?”现在连她自己都不禁怀疑,是不是认错了人。 “正是。”芳华点了点头。 “那就怪了,他见了我跑那么快干嘛?我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能吃了他不成?” “也许真有什么急事吧。”芳华在一旁好心的解释道。 她朝门口望了一眼,有些百思不得其解,司马文浩跑到这来干什么,难不成也是来找人? 回过神的时候,却感觉背后有一道*的目光盯着她的脊梁,让人浑身发冷,她扭头看去,只见二楼雅间内站着一个紫衣少年,可惜重重帷幔,看不见他的样子。 东方晗雪低头抚了抚衣上的褶皱,等再抬头时那人已经不见了, 她有些纳闷,总感觉今晚上的事都似乎有些奇怪,但一时却也想不出头绪来,她静静凝望着二楼处,遂??芳华道:“走吧。”现在也是时候去见怜?了。 身后人群涌动,呼喊声不断,显然已经开始了活动。 灯火幢幢流光溢彩中,照印出一张张贪婪的嘴脸,东方晗雪勾唇一笑,自瞳眸中闪现出淡淡的讽刺。也不知他们看中的究竟是那个人,还是那张脸? 她方才所做的地方,是醉梦阁一处僻静的位置,为的便是不与这些人产生碰撞,而此时这里面人头攒动的,倒是搅得人心生烦闷,而她对这抛绣球,更是没有半分兴趣,因此也不欲多做停留。 芳华拨开人群,率先走在前头,东方晗雪则跟在他身后,二人在人群中悄悄退去。 可人的运气一旦来了,想推却也推不掉,人群中不知有谁绊了东方晗雪一下,要不是芳华及时扶住她的肩膀,还真被绊了个大跟头, 但她还惊魂未定,舞台正中便飞出个东西来。 人群中的喧哗立马止了,众人的眼睛皆一瞬不瞬地盯着那绣球,恨不得把眼睛贴到上面去,脑袋瓜子跟着那绣球一齐转过来,却见它飞到了一个身着玄衣的公子怀里。 东方晗雪刚吐出一口气,可这心立马又提了起来,她低头,看着怀里莫名多出的东西,顿觉脊背一寒。 她抬头看向芳华,有些不明所以,她刚刚不就栽了个跟头吗,怎么还栽出个绣球来? 她盯着手里突如其来的东西,眉心跳了跳,暮然回首凝望着台上那巧笑倩兮的女子,而她对上东方晗雪的视线,竟还调皮地眨了眨眼,红纱下面的薄唇更是轻勾起一抹笑靥。 望着她那双潋滟的眼,东方晗雪却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总感觉这里面有种阴谋的味道。 不妙,大大地不妙,总感觉自己像是惹上了个大麻烦。 东方晗雪所在处,处于大堂最南角,与舞台相隔至少有十丈远,可谓是这大厅里最偏远的一处了。 而这中间至少有不下六根玉柱横亘其中,就算是有功夫的人从台中抛来也要耗费一番精力,而她一个弱女子为何会如此凑巧的把它丢入自己手中? 因此对于她怀中的这个绣球,她亦是感到说不出的古怪。 在她神游之际,人群中却是传来了一声咒骂。 “他奶奶个熊,格老子的,刚才要不是你小子绊了我一下,这绣球可就是我的啦!”东方晗雪还纳闷方才是谁绊的她,这一看才知是眼前这个草莽大汉,他气闷地挠了挠头,“老子今个真真是吃了狗屎运,到了手的东西竟让你小子抢了去!”他不满地啐了一口。 东方晗雪眼睛瞬时瞪得溜圆,她还未说她走了狗屎运呢,刚才要不是芳华及时扶住她,她定会被绊出一个大跟头,她还未找他算账呢,他怎么还率先抱怨起来了?这人可好生不讲道理! 他撸了撸胳膊,大声道:“看什么看,想打一架不成?老子可不怕你!” 他居高临下地望着她,见她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想必也不是他的对手,因此也并未把她放在眼里,可谁知东方晗雪突然出乎意料地冒出了一句,“你说这绣球原本是你的?” “是又怎么样?刚刚这绣球明明是飞到我这边的,要不是你小子捣乱,它现在可是被老子抢到了!” 东方晗雪倏尔笑了笑,那大汉有些不明所以,一时间猜不透她再想什么,瞪圆了眼睛道:“你小子可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啊!” “听好汉这么一说,还真是这个理儿!既然这绣球原本是好汉你的,那现在我便还给你!”东方晗雪一抛,便把绣球交到了他的手里。 既然有人愿意要,她自然也是乐不得的,这绣球可不是什么好东西,谁愿意要谁要,反正她可不想要这麻烦! 那大汉一喜,顿时喜上眉梢,有些不敢置信地望着她,“你小子脑袋没烧糊涂吧!”这种好事哪还有推脱的,一时间只当她脑子有问题。 “当然没有!”东方晗雪一笑,说道:“君子不夺人所好,是谁的便是谁的,既然它本该是好汉的,那我又怎能据为己有?”她转过头,冲众人说道:“大家也都看见了,这绣球本应该是这位兄弟的,于此,我便物归原主了。” 人群中顿时像是炸开了锅,更加沸腾了起来,四下议论声顿起。 那草莽大汉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面色有些发红,“那……俺就谢谢这位公子了!” “这可不成!”台上传来一声轻呼,随即那本应在台前站着的丫鬟冲了下来,“这抛绣球本就是应以最后为标准,它最终落到了公子手里,那它就应该算是公子抢到的,你又怎能推脱!” “这姑娘说的在理,因此,这绣球还是你的,俺不能收!”草莽大汉又望了手里的绣球一眼,这才不情不愿地把它递给了东方晗雪。 32【她要当新郎了?】2 东方晗雪望着手里的东西,有些哭笑不得,她虽然穿的是男装,可毕竟是个女子,就算她接了这绣球那也不能跟个女子一夜*啊! 东方晗雪苦笑了下,“实不相瞒,这绣球我是如何都不能收的!”那丫鬟一听不乐意了,“我们小姐是这醉梦阁第一美人,你如此说倒像是我们姑娘配不上你了!” “不敢。” 那丫鬟冷哼一声,瞪了东方晗雪一眼,“那你为何不承认!” “这……在下也是有难言之隐!” “哦?那你倒是说说这难言之隐是什么,若是在理,我们也不好追究不是?” 东方晗雪将绣球放到芳华手中,唇边挂着一丝浅笑,一拱手:“在下福薄,配不上柳溪姑娘,抱歉!” “这算得上是哪门子难言之隐?”那草莽大汉一听急了,怒道:“他奶奶个熊,你小子瞎了狗眼吧?有这么漂亮的美人儿送上床来你都不要,傻啦吧?老子真是瞎了眼才会把绣球还给你这个小白脸!你他娘的别不识好歹!!”他顿时面目通红的,走出来要抓东方晗雪的领子。 芳华上前一步,挡在了东方晗雪面前,面色一冷,“休要放肆!” “怎么,想打一架不成,我张三还从未怕过谁呢!”髯须大汉一撸胳膊,叫嚣道:“今天就让我来教训教训他这个娘娘腔,”他拔高了身子,冲东方晗雪嚷嚷道:“有种你就出来跟老子比试比试,躲在别人后面做什么缩头乌龟?!” 大汉伸手一拽,把衣裳一扔,露出一片精壮的胸膛,他朝手上啐了一口,大声嚷道:“就先让我先撂倒面前这个小白脸,再来教训你这个娘娘腔!” 场上顿时剑拔弩张,芳华眸瞳泛着寒意,考虑让躲在暗处影卫现身,好好教训教训这个不知死活的人。 “且慢!”台上传来一声轻语,众人目光随声望去,只见台上那人红衣微漾,莲步轻移。 火红的衣袂在风中飘荡,如绚花灿烂,揽尽绝世风华。 柳溪在丫鬟的搀扶下走下台,来到他们二人面前,她一福身,微微一笑,顿时勾了一众人的魂儿, 那草莽大汉的脸霎时全红了,呆愣愣地瞧着她,半响才回了魂,搔了搔头,别别扭扭地垂下眼搅手指,再不敢看她一眼。 她侧头在丫鬟耳边低语几句,丫头转头道:“我家姑娘问,公子为何厌弃于她,可是她有什么过错不成?” 东方晗雪摇头,嘴角微微翘起,道:“我并不讨厌柳溪姑娘,而柳溪姑娘也可以算是我所见过最美的女子了,但不知为什么,虽然我是第一次见柳姑娘,但却认为我们二人并非同一类人。这句话不是刻意贬低柳姑娘,” 东方晗雪笑道“打个比方吧,就像这脚和鞋子一样,如果尺寸不合适,那穿上后便会很不舒服。虽然开始时可以忍受别扭的感觉,可时间久了便会磨脚,甚至连路都走不了了。” 柳溪低头一笑,侧首又对那丫鬟说了句,丫鬟转过头,说道:“可这脚并未穿上这鞋子,又怎知它不合脚?” 这一番话说的倒是十分露骨,连众人瞧她的眼神都变了变,可柳溪却全然不在意,依旧是泰然自若的笑着。 倒贴也没有这样一个倒贴法呀,东方晗雪寒了寒,知道不能在耗下去了,于是说道:“这么说吧,我只喜欢男人,而对女人更是提不起半分兴趣,因此也只能对柳溪姑娘说声抱歉了!”一番话下来,东方晗雪感觉似是费了浑身的力气,她现在都这么说了,想必她该无话可说了。她可不想跟她一起搞拉拉! “那我要是说我也只喜欢男人呢?”这次柳溪再不用丫鬟传话,而是自己开了口,可这嗓音低低沉沉的,虽然很动听,但却是个十足的男音。 这下可改成东方晗雪脸色变了,不,应该说在场的所有人,都变了脸色。而刚才那个嚷嚷着要教训东方晗雪的草莽大汉,此时的脸色也尤为难看,竟像是吃了苍蝇屎一般。 柳溪笑看着东方晗雪,道:“如此公子便再无理由拒绝了吧!” 东方晗雪此时便如晴天霹雳一般,脸上的笑再也挂不住了,她又如何能想到这柳溪竟会是男子!一时间也是难以接受。 “你让我静静!”东方晗雪扶额,一时间脑子里乱的很。 柳溪媚眼一挑,冲身旁的丫鬟吩咐道:“还不送公子上楼歇息!” “是!”那丫鬟一福身,上前就要搀东方晗雪,却被她一把拂开“你干什么?” 那丫鬟亦是一惊,瞅了柳溪一眼,“方才公子不说要静静,我这便是扶公子上楼歇息啊!” “谁说我要上楼了?” 小丫鬟也不是个易与的主儿,遂接了话,道:“公子既然接到了绣球,不上楼还上哪去?” “谁愿意上去谁上去,反正我是不会去的!”东方晗雪看了刚才那个叫做张三的大汉一眼,伸手一指,“他……他十分喜欢你们姑……公子,你让他上去伺候你们公子得了!” 那大汉此时已经回过神了,听了东方晗雪的话,还瞅了柳溪一眼,当下狠狠滴羞涩了,顿时红了一张脸,他低着头对手指,“如果柳溪他不介意,俺……俺愿意!” 柳溪的嘴角抽了抽,连看都未看那大汉一眼,只是脸色很难看,他深深地望了东方晗雪一眼,道:“既然公子不听话,那也这也不能怪柳溪了!”他拍了拍手,顿时冲进来一众守卫,柳溪一笑,道:“还不请公子上楼歇息?” 东方晗雪一时间被人团团围住,她瞪大了眼,道:“你这是要……强抢民男?” 柳溪道:“方才我可是在台上说好了的,而公子方才并未退去,显然已经是默认了的。因此……也不算是强抢民男!” 东方晗雪突然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她刚刚可是要走的,要不是被人给绊倒了,又怎会留在这儿? 柳溪不愈与她争辩,开口道:“动手!” 芳华拿出袖子里的短笛,放在唇边吹了一下,倏尔十多个身影破窗而入,顿时与那一众守卫厮打起来。 东方晗雪在芳华的掩护下,悄然退了出去。 33【月影横斜】1 (ps:抱歉了,最近一段时间有点忙,所以今天的章节只能提前发了,明天恢复8:00更新。) 好不容易退到了后院,她倏然松了一口气,经过方才那一折腾,感觉身上像是要散了架一般。歇了好一阵方缓过来。 身后忽地传来一声轻呼,回头望去,只见是个秀气的姑娘,她一俯身,笑道:“公子久等了,请随我来!” 季月阁,青烟细风。 雪白硕大的寝宫内,华灯旖旎。 氤氲飘渺,香风如雾,雪白的纱幔飞荡如云烟。被晚风吹散成缕缕丝魂,风铃如乐,宛如泉水叮咚。 怜月侧卧于狐裘毛所铺就的锦榻上,随意披着件雪白的单衣,他微微抬首,一双眼在明亮的烛火映照下异常瑰丽,宛若夜空里的星子,他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似乎刚睡醒,看上去十分疲惫。 虽不是第一次见面,但望着这样一个美得仿佛虚幻的男子,东方晗雪还是不由呼吸一滞。 东方晗雪一时想不明白,一个人为何会这么爱睡觉呢?似乎每一次见他,他都才醒来不久,难道他得了嗜睡症不成? 或许是身体不好吧,不然一个人怎么会这么爱睡?上一次来找他时,他似乎还生着病,而且她也听说他身子似乎不好,上次那女子不是说他平日仅靠那几味药来吊着么? 虽然他生的美,可是这身体么,啧啧,还真是不敢恭维! 怜月微微一笑,蛊惑而妖媚, 他支着胳膊,坐了起来,而这一系列动作下来,似乎是耗费了太多体力,掩唇低低咳了起来。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突然想到了一个人,那人身子也不算很好,而且也常生病,不过东方晗雪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他们一个像罂粟,一个像白莲,性子也全然不同,怎么可能是同一个人呢? 她走过去,揽住他的身子,轻抚着他的背,轻轻地为他顺着气。 他一愣,一时竟忘了咳,深深凝视着她。 她回给他一个善意的微笑,而他略一顿,随即顺势轻靠在东方晗雪怀里,微微一笑,却又有着数不尽的酸楚,如星辉的瞳眸闪现着淡淡的凄伤,长长的眼睫微敛,瞬时遮盖住所有的情绪。 目光越过东方晗雪肩头,怜月看见她身后的芳华,两人视线对上,芳华正好抬起头,面色微冷,怜月眸子一凌,淡淡地扫过去,贴紧了东方晗雪,嘴唇轻轻开阖:“让那人出去,我不习惯有外人在场。” 芳华面色阴郁,仍杵着不动。 怜月眯着眼打量着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要是再不走,我可保不准把查来的东西给忘得干干净净!” 他竟然拿这件事来威胁他?芳华倏然抬头,清澈的眸子里是盖不住的怒意, 要不是自己查不出那四人的下落,公主又怎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来求这个喜怒无常的人?他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陷入了肉中,顿时抠出了四个鲜红的指印。 东方晗雪看了看沉着脸的芳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挥了挥手,道:“你下去吧。” 她不知这两人为何突然会突然较起劲,可要是在让他们继续僵持下去,保不准会闹出什么事,因此只好让芳华先下去,也省的矛盾激化。 芳华合上门后,东方晗雪忽地低头,望着怀中一脸得意的人,笑道:“这回可满意了?” 他未答,却扬了嘴角,眼睛在烛火映照下亮晶晶的。 东方晗雪看着他孩子气的一面,微微笑了, 呼吸间尽是他身上好闻的寒梅冷香,她有一瞬的恍惚,脑海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却又让人捉不住一丝痕迹,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她遗忘了…… 她蹙了眉,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到底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额头顿时一暖,却是怜月的手覆上了她的眉,如玉的手指轻轻抚过,似是要抚平她皱紧的眉川“在想什么?”声音虽然冷冰冰的,但说出的话却十分温暖。 东方晗雪看着他,脑海里不断重复着这句话,突然闪过一个片段。 梧桐树下, 一对少年人紧紧依偎在一起,他们穿着一色的浅色青衣,如同许多热恋中的男女一般。 “在想什么?”少年侧头看向轻靠在他肩头的少女,唇角一勾,满是宠溺的刮了刮少女的琼鼻。 少女倏地抬头,精致的小脸上阴云密布,尽是不满,她抬起手掌,一一地数着,“今天进宫时,一共碰着了十四个人。”她撅了撅嘴,抱怨道。 “怎么了?那些人不都对你客客气气的,又哪里惹到你了?” 他们进宫给皇后请安时,恰逢宫里的娘娘们赏花,因此也不免寒暄两句,只是这次有几位娘娘的亲眷也来探望,便也一并留下跟着赏花,却不知又有什么事惹着她了。 她举起了三根手指,依旧嘟着嘴,一字一顿“除了宫里那些老女人,这回又来了三个郡主。” 他不明所以的望着她,如果没有记错,那三人分别是宁亲王的一对孪生姐妹,还有睿亲王的独女夙玉。 “宁王的那对双生姐妹虽然生得丑,可你瞧她们看你那眼神,火辣辣的,竟像是要把人望下块肉来似的,直教人心生烦闷!” “这你就吃味了?”他淡淡地笑开,拇指摩挲着她光洁的额头,“既然她们生成那副摸样,你又在担心什么,我又不会移情别恋。” 少女一把拂开他的手,气呼呼道:“她们那摸样是入不了你的眼,可今日你看夙玉的时候那眼神都变了,你甚至还冲她笑了!你说,你是不是喜欢她?” 少年一愣,随即低低地笑了起来“原来你一直在气这个?” “是又怎么了!”少女赌气似的把头一偏,顾自生闷气。她就是看不得别的女人多看他一眼,他是她的,所以,她不许别人对他起心思,因此看着今日那些女人贪婪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时,她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好像是一件心爱的物品被别人觊觎了一般。 而她更看不得他把目光停留在别的女人身上,因为那样会让她产生深深地恐惧,她怕他哪一天就这样走了,再也不理自己了,她受不得那种失落的感觉,那会把她给逼疯的! “傻瓜!”他扭过她的小脸,迫使她正视自己,“我今日看她是因为她穿了件你曾穿过的一件相同款式的衣裳,而我之所以会笑,那是因为她穿的没你穿的好瞧!” (ps:票票,偶要推荐票票~~~) 34【月影横斜】2 “真的么?”少女直视着他的双眼,那眼睛弯弯的,像世间最清澈的溪流,里面写满了真挚而热烈的爱意,让人心头一热,脸也在这炙热的注视下不由地红了起来。 少年把她抱在怀里,轻吻着她的额头,“当然是真的,在我眼里,雪儿永远是最美的女子。” 那句话就像是用锤子一点一点地敲进了东方晗雪的心里,烙印一般,让人永世难忘…… 东方晗雪轻抚着心口的位置,不觉中竟泪湿了双眼。 “好端端的,怎地说哭就哭了?”怜月感到指尖的湿意,不自觉地伸手去拂,温润的指腹轻擦着她眼角的泪,“别哭了……” 东方晗雪却哭得更凶了,滚落的泪珠连成一条泪线, “再哭就不美了。”他轻声安慰。 “不要你管。”东方晗雪不知怎地,在面对他的时候总会觉得很放松,今日更是发起小脾气来。 “好,我不管。”这回唤作是他抱着东方晗雪,他让她埋在自己的怀中,拥着怀里轻轻啜泣的人,反而安心地闭上眼。 曾几何时,他会毫无顾忌地拥着她,就像今日一般,但不知从何时起,他连这一小小的愿望竟也实现不了了,甚至于,连靠近都成了一种奢求,而那一刻他才知道,什么叫做痛不欲生…… 而他才发觉曾经的自己竟会是那样的幸福啊…… 而人就是这样一种矛盾的动物,当你拥有时,你会慢慢地认定那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对于轻而易举便得到的东西,没有人会去珍惜,而只有你失去了,你才知道,曾经的自己竟是那样的愚蠢,本可唾手可得的东西,就这样从你指缝中一点一点地散去,直到再也找不回半分…… 东方晗雪依偎在他怀里,鼻音浓重的问道:“你最喜欢什么东西?” “梧桐树。” 梧桐树?! 她的心一惊,但面上却无半点波澜,轻声说道:“为什么?” 他唇边扬起一抹苦涩的笑意,道:“以前的我总是一个人悲,一个人笑,一个人走,一个人生活,而这渐渐便也成了习惯,也慢慢地对一切麻木了,因此,我想等有一天我学会了去爱,那便要种一棵树来纪念,让它见证我所拥有的一切, 或许会有那么一日,彼时的不离不弃会变成各奔东西,但终究会有这么一棵树在那儿,告诉我,我曾经所拥有的一切。” 那烛火一明一暗,他的侧脸湮没在黑暗里,让人捉摸不透。 他接着道:“我终究是幸运的,因为曾有那么一个人,她曾为我种了一株梧桐,她虽是个有些慵懒的小懒蛋,但是她却亲自为我植了一棵树, 我犹记得那日的日头很足,她自个拿着把小锄头,不许任何人来帮忙,就这样一下下地挖坑,填土,足足忙了一下午,才植好一棵树。 也许你会认为她很笨,怎么能花了一下午时间才种好一棵树呢?但这对于一个骄傲任性的女孩来说,这已经很不容易了,她就算是提笔写个字,都需要一旁的下人把笔送入手中,可就是这样一个人,竟然会为我忙活了一下午, 她本是个极爱洁净的人,但那一日竟汗湿了衣裳,当我看到满脸脏污的她跑到我面前时,我却认为她是这世间最美的女子…… 她有时真的霸道的很,还会提出许多不容人辩驳稀奇古怪的想法,尽管有时候她说的话不中听,可我知道,她……是真心待我好的。” 他看着她的眼睛,静静地对她说着,仿佛也是对他自己说着,而他慵懒的笑容却渐渐消失了,“而我未曾想到我曾经的一句戏言,竟真会一语成谶,当我还习惯被爱的感觉时,却发现在喧哗的街道上,那个人却终究和我擦肩而过,而我也只能凝望着那个渐行渐远的身影,告诉自己,曾有那样一个天真的少女曾爱过我……” 他的声音轻轻柔柔,但在她听来却又是说不出的悲凉,一抹苦涩席上心头,她的眼角也渐渐模糊。 就在她决定离开他怀里的时候,他却好似知道一般,手臂用力圈住了她的身子,把她紧紧拥在怀中,他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脸侧,又忽地出声:“虽然是我负了她,但我仍会自私地去想,也许某天在我们曾走过的小巷,也许只是短暂的一瞬间……我只希望她能在回忆里记起,曾有这样一个人,在她的生命中出现过。” 怜月的脸色顿时显得很茫然,他伤感地看着她说道:“如果你是她,你会这么做么?还是宁愿选择遗忘的干干净净?” 东方晗雪望着他嘴角的那一抹苦笑,张了张嘴,却无力吐出一个字来。 他别过脸,兀自尴尬地笑了,“我一时忘了,你们毕竟不是同一个人,而想法又怎会相同呢?” “我如果是那个女子,我不会原谅这样一个深深伤害过我的人! 在我们一生中要牢记和要忘记的东西一样多。然而,有些事情必须忘记,忘记痛苦,忘记最爱的人对你的伤害,对于背叛过我的人,我会选择让他从我的生命中渐渐淡去。 我是一个特别冷情的人,甚至是一个自私的人,我不会容忍别人对我的背叛,哪怕只是一次,我也不能忍受!有时候,我们以为爱得很深、很深,但等到来日岁月,我们便会知道,它不过很浅、很浅。 而最深重的爱,必须和时日一同成长,如果那个人不是我所认为能陪我一同终老的人,那我便会毫不流恋的放弃,毕竟这世上三条腿的蛤蟆难找,但两条腿的男人遍地都是,我又何苦为难自己在一棵树上吊死呢?” 四周顿时寂静无声,他的身子略有僵硬,漆黑如墨的长发衬着他绝代的五官却又显得格外的苍白,他幽深如夜色的双眸盯着她,在摇曳不定的烛光下有一种近乎凄凉的美, 他内心的情绪飘忽不定,有种认命的味道,但他却仍拉着她的手不放,他手心冰凉而潮湿,还有些打颤, 他忽而惨然地勾了唇,淡淡道:“是么。” 东方晗雪轻抬起他的下颌,望向他忧伤的眸子,调笑道:“不过这人要是换做怜月的话,我会考虑给他一次机会的。毕竟对待怜月这样人,任谁都不忍心拒绝不是?” 35【月影横斜】3 不知怎的,看到他难过,心里也很不是滋味,总感觉她们已经认识了很久,可她在芳华收集来的资料里却从未听说过这样一个人,但她心中隐隐认为,他一定是认识她的,不然为什么她会对一个才见过几次的陌生人,产生如此眷恋熟悉的感觉呢? “公子可真会开玩笑。”他深深地看了她几眼,轻叹之中,倏尔松了手,东方晗雪顿时手上一凉,低头看去手里空空如也,那种温润的感觉已不复存在。 怔愣中,他薄凉的声音从身旁传来,“方才一时忘记,不觉中和公子谈了这么多,竟忘了正事,公子不要见怪。”说着便走到了窗边。 “怎么会,”东方晗雪笑笑,“我曾记得答应过阁主,每得知一个人的消息便要陪阁主呆上一日,如今便算是两相抵了。” 怜月方端起桌上的瓷杯,闻言一顿,他在那里定定的看着她,却没有她想象中的怒气冲天,只是嘴角渐渐勾起一丝笑容。 她果然和以前一样,吃不得半点亏。 “好”思及此,他放下了茶杯,淡笑道:“那公子便过来一下,让怜月告知公子那人的下落。” 望着他嘴角的那丝笑靥,总觉得有种阴谋的味道,但想到此行的目的,也只得硬着头皮上前走了两步。 怜月顿时旋身飞起,把她抱了个满怀,在空中转了个圈才缓缓落下,突如其来的的眩晕让东方晗雪一怔,大脑有瞬间的空白,趁她呆愣的空隙,怜月在她脸上偷了个香。 东方晗雪感觉面上一湿,有两片温温软软的东西覆在了脸上,她惊诧地抬头,恰巧对上他含笑的眼,“你答应陪我一日,方才最多算得半日,”他点了点她的脸颊,道:“这个便算是余下的补偿。” 东方晗雪一股怒气冲上心头,绯红了脸颊,怎么会有这般无赖的人,这怎能算是补偿,他……他这分明是……明目张胆地吃人豆腐! 她使力一推,从他怀中挣了出去,这人果然不好对付,本以为此次能捡了个便宜,没想到吃亏的反倒是她了。 东方晗雪眉头一蹙,心想着赶快找到那四个人,早早和他撇清关系,要不是有求于他,真不想再见他第二次! 他那唇边漾起的狡黠笑意让她想到了话本中的惑人妖精,她偏过头,见怜月双手端着白瓷茶盏轻咄了一口,眉眼妩媚, 他娇艳欲滴的红唇轻轻开启,悠悠说道:“公子难道不想知道那人的下落了?” 好女不和男斗,尤其像他这种小人,要是跟他事事计较,估计她都要被他气死几次了。 东方晗雪忍着怒气,气呼呼地坐到他身旁。 他顾自笑了,提起茶壶替她倒了杯水,推到她跟前,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他修长的指尖轻触了她手背一下, 他竟然还敢如此明目张胆的揩油? 东方晗雪一怒,就要发作,他却饶有兴致地紧盯着她,那只罪恶的爪子不但没有识趣地移开,反而一下下地轻击着桌面,就在东方晗雪考虑着要把他那爪子给剁了的时候,他却开口了,“我刚查到四公子其中的一个人,你想不想知道?” “是谁?”她问 他的一张脸凑了过来,似乎是要擦到她的脸了,呼吸就这么轻拂在她的唇角。隐约而来的淡淡茶香稀释淡远,有一种特别的韵味。 “那你求求我,我便告诉你。”他顿时笑得讳莫如深。 “你赶快告诉我,别在这儿卖关子了”她激动的一下拉住他的胳膊,又觉得有些失礼,便松了手,“那人是谁?” 怜?的目光还停留在她的手上,半晌才回过神,道:“他叫柳溪。” 东方晗雪心咯噔一下,立马想到了今晚台上的那个人,突然升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道:“柳溪?” 他点头,“对。” 她问:“可是醉梦阁那个第一美人,柳溪?”心里却默默期盼着只是同名而已,要真是那人的话,她可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怜?点点头,笑道:“正是。” 东方晗雪突然垮了脸,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趴在了桌子上,把头深深地埋在胳膊中,怎么怕谁来谁啊! 他问道:“怎么了?”这回换作怜?迷惑了,“有什么问题么?” 东方晗雪苦了脸,道:“柳溪这两个字儿倒是没问题,但是这个人可是大大的有问题了!” “怎么,你们见过?”他扬眉,一时不知两人竟是如何认识的,方道:“柳溪他可是今晚第一次登台呢!” 东方晗雪一下子垮了脸,她们不但见过,甚至……还大打出手了,而现在,想必外面已经被掀翻了锅。 怜?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深深地望了她一眼,道:“方才听下人说,在前厅有人同柳溪起了争执,那人……该不会是公子?” 东方晗雪尴尬地笑了笑,却不否认,“还真让你猜着了!” “嗯。”他点点头,到没有太吃惊,“那公子接下来想怎么办?” 东方晗雪这时也是一个头两个大了,方才与柳溪起争执又不是是她所愿,而且她也是受害者好不好,要不是她逃得快,现在没准儿早就被捉上楼了呢。 突然不明白柳溪为何要扮作个女子,于是问道:“对了,你们楼里的人怎么这么奇怪,明明是个男的,却又是为什么作女人打扮?” 他意味深长地瞥了她一眼,“这有何奇?有些人明明是个女子,但还不是照样以男装示人,也许他只是不愿让人识破身份呢?” 东方晗雪被他一语双关的话噎得说不出话,咕咚地饮了一口茶,掩饰尴尬。 放下茶杯,她笑笑,道:“咳咳,我与柳溪呢,也算是不打不相识,方才一不小心便得罪了他,等下见面的时候你能不能替我说说好话?” 现在有必要让怜月替她求求情,不然,要是柳溪他死活不配合她,那她不就完了? 怜月这次却未答应,他摇了摇头,道:“这个可不成。” 东方晗雪这下却不相信,连忙说道:“阁主莫要玩笑了,这柳溪姑……公子,怎么说也是阁主的人,而你说什么,他自然也不敢不听,你就为我求求情又有何不可?”他既然都掌管了整个醉梦阁,那这楼里的人还不得对他言听计从,说他做不了主,打死她也不信啊。 他看着她,然后飘忽地捻着茶杯一笑“柳溪虽然现在住在醉梦阁里,可他一来未签卖身契,至今仍是个自由身,想来便来,想走便走,而二来么,他虽是在这住下了,但日日却付银子,因此也算是我半个金主,所以就算是我也奈何不了他半分,你说我能如何? 不过由今晚的事看来,他还是对公子有几分情意的,不然又怎会一再挽留公子,直到和你大打出手?” 最后两句话竟有股酸溜溜的味道,她抬眼瞟了瞟,却见他自顾自地转着茶杯,低垂的眉眼看不出半分情绪,而她立马也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她们才见过寥寥数面,又怎会吃她的醋? 他忽而抬头,云淡风轻地一笑,“如果柳溪知道公子求见,想必定会应允,公子不妨试试?” 话虽如此,可她今晚毕竟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拂了他的意,像他们这样的人终究是有点傲气的,一个才拒绝自己的人,竟在转身便求见于他,这事要是换做是她也会认定那个人肯定是在耍他,又怎会同意呢? 可是如果不试一试,却又不甘心失去这一次机会。究竟该不该厚着脸皮去试试呢? 就在东方晗雪犹豫不定时,怜月却替她做了决定。 36【白衣月影】 他拍了拍手,即刻便有一小婢进来,他附耳轻声交代了两句,那婢子便领命出去了。 东方晗雪皱眉,这人怎么能这样,她还未敲定怎么办,他就替她先行决定了,这算是什么? 她冷哼一声,这人还真是‘热心肠’啊! “听说你前段时间病了?”闲着无聊,便跟他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他端着茶水吮了一口,淡然道:“小病而已,已经习惯了。” “这么说你经常生病?”她问 他点点头,“小时候落下的病根,这辈子怕是治不好了,每日只是凭着几味药吊着,尚且保命而已。”他淡淡道,仿佛说的是别人的事一般。 东方晗雪再看他时不由多了几分怜悯,这人虽然脾气有些古怪,可没准是被这病给拖得,试想一个人终日只得以药续命,每日都泡在药罐子里,这日久天长的,任谁都会生出几分脾气,她叹了口气,有些惋惜地看向他。 谁知他竟重重地把茶盏一撂,顿时茶水便从杯里溅了出来,全洒在他雪白的衣袖上,可他却浑然未觉,眼里却是滔天的怒意,低喝一声,道“收起你那怜悯的眼神,我不需要任何人同情!” 前一刻还好好的,怎么说翻脸就翻脸,果然变脸比变天都快,她翻了个白眼,都说女人心海底针,可她怎么看他的心才更像是海底针呢?不然怎么说变就变,让人连摸都摸不透。 方才生出的几分同情,顿时烟消云散。 她现在算是得出一个结论,对于一个怪人来说,大可不必过分同情,因为对于这种人来说,他只会把你的好意当做羞辱,甚至都不会感激你半分。 她小声地咕哝了一句,“疯子。”可他却不大在意,脸色也较之前缓和不少。 东方晗雪一愣,一时竟真的琢磨不透他的心思。 她暗自摇了摇头,奇怪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一个怪人,竟由不得人有半分同情,而你骂他时,他反而释然了。难道说这里的人都逆向思维么? 不多时,小婢去而复返,她福了福身,道:“禀公子,柳溪公子已经离开多时了。临走时,他交代给下人几句话,让我转告给公子。” “什么话?” “与君一别,终不知归期;等它朝再聚,定当把酒言欢,不醉不归!” 怜月知道他的性子,也不惊奇,淡然一笑,问道:“那他可曾交代过去哪儿了?” “这个小的就不知了,不过我在柳溪公子的桌子上看到了一封信,想必在信里会有交代。” 怜月点点头,接过信,认真地读了起来。 东方晗雪一愣,有些奇怪,方才不还在楼里呆着吗,怎么说走就走了?难道是被她给气的? 她瞟着信上面隽秀整齐的小楷,立马凑了过去,问道:“怎么说?可交代去哪了?” 怜月把信放到桌子上,摇了摇头,“未曾交代。” 她一下子像泄了气了皮球,顿时瘫在椅子上, 这下可遭了,早知道今日那人是他的话,她就算是化身狗皮膏药也得贴在他身上啊,现在可好,想找都找不着了。 怜月一展唇,笑的那叫一个勾人,他道:“这信中虽未提及他的去处,但我大约能猜到他的去处,你大可一试。” 东方晗雪倏然抬头,问道:“哪里?” “公子不妨去南诏碰碰运气。”他轻笑,眼波流转间,看的东方晗雪又是一阵恍惚。 “南诏?”她问,却又不知,他为何会去那么远的一个地方? “嗯。”他点点头,柔和的笑着,接着从怀中掏出个白色的玉佩交到东方晗雪手里。 明亮的灯火打在他白玉般的手指上,让他的肌肤看起来好像透明一般,东方晗雪望着他的手,一时间看起来竟与这玉佩不相上下, 她接过玉佩,拿在手里翻看,只见在白玉上面用篆字雕了个‘溪’字。 她问,“这可是柳溪的玉佩?” 怜?点点头,“正是,你拿着这玉去南诏找他,到时候把玉佩拿出来,他自然会见你。” 虽然听着到很简单,但她却知道要让他点头倒没这么容易,只叹了口气,道:“可惜,现在就怕他见了我也不肯帮忙,”她顿了顿,“你也知道,因为今日的事,他定会生我的气!” 怜月笑了笑,有些讳莫如深地望了她一眼,道:“这个你倒是不用担心。” “怎么讲?”她眨眨眼, “柳溪他……有隐疾。” ‘噗’地一声,东方晗雪顿时将刚喝到嘴里的茶水喷了出来,看着怜月黑下去的脸,她抱歉地笑了笑,遂掏出怀里的帕子擦了擦嘴。 方才她一听‘隐疾’这两个字,立马就想到了其他方面去,所以这才一时没忍住,失态了。 “这倒是不像公子想象的那样,”怜?倒没对此多说什么,只好脾气地对她解释道:“柳溪他时不时的,便会忘记曾经发生的一些东西,所以除去印象比较深的,倒也不会记得其他事,而等你找到了南诏,到时候却也未必会记得你。” “时不时的便会忘记一些东西?”东方晗雪挑眉,看这情况,那算是间歇性失忆吗?想不到这种病在古代也有病患! 现在倒有些好奇了,“对于有些事我们是想忘都忘不了,而他倒好,一下子竟然全给忘了。但对于一个人来说,要是把最珍贵的东西都忘了,却还是挺惨的,尽管能忘却烦恼,可……那些宝贵的记忆,却也一并给淡忘了,想必对于任何人都不愿意变成这样。” 怜月点点头,“柳溪为此也访遍了名医,可依旧找不到医治的法子。因此,他的性子也变得极其古怪。所以你再见着他时,便让着他些,就算是他说了什么过激的话,你也别往心里去。” 东方晗雪突然想到了柳溪那张脸,虽然看着还是挺可恶的,但此时还真有点儿同情他。 不过也多亏了他这点,不然这事儿还真有点难办! 东方晗雪攥紧了手里的玉佩,道:“那我过几日便去南诏走一遭。” ******************************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天边一弯冷月渐渐淡去了, 琉璃窗前积了浓重的雾气,迷离了眼帘,却也迷蒙了漫长的夜。 最近一段时日,总会有一些不属于她的记忆渐渐融入脑海中,有时候竟连她自己都分不清,那些事究竟是自己经历过的,还是东方晗雪原来的记忆。 她刚才做了几个梦,半梦半醒之间,她醒了几回,以至于现在只能睁着眼,再也无法安睡。 她翻了个身,侧对着窗外,清冷的月光此时透过窗子洒了进来,淡淡的柔光顿时铺了她一身,如一张轻薄的织锦。 又回忆起了今日怜月的话,轻蹙了眉。 南诏, 一个略带陌生却又有些熟悉的名字。 她虽听说过这个国度,但记忆中却从未去过,可不知怎的,对它却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似乎听谁提到过。 “南诏的人是最温柔的,天是最蓝的,花也是最香的,如果你有一日能去到那,记得替我折一枝柳枝……” 脑海里不断回想起一个温润的声音,一遍遍地提醒着她,在这异世大陆,有一处春暖花开的地方,那里四季如春,花草常新,鸟语花香,是人间最美的圣地…… 思绪渐渐飘远,摇曳在晚风里。 东方晗雪从床上坐起来,再无半分睡意,她光着脚踩在地上,冰凉的感觉让她一皱眉。 她一低头,瞥见了她屋里的地灯。 夜晚的时候,她总会让人在屋里点上一盏琉璃灯, 这样她便不会湮没在无尽的黑暗中,而那种黑暗遮蔽双眼的感觉,总让人感到无助迷茫,似乎你就要被黑暗给吞噬, 因此在床头燃灯,已经成为了她的一种习惯。 她提起一旁的琉璃宫灯,推门走了出去。 外面夜凉如水,踏在洁白的石砖上,有些微凉。 四周静谧安静,唯闻蝉声阵阵。 一抬头,竟有一丝雪白衣角消失在拱门处。 37【私会】 似乎能猜到他是谁。东方晗雪一惊,提着灯追了过去, 一直跑了很久,手里的宫灯也不知何时熄灭了,她一把扔掉手里的灯盏,对着四周的树林喊道:“我知道你就在附近,不用躲了,你的簪子还在我这儿,难道你不想要回去了吗?” 她掏出怀中的红玉簪子,把它高高举起,而上面的凤凰似要展翅而飞。 等了一会,可四周仍是寂静一片,似乎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她的错觉。 就在东方晗雪准备放弃的时候,一个人却从树后走了出来。 虽是几日未见,而现在看来,他的气韵却依旧未消减半分, 乌墨一般的青丝在头顶盘结成髻,以一根白玉发簪简单地固定住,自是一片清韵芳华。 竟真的是他,宗政修洁! 望着他,道了句“你怎么来了?” “……” 现在他已经随那些人一道离开了公主府,可现在又怎会再回来? 他是西秦质子,本在宫里有寝宫的,只是被东方晗雪看中,这才强行给收入府里,而现在只不过又回到了原来的住处, 只是从宫里到公主府,却还是有大一段距离的,而他为什么又会突然跑到这来?难不成是真是因为怀念故居,这才挑了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来赏月不成? 她举起簪子,在他眼前晃了晃,“你可是想找回这个?”那日芳华把它交给了她,便知是他落下的,也不知今日他前来是为了寻回这簪子,还是其它? 可她的手举了片刻,却仍不见他反应,一时间也摸不透,他的来意,于是便要把手收回来。 而见她要收回簪子,他一向冷然的脸上,却难得的闪过一丝惊慌,唤了声“公主。” “这可是你的?”东方晗雪问。 他这才勉强地点了点头,算是给她个回应。 “最近过的怎么样,还好么?”公主府里的人,或多或少都会有些惧怕她,甚至还有很多人都厌恶她,本以为出去的人便不会再回来,没想到还真有个例。 她苦涩一笑,不知该喜还是悲。 宗政修洁凝着她,黑眸绞着她的,唇角微微勾起,淡淡道:“很好。” 果然,在公主府的时候,她从未见到过他笑,没想到才离开几日,他便能这样释然无拘束地笑了,看来一离开,他果然很开心。 东方晗雪淡淡地笑开,“那便好。”于是伸手一下抓住了他的手。 而他手上一热,却是被人给一把握住了, 宗政修洁一惊,要躲, 但她哪能让他得逞,手下用力仍牢牢攥着不放开,她有些赌气道:“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他深深地看着她,放弃了反抗,手掌在她面前摊开,她把簪子放在他手心,粲然一笑,“好了,现在便物归原主了” 他慢慢抬起头,瞳眸内却深邃似潭,里面复杂的情绪让人猜不透, 东方晗雪笑着拍了拍他的肩,打着哈哈“这么看着我干嘛,难道要以身相许不成?不过你要倒贴也晚了,如果实在想报答我,有好吃的好瞧的记着我点就行。” 他淡淡的笑了,如墨的眉眼弯弯,如月。 他道:“殿下身为北楚堂堂长公主,可以说是要什么便有什么,只怕修洁看上的东西,也未必入的了公主的眼。不过公主若不嫌弃,等哪日有了新奇的玩意儿,我便遣人送来如何?” “好。”看着他笑,心里竟是说不出的满足。况且,她看他很是在意那簪子,想必那定是他珍爱之物,她倒是不在乎他给的东西,只不过随便找个理由,把东西还回去罢了。 “公主可否借一步说话?”他一抬手,雪白的衣袖在夜风中轻轻摆动。 东方晗雪斜睨着他,这是什么意思?月夜相邀,难不成是去私会? 看出她的疑惑,他说道:“此处并不远,仍在公主府中。” 她当然不怕,现在是在公主府,她自然不怕他做出什么对自己不利的事,只是她心中的那些小心思又怎能让他知道? “走吧。”她道。 他走得不快不慢,神情依旧从容自在,好像周围的一切,皆与他再无半分关系, 他兀自走在前面,在清幽林间漫步徐行。 衣冠胜雪。 亭前的小路上铺着如玉的鹅卵石,温润的透着月光。 宗政修洁来到亭前的一颗树下,拂衣坐了下去, 他靠着身后的梧桐,手里把玩着一枝沿路折下的柳枝,东方晗雪侧过脸去,他正聚精会神地看着湖面, 月光下,白玉似的肌肤,如缎的墨发,再配上一双如水的眼眸,眼前之人更是越发的俊美无铸,看的她似乎也有些醉了。 宗政修洁道:“我能求公主一件事么?”月色中的人,似乎连声音都变得魅惑起来,让人不忍拒绝,她道,“什么事?” “我想让公主把我曾送给公主的白玉坠子还给我。” ? 东方晗雪不敢置信的望着他,心中的疑惑更甚,嘴巴大的能吞下个鸡蛋。 如此良辰美景,花好月圆的,他怎会突然冒出这一出? 在这个时候讨债,这也……太不合时宜了些吧! 东方晗雪哭丧着脸看着他,可他却浑然未觉,仍旧一本正经地望着他,那神情别提多严肃,见她半晌没回话,以为她不愿,但还是略有些失望,“如果公主不愿,那便算了。” “你说的可是这个?”东方晗雪强挤出一丝笑容,从项间掏出一枚晶莹剔透的白玉小坠。 宗政修洁望了一眼,点点头,“正是。” 她的脸又垮了下去,送人的东西哪还有再要回去的道理,这个坠子玲珑剔透的,她自醒来后便贴身戴着,保不准还是这‘原主’最宝贝的东西, 可如今却要还回去,也不知那人知道后,会不会把她给咔嚓了,她瞥了宗政修洁一眼,却见他一直盯着那坠子移不开眼,想必也是极其心爱的东西,由此,一时间,她也犹豫了。 宗政修洁把她的纠结看在眼里,知道她舍不得,可却又没办法,再过几日,他便要离开了,这坠子是母妃的遗物,母妃生前最喜欢的便是这个坠子。因此,这次回去看望母妃,无论如何都要把它带回去,他要把它埋在母妃墓前,让它替自己好好陪陪她。 他掏出衣袖中的红玉簪子,低下头,指尖不舍的流连着微凉的玉身,却还是把它递到东方晗雪面前,“修洁知道公主不舍,那便以此物相抵吧!” “不用了。”东方晗雪解下项间的小坠,同簪子一道放入他手中,“我还未到强人所难的地步。”他既如此说了,想必这也是他心间上的东西,她若是强把它留下,却又太不近人情。 “修洁贸然要回这坠子,已是不应该的,因此这簪子公主便收下吧。”看到她这么爽快地交出了白玉坠,他反倒觉得故意不去。 “说了不要就不要,北楚这么大,难道还找不出一个像样的坠子不成?你的东西收好了,这东西虽然对你来说宝贝的紧,可对于别人来说也只不过是件可有可无的东西。”她状似不屑地说道,但那眼里却尽是依依不舍,一直凝望着坠子移不开眼去。 他将玉坠收入了怀中,温润一笑,“那修洁便在此谢过公主了。” 但就今日一事来说,她如果霸着坠子不给他,他亦是没有任何办法强逼着她交出来,可她终归是把它还给了他,而她的性子,他比谁都明白,她之所以会这么说,也仅仅是为了让他安心,所以在他内心深处依旧是感激她的, 原来就算是一个人失却了记忆,而有些事依旧不会变。 原来,这么多年,变得人只有他而已。 38【再遇】 再过两日便是七月初一,难得的黄道吉日,宜嫁娶。 那日也是定国公主出嫁的日子,作为和亲使者,东方晗雪自然也要同行。 话说此次出使南诏,倒是出奇的顺遂,就算是没有和亲的事,她也必须去南诏走上一遭,只是此次有了皇令,倒是免去了不少阻碍,但就是因为太顺利,才让人感到不安,总觉得自己像是被什么人牵引着,而自己的一切也尽在那人的掌控之中,像一个早已挖好的陷阱一样,就等着自己跳下去罢了。 两日后,她便要走了,因此今日特意进宫来给父皇母后问个安,而芳华则被她留在府里打点路上要带的东西。 凭着印象走,很顺利的又一次发现了,上次走过的一条青藤环绕的小径。 顺着铺满青苔的甬道走了进去。再一次看到了那雪白色的凉亭。 凉亭前遍植了荷花,而荷花池畔占地极广,一眼望去竟看不到边际。 她步入亭中,抬眼望去,只见粉红色的莲花,在绿的似羽绒一般的荷叶衬托之下,静静地开着。 就这样看着,心也渐渐放松下来,所以这也是她喜欢这处的原因,而每当心烦意乱的时候,也都会来这里坐坐, 荷花池上波光粼粼。 池子里映出象牙白的白色亭身,碧绿浮萍在微漾的水中轻轻摇摆。 她正凝望着湖水出神,却听远处有人声传来, 一阵清风拂过,吹动着男子的月白长袍,而他头上血玉红簪灿影浮动,一派清华。 不多时,东方弈瑶便从后面追了上来,她一下缠上他的手臂,亲昵地依偎到他怀中,撒娇的说道:“一转眼你变不见了,原来是来了这里,修洁你也很喜欢荷花么?”她唇角满足地勾了起来,定定地望着他。 宗政修洁睨了亭子一眼,面色一暗,抬起手便拂开了她的手指。 东方弈瑶吃了一惊,不解地随着他望去,待看清亭中坐着的人影时,她脸色一变,顿时难看到极点。 还当是谁,原来是她! 他冷哼一声,再看向亭子里的人时眼里多了一丝怨毒。 她状似无力地靠在宗政修洁的怀中,说道,“修洁,我累了,让我靠会儿。”然后便挑衅地望了东方晗雪一眼。 “出去!”宗政修洁的目光不曾离开凉亭,面色一冷,已有怒气。 她的手握紧了他胸前的衣襟,内心顿时酸涩一片, 本以为他离了公主府,便会满满淡忘了那人,以为他总有一天会看到自己的好,也会在心里腾出一小块地方留给自己。但这些可笑的愿望,都在他见到那个该死的女人的那一刻,顿时化为了乌有, 她想不明白,东方晗雪到底有什么好,竟值得他这样掏心掏肺地对待,可她却从始至终带给他的除了伤害便还是伤害,而他为什么还会一直想着她,至今都不愿放手? 若论相貌,她自认为并不比东方晗雪差,而论痴心,东方晗雪也根本比不上她一分。可为什么从始至终,他喜欢的人是她,他的眼里看到的也是她?这是为什么?为什么?!! “别让我重复第二遍!”宗政修洁的脸寒了寒,已有不悦。 东方弈瑶不甘地从他怀中退了出去,她知道他的心思,他最不喜的便是被人纠缠,若是他逼急了,惹得他不快,反而对自己不利。 他既然已经离开了公主府,那自己便有的是机会和他独处,日日朝夕相对,就算是铁石心肠也能给融化了,她便不相信,他会一直不对自己动心。 二人来到凉亭中,东方弈瑶仿佛才见到东方晗雪一般,惊诧道:“原来皇姐也在这儿!皇姐此时不应该在府里准备么?怎么突然进宫了?” 东方晗雪笑着点头,道:“再过两日便要离开去南诏了,今日便想着来给父皇母后问安,走着走着便来到这,我看这满池荷花开得正好,不由就多呆了会儿。” “原来如此。”东方弈瑶自然地握起了宗政修洁的手,走到东方晗雪面前,“修洁也很喜欢这处的荷花,因此便带我来这赏荷,不想却碰到了皇姐,果然是巧的很!” 东方晗雪瞥了宗政修洁一眼,淡淡地笑开,“原来修洁也喜欢。” “对了,”见她二人视线撞在一处,东方弈瑶向前一步,挡在了二人之间,笑道:“我从小到大还未出宫玩过,因此便求父皇让我和皇姐同行,没想到父皇竟准了,所以,这次瑶儿便要和皇姐同行了。”她嘴角噙了丝得意的笑,自得的睨了东方晗雪一眼。 “如此也好,这长路漫漫,有了瑶儿作陪,也省的无聊。”东方晗雪站了起来,抚平衣角的褶皱,“既然你们二人来此赏荷,那我便不打扰了。” “等等。” 一声低呼,自身后传来, 东方晗雪一顿,回首望去,“什么事?” 宗政修洁自怀中掏出一个香囊,递到她面前,“这里面装的是我们西秦独有的一种香草,可以驱除蚊虫,长期配在身上,还可百毒不侵。我曾答应过公主,带些新奇的东西,可想来想去却只找到了这个,还望公主不要嫌弃。” 东方晗雪看向他手中做工精美的香囊,是由南诏最好的丝缎而制,上面用雪蚕丝绣了一朵莲花在上面,精致漂亮。 原来他还记得。 东方晗雪望着他手中的香囊,不由拿起曦儿送给她的那个,这一时间竟有些犯难。 “我……” 宗政修洁见她迟迟不接,神色有些黯然,他无奈地笑了笑,看来有些事并不是不介意,而是不想说出来而已,想必她终究还是嫌弃自己的,虽然她口中没说出来,可内心还是会介怀。 东方弈瑶冷眼看着她怀中所配的香囊,又望向宗政修洁一直僵在半空中的手,有些幸灾乐祸地劝道:“既然皇姐不愿收,修洁你就别强人所难了。” 她果真不配收修洁送的东西,像她这样水性杨花的女人,整日便想着怎样勾搭男人,她府里的男宠才遣散,竟又收了别人送的东西,像她这样的人,又怎值得得到修洁的爱?这下他该看清她的真面目了吧。 “我知道了。”他苦涩地笑了笑,把荷包收在怀中,果然是自己奢求了。 “没……我……” “皇姐何时变得如此犹豫不决了?若实在不想要,也不必勉强,况且修洁曾和皇姐生活在一处,早就清楚皇姐的脾性,不会生皇姐气得。” 她这一番话说得云淡风轻,貌似是处处为她着想,可实际却是暗喻修洁不要忘了曾被囚禁在公主府的屈辱,顺带还点出她的不识好歹,还真是一箭双雕! “这日头可真毒!”东方奕瑶抬头望了望天,掏出怀里的手绢扇了扇,“要不咱们走吧,这大热天的,再呆下去便要中暑了,况且我母妃还在等着咱们过去呢!” “好。”宗政修洁面无表情的回了一句。 “那我们便不打扰皇姐了。”东方弈瑶甜美一笑,亲昵地挽了宗政修洁的胳膊 “嗯。”东方晗雪点了点头。 宗政修洁抬头望了她一眼,遂又说道:“瑞妃的德馨宫距皇后寝宫并不远,既然顺路,那便一道同行吧!” 39【苟且之事】1 东方弈瑶一怔愣,唇边的笑再也挂不住,一张脸瞬时黑个透。 她狠狠攥紧五指,掌心传来的一阵阵剧痛让她清醒了几分,勉强挤出一丝笑意,道:“既然如此,那皇姐也一道吧!” 宗政修洁径自走在前面,再没同她说过一句话,倒是东方弈瑶和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花瓣摇曳,前面那一抹背影笔直挺拔,如天边白云漫卷。 *********** 宽阔的官道上,长长的队伍井然有序的行进着, 走在最前端的是辆大红的华贵马车,车前四匹毛色纯正的雪色白马,车身雕龙栖凤,用的是上好的金线朱漆描绘,气派非凡。 一阵风过吹起了里面红色的纱幔,隐约瞧见里面端坐的红色身影。 而队伍中央紧跟着几辆同样花色的马车,只是车身略窄小,不似开头首辆马车那样气派,但依旧贵气十足。 东方晗雪掀起帘幔,无聊地瞥了眼窗外的景色,随即垂了眸子。 已经五日了,起初她还有心思欣赏欣赏美景,但看了这么多天,也早已审美疲劳了。 喝着芳华端过来的莲子羹,她叹了今日的第二十声气。 看着她那副有气无力的样子,芳华问道:“公主无聊了?” 东方晗雪无力地点了点头,懒洋洋地倒在桌前,她现在不是无聊而是无聊死了,要是在现代,坐上几日飞机哪里不是‘唰’地就飞过去了,哪还用的着这般颠簸? 芳华淡淡一笑,道:“要不芳华同公主下几盘棋吧。” “怎么不早说。”东方晗雪顿时来了精神,一下从桌上跃起,把额际的一绺碎发捋到耳后“快拿出来杀上两盘,我都快闷死了!” 突然想到了什么,她坏笑一下,对芳华说道:“要不,咱们玩个好玩的游戏吧!” 芳华脊背一凉,一股凉意油然而生,他嘴角抽了抽,但还是道了声“好。” 正午时分,车队停在了一处河边歇脚。 从宫里跟来的御厨顿时忙活起来,开始准备众人的午宴。 下人们找了一块空旷的草地,抬出马车里的桌椅,把一道道精致的饭菜呈了上去。 不多时,一切便已准备妥当,于是便去请马车里的主子们。 率先出来的是东方弈瑶和宗政修洁,接着定国公主也在丫鬟的搀扶下走出了马车,然后南诏的两位随行的来使依次也出来了,可到了东方晗雪那却迟迟未有动静。 众人在桌前大眼瞪小眼的等了半晌,可仍未见东方晗雪有下来的意思。不由朝马车里望去,却不知她这是闹得哪一出? 东方弈瑶喝了一口茶,问道:“皇姐怎么了,可是身子不舒服?为何迟迟不见她下车?” 侍奉东方晗雪的婢女上前回道,“长公主一路上都好好的,不曾有任何不适。” 东方弈瑶挑眉,“既然身体无碍,那为何到现在还不见皇姐出来?” “这个奴婢不知,只是在路过马车时,能听车里时不时的有嬉笑声传来。” 闻言东方弈瑶瞥了宗政修洁一眼,只见他此时紧抿着唇,面色有些苍白,握着瓷杯的手也不由地暗暗用力。 她一听乐了,心情顿时大好,转过头冲小婢笑了笑,别有深意地问道:“难道是遇着了什么乐子,不然怎会这般废寝忘食?” 她听说东方晗雪此行随侍的是个俊俏的年轻小侍,平日十分得宠,几乎可以算是寸步不离,而以她那个骄奢的性子,想必她们二人之间定会有些猫腻。 而现在她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却也保不准做些个颠鸾倒凤的事情,况且这婢子说车内娇笑声阵阵,那便定是这龌龊的事无疑了。 桌前的众人听了婢女的话,俱是一顿, 东方晗雪早就艳名远播,从她府里传出的荒唐事也不少,因此就算她此时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也不足为奇了,所以当下众人一个个心知肚明,只是未曾表露罢了。 东方弈瑶内心一喜,笑道,“看来皇姐还真是遇到了什么乐事,让我瞧瞧去。” 宗政修洁拾起桌上的碗筷,夹了一筷子菜放到她的碗里,淡淡道:“既然长公主无暇它顾,那我们便先吃吧。” 东方奕瑶眸子一暗,瞥了他一眼。 他心里是什么心思,她还会不明白?想替她打圆场,倒是没那么容易! 东方弈瑶冷嗤了一声,唇角扬起一抹笑靥,“这怎么行,虽然在外面,可该尽的礼数可不能少,况且此次皇姐担当的可是咱们北楚的和亲使者,也算是维系北楚和南诏的纽带,所以,这宴席上少了谁都少不了皇姐。”她转过头,朝南诏的使臣笑笑,“刘大人,你说是吗?” 这突如其来的球顿时砸到了刘宇楠身上,他一愣,抬头望了东方奕瑶一眼,无奈地笑笑,道:“二公主说的是。” 东方弈瑶满意地点了点头,还算识相! “我真是好奇,皇姐究竟在干什么,同我看看去!” 她一拂袖起身拉了一旁端坐的定国公主,便朝马车走去,而定国公主又怎能想到她竟会把自己也牵扯进去,一时也苦了脸,但碍于她的身份,却又不敢多说,因此也只能任由她拉着。 众人寒了寒,突然有种山雨欲来的感觉…… 在东方弈瑶鼓动下,一众人也随之来到车前。 随车侍候的婢子见到这阵仗,一愣,俯身在车边唤了两声,可车内依旧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动静。 “给我让开!”东方弈瑶一把挥开那偷偷报信的婢女,怒道:“做什么这么紧张,我们就是来看看皇姐,又不会把她怎么着。况且,这大白天的,皇姐还能做出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成?” 东方弈瑶哂笑,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她抬手,就要掀开帘子。 而一人却率先一步,抢在她之前闪进车内, 白色的身影一晃,顿时把车内的风光挡了个结实。 东方弈瑶挫败的望着他,赌气似的唤了他一声,“修洁!” 宗政修洁仿若未闻,抬首朝车内望去,一愣,随即面色铁青地退了出来。 一看宗政修洁出了马车,众人更好奇里面发生了什么事,一个个皆伸长了脖子朝里望去。 宽大的马车中,东方晗雪和芳华二人此时围坐在小几前,上面摆了个白玉棋盘,上面黑白交错的棋子分明, 此时黑子稍逊一筹,被白子吃了一大片, 芳华长指挟着一枚黑子,轻轻一按,把中间的白子围做一团,顿时吃了她几颗白子,也算是扭转了些许败局。 他轻笑着收手,把吃掉的一众白子放入一旁的朱漆棋盒中。 众人盯着他们二人,方才提着的一口气顿时泄了下去,还道是长公主在干什么,原来只是下棋而已。 视线自棋盘移回了那二人身上,一惊,随即瞪得眼珠子都快掉了出来。 40【苟且之事】2 见棋子被吃了,东方晗雪懊丧的看着他,有些不甘心, 她捻了一枚白玉棋子,轻击着盘面,思考着下一步怎么走,一瞥眼,却瞧见外面眼睛瞪得铜铃大的众人,他们一个个面色惨白,竟像是受到了什么打击。 她转过头,向芳华望去, 一抬眼,便瞧见他额际正中浓墨描绘的乌龟,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笑的用力,贴在脸上的白纸条,一时没粘住,顿时便簌簌地落了下来。 “公主”芳华轻咳一声,手背贴在脸上小声提醒,可谁知那人仍旧笑着,全无半分收敛。 他无奈地闭了眼,可这一合眼,却让东方晗雪瞧着他眼皮上画得大小不一的三角眼, 而他此时还故作严肃,装作一副老成的模样,更是滑稽非常,逗得她咯咯地笑个不停。 完全没了法子,芳华扶额长叹一声,却不料露出了唇下的山羊胡, 众人略?宓乜醋糯笮Φ亩?疥涎??次抟蝗烁页鲅韵嗳啊?p>  而她这一番动作下来,原本贴在她眉角的两道白色眉毛,更是随着她的一颤一颤的,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掉下来似的。 她把手里的棋子扔回棋盒,笑看向众人,这才想起方才似乎已经有人来催了多次。 那现在,这些人是来‘兴师问罪’的? 虽然还有点未尽兴,但也知不能让他们再等下去了,于是她便拍了拍手,对芳华道了声,“走吧” 下马车后,不想竟忘记摘了脸上的字条,众人这才看清上面‘旷世奇葩’四个大字,于是又寒了寒。 果然是民风不古啊不古,南诏的刘大人黑着脸,捋了一把半白的胡须,喟叹一声。 这堂堂公主竟会做出如此荒诞不羁之事,果然外界所传非虚,顿时再看向东方晗雪时便也多了几分不屑,一时间唏嘘不已。 “等等。”芳华追了上来,急急地喊了一声。 东方晗雪不明所以地望着他,“怎么了?” 他来到她身前,替她把头上的字摘了下来,淡淡地笑开,“好了。” 东方晗雪这才反应过来,她一拍脑门,暗暗懊恼,怪不得见着一众人望她时神色怪怪的,原来是这纸条忘摘了。 她尴尬地笑了笑,道:“想必大家已经久等了吧,快些入座吧,饿着肚子便不好了。” 宗政修洁望着她们那一副郎情妾意的模样,眸子暗了暗,而东方奕瑶则生气地拂袖走了,她原本是想要她出丑的,以为他们二人会做些龌龊的事情,可谁知这次未能成功,看来也只好等下次再说了。 ****************** 三日后, 南诏,箐蜀。 浩浩汤汤的队伍,歇在一家醴都附近的小客栈。 老板是个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为人热络开朗,一听来人是和亲的公主,当下便把众人迎了进去。 腾出了客栈最好的几间上房,派小二清理了一番,还细心地燃上了上好的熏香。 东方晗雪一头扎入床铺中,舒服地翻了个身, 总算是摆脱马车了,终于可以安稳的睡上一觉了。 桌上的饭菜连动都为动,便就此沉沉睡去。 等东方晗雪醒来时,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 摸索着穿了鞋,便急急出门,想看看其他人都在干什么。 可整个客栈几乎转了转了个遍,仍未见着一个熟人。 夜晚微凉,淡淡的月光在黑色丝绒的夜幕中静静洒下。 洋红的灯笼悬于四角,散发着微弱的红光。 此时已经月上中天,想必众人早已睡下了, 东方晗雪立足于二楼的回廊,几乎能将客栈中央一切都尽收眼底。 正中是一个圆形的石几,周围四个石凳。 而当中一颗秀逸的木槿树下,立着一个清雅秀绝的俊逸身影,一头青丝并未束起,披至腰腿,周身流转着说不出的祥和平静, 他在手中握着一个精致的锦囊,静静地对着月色。 他身后不远处,立着个红衣人,一直陪着他站了很久,不知不觉中,连月影也悄悄地偏移了数寸,但那人仍痴痴地凝望着他,不曾移动半分。 “夜深露重,二公主注意身体。”宗政修洁淡淡说了一句,并未回头。 闻言,红衣身影一晃,自阴影处步入院中。 她嘴角噙着一抹苦涩的笑,那……这也算是他唯一一次关心她了吧! 对于他的爱,早已变成了她最遥远的梦想,而她也曾见过他最深情的面孔和最柔软的笑意,但是那些都不是留给她的。 而对于她曾幻想过的一切,也全都属于另一个女人,一个跟她血脉相连的女人! 她也曾愤怒过,抱怨过,憎恨过,可是她却也不曾放弃, 因为,她相信,终有一天,他会注意到,在他身边还有这样一个深深爱慕他的人,在静静守望着他…… 她眼角噙着泪,苦涩一笑,将他痴痴睨着,他终是注意到她了么…… 可视线落在他手中的荷包时,却顿时黯淡了下来。 果然,他……还是忘不了么? 东方弈瑶静静地望着宗政修洁的侧脸,良久才开口,感叹道:“要是我是她就好了。” “怎么?”他挑眉。 “如果我是她的话,你便不会如此难过,而我也不再会伤心了。” “……” “弈瑶,”宗政修洁叹了口气,望着她,“也许现在不明白的是你。你从小便喜欢与晗雪争个高下,不论何事,你都会与她争到最后。而她所拥有的一切,你亦会去竭力得到。而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你对我也单单是出于这种心理?” 41【置气】 “而我也不是圣人,也有许许多多的毛病。如果我们真的在一起了,也许不出一个月,当你发现我并不是你所期望的那个人时,你也会对我产生厌烦。” 他顿了顿,“还记得小时候,那个布偶么?当你看到大皇子送个了晗雪时,你心里便喜欢的紧,于是便去求你母妃,而瑞妃娘娘终于说服皇后,把它从晗雪手中要来后,你却再也没碰过那个玩偶了。” 东方弈瑶盯着他,半晌说不出话来。 她打小便要强,而她认为,她同东方晗雪一样,因此她有的东西,她也必须得到。 或许因为父皇自小便宠爱东方晗雪多一些,而她也更要为自己争一口气,只有这样,她才能证明自己并不比东方晗雪差! 可听到修洁这么说,她一时间也想不明白,自己对于修洁究竟是怎样的一种心态,难道真的如他所说的那样? 他所说的那个布偶,她倒是记得,她当时求母后把它要来后,却觉得这东西并无任何特别之处,而她当时到底是小孩子心性,看到什么东西,多半只是三分钟的热度,而一旦得到了,反而就不珍惜了。所以,那个布偶,至今还放在她寝宫的箱子底,至今也未再动过。 可幼时的一个玩偶,又如何能与活生生的一个人作比较? 她又思量了片刻,在确定至今对修洁的感情,与幼时的那种好胜心肠并不是以同一回事后,她立马坚定了自己的心,仰起头对他说道:“修洁,咱们自小便生活在一处,而我也相信,我的性子,你也比任何人都了解。虽然我也会有很任性的一面,有时候,也喜欢同皇姐一争高下。” “但是,对于我自己的心,我还是知道的。虽然幼时,我也常会做些荒唐时,但那毕竟是十多年前的事了,又怎能与我同你的感情一道相提并论呢?” “……” “这个中关系,全凭公主自行勘破,饶是我费尽了口舌,二公主却自己未了解,那也只是徒然……”他转过身,又恢复了先前那副疏离模样,淡淡道:“天色已然不早了,公主也早些回去歇下吧!” 望着他那漠然转身的背影,她的心忽而一痛,随即伸手拽住了他的衣袖,“修洁!” 他一顿,转过头,“何事?” 她眼角划过一丝受伤,“你就真的这样讨厌我,连多跟我相处一刻都不行吗?” 他浅笑,“若是小聚,也不在乎这一时半刻,我方才说了,夜已深沉,公主便早些歇下吧!”随即拂袖欲走。 她道:“我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 宗政修洁身形一顿,却并未回头,“二公主说笑了,我深陷北楚,而我现在最大的愿望便是离开这里,除此之外又有何想要的?” 她惨然一笑,他到如今都不肯说实话吗? 她道:“身居高位,过上人上人的位子,又有谁不想要?” 宗政修洁不由地握紧了十指,转过身来,脸上的笑意却越发明显,而这一切却也落在了她的眼里, 她知道,每当他极力抑制住自己的情绪,亦或是要发怒的时候,都会露出这个小动作, 她道:“在北楚,能帮你爬上来的人,也只有我!” 他笑,“你知道,我们并不合适。” “那你以为,你同东方晗雪便合适了?”她冷哼一声,“你以为当她记起了那件事,便会原谅你?” “够了!”他怒道,一时间手上的青筋暴露,已然是动怒了。 “好,”她也极力地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既然你不愿意提,那我也不会再多说。但你要清楚,只有我,才能帮到你!” “我知道你想要那个位子,而这,我也能帮你做到。我知道你一直在纠结,到底要不要杀了我父皇,而他一旦去了,伤心的也定是我皇姐,所以你才一忍这麽多年,直到现在都不肯动手,只因为你怕她怨你……”她缓缓走了过去,依偎到他怀里,环了手臂把他紧紧抱住,“而这些,我都能替你做到!为了你,我……可以放弃一切……” “……” 她抬头,望他,道:“修洁。” “……” “你能抱抱我么?” “……” “就算是作为我帮你的补偿,你能抱我一下么?” “……” 她灿然地笑了开,循循善诱,“只要你肯抱我一下,我定然会尽我所能去帮你,不管是皇位,抑或是北楚,只要你想要的,我……都会帮你实现。” 客栈,二楼。 “公主在看什么?”肩上一沉,一件外袍便落在了肩头,东方晗雪回过头看向身旁笑意温润的人,摇了摇头,“没什么。”视线不经意向楼下瞥去,又落回那紧紧相拥的二人身上。 “夜已深了,公主也早些休息吧!”芳华淡淡道 “我不困。” 芳华随着她向下望去,睨了一眼楼下的二人,继续劝慰道:“这几日舟车劳顿,想必公主也乏了,还是早些睡下吧!”他依然坚定地柔笑着,抓紧她的手,眼神渐渐柔和下来,像是在哄劝一个不听话的孩子。 “都说了,我不困!”不知哪里来的怒气,或许是叫他催的烦了,东方晗雪把手挣了出来,一把推开他,“是不是平日我太宠着你了,现在你竟然敢管起我来了?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ps:下章妖孽登场~~~o(n_n)o) 42【算命俏先生】 芳华被她推得一趔趄,撞上了走廊上红木几架,上面的白瓷花瓶随之而落,破碎的声音在静谧的夜空里显得格外突兀。 宗政修洁抬头望去,却意外地发现了一抹愤愤离去的背影。 第二日,众人便到了醴都, 把定国公主送到了二皇子府上,东方晗雪便带着芳华悄悄溜了, 既然来了南诏又怎能不出来逛逛? 随意徜徉在喧闹繁华的大街上,脚下一片轻盈,暖意融融的阳光流转在红砖绿瓦的鲜艳楼阁的飞檐之上,微风拂面,行走在宽阔的街道之上,心头没来由地一喜,又是一叹:醴都果然不愧为南诏第一大都,那高高扬起的商铺旗帜,还有两边鳞次栉比的茶坊、酒肆、脚店、肉铺、作坊,而这一切都昭示着这座都市的繁盛喧嚣。 东方晗雪和芳华两个人一家家地走过来,买了不少新奇的东西,而她也终于体会了一把作为有钱人的挥霍的畅快之感,原来花钱如流水的感觉竟是这般的爽快! 但这挥金如土的后果可累苦了芳华,大包小包的衣服,外带着胭脂首饰全都落在了他怀里,累了高高的一大摞,竟把脸都给遮住了大半。 而之所以让芳华拿着这一堆杂物,其中也不乏某人借机报复的意味。 东方晗雪悠哉悠哉地在前面走着,手里的折扇一开,现了一幅泼墨山水图,她悠哉悠哉地扇着,整个一纨绔公子的样子,完全无视了周围人怪异的眼光和后面满头大汗紧追慢赶的某人。 忽而前面一阵喧嚣,只见前面排了长队,齐聚了些年轻貌美的姑娘,有的还不忘掏出怀里的小镜子,往脸上补上些香粉,个个时不时的伸长脖子,瞧瞧何时才能轮到自个儿。 东方晗雪来到了队伍前,拍了拍其中一个姑娘的肩膀,好信儿地问道:“敢问这位姑娘,究竟前面发生了何时,竟排起了如此长队?” 那女子望了眼前面遥不可及的队伍,顿时有些泄气,没好气儿地随便回了句,“算命。” “算命?”东方晗雪瞪大了眼,不自觉地向着队伍前头望去,只见最前面挂了面白色的旗帜,上面书着算命二字,同其他算命的小摊位一般无二,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东方晗雪抬脚,当即大步向着队伍最前走去。 白色的布旗随风而扬,旁边搭了个简易的小帐篷,前面立着个清秀的小童,小童手里拎着个大大的钱袋,每从帐子里出来一个人,另一个便赶忙上前付了银子再进去。 而出来的女子个个红光满面,笑意盈盈,嘴上像是涂了蜜,笑的合不拢嘴, 东方晗雪望着那进进出出的人,而每个出来的人却又无不如此,她眉头一挑,算命都能算成这样,难道是神算不成,不然怎么会有这种情况出现? 她撇撇嘴,准备也进去看看。 悄悄地靠近队伍前头的一位姑娘,偷偷往她怀里塞了一大锭银子,讨好地笑笑,“这位妹妹,能否通融通融,我刚从外地赶来,方才听说有这么一个摊位,也想过来算算命,而我明日便要走了,所以,便想求妹妹发发善心,让我一次如何?”她冲少女眨眨眼,“我看妹妹你生的花容月貌的,这心肠想必也定是极好的,如此你就帮我一次吧!” 少女望了眼手里的银子,将眼前的人瞧了瞧,只见这人一身锦衣华服,又生的俏生生的,言语也肯挈中听,她向后瞥了一眼,悄悄地退了一步,小声道:“公子快些进来吧!” “那就谢谢妹妹了。”东方晗雪一收折扇,微微一笑,顿时电的那女子一阵眼花缭乱。 芳华付了银子,她便掀帘大步走了进去 里面摆着个梧桐木案几,旁边放着个宣德香炉,悠悠地燃着青烟,案前白玉纸镇下铺着白宣,旁边笔架上架了只蘸了墨的毛笔,看样子倒是有模有样的。 听到动静,坐在红木椅上困得只打瞌睡的人抬了头,蒙着黑布的脑袋望向来人的方向,抬了抬手,“请坐!” 单单在眼前蒙了块布就敢出来摆摊子? 东方晗雪一屁股坐了下去,狠狠地鄙视了番眼前这个妆模作样的人,自她一进来,便认出了这个人,虽说他现在遮住了眼睛,但他那摸样任是化成了灰,她也忘不啊! 桌前的红衣人一笑,道:“不知这位客人是测字还是算命?” 一番话下来倒是有模有样的,还真有几分算命的架势。 东方晗雪咧了嘴角,淡淡道:“测字。” 听声音有些熟悉,他眉心一跳,但很快平复下心情,心道那人远在北楚呆着,又怎会跑到这来凑热闹,看来倒是他多疑了,倏尔他拢了袖子,执起笔架上的毛笔,道:“请说!” 东方晗雪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我测的便是赫连二字。” 他眉头又突地一跳,扬了扬头朝她坐的位置望去,可隔着一块布,终究瞧不出什么,他平复下心情,或许是他多虑了,东方晗雪又怎么会来这儿? 他笔一挥,赫连二字顿时跃然纸上, 他琢磨了一阵,方缓缓道:“绩彰林虑,帛出私囊。而此姓渊源深远,亦为前朝第一大姓,这赫从二赤,为火赤貌,取显要之意;连则从?(chuo),负车也,取相接,连带之意,如为姓氏可谓是好姓,只不过其中颇含变数,不知这位客人是测这姓名还是单测这字面的意思?” “唔,当然是测姓氏了!”她倏尔一笑,望着他“实不相瞒,我有一位好朋友,因此,这字便是替他测的。只是我这朋友整日不务正业,还净想些歪门邪道来混些银子,甚至于到了现在都骗到我头上了,因此我便想着替他测上一测,看看他有没有那个财运,不然他骗去了我那么多银子,我岂不是亏本了?” “恕在下冒昧,不知您的这位朋友唤作什么名字?”赫连清歌皱了皱眉,这事越听越蹊跷,因此也不由打听起来。 “告诉你又何妨,”东方晗雪笑笑,一副看笑话的样子盯着他,“他叫赫连清歌。” 赫连清歌? 他执着笔的手一顿,他把黑布向下退了退,露出一丝缝儿,悄悄拿眼向外瞟了瞟,可不看不要紧,待看清椅子上乐的悠闲的人,惊得下巴险些掉到地上。 他不着声色地向后靠了靠,故作镇定地提起毛笔,在砚台蘸了些墨汁,把先前写出的字逐一涂去了。 (ps:今天提前更新!) 43【一巴掌】 (ps:最近快开学了,比较忙,因此更新时间不算太稳定,但依旧一天一更~~~飘走) 东方晗雪正在兴头上,谁知他竟一下子没了话,笑道:“你说的挺对的,怎么不说了?” 赫连清歌的脸色略僵,脸上的笑容在也挂不住,他清了清嗓子,道:“在下这伎俩怎好在公子面前班门弄斧,这位公子请走吧,这银子也不必付了,在下无能,算不出。” “怎么,装不下去了么?”东方晗雪将他一瞥,饶有兴趣地打开折扇,悠哉悠哉地扇着。 “在下不明白公子在说什么。”赫连清歌嗤笑一下,继续装糊涂。 她也不拆穿他,继续道:“可是缺银子了?”要不怎么做起了算命的营生? “……” 这不说不要紧,一提起这事,他就一阵火大,他原本日子过得好好的,每月的月俸虽不算多,可也不少,至少不用像现在这样每日从早忙到晚,要不是真的没钱了,谁愿意每天面对这些庸脂俗粉? 他一把扯下覆在眼睛上的黑布,满是怒意的眸子直直地瞪着她, 东方晗雪对上那双美眸,顿时感觉呼吸都要停滞了,他从未如此近距离的看过他的眼睛,这近看之下,那里面竟似琉璃流转,泛着迷人的色泽,只一瞬便能让人彻底沦陷。 赫连清歌冷笑,眼底闪过一丝冷漠的神色,“怎么,是来看笑话的?想不到堂堂北楚长公主,竟不远万里赶到南诏,为的只是看轻歌的笑话!” “看笑话谈不上,只是一时间遇见了新奇的事物,来凑凑热闹罢了,只是没想到竟能遇到熟人!” “看来这世界还真是小得出奇,不然怎么我来到了南诏这么远的地方都能遇见公主呢?” 东方晗雪点点头,肯定的说道:“还真是这么个理儿!” “那公主此次前来所谓何事?难不成是想和轻歌来一个旧情复燃?” 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会在这里再遇到东方晗雪,难不成她又换了个新玩法,因此便想找个人来乐呵乐呵? “不是跟你重温旧情的。”东方晗雪咳了一声,道:“你再猜猜呢!”东方晗雪唇角一勾,笑意越发明显。 “公主的心思又怎是轻歌能猜到的?” “我这次是护送定国公主和亲的,因此便来了南诏”她云淡风轻地一笑,“而看着外面的人排长队算命,于是便来试试,进来后才发现遇见了熟人,却不知轻歌竟有这算命的本事,怎么都未曾听人说过?”她状似不经意地向外一撇,道“由轻歌你坐镇,也难怪在外等着批命的都是些年轻貌美的姑娘了。” “瞧公主这话说得,轻歌自从离开了公主府,这日子自然不必从前,要不是靠算命挣些小钱,又怎能维持生计呢?” “看来轻歌出来后吃了不少苦啊。”东方晗雪同情地望着他,“听轻歌这么说,倒是我考虑不周了。” “可就算这样,轻歌也未曾埋怨过公主半分,”他可怜兮兮地凝着她,“若是公主不弃,轻歌还愿回到公主府,侍奉公主左右!” 赫连清歌倏尔凑上来,落下的一缕乌发遮住了他一半的眼眸,魅人的气息顿时萦绕在东方晗雪周围,她耳根不由红了起来。 看着他骤然放大的俊脸,她顿感不自在,向后退去,想离他远些,他却一把握住她的手,让她贴近自己,轻声厮磨,“轻歌不曾料想这人海茫茫中竟能再遇到公主,这也说明我们二人缘分未尽,不若公主就此收了轻歌,让轻歌好好伺候公主,好么?” 他声音轻柔如水,字字如魔音一般,极尽缠绵,撩的人面红耳赤。 望着她红的要滴血的脸颊,他魅惑一笑,“公主?” 再也受不了他如火的热情,东方晗雪在他得意的注视下,逃也似的向后退去 看来要比脸皮厚还真比不过他,没办法,面对他这种人,每次都只能是她惨败而归。 赫连清歌握着她的手,轻巧地一翻身,便从案几上越过,搂着她的腰坐在了红木椅上,右手抬起她的下巴,邪佞一笑,“公主可有想歌儿了?” 东方晗雪一抖,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怎么又变成歌儿了,还真是雷死人不偿命啊! “你……你把手移开!” “才和公主见面,没想到公主竟对歌儿如此冷淡,歌儿好伤心!” 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她能说她好恶心吗? “赫连清歌,别得寸进尺!”她声音已沉了三分,隐隐透出些不悦。 赫连清歌转悠悠转回了视线,俯视着怀中的人,嘴角上扬起一丝蛊惑众生的笑容,“公主还是这般嘴硬,明明想的发疯,可就偏偏就是嘴硬不说出来!” “想你?”她气得差点背过气去,冷笑道:“我那是想揍你了!”她想谁也绝不会想他呀, 她能说他想象力太丰富了么? 寒下脸,冷声道:“给我松手!” 他咯咯地笑出声来,把耳边的碎发掖到脑后,顿时露出一双漂亮的眸子,薄唇轻轻开合,赌气似的说道:“就不松!” ‘啪!’ 清脆的巴掌声骤然响起,赫连清歌的脸上赫然印上了五个鲜红的指印。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半晌才回过神,捂住被打痛的脸,倏尔勃然大怒。 他何时被人这般对待?要不是不愿再受苦受累,他犯得着去讨好她东方晗雪, 谁知这女人竟如此不识趣,竟还敢出手打他?她还真以为自己非她不可了么? 外面排队的人等的心急,按理说批命测字都挺快的,怎么到了现在却慢了起来? 不由伸长了脖子向里面张望,帐子前面的布旗随风轻扬,还是安安静静的。 突然从里面传出了一声怒喝,声音直穿九霄,经久不绝,“东方晗雪你这个死女人,我这辈子都和你势不两立!” 接着掀帘出来个俊俏公子,面色从容的扫了众人一眼,就在众人震惊之余,他手里的折扇‘啪’地打开,优哉游哉地走了。 里面追出个火红的身影,项间垂了条黑色缎带,显然是先前蒙在眼睛上的那条, 众人不由地摒了呼吸,楞楞地瞧着他,原来算命的先生非但不是个瞎子,而且还是个如此妖冶俊美的公子哥,一时间连呼吸都忘了,只呆呆地盯着他。 (ps:下章出木头脸~~嘎嘎~~顺带着求个推荐票子神马滴,孩纸们,手里有推荐票票滴就统统砸给偶吧,俺是每天可都是在电脑前奋力码字啊,就给点补助吧~呜呜呜~~~) 44【淫贼】1 他捂着半边脸,眉川紧皱,冲着离去的背影一顿狂吼,“咱们走着瞧,我不会放过你的!!” 众人皆震惊在他雄浑的嗓音中,啧啧,美人就是美人,瞧着嗓子,多嘹亮,就这么一吼几十里的鸟雀都给惊飞了,所以说嘛,还是美人的底气足! 东方晗雪这一路走着,笑声就没断过,芳华拿眼偷瞄他,只见她唇边挂着笑,像是遇见了什么好笑的事。 “公主这次可把赫连公子气得不轻呢!”他道 “那是他活该,”想起他三番四次地调戏自己,更是气不打一出来,“谁叫他总是得寸进尺,不给他点苦头吃,又怎能长教训?” 她转过头,一本正经地说道:“所以说,以后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女人,知道吗?不然下场只会比他更惨!”她嘴上虽然这么说着,却接过他怀里的东西,帮他提着,“还生我气么?” 昨天是她做的太过了,他是一番好意规劝自己,但自己确实不该那样对他,也不知他有没有生自己的气。 “芳华从未生过公主的气。” “……” “芳华知道昨日公主是因为看到修洁公子和二公主在一起才发火的。”芳华微微垂目,眼神落寞,“公主对修洁公子与其他人都不同,公主是喜欢修洁公子的吧!” *喜欢他? 连她自己都被吓了一跳,每次与他在一起时只是感觉很安心,很放松,可……这便是他说的喜欢吗? 芳华的嘴角扬起一丝浅笑,柔和的目光淡去过眼繁华,他抱着怀里的东西,笑意难懂,“公主总是格外在意修洁公子,而每一次修洁公子出现时,公主也会不由自主的笑起来,那笑是对其他人都不曾有过的。” “对他,我有依赖,有眷恋,但我不知道那究竟是不是喜欢……”总感觉他对于自己来说,像亲人,像朋友,因此总是不由地想去亲近,但连她也说不出这究竟是为什么。难道是因为这身子原本的记忆吗? “公主可以想想是否有这样一个人,当听说他不好的时候,你会疼;当看着他难过时,会痛;当看到他过的不好的时候,你会难过;而当看到他和别人在一起的时候,你却又会伤心。 总之,他的一举一动都会牵引着你,而你的视线亦会时刻追随着他,当他不见了,你会着急,但当他真正出现在你面前,你却胆怯地想逃避,若在公主心里真有这么一个人,那么,便是爱上了。” 当他不好的时候,会疼;当看到他难过时,会痛……当看到他和别人在一起的时候会伤心? 想到昨日看到他和东方弈瑶在一起时的那一阵失落,她忽而迷惘了,不知该怎么解释。 回到寝阁的时候,已经日暮了,草草地吃了晚饭,便躺到床上休息。 这处宅院是南诏皇帝特意替她和东方弈瑶二人准备的,虽不比皇宫,但却精巧别致,设计的很为仔细,在行宫还特意建了个浴池,引入温泉水,供她们沐浴。光是这一项殊荣,便足足用了一年之久,耗资甚剧,而南诏皇帝对她们的重视也可见一斑了,可见南诏真是有意拉拢北楚。 一闭上眼,便想起了芳华的话,眼前都是宗政修洁淡漠温文的模样,她真的喜欢上这个人了么? 走了一天,身上出了不少汗,湿腻难受,东方晗雪本想着早些睡下,但此时如何也睡不着,一闭眼总会不由想起宗政修洁的样子,于是便起了身,准备去泡泡温泉。 东方晗雪脱了鞋子,踏在微凉的地面上,拂开深紫色的华幔,行走在铺着上好白玉的地面,而内室上面镶嵌着一颗硕大的夜明珠,就算是没有燃灯却依然能够清晰地看到里面的景致。 内正中是一个巨大的浴池,以白色琉璃瓦镶嵌雕琢,上面云雾缭绕,墙上三个龙口里缓缓吐出清流,上面还飘荡着片片粉红的花瓣。 东方晗雪喟叹一声,脱了身上的月白长袍,扶着一旁的白玉石柱靠坐下去, 温润的感觉瞬间袭来,她舒服的眯了眼,捧了一捧水当头浇下。 水珠四下碎散开,几颗久久流连的晶莹水滴终是自头顶滑落而下,顺着莹润白皙的面颊自项间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度,隐没在胸前如玉的丰盈之中。 看来当公主的感觉还蛮好的,竟有如此殊荣,她勾了唇,一下解开头上的发带,一头青丝瞬时在水面铺开, 而东方晗雪置身于温润的泉水之中,因为泡了澡,更显得肌肤莹白,好似雪堆出来的。 万俟轩刚睁开眼便瞧见了这样一幕,而叼在嘴里的稻草也因为吃惊,一下子飘了下去。 一根稻草就这样轻轻地落到池水上,东方晗雪指尖捻着这不明所以的东西,眉间凸地跳了下,一股不祥地预感油然而生,她缓缓抬头向上望去, 只见硕大的玉柱上赫然坐着一个人,两人四目相对,俱是一愣。 可就算此刻处于震惊之中,那人依旧冷着一张脸,像是块千年不化的寒冰。 东方晗雪被他冻得一僵,眸子缩了缩,一下子钻进水中,只露出一颗脑袋,防止春光外露。 万俟轩亦盯着东方晗雪,难得的红了耳根, 本想着来这睡上一觉,谁知半梦半醒之间竟有人进来,等他睁开眼便已然是这幅光景,连叼在嘴里的稻草也不由地落了下去,等他反应过来,那人显然已经发现,还把自己捉了个正着,看来此次还真是百口莫辩了。 “给我把眼睛闭上!”东方晗雪一怒,瞪着梁上坐着的某人,只见他还光明正大地瞧着她,而且目光有下移的趋势,她护住胸口,把自己包裹住,也不知那人呆了多久,或许早已经把她给看光了, 胸中更是怒火熊熊,恨不得把他眼珠子给挖出来,低喝一声,“还不滚出去,你究竟想待到何时?难道要我叫人么?” “那你可以试试,看看究竟是那些人的速度快,还是我手中的剑快!”冰冷的眼眸充斥着寒意与残忍,嘴角扬起一丝轻蔑而不屑的弧度,“而我敢保证,你连一个字还没说完,便会死在这儿,而我还能完好无损地走出去。” (ps:对了,最近把前面几处不合理的地方改了过来,基本上也不影响亲们以后滴阅读,如果想看看,也可以去瞄上两眼, 下章来个温润型的美男,布吉岛亲们喜欢神马类型滴呐?邪笑飘过~~~) 45【淫贼】2 东方晗雪道:“你以为我会坐以待毙?” “那你倒可以试试。”他不屑地瞥了她一眼,“不过,只要我想,你便会立刻毙命于此!” 东方晗雪又冷冷地打量了他一眼,年纪不大,口气倒是不小。 她虽不知他在搞什么鬼,但又不敢放松半分警惕。 如果说他是有意偷窥的话,方才那一瞥,他那茫然的样子竟也不像是装的,可要不是有意偷窥,可是他要是有什么企图的话,又怎会一直待到现在还不出手? 而且方才听他所说,好像一副很厉害的模样,所以她一时也不好轻举妄动,如果真的激怒了他,吃亏的定然是她自己。 可是如果在这一直跟他耗下去,她难道要一直泡在这池子里? 两人一直僵持了半响,就这样一直盯着对方,好似是在比谁的定力持久。 东方晗雪瞪他瞪的眼睛发酸,累的眼泪直涌,就在她要放弃时,那人却一下从房椽子上一跃而下, 她眼前一花,那人已然跃到了她面前。 一双黑缎靴子立在了她眼前,上面缀着三根海东青的翎羽, 东方晗雪向池里缩了缩,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他见她一副担惊受怕的模样,他不屑地冷哼了一声,“放心,对你这样的人,我没有半分兴趣!” 东方晗雪如遭雷击! 这人不但看着讨厌,还有些恶趣味,方才听他说话的时候,她明明见到他笑了,而且还是那种不怀好意的笑。 她寒了寒,看来这个木头脸的心儿还是黑的! 等她回过神来时,那人已经走远了。 冷风突然灌了进来,冻得她一哆嗦,她抬头望着那抹将要消失于门扉的身影,大声道:“喂,你叫什么名字!”现在知道了叫什么,也方便以后算账不是? “……” 月光满地,铺了那人一身,而那抹孤傲的黑影笔直地走远,到最后也未曾回头…… 东方晗雪叹了一口气, 果然,人和木头是不能交流的! 沐浴后,东方晗雪随便披了件下人准备好的袍子, 出来后,看着倒了一地的人,太阳穴又突突地跳了跳,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干的好事, 蹲下身去探了探众人的呼吸, 还好,个个都有气儿,看来没下杀手, 不过东方晗雪此时更加迷惑了, 既然他无意杀人,又没对她怎么样,那他到底想干什么?难不成只是来玩的? 东方晗雪抬头看了看月色,早已月上中天,想必已经过了亥时。没想到经他这么一折腾,竟过了这么久。 ************** 水天一色,银白的月华在凉亭中打下斑驳的碎影,清风吹动着男子的锦衣华服, 头顶血红玉簪灿影浮动,玉影繁华。 容貌不凡的男子背手而立,他身后站着一个黑衣男子,足上锦靴上的白色翎羽随风而漾。 “怎么才来?”白衣人早已等待多时,讶异于一向准时的人今日竟迟迟未到,“可是出了什么事?” 黑衣人一顿,突然想到池边女子柔美的身影,耳根不由一红,淡淡道:“方才因为一点小事给耽搁了。” 白衣人点点头,道:“我明日便要走了!” “明日?!”黑衣人诧异,明明还未到时候,为何却要早早离去? 白衣人明白他的困惑,道:“再过两日便是我母妃的忌日,我想提前几日回去,好好陪陪她。这些年,我身处北楚,无暇分身,就连她离世之时都未曾赶回去见她最后一面,我自知有愧与她,因此,这次便想赶在忌日之前,多陪她待几天。” “可是……现在正处于多事之秋,你就不怕节外生枝么?” “无妨,我自有准备。”他长身而立,静望向平滑如镜的水面,背影落寞而萧瑟,“现在东方弈瑶已完全信任于我,只要有她会为我掩饰,没人会起疑。” “……” “对了,我走后替我照顾好她。我会让你以一个合理的身份出现在她身边,我自知有愧于她,可我现在已经没有任何理由,再呆在她身边了,所以,请你一定好好照顾她!”而她口中的这个人,自然是指的东方晗雪。 “为了一个女人,值得吗?”他已经为她失去了太多,就算是他曾经欠过她的情,但这么多年过去了,天大的恩情也都还清了,可他为什么还如此固执地坚持下去呢? “这值或不值,也并非我一句话便能说清,总之还请万俟替我照顾好她!” 万俟轩依旧冷着脸,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 黑影轻巧一闪,足尖轻点湖面,转瞬便消失不见。 白衣人目光自黑影身上移向月色,缓缓吐出一口气, 有人照顾她,他便能安心了。 东方晗雪出来时,便看到了亭中迎风而立的傲然身影, 那袭月白长袍随风而摆,旷傲孤绝的背影,宛若一朵出水的清莲,叫人一看之下竟再移不开眼。 她走到他身前,与之比肩而立,淡笑道:“我发现你真的很爱发呆!” 他依旧望着月色,不曾回头,话语间唇角轻扬,“或许吧!” 转过头,望向身侧的人,她身上尽是沐浴后的清香,白皙的皮肤因沐浴的缘故呈现出一种淡淡的粉色,他淡淡道:“公主这么晚了还沐浴?” 东方晗雪暗暗懊恼,要不是由那人一闹,她早该洗好了,她咳了下,“方才因些琐碎的小事给耽搁了!这才洗的久了些。” 宗政修洁挑眉,回想起万俟轩的话,竟和她的如出一辙。 “何事?” “女儿家的事又怎好一件件和你细说。”她尴尬地笑笑,草草敷衍过去。 “……” “自上次公主出了事,皇后怕公主再出意外,于是便替公主找了个暗卫,现在这人已经到了,明日公主便能见到了。” “也好。”她毕竟不会武功,多一个人在身边便多一分安全, 宗政修洁静静的望着一湖月色,上面水光粼粼,而他的背景却十分落寞,似是有说不出的心事。 现在虽是仲夏,可夜晚骤凉,晚风阵阵,东方晗雪因刚沐浴的缘故,只着了一件单衣,她抱着手臂搓了搓,看来在这湖边吹冷风也需要做好保暖措施啊。 东方晗雪顿觉肩上一沉,却是宗政修洁脱了外袍罩在她身上,温暖而带有丝丝寒梅冷香的袍子便把她给裹了起来, (ps:下章献初吻啦~捂脸~~而那个人究竟会不会是修洁童鞋呐,拭目以待哈~~) 46【一吻定情】1 她回头侧望向他,恰巧与他含笑的眸子撞在一处,“夜晚风大,小心着凉!”他道 他长臂一支,便把她圈在了怀中,任四周的风再也吹不到她身上。 宗政修洁倏然间闭了眼,静静感受她身上熟悉的味道,突然满足的笑了, 真盼望这一刻永远地持续下去,哪怕全世界仅剩下他们二人也好…… 东方晗雪的手抵着他的胸膛,面颊一时竟有些泛红,不解的抬头望去,却见他温柔的笑了。 而看着他的笑,她的心竟也变得暖暖的,因此也随着他的动作,缓缓地靠近了他的胸膛。 面颊触及他胸前滑润微凉的衣料,却微微地笑了。 虽然今晚的他有些怪,甚至变成了一个她所陌生的人,今晚的他不再冷漠,而是格外的温柔,而这也是她未曾见到过的,但她却依旧很满足, 听着他缓缓的心跳,她竟突然觉得这一切都是那么不真实,仿佛,这只是她的一个梦而已。 “你是宗政修洁吗?”她真是有些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人与平日那个性子薄凉的男子是同一人。 “是。” “那你知道我是谁么?” 宗政修洁垂眸看他,眼里温润如水,“你是雪儿!”亦是我最爱的女子。 “那你能掐我一下么?” “为何?”他不解地低头,却对上了她迷惑的眼,“不然我怎么感觉像是做梦呢?” “这不是梦。”他淡淡的笑开,把她的手移到了自己胸前,透过衣料能感觉到他那一下一下的心跳,那感觉竟是让人说不出的安心,他道:“梦中人是不会有心跳的,如此你便相信了吗?” “嗯。”她点点头,靠近他怀里, “你怪过我么?”他道 “怪你什么?” 他愣了一瞬,随即道:“没什么。” 看着他落寞的脸,感觉他说的并非如他表现出的那般简单, 过了片刻,却听他淡淡道:“为何不收我送的香囊?” “曦儿曾给过我一个,所以……” “我要听你的心里话。” 难道这不是心里话吗?她不解 “我想知道你究竟是不是因为还介意那件事,才不收的?” 东方晗雪皱眉,究竟是哪件事,她都快被他绕糊涂了。 “看来还在介意。”他有些落寞。 “你指的哪件事?” “……” “虽然不记得你所说的是哪件事,但我的确是忘记了一些事,连我也说不准会不会记起来,听你说的,好像是件很严重的事,所以我也不确定如果记起了会不会原……” 剩下的话全部湮没在他的吻中, 他的头微微垂下,唇摩挲着她的,软腻的感觉随即而来,试探性地吮吸, 她睁眼看着他放大的俊脸,睫毛轻微抖动,只见他蹙着眉,似是有些生气了。 她面颊一红,伸手推拒着,他一手钳着她的腰,一手扣住她的后脑,令她动弹不得。 他霸道地加深了这个吻,所触温软一片,顿时唇齿留香,舌尖一路攻城略地,流连过每一处,细细品味着特属于她的甘甜醇香。 直到感觉她无法呼吸了,才不情不愿地结束了这个冗长的吻。 “就算你永远都不能原谅我,我也决不允许你忘了我!所以千万不要忘了我,哪怕你身边已经有了别的人,哪怕你已经不再喜欢我,我也不许你把我忘了,我要你在心间永生永世永远记着宗政修洁这个人!” 这一刻,他就像一个霸道的孩子,面对心爱的东西,甚至不需别人触动分毫,霸道而专横,与平日那个温文尔雅的人全然背道而驰, 而这也让她再次怀疑,眼前这个人究竟是不是自己所知道的的那个宗政修洁,那个逃避的,卑微的,温润如玉的人? “你要去哪里么?”怎么今晚的他会是这么反常,由今晚他的所作所为看来,他似乎要去什么地方,不然为什么会说出这些话? 他放在她肩上的手僵了一下,半晌,他深深地注视着她的眼,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你认为对于一个无依无靠的人来说,他还能去哪里?” 也是,他是西秦的质子,也算是被他的母国——西秦抛弃了,除了北楚,他又能去哪里呢! 他六岁便被送入了北楚,小小年纪便流落异乡,他那个年纪还是躲在父母庇护下的孩子,可他却被亲人抛弃,送入了异国的皇宫,遭受过排挤、歧视甚至还处处受人冷落,因此他便学会了隐忍,这也形成了他如今内敛的性子。 “修洁,这些年你过得一直都不好吧!” 他看着她,轻摇了一下头,深深地看了她几眼,又将她搂紧了几分,“没有。” “怎么会?你小小年纪便来到了北楚,受的苦定然很多。” “刚来时,倒是时不时地便受人欺凌,但后来,我认识了一个女孩,自从有了她,便再没人敢欺负我了。”他顿了顿,“有时我想,她或许是我生命中的一缕阳光吧,只有她出现的时候,我才能感到人世间的一点点暖意,而只有她出现的时候,我才知道这世间不光只有阴霾……” 他静静将她凝望,眼神牢牢纠缠,他坚定地向她摊开手掌,她终于收回目光,轻轻握住那只修长白皙的手,十指交错,紧紧相握。 凉风吹衣,天幕中一片璀璨星光, 远处更漏声声,夏虫低鸣。 繁星闪烁中,八角小亭内独余紧紧相拥的二人。 良久, 东方晗雪轻靠着他,缓缓道:“修洁,以后不要再逃避了,好吗?” 原来他们之间都在逃避,虽然她心里有他,可她只是不愿意承认而已。 而她现在也终于明白,那种特有的情愫便是爱,她想她真的是喜欢上身前的这个温润如水的男子了, 或许是第一次见到他的那一瞬,抑或是雨中那个对她依赖温存的那一刻,或许是病榻上那个冷漠淡然的执拗身影,或许是看到在独自闲看亭前花落的漠然背影那一刹, 总之,不管是怎样的他,她想,她已经深深地爱上了这个人,或许,还会比想象中还要爱。 47【意料之外】 而她也很庆幸,能在她最美的时光里,遇见一个像他这样温文尔雅的男子…… 但许多年后,当东方晗雪再次来到南诏的时候,她却觉得当时的自己竟是何其的愚蠢。 那时她自认为是最幸福的人,因为有一个人把所有的爱满满地那么猝不及防地都给了她,告诉她,他永远喜欢她,永远不会离开。让她错认为,只要抱住他,便可以拥有全世界, 但她错的是那样离谱,她终是错看了他,连她自己都不曾料想,当他离开的时候,他竟然连一句话都不曾留下,就这样毅然消失了,人间蒸发一般,完完全全地消失在她的生命中,让她一寻便是多年…… 宗政修洁一颤,眼眸中的神色深邃难以捉摸, 有惊喜,有懊悔,有不甘, 他慢慢地放开了她,踉跄了下,自顾自地走到了石桌前坐了下去,嘴角却噙着一抹自嘲的笑。 连他自己都未曾料想,她竟然还会有再接受他的一天,还是在这样一个时刻?! 他低低地笑了起来,那悲凉的笑意,让东方晗雪一惊,不明所以地望着他,看着他近乎悲凉的笑,她有些无措,“修洁,你怎么了?” “没什么。”他依旧浅浅地笑着,低沉的声音如水,但却听得她一阵心寒。 他一直笑了良久,不知是否该感谢还是该抱怨, 当他终于得到所有的时候,他才发现,他失去了一切…… 多年的筹谋,成败便在此一刻,是该回到那个华丽的牢笼,还是该毫不犹豫地回去,夺回他曾失去的所有? 当他终于作出选择的那一瞬,一双温暖的手却悄悄环过他的腰,将他紧紧抱住, 那一刹,心中再无其它,仅剩下的只有她那双担心的眼眸…… 他惊然抬头,对上女子担忧的眼, “修洁,答应我,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丢下我一个。”她甚至是略带祈求地望着他,“我现在可以告诉你,对于过去的一切,我可以不再过多追究了,而我也只盼你能一直待在我身边,好不好?” 看着他失神的模样,她竟突然涌起一阵不安,她怕他就这样离开了,就这样把她一个人留在这里,而他却悄悄地走了,就这样从此消匿于她的生命中…… 他轻笑一声,将她拥入怀中,在她耳边喃喃道:“好,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 七月初八,一年中最吉利的日子,诸事皆宜。 可就在这一天,所有的一切都变了,北楚南诏两国交恶,两国战火不歇,民不聊生。 而对于东方晗雪来说,她失去了一个最重要的人,而她唯一的亲妹东方弈瑶也在这一天彻底地失去了右臂…… 由于是国婚,所以此次婚礼也空前盛大,比照太子进行。 那一日,整个醴都都张灯结彩,自皇宫到二皇子府的道路,皆铺了大红的地摊,盛况空前。 街前早就围满了百姓,两侧的街道皆被围得水泄不通。 为保证婚礼顺利进行,南诏皇帝特意加派了士兵维护秩序。 一辆大红的喜车自二皇子府缓缓而出,前面四匹俊逸的黑色骏马,马车鲜红的丝绸四下洋溢,轿身四周缀着金色丝绦,随风而动。 两排侍卫自前开路,而两侧的乐队也开始弹奏,顿时喇叭唢呐声不断。 东方晗雪与东方弈瑶等人皆与南诏皇帝一同候在皇宫,南诏皇帝大约四十岁左右,因保养得当,看起来依旧俊逸不凡,竟像是三十出头,因此与儿子站在一块儿,倒像是一对亲兄弟。 南诏皇帝此时唇角含笑,喜不自胜,因此相较于神情冷淡的二皇子,他反倒像是今日成亲的人。 不多时喜乐声传来,显然迎亲队伍已然到了。 二皇子动了动,与南诏皇帝一道迎了上去。 火红的轿子停在了殿外,周遭的乐声不断。 喜娘掀开了帘子,露出了里面一个头戴金冠的红衣身影。 喜娘背出了新娘, 而新娘下轿后便由二皇子牵着,同他一道拾级而上,一阶阶迈上了白色长阶。 南诏皇帝看着相携的二人,温柔一笑,眼睛渐渐湿润了。 行完礼, 便开始了朝宴, 对这些吃吃喝喝,而且是同一群完全陌生的人一同宴饮,东方晗雪是在是提不起半分兴趣, 一眼撇过去,瞧见南诏皇帝站在人群正中,被众人围住,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尽说些讨巧的吉利话,而南诏皇帝似乎很受用,唇角的笑意愈发明显。一袭红衣的二皇子则恭顺地站在他身侧,时不时地接过他人敬上的酒,极守礼数地回应着。 他们应付还来不及,想必也一时是不会注意到她这个人了,暗中拉了拉身侧宗政修洁的手。 他转过头来,冲她会心一笑。 她朝外指了指,悄悄地用手比了一个行走的姿势,他点点头,温润地笑开。 由于二皇子大婚,南诏皇帝便解除了今日的宵禁,举国同乐。 而一出皇宫,街上相较于白天非但没有萧瑟下去,反而更加热闹,处处张灯结彩,尽是一派繁华景象。 东方晗雪与宗政修洁来到了一家酒楼, 挑了一处靠窗的位置,坐了下去, 窗外夜已深沉,一眼望去,满目尽是耀眼刺目的深红,竟是要滴出血来。 倏尔,一声巨响,天空中炸开了一个礼花,烟火自夜空中坠落,宛若流星。 她抬头望去,见是从皇宫中升起的。 人群顿时沸腾起来,皆驻足观看,顿时议论声纷纷。 不多时,点的菜皆呈上了桌。 宗政修洁看了看桌上布的满满的菜式,微微一笑,睨着一旁狼吞虎咽的人,笑道:“怎么,今晚在皇宫还没喂饱你?” 一筷子夹了块虾仁塞进嘴里,“那么多人盯着,我哪吃得下。” “我竟不曾料想雪儿还有不自在的时候。”他宠溺一笑,又向她碗里夹菜。 “你不吃吗?”她见他在晚宴上也没怎么吃东西,挑了一大片肉放到他碗里,“你也多吃点。” 盯着碗里的肉,他笑了笑,“看来雪儿是只大馋猫,不然怎么尽挑些肉来吃?” 原本低头大吃特吃的人,倏然抬头,“我就是只大馋猫,你奈我何!”一把夺去荚到他碗里的肉,吃了。 原本可怜他也没吃晚饭,谁知他竟然不领情,还敢嘲笑她,因此便夺了肉,他想吃她还不给了! 宗政修洁摇了摇头,轻叹一声,略有无奈地望着她。 (ps:下章冰块出场,猜猜东方晗雪会是怎样对待?) 48【尴尬的姿势】 少时,进来个黑衣人, 东方晗雪吃惊地盯着他,因为震惊,竟连吞到嘴里的饭也忘了咽进去。 “这位便是万俟轩,我昨日跟公主提到过,他便是皇后派来保护公主的。”宗政修洁好心地在一旁解释。 黑衣人依旧面无表情,木着脸朝东方晗雪行了个礼,“草民万俟轩,见过公主!” 万俟轩?听着到有些熟悉,不过一时间想不出在哪里听过? 东方晗雪盯着他,久久回不过神,这个人竟然是母后派来保护她的,昨天他不是还嚷着能一下解决了她么,怎么一转眼竟然摇身一变,变成了保护她的人? 把自己身家性命交到这样一个人手里,她……还真是有点不放心! “你……”到了嘴边的话又给吞到了肚子里,继续吃饭, 宗政修洁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由问道:“公主曾见过万俟?” “没……”她自是打死也不会承认昨天发生的事 “嗯。”他点点头,沉思。 “哎……哎呦,我滴小祖宗哦,这间被被人定下了,不能进……” 门骤然间被人一脚踢开,众人一惊,向门边望去,来人往那一站,不怒自威,而她身后站着略带歉意的掌柜。 待看清来人时,所有的震惊都变成理所当然了。 一身红艳长裙,还是那不可一世的性子,东方弈瑶抬高了头,目光扫视了一周,最终落在窗边那抹白色身影上。 她的眉一点点紧蹙,最终变成了滔天怒意,她一下冲到桌前,作势要去捉宗政修洁的手,旁边银光一闪,一柄长剑横在她面前。 “你是谁?竟敢拦本公主?”她道 “我管你是谁,反正除了眼前的这位,我还真没听说过其他公主!”万俟轩冷着脸回道,剑锋未动,东方弈瑶被他一噎,气得脸色发紫,她最看不得的便是拿她与东方晗雪相比,没想到这个人不但没把她放在眼里,竟还敢瞧不起她? 她求助似地望向宗政修洁,而他却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心思竟完全不在这里。 “修洁!”东方弈瑶收敛了怒意,换上一脸笑意盈盈,唤他, 他抬头,她忙凑过去,一抬眼竟撞进他冷然的眸子,她一僵,握住他袖子的手不由地松开。 她顿了顿,笑道:“修洁你不是说要陪我去金萱寺上香的吗,我现在突然想去了,你陪我,好不好?” 东方晗雪望了望外面的夜色,现在?她竟然挑了这个时候去上香?她没听错吧? “好。”宗政修洁点头,淡淡道,状似不经意地瞥了东方晗雪一眼。 东方弈瑶一喜,竟没想到他竟这么容易便答应了,面露喜色地看向他,“我就知道修洁最好了!” “既然修洁都答应了,那我和公主自然也要同行!”万俟轩在旁边不冷不淡地插了一句,这回东方弈瑶倒没再生气,转头冲着东方晗雪的方向说道,“腿既然长在你们身上,你们要来,我想拦也拦不住。” 众人离开的时候,两辆马车刚好停在了楼下,好像早已等候多时。 月明星稀, 只见两辆华丽的马车在林间缓缓前行,斑驳的树影打在穿梭而过的车身不断变换,不多时,马车便穿过树林,向山顶驶去。 东方晗雪靠坐在马车里,无聊的直犯瞌睡,她对面坐着万俟轩,自进了车他便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到现在都不曾变过,若不是那略微起伏的胸膛,她还真以为她对面坐着的是一块大冰雕。 马车忽而一颠簸,似是撞上了石块,东方晗雪随之向前撞去,她一惊,忙扶着窗棱稳住身子,等她坐稳了身子,却发现对面的人不知何时竟睁开了眼,看戏似的看着她。 被他不明所以的视线盯的浑身不自在,她错开了视线像窗外看去,不知是不是眼花,她方才似乎看到有人影自林间一掠而过。 等她转回了视线,万俟轩却已然闭了眼,顾自闭目养神。 “你以前是做什么的?”她问 “……” “那日出现在浴池的人是你吧?” “……” “你与修洁很熟?” “……” 就在东方晗雪再次开口时,他倏然睁开了眼,冰冷的眼斜睨着她,语气不善,“??拢 ?p>  东方晗雪笑笑,道:“终于开口了?一路上连句话都不说,不闷么?” “……” “你与宗政修洁交情不浅是么?” 他一哂,也不答。 “你与我讲讲他的事好么?” “你想知道?”他挑眉。 “当然。”她点头 他沉声,“那就自己问他去!” 东方晗雪被他气得不轻,狠狠地剜了他一眼,想不到这人竟如此的恶趣味,拿她寻开心吗? 他靠坐在车厢上,嘴角略一勾。 一只手撑着他那光洁的下巴,一只手在桌上轻轻敲着。 他道,“想问什么直接去找他,相信他一定知无不言。” 东方晗雪完全被他激怒了,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恶劣的人,不说话时闷得要死,而一开口却又把人气得要死。果然,人和木头是无法沟通的! 她抱着臂,学他一样准备小憩一会儿,不然再跟他说下去,保不准她会被他气得跳车暴走也说不定。 还没等她闭上眼,他却一把拉过她,将她圈入怀中,东方晗雪一怒,“你要干什……” 一支羽箭自她耳边穿梭而过,赫然钉在了车板上,银白的箭头一闪,上面银漆上蘸着一点新绿,显然是猝了毒的,她顿时冷汗直冒,要是他没有拉她一下,那她现在是不是已经被箭射中? “你早就察觉到了?”她问。 他点点头,一下掀开车帘,可车外面哪还有车夫的踪影,只是外面遗留的一滩血迹在月色下格外的渗人。 东方晗雪张了张嘴,还没等嘴里的话说出来,就被他一把按到了身下,东方晗雪微?澹?源?凰?吹乃浪赖模?荒艿妥磐范19潘?确4簟?p>  一阵箭雨过后,东方晗雪抬起了头,脸已经红透了,万俟轩莫名地望着她红的煮熟了虾子一般的脸,忽然想起方才的动作的确是暧昧至极,当下一愣,不自然地别过脸去。 49【遇袭】 “外面大概有二三十人,想活命就老老实实地呆着别动。”他道 她脸色终于恢复如常,忍不住咳嗽了一声,“知道了。” 他一掀帘子,自马车一跃而出,外面顿时传来了打斗声。 外面刀剑纵横,不时有利器刺入皮肉的声音传来。 对于万俟轩的实力,她还是信得过的,不过他们四人中会武功的只有两个,他们除了要自保外还要防着她们受伤,因此但就算他武功高强,可要他一个人面对二三十人的突袭,他又有几分胜算呢? 而她们这里的情况尚且如此,也不知后面修洁他们那的情况又如何? 她们今晚出来本就是一时兴起,因此也没带多少人,而她想着今晚出去可能用不了几个时辰便能回去,所以也没让影卫跟来,而等影卫收到消息,怕也一时半刻怕是无法赶来,而此刻仅凭他们的实力,去面对如此多的敌人,怕是也支撑不了多久。 车外传来马儿一声嘶鸣,一直箭镞正中马身,只余一只箭尾在外,可见力道之重。 马儿发了疯似的一路狂奔,车身不断擦过林间的树枝,东方晗雪两手紧紧握住窗棱,极力想保持平衡,可无奈马车颠簸的厉害,任凭人如何努力也稳不住身子。 又一只箭自车窗飞入,她侧过身险险避过, 马车突然撞上山顶的一块大石,又是一颠,东方晗雪一下没抓稳,头撞上了车角。 “撑住!”外面传来万俟轩的声音。 也顾不上疼痛,她双手撑起身子,在摇摆不定的车厢内死死扣住车板,再也不松手。 她虽然帮不上他们什么,所以现在所能做的便是不给他们添乱,她只有保护好自己,才不会让他们分心,只有这样,她们才能多一分胜算。 车身一沉,一个黑衣人掀帘而入,银白的长刀染了一抹嗜血的光泽。 长刀一挥便直直向东方晗雪面门砍来,她抬起车内的小几向那人砸去,银光一闪,小几顿时被劈作两半。 那人再抬手,直逼人咽喉,眼看就要得手,此时车厢一斜,两人俱滑到了一侧。 马车不知何时已然驶上了一处断崖,此时一只车轮不知何时滑出了路外,蹭着崖壁带起了一阵尘土。 马身插了数只箭头,此时已全然失去控制,只是发了疯似的狂奔。 稳住身形之后,黑衣人抬手直刺东方晗雪心窝,她一闪,刀锋在她肩头一掠而过,划开一片皮肉。 四只银针自窗外一闪而过,顿时钉入那人颅后。 她抬头望去,宗政修洁闪身而入,此时他白袍染血,略显狼狈,焦急地问了句,“你没事吧?” 她摇了摇头,“没事。” 他终是松了一口气,“那就好,再忍忍,我们马上便能得救了。” “嗯。” “修洁,小心!”车后传来东方弈瑶的惊呼,而后马车一晃,完全失去了平衡。 此时车身的大半已悬空,马儿也被带的向后一退,嘶鸣一声,勉力向前挣扎。 “修洁!”东方弈瑶坐在后面奋力挥鞭,恨不得立马冲到他身前,她声嘶力竭地喊着,“你再等等,我马上来救你!” 宗政修洁把手递到东方晗雪身前,“抓住我!” 马车一晃,又向后移了几寸。 她身形不稳又滑了回去,他一只手扣住车缘,一手伸向她,额上滑下豆大的汗珠,“来,抓紧我!” 他向身后望了望,看了眼垂死挣扎的马匹,这马车就要坠了,若是再有半分晃动定然会失去平衡,如今他也只有三成把握把她送出去。 他望了眼东方晗雪,忽而笑了,“这次便让我来救你!” 他略一前倾,一把将她的手握住,“等下我数一二三,等数到三的时候你就闭上眼睛,之后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回头。”他望着她,坚定地说道, 她摇头,“我们一起出去!” 他的手摩挲着她的,眼里是浓浓的眷恋,“傻丫头,现在最多能出去一个人,照我说的去做,不然我们一个也出不去了!” “那我们就一起死!” “不行!”他低喝一声,雪白的脸一刹那间全无平日的宁静平和,墨发放肆飞舞在周身,他低头一笑,“你自小不就叫嚷着要游览遍名山大川吗?你还没见过西秦的雪莲花,你还没吃遍东晋的各色小吃,还没走遍南诏的大街小巷, 这么多事情都没有做,又怎能说走就走呢?”眼神专注的望着她的脸庞,月牙般的眼睛含着笑意专注地望着她,“记得在观莲节的那一日,折一枝柳条放于我母妃的墓前。” 柳枝,南诏 记忆里一个零碎的片段闪过…… 一个温柔的男孩站在梧桐树下,微微一笑,对她说道:“南诏的人是最温柔的,天是最蓝的,花也是最香的,如果你有一日能去到那,记得替我折一枝柳枝……” 记得替他折一枝柳枝…… 东方晗雪盯着他含笑的眼,竟和记忆里那温柔的男孩如出一辙,泪水再也忍不住,“为什么要让我替你?既然你来了南诏,那便自己去!” 望着她眼角滑落的泪,他苦涩一笑,竟也舍不得就这样离开了。 他是个自私的人,所以自一开始便接近她便是因为利用,而可笑的是,而就算是到了现在,就算是死,他竟也仍旧怀着利用的目的。 而今日他之所以会选择这么做,便是要她将他牢牢刻在心里,而他就算是死,也要化作她心里的一根刺,深深地扎到她心间,让她痛,让她疼,也只有这样他才能确保她会一直记着他,永远都不会忘记!虽然这么做很卑鄙,但……他并不后悔! 所以这一次,就让她牢牢地把他刻在心里,至死方休!而如果这是孽缘,那就让他纠缠她一生一世,生生世世! 马车又一偏,车身的大半已开始下坠,马儿的前蹄一扬,接着便也只能随着马车一寸寸后移。 宗政修洁开始倒数,“一。” 她捉着他的衣襟,直逼视他,“修洁!” “二。” 东方弈瑶此时也追了上来, 望着摇摇欲坠的马车,她顿时慌了,一把扔下手里的马鞭,不顾一切地冲了上去,“修洁!你快出来,马车就要坠了!!”她的手死死地拉住马车的缰绳,企图把车给拉上来, “三。” 宗政修洁掌风一送,把东方晗雪给推了出去。 最后在看到她安全落地的时候,他竟痴痴地笑起来了,双眼深深地烙在了她的身上,再移不开半分。 (ps:大家猜猜东方奕瑶会让宗政修洁就这样死了么?) 51【郎骑竹马来】 东方晗雪望着身后陆续赶来的一众人,恢复了冷静,她把东方弈瑶交到了万俟轩手里,“她的伤势拖不得,你带她走小路,我乘马车把后面的人引开!” “可是……”可她一个人怎么面对后面一众追兵?况且,他曾受修洁所托来保护她,其他人又与他何干? “没什么可是,还不带她快走?!”毕竟她是一国公主,语气竟是不容人辩驳。 万俟轩此时也没有办法,此时他既然是授命于她,因此对于她的命令他也不得不从,况且东方弈瑶此时也必须及时医治,看着她浑身是血的样子,他也知道片刻也耽误不得, 他一把抱起东方弈瑶,足尖轻点,飞掠而去。 东方晗雪一下跃入车内,一挥马鞭驾车而去。 她并不会赶车,此时也只是赶鸭子上架而已。马车飞驰,夜间的冷风呼呼地打在脸上,刺得人皮肤生疼,她此时也顾不得这些,只是奋力地挥动马鞭,期望影卫能快些赶来。 后面的人穷追不舍,与她的距离也越发地近了。 不时地便有飞矢射来,密密麻麻的箭雨飞掠而来,她使力地一挥马鞭,马儿痛的嘶鸣一声,身上已被抽打出血肉来,而马匹也已开始口吐白沫。 她现在也没有办法了,除了依靠这匹马,她甚至想不出别的法子来,可是看着奔驰了一晚上的马匹,知道它已经体力不支,但如果她停下鞭子,怕是着马便再也跑不动了。 手下的马鞭不停,只求它再多撑一刻。她现在甚至不敢回头,身边的的箭镞不断,她怕她一回头,便会被吓得在前进不了半步! 一阵幽幽笛声传来,她终于安下了心,看来影卫已经赶来了, 身后厮杀声顿起,她回头望去,只见身后的一群人已经被影卫拦下,距自己的距离也越来越远。 终于来到了山顶一处偏僻的树林里,她停下了马车,马儿一下子倒在了地上,嘴里不断泛着白沫子,不多时便闭了眼。 东方晗雪望着倒下的马匹,心里顿时不是滋味,活生生的一条命,就这样没了…… 她跳下马车,沿着一条小路走去, 这一晚上突增的变故让人措手不及,她不知为何会突然冒出这些人,而他们究竟想干什么?为了杀她?还是为了其他的什么? 宗政修洁死了,而东方弈瑶也残了, 一瞬间,所有的一切都变了,死的死,伤的伤, 连她自己也迷惑了,这次她真的是该来南诏吗? 山上有处隐秘的山洞,她捡了些干草盖好洞口。 她沿路留了些标记,如果影卫发现,相信会很快找到她。 稍稍安下心,今日已经很晚了,因此不如就此歇下,外面夜路崎岖就算贸然前行,怕是会迷路。 她把剩下的干草铺在地上,奔波了一夜,此时她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要散了架,疲累的厉害,不多时便沉沉睡去…… 第二日, 当东方晗雪拨开洞口的干草时,发现外面不知何时竟下起小雨来。 四周灰蒙蒙一片,尽是些雾霭,瞧不清去路, 泥土被淋了许久,踩上去湿滑一片,她一不留神竟滑了一跤,摔了一身泥。 她也顾不上这么多,顺着记忆沿着原路往回走。 到了山脚的时候,雨差不多停了,阳光洒落,阴霾顿时散去。 一辆雕花马车缓缓驶来,车厢四角镶了串风铃,马蹄轻扬,铃声清脆。 不多时马车掠过路上一身狼狈的人,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指掀开了车帘,向外睨了一眼,随即又放了下去。 马车又行了几步,不知怎地又停了下来,车帘被彻底掀开,探出个脑袋来。 那人斜吊着眼,望着衣衫褴褛的人,问道:“东方晗雪?” 东方晗雪却没有丝毫反应,目光无距地向前走着。 待她靠近马车时,马车开始随着她的速度一点点前行, 他凑过来,一脸好笑的望着她,“怎么了,这才几日不见,你就沦落成这副摸样,魂儿丢了,这般无精打采的,啧啧。” 东方晗雪仿若没见到他,自顾自走着。 他靠着窗边,侧着头细细打量她,见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不知是出了什么事,蹙了眉,问道:“该不会你被哪个野男人给甩了吧?” 东方晗雪皱了皱眉,这人说话还是这么不中听! 她现在不想搭理他,不想跟他多做纠缠,可谁知他却穷追不舍,仍不知死活地问道:“咦,脸色怎地变得这么难看,莫不是被我猜中了吧?” 她终于忍无可忍,偏过头瞪着他,“你闭上嘴会死么?” “会!” 东方晗雪转过头,暴走。 “唉,等等。”马车随后又追了上去。 “赫连清歌,你有完没完?” 他趴在窗边,叹了一口气,冲她眨眨眼“这不路上无聊吗?” 无聊就拿她寻开心? 没好气儿地瞪了他一眼,继续向前走。 “你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他问。 “……” “昨天醴都出事了。”他眼神在她身上扫荡了一轮,若有所指。 “出了什么事?” “你竟然不知道?”他震惊,看怪物似的望着她。 “我昨晚不在城中。” “难怪。”他微微沉吟,绛?微启,“昨日和亲的定国公主死了。” “你说谁死了?”东方晗雪大为惊讶,求证似的望向他。 “我说定国公主死了,被他的新婚夫君——二皇子,亲手杀死在她们的喜房里!” 东方晗雪顿时目瞪口呆,昨日还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说没就没了? “怎么回事?”她不解,二皇子虽然是个沉静内敛的人,但却也断不会做出这等弑妻之事,这其中只怕是有什么隐情。“我记得昨日从皇宫出来时,这人还好好的,怎么就出了这样的事?” “昨日二皇子因大婚喝醉了酒,回房的时候,不知因何事与定国公主起了争执,而他一气之下便失手杀了她,下人们第二日进屋服侍时,才发现新进门的主子已经断了气,连身子都硬了。” 每听一句,东方晗雪的眉峰便紧上一分,这事儿怎么听都没有那么简单。这新婚夫妇怎会突然吵了起来,而二皇子又怎会杀人。 (ps:定国公主之死真的这么简单么,而她的死会与东方晗雪她们遇刺的事有关联吗?) 52【欲加之罪】 “这具体的我也不知道,不过这事今日醴都都传遍了,只不过被南诏皇帝给镇压了下去罢了,但还是传得满城风雨的。” “……” 东方晗雪侧头,眯着眼望他,“这具体的细节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他却笑了,头凑了过来,低声说着:“我自然有法子探听到!” “难道你在现场不成?”她挑眉。 他的一僵,脸色发白,“当然不是。” “既然没做亏心事,那你这么快跑路干嘛?” “我去哪儿,还用你管?”他斜着眼,一脸不爽快。 “我可没管你,是你自己心虚罢了。”她道 赫连清歌被她一噎,哼了一声,靠着窗边没了话。 “停车,我要上去!”走了这么久,她也累了,既然他有马车,她自然是要搭个顺风车。 “这是我的马车,凭什么让你上来?”他不满。 “就凭我在公主府养了你三年。”她淡淡道,“快停车,让我上去!” 赫连清歌怨恨且愤懑地望了她一眼,叫人停了车,只得让她上来。 他靠在软垫上,拿手拎着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饮了一口,“这下你能说说为何沦落到这般田地了吧?” 东方晗雪面色煞白,紧咬着朱唇,“昨晚瑶儿突然来找修洁,说是要去金萱寺上柱香,就在我们上山的途中,我们遭了埋伏,修洁为了救我坠落山崖,而瑶儿的手臂也断了。” “怎么会这样?”他皱眉,“什么人竟然胆子大到敢刺杀公主?” “这有什么奇怪的,”她神色不变,“你车上可有伤药,我受伤了。” 他这才发现她肩上的伤口,忙从暗格里取来了药膏递到她手里。 也不顾他在场,她拔开了肩上的衣服,露出里面的一小块皮肤,只见莹润白皙的肩头上赫然一道狭长的划痕, 她拨开瓶塞,洒了些药粉上去,一接触到泛白的伤口,又痛又麻的感觉顿时袭来,疼得她倒吸了一口气。 赫连清歌冷哼一声,一把夺过她手里的药瓶,嘴里不满咕哝道:“做事笨手笨脚的,连敷药都不会,你还是女人吗?” “我不是女人,难道你是?”她反问。 她以为他至少还要辩解几句,却不想他竟没了话,老老实实地替她伤药。 她突然觉得这人除了贪财、毒舌之外,人还是不错的。虽然每次他都被她气得吹胡子瞪眼的,但却从来没跟她真正动过怒。 不多时,他上好了药,在她肩头缠了一圈纱布,末了还在上面打了个蝴蝶结。 她望着肩头的‘杰作’,汗了汗,一时不知道该作何感想。 瞟了他一眼,问道“你现在这是要去哪?” “除了南诏以外的一切地方。”他如实说道,现在像南诏那样的是非之地,他可不会再待下去,不然只会惹得一身腥。 “什么?!怎么不回南诏?你不是在那儿算命吗?怎么说走就走了?”她还指望着回去找万俟轩他们呢,如今岂不是会越走越远? “别的地方又不是不让算命,我干嘛非要独选南诏一个地方?再说现在南诏出了这样的事,谁还有心思算命?” 东方晗雪一掀车帘,对车夫吩咐道:“调转马头,回南诏!”车夫望了赫连清歌一眼,有些犯难。 赫连清歌冷下脸道:“继续走!”随后一把合上车帘,冲着东方晗雪怒道:“现在这是我的马车,现在没人知道你是公主,所以别跟我端你那公主的架子!” “把我送回南诏,我给你十万两。”她道 “你以为我那么缺钱?”他皱眉,脸色顿时很难看。 她抬头瞧着他,眸里的意思不言而喻 “好吧”他轻叹了一口气,跟谁过不去也不能跟钱过不去不是?“说好了,十万两,我把你送到那儿立马付钱!” “一言为定!” 马车方行至府邸门前,未等东方晗雪与赫连清歌下车,便被一众士兵团团围住。 一玄衣男子骑着一匹栗色骏马,自人群分流而出,行至东方晗雪身前,一勒缰绳自马上一跃而下。一拱手,道:“韩暨奉命来请公主进宫一叙!” 叙旧?用得着派这么多人来请她进宫?怕是兴师问罪也不为过吧! 东方晗雪自车窗望去,一哂。 不知这南诏皇帝做的什么打算,但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她推了身边的人一把, “走吧,陪我进宫里走一趟!” 赫连清歌脸色一变,有恼羞成怒状,“这下真被你给害死了!” 掀开车帘,东方晗雪率先走了出去,后面跟着个不情不愿的人,她走到玄衣男子面前,淡然一笑,“劳烦韩将军带路!” 韩暨一愣,传闻中北楚长公主是个傲慢无礼之人,如今一看却全然不同,不但知行懂礼而且还全无半分公主的架子,看来传言也不全是对的。 他点点头,率先走在前头,身后众人分成两队跟在后面,把东方晗雪和赫连清歌团团围住,生怕她们二人跑了似的。 南诏皇帝高坐于髹金雕龙椅之上,不似昨日那般意气风发,今日的他略显憔悴,脸色甚至都是苍白的,可见为了二皇子的事操了不少心。 他一手支颐,疲倦地揉了揉额头,“昨日之事,想必公主都听说了吧?” 东方晗雪颔首,“确实略有耳闻,但晗雪却不知二皇子与定国公主之间究竟发生了何事?竟造成了今日这般局面?” “朕也也不知为何会出这样的事情,”他抬头深深望了东方晗雪一眼,“但严刑拷问了侍奉左右的几个奴才后,朕才知道原来这一切都是有人刻意为之!” 淡淡的语气,却透出一种无形的威严,让人没来由地心头一跳。 东方晗雪从容不迫地与之对视,但心下却顿生疑窦,听南诏皇帝这语气,似乎是查到了什么线索,而这其中似乎还跟自己有些关联? “定国公主之死的确疑点甚多,却不知陛下查到了什么?” “逸轩这孩子朕最了解,他平日虽不善言辞,但却是朕众多子嗣中最稳重的一个,所以他也断不会做出弑妻之事,而经过朕昨晚对他与定国公主身边亲信的审讯,朕竟然得知了一个更为惊人的消息。” (ps:南诏皇帝究竟会不会把小雪关起来呢?) 53【再回南诏】 他抿着唇凝视她好一会,才冷着语调说道:“原来北楚从始至终都无意同南诏和亲,不但随意派个人来草草应付,而且还有意栽赃陷害,而这定国公主的死竟然也是北楚刻意安排的!” “怎么可能?” 和亲一事本就是她亲自参与的,从这嫁妆的筹备到和亲日子的商定,每一项都是她与母后共同商定的,而父皇此次更是尤为重视此次和亲,不但把右相之女册封为公主,而此次和亲的嫁妆更是比照公主之礼筹备的,而这又何来栽赃陷害之说? 南诏皇帝冷哼一声,语气不善,“连朕也没有想到,北楚竟是如此背信弃义!想我南诏较之北楚虽小,但好歹也称据一方,虽不曾妄图同北楚攀上些许关系,但也绝不会奢求他国的怜悯, 既然北楚无意与南诏交好,那我南诏也绝不会因此瑟缩俱于北楚淫威之下,就算拼尽我一国之力,我南诏此番也要向北楚讨回公道!” “陛下请听晗雪一言,”东方晗雪挺直了脊背,从容不迫道:“定国公主之死的疑点甚多,而这其中难免有人故意挑拨北楚与南诏两国关系,从而坐收渔利。 第一,如若定国公主之死是北楚所为,那北楚这么做最后究竟能得到什么?除了与南诏交恶外,晗雪实在想不出其他。 第二,陛下此次仅凭审问了几个侍从,凭几人的只言片语,就断定此事为北楚所为是不是有失偏颇呢?” “你是在质疑朕?”南诏皇帝眉目肃然,语气中隐有严厉。 “晗雪不敢,”东方晗雪垂首,“晗雪只是就事论事罢了。” “好一个就事论事!”他淡笑,“此次怎么仅有长公主一人进宫,却不知二公主身在何处?” “皇妹她身体不适,因此不便进宫面圣。” 慕容沛挑眉,身体不适?怕是早已逃了吧!他昨晚便派人搜寻了她们住处,但里面却空无一人,如若不是早派人把手,今日怕是连东方晗雪都抓不到。如果此前他还稍有疑惑,以为此事可能是有人栽赃给北楚,但从此事他便断定昨晚之事定然与她们脱不了干系。 “身体不适?既然身子不舒服那更是要派御医看看了!”慕容沛转头对身侧的人吩咐道:“小荣子,等下让张太医跟随长公主去看看!” “不必了!”东方晗雪冷声打断,万俟轩此时带着东方弈瑶,如果他安全地回去,也定然发现了住处的异样,所以此时连她都不知道他们的去处,更遑论让太医诊治了。“瑶儿因突发恶疾,因为是旧疾所以只有本国的药才能医治,因此昨晚便连夜赶回北楚了。” “旧疾?朕怎么从来没听过?” 东方晗雪笑道:“这病是瑶儿幼时落下的,当时因为医治得当便以为当真治好了,可谁料这病时不时会发作,所以并未对外宣称。” “原来如此,既然二公主突发恶疾而离开南诏,那朕却不知为何长公主昨晚竟为何也不在府中?”他并不想自此放过她, “我昨日因不放心瑶儿,因此便送了她一段。” “送人竟会送到金萱寺?” “……” 东方晗雪一诧,他竟然派人跟踪她们? “罢了,”慕容沛挥挥手,不欲再与她就此事纠缠下去,“你走吧,既然北楚无意与南诏交好,那南诏亦不会多做强求,自此两国交恶,不日开战!” “陛下!” 慕容沛揉了揉发痛的额角,已有不耐“送长公主出宫!” 赫连清歌抱着臂斜倚在车前,嘴里叼了根干草,正无所事事间忽而瞥见了从宫里出来的人影,他眼前一亮,吐了嘴里的稻草,“怎样?南诏皇帝没有难为你吧?” 东方晗雪瞥了他一眼,不言语,一头钻进马车。 “喂!到底怎么了?现在咱们好歹是一条绳儿上的蚂蚱,你好歹跟我说说啊!”身后传来某妖孽的焦急的呼喊。 ***************偶是分割线************* 赫连清歌斜靠在软垫上,一手支着颐,曲起一条腿,对着东方晗雪,道:“这么说两国要开战了?” 她点点头,“十之*。” 他心思一下子飘了出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东方晗雪捻起桌上的一粒花生,朝他头上扔去,“想什么呢?” 一把捻住花生,扔进嘴里吃了,笑道:“在想现在南诏不能待了,北楚也待不了了,接下来该去哪。” “该不是在想你的那些宝贝该如何转移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吧!”她不由打趣。 “还真被你给猜中了!”他一下子坐了起来,隔着个桌子凑到她身前“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吧,怎么我想什么都知道?” 她一怒,“你才是蛔虫!” “开个玩笑罢了!”他哈哈一笑,斜一眼东方晗雪,见她没有排斥的意味,遂又凑近了几分。 倏然放大的俊脸突然凑到了东方晗雪身前,两人间呼吸可闻,她甚至能看见他脸上极细微的一层绒毛,不得不说,就算是如此近地观察,她也找不到他脸上的任何一丝瑕疵。 他唇角一勾,眼里尽是醉人的笑意,这几日的相处下来,虽然不像往日那般排斥他了,但他每当如此笑起来,那也定然不会有什么好事,因此她往后退了退。 他道:“如果没有记错,我记得那日与公主约定把公主送到之后便得到十万两银子?” 她点头,“自然。” “话虽如此,但现在我不但安全地把公主你送到了南诏,现在又多了项任务就是把公主再送回北楚,所以嘛……”他拿眼斜着她,目光含笑。 “你想怎样?” 他一笑,“我想要两倍的路费。” 她一哂,果然是狮子大开口,一下子要这么多,都够平常百姓吃上一辈子了。不过现在也不是和他计较的时候。 “好!”她淡淡道, 没想到这么快便得到了应允,他一喜,一把拿了茶壶替她斟了一杯茶,殷勤地递到她面前,“现在天热,公主多喝点水解解渴!” ****************************** 三日后, 因天气炎热,东方晗雪决议先歇歇脚,待看到路边的茶棚便停了下来,准备去要壶茶水解解渴。 (ps:喝茶时会遇见谁,又会发生什么小插曲呐?) 54【孤男寡女】 赫连清歌却嫌茶棚太脏,死活赖在车上不愿下去, “能不能在走走,咱们到下一处城镇在歇吧。”他瞥了眼茶棚,只见里面的桌子都是油光锃亮的,一拨人刚走,有时还来不及收茶碗,另一拨就又走了进去,也不知这样的小店会不会把茶碗清洗干净。 他抬头望向东方晗雪,只见她仍旧坚持下车,因此便有些恹恹。 “你若是坚持留在车里,那便待着吧,”她瞥了一眼空荡荡的茶壶,有些幸灾乐祸,道:“车上已经没有一滴水了,既然你不渴,那也不用下去了。” 他咕咚地吞了口水,突然觉得还是有那么一点渴的, 突然眼前一亮,却是东方晗雪掀帘出去了。 他一下子爬起身,慌忙中还闪了腰,他呲牙深吸一口气,抬手掀开帘子,从车窗向外瞧去。 只见东方晗雪点了壶茉莉茶,小二提着茶壶替她斟满,滚烫的水顿时冲开了碗底的茶叶,水色清亮,幽幽地冒着白气,见车内视线飘来,她还向他抬了抬碗,甚有调笑的意味。 外面日头很毒,车内也好不到哪去,不消片刻,他便感觉有些口渴,再看向茶棚时觉得它可能也不会想想象中那么糟。 此处虽然只是靠近南诏的一个小镇子,但却是路过南诏的必经之地,因此来往的多为一些商旅,而要打听消息最好的地方除了客栈、青楼、便是茶馆了。 “听说了吗?最近百花楼来了位美人,那长相,啧啧!”邻座的一个商人刚点了碗茶,解了渴,便来了精神,这话匣子一打开便滔滔不绝起来,“我那日刚去,便看到美人刚从二楼下来,恰巧打了个照面,她一个眼神过来,只瞧得人魂儿都飞了,我至今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人呢!” “诓人呢吧!”他身旁的人嗤之以鼻,“我跟你认识这么久,还没听你说过一次真话!” “你又没见过她,怎么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 “你说的美人,不看也罢!” “你……” “不知二位所说的美人,可是唤作柳溪?”东方晗雪微微一笑,凑了过去,方才他们二人所的话,她可是一个字不漏地听着,若那人所说的真是柳溪,那她也算是不枉此行了。 “你怎么知道?”那商人一愣,略带诧异地看向她,“柳溪姑娘刚来不久,按理来说知道的没有几个,怎么,你也见过柳溪姑娘?” “见倒是见过,只是……”她们最后闹得个不欢而散罢了, 那人一喜,“那你说这柳溪姑娘是不是个一顶一的美人?”他求证似的望向她。 “却是个一顶一美人!”东方晗雪如实答道,又想起了在醉梦阁那抹红衣潋滟的身影。 说实话,除却他那性子,这人倒还真是个美人,而且还是个货真价实的男美人,只不过方才因不忍心告诉他柳溪是个男的,于是便顺着他的话说了。 “看,我就说吧!”得到了东方晗雪的肯定,他一挑眉,再望向身边的同伴时也多了丝得意,而他同伴只是笑了笑,并不再多说。 “才出来一会便跟人聊得这么火热?”忽而耳边一热,抬头一看却是赫连清歌不知何时站在了身旁,他端起方才她喝过的茶碗,喝了一口。 她直愣愣地看着他的动作,半晌没说出话。 “怎么,傻了?”他浑然未觉似的,一挑眉。 一屁股坐在了东方晗雪身边,一眼扫了出去,旁边两人立马识趣地退了出去。 他提着茶壶又续了些水,悠哉悠哉地喝了起来。 “刚听那人说在百花楼又来了个美人?”他问 这耳朵还挺尖的嘛,离那么远都听见了?! 方才死活不下车,这一听有美人立马就凑了过来,“怎么不继续待在车上了?” 他忍不住咳嗽了一声,默默地喝了一口茶水。 “你不嫌这茶棚脏么?你方才喝的是我喝过的。”她好心地提醒他。 “噗——”刚喝进口的水被喷了出来。 东方晗雪忍住笑,把眼移向别处。 他一把抹去唇角的水迹,眯眼望着东方晗雪,看着她极力忍笑的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出来,这女人肯定是故意的! “等到了前面的镇子,就立马换辆马车。”她道 “怎么,你还怕人跟来不成?” “以防万一罢了,”她淡淡道,“再说过两日还要再去南诏一趟,换辆车也省的惹眼。” “怎么还回去?不是去北楚吗?” “北楚是要回的,不过现在更重要的是去南诏。” “这也着实曲折了些吧?”一时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有事直接在南诏办完后再回去不就得了,用得着这么费劲巴力么? “你以为慕容沛能容的了我出现在他眼皮子底下?” 赫连清歌的眼神专注地望着她,将握着的碗轻轻一转。 话虽如此,可他还是想不出有什么事竟值得她一而再再而三地跑去南诏,难道她此行也是为了这件事? “究竟是什么事竟让公主亲力亲为?” “寻人。”她淡淡道 ********* 不知什么原因,醴都的客栈都已爆满,东方晗雪与赫连清歌二人连续找了好几家,可都是人满为患,在找到最后一家的时候,她们几乎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 掌柜的是个有些微微发福的人,偏生了个八字胡,她们进去时他正提了只笔,啪啦啪啦地拨着算盘, “掌柜的,现在可还有客房?”东方晗雪问了一句 他恹恹一抬头,自他们二人身上一扫,眼珠一转,放下了手里的算盘,“有!” 东方晗雪一喜,“那要两间上房!” “不瞒姑娘,这两日客房可着实有些紧,实在腾不出两间来,这不,方才刚走了位客人,我们这才能腾出一间来,要不可是连一间都没有!”他笑嘻嘻地说了句。 “竟是发生了何事?怎么会突然冒出这么多人?”她问 他一抚八字小胡子,笑道:“百花楼近日新选出了位花魁,因此有许多人都慕名而来,所以嘛,这人一时间也多了起来。” “原来如此。”东方晗雪点点头,掏了一锭银子摆在桌子上,“那就要一间上房吧!” 掌柜瞥了一眼银子,呵呵笑道:伸出两根手指头比了比,“实在抱歉,现在每间上房都改成了二两。” 东方晗雪瞪大了眼,二两?虽然她不曾在醴都客栈住过,但也大概知道价格,一般来说好一点的客栈才收一两银子,这二两银子足够要两间客房了,不是她吝啬身上的银子,只是她带的钱也所剩无几了,况且还要去百花楼,这也免不了花费。 (ps:作为一个从不吃亏的人,妖孽他能容忍客栈老板吗?) 55【美人无心】 “你这摆明了是敲诈!”赫连清歌一下冲了出来,却被东方晗雪一把拦住,她摇了摇头,自怀中又掏出一两银子,递了过去,“现在可以了吧!” 好不容易找到间客栈有客房,虽然多花了些,但总好过露宿街头。 掌柜收了银子,殷勤一笑,“二位稍等,我这就让人去收拾!”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赫连清歌啐了一句,“奸商!” 东方晗雪好笑地看着他,道:“比起付给你的,他这点着实算不得什么!” 他一撇嘴,有些愤愤不平“我那是早就和你商量好的,他却不一样,别家都只收一两,他却平白无故翻了一倍,这不是明显地借机勒索么!” 东方晗雪笑着摇了摇头,当初也不知是谁在答应把她送回北楚时翻了一倍的价钱,现在还来五十步笑百步! 吃过饭,二人上了楼,赫连清歌把包袱一把摔倒桌子上,翻身上了床, 他一手支着脑袋,另一只手将散落肩头的碎发捋至颈后,对东方晗雪微微一笑,眼光潋滟,他拍了拍身侧的床板,“要不要歇一歇?” 东方晗雪颈后一寒,连忙摇头“不用了!” 他优雅地坐起,支起一条腿靠坐在床沿,侧过头笑嘻嘻地说道:“又不是没做过,干嘛畏首畏尾的?莫不是在害臊吧?” 东方晗雪脸一红,怒瞪了他一眼,怎么会有这么无耻的人?这种事他还好意思挂在嘴边?! 看着她恼羞成怒的模样,他促狭一笑,有种阴谋得逞的意味,一缕发丝随着他动作滑下,遮住他深棕色的眼眸,“怎么,公主当真害羞了?” “你才害臊呢!” 他将挡在眼角的发丝拂去,看见她的脸又红上了几分,嘴角一牵,状似不经意道:“那你脸红什么?” “热的!”她扇了扇风,没好气儿道 他笑着躺了回去,脑袋枕着双臂,望着床板上的雕花,“我晚上有事出去一趟。” “出去?干什么?逛花楼吗?”她还真想不出大晚上的除了那地方他能去哪。 “我身边有这样一只母老虎,我又怎敢去花天酒地?”他委屈地撇了撇嘴。 “你才是母老虎呢!你们全家都是母老虎!”东方晗雪被他气得直翻白眼,跟这人在一起没有一天不拌嘴的!她真怀疑她们之间是不是八字不合,不然怎么不出几句话就有种揍他的冲动! “哎呀呀,看你给急的,我真不是去花楼,况且有公主在这儿,哪还用的着去青楼?” “赫,连,清,歌!”东方晗雪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你要是想死就直说!” 他闻言一笑,笑声如玉石相击,听得东方晗雪又是一阵火大。 东方晗雪斜睨着他,恨不能冲上去爆k他一顿,似是知道她心中所想,他倏尔侧过头看她,倒把东方晗雪看的一愣。 一缕清风拂掠而过,若隐若现的床幔中,现出他倾城绝色的妖媚容颜,她甚至能闻到他身上那种好闻的淡淡梨花香味, 而那妖孽脸上浮现着笑,竟美得让人恍惚,以至于到了嘴边的话都因为眼前之人,而随着微风飘散了。 “晚上你尽可放心安睡,我不会和你抢的!”他淡淡地说了一句,眸子透过她看向远处,不知在想些什么。 东方晗雪挑眉看他,难不成这妖孽仅仅是为了把床让给她而避出去?她立马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依他那性子又怎能这么好心? 看着东方晗雪皱眉深思地模样,他忽而眉梢一挑,“怎么,我不留下是不是有些失望?” 东方晗雪刚倒了一杯茶水,被他的话一呛,肺都要咳了出来,半晌才缓过来,“厄……你还是赶快走吧!” 他媚眼一抛,笑的像只狐狸,“只要公主一句话,歌儿定然留下!”那摸样整个一副任人宰割的柔弱摸样,好像在说快点来蹂躏我吧, 东方晗雪被‘歌儿’两个字惊出一身鸡皮疙瘩,连忙摇头,“还是不耽误你办正事了!” 一入夜,赫连清歌便没了踪影,身边没了这么一个话匣子,东方晗雪也乐的清净, 她换了身男装,独自来到了百花楼。 笙歌阵阵,管弦靡靡,看着身边穿梭而过的一个个富家子弟,脸上无一不带着酡红,显然十分尽兴。 东方晗雪笑笑,像这秦楼楚馆古今都是一个样,都是一掷千金的销金库,是个纸醉金迷的地方。 她挑了个雅间,打赏了前来递茶的一个小厮,他笑嘻嘻地接过银子,人也变得热络了起来,“谢公子,公子有什么事直接吩咐小的就成!” 她自怀中掏出一块玉佩,递到了他手中,“那就劳烦这位小哥替我把这个交给柳溪公子。” 他握着手里的玉佩,有些犯难,“这……柳溪公子他,除了十五时其余一概不见客的,”他握着手里的银子,暗暗下了决心,“不过既然公子吩咐了,那小的便试一试吧!” “那便劳烦了!” 柳溪所住之处在百花楼的后院,后院种了一池的莲花,连接两岸的是一座青石小桥。 被带到柳溪寝阁,小厮便合了门离开了,东方晗雪抬脚进去时一道珠帘遮住了视线,隐约看见内里一抹淡紫色的身影。 屋内没有燃灯,但由于窗外透进来的月光,到不影响视线,依旧能看清里面的一切。 修长的身影在月光下幽然而立,安静如睡莲一般,他静静凝望着窗外,淡漠的眸子里无喜无悲,仿佛看到了一切,却又恍若什么也没看到。 甚至于连东方晗雪走到他身侧,他也未曾回眸看她一眼。 随着他视线向外看去,只见外面种了一院的小苍兰, 衡兰芷若,安静美好一如身旁的人。 见他是真的没认出自己,东方晗雪悬着的一颗心也算是放了下来,可一时间却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见他一直瞧着窗外的景色不动,想必是十分喜欢,于是便开口问道:“公子可知道此花花语?” 他回首,倒不似在北楚时那般邪魅狷狂,乌黑的长发衬着他淡漠出尘的五官,倒像是另一个不同性格的人。 一双幽深如墨的眼睛盯着她盯着她,摇了摇头。 “人贵有德,花贵有香,而这苍兰更因其幽香高雅,馥香浓郁而闻名。因此,此花花语意为:纯真、无邪。而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因此此花花更是以其纯洁而为人所称道。” 他专注地望着她,道:“你懂花道?” 东方晗雪摇头,“不懂。” (ps:柳溪究竟会不会帮小雪呢?对了,下章有吻戏,不过那人不是柳童鞋) 56【意外之吻】1 “那为何知道如此之多?” “说也凑巧,我的一位朋友曾送过我一盆小苍兰,我所知道的这些都是从他那儿听到的。”她苦涩一笑,又想起了那抹如兰的身影,可惜却再也见不到了。 记得刚到南诏的时候,修洁曾托人送来一盆,初见此花,只见其白如羊脂,花漏如斗,而株态又颇为清秀,而她也十分喜爱,还特意用个贴花瓷瓶装着,只可惜因为定国公主之事,她走的太急,没来得及带上。 “那你这朋友还真好雅趣!”他走到窗边,背过双手,宽大的衣袖轻柔的垂着,随着风吹而轻摆,仿若流云。 淡漠的目光自院中花朵移向她,淡淡道:“你来找我所为何事?” 窗外忽而传来一声莺啼,划破夜晚的静瑟, 东方晗雪抬起头来,袖下的手不由握紧,随即偏过头,瞧着他浅浅微笑,“我此行是为寻得一颗珠子的下落,而寻得此珠也必须得到公子相助,而……”而且还定要沓下他背后的图案才成,就在东方晗雪在想着如何启齿时,却被他冷冷打断。 他的眼眸对上她的,虽然还是那抹温柔的秀色,但此时却全无半分暖意,他道:“我何要帮你?” 为什么?这点连东方晗雪也不明白,要不是从怜月那得到消息说是要找的人是他,要不是那人非他不可,她也想不出为何要来找他。可如今事实摆在这儿,她也是无可奈何,谁叫那人是他而不是别人。 “方才我说了,此事必须求助于公子才能办到,所以……” “那我要是不帮,你待如何?” 东方晗雪一翻白眼,他哪那么多这个那个的!她现在恨不得一棒子把他打晕,然后把他衣服扒了腾出图腾,省的再跟他废话,可是理智终于战胜感性, 她耐下性子来,自嘴边强挤出一抹笑来,“我相信对于任何人来说,也都会对危难之人施以援手的。况且像公子这般喜爱兰花之人,想必也定是心善之人,因此也不会置之不理的,对吧?” 柳溪笑了笑,宛如月光流水一般,“还真让你给猜错了,我非但不喜欢兰花,而且也不是个心善之人。公子若是来求助,那我也只能说声公子找错人了!” “柳溪公子,难道你就没有求助于人的时候吗?公子试想一下,如若哪天你有求于人,但那人却见死不救,公子会作何感想?难道也就此作罢?” “我从不求人!”他淡淡道 “不可能!”东方晗雪轻扬额头,直直望向他的双眼,“只要生活在这世间,就绝不可能脱离了人与人之间的羁绊。公子所穿的衣裳、所吃的饭菜就连这所住的屋子又有哪样不是他人所做?若是没有这些人,又哪来公子今日所穿所住?” 他冷哼一声,“只要有钱,那一切皆可办到,若是这些人不肯,那我自可以找他人来办,总之,只要有钱,总会有一些人心甘情愿地为你做事。” “那我给公子钱,只求公子帮我一次如何?” “办不到!” “这不就成了。”她一笑,“总有事,是钱买不到的。” “这样的事毕竟是少数。”他淡淡道 东方晗雪轻笑,“那若是公子的亲人得了重病,而必须要请一位避世名医来治,就算公子以千金相筹但这名医却自持清高不肯医治,公子又作何感想呢?难道就此放弃不成?” “我自小便没有亲人,又何来此说?就算我真有求于他,但他却不肯出手相助,那我只能认定是自己时运不济,既然救不了人那我也无可奈何,因此我选择等亲人去世后再杀了他,让他来陪葬!” “那公子是想让我杀了你?”她反问。 “只要你有能力,尽可动手!”他语气淡淡,依旧是那副从容淡泊的样子。 东方晗雪无奈地叹了口气,今天她算是明白什么叫做对牛弹琴了,对于他这种人冥顽不灵的人根本就不能用道理说通! “我原以为,在这世上只有无法赎清的罪,却没有不能去爱的人,但我今天终于明白了,有一种人他无爱无恨,因为——他根本就无心!你虽然没有亲人,但总该会有朋友,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如果是我的亲人朋友遇到了这种情况,我就算付出一切代价也要救回他们, 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停下。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会继续努力,就算我尝试了一切办法,但我依旧会坚持到他们生命终止的那一刻,到那时就算他们离我而去了,我也不会后悔,因为我曾努力过,而不是眼睁睁地看着她们去死!” ‘啪,啪’两声掌声响起,柳溪唇角一勾,挂上一抹讽刺的笑“公子好口才,但这些在我看来也只不过是一堆废话!既然注定了结局,又何苦做徒劳无功的追求呢?到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还不是落得一个失却的下场!” “我只知道一点:没人能使时光倒流,然后再重新来过,就算我知道了结局,我也不会放弃,也许我改变不了命运,但它却也阻止不了我去创造一个新的结局!” 他半垂着眼眸,不知在想些什么,衣摆在晚风中轻轻飞扬, 倏尔他抬起头深深看了她一眼,出乎意料的,竟对她粲然一笑,“你很适合当个说客!” 东方晗雪见他松口,内心一阵狂喜,对他甜甜一笑,喜孜孜道:“这么说你答应帮我喽?” 柳溪云淡风轻地一笑,摇了摇头,“我可没答应,只是看你过于执着的样子很好玩罢了!” 她一翻白眼,险些咳出一口血来! 东方晗雪从柳溪的房里出来后,便精神恹恹,废了一晚上精神,到最后也没能说服他,这人难道是茅坑里的石头么?怎么这么冥顽不灵! 原本以为万俟轩这块大木头已是比较难缠的了,却不想这柳溪还更胜一筹。万俟虽然经常冷着一张脸,但关键时刻还会帮她一帮,可这柳溪就不同了,虽然一副淡漠的样子,但却生了个冷情的性子,恁是你磨破了嘴皮子,他也死活听不进一个字。东方晗雪有些犯难,难不成每天都要死缠烂打不成? (ps:计算错误,下章吻戏,捂脸~~~对了,下章三个美男,其中有一个献吻,但不素妖孽哦~~猜猜素谁吧~~嘎嘎) 57【意外之吻】2 她长叹一口气,抬头向星空仰望,夜黑如幕,新月如钩,夜空中繁星点点,但看着看着却有一阵阵眩晕,头也昏昏沉沉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晃动着,竭尽心力才勉强站住。 她扶着桥栏甩了甩头,可这晕眩的感觉非但没有丝毫减轻反而愈演愈烈,竟如醉酒一般,神智一点点溃散,终抵不过昏了过去。 ‘扑通’一声栽入湖水中,冰冷的湖水唤起了她一丝神智,她奋力挣扎了几下,呛了几大口水进去,浸透了湖水的衣服紧紧贴在了身上,却也箍得人喘不过气,身子愈发地沉了,在昏迷前,一双温热的手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接着便失去了知觉。 赫连清歌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东方晗雪从水里捞出来,没好气儿地瞥了她一眼,平时看着不重啊,怎么抱起来却能压死人? 要不是今日凑巧跟着她,她肯定要毙命于这湖中,到时候他找谁要账去? 不耐地推了她两把,“喂,醒醒,要睡回去睡去!” 看着怀里睡得像死猪一样的人,拍了拍她苍白的脸颊,“喂喂,东方晗雪,别在这儿装死人,赶紧给我起来!”任凭人怎么推搡,奈何她就是没有动静,这下赫连清歌有些慌了,该不会真的淹死了吧? 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却还有气儿, “东方晗雪!你还欠我二十万零三十两七钱四分的银子呢,你可不能就这么死了,你要是死了,我找谁要银子去?”他使力地晃了她两下,可那人依旧一动不动,只是脸色苍白,而这一摇晃,恰巧把她的头抬了起来,让他看清她紫乌的唇瓣,知道她这是中毒了。 也不知她何时中的毒,怪也怪这女人平时与人积怨太深,以至于连谁下的毒都搞不清,探了探她的脉象,只是心率比常人稍慢罢了,也不知中了什么毒。 现下只能尽快找人帮她把毒解了,可究竟该找谁呢? ********************** 东方晗雪额头上涔着细细密密的汗,脸色苍白的厉害, 南宫?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蹙眉,“怎么这么烫?喝药了吗?” 赫连清歌抱着胳膊斜靠在床头,一偏脑袋“没喝呢,这不全等着你们来么!”他瞥见南宫?的脸色不太好,知道这毒可能不好解,不由问道:“怎么,严重吗?” 南宫?替她掩好被子,未答,转过头轻唤了一声“文浩!” 身后抬来长雕花大床,上面的人正蒙着被子呼呼大睡,全然不知在睡梦中已然被人给连人带床移到了别处。 躺在床上睡的正香的人,顿时被身旁的小厮摇醒过来,小厮瞥了南宫?一眼,看他脸色不是太好,焦急地唤了句:“公子,快醒醒,?公子要发怒了!” “催什么催,催命啊?天塌下来了?!”司马文浩不耐烦地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似乎被打扰了美梦,还有些起床气,“晓彤,你越来越没分寸了,不知道我睡觉比什么都重要吗?你要是再催我,以后就给我哪凉快哪呆着去,别跟着我了!” 晓彤寒了寒,瞥向南宫?时只见他脸都黑了,颤颤巍巍地推了推床上的人,声音里已经带了哭腔,“公子,快醒醒!” “都叫你别嚷了,你今天是怎么了,还真想扫地走人不是?!”他一下子坐了起来,顶着个鸡窝头,眸子里能蹦出火星子来,待看到一旁面色不善的南宫?时,立马噤了声,嘴巴张的恨不能吞下个鸡蛋进去。 接过晓彤递过来的长衫披上,略环视了屋子一圈,顺带着瞟了南宫?几眼,略带尴尬地咳了声,责备道:“晓彤,怎么这么不知轻重,为何不早些唤醒我?!” 晓彤哭丧着脸,我的天哪,是谁不知轻重啊?天地良心呐,他喊他喊得可都要把喉咙吼破了,可这尊大佛愣是死活不动弹,要不然怎么会连床带人地给抬过来? 状似不经意地瞄了一眼床上的人,他打了个哈欠,满脸疲惫地问道:“南宫,这么晚了找我什么事?” 南宫?的视线落回床上,看着东方晗雪愈发苍白的脸,皱了皱眉,“上次的毒,为什么一直没解?” 司马文浩一笑,蛊惑而妖媚,“没解吗?我倒是忘了?” 南宫?坐在床头,一言不发。 半晌,他道:“解药!” 司马文浩嗤笑了一下,没有抬头,“我落在北楚了。” 南宫?眉目肃然,语气中隐有凌厉,“解药拿来!” “没有!” 南宫?眸中刹那冷意翩飞,一把拉起他的衣领,就要挥拳下去。赫连清歌连忙拉住他,劝道:“救人要紧!” 他这才松开手,眸内坚冷如冰。 “就为了这样一个女人,值得吗?你忘了她是怎么对你了吗?她死了不是更好?”司马文浩嘴角扬起一丝不屑的弧度,“南宫?,你变了,曾经的你果决而残忍,能狠,能冷血,那时候的你是让人打骨子里都佩服的,因为你心中无情,可你看看你现在变成了什么鬼样子, 不但变得优柔寡断,还为了一个女人,处处畏畏缩缩,在牢里我们便能将她杀了,可你却迟迟未动手,一直到她的援兵赶来把她就走,你做事一向都不喜拖泥带水,可为了这个女人,你竟一次又一次软下心来。 可后来呢,她不但反扑咱们一口,还没收了你全部家产,把你赶了出来,现在,就因为这女人中了毒,你却来质问我,甚至还不惜与我大打出手,”他摇了摇头,失望地说道:“南宫?,你真让我瞧不起!” 他动也不动地看着东方晗雪,摊开了手掌,“解药!” 司马文浩冷笑一声,自怀中掏出个白色瓷瓶,“解药就在这儿,你要是想要就跪下来求我,我倒要看看你究竟能为这女人做到什么地步!” 血色一点点从他脸上褪尽,下意识的握紧拳头,这才发现原来指尖早已冰凉得自己都心惊, 司马文浩轻嗤一声:“怎么,不愿?”他冷笑,“原来你们的情分也不过如此么!那这也怪不得我了!” (ps:南宫?究竟会不会下跪呢?) 58【堂前柳】 他作势要把解药收回去,突然眼前白衣一晃,他心一惊,抬眼望去,只见南宫?直直地跪倒了他身前。 男儿膝下有黄金,除了生身父母,又怎可对他人下跪? 想不到他竟然会为这女人做到如斯地步! 原本他只是想嘲笑他一番的,却不想他真的跪了下去,所以现在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 在一旁看了半天戏的赫连清歌走了过去,冷笑一声,“这回能把解药交出来了吧?!”一把夺了瓷瓶,瞪了他一眼。 睡梦中,东方晗雪感觉自己处在无边的黑暗里,四肢无力,头也疼得厉害,四周像是燃着熊熊大火,整个人像是快要被融化了。 骤然间,有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突然贴上了她的额际,带着淡淡的檀香味,幽幽的寒意随之传递过来,很舒服,那种灼烧感似乎也减少了许多,她忍不住贴了上去,想汲取更多。 身子顿时一轻,像是被人扶了起来,呼吸间的檀香味越发的浓郁了, 唇上突然一凉,有两片温凉的东西覆了上来,似有若无的摩挲着她的,接着她的嘴被撬开,软腻的感觉随即而来, 一个圆圆滑滑的小圆球继而推入她口中,苦涩的感觉顿时在舌尖化开,她眉头一皱,本能的想把它推出去,可无奈被封住了嘴,她内心哭叫不迭,却又无可奈何,只能把它滑入喉咙中,她暗暗叫苦,也不知得罪了谁,竟遭此对待,眉头皱的更紧了。 见她吃了药,南宫?又轻吻了吻她的唇,这才把她放下。 他的眼神丝毫没有游移,痴痴地望了她良久,像是怎么也看不够, 他回头望了望窗外,天空不知不觉间竟已泛了鱼肚白,他自知现在是必须要走了,一起身,他顿了一下, 一只手不知何时竟捉了他的衣摆,想掰开她的,但却被握的死紧,愣是不放手。他无奈地停了下来,只好任她握着。 ******************************** 睡梦中的东方晗雪蹙着眉头,睫毛轻微抖动,有什么东西水蛇一般缠上了她的腰,慢慢勾画挑拨着,兴许是睡足了,她发出了一声嘤咛,翻了个身,脸颊枕在别人的玉臂上,还贴着磨蹭着, 上方穿了一阵轻笑,修长的手摸了摸她的脸,颇有些宠溺的味道。 她徒然睁开眼,一旁的赫连清歌嘴角勾起慵懒的笑意,和她大眼瞪小眼,眼睛还似有若无的扫了一眼她的身子,挑逗似的问了一句,“你可醒了,我的手都快被你压残了” 东方晗雪赶忙抬头,从他怀里退了出去, 赫连清歌活动了下被压麻的手臂,笑了笑:“看不出,你还挺能睡的,你要是再不醒,我这只手可是要废了!” 他说的话,她一个字儿都没听进去,只想着那日明明落入湖里了,怎么突然又回到了客栈? 扫了一眼面前笑得欠扁的人,挑了挑眉,难道是他救了自己? “你那么盯着我干嘛?我又没欠你银子!”被她瞧得发毛,不由地嘀咕了一句。 东方晗雪笑了笑,道:“那日是你救我的?” “那当然,除了我,有谁愿意出手?”他轻笑着,眨眨眼睛,“你要是实在感激,我不介意你以身相许!” 东方晗雪瞪了他一眼,他一张嘴,十句话又八句是不着边儿的, 支着手臂撑起身子,“那日你不是出去办事了吗?这才出去了多久就回来了?” 果然还是瞒不过他,他笑嘻嘻地坐了起来,“我这事小,当然用不了多久!” 东方晗雪斜睨着他,正色道:“赫连清歌,你在骗三岁小孩子吗?” “行了,行了,不骗你了。”他挠了挠头,“我那日没去办什么事,就是一直跟着你,所以看到你落水后便立刻把你捞了上来。” “你跟着我干嘛?我就是去见个人,又不是去买古董什么的。” “非也,非也。”他翘起食指,摇了摇,“我这人平生有两大爱好,这第一嘛,你也知道,就是爱收集古董。而这第二,便是喜欢美人。一听说你去见美人,我这好奇心泛滥,于是便想跟着去瞧瞧!” 东方晗雪瞪了他一眼,里面的鄙夷之意不言而喻。 “再说了,要不是我跟着去了,你现在早没命了!”他如实说道。 东方晗雪懒得理他,一把披上搭在床边的衣服。 “唉!好歹我救了你一命啊,你总得给点补偿吧?”赫连清歌满脸委屈,用异常哀怨的神情望着她, “你想要什么补偿?”她回头 他想了想,撅着嘴点了点唇,“就要美人的香吻一枚吧!” 东方晗雪汗,穿好衣服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赫连清歌躺在床上,维持着方才的姿势,脸上的笑意,却一寸寸褪去,确定东方晗雪出去后,他长舒了一口气,还好被糊弄过去了。 又一次来到了上次吃饭的客栈,还是选了上次靠窗的位置,看着布的满满的菜色,东方晗雪却没有了胃口。 当时共我赏花人,点检如今无一半。 人不在,景如昨,回眸间那个举止优雅,静如明月的男子已然不在了, 她侧头望向窗外,依旧是江城如画,山晚晴空。窗外的柳枝随风款款摇摆,动作是那样轻,那样柔。 东方晗雪定定地望着,种种念头纷沓而至,她眯起眼看了半天,甜甜笑开。 犹记得初次见到修洁时,外面的柳树才泛新绿, 她当时正躺在床上,而他则静静地站在那里,对她冷眼旁观。话说第一次见到他,还真没什么好印象,他那副傲然不驯的样子,直教人敬而远之,感觉他仿佛就像是天上的月,而他们却永远也挨不上边儿。 而第二次见到他,他却被淋成了个落汤鸡,看到他当时的狼狈样子,她心里却还是有那么点雀跃,谁叫他整日装作一副温文儒雅的模样,此时也合该着他丢丢颜面!因此便任由他淋了三个时辰的雨,而她则在一旁看了三个小时的笑话,可不知为什么,看着他雨中凄廖的背影,她竟然会难过…… 而她就这样一边在讨厌,另一边却还忍不住去默默关注。 当知道他幼时便为质时,竟还会为他感到惋惜,而这时,连她自己都不曾知道,原来此时她已经是这般关注他了, (ps:下章少年时的修洁同志出来打个酱油,之后便是妖孽的戏~~) 59【大方的妖孽】1 有时在府里遇见了他,却发现他总在逃避,明明两人已经遥遥相对,可他总会默默地逃开,就算是两人擦肩而过,他也只是略略点头,连一个微笑都不曾给她。因此,连她自己都怀疑,他是在讨厌她,不然怎么会对她漠然至此? 后来,她听下人们说,她们曾是幼时的玩伴,而这更是让人不解,为什么她的青梅竹马竟对她形同路人?而这其中究竟又发生了何事?以至于让他对她都不如对东方弈瑶来的亲切? 那一晚,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梦到一个温润如水的男孩,他站在一株梧桐树下,脸上挂着暖人的笑意,澹静温暖,如清晨的第一缕阳光。 牵着她的手拉她一同坐在高高的梧桐树下,阳光透过斑驳的叶片打在他白皙的脸颊,更添了几分恬淡之意。 他仿佛忆起了什么开心的事,眼睛里亮晶晶的,是她从未见到过的光彩。 他靠着树干,淡淡道:“我的母亲是南诏人,她生在江南,长在江南,那里很美,好像天堂。那里有清清亮亮的河水,清可见底,上面还漂着绿油油的水草,一尾尾银白色的小鱼就这样穿梭其间,反射着太阳金色的光芒在石头和泥沙间穿梭游玩。 那里还有用青石板铺成的小路,还有古朴的石桥,很旧很古老的房子,由于江南气候潮湿,所以小巷中多生青苔,每当你踏在一块块石板上时,便能感受到历史的气息。据说每一座桥都有一段故事,而每一条路都有一段传说。或许,你脚下的那一寸土地,便是哪个文人骚客曾走过的…… 娘曾经对我说过,南诏的人是最温柔的,天是最蓝的,花也是最香的,我不知道我以后究竟能不能到江南去,不过如果你有一日能去到那,记得替我折一枝柳枝……” 等她知道那个男孩是谁的时候,是在南诏的思慕崖上。 彼时,稚气未脱的少年已然变成个丰神如玉的男子,老天似乎待他不薄,给了他倾世的容颜,给了他渊博的学识,而他们也真正的来到了他梦寐以求的江南水乡, 他的笑依旧温暖,可那时他们却身处断崖,再有一步,马车便要坠落了。 他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十指相扣,痴痴地望着她,那一刻,他的眼、额、口、鼻、都无端让她想起北楚的那个月夜,想起箐蜀客栈那个落英缤纷中的落寞身影。 几乎要以为风声里的静寂会海枯石烂,他却一把把她推出了车外,对她淡淡道了句“珍重。” 平日里用玉簪簪的一丝不苟的发髻,此时已凌乱不堪,几缕碎发混着血水紧紧地贴在颊边,但他却无暇理会,他只是定定地望着她,微微地笑了…… 但……他终是没有机会去折一枝新抽芽的柳枝…… 出了酒楼,东方晗雪便和赫连清歌悠哉悠哉地闲逛着,现在刚过正午离晚上还有一段时间,因此与其在客栈里发呆,倒不如好好逛上一逛,也不负如此春景不是。 本以为只有女人爱逛街,却不想赫连清歌也乐此不疲,而且那兴趣更甚于她。 每到一个摊子,他总能呆上半晌,时不时的和小贩砍砍价,就为那一两个铜子儿的价钱都能和对方厮杀半天,而往往熬到其口干舌燥无力再战时,他便会露出那狐狸似的微笑付钱走人。 东方晗雪在一旁无聊地踢着石子儿,赫连清歌则与小贩砍价砍得唾沫星子满天飞,她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人家小贩挣点钱也不容易,他至于把人家杀的血本无归吗? 况且据她所知,他光是靠算命挣的钱少说都能盘下个大商铺了,还用得着为了这点小钱斤斤计较吗? 一个没留神,脚下失了力道,一个石子便朝前飞去,东方晗雪暗道一声不妙,连忙转过身埋首在旁边的一个首饰摊。 身后传来一声痛呼,却是赫连清歌的声音, 他揉了揉被打疼的脑袋,咒骂了一声:“是哪个不长眼地打了本公子?”视线扫过四周,最终落到东方晗雪身上,道:“东方晗雪!” 东方晗雪顿时黑了脸,叹了一口气,她拿着一只朱钗转过身去,“什么事?” 疑惑地看了她一眼,难道真的不是她?他有些不确定地走过去,问道:“刚刚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人?” “光顾着看首饰了,没留意。”她淡淡道:“怎么了?” “没什么。”他应了一声,眯着眼又扫视了一圈,旋即走了回去。 还好还好,东方晗雪暗松了口气,笑着把朱钗放了回去,“今天没带够钱,这钗就不要了。” 买首饰的大妈瞪了她一眼,没好气儿地挥了挥手:“没钱你还挑这么半天?!看着还挺有钱的,谁料想竟是个穷光蛋。赶紧走,赶紧走,别妨碍老娘做生意!” 一个捏泥人的老婆婆拦住了她,“姑娘,要不要给你和你的情郎捏一个?我这是三十年的老手艺了,个保个像,不像不收银子!” 老人家看了看东方晗雪,见她一副犹豫不定的样子,以为她是身上没带够银子,笑了笑,“我这泥人不贵,三文钱一个!” 她犯了难,不是她嫌贵,而是她根本没带钱啊!望着着老人满是皱纹的脸上洋溢着和蔼的笑容,她实在是不忍心拒绝,“那……那就捏两个吧!” 老人瞟了那边的古董摊一眼,目光停在那个一身红衣的人身上,笑呵呵地说道:“想必那位红衣公子便是小姐你的情郎吧!” 她一边说着,手下也没闲着,不多时便捏出个人形来,“想当年我和我老头子相识的时候,也是你们这个年纪。 虽说他比不过这位公子,可也是我们村上公认的帅小伙,那时看上他的人可多了,上门说亲的也有好几份,但他还是都给推了,最终还是选了村里最默默无闻的一个姑娘。” 老人回忆起当年的事情,在饱经风霜的脸上渐渐绽开一丛笑来,满是皱纹的前额下一双眼睛慢慢放出光彩来,“而我与我老伴这一过,便是三十年喽!这日子呀,虽然平淡,但却也踏踏实实,” (ps:妖孽究竟因为何事而肯花大手笔呐?) 60【大方的妖孽】2 她拿起一根小竹签沾上颜料开始细细勾画,“有句话不是这么说么,知足常乐。我这一生虽然平平淡淡,但能与我老头子常伴,能把我膝下的一双儿女给拉扯大,这才是最重要的。” 老人家这一番话虽然质朴,但却很实在,对于一般老百姓来说,能做到相夫教子,父慈子孝,这又是多少人所追求的的呢? 东方晗雪浅笑,“想必您二位一定十分恩爱吧,相守三十余年还能做到如此相敬如宾,还真是羡煞旁人啊!” “唉,可惜我那老头子前不久也离我而去了,但我也知足了,这三十年来能日日与他相伴,虽然最后他还是先我一步离开,但我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毕竟我们年纪大了,终归免不了这一天,我总以为能走在他前面,却不想还是他先走了……”她叹了口气,“要说这捏泥人的手艺,还是我老头子教我的呢,他做的可比我好多了!” 她抬起头笑了笑,“说着说着竟越说越多了,果然是年纪大了……”她埋下头,拿笔蘸了蘸盘子里红色的染料,描完最后一笔。 东方晗雪握着手里的q版赫连清歌,笑了笑,别说,还真像! “送我的?”一把夺走了她手里的泥人,举起来瞧了瞧,“真丑!哪有本公子一半的风采啊?”虽是鄙夷的语气,但还是不由地勾了唇角。 “既然嫌丑,那便给我还回来!”东方晗雪撇了撇嘴,伸手去抢,他一闪身,让她扑了个空,他兀自带笑,眉飞色舞,“不过既然是白送的,那我就勉强收下吧!” “那这个便给这位姑娘收着吧!”老人家把另一个捏好的q版东方晗雪递给东方晗雪,却不料又被那妖孽抢了先,“既然是泥人,那便凑成一对吧,反正她也不愿意要,我就替他收着算了!”他转过头,无奈地耸耸肩,那表情要多勉强有多勉强,跟吃了多大亏似的。 东方晗雪一阵气苦,“你……” 老婆婆冲她眨眨眼,笑道:“行了,行了。姑娘你也莫着急,这泥人就先放在公子那儿吧!等你们成了婚,不要说这泥人,就算是这人还不都归你了!” 东方晗雪脸一红,“老人家,您误……” 赫连清歌道:“那便借您吉言啦!” 东方晗雪转过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略带警告意味地咳了一声。他依然浅笑,自顾自地收好了泥人,好似没看到东方晗雪已然黑透了的脸。 东方晗雪冷着脸道了句:“掏钱吧!” “掏什么钱?”他挑眉,问道 “自然是这买泥人的钱。”不满的哼了哼“你以为是白送给你的不成?” “那也该你掏钱!这可是你送给我的,我干嘛要出钱?”他反问。 “钱钱钱,一天你只认钱,你掉进钱堆而了不成?”东方晗雪鄙夷地睨着他,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世俗的男人! “钱虽然不是万能的,可没有钱却是万万不能的哦!”他笑了笑,“况且你看哪个富人还嫌钱少啊!” 东方晗雪这下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木着脸道:“我今天没带银子!” 抬头睨了她一眼,不满地撇了撇嘴,还是不情不愿地掏出钱袋。“瞧我这命,别人送个东西都要我自掏腰包!” 东方晗雪瞪了他一眼,黑着脸,“等回去后都还给你!”最好用银子砸死他,她实在想不明白,这世上怎会有如此视财如命的人! 赫连清歌懒懒一笑,自钱袋子里倒出一小粒金珠,放在了老人手里。 “这……我们这小本生意的,怎么能换的了这么多钱?”老妇人有些为难,“一共六文钱,要不您拿点碎银子来,我去给您找!” “不用了,”他一笑,扬起头,“我觉得它值这个价!”一把拉过东方晗雪的手走了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方了?”东方晗雪讶于某人今日的特殊举动,眼睛瞪得大大的,看不出他出手还挺大方的,要不是东方晗雪知道他的恶劣本质,还真难将方才与小贩讨价还价的人与他联系在一起。 “你没事吧?”东方晗雪看怪物似的盯着他,不明白只要花六文钱就能买到的东西他为什么要花高价买“还是你脑袋被门挤了?”不然一向吝啬的人怎么舍得打出血? “……” 赫连轻歌黑了脸,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还是你钱多的没地方花了?”她笑着扬起头,“你要是钱多,可以救济救济我们这帮穷人!”上次去了趟百花楼花了不少银子,现在身上的钱也不多了,可以说是山穷水尽了,要是妖孽能借她些就好了,不然她还怎么见柳溪? 赫连轻歌强忍住心中的怒气,嘴角噙笑,抬手轻柔地抚上了东方晗雪的脸,眼里满是温柔,“反正又不是花的我的钱,”他调皮地眨了眨眼,“你说了要我代你付钱,所以这也不算我掏钱!” “赫,连,轻,歌!!”东方晗雪几乎是咬牙切齿,却见他怡怡然地笑着走远了,不用想也能猜到他此时定然笑的嘴都歪了!她吼道,“我只给你六文钱,其余的你自行承担!” 他回头,挑着眉徐徐望向她,神情有轻微的挑衅意味,“这可不行!要以那老太太收到手里的钱为标准!” 东方晗雪冲上去,在他怀里掏啊掏,翻了半天倒是掏出些破铜烂铁,愣是掏不出那两个泥人,也不知他藏到了哪里? 赫连轻歌低头,手很自然地握住了她的,脸上挂着蛊惑人心的笑容,附在她耳侧低低地道了一句,“公主莫要心急,等到晚上再动手也不迟!” 他冗长的气息尽数喷洒在她皮肤上,虽然知道他又在恶趣味地开玩笑,但也不由地红了耳根。 她一怒,道:“你才心急呢!” 他眉宇舒了一下,拢了拢自己的衣襟,笑道:“这么多人看着呢,公主就不怕别人说三道四吗?” 她略一看,才发现四周已经陆陆续续有人围了上来,时不时的还有人指着他们小声嘀咕。 东方晗雪寒了寒,二话不说便一把拉着他冲出了人群,赫连轻歌笑了一下,脸上的戏谑止了,目光温柔地望着她的背影。 (ps:下章小正太出场~~~) 61【3p】1 前面不远处围了一圈人,里三层外三层的,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东方晗雪本不想凑这个热闹的,可赫连轻歌却率先挤了进去。 看着他一溜烟儿扎进了人堆,东方晗雪额上的青筋跳了跳, 四周被围的水泄不通,也不知妖孽是怎么挤进去的。 终于穿过层层的人群挤了进去,随之一愣,只见地上坐着个小乞丐,浑身脏兮兮的,一张小脸愈发的尖瘦,看起来像个秀气的小姑娘。 赫连轻歌也是一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似乎在辨认着什么。 地上的人抬了头,眨巴眨巴大眼睛,在望向赫连轻歌时眼睛一亮,立即向他扑了过去,抱着他的腿不松手, “赫连哥哥!”他甜甜一笑,眼睛里顿时溢满了激动的泪水。 赫连轻歌被他莫名一抱,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正想一把把他踢开,却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他一愣,不确定道:“曦儿?”随即不顾脏污地抬起了他的脸,拿袖子替他擦了擦,顿时现出一张白皙的小脸来。 他有些不敢置信地望着曦儿,道:“你怎么会在这儿,你不是应该呆在北楚吗?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曦儿抹了抹泪,“我爹给我指了一门婚,非让我娶赵大人家的小姐为妻,我不同意,爹就把我给关起来了。后来我听说雪姐姐在南诏,就偷偷跑了出来,想到南诏来找她,可我到了这儿却又听说雪姐姐走了,而我带的银子也早就花光了,所以……所以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曦儿?”东方晗雪走过去,抱过他,却见他的泪流的更凶了,“你怎么会在这儿?” 他泪眼婆娑地望着她,一大颗泪珠儿自眼角滑下,“雪姐姐!!!” 来到一家酒楼,点了许多上好的饭菜。 东方晗雪不停地往他碗里夹菜,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竟有些心酸,想必他在外面吃了不少苦。 又向他碗里夹了只鸡腿,“多吃点!” 他抬起头,清亮的眸子里顿时浮上了一层水雾。 看着他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东方晗雪连忙安慰道:“好了好了,别哭了,不是已经找到我了么?”低头望向他袖间的时候,发现镶在他衣袖处的小银铃都不见了,“这银铃哪去了?” 他慢慢地垂下了头,长长的睫毛遮盖住全部心思,“当了!” “当了?” “嗯”他点了点头,漫不经心地扒了口饭。东方晗雪看着他恹恹的样子,以为他是没休息好,有些累了,抬头浅笑,摸了摸他的头,“是不是累了?等下回客栈好好歇一歇!” “好。”他乖巧地点了点头,冲她甜甜一笑。 回到了客栈,叫小二抬了一桶热水进来。 沐浴后的曦儿穿了件白色的长衫,整个人出落得水灵灵的, 一头黑缎般的长发泛着柔和的光彩,上面偶尔还会垂落一两颗未擦干的水珠。 一双清亮的眸子微微龛合着,想必是困了。东方晗雪走过去拿了一旁干净的帛巾,替他擦干发上的水迹,沐浴后不擦干头发可是要生病的。 东方晗雪兀自笑着,抚上他缎子一般的长发, 他的头发很好,摸上去柔柔滑滑的,带着他身上特有的一种清香,很好闻, 她怕吵醒他,所以动作间很轻,尽量不碰到他的身体,生怕一不小心把他弄醒。 谁知他然握住她的手,放到脸上蹭了蹭,两颊露出那久已未见的酒涡, 这一次来南昭虽然吃了不少苦,但终归是找到了她! 她一愣,原来还没睡! 顺看向曦儿,道:“曦儿,等到万俟来找我的时候,你就跟他回北楚!我现在在南诏还有事情要办,还不能送你回去!” 他清亮的眸子一点点暗淡下去,有些执拗地别了头,紧紧地环住她的腰,“我不回去!” 她好脾气的笑了笑,轻声说道:“别任性,乖乖回去,你离家这么久,左相该担心你了!” 他撇了撇嘴,有些赌气似的说道:“我爹才不会担心我呢,他要是真心疼我,也不会逼我。要不是我逃出去了,现在……现在就被逼着同那赵家小姐成婚了!” 她轻轻一笑,“你爹也是为你好。” “为我好就冲我发火?就把我关起来?还逼着我娶一个素未谋面的女人?” “你爹也是气你不听话才把你关起来的,这世上又有哪个做爹娘的真心生过儿女的气?” “就连雪姐姐都认为曦儿做错了吗?”他微微红了眼眶,轻轻的声音低了下去,最后渐渐淹没在唇瓣。 “我怎么会怪你呢?”她嘴角溢出一抹浅笑,柔声道:“我知道曦儿为了找我,这一路吃了不少苦,又怎么忍心再责备曦儿?我只是劝你不要同父母置气,不然到最后后悔的可是你自己!” “嗯,我听雪姐姐的话!”他眯眼一笑,在东方晗雪的身上蹭了蹭。 等到睡觉的时候东方晗雪却发现事情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一间房,一张床,住三个人? 到桌前燃起了一盏烛火,回头却见曦儿的眼皮沉了沉,哈欠也打了好几个,想必是累了。 铺好床铺,想让他早些休息。 外出采办的赫连轻歌此时也回来了, 翻过茶杯,提壶倒了一杯茶,眼睛向旁边一扫,见林凤曦已经支着胳膊睡着了,又瞟了一眼正在铺床的东方晗雪,笑了。 一道慢悠悠的话轻扬了起来,融在空气里,“今晚咱们怎么睡?”他笑望着她,凑近了,在她耳边轻声道。 东方晗雪一回头,却见他不知何时凑到了她身边,贴的极近。 “你说呢?”东方晗雪挑眉望了他一眼,他一个大男人,难不成要与她们二人挤一张床不成?见他依旧没心没肺地笑,也懒得理他,继续手里的动作。 到底还是低估了妖孽,像他这样一个人,如果你不理他,他自然会找其他的法子让你开口,又岂是你说不理便不理的? 他一下卧倒在东方晗雪身前,歪斜着身子恰巧不偏不倚地挡住了她正铺被的手。 (ps:这床究竟会怎么分配,妖孽难道要睡硬地板么?) 62【3p】2 一手支着头,一手握着她的,忽然眨了眨眼睛,笑意盈盈地望着她,“雪儿想好这床该怎么分了吗?” 现在竟然连公主都懒得叫了,直接改称雪儿了?她还不知她们两个的关系何时好到这种地步了?! “你睡地板,我们睡床!”这还用问吗?难不成她们还要跟他挤一张床不成? 他眼神有些暗淡,楚楚可怜地看着她,缓缓说:“小雪儿还真狠心,才有了新人就把我这个旧人给忘了么?”略带愁容地将她瞧着,好像她是个女版的陈世美似的。 “什么新人、旧人的?我只知道你是我们三个中唯一一个大男人,你不睡地板难道还让我睡不成?” “可是人家嫌地上脏,而且先不论这晚上地板潮湿,要是真有个虫子什么的,爬到了我身上,我一时没忍住,叫了出来,到时候吓到了雪儿那可就不好了!” 她被‘人家’这两个字给大大地震惊了一把,身子不由地颤了颤,一脸鄙夷地将他睨着,“我可听说你先前是盗墓的,而那墓里的环境可是比这儿差的不是一点两点,而那里面的虫子更是不计其数吧?那时怎么没见你嫌这嫌那?” 他低头笑了,只是笑容颇有些无奈,原本以为没人知道他的老底儿,却不料到底还是让她给扒了出来! “看来何事都瞒不过雪儿!”他笑了笑,又在她的手上揩了一把油。 她一把甩开他的手,虽然知道这人是个无赖的性子,但还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让开,别碍事!!”她扯了扯被子,强忍住想把他一脚踹下去的冲动。 哀怨地瞥了她一眼,抱怨道:“你能不能别对我这么凶巴巴的?” 东方晗雪一字一顿,“不,能!”现在他都这样了,要是再对他好点,以他那种顺杆爬的本事,还不欺压到她头上来? “好伤心。”他落寞地垂了眼睫,偷偷地拿眼瞥了她一眼,见他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又叹了口气。 东方晗雪瞪了他一眼,也不想理会趴在床上不动的美人蛇。 他现在伤心,也总归好过她伤心,想借此同她挤在一张床上,门都没有!她是坚决不会让步的! 她瞥了一眼床里的雕花木枕,想把它拿出来,却又碍着眼前这条大懒蛇,要不是他在这儿挡着,早就够到了。 回头望了曦儿一眼,发现他已经睡着了,当下也顾不了那么多,直接爬上床,自动忽略眼前这一障碍物,不碰到他最好,要是压死了,那也怪不着她! 东方晗雪跪在床上,伸长了手,正要够床里面的木枕,却感觉一股灼热从腰际传来, 原来没提防妖孽的手不知何时悄悄环上她的腰,她一低头,妖孽却趁机吻上她的颈项,“嗯,好香!” 她惊得低呼一声,却被他一把捂住了嘴, 他斜挑了眼,凑到她耳际轻声说了句“你想把曦儿弄醒不成?” 她回头向桌子旁望了一眼,见曦儿还在睡着,低头瞪了他一眼。 “放手!”她语气有点冷。 他却一点点噬咬着她的脖颈,毫不在意,略一勾唇,笑的像只狐狸,“雪儿如此热情地投怀送抱,我又怎好忍心辜负?” 酥酥麻麻的感觉连同无边的热意,顿时传遍她的四肢百骸, 她真是被他气得双眸迸出火星子来, 这人竟如此名目张胆! 先不论他如此恶劣地揩她的油,再者曦儿现在是睡着,可保不准在何时就会醒来,而他一旦醒了,让他撞见,却又如何是好? 她挣扎了几下,却换来他又一阵铺天盖地的吻, 无法,只得曲起腿,就朝他胯间踢去。 他忙伸手捂住下面,面色有些苍白地看着她,眸子一暗,撇了撇嘴,不满地嚷嚷道:“你这也太不人道了!!” 她声音低了下去,瞪他“你要是再敢不老实,我就真正地让你不能人道!!” 他随即坐了起来,伸手理了理衣襟, 眼角斜望向她,只是声音有些喑哑,叹了一句,“还真是最毒女人心啊!!” “那还不快让开!”她比了比拳,彻底把他给赶下床。 他若有所思地望着她,探身握住她的手,道:“我来!” 长臂一伸便不费吹灰之力地够到了里面的雕花木枕,拿在手里掂了掂,随即摆在了床头,他一笑,“那现在,是不是该把你家小曦儿给抱上床休息了?” “嗯。”她点点头,回头望了望,朝妖孽道:“等下轻些,别弄醒了他。” 他叹息了一声“只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啊!” 东方晗雪黑了脸,狠拍了他一下,“你还有完没完,还不快去!” 他无奈地笑笑,道:“得得得,我怕了你还不成吗?”随即收起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走过去把曦儿抱了过来。 看着眼前熟睡地人,东方晗雪淡淡地扯了嘴角, 轻轻替他掖了掖被角,可一低头,却见他消瘦了不少,先前曦儿的脸上还带着些许婴儿肥,而现在看来却多了些许属于成年男子的味道, 见她一直盯着曦儿发呆,妖孽不满地一撇嘴,咕哝了一句,“怎么,看到美男就再也移不开眼了?” 东方晗雪笑了笑,道:“咦,怎么闻到了一股子醋味?” 妖孽冷哼了一声,立马环了臂,别过脑袋去,再不理她。 ********* 睡梦中感觉有什么东西附上了她的身体,似有若无地摩挲着。 而软腻的感觉随即而来,夹杂着轻喘与试探性地吸允,像是被什么柔软的东西侵袭着。那滑腻的东西极近撩拨的勾勒着她的每一处,留恋不舍,直到感觉她快要窒息,才松了口。 嘴唇慢慢下移,来到颈部,吸吮、啃咬。 一双手也毫不含糊,慢慢地顺着衣料下移,贴着她的轮廓,然后旋即一转,亵衣被缓缓扯开,立马露出了里面光润的肌肤……但,那人并不想就此作罢,点着她的肌肤,寸寸往下挪,渐渐有深入的趋势…… 东方晗雪感觉身下一凉,人也立马清醒过来。 朦朦胧胧地睁开眼,借着外面清亮的月色,看见赫连轻歌不知何时竟从地上爬了上来,此时正紧贴在她身前,一双眼蒙上了层层水雾,让人看不真切。 见她醒了,却毫不慌张,停在她腰间的手轻轻一滑,竟向她股间探去。 他的手温温凉凉的,像是上好的绸缎,被他极近温柔地轻抚着,她舒服的眯了眼, 赫连轻歌趁她不清醒的时候,三下五除二地便把她的亵衣给褪去了。 (ps:嘎嘎,捂脸~~~~~) 63【3p】3 他俯下了身子,一手缓缓地握住了她的丰盈,一手一圈圈地画着暧昧的弧度,他声音压得很低,略带沙哑地说:“给我,好么?” 修长入鬓的眉下,一双动了情的凤眸流转间氤氲着迷人的光彩,在月色下更是格外动人,像是一只惑人的妖精。 他随即又贴了过来,下身摩挲着她的,似乎是忍得极为辛苦,额间尽是细密的汗珠。 “可是……曦儿……曦儿还在!” 赫连轻歌禁锢住她的双手,强行搂住她乱动的身子,伏在他耳边轻喘着,“别管他!” 东方晗雪顿时羞红了脸,这怎么行?万一曦儿醒了,岂不瞧见她二人上演的活春宫? 她挣脱他禁锢的双手,抵着他的胸膛,“别闹了!” 赫连轻歌撑在她上方,专注地注视着她的眼睛,身子徐徐伏下,轻吻了她的眼角。身子整个覆了上去。 “别……”剩下的话尽数淹没在他略带惩罚的吻中 修长的手指沿着平坦的腹部滑动,撩拨着腿侧,却在要抵达敏感部位的时候顿住了。 东方晗雪酡红着脸,感觉快无地自容了,他这一顿,到让她松了一口气。 侧过脸,却发现曦儿不知何时竟醒了过来,睁着一双清亮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们。 她只觉头皮一阵发麻,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也好过在这儿同他大眼瞪小眼的。 “雪姐姐,你们在干什么?”他眨了眨眼,很不和适宜地问道。 “……” “……” “赫连哥哥是在服侍雪姐姐么?”他又说了一句。 东方晗雪突然有种悲愤欲死的感觉。 “曦儿也可以的,”说着竟凑了过来。 他捧起她的脸,细碎的吻一一落在她的面颊,他面上浮了一层薄红,眼睛渐渐浮起一层水光“他们能做的,曦儿也都能做!” 赫连轻歌单手擒住她的手于头顶,邪邪一笑,“那就让我们共同服侍公主吧!”说罢,再次俯下身来。 东方晗雪心里咯噔一下,恨不得就此死去,也好过落到这两个妖孽手里啊!! 谁知这一着急,竟醒了过来。 她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吐出一口浊气, 还好,还好,只是做了个梦! 她侧过头望向曦儿,只见他呼吸绵长,长长的眼睫在眼睑处打下一小片阴影,睡得正香,安安分分的连动也不动,像个乖巧听话的好宝宝。而妖孽也老老实实地睡在床下,还保持着熄灯前的姿势。 她暗叹了口气,也不知自己今天这是怎么了,竟做起了春梦,而且还和妖孽、曦儿…… 又想起梦里极近缠绵的一幕,耳根红了红,喉咙竟有点干。 拨开床头的帘幕,披了件外衣准备下床倒杯茶水解解渴, 低头看见躺在地上睡得正安稳的妖孽, 这人睡觉时倒是老实得很,可是这一睁眼么……咳咳…… 突然记起睡觉前还被他调戏来着,这回头一想,自己刚刚做的这春梦,还真有可能是因为他…… 她寒了寒,裹紧了身上的衣服,轻手轻脚地绕过他。可谁知才一动便被人握住了脚踝, 东方晗雪吓得险些叫出声来,垂头瞪了他一眼,小声道:“干什么?”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才对!”他整个人逆着光,一张脸在阴影下隐晦难辨。 “我渴了,起来倒杯水。” “哦”他点点头,侧了侧身子挪出位置。 东方晗雪刚挑起的眉才舒展开,只听妖孽缓缓道“听雪儿这么一说,我也有些渴了,劳烦雪儿也给我倒一杯!” 东方晗雪正倒水的手一抖,立马溢了些茶水出来。回头瞥了他一眼,见他侧卧着,慵懒如狐。 喝杯水还要人伺候,还真是懒到家了! “喏”不耐烦地替他倒了一杯茶水,递了过来。 赫连轻歌接了过去,微微一笑,蛊惑而妖媚。 她刚躺上床,就听他悠悠道:“方才听你气息不稳,可是做恶梦了?” 原来他都知道?东方晗雪目光落到他身上,淡淡道:“做了个奇怪的梦,吵到你了?”她还未曾听过自己有说梦话的习惯,不过还是问了句,要真是喊了出来,那她可真是把脸都丢尽了。 “这倒没有,只是方才看你气息有些凌乱,像是被梦魇住了,起来时又是一身汗的,还以为你又毒发了……” “毒发?”她猛地抬起头来,他怎么知道自己中毒的事?“你何时知道我中毒的?”按理说知道她中毒的人没有几个,却不知他何时又知道了? 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赫连轻歌倒不否认,只一笑“还记得我在百花楼把你捞上来的时候么?” “记得。”那时还多亏了他,不然自己早被溺死了,不过这与中毒何关?“那又怎么了?” “那天你发热发的厉害,我以为只是着凉了,便也没太在意,可谁知你竟一直发热,就算是喝过退烧药也不见效果,后来我请了大夫,才知道你中毒了。”他瞥了东方晗雪一眼,缓缓道;“所以,今天看你不舒服,以为你又毒发了。” 东方晗雪抬眸看了他的侧脸,许久慢慢垂下眼去,应了一声,“那日……谢谢你!” “怎么?突然良心发现了?”他轻笑,又恢复了往日那嬉皮笑脸的模样,“终于知道谁对你好了吧!你要真心想感谢我,平日就对我好点,别老冷言冷语的,还有就是……回去记得多给我点银子就成!” 她恨恨地说了一句,“到时候用银子砸死你!”整日就知道钱啊钱啊的,也不知他这个人是不是钻进钱眼里了! 吃过早饭,东方晗雪就想着怎么溜出去,不然后面跟着个小尾巴,她怎么找怜?? 况且把他带到那种地方,不是教他学坏么。 “今天你就跟着你赫连哥哥,他走到哪你就跟到哪,知道吗?” “那我出恭他也跟着吗?”妖孽很不识时务的说了一句,立马遭到了东方晗雪的一记白眼, “特殊情况除外!”她黑着脸补了一句。 (ps:下章会出一个陌生的人~~) 64【陌上人如玉】1 小曦儿眨巴眨巴眼睛,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雪姐姐究竟要去哪,为什么不让我跟着?” “她呀,光顾着自己快活了,哪还能带着你!”赫连轻歌回眸看向东方晗雪,一双妖娆妩媚的眼眸盯着她,似笑非笑的说道。 “什么地方啊?这么好玩?” “要不要我带你去转转去?”赫连轻歌道 曦儿拍手,“好啊,好啊!曦儿也想去!” “赫,连,轻,歌!”东方晗雪几乎从牙缝儿里挤出这几个字“你要是敢带他去,以后就休想再在我这儿捞到一个子儿!” “连威胁都用上了,不过这威胁还挺管用的。”他耸了耸肩,无奈地望了曦儿一眼,说道:“是她不让我带你去的,我也没办法!” “雪姐姐!”曦儿拉着她的衣袖,可怜兮兮地望着她。 “乖乖等我回来!”东方晗雪掐了掐他的小脸,嘱咐道:“要是无聊了就让赫连轻歌带你去街上逛逛,想吃什么,看中什么就让他给你买!”突然不怀好意地笑开,“你赫连哥哥的钱袋子里可有的是钱,想要什么尽管和他说就成,不用给他省银子!” “对,不用给我省,反正咱们一回北楚,她都要还给我。”他伸手支着脑袋,眼睛微微眯起,嘴角含笑,将杯中的茶水喝了个干净。 东方晗雪现在也懒得同他计较,他要逞一时口舌之快便随他去了,只要他照顾好曦儿就成。 百花楼一早便忙活了起来,不似平日那般冷清,在舞台正中更是搭起了架子,上好的红绸倒也不吝惜,尽数铺排了上去,而楼阁的四周更是挂起了一圈灯笼,像是在筹备着什么。 东方晗雪来到柳溪的寝阁,却被告知他刚出了门,也不知晓什么时候能回来。 无奈,她也只得回到前厅,挑了个不起眼的位置落了座,点了些茶水点心,想等他回来。 感到有两道视线向她望来,倏然一抬头,却只余一道青色的背影消失于二楼的门扉之间。 那扇门并未关严,只见屏风后的一截白色锦缎,似乎还有另一个人在里面,从这款式看来,倒是上好的蚕丝所制,色泽鲜亮,纹路精细,想必也是个有身份的。 来了这么久,除了柳溪这档子事,还真没什么让她放在心上的,此时看见这二楼的公子,还当真勾起她几分兴趣,当下也未犹豫,起身便上了楼,想会会这位素未谋面的公子哥。 刚来到那雅间前,还未等她叩门,门便从内被人给打开了,此时出来个锦衣华服的公子哥儿,正是方才打量她的那个,只是此时他头上戴了个斗笠,把容貌尽数遮了去。 看她来叩门他亦是一愣,侧着头盯了她半晌,饶是隔了层黑纱,她亦能感受到他眼里的寒意。 他冷哼一声,再不理会她,拂袖走了。 东方晗雪莫名地望着他消失在楼梯口的背影,一时间也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她却不知什么时候得罪了他这样的人? 这时,一个清冷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既然来了,公子何不进来坐坐?” 衣着素净的小厮推门出来,把她迎了进去,一道翠玉屏风横陈屋内,遮住了视线,隐约能看见里面坐着个白衣公子。 “我近日感染了风寒,未免过继给公子,就不出来了,失礼之处请公子莫要见怪!” 东方晗雪闻言一笑,对着屏风后的人说道:“不知公子身体不适便前来叨扰,论理也该我赔声不是。” 里面那双素手轻扬,那小厮会意,立马替她斟满茶水又端上了糕点。 “公子是南诏人?”他问 “不是,只是路过罢了。”她端起茶水轻抿了一口,笑道:“家兄此行是来南诏经商的,就顺带着把我捎上了,我自幼便未来过南诏,此次也正好长长见识。” “看来公子也是个喜好游历之人!”他轻笑一声,淡淡道:“一个人经常蜷缩在一个狭小的天地,终难免坐井观天,而有时候在一个地方呆久了,也难免会产生些闲情逸致去指点江山,品评天下。 我早年也游历过不少地方,而年少时也常向往一些雄奇险峻的壮美景象,但随着年岁的增长,虽游览了不少名山大川,但早先心里的那种澎湃之意也渐渐淡去,相反,现在的我却总想着回到家乡,安安稳稳地过那平淡的日子了。” “那为什么不回去?” 他沉默了片刻,淡淡一笑:“我已经没有家了,又何谈回去?” “没有家?”东方晗雪差异的向他望去,但终归是隔着面屏风,因此也只能看到一抹寡淡的身影,看他穿着怎么也是个大富大贵人家的公子,而他这样的人又怎会无家可归? 他微启薄唇,声音淡漠如月色,“初梦难醒,白雪纷纷转窗前,怎奈何,缕缕期盼绕心间,一弦一柱思华年,一笔一墨无人篇,未央夜,怎堪眠?浮生几载,悠悠几何?浮生半阙,未来何翩翩?漂泊何处?浮生如梦也!” 他的声音温润如水,但不知为何听他说完却感到一抹孤寂绝望之意,屏风后的人依旧端坐在哪里,可她再望向那抹月白长袍时,却感觉他是那么孤独,仿若他是一捧冰山上的白雪,沉寂了千年,却也孤寂了千年…… “我看公子年纪轻轻,怎地说出这话却像是历经了沧桑?”看他也就刚二十出头的样子,按理说不该在这种年纪就有这种体会,这一番话说的,竟如同长者一般。 “年纪轻却不代表阅历也浅,有些事,也许用不了一生,也许只一年,一月,甚至只要一日,便能让你由巅峰跌入谷底,而那种绝望、无助却又无能为力的滋味,你若体味过便能理解我今日所述了!” 他在小厮的搀扶下,自屏风后走了出来。 她不由上下打量着这个身子柔柔弱弱的公子。 顿时瞠目结舌。 他的头发全白了,甚至比他身上穿的袍子还要白上三分。 而他的一张脸竟也被生生毁去了大半,仅剩的一半脸上也尽是些狰狞的疤痕,一直蜿蜒到脖颈处, 除了那双清亮的眼睛外,整张脸上几乎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看得人没来由心头一凛,难怪他一直不愿露面,很可能是因为这张脸! (ps:这人究竟是谁呐?) 65【陌上人如玉】2 看他那身装扮,以为会是个风姿绰约的公子,可谁知……竟会是这样的光景! 他抚着自己被毁的脸,眸色暗淡下去,“吓到公子了吧?” 东方晗雪这才发觉自己失礼,忙错开了视线,像他这样的人,一定很在乎别人的眼光,而她还这么毫不避讳地打量他,可能会伤到了他的自尊。她暗暗懊恼自己的失态,一时尴尬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转过头,抬起清亮的眼睛,微微一笑,“如果吓到了公子,我再回到屏风后便是!” “没……没……”她忙拉住他,“我没嫌弃你的意思!不,我是说……” “那便好!”他笑了笑,在小厮的搀扶下坐了下去,“方才与公子闲聊,感觉甚是投机,因此便想出来见见。”他神态依然温润如水,薄凉的嗓音淡如凉月,很是动听。 “我也感觉与公子有一见如故之感,恰巧我也刚来南诏,在这儿也没什么朋友,公子若不介意,也可把我当做朋友!” 入夜时分, 百花楼里一片欢声笑语,男女同席,觥筹交错。 大堂中央架有一方青竹搭成的阁台。 翠竹为栏,轻纱为幔,做工精致的博山香炉置于桌案之上,青烟袅袅,竟似能压倒满楼的污秽之气,不由让人心头明亮起来。 一方青竹琴案。 一张古琴。 却不知竟会是怎样的人,才能立于这楼阁之上,端坐于琴前,睥睨这台下众人;而又会是怎样的人,才会让百花楼花重金打造这样一处舞台,来让众人一掷千金? 会是柳溪么? 他作为百花楼第一美人,若想得到这些并不难,但像他那样无欲无求的人也会追求这些? 流霜阁。 沐浴过后的柳溪斜倚在躺椅上,窗纸外透进来的淡光洒在他披散开的长发上,浑身上下都有股别样的气质,锁骨间的兰花烙印更为他凭添了几分妖异。 小厮一面为他拭着发上的水,一面道:“今日已按公子吩咐,把那人打发了。” “那她走之前可曾说了什么?”他合着眼,淡淡的问了一句。 “什么都没说。” “哦?”他眼睛睁开一条缝儿,多了一丝好奇,按理说她有求于自己,不应该就这么不声不响地走了,那天听她信誓旦旦地说了一大通,以为她会一直缠着自己呢,却不想才吃了一次闭门羹就退却了,“那她现在在哪?还在百花楼吗?”他问 “刚开始她在大堂呆了会儿,后来不知为什么就进了雨泽公子的屋子。” 柳溪挑眉,“呆了多久?” “差不多一下午了,到现在还未出来,也不知两人究竟干了些什么,”小厮话匣子一打开,话不由多了起来,“按理说雨泽公子这脸……要说他以色事人,这也着实不靠谱啊!”他不解地挠了挠头,要说这容貌,他们公子在这南诏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了,但他却感觉这雨泽公子比他们公子还有魅力,不然上次那位公子为何会在他房里呆那么久? 乍一抬头,却看见柳溪的脸色不太好,赶忙闭了嘴,老老实实地替他打理着头发。 柳溪眉头一蹙,一把拂开他的手,‘叮’的一声,绾发的梳子掉到了地上。 小厮双腿一软,吓得跪了下去,“公子饶命!”柳溪虽然平日里很好说话,但这性子却喜怒无常,因此前前后后伺候他的十几个人,有多半都被处死了,只因为自己会看眼色,平日又机灵这才能活到现在,可今日却不知怎的惹到了他,让他发了这么大的火。 柳溪蹙着眉,一手抚着光洁的下巴,不知在想些什么。直到小厮连续磕了十多个响头,额头渗出了血,他才不耐地挥了挥手,“好了,起来吧!” “谢公子。”小厮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来,生怕一不小心再惹到他。 柳溪看着他,冷哼一声,“又不是要你的命,做什么吓成这样?”果然是个奴颜婢膝的东西。 小厮执起了梳子,柔顺的发丝在指尖穿插而过, 可柳溪的眉却越蹙越深,他竟迷惑了,为什么他会比不过一个容貌禁毁的丑八怪,那人的眼睛是瞎了么?怎么会看上那样一个人?从来未有过的挫败感油然而生,竟不甘心被这样一个人给比了下去。 门在这时被敲了三下,他一喜,但很快又按捺下去,恢复了往日淡漠的模样,道了声“进来。” 谁知推门的竟是个下人,心中才燃起的那么一丝希冀竟也被磨灭了,他拄着头,不耐烦地问了声“怎么了?” 下人满脸堆笑,弯着腰凑了上来,“花妈妈吩咐说,台子已经搭好了,各方面也准备妥当了,现在就等柳溪公子您移驾了!” 柳溪一手轻按着太阳穴,一面道:“我今日不舒服,就不去了。” “啊!”这怎么能说不去就不去了呢,这……这可如何是好,花妈妈要是知道了还指不定发多大的火呢,这一切都准备好了,可谁知这节骨眼上,这小祖宗竟突然说不去了, 他急得满头是汗,强挤出一丝笑来,好声劝道:“柳溪公子,我知道您今个身子不舒服,可……可这外面都准备妥当了,您就露露脸,不抚琴也成!” “我说了不去就不去,你拿本公子的话当耳旁风吗?”一抬脚便向那下人身上踹去,拎起他的衣领,冷冷道:“滚回去告诉花妈妈,今晚上我不去了!” “是……是……”那人哆哆嗦嗦地爬起来,转身就跑。 “还有。”他顿了顿,“我听说咱们百花楼的雨泽公子这琴艺十分出色,今晚就让他替我上场吧!” 那人一愣,回头望了他一眼,待看到柳溪脸上玩味的笑时却吓得一哆嗦,这雨泽公子毁容的事,整个百花楼有谁不知晓,他这么做不是让他出丑么? 可虽然如此,他也仍是不敢多说什么,道了声是便飞快的出了屋子。 “公子,不好了!”一小侍急急忙忙地冲进屋,脸上尽是惊慌。 66【公子世无双】1 雨泽端起茶盏,拿茶盖拂开水面的茶叶,瞥了他一眼,缓缓道:“何事?” 那小侍脸色苍白,似是被吓得不轻,“花妈妈刚才派人来,说是要让公子登台。” 他端着茶的手一抖,溅了些茶水在手背上。 东方晗雪望着他,只见他面色惨白,脸色很难看,虽不知道这登台指的是什么,但见他这副神色,也知道定然不会是什么好事。 况且他容貌已毁,这时候再让他上台,无疑是给他难堪,想让他出丑。 她与雨泽虽仅仅相处半日,但却知道他是个温和有礼的人,而且他不仅见多识广,更是平易近人,与他言谈之中全无半分架子,她们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她早已视他为知己,而此时见他受此对待,更是有几分忿忿不平。 东方晗雪盯着那小厮,问了一句,“那舞台不是为柳溪搭的吗?怎么这下竟变成了你们公子登台?” “这……这我也不清楚。”小厮苦了脸,也不敢相信花妈妈会如此安排,按理说平日里花妈妈对公子也很是照顾,却不知今日为什么会让公子去抛头露面,“我只是听说柳溪公子今天身体不适,因此才换作我们公子上场。我猜定然是那柳溪使坏,故意让我们公子出丑的!” 他一把攥住拳头,一张小脸因气忿而微微泛红,“等下我定要去找花妈妈理论,她这也……也太不近人情了!想当初我们公子名扬南诏的时候,她还不是日日点头哈腰的,现在我们公子成了这样子,她却翻脸不认人了!” “够了!”雨泽垂下眼帘,一张脸隐没在半明半暗的烛火中,看不清神色,“该躲的终究躲不过,我既然已经成了这个样子,她若是不怕我把客人给吓跑,让我出去登台又何妨?况且,我都成了这般模样,还有什么好怕的?” 看着他嘴角扬起的苦笑,她竟感觉到如此的心酸, 她不明白,终究是什么样的遭遇才会把一个人的尊严碾碎,而他所梦想的、所希冀的一切,也都在现实的摧残下渐渐泯灭,直到最后才竟变成了如今的心灰意冷,心字成灰? “可……”小厮攥紧了衣角,执拗地看着他, “好了!”他放下了茶盏,抬起了眼,“告诉花妈妈,我随后就到!” “公子!”小厮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眼圈已泛红,雨泽淡漠地起了身,绕到屏风后,开始更衣。 小厮望着雨泽决绝的背影,心顿时一沉,赌气似的推门跑了出去。 而此时,天已然黑透了, 百花楼里的灯笼此刻已被一一点燃,入目的竟是一派喜气的洋红,看得人眼花缭乱, 东方晗雪望着外面繁华的景象,眸子暗了暗。 ******** 忽而,众人都不约而同的安静了下来。 薄幔轻纱被两位丫鬟轻轻撩起。 只见一位白衣公子,静静地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只是那衣服略显宽大,但制作却非常典雅, 自领口与袖口处有一条大约一寸宽的黑色镶边,其上纹有精美的云纹画案。 而自他一出现,众人皆不由屏息凝神,一瞬不瞬的盯着他,可他却安静地绕过众人,泰然地走上了大堂正中的舞台。 这时,有些微风拂过,掠起了他头上的白色斗笠,露出了里面一截如玉的肌肤。 一众人忽而迷惑了,这…… 早就听闻这百花楼里的雨泽公子,可是容貌尽毁,而这斗笠之下不该是张布满可怖疤痕的脸么?可如今看来这偏差还是挺大的! 他一拂衣袖,优雅地坐了下去,似乎大堂内的躁动皆与他全然无关, 他微仰起头,神色宁静,静望着下面目瞪口呆的众人,而双手则轻抚在了琴弦之上,动作自然而潇洒。 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了那双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上,希望他接下来的琴曲能如他的人一般带给人一种惊艳之感。 谁知他忽而唇角一勾,手指若行云流水般舞弄着琴弦, 但那随之而来的琴音却如魔音灌耳,不但毫无音韵可言,反而扰得人心烦意乱,简直连三岁的孩童都不如,真真是大跌人眼境! 人们纷纷捂住耳朵,有人更是不耐烦地叫嚷着让他住手,可他却恍然未闻,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二楼的扶梯处此时站着一个人, 听了这曲调,他眉头轻蹙,目光落在大堂正中那抹白色身影上, 而随即,那看不出喜怒的眼眸暗淡下来,薄薄的唇角诡异地扬起。 一旋身,转瞬便已落入高台之上。 柳溪唇角浅勾,他走到抚琴之人身边,眼底闪过一丝冷漠的神色。 而白衣人依旧泰然,仿佛眼前之人如尘埃,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柳溪敛去了笑意,眸内苍冷如冰,一抬手,便把他头上的斗笠揭了去。 斗笠下的人此时一头青丝皆以竹簪束起,而在他身上亦有种清新淡雅的兰花香味,因此,在这灯火繁华之中倒有种娴静婉约的味道。 早就知道这斗笠下已然换了另一个人,因此,柳溪此刻眼里并无惊讶, 他捏紧手中揭去的斗笠,眼眸忽然暗淡下来,淡淡道:“果然是你!”那人一抬头,瞳仁灵动,水晶珠一样的吸引人,他旋即笑了笑,轻道一声,“那又如何?” 柳溪冷笑,“雨泽呢?他怎么没在这儿?他去哪儿了?” 他一下子垂了头,拨弄了下琴弦,“自然还在下面喽!” 柳溪冷哼一声,把手中的东西一下掷在地上,冷冷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冒充百花楼的公子登台献艺!”他倏尔凑近了东方晗雪,在她耳畔轻声道:“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不但帮不了他,而且还败坏了我们百花楼的名声?” 她回道:“那你仅因为自己身体不适,便让他登台,可曾顾忌过他的感受?” “他的感受?”他冷笑,“自打他进了百花楼的大门,就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至于他的感受……那东西又值几个钱?” 东方晗雪哽在那里,怔愣地望着他,虽然不知道这人是什么身份,但他所说所做都全然不顾他人感受,而且还句句带刺,这也让她不禁怀疑,他究竟是不是无心的,不然怎会如此践踏一个人的尊严呢? (ps:柳童鞋发怒了,吼吼,之后会怎样呐?下场妖孽登场喽~~嘎嘎) 67【公子世无双】2 虽然在这异世大陆只有那些有权有势的人才能够谈尊严二字,可这些话从他的口中说出,还是让人心里十分的不舒服。 “虽然它值不了几个钱,而在柳溪公子的眼里尊严这种东西或许还一文不值,但你可曾想过,它对于某些人来说,可能会比生命还重要? 当一个人已经身无分文,孑然一身的时候,他仅剩的也就剩下了自身那点铮铮傲骨,而你却不顾他人感受,随意把人踩在脚下,你不觉得你所做太过残忍了吗?” “这个社会本就是弱肉强食,你若不向上爬便必然被人踩在脚下,况且他连自保都谈不上,还讲求什么自尊!” 他一手握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趁我还没发火,给我乖乖滚下去把雨泽叫上来,不然……我连你一块收拾!”他眸子一眯,手上倏然用力,霎时便在东方晗雪脸上勒出了一道红印。 东方晗雪一把挥开他的手,反手给了他一巴掌,手上使了十分的力气,只听‘啪’的一声,便在柳溪那张自以为傲的美人脸上留下一个鲜红巴掌印子。 柳溪不由瞪大了眼,怔愣了半晌,他长这么大何时被人这般羞辱过,真敢打他的多半都去见了阎王,因此见她挥手以为她多半是虚张声势,不敢真正下手,所以他也没躲,量她也没这个胆子, 而他直到此刻还是不敢相信他竟然被人扇了一巴掌,而且还是当着众人的面,狠狠地挨了一巴掌! 东方晗雪迎着他的目光,学着他方才说话时的口气,一字一顿:“我也告诉你,等下好好回去反省,不然……也有你好看的!” 柳溪捂着脸,身形一震,眼神冰冷了下来,“你……” “哎呦,公子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一声轻笑自人群中传来,一抹红色身影拨开人群挤上舞台, 俊逸的身影往台上一站,看的众人又是一怔,要不是方才出了那一幕不和谐的插曲,这台上三人还真是看得人赏心悦目! 赫连轻歌走过去,把东方晗雪拉到身边,回眸看向柳溪,笑着指了指脑袋,道:“这位公子莫怪,我家公子这里有点问题,时不时的便出来闹上一闹,得罪之处请公子见谅!” “你脑袋才有病呢!”东方晗雪甩开他的手,不满地嘀咕了一句,却看妖孽不停地朝她眨眼睛,长臂一伸又把她拽了回去,他看了一眼满色不善的柳溪,侧过头小声说道“就半天时间你都能出来沾花惹草,真有你的!” “你才沾花惹草呢!我这……是不得已才出手的!”不满地瞪了他一眼,见他还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又顺带着狠狠地捏了他一下,看他疼的呲了嘴角才松手, 赫连轻歌揉了揉腰间被掐痛的肉,幽怨地瞥了她一眼,竟然下这么重的手,这下八成被掐紫了! “行行行,不管是你路见不平还是沾花惹草,咱们等回去再说成不?”不经意瞟了柳溪一眼,见他脸色已经黑透了,估计是因为被他们二人给晾在一边太久不满了,朝东方晗雪使了个眼色,小声道:“等下你什么都别说,看着就成!” 看着他们人在一边旁若无人地闲聊着,竟全然没把他放在眼里,柳溪沉了声,不满了,“你们两个到底有完没完?” “柳公子莫要生气,我们公子脑袋有些不灵光,而方才又受了惊,于是我便安慰了他两句。” “是吗?”柳溪挑眉,轻佻地望了东方晗雪一眼,见她黑了一张脸,在赫连轻歌的腰上又狠狠地掐了一下。 “对对,”赫连轻歌强忍着腰上的疼痛,苦笑着,“我们公子早先得了失疯症,一直都没医好,方才我一时大意,没看住。这才让他跑了出来,若是有得罪的地方,我在这里替我们公子给您陪个不是!” ‘失疯症’? 方才还说她脑子有病呢,这才多久,她现在又被他说成得了失疯症!东方晗雪哂笑,也不知这家伙要干什么,估计等下还指不定他给她安上别的什么病呢! “我怎么看你家公子好好的,一点都不像得了失疯症的样子?”柳溪冷笑着问了句,显然是不想善罢甘休。 “瞧公子你这话说的,难道是我诓骗你不成?” “那也未必!”柳溪满怀斟酌的目光,转向他,而赫连轻歌亦深深地回看着他,两人对视许久柳溪才缓缓道:“除非你能证明他真的得了失疯症!” 失疯症哪能证明?他这哪有半分和解的意思,分明是不想放过她! 东方晗雪捏紧了拳头,恨不能再冲上去再给他一巴掌,却被赫连轻歌一把拽住了手腕,他一脸正色地望着她,“强龙还斗不过地头蛇呢,公主又何必在此处和他起冲突?况且此地不同于北楚,惹毛了他,对咱们可无半分好处!” 东方晗雪望了他一眼,松了手,他说的很对,她们才到南诏不久,对这里的一切都不甚了解,到时要是真的起了冲突,还真讨不到半分好处。可……看他那样子,又怎会轻易放过她,若是他一再纠缠下去,不放过她那又该如何?难道只能被他牵着鼻子走不成? 东方晗雪正想的出神,一旁的赫连轻歌不知怎地,从袖子里变出根银针来,一下子便扎上她的腰,顿时疼的她大叫了一声,眼里的泪珠顿时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公子,你……你怎么了?”妖孽顺势捧起了她的脸,佯装担心地问道:“可是哪里又不舒服了?” 东方晗雪一把捉住他抚在她脸上的手,一口咬了下去,叫你敢用针扎我!! 手上的钝痛传来,他略微皱眉,随即笑了开,好似早就料到这一幕,也不挣扎,就这样任她咬着,他目光柔和地望着她,还不忘抬起另一只手轻抚了抚她的发顶。 赫连轻歌将目光转向柳溪身上,淡然一笑,那意思是说,看吧,看吧,我们公子真的是脑子有病! 柳溪默默地凝视他们片刻,在对上赫连轻歌那双含笑的眼睛时,冷冷地笑开, (ps:柳溪究竟会不会放过东方晗雪?而既然妖孽都来了,曦儿会不会来呐? 咳咳,那个最近因为比较忙,更新可能会不稳定。) 68【失疯症】 这二人还真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目光自他滑落到东方晗雪身上,柳溪淡淡道:“既然你们公子真的得了失疯症,那我有怎好同一个脑子有毛病的人计较?”他拂了拂衣袖,又恢复了往日那副淡漠的样子,大度地开了口,“你带他回去吧,以后不要再让他出现在百花楼,要是再有下次,我可管不得他是不是得了失疯症,一律严惩不贷!” 东方晗雪气冲冲地瞪着他,可他却收回了目光,脸转到别处,可嘴角却冷冷地牵了起来。 在她们走过他身边的时候,他回头睨着她,眼里是毫不掩饰地打量,看着他目光中的寒意,她知道,今日的事他是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我又救了你一命,说吧,你要怎么谢我?”将她拖到角落,赫连轻歌松了手,笑嘻嘻地说道:“要不就以身相许吧!” 东方晗雪叹了口气翻了个大白眼,他就不能换个法子,这招都快使烂了! “这可不成,雪姐姐可是我的,你休想染指半分!”林凤曦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一下子把东方晗雪拉了过去,气呼呼地看着他“只要有我在的一天,就绝对不会让雪姐姐落入你的魔掌中!” 什么时候又多了个护花使者? 东方晗雪眉心一跳,看向曦儿,不想他也转过头来,清澈的眸子里竟带着些许霸道,幽幽地看着她,因为吃味,手下竟加重了力道,捏的她一痛。 “松……松手!”东方晗雪费了半天劲才从他手里挣脱开,也不知曦儿何时变得这么有劲儿了,她皱眉,“都快把我骨头捏碎了!你究竟怎么了?” “有没有伤到?没事儿吧?”曦儿这才意识到自己弄伤了她,忙凑上来,抬起她的手,见上面竟勒出了一道红痕,内心自责不已,“曦儿错了,方才一时大意竟伤了雪姐姐!”他心疼地望着她手腕上的伤痕,“要不回去擦点药吧!” “没事!一点小伤还擦什么药,过几天便好了!”她将手抽走,挑了眉,抬起头看他,“你不是该在客栈里呆着吗,怎么跑到这来了?” “呃……”曦儿一时语塞,回头望了妖孽一眼。 方才还对他怒目而视呢,这时候倒想起他来了,赫连轻歌不怀好意地笑了笑,自觉地把头转到另一边,当做没看见。 “嗯?”东方晗雪盯着他,挑眉。 “我……” “你什么?”她继续追问,在对上他那一双清澈眸子的时候,突然感觉很头疼。 曦儿他现在真是越来越不听话了,明明让他呆在客栈,可还是跑了出来 “我就是担心你,想知道你究竟去了哪里,心想着你一个女子在外面恐怕会有人为难,于是便求着赫连哥哥把我带出来,想亲眼看看你到底遇没遇到麻烦,难道这都有错吗?” 他倏然抬头,俊秀的小脸在月光下扭曲着,“原本还不知你究竟去了何处,来了才知原来你竟来了这秦歌楚馆,也怪不得你不让我来!” 他本不想来的,可是她这一去便是整整一天,因此便有些担心,怕她出些意外,于是便求着赫连轻歌带他出来,而赫连轻歌自是不愿的,但耐不住他一再央求,于是他们便出来找她,可谁知……她竟在这种地方呆了一天,方才要不是赫连轻歌出手,只怕她还要跟那人纠缠下去。 林凤曦冷笑了下,原本清亮的眼眸里死灰一片,他道:“雪姐姐,你太令我失望了!”说着便赌气似的跑了。 望着他跑远的身影,东方晗雪突然感觉头痛的厉害。 “他等了你一下午,到了晚上便有些着急了,于是便求着我带他出来,可谁知一到这儿,便看见四周穿着暴露的小倌儿,于是脸也立马黑了,想必是因为你在这儿呆了一下午,有些吃味了。” 赫连轻歌叹了一口气,道“刚才看见你同那柳溪争执起来,他也有些着急,恨不得立马冲上台去,幸好我把他拉了回来,不然还指不定出什么乱子呢!” “出去这么久,让你们担心了。以后我若是出去的久了,会让人捎个信回去。”她抬头略带歉意地望了他一眼,“现在他正在气头上,我的话想必他不会听,你赶快去追他,别让他跑远了,等下再替我好好哄哄他,我知道今日的事是我不对,回去我会同他好好谈谈。” 难得她服软,这次赫连轻歌倒是难得的没有挖苦她,点了点头随即便追了过去。 东方晗雪望着他渐渐隐没在夜色中的身影,叹了口气,一回头却对上了双温润的眸子。 雨泽就这样静静地望着她,也不知在这儿呆了多久?想必刚才的一切他都看到了吧! 他随东方晗雪向前望去,静静地笑开,“有时候,我们只有在面对最亲近的人时,才会卸下心防,所以才会抱怨,才会有怨怼,虽然在不经意间可能伤害到对方,但一切也都归因于我们太在意, 而当我们太在意一样东西时,往往就会变得患得患失起来,而刚刚那位小公子之所以会如此说,想必都是因为真的在乎你,因此对于他的话公子你也不必介怀!” “嗯,但愿如此吧!”她抬起头,想勉力笑笑,但如何都笑不出来,“这次的事毕竟怪我,我本想来见见柳溪便走的,可谁知这一待便是一下午,也难免曦儿他会担心。” 她突然自嘲地笑了笑,“如今看来我也真够失败的了,这一天下来本要办好的事非但没办成,到把自己给弄得一团糟。” “那既事已至此,又何必把那些烦心事放在心上,我们不顺心的事,便如同这路上的石子,若是事事都放在心头,那我们这一路走来岂不是要被这肩上的担子压死?我房里还有些好茶,如若公子不介意,那便上去喝上两杯,也好消消心中的火气。” “这么晚了便不上去打扰公子了,况且我还要回去好好哄哄那个小家伙呢,叨扰了一天,雨泽你也早些歇了吧!” (ps:久违的木头脸终于要出场了~~) 69【被跟踪了】 雨泽依旧噙着宛如柔风的微笑,暖暖浮现,道:“那我便不留公子了!” 静静凝望着东方晗雪渐行渐远的身影,他转过身,就要回去。 “雨泽公子真是好手段,就算是面皮毁了,这勾人的手段依旧不减半分!” 柳溪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两鬓的碎发被风鼓得轻轻飞舞,他眼角微扬,看戏似的望着他。 他微微抿了唇,一双凤眸内寒意尽显,“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连看都不看我而专注于他人,连我自己都想不到,竟会败给你这样容貌尽毁的丑八怪!你说是不是那些人玩够了皮相好的,便想来点刺激的?” 雨泽神色一黯,垂了眸子并不与他争辩,而是绕过他进了楼。 柳溪笑了笑,冲着他的背影道:“放心,不出三天,我定让他臣服于我脚下!”他便不信他真的会败给他这样一个废物! ****************** 方才在百花楼耽搁了许久,出来时已经不早了, 东方晗雪小心的走着,漆黑的夜里只有月光,隐隐约约能看到周围的建筑的轮廓,但她也无暇细辨,只盼着能早些回到客栈。 现世不同于二十一世纪,因此一到了夜晚也根本没有任何照明设施,所以走在这黑漆漆的路上,还真是有几分渗人。 唉,方才就不应该同曦儿置气,这下他同妖孽走了,只留她自己一个人还真有些害怕。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正想着,却突然从背后刮过一阵阴风,凉飕飕的,激得人一哆嗦,东方晗雪环臂搓了搓胳膊,不由加快了脚步。 身后又传来一阵轻碎的脚步声,像是故意放低了一般,在她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 她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也顾不上回头看一眼,小跑了起来。 她一动那人也跟着动了起来,听声音竟是越来越近。 在北楚时的那一段经历,至今还令她心有余悸,而从那次事件之后,她便再也未一个人走过夜路,今日若不是担心曦儿,她也断然不会一个人走,但这下可好了,估计该唤作他们担心自己了。 跑了一会儿,感觉身后没了动静,东方晗雪回头看了眼,空荡荡的,连个人影也无。 刚松了口气儿,却见一道黑影自房檐处掠过,她倏一抬头,可屋檐上除了白茫茫的一片月光,什么都没有。 难道是自己看眼花了? 怔愣间那影子又是一晃,极快地沿着屋檐掠过。 这回她可看清了,那人穿了一身精干的黑色短打,灵活地穿梭于飞檐之间,脚步极快,在屋檐之上竟如履平地一般。 此时东方晗雪一抬头,恰巧他也回过头来,二人目光恰巧撞在了一块。 东方晗雪苦了脸,完了,被发现了。 还未来得及跑,那人已然飞身而下,她一转身,竟撞入了一个温热的怀抱。 他一手反扣住她,沉了声道:“撞见着鬼了,你慌什么?” 听见熟悉的声音,她立马抬眼望去,一抬头却望见一张淡漠疏离的脸,此时他迎着月色,恰巧让她看得清楚——是木头脸! 知道是他,她反而松了一口气,“你就不能出个声,这般神出鬼没的,想吓死我么?” “你方才跑得那么快,又岂是我一句话就能唤回来的?” “好了,不和你争了,”东方晗雪一挥手,道:“怎么现在才来找我?” 万俟轩沉默了片刻,方道:“在送东方奕瑶回北楚时,她的病情有所反复,如此便耽搁了。” “那……那她现在怎样?身子可好些了?” “回到北楚后,便让御医看了,现在已无大碍,只是这手臂……算是接不回来了!” 又想起那日断崖上,浑身是血的东方奕瑶,她叹了口气,问道:“那……我父皇怎么说?两国可是要开战了?” “这个我便不清楚了,只是那日皇上看见二公主没了手臂时,发了很大的火,而瑞妃娘娘也哭的几度昏厥了过去,之后,皇上便召集了诸位大臣密谈,而两国交战也并非儿戏,所以一时半会还打不起来。” “这次的事儿,似乎没那么简单,总感觉是有人从中挑拨,不然也不会闹到如今这个地步。”东方晗雪转过头,冲他道:“你可查到了什么线索?” 万俟轩摇了摇头,正色道:“那日在断崖上与我交手的众人,身手都极好,几乎个个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死士,而之后我们捉住的几个活口,也都在数个时辰后毒发而亡了,而这也显然是经过了严密的筹谋的,不然也不会做的这么滴水不漏。” “要是这样便难办了,要想阻止两国交战,便要揪出这幕后筹谋之人,但如今咱们连个线索都没有,因此若要把这人给查出来,也更是难上加难了!” 万俟轩道:“那公主接下来又有何打算?是先回北楚还是怎样?” “先在南诏待一阵吧,我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些线索,而且我还有些事没办完,因此,一时也回不去。” “皇上和皇后都很担心公主殿下,而皇后更是再三叮嘱我务必要把殿下带回去,由此,公主不若先会北楚一趟吧!” 东方晗雪一时看怪物似的看着他,道:“万俟,我怎么突然觉得现在的你很罗嗦呢?” 万俟轩黑着脸,道:“我只是把皇后的话带到而已,但听与不听也全在公主的一念之间。” 看着他又变回了原来那个木头脸,一时间周围气压也飕飕骤降,东方晗雪怕自己被他给冻死,连忙开口道:“对了,我还有一件事要办,正好你来了那便帮帮我吧。” 万俟轩冷着脸道:“公主莫要忘了,我的身份仅仅是公主的暗卫而不是仆人!” “现在我身边有人保护,反正你闲着也是闲着,如此便帮我跑跑腿吧!” “不行!”他上次已经破例替她把东方奕瑶送回北楚,又怎能再出手?况且他本就受宗政修洁所托,如今他尚生死不明,又怎能再让东方晗雪出事,所以此次他也是万不能答应她的。 “现在你连我说的话都不听了吗?”东方晗雪佯装发怒,他现在是她的暗卫,所以这一切也都该听她的,而她就不信他还敢惹她生气不成? “我再说一遍,我现在只是公主的暗卫,而我的职责也仅仅是保护公主而已,我是皇后的死士,所以真正能命令我的,也只有皇后一人,因此,也只听皇后一人差遣,现在就算是公主杀了我,我也不会改变自己的初衷!” (ps:万俟是强大滴~~曦儿也是不好惹滴,总之小雪的日子也是不好过滴~~~) 70【吃瘪的木头脸】 东方晗雪不由冷笑,再看向他那副视死如归的样子时,还当真奈何不了他,试问她又如何能拗得过一块茅坑里的石头呢? 但若不请他帮忙,那又让谁替她把曦儿送回去? 突然想起芳华已经同她失去联系也有一段时间了,也不知他同万俟轩他们联系上没有,遂问道:“你回北楚时可遇到芳华了?” 万俟轩淡漠地瞟了她一眼,淡淡道:“可是上次那个随身侍候你的少年。” “对,就是他,你回去时可有碰到?” “见到是见到了,只是他当时受了点伤,于是我便把他带回北楚了,估计过两天便能赶来了。” 东方晗雪终于松了一口气,“没事儿便好!” 东方晗雪回到客栈时,曦儿正托着腮坐在门边,时不时地就像街上瞄着,似乎是在等什么人。 瞧见东方晗雪终于回来了,这才松了一口气儿,赶忙迎了上去, 东方晗雪一愣,没想到这么晚了他还会在客栈门口等她,此时曦儿似乎已经消了气儿,可眼里却满是焦急,他一把把她抱住,“雪姐姐,我还以为你不要曦儿了!我真怕你生我的气,就这样一走了之了!” “怎么会,”她抬手替他把眼角的泪擦干,“我怎么会把曦儿一个人丢在这?” “真的么?” “当然是真的了。” 曦儿抬起头来,但眼里却多了丝紧张,他小声说道:“雪姐姐,方才是我不好,我不该发脾气的,你不要恼我,我以后不会了。” “我没有恼你,今日的事儿,错也不在你,我以后若是回的晚了,也定会知会你们一声的,今天正是因为我大意了,这才让曦儿担心了。” “雪姐姐……” 见他眼眶一红,东方晗雪忙道:“好了好了,有话别在这儿说,咱们先进屋去!”说罢,拉着他便往客栈里走, 曦儿瞥见她身后的人影,一怔,“这……” “哦,这位是万俟轩,”东方晗雪连忙介绍起来,怕他误会,又补充道:“是我母后派来保护我的。” “万俟哥哥!”曦儿一下子扑到他的怀里,“你怎么也来南诏了?” 这回换做东方晗雪吃惊了,一时搞不清他们两人是如何认识的,遂问道:“怎么,你们认识?” 曦儿点头,说道:“雪姐姐难道忘了么?万俟哥哥他原来可是住在公主府里的!” “他!”东方晗雪一手指着他,不确定道:“还住在公主府里?” “当然了,”曦儿笑了笑,“雪姐姐还记得我送你的那个香囊吗?” “嗯”东方晗雪点了点头,拿起配在腰间的香囊,“这不,现在还一直带着呢!” 见她还贴身带着,曦儿一喜,笑嘻嘻地说道:“这个便是万俟哥哥教我的!” “厄?”东方晗嘴角一抽,回头看了他一眼,“他教的?” 真真是人不可貌相啊,这年头连冰块都学绣花了,这可让人怎么活? 曦儿一下子笑开,“我记得上次雪姐姐你还问过我的,怎么这么快就忘了呢?” “哦,”她攥着手里的香囊,勉强笑了笑,“现在差不多都记起来了。” 听他这么说,似乎记起她府里还真有这么个人, 怪不得第一次听到他名字感觉那么熟悉,没想到他竟然还是自己府里的公子,也难怪他与曦儿他们熟识了。 但更令她想不到的便是万俟轩还会绣花?听着都让人笑掉大牙啊! 她突然狡颉一笑,回过头,冲万俟轩说道:“想不到万俟你竟还有这么,咳咳……这么‘细腻’的一面,我看曦儿绣的挺好的,不然等哪日你也教教我,让我也跟你学学怎样?” 万俟轩立马黑了脸,也未等她们二人,自个便进了楼, 看着他暴走的背影,她心里那叫一个爽快,这下可算是让他吃一次瘪了,真真是不容易啊。 ******** 夜凉如水, 最近烦心事太多,一闭上眼便总有其它的事情往脑子里钻,当真是搅得人一丝睡意也无。 东方晗雪轻手轻脚地起了身,想出去透透气。 扑面而来的凉风吹得人一凛,立马精神了许多。 客栈的四角都挂了灯笼,因此就算现在已经夜深了,可依旧能辨得清四周的事物。 她靠坐在栏杆后,见风把灯笼吹得一晃一晃的,像是随时都能把它吹灭了去。 叹了一口气,突然感觉自己太累了,也不知这次来南诏究竟是对是错。 定国公主死了,两国的和亲毁了,东方弈瑶的手没了,就连修洁他……也不见了。 虽然她现在找到了那四个人中的一个,但只怕他也不会帮自己。 风吹得急了,她便慢慢地把自己缩成一团,把头了下去。 也许那女人知道自己把事情办砸了后,也不会轻饶了她吧!虽然不知道她何时会再出现,但她还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只是不知道那一天会在何时到来? “怎么?失眠了?”一个薄凉的声音骤然在她身边响起,一抬头却是对上了一双淡漠的眼睛,“你怎么也出来了?”她问道。 万俟轩点点头,走到她身边,抱着臂斜靠在木桩子上,“方才见你出去,便也跟着出来看看。” 东方晗雪一笑, 想不到他还挺机敏,刚刚她出来时怕打扰到他们,于是便放轻了脚步,却不料还是被发现了,“这么小的声音你都能听见,真是服了你了。” “我睡觉一般都是浅眠,所以一般都不会睡得太死,这样就算是有人偷袭,也能确保在第一时间就能做出反击。” “嗯”她点了点头,心想这可能也算是职业病,虽说这样太小心谨慎,但终归能做到防患于未然。 东方晗雪转过头,问道:“那日之后,你可有派人去山崖下看看?” 万俟轩道:“倒是遣了几人去了,只是……” “只是什么?”再一次听到关于修洁的事,心一时间也不由地悬了起来, 虽然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若真有一天听人说出来,她还真不知自己究竟能不能接受, 她垂了眼,尽量克制自己的情绪,“那……尸首可有找到?” “公主多想了。”万俟轩咳了一声,道“我派去的那几人在第二日便找到了坠崖的那辆马车,而车身当时也被摔得粉碎,但,却一直未找到修洁。而他们在马车四周也并未发现任何的血迹,这些也都表明,修洁他可能还活着。 通过对周围痕迹的检查,却发现在马车坠落时,修洁他很可能从车里逃了出去,而他们也在山崖处的树枝上也发现了他身上的衣料碎片,从这些看来,他当时也未曾坐着等死,所以现在他是生是死却也不好说。” (ps:下章柳妖孽出场~~) 71【‘yd’的计划】 “那……你们可有再找找?如果他还活着,定然也会想办法联系你们的。” 万俟轩却抿了唇,说道:“找是找了,但终究是没有发现他的任何踪迹,而在断崖那一带也多毒蛇猛兽,他当时毕竟受了伤,所以……如果真遇到了,只怕也无任何反击之力。” 闻言,东方晗雪极力忍着眼泪,死死地抠住了手心,强挤出一丝笑来,自我安慰般地说道:“这人一天没找到,便说明他仍活在这世上,如此就继续找下去吧……” 万俟轩沉默地望着她,知道她此时比谁都不愿听到这个消息,一时也不忍心拒绝,遂点了点头。 ****************** 赫连清歌慢悠悠地品了一口茶,拿眼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面前整整一箱的金子,笑道:“柳公子这是做什么?” 柳溪拂了拂衣襟上的褶儿,根本就没有回答他的意思,反而说道:“听人说赫连公子你曾在南诏摆了一段时间的摊子,曾给人算过命?” 赫连清歌笑着点了点头,“还真有这么回事,怎么,柳公子也想让我替你算算?” 柳溪摇头,“这倒没有。” 赫连清歌一眯眼,道:“那却不知柳公子这一大早便把我叫来所为何事?”他如今也摸不透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他早上刚起来,便被他给悄悄地请来了,而且一上来还尽说些他听不懂的话,最重要的是他还在他面前摆上了这么一大箱金子,也不知他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柳溪把那箱金子向前一推,道:“这是送给赫连公子的见面礼!” 赫连清歌摇头,“这可不成!”连忙伸手拦住他,“无功还不受禄呢,况且在下与柳公子相见不过两面,又怎能收柳公子的钱!”他虽不了解柳溪这个人,但今日的事儿还真是有点古怪,一见面就给他送钱,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柳溪轻笑,轻睨着他,“公子你既然都去摆摊子给人算命了,想必这手头也定是不宽裕,如此为何不收呢?” 赫连清歌一语双关地说道:“钱虽然是个好东西,但是这有些钱我收的是心安理得,而其他的,那就另当别论了!” “怎么,听公子这意思,收下我的钱却又不是心安理得了?” “这倒不是,”赫连清歌摇头,笑望着他,“我还不了解公子叫我来到此处的目的,又怎好把这钱收下?” “既然如此,那我实话便同公子你说了吧,此次之所以叫公子前来,实则是想让公子帮我一个忙。” “帮忙?”赫连清歌端着茶刚递到嘴边,闻言一顿,“话可先说好了,这忙嘛,我倒是可以帮,不过你要是想借我的手,来为难我们公子,那我也只能说声抱歉了。” “赫连公子这话便是说错了,我不是让你加害你们公子,而这忙也并不难帮,我并不要求你什么,只是让你暂时离开一段时间而已。” “哦?”赫连清歌挑眉,这么容易?简直是让人不费吹灰之力,可它越是简单却越是让人生疑,也更加摸不透他要做什么。 看出他的疑惑,柳溪一笑,继续道:“除了眼前这箱金子,我再额外加三千两银子,如何?” 赫连清歌倒吸一口凉气,一时间有些缓不过味儿来, 三千两银子,还不要求他做什么,仅仅是离开东方晗雪身边,听起来像是天方夜谭。而这么多钱,除了能让他买上一大批古董外,也足够维持他近几个月的花销了,如果不收……那还真说不过去!毕竟是送上门的银子! 柳溪淡淡一笑,倒也不急着催他,“赫连公子不必现在给我答复,你可以回去好好想想,过几日再告诉我答案便可。” ************** “雪姐姐这是送给我的吗?”曦儿望着东方晗雪手里的衣服,眼睛顿时弯成了月牙形状。 东方晗雪此时手里拿着的衣服,却是大有来头,光是这面料便是用了南诏最好的雪蚕丝裁的,而对于这种料子,一年出产也不过五匹, 所以用这样的料子做衣服,也可见其珍贵程度了。 而她知道他喜欢在衣袖处镶铃铛,便又特意遣人打造了数枚做工精致的银铃镶了上去。 曦儿高兴地接过他手里的衣服,放在身上比了比,兀自地笑了开,露出了脸上的一对梨涡,“真好看!” 东方晗雪笑了笑,道:“那便穿上试试吧!” 赫连清歌睨了她一眼,也不只是吃味还是什么,语气酸溜溜的,“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随后一撩衣摆,一屁股坐到了凳子上。 东方晗雪今日似乎心情很好,到不似往日那般同他斗嘴,淡淡一笑:“过几日我便派人送他回去了,这……也算是对他的补偿吧!” “送他回去?”赫连清歌一眯眼,不确定地望着她,“你就不怕这小家伙炸毛了?” 她叹了一口气,“总之,这次说什么也不能让他留下来。他毕竟离开了北楚太久,而南诏此时也不太平,若是真有一日两国开战,我也不确定会不会连累他。所以,还是把他早早送回去为妙。” “那……你那事何时能办完?”他指的便是拖住她,让她一直留在南诏迟迟不走的那件事,虽然不清楚具体是什么,但想想也知道不是件易事,所以也不想她一直在这儿耗下去。 “我也不知道。”连她自己都不清楚,她到底何时才能沓下柳溪身上的那副图案,除非是把他扒光了,不然,要是等他自己送上门来,怕是黄花菜都凉了。 脑子里顿时灵光一闪,扒光了?! 看来如今也只有这样一个办法了,但真是要把他扒了,却又谈何容易, 如果要是这样,首先就必须先支开他身边的人,然后再趁其不备下点迷药,这样就算他意识到了,也无能为力。 就这么定了,她一拍大腿,随即笑了开,却把赫连清歌看的一怔愣,他问道:“你究竟是怎么了,怎么笑的这么不怀好意呢?” 东方晗雪一时间心情大好,看着眼前的一只妖孽顿时感觉顺眼了许多,一抬手便使劲儿捏了捏他的脸,笑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赫连清歌揉着被掐痛的脸,不满地嘀咕了一句“笑的这么‘淫荡’,想必也定然不是什么好事!” “你再说一遍?”东方晗雪怒目瞪着他,十指骤然紧握,捏的‘咯咯’作响。 “没什么,没什么……”赫连清歌连忙赔笑,“我刚刚是说,这事儿准能成。” (ps:柳公子,难道你真要被无良的某人给扒了吗? 72【美男出浴】1 自从上次惹得柳溪不快后,这百花楼上下算是彻底地认识了东方晗雪,甭说进去,就算是她在门前路过,那守门的小厮都要瞪上她两眼。 而这也是最让人头痛之处,若是连这门口都进不去,又何谈见着柳溪,又遑论把他打晕了扒光? 倒是赫连轻歌有法子,建议他们晚上穿上夜行衣再行动,而这迷香绳索什么的,他也统统准备齐全,一看就是个中的老手,不过这些东方晗雪也懒得计较了,毕竟他已经离了公主府,而他以前干过什么,又与她何干? 天一黑,她们便悄悄潜入了百花楼,赫连轻歌把她带到了一处隐蔽的角落,而这处他先前踩过点,一般入夜后也没人会来。而他把她带到这儿后,便消失了,只说让她在这儿等他,至于他去了什么地方,倒是没有交代。 东方晗雪等了他整整三个时辰,眼看着都月上中天了,可依旧没见着他的影子。当下也不由担心起来,怕他被人给认出来抓走。 但想想以他的身手,出现这种情况的几率极小,可依旧纳闷他到底去了哪处,为什么到现在还不回来? 终于还是按捺不住,准备出去寻寻他。 躲过了来回巡视的护院,东方晗雪来到了柳溪所在的寝阁,虽然现在已经有些晚了,可奇怪的是柳溪的屋子里仍然点着灯,拿手指悄悄地捅开了窗户纸,屋内细碎的光随即透了出来。 四下倒是没有什么人,而中央横了一扇水墨山水的屏风遮住了视线,看不清内里的光景,但屋内烛火摇曳,隐隐能看出屋里浮着一层水汽。 东方晗雪拿出先前准备好的迷药,透过窗子吹了进去。 不多时,便听里面传来‘噗通’的一声,接着便是重物倒地的闷响。 东方晗雪窃喜了下,暗道了一声你也有今天,四下望了望,见没人发现,便迅速闪身钻进了屋子,并立马吹熄了里面的烛火,营造出一种柳溪已经睡下了假象,也防止他人进来坏人好事。 落下了门栓,东方晗雪提着的一颗心这才放下。虽然没找着妖孽,但是此行倒是极其顺遂,等下她便偷偷沓下柳溪背后的图案,然后回去就收拾行李跑路,这样就算是柳溪发现了,那……也已经晚了。 刚熄了灯,骤然间的黑暗还真让人有些不适应,东方晗雪摸索着来到了屏风后。 只见里面摆着的大圆桶,一进去便有一阵热气迎面扑来,她伸手探了探,见桶里的水还热着,想必刚才是柳溪在里面洗澡。 方才那么一撩拨,便碰到了水面上的东西,一捏,柔柔软软的,竟是一层的花瓣,东方晗雪摇了摇头,‘啧啧’称奇,这一个大男人洗个澡都要花瓣浴,也难怪他生的一副女人模样了。 终于适应了里面的光线,东方晗雪开始寻找柳溪的踪影,可找了半天,仍旧没发现他的影子,刚刚明明听到里面有人落地的,怎么会找不到? 东方晗雪拿出随身带着的火折子,可还未等点燃,便有一阵异香扑鼻而来星空第一纨绔txt下载。 等她反应过来时,整个人便已经瘫软地倒在了地上。 一个人从她身后走出,取走了她手里的火折子,将屋内的烛台点燃。 室内又恢复了光亮,刺得人睁不开眼,东方晗雪忙抬手遮住了眼睛。 等她适应后,便见柳溪浅笑着走了过来, 因为刚沐浴,所以这身上也只披了件雪白的丝衣,但他袒露着胸膛,只在腰间系了一条丝带,走动间隐约能瞧见里面的一双修长的大腿,看得人这叫一个热血沸腾。 一把扔了手里的火折子,见东方晗雪看他看的傻了眼,一时间心情大好,唇角一勾,笑的那叫一个媚态横生。 他走到东方晗雪身边,弯腰睨着他,而他发间的水珠,这时恰巧顺着他光洁的巴滑,‘啪嗒’一声,砸到到了东方晗雪的脸上, 这一砸,也骤然间把她给砸醒了,也突然意识到此时的形势是对自己多么不利。 她眨巴眨巴眼睛,僵硬地笑了笑,“那个……好巧啊!” 他也学着她眨了眨眼,眼波流转间电的人骨头都酥了,他了点点头,笑道:“是挺巧的。”说着便拽着她往床上拖。 东方晗雪被他一路拖拽着,下面蹭着冰凉的地面,那薄凉的感觉激得她一哆嗦,突然感觉肚子疼了起来。 柳溪像老猫叼着小猫一样地拽着她的衣领,脸上的笑意越发地明显,东方晗雪无力地望着他,突然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柳公子,柳美男,柳……壮士……你听我说,我真的没有恶意的。” 柳溪突然回过头,不怀好意地笑了,“我上次便跟你说过,如果让我遇着第二次,便不会再轻易放过你了。” 东方晗雪望了床头一眼,道:“那……你这是要干什么?”难不成是要绑架勒索吧!还是……要那个啥……,一时间被自己的猜测吓到了,浑然打了个激灵。 “等下你就知道了。”说完双手伸到她腋下,向上一提,走的更快了。 “柳公子,我……我可是个男人啊!”毕竟她现在穿的是夜行衣,只要是不脱衣服那便看不出来,现在她也只能盼着他不要这么重口味。 “可……公子我喜欢的就是男人!”说着,他停下来,伸手在她脸上摸了一把,笑道:“虽然你这性子嘛,有点那个什么了些,但是这副皮相倒是对极了我的胃口!如此,我也只能将就下了。” 东方晗雪望着他,小心翼翼地说道:“那……如果我说,我是个女的呢?” “女的?”他一顿,低下头睨着她,笑了,“都到了这时候,你还有心情同我开玩笑?” 她连忙摇头,“没有没有,我是说真的。”就盼着他一生气把她给扔去出。 他冷哼一声,“我劝你也别动那些心思了,现在你说什么也没用了,你若真是个女子,那我也只能勉强接受了,虽说男子的滋味同女子的不同,但我也不挑食的,只不过好久没尝女子的滋味了,可能会觉得有些别扭罢了。” (ps:妖孽会来救小雪么?答案是否定滴,难道小雪就这样被吃了吗?) 73【美男出浴】2 东方晗雪顿时苦了一张脸,她也真是万万没想到这人还是个重口味,竟然男女通吃虚无神在都市! “柳公子,我错了还不成吗,你就放过我吧,改日我定当上门赔罪,你若是不解气,就是打我一顿也成啊!” 把她扔上了床,柳溪蹲下身子趴在床边看她,他伸手点了点她的鼻子,浅浅笑开,“放心吧,对于美人,我只会温柔对待,所以,等下我只好好疼你!”说着那手指又向她伸来。 东方晗雪一下避开他的爪子,冷冷道:“别对我动手动脚!” 看着她抵触的模样,他忽而低头在她脸上呵了一口香气,“你再不老实,等下可是会吃苦头的!”说着便解开了她的腰带。 “喂,你要干嘛?!”东方晗雪急急地唤了一声,他眯着细长的眼眸,笑了,“当然是吃你了!”说着眼里多了丝妩媚,长指在她的腰间滑过,停在她胸前,一按, 东方晗雪顿时地瞪大了眼,几欲抓狂。 柳溪又按了下,确定刚才那绵软的感觉不是自己的错觉后也是一惊,“你……你是女的?” 东方晗雪黑着脸,恨恨地瞪了他一眼,道“当然了!”不然他摸到的是馒头不成?! “唔”他挑眉,眼里多了丝兴趣,“如今这事儿到好玩了,我还真没想到你竟是个女的。不过好久没碰女子了,或许真该换换口味了!” 只见他一下将她的衣裳拎在手里,嘴唇挑起一丝邪魅的笑意,一扬便松了手,那衫子瞬时便被扔到了地上。 东方晗雪一惊,倏尔想到这双爪子曾碰过许多人,遂多了丝厌恶,冷冷道:“把你那爪子从我身上移开,你不嫌脏,我还嫌脏呢!” “我都没嫌弃你是个女子,你到嫌起我来了?”他脸色阴沉了下去,原有的耐心此时也被消磨了个干净,原本想好好对她的,可谁知这人竟如此不是抬举, 他此时便也多了丝不耐,扯开她的里衣,俯下身子凑了过去。 “你……”看着倏然凑近的脸,东方晗雪大叫了一声。 而他虽然在气着,下手却极其温柔。 他一笑,撩起她的衣服一路上升,一直滑到了她的腰间,就要去脱那裤子…… 但由于她着的是夜行衣,因此便紧贴着身体,一时间竟拽不开。 而他手指间的暧昧温度,也烙的她咬牙切齿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突然感到腹下一热,接着便有一股暖流奔涌而出。 正在埋头苦干的柳某人一怔,竟也感觉到身下之人的异样。 裤子解开后,竟发现她身下尽是血迹,他一惊,不敢置信地望着她,“你……你这是怎么了?” 东方晗雪忍住想把他一掌拍死的冲动,硬是从牙缝儿里挤出了几个字儿,“上火了,不行么?” 柳溪的脸黑了黑,对于女子的这种事,他却也不是不知道,当下便已了然。 他又瞥了她一眼,脸色不算太好:“你……该不会是……来葵水了吧?” 东方晗雪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 柳溪叹了口气, 没想到今日打算好的事,竟会因为她的‘特殊情况’而意外中断。 要是把她晾在这里,却也说不过去英雄之国全文阅读。 于是起身去径自来到了柜子前,满柜子的衣服看的东方晗雪眼花缭乱的,只见他随意挑了件衣服,看质地倒是上等的雪蚕丝,但一时却也不知这家伙到底想干什么。 纳闷间,却看他执起了一旁的剪刀,‘噌噌’几下便剪成了一块块布条,在心底不免心痛了一把,暗道了一声浪费! 而他用一块最大的把其余的几块包了起来,之后便笑嘻嘻地走到了她身前。 而对于此时的东方晗雪来说,说不尴尬那也是不可能的,真没想到,有一天竟会有这么狼狈的一面,竟让一个大男人来帮她处理葵水! 此时她也不禁有些怀疑,他何时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处理好一切后,柳溪低着头轻睨着她,淡淡地飘出一句,“你还真是麻烦!” 似乎觉得有必要再得到点其他的补偿,他一低头,便又俯下身来 东方晗雪厌恶地侧过头,不打算再看他,而柳溪竟停了下来,一动不动地定在了那里。 她一抬眼,却见他也迷惑的望着她,依旧保持着方才的动作,就连他嘴角还挂着那意味不明的笑意。 “你……你怎么了?”东方晗雪望了他一眼,却见他仍旧连个反应都没有,竟像是被人点了穴道。“喂喂……”她又唤了声,而他则冲她眨了眨眼。 只见屋内的烛火一暗,接着便晃进个人影。 东方晗雪转过头望去,只见万俟轩正抱着剑立在浴桶边, 而柳溪因为被点了穴,此时只能极力地斜着眼睛,可他就算是使尽了力气,却也看不见那便究竟发生了何事。 万俟轩望着他们愣了片刻,脸色有些难看。 东方晗雪窘迫地望着他,道:“那个……万俟,你……能过来帮我下吗?” 说完,她又见他的嘴角抽了抽,但仍好脾气地耐住心中的厌恶走了过来, 一把拽起趴在她身上的那个人,接着扔废物一样地扔到了地上, 柳溪吃痛闷哼了一声,似乎被摔得不轻。 万俟轩一低头,瞥见床上被脱得差不多的某人,面色一凛,顿时脱下身上的袍子将她罩了起来, 他别着头将她包裹好,这才来到柳溪的身边, 手腕一扭便将他的头抬了起来,冷冷道:“解药。” 柳溪冷哼一声,低垂了眸子,不吭声。 万俟轩松了手,兀自低头在他身上翻找起来。 “你做什么?”柳溪怒瞪着他,眼里迸出了火星子。 东方晗雪掩着衣服坐了起来,笑望着他,“你不是喜欢男人吗,怎么人家送上门来,你却不乐意了?” 柳溪沉了声,面色冷然,“那只是对我看的上眼的人,你以为我对谁都这样?” 东方晗雪不禁一笑,对万俟轩说道:“先别急着找解药,替我把他翻过来,让他背对着我。” (ps:鞠躬感谢^和辰辰滴打赏~~) 74【被扒光的柳溪】 “你要干什么?”这回唤作柳溪大叫了。 东方晗雪扶着床栏站了起来,脚步虚浮地走到桌边,坐了下去,心道这药效倒是厉害的狠,要不是她勉力支撑,只怕现在早就趴了下去,不过现在也不是担心这事的时候, 她虚弱地说了句“把他的衣服扒了!” 万俟轩看了看她,石化了官窥。 “怎么,没听清?”东方晗雪挑眉 万俟轩咳了咳,顿时把地上那人身上的那层‘皮’给扒了下来。 她不是什么贪图美色的人,因此根本没心思去欣赏某人的裸*体,对于她来说,现在更关心的是他身上的那幅地图。 果然,在他左腰处纹着一个三角形状的图案,正中有一条细细的红线将其分开, 而三角的内部则纹有一些奇怪的花纹,纵横交错的斜插入三角的正中, 难道这其中还暗藏了玄机不成?看来倒是要回去好好地研究下! 她走过去,蹲下身,伸手抚了一下那纹路, 感觉柳溪的身子顿时颤了颤,呻吟了一声,竟及不合时宜地起了反应, 东方晗雪?澹?谡庵智榭鱿露寄?*,真是服了他了! 抬头时,却见万俟轩正鄙夷地看着她,估计是误会了。 她刚开口要解释,却听柳溪压抑中夹在着沙哑的声音幽幽地传来,“想不到你竟然好这一口,怎么不早说?” 都到了别人的手里,竟还敢同她调笑,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东方晗雪出奇地没有发火,手来来回回地滑在他的腰侧,却见他竟微微地颤抖起来了, 她鄙夷地瞟了他一眼,心道在这种情况下都能发*情,这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方想到他是如何对待自己的,她浅浅地笑开,问道:“那你喜欢吗?” 旁边的万俟轩又厌恶地睨了她们二人一眼,咳了咳,随即不自然地别开了头, 柳溪的头此时埋在地面上,因此说话时也瓮声瓮气的,他道:“若这人换做是你,我自是欢喜。” 东方晗雪摇摇头,还真没耐心同他调笑下去了,她手下使力,掐着他腰侧的一块嫩肉,一扭,顿时传来他倒吸凉气的声音。 小小地惩戒了一番,看到他吃痛,她这才收了手, 随即拍拍手起身,一时又想到这人不仅男女通吃,这碰过的人也必然是不计其数了,因此连忙掏出怀中的帕子厌恶地蹭了蹭手。 看到至今仍一直别着头的人,怕他一直在弯下去,这头便扭不回来了,她咳了咳,冲万俟轩,道:“那个……你有笔吗?” 万俟轩凝着眉,以为她有更过分的行为出现,方才刚想退出去,以免看见什么龌龊的事,却不料她竟突如其来的冒出这样一句话来,以为她又想出了什么恶俗的事,他沉了声,问:“你找笔做什么?” 看他脸色不算太好,竟像是又误会了什么, 误会就误会吧,她现在反倒懒得解释什么了,“你拿来便是。” 在他转身的瞬间,她甚至看到了他眼中的鄙夷,不过他倒是依言帮她把笔取了来。 接过他手中的笔,她照着柳溪腰间的图案,低头描绘起来, 虽说因为今晚的事而波折不断,但终究还是得到了地图,总算没有白费力气,也不枉她在南诏留了这么久。看来她明日便能出发回北楚了。 因为方才的药性还未失,所以手上依旧使不上力气,将将才画了两笔,这笔便从手中滑落了下去一个人的时空走私帝国。 万俟轩将她扶到凳子上坐好, 虽不知她为什么要沓下柳溪身上的图案,但看样子,那东西似乎对她来说十分的重要。 因此,他拾起了地上的笔,替她把未完成的部分给补全。 看着他坚毅的侧脸,她张了张嘴,但最后也只说出了两个字。 “谢谢……” 这一路上,万俟轩虽然依旧是端着脸,但到底帮了她许多。 算上这次,他已经救了她第二次了,可她能回报给他的却很少。 而在这世上本就没有谁就是从一开始就亏欠别人的,所以就算他是母后派来保护她的,但这也并不意味着他便可以罔顾性命,一而再再而三地为她拼命。 而对于像他这样的人,她根本就不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更遑论给他一些补偿了。 听了她的话,万俟轩的执笔的手僵了下,却并未多说什么。 ************ 东方晗雪与万俟轩方回到客栈,见屋里也未燃灯,以为曦儿定然是先歇下了。 可她刚一推开门,一阵清脆的银铃声便传入耳中,接着便听‘嗒嗒’数声,那人便光着脚跑了出来。 怀中一暖,便被一个温热的身子紧紧地抱住了,“雪姐姐,你今晚去了哪里?怎么这么晚了才回来。” 这时万俟轩把屋内的灯燃了起来,东方晗雪一低头便见曦儿正光着脚,皱了皱眉,“晚上地上凉,快去把鞋穿上!” “嗯”他点了点头,又‘嗒嗒’地跑到床边把鞋子套了上去, 东方晗雪这才看见他还穿着她送给他的衣服,瞥见他乖巧的样子,她嘴角扬起一抹微笑,“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 “唔,雪姐姐都没有回来,曦儿又怎能一个人先睡下?” 东方晗雪捏了捏他的小脸,笑嘻嘻地说道:“以后我若是回来的晚了,你就自个先睡吧,不必等我!” “那可不成!”他嘟着小嘴,用亮晶晶的眼睛望着她,“若是等不到雪姐姐,我是说什么都不会睡的!” 东方晗雪叹了一口气,完全被他的执拗给打败了,她扫了屋子一眼,却仍然不见妖孽的影子,“赫连轻歌他还没回来么?” “他不是和你一起走的吗?”曦儿一时没想到她会这么问,“怎么,赫连哥哥不见了?” 东方晗雪点点头,寻思着要不要让万俟回去再找找看,可还未等她开口,门便一下子被人从外面推开, 进来的人见着东方晗雪,愣了片刻的神,随即脸上又挂起了那经久不变的笑,“哟,雪儿这便回来了?” 东方晗雪睨了他一眼心道这人怎么笑得这么不自然,“怎么,你都回来了,我还不能回来?” “这倒不是。”他阖了门,走了过来,“方才我回去找了你一圈,却又不见你的身影,心里想着你肯定是回客栈来了,这不,果然在这里!” (ps:谢谢禁忧晓10271与^童鞋滴打赏,么么~~) 75【7跑路】】 东方晗雪眯着眼睛看着他,“你刚才干嘛去了,怎么那么久了还不回来?”若不是万俟轩赶了过来,她怕是早就被柳溪给吃了! 他极快地瞥了东方晗雪一眼,随即笑了开,“那个……我方才闹肚子……” “闹肚子能闹三个时辰?”东方晗雪挑眉。 “这不是间歇性的嘛”说着又挠了挠头 东方晗雪盯着他,他这闹肚子闹的还真是时候啊! “真的?”她问道电子掌控最新章节。 “当然是真的。”他里面竖起三根手指,信誓旦旦地说道:“比真金还真!” 东方晗雪冷哼一声,再看他那一副心虚的样子,显然不信。不过如今她已经拿到了第一份地图,接下来便该跑路了,所以现在也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她望了曦儿一眼,冲着他们道:“你们两个谁替我把曦儿送回北楚?” “我不回去!”曦儿腾地站了起来,一张小脸由于过度激动而微微泛红,“我说了,我要跟着雪姐姐!” 东方晗雪随即瞥了万俟轩一眼,而他则抱着剑,全然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而后她又望了望赫连轻歌,只见他低着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摇了摇头,一个不愿帮忙,另一个此时有神游太虚去了,显然都没把她说的当回事!一时间也有些头痛。 看如今这形势,也只能让妖孽把曦儿先送回去了,万俟轩那家伙这次想必也不会再出手,所以她也根本指望不上他! 而妖孽到底还会顾忌点情面,加上自己还欠着他银子,也谅他耍不出什么花招儿,因此把曦儿交给他,她倒是也很放心。 东方晗雪思量了片刻,最终敲定由赫连清歌把曦儿送回去,于是说道:“嗯,那就麻烦赫连你把曦儿先送回去了。” “雪姐姐!”曦儿一下子冲了过来,拽住她的衣袖,眼眶一红,“为什么不让我跟着你!” 东方晗雪拍了拍他的手背,柔声劝慰道:“这次事出突然,等下便要跑路了,你跟着我也只会吃苦受罪,不如就跟着你赫连哥哥,等到了北楚,咱们就又能见面了。” “我不怕吃苦!”曦儿摇摇头,眼睛里尽是恳求的意味,“我也绝对不会给姐姐你添麻烦的,你就带着我吧!” “不行。”东方晗雪难得的沉了脸,“这次不是游玩,又怎如你想象般轻松,你便和你赫连哥哥先回去,等这风头一过,我自然会想法子联络你!” 她转过头,冲赫连轻歌说道:“等下准备准备,明早便带曦儿出发!” 赫连轻歌这时才缓过神来,“喂,到底出了什么事,怎么这么急着回去?” “跟你一时半会也说不清,你就先带着曦儿先回北楚,等回去后,我再慢慢同你细说。” 他欲言又止,“那……我这银子……” 每日担心也只有他那点儿钱,她鄙夷地瞪了他一眼,“放心,到时候定用那贰拾万两银子一点一点地把你给埋了!” “好,这我便放心了。”他嘻嘻一笑,“就算是被这银子给埋了,我这心里也是说不出的舒坦啊!” 三人暴汗。 曦儿扯着东方晗雪的衣角,眼泪汪汪地看着她,“姐姐,我真的要跟赫连哥哥走吗?” 东方晗雪点点头,“回去的路上,你要听他的话,如有机会,我会给你捎信儿的!” “嗯”他勉力地笑了笑,伸手环了她的腰,在她怀里蹭了蹭,“那雪姐姐定要快些回来!” *************** 自打一离开醴都,东方晗雪便同万俟一路向北前进, 几日下来已经到了南诏的边境, 而明天一早,她们便可以真正地离开南诏了凶兽篮球。 东方晗雪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渐渐飞掠而过的景致,又想起了初来南诏时的情景。 那时候,她还未曾料想此行会有这么多的曲折,因此这一路下来这心事也不是一言两语便能说清的。 外面忽闻水声,抬头一看却已然行到了一处小河边, 此时月光洒落,河面上却又浮动着些许流萤,月白风清的,倒也十分的宁静祥和。 瞥见河边的一株秀逸柳树, 她的心忽而一沉,便叫车夫停了车。 “怎么了?”见马车突然停了下来,万俟轩不由地问了一句。 东方晗雪笑了笑,道:“没什么,我就是想下去走走。” 万俟轩看她脸色有些苍白,一时间只当是她晕车了,于是便点了点头, 来到河边后,才发现这河到是挺长的,一时间竟也望不到头。 她抬头望着水光粼粼的湖面,却见一点淡橘色的流光漂在水上,随着河面浅浅起伏,等移近了,才知道原来是一盏河灯。也不知是什么人做了来放在水里。 而主人这样肯用心思,也不知是思念游人还是怀念故交。 她蹲下身,把它放回了河中, 看着渐渐漂远的灯盏,却又想起了宗政修洁,也不知他现在究竟怎样了,是不是还活在这世上? 现在她马上就要离开南诏了,明明来的时候是四个人,现在却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东方奕瑶和芳华皆受伤回了北楚,而修洁此时又不知生死,现如今却也只剩下她一个还在南诏。不过到了明日,她便也离开这里了…… 一阵风过,拂起了岸边的柳丝,那柔嫩的柳梢此时竟如同恋人的轻抚,轻轻触到了她的面颊。 叹了口气,最后走过去折了一枝, 小心滴用丝绢包裹起来,她苦涩一笑, 这……便算是圆了他的一个梦吧! ************** 数日后,北楚,郢都 车夫一勒缰绳,马车顿时停在了公主府的大门前。 万俟轩一撩车帘率先跳下车去,接着便把东方晗雪扶了出来。 一下车,这才见到早已等候在公主府前的众人。 为首的是赫连轻歌与曦儿,而他们身后则立着个白衣身影,正是芳华。 见他目光瞥来,东方晗雪点头笑了笑,原本还担心他的伤,这下看来已经好了。 “雪姐姐!”只闻一阵清脆的银铃声,接着她怀里一暖,被人抱了个满怀,东方晗雪抬起曦儿的脸,掐了掐,笑道:“曦儿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ps:下章去醉梦阁看怜月啦~还有要感谢思玖妤和^童鞋滴打赏,么么~~) 76【不速之客】之1 “我跟赫连哥哥三日前就到了”曦儿撇了撇嘴,“怎么雪姐姐用了这么久?” “路上遇到了点麻烦。”她道。 “出了什么事?”曦儿好奇宝宝似的问了句。 东方晗雪浅笑,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没什么。”只是柳溪后来又找了些小麻烦罢了,不过都让万俟给尽数化解了。 赫连轻歌这时也迎了上来,笑道:“小曦儿也别这么粘着你雪姐姐,她刚下车,想必也乏了,你以后有的是时间陪她,也不急这一时半刻的,你让她先歇歇戒中城最新章节!” 东方晗雪惊诧地望向妖孽,一时有些不能适应,这厮什么时候肯替她着想了? 而他对上东方晗雪探寻的目光时,还不忘冲她眨了眨眼。 芳华温润地笑开,道:“府里的一切已经打点妥当,想必舟车劳顿后公主也累了,我已让人在房里备了热水。” 东方晗雪赞许地点了点头,不愧是芳华,连她心里想了什么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也不枉他跟了她这么久。 简单地泡了个澡,之后便去了皇宫一趟, 一来,她这次去南诏耽搁了不少时间,所以一回来也理应过来报个平安。 二来,便是去看看东方弈瑶,虽然她也不太喜欢她,但她们毕竟姐妹一场,虽不是一母所出,但好歹也算是这世上最亲近的人了,而此次她又受了那么重的伤,所以这趟是必须去的。 来到东方弈瑶寝宫的时候,她还躺在床上养伤,只是整个人消瘦了不少,脸色惨白,竟像是失了魂儿一般。 听到有有人走近,她缓缓地抬起头, 而看清来人时,原本一片死灰的眸子渐渐眯了起来,最后尽数化作了浓浓的恨意, 她铁青着脸,脸皮更是气得抖了起来,“你竟然还活着?” “我为何不能活着?”东方晗雪反问,“难道皇妹就这么想让我死?” 东方弈瑶现在连也懒得再同她装下去,因此也不似往日那般虚与委蛇, 她冷哼了一声,到毫不掩饰自己对她的厌恶,“我就是想要你死,那又怎么样,原本该死的就是你,要不是修洁他救了你,那日坠崖的就应该是你!” 东方弈瑶恨恨地盯着她,脸色惨白“他现在终于被你害死了,你这下开心了吧!” 这些时日,少有人在她面前提到他,而她以为只要没人提起,她便会慢慢淡忘了,殊不知,她这么一说,她的心还是会痛…… 修洁的死,一直便是她心里的一根刺,她自责都来不及,又怎会开心? 东方晗雪勉力地冲她笑笑,“我知道你怨我,而我又何尝不怨我自己?如果能让我重新选择一次的话,我宁愿坠崖的是我而不是他。” “你也会自责?”东方弈瑶眼里的寒意更甚,她冷嗤一声,“人都不再了,你又在这儿装什么假惺惺?” 知道她还在因为这事责怪自己,但她又何尝想这样? 不过她这么一提,她反倒想起了一件事,遂道:“我是假惺惺,甚至在你眼里还是个虚伪至极的人,可你别忘了,那日真正害死他的人却是你!” 东方弈瑶也是吃了一惊,“怎么可能是我?那日要不是修洁他出手救你,又怎会出意外?” “……” 东方弈瑶突然有些慌乱,“你……你胡说!” 胡说? 她冷笑。 她之后也派人查过那日刺客的事,但意外的竟发现了两拨人,而其中一拨她还没查出来路,不过另一拨,却是眼前这人,也就是她的好皇妹——东方弈瑶派来的! 而这些也都是芳华方才在车上告诉她的,她本不想再对此事多做计较,可谁知东方弈瑶她竟然对她死咬着这件事不放妖孽狂少txt下载。不过这样也好,这件事既然放到了台面上,她们今日便好好地算清楚! “那日之后,我便派人调查过,却发现这批杀手竟然是皇妹你派来的。”她摇了摇头,“那日若不是修洁他舍身救了我,想必我现在也早已变成了悬崖底下的一具尸骨了,皇妹当真是好手段啊!” 她见东方弈瑶面色忽而惨白了下去,冷笑着问道:“怎么,皇妹怎么不说了?” 东方弈瑶倏尔捂住了脑袋,发疯一样地摇起头来,“不是我……怎么可能是我……修洁不是我害的,” 她伸手指着东方晗雪,大声地嚷道:“都是你,要不是你……修洁他也不会死!那日我便知会过他们,让他们不许对修洁动手,可谁知半路竟又出现了另一拨人,那些人不是我派的!” 她忽而红了眼眶,不住地大哭出声,“不是我害的……不是我!”随即蜷缩了身子,把自己缩成了一小团。 ************* 是夜,月白风清。 东方晗雪与芳华来到了醉梦阁的临水小谢,但却被告知怜月还在睡着。 知道怜月不喜芳华,便遣他去前厅候着。 而她则坐在小榭前的亭子里等着。 侍候的婢女为她沏了好茶, 低下头,白水湖烟笼罩,微微地漾着,看起来竟像是一场幻梦…… “咳咳……”身后传来一阵轻咳,随风而来的便是一阵淡淡的药香 东方晗雪抬头,意料中望见一张熟悉的脸。 怜月静静地凝望着她,漂亮的下巴微微扬起,神色间有种熟悉的味道, 见她的视线瞥来,又向她笑了笑。 怜月慢慢的走过来,衣摆有少许划过无尘的地面,温柔地望着她,道:“找到柳溪了?” 东方晗雪点了点头,“找到了。” “那便好。”他撩开衣摆在她身旁坐了下来。 看到他身形略有消瘦,竟有些担心,“外面风凉,要不我们进屋去吧。” 怜月抬头望了眼月色,淡淡道:“最近一直闷在屋子里,难得今晚有这么好的月色,我们便在外面多呆一刻吧!” 看着他脸色有些苍白,不由地问了句:“你的旧疾又犯了?” 他倦?澄18缎σ猓?安话?隆!?p>  侧过头,笑望着她“以为你很快就会回来,怎么一去就走了这么久?” 东方晗雪沉默了片刻,方说道:“这次遇上了点事,因此便耽搁了。” 怜月了然地笑笑,“柳溪……他这人认死理,只要是认定了的事,便不容易松口,而他要真的看中了一个人,变也会打心眼儿里对他好。公子你也定然在他身上花了不少心思吧!” (ps:谢谢^童鞋滴打赏,谢谢亲一直以来的支持,(*^__^*)嘻嘻……~~还有就素文文要上架了,对于一直追文的童鞋,淡泞都是记在心里的,写这篇文文呐,我也是投入了不少的心血,而大家如果选择继续跟下去,我也不会让大家失望滴,在此鞠躬~~) 司马文浩的要司求 (ps:今天早上起来看到推荐票子涨了许多,小泞心里这叫一个高兴,?(?3?)?拔过,票子要是再多一点就好了,对手指。于是乎今天的小宇宙小小滴爆发了一下,给亲们送一点福利。看了看投票区,发现男男情节的支持者甚多,那就满足乃们一下。特此声明:此福利仅为yy,与文文无关哦~~) 窗外蝉声悠然,月朦胧。 偌大的寝阁内,华灯旖旎笼罩。 司马文浩侧身卧于云罗绸铺就的锦榻上,只随意披着件紫色单衣,泼墨般的长发并未束起,如水的墨发散落在床榻上,泛着淡淡的光泽。 “可以动了吗?”他抬眼看向南宫?,一双妖娆妩媚的眼眸睨着他,似笑非笑地说道。 “再等等。” “我都快累死了,你快点!” 南宫?顿了下,瞟了他一眼“当初可是你求着我,我才来的,才这么一会儿,你就受不了了?” “行行,我错了还不成么,你倒是快点,不然我可真坚持不下去了!” 南宫?唇角一勾,提着笔又沾了些颜料,“再有几笔便成了。” 司马文浩幽幽地叹了口气,略带哀怨地望着他,不满地嘀咕,“这都画了一晚上了,我这胳膊都酸死了!” “当时我便告诉你,用这样的姿势会很累,可你不听,这下可吃到苦头了吧?” 司马文浩突然眯了眯眼,盯着他,“南宫,你不会是为了折腾我,故意画这么久的吧?” 听了他的话,握在手中的笔一顿,险些在画上落下一个墨点子,南宫?咧了嘴角,“当然不是!” 司马文浩冷笑一下,最好是这样,不然他可不会放过他! 半晌,他道:“南宫,你这画跟谁学的?”上次去他房里,便看见他房里挂了数幅画像,开始还以为是请哪位高人所作,可一看这落款才知道都出自同一人之手,而这次他也是求了他许久,才求来这次机会,让他替自己画上一幅画像的,但却不知他这一手好技艺是谁教的。 他并未回答,又开始垂头描绘,但时不时地抬头望上他一眼,然后再提笔细细勾勒异界之魂灭战天全文阅读。 被晾在一边,司马文浩不满地撇了撇嘴,嚷嚷道:“你倒是说句话啊!” “说什么?”他抬头 “说说你这画技是同谁学的?”他倒是很好奇,是何人能教出这样一个徒弟。 南宫?低了头,淡淡道:“没人教过我,自学的。” 司马文浩张大了嘴,足以吞下一个鸡蛋,无师自通?说出去谁信呢? “南宫,这便是你的不对了,你这家大业大的,放眼北楚谁不知我们北楚首富,南宫?啊,你家里环境这么好,还画得一手好画,说是自己无师自通,这……这可着实说不过去!” “家境好都是后来我一点点拼出来的,我早先可是穷的叮当响呢!” 他竟然会有这种际遇,一时好奇心起,遂问了问,“那有多穷?” “身无分文,流落街头。” 忍不住又多望了他几眼,案几前的南宫?坐得笔直,举手投足间尽是说不出的潇洒,真想不出他流落街头时,又会是怎样的一番场景。 微凉的夜风透过窗轻轻地拂在他脸上,带起了一丝散落的碎发,远远的,可以望见公主府内其他的建筑,一层一层楼阁亭台,像泼墨山水渲染在宁谧的夜色里。再回头,他依旧专注于身前的画作中,只是眸子里却是说不尽的落寞。 每个公主府里的人,都有属于他的故事,像他自己便是被人送进来的,虽然有千般不愿,但也是无可奈何,但他们堂堂七尺男儿,又怎甘心屈于一女人身下求欢? 他们也是人,也有爱憎,也有喜怒,所以他不甘,不甘心自己如玩偶一般任人摆布,可那又怎样?到最后还不是敌不过上位者的一句话? “好了。”南宫?撂下笔,抬头冲他一笑。 司马文浩起身走到窗边,拿起画,“唔,还不错嘛!” “你若是喜欢,等我回去再给你提副词在上面!” “呃,那便太好了!” 南宫?只是一笑,“等我提好词便派人送过来。”抬头看了看窗外的月色,“今日已经很晚了,你也早点歇吧!” “等等。”司马文浩一下拉住他的手,他知道他也定不是心甘情愿来到公主府的,既然这样那他们何不一起离开?他抬起头,眼里尽是诚恳,“我知道你过的不快活,要不咱们一块逃了吧!” “逃,能到到哪?能逃得过北楚的追兵?能逃得过北楚皇帝的一声令下?” “咱们去南诏吧,那里山清水秀,到时候咱们找一处风和日丽的地方,隐居下来,就算追兵赶来,他们也找不到咱们的!” “文浩,别幼稚了,咱们是逃不了的!”他撇开头不去看他,一步一步走了出去,“况且,我还不能走,我还有许多事没有做……所以我还不能同意一起走!” “是为了那个女人么?”他蹙起眉,望着他,“她有什么好?竟值得你如此对她?!” 他抬起头,笑了一下,“我留下,的确是为了她,但不是要她生,而是……死!” (ps:每日收藏满30,推荐满30;或者有其他神马打赏,偶可是会加更滴哦!!孩纸们要是想看美男的话,可素要给小泞点动力啊!!) 曦儿曦的烦恼 (ps:好伐,偶错了,偶知道不该威胁乃们,但素乃们也表霸王偶啊,票子~~~偶滴推荐票票和收藏哦~~~) 炎炎烈日下,公主府内一片宁静祥和,唯有一处地方,非但没有片刻安宁,反而叮叮当当地响个不停,那人也忙活些什么,全然不顾烈日当空,只低着头,手里的动作不停。 铁铲与长镐齐飞,汗水共长天一色, 不多时,原本花草茂盛的一处平地,便被挖出一个大坑来。 赫连轻歌一抹头上的汗水,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舒心地叹了口气。 放下手中的行头,他进屋抬出个木箱子,小心翼翼地往外搬,自己都累的满头大汗了,却也舍不得放在地上拖,生怕损伤了一分一毫,也不知里面装了什么宝贝疙瘩,竟值得这般爱护。 他眯起眼睛,打量了四周一番,见没有什么动静才把箱子放进了大坑中,一铲一铲地填了起来。 待弄好一切后,他早已累的双腿发软,四肢疲累,险些就此瘫坐下去。 “赫连哥哥!” 轻柔的声音由远至近,仿若有灵气一般,直往脑门处钻,赫连轻歌顿时感到太阳穴一阵突突乱跳。 这小家伙怎么这么会挑时候?他望了脚下一眼,上面刚动过土,还未来得及铺上花草,他这一来可不是要瞧了去! 他只觉头皮一麻,脚下一趔趄,险些栽倒下去。 “怎么了,可是不舒服?”林凤曦连忙上前几步,将他扶稳,担忧地望着他,“赫连哥哥,你怎么出了这么多汗,可是中暑了?” 赫连轻歌脸色苍白,勉力地笑了笑,暗道了声还不是被你给吓得,可嘴上却说“没事,可能是最近睡得晚了,身子有些虚。” “那可要好生调理着,不然落下了病根那便不好了,等下我去叫御医过来给你瞧瞧吧!”林凤曦扶着他,就要往屋里走,眼看着就要路过那片空地。 赫连轻歌立马向前一步,一旋身,遮住了他的视线,笑道:“也许真如你说的,只是中暑了,不碍事的!” “那要是中暑了更要好好歇着了,我扶你进屋休息休息!” “呃,我突然感觉好多了!也许它不是中暑!” “赫连哥哥,你今天究竟是怎么了?”林凤曦担忧地望了他一眼,“怎么行为这么反常?难道你屋子里藏了别的女人不成?怎么这般遮遮掩掩的?” “有吗?”他勉力一笑,但对上林凤曦那双狐疑地眼睛时,立马就笑不出了。 “肯定有问题,不然为什么你不让我进屋?”说着还向他身后瞟了一眼,却被他给死死挡住了。 赫连轻歌顿时黑了脸,这小家伙怎么这么难缠,难道他是老天爷特派来为难他的? “你今个怎么想起找我来了,有什么事吗?”他连忙转移话题。 林凤曦这才想到此行目的,神色一凝,撇了撇嘴“雪姐姐昨日又去宗政修洁那处了,也不知他有什么好,雪姐姐竟天天往那儿跑妃成误扰全文阅读!” 她们那是青梅竹马,而你最多算得上是第三者插足,又怎能比过人家?但是这话是万万不能说的,他笑道:“怎么,我们的曦儿吃味了?” “哪有?”曦儿面皮一红,气鼓鼓道:“我只是有些看不惯罢了!” “那这不是吃味还是什么?”赫连轻歌柔和一笑,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那我便陪曦儿会会宗政修洁怎样?” 他们来到宗政修洁的漱玉轩时,他正在抚琴,见着前来兴师问罪的二人,温润一笑。 曦儿本是有些气他的,怪他一人霸占着雪姐姐,可宗政修洁此人也忒有本事,在他递给他一杯黄山毛峰后,他的气就消了三分。一杯黄山毛峰品完后,他的气又消了三分。 林凤曦不作声色地打量着他,看来这人也不想想象中那般差,也难怪雪姐姐会不住地往这儿跑了。 宗政修洁性子本就冷清,因此平日里与府里的公子们也不怎么来往,今日这二人的突然来访倒是让他吃了一惊,他笑道:“不知今日赫连与曦儿前来所为何事?” “没,就是呆的无聊,就出来走走!我们才进府不久,对这府里也不算太熟悉,想着都是这府里的人,于是便过来看看!”赫连轻歌一笑,“方才在门外便听见修洁你抚琴,我虽不懂音律,但却仍觉得你这一曲琴音堪比天籁,犹有余音呐!” 宗政修洁笑道:“赫连你谬赞了,要论这琴技,我又怎能及范姜之一,你若是听过他的琴曲,便不会这么认为了!” “哦?修洁你这琴曲便已经这般出彩了,这世上还有更出彩的?而且能得修洁你这般夸赞的,想必这琴技还当真了得,改日我还真要去会上一会。”见曦儿一直不出声,他又转过头瞧了瞧他,他不是要来兴师问罪的吗,现在怎么这么消停了? 而曦儿也不知怎地,眼睛一直眨也不眨地盯着宗政修洁。 赫连轻歌一愣,开口问道:“曦儿,你怎么一直盯着修洁?” 曦儿很认真地回答他,“雪姐姐三天两头地往这跑,我想看看他身上有哪一点吸引了雪姐姐。” 赫连轻歌迅速瞧了一眼宗政修洁,然后干笑了几声。 “曦儿他心直口快,修洁你别忘心里去!”他道 宗政修洁轻抿了口茶,但笑不语。 林凤曦双手拄着脑袋,叹了口气,悠悠道:“要是我是修洁哥哥就好了,这样便可以整日陪在雪姐姐身边了。” 赫连轻歌眼睛一亮,脸上笑若桃花,“我这儿有种方法,也许会帮你讨得你雪姐姐欢心,你要不要试试?” “什么法子?” “唉,我最近这手头嘛……还真有点紧!”他状似不经意地一叹,睨了曦儿一眼,林凤曦立马从怀里掏出两颗金珠,塞到了他手里,“这些够吗?不够我屋子里还有!” “足够了。”赫连轻歌喜滋滋地收了钱,笑道:“我屋子里有本书,等下便拿给你,只要你研究透了,你雪姐姐肯定很高兴。反正你都这么大了,也该开开荤啦!” (ps:三个美男啊,难道这都不足以把霸王们都炸出来吗?推荐票子收藏啊神马滴都快快砸过来吧!不然偶这颗玻璃心可要‘咔嚓’碎了,大大们看在小泞这么卖力地更新上,安慰小泞一下吧~~呜呜~~) 【小剧场之打麻将】 这两日府里不知出了何事,府里的人一个个人都没了踪影,整日行踪不定的,就连日日跑来骚扰她的曦儿都没了动静。 东方晗雪一时觉得奇怪,便心想着去看看,可连走了几处宅院,都是空无一人,直至到了赫连清歌那处,才听见有‘稀里哗啦’的声音传来。 两张四方桌,围了一圈儿人,好嘛,还以为人都哪去了,原来都到这‘聚众赌博’来了! 牌桌上一阵‘哗啦哗啦’的响动之后,一眨眼,一道道‘长城’便被码好了。 “找桩。”宗政修洁正襟危坐,率先进入状态。 赫连清歌凤眸一眯,瞅了他一眼,“算啦,要讲好,大让小。曦儿起桩。” 曦儿朝赫连清歌甜甜一笑,遂转过身子正儿八经地说道:“先说好,一把一算钱,谁都不许拖。” 赫连清歌附和着,“那是,麻将桌上无父子。” 南宫?坐也坐直了身子,接道:“牌场如战场。” 还真别说,曦儿倒也不外行,双手捂着‘色子’摇了摇,一搓,俩‘色子’滴溜乱转。色子落定,众人数点儿,抓牌,补牌。 赫连清歌最后补牌,随手翻‘混儿’,翻出一张北风来。他眼睛一转,道:“东风的‘混儿’啊。” 他们虽然玩得不大,可上了牌桌谁也不想输。宗政修洁和赫连清歌各抓了一手瞎牌,哪儿都不挨哪儿,南宫?的牌不错,俩儿混儿,立起来一上一梃。他点了点怀里的银袋子,心想着,也够和他们玩儿的了。 曦儿长指一抹,手里的十四张牌就像是一列士兵,码的倍儿齐。他只拿眼扫了一眼牌,眼睛就向桌前的三人瞟了瞟。 “曦儿,打牌——”宗政修洁催了一句。 “出哇!”赫连轻歌也有点儿急了。 “曦儿,不用理会他们,瞧好了再出。”南宫?瞥了一眼自己的牌,依旧稳如泰山。 曦儿四下看了看,知道不能再卖关子了,就‘啪’的一下把牌推倒了,有点兴奋地说:“各位哥哥们,有点对不住了。桩家‘天和’。” “啊!”牌桌大惊,三个人一齐看向曦儿的牌面。 三五万,六七条,七*筒,二三四饼,俩白板,俩东风混儿。 赫连清歌眼睛瞪得溜圆,叹了口气“这点儿要是正了,想拦都拦不住啊!” 南宫?面色一寒,这下沉不住气了,敢情他这把好牌都糟蹋了,“这还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行船恰遇顶头风,打了这么久的牌,我也没遇见过‘天和’啊!”他叹了一口气,“看来今儿牌不顺!” 宗政修洁与南宫?均掏了钱,但到了赫连清歌那儿却立马没了动静。 曦儿手一伸,冲着他笑嘻嘻地说道:“赫连哥哥,给钱——” 赫连清歌朝他眨眨眼,笑道:“我早上可是请你去霁月?瘸缘姆梗 ?p>  南宫?不满地撇了撇嘴,道:“牌桌上输了,牌桌上给钱电子掌控txt下载。你私下请他吃饭,那是下了牌桌的事。” 宗政修洁点了点头,“曦儿既然赢了钱,大不了再请回来,你又何必斤斤计较!” 赫连清歌自己给自己找台阶,“那就下把结账吧。” 曦儿撅着嘴抱怨,“赫连哥哥你又耍赖!” 赫连清歌瞥了他一眼,“别说了,赶紧抓牌,打牌要紧!” 东方晗雪笑看着,视线一瞥瞧见另一桌亦进行的如火如荼,遂走了过去, 这边,司马文浩嘴角一牵,笑了起来,他连输了好几把,这次却是立起来就有梃,没混儿和二五五,还有仨西风的杠底子。这牌抓的也颇顺手,才抓两圈,西风就被摸来了。 “暗杠。”司马文浩说着,亮出来四个西风牌。顿时激动不已,搓了搓手,‘明上暗下’ 他嘴里念叨着,把手伸向桌上扣着的倒数第二张牌,拿起来用拇指肚儿使劲儿猜着牌面,感觉像‘二万’,但又不放心,拿到眼前,双手捂着,背着光一瞧,见俩杠上有一个‘万’字儿,顿时心花怒放,‘啪’的把牌往桌上一拍,“暗杠,无混儿,翻了!” 身边一青衣,一红衣,一黑衣,三人一起看向他的牌。 片刻,一红一青二人开始掏钱,只有那黑衣人没动。 “诈和。”万俟轩慢慢地移开了视线,冷着脸说道,他嘴角一勾,似乎有些幸灾乐祸。 一青一红二人闻言一顿,同司马文浩一齐望向他亮在桌上的十五张麻将牌,待看清后,司马文浩的眼睛瞪得比谁都大。 原来,司马文浩的牌和二五万,不想,他捂在手心,背着光影瞄准了的是二万,可拍在桌面上的,却又多出那么一道来。 司马文浩这回也确实看清楚了,万字上头确实是个三个道道儿。 他无奈地抚了抚脸,有些懊恼,“难道是我老了吗,怎么这都能看花眼?” 这一‘诈和’不要紧,由于是‘暗杠一翻带着无混儿’,算上前几把输的,一眨眼,这钱袋子就瘪了。 身穿红衣的范姜瞥了他一眼,笑了“要不,我借你点儿?” 司马文浩摇了摇头,苦笑,“还是不用了” “估计是连这个月的月俸都赔了进去,他怕还不上才不好意思开口。”一旁的青衣人突然接了口。 “咱们这桌除了我输的最多,第二个便是你,你也别五十步笑百步!” 青衣人掏出了钱袋子,在他面前晃了晃,“放心,我这荷包满满,不怕输的!” 司马文浩瞪了他一眼,嘀咕了句,“最好都输光了,到时候看你还怎么嚣张!” (ps:青衣男子可素新人呐,从未出过场呢,偶先放出来给大家瞧瞧,他出场滴时间可素有些晚滴,不过要是有人催更神马滴,可能会早早滴见到哦。 厄,其实呐,本文还是比较欢脱滴,各位亲们可表因为比较沉重滴章节就被吓跑了,其实偶素亲妈啦,至少偶素这样认为滴~~每日至少一更,时间定在晚上8:00哦! 唔,困死偶啦,深夜加更求推荐票子~~~飘过~~~~) 【宗政修洁番外——冰心一片1】 秋末的华清池,原本争奇斗艳的花朵早已凋零,四周无半分生机,正因如此,往日繁华一片的地方才得以安静下来。 一阵风过,吹起了一地的残瓣, 小少年孤零零地坐在池旁,身旁零零星星地散落着些许石子, 他一手托腮,另一只手则随手执起地上的石子向湖里掷去。 沉闷的落水声一声接着一声,而他依然乐此不疲。 躲在树后的小女孩看了他半晌,不明白他一个人为什么会呆上这么久,终于沉不住气从树后走了出来, 她来到他身侧,也执起一块石子依着样,学着少年的动作扔了出去, ’只听扑通’一声,溅起了一片水花,平静的湖面顿时掀起了一圈又一片涟漪。 小女孩不满地撇了撇嘴, 还以为什么好玩的东西呢,看来也不过如此,嘟着嘴道:“无聊死了,你自己一个人怎么能玩那么久?” 她转过头,看见少年一张挂了彩的小脸在快黑透的暮色中显得异常的阴郁。 秋末的天气已经渐渐入寒,但他却仍穿着夏天的衣服, 风贴着草面掠过耳畔,拂起了他是一缕发丝,遮住了他满是戾色的眼。 夕阳西斜中他消瘦的身子显得十分单薄,被萧瑟的冷风一吹,少年不由的打了个哆嗦。 看着一言不发的少年,知道他此时心情不大好,小女孩大大的眼睛滴溜溜一转,笑道:“哦,原来是和人家打架打输了,我当是怎么了妖孽狂少。” 他抬起头来,她也终于看到了他的眼,只是那双原本黑亮的漂亮眸子,此时却满是恨意的瞪着她,像是要把人生生撕碎一般,她望着那双眼睛,原本要脱口而出的话生生被吞回了肚子,只是呆愣愣地瞧着他。 小少年很快移开眼,继续默不作声地掷石子,好似身边不曾有她这样一个人存在过。 小女孩自小便被人捧在手心,还是头一次见到对她不理不睬的人,也不管他同意与否,大大咧咧地坐在了他的旁边, 双手环过膝盖,偏了头,好笑地望着他“你若是心里不舒服,就去和那人打一架,若是今天打不过还有明天,明天若还是打不过还有后天,总之,终有一日你会把那人打得落花流水的。而你自己一个人躲在这里算什么能耐!” 少年冷哼一声,如果自己真那么做,只怕现在早已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了吧? 自己身为西秦质子,自小便在北楚皇宫受尽屈辱,在他们眼里自己哪算得上一国皇子? 他只是一个寄养在别国的奴隶罢了,吃不饱穿不暖,还处处受尽白眼,而这又岂是她这样一个养尊处优的公主能明白的? 回头望向身旁一脸天真的女孩儿,看着她纯真无邪的模样,他竟然出奇地笑了,脸上的嘲讽更重。 她现在是被她的父皇母后筑起的铜墙铁壁保护着,又何时受到过他人的欺辱?也多亏了她有一个有权有势的母后,有了她们的庇护,怕是她永远了解不到这皇族的龌龊! 东方晗雪自小便是被众人给捧在手心,哪里受到过如此冷落,当下便站起身子,指着少年的鼻子,不满地嚷嚷道:“本公主在跟你说话呢,你聋了么?” 对于这种颐指气使的刁蛮公主,他早已见惯了,他冷笑一声,继续掷着石子,全把东方晗雪晾在一旁当空气, 听着她在一旁不厌其烦地大吼大叫,他眸中闪过暴戾,石子自远处落下,‘噗通’一声,砸出一大个水花。 小女孩毕竟年少,嚷了一会便没了力气,见他还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心底更是一气。 瞥见他手边的石子时,突然不怀好意地笑了。 东方晗雪上前一步,使力一推,毫无防备的少年竟被她推得一趔趄,倒在了一旁的草丛中。 她嘴角噙着得意的笑,抬脚便向石子堆踢去,不一会儿便把石子尽数踢落水中。 她双手环胸,看着少年从一旁爬了起来,她挑了挑眉,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叫你无视本宫!” 少年也不气,起身拍了拍身子,便要离开。 东方晗雪哪能这么容易放他离开,当下便伸手去拉他。 虽然她人微力薄的,但那少年身子却也孱弱,而这一拽还当真让他动弹不得。 少年冷眼看着她,眉头越皱越深,冷冷道:“放开!” “我就不松手,你又能怎么样!”她毫不畏惧地回视着他,挑衅似的扬了眉。 你推我往间,他藏在项间的白玉坠子便露了出来, 要说她到底还是小孩子心性,注意顿时便被那个漂亮的坠子吸引了去戒中城全文阅读。心中一喜,就要伸手去摘。 小少年侧身躲开了东方晗雪,蹙了眉 这是他母妃的遗物,对他而言比生命都重,又岂容她抢去,二人撕扯间间便已厮打作一团。 ‘扑通’一声, 有一人落水。 东方晗雪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张了张嘴,吓得说不出一句话,这能看着他在水里无力地挣扎。 少年呛了几大口水,四肢胡乱地扑腾着,可四周却无一处可以拖拽的东西,只能在水里无力地来回比划。 他抬眼向她望去,见她一副被吓傻了模样,眸子一冷。 果然,皇室里没有一个好东西,在他们眼里人命便是这世上最不值钱的东西,看不顺眼了便会毫不犹豫地把他们踩在脚下,杀了他们就像捏死一只蝼蚁般容易。 慢慢地他竟放弃了挣扎,就这样吧,死了也好,这样便不会再在这宫里受尽凌辱了…… 他已然停止了动作,看着东方晗雪慌乱逃走的身影,眸里却寒意愈重。 就在他头顶就要没过湖顶时,他看见一个焦急的身影竟去而复返, 他已如死灰的眸子顿时亮了起来,这是第一次,有人不会再抛下他,而她也是第一个肯为他回头的人…… 只见她小小的掌心里竟拖着根粗大的柳条,上面的粗粝磨得她一双手微微泛红,有些地方竟被磨破了皮,渗出血来,她拖着柳条,满头大汗的赶来,对于流下的汗珠竟都未来得及擦一擦。 “快,快抓住,我拉你上来!” 看着眼前的木棍,他愣了一瞬,有些不敢置信。 皇族的人不都该是冷血无情的吗? “你傻了么!在这时候还能发呆!”她焦急地吼了吼,柳枝又朝他的方向伸了伸。 他眸里的讽刺渐渐淡去,抬头向她望去,她的额角浮上了一层细密的汗珠,竟与往日的跋扈与不可一世恰好相反,仿佛此刻他眼前的仅仅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单纯少女,而她此刻所做的一切,也都是要救回他的命罢了。 她,似乎也没那么可恶, 笑了笑,随即毫不犹豫地用力握住…… 那一刻,他早已灰白一片的心猛然间跳动了下,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点亮了。 上岸后,精疲力竭的二人顿时往地上一倒,大口大口地喘息。 此时,东方晗雪的裤脚早已被水浸湿了大片,一张小脸也爬满了污泥,她用脏兮兮的小手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珠,顿时额头又被添上一道乌黑的印子。 少年看着她原本白皙的小脸顿时变成了个大花脸,忍不住笑出声来。 “笑什么笑,还不是因为救你才……” “谢谢。” 声音不大可却让人听得清清楚楚。 东方晗雪轻咳了声,拍了拍胸脯,抬起微红的小脸,道:“本公主心善,看见你掉下去,当然不能坐视不管。” 两人相视一笑,顿时笑作一团。 【南宫玥番外——秋月江寒1】 乱云低薄暮,急雪舞回风 又是一年冬至,雪花飞扬,北风劲吹极品高富帅最新章节。 一阵阵冷风好似只咆哮的狮子,吹得人骨头都脆了。 刚刷了红漆的木门‘刷’的一下打开,钻出个人影来,紧了紧身上的棉袍,冻得直缩手。 那人瞟了眼门口停着的马车,不满地啐了一口,“他奶奶的,这大冷的天出什么劳子门!修洁公子也是,公主疯,他竟然还纵容着,跟她一块儿疯,害的我们这些下人们也得带着笑陪他们疯!真他娘的是个不消停的货呀!” 小厮一边咒骂着,一边不情不愿地朝前走了过去,临了还照着马车踹了一脚。 马儿从鼻子里喷了喷气儿,扬了扬马蹄。 “这主子不消停,你这个小畜生也来了脾气是不?”小厮一巴掌拍到了马身上,引得马儿一声嘶鸣。 墙角处一抹瘦小的身影闻声抬头朝马车望去,暗淡的眸子一亮。 不多时,从门内簇拥着出来个雪白的娇小身影,那人穿着新制的白貂小袄,项间围了一圈雪狐围脖,更是衬得一张小脸粉雕玉琢。 小厮换上一脸谄媚,迎了上去,“公主,车已备好,请上车。”说着来到车前,弯身趴了下去。 少女扬了扬下巴,高傲地在婢女的搀扶下踏上了那个人的脊背。 一个瘦小的身影不知从何处冲了出来,一下扑到少女身前,扯住她的裤脚,抬头可怜兮兮地望着她。 身前的少女有着姣好的容貌,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红扑扑的,像是世间最完美的杰作。 对于对他这个突如其来的人非但没有震惊,反而温暖地一笑,睁着一双琉璃目垂头望着他,只是在看到他握着自己裤脚的脏兮兮的手时,皱了皱眉。 眼前这个少年大约十四五岁,包裹着身子的衣衫四处都是碗大的洞,被风吹的鼓鼓的,露出了里面瘦的只剩下骨架子的身子。 而他的手更是瘦的像一截干柴,干巴巴的手上早已看不出血肉,只剩下一张薄薄的皮。 因为长期营养不良,他的头发已经变得蜡黄干枯,甚至有些变成了白色,乍看起来就像是一堆稻草般。 少女俯下身子,垂头望着身前这个可怜兮兮的人,漂亮的眸子眨了眨,笑了。 随着她低垂的身子,他似乎感觉周围的冷意都渐渐退去,他甚至能感觉到她身上散发的丝丝暖意,那一刹,天地间的冷意似乎都随着他的靠近而渐渐淡去,余下的只有她身上的温暖。 而那抹笑更是晃了他的眼,那一瞬,他甚至以为自己见到了传说中的仙女。 她的笑是那样的美,那样的温暖,就像是清晨的一缕曙光,瞬间点亮了他的心。 他痴痴地望向她,甚至连准备好的话都忘了说, 郢都的大雪已经下了整整三日,因为雪大,所以在街上几乎见不着人,更别提讨一口吃食了, 他已经饿了整整三天,方才避雪时正巧看见这府里的小厮在准备马车,知道这主人可能要出门,心下便想到这可能是一次机会,拥有这般华丽马车的人,一定也是个大富大贵的,就算他随意地打发一下,他也不至于被饿死在这雪地里,于是便不顾一切地冲上来,只求他能发发善心,可怜可怜他。 少女凑上前,也不顾他浑身脏污,俯在他耳边低低地说了一句越做越爱(gl)全文阅读。气息如同风吹鹅毛般轻轻拂过他的脸颊,瞬时惊乱了他的心。 “饿了吧。”她轻笑一声,如是说道 他怔怔地点了点头,呆愣愣地望着她。 “那我叫人给你买又香又甜的馒头吃好么。”她是又一笑, “真的可以吗?”他有些不敢置信的望着她,心里暖极了,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善良的人,难道她真是落入凡间仙子不成? “当然是真的。”她甜甜地笑了,露出了脸上两个浅浅的梨涡,叫人心头又是一暖, 她说:“你先把手拿开,我待会就叫人买给你。” 少年依言松了手,也不顾地上的冰冷,把手随意地放了上去。 她踩在小厮背上的腿,缓缓地放下,来到少年身前站定。 匍匐在地的少年,有些不知所措,不知该移向何处的目光终于集中到眼前的一双精致的绣鞋上。 雪白的绣鞋上绣着一只漂亮的金凤凰,凤凰绣的栩栩如生,像是要展翅而飞。 少女垂着头,盯着少年冷笑一声,脚一抬,便朝着他那双手狠狠踩下。 脚间倏然用力,旋碾着踩着他的手,像是在践踏一株快要凋谢的花。 少年惨叫一声,不敢置信地抬头望向她,疼得太厉害,竟在这寒冬腊月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本公主的脚也是你这贱民能碰的?”她冷嗤一声,居高临下地睥睨着身下的人“既然招惹了本公主,那便得吃些苦头!”再没有方才的温柔,剩下的只剩下冰冷刺骨的话,一个一个字砸进了他的心,竟比这朔风还要冰冷刺骨。 原来一切都是假的,她的笑,她身上的温暖,统统都是假的,什么仙子,什么善良都不过是她的伪装罢了,那一刻,他才明白,原来那些伪善的表象都是装出来的! 少年攥紧了拳头,硬生生地把身上的痛意忍了下来。 他一瞬不瞬地望着她,那样子像是要把她的样子生生地刻入脑海,永世不忘! 他再也没叫一声,生生地挨住她的折磨。 身旁的旁人个个都冷眼看着,任谁都没敢上前一步。 雪倏然大了,洋洋洒地落了一地一身。 折磨持续了片刻,少女松了脚,长呼一口气,似乎是累了。 “等下叫人把他处理了,别让他死在公主府门前,晦气!” 白嫩的手指一把拂去身上的雪花,笑了笑,终于在身旁下人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几个随从把他拖到墙角处,接着又是一顿拳打脚踢,直到感觉不到他的气息才停下手。 一声鞭响,马车缓缓而行,留下一串马蹄印。 少年虚弱地支起身子,而他的手此时已失去了知觉,甚至在感觉不到半分的疼痛,但他还是颤抖着收拢了手指,死死攥住,雪地上留下了点点血红,竟像是绽放的红梅般刺眼夺目。 他猛然抬头,在望向门前悬着的苍劲大字的时候,倏然,笑了。 气派无比的府邸门匾上面书着三个大字——公主府。 77【不速之客】2 东方晗雪一哂,岂止是费心思,简直是大费周章,这一趟她也差点栽在他手里,要不是万俟轩来帮忙,她也许不会这么容易地得到地图, 而就算她离开了南诏,可他却还一直对她穷追不舍,连她现在都怀疑,这人究竟有没有得那失忆症,不然,怎会唯独对她记得那么清楚? 东方晗雪好脾气地笑了笑,“这倒是没什么,最重要的是把地图拿了回来。” 现在她终于得到了四份地图之一,好在这几个月来没有白忙活,而之后她还必须继续寻找其余三张地图的下落,却不知那三个人又是什么样的人,会不会比柳溪还要难缠? 东方晗雪挫败地摇了摇头,现在就柳溪一个就够让他头痛了,要是在多上几个像他这样的人,她真的是一个头两个大了。 怜月忽地面色一凛,淡淡道:“再过一个月,镇南将军就要回来了。” “怎么,镇南将军回京,有什么问题吗?”她曾在芳华查来的资料上看到过镇南将军的名字,而这人还正是她的皇叔,当今圣上的亲弟,九王爷。据说平日里与她走得很近,两人的关系似乎还很好。 但她现在也摸不准,为何他非要挑这个时候回来? 而北楚现在表面上看虽然是一派国泰民安的,但实则却是隐患重重, 而此次九王爷贸然回京,却不知所为何事?还恰巧还处在北楚与南诏关系紧张的这个节骨眼上? 南方此时一旦无人镇守,若两国真的开战,那这形势也必然会对北楚不利。 而怜月此时却是凝着眉沉思,不知在想些什么,竟完全没有听见她的话,她又出声,道:“怜月?” 他倏尔抬头。眼里的寒意竟令人心头一凛, 看见她吃惊的样子,他这才渐渐敛去了情绪,恢复了往日的温润,道:“方才一时分了心,抱歉。” 东方晗雪笑了笑,“没事。”抬起一旁的茶盏轻抿了一口,一抬头却见他又走神了。 如果说他第一次溜神是意外,那这第二次却如何也说不过去了。 而她心里此时却也是疑窦丛生, 平日里。在她与怜月接触的过程中,虽然他会有些倨傲,但却也会念及她的感受。也从未因为其他事而分心, 而今日从他的种种表现看来,一提及镇南将军的事,他却频频失神,难不成他们之间有什么渊源不成?不然。他又怎会一反常态呢? 过了良久,他才抬起头来,只是眼里尽是思量,“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何事?” “不要去查镇南将军。” “不去查他?为什么?” “如果我说没有为什么,那……你还能做到吗?” 东方晗雪扬了扬下巴,眼里多了丝调笑宫谋最新章节。道:“连个理由都不给我就想让我答应?” 他一下子垂了眼,缓缓道:“如此,那便不为难公子了。” “方才我是开玩笑的。你别当真。”见他一副落寞的样子,她还真有些不忍,于是连忙说道,“虽然我不知你为什么不让我查,但……我既然答应了你。那,我便不回去查。” 他唇角微扬。笑道:“多谢。” 她的心一动,看向怜月,可在看到他脸上的笑时却愣了一下,那一双潋滟的乌眸在那一刹竟像极了一个人,仿佛……眼前这个人就是修洁一般。 每当修洁笑的时候,便像是阳光初展,带给人的是来自心间的一种暖意,可怜月的笑给人的感觉却像是初夏的微风,虽然这两种感觉全然不同,但却有些隐隐的熟悉在里面。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在她看到怜月的第一眼起,她便感觉像是认识了他良久,可……在记忆中终究找不出关于这人的记忆,难道这只是错觉吗? ************** 第二日,清晨 一大早府里的所有人便全都醒了,至于这原因嘛,便归结于隔壁的一座宅院。 也不知隔壁这位宿主是抽了什么疯,不然为何选择在一大早动工? 而据东方晗雪所知,她这位新邻居是在她回府前一日搬来的。 先前,这儿本是有几户大户人家的,只是后来她这个公主搬了过来,而这些人也早对公主有所耳闻,所以一个个都避之不及,恨不能躲得远远的,于是便纷纷迁走了, 但她却不知他这新邻居打的是什么算盘,怎么还反其道而行之? 来到了主院,却见其他人也都到了,看来都被吵醒了。 看到东方晗雪来了,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纷纷围了过来。 “雪姐姐,出了什么事?怎么这么吵?”曦儿揉了揉眼睛,茫然地望着她。 “昨日我便看见隔壁进进出出的,想必已经有人住进来了。”赫连清歌接过话头,慢悠悠地走了过来,嘴角噙着一丝笑,他朝曦儿一挑下巴,道:“看来咱们有邻居了。” “邻居?”曦儿瞪大了眼,“我记得三年前那些人搬走后便把地契卖给雪姐姐,怎么现在又搬进来了人?” “厄……这个嘛,我就不知道了。”赫连清歌极不自然地轻咳了一声,接着便把头给别了过去。 东方晗雪眯着眼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知道这事儿肯定和他脱不了干系,但她凡事讲究个人赃并获,因此在没查清这事儿之前,还不会动他。 突然,万俟轩低喝了一声“后退”,众人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却都依言向后退了数步。 之后便传来了一声巨响,而随之而来的便是漫天的灰烬,仿佛刚刚发生了一场大爆炸,要不是木头脸提醒,想必此时定会有人受伤。 扑面而来的灰烬直呛得人喘不过气来,待尘齑散去后, 众人却看见公主府里的一大面墙壁竟不翼而飞了。 而以墙面的厚度来说,单凭一点外力是断不能掀起如此大的灰尘的,方才听那一声巨响,竟像是什么东西被引爆了,难道说,那人竟使用了火药? 对面此时却传来了些许响动,接着便探出了几个脑袋来,在确定没有人员伤亡后,那几人似乎是松了一大口气, 而未等他们把脑袋给缩回去,便被木头脸给定住了重生左唯txt下载。 此举他们当然也未料道,那样子便像是刚伸出头的乌龟,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东方晗雪也好奇发生了什么事,因此便朝木头脸使了个眼色,万俟轩点了点头,接着从手中滑出一颗石子,解开了其中一人的穴道。 那人经这么一吓,顿时跪倒在地上,浑身颤颤,只一味地告饶,“小的……小的也是奉命行事,真的……真的无意冒犯公主。求……求公主饶小的一命……” 东方晗雪走过去,问道:“你家主子是谁?”要说先前只是好奇的话,那她现在也都尽数化作了愤怒,那人还当真张狂,难道说他在搬来之前竟还不知他隔壁住了谁? 如果他若是知道她,还做出这等事来,那也只能说他是活腻了,竟敢把主意打到了公主府! “这……”那人略踌躇,似乎在掂量着要不要告诉她。 她蹙眉,“怎么,你不愿告诉本宫?” “不……不是……”他忙摇手, “那便快说!”东方晗雪此时的耐心已被消磨殆尽, “不必问了,我便是他的主子。”一个紫色的身影从墙那边晃了出来,项间一朵娇艳的兰花更是尤为醒目 万俟轩一手按向腰间的佩剑,却被东方晗雪拦住,她轻摇了下头,叫他不要轻举妄动。 万俟轩冷哼了一声,目光冰冷地盯着他。 轻轻对上她的眼,那人懒懒一笑,“好久不见了,小雪儿。” 那柔媚的调子虽不令人讨厌,但听在耳朵里却很是别扭, 东方晗雪冷笑,她还真不知她们二人何时变得这般的熟络了? 曦儿伸手指着他,怒道:“你是谁,凭什么这么叫雪姐姐?!” 柳溪抬眸轻扫了他一眼,即刻莞尔一笑,“我道是谁,原来只是个毛头小子,我劝你还是尽早放弃吧,现在你的雪姐姐可是我的!而你若真想要和我争,那可还要再等上两三年!” 还真不愧是在青楼里呆的久的老油条,当真是刀刀见血,一开口便能揪住对方的小辫子, 曦儿平日里最介意的也是别人说他的年龄,一时间被他给气的不轻,一张小脸顿时憋得红彤彤的, 东方晗雪想拦住他,却一时没拦住,耳畔只闻一阵清脆的银铃响动,便看他气冲冲地冲了过去, 东方晗雪一抚额,只觉太阳穴跳得厉害。 他长指一伸便对准了那人的鼻子,“你也不瞧瞧你那长相,男生女相,浑身还尽是呛人的脂粉味,简直比女子更像是女子,就你这样,你以为雪姐姐会看得上你?我爹也曾教导我说,男子便要有男子的气度,而最起码也应有阳刚之气。” 曦儿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笑道:“可瞧你这幅阴柔的模样,莫不还需要女人反过来保护不成?” 看着柳溪脸上不停地变换着颜色,想必也被噎得够呛,连东方晗雪都不禁要竖起了大拇指,夸一句‘好口才!’ 78【卖身还债】 而柳溪不愧是柳溪,此刻虽心中恨得咬牙切齿,但面上依旧带着笑,“张口闭口便是你爹,还真是个没长大的毛头小子,我劝你还是尽快回家找你爹爹去吧,不然你若是在外面受了委屈,可没人替你出气!” 曦儿一时间被气得脸都青了,“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去把我爹找了来,到时候定然把你关个三年五载的!” 柳溪冷笑,“这头上三尺有神明,我行的端,做得正,一没杀人二没放火,若是真因此被关了,那也只能叹一声北楚的法度严明啊!” 曦儿的脸顿时通红一片,一时被他说的哑口无言,啐道:“你这个狐媚子!”连词儿用错了都不知。 “唉,这皮相性子生来就是这个样,我又能怎么着呢?就算是我男生女相,可是小雪儿她喜欢,这就成了,我倒是不甚在意其他人怎么看。”遂抬眸朝她深情一望。 东方晗雪被他瞧得从心底里生出一股寒意来,她什么时候喜欢他了?怎么连她自己都不晓得? “你这人还当真不害臊,我记得在南诏时,你还找雪姐姐麻烦呢,她又怎会喜欢你这种人?!” 柳溪嘴角微翘,“哦?你还去过南诏不成?我怎么不知还有你这么个人儿?” 曦儿冷言,“你不知道的事儿多了,我还能事事都告诉你?” 东方晗雪这才想起来,那时在南诏,曦儿确实去过一趟百花楼,为此还跟她置了气呢! 柳溪耸耸肩,一笑置之,“你若是不愿意说,那便算了。毕竟我除了小雪儿外,对其他事倒是没有多大兴趣。” “哼!”曦儿鄙了他一眼,“只怕你上赶着倒贴雪姐姐,她都不愿意要呢!” 要说公主府最不缺的便是貌美的男子,这面相好的,他见的多了,虽然他长得也还算凑合,而此时公主府里其他的人虽然也被遣散个干净,但他清楚,此人也绝不会成为雪姐姐的入幕之宾! “小雪儿都跟我坦诚相见了。你说她会不会要我?”他道。 众人的目光一时间皆投向东方晗雪,她亦是一怔愣。 这话一说出来,倒是大大地超出了东方晗雪的意料。 任凭她如何想,也未曾料到他会把这事儿给撂倒台面上来,本想着他还会顾及点颜面,等私下再找她算账,却不想这人会有如此举动。 他话都说到这程度了,如若在不拦下他,指不定还会说出什么更劲爆的了,东方晗雪赶忙道:“柳溪公子可否移步?我府里恰巧还有些好茶,公子若不嫌弃,烦请进一步说话?” 柳溪好像就在等她的这一句话似的。闻言,他轻轻颔首,“如此。甚好。” 她一个眼神过去,芳华会意,率先走在前面替他引路。 曦儿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脸色阴郁了下来,“他说的可是真的么?” 东方晗雪此时也是一个头两个大了极品乡村生活。也没心思同他解释些什么,只略安慰了他几句。 得不到她的答复。曦儿的眼眶一时间也有点红,心里头很不是滋味。 她见状,拍了拍他的手,“曦儿可信我?” “嗯。”他垂了眸子,点头。 “我同他之间根本没发生什么,这么说,曦儿心里可是好受些了?” 他抬头,眼睛里顿时变得亮晶晶的,“雪姐姐说的可是真的?” “当然了,”东方晗雪笑道,“我和他之间清清白白的,根本不是他说的那样。再说,他那般阴柔,有一肚子坏水的,我躲都来不及,又如何会喜欢?” 听了她的话,曦儿就像是吃了定心丸,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终于放下了心, 他甜甜一笑,露出了脸上的那一对儿梨涡,“嗯嗯,我信雪姐姐!” 东方晗雪这才舒了一口气,“好了,等下我就去会会他,看看他究竟是什么来意,曦儿也早些回屋吧,既然早上没睡好觉,等下便去补个回笼觉吧!” 进到主厅时,柳溪他早已经端坐桌前,而他身边已经上好了茶,此刻正悠悠地冒着热气。 东方晗雪进去时,他却不知在想些什么,等她走到了他身边,这才抬起头来, 虽然还是那张不变的美人脸,可细看之下却瞧见他竟然挂了三分彩,只是上面的伤痕已不甚明显,但还是有些许淡淡的印子。 按这伤口愈合的程度推算,他这伤大约是在她们赶来北楚的时候便落下的, 而据她记忆,那时候他似乎正追着她不放,因此万俟轩便替她小小滴教训了他几次,想必这伤便是木头脸的杰作? 虽然不明白柳溪为什么会对她穷追不舍,但看到他因她而受了伤,还是对他有些愧疚的。 瞥了一眼一旁的茶盏,却见他动也未动,不由问了句,“怎么不喝?可是不合口?” “我喝的茶有专门的人泡制,因此对于其他人沏的,我喝不惯。”他这话到无半分贬低的意味,只因为习惯使然,虽听着很狷狂,可说的却是实话。 而对于一些有钱人来说,多少都会有些奇怪的癖好,因此对于他这种反应,她已经见怪不怪了,因此倒也不甚在意。 东方晗雪笑了笑,继而直接开门见山,问道:“不知柳溪公子又因何事前来北楚呢?” “唔,”他顿了顿,漫不经心地回道:“有个人拿了我的东西,还占了我的便宜,你说,我该不该讨回来?” 东方晗雪被他这话一说,有些尴尬,轻咳了一声, 在这段时日的接触中,他算是明白此人的直白程度可真是达到了一个登峰造极的境地, 一抬头,却对上了其审视的目光, 她勉力地挤出抹笑,寻思着岔开个话题, 毕竟在南诏时是特殊时期,因此便理应特殊处理,而她之所以会那么做,也全然出于无奈,谁让他那时死活都不肯配合了。 不过现在到了北楚,那一切都不同了, 毕竟在这儿是她的地盘,还怕他耍处什么花样不成?而就算他是来算账的,她也不怕他山村桃源记最新章节! 她问“那柳公子此次是打算长住北楚?”现在也只能先探探他的来意,之后在做打算了。 他望向东方晗雪,笑道:“我在南诏呆了许久,这次也该换个地方呆上两日了。” 东方晗雪道:“这倒是不错,而柳公子既然来了北楚,也理应四处玩玩,你若是想去哪处,也可以和我说声,我也好尽一尽地主之谊不是?” “既然公主如此盛情,那我便先谢过殿下了。” 东方晗雪笑笑,“那今日不若就由我来做东,等下便让下人们准备些菜色,也算是给柳公子接风了。” “那便多谢公主殿下了。” 忽而想起正是因为眼前这人,她府里的墙壁才被炸飞了,于是说道:“对了,今早我便听闻隔壁传来阵阵响动,而循声来到院中,却突闻一声巨响,接着我府里的一面墙壁竟然被炸成了飞灰,却不知这是为何?” 手在这时候却被他猝不及防地一握,她惊呼一声,“你做什么?!”立马想甩手跳开,却一时被他攥的更紧。 她的手一时间被捏的生疼,遂寒下脸,冷冷道:“柳溪,你别忘了,现在可是在我的府邸!” 闻言,他一笑,到底还是松了手, 她立马把手抽了回去,冷眼看着他。 “公主可知我这次为何而来?”他的目光自她被勒红的手腕移向了她的眼睛,浅笑着,“我这个人平生最吃不得亏,因此,对于占了我便宜的人,我却不会那么轻易的放过。” 这狐狸的尾巴终于露了出来了?现在道肯透露来意了么? 东方晗雪揉着手腕,轻声冷笑,“听你这意思,是想来跟我讨债?” “自然。” 她道:“你讨你的债,这个我倒是管不了,也管不得,但你虽然气我,却为何要拆我的墙?你这一番动作下来,倒是解了气,但又置我颜面于何地?” “这个嘛,倒是因为你府里那个唤作万俟轩的人,也不知那人从何处得知了我的消息,一早便知会了那看门的小厮,而我原本也想打这正门进来的,可谁知竟生生被拦在了门外,而迫不得已之下,才想了这样的法子。” 东方晗雪一听,真真是大跌眼镜, 就因为不让进便派人来拆她的墙?若是她府里的人做出其他事情来,他还不得把她整个院子给毁了? 在回北楚的路上,柳溪就对她多番纠缠,而她那时急着赶回来,也未对他多做理会,可谁知这人竟一路追到了北楚,现在竟然还敢毁了她的屋子,难道说他这是在考验她的耐心不成? 对于这种人,她能容忍他再一再二,却不能允许他再三再四,若是一再放纵他胡为,她的脸面往哪里搁? 轻咳一声,东方晗雪道:“柳公子既然毁了我的东西,那论理必须得赔。” “那公主说,要我如何赔?”柳溪轻睨着她,缓缓道:“要用钱,还是用人?”而且最后那两个字咬得极重,竟像是在暗示这什么。 ps: 对于继续追文的童鞋,我十分感动,毕竟接下来的章节都是要掏银子的了,而我也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把文写好,谢谢大家~~还有谢谢熱戀^^童鞋的粉红票子,这眼泪哗哗的~~(t-t)飘走~~ 79【夜探柳府】 他默默凝视了她片刻,最后补充道:“难道说,公主两样都要?” 闻言,东方晗雪的眉毛一拧,他究竟把她想象成了何种人?她又不是开青楼的,作甚么要他用身子赔?难道说他听多了外面的留言,真把她当做了先前那荒淫无度的公主? 而看样子,他先前似乎对她有所了解,可一般人知道她的情况后,都避之不及呢,哪有像他这般自愿送入虎口的? 东方晗雪笑笑,“柳公子可真会开玩笑,我要你的人做什么?”遂抬头瞥了他一眼,却见他神色有些黯然,竟像是很受伤,他缓缓地抬了头,略带哀怨地说道:“想不到在公主眼里,我竟这样一文不值。” 倒贴,却也没有这样一个倒贴法,她府里才遣散了一批人,方得了片刻安宁,又怎能再继续往里进? “我可真没这个意思,”她连忙摇手,“我只是就事论事,而一面墙壁却也值不了几个钱,又如何让公子用身子来赔?” “公主不必多说了,我都明白。”他忽而低垂了眸子,神色恹恹,“公主若不厌弃我,为何会在对我做了那事之后,却一走了之?想必在公主的心里,也一定是瞧不起我的吧。而我一个风尘中人,想必也定然是入不了公主的法眼。” 她瞪大了眼,突然很佩服这人的想象力,问道:“你认为我瞧不起你?” “自然。”他点头,“要不是你嫌弃我的身份,又怎会这样不负责任地说走就走了?” 他幽幽地望着她,接着说道:“你还真是狠心,那日之后,我便想着你还会回来,可谁知道你竟真的走了。于是便去追。但你身边那个叫万俟轩的人,也着实不讲理,每次还未等我接近你半分,他便不容分说地动了手,还害得我受了伤。” 东方晗雪一时间听得目瞪口呆, 还记得在南诏时,她为了对付他可是费了不少功夫的,而且当时她还不是被他趁机揩了不少油,要不是木头脸及时赶到,还差点被他给占了便宜去。 但这人此时说的话,却反倒尽是她的不是,他作为一个大男人。不就就被人看了两眼,难不成还要她一个女子对他负责? 自打第一眼见到他,便知道他不是个省事的,但却没想到竟然会这么麻烦, 她道:“好吧。我的人误伤了你,这件事算是他的不是。但换一个角度看,若不是你纠缠的太紧了,万俟他又怎会对你动手?” 听了她的话,他忽而眼角带笑地说道:“我也不是那全然不讲道理之人,如果再就此纠缠下去。反而显得矫情。而对于那万俟轩伤我的事,我可以不计较,但我……却想让公主答应我件事。” 同她饶了这么个大圈子。现在终于切入主题了吗? 不过有条件最好,倒好办事,不然连他想要什么都不知,却又怎么对付? 这次倒是好奇他因为什么事而如此大费周章,于是问道:“什么条件?” “下个月初。镇南军便会班师回朝,我知道公主一向与镇南将军亲厚。故而,我想让公主把我引荐给他,” 她低眉沉思,把柳溪引荐给他镇南将军?她的九叔,九王爷?。 现下,眼看便要月底了,故而离他九叔回来的日子也越来越近了,而她最近听到镇南将军的频率也越发多了,一时也不由好奇,这人,究竟又是个什么样的人?不然为什么怜月会因为他而频频失神,现在就连柳溪都要求她代为引荐? 望了柳溪一眼,见他也不像是玩笑的口气,她思量了片刻,道:“若是帮你也不难,但我又有什么好处?” 也难得他会有今天,记得上次她有求于他时,他可是端得一副架子的,现在也算是老天有眼,也给了她一个机会,让他反过来求她了网游之刺伤全文阅读。 似是早料到她的反应,柳溪自袖中掏出一张纸,缓缓地放到了她身前, 东方晗雪低头瞟了一眼,遂拿起来看了看,见是一份地契, 上面白纸黑字的,写着正是她隔壁的那一块的土地。只是不明白他为何会把这个给他,于是问道:“你给我这个干嘛?” 他笑笑,道:“这是我从别人手里买到的,想着公主可能感兴趣,于此便把它送给公主。” 她把那份地契又推给他,道:“就用一块地就想收买我,你这算盘打得倒是很精!” 他自上面瞟了一眼,不紧不慢地道:“公主可要想好,这块地皮,可不是一般的地皮,我曾叫人探查过,这下面却是藏了一座金矿!” 东方晗雪眼前一亮,“此话当真?” 他道:“千真万确。” 她低头沉思, 按理说,柳溪他没有理由骗她,那如果真如他所说,在他那片地下有金矿,那她这屋子下也定然也有。看来等哪日她也应派人勘探一下了。 如果真是有矿藏,那还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只是在这年代,除了国家准许,其余私自开采矿藏都是要犯法的,因此若是贸然开采,还是要冒不少的风险的,不过若是利用得当,又做的隐蔽,也会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她道:“那我便帮你一次,不过先说好,我只负责引荐,至于我九叔是否会答应见你,便不归我管了。” 他点点头,“这是自然。” 忽而忆起件事,想起这地在先前那些人搬走后便成了公主府的土地,却又不知是何时变成了他的,于是问道:“对了,不知这地是公子从何处得来的?” ………… ************** 中午时,她府里的厨子倒是准备了顿丰盛的午宴,而柳溪也依言留下用了餐, 只是吃饭时,他倒安安分分的,倒也未再多说什么,而赫连清歌在吃饭时。却是对柳溪格外的热络,只一个劲儿地嘘寒问暖,生怕又半分怠慢。 对于他这行为,虽然遭到了其他几人的鄙视,但妖孽却毫不在意,依旧热情不减。 考虑到柳溪是第一次进公主府,那也定然要参观参观。 而她见妖孽对柳溪这么上心,便让他在午饭后带柳溪在她府中转转, 但她在听下人回话时,却意外发现了件奇怪的事。那便是柳溪竟然在闲谈中说道,他对公主府隐有熟悉。 事情是这样的,在开始时。先是赫连清歌在前面带路,只是走着走着,竟走到了府里的一处竹林, 而柳溪见到眼前的草木,却感觉异常的熟悉无限打工最新章节。所以之后的一段路,他便按着记忆前行,没想到竟真的寻到了一处宅院。 只是那屋子却是府里公子的一处院落,听下人回道,那处正是范姜溪流的住处。 只可惜,范姜在离府后便再没有了消息。不然,她还能问问,他与柳溪究竟是什么关系。不然为何柳溪却独独记得去他那处的路呢? ************** 晚饭后,天刚微微黑,只零星散落了几颗星子。 而东方晗雪一时间也闲得无聊,于是便去了湖心的亭子坐了会儿。等她回来时,却发现自柳溪府中。飘出了一抹莹黄色的灯火。 待那东西移近了,她才发现那是一盏孔明灯。 此时风不算太大。因此那灯盏,倒是飘得不快,等它飘过她头顶时,发现那上面竟是题了字的,只是距离有些远,所以,看的不算太清。 也不知,柳溪又在搞些什么鬼? 回去时,恰巧走过今日被柳溪炸开的墙壁。 望着那一面断壁残垣,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他这么一炸后,不只是他能过来,她却也能过去,倒是免去了不少麻烦。 来到他的庭院,竟奇怪地发现了他府里竟种了一院子的小苍兰。 仍旧是她在南诏时看到的那一种,只是那时她看到时,离这花的距离有些远,现在离近了,便能看清这花的纹路。此时月光倾泻而下,更像是在这花上撒了一层银辉。 小苍兰的颜色有很多种,除却白色,还有鲜黄、橙红、粉红、雪青、紫和大红几种,只是她却独独喜爱白色的,因为白色的看起来更素雅洁净些。 而此时他院子里种的,也恰好都是白色,一时间她也不由多呆了片刻。 前面不远处,传来了些许声响,抬头一看,却见柳溪正俯身忙活着什么东西。 绕到他身边,却见他面前放了盏孔明灯,那灯是用竹篦编的骨架,糊上了一层白萱,而此时他正执着毛笔在上面题字。 可未等她看清上面写的是什么,他便回过了头。 本想偷看来着,却不料被发现了。 她尴尬地笑了笑,却见柳溪把灯放下后便站了起来,正巧把它整个遮了起来。 对于她突如其来的的打扰,显然很不满意,他挑眉,“你找我有事?” 她一笑,道:“今日你不是把地契给我了么,我就是来熟悉熟悉地形。”虽然未经允许便来到别人的府邸很不好,但他今日不也做了同样的事?因此,她现在也是底气十足。 “看来公主倒是个急性子!”他冷笑,“不过公主放心,等事成之后,我还会再送给公主一份大礼。” ps: 再此鞠躬感谢曹蓉水湄童鞋和热恋^^童鞋,特别是热恋^^童鞋,谢谢亲一直以来滴支持,大熊抱个先,么么~~ 还有就素最近在考虑要不要放章肉肉,纠结ing。 如果愿意看呢,偶就写一章,如果都不喜欢看,那就只好写清水文了。⊙﹏⊙b汗 80【曦儿的x教育】1 看他一副财大气粗的样子,突然明白了妖孽为何会对这厮如此热络了, 这人简直是座移动的金山啊!他这一开口,便是什么金矿、大礼之类的东西,而随手便能把这些送人,也不知他到底有多有钱?会不会真达到富可敌国的地步? 她问:“你……在做孔明灯?” “嗯呆萌女异世重生txt下载。”他道。 一般来说,放孔明灯都是用来祈福的,那他这又是为谁祈福?那若是祈福的话,又至于这般神神秘秘的? “这灯是你自己做的?” 他点头,“在我的家乡,人人都会做。”突然想起了什么,他嘴角竟挂起了一丝笑,淡淡道:“这还是我叔父教我的。” 这也是她第一次见他真正意义上的笑,但也只有在他提到他亲人的时候。 记得在南诏时,他便提到过他已经没有亲人了,那这样推算的话,只怕他叔父也已经不在人世了吧? 她侧过头望他,问道:“那你家乡在哪里?是在北楚、南诏还是其他地方?” 他抬头望向远处,眼神倏尔迷茫起来,“我忘记了,只是在脑海里中模模糊糊有我叔父的一些记忆,至于其他人,却无半分记忆,想必他们应该不在人世了吧。” “忘了?”她道,“这种事又怎么会忘?” “我也不知道,只是突然有一天,当我一睁开眼,却发现,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任凭怎么去想,却也回忆不起半分来,而且要是想的多了,脑袋就会变得很疼。所以。现在索性也不去想。” “那……你可去找个大夫瞧瞧?” 他哂笑,“看是看了,但每个大夫的话却都如出一辙。” “怎么说?” “……” 他侧过头,对上她的眼,淡淡地扯了嘴角,“无病。” “没有病?”她瞠目,“那这便怪了,你明明忘了这么多东西,但为何就查不出?这世上的大夫这么多,总有一个会医得好你的。你不妨再多看看。而北楚也不乏名医,等过两日,我便帮你找找!” “不必了。”他的声音像叹息一样,轻飘飘的传来,“这样也好,起码对于我不想记起的事,过几日便能忘了。”话里颇有些认命的味道。 他俯身提起了地上的灯盏。兀自走在了前面,行了两步,迟疑地一回头,见她仍愣在原地,喟然道:“怎么不走?” 她愣了一瞬,随即快步跟了上去。 余光瞥见她跟在了他身侧。他这才继续往前走。 东方晗雪不解地看着他,一时也不知他要干嘛,问道:“这……是要去哪里?” “方才你过来时经过的那处。” 一时间讶异非常。原来他早就发现她来了,一分神,却见他又走远了,于是连忙跟了上去。 来到了那花海处,他俯身。掏出怀中的火折子,把那灯点燃。烛火燃起后,灯身渐渐被烛火的热气鼓得满满的,他抬手,一下放开,那灯便缓缓地飘走了。 夜浓如墨,而一望无际的夜空中,只余一盏橘色的灯火,闪耀着柔和的淡光。 夜间的花香越发浓郁,深呼吸,精神一振。 转过头去看柳溪,而他则静静注视着那灯火,一直看着它飘远随身带着珠宝店最新章节。细细长长的眼眸中流转着温柔的光。 方才趁他放灯的瞬息,她匆匆地瞥了一眼,只见上面绘的便是一株兰花,侧面写的是一个人的名字,好像是范姜什么的,只是她还未看清,他便已经放手了。 范姜? 她所认识的人中,唯一姓这个姓的也只有范姜溪流了,而今日他偏巧走到了柳溪的住处,那……这其中究竟又什么联系? 她回去时,意外发现一抹身影隐没在墙角处。 看这衣料,却是今日万俟轩所穿的, 那……他方才是一直跟着她?难道说他是知道了她去了柳溪那,因为不放心才跟来的? 东方晗雪淡笑,难得他竟对她这般上心。 ******** 第二日, 柳溪竟意外地邀请她去喝茶,只是这地点有些远,选在了城北面的敬启山。 而曦儿自从那日同柳溪发生过口角,对他的印象便不大好,所以当听说她要去会柳溪,更是拉下一张小脸来,因为劝不动她,因此便嚷着跟着她同去,顺便监督一下柳某人。 此行既然是去品茶,也不便带太多的人过去,而芳华的伤因为还没好利索,因此便把他留在了府里。所以,这次也只有曦儿和她同去。 为了避免再出现同上次一样的刺杀事件,她吩咐了暗卫在后面暗中护着。 由于山路弯曲陡峭,而公主府的马车又宽大,不能驾车,只能选择骑马。 可对于骑马这种事,她只是见过,但要真正换做实战,她心里还是没有底, 毕竟她没有跟任何人学过,而要她第一次骑马便驾驭回环曲折的山路,那……还真有些强人所难。 不过,好在曦儿倒是学过骑马,因此她便和曦儿同乘一骑, 而现在虽然已经过了最热的三伏天气,但毕竟头顶有大太阳在上面挂着,而且他身后又坐着个大火炉,所以,此时她却也热的汗湿了衣裳。 可坐在她身后的曦儿,却不知是不是配了什么玉石之类的硬物,总感觉有什么东西顶在了她身后,感觉很不舒服。 而东方晗雪毕竟在现代生活了二十多年,因此对于这种事,也不是不知道。 曦儿现在也到了发育的年纪,而他也从未与她有过这么亲密的接触,加之两人共乘一匹马,而这摩擦也是难免的,所以,他会有冲动,也是难免的。 只是现在在这种情况下,倒是尴尬的紧。 她一回头,却见曦儿的脸通红通红的,好像是一只刚被人从热水里捞出来的虾子,显然他也意识到了自己身体的一些‘变化’。 看着他茫然的样子,她突然头痛了起来,其实这种事情本该由他父母告诉他的,但要是由她说出来,却是别扭的紧。 东方晗雪不着痕迹地向前挪了挪,尽量拉开他们的距离,减少两人间的碰触。 她叹了口气,对于二十一世纪的孩子来说,至少有老师来给学生进行x教育,但是……现在也只能让她给他上这一课了, 她一时也纠结起来,究竟该怎么说呢?总不能说*精,做春*梦都是正常的?叫他放宽心,让一切顺其自然? 过了半晌宫谋全文阅读。 她问,“曦儿最近可有做过什么奇怪的梦吗?有没有感觉不舒服的地方?” “……” 曦儿的脸红了红,勒着缰绳的手颤了一下, 对于这种隐秘的事情,也不知她会不会同自己说,她叹了一口气,决定放弃,“算了,就当我没问。” 曦儿犹豫了片刻,攥着缰绳的手因为太过用力而微微发红, 就在东方晗雪以为他也对此事缄口不提时,却不料曦儿微弱的声音自她身后传来,里面竟带了些颤音,“我……我最近有……做奇怪的梦……” 东方晗雪身形一僵, 其实做春梦,对于这个时期的孩子来讲都很正常,但,若是那个对象是……自己,那却又该怎么办? 若是此时曦儿对她说了出来,以后又该让她们二人如何相处? 东方晗雪正想着,曦儿却颤颤地开了口,“我……我昨晚梦到个女子……” 女子? 她一顿,尽量保持镇静,并自我安慰道只有自己冷静下来才能开导曦儿, 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柔和,“什么样的女子?” 曦儿开始回忆起来,“我只记得她穿了件白色的衣服。” “嗯,然后呢?”她继续循循善诱。 接着曦儿的脸有红了,有点纠结该不该告诉她。 东方晗雪平静地问道:“那……毕竟是个梦,算不得什么,你若是相信我,就告诉我。” 他倏尔攥紧了手,似是在下决心, 半晌后,他缓缓地开了口,只是声音细若蚊蝇,叫人听不大清楚,只是隐约中有什么‘女子’、‘温泉’之类的。 虽然听的模糊,但好歹了解了大概, 想必曦儿梦到的便是女子沐浴的一幕了,也难怪他这么不好意思。 对于这一时期的孩子,对于异性也都会有一些懵懂的向往。这本就是正常的,但是有些事还是由其他人告诉他比较好, 她叹了一口气,若是此时妖孽在就好了,这些事由他来说,他可能更能接受。 “这世间本就分为男人与女人,而为了阴阳调和与繁衍生息,因而男子与女子间便会互生情愫,产生爱慕。而对于年轻的男子来说,在他们渐渐步入成年时,都会会对异性产生一些别样的感情,他们会好奇,也会不由自主地靠近她们,想要多了解她们一些。” 她汗了汗,突然感觉自己果然不适合做老师,绕了这么个大圈子,也不知曦儿能不能听明白。 一抬头,却见曦儿听得很认真,她遂松了口气,能听进去便好,她就怕她说了大半天,他一个字儿也听不进去。 她接着道:“所以在渐渐步入成年的这一时期,他们也会梦到一些异性,也会出现一些从未出现过的事”她偏过头望了曦儿一眼,见他这次连耳根都红了,想必也经历过那些事了, 81【曦儿的x教育】2 于是她赶忙趁热打铁,“而对于这种现象,它都很正常,并不是什么可耻的事情,所以曦儿也不必放在心上,因为,这一切都表明曦儿已经长大了庶女妖娆txt下载。” 曦儿突然眼眶湿湿的,竟像是极力隐忍着什么,他一下子握紧了小拳头,张了张嘴,可怜兮兮地望着她。 那……他……该不会是*精了吧? 东方晗雪看他忍得太痛苦,遂安慰道:“曦儿放心,你经历的这些,你赫连哥哥同样也经历过,不信……你可以问他。” 曦儿这才破涕为笑,眼睛又恢复了昔日的神采,勾了唇角:“真的么?” “当然是真的。” 东方晗雪松了口气,安慰道:“以后你有什么疑问,或是不明白的,都可以问你赫连哥哥,有心事也别憋在心里,想说什么话同我说说也成。” “嗯嗯,”他这才开心起来,心情忽而转了晴,动作间袖口的小铃铛似乎也清脆了不少。 *************** 一路打马前行,外带着欣赏这一路的美景。 等到了山顶时,差不多已经未时了。 敬启山顶,倒是草木繁盛,入目的尽是一片苍翠,高高低低的树木把四周的阳光拦了个严实,温度也比山下凉上几分,因而到了山顶时,那种热意却不如来时那样明显了。 一颗高大的柏树之后,是一个依山而建的小亭。 几缕阳光透过繁密的树叶打落下来,洒在亭前的小路上。 一阵清风拂过,带来了那种属于树木间的好闻的清香,一时间心间的烦躁之意,也随之飘散而去了。 下了马,把缰绳拴在了一处大树上。一抬眼便见亭前依稀坐着个蓝衣身影。 这一路走来,美景也见了不少,要说能与之媲美的,也只有……眼前这人了! 曦儿见了他,不屑地冷哼了一声,立马别过了脑袋。 来到亭前,仰头一瞧,便见到了上面挂着的一副匾额。 紫檀为厎,琉璃镶边,上面龙飞凤舞地书着三个刚劲大字‘敬启亭’ 据说这字还是当年先帝来到敬启山时题的。 乍一看之下,倒真是笔力遒劲,气势不凡。想必先帝也是个豪迈旷达之人。 而此时站在这敬启山顶,几乎能将山下众物尽收眼底,所以先帝当时那种睥睨万物包揽一切的豪情壮志,现在也差不多能理解了。 柳溪坐在亭子里的石凳上,一旁的圆桌上。摆了一整套定窑产的白釉瓷茶具。 旁边的木架子上支了个小风炉,里面的水早已沸腾,想必也已经等待了多时。 而他宝蓝色的衣袍上落了一身金色的阳光,此刻倒有几分清尘绝世的味道。 听到声响,他微微侧过了头,见到了她们却并未起身。只是淡淡倦倦微露笑意。 “你迟到了。”他道。 东方晗雪道:“抱歉,让你久等了。” 他的视线扫过一旁的曦儿回到她脸上,“我不习惯等人。下次别晚了。” 曦儿本就看他不顺眼,此时听了的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算是什么人,凭什么这么要求雪姐姐?” 东方晗雪拉了拉他的袖子战气凌霄全文阅读。冲他摇了摇头, 这次错在她们。本就是她们迟到了,白白让人等了她们一个时辰,因此也怪不得柳溪。 柳溪到未多说什么,略一拍手,便有人从暗处走了出来。 那人也未抬头,自顾自地去了风炉中的水,开始忙活起来, 东方晗雪目光在他身上停了一瞬便很快移开, 品茶最讲究意境,而现下此处安宁静谧,草树葱翠,倒是个品茶的好地点,也难怪柳溪会选择此处了。 那日柳溪在公主府时曾说过,他喝茶时,会有专门的人来泡制,所以对于她府里的茶,却是不屑品尝,本以为他有些自夸的狷狂,而此时一看,他倒真没说谎。 喝个茶,都要有专门的茶博士来精心泡制,这也绝非一般人能做到,再则,光这喝茶的器具,却也大有讲究。 刚才她曾粗略地扫了一眼,发现在每一件瓷器上,都有一个标记在上面,想必,也是专门定制的。 一眼瞥见一旁竟放了张瑶琴,她笑道:“早就听闻柳公子琴技无双,不知今日能否有幸听得柳公子弹奏一曲?” 他倏尔侧过脑袋望着她,眼里似有光华流过,他轻笑一声,道:“忘了告诉公主,在下卖身不卖艺的!” 她与曦儿皆是一噎。 她咳了咳,不过很快恢复过来,笑道:“柳公子当真幽默。” 曦儿则啐了句,“不害臊!” 柳溪嘴角微弯,淡淡道:“若这位小公子不喜欢在下,可自行离开,品茶最是讲究这心境,若是因为在下扰了公子的兴致,那便不好了。” “要不是因为雪姐姐,你以为我会特意来此处看你?” 东方晗雪呵斥了一句,“曦儿!” “哼!”曦儿不满地撇了撇嘴,瞪了他一眼。 柳溪摇了摇头,“当真无趣。”说罢拂袖走了。 “柳公子!”东方晗雪急急唤了一声,但他却好似全然没听见,自顾自地走了。 她连忙起身,想要追上去,却被曦儿一把拽住了衣袖,他气鼓鼓地说道:“他走便走了,走了更好,干嘛要去追?” 她又抬头望了一眼,见他挑了一条僻静的小路,身影竟越走越远,赶忙挣开曦儿的手,道:“在这儿等着我!”于是便追了出去。 顺着一条僻静的小路走去,到尽头是却有一种豁然开朗之感。 四周高耸的山峦环绕成一个云烟雾霭的山谷,花雨翩跹洒落,醉人的清风微拂,一束阳光自天际散落,打在微漾的湖面上,折射出七彩斑斓的光影。 望了他好一会儿,见他只是面对着湖面出神,也不见是真的动了气,这提着的一颗心这才放了下来。 刚要转身离开,没想到这时他身子忽而晃动了一下,接着便直直地向前倒去。 他所站的那个位置,恰好在河边上,而这河水看似清澈,但这深度却不得而知,要是真的掉下去,还不知会出些什么事树宗全文阅读。 她赶忙跑过去,拉过他的手,将他扶起来,没料到他突然电光火石地反手扭过她的双手在背后,将她拉近,紧贴在他的身上。 他低头,忽然笑道:“没想到公主也会关心在下。” 瞥了一眼被他紧紧扣住的手腕,意识到上当了,东方晗雪道:“柳溪公子还真是好手段,竟是如此利用别人善意的。” 他的视线落到她的脸上,一笑,“所谓兵不厌诈,想必公主也听说过吧。” 她语气恹恹,“论心计,我自然比不过你。” “彼此彼此,公主也是好手段,”他眯着眼看她,“在南诏时,若不是公主曲意逢迎,与那姓万俟的人来个里应外合,我又怎会中招呢?” 东方晗雪冷笑,这人还真是睚眦必报,不就吃了一点亏么,看他这样子还真要赖上她了不成? “那日我不是应了你,要把你引荐给我九叔了吗,你还想怎样?” 他摇头,“那事是我求你的,可对于你欠我的却是两回事儿,又怎能相提并论?” “那日在南诏时,我之所以会那么做,也仅仅是因为柳公子不肯出手相助,这才出此下策,若有冒犯之处,那我现在便给你赔个不是。 而在那之前时我也曾问过你,可有什么想要的东西,但你似乎对这些都不太感兴趣。不过,你现在若是想到了要什么,我也定当努力办到,也算是对公子赔罪了。” 他默然片刻,忽而挑眉,道:“那……我要是想要你怎么办?” 她突然感觉这人的理解能力似乎有问题,她刚刚明明说是要赔她东西的,可谁知他竟想要她? 东方晗雪叹了一口气,道:“柳公子,我再说一遍,你要是缺什么或想要什么东西,都可以跟我说,但前提也必须是我能做得到的,而你这要求若是太离谱的话,那也请恕我无能为力了。”瞥了一眼,仍被他扣住的手腕,她冷冷道:“松手!” 他轻笑着拉近她,“怎么,这样就生气了?” 她冷哼一声,“柳公子来到这儿就是想跟我说这些?” “这倒不是。”他摇头,“只是被你那‘小尾巴’聒噪的烦了,便想出来走走。” “那他现在不在,你有什么事便说吧。” “要事是没有,只是想同你叙叙旧。” 她似笑非笑地望着他,明显不信。 终于挣开了他的手,她道:“柳公子,你若有什么话,便直说,绕来绕去有意思么?” “是没什么意思。”他轻轻颔首,冷然娴雅地对她笑道,“不过,好久不曾遇见如你这般的人了,所以我这次就是专程来找你的。” 她当然不会想当然地以为他真是为了她而来北楚的,虽猜不透他的心思,但却知道没有他说的那样简单。 而她也不会认为她的魅力真的大到让一个人千里迢迢地从南到北地赶来的地步。所以,她更宁愿相信他是来寻仇的! 既然话都说到了这份上,他又执意装下去的话,她也没办法,想着此时曦儿正在山上等她,于是对他说到:“出来也有一段时间了,曦儿还在山上等着我们呢,还是快些回去吧。”说罢转身欲走。 82【强吻】 他道:“跟我一起,你竟一刻也不愿多呆?” 未等她踏出一步,便毫无预警地落入了一个温热的怀抱,她一抬头,却意外地对上他愠怒的眼睛。 一时间,只以为这个人疯了,不然今日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做出如此奇怪的举动? 虽然不明白,他为何会突然如此反常,但是这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真是很不好。 她道:“柳溪,适可而止,你若是想玩,我可以陪你玩,但是请别一再把人当猴耍!”他眉目肃然,语气中隐有凌厉,“你以为我在耍你?” “不然呢?”她反问。 她桀骜不驯地仰起脸看着他,他亦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刹那间,两人间的气温骤降,冷意翩飞。 电光石火之间,东方晗雪还未来得及惊呼,他的唇便恨恨地吻上了她的。 她拼命挣扎,他却不放开, 这个吻,霸道而蛮横,辗转吸吮,故意带了些挑逗,就在她快要窒息时,他才放开了她。 东方晗雪立刻甩了他一巴掌,清脆响亮。 她大口大地喘着气,满腔恨意地盯着他, 而出乎她的意料,他并没有还手,只在那里微喘着气看着她,目光锐利,深不可测。 凝视了她好一会儿,才用冷冷的语调说道:“既然要玩,那便玩个彻底,如果公主现在想与在下共赴巫山雨,也未尝不可。”拿眼光静静打量了四周一圈,冷冷一笑,“只是在此地怕唐突了公主。” 闻言,东方晗雪大怒,几乎是瞬间勃然变色,这人还真是不要脸。这种话都能说出口? 她抬起手,想再给他补上一巴掌,却被他一把拦下。 他抬起头,眯着眼看她,“算上刚才的那一下,你统共打了我两次,你以为我还会继续容你?” “你……无耻!”她气结,羞愤,却无法从他手中挣脱,抬起另一只手。却又被他捉住,这回他却是使了全力,一时间捏的她生疼。 然后。他的俊脸又凑了过来,她一侧脸,他的吻便落在他的的左颊, 扭过她的脸,道:“别躲了。我看中的猎物,却没那么容易逃脱。” 平日里看柳溪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可他攥着她下颌的手确如铁钳一般,竟让人动弹不得,看来到底是男子,所以在力量上还存在差距。 东方晗雪无畏地对上他的眼睛。“对女子用强,你以为有意思吗?” “这有何不可?只要得到自己想要的就好。” 她冷嗤一声,“如果你只是想找个女子来纾解。那还不如去逛青楼。那里面什么样的女子没有,最重要的是她们还个个言听计从,还用得着你用强?” 他想要无非就是那种征服的成就感,现在他虽然会对她感兴趣,那也仅仅是因为他没有得到胜者为王txt下载。如果他真得到了,反而就失了原来那种兴趣. 看他一副思量的模样。她赶忙趁热打铁,“如果你想要那种孤傲的,回去后,我也可以派人送两个清高的给你。” “你之所以这么说,也仅仅是不想让我碰你吧,”他轻笑,“不过,我早就听闻公主府里男侍成群,想必公主也是个注重声色物欲之人,如今我只不过想做个入幕之宾,却不知公主为何一再拒绝?难道我竟比不上公主府里的人?” 东方晗雪掰开他的手,很快抿嘴一笑,道:“这倒不是,但这男欢女爱却也讲究个两情相悦,如果对对方连个感觉都没有便在一起了,那却同禽兽有何不同?” 闻此言,他微蹙眉,脸上竟露出那种茫然的神情,道:“那你说,如何才能做到两情相悦?” “自然是你喜欢她,她喜欢你,若是随便找个人都可以,岂不荒谬?” 他仍是一副一知半解的模样, 她瞪大了眼,“你……该不会是没喜欢过谁吧?” 他点点头。 她汗, 要说他好歹也活了这二十来个年头,想必也早已开过荤了,而且……还长成了这样一副祸水模样,就是这样一个人,说他还从不知道情为何物?这……还真有些匪夷所思! 不过,看他那认真思考的模样,却又不像是骗人的。那又该如何向他解释呢? 默然了半晌,她道:“这么说吧,你有没有遇到过这样一个人,每当她出现在你面前,你总会有些紧张,甚至还会脸红心跳?有时候明明有很多话想说,可到了嘴边,却又什么都忘了?” 他摇头,“不曾。” 这便得了,她越发敲定了自己心中所想,看来这人在感情方面还真是只菜鸟,虽然他现在要钱有钱,要样貌有样貌,可无奈在eq上,简直连曦儿都不如。而老天对待每个人都是公平的,当他在某一方面给了他最好的,但在另一处,却不会尽善尽美了。 她道:“缘分这东西,却也急不来。这个中滋味却只能让你自己慢慢体味,单凭我一张嘴,说也说不清楚。也许只有你遇到了那人的一天,你才会知道。” 他露出思量的神色,半响才沉声开口,“若是一个人喜欢上了另一个,那……他可会为了那人去死?” 东方晗雪的脸一下子就垮了,这人究竟是什么思维?难道说喜欢一个人就一定要为另一个人死? 她摇了摇头,“你说的太极端了,为什么喜欢上另一个人就要为了她去死?一起活着不是更好么?” 他却说道:“可如果不这样的话,又怎能证明他对你的情是真的?” 她道:“既然都认定了彼此,又何须证明?” “这却不尽使然,若是那人曲意接近你,那又如何?” 她轻叹,突然觉得这人还真是认死理,要是再跟他讲下去只怕自己都要被他带到沟里去,“算了,和你说不明白。”转身就要走。 他淡淡凉凉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 “如果我有一天出了事,你……会救我吗?” 她闭了眼,叹了口气,却并未回头,“不会重生左唯。” 柳溪懒懒一笑,拢了拢被风吹散的发丝,嘴角含着丝丝的笑意,“原来如此。” 听他声音竟是有些失落,但她却没时间理会,毕竟出来了这么久,怕曦儿等得着急,于是也不欲与他多做纠缠,大步便朝山顶走去。 可还未等她走出两步,便听身后传来‘扑通’一声落水声,她忙回头看去,却见岸边那人的身影不见了,而平静无波的水面此时却掀起一大个水花。 她万没想到他这人真是说到做到,竟这么干干脆脆地跳了下去! 如果她真不去救他,他还真要溺死在这儿不成? 她暗啐了一声“笨蛋。”便也随他跳了下去。 刹那间被充塞四周的水阻断,冰凉凉的水流从头顶划过,心里还是有些惧的,毕竟不久前她才溺过水。 “咳!咳咳!” 不小心呛了一口气,东方晗雪赶忙浮出水面咳了几下,但想到柳溪此时还在水里,于是便又沉了下去。 她四下望了下,可四周除了飘荡的水草,却全无其它,寻了半天却仍不见他的影子,一时间心也有些慌了,他……该不会被这水草缠住了吧? 忙四下搜索起来,但除了偶尔胆大些游过她身边的几尾小鱼,她甚至连他的一丝衣角都没找到。 难道说是沉入湖底了?忙又向更深处游去。 因为潜水的时间太长,她一时间也有些窒息。正考虑着浮上水面喘口气,后脑却被人轻轻一扣,紧接着便贴上了两片薄唇,缓缓给她渡过一口清气来。 虽然暂时缓解了些大脑缺氧的状况,但那也仅仅能支撑一小会儿,东方晗雪忍不住捧上他的脸汲取更多的氧气。 阳光透过湖面洒下,折射出斑斓是色彩。 东方晗雪睁开眼睛,波光粼粼的水面下,映着他那张雌雄莫辩的美人脸。 而黑玉般的长发飘散在湖水里,缎子一般,随着水波逸散开了,一时间竟像只水化的妖精。 此时,他狭长的凤眸微微龛合着,却是带着些许青涩。 倏尔,他轻轻挣开了眼睛。这一次的眼光不再淡漠,而是有无数说不清的情绪纠葛在一起。 微微凉凉的唇角一勾,柳溪忽然在东方晗雪腰际轻轻一托,两人‘哗啦’浮出水面。 终于呼吸到空气,她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可未等她反应过来,便觉眼前一黑,身上便覆了个人。 他的身上的衣服方才在水下被吹散开来,裸露着小片白皙的胸膛,而褪至手肘的衣衫此时还在滴着水,虽有几分落拓,却有一种别样诱惑, 但东方晗雪此刻可无暇欣赏眼前的美景,伸出双手,抵着他欲靠近的身子,稍稍离他远些,“你……会凫水?” 他不言语,却柔和地笑了,伸手撩开挡在她面颊上的一缕碎发。 她的脑子哄得一下子充血了,他竟然骗她?方才要不是担心他被淹死,她又怎会跳进水救他? 这次她可是真生气了,一把推开他的身子,气冲冲地起了身就往回走。这种事是拿来玩笑的么?早知道就让他淹死算了! 83【陌生的柳溪】 纳闷她为何突然生气起来,柳溪直起身子,拿那双愈发艳冶的细长眸子望着她,“你不也说过不会救我吗?那……又为何跳下水?”那意思是说,你既然都骗了我,我又为何不能骗骗你? 东方晗雪黑着脸回过头,“这两件事又怎能相提并论?我方才只是信口一说,而你所做的事却有可能危及到你自身性命,我是不想救你,但看着你掉下去了,又如何不救?而今日若不是你而是其他人落了水,我也照样会救欢喜如初最新章节!只是……你却不应该拿这件事来玩笑!” 因为刚出水,浑身上下*的,而方才入水的时候,又掉了一只鞋,现在一只脚踏在地面上,经风这么一吹,还真是透心儿的凉。 她眸子暗了暗,冷冷地盯着他,“柳公子好自为之!”说罢便转身走了。 柳溪的嘴角却勾起一抹笑意,恍若罂粟绽放。 方才他只是想试探试探,顺便吓吓她,竟未想到她真的会跳下来。 当看到那抹在水中苦苦搜寻的身影时,心里,竟……有丝欣喜。 风贴着草面自身边掠过,顿时感觉凉飕飕的,他浅笑地望着那抹愤然离去的身影,却发现她穿在右脚的鞋子竟不见了。想必是落在水里了! 他轻摇了下头,起身追了上去。 经方才那么一折腾,现在已到了申时。 抬眼看看天边,没有鸟影,也没有流云,只是胭脂色的一片,薄薄的晕染开去,绮丽如丝丝彩练。 东方晗雪气鼓鼓地往前走,一心只想着快些上山。至于身后的喊声,她也直接选择自动忽略。 喊了她数声,却仍不见东方晗雪止步,柳溪叹了一口气,还是第一次这么头痛过。 方追上她,强拉住她的胳膊,把她的身子扭了过来。 东方晗雪不满地瞪着他,却见他一下扯下了下摆的衣料,她一惊,以为他又要做什么。 不多时。便见缓缓地真气自他掌心流出,只片刻,还沾着水的缎子便被烘干了。 原来只在小说中见到了东西。如今却实实在在地摆在了眼前,好奇之余,却见他俯下身,轻轻地抬起了她的脚,放在了他结实的腿上。 柳溪低下头。小心翼翼地动作起来。 而周围尽是草木树丛,他如玉的脸庞却隐在树荫中,神情莫辨。 还以为要干什么,原是替她把掉了鞋子的脚包裹住,看来此人还挺细心的! 动作间,他手上的细腻肌肤轻轻擦过她的脚踝。温凉滑润的感觉突然令她一怔,血也轰地烧起来,脸竟不由一红。只得别过脸不去看他。 待一切收拾妥当,轻放下她的脚,他站起身来,浅棕色的眼眸中露出一抹让人看不清的光芒,轻声道:“现下天已入秋。当心着凉!” 她一愣,突然很不适应她们这样的一种相处方式。竟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稀薄起来。 而沾了水后,他身上那种好闻的兰花香味愈浓,竟闻得她一阵恍惚。 他倏地一笑,又上上下下看了她好几眼,“怎么,看傻了?” “哪有。”她脸一红,不自然地别过脸去, 东方晗雪离开后,柳溪又在树林中默然了片刻,一侧头,便望见那抹隐入树林中的白色身影,勾唇一笑,接着便朝前追了上去。 虽然出了树林,但是东方晗雪走的并不太远,身上的衣服依旧*的,只是脚下有柳溪身上的衣料包着,因此,也不算太凉。 柳溪见她这一路走来都是抱着臂,想必应是冷了,他唇角浅勾,走到东方晗雪面前,问道:“可是冷了?” 东方晗雪搓了搓手臂,摇了摇头重生之再嫁最新章节。 柳溪半眯起眼睛看她,倒是第一次见像她这么傻的女人,每当这时候,也许还未让他提醒,那些人便自动投怀送抱了,但却从未见过想她这样咬着牙硬挺的。 不知怎的,一时间竟有些气,怪她太逞强了,而女子适当地柔弱下,甚至服个软又有何不可?这样也能给其他人一个保护她们的理由,向她这样,反倒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了。 长臂一支便把她圈入了怀中,柳溪满意地看见东方晗雪脸上闪过惊骇的神色,而后手指霸道地箍住了她的肩膀,虽然使了力,但仅仅是不让她乱动而已,却并未弄痛她。 东方晗雪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是一脸不容分说的样子,挣扎了几下,未果,也只能随他去了。 她道:“柳公子……” 他蹙眉,纠正道:“别唤柳公子,叫我柳溪!”一副认真模样,竟像是别人欠了他几十两银子似的。他低头看她,方道:“什么事?” “……” 东方晗雪摇摇头,“没什么” 等到了山顶的时候,衣服差不多已经全干了, 而这也都归功于她身旁的人,要不是他催动内力替她烘干衣服,她现在可能还是浑身湿漉漉的。 瞪了他们许久,却还不见回来,这时曦儿急的浑身长了草似的,一时半刻也坐不住了,要不是东方晗雪嘱咐他在这儿等她,他也早就去寻了。 待到她们二人回到山顶时,却见曦儿在踢身旁的小草,因为摧残的久了,那一小块地方竟变成了光秃秃的一小片,好不凄惨。而那个茶博士倒依旧气定神闲地在一旁摆弄茶艺。 听到有脚步声,曦儿倏然抬头,脸上露出一丝惊喜,但待看到衣冠不整的二人时却一下子垮下脸来。 视线落在柳溪搭在东方晗雪肩头的那双手上,眼睛一眯,竟射出畏人的寒意来,他们二人这一趟回来怎么变得如此亲密了? 一下啐掉嘴里叼着的小草芽,他脸上又换做一副笑嘻嘻的模样, “雪姐姐!” 他甜甜一笑,便冲东方晗雪跑了过去。 用自己的身子挤开了她身旁的人。瞬间把她们给隔了开,顺带着抛给了柳溪一记刀眼,甚具威胁意味,那样子就像是只护崽的老母鸡, 柳溪笑笑,到不甚介意。 这小屁孩倒是霸道的紧,不过没关系,他懂得放长线钓大鱼的道理,所以对于他这种小把戏,倒是不放在眼里的。 东方晗雪揉了揉他的脑袋。笑道:“可是无聊了?” 似乎不满意她这种对待小孩子的举动,他撇了撇嘴,似乎有些不乐意了。“小孩子才老被人摸头顶呢,我又不是小孩子!”悻悻地睨着柳溪,感觉这样在他面前很丢脸。 东方晗雪一笑,只道他是等的久了这才耍起脾气来, 抬头一看。天色已经不早了,于是对柳溪道:“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走了。” 柳溪点点头,“山路崎岖,公主注意安全最强弃少最新章节!” “嗯”她一笑, 曦儿一打马身。回头瞪了他一眼便走了。 回城后,天已经全黑了,因为还未用晚饭。便准备在外面的客栈吃一顿。 “雪姐姐,我想吃城南赵记的桂花酥。”曦儿揉了揉肚子,吧嗒了下嘴,有些饿了。 她讶异地转过头,对上他亮晶晶的眸子时。他又甜甜一笑,露出了脸颊的浅浅梨涡。 唔,又跟她是美男计! 这小家伙真是越来越鬼了,动不动就跟她使这招!难道是吃定了她对此毫无抵抗力吗? 好吧,看在他今日等了她这么久的份上,再答应他一次。 “等下你先去霁月斎,我随后就到!” “嗯嗯,”他连忙点头,笑嘻嘻地回到:“就知道雪姐姐最好了!” “油嘴滑舌!”东方晗雪轻点他的鼻尖, 来到赵记时,连门都是半关的,想必已经快打烊了, 只是门前停着顶黑色轿子,虽然有些纳闷为何这么晚了还会有人像她一样来这里买点心,但转念一想,也许是同她一样是一时兴起吧! 她朝那处扫了一眼,便跨步走了进去。 朦胧的灯火照过来,却见里面立着个头戴黑色斗笠的青衣人, 她一怔,这不是在百花楼遇见过的人么?怎么他也来了北楚? 那人似乎刚买完东西,看到东方晗雪,也吃了一惊,迸发着寒意的双眼盯了她片刻,之后便提着东西走了。 一直目送他出去,见他停在了那顶轿子前,躬身在轿子前低声说了些什么。 话音刚落,黑色的轿帘微微动了一下,接着里面传来一阵轻咳,似乎身体不大好。 片刻之后,一只手慢慢撩起了帘子,那纤细的手腕上还套了个二指宽的银腕环。 这手虽然莹润如玉,但看起来却消瘦的紧,薄薄的一层皮紧贴着骨头,除此之外,竟没有一丝血肉,看样子像是个缠绵病榻的人! 帘子被挑开后,那青衣男子便恭敬地把东西呈了上去。至于里面那人长了个什么模样,却是被那青衣人给遮了去。 方才还空无一人的轿子周围,不知从何处现了数个人,抬起轿子便走了。 东方晗雪纳闷地挠了挠头,还真是对奇怪的主仆! 回到霁月斎时,菜早已经上齐了, 曦儿揉着饿的咕咕叫的肚子,又望了眼前一桌子的美味佳肴,叹了一口气。 等再抬头时,却一眼望见立在门前的东方晗雪,眼睛一亮,立马欢欢喜喜地迎了过去。 东方晗雪来到桌前,却见眼前的菜竟一口未动,回头望向曦儿,却见他盯着菜的眼睛都直了。 ps: 到本章为止,所有的角色几乎都已经出场了!唔,大家可以猜猜轿子里坐的人是谁呐? 84【九王爷】1 她笑道:“饿了怎么不吃?” 他甜甜地笑开,“我不饿。” 她摇了摇头,还真是个傻曦儿! 把东西递给他,“还好不算太晚,到周记时恰好还剩下这一份。” 曦儿立马打开纸包,笑嘻嘻地拈出一块来,“唔,真好吃!”又将一块桂花糕递到她嘴边,“雪姐姐也尝尝!” 浅尝了一口,她皱眉,怎么这么甜?剩下的却是说什么也吃不下了。 “咦?雪姐姐怎么不吃了?可是这次放的糖还不够?” 她一怔,都甜腻到这种地步了又怎能再放糖?赶忙摇了摇头。 看来之前这身子倒真是嗜甜如命,不过她可吃不惯这么甜腻的东西! 回府后,下人竟给她送来了一份桂花糕,问是谁送来的,那小厮一时支吾着,也说不清。 看着雕花紫檀的精致盒子,她一时间也有些纳闷,不知是谁竟特意把这东西送来给她? 一想到那种甜腻的味道,她不由皱眉,于是便遣人把它提到曦儿那处了。 第二日, 镇南将军班师回朝的消息便传了来,东方晗雪得知这个消息时还在睡觉。 芳华催了她好几次,说是宫里派人来请了,她这才不情不愿地从被窝里爬了出来。 因为镇南将军回朝是件大事,于是便在宫里设宴款待,朝中的文将武将也尽数到场,于此可见,她九叔也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 而她赶过去时,宴会已差不多进行了一半, 看着眼前黑压压的一片人,她一时间也颇感头痛,不知是不是该挤进去同她九叔问声好。 周围尽是些附和讨巧的吉祥话,什么将军威武,为国效力云云,听得东方晗雪一个头两个大。一时间只想着快快离开,反正这身子本就名声不好,就算未同她九叔打招呼,别人也只当她骄纵惯了,想必她父皇也不会怪罪。 于是她借着百官寒暄的空隙,悄悄退了出去,但谁知天不遂人愿。楚皇眼尖,一下子就瞥见了东方晗雪猫腰开溜的身子,沉了沉声。冲着那抹贼溜溜的身影喊道:“晗雪,你要去何处?怎么不来同你九叔招呼一声?” 见她脚底生根一样定在原处,楚皇皱眉,沉下声音,“还不快过来!”已然是动了气。 她悻悻地叹了口气。只道是躲不过了,便又灰溜溜地折了回去。 御花园中设了数桌宴席,而九王爷自然坐在除了楚皇外最尊贵的位置。 当她走过的时候,似乎看见那位置上坐了个黑衣人,对她微微颔首,看形貌倒是很年轻。只是隔得有些远看不大清楚。 “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一品武神。”楚皇低声斥了她一句,端了一杯酒给她,“还不敬你九叔一杯!” 东方晗雪只觉一阵头皮发麻。 没办法,看样子今日是躲不掉了, 垂头接过酒杯,清了清嗓子,道:“九叔为国效力。劳苦功高,晗雪敬九叔一杯!”说罢一饮杯中酒。 底下的官员出声道:“公主好酒力”而方才原本奉承九王爷的一众人。此时又把她作为新的目标,开始大夸特夸。 勉强忍了小半个时辰,她终于站起来,“父皇,儿臣不胜酒力,就先告退了。” 楚皇盯着她,叹了口气,不耐地挥了挥手,“下去吧!” 她脚步轻快,很快便出了御花园,而身后嘈杂的声音也渐远, 突然想到那面团一样的小家伙,这才想起已经有一段时日没见到她的两位皇弟了,也不知他们最近过的如何? 随手拦下个宫女,想问问她那漪哲颖秀的下落, 而她意外地被东方晗雪拦下,本就惨白的一张小脸此时更是吓得再无半分血色,恨不能将头埋到土里,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清,更遑论告诉她颖秀的下落了。 东方晗雪挑眉,她就是问个话,也没有为难她的意思,可是她为什么一副老鼠见了猫的模样,竟畏她如毒蛇猛兽,难道她真如此可怖? “你……可曾见过漪哲、颖秀二位殿下?” 瞟了她一眼,颤颤道:“奴……婢,奴婢不知。” 想必在她这儿也打听不到什么消息,她侧身走过,挥了挥手,“算了,你走吧。” 如今没打听到颖秀的下落,而南苑那头正在举行庆功宴,也是不能去的。左右她现在也不急着回去,于是就在宫里逛了会儿。 走了近半个时辰,才走到了一处废殿,殿外的桃花开得异常绚烂,不由伸手折下两支放在手里把玩,一步步走了进去,快至转角时,她眼角一眯,瞧见了一抹躺在树下的小小身影。 那小人儿的头上盖了本书,正躺在最大的一株桃树下面呼呼大睡。 她走过去,将盖在他脸上的那本书移开,拿到眼前一看,瞧见上面《六韬》二字,知道是他背书背的累了便睡着了。 靠着树坐了下去,轻轻地把他的小脑袋抬了起来,枕在了自己的腿上,正要拂开了落在他肩头的花瓣,而怀中的小人儿像是有感应似的,竟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一双水灵灵的大眼顿时迷惑地望着她,方才他明明在背书呀,怎么一睁开眼,身边又多了个人? 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揉了揉眼睛,“皇……皇姐?” “嗯”东方晗雪摸摸她的脑袋,“颖秀醒了?” 颖秀急急地抬起眼眸,“我……我没睡觉。方才只是在背书。” 顺看向他,东方晗雪笑了笑,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小脸,滑滑的,qq的,手感好极了,她道:“嗯,方才是我看错了,颖秀一直都很努力,又怎么会偷懒?” 被东方晗雪这么一说,突然变得不好意思起来,他慢慢地垂下了头,胖嘟嘟的小手拉了拉她的袖子,“唔,方才我是在睡觉……” 她柔声道:“那颖秀现在还困吗?可要在睡会儿?” 他连忙摇手,“不了,不了,方才偷懒耽误了不少时间,现在要抓紧背,不然又会被太傅责罚了极品护花保镖最新章节。” 东方晗雪抬头打量了四周一番,道:“颖秀怎么跑到这么偏僻的地方背书?” “这……这里原本是母妃的寝宫,我和漪哲哥哥每天都会来这儿的。” 东方晗雪怆然,原来是德妃的寝宫, 只是德妃这一去,也真的算是人去楼空,诺大的寝阁竟败落至此,只怕除了漪哲兄弟,再没有其他人会来这里。 “你哥哥呢?” “在那儿”他指了指殿后的桃树林, “颖秀乖乖在这儿背书,我去看看你漪哲哥哥。” “嗯嗯。”他乖巧地点了点头。 转过一条回廊,看到一个月牙般的角门,做的十分精致。穿过去后,突然间,只感觉一片洁白登时恍入眼帘,大片清新的幽香直入鼻息。只见朝阳的晕染之下,满园的桃花层叠环绕,悄然绽放。 而其间的一处空地上,一个小少年身穿短打黑衣,面色肃然,卖力地舞着剑,一招一式都耍的有模有样的,想必假以时日必定会有所建树! 罡风拂面而过,他旋身翻飞,手起刀落之间,便挑断了身后的一截桃枝。 他向身后望了一眼,不再板着脸,这才露出了一丝属于这一时期孩子的天真笑容,“九叔,你看我这招耍的怎么样?”笑着收剑向身后走去。 一方青石小桌放置在桃林的深处,周围桃树环绕,漫天飞花飘零,一名男子,坐在轮椅上,腿上盖了厚厚的一层狐绒毯子。 乌发黑衣,清淡的侍弄着石桌上的一只朱色的茶壶和两只茶碗,听见前面的脚步声,微微抬起头来,嘴角温软淡笑,眉眼深邃如星。 “你下盘还不算太稳,手上的力度也不够,单就那最后一招来说,你明明能使出全力,却为何在半空收了力道?”面色依旧温润清俊,但眼里竟隐有严厉,“习武切记分心,以后要多加注意!” 漪哲藏在袖中的手指不由收紧,原本挂在脸上的笑意也全然消失不见,“知道了。” 东方晗雪挑眉,方才明明见漪哲舞剑舞的像模像样的,怎么到了他这里却尽是毛病了?这人还真是鸡蛋里挑骨头! 轻揭茶瓯,他淡淡道:“等下在把最后一式练上一百遍。” 东方晗雪大惊,就因为一招使错了就要练一百遍,他这是要进行魔鬼式教学吗? 漪哲背着剑,脸上尽是失落,方才兴致冲冲地跑过来,想得到他的夸赞,但谁知等到的竟是他的一番奚落,也难怪他会伤心。 方才她见漪哲向他看来的时候,眼睛里亮亮的,虽然极力保持着恭敬,但仍然掩饰不住其中的欣喜,想必在他心里,定是十分地敬重他吧!只是被敬重的人贬低至此,也不免有些灰心丧气。 刚刚听漪哲唤他九叔,难道他便是北楚的镇南将军,她父皇的九弟,深得圣眷的九王爷? 落英纷飞,三两片花瓣落在那一身锦袍上,一他稍一弹指,衣袖上的桃瓣若蝴蝶翩扬,最后静静地落在他覆在腿上的狐绒中, 虽然最近常听人说起她九叔,但为什么没人告诉她,他……有腿疾? 85【九王爷】2 一抬头,恰好对上他的眸子,凤眼微眯,有些迷离地望着她。东方晗雪被他看得很不好意思,别开脸,又望了望一旁的树林。 伸手轻推轮椅,不多时便来到了她身边。 淡淡一笑,声如溅玉“可有好些了?” 她方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在宴上她起身告退的一番说辞。 她笑道:“已经无碍了,劳皇叔挂心了。” 他惑道:“怎地还同我客套起来了?以前的你在我面前可没有这般拘束。”他看着东方晗雪,“前些日子听说你坠崖后伤了脑子,许多事情记不得了,可是真的?” “确有此事。”她点头。 “难怪。”他蹙眉,喃喃道。 伸手拂了拂身上的残瓣,动作间显出一个银白的镯子, 东方晗雪定睛一瞧,却同昨晚赵记门前那人所配的东西无二。难道昨晚轿子里坐的人就是他?只是他昨日便回朝了,为何却再今日发布消息? 温润的声音又传来,“知道你喜欢吃桂花糕,恰巧昨日路过,便买了些遣人送了过去,可收到了?” 她蹙眉,这城南赵记是隐藏在阡陌小巷中的,就连她也是找了多时方找到的,他难道他真的只是路过? 收敛了心思,她笑道:“收到了。” 他点点头,“那便好。” 之后,他们二人之间便没了下文,一时间的寂静令两人都倍感煎熬。 她迫使自己想出个话头来缓解下两人间的尴尬气氛,但无奈,对于这个突然冒出的九叔,却也无论如何都亲近不起来。 虽然这人温文儒雅,全无半分架子,但他那种打骨子里散发的凌然万物的傲气。却又让人不得不敬而远之,总之,同他在一处,总会有一种无形的压力把人包裹起来,闷得人透不过气。 慕青望着旁边的一株小树,将将破土而出,道:“雪丫头可曾记得宫里的那株大榕树么?你小时候最喜欢到那处玩了, 榕树的枝条繁茂,郁郁葱葱的,每年开春时。便会有新枝抽芽,而树的最顶端有鸟飞来,搭了个鸟窝。将将发现时,你却喜欢得紧,非要宫里的小太监替你把鸟蛋掏出来,可那棵树太高,他们又不会武功。爬到一半总会掉下来。” 他笑了笑,“而你总会在一旁掐着腰,责怪他们笨手笨脚,说再够不到鸟蛋便每人挨三十下板子。” 东方晗雪的兴趣一下子被勾了出来,忙问道:“那最后可有掏到鸟蛋?” 慕青看她一眼,兀自笑开极品相师最新章节。立马没了下文,同她买了个小关子, 看到她一副抓心挠肝的模样。这才开口说道:“之后你等不得了,便自己爬上了树。” 她嘴角抽了抽,惊道:“我自己爬到树上去了?”堂堂长公主上树掏鸟窝?听起来倒是一件趣闻,想到皇宫里还有处池塘,也不知她下没下过河摸鱼什么的。不过这人若是换做东方晗雪。那……便也不惊奇了。“之后呢?”她问 将手掩在唇边咳了两声,他道:“之后。你便在床上躺了三个月。” 她了然地笑笑,想必是失足掉下去了,也难怪,她到底是个公主,平日里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又怎么爬过树,不掉下去才怪。只是她这一摔,怕是要牵连这一众的太监宫女。 “那其他人可受责罚了?” 慕青点头,“你当时摔得不轻,皇后当时大发雷霆,每个人打了三十下板子,之后便逐出了宫墙。” “想不到因为我的错,倒是连累了一众人跟着受罚。” 他却说道:“做奴才的,他们的职责便是保护好主子,而对于这样护主不力的废物,留着又有何用?” 她的心一动,再侧首望向慕青,却见他嘴角挂着抹冷笑,竟看得人一僵。 或许这便是他的本性吧,狠戾,嗜血,残忍,若不是放在心上的人又怎会再多看上一分?而他天生作为皇族,本身便高人一等,又岂会顾忌他人性命?或许在他骨子里也根本瞧不起这些人。 虽然明白他绝非善类,而或许是这身子原本的记忆,她隐隐觉得他不会伤害她,不是因为他是她皇叔,而是因为他身上所散发的那种令人心安的气息,总感觉在他身边很安全,也不用担心任何问题,因为有他会替自己解决。 视线不由地落在他双腿上,现在刚入秋,但天气却还未冷,可他为何竟畏寒至此,以至于在这样的温度下都要盖上这样厚的一方毛毯? 突然很好奇他的腿是怎么变成如今这样的,一时竟真的问了出口:“皇叔,你这腿究竟是为何变成这样的?”说完,她立马后悔了,她这不是在揭人伤疤吗? 他淡笑着低头,垂在狐绒毯子上的手一紧。 她抱歉地笑笑,连忙道:“晗雪一时口无遮拦,九叔莫怪。” “无妨。”他摇摇头,面上云淡风轻,“这都是早年落下的毛病,前些年还尚能走动,但这两年病情加重,这才不得已禁锢在这一方天地。只是饮食起居略有不便,必须要有人前服侍,可事事要劳烦旁人,却也成了他人的累赘。” 听他这么说,他这次回朝却跟他身体有有关。也难怪,他自身都变成这样了,又如何能带兵打仗?而昔日的将才变成了如今的模样,他心里定是比任何人都难过。要不是真的扛不住了,也不会回来。 “九叔也莫要这么想,行军部兵时,这吃穿用度自是不比皇都,而这病多半是因为在军中耽搁了治疗,这才有所反复,若是从现在开始抓紧治疗,想必也定然会好转。我认识北楚的几位名医,等过两日便让他们替九叔瞧瞧。” 他道:“不必了,我的身子,我比谁都清楚。如今既然已成了这样,也不必再费力气了。” “怎么半天净说些沉重的话,无趣,无趣”推着轮椅缓缓向前走去, 来到桌前,替她斟了杯茶水,“这是我在潞安带回的茶叶,尝尝。” 东方晗雪接过他的茶,慢慢喝起来,他问:“如何?” 她笑道:“九叔,你知道的,我品不来茶毒王的傻妃。不管什么茶对于我来说都是一个味儿。” 原来长公主本就不喜饮茶,想不到他竟然以此来试探她,难道他此时已对她起了疑?不然为何会这样试探? 他轻揭茶盖儿,浅啜了一口,不语。 一声轻笑传来,接着便从月门里闪进个红衣身影,“现在这孩子还真是苦啊,真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让颖秀他背《六韬》这破玩意呢?那不成非要把他学成个榆木脑袋才作罢?啧啧。” 赫连清歌拉着颖秀胖嘟嘟的小手,笑嘻嘻地走了过来,看见她身边的人影,愣了一瞬,随即收起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九王爷怎地也来了这里?” 慕青端着茶杯,连头也不抬,“疲于应付,便出来歇歇。”显然是不喜同他多说,连语气都淡淡的。 妖孽的脸色此时也不算太好,一时间气氛又有些尴尬。 颖秀伸手挠了挠脑袋,不解地问道:“咦,九叔的眉都皱成了一个川字了。”赶忙跑过去,拉住他的袖子,“九叔,九叔,别生气了,我……我以后不会偷懒了,一定……一定能把书背好的。”说罢,可怜兮兮地望着他。 东方晗雪与妖孽对视一眼,而妖孽则耸了耸肩,眼神中相当郁闷。 慕青揉了揉颖秀的脑袋,转头冲东方晗雪道:“出来了许久也是时候该回去了,”顿了顿“雪丫头今日饮了酒,也早些回府吧。” 待看他走远,赫连清歌这才吐出一口浊气,忽而咬牙切齿地说着,“不就仗着自己是个什劳子破王爷吗,这鼻孔都指上天去了,牛气什么!” “鼻孔朝天又怎么了?还不照样带兵打仗,你要是不服气,也可以去战场上试试。” 没想到妖孽接下去的话说得更过分,“要不是他背后的那些人替他部署着,你以为他这样一个废人能带兵打仗?” “不许你这么说我九叔!”小颖秀气哄哄地冲了过来,张开小嘴便朝妖孽的胳膊咬了下去,立马在他胳膊上印上了一排牙印。 赫连清歌甩手,气得脑门上青筋暴跳,他怒喝一声,“你属狼的么?!”然后转身欲抓那个罪魁祸首。 小颖秀灵巧地躲过其魔爪,跑到了东方晗雪身后,探出脑袋冲他做了个鬼脸,气得妖孽脸都绿了。 他撸了撸袖子,“看我今天不捉到你这个小鬼!” 颖秀被他一吓,大叫一声,立马冲着树林中跑去,想必是同他哥哥求援去了。 赫连清歌正在气头上,立马要去追,东方晗雪拦住他,“同小孩子置什么气?” “死小屁孩!”他啐了一句,冷冷地一甩衣袖,“今天还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果然每次撞见慕青都会变得晦气!” “你同我九叔不对盘?”她问。 “今日你也瞧到了,不是我不想理他,是他根本看不上我,我又有什么办法?” “他做事自是有自己的一番原则,既是不喜你,那也定是因为你有些地方做得不对,不然他为何会这样对你?” ps: (ps:慕青的全名为东方慕青,我在文文里就简称为慕青了,嘎嘎~~o(n_n)o~) 86【烈性x药】1 一抬头,恰好对上他的眸子,凤眼微眯,有些迷离地望着她。东方晗雪被他看得很不好意思,别开脸,又望了望一旁的树林。 伸手轻推轮椅,不多时便来到了她身边。 淡淡一笑,声如溅玉“可有好些了?” 她方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在宴上她起身告退的一番说辞。 她笑道:“已经无碍了,劳皇叔挂心了。” 他惑道:“怎地还同我客套起来了?以前的你在我面前可没有这般拘束。”他看着东方晗雪,“前些日子听说你坠崖后伤了脑子,许多事情记不得了,可是真的?” “确有此事。”她点头。 “难怪。”他蹙眉,喃喃道。 伸手拂了拂身上的残瓣,动作间显出一个银白的镯子, 东方晗雪定睛一瞧,却同昨晚赵记门前那人所配的东西无二。难道昨晚轿子里坐的人就是他?只是他昨日便回朝了,为何却再今日发布消息? 温润的声音又传来,“知道你喜欢吃桂花糕,恰巧昨日路过,便买了些遣人送了过去,可收到了?” 她蹙眉,这城南赵记是隐藏在阡陌小巷中的,就连她也是找了多时方找到的,他难道他真的只是路过? 收敛了心思,她笑道:“收到了。” 他点点头,“那便好。” 之后,他们二人之间便没了下文,一时间的寂静令两人都倍感煎熬。 她迫使自己想出个话头来缓解下两人间的尴尬气氛,但无奈,对于这个突然冒出的九叔,却也无论如何都亲近不起来。 虽然这人温文儒雅,全无半分架子,但他那种打骨子里散发的凌然万物的傲气。却又让人不得不敬而远之,总之,同他在一处,总会有一种无形的压力把人包裹起来,闷得人透不过气。 慕青望着旁边的一株小树,将将破土而出,道:“雪丫头可曾记得宫里的那株大榕树么?你小时候最喜欢到那处玩了, 榕树的枝条繁茂,郁郁葱葱的,每年开春时。便会有新枝抽芽,而树的最顶端有鸟飞来,搭了个鸟窝。将将发现时,你却喜欢得紧,非要宫里的小太监替你把鸟蛋掏出来,可那棵树太高,他们又不会武功。爬到一半总会掉下来。” 他笑了笑,“而你总会在一旁掐着腰,责怪他们笨手笨脚,说再够不到鸟蛋便每人挨三十下板子。” 东方晗雪的兴趣一下子被勾了出来,忙问道:“那最后可有掏到鸟蛋?” 慕青看她一眼,兀自笑开死神之无影刀txt下载。立马没了下文,同她买了个小关子, 看到她一副抓心挠肝的模样。这才开口说道:“之后你等不得了,便自己爬上了树。” 她嘴角抽了抽,惊道:“我自己爬到树上去了?”堂堂长公主上树掏鸟窝?听起来倒是一件趣闻,想到皇宫里还有处池塘,也不知她下没下过河摸鱼什么的。不过这人若是换做东方晗雪。那……便也不惊奇了。“之后呢?”她问 将手掩在唇边咳了两声,他道:“之后。你便在床上躺了三个月。” 她了然地笑笑,想必是失足掉下去了,也难怪,她到底是个公主,平日里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又怎么爬过树,不掉下去才怪。只是她这一摔,怕是要牵连这一众的太监宫女。 “那其他人可受责罚了?” 慕青点头,“你当时摔得不轻,皇后当时大发雷霆,每个人打了三十下板子,之后便逐出了宫墙。” “想不到因为我的错,倒是连累了一众人跟着受罚。” 他却说道:“做奴才的,他们的职责便是保护好主子,而对于这样护主不力的废物,留着又有何用?” 她的心一动,再侧首望向慕青,却见他嘴角挂着抹冷笑,竟看得人一僵。 或许这便是他的本性吧,狠戾,嗜血,残忍,若不是放在心上的人又怎会再多看上一分?而他天生作为皇族,本身便高人一等,又岂会顾忌他人性命?或许在他骨子里也根本瞧不起这些人。 虽然明白他绝非善类,而或许是这身子原本的记忆,她隐隐觉得他不会伤害她,不是因为他是她皇叔,而是因为他身上所散发的那种令人心安的气息,总感觉在他身边很安全,也不用担心任何问题,因为有他会替自己解决。 视线不由地落在他双腿上,现在刚入秋,但天气却还未冷,可他为何竟畏寒至此,以至于在这样的温度下都要盖上这样厚的一方毛毯? 突然很好奇他的腿是怎么变成如今这样的,一时竟真的问了出口:“皇叔,你这腿究竟是为何变成这样的?”说完,她立马后悔了,她这不是在揭人伤疤吗? 他淡笑着低头,垂在狐绒毯子上的手一紧。 她抱歉地笑笑,连忙道:“晗雪一时口无遮拦,九叔莫怪。” “无妨。”他摇摇头,面上云淡风轻,“这都是早年落下的毛病,前些年还尚能走动,但这两年病情加重,这才不得已禁锢在这一方天地。只是饮食起居略有不便,必须要有人前服侍,可事事要劳烦旁人,却也成了他人的累赘。” 听他这么说,他这次回朝却跟他身体有有关。也难怪,他自身都变成这样了,又如何能带兵打仗?而昔日的将才变成了如今的模样,他心里定是比任何人都难过。要不是真的扛不住了,也不会回来。 “九叔也莫要这么想,行军部兵时,这吃穿用度自是不比皇都,而这病多半是因为在军中耽搁了治疗,这才有所反复,若是从现在开始抓紧治疗,想必也定然会好转。我认识北楚的几位名医,等过两日便让他们替九叔瞧瞧。” 他道:“不必了,我的身子,我比谁都清楚。如今既然已成了这样,也不必再费力气了。” “怎么半天净说些沉重的话,无趣,无趣”推着轮椅缓缓向前走去, 来到桌前,替她斟了杯茶水,“这是我在潞安带回的茶叶,尝尝华夏盛世全文阅读。” 东方晗雪接过他的茶,慢慢喝起来,他问:“如何?” 她笑道:“九叔,你知道的,我品不来茶。不管什么茶对于我来说都是一个味儿。” 原来长公主本就不喜饮茶,想不到他竟然以此来试探她,难道他此时已对她起了疑?不然为何会这样试探? 他轻揭茶盖儿,浅啜了一口,不语。 一声轻笑传来,接着便从月门里闪进个红衣身影,“现在这孩子还真是苦啊,真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让颖秀他背《六韬》这破玩意呢?那不成非要把他学成个榆木脑袋才作罢?啧啧。” 赫连清歌拉着颖秀胖嘟嘟的小手,笑嘻嘻地走了过来,看见她身边的人影,愣了一瞬,随即收起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九王爷怎地也来了这里?” 慕青端着茶杯,连头也不抬,“疲于应付,便出来歇歇。”显然是不喜同他多说,连语气都淡淡的。 妖孽的脸色此时也不算太好,一时间气氛又有些尴尬。 颖秀伸手挠了挠脑袋,不解地问道:“咦,九叔的眉都皱成了一个川字了。”赶忙跑过去,拉住他的袖子,“九叔,九叔,别生气了,我……我以后不会偷懒了,一定……一定能把书背好的。”说罢,可怜兮兮地望着他。 东方晗雪与妖孽对视一眼,而妖孽则耸了耸肩,眼神中相当郁闷。 慕青揉了揉颖秀的脑袋,转头冲东方晗雪道:“出来了许久也是时候该回去了,”顿了顿“雪丫头今日饮了酒,也早些回府吧。” 待看他走远,赫连清歌这才吐出一口浊气,忽而咬牙切齿地说着,“不就仗着自己是个什劳子破王爷吗,这鼻孔都指上天去了,牛气什么!” “鼻孔朝天又怎么了?还不照样带兵打仗,你要是不服气,也可以去战场上试试。” 没想到妖孽接下去的话说得更过分,“要不是他背后的那些人替他部署着,你以为他这样一个废人能带兵打仗?” “不许你这么说我九叔!”小颖秀气哄哄地冲了过来,张开小嘴便朝妖孽的胳膊咬了下去,立马在他胳膊上印上了一排牙印。 赫连清歌甩手,气得脑门上青筋暴跳,他怒喝一声,“你属狼的么?!”然后转身欲抓那个罪魁祸首。 小颖秀灵巧地躲过其魔爪,跑到了东方晗雪身后,探出脑袋冲他做了个鬼脸,气得妖孽脸都绿了。 他撸了撸袖子,“看我今天不捉到你这个小鬼!” 颖秀被他一吓,大叫一声,立马冲着树林中跑去,想必是同他哥哥求援去了。 赫连清歌正在气头上,立马要去追,东方晗雪拦住他,“同小孩子置什么气?” “死小屁孩!”他啐了一句,冷冷地一甩衣袖,“今天还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果然每次撞见慕青都会变得晦气!” “你同我九叔不对盘?”她问。 “今日你也瞧到了,不是我不想理他,是他根本看不上我,我又有什么办法?” “他做事自是有自己的一番原则,既是不喜你,那也定是因为你有些地方做得不对,不然他为何会这样对你?‘ (ps:下章肉,不喜童鞋可直接跳过o(n_n)o~) 87【烈性x药】2 东方晗雪此时感觉自己竟像个煮熟的虾子,浑身热得不行了,脑袋也浑僵僵的,一时竟没听清他说了什么,只看到他在那里不停地比划,以为他也同自己一样,于是便替他倒了杯茶水,“喝吧!” 话说柳溪毕竟在这秦楼楚馆混迹了多年,这么浓的春药他怎么会察觉不到? 望着推到眼前的杯子突然坏笑了一下,二话没说,一整杯茶水眉头都没皱一下就给自己灌下去了…… ******** 等东方晗雪醒来时,却发现周围的冷风刮得人面颊生疼,而方才胸间那抹焦躁的热意也退了不少,头脑渐渐也恢复了些许清明。 抬起眼望了望,却发现周围的一切都是倒着的,这才发觉自己竟此时竟被人扛在了肩头上,而那人足下生风,跑得飞快,轻巧的仿佛他背的只是一个空空的布袋子。 东方晗雪被倒吊着,长长的头发和衣摆往下坠在水里,而那人足尖轻点水面,几个来回后便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经过方才那一番折腾,东方晗雪感觉五脏六腑都被掉了个个,胃里也是一阵翻涌,便干咳了起来。 听到声音,那人顿住步子,把她放了下来,沉了沉声:“你……可感觉好些了?” 东方晗雪揉了揉发昏的脑袋,抬头却意外发现一张冷毅的脸,只是他精致绝伦的脸上再不复往日的冷清,眉宇间透着几分压不住的焦急,倒是多了丝人情味儿。 身上没了支撑,只觉得腿软的厉害,她问:“我……怎么会在这儿?柳溪呢?方才我记得还和他在一处。” “他?”万俟轩冷哼了一声,上前扶住了她欲倒下的身子,对上了她的眼。道:“在屋里躺着呢!” 她一时间也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于是便问道:“发生了何事?”细媚如丝的声音一说出口,竟令她都为之一惊,怎的说出的话竟像是要勾引人一般? 万俟轩的脸红了红,咳了一声,眉头深蹙,“你中了春*药” 她一愣,脑中不断回旋着他说的那句话,‘你中了春*药’…… 一时间感觉身上燥热得更厉害了。她皱着眉道:“解药可曾找到?” 万俟轩摇头,“此药无解。” 她的脑袋嗡的一下就懵了,无解?那她该怎么办?那意思是她必须要找个男人来媾*和?可就因为这样的原因同别的男人上了床。心里却又不是个滋味。 突然又想起柳溪那张妖娆的脸,此时恨不得一下子把他给扯碎了,要不是他,她又怎会变成这样?她咬牙切齿地说道:“柳溪……你给我等着错邀小受入狼室。” 万俟淡淡道:“要算账等解了毒再算,我现在带你回去。” 东方晗雪一把拦住他。摇了摇头,这种事又怎么能拖?要等回了府,她怕是早就暴血而亡了,再说回去了又能怎样,总不能回去把妖孽给强了?这样一来,反倒又着了他的道。所以,她就算是死也不会去找赫连清歌那家伙。 再则公主府里拢共就那么几个人,除了赫连清歌就是芳华跟曦儿了。对了,还有一个便在眼前,但要是找他来帮自己,她,还真拉不下这张脸。 “去……找怜月。”不知为什么。此时此刻想到的人却是他,于是张口便说出来了。 万俟轩万年不变的脸上终是出现一丝惊奇。惑道:“你确定要去找他?” 她一片气苦,但仍是咬着牙点了点头,“对。”她要不是浑身没有力气,此时恨不得给他两下子,这种事还用问第二遍么? 之后,她便什么都不记得了。 ********** 手臂扶在木桶上,亮泽的发丝因为沾了水,熨帖在脸上,蜿蜒地像极了蛇身…… 莹润的下巴此时正滴着水,而那双清泉一般的眼睛移向床上的人时,却又多了丝笑意。 伸手撩开挡在眼前的一缕湿发,‘哗啦’一声从水中走了出来。 分水而出的身子沾着水,显露出线条极好的腰,在腰窝正中,刺有一块圆月状的刺青。 随意拾了一旁搭着的帕子擦了擦身子,旋即大步向床边走去。 而此时躺在床上的人,双手紧紧地攥着胸口的衣料,眉梢沾着红晕,神智有些不清醒了。 他貌似叹息着,凑了过去,轻轻地抚了抚她的面颊。 人还在发愣,却听她嘤咛一声,一把攥住了他的手,似乎很痛苦,难受地在他手背上蹭了蹭,像是一只受了伤的小猫。 他笑了笑,知道她等不得了,俯下身子贴了过去,手撩开了她的衣衫。 眼神不由自主地向下,看到了她露出在外的一小片莹润肌肤,黑发纠缠间更显得魅惑动人,诱人极了。 他搂着她,隐藏在心头的那抹炭火轰地一下子点燃了,甚至有徐徐燃烧的势头。身子不由地热了起来,感觉四周的空气都渐渐稀薄。再也忍耐不住,双唇便贴了上去。 怀中人只能无力的承受着,此时更像是化作了一汪春水,在他忘情的吻中渐渐瘫软下去。 所触温软一片,顿时唇齿留香,股股清凉的气息涌了上来,却让他更恣意地汲取起来,追逐间,品到了一抹甘醇清甜细细流转,滑下喉咙。 因为动情,此刻的他上扬了眉梢,少了分沉稳,却多了丝轻狂。 东方晗雪这会儿强烈地感觉到空气不够用,胸膛上下起伏着,急促地喘着气,不安地在他怀里扭了扭身子,摩挲间恰巧触碰到他的敏*感,他低吟了一声,一时间连身子都僵直了。 叹息一声,真是个惑人的小妖精,她这是在考验他的耐心不成? 按捺住心中的那抹急躁,动作间都轻柔了起来。此时,他还不想伤了她。 怜爱地撑在她上方,专注地注视着她的眼睛,身子徐徐俯下,轻吻了吻她的眉梢,只略带惩罚性得使劲顶了一下,便让东方晗雪又瘫软了下去异界横行之锦衣卫。 低下身子,俯在她颈窝间吸吮、啃咬,而埋在她衣襟下的手却也没闲着,上上下下,极尽挑逗。 东方晗雪无尾熊一样地紧紧抱着他,瘦弱的身子略微有些发抖。他侧头,轻吻了吻她的嘴角,想把她心间的那抹不安抚平。片刻后,她渐渐松了手,身子抖的不那么厉害了,鼻尖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双目紧闭,微微仰着头,舒服地呻*吟了一声。 看着她动情的反应,他心中一喜,一双玉手来到她的前襟处,利索的一扯,束好的衣服便散了, 突然感觉胸口传来一阵凉意,东方晗雪本能地拉住襟口,竟不让他再做动作。 看着她执拗的模样,他微微一笑,手微用力,掰开了她的,固定在头顶,让她不再捣乱。 抽丝剥茧般拔开了她的衣服,而布料下的肌肤若隐若现,身体优美的线条也分外明显。 他呼吸一滞,眼眸也暗沉了下来。 手掌摸上了她裸露在外头的肌肤,白皙光滑,吹弹可破。 长指一勾,便把里面最后一层阻碍挑开, 一双丰盈顿时跃然于眼前,他一愣,视线牢牢锁在她的身上,一时间再也移不开半分。 慢慢将两人的身体紧紧地相贴,他下*体有意无意的蹭着她的,从脊椎骨缓缓爬起一丝麻痒,又搂紧了怀中人几分。手顺着她光滑细致的背部下滑,在圆翘的臀部之间来回抚摸着,不知他的手探到了哪处,一时间竟引得身下人身子一阵阵颤栗。 一声闷哼传来,似是难受,东方晗雪倏尔凑近了他的身子,一口咬住了他的颈侧。 他低喝一声,险些把持不住she*了出来。 因为是两人间的第一*次,他不想弄痛她,对她也是极尽温存,可奈何怀中这人好不安生,竟一而再再而三地引他失控。 脑子嗡的一声炸开了,俯下头,看向东方晗雪那双泛着雾气的眼眸,黑亮的瞳仁里露出一丝野气,嘴角邪邪地勾了起来。 他的手在她不盈一握的腰间流连移动,他垂下眼帘,此时已有些神志不清地将滚烫的脸贴在了她的胸前,唇瞬间刷上了她的丰盈,微微张口便把那凸起的红粒轻轻含住,吸吮了起来。 东方晗雪此时就像一尾脱水的鱼,轻仰着头,胸口紧张地上下起伏着。在他的喘息中,她五指死力的扣住他的背,竟在上面留下了一长道抓痕。 他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再次把她的手给牢牢固定住,狠狠地吻住了她的唇。一时间也是又好气又好笑,仅仅是一瞬没有看住,她便给他来了这样一道子,若是再这样下去,他还不得被她给折磨死? 直到她呼吸不顺才将将放过她, 松开了禁锢着她的手,来到了她的身下,慢慢地分开了她的腿。 感觉到他的动作,她极其不安地扭了扭身子,挣扎了一下。 他俯身凑到她耳边,低声道:“乖,雪儿,别怕。”诱哄般,轻轻地安抚着她。 旋即又伸手抚了抚她的脑袋,温柔的动作终使她平静了下来,不像方才那样抵触了。 ps: (ps:咳咳,下章继续。) 88【缠*绵】1 感觉到他的动作,她极其不安地扭了扭身子,挣扎了一下。 他俯身凑到她耳边,低声道:“乖,雪儿,别怕捡个杀手做老婆txt下载。”诱哄般,轻轻地安抚着她。 旋即又伸手抚了抚她的脑袋,温柔的动作终使她平静了下来,不像方才那样抵触了。 手指悄然探到她身下,还未进入,便能感觉到其间已然是湿腻一片了, 抬手替她抹去额角的汗珠,俯下身来便探了一根手指进去。 朦胧中有东西推开她腿*间的柔软,异样的触感如电流般闪过,瞬间透过四肢百骸,引来了她又一阵的颤栗。 想要逃开,可那东西却更深地纠缠着她,极尽撩拨地勾画着每一处,旋转勾抹,像是要把人给逼疯。 空气中弥漫着慵懒的靡丽香气, 东方晗雪在他的抚弄下浑身抽搐,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浑身汗涔涔的。 望着她欢愉的样子,他倒吸一口气,小*腹微微收 缩,敏*感处一时间涨疼得难受, 侵入她体内的手指再度深入,又引来她的一阵呻*吟, 终于找到了她的敏感点,他极磨人地撩拨着那一处,竟像是是要把人逼疯。 之后,灭顶的快*感终于从她脊椎传遍了全身,如潮水般一*袭来,瞬间将她吞没。 看她泄*了身子,他闭上眼深吸了口气,吸进的却都是她的味道。 连他自己都未想到,他们竟会有如此亲密的一天,感觉竟像是在做梦。 初次见到她时,他才来北楚不久, 那时在巍峨的大殿上,楚皇严肃地端坐在殿前,手指一下下地轻击着髹金雕龙椅。隐有不耐。 而他就静静地立那里,不管楚皇问了什么,都缄口不答。 脑海里不断回想起娘亲叮嘱的话,“莫要乱说,莫要乱作,凡事都现在心中思量一番在去做,切记不可莽撞。”而他索性就不说也不动,也许只有这样,才不会犯错。 最后一丝耐心也被消磨待尽,北楚皇帝终于挥了挥手。“带他下去。”身旁的奶娘极力克制着身体的颤抖,吓得竟连头也不敢抬,拉着他跪下磕了个头。这才领着他的手下去了。 那时他竟不明白,为什么端坐殿前的那人会令奶娘如此惧怕,难道就因为他是北楚的皇帝么? 奶娘刚带他走出殿门,便见一个身着红衣的小身影飞快地跑了进去,奶娘冲她俯身。而她却没瞧见似的一溜烟跑了。 没过多久,那人竟然又折了回来,这次奶娘彻底地跪了下去,浑身抖得比在大殿都厉害。 谁知她连看都未看奶娘一眼,绕过她便向他走了来。 稚气未脱的小脸上,此刻尽是童真。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将他打量了片刻,这才伸出胖嘟嘟的小手扯了扯他的衣襟。奶声奶气地问道:“漂亮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 待她回到殿内,便听见里面传来了一阵欢声笑语,他这才知道,原来像北楚皇帝这样严肃的一个人。也会对一人笑的这样开心。 再后来,他才得知。原来那个粉粉嫩嫩的小女孩,竟是深得圣眷的长公主。 ………… 偏了头,唇从她额角滑下,重新寻到她的唇,手掌自她的腰间移到了她的心口,来来回回的摩挲着终极黑暗大反派全文阅读。 伸手抚上上面的一块梅花烙,眸子骤然一冷, 这块疤虽然不大,但到底是块耻辱的烙印,像是一见艺术品被人磕去了边角,便失去了原有的完美。 他蹙眉,南宫玥,这账以后再同你算! “嗯……”怀中人嘤咛了一声,睫毛轻轻抖动,似乎就要转醒。 他弹指间便熄灭了烛火,四周顿时一片漆黑。 确定在这样的环境中无法将人看清后,他这才转过头静静地望着她。 掩了原本的声音,他低声道:“醒了?” 她不安地动了动,却发现紧贴着她的那具身子又发生了变化,烙铁一般的硬物紧紧地抵住了她的下面,热的惊人。 东方晗雪身子僵住了,一口吐沫没忍住,使力地咳了开来。 见她不答,那人却也不恼,凑过头来,手也收紧了,笑道:“既然醒了,那……我们继续方才未做完的事!” 股间徒然抚进了一只手,眷恋地停滞在那私密的位置,他的肌肤滑腻且温凉,手指灵敏极了,不仅来回揉搓着,还试探着往里钻。 东方晗雪被他抚的深喘了几口气,靠着仅存的一丝清明,捉住了他的手,“你……是谁?” 不满被人打断,他叹息一声,蹙眉,“都到了这时候,你还讲究这些?” 她推拒着他欲俯下的身子,道:“我只是不想和不明不白的人上*床!”今日本就糊里糊涂地中了药,心里是说不出的气苦,而此时却要她同一个素未蒙面的发生*关系,那却也做不到。 他淡淡道:“如果你心里能好受些,那……便把我当做怜月吧!” 沉下身来,再不给她一丝反驳的余地,张口便封住了她的唇,把她余下的话都吞到了肚子里。略带惩罚地咬了咬她的唇,在尝到血腥的气息时,才松开口。 东方晗雪被她吻得意乱情迷,一时间脑袋竟像是被人给掏空了,除了眼前这人,似乎再没有其它。 除了空气中淡淡的麝香味,她似乎还嗅到了一抹冷香,她扬了扬头,冲他说道:“你……能让我摸摸你的脸么?” 他透过黑暗锁着她的的眼,“这些有这么重要吗?” 东方晗雪柔着声音说道:“我……只是想知道你是谁……” 伸手来到他的面颊前,寸寸地抚过, 削尖光滑的下颌,薄薄的嘴唇,挺直的鼻梁,深邃忧郁的眼, 而这样一个人……却又会是谁呢? 在她手指划过他唇角的时候,他轻轻张口将她是手指含住,调笑道:“可摸够了?”东方晗雪一下子红了脸,要把手指抽回去,却被他攥在手里吻了吻。 声音里透着隐忍,有些不满地蹙了眉,“这下可以了么?”接着引着她的手来到身下,抚上他的火热,“我……忍不了了。” 一触到那物,东方晗雪被烫的瑟缩了下,透过薄薄的衣料似乎能感觉到他脉络的跳动南海风云录txt下载。 知道他已经忍了多时,她身子贴了过去,将把头埋进他的颈窝,轻点了下头。 见他还未褪亵裤,便颤着手替他去剥,可动作间却未褪下半分,却感觉他身下那物又大了几分。 实在忍不得了,他捉了她的手,语气间隐有调笑:“还是我来吧。” 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后,他们二人这回便算是真正的坦诚相见了,稍稍拉开了二人间的距离,她耳后不由微微发热。 他的身体再次向她压来,将她纤细的小腿别在了他的腰间,他胸脯紧接着便附了上去。 调好位置,将身下抵到了他敏感处,摩挲了下。 东方晗雪浑身一激灵,感觉身下有热流涌出。虚弱地垂头趴在他肩头,连动弹的力气都没有了。 一寸寸推挤进去,方一进入时那温暖的包裹令他不由地喟叹了一口气,险些失了分寸。 因为怕伤了她,所以他动作很轻,却也忍得满头大汗。 感觉她渐渐适应了他的存在后,才继续动作起来,稍一停顿,才又推进去几分。 钝痛让东方晗雪整个人绷紧了心弦,双手用力地扣着他的腰,泪就这样止不住的流了出来。 他沙哑着嗓子问道:“很疼?” 东方晗雪此时痛的连说话的力气也无,扣着他腰的手也不由地紧了紧。 不说是长公主自三年起便已经夫侍成群了吗?那谁又来告诉她,为什么这样一个人至今还是个处儿? 最初撕裂般的痛楚渐渐褪去,身子也慢慢适应了他的存在。 一滴汗珠自他额头滑下,砸到了她的脸上,东方晗雪叹了口气,一时也不忍心让他再忍下去了,“你……现在可以再进来些。” “如果痛得厉害,就喊出来。”腰往前用力一送,终于将那层阻碍破去,直*插*到底。 “啊……”东方晗雪绷紧了身体,只觉得自己像是被撕裂了,再也忍不住,痛呼出声,一侧头便朝他的肩膀张口咬了下去。 他默默地忍着,直到她在他肩头印下了一个鲜红的齿印,方开口道:“若还是疼,那……便咬我。” 东方晗雪捶了他一下,眼泪不由自主地落了下来,“你当我是小狗啊,还说咬就咬的。” 他伸手替她擦了擦泪,怜惜地望着她,“要是你能好受些,我痛些也没有关系的。” 她红着脸,似嗔似怪地啐了句:“大傻瓜。” 他一时间却像吃了蜜糖,开怀地笑了,身下动了动,又引得她一阵乱颤。 汗湿的头发紧贴在东方晗雪面颊上,只觉身下又涨又痛,只得无力地伏到他肩膀上。手指划过他的腰间,竟摸到他皮肤上一处与众不同的地方,感觉竟像是一处圆月状的纹身。 难道是他身上的标记? 思及此,她又来回的摩挲了下,想把它刻在脑海里, 他来回抽*动了下,感觉到她的敏感正随着他的动作收缩,温温热热的包裹他进行缓缓的蠕动,缠*绵至极。一拨又一波的快感如潮般涌来,随之而来的快*意一时间竟是要把人送向快乐的极致。 89【缠*绵】2 销*魂的感觉竟令人迷失了心智,本能的律*动着,双手紧扣住她丰盈的臀,来来回回的进出着。 东方晗雪浑身震颤,下意识的蜷起脚趾,那酥酥痒痒的感觉折磨得她好不难受,偏生连嘴唇也被他擒住,想呻*吟发泄都是一种困难。 他似是了解到她的渴望,将她的唇放开,继而转到她脖颈处吸吮起来。从肩膀到锁骨再到前胸,甚至连手臂都不放过,烙下一个又一个粉红色的斑痕,昭示着,这些地方,他曾来过。 下身摩挲着她的敏感点,每一次撞击都用力地摩擦着她体内小小的突起,之后,他稍稍放缓了速度,深浅不一地轻*插着,每次听到她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便又悄然退了出去,磨得她几度抓狂。 当他再一次从她体内退出去的时候,东方晗雪使力地捶了他胸膛一下,不满地哼哼,“解个毒都能这般磨人,真有你的!你若是个男人,便给我个痛快!” 在这么下去,她真会被他折磨疯掉,只盼着早点给她个解脱,也好过这样抓心挠肝的漫长折磨啊! 听着她挑衅的话,他邪邪一笑,加快了身下的动作, 东方晗雪半张了檀口,频频而来的快感信号,让她微扬起头,睫毛下的清澈眸子,此时却浮上了一片薄薄的迷雾,随着他的冲*撞,那种若即若离的感觉让她的心也随之起起落落, 东方晗雪已经意乱情迷,忘情地攀着他的脖子,不由地将自己紧贴在他坚实的胸膛,让他将自己带向又一个极致的巅峰。 直到她在自己的热情下再一次瘫软,他才不舍地从他体内退去。 东方晗雪紧紧地闭了眼,身体因为刚刚残留的痉*挛而微微抽搐。但他的手却再一次捉住了她的脚踝。轻易间便把她身子拽了过去 刚刚经历过潮起潮落的她哪里能再承受他的热情,身体一瞬间绷紧了,惊呼:“你要做什么?” 伸手推拒着他欲靠近的身子,他低笑一声假意退开,却在她收手后一下子将她拉入了怀中,坐到了他的腿上。 俯身凑近了她,埋首在她秀发间,嗅了嗅,道:“唔,臭死了。要不要我带你洗洗身子去?” 东方晗雪嗔骂道:“臭死你拉倒!” 他却一点也不恼,柔声道:“方才出了一身汗,湿腻腻的难受。我等下叫人抬桶水来,洗洗再睡。” 不多时,下人便送来了热水, 他一笑,二话不说地就抱起了她跨入了木桶中。温热的水自四面八方涌入,温暖地将她包裹了起来,她舒服的喟叹了一声,靠坐在他的怀里。 拿了打在木架子上的帕子,沾了水后便替她轻轻地擦拭起来,起初时倒还像模像样的。不过到了最后竟也变了味儿。 左手伸进水里,本是替她擦背的一双手竟不知何时移到了胸前,开始上下其手。 干咳了两声。拍掉了他不安分的手,“你要是再动手动脚的,那便自己洗!”虽然看不清他 的模样,但还是不由地回头瞪了他一眼。 果然,她的话起了作用。自那之后倒没了动作。 不过上面虽没了反应,却不能阻止下面的反应。因为坐在了他腿正中。所以他身下的状况,她自是一清二楚。 感觉他胯*间渐渐抬头的东西,脸竟‘噌’地一下红了,倏然起身,撒手便想跑。 结果被人一拉,身子没站稳,便倒入了他结实的怀抱。 之后又是一番追逐纠缠。 清晨微曦,晓日初悬,待东方晗雪睁开眼后,天际已露出了朝晕,染红了一角烟霞 她昨夜被累的半死,将将初醒浑身却酸痛的厉害,感觉浑身像是被拆散了架。 侧过身摸了摸,却是一片冰凉。 难道……那人已经走了? 伸手捂住嘴打了个哈欠,却见窗边坐着抹藏蓝色的身影,忍不住勾了唇,原来他还在。 坐起了身子,拿起了叠放在床头的衣服,披在身上缓步走了过去。 感觉晨风呼呼地吹进,冻得哆嗦了一下,过去把窗子给合了上:“现在已经入了秋,天冷的厉害,当心着凉!”不由地侧过头去,想看看昨夜的那人长得什么模样。 东方晗雪侧眸的动作像是被一点点放缓,而那人的面容也随之一点点显露。 修长的眉下一双清亮的眼上扬着凌人的傲气,英挺的鼻子,薄而红润的双唇,光润修洁的下巴。面上每一处都完美的无懈可击,但她的心却突然沉了,虽然看到的是一个俊美无铸的男人,但……却同她想想中的人是天差地别! 因为……站到她面前的,不是别人,而是她的九叔——东方慕青! 望着眼前的人,她如遭雷击,无论如何也不能把他同昨晚温存至极的人联系到一起。 见到她,慕青的唇紧紧地抿成了一条线,冷冷的视线自她衣衫不整的身上移到了脸上。 她颤了颤,张了张嘴,“九……九叔。” 薄薄的嘴唇轻轻开合,“醒了。”明明是陈述的语气,但一时竟被他说成了疑问的调子。 看她一直愣在那里,不悦地蹙了眉,“怎么,不认识我了?”他反倒笑意更深,忽然手臂一伸,扣住东方晗雪的腰将她拉进,调笑道:“一晚上就同我生疏至此了么?” 打算试探试探他,于是凑近了些,放低了声音问道:“九叔指的是哪件事?”她在心里默念着,昨晚的人可千万不要是他, 他向床上瞥了一眼,缓缓道:“自然是昨晚同你所做之事。”一番话说得暧昧至极,叫人浮想联翩。 她一时怔住,身子像被钉在了原处。眼前的人,可是她的皇叔,同父皇同她血脉相连的人。如果她们真的发生了什么,那……可是*。 蹙了蹙眉心,她打着哈哈,“皇叔莫要同晗雪玩笑了,昨晚的人又怎回事皇叔呢?” 慕青见东方晗雪怀疑,也不生气,只笑:“那如果我说昨日的人就是我,你待如何?难道从此同我划清界限不成?” “……”盯着他的眼睛,一时竟不知该怎样接下去。 顿了她道:“就算昨晚真的发生了什么,也请九叔当做浮梦一场,莫要记在心上。”昨日的事情发生的太离谱,到了此时,已经完全地超出了她的想象,如果真如慕青所说,昨晚她床上的那个人是他的话,那她也只能选择同他划清界限了, 且不说,他们这么做有悖于伦常,若是她们真的在一起了,想必她父皇知道后也定会把她给杀了。况且,她对于慕青,有的也只是对长辈的一种敬重,又怎么可能产生儿女之情? “难到雪丫头竟是嫌弃于我?”慕青面无表情的说道:“也是,我慕青废人一个,又怎能如此厚颜地乞求他人垂怜?” 他低低笑了一声,转身推过轮椅,向门边走去,看背影竟是说不出的落寞。 她地唤一声:“九叔。” 他顿住了身子,却未回头。 狠了狠心,她道:“晗雪还是那句话,请九叔忘了昨日之事。” 而她最后的那一句话剑戟般直接刺入了他灵魂深处,慕青的扣着轮椅的手指微微发颤,最后还是轻点了下头。 见慕青走后,她一时间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瘫软在了椅子上。 突然很痛恨自己,怪她为什么会对一个人冷漠至此?可……如果不这样的话,她又该怎么办? 她咬着嘴唇,尽量不让自己的眼泪流下,但心口的位置一时却闷得厉害,感觉像是塞了一大团棉花进去,搅得她心烦意乱。 她是一个狠心的人,所以对于慕青可以狠下心来不去看他,甚至对于昨夜发生的事也能当做一场荒唐梦,而这一切皆因为他……为走近自己的心。所以,她可以狠,可以忽略,要是那人换做修洁的话,想必一切便都不同了吧? ************ 那日之后,她便再没见过慕青,只是听说他病了,甚至还病得不轻, 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不知怎的,她竟然松了一口气,只因为……这意味着,她可以有一段时间不用面对他了。 父皇和母后都去他府上看望过,甚至连东方弈瑶也去了,看样子,他似乎病得不轻。 一日进宫后,母后曾对她这样说道:“雪儿,你九叔都病成了这样,怎地不去看看?要是换做往日,你可是第一个冲上他府中的人,现在怎么同你九叔生疏了起来?” 生疏, 第二次听到这个词儿,难道说到现在,连她母后都察觉她变了吗? 东方晗雪苦笑,道:“母后倒是多虑了,九叔这次重病,总感觉我帮不上什么忙,我这人是一时半刻也闲不下来,若是真到了九叔府上,他还不得被我闹得再病一次?” 转念一想,她说的到在理,雪儿天生喜动不喜静,打小便是这么个张扬的性子,原有的疑惑渐渐散去,便也随她去了, 拉了她的手轻拍了两下,“那就等过两日,你九叔好些了再去吧,他这次病来的突然,较之往日也略重些,但毕竟你九叔他平日里喜欢你,喜欢得紧,你若是去看看,也许他会好的快些。” 90【执拗的人】 “嗯。”东方晗雪乖巧地点了点头。 突然想到她与慕青间的事,她抬头问道:“如果我有一天做了件不可饶恕的事,母后会怎么对我,会……杀了我吗?” 独孤皇后闻言沉了脸色,怒道:“说什么胡话!你打小犯的错岂止着这一件两件,若是真的犯了什么天大的错,上面还有你父皇,只要有他在,又有谁敢动你?”嗔怒似的望了她一眼,随即轻轻拍了拍她的身子,“你自个儿也别瞎想这些有的没的了,看你今日恹恹的,莫不是又病了吧?” 东方晗雪垂了头,“兴许是昨晚没睡好。” 皱了皱眉,独孤皇后道:“那便早点回去歇歇,若是再病倒了可就不好了。” ******** 来到了慕青的宅院,却一时踟蹰不入, 她之所以会来这儿,多半原因是迫于独孤皇后的压力,若是她真的不来探望探望,那她这前后行为的反差却是太大,为了不露太多的破绽出来,她也只能来瞧上一瞧。而这另一半的原因,则是出于自己对慕青的愧疚。毕竟他生病多半是因为她的缘故,若不是那日她说的话太狠了,他也不会变成今日这样。 就在她一直犹豫不决的时候,站在门边等候多时的小侍看不下去了,急急走过来,冲她服了个身,道:“公主既然来了,那便进去瞧瞧吧。王爷他平日里最疼公主您了,若是知道您特意来看他,定然会十分欣喜。” 她叹了口气,只道是躲不过了,便冲他道:“前面带路吧!” 东方晗雪跟着那小侍来到慕青房间门口的时候,正好听到里面传来一阵阵咳嗽声。没来由的,心里微微一紧。最开始只以为他感染了风寒,但没想到他竟病得这样重。 她进去的时候,奉药的婢女恰好端着药碗出来,只是药碗仍是满满的,竟未动一口。 婢子见到她忙低头向她行礼,刚要出声便被东方晗雪给拦住了,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接过她手中的药碗,挥退了身旁的人,悄然走了进去。 慕青侧卧在床上。听到来人的脚步时又咳了几声, 皱了皱眉,道:“都说了我不喝。怎么又回来了?出去!” 东方晗雪开口:“既然药都熬好了,那便喝了吧!” 一听到这个声音,放舒缓的眉不经意间又蹙了起来,注意到他脸上的变化,东方晗雪心里微微一动。“生了病,不吃药怎么成?”说罢把药碗端到了他面前,放柔了声音,道:“好歹喝些。” 慕青郁闷地望了她一眼,但终究没有推脱, 伸手接了药碗。一仰头便一饮而尽。 喝完药,他便静静地靠在床头,掠过她向外面望去。一双眸子里面无喜无悲,平静的像是一个木头人。 看着他这副样子,她的心里却也很不好受, “九叔……” 他侧过头,望了她一眼。接着便又咳嗽了几声。 她一个箭步冲了过去,连忙扶住了他。还非常自然的用手小心地轻锤他的背部,眼里满是担忧, 渐渐止了咳,他的心里涌起了一丝莫名的喜悦,她终究还是关心自己的。 “已经好多了。”他抬起头,挽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侧过头,他道:“那日你说的话,可是真的?” 并不像骗他,她点点头,“是真的。” “原来,我在你心中果然是个无足轻重的人。”他垂了头,叹道。 “就算是我答应了你,那又如何,我们……毕竟是血亲。” 他轻笑一声,“这又怎样?不过是些纲法伦常罢了,何必在乎这些?” “但……你又可曾考虑过我的感受?你虽然不在意这些,但这并不代表我不在意。况且,你在我心中一直都是我最敬重的人,要我把你当做一直陪伴终老的那个人,我……却是做不到。” 慕青望着她的眼睛,脑海里不由浮现出她幼时与他的点点滴滴,那时的她总是围着他转,不管眼里心里,想的都是他,可……究竟是从何时起,那个整日追着他跑的身影竟跑到了他的前面,开始换做他去追逐她了呢? 轻叹了一声,昔日那个与自己形影不离的小小身影,终是与他渐行渐远…… 离开慕青府邸的时候,天已经半暮了, 虽然终于同慕青把话说清,但心里却沉闷的厉害,他所喜欢的,所爱的也仅仅是这身子过去的主人,若是有一天知道了这躯壳里住进了另一个人,也不知他会不会一气之下将她给‘咔嚓’了。 刚一回公主府,却讶异地发现了芳华的身影。 “干嘛在这儿等我,怎么不在府里候着?”她匆匆走上前去。 芳华一脸严肃地望着她,“万俟公子出事儿了。” “出了什么事?”她问。 芳华道:“万俟公子不知因何事开罪了柳公子,今日柳公子便带了一众人府上,接着万俟公子便同他起了争执。” 经他这么一说,她这才想起那日在醉梦阁时,万俟似乎对柳溪动了手,难不成柳溪这次是来寻仇的? “柳溪现在走了么?”她问。 “未走,还在大厅候着呢,说是要等公主回来替他主持公道。” “那……万俟轩呢?” “因为受了伤,大夫诊治过后便送回了房。” 她悬着的一颗心,此时也终于放了下来,还好两人没在一处,不然又指不定闹成什么样呢? “待我去瞧瞧。”说罢大步朝前厅走去。 方一进门,入眼的便是满地的狼藉,刚才芳华轻描淡写的一句争执倒让她小看了柳溪与木头脸的能力。满院的花花草草此刻皆七零八落地倒在一旁,除此之外,他们又毁了一处墙壁,三扇门,就连房顶的瓦片也未能幸免,尽数被抛到了地上,摔了个粉碎。 待看到院中被劈成两半的一株雪颜松,她更是不由地一阵肉痛。这树是个稀罕物种,全天下也不过两株,她母后本就喜欢侍弄这些花花草草,于是便花了大力气,把它弄了来,而她将将看到,一时极其喜爱,便厚着脸皮同母后软磨硬泡了数日才要了来,谁知……如今竟被这二人给…… 使力一甩衣袖,径直跨进门去。 见到来人,柳溪的眸子亮了亮,直起了身子,拖着一条废腿迎了上来了“公主!” 来到正厅的太师椅上坐下,她道:“你也坐吧。” 在芳华的搀扶下,柳溪坐到了她身旁的位置, 她揉了揉眉心,“说罢,究竟发生了何事?你怎么同万俟起了争执?” 他脸色一敛,恨恨道:“这次的事可不怪我,今日我本就是来找你的,谁知那野人一见了我便不容分说地动起手来,招招致命,若不是我手下的人拼死护着我,只怕此时我已经葬身于他魔爪之下了。” 东方晗雪哼了哼,“想必定是你带了那一众打手招惹了他,不然万俟他也不会出手。” “你还真是护短!”柳溪他咬了咬牙,“若不是有他们护着,你以为我能进得了公主府的门?” “那现在万俟轩也受了伤,你们也算是两相抵了,如此便算了吧!” “这可不成”他摇头,“我同他的梁子可不是这一日两日便结下的,又怎能说罢就罢?” 瞥了一眼他被打残的腿,她道:“要不,我替他陪你些银子,也算作对你的补偿了。” 他道:“谁欠的债谁偿,要你赔钱做什么?” 最近的烦心事儿一件紧挨着一件,忙得她上气不接下气的。她按了按发痛的眉心,再不想过问他们之间的纠葛,“那改日我将万俟轩五花大绑送到你府上如何?” 他眯了眯眼,“若是公主真舍得把人送来,我自是求之不得。” 抑住内心的不快,她道:“好了,你闹也闹了,万俟也被你给伤了,就连我的府邸都被你掀了个底朝天,还想怎样?既然已达到了你的目的,便赶快回复吧!” 柳溪不敢置信地望着她,“你以为我在无理取闹?” 她沉了沉声,“那你以为呢?” 他的薄唇抿得更紧,眼里闪过一丝寒意:“的确是在下无理取闹了!告辞!”说罢,便拖着那一条残腿,一瘸一拐地走了。 一时间被他气得血气上涌,没好气儿地说道:“慢走,不送!” 闻言,他刚踏出门槛的脚步一顿,也不顾腿上的伤,飞快地走了。 一把拂落了身前的茶盏,气得快疯了, 凭什么一个个都压倒了她头上,一个慕青不够,现在又多了个柳溪,他们都把她当什么?摆设吗?她好歹也是北楚的长公主,又岂能容忍这些宵小气压到她头上? “明日叫三十个人过去把隔壁的宅子给拆了!天黑之前若是再让我看到他一间屋子,就统统给我关进牢里!” 芳华只道她是一时在气头上,道了声是便转身退了出去。 在他关上门的一刹,又听见立马传来‘叮叮当当’的声响。 他叹了口气,看来明日不光要请木匠瓦匠来修房,还得再定制一整套瓷器了。 91【收拾东西滚蛋】 赫连清歌弹了弹手里的字据,唇角不禁又扬了扬,细长的眼瞳优雅地眯起。 说到他手里的这张地契,还真算是白得来的, 那日在醉梦阁本想着把小雪儿给一口吃了,但谁知自己竟被人给暗算了。 等他醒来时,身边便多了这个东西,当时他也十分纳闷,不过后来想想也许没准儿是那人给自己的补偿。 而在看到上面的字儿的时候,心里还是小小滴忐忑了下, 顶上黑纸白字地标着的可是柳溪住的那块地皮,而这东西却也是他当初转卖到柳溪手里的那份,只不过,为什么现在转了一圈又回到了他手里?要是这样算下来,难不成那晚敲晕他的人是柳溪? 他正想得出神,突然前厅里传出了一声脆响。 想也没想,赫连清歌便推门走了进去。 只见地上是打翻的茶壶茶碗,皆已碎裂成两半,茶水洒了一地,而东方晗雪一手支着额头一手按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呼吸,似乎气得不轻。 方看到这样的场景,他一愣,不知发生了何事竟把她气成这样,但直觉告诉他,此地……不宜久留! 听闻有人声靠近,东方晗雪一抬头,恰巧看见一抹贼溜溜欲躲的红衣身影。 揉了揉突突乱跳的太阳穴,她强压住心中的怒气,沉声道:“回来!” 闻言,那人一顿,几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然后极缓慢地转过身来,笑嘻嘻道:“公主找我有事?” 虽然已经数日未见妖孽了,可就算是到了现在见了他,心里却还是止不住地怒气翻涌。 瞪了他一眼,东方晗雪道:“你过来。” 瞟了她一眼。见她眉宇间尽是难隐的怒气,也不知是谁惹到她了,这时候贸然上前也只会变成她的受气筒,他向后缩了缩,道:“有什么话,公主现在就说了吧,”顿了顿,“突然想起我还有要事,要不,等我回来再找公主详谈。”说罢转身欲走。 她眉心紧蹙。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赫,连。清,歌!” 他挠了挠头,这才退了回来,“呃,这世上什么事都没有公主的事要紧。我那事儿回去再办也成。”不情不愿地走了过去,冲她眨了眨眼睛,“公主找轻歌有何事?” 她睨了他一眼,道:“那日你去了醉梦阁?” “哪日?”他装作一副糊涂模样,跟她打哈哈,“我怎么不知我去了那里?”想了想立马又竖起三根手指。“我赫连清歌行的端做得正,此生心中也唯有公主一人而已,所以。我也是断不会去那些不三不四的地方。”一番话说得理直气壮,连眼都未眨一下。 望着他,东方晗雪轻轻一笑,“是么?”他又使力地点了点头。 她冷笑,这人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拍了拍手。立马有人把个五花大绑的小厮给压了来。 见到来人,赫连清歌目光一紧。倏尔笑开,转头冲东方晗雪问道:“这人是谁?公主叫他来这儿干嘛?” 她冷笑,叫人把堵住他嘴的布头弄了出来, 嘴上的东西一去,他立马哭着声音扑到了赫连清歌脚下,“葛公子,您……您一定要救救小的啊,小的不想死啊!葛公子!” 赫连清歌飞快地瞟了东方晗雪一眼,笑意牵强,一脚把扑在身前的小甲踢开,“我可不认识你,哪凉快哪呆着去!” 小甲愣在那里,“葛公子,你……你怎么能这么说?那日不是你要小的去把公主给拦下的吗?怎么现在就翻脸不认人了?”他掏出怀里的小金珠子,“这……” 赫连清歌忙捂住他的嘴,“你这孩子,怎么乱说话。”说罢又朝他挤弄了下眼睛, 小甲迷惑地望着他,旋即又瞅了瞅东方晗雪。 东方晗雪清了清嗓子,语气温和,“他交代了你什么,如实照那一天的说就成,有我在这里,他不敢对你怎么样。” 小甲定了定心神,决计还是把他给供出去,毕竟这两日睡得是小柴房,吃的是剩饭剩菜,而且每日来的又是那些又凶又狠的大光头,他心里真是又惊又怕的,全然已被逼至极限了, 而眼前的人毕竟是公主,所以现在就算是再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再同她说谎了。 膝盖顿时一软,蹭到了东方晗雪身前,二话不说地就扣了一个响头, 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又换做了一副可怜的模样,他颤着嗓音,缓缓道:“那日葛公子来到了醉梦阁恰巧是小的代为接待,因为看到小的还算是机灵,葛公子不由多和我聊了两句,末了还塞给我一小锭银子。” 闻言,她笑了笑,难得妖孽还有这么大方的时候! “我接了银子,心里自是欢喜,于是便把知道的尽数告诉了葛公子。” 她道:“那他都问了些什么。” “都是些杂七杂八的事儿,什么公主见了谁,什么时辰来到,待了多久,做了些什……” 突如其来的一阵咳嗽,硬生生地把小甲的话给打断了。 二人不解地望向赫连清歌,他抱歉地笑笑,“嗓子不舒服。”临了还使力地剜了小甲一眼,甚具威胁。 小甲看叶未看他一眼,接着道:“那日之后,葛公子便又来找了我几次,最后一次来找我的时候,便交代说让我留心公主的消息,若是公主辅一到,便立马通知他。”说着便看了东方晗雪一眼。 “嗯。”她点点头,“继续说。” “之后,葛公子他又问小的要了一份春*药。” 她眼睛一眯,扭头看了赫连清歌一眼,他则转过头,透过被揭了瓦片的房盖望了眼月色,恰巧一片乌云拂过把月亮遮了个严实。 她沉了沉声音,追问,“他朝你要春*药作甚?” “咳咳”小甲一时没忍住,猛地咳了起来。 她道:“急什么?慢慢说。” 方止了咳,小甲说道:“这个……小的就不知道了。” 东方晗雪冷笑,一个龟公不知道春*药有什么作用?这真是天大的笑话!不过此时也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她耐下性子,问:“那……那日你将我送上楼后,又去了哪里?” 小甲倒有些委屈,垂着眸子回道:“这……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因此把公主给带到后,我就跑了。” “那你可有看到一个穿着藏蓝色锦袍的男子,而且……他还有腿疾。” 小甲摇头,“这个小的就不知道了,那日离了二楼,小的就直接躲回房间了,哪里还敢再出来?公主不妨问问阁里的其他小厮,兴许能探听出那人的下落。” 东方晗雪蹙了眉,他九叔有腿疾,行动不算很方便,那若是进了醉梦阁,也定会很显眼,如果稍加询问,想必会很好查。 毕竟那日的事来的太突然,她稀里糊涂地失了身子,而早上一睁眼,却又见到了她九叔,因此,这一时半会儿没有回过味儿来,所以慕青说了什么,她便就信了,而现在回想起来,倒是有几分出入。 譬如,他九叔为什么知道她来了醉梦阁?而他又是从何处探听到的消息?那日她之所以决定去怜月哪里,纯粹是临时起意,因此,知道的人拢共就几个,除了芳华,知晓的人也只有怜月和她自己了。 而芳华是绝对不会出卖她的,所以,把这消息透露给慕青的也只能是怜月了,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其次便是慕青的腿疾,听说他这病是后天落下的毛病,只是这两年病情有所反复,不得已才坐上了轮椅,所以要抱起她到木桶里去清洗,却也不是不可能, 但……她也必须要试试,看看他究竟有没有这个能力,若是做不到,那……便是他在说谎了。 小甲答完话便恭顺地跪在了地上,再没了下文,看见坐在一旁的妖孽脸色不算太好,她笑了笑,知道已达到了既定的目的。她挥了挥手,朝跪在地上的人说道:“你可以走了。” 小甲一时如获大赦,连磕了两三个响头,完全无视了一旁已经黑了脸的赫连清歌,感恩戴德地退下了。 她猫一样地眯着眼盯着赫连清歌,把玩着小甲交出的金珠,任由它在手心里滚来滚去,重复了一会,她却一下子失了兴趣,顺手便把珠子扔到了桌面上,那东西滚了一转后来到了桌沿处,眼看着就要掉了下去,一只手突然伸出,长指一捻便把它攥到了手心里。 赫连清歌叹了一口气,握紧了手里的小珠子,小石粒一样的东西,隔得他手心生疼,却也不愿放手,这好歹也是钱呐,就算是到了现在,就算是知道今日逃不了了,就算是现在要了他的命,他也不愿意看见摆在眼前的金子就这样没了! 东方晗雪睨着他,手有一搭没一搭地轻击着桌面,“葛公子,现在换你来说说这件事吧!” 葛公子这三个字听得他一愣,随后轻咳,笑道:“公主说笑了。” 她挑了挑眉,“怎么,你不是叫葛青莲贺吗?难道说,你连自己起的名字都忘了?” 他淡淡道:“早年行走江湖,所以也难免要弄些艺名,我这也是随便乱起的。” 想到他在南诏摆摊子骗钱的事,她冷哼一声,“那不知葛公子行走江湖是去行侠仗义还是去坑蒙拐骗?” 他一时语塞,“这个……” 92【曦儿的秘密】 东方晗雪冷着脸看他, 艺不艺名的她倒懒得去管,拐不拐骗她也不在乎,而对于这人的特殊喜好,她一般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但……她最受不了的是他竟然给她下套子,她把他给带回来,难道就是让他来算计的吗? 冷冷地望着他,“看来你又可以滚出公主府了。” 闻言,他身子一晃,险些摔倒在地,“公主……何出此言?” 声音一挑,她质问道:“到现在你还在狡辩?” 最恨的便是别人骗他,都到了此刻,那龟公都出来指认了,他还能若无其事地说出这种话来,竟然还再继续装蒜? 她一时恼羞成怒,恨不能赏他两个大嘴巴,“方才那人说的话,你当做了什么?!放屁么?” 他攥紧了拳头,面色霎时惨白如纸,却一句话也不说。 他越是不说,她心里也越气。 突然想起柳溪府里的那份地契还是通过他的手转卖出去的,一时间更恨不得把他给大卸八块。 环视了四周一眼,见该砸的也几乎被砸光了,除了光秃秃的桌子和椅子,其余的也全都躺在了地上,一时间怒极攻心却又无处发泄,她忿忿地狠砸了下桌子,吼道:“明日柳溪府里拆房子,你去做监工,顺便把卖给他的那份地契给我要回来!” 赫连清歌垂了眸子,伸手摸了摸胸口的位置,里面正巧装着她要的东西,但……究竟该不该拿出来?倏尔又长呼了一口气,看来……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她,本以为能来个坐收渔利,想不到,到头来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抬了抬头。原本光华流转的眸子此时变得死灰一片,绝望而哀伤的情绪不停地在他体内流动,方一对上她满含怒火的眼又立马错了开去。 东方晗雪接着道:“明日收回了地契,就给我收拾东西滚蛋!” ************ 来到万俟轩的屋前,见侍女正换好带血的纱布出来,问了问万俟的状况后,知道他此时已经睡下了。 因为不放心,决定还是进去看看。 屋里燃着一小截烛火,调的不算太亮,想必是婢子怕扰了万俟睡眠才弄成这样的。 昏昏暗暗中。隐约看见侧卧于床头的那抹身影,手臂上缠了厚厚的一圈纱布,上面晕染开一大片血迹。看来这次真的伤的不轻, 东方晗雪走近的时候,他正低头手抚弄着什么东西,想着这时候没人会来,因此一时也放松了警惕。直至东方晗雪靠近也未发觉。 盯着他手里的东西,她问道:“这是什么?” 万俟轩一惊,倏然抬头,目光里除了寒冷,找不到任何情绪。 下意识地把东西藏到了怀里。因为扯动了手臂的伤,他痛的冷哼。却没有言语。随即蹙着眉望着他, 她对上他的眼,笑笑。“你不必那样看着我,我就是来看看你,呆一会便走。”来到床边坐了下去,见他眉峰蹙的更深了,她道:“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他摩挲了下手掌间的物什,闭了眼。“睡不着。” 眼睛不由落在他的手掌上,见他握着一小块木牌一样的东西,上面刻着只小兔子,只是有些地方已然泛白,颜色也褪了大半,但仍旧保存完好,显然是经常拿出来抚弄的心爱之物。 望着上面活灵活现的小兔子,她一笑,“真好瞧。” 万俟轩淡漠地望了她一眼,随后顺着木牌的纹路细细描绘起来,目光渐渐柔和了下来。 东方晗雪看着他,指了指他手里的东西,问道:“这个……是什么?” 他脸色黯了黯, 本以为他不会回话,却不想等了一会儿,他竟然淡淡地开了口:“这是我小时候,一位故人送的玩物。” 故人?难道是他的长辈?不由又多看了几眼,只见上面雕刻的兔子栩栩如生,就连每一丝绒毛都细致地勾勒了出来,刀刻竟如此细腻,就连坊间手艺最好的师傅一时也被比了下去。 她自怀中掏出一个小锦囊,递到他面前,“这个给你,以后就把它收在里面吧。看你如此珍爱,那便拿它好好装着,也方便保管不是。” 他一滞,双目将她深深凝视,似是要把她看透。犹豫了片刻,终是伸手接下。 瞥见他手臂上又有血迹渗出,一时有些慌了,“伤口又开始流血了,你屋里有伤药么,我帮你换药。” 他淡淡垂下眼皮,“小伤罢了,不必费心。” 没好气儿地瞪了他一眼,都到了这时候了还硬挺?见他脸色又苍白了几分,知道他此刻失血太多,若是不赶快止血,怕是会流血而亡了。 幸好他屋子里有专门的柜子放药,没费多少力便找到了,只是里面尽是些大大小小颜色不一的瓶瓶罐罐,看的她眼花缭乱的,一时也不知哪瓶是止血的, 回过头想问问他,却见床上的人已经睡着了,看来就算问他,也没人回答了。 不过好在先前她受伤后,芳华替她上药的时候见到过几种,大致知道几种药,到不至于用错了。 帮他弄完伤,便悄然退出了房。 路过断墙时,便下意识地向里望了望。 柳府花园假山的大石上坐着一人,紫衣黑发,他此刻微垂着头,一脚踩在石头的边缘,一脚横放着。右手拄在曲起的膝盖上撑着下颌,出神地望着月色,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见他在发呆,想也没想地就走,生怕被他看见。 藏在发丝里凤目在半遮半掩微微一眯,锋芒尽显。 “东方晗雪。”他轻声地说道,声音微弱,但恰巧能让她听。 在听到那四个字的时候,连动作都变得僵硬和机械起来,她呐呐地抬起眼去看前方的人,呼吸一紧。满脸不悦地说道:“什么事?” 柳溪那冷冷的声音在风中传来:“我在这儿等了你一晚上。” 她道:“那我若是不来,你岂不是要等上一晚?” “那又如何?”他动了动,口里轻哼,凤目一眨,“可是现在还不是等到了?” “那野人的伤势如何?”他问。 “不好。”东方晗雪看了看远处那个像雕像一样坐着的人,道:“难不成你现在良心发现了?” 柳溪唇畔勾挑,眉宇间邪肆大盛,“我只是想知道他现在死了没?现在听到他吃了苦头,我这便放心了。” 东方晗雪闻言立时倒抽了口冷气,此人依旧如此爱记仇。 柳溪眸子轻轻一眯,静看了她片刻,“听闻公主明日要拆我的房?” 她不惧地迎向他的眼。回道:“是又如何?” “有本事你尽管动手。” “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柳溪斜了她一眼,静静道:“我保证公主明日动不了手。” “好,”她深深地望了他一眼,“我也想瞧瞧你有多大的能耐。” 回到寝阁的时候。已经到了大半夜,灌了几杯凉茶下肚,心里这才好了些。 忽然门外响起了脚步声,那人犹豫了片刻,见屋里的烛火还亮着,这才轻敲了三下门。 东方晗雪端着茶盏的手一顿。不知在这时候怎么还有人来找她? 向门口望了一眼,这才去把门给开了,“曦……曦儿” 曦儿闪进屋。抬指抚了抚她的眼睛,“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东方晗雪垂眸,后退了两步坐到了桌前,提起茶壶替他倒了一杯水,“你呢?你怎么也不睡。还跑这么远?” 曦儿有些心虚地低下头,偷偷地抬起眼瞅她。“我……我也没什么事。” 东方晗雪看着他瞟来瞟去的眼,担忧地问:“曦儿,你……是否有心事?” 曦儿一下子绞紧了袖口,一下子整个人都僵直了,立马否认,“没有,没有,我就是想来看看你。” “那现在看到了,这下可放心了?”他不想说她自然也不会过问,她从不觉得自己必须知道他的一切,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她淡淡一笑,“天色已经不早了,我也有些乏了,若是在没有其他的事,你变回去睡吧。” 曦儿正想点头,却是出声将她唤住,“雪姐姐!” 东方晗雪抬眸,曦儿咬了咬嘴唇,嚅嗫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你可会怪我?” 他的眼睛在烛火辉映中显得格外的明亮,可她却无法透过它捕捉到他想表达的东西,现在竟然连曦儿都……,突然感觉身边连个可以信任的人都没有,可悲的一笑。 叹息一声,忽而觉得自己要被压垮了,她道:“我不知道。” “雪姐姐……”曦儿眼眸闪动,如果她知道了自己把她的行踪告诉了慕青,那……她可会原谅自己? 东方晗雪皱了皱眉,突然觉得他今日很反常,“究竟是什么事?” 曦儿连连摇手,如果现在被她知道了此事,一定不会原谅自己,他那日也是恰巧看到了雪姐姐出了门,而之后慕青恰巧过来,于是便把消息告诉了他。谁知……那日竟出了这样的事。 他现在也后悔当时一时大意,如果早知道,他说什么也不会说的。 ps: 不幸滴宣布个消息,存稿已经木有了,以后每天得在电脑前卖力地码字奋进了,呜呜,so,更新的时间可能会不定,但偶会在每天6:00之前码完字贴上来滴,飘走~~ 93【赖上你了】1 见东方晗雪许久不说话,曦儿抬头望了她一眼,而后慢慢垂下眼去,“对不起。”声音有些含糊不清。 她揉了揉发痛的额角,“时候不早了,曦儿也早些回去睡吧。” 他却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含糊地应了一声。 见他失落的样子,她的心一软,知道自己不该这么对他,可是……若是有一日真的知道连曦儿都出卖了她,她真的不知该相信谁了。 东方晗雪垂下眼眸,站起了身来,曦儿见她漠然离去的身影,心里没来由地一慌,总感觉如果此时她真的转了身,那……便会同他越走越远,直到最后……他会再也追不到…… 忽闻一声轻唤,伴着一阵清脆的银铃声,接着她便被人从后面牢牢地环住。 她不由自主地向身后看去,却见曦儿的眼眶红了。几不可查轻叹了一声,想扭过他的身子。可谁知他手劲儿大的惊人,箍得人生疼,挣扎了半天,未果,她无力地垂手,淡淡道:“有什么话便说罢。” 他也不抬头,抱住她的腰身的手又紧了紧,将脸埋在了她的肩头,瓮声瓮气地说道:“那……我说了之后,雪姐姐……能不能不要怪我?” 她并未回应,眼里再掀不起一丝波澜,平静地望着窗前的烛火,只见此时的烛台上的灯芯啪地一声炸出了一个灯花。林凤曦急急抬头,见那烛火一明一暗,照着她惨白的脸,淡漠的如一汪死水,他的手轻轻一抖,胸口更像是有块大石重重的压覆,让他徒然喘不过气来。 一双杏眸看向东方晗雪。一字一句的说道:“那晚你出去时,我看见了,于是便跟了上去,谁知你竟去了醉梦阁,当时……当时我心里还是有些气的,”他垂下头,抿紧了唇瓣,“但因为不放心你一个人,于是就跟着进去了。” 听他这么说,她蹙了眉。既然当时他跟着她,那便不可能不知道接下来的事,只是他为什么没有出手拦下呢? “因为当时身上没带银子。看门的不让我进去,于是我便从后门翻墙进去了。只是找了半晌,却仍不见你的影子,但我却意外地发现了倒在角落的赫连哥哥,看着他一时昏迷不醒。于是便想着先把他背回去。” 东方晗雪讶异地转过头,对上他的眼睛,“赫连清歌怎么昏了?”这件事的始作俑者不就是他么,怎么到头来却被人给算计了?于是问道:“你可看见是谁动的手?” 曦儿摇摇头,“当时周围没人,所以我也不知是谁动的手。” 如意料中一样。她点头,继续问:“那当时大约是几时?” “亥时。” “嗯。”东方晗雪点点头, 当时发觉不对劲的时候。外面早就敲了两下更,差不多已经过了此时,想必当时曦儿已经带着妖孽走了,之后万俟轩就来了醉梦阁,只是他在路上的时候又遇上了一拨来路不明的人。接着那些人便不容分说地便同他动了手, 而因为要护着她。他也只能只守不攻,便落了下风,以至于让那些人趁机将她掳走了……而之后的事,她也知道了。 她问:“那你将赫连给弄出去时,可有见到什么形迹可疑的人?”只是不知道在她昏迷的那一段时间发生了何事,也不知能不能在曦儿这里得到什么线索。 “见是见到了,只不过……”他欲言又止,那人已经不是已经不再了么,又怎么会出现在北楚呢?于是连忙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东方晗雪急急抬眸,追问:“只不过什么?” “我那日似乎在后院看到了抹白衣的身影,看那形貌……倒有几分像修洁哥哥。” “……!” 东方晗雪猛地抬头,完全不能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修洁竟然来过!既然又回了北楚为何又不联系她,又……为何不现身?难道是有什么隐情不方便同她相见吗? 慢慢冷静下来,她问:“你可有看清他的样子?” “因为急着把赫连哥哥送回去,也没细看,只大略看到个剪影,至于那人是不是修洁哥哥,我也不太确定,只是感觉有些熟悉罢了。” 他顿了顿,“回府后,慕青却突然找上门,说是要见你,还问我可有见到你,因为不放心你一个人在那儿,恰巧他正好来找你,于是……我便把你的行踪告诉了他。” 他忽而攥紧了手指,恨得牙痒痒,谁知慕青竟是个人面兽心的人,竟对雪姐姐做了那种事。若是知道他是这种人,他当时也决计不会告诉他的! 听到他这样讲,东方晗雪也松了一口气,看样子慕青当时也不知她中了药的事,而就算他后来赶到了醉梦阁,那时却也晚了,而这事至少让她能明白一点,那就是——那晚的男人绝对不会是慕青!只是……他却又为何要骗她? 送走曦儿后,脑子里乱糟糟一团,来来回回出现的都是慕青那张脸。脑中不断质问着,他为何要这么做,又为何要骗她呢? 如果真如曦儿所说,慕青是后来去的,而那时也差不多快子时了,就算他又赶到醉梦阁,那也是一个时辰后的事了,所以……那晚跟她在一起的又会是谁?会不会是修洁?还记得他身上的那块圆月状的纹身,或许通过它能找到他。 走到桌前提笔将它的样子绘了出来,拿到灯台前望了望,看着看着竟有出了神。 外面打更的又敲了三声,她这才强迫自己吹熄了灯火,并准备将房门落上闩。 在合上门的那一刹,突然门被人从外推开,接着,一抹形似鬼魅的神情便闪身而入。 门被他一脚踢合,而她还未看清他的动作,门闩便已落下。 他手上带着不容分说的力度,一把将她拽到了内室。 她定睛一看,是一个身材高挑,身着黑色紧身服的男子,而露在面罩外的眼里透着寒光,看着隐有熟悉。 这人……不是在赵记碰见的黑衣人么?明明记得他是慕青身旁侍候的人,怎么来了她这儿? 她张口欲言,却听‘唰’的一声,一把寒光四溢的长剑已经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冷冷道,“如果不想死,就别出声!”架在她脖子上的剑又紧了紧。 对上他的眼,她点了点头。 那人见她没了动作,执着剑的手稍稍松开,但这人口中喷薄而出的冰冷气息却若有若无地扫过她的脖颈,惹的人阵阵冷怵。 东方晗雪定定的神,迅速四顾了一下周围环境,寻思着找到什么脱身的法子,忽而门外又脚步声靠近,似是有人走了进来,她一喜,以为是曦儿去而复返了,抬头向门口处望了望,却见那人的身子顿住了,只停在门边,却再无动作。 东方晗雪捏了一把冷汗,只盼着那人快些推门进来,而他身后的人亦如弦一样绷直了身体,放在她项间的剑又多了几分力,分明是在给她警告。 外头想起了敲门声,“东方晗雪,你在吗?”来人竟是柳溪! 从未这么想见到柳溪,她心里一喜,动了动,却被她拽的更紧了,他扣紧了她的身子,把她禁锢在怀里,“赶紧把那人给打发了,不然就杀了你。” 见她未动,手上的刀又凑近了几分,冰冷的刀刃熨帖着她的肌肤生生地划出了一道血痕。 眯着眼盯着她,低沉地道:“听见没有!” 感觉到刀刃再次收紧,东方晗雪只好点了点头。 他缓缓松开手,沉了沉声,“别跟我耍花样!” 这时等不到他回应的柳溪已迫不及待地一掌推开了门,门闩被掌风打坏弹在地上。 “你……”当看到立在屋内的二人时,一愣,目光自发光的刀刃移向了她滴着血的脖子,眸色渐渐冰冷下来,一步跨进屋子,寒着脸说道:“还不放人!” 黑衣人目光自他右脚掠过,冷冷一笑,“就凭你这样,还想救人?”眼里尽是轻蔑。 柳溪一笑,“我现在虽然斗不过你,可……若是这府里的其他护卫都来了呢?你以为你又有几分胜算?” 忽而外头脚步声渐近,院子里头甚至亮起了火把,接连有人朝她寝阁走来,而且人数还不少。 就在这一瞬间,东方晗雪只觉眼前一暗——柳溪的长剑铿然出鞘。一道凌厉的寒光贴着她的面颊闪过,她下意识的闭上双眼,却听‘锵’地一声,两间骤然相接,发出了一声脆响。 她再次睁开眼,室内的帷幔无风自动,顿时杀气暗涌。 寒光数点,剑气凛然,和着屋外投射进来的皎白月光,满眼的翔光澹动,已辨不清是剑影还是月光。 混乱中,一双双手骤然握住了她的,接着便落入了一个温热的怀抱。 外面的火光渐亮,一大堆人举着火把将屋子团团围住,漆黑的内室一时间亮如白昼。 柳溪唇角邪邪地勾了起来,抬着剑指着那人的脸,“怎么,可还要再打?” 黑衣人冷哼一声,收了剑,登时破窗而出。 见人出去,柳溪长呼了一口气,接着便捂着胸口倒了下去。 9【4【与君暧昧】 扶稳他的身子,惊诧道:“你受伤了?” 他挑眉看她,邪邪地笑了开,“怎么,你担心我?” 诧异于这时候他还有心思开玩笑,没好气儿地瞪了他一眼,“让我看看。” 他粲然一笑,眯了眯眼,“你想让我脱衣服?” 她脸微微一红,沉了沉声,瞪他,“你到底脱不脱?” “人这么多,要不咱们先进屋去?” “……” 柳溪也想不到她竟会有这么蛮横的一天,一伸手不同分说地把他的衣服给扒了。结果那浸了雪的里衣立刻就毫无保留地暴露了出来。里面一长条深红色的伤痕深深地刺痛了她的眼。 温热的手轻轻地抚过他胸膛的皮肤,蹙了眉,“你……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刚刚明明见他还好好的,怎么现在竟伤成了这样? 柳溪原本就十分白皙的皮肤此刻看上去更是没有半分血色,他望了望东方晗雪,可怜兮兮地说道:“那我现在为了救你而受了这么重的伤,还用走么?” 东方晗雪摇头,这时候还走什么,真不知他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究竟是命比较重要还是离开重要啊? 见他还眼巴巴地将她望着,她连忙说道:“不走了不走了,你愿意呆多久就呆多久,只要你不走,没人会赶你离开。” “那……房子还拆么?” “不拆了。” 他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虚弱地将头靠在了她的肩膀上,说道:“赶快叫大夫过来,不然我可要流血而亡了。” 东方晗雪晕,看来他还知道什么叫轻重缓急啊! *********** 三天后, 来到柳溪府里的时候,他正躺在床上痛的直哼哼。见东方晗雪进来,也不顾脚伤就要下来。东方晗雪忙道:“你下来做什么,上去!” 他可怜兮兮地望着她,乖乖地又躺回了床上。 将从府里带过来的东西放在了一旁的小几上,然后便来到他身前坐了下去。 见屋里的窗子还开着,吹进来的风刮得人有些凉,于是便要去关, 有人从身后抱住了她的腰。力道不大,可她却是诧异地转过头去,看到了身后柳溪的脸。上面是毫不掩饰地惊慌,好像是在害怕什么,搂着她腰的手又紧了紧。他闭了眼,像是在极力忍着什么,“不要走。” 或许生了病的人都格外敏感吧,看他那一副患得患失的模样,心没来由地软了下来。 东方晗雪笑笑。放柔了声音,安慰似的说道:“我不走。刚刚见窗子还开着,便寻思过去合上。” 等她关上窗回来的时候,侍女已端了药碗进来。 见一旁有人照料,她把药放在小几上便退了出去。 柳溪瞥见桌上的药碗的时候,整个人霜打的茄子一样。整个人都蔫了。看他又恢复了那副病怏怏的样子,她笑笑,打趣儿道:“看你那日出手是时到不含糊。怎么现在一喝药却跟要了你的命似的?” 他哼哼道:“那日要不是看你在那人手上我会出手吗?” 东方晗雪道:“我当时可没让你出手,你本来身上就有伤,干嘛要逞强,你不知道量力而行吗?” 撇了撇嘴,他道:“若是换做别人。我还真懒得出手,可谁让那人是你?” 东方晗雪眉心微动。他说的没错,于她来说这次的确是她欠了他,要是柳溪没出手,她此时还不知会怎样,因此是她理亏,但……也不能因此就不喝药啊! 抬起勺子舀了一勺放在嘴边吹凉,递了过去,“小心点,别烫着了。” 他一侧头别过脸去,也不张嘴,只盯着桌沿儿发呆。 待东方晗雪回过头的时候,才发现一旁的桌子上放了一盘水果,她愕然地往柳溪那儿看去,却见他的眼正好定在果盘中的葡萄上。 原来他想吃葡萄了。想到这儿,她便将果盘给端了过来,替他剥了一颗放到嘴边。 檀口一张便一口吞了,之后便满脸笑意地盯着她,示意她继续。 东方晗雪无奈地叹了口气,安慰自己道:他是病人,现在还在伤着,不能和他一般见识。于是又继续给他剥了两颗。 他没再看她,自己在床上寻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了起来,自顾自地吃着她剥好的葡萄,整整一盘葡萄下肚,仍孩子一般地巴巴地等着,好似东方晗雪若是一直不停下来,他便会一直吃下去。 她叹了一口气,这人是无底洞吗?怎么感觉像是一辈子都没吃过葡萄? 东方晗雪剥皮剥的手指头发酸,看了看柳溪,却刚好对上他如春水一般柔和的目光,心里一跳,慌忙往别处望去。隔了好一会,她瞅了瞅他,却发现他还在看她。 一时羞赧,端过药碗便给他灌了下去,也不管他呛没呛到,喂完药便匆匆起身,往外面冲了出去。 谁知没走出一步便被身下的裙角给绊了个跟头,她闭上眼睛,心想着这回糗大了,可当她快要着地的时候,却掉入了一个人的怀中。 她睁开眼一看,那人竟然是柳溪。 因为他腿上还有伤,因此两个人便一起摔倒在了地上。柳溪倒吸了一口气,也不知是牵动伤口了,还是被她砸疼了。东方晗雪余惊未褪,心仍扑通扑通直跳,也忘记站起身,就这么楞楞地看着他。 柳溪嘴角含着丝丝笑意,柔声说道:“好痛。” 忙避开他的眼,只觉得心跳越来越快,想赶快从他身上爬起来,但是他的手紧扣着她的腰,让她不得动弹。 面色不由一红,东方晗雪道:“你先让我起来,让别人看到成何体统。” 将东方晗雪向后拉近了,他自个儿也贴了上来,凑到她耳边说道:“看见了更好,这样他们便都知道你是我的人了。” 东方晗雪被他箍得死死的,只有用手去推他,但是依旧无法动弹,“你身上还有伤,快放开!” 他将头枕在了她肩头,极力地吸取着她身上好闻的气息,喟叹道:“我现在终于知道了你说的那种喜欢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了。” 东方晗雪一愣,转过脸去,不回他的话。 他将他的脸又硬生生地扭了回来,笑吟吟地望着她,“你呢,可有一点点地喜欢我么?” 她一怔。 喜欢? 自己真的喜欢他吗?这点连她自己都说不清,只是连她自己都不明白方才那一瞬间的心慌是为什么? 终于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她暗自舒了一口气,一时竟不敢再直面他那双咄咄逼人的双眼。 背对着他,缓缓道:“你……好好养伤,我过两日再来看你。” 柳溪笑声双靥,“你在害羞么,怎么耳根都红了。” 手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耳朵,打死也不承认,气鼓鼓地说道:“哪有?” 他调笑道:“那你转过来让我瞧瞧。” “……” “好了,不打扰你休息了。”终于平复下内心的慌乱,东方晗雪转过头,道:“这两日你便在府里好好养伤。” 未等她走出门口,他出声唤道:“晗雪。” 他细长的十指微微弯曲,顶着自己尖尖的下巴,饶有意味地说道:“我发现……我恢复了记忆,而且还记起了些有趣的东西……” **************** 回去之后,感觉竟像是失了魂儿,伸手又摸了摸脖颈处,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他的呼吸,骚的人心间直痒。 脑海里又浮现出柳溪那张妖娆魅惑的脸来, “我现在终于知道了你说的那种喜欢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了。” “你呢,可有一点点地喜欢我么?” ………… 心骤然狂跳起来,突然有些心慌,不明白那种莫名的情愫是什么,难道自己真的喜欢上他了吗。 一想起修洁,她徒然一惊,她明明喜欢的是他,现在又怎么会喜欢上其他人? 一时被自己莫名的想法吓坏了,修洁明明生死未知,自己又怎么能喜欢上别人!连忙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快步向前走去。 隐约中看见墙角处的一抹黑影,她立马顿住步子,仔细一瞧,却吓了一跳。青衣黑纱,可不就是那晚的刺客! 心里顿时警铃大作,这人怎么又来了?难道对他来说出入公主府竟如入无人之境么? 她方要唤人,却突然飞来一粒石子,恰巧敲在她身上,一时间竟被定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东方晗雪啐道:“混蛋!人渣!欺负不会武功的人很神气吗?” 黑衣人脚步一顿,透过黑纱狠狠地将她一瞪,那目光就想两只无形冰冷的剑一般,恨不得将她一箭射穿,“你若是再啰嗦,我便封你的哑穴。” 东方晗雪也回瞪他,光天化日之下,她就不信他还敢在公主府公然抢人。 走到她身侧的位置,他沉声道:“九王爷最近身子很不好,你若是得了空便去看看他。” 被点住穴道,她一时气闷,也没有什么好气儿,“他生不生病有关我何事,就算是他病死了却也与我无关,凭什么你叫我去便去?”她这人最恨的便是别人威胁她,有些事若是她自愿,不用别人说她也会去做,但若是受人威胁,那就算是对方把刀架在了她的脖子上,她也是不会去做。 那人冷冷地扫了她一眼,“看来公主还是喜欢被‘请’去!” 9【5【共赴黄泉】 东方晗雪嗤笑一声,“就算我去了,你就不怕我下药毒死他?” 他眼中闪着杀气,冷冷道:“你以为就你一个人会下毒?” 东方晗雪全身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她方才的话是信口胡说的,但看他的样子却不像是玩笑的口气,突然感觉他似乎很像一个人,思维正快速运转间,身后突然想起了一个人的声音:“雪姐姐……呃……”接着便人给扼住了喉咙 她闻言脑子里‘轰’地一下炸了开,是曦儿的声音! 东方晗雪急急说道:“你先放开他!” 他缓缓松开手劲,接着便传来一阵咳嗽声, 他低沉地道:“难得公主还会心软,我还以为在公主是个无心之人!” 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的将脸扭过去看他,透过层层纱幔入目的是一双狭长冷冽的丹凤眼,跟她心中所想完全的吻合了,真的是他——司马文浩! 明明记得他早就离开北楚了,怎么现在却归入了慕青门下? 司马文冷冷地抱着胸,透过纱幔侧头看向她,“我下午在王府门前等候公主大驾,望公主勿要失约,不然我可保证不了会不会要了这位公子的命。我这人很没耐心,若是在未时之前还未见到公主芳踪,那……这么漂亮的小人儿可是要毒发身亡了!” 见又有人来了,他又深深地望了东方晗雪一眼,伸手一弹便解了她的穴道,接着便翻墙出去了。 疾走上前,神色紧张地探查着曦儿的身子,“怎么样,可有感觉不舒服的地方?” “没事。”曦儿摇头,抬头望向那抹消失于墙头的身影。“那人是谁?” 东方晗雪手抵着下颌,若有所思地问道:“你可知司马文浩之前是什么来头?” 曦儿想了片刻,随后说道:“听说是被人送进府的。” “那人……可是慕青?” 曦儿收回目光点点头,倏尔问道,“那……刚才那人是文浩哥哥?”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诧,说道:“文浩哥哥他……不是已经离开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东方晗雪好脾气地笑了笑,这些人又怎能这么容易离开,她倒是想让他们离得远远的,但奈何天不遂人愿,明明才赶走的一群人偏偏又自己寻了回来。而现在的状况似乎要比想象中要复杂的多。 “等会儿我要出去一趟,你等下进屋收拾收拾东西,随后就搬去万俟的屋子去。” 曦儿一下子瞪大了眼。抓紧她的手,“为什么要搬过去?可是出了什么事?” 东方晗雪安慰的笑笑,眼神渐渐柔和下来,“最近府里不安全,你搬到万俟那里我比较放心。” “可是……可是万俟哥哥他不也在病着?我去了会不会给他添麻烦?” “他的伤差不多快好了。你去了正好和他做个伴,省的他那里太冷清。” “嗯。”曦儿笑眯眯地点点头,“那我就回屋子收拾东西去了。” ************** 方下了马车,却发现外面不知何时竟下了雨。 见雨下得不大,便没有撑伞, 细雨中。王府门前一个清瘦高挑的身影引来了她的注意。他朝东方晗雪走来,却被她止住了,“我认得路。你就不必跟来了。” 他停下了脚步,却一直凝视着她,将手里的伞递了过来,“那这伞公主拿着吧。” 视线自他身上掠过,她接过伞。最后也未再看他一眼便走了进去。 突然想起此行的目的,迈进门槛的腿又撤了回来。走到他身边伸出手,瞪着他,冷冷道:“解药。” “公主果然很关心那位小公子。”他笑了,接着伸进怀中掏出个白色的小瓷瓶放到她手中,“每日一粒,连服三日即可。” “毕竟在一起生活了三年,就算是小猫小狗也会有感情,所以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我也不会对自己身边的人下手,而我也没有你这般心狠,司,马,文,浩!”顿了顿,指了指他头顶的东西,“这个以后也别带着了,碍眼。” 东方晗雪离开后,司马文浩在府门前愣了半晌,摘了头上的黑纱,顿时露出一张白玉无瑕想脸来,一直盯着她的背影看了许久。 拂了帘子进去,里面燃着安息香,白烟缭绕,再一闻,却带了一股药味儿,然后便听见一阵咳嗽声,起初甚轻,接着便剧烈起来,到最后竟像是在咳血,听着就像是要把五脏六腑给咳出来似的,她在一旁听着,都觉得浑身难受。 好不容易才渐渐平复,东方晗雪来到榻前的圆凳上坐下,见慕青此时龛合着眼,剧烈咳嗽之后还有些细微的喘息,脸白的竟像是透明一般,嘴唇也是不健康的青色,看着竟比上次见面时还憔悴, 东方晗雪叹了一声,真难把眼前这人想象成那个十四岁随军出征,镇守边疆十年,挥斥方遒的少年将领。 一个小婢端来药碗,接着把纱幔用金钩挂起了半边。 望着慕青那张病颜,她蹙了眉,轻声问道:“你们王爷最近一直昏迷不醒吗?” 那婢女点点头,“最近王爷他一直在昏睡,间歇倒是醒过几次,不过没过多久就又睡了。” “那可有叫御医过来看了?” “看是看了,只是……” “只是什么?” “御医说……王爷他得的是心病,王爷他之所以会昏迷不醒,多半是他自己不愿醒来。” 挥了挥手道:“好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起身坐到床头,接着把慕青的身子轻拉起来靠在她肩头, 端起一旁的药碗,吹凉了药,用勺子一点点地送到他嘴里。起初时他却牙关紧闭,不论怎么尝试就是不开口,后来她轻声在他耳边安慰了几句,他这才配合地开了口。勉勉强强地喂了小半碗,她却已经是满头大汗累得不行了,见慕青的额头也浮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便想着拿块帕子来替他擦擦。 而感觉到东方晗雪的动作,慕青不安地蹙起了眉,手死死却地扣住了她的手腕。因此,她便有陪他呆了片刻,感觉到他身子略略放松,扣着她的手也软了下去,东方晗雪这才微微松了口气,并试着推开他的手,离开他的身侧。 当她已经半起了身,准备下床的时候,慕青却倏尔睁开了眼,带着一股强劲的力道将她拉回。 突如其来的压迫感让东方晗雪本能地去反抗,双手在拉扯他双手的同时,脚也跟着胡乱踢动,“九叔……你干什么?” 他的手铁钳一般,按得人极疼,扯了扯他手臂,东方晗雪道:“九叔,你放手!” 没想到慕青却恍若未觉,答非所问地说道:“雪丫头,你留下陪我两日可好?” “你是我九叔,现在又病成了这样,我自然要留下来照顾你。” 慕青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愠怒, 闭上眼,恍惚一吸气,周身便是她的气息,那种清新淡雅的淡淡香气。他能感觉到他自己的心跳在寂静的空间中鲜明的回响着…… 怀中人的体温透过布料一丝丝传来,他们此刻又是如此亲们地紧贴在一起,而这也让他不由涌起了一丝前所未有的期待…… 要是雪丫头对他有一丝不同…… 要是他不是她的九叔…… 要是他们不是血脉相连的人…… 如果真如他想象般该有多好……那样,她便能一直在他身边了…… 痛恨起上天,突然痛恨起自己的身份,痛恨起他们的血缘,甚至……开始痛恨起她…… 而这些想法如潮水一般涌来,瞬间将他推入了地狱的深渊。 慕青腥红着眼,就像是一头出笼的兽,眼里的杀气一闪而逝。 一手禁锢住她的双手,一手顺着她的脖子抚了上去,手下渐渐用力 东方晗雪用尽全身力气才能克制住自己不要叫出声来。她看着他的脸,白皙的皮肤,略微摆动的轻衣,消瘦单薄的身体。只是此刻他眼里却流转着她看明白的光芒,让人捉摸不透。 望着她渐渐变得通红的脸,慕青却突然想起她小时候的模样,那个言笑晏晏如瓷娃娃一般可爱的拽着他衣袖不送手的小小少女……现在只要自己再用上一分力,她便再也不会动了,再也不会让他痛了,真的只要再使上一小点力道,这世上便再也没有东方晗雪此人。 就在东方晗雪以为自己就要被他给活活掐死的时候,他突然停下了手,凑到她身边,十分轻柔地说道:“雪丫头,或许你死了,我会开心很多……” 吸进的空气越来越少,她睁大了眼望着他,齿缝间模模糊糊地挤出几个字:“慕……青……你……疯了……” “很好,你终于不叫我九叔了。”他微微有些气喘,声音却冷得让人发颤,凛冽的眸子正紧紧盯着她的脸。 “为……为……什……么”她挣扎的视线里他的脸开始渐渐模糊。 “你知道的,我已经活不长了,所以在黄泉路上,我想让你来陪陪我。”既然他们活着注定不能在一起,那便一起死吧,若是死了,他们便能真正的在一块儿了。 ps: 哦吼吼吼,慕青童鞋素有那么一小点极端啦。飘走~~ 96他【终是负了他】 他忽而笑了起来,嘴角淡淡勾起,好看极了。 可东方晗雪却从未感到过如此强烈的恐惧,喉咙中一片腥甜,感觉骨头都要被他捏碎了。可无论他如何挣扎,慕青的手却如同千斤巨石,无论他怎么反抗,都没有一丝效果,呼吸间的空气越来越稀薄。 慕青低头,看着她眼中的光华渐渐消失,知道再有一刻,她便会永远地消失在他眼前,他倏尔闭了眼,但眼前却不由地浮现出过去的一些点点滴滴,甚至眼前开始出现好多好多东方晗雪幼年时候的事情, 榕树下,身着粉衣的小女孩对一个玄衣少年大喊道: 九叔叔,我喜欢你—— 那一刻,玄衣少年笑了, 走到她身边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小女孩郑重地点点头,“知道的,知道的,昨日我看见一个小宫女对大哥说了这句话的,之后她便羞答答地跑了,我看见大哥还笑了呢。之后我便去问母后她为什么会这么说,母后告诉我,当我遇到这样一个人,想跟他永远在一起时便会对他说这句话。” 而她自己自是十分喜欢九叔叔的,所以一看到他出现在那里便立马说了出来。 “那……雪丫头可愿意跟九叔永远生活在一起?” “愿意愿意。”她连忙点头,稚气万分地说道,“还要加上同父皇母后和大哥他们,我们就这样一直一直生活在一起,任谁也不能把我们分开。” 少年摇摇头,“只有夫妻才会一辈子生活在一起,而他们会一辈子相守,白首不离。” 小女孩咬着手指,甜甜一笑。“那……我就和九叔做夫妻!” 在宫里,她总是孤零零的一个人,而每当去找瑶儿时,她却总是一副气鼓鼓的模样,好像是她欠了她一盘子桂花糕似的,就算去找其他太监宫女玩,他们也用总是用战战兢兢的眼神看她, 所以在宫里总是没人同她玩,也只有同九叔在一起时,她才不会那么无聊。而九叔每次来,他总会给自己讲很多很多的好玩的故事,还会从宫外给她带新奇的小玩意进来。若是……同九叔做了夫妻,他每天便能陪在自己身边了。 思及此,她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奶声奶气地说道:“以后我就要同九叔做夫妻了,谁也不许同我抢!” 回过头。却看见一双深邃如海的幽瞳,轻轻地笑了,宛如绚花灿烂。 她眨了眨大大的眼睛,突然觉得九叔笑起来的样子可真好瞧。 他的目光落到她脸上,再也移不开半分。 从那一刻,他的心已经为她牵动。即使后来他们渐行渐远,但他的心依旧为她而牵…… 他的爱,他的恨皆是她造成的。因为一个决定,因为一句话…… 从此,万劫不复,却依旧固执地坚守着那一份自以为真挚的永恒。 思忆如墓,过往的一切渐渐将他湮没…… 自回忆中回到现实中来。慕青的脸色又惨白了几分,发现自己连吸一口气的力气也没有了。他无力地垂了头,疲惫地倒了下去。看来自己真的没办法对她下杀手…… 再抬头时,却发现身旁的人再也没有了半分动静。 冷汗,顺着他的额角流下,前所未有的恐惧将他慢慢淹没。他的心脏开始疯狂地跳动起来。这是什么感觉? 在发现她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的刹那,仿佛整个世界为之一变。他的视野猛地变暗,身体仿佛被什么东西给牢牢地定住,再也不能动弹半分。 耳边,是难以想象寂静。 虽然这种感觉只有那么一瞬,但他却觉得,那竟有一世纪那么长。 张着手向东方晗雪面前伸了过去,却发现自己竟抖得厉害。 迷迷糊糊中,东方晗雪似乎听到有人在唤她的名字,“雪丫头,晗雪,求求你醒醒!别吓我……我再也不逼你了,你若不喜欢,那……便把我忘了也好,但……你能不能快些醒过来!” 东方晗雪本以为自己已经死了,但为什么耳边会这么吵?而且感觉有谁在用力地摇晃她的身子?可就算如此,她还是不想醒来,因为她害怕慕青,害怕去面对他,害怕再看到那样一张偏执的脸,害怕……他再伤害自己。 如果让她选择的话,她宁可一辈子都不见他! 慕青用手轻轻抚摸着她的留海,说道:“你若是一辈子就这样沉睡下去,那我就一直一直陪着你”执起她的手,轻贴在脸上,“你还记得么,你曾说过要同我在一起,要做我的妻子,要……和我相伴终老,但为什么等我回来时……你却都忘了。” “有时候我也会问自己,为什么会迷上你?这世间女子千千万,可为什么我偏偏看中了东方晗雪?又为什么会喜欢上你?就算是你有了那么多的夫侍,就算是你不喜欢我,我还是忍不住去接近,去喜欢……你说……我是不是真的很贱?” “你说你爱吃赵记的糕点,我便亲自去买;你说当将军很威风,于是我便去从军;你说朔北的风光很美,我便亲自画来给你。但最后等我回来,才发现一切都变了,你不喜欢吃甜食了,不喜欢战争,不喜欢朔北的一切,也更加地不喜欢我……”他的语气很平淡,声音很柔很软,但却是那么凄凉。 慕青怔怔地看着她,喃喃道:“有时候我开始怀念你小时候在我身边的日子,那时候你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会听我的,而你每天也都会坐在寝宫的门槛上眼巴巴地等着我来,若是有一日我没有去,你还会发脾气,可就算你对我发脾气,我仍然会很开心,而这也都表明你还在乎我,” 他顿了顿,“不知从何时起,或许从那个叫做修洁的孩子来到了北楚之后,你便开始变了,不再那么黏人,也不再缠着我讲故事了,而自此之后,在北楚的皇宫,我也再没见到那抹等待的身影……到了后来,就算是在宫里遇到,你也不如先前热络了,从那时起,我这才感觉到,我……被雪丫头抛弃了。” 此时,一阵狂风刮来,冲开了紧关着的房门,吹起了慕青鬓角的几缕碎发,他的嘴唇已然变得青白,又咳嗽了几声。 顺看向外面,见窗前顷刻间下起了丝丝细雨,缠绵悱恻,凄凄凉凉。 东方晗雪感觉手上似乎有什么液体流过,等她睁开眼时,却看着慕青用一种近乎绝望的目光看着她,就像是一只受伤的动物,那种眼神让她的心翻覆绞痛,难受的几乎无法呼吸。 慕青的声音微微颤栗,凄恻地看着她:“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很恨我。怪我一直缠着你,怪我纠缠不休……” “你不要再说了……”她低下头,“我想回去。” 他没有回答她的话,“我知道我现在已经没资格再要求你什么了,而之后,我也不会再纠缠你了,只是在这之前,我还……能不能再抱抱你……” 东方晗雪没有说话, 听着他近乎乞求的声音,心却渐渐软了下来,虽然他方才险些失手杀了自己,但……她却狠不下心去恨他。 他又何错之有?他……只不过是爱错了人而已。 顿了顿,她点点头,说:“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我九……”可是说到一半她就再也说不下去。 因为慕青哭了。 似乎是不愿被她看到狼狈样子,接着便把她紧紧地抱在了怀中,低头轻轻吻了她一下。他脸上还挂着眼泪,声音却像是在呵护一个深爱着自己的人“后日,我便回幽州了。我会为你守护好这片土地,保你一生无忧!” 东方晗雪轻闭了眼,用力地攥紧了十指,脖子疼得像火烧,但仍不及心痛之万一,想哭,却怎么也哭不出来。 他是傻子么?她之所以会这么对待他,仅仅是想断去她的念想罢了,可为什么,为什么自己在一次次伤害了他后,他还会这么对待自己? 在痛过,心碎过后,却仍痴痴地对她说着,承诺着为她守好这一方土地,并告诉她说,他会保他一生无忧! 慕青,你真是个大傻蛋! 她伸手从背后环住了他的腰,淡淡地说道:“离开后,便忘了我吧。”别再把心放在她身上,对于他的爱,她甚至不能回报给他万一。 “好。”他轻轻点头, 王府的池塘上,只飘零着几片薄薄的浮萍。丝丝的小雨轻轻落下,在水面上砸开一圈又一圈微澜的涟漪。半残的荷叶上雨珠轻轻滚动,顺着叶脉滑落到水池里。 池塘边的八角小亭中,站着一抹青色的身影,头上的斗笠已经不见了,此时正背对着她面对池塘,似乎在等什么人。 听到她走近,他转过身,眸里闪过一丝诧异,视线最终落到了她的脖子上,上面的青紫格外地醒目。 见司马文浩一直凝视着她,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知道他是担心慕青,她哑着嗓子说道:“慕青没事。” “你的脖子……” “没事,一点小伤罢了,回去休养几天就好了。”勉强扯出一丝笑来,“到是你们王爷,我看他身子比前几日更差了,多照料些。” ps: 唔,这章有些沉重哈~~ 97】【她的错】1 不料他却意有所指地说道:“或许公主多来几次,会比世上任何药都有效。” 东方晗雪垂下眼,“我还是不要来的好”她带给慕青的除了伤害还是伤害,也许只有离开,他才会活的好一点。 司马文浩看向东方晗雪说道:“其实,有时只要公主同王爷多说上两句话,哪怕多呆上一刻,王爷他都会变得很开心。王爷他的要求其实很简单,他仅仅是想让你陪在他身边而已。” 是啊,慕青他的要求真的是很简单,但……就算她日日陪在他身边又如何?他们心里其实都清楚,就算她来了,也只是单纯的敷衍而已。而每次她过去后,除了伤害,还能带给他什么呢?况且,他就要走了,就算是她每天都来看他又有什么用? “后日,你们王爷他可能便启程回幽州了,到时候……替我照顾好他。” 司马文浩到没有多大惊奇,叹息一声,“想着王爷他可能会多呆上两天,还真没想到这么快就要走了。”拢共算下来,他们这次回郢都的时间还不超过一个月,看来这次王爷他真是被伤透了心,不然不会这么急着走。 东方晗雪此时心里也非常难受非常的乱, 对于慕青来说,从来未曾有人能伤了他,只……除了她,也许连他也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会如此仓惶地逃离北楚,走的远远的……仅仅只是……为了不再见到她。 淅淅沥沥的雨不知何时已然停了,司马文浩抬眸向波澜不兴的池塘里望去,微眯着眼眸,望着满池的残荷不知怎地便想到了慕青,或许他这一去,也许永远便不会回来了吧! 前日他去探望过他一次,却意外地发现他已开始咳血。他虽擅长用毒,却也通晓几分医理,知道照这样下去,他或许坚持不了几个月。 转回视线瞥向东方晗雪,突然发现自己一时竟无法认清她。有时候感觉她同先前无甚差别,因为她还是那样的狠,那样的无情。但更多时候却认为她变得连他都不认识了。 有时候感觉她过于地心软,像上次见到一位宫女不小心将茶水溅到她的身上,把她的衣服弄湿了一大片,若要是换做往日。这婢女估计早就被拉出去杖毙了,但她却一笑置之,不再追究了。 而有时候却感觉她还是同原先一样铁石心肠。还是先前那个飞扬跋扈、麻木冷酷的人,譬如对慕青,就算他病成了那样,她都能视若无睹,狠下心来不去看他。要不是他以曦儿的性命威胁她。估计她还是不会来。 他还记得初到公主府时的情景,那日他刚从马车上下来,方一来到庭院门口,便听到里面传来一阵阵哭喊声,等离得近了,才发现是在处决两个犯了错的仆役。那二人也不知因为何事触怒了东方晗雪,竟被打的面目全非, 在路过他们身边时。那二人便用那种慌张与绝望的眼神望着他,那意思是像在乞求,求他帮帮他们,乞求尽快结束这无尽无休的折磨,那二人嘴里不断地涌着血沫子。甚至都忘记了去反抗与挣扎,可就算是如此。他们还不忘向他招手,只求他能救救他们。他至今似乎还能忆起他们眼里的无助,那种就算是垂死也想要挣扎着活下去的求生*…… 司马文浩自小到大见过的死人无数,而遇到这种情况,几乎已经司空见惯,毕竟他也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可正因为如此,他才更讨厌杀戮,更讨厌那鲜红的颜色,甚至更多的是……厌恶! 看着院内被杖毙的两具尸体,他似乎能想象到自己在踏进府院门口直至最后的结局。或许终有一日,他也会同这死去的二人一般,向他们一样冰冷地躺在地上,也许还会比他们还要惨上两分,可……他也无从选择,他连这两人都救不了,又怎么能救自己? 他的命自始至终都不是他的,只因为……他是被人送进府里供一个女人玩弄的娈童! 恍然间抬头,想通过眼前层层的亭台楼阁向里望去,他想看看,这里面究竟住了一个什么样的女子,竟能如此残忍,如此决绝! 司马文浩回过神,双眸微抬,再看向东方晗雪的沉思的脸时,竟晃了晃神, 方才他似乎看到了她神色间隐藏不住的落寞与怅然,他眉心一跳,难道她也会难过自责? 他微眯着眼,目光锐利地盯着她,就算如此那又如何,她终究还是那个自私暴戾的长公主! 他一生冷情,与他深交的人并不多,除了南宫玥外便是慕青了,而他之所以会活到现在,多半是由于慕青的出手相救,当时他满门被屠,要不是母亲用身体死死地将他护住,他也早丧命于仇人手里的利刃之下了。而当他挣扎着从母亲的尸体中爬出来时,入目的便是一院子的猩红血水和堆成小山一般的尸体。 要不是后来慕青收留了他,他只怕也早已饿死在幽州的街头了。所以对于慕青,他更多的是崇敬与尊重。就算是后来被他送给了东方晗雪,他也未曾怪他,因为他就是这样渺小的一个存在,就算他反抗又有何用?他养了他十年,而这些都是他欠他的! 如今,虽然他已经离开了公主府,但在看见慕青为了这女人日渐憔悴,看着他倚在床前默默期盼她到来的时候,却恨不能将这女人一刀杀了,若不是因为这个女人,他又何尝会变得如此患得患失? 现在,他们便要走了,所以,他可不会如此轻易地放过她,后日慕青便要回幽州了,在那之后,她虽然会难过,但他知道,那只不过只是一时的,她会伤心一两日,最多不超过数月,就算心有愧疚,但总会有淡却的那一日,之后的她岂不依旧在郢都里活得逍遥自在? 因此就算慕青不去追究,可他却依旧咽不下这口气,因此,就算是他们走了,他也不会让她过的太好! 淡抿唇瓣,司马文浩缓缓开了口:“公主可还记得王爷的腿疾是如何落下的吗?” 东方晗雪急急地抬头,当目光对上他那双阴郁深幽的瞳仁时,心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狠撞了一下,九叔的腿疾竟同她有关? 垂了眼睫,忽然很怕听到他接下来的话, 司马文浩用余光扫了她一眼,见她一副不言语不的样子,嘴角忽而勾起了一抹冷笑:“烨真十三年,那年冬天,在北楚下了近二十年中最大的一场雪,而在每年在北楚冬至之后便会选上一日进行冬猎,那日圣上带着一众人冬猎回来之后,捕获了一只棕熊及数只野鹿, 公主当时一时心起,便央求陛下再带你出猎一次,可碍于天气寒冷,加之山路陡峭,陛下担心公主的安危,于是立即否决了公主,并下旨严禁任何人带公主出宫。而之后,公主因为此事发了通脾气,整日闷闷不乐,可无奈这次陛下是铁了心不让公主出宫,于是便也未作理会。 公主知道后更是同陛下较上了劲,之后还绝食了数日,身子也日渐憔悴。后来王爷得知了此事,因为担心公主的身体,便答应偷偷带公主出宫一趟。” 东方晗雪望着他的嘴角,似乎能想象出后来的事…… 慕青带着一行人来到了猎场,可谁知路口前竟驻扎了官兵。 原来楚皇怕她私自跑去猎场,所以在平日无人把手的入口处派了士兵把守,防止东方晗雪擅自进入。 藏在狐绒帽子里的一张小脸因为看见外面的场景,此刻皱成了包子的形状,撇了撇嘴,不满地哼哼,“九叔。” 慕青身披一件黑色鹤氅,笔直地坐在枣红色的骏马之上,一头及腰的长发用玉冠束于头顶,英姿勃勃。 闻言低头望向怀中圈着的小人儿,轻声问道:“如此,雪丫头还想上山么?” 东方晗雪依然看着上山的方向,忽然想起父皇捉到的那只雪鹿,于是连忙点头 “好。” 慕青一勒马绳,用衣服将她紧紧裹住,再不让半分风雪吹进,朝身后吩咐道:“出发!” 因为要绕过士兵进入猎场,因此他便挑了一条平日无人问津的隐秘小路上山。 一连数日的大雪,山中的天气并未放晴,虽然是正午,可天空已然阴沉沉的,似乎在酝酿着更大的风雪。 路面本就结了冰,加之上面厚厚的一层雪花,走起来并不容易。虽然在马蹄上裹了一层布,可仍旧避免不了打滑。因此平日里只要半个时辰便能走到的路程,他们一行数人却用了整整三个时辰。 在行至半山腰的时候,天上又飘起了鹅毛大雪,漫天的雪花几乎阻挡住所有的视线,甚至是抬头都是漫天的白,根本辨不清前方的路。 东方晗雪从慕青怀里钻出来,伸出手拨开挡在眼前的狐绒,朝外面瞄了瞄,凛冽刺骨的寒风夹杂着片片冰冷的雪花霎时间透过衣服鼓了进来,冻得她又缩回了脑袋。 又靠紧了他温暖的胸膛,她透过衣料拉了拉他握着缰绳的手,“九叔叔,我们还要走多久才到山顶呢?” 慕青缓缓地低下头,在望着他怀里缩成一团的‘小雪团’时,勾了勾嘴角,“估计还要再走两个时辰,你若是等不得了,便靠在我怀里睡会儿。” 98【她的8错】2 东方晗雪闻言探出了头,垂着眼睑打了个哈欠,“唔,好要走那么远,好无聊!”回身抱住慕青,皱了皱鼻子,“等到了山顶时叫我。” 慕青轻轻摸了摸东方晗雪的头发,“好。” 天寒地冻。 树枝被雪压断的声音噼啪响起。 慕青抬头望望前方的雪路,神色凝重。 前方探路的士兵此时折了回来,一下跪在了马前,“禀王爷,前方数十米的路被大雪阻断,可还要前行?” 慕青脸上的神色僵了僵,没有回答他的话,反而替怀中人理了理外套, 回头瞥了那人一眼,轻轻说道:“派二十人速去除雪。” 那士兵一愣, “这……” 不明白一向冷静理智的王爷为何此时忽而回转了性,不解的同时,视线不由落到他怀中人的身上,早听闻九王爷一向对长公主宠爱有加,想不到如今竟放纵到这地步,今日的天气本就不易出行,而前方道路又被大雪堵塞,本以为王爷会收回成命,没想到他竟然还让兄弟们去除雪。 寒风呼啸而过,吹起了枣红大马上男人的黑色鹤氅,马儿等的不耐烦了,不满地打了个响鼻。 慕青双眉紧锁,他勒了勒缰绳,再不似方才那般温柔,恢复了一个将领应有的气度,沉了沉声,挑眉看他,“怎么,没听清?” 淡淡斜眸瞥了那人一眼,却看的他浑身一颤,忙起身回道:“知道了。” 过了一柱香的功夫,前方的积雪终于被铲除干净,见道路已通,那士兵心中一喜,过来回道:“王爷。积雪已除净了。” 慕青面上毫无喜色,他在意的又不是这些,他想要的也仅仅是一人开心罢了。抬眼四顾了一圈,见天空又阴沉了几分,眯了眯眼,淡淡道:“继续走。” 队伍经过之处,马蹄印子已踏出了一条小路,大雪倏尔又大了几分,似雾如烟。 领头的男子目光清冷,看不出心绪。 寒风夹带着冰雪拍打在他冷酷的面容。肌肤的温度愈发的冰冷。 慕青的目光望向前方漫长的山路,见这小路望不到头似的,他双眉一拧。勒住了缰绳,侧头问道:“还有多远到山顶?” 随从赶忙回道:“差不多还有半个时辰。” 他一顿,点点头,“未时之前务必赶到。” 看今日的情形似乎要遇到暴风雪,所以他们必须要在天黑之前尽快下山。不然若是被困在这山上怕是不妙。 半个时辰后,一众人终于抵达琦盛山顶。 山顶的气候奇寒无比,每个人的衣服上皆挂了一层薄薄的冰霜。刺骨的寒气渗透进每一寸空气,连呼吸都结冰。 停下马,慕青垂头,面色温淡。他的手轻触着东方晗雪的脸颊,低低的道: “雪丫头?” 东方晗雪眼睫微颤。 他又轻声叫: “雪丫头?” 环在他腰上的手动了动,在他身上蹭了蹭。目光朦胧带着睡意:“……九叔叔?我有些乏,你让我再睡会儿。” 慕青不再出声,睁大了眼看东方晗雪阖上眼,渐渐又睡着。 他这才忍不住笑开,捏了捏她的脸。然后将她圈在了怀中。 众人皆震惊地望着马上的二人,他们此行的目的不是来狩猎的吗?怎么现在看来公主却又是兴趣缺缺了? 慕青完全无视了众人讶异的目光。随后淡淡道:“回去吧。” 众人又是一愣,却又不好发作,感觉自己像是被人耍了一般。 下山的时候,天空中又开始下起雪,仿佛扑火的飞蛾般铺天盖地地从苍穹中悄然落下,每一点雪光都带着微凉的气息无声融入雪地。 柔软的手指点点触碰,看着怀里那张粉雕玉琢的小脸,不觉间竟看得痴了。 面颊微痒,感觉就像是有条小虫子在脸上搔弄,东方晗雪缓缓地睁开眼睫。 一刻的怔愣。 “醒了?” 低声的呼唤让她一下子反应过来。 抬头,对上了一双温润的眼。 她问,“我们现在到山上了吗?”声音中还带了刚睡醒的沙哑。 慕青笑着摇摇头,“在山顶时你不是说乏了吗?现在我们在回去的路上。” “唔,还没捉到雪鹿呢!”她叹息一声,似乎很失望,“九叔怎么不叫醒我?”略带埋怨地望着他。 慕青抿了一下唇,轻声哄到:“现在天色已经晚了,就算是有雪鹿此刻也都躲起来不会出来了,我下次再带你出来。” 她垂了脑袋,叹了一口气,“那……下次九叔可要早些叫醒我,我可不要再睡过头了。” 慕青扬唇笑了笑,“好。” 突然头顶响起轰隆隆的声音。 众人瞬息抬头看去,只见上面的雪夹杂着无数的石块正从山顶滑下。 雪崩!这是慕青的第一反应!他勒紧了缰绳,但身下的马匹却完全不受控制,发了疯一般狂奔起来,道路本就崎岖,因此受惊的马在奔跑的过程中足下却陷入了路中的一处罅隙,任凭马儿如何用力却仍动弹不得,只得悲鸣着嘶吼了一声。 慕青回头望着身后骤然靠近的大雪,用力一推将东方晗雪送入身旁士兵怀中,“照看好公主!”接着自己也旋身飞起稳稳地落在了另一名侍从的马上。 枣红色的马瞬息之间便被淹没于风雪之中。 待慕青转回了视线,却见当头一块大石正对着东方晗雪的方位而去。 东方晗雪睁大了眼,一时间竟是连惊恐都忘了,只得眼睁睁的看着头顶的大石就要将她的身子压下。 突然眼前一花,一股力道将她猛地拉出,只听身边一个焦急的声音传了过来,“务必把公主安全带到山下,不容有任何闪失!” 她连看他一眼都来不及就被猛地甩了出去。有人将她接住向前急行,身后轰轰声不断传出,之后山石夹杂着无尽的风雪顷刻间将一切都滚滚淹没。 “九叔——九叔——” 身后的力道将她拼命地向外拉,她却紧紧地盯着那滚滚飞雪大声嘶喊。 那侍卫强行将她拉住,这山路崎岖,再加上她拼命地挣扎,若是一松劲她随时可能脱出了手,遂厉声说道:“公主活下去的机会是王爷用自身性命换来的,望公主务必珍惜!” “九叔——九叔——” 东方晗雪破喉大喊,眼泪在一声又一声的巨响中决堤而出。突然用力挣扎着将身边的人推开。抬步就朝后面跑去,脚下一扭,突然被身下的石块给绊了个跟头。 那侍卫冷不防地被她推得向后一仰。待直起身子后却见她一边喊着一边向后面爬,飞石落雪中眼看着就要将她给淹没。 他被吓得肝胆俱裂,连忙打马回身,单脚蹬着马镫就朝她飞奔过去,长臂一捞便把她给拽上了马。 一时被气得面红耳赤,他吼道:“你疯了!回去也只有送死的份!你这命是王爷的,给我好好地活着!” 东方晗雪满面泪水,视线牢牢地钉在了身后的那一方土地。 侍卫带着她边逃边躲,终于从那震耳欲聋的声音里跑了出来,来到山脚的时候却看上面的路已经被山上的风雪碎石堵满了。 一把将东方晗雪从马上扔了下来。再也不看她一眼,他转身来到驻扎山脚的营寨前面, 听到了山顶的动静。此时驻守的官兵都冲了出来,惶然地看着白茫茫的山顶,一时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那侍卫走到他们面前,掏出了身上的一块令牌,“在下司马文浩。是九王爷的近身侍从,方才山上发生了雪崩。将王爷困在了山顶,劳烦各位兄弟随我一同上山,尽快将王爷救出来!” ………… 而之后,一众人整整挖了两天两夜,这才将埋在雪下的慕青救了出来。 好在慕青早年习武,愣是在着冰雪中挺了下来,只是这一双腿却因遭受石块碾压再加上风雪的侵蚀,自此便落下了病症。 ………… 东方晗雪唇畔龛动开开合合的想开口说话,项间一时像火烧,甚至连喘息都觉得疼痛。可她却认为这痛及不上慕青身上的万分之一, 他那时被埋在雪堆里,腿上压着巨石,又该有多疼?如果他知道他拿性命换下的这个人如今会如此对他,是不是也会心灰意冷? 司马文浩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凤目冷蔑地将她一瞥,“看来公主似乎都记起来了。” 东方晗雪触及到他那个表情微微闭了下眼,一手搭上发痛的喉咙,咕哝了一声, 终于明白他为何会在此处等她,为何会告诉她这一切, 想必他无非就是想让她痛,想让她愧疚,想让她自责一辈子, 那……现在看到她这副模样,他该满意了吧? “公主若是对王爷有一分愧疚,那……就别再让他伤心了,起码在王爷他离开前的几日,多陪陪他。王爷这一生并不顺遂,颖妃娘娘去的早,因此王爷打小便性格孤僻,也只有对着公主的时候,才会多出几分笑来,如今连公主都这样对他,王爷心里想必也很难受。” “可是……你知道的,我根本给不了他什么。” 司马文浩侧过头,慢慢从她身边走过,“我方才说了,公主只需陪着王爷这几日,而王爷有公主这两日的陪伴,也就够了。” ps: 学校这两天网速卡到爆,因此更新的时间很不固定,抱歉抱歉~~ 99【借个肩9膀靠靠】 朗月清辉,黑丝绒一般的夜幕间繁星点点,璀璨耀眼,清风拂面而来却夹着缕缕凉意。 东方晗雪握住了自己的双拳,又故作轻松地放开,最后还是紧紧握住。 脑海中浮现出慕青的脸。 悲凉的笑,孱弱的身子。 却用他最温暖的声音唤道,雪丫头。 万俟轩方从屋子里走出来,却见她怔怔地坐在院子里发呆,凝眸看了她片刻,想了想,却朝她走了过去。 东方晗雪深吸了一口气,抬头望着星子寥落的夜空。 一双冰凉的手扶住了她的肩膀。 她骤然抬起头,却看万俟轩正用一双明镜般的眸子盯着她。 东方晗雪望着他,轻轻说道:“你的伤好了?”见他只着了一件单衣,于是便伸手推了推他,“现在天气已经转凉了,赶快回屋子里去。” 万俟轩一愣,没料到她会这么说,望着她半垂的眸子少了几分从前的明澈,想起近日发生的种种,她的情绪变化似乎是从自醉梦阁回来那日开始的。他凝着她,说道:“既然如此,那公主为何不回屋?” 回望着他的眼睛,她道:“我跟你自然不同,我一没受伤二没生病的,那会那么容易着凉?” 看着她消瘦的身影被笼罩在浓浓的夜色之中,清冷孤寂,突然很想打破现在这种情景。 于是一撩衣摆便坐到了她身侧。 “喂,你……” 万俟轩突然顿住身子,回头笑看她,“我什么?” “算了……”她叹息一声,“你愿意怎样便怎样吧,反正又不是我的身子。” 沉默了一会儿,万俟轩忽然问道:“今晚你有心事?” 东方晗雪却未抬头。“有那么明显吗?” 万俟轩淡抿了唇瓣,她一个人在院子里坐了一晚上,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又何须询问? 方才他出屋时恰巧看见她一个人坐在石头上吹冷风,听下人说她今日曾去了慕青府上一趟,回来之后便成了这个样子,也不知发生了何事。 就势在她身旁的草地躺了下去,双臂枕在脑后,口中轻轻道:“如果当你有心事时,还选择一个人呆着。只会越想越乱。”他微微偏头,幽幽月光下,她原本清澈的眸子却被覆上了一层阴霾。“如果真的累了,那便歇一歇。” 东方晗雪一怔,也许她真如他所说,该歇一歇了。 晚风吹过。 长长的发丝在时明时暗的光线下,擦着瘦削白皙的脸颊翩然起舞。 一缕秀发拂过他的面颊。温温凉凉的,他抬手去拂,却发现是她的,还带着她身上好闻的香味, 顺看向东方晗雪的侧脸,却发现她比前两日又瘦了不少。 静静地望着她。淡淡道:“你若有什么心事便说出来吧。一直藏在心底,太沉重了,尤其是像你这样脸疲惫都不愿让人看到的人。” 东方晗雪一怔。连疲惫都不愿让人看到,的确,她是这样的人,但他又何尝不是?作为一个暗卫,他也擅长隐藏自己的心绪。也从未露出过自己真实的一面,想到此处。他轻挑眉梢,斜睨着他,说道:“彼此彼此。” 话音未落,他二人均忍不住‘噗嗤’一笑。 东方晗雪望着他唇边的笑意,心中的烦闷顿时少了不少。 万俟轩做起了身子,右手轻托着下巴,疑惑的问道:“你是因为九王爷的事烦心?” 东方晗雪的眼眸直直地望向他的眼底,清澈的眸光略带忧伤,轻点了下头,她问:“如果……当你发现自己亏欠了一个人后会怎么做?” 万俟轩微怔住,眼睛在她脸上细细地打量,随即说道:“我会尽力去补偿他。” 东方晗雪轻笑, 她也曾竭力想去补偿,可到最后她才发现,他想要的东西,她都给不了。 “那若是你欠了他一条命呢?” 万俟轩叹息一声,轻声道:“那就赔给他一条命。” “……” 东方晗雪一惊,没想到他的回答倒是直接。 以命抵命,可就算是赔给他一条命又如何,他的腿终究是废了。 “那……若是那人不想要你的命你又如何?” 抬眼望着她,轻摇了下头,“这个……我也不知道。” 他从来就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在他的世界里,根本不存在欠与被欠,只有生或者死,你若没能力保护好自己,那……也只有死,所以他也根本不会亏欠任何人, 而对于那些败于他手下的人,他会有愧疚么?但……就算是感觉亏欠又能怎样,总不能让他去偿还一个已经冰冷麻木的尸体? 所以对于东方晗雪说的这种情况,他还真没碰到过,因此……他也不知该怎么做。 东方晗雪心头微痛,“我觉得我实在太残忍了,对与一个一心一意对我好的人,我却一次次地去伤害他,现在,他终于受够了我,终于……选择离开了。而到今天为止,我却发现我竟然欠了他这么多,我的命是他救的,他的腿疾也是因我而落下的,可对于此,我甚至不能补偿他一分一毫……” 万俟轩望着她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固执的不让落下,他的心中泛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滋味,深吸了一口气,他道:“这本就是他自愿的,又与你何干?你……也无需太自责。” “毕竟九叔他是因为我才变成这样的,因此要我视而不见,我……真的做不到。” “别想太多了,如果不知到怎么办,不如就安安静静地呆上片刻。” 他伸出手勾过她的腰, 她整个人贴在了他的胸前,短促的怔忪后,心如擂鼓。 明明看得清眼前的事实,明明知道这种气氛很怪异,明明知道自己不该如此…… 却不想去打破它。 她现在太累了,所以,她也想放任一次,也想找个肩膀来靠靠。 幽微的月色下。 夜风拂开了他锦靴上坠着的三根黑色翎羽, 伸手自宽袖中掏出一个物什,一拉秀带,掏出个精致的木牌来。 东方晗雪微微一愣,望着眼前沐浴在月光下的白衣男子,只见他嘴角微翘,笑意清浅,明澈的瞳眸闪烁着耀目的光华,恍然觉得这如水的月光都在此人面前黯然失色。 万俟轩目光有点点华光闪耀,接着便把木牌递了过去,“这个给你。” 东方晗雪接过看了看,见上面刻着一只小鹿,周围是一些她看不懂的漂亮图案,细致地勾勒出一圈花纹,还用朱笔在上面涂了颜色,在木牌的背面还用刀刻了一个雪字, 见这块与上次在他房里见到的差不多,她心中一喜扬头看她,“送我的?” “嗯。” 他点点头。 “这样心里可好受些了?”突然感觉自己的语言真的很贫瘠,他不像赫连清歌那样会说些讨她欢心的话,甚至到了此刻也想不出什么话来安慰她,就算是换了曦儿在这儿的话,也许都要比他强,也许他真如她所说是个木头脸罢了! 看着自己雕刻的小玩意,突然感觉竟有些拿不出手,也不知她会不会喜欢。 良久的沉默后,东方晗雪才开口道:“谢谢。” 在这一刻心里竟是说不出的感动,至少在他身边会有这样一个人,不计任何得失的陪着她,陪她一起承受,而原本属于她一个人的痛苦,在这一刻,似乎都减轻了不少…… 咕咕。 肚子极不和谐地叫了一声。 大眼瞪小眼。 万俟轩微微一愣,随后想了想,“我等一会再来。” 东方晗雪呆愣愣地看着他离去的身影,一时摸不清头脑。 不多时一缕浓浓的食物香味飘了出来。 她的肚子又不争气地咕咕叫了两声。 今天一回来便来到了院子里坐着,没想到这一坐便是一晚上,以至于连晚饭都忘记用了。 万俟轩走了出来,手里端着一个碗,热气腾腾的,香味直飘入鼻。 视线落在他手中的碗。 一碗仍在冒着热气的莲子羹,羹浓稠如胶。莲子如一颗颗米色的透亮大珍珠,反射着诱人的光泽。 他把勺子插在莲子羹里,对她微笑一下。 东方晗雪一下拿了勺子,端着碗吃了起来。 万俟轩怔怔地看着她,一种说不清的复杂情愫在心头一点点漫过,有些温,有些暖。不记得有多少年没有这种温暖的感觉了。 “慢慢吃。” 东方晗雪抬眼看他,一眼便望见了他眼中来不及收拾起来的柔软,那是褪去了所有冰冷的表情,有着她从未感受过的真实。 嚼了几颗莲子,嘴上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 见她停了下来,他挑眉,“怎么?可是不合胃口?” 东方晗雪试探地问,“嗯……这不会是你做的?” 他点点头。 “你……会做饭?” 他有点头,忽然笑的格外开心, 没想到如今会做饭是这样一件幸福的事,突然感觉如果就为她做上一辈子的饭,也未尝不可。 他拿过碗,问道:“可要再盛一碗?” “不了。”她笑着摇摇头,“谢谢你的莲子羹,很好吃。” 吃了羹,胃里果然舒服了不少。 万俟轩又坐到了她身边, 100【借酒浇浇愁】 心口处一阵疼痛,让东方晗雪收回了思绪,她轻叹一声,抚上心口, 平日从未感觉到任何不适,却不知今日为何突然疼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中老是突突跳着,只好安慰自己可能是自己最近太累了, 伸出手来接过一片随风飘零的秋叶,看着那枯叶静静地躺在手心,原本清晰的脉络此时却已干枯泛黄,真没想到自己来到这里已经五个月了…… 思绪万千中,没有留意万俟轩搭在她身上的披风,“夜凉了,公主也早些休息吧。” 她回过神来,正要起身,一阵呼唤急急传来:“公主!” 她立时回头,只见一名小厮满面焦急地赶了来。 似乎是印证了她心头的那抹不安,东方晗雪按捺住心中的焦虑,蹙着眉问道:“出了何事?” “九王爷他……连夜走了……” 闻言她一怔, 顿时,她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茫然地望着他,脸色煞白, 紧紧咬住唇,一种从未有过的心绪满满地占据了她的心口。 来到这里的几个月来,她没有落过一滴泪,尽管有时候她心里会难受,但还是将它藏得深深的,不愿意让任何人看到她的脆弱。因为她知道,在这里,除了自己,她甚至依靠不了任何人,所以,就算是流泪,又有什么用呢? 但慕青对她来说却不同,他之于她,是一个特别的存在, 他给了她依靠,给了她温暖,也总会尽自己所能给她庇护,用自己的一方羽翼为她撑起一片天空。 一直以来。他都在默默付出着,就算怪他在醉梦阁的那一次骗了她,但至少,她感觉不到像现在这样钻心的疼。 可是他现在……甚至连个补偿的机会都不给她就走了么?在他心灰意冷,无可选择之下,只能悄悄地躲开,离她远远的…… 本就蓄满眼眶的泪水,无可抑制地滑落,将她许久以来聚集在心里的情绪全部宣泄出来。 万俟轩转过头,在撞上那双盈满苦楚的眼时。却半晌都回不了神, 他从未看见过她流泪,即使当初她受了重伤。即使当她失魂落魄地从醉梦阁回来,他也未曾见她掉过一滴泪,可现在,她竟然在他面前哭了! 他虽然不知慕青为何突然离开,但看东方晗雪的样子似乎也明白过来。既然选择了连夜离开郢都,那便是不愿让她知道。看她那样伤心的样子,想必,她还是很珍视慕青的吧,不然又怎会再得知他离开的消息后就哭成这个样子? 她眼中的泪珠仍在滚滚而落,万俟轩望着她。忽然变得手足无措起来,他甚至不知该怎么去安慰她,他从来都不会安慰人。也没有尝试过安慰谁。 “晗雪?”他试探着唤她的名字。 东方晗雪迷蒙着泪眼,看他眼中弥漫的紧张与心疼。泪水一滴一滴地滑落,没有回应。 他抿着唇,“九王爷他……会回来的,不然……你也可以选择去看他。” 她迷茫地望着他。 九叔真的会回来么? 柔和的月光映照着她美丽的脸庞,却映不出温暖的痕迹。只有无尽的哀伤。 万俟轩心间一颤,紧了紧手臂,将她抱紧,“若是难过,便在我怀里哭出来吧,没人会看见。” 东方晗雪在他怀里仰起头,第一次毫不掩饰地透漏出难以背负的疲惫和忧伤,“万俟,有酒么?我现在只想醉一场,什么都不想再想,什么都想忘记。” 万俟轩苦笑, 忘记?怎么会忘记?只是一时的麻痹罢了,等酒醒过后岂不会更加地难过? 借酒消愁,愁更愁! 醉了的东方晗雪,杯子都已经拿不稳,却仍是一杯又一杯。 万俟轩陪着她喝了不少,也有几分醉意,拽着东方晗雪的胳膊夺去了她手中的酒杯,“够了,你醉了,回去吧。” 东方晗雪倒在他的怀里,笑望着他的头,却是看见两个万俟轩在晃悠,手摇摇晃晃地落在了他脸上,“万俟,我认得,你叫万俟轩……可我却不想记得,我想都忘了,忘记我的身份,忘记所有的一切,忘记慕青,忘记……修洁……万俟轩,我真的不想记得……”眼角的泪流的更凶了。 万俟轩身躯一震,眸光遽痛,撑起身子来,看着她,她的脸庞因为醉酒而浮出的淡淡红晕,她的目光空空荡荡,明明落在他身上,可她眼中却没有他。 抿了抿唇,他道:“晗雪,回去吧,你醉了!”他已经后悔了,后悔让她喝酒,要知道她喝醉后会更难过,就不该替她把酒拿过来。 东方晗雪将头贴在他的肩头,视线模糊,她想擦去眼泪,努力看清眼前的人,“九叔……”痛苦地咕哝了一声,像是一只受了伤的小动物般依偎进他的怀中。 万俟轩望了沉沉睡去的人一眼,知道她已经醉倒了, 东方晗雪似有些畏冷,无意识地往他怀里钻,他将东方晗雪抱得更紧了些,迎着冷风,步履坚定地步入了黑暗。 ************** 侍女轻捻起茶盖,放在唇边吹了两口,杯中的茶叶跟着水流上下沉浮, 东方弈瑶挑着眉梢斜睨着,看着看着竟心生厌恶,待那婢子将茶水端到她身前的时候却一把将茶杯拂落,“嘴里的唾沫星子都吹到茶水里去了,你想让我喝这个?” “公主饶命!” 侍女一下跪倒在地,垂着头不敢看她,脸色惨白 东方弈瑶皮笑肉不笑地打量着她,伸手将她的头给抬了起来,笑的更诡异了,“我倒不知,我身边何时出了你这样一个标志的人儿!” 东方晗雪用长长的指甲在他的脸上画来画去,然后又绽出一丝温柔的笑,“看你的模样倒是与我有几分的相似。你叫什么名字?” 侍女不敢抬头,颤声说道:“初,初……画” 视线落到她手臂上,看到她伏在地上葱尖一样修长白皙的手指时,目光一缩, 现在,她怕是连一个婢女都不如了! 她的五个指甲猛地一滑,初画那细腻白嫩的脸上立刻血肉模糊,初画发出一声惨叫,接着便捂着脸倒在了地上。 周围的侍从皆吓得向后缩了缩。一个个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再惹到她。 自从二公主失了手臂之后,性子也更加暴戾了。每日都有宫女太监被处死,因此每日当值的人都是提心吊胆的,生怕一不小心惹得二公主不快。 “来人,把她给我拖下去,砍去双手!” 侍卫立刻战战兢兢拖着瘫软在地的初画出去了。而东方弈瑶像是没事人似的,捻了白玉盘子里的一块糕点放进嘴里。 外面传唤声骤然响起,一个尖细的嗓子唤道:“瑞妃娘娘驾到!” 垂帘一把被人从外面掀起,接着瑞妃在丫鬟的搀扶下缓步向屋内走来。 东方弈瑶看见来人,面上一喜,适才的戾气一扫而散。换上一张笑脸,起身相迎,“母妃!”说罢跑过去。单臂环住衣着华贵的女子。 “刚从你父皇那儿出来,顺道来看看!”女子笑意盈盈地望着她,目光柔和地摸了摸她的发顶待,待触到她空荡荡的右臂时,几不可查地叹了一声。心瞬时却如坠谷底, 瑞妃的目光自屋内人的身上一扫而过。看着他们一副提心吊胆的样子,又想到方才进来时看到被拖出去的婢女,笑了笑:“瑶儿今日又发脾气了?” 东方弈瑶撇了撇嘴,有些撒娇似的说道:“谁让她们呆头呆脑的了,看着就心烦,我就是教训教训他们。” 侍女将茶水斟好,递到瑞妃身前,瑞妃垂着眼接下,不再说话,并无责怪的意思。 去了一次南诏,如今瑶儿性子大变,如今她失了一臂,不仅脾气暴躁了,还变得敏感起来,开始在乎别人的眼光了。平日里若是服侍的太监宫女多看了她两眼,她都会命人把他们的眼珠子给挖下来,虽然很残忍,但……也仅仅是保护自己的一种方法罢了。可若是这样能使她心里平衡些,那……死几个宫女太监又何妨? 不多时一个小太监快步走了进来,急急地望向东方弈瑶,眼里多了丝焦急。 东方弈瑶昂着头,不满于这人的莽撞,看清来人是她近身小侍的时候,皱起的眉头才松了下来,“什么事?” 那小太监偷偷地瞟了瑞妃一眼,见她正垂着头喝茶,这才颤颤地开了口,“方才有消息传来,说……说是寻得了修洁公子的踪迹。” 瑞妃品茶的手一顿,凤眸一睁眼底的寒意顿现,挑眉问道:“不是说已经坠崖了吗?难道他还活着?” 那小太监倒吸了一口气,此时连大气也不敢出,只得垂了头老老实实地回到:“修洁公子是坠崖了不假,但派去搜索的人却一直未找到尸体,而今日据探子回报,说是在醉梦阁发现了一个身形与公子极像的人。” 东方弈瑶的眼眸忽而明亮了起来,攥紧了衣襟,声音中暗含急切,“可确定是修洁么?” “现在还未看清样貌,不过十之*应是公子无疑了。” 东方弈瑶舒了一口气,随即又蹙起眉来,“叫那人盯紧了,不许出任何差错,若是跟丢了,他也不必活了。” 瑞妃放下茶杯,将两手交叠自然放于身前,斟酌了一番,开口道:“瑶儿,你自己心里也清楚,宗政修洁他其实就是个祸害,平日里他虽不显山漏水的,可实则野心极大,平日里他行事稳妥,对人亦兼顾人情,他之所以选择在北楚的这十四年中气吞声,便是谋定而后动,所以,光是这一份心计与隐忍便无人能做到。” 顿了顿,她道:“况且,这次去南诏,也十有*是想借机遁走,而且你认为……他又会对你有几分真心?” ps: 现在发章节的时间越来越晚了,⊙﹏⊙b汗 101【温柔的怜月】 瑞妃神色黯然,悲悯地望着她,道:“瑶儿,你应该明白,宗政修洁对于你来说就像这镜中花,水中月,你们注定不能在一起, 你……又何必强求。而且你知道,他心里的人自始至终都不是你。”她望着东方弈瑶空荡荡的袖子,心中一痛,“就算你为他付出了这么多,但到最后,他在心里可能都不会感激你半分!” 闻言,东方弈瑶眼眸中的光亮霎时湮灭,如一汪死水,再也浮不起一丝波澜, 是啊,这便是她倾心对待的人,就算是为了救他断了手臂又如何?或许他真的不会因此感激她半分,甚至到了最后,他也可能忘记,在他身边曾经有过这样一个人…… 她身躯微颤,手握成拳,尖利的指甲没入掌心,阵阵的疼痛自手心处传来,可却不及她心痛之万一。 十年相伴,倾心相对,可终究没换来他的一次回眸, 母妃的话如同重锤砸在她的心上,痛到锥心刺骨,她忽而一笑,笑的凄凉无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下心绪,继而自嘲地笑道:“母妃,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为了他,我付出了这么多,丢了尊严,失去了一切,甚至……都变成了废人一个,就算是想放弃,那……也晚了。况且我现在好不容易又找到了他,你说我会放弃么?” 东方弈瑶叹了口气,顺着断臂的方向抚了上去,那残缺处就像是一截枯萎的断枝,而她现在似乎还能想象出先前动作时的样子,她有时候会不自觉地抬抬手臂,感觉上面的神经似乎也会随着她些微地动动,那感觉还……真是奇妙! 瑞妃心疼地望着东方弈瑶,她的瑶儿自小便认一门。认定了的事,任谁都左右不了,可偏生就看中了宗政修洁这样一个人,怜惜地将她搂在了怀里,内心却变得酸涩无比,这世间男儿千千万万,为何她的瑶儿却独独认定这一个呢? “瑶儿,听母妃的话,忘了他吧,那人……他真的不适合你。母妃定然会给你找个更好的!”在北楚她定然会为瑶儿觅得一位好夫婿,他会像她一样宠着她护着她,而她年娆的女儿又岂是能任人欺负的? “母妃……”她努力牵起一边嘴角。倔强地笑着,“可……我真的忘不了他。”她茫然地望着母妃,感觉整个世界都晦暗一片,宗政修洁之于她就像是一种咒语,在过去和未来的无数个日夜都将深深地刻在她心中。可能一辈子都忘不了了…… 瑞妃惨笑无言,太息一声,像小时候一样,柔柔地用手抚上她的发顶,“傻孩子。” 这可能就是命,她终其一生。到底也没斗过独孤熙和那女人,现在就连瑶儿她,也未能争得过她的女儿。这……都是冤孽啊…… *************** 夜色愈发的深邃,月色在黑丝绒的夜幕中静静流泻 怜月走近醉梦阁后院一处不起眼的小木屋,进屋后,他掀开书桌,在桌下的暗格处轻轻一按。机关被触动,屋内的一幅山水画后缓缓开启了一道暗门。 密道幽暗阴森。辅一开门,两侧的灯台立马燃了起来,一进到这里,便感到无形的压力当头罩下,他的脚步在不知不觉间放慢了许多。 走过密道,来到里面的一处暗室,早已等候已久的人见到他毕恭毕敬地行礼。 “回主上,南诏那边慕容沛似乎已经开始着手准备兵马粮草了,可北楚这儿却不见有任何动静,楚皇至今都未对南诏有任何表态,至于他的心思却也更难琢磨,您看……” 怜月微微而笑。 四国中,性格最谨慎的就是东方修。他又怎么会在没有把握的时候就贸然出手呢? “西秦那边叫人散播些消息,最好让西秦也介入。鹬蚌相争渔翁得利,面对这样一个好机会,西秦也绝对不会坐视不管,若是想分的一杯羹,那它也必然会出兵,到时候天下越乱,就对咱们越有利。南诏和北楚这边可以先放两日,但在西秦那边记得花些心思。其余的,小心行事即可。” 仆从低声说:“慕青这次未按主上吩咐便提前离开郢都,要不要……” 怜月淡笑:“他现在已是废人一个,走便走了,不必多做追究。况且我要是想要他的命,也总会有机会,现在其他的事情更总要。”他现在最主要的事便在南诏于北楚这里,所以慕青的事现在可以先缓缓,对此,他倒是有耐心去等。 再有一步便能完成计划了,等到时机成熟,他便能实现计算周密后的一击而中,绝不给对手留余地反扑。 幼年的遭遇一幕幕从脑中滑过,他唯一想做的就是幼时想过无数次的事情,杀了宗政恒宇,杀了东方修。 他们不是自诩血统高贵吗?那……便就让他这个曾被他们所忽视,所唾弃的卑贱的人亲手解决了他们的性命吧!如果有一天,当他们知道是他亲手杀了他们,也许会很有意思。 只是没有料到的事情太多了,他没有料到东方晗雪会突然来找他,也没有料到楚皇现在会无所行动,现在就连慕青也因为意外提前离京,不过没关系,只要他稍加引导,一切便皆会步入正轨。 那人弯了弯身子,“属下明白了。” ************ 来到醉梦阁时,却发现怜月不在房里,她缓缓步出屋子,却见外面不见一个人影。正疑惑间,忽有一阵琴音传来,清雅灵动,于是她便循着琴音而去。 狭长幽静的石子路的尽头,是青翠碧绿的竹林,竹林中央空了一大片空地, 怜月正坐于竹下抚琴。 一身黑袍越发衬得人丰神如玉。 琴音缓缓落入东方晗雪的耳际,似是在召唤着什么,飘扬的竹叶随风而落,最后一刻也在琴声的缱绻中凋零,不再留恋尘世的分分秒秒。 怜月随意地盘膝而坐,却是背对着她的方向,一曲罢,双手平置于琴弦之上,回首望她,目光温和,“既然来了,过来坐吧。” 东方晗雪看着男子英俊的面容,走上前去,在他对面以同样的姿势坐下,随手取过琴,断断续续地弹起刚才的曲子。 东方晗雪的姿势虽然是有模有样,但听起来却时有错音,甚至是不连贯的,同方才所听之曲天壤地别。 “我教你。”怜月轻笑着侧过首,手指轻放在琴面上,故意放慢了节奏,带着东方晗雪弹曲子。 轻轻的温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气流吹拂过她的脖颈,引起她一阵轻微却又难耐的颤栗。 甚至连头都不敢回一下,她似乎能想象出身后那张俊美温柔的脸庞上正勾出一丝温润的笑意。 东方晗雪的身子有些僵,任由怜月握着她的手,带来一阵温热,惹得她又是一阵芳心大乱。 两只交叠在一起的手,在琴弦上勾挑拨旋,将方才不成调的曲子渐渐变得悦耳动听起来。 侧头看向怜月,却见他笑容坦荡,并无其他。见此,东方晗雪松了一口气,满心的紧张羞涩慢慢退去,渐渐随着他专注于瑶琴之上。 随着怜月的指点,来来回回地练习着,直到她能将全部的曲调牢记于心,弹出如她来时所听到的曲子。 月圆高挂,清华似流年。 月夜的银辉倾洒在整片竹林,清淡柔和的光线,伴着清风带来的淡淡竹香,以及悠远清扬的曲调,当真令人沉醉,不觉中神思有些恍惚。 怜月一侧首,邪魅的瞳眸间闪过妖异的光芒,里面洋溢着如梦的浅笑。 “听着终于像首曲子了。”东方晗雪坐直了身子轻叹一声,勾了唇角, 怜月微笑着轻轻点了点头,东方晗雪十分真诚地说道:“看来你真是个好师傅!”明明方才她弹得不成曲调,想不到经他指点后竟然能进步这么大。 怜月笑着道:“你若是愿意学,我可以教你。” 她的视线转移到他的身上,细碎的月光自斑驳的竹叶间打在他的肩头,在他半散的青丝上,泛出一圈圈柔和的光晕。看着看着她一时竟晃了神,也不知自己究竟盯着他看了多久,直到怜月抬起头,对她微笑,“你以为如何?” 她这才反应过来,赶忙‘哦’了一声, 定了定神,看来真是男颜祸水啊!他难道是妖精么?不然为什么会突然感觉自己有种被蛊惑了呢? 她的手抚上琴弦侧过头问他,“这曲子是谁教你的?” 怜月清雅一笑,道:“说道这人,你定然认得。” 她只手拄着头沉思,若说这能教怜月弹琴的人,放眼北楚还真没有几个,而那人又会是谁呢?难道……是柳溪?犹记得初见柳溪时便是在醉梦阁,他那一手琴抚的也算是出神入化,于是更加笃定了自己的想法,遂开了口,道:“那人可是柳溪?” 怜月微微一顿,似乎是没想到她会这么快便答出来,轻点了下头,算是回应。 弯了嘴角,东方晗雪道:“有这么好的资源在身边,我又何苦跑来醉梦阁拜师?你这师傅我可不认了。” 怜月无所谓地笑笑,“你若是不愿,我亦不会强求,不过,若是遇到瓶颈之时,也可以来找我,我自当倾心指教。” “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我来找你,你可不许推脱耍赖!” 102【我要成亲了】 怜月微微一笑,道:“自然。” 他眼光微转,侧过头,道:“昨日探子回报说是打听到了另一人的下落,那人此时正在西秦,你近日若是无它事便可去那里看看。那人叫做刘康,而到了你到了晔都,只要稍加打听便能得知那人的下落了。” 东方晗雪一边用手撩拨着琴弦,一边思量着,头上束好的发冠下散落了一缕碎发,从脸颊垂下来,衬得颈项的皮肤雪白雪白的,月光透过竹枝照在上面,泛出一道柔和的光晕。 怜月的目光凝滞在她莹白的耳后,落在了她细腻光润的耳垂上一个小小的耳洞上,发了一会儿呆。 他倏尔笑了笑,明明是个女子,却又为何做男子打扮呢?想起自己已经很长时间未见过她女装的样子了,现在……还真想看看。 一阵风吹来,林中的竹叶簌簌地落下来,可东方晗雪仍恍若未觉,她的表情很平静,看不出任何的心绪,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怜月就这样陪她坐着,也未出声,因此沙沙的落叶声一时间显得别样的清晰。 刘康?西秦? 看来这次又要出门了,虽然她此行必须要去,但她心里却又有种说不出的怪异。上次就去了一趟北楚便发生了这么多的事,而这次却要转向西秦而行,她的心里此刻一时也没底了。 上次南行,并不顺遂,而她所经历的一切也都像是被人安排好了一样,所以她心中也疑窦丛生。 按理说,怜月若是以此来利用她,那他究竟又会有什么目的?而通过她他又会得到什么好处?她在北楚也只是个飞扬跋扈的公主罢了,只不过平日里较受恩宠,但手里并无实权。而这样的她对于他又会有什么利用价值? 回北楚后,她也暗中派人悄悄调查过怜月,但所查到的有用消息却不多,所以对于他这个身份神秘的阁主她却不得不防。若不是必须依靠他来探听消息,她也不想这样被人一直牵着鼻子走。 东方晗雪抬了抬眼皮,正好看见怜月明亮的眼睛正望着她出神,而他见她视线瞥来不但不躲,反而冲她轻轻一笑,反倒弄得她不好意思了,她面色不由一红。幸好现在天已经黑了,不然岂不很尴尬? 可她现在毕竟是男子装扮,而他的眼神又*裸的。里面带着三分打量,三分探究,而剩下的便是她看不懂的情愫了,只是那样的眼光看得她心里发憷,难不成他……是个短袖?不然怎会对男子打扮的她看这么久? 夜里很静。而此刻差不多已经到了入睡的时间,如果细听,似乎能听见远处传来细微的打更的声音。 如果有人经过便能看到这样一副场景。 夜凉如水,微风自竹林内拂过,带起了地上泛黄的竹叶, 竹林内。比肩坐着两个人,一青一白,一把刻着金银花的瑶琴静静地陈放在身边。周身只余淡淡柔柔的月色。 青衣人清雅灵动,微微颔首,而白衣人俊逸高洁,此时正目光缱绻地凝视着身边人。 一片飘零落叶被风一卷轻轻地落在了东方晗雪身上,怜月的目光一滞。随即抬手替她拂去,那轻柔的动作如行云流水般自然流畅且迷人潇洒。 他垂眸望着她,嘴角微微扯起,笑容有瞬间的僵硬,向来温和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无奈,“再告诉你一个消息,这月十五,我便要成亲了。到时你若是还没动身去西秦,那便过来看看吧。” 东方晗雪心中不由微微一动,抚着琴弦的手一顿,她抬起眼来,在他的脸上细细地打量,随即轻笑道:“哦?你要成亲了?那人是谁?”目光落在他身上,却不敢再抬眸看他的眼,眼光闪动,静静地等待着他的答复。 二人对月而坐,依旧是一青一白,依旧是一片清寂,但却又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怜月笑的十分清雅,用轻缓的语调回道:“那人是北楚二公主。” 东方晗雪抬头,对上那双清癯似水的眼,依然清灵见底,却依旧令人猜不透。 虽然明白他与她终不是一路人,虽然知道他是敌非友,但她现在真的是开心不起来。 一时间,周围只闻他们二人清浅的呼吸声,东方晗雪抬眸望着他,目光灼儿亮,出声问道:“为什么是她?” 怜月的眼睛在她的脸上细细打量,随即轻笑,同样是一句话,“为何不能选她?” 东方晗雪浅笑道:“我就是随便问问,你若是不愿回答便算了。” 怜月叹息一声,轻声道:“我娶她,是因为她能帮我达到我想要达到的目的。”回答的坦然而直白,再无往日的算计。 过了片刻, 他抬起眼,那一双眼眸直直地望向她的眼底,清澈的眸光中有一簇火苗在闪动,“你要是不愿让我娶她,那……我也可会改变主意。” 不见她的答复,他眯了眯眼,目光灼灼地盯着她,清晰而坚定地又重复了一次:“如果你真的说了,那……我会同意。”他敛了笑,直直地望着她,在等她的答复,仿若只要她真的说出口,他便会立马答应。 东方晗雪心中不由微微一动,衣袖下的手指倏尔紧紧攥住,盯着他看了很久,似乎在做最后的决定。 她眼光微动,心里却泛起一阵阵涟漪,突然觉得现在做决定是这样难的一件事,只要她一句话就能改变的事却忽然之间说不出口,似乎每一个字都有千斤之重,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真的喜欢怜月,虽然她已经有了修洁了,但此时却仍阻止不了自己对另一个人心动,她喜欢同他在一起时的感觉,更喜欢他身上所散发的那种令人安静下来的温润气息,甚至……她还想独占这个男人所有的爱, 看来她是个不知满足的女人,明明自己爱的是修洁,但此时却想要去霸占另一个人的爱,她不想去参加他二人的婚宴,更不想让他同瑶儿成亲,如此,她……还真是贪得无厌! 眼里霎时闪过一丝狂热,心也随之一动。一句话,仅仅只要一句话就能改变这一切,仅仅一句话他便能留在她身边了,她……究竟应不应该说出来呢?若是不说,只怕她会后悔一辈子! 怜月又靠近了她几分,他侧着头静望着他,两人的面庞近在咫尺,甚至她能感觉到他吹拂在他脸上的淡淡气息, 此时的月色忽然暗了下来,原本投在他身上的明亮光线,此时变得有些阴冷,衬着他平淡无波的眸子,就仿佛把人丢入了寒潭之中,在不知不觉中却让人寒心入骨。 他在催她! 虽然未曾开口,但她却已然知道他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东方晗雪顿时心头大乱,可理智却提醒他应该与面前这人保持距离。可……在心底却有一个声音不断地重复着,让她无可阻挡地靠近…… 他身上所独有的淡淡香味萦绕在她鼻尖,伴随着幽幽的竹香混合成一种几乎可以将人溺毙的芬芳,东方晗雪心下一痛,站起身来,阖上了双眼,出声道:“恭喜怜月公子与二公主喜结良缘。早听闻二公主姿容无双,而怜月你又是人中龙凤,如此看来,倒是绝配。我……恭贺怜月你抱得美人归!” 怜月依旧温润地笑着,只是此时眼里已无半分笑意,盯着她背影,问道:“你说的……可是你的心里话?” 她点头,“自然。” “那你为何不敢看我?” “……” 眼神褪去往日的温润,冰冷一片,声音带着不容抗拒的坚定,他道:“你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我便信你。” 东方晗雪的身子一僵,抠紧了十指,轻叹了一声,他又何苦如此执着呢? 她转过身,望进他的眼,牵起了嘴角,一字一顿,“等你们二人成亲之日,我自会前来祝贺。恭喜你了!” 夜风冰冷,刮过她苍白的面颊,寸寸凌迟着她单薄的身躯。怜月眉头紧蹙,望着她失神的样子,抿着唇,淡淡地说了一句:“好!” 这次,他本想自私一回,因此只要她说出一个不字,他便会毫不犹豫地放弃。只因为,他不想再后悔第二次了。虽然这会打破他原有的计划,但对于他而言,这都没有她更重要。 虽然他想要复仇,但他却不想看她痛苦,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他真的不想再尝试第二次了。 可……她却没给他机会! 东方晗雪呵呵一笑,搓了搓手臂,说道:“想不到今天竟这么冷,出来了这么久,都快冻死了,我先回去了。” 怜月心下一痛,站起身来,绕过瑶琴,来到东方晗雪身后,伸出双臂将落荒而逃的人从背后环住。 东方晗雪顿时一僵,竟丝毫也不敢动。 怜月并没有用力,就这样轻轻地将她拥在怀里,他的声音低低的,带着难言的落寞和压抑,“你说的可是真的?不要骗我!” 她顿时呆住了,她没想到怜月会这么问她,心底突然有一丝动摇,心底话险些脱口而出。她点点头,说道:“是真的。” 怜月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缓缓地收紧手臂。 之后,一个冰凉的吻,缓缓地落在了她的后颈。 怜月的声音沙哑低沉,“好。那我便娶她!” 东方晗雪缓缓闭上眼睛,夜晚的风吹着两侧的竹叶,沙沙作响, 她的心却寸寸冻结,霎时死灰一片。 103【留下吧】 几不可查地一声叹息。 东方晗雪不由缓缓地转过身。这时怜月也正看着她,两人的视线撞上,东方晗雪的唇角微微触了触,最终没有说什么。 “在你心里,喜欢的人究竟是谁?”在沉默许久之后,怜月这样问。终于将堵在心口的问题问了出来。 东方晗雪不自觉躲开他的视线,抿唇不语。 “是……那个唤作宗政修洁的人么?”怜月轻轻一哂,更似是嘲讽。东方晗雪的眼睫猛然一触,双手在衣袖的掩盖之下,隐隐地握作了拳。 他顺着衣袖摸去,触到了一块温润的玉佩,拇指轻触玉身,细细地摩挲着,眼底有心疼及沉郁之色,嘴上却笑道:“可惜,他已经死了……”冷漠的话语浮在周围,空空落落间,显得有些冰凉。 东方晗雪惶恐间霍然扬眸,浑身一僵,待回神时下意识想要逃开。然而未走几步,却被怜月一把抓住。 他握得分外紧,不论她如何挣扎都没办法从他的禁锢中逃出。 她猛然回头怒视他,不想却触到了一抹分外忧伤的神色,怜月的这种神色是她第一次看到,仿佛是剥离了层层的伪装后独剩的一份最脆弱的真实情感, “在你的眼里,可曾有我?”怜月深邃的眸中,透出了几分清晰的凄然。 东方晗雪不敢看他。 那一次的惨烈经历在她的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至今她都不敢想象那日的场景,因为那日的事会让她不自觉地恐慌、害怕。而这数月来的日日夜夜,她都活在对他的悔恨中。所以,她在逃避,也只能逃避,虽然不能一辈子都这样过下去。但却也不是在这时被他说出来。 “他……已经死了……而我却还活着,难道……我却争不过一个死人?”怜月的话语有些飘无,自嘲般地略类一扬唇,尽是苦, 他默然良久,执起她的手,深深看着她片刻却是反问:“若今日,我要你跟我走,再不理会这一切,你可做到?” 好……她张了张唇。却发现那个字噎在喉间,许久却说不出来。 眼前闪过那抹白衣上染满点点血色,唇边带着苍凉而绝望微笑的人。 他拼尽性命保的她周全。难道为的是让她与别人在一起?而她又凭什么,怎么能再辜负他第二次? “我做不到!”喉间一片疼痛,让每一个沙哑的字念出的时候都是撕裂般的感觉。 东方晗雪感到握着她的那只手缓缓地松下,她的心一狠,猛然将自己从他的禁锢中脱离。飞步朝竹林外走去。 透过车窗向外看去,街外一切如故,眼看着马车拐了个弯,醉梦阁就要消失在视线中。 东方晗雪压下心头的不适,微微蹙眉,她与怜月注定要渐行渐远。这大概便是宿命吧。 瑶儿本就因修洁的事伤心欲绝,如今又变成这副样子,于此。她对她有愧,而现在瑶儿终于放下了一切,觅得了一位良婿,而她又如何破坏她唾手可及的幸福? 况且,如怜月所说。他娶瑶儿是为了达到他的目的,那……她又如何用自己的自私去牵绊住他的脚步?就算是她真的说出口。可一年过后,甚至是数年之后,他有可能会后悔,若是真有那么一日,他又会不会真的做到不怪她一分? 她不会冒险,更不想让他为她冒险! 急促的马蹄声在车后响起,拦在路前之后,一个秀气的小厮从马上跳下,视线停在车帘前,欠身道:“敢问里面坐的可是韩公子?” 东方晗雪掀开车帘,“我就是。” 自怀中掏出一个锦盒,“这是我们阁主托我交给公子的东西。” 她轻轻扭开那锦盒,竟是怜月向她讨去的那块玉佩。 想不到他竟会把它还回来,抿了抿唇,用力地握住,“麻烦小哥了。” 帘幕缓缓落下,渐渐地隔断了面前漆黑的夜。 ************** 七月流火,天气渐凉, 这日,东方晗雪来到湖心亭的时候,外面忽然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可见老天是不赞同她这个时候回去的。于是她便在亭子中等雨停下再走。 雨住后,她起身回走。经过寝阁的时候,却见一人坐在院子里发呆,东方晗雪犹豫了下,走过去坐到他身旁。 赫连清歌自始至终都未抬头,忽然开口道:“公主想必又去醉梦阁了吧?”他自嘲地笑笑,什么时候起,自己竟同深宫里的怨妇一样开始默默期盼着一个人的到来了?看来一旦心中有了牵挂,便开始变得患得患失起来。 “今日没去。”自从那日从醉梦阁逃开后,她已经数日未曾去过那里了。一想到这月她便要同瑶儿成亲了,她心中又是一痛。 东方晗雪转头看着他,“你呢?怎么不回去?” 赫连清歌抬头望向东方晗雪的眼睛,带着凄凉的笑,“我一个要走的人,在哪儿呆着都一样,出来吹吹风,心里还能好受些。”他又要离开了,而既然如此,她又何须多问?有些话说还不如不说,他到宁愿她不闻不问,这样他心里才会好受些。 “这个给你。”他掏出怀中的东西,递到她面前,东方晗雪拿着地契诧异地望着他,赫连清歌则冲她笑了一下,虽然和往常一模一样的笑,东方晗雪却觉得那个笑透着悲凉。 怪不得他会一直在这儿等着,原来是要把这个还给她。 他重重叹了口气,“屋里的东西已经收拾妥当,明日一早我便走了。” 她这才想起,那日她曾放话说让他收拾东西离开,可那日她毕竟在气头上,说的也都是气话,又岂能当真?况且他平日里耍赖的本事倒是无人能及,又岂会是她一句话就能打发的?所以之后她反倒把这事儿给忘了,熟料他竟一直记着,而现在……他却是要走了?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听话了?东方晗雪嘴角微翘,望着眼前沐浴在月光下的红衣男子,道:“那你若是走了,准备去哪?” 他呆了一瞬,“公主什么时候也开始关心我们这些下人了?” “突然想知道,于是便问问。” 赫连清歌道:“这个我也不清楚,或许会去南诏,或许依旧留在北楚,再不然便去东晋。” 东方晗雪不在意地笑道:“然后便接着做你那坑蒙拐骗的营生?” 毫无意识的直盯着他看,却不料赫连清歌本是落在地上的目光突然就抬了起来,四目相对,两人皆愣了一愣,东方晗雪忙转了脸,微微低头不做声,赫连清歌轻笑道:“这事便不归公主管了。” 东方晗雪将手里的地契在他眼前晃了晃,狡黠一笑,“看在你把这个要回来的份上,也防止你继续在招摇撞骗,我就勉强让你留下吧。”顿了顿,“不过先说好,以后你若是在想出些幺蛾子,我可不会再容你了。” 闻言,一扫方才的阴霾,赫连清歌完全又做另一种状态,立马又恢复了原来嬉皮笑脸的本性,“就知道我们小雪雪最好了,来来,美人香一个。”她嘟着嘴扑上去,东方晗雪没料到她真的扑上来,急忙好笑地闪开,谁知避开了连,脖子上却正被印了个正着。 东方晗雪顿时愣住,忙摁住他,虽然心里也很莫名其妙,但却知道这人蹬鼻子上脸的本事,在这样下去指不定出现什么过激行为,连忙补充道:“对了,以后也不许对我动手动脚!” 听了她的话,赫连清歌连忙点头,装作一副乖巧听话的模样,“公主说什么便是什么,只要不让我离开,你就是打我骂我都成,我绝不还手!” 闻言,她心里一动,要是换做原来的那个东方晗雪或许会做出这种事来,但她还真没法对他下手,虽然有时候她也会生气,但却也未到这种不分青红皂白就动手的地步。 看他那副欢欣雀跃的样子,她心头一软,叹了一声,算了算了,今日便先放过他。 他的神情忽而有些落寞,看他心绪又低落了下去,虽然有些莫名,但还是不由地抬眸多看了他几眼。 夜色中,赫连清歌侧脸对着她,表情看不分明“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很没志向的人?整日游手好闲还不学无术?”不然她又怎会这么对他?说赶走便赶走,想必在她心里厌弃他呢? 东方晗雪轻声道:“有些事不是我们不想做,而是我们根本做不了,你这样虽然有几分放荡不羁,但却有自己的真性情,而比起那些踩贱捧高的人,你却要更真实些!” 赫连清歌好半天都是沉默, 东方晗雪轻拍了拍他的肩,“如今也没有其他的事儿了,你也早些回去吧!” 赫连清歌抬眼看了他一眼,眸底有一丝异光,点了点头, 东方晗雪也起身朝寝阁行去,在行至转庭院角处之时,她忽然顿住脚步,回眸见赫连清歌仍立在原地微笑着凝视着她,顿了顿她道:“怎么不走?” 秋风卷起他熨帖在地上的衣摆,红衣如火,墨丝飞扬,俊美绝伦的脸庞尽是耀人的光彩, 宛如沉沉夜幕绽放的迤逦烟花。 赫连清歌笑道:“没什么,等你走了,我再回去。” ps: 今天的状态不是很好,明天我会把这章重新改过的,~~~~(>_<)~~~~ 104【怜月的身份】1 独孤皇后靠在紫檀木椅子上,刚好端起宫女捧来的香茗,轻轻咄了一口,脸上显出满足的神色。 “儿臣给母后请安。”东方晗雪俯身行礼。 独孤熙和瞧见她,笑起来,美丽的脸上丝毫不见岁月的痕迹,身上自有一股雍容的气度, “快起来吧。这几日不见雪儿,还真是有些想了。” “宫里这两日正在筹备你皇妹的婚事,忙得紧,她这一嫁便只有你未成亲了,”头上的九凤钗宝玉琳琅,华光闪动,“雪儿你心中可有中意的人?你现在也老大不小了,就连你皇妹都先你成婚了,你这做长姐的怎地还不急?” 她心里也知道,母后是关心她才会这般催促,况且她来到这里这么久,也只有母后是真心待她的。但她现在真是没有心思去想些其他的事情,而每当想起那个望着远处的风景,脸上一脸淡漠空茫的白色身影,心里总会微微地疼,现在她还未找到他,哪里有心思去考虑这些? 于是在持续的沉默中,东方晗雪失落的笑开:“母后,这事又怎是急得来的?你就这么想我嫁出去?” “我是舍不得,可那又有什么用?毕竟你到了成婚的年纪,若是在不嫁便要留作老姑娘了。”转头又冲她道:“不是母后催你,毕竟你也大了,就算是再怎么爱玩,却也该收收心不可任性了。” “弈瑶这次提前成婚多半也是因为她的身子,毕竟……她的手,虽然是贵为千金之躯,但说到底也是残缺,而天下间能不计较这些的,却也是少数。我虽未见过他那未来夫君的样子,但又怎知那人是不是贪慕荣华而勉强娶了她呢?” 东方晗雪低头看着地板。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映出她惨白的脸。 怜月娶瑶儿的确不是贪慕荣华,他仅仅是出于利用,为了利而曲意逢迎,甚至是践踏一个人的感情,虽然有些人为达目的而不择手段,但她却也未想到就连怜月也会变得如此。 骤然间想起那夜竹林中他的一席话,她苦笑了下,却不知他对自己又会有几分真心,而当初的接近又是不是为了其他的目的? 搁下手里的茶盏,独孤熙和执起东方晗雪的手轻放在手心。“我这一生仅得你这么一个女儿,因此看你比什么都重,因此。母后也会尽自己所能给你最好的,而我的雪儿将来要嫁也要嫁的风风光光,绝不会想弈瑶那样草率。” 的确,也许在母后眼里瑶儿这般轻易地嫁给了一个身份不明的人是很草率,而对于怜月是身份母后也许会有几分不齿。但那又如何?……至少瑶儿现在是幸福的,能嫁给自己心仪的人,她也定然会很开心,既然如此,又何必在乎那些繁文缛节与三媒六聘的嫁礼呢?只要能做到随心而行,这一生便也无憾了。 “我今日叫你过来。倒不是急着催你,而是另有一事要和你商量。”独孤熙和的神色忽而凝重了下来,“你父皇和我虽然宠着你。可毕竟不能护你一辈子,况且你父皇如今年岁也大了,但却一直未立储君,而你两位皇弟如今又年幼,将来若是真有什么变动。只怕……北楚的江山难保!” 东方晗雪听得心惊,母后对她说这样一番话是想告诉她什么?她本就无心这天下、皇储之事。她只想安安分分地做一个自在逍遥的公主,所以对于母后所说的事却从未考虑过,但如今听母后所言,似乎是要有所行动。可……若母后一心想谋得上位又会如何?难不成要让她去与两位幼弟争夺皇位? 独孤皇后其父也是权倾朝野的燕王独孤宇,而其兄长独孤鸿是佣兵一方的藩王,族中人人都手握大权,呼风唤雨,不能不说是子凭母贵,若是东方晗雪身为男儿也无疑是北楚的太子,只可惜……她是女儿身! 北楚的半分天下都是独孤家的,要它落入他人手中,母后又如何会甘心? 攥紧了她几分,眼中神色不明,独孤皇后道:“雪儿,如今放眼北楚,只怕无人能承继大统,而你……可曾想过?” 篡位夺权? 没想到母后竟也有这样的野心,她不由有些心痛。 虽然如今独孤家是最有希望掌权的,但若是真有那么一天,她还真不知该如何面对她父皇。朝中有母后一方同瑞妃一党在明争暗斗,要想取胜却也不甚容易,况且瑞妃的父亲掌管着北楚禁军的十万人马,而她祖父虽然手中有权,但却无兵马,而要想取胜也必须获得慕青的支持,只是……到时他真的肯出手帮她吗? 看着东方晗雪一脸郁结的神情,同自己所预料的出入甚大,独孤熙和不由地有些担忧,甚而露出凄切的表情,“你祖父为了北楚的江山耗费了一声心血,母后不愿它旁落他人之手……” 幽幽叹息一声,独孤皇后道:“母后明白,这对你来说是有些勉强,眼下我到不急着催你,但你也要清楚,最后不论是谁得了这天下,他第一个不会放过的……便是独孤家!所以只要有一天北楚没有真正地属于我们,便不能够掉以轻心!” 独孤皇后拿出暗格里的一方锦盒,一边说着一边把里面的东西取了出来,郑重地放到东方晗雪的掌心,“老皇妃素来与我交好,这是她交给我的玉扳指,这是慕青她母妃的遗物,倘若又需要,便将此物示于他,他定然不会坐视不管。” 听到慕青二字,东方晗雪不由握紧玉扳指,她都已经把他伤的遍体鳞伤了,如今却要让她再利用他吗? 虽然有了这玉扳指就相当于有了一张底牌,可她却并不想以此来作为要挟他的筹码,“母后,我们能不能不用这个?这毕竟是老皇妃的遗物,我们以此相求九叔他即便不同意,但也不得不出手相助,但……”会不会太卑劣了? 听到这话,独孤熙和的面容微微一冷,“雪儿,你太优柔寡断了,倘若有一日你成了一国之君,若是对每个人都心存不忍,又怎能成就大业?身居高位者都有些不得已的苦衷,但这又如何?面对利益得失,他们在心中都要有一番考量,所以该狠心的时候便要狠,而不然……受苦的便也只有你自己!所以你现在要做的便是制衡各方的势力,保全我独孤一氏……这也是你义不容辞的责任!” 东方晗雪敛眉,说到这里一切都已经很清楚了,她的身份决定了她的命运,她并不能反抗,只是那样的代价实在太大,而她也并不想反抗,因为一开始,这便已经决定…… “母后的话,儿臣定当谨记于心。” “好,这个中关系,还得你自行思量,如此……你再好好想想吧。”独孤熙和闻言终于露出了一缕宽慰的笑意,锐利而深邃的双眸中此时夹在着几分歉意,还有无尽的期许,“不过……不要让母后失望。” 东方晗雪点点头, 默然了片刻,她突然道:“母后,我想出去两日散散心。” 望着她怔然了一瞬,随即轻笑道:“出去放松放松也好,不过务必多带些影卫在身边护着,切记得自身安危,也万不可再出现同南诏那样的事了!”此时也万不能将雪儿逼的太紧,如此出去散散心也好,想必她回来后便能想清这个中因由了。 顿了顿,握着东方晗雪的手轻拍了两下,“你这次出宫务必要在推迟两日,虽然你与你皇妹自小便合不来,但这次却不能再任性,因此你若是出去玩,也务必等过两日她出阁后再去。”这个节骨眼上,还是不要同瑞妃闹翻。 东方晗雪轻叹了一声, 本想着借机躲出宫去,看来真是躲不过了,她点点头,嘴角牵起一抹苦笑,“好。我听母后的。”原以为自己活得很自在,没想到现在最不的自由的便是她自己。 东方晗雪走出瑞祥宫,紧绷的身体才稍稍放松了下来。 殿外蜿蜒的回廊,横跨在一池碧水之上,可惜里面的莲花早已经败了。 不经意间抬眼,远远低只见一抹白色的身影绝尘而去,那潇洒的背影,仿佛被一个黑白的相框,定格在傍晚红晕余存的天际。 东方晗雪一阵恍惚, 眼前的侧影,莫名令东方晗雪想起什么—— 那是在南诏熙熙攘攘的街头,人流涌动中,那个一直在她身前牵引她前行的那抹剪影。男子一袭宽袍长衫逆光而行,只是略略回头向她露出飞扬飘逸的眼角眉梢,和只对于她才展露的温暖人心的柔和的微笑。 两者竟是……如此相似的绝美姿态,又是如此的契合。 那人……是修洁! 一步一步不着痕迹的走近,咫尺之处,近到她甚至能看清他耳廓前被风轻轻浮起的一缕碎发,令人几欲探指想为他将那缕发丝勾起。 东方晗雪的心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空气好像在一瞬间被抽走了,她脚步不稳,几乎要跌倒,见到修洁出现的那一刻,真到好想……立刻冲上前去! 可是,所有的一切激动,喜悦,都在一个淡绿色的身影出现之后被冲散。 那个容貌秀美的女子慢慢地走上来,轻轻挽住他的手,一脸温柔笑容地望着他, “你来了。” ps: 最近的章节貌似都很沉重呐,看来该换换风格了o(n_n)o 105【怜月的身份】2 再不复往日那般飞扬跋扈,现在的东方弈瑶,再不像往日般随性张扬,反而像褪去了浮华的一汪泉水,虽灵动,但却沉静安稳了不少。 她展开笑靥,此时虽与东方晗雪隔得距离遥远,但她也知道她此时是幸福的,一笑宛如春风十里。 怜月微微颔首,轻轻握住了她的,十指交错,一个简单的动作,却顷刻间摧毁了东方晗雪才建筑起的心防, 霎时,一切皆归于安静。 他拉起身旁女子的手,转身走回去。 东方晗雪闷闷地退回来一步,原来……那人是怜月……竟不是修洁…… 突然感觉她们之间的距离是如此遥远,而她的修洁又会在那里呢? 看着她们相挽着走远,她颓然转身,心里却笼罩着一层说不清的情绪,不自觉把脚步放轻了,现在,她很不想让人看到这副狼狈样子。 前行的二人拐了个弯,眼看就要消失在殿门前,东方弈瑶的声音在渐渐灰暗下去的夜幕中传来 “修洁,今晚我母妃准备了一桌晚宴,说是要同你话话家常。”而怜月则淡笑着轻点了下头。 东方晗雪连屏住呼吸,一时间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方才叫他什么?如果没有听错,她方才叫的是……修洁! 东方晗雪抬起头,有些震惊,却又很惊喜,但更多的却是……恨, 眼中刚升起的希望立刻转变成更浓烈的绝望。 胸口,仿佛是千万把刀发狠地戳绞着。 方才刚下过雨,路旁的桂花树落了一地白花,宛若飘雪,浓郁的香气在整个宫殿弥漫着,东方晗雪就这样看着渐行渐远的两个人。踏着一地的残朵远去。 他究竟骗了她多久?若不是今日撞见,她是不是还要继续被骗下去?甚至是……骗她一辈子? 直到他们消失不见,东方晗雪还愣在原地,许久都没回过神。脑海里浮现出那张浅淡而薄凉的笑容,却瞬息寒彻心底。 真想不到他竟然是这样玩弄一个人的感情,对她,也对弈瑶, 真不知该说他是有情还是无情! 她深吸了一口气,抬头望着星子寥落的夜空,或许……她真的看错了人! 东方晗雪的唇瓣染上几分寂寥的苍白。可是嘴角的弧度却诡异地扬起, 为了寻他,费了她多少心血。每当得知哪怕一丝的消息,她都会派影卫去探寻真伪,在他消失的这几个月,她整日活在自责与绝望之中,甚至没有一日睡过一个安稳觉。只因为她觉得她欠了他!没想到到头来竟像是一个跳梁小丑般被人耍的团团转。 望着他们二人消失的方向,她却再也笑不出来,一脸的绝望之色,如果现在身边有一把刀,她真的会拿起来毫不犹豫地对准他的胸口。 这世上,每一个人。都需要一种守护和信仰,否则就无法存活在这个世界上。可是她的信仰没了,而她……又该如何活下去? 东方晗雪眼神空洞地转过身来。茫然地望着渐渐阴沉的天际,却不知该何去何从。 整颗心,彻底地绝望…… ********* 从宫里回来,周围终于彻底安静下来。 夜色已深,怜月只觉得疲惫。却无丝毫睡意。 如今,他终负了她。而待她知道后又会不会怪他?到底,他还是利用了她,尽管他有无数个理由,但说到底,还是利用了。背弃了对她的承诺,他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她,也害怕看到她淡漠疏离的眼神,更不敢去想,当她知道了一切后,究竟会不会原谅他? 越想心越是痛,他这么爱她,又怎么舍得离她而去?可如今看来,他却不得不这么做,他必须要利用东方弈瑶,只有通过她,他才能复仇,才能向楚皇和他的好父皇把欠下的债讨回来!而现在他也只能选择辜负了她,辜负了她对他的情! 看来,他这一生都将亏欠于她,再也还不清了…… 他冷笑一声,站起身来, 窗外,寒风瑟瑟,月色清冷。 他抬头望着天际无尽的黑暗,胸口却郁积了一口浊气,他开口道:“来人。” 推门进来一个小厮,“阁主有何吩咐?” 他淡淡道:“拿壶酒过来。” 那小厮微微一愣,被他冷眼一扫,浑身打了个激灵,连忙应声去拿酒。 怜月走到窗前坐下, 多少年没有醉酒了?第一次是在三年前,第二次是在半年前,第三次是在半个月前…… 每一次,都是不同的感觉。 执起酒壶,自斟自饮,一壶酒入喉,浓烈的哀伤穿肠而过,刺心入肺,愁思非但不减半分,反而愈发地浓重。真不知何时才能求得一个解脱。 一杯又一杯,但他还是很清醒,索性一把握起酒壶,对着壶嘴直灌。 他长叹了一口气,所谓醉酒,不过醉心而已。 “阁主,你醉了,我扶你回去歇息吧。” 酒壶一晃,那一滴价值千金的琼浆玉液便顺着脖颈顺着衣襟滑入皮肤里,冰凉似雪。 晃了晃脑袋,难道自己真的醉了,不然又怎会听到她的声音? 眼前一片模糊,似乎看到三年前的那个人,她站在自己面前,却用质问的口气说道,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那时,他们离得很近,雨从她身后落下,他却没有看她,不是因为看不到,更多的是因为他不敢! 抬了抬眼,却见一个相貌平平的侍女立在了自己身前,面露关切。 “你醉了,我扶你回去。”那女子再次说道,干净的声音听起来却暗含着一丝哀伤。说罢便要伸手扶他。 他望着对面笑意清浅疏离的女子,心间似有什么东西流过,不安地蹙了眉,一把挥落了她的手,他一下站起身来。也不顾呆愣在场的人,便大步走向屏风后的浴池, 边走边解开自己的外袍,随手扔在地上,只着一件月白的内衫,一头墨发随之散开,却愈发地衬得皮肤苍白, 灯火摇曳中,他已经脱下内衫,露出的消瘦臂膀。光裸着上身,就走进了屏风后的另一个房间。 在怜月转身的一刹,那侍女赫然抬头。盯着他的背影,清美的脸上浮现出一种绝望和莫大的悲恸,在烛火的掩映下渐渐变成了如宣纸一样的惨白。 “进来。”里面传来一声轻唤,但却暗含着不容置疑和反抗。 女子闻言,眼里那抹薄凉哀伤渐渐淡去。最后化作抛开一切的淡薄。 门口,有热热的湿气迎面扑来,她跨进去,重重纱帘垂着,隐约错落,地上是光滑的大理石。两旁的四根大柱子上分别镶嵌了四颗硕大的夜明珠,隐隐流动的光滑,将这间屋子辉映的极为温暖。 她掀起一层又一层轻纱走过去。最后一层纱帘掀开,她立即愣住了——那居然是一个四方的大浴池!热气腾腾的水正从石壁上的雕塑后喷涌而出,流入浴池,然后再从浴池边蔓延而出,顺着地面向四周的水槽流去。再顺着管道流出浴室。 怜月背对着她坐在与池中,胸部以下都泡在水里。因为背对着,所以看不见脸,只见露出的半截颈项,还有束起黑发的颅顶。 也不知是不是房间里的温度太高,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女子的面颊一红,顿时垂下眼帘,不敢再看。 怜月低沉的声音缓缓传来,却带了一丝不悦,“愣着干什么,还不过来?” 望着那人的背影,她顿住了脚步,并没有动作,两只脚像是被牢牢地黏在了地板上。 “过来!”他像是发怒了,声音里带着强大的煞气。 女子缓缓靠了过去,然而越接近浴池,底下的水雾便越多,来到浴池边缘的时候,突然一个踉跄,脚下一滑,整个身子倏然失去平衡,向着池子便栽了下去。 然而,就在这时,一只修长的手顿时伸出,一把拖住了她的腰身,一股力道自他手上传来,两个利落的推扶,便让她稳稳地落在了浴池边。 对于这种投怀送抱的事,他遇见了不少,如今再看向这婢子的时候,眼里却多了几分不屑。 “注意你的本分,别想些有的没的!” 丢给她一块毛巾, “替我擦背。”低沉的声音在雾气腾腾的浴室里响起,冰冷的不带一丝暖意。 她卷起袖管,露出一双素白的小手,拿起身边的毛巾便为他擦起背脊。 手下的肌肤结实有力,每一丝线条都流畅完美,一分不多,一寸不少。既有文人的儒雅,又有让人为之疯狂的阳刚之美。只看上身,便可知他的身材极高,宽肩、窄腰、长腿,没有半寸多余的脂肪。 执起一旁的水瓢舀起热水,顺着他的肩膀浇了下去,看着一颗颗水珠顺着男人宽阔的脊背缓缓流下,没入热气腾腾的池水之中, 只可惜,她依旧看不清他身下的那一块纹身。 她闭上了眼,脑海里不由浮现出一幅圆月状的纹身, 在他的背后会出现那个精致的纹身吗?她的思绪轻轻飘拂这散开,手下的动作越发地温柔了。 放下了手里的方巾,女子白嫩的手指在他后背轻轻地抚摸着,顺着脊柱间的那一条刚毅线条缓缓抚下,如同情人间的爱抚。 淡淡的烛火下,女子半蹲在浴池旁,用手撩起池中水,一下下抚弄着他的脊背,柔和的光影中更是衬得她一双柔夷纤细莹白,散发着诱人的光泽。 而她身上所特有的甜美更是丝丝入扣,夹杂着他熟悉和眷恋的味道,飘入他的鼻尖,着了魔般,让人欲罢不能。 怜月的手不由地握紧,深深地吸入了一大口气然后再缓缓地吐了出来:“把衣服脱了。” 106【把衣服脱了】 怜月的手不由地握紧,深深地吸入了一大口气然后再缓缓地吐了出来:“把衣服脱了。” 女子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却并未如他所愿, 她立着不动,缓缓开了口,“阁主想不想尝试些其他的花样?” 一阵呼啦啦的水声传来,面前的男人已经回过头来,她甚至能感觉到对方那种锐利兼不耐的眼神, 因为方才喝了酒,此时他的眼睛有些红,鹰隼一样的眼睛像是要把人看穿,没来由的心头一凛,以为他发现了自己的身份,但他只是盯着她看了片刻,并没有多说什么,便转过头去,似乎已经默许。 他垂下眼睑,声音中多了丝醉意,“动作快些,我没耐心。” 尽管知道这是她欲擒故纵的小把戏,但他仍未多做计较,他到要看看这女人究竟想要刷什么把戏。 他抬起手,轻搭在池壁上, 那手臂修长有力,此刻泛着莹莹的水光美地呈现在人面前,上面流畅富有张力的肌肉显得格外诱人, 女子不由慢慢握紧自己的拳头,竭力不让自己的目光停留在他诱人的身上。 抿紧了唇瓣,现在还不是分心的时候。 她自怀中掏出一方黑色绸布,俯下身子凑到了他身前,怜月皱眉,一把制止了她的动作,沉声道:“你要干嘛?” 女子深吸一口气,额头微微冒出汗来,缓缓答道:“阁主方才不是默许了吗?”抖开绸布展现在他眼前,“如今我想把阁主的眼睛蒙起来。” 怜月眉头深锁,冷冷地盯着她,女子反而一笑,戏谑道:“难不成阁主怕我一个小女会趁阁主不备加害阁主?” “谅你也没这个胆子。”回过头坐了回去,不再多说。 女子几不可查的叹了口气。真想不到他疑心竟然这么重,若不是她使了个激将法,估计他没这么容易放松警惕。 将他的眼睛蒙好,她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下,被他那样的一双眼瞧着,仿佛一切都无所遁形,她很怕就这样在他面前一不注意漏了马脚,如今将那一双锐利的眼睛覆上,她这才得了些微喘息的机会。 手指来到他身上,手腕用力。使用了现代推拿的手法按摩起来。 她在现代时,父母的颈椎不算太好,因此便特意跑去学了这门手艺。而每当她下班回家后便会替父母按上两下,日复一日,她现在也算是半个推拿师了。 只听身前那人缓缓深吸一口气,而后微微仰起头靠在她的大腿上,似乎很是受用。 不同于男子的舒适惬意。女子此时心弦紧绷,不敢有半分的懈怠。她深知怜月心思深沉,只要自己稍有不慎便会引来他的怀疑,而一旦被他发现了身份,她便再无机会接近他了。如今……是她唯一的一次机会! 静下心神,她按住男子的肩膀。缓缓推拿。只片刻,就已经是满头大汗。 一滴香汗从额头滑落,不偏不倚地砸在了怜月英挺的鼻梁上。 不知过了多久。黑色绸布下的嘴角动了动,淡淡道:“你……叫什么名字?” 东方晗雪一愣,倏尔答道:“奴婢叫初雪。” 他轻轻念道:“初雪。”似乎想起了什么,薄薄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线,人也变得沉默了。 “著我瑶林琼树里。何须初雪画江干。”他浅笑着低吟,恍然间心脏有片刻的停顿。将头侧枕在她的腿上,眼角有些许湿润。 他静静地靠在她的腿上,俯仰间尽是她身上好闻的香味。 他轻轻地念着: “初雪……初雪……” 晗雪…… 将手放在心口的位置,感受着它沉稳的跳动,但为什么他却觉得这心都空了? 曾经的他,以为她无论去了哪里,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可现在他却想不到,这一放手,带给他的竟是那样一个令他难以承受的结果…… 五指倏然捏紧, 似乎再也没兴趣再继续欲擒故纵的游戏,唇角再无笑意 毫无预警地抬起手,连头都没有回,稳稳抓住她的衣领,轻轻往前一带,女子惊叫着便被他摔进水池里。 “咳咳咳!” 水花溅起老高,她没有防备,眼耳口鼻都灌满了水,幸好浴池不深,她浮起来的时抓到了另一边的壁沿,可开始大口大口地咳,一时间脸红脖子粗, 方才那一番动作全然出乎了她的意外,真不知为何他好端端的竟变成这样? 登时抬起眼愤恨地死死盯着他,开口道:“咳咳……怜月,你疯了?”话一说出来却猛然意识到自己失态,连忙缄口不做声。 覆在眼前的黑缎滑落,立马露出一双微醉的眼睛,闻言,他蹙眉,微微怔了一下。 疯了吗? 看来他真的是疯了,不然又怎会再方才那一刹认为出现在眼前的人就是他的雪儿呢? 抬眼看去,只见朦胧的白雾中,女子衣衫尽湿,紧紧地贴在身上,越发衬出她曼妙的身姿,淋了水后身上的香味更浓了,带着一股淡雅的幽香, 水珠顺着她光洁的额头流下,湿漉漉地头发垂了下来,露出一张清秀素净的脸, 然而那双眼睛却与记忆中的完全重叠,依旧清亮明澈 怜月伸手抬起她的下颚,打量她许久,眼中闪着飘忽迷离的神色, 淡淡一笑,“雪儿。” 薄薄的水雾之中,她肤如凝脂,微微闪躲的明眸若水光潺潺,朱唇润泽娇艳欲滴,轻启间十分诱人。怜月的眼中妖异的红光大盛,缓缓低头,便吻上了她光滑的肌肤, 寸寸下移,徘徊在她眼角眉梢流连不去, 摸索着来到了她的唇畔,那柔软嫩滑的唇瓣美好得让人一经触碰就再也无法放开。两人的身子皆是一震,她不敢相信地睁大了眼睛,惊呼之声还未出口便被她无声地吞进口中。他强悍的舌趁机滑入,有力的纠缠带着无法抵挡的狂热。 她悄悄扬起睫毛,从细密的缝隙间窥探着他,只见他轻蹙了眉头,鼻尖上沁了几点汗珠,喘息急促,往日里白皙的面庞笼罩了淡淡红晕,而那双勾魂摄魄的眸子却是阖了起来。 仿佛感应到她的注视。他唰地一下睁开了眼,原本那双冰冷如寒潭的邪魅的眼眸,如今却满是哀伤与苍凉的愁绪。 他痴痴地望着她。仿佛看到了刻在他心头的那个人,他笑了笑,似有一丝苦涩,一丝悲伤,还有……心痛。 他在心中默问:“雪儿。是你吗?”他仍不敢确定,她真的会主动来找他。 时光回转,仿佛又回到了三年前的那个午后, 他淡笑着回身,当看到那抹熟悉的背影映入眼帘后柔和一笑,“雪儿。你来了?” 梧桐树下,女子甜甜一笑,用如天籁般的嗓音回到:“是我。我来看看你。” ………… 他愈发吻得狂烈,那情感炙热的让人难以承受,与他平日的淡漠大相径庭。 原来他也有这般狂热的情感,女子被动的承受着他的吻,娇躯在他的掌下轻颤。心口骤然发酸,不自觉流下两行泪来。虽然这不是她想要的。但这也算她们之间最后的一个终结吧,自此之后,便是咫尺天涯…… 怜月的眸子瞬间氤氲起来,令她不由自主地沉迷在那潭水中的沉月里,呼吸急促起来,暧昧的气息一点点蔓延。 片刻后,她颈间传来湿濡的触感,方才红着脸发现自己的衣裳已经被解开,他正埋在自己项间轻轻啃咬,一双带着魔力的手缓缓在她身上游移,瞬间清醒了过来,若在这样下去,她也定然会溺死在他的温柔中。 “晗雪。”低沉的喘息伴着含含糊糊的叫声,他微微弯身,一把将她从水中抱起,但却倏然发现自己浑身竟使不出一丝力气。 颓然倒了下去,他勉力半撑起身子,靠坐在石壁上,这才发现自己竟被人算计了,很快冷静下来,却没有想象中的冷怒,他缓缓转过头,“酒中无毒,你又是怎么做到的?”在她靠近的那一刹,他曾探查过,这人并无内里,然而,她又是如何在他未察觉下偷偷地下了药? 淡淡的柔光透过青色的纱幔,打在池水中,浅浅的明清色光晕流转。东方晗雪转过身子,用指尖小心翼翼地描绘着他的五官轮廓,许久不见,她日思夜想的人如今就在她的面前,但她却如何都开心不起来。 感觉到她的碰触,怜月眉峰一蹙,眼里带着凌厉的警惕,沉声道:“回答我。” 女子一怔,手便僵住,面对他的警惕和凌厉,她黛眉缓缓舒展开,轻声道:“酒力是没有毒,这毒我藏在了这里。”说着,她点了点那鲜艳欲滴的红唇。 怜月闻言,温雅的眉头皱了起来,女子蹲下身子,缓缓地环住了他的腰,“修洁。” 听到她唤他的那一刹,怜月身子一抖,心间如被人狠狠一击,震得人心里发颤,幽黑深沉的瞳眸中荒凉无比,他拼命地想爬起来,但该死的竟使不上一分力气。 面上惯有的淡漠霎时间不复存在,只觉得有一股子寒气掠入他的身子,从都到脚,然后猛地一下扎进了心底里去,他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噤。 东方晗雪抿着唇,缓缓地将面上的东西揭下, 世界若定格般被固定在那里,而她的每一个动作都像是被放的极缓慢,每当她多解开一分,他的心都像是在遭受凌迟之痛。 他轻垂着眼,恐惧感在他的内心不断膨胀。 他在害怕,怕看到如心中所想的那一个人。 107【对不起】 他一顿,隐忍的抿着嘴,不说话。 怜月抬起头望向她的指尖,只见莹白的手指中正握着一层薄薄人皮面具。正是它将她原本的面貌完完全全地遮盖了起开, 水雾蒙蒙,却丝毫遮挡不住她妍丽的面容,她的眼神依旧清澈如溪流,但笑起来的时候又是媚眼如丝,连众生也要为之癫狂。只是此时里面却再也没有笑意,有的只是浓浓的伤。 她问:“修洁,究竟那一个才是真的你?”究竟那一个才是真正的他,曾陪伴她这么长时间的人又是谁?是曾经那个波澜不兴沉静如水的人,还是面前这个心思深沉的人?而他又究竟有多少面是她从未见到过的? 手触到他的脸上,他微微一愣,僵的又不动了。但她却固执地越靠越近,随着她的移动,那丝淡淡的香气,从她身上四溢而出,沁满了他的口鼻。 感觉到她的脸离自己越来越近,几乎贴在一起,可最后却只轻放在他的肩头,如同曾经那般亲昵。 伸出双手,她轻轻环住了他的腰,将他抱得紧紧的,生怕这一松手,他便又离她而去了。 宗政修洁俊美的脸庞在晦暗的柔光中,愈发地苍白,悲凉一丝一扣地划开,他说:“究竟哪个是我又有什么关系?”不管他是谁,也许都是一样的,这并不能改变的了什么。 此话一出,二人均是缄默。 是啊,究竟哪个是他又有什么关系,结果对于她们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各自婚娶,再不相守! 可……她仍是不甘心,依旧想知道这数月来住于她心间的人是谁,想看看他真正的样子。不然等到最后,她连他原本的面貌都未曾见到,这岂不悲哀? 她的手抚上他的脸,却找不到粘结的任何痕迹,也就是说这就是他本来的面貌? 抬起眼来静静地凝视着他, 目若清潭,容若惬月,当真是个风华绝代的人。 东方晗雪咬唇,视线落在他的脸上,“原来你本来的样子是这样。” 她惨然一笑。相处了这么久,但可悲的是,她到了如今才知道他真正的模样。而她才发现自己真的是对他一无所知,对于他的过去,甚至她连一分也不了解。或许,他还是不相信自己的吧,不然又怎会不告诉她? 怜月定定地望住她的眼。幽黑的眼眸里再没有半点波澜, “晗雪。”他声音沙哑低沉,轻声说道:“在北楚的这十年中,你是第一个陪在我身边的人,第一次给了我温暖,陪我在地狱里生活了这么多年。陪我一起走过了我人生中最黑暗的日子,也许没有你,我现在可能什么也不是。但必须承认的一点就是——我利用了你。” “通过你。我获得了庇护,不必再看他人脸色,不必再过那种被人踩在脚下的日子。而这一切都要感谢你……是你,让我从最底下爬了上来……” 他轻轻地叹,也许这么做非常卑劣。但这于他却是唯一的办法, 那时的她并不知何谓世事。何谓人性,也不懂什么是利益前程,在人生路上会有什么风雨坎坷,只因为她被她的父皇母后保护的太好了,所以才会对这些都一无所知。 当时的他过着如烂泥一样的日子时,因此再看见高高在上的她时,心里却只有……恨!那是一种尝遍了人情冷暖后的阴暗和自私,当你在尝遍了任人宰割,猪狗不如的日子后,对于身边的温暖便会痛恨起来。 所以他恨她的命运,恨她不用像自己一样在如困兽一般苦苦挣扎,而在她接近他的时候,他并无反对,而是选择了顺其自然。而到了后来他却发现通过她他会获得更好,于是他心念一动,或许她可以作为上位的一块踏板,也许通过她,自己才能完成他心中所想。 于是他开始了对她的利用,便利用她的单纯,利用她的身份,果然,在这之后,他的生活果然变得不一样了,那些对他嗤之以鼻的人,开始对他恭恭敬敬,而那些曾把他踏在脚底的,却又对他唯唯诺诺了。 那时的他,在经历这一切后便如同刺猬一般,再不相信任何人,感觉每个接近他的人都是出于其他的目的,所以不论对谁都会竖起一身的刺,但奇怪的是,在她身边,他竟会卸下心防,才不会顾及其他,也只有在她身边时,他才感觉自己还……活着。 但随着岁月的流逝,他却渐渐开始害怕,怕她有朝一日会知道这一切,知道他骗了她…… 如今,或许该是了结的时候了。 宗政修洁道:“晗雪,你虽然聪明,可却差了一点识人之明,有些人的刻意接近,却仅仅是出于利用,而对此你却要用心去辨析。”她就是太善良了,而这也便也给了他这样的人机会,让他能利用她,才有了他为了心底最卑微心愿而不惜付出所有代价的挣扎和背叛。 而方才他之所以会这么说,也仅仅是想让她看清自己的可憎面目,这样她才会离他远远的,再也不会回头了…… 东方晗雪嘴唇龛合,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过了片刻,她道:“你说的很对,对于世事,我或许看的不如你透彻,而有时我可能看起来会很傻,但起码,对待每个人我都会用心……若是对于身边每个人,都百般计较,万般算计,到头来却会被自己累死。” 修洁说的与母后所说相差无几,认人识事她确实是欠缺几分火候,而这也给他人提供了一个利用她的一个契机,或许她再多一些果断与决绝便不会造成如今的痛苦,但若是面对每个人,都筑起高高的心防,活着又该有多累? 现在,在她终于知道这一切后,却感觉心一下沉静了下来。就算是她恨或者愤懑又能如何?骂他,还是打他一顿,抑或是哭着质问他为什么要骗她?然后再去求他不要去娶弈瑶? 如果央求乞怜真能将他挽留下来,她也绝不会这么做,既然他已经选择了同弈瑶在一起,那么,他在心里也定然早已有了一番计较,既然他已经做出了选择,她又何苦苦苦哀求?而那又有什么作用?他会因为自己的一句话便放弃筹谋依旧的事么? 宗政修洁道:“我明白,你做的没有什么不对。但时间在变,实事在变,若你还站在原处,你也只能回越陷越深……”这话亦是说给他自己的,而自己又是在什么时候开始明白,自己在心存利用之时泥足深陷不可自已?他忘了。 “……” 她苦涩地笑笑,“我知道了。” 失魂落魄地转身,如今一切皆已知晓,而她也在方才探查到了身下的那抹纹身, 如意料中一般,在他腰窝正中果然存在一处圆月状的刺青,如那晚一模一样。 果然,他便是那晚的人,给了他也好。 终于得知了一切,现在也是时候离开了。 宗政修洁看着前面女子的背影,看她与自己渐行渐远,眼中神色不明, 望着她毫不留恋的身影,他真想唤她一声‘雪儿’那萦绕心头的名字,一如从前,唤的极尽温柔。 还想问一句, 她,可会记得他么? 会记得很久么? 可这些话终究不适合他,即便是心里会想,但他什么也说不出口,就连那声‘雪儿’,也卡在了喉间,如一根长刺,不得而出。 他使出了浑身的力气撑起了身子,竟不想让她就这样消失在眼前。 猝不及防的拥抱,令东方晗雪完全僵住,他的行为是如此的出人意料。一会儿冷酷无情,说话毫不留余地;一会又紧紧拥抱,仿佛拥抱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她早已分辨不清了。 这样熟悉的怀抱,这样熟悉的气息,但却都被刻骨的痛意狠狠地压制下去。 她脑子里轰隆一声,有什么在心里瞬间坍塌,她甚至不敢回望身后的人一眼,那个曾经信誓旦旦的,口口声声说着不会离开他的人! 命运真是可笑啊!曾经的她还在祈祷他的出现,希望他能回到她的身边,但她如何知道,这一切竟然都是他的利用!包括他的死亡,包括她的信任! “放开我。”挣扎不得,她便开口,声音清冷淡漠,听不出丝毫情绪。 他心口一滞,嘴角尽是苦,感受到怀中人瘦弱的娇躯,却想紧紧地抱着她,再不想放手。 她蹙眉,面色平静地说道:“如今你既不能给我一个承诺,却又同我纠缠不清,现在的你到底想干什么?难道还想再耍我一次?可惜,我却没有耐心再同你玩下去了。”她还是禁不住想要提醒他,既然心中已经决定放弃,那……便不要后悔!她毕竟不是他的玩物,也不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 “晗雪。”宗政修洁紧紧抱住她,似乎想通过这样一个拥抱,将他所有的愧疚全部宣泄出来,“对不起……” 夜风透过窗子吹了进来,带动室内的层层纱帘,青色的纱幔随之飘散开来,最终无力地垂落。 “你并不曾亏欠过我什么,对不起这三个字我受不起。” 她闭了一下眼,心念一定,猛地推开了抱着她的人。 108【陪我演场戏】 接近亥时的时候,外面下了一场大雨, 顺着窗沿向外看去,只见外面的雨珠子都穿成了一条线。 一阵风吹过,冻得人一哆嗦,东方晗雪紧了紧身上的衣服。 真是一场秋雨一场寒,天一入秋真是越来越凉了。 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来人风尘仆仆地从外赶来,摘了斗笠放在桌子上,顿时露出一张精致白皙的面颊。 “辛苦你了。”东方晗雪退去众人,让他脱去已湿透的外套,找了一件大氅披在他身上,“才用了十五日便赶回来,倒是出乎我想象,可有查到些什么?” 芳华的脸颊被风吹的有些微微青,睫毛上也沾染了雨珠,略显疲惫。 他来到东方晗雪身边,唇角上扬,“未曾让公主失望,查到了些线索。” 她微微一笑,拿了一盏热茶递给他,“暖暖身子。” 他伸手去接那热茶,不经意间却触到了她的手心,温润滑腻的感觉令他身体僵了一瞬,即刻放松下来,“正如公主所料,定过公主之死却是有蹊跷。” 东方晗雪也给自己倒了杯茶,来到圆木凳上坐了下去,笑看向他,“查到了什么?说来听听。” “南诏二皇子大婚那日确实是醉了酒,而之后也确实与定过公主起了争执,但这其中的原因,却是因为定国公主而起。” 定国公主李婉之死疑点颇多,只是当时她身处南诏之时,因为被柳溪的事情绊住无暇他顾,所以才给耽搁了,如今这才派芳华去调查,现在看来确实有另有隐情。 执着杯子的手一顿,随后问道:“发生了何事?” “李婉当日去会了一个人。但不知为何,回来时却受了伤。二皇子知道后勃然大怒,而二人之后不知何事争执起来,以至于二皇子手下失了分寸便错手杀了她。而李婉她本不应该死,只是新伤旧伤累加,这才没有挺过去。” 东方晗雪默然了片刻, 按理说,李婉好歹是北楚派去和亲的,而他们二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何事非要出手相向?慕容逸轩他性格沉稳内敛,也决计是不会对一个女子动手的。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 如今看来李婉之死,归根结底也都是她们各付一半责任,如今她都能查清的事。难道南诏皇帝查不到么?那为什么当初慕容沛会把责任都推给她们北楚?慕容沛这只老狐狸究竟在想些什么? 李婉这一死,可以算是死无对证,因此他若是想将屎盆子口给北楚也未尝不可,那他究竟是想求得什么,毕竟与北楚为敌对他并无半分好处。 蹙了蹙眉。东方晗雪道:“那……可查到那日李婉去见谁了?” 芳华说道:“她去那日去的是百花楼,而见的人是一个换做雨泽的名伶。” 雨泽? 又想起他那张刀痕交错的脸,每一道交错的疤痕都是那样的醒目,但令她印象深刻的却不是他的脸,是那双眼,一双冷静。清澈,看穿世事的眼。 现如今就连他这样淡漠的一个人,都趟入到这浑水中了吗? 似乎不能把他联想成这样的人。她低下头,淡淡地问了句,“那人可是容貌尽毁?” 芳华讶异地抬起头,没想到东方晗雪竟与那人是熟识,遂点了点头。“正是。” “那……他现在可还在百花楼?” “我曾到百花楼找过,可惜。他已经不在了。” 不在了? 她眸色一暗,李婉死前最后一个见的便是他,因此若是想知道这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那便也必须找到雨泽,而如今这个最关键的人证却不见了,那这条才理出的线索难道就要这么断了吗? 她问:“那可有查到去哪了么?” “至今下落不明。” “好,继续追查下去,不论他去了哪都务必把他给我找到。”顿了顿,她道:“那侍奉左右的婢女太监什么的可有活口?” “只听说皆已被关入水牢之中,至今生死未明。” 东方晗雪凝眉深思, 既然被关了进去,想必活着出去的可能性不大,也许也早已经被灭了口,如此想从他们那得到消息是不可能的了,看来要想知道慕容逸轩为何会与李婉大打出手,也必须要先找到雨泽。 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东方晗雪道:“你多留意些南诏那边的消息,一找到雨泽务必第一时间告诉我。” “是。” ***************** 绕过颓墙,东方晗雪穿过柳溪府里的花园,来到了他府邸的内院,现如今她倒还很庆幸有了这面废墙,不然她也不会如今日这般如入无人之境。 柳溪的宅子,虽不如公主府的大,但胜在布置灵巧,亭台楼阁,飞檐涂璧处处彰显细致,内中假山假水更是匠心独运,原石树木衬以千尺锦帐,大气而尊荣,显得十分府里堂皇。 轻车熟路地来到他的门前,轻叩了三声门,却不见有人回应。 轻轻一推,没想到门竟没锁。 见里面燃着烛火,于是便推门走了进去。 她刚往屋里走了几步,忽闻一声冷喝: “谁?” 听到柳溪的声音,东方晗雪应道:“是我。” 室内的烛火有些昏暗,她来到烛台前挑了挑灯芯,这才看清里面的情形。 柳溪从内室的屏风后绕了出来,上身未着寸缕,神情惊愕。 “东方晗雪?” 东方晗雪的视线落在他*的上身上,肤如蜜酿,身姿翩然如软玉雕就,每一处轮廓弧线无不动人心弦。 而他发梢的一滴水珠儿顺着发尖儿滴了下来,一路划过他白皙的胸膛,顺着文理分明的胸线掠过精壮的腹肌直至隐没入雪白的亵裤中,无限引人遐思…… 屋外秋风萧瑟,屋内却温暖清新。 在这样的情形下,很容易让人恍惚。 她呆愣了片刻,随即朝他走了过去,面颊有些发红。 柳溪从未见过她露出这样娇憨的神情,情绪舒缓下来,竟然笑了一声。 睁大了眼睛看着她,有些不敢置信,“你怎么会来这儿?” 东方晗雪这才想起来这儿的原因,瞟了他一眼,忽然犹豫着要不要说了。 他笑看着她。想想也有几日不曾见她了,本想着明日便过去瞧瞧,却不料她竟撞进找上了门。心情忽而轻快起来,“怎么不说话?” 执拗了片刻,她开口道:“我……有事情找你帮忙。” 他就这样大大咧咧地赤着臂膀走了过来,唇角含笑:“哦?什么事?” 她视线一时不知该落到哪里,不再看他扭过头去。 “怎么变得吞吞吐吐了?”柳溪挑了挑眉。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她的眼睛落在他精赤的胸膛上,心口一窒,紧接着咚咚直跳,竟然有些按捺不住的骚动。 “你……能不能先把衣服穿上?”虽然在现代对于这种情况早已司空见惯,但奈何一看到他这副样子,就不由得让人浮想联翩。果然是男颜祸水啊! 他低头瞧了瞧,眉眼微弯,“这有什么不妥么?”他的声音清透。却含了一丝笑意。 攥了攥袖子,她轻叹一声,“算了,我明日再来。”于是便转身朝门口走去,还没走出两步远。她只觉得腰身一紧,竟然被他从后紧紧地拉近了怀里。 瞟了眼窗外。只见外面开始下起雨来。 他的声音就在她耳边,如同呢喃温语。 “下雨了,等雨住了再走,你若是着凉了,我会担心。” 他的气息吹拂在她耳后,搔的她一阵心烦意乱,“谁……谁让你担心啊!” 他的唇角弯起如新月,神情温柔,双目灼灼地盯着她,在她的发上印下一吻,“几日不见,有没有想我?” 一想到来他这儿的目的,她的心渐渐平静下来,沉声道:“我却不知原来你竟那么喜欢自作多情。” “好吧,算是我自作多情。不过现在你该说说你的来意了吧?你不是说有事找我吗?”他退开一步,向里让了让,“坐下说罢。” 他笑着坐了下去,随手执起桌上的水壶,替她斟了杯茶水递来。“朋友送的茶叶,据说是从宫里流出来的贡茶,尝尝这滋味有没有什么不同?” 东方晗雪轻笑,一下子放松了不少,“就算你拿来其它的茶叶来充数,我也尝不出味儿来。” “亏你当了这么多年公主,怎地到了现在还品不来茶?” 她笑道:“可能这辈子都这样了,改不来了。” 等她接过茶杯,他则一边喝茶一边不忘拿眼打量着她,唇角笑意更深,耐心十足地等着她发话。 “后日我想让你陪我去个地方,你有没有时间?” 他眼睛一转,最后落在她脸上,带着一丝玩味,笑道:“时间是有,只不过你能不能告诉我是什么事?” “后日我皇妹大婚,我想让你陪我一同去。”修洁便要同弈瑶成亲,她不得不去,但却又不甘心让他看到自己的狼狈样子,于是便想着找个人陪她一起去,输人不输阵,虽然她如今败得很惨,但她仍不想让别人看到她脆弱的一面。而这人选挑来挑去还是觉得带柳溪去比较稳妥。 柳溪唇角一扬,“这个倒是简单,只不过我要以什么身份出现?是朋友还是……”促狭一笑,捉起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我希望是你的男人。” 东方晗雪将手从他手里抽了出去,淡淡道:“我只是想让你陪我演场戏。” 柳溪的眼睛一眯,“难不成你喜欢的人是……东方弈瑶要嫁的人?” 骤然间被人揭开了心底的疤,她的心一痛,“这个你不需要知道。” “真不知你竟也会有为人伤神的一天!”见她悲痛欲绝的样子,他心里一时很不是滋味,还想拿话刺她,却还是忍了下来。 他的脸背着光,看不清神情,倏尔开口道:“要我答应你也可以,只不过我想要些报酬。” 顺势握住她的手腕,把她带进怀里。茶碗翻落在地,打了好几个滚才停下来。 东方晗雪身体微僵,随即放松下来,软倒在他怀里。“这算是你去的报酬么?” “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想要多一些。”柳溪轻笑一声,将唇贴近她的耳垂,“为你做什么事都值得。” 她默然注视了他一会儿,像在确定。最后她低下头,“别忘了你说过的话。” 109【不请自来】 黄昏时分, 一辆华盖朱门,四马双驭的马车缓缓从街头驶来。马车圆盖下垂了一圈金灿灿的流苏,四角挂着的风铃发出清脆喜人的响声。 马车来到一品居门口停了下来,马夫率先跳下车来,将车帘挑开,跟着下来男一个年轻男子,男子身着云纹锦袍,衣袖处镶有一串银铃,走动间发出脆生生的响动,容貌清秀俊美。 接着车帘微动,伸出一只手。 那手双手白皙修长如同玉雕,修剪整齐的指甲在入暮的薄光中泛着淡淡的珠光。 男子看见那只手,就像是看见了最珍爱的东西一样,表情顿时变得非常温柔。他伸手握住那只手,将里面的人扶了出来。 衣着华美的女子从车厢里走出,一身湖绿色的衣裳,容貌昳丽,端生瞧得人赏心悦目。 李掌柜这识人无数的眼神儿又发挥了作用,随即意识到有贵客至,赶紧招呼伙计过来,一起前去迎接。 “掌柜的,楼上可还有雅间?”那男子声音清脆,吐字清晰。 “有,有!”李掌柜连忙点头,“客官楼上请。” 那女子随后说道:“替我们找间临窗的,最好能观景。” 男子点点头,随后往他手里丢了一锭金子。 李掌柜眉开眼笑,“好,请姑娘随我来。” 他乐颠颠地把二人领到了一品居二楼最好的一间房,“姑娘请看。”他推开窗,侧身让她看外头的景色。“此处是我们这里最好的雅间了,这儿正对着主街,一入夜外面便热闹起来,而从此处看,整条街上的景色都一览无余。” 笑着点点头。表示对此很满意。 “有劳掌柜了。”她又柔柔一笑。 之前那年轻男子也随之走了过来,四周打量了下,似乎也很满意,笑道:“等下把你们这里最好的菜都端上来。” 李掌柜满面笑意,“好,您二位稍等片刻,我这就吩咐下去,马上给您上菜!” 东方晗雪望着天色渐暗的街角,默然不语。 林凤曦走到她身边,替她披上一件斗篷。 “雪姐姐。这里景色虽然好,也需当心受寒。” 她转过脸,朝他微笑。“曦儿这样体贴。难怪府里那么多侍女都围着你转。” 他的眉头一拧,“我可没对他人体贴。” “好了好了,不过开个玩笑。”她淡淡一笑,拍了拍他的手背。“别太认真。” 他抓紧了她的腰身,嘟囔了一声:“我倒是希望你能对我认真些。” 一声咳嗽从背后传来。 东方晗雪转过脸去。“柳溪?” 柳溪眼中寒意潺潺。视线落在曦儿放在她肩头的手上,待抬头向她望去,眼中的锋芒渐渐淡去,“没打扰你们吧?” “已经打扰了。”林凤曦面色一冷,诧异于他为何会出现在此处,挑了挑眉。冷声问道:“你怎么来了?” 柳溪大步朝屋内走来,语气轻快,“佳人相邀。我也不得不从。”说罢,眼光向东方晗雪一扫。 林凤曦立马转头看向她,东方晗雪笑着点了点头,“是我请他来的。” 林凤曦气结,“不是说只有咱们两个么?为什么突然有多出个人?”出门前明明说好。只有她们两个人的,柳溪何时又搀和进来的?他怎么不知道? 东方晗雪笑笑:“曦儿。我听说一品居的红烧鳊鱼很好吃。你叫掌柜的替我做一盘可好?” 林凤曦望着她,看着她脸上的笑意,却也如何狠不下心去拒绝,雪姐姐这两日本就心情不好,因此他这次出来也是为了让她出来散散心,谁知,谁知半路竟跑来个搅局的! 他狠狠瞪了柳溪一眼,转身离去。 柳溪一撩衣袍毫不客气地坐了下去,抬头自镂雕的窗扉掠过,在墙上的字画上又停留了一瞬,一直打量到室内的翡翠屏风,随即笑了开:“地理位置不错,风景好,布局也算精致。只是不知这菜的味道是不是配得起这样的景色。”眼角一斜,落到了东方晗雪的脸上,“你认为如何?” 东方晗雪并未答话,反而说道:“你可知我这次是专程陪曦儿来这吃饭的,你这么一弄反倒让我无法同他解释了。” 他淡淡一笑,执起桌上的茶碗,抿了一口,“在我看来,这一个人吃饭是吃,两个人吃饭也是吃,如今只不过多了我这一张嘴,又有何不同?” 东方晗雪轻勾唇角,淡笑着摇头:“柳溪,你果然不是君子。”不请自来,反而一派理直气壮的模样,又怎是君子所为? 他望着她,面上云淡风轻,“我几时告诉过你我是君子?”顿了顿,“况且……别忘了后日……” 没让他继续说下去,东方晗雪道:“好。”终于露出了疲态,“到时候我在公主府门前等你。” 把玩着手里的杯子,柳溪漫不经心地说道:“东方弈瑶要嫁的那人是怜月吧。”看到她那落寞的样子,心中更是烦闷起来。 她走后,他便派人去查了查,可任他如何也想不到的是怜月现在竟成了二公主的驸马。按理来说对于怜月这只狐狸,平日里也只有他算计别人的份,如今,他这是把自己也算计进去了吗? 东方晗雪想挤个笑,但没有成功:“不管是谁同弈瑶成婚,都同我无关。” “那怎么样,才能和你有关?”他问 “怎么样,都和我无关。” 柳溪微笑起来,眼神却是格外的清亮,“既然与你无关,你却又为何整日闷闷不乐,一坐就是一整天,直到晚上也不睡觉,甚至连饭都不吃了?” 东方晗雪皱眉,“这不关你事!” “是不关我事,”柳溪一把捉住她的手腕,却感觉手下的皓腕都瘦的皮包骨了。目色又一沉,厉声道:“我只是想告诉你,为了那样一个人,不值得这样!” “这值或不值又与你何干?”东方晗雪的假笑敛去,“我想干什么,想做什么,吃不吃饭,睡不睡觉,都是我的事,对于这些我自己都清楚。不必你来置喙!” 柳溪冷冷一笑,抬起她的手来,“你看看你现在都成了什么模样?难道你就是这么对待自己的?他是要成婚了。但……你却是想以这样一个面目去面对他?难道你是想让他在婚宴上见到你这副狼狈样子来博取他的垂怜么?就算是这样,你以为他还会回来,还会同你在一起?” 他与怜月相处的时日也不算短了,因而,对于他的性子。他却也是知晓的,虽然怜月看起来文质彬彬极为文雅,但他却是个面慈心冷的主儿,因而,他一旦确定了什么事,是绝对不会再放弃的。所以如今看到东方晗雪这般折磨自己,他才会忍不住去提醒,想让她早些放弃。长痛不如短痛,她与怜月之间还是早断早好,不然到了最后,受伤的也只会是她。 柳溪看着她面无血色的脸,心头的火气慢慢平复了下去。再想到她这几日魂不守舍的样子,不禁十分悲哀。“不然,后日的婚宴别去了。”去了也是徒增烦恼。 “……” 林凤曦回来时,见她们两人僵坐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气氛说不出的诡异。而东方晗雪的脸色似乎比来时更苍白了,也不知在他出去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但……这也绝对同柳溪脱不了干系! 碍于东方晗雪在场,他也不好在说什么,狠狠地瞪了柳溪好几眼,这才不甘愿地走过去坐下。 不多时,菜肴一碟碟从外端进来,颜色各异,色香味俱全,尽是一品居的招牌菜。 菜是好菜,景也是好景,可惜吃饭的人没心思去品尝,围在桌前的三个人各怀心思,一顿饭吃下来话未说上几句,菜也未夹几筷子,简直是味同嚼蜡。 林凤曦不时地像东方晗雪的碗里布菜,可她吃的却很少,没多久碗里便堆出了一座小山。 柳溪神色凝重,不知在想些什么,自顾自地吃着菜,全然忽略了身旁坐着的两个人。 好不容易熬了半个时辰,东方晗雪撂下碗筷,勉强地笑笑,“今晚吃多了,我想出去走走。” “我陪你。” “我陪你。” 二人不约而同地答了话, 柳溪与林凤曦对视了一眼。 林凤曦怒气冲冲地等着柳溪,只想把柳溪暴打一顿,想问问他凭什么同自己抢雪姐姐。而柳溪则无奈地笑了笑,侧过脸转头望向东方晗雪。 “雪姐姐,你想去哪儿?我陪你去!”林凤曦拉着东方晗雪的袖子,往前凑了凑, 东方晗雪握住了他的手,笑着向她摇头,“我想自己出去逛逛。” 他有些犹豫,“可是……” 柳溪接了话:“随她去吧,她堂堂一个公主,难不成会在北楚被人欺负了不成?” “你……”林凤曦拍着胸口,安慰自己不生气,“你凭什么替雪姐姐做决定?” 柳溪讥嘲:“她现在这样子,你以为只要你陪在她身边,她便会开心了么?” 林凤曦气得把头一偏,扭过头不去看他。 虽然很气愤柳溪,但他说的不错,雪姐姐现在心里很难受,或许该让她自己一个人静一静。 离开一品居时,天色已经暗沉了下来。 街上的人很多,人头攒动,从事不同行业的人,在街道两边支起了摊子,摆放着各式样的小玩意,好不热闹。 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中有些手里擎着华灯,东方晗雪也问街边的小商贩买了一盏兔子灯笼。 110【一期一会】 她一直沿着街道不停地走,此时天色已经黑透,可她仍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只能继续不停地向前行。 “客官,住店么?价格便宜实惠,屋子收拾的也干净。”道路旁的客栈,小二正在店门口招揽生意。 东方晗雪停住了脚步,抬起眼来向前望了一眼,看到了搭着汗巾立在门口的小二,可视线却落到小二身后的那抹白色的身影上。 此时,路上来来往往的人群车马,哗笑着穿梭在客栈门前,而她也身不由己的被人潮推移动。 空气中飘过女子身上的脂粉味道,让人不禁联想起那些舞裙歌扇的风流韵事,顿时有种身处南诏水乡的错觉。 东方晗雪立在街口从人潮涌动中竭力地想捕捉到那抹熟悉的味道,几乎要以为是天降福灵。她在人群中奋力地回头,不断地朝那处张望,一面挣扎着不被人流卷走。 不经意间一抬头,目光掠过客栈,猛地对上一双眼睛。 有点失望,那人背影虽与修洁三分相似,但终究不是他…… 那人站在桥头,手扶着栏杆,回过头痴痴地看她。 原来是他先找到了她。在眼神交错的一刹,他脸上的表情,应该是欣喜。 此时天空黛蓝,一轮圆月高悬于中天,就连护城河上的水都被镀上了一层银光。东方晗雪从未想过,原来她蓦然回首时,那人便在她身边,眸色深远,神采依旧。 小二望望东方晗雪,又望望他身后的那个锦衣男子,也知道一时该有多远便走多远,于是识趣儿地退了开。 闲杂人等消失。东方晗雪忽然有种如坠梦境的朦胧感。 街边的嬉闹声和小贩的吆喝声明明还在耳畔,她却懵懵懂懂,觉得四周竟无比宁静,甚至连他朝她缓缓走来的脚步声也听得十分清晰。 她定定地望着他。 不知这算不算冤家路窄?特意挑了一条偏僻的小路来走,偏生又在此处同他面面相觑! 他现在怎会出现在此处?自他离府后也已经有三四个月的光景了吧,难不成他一直呆在北楚?那……他又为何留在这儿迟迟不走? 正思量间,他却缓缓开了口,“在下复姓南宫,名玥,潞安人氏。人称黎玥公子。做的是绸缎生意,也算是薄有资财。家中已无双亲姊妹,如今尚未婚配。不知可否与小姐结识?”配合他那一副温婉的淡淡笑容。端得是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 又有谁会想到南宫玥会以这样一种形式与她相见? 她从未想过她们会再见, 而她现在也许该狠狠地骂他一番,或是再找人来暴打他一顿,甚至于杀了他也不为过。她曾放下话来,若是再见时也绝对不会放过他,也许只有这样才将从他加于她身上的伤害数十倍奉还。 可是……她也从未想过,在他们再遇时,会是这样一种情景,而他。竟然以一个全新的身份来与她重新认识! 然而此时此刻,在面对他温润似水的笑意时,她却又觉得眼前的这个人真的是另一个南宫玥。是她从未见到过的另一个人。 月夜下,他一身云锦白衣,长身玉立,正微笑地看着她,笑意澹静温暖。仿若初春的第一缕朝阳。 东方晗雪心中的烦躁一下就消散了许多,仿佛在此刻除了他便再无其他。 两人中间洒落了一片银华。好久都是一句话都不说。 他望着她,淡淡道: “一起走么?” 东方晗雪不知所措地望着他。 这一切,巧合的像是一个玩笑。只是,她真的要再重新去认识他么?或许这一次也有可能是他的曲意逢迎,或者有事他重新编排的另一个阴谋。她有该不该再去相信这样一个人?而她究竟该不该再信他? 他的心一颤,果然她还是犹豫了。 可在南宫玥一心一意的幽深瞳孔中,此刻却唯有一人,其余种种对他来说,都不过浮光掠影。将她眼底的犹豫、怀疑收在眼底,他的心没来由地疼了一下,突然想起了文浩说过的一句话。 真心爱着一个人的时候,无论怎样的玲珑心思,怎样的雷霆手段,到最后都只能失了效果。勉强自己再去算计,也不过是算人算己而已。 第一次,他以为自己够狠,够绝,但到了最后,他才恍然发现,原来一切终抵不过自己的心。 如今,他们在一起相遇,他又怎会放手? 然而当东方晗雪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并肩而行,手中那盏兔子灯隔在他们中间,照出一长一短两个朦胧的影。 她终于忍不住,停下脚步。 东方晗雪深吸了口气,蹙着眉问道:“南宫玥,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南宫玥的笑意不变,好像根本没有看到东方晗雪板着的脸,“我还以为你会忍得更久些。” 她咬牙,目光冷冽:“你又想怎样?” 他挑了眉,从容不迫地朝她逼近了一步。 东方晗雪赶忙闪身向后躲开,不由地捏紧了灯把。 “我听说公主府里又陆陆续续有人回来了。”他又逼近了一步,“我感觉,我也是时候回去了。” 闻言,东方晗雪微微一怔,只觉得脑袋里嗡嗡地响个不停,这人恬不知耻已经到了这样的境界,她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可他挡在她面前,她又走不出去,只得和他这么僵持着。 对峙了一会,他突然一把揽过她的肩膀,她立刻倒在了他的怀里。一股幽淡的清香立刻飘了出来,她拼命地克制才忍住没有吸取那芬芳的气味。 “晗雪……”的声音像叹息一样,微弱地传来,停在耳边却只觉得振聋发聩。“原谅我好不好?” 东方晗雪一时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晃然间居然会觉得南宫玥身上的味道竟十分的舒服,竟有一瞬的慌神。他的手用力环住她的腰,而她此时也不得不紧贴在他身上。手里那盏灯在她慌乱中“啪”地一下掉进了河里,竟然也没熄,稳稳当当地落在了河水中。 他的脸,此刻离她只有一低头的距离。 接着,他便真的低了头。 看着越靠越近的脸,忽觉得脸热心跳,她急急忙忙想逃开,南宫玥却握住了她的肩膀,在东方晗雪反应过来之前,已经在她的额头上印了一吻。 “一期一会,难得一面,世当珍惜。” 东方晗雪觉得只觉还没有明白南宫玥说了什么,他便已经放开了她的肩膀,神情有点狼狈,有点失措,然后不自然地转过了身子,耳根处红的像火烧。 东方晗雪整个人变成了石塑,立在了路口。 愣了良久,她呆呆地伸手去轻轻碰了下南宫玥吻过的地方,却又立即像被烫了一般地缩回了手。脑海里不断地重复着他方才说过的话…… ‘一期一会,难得一面,世当珍惜。’ 人的一生也许只有一次的际遇,或许在某一天,甚至是某一刻,却只有一次的相遇。他……这是在告诉她要珍惜彼此么? “走吧,我送你回去。” 他转身在前面,行了两步,迟疑地一回头。确定她跟在身后,才又悄悄地叹了口气,这才继续往前走。 卖货郎的叫卖声,被胭脂水粉吸引而至的美丽少女,以及面摊上传来的诱人的香味,都无不昭示这这座都邑的繁华与喧嚣。 恍恍惚惚走了一路,到了某一处河边,总算安静下来。 他们沿着河岸溯流而上。 他停下来,眼睛瞬也不瞬地看着河中的水流,许久他才开口,“想必怜月的身份,你已经知晓了吧。” 东方晗雪凝视着他的背影,一声未吭。 南宫玥的眼盯着波光粼粼的湖面,漆黑的眼睛中似乎什么都有,又似乎什么都没有。 忽而转过头,视线与东方晗雪的撞在一块,却又不敢再看她。 侧过头,他道:“早就告诉过你,不要相信宗政修洁。他是个野心极大的人,所以也定然不会安于现状而无所行动。只是想不到,他如今竟把自己算作棋局中了。” “你这是再怪我当初没有听你所言吗?”东方晗雪转头盯向南宫玥,“被骗一次也是骗,被骗两次也是骗,这又有何区别呢?” 他身子顿时僵了僵,攥紧了手。 湖面印着他的倒影,宽大的袖袍随风清扬,湖面的影子却是变换不定。看着他萧索的背影,东方晗雪却不知为何,心中一阵莫名的牵动。 他的声音沉静,“听说你要找四个人?” 东方晗雪挑眉看他,“你如何知道的?” “世上本没有不透风的墙,若是想打听到某些消息也仅仅需要多花点手段罢了。” 她现在还有两个人没找到,如今却也绝对不会能依靠宗政修洁了,而南宫玥既然得知了她查询这四个人的下落,想必也是下过功夫的了,只是她却不知,他为何会这么说。 “你究竟要如何?”她问。 那双墨瞳终于落在了她脸上,他淡淡道:“之前的那个提议,你以为如何?” 她一愣,才想起他之前说要回公主府的话。 111【风月无边】 抿了抿唇,南宫玥道:“晗雪,有些事想必你心中很清楚。如今除了宗政修洁外,也只有我能帮你找到其余那几人的下落,让我来帮你,总比你如今这样干着急要强。” 朦胧的月光洒来,东方晗雪侧首望着他,平坦的前额,尖尖似刀裁的下巴,雪白的脸上是漆黑幽深的眼与殷红的唇,长眉飞挑入鬓。明明是极完美的一张脸,可此时却偏偏带了几分冷淡的锋芒锐气,他,这是笃定她走投无路了么? “小雪。” 柳溪出现的时机正好。 东方晗雪暗暗地松了一口气,还好此时柳溪来了,不然她还真不知该怎么面对南宫玥,于是抬起脚步朝他走过去。 她的手忽然被拉住。 南宫玥忽而一笑,了然似的,“你不妨考虑考虑。我在城西名泉山等你。”他甚至不问她去不去,转身就走,在绿草茵茵的小路上,渐渐消失不见。 她走到柳溪身边,却见他冷冷地盯着南宫玥消失的方向,目露杀意。 “柳溪。”她的手放在他紧绷的肩膀上,柔和地安抚,“我们回去吧。” 柳溪面上笑着,语气却满是寒意,“看那人面孔陌生的很,外地来的么?” “是我的一个朋友。”她道。 “是么,”柳溪咀嚼着她的话,冷冷一笑,他一直跟着她走了良久,因此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自然也是一清二楚,如果是朋友会如此亲密?甚至还吻了她? 目光落到她的额头上,危险地眯了眯眼,那上面似乎还残留着那人的痕迹,不耐烦地抬了手,在她头上乱揉了一通, 被他莫名其妙的举动吓了一跳。东方晗雪蹙了眉,拂开了他的手,没好气地说:“你干什么?” 柳溪看着东方晗雪一副恼怒相,不屑地撇撇嘴,“没什么。” 突然感觉今晚的柳溪怪怪的,她迟疑了一瞬,转过头看他,他不是回去了么,怎么又折回来了?问了问他,回答却是支支吾吾的。她怔在当场在当场,一瞬后望向柳溪。难不成他竟然会担心她?因为不放心,所以跟了过来? 柳溪凝视着她。缓缓说:“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 渐渐夜深,醉梦阁前面只剩门前大红灯笼下的昏黄灯光。人影稀疏,远处长安街上却走来两个人,前面的女子身着湖绿色的衣裳。后面跟着一个穿着淡蓝色锦衣的男子。 两人慢慢走着,男子亦步亦趋的跟在后头,而他们的脚步,悠闲的不能再悠闲,要不是在这入夜时分,大概会让人误以为她们二人是在春游。 信步走过青楼门口。身着青衣的女子停下了脚步,半转过脸向身侧望去,醉梦阁的二楼处悬着半张竹帘。淡淡的奢靡香气自堂内飘来,可吸入鼻子里却变成一股奇异的香气,勾着人往里走。 望着前面立着不动的人,柳溪眸子沉了沉,随即踱到东方晗雪身前。俯首瞧着她,“想什么呢?” 东方晗雪看他一眼。挤了个笑,“没什么。” “小雪,你知不知道你假笑的时候有多难看?看的人身上直冒凉气。” 东方晗雪低下头。 “不想笑就不要笑,别勉强自己。”柳溪勾了勾唇角,衣摆轻抬随即便握住了她的手,“我知道你今日心情很差,走吧,回去我给你谈首曲子听听。” 楼下一片安静,两人之间的对话被听得清清楚楚。一直安静地坐在楼上的男子,这时候缓缓起身,目送着那二人相携着离开,脑海里却不断浮现着她们十指交错的手。 “什么时辰了?” “回阁主,已经过了三更了。” “……三更?”宗政修洁转过头,喃喃自语道,“那为何这么晚了街上还有人?” “阁主……”侍从立在他身后轻声试探,“不如早些歇下吧?您刚沐浴过,要是受了凉,又该头痛了。” 听完侍从的话,他微微一顿。 从背后看去,他的头发从头顶垂下到腰际,中间只用一段薄薄的丝缎松松的束着,发梢儿还打着绺,正像是刚洗了没干的样子。 男子站着不动,身后的侍从不再开口,在他身后三步处站定,安静地立着。 而他的视线依旧落在街对面那抹青色的身影上,看着她们渐渐走远。 而女子身旁的蓝衣男子,脚步已然悠闲的很,而二人的离去的方向,正通往公主府。 日渐入凉,此时的夜晚大抵已经冷极,然而夜晚无风,透着宁寂,只有地上透出的寒气刺骨。而蓝衣男子则拿出搭在臂弯里的披风,轻轻地搭在了女子身上,她惊诧地抬头却对上一双尽是温柔笑意的眼眸。男子紧了紧手臂,把她牢牢地箍在怀中,任秋夜再冷,却再也冻不到怀中的人。 宗政修洁又站了片刻,才慢慢转身,声音带着苦笑。 “果然有些头疼了,咳。” 一旁的侍从默默上前,递上一个小木匣,打开。宗政修洁从里头捡了颗药丸,仰头吞进嘴里,又咳了几声,手停了一瞬,轻轻放下竹帘, “看来是该回去了。” ****************** 一万潭水,假山累累叠叠,侧旁的小苍兰开得格外灿烂。 男子一身淡蓝的袍子,正坐于花丛之中,随手拨弄着琴。一头绸缎般的乌发近乎奢华地披散而下,直垂地面。 琴声铮铮,随着落花一同飘入天际。男子修长的手指划过琴弦,眉梢间一片绝代风华,身后的女子,翠衣似湖水,立于她身后静静聆听。 一曲罢。 柳溪抬眼看向东方晗雪,仿佛所有月光都随着他的眼眸倾泻而下,刹那间整个庭院都笼罩在一片清辉中。 “这首曲子,天下间,唯有你我才听得到。” 东方晗雪面容恬淡,静静道:“只可惜此曲未免太过凄清,唯有奏者心酸,听者落泪……” 柳溪淡笑,“有你陪在我身边,我又怎会凄清?” 他自七弦琴前缓缓站起身来,一袭淡蓝的锦衣纤尘不染,他走到东方晗雪面前,凝注着她清丽的面容,微微一笑。 “若是你能多想想我,我会更开心。” 东方晗雪低头,“是么……” “你想见怜月么?”他这样突兀的问了一句,却未能如愿在东方晗雪的面容上看到半点动容。 东方晗雪淡然,“不想。” “为什么?” “因为不值得。” 柳溪失笑,声音很轻,“那以后就由我来陪着你好了。若是你不开心,我便弹曲子给你听。” 东方晗雪眸中的光芒如水波般一颤。 下意识间。 她捏紧手指,避开柳溪柔和的眼神。 柳溪轻笑,“小雪,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喜欢?喜欢我哪点?而你又为何会喜欢我?”她问 柳溪道:“如果我说是因为很喜欢你这个人,你会相信么?” 东方晗雪淡笑,道:“我相信……开始我以为你是一个虚有其表的浪荡子,不过现在我改变看法了——你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傻子!你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心软么?” 柳溪凝看着她纯净如莲的面容,“我从未想过要你心软。” 东方晗雪蹙眉。 柳溪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他从身后抱紧了她,神情亲昵暧昧:“你觉得我和怜月,谁会喜欢你多一些呢?” 东方晗雪眼眸微微一暗,动了动身子想从他怀中出去,“好了,别闹了” 柳溪微微一笑,笑容多情妩媚,“我没闹啊,你整日眼里心里都是怜月,难道就不怕我不高兴么?到现在为止,你可是我最最喜欢的人了。” “最最喜欢?” “当然,你就是我最喜欢的人。”柳溪微微一笑,低下头去,他的唇瓣在她莹白的面容上轻轻地点了一下,“在这世上,除你之外,我谁都不爱,你该相信我才对。” 他也没顾着她是怎么想的,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指着天上说:“小雪。你说,现在牛郎星与织女星是不是在哪出私会呢?” 柳站在她身边,神情有些恍惚。她回过头去看他,望着他曲线完美的脸型,却突然伸手在他脑袋上狠敲了一下,“怎么了春心泛滥了?现在又不是七夕,到哪里去看牛郎织女星?” “看来真是如此,”他执起她的手,放在嘴边轻吻了吻,“不然我的心为什么会跳的这么快?” 东方晗雪脸上微微一红,“少来这套,你骗谁呢!” 他脸上依旧浮着淡淡的笑:“我说的都是真的……” “好冷啊!”他还没说完,东方晗雪就打断了他,“我先回屋了!” 看着她红扑扑的面颊,柳溪眼中的神采仿佛在一瞬间便被点燃了,将准备逃跑的人一把露在了怀里。 他俯下头,极尽轻柔地吻了吻她,一开始想浅尝辄止,但触及那温软的唇瓣时却在舍不得离去,手下又紧了几分,舌头滑入了她的檀口,缓缓勾勒出她的每一处。东方晗雪感觉一阵电流流过,整个人都瘫软在了他的怀里。 柳溪的双手环住她的腰,动作轻的就像是羽毛轻抚过一般。东方晗雪双臂微微弯曲着,贴在了他胸前,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跳了出来。 112【万俟生气了】 “如何,现在你的心有没有跳的很快?” 柳溪对她温柔地笑着,平时明亮的双眼此时却变得有些模糊。这样纯粹的笑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可这时候她却觉得心里像是吃了蜜糖一样甜。似乎一切都与她无关。 柳溪轻勾起她的下巴,依然迷人地笑着,脸也渐渐浮现出耀人的光彩。 又是一个缠绵悱恻的吻,比方才那一个多了一些柔情,多了一些眷恋。他的双手紧紧箍住她的身子,唇舌和身体都不断回应着她,一只手抚摸着她的长发,另一只手却朝她的衣襟抚去。 他刚摸到她的胸口,东方晗雪就一下叫了出来,再这么下去可是要越界了,连忙推开了他的身子,警惕地看着他,“你手往哪摸呢!” 柳溪身子被推得一趔趄,也不回答,只用那双深邃妖异的双眸笑看着她。 东方晗雪猛地闭上眼,并用双手将脸死死捂住,大叫了一声:“别那么看我!” 柳溪忽而大笑,笑的前仰后合,“你在害怕什么?难不成你怕接下来的事?”柳溪摸着下颌琢磨了一下,眼底戏谑的光芒一闪,起了捉弄之意,“如果你肯教我一声好哥哥,我就放过你。” 望着他那一脸暧昧不清的坏笑,她咬了咬嘴唇哼了声:“不叫!” 当她是什么,南诏百花楼的小官么,给点银子就管别人叫哥哥! “不叫?”柳溪早就料到她会有这样的反应,倒不觉得意外。 “不叫!”她叫不出口,肉麻死了。 “真的不叫?”他忽然好心情,乐得与她调笑,微微起身,准备向她靠拢。 东方晗雪似乎预感到了什么,将头扭向一边。看准了逃跑的方向,撒腿就跑。 眼看柳溪的手就要够到她的肩膀,她一个闪身穿过了颓墙跑进公主府里,急急而跑的东方晗雪骤然间撞上一堵人墙,立脚不稳,被来人抱了个满怀。 万俟轩身子微侧,挡住了柳溪,毫不避讳地护住东方晗雪,转头冷眼盯着柳溪,却是对东方晗雪说道:“发生了何事?”方才在屋子里便听到‘救命’之类的呼救。细听之下竟是东方晗雪的声音,以为她遇到了刺客,这才急忙赶过来看看。 柳溪看到万俟轩。笑着的脸立马垮了下来,收回手冷冷地看着他,“我与小雪之间浓情蜜意,你这个木头跑来凑什么热闹!” 万俟轩眸中闪过一丝惊诧,接着愈发地深邃了。“我问的不是你。”他微微歪了歪头,神态依旧没有变化,“他可有伤到你?” 东方晗雪干笑了两声,“没有。” 柳溪的嘴角不禁地上扬,“听到了吧。”说罢走过来要牵东方晗雪的手,万俟轩的刀已出鞘。银光一闪,长刀便已然架在了柳溪的脖子上。 他的眼睛,在漆黑深处隐隐有森寒的刀光剑影。“按理说。没有公主的命令,外人是不得入内的,柳公子是不是该回府了?” 柳溪二指夹住刀刃,唇边慢慢地浮出笑,“论武功我是不及你。所以我走。但我劝你你最好留意些,千万别落到我手里!”他双手交握于胸前。邪邪地望着东方晗雪,别有深意地说道:“小雪,等哪日我再同你好好算算今日的账!”将身上袍子用力一甩,不再理她,独自向院中走去。 万俟轩挺拔的身姿立于夜风之中,他面容冷峻,黑衣如夜,手中的长剑在夜风中发出铮铮剑鸣。东方晗雪站在他身后,看着那剑尖泛起的亮白,顿时起了一层鸡皮,那剑在他手中是宝贝,可对她来说却是阴森骇人。 竟夜风这么一吹,东方晗雪一个激灵,搓了搓手臂,“走吧。” 万俟轩暗暗吸了口气,转身走了回去,她跟着他走了两步,却发现他走的方向不是回去的路,她‘咦’了一声,开口提醒:“万俟,你好像走错了方向!” 万俟轩微微侧首,却没停下步子或是改变方向,“我去练剑。” 东方晗雪扁了下嘴,这大晚上的出去练什么剑? 伸出一根手指悬空,要去戳他的后背。 万俟轩何等的功夫,而她那点小动作又如何能瞒得过他的耳朵? 一个反手便将她的小手抓住,再一扯将她给扯到了身前,“你想干什么?” “喂,你是不是生气了?”不然又怎么会一副气鼓鼓的样子,浑身的寒意都能冻死人了。 万俟轩冷笑,“生气?我为什么要生气?”霍地甩了她的手,转身走了。 东方晗雪踉踉跄跄的险些跌倒,赶紧扶住路旁的树干稳住身子,将那抹挺拔的背影放在肚子里腹诽了一百遍。今晚这人一个个都怎么了?先是南宫玥,然后是柳溪,现在就连万俟轩都变得令人琢磨不透了。 又走了几十步,万俟轩就闪进了一小片林子,林子当中有个空地,东方晗雪认得这个地方,但却一直不知这是用来做什么的,现在看来,应该是万俟轩平日里的一个练功场地。 到了场中,万俟轩正站在正中,将剑身从头慢抚至尾端,极其爱惜。 铮…… 立于月中的万俟轩,手腕一翻便挥剑刺入斜空。 暝霜剑的寒冷青光映照着他清俊冷寂的面容,那一瞬,人与剑竟有了一种默然合一的契约,人似剑,剑如人,万俟轩霍地一剑向着虚空斜斜刺出,暝霜剑剑气如虹,在夜空之中划出一抹绚丽的光晕…… 暝霜剑舞之中,那一抹苍凉的身影,犹如深夜里估计的灵魂,剑在他手中,仿佛是有了生命里一般,如劲松古柏,讯冷如电。 东方晗雪找了一处大树墩坐下,一边拄着脑袋,一边一瞬不瞬地盯着他,树林中,唯闻沙沙的落叶声与衣袂翻飞舞动的声音。 万俟轩手里舞着剑。思绪却渐渐飘远。 师父是北楚皇室的死士,而每一年北楚的暗卫便会网罗全国各地的适龄儿童,把资质好的孩子搜罗到一处进行极为严格的培训,好作为日后保护皇室安危的一枚暗棋,那时候师父来到了幽州,发现了他,于是他便被带来了北楚,来到了‘烈焰’。 ‘烈焰’是北楚最神秘的组织,成员并不多,却个个能独挡一面。随便放一个人出去。那都是绝顶的高手。 烈焰所在的地方叫谷雨山,是一座渺无人烟的大荒山。而每年在全国搜罗的孩子便在这里进行残酷的训练,然后再让他们各自相杀的淘汰。 在这里。人命轻贱如草芥。 每一个月,便有一次正式对决,而每一次对决却只有一个人能活下来…… 短短的数月下来,曾经的几百人只剩下数十个不到。 而为了争取活下来的机会,所有的孩子看到自己的同伴都会毫不犹豫地杀死…… 在最后一次对决中。仅仅只剩下自己同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 他日日过的都是刀头舔血的日子,所以他不怕杀人,但是——面前的这个人,却是他在‘烈焰’中唯一的一个朋友,在这数月中。她帮了他许多,甚至还救过他数回,所以。在他心里,她早已不再是单纯的伙伴,而是——他的姐姐。 作为活到最后的两个人,他们本就实力相当,而他若想打败她。那也是不太容易的。 可最后,她。却死了,因为……她不忍心。 她说看见他便想起了小他一岁的弟弟,所以每每同他在一起时,便像是她的弟弟在身边,而姐姐又怎会对自己的弟弟下手? 临死前,她将怀中的一个小木牌递到了她的手里,那上面刻着一只雪白的小兔,上面还刻着她生活地方特有的文字。这是他弟弟亲手刻给她的东西,所以她一直贴身带着,而现在她却把它放到了他的手里,并告诉他拿着它去找她许久未见的小弟, 然后……好好地活下去! 她断气后,眼睛仍大大地睁着,流了一地的血早已凝固成块,而她的食指却固执地指着西方…… 按照木牌上的文字,他终于找到了她的家乡,是在西秦的一个小镇,经过他多方寻找也知道她弟弟的名字叫做宗政修洁。 层层选拔过后,他终于活了下来,他与其他各部挑选出来的孩子分到了一块,可等待他的却是更为严格的训练与磨砺。 因为他习武的进度也比其他人快许多,所以立刻受到了‘烈焰’掌事的注意,不久便把他分配到独孤皇后身边随侍。 一次偶然的机会,他在复命时,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闯了进来,按理说暗卫不应被他人发现身份,可独孤皇后当时却毫不避讳她的到来。因为主子没有吩咐,所以那次他便意外地没隐去身形。 之后他在他人口里得知,这个女孩便是独孤皇后的独女——东方晗雪。 因为看他生的好看,自那之后那个少女时不时的便会来独孤皇后处看他,而其他人见他深得公主喜爱也有些嫉妒,可他对于这些却不甚在意,所以对于有意无意接近他的东方晗雪,他却从未对她笑过。 后来被缠得紧了,他也开始厌烦起来,甚至每一次看到她来,便会皱紧了眉,沉下脸。 而她倒也执着,哪怕被他这样对待也坚持着进宫来看他。后来独孤皇后知道了此事,便把他送给了她,而之后,他便跟着她来到了公主府。 ps: 这章没有写错,修洁的确是这个小女孩的弟弟,而关于修洁与这个小女孩的关系,和他为什么会恨楚皇和西秦皇帝的原因,我在后文中会陆续地交待出来。当然大家也可以猜一下哦~~(*^__^*) 嘻嘻…… 113【醋意横飞】1 一开始,他以为她对她会是不同的,但后来,他才发现,东方晗雪对于他与任何人并无任何不同,因为他发现在所用公主府的人身上,亦或多或少有一个人的影子,或许是一个背影,或许是轮廓,或许是嗓音…… 而他们就像是一件被摆在雕花的檀木柜上的花瓶,来到公主府便是供人观赏的。但他却很好奇,他们究竟会像谁? 之后,他却不断在下人口中听到一个极为熟悉的名字——宗政修洁。 原来多年找寻的人,竟只与他一墙之隔。 本着对故人的承诺,加之自己的好奇,他便决定去探一探栖梧阁。 漫步在枫林晚风之中,有夜风徐徐吹来。 与公主府其他地方的精致奢华不同,这里,静谧而古朴,倒叫他多了一丝真心实意的喜欢。 不远处的琴声已经渐近,遥遥可见的人便是他此行的目的所在了。 所幸,这片枫林密密,加上如今天色暗沉,而对于身为暗卫的他,在此处隐匿身形自然是不成问题。 举目望去,树影扶疏之中,一名白衣人端坐于亭前,望月抚琴。 他弹琴的时候神情专注,有一种如潺潺流水般的温和。只是他十指纤长有力,一弦一弦的拨了过去,旋律叮咚,铮铮淙淙。大漠黄沙,夕照孤烟,小桥流水,高山人家……大千世界尽从他的之间流过,鼓震于琴,荡漾于弦。 万俟轩听得很入神,突然很好奇是怎样一个人能弹出这样的曲子,而他心中又是何样的一番胸襟? 小楼清寒,且幽。似乎聚集了所有的寒意料峭。 一曲完毕,抚琴的人微微抬头朝着树上的人影笑道:“兄台若是不介意。可以下来坐坐。” 万俟轩唇角淡勾,按理说他隐匿身形气息,寻常人是不容易发现的,想不到他竟如此轻易地被人察觉了行踪,既如此也没必要再隐匿下去了,轻巧地起身,转瞬便已落到庭院中。 那个身材颀长,面容英俊的男子从琴案前起身。 一袭白衣如云似雪,如夜的黑发上束着镂纹的银色细带,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装饰。 衣着虽然不甚华美,但却也无法让人轻视半分。而他的笑虽然满是温润明朗,但眼中却隐隐透着高高在上的冷淡。 尊贵、冷淡、温润。极其不调和的气质却在男子的隐明间融于一身。 原来他便是宗政修洁! 在对上他眼睛的那一刹,他突然明白东方晗雪为何会让他来公主府了,原来他们的眼睛很像! 宗政修洁在一旁默默站着,看着万俟轩的眼神中满是思索探究。 “不知深夜前来有何贵干?” 万俟轩脸上刚毅的线条绷了绷,道:“晚上闲着无聊。于是便出来走走。” 宗政修洁与他直直对视着,似乎想透过万俟轩的眼睛直接望进他的心底。而他的眼睛在漆黑深处隐隐有森寒的刀光剑影。 万俟轩抿了抿唇毫不畏惧地与他直视。 宗政修洁本以为万俟轩是别有意图而来,可他自始至终却无任何动作,而此时他的眼里更是没有任何波澜,平静的就像是一汪寒潭。 他对自己阅人的眼光一直很自信,此时已经信了几分他所说的“闲着无聊。出来走走”。 虽心生疑窦,但面上的笑容却是温润如春风,“既如此。又难得如此月夜,不如小酌一杯如何?” 万俟轩双手交握于胸前,斜斜地倚着一棵树,一派毫不在意的洒脱,“你叫宗政修洁?我常听人提到你。没想到今日竟遇到了。我叫万俟轩。” 宗政修洁淡笑,原来他便是前几日雪儿从宫里带回的人! 一轮较白的圆月。一壶清新入脾的冰心酒,原本互相防备的二人渐渐从武功绝学,聊到名山大川、天文地理、甚至朝中势力的变化;明明是才认识的陌生人,却对许多事情的看法观点,惊人的一致。 在一来一往的试探与回应中,居然不知不觉地生出了几分投契。 见杯中酒尽,宗政修洁又抄起酒壶替他斟了一杯,万俟轩哈哈一笑,一饮而尽。 望见宗政修洁的神情有点恍惚,万俟轩扬扬手中美酒:“得一知己,何其有幸。修洁可愿与我痛饮此酒?” “诚所愿尔。”宗政修洁笑了。依旧是清贵无瑕,一片温雅高华,“今夜你我不醉不归!”他也是习惯了浅尝辄止,应酬他人的仪态万端。这次便想痛痛快快的放任自己一场。人生百载,又哪得几多恣意畅然呢! 喝到后来,两人都醉了。 可自此之后,万俟轩却多了一个知己。 再后来他听说了宗政修洁与东方晗雪的事, 那时候,虽不知他与东方晗雪之间究竟发生了何事,可到了现在,他们却已经渐行渐远远了。所以东方晗雪才会不断地从全国各地搜罗各样的貌美男子,而在他们身上总会有一处很像宗政修洁,而这之中也……包括他。 作为宗政修洁的挚友,他的感受他都懂。他的痛,就像是他的爱——永远埋在心里,深深的、淡淡的、细水长流,别人无从知晓,却又刻骨铭心…… 所以他也会尽他所能去帮他,所以,他答应他去保护东方晗雪,甚至答应去照顾她! 但最近他却忽而变得不知所措起来,甚至也不敢去面对东方晗雪, 有时候在面对东方晗雪时,他眼里惯有的冷漠和冰冷都消匿不见了。他的心里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一般,在面对她时会有些微的疼痛细细碎碎的蔓延开来。明知道不可能,而自己还守着对修洁的承诺,但仍旧阻止不了自己的心动。像是对温暖的渴望,他有时甚至也希冀得到她的爱,哪怕她只是将目光稍稍停顿在他身上一分。 万俟轩的眼中透出了淡淡的锐利,手势微微一转,衣袖略微晃动,霍然间暝霜剑已入鞘。他转过身来,目光在东方晗雪面庞上划过却多了丝惊诧,语气却比往日平静冷漠的多,“你怎么在这儿?”方才他心绪不定,因此也未注意她竟跟了过来。 东方晗雪拍拍屁股从树墩上坐起来,迎着月色看向他,笑道:“还未曾见过你使剑呢,如今有这么好的机会又岂能错过?” 万俟轩抬头望向她沐浴在月色下的面容,眉宇紧蹙成一条线“回去吧!”言毕他转身率先朝着树林的方向走了回去。 ***************************** 东方晗雪好似从来没有这么早起过,今日她要去名泉山找南宫玥,因为那处又极偏僻,若不早些动身晚上估计都敢不回来,所以必须早早启程,而她昨晚睡得又有些晚,所以现在两个眼皮恨不得黏在一块,沉沉睡过去。 虽然困得睁不开眼,但还是强撑着打起了精神,吃了早饭,有非常听话地喝了芳华一个时辰前亲自为她熬得莲子羹,方带着曦儿出了院子。 此行,她本是不想带他去的,但奈何他最近缠她缠的紧,一早便眼巴巴地来到她寝阁候着,看着他那双忽闪忽闪的大眼,她如何也狠不下心来拒绝。 门外忽而一声响,停了辆华丽的马车,车帘一掀,探出张风华绝代的脸来,琉璃美目一转,透过层层人群落到了东方晗雪身上,微微一笑。 一个小厮趴跪在地上,脊背挺得笔直,四肢撑地。另一个小厮掀开了车帘,车里的人一伸脚踏着小厮的背脊,下了马车,拍头儿十足。 瞧着他穿过众人走到她身边,在内心里叹了八百叹。心情平静之后,目光澄澄地望着他,“你怎么来了?” 柳溪笑敲了敲玉骨扇,呵呵的瞧着她,“如何,小雪不想我过来?” 东方晗雪眉头一抖,他日日都来公主府转悠,她巴不得躲得远远的,又如何想让他过来?况且今日她是出去办事,又不是去游山玩水,都已经带了一个拖油瓶,又怎么能再带第二个。再说她去名泉山的事儿,他又是如何知道的?想必公主府里的人已经被他给买通了。 东方晗雪睨着他,徐徐开了口:“我今日有要事出去,今日之内都不在府里,你先回去,等我回来后再去找你。” 他一脸堆笑:“那我便同小雪你一同去。” 东方晗雪有重复了一遍,目露不耐,“柳溪,我说了,今日我有事出去,你跟着我做什么?” “但貌似公主府里的马车坏了,若不同我同乘一辆,你今日怕是走不了。” 东方晗雪一抬眼,却不见候在门前的马车,蹙了蹙眉,沉声问道:“马车呢?” 车夫急忙跑了过来,拿眼斜了她一眼,拿袖子抹了抹额头:“今日不知怎的,马车的轮子突然坏了,怕是使不了了。” “坏了,怎么早不坏晚不坏,偏偏赶到了这个时候?”东方晗雪好奇了。 车夫急得满头大汉,眼睛四处乱瞟,一时也不知怎么回答,“这个……这个小的也不知道。” 东方晗雪抬头见柳溪笑的格外诡异,想必这又是他出的好主意吧! 安耐住心中的不快,一甩袖子便上了马车,柳溪一见东方晗雪上钩,笑的更欢了。曦儿不情不愿地走到马车边,啐了一句:“卑鄙!”便也掀开车帘钻进马车了。 114【醋意横飞】2 车中宽敞,足够三人任意施展,只是这两男一女同坐车中,而且其间关系还有些微妙,不免让人觉得别别扭扭。 这两个男人之间可谓是剑拔弩张,也能感觉到他们之间对彼此的防备,至于为什么要防备,又防备什么她却没想通。 事实上,他们之所以相互防备,还不是因为她么?一个时刻警惕旁人看上了自己的心上人,另一个则想着本该是他的所有物,又怎么能成了别人的呢? 不过这些她却也懒得去计较了。 本来晚上睡得就晚,再加上早上起得太早,因此,一上了马车,东方晗雪整个人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 “雪姐姐你没事吧?”林凤曦见某人精神恹恹,不无担心的问道。 东方晗雪努力将眼睛睁开一丝缝儿,正色道:“我们快些启程吧,等下我准备睡会儿!” “厄,你不是刚睡醒么?” 东方晗雪动了动嘴,“唔,估计昨晚睡得晚了,有些内分泌失调。” 内分泌是何物?林凤曦皱着眉头正要发问,却见某人的眼睛困得黏在了一块,再不忍心去打扰她,只是缓缓地凑了过去,小心翼翼地把她从车窗处接过来枕到自己的肩膀上,随即紧张地抱好:“雪姐姐若是累了,便靠在我怀里睡会儿。” 东方晗雪咕哝了一声,算是回应。 柳溪抬眸,却见林凤曦一脸的宠溺地搂着她,而东方晗雪则偎在他的胸口,两人动作亲密无间,而他却看得心里酸酸的!恨不能将她扯到怀里,此时却感觉被林凤曦嫉妒也比吃醋的滋味好!一记刀眼飞过去,恨不得在他身上戳出个窟窿! 车厢里骤然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像是被人给捏碎的,林凤曦抬头向柳溪瞥了一眼,看见他手中的茶杯早已碎成了一堆齑粉,那边柳溪长指一捻又从桌子上捞了个杯子。 林凤曦转头笑了笑,嗅嗅空中,似乎闻到好大一股醋味儿。柳溪这一下捏的杯子都碎成沫儿了,想必是气得不轻。因此他笑的有些幸灾乐祸,又搂紧了东方晗雪几分。 柳溪款款地坐在一旁,好似方才的事未发生过一样,拿手拎着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但手下一滑,一个‘不小心’便将茶水洒在了曦儿雪白的袍子上,顿时晕染开一大片茶渍。 柳溪偏了头。看向林凤曦,神情是有些歉意还有点说不出来的笑意,“抱歉,手滑了。” “你……你肯定是故意的!”林凤曦气得一下子站起身来,连忙伸手拂着衣摆上茶水。满眼怨恨愤懑的望了柳溪一眼。 东方晗雪一惊,连忙抬起头来,不明所以地望着对峙中的二人。 一个气得浑身发抖,掏出怀中的帕子生气地去擦衣摆上的水渍,另一个则端坐桌前死死地盯着另一个,像是与身旁的人又不共戴天之仇。却又不发一言。 “我回府换身衣服。”林凤曦怒气冲冲,拂袖走了。 东方晗雪随着林凤曦的身影一路看去,直到看他是身影从门前消失。才放下车帘坐了回来,“你同曦儿置什么气呀?” 没了林凤曦这个‘障碍物’,柳溪顿觉通体舒畅,竟然脑袋一歪,枕在了东方晗雪肩头上。“唔,舒服!” 东方晗雪下意识的往后靠。并用手去推他,“喂,重死了,赶快把头移开!” 熟料柳溪不但不躲,反而整个身子都贴了过来,一把将她给圈住,脑袋搁在她的肩窝上,“嗯……先让我靠靠。”他撇了撇嘴,闭上了眼睛。 东方晗雪身上,仿佛有种让人感到安定和温暖的力量。一点一点地,源源不断地传输给他,很温柔,也很安心。或许就是贪恋这样的感觉,才让他停下了离去的脚步。 东方晗雪嬉笑着再次推他,却没用多大力道:“你属猫的么,为什么这么大了还这么粘人,难不成越活越回去了?” “小雪,还记得我同你说过的话么?”柳溪用手拨弄着她耳边的碎发,轻声的问,热气吐在她的耳根,丝丝的痒。 东方晗雪连忙拨了拨耳朵,将手捂在了他的嘴巴上,“你说过那么多话,我哪能句句都记得?” “我现在记起了许多东西,而我原本忘记的现在也渐渐记起来了。”柳溪将她的手从眼前拿开,微微离开了她的身子。 闻言,东方晗雪直了直身子,先前他不是过几日便会将所有的东西都忘记吗,如今能记起来这是好事啊! “哦?那你可记起了什么?”她问。 柳溪笑的意味深长:“没什么,等我全都记起了再告诉你。”在遇见东方晗雪的第一面,他便对她有种熟识之感,如今在他恢复及以后,却发现他们原来竟是熟人,而他……似乎还在公主府里住过一段时日。 东方晗雪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话到了嘴边却只说一半,他这不是吊人胃口么,东方晗雪气呼呼地望着他,“你在耍我玩么?” 柳溪低笑一声,“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切!”东方晗雪不屑一顾,“你过去的那些事可不感兴趣!” 柳溪悄悄凑到她的耳边,神秘地说:“那我要说我是神秘高人呢?” 直接选择无视他,他掀开帘子去望车窗外的风景。 “喂!你真的不信啊?”对于某人的无视,柳溪感觉有些好笑。 这丫头,还真不信呢…… “好吧。”柳溪叹了口气,深深地凝视着她的背影,继续道:“过去的那些是不重要了,如今,我只是柳溪,只爱东方晗雪的柳溪。” 东方晗雪怔了半怔,此时她虽然转过了身,但他的话却是一字不落地落在了她的耳朵里。 ‘如今,我只是柳溪,只爱东方晗雪的柳溪。’ 这一句话,如同隆冬的一点暖意,从柳溪的唇传入了东方晗雪的心,慢慢地笼了她全身。虽然听他说过不少俏皮话,但都不及这一句话能让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他的爱。深重的,简单的,却又如此真诚。 秋风吹落了树上的枫叶,沙沙作响,她揉了揉眼,却觉得此刻恍若梦境一般虚无,却又让她感到无端的欢喜。 “小雪……” 柳溪的一只手握住她的肩膀,将她的身子扭了过来,而另一只手从她的下颌处上移,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抚弄着她红润的嘴唇。 东方晗雪眼中,刹那间一片失神。 他的指腹带着灼热的温度,轻轻地抚过她的嘴唇,一股暖烫的温度,缓缓地渗进她的肌肤,沁入她的血液中去。 “你要记得,从我在醉梦阁第一次遇见你的那一刻起,你便是我的!”他的手划至她的胸前,点了点她心口的位置,“我也会尽我所能将其他人占据的位置慢慢填满,直到这里只余我一个人的位置,我……要让你像我爱你那样的爱我!” 而后,他那薄薄的嘴唇便贴了上来,温柔地封住了她的唇,将她徒然间不稳的呼吸,一并悉数吞没。 他霸道地加深了这个吻,让温暖一点点沁入她的身体,他身上小苍兰的香气萦绕在她的周围,唇舌纠缠间,她的大脑一阵空白,只觉得他的薄唇恣意洒落,吻遍她的颈,轻轻噬咬这她项间的肌肤,带了一阵陌生却又蛊惑的奇异感觉。 东方晗雪的身子一阵虚软。 他滚烫的嘴唇,吮咬着她莹白的耳垂,低低的声音恍然如梦:“所以,我不允许任何人将你从我身边夺走。”那恍若魔音一样温柔的声音,丝丝缕缕地渗入了她的魂魄中,让她这辈子都不可逃离开来。 原来,他一直都在害怕,她的若即若离让他摸不透她的感情,怕她同别人在一起,怕他会扔下他,甚至……怕她会不爱他! 东方晗雪不由抬起头对上他琥珀色的眼睛,而他也在静静地凝视着她,携起她的双手,对她柔声道:“小雪,其实你自己也明白,你心里是有我的,就算你不爱我,可是你的心里就是有我。”他的手再次抚上她的胸口,即使隔着层层的布料,也能感到他手心的热度。 这人的胆子真是愈来愈大了,方才已经吃了她一次豆腐,现在竟然还想再吃一次?她的脸一阵发热,抬起手想拍开他的爪子,谁知柳溪竟反手勾上了她的十指,纠缠在她的胸前,顺势将她拉进,瞳眸里柔情似水,“或许你不会承认,但是我知道。” 不多时,曦儿也换好衣服回来了, 车夫一扬鞭子,马车缓缓而行。 城西的名泉山,当真是与世隔绝的一方净土,碧波暗浪绵延无边的苍葱树林,溪水潺潺,古风幽幽,苍苍蒹葭,恍若误落人间的一处仙境。 柳溪率先跳下车去,走到山谷前,清风爽朗地拂在他脸上,远远的,山下的一切都似泼墨山水渲染在和风里。 林凤曦与东方晗雪随后也分别下了车, 林凤曦回头一看,却见一抹阳光洒在她的脸上,将她琉璃般的眼瞳照的十分清澈动人,如一汪春水荡漾,他知道他的雪姐姐一向是美丽的,但却从未见她像现在这样无拘无束的笑,那种从心中映出的快乐,将她的美丽又淋漓尽致地散发出几分,仿佛有爱情雨露的滋润一般…… 这个念头瞬间蹿进他的脑海中,他的心不安了起来,望过去,只见她雪白的颈项间竟隐约地露出一点嫣红。 115【想要的东西】1 林凤曦笑着说,“别动,雪姐姐,有只小虫子在你脖子上,我来帮你抓。” 趁她一愣神的时候,他翻开她的衣领,真的是个红红的吻痕…… 晃了晃神,心中如打翻了无数的苦水瓶,在公主府中,人人都对东方晗雪恭敬有加,而敢对她这样做的也只有柳溪一人了,况且方才马车里又只有他们二人,所以他也更加笃定了自己的猜想。 忽然觉得她脸上的笑很刺眼,却不敢质问也问不出口,“雪姐姐,我看这里景色很好,我先去别处走走,等下来找你。”林凤曦惨白着脸,失落地走了。 东方晗雪对他的脸色巨变显得很懵然,不解地看着他,唤了一声,但他却恍若未闻,自顾自地走了。 深吸了一口气,林凤曦择了一条小路向更深处走去。 没有风,只有片片的枫叶向下飘,倏然间抬头,却见到山顶处立着个紫衣身影。 若是换做往日,他定然会毫不犹豫地冲上去好好质问一番,可现在,他却觉得自己累极了,也在没有心情同他人去争夺什么。 他抬了抬麻木的脚,本能地想躲开。 可柳溪确如早就知道一般,恰好转过身来。 “林公子。”柳溪微勾唇,笑容却不进眼底。 林凤曦蹙眉,手指紧握,“你找我有事?” 柳溪走过来两步,视线落在他的脸上,“很伤心对么?”想必他此时定然看到他在小雪身上留下的痕迹了,不然又怎会一副难过的表情? 林凤曦怒瞪着他,他果然是故意的,故意在雪姐姐身上留下那些痕迹,目的就是为了让他看到。林凤曦心里又是一阵难受,索性闭上了眼睛。可脑子里全是雪姐姐同他在一起的幸福笑容。还有那吻痕…… “小雪迟早都是我的人,我之所以会这么做便是想给你提个醒,别再在她身上花心思了,小雪对你的感情你应该也知道,她虽然喜欢你,但……这只能局限在对弟弟的那种喜欢,她不可能真正接受你,你早些断了对她的念头也是一件好事!” 曦儿凤目微眯,语调冷峻:“你在胡说些什么?!” 柳溪看着他的脸色,斟酌了一会而。又说:“小雪心里的人,一直都是宗政修洁,可他现在却为了其他而放弃了小雪。选择同东方弈瑶在一起。这是他有眼无珠,而这也只会让小雪对他心灰意冷,这机会是他自愿放弃的,怨不得别人。” 林凤曦大吃一惊,“你是说怜月就是修洁哥哥?”修洁哥哥不是已经坠崖了吗。又怎会成了醉梦阁阁主?难道……他竟然骗了雪姐姐? “不错,所以说对于这样一个对小雪千般算计的人,也不配同小雪在一起!”柳溪眯了眯眼睛转过头来望着他,“我看得出来,你是真心喜欢她,可小雪虽然对你有情。但这情可以是亲情,友情,但……却绝对不会是爱。我还是那句话。你和她终是无缘。第一次,因为宗政修洁的存在,我晚了一步,但这第二次,我却绝对不会放过!” “你也别高兴得太早。就算修洁哥哥不在了,但你以为。雪姐姐她真的会这么快便忘了他?”宗政修洁同雪姐姐的感情可谓是根深蒂固,就算他现在同二公主成了婚,但他却不信,雪姐姐真能这么快便忘了他!他追着一个人的身影跑了这么久,但却未曾真正地走进过她的心,如今,他也不相信他这么多年未做到的事,柳溪他能这么快的做到! 看似小巧的庭园,却开阔的惊人。一条长长的回廊,两侧竹影静伫,偶有簌簌的落叶声。湖面开阔处,泊着一叶小舟,午后慵懒的阳光恣意洒下,透过湖面映出朦胧的薄光。东方晗雪远远的站着,隔着灿灿的金光,看着舟中侧卧的一个身着白衣,举着酒杯的男子。 风很轻,竹叶一片片的向下沉。径直走来的小路上也都铺了一层竹叶。庭院空旷干净,只在湖面上一团温暖的阳光,一个模糊的人影。东方晗雪抬步,沿着曲折的回廊小心地走过去。走到湖边时,踏在了落叶上,发出轻微的声响,惊动了亭中静卧的人。 看到白衣人的那一刹,她心一动,仿佛看到了自己脑海中不断出现的那抹身影。难怪她那日会认错,他们的身形果然很像,若不是知道此刻坐在船里的是南宫玥,她真会把他错认成修洁! 南宫玥对她一笑,回过头,湖光山色转瞬间尽收眼底,飒飒的清风穿身而过,唯有此刻被凝成了一瞬,过往云烟,至此便休。终是忍不住,想再唤她一声—— 晗雪! 船头一人,分水而行,由远而近缓缓地渡来。 南宫玥走近她,勾了唇。 “早就猜到你会来。不过没想到这么早。”视线落到她的脸上,“只是如果不带另外两个人过来,我会更开心。”有了先前的教训,她可做不到完全信任他,所以这也是她一直犹豫着要不要带柳溪同曦儿过来的原因,咬了咬唇,东方晗雪道:“你不能对他们二人下手!” 渐渐靠过来,眼神变幻间闪烁不定,“你对他们倒是很在意,真是很让人嫉妒。” 她身体立即崩了起来,沉声道:“不准动他们二人,否则一切免谈。” “好。” 这个答案出乎她的意料。这么容易? 南宫玥见她呆住,笑意更深。“要不然,你以为我叫你来干什么?” “真的?” 他的手勾住她的腰,轻轻一拉,东方晗雪便在他的怀里。“我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为难他们做什么?”他的声音很暧昧,也很低,但却足以让她听得清清楚楚。 她窘迫地对上他的眼,却怎样也看不清里面所包含的东西。她强自镇定,对他说到:“既然如此,那……你能告诉我余下二人的下落了吗?” 南宫玥拉住她的手,冲她说到:“这个不急,我先带你去见另一个人,相信你现在定然十分想见到他!”说罢,他便拉着她,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喂,南宫玥,你要带我去哪?”他的力气极大,不容分说地带着她转身便走。 “难道你不想知道那人是谁么?”他似笑非笑,“放心吧,我不会害你,只是带你去见个人。” 东方晗雪狐疑地望着他,甩了甩手臂,“那你把手松开,我自己会走!” 他笑道:“但我却不想松手怎么办?” “这个我不管,松手!”对于南宫玥,她只能是有多远便躲多远,此刻对于他的刻意亲密,她真是高兴不起一分。 他在她肩上轻轻一点,东方晗雪立马动弹不得。 “你干什么?!”她瞪着他,“南宫玥,你竟敢点我的穴?” “你若是再不听话,我或许会考虑抱着你走。”他勾勾唇,“放心吧,我不会做什么,只是想牵着你的手走一会儿。” 他解开她的穴,叹息道:“这个人是你一直要找的,我们快走吧!” 东方晗雪垂头丧气,不再言语。 视线落在她腰间的玉佩,淡笑道:“想不到如今你还配着。”自打他进府后便见她时时配着这螭纹玉佩,没想到到了现在她依旧还是随身带着。 见他一直盯着玉佩发愣,视线随他向下看去,问道:“怎么了?” 南宫玥对她绽开了一丝笑意,她也随着这一丝笑意,心中不知为何松了一口气,他微笑道:“这是西秦皇室之物,凭借它,可自由出入西秦境内,而且,或许还要比我想象中更有用,所以,你最好好好保管它!” “西秦皇室之物?”也就是说,这是修洁送给她的?难怪她会一直贴身带着! 南宫玥拉着她的手,走到一处房间。“这儿是我的房间。可记好路了?以后若是想找我,可以来这儿。”一边说着,一边推开门。 东方晗雪面上一红,“谁……谁要来找你啊!” 南宫玥但笑不语。 这一路走来的景致她却丝毫没有错过,后院的布局不似湖心亭那般朴素淡雅,极尽奢华,处处都是精致的琉璃灯与雕花的窗门。可谓是绚丽至极,奢侈的程度绝对不亚于公主府。以至于连东方晗雪都怀疑上次收的家产也只是他的九牛一毛,不然,为何才短短数月,他便又变得同先前一样富有? 房间的风格也和宅院一般,精美旖旎,薄纱飞舞。甚至于……还有舞姬美妾! 看着里面衣衫半露的妩媚女子,东方晗雪笑道:“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不然我过两日再来拜会?” 南宫玥皱了皱眉。“看来他太小瞧我了。” 正说话间,室内里走出一个衣着清凉的艳丽女子,容貌绝丽,身姿柔美动人。 见到南宫玥,她立刻欣喜地迎了上来,身上的薄纱摇曳,动作间内里的曲线若隐若现。 “公子——您总算是回来了。”她整个人几乎都要挂在了南宫玥的身上,“奴家等了您好久。” 南宫玥皱起眉,阴下脸,狠狠地推了她一把。 那女子跌坐在地,有些惊慌。“公子——” “谁允许你进我的房间?” ps: 二更会在11点左右。o(n_n)o~ 116【想要的东西】2 女子楚楚可怜地垂了泪,“奴家只是想念公子,这才——”她随即看到在他身边的东方晗雪,一脸防备,“这是……” 话未说完,南宫玥的手便已经锁住了她的喉咙。 女子惊恐地睁大了眼,连求饶也忘记了。东方晗雪看到南宫玥眼里露出的杀意,忙出声:“南宫玥!” 他手一收,把她扔在地上,冷冷道:“滚。若有下一次,杀无赦!” 女子哆嗦了一下,咬着唇,连滚带爬地出去了。 东方晗雪望着门外,笑了笑:“庭院深深,金屋藏娇。难道你说的人便是她?” 南宫玥仔细地看着她的表情,忽然勾了唇。“你不高兴了?” “当然不是!”她连忙分辨,“我只是觉得你在这儿的生活太惬意了。而且方才那个女子,的确长得很美……”愣了愣神,才恍然觉得自己的话前言不搭后语,这跟那女人有什么关系? 南宫玥好整以暇地抱了手臂看着她,笑意更深。“看来你很在意那个女人。而我能理解为你有些紧张么?” 东方晗雪懊恼地咬牙,转身进了屋,一入内便闻到一股浓浓的脂粉香,蹙了蹙眉,“你方才说的那个人呢?” 南宫玥抚掌,门外随侍的人闻声闪身入内。 侧了侧首,他冷声道:“方才是谁准许她进来的?怎么越来越没规矩了?” “这个……是……是韩公子吩咐的。”小厮抬头望了他一眼,见他眉头越蹙越深,战战兢兢道:“因为现在公子同他的关系也不甚明了,所以……小的也不敢……贸然回绝。” 韩公子是主子几日之前接过来的贵客,而在他来的第一日,主子便吩咐让他好生照料着,不可怠慢。平日里连主子对他都是客客气气的。所以今日他突然送了这么一个女人过来,他于此也不好说什么,因此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让那人进了屋,谁知主子会因此发这么大的火。若是早知如此,他有十个胆子也不敢把人放进来啊! “知道了,你退下吧!”南宫玥冷着脸点点头,“等下把韩公子请过来!” 南宫玥挑帘而入,目光落在椅子上坐着的人身上,却见东方晗雪则一手拄头,一手捻起桌前瓷盘里盛放的桂花糕。轻咬了一口,随即眉头越蹙越深。 “这是我差人去赵记买来的”一边说着,一边在她身旁坐了下来。 因为猜到她这两日回来。而她的嘴又刁得很,只认那一家的,所以每日他都会派人去赵记买来摆着。笑望着她,又补充道:“我让人多加了糖。” 怪不得这么甜,东方晗雪皱了皱鼻子。 或许换做原来的她,定然喜欢得紧,只可惜,现在这身子里换了一个人! 她虽然也喜欢甜食,但却不喜欢吃这种甜到腻的,方才只尝了一口便已经甜到眉毛打结了。真不知原来的她喜甜喜到什么地步,照这种吃法,非吃出糖尿病不可! “如何?可还喜欢?”他道 喜欢?怎么喜欢的了? 东方晗雪撇了撇嘴。推开盘子,“相当不喜欢。” 柳溪的视线随她落在了盘子中,喃喃道:“难不成还不够?”遂拈起一块尝了尝,甜腻的味道直让人皱眉,又不解地望向对面的人。 东方晗雪挑眉看他。“以后别让人放那么多糖了,吃着都腻味!”迎向他的目光。解释道:“现在我换口味了,不太喜欢吃太过甜腻的东西了!” 南宫玥紧锁眉宇盯着她不动,目光中有探寻。 他倏尔出手,一把拉住东方晗雪的皓腕,让她贴近自己,伸手拨开她额际的碎发,待看清上面隐入鬓发间的一粒小红痣,这才松了一口气。 一低头,轻薄的唇便印了上去,落下一吻。 还好,她还在! “喂,你做什么?”东方晗雪被他弄得一愣,连忙推搡着他,不解。 他按住了她的身子,力道大得惊人,调笑道:“再动我就点你穴道!” “你在点我穴,我就……” 他挑眉,饶有兴趣地望着她:“你就怎样?” “我就……杀了你”她咬牙切齿。 他与她对视良久,突然噗嗤一笑,笃定的说道:“你舍不得!” “……” “你不是一直嗜甜如命么?怎么突然换了口?”附在她耳边,喃喃道。 她气鼓鼓:“万事万物都在时时变化,我又怎能一成不变?” 南宫玥一笑,不管她怎么变,他要的只是她而已。 此时,只听‘噗通’一声,湖心亭漾起一大圈涟漪。 只见不远处,一个紫衣男子正懒洋洋的躺在一颗苍树上晒太阳,丹凤眼泛着迷离幽光,只是余光却有意无意地向内院瞟去, 雕花檀木窗半敞,里面的纱帘随风轻摆,缥缈间柳溪眼尖地瞧见里面耳鬓厮磨的二人。 哼,这女人,他才一瞬不再身边,她便又开始沾花惹草了! 弹了弹身上了落叶,他坐起了身子,准备去好好地拜会拜会他的‘新情敌’! “偷窥人墙角,可并非光彩之事!” 一声轻轻冷冷的声音却突然传来,柳溪向下一瞟,却见底下不知何时竟多出个人来。 来人并没有看树上的人,只是慵懒不屑道:“今日我只听闻府里有贵客来访,但此时客已到,却不知公子又为何事而来?” 柳溪闻言邪邪一笑,又靠坐了回去,“我只知这府里仅有南宫玥一个主子,你又没告诉我你是何人,而我又为什么要告诉你?” 那人反倒笑意更深,“一眼一世界,一丝一浮萍。我只是一个陌路客,同公子一样,也只是这府里的一个访客罢了。” “那你还真是多管闲事。”柳溪冷哼。 “是不是闲事,我不知道。但此时公子毕竟在他人屋檐之下,所以也务必要慎言慎行。” 他眯了眯眼:“你说的我都懂,用不着你在这儿多嘴。” “这世上有一条路无论如何都不能走,而对于某些人也是,你可以喜欢,但却绝对不能放在心上,否则仅仅是因为这一人,你便可能会是粉身碎骨。” 他这是在暗示他什么? 柳溪眸中闪过一丝惊诧,接着愈发地深邃了,一低头向下望去。却只见他的罩了顶墨竹笠,而至于他的相貌却是被层层纱幔给牢牢遮住了。他神色复杂地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难得的起了一丝兴趣。想看看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他纵身一下从树下跃下,却见那抹寡淡的身影已渐渐行远了。 ************** 珠帘轻撞,接着一人掀帘而入。 闻声,东方晗雪随意望去。却立即呆住。 那人走到窗边的时候,恰巧遮住了阳光,周围顿时暗了下来。虽隔着垂至肩头的纱幔却似乎也能望见他唇角的笑。而他的声音传来时却好似圆润的玉珠,“好久不见。” 再一次听到熟悉的声音,东方晗雪有意外的惊喜,“雨……雨泽?”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你为什么要离开百花楼?怎么会在这里?在南诏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到了南诏为何又不跟我联系?”而你又是谁?只是这最后一句话终是没问出口。 一连串连珠炮的问题却未给人任何思考回答的时间,南宫玥笑了笑,“你问这么多问题。连个回应的时间都不给他,让人怎么答?” 雨泽抬眼望向东方晗雪,却并未对她的女子装扮留露出丝毫惊疑,淡淡道:“原来那日的‘公子’竟是位‘小姐’。” 在南诏时,为隐匿身份。她才扮作男子,如今回到北楚便恢复了本貌。这却忘了当时没跟他说明,难怪他会有此一问。 南宫玥望着她,代为引介,“这位便是北楚的长公主,东方晗雪。” 雨泽俯身,声音温文清澈,“草民见过公主!” 东方晗雪连忙扶起他,丝毫未掩饰自己的欣喜,嘴边笑容上扬:“雨泽不必如此多礼,以后你便唤我为晗雪即可。” 雨泽眯起长眸,浅灰色的眼瞳里有光芒闪过,虽她一同落了座。 东方晗雪此时并不想跟他卖关子,于是开门见山地问道:“雨泽,你同我说实话,你究竟认不认识李婉?”这个疑惑一直存在在她心中,她不了解雨泽,甚至连他的身份都不甚清楚,因此,她也不能断定他此刻会同自己说实话。 雨泽一时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她怎么会知道自己认识怜月的事? 东方晗雪看他,一脸凝重:“这件事对我来说非常重要,我希望你能同我说实话。” “……” 南宫玥此时也开了口,“此事关乎这北楚、南诏两国的战事,雨泽公子若是知道其中因由,还望帮上一帮。” 雨泽一直沉默着,但戴在头上的斗笠却不由地晃了晃,片刻后,他淡淡地开了口:“我与李婉是竹马青梅,我们自小便认识,而她也是这世上我最熟悉的人。” 他凝视着窗外,眼中情愫氤氲,明明灭灭,最后化为一笑:“北楚韩氏一门,世代为将,每一辈皆出英豪。到了韩毅一代,更是刚正不阿,也为北楚立了无数战功。” 韩毅这人她听说过,这人是北楚难得的一员猛将,每次韩毅主帅必定大获全胜,但或许是天妒英才,在烨真十年,西秦来犯,韩毅主动请缨,这一战虽胜,但北楚却也损失惨重,而韩毅也不幸在此战中身陨,没了韩毅这根顶梁柱,光耀一时的韩氏一族便渐渐落寞下去,而西秦这才不得主动请和示好也派质子于北楚以示诚意,而慕青之后接任了韩毅之位,自此数载镇守边关。 雨泽的眼中,有非常深沉的一种痛苦,淡淡道:“外人一直知道韩毅有位长子,但却很少有人提到过他的次子。我……便是韩毅的次子,韩雨泽!” 一直一直以来,他在韩毅的眼里都有若遁形,永远没有光彩,只因为,他有个出色的哥哥! “大哥自小聪慧,文武皆精,所以父亲自小便很重视大哥,而对于我这个儿子,他总是选择视而不见。所以无论父亲问什么,都是大哥先答,而再问我时,我却终是说自己不知道。”他苦涩一笑,“而我唯能一超过大哥的便是这张脸!” ps: 呼,二更完毕,累死了~~~~(>_<)~~~~ 117【你是我的】1 韩雨泽垂首,面容萧疏,黯淡无光:“但父亲并未因此垂青于我,反而对我更加厌恶,他说,作为男子便应该有阳刚之气,生的这样一副祸水面孔又有什么用,只不过是绣花枕头罢了!但就算如此,还是有那么一个人,自始至终不论眼里心里有的都是我,而我们偏偏……有缘无分。这人……便是右相之女,李婉” “父亲与左相素来交好,韩李两家又是世交,所以大哥与婉儿自小便订了姻亲,而婉儿也便是我未过门的嫂嫂。但我却并未因此而疏远婉儿,相反,我们三个自小便玩在一块儿,可谓是形影不离。但我与大哥却完全不一样,最重要的是,大哥对婉儿从小关爱备至呵护有加,而不像我,与她三天斗嘴两天打架,彼此都看对方不顺眼。但可笑的事,她却对我更亲近些。” 之后的事,雨泽却不愿多说,只草草带过, “婉儿同大哥的亲事告吹了,大哥也选择远走他乡,而我却也毁了这张脸,父亲知道了这事后大怒,此时恰逢西秦来犯,因此一气之下,他主动请缨,最终……战死沙场。而我也开始了在各国云游,直至定居在了南诏。” 东方晗雪怔住,对于这件事雨泽虽然他的稀松平常,但她却觉得没有这么简单,尽管他给她的感觉一直都是平静而祥和的,可她没想到的就是在他那看上去温和清雅的外表下,竟有如此刚烈的一颗心,而又是什么样的遭遇会令人自毁面容?是怎样历尽千帆后的心,才会笑得这般波澜不惊? 韩雨泽望了她一眼,道:“之后的事,你们便也知道了,婉儿她作为定国公主和亲到了南诏。而在她大婚前一晚确实去了百花楼找我。” 暗叹一声,东方晗雪转过头来,看他,“那……之后又发生了何事?为什么李婉会受伤?”韩雨泽抿唇,“这个请恕我无可奉告,但我能确定的一点便是,有人故意挑拨北楚与南诏的关系,而这人还在南诏皇室之中。” 既然他不愿多说,再问也无疑,但他所说的消息却让人不得不重视。有人离间北楚与南诏?这又是为何? 东方晗雪蹙眉,喃喃道:“难道是南诏皇室的皇储之争?”她身子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 自古以来,人性贪婪,追名逐利永远都无可避免,而皇室之间也会为了上面那一把龙椅而争得头破血流,尔虞我诈。阴谋算计更是比比皆是。但她却有一点想不明白的是,引发了南诏与北楚间的战争,可南诏此举也无疑是引火烧身,就算是那人达到了挑拨两国关系的目的,但他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得到战火纷飞后南诏的一个烂摊子? 闻言,南宫玥接道:“那这人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一旦两国开战。有可能便是三年五载的战争,这必然一场长期的较量,一着不慎便会是倾朝之祸。是天下的动乱。南诏在兵马上并不占优势,而这对南诏便像是一场赌博,一场胜小输大的赌博,慕容沛并不是傻子,他又为何会这么做?”一番说辞与东方晗雪所料无二。此时,她也不由对南宫玥多了几分赞赏。想不到他不仅会做生意,对朝堂之事分析的也透彻。 韩雨泽勾唇一笑,语气隐含着淡漠的嘲讽:“话虽如此,但若是有人在背后与南诏达成了共识呢?只要南诏牵制住了北楚的主要兵马,北楚定然会无暇他顾,这时他们再给北楚腹背一击,北楚必败。” 东方晗雪愕然,似是料不到会是这样一种情形,事情却是越来越复杂了,但转念一想却仍有许多不解之处,“听你说,那与南诏联合的也必定是西秦了,虽说在国家利益上没有长期的敌人,也没有长期的盟友,可南诏既然肯同西秦联合,那他可有想过,若是北楚败了,西秦要收拾的第一个便是南诏,若是北楚还在,西秦倒不敢对南诏怎样,一旦这平衡打破了,吃亏的反倒是他南诏!” 韩雨泽淡笑道:“但事事却不尽如公主所料,西秦能借助南诏牵制北楚兵力,但南诏却也能利用北楚这把利刃来借刀杀人!如同方才公主所说,各国间没有固定的敌人与盟友,有的也只是自身的利益,而凡是同利益挂了钩,那一切便变得不同了。” 西秦为了消灭北楚,而南诏却想利用北楚对付西秦,北楚为了自身利益也定然会出兵,看来没多久这相互制衡的局面便会被打破了。 “看来这仗是必须要打的了,只不过现在来说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东方晗雪一挑眉头,接着道:“那他两国能联合,却不怕北楚同东晋联合么?北楚与东晋素来交好,如此一来,东晋势必不能坐视不管。” 南宫玥不禁一笑,打断她:“这次东晋定然不会出手,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若是北楚、南诏、西秦三国斗得元气大伤,到时东晋只需在最后出兵便能一统天下,所以这次东晋绝对不会贸然出兵。” 想不到此次和亲却和出这样一个局面来,原本她想着只要查出幕后的策划者,也定然会平息两国的战争,如今看来倒是她的想法太过单纯了。 一旦开战,首先遭殃的便是下面的百姓,一旦开战必定民不聊生,而普通人也定然成为各国君主争名逐利的牺牲品。所以也不知如今可有什么方法能避免这场战争,东方晗雪不由问道:“那你们二人看来可有什么好对策?” 南宫玥凝眉静静道:“如今尚未有计策应对,而我们能做的也仅有按兵不动了。南诏正在抽筋兵马粮草,只是西秦那边却无甚动静,想必也在暗中筹备着。如今我们也只好先静静观望,看看有无回旋的余地。” 她目色一亮,道:“那我若是去西秦探探风声,或许能寻得化解的方法也说不准呢。” “不可!” “不可!” 南宫玥与韩雨泽的声音同时传来, 韩雨泽望了她一眼,选择继续沉默,而南宫玥则眉峰紧蹙,声音里透着责备,“如今各国的态势不稳,若是贸然出行也不知会遇到什么样的麻烦,不可如此轻率!” 东方晗雪眼神坚定:“那……我若是说我非去不可呢?”此行虽然风险巨大,但不论结果如何,她都必须要走上这一遭的,一来她想去探探西秦的风声,看看能不能找到化解此次战争的对策。二来,她这一趟,也是为了去找那个唤作刘康的男子。所以无论如何她都要去西秦一趟。 南宫玥的面色一凛,想不到她如今竟做出如此草率的决定,她此次出行若真被有心人利用,一旦被劫持并以此来利用楚皇,那北楚定然会处于被动地位。况且一点开战,她也定然无暇自保,一旦被伤及万一,那却也是得不偿失的!所以在这个节骨眼上出去,显然是个下下之策。 但他却知道她的性子,一旦认定了的事,那便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久久地,南宫玥终于移开了目光,轻轻叹了一声:“好吧,既然你一定要去,那必须要同我一起。” *********************** 经过庭院时,日头早已从中天移到了西边。 红色的薄光打在湖面上,晕染出淡淡的粉红。 东方晗雪微微垂目,面色有几分凄凉,战争一起,越是持久,民生越是苦不堪言,希望这场战争北楚最终能赢。 抬手仰望,只见湖的最西面,隐隐可见回廊深处的一个凉亭,四周翘起的檐角挂着四只淡紫色的风铃,清脆的铃音在随风轻响。 不自觉地抬步走去,愈走近却愈能问道渐渐飘散而来的食物香气。 醇香的味道不禁使人为之一动,可抬头向前望去却见,亭内并无一人,那这香气是从何处传来的? 脑袋间骤然一痛,不知从何处飞来了一小粒石子砸在了她的头上, 竟然敢暗算她? 诧异地抬起头,却见岸边坐着个人,紫衣墨发,不是柳溪那家伙又是谁? 头上的痛意让东方晗雪皱了皱眉,想必上面定然被打出个包了,这人干嘛用石子丢她,活腻了么? 柳溪拍了拍手将手里的石子扔掉,他本想多扔几粒石子过去的,可看见她那一副呲牙咧嘴的吃痛模样,倒不忍心再砸过去了,吃点小苦便算了,若是砸坏了他却也会心疼。 但可气的是,她明明都向这边走了,而他这一个大活人在岸上坐着,她这都能视若无睹?其视力……还真让人不敢恭维!垂下头继续方才的动作,再不理她。 东方晗雪气鼓鼓地冲过来,拿着方才的‘罪证’责问道“喂,你干嘛拿石子丢我?” 柳溪冷冷一笑,“还以为你乐不思蜀了呢,难得还记得我这个人。” 他这是什么口气,质问她吗?她 脸上腾腾冒火,“谁乐不思蜀了?我找南宫玥谈的是正事!” “正事?”柳溪坐直了身子,看着她如万年冰霜,在一旁冷哼一声:“谈正事会同别人耳鬓厮磨?” 东方晗雪怒道:“你……你竟然敢监视我?” “监视?这可谈不上,我只是碰巧看到罢了!” “不论你是刻意跟着我也好,碰巧看到也罢,我只想告诉你一点——我同你没有半毛钱关系!” 118【你是我的】2 “是么?”一丝寒光,从柳溪的眸子里射出。 东方晗雪也觉得自己的话说重了,张了张嘴,却忽然觉得自己说什么也没用了。 柳溪垂眸拨弄了下炭火,一刹那,火苗蹿的更旺了,低头随他的动作看去却见火堆上面摆着的两个烤的外焦里嫩的地瓜,正冒着腾腾的热气,她这才发现他在烤红薯,而方才飘入鼻尖的浓浓香气怕也是从这儿传来的。 她凑上前去,对他笑道:“你……饿了?”不然怎么会有闲情来摆弄这些? “没有。”柳溪摇摇头,“方才在山上时,看见有砍柴的人坐在路上烤什么东西果腹,我看着好玩便讨了两个过来,也想试试。” 她寻了个位置坐了下去,托腮看着他烤地瓜。 盯了他半晌,也不见他给红薯翻个个儿,心道再这么烤下去,非烤糊了不可,不由问道:“你怎么不换个面烤烤,只烤这一面还不烤焦了?” “这还需要换面?”他问。 她一个卫生眼过去,“当然了,你把红薯丢进去,就这么烤着,等烤熟了也是半生不熟的,哪还能吃?” 一把抢过他手里的小树枝,抬起来看了看,见有一个地瓜已经被烤焦了,惋惜之余也只能丢了。好在火不大,另一个还没被烤焦,等下估计还能吃。 她吩咐道:“你帮忙煽火,注意别把火弄得太大,我来烤。”于是一边坐直了身子,一边缓缓地翻转着手里的树枝,瞥了他一眼,耐心地为他解释道:“烤红薯时最好用小火慢慢烤,这样烤熟了之后的地瓜才最香。” 她转过头,却见柳溪的脸离她有些近。此时心里也有些不淡定了,干咳了两声:“你一直盯着我看干嘛,注意火!” 柳溪眸中划过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开口道:“有时真怀疑你究竟是不是原来的公主,不然怎么懂得这些东西?” 见一面已经烤好,她手腕一转又换了一个面继续烤,不屑地哼了哼,“你不知道的东西多了,本宫又岂是你能猜透的?” 柳溪反倒笑意更深,催动内力将炭火鼓得更旺了。 见火苗蹿的更旺了。东方晗雪连忙拉他的袖子,不满地嚷嚷道:“喂,告诉你是小火。小火!” ………… “终于烤好了。”东方晗雪捧着冒着热气的地瓜,烫的直缩手。 小心地将它掰成了两半,而属于食物特有的甜腻香气顿时飘逸四散,闻得人直流口水,将烫红的手指放在耳垂处搓了搓。她现在也有些跃跃欲试,也迫不及待地想尝尝自己的劳动成果了。 将较大的那一半递给柳溪,她则捧着剩下的那一小半吃了起来。 她一边吃着,一边不忘抬起头望望柳溪,却见他仍未动口,只是浅笑眼梢向她笑着。此刻,他虽然手捧着地瓜,但仍然优雅的一尘不染。 她不由气闷。同样是吃地瓜,为什么他能做的这般完美,而她却只能吃的这么狼狈?突然很想打破这种情形,她嘴里还含着未来得及咽下的地瓜,皱着鼻含糊不清地哼哼道:“快吃快吃。等下就凉了!” 柳溪细细地打量着她, 清风阵阵。此时的阳光有点耀眼,金色的光辉打照在女子细腻如瓷的雪白肌肤上,竟晃得人一时移不开眼,不自觉的嘴角露出一抹极为浅淡的笑容,那浅浅的笑容中满溢着说不出的满足和甜蜜。 他勾唇轻声问道:“是么?” “当然……” 不等她说完,他低头吻上她的唇。 东方晗雪身子一震,不同于马车里的狂烈,这个吻,带着令人心安的温柔,不知不觉间让人感受到他细心呵护的味道。舌尖一勾,划过她的唇角,顺带着把遗落在她唇边的一小块地瓜吞吃入腹。 他笑道:“味道果然很好。” 东方晗雪大口呼吸,喘息急促,红着脸看着他“你——” “我什么?”柳溪眼中闪动着莫名的光,调笑的望着她,似乎只要她说出什么令他不满的话来,他的唇便会再次毫不犹豫地落下。 “哼!”她别开眼,不想看他。 “南宫玥曾是你府里的公子?”他问。 “嗯。”她悻悻地点点头。 倏尔,他又凑过身来,唇几乎快贴近她的耳廓,“小雪,别忘了我说过的话。以前的宗政修洁,我可以不计较。但是以后——绝不能有别的人。” 她回视他,心却忽地一沉。 他呼吸中散发的热气拂到她的耳廓,但她的心情越发的沉重。 他的语气很认真,甚至有些——威胁。 柳溪是一个有心机和手腕的人,他从来都不简单。她曾亲眼见到过,他为了得到想要的东西,可以如何地不择手段。而他也不是一个能被人轻易驾驭的人,所以现在连她自己也不知被他这样的人爱上,究竟是幸还是不幸! 柳溪一瞬不眨地看着她。 “小雪,你是我的。” 东方晗雪抬头看他的眼,心里却是冰凉一片。 “雪姐姐!”林凤曦走了过来,脸上还挂着淡淡的笑,却在见到柳溪之后明显一怔。 “曦儿。”她有些尴尬,赶忙和柳溪离开一段距离,“你也来了。” 唇角的笑忽而变得很牵强,“方才我去南宫哥哥那儿找你,他同我说你出来了,我找了你半晌,原来你在这儿呢!”视线落在柳溪身上,眼中闪过一丝落寞。 “林公子。”柳溪却不依不饶地靠过来,伸手握住她的,“我方才同小雪待了一会,你不会介意吧?”他的眼睛盯着林凤曦,有些明显的警告意味。 林凤曦敛起笑容,褐色的眸子一冷,却是转向东方晗雪。 柳溪凑到她的耳边轻语:“小雪,别忘了我方才说过的话。” 眼看着周围的气压蹭蹭地骤降。东方晗雪突然挣开柳溪的手,道:“我看天色已经不早了,咱们早些回府吧。” ***************** 日暮西斜,远处传来喧闹的鸟鸣,已是傍晚时分,倦鸟都已归巢了。 韩雨泽坐在湖心亭中,对风独酌,形单影只,那淡蓝色的身影看起来忧伤又寂寥。 一杯清酒入腹,他微眯着眼眸。看向东方晗雪离去的方向,嘴角不禁露出一抹残酷的冷笑。 别人都道是他自己毁去的这张脸的,可又有谁知道真正毁去这脸的人却是东方晗雪!或许该说是曾经的‘东方晗雪’?而现在除了真正的长公主外。也许只有他知道现在附在她那身子里的是另外一个人! 谁能想到他们曾在几个月前便遇到过,而且是在他被东方晗雪折磨的不成人形的时候。因为只有他知道通往渊极之地的道路,而东方晗雪也一心想寻得九转珠的下落,所以她便把他禁锢了起来,严刑拷打下险些动手杀了自己。幸好那时一个女子通过一处空间罅隙闯了进来,他这才得以逃脱,借机重生在另一个人的身体里。 所以连那女人也不知道他逃了出来,只以为他伤势太重挺不过死了而已,但她却不知,他同现在的东方晗雪一样。都是穿越过来而已。 而回来之后,他选择去了南诏,因为知道那女人的目的。所以他一边静静等待时机,另一边也不忘送她些‘小礼物’。而在遇见东方晗雪的那一刻起,他以为自己终将难逃一死,却不料她却没认出他来,后来在几番试探后。他才确定那人真的不是原来的那个暴虐女人,这时。他才知道,或许他同那日的女子一样,都穿越了。 但令他不解的是,她不知为何却也一直在找寻九转珠的下落,或许她有什么把柄落在了那女人的手里,这才不得不为她卖命,可这些他却管不了,他的目的也仅仅是不让真正的东方晗雪重生罢了。 恰巧一个月前,韩雨泽的老情人李婉在大婚前来找他来叙旧,他本想借机杀掉李婉引发两国的战乱,借此拖住东方晗雪的脚步,却不料反倒被南诏二皇子慕容逸轩利用,虽然最后的结果比他料想的更好,但……他却反而有种为他人做了嫁衣裳的感觉,而这种滋味却也相当地令人不爽! 之后,慕容逸轩为了杀人灭口,于是便派了暗卫除掉他,而他一路逃亡来到了北楚,恰巧为南宫玥所救。想不到他绕了一大个圈子,竟又来到了东方晗雪的身边。回过头来想想,这一切还……真是可笑。 或许,现在他应该改变一下原来的计划了,也许他现在该帮东方晗雪一把,帮她寻得那九转珠的下落,然后再在那女人重生之际给她以致命一击,也只有这样,他才能报仇雪恨! “韩公子!”南宫玥笑着走了过来,望了眼桌前的酒壶,“怎么一个人在此喝闷酒?” “原来是南宫公子!”韩雨泽淡淡一笑,做了个请的手势,“公子请坐!” 南宫玥一撩衣摆,利落地坐在他身旁,韩雨泽翻开一个空杯,为他斟满了酒,“公子不介意与我共饮一杯吧!” 南宫玥抿了抿唇,端起杯子与他相碰,二人相视一笑同饮了进去。 “南宫公子与晗雪是旧识?”韩雨泽问。 “算是吧。”南宫玥淡淡地道,“她对我来说是个特殊的存在。” 韩雨泽笑道:“只可惜襄王有梦,却奈何神女无心。” 南宫玥眸色一暗,闷不吭声地又自斟了一杯。 “涓滴之水终可以磨平巨石,只要你肯用心,相信晗雪她终将会看到的。”韩雨泽淡淡一笑宽慰道:“或许你曾与她之间有过隔阂,但时间却会消磨一切。所以……南宫兄也莫要灰心!” 南宫玥脸色一缓,轻咄了一口杯中酒,“但愿如此吧。” 119【投怀送抱】 明日便是瑶儿与修洁大婚的日子了, 东方晗雪很清楚,明日之后,当她与宗政修洁再见,那便也只能是殊途。现在,他有了自己的家室,而她却也有自己的生活。 而爱一个人也并不是要跟着他一辈子的。她喜欢花,难道必须把它摘下来闻?她喜欢风,难道便让风停下来?她喜欢云,难道便让云罩着她?这些显然都是不可能的,所以她也没必要为了一个不会转身的人一直悲伤下去,她,也该放手了…… 深吸了一口气,她绕到公主府后的林园。 最近几日,她总会来到这里,席地而坐。只要看着那满天星光闪耀,只要看着翠树成海的树林,看着那铺陈了一地的青叶,无边无际的,好似连着那沉沉的天幕,看着看着自己的心便也会慢慢静了下来。 当走至一处殿宇之际,却见天边,冷月如钩。而屋檐之上,月轮之下,一人红衣妖娆,见她抬头,他则擎着手中的酒坛向她微举示意。 东方晗雪微笑:“大晚上的,你不睡觉,在这屋檐上做什么?” 他一笑,足尖轻点,眨眼的的功夫便已稳稳地站在她面前:“小雪雪不也睡不着么?”赫连清歌回眸看向她,一双妖娆妩媚的眼眸似笑非笑,“走,我带你骑马去,不然过两日又逮不到你了。” 大半夜的去骑马? 不过听起来也不错, 东方晗雪微笑着把手交到他伸出的手掌心中,“走吧。” 他点头,握着她的手就势一带,轻轻托住她的腰,足尖发力,便凌空月了起来。 来到马厩后。赫连清歌挑了里面一匹黑色的骏马,又给马喂了些干草,马儿打了个响鼻,似乎很高应,一边吃着草一边温顺地看着他。 赫连清歌笑着拍了拍它的脖子,“是时候带你出去溜溜了。”又转过头来望着东方晗雪,“你会骑马吗?” 东方晗雪一愣,连忙摇头。赫连清歌点了点头:“那我们骑一匹马。” 一把拉过缰绳,他动作敏捷地翻身上了马背,刚想说话。却见东方晗雪绕到一旁牵了匹枣红色的马,她转过身,冲他郑重地说道:“我自己可以试试。”每次骑马她都与人共乘一骑。而这也不是长久之计,所以她现在也必须学会骑马。 赫连清歌疑惑的上下看了眼东方晗雪,怀疑的意味十分明显。 见他打量,她挑眉回看他“怎么,你认为我学不会?” 闻言。赫连清歌轻轻一笑,摇了摇头,随即打马走了。 竟然瞧不起人? 东方晗雪举着马鞭,朝他的背影挥了挥。接着便来到的小马跟前。 她绕着马身转了两圈,一时却不知如何上去。而妖孽刚刚也走了,现在她想问人都没人回答了。 她一边拽着马鞍。一边蹬着马镫想翻身上去。但马儿随即迈着蹄子走了两步,又把她甩了下来。见她一直上不去,马儿不屑地哼了哼。随即甩了甩头。 赫连清歌此时回头,却见她试了半天都没上去马,眼中滑过一丝好笑,笑的有些幸灾乐祸。 他正要转身回去扶她,忽见东方晗雪伸手抓住马缰。微一用力,翻身就爬了上去。他了着缰绳转回身,赞叹地望了她一眼,看她一张小脸上尽是汗珠,有些狼狈,又有些诱人,此刻却挺胸抬头的骑在马上,眸中飞扬着骄傲的神采,睥睨地望着他。他轻笑一声,转头打马而去。 马儿扬着蹄子不紧不慢地小跑着,冷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喧嚣的声音渐渐远去,渐渐的只能听到马蹄落地的声响。东方晗雪身下的马虽不及赫连清歌的大,但品种优良,跑起来一点也不慢,不多时便追上了赫连清歌的马,她又扬了扬鞭,一下子便领先了他许多。 “看来小雪雪已经驾轻就熟了。”赫连清歌笑笑,也挥鞭追了上去。“可小雪雪也要注意些了,这马虽然温顺但也是头一次出门,切莫要掉以轻心。” 东方晗雪背着身朝她扬扬马鞭,“放心吧,我知道分寸。” 他的目光自她白皙的小手移到了她的背影上,突然很想挫挫她的锐气,他唇角浮起一抹微笑,愈发蛊惑。 他轻笑着自怀中摸出三根银针,翻手一甩,银光似箭,转瞬便定入了小红马股内。 小红马此时跑的正欢,但骤然间吃痛,立即嘶鸣一声,扬起前蹄也不分东南西北的向前冲了出去。 东方晗雪一时也摸不清状况,方才马儿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子便受惊了呢?她回头向后望去,却见赫连清歌竟被她越甩越远…… 她心也骤然间悬了起来,但此刻却只能抓紧了缰绳不让自己摔下去。 一时间,小红马急速的飞奔着,势如闪电,去势不可挡。东方晗雪一双手紧紧地攥着马缰,低身伏在马背上,只盼着小红马快些跑累了赶快停下。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赫连清歌的声音随风飘来,带着笑:“小雪雪,还好么?” “好你个大头鬼!”她啐了一句,转过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但因为马速太快,她赶忙稳住身形,不甘地别过了头。这时候不直接救她,还问什么? 夜风苍凉,新月初钩,红枣马仍在不住地奔跑着,但速度却渐渐的慢了下来,赫连清歌望着小马,不满地撇了撇嘴,跑的这么慢,他还怎么英雄救美? 素手一扬,便又是三根飞针, 满意地听到前面传来马鸣,接着他如愿地看到马上那人再也稳不住身形坠了下来。 他一扬马鞭,迅速追了上去, 是时候出手了,他星眸微微一眯,嘴角含着笑,手掌在马背上一撑,接着整个人便朝着前面的人跳了过去。 在东方晗雪以为这次必死无疑的时候,却见一抹红色的身影迅速地朝她飞来。 那一刹,她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眼前那张绝世容颜之上,夜风撩动着他飞扬的墨发,那一头青色,竟比夜晚的天幕还要黑上三分,而那一双琉璃美目此刻却含着笑,妖异四射,而他殷红的唇瓣上也绽着最迷人的笑意,真真是像极了惑人的妖精。 那一瞬,东方晗雪的呼吸几乎停滞,她瞪大了眼,张着嘴呆呆的望着他,一时间也只能僵住不动,形如木偶。 赫连清歌满意地看着她痴然的表情,笑着搂过她的腰身,把她抱了个满怀。接着两人顿时像是滚地的葫芦一样,从马上一头栽下,落在松软的草地上,咕噜噜的滚了几圈,而小红马仍毫无知觉,仍拼命地在草地上飞奔着,迅速融进了夜色之中,不见了踪影。 虽然草地松软,但其间却间或有些许小石粒在里面,因此刚一着地时,赫连清歌却是用自己的身子牢牢地护住了她,防止她被碰伤。 滚入草丛时,他们人几乎是脸贴着脸,彼此间呼吸可闻,而他的鼻息恰巧扫在她颈间,引来了她的一阵战栗。一时间,她的心神全集中在赫连清歌身上,感觉一颗心就要跳出胸膛。直到落地后良久,东方晗雪还是未能回过神来。 仰躺在草地上,她茫然地望着漫天的繁星,大口地喘着气,心仍旧砰砰乱跳, 赫连清歌撑在东方晗雪身上,却见身下的人不住地喘着粗气,一张小脸红的想要滴血,与颈项间雪白细腻的肌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唇角一牵,低头凑了过去,在她脖颈间落下一吻。 磁性的声音宛如天籁,带着窒息的韵律:“可有伤着了?”他说话间顿了一下,却让东方晗雪心跳一下子加快。她转过头楞楞地瞧着他,却见他正低头瞧着她,面上不由一红。 她张了张嘴,未答。却见他眸色渐渐深沉了,于是赶忙推开他站了起来。 拍了拍脸,经冷风这么一吹,人也清醒了不少。看来今晚真是奇怪啊,平日里虽然知道妖孽他长得好看,但却从未像今日这般频频看他看到呆掉,她今晚这是怎么了? 赫连清歌随后也站了起来,他望着跑远的小红马,轻叹了一声,惋惜地说道:“可惜了一匹好马。”接着他又吹了个口哨,不多时他骑来的那匹黑亮大马便跑了回来,他伸手揉了揉马背,笑道:“好孩子。”马儿打了个响鼻,接着自觉地走到他二人身边静静吃起草来。 怎么只回来一匹马?他怎么不把她的那匹马也唤回来?“你为何不把我那匹马叫回来?”东方晗雪瞪着他,不满道, 他转过身,耸耸肩“跑的太远了,追不回来了。” 东方晗雪指指一旁的黑马,“那你的马不是都回来了么?” “疾风它是我养大的,所以听的懂我的话。”那意思是另一匹马不归他管,因此,他也无能为力。 东方晗雪轻哼一声,“借口!” 他笑笑:“随你怎么想。” 漫天的星斗,宛如伸手都能碰触到, 赫连清歌取下马背上的酒葫芦迎着夜风坐在地上。 打开瓶塞,自己先饮了一口方才递给她,一笑道:“这酒是秋露白,色纯味洌,口感极好,若要酿造则必须用草叶上的露水,但这露水却不是一般的露水,而这便必须以浅盘放在碧草茂盛、丛叶倒垂的劈立崖壁之下才行。而这酒也不易储藏,所以极为难得,你要不要尝尝?” 120【‘喜事\’】 东方晗雪伸手接过,就着壶嘴浅饮了一口。 清风玉露,月夜草原,到有几分雅趣,思及此,她不由得微微一笑:“这样的酒你都能弄来,当真会享受。” 他一脸的不以为然:“人生一世草生一秋,既然如此,又为何不好好享乐呢?”顿了顿,他道:“过分拘泥了自己,又如何会快乐?而我若是拘泥与这礼法,此刻便不会带你到这儿来了。” 东方晗雪看着他,月色下,他红衣飞扬,棱角分明的脸旁褪去了往日的张扬,却多了几分温和。 虽然认识了他这么久,但她却从未看透过他,虽然他有些放浪形骸,但她知道,在他骨子里却有一种蔑视一切的不羁,或许世间的一切也根本入不了他的眼。而她对他的认知却也仅仅停留在表面上,仿佛隔着一层纱,她自始至终却从未看透过! “明日你可会去?”赫连清歌的问话,打断她的思绪。 东方晗雪垂眸,右手不自觉的抚上腰间的玉佩,月光之下更见其精光内蕴,温凉如水,一如那个人。 他不满地撇撇嘴,又重复了一遍,“小雪雪?” 前尘种种如烟,而赫连清歌的声音适时打破了她深陷的记忆,看到他不解的扬眉,她淡淡一笑,收敛起自己不合时宜的思绪,轻道:“当然会去。” 赫连清歌的眉峰微蹙,转过头来望着她,“如今就连二公主都成了亲,可你这个长公主却还依旧逍遥自在,你不急么?” 东方晗雪笑,反问他,“你多说我逍遥自在了,我还急什么?” 他嗤笑。看她那不在乎的样子,还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啊! 一仰首,咕咚地饮了一大口秋露白,斜吊着眼梢望着她,噗嗤一笑:“到时候你变成个老姑娘,想嫁没准儿都嫁不出去了。” 她双手环过膝盖,撇了撇嘴,“打一辈子光棍又何妨?反正我都习惯了。”一个人无拘无束的多逍遥,她又干嘛给自己找不自在? 赫连清歌缓下身子,一手拄着头。一边饮着酒,慵懒地抬头望了她一眼,“唔。那你还不如去尼姑庵,反正那里面的人跟你一样,也不成婚。” 她咬牙启齿,“放心,我去尼姑庵之前定会把你给送去少林寺的!” 他将喝的空空的酒葫芦随手一扔。索性便躺在草地上,双手交叉地背到脑后,一仰头上面便是漫天的星斗,他微微一笑:“送去少林寺也好,起码,每天能混口饭吃不是?” 东方晗雪也学着他躺了下去。双手枕着脑袋,抬头望着星空,侧了侧脑袋。看他的眉心却仿佛打了一个结,她道:“赫连,我从未听过你讲你小时候的事,也从未听过你讲你父母的事,你……”小时候过的不好么?不然又有哪个父母。会让自己的孩子从小便做这些不正当的营生,整日偷鸡摸狗。甚至是干起了盗墓这种活计呢? 他微垂羽睫,瞬时遮住了眸中的情绪,牵唇笑了笑,“我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啊,哪有什么父母。再说,我小时候同现在过的也差不多,不提也罢。” 真的如他说的那般简单么,她方要开口却见他已经背过身子,似是不愿再答。 赫连清歌低头拨弄了下身边的草堆,随即信手拈来一边小草叶,轻轻放在了唇边,静静吹了起来。 因为草叶有点短又有些黄,所以偶尔会吹出些破音来,但整体却不影响曲子的完整,而在她听起来确实一种别样的韵味,有些淡淡的伤感,还有些哀伤。 晚风阵阵,而这首曲子在空旷的草地上却响了良久…… 赫连清歌支着一条腿坐了起来,不在意地随手一丢,那小草叶随风一卷,不多时打着旋地飘散在了旷野中, 他倏尔转过头看她,又恢复了往日嬉皮笑脸的模样,“好久没有这么畅快过了,看来,以后小雪雪可要多陪陪我,不然哪有人陪我骑马喝酒?” 她亦不言语,只是微微笑着看着他,目光自他脸上移向他身后,一直望向那似乎要连到天际的草原…… 过了半晌,他的声音自身侧传来,听起来沉静如水:“二公主的婚约,你为何不阻止?”这可不像东方晗雪惯有的作风,之前的她本就是雷厉风行,只要自己想要的,那是说什么都要得来,可如今的人明明还是她,可他却感觉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明明很熟悉但有时候却又变得让人猜不透了。 闻言她身形一顿,随后满不在意地笑笑,“对于我不要的东西,别人要捡便捡去算了。我不在乎。” 赫连清歌冷笑,真的是不在意么? 她淡淡一笑:“况且这婚约本是他们二人你情我愿的,而这事也是父皇恩准的。我总不能为了一个男人同瑶儿闹翻吧?” 是不能还是不敢? 赫连清歌凤眸微眯,接着说道:“原来的你可不会考虑这么多。既然放不下,却为何不去争取?” “说的好像你多了解我似的。”她笑起来,捏了捏他的脸,“我说了,对于宗政修洁,我再没有半分兴趣,她与谁在一起都与我无关。”不欲再与他继续这个话题,她起身迎向月色便往回走。 宗政修洁不是她想便留便能留的,他有他的目的,并不是她能左右的,而她却也有她的无奈,现在她真的是累了,不想再追逐了,她也想歇歇了。 ******************* 璟瑄殿, “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三梳梳到儿孙满地,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标齐……” 在好命喜婆喜气洋洋的祷祝声中,东方弈瑶坐在梳妆台前,望着镜中一妆容精致的女子,却顿时湿了眼帘。 盼了五年,她终是等到了这一日! 不用再担心,不用再惶恐。从今日起,他们便是夫妻了!如今,也算是给了自己一个交代。时间让她了解了爱情,了解了修洁在她心里的位置,而往后的岁月中,她要做的便是——让时间去证明她们的爱情,而她也会用自己的心融化他,将另一个人的影子一点点地从他心中抹去! “如今我的瑶儿也大了,终于嫁人了啊!”瑞妃自铜镜中望着凤冠霞帔的女儿,不知怎地便想起了初入宫闱的自己。那时,她才十三岁,没想到一晃这么多年过去。瑶儿如今也要嫁出宫去了。 “原本想着多留你几年,谁曾想……”瑞妃的眼中含了泪,接过好命婆手中的玉梳,缓缓滑过她如水的长发,话语一噎。竟是再说不下去了。 一旁服侍的丫鬟素来伶俐,见了这般场景,忙递了绢子过去给瑞妃拭泪,一面讨巧地劝道:“驸马爷他俊逸倜傥,待人又温和,而公主如今嫁过去。驸马只会打心眼里疼,又怎会亏待了公主?” 瑞妃闻言表情一凝,这一直都是她心里的疙瘩。那日瑶儿哭着来求她,说是要嫁给那个怜月,她本是不愿的,而若不是瑶儿她如今成了这样子,她又怎会把她这么轻率地嫁出去? 况且这也是她受伤后第一次来求她。她又怎么忍心再让她伤心?但既然是瑶儿的心意,那她便成全了他。只希望怜月他是真心待瑶儿的,若是他敢亏待了她的宝贝女儿,她也定然不会轻饶了他! 瑞妃捏着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泪珠,柔和地看着东方弈瑶,吩咐道:“动作利索些,别耽搁了时辰!” ************ 九月十五日一早,郢都都陷入了盛大的欢乐之中。大红的朱锦锦缎从齐武门一路铺满长安街直达东城门,一路上早早便挤满了人,顿时将宽阔的街道围得的水泄不通,一个个都挤破了脑袋往前钻,都想一睹公主出嫁的盛大场面。 一袭红衣的宗政修洁坐在高头大马上,虽是一身喜服,但却不见半分喜色。他眼神冷冽的望着下面攒动不安的人群,眼睛缓缓眯起,脸上却无任何表情。一路上,身后队伍中的喜乐声不断,但他的心不知为何,却越来越烦躁。 “驸马到!”一声响亮的通传自门口的太监口里传来,一路传到了圣武殿。 楚皇一身黄袍,负手立在圣武殿门口,他左面站着独孤皇后,右面站着瑞妃。而东方晗雪领着颖秀漪哲二人站在楚皇右手后的最里面,位置偏僻,并不显眼。 太监总管德全这时喜滋滋地小跑过来,“启禀陛下,驸马爷一行已经到了。” 一瞬间,所有的人目光都集中在那一人身上。 东方修眼光一亮,向前走了一步,遥望向宫门处那抹俊逸挺拔的红衣身影,笑着颔首。 东方晗雪抬头向人群中望去,目光却定格在那一张熟悉的脸上,那人还是那样的倾城绝色,还是那样的冷淡如水,但现在却是多了几分磨砺之后的硬朗,馥丽的像是一朵盛开的睡莲花。 当他望过来的时候,东方晗雪的视线恰好迎了上去,目光相交的一瞬间,她身体猛然一震,脊背挺得笔直,可一时间却像是被人抽干了浑身的力气,险些瘫软下去。 这时一双手臂缓缓环住了东方晗雪的背,她侧首望去,却对上了一双温柔的眼。柳溪的手臂环过她的肩头,将她抱在怀中,“别怕,有我。”沉稳的嗓音带着令人安心的魔力,让人不由地安下心来。 宗政修洁的视线落在东方晗雪身旁的人身上,那一刹,他极力保持的笑意再也维持不下,眸中的冷意翩飞,红袍下的手即便收紧了几分。 121【宗政修洁,你不公平】 长的不见头的青石大道上铺就了鲜丽耀眼的大红锦毯,两侧伫立的长长红色队伍中几乎没有尽头,人群喧嚣,鼓乐声震天彻地,场面壮丽宏大,处处都彰显着属于王室的尊贵与华丽,甚至喜庆的有些……刺眼。 柳溪一低头却见东方晗雪的视线依旧停驻在那抹红衣身影上,而目光中带着三分迷离,三分眷恋,还有几分连他都看不清的情愫。他不由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一眼便望见了众多陌生面孔中的那个雪莲般清冷的男人,漫天的洋红中,他依然是那般鹤立鸡群,只一眼,便能越过众人独独望见他,无法令人忽视,甚至是让人仰望! 柳溪微微蹙眉,握着东方晗雪的手又紧了紧。怜月无疑是横亘在他与小雪之间最大的阻碍,就算他如今娶了别的女人,但是他在小雪心中的地位仍无法被轻易抹去,而这对于他来说可不什么好兆头! 微微侧首,柳溪俯身在她耳畔低喃:“别忘了你的身份,小雪!”他刻意咬重了身份两个字,微热的鼻息喷薄到她白皙的颈项上,忍不住提醒,“他可是你的妹夫!” 闻言,东方晗雪的脸微冷,将目光转向他处,迫使自己再不去关注那抹红色的身影。 她深吸了一口气,冷冷道:“我知道。”他说的这些她都懂,只不过有些事她自己明白,跟从他人口里说出来的滋味却不同。一个是自己默默舔舐伤口,而另一种却是将伤疤公诸于众,而她却宁愿选择前者。 虽然有时候柳溪很聪明,但是,他却不懂的怎样去抓住一个人的心,或许在他看来只有把一个人禁锢在身边才能万无一失了,殊不知这样反而会让她觉得很累。而到了最后也只能使他们渐行渐远。 有时候,感情便像是这掌中的水,你握得越紧,它反而流失的越快。所以,明智的人选择默默改变自己,而不是把自己的意志强加给别人!但柳溪他貌似还没了解到这点,而是选择用自己筑起的围墙把她牢牢地固定住,但这点却是东方晗雪最不喜欢的! 掌心的手一下子就抽了出去,柳溪微微攥了攥衣袖底下的手,邪魅的双眸眯了眯。露出几许危险的色泽。 宗政修洁缓步而行,当视线透过众人直直地望向殿前的衣角,那宛如幽潭的眸子却闪过一丝极轻微的涟漪。目光停在那抹靠在他人怀中的身影时,却倏尔攥紧了手指。 他花费了八年的心血,八年的筹谋,八年的追逐,甚至用了各种攥紧都不屑的手段。可到头来他究竟得到了什么?他并不喜欢东方弈瑶,但自此后却不得不与她日日相对,貌合神离;而这座华丽皇宫如今却又变成了重新困住他的又一个精致牢笼,那些费尽心机得到的权势,只不过让他得到了更多做不完的事物,成了他更大的负担;而他最想得到的不是金银财帛和权势滔天。他一生所愿唯有一个晗雪……只需一个晗雪足矣。 但此刻,她,却在另一个人的怀抱里! 宗政修洁侧目看向她们二人。男子英俊不凡,女子明艳动人,明明该是一对天作之合的璧人,可宗政修洁的眼中只有撕心裂肺的疼,而当看到柳溪眼中不自觉流露出来的浓浓爱意。他心中更是一痛。 如果没有猜错,柳溪便是她的新欢了吧。虽然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她了,但他仍然时时留心她府里的动静,每一日便会有探子来回报她的一些状况,而只有这样,他才会知道她过得好不好,才知道在他不在身边的时候,她的身子有没有清减,会不会……伤心。 但如今看来倒是他多虑了,最近她一直很忙,不久前她去了一趟名泉山,昨夜还同赫连清歌去了一次马场,而除去昨晚外,柳溪几乎与她形影不离,只是不知她与柳溪相伴的这段日,有没有稍稍记起他哪怕一点? 他曾与柳溪相交过一段时日,因此他也有几分了解。而他也很庆幸此刻呆在晗雪身边的人是他而不是他人。若非是他真心喜欢的女人,他也绝对不屑于靠近分毫。所以在此之前,柳溪也从未对任何女子有过亲密的表现。而眼下,看着他紧紧地拥着她,坚定得似乎这一生一世,都不会放手。那这是不是说明他这次对晗雪动的也是真情? 瞧见宗政修洁的清眸中不断变换的神色,柳溪在对上他眼眸的时候只是略略地点头示意,他眼角轻扫,知道东方晗雪如今心里不痛快,本想着这样一来她与宗政修洁便能彻底断了关系,可事到如今,他才发现自己竟也是半分也高兴不起来。 对于怜月,他不是没有愧疚的,但对于东方晗雪,他也……不无自私。然而这世上并未有两全之法,在东方晗雪之前,他能自信地掌控所有,但现在他却发现他连这一个人都无法彻底占有,更遑论得到她的感情。所以现在他更是不敢再赌了,怕到了最后她心中仍然没有自己。一手揽上东方晗雪的腰际把她往自己怀里拥近了几分,对他宣告自己的占有权。 宗政修洁只是极缓地转过了头,脸上没有半分表情。 门内传来鼓乐此起彼伏,而这也时刻提醒他现在的责任与义务。终于穿过那极为漫长的青石大道来到了云龙纹台阶之前。他仰首向上望去,只见巍峨的石阶尽头,立着北楚权力巅峰的至高的统治者——东方修!今日是他抬手仰望于他,而不久后,他便要他以更卑微的姿态臣服于他的脚下,而那一日——不远了! 楚皇与独孤皇后等人皆驻足于圣武殿之前,而他们身后则是盛装之下的东方弈瑶,她由两个侍女扶着,头盖红绸,静静地站在那里,在等待着她良人的牵引。 万众瞩目之下,宗政修洁一身大红吉服。一步步地迈上云阶,从容不迫,缓缓而行,每一个动作举手间尽是风流,让在场多少未出阁的小姐郡主抻直了眼,暗叹一声惋惜。 而在路过东方晗雪身边时,他顿了顿,却并未回头。接着便向楚皇走了过去。 见他走来,一身帝王之气的东方修难得的露出了祥和的笑容,平静地看着宗政修洁缓步沿而来。他自然地牵过东方弈瑶的手,走了过去。 “草民叩见陛下!”他俯首。 楚皇缓缓地抬手,道:“平身吧!” 东方修郑重地将女儿的手放在了他的掌心。“驸马,如今我便把我的宝贝女儿交给你了,一定要好好待她!”瑞妃此时也抹着泪走了过来,“怜月,公主是我最珍爱的骨肉。是我在这个世界最不希望见到她委屈的人,你懂么?” 宗政修洁垂头,“草民明白。” 楚皇握着他们十指相握的手,轻轻拍了拍,转头冲宗政修洁道:“你能给予她我所不能给予的,不要让我失望!” 霎时鼓乐声大作。接着东方弈瑶被缓缓地扶上车,宗政修洁翻身上马,一袭红衣更衬得他风姿卓越。姿容不凡。 阳光下,东方晗雪微微眯起眼睛,看着那个骑在高头骏马上的男子,身着大红喜袍,头戴红底黑带的喜帽。淡雅俊逸的面容上棱角分明,像极了她幻象了无数次的白马王子。 但是。她如今的王子,口口声声说着爱她,但娶得却是别人。 东方晗雪平静地望着他们走远,一瞬间却明白了许多,她们或许可以彼此相爱,却注定了无法相守。这不是她们不够爱彼此,只是这爱自是之中便是错的。修洁爱的是这上面的权利,而她爱的却是过去的他! 身边的小颖秀突然扯了扯她的袖子,她低头望去,却对上了他亮晶晶的大眼睛,他咬着一根手指头,奶声奶气的对她说道:“皇姐,我想去闹洞房!”里面满是期许。 柳溪转过他的小身子,拍了拍他的脑袋,笑道:“你皇姐今日不舒服,等下由我带你去可好?” “我又不认识你,才不和你去!”小颖秀咬着唇瓣,依旧眼巴巴地盯着东方晗雪“我要同皇姐去!”东方晗雪笑着转眸,却见一旁的漪哲也少有地露出了期待的神色。于是便笑着牵过二人的手,“好,皇姐带你们去闹洞房去!” “你……” 柳溪不解的望着她,如今最该逃得不是她么,她又何必往伤口上撒盐? “如今该见的不该见的我都见了,还有什么好怕的?”她笑了笑,一手牵着漪哲,一手拉着颖秀缓缓地走下了云龙石阶。 ************* 红烛垂泪,凤冠霞帔。 独坐床边的新娘子苦苦守候了半夜,整间屋子都是静悄悄的。 东方弈瑶轻轻揭开红盖头,放到一边,在床边坐了一会儿,才扬声道:“音儿!” 音儿应了一声,低着头走进来:“公主有什么吩咐?” “我困了,要睡觉。”东方弈瑶指指床铺,“把上面乱七八糟的东西统统扔掉!”顺手拾起放在床上的红枣扔进嘴巴里,轻嚼了两下,“还不错!” “公主!”音儿可是吓得不轻,一抬头就看见公主头上顶着的红盖头被揭开了,再一眨眼,便看见她将那象征‘早生贵子’的红枣给吃了,一时间如遭雷击,这时把什么规矩都给抛在了脑后,大着胆子替她把盖头重新盖了回去:“公主万不可任性,这盖头要驸马爷揭开才成,不然便不吉利了。”虽然已经过了大半夜,但她心里仍旧燃有一丝希望,驸马他晚上一定会来的! 东方弈瑶一把扯开红盖头,也不知难过还是怎么的,就势倒在床上:“他不会来了。”她知道,今晚他一定不会来。 想哭,可是自己凭什么哭? 是宗政修洁那个混蛋不懂得珍惜她的好,应该哭的人是他才对,她干嘛要哭? “公主……”音儿看着她紧咬红唇的样子,顿时难过起来,公主自小便被人捧在手心里,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如今看样子,想必定是哭了。 等了大半夜,红烛都快燃了一半了,可驸马却迟迟不出现,公主由满心欢喜一直等到心灰意冷,从小便盼着有这么一天,可这一天终于等到了,却只给她一个漫长空白的夜。 东方弈瑶把脸埋在被子里,眼眶里终于滑下一滴泪珠。 宗政修洁,你不公平…… 122【瀑布后的秘密】 大红喜服,层层细碎的金丝修边,让宗政修洁俊秀的五官看起来英武了不少,而眼前的一颗大柳树恰巧遮住了他的身形,让他隐没在了阴暗中。 远处的喧闹声阵阵,他侧目看向红光奕奕下的宅院,抿了抿唇,一口饮下杯中酒。 现在也不知是什么是什么时辰了,或许,她不会来了。 就在此刻,两个身着宝蓝色锦衣的小小身影一前一后地跳下马车。宗政修洁执着酒杯的手一顿,却见来人是楚皇的两个皇子,眸中的喜色一闪而逝,接着他淡淡一笑,转身欲走。 东方颖秀的声音这时脆生生地传了过来:“皇姐,你怎么还不下车,不是说领我们去闹洞房么?” 一双素手轻掀开轿帘,东方晗雪眉眼含笑,道:“小颖秀怎地这么心急,这才刚过来便想着闹洞房了吗?现在你二皇姐府里正在宴请宾客,离闹洞房还远着呢,你要是想看热闹那可还要再等等。”她笑眉弯弯,水眸莹莹,而那身碧莹莹的湖绿色衣裳在大红的灯笼下竟是如此的鲜艳,一时竟让人移不开眼。 东方颖秀咬着指头瞅了她一眼,随即垂下了脑袋,“唔,好吧,那我就再等等。”东方晗雪笑笑,宠溺地揉了揉他的小脑袋 这时柳溪也从车上跳了下来,伸手也学着东方晗雪的动作,揉了揉颖秀的脑袋,嘴角噙了笑:“四皇子若是羡慕,那便快快长大,长大后便可以当新郎官娶娘子了。” 东方颖秀似是很不喜欢他,侧着头便躲了过去。倏一抬眼看见院子里的大红灯笼,顿时便被吸引了过去,牵着东方漪哲的手一蹦一跳地跑远了。 东方晗雪与柳溪二人相携走到府邸前,一个出尘飘逸。一个俊美如玉,走在一起竟如同一对儿璧人。 柳溪把带来的贺礼交了过去,门房顿时传来礼官的唱礼声:“长公主。古玉如意一对,紫晶手镯一双,翡翠屏风一扇,黄金万两。”这一声落,周围顿时鸦雀无声,各种探寻的目光朝刚进门的二人望来,片刻后不只是谁轻咳了一声,顿时四周再次恢复了喧闹嘈杂。 宗政修洁站在院角动也未动。随着唱礼声落,俊脸上的喜悦和期盼迅速的凝固下来,直至消失不见。他面无表情的模样让人猜不透他的想法,只是握拳抖动的手,暴露了他的情绪。 “修洁,等哪日我们成了婚,我要你十里红妆把我迎进门。”十二岁的少女自说自话,牵着少年的手,转身来到他的面前,黑溜溜的大眼睛直直地望向少年的眼眸,“到时候,我要穿着北楚做工最好的绣娘绣出的大红喜服。坐在驷马齐驱的华丽的马车里,而马车的四周还要垂着长长的流苏,这样经风一吹。便能漾出好看的弧度,这样再加上周围的乐队一路吹吹打打下,便能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们成了婚!” 一名黑衣人自暗处跃至宗政修洁身旁,沉声道:“主子,人已经到了。” “知道了。”宗政修洁点了点头。自回忆中缓过神来,看也未看那人一眼。转过身便朝内院走去。 ************* 因为被禁锢的久了,一来到外面的东方颖秀像是变了一个人,东逛一会,西逛一下,不多时,诺大的府邸几乎都被他跑了个遍。因为正堂的人太多,而且那帮人张口闭口还尽是些书本里才出现的长篇累牍的客套话,听着听着便想睡觉,所以,他现在还不想这么快回去。 走着走着,竟来到了一处不起眼的院子里。屋檐处挂着几个大红的灯笼,默默地发出光芒。听着不远处有流水的声音,他忍不住循声走了过去,来到那假山旁,静静地看着前面人工凿成的小型瀑布。 他绕着假山走了几步,来到一片水帘前,今夜的月光算是比较明朗,东方颖秀接着月光,看见水帘后有一片是黑黑的,于是他避开水帘想进去瞧瞧。 忽然,脚下一滑,他急忙伸出小手快步扶住旁边的假山,才没让自己掉进池子里。 可是手上的假山忽然动了一下,接着,飞悬而下的水帘顿时从两旁分开,内中出现一条长长的甬道,甬道里的莹莹的火光顿时透了出来。 东方颖秀讶异地看着自己的手,他,他按到什么机关了吗?难道……这里面有什么宝贝不成? 东方颖秀心中倏尔燃起一小簇火苗,既兴奋,同时又害怕,里面会是什么呢?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东方颖秀小心翼翼地迈着步子走进去,小小的身子紧贴着墙壁,尽量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 甬道很长,石壁上的火把闪着幽幽的火光,一时间竟有些骇人,他心里有些忐忑不安,但仍是壮着胆子走了进去。 可才走了一段路,却再也不敢往前走了。 他生于皇室,因此自小便比其他人更明白有些事是不容人触碰的。那在里……会不会同皇宫一样,若是偷听了别人的秘密便会被人杀了呢?哥哥曾告诉他,在宫里要装聋子,装哑巴,而对于那些不该知道的东西,那也是万万不能多听。那现在他是不是该快些回去呢? 就在进退两难的时候,他忽然听见里面传来一声怒喝: “什么!” 东方颖秀吓了一跳,险些惊叫出声,立刻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响。 “谁让你放慕青回去的?!”低沉雄厚的声音自密道中传了出来,夹杂了怒气的声音就像是父皇每次生气时一般,甚至比父皇还要恐怖。“你现在放了他无异于纵虎归山,想要再杀他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另一个声音道:“我心里有数。” 东方颖秀忽然一愣。 这声音,听着好像二皇姐的驸马呀!只是他们为什么会在这里?而又为什么要提到九叔?他们究竟想干什么? “你……当真是糊涂啊!”那人轻叹。 宗政修洁冷冷道:“慕青现在还不能死,若是他一旦不在,南诏必然会发兵,到时两国开战,那要掌控御前的十万禁军便更是难上加难,北楚毕竟雄踞北方多年,若是禁军同镇南军联合起来一致对外,反倒对我们不利。所以,慕青现在还不能死,留着他起码能延缓一下战事,等我接管了禁军之后,南诏再发兵,那……北楚必亡!” “那……你能确保此次会万无一失么?” 宗政修洁道:“再过几日,年祁阳便会把禁军统领权交付于我,所以,不出半月,我们筹谋多年的计划便会实现。” “年祁阳这个老狐狸多么谨慎,如今又怎会这么轻易地把禁军乖乖交付?” “哼……”宗政修洁的声音冷的即使隔着一段距离,仍旧让人遍体生寒,“无论多么谨慎的人,都会有弱点,年祁阳自然也不例外。” “那你的意思是……?” 宗政修洁道:“东方弈瑶!”顿了顿,“年祁阳此生只得年娆这么一个女儿,而东方弈瑶又是她的掌上明珠,到时候若是东方弈瑶出了事,你说他们还会坐视不管?” “那……我们何时动手?” “月底。”宗政修洁一顿,“不过在此之前,我还要在做点其他的准备。听说你那里寻得了一份奇毒?” 那人一哂,道:“你是说……想把这毒用到东方修身上?” “不错。” 东方颖秀一惊,蓦然后退一步,惊得浑身冰冷,脚下突然碰到一粒石子,发出了一声微响,声音在甬道里静静传去。 东方颖秀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这个时候若是被他们发现他在这里偷听,肯定会被他们立即灭了口!不及多想,他掉头就跑! 身后忽然伸出一只手,搂着他的腰以鬼魅一般的速度掠了出去。 甬道里一个身影骤然闪出来来到入口,眼睛阴骛地眯起来。 宗政修洁随在他身后,面色阴沉不定。 谁胆敢闯进这里来!还有谁知道这里的秘密? 夜风冷冷地灌进衣领里,东方颖秀惊魂未定,吓得浑身发抖。 那人把他带回了主厅,这才放开他,见东方颖秀一张小脸白的全无血色,眼里还蓄积着隐忍的泪水,知道方才他自己也吓得不轻,他才涌起的怒气这才慢慢消散开去, 东方漪哲揉了揉他的脑袋,把他抱在怀里,也不忍心多责备他了,“回宫后好好睡一觉吧,方才发生的一切便当成一场噩梦,不要再想了。” 东方颖秀看清救他的人是哥哥后,提着的一颗心这才放了下来,到底是小孩子,而方才又受了惊,在见到哥哥的那一瞬心里的委屈便再也忍不住。泪意一下便涌上,再也止不住,‘哇’地一声便哭了出来。 他趴在哥哥的怀中,紧紧地抱着他的腰,“哥,我……我刚才……” 东方漪哲冷声道:“不许再想了,方才的事全都忘了!” 东方颖秀泪眼模糊地看着他,可是,可是他们要害的人是父皇啊! 东方漪哲把他抱在了怀里,替他将眼角的泪抹了去,“以后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今日的事不可同任何人说知道吗?” 虽不明白哥哥为何会这么说,但哥哥是绝对不会害他的,于是他仍坚定地点了点头。 东方漪哲微微一笑,“哥哥带你回宫。” 123【相亲大会】 黑衣人背着手从瀑布内步了出来,冷笑道:“想不到在你的府邸里还有如此不安生的人。”他转过头,隐匿在黑袍中的脸形如鬼魅,“你的暗卫呢?干什么去了?”缓缓转身,冰冷的视线直直逼来。 “此处极为隐蔽,平日也鲜有人至,所以也未曾料想会有人闯入……” “你的意外实在是太多了。”他冷冷打断,“放走慕青是意外,今日被人偷听还是意外,我倒不知你究竟有多少的意外!”顿了顿他道:“我们多年筹谋,如今成败便在此一举,可就在这个节骨眼上你却频频失利。 你……真是枉费了我对你的一番栽培!你以为我们还输得起吗?如今能牵绊你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你也该清清心了,不要每次都被那些无关轻重的小事给绊住脚步。所以……对于那个叫做东方晗雪的人,你可知道该怎么办了吗?” 宗政修洁脸上的血色一点点从脸上褪尽,下意识的攥紧拳头,“仲父,在过去的十年中一直是你在替我部署,如今,对于这件事,我希望我能自己决定。”从小到大,仲父之于他便像是父亲,教他筹谋,为他打点部署西秦的一切,联络各层的官员,于此,他十分感激,对他也是极尽恭敬,如今这是他第一顶撞于他! 他冷哼一声:“你眼里若是有我这个仲父,那便不要在同那女子纠缠下去,你若是喜她容貌,事成后,我定会在全天下寻觅了与她容貌相近的女子给你。” 宗政修洁却是一句话不说,挺直了身子丝毫未动。 “你是在逼我杀了她么?”男子眉头微蹙,盯着宗政修洁,眼内寒光毕露。 宗政修洁虽恭顺。眼神却没有退让:“其他的事,我都能听仲父的,只这一件修洁庶难从命。” 四周的寂静瞬时变成了压迫。 男子眯着眼凝视着他,负于背后的手拳了起来。想到他们多年的筹谋,想到他们的雄图大业,而修洁却在这其中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他的手又缓缓展开。 缓缓地叹了一口气,他道:“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了,只想提醒你。别忘了你母亲和你姐姐是怎样死的!别忘了你忍辱负重这么多年是为了什么?至于那个女子,我可以不计较,但你要清楚。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不要让我失望!还有……今日那个人务必要找到,万不能让此事泄露半分!” 假山外有风吹过,树木枝叶一阵沙沙作响,宗政修洁攥紧了手掌。冲着他渐渐隐没的身影说道:“仲父放心,就算是掘地三尺,我也会将那人给揪出来!” 在黑衣人走后不久,宗政修洁唤来了另一个人,吩咐道:“调集暗卫五十人,彻查今日来客。凡是中途离场或是形迹可疑的都给我记下来,不可放过一个!” 那人俯身领命,“是。” ****************** 方才漪哲过来跟东方晗雪说颖秀有些困了要回宫。因为不放心,她便让柳溪把他们先送回去,然后她自己也乘车回府,但柳溪却执意不肯,说要等他回来同她一起走。至此。她这才不得不留下来继续呆着。 就这百无聊赖之时,身后却突然传来好几道声音。 “微臣拜见公主。” 她转头一看。有四个人,其中两张是生面孔,剩下的两个是前一阵子向她举荐驸马人选的大臣。 东方晗雪仅仅愣了片刻,便微笑着让他们起了身。 那两张生面孔看起来对她颇为好奇,但似乎又不敢太过放肆,目光总是匆匆地掠过他,而后又垂下。可垂下后不久,复又抬眼瞧她。 东方晗雪道:“这两位公子看起来面生的很。” 一位老臣含笑着抬手,指着其中一人笑呵呵地答道:“回公主的话,这位便是犬子了。”而刘翰林亦忙推了推儿子,“赢儿,还不见过公主!”那少年倏尔绯红了面颊,冲她行了一礼。 东方晗雪一笑,不由得多大量了他们几眼。不为别的,只为感慨这二人的办事速度,这才几日,便把人给带了来,况且今日是她皇妹成亲的日子,却不想竟成了她的相亲大会。 东方晗雪笑着道:“二位公子相貌堂堂,果真不凡。” “公主谬赞。”刘翰林闻言一笑,似乎对她的话颇为受用,捋着胡子望了一眼儿子。他三个儿子中就属此子长相最为俊美,虽然十分不舍,但为了赢儿的前途,也只能委屈他了。而赢儿本是不愿,可如今见了公主之后,看样子到也是默许了。 他心中一喜,刚要开口却被另一人生生给打断。他冷着脸朝一旁望去,却见*抢着开了口:“犬子仰慕公主许久,今日得见心中更是欣喜,听说公主喜欢园艺,弘儿他恰巧也略懂几分,不知公主可否赏个脸同犬子探讨探讨?” 张翰林瞪了他一眼,连忙抢过话头:“赢儿他略通音律,等下公主若是闷了,便让他给公主吹首曲子听听罢。” ………… 同那二人说了许多客套话,她心中不耐之意更甚,忽觉有些恍惚,遂端起茶杯准备喝口茶润润嗓子,却忘了她方才已是喝光了。她放下茶杯,想吩咐丫头上来倒茶,不料一把清澈的声音传来,说道:“我来。” 东方晗雪抬头望去,却霎时僵住了。 竟是宗政修洁。 她冷眼看着他,却不知他为何放着这满堂的宾客不去招待,却偏偏来了这儿?难道他是来给她难堪的不成? 看着他斟满了一整杯的信阳毛尖,双手捧着茶杯递来了给她。但孰料他手下一偏,登时溅了些许茶水在她身上,东方晗雪大怒,一甩宽袖便拂落了他手里的茶杯,而茶盅里剩下的茶还有些烫,方才她打翻的时候,宗政修洁并没有躲,就这样硬生生地接住了一整杯滚烫的茶,他面不改色地看着她。 “衣裳脏了,我去取件让公主重新换过。”说罢不容分说地牵着她的手走了,徒留四人愣在当场,大眼瞪小眼。 方行至内院,东方晗雪便挣开了他的手,她咬牙,恨恨道:“别以为我会感谢你!”他把她当什么?又凭什么如此纠缠于她?他已经成亲了,他还想怎样?难道还想与她再续前缘吗?! 若是之前她还会希望他能抛却一切同他在一起的话,那她现在却再不敢抱有这种奢望了。她曾设想过许多场景,当她在见到他的时候要怎样折辱他,要怎样将他加于她身上的伤害数十倍返还。但她现在却想快些离开,再不想见到他! 他的嘴轻轻开合:“我知道。” 听着他不咸不淡的话,东方晗雪的耐心至此已经消磨殆尽,转身便走,宗政修洁一把拉住她的手,把她拽了回来。接着,他便低了头。 当微凉柔软的唇贴上她的时候,她还未从这等风波里回过神来。 一开始是默默地关注,接着便趁机将她拉了出来,最后是耍流氓强吻了么?这真是她所认识的那个宗政修洁?! 她猛地推开她,一抹嘴唇。 而宗政修洁的神情有点狼狈,还有点儿失措。 东方晗雪狠狠地盯着他,“易容?” 他脸上的失措渐渐转变为愕然与无奈。“雪儿,是我。” “不可能。”她摇着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他脸上扯了扯,没有面具。脸上也光光滑滑,没有任何涂抹痕迹。 东方晗雪抿唇不语了。 宗政修洁也低着头不说话。 空气一时间凝固了, 半晌,东方晗雪总算缓过神来。 “宗政修洁,你到我是什么?想要就要,不想要就丢开么?”她冷笑一声,“你若再乱来,休怪我不客气!” “雪儿……” 他想要上前,却见她一把拔出簪于发间的银钗,一头青丝霎时滑落至腰际,对他横眉冷对。 举着银钗对着他,冷声道:“不想死就别过来。” 他微微一笑,倏尔毫不犹豫地上前抱她。 而她手上的银钗,也毫不迟疑地扎进他的胸口。他身子只是僵了僵,却没松手,反而抱得更紧了。然而东方晗雪依然咬牙,颤抖着手,快要握不住手里的银钗。 “为什么突然偏了手?”这银钗明明可以直接刺入心脏的,但她最终还是在中途改了方向。 勾唇一笑,他知道,她仍旧是舍不得杀他的! 被他紧紧拥在了怀里,听着他略带慌乱的心跳。而若不是他胸膛那一阵的僵硬,以及渐渐传来的浅淡血腥气,她甚至以为自己的银钗压根没刺进他的身体。 “你究竟要如何?” 她忽然生出无力感。 他转过头,直直地望着她:“你可是决定与柳溪在一起了?” 东方晗雪偏过头:“这与你无关。” 他笑了笑,“雪儿,我知道你怨我,但你如此轻率地与其他人在一起是不是太过草率了?” 他的语气让她从头到脚都极其地不爽。她身边有谁,与谁在一起又同他有什么关系?她的人她的心都给了他,他还有什么不知足,如今他已经成了婚,难道还要再霸占着她的感情不成? 124【赌些特别的】 她的脸立马冷了下来,“怜月阁主恐怕是忘了你现在的身份了吧?如今你好歹要叫我一声皇姐,这话从你口中说出来怕是不妥当吧?”东方晗雪冷笑一声,接着道:“宗政修洁,你可别忘了,我是北楚的长公主,而郢都里也无人不知我的恶名,我以前喜欢你时愿意为你收敛性子,可如今我不喜欢你了,你就什么都不是。现在我若是真与谁在一起了,你也是管不着我半分!” 眼见宗政修洁的脸色变了又变,她心里却有一种报复的快意。 顿了顿,她道:“今日是你同我皇妹大喜的日子,*一刻值千金,我便不打扰你了!” 她清楚宗政修洁的性子,在她此番话的打击下,他定是受不住的,铁定不会再留在这里。果不其然,宗政修洁铁青着脸离开了小院。 望着那抹落寞的背影,她轻叹。先前,是她太过在意他,估摸也因此忘了她是皇家的女儿。可如今他也该记起来了,她是父皇的长女,是北楚里最为尊贵的女子,她娇蛮任性也罢,无理取闹也罢,在这个皇权至上的年代中,还是她说了算! 等回到主厅时,柳溪已经回来了,此时正提着酒壶悠哉悠哉地品着酒,如今再不欲多做停留,因此带着他便走了。 谁知刚踏上马车时,方才缠着她的那两个人又带着儿子追了出来:“公主留步。” 东方晗雪转过头,蹙了蹙眉:“何事?” 张翰林一把拉过儿子,向前推了推:“公主……” 柳溪不知何时出现在东方晗雪身后,小声说道:“小雪,你可是想收这二人当面首?” 柳溪这话一出,她身前的四个人皆是脸色各异,东方晗雪斥了柳溪一句:“别乱说!” 张翰林赶忙趁热打铁。笑了笑道:“犬子仰慕公主许久,如今您看……” 柳溪一手反搂住东方晗雪,一下打断了他的话头,居高临下地瞅着张翰林,冲着他说道:“小雪现在已经有了本公子,至于二位公子,我看还是另行婚配算了,若是继续纠缠下去也是不会有什么结果,还是莫别浪费了大好年华了好!” 东方晗雪很是无奈,但却没做阻止。毕竟他这么做能免去她不少的麻烦,于是便默认了。再抬眼看见跟前的几人的脸色苦的跟吃了苍蝇屎一般,知道这次他们可能会知难而退了。 “天色已晚。若无它事,本宫便不语你们长谈了。”转过头,却见柳溪仍抱着臂得意的笑着,丝毫没有上车的意思,遂拽了拽他的袖子。“别笑了,回府罢。” ************** 东方晗雪坐于精致华美的马车内,马蹄轻扬间,她掀开锦帘,出神地打量着她生活了数月之久的繁华都市。今日一走,便可能是数月之久。等她再回来时却不知又会是怎样的光景? 她半个身子趴在车窗上,专注望向窗外。只见郢都的街道广阔,府邸连绵。朱楼夹道,酒肆林立,而道路两边遍植碧树,虽时值深秋,但却也是一派秀雅风流。 而她虽身处北楚。但却并未逛过几次街道,因此一时却也看的兴致勃勃。有时碰见新鲜事物便也会牵起唇角,而芳华这时也同她一齐看向窗外景致,并在一边替她详尽地介绍,与东方晗雪言笑晏晏。 柳溪侧卧于二人对面一张雕工精致的小榻上,两名侍女跪在他脚下,一人端着一盘晶莹剔透的水晶葡萄,一人则替他轻揉着双腿。 东方晗雪回头望见柳溪正张嘴接住侍女剥好的葡萄,说不尽的慵懒风流,不由撇了撇嘴。 她本不欲把这货带出来的,出发之前更是没有透漏出半分消息,可谁知她前脚刚走,后脚他便跟了过来,还带出一大群人。光是车外前呼后拥的数十名侍从,以及那一车的物品行李,便也极尽奢侈张扬,就算是南宫玥都比不上他的排场。因此再看向他现在这副清闲悠哉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若不是他说他在西秦有熟人,她此时定当将他一脚给踹下车去! 东方晗雪见柳溪正眯着眼冲她微笑,在心中翻了白眼,转头继续望向窗外。 “雪姐姐快来帮帮我,不然这把我又输了!”林凤曦懊丧的声音顿时传来,东方晗雪抬头,望向桌前对弈的二人。 南宫玥低着头,手里执着一颗黑子并未落下,而林凤曦则垮着一张小脸,可怜兮兮地望着她。东方晗雪一笑,抬步走了过去坐到了林凤曦身侧,她看向棋盘,只见棋才下到中盘,可从现在的棋局来看,却仍能看出黑子在好几处都故意露出破绽给白子,显然是想让白子赢,可白子却因犹豫不定,总是错失良机。黑子、白子实力确实相差太远,不用再下,便已经知道最后的结果,难怪曦儿会向她求救。 南宫玥的眼瞳间落入了一抹纤细的人影,一时间有些恍惚。忽而嘴角一扬,难得她今日会主动坐过来。 东方晗雪看着桌面上一片狼藉的棋子,不由蹙眉。轻叹了口气,认真地将错落混杂的棋子放入棋盘。 南宫玥淡眼看着她,却也不帮忙。 然而东方晗雪也不恼,她的神色淡淡的,开始一颗一颗地分。 两个盒子,她先把黑子一颗颗挑出来,放进其中一个。动作慢慢的,极好脾气也极耐心,虽然动作慢慢的,但收拾地极快,不一会,已经完全没了方才一团糟的局面。 南宫玥唇边一抹笑,一瞬不瞬地凝视她,手中执着的黑子既没有落下,却也未曾放到棋盒里。 东方晗雪将棋子理罢,抬头见南宫玥这般神色,不由眉心一拧:“即使我理棋子时做错了什么,你也不必取笑吧?” “我没有笑你。”南宫玥含笑看她,清冷的气息此时稍稍散了些,“只是觉得让你一个人动手整理,有些不好意思。” “我这本是是替曦儿所做,南宫公子不必介怀。”东方晗雪将最后一颗白子落入棋盒里,微微一笑。曦儿闻言一喜,清澈的眸子顿时溢满了光彩,笑意盈盈地望向她。 南宫玥对她话中的嘲讽仿若不知,着手开始同她落子对弈,言语间尽是泰然:“在下还未曾同公主执子对弈过,如今到想同公主讨教讨教。” 东方晗雪将手中的黑子一落,却转头望向林凤曦,在他耳侧小声说道:“这局,我定然替你赢回来!”她唇角的气息喷洒在他的脖颈上,林凤曦的脸不由一红,继而点头回给她一笑。 柳溪见状,冷哼了一声,别过头吞了一颗侍女送入嘴边的葡萄,索性闭了眼。 眼不见,心不烦! 东方晗雪侧首对林凤曦说道:“你们今日下棋,可有赌注?”曦儿忽闪着眼睛瞧着她,一时不知她想干什么,摇摇头,老实说道:“没有。” 东方晗雪闻言一喜,双手撑在桌前看着南宫玥,眼里满是自信的神采,“南宫公子可有兴趣同我赌些特别的?” 南宫玥本欲落子的手一顿,眼里也有了兴趣,“你想赌什么?” “我们任何一个输的人便要答应另一个人的要求。” “好。” 南宫玥看着白玉棋盘,神思漂游,他有多久没这么认真地同别人下过棋了,已经记不大清楚。他的手无意识的摩挲着棋子,长指一捻放在了棋盘上。东方晗雪抬眸望了他一眼,纤细洁白的手指执起看似被制衡住的一枚棋子放到了中央,离手。 南宫玥淡淡扫了眼棋局,顿时心中一惊,眸光微变,她先前的每一步看似毫无章法,乱走一通,然而,这一子,却让她所有的棋形成了一个局。只片刻,白子便已陷入了黑子的包围之中,瞬间将南宫玥咄咄逼人的进攻化解,东方晗雪笑着捻起一众白子,棋盘上,黑子已然占据了大片江山。 这一盘棋,他输了。 落下最后一子,南宫玥望着一脸笑意的东方晗雪,慵懒一笑,“我输了,不知公主的要求是什么?” 东方晗雪回望着他的眼睛,试图从那双波澜不兴的眼眸里看出些什么,但那双眼慧深莫测,什么也看不出来。她淡淡的笑:“我想要你遍布在四国产业的一成收入。” 闻言,正在喝茶的南宫玥双手稍稍一顿,却并没有看她,只是视线落在棋盘上,若有所思。 “放心,这钱我不会白要,我会交予你一笔资金,算是入股,这样你也不算太亏。” 南宫玥的眸光变了几变,抬头看了她一眼。 他手中的茶杯冒着腾腾的热气,在两人的视线间升腾缠绕,如烟如雾。 似乎是过了一瞬,又似是过了许久,南宫玥忽然笑了起来,“好。不过我还要与公主再下一盘。这一次,我便会全力以赴了。” 东方晗雪但笑不语,棋子归位,依旧是她黑子,他白子。南宫玥浅浅笑道:“公主先请。” 东方晗雪也不推辞,棋子先行,也是打起一万分的精神,每一步都深思熟虑之后才肯落子。而南宫玥则是全神贯注地凝望着棋局,将手中的棋子慢慢地落在棋盘上。 东方晗雪的目光凝住在南宫玥紧蹙的眉峰上,犀利的目光扫过他的面孔,又慢慢地投注在面前的棋盘中。 这一次二人都不想输,因此每一步都是深思熟虑,步步为营。 霎时,整个车厢内只闻落子的声音。 125【偷香被蜜蜂蛰了】 在榻上睡了半天的柳溪此时缓缓地睁了眼,却见那二人依旧对着张棋盘杀的不亦乐乎。 拂了拂衣袖,慢慢地起了身,他一手背在身后,缓步靠了过去,刚想要坐下去,却见这边已经没了多余的地方,他不悦地蹙了蹙眉,给林凤曦使了个眼色,那意思是想让他往旁边挪挪,但林凤曦仿若没瞧见似的,仍旧纹丝未动,依旧兴味盎然地支着头盯着棋盘。 看样子这小鬼是不会给他到位置的了,于是他招招手,一旁的婢子立马搬来个座椅。而另一个婢子则呈上了葡萄与糕点,又开始给她揉肩捶腿。 柳溪偷望了眼东方晗雪,见她一副眉头紧蹙的模样,似乎连他坐于身旁都不知。而南宫玥也难得的板着脸,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他视线不由落到她微微龛合的唇瓣,似乎有些干,于是便把手中的茶盏递了过去,“小雪。”见她仍专注于棋盘,依旧未曾反应,他咳了咳,又唤了一声,“小雪?” 棋盘上正临局离争,雌雄未决,可谓是毫厘都不敢有所偏差,东方晗雪此时正一门心思在棋局上,哪还听得到柳溪的话? 可方落下一子,却发现落错了地方,她惊呼一声,想要悔棋却为时已晚了。 不过懊恼归懊恼,她却也好久未遇见过像南宫玥这样的对手了,虽然极费神,却又意犹未尽。 而他不同于表现出的温雅,他的棋路狠辣,皆以变诈为务,每每先于四隅分定势子,然后拆二斜飞,招招不留余地,霸道而蛮横。而面对他步步紧逼,她却也自顾不暇,因而几盘棋下来,勉强平了两盘,让南宫玥赢了一盘,行的颇为吃力。 不过愿赌服输,她将手里剩下的子归入棋盒,迎上他的视线笑道:“这局,我输。说罢,你想要什么?” 他微微一笑。潋滟的目光看着她说道:“我只要你别再对我这样冷淡。” “……” 东方晗雪一愣, 她原以为他的要求比之她会有过之而无不及,却如何料想不到。他如此煞费苦心,招招紧逼的目的是为了这个?仅仅为了让她别再对他这么冷淡?!东方晗雪苦笑,她是该说他傻还是痴呢? 身旁突然传来了一声轻咳,语气酸溜溜的,“还真是郎情妾意呵!”东方晗雪茫然地回过头。却发现柳溪不知何时搬了凳子坐在了她身边。而他一双眼睛直直地逼着她,里面意味深远。有些人就能不怒而威,虽然这么好脾气的笑着但那俊俏的面容却让人没来由地惶恐了起来。 看热闹的不嫌事大,这时林凤曦掩着鼻子扇了扇,“好大的一股醋味儿啊!” 见柳溪的脸渐渐阴沉下去,东方晗雪问道:“你何时坐过来的?” 柳溪慢慢抬眸横了她一眼。然后一双丹凤长眼缓缓张开,眉梢挑高:“我已经坐了许久了。” 她侧过头求证似的望向林凤曦,可他却恰好在此时别过脑袋去看风景。于是她又转过头瞥了一眼南宫玥。却见他朝她淡淡一笑,耐心地解释道:“第二盘棋的时候,柳公子便坐过来了。” 她窘。 柳溪掀着眼皮,慢悠悠地瞥了东方晗雪一眼,不满地哼了一声。“我的存在感难道就这么弱?” 东方晗雪瞥了一眼他那袭潋滟的紫衣,在配上那张俊逸的脸。放在人堆儿里第一个瞧见的便该是他,而如此的人又怎能让人忽视的了? 林凤曦瞧见他们二人眉来眼去的模样,心里很不是滋味,他眉头一皱,旋即环过了东方晗雪的腰,撒娇似的靠在了她怀里。他讨厌看到雪姐姐看柳溪时的表情,讨厌柳溪一直霸着雪姐姐不放,雪姐姐是他的谁也抢不走! 柳溪眉心紧蹙,虽知道林凤曦与东方晗雪的关系,但此时却仍是无法释怀她被另一个男人抱在怀里。虽然知道他小她许多,而小雪对他亦是处于对弟弟的那种疼爱,可他就是接受不了!南宫玥注视了他们片刻便移开了视线,而紧绷着的侧脸出卖了他不悦的心情。这便芳华虽对着她笑了笑,可那笑容,却是不怎么好看。 再这么下去,她还不得被这几人的刀眼给活活戳死?她还不想这么快就挂掉。于是她在众人强大的气压下,抽出一只手拍了拍林凤曦的肩膀,无奈地笑笑:“曦儿,你先起来。” 林凤曦不知怎地就跟她较上了劲,死抱着他不放:“好久没抱过雪姐姐了,我要多抱一会。”说完又飞快地在她唇边落下一吻。 东方晗雪捂着被偷吻的脸颊尴尬地愣在那里同他们大眼瞪小眼,而柳溪瞪了她一眼,没好气儿道:“怎么,偷香被蜜蜂蛰了?” “……” 闻言,林凤曦眼角一眯,南宫玥面色一冷,芳华一僵。 车内的气温又嗖嗖地降了几度。 而众人就在这诡异的气氛中一路行到了北楚境外的一家客栈。 下了马车时已经是子夜时分,周围一片寂静,偶尔有两三盏微弱的灯光在黑暗里摇曳,在车里晃悠了一天,一下了车竟感觉腿都是软的。迎面刮来的冷风一吹,她紧了紧身上的袍子,提步向前走去。 一抬头,看到前边的匾额上龙飞凤舞地刻着四个大字‘来福客栈’,回头又望了眼身后的四个人,一抬脚便走了进去。 大厅陈设古旧,油灯昏暗,里边的小二站在柜台后昏昏欲睡,见东方晗雪进来不由精神一震,殷切地迎上前:“几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可还未等东方晗雪开口,一把刀便已经插在了柜前的桌子上,小二一惊,视线顺着刀刃缓缓抬起,落在了东方晗雪身后那个穿棕色衣服的男子身上,神色立马变了,“客……客官……您回来了……” 那人冷哼一声:“大夫来过没?” 那店小二闻言更是心惊:“您出去那会儿,小的已经把大夫请过来了,您夫人正在房里休息。” “情况如何?” “说只是伤了脑子,休息两天就好了。药已经开了,小的已经派人熬好了。” 那人的脸色愈加冷冽,“庸医,全是一帮废物!” 小二瞬间便仓惶的低下头,不敢多言。 东方晗雪一愣,看来此人的夫人卧病在床,想四处寻医所以投诉在这家客栈,但他为何不直接到郢都找更好的大夫,却反而在这边境寻医问药呢?总感觉有些不寻常。她视线落在那人身上,却见他提了刀一言不发地上了楼,走了几阶楼梯忽而转过头来冷冷地凝着她,她视线一错,立马低下头来。 柳溪本不是个多事的人,但如今却不由开了口问道:“他妻子得的是什么病?” 小二拿汗巾抹了抹头上的汗珠,哀叹一声,“这个小的也不知道,只是每天那位夫人醒来便会忘记一些事情,等晚上记起来后第二天便又忘了,如此往复。 而每天那位客官都是一大早出去,然后很晚才回回来,每次回来都会带一两个大夫,好像是给他夫人看病。只是每个大夫都各有各的说辞,有的说是失忆了,有的说没事,而今日他托我轻的大夫却说是伤了脑子……”顿了顿,他慨叹一声“所以,我估摸着怕是得了什么棘手的病症吧,不然也不会每天都忙着寻大夫了。” 柳溪眯着眼朝楼上望了一眼,却见那人转了个弯进了最里面的厢房。 柳溪头也不回地说了句:“我先上去看看。”接着便一溜烟跟着上了楼。 东方晗雪望着他匆忙的背影,纳闷如今怎么一个个的都变得这么奇怪了? 刚进门便听到低低的啜泣声,柳溪循声望去,但见床上有一团蜷缩的身影蒙着被子自微微抖动,隐约能看出是个女人的轮廓,他下意识地抬头望去,却见一旁的身影把床上的人牢牢地挡了个严实。 那人一手抽出腰间的长刀,冷冷地指着柳溪,冷声质问:“你是何人,又是谁让你进来的?” 柳溪刚要答话,却听另一个微弱的声音传来:“你……你们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屋子?”男子闻言一痛,迅速转过身来到床前,一手拉开床帐,“青萱,是我,我是尹秋啊!” 女子仍缩在被子里瞧着他,只余一双大大的眼睛露在外面,她茫然地眨着眼,似乎是在思索着尹秋这两个字,颤抖的声音透过被子传了出来,有些闷闷的:“我是叫青萱,可是……可是我怎么不认识你?你……是谁?” 男子走过去想揭开被子看看她,却又被青萱紧紧拽住死活不松手。他叹了一口气,靠着床边坐了下去,他掏出怀中一个绣着鸳鸯的锦囊拿给她看:“我是你的夫君,你忘了么?” 青萱睁大了眼瞧着他,又望了眼他手中的锦囊,将信将疑地伸手接了过来:“这的确是我绣的,只是为什么会跑到了你那里?” 男子微笑着靠在了床边,把数月中重复了不下百遍的话再次地说了一遍,直到青萱眼里的疑虑消失,他这才转过头来继续看着她。 126【帮我擦擦背】 而青萱的视线透过尹秋落在了门口的柳溪身上,于是又问道:“那他呢?” 尹秋转过头扶着她躺下,“他是我刚认识的一个朋友,等下回来我再同你解释,你先躺在床上歇会儿,我去去就回。” 女子听话地躺了下去,只是一双手仍拉着他的不松开,“那你快些回来,我一个人待在这儿很怕……” 尹秋将她的手放进被子里,又伸手宠溺地拍了拍她的脑袋,“好。” 说罢径自推开门走了出去,柳溪眯着眼回头望了一眼躺在床上的青萱,又转过头看看站在门边的尹秋,也跟着走了出去。 门一关上,一把刀便横在了柳溪的颈项前,尹秋冷冷地望着他:“你是谁?” 柳溪淡淡地拨开刀刃,淡淡地说道:“如果我说我能治好尊夫人的病呢?” “你能治好青萱的病?”尹秋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波澜,青萱是被人下了毒,而这人又怎会知道医治之法?心里的疑惑更甚,沉了沉声,“你到底是谁?” 柳溪并未回答,反而说道:“尹公子想必是西秦人吧?”虽是疑问的口气,可说出的话却是十分笃定。 尹秋慢慢地打量了他一转,提防地睨着他:“你怎么知道?” 柳溪笑道:“因为这毒只存于西秦,而且十分罕见,一般只用于犯了重罚或是存有异心的人身上。” 尹秋知道此人来者不善,而且对西秦十分了解。一开始他本想直接杀了他的,但现在却无动手的打算,他放下长刀,只是淡淡说道:“这本是西秦辛密,却不知公子是从何处得知?” “这毒是一枝蒿。本是一种慢性毒药,少量并不会对人产生损伤。只若是同小苍兰配合使用,会使毒性加深甚至于致命。我也身中过此毒,所以今日再得知尊夫人也身重此毒,更是感同身受,于是便想过来看看。” 尹秋蹙眉:“那……要如何化解?” “尊夫人身上可配着带有小苍兰的物什?” 尹秋凝神思索,“在西秦家家都种有小苍兰,而在青萱身上也的确配有一枚香包,只是此物是青萱的母亲交给她的,而她为何会害自己的女儿?” “这个我便不得而知了,只是那香包不可再佩戴。否则只会令尊夫人的病情愈发地严重。” “那公子可知此毒如何才能根除呢?”尹秋追问道。 柳溪笑道:“这怕要等我们从西秦回来后才有定论,不知尹兄可愿与我们一道?” 闻言尹秋一顿,他与青萱好不容易才从西秦逃出来。如今又如何回去?若不是担心青萱,他倒是想答应与他同去,但此时他本就逃亡在外,又怎能再让她同自己冒险? 片刻后,他叹了一口气:“青萱身子弱。经不起折腾,我便在此处静候公子佳音吧!” 柳溪点了点头,“好。”顿了顿他接着道:“只是不知能否请公子帮我个忙,替我捎个口信?” “公子但说无妨,在下定当效犬马之劳!” ………… ****************** 方要熄灯时,却听见隔壁传来了一声轻响。似乎是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 东方晗雪起身披了衣服,拉开门闩走了出去。 “柳溪!” 她轻轻敲了敲门,却没人回应。 没有人? 有动静从内室传来。她一手推开门,想也没想便走了进去。 屋内热气蒸腾,薄纱屏风后有人影晃动,似乎还有水声。 东方晗雪皱眉,怎么每次他洗澡都不关门?习惯吗? 方要转身离开。却听里面传来柳溪的声音,“小雪。” 东方晗雪却不欲久留。“我先出去了,有什么事等明天再说吧!”她转过头说了一句便要离开。 柳溪的声音幽幽传来:“该看的不该看的早就被你看光了,如今你还在害怕什么?” “我哪有害怕?” “那你为何不敢进来?” 东方晗雪撇撇嘴,一面想着他的话,一面风风火火地走了进去。进就进,谁怕谁,反正吃亏的又不是她! 柳溪泡在浴桶的热水里,披散着的黑发散在胸膛上,绸缎一边的墨发与上面白皙细腻的皮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相当夺人眼眸。他双手撑在桶沿上,见她进来,抬起一只胳膊摩挲了下下巴。 他似嘲似讽地说了句:“小雪可果然是勇气可嘉!” 以为这样她便害怕了?东方晗雪冷笑着接道:“你既然有勇气在我面前洗,我当然勇气看了!” 柳溪一笑:“不错。” 她瞪着眼睛不惧地与他对视,可却不由地移向了他处。只见蒸汽从他的头发,脸颊,双臂上袅袅而上,衬得那双妖媚的眼越发迷离,而殷红的唇上还凝结着水滴,顺着下巴的凹陷滑落,滴落到形状优美的锁骨上。 呃—— 她咽了咽口水。 “你……你有什么事?”忽然有些无措,方才的理直气壮却在一刹间时烟消云散。张了张嘴,她道:“你把我叫进来便是让我看你的裸*体的?若没有其他事,我便先走了。” “你就不好奇我今晚为何会跟着那人上楼么?” 柳溪慵懒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为什么?”她问。 他勾了勾唇角。“服侍我沐浴,我便都告诉你。” 他反身趴在桶璧的边缘,露出光滑的背。长长的黑发沾了水,丝丝熨帖在白皙的脊背,让人有种想要蹂躏的冲动。 “帮我擦擦背罢。” 着了魔一般,心里遂想着快些出去,但行动却快了一步,一面拿着绢帕朝他的背擦去。 “你可以再用些力。”他浅吟低笑,声音里带了暧昧的味道。 她的脸不由地微微发烫,这个柳溪,实在有令人抓狂的本事。 搓了几下。却见他没了动静,东方晗雪低头见他趴在木桶上,安静的让人有些忐忑。疑惑地打量了他一转,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喂,柳溪,你怎么了?” 他垂了眸,许久之后才幽幽地说:“小雪,我有些难受。” “怎么了?”东方晗雪走到他面前,探了探他的额头,“是不是泡的太久了?” 他抬眸。眸中划过一丝狡黠。 她暗道一声不好,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被他突然伸出的手臂带进了水里。 哗啦一声。桶里的水渗出了不少。她的衣服顿时湿了个透。 他抱着双臂,好整以暇地望着狼狈的她,“这样才公平。” “柳溪!”东方晗雪愤怒地盯着她,准备爬出去。 “别走。”他忽然长臂一伸,勾住她的腰。将她拉入怀里。 惊于他的动作,下一秒便发现自己正贴着他光滑的胸膛。“喂,你干什……” 他双手扣住他的脑袋,一低头便封住了她的唇。 东方晗雪的脑袋轰地一声一片空白,这下可亏大了。 他的唇带了淡淡的兰花香,在她的唇上辗转舔吻。她试着推他。可触手尽是光滑细腻的皮肤,愈发无措。 他张开嘴在她的唇瓣上狠狠地咬了一下,才将她从怀中放开。 嘴里顿时传来一片腥甜之气。东方晗雪伸手一探,竟都是鲜红的血迹,疼得她只蹙眉,柳溪竟敢咬她?她狠狠地盯着他,怒道:“你属狗的么。干嘛咬人?” 柳溪抬起眼,半眯的妖媚眼里有着迷蒙水泽的情潮。他伸出舌来舔去唇角的血迹,登时笑了开:“这算是对你的一个小小惩戒。” “惩戒?” “没错。因为今日我吃醋了,所以要惩罚你一下。” 就因为曦儿抱了她一下便吃醋了,他是醋坛子吗? 她不满地盯着他:“你吃醋干嘛要惩罚我?” 他笑:“因为你是我的女人!”说罢,他伸手,拉下她肩上的衣衫,吻了上来。 “谁说我是你的女人了,”东方晗雪气急,在他腰间的嫩肉上狠狠捏了一把, “唔。”他暧昧地呻吟一声。“反正早晚都是。” 她没理会,爬出了浴桶。 她恨恨道:“柳溪,我就不该信你!”她真是被猪油蒙了心,怎么能相信他真能同自己说实话呢?现在倒好反,不但着了他的道,弄得浑身*不说,还被他占了便宜! 柳溪到不急着拦她,反而说道:“今日楼上的棕袍男子人是西秦的御前侍卫统领,我方才上去只是想确认下罢了。” “御前侍卫统领?”她大惊,转过头看他“那他为何不在殿前随侍,反而跑到了北楚来?” 柳溪冷笑着拨弄了下水纹,接着缓缓地抬了眼:“近年来宗政宁宣愈发多疑,除了身边的几个心腹,便再不信任何人。若不是尹秋他私自逃了出来,此时怕早已变成了一具尸骨。” “那他为何会逃到北楚?”她问。天下之大,去何处不好,为什么非要选中北楚?况且一旦开战,最不敢全的地方便是这里,他为何却独独选中了这里? 柳溪道:“他之所以会到北楚来,是因为他夫人中了同我身上一样的毒,而这毒也只有一个人能解。” “是谁?” 柳溪挑眉笑道::“这个我目前为止也只是推测,不然等我确定是谁后再告诉你可好?” “那你现在身上的毒解了么?还……严不严重?” 柳溪眉一抬,似笑非笑地望着她:“你是在关心我?” 东方晗雪却没心思同他玩笑,正色道:“你快告诉我身上的毒到底解了没有?如果还未找到解法,我可以派人替你去寻。” 他淡淡一笑,“已经没有大碍了,至于解药么,过两日便会有人替我去拿了。” 东方晗雪这才舒了一口气。 泡了半晌,水差不多已经凉透了,柳溪撩了撩水朝她一笑,“小雪儿,帮我拿一下绢子和衣服罢。刚刚准备好的那些,都湿了。” 东方晗雪到未多说什么,略略抬眸,平静地望着他:“你的衣裳放在哪处了?” 伸手指了指屏风外的柜子,“在衣柜里。” 柳溪笑看着她出去,一时却纳闷她何时这么听话了。 不多时,她抱着干净的衣服从屏风后绕了进来,他笑着要接,却见她一下子把衣服丢进了浴桶里,然后恶趣味地朝他做了个鬼脸,“柳公子慢慢穿,我就不打扰了。”之后便脚底抹油,一溜烟地跑了,出去后还不忘替他把门合上。 127【小白,你又不乖了】 这日清晨,东方晗雪推开门走出来时却见隔壁的几扇门紧闭,估计是还没起。 因为来福客栈地处偏僻,而平日里也鲜有人来,所此时大堂里这会儿更是没有几个人。 她自二楼处四处张望着。见里面零星坐着的人,正大口嚼着馒头和稀饭。而在临窗的桌子旁,一袭淡蓝色身影独子坐着,薄眉微蹙,像是在思索这什么,修长的指尖,酌着一杯清酒,忽而顿了顿,突然一双眸子就望了过来,清澈如泉水,令人如沐春风。 “南宫。”东方晗雪唤了一声,扶着楼梯步了下来。 南宫玥淡淡一笑,忙起身招呼他一同落座,盛了一碗粥,又夹了几块咸菜放在她碗里,“一起吃吧,我一个人吃着,很无聊。” 东方晗雪咬了一口馒头,一边嚼着一边转过头来看他,“你起得好早啊。” “有吗?”他顺着窗子向外望去,只见外面的太阳已经升上正中,怎么看也差不多是巳时初了,现在还早么? 南宫玥含笑着瞧着她,见她吃的津津有味的,不一会便喝了一小碗粥,于是又给她盛了一勺“还以为你吃不惯。” 东方晗雪前世是普通人家的孩子,每日的早餐也无外乎馒头咸菜或是油条豆浆之类的,也不见的吃的有多好,所以也不曾挑食,因而也并未感觉有什么差别。 抬了抬眼,见南宫玥正拄着脑袋看她看的起劲,于是撂下碗筷伸手指了指自己,“有什么不对的么?干嘛这么看着我?” 他淡淡一笑:“没什么,只是感觉你变了许多?” 她凑过去,试探性地问道:“那你说说我怎么变了?” 南宫玥放下筷子,用帕子擦擦手。然后长指一伸向她脸颊探来,东方晗雪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双美手,一时竟忘了躲开,脸上一凉,微凉的手指轻触着她的面颊,很快便移开了手指。 他手上捻着一粒米粒,一张脸笑的极是好看:“譬如吃饭时,总会吃的很粗犷。”接着掏出怀中的帕子替她擦了擦嘴角,“而且每次还总会弄些饭粒在脸上,虽然会吃成一个大花猫。不过很可爱。” 她能把这句话理解成为夸奖么,不过怎么听着有些怪怪的呢?郁闷地咬了口馒头,一抬头却见他依旧笑眼弯弯地望着她。 一旁的众人这时也顾不上吃饭了。只一个劲而地猛盯着他们两个瞧。而男人一旦来了八卦精神,却是比女人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邻桌一个人手里握着一双筷子,朝她们点了点:“现在的夫妻都是这般相敬如宾的吗?” 另一人冷哼,“夫妻会跑到这穷乡僻壤,鸟不拉屎的地方?”他扭头朝她二人看去。“你看那二人相貌都不俗,穿着也到讲究,没准儿是私奔出来的小情人。” 那人点头道:“有道理,有道理。” 东方晗雪只觉浑身僵硬了,而南宫玥却不大在意,又执起筷子替她夹了两片咸菜。“今天还要赶路。多吃些。” 她刚要开口,突然砰地一声,一个明晃晃的东西便跳上了桌子。接着一小个毛绒雪白的东西便钻进了东方晗雪的怀里。 东方晗雪这一下可被吓得不轻,赶忙甩手。可那小东西却紧紧地用爪子揪住她的衣襟,一双豆粒大小的红色眼睛,就这么望着她。踩着她的衣袖,用鼻尖轻嗅着。小声哼哼着。 东方晗雪瞪大了眼睛看它,而那小东西亦是抬起它小小的脑袋望着她。 这……是什么东西? 脑袋扁平成三角形。通体又是雪白雪白的,小脚小腿,有点像小猫,可感觉又跟猫差别很大,一时间连她也犯了难。 南宫玥伸手抚了抚它的脑袋,细心地在一旁解释道:“它是只雪貂。” 原来是雪貂啊! 东方晗雪捏着它脖子后的皮,将它抬起来看了看,当对上小貂儿那双豆粒般大小的红色眼睛时忍不住笑了起来,而雪貂亦发出一种类似婴儿般的‘呀呀’声,软软的柔柔的,感觉竟像是在同她撒娇。 一串悦耳的银铃声响,接着便闪进个身着绿衣的人影, “方才明明看见它跑进来的,怎么一下子不见了?”他懊丧地拍了拍脑袋,接着便低着头四处搜索,似乎是在寻什么东西。 东方晗雪怀中抱着小貂,冲他招招手:“曦儿,你在寻什么东西么?要不要我替你找找?” 林凤曦瞧见东方晗雪,倏尔甜甜的一笑,唇边的笑美若骄阳“雪姐姐可有瞧见我的小白?” 她挑眉,“小白?” “嗯嗯,就是一只通体雪白的小貂儿,方才没留神竟让它又溜了。”他环顾了一圈,“雪姐姐可有看着它?” 她将手中的毛团举起来,问:“你指的可是它?” “原来它竟在雪姐姐这儿!”视线落在她怀中雪白的小东西身上,他唇角一牵,连忙跑了过来在东方晗雪身边坐下,伸出手逗弄了下她怀中的小雪貂:“小白,你又不乖了。” 小白红彤彤的小眼睛瞥了林凤曦一眼,四处在东方晗雪怀里嗅着,带着些狡黠的意味。 东方晗雪按住它乱动的身子,转过头来冲林凤曦说道:“这么说这雪貂是你的?它叫小白?” “嗯,它是我昨天捡到的,我看它可爱,又白的像雪,便给它起名为小白。而看它又可怜兮兮的,于是便收留了它。”曦儿笑着摸了摸小白的头,“不过现在看来,它似乎更喜欢雪姐姐呢!” 东方晗雪笑着挠了挠它项间的一圈皮毛,像安抚小猫一般顺着它身上的毛。小白咕噜了一声,似乎颇为受用,东方晗雪转过头望向曦儿:“曦儿可吃过早饭了?” 林凤曦撇了撇嘴,“光顾着找这小东西了,还没吃呢。” 东方晗雪笑着又替他舀了一勺清粥,“今早先草草吃些。等我们到了西秦,雪姐姐再带你去最好的酒楼大吃一顿。” 林凤曦笑看着她替自己盛了粥,突然感觉此刻的自己很幸福,他伸手覆上了她的,笑道:“曦儿不在乎吃什么,只要能跟雪姐姐一起,就算是每天吃馒头喝粥我都愿意。” 东方晗雪眼底清了一下,不着痕迹地挣开了他的手,揉了揉他的脑袋,笑着同他打哈哈:“就算是你想每天吃馒头咸菜。怕是其他几个人也不干啊!”其实曦儿说的,她又怎会不明白,她只是装作不懂罢了。 等了半晌。算算时候也差不多也都该起床了,只是为何只有她们几个?芳华一大早便打点行李去了,这个她知道。而柳溪现在又去了哪里? 环视了一圈,却仍然不见柳溪的影子,一般这个时候他往往都是最早到的。那他此时又在干什么?难不成还在睡大觉?抬了抬眸,她问:“对了,你们今早可瞧见柳溪?” “没看着!”林凤曦抱着手臂哼了哼,“怎么雪姐姐张口闭口都是那个讨厌鬼?”南宫玥斟了一杯水,不声不息的喝着。闻言,他撂下茶盏。“今早我倒是见到了柳公子,只是他似乎去见了几个人,看样子像是江湖中人。” 江湖中人?他何时又结识江湖中人了? 突然想起他说很快便会有人去替他寻解药了。那……会不会是这些人? 东方晗雪正思量着,无意识地瞥见客栈的一角,随即一愣。 只见大厅最偏僻的一角,此时正坐着一个人,若不细看便很容易忽视那样一个存在。 他衣衫略显凌乱。头发也不怎么整齐,而身上的布料虽然有些旧了。但却洗的格外干净。此刻他正低着头拼命地扒着饭。 店里的伙计们同东方晗雪一样,都拢着袖子看着那人,有些发直。 而那人却对周围的目光视若无睹,几乎把脸跌进大碗里了,尽管把头压得很低,可掌柜仍看清了那一双精亮的眸子。 掌柜的提着笔观察了那人半晌,从刚进门到现在,这人除了吃便仍旧是吃,活脱脱一个饿死鬼托生的似的,看他一脸穷酸相,照这个吃法也不知到最后付不付得起饭钱。他推推身旁的小二,吩咐道:“快过去把钱先收来。” 小二一怔,客人饭还没吃完,又怎有先收钱的道理,他张了张嘴,“这……” 掌柜的一把将笔撂下,面色不善,“叫你去就去,啰嗦什么!” 毕竟是在人家的地盘做工,老板既然发了话,他又岂有不从之理? 小二叹了口气,颤颤地走过去,来到那人面前,“客,客官,一共是五十文。” 那人闻言,连头也不抬,稀哩咕噜吃得更猛,小二站在一旁满脸尴尬,见状便又将方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待吃完碗里最后一根面,那人方撂下碗筷,冷着脸抬起了头,“我的盘缠用完了。” 小二一愣,心想莫不是个吃白饭的,难怪掌柜的会让他来催,便道:“这位客官,既然你身上没有盘缠,为何不在上菜前说把钱用光了?” 他自怀中掏出个簪子,一下扔到了小二怀中,“这个权当冲了这饭钱吧。” 小二拿着簪子瞧了瞧。只见这玉质既不剔透,摸着手感又差,一看便是个便宜货,于是一把将那簪子扔到了桌子上,“拿这样的物什便想来充数?这个簪子又值几个钱,你莫不是当我是三岁的小孩子来耍吧,莫说是你,就算是皇帝老子来了,这该掏的钱也照样要掏……” 他话还未说完,便发觉他看到自己胸前的衣襟,然后是大腿,最后是地面,当看到自己的身躯想破败的棉絮一样倒下去时,他才知道原来自己的脑袋被狠狠地砍了下来。 客栈里尖叫声顿起,不一会本就没有几个人的大厅,除了东方晗雪一行人仍端坐于桌前,其余的都跑了,而掌柜更是躲在柜台后,双腿颤颤。 128【化尸】 那人缓缓从长椅上站起,手中一把短刀森冷地滴着血,他俯下身将刀背在小二身上蹭干净后方起了身,走到柜台之前。 掌柜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吓得冷汗直冒。一边抱着头一边对他说道:“这钱……我,我不要了,求求大侠饶我一命!” 那人只是冷笑,倚在柜台上好笑地瞧着抱头蜷缩在角落的掌柜,手指一下下轻击着桌面,眉峰一冷,他张口道:“你们店里可住着一男一女二人。男的二十四五上下,且脖颈上有条长至后耳的长疤?而女的二十出头,但却时不时的会忘记些东西?” 掌柜的瑟缩着,战战兢兢地望着他,“小,小店里的确住着对夫妻,但那男的的脖子上有没有疤,我不清楚,只知道他夫人的记性的确是不太好。” 那人凝视着刀锋,挑眉问道:“那人现在在哪儿?” 掌柜的颤颤巍巍地抬手,指了指楼上,“二楼,左……左转第一间房。” 手腕一转,短刀自手中转了一圈,他冷笑一声,一把将刀插在了柜子上,直没入柄。 掌柜的经他一吓,顿时便瘫在了地上,裤间一湿,霎时一股腥臊之气传出。 而那人则一边吹着口哨,一边抬腿迈上了楼。 就在此时,二楼的房门倏尔被人打开,一身棕褐色中衣的瘦长男子站在门口,见到来人也不惊,反而有些释然。他回身关了门,向前一步,淡笑道:“想不到你竟来的这么快。” 卓正双手环胸,眯着眼一笑,“我说过,不管你逃到何处。我都会把你给揪出来。上次侥幸让你逃了,而这次我却不会让你就这么溜了!” 尹秋微微一僵,之后嘴角慢慢翘起极浅的嘲讽笑意,“这倒是要看你的本事了。”他在腰间一按,一柄软剑便跳了出来。刀尖一挑,直指向他面门,“你若打赢了我,我便任你处置。” 那人忽然哈哈大笑:“我奉陛下之命来取你性命,你以为你会活着走出这客栈么?”眸间蓦然闪过一抹火热,他冷哼道:“自不量力!” 长剑一振。他倏尔跃至大堂正中,“尹秋,可以开始了吗?” 尹秋长刀一摆。也已出手。 一时间似乎所有的光辉,都集中在这一刀一剑上。 速度都极快,转瞬间兵刃便已相接。 东方晗雪微微皱了一下眉,一把扯住了南宫玥的衣袖:“南宫,你说这两人到最后谁会赢?”尹秋他现在还不能出事。所以她自然也不想看到他输。 这还是东方晗雪第一次主动抓他的衣袖,南宫玥一向沉静如水的眼眸微微一亮:“如今看来,来人比较占优势,不过几百个回合内,那个那唤作尹秋的人却也未必会输。” 东方晗雪的目光又移向那二人,只见卓正此刻就像是吃了兴奋剂一样。招招狠辣,招招致命。 但尹秋此时的每一招每一式也都是置人死地的招式,仿佛对方是不共戴天的仇人。长刀大开大阖。出招之间全无顾忌。 一时间二人身影横纵如飞,数十招下来,不断有桌椅的木屑被砍削而飞。 “阿秋……” 楼上忽而传来一声轻唤,接着身披长衣的青萱便从房里步了出来。 尹秋眸光一动,手中长刀登时有些凌乱起来。 卓正眼角的余光向楼上一瞥。当看到立在栏杆前的女子时一愣,谑笑道:“诱拐柳将军之女。尹秋,你好大的胆子!” 说着挥剑而来,那如山的气势顿时直压而来,尹秋也难挡其峰,被逼的连连后退…… 因为心有所牵,再加之卓正锋芒的攻势,尹秋躲闪的近乎狼狈。 虽是在激烈的打斗之中,但尹秋眼角的余光还时时注意着楼上的动静。 青萱睁大了眼睛,一颗心几乎要跳出喉咙。全身蓦然冰凉,她已看出,照这样下去,五十招之内,尹秋必败。心中一急,顿时掩唇低低地咳了起来。 尹秋一顿,心头猛地一痛。 他这一分神,一股凉气骤然袭来,‘噗嗤’一声,剑入皮肉的声音传来,再低头看去,却只见一柄长刀直直没入了他的胸口。 “阿秋!” 看着他胸口喷薄而出的血液,青萱惊呼一声,从楼上冲了下来。 卓正冷冷一笑,道:“这次是你输了。”接着便一下抽出长剑,静静地走了过去,“看来你今日终是不能活着走出这个客栈了。”他再次举剑挥下,却不料以股极剧烈的罡风吹来,无数金光自他的眼前闪过。 而他微一愣神的功夫,一柄长剑闪着寒光迎面而来。 “铛”地一声和卓正手中的长剑碰了个正着。 卓正长剑一颤,眼前一花,一袭墨绿的身影已闪至他身前:“这人可不是你能杀的!”接着长剑一挑便沿着咽喉处直刺而入。 血溅三尺,那人蓦然倒地。 “阿秋!”青萱奔至尹秋身旁,扶起了他的身子,却见他胸口处血流不止,她伸手捂住他的伤口,却只见鲜血越流越多,将她整个手掌都染红了。眼泪决了堤一般倾泻而出:“阿秋,你忍忍,我马上替你去找大夫,你一定会没事的……”说着便扯下了自己的衣摆,连忙堵住他的胸口。 他眼睛里的光芒如风中烛火般明灭不定,“别……别哭,我没事。”他低垂着眸子,笑了笑,向上翻涌的血气,已经让他无法说话。 柳溪弯下身子,从青萱手里接过尹秋,指尖连点他身上几处大穴,方止将血止住了。抱起他便上了楼。 曦儿见状,说了一声:“我去找大夫。”于是便冲了出去。 而跟在柳溪身后的两人则留下处理尸体,东方晗雪眼见着他们自怀中掏出个小瓷瓶,轻轻往卓正的尸首上一洒,只片刻,躺在地上的尸首上便冒出了一阵白烟,然后那尸体上便起了某种化学反应,血水混着白沫嘶嘶地融化。顷刻之后,地面恢复如初干净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而空气中似乎还存有一股幽幽的异香。 她瞪大了眼,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这难道就是化骨水么? 怀中的小白不安地蹬了蹬腿,发出了‘咝咝’的声音,似乎有些不安,她轻抚着它的头,小心地安慰着。 她盯着那身着红衣的二人,却见他们毫无避讳的意思,于是转过头问南宫玥:“你可知这二人是何来历?” 南宫玥脸上仍是一片淡然:“看这手法,到不似武林正派所为,也许他二人是兰影宫的人。” 兰影宫?她眯眼。 柳溪与兰影宫又有什么关系么? ************** 夜色渐深。 东方晗雪听着外头的梆子声敲过了两更,终于坐不住了。翻了件厚实的大氅裹上,燃了烛火,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一时间还是想不明白柳溪究竟是何人,又是为何会同无影宫的人一道回来? 看来如今若弄不明白这件事,她今晚是别想睡了。 刚一打开们却见柳溪正站在门外,见她这样,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这么晚了还睡不着么?”他问 东方晗雪讪笑两声,“你来做什么?” “你一有心事便会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今晚更是没吃多少饭,看在你茶不思饭不想的份上,本公子当然要为小雪儿一解疑惑了。”他一推门,抬步走了进去,“进来吧。” 他掏出怀中的火折子,点燃了桌上的灯盏。 又想起今早的那二人化尸的一幕,她心中一寒,立在门边考虑着要不要进去。 他侧首,一半脸被火光映的有些诡异,“怎么不进来?” 东方晗雪一惊,抬头对上他的眼,却见他眼中闪过一抹狡黠的笑意,“在想什么?”他道。 见她仍立着不动,便朝她走了过来,手指拂过她的脸,探上了她的唇,“莫不是你怕我吧。” 柳溪那性感的嘴唇咧开了一个极魅惑的弧度,笑的东方晗雪浑身难受,她忽然觉得这人的危险系数竟是如此之高。忽然觉得似乎今晚不该出来,她向后一退,想逃,可却一下子被他给拽了回来,抱了个满怀。 “啊——” 她刚叫出声便被他捂住了嘴,柳溪一把捂住他的嘴,扳过她的脸,“叫什么叫,被我抱着有那么恐怖吗?”多少女人被他抱在怀里时也是叫,可是那是酥媚入骨的叫,哪里同她这般叫的鬼哭狼嚎! 低头看着她那张惨白的小脸,不由伸手捏了捏,调笑道:“今早发生了什么事,怎么突然怕我怕成这样?” 东方晗雪侧头看了看他,抿了抿唇道:“跟你一同来的那两个人是什么人?” 柳溪略一沉吟,“他们是我的属下,可是他们吓到你了?” 她也不遮掩,终于将心里的话问了出来:“你是兰影宫的人?” 他笑了,脸庞温温柔柔的,眼里却闪过一丝意味深长。 她当下语气顿了顿,“你……到底是谁?” 柳溪眼里敛去了笑,一双眸子深不见底,俯下身,贴在她耳边,呼吸轻拂…… 她一震。 抓紧了他的衣襟。 “我的身份也没有想要瞒你,不过既然你已经猜到了那二人的身份,为何就猜不到我的身份呢?”他松开了握在她肩头的手,强势的压迫气息不再,令东方晗雪微微有些分神。 129【玩火】 忽然想起今日南宫玥曾告诉她,兰影宫的宫主唤作范姜溪流, 范姜溪流,柳溪,柳溪,范姜溪流…… 这二人间莫不是有什么联系? 恍然间想到他第一次进公主府时的情景,她似乎还记得当时下人将他的一举一动如数回报给她,她那时还暗暗惊奇,对于这样一个未来过她府里的人,又为何在能在没人牵引的情况下找到范姜的屋子?而他又为何醉梦阁第一次见到她时便能一眼认出她来?如今他又同兰影宫的人往来密切。还恰巧失了记忆…… 当把这一切都串起来时,却似乎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她眼前骤然一亮,一下便攥紧了他的胳膊。 她笑了笑,原来范姜溪流与柳溪是同一个人! 怪不得她一直未寻得范姜溪流的消息,她原本以为他只是消失了,却也如何想不到他竟然一直在她的身边,怪不得会找不到。只是令她想不明白的是,她遣散府里的面首时,似乎却未见到柳溪,那他难道那时也是戴着人皮面具?不然怎么会连曦儿与南宫玥都未认出他来呢? 她望着他,张了张嘴,“你……是范姜溪流?” 柳溪的指腹蹭过她的脸颊,指尖轻弹在她的额头处敲了个脑瓜镚儿,“我曾经暗示过你几次,但似乎你都未曾注意过。而到现在为止,我等了你这么久才猜出来,你还真是个小呆瓜。难道你就从未怀疑过我的身份么?” 东方晗雪皱了皱鼻子,不满地嘟囔:“谁会想到你就是兰影宫宫主啊?况且这兰影宫一听名字便是邪教,而这宫主想必也是个厉害的主儿,可你看看你,”遂鄙夷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浑身上下哪有半分教主的架势?若不是今日亲口听你说。我也是不敢相信。” 柳溪一拂袖便坐了下去,执起果盘中的李子剥了起来,“我早就告诉你,我是神秘高人了,谁让你不信。”将剥好的李子递到她嘴边,“尝尝看,很甜的。” 东方晗雪拿过来咬了一口,却不料下一刻便又被他夺了回去,吃惊之余,却见他就这样就着她方才咬过的地方慢慢品尝起来。吃完了后那柔舌还似有意,似无意地在唇边一舔。 东方晗雪寒了寒,对他如往常般选择了自动屏蔽。此时她心中仍有许多谜团还未解开。于是说道:“范姜溪流曾是公主府里的人,而你又说你便是他,可就算是你曾失却了记忆,不记得别人了,但曦儿与南宫玥他们也该认识你。而如今为何他们却认不出你来呢?还是说你在公主府时用的不是本貌?” 柳溪抿嘴一笑,“这相貌倒是变了许多,只因为我当时避你不及,所以就未以本来面目示人。只是让文浩他给我配了一副让人暂时改变容貌的药罢了。也多亏了这药,我容貌变得不再出众,就算放在人堆儿里也不甚明显。而之后你似乎也真的慢慢将我淡忘了。再后来,待我离府之后,我认识了怜月。于是便跟着他进了醉梦阁。最后,不知怎地便失忆了,而对于身边的事不过三天便会被忘记,直到我离开北楚后,这病症才稍有好转。” 东方晗雪恍然间点头:“怪不得你那日在听到关于青萱的事后会那般紧张了。是因为她的病同你的一样么?” “不错。” “那你如今可知道是谁对你下的毒了么?”她问。 “已经知道了。”他紧紧地盯着她的脸,细长的眼睛含着笑意专注地望着她。修长的手指轻来到了她的发顶,抚摸着,“不过,我暂时不会动他。” “为什么?” 烛火下,他很认真的对东方晗雪说:“因为怕某个傻蛋伤心。” 东方晗雪默默地撑开柳溪的怀抱,抬头看着他的脸,想分辨真假。 末了,却见他突然噗嗤一笑,蹭地一下坐在她身旁,搂着她,道:“你信吗?” 东方晗雪意味深长地望着他,似乎在思量他讲过的话。而柳溪却两眼眯眯,唇角勾笑地一把将她拉近,“别想了,骗你的。” “不过,我认识你之后可真的付出了不少呢。”他的手握住了她的肩,直视着她,“为了你我现在连兰影宫主都不做了,你可是第一个让我倾心而对的人呢。” 他抬了一手摸上她的耳根,俯首低声道:“如今我为你舍弃了这么多,你要怎么回报呢?” 东方晗雪的耳根因他看似不经意的抚触而泛起了淡淡的粉红,可她整个人,却因为他的话而完全石化,从头到脖子,僵得不能再僵。 柳溪将头慢慢从她耳边抬起,柔嫩的唇畔轻轻地擦过她的耳侧,“我等了你这么久,如今,能把你给我了么?” 东方晗雪呆呆地注视着他,脑子里霎时一片空白,如果换做往日,她一定会气得一脚将他踢出去,但他先前说过的话,她却也无法忽视,也许他方才说的是实话,而那个对她下毒的人又会是谁?会不会是修洁呢? 沉默了片刻,她问道:“给你下毒的人可是宗政修洁?” 然而就在她望着他的同时,他也回望着她,目光清澈地望进她的眼,对视良久后,他视线移向别处,魅惑的脸上不带一丝犹豫,唇角荡起坚定的弧度,“不是。” 东方晗雪道:“如果真的是他,你也不必瞒我,如今我们已经再无关系了,那下毒的人若真是他,你也不必顾及我的感受。”瞥见桌角的酒壶,她一把捞了过来,自己给自己斟了一杯。 柳溪抬头,攥着她的手臂,很认真的注视着她因为伤心而渐渐氤氲起来的眼睛,不是说不在意么,不是说她们已经再无关系了么?那他现在又为了谁而难过呢? 良久之后, 有人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东方晗雪转过头看去,却对上一张担心的眼。 而她的喉咙一时间竟像是要灼烧起来似的。 柳溪瞳仁里转着流光,但此时却带了丝丝的愁,看的人心头一痛。 她这才感觉到自己的脸颊湿湿的,于是连忙转过头去,乱擦一把。 而柳溪却倏尔扳过她,身子微微前倾,渐渐将脸凑了过来,好看的眉此时却拧成了一个结。他这才注意到她的两颊浮起了一层淡淡的红晕。随即他又掂了掂桌上的酒。 喝了不到半壶,竟然就醉了。她这酒量还真是让人无法恭维啊! 东方晗雪摇摇晃晃了几下,接着身体便软软地倒在了他的怀中。 看她这副模样,原本糟糕透了的心情一下烟消云散。 柳溪道:“小雪,你好像醉了,我扶你回房如何?” 东方晗雪迷糊地点了点头。 他抱起她瘦瘦的身子,一步步走进她的卧房。刚将她放倒在床上,东方晗雪又模糊地睁开了眼睛,漆黑透亮的双瞳就这么深深地凝望着他。 而他原本准备松开她的双手又忍不住抱紧了些。 月色渐浓。 薄薄的月色透过窗栏散落在地板上,形成了一隔又一格的光斑。 东方晗雪颜色微淡的唇瓣弯成了一个很好看的角度。 柳溪心里顿然掀起一圈微澜,他挑起她光润的下巴,在她的唇上亲了一下。 不做忍不住,做了后却又忍不住靠近。 最终还是决定让她好好休息,于是痛下决心,放开她。 脚还没从床上挪下来,就被她又拉了回去。 他毫无防备地倒了下去,东方晗雪却倏尔将他牢牢地抱住。 丝丝甜甜的味道再一次将他包围,他呆愣了一瞬,竟忘了要挣扎着起来,还闭上眼,在她身上轻轻嗅着。 东方晗雪身子一扭翻身将他压在了身下。丝滑清香的长发散落在他的脸上,幽凉如水。 她的身体贴在他的身上轻轻磨蹭。 柳溪禁不住吐了几口气。 他本来还能掌控住局势,可经她这么一蹭,潜伏的*全给她激发出来了。 她的手滑到了他的身下,轻轻地捏了捏他的翘臀,将两人的身子靠在了一块,甚至还用自己的身体摩擦着他的。 “小雪,别玩了……”柳溪禁锢住她的双手,强行按住她乱动的身子,半闭上眼,伏在她耳边轻喘。 可东方晗雪却完全不将他的慌乱当一回事儿,几缕零散的发丝挡在眼处,明亮的眼睛里情愫流露不明,红润的唇在此时挑起一抹魅惑的笑意。 当他对上她眼睛的一刹被蛊惑似的松了手,而东方晗雪则趁机抽出了手,一只缓缓地放在了他胸膛之上,隐约有着勾引的意味。而另一只则滑落到他腰间,且慢慢地一点一点地向下移动。 在勾起了他内心火热的同时,她却倏尔没了动静。 柳溪长呼了一口气,心上像是被人放了一只虫子在上面,骚的人极痒,却又让人欲罢不能。他活了这二十余年,倒是第一次像今日这般无措,也是第一次被人……调戏。 他闭目,双手一把拉住她的腰,使力一带,连带着他玲珑极具诱惑的身子一同落入了他的怀里。朝思暮想的脸瞬间埋入了他的肩窝,长发枕了他一手。 130【吃了你】 低哑的喘息,在寂静的夜色中越来越明显,东方晗雪看着他如玉的脸庞,以及她眼底掩饰不住的温柔,徐徐地驱散了她心底的冰寒…… 在他温柔的视线中,她缓缓放软了身体,任由他圈在腰上的手臂,越收越紧…… 他白皙的皮肤更胜女子三分,一双含情的美目仿若华光四射的琥珀琉璃,甚是夺目,就连她此时也看的有些发愣。指尖不由抚上了他白玉的脸庞,低低的太息了一声,“你可真好瞧……” 闻言,柳溪一笑,淡然看向她的一双凤眸,有着腻死人的醉意温柔,薄唇轻轻开阖,向她吐出一口香气:“你可知我是谁?” 她酡红着脸,不住地点头,“当然知道了,你不是范姜么?范姜溪流!” 他眼角一眯,抬起她的指尖放在唇边落下一串细吻:“记住,我现在只是柳溪,是东方晗雪一人的柳溪。”优雅的嗓音随着他指尖的而滑动,而凝视着她的一双黑眸,也渐渐变得滚烫灼热,搂在她腰间的大手缓缓向上,移到了她的后背…… 极近的距离,高挺的鼻梁摩挲着她的脸,呼出如兰的气息,然后缓缓地拂过她的耳鬓。 几番试探,柔软的薄唇,慢慢地落到了她的嘴上,而看着她的一双黑眸,却如水般澄清。 东方晗雪闭上了眼,陶醉在了这个醉人的吻中。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唇,缓缓地移开,双手牢牢地搂着她,嘴边绽放着一个清雅的微笑:“不管你信或不信,你都是我第一个喜欢的人,如果你愿意。也会是我唯一的妻子。你,可愿意?” 东方晗雪扬起眼眸瞬也不瞬地盯着他,见一缕碎发自他耳边滑下,又抬起手将它掩到耳后:“如果我说我不愿意,你会怎么样?” “说实话,若是你最终选择同别人在一起,我会嫉妒的疯掉……”他骤然低头将她吻住,霸道地吸吮着她的唇,而双手却落在她的腰间,骤然将她拉近。让她紧贴着他坚实的胸膛。“你如此说,是逼着我将你囚禁在身边么?” 面对他的霸道与执拗东方晗雪却笑了。 会嫉妒,是不是说明。他真的喜欢她…… 贪恋从他身上传来的温暖,她窝在他怀里,任他如丝缎般的秀发,纠缠在她脖颈与脸颊。 抬起指尖抚着他的眉心,如此近的距离。她却发觉眼前的这个男人,真的如妖精一般魅惑人心…… 柳溪笑道:“小雪,别这么看着我,不然,我会忍不住要把你拆入腹中的……你知道,在你面前。我一向都做不来谦谦君子。” 微晃动的赤红火焰,照在他光滑白皙的俊脸上,一双墨玉般的细长凤眸此刻却闪着妖异的光。长指一伸便来到了她的衣襟前。低头俯下身子,开始解她的衣衫, 觉察到陌生的触感的那一刹,东方晗雪却猛地握住了他乱动的手…… 或许是因为长期握剑的缘故,那玉白的指尖。有着一层薄薄的细茧,而被他抚过的地方。心里竟一阵阵发痒…… 她抬眸直直地对上了他的眼:“柳溪……如果你的手敢再往下摸……信不信……” 他狡黠一笑,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记住,这一次,是你先惹我的……”深沉的眼睛,犹如望不见尽头的漆黑夜空,而在她朦胧的视线中,她只看见两片薄唇,低头吻住了她的嘴…… 还未等她缓过心神,酥麻的感觉便缠绕在她的唇舌之间,柔软的摩挲,如羽毛般,似有若无地侵略着她唇齿间的每一寸…… 她很不喜欢这种陌生的感觉,开始不安地扭动,可是贴着她的身子却是步步紧逼。舌被湿腻的东西缠住,退缩不得,身子很沉,就算她在怎么努力,却终究无法挣脱。衣带被缓缓解开,层层的衣衫被剥离。 她身子一凉,冻得一哆嗦,就在这时,她却倏然间贴上一个温热的怀抱,瞬间将一切的寒冷隔绝在外。 火热的硬物,轻轻地触着她的小腹,越来越热的感觉让她忍不住呻吟了一声…… “小雪,你是我的……” 一边说着,柔滑的薄唇,吻上了她的鼻子、额头、脸颊,而温热的手掌抚上了她的锁骨,然后慢慢的往下,罩住了她的柔软…… 胸前传来的揉捏,引起她阵阵轻颤,小腹里涌起的一股暖流,缓缓地窜向双腿间…… 诡异的感觉,没来由地引起她心脏的一阵狂跳,想推开他的身体,可指尖下炙热如玉的触感,却让她的神智有片刻的迷离,怔愣间,她的手被轻轻执住,修长的玉指与她紧紧交缠。 柳溪的呼吸渐趋粗重,唇上的吻开始变得激狂,灵活的舌尖勾了出她口里的每一个角落。 昏黄的烛火中,倒映出两具紧紧相贴的身体,痛苦与快感如波浪般袭来,一时间东方晗雪也只能用鼻子大口的透着气,任由他湿汗的呼吸将她越缠越紧…… 辗转的吸吮,滑过她的唇瓣,缓缓往下,吻上了她的丰盈,舌尖在粉色的花蕾上打转磨舔。 “小雪……你喜欢我吗……” 喷洒在胸口的呼吸,使她的身体层层的颤栗,也更紧的贴向了他的啃咬…… “喜欢……” 起码这一刻,当她瘫软在他怀中时,当她紧贴在他胸口时那心里的一阵狂跳是骗不了人的,而她也的确是喜欢他的。 柳溪粗嘎的喘息着,薄唇缓缓离开了她的酥*胸,渐渐滑向她的耳际,含住了她的耳垂…… 他满足的逸出一丝轻笑:“就算你是骗我的,我也很开心……” 抚在她腰侧的大掌,指腹上的茧子磨得她的身体一阵发颤,软滑的舌尖,邪肆地舔弄着她的颈项,感受着他耐心的引诱,她的身子缓缓地放松,不再紧绷。 他自她怀中抬起了脸庞,喃喃道:“小雪,我想要你,现在……” 她连忙推拒着他:“柳……柳溪……别舔……会痒……”想躲,但却被他一把拉了回来,一双手顺着她的小腿便抚了上去,慢条斯理地一点一点往上邪恶地抚摸,随即轻轻地触上了她最敏感的地方…… 羞涩,却伴着酥麻的感觉一阵阵传来,此时此刻,男人的意图十分明显。 她虽然怜惜他的隐忍,可心却在挣扎,就在她思想争斗的一刻,却又只闻彼此紧紧纠缠在一起的呼吸,而这一切也在朦胧的光影之中显得越发的暧昧撩人…… 她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挡在了他的面前:“停……停手……我现在还没准备好,你……你不能……” 一把攥住了她的小手,柳溪的眼里闪过一抹愠怒:“东方晗雪……在这个时候你最好把你的小嘴给我闭上,不许说那些令我发火的话……”再不理她虚软无力的抗议,搂着她的双臂如铁一般将她缠个严实,急骤的吻,如雨点般落在她的身上,感受着她的颤栗,滚烫的薄唇,顺着她的脖子,一路狂肆地往下进攻…… 她还未来得及反抗,那灼热的湿润触感,已然舔舐在她的锁骨上,磁性的嗓音,炙热的眼眸,酥软的快意,再加上他身上好闻的兰花香,熏得她一阵的头昏脑涨…… “小雪……我爱你……” 一遍遍的温暖爱语,火一般的拥吻和抚摸,东方晗雪发觉自己的身体正在被一点点地燃烧…… 一缕夜风吹来,她清醒了片刻,在男人滚烫的臂弯之中,知道如果此时真的给了他,那他们今后便真的会纠缠不清了,她按捺住急速乱跳的心脏,急急地呼了一句:“柳溪……” 他抬起了迷蒙的双眼,轻叹:“小雪……别再逃避了,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承认你自己对我是特别的呢……”缠绵的软语中,他的嘴角微微的弯着完美的弧度,在眼底深处,泛开了圈圈媚惑的水波…… “我……” 虽然不知道这一刻的心动是为了什么,但柳溪之于她却的确是个特别的存在,有时,一旦他不在身边,她便会担心,甚至是惶恐,但,这会是……爱么? 看着她眼底的挣扎,柳溪的眼底闪过一丝无奈:“小雪……我不想再等了……因为我很怕,等来的结果,会让我更加心痛……与其与你近在咫尺却碰不得,我倒不如就此放手一搏……” 一边说着,一边缓缓的跪坐在她的身前,薄唇轻轻摩挲着她的小腹,温柔的拉开她蜷缩的双腿。 幽幽的芳丛,在淡淡烛火中,毫无保留地落入了男人的眼中。 “不许碰……” 强烈的羞耻感令她不由地并起了双腿,可是柳溪的长指,此刻却是牢牢地将她的双腿掰得更开…… “别怕,我定然不会弄痛了你的。”抬眸向她妩媚一笑,柳溪竟然低头埋进了她的腿间…… 挑眉一笑,他道:“小雪……让我好好尝尝你的味道……” 伴着挑逗的嗓音,他的指尖缓缓地分开两片花瓣,湿滑温热的舌头,蛇一般钻进了花蕊中心,先是温柔的*,然后慢慢的挤进了紧致的通道,坚定的往内缓缓蠕动…… 下面传来的惊人快慰,迅速漫过全身,听着那羞人的声响,她除了挣扎和狠狠地咒骂,已经找不到任何拒绝的方式…… “柳溪!你到底玩够了没有,快给我停下来!” ps: 嘎嘎嘎,柳美人终于被吃掉啦~~~~\(≧▽≦)/~啦啦啦~~ 131【抵死纠缠】 “小雪……或许你不喜欢这种方式,可是,情到浓时,我真的停不下来……” 在她达到极致的一刻,他的薄唇才恋恋不舍的离开。抱着她瘫软的身子,他反身将她压在身下,狠狠地吻住了她,无论她如何踢骂,他灼热的纠缠,仍然一遍遍的辗转在他的嘴上。 不同于前几次的温柔缠绵,此刻的他吻的凶猛狂热,放肆地啃咬这,噬舔着,每一次想偏过头躲开他的掠夺,她的脸都会被一只大掌捏紧,被迫去接受那不顾一切的激吻…… 东方晗雪被他吻得晕乎乎的,齿间却溢出几不可闻的轻吟。 柳溪沿着她的耳垂往下,一路啃咬——脖颈,锁骨,肩头…… 东方晗雪的呼吸声也随着他的动作渐渐急促了起来,但却依旧闭着眼隐忍着,使得这声音更有了诱人的资本。 柳溪趴低头在她身上探索着,像极了一种四处觅食的猫科动物,舌头蛇一般的滑过身下细腻的肌肤,勾勒尽每一处,不一会儿,东方晗雪身上便全是他留下的痕迹! 柳溪突然抬头,诡异一笑:“如何,小雪可喜欢我的服务?” 东方晗雪的身子在他身下微微颤抖着,一波又一波酥麻的感觉袭上了她心头,她倏然握紧了十指,不住地轻喘着。 看着她淡咬唇瓣的模样,他真是爱极了她此时的表情,恨不得一口将她拆吃入腹,按捺下心中的*,他扬起头:“小雪,想要么?” 东方晗雪睁开了眼睛,迷离地望着她,眼中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手却不自觉地握紧了他的腰。柳溪一笑。牵着她的手缓缓往下,“想要便来摸摸它。” 东方晗雪脸不由一红,甩开他的手啐了一句:“你……你这人可好不要脸!” 柳溪却咯咯地笑了起来,“小雪儿莫不是害羞了吧,你我二人都赤诚相对了,还害臊什么。”说着便抓过她的手朝放在了那物身上,“以后全指着它来让你快活呢,现在不妨先熟悉熟悉……” “你……”她刚要开口,却不料触及了一个炽热的巨物,烫的她一缩手。而柳溪也因为她的触碰而绷紧了肌肉。不可抑制地哼了哼。 一把拉起东方晗雪的身子,让她骑着他的身子坐了起来,而他则轻卧了下去。“刚刚我将小雪儿伺候的快活了,如今,小雪儿也来服侍我一下吧!” 东方晗雪坐在他的腿上,惊叫过后就望了身下的人是谁,睁大眸子使劲儿盯着他! 她手下的东西炙热。滚烫,在手里能感觉到男人的力量和强势!她不由得上下抚了抚,而柳溪怎发出了一声舒服的轻吟,如此私密的地方被他心心念念的人如此诱人的招惹,他没倾泻而出已经算是定力超人了! 看着手下的东西越来越大,东方晗雪也是一惊。对于这床*笫之欢,她可以说是无甚经验,而第一次也是在朦朦胧胧中。所以在这方面,她还只能算是一只小菜鸟。而此时看着手下厚积而薄发的巨物时,她一时竟愣了愣。 柳溪的兴致方被挑起来,可还未等他尽兴,他身前那人却倏尔停了动作。真真是撩人心弦,这一时间就急着下面的东西了。“小雪,动动它。” 可惜东方晗雪一向不是个听话的人,索性坐了起来,不慌不忙地看着他,而柳溪这一下子被晾在了一旁,撩起的火还没消,只得痛苦地低吟了一声,眼巴巴地瞅着她,“小雪……” 东方晗雪感觉到他肌肉的紧张,不由伸手拍怕他的腿,问道:“难受么?”他忙不迭地点头,眸子里水汽盈盈的,那摸样就像是只可怜兮兮的小狗。 东方晗雪凑了身子过去,重新趴在他身上,小手握住了他那处,上下滑动了起来。 柳溪的身子随着她不由轻轻颤抖,一波又一波的kuai感几乎让他忍不住想要叫出来,所有的感官一时聚集在了那一处,思绪也随着她来回动作的双手荡漾出去,随着她越来越快的动作简直要升上了云霄。 忍不住低低唤出声来,慢慢蓄积的强烈感受渐渐达到了极致,呼吸愈来愈粗重,终于,在她的手里释放了出来。极致的享受让柳溪全身都在颤抖,他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一低头便狠狠地吻住了他。 柳溪吻得很仔细,一点点描绘她的唇形,轻轻咬住她的唇瓣,柔软灵活的舌扫过他的齿,从这边到那边,然后再从另一处扫了回来。舌与舌的纠缠间,他身上那股子兰花香味直扑人鼻端,撩动得她心间痒痒的,而一双手也不老实,在她胸口摸来摸去,倏尔他终于松了口,可她心底立即一阵莫名的失落。 他却一口咬上了她的耳垂儿,细碎的吻一一地落在了她的身上。 伸手探过幽丛,见此时下面已经是湿腻一片了,他笑了笑,轻抬起她的腰:“小雪,我……要进去了。” 看着她微微颤抖的身子,他轻声细语地说道:“别怕,我们……慢慢来。”语气中带了些宠溺,而这种温柔的声线,更是给人一种无比安心的舒服和恣意。 东方晗雪紧绷的心弦突然有种放松的感觉,此时他的温柔,他的怜爱,她都感受的道,把自己交给他,也很安心,她笑了笑,点头:“嗯。” 得到准许后的柳溪心中更是一喜,他腰身一沉,瞬间的贴合让两人都不由地轻吟了一声。 东方晗雪轻轻地咬了一口他的脖子:“柳溪……” “嗯,我在。” “以后……以后都千万不要背叛我,不然……我会亲手杀了你……” 柳溪低首望着她,勾唇一笑,“那我现在也只能用行动来证明了。”说着腰间便猛然间挺近,把她的尖叫彻底地埋在两片薄唇之间…… 窗外,月亮已经被乌云遮掩,而房间的热意。却是在节节攀升,汹涌而至的快*感使她双腿无力地挂在男人的腰上,不知节制的进出,让她无论如何怎样躲避,如何的哀求,总逃不过他火一般的热情,霸道剧烈的占有…… 虽然心里忿然她的不知节制,可是沉沦的身体,却是一次又一次地在他的身下尖叫呻*吟,就算她已经筋疲力尽。但男人的灼热却始终深深地嵌固在她身体深处,狂野地旋动着,逼出她无尽的渴求。 压抑不住的旖旎轻吟。身体情不自禁的反应,使得她只能羞耻地要紧了嘴唇。当妖媚的黑眸对上她懊恼的双眼时,他却好整以暇地邪笑着,状似温柔地诱哄:“小雪儿……还坚持得了么?” 她挑眉:“柳溪……你说呢……” 听着她无力的质问,他反而笑得更加开心。 掠过她疲惫的双眼。柳溪轻轻一提,让她亲密无间地窝在他的臂弯之中。 热铁,有一下没一下地厮磨着她的敏感…… “小雪……是不是想要我停下来……嗯?” 耳边是他急促的喘息和剧烈的心跳声,看着他让她又爱又恨的邪魅脸庞,她咬着牙点了点头…… 想…… 很想…… “既然想,那你就说你爱我。认识你这么久,你都从未对我说过一次呢。” 看着他唇畔得意洋洋的魅笑,一丝愤慨与幽恨。迅速凝聚在她的心底…… 如今若不乖乖地顺了他的意,只怕会换来他无止境的惩罚,不过心里却不免对他彻底地鄙视…… 这个小人! 这只禽兽! 根本就是不折不扣的大色狼! 他没有忽略她眼底错综复杂的不甘,两根指尖捏住了她的下巴,压着她的身子狠狠地一沉。直到她的一声呜咽溢出了口,他才慢慢地停住。轻轻地磨转…… “小雪儿,你在骂我,对不对?” 强忍着从身下涌起的渴望,她无力地埋入他的怀里,喃喃地嚅嗫道:“没有……” “真的没有?” 伴着迷人的嗓音,他的薄唇轻轻地含着她的唇瓣,又一阵凶猛地撞击,她快被眼前这个男人给逼的疯掉…… “柳溪,先别动……好不好……都已经大半晚了,你能不能先歇一歇……” “如果我说不呢……” 听着她如小兽一般的嘤咛,让她酥麻发痒的巨物虽是稍稍地暂歇,可是男人的指尖,却是不安好心地钻入细细的小缝,绕着菊门的褶皱忽轻忽重地轻抚…… 感受着她骤然僵紧的身体,柳溪的眼神一暗,轻轻地撩拨开遮挡在她胸前的长发,挑逗般地噬咬着她的软颈和柔软…… “放心吧,我会让你愿意的……” 很是暧昧的话,在她失神间,薄唇已然封住她的呢哝,在她张口的瞬间,舌头深深地探入,嚣张地搅动着她的喉舌…… 挣脱开他的纠缠,东方晗雪轻哼着出声:“柳溪……我的腿好酸,腰也很痛,还有,我累了……”对着他可怜兮兮地眨了眨眼眸,被他又是压又是毫无节制地掠夺,她真的快撑不下去了…… 看着她发红的鼻尖以及胸前点点痕迹,柳溪妖娆的瞳眸又轻轻地眯了眯,然后狡黠地笑了:“如果累了就睡,不用管我……” 听着他坏心的嗓音,他恨不得一把将他掐死…… “柳溪……你这个大*精*虫!” “哼,还能开口骂我,看来我还是不够尽力!”接着又是一阵狂浪的搅动,埋在她花道深处的胀满感觉,以及那种越来越瘙痒的快*感,几乎要将她的身子融化在无尽的热流中。 “柳……柳溪……不要……” 幽怨地啜泣着,又一波的情潮使她难耐地皱起了眉头,情不自禁地紧紧抱着男人的脖子,将脸颊埋入他汗液津津的温热胸膛…… “小雪,别乱动,就快了……” 埋得太深了,柳溪似是失了魂般狂野地抽动,湿润了二人紧紧贴合的地方…… 破碎的呻吟,使她迷蒙的眼里仅有一个人的影子。 “够了,柳溪,真的够了” “来……小雪……说你爱我……” 耳边粗重的喘息,指尖滑上她的柔软,肆意地捏挤揉虐…… 让她濒临疯狂的窒息快意,使她迷乱的脑袋根本无法思考,只能大声地啜泣着,此时所有的坚持,都已经化为乌有…… “柳溪……我爱你……” 他的唇轻覆在她的唇上,“我也爱你,小雪!” 伴着落入耳畔的温柔爱语,高昂的坚挺终于顶在她的最深处,在性感肆狂的低吼中,折磨了她一整晚的男人终于达到了激烈亢奋的顶峰…… 132【自行想明白】 东方晗雪一睡睡到自然醒,迷糊中翻了个身,她睡眼朦胧的唤出声来:“柳溪!” 可周围依旧静悄悄的,没有一人回应。 她猛然间睁开眼睛四下搜索着,可屋子里哪里有另一个影子? 一下子坐起身来,心里突然七上八下的,昨晚明明记得是与他在一起,而现在……怎么会,怎么会不见了呢? 慌乱间跳下床,披上件衣服便朝房门走去,‘吱嘎’一声房门打开,她也没去分辨是不是她来开的,就没头没脑的往外撞。 柳溪刚一推门,就感觉有什么东西由内向外朝他扑来,待定睛一看,急忙闪身而进,顷刻将门‘砰’地合上。 东方晗雪鼻尖一痛,捂着鼻子向后退,柳溪一把将她拉住,揽了她的腰身没让她跌倒。 柳溪搂着她的身子,眼里尽是笑意:“怎么这么急,忙着去找谁?” 东方晗雪揉了揉被撞疼的鼻子,自他怀里仰起了脸:“我还能去找谁,只不过刚起来时没见着你,还以为昨晚是做梦呢。” 柳溪倏然凑近她的耳际,轻声厮磨:“哦?那不知小雪昨晚梦见了谁,又做了什么梦呢?” 东方晗雪将手一支,阻止了他越凑越近的脸,“反正梦到谁也不会梦到你的,”忙将对着她脖子呵气的脸移开,“痒死了。” 看着她一副嫌弃的样子,他轻叹一声,垂了眼睑:“唉,好伤心。” 她侧眸,“对了,你方才干什么去了?怎么一声不吭的就出去?” 柳溪好笑地看着她,“方才某人睡得像头小猪。我总不能把你叫起来知会一声再走吧!” 东方晗雪撇撇嘴,“这个我可不管,总之以后离开前都必须到我这来报备,不然……哼哼,有你好看的!” 他一把捉了她戳在他胸口的小手放在嘴边吻了吻,“不知小雪儿要如何罚我呢?” “罚你跪搓衣板,坐老虎凳,喝辣椒水……” 听着她在一旁罗列着酷刑,却知道她是绝对不会下手的,他装作一副害怕的模样。嘴角噙了笑,眼里满是温柔,“既然小雪都发话了。我又岂有不从之理?”他眼角一斜,瞟向她亵衣之下的光洁大腿,“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她问。 “那就是再不准穿成这样就出门去。”她这副样子,别说是他。换做任何一个男人都会忍不住扑上去,所以这样的风光他也坚决不许其他的男人看到。 东方晗雪一怔,眨了眨眼,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登时脸红如飞霞,却撒娇地在他鼻子上轻轻一咬:“知道了。抱我回去吧,我走不动。” 昨晚那一阵的折腾,她简直是要被抽筋拔骨。刚才要不是急着去找他,更是懒得动弹一下,此时放下心来,更是觉得浑身酸软,全身都不舒服。 “走不动?”他的嘴角牵起一抹坏笑。“我倒是没觉得,你现在还有力气咬我。分明是嫌我昨晚不够努力,那我们……” 东方晗雪脑袋里‘嗡’的一声,“不,不,不行,我……我已经腰酸背痛……我……” 柳溪本就是逗她的,看他这个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肩膀还惹眼的跟着抖动,抱着她走到床边轻轻放下,扯了被子将她盖好,“你在这儿等我,我去帮你把早点端过来。” 东方晗雪抖着酸软的手臂,十分缓慢地将衣服一件一件地往身上套,每动一下都觉得疲累至极。柳溪上来时见她如此,将饭菜放到一旁,坐在床边亲自替她穿戴起来。她乐的享受,就懒洋洋地张了手臂让他服侍。 柳溪将她全身上下收拾妥当,又拿来水盆替她擦了擦脸,才抱着她坐到椅子上一同用饭。 柳溪才布了菜放进东方晗雪的碗里,而他自己也方夹了一筷子菜放到嘴边,眼角一瞥却见东方晗雪正一手支着头,一手执着筷子喜滋滋地瞧着他,那样子温良的就像是一只小兔子,只瞧得人心头一热,恨不能将她抱在怀中好好疼爱一番。 柳溪将筷子一放,捏了捏她的脸:“虽然我比较秀色可餐,但小雪也应先填报了肚子不是,不然哪还有力气吃我呢?” 方才吃饭时,看着他慢条斯理的模样,她虽然有一瞬的恍惚,但她也绝对不会承认方才是被美色迷了眼的。东方晗雪切了一声,随即捏着筷子扒了一口饭,不再看他。 倏尔想起南宫玥与曦儿他们,于是问道:“南宫、曦儿与芳华他们呢?今早可有吃过饭了?” 柳溪不悦地蹙眉,“不知道。” 她这是在考验他的心理承受能力么,不然为什么一开口便是别的男人?而她又把他当做什么?真是不知要如何才能把她心里其他人的影子给抹去,先前她心里的人是宗政修洁,而就算现在宗政修洁成了婚,但她身边却还有其他的几个人人,而这也很令他担忧,他知道那几个人之于她来说也绝对不是陌生人那么简单。所以,他也真不知该怎样才能让她完完全全地属于自己了。 他眸中带了些幽怨的味道,不满地哼道:“小雪你可真是不乖,昨晚才和我温存,如今一开口竟又想着其他的男人。”一把揽过她的头,狠狠地咬了咬她的唇,“如此,便要罚!”说罢双手一抬便把她抱在了怀中,提起步子便抱着她向床头走去。 东方晗雪一时间纳闷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就忽然生起气来,下一秒便被他拦腰抱起,她一声惊呼,却全都湮没在他的略带惩罚的吻中。 两人折腾了半天才出来,饭桌上,南宫玥、芳华与林凤曦几人的脸色都不好看。 特别是林凤曦,他真是恨啊——昨晚这二人的动静,估计整个客栈都听到了,而如今一大早,柳溪不但亲自端了饭上去,竟然还…… 他这是生怕别人不知他二人的关系么?想到这儿,林凤曦的脸不由一红,愤恨地看向同东方晗雪相携而下的人。 南宫玥停手一顿,抬头望向言笑晏晏的二人,不由愣住。一顿饭下来,他本就食不知味,如今看到如此亲密的二人,心下更是不由一酸,抬起碗筷又妆模作样地拨了两下,可吃在嘴里的饭菜却味同嚼蜡。 芳华笑着迎了上来,可脸上的笑意却是透着苦,他道:“少爷可有吃饱了,用不用再吃些别的?”因为出门在外,因此东方晗雪换的便是一身男装,而他自然地唤他为少爷。 东方晗雪道:“方才在上面已经吃过了。”顿了顿,问道:“尹公子的伤势可有好些了?” 芳华望了柳溪一眼说道:“昨日敷了柳公子带来的伤药,又请大夫来看过,现在大抵已经无碍了。” 东方晗雪点点头。 柳溪曾说过,尹秋他是西秦禁军统领,而柳溪之所以会出手相助想必也定有他的道理,所以现在他还不能有事,于是吩咐道:“好生照料着。”一想到昨日出现的杀手,她有些不放心,怕西秦皇帝再派人过来,“记着调两个暗卫过去守着。” 柳溪牵着她的手笑道:“放心,人我已经派了,不会有事的。” 看着二人你侬我侬的样子,林凤曦的小脸一下子便垮了下来,一想到东方晗雪对柳溪的爱,想到她与他亲密的样子,他就觉得委屈,想冲上去将他们分开,可又觉得自己没理由发脾气,最后只得气鼓鼓地摔了筷子,“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 望着曦儿甩袖离开的身影,东方晗雪蹙了蹙眉,动了动却被柳溪一把按住了肩。 她只得抬头与他对视,他深褐色的眸,从没有像此刻一般充溢了那样多的情绪。 “小雪,如今你我已经互通了心意,又何必让其他人横亘在我们中间呢?” 她一怔,却为想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我……” “别跟我说你放不下林凤曦。”他微微蹙了眉,有些困惑,有些伤感,“我从小生活在兰影宫,但却始终未曾探究过世间的情爱。直至遇上了你,我才知道情之所幸,情之所苦。而看着你被别的男子抱在怀里,为别的男子忧心,我也会难过,会生气。我知道你对曦儿的爱是对弟弟的那种疼爱,但或许他对你却是怀有其他的情愫,所以这次你不能去,你该让他自己想明白。” 东方晗雪纠结了心肠,点点头,并未追上去。柳溪他说得对,让曦儿他一个人静静也好,有些事不论她怎么劝,却还要他自己去领悟,光靠她去说是没用的。 林凤曦在门外等了许久,却不见东方晗雪追出来,他叹了口气,转身,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 曾经的自己仗着有她的宠爱,可现在她身边有了柳溪,而他却什么都没了。雪姐姐对他只如弟弟一般,而他又能要求她什么?难不成要她将自己的爱分一半给他么?所以他强迫自己去适应,可道理他明白,要真正地做到情绪无波,他觉得太难了。 就像现在,他觉得自己心里一阵阵的疼,有无奈,有彷徨,有不甘,也有辛酸。对她,他真的是恨不得把一颗心掏出来那样对她好,可她,却从来未将他放入眼里。 林凤曦随便找了个小酒馆,要了一坛酒,一个人自斟自饮。 133【斗法】 东方晗雪与柳溪等人辅一到二楼的时候,却见青萱正扶着尹秋喝药。 柳溪一个箭步上前,将手里的药瓶交给青萱,笑道:“这是兰影宫的秘药,于伤口愈合大有助益,劳烦青姑娘替尹兄敷上。” 青萱低头,握着瓷瓶的手不由紧了紧,眼角内情绪翻动,“那日便多亏了柳公子出手相助,不然秋郎他现在……”顿了顿,“我们本就受了公子如此大恩,如今又怎好再收柳公子如此贵重的伤药?” “那日还多亏了尹兄替我传了口信,不然我也未必能这么快便联系到我的下属,而此时或许也未能及时帮上尹兄。如此到称不上谢与不谢的,青姑娘也不必如此惦念此事。”柳溪嘴角勾笑,“这屋外我已派人暗中守护,所以青姑娘与尹兄也大可放心。” 尹秋此刚醒过来,身上的伤还未愈合,不过此时心情倒显得很好:“有劳柳公子了。”他的话还未说完,就感觉自己的胸口一痛,接着便有股股热流涌出,显然是扯裂了伤口。青萱见状眼神一凝,眼角又有泪珠渗出,拆开胸口的的棉布来替他重新上药:“阿秋,你先别出声,我替你换换药。” 尹秋没睁开眼睛,静静地躺在床上任她动作,嘴角轻启:“好。” 东方晗雪低头俯看向尹秋的伤口,看见那一寸来长,直插入胸的长长剑伤,也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如此深的伤口,想必已经伤及心肺了,而每当青萱替他在伤处洒药时,她都见他都忍不住地轻颤,想必定然是剧痛。但他似乎不愿让妻子看出端倪来伤心,于是硬是咬牙挺着。光这一份毅力与情意便也实属难得。 一回头,她看见青萱那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不由出声安慰道:“青姑娘也不必过于担心,等明日我便派人寻来更好的大夫来给尹公子看诊,不出一个月也定然还你一个活蹦乱跳的秋郎!” 青萱闻言,脸颊上不由闪过一抹绯红,她因为性子内敛,所以平日里并未与尹秋之外的人有过多接触,若不是这次阿秋受伤,她也未必能认识这么多的人。听了东方晗雪的话。她心中一暖,对东方晗雪微微颔首道:“有劳姑娘了。” 尹秋斜靠在榻上,脉脉地凝视着青萱。不知怎地,心中忽而担心起来,他转过头冲柳溪说道:“柳公子……” “什么事?” “我想让你替我将萱儿安置于它处,如今我的身份已然暴露,我还不想让她留下来同我犯险。” 柳溪托了托下巴。“尹兄这是不放心我的手下么?” “这倒不是,我这一生所愿唯有护的萱儿平安,所以,我不想看她受到一丝伤害,而这样的风险,我也承担不起。我这一命本就该止于卓正之手。如今这一切也都算是偏得了,只是我仍放心不下萱儿,只求柳公子替我将她送至一处安全的地方……” 闻言。柳溪微微一笑:“既如此,那我明日便派人将青姑娘接走。” 青萱替他上药的手一顿,眼泪霎时夺眶而出“阿秋,你这是嫌弃我了,把我当成累赘了么?” 尹秋神色稍凝。抬起手来放在她的手背上轻拍了拍,“萱儿。你知道的,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为何不让我留下来陪你?”眼泪流的更急了。 尹秋蹙眉:“今时不同往日,先前,我还能护的了你安危,可如今我成了这副样子,又怎能保得了你周全?” 青萱抹了一把泪,“阿秋,你忘了么,在我下定决心同你一起的时候,我便什么都不怕了,难道现在还怕死么?” 青萱看似柔弱,但实则内心坚毅刚强,如今看着情形似是铁了心要同尹秋共患难了。不过尹秋所言也不无道理,与其留着她在这儿与他一同犯险,倒不如将她送至安全的地方,也好让他安心养伤。 思及此,东方晗雪不由开口劝道:“青姑娘,尹公子他所言极是。如今这形势看来你不如先按尹秋所说,先去一处安全的地方暂避,这样他也好安心养伤,不然一旦西秦的那些人找了来,以你来要挟尹秋,反倒让尹秋他陷入更危险的境地了。” 青萱也不是那不讲道理的人,既然众人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好意思留下让阿秋担心,她点点头,“那好,既然如此,那我便听姑娘的,我只是担心阿秋的伤……” 柳溪道:“这个姑娘放心,我会派最好的大夫来照看尹兄的伤势,而待尹兄伤势半愈,可以行动,我便派人把他送去与你汇合。” 等下了楼,差不多也接近午时末了,嘱咐了小二将特意做好的饭菜送上了楼,他们点的菜也一并上齐了。可是一众人一直等到了未时初刻,却还一直不见曦儿的影子,于此,东方晗雪这心里便已然有些着急了。 突然有什么都东西叼住了她的衣角,东方晗雪低头一瞧,这才发现是曦儿收留的那只小貂儿,她俯身将它抱了起来,纳闷小雪貂怎么不跟着主人却跑到她这里来了。 小白张着嘴咬住她的衣衫,胡乱扯着,整张脸都拱到了东方晗雪怀里,小白哼唧了一下,又低着头嗅嗅。 似乎是饿了…… 东方晗雪一怔执起筷子夹了一片牛肉,小心翼翼地递到了它的嘴边。而小白一时间似乎是被肉的香味吸引住了,转过毛茸茸的小脑袋盯住肉片不放,舔了舔,又钻进了东方晗雪的衣衫里,稍后便传来一阵吧嗒吧嗒的声响,灵巧的舌把她前襟的料子都濡湿了。 柳溪死死盯住她怀里的小貂,心道这东西莫不是个公的,不然怎地这样粘人? 于是越想越恼,只想把它拎出来,摔倒一边去。 而小白却似乎感受到他的敌意,眯着眼瞟了柳溪一眼,晃了晃白花花的尾巴,讨好似地又往东方晗雪的怀里蹭了蹭。 见此,柳溪终于忍受不住,单手便拎着小白的脖子边的一层皮,将它从东方晗雪的怀里揪了出来。 小白吱吱地叫了两声抗议,但抗议无效,眨眼间便被柳某人捉了出去。 小白一时被气得差点背过气去,宠物便没有人权么?想它白三爷出现在一众母貂面前时,又有谁不拜倒在他的白尾下?又哪曾像今日这般狼狈过?若是被其他同族看到,还不得笑掉大牙?白三不满地张了张嘴,露出里面的一排白牙,嘴里时不时的发出‘咝咝’声,以表示它现在相当的不爽。 柳溪哪管得了它这么多,想着先把它从东方晗雪怀里拎出来为妙,小雪现在他还没抱两下,又岂能容此貂占她便宜? 白三爷呲了呲牙,爪子勾住了柳溪的衣袖,伸出爪子里的一排倒钩,来回地滑抓着柳溪的衣袖,不多时便在上面划出了数道印子。柳溪心中一痛,他这衣服的料子是江南的水缎,他拢共才得了三匹,一匹送给了小雪,一匹送给了怜月,自己也只得一匹来做衣服,如今却被这小畜生给划出了花,于是气闷地又往它头顶戳了戳。 南宫玥将茶盏一放,眼里带着笑,‘啪’地一下甩开手里的折扇,饶有兴味地看着这一人一貂斗法。 东方晗雪怔愣地望着柳溪怀里的小白,见它吃饱有了力气,恢复了先前张牙舞爪的模样。揉了揉它圆溜溜的小脑袋,却不知怎地想起了曦儿,也不知他现在跑到哪里去了,想着想着眼里便沉了下去,低着头默然了。 南宫玥眼神一凝,一双如水的眸子,从小白的身上滑向了东方晗雪,怔愣了一下,神情有变,视线停滞在东方晗雪的脸上,他诧异的扬了一下眉,见方才好端端的一个人忽而沉默了,于是合了扇子偏着头望着东方晗雪。 思量了片刻,心想着她或是在担心林凤曦,他指执着茶杯,垂眼喝了一口,状似无意地说道:“曦儿那里我已经派人跟着了,你不必担心。” 东方晗雪原本在出神,闻言她倏尔抬起头,却见南宫玥朝她安慰一笑,提着的心这才放回了肚子。既然曦儿那有人暗中护着,她这便放心了,只是不知他究竟去了何处,怎么到了此时还不回来呢? ************* 林凤曦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闷酒,心里想着的却尽是东方晗雪的影子。 好吧,他承认他是有点自私,只顾自己的心情没考虑到雪姐姐的感受,那如今他知道自己错了她却为何不来找他?难道,她这次是真的嫌弃他了,不要他了么? 而林凤曦也没想到会遇见赵昕容,虽然现在他们还未出郢都,可小酒馆这样的地方她一个名门千金回来么? 只能说无巧不成书,赵昕容刚从城外寺庙里还了愿回来,轿子恰巧就停在酒馆外面,轿夫扛了一道有些累了,便停下来在酒馆前休息,而她一挑开轿帘,随便那么一抬眸,就看见林凤曦了。 虽说很久没见着他了,但她却一眼就知道那个人就是林凤曦。 林凤曦却始终未注意到这样一个存在,他举杯,眼睛余光就看见有人靠近,心中一喜急忙抬起头来,一抬眸却见一妙龄少女站在他面前。 虽说有些面熟,但一时却想不起是谁,于是继续倒酒。 赵昕容心里是有些气得,她与林凤曦的婚事是他毁的,而如今见了面他竟然都认不出自己。这么多年过去,他一直没有忘了林凤曦,瞧见他的第一面起,便喜欢他,不然为何父亲让她在朝中的名门望族中选一家,他也不会选中柳家。 134【赌一把】 “凤曦。”赵昕容唤他。 林凤曦动作一顿,微微蹙眉:“我们——认识?” 赵昕容步到他身旁,保持着应有的气度与风仪:“我是赵昕容。” 林凤曦此时却有些心不在焉眼,只‘哦’了一声便垂下了眼,半晌都没说话。 赵昕容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心里虽有不甘可也没表露出来:“凤曦你怎么会来了这里?” 林凤曦一怔,想到他此行本是同雪姐姐去西秦的,可自己为什么突然到了这酒馆中?思及此,只匆匆跟她打了个招呼便想走,现在雪姐姐定是在客栈等他,他要赶快回去,不然她该担心了:“我还有事,告辞了。” 赵昕容的婢子还在外面等,而现在见他如此,真的有些生气了。他就这么不待见自己?她突然伸手拉住他的衣袖:“凤曦,你不记得我了么?我是小容啊。” 小容?林凤曦踉跄了下,一手按着脑袋细细思量起来,赵昕容,小容…… 恍然想起那个与自己结了亲的女子似乎是唤作赵昕容,他眉峰一蹙,偏过头来沉声问道:“你来这干嘛?” 记忆里似乎是有这么一个人,不过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小时候,他身边总会跟着个爱哭鼻子的跟屁虫,每次见到她的时候,她都是在哭鼻子,可却总爱粘着他不放。 后来他知道她是吏部侍郎赵永乾的独女,于是便故意疏远着,一直到前几个月前父亲替他指了门婚,他这才知道原来她便是小时候跟在他身后的鼻涕虫。 赵昕容闻言一顿,想不到他竟是如此的抵触自己,袖下的手紧了紧倏尔松了开,笑道:“再过两日便是我祖母大寿。我今日赶去城南上柱香,没想到回时竟遇见了凤曦你。”缓缓倾身向他凑近,却见他面颊红红的,似是喝了酒,于是抬眸问道:“你呢?为什么在此处一个人喝闷酒?” 林凤曦伸手指了指自己,“我?”他苦涩一笑,迷蒙着眼看她,“我要去西秦……”只是同他一道的人却不要他了…… “是同长公主一起么?”方才她回来时却奇怪看到了公主府的车队,再看看坐在酒馆里的他,转念一想便知道他这是同东方晗雪一道去西秦。而如今能让凤曦他心痛欲绝。直至借酒消愁的人也定是东方晗雪无疑了。 东方晗雪那女人本就是个朝秦暮楚的性子,如此又怎能一心一意待他?只怪他一心系到那女人身上,而如今像这般难过也是必然的了。 她坐到了林凤曦的身边。用袖子轻轻擦了擦他沾着酒渍的嘴角:“怎么喝酒了?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林凤曦往旁边躲去:“没有。” 赵昕容眼角弯弯,柔声道:“我也有许多烦心事,而每当我难过的时候便总会选择出去走走,走着走着那些烦心事便渐渐被淡忘了。” 林凤曦放下手中的杯子,咬了咬唇瓣。转过头道:“你也有烦心事?” 她点头笑道:“对呀,我也有烦心事。” 忽而生出些同病相怜的感慨,林凤曦再不似先前的那般抵触,轻声问道:“为了什么?” 赵昕容转过头,紧紧咬住嘴唇有些幽怨地看着他:“我喜欢的人并不喜欢我,在他眼里心里想的却都是别人。虽然我知道。但却仍在心底抱有一丝希冀,想着他有一天或许会看到我。而终于有一天,父亲替我指了婚。当我得知与我相伴的良人便是他的时候,我真的很开心。可就在我们定亲的那一日他却逃走了,直到后来还悔了婚,同其他女子在一起了。” 她还要开口却见身旁的人突然像失力般松懈下来,见他那样。她到口的话又咽了回去:“凤曦你醉了,我扶你回客栈。” 林凤曦却一下倒在了桌子上。泪珠不住在眼角打转。 他也曾喜欢过人,他懂那种感觉。 明明是深爱的人,每次在遇见时都想把她紧紧拥抱。 但是她却告诉他,他只是她的弟弟。 从此,不可以再碰她,只能这么远远地看着她。而再多的喜欢也都只能成了回忆。 他知道这种感觉,从来都知道。 所以此时看着赵昕容,却不再觉得她惹人烦。 因为他们都是一样的人。 他醉眼朦胧地看着她,只是淡淡地说:“你喜欢的人可能会再回来,可我喜欢的人却无法同我在一起了,只因为我是她的弟弟,只因为我晚出生了四年……所以我只能望着她的背影,看着她同别人在一起,却无法同她厮守……” 赵昕容盯着他看了许久,最后叹了一口气,招手唤来了丫鬟同她一起将林凤曦给架了起来。 丫鬟一见醉倒的人,面上一惊,疑惑道:“小姐……这……这不是姑爷么?他怎么醉倒在这里?那现在要把姑爷送去何处?” 赵昕容闻言眼角一眯,说了句:“随我去一趟来福客栈。” 赵昕容见到东方晗雪的时候,她正低声吩咐着芳华,听见脚步声转头,见到搀扶着曦儿进来的女子,顿了顿,“这位姑娘是?” 少女甜甜一笑,遥遥朝她行了个礼:“见过公主,我叫赵昕容,我爹爹是吏部侍郎赵永乾。” 东方晗雪的面容僵了一瞬,很快恢复了平素模样,点头道:“原来是赵大人家的千金。”视线落到了曦儿身上,蹙了蹙眉:“曦儿他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赵昕容伸手抚上了曦儿的眼睑,眼神怜爱之极,“我见到他时便已经醉了,怕是有什么烦心事吧。”忽而转过头向楼上望去,冲她一笑道:“不知凤曦的房间在上面哪一间,我送他上去。”说罢便扶着他上了楼。 东方晗雪倏然间握住了她的手,笑道:“劳烦赵小姐将曦儿送回来,等下我会派人送他上楼,于此便不麻烦你了。” 连她也不知为何会出手拦住她,但看到曦儿被她搀进门的那一刻。却是真的刺痛了她的眼,因而在听到她要扶她上楼时,更是毫不犹豫地一把将她拦下。 赵昕容有些惊愕的看着她,而身旁的丫鬟更是不满地小声嘟囔了一句:“林少爷是我们家的姑爷,为何不让我们送上去?” 赵昕容低声斥了一句:“香梅!”那小丫鬟果然缄口不再吭声,只是拿眼狠狠地剜了东方晗雪一眼。 东方晗雪转头,冲她说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左相貌似已经解除了林赵两家的婚约,如此,曦儿他如今也算不得赵府的姑爷。” 小丫鬟偏着头小声道:“还不是你从中作梗。不然小姐同姑爷也早都成了婚。” 东方晗雪只一笑置之,并不理会。 赵昕容尴尬地笑笑,攥在袖下的手一紧。“虽然凤曦悔了婚,但我们却是自幼相交的玩伴,方才我见凤曦他醉了酒又无人问津,我这才想着把他送回来,不过既然公主与凤曦同行。那如今将他交到公主手里也是最好不过了,如此便劳烦公主好生照料着,别再让凤曦他难过了。” 东方晗雪走过去将曦儿从她身上接了过来:“这是自然。” 赵昕容只是笑看着东方晗雪将曦儿扶上了楼,却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站在一旁的丫鬟看着她一直冷冷地望着楼上,许久都不曾说话,以为她是一时受不住打击。于是伸手扶上她的胳膊,小声劝道:“小姐,外面天色已经不早了。我们还是早些回府吧,不然老爷夫人他们该担心了。” 谁知赵昕容却一把拂开她的手,淡笑道:“等下派人回去传个话,说是我今个不回去了。” 梅香一惊,“这……这怎么成?老爷要是知道了……” 赵昕容眼神一寒。盯得梅香禁不住打了一个寒噤,却听她冷声说道:“这里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什么时候轮到你过问我的事了?”她一拂长长的水袖。转身坐到了长凳上,眉峰一挑,怒道:“愣在这做什么,还不快去!” *********** 林凤曦醒来的时候,天差不多已经黑透了。 “你醒了?”赵昕容笑了笑,一张脸映在烛火下,带了些少女的娇俏。 林凤曦自嘲地笑笑,想不到醒来时出现在面前的却是另外一个人,一双眼眸透过赵昕容肩头的上方,望向纸窗上映射的那朦胧的月辉,长叹了一口气,“我睡了有多久?” 赵昕容淡淡道:“三个时辰。” “那……可曾有人来看过我……” 赵昕容闻言一怔,但也只是片刻微笑,随后摇了摇头:“没有。” 林凤曦闻言心间一颤,片刻后只是‘哦’了一声便转过了头,眸中有淡淡的失落。 赵昕容拧眉看着林凤曦,出声道:“凤曦,你不气么?” 林凤曦此刻头也未抬,只呆呆地望着床栏的雕花发呆。 气,气什么? 气她的不管不问?气她不来看他?气她在他离开后也未曾去找他?还是气她同别人在一起? 跟在她身边本就是他的一厢情愿,如今他又有什么理由去生她的气?他于她而言本就是个可有可无的人,他又哪有资格去生她的气? 须臾,林凤曦苦笑着开口:“你在这儿等了这么久,便是同我说这些的?” 赵昕容蹙了眉,突然为他感到不值,那样一个女人,值得他去爱么,他为何不能睁开眼去看看别人呢? 她心头一怒,倏尔扳过了他的身子,“我只是想让你明白,有些人并不值得你去喜欢,或许你在她心里更是什么都不是。与其在她身上浪费感情,你不如将视线移向别处,或许你会看到其他人正在一旁等着你……” “我……”林凤曦的唇动了动,忽然有些语塞,他微微转过头,不知看向何处,声音带了几分无奈,“我做不到……” 赵昕容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冷笑道:“那你如今敢不敢赌一把,赌一赌你在她心中的地位。只这一次便能看出她对你有无半点爱恋之意,若你在她心中真不半点分量,你也好早日看清她的心意,也不必在浪费感情在这样一个人身上了。” 135【郎亦分丝发】 院中昏暗,唯独几盏淡红灯笼幽幽点亮,照到人身上只剩薄薄的一线光亮,并无丝毫暖意。 屋外的温度薄凉,淡淡的月光如霜一般凝在林凤曦没有任何表情的面容上,苍白的几乎和冰一样透明。 忽然,他的怀中挤出一个小小的毛绒脑袋来。 圆圆的一团似雪球一般窝在了他的怀里,耸动着小小湿湿的鼻子尖往林凤曦面上凑。一双红色眸瞳清澈通透。 小小的爪子抓了抓他的衣襟,一直举目望向他处的林凤曦终于回过视线落在了它身上。 他将小白捧起放在面前,与自己的鼻尖只差几寸的光景。一阵貂脚乱蹬。 “小白,你说我该不该放下?”林凤曦望着焦躁不安的小白喃喃自语,“我究竟该不该同赵昕容走呢?” 白三爷没有回答,只一味地想要挣脱他的手指。又是一阵乱蹬,雪白的长尾不耐地来回甩动。猛然张开小嘴,呲了呲洁白的尖尖牙齿。 这人怎么这么优柔寡断,追女孩子又哪有这样畏畏缩缩的?既然喜欢那直接扑到不就成了,用得着这般柔肠寸截?真真是孺子不可教也!纠结万分的主人啊,你想的咋就那么多呐? 林凤曦抱着小白站了起来,哑声道:“我现在真的不知该怎么办了,若是雪姐姐哪怕只喜欢我一点点也好啊。” 白三爷一个卫生眼过去,有时间在这儿悲春伤秋,倒不如当面同她说清楚。唉,果然还是当貂好,起码碰到了喜欢的妹子也不会像他这般畏首畏尾! 终于挣脱了林凤曦的魔爪,白三爷回头睨了他一眼,又伸出小舌舔了舔身上的白毛。主人啊主人,不是我不愿陪你,只是我要是再留下,这一身的皮毛可都要被你给拔光了。白三无奈地叹了口气,生怕再被他捉住,噌地一下便闪身跑了。只余他袖间的银铃细碎作响。 林凤曦眉宇蹙着,一直望着小白跑远,久久也回不了神。 下午酒喝得多了,此时虽然清醒了,但酒劲儿还一个劲儿地往上冲。难受的要命。 这时候一双手伸了过来,拿自己的袖子给他擦去眼角的泪珠,目光温和地望着他。 月色迷人。似水的银辉映射在来人脸上,竟有种说不出的恍惚与朦胧,林凤曦鼻头一酸,倏尔抱住了来人,“玥哥哥。” 南宫玥眯着眼。望着他,“怎么今天偷喝了一下午的酒,现在终于醒了么?” “就算喝醉了又有什么用?雪姐姐都不管我了。”林凤曦忍着咳,吸了吸鼻子,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南宫玥低头望他,一双眼在朦胧的月色下明亮有神:“晗雪她没不管你。虽然有时你任性了些,但我也能看出晗雪她待你也是极好的。” 林凤曦抓紧他的手,撇了撇嘴。语气酸酸的,“那……她为什么都不去找我,而我醒来时,她也不在我身边。她现在眼里心里有的都是那个叫柳溪的人,哪还有心思去想我?” “你年纪还小。经历得太少,看东西有时也只顾着表面上的。虽然现在同她在一起的人是柳溪。但你怎么知道她心里没你?” “我现在都快十五了,怎么小了?”林凤曦来了气,挺直了背,背后吹来的夜风冻得他浑身一颤,但仍执拗地望着他,“你们都把我当小孩子!” 南宫玥瞥他一眼,清冷的眼中似乎还带了些无奈。他收了眼神,轻笑道:“是啊,若不是把你当小孩子,晗雪她也不会把醉的一塌糊涂的人给扶上楼了。” 林凤曦闻言一喜,他咳嗽一声,一张脸不由有些微微发烫,嘴角却浮上了一抹笑,“你……说的都是真的?”雪姐姐真的亲自把他扶上了楼?这么说她并没有不要自己? 南宫玥笑着点了点头,俊秀的脸与眉宇间在月色的映照下显得分外温润。他轻拍了拍他的肩,“好了,夜凉了,早些回去吧。” 林凤曦却一把拽住了他的袖子,“玥哥哥,你说到底怎么才知道一个人到底喜不喜欢你?” 南宫玥身形一顿,转眸看向身旁的人。 “你可以直接问问她。” 林凤曦攥着袖子,“我都跟她说过多少次了,可她都当我是说着玩的。” 虽然知道他对晗雪的感情,可晗雪若是一味把他当做弟弟,那他也别无办法。 然而,这次林凤曦却久久没有抬头,闷声道:“可是我如今也没有时间去等了……” “没有时间?” 林凤曦猛然抬头,一双眼睛氤氲着水汽,鼻翼龛动,含糊道:“上次我便忤逆过我爹一次,悔了一次婚。如今父亲知道同雪姐姐在一起的人是别人的时候,便又给我订了一门亲,这次我怕我再也逃不掉了。” “是哪家?” “郢都李尚书家的千金。” 李家,高门大户的帝都世家,三代皆是权臣,他似乎记得先皇有个宠妃似乎也是李家出身,如配曦儿也不算太辱没。 当即南宫玥点头道:“是门好亲事。” 林凤曦却突然抓住她的胳膊,摇头道:“可是,我真的是不想娶她,我喜欢的……一直都是雪姐姐” 南宫玥淡笑着拂开他的手,只笑看着他不说话,却完全没有想要帮他的意思,“人生一世也没过于聚众离散,而其中冷暖也仅需你自行体会。左相之所以会这么做,不过是想让你早些醒悟而已,或许你对晗雪的感情仅仅为雏鸟之情的依恋,而等那一日你明白后便会发现,你认为的情并不是你想象般的那么浓,所以如今这样于你也并无不好。” “想不到你们竟都是这么看我的。”顿了顿林凤曦道:“既然如此,那你为何却又回到了雪姐姐身边来?”林凤曦的话几乎有些犀利。 南宫玥拧着眉盯着他,而林凤曦却毫不闪避地迎上了他的眼。 须臾,南宫玥苦笑的移开视线:“我自有我的原因。”微微转头,“方才也只是想劝劝你罢了,你也知道晗雪她注定不会只属于某一个人,又何必苦苦追寻呢?” “我们都是同样的人,那为何你能留下,我却不能?”林凤曦冷眼看着他,轻蹙了蹙眉,“你说人生无常总敌不过聚众离散,那我便做了这一辈子与你看。你说冷暖自知,那我便做了着冬花夏雪与你看。而我从不信命,我只信我自己!” 南宫玥一僵,听他说完一眨不眨地望着他,似是在心中思量了片刻,而后缓缓道:“罢了,你若是打定了主意倒是没人奈何得了你,只是,你打算……怎么办?” 林凤曦道:“现在我想出去避两日,不然等父亲寻到我,我便脱不了身了。二来,我也想自己静一静,同样也让雪姐姐好好想一想,我在她心里究竟是个什么位置。” “那……你是要同赵昕容一道?”南宫玥平静微笑,却莫名让他眼皮一跳, 不等林凤曦答话,南宫玥又道:“这事是她怂恿你的吧。”他早就知道那女子不善,却没想到竟有这个胆子来鼓动曦儿同他私逃出府。况且她工于心计,又对曦儿怀有别样的情愫,保不准她会算计于他。 “是又如何?”林凤曦不以为然的哂笑一声,“她也是如今唯一一个肯同我走的人了。” ………… ************* 亥时一过,屋里便燃起了灯,外头夜色正暗,烛台中的火光微微闪烁。 柳溪刚忙完尹秋的事,神态略显疲倦,淡蓝锻袍随着脚步去飘逸入仙,宽肩瘦腰身姿修长,一时间竟叫东方晗雪又晃了晃神。 柳溪合上门,脚步不停地走到东方晗雪身边,他自怀中掏出一条丝带,对东方晗雪微笑:“这个送你。” 一寸长的妃色锦带,綴以丝薄的银线镶边,在烛光中熠熠生辉。柳溪一把拉开桌前的抽屉,从中拿出一把紫檀梳子,走到东方晗雪面前:“小雪,转过身去。” 东方晗雪听后挑眉,抬头去看他:“现在都这么晚了……况且我穿的又是男装,又如何配这丝带呢?” 柳溪低头一笑:“怕什么,只给我一个人看就得了,反正我又不在乎。”俯身凑到她耳边呵了一口香气,“乖,听话,转过身去。” 明明是抱也抱过,亲密也亲密过,可东方晗雪此时忽然觉得脸上赧然。她迟疑了一下,收拢双腿转过身去。青丝披散间,柳溪一双温柔的手握住她的头发顺到背后,然后拿起梳子从头顶缓缓梳下去:“扯疼了告诉我。” 如瀑的青丝披散到淡青色的丝缎上,一时竟不知那个比较顺滑一些。屋内烛光淡淡,屋外树影扶疏,东方晗雪微垂着眼,唇角慢慢勾起笑,唤道:“柳溪。” “嗯?”他执着梳子的手动作不停,轻应了一声。 东方晗雪微微侧脸,蓦然压低了声音,飞扬的眉梢瞄了眼他旖旎在地上的修长倒影,却突然想起了一首诗,不由便念了出口:“侬既剪云鬟,郎亦分丝发。觅向无人处,绾作同心结。长发绾君心,幸勿相忘矣。” 136【变生不测】上卷终 东方晗雪身体不自觉地向后退去,突然很想抱抱他。 她回忆着与他相处的一点一滴,悄然间闭上了眼,任由他温柔的手指穿插在她的发丝之间。 她吸了吸鼻子,感受着他身上的淡淡清香,心间却流转着丝丝缕缕的甜蜜。 犹记第一次遇见他是在醉梦阁,那时的身着女装的他面如美玉,却又惑如瑰月,而那一双浅棕色的眼眸宛如一汪暖人心脾的秋水。那一袭红衣上流转着一层薄薄的暖色光线,恍惚间竟如同坠落凡尘的仙人,只是眉宇间却比仙人多出几分傲气与不羁,虽然当时很不喜这人的性子,但她却仅一眼便牢牢地记住了这样一个人。 第二次见到时却已然是在南诏了,在临水小谢的他却隐没于无尽的黑暗中,就算当时屋内没有燃灯,但那一身素白的帛衣,却似聚了夜的万千银辉,若明珠般耀眼夺目,而那是的他更是同先前锦衣玉带的人判若两人,好似冰火两重天,一个热情,一个却冷清。 若不是他胸前那抹妖异的兰花印于月辉中静静绽放,她也简直不能将两个人联系到一块儿,她这才知道原来他是得了一种罕见的病症,而此时她却不知不觉中,由先前的反感也变成了默默的关注。 接着由敬启山顶的那一个吻开始,到在他府邸时同他一道,在那一片郁郁葱葱的苍兰花海中放飞了那盏孔明灯……,再到那一夜他舍身替她挡了司马文浩那一剑,她发现,柳溪在她心中的位置慢慢地变化了…… , 突然很想知道他是从何时开始喜欢自己的,东方晗雪倏然抬了头,目光中带着柔。一把攥住他的衣袖,开口问道:“小柳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呢?” 长发梳成一束,柳溪手指握住,捏着丝带的手一顿。 小柳子?这个称呼倒是……相当的……别致! 他低眸,“你真的想知道?” “嗯,嗯。”她连忙点头。 将手凑到唇边咳了咳,柳溪将脸凑了过来,笑道:“那你亲亲我,我便告诉你。” 切,这人得了便宜还卖乖。东方晗雪一个卫生眼抛过去。严重鄙视之,奇怪这世间怎会有如此厚脸皮之人? 不过看在今天她心情很好的份上,就权当是给他个小小奖励吧! 她一笑。像对待小狗一般冲他勾了勾手指,“过来。” 柳溪笑嘻嘻地将嘴唇嘟了起来, 然而她方在他唇上啪嗒地轻吻了一下时,柳溪的手却忽地一下抬起她的下颌,伸手扣住她的头。霸道地加深了这个吻。 怪不得刚才这么听话,原来是‘诱敌深入’,这人果然奸诈啊奸诈! 在她要窒息在这个缠绵悱恻的吻时,他这才在她的唇上轻咬了一下放过她。柳溪闭上了眼睛,抵着她的额头,轻轻喘着气。东方晗雪凝视着他的脸,在心里再一次慨叹,这人真是俊美得没有天理了。 然而此人并不想就此作罢。莹白的手指一时间蹭到了她的肩头,缓缓地地向下褪衣服。东方晗雪却一把捉住了那乱动的爪子,一指又一指地将他的手从她肩上掰开。 而他却忽地睁开眼,眼神渐渐沉了下去,哑着嗓子道::“小雪……我想……” 最近他刚尝到甜头。而现在又好不容易抱得美人在怀,而当看着她那粉嫩嫩的唇。他心里便再也按捺不住,一时间好似有根羽毛在搔,恨不能一口将她给吃了。 东方晗雪闻言却蹙了眉,最近这两天恰巧是她的危险期,要是这个时候那个的话没准儿就中奖了,她现在可不想这么早便当妈妈,于是赶忙拒绝:“不行,不行,明日还要赶路呢,你还是早些休息吧。” “可是我真的一点都不累,这*苦短,你看我们……”顿了顿,“我又不是柳下惠,这只能看不能吃,真真是考验人心志啊,你就不能……” 东方晗雪捉住他不安分的手,又捏了捏他的脸,“如今我可是累的很呢,改日吧。” 柳溪面色却渐渐转化为暗淡,撇撇嘴,可怜巴巴地瞅着她,“小雪……”那眼神要多哀怨有多哀怨,就像是个得不到糖果的小娃娃一般。 东方晗雪权当当没看见,捂着嘴打了个哈欠,“我困了。”说着便走到床边上去了,柳溪闻言,唇边忽而勾起一丝邪魅的笑,“小雪这么一说,我也有些困了”脚步也没停,随着她走了过去,见她衣裳还没脱,手蛇一般滑到了她身上,“我帮你。”连勾引带挑逗地分开了她的里衣。 砰砰砰—— 门外骤然传来叩门的声音, 柳溪蹙眉,早不来晚不来偏选了这个时候,这人是找死么?! 东方晗雪推开柳溪的手,也瞥向门外,柳溪却一把将她的脸别了过来,赌气似地说道:“别管他!”说着一个手臂微微用力,拉着她一齐倒在了床上,又在她的唇上吻了吻。 听着门外不断传来的急促敲门声,知道或许真是急事。东方晗雪撑着身子便要起身,却被那人霸道地拽了回去。柳溪瞥了门口一眼,抵着头替她拉好衣襟,“呆着别动。” 东方晗雪微微一笑,抬头却望见他那黑的堪比锅底的脸,于是凑过去在他唇角落下一吻,安慰道:“好柳溪,去看看是谁吧,这么晚了或许是急事。” 柳溪哼了一声,不情不愿地松了手。虽然这个节骨眼上遇上这档子事是有些扫兴,但或许真如小雪所说是有什么急事。 顿了顿,他眯着眼道:“不过事后我可是要连本带利的讨回来的!” 方一开门时,柳溪却是一时愣在了当场。 “你……” 眼前的人浑身是血,手臂上,胸前都划开了血痕,而脸上也尽是血迹,浑身上下都是狼狈,按理说以他的武功在这四国是不会有伤到他的。那在北楚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东方晗雪也是一震,皱着眉冲了过去,当看到他被鲜血染红的衣服,不由急声问道:“万俟,你怎么受伤了?” 万俟轩这才看了眼自己的身子,神色淡漠,仿佛那些伤口与他无关似的。 柳溪看了眼他浑身是血的样子,皱着眉道:“我去取件衣服过来。”说着便大步走了出去。 柳溪离开片刻之后,东方晗雪从柜子里取了药箱,手中拿着布巾。端着一小盆水,在他身边坐下,问道:“出了什么事?” 万俟轩身体一僵。缓缓道:“怜月联合年祁阳逼宫了。” 东方晗雪一惊:“你说什么?!” 这怎么可能?虽然怜月他有这野心,但又如何能这么快便动手?在北楚除了瑞妃父亲年祁阳的一方势力,还有她祖父燕王以及她九叔三方面的制衡,那他又是如何会这么快行动?而父皇又怎能容忍别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动手的? 思量了片刻,东方晗雪道:“北楚现在的情况如何?” “昨日凌晨。年祁阳暗中调动了禁军,接着封锁了齐武门,不许任何人出入。之后怜月便领着一队禁军包围了燕王府,将燕王当场诛杀。郢都现在上下尽数都被禁军包围了,而九王爷得知消息后火速回京,但途中却突遇南诏与西秦伏于半路的联军。此时恰巧被围截在嘉陵关,情况堪忧。” 东方晗雪替他上药的手一顿,一声不发。万俟轩一时也不说话, 她低头在他伤口处缠上纱布,表情却愈来愈凝重。 看来如今这情况似乎是怜月早就计划好的了,南诏那边本是她九叔守着,所以慕容沛一时也不敢妄动。可一旦帝都告急。九叔他自然不会弃父皇于不顾,而这样一来反倒中了他们早设好的埋伏。 但让她如何也想不到的便是修洁他假意迎娶弈瑶。为的竟是年祁阳手里的军权。而那年祁阳本就生性多疑,又怎会放心把军权交给他这样一个外人? 将他伤口处理妥当,东方晗雪抬头问道:“我父皇与母后的情况如何?” 万俟轩面色一凛,手指倏然攥成一团“怜月已经下令,在北楚凡是复姓独孤与东方一氏者一个不留……,而在禁军攻破玄武门那一刻,皇后她,便……自缢于祥瑞宫了,陛下则至今下落不明,怕是也已经……” 东方晗雪抿着唇不说话,她怕一开口,就会忍不住哭出来。 母后曾经同她讲过北楚的局势,但她当时却没放在心上,想必那时母后便已经察觉到一些异动了吧,而如今知道修洁真正身份的人也只有她,而若是她告诉母后早些防范,那如今母后也不会…… 万俟轩望着她眼角凝聚的泪珠,以及那隐藏在眉眼之间的浓浓恨意,心下一痛。也不顾身上的伤痛,张开手臂一把揽过她的身子,伸手抚了抚她的头,“别忍着了,想哭便哭出来吧!” 东方晗雪咬着唇,望着他眼中交错密布的红血丝,以及昨日经历一夜奔波后的浓浓疲惫,心瞬时揪成了一团。 她握着拳头,忍着不让眼泪流出来,如今的这一切,是她造成的,所以她现在还不能哭,她要留着这一条命去为他们讨债,把宗政修洁欠他们的都给讨回来,然后再跪于他们坟前,赎罪…… 她身子轻轻颤抖着,心中百味陈杂,若是她不这么任性地离开,若是她早些告诉母后宗政修洁的身份,若是她不那么信任宗政修洁…… 她遽然抬头,目光中透着凶狠的光,他一次又一次践踏了她的心,到如今却又是如此对待她的亲人,她是那么相信他,就算是当初他骗了她却也不曾怪过他半分,而现在他又凭什么随意践踏别人的生命! 这一切顷刻间都化作对他的恨,恨不能将他挫骨扬灰,碎尸万段…… 万俟轩紧紧抱住她,低头将下巴贴上她的额头,修长的手指抚摸着她单薄的脊背,小心地安抚着:“晗雪,放心,我会陪你一同将这笔债讨回来!” ps: 终于写完了一卷了,撒花~\(≧▽≦)/~啦啦啦 还有就素,下卷中小雪性子的可是要改变了,不会像上卷这样‘柔弱’了哦。总不能一直被人压在下面吧,所以偶会把小雪变得强大起来,嘎嘎嘎~~~ 137【修罗场】 整个地牢内,只有顶上开着一个很小的窗子,如果抬头,也只能望见外头白茫茫的一片,大概是下雪了。 此时冻结的冰霜凝结在窗沿,结成了一长条透明的冰柱。 这里是北楚西南面的一处山坳,关押着几千个从郢都压来的囚犯,而方圆十几里内,空无人烟,周边是连绵不绝的料峭山脉,最高处,耸入云霄,也有效地防止关押在此的人逃跑。 “出来,快给老子都滚出来——” “咣咣咣——” 围聚在一堆儿的囚犯们被猛地惊醒,一个个皆睁大了眼向外望,看到一名狱卒手拿铁棒,一间一间地敲打着。不多时,众人皆被推搡着赶了出去。 “都站好了!”呼啸而来的鞭子,一声沉闷哼响,被打之人只得蜷缩,却不敢扬声。狱卒一双阴郁的眼睛自众人身上掠过,遂后,他屁颠屁颠地登上高台,冲坐在上面的人谄媚一笑:“回主子,人已经都带到了。”顿了顿,“那现在要不要开始?” 高台之上并排摆着两张红木椅,而身着黑衣的男子却并未点头,鹰隼一般的眼眸随即向下望去,一眯,缓缓道:“再等等。” 狱卒头子不敢再多嘴,只得压低了身子退了下去,而眼角余光却不由瞥向主子身旁的另一个位子,见那处一直都空着,也不知是在等什么人。 等了片刻后,前面放哨的狱卒从远处跑来,“回主子,主上到了——” 正说着,身后便闻得隆隆地马蹄声,众人皆抬眼望去,只见尘埃纷扰之中。一顶巨大的轿子停在了眼前,四匹黑色良驹拉着一辆奢华的马车车,飞奔而来。 一手,将那道神秘的帘子给掀开,众人只觉眼前一亮,四周的一切均在那人出现后变得黯淡了下来。 来人一身雪衣白袍,只在领子锦前领口滚了圈莹蓝色刺绣的纹边。入目的,是令人耀眼的丰神俊朗,眉如墨黑,鬓若刀裁。紧抿着唇角,随着他人的引介缓步而上,挺拔的身形霎时凌驾与众人跟前。 众人皆是一愣。 这人可不就是一年前前刚与二公主完婚的驸马。怜月么! 北楚一年前的那场逼宫,至今仍令人记忆犹深,来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仅用一日便将郢都团团围困,之后他连破三城。陆续把北楚周边的城镇攻破,加之与年祁阳的里应外合,除了被立斩的独孤氏与东方氏外,其余各大门阀世家也都尽数被关押至此,想不到如此雷厉风行的幕后主使,竟会是二公主的驸马! 怜月步入台上。冷毅的下巴停在身侧的狱卒头子身上,眉梢轻佻,薄唇轻启了下。“开始吧。” 四周的围场的木架子上,登时爬上了一个个弓箭手,箭筒中,插着满满的长箭。而方才还已经一片的场中顿时喧嚣了起来,众人惊恐地朝上面望去。而阵阵的哭号也不时地从人群中传出。 怜月静静坐于桌旁,一手抚着茶碗。目光淡淡落在人群中,仿佛眼中看到的是一片宁静的世外桃源。 狱卒头子大喝一声:“放箭!”箭,飞掠而来…… 之后一个狱卒倏尔拉开了南面的一道小门,这是连接这场外的唯一通道,离中央大约有七八百米的距离,若是能避开飞掠而来的箭镞奔至那一处,或许还会有一线生机。 就在众人惶恐不安中,高架上的弓箭手已经行动,嗖嗖的长箭在空中肆意而过,巨大的哭喊声顿起,众人皆想着出口的方向奔跑而去。与此同时,无数的飞矢如雨点般落下,不时的便有人中箭倒地,只片刻便被射成了一个马蜂窝。 浓烈的血腥气冲天而起,凄厉的惨叫声和哀嚎声直冲入云,利箭射穿了人们单薄的肩胛和胸腹,鲜血潺潺而出,在他们的身体上绽开一朵朵耀目的红花。见此情景众人更是发了疯一般地向前从,可仍是不时有人中箭倒地。而倒在地上的人,有的还尚有呼吸,不住地挣扎着想起身,但却被后续的人群一一从身上碾过,生生地被踩出了脑浆。 片刻后,场上的惨叫声越来越小,而场中的尸首却越聚越多,渐渐垒砌起一座小山。 而奔至出口的人还未来的及喘上一口气,却陷入了更大的惊恐中,原来那外面根本就不是什么出口,而等待他们的则是一群被饿了整整三日的恶狼,方才那些一马当先的人还未来得及叫上一声,便被张着血盆大口的恶狼死死扼住了喉咙。 狼群被血腥味刺激,更加凶猛彪悍,一只通体灰白的野狼纵身一跃便叼住了一个男子的胳膊,猛力一扯一条胳膊便生生被扯离了身体。他哀嚎惨叫着在地上打滚,但却被后继而来的野狼撕去了一条大腿,脑袋也被咬去了一半,白花花的脑浆和鲜血混合在一处,喷涌而出,洒在雪白的土地上。 怜月放下撑在脑袋的手,他手掌摊开,边上的狱卒头子见状,取过一杯新沏的茶,而他只是轻啜了一口,眼眸不经意间扫向下方的场中,眼角忽而一眯,落在了里面一个极力飞奔的女子身上,道了声:“慢着。” 狱卒头子大惊,赶忙挥手阻止了众人的动作,而出口处亦是被生生阻断,防止野狼蹿进场中。待一切安排妥当后,他大步来到怜月跟前,探身道:“主上,有何吩咐?” 怜月将茶杯放在手边的案几上,随着落定的清脆声传来,他飘忽的声音忽而传来:“去去把弓。” 狱卒头子一愣,虽不明白主上要干什么,但仍是顺从地取了把弓来交到他手里。 怜月眉梢一挑,冷冷哼了一声,弯弓搭箭,嗖的一声便朝着场内身着囚衣勉力飞奔的女子射去。 场内腥臭气味弥漫,身后一道箭影飞过,谭幼容闷哼一声,接着右腿处便传来一阵剧痛。显然是中箭了。可她哪还来得及查看受了伤的小腿,只一个劲地朝着前面的尸山奔去,等她躲进去,那箭便再也射不到她了。然而就在她刚刚上前了两步,另一只飞矢便突然射来,这一箭使了十成的力道,竟射穿了她的腿骨,生生地把她的脚定在了地上。 一声惨叫后,她抱着腿倒在了地上,痛的打滚。然而眼睛在望向台上时。却吓得连泪都忘了流。 怜月将垂在胸前的墨发拂开,随手将弓一扔,踏着遍地的尸首而来。仿若阿鼻地狱里爬出的修罗。 谭幼容一张脸上混着血水与泪水,哆嗦着嘴不敢抬头,哭咽的声音顿时卡在喉咙口,可在听着不断靠近的脚步声时,抖着身子抬了头。 怜月直视而来。目光在瞥见女子的面容后,露出了几许嫌恶。而谭幼容在对上那双眼时,心却微微一震,嘴巴微动着:“你……你是宗政修洁!” “呵——” 男子唇角溢出笑来,脚踩烫金靴,一步一步朝她走来。白净的袍角在被血染红的地面上寸寸拂过。谭幼容紧张不已,颤着身子缩成了一团,可眨眼间。男子已经站到了自己跟前。 怜月蹲下身子,垂眸睨着她,冷笑道:“难得你还记得我。” 她眼角溢满了泪,一把攥住了他的衣角,哭着求他:“别……别杀我……” 怜月皱着眉睨着被她弄脏的袖子。一挥手便砍去了她搁在她衣服上的脏手。 “啊——” 怜月捏着她的脸,冷冷道:“我的衣袖。你还不配碰!” 谭幼容捂着胳膊突然大笑起来,她艰难地抬起头,睁着一双血红的眼望着他:“我不能碰你?难道你忘了当初是如何求我的了?难道你忘了你又是如何在我身下婉转承欢了么?我可是一直记得你当时躺在我身下的那*至极的动人模样的,难道你如今是想找我来重温旧梦的?” 怜月紧握着的手掌,忽地用力,生生地将她的下巴卸下,他冷冷地挑眉,“你以为这样便能激怒我?” 因为疼痛,谭幼容浑身止不住地颤栗,她一手按着血流不止的手臂,一面死死地盯着他,似是要在他的身上剜下一块肉来。她知道今日逃不掉了,索性便把话全都说了出来,她张着被捏脱臼的下巴,艰难地说道:“若不是……仗着……东方晗雪,你也……只不过……是一个苟且偷生的可怜虫罢了!” 怜月的胸膛剧烈的起伏,女子的话,彻底地激怒了他,他提起了她的领子,“我现在用不着偷生,因为,我掌控着你们的命,贱命!”说着,他手中银光一闪,一把白亮的匕首便刺入了她的眼里,他冷冷地睨着她,“现在看来,这双眼看了太多不该看的东西,如今留着也没用了,倒不如摘下来喂狼。” 他五指用力一拽,那连着眼珠子的刀便被拔了出来,素手一扬,便将刀抛入了门后的狼群中。 谭幼容一把捂住脸颊,滚落在被鲜红浸染的雪地里,大喊道:“宗政修洁!你不得好死!” 怜月缓缓地自她身前站起了身子,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冷笑道:“我是今后会如何,你怕是看不到了,只是如今你……会不得好死!” 谭幼容一下子朝怜月扑来,张口便朝着他的手臂咬去,而男人一侧身便躲了过去,一脚便将她踩在了身下,他眯了下眼睛,瞅向满脸是血的女子,“你以为你如今还能伤的了我?” 女子闷哼一声,从口里咳出一口血来,她道:“是,我是现在是不能伤你分毫,但你别忘了,你这身子是我玩过的,如今,就算是我死了,你的身子……也永远都是脏的……脏的……哈哈哈……” “来人!”怜月的声音,几近怒吼,谭幼容睁着一只眼看着她,一眨眼留露出的是一抹怨毒的快意,“宗政修洁,我诅咒你这一生一世都得不到幸福,而我就算是死了,我也会缠着你,我是不会放过你的,哈哈哈……” 周围的人察觉到异样,纷纷围了过来,一把将地上那个疯女人的嘴给堵上,战战兢兢地望向面色不悦的怜月,“主上息怒……” 怜月握下手掌,他手心里全是冷汗,眼神沉如黑潭:“把她的手脚剁了喂狼,剩下的身子给我装进坛子里,把从西秦带来的那堆毒物给我统统倒进去!” 众人一愣,却不知主上为何会发这么大的火,一个个皆低了头生怕惹祸上身。 “哈哈——” 虽然堵着嘴,但谭幼容的声音依旧不断地传出,她死死地望着他的背影,就算怜月已经走出了很远,却仍能听到她狂妄的大笑。 138【兰影宫主的男宠】 怜月自场中走出,而额上却浮起一层细密的冷汗,他不由攥紧十指,可神情却依旧还是那么散漫,他眼色从容悠然,只是那悠然之中却燃烧着激烈的火焰,在听到身后不断传来的惨叫声,他紧蹙的眉峰才渐渐地松懈开来。 他又站了片刻,直到身后的声音越来越小,这才慢慢转身。听到身侧的异动,怜月侧眸,沉声道:“可有查到她的消息?” 这时一人自暗处现身而出,回道:“不曾,而西秦那儿似乎也没传出什么消息,长公主一时间便同人间蒸发了一般,至今也不曾查到任何线索。” 怜月站着不动,“继续查。” “是。” 四周无风,却透着宁寂,地上透出的寒气砭骨,怜月掩着唇咳了咳,刚要上车却被人唤住。 “修洁……” 他一怔,转身回眸:“仲父。” 黑衣人轻轻掀了眼皮,面无表情道:“怎么这么着急回去?” 怜月道:“北楚的现在政局还不算太稳,而南边又还有慕青那档子事要处理,因此我也不便多留。” “是因为忙,还是因为不想见我?”黑衣人讥讽一笑:“你可是怪我对东方晗雪痛下杀手?” 怜月挺直了腰脊,垂首道:“修洁不敢。” “那就好。”那人接着道:“东方晗雪的事……是我给你提了个醒儿,如果你是要是一直这般优柔寡断,那我也只好替你代劳了。要知道如今这时机十分难得,我也绝不容许有半分偏差。” 怜月挺直了腰脊,一字一顿:“我明白。” 黑衣人头上的帘幕微动,“其实我也没有要左右你的意思,我只是想告诉你。……你母亲和你姐姐,她们在地底下……,等的太久了!” 怜月眉间深锁,沉痛隐于其中,沉声道:“我不会让她们等的太久了,所有伤害过她们的人,我都会让他们付出惨痛的代价!” “好。”黑衣人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西秦那边我会替你先照料着,等你忙完北楚这边的事,再去对付宗政宁宣这只老狐狸。” ******************* 天启一年冬。西秦,兰影宫。 一年的时间,对于整个神州大陆来说只不过白驹过隙的一瞬。但在这短短的一年中,却已经足以改变很多东西。比如北楚朝夕间便已更朝换代,取而代之的是一位雷厉风行的男子——怜月,他凭着果断狠辣的手段在数月中便夺得了北楚的皇权,并取国号为天启。也让这雄踞一方的北方王朝在这短短属于中易了主。 再比如江湖中早年销声匿迹的兰影宫也渐渐崛起。 传说现任的宫主,是一位绝艳无双的女子,可这女子虽美,却生性放荡,身边美男如云,就连前任门主范姜溪流都委身成了其入幕之宾。可见这女子的手段与魅力也不容人小觑。 兰影宫内, 一重又一重的纱帘轻锁,将隆冬酷寒全都隔绝在帘外。却又将十丈红尘全都深藏在殿宇中。 芳华站在紧闭的大门前,急的团团转,可是他一直等到了日上三竿,也不见东方晗雪从房里出来。奴才也进去催了几次,可依旧不见人出来。他心下也有些急了。 他一回眸,却见南宫玥远远地走过来。 芳华面容一松。道了声:“南宫公子。” 南宫玥望了他一眼,又看了看紧闭的房门,蹙眉道:“人怎么还不出来?这会儿曦儿的状况不容乐观,大夫说快撑不住了。怎么还不派人去催?” 芳华吓了一跳:“怎么会变成这样?” 在也沉不住气,南宫玥上前几步,道:“我去叫人。” 就在这时一直紧闭的门却霎时被人打开。 身着鹅黄衣衫的女子轻轻拉开门,抬眸向外看来,见着眉头深蹙的南宫玥,伸手便将他拉了过来,轻轻捏住他的下巴,“怎么,出了什么事,为何我的小玥儿这般愁眉不展的?” 南宫玥有些手足无措,就连耳根也红了个彻底,他皱了皱眉道:“晗雪……” 芳华这时也步了过来,唤了声:“公主……” 东方晗雪微微一笑,转过头朝芳华望去,挑眉道:“不知芳华是唤那个‘宫主’呢?先前北楚的那个长公主可是不在了,如今出现在你面前的可是兰影宫的公主!” 芳华一噎,脸顿时红一阵白一阵的。 南宫玥此时走过来拉住她的手,虽然见惯了她这副漠不关心的样子,可心里还是不由微微地疼。一年前的那件事,一直都是她心底的痛,自那以后,晗雪她就变了,变得冷血、暴戾甚至是不近人情了。但他仍认为,他的晗雪没有变,她,只不过是把自己伪装起来罢了。他凝着眸看她,想着曦儿此时还在床上躺着,知道这事再也拖不得半分,于是出声道:“凤曦他……” 东方晗雪的脸霎时一寒,冷冷哼了一声:“不是才赶出去么,怎么又回来了?” 南宫玥满怀斟酌的目光转向她,接着道:“他受伤了……” 东方晗雪眼神一寒:“怎么,死了?” 南宫玥略一沉思:“还没。” “那就让大夫过来看看,若是死了就直接扔出去,没死就让他准备好,让他明天一早就给我滚去兰影宫。” 南宫玥垂了垂眸:“晗雪,你真一点也不关心他么?” 东方晗雪扭头,恰好对上他的眸子,凤眼微眯:“不是说还没死么?” 南宫玥轻轻垂了眸,掩住了眸子里的失落,“他……也是为了你才来到这儿的。若不是拼劲全力闯阵,他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 亭前忽而挂起一阵风,吹起了地上的浮雪,东方晗雪望向屋檐上凝结的白霜,冷声道:“那日我在宫门口我便告诫过他。他若是识趣儿便应该早些死心,谁让他不知轻重硬闯进来了了,如今受了伤却也怪不得我……” 南宫玥拧了眉,倒也不想就此放弃,“可是曦儿他现在也知错了,我知道你还在气他当初不声不响便走了,可如今他也受了伤?而如今他既然选择回来,你是不是也该去看他一眼?” 东方晗雪冷冷一笑,南宫玥的心思她也是看得透透的:“也好,如今把话说清楚了。也好让他死了这条心。” 南宫玥的身子立即僵住了,“晗雪——” 东方晗雪却骤然甩开他的手:“别用这样的表情看着我!我可没欠他半分,当初是他选择离我而去的。如今他既然敢回来见我想必也应该做好了十足的准备。当初我宠着他,不计较他的任性,但这却不能成为他恃宠而骄的资本!如今我不喜欢他了,他反倒一味地倒贴回来。但可笑的是,我对于这种倒贴而来的人。向来便也十分地看不起!” 闻言,南宫玥一怔,当望向她因愤怒而渐渐涨红的小脸时,心中遽痛,他一把将她紧紧抱住。埋首在她耳鬓,抱着他的手却抖了厉害。而他身上那种固有的沉静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淡淡的忧愁,“好,好。是他不对,是他不该离开你。别生气了,气坏了身子我也会心疼。” 东方晗雪却一把推开他:“你们一个个都是一个样,虽然口口声声说要留在我身边,但到了最后又有那一个人是出自真心实意?其实你们都巴不得离开吧?那又为何要留在这儿?你们都走!都走!走的远远的。我不稀罕!” 南宫玥的瞳孔微微收缩,俊逸稳重的脸上浮现片刻的失神。他看着她,眼神瞬间就是千回百转:“晗雪……” 东方晗雪伸手指着他:“我现在问你,如果我现在让你走,你走不走!” 南宫玥一愣,随即坚定地摇了摇头:“不走,我会一辈子都陪在你身边!” 南宫玥还要再说些什么,却被芳华拉住了手臂,他回眸,却见芳华冲他摇了摇头,示意他现在不要说话。 “出了什么事?” 范姜溪流闻声从床上爬了起来,他也不顾众人在场,披着件里衣就走了出来,胸前风光大盛,上面尽是斑斑的吻痕,似乎在昭示着方才二人的疯狂。 芳华只瞥了他一眼,便快速地低了头。 见他这副摸样,南宫玥却蹙了蹙眉,如今他们都已经知道柳溪便是往日的范姜溪流,所以称呼也改了回来,他黑着脸咳了咳,‘好心’地提醒他:“范姜,现在可是冬天。” “抱歉,方才起的急了忘了穿外衣。”范姜溪流淡淡一笑,浅棕色的眼眸中忽而露出几分妖异的波光,长指一伸便拢起了胸前的衣襟,只露出锁骨处的一朵白兰,在风雪中静静绽放。 他一转眸却有种神清气爽的惬意,“发生了何事?” 南宫玥呼出一口气,“曦儿他受了重伤,如今情况十分……不好。” 众人中就属范姜溪流他最受宠,如今只要他开口,晗雪或许会听。他眸中多了丝恳求,希望他能帮忙劝劝东方晗雪, 收到了南宫玥的求救信号,范姜溪流暗暗颔首,示意他放心。 他歪着望着东方晗雪,倏尔在她脸上啪嗒地落下一个香吻,“小雪,有什么事不妨当面说出来,你若是想让曦儿他死心,到不如同他当面谈谈。你像这样一直闭门不见,就想把他打发走,你认为他会甘心?就算他养好伤离开后,却也保不准他会继续纠缠下去。所以,我们不妨去看看,也算给他最后一个机会。”随后他牵起东方晗雪的手,南宫玥和芳华在后面随行。 139【今晚谁侍寝?】 林凤曦躺在床上,精致的五官因为脸色苍白而有了惹人怜爱的味道,看见来人,他的眸子瞬间亮了,但望着随着她陆续进入的一干人等,他却慢慢地垂了眸,掩住了里面的失落,亦不想看见她与别人十指相扣的情深意重。 东方晗雪向里让了让,身后跟来的大夫这才背着个药箱从后面走出来。 花白胡子的老大夫将药箱搁到桌子上,这才走近林凤曦:“这位公子,容老夫给你诊个脉。” “……” 林凤曦既没吭声也没动作,就那么静静地躺在床上,一时间好似睡着了。 老大夫的伸着的手一顿,尴尬地收了回来搓了搓,随即拿眼悄悄地瞥了东方晗雪一眼。 东方晗雪瞧见床上那个一动不动的身影,反而云淡风轻地理了理衣服上的褶子,懒懒道:“既然人都睡了,那我们就先走吧,不过话可先说好,等他醒来喝完药,明天一早就给我收拾好东西走人!” 南宫玥皱了皱眉——晗雪她这么做也未免太不近人情,先不论曦儿这一身伤还未好,再者曦儿他也已经数日未合眼了,哪还经得起奔波。他斟酌了一番,开口道:“晗雪……” 东方晗雪冷冷一眼扫过去,瞬间打断了他要劝慰的话,“若有人敢求情,便跟着他给我一同滚出兰影宫!” 林凤曦突然睁眼看向东方晗雪,眸子里的痛苦不言而喻:“我走,你让玥哥哥留下。犯错的人是我,他只不过是替我求情而已,你……不必牵连他人!” 如今看来雪姐姐是真的不要他了?既然如此他与其留在这里自取其辱,倒不如早些离开这个伤心地,他挣扎着起身。却恍然间扯动了胸前的伤口,他闷哼一声,竟生生地咳出一大口血来,随即捂着胸口一头栽倒下去。 东方晗雪却冷眼看着他倒了下去,脸上的神情未变。还是南宫玥上前扶稳了他的身子,这才未让他摔下床去。他眸子里满是浓浓的担忧,“你身上还有伤,别乱动。”随即拿了一方绵软的枕头垫在他背后,扶着他靠坐在床头。 林凤曦却双目无神的盯着地面,任由南宫玥动作。此时的他,除了微弱的呼吸,几乎让人感觉不到他还活着。就仿佛一个被吸干了生命的木偶一般。如今没了雪姐姐的他,活着还有什么用,倒不如死了…… 东方晗雪眼神不耐地看着靠在床前的林凤曦,转头冲着立在一旁手足无措的大夫寒声吩咐道:“等下给他开两副药,别让这人死在无影宫碍眼!” 林凤曦的睫毛扑闪着动了动。随即抬眸对上东方晗雪的目光,当看到她眼里毫不掩饰的厌恶时,却霎时心如死灰,他微微地张开了口:“雪姐姐——” 东方晗雪挑挑眉,“抱歉,这里可没有什么雪姐姐。站在你面前的只是兰影宫的现任宫主——东,方,晗。雪!而你的雪姐姐也早在一年前的那场刺杀中死了,所以你现在也找错了人。”说罢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林凤曦胸前的起伏愈加明显,完全不能把眼前的女子同以前那个对他温婉而笑的人联系在一处,虽然过去的他也会犯错,但他的雪姐姐也总能够包容他原谅他。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的冷漠与无情。 林凤曦双手撑在身侧,用力地支起身子。他捂着胸口的位置,冲着她离去的方向说道:“雪姐姐,我错了,你别不要我好不好?我以后会改,再也不惹你生气了,但是……你,能不能别不要我?” 跟在东方晗雪身后的范姜溪流似乎有些不忍,这时回头望了他一眼,而东方晗雪握着他的手却紧了紧,表情依旧是古井无波,她侧首对范姜溪流说道:“走吧。” 林凤曦听着她漠然的话,强撑的身体一怔,随即不受控制制地翻倒下去,重重的落在地上,那声音震得人心头一颤,可他的面容已然没有半点反应,似乎摔倒的痛楚,不在他身上。而他那双清澈的眼睛里,却慢慢的浮起一层水雾,一点一点弥漫了他的眼眶,在慢慢堆积后,顺着白皙的面颊倾泻而下,‘啪嗒’一声落在了地上。 东方晗雪在迈出门口的那一刹,顿了顿,仿佛听到了玉瓷破碎的清脆。 出门后,她竟发现外面下起了大雪,漫天的雪花打在东方晗雪的脸上,瞬间迷蒙了她的视线,雪花打进眼睛,忽然的冰凉,然后被温度融化,凝结成水滴顺着脸颊滑下,竟宛如泪流。 柳溪一把握住他冰凉的双手,将暖手炉塞进了她的手里,“外面天冷,我们还是早些回屋吧。” 东方晗雪点点头,“好。” 簌簌的落雪中,她似乎看见前方有人影灿动,但方才还在眼前的黑影忽然间却晃了下,随即便消失不见了,范姜溪流也只是牵唇笑了笑,眼瞳中并无惊诧,他微微拉开了两人的距离,默默地走开了,如今这个时候他便不再这儿同他们凑热闹了。 东方晗雪轻轻合眸,对这种情况也已经是见怪不怪了。她侧了侧耳朵,密切地关注着周围的声响。意料中扑来一股罡风,她躲闪间才发现,那不过是一团在强大的劲气灌注下的白色雪团。接着她眼前白光闪略,再回头时却见那雪团没入了她身后的大树中,留下了一处深深的黑洞。 东方晗雪暗呼了口气,若不是她反应快,只怕那雪团射穿的便不是树身,而是……她的身体了…… 然她惊魂甫定,一双手接着便呼啸而过,快如闪电。 东方晗雪轻轻一闪,侧身与那手指擦掠而过,她抬手一抓,顺着他衣服上的料子便要扣上他的手腕。但对方的手腕却轻轻一滑,从她掌心中脱出,更快的一翻手,扣向她的脉门。 “这次的反应到比上次快些,不过下次我却不会放慢速度了。”万俟轩摊开手,将扣在她脉门的手缓缓松开,万年不变的脸上终于浮出了一丝笑意,“看来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倒没有偷懒。” “这种保命的功夫我又怎敢懈怠,当然要时时习练了,不然再像上次一样,我可没有那种好运了。” 一年前,北楚陷落的消息传来时,东方晗雪同范姜、万俟他们才到邻近西秦的一处边陲小镇。而她们才辅一到,却被一群事先埋伏好的黑衣人给团团围住,若不是范姜与万俟拼死护住她,只怕她现在也早就同父皇母后团聚了,而范姜溪流与万俟也皆受了重伤。 而那个派人暗中刺杀她的人,想都不用想也定是宗政修洁无疑了。她现在作为北楚唯一幸存的血脉,也必然是他要追杀的对象。但想不到的是他会这般的狠,竟连一条活路都不给她。 通过此事她便也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以后也绝不能心慈手软,过于的心软也只会换来别人更无情的践踏。而他不是想要她死么,那她就要好好的活给他看!至于她东方家的天下,她也会不惜余力地给夺回来! 所以在经历了九死一生的后的她带着众人来到了无影宫,而自此后也选择了日日同万俟轩习武,以确保她在关键时刻不会受制于人。 万俟轩微暖干燥的手掌缓缓罩住握住了她的肩头,眼眸却在片片冰雪中温暖下来,“等这一阵我处理完‘烈焰’中的事物,我会再教你些其他的。”这段时间,他刚接管了烈焰,而手边也有一大堆事物等着要处理。虽然来回奔走于北楚和西秦会有些不便,但若是能够帮得上她,那他累一些又何妨? 东方晗雪能看出他眼中极力隐藏的疲惫,她迟疑地唤了一声:“万俟?” 万俟朝她宠溺一笑,“怎么了?” 东方晗雪踮起脚尖伸手替她拂去他大氅上的落雪,视线落在他黒襟白边的领子上,“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万俟轩轻笑一声:“听你这么一说,也的确有些累。” “那你可怪我?”东方晗雪的手滑向了他的脸颊,轻轻拂过她的五官,“若不是因为我,你可能不会被牵连进来,也不会这么累了。” 他的唇角微勾:“我曾答应过要帮你,如今便会做到!”顿了顿,他道:“最近情况有没有好些?柳溪这几天日日在你房里照料,也该歇歇了。而今晚就换别人侍寝吧。” “万俟是吃味了么?难不成……你今晚想要留下?”东方晗雪的声音轻缓,却带了些蛊惑。 万俟轩的呼吸一滞,“我……” 没等他说完,东方晗雪已经将头埋在了他的颈窝里。 他的身上散着淡淡的清香,是一种沐浴过后的味道。东方晗雪合上了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万俟轩的手指颤抖着,握紧了她的腰。 而东方晗雪环住他的腰身,唇贴近他的耳垂:“你才回来,先好好歇歇,今晚我叫南宫过来。” 万俟轩眼中的炽热跳动了一瞬,随即更加热烈。而东方晗雪却离开了他的身体,徒留余温。 “前段时间我叫师傅给你定做了一套衣裳,如今已派人放在了你的房里,回去试试吧。”说完,她便转身离去,身影渐渐消失在梅林深处。 万俟轩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无声苦笑。仿佛从头到尾被灼烧的都只不过是他一个人而已。 140【春光小泄】 殿内的薄纱丝帘轻轻垂着,四周皆摆了一圈红红的炭火,任凭外面风吹雪落,而室内则是一派暖意,吹不尽外面半丝儿的寒风。 帘子下一盏琉璃凤灯,在地上投下一圈昏黄的光晕。 东方晗雪此时只着一件丝薄的里衣,她一手支额静静憩在榻上,似乎在等着什么人。 案前的避邪香炉内燃着的安息香不知在何时已经燃尽了,她微微地蹙了眉,露出了一丝不耐。 刚要出声叫个使唤的奴才进来,一人却在这时轻轻地推开了殿门。 ‘吱呀’一声,屋外的飞雪也随着这人纷纷卷入,寒邪的冷风吹起了一丝帘角,而小炉中的炭火又旺了三分。 东方晗雪依旧合着眼眸,但听着那人由远及近的沉稳脚步,紧蹙的眉峰却一点点舒展开来。 那人绕到屏风后,又将其它几盏凤灯点燃,这时昏暗的内殿才霎时明亮起来。 人还未至,可东方晗雪的鼻尖依旧敏锐地嗅到了他身上沐浴过后的淡淡清香,而且那味道是她最喜欢的莲花香气。 眼前骤然一黑,知道他已经过来了,东方晗雪以指端轻按着太阳穴,唇角微勾,缓缓地起了身,“南宫,我等了你很久。” 一丝衣料随着她的动作而静静滑下,露出了一角圆润的香肩,灯火辉映中,那月白的肩头一时竟比那华白的绸缎还要细腻光滑,仿佛是刚从牛乳中浸润过一样,莹润的让人移不开眼去。 可能是周围的炭火烧得太旺,南宫玥身体竟突然升起一丝燥热,顿时有些心烦意乱。 东方晗雪视线落在他身上,却见他不自然地将头扭向他处,似乎连看都不敢看自己一眼。而他手中端着的那个盒子,却依旧没有放下。 他这么捧着,难道不累么? 她凝眸静静看了他一会儿,一叹,俯身上前,以指腹摩挲着他的脸颊,“要怎样你才会不这么紧张呢?”她的手滑到了他的颈侧,目光顺着他的下颌落到的衣襟处。却感觉身前的男人身体绷得更紧了,像是一张蓄势待发的弓 她唇角忽而牵起一抹邪魅的笑意,来回乱动的小手来到了下颌处。单手挑起了他的下巴,五指倏然握紧,骤然间拉近了二人间的距离。她凑到他的面前。吐气如兰:“小玥儿若是想要,那……我便给你……” 南宫玥呼吸一凛,手里提着的盒子一时没拿稳,‘哗啦’一声摔在了地上,里面的东西登时洒了一地。 东方晗雪无奈地叹了一声。似嗔似怪地埋怨了一句:“已经是第三次了,”她俯下身子将散落在地上的东西一一拾起,并逐件摆好放进檀木盒子里,“幸好这东西牢固,不然早就被你给摔散了。”抬头见他仍愣在当场,这才把雕花的木盒放进他的手里。“这回可要拿稳别摔着了,不然等下再摔下去,可就要你自己捡了。” 细腻如瓷的纤纤长指似有若无地蹭过他的手心。但上面的温度却冰的下人,南宫玥担忧地抬眼,眼神交错中她却对上了她的眸。依旧是那双明亮的琉璃美目,而它在灯火的晕染中也像是罩上了一层盈盈的水雾,似秋水含情。看得人心间不由为之一漾,但他却知道。在这双眼里没有一丝暖意,只因为,她已经无情…… 东方晗雪赤着足向内殿走去,娉婷的背影不染纤尘:“耽搁了这么久,我们开始吧。” 南宫玥随着她向前看去,握着雕花漆木盒子的手不由一紧。 为了复仇而牺牲这么多,她,究竟是值还是不值得呢…… 东方晗雪行至偏殿的一方角落。她手指落在一处已灭的烛台前,轻轻一旋,紧接着她身前的一处石壁缓缓而启,通道口的烛火霎时被点燃。可她却并未抬足,反而侧首吩咐道:“等下进来时,别忘了取一盘安息香过来。” 里面的耳室虽不敌主殿富丽堂皇,但却也巧在布局精巧,四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嵌在殿顶,使得内室充盈在一种静谧朦胧的淡淡珠光之中。 内里陈着一方雕金小榻,上面铺着厚厚的一层雪白狐绒的毯子,东方晗雪褪了身上仅着的里衣,走过去拾了搭在鎏金盘子中乘着的一方锦缎。走至榻前,俯身面朝下地躺在了榻上,用缎子盖住了背部以下的肌肤。 南宫玥进去时,东方晗雪已经躺在了榻上,双手交叠,并将光洁地下巴枕在了上面。她静静地阖着眼,长长的羽睫轻颤,在眼角处打下一圈微微的光晕,似乎已经熟睡。 他轻步走过去将香燃起,然后拿出木盒中的一卷布包,里面长短不一的长针一次排开,他抽出其中的一枚银针放在火上烤了烤,然后执着银针来到了她身前, 诺大的明珠辉映下,眼前之人的肌肤吹弹可破,几乎寻不到一丝瑕疵。他视线一顿,落在了她光洁的脊背上,初雪似的肌肤细腻白皙,而光裸的手臂之下,也隐约可见其下玲珑有致的曲线,恍惚中到有种勾人心魄的味道。当想到自己手上的银针将要深深地刺入其中,他捏着银针的手不由一紧。 似乎没有感受到他火辣的注视,东方晗雪的声音缓缓响起,“西秦这边生意如何?”南宫玥捏着针对准了她背上的穴位,轻轻刺了进去。而手指刚触到他滑腻的肌肤,他心中却又是一阵慌乱,手下一颤差点扎错了地方。 他兀自镇定下心神,吐了吐气,这才强按下心中的躁动,开口道:“昨日已将西秦的银号当铺全部收购,而至下个月初便也能将西秦的全部的青楼酒馆尽数吞占。” 东方晗雪闭着眼,点点头,“很好。” 南宫玥望着她舒展的眉目,紧张的情绪也渐渐消散,便继续开始扎针,只是手下却尽量避免再与她的肌肤相处。 东方晗雪舒了一口气, 掌控了西秦的财政经济只是第一步,但她所要的却远远不止这些。财权仅为其一,而她的最终目的便是控制西秦的政治乃至掌控整个国家的命运,这才是她真正所图…… 兰影宫最近风头日盛,这也使西秦不得不顾及三分。而西秦此时将越多的注意放在兰影宫上,就不会将更多的精力投注于国内的其他异动。而就算他们察觉到她有额外的势力,以此推断他们后,也只能会联想到此时发展最迅速最庞大的兰影宫上。却不知她想要的只是韬光养晦,波澜不兴。 南宫玥的势力本就波及四国,而再次基础上来继续扩大产业本也算是易如反掌,而她之所以会让南宫玥接管的的另一个原因就是,外界并未真正见过他的模样。而对外处理事务的也只是他手下的一名亲信,所以这也能保证此事进行的隐秘性,不至于被外人发现了身份。 香炉内的青烟丝丝袅袅,东方晗雪深深地吸了一大口气,身心之中只觉无比放松。最近一段时日,那女人竟是频频出现,似乎是等不得了,而看到她一年中才找到一份地图,又狠狠地罚了她,而自此之后,她便会频频头痛,几乎是药石无效,直到她在无意中寻得了一份秘籍…… 自此之后她头痛的症状缓解了不少,只不过要配合安息香使用才有良效。只是每隔两三日后便需施针一次,借此来清除体内的毒素。而为避免范姜担心,她也并未将此事告知于他,所以真正知道这件事始末的也仅有南宫玥而已。未免惹人生疑,她时不时便会找人侍寝,也想以此作为幌子来转移他人视线,防止被人发现端倪。 但……最令人担忧的却是那个女人,只要她一日不死,那她便会被她继续控制,但她又要如何才能真正地将她除去呢?而她想着想着,竟不由沉沉睡去…… 南宫玥又在她脊背上落下一针,回眸时却瞥见她紧蹙的眉峰,以为她身子又冷了。 他将手里的银针插回布面,起身取了木架子上的轻衣过来给她披上。但他方一靠近她身前,榻上那人却忽而弹跳而起,动作如风,五指成爪,身体如箭般飞速上前,一把便扣住了他的命门。 南宫玥一惊,瞳仁霎时扩了一圈,他指尖的丝衣顿时垂荡于地面,旖旎地蜿蜒于他脚面之上。 而他方才并不是躲不掉,也不是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坏,只是因为……此时东方晗雪的身前根本就未着寸缕…… 或许是因为最近疲累的缘故,而东方晗雪竟在南宫玥替她施针时一下睡着了。 方才她做了一个梦,梦里却满是鲜血淋漓,四周到处都是那女人对她纠缠不休的身影。当时那女人正手指成爪地朝她扑来,而她躲闪不及间只能看着她越靠越近,而这一吓,竟倏然从梦中惊醒。 她大口的喘气,抬手轻抚汗湿的额头,眸子一睁一眨间,却惊然地发现自己正死死扣住了南宫玥的命门。 南宫玥缓缓抬头锁视她,看到她苍白的脸色,眉峰再次深陷了下去,出声问道:“又做恶梦了?” 141【情动】 一句话仿佛瞬间唤醒了她的魂魄,东方晗雪突然将手抽回,手攥成拳,静静地愣在那儿不动。 南宫玥垂着眸子道:“我去替你倒杯水过来。” “不必了!” 南宫玥身体略僵,轻咳了一声,“……,炉内的香没了,我,去取些过来……” 最初的惊愕早已消失,东方晗雪此时冷冷地望着他,却不知他一时为何慌乱至此,出声道:“怎么,你怕我?” “……” 他匆匆瞥眼敛眉,将眼中那抹不该有的情绪迅速敛去,而后转身慢慢踱向内。 东方晗雪看着他朝里走,一低头却见自己身前春光大起,这才知道他这么急着躲开的原因。 但她却并未将衣服披上,只是唇角勾起一抹邪笑,然后轻攥住了他的衣角,制止了他愈逃的背影。她压低了声音,声音娇媚的说道:“怎么,我吓着你了?” “没有。”他缓缓深吸一口气,然后转身去拿身侧的布包,“先把衣服穿上吧,石室阴寒,当心着凉。” 东方晗雪一笑:“你也知道的,不管这外面的温度如何,我身上却一直暖不起来,就算再凉些又如何呢?” 南宫玥眉头紧锁,却又无可奈何,他深知如果东方晗雪的脾性,若是她的倔劲儿上来,十个自己也拗不过她,于是放柔了声音,好生劝解:“还有几下便施完针了,这期间可耽搁不得,不然先前的针可就白挨了。”知道她怕痛,因此他也料定她定不愿再吃一次苦。 这次东方晗雪没有再出声,只是嘴角轻轻含笑,显然也默许的他的话。 南宫玥扎完了针,过了片刻后又将她背上的银针逐一拔去。他垂着头动作仔细,几乎没弄痛她的身子。 东方晗雪侧着头静看着他半晌后说道:“你知道我为何独独选了你么?” 南宫玥却只是浅浅一笑,或许,她是因为他不会过多的质问她的事情这一点,再不然便是她知道他不会背叛她……,但归根结底都不是因为她喜欢他! 东方晗雪静静地睨着他,望着他那静若清潭的温润模样,心下一动,转身勾起了他的下巴。 她抬起头,在他些微迷蒙的神情中。将点滴的细吻落在他的额头,鼻尖,面颊。只是却不去触碰他诱人的唇。 莫名的,越是有致命吸引力的地方,她越是不碰,似乎是在考验自己的耐性,看她还能坚持多久。 她喜欢聪明且懂分寸的人。那让她有种征服的狂热,相反她不太喜欢别人过多地质问她的事情,那种被牵绊羁绊的感觉也十分令人头痛。而南宫玥却完美地做到了这些,而这也是她对她另眼相待的一个原因,她不由抚上了心口的位置,那上面烙着一块红红的梅花印子。似乎还残留着他曾留下的印记,或许是因为他亏欠了她,所以。她知道,他也绝不会背叛! 慢慢地,她也感觉到他身上渐渐发生的反应,他倏然绷直的身体,以及他不由颤栗的指尖都彰显着男人的情动。但她仍选择闭着眼熟视无睹。权当做不知道,只因为现在。她还不想同她的盟友发生任何的关系。 “晗雪……”南宫玥声音愈发的低沉,还有一丝*的微醺,“你……可有喜欢过我半分?”他的手不由地揽在她腰身,不自觉的发力,最近,他总会这样,不知不觉间就无法控制自己。 东方晗雪吃痛,却不动声色,她眼睛眨了眨,面上却看不出一丝情绪。 要她说实话么?实话总是最伤人的,不是么? 她松开他的手,抬手捻起一旁的银针放在火上烤了烤,又取来柜子里的朱砂蘸在上面。她将银针交到了他的手里,然后静静地躺了下去。她来回地抚摸着心头的烙印,淡淡开口:“突然觉得这上面的印子好生单调,不若你替我纹个刺青上去吧。” 南宫玥的瞳仁深深,眼睛不由垂向她胸口的位置,神情变化了好几种情绪,却不知不觉间,在握紧的双拳在关节泛出了苍冷的白。 …… 入夜之后,东方晗雪来到了兰影宫后山的山洞,每当她心焦气燥的时候,便会来到这里泡一泡温泉。 温泉深处,云蒸雾泽,奇花异草,落梅如雪,月光在地面上一层厚厚的花瓣间倾注一片银白色的光芒。 山洞里面,范姜溪流正在温泉水中沐浴,他看到东方晗雪后,眸光一颤,旋即懒懒的招呼的东方晗雪下来。 “小雪,过来陪我沐浴。”他邪肆狂妄的开口,那双凤眼分外的迷醉人心。 东方晗雪坐在温泉旁,一双柔夷搅动着满池的春水,神情却又短暂的沉思。 “却不知小雪现在又是再算计谁呢?怎么还不下来,难道非要让我亲自动手么?”范姜溪流不悦地嘟囔着,伸开双臂,飞快地将她捞入怀中 东方晗雪身子落入水中,长发被温泉水打湿,雾气腾腾之中,娇媚的面容更添了几分妖异的魅惑。 范姜溪流眸光一闪,脸上的笑意愈发的重了,他抬手,毫不客气地扯掉了东方晗雪的外衣。 “这一身繁琐衣袍看着到真是碍眼,赶紧脱了吧。”范姜溪流邪邪一笑,眼神肆意的打量着东方晗雪包裹在单薄亵衣下的玲珑身段。 “想看可以,但你必须把林凤曦给我交出来。”东方晗雪冷冷地一抬眸,神情中闪过一抹冷意,之后又是那番沉静若水。林凤曦今日本是该走的,只是她却得到消息说是柳溪将人给藏了起来,她在兰影宫一向是言出必行,而如今他私自将人给藏起来,这又置她的颜面于何地? 范姜溪流暗咒一声,心道怎么在这短短的数月中,原本属于他的人为何却又尽数听命于她了,现在他倒有些后悔这么早将兰影宫交给她了。 “那我要是说林凤曦我要保,而你我也想要呢?”范姜溪流说着指尖一挑,东方晗雪的外衣便飞到了案上。他摸着下巴坏笑,眼神恣意的游移在东方晗雪身上。 “你以为世间真会有这等好事?”东方晗雪瞪了他一眼,眼中有挑衅。要是换做原来的东方晗雪,她或许会妥协,但现在,她却不会。 “那你想如何?” “我说了,把林凤曦交出来,他不能留下。”东方晗雪说完,范姜的脸色顿时难看到极点。 他的眼神忽然暗淡了一下,胸口好像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先前的畅快淋漓全都消失不见,有的,只是东方晗雪看不懂的落寞。 东方晗雪此时也没有耐心同他继续纠缠,她一把抓过岸上的衣服,翻身上去,将他一个人留在水中。 “小雪,你为何要做的如此决绝,林凤曦他本就受了那么重的伤,你又为何要这么狠心的将他赶走。”顿了顿,“难道……你是怕把他卷进来,所以才这么急着将他赶出去?” 东方晗雪扣着衣服的手一顿,“你将我想的太好了,我可没有你想的那么好心。”说着,她毫无依恋地走了出去。 范姜溪流却倏尔翻身而起,他大手一挥便攥着了她的胳膊,将她的身子给扳了过来,“我会让林凤曦走,只是……能不能让他先把伤养好?” “随便你。”东方晗雪从他的禁锢中挣脱了出去, 范姜溪流握紧了拳头,视线追寻着她清冷而去的背影,瞳眸深沉。 …… 夜已深,雪地里似乎带着几分凄凉的静寂,东方晗雪自树林中穿梭而过,紫衫垂扬间,身影无限寂寥。 待她出了树林后,竟发现一个本不该出现在此处的可疑身影。虽然现在天幕沉沉,但在这白茫茫的雪色之中穿上这样一袭夜行衣,倒似乎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虽隔着段距离,但她依旧能看清那黑衣之下包裹着的玲珑身段,而且明显是个女子。只是她却不知为何赵昕容会来到兰影宫,以她的身手刚一出现在无影宫便会被立马被发现,难道说……与他同行的还有他人? 东方晗雪眸中忽而闪过一抹寒冽之光,继儿朝着她的背影飞掠而去。 赵昕容忽而脊背一痛,霎时便被人钳制住身子,她暗道一声不妙,转头回望过去却意外发现东方晗雪瞬间而至的身影。 当东方晗雪慵懒的眼神落在了赵昕容身上,那清浅的一瞥,却让她心中无端生出几分害怕。 “好久不见,长公主”她眸光微动,朝东方晗雪微微一笑。 东方晗雪讥讽一笑,手下的力道只增不减,捏的赵昕容身子一颤:“是啊,真的是好久不见了,也不知赵侍郎现在情况如何?若不是有他的配合,想必怜月他也不会这么快便攻下北楚吧!不知赵侍郎现在可有加官进爵?”她的手指一把握住她的肩头,“兰影宫与郢都的距离可不是差那一点半点,却不知赵小姐怎会有这等闲情来夜探我们兰影宫?” 她带着笑意的眼底,幽黑清冽,若寒光冰雪一般,瞬间沁入人骨髓深处。无端让人有些悚然之情。 赵昕容的身子莫名有些发虚,手掌不觉间握住了衣袖下暗藏的一个机关小弩,“长公主,我爹也是迫不得已的,他若不这么做,只怕也早已成了怜月刀下的亡魂了!”她声音哽咽,掩着袖子泫然欲泣,而轻弯食指已然搭到了扳扣上。 ps: 下章送曦儿初吻,嘎嘎嘎~~ 142【破碎妖异的美】 “是么,”东方晗雪将视线凝住在她身上,有深思,“看来还真是难为赵侍郎了。 ” 赵昕容强笑着道:“爹爹他这次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复兴北楚,所以现在他也只是暂时的曲意逢迎,”顿了顿,“我这次便是偷偷溜出来通知长公主消息的,”她眼光不由落在被东方晗雪紧扣住的肩膀上,无害一笑:“公主能不能先放手,容我一一为公主道来?” 东方晗雪淡淡一笑,慢慢松开了手,平静地望着她。 就在她放手的那一刹,赵昕容却突然转身将袖中的小弩抽出。她冷哼一声,便对准了东方晗雪的面门。 东方晗雪冷笑:“你就是这么恩将仇报的?” “对于你,不存在恩将仇报这一说!”说着,她毫不犹豫地触动机关,数十支小铁箭在朱弩中连射而出,冰冷的箭镞刹那在雪夜中泛起冰冷的光泽,似破空而来的银河闪烁。 顿时,密集的羽箭如雨落,力道狠准,分明是想取人性命。 东方晗雪面色如霜的望着她,冷笑,“看来赵小姐真正要的倒是我的命。”她足尖一点倒退一步,顺手折下身旁的一根翠竹,手腕回转间,霎时挡住了赵昕容急射而来的密集箭势。 月色下,赵昕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面目几近狰狞:“对你我自然是没什么话好说,纳命来吧!” 她手中的小弩,看似普通,实则是大有来头,这是父亲托连氏特意为她量身定做的,箭无虚发,而短时也必能将人一击致命,目的便是在危急时刻护得自身安危。而今日她之所以会取出弓弩来对付东方晗雪。显然是想把她置之死地。她倏尔一笑:“东方晗雪,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箭还未到,散寒的凉意已刺碎了西风! 东方晗雪脚步一溜,后退了数步,脊背已贴上了一棵树干。 “嗖——噗——” 赵昕容兀自笑了笑,心道她这下也定然做了这箭下的亡魂之时,忽然,她胸前一痛,低头一瞧只见一根翠竹已插入了自己胸口,鲜血杳杳。 紫影闪过。岿然立于赵昕容身后。 赵昕容双目圆睁,不敢置信地望着她,她嘴角挂着一缕鲜红的血迹。却强撑着身子不让自己倒下去,嘴里不住道:“不……不可能……”方才明明该死的是东方晗雪,为何在她却在眨眼之间躲过如此密集的箭矢,还能在瞬间重伤自己? 风吹过,卷起了漫天的白雪。 东方晗雪嘴角含笑。紫衣迎风摇曳,笑眼看着赵昕容的身子如落叶一般倒下。 倒在地上的赵昕容仍不甘心地死死地瞪着眼,却因伤口钝痛而吐出一大口鲜血来。 香风飒来,带起了一地的落雪,她睁着眼动也不动地凝视着东方晗雪,两鬓的碎发被风鼓得轻轻飞舞。 就在这时。下颚被捏的一痛,她被迫抬头看去,迎上了东方晗雪似笑非笑的眼。她颤着嘴道:“我不甘心。” “不甘心?”东方晗雪忽而妍抚一笑,似是遇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攥着她下巴的手又紧了紧,“你有什么不甘心的,难道是不甘心死在我手里?可惜我却也不屑于杀你。”她一把甩开她的下巴,“因为我怕脏了我的手!” 赵昕容的脸倏然间被摔在雪地里。她恨恨地抬起头,面目几近狰狞:“东方晗雪!你如今也只不过是个亡国的公主,你又如何敢跟我争凤曦?” 东方晗雪顿了顿身子,俯身回道:“对于林凤曦,我不屑与你争,而我若是想要同你争些什么,我保证,你会死的连个骨头渣子都不剩!” 赵昕容双手抓着胸前的衣襟,不甘地望着她:“你就是一个人尽可夫的婊子,明明坏事做尽的人你,让他人伤心霸着他们不放的也是你,而你明明也不喜欢凤曦,却又为什么不让他走,为什么你不去死,你怎么不去死!” 东方晗雪缓缓起身,抖落衣服上的薄薄雪花,转眸之间却有着一股子寒意。 她不发一言地却走了出去,对于这种怨毒的话,她听得多了。而想她死的人更是不计其数,但可笑的是,到了最后,她却依旧好好地活在这世上,但说出那些话的人却无外乎死的很惨。所以对于像赵昕容这种人,她倒是懒得动手,如今的她又同后宫中那些争宠夺爱的妃子有何差别,她,也只不过是个得不到爱情的可怜虫罢了。 …… 范姜溪流的性子她最清楚,若是他想把一个人给藏起来,那最危险的地方便是嘴安全的地方。 并未费多少工夫,东方晗雪便在她寝宫附近的一处偏殿寻得了林凤曦的住处。 等她推门进去之时,曦儿正躺在床上,只随意披着件雪白单衣,一条薄被轻搭在身上。 睡眼惺忪,似乎才刚起来。 明亮的莹黄烛光照在他坦露出的皮肤上,看上去多了丝自暴自弃的颓唐之美。 而他身上的伤似乎还没好,看上去依旧带着几分疲惫。 东方晗雪的视线落在他随手仍在地面的酒瓶上,不悦地蹙了蹙眉,他什么时候学会喝酒了? 桑落酒, 色比凉浆犹嫩,香同甘露永春 传闻饮此酒者不觉间皆会*迷醉,愉悦者心情更加欢畅,而忧愁者则越发断肠。 林凤曦手里握着喝了一半的青瓷酒壶,又咕咚咕咚地灌了一大口。 东方晗雪笑着看着他,“很委屈是么,那……又为何不走?” 林凤曦的手紧紧攥着被子,隔着被子的皮肤都被指甲刺痛了。但此时他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装点着无数莲花荷瓣的彩饰承尘。 他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吐了一口气。 四周的空气都荡漾着一股淡淡的酒味儿,夹杂着淡淡的血腥味道。 东方晗雪慢慢的移动脚步,靠近他的身前,微笑着将他的容貌一次扫入眼中,视线却不经意地扫到他衣襟下面被棉布缠绕的身体上。看见上面似乎有血迹渗出。 见他一直缄口不言,东方晗雪蹙了蹙眉:“同我装死?”手中寒光一闪,随即挥向他的颈项。 而几乎在短刃贴上他肌肤的一瞬间,她看见襟口的衣衫微动,登时露出里面月白的胸膛,清润的肌肤泛着荧光,立马刺上她的眼,让她决绝的动作一滞,杀意戛然而止。 她手指凌空一翻一扣,冰冷清寒直透入骨。而转瞬间,林凤曦本就散在胸口的衣襟却滑的更开了,而里面包裹着伤口的棉布。却刹那间便被她挑断,瞬间,猩猩鲜血如粉萼般透进了出来。 室内依旧惊得出奇,而回应她的却是鲜血滴落的声音, 虽然及时的收了手。但她手中锋利的刃口依然在他身上留下了浅浅的伤痕,殷红的血丝浸上了她的刀锋,自刀尖‘啪嗒’一声滴落在斜倒在地面的酒瓶口。 舌尖舔过刀锋,淡淡的腥味中嗅到一股香甜,她哼笑着看着他:“不是说你受了很重的伤么,如今看来倒是死不了人。” 林凤曦终于动了动。手心一松,握着的酒壶瞬间滚落在了地上,他虚弱地抬起头。朝着东方晗雪笑了笑,“我伤得不重,雪姐姐不用担心。”他咬着唇,想要直起身子,却一下牵动了伤处。而源源不断的鲜红从胸口倾泻而出。 “我说过,我已不再是你的雪姐姐了。所以……以后也别再同我提那几个字,不然让我再听到一次,我也不管你到底身上的伤好还是没好,都给我立刻滚出去!”她捏上他的下巴,让他看见她眼中的森冷,双目交集的瞬间她清晰的感觉到他不自觉的一缩,“还有,不许再乱动,也不许再喝酒!” 林凤曦看着她的眼,在片刻的镇静后,缓缓地开口:“好,我都听雪姐姐的。” 东方晗雪眼角一眯,五指用力一拍,狠狠地击向他的胸口,在他痛苦的低头间,毫不留情地一把将他摔到了床上,“我说过,不许在叫我雪姐姐,你当我的话是耳旁风么!” 他修长的身体如一片枯叶般坠落了床面,而那袒露的玉白胸膛上蜿蜒交错着数道鲜红的血痕,三千青丝旖旎间同雪白的肌肤铺泻成一种妖异的美,夺人呼吸。 但他却并未反抗,依然仰躺着,紧闭着双眼,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么?”她反手扣着短匕,刀锋移到他的脖颈之间,当冰冷贴上他的肌肤,她明显的感觉到他僵硬的瑟缩,手下慢慢动作着:“我已经不再是以前的那个人了,所以别指望着我会顾念旧情!” 就在东方晗雪凝眉低头的时候,眉头却皱了起来,因为他听到了一种声音——衣袂飘动的声音…… 月夜中夜行衣在风雪中簌簌摩挲的微小响动…… 东方晗雪勾唇淡笑。或许,这些人就是赵昕容的援兵。 她按了按林凤曦的腰,在他刚要张口的刹那一把盖住了他的嘴,凑上他的耳边,“有刺客,你现在乖乖的躺在床上,别乱动。” 他的眼中射出不敢置信的光芒,在对上她认真的眼后,轻轻点了点头。 东方晗雪一把扯过被子,将他严严实实的包裹在床榻里侧,自己则悄悄地下了地,一下吹熄了灯台前的烛火。 窗外,飘散的雪花中,暗暗闪过数十个黑衣身影。那些人动作迅猛,俨然一副训练有素的模样。看这架势,似乎在暗处还有许多人隐身未现。 ps: ⊙﹏⊙b汗,计算错误,下一章吻戏。俺们纯洁的小曦儿的初吻就要献出去啦,捂脸~~~ 143【他的初吻】 东方晗雪隐匿在角落的阴影中,身体贴着窗边的墙壁,就在她身体刚刚落定的刹那,却见窗外树影晃动,无声无息地多了数道人影,立马挡住了外面投射进来的月光。 ‘嘶’,窗纸瞬间被人捅破,一根空心竹管自窗前的窟窿眼中伸了进来,一股薄烟紧接着被缓缓推进。 下迷香? 东方晗雪低笑了一声,想不到这些人竟会使用下迷药这种下三滥的招数。 她眯了眯眼,下意识地闭了气,默然间将全身的真气都提到了顶点,准备在那些人进来的那一刻做出奋力一击。 然而,在她蓦然回首间,却一下想到了藏在床里面的林凤曦。 若是以她现在的武功,虽同那些人奋力一搏,但却只七成的把握能重出重围,可现在问题却是这屋子有她同林凤曦两个人! 林凤曦此时还有重伤在身,若是要她一面应战一面护住曦儿,那最终她们都难逃一死。而若是她此时丢下他离开,到还是会有一线生机。 她大可不顾一切弃他而去,毕竟她从未欠他些什么。而为了一个毫不相关的人而陷自己于危难中,却也显然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窗户一颤,外面银光顿现,后面陆陆续续有脚步声传来,看来后续的人马也已经赶到。 她立在窗前,额间冷汗直冒。 究竟是该杀出去,还是……留下来? 而现在的棋局方布好,她……还不能出事! 她的目光缓缓向后,自透过窗前散入的月色,冷冷投下,冰棱般凝结在身后那方安静的床榻上 里面的人仍静静地躺在被子里,静谧的没有一丝声响。 他……还是那么信任她! 东方晗雪不由捏紧了拳头, 门缝处倏然挑进了一抹长刀,冰冷的刀尖还在泛着银光,刀刃卡到了门闩上,轻轻向上一提…… 她运足真气纵身一跃至床头,一把撩开了床上的被子。 锦被下林凤曦因为紧张而汗湿了额发,而方才还惨白无光的小脸却因紧张而多了一丝红润。而那一双清灵透彻的水润眸子,就这样撞进了东方晗雪的眼,使她不由微微一愣。 正当林凤曦准备开口询问的时候,东方晗雪却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巴。伸手将他拥入怀中,她扭头紧张地看着他。 “你会闭气吗?” 林凤曦摇头,东方晗雪见此。咬紧了下唇,继而微微合上那双清冷的眼睛,一低头便吻住了林凤曦。 林凤曦身子不由瑟缩了一下,然后,他轻轻地闭上了眼。有些紧羞怯和紧张的含住了东方晗雪的唇瓣。 他的初吻…… 那唇舌之间有丝丝甘甜纯净直入他的咽喉,东方晗雪的唇,很软,很甜,林凤曦吻着吻着,竟情不自禁的环住了东方晗雪的腰身。 他人生的这十五个年头。是第一次如此亲近一个人。他看惯了父亲妻妾们的勾心斗角,所以他自小便不愿亲近女人。而雪姐姐的清冷和睿智却不同于其他的女人,而这也无端吸引着他。让他的心一步步沦陷下去。他一直是被父亲和娘亲极力呵护和宠爱在掌心的林凤曦,他避开了所有女子的纠缠,可是怀里的人,却是他不由自主想要去接近的,她的感觉。让他欲罢不能。 这一吻,渐渐变了味道。本只想渡气给他的东方晗雪,不由蹙了眉。但她却知道此时不能离开他的唇,不然一旦吸入了毒烟,那她两人便会立马完蛋。 东方晗雪在心中默叹了一口气,此时却放松了身子,眼睛在四周来回逡巡地寻找着能容纳二人藏身的地点。 林凤曦感觉到她先前紧绷的身子微微缓和了一下,心底,竟升了一分喜悦。 真好,她没有像先前那样将他一把推开! 身下骤然一湿,东方晗雪低头,却见他胸前的伤口又裂开了。 就在此时,门闩一刀被人挑开,她回首发现那些人已经聚集到大门之外。 东方晗雪并指连点,先封了林凤曦几处大穴,流血立止,又喂了他一颗护心丹。 林凤曦此时也看清了眼前的形式,他现在伤成了这样,若是雪姐姐陪自己留在这里也定然会冒很大的风险。而他,却不想看她犯险…… 林凤曦松开了手,同她比了个逃走的手势,示意她赶快离开。 东方晗雪哪不知他心中所想,而她若是想走,在方才那些人刚一进来的刹便是她离开的最佳时机,又何必等到现在? 因此在林凤曦松手的那一刻,她却毫不犹豫地咬住了他的唇, 林凤曦身形微动,腰间一紧,身体顿时悬了空。 东方晗雪飞身上房,一手牢牢勾住粗大的顶上突出的棱角,而另一只手则紧紧地捞住了林凤曦的腰。 林凤曦一愣之下,也明白过来,连忙撑住身子抵在了墙面上,以减轻压在东方晗雪身上的重量。 大门被人一脚踹开,紧接着闪身进来数十个蒙着面的黑衣人。 森寒的刀面一闪,眨眼间便挑翻了床头的锦被。 “禀大人,此处无人!” 那队长目光扫向周围空荡荡的屋子,听着属下的回报,脸上渐渐涌现焦躁,方才房前屋后他们都派了人守着,若是逃出去了,那他定然不会不知道,难不成……这屋子里有密道?不然方才还在的人怎么会突然不见了? 他眼中寒意大盛,终究是不死心,一把推开身边人,亲自上前审查。 他的手放进被子中探了探,突然冷笑一声。 被子里还有温度,而这也说明这人可能还未走远,他拿刀尖点了点身后的人,冷声吩咐:“林凤曦他中了迷香,此时应该跑不远。你,带一队人去外面搜索,注意避开兰影宫的人。剩下的都给我留下来仔细地找。不准错过一丝角落!”他便不信了,在他眼底下的人还能飞了不成? 那些刺客冲进来的那一刻,东方晗雪知道此时也定然躲不过了,而这诺大的屋子中,能隐去身形的地方倒是没几处,因此,到不若藏在房上赌上一赌,只要他们不抬头向上看,便定然不会发现藏在上面的他们,只要。她能坚持住! 此刻东方晗雪便背抵着墙面,单手扣住上面突出的砖块,双脚蹬在房顶的两侧。将身子紧紧地契合在房顶。而此时唯一空闲的一只手,则抱着林凤曦。 此刻两人都衣衫尽湿,身体紧紧相依,东方晗雪的全部心神都用来稳住身体,他背身向下。脚板却紧扣着梁柱,一时之间并没有着力的地方,而她怀里还要抱着林凤曦,没多久手便不由地颤抖起来。 屋内登时嘈杂一片,到处都是尽力翻找的黑衣人, 那些人甚至不放过屋内的任何一个角落。遇到柜子则一刀挥开,遇到瓷瓶则一把砸碎,甚至连红木雕花大床此刻都被利刃削下了一大块边角。 咒骂声。翻找声不断,却一丝不落地落入了东方晗雪的耳朵里。她的心砰砰跳了起来——此刻就是在比拼耐力,这种姿势谁也支撑不了多久,而下面一无所获的人为何还没走? 林凤曦努力吸气,尽量不把过多的重量都压倒东方晗雪身上。他视线不由落在她的手臂上,却发现她整条胳膊已经抖得不成样子。显然已经濒临极限。 头顶忽然一湿,他知道这一定是东方晗雪额上的汗,滴在了他的发中。 林凤曦轻叹了一声,慢慢转过头,想同她说声放下自己,却忘记两人靠得极近,脸一侧,嘴唇正擦着她的肌肤而过。 刹那间的柔软,香气馥郁。 他无端想起了方才那个吻…… 他身子颤了颤,险些摔下去。 东方晗雪手一软,险些将林凤曦掉落,连忙咬紧了牙关收紧了手臂,在他耳边低低说道:“别动。” 林凤曦微红着脸让开了一点,听话地点了点头,随即执起了袖子替她轻轻地替她擦拭脸上的汗 东方晗雪侧脸对着他,唇边笑意浅浅一弯,白莲花一般的优雅自如。 林凤曦一怔,抬起的袖子竟忘记了放下,就这么呆愣愣地凝着她。 他一生至此,见过了太多的笑容,或娇憨,或做作,或谄媚,或骄矜,但那所有的微笑却全不敌眼前之人的温润一笑。 恍然间,林凤曦却仿佛又见到了那个,曾经对他呵护至极的雪姐姐。 他不由唇畔浅勾, 他的雪姐姐终是回到了他身边么? 东方晗雪手臂大腿皆酸痛彻骨,在这样煎熬绵长的痛苦折磨之下,身上却如刀剑加深般遽痛,她手臂一松,力气霎时用尽,眼看便要掉落。 下方忽然有人声, “大人,这屋子都翻遍了都没见到林凤曦的影子,您看……” 领队的黑衣人闻言,冷哼了一声。 这人究竟藏在了何处? 他眉峰紧蹙,寒声道:“屋里的角落可翻查了,确定没有密道?” “已经找遍了,不曾发现任何机关暗扣!” 东方晗雪微微呼出一口浊气,这些人终是要走了! 有什么东西渐渐浸润了她的手,东方晗雪不由低头,却见林凤曦此时小脸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而黏在她手心的液体竟是他胸口滑落的血珠儿! 越剧愈多的血液止不住地从他身上涌出,渐渐染红了他身上的丝衣。 她的视线不由落在她颤抖不已的手上,眼看着她手心里的血自指缝中溢出,眼看着就要滴落到下面立着不动的黑衣人的脑袋上! 她呼吸一凛,浑身的肌肉刹那绷紧。 只见那血滴越拉越长,终于,毫不留恋地自她指尖垂落而下…… 144【答应我】 东方晗雪背后忽然一冷,浑身汗毛都似在瞬间一炸,全身的血液都已然凝固。 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动静, 她已然运足了内力,已经做好奋力一搏的最坏打算 “唰——” 绿色光影一闪,锐响破空。 ‘砰。’ 骤然间的钝响紧接而来,窗外了梅树晃了晃,霎时落了一地的残瓣。 闻声,底下那人不由扭头瞥向窗外, 只这么一错之瞬。 “啪嗒”一声。 鲜血滴落,那一刻的凝固却看得人惊心动魄。 好在这时众人的视线都落在了外面,因而此刻到没人注意到这偏僻一隅的些微响动。 那领队豁然转头望去,冷声道:“出去看看!” 数道黑影闪过,如轻羽便悄然而出,瞬间移至院内的枯树之上,来人抬手一拉,瞬间将钉在树干上的玉簪拔了出来。 领队的黑衣人手里握着属下呈上的簪子,眼眸冷冷地环了院子一周,随即沉声怒道:“给我追!” 话音毕,他身后一亮,那些候命于身前的人顿时便没入了月色之中。 东方晗雪长舒了一口气,只这么一得缓,便已是天壤之别,若不是那些人被外面的响动吸引,那他二人此时也定然被人发现了踪迹。 东方晗雪僵硬地回转头, 却突然发现他簪在头上的玉簪奇异的失去了踪迹,一头墨发熨帖而下,静静地散落在胸前。 林凤曦慢慢的睁开眼,缓缓地依进东方晗雪的肩头,看着她慢慢的笑了,紧蹙的眉头在渐渐舒展,叹息般的低吟着三个字。“雪姐姐……” 东方晗雪浑身一颤,抱着林凤曦一下翻身而起,堪堪落于地面。此刻她身上的衣衫早已经被汗浸湿,腿却有些不自觉的颤抖,显然是力竭后的反应。但她此刻也管不了这么多,猛然将他胸口的衣襟拉开。 可是,她只看到这一眼,本来一脸痛苦的林凤曦忽而猛地从她手中扯回了了衣襟,死死的攥在他胸前,咬着牙齿颤抖着嗓子:“别。别看……” 血早就变成了可怕的暗红,浸透了他雪白的里衣,就算想要遮盖却已是遮不住了。 东方晗雪身体一僵。抱着林凤曦的身体止不住地轻颤,“别怕,没事,不会有事的。”而她现在也只是在自欺欺人而已,留了这么多的血。又怎会没事? 似乎看出了她的不安,林凤曦反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静静的靠在东方晗雪的肩头,“没,没事的。” 东方晗雪闭了闭眼, 心。却忽然定了下来,她抓起衣柜前的大氅裹上他的身体,“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 一脚踹开房门,东方晗雪足尖一点,瞬间跃上屋檐,以迅雷般的速度向远处掠去,双手抄在她的背后和腿弯。而此刻林凤曦的脸贴着她的肩头,惨白如纸…… 他的呼吸很乱。却又极浅极浅,只是没有呻吟,他紧紧的咬着自己的唇。 手中未干的血迹让东方晗雪的心紧紧地被捏住,一时间根本无法呼吸。 “你若是疼便咬我。”东方晗雪脚步停下,低头看了他一眼,“就要到南宫的屋子了,你再忍忍,我一定会保住你的命,一定会。” 他的唇,贴在了东方晗雪的颈项边,急促的喘了两下,似乎在笑。 她颈侧的肌肤,被他的牙齿轻啮了下,却没有预期中的疼痛,她耳边依稀听到他不稳的颤声,“我舍不得。” 东方晗雪抱着他的手又是一紧,突然有些痛恨起自己,若不是方才狠心地击了他一掌,他也不会伤得这么重! 但若不是这么决绝地对待他,他,又怎会死心的离开? 只是她未料到赵昕容的人速度竟会是这般快,竟然不费吹灰之力便寻得了曦儿的住处,想必也是有备而来的,不然又怎会如此迅速? 林凤曦突然叹息一声,呢喃道:“雪姐姐,你……能不能答应我几件事?” “闭嘴!”她语气恶狠狠的,几乎是狂吼而出,“你若是想让我答应你,那你便必须活着,所以从现在起给我牢牢闭上嘴保存体力!” 她害怕,害怕他那种奄奄一息的语调,夜色中林凤曦的脸白的让人心悸,她怕他交代外便会弃她而去。 林凤曦就这么静静地靠在她肩头,不言不语。 半晌后,她不放心,又沉声说道:“每隔一会,你便用手指敲敲我的身子。”她低头睨着他,见胸口还有微弱的起伏,这才松了一口气。一时间竟很担心自己还未到南宫玥那,他就这么昏迷的不再醒来。 林凤曦的食指倏尔轻轻触了触她的胳膊。 东方晗雪抱着他的身体,五指紧紧地扣在他孱弱的腰间,眼框不由一红,一颗泪珠儿子面颊滚落而下。 林凤曦深吸了一口气,却感受到自己的体温在渐渐流逝, 他依稀还记得那年盛夏,他同父亲置了气跑出府去,而外面狂风席卷,大雨瓢泼而至,路上的行人急匆匆的找地方避雨,脚步纷乱。 他则随便找了个相对隐蔽的墙角,靠着冷硬的青砖墙壁,抱着膝盖缩在墙角,想自己一个人安静地呆上一会儿。 望着落到地上又溅起的水珠,他心中一紧,看来自己至于他们还真是个无足轻重的人啊,不然为何到了此刻却独独没有一个人来找他? 月言湖岸,风雨中飘摇的杨柳枝条不断地拍打着水岸,临湖的茶馆酒楼皆已大门紧闭,他望着门扉发愣,随后自嘲不已,突然发现自己生活了这么多年的家,竟是如此的凄清而陌生。 父亲他妻妾成群,所以每日在府里也必然上演着明争暗斗的戏码,看惯了姨娘间的争斗,却也对这个家慢慢地产生一种疏离,因为自己是家中的独子。而父亲也是老来得子,所以对他也是格外宠爱。可是与他日日相对的姨娘们,又有几个是真心实意待他的呢?只怕那些伪善的笑容背后隐藏着的便是深深的厌恶吧! 雨将停之时,他收拾起所有的情绪,正欲起身,谁知面前却多出了一双白色缎面的锦鞋。 他的目光缓缓上移,那双鞋子的主人着了一袭湖绿色的长裙,有着一张妍丽至极的面容,面容之上虽是一贯清冷的表情,但却比他见惯了的虚伪笑意更明媚动人。 接着她手中的伞缓缓地撑过他头顶。轻轻地放在了他的身旁…… 而谁的心,在那一刹却永久的留在了那延绵不断的细雨中…… …… 紫衣白衫柔曼纠缠,彼此的黑发在拂面而过的落雪中轻轻浮动。 林凤曦微笑着倾身,清淡如佛手柑的气息接踵而至,如飘落的轻烟悠悠笼罩,明月之下,雪地的银辉之上。他苍白的唇轻吻过她的肌肤,吸去了她脸上的泪。 雪姐姐,今生今世但愿你不要再为谁流泪。 东方晗雪一怔。 林凤曦贴着她的脸,倏尔动了动,“雪姐姐你恨我么?” 东方晗雪抱在他腰上的手感觉到了温热的粘稠,却不敢低头看他。心中却很清楚那是什么。 “不恨,从来没有恨过,你应该猜到的。”声音很轻。很轻,却是她真心的吐露。 “那在这一年中……你……可有想过我么?”他的气息喷洒在她的颈项中,让她的心不安的跳动着,空空的寻不到底儿。 东方晗雪的手一顿, 不要问了。曦儿,她害怕。 她面上维持着平静。轻声应道:“想过,但却不敢想太多,因为我怕想了就忘不掉。” “嗯……”林凤曦的声音尽是欣慰,他抬起眼,温柔的眼中飘起水雾,“那……雪姐姐可曾爱过我?” 爱?不爱? 不管爱不爱,她现在都没资格说, 林凤曦轻轻拽了拽她的袖子,眼里浮起的水珠让人不忍心拒绝,不忍欺骗。 四周房屋的倒影在黑夜中影影重重,东方晗雪脚下生风加快了奔袭的速度,她侧着脸看着怀中人安慰着,“就到了,你坚持住,凤曦,一定坚持住。” 他的眸子暗了暗,里面流转的光华在渐渐消散…… 曦儿他一直都是充满希望的,她少见他露出这样的神情,东方晗雪别开脸不敢看他,声音刻意维持着镇定,“如果你能撑下去活着,那……我一定告诉你这个答案。” “如果我撑不下去,那你……能不能在我墓前告诉我?”他轻松的笑容,随意的语气让她没来由的惶恐,“雪姐姐,等下如果我醒不了了,记得把我的骨灰撒在月言湖前的碧水里……”他这一生都活在父亲的威严下,很少做出忤逆他的事情来,因为娘的期待,也因为他的责任,除了自己执意进了公主府这件事……所以,他希望自己在死后,能活得快乐些,至少能多在他们初遇的湖畔前多停留下…… “放屁!”东方晗雪气得口不择言,“你现在在干什么?交代后事吗?林凤曦,我告诉你,这个要求我不会答应,永远都不可能答应!” 林凤曦喘息着微笑:“雪姐姐,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是如何相遇的么?” “林凤曦,你若是再敢说下去,我立马就把你扔出兰影宫去!”他冷冷的出声,“你应该知道我说得出便做得到,别逼我!” 他笑了笑:“这次就算是你将我赶出去,我却还是要说……” 雪一直在下。 东方晗雪一边听着,一边极力地在屋顶奔驰。而林凤曦的声音却越来越微弱,他伸长手臂,勉力去拥紧她的身子不让自己松手。他靠在她的胸前,听着她为自己而狂跳的心,微微地笑了。 终于来到了南宫玥的屋前,东方晗雪一脚踹开门扉,带进落梨般的碎雪,那风如此的凉,似是很多很多年前,那冰凉的湖水。 那年的月言湖畔,青石砖旁暮然抬头的少年,清秀的眉目亦是如此清凉。 他说,“他不是孤儿,只是寻不到家而已。” 145【情深缱绻】二更 南宫玥被东方晗雪一惊,睁着眼看着她进来,只见她神情焦急,大汗淋漓面色苍白。 他想也没想连忙披衣而起,“出了什么事?”视线落在浑身是血的曦儿身上,不由皱了皱眉,问道:“曦儿他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 东方晗雪轻手轻脚的把曦儿放在南宫玥的床上,双手紧握着他的手:“没事了,南宫玥在这,你不会有事的,相信我。” 南宫玥盯着曦儿身上凝固的血,目光微凉的睨了东方晗雪一眼,“你弄得?” “先别问这些,快点,快点给他看看!”东方晗雪一把拉住南宫玥的衣袖,这才发现,原来她此刻僵硬的手竟然握不住南宫玥的衣服。 南宫玥伸手握住东方晗雪,“晗雪,你先别急,我会救他的!” 东方晗雪深深吸气,努力让自己的理智回归:“好!”她手里攥着曦儿的手,焦急地看着南宫玥从里间将药箱取来。 此时林凤曦额头上的冷汗直冒,东方晗雪手指拂过他的前额,擦拭掉他脸上的汗水,安慰的笑容布满脸颊,“没事了!”没事了,她终于将他送到了南宫玥这,他不会有事的…… 林凤曦闭上眼,默默的摇了摇头,“雪姐姐,别忘了我同你讲的话……” 别忘了什么?别忘了把他的骨灰带回北楚?笑话! 她是不会让他死的! 东方晗雪骤然眸子一冷,使力地攥紧了他的手:“别多想了,还记得你问过我的问题吗?只要你活下去,我……便告诉你!” 林凤曦闭上眼,默默地摇了摇头, “心脉不稳,失血过多。现在又伤上加伤,情况不容乐观。”南宫玥垂着头,一只手飞快的从怀中掏出匣子,手指飞速的摊开卷着的布包,运针如飞,极快的落在林凤曦的穴道中,“我现在以金针稳住他体内的真气,但是若是他仍是一直血流不止……” “不准说!”东方晗雪回头冲着南宫玥大吼一声,从身后抱住林凤曦,紧紧的箍在怀里。“我会救你的!” 林凤曦的唇角绽放着很浅很浅的笑,安静地仿佛睡着了一般。 她握着他的手,放在颊边紧贴着。“别睡,曦儿别睡,我同你说说话好不好?” 林凤曦的唇已经雪白,脸色铁青,手指冰凉。已然昏迷了过去。 东方晗雪怔怔地看着林凤曦不知神思何处,倏尔,她回过神来,棕色的眼眸中闪过丝光亮,“若是有人提供鲜血,将自己的血与曦儿的心脉融合。那他……是不是还有一线生机?”虽然不同类型的血液之间可能会产生排异,但她现在也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而若是他身上的血再流下去。只怕会有生命危险!所以曦儿现在也必须要输血! 南宫玥脸色却是极为阴沉,“如此风险甚大,你当真要如此?” 东方晗雪看向怀中的曦儿,清晰地感觉到他体内温度的流逝,她沉声道:“现在不是没有别的办法了么。就按我说的办!” 南宫玥一把捉住她的手,“好。那我为曦儿提供血液,你看好他!” 东方晗雪甩着手,想将手从他的掌心抽出来,“我不懂医术,若是真出了什么事,我可能连半分忙都帮不上,所以这血还是我出吧!你在一旁守着曦儿,如此我也能放心些。” 南宫玥眉头皱着更紧,攥住东方晗雪的手掌却没放开:“太危险了。” 东方晗雪抬头看向极为不安的南宫玥:“可是现在不是没有办法了么?”她的视线落回曦儿身上,“快开始吧,他等不得了。” ………… 南宫玥手里捏着白色的空心针管,可过了好半响却仍没有松开手,沉声道:“为了保险起见,我这次不会输太多,而你身体若有任何不适也要立马告诉我!” 东方晗雪抿着唇,点了点头。 南宫玥伸出两根手指压住东方晗雪的手腕,轻轻按压两下,将那支白色空管扎进的脉搏,只见鲜红的血液顺着软管流出来,南宫玥这才长长地吁了口气,抬眸看向东方晗雪,本想说些什么,可当余光看到东方晗雪握住林凤曦的手时,便没有再开口。 房间内,安息香缭绕,案前的烛台上烛火嗤嗤作响,东方晗雪自方才进屋,脸色一直不算太好,她静静凝着身前白色软管中流动着的温热血液,脸色沉重。 南宫玥蹙着的眉头也一直没有舒展过,她的目光紧紧地盯着东方晗雪的脸色,手指紧紧包裹着她的手,霎时脸色突变:“你怎么了?” 他伸手搂住快要摔下的东方晗雪,快速扯掉东方晗雪手臂上的白色针头,急忙将颗血红的药丸喂入东方晗雪的口中,然后托着东方晗雪的后背,输入精纯的内力。 南宫玥倒吸了一口气,冷冷道:“不是告诉你一有不适便要告诉我么?你这是想把自己的命都搭进去?!” 浑身酸软的东方晗雪无力地倒在南宫玥的怀里,闻言,她笑了笑。感觉抵在后背的手送来远远不断的暖意,一种极为舒适的暖意让她不由闭上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东方晗雪的脸色好了起来,南宫玥慢慢地停住手,脸色却极为阴沉:“连自己的性命都罔顾,你真以为我是神仙吗?” 东方晗雪垂下眼睑,静静地抚摸着林凤曦的脸颊,对他的话到不甚在意,可拢在袖间的手一时间却抖得厉害:“若是没有把握,我又怎能将自身性命交付到你手中?我知道你一定会把我救回来的!” 南宫玥叹息一声,看了眼似是无知无觉的东方晗雪,还想说些什么,可终归没有开口说出来,他长叹一声,起身走开。 东方晗雪就这样抱着林凤曦靠坐在床上,身上的气息低落而沉稳,浅棕色的眼眸中清冷一片。 林凤曦梦中似乎有些不安,无意识地轻吟着。 东方晗雪慢慢地垂下眼眸,静静地凝视着他在恢复了些许血色但依旧惨白的小脸,逐渐地,眼眸中的冰冷消融着,不动声色地化作汪清泉。原本的冷清转化做清泉,就这样眼也不眨地凝视着怀中人,不知过去多久,灯台前的烛火就快要燃尽,东方晗雪垂下头去,极为轻柔地吻了吻林凤曦的眉心。 已经行到东方晗雪身边的南宫玥见状一怔,然而不知怎的,当看着东方晗雪对着另一个人露出那温润如水的模样,他心中那自以为傲的沉着冷静却霎时间不复存在,有的却只是她神情亲吻曦儿的模样…… 心突然抖了下,仿若生了根倒刺,刺得他心中钝痛。 东方晗雪听见他的刻意放沉的脚步,不悦地皱了皱眉,倒不在乎被他撞见。她缓缓地抬了头,侧着脸说道:“曦儿由我照顾他就成,你忙了一晚上,也去歇了吧!” 他抬起脸来,神色变了变,随即,又生出几分失落的意味,只是那瞬间的表情,他立即掩了,只一笑:“如今你占了我的屋子,让我去哪歇?” 东方晗雪心中不由多了丝愧疚,随即缓缓地开了口:“那……你就去我寝宫睡吧!” 南宫玥看着她,神情似在沉思,半晌道:“那你呢?”东方晗雪的视线转回曦儿身上:“我就留在这儿。”南宫玥半开玩笑半认真的看着东方晗雪的眼睛,眸瞳黝黑如深水,“你现在也是病人,让你来照顾曦儿我却放心不下。” 东方晗雪不说话,只温柔而坚定的望着床上的人。 他握了握拳,轻叹了一声。走过去他拿出了手中的布巾,递到了她面前:“都成了个血人了,擦擦脸吧!”东方晗雪一笑朗然:“谢谢。”然而在她伸手接过之时,南宫玥却没有松手,反而一斜身在东方晗雪对面坐了,“闭上眼睛。” 东方晗雪一把按住他的手,“谢了,我可以自己来。” 他细细地凝着她,语气坚定:“闭眼。” 屋内的烛火忽明忽暗,静静柔柔的薄光里,帘前的蓝衣男子轻轻低首,视着倔强看着他的东方晗雪一笑,一把夺回攥在她手心的布巾,低头仔细地擦过她白嫩肌肤上的每一丝血迹。 “南宫”,东方晗雪突然抬头,细细看他的眼睛,“你不必对我这么好。” 南宫玥不由一怔,一侧首。 一侧首。 一个无意识的吻恰巧飘落在她柔嫩的面颊 他心里顿时情绪翻卷,从什么时候起,他也只能靠这种方式来靠近她了? 东方晗雪动了动,可在下一刻便陷身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那种温度,那种触感,甚至他身上那种淡淡的男人气息……无一不深深地吸引着她。她有一瞬间的恍惚,下一刻,他便低头,在她的唇上轻轻一吻,竟是出奇的情深缱绻。 不知为何,她竟有片刻的软弱,悄悄用手去触碰他的衣衫……就这样靠在这个怀抱里吧!让他疼着,让他宠着,让他护着……什么都不必操心,什么都不必想…… 南宫玥显然很意外他居然没有立刻挣扎,下意识的低头,看了她一眼。两人目光一对,东方晗雪面颊一热,便要起身,他早回臂抱紧,将她一把拽入怀中,他扬起脸,秀美的眉目在烛火中轮廓清晰美好:“你累了一晚上,睡会吧,曦儿这里有我守着!” 146【赌狠】 外面火光人声喧嚣起来,有人发现了刺客的踪迹,有人大叫“保护宫主”,然后尹秋带着一众人闯了进来:“进去搜,一处也不许放过!” 一进来,众人皆是一愣。 尹秋眼尖地看见南宫玥怀里的人,讶异于东方晗雪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微微吃了一惊:“宫主您怎么了?”然后看到她胸前和地上大片的血迹,脸色一白。 “我没事。”东方晗雪的语气又清又淡,微微睨了眼床上的林凤曦,“受伤的不是我。”顿了顿她道:“刺客现在可有抓到?” 尹秋低头回道:“只擒到十人,其他的均没了踪迹,但我敢保证他们出不了兰影宫。” 东方晗雪冷哼一声,“保证?拿什么保证?你的命么?今日刺客之所以能随意出入兰影宫,便说明这守卫方面出了问题。如今宫里只出现了几十个刺客,可你才给我捉到十个,要是对方来了几百人甚至几千人,那我兰影宫岂不是要全军覆没?尹秋,你竟是这样回报我给予你的信任的?!” 尹秋大惊失色,单膝跪在地上,“属下失职,但凭宫主责罚!” 东方晗雪冷冷地睨着他,神色由先前的愤怒转为肃然, 她缓缓地起了身,走至尹秋身边,阴寒的气息扑面而来,冻得人一颤,“罚是定然要罚的,只不过在这之前,这刺客你也必须给我捉到,不准逃掉一个!” 尹秋抑制住身体的僵硬,沉着声回道:“遵命。” 一时间,传接的火光照亮整个兰影宫,东方晗雪站在印玥阁的门口,望着一众人带进的淡淡雪痕,凤目阴郁。冷下脸来。 大殿。 烛火通明,映的整个殿堂亮如白昼。 东方晗雪提起裙摆拾级而上,行入殿内。 下面所有的声音,均在她轻缓的脚步声中静止。 四名侍女跟在她身后,东方晗雪此时已经换上了一袭黑色的长衣,寒如夜水,只不过在外头披了件狐裘披风,高挑修长的身姿迈入殿内,目光清冷,眼神如冰。 “参见宫主!”众人沉沉出声。悉数下跪。 东方晗雪坐上首位,长腿交叠,食指上。一颗巨大的白玉镶嵌在琉璃质地的戒指上,中间一点血红,犹如眼泪的灼烫,分外耀眼。 “起来吧。”她薄唇轻启,雪白的狐裘袖口下。五指在座椅上轻击。 尹秋压着十多个人进了殿,拜倒在地:“拜见宫主。” 东方晗雪的视线扫过他身后的众人,挑了挑眉:“这便是全部的刺客?”印象中的黑衣人少说也有三四十人,怎么如今才抓到这几个? 尹秋一直跪在地上,却不敢抬头望向紫檀椅中那个散发着凌冽气息的身影,他眼观鼻。鼻观心,沉声道:“属下带人翻遍了兰影宫,除却仨人服毒自尽。其余的也只擒到了这十二名黑衣人。” 东方晗雪坐在椅子中,身形挺直,冷冷一哼:“没用的东西!” 尹秋垂头,道:“属下办事不利,但请宫主责罚!” 东方晗雪缓缓步下台阶。视线死死地定在尹秋身上,而他依旧伏于地上。双手垂下,感觉到那冷冽的气息愈来愈近,纵是向来桀骜不驯,也觉有些惶恐。 东方晗雪在他身边停住脚步,盯着他看了片刻,冷冷道:“等下自己去领一百下板子。”对于办事不利的人,她从不轻饶,如今这惩处算是最轻的了。 尹秋目光一凛,微微躬腰:“是。” “对了,方才你可有在后山的梅林中见到一个受了伤了黑衣女子?”东方晗雪缓缓道。 尹秋依旧不敢抬头,道:“已经带到殿上了。” 东方晗雪一瞥,这才看到地上那个头发披散,想要竭力掩住相貌的女子。看着赵昕容那副怯懦的模样,她忽而抿唇微笑,笑容带着令人看不透的寒意,生生使人发憷。 接着她侧了侧脸,冲着尹秋道:“你可有查到今日刺客的确切人数?” 尹秋额头上沁出了细密的汗珠,半晌方道:“不曾。” “真是没用,连如此小事都要我亲自动手!!之后再去后山思过一个月。” 之后她绕过众人,来到赵昕容身前,却见她浑身都止不住的颤抖,东方晗雪居高临下地睨着她,缓缓道:“怎么,你害怕?” 赵昕容抿了抿唇,不言不语。 不说是么,东方晗雪眼神一眯。 倏尔,她翻出腰侧的短刀一下驾到了她的脖子上,冲着押跪在地上的一众沉声道:“我手里这刀可吹毛断发,亦能一刀断喉,你们若不想让你们的主子交代在这里,那便乖乖交代出此行的人数!”她转过头,视线自众人的身上一一扫过:“来人,将纸和笔给我拿来,若是有一个人故意写错,那可别怪我手下无情!” 赵昕容咬牙切齿地看着她:“东方晗雪,你是不是没有心,不然你怎么能这么狠?” “狠?你说我狠?”东方晗雪眉头紧锁,唇角拉的更下了,“那我刚到西秦时被人追到穷途末路,整日东躲西藏时怎么没有人可怜可怜我?而我若是没有记错的话,那日给天启透露消息的便是赵小姐吧!你不但拐走了我的人,还对我使绊子,若不是赵大人派人对我穷追不舍,只怕我现在不会躲到兰影宫来。因此要论这手段与狠辣,我还真不及赵小姐一分!” 赵昕容的身子猛地一震,这事她做的是滴水不漏,而她又怎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东方晗雪微微一笑,里面却没有一丝温度,她接着道:“忘了告诉你,对于仇人,我可是一个都不会放过!”说着,她手指缓缓下移,不偏不倚地落在了她被她刺穿的血洞处。食指微用力,眼看着她胸前有层层的血液渗透出来。赵昕容痛的一声惨叫。 不多时,下手将统计好的人数呈了上来,她睨了眼手里的单子,这才满意地松了手。吩咐道:“把她给我绑在大殿前面,只要有她在,也不怕剩下的些人不出来。” 她这是要赶尽杀绝么? 这下赵昕容再也沉不住气,突然抬起头,一双愤怒至极的眸子恰巧和东方晗雪似笑非笑的目光撞在一起。她此来西秦全是背着爹爹进行的,所以同行的是家里暗中保护她的一群死士,而她本打算着救了凤曦便走。谁知如今竟被东方晗雪这女人给暗算了。 而若是她被抓了,那只要有人活着出去,也定然会通知爹爹来救她。但要是全军覆没……那又会有谁来救他出去? 她心里忽而闪过一丝惊恐,遂大声道:“东方晗雪!你不能这么对我,我爹是天启的大臣,你这么对我便是和天启作对!” 东方晗雪一把箍住她的脸,墨黑的眸子渐沉。凤目微眯:“天启的大臣?你真以为你爹现在还算是一个人么?他只不过是一条狗罢了,天启的走狗!”顿了顿,她道:“再说今日是你自己送上门的,而现在周围也都是兰影宫的人,就算我杀了你和你的人,又有谁会知道?” 赵昕容惨白的脸上霎时冷汗涔涔。她抖着嗓子道:“我爹会派人来找我的,若是他知道你害了我,他也不会放过你的!” 东方晗雪漫不经心地睨着他。薄唇紧抿,随之又展开,她目露不羁,形色更是邪魅异常:“对于一条狗,我现在还不放在眼里。就算是你们天启的军队杀过来了,我也不怕!至于你们天启也本就是我们北楚的。所以……我也会将我们北楚失去的都尽数夺回来!”厌恶地将她一把甩开,东方晗雪冷声道:“动手!” 赵昕容被身后的侍卫架起身子,她一面扭动着身体,一面声嘶力竭地吼道:“东方晗雪!我不会放过你的!我不会放过你!!!” 东方晗雪的面色在转身的那一瞬略僵了下, 放过? 他们何时放过过她? 在南诏,在北楚,在西秦,他们将她层层算计,就算她不愿卷入这场是非中又有谁同情过她,又有谁放她一马? 现在让她想不到的便是,她们竟然将这算盘打到了她身边人身上。方才若不是她赶到了曦儿那,将他藏到了房上,此刻怕也已经被他们给掳走了,而那时又有谁放过他?! 而他现在却也因为失血过多,整个人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她倏尔低头,看着自己抖得不成样子的手,却也真的很怕在明日便再也见不到那个目光纯净的可爱男孩! 所以……这些人必须死! …… 回到印玥阁时,南宫玥依旧守在锦榻之前,见她进来,他将茶盏在掌心轻合,问道:“刺客找到了?” 东方晗雪点头,眼光却落在他手心的茶杯上,她目光稍顿,随即伸手一把将那茶盏接过, 她凑上唇尝了尝,却感觉里面的水已经凉透了, 皱了皱眉,她道:“凉茶还是少饮为好,伤身!”随即她将茶盏放在桌案上,挑眉看他:“明天我会派人把曦儿接走,今日便先占用下你的屋子。” 南宫玥微微点了点头,面上的笑容却不减,“好,那我去其他地方睡。” 东方晗雪微微点了点头,算是答应。 他起身渐渐踏入月色中,不再回头。 东方晗雪目送那修长的身影渐行渐远,消失在茫茫的月色中。 桌子上的杯子里,有他剩下的半杯茶,杯沿残留的水渍,是他唇靠过的地方。 她捻起茶杯,看着那圈水痕,却依稀嗅到,他身上的淡淡檀香…… 一仰首,饮尽残茶。 望着他的背影逐渐远去,空气中却飘散开她一声低低的叹息。 东方晗雪缓缓将眼光放下来,落在了床上呼吸微弱的林凤曦身上,此时,他脸色依旧惨白,她抬手替他掩了掩被角,手指轻抚过他的面颊,手指下细腻柔滑的肌肤一如记忆中甜美,只有眼睑下一圈青黑告诉她,他已经多日没有好好休息了。看着他躺在床上的安静模样,她一时间也感觉自己已经疲累至极了,她随手扯了条毯子,靠在榻前,守着林凤曦沉沉睡去。 147【同的敌人】 东方晗雪醒来时,林凤曦的脑袋正抵着她的胸口,她向下一瞥竟发现自己不知何时便跑到了床上? 她略动了动,细微的窸窣声一下就让躺在他身上的人睁开了双目。 林凤曦手身子动了动,一下扯痛了伤处,顿时低低地咳了数声。 东方晗雪将脑袋微微抬起来,将她的手臂自他身上抽出。床气未散,林凤曦才躺回去的身子又压上来。将她牢牢地困在双臂间难以动弹。东方晗雪一手轻抚着他的发丝,丝质的剔透顺着掌心蹭磨,却什么都未说,只是一遍遍重复那动作。 曾几何时,他也是这样窝在她的怀里,也是那么一头乌发,温顺的像只猫儿,就这样静静地靠着他,虽无言却温馨。 视线出现短暂的模糊,东方晗雪眯下眼睛,轻声道:“时候不早了,我该起了。” “雪姐姐不能多呆一会儿吗?”林凤曦将锦被提了提,“我现在还不想你走。” “我还有事。”东方晗雪半坐起身,猛地使力让她眼前又是一阵晕眩。她两手撑在身侧,甩了甩脑袋。 “怎么了?”林凤曦担忧地望着她,握了握她的手。 也许是这几日她这几日太忙没休息好,再加之昨晚失了血,这才会有些头晕。 东方晗雪拧了眉:“没事,起的太急。” 林凤曦眸子里是毫不掩饰的心疼:“那你再躺一会儿吧,你整日费心在兰影宫的事务上,却也该注意自己的身体。” 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句,东方晗雪回道:“知道了。”而视线落到林凤曦脸上,见他或多或少恢复了些血色,提着的心这才平复了下来:“昨晚是你将我弄上床的?” “嗯。”林凤曦看着身前的人,唇边慢慢拉开一丝笑容:“昨夜我醒来时。见雪姐姐仍躺在地上,于是便把你扶上床了。”如今天气这么冷,若是她宿在地上保不准便着凉了。 东方晗雪蹙眉。 怪也只怪自己昨日太累了,这才没感觉到他的动作!而他就不怕将伤口又撕裂了?她与南宫玥两个人好不容易将他的命保住,他怎能这么大意?! “胡闹!”东方晗雪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便将他的身子给按了下去,“你这命如今是我救的,所以给我不许出任何差错,而你也要给我好好地活着知道么!” 他乖乖地躺会了床上,眼神亮闪闪。“好。” 东方晗雪径自拾起边上的衣衫起身,林凤曦则躺在床上睁大了眼睛看她。 疼痛,不断从胸口处往外冒。但此刻他的心里却是格外的暖。 不知何时,芳华已悄悄站在她身后,他注视着屋中那一站一卧的两人,平日里波澜不兴的表情,此刻却变的沉默而苍凉。 东方晗雪感觉到身后的视线。偏头看了他一眼,随后将衣服上最后一个暗扣好,两人无声出屋,进了后院书房。 还未等东方晗雪坐定,芳华便道:“宫主,韩公子已经到了。” 东方晗雪抬头瞥了他一眼。轻喟了一声,道:“让他进来吧。” 脚步声,低的微乎其微。若不是自己清醒着怕是很难觉察,那人来到了她身侧,一俯身,接着只觉身侧一暖,方才滑落在地的狐裘便被他拾起披在了她的身上。 除了自己的亲人,她不习惯别人对她如此亲昵。东方晗雪不耐地皱了皱眉,微合的双目倏然睁开,眼中凝寒乍现。 “我看公主今日的气色不佳,可是因为昨日失血过多伤了元气?”韩雨泽开了口,帘幕下的唇角轻勾。 “看来何事都瞒不过雨泽,”东方晗雪一笑,瞬间掩去了眸中的戾气,她仰头望着他,透过层层丝纱直望向里面那双含笑的眸子:“你今日怎么想起到我这来了?” 韩雨泽对上她幽寒的眼,摇了摇头,“没事我便不能来了么?” 东方晗雪起身走到他身边,神色平静的微微一笑:“你可不是个会做无用功的人,说罢,找我何事?” 韩雨泽讪讪一笑,道:“如今看来,宫主今日的行事法度较之先前倒是老练不少,否则也不会在这短短一年多时日,便将兰影宫经营的这般风生水起了。” “过奖。”东方晗雪道:“我之所以会这么做,自然是有我的原因,而这更多也是被人逼至此的,不然我又何必让自己活得这么累?” 韩雨泽笑应了,东方晗雪注目他,知道他此行目的并不单纯,既然他都已经对自己的一言一行,甚至是每日做了什么都了如指掌。想必现在也知道她所图为何了,况且她总感觉他是不会为难自己的,因而对他却也从未过多掩饰什么。 决定将这个话题绕开,东方晗雪道:“这些时日下来,该查的事情查的如何了?” 韩雨泽道:“宫主可还记得那个唤作刘康的人?” 东方晗雪神色不动:“自然记得,这人不是让你着手去查么?查的怎么样了?” 韩雨泽苦笑:“按照你的吩咐,一到西秦,我率先查的便是西秦最大的氏族刘氏,虽说外界曾传刘氏有一庶子换做刘康,可是我派去的人在刘府内足足盘桓了数日,却也未曾在刘氏的族谱上查到那个唤作刘康的人。而从六年前开始,便再没有人看见过他的踪迹,而有人说他是因为开罪了仇人而遁了,也有人说他早就被人杀了,但我个人却比较赞同于第二种猜测。” “族谱上没有名字?”东方晗雪敲敲桌子,有点神思不属的模样,按理说雨泽他不会查错,这个刘康十之*便应该是刘氏的人,只是他又为何会被除名? 半晌她道:“嗯,继续,说说你的猜测来我听听。” “日前,我下属在西秦的近郊寻得了一具尸首,当时尸体已经面目全非。但可疑的是,他们竟发现这人的后腰处的一层皮肤,竟也被人揭了去,想必这上面印的或许是死者生前的纹身。而我由此推测这人应是刘康无疑了。” “这么说这人已经死了?”想不到方找到了一条线索就这么给断了。东方晗雪不由捏紧了手指,如今缺了这一块地图,又怎么让她去查九转珠的下落? 冷笑一声,东方晗雪道:“好,我知道了。”她转过身,懒懒地开了口:“辛苦了。”想也不想地转身走开。 韩雨泽立于原地,默默看着她的背影。缓缓道:“把所用的事情都闷在肚子里,你不会累么?也许在这世上还有其他人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你或许可以同他说说!” 东方晗雪一下顿住了身子。眸光迅速一变,在确定他说的话不是玩笑后,忙将眼中的慌张强压下去。她在脑中回忆一圈,却并未记起自己出过纰漏,那他又是如何得知自己的事情的? 她极缓慢地转过身。嘴角不经意轻撇了下,悠然道:“雨泽什么时候起,也变得爱卖关子了?” 韩雨泽双目神采奕奕,难得的直爽:“不是我爱卖关子,而是宫主不愿面对现实罢了!”他压低声音凑近东方晗雪耳边,“我知道宫主寻得那四份地图的目的便是为了九转珠。我还知道……原本的东方晗雪早已经不在了。”在她震惊的目光中,他吐出了一个更令他吃惊的事:“而且这身子里面现在的灵魂却也是另一个。” 韩雨泽恰到好处的收了声,但东方晗雪仍久久愣在当场回不了神。 他似乎了解她的所有事。他刻意提到她的来历,似乎有那么点意有所指,不过就冲他知道她所有的事却未拆穿她这一点看来,他也是不会害她的,那……是不是说明他是敌非友? 恍然想起。她现在已经不是北楚的长公主了,而北楚也已经亡了。因此就算他拆穿了自己的身份又如何?思及此,她反倒释然了。 东方晗雪慢条斯理地捻起桌上的茶碗轻轻啜着,韩雨泽静静地看着她,眼中噙着淡淡的浅笑。 “既然话都说开了,那我也实话实说吧。我的确不是原来的东方晗雪,那你呢,真正的身份可是韩雨泽?” 淡淡一笑,韩雨泽道:“不是。” 东方晗雪调开眼光,面上一抹笑容虽毫不动摇,可内心却不由唏嘘不已:“那你又是谁?” “你可曾记得那个在暗夜中被‘东方晗雪’打得面目全非的男子么?”他道。 “你是说你便是他?”东方晗雪再一次被惊住,目光不住的游移在韩雨泽的身上,几番嗫嚅,终于还是不由地问出了口:“那她……为什么会那么对你?” “原因很简单。”韩雨泽淡淡开口,笑容随意,“因为……只有我知道九转珠的下落。而她让你去寻得那份地图,也是由我将那分别刺于这四个人身上的。” 心中所有疑惑瞬间解开,怪不得那女人会让自己去寻那四分地图的下落,原来是没在他那里得到消息,不得已这才绕了个弯子让她去找那四个人。 此刻东方晗雪也终于明白韩雨泽的目的。他是来告诉他真相的,只是他的真实身份究竟是何人呢? 东方晗雪目光停在茶上,却未伸手,而是冷静地看着他:“那你如今将这一切都告诉了我,不怕我把所有的事都告诉那女人么?” 韩雨泽一改先前波澜不兴的态度,摘了帘幕走到她面前坐下,眯起眼看她:“你不会。” 她的视线落在他脸上纵横交错的长长伤疤上,心绪久久不能平静,半晌后,她道:“为什么这么笃定?” 扯了扯唇角,他表情却无半点笑意:“只因为我们有一个共同的敌人!” 148【男倌儿】 南宫玥弹弹袍子,漫不经心地抬了头,觑一眼独自伤秋的红衣人,掂量再三终究是将决定开口的话给憋了回去。 那人低头垂目,满面的痛色,而那一双精亮有神的凤眼,也因为这额间一抹闲愁而越发暗淡了。对于兰影宫紧闭的大门,他内心倍感悲凉,若不是南宫今日恰巧出去,没准儿他现在还被关在门外呢!也不知他现在回来究竟还来不来得及。 南宫玥瞥他一眼,那眼神清冷中又带了点些微的责备意味,当下语气顿了顿,余下的声音却有些冷:“怎么,离开了这一年,眼光高了,连兰影宫的饭菜都瞧不上眼了。”他夹了菜放入他的碗中,“凑合吃些吧。” 白斩鸡、冬瓜盅、玫瑰酒焗乳鸽……哪一样不是颇费心思,而对于他这样一个吃了闭门羹的人又身无分文的人,他这么说到不乏贬低挖苦之意。赫连清歌抬头望了他一眼,没精打采道:“想不到如今连你都会挖苦人了。”他扯了扯唇角,表情却无半点笑意,端起手中的碗,却又是沉默半晌。 “是么,我倒是感觉这挖苦对你来说还是轻了些。”南宫玥说完后本以为这次他会出口反驳两句,谁知他依旧沉默的低着头,完完全全像是变了个人似的。而他面对满桌的菜色,却也有些心不在焉,如此正经的神色,他也是几乎未见过。看着他那食不知味的模样,他却忽而生了一抹同情之意。 赫连清歌吸了吸鼻子,视线不经意间扫到了桌上, 上面的白斩鸡看着就肥美,冬瓜盅闻着却也鲜香,而这玫瑰酒焗乳鸽么到也滑嫩…… 唉…… 他摸了摸肚子。 只可惜现在还有比吃饭更令他头痛的事。 见他那一副垂涎欲滴的样子,南宫玥一脸和蔼地望着他:“既然早就饿了。那为何不吃?” 赫连清歌又叹了今日的第八十声气,一双眼在朦胧的灯光下,渐渐暗淡下去。 主要是现在他心头想的,却是如何能让小雪雪将他给留下来,而他哪儿还有心思想些其他的? “怎么,如今却是知道犯愁,想着回来了?”南宫玥收回了眼神,正了正色,道:“可是在外面颠簸够了,还是因为……身上没钱了?” 赫连清歌掀着眼皮瞧了他一眼。知道南宫玥现在在怪他,怪他没有跟他们一起同甘共苦,怪他在小雪雪嘴痛苦的时候没有陪在她身边。可是他也有他的苦衷。 “我知道你怪我,”他忧愁地睨了他一眼,“可是我也有我的苦衷。而当初怜月吞并北楚的速度你又不是不知道,当时就连北楚百年来的世家大族都在朝夕间被他消灭了。若不是我逃得快,你以为我还会活着回来么?” 南宫玥意味深长地望了他一眼。而后低眉悠悠地道了句:“那你敢说你当初走了时候没拿公主府的一分一毫?” “……” 赫连清歌一时安静了,垂着手臂低着脑袋,眼观鼻,鼻观心,一时无言以对。想不到如今连南宫都知道的这么清清楚楚,那小雪雪……岂不也都知道了?看来他想回来的愿想。还真是难于登天! 南宫玥斜一眼他,蹙起眉头:“你若是纯粹为了自保逃了出去,我到不会说什么。但你在逃命时犯得着带着一堆阿堵物么?”他到也不嫌重的慌! “可……这可是我的命根子啊!”良久,赫连清歌冒出这样一句话。 南宫玥无奈地看了他一眼,甚有恨铁不成钢之意。 “既然如此,那你为何不同你的古董过日子去?”他眼也不抬地夹起菜咬着,“当初你既然选择远走他乡如今怎么又回来了?” 怔了怔。赫连清歌小声地咕哝了一句:“若不是把东西安顿好了,我又怎能放得下心。又如何能安心来西秦找小雪?” “那如今听你这么说是安顿好了?”南宫玥执起酒盏,抬起放在眼前打量了一转,随之仰首入喉。 一提到这个,赫连清歌便一阵肉痛,当初他明明把东西都转移出去了,只是想不到的是在半路怜月的人竟生生杀了出来。他们不但将他的东西给尽数劫走了,竟然还派人追杀他,若不是他仗着轻功好,跑得快,现在只怕连小命都没了。 他耷拉着脑袋,小声道:“南宫,你能不能帮帮我?” 南宫玥侧首瞥了他一眼,“这你可找错了人,求我还不如去求晗雪,只要她同意了,你自然可以留下。” 他一听,便觉见到了一丝曙光,眼前一亮,凑身坐到他身旁:“那我接下来该怎么做?” 南宫玥将酒盏搁在唇边,淡淡的酒气浸润了双唇,他一顿,缓缓道:“如果我让你忘了这一切,让你回西晋去,你会听吗?” “当然不能。”在他探寻的眼神中赫连清歌轻轻开口,“如今我既然来到兰影宫了,说什么也都不会再回去。”他眼中的坚毅一晃而过,埋首扒起了饭。 南宫玥好笑地看着他,“方才不还是死活不吃的吗,这才刚过了多久便知道饿了?” “不吃饱了,怎么有力气扛过小雪雪那一关?”说完立马垂头,继续大吃特吃。 南宫玥慢悠悠地捞起桌上的丝巾擦了擦嘴。刚才赫连清歌眼中一闪而过的光彩,他也在曦儿的脸上见到过。而曦儿的事毕竟摆在那儿,所以如今他要回来却也不会太容易。毕竟一齐在公主府里呆了这么多年,所以他不由善意地提点他一番,防止他重蹈覆辙。 “曦儿他前段日子回来时可吃了不少苦,现在可还在床上躺着,你最好也……咳咳,做好心理准备。” ………… 来到东方晗雪寝宫时,恰巧有个人刚进去,赫连清歌站在门边,复又叹了口气。不住地向里望了望。 屋里很安静,烛火柔和的恰到好处。 南音立在一旁,垂首和东方晗雪说着什么,东方晗雪没答,靠着椅背坐着,就着一盏灯翻看手上的册子,一副全神贯注的样子。 由于南宫玥的辅助,在晔都到现在为止,已经有大半的产业都归于她的名下了。而综合下来,不出一年也算小有所成了。 不过就在这个月。在西秦突然来了一个富商,叫蔡泓。不出几天便以出手阔绰而闻名全国,一来就开商铺抢生意。而他走的路子,和她们很像,兼营各业,因为价格便宜,又舍得砸钱。没多久便混得风声水起,强了她们很多生意。因而当她看着账房合计后的账本,竟发现她们现在竟然还出现了亏本的状况。 东方晗雪蹙着眉问道:“这蔡泓是什么来头?” 对于这种人也是最可怕的了,既然不能收为己用,那也只能成为最大的敌人,若是在这个当口。出现了这么个劲敌,那情况却是大大的不妙。 南音立马明了她指的是谁,一提到这人还真有些难对付。他们用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不论是压低价格,还是联合同行打压,却未能将他打压下去,因而也算是在这一年中遇到的最难对付的一个了:“据说这人来自北方。也算是富甲一方的巨商了,我曾暗中派人探查过此人的信息。却发现这人同皇室的来往密切,走的一直是皇商的路子。” “哦?”东方晗雪眼波流转,嫣然道:“那可有派人去探探动静,看看他目的为何?” “派是派了,只是却尽数被人给挡了回来。”顿了顿,他接着道:“后来我们重金买通了那商人的一个仆役,从他口中,我们却听到了一个很奇怪的消息。” 东方晗雪喝了一口茶,喃喃道:“什么消息?” “这人好男风。” 东方晗雪发下茶盏,注目玉色杯中翠绿的三片茶叶缓缓漂浮,茶叶其色凝翠,茶色呈现出天水远山般的碧色,她望着茶盅微微凝神,缓缓道:“既然如此,那等下便派人送两个小倌儿过去。” ……… 赫连清歌不住地朝里张望着,等了半天也不见里面的人出来,心里也有些急了,照这个等法下去,若是这人一直在小雪雪屋里呆着,那他岂不要一直在外头站到天明? 终于忍不住了,他一大步便迈进了屋,强挤出一丝笑容,大声道:“小雪雪,我回来了!”砍头还不过碗大的疤,为了能顺利回来,他豁出去了! 闻言,东方晗雪霎时眼神闪烁,深深地凝了他一眼。 赫连清歌一惊,斜斜地虚瞄着她,却见她嘴边荡起似有若无的笑。而这一笑竟让他浑身寒毛直竖起,恨不得立马长翅飞了,但想到早晚都要过她这一关,终还是咬着牙坚持了下来于是便壮士断腕般又冲她笑了笑。 东方晗雪斜眉看着他那比哭还难看的笑,唇畔微动,冲身旁的人低声吩咐了些什么,南音立马拿起身旁的账本走了出去,而临到赫连清歌身边的时候,又深深凝视了他几眼。 夜案上的烛火轻晃,东方晗雪懒懒地斜倚着靠椅,一手撑着脑袋,笑得有些傲慢和轻佻:“你想进兰影宫?” 赫连清歌忙不迭地点头,想,当然想了,做梦都想! 东方晗雪淡淡的笑了,桌前的茶水中映着她浮波浩渺的眼神,缓缓说道:“可以。” 赫连清歌神色立马肃重了。 若说是她罚他骂他他都能忍,只是……在面对她这样的笑时,他整颗心都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而她越是不说什么,却越令他不安,也更不知她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时却听东方晗雪缓缓说道:“你若是想回兰影宫,那便去蔡泓府里住两日,只要此事一了,你自然可以回来。” 赫连清歌一阵默然。 果然,这女人不会出什么好招儿的! 149【明目张胆的偷窥】 梅林中,地上砌下的落梅如雪,阵阵清香袭人。 梅树下面,骤然穿梭着两抹人影。 东方晗雪一身白衣飘飘,手中的长剑如银练般在月光下灿然生光,而她身侧,万俟轩暝霜剑在手,刹那运剑如风,而在那清冷的面容上,却露出了鲜少的温和之意。 风吹梅落,纷纷扬扬,残瓣似雪。 东方晗雪和万俟轩过招拆招,转瞬已过百招,二人身形在半空中变换,宛如游龙惊凤,姿势美妙无比,东方晗雪眼眸里倏尔透出一丝飞扬的神色,唇角意味深长地扬起。 万俟轩只觉眼前一亮,一时竟完全沉浸在她的笑容里。然而还未等他回神,只觉得一道势劲力疾的冷风直袭面门而来,亏他反应快,一惊之下,身体已经急速向后翻身跃去。 苍冥剑在万俟轩的脸颊险险划过,而冷冽刺骨的剑气却早已经隔断了他额前的鬓发。 “难为你有失神一面,方才你在想什么?”看着万俟轩狼狈地躲开这一击,东方晗雪手执苍冥,淡淡一笑。 万俟轩一愣, 他早先告诉她在御敌时切记不可分心,但他今日却频频失神了。 东方晗雪一笑:“对了,最近我钻了出了几招招式,感觉还不错,你来替我瞧瞧如何?” 辅一说完,她已经身如流星般袭来,苍冥剑剑光回旋,如疾风骤雨般攻了过来。 他暝霜剑一挥,快速格挡住东方晗雪的凌厉剑招,但她剑招却瞬息万变,奔腾矫矢,去势极疾收势极快,只要人稍不留意,便会被这迅疾的剑势所伤。 好霸道的招式! 万俟轩眼中滑过一丝精光。嘴角却不由紧紧抿了起来:“这招式你是从何处得来的?!” 东方晗雪凝神屏气,粲然一笑:“方才已经告诉你了,这是我自己钻研的,怎样?比之你教给我的招式如何?”雪衣衫飞扬间,清香的花瓣落了她一身,她饶有趣味地望着他,一双杏眸中竟带着隐隐的笑意。 “……” 万俟轩抿唇不语。 一时间,剑气纵横,剑刃相接,金石之音紧扣人心。 过了半晌。万俟轩道:“听说你让赫连去了蔡泓那儿?” “你消息倒灵通。”东方晗雪冷笑一声:“不过这可不是你该关心的!” 他手下一顿,眼前陡然寒光闪动,直刺眉心。他慌忙凝神,当下隔开东方晗雪的一剑,握剑的手臂竟然一震。他心念一惊,万万没想到她居然又如此强劲的内力,苍冥剑在她手中。光芒辉映如日月,片刻之间杀戮之气令人心惊胆战。 霎时冷剑翻飞,他一时也是应接不暇,可就算如此,现在他仍旧不甘心,不敢相信她竟会如此心狠地对待赫连。于是说道:“明明已经派了其他人过去,你又何必再多此一举,让他难堪?” “这是我的规矩。”东方晗雪笑笑:“只有用的人。才能进我兰影宫,若是他真想回来,那便必须亮出点诚意来,不然连蔡泓这事儿都摆不平,留他又有何用?” 两剑交锋间。万俟轩却倏然之间见她眼中邪肆光芒大盛,那眸光深处的璀璨光芒火一般地灼烧着她最后的理智。杀意盎然,苍冥剑身一震发出龙吟一般的响声,毫不留情地朝他迎面而来。 万俟轩不由一慌,只觉手腕一震剧痛,他纵身退后,躲过她凌厉的一剑。 他一身黑衣随风猎猎作响,暝霜剑顷刻入鞘,稳稳地握于他手中。他冷冷地抬头望向白衣如雪,满身煞气的东方晗雪,目光如地上的残雪,透出清冽的锐利和深邃。 他问:“你到底练了什么心法?” 方才他在她眼中分明看见了一簇狂热邪肆的光芒,那明明是走火入魔的迹象!短短时间内武功竟能精进至此,而那一招一式也不会如此狠辣邪魅!想必也定是练了什么邪功。万俟轩冷眼睨着她:“是不是韩雨泽让你练的?”这几日与她走的最近的便是他,想来这也定与他脱不了关系! 东方晗雪敛去了眸中的狠戾,收了剑,一滴鲜血自剑尖划过,她冷笑一声,道:“这不是你该管的!” 他身形一震,清冷的眼眸迅速泛上一抹极度震惊的光,愕然地抬头却只见她徒留给他一个决绝的背影。 “好了,今日便先练到这,我改日再来找你。” 沉了沉声,他冲着她的背影道:“别练了,它对你身体无益,贸然修炼只会过度加剧对身体的损害。” “……” 东方晗雪冷笑。 对身体有害么?她又如何不知呢? 可就算是于身体有害无益,那她也必须练下去,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在最后给那女人以致命的一击,才不会一直受制于她! 东方晗雪执起搭在桌前的狐裘拢在身上,目光慢慢地落在这梅林之上的一片阴霾天空,轻叹一声,眸光森冷。 万俟轩静静地凝望着面前的女子,看着一身浅白衣的她在这落英缤纷中渐行渐远,那淡雅娴静的模样,却宛如开在渠边的一朵白芙蓉。本来这样的女子,便应该被人小心的呵护在手心里,可她却独独选择了黑暗与阴谋中生存,她这样活着实在是太累了。 ………… 外头白月初生,而东方晗雪的寝宫里一扇巨大轻纱屏风阻隔了人的视线,两名婢子恭顺地立于门前。头一瞬不瞬地垂着,连便也不曾变过一分。 隔着薄薄的轻纱屏风,里面的水汽氤氲,一阵哗哗啦啦的水声断断续续的传来,隐隐绰绰地透出里面一个朦胧的身影。 “芳蕊,替我把衣裳拿来。” 芳蕊抬抬眼刚要答话,却见外间的门无声的敞开,门口乍然立了一个修长身影。 她倏然瞪大了眼,不敢置信地望着眼前倏然而至的人,刚要开口却一下子被人封了穴。 来人一袭似火的红衣,凤眸秀眉,方额直鼻,一痕尖似刀裁的下巴,薄唇浅浅勾着,身后墨黑头发长至腰间。模样真真是极好的,但看着却也眼生,不知是何来意。 她斜眼像一旁看去,却见梅香也同样被封住了穴道。她心道一声糟糕,瞥眼向里间望去,唇角却够了一抹苦笑。若是被宫主发现闯进个陌生人,这可如何是好? 而那人立在门口先是看了看雾气氤氲的屏风后头,然后微一转眼,挑起长长的眼梢看向芳蕊,微微一笑示意她安心。 芳蕊平日在兰影宫伺候着,就算见到公子们也只敢远远地望上一眼,哪里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过这样一个美人?她吞了吞口水,一时也不由给看呆了。 而那人却并未理再理会芳蕊她们二人,左手压着前襟右手提起袍摆,无声的跨步走进屋,脚步徐缓走近里间,轻轻在小桌旁边落了座。 茶几上摆着茶盘,茶盘里扣着几只晶莹剔透的小巧茶盏,他大大咧咧地斜倚在茶几边上,目光觑着屏风后头,右手则漫不经心探出两指从茶盘里捡了一只茶碗,无声的放在自己面前,然后自顾自的拎起茶壶斟了半碗茶,举到唇边。 没听到芳蕊的答复,屏风后的东方晗雪蹙了蹙眉,转脸看向里间,又冷声重复了一遍:“芳蕊,将我的衣服递进来!” 芳蕊听得心间一颤,斜着眼不住地向里面直瞟,但又因为被封了穴道只能愣在那儿急的直叹气。 “……” 片刻,空气中弥漫出一股似有若无的香气,沾着水汽慢慢从房里蔓延开来。 而茶几旁的男子眼神已然凝在屏风上,两指则漫不经心的捏着茶碗抵在唇边,却不张口。隔着茶水冒出的袅袅雾气,却看见里面一抹身影越移越近,而那双盯着屏风的眼眸,却黢黑的更显深邃。 接着嗒嗒的脚步声渐渐传来,一步一步似是踏在了他温热的心头。 “你们这两个小蹄子倒是越来越不听话了!”东方晗雪侧眼望向站在门口的二人,冷冷一哼:“可是聋了不成?”方才便叫她们进来送衣裳,谁知她们竟拿她的话当耳旁风,可是活腻了不成? 那人闻言却一笑。而那目不转睛的眼神,却透过丝薄的屏风望见了东方晗雪那未着丝缕的身影。 里面一只修长的手臂抬起,然后从屏风上侧抽过裹身的白绫长衫和拭水的帕子。飘忽的长衫扬起后缓缓落下,覆住一抹修长的身影,而后,屏风映出东方晗雪侧身用丝巾擦拭头发的影子。 男子不由一顿, 不得不承认,不穿衣服又隔着这架屏风,这轮廓和身姿却已经达到了夺人摄魄的效果,却不知当这身躯出现在眼前时又会是一种何样震撼的效果? 男人仍然直直看着那架薄薄的屏风,两指却拈着茶碗抵在唇边漫不经心的转着,殷红的唇轻触着茶碗,唇角带出似有若无的笑意。不知怎地,当芳蕊看着他唇边的笑却骤然觉得有些脸红心跳。 白绫长衫衣摆随着两条白皙的长腿探出屏风的一瞬,男子素手一扬,里间的烛光骤然熄灭,隔着外间的纱帘同时垂落。 芳蕊轻吐出一口气。 东方晗雪披着白绫的身影停在垂帘前头,抬脚的动作停住,她冷声道:“什么人在外面?” 借着棚顶夜明珠的透出的烛光,东方晗雪依稀看见外间一抹艳红的身影就立在幕帘之后。她看不清那人的眼神,但却又一种感觉告诉她——那人仍在注视着她。 150【索吻】一更 隔着垂帘,赫连清歌看着东方晗雪带着一身湿气走向门边,他一动不动的睨着她,透过那道浅浅的凤曦,她披着白绫的身影清晰可见,由滴水的长发至踝足乃至沾水贴身的白衣,都毫无遗漏地落入了他的眼里。 赫连清歌冷笑道:“还不出来吗?再不出来,我可要进来了。” 他已经忍耐了很久了,而那撩人的背影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一种折磨。他这次本就是来问罪的,想不到小雪雪竟然会变得这么不近人情,他若不讨回来又怎能平复这心中的愤懑?所以他可是要将她吓上一吓!因而他故意隐了声音,道:“你若再不出来,我可要进来了。” 闻言,东方晗雪轻笑出声,嘴角却带着一丝不屑,方才还以为会是谁,却不料是他!不过他若是有那个胆量也大可一试,只是到时候若是吃了苦头,那……便怪不得她了! “我数三个数,若是你再不出来,我就……” “进来吧。”东方晗雪弹指一挥,解开了婢子身上的穴道,侍女恢复了自由,可又畏于他先前的手段,于是又立马噤声。 顿了顿,那柔婉的声音再次传来:“等下自行去暗室领罚!” 暗室?一般人进去那便是有去无回! 芳蕊与同伴闻言,眼神顿时暗淡下去,竟像是被判了死刑一般,赫连清歌纳闷于二人的表情,却没有多想。身影一闪,便闪身入内。 然而在他迫不及待的冲入室内,想吓吓东方晗雪时,眼前的景象让他再次有要喷血的冲动。 白色的丝衣松松散散的披在身上,朦胧的渗透出白色的肌理,黑缎般的丝发上还不时地滴着未干的水珠。如流云般披散在身后领用有致的身姿炫目的让人眩晕。 淡淡的莲香萦绕,魅惑的容颜带着几分倦意,几分寒冷,却隐藏不住极致的风情。 赫连清歌的头脑间一片空白,一时间竟连想说的话都噎在喉咙里,努力抑制着砰砰乱跳的心。 东方晗雪懒懒地睨了他一眼,淡淡道:“方才看得可还过瘾?” “过瘾当然过瘾,不过我现在不止想看,我……还想要怎么办?”他媚笑一声,身体却率先行动起来。 然而就在他即将抓上她肩头的那一刻。东方晗雪却骤然转身,随后一掌就猛地袭向他,赫连清歌一惊。一挥手便直迎向前。 赫连清歌微微一惊,却不知她何时竟练了武?而在两掌相交的一刹,怕自己伤了她,于是倏尔撤掌收力。可东方晗雪却毫不留情地一掌拍在了他的胸口上,赫连清歌闷哼一声。捂着胸口退了数步。 方才她断然使了五成力,可谓是毫不留情,却不料,他为何不躲? 东方晗雪微微一愣,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一击即中。 然而看着他嘴角流出的血迹,她眸色却未变。却走到烛台前将烛火给燃了起来。 方才被熄灭了灯依次亮了起来。 冷笑一声,东方晗雪道:“明明能躲,却不躲。莫不是你的脑袋坏了?” 赫连清歌捂着胸口 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道:“不是有一句话说的好么——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能死在小雪雪手里,我甘之如饴。” 东方晗雪抬手:“这可是你说的。” 赫连清歌眯着眼看她,也不说话。 然而她的手方落下的一刹,赫连清歌却忽然翻身一扭将她按在了墙壁上。 东方晗雪被他禁锢在宽阔而散发着梨花香的怀里,却感到一道温润的唇按在了她的额头上。略带恼怒的声音在她的头顶想起:“你就这么想让我死?” 东方晗雪被他禁锢在怀里,冷声道:“这可是你要求的,我又怎敢不从?” 这种不冷不热的口气对于素来死缠烂打惯了的赫连清歌来说,根本没有任何作用,他只是有些哀怨地对她眨了眨眼,有些哀怨的说道:“我知道小雪雪是不会这么狠心的。” 话音未落,怀里的人已经抬起头,唇角勾起一抹轻笑,道:“是不是,你刚刚不是看到了么?而对于受虐狂来说,我也从会不吝惜拳头。” 赫连清歌摸了摸下巴,随后漫不经心地说道:“我若是死了,又有谁给你透露消息?” 东方晗雪伫立在原地,望着渐渐逼近的男子,她目光沉了下,眉头细微拧起:“消息?什么消息?” “自然是你感兴趣的消息了?”赫连清歌缓缓靠近,修长的手指绕起她肩头的一缕碎发,而如此漫不经心的动作,却在他挥手间演绎至极, 一滴水珠自她发间垂落,正中东方晗雪前额,趁她闭目间,赫连清歌睨着女子,密长的睫毛犹如半月扇形扑打在她的小脸上,抚着她的脸说道:“没有报酬,我可不说。”他望着她眯起凤目,径自将自己的脸凑了过去:“其实我的要求很简单的。”要的只有一个吻罢了。 笑了笑,东方晗雪双目在他脸上逡巡,挑眉道:“是关于蔡泓的么?” 赫连清歌睨望着只及自己胸前的女子,知道这事提起了她的兴趣,于是又撅了撅嘴,拿指点住了自己的唇。 索吻么? 但这个消息貌似还不值她这一吻!而就算他不说,她也有把握派人将这事给查出来,只不过是时间快慢的问题罢了。 她唇角勾起一丝轻蔑的冷笑,却伸手一把推开了他,而那一下也恰巧按在他适才的伤处,疼得他心头一颤:“不说算了,本宫还有事,不奉陪了。”再不多言,擦着他的侧身离去。 赫连清歌扬起的眉一抖,眼巴巴地瞅着她,心里这却稳不住了。他暗咬着嘴唇,纳闷这一百试百灵的招数怎么就失了效? 东方晗雪在心中默数着,果然,在她数到第四十九时,一袭红衣挡在她身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高大的身影斜挡在跟前,不免令人感觉到压抑,而东方晗雪脸上并无异色,知道他这人性子急,心里存不住事,所以,她也并不急着催他,等他忍不得了却自然会说出来的。 她徐徐抬头,却见赫连清歌凝神思量着,终于忍不住了,他暗叹一声,心道这辈子都栽到这女人手里了。 顿了顿他开口道:“好了,好了,我败了,我全都告诉你。” 东方晗雪看着他走近,扬起一丝笑,“说罢。” “司马文浩他被蔡泓的人带走了,他现在毕竟是九王爷的人,我知你现在还不愿见慕青,可你若是想复国却也定然要借助慕青的势力。而你只要现在将司马文浩救出,那慕青倒是会欠你一个人情,这样一来,或许事情会变得好办些。” 东方晗雪嗤笑出声,有趣的看着赫连清歌,虽说她可能会借助慕青的势力,但那也只是可能。但对于她自己能办到的事,她却也不会去依附他人,只是她不知他何时对自己的事这么上心了。 她瞳眸轻佻:“多谢提醒,不过救不救司马文浩对我影响都不大,若不靠他,我也照样能找到其他办法。” “你……”赫连清歌一怔,“你为什么不去救他?” “救他?”东方晗雪口气清冷而平淡,毫无感情,“我为什么要去救他?” 赫连清歌猛然睁大了双眼,头脑一阵轰鸣。他这一个外人尚能关心他的安危,而文浩他本来就是她府里的人,他原本以为当东方晗雪在得知此事后,一定会有所行动,然而他简直是大错特错。 想不到她竟绝情绝义到这种地步?!虽然听说她变了,但他却不知在这一年来究竟发生了何事,竟令她变得如此冷漠,连文浩的死活都不管了! “好了。”东方晗雪转身,墨一般的眼里平静的根本没有一丝触动,“我累了,就不奉陪了。” “你难道是铁石心肠么?!”赫连清歌眼里再无笑意,已经气愤到极致,根本没有心思在同她调笑,怒火溢满眸子,“你竟然连他的生死都不顾,亏他跟了你这么多年,而到最后你竟然是这么对待他的么?” 片刻的寂静沉默,却唯独听见他粗粗的喘气声在寝宫内久久的回响。 “可说够了?” “不够!” “那你继续。” 赫连清歌本还要说,但想了想却忍住了。 东方晗雪走近赫连清歌,寒冷的眸子凝满冰霜,嘴角扬起了一丝轻蔑的笑:“你现在已经知道了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若是担心他,自然可以自己去救他,何必跑来这多费唇舌?” “我若是知道地宫的位置,何苦来找你?” 地宫,那个西秦密地,根本无人知晓她究竟建在何处,而兰影宫在整个神州大陆的耳目颇多,而东方晗雪若出手相助也定然能查出一二,然而到了现在她那无任何感情的话简直让他的心彻底凉透了。 “连你这东走西窜的人都不知道地宫建在何处,我就更不知道了。” “你……究竟救还是不救?” “司马文浩的死活与我无关。”东方晗雪不再多言,拂袖而去,带走了一身的寒气。 “好!你果真是够狠!够绝!够无情!” 赫连清歌粗声出喘着气,努力平息着心中失控的怒火,却看着东方晗雪越走越远。 151【失算】二更 东方晗雪从殿内走出来,冰凉的夜雪凉凉浸上来,湿了殿廊下的绣花银靴,也沾湿了她绣金暗扣的雪白袍角,她侧转身看着晔都方向,那里,遥远,深暗,乌云密布而风云将起。 深黑的眸子微微阖起,布满寒霜的白皙容颜散射着让人无法靠近的冰冷气息,没有丝毫起伏的话流出:“芳华,备马。” “宫主,你莫非是想……”去地宫? 方才东方晗雪与赫连清歌的话没有丝毫遗漏的落入他的耳中,早知她对司马文浩绝不会不管不顾,然而让他没有想到是,宫主她竟然会因为司马文浩,不惜入只身闯入地宫。 “早晚都要去一趟地宫。”东方晗雪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今次正好是个机会。” 地宫地处诡秘阴森之地,而这也算是西秦地下的一个地下势力,算是联通西秦的一个纽带,此次若不亲自去探查一番,她可能永远也找不到机会去铲除这个祸患。 若要消灭,就应该连根拔起,所以对于东方晗雪来说,她也不容许这样一股势力凌驾于她兰影宫之上,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她一定要让这个强大的黑暗势力彻彻底底的消失,永远的毁灭。 摧毁……覆灭……不留一丝余地。 曾经,她过于优柔寡断,因而由此失去了太多东西,但现在她却不会。而对于任何阻碍她前进的一切阻力,她都会毫不犹豫地一剑斩断。 “宫主,地宫布局奇错,危险重重,不若先派其他人去寻寻?” “你认为我应付不来?” 芳华垂眸,没有再多言一句。 在兰影宫里,东方晗雪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所以一旦说出的话,她却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我会注意的。”东方晗雪扬唇,冰冷的语气透露着不容回绝的坚定,“你不必担心。” “现在的我也早已不是先那事事都躲在人后的懦弱公主了,而我也再不会给别人再伤我的机会了。况且司马文浩他算是九叔的人,而他毕竟是在我的地界出了事,所以……他现在还不能死!” 芳华微微低下头,不敢再直视那双傲然的冰冷墨眸。 宫主永远是这样,骄傲而倔强,一旦决定的事就不会改变。一旦认定了的事就绝不会改变。 “去准备吧,一个时辰后启程。” “宫主……”芳华思纣了一阵,还是压抑了许久的话吐出:“不与万俟公子与南宫公子商量一下么?” 在他的眼中。他们二人就像是宫主的左膀右臂,只要有他们,那任何事都可以尽数收于股掌之间,是无人可比的存在,而在如此险恶的地方。东方晗雪失去依靠,不禁让他略感担忧。 “不准跟他们说一个字!”东方晗雪立刻反驳,不容丝毫商量的余地。“我只是去探探情况而已,不必惊动他们。” 此次去地宫,她本就是有意瞒着他们,而方在在赫连清歌面前表露出的不屑。也只是不想让妖孽把自己的行动透露给南宫玥而已。 东方晗雪看向远方的天际,墨眸浮现暗影,“不必一个时辰了。现在就走。” 芳华一怔,心里虽然掠过隐隐的不放心,但她的脾气也不容他们再多加劝说,只能恭敬告退…… 赫连清歌轻灵的越过屋檐下的殿阁,在暗空中划出一道红色的剪影。 银光四溢。兰影宫阁顶,被白雪铺就的檐牙在雪后隐隐闪着淡淡的光芒。模模糊糊的浅影却恍若超脱尘世的一处仙境,不染一丝污秽。 可谁知在这里,竟住着这样一个冷血无情的人。 这一年中,他东躲西藏,处处躲避,为的便是早日找到小雪雪,可谁知等他来了而她却将他拒之门外。原先,在与她斗气的时候,却还有原谅的一日,可如今他却发现他在她心中的地位竟是如此之低,甚至同一个路人无益! 而他之所以会这么生气,也仅仅是怕有一天他出了事,她也会如对待司马文浩这样对待自己。看来一旦动了心,也必先输了心……就算是努力做到放荡不羁,也终究是逃不过。 赫连清歌整理着自己的思绪,墨发飘落,足尖一点,来到了南宫玥的院门口。 院门‘砰’地一声被踢开,接着便冲出一脸愤怒的赫连清歌,立在门前的童子一怔,立马想拦住他,可却被他愤怒的一掌挥开。他冷冷地看了那二人一眼,随后大步从门里进去。 一口气掠到小院门前,看着院内排着两排一字排开的铜雀宫灯,他下意识眯了眯眼。 南宫玥闻声推开了门,毫不离奇地望着那横冲直撞的人,也不知什么人惹了他,不然又怎会到他这儿来撒气? 南宫玥笑着推开门,看着他足尖掠起一道雪花,道:“外面太冷,进来说话吧。” 由冷到热两种温度交织在赫连清歌身上,却依旧温暖不了早已寒透了的心,他不客气地跨门而入,掀起茶杯就灌了两杯凉茶入肚。 “出了什么事,怎么生这么大的气?”一进门他便看着他铁青着脸,知道他多半是在晗雪那处受了气,不然整个兰影宫里又有何人能将他气成这样? 赫连清歌满脸的阴沉再明显不过,而南宫玥却只当没留意似的,唇角带笑慢条斯理地拨了拨火盆里的炭火。‘滋滋’的灼烧声骤响顿起,盆里的火苗更盛了。 赫连清歌被那声音搅得心烦意乱,抬头怒目瞪过去:“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在这儿摆弄这个?” 南宫玥却淡淡道:“你肯说,我又如何知道出了什么事?” 赫连清歌叹了一口气,闷闷道:“文浩出事了,被关在了地宫。” “什么?”南宫玥一怔,“地宫?” “快派人查吧,不然时间拖得越久文浩他越危险。” 南宫玥眸色一冷:“方才你可是去晗雪那儿了?”赫连清歌执着茶的手一僵,复又冷声道:“去了。”顿了顿,“可去了又有什么用,她又不肯帮忙,还不要我们自己查!” 过了半晌,才听见南宫玥淡淡的声音传来,“我们马上出发。” 赫连清歌愕然,“怎么这么急?我们可先派人先探探,大不了明日一早出发也成,但也犯不着在这么晚出发吧!” 深吸一口气,南宫玥已然起身,“如果再不出发,怕是会被晗雪给落远了。” ………… 青冈外的密林,入目的便是一片废墟。 身披雪白狐裘的女子悠然伫立在一颗挂满冰凌的苍树下,银白的裘衣似雪,在苍凉的夜晚显得格外醒眼。 轻纱蒙面,遮住清冷的容颜,唯余一双墨黑的冰眸弥散这幽冷的寒气。 芳华带着素白的斗笠,恭敬的站在雪衣女子身后。 “司马文浩便是在这儿被人带走的?” “是。” 雪衣女子转身,幽黑的眸子扫过地面,一把剔透的长剑侵入泥土,泛着点点寒光。 “你先闪开。” 伴随着一声冷厉的命令,一团灼热的光芒瞬间在掌心凝聚,东方晗雪扬起手,灿烈的红焰忽然卷起灼热的漩涡,向夜空燃去…… 芳华一惊,只见想天际掠去的赤焰在空中如流星般散开,星星点点零落在东、西、南、北四处方位,瑰丽而耀眼,在阴沉的天幕中烈烈燃烧。 芳华凝眸望去,只见那向西燃去的火焰在半空中幻化成淡淡的青绿,与其他三个方向零落的赤芒不同,在暗空中尤为突兀。 这是…… “宫主……”芳华似是意识到了什么。 东方晗雪看向那向西燃去的碧色异焰,清冷的眸子划过一丝奇异的微茫。 “向西走。” 东方晗雪旋身上马,一声嘶鸣,雪白的衣袂随风灵动,在风中摇曳生姿。 芳华再次抬眸,看向那逐渐消失在空中的淡绿火焰,终于通透了些许。 原来她暗中派人在司马文浩身上撒了追风香…… 追风香是兰影宫的独门香料,无色无味,极其敏感,遇冥火则变色,所以,凡是司马文浩去过的地方,皆会留下痕迹,只要用冥火辨别,便可知地宫的最终方位。 而冥火,也只有历任兰影宫主方能点燃,也就是说,普天之下,除了范姜溪流外,也只有东方晗雪才能将冥火点燃与追风香结合。而其余的人,皆不会发觉一点蛛丝马迹。 芳华望向那抹渐渐离去的雪白身影,那种油然而生的敬佩之意顿生心间。 不过,东方晗雪竟没有动用兰影宫在整个神州大陆的耳目,只采用追风香来探查地宫藏匿的足迹,看来这次的行动应该早在她的计划之内,可能连司马文浩被抓走,也应该在她的意料之中。 然而,东方晗雪千算万算,尽一切力量将此次行动封闭,丝毫没有透露出一丝的讯息,甚至是将容貌遮掩,却终究没有瞒过一个人。 策马向前,银白的衣袂随着遮面的轻纱一同飞舞,在路经一片雪林之际,一道黑色的身影忽然凌空旋落,震散了一树的落雪。 东方晗雪还没反应过来,只觉自己腰际被一个强有力的手臂瞬间抱住,身体一倾,随着那个人的力道一起落于另一匹马背上。 152【你越界了】 东方晗雪腰身一紧,一抹熟悉的气息萦绕鼻尖,而那淡淡喷洒出的热气,恰巧自东方晗雪的脖颈处划过,搔的她心间直痒:“晗雪,你这是要去哪?” 温热的手指自遮面轻纱处拂过,带着薄茧的手抚上了她的面颊,“遮的这么严实,莫不是在躲我?” 东方晗雪秀眉骤然一紧,一听到他这微凉的声音,便知躲不过了,但她此时还不想让他跟去。 手腕一动,反身就向他胸前大穴点去。 然她快,万俟轩更快。 侧身一闪,黑发斜飞,大掌横空一拦,快的几乎只见手指一闪,便已攥住了东方晗雪的小手。 而另一手反向临空对着东方晗雪身后虚点,丝丝指力破空而出,直奔东方晗雪身上大穴。 东方晗雪面上一冷,抽身就欲闪避,然内力不及万俟轩,不由微微一顿。 就这么微微一顿,万俟轩反手而上,一指点中东方晗雪胸前大穴,扭过了她的身子将她牢牢箍在怀里。 “别乱动,现在可是在马上。”万俟轩冷冷出声,将身前的人抱紧了,一提马缰,策马向前。 青烟直上,广漠无边, 马蹄掠过白雪初融的地面,凝眸望去,皑皑白雪广阔无边。 时值朝阳初升,西秦广漠深处,好似无边无际的白色海洋,浩渺无边,而在更远处,起伏不平,陡峭的便是拔地而起的连绵山峰。 “过了这座山峰,便是青岚城。”万俟轩环着身前人的腰际,控制着马缰,微凉的声音缓缓传来。 “你是如何知道的?”东方晗雪随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前方仍是阴寒苍白的山峰,不由皱了皱眉。 她已经尽量做到滴水不漏。以为能瞒过他,可终究还是泄了底。 万俟轩猛然收紧了臂力,将东方晗雪狠狠地贴在自己的胸前,冷然的目光自身前人身上一扫而过,却挑起了一抹微凉的笑意。 “再往前走不是便到了你要找的地方么,怎么连你自己都忘了?” 东方晗雪被臂力桎梏的根本无法挪动一寸,身后灼热的气息令她心头难安。 她冷冷出声:“松手!”当触及他那火热的胸膛和那霸道的手臂时,她竟感觉到一阵窒息。 “还是说在你心里也不知地宫所在?”温热的大掌一把箍住了她的下巴,将她的脸给扭了过来。 东方晗雪抬起头,却见他正侧着脑袋看她。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布满了阴霾。而每当万俟轩生气之时,便会寒着脸,若是闷着不说一句话。那便代表了他心情十分糟糕,而此时的他心情却已然是差到了极点。 万俟轩拧着眉看她, 对于晗雪来说,她一向是懂得分寸的,而他只是不知。她这次又为何会这么轻率!所以对于她贸然前去地宫一事,若说是不气那也是不可能的。 深沉如夜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犀利,他道:“你知道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么?”他在手下那里听到过地宫的消息,于是便派人探查过地宫所在,而他陆陆续续地遣了三批顶级的影卫,但却无一人生还。所以对于传闻中的那个黑暗帝国,他还是心存畏惧的。所以若是晗雪她贸然前往地宫,那结果定然也是必死无疑! 若不是自己发现了她的行踪。那她…… 思及此,他的心中更是一阵烦闷。 东方晗雪眼角一眯,沉声道:“既然已经打定了主意,这结果如何我自然知道!” 万俟轩又将目光转向她的脸,深深地凝注了几眼。幽深的目光中,一抹痛色一转即逝。又恢复了平常的冷淡:“那便跟我回去,等我调集好人马后,再去也不迟。” 东方晗雪眸色一寒,“我说过的话自然没有反悔的道理,若要回去,那你自便!”她心中不由冷笑,想不到她们之间竟还有如此剑拔弩张的一面。 东方晗雪桀骜不驯地仰起脸看着他,而他也在马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就在电光火石之间,万俟轩的唇已狠狠地吻上了她的。因为被封了穴道,东方晗雪此时同常人无异。她使力挣扎,但他却不放手,而跟在身后的一众仆役都不由一怔,看着他们下巴掉了下来。 这个吻,霸道而蛮横,辗转吸吮,而一双则手霸道地扣住了她的头,却又带着一丝颤抖,她甚至能感觉到他掌心的潮湿。趁他分神的刹那,东方晗雪一下冲开了胸前穴道,立时甩了他一巴掌,清脆响亮。 看着眼睛瞪得堪比铜铃的众人,她一个冷眼扫了过去,目光冷酷,看的众人立马低下了头,恨不得自戳双目。 眼中怒火一闪,东方晗雪咬着银牙,突然反手将腰侧的佩剑抽出,只见一道风拂过,她手中的苍冥剑便已架在了万俟轩的脖子上。 “你越界了!”东方晗雪眼中杀气直冒,“看来是我最近待你太好了,”她冷冷一笑,不然冷竟如他又怎会如此大胆地侵犯于她? “你若是在兰影宫呆腻了,我不介意换人!”她声音渐转森寒,“这次我便先过你,若有下次,我定不轻饶!” 她最看重的便是他临危不惧的冷静,而当那引人为傲的冷静却变成目空一切的冲动时,那却也该罚了! 东方晗雪冷冷眯眼,一掌狠狠地拍在了他的胸口。 他闷哼一声,重重摔倒在地,东方晗雪冷冷地睨着他,见他嘴角挂着一缕血迹,却固执地哼都不哼一声。 “现在你不配与我同乘一骑!”东方晗雪高高在上,看都不看他一眼,对策马而来的芳华说道:“将多余的那匹马牵来给他!” …… 九汊山是一片广大的冰雪世界。浓雾中年笼罩在万年冰封的积雪上,只是看着那凌冽苍寒的山峰,都会不由得感到切骨之寒。 雪山风光,是何等的雄起壮观,天际一抹薄阳缓缓降下,而前方依旧雪山绵延。好似无边无际的白色海洋。 等东方晗雪一行人行至山顶时,天空开始飘起大雪,凛冽刺骨的寒风打在脸上,刺骨的寒。 行了一日,众人选择在山顶一处山洞内暂行休憩。 几大堆篝火已经点燃,火势灼热映红了洞内的半面墙壁。 山洞入口处,几名暗卫持刀肃立,对山顶的风寒毫不为怵。 洞内最深处,亦有一丛篝火燃烧如黑夜中绽放的红花,为这一片小小的天地。带来温暖明亮,驱走寒冷黑暗。 篝火旁。 坐着一个穿着白色衣饰的貌美女子,洁白的轻纱自面颊两旁垂下。随风轻扬,而她,只是静静地坐在地上,默默地凝望着篝火。 篝火很旺,偶尔有着火星迸射出来。像是亮晶晶的星星,朝着四周飞去,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的声音。 “宫主。” 一名穿着白色衣裳的清瘦身影走到她的身边,将一件大氅披在了她的身上,“天太冷了。多穿些免得着凉。” 东方晗雪制止住他的动作,目露微笑:“你自己穿着吧,我不冷。” 芳华微一凝眉。又转身退了回去。 东方晗雪兀自垂着头,却又想起了白天万俟那个略带惩罚的吻, 他一向是个冷静自持的人,又怎会无缘无故地失了分寸? 东方晗雪凝望着身前跃动的火簇,心思渐沉…… 夜渐渐冷起来。 此时此刻的东方晗雪。她的面容却带着些微苍白,可还是和往日一般清冷如水。 篝火渐熄。 芳华不忍看东方晗雪受冷,他抬眼看向东方晗雪身旁的摆着的一堆干柴,寻思着要过去再添些火。 坐在另一旁的万俟轩,这时也转过身朝这边看了一眼,身形不经意地一顿,随后拂了衣摆走了过来。 他径直走到篝火前,在火前蹲下,拿过一旁的木柴,一块块地填到篝火里 东方晗雪的目光始终凝在那堆篝火上。 而万俟轩自始始终都是低着头,但在弯身的时候身子却在轻颤, 东方晗雪一顿。 今天她出手时使了十成力,所以此时他这伤怕已经恶化。 篝火一点点旺起来。 “疼么?” 夜色里,女子的声音响起,万俟轩转头,却见东方晗雪伸手拿出一个小小的描金盒子,起身朝着他走过来。 “我给你上药。” 盒子打开,里面果然摆着几瓶玲珑精致的瓷瓶。 万俟轩垂着眸轻拨着柴火,冷漠而疏离地说道:“不必了,这点小伤宫主不必费心。” 听着他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话,东方晗雪讪讪地收回自己的手,看了万俟轩一眼,只是万俟轩表情却一径地淡然沉稳。 一时的静寂。 东方晗雪看着那丛篝火,火边的万俟轩还在拨弄着火堆,一块块地往里面添柴,只可惜这堆火却是一直都旺不起来。 东方晗雪看着他拨火,淡淡道:“你可是在怪我?” 万俟轩凝看着火光,“我从未怪过你。” “这便好。” 东方晗雪将手中的一块木柴扔入火中,漫不经心地说道,“柴火也不必弄了,明天还要赶路,你也早些睡吧。” 她侧身朝里静躺了下去,再不说一句话。 万俟轩顿时怔愣在火堆旁, 随后,他慢慢地站起身来,伸手解下了身上的黑色大氅,手一挥,便一下罩在了东方晗雪的身上,带着他体温的黑色大氅顿时隔绝了外面一切严寒。 东方晗雪眸色未动,只注视着石壁前倒影出的修长身影,淡淡道:“这个你收回去,我不需要。” 她的背后,是万俟轩淡静的声音,他看了她一眼,上前直至住她伸手的动作,“你若是不穿,那便丢了吧。” 东方晗雪一笑,信手拈来身旁盒子里一瓶疗伤的药膏扔到了他的怀里,“衣服我收下可以,不过这瓶药膏你拿去擦上。” …… ps: 补昨日一更。 153【他脸皮薄】 若问万俟轩和东方晗雪对皇宫的什么印象最深,她们大概会回答——是那高高的砖墙。 而对于像万俟轩这些常年被人关在烈焰中的孩子,有的便是对外面的向往,而他们的终极目标便是进入到那个向往中的地方…… 万俟轩听别的孩子提到过外面的世界,于是便问洛雨薇在皇宫的砖墙上面是什么,而得到的答案是,高墙顶上,是翡翠色的琉璃瓦,很漂亮、很漂亮…… 而来到皇宫后,那上面的墙确实很高很高,高的连瓦顶都看不见,东方晗雪一日在看到那些高墙的时候,也问过万俟轩同样的问题 万俟轩告诉她,在那上面,是琉璃瓦。 有一天,东方晗雪独自爬上了墙顶,看到的却是满目的灰败……没有瓦片,只有厚厚的尘土、以及肮脏水渍的灰土顶子。当时她还很小,下来的时候,她告诉万俟轩,“那人骗你呢,上面那只是石灰顶子而已。” 万俟轩固执地说,“是琉璃瓦!” 东方晗雪见拗不过他,就说要带他上去看,万俟轩不肯,一直别扭。最后晚上终于拗不过她,跟着她上了房顶。 看到眼前景象的那一刻,东方晗雪问他,“干嘛非说那是琉璃顶?” 万俟轩不语,沉默了良久,才道,“谁都想往上爬,但谁知道最上面究竟是怎么样的?可就是不知道最上面什么样子,才要使劲往上,要坚持住就要告诉自己,上头就是最好的……反正肯定比下面好,起码下面的人,都是这么想的。” 东方晗雪也沉默了,过了片刻。她洋洋得意的抬起了头,道:“这种道理,只有皇家的小孩才懂,想你这样的石头,想必也定是从它处听得!”话刚说完,头上就挨了万俟轩一个爆栗,他冷冷道,“小孩子就要有小孩子的样子!” 东方晗雪怒了,站起来瞪万俟轩,“我是公主。你敢打我!我要打回来!” 万俟轩伸手给她,笑道,“你不是要有个大人的样子么?怎么跟一般十几岁小孩一样小气?” 东方晗雪愤愤地看了他一眼。拖起万俟轩的手狠狠地就亲了一口……万俟轩最先还以为东方晗雪要咬他呢,本想咬牙忍住,却不料东方晗雪竟然亲他,惊得睁大了眼睛。 被东方晗雪亲到的手心里,留存着温热柔软的触感……那个时候。东方晗雪十三岁,说她小,但也不算小;万俟轩十七岁,说他大,却还不够大。于是,两个都懵懵懂懂的。东方晗雪想亲就亲了,万俟轩则是脸红了,也不知道是该打她一顿还是骂她两句。只是说不出话来,就想转身走,但被东方晗雪一把抱住,死活不让他走。从小就固执又霸道的小姑娘,只是喊。“你不准走,你要一直陪着我的。你发过誓!” 万俟轩终究是比东方晗雪大些,见她执拗,无奈地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不是一直陪……是陪到你嫁人为止。” …… 同样的城墙,四面却因为战乱而残损的墙壁已经修葺一新,万俟轩在马上遥遥望着,在他的记忆中,城池都是巍峨壮观的,可眼前的青岚城,却是说不出的萧索,反倒是这样便好,虽然素净朴实,却有一种淡淡的随和蔓延,不似那高墙或者琉璃瓦……让人透不过气来。 东方晗雪将万俟轩的大氅脱了,派芳华将他还了回去。而自己仍穿着先前的白色狐氅,她单手拉着马缰,不紧不慢地行着。马蹄踏在细碎的落雪上,印下了一排梅形的马蹄印子。她侧首望去,却见身旁的人正望着城墙发呆,就连芳华走过去也未能唤回他的心神。 她促狭一笑,内力汇聚,瞬时凝成了一小个雪团,只手一抛便砸到了万俟轩的马身。 一声马鸣,万俟轩拉着马绳错开一步,抬眼,惊觉前面的人已经遮挡住自己的视线,记忆里的身影和眼前人慢慢融合,只是已经有些成长和变化,却终究拦也拦不住。 万俟轩注意到芳华手上的大氅,凝了凝眉,伸手接了过来。 东方晗雪淡淡扫了他一眼,策马凑过去在他耳边低声说道,“你是不是喜欢我?不然怎么会露出这种表情……说,你究竟在我身上花了多少心思?” 万俟轩有些无言以对,冷冷地看了东方晗雪一眼,而东方晗雪却对他那一眼很满意,或者说,现在不管万俟轩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她都非常满意。 眼看着就要入城了,万俟轩四下外望了一眼,道:“我先进去探探路。” 东方晗雪挑了挑眉,“后面不是有其他仆从跟着呢,怎么用得着你去探路。” “我不放心。”万俟轩摇头,“我先进去看看……” 话没说完,就见东方晗雪看他,万俟轩赶紧闭嘴不言了,却见东方晗雪坏笑,“若是担心我就在我身边呆着,以前那么危险,不都是你一直在我身边守着,而且有你在我身边的时候,我也从未出过事。” 万俟轩没法接话,就低头默不作声了,东方晗雪皱皱眉俯身过去替他将大氅系好。 她看了看万俟轩,道:“若是连你自己都管不好,又怎么去照顾别人。”拉着他领子的手收紧了一些,拇指有意无意地刮了他的下巴一下。看着他身子颤了一下,东方晗雪讪讪地不弄了,再弄,他便该生气了,他脸皮薄…… 众人行了大概有半个时辰的路,终于找到了一家旌旗飘摇的小客栈。 东方晗雪和万俟轩入了内,伙计正要招呼客人,瞥见了两人,忙赶过来,道:“两位客官,是打尖儿还是住店?” 东方晗雪拂了拂袖上的落雪,一笑:“先要几间上房,之后再上些店内特色的小菜即可。” 伙计引着众人到大堂内正中的位子落了座,连忙扯下搭在肩上的汗巾抹了抹桌子。“几位客官请坐。” 东方晗雪淡笑着应了,就在这时,却听旁边有一个声音传来:“慢着!” 万俟轩和东方晗雪都一转脸,就见两个身着红色大氅的年轻姑娘走了过来。这两人身材都不高,但面容清秀,手上拿着柄青色佩剑,坠一个骑马髻,面上肤色苍白。走在前面的一人脸上似有怒气,瞪了那伙计一眼,道:“这位子可是本姑娘的。这些人不能坐!” “呃……”伙计哑然,方才这两位年轻姑娘刚刚进来时,说是要坐这位置。而这位子却刚好有客人坐着,他先前应承着说是等客人吃好后便知会他们一声,谁知因为今天客人太多便给忘在了脑袋后面,恰巧东方晗雪一行人进来时,吃饭的客人恰巧走了。这才将她们引到了座上。没成想,竟让她们捉住了把柄。 “呃……这两位是熟客,所以才座了正座。”伙计连忙扯了个谎,想糊弄过去。 “哦?”前面那位年轻女子握了握将手中佩剑,冷笑,“熟客?那我问你们。这客栈的特色菜式是什么,你们知道么?” 东方晗雪和万俟轩面面相觑,她们才到这来投宿。上哪里知道去?都有些哭笑不得。 “哼。”那个年轻女子冷笑连连,那佩剑指着那伙计,道:“你们这些汉人,狗眼看人低!今天我就好好教训教训你!” 东方晗雪和万俟轩听到此人说话,心中微怔。再看此人,五官到比他们要深刻些。眼睛也呈微蓝色,原来是个异族人。 “哎呦……”伙计还没来得及还嘴,就让那女子一脚踹趴下,她伸手一指,对身后之人道:“给我扒了他的皮!” “是!”身后那位显然是这人的随从,上来就要打人,伙计吓坏了,赶紧抱头求饶,这回,吃饭的好些人也听到这处的动静,都纷纷回头来看热闹。 好些店里的伙计都上来阻止她们行凶,可都被女子踢飞了。 “慢着。”东方晗雪拦住那红衣女子,女子一愣,退开一步,讶异地看着东方晗雪,刚刚架开她那一掌,东方晗雪看来似乎根本没用内力,却震得她手臂微麻,心里吃惊。 “有话好说,又何必动手。”东方晗雪冷眼凝着那女子,芳华上了将伙计扶了起来,问道:“没事吧?” 伙计挨了几下打,揉着有些微肿的腮帮子,摇头,“多谢姑娘、公子。” 此时,好些凑热闹的人也忍不住开了口:“有事不会好好说么,干嘛一上来就动手打人?” “哼。”刚刚踹开伙计的年轻人轻蔑的笑了笑,道:“都说汉人知书达理,我看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不只是狗眼看人低,还以多欺少,不过如此!” 东方晗雪微微皱眉,嗤笑出声:“一群蛮夷!” “你说什么?”那人立刻就火了,外族人一般最恨听汉人叫他们蛮夷,抬手指着东方晗雪,“你骂谁是蛮子?” 芳华伸手拉了拉东方晗雪的袖子,看她——宫主你就别火上浇油了。 东方晗雪摆摆手,一笑,道:“我早听人说过,那些蛮子,都是未开化的,不会说人话,动不动就动手打人,吃的是生肉喝的是阴沟水,冬天围着树皮,夏天便光着膀子,果然不假啊。” “我……我宰了你!”女子显然恼羞成怒。 东方晗雪却不慌不忙地挑唇一笑,“就这么几下三脚猫功夫就别张口闭口宰了谁,不然哪天别人宰了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还有,狗眼看人低的人不是汉人而是你,我们正常落座,哪像你还颐指气使!” 那年轻女子一愣,但是被她一说,脸面上不由一红。 大堂里坐在后面的有几个也听到了,道,“这位姑娘说得好啊!” 女子面上挂不住了,有些下不来台,但仍不甘心将位子让出来,她掏出银子来砸在了桌子上,“我出双倍价钱,这位子我包了。” 东方晗雪挑眉冲她冷冷一笑。 旁人起哄道:“有钱他娘的了不起啊?” “对啊,对啊!有钱牛气什么!” …… 一时间,所有在座的客人都起哄让那两人出去。 “算你恨。”那人走到东方晗雪面前狠狠瞪他一眼,“给你个忠告,下次别然我遇见你,不然见一次砍一次。” 154【算账】 东方晗雪心情大好地入座,万俟轩则冷冷的扫了她一眼,“欺负两个外族丫头,你觉得有趣?” 东方晗雪别有意味地笑了笑,“这叫长长记性,况且,我还有他用。 ”说话间,叫小二,“小二,来一壶好酒,要最好最贵的。” 东方晗雪赏了他一锭金子,又掏出一张银票给他,“这银票抵了这酒钱和房钱,而这金子便赏你了。” “好嘞!”小二欢欢喜喜地走了,万俟轩转脸看东方晗雪,东方晗雪平日不是那种高调的人,今日怎么会变了个样子? 东方晗雪看出万俟轩的心思,笑道:“今日这顿可不是我掏钱。” 万俟轩更不明白了,东方晗雪从袖子里拿出两个青色的钱袋子来,往桌子上一扔,道,“看不出,那两个丫头倒是挺有钱的。” 万俟轩拿过两个钱袋一看,就见里头一打好几万两的银票还有金子银子一大堆,睁大了眼睛看东方晗雪,“你怎么拿人家钱袋?” 东方晗雪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等下你便知道了。” …… 万俟轩也是第一次来青岚城,当在尝着这异域地方的小菜时,恍然间又想起了当年初次来到西秦时的情景,东方晗雪在他身边坐着,问他,“怎么了,发什么呆?可是不和胃口?” 万俟轩摇头,“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些琐碎往事。” 东方晗雪看他,“又想起了你那个唤作洛雨薇的姐姐么?” 万俟轩一怔,如何也料想不到她竟然还记挂着这件事。东方晗雪一笑,道:“与其整日闷在兰影宫里,倒不如多出来走走,若是你喜欢这里,以后有时间可以常来。” “你觉得在宫里闷?”他问。 东方晗雪笑道:“你在宫里。看起来好像总是不太自在。” 万俟轩身形一顿,想不到她竟然会注意到自己,心中不免有些感动,他抬眸道:“这是我甘愿的。” 正当她们低头吃着碗里的饭菜时,就听到前面传来一阵骚乱,有一个尖利的女声吼道:“小贼!出来!” 万俟轩听了一下,蹙眉道:“听声音有些耳熟。”说罢又转过头来看东方晗雪。 东方晗雪抿了一口酒,淡淡一笑,“或许是熟人。” 果然没多久,就听到门口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冲上来七八个红衣的女子。 “小贼!”其中一个女子抬剑指着东方晗雪,道:“你竟敢偷姑奶奶的钱袋!” 东方晗雪微微皱眉看了看门口那几个红衣女子,见她们便是方才丢了钱袋的二人。而那矮个子的女子显然是几个人里头地位相对高一些的,刚刚跟着她的那个侍从,和其他几个人站在她身后。其中一个,拽着客栈的伙计,将他往东方晗雪面前一推。道:“说,你手上的金子哪儿来的?” 原来,刚刚小二拿着那金子欢欢喜喜地去掌柜那儿付账,正巧遇着发现钱袋子不见了,来找的几个姑娘。那两人跟东方晗雪起了冲突之后,急匆匆的出了酒楼。跟其他几个人汇合后,才发现钱袋子丢了。她们一路的盘缠都在里头呢,所以几个人就一起来找了。到了客栈,就看见小二欢天喜地地拿着金子走到了柜台前。 他们使用的金子上面都有印记,很容易辨认,因此一下就认出来了,以为是小二偷的。抓住了一顿打。最后小二说,是刚刚的姑娘赏的。 几人立刻明白了。就一起冲了上来,要找东方晗雪算账。 东方晗雪伸手,拿过小二手里那锭金子看了看,不慌不忙地说,”你怎么知道这金子是你的?“ 那红衣女子指着金子道:“上头有一个蛇形的标记。“ 万俟轩分辨了一下,这几人虽然身为异族,但这穿着打扮却大有来头,他微微拧眉一时不知东方晗雪为何会频频招惹这几个人。 东方晗雪看了看,递给万俟轩,道:”万俟,你看看有没有。“ 万俟轩有些无奈地看东方晗雪,刚刚她用内力一扫,把那金块上面的印记给抹平了,还上哪里找去,就摇摇头。 东方晗雪见万俟轩还挺配合,心情大好,递给那小二看看,道,“这位小哥,你自己瞧瞧,这上面有没有印记。” “唉。”小二接过来,左瞧右瞧,苦着脸说,“没有啊,姑娘啊,你是不是看错了?” 那红衣女子一愣,道,“不可能,我看清楚了!”说话间,就跑上来看。 将金子接到手里一瞥,她自己也傻了,皱眉,“刚刚明明看到的!” 身后几个姐妹面面相觑,也都跑上来看,看完之后,都有些不解。 此时,好些吃饭的人都不吃了,掉过头来看热闹,道,“唉唉,到底有没有印记啊?别冤枉好人!这几位姑娘、公子一看就是体面人,干嘛偷你们的钱?” “就是,你们几个黄毛丫头能有多少钱,这位姑娘刚刚一出手可是一万两啊。”小二也附和。 “我……”其中一个想说话,却被身旁一个拽了一把袖子,只好闭嘴。 万俟轩望了东方晗雪一眼,这几个人似乎身份特殊,而身上又带着如此多的银两,功夫不错还神神秘秘的,相当可疑。 “是不是一场误会啊!”小二道。 “不对!”为首的那个丫头指着东方晗雪说,“钱袋一定在你身上,有本事便让我搜!” 东方晗雪爽朗一笑,道,“你们外族姑娘可能挺大方,不介意别人搜身,不过可惜,我手下的人可不会让你们近我的身!”说话间,还瞟了万俟轩一眼。 万俟轩低了头,不知她打得什么算盘。 那女子被气得满面通红,一旁看热闹的也有好些开始起哄,“唉,姑娘,我们这儿这么多人。你莫不是要一个个搜啊?” 几个人登时红了脸。 芳华有些看不下去了,宫主何苦为难这几个人,再说也的确是宫主拿了她们的钱袋,而且……刚刚趁那几个人靠近的时候,宫主她已经悄悄地将钱袋给她们放回去了,只是她们没注意。 “姑娘。”芳华道,“会不会是场误会,你们不如再找找,大概疏忽了。” “我都找了好几遍了,没有……”那女子边说。边摸向自己的腰间…… “咦?”低头一瞧,就见钱袋好端端地挂在那里,几个人对视了一眼。拿出来一看,真的是自己的钱袋,都纳罕不已。 “都说了你们弄错了吧。”小二也看到了,不满地撇了撇嘴,“还凶巴巴打人骂人。还不给这位姑娘道歉?” 东方晗雪一笑,摆摆手,道:“算了,我们汉人不讲究斤斤计较,道歉就不必了,散了吧。”说完转身要上楼。 “呀!”其中一个道。“少了一万两!还少了一锭金子!” 东方晗雪嘴角轻勾,万俟轩无奈,是该少。一万两付账了,金子还摆在桌子上头! “姑娘。”旁边几个看客觉得这几个人可能是因为刚刚吃了东方晗雪的亏,所以来胡搅蛮缠了,于是说道:“做人不能太过分啊,这位姑娘已经够宽宏的了。你冤枉她她都不跟你计较,怎么还不罢休啊。” “我……”那女子转念一想。又看了看桌上的金锭自,吼道:“我明白了,就是你捣的鬼!” 东方晗雪对万俟轩眨眨眼——这丫头真笨,现在才想明白。 万俟轩垂了头,脸色微寒。 “姑娘啊……您就别无理取闹了,咱们这店小,可还是要继续做生意呢。”小二上来劝。 “你给我滚开!”那女子一脚踢开了小二,举剑指着东方晗雪,“你把钱还回来,不然我杀了你!” 东方晗雪一挑眉,道:“你的钱又没丢,也没经过我手,我又不会隔空取物,上哪儿偷你的钱去?” “可不是!” “就是这个理啊!” 众人都觉得有理。 那红衣女子身后的几个人,有一个站过来小声对前面那位道:“沁澜姐姐,算了,要是闹起事来,主人要生气的。” 东方晗雪耳尖,听到了主人两个字,微微一笑,凝眸看了她们一眼,原来是一群丫头。 “可是,弄丢了银子,回去还不是一样挨罚?”另一个又道,“而且还不是小数目。” “还我钱来!”那女子用剑尖指着东方晗雪的鼻子,冷声道:“然后再给我道歉!” 东方晗雪冷笑一声,道:“这钱袋子可是在姑娘你身上,你花丢了钱怎么问我来要了?” 众人一看,也附和道:“对啊,这几个疯丫头,银子别是自个儿花了来讹人的吧?” “你……”那丫头气急了,恼羞成怒,道:“凭什么说我讹人,你们汉人果然比狐狸还狡猾,今天本姑娘跟你拼了,宁可杀了你,受主人责罚!”说完,举着剑就奔东方红来了。 东方晗雪皱皱眉,这丫头还真是火爆脾气,不过还未等那女子接近东方晗雪五步之内的距离,窗外的黑影衣衫,一个黑衣人挡到了东方晗雪面前,架开了那女子的剑。 影卫转头对东方晗雪道:“宫主,巡城的官兵来了。” 那女子此时也被同伴拽住了袖子,其中一个凑到她身边小声说道:“再闹下去,怕不只是受罚这么简单了,我们还是先回去吧!”那女子闻言拧了拧眉,虽心有不甘却也只能作罢,她冷着眼睨着东方晗雪,“改日再找你算账!”说罢领着一众人匆匆走了。 东方晗雪盯着那几人的背影,脸上的戏谑渐渐弥散,转过头冲身边的影卫道:“盯紧那几人,不准跟丢了” 155【侍夜】 是夜 东方晗雪袖风一拂,窗子应声而开。 窗外的月光,明亮的打在一角屋檐上,将那屋檐上的琉璃瓦照射的透亮,就在那明亮中,一丝黑衣飞舞绽开,层层叠叠的随风翻飞,似在空中开放的黑色曼陀罗,吸收着月之精华,散发着夺魂摄魄的色彩,绚烂着她的眼,却寒光依旧。 倏尔,却见他自怀中掏出个小绣囊,兀自抬到眼前细细凝看,稍稍眯眼,看那做工质地却像是当日她送他的那个。 东方晗雪笑笑,这块木头,什么时候能开个化?有心事却总是藏着掖着的,闷在肚子里,都快憋成个闷葫芦了。 风吹过,发飞扬。 东方晗雪一个旋身,以完美的姿态站在屋檐之上, 她扬起头,红袖一拂,一截雪白似藕的手臂抬了起来,透明的水珠从她手中的酒壶中射了出来,打出一道优美的弧度,琼浆流泻,却尽入了她的檀口。 她摇摇手中的酒壶,娇笑出声,“刚刚闻到了酒香,不小心勾出了馋虫,可是我的酒喝完了,只好来像你讨一杯,不知万俟公子能不能施舍给我这个江湖落魄客两口酒喝?” 江湖落魄客? 万俟轩不禁失笑, 她要敢说穷,世上又有几人敢说自己富有的? 他顺势一抬手腕,手中的被子滴溜溜的转向她,东方晗雪手指一招,他的酒杯仿佛长了眼睛一般乖乖地落在她的手里,掌心一翻,酒已经落了她的肚。 “好酒!”她轻笑着,手一抬,酒杯已经飞回万俟轩的掌中,“不愧是万俟。连酒的滋味都那么醇美,只是这在这么冷的冬夜喝酒,你不嫌冷么?”她挑挑眉,望了眼只着中衣的某只。 万俟轩只是笑了笑,他屈起单膝,黑亮的袍子展开平铺在身下,双目微阖,脸上的波澜已消,转瞬,已是神色安然自在。 东方晗雪靠着他也坐了下来。凝眸看他,道:“还在为今日的事怪我?” 万俟轩听闻,瞳眸斜视而来。面上带笑,并没有丝毫恼怒,“怪你教训那几个女子?”顿了顿,他道,“你做事自有你的道理。我倒不至于因为这种小事同你置气,我知道那几个人是地宫的人。” 原来他都知道。 东方晗雪双手抱膝,淡淡地凝了一眼一院的落梅。 “陪我坐会儿吧。”万俟轩一条手臂横过来,巨大的惯力环住她整个身子,一下将她揽在了怀里。 “方才听你这么一说还真有些冷了。”耳畔边阵阵灼热,他一手揽住她肩头。整个身子像是拼命想要汲取暖意般,朝着东方晗雪窝过来 俊脸埋入她颈间,如此亲昵的动作让东方晗雪怔住。 “万俟……” 她不敢乱动。目不斜视地说道,“你是不是喝醉了?” 万俟轩垂在她颈间的双眸微抬,单手撑住脑袋,睨着东方晗雪说道,“在你眼里我的酒量就这么差?” 东方晗雪淡淡一笑。“或许还真不怎么样。”睨了一眼他手里执着的酒壶,“哪弄的?如此清醇浓郁的酒没有个把年头。怕是酿不出来!” 万俟轩晃晃酒壶,一笑,“鼻子倒还挺灵,五十年的寒潭香刚拆的封。”曲着腿又就着壶嘴灌了一大口,东方晗雪却突然生出丝促狭之意,看他笑成那样,怕是客栈老板要肉疼了,果然,他接着道:“今天去酒窖转了一圈,想不到在这样的小店还有这种年头的美酒。” “人家就这么一坛你都不放过?” 他若无其事地拂了拂身上的落雪,“反正钱已经付了还怕什么?” 东方晗雪嗤笑,这人若是无赖起来还真拿他没有办法。 万俟轩放下手,身子躺了下去,“当喜欢上一个人后会怎么办?”他拿着手中的酒壶摇了摇,喃喃道:“我想要的,也只不过是一个能和我相守一辈子的人罢了。” 东方晗雪转过头去,由先前的震惊渐渐转为几许期许,万俟轩先前过的便是刀剑利刃上滚过的日子,而他也不像是能说出这种话的人,“一生只一人?” “你不信?”他轻轻拧眉,神色认真地说道,“只要是合适的,一个便已足够。” 东方晗雪静静地睨向静谧的小院,边上,阴影处的积雪犹未化开,而她并未觉得冷,小脸别向万俟轩,“我信,”她轻声呢喃,目光望向云端,“不用三千宠爱在一身,只需要,平平凡凡,找到一个能伴我共枕眠的人。” “只要你想,便可以。”万俟轩那双纯净剔透的眸子毫无预警斜视而来,望着她满面突然沉寂下去的默然,他倏尔坐起了身,“我不能允你这锦绣山河,但是,我能允你一生不负!” 东方晗雪面色微惊,万俟轩却一下执起了她的手,“相信我。” …… 东方晗雪回到屋子时,芳华正手捧着一束寝衣立在床前,她朝那头瞥了一眼,并未理会。 她利索地褪了披在肩头的大氅,问道:“可查着了今日那几人的行踪?” “查到了,在城西近郊处,有一处隐秘的山洞,那几个人进去后便没了踪迹。我们的人进去探查了一番,却是一无所获,只怕是这洞里别有乾坤。因此,我已经派林芝他们守着了,只要一有人从里面出来,便会立马通知我们。” “嗯。” 芳华仍杵在边上并未退下,他两手拧着衣角,双目却满含希冀地落在东方晗雪身上。 东方晗雪余光睬过芳华的侧脸,自然也知道他心中所想,她按了按太阳穴,缓缓道:“时辰不早了,我要歇着了。” 芳华点下头,身子向前几步,见东方晗雪开始宽衣解带,忙绕过几步来到她身前。纤长的手指落在了她的肩头,“宫主,我伺候您宽衣。” “芳华!”东方晗雪冷下声,“我早就告诉过你,这不是你该做的是,你不是我的奴婢,不必如此!” 她的视线瞥过去,却见他脸色惨白着,但仍将心一横,一手便抓住了他落在她肩头的手放下。“好了,下去吧。” 东方晗雪转过身,将身上的锦袍除下后挂在藤架上。却见芳华几步来到榻前,将被子掀开平铺整齐,而方才他拿在手里的寝衣早已工工整整地叠放在她床头。 东方晗雪转头看他,问:“你打算随身侍夜?” 芳华垂着眸子回道:“这里不比宫里,没有随侍在身旁侍候着。我怕宫主会不习惯。” 东方晗雪坐在梳妆匣前歇下头上的金钗,一头青丝顿时披散而下,她望着铜镜中执拗的白衣男子,道:“出门在外,哪来的那么多讲究,你也早些下去歇息吧。” 他咬着下唇。闷声道:“如果宫主觉得不便的话,那我呆在外面便成。” “你这是在挑战我的极限不成?”东方晗雪说完,淡淡一笑那睥睨人间万般情绪的黑瞳。看似云淡风轻,却又悚然清冽,那……是她生气前的征兆。 “你知道的,我最不喜欢的便是不听话的人。”东方晗雪眯了眯眼,在对他下着最后通牒。 床边的芳华狠狠地打了个寒颤。想起这一年来她所行所做的种种,想起那日被她处死的两个宫女……他咬着牙。终是抛却了淡定从容,心底却涌出一抹酸楚,他攥紧了手掌,眼睛盯着地面,一动不动。 东方晗雪此时挑了下秀眉,不说话,安静的透过铜镜望着他,等待着他做着最后的思想斗争。 “你若是想留下可以,”她眸光嘴角噙笑,施然地起身,“只要你能伤了我,你自然可以留下。” 又过了好一会儿,东方晗雪才边玩着披散在胸前的长发,边懒洋洋地问:“如何?现在可还要留下?” 芳华倏然抬头,问道:“宫主方才所说可还当真?” 东方晗雪抬眸看向少年那矜淡若水的脸,终于低笑出声:“自然当真,我说出的话,便绝不会反悔!” 芳华眸光深浅未明,他骤然抬手,自袖中抽出一柄冒着寒光的利刃,东方晗雪盯着他手中反着银光的刀刃,心中冷笑一声,如今,连他都要同自己动手了么? 芳华抬头看向铜镜前怡然而立的女子,轻勾了勾唇,忽然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若是芳华不在了,宫主可会偶尔想想芳华?” 东方晗雪一愣,却立即晓得他在问什么,随即微微眯起了眼,森冷掠过:“好了,别闹了……” 寒光一闪,锋利的刀闪着尖锐的刃芒,没有任何犹豫的刺向胸口,决绝举手未曾有悔。 而东方晗雪站在一旁,看似无心,却一直都在关注着他的表情,那瞬间,她在他眼中找不到一点挣扎后的死心,冷静到陌生,一如初见时那个固执倔强却令人心疼的清秀男孩。 她竟不知,看似柔弱的他竟有如此狠绝的一颗心!对自己,他怎能这么狠?! 血色淡淡蔓延开,流了一地。 芳华睁开眼,胸前却没有想象中的钝痛,他垂眸却望见了东方晗雪血肉模糊的手。 雪白细致的手中,血色瞬间淌了出来,一滴一滴落在地上,可见东方晗雪用力之大,竟直破肌理。 芳华拿出柔软的帕子,轻轻地替她将手心包裹好。 “宫主,你本可以……”本可以不管他的,却为什么要出手制止呢? 他眼中闪过一丝痛意,他本以为自己今日必死无疑,却不曾料到他竟然成功了,可为什么如今他的心会这么疼? 东方晗雪神色却丝毫未变,她一只手一拂衣袖,冷冷地看着他:“好了,如今你成功了,”她松了手,语气淡淡,仿佛被划伤的人不是她一样,“今天你留下吧,不过下不为例!” 156【下药】 屋子里的淡淡血腥味,让东方晗雪觉得不太舒服,“等下将安息香燃了。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背上几可见骨的伤口,眼眸冷光婵动,冷冷道:“你还真是不怕死。” 她秀眉轻蹙,心底却冷笑叠生。若非她刚才出手阻止,他此时怕是要自裁于自己面前了,而他方才怕是已经存了必死的决心吧! 这一招,走的到险! 他这是仗着自己不会动他,不忍心看他死么? 握了握拳头,她一把甩开手里的利刃,重重哼出一声,“你若是再敢逾矩,就立马给我滚出兰影宫!” “当!” 刀落地, 芳华眉头一动,似乎有话想说,却又隐忍了回去,他弯腰拾起了地上的匕首,静静地应了一声,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不多时,当他重新推开房门时,手里却抬了一盆水,又拿来了各种瓶瓶罐罐,显然准备给她上药。 东方晗雪看着他进门,视线却定格在他白皙如凝脂的面容上。 这么久以来,她感觉他变了很多。 初见时候的他,眼中满含坚韧,现在的他,却目露悲切,不再如先前那样纯粹,而在他的心里似乎也藏了许多她看不透的东西,让人看不透了…… 芳华将木盆摆在床头的小几前,微微启唇说道:“我给宫主包扎一下。” 他将手中的布巾浸润在温水中,拢了拢自己的袖口,轻轻执起了东方晗雪的手。 烛光下,霜白的背影单薄寒凉,散发着淡淡的金光,东方晗雪坐在床前,看着他小心细致的动作。不知何时她眼角的冰霜已慢慢化开。 芳华静静摊开东方晗雪的手,而那柔嫩的掌心,被锋利的刀刃划得皮开肉绽,鲜血模糊了整个掌面,触目惊心。他皱着眉头,只是觉得,她手上的伤口,比剜在他心头还痛。 “怎么?后悔了?”东方晗雪见他如此模样,不觉露出一抹讽笑,“既然早就做好决定了。那此时也没必要后悔,因为就算后悔了也没用!” “宫发本可以不出手的。”他一边说着,一边小心拿温水擦拭着她掌心的血迹。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出手。这可不大像她的风格。 “我拦着你虽会受伤,但若是不拦着,你却会死……”东方晗雪慢慢靠近他,凝望着那双清泉一般的眼睛,“再说。你赌的不也这个么?” 闻言,芳华身子一怔,突然觉得身子很冷很冷。 他是在赌,赌她不会放任不管,赌他在他心里还不是那么一文不值。他武功不及她,若想伤她又有几分胜算。若不如此,那……他又如何能留下? 可是……万一他输了呢? 如果真的输了,那……他便会死! 他不怕死。但是,他却怕没人能在她身边继续照顾她! 他知道,宫主现在活得很苦,虽然开始变得喜怒无常,可……那又何尝不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方式?她已经不再信任任何人了。若是连他都走了,那……还有谁能陪在她身边? 他抿抿唇。微微闭上了眼,恰巧错过了东方晗雪直视而来的视线,他侧身取过药箱,轻轻地吐出一口浊气。 东方晗雪静静地靠在床上,目光却一直落在他脸上,任由他摆弄,慢慢地她的手又被执了起来。他温柔地为她上着药,冰润细腻的膏药抹在她冰凉的掌心。 过了片刻,芳华咬着唇,看着她的脸色,却什么也观察不到,终于一声叹息,问道:“疼么?” 东方晗雪却一把攥住他的手,淡淡一笑,道:“疼,当然疼,不然你试试。”她一把拉进二人的距离,把他按进床榻间,呼吸可闻,“不过若是敢有下次,我定不饶你!” 而他那双璀璨纯净的瞳仁,渲染了丝丝哀伤,“若是宫主想要我走……” “闭嘴!”她烦躁的一声惊吓住了芳华,他颤抖着唇,微微别开脸,眼角依稀有水光弥漫。东方晗雪松了手,稍稍拉开些距离,“只要你自己不走,没人会赶你离开!” “芳华知道了。”他的笑容中多了几分凄楚,“只要宫主不赶我,我便一直呆在宫主身边……” 方才,他进房的时候,屋子里空空的,只有瑟瑟北风敲击着窗扉发出砰砰的声音,等他朝窗外看去,看到的便是东方晗雪靠在万俟怀里的一幅画面。 那一刻,他手指捏的遽痛,可却根本没有勇气去争取什么,他一直都看不透东方晗雪的心,现在亦无法做到强大,而自己又如何去保护她,何况,宫主也根本不需人保护。 他挣扎着起了身,却不料眼底那抹落寞却尽数落入了东方晗雪的眼中。 芳华的单纯简单,让她安心。而当那一份安心变成了她握不住的东西时,她也会害怕。如今,她只知道,现在站在眼前的男子,对她而言很重要,也只有他呆在自己身前时,她才会放心。 她喜欢他,仅限于他给自己带来的心安和他的纯净。 而与范姜在一起时,哪怕是情动了,她也不曾怕过什么,虽然她付出的,是心,没有错,但是她能控制别人的心,自然也能控制自己的。只是,世事难料,方才在看见他挥刀的那一刻,才发觉自己的心在那一瞬便慌了,而他今夜的反常也令她心头难安。 东方晗雪现在虽丝毫不觉,直到不久之后,她才懂,情爱蚀骨焚心,不过是一瞬…… 看着他落寞的背影,她的心微微一痛。 “今晚你为何非要留下?”东方晗雪说着轻柔的抬起手臂,从后,缓缓地抱在了芳华的腰身,他身上的味道不同于万俟的淡淡冷香,也不同于范姜身上那幽幽的兰花香味,只有一股说不出的干爽气息,如同阳光的味道。而也只有在他身边,她才会感觉到温暖。 他是安全的,东方晗雪一直明白。 芳华的身子变得僵硬,从那日踏入公主府的那一刻起,从他看到那个坐在红木椅上巧笑倩兮的女子那一瞬间,他的一颗心,一直是被东方晗雪牵绊的。虽然知道在她心里可能根本没有自己的影子,但是,他不后悔,来到公主府。 因为。他,遇到了东方晗雪。 他回身,脸上的坚定和执着。让东方晗雪的心微微一颤,或许,他已经知道,她根本没有心,却还是决定义无反顾的跳进来。 真是个傻瓜。 “我喜欢你。” 因为喜欢。才会有不舍,才会留下。 这次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苦涩的开口。 没有再唤她宫主,也没有卑微,有的也只是心思流转间的浓浓爱恋,眼前的这个人是他想用性命相守。生死相随的,他不可能放下,也无法放下。 一生一世只要她一人。可他却知道,她注定与他无缘…… 芳华抬手,怯怯的摸着她的发丝,莹莹烛火中的夜晚,他怀中的女子静静地靠在他胸口。她周身都透着汉白玉般的晶莹光滑,那如墨的青丝柔顺地低垂于胸前。就是这般清幽简单,却宛若天人,炫了他的眼睛。 他将东方晗雪的脑袋摁在胸前,气息,始终是慌乱的。心中轻叹着,宫主,我要如何地强大,才配站在你身边。 ………… 时值深夜,晚风呼啸,拍打着窗格不断乱撞。 “水……” 睡梦中的女子皱着眉头,不安分起来。 芳华本就未睡,闻言,他睁开了眼,半坐起身,抬头望着床头眉头深蹙的人,道:“宫主你先躺会,我去取来。” 他大步来到桌前,倒上一杯清水,刚要给女子送去,却恍然想起了什么停了下来。 他握着茶杯的手紧了又紧,目光不经意瞥过窗外摇晃的树影,想起了今日影卫上报的话,最终旋过身,从袖中掏出了药瓶。 拔开瓶塞的声音,显得清脆细致,他将药瓶凑近茶杯,手上刚一抖,便听身后传来一阵模糊之音,“你在做什么?” 话语邪魅,透着暗夜中令人蛊惑的阴柔。 芳华一惊,眼见白色的粉末融化在茶水中,点滴不剩,他不着痕迹的将药瓶塞回袖中,转过身,静静上前,“宫主说渴了,我去给宫主倒上杯茶。” 坐到床沿,芳华将茶盏凑至东方晗雪薄唇前,“有些凉,要不要让小二再送一壶过来?” 东方晗雪低头瞅了一眼,最终放心地摇下头,芳华见状,将杯沿压上女子的唇间,眼看着她饮下,清澈的瞳仁中闪过复杂难安。 将空置的茶杯放回原处,他静静地服侍着东方晗雪躺下,直到这时,他整个手掌心还是冰凉的。 待确定东方晗雪睡下后,他才悄然起身穿戴好衣袍。 他微微转身,却见床上的人拧着秀眉,面若桃花,可遮盖不住的疲倦却令人心生疼惜。到底还是舍不得就这样离开,他又退回床前,手掌拨开她额前的秀发,露出一张巴掌大的小脸,芳华想要抽回手,却不想,东方晗雪冰冷的面颊好不容易汲取道暖意,竟一下靠了过来。柔若无骨的身子栽入他怀中,脸颊舒适的在他掌心轻蹭了几下。 那么细微的动作,让芳华一惊,甚至,有些无所适从。 心头涟漪荡漾,他单手轻轻放下她的脑袋,手指在她脸颊处不舍的徘徊,流连良久后才不舍地放开。 房门,被无声无息的打开,冷风自衣袖内穿过,丝丝冷意入骨。 干净的衣角随着男子的动作而拖沓在地上,白皙的衣摆沾上了门前的雪迹,一下便渗入。 他毫不犹豫地合了门,终究未在回看一眼…… 香炉中幽香袅袅,一室的清香, 榻前暖炉中的暖意渐歇,温暖正悄悄弥散。 听着几不可查的脚步声渐行渐远,东方晗雪倏然睁眼,在望向那扇紧紧闭合的紫檀大门时,脸色越发阴霾。 ………… ps: 芳华是绝对不会背叛小雪滴,大家可以猜猜芳华究竟要干什么呢?(>^w^<) 157【回来】 东方晗雪背脊缓缓的挺直了,她抬头看着窗外洒进来的月华,冷冷地哼了一声。 拳头骤然握紧,她眼中闪过一丝锐利,依芳华的性子,若真有什么事也不会瞒着自己,那他……究竟要干什么? 方才,就在芳华将药粉洒进茶盏中时,她便已经知道,他有什么事瞒着自己。而当时他将茶递过来的那一瞬,她却发现他的手都是冷的,从他今晚种种反应来看,他却像是背着她去办什么事。 她本已经准备对他卸下所有防备,一丝一毫,都不打算再保留,可谁知…… 东方晗雪的心头却像是压着一座山,每每喘息一口,就疼的揪紧。 举目而望,在这客栈中,一寸一息都是她熟悉的气息,她微眯上眼睛,双腿缓缓盘起,静靠在他方才坐过了一侧。余温尚在,却怎么都温暖不了此时的心。 听着脚步挪移的声音渐行渐远,最后什么声音都没有再传来。 东方晗雪骤然翻身而起,一把拾了搭在藤木架上的衣服,不多时,便已经穿戴完毕。 脚步,朝着门口走去, ‘吱呀’一声,门扉缓缓开启,而周遭的空气,仿佛冷了许多,先前的温暖全部被驱逐的干干净净。 屏息,她双手徒然用力,拉开大门后,头也不回的走出去。 晚风犀利,她身子一跃,出了屋,在店家后院抢了一匹马,朝着青岚城外纵马加鞭而去。 火红的光芒瞬间在掌心凝聚,东方晗雪扬起手,看着灼热的红焰骤然向夜空燃去,东方晗雪凝眸望着天际那抹淡青色的光焰,唇角勾勒出一抹极淡的笑。若不是当初也在芳华身上下了追风香,是不是现在自己便寻不到他了? 快马加鞭,一路出了城,朝着芳华远走的方向而去。 夜晚,寒冬的风一阵阵的吹过,冷的让人缩起了头,郊外的树林中,更是风声阵阵,这天还真是越来越寒了。 ………… 郊外,林芝已等候多时。见一抹白色身影策马而来,赶忙起身相迎,芳华跨在骏马上的身子微微倾下。“确定没被人发现行踪?” 林芝静默点了下头,自暗处牵出藏好的马匹,一用力,整个人已经跃上马背。 “走吧。” 芳华率先策马而去,马鞭肆意。身下骏马犹如离弦之箭向前冲去,他们必须马上离开,说不定,宫主随后便会追来。 芳华抿着唇冷冷地凝着前路,寂静的夜空中,只有马蹄狂乱的踩踏声。细小的枝条不断抽打在脸上,他并不闪躲,完全忘记了疼痛。 月色当空。林芝扬起马鞭指向前方,“出了这,再走一段路便能到地宫入口。” 芳华随着汐奚随着他的视线望去,刚要出声,却听身后却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他抬眸向前看去。前方,便是万丈悬崖。其上,只有一架年久失修的破旧木板桥,两端只连接着两根极细的绳索,而桥面上多处的桥板已经缺失,整座桥看上去危险重重,而一旦失足,极有可能坠下悬崖,万劫不复。 “芳华——” 迟疑间,身后却传来一道女音,淡漠冷冽,却又充满了勃然怒意,墨黑的眸子在夜风中渐渐冷凝,凸显阴戾。 “冲过去!”芳华头也不回,两手紧紧握着马缰,十指因紧张而用力攥紧缰绳,捏的手心发红。如今,他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被东方晗雪追上! 马蹄前仰,意识到前方危机,就连马都不肯上前。 东方晗雪策马追来,紧随降至的杀气让芳华一个寒战,他双腿夹起马肚,“驾——” 马儿嘶鸣,来来回回的前蹄却如何都不肯迈出去,寒风吹过,那策马而来的红衣女子似乎已快跃至眼前。芳华想也不想的自袖中掏出短匕,手起刀落,尖寒的刀身没入马肚,随后他忙扬起马鞭啪一声,将畏缩的骏马送向前。 “哗啦,哗啦——” 身后,残缺的木板因为巨大的冲力而纷纷落入山谷,万丈深渊,隔了良久,也不见回声传来。 芳华双手抓紧马缰,脸上满是冷汗,双眸向下瞅一眼,整个人如坠云端,浑身一震。 “给我停下!”东方晗雪策马追去,红色的大氅犹被寒风鼓得向两侧撑开,上头,金线绣制的鸾凰栩栩如生,振翅翱翔。 芳华再次夹紧马肚,眼见即将上岸,却不料马蹄竟一下踩在了空缺的桥栏上,陡然下沉的力道让他来不及反应,整个人朝着深渊跌去。 东方晗雪大惊,双手急忙勒住马缰,心头剧痛。 “小心!”林芝右手扣住栏杆,长臂一捞将他牢牢拽进自己怀里,他提起内力,足尖乘机一蹬,凌空而起的身形险然落于陡峭的山路上。 芳华忙稳住身形,脸上苍白无血色,脚步落定后,回头望向身后的万丈深渊,一时竟难以动弹。 他就这么迫不及待地离开,甚至连命都不顾了?! 东方晗雪冷冷眯眼,拽住马缰的五指用力紧收,蛰伏在手中的长鞭呼啸而出,芳华见状,大步来到断崖边,冷声喝道:“别过来!” 东方晗雪生生勒住马缰,突来的阻力,让骏马突然失力,将她手掌本就有伤,加之方才用力过猛,此时更是鲜血直流,她使力攥住马缰,狠狠向后一拽,这才将马身稳住,没让自己掉落下去。 见东方晗雪安然无恙地停在了对岸,芳华这才暗松一口气,随后,他一手从林芝手中抽出长剑,欲要将桥绳砍断。 “芳华!”眼见他这般绝情,原先存有希翼的眸子瞬时黯淡,她强忍住满腔怒意,声音极力平和,“回来。” 芳华将长剑高举过头顶,回去?他还回得去么?顿时面色凄然,苦苦一笑。 “只要你回来,我权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东方晗雪站在悬崖边上,火红的裘袄闪耀着似火的色彩,她的身影一半投射在崖底,单手伸出,放下最后底线。 芳华目光凄哀,握着剑的十指战栗不已,他是多么想走过去,紧紧握着她的手,可是……他却不能。 “你说过,”东方晗雪厉声质问着,他那庄重认真的神情,历历在目,“你说过,你不会离开!你说会一直陪着我,永不离弃!” ‘只要宫主不赶我,我便一直呆在宫主身边……’ 余音不断盘旋在自己脑中,芳华面露痛苦,复杂的神色在脸上矛盾呈现,他用力摇了摇头,像要将东方晗雪的逼问甩开,可如今他却回不了头了,他必须先一步到那个地方! “呵……”东方晗雪轻哼,冷笑,寒凉的尾音在她嘴中拉长,变为一串讽刺,“想不到你竟是如此履行诺言的!” 芳华扣紧了十指,双目紧闭,额上冒出涔涔冷汗,他不是想失言,只是他这么做是为了践行一个更沉重的承诺! “宫主!”林芝的声音惊呼出口。 芳华慌忙睁眼,只见东方晗雪手指紧紧攥紧了缰绳,身跨骏马正想冲过断桥,他脑中一片空白,完全忘了反应,等到回神时,自己竟已挥刀而下,砍断了桥绳。那座断桥像是断了线的纸鸢般朝着山崖坠去,原先捆绑在一起的陈木因绳索的断裂而纷纷挣脱出来,一声爆裂,破损的桥面砸上残垣断壁,木屑悉数飞散,只留下几根拴在断崖上的绳索,来来回回,犹如一缕孤魂。 滚滚尘埃霁散,只听一声马鸣,接着响起一大声水响,枣红大马挣扎了数下便沉入了水底。 芳华抖着手,抬起了眼,望向对面。 只见一抹红色身影只手扣住了峭壁上的岩石,整个身子已坠向悬崖。 芳华一颗心悬到了嗓子眼,完全惊怔于自己方才的动作,他一瞬不瞬地望着她,只见她一甩手中的马鞭,一下勾住了崖顶,猛一用力,翻身一跃,稳稳地落在了悬崖边上。 方才他挥剑的动作,是如此决绝,刚才若不是她方才反应快,如今也只怕已是粉身碎骨。冰冷的雪花零落在对视间,和着冷风,飘到了脚边,东方晗雪瞳眸朦胧,胸腔处压抑的窒闷,她一直以为,他不会背叛,却不曾料想他会是这么对待她! ‘有时候我们以为念念不忘的事情,就在我们念念不忘的过程,被我们遗忘了。我不想像其他人那样因为一个名字、一个身份而遗忘了自己,抛弃了自己过去的一切。’当初就是这一番话,让她对他另眼相待。 ‘只要宫主不赶我,我便一直呆在宫主身边……’ 说这话时,也才不过数个时辰,如今她身边那还有他的影子? 而现在回想起那话竟是这那般的讽刺,可她,却偏偏相信了,东方晗雪不由倒退了一大步,身边冷风呼啸而过,吹得她心都凉透了,她双手无力垂落在身侧,险些瘫倒下去。 芳华焦心地睨着她,这样的宫主,却是他从未见过的! “走吧。”林芝见芳华眉目不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的时候不多了。”地宫入口只在今夜开启,若是错过了…… 芳华收回视线,脚步趔趄了下,随着林芝向前走去,转身,只留下一个背影默然。 “你以为只有这一条路通往地宫么?”东方晗雪大吼出声,响彻山谷,望着芳华逐渐远去的身影,手掌紧握,眼露愤怒。 他真以为,她真的毫不知情么?相处了这么久,她又怎会不知他的心思? 158【血色暗夜】 闻言,芳华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他脸色煞白,转头看东方晗雪, 据他所知,通往地宫的路仅有一条,哪里有第二条路?况且,如今这唯一一条路方才也被他给毁了,那……她又如何过去? “你不相信?”东方晗雪见他犹豫,冷冷一笑,“我今次既然能找到这来,自然也是做了两手的准备,不然就如你方才所做,我岂不是要等在那里干瞪眼?地宫我是一定回去的,所以你最好呆在那别动,不然也别怪我翻脸无情!” 芳华手指紧握,语气没有一丝犹豫,“走吧。 ”说完,头也不回地带着林芝转身而去。 东方晗雪眼眸冰彻剔透,目光始终落在芳华远去的方向,她运足内力,大声喝道:“既决定如此,那你就不要后悔!” 脚步渐行渐远,芳华形同枯木,他忍不住想向后张望,却被林芝单手止住,“别想了,快走吧,为避免宫主再次追上我们,现在还是快些赶到地宫为妙!” 断崖边上,一袭火红的狐裘裹在东方晗雪身上,宛如绽放的红莲,她睨着脚下的万丈深渊,缓缓退后一步,冰封的眸子落在远处的一点上,冷冷地一眯。 ………… 雪落苍山,碧空寂寥,绵延千里的山峦弥漫着萧瑟蛮荒,漫天飞舞的大雪在山洞的四周落了一层又一层,洞窟石堆砌的丈高断崖在百年风雨的侵蚀中透露着远的沧桑。 忽然,七彩斑斓的光影将漫天飞雪平息,整个墨蓝色的天际在如梦靥的彩影中流转着诡异的暗冷,不禁令众人惶恐瑟缩。 芳华走到一片被白雪淹没的空地中,自怀中掏出一块通透的玉佩,静静地放在了地面的一处凹槽处,轻轻一旋。 林芝静静地凝着他,璃纹玉佩是开启地宫入口的钥匙,而他今晚之所以会强留在东方晗雪房里,就是想把这玉佩给盗出来。 芳华微微抬眸,将璃纹玉佩放入自己的掌心,将指尖的鲜血滴落在碧色的璧玉上,在寒雾中一点点的拓开猩红…… 一声轰然声响后,只见那块碧色的璧玉散发出两道奇异的色彩,妖娆的异绿,蛊惑的烈红。盘绕交错成一团刺目的灵光,将所有的飞雪瞬间吞没,狂风在这一刻骤然奏响。迷乱眼前的视线。 震动的轰鸣声令石洞都在震动,就在此刻,满地的飞雪竟然行成了一个巨大的白色旋涡,幽冷的冷冽从旋涡中匍匐四射,仿佛是开阖的地域。正在张着血盆大口等待着灵魂的陨落。 巨大的漩涡在不断的蔓延,洞口的裂纹以极致的速度伸展,二人都震惊的看着眼前的异象,双腿根本无法挪移,似是被禁锢在此地,无法挣脱! 片刻后。旋涡内白雾弥散,不由令人眼前一亮! 举目望去,只见洞口幽幽地直通远处。流转着某种未知神秘的气息,像是一座被风雪镌刻的千年古墓,在这一刻再次重开! 芳华腕一翻,收起玉佩,直至光芒散去。冰雪凝固,大地的震动才得以平息。 “这便是……地……地宫的所在了?”林芝怔怔的看着如同深渊一般的黑洞。惊叹的已经语无伦次。 “正是。”芳华点头,淡淡一笑。 他看了一下天色,墨黑的天际泛出一丝苍白,却依旧宁静安谧,似乎就要天亮了。 并未多说什么,他闪身进入洞窟,白色的身影慢慢被沉闷的漆黑包裹,林芝顿了顿,随即也旋身而入,跟着他一齐的走入这片黑色的洞穴。 昏黑的地宫刺骨冰寒,湿粘的潮气阴冷骇然,芳华燃起的火折一个个被点亮,慢慢映射着四周石壁的图景。 窟壁上隐隐约约闪现着奇异的文字,根本让人无法辨认,八卦五行印刻四周,星罗幻象密密麻麻的在文字中穿插,斗转飞扬的异文吐出神秘的气息,仿佛是睁着狰狞的双眼,窥探人内心最深层的隐秘。 芳华侧过头,看着沉寂的甬道,轻声吩咐道:“等下进入地宫深处,定然是机关密布,守卫层层,三个时辰,我给你争取三个时辰的时间,你一定在这时间内将司马文浩给我救出来。” “那你呢……”林芝看着他的眼睛,不放心。 “就找我说的办!”芳华微笑道,“我们二人一起行动反而容易露了行迹……你便去救人,我之后自会去找你的。” “我先走了,”望望前路,芳华笑道:“若是被发现了反倒不好,你且按我们说好的来办,不要有什么不安异常之处。” “好,”林芝点点头,“那你自己小心些!” 芳华举步向内行去,将至地宫入口,他缓缓停住脚步。 并未回身,抬头看着石壁上打出的浅淡人影,他轻声道:“林芝。” 林芝立于他身后,应了一声。 “如果……三个时辰后,我还未走出来的话,你……就不必等着了。” 林芝默然,顿了顿,仰头冲着芳华的背影坚定地回了一声,“好!” ………… 东方晗雪躲过地宫内密布的机关,一下拐入地宫长廊之中,内里凄冷,阴风阵阵,她伸手一弹,一线红色光芒飞射,嵌在石壁内的灯盏瞬间点燃,在暗中有节奏的摇晃着,那悠悠摇摆的姿态,令人看着有些发窒,空气中有种憋闷的沉静。 安静的厅堂内,一簇火堆将熄未熄,来来回回的侍卫巡视了两三趟,东方晗雪隐在暗处,倏然抬手,一把捂住来人的嘴巴,双手一错,那人立马闭了眼,将人拖到墙壁后,不多时便换好衣服走了出来。身后,万俟轩亦同样换好衣服走了出来, 她看了万俟轩一眼,点点头,随后握着苍冥剑走了出去。万俟轩大步走过去,拽住东方晗雪的手,把她护在了身后,东方晗雪不由失笑,摇头道:“我又不是纸扎的,你不必这么小心。” “这地宫不比他处,看起来没什么问题,但却是机关密布,还是当心些为好。”万俟轩摇头,“你就呆在我身后。” 东方晗雪点了点头,向前望去,“走吧。” 今晚若不是芳华的反常举动,她也不会贸然赶来地宫,而此次的行动本就事出突然,所以她并未通知万俟,却不想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未能瞒过他,等她出现在地宫的时候,他已经抱着臂靠在入口处等候多时了。 东方晗雪将手拢在袖子中,仰头看着前面昏暗中高大的人影,一时竟感到无比心安。 “有刺客!” 身后突然有人大喝一声,显然是发现了她们藏在墙角的尸体。 这一声呼喊顿时唤来了驻扎在各处的士兵,响声四下想起。 东方晗雪没想到地宫内的守卫竟如此警醒,只低了头,随万俟轩快步向前走去。 “前面那两个,你们要去那里!”有人又大喊一声。 东方晗雪身子顿了顿,并未回头。 顷刻间殿内火把亮起,守卫们快速武装,一人大喊,“转过头来!”接着那人急行数步,举着刀走至东方晗雪身边,长剑就要架上她的脖子。 避无可避, 东方晗雪眸子一寒,知道今次是躲不过了, 忽然乎腕一转,腰间的短匕脱手飞了出去。 飞刀带着闪闪寒厉的光芒袭向来人,端的是奇快无比。 来人顿时大惊,见她手里没有佩剑.就没将东方晗雪放在眼里.如今后知后觉.可是已经晚了。 只听,嗤,的一声刀剑割破*的声响,正中心口。 “抓住他们!”一人大喊一声,似是将领,“给我上!” 刹那之间,只见一片剑幕纵横,剑气激荡, 乒,只听一声闷响,那前排数个守卫脸色瞬间血红,嘴角一丝血液流出,东方晗雪一剑砍翻身旁一人,借力一个飞纵就朝后跃去。而就在这个时,另一守卫手中长刀一挥,堪堪地朝她临空的身形击去。 眼见身形要撞到那大刀之上,东方晗雪脚下一勾,手中长剑一剑砍上那大刀,一个借力双腿临空就朝那人面门踢去。 身形一落地,东方晗雪粘之既走,不做一丝停留的剑花连挽,刹时,只见剑影翻飞,那腾挪的身姿在一地血色中,纵横出铁血的色彩。利落,而毫不留情。 东方晗雪一剑横空,剑尖直击来人颈项,同一时间斜身一掌印上身后身后之人的胸膛,那翩舞的脚尖夹杂着雷霆之威,临空踢向攻来的守卫,以一敌众,同时出手。 快,狠,准,没有一丝多余的招式,出手就是攻敌之必杀,非千锤百炼,而不得其势。 万俟轩也不含糊,一脚踢在来人身上,借力身体飞速的后仰,腰身完全的朝后倒了下去,脚下一点,身子擦着地面斜斜朝前疾飞。 长剑横空,快若闪电刺出,瞬间血色迸裂,红艳的血从众守卫的颈项上射出,溅了他一身。 人,越来越少。 血,越来越浓 那浓重的血腥气,直扑面鼻,在火把的照耀下,把这一方土地渲染成了无边无际的黑红之色。 万俟轩一剑刺入一人的胸腹,血花飞溅中,最后一人也倒了下去。 他冷眼睨着地上的尸体,冷冷地收了剑,“走吧!” 159【黑袍人】 深吸了一口气,东方晗雪抬起头,这地宫内守卫重重,而现在他们已经暴露了行踪,若是再找不到人,只怕连脱身都成了问题,她心绪辅定,眼光就直直对上了抬头望过来的万俟轩,她见此唇角一勾,扬眉看着他:“解决了这些人,只怕后面的大部队就快来了。 ” 万俟轩沉默了片刻,道:“不管后面又多少人,只要有我在,我就不会让你受伤!” 虽然前途未卜,但东方晗雪听言仍是高高的挑起了嘴角,无声无息的轻笑起来,“我信你。” 两人悄无声息的避开两侧巡逻的人,他们沿着甬道缓缓而行,不多时便寻到了关押犯人的地牢。 双眸扫过地牢前的铁门锁印,东方晗雪深深的皱了一下眉头,眉眼微微动了动,随即撑起身体,猫着腰,转身就朝后门的方位摸去。 而一直注视着她的万俟轩,却没有放过她脸上些微的情绪波动,此时见她不再躲藏,反而朝后方人影灿动的地方走去,眸子动一动,继而一句话不说撑起身体紧跟其后,她既然这么做自然有她的想法,那他便跟着好了。 ………… 地牢深处,四周黑漆漆一片,隐隐传来人声或夹杂着犯人铁链晃动的声音。 此时正值地牢守卫换值的当际,而这也是这森严部署的唯一差漏。 东方晗雪扫了人影攒动的地牢的侍卫队一眼,瞬时闪身而下,委身钻进人群,落地时还不忘压低了帽檐。 一直跟着她的万俟轩见此等场景,立刻就明白过来,当下嘴角微微的一扬,淡笑着靠近东方晗雪落下。也混进了人群。 “都给我打起精神来!”两人装好不一刻,皮靴声伴随着冷喝声响起,暗道中顿时亮了起来,一个一身棕袍皮革满脸横肉的看守走了进来,横眉冷竖,凶神恶煞的。 守卫们听言都牢牢地定在了当场,垂了头一动也不敢动,东方晗雪与万俟轩见此也极配合的静静立着。 “今晚有刺客闯入,你们都给我注意着些,若是放跑了一人。刘爷我定不轻饶!”刘全见众人站好,冷冷的喝了一声,转身就朝地牢内外走去。身后众人一言不发的跟上。 东方晗雪冷冷一笑,想不到这么快消息就传到了这里,看来她们要赶快行动了,不然等到地宫封锁后,想走更是难上加难了! 从地牢内走入。沿途浓厚的腐烂味道渐渐弥漫开来,耳边隐隐约约有些微的镣铐碰撞的声音传来。 东方晗雪眼角扫了一眼情景,一声不吭的尾随着这群守卫往前走。 万俟轩跟在东方晗雪身后,也明白她意图为何,步步紧随的跟了上来。 咔嚓一声,落锁声传来。走在前面的牢头一把打开了门上的铁锁,众人有条不紊地依次走入。 东方晗雪跟着前面的兵士朝内里的监牢走去,神态很平静。此刻正慢慢调息着内力,恢复着体力,酝酿着接下来的伏击。 走了一会,却暗暗称奇。 表面平平无奇就一监牢,深入内里才发现别有洞天。 越往里。地道便越宽,不似入口处那样的狭窄。而且越靠近内室,地形便越奇错,每隔数米,便会出现一个交错的十字通道,而每一条路尽头,都会暗连着其他小路,而对于第一次闯入的人来说,无异于一个巨大的迷宫,只要进来了,便很难走出去。显然这是防止囚犯私逃,或是他人劫囚所用,看来,这地宫主人倒是用心良苦! 曲曲折折走了约莫半盏茶时间,不多时,东方晗雪与万俟轩已经进入到了关押重要囚犯的监牢的所在。 东方晗雪抬眼迅速的扫了一眼眼前的场景,见所站之地乃是一空旷的平地,约莫有五丈宽,十丈长,而正中却早已经没有了原色,黑红相间,斑斑点点,散发着浓重的血腥味道。 而在这场地两边乃是被挖空了的囚室,在囚室前,一排排的竖立着铁栏,在那一间一间隔开的牢房里,住着三三两两的囚犯。 久久不见来人的一众犯人,此时见有一大批人员到来,不由一个个都兴奋起来,聚集在铁栏前目光扭曲而邪恶的瞪着东方晗雪等一群人,不怀好意的尖叫声和故意发出的呼吼此起彼伏,就连被打残了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犯人,此时也斜起眼看着他们,那眼中还含着神经质的嘿嘿冷笑。 东方晗雪见此眼中闪过一丝厌恶,眉间紧紧一皱,脸上的冷意一瞬间生起却又快速的泯灭,面无表情的朝前走。 刘全听得心生烦闷,手中长鞭一甩,‘啪’地一声甩到了地上,怒道:“吼什么吼,再吼,信不信老子割了你们的舌头!” 霎时,四周变得空寂一片,无数的囚犯就那么冷冷的注视着他们,再没有兴奋的大叫,只有冰冷的眼神,像蛇一般紧紧的跟随着,却比方才的嚣张更让人透不过气来。 刘全冷冷一哼,轻蔑地环扫了一周,随即带着一众人向前走去。 而东方晗雪低垂着头,双眼却在快速的扫视四周的环境, 在走过一个拐角后,东方晗雪依旧四下里扫了一眼,眼光无意识的扫过拐角冰冷的牢室时,她陡然一怔,已经移开的眼光迅速收回,定定的朝那拐角的牢室里看去。 监牢里的男人躺在地上,曲起膝盖坐着,并没看来人,此时垂着头的男人,好似感受到目光的审视,唰的一下抬起头来,直直对上了东方晗雪的眼。 两人同时一震,那黑发男子面上一瞬间闪过难以置信的神色,整个身体微微的一颤后,神色立刻恢复成刚才的漠然,移开目光,面无表情的把头靠在身后的墙壁上。 同一时候,东方晗雪的眼光也已经移开,扫着牢笼朝前看去,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仿若刚才那一眼的异常并不存在,继续朝前走着。 又走了两步,那一直走在最前面的一面容冷酷的守卫长,一步站定在通道中间停了下来,冷冷的转过头来看着停下的东方晗雪等人:“等下你们好好将犯人看住,不许出一丝差错!”一挥手,众人整齐排开,为他让了一条通道出来,然而未等他转身离开,地牢处却传来阵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不多时一人已经领着数名红袍人闪身而入。 刘全抬头一看,微微皱眉,随即换上一副笑脸迎了上去,“大长老,什么风把您吹来了?外面的刺客可有擒住了?” 谁知那人闻所未闻般径直向前走去,显然是没将他放在眼里。 刘全捏了捏拳头,愤恨地看向黑袍人,心内不由暗骂,仗着自己是长老就了不起么,若不是主人吩咐过,他也不会如此忌惮他这个鬼面人!而他凭借主人对他的宠信就能看不起人了么?他早晚有有一天会把他给拉下台! 刘全满脸含笑地迎了上去,“方才,我已经带人巡查过了,这牢里安全的很,连只蚊子都进不来,更遑论刺客了。”他哈哈一笑,“再说就算那二人进到了这里,我也定然叫他们有去无回!” 那大长老冷冷一笑,“有心思在这说大话,倒不如加紧人手编排着,若真出了什么问题,你十个脑袋也不够掉的!” 刘全被人当众拂了面子,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他暗暗咬紧了牙齿,手指攥的咯咯直响,若是有一日他落到他手里,可别怪他手下无情! 东方晗雪也不由好奇起来,她抬眼仔细打量来人,只见此人身高大,穿着一身黑色的古怪衣物,类似一条大斗篷,斗篷上用黑灰的丝线,绣着古怪的花纹。这人一头头发是红黑色的,类似于干涸的血色,东方晗雪微微皱眉,这样的头发颜色还是第一次看到,不知是天生这样,还是故意弄成这个颜色的。再看这人的脸,只见他带戴一张黑色的面具。是一个古怪的鬼面。 她这一年来也算是见过不少怪人,但是这种古怪的面具,她实在是头一回见到。 就见那面具的上半张脸,是人脸,双眉微皱,凤目圆睁,看起来凶悍异常,而下半张脸,则是半只麒麟,嘴巴大大地咧开,两只巨大的牙齿露在外面,一直勾到下巴上。她记得有一种甘陕一带常戴的巫傩面具,但是风格远没有这个诡异。那人唯一暴露在外面的,只有双手和双耳。 留神看了看他的双耳,只见他耳朵上带着两个黑色的耳坠……看身材,这应该是个男人,但是男人戴着两个耳坠,叫人觉得很怪异。细看那两个耳坠,是由三颗黑色的圆形乌木珠子串成的,下端一小截黑色的绳头,那三颗乌木珠子——被雕成了骷髅的形状。 只见那人分人流而来,扫了眼昏黄的壁火,随后又缓缓转过头来,跟东方晗雪对视。 东方晗雪看了他一眼,心中一惊……此人面具上眼睛的部位留下了两个空洞,里头的眼珠子,竟然是跟头发一样的血红色。而东方晗雪暗暗吃惊的表情,让那人看到了,那人眼眸一眯,邪邪一笑。 她心绪渐宁,忽而想起那日在客栈见到的那几个红衣女子,想到这地宫里的众人都是异于汉人的异族人,而此时倒觉自己少见多怪了,由那狱卒头子对他的态度看来,可见长老在地宫里身份特殊,不然也不至于令他畏惧至此了。 160【又入狼窝】 黑袍男子冰冷的目光中夹杂着嗜血的气息,继而嘴角缓缓勾勒起一抹兴奋的铁血笑容,他望着东方晗雪,冷冷一笑,随即转头朝刘全道:“不知刘爷手里何时多了这么个新人?看着可面生得紧!” 刘全睨了东方晗雪一眼,搓了搓手,笑道:“呵呵……这人才来不久,有许多东西都不懂,若是冲撞了大长老,还请大长老见谅。 ”这个人怎能说是陌生,简直就是可疑!但在这个节骨眼上若是让人发现在他这里出了纰漏,却也是自寻死路。而这人看着就面生,保不齐便是个麻烦,但此时他却不得不将这事压下,待将眼前这尊大佛送走后,他自会查清这人的身份,但此时他却也不愿落个把柄在那人手里! 黑袍人眼中冷血的光芒一闪,唇角一勾:“是么?” “这是自然,我手里调教出来的人,还能出什么差错不成?”刘全赔笑。 黑袍人伸手一指,随即在刘全身旁整编的队伍中点出一个人来,“你与他来过过手,若是打不过,那也不必活了。” 那守卫闻言一惊,大长老说话从来说一不二,若自己真输了,那也定然是必死无疑。东方晗雪也是一愣,这黑衣人只一眼便能认出自己并非地宫中人,看样也有些能耐!心中不免警醒了几分。 然而不过眨眼之间,他身旁的守卫便向她冲来,手指成爪快若闪电,也不论她是不是地宫之人,上手就出杀招。 东方晗雪低垂的眼中冷芒一闪,并不退避,反而一伸手,五指就朝那抓来的爪子迎去。既然无法继续假装,那她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而那守卫见着东方晗雪身子弱弱小小的,本没放在心上,心中本还暗暗窃喜,然而还未高兴太久,东方晗雪五指已经扣住了他的手指,纤细的五指一把扣住他一只手,手上一使劲抖手朝后就是一压,只听咔嚓一声轻响,那曲张的手指立刻就软了下来。五根指头扭曲的朝后歪斜着,耸拉在那手掌上。 “奶奶的。”那人霎时闷哼一声,瞬间变了色。然而到底在地宫里呆久了,见惯了这种场面,也形成了铁血的性子,他并未尖叫,随后一拳头就朝东方晗雪腹部击来。 一声冷哼。东方晗雪狠狠抓住那被她拗断五指的爪子往前一带,另一手手快如电的一把抓住那攻击过来的拳头,膝盖一曲,一下就朝那被拽过来的守卫腹部顶去。 只听一声闷哼,那守卫一下就软了下去,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东方晗雪眸子一闪。一把扔开软下的守卫,转头面无表情的看着看见如此场景,眼中闪着嗜血冷光走过来的黑袍人。 “倒是够劲。”冷冷的两个字扔下。他又随手直向立在一旁的其余几个人,道:“你们接着上!” 此时的东方晗雪的动作反而勾起了他的兴趣,而他也要看看这个看似羸弱的年轻守卫究竟是何身手! 一声令下后,他身旁立着的其余守卫了也合身朝东方晗雪扑来,拳脚带风。均都不是弱手。 东方晗雪冷冷的笑容一闪,以手做刀就迎了上去。霎时之间你来我往,拳脚飞扬。 守卫们出得是杀招,而东方晗雪下手也极不容情,片刻间,只见那一抹修长身躯腾挪在暗黑的地牢中,所过之处,只传来骨头的断裂声和激烈的碰撞声,再无其他任何多余的声音。 虽然对方此刻是以命相搏,但她却仍是游刃有余,招架起来全然不费力。 一个转身飞踢后,面前如塔一般粗壮的守卫,生生被东方晗雪一脚踢飞了起来,朝后重重的撞在墙壁上,发出咚的一声大响,紧接着传来一阵骨头碎裂的响起。 伴随着这一阵大响,东方晗雪手腕一横,反手就是一手刀朝身后攻过来的细高个守卫砍去,隐隐夹杂上了五分功力,耳这一手刀若是砍实,此人也断无生理。 她掌风劈空,眼看要砍上该人的颈项,却不料一细微的破空声突然传来,接着一道锐利的细风直击东方晗雪手腕。 东方晗雪双眼一沉,手腕一动朝下就是一沉,她避开那细微的指风,反肘朝着细高个守卫胸前就是一手肘。 砰的一声闷响中,细高个守卫一跤坐到在地,哇的喷出一大口鲜血。 然东方晗雪并未理会打伤的守卫,眉眼一厉,‘唰’地转头就朝对面看去,而方才那犀利的指风和力量,除了万俟轩也再没有别人。 立在人群最末的万俟轩骤然抬头,见东方晗雪满是愠怒的看过来,不由轻扬了扬眉,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微微摇了摇头。 东方晗雪把万俟轩的动作尽收在眼底,皱了皱眉后立刻明白过来,他这是示意她不要完全暴露自己的武功。 在此时还不能完全暴露出自己的实力,若是让那黑袍人察觉出什么来,那也定然惹人怀疑。这个道理她自然是明白,只是气不过方才那些守卫的冷血与残忍,对于他们周边的兄弟都能下如此毒手,这些人还真是无情到了一定境界,若是死了,也是死不足惜! 抬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她压抑下浮躁的心情,整个人恢复成古井无波,凡事应以大局为重,这点她还明白,虽然此刻恨不能将这些人一击毙命,但她还是不会拿万俟和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东方晗雪反手一手肘击趴下剩下的最后一个守卫,拍拍手,利落地弹了弹袍子上的浮灰。 万俟轩见她领会他的意思,双眼微微动了动,倏尔垂了头,再次隐没于人群之中。 “啪啪啪。”东方晗雪斜眼看去,只闻她身后方突然传来啪啪的鼓掌声,单调的鼓掌声响彻在寂静的牢房内,蓦然激起一地寒气。 “想不到刘爷手里还真是卧虎藏龙!”桀桀的声音响起,充满了阴森和冰寒。 东方晗雪听言抬眼斜了一眼身后狂妄邪佞的男人,壁灯阴寒的光线罩在他身上,更彰显了他身上的凌厉的气息。此时他正冷冷的看着她,脸上诡谲的面具,也变得更加狰狞。 刘全尴尬一笑,他何时有过如此出色的下属?他手底的人有几分功夫,他自是最清楚不过的,而方才自己身边最厉害的几个都被这人给撂倒了,自己也愈发料定了这人不是地宫之人,但奈他何此时也骑虎难下,若是承认了,那无异于给自己扣了个私通外人的罪过。 一擦额上的冷汗,他道:“大长老谬赞,”一瞥东方晗雪。眸中的冷厉一扫而过,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顿了顿,刘全道:“因为是新来的,所以平日里有些事也不太清楚。故而现在她也是由我随身带着。” 黑袍人目光自刘全身上一扫而过,随即落到东方晗雪身上,那涂着丹蔻的惨白手指缓缓抬起,一把攥住了东方晗雪的下巴,蓦然大力一攥,箍的人下巴生疼。“你叫什么名字?” 东方晗雪面无表情的扫了那人一眼,干脆双眼一闭,根本理都不理。 黑袍人见她理都不理他。不由双眼一眯,一股阴狠之气禀射而出,轻轻抿唇,却不再说话。 周围不动声色一直看着的刘全,见此沉静了一瞬间后。知道大长老可能是生气了,赶忙出来打圆场。“他平日不善言谈……” “我没有问你!”黑袍人冷冷地出声打断,转过眸来望着东方晗雪,“你叫什么?” 敢不回他话的人没有几个,而能让他出声问第二遍的人更是凤毛麟角,显然眼前这人引起了他的兴趣。 感受着他周身散发的冷意愈来愈浓,东方晗雪不由微微皱了皱眉,心念在快速的转动,脸也随着他的手腕被缓缓的抬了起来,而此时她也必须踮起脚尖方能稳住自己的身形。 面具下的暗红眼眸冷冷地望了她一眼,倏尔一把松了手,“刘爷手下这人莫不是个哑巴!”不然怎么敢触他的逆鳞?这人的胆子倒是够肥! 刘全攥了攥衣袖,浑身冷汗直冒,“咳……我这手下平时也不爱吭声。” 他眸子狠狠一缩, 是不爱吭声,还是目中无人? 冷笑一声,他一甩衣袍,挥袖间骤然转身,方行了两步,他侧首对刘全说道:“这人我要了!” 刘全此刻的笑容完全僵在了脸上,他也万万没想到大长老他竟会对她产生兴趣!而且这人明显就是今晚的刺客,而一旦事情败露,第一个遭殃的便是他!叫他如何放心把这样一人给交出去?他尴尬地张了张嘴,试图周旋:“现在他还不大懂规矩,不若等我调教好了再给大长老送去?” “不必了。”黑袍人面无表情的扫了刘全一眼,眉间一扬,随后径直朝前走去。 刘全见状,一把拽开东方晗雪的袖子,眼中闪过一丝狠戾,将她向前推搡了两下,寒声道:“既然大长老都吩咐了,还不快跟上去!”在东方晗雪走到他身旁时,他眼眸微眯,沉声说道:“你若敢耍什么花样,我可不会给你什么好果子吃!”随后他闪身让开一条道路,让东方晗雪走过。 几步上前,东方晗雪冷冷地看了走在前方的黑衣人一眼,眉间一丝神色都没有,大步就朝那黑袍男子方向走去。 在路过万俟轩身边的时候,见万俟那万年不变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慌张,她抬头缓缓的扫了他一眼,朝他微微点头,示意他不必担心,复低头快速朝前走去。 现在留万俟在这,她倒是放心,她自是信他有办法将司马文浩给救出去,而等自己一寻得机会便也会出去同他们会合。 161【轻薄】 出了地牢之后,东方晗雪随那人来到一间寝阁, 由这人方才的举动看来,这个大长老倒是个反复无常的性子,而自己跟在他身边倒是要提起心来小心应对着。 他唇角一抿,径直朝里走了进去,华丽的墨色长袍缓缓拖过深红交织金色的地毯,他走近大厅深处雕花木隔前的铜烛台。铜烛台上由上到下分出八支花托,每支上燃着一直蜡烛,在烛台前站了会儿,他抬起左手,涂着丹蔻的白皙手指拈起烛台上的铜钩子,漫不经心挑了挑最低处花托上的烛心。 东方晗雪紧跟在他身后,离他也不过几步远,此刻她面容竭力保持平静,然就在此时,守在外头的守卫突然将殿门阖上,苒动的烛火跳跃几下,遂而恢复静谧。 随着砰一声,东方晗雪心头大颤,看着男子慢慢转身,目光,在高大的身姿中睨视而来,东方晗雪不经意与之对上,然男子只是瞅一眼,继而漫不经心地抬了抬手。 一个冷面细目的宫女蓦然上前一把扣住东方晗雪的脉门,往她身上各处摸索,最终在其腰间拽出一柄长剑,恭恭敬敬地呈了上去:“禀长老,只有一把剑。” 这苍冥剑,为她两年前从一深山名匠手中购得的神品。以罕见的天山玄铁所铸,轻灵易控,柔韧有余。即使在无内力的人手中使用,也有极大杀伤力。只轻轻一碰,便会吹毛断发。所以她一直将它随身佩戴,不到万不得已时也不会轻易使用。 黑袍男子将苍冥剑握在手中,随意地挥出几抹剑花,冷芒直闪,随后便直直射向东方晗雪的腰间,痛得她弯下腰来。冷汗直冒。 “这剑用着不错。”他边说边径直走了开去,“暂时放在本长老这儿了。” 东方晗雪忍着痛,抱了抱拳,不卑不亢地说道:“大长老,这剑是卑职贴身之物,若是没了佩剑,属下又如何来保护您的安危?” “看来你还会说话。”男子冷冷一笑,“不过本长老的安危倒不必由你这种人来保护。至于这把剑,”他低头下手下一望,“我看上的东西。到没有让人的道理。你若想要,等我不要时可以捡回来就是了。” 东方晗雪怒极,他口气倒是狂妄的紧!不过她的东西倒还不至沦落他人之手。等他日她取回之后,也定然用此剑割下他的首级!不过此时也只能咬牙隐忍,还是勿要轻举妄动为好,不过她早晚都会把苍冥剑给夺回去的! 男子挥了挥袖子,洒身而坐:“说罢。你叫什么名字。”袖中一双白皙的手露了出来,轻轻侧击着桌面。 东方晗雪垂眸,“属下唤作韩雪。” “属下?怕是算不上!”今晚死了那么多的守卫,只怕她随便换身衣裳便能混进来,他冷笑,“你不是地宫中的人吧?”挑了挑眉眉。一双寒潭般的眼睛似要把人望穿。“今晚的刺客便是你吧,说罢,你是如何混进地宫的?” 东方晗雪心间骤然一凉。一瞬间的怔忡,想不到自己的身份早就被他拆穿了。 而男子只是轻勾薄唇,东方晗雪屏息,见他抬起了右手。藏在袖中的掌心紧攥起,却不想牵动了伤口。引来一阵撕裂的剧痛。 “你为何要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混进来?”男子举起大掌,东方晗雪强吞咽下慌乱。被他逼的目光直视向前。 男子嘴角轻点邪佞,而东方晗雪见他手腕僵硬,似乎并没有下一步动作,刚转过头去,便见他指尖在自己光洁的前额处一勾。 东方晗雪冷眼看着他,一手按着腰,血却从指间一点一点地渗了出来。刚才那一刀看似极轻,而实则却是使了力的,因而在她腰上划出一大条口子来,但她却并未喊疼,只忍着痛用大衣将伤口遮了起来。 他唇角微勾,“我倒是忘了,方才你似乎是受了伤的。”将手指举到东方晗雪眼前,上头,沾着一滴晶莹的冷汗。“要不要我找个奴婢替你包扎一下?” 东方晗雪薄唇轻轻开合:“不必了,多谢大长老关心。” 男子唇角含笑,俊脸微侧后说道,“你倒是有趣。” 东方晗雪眼睑压下,然男子的大掌已经缓缓抬了她的下颌,她却心生厌恶,不满地侧了头。 “抬起头来。”男子冷冷一哼,不得已,只得对上他的眼。 黑亮如墨,透彻的明眸却如水般纯净,男子原先的试探突然转为犀利,另一只手却缓缓抬起抚上了她的眼角。东方晗雪惊觉,想要回避,却已经来不及。她动也不动地杵在原地,浓密的睫毛在眼廓下打出一道很浅的暗影,忽然袭近的气息,更是让她下意识收回眸中锋芒。 男子忽而抿唇微笑,笑容带着令人捉摸不透的涵义,生生使人发憷。 东方晗雪嘴唇干裂,不经意抿了下,一双眼睛静若止水,男子的右手却落在她肩头,食指勾起后,慢慢顺着她身上的衣袍落下去。 东方晗雪贝齿轻咬,目光依旧平视,余光,却睬见他修长的手指已经划过自己第一颗盘扣。 他指尖的力度并不大,可那冰凉的手指却如蛇一般钻了进来,东方晗雪心神紧绷,浑身僵直,腰侧的刺痛袭来,疼得她心间一颤。 而男子依旧目不斜视地睇着东方晗雪,只见她饱满的前额,此时已是冷汗密布,而一张俏脸上更是布满了隐忍,不知为什么,在看到她露出这种表情时,他心中却是说不出的满意。 面具下的唇角弧度愈大,他食指微用力,而东方晗雪牙关紧咬,此时已经尝到自己嘴中泛出的血腥味,倏尔他将另一手放到她肩上,在猛地一个拉近后,整个大掌贴合在她胸前,不留一丝隙缝,东方晗雪顿时杏目圆睁。 “你是女子?”而握在她丰盈上的手却肆意逗留,他嘴角勾起一抹邪佞时,五指收拢,用力揉捏。 东方晗雪惊觉心间一凉,他那不带一丝温度的手,冻得她浑身一颤。 在身侧的小手紧攥成拳,聚起内力,此时,她唯有拼死,也好过如此受尽折磨! 而男子的睨着她苍白的小脸,掌心下的柔软让他墨黑的眸子渐沉,他喉间轻滚,凤目微眯下。 东方晗雪刚要拉下他的手,却觉胸口的力道在他放手时忽然散去,他往后退一步,她随之望去,正好望见他面具下微弯的眼角 不经意地挑了挑灯芯,霎时跳跃的灯火,将整座殿宇照射的犹如白昼般,男子坐回紫檀椅,边上,一名侍婢谄媚递上清茶。他目光落在东方晗雪身上并未收回,下巴点下,就着杯沿轻啜一口,眼中的兴味,更像是攫住猎物般,撕咬住后,很难放开。 那侍婢目光随着男子视线瞥过来,一看之下更是唯恐不及,赶忙退开。 “今后你就贴身伺候着吧”他不耐烦地朝着东方晗雪挥下手指,吩咐道:“等下带她去包扎一下,看着碍眼。” 男子单手搁在腿上,看着东方晗雪随着婢子走出殿外,黑袍下的五指倏然紧握,这么多年来,外头潜入地宫内的探子也不仅是那一个两个,但结果还不是有来无回,而他倒要看看,她是想要坐以待毙,还是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动手! 出去之后,东方晗雪却依旧冷汗涔涔,心中的不祥,竟比那伤口还要折磨人。 他之所以这么做,是要把他禁锢在身边,限制她的行动么? “这位……姑娘,你脸色好难看,”锦竹适时搀扶一把,让她靠向自己,“你没事吧?” 东方晗雪轻摆下头,“没事。” “大长老唤作什么名字?”东方晗雪声音压低,想起男子方才的动作,面色忽而染上一抹绯红,这人不但穿的邪魅,动作更是轻浮,想想心中更是一起,真真料想不到她竟然还有被人吃豆腐的一天!这仇,她定会报的! 锦竹托住东方晗雪的身子,小心翼翼地说道:“既然姑娘如此问,我也不好不答,但大长老的名讳在地宫里却是禁忌,除了主人,他人可是唤不得的,故而我也只说一次,姑娘可要记好了。”东方晗雪靠在她身上点了点头,而锦竹随后说道:“大长老他唤作司徒清尧,” “司徒清尧?”东方晗雪唇舌干燥,任由她搀扶,“原来他唤作司徒清尧!”她记下了! “你叫什么名字?”她这才注意到身旁的小丫鬟,望着她清秀小脸上浮起的一抹担忧,不由多了几分好感。锦竹温和一笑,开了口,“我叫做锦竹,你往后可以直接唤我的名字,抑或叫我小竹都成!” 锦竹忽而执起东方晗雪的双手,只感觉她手心冰凉,“怎么会这么冷?”她目露凝色,“我还是快些带姑娘回屋去吧。” “以后姑娘凡事也要当心着点。”她轻声嘱咐,大长老他平日里本就喜怒无常,如今看着东方晗雪又贴身侍候着,因而也不由替她抹了一把汗。 将她送至一间小院,东方晗雪让锦竹先行回去,她窝在榻上后并未立即躺下,而是缩到墙角,背对着月光解开衣襟。 一片血红,隐约可见其凝固的暗红色。 她自身旁药箱内取出一瓶伤药,双手轻用力后将瓶塞拔开,她菱唇紧抿,洒好药粉后,将伤口用布条缠上,所幸司徒清尧方才那一剑只刺伤皮肉,没伤及筋骨。东方晗雪靠着墙沿,月光透过窗棱落在她小脸上,看来以后同他也有的周旋了,冷笑褪去,在痛苦的睁目间,多了几许坚毅。 162【我陪你】 上完药,东方晗雪刚躺在床上,却忽而身形一僵,窗外的动静使得她竖起双耳,霎时提起戒备。 来人的脚步声很轻,高大的身影在火烛下被拉得极长,透过淡淡荧光,他静静地凝视着平躺于小榻之上的女子。鼻翼微动,不由蹙了眉。 东方晗雪掖在被下的双手紧攥而起,在他脚步靠近之时,右手迅速捞起置于榻上的寝衣,裹住身形。 “万俟?”在看清楚来人后,她诧异万分。 万俟轩缓步而来,一双冰冷的眸子攫住东方晗雪,他上前一步,目光驻在她面上,东方晗雪拢了拢襟口,起身故作轻松地提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水。 “怎么受伤了?”他声音醇厚,辨不清是担心还是斥责。 她杵立在原地,望着逼近的男子,两手下意识拢紧前襟,她目光沉了下,眉头细微拧起,”“你怎么知道?” “进来时便发现了。”刚刚他进屋时,见她极力掩饰着什么,而方才穿衣的一瞬,她身子也有略微的僵硬,于此便也判断出她受了伤。况且这满屋的药味儿也是骗不了人的! 视线落在她的身上,他语气沉了沉:“伤口可是在腰上?”睨着东方晗雪,密长的睫毛犹在脸上打下一小片阴影,看不出心绪,“可是那黑衣人伤的你?” “这只是皮外伤。”东方晗雪将散落在肩头的墨发披向一边,并不想继续这一话题,挑挑眉梢,她问:“司马文浩救出去了?” 万俟轩目光尖锐,并没有错过她眼里的躲闪,可这也并不代表他不会去找那人算账! 东方晗雪知道他此刻的心思,接着道:“既然人还没救出去。那你最好也不要轻举妄动。”毕竟现在是他司徒清尧的地盘,只要他招招手,自会有一万种办法来对付他们,而他们此时也唯有伺机而动方能全身而退。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她问。 沉了沉声,万俟轩道:“南宫他已在外头接应了,有他们在,不多时便会将文浩救出去。” 东方晗雪颔首,却不想南宫他们的动作倒是迅速,这次本是瞒着他们出得宫,若不是他及时赶来。只怕…… 顿了顿,东方晗雪道:“既然如此,那你便配合着他们将司马文浩救走。” 万俟轩蹙眉。“那你呢?”文浩那儿有南宫,他自是放心,但听她这意思,似是不愿同他们一同离开,“你不同我们一起离开?” “我还有事未办完。不出十日,我自会离开。”东方晗雪螓首,如今费了好大的力才寻得这样一次机会,她又怎能轻易放弃。 “为什么?”万俟轩慢慢皱起眉头,低头一瞥,却不见她贴身放在身旁的苍冥剑。“你的配剑呢?” 东方晗雪冷冷道:“放在床上了。” 万俟轩移向她淡然无波的面颊上,长眉一挑,目中微染起一抹怒色:“拿来我看看。” “……” 看着东方晗雪神情。他心中忽然一紧,目光再次落下,扫过她惨白的双唇。藏在袖中的双手,紧紧握成拳,他抿紧唇。忽怒声道:“我现在就替你拿回来!” “你想因为这件小事便毁了整个计划么?”东方晗雪一把拽住他的衣袖,“还是说。在你眼里,司马文浩的命竟抵不过这一把剑?” 万俟轩杵在原地,直到那声音完全消散,他才抬起头,眸中情绪翻涌,眼瞳微缩。 他又岂是那种不分轻重之人?只不过,他仅是看不得她受亏罢了! 那鬼面人如今不但夺了她的佩剑,竟让还出手伤了她,这让他又如何能忍受! 东方晗雪的手指缓缓移动,在摸到他手上因冷怒而暴起的青筋时,不由放柔了口气: “好了,你若是为了文浩好,便赶紧联系南宫他们,如今地宫已然戒严,若是再不动手,只怕会错失良机。” 凝了凝眉,万俟轩突然出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那你呢?将他人的安危处置都考虑完全了,你……可曾想过你自己?”而她可曾考虑过自身?可曾考虑过他们的感受? 而她可是忘了他的话,忘了他曾对她许下的承诺不成?有他这样一个大男人在身旁,又怎能让她贸然犯险? 他慢慢的转头,目光如水,拂过她苍白的唇角: “等文浩出去时你便同南宫他们一同离开,你想要的东西,我也会连同你的佩剑一齐拿回来!” “我若是不肯呢?” “那……我就将你打晕了带走!” 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东方晗雪道:“万俟!你以为这样我就会甘心同你回去么?”若论武力,她自是不及他,但是若是她认定的事情,却也是不会轻易更该的! 双目微阖,万俟轩的身体蓦然倾斜过来,长臂一支便将她揽入怀中,手臂霸道地横在她腰际,他沉声道:“那好,等将文浩安全送离后,我便留下来陪你。” 面对她的执拗,他也从来左右不了的。这个——他从一开始就懂,只是如今稍有不甘罢了。不过,既然她不肯离开,那……他就留下,而就算留下后要面对的是阿鼻地狱抑或是刀山火海,只要有她,他都会陪他一起闯下去! 东方晗雪睁着两眼,手又抽不回去,只能动也不动地窝在他胸前。 她抬头望着他,看着身前那人那垂至胸前的墨黑长发,而他光洁的下巴,此刻就抵在自己头顶,而冷凝的俊脸上,却是坚定异常,很难让人拒绝。 犹豫了片刻,东方晗雪道:“既然你不放心,那便留下吧!” ………… 这几日下来,她倒是摸清了司徒清尧的脾性,知道这人有个癖好——那便是每天不论什么时候都会进行一次药浴。 东方晗雪虽不知他何意日日如此,但却隐隐觉的这或许是发现他破绽的唯一机会。 半天然的温泉,原是岩石的池子内侧被镶上平滑的玉石。尽头处是大块翡翠雕刻而成的龙头,有清水冉冉,从龙嘴里流淌而下。左手边尽头处依然是石壁,上头缀有琉璃灯盏,而右手边则人工换成了巨大的山水屏风,画风飘逸,意境唯美。 那日司徒清尧将她调到身边后,东方晗雪便同锦竹分在了一处,因为她本身没什么架子,加之说话倒也亲和。因而这几日相处下来,锦竹到与她格外亲近,时不时的还会把她说听所知的一些东西都说与她听。 东方晗雪不禁失笑。因为可能连司徒清尧或许也未曾料想,也许就因为他这样一个不经意之举,才让她有机会探听到在外面得不到的内部消息! 东方晗雪半依在池水边上,衣袖半挽,搂着一小截莹白的手臂。 撩了撩池水。她状似漫不经心地说道:“锦竹,你说这药池有什么功用呢?”锦竹捧着白玉瓷碗走了过来,轻声一笑,道:“这药池倒是别有妙用,据说有活血通络,润肤生肌。增长功力之效呢!” 东方晗雪接过她手里的瓷碗,伸手执起碗内的不知名粉末便往池子里撒去,她转过头道:“我看。这地方或许不一定只是药浴之用。”这般华丽的池子,虽说是天然的温泉,可之前经过库房时就看到那里堆满了珍贵的药材,想必都是用来加入泉水中的辅料。当然,其实这些也并未骇到她。真正古怪的是为何在这诺大的地宫中,为何只将这药池偏偏留给司徒清尧一个人使用?莫不是他身体有什么古怪不成? 实在太匪夷所思了…… “或许真如你说的把”锦竹点点头。忽而又想起什么,满含期待地说道:“一会儿洒完药粉后,我能不能先行一步?” 东方晗雪微微惊讶:“怎么,你有事么?若有事先走也无妨。” 锦竹半垂着脸,欲言又止。 东方晗雪顿感意外,锦竹她这几日一直都同她呆在一处,几乎到了形影不离的地步,鲜少有诸如此类的要求,再者,她性格平易温和,率真可爱,怎么看都不该是眼前这吞吞吐吐的样子。 “你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么?”她缓缓的开口,暗含关切之意。 锦竹停下手中活计,定定的看着东方晗雪,犹豫好一会儿终是忍不住道:“今日,我娘托人从外头给我带来些东西过来,而我同地宫的一位大哥早就约好时间,托他替我带进来,只不过这都过了大半日,我怕他等不得了,这才有些着急。” 东方晗雪闻言一怔,这地宫内的丫鬟奴仆签的都是死契,因而私自与外界联系都是大过,也难怪锦竹她如此心急。 “既如此,那你就先走,别让那位大哥久等了。” 锦竹踟蹰,“那你也当心些,大长老也不必他人,若是一个不小心,却也不只是受罚那么简单。”那日东方晗雪受的伤还没好,加之此时又刚来大长老身边伺候,因而心下不免替东方晗雪担忧,可偏生也与人约好,不好做一个失信之人,真是两头难。 “真正该担忧的怕是你吧”东方晗雪淡淡一笑,“我这活到简单,就是立在外头伺候着,若是大长老吩咐什么我照办就成了,应该不会出什么事的。反倒是你,这次出去时小心着些,别让他人瞧了去!” “那好,你也小心应对着,”锦竹顿时松了口气,点了点头:“一般说来,若是无过,大长老到不至于随意惩罚别人!”语罢,她将药材放进东方晗雪手里,“那这里便先交给你了,我去去便回。” 163【暧昧横生】 笑看着锦竹走开,东方晗雪执着白玉瓷碗的手这才缓缓放下,无意地撩拨了下水面,指尖微烫的感觉很快蔓延开来,伴随着缓缓之上的雾气和淡淡的药香,她又不由发了一会儿呆。 不多时,一个侍女推开殿门前的那道紫檀色的大门,在她掀开拦在门前的丝帘之后,两个女子率先步了进来。 东方晗雪向外一看,双目巡望间,见是两名类似于侍妾一般的女子。她识相的不说一句话,端了盛放药物的盘子,低着头躬身向阴影处退去,将自己湮没于一处不起眼的角落之中。 而那两名侍妾走近后,东方晗雪才发现她们身上竟穿着薄如蝉翼的轻纱,莲步轻移间,衣袂无风自动,飘飘荡荡,身上曲线隐隐似要透出。 为首那女子的手里捧着一盒熏香,她走到池前的小香鼎前,素手轻揭,放了两片佳楠进去。 东方晗雪冷眼睨着,瞧这这两女子有穿和没穿一样。她在心底嗤笑数声,连个药浴都要弄出这么大的阵仗,这人还真是够架子! 她这里正想着,忽觉眼前灯火闪亮,东方晗雪知道是那人来了。 而随着这一人的进入,众人都不由屏住了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呼一声,一时之间再无水汽氤氲的温暖惬意,连殿内空气也迅速冷凝下来。 窗口透出一条缝隙,外面的风就这样忽而吹了进来,轻轻拂开了垂在窗前的轻纱,司徒清尧这才看清隐在窗纱后的女子, 他眼眸中的倦怠一扫而空,阴翳地睨望向藏在帘子后的女子,眯了眯。 以为藏在这儿,他就发现不了了么? 高大的身影斜挡在跟前。不免令人感觉到压抑,东方晗雪微惊,心中不由暗暗叫苦,一直想不明白的就是,为什么就算他藏到如此偏僻的一隅,都能被他发现身形?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运气‘太好’,不然又为何会如此地‘幸运’呢? 感受着他身上散发的嗖嗖凉意,她却依旧垂着头,一动也不动。 而令东方晗雪想不到的便是,司徒清尧就只盯了她片刻便拂袖走了。而这也不禁让她以为方才那一切都是他的无意之举。 待他离开后,她才敢悄悄拿眼扫了周围一圈,见边上那几个侍婢似脸上并无异色。乎已是习以为常。她这才暗松了一口气,心道可能是自己多疑了,像他这样的人,每日见的人多如牛毛,又怎会独独记住自己? 东方晗雪望着他的背影怔怔出神。只见宽阔的背部在屏风上打出一道好看的轮廓,心中不由一动。 司徒清尧这人似乎天生带着一种高华气度,竟有些像是天生的,久在上位的王者。 相比起这地宫的长老,他反而更像是这地宫的主人 虽然声色不动,却居高临下的…… 他到底是什么人? 真的只是这地宫的长老么? 先前那两个薄纱美女见他进来。立马围了上去,娇声唤道:“让奴婢二人侍候长老沐浴。” “不必,你们都出去!” 司徒清尧丢下一句话。瞧也不瞧那两位美女一眼,就径自朝着药池走去,准备沐浴。 就算她们穿成这样,也未能成功地让他瞟上一眼,二人颇为失望。但也不敢流露出来。 只道了声“是。”便躬身退了出去。 大长老周身的气度如同王者,让她们自然而然的不敢冒犯。 虽然心有不甘。却也不敢再说别的,只得依依不舍地离去。 见两个人失望万分地走了出来,东方晗雪倒是有些意外的,这司徒清尧放着这样的绝色佳人不动,莫不是瞎子不成?看来,这人还真非常人能及! 两位绝色美女开头,众人之后便也跟在她们身后,悄然离开。 水雾烟袅,司徒清尧赤足踩在水池边沿,高大的身影被火烛下拉得极长,众人此刻皆悉数屏退,偌大的殿内,独于他一人。 背靠壁沿,他缓缓将大半个身子浸入水里,微烫的感觉很快蔓延开来,伴随着袅袅上升的蒸汽和独有的药香味,似乎体内的不适都舒缓了许多 他舒服的喟叹一声,脑中不知怎地竟莫名想起方才藏于丝帘之后的那抹身影…… …… 东方晗雪随在众人后头,出去后便自觉地立在了门外头。 所幸那人并未为难自己,只要他泡完了澡,那自己今日便能得以解放了。 忽而前方传来了一阵喧嚣,吵嚷的声音让人不觉皱了眉,抬头向前望去,见前方似乎是出了什么事情。 对于有胆量在司徒清尧这里制造噪音的人,她还是有些好奇的,这几日下来,司徒清尧的手段和狠戾她也是见识过的,而敢触他逆鳞的人,除非是不想活了,不然任谁还不得躲得远远的。 而此时,司徒清尧的贴身小厮向着她这边移动过来。 东方晗雪向边上让了让,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青竹的脸皱成了一个包子,满面苦色,他抹了把头上的汗珠,内心苦叫不迭。 他在门前徘徊了数步,犹豫再三后,终是抬起手来,扣了扣门。 片刻后,里面才传来了一声地醇的嗓音: “进来!” 青竹闻言脸色顿时跟吃了苍蝇一般,接着,他不情不愿地推开门,挪步走了进去。 门外的脚步声与喧哗声更大了,似乎随时都有可能破门而入,这次众人都不由暗暗抬起眼来朝外瞄去,想看看外头究竟发生了何事? 过了没一会儿,只听‘吱呀’一声门响,青竹便从里缓步而出, 外面的吵闹此时已变成了打斗,似乎双方已经起了争执。青竹朝着门边瞟了一眼,皱了皱眉,却并不急着出去。而是在殿内的众多奴婢中寻找着什么人。 青竹来到东方晗雪面前顿住了脚步,挑眉问道:“你可是唤作韩雪?” 东方晗雪手指一紧,漆黑的眸子慢慢瞪圆,不敢置信地抬头,却对上了青竹愠怒的眼,他沉了沉声复又重复了一遍:“你便是韩雪么?” 东方晗雪这才从震惊中缓过劲儿来,遂点了点头。 “侍婢便要有侍婢的样子,藏的这么偏干什么?莫不是想偷懒不成!”他没好气儿地瞪了东方晗雪一眼,不耐道:“主子找你呢,快进去吧。别让主子久等了!”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进去!”青竹见她仍杵在原地不动,心中更是气不可耐,推开殿门后就把东方晗雪给推了进去。 直到被推入殿中的那一刻。东方晗雪此时也没回过味儿来,两只脚像是被牢牢地粘在地板上,竟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解决外面的麻烦吧,却不知司徒清尧叫她进来又是为了什么事? 司徒清尧的声音在大门合上的那一瞬间缓缓地想起:“还不进来。”不容丝毫质疑和反抗,仿佛世上所有人都该听他的号令一般。 东方晗雪眯了眯眼。随后抬步走了进去。 内殿中,清新的香薰自池前香炉中流溢出来,暧昧横生,她拳头轻握起,余光不着痕迹地朝着浴池中张望而去。 此时,司徒清尧胸部以下都泡在水里。因为背对着她,看不见脸,只见露出的半截颈部。还有束起黑发的头颅。 东方晗雪心中一阵失望,本以为借此能看一看他长什么样,没想到呈现在他前的只有一个背影而已。 司徒清尧单手撑起脑袋,而在那精壮手臂上,竟泛起一层晶莹细密的汗珠。他慵懒的一侧首,仅露出一截轮廓美好的下巴:“你这奴才好大的架子。竟让本长老等上这么长时间!” 他嘴角挂着邪气的笑,眉梢斜飞入鬓,隐在潮湿的黑发间。他并未回头看她,但却知道身后之人此时肆意的眼神正流连在自己身上,毫不掩饰。 “如何,对本长老的身体可还满意?” 他唇角挂着懒懒的笑,但语气却是凌厉无比,仿佛能把身后的人生生剖来一般。 东方晗雪闻言反而勾唇一笑,并未因他一句话而感到心虚,目光恣意而大胆,愈发地肆意了。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为避免触了霉头,她还是装作恭顺地垂头走到他身旁,俯身问道:“大长老有什么吩咐?” 面对他的冷怒,还能毫不畏惧,真正做到波澜不惊地完整说出话来的女子,他倒是头一次见。 “倒是个胆大的,不过……”说到这里,他突然侧了侧耳,东方晗雪也听到了外头传来的脚步声……知道是外面那人闯进来了。 就在这时,司徒清尧突然毫无预警地抬起手,头都没有回,稳稳抓住她的衣领,轻轻往前一带,东方晗雪未等叫出声来,便已翻身摔进水池里。 他一手覆着东方晗雪的眼睛,另一只手则一下快速扯开了她的衣裳。 与此同时,大门被人猛地推开,接着一个红衣女子快步走了进来,一下绕到了屏风之后,毫不顾忌男女之防,“清尧,你的人怎么……” 然她的话没说完,就看到司徒清尧紧紧地搂着一个衣衫不整的女子,而他正侧着脸贴着那女子另外半边耳朵,似乎是在亲她…… 女子眉头皱到了一起,目光凌厉:“司徒清尧!” 东方晗雪在听到女子的尖锐的嗓音的一刹就知道糟糕了,司徒清尧明显是有意气这女子,她心中暗骂他一声黑心狼,伸手要推开他,却听他在她耳边低声说,“别乱动。”东方晗雪垂下去的手却忽而抬起放在他隐没在水中的腰上,运足了力气地狠拧了一下。 只听耳边传来一声闷哼:“你!” 东方晗雪则冷冷一哼,轻声说道:“是你先拿我当挡箭牌在先的!”他淡然一笑,此时虽然被蒙住了眼睛,但从他周身所散发的那种散寒之气看来,他这下定被自己气得不轻! 164【侍妾】 苏婉云见到东方晗雪时本就愤怒,现在又见她与司徒清尧在一边窃窃私语,仿佛郎情妾意的画面的后升腾的终于再也忍不住,她尖怒地叫道:“这个小贱蹄子是谁?”这地宫里谁人不知她钟情于司徒清尧,她难道是活腻了,还是傻了,不然怎么连她的人都敢勾引?! “你去哪里学来这些东西,可还有半分大家闺秀的模样,这些话也是你说得的么,你身边的人是怎么教你的,怎么一点教养没有?” 闻言司徒清尧苏婉云见他脸色阴沉,话也很重,却极是委屈地咬唇红了眼:“我自小便没有娘亲,自然也没人教我了,我变成了什么样又有谁会关心?” 他眸中闪过一丝薄怒,接着愈发地深邃了:“好了,这里不是你该来的,你不知男女有别么?还不出去!” 苏婉云却撇了撇嘴:“你的身子我在十年前便看过了,还顾忌什么,倒是这个女子,她为什么会出现在你这儿?” 司徒清尧微微皱眉,“她是我的侍妾!” 苏婉云跟东方晗雪俱是一惊。 她同他连面都没见上几面,那可是清清白白的,又怎么就成他的侍妾了? 这摆明了是栽赃陷害! 身心俱惊中,还是手指略先一步做出反应,代替主人率先一步做出决断,向某人的腰侧落去。 有了第一次的教训,他哪还会给她第二次机会?一把捉住她的手,凑到她耳边阴测测地说道:“不想活了?” 东方晗雪面上尴尬,眨了眨眼,浓密的睫毛扫着他的掌心。微痒。司徒清尧低头瞥了她一眼,却见她唇角一弯,若无其事地冲他笑笑。 司徒清尧嘴角微抽,一言不发。 东方晗雪这下算明白了,原来身后这位同司徒清尧感情是竹马青梅,不过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奈何司徒清尧这个腹黑男对她根本不来电,而又苦于拒绝找不着法子,于是便拿她来当垫背。由此看来他这人可好不厚道! 苏婉云此刻还兀自沉浸在悲痛中,眼泪汪汪的:“我不信!”她又如何相信清尧他会看上这种人! “不相信?”司徒清尧忽然笑了起来,冷峻的面容上却没有半分笑意。 接着,东方晗雪只觉手腕一紧。整个人顺势就被他扯了过去,即刻松开拽着她手腕的五指。转而抚上她后脑,而那双冰薄得如同刀削的双唇便对着东方晗雪湿润闪亮的唇瓣压了上去。 宛如魔煞一般,看身前之人那两片晶莹诱惑的双唇,他并不排斥,而辗转吮吸之后,他又多停留了片刻。那一瞬间的触感乎蛊惑了他所有的意识。甚至连心跳都漏下了一拍。 这个吻如此的突兀而猝不及防。 不仅是东方晗雪,就连司徒清尧自己,都感觉到有些诧异。 然而这种诧异。也只是片刻。 等东方晗雪重新启动反射系统再度恢复感官知觉,鼻尖前的男人已在她舌尖攻城略地,东方晗雪心头一跳,脸颊火烫,此时也不管他是长老还是什么,总之,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咬死他! 她恶狠狠地张开嘴,自觉牙锋齿利,下巴一仰就要咬过去!而司徒清尧的一双红眸清澄冷静,暗暗注视着她的神情,对于她的袭击,他只微一偏头,便避了开来,下一秒又低头封住她的嘴唇。 片刻后,他松开了对她的桎梏,转瞬间便取了面具覆在了脸上。 他缓缓靠坐入池水中,半眯起眼睛,而方才动作间盘在头顶的一头青丝又些许落在肩头,其余直飘水面,蜿蜒旖旎,衬上当中如玉的脖颈以及裸露出来的白皙肌肤,黑白分明,有种撩人心弦的味道。 “如今你可信了?”司徒清尧淡淡地望着她,薄削的唇角勾起淡淡的笑意,长眸微阖,眸中锋芒隐现,周身更是散发着冷寒彻骨的气息。 苏婉云不由握紧了拳头,不管此时的他是如何的冷酷,也不管他脸色有多难看,她都无法相信他跟这女人在一起的事实! “我知道定然是这妖女先勾引的你!”不然清尧他又怎会无端地不要自己了?苏婉云气得浑身颤抖,猛地就朝东方晗雪扑了过来:“我杀了你!” 司徒清尧眸中划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寒意,指尖轻轻一弹,带着罡风便击向她的右腿击去,苏婉云脚步一滑,朝后便跌了出去,‘砰’地一声撞翻了身后的屏风。 随着苏婉云一同过来的人听到了里面的动静,也纷纷闯了进来。“小姐!” 司徒清尧眉头紧皱,再无法忍受被人再三触犯的状况,他微一辨别来人所在的位置,随即一手反掌,狠狠朝水面击去,那药池里的液体倏然化成水龙,由近及远的朝那一头奔涌而去:“谁让你们进来的,都给我滚出去!” 意料之中的闷哼响起,那几人顿时被水柱击倒,而碍于司徒清尧的威严也不得不低头,她们担忧地望了苏婉云一眼,灰溜溜地退下了。 苏婉云平素也是被众人捧在手心的掌上明珠,何时受过这等委屈,腿上的痛意还未消,依旧是疼得厉害,她边揉着小腿,边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你竟然为了她欺负我?”从小到大他何曾对她说过一句重话,如今就为了这样一个侍妾就对她大打出手么?她眸中含泪,“我去告诉哥哥去!” “这些年是我和长流太宠着你了,不然又怎会养成你这副跋扈样子,是该让他好好管教管教你了,不然也愈发没规矩了,以后又怎能嫁出去?” 苏婉云攥紧了手看他:“你明知我……喜欢的人是……” 他眸色一冷,声音带了怒:“还不出去!” 苏婉云鼻头一红,拽紧了衣袖,“清尧……” 司徒清尧沉了沉声,纠正道:“你应叫我清尧哥哥!” “这我不管。”苏婉云气闷地将头一偏:“现在我早叫惯了,改不了了!” 他扶额:“好了,出去吧!” 苏婉云咬着唇,不甘不愿走了出去,末了还别有深意地望了东方晗雪一眼。 东方晗雪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感情这小姑娘是把她给当成假想敌了,她这次可真是躺着都中枪啊!于是又转过头狠狠地瞪司徒清尧,若不是他,她又怎会被牵扯进来? 苏婉云走后,整个殿内立时清净了不少,但这气氛——却又顿时诡异了起来。 她与司徒清尧对视了一眼,却被他脸上意味不明的笑意瞅得发毛,顿时抽身想跑:“大长老慢慢沐浴,奴才去外面候着。”他泡在水里一动不动,却不紧不慢地开口道:“你过来。” 司徒清尧坐在她对面,健硕的胸膛上一滴一滴的水珠滚下来,他懒懒地望着她,嘴角的弧度慢慢扩大, 她紧紧抓着壁沿,突然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他逼视她清澈的眼眸,缓缓道:“你方才对本长老亲也亲了,抱也抱了,如今这么快就想溜了吗?” 东方晗雪玉手轻摇,眼底盈盈满带笑意,“方才那一切不都是大长老您自己设计好的么,若是未经您同意,给我十个胆子,也不敢近您的身啊!况且……” 他冷眸危险地眯了起来,“况且什么?” “况且……那又不是我甘愿的!” 令司徒清尧想不到的是,他堂堂一个长老,竟被这样一个下人给嫌弃了,一时间竟有些哭笑不得。 身前,感觉到暗影压下,东方晗雪蓦地回神,男子不知何时竟已经站到了自己跟前。 东方晗雪目露疑惑,却见司徒清尧嘴角一勾,忽然将右手伸到她面前,“或许这侍妾的名头可以落实。” 她怔忡万分,下意识地退后一步,神色微变,双目戒备地瞅着他。男子喉间哽动,呼出的气息,变得分外灼热,那双酒红色的眸子,更是转为深邃,在东方晗雪眼中变得越发深沉…… “明晚上,你来侍寝,”司徒清尧避开她的目光,转身,胸腔处那抑制不住的痛意正升腾而来,一波复又一波,犹如万蚁吞噬,强忍不住。片刻,他额上已是冷汗涔涔,一手撑在浴池的边缘沉声道:“还不滚出去!” 东方晗雪望向他倾下的背部,福了福身后便从药池中爬了出去。 出去后的她并未感觉有多轻松,反而却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果不其然,在门前立着抹红衣身影,正是方才在司徒清尧那受了屈儿的女子, 苏婉云冷眼瞥了她一眼,接着就带着一种人冲了上来,方一靠近便给了东方晗雪一巴掌,她怒极而笑,不屑地哼了哼:“就你这种货色,不过是个侍妾,也敢跟本小姐争人么!” 平日里,她也不是没有让人打死过自己身伺候的奴才,如今气头上更不客气。 东方晗雪面上一痛,被她一巴掌打得不轻,目光自她面上掠过,眸光如幽潭冰冷,她退开一步,低声轻笑:“怎么,小姐这是怕大长老被我勾走么,你与其把精力放在我们这些毫不相干的人身上,倒不如在自己身上多下下功夫。” 苏婉云惊愕地看着东方晗雪,这个女子怎么如此大胆放肆?倏尔却想起他与司徒清尧贴在一处的情景,这下再也忍受不住,一把抽出了腰侧的鞭子:“用不着你这一个下人来教训本小姐!” 165【怜惜】 苏婉云忽然抬手,下一刻就要捉东方晗雪的身子,接着,手里动作不停,举起鞭子对着她就是一阵乱挥:“你不就是仗着一张脸往上爬么?真以为我没法子治你了,现下我就抽花了你的狐狸脸,看你怎么去勾引清尧!” 东方晗雪没有想到她还没出院子就敢这样放肆,况且司徒清尧还在里面,而她如今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怕是将里面的人当成了聋子了。 不过动静闹得越大,她却越开心,反正到最后受罚的人也不是她。 苏婉云本就自小习武,倒是有些功底的,而东方晗雪只这么一分神,便一下被她捉住了衣领。 旁边的小厮、侍婢们见状不由一惊,看着被苏婉云大力拽住的东方晗雪,眼里不由多了丝同情,看着她的眼光也同看死物一般。如今她惹上了小姐,不死也至少得去了半条命! 谁都知道苏婉云脾气暴虐,动辄爱拿鞭子抽人,随身侍候她的婢子平日也挨了不少次了。此时一个个都不由向偏僻的地方靠去,生怕她的鞭子抽到了自己身上。 东方晗雪冷笑数声,这个姑娘看着年纪轻轻,但这脾气却是相当不怎么样,眼看着她手里的鞭子就要招呼到她脸上,她侧身一躲,轻巧地避过。 苏婉云心头大怒,她平日里想打谁就打谁,又有那个人敢躲?今日竟想不到这个小贱人还敢避开他的鞭子,简直是不想活了! 东方晗雪蹙了蹙眉心,她又不是傻子,凭什么站着就让她打?遂道:“小姐无缘无故便动手打人,你就不怕大长老怪罪么?” 苏婉云神色微微一凝。却见东方晗雪正冷冷地凝着自己,一脸理直气壮的模样,不由冷笑:“本小姐想打谁便打谁,要什么借口,况且,你认为清尧会为了你这个下贱的人来怪罪我?受死吧!” 如今她下定了狠心要惩罚她。因而自然是不见血不收手的,片刻之间,她便已然挥鞭如雨,那架势是不打死她不罢休的。东方晗雪却冷眼看着她一一躲过,对付她这种她这种三脚猫的功夫,她还是绰绰有余的。只是此时某人躲得太久了,也是时候出来露露脸了。 东方晗雪故意露出一处破绽。放缓了脚步,闪躲之间避到一处四角。 苏婉云冷冷看着避无可避的东方晗雪,嘴角忽而挂起一丝嗜血的笑容。看她这次往哪逃,这次不死她也定然要了她半条命!手腕一抖,使了十成力,当即啪地一声挥鞭过去。 “哗啦!” 雕花的门板顿时在她的鞭下破裂四溅,尘土飞扬中浴池内的一切瞬时一览无余。东方晗雪唇角忽而一勾,司徒清尧不是一直缩在里面不出来么。这下她就让所有人都好好欣赏一下大长老沐浴的场景! 她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如今也多亏了苏婉云这一鞭,不然众人又怎有机会来一饱眼福呢?此时殿阁附近架子上摆着的古董花瓶都尽数地被他们的大小姐砸了个稀烂,而司徒清尧出来后看到,想必也定然会十分‘欣喜’的! 苏婉云这下也知道犯了错,这贱婢倒是狡诈的紧,怪不得她故意露出破绽让她看见,原来她竟是打得这个主意,而她一时大意竟也着了她的道!这下也定然会被清尧他怪罪了,她拿了眼狠狠地剜东方晗雪,她执着鞭子恨不得立马扑上去想扒了眼前人的皮! 好在靠着门边地方狭小,奴才们都站在附近,苏婉云的鞭子没打到东方晗雪倒是抽中了旁边的丫鬟们。 侍婢都是细皮嫩肉的,哪里能受得住,顿时尖声痛叫起来,差点掀翻了屋顶。 青竹见状也不得不出面干预了,“小姐您息怒,主子还在里面沐浴,若是主子……” 话音未落身上就落了一鞭子,苏婉云怒极而笑:“不过是个奴才,也敢拿清尧来压我么!” 青竹向来在司徒清尧面前都是得脸的老人儿,哪里在众人面前受过这样大的侮辱,当下气得差点厥过去,颤抖着下唇竟一下子说不出话。 片刻后,一声冷厉的质问从苏婉云身后传来:“可闹够了?” 司徒清尧扬了扬眉,此刻的脸上连一丝柔韧的线条都没有,酒红的眸中更是一片肃杀清寒,他伸手接过婢子递过来的长衣披在身上,遮住了的春光,斜睨着她。 苏婉云的视线却落在了那道躲在他身后的人影上,当下气得指着东方晗雪怒骂:“如今有她没我有我没她!今日若不打死她,我誓不罢休!” 司徒清尧望了东方晗雪一眼,见她右脸此刻肿了半边,而清瘦的身子上也多处挂彩,衣裳被打的碎裂而开,再看看那边仍旧气得跳脚叫骂不止的苏婉云,心下不由一怒,亲自扶起她检查伤势:“你没事吧!” 东方晗雪望着他怜惜模样,这才抬起手来擦了擦额上的灰:“奴婢没事,谢大长老关心。” “清尧,你就护着这个小贱人吧!”苏婉云气得直跳脚,眼睛都红了。 “够了!”司徒清尧脸色越发不好,闹了这么半天也该收场了,她这是想把整个地宫给掀翻么?强压下体内的不适,抬头冷冷地望了她一眼,他本就因方才她打扰他药浴而心生不满,以为她吃了苦头会乖乖离开,却不料她不但不知悔改反而变本加厉了,就算他平日再疼爱苏婉云此时也容不得她如此放肆,即刻冷了脸,“还不送小姐回去休息!” 众人得令赶紧七手八脚把苏婉云带走。 苏婉云简直气得要吐血,更是红了眼瞪着司徒清尧跺脚:“清尧,你偏心,你怎么能为了这样一个奴婢如此对我,我要告诉哥哥去!” 东方晗雪看着众人将苏婉云给架走,心中冷笑,转眸时却见司徒清尧波澜不惊的脸终于像湖面的冰一般,呈现出愤怒的裂纹。而他漆黑的眸中,划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寒意。 凝眸扫了她一眼,司徒清尧冷冷挥袖:“你也先回去吧!” 东方晗雪躬身应了声“是。”只是无人看到,她在低头的一瞬,唇角却勾起了一丝莞尔轻笑。 ………… “怎么又受伤了?” 万俟轩的声因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响起,不再那么虚无飘渺,不再融化在空气中,曾经的豪情万千与如今的忧心形成了太多的对比,只因为一个人让他的心乱了。 深深的吸了口气,东方晗雪淡淡的出声,“只是些小伤,你不必担心。”今日她身上落下的鞭子,伤痕都极浅,不出几日便能恢复,而若不是激怒苏婉云,让她动手伤了她,她又怎能让司徒清尧放松警惕? 过了半晌,万俟轩终于开了口,他声音带着怒,有着不容拒绝的坚定:“今晚南宫他们便会将文浩救走,你等下便随他们一同离开!而你想要的东西,我会替你找到,而你如今却也必须走!” 他攥紧了拳头,如今他在不能将她留在此地,哪怕将她打晕,他也会不惜一切代价地送她离开。 然就在万俟轩思量着如何动手之时却听东方晗雪说道:“好,我今晚就走,”东方晗雪点头,“而你也必须同我一起。” 闻言,他抬眸,声音却没有想象中的轻快,而是透着几分哀伤。“你没骗我吗?” 东方晗雪听出他的无奈,知道他可能是认为这只是她的缓兵之计,然而在他心里她的可信度就这么低么?突然对着他的方向绽放出一个绚丽的笑容,她道:“这次是真的,今晚咱们就走!” ………… 月上中空,夜静幽然。 重重叠叠的侍卫在东方晗雪眼前好似幻影,根本无用,不到片刻,他已经带着万俟轩潜入了地宫的府库,那里存储着地宫中最贵重的东西。 巨大而沉重的大门巍峨屹立在面前,长达数米的大门上连一丝缝隙都没有,完整的好似一块整铜,只是在这铜门前一尊小小的铜犬不起眼的矗立着。 二话没说,掏出从今日近身之际,从司徒清尧那儿偷出的一巴掌大的黑曜石密钥,直接往那铜犬头顶上一按,瞬间,吱吱的声音响起,无缝的大门缓缓的从中间裂开,耀眼的光芒从里面骤射而出。 眼之所见一片宝物华泽闪烁与上,几乎晃的人睁不开眼,未见其物,已然耀眼夺目。 两人快速闪入,关闭了大门。 跨步进入,东方晗雪打量了一下眼前,宝库之中呈之字形的阶梯蜿蜒着向下,那一层层的宝物呈列与上,无一不是世所罕见的珍品。 “看来地宫的私藏倒是不少!”东方晗雪嘴角勾勒起一抹笑靥淡淡的说道。 对于这满室的珍宝,万俟轩只是漠然瞥了眼,他如风般轻飘入内库,冷静地打量着四周。 “注意些,这里似乎有古怪。”他淡淡撂下一句,接着率先迈步走了下去。 东方晗雪听言眯了眯眼,望了他片刻,之后也斜身朝这他的方向走去。 绯玉八珍马,翡翠山河图,紫凝精炼石,琉璃锦绣瓶,万俟轩从无数的奇珍异宝前面走过,并未多看一眼。 他细细的数着脚下的步伐,不断的变换着方位,脚下却如行云流水,一点迟疑都没有,这设计这处库房的人用了九宫八卦阵,而对于此阵法他却相当熟悉,这阵法便是当年师父传授给他的,因而运用起来自是比谁都熟稔。 166【怕死么?】 “走慢点。 ”走在万俟轩身后的东方晗雪见此,突然出声提醒,善水者溺于水,这一点众人皆知。 万俟轩听在耳里并没有出声,不过脚下却真的慢了一点,虽然他熟悉这阵法,但却不代表设计此阵的人不会另作它变,总之,一切还是小心为上。 他抿了抿唇,目光时刻留意这周围的动静,不多时也已走出了一大截。 东方晗雪亦步亦趋地随在他身后,而一边走着一边却凝眸寻着什么东西。 突然,疾步而行的身子停了下,敏锐地发现了摆在一处镂空锦盒中的一只玉簪。 她忽而笑了笑,本以为此行可能会一无所获,想不到这东西竟真的放在这里! 万俟轩见状也停下了脚步,凑过来看她。她这是寻到了一直求而未得的东西么? 随着东方晗雪的视线望去,却见一个朱漆锦盒之中静静地躺着一只碧玉簪子。只是在这支玉簪的翡翠中心,却似乎有些裂纹,而且看那颜色分布也甚不均,瞧着像是残料,并未有什么独到之处。而若论这手工,却又边角毛糙,花纹也不够精美,看着就极为平常,甚至比一般的玉簪都不如。难不成这其中有什么古怪不成? 万俟轩别开视线,刚毅的俊脸侧对着东方晗雪,问道:“这簪子有什么奇怪的不成?” 东方晗雪的嘴角却噙起一丝玩味的笑意,转过头来,静静与他对,淡淡道:“这玉簪是锁魂簪。” 而她拿到了这个簪子,那今后便也不必处处受制于那女人了。况且在她未想好对付她的万全之策前。也能通过它来暂且压制一下,至少能让她不会再出来烦她!而这,却也是她此行的目的之一! 万俟轩自是没错过她眸中变换的神色,虽然不知她为何想对这只簪子势在必得,不过既然她想要,那他便会替她拿到。瞥了那簪子一眼,他上前一步,淡然道:“我替你取来。” 东方晗雪顿时袖子一扬,一把拦住了他的身子,“你不必动手,我自有分寸。” 一跃而去。当下小心翼翼的扯下一根头发丝,穿入发簪上的小孔。在吊起的一瞬间,东方晗雪手快的放下另一杖银簪,依旧平稳的放在锁魂簪刚才所在的地方,那速度,快的就如锁魂簪没有离开过一般。 万俟轩见此赞赏的点了点头,看来他到没有她心思细腻。而东方晗雪这么做。到不至于因挪动库内的宝物而触动其间暗藏的机关,如此,倒是他疏忽了。 将锁魂簪往怀中一收。东方晗雪转身就朝上方跃来,看都不看周围琳琅满目的宝物,目标明确,绝不因为任何物什打扰自己的视线,果断之极。 一步跃上上一台阶,东方晗雪脚下一点,身形再度拔高朝万俟轩所站的方向跃来,万俟轩见此转身就欲朝门口走去,看来没什么危险了。 想不到的是此行倒是顺遂至极,不但轻易拿到了想要的东西,那之后他们也该迅速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了,免得夜长梦多! 然两人脚步才一动,府库突然一声巨响,所有宝物所在的平台突然间疯狂扭动,‘唰’的便没入内嵌的石壁中,同一时刻,屋子顶端森然的光芒一现,一张笼罩整个内室的大网,朝着东方晗雪与万俟轩当头罩下,而那银白的铁网上,倒悬着寒利的刀锋,密密麻麻,锐利之极。 而就在这刀光密布的铁网之后,地面也随之缓缓压下。 东方晗雪眼中寒光一闪,不往下落反提起速度急冲而上,如电般朝万俟轩冲来。 万俟轩见此一步让开,给东方晗雪腾出空间,一边利剑出鞘朝着当头罩来的刀网就砍了过去。 “别砍,走。”东方晗雪一见立刻大喝一声。 那头顶罩来的是天蚕丝,寻常兵器根本无法撼动,而方才那一瞬她似乎看见倒悬的刀幕上镶嵌着一块巨大的磁石,能瞬间吸人兵器,若是对上,立刻无法脱身,如此设计倒也阴毒! 万俟轩一听东方晗雪如此说,想也不想手腕一翻收了长剑,反手一把抓住飞掠过来的东方晗雪,倒头就朝大门扑去。 然而,他们快,里面的变动更快,天网还没罩下,那铜门吧嗒一声轻响,密密实实的封了起来,光洁的大门上瞬间射出头发丝那么细的牛毛针,朝着扑过来的万俟轩和东方晗雪急射而去,点点碧绿的萤光,绿的让人心惊胆战。 而就在针雨射出的同一刻,四周的墙壁喷出淡淡的白烟,诡谲而幽香,闻之让人心神恍惚,却让东方晗雪与万俟轩瞬间闭了呼吸,有毒。 两人身形临空,还不待头顶的天网罩下,前方的针雨射来,毒烟熏毁神智,那刚才还平整的地面突然裂开,向着两边分裂开来,露出下方黑压压的大洞。 脚下再无依存。 而逃过了天蚕丝网,避过针雨与毒烟,却还有脚下的地洞等着她们,显然此杀却也是绝杀! 霎时之间,两人直直朝地下的大洞跌了进去。 “轰隆隆——”片刻后洞顶直压下来,与原本的地面处密密的重合在了一起。 尽管她们都未踏上机关,而之所以会由此变故,显然是因为动了方才的锁魂簪,只要这里面任何一样东西有异样,便立刻触动机关,而银簪始终与锁魂簪有不同,想不到终究是着了道! 身在半空,急坠而下。四周漆黑,五指不见。 东方晗雪掏出怀中的匕首,狠狠地朝石壁刺去,刀没至柄,在崖壁划出一长道裂痕。 铁器与石壁立刻迸出丝丝火光,虽然微弱,却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照耀出点点光亮。 东方晗雪朝身后望去,眨眼间却见万俟的身子直直向下坠去。忙伸手捞住了他的手, 本就急速而下的刀柄,因承受两人重量,下落愈快。 借着绽放的火花,万俟轩向下望了一眼,只见身下黑压压的地底上。明晃晃的刺刀正端端正正的矗立着,那寒栗的光在那星星点点的火花中泛着阴冷之极的光芒,他们的下方是犹如刺猬一般的利刀荆棘。 万俟轩眼中寒光一闪而过,好一个天衣无缝,一点机会也不留给他们! “怕死么?”东方晗雪牢牢拽着他的手,突然扭过头来悠悠笑道。 万俟轩瞥了一眼东方晗雪。也笑呵呵一笑,道:“自然不怕。” “不过这次看来倒是我拖累了你。”若不是因为她,他又怎会随她来到地宫,而若不是因为她,他此时怕已经同南宫他们早早地离开了这里,那还会陷入这必死之局? 东方晗雪的眼中倏尔多了丝愧疚, 万俟轩眸中闪过一丝惊诧。接着愈发地深邃了,好似有暗涛拍岸。他低低一笑,霎时与她四目相接。直直地看着她:“我从未怪过你,况且,这也全是我自愿的!”握紧了她的手,嘴角却勾起一丝温暖的笑。 那一刹,东方晗雪的心防倏然崩塌。脑海里却不由浮现起一句话——生不同时,死则同穴。生死相随,这是一种怎样的承诺?!而她又何德何能令一人对他付出至此,甚至是生命呢? 两人急坠而下。 细微的火光闪亮,东方晗雪双眼眯起,死死盯着下方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利刀荆棘,握着万俟轩的手腕却骤然一放,指尖的暖意在瞬间也迅速地流散着,微微一笑,身形快速腾空翻转, 头部立刻朝下,挥剑狠狠就朝那下方几乎有人高的利刀刺去。只愿此次能多斩开几根利刃,以她开头,就算斩不断这刀锋,可由她来垫背,相信以他的能力也不会受太大的伤。 以往总是他在护着她,如今就让她保护她一次! 东方晗雪挥剑朝下斩去,眼中已存了必死之心。 身在东方晗雪上方的万俟轩见此,来不及想,抓住她小腿的手猛的一使劲,抖手就把东方晗雪朝上给扔了起来,随着他的力量朝上翻腾而去,两人瞬间变了一个上下。 他冷冷呵斥一声:“我用不着一个女子来保护!” “碰。”沉闷的一声碰撞声响起,就好似指甲过磁石的感觉,生涩的几乎刺耳,万俟轩一剑狠狠的刺入了那人高的利刀荆棘中央,长剑所至,运足内里横扫而去,剑刃飞速的朝下切去,人也跟着朝那利刀荆棘撞去。 接着他立刻一个金鸡独立踩在那长剑顶端,运劲就朝下压去。 “轰——”只听一声闷响,那几乎有人高的荆棘啪的收了起来,隐没入下方的土地。 同一刻,东方晗雪也压着长剑完全的落了下来,踏在了地面,若是差的一瞬,此时的她也铁定成两个血窟窿。 站定在地面,东方晗雪扬了扬眉道:“想不到……” “啪。”话才开头,脚下平稳的地面突然一沉,两人还没反应过来,只听噗通两声,身体一冰,周身已经到处都是水。 入体冰冷,而寒冬腊月的水也冷彻入骨,被淹了个一头一脸的万俟轩,打了个寒战,手脚快速的游动,从水里冒了出来。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才冒出头,身边一声破水声响起,东方晗雪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也浮出了水面。 话语的回音乍现在四周,激起了一阵回音。万俟轩闻言也皱了皱眉,接着从怀中掏出一物,一边游水一边把东西系在了头顶。 幽亮的光芒骤射而出,正是方才意外之始他随手顺的夜明珠。 光芒闪动,虽然微弱,却也能让她们把周围的一切看个清清楚楚。 167【耍弄】 这是一个山洞不像山洞,暗河不像暗河的地方,东方晗雪头顶上方距离洞口大约有五六丈高,四壁一片光滑,还隐隐覆盖着一层青苔,俨然是她们刚落下的地方。 而他们周围的水面却是一片漆黑,四下看去根本看不到边界,大的离谱。水面上倒没有什么波动,几乎是静止的,细细听来几乎没有流水的声音,也没有风的声音,周围也只有他们凫水的声音。 万俟轩也在打量周围的环境,东方晗雪借着那明珠的流芒扫了一眼,转头看着面沉如水的万俟轩说道:“接下来怎么办?”刚才万俟轩挥手斩剑的那一手,她可不会相信是纯粹是碰运气,明显万俟知道会出现什么,应该怎么破,而既然他知道这些机关,那要出去应该也是小事。 依旧是面无表情,万俟轩静静望着她,沉声道:“不知道。” 他确实见过这些机关,因为这种连环阵势就是师傅设计的,所以他清楚它的威力,也知道怎么破解,但是,他却不知府库下面会这么一个地方,而若要论到该如何出去,他却也是不知的。 方才那一刻,他的眼并没有漏过东方晗雪眸中的失望之色,当下游到她身边,沉声说道:“办法总会想出来的,你待在这里,我去看看。”说罢伸手把手中的暝霜剑递给东方晗雪,兜头一个猛子就扎入了深潭之中。 潭水幽幽,静寂无声。 水面上东方晗雪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把所有的情绪都掩藏在了冰冷的容颜之下,虽然不知是如何出去,但唯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她缓缓游动着。也借机观察四周的环境,意图从这无尽的水域中找出蛛丝马迹。地宫下面有这么一个大水潭,而这里的水便不可能是凭空出现的,若找到其中的尽头,那就一定能找到出口。 悠悠的游动,东方晗雪仔细的查看着一切。然而表面的一切依旧很平静,唯闻水滴滴落水面的声音。 倏尔,头顶突然亮起了火把,将整个水面照的的纤毫分明,东方晗雪被瞬间的明亮刺得眼睛生疼,不得不抬手遮住视线。片刻后。她缓缓向上望去,当那翻飞的黑色衣袍落入她眼中的时候。却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 司徒清尧自人群中分流而出,他遥遥朝着洞下望去,那双酒红色的眼底闪过嘲弄,讽刺,清晰的不需要语言表述。然而令他意未料到的却是,底下没有想象中的血肉模糊。也没有意料之中的死尸飘在水面,有的,是一双明媚冰冷的双瞳。散发着清寒的光芒,在焰火之下微微闪烁。 他森森然笑道:“武功不错,四周这么多机关都未能伤了你,倒是难得。”霜寒的声音从面具下瓮翁飘出,阴鸷的气息远远的传来,就连隔着数丈外的东方晗雪都能感觉到他身上阴阴的冰冷。 而司徒清尧就那样静静的站着,冷凝傲然的姿态下,黑袍微漾,邪魅的身姿在火焰的映照下更是妖异的让人不敢逼视。 望着她桀骜不驯的眸子,他隐在凶恶麒麟面具下的唇却忽而勾起一抹笑意。一挥手,淡淡道:“来人……” 然东方晗雪的视线随即却凝结住了。 只见洞顶两名守卫押解着一人自暗处走了出来。 乍看之下,那人身形微胖,有些黑,面容有些丑陋,而眼睛此时还被一块黑色布巾给蒙起来,看起来就是个完全的陌生人。 东方晗雪目光也出现迷惑。 司徒清尧冷冷伫立一旁,微抬手指,旁边立马有人将罩在那人面上的黑布条给扯了下来,片刻后,那人朦朦胧胧地睁了眼,俨然还不知周围发生了何事。而双眼不经意地向下瞥去后,看到了飘在水面的那抹纤细身影时,眼神里情绪骤然翻涌,不过很快便被他压了下去,重新归于那如死潭般沉寂。 然有时候,不论一个人的身形外貌变化有多大,而他的眼神却永远不会改变。而在东方晗雪同他视线交错的一刹,当看见那双眼中隐藏不住的清透明澈,却也立马发现,这人……便是她寻了多日的芳华!怪不得她找了多日都未寻到他,原来是因为他易了容。 东方晗雪半抬起头回望去,却见他胳膊上绑了一大圈绳索,被人牢牢地限制了身形,但经管如此,他的眼却只呆呆地凝望着地面,失了往日的灵动,仿若死去一般。东方晗雪目光只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便错了开,可眉峰却不由微微蹙起。 司徒清尧抬起手摩挲了下下巴,视线在东方晗雪与芳华间来回打量着,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蛛丝马迹,随即冲她冷冷问道:“你可认识这人?” 此刻,东方晗雪头上的长发披散开来,恰到好处地遮掩了半张苍白的脸,她攥紧了手指,随即坚定地摇了摇头:“不认识。” 闻言,芳华身子不由一颤,随即控制不住地朝下望去,虽然心里告诉自己不要看,可却怎么也管不住自己的心。他拼命越过重重黑暗寻找着她的身影,随即牢牢地锁住那一抹孤傲的身影。 虽然知道她此时所说的话是违心的,可心里却还是不由一痛,然而他却微微弯起唇角。 绽起了一个凄然而满意的,笑容。 司徒清尧静静凝视她半晌,眼里的思量一闪而逝,漫不在意地说道:“既如此,那这人也没有活着的必要了!”随即朝芳华靠去,一脚将他踢了个筋斗,重重落地,鲜血喷溅,可奇怪的是他竟没有晕去,反而一眼瞟向洞底,一边咳出血沫,一边低低嘶哑地笑。 司徒清尧看他诡异的笑,眼神掠过一丝疑惑,不过片刻后便已恢复如常。他的信条——在能杀一个人的时候,绝不放过!弯刀一扬,半空里一条闪亮弧线。便霍然劈下! “住手……” 有声音自洞底传来,虽然微弱,却也被他给敏锐地捕捉到。 司徒清尧的杀招凝在半空,神色中闪过一抹计谋得逞的坏笑。他一把将刀向地上掷去,冷笑道:“说吧!” 谁知东方晗雪却自怀中缓缓掏出一只碧玉簪子,慢慢举到了眼前:“大长老可认得这是什么?” 司徒清尧冷眼睨着她。在看清她手里的东西时,眼睛危险地眯了眯,之后冷声道:“我问的你同这人的关系。” “哦,抱歉”她这才恍然一笑,在看清他眼里的诧异同时,唇畔的笑意愈重。“方才不经意间得到了这只簪子,以为大长老会喜欢。于是便想让长老您同我一起欣赏欣赏,这才一时没忍住。” “原来你指的是这个。”司徒清尧气极反笑,眸中邪气翻涌,一时竟被她给气得不轻。想不到自己如今竟会被这样一个女子一再耍弄,“既然你这么喜欢这锁魂簪,那便留着到地府去戴吧!” 一抬手。上面的侍卫立时齐齐围住洞口,举起箭来持弓瞄准,而司徒清尧甚至没有活捉的打算。只冰冷的两个字出口。 “放箭!” 闻言青竹也不由抬眸望来,主子从来都是沉着冷静的,就连他跟着他这么多年,也没见过他如此疾言厉色,近乎气急败坏。而这枚玉簪意味着什么,他自是比谁都清楚,因而他不由出声提醒道:“主子,这簪……” 他说的话,又岂容他人辩驳?司徒清尧眼眸危险地眯了眯,一眼扫过去,青竹立马噤声。他现在想要的是这女人的命,至于这锁魂簪,大不了派人捞上来就是。 一挥衣袖,登时箭如蝗如雨,朝着东方晗雪的方向劲射,弓弦的震颤声响彻一片。而一波人退后,另外一波人潮紧接着补齐,手中的箭急射而出。 “哗。”就在箭雨飞出的一瞬间,在黑黝黝的水潭中,哗啦一声水响,一人霎时破水而出,东方晗雪的手腕随即被一个有力道的手扼住。 “走!” 他忽而大喝一声,随即闭了气带着东方晗雪向更深处游去, 在遁入身形的一刹,头顶钢铸的箭锋便刹那间没入潭水,在触及水面后发出沉闷的噗通声,而洞顶的火光也霎时被箭雨所笼罩,变得黑沉沉的,周围只有不断的擦破空气的声音响着,尾羽震动。 当水面再次被火把照亮的时候,众人却齐齐倒抽了一口凉气。 只见水面静悄悄一片,哪还有半个影子? 司徒清尧深深凝望着水面,一股内力自掌中射出,霎时,洞顶的地面便陷下一个深深的坑。 他走到洞边站定,手腕抬起时,掌心中隐隐的青色气息露出,一挥衣袖便将数人一掌击落入水:“还不去追!若是让那女人给逃了,你们也不必活了!” ………… 万俟轩紧紧的抓住东方晗雪的手腕,死死的力道仿佛是在禁锢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容不得分离与丢失。 而她感受着手腕上紧握的灼痛,感受着身旁男子手心的温度,却忽然感觉,能被这样一双紧紧的握住,是她最这么多天来嘴心安的时刻。 四周飘渺的水域内灰暗一片,阴冷的水流自面颊冷冷划过,东方晗雪奋力地向前划去,却只见前面仍是一段没有尽头的黑路。 借着明珠的微光,东方晗雪迷茫地望向前方浩渺无际的森然海水,随即捏了捏他的手,扬起了白皙的手掌。黑暗的水流流转中,那双手却带着冰色的透润,接着她朝着前方指了指——这水域可有边际?若是这里只是一汪死水,那她们不被司徒清尧捉到也会溺死在这里。 万俟轩看着东方晗雪的举动,随即点了点头,而他唇角悠然的浅笑再次浮现,再次扼住她的手腕,带着她向暗流处游去。 不知是不是她眼花,在那一刹,戴在他身上的明珠散发的微弱的光芒却瞬间闪亮,温暖的气息瞬间驱散了周围的阴寒。 168【温馨】 东方晗雪的背脊在箭雨落下时中了一支箭,而方才因为要逃命,所以她并未吭声,现在几个时辰挺过去,身体已经有些吃不消了。 脊背上的血源源不断地渗了出来,水流渐渐被染红,若是继续失血,那她定然性命不保。 “你受伤了!”万俟轩这时也发现了水流中颜色的变化,看着她惨白的唇角,心中顿时慌了。东方晗雪虚弱地抬起了头,而在河水映衬下,那白皙的皮肤竟如同浮上了一层死灰。 一口腥咸而充满铁锈的味道在胸腔喉咙翻卷而出,却被她强行压下。 “继续走,不必管我。”她出声道,可话一出口却发现自己的声音竟然在颤抖。在她们逃离洞口之后,她便暗暗吊着一口气,而此时若真停滞下来,只怕自己也会忍不住昏厥过去,况且此时还不确定司徒清尧他们什么时候会追上来,所以她们现在还不能停。 万俟轩的声音越发显得模糊,东方晗雪费力的转过头去,只见他正费力的搂着她的身子,见她望来连忙沉声说道:“你要坚持住,我们就要脱险了。”方才他探过路,也发觉在此处水流是活得,知道在前面不远处便应该是出口了。 这还是万俟轩第一次这样焦急的和她说话,他面容有些发青,嘴唇也是苍白无血色的,一双眼睛没有平日的镇静,多了几分掩藏不住的担忧。 东方晗雪想跟他说,以后别再摆出那副冷冰冰样子了,可是几次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话来。此时,她浑身冻得发抖。过多失血让她感到浑身无力。 身侧早已没有了洞顶的喧嚣,然而水声却越来越大,东方晗雪此时已虚弱的无力动弹,一时也只能随着他的移动而移动,几乎完全是在靠他的支撑,否则她早已经溺毙在这池水里了。而依万俟的性子。让他扔下自己独自离开显然是不可能的,所以为了不让自己过多地拖累他,她也尽量放松身体,让自己飘在水面,以免加重他的负担。 片刻之后,万俟轩突然感觉到凫水时不那么吃力了。而东方晗雪此时显然也觉察到了这一点。二人对望一眼,暗觉不妙。不多时只感觉去势加速,而抬头一瞧,原来前面不远处恰好有一处大洞,似乎联结着地宫之外,然未等二人看清状况,接着就顺着洞口飞速而下。天旋地转间,万俟轩突然发力紧紧的抱住东方晗雪的身子,两人一同由高空下落。巨石嶙峋,东方晗雪背心登时磕在一块石头上,眼前一黑,就此失去了知觉。 ………… 虽然已经从地宫中顺利逃出,但是每次登高还是能看到大批追捕者的火把,并不给他们任何的喘息机会,似乎不把他们捉到也誓不罢休,所以东方晗雪与万俟轩二人也只能选择在树林与山岭间逃亡。 等到终于暂时将第三批人马甩掉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而他们也终于迷失了路途,无法瓣认晔都的方向。 万俟轩找到一处偏僻的山洞,确定无人发现之后,才寻了干草将洞口封住, 两人躲在山洞的一处偏枝内洞中,内里干燥,并不似外面一般寒冷冻。而东方晗雪此时面容憔悴,靠坐在洞内一处干草堆上,浑身的骨头都几乎散架,身休多处伤口不断的渗出血水,疼痛难忍,背脊的箭伤尤其严重,稍稍动作过大就会撕心裂肺的疼,失血过多让她感到一股极大的因顿和无力,几乎就想倒地而睡。 万俟轩的声音在耳旁响起,一件外袍披在她的肩膀上,东方晗雪眉心微动,抬起头来,只感觉男子蹲在自己的身边,柔声说道:“我的衣服干了。” 他的衣服上并任何香气,被河水浸泡了一晚上,又带着她在山林里逃亡,此刻皱巴巴的像是一块破布,东方晗雪笑了笑,毫不客气皆伸手接下。但只是这么轻轻一动,脊背的血却顿时渗出。感觉到她身体的异样,万俟轩一惊,苍白的脸上顿时凝了一层冰霜:“又流血了?”他眉头紧锁,撕下衣衫的一角,再次替他包扎了一下,沉声说道:“我替你寻些草药回来。”说着,就扭身朝外,谁知他刚跨出一步,腰腹就被人揽紧,“我没事,你带着我奔波了半日,也坐下歇会吧。” 蹙了蹙眉,万俟轩道:“我没事,去去便回来……” 东方晗雪一手揽着他的腰,一手要摸索着探向他的手心,突然一处温软滑润的肌肤贴上了他的手背,那丝滑中的感觉像极了官窑出产的上好的青瓷,还带着丝丝的清凉,让他将要出口婉拒的话尽数吞回了肚子里。 万俟轩垂眸向下望去,却不料她竟将面颊贴向了他的掌心,一时竟温顺的如同猫儿一般,东方晗雪抬起了头,冲他温温一笑:“你就不怕你走后那些人追过来么?”若真让他在这寒冬腊月里去寻找草药来给她治伤,也无疑如天方夜谭一般,而就算他掘地三尺,也未必能挖出一株草药,因此让他去做这无用功,倒不如让他留下来多恢复下体力。 感受着掌心内的细腻肌肤,万俟轩心头没来由地一暖。她从未如此亲近自己过,往常就算两人碰了面,也只是就事论事,一般交代完事情后便各自回宫,虽然离得很近,但感觉却离了很远,也不会如此时般亲近。而这次随她来了地宫之后,他却感觉他们的关系似乎也更近了一步。垂了眸,他轻轻“嗯”了声果真没有再出去。 万俟轩顺着她的意思坐了下来,握紧了她的手并未松开,也许是黑暗让人容易放纵,他唇畔开开合合摩挲着她,居然就在她的手背上轻轻吻了吻。 东方晗雪没料到他的反应,口中发出了一声轻呼,而万俟轩却按住了她的身子,而后轻轻笑了一笑:“你身上有伤,别乱动。” 这里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即使是呼吸可闻却依然看不见彼此的面貌,感觉到脊背上再次变得湿腻一片,东方晗雪笑着冲他打哈哈:“先前我作为北楚的长公主时便已声名狼藉了,而如今就算做了兰影宫宫主,在别人看来也依旧是恶贯满盈,万俟,你说,像我这样的大恶人会不会就这么死了?” 握着她的手蓦然紧了一紧,虽然她是开玩笑的,可在他耳里却变得认真,半晌微微将头侧向她,“放心,即使我逃不出去,也不会让你撑不到最后!还有,你在我眼里也从不是什么恶人!” 东方晗雪嘻笑出声,虽然知道他所说非虚,但却并不希望他真会如此,她不再说话,默默地望着漆黑无边的山洞,一时之间周围顿时变得十分寂静,如果不是他均匀的呼吸声在令她心安,她浑身虚软地再直不起身子。 就在她以为这无尽的死寂会将她们湮没是,万俟轩却用最坚定的语气说道,“只要有我在,就不会让你有事!” 东方晗雪笑了笑,抬起手来缓缓的摩挲,先是摸到了他长及腰腹的发尾,而后又寻到了他的胳膊,她轻呼口气,然后将脑袋静静地贴上了他的胸口,她用力地点了点头:“我信你!” 清晰地感觉到她身上在止不住地哆嗦,而那捏着他衣袖的双手也在不停的打颤,忽而感觉有什么东西被她刻意隐瞒了,他想了一想,他低头朝下望去,可四周黑漆漆一片,因为他身上带的那颗夜明珠,恰巧在他们坠落时遗落了,所以现在什么都看不到。 感觉到他的不安,东方晗雪抬头迎上他的方向,“怎么了?” “没事!”他轻声回答,慢慢将手从她手臂里抽出,在她尚不明之际,张臂将她搂在了怀里,“这样,会不会好一些?” 包裹在身体之外的热度让她冰冷的身体渐渐回暖,而这便也是他身上独有的那种安全感吧! 万俟轩见她并不排斥,心下一喜,便揽着她的腰的双手不由一紧更深地把他嵌入怀里。 看不清她此时的状况让他顿时心生不安,此时他也顾不得会不会被地宫的侍卫发现,此时他也只想看看她的状况:“我去生些火。” 东方晗雪微停了停,言语里含藏了些无奈,她笑了笑,故作轻快地说道:“想不到你那里竟还有火折子!” “这东西我倒是贴身带着的,只不过此时只剩了一小截,估计坚持不了多久。”稳住了她的身子,他起身便要生火。虽然只剩下这一小截,但为了她,他却管不了那么多。 东方晗雪却一把按住了他的手,“现在咱们前途未卜,说不准何时便要用上,而在这天寒地冻的地方,这也无疑是保命的东西,既然它这么重要,那就先留着,起码拿它来烤烤肉也成,总之莫要浪费了。” 现在以他们的能力要逃离地宫的围追堵截,也并非一日两日能做到的,先不论万俟他带着她容易被别人发现,再者她身上又有伤,或许可能坚持不住也极有可能,所以与其同她在这里将这火折子给用尽了,倒不如让他先留着再另作打算。而她此时的伤口已然恶化,若是被他发现,又不免担心了。 169【无赖】 奔波了一晚上,耗去了不少体力,万俟轩沿着山洞向内里深处走去,希望能碰碰运气,至少寻些果腹的东西回来。 东方晗雪抱着双肘在黑暗里瑟瑟抖,躺了半晌,她终是不放心,趔趔趄趄地爬了起来,放眼环顾,听着前方传来的沉稳脚步声,登时心头一喜:“怎样?可有收获?” 黑暗中看不清万俟轩的神情,只能勉强辨识他的动作。他在原地伫立片刻,又朝深处走来,在她身旁坐了下来, 并未有东西落地的声音,东方晗雪并未有多失望,只淡淡道:“没找到便算了,在这寒冬腊月想寻些草根树皮都不容易,更何况在这黑黢黢的山洞里,或许我们也只有等天亮后再猎些野物果腹了。”说着便向他怀中窝去。 她闭了眼,缓缓道:“今晚遇上的那些人,武功相当不错,兵器里也淬了毒,想必是地宫里的精锐,若是再对上,可要当心些!” 万俟轩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你认为我应付不来?” “不是怕你应付不来,而是如今我的性命捏在你手里,因此不得不小心。” 东方晗雪往他的方位瞥了一眼,却听他轻笑一声,继续说道:“那几个人虽然厉害,却还不是我的对手。” 她嗤笑他:“少自大了,不是你的对手,那你身上的伤口从哪儿来的?” “这也是因我与他们过招的时候,一时分心,这才……” 东方晗雪微微眯眼:“你这是怪我拖你后腿了?” 他毫不在意:“方才为在水里我体力消耗过剧,这才一时不敌,而只要等我恢复了内力。对付他们也自然不成问题。” 东方晗雪把头埋进臂弯里,只觉得一阵寒一阵热,脑子里昏昏沉沉。 “那万俟轩,万大侠便好好休息吧,小女子这身家性命可全仰仗你了。” 他隔了很久,轻声地说了一句话。“明天一早我就带你离开……” 她听得模模糊糊。也没有放在心上。只自顾自地往下说: “我在锦竹那里听说,在地宫中的人都会修炼一种邪功,而这内功心法因为是至阴至邪,以至于练到最后都容貌尽毁,这才不得不以面具覆面,而他们既然能练出这样的邪功。想必其中也必有诡谲之处,你还是小心为好。” “你关心我?”他挑眉。 “我是提醒你。”她嗡声嗡气。只觉得头痛欲裂,再难保持清醒,也没力气开口说话。 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又开口说了些什么。这些话断断续续地传到她耳朵里,她却已经完全没了做出反应的力气。 “晗雪,为什么……锁魂簪……” “不是说了……为何……” “你的伤……” “晗雪?晗雪?” 万俟轩的眼睛。在黑暗里仍然看得很清楚,这也归结于幼时在烈焰接受的残酷训练,这才使得他练就了在夜间视物的这一能力。他凑到东方晗雪身边。试探着推了推她的胳膊。“晗雪?” 她没有回应,甚至还顺着他的推动朝另一边倒了下去。他赶紧把她拉了过来,伸手触碰她的额头,只觉手下肌肤滚烫,明显是受了风寒。 他没有犹豫,立刻替她脱去了罩在身上的外套,伸手一探,却感觉内里湿漉漉一片,原来她上岸后的衣服一直未干。 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下手,剥了她的中衣,把她紧紧抱在怀里。 肌肤相对的时候,万俟轩只觉得自己脑子一片空白。不知怎地又想起了小时的场景,而此刻她的身自正在他怀中,只着了一件小衣,白皙的锁骨和手臂袒露在外。他闭上眼,忽然觉得这夜视的能力真叫他又爱又恨。 她的身体滚热,呼吸也像带了火星子,飞到他的下巴和脖颈上,渐渐渗透到他的皮肤里。 比起她十三岁时候,她的身段果然更美了些。万俟轩越想越歪,连忙把思绪拉回来。沉心静气,抑住自己的欲动。 哪知她迷糊着,朝他怀中蹭了蹭,胸口两处柔软弹嫩便让他感受了个彻底。 他心猿意马,口干舌燥,思绪不断地朝接触的那两处跑。哪知怀中人动了动,却懵懵懂懂地在他胸口胡乱地抓了一把。 为了给她驱寒,他索性脱去了上衣,都尽数裹在了她身上,未想到此时却阴错阳差地与她这么一触,竟被她毫不客气地非礼了一回。 “万俟……”她皱着眉,推搡着他的手臂,力气很小。 “我在。” 她依然在他怀里,美得让人挪不开眼。但万俟轩却想到在水中箭矢落下的一瞬,想到她身上的伤。他忍不住收紧了手臂,仿佛只有感受到她的存在,才能平复他心头的恐慌。 他原以为远远看着她便好,可谁知随着每一次相处,他都会忍不住去靠近。哪怕她只是淡淡地望了他一眼,或许支对他说一句话也好,至少每天还能见她一次。而如今再面对这种失去时,他却压抑不住心底蔓延而出的惶恐。 东方晗雪却丝毫不知。她只觉得自己像被卡在石缝里头,动弹不得,难受得很。 她在他胸口处磨了磨,又突兀地唤了一声:“万俟?” 万俟轩紧蹙的眉心,忽然又舒展了开来。 东方晗雪又不安地低唤着:“万俟,万俟……”她念叨着他的名字,把脸埋进他胸口上磨蹭。 “是我,是我。”他连忙哄她。 “是你?”她疑惑地睁开眼,仔细地看,“我们现在回家了么?” “你指的是兰影宫还是北楚?”万俟轩试探着问,蹙了蹙眉。 她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我不去那里!他们都骗我,修洁他骗我,芳华他也骗我!我不要回那里。我要回家!回家!”她眯着眼,喃喃自语。“我身上真的很难受。” 他的手指在她脸上流连,心中却是一酸。 “好,我带你回去,去一个谁都找不到的地方,我们回家!” “你知道我是谁么?” 万俟轩点头。“知道,你是晗雪,我心头唯一的小雪!” “那……你可曾喜欢过我?” “自然是喜欢。” 她皱着眉,似乎难于理解。“那……你亲亲我罢。” 这样的要求,实在是甜蜜的折磨。 他才刚迟疑了一刻,她已经有些不高兴。“你若是不亲我。以后我便不让你再跟着我了。” 他哑然失笑。“好。”于是低下头,准确地寻到了她的唇。 两人的唇都有些干燥。却很快湿润起来。她的舌尖小心翼翼地探到他的唇边,立刻被他卷住,深深纠缠。 霎时一相逢,便是场燎原之火。 万俟轩把一切抛诸脑后,专心与她唇齿相缠。她迎合着,脸颊的绯色胜霞。眼角含春。 两人呼吸灼重,在这狭窄的洞穴里阵阵回响。 东方晗雪皱紧了眉,感觉到他的吻已经从脸颊行至耳后。让她一阵酥软,低吟了一声。 “晗雪……”他的声音低哑。“我喜欢你,从开始到如今,都一直很喜欢你。” ………… 东方晗雪清醒过来的时候,脊背的伤已经被处理过了,而身上的不适也消散了不少,恢复了不少体力。可一睁眼却有一种想要撞墙的冲动。 昨夜的一切她还记得清清楚楚。如今她正躺在万俟轩的怀中,只着一件单衣,与他肌肤相贴。她能感觉得到他呼吸的频率,胸膛的起伏,温热紧致的肌理,每一样都让她方寸大乱。 虽然昨夜只索了一个吻,自己便昏昏沉沉地又睡了过去,但自己索吻时的无赖之态,全无逻辑的撒娇,让她很想挖个洞把自己给埋了。 真是丢人丢大发了。 她不敢睁开眼,不知道睁开眼以后要怎么面对万俟轩。但闭着眼,就这么躺在他怀里,她更是浑身僵硬。她的手还放在他的腰侧,右腿不知怎么跑到他两腿之间,偏偏还碰到了某处可疑的硬物…… 自打认识万俟以来,却从未有过如此尴尬的时候, 她强自镇定,决定赖得一干二净。 先是小心翼翼地将手挪开,又抽了抽腿,终于把麻的右腿也抽了出来。她松了口气,睁开眼往万俟轩脸上瞅了瞅。 正对上一双带着笑意的墨色瞳仁。 东方晗雪忙从地上爬起来,却不料扯动了背上的伤口,她呲着牙倒吸了一口凉气:“我的衣服呢?” 万俟轩缓缓地坐起来,松了松筋骨。“在这儿。” 他将已经干透的中衣递给她。 她抢过来,瞄了他一眼,一面手忙脚乱地往身上套,一面继续做淡定状。“昨晚我没做什么罢?就算做了什么,我也不会负责的……” 他似笑非笑。“我可以负责。” “不需要!”她怒目而视,却无意中现他身上竟然一件衣服都没有穿,顿时睁大了眼“你怎么一件衣服都不穿?”她赶忙将衣服套在身上,“你也不嫌冷。” 万俟轩低头看了看,唇角忽而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或许是昨晚某人太热情了,我一时招架不住,这才……” 一边笑着一边也开始穿衣。 “你若不愿意谁还能强了你不成?”东方晗雪虽疑惑,却也不相信自己又这么大的能耐,“再说我身上又受了伤,才没有这么重口味!” 似是料到她会有此一说,万俟轩停住了系腰带的动作,再次望向她,指了指自己的唇角,只见两片唇瓣之间满是被蹂躏的痕迹,昭示着某人昨晚的累累罪行。 东方晗雪顿时哑口无言,望着他抹似笑非笑的神情,只觉非常可恨。 170【我记住你了】 “从这个山头过去,先进入一片密林,”万俟轩和东方晗雪站在山洞洞口,快速的指给她看,“我们如果躲过了地宫的追击者,还要小心密林里的其他猛兽,而过了密林,在前面不远处便有一段水域,而现在恰巧湖面结冰,我们便可直接穿河而便可。 但过河时却也要小心些,如果没遇上追兵的话,我们可以直接进入一处隐蔽在枫树林后的山洞,而从那里一路往下……后面我也不知道了。” “厄……”东方晗雪黑线,他出去了半日就寻到这些? “因为这一路被地宫那些人牵绊,所以现在也不好辨认方位,而在我记忆中,那山脉大概是灵起山脉,而这条道路我也没亲自走过,只在书中看到过一些记录,知道在那山洞之后,是‘宛陵’,也就是地宫历代长老安眠之处,因而那也算是地宫的一处禁地,所以地宫的人是绝不会进入的。” 东方晗雪点点头,眼里终于燃起了一丝希望,看来若想躲过这地宫的后续部队,也只能先躲进这‘宛陵’了。 “‘宛陵’虽为地宫长老的寝陵,但依据地宫平日的行事作风来看,这其中也必然禁忌极多,而我们若选择躲进去,也必须小心为上。” 他一抬头,看着前方慢慢包围过来的黑衣士兵,眼底闪过森然之色,伸手一折,从树上扯下数截枝条,手一扬便将残枝条射了出去。 ‘啊’的一声惨叫,树枝射到一个士兵身上,万俟轩手臂连挥,树枝飞射,众人纷纷躲避。堵得严实的山道出现缺口,万俟轩一拉东方晗雪,“走!” 两条人影如鹰掠起,踩着众人的头颅直奔半座山头下的那处密林,更多的人追了来,然而山路积雪覆盖。追赶中不断有人滑倒,山头上不知道谁在指挥,士兵们层层自树木山石后现身,张弓搭箭,箭雨一层层的落下来。 万俟轩兜起长袍盖住东方晗雪,拉着她顶风奔跑。长袍挡住了些许箭雨,而后面的士兵追不上这两道黑影。纷纷跌倒在积雪中。 东方晗雪一边飞掠,一边接箭,攒了满手箭镞之后便胡乱一撒,她的内力恢复了大半,因而对付起这些不入流的士兵倒是绰绰有余,每一出手必有一大批人倒地。直到后来,东方晗雪空着手做个撒箭的手势,兵们便齐齐跳开。 朗声大笑。东方晗雪道,“接下来你们可要瞧准了再躲!” “小心!” 万俟轩突然一声低喝,伸手将东方晗雪狠狠一按,东方晗雪被按得栽了一个踉跄,脚步一滑滑出三步,隐约间听见箭矢破空声响,那声音极其凶猛,沉重无比,啪的一下,定入她刚才即将跑到的位置。 东方晗雪目光一跳,霍然回首。 侧面一座山头上,黑袍男子持弓而立,隔了那么远,依旧能感觉到他在冷笑。 他身后有错落的人群,一排跪一排立,手中都持着红色长弓,背后还背着一些形制古怪的武器囊,这些人从装束到神情到站姿,都和先前的普通士兵有了很大不同,恒定、冷静、目光森然。 “接下来你也要瞧准了再躲!”司徒清尧又将她的话重复了一遍,声音不大却让每个人听得清清楚楚。 东方晗雪眼光一寸寸的冷了下来,道,“想不到这次连司徒清尧都亲自上阵了!” 方才那一箭,不仅强弓劲矢,臂力非凡,而且还能算准她的移动速度,将箭矢提前射入她将要到达的地方,若不是万俟轩警觉,她就算能避开,也难免会受点小伤。 东方晗雪,扶额一叹,道,“不就拿了他一根簪子么,怎么这么小气,一直穷追不舍的!” 万俟轩的唇角抽了抽。 “咻!” 半空里呼啸而来无数箭矢,红线般在空中连成一线,穿破雪幕,在两人脚后跟插了齐刷刷一排。 山头上司徒清尧傲然扬了扬弓,冷声道:“你们若想留的一具全尸,最好给我停下,不然我会让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万俟轩一声冷笑,单腿后踢,那些铁箭被他踢起,一片红云般再次射回。 司徒清尧冷然举弓作势下劈,那些箭却突然转了方向,击到半山一颗树干上,满树落雪都被震落,砸了树下的士兵一头一脸。 万俟轩冷冷一笑,拉着东方晗雪便朝前扑去。 前方便是枫树林了! 这是一片极其茂密的林子,所有的树都拥有数目众多的年轮,虽然树叶已落,但枝桠间却结了一片片冰霜,层层挤在一起,遮没天空。 此时已近午时初刻,可林中光线却依然黝黯,一进林子,便觉得气息阴沉,安静瘆人,有无声的冷意沉沉迫来。 万俟轩挥着剑,在前方劈砍着荆棘树枝,他掌中剑即使在这森然的枫林也异光闪烁,剑光冷然。 脚下突然传来“嘎吱”一声,细微的碎裂之声吓了东方晗雪一跳,抬起脚来才看见是一截冻脆了的骨头,东方晗雪不由笑道,“还以为是什么……”顿住身形,仔细看了一眼这骨头,道,“原来只是一截野鹿的腿骨。” 万俟轩也瞥了一眼那骨头,道,“这林子经常有猛兽捕猎,于此见到这些也不稀奇,而路上可能还有其他野兽出没,千万小心。” 虽然前方危险未卜,但如今倒也避免了被地宫士兵给射成刺猬。这树林之中枝桠密布,弓箭难以施展,只要他们近不了他们的身,那便不能伤他们分毫。 万俟轩挥剑砍断一棵纠缠的树枝,侧耳动了动,眸子一凝,“他们追来了!” 稍顷,黑衣侧动,司徒清尧果然带着属下进了林子。他运气如风,独行在前,脚尖毫不沾地,一掠进林中,便看见着前方不远处飞速疾行的二人。 司徒清尧眼角微眯,以为树枝密布他便奈何不了他们了么? 身形一侧便抽出身旁侍卫的腰侧长刀。二话不说抡剑倾身一甩! 这一下直有开山之力,毫无花哨却雷霆万钧,巨大的刀风顺势向前,卷得枝头雪花飘飞,转瞬已是丈外,剑芒已到东方晗雪眉间。冷芒映上她眉稍,杀气凛然。 东方晗雪下意识的向侧处闪身。脚步一错,试图在不大幅度后退的情形下,避开这一剑。 而脚步这一错,便不可避免的移动了半步。 “霍霍!” 数声低微的响声乍起,听在东方晗雪耳中却觉得心神一紧,随即觉得脚下也一紧。低头一看却发现脚边又插了数枚长刀, 好一个杀意凛然的必杀之招! 司徒清尧抬眼瞥见东方晗雪接连躲过数枚飞刀,突然冷然一笑。道,“看你能躲到何时!”此刻,他连取双刀,冲着女子的身影左右开弓,齐齐而射。 东方晗雪身手虽然矫捷,但面对如此绝杀,却也躲闪不及,立即心知不好,而此时她并未有躲避之处,看来如今也只能生生挨下这一刀。她闭眼,然钝痛并未传来,只见人影微闪,随即便听噗嗤一声,脸上随即被温热微腥的液体溅上。 “你——” 她大惊,只见他一手捂胸,指尖血流潺潺,万俟轩虚弱一笑,道:“我说过,只要有我在,便不会让你受伤!” 想不到这人对她到忠心,竟以身挡刀!不过今日既然遇到了他,那他便不会让这二人活着出这林子! 司徒清尧隐随即轻声一笑,笑得像冰玉相击,带着点轻蔑和睥睨,笑声随即远去。 眼见身后的黑衣人越追越近,东方晗雪心中一急,突然顿住身形,大喝一声:“看我的千蛛万毒粉!” 被她一喝,司徒清尧蓦然停住,不住挥袍挡去,当他瞪着衣袖前氤氲的一片的雪沫子,心中顿时大怒,他寒眼看着跑远的二人,冷冷一哼,这女人又骗他! 又疾行了数百米,东方晗雪二人倏尔望见不远处的诺大湖泊,只要坚持到了对岸…… 万俟轩一手捂住胸口,又随手劈了几截粗壮的树枝,他运足了内力,发力向前一推,粗枝登时自结冰的湖面远远射出。 他一把揽住东方晗雪的腰肢,带着他纵身飞起后稳稳地踩在了滑行的枝桠上。转身回首后间,见司徒清尧已带人追来了,他挥剑向湖中狠狠斜插而入,直击冰面数寸,手下发力灌注内力,登时湖面冰裂,湖水浸出。 司徒清尧带人冲到湖面时,只见他们二人已遥遥远去,而面前的水面却已经支离破碎,再无法前行! 他五指捏的咯咯作响,无尽的挫败感溢满了心头,他还从未像今日一般这么无力过,这女人还真是可恨! “我记得你的样子!总有一天,这笔帐我会找你加倍索回!”司徒清尧恨恨抬眸,眼神阴鸷掠过雪光莹莹的湖面,望向那渐行渐远的女子。 这时,一个红衣女子忽而自人群中走出,正是司徒清尧派去苏婉云身边随侍的婢女方沁澜。 望着掠过湖面渐渐隐入对面树林中的二人,她眼角一眯,一下便认出了急速飞奔而去的女子。那日在浴殿看她时便有几分眼熟,但由于她们刚进殿时,便被大长老以水柱击伤,所以她并未看清她的长相,如今遥遥望去,却也一眼便将东方晗雪给认了出来。知道她便是那日在客栈让她当众出丑的女子。 而那日她回宫后便派人暗中打探了她的消息,这才知道她就是兰影宫的宫的宫主东方晗雪!而知道此事后,她却也暗暗失落过一阵,若她是小户人家的女子,她也能派人去教训教训,奈何她却是兰影宫的现任宫主,这叫她如何撼动?但……这人若是换做大长老来对付她,那便大有不同了…… 方沁澜抬眼向司徒清尧望去,见他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杀意。看样子,想必他此时还不知东方晗雪的身份!她忽而掩唇一笑,朝着那黑袍人就走了过去,凑到他身旁,她略一福身,低声在他身侧说了几句。 司徒清尧的眼角倏尔眯了眯,他转头朝着东方晗雪离去的方向望去。 东方晗雪是么? 他记住了! 171【补偿】 不多时,天空扬起了飞雪,飘扬的雪花,清灵明澈,白皙统透,偶有几片雪瓣飘落在东方晗雪衣袖上,眉间…… 万俟轩揽着她的腰身,踩着木枝带着她自湖面掠过,他身姿端挺,笔直如剑,动作间姿势潇洒,东方晗雪被他搂着,随着他一同自湖面滑去。 她侧耳听着对岸的喧嚣嘈杂声渐远,不由又回头瞥了一眼,当瞄到人群前那傲然而立的黑袍男子,却不由莞尔一笑。她到从未对如此时般,对司徒清尧面具下的脸这么感兴趣过,而现在她到很想知道,此时那狰狞的麒麟面具下的容颜是不是被气的黑透了脸。一想到他吃瘪,她心里便是说不出的爽快! 飒冷的凉风自面颊吹过,虽然冷,却只觉的舒爽,眼前景物飞快的倒退,东方晗雪嗅着四周清新的空气,心中却溢满欢快。 突然一把拦住身旁人,她大笑,道,“万俟,不如我们比比,看谁先到对岸!” 他没说话,回应的是一抹飞扬的衣角…… 东方晗雪望着他的背影一勾唇。 纵身天地间,若能从此逍遥快意,该多好? 她微微笑着,也闪身向前追去—— 纵影疾驰。 湖面的晶莹之上淡光欲流。 清淡的日光铺洒千里,薄薄的光晕溢满平坦光滑的湖面。 空中的雪花似乎也随着二人疯狂了起来,越下越大,二人自雪中飞驰,任那冰冷的雪花拍打在脸上,脚面沾上雪沫子。渐渐消融入鞋子里里,连空气中也全是疯狂的气息。 东方晗雪大声的笑着,和万俟轩在雪中恣意飞驰,倏尔,万俟轩骤然回首,温柔的扬起笑脸。回身擦去她脸上的雪花。 看他的全身被雪水打湿,怜惜瞬即涌上心间,东方晗雪不由放慢了速度,抚上了他的面颊,温暖的指尖温暖了他冰冷的面颊,“冷吗?” “不冷。”他平和的声音中带着暖意。“难得看到你如此尽兴,这样纵情的东方晗雪如高悬的艳阳。我又怎么会冷?” “你的伤……”她略一扶额,这才想起他刚受了伤,“方才刚摆脱地宫人的围追堵截,我一时欣喜却一时大意了,你身上还有伤,怎还能如此动作?” “我还不至于那么娇气。”他失笑。 她抱着臂望他。“这可由不得你了。”她环顾四周,扬起声音,“万俟。那边好像有个破屋子,我们去避避雪,顺便替你包扎一下。” 说着抬手架起他的胳膊,另一手穿过他的腰,“接下来你不要妄动内力,靠我即可。”运足内力,支起他的身子,转瞬便朝着木屋而去。 他并未多说,只安安静静地任她动作,冷风乍起,她黑亮的长发拂在面上,清凉的薄荷香气,很少见,却令人心神一净。 到了屋前,东方晗雪打量了半晌,破屋茅草,在大风中不时飞舞起草屑,支撑着的柱子发出咯吱咯吱的苟延残喘声,东方晗雪扶着万俟轩,迈步向屋内走去。 看样子,这个破屋子应该废弃了很久无人照看,或许是山上猎户临时避雪而建的落脚草屋。 带着捆柴火进了屋,东方晗雪又寻了两块石头生了火,顿时,潮湿的柴火在地上燃起一团团呛人的烟雾,瞥了眼万俟轩被血水染透的衣服,凑到他面前,“要我帮忙脱吗?”说着又拨弄了下火堆,让火燃得更旺些, “不必了。”他二话没说地脱了衣服,昨晚他二人也差不多赤诚相见了,如今到也不必再顾忌什么。 “你命真大,若是这刀刃再下移一寸,你也定然活不了。”东方晗雪一边为万俟轩伤口上药,一边轻声道。 听言他抬眸望了她一眼,点了点头,他的心脏是偏的,就这一偏,却恰巧久了他的命,“看来我今日的运气的确挺好。” “但也不是每一次的运气都如今日这般好,你又不是肉盾,干嘛每次都要往上冲。”东方晗雪见他背后上那狰狞的伤口,又蹙了蹙眉,“若有下次,你只管顾好你自己就成。我已经欠你太多了,不想再欠你什么了。” 他忽而执起了她的手,她随之一顿,万俟轩的唇边却慢慢拉开一丝笑容,“你若是觉得欠了我,不如给我些补偿。” 东方晗雪僵了僵,凝望着那双清幽的双瞳,“你想要什么补偿?” 他没说话,只是搂上东方晗雪的肩头,让她靠进他的怀抱,清香的气息环绕上他,沉闷的心有了几分快乐。 “我不是个贪心的人,想要的不多,只一个东方晗雪足矣。”轻轻拥着东方晗雪在怀中,轻抚着她的脸。在他选择了与她在一起的那一刻,便做好了与她共患难的打算,因而不论前途为何,只要有她,他就不畏。 “真傻!”东方晗雪嗤笑一声,将脸埋入了他胸膛中,将眼角的湿润渐渐隐去。 他抚摸着她的发,眼神平静的没有一点波澜,“或许吧。”不然他又怎会选择卷入这斗争的漩涡,又怎能一次次以身犯险却义无反顾?又怎么会认定一人后便再也放不了手了呢。 在他的怀抱里抬起头,东方晗雪亲上他的脸颊,感受着唇下的温凉肌肤,一寸寸的摩挲着。 有了牵绊的人,便有了顾忌,也有了弱点。她一直都知道,自己便是她的死穴。不然一个人又怎会为了另一个人而一再犯险? 在经历了一无所有之后,万俟轩的介入带给她的意义确实不一样,若说宗政修洁带给她的是烈焰勃发的情和痛,那万俟轩就是点点滴滴流入的清泉,曾经的痛彻心扉被他搂抱着,让自己明白东方晗雪真的不是一个人存在的活着。 他的唇,暖暖的覆上她的额头,“晗雪,有没有人说过你的心很软?” 有吗?她虽然算不上杀人不眨眼,冷血无情还是有的,被人说心软,还是第一次。 他的手臂,环抱着她,在她面颊上留下一个又一个爱怜的痕迹,“或许别人都认为你变了,但是我知道你还是一如原来般纯粹,未曾改变半分。” 放松自己躺在他的怀抱中,“变或没变又有何区别?”闭上眼,她低语着,“不论我成了什么样子,只要有你在我身边就够了。” 给万俟轩上过药后,她此时肚子也饿的咕咕响,抬头见外面的雪停了,东方晗雪便寻思去外面碰碰运气,看看有没有什么能果腹的东西。而她在出去时本没有抱任何希望,谁知回来后竟猎到了一只野兔和两条鱼。 “本以为今天会饿肚子,看来此次收获不小。”万俟轩一边往火堆里添枯枝,一边笑吟吟道,“鱼和兔子拿来,我来弄。” 东方晗雪提着兔子走过去,“你这个伤员就先歇着吧,本宫今日便做一顿大餐来给你尝尝!”一边说着便开始收拾起来。 万俟轩朗声笑道:“好,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不多时鱼和兔子便已经收拾妥当,东方晗雪慢慢的随手抓了身边的落叶树枝添火,盯着火堆不语,眼珠子湿润润黑亮亮,像一对隐藏着无数浮沉心事的水晶珠。 “晗雪”她在沉默,万俟轩则在沉默的看她,“那日离开客栈时,我知道你是追着芳华去的,但现在为什么他却没出来?” “我派他另有要务,”东方晗雪慢慢答,“他办完会来追我。” “那为何你自崖边回来后会那么着急?”万俟轩不放松,继续问,“芳华不像是肯离开你的人。” “我勒令他去,就这样。”东方晗雪答得言简意赅,转过头去。 “为什么?”万俟轩坚决打破砂锅。 “不为什么!”东方晗雪忍无可忍,气势汹汹的嚷一声,“我高兴!” 万俟轩不语,也不怒,默然的盯着她,东方晗雪话出口又有点后悔,瞟了他一眼,吸了吸鼻子道,“我有点累了,先歇了。” “晗雪,你不高兴。”万俟轩突然截住她的话,“从山崖后回来,我看见你的第一眼开始,我就觉得你有点不对劲,发生了什么事?” 东方晗雪张了张嘴,发生了什么事?没发生什么,不过是某人毅然决然地离开她而已。 她叹了口气,有点哀怨万俟轩那么坚毅的一个人,偏偏在有的地方心细如发。 “那日被司徒清尧捉住的那个黑胖男子便是易容后的芳华吧?”她不说话,万俟轩自己却开口了,他语气里淡淡落寞,却依旧在笑,“不然你不会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人,而冒然犯险。”那日他在拉她潜入水里的一刻,隐约瞧见洞顶那抹被限制住身形的人和芳华有几分相似,如今看她这样子,心里便有*分笃定,只是不明白的是,芳华与她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而他又为何会落入司徒清尧手里? 东方晗雪心中“咚”的一跳,抬眼看他,万俟轩注视着火堆,抬头对她一笑,“我知道你担心他,放心,等咱们一回宫,我就派人将他救出来!” “谁说说我担心他了!”东方晗雪立刻严正声明,“他是死是活都跟我无关。” 她翻个身,就着火堆躺了下去,万俟轩等她睡熟了,脱下外袍小心的给她罩上。 夜渐深,火苗渐弱。 经过一天跋涉奔波,二人身上都十分疲倦,睡得酣然。 弯月如钩,将淡青的光芒投射在茅屋窗前,寂静无声。 172【等下跟紧我】 绵绵起伏的大山,放眼远望一片苍白山头,没有半缕人烟,看不到半丝踪迹,地上偶尔的痕迹,也是野兽行踪。 这不过是远望,还不觉恐怖,一旦深入山中,那长达数丈高的大树,密密麻麻的挡住了头顶的阳光,判别不了方向,寻不到走出的路途。 被薄冰覆盖的树丛一下被人拨开,尖锐的冰凌在动作中俯首,两道人影慢慢露出他们的真容。 万俟轩衣袍上覆了一层落雪,拨开树枝走出来,身后跟着东方晗雪,她抬头望望头顶参天大树,面对前方遥遥阴冷的丛林,冷淡的目光看着前方某个方向,却不发一言。 万俟轩蹲下身体,用刀抛开冰层积覆的地面,仔细的看着,同样指着她眼睛望着的方向,“那边吧。” 他兀自走在前面,她则紧跟其后。 树林里,偶有鸟声传来,每掠过一处,便会惊起一片扇动翅膀扑啦啦飞走的声音,万俟轩解下腰间的布袋子,递给了她,“吃些果腹吧。” 她接过食袋,手中轻飘飘的分量告诉她,他们的食物已不多了。 揉了揉空落落的肚子,东方晗雪撕下一小块肉干慢慢嚼着,之后便将食袋递回给了他。 从茅屋出来起,她们一路前行,越走越深,而接连三日的行程中,虽不断地顺山而行,却发现路竟越走越窄,而越往上却发现能找到的食物也越少,那这是不是也说明她们离‘宛陵’也越来越近了? “还有多久到宛陵?”她将食袋子塞进他的手中,平静开口。 “今日之内。”他没有接,拨开身边的枝桠,另外一只手朝她伸出。 那手上。密密麻麻细小的伤痕,有些上面还残留着血迹,和树枝上的泥土混合在一起。 在这里行走,不可能时时刻刻以内力灌输全身,这样内力会消逝的太快,所以他两人聪明的选择在没有太大危险的地方撤了内息。每当这个时候,万俟轩总会冲在她的前面开路。 “那除了宛陵,可还有其他路出去?”她看看前方无止境的幽深雪林,行到一方大石边坐下,再度,伸手握上他的手。 扯下干净的衣角。用水打湿,擦上他的手背。一双眼睛始终平静,“若是能绕过,我们也尽量避过这宛陵。”她总觉得这路越走越怪,心里隐隐觉着有些不安。而若是能避开,她也宁可多走一段路,也好过穿过那诡谲的陵墓。 万俟轩看着她擦去自己手背上的泥土。挑出伤口中的细小尖刺,笑容溢在脸上,几日没刮胡子。胡茬子在脸上一片青色,没了冷然,更添了丝俊朗,反而愈发的散发着吸引人的气息。 “从山下一路向上,这路越行越险,到了此地连猛兽都很少出现,估计行到中途便已是悬崖峭壁,如今看来只怕除了宛陵,也再找不到其他道路了。”看着她将他的手缠了厚厚的一层,他挑眉,“小小的伤口需要这般么?” “方便你继续开路而已。”她的回答噎的他半晌回答不出,只是笑着,笑容随着一圈圈的棉布越来越大。 看着他裹成粽子的手,他不由一笑。这几日下来,他们只顾着赶路,有时一天内也未必说上几句话,更难得看她有这促狭的一面,如此倒也算是这单调生活中的一剂调剂吧! “走吧。”他牵起她的手,领着她朝着雪深处继续他们的行程。 来到宛陵时,原本的入口此时已经被大雪封住,不得已之下他们被迫寻找其他入口,绕到另一处暗道,从洞口钻了进去后,只觉里面黑漆漆一片,像是狰狞的野兽张着巨口一般,东方晗雪跟在万俟轩身后,向着所谓的寝陵缓缓钻入。 当站到宛陵之内时,远远只觉一阵寒气逼来,阴沉透体,这山间本就雪雾深重,但这墓中寒气更是尤其瘆人,只站了一会,便浑身森冷。 她拿石块擦了火燃起树枝照进去,接着枝条燃起的一片幽幽的莹光,放眼看去,只见陵墓内宽窄不一,宽处有十几米,窄的地方也就容一人并行,东方晗雪随他慢步走入,行得谨慎小心。 微弱的光影将两人的的身影在地面上拉得纤长,和那些石柱的影子混在一起,东方晗雪听着他们空洞的脚步声渐渐传开,不知怎的只觉得有些紧张,手心里慢慢沁出了汗。 突有温暖的手伸过来,轻轻握住了她,掌心干燥,手势坚定,东方晗雪侧头,在莹莹的火光里看见万俟轩俊朗英挺的侧面,轮廓刀削斧刻般深而立体,眼神却是晶亮柔软的,看着她却像看见一洞光明,好似前面走向的不是诡异森然的墓葬之地,而是前方风景无限,春暖花开。 “小心脚下,有台阶。” 东方晗雪一愣,突然感觉万俟轩拉着自己的手微微用力,果真前方一段路程皆是向下的坡势,东方晗雪一步一步跟在万俟轩身后,不知道走了多久,一直向下,一直向下,感觉似乎要走到地狱一般。又行了片刻,只觉脚下一股平坦的触感传了上来。 “我去去就来。”万俟轩突然松开了她的手,自己一个人向前走去。看着他的身影隐入巨大的黑暗中,一丝寒冷的风不知从什么地方缓缓吹过,带着历史浓厚气息的灰尘在东方晗雪脚下凝聚着。一丝冰冷从指尖慢慢的升腾而起,东方晗雪的手指轻轻曲动,试探一般向周围摸索了一下,终于,还是收了回来,然后,紧紧的握住。 “万俟……” 她轻声试探的叫了一声,零星的烛火外是浓墨般的黑暗。她一手慢慢摸向腰间的剑鞘,眉头微微皱了起来,谨慎的轻轻移动了下脚步,缓缓抽出了锋利的匕首。一丝担忧和恐惧从心底升了起来,“万俟,你有没有事?” “我没事,”清淡的声音突然在前方响起,一道柔和的灯火瞬间点燃,照亮了一片浑圆的光圈。 万俟轩一身墨色长裘,背脊挺直的站在一只烛台旁边,坚毅的脸上在灯火下闪动着柔和的光泽,宽袍大袖,黑发如墨,沉静的眼睛向着东方晗雪这边望来,淡淡的笑道:“别担心,没有事。” 东方晗雪站在原地,感受着甬道里阴沉的风轻轻的吹着,一时间,只觉的脊背发麻。黑幽幽的甬道不知道有多长,而地面、墙壁、屋顶,全是漆黑的巨石整块铺成,上面雕刻着东方晗雪看不懂的繁杂花纹和各种图腾,沉重令人几乎窒息的香气在空气里清幽的飘荡,一只只漆黑色巨石雕刻而成的烛台摆放在甬道两旁,肃穆的气氛充实在甬道的每一个角落。 万俟轩抬着灯盏将甬道两旁的烛台一盏一盏点燃,东方晗雪跟在他身后,缓缓道:“你相信人在死后有灵魂么。” “从来不信。”他脚步微微一滞,随即转头说道:“你信?” “恩,”东方晗雪点了点头,淡淡的说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而在这世上有许多连我们自己都解决不了的事,因而就算人死后还有灵魂存在倒也不稀奇,又或者或许某一天,我们身边的人就变了,虽然人可能是原来的人,但她的灵魂或许却又换成了另一个。”对于这种事,她本来是不信的,只是此事却的的确确发生在自己身上,若不是她的灵魂附在了另一个人身上,又哪来的现在的‘东方晗雪’?因而就算她不信,现在也不得不相信了。 “你在说你自己么?”墨色的双眸定定的看着她,万俟轩无声的朝她道。 缓缓把眼光移动了过去,东方晗雪盯住他一笑。望着烛火中他柔和的侧脸,她的心反而趋于平静,顿了顿她笑道:“如果我说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信吗?” 万俟轩看见了东方晗雪眼中的专注和坚持,没有再说话,只是那么定定的看着神色肃然的她,眼中缓缓酝酿出一抹猜不透的情绪,凝了凝眸,侧身走了。 灵魂转换,乍听起来是多麽荒谬,完全像是个无稽之谈,若在人死后真有灵魂的话,那死在他手下的人岂不都会来找他索债?也许她说的话只是一个玩笑,但……那若是真的呢? 不得不说,自从她坠崖后醒来,整个人便变了不少,完完全全像是换了个人,而如果真如她所说,现在在他身边的这具身体里住进了另一个灵魂,而她们拥有同一具躯体,那在他面前的人又是谁?对于这件事,他不敢想,也不愿去想。 东方晗雪眼专注的盯着前方的身影,微微一笑,然而未等她出口说什么,突觉脚下一滑,有什么东西滑了过去,那东西滑得极其轻微,甚至不像实体,就像一道风浅浅掠过,东方晗雪甚至感觉得到那“风”掠起裤脚,有微凉的冷气透进来。 她二话不说,抬手就对地面一砍,感觉匕首触及那东西险些一滑,哧的一下从那东西背脊上过去,微凉的血液喷上手背,东方晗雪低头朝下看去,脸色白了白。 万俟轩闻声立马赶了回来,他看见地上躺着的蛇身,脸色立即变了,赶紧蹲下身,仔细检查她脚踝,“被咬没?伤口,伤口呢?” “没。”东方晗雪缩脚,“没咬我。” 万俟轩望了望四周,眼神微微一沉,握紧了她的手沉声道:“等下跟紧我。” 173【幻妖】 万俟轩就着那点点微光探寻这前方的路,虽然不说话,可心却沉了下去,方才地上那条蛇分明是双尾蛇,而在这里发现双尾蛇实在是件糟糕的事,这种蛇凝烟化雾毫无声息,根本无法凭听力辨明,在此处虽只有一条,但或许却只是个开头,也许在这陵墓深出可能会有更多。 万俟轩道,“为什么没咬你?”他的眼光抬起,看向前方,前方是一处石壁——已经到了尽头,没有路了。 “主殿或许就在这附近。”东方晗雪望了望四周,“也许没你想的那么糟,那蛇不咬人一定有原因,这附近应该就是地宫的主墓,我们应小心些。” 万俟轩慢慢退开,就着那点微光搜寻主殿入口,东方晗雪喃喃道,“洛阳铲,朱砂,墨线,狼眼手电,早知道就多看几遍盗墓笔记了,唉……” “你在说什么?”万俟轩在她耳边问,“你方才讲的那些是什么?” “嗯……主要是一些盗,呃,也就是打开这地道用的东西……”东方晗雪眨眨眼,看万俟轩。 “晗雪,你到底来自哪里?”万俟轩深深看她,听她方才所说,全都是些他未曾听过的奇怪物什,而这些东西也不想在这神州大陆存在的。 “方才不是不信么,怎么这么快就改变主意了?不过就算我告诉了你,你也不知那是哪儿。”东方晗雪半开玩笑的说道,心底却生起淡淡惆怅,假如有一日,自己回到现代,会不会一切也都变了?而自己的亲人朋友还会不会记得自己? 但自己可能一辈子都回不去了。 摇摇头。将心中这一霎堵心的感受抛到一边,东方晗雪伸手拔出青冥剑,在地面轻轻敲击,随后又探了探石壁, 万俟轩默然立在一旁,看她的奇异举动。眼底有深思的神情。 仔细看了拔出来的土和上面的铜铁陶木等附着物,东方晗雪叹了口气,“可惜我不是专业的盗墓贼,不然或许能有什么重大发现。” 万俟轩走过去,在地面上一番搜索,摇了摇头。 在东方晗雪起身的时候。倏尔碰着了身后一个个小石樽,那石樽突然裂开。她无意中望了一眼,突然变了脸色。 她轻呼了一声,刚叫出半句声音便凝在了咽喉中。 万俟轩闪电般掠过去,人在半空,剑芒一闪,护住东方晗雪的同时已经劈向那石像。 那石樽却突然骨碌碌滚倒。彷如有生命一般让过万俟轩,直向东方晗雪脚下滚来! 那东西速度极快,快得像底下长了腿。东方晗雪翻身跃起,剑光一闪便要劈裂石像。 电光火石间突然看见那石像内竟然隐约有个人形的东西,苍白无色,她心中一惊,赶紧收刀,刀尖在石像上擦过,石像不能抵挡那般锋刃,“嚓”的裂开,滚出一个白生生的物体。 万俟轩急声道:“小心!” 刀剑在手,东方晗雪戒备的注视着那东西,那石像却彷如自己有生命般,始终向着东方晗雪身前滚,她刀尖点地森然一指,雪亮的刀光在黑暗的石室内光芒闪耀如星光,那东西似乎畏惧这般神兵,滚到她三尺远处停下。 这一停下,二人立即看清了那东西,竟然是个女童尸首,头颅微偏,俯身双手抱腿,浑身毛发皆无,皮肉雪白宛如新生。 “想不到这地宫竟采用人祭这般残忍的方法。”东方晗雪喃喃低语,前世她倒参观过不少墓葬群,然而只有比较显赫的世家门阀才会采用这种方式来陪葬。只是一般用来人祭的虽多为奴隶与幼儿,只是却没有如地宫这里一般保存这么完好鲜活的。 这时,忽而有风从墓底传出,回旋呼啸在空旷的墓室中,东方晗雪注视着那白如玉石静静立在一旁的女童尸体,看着她皮肉在烛火映照下闪耀着惨青的光,心底不由有些发瘆。 东方晗雪又望了那人牲一眼,淡淡道:“走吧。” “雪姐姐……万俟哥哥……”诡异而稚嫩的童音缓缓从远方传来,一个白皙可爱的小童自地道处慢慢走来,奶声奶气地唤着她,待走近了,东方晗雪才发现那小童是东方颖秀。 “晗雪,这墓室诡异的紧。”万俟轩蹙着眉望着那小童,不住提醒,“颖秀怕是也有古怪。” 东方晗雪点点头,接着看向缓缓走来的纯净男孩,她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脸,只见他肉嘟嘟的小脸稍有白皙,惹人怜爱的可爱模样似是能净化嗜血的黑暗,一如往日般纯真而美好。 “颖秀……”东方晗雪挑眸,明亮的眼眸挑起清冷:“你怎么来到这个地方的?” 咬着手指头的颖秀僵硬了片刻,原本充斥着欣喜之色的眼睛凝满泪水,顺着粉色的面颊滴落,突然哇哇大哭起来:“坏人……坏人杀了好多人……我……我看到弈瑶姐姐的驸马杀了哥哥……” “然后呢?”东方晗雪的笑意更为肆意,眼底承载的神色无人能懂。 沙哑的哭腔声模糊了颖秀的回答:“他们要杀颖秀……” “你是如何逃出来的?” 颖秀哭的更加凄凉,再薄情的心在听到那哭声后,仿佛都能被融化。 “他们将颖秀带到了一个很黑很黑的地方,之后他们便把我带到了一处密室,密室里很漂亮,然后……然后我就到了这里。” 东方晗雪走近颖秀,“原来如此……”她轻抬起小男孩肉呼呼的下颌,幽深的眼眸轻挑:“颖秀可记得那密室如何走?” 如此冷冽的气息扑散在男孩的面庞,那风情颠生的笑却暗含着不容拒绝的凝重。 “我……”颖秀的呼吸有一刹的急促,那双直视她的眼眸,阴厉的仿佛能将他的灵魂刺杀的一点不剩,“记……记得……” 结结巴巴的说了几个字。颖秀被那冰冷的眼眸吓的又大哭起来。 东方晗雪再次回复了平静,无害的笑意轻勾唇角,安抚着颖秀惊恐的情绪,“颖秀别怕,雪姐姐会带你出去的。” 东方晗雪将颖秀搂自己的怀中,几分微冷的神色暗藏眼底。令人看不穿,猜不透,“那好,颖秀等下就带雪姐姐与万俟哥哥去你来的那处地方吧。” 顿了顿,东方晗雪接着道:“颖秀是怎么找到雪姐姐的呢?”她垂眸看向有些惊吓的小男孩,淡然的眸子所绽放的冷芒似是无形的利刃。将颖秀刺的体无完肤,无法遁形。 颖秀指着前方的烛台。“我看见这里燃着烛火,寻着光就找来了。” 万俟轩隐看着东方晗雪暗沉而隐晦的神色,眉宇紧皱,心底总是有一番不安掠过。 他靠近东方晗雪雪怀中的小男孩,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脸色微微回暖。似是在挑开话题:“颖秀别怕。” 接着,趁人不备的时候,他的手如蜻蜓点水般掠过颖秀的上身。如此隐蔽轻盈的动作连颖秀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微暖的笑容忽然凝滞在脸上,万俟轩隐的眼眸在刹那间浮现一丝惊异的冷光…… 顺着颖秀的目光,才看清,他是在凝着眼睛慢慢打量着二人。 颖秀吃着手指头,可爱的小脸顿时浮现一丝喜悦,“就知道雪姐姐和万俟哥哥不会抛下颖秀。” 东方晗雪并没有理会,只是静静的向前走,仿佛面前的小男孩在她眼中根本不存在一般。 万俟轩靠过去瞥了他一眼,唇角勾起一抹笑意,诱哄道:“你姐姐抱了你走了这么久的路也有些累了,让我来替她抱你可好?” “雪姐姐的怀抱暖暖的,香香的。”颖秀涨红了脸,别别扭扭的蹭着东方晗雪:“除了雪姐姐,我不要任何人抱。” 万俟轩无奈地叹了一声,眸子沉了沉。 颖秀伸出肉呼呼的胳膊,似是回想起在北楚宫里的时光,咯咯笑出声:“雪姐姐还从未抱过颖秀走这么长的路呢。” 东方晗雪顿时有了反应,猛然抬眸,眼底划过一丝旁人看不出的犀利光芒,片刻沉静了一瞬,随即再次回复了冷漠,看不出丝毫情绪。 万俟轩一惊,“你刚才说什么?你姐姐抱……” 东方晗雪猛然瞪了他一眼,阻止了他的话。 “好了,我今日便多抱抱你。”平淡的语气从她中溢出,依旧听不出感情。她转过头冲万俟轩道:“万俟,你可听过幻妖?据说那幻妖总在暗处出现,他出现时便有双尾蛇爬过,不过他具体的样子,倒是无人见过。而他也像是一个怪物,不但武功高深莫测,而且每当他杀完人,也会撕裂尸体,还会吃人肉喝人血……” “或许他本来就不是人!”万俟轩回应道:“听说那幻妖一头白发,每次杀人都是带着面具,不但没有呼吸,甚至是不会流血。” 没有呼吸,不会流血,吃人的肉,喝人的血……果真不是个人,东方晗雪抱着颖秀向前走去,眼眸微眯。 不多时,颖秀便带着他们走到另一处入口,颖秀从东方晗雪怀里跳下去,跑到了一处密室,而密室中却十分光明,石壁上满是大片云母和玛瑙,与水晶交相辉映,在地面上拉开纵横的黑色投影,水晶丛林之前,则是一具巨大的怪鸟像。 状如白鹤,羽毛却是赤红的,生着怪异的花纹,只有一只脚,白色长嘴。 “看来此处便是宛陵的主墓了,颖秀十有*是从这里进来的。”东方晗雪走到那铜像前,伸手拍了拍鸟头:“或许我们可以通过此处走出去。” 174【纠结的赫连】 寻了半晌,甚至翻遍了整座密室,仍找不到开启主墓的方法,东方晗雪望了一眼还在咬着手指头的小颖秀,挑了挑眉。 别过颖秀的小脸,东方晗雪平心静气地问道:“颖秀,你在这里呆了这么久,想必也从这里进去过。你知道怎么将这门打开么?” 颖秀眨巴眨巴眼,望了东方晗雪一眼,只有又睨了一眼门前的红色大鸟,点点头。 “那好,既然颖秀知道,就去把门打开,等我们一寻到出口便带颖秀出去。” 颖秀望着东方晗雪甜甜一笑,然后便迈开小腿跑了过去,小手准确地寻到大鸟腿弯处的一处暗扣,轻轻一按,只听“咔嚓”一声,宛陵的主墓的大门终于缓缓开启了。 一股带着千年陈腐气息的气味自深邃幽暗的墓道里冲出来,直直撞向门口三人,万俟轩早早拉着东方晗雪让了开去。 一眼瞥去,只见里面的通道长约二三十米,内里一览无余,并没有任何封墙石门,并不像其他墓室一般以千斤巨石封堵出口,东方晗雪微微放下了心,如果里面真有什么蹊跷,一旦被这巨石困住出口,仅凭她二人的力量,也根本无法撼动这巨石。 三人小心翼翼迈步走入,此时万俟轩已燃起火折子,仰头看去,只见头顶上绘着壁画,色彩鲜艳,大多是一些祭祀祈福的图形,偶有神像也是形貌怪异,东方晗雪眼光在壁画的一个角落掠过,隐约觉得哪里有些不对,然而光影一掠便即过去,举着火折子的万俟轩已经经过了那片壁画。此时火源宝贵,东方晗雪也没有时间停下来研究。 她一边前行,不断砸出先前拣起的几块石子,一边不断试探前路是否有机关,一边紧盯着东方颖秀看他有没有在耍什么花样。而颖秀此时只是木木的跟在万俟轩后面,安安静静的。到不似先前那样活泼好动了,东方晗雪提着的一颗心这才放回肚子里。谁知就在她移开目光的瞬间,颖秀的身子蓦然一动,接着身子便朝一面墙壁飞去。 “糟糕!”东方晗雪看着那飞奔而去的小小身影,暗暗咬牙,到底没将他看住!她伸手去捉他。谁知他身子极为灵活,转瞬便已经跑到了一面墙壁之下。小手一按。便有什么东西被启动了。 墓室周遭的石壁一转,突然冒出数十个竹筒形的小筒,接着一股薄烟缓缓而出,空中忽然拢起一团巨大的黑雾,笼罩整条密道。 迷烟! 东方晗雪心中大怒,瞬间腾起。试图将东方颖秀给拽回来。 然而她刚一动动作,脚下便忽而陷下,整个人突然直落下去。 走在前面的万俟轩衣袂带风而起。突然冲到了她身边,黑影一掠便已将她捞了起来,此时他身下轧轧声响,地面突然翻转,露出一个直径五六米的陷坑,陷坑中利刃闪烁,似待噬人。 万俟轩抱着她,半空里生生一个翻身,一脚蹬上石壁,借着那蹬力一掠两丈,已经过了那陷坑。 身形刚刚落地,又是一声巨响,刚才脚踏过的地方,突然炸裂,大量的流沙杂着尖利的滚石落下,洪水般倾泻。然而东方颖秀静静站在大坑旁边,冷眼睨着二人,眸中狠意一闪而逝。 眼见着坑道之上的一块巨石飞下,就要砸向颖秀的身前,万俟轩恍然,试图在一刹将他给拉回来,东方晗雪急道:“别过去,你不知那人不是颖秀么……” 万俟轩一愣,顿住了身形,巨石落下后,瞬间便将那个陷坑填满,犹自不断下落,隐约听得坑满后,不知哪里传来“咔哒”一声。 然而未等二人喘息片刻,无数毒针倏尔从黑雾中飞窜而出,直奔二人身影而来,伴随着席卷而来的杀气,整个墓道之中烟雾重重。 “该死!” 果然颖秀有问题!万俟轩瞬间抽出腰侧的暝霜剑,与毒针碰撞,星火四射,触目惊心。 ‘这毒针太多了,我们应付不来,快走吧!” ‘那幻妖呢,若不把他捉住,我们怎么出去?”万俟轩眸光注视着那无数的毒针,倏尔一凝,冷意翩飞。 “他会再来找我们的,快走吧。”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将他拉了出去。 **************** 远处走来一抹雪白身影,墨发水眸,似飘渺流云般傲然于世,男子的白裘被风鼓得猎猎作响,他悄然抬眸,静静凝注着前方冷霜密布的静谧树林,沉如深潭的眸子自盖满流霜的苍白树枝遥望向背后的空灵山脉,眼底闪过一抹担忧。 在他们救走文浩时便想着带东方晗雪一同离开,谁知在出了地宫后,竟与她们一度失去联系。一时间他以为二人仍被困在地宫,想派人回去再查探一番,却不料在三日前收到了万俟燃放的通讯弹。 一路寻来,在沿途他们也发现了不少地宫士兵的尸首,虽不曾亲眼见到,但由满地尸体、箭镞的树林走来,也不难想象出当时厮杀场面有多么激烈,然而奇怪的是,当他们寻到冰湖时,却再未发现地宫人马的痕迹,若不是在越过湖面后,又发现了万俟刻意留下的记号,他还真会误以为晗雪她们被地宫的人捉了回去。 而细想之下,他才恍然想起冰湖之后的这座灵起山,是地宫所信奉的圣山,也是地宫禁地。在宛陵中沉眠着地宫历代的宫主,因而地宫众人也不敢贸然打扰宫主安眠。众人摄于宫主威严不敢踏足半步,故而在冰湖前便不再前行,由此推想,晗雪同万俟也十有*是躲进宛陵了。 “上山!”南宫玥眸光一沉,一甩衣袖兀自当先,踩着积雪沿路而行。 枫林之外,晴空万里,而宛陵周边,则阴冷的气息悬浮不散。 南宫玥走到被冰雪牢牢封住的墓室门口,抬头望着石壁前那层凝冰,面色彰显不出任何情绪。 宛陵不比他处,里面不但阴暗无度,还遍布机关暗器,一不小心便可能命丧于此,希望他们来的还不算太晚。 南宫玥敛眉,幽幽呼出一口气,今天之内务必要将晗雪给救出来,她等不得了。 “这入口分明被封住了,你确定小雪雪进了宛陵么?” 悦耳的语调响彻所有人的耳中,远处飘来一抹妖媚的火红,裹在身上的红色狐裘,似飘渺火云般燃烧晴空,妖媚男子自人群中缓缓走出,一双斜挑的丹凤眼扫过众人头顶,凝在墓穴门前停了一刹。 南宫玥没有看妖媚男子,凝眸道:“灵起山周遭由天堑围成,要想贸然越过此地,也决计不可能,而宛陵却直通灵起山山底,由此一路向下,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而晗雪与万俟要走,也只能通过宛陵这一条路。” 赫连清歌勾唇一笑,伸手拍了拍石壁:“你说的倒在理,不过你也看到了,现在的主墓入口早被冰封,他们又能从何处进去呢?” “这个想必你比我要在行,”南宫玥别有深意地望了他一眼,“至于寻找晗雪与万俟的任务便交给你了。” 赫连清歌冷哼一声:“连你都找不到,我又如何能寻到?” “在这地上我也只能寻到这里,而我现在也有一万分的把握笃定他们在里面,只是对于这墓穴我是全无半分经验的,而在这方面我也是远远不如你熟悉。” 赫连清歌愤怒的声音响起:“喂,死狐狸,我已经金盆洗手很多年了!” “这个我可管不了,相信你自有你的法子。”南宫玥垂眸轻笑,“不过你动作最好快些,晗雪和万俟可等不得了。” “哼!”赫连清歌恨恨地瞪了他一眼,果然是无商不奸啊,谁能料想这狐狸竟是存的这个心思,看来普天之下没有人不被他算计在内的。他原本还纳闷这次他为何会独独带他过来,还美其名曰让他将功赎罪,原来是有用得着他的地方。而更让他想不到的就是,没想到他早在这之前就把自己的老本给摸得一清二楚,连他先前的干过的行当都给查了出来,不然他又怎知他早先盗墓的营生呢? “放心,有我在,你绝对不会有事,况且有我们这么多人在,你也不必担心自己的性命!”沉了沉声,南宫玥道:“而且我向你保证,你绝对会活着出去。” 赫连清歌的眼眸掠过一抹惊异,想不到自己的心思竟被他一语言中,早年间他盗墓的时候,便听过‘宛陵’一说,而他之所以迟迟不进也是有自己的思量。灵起山虽属一处钟灵毓秀的地界,但这‘宛陵’内却诡谲灵异,不然也不会选址在此处来镇压里面的邪异。 而除却这里面暗设的机关外,他还知道里面还有一些不干净的东西。而先前也有许多不信邪的人闯了进去,但最后一个个也都失了踪迹,八成想必是死在了里面。而他毕竟没有神通,也怕死,所以,他也有他自己的顾虑。不过话既然已经说到了这份上,他却也不好再拒绝,况且他虽然怕死,但小雪雪还在里面生死未卜,他还是有些担心的。 175【炸陵】 就在东方晗雪与万俟轩离开的刹那,身后的甬道便被飞落的山石湮没。 轰隆隆的巨响不断,前面的道路也开始出现坍塌。 七零八落的石块堆砌得飞快,眼看就要过不了人,本就拥堵的甬道还在一点点被淹没着。掉落的飞石不知怎地便触上了地面一处隐藏的机关,随着一声轻响刹那间被启动,飞沙落石中前方的石门不住的合拢,片刻间便只剩下半人高的缝隙,东方晗雪抬头望去,只见合拢的缝隙里隐约透出前方墓道中的幽光,可那光亮竟越来越弱,眼看就要消末于眼前。 此时她和万俟轩身前突然落下一块巨石,而黄沙已经要埋到膝盖,两人对望一眼,各自跃起,东方晗雪望了一眼前面只剩几十公分宽的缝隙,暗暗咬牙,二话不说便是大力一推。那缝隙只剩一人平平躺过那么宽,再不过,就谁也过不了了。 万俟轩转身望了东方晗雪一眼,心急如焚,没提防这她还有这一手,被大力推得直飞向缝隙,他转头向后回望,只见飞沙走石中徒留了那一抹孤绝的身影,似乎打算一人徒留在这寂静阴寒的一隅。 东方晗雪抬头望向合拢的缝隙里露出万俟轩焦灼的脸,不知怎地便笑了出来,此时周围巨响声不断,听不清说话声,因而她也只得用唇形说了几个字。 在对上东方晗雪的瞬间,他连脸上的肌肉都扭曲了。他看到了,她说的是——珍重。 可是若没有她,他又如何做得到珍重?! 依旧有石块不断落下,如水的沙土迅速灌满缝隙,更糟的是,顶端的一块条石突然松动,足有半吨重的巨石轰然压下! 而就在墓室被阻隔的瞬间,万俟轩突然扑了过来。在他身子堪堪过来的那一刹,头顶那块巨石突然落下,尖利的石尖正正对准他的左臂,东方晗雪一惊,连忙单手一拉,将他拉到安全地带。 转瞬间,巨石轰然落下,将墓道一分为二,永远堵死。 ‘砰’的一声,掀起了一阵尘土。巨大的喧嚣过后竟是死一般的寂静,仿佛连空气也被抽干了。 在巨石落下的那一刻,东方晗雪便颓然松了手,她将脑袋贴在巨石上。刹那心死。 方才她拼尽全力将他给推了出去,然而现在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他明明能活着出去的,可为什么要在最后一刹内冲进来陪她等死? 似乎所有的力气似乎全被抽干了,她任由自己的身子滑落下去,一寸寸瘫倒在地上。 望着万俟轩沾满了泥土与汗水的面颊。东方晗雪的心底却泛出苦痛的血来,喉间腥甜,“为什么回来!”为什么会选择同她一起在这里等死?“为什么不出去!你是傻子么?你以为这样我会感激你?你真以为我想让你留下来?方才我之所以那么做是想让你出去寻援兵,可你呢。你却自私地选择了留下,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后我们可能会一同死在这了,你凭什么留下!凭什么!!” 她手握成拳重重砸在巨石上,只觉得唯有得这样才能阻止自己内心衍生的疼痛,可无论怎么做,都无法改变如今的事实,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同自己一同在这里等死。 一只温暖的手掌,突然出现在巨石前。她的拳头。重重砸上了那掌心。 掌心温热,还沾着点泥灰,生生垫在她的手掌和巨石之间。挡住了她自虐的行为。 大掌包着她的手心,将她从巨石前拉开,万俟轩一直很平静,甚至没有对巨石那边看一眼,他只是无声的,将东方晗雪揽进怀。 这是不含任何情爱意味,纯粹宽慰性质的拥抱,他的怀抱宽阔而温暖,他身上有这一路前行染上的尘土飞烟,可更多的却是与生俱来的淡淡男子香,旷朗、舒爽、令人只是闻着,也能感觉到那般深入骨髓的道劲和刚直。 “对不起。”他静静地说着,却将他一点点抱紧,“我不知道你是这么想,我只是不想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黑漆漆的地方。” 东方晗雪靠着他的肩,却霎时泪湿了眼眶。 虽然她口口声声说要让他去寻找援兵,可在这荒山野岭中又去哪里找人?这么牵强的理由又如何令人信服?而就算能寻得救援,他也不会放任她一个人留下的! 之后万俟轩便蹲下了身,默默将她手掌的伤包扎好,他抬头看着眼前那被永不封住的道路,此时却无半分悔憾,虽然在路的那一端是活下去的希望,可在他身后却是那个独独把生机留给他的女子,也是他发誓一生生死相随的人,而他又如何能放任她独自留下来承受黑暗? 如今,既然不能一同离开,那便一同留在这里吧!就算是死,他也不怕。 瞬间寂静的宛陵内,清冷空幽。 一个黑衣男人隐在高处,黑发与白发尤为分明,仅遮住半边脸的面具夺目森寒,他望着墓道中的一幕,勾了勾唇。 ******************* 寒风呼啸而过,吹得人心间泛凉。 灵起山定,率先而行的赫连清歌眼睛倏尔一亮,他伸手拔出一个守卫身侧的铁剑,选准一块地面,斜斜向下一插,拔出一点土,看看,放在一旁,再插,再拔,五次三番。 南宫默然立在一旁,看他的奇异举动,眼底情绪不明。 赫连清歌仔细看了拔出来的土,又嗅了嗅土块和铁剑上的味道,又叹了口气,“可惜没有工具……不过也能看出个大概了。” 他站起身,拿剑在脚边的位置画了个叉,“就在这下面,十之*便是宛陵了,这底下应该有行洞。”拍去手上的泥土,他接着道:“不过估计里面可能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大,只是现在我们手上没有工具,不然到可以从此处挖一条暗道进去。”顿了顿,他凝眉思索,道,“只是最近这两日都在下雪,因而就算小雪雪与万俟有脚印留下,也被这大雪给盖住了,不然我早就寻到她们进入的位置了。” 赫连清歌吸了吸鼻子,又幽幽地叹了口气。 倏尔,一声轰轰巨响乍然想起,接着整个地面都震动起来,惊飞了一种鸟雀。 众人一惊,惊恐地四下张望着,不知发生了何事。晃动持续了将近一盏茶的功夫才停,而树上的落雪也在刹那震落满地,似乎刚发生了一场小型地震。 “赫连……”南宫玥蹙了蹙眉,转头冲赫连清歌道:“发生了什么事?” 赫连清歌眉心一拧,抖开身上了落雪,神色凝重:“里面怕是发生了坍塌。” 轻微略凝的声音惊了南宫玥,更是震惊了底下一干人的心。 难道说宫主她…… 从那不甚乐观的语气中,南宫玥心间蓦然一紧。 凝了凝神,南宫玥沉声道:“继续寻找入口,今日之内不论如何我现在都要进入宛陵。” 赫连轻歌转头,如瓷玉的容颜却多了几分忧郁:“宛陵已经塌了,此时若是贸然进去同送死无疑,你确定还要进么?” 南宫玥的眼眸瞬间暗沉了下来,霎时冷凝如冰,微凝的眼中闪烁着一抹决绝的坚韧,“如今宛陵崩塌,里面情况不明,此行也定然危险重重,你若是执意不去,我不会逼你,你守在外面接应即可。” “你竟是这么认为我的?”赫连清歌垂眸含笑,眼内幽深如渊,他轻轻一哼,道:“想不到我在南宫眼中竟一个畏首畏尾的贪生怕死之辈!” 南宫玥握了握拳,未答。 “带火药了没?”赫连清歌突然毫无边际的说了一句。“你是说想把此处给炸开?”南宫玥转眸看他,眼里尽是不敢置信,“方才宛陵里才发生坍塌,如今若再使用火药,只怕会把整个宛陵给毁了,况且晗雪和万俟还在里面,我们又怎能如此轻率!” “轻率?”赫连轻歌冷笑,他斜睨了南宫玥一眼,冷魅扬唇:“如今主室坍塌,四面被围,若不使用火药,就算我们进去了也救不了人。而与其让小雪雪同赫连困在里面,倒不如将这陵墓炸开反而有一线生机。” 南宫玥垂眸,“可如此一来若是伤了晗雪她们呢?” “那你的意思是想让她们困死在陵墓中了?”赫连清歌瞥了他一眼,“你平日里精的像只狐狸,怎么到了此刻脑袋反而不灵光了?” 南宫玥一愣,竟不知如何接话。 赫连清歌嗤嗤一笑,转身朝身后人吩咐,“去将火药拿来。” “是。” 不多时,下属便将一捆缠好麻线的火药取来。 南宫玥微微侧目,望着递到赫连清歌手里的火药,衣袖下的手指紧了又松,迟疑了片刻,他仍是不放心,开口道:“千万留意着,别伤着她们!” 赫连清歌的唇角扬起一抹轻蔑,还不忘讽刺:“我又没开天眼,又怎知这下面有没有人?何况如今也只能算搏得一线生机的下下之策,而小雪雪的安危也不只你一个人会担心,我这也是别无选择才不得已而为之,你若是不放心便自己来!” 176【等死】一更 墓室内,静谧得让人心惊,东方晗雪不知自己坐了了多久,终于抬起了头,也终于看到了前方一点隐约的火星。 万俟轩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手里的火折子火光渐灭, 东方晗雪忽觉有些不对劲,急扑过去,将万俟轩扶起,却见他双眸紧闭,手掌冰凉,大急下,又探了探他的胸口,触手一片湿腻,抬起来一瞧,尽是血。 万俟轩身躯随着她动作轻震了一下,却仍没有睁眼。 突然想起方才那满室的落石,以及他不顾一切冲来的决然身影,心中蓦然一紧…… 东方晗雪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索性还记得一些急救措施,于是找准他的人中便按了下去。 被困在这密闭的地道之中本就是必死无疑,而他此时又受了重伤,这让她去哪里寻水寻药?这可如何是好! 她将万俟轩抱在怀中。感觉道他身躯渐渐冰冷,俊美的面容此时透着些僵青色,她心中大恸,抚上他的额头,急声道:“万俟,你留下来不是为了陪我么?现在为什么不说话?你从来没骗过我,难道现在你要失约了么?你不要做骗子——” 心瞬间便漏掉了一拍,突然害怕了起来,害怕他就这样一直睡下去,害怕……他就这样离他而去,莫名的慌张勒得人无法呼吸。 泪水,成串掉落,她感觉自己的低泣声像从很遥远的空中飘来,模糊的泪眼望出去,面前刹那化作一团朦胧的光影。光影中,他向自己微笑,但紧接着。他的微笑又迅速隐去,消失在光影后。 东方晗雪胸口一阵撕裂般的疼痛,正喘不过气来时,却又忽听到一声极轻的咳嗽声。她惊喜下低头,那双明亮的眼眸正静静地望着她,他的声音也有些虚弱:“你快把我勒死了。” 东方晗雪放开抱住他脖颈的双手,却不料动作间扯痛了胸前的伤口,他痛呼一声,双目紧闭。又昏了过去。 “万俟!”东方晗雪急忙再将他抱起,见他再无反应,心内大慌,泪又不住地流了下来。 一只修长白晳而又有些冰冷的手,悄悄地伸过来,替她将泪水轻轻地拭去。 东方晗雪低头,正见万俟轩嘴角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她恍然大悟,欲待将他推开,却终不敢,只得嗔道:“你装昏骗我!” 万俟轩躺在她怀中,见她虽恼却只这里面更多的是关心。漆黑的眸子中流露着无限深情,忽觉这一刻,心中竟是前所未有的满足。他将头埋在她的腰间,轻声道:“我想试一下,骗你是什么滋味。” “不行。”东方晗雪急道:“不准你骗我。一辈子都不准。” 万俟轩嗅着她身上的清香,喃喃道:“好,就骗这一回,以后不再骗你了。” 东方晗雪不再动,任他躺在自己怀中,任他抱住自己的腰,听他轻轻的呼吸声。看着周边渐渐暗淡下去的景物,看着他手里攥着的火折子渐渐熄灭,却知道这可能是她生命中最后的一抹光芒了…… 自此之后,等待她们的便是无尽的漆黑与死亡…… “万俟……。”东方晗雪忽而低下头,目光落在他身上,想借着这最后一丝火光来好好看看他的样子,“在无影宫的时候,天天和你较量,直道如今,我……还没有赢过一次呢……。” 万俟轩微微笑了。淡淡开了口:“等我好了,我们再较量一次,说不定你就赢了。” 东方晗雪笑了笑,知道此事是再无实现的可能,他这么说只是安慰她罢了,他们现在都被困在了这里。又哪有出去的可能? 到底,是她害了他,若不是她,他又怎会义无反顾地冲回来,又怎会受这么重的伤,又怎会陪她在这无望地等死? 这时,最后一丝火光刹那湮灭,无尽的黑暗如一只蛰伏的猛兽,登时将二人吞噬,黑了个通透。 万俟轩平静地闭了眼,情绪并未有太大的起伏。 方才,在最后一丝萤火寂灭前的刹那,当他看到她面颊划落的泪珠,却倏尔灼了心。 选择留下是他甘愿的,只是看着她为自己流泪,却恍然觉得自己此生已然无憾了。 之前的他并不懂何谓情,何谓痛,何谓悔,何谓憾,何谓圆满。 不懂…… 可是今日,他懂了, 原来只要有她,就是完美…… 人之一生,就是一个等待的过程,每一个人都在等待另一个人的出现,而当那人出现后,才算得上真正的圆满…… …… 万俟轩这一觉睡了个多时辰,醒来只觉多日来的煎熬与疲劳一扫而空。他睁开双眼,却看到东方晗雪正耷拉着头,也睡了过去。 他静静的凝望着她的眉眼,依稀可见几分劳累的风霜之色,面颊上还隐有泪痕。 他悄悄起身,东方晗雪睡得极为警醒,猛然睁开双眼,万俟轩将她抱入怀中,轻声道:“怎么不睡了?” 东方晗雪向他一笑,道:“睡了一会便够了,而一想到以后都要‘睡’在这里了,与其把时间浪费在睡觉上,倒不如多陪你说说话。” 万俟轩勾了勾唇,微笑道:“若我们能从此处离开,我真想带你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万俟轩将她轻轻拉起,道:“去我的家乡。” 东方晗雪微诧,还是第一次听他提到自己的事情,“那……你的家乡在哪里?” 她抽出被他握住的右手,轻轻靠在他的怀里,万俟轩紧了紧手臂更紧的抱住她,面庞上温柔愈浓。 墓室内阴冷潮湿,水汽凝聚,在石壁上挂了一层的水雾,渐渐凝成一条水线,顺着石壁淌了下来。 因为早就练就了夜视的能力。他并不费力便能看清室内的一切,静静凝着那滴落成行的水珠,他倏尔弯了眼角,“我的家乡在一个很清幽的小山村,而在我家屋前恰巧淌过一条一米宽的小河,河水很清,不时便会有几尾透明的小鱼在河里游来游去,而在每年三四月份的时候,村子后面的山上。便会有大片大片的马蹄莲盛开,白的像雪……” 黑暗中,东方晗雪只觉自己沿着一条清凌凌的小溪,溯流而上,寻着水声攀上了一座山峰,待到穿过树林后,便见到前方随风而摆的大片马蹄莲…… 万俟轩抱着她静静地回忆着。直直地望着前方,只是思绪却慢慢飘远, “那……你家里呢?可有兄弟姐妹?” “我并未有兄弟姐妹,”他摇了摇头,“因为在我很小的时候,那人带着另一个女人跑了,所以家里只有我跟我娘亲两个人。” 想不到他父亲还真挺狠心,竟然弃他们母子于不顾,也难怪万俟他对他父亲的怨念这么深。以至于连个称呼都不愿唤。 东方晗雪心中一酸,搂着他腰的手便加了几分力,万俟轩拍了拍她的手,轻声道:“我八岁以前,就住在那里。” “那之后呢?” “自从那人离开后,娘的身子便一直不好,经常咳嗽。就在我八岁后,娘便不在了。而我将娘安葬后,便拿着她遗留下的玉簪去了幽州。” 这么小的孩子便要独自承受丧母、流离的痛苦,真不知他是如何挨过来的! 顿了顿,东方晗雪道:“去寻你爹?” “算是吧。”他冷冷地哼了一声,“若不是这是娘的遗愿,我倒想一辈子都不见他。” “那……最后可有找到?” “没有。”他摇头,“我对父亲的印象极浅,而单凭一直玉簪更是又如何将人寻到?没过多久,我身上的盘缠便用光了。于是便开始行乞,虽然日子过得很苦,但我仍没放弃希望,于是便一边乞讨,一边暗暗探听着消息,总想着有一天能寻到他。之后没多久。我便被师傅带到了烈焰,开始了严厉的训练。因而如此说起来,也只有那里才是我的家。” 东方晗雪默默地听着,猫儿般在他怀里轻轻蹭了蹭。 万俟轩低下头来,轻声唤道:“晗雪。” “嗯。” “母亲要是看到你,会很高兴。” 东方晗雪有些赧然,低低道:“说不定你娘会嫌我不够听话,不会做饭,手也不巧,又任性,又——” 他在她耳边轻叹一声,一下下,轻轻吻上了她的眉、她的眼。她还在低低说着,他再叹一声,吻上了她的唇,将她的话堵了回去。 ************* “轰!” 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在山腰处响起,连绵不绝的浓烟火光像是火龙一样飞速地环绕整个灵起山, 滚滚碎石接连飞散,黄土飞雪漫天风扬,浓烟之下看不清任何的景象。 躲于树林后的众人观摩这一场景,一个个都撑大了眼睛,不能相信自己眼前所见。 那些深埋在底下的一小包一小包的东西,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威力! 待烟雾尘土散尽后,只见山内被炸出个数十米的大坑,内里的一切终于在此刻得见天日。 山风凛冽,一阵一阵掀起了南宫玥的袍衣,看着山下的灰飞烟灭飞沙走石,他神色冷峻,却是丝毫没有欣喜,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他绝对不会下手点燃第一根炸药的引线。 ps: 最近这两日考试,时间有些紧,今天尽量两更,二更可能在24点左右,若是木有更,大家就不要等了。 还有就是今天是13年最后一天,明天就是14年了,提前祝大家新一年愉快!群么o(n_n)o~ 177【做贼心虚】二更 “轰隆隆——” 巨响之后,宛陵内似万千恶灵由地狱汹涌而出,地面,颤了一颤。 随着这一声巨响,一团火云,在宛陵上方缓缓绽放。强烈的震颤后,宛陵的一半轰然而倒,主殿也塌了一角。波卷而至的风浪,似流水般滚滚而来,尘砾碎石,瞬间横飞,不停落在的面上、身上。巨大的尘土霎时将整个宛陵吞没。 处在地道内的东方晗雪与万俟轩,一时不知发生了何事,仓皇躲避间,只觉地面震动的厉害,像是发生了一场爆炸。 东方晗雪一面扶着万俟轩的身子,一面小心躲避周围的飞石流沙。 “轰!”一声巨响,爆炸让宛陵剧烈摇晃,头顶的巨石着一块块砸下,有一块刹那间落在东方晗雪身后,‘砰’地的一声,在地面砸出一个大坑,若不是她们跑得快,那这石块压扁的可不是地面这么简单了…… 冲天的尘土已将宛陵包围,俯仰间吸入的也尽是尘埃,在倾塌间,倏尔瞥见一丝光亮自外透出,从此处看竟像是墓顶被人从外给炸了开,东方晗雪心中一喜,牟足了力气便向暗道口冲去, 奔跑只见一面架起他的胳膊,一面死死地扼住的腰,万俟轩见状并未犹豫,随即靠了上去。 盘桓的地道内,本就曲折环绕,爆炸后的地面更是垒满土堆石块,行走不便,二人一面急急躲避巨石飞沙,一面不住地向前飞奔。 尘齑,飞沙,落石, 尘雾缭绕间。大大小小的石块不住飞落,许多都砸在东方晗雪的身上,可她却不避也不躲,生生地迎了上去,仿若不知疼痛,一时竟看得人心惊。 当从裂口爬出去的时候。从外面射进来的阳光温暖而充实,拂去了这地道内的阴晦和压抑。 终于活着出来了。 迤逦而来的光线,令东方晗雪脸上染上几许兴奋,一扫多日来的阴霾。 出了洞口,她蹲下身,将万俟轩拉了上去。而那一角阳光洒落在身上的时候,万俟轩竟也不住地笑了。 谁知好景不长。还未等她们喘上一口气,便觉一股粘稠的腥味扑鼻而来,东方晗雪刚一转身,便见一个怪物也随着她们从宛陵里爬出,嗜血的腥风扑面而来,一声似是野兽般的呐喊响彻耳际…… 而那刺鼻的腥味便是从那东西身上散发出来。乍看之下,眼前这怪物到有些奇怪,仿佛不像个活人。也没有呼吸。他冷冷伫立在那里,似是踏血而来的猎兽,焦黑的手沾满鲜血,黑色的衣衫上沾满了尘土,狰狞的鬼罗面具漾起惊悚的阴寒之色,而那一头蓬乱的长发更是扩散着骇人的怪异气息…… “幻妖!” 万俟轩冷着眼睨着他,望着他黑色脚掌在雪里上留下一个又一个黑褐色的脚印。而那粘稠的腥腐气息似是一道压抑的黑幕,让人窒息。 东方晗雪闻言一惊:“你是说这东西便是幻做颖秀的那个怪物?” “没错”万俟轩蹙了蹙眉,“这东西估计是镇守陵墓的,先前因为我们闯了陵,他这才想将我们困死在里面,如今我们安然无恙地出来了,宛陵也间接因我们而毁,这东西自然不会放过我们。” 东方晗雪拧着眉睨着站在地上的怪物,浓浓弥漫的腥味令她几欲作呕。 “毁陵者死!” 随着一声狰狞的嘶鸣,幻妖仰天长啸,全身爆裂出来的杀戳狂气刹那间令地面摇摇欲坠,疯癫的身体带着野兽般的凶残,一点一点的向二人逼近…… “小雪雪还不快跑!那怪物可是杀人不眨眼的……”赫连清歌从树林中冲了出来,只见万俟轩与东方晗雪的神色依旧不改,淡定的仿佛周遭一切都是透明,眼中毫无一丝触动的波澜。 这时树林中的众人也顿时冲了上来,举着刀剑向幻妖冲去…… 刀剑凛凛,在雪地中舞出一道又一道绚丽的寒光。 幻妖没有兵器,冷冽的掌风似是呼啸的狂浪,每出一次,便是惊飞萧飒,毁物碎尸,森寒的光泽在那没有血色的肌肤上渗透着死亡的阴凝。 守卫迅影如风,极速变幻着招式,与幻妖的掌风一次次擦出冷冽的火光。 伴随着一阵狂吼,彼时,数把刀剑瞬间刺穿了幻妖的身体,锋刃穿透而出,阴险而决绝。 然而最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幻妖的身体虽然被刺穿,但却没有一滴血流出!难道他真出传言中那般不知疼痛,没有弱点么? 守卫倏尔瞪大了双眼…… 眼前的东西那仿佛是没有肉身的体质,根本就不曾溅出猩红。 趁众人怔楞之际,幻妖一个掌风,将身前数人劈退几十米,再次拖着沉重的血步,向东方晗雪与万俟轩靠去。 “我的天……还真是个怪物啊。” 刚才的打斗完全被赫连清歌看在眼里,他足尖一点,从树林里一跃而出,轻灵的身姿与幻妖周旋,即没有任何武功招式,又阻招着他的前进。 幻妖厉吼出声,忽然,一抹白色的身影跃出,无数的牛毛细针向幻妖的头部射去,细密如雨,却不留一丝缝隙。 然而细针似乎并没有起丝毫的作用,幻妖张开双臂,带着狂烈的暴怒之气,隐藏在黑衣中的手臂忽然伸出几米之长,瞬时便要扼住赫连清歌与南宫玥的脖颈。 “啊……小雪雪……这是什么怪物啊?” 南宫玥与赫连清歌同时侧身一翻,躲开幻妖的攻击,然而就在此刻,幻妖抬拳,狠力砸向地面,一声震破碧空的坍塌之响席卷而来,地面被震得一颤,顿现了一条长达数十米长大裂缝,一片灰尘后,那地面竟刹那陷下。 “小雪雪与万俟在上面!”赫连清歌一慌,不可置信的望向被瞬间摧毁成废墟的地面,恐慌之感油然而生。 “晗雪!万俟!”南宫玥也不由出声,从未有过的焦急蔓延在心底。 他虽然不相信晗雪会就此埋没在废墟中,然而无法抑制的恐惧担心依旧是燃烧全身。 “这个死怪物!”赫连清歌涨红了双眼,看向在血水中站立的幻妖,怒意升腾。 “我要杀了他。” 南宫玥刚想拦,却没拦住,忽然感到熟悉的淡淡气息从身后传来,他猛然转身,只见万俟轩与东方晗雪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寡淡的面容平静如一波春水。 南宫玥望了东方晗雪一眼,终于轻轻吐出一口气。 东方晗雪眼睛微微眯起,转向那抹毅然而然飞掠而去的红衣身影。 看到他这奋不顾身的样子,东方晗雪微诧,想不到妖孽他竟然会这么关心自己。 不过待看清他手里拿着的东西,眉头便深深地拧了起来。 南宫玥随东方晗雪望去,也发现了异样,摇了摇头,不由叹了口气,他……还真有胆子!这次他可真是死定了,顿了顿觉得还是宁可让他葬身在这怪物爪下也好过,他不知死活地动了那东西。 定了定身,果断地选择了这么做! 袖手一翻,几根细密银针以最隐蔽的方向射入赫连清歌的后颈。 一阵酥麻如电流般传遍全身,原本要出掌的手瞬间变的无力,赫连清歌似是感到不对劲,咒骂:“靠,谁暗算我!?” 浑身的力量四散,眼看幻妖就要扼住赫连清歌的脖颈,千钧一发之际,东方晗雪手腕挑起,巨大的掌风卷起赫连清歌的身子,将他甩至自己的身后。 赫连清歌被摔的浑身骨头都要散架了,又要破口大骂,当他看到面前两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时,终于松了一口气。 “喂,万俟小雪雪你们没事啊……”赫连清歌起身,拍了拍自己身上的泥土,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 “没想到赫连你的的武功真是不弱,本宫今天还真是大开眼界。看来有神兵在手果然是所向披靡。”东方晗雪勾唇一笑,睨眸看向一脸冷然的南宫玥:“如果不被打扰的话,说不定单凭你一人之力便能将这幻妖制服呢!” 南宫玥倏尔别开来脸,避开了她直视而来的森冷眸光。 赫连清歌凝眸看去,这才发现自己情急之下,竟不小心将从东方晗雪寝宫顺出来的长剑亮了出来,这莫邪剑乃兰影宫镇宫之宝,非兰影宫主不得碰,自己也是一时好奇便想拿出来玩玩,想着回宫后便悄悄送回去。他咬着唇看她,谁知自己竟一时大意……真真是自掘坟墓! 若是碰坏了一丝儿,不但小雪雪这宫主之位不保,而她是不是也会剥了他的皮? 东方晗雪转身,眼底满是冷笑与洞穿一切的亮芒,拍打着赫连清歌的俊脸,笑的更是妖异:“赫连清歌,等回宫之后,你可要跟本宫解释清楚。” “解……解释什么?” 东方晗雪勾起更为邪魅的弧度,令赫连清歌毛骨悚然,“我看着你手里这剑眼熟,同我屋里的那把莫邪剑极像,就解释解释这东西是如何得来的吧!” “这……这东西是仿品!” 东方晗雪已经不想再与赫连清歌多费口舌,随即转身飞跃,妖异的光芒从两人的眼底掠过,将幻妖浑身上下的每一处尽敛眼中。 178【幻象】 凶残的暴虐之气从幻妖周身散射而出,仿佛不属于人类的癫狂怒意绞杀一切,在阳光下,绽放着魔性的力量。 宛陵之外,一切都在全部震动,周遭的冰雪四散盘旋,巨大的雪柱擎天而起,寒光四散,奔腾旋转,宛如一把把锋利的水剑,直奔众人。 齐齐的冰柱射向人群中,刹那间,数人倒地。 南宫玥与东方晗雪旋身出剑,劈向那惨白到毫无温度的脖颈,长剑刺穿了幻妖的胸膛,巨大的冲击力震开了遮掩的鬼罗面具。 东方晗雪抬眸,怔了怔,眼前的这脸却倏然幻化成了修洁的样子。 眉目间一片清明,俊朗异常,可在看着她时却是满含深痛。 东方晗雪眸中划过一丝动摇,手中的力道犹豫几分。 “修洁是不可能出现在这儿的,小心他的幻术,不要被他迷惑了!” 南宫玥望着她大吼出声, 幻妖处在南宫玥与东方晗雪包围的空间中,突然邪魅一笑,浑身上下散射的魔性邪气与幽暗之界的森寒融合的恰到好处,刹那伪装成她们身边最亲近的人,妖毒的让人心悸。 “雪儿——” 见东方晗雪略显犹豫,他唇角一勾,默默地望着她,低唤出声。 满含着脉脉深情,恍然间也险些让她信以为真,只可惜,他声音模仿虽像极,而外貌也与修洁相差无二,只是他却不知,修洁在望她的时候。眸中是光华流彩的,而在眼前这怪物眼中有的却只有贪婪与狠绝。 东方晗雪眯了眯眼,这幻妖到是聪明,竟会利用人心中的弱点,可是若以此来揭开人心中的伤疤。将人心底最脆弱的地方给剖开挖出,却真是下劣! 东方晗雪微抿着下唇,眸色一冷,对着那双熟悉万分的脸,毫不犹豫地挥出一剑。 “雪儿,你……”他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冷冽异常的女子,眼底流转着不解的神色。终是想不出她是如何看破他的幻术的! 东方晗雪眼中忽然闪过洞穿一切的犀利,危险的弧度轻勾唇角,“既然你想来送死,我不介意送你归西!” “雪儿。你忘了曾经对我说过的话了么,你说过会永远同我在一起……” 迷惑的神情,一笑倾城。 忽然,一阵刺痛划过东方晗雪的心口,如此的不可预兆。 心口刹那仿佛流血一般的痛…… 南宫玥的深深的看着东方晗雪。只见她微微垂眸。似是有些动摇,又不住唤了她一声:“晗雪!” 这一声也彻底将东方晗雪的心绪拉了回来,眸中的杀意瞬间清冷入骨,侵占每一寸空气,让人窒息的嗜血之气如一道洪流般乍现,冷酷的决绝令人心中一振。 彼时,东方晗雪手中的长剑便如毒蛇般瞬间射向幻妖的脖颈,冷冽的眼中夹杂着愤怒的异火。 然而,就当她的剑划破面眸之时,幻妖的眼睛却霎时荡起猩红的涟漪。俊朗的容颜在顷刻间闪现着嗜雪的狂意,仿佛野兽般脱胎换骨。 南宫玥眼中冷芒浮现,不安地望着正要异变的人,趁幻妖还没发作之际,翻手一挥,银针如雨,一齐射向幻妖胸口,阴狠的毒针霎时穿透肌肤,幻妖登时倒地。 幻妖捂着胸口看着他,眼眸中写满了不可思议。 一声不属于人类狂吼之声再次乍现,幻妖翻身而起,凶猛的煞气布满全身,胸口上的鲜血不断溢出,却丝毫没有减弱她的疯狂之举,阴寒的笑声扯动唇角,眼神空洞,仿佛被囚禁了千年的鬼兽,获得重生一处迸发,再次向东方晗雪袭去。 “趁他还未现出真身赶快杀了他,一旦他恢复了原貌,我们一个都逃不了了!”南宫玥瞬间反应了过来:“快阻止他!” “啊——!!”又一声惨叫的嘶鸣声破空袭来,幻妖痛苦的扬起头,只见东方晗雪的长剑已经侵入自己的百汇穴,厉吼的狂叫声从粗犷变为呜咽,瞬间倒在了地上,一层浑浊的黑色云雾从周身逸散而出,东方晗雪眼眸一凝,走过去蹲下身子,手掌附在他的面容上,只是眉眼间满是严肃的冰冷。 看着那张朝思暮想的面容缓缓抬起,她又冲他一笑。幻妖看着她脸上亦真亦幻的笑,一时也迷惑了,他神色惊恐的望着她,颤颤开口:“雪儿,你……不能这么对我……啊……” 东方晗雪迅速扬起手,掌心微弱的焰芒瞬间燃起,幻妖眸色一凝,望着她掌中浮现的冥火,刹那也生了惧意,还未等他出声,那阴毒的掌风便以无人预料之速向那黑雾缭绕的身体猛然击出! “啊啊啊……轰——”凄惨的叫声与毁灭的轰鸣声交杂在一起,无数的碎肢残体飞向高空,重重坠地,连鲜血还没来得及从身体里流出,便与碎裂的地面一同埋没在废墟中。 一切都随着幻妖消失而渐渐平息,南宫玥与东方晗雪都身形未动,只是一个垂眸轻叹,一个轻闭双目,冷静的在思索着什么。 尸寰遍野的宛陵外,猩红的血水蜿蜒流泻。 幻妖消失后,眼前只余一片虚无的景象,却压抑不住静谧的诡异气流,飘渺的飞雪随风而舞,渐渐覆盖住地上的血气,风声如孩童的低泣,缓缓逸散到众人身边,寒意入骨…… ********** 漆黑的房间,唯有一束阳光从隔窗射入,在地面上打下寂寥的光斑。 一个男子站在窗前,却是有意避开唯一的一抹亮芒,黑色缎衣一尘不染,他的长发飞扬起来,在风中一点点的散开,幽深的眸子令人过目难忘。 漆黑的深沉,幽暗的寂寞。 美丽的眸光似是将窗外的梅花暗都比了下去。 他静静的站在那里。习惯在黑暗中成长,冰冷的寒气将飘散在他肩头上的梅花扑散,落不下一丝痕迹。 他没有回眸看来者,毫无情感的话冰冷的溢出,“赵昕容去西秦的事是你教唆的吧!” 讶异于在他口中听到这样的消息。女子不安地蹙了蹙眉,难道是他察觉到了什么异样不成,她一顿,倏尔笑道:“这件事怕是你误会了,我平日并不出宫,连赵小姐的面都未见过几次,又怎会派她去西秦?”碧衣女子抬头的看着魅瞳的修长背影,眼眸中闪烁着试探的光。 曾经,他还是那样清俊美丽的少年,如今俨然成了统领一方的威严帝王。而想不到的是,现在就连一句话都能令她浑身冷汗直冒,而那与生俱来的冰霜寒气,却仿若黑暗中永远都化不开的霜冷,令人不敢触犯。 忽然。碧衣女子的咽喉猛然被一只有力道的手掐住。宗政修洁将她摁在墙上,一缕雪白的发丝垂了下来,双眸弥漫着冷怒,“东方弈瑶,你忘了自己现在是什么身份了么?我之所以会留着你,那是顾念旧情,而我曾经同你说过的话,你都忘了吗?!” 忘?怎么忘? 他所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被她刻在心里。叫她如何忘得了? 是,他是同她说过,让她安安分分地呆在宫里,不许离开寝宫,也不许出去宫外,虽然这同她被处死的族人相比来说,算是莫大的荣幸了,但除此之外,现在的她也如同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虽然侥幸活了下来,可她要面对的更是比死更可怕的孤寂!没有了亲人、朋友的同时,她却也失去了他!虽然每日同样是生活在这宫阙之中,可她能见他的机会确是屈指可数,这又叫她如何不恨? 而就算是到了如今,她也未曾后悔当初帮他逼宫夺位,因为她知道那是他的梦想,对于他这样一个寄人篱下的异国世子,他经历了太多的屈辱与冷眼相待。她明白他的痛,所以,她要帮他,哪怕是付出了所有!而她要的并不多,她唯一想要得到的也仅仅只是一个人的心而已! 可如今呢?就算他得到了这天下,却依旧没因此多看她一眼!因为怕她派人加害东方晗雪,他不但将祖父支到了边关,还禁止了她自由出行,为的便是要将东方晗雪牢牢保护起来! 东方弈瑶笑了笑,凝视着近在咫尺的冷凝眸子,没有丝毫动怒,“我若是说这不是我干的,你会信吗?” “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你以为我会过来?”宗政修洁将一打信笺摔在桌子上,冷冷一哼“话虽然能骗人,可是这些信却骗不了人!难道你非我把这里面的内容一一念出来,才肯承认么?” “既然如此,你为何不杀了我?”东方弈瑶的唇角噙着笑意,仿佛在说一件与她无关的小事一般。 宗政修洁冷冷凝眉:“她可是你姐姐,你怎能这般对她?” “正是因为这点,我才恨她!”东方弈瑶眸中闪过一丝恨意,“正因为有她,我才失去了所有,打小她是父皇的掌上明珠,众人眼里的宝,可我呢,我有什么?我又比她差了什么?凭什么要我一直被她压下去?凭什么她能拥有一切?就算如今她再没有公主的光环了,成了平民,可为什么你还是忘不了她?她难道就这么好么?而你为什么一直看不到身边还有一个我?!”东方弈瑶颓然倒坐在地,伸手抚着自己空荡荡的一截袖子,失笑出声:“我倒是忘了,如今我只是个残废,又如何能比得上我那风华正茂的皇姐?” 宗政修洁微微一震,凝眸看向她,“弈瑶,你知道我并未嫌弃过你……” “你心中本就从未有过我,又谈何嫌弃?!”东方弈瑶摇了摇头,骤然哂笑出声,“对了,忘了告诉你,皇姐她现在十有*被困在了宛陵,那里面可是机关密布,而且,听说里面可是驻守着一些吃人的怪物呢,此刻,她怕已经被那东西拆吃入腹了吧!” 宗政修洁的眼前,渐渐浮现一片虚无的景象,满是不可置信:“你……” 东方弈瑶咬牙:“如今我过的不好,又怎能让她过得好呢?现在也只有她死了,才能解我心头之恨!”她转头看向宗政修洁,“如今,怕是要让修洁你心碎了……哈哈哈!” ps: 祝大家元旦快乐,(*^__^*) 嘻嘻…… 179【疯狂之夜】 ‘吱呀’一声,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人闪身而入。 万俟轩蹙了蹙眉,撑着身子起了身,待看清来人,紧蹙的眉峰却忽而松了下来。 “你怎么来了?”望着出现在眼前的女子,万俟轩略显惊愕。 东方晗雪将药碗放好,转身道:“好好休息,别牵动了伤口。”说着便要扶着他的身子躺了下去, 望着她眼角不自觉留露的丝丝柔情,他心间微动,在她转身的一刻,手臂扬起强行拉过她的身体,细腻修长的手指穿过她的发丝,将她的脑袋拉到眼前。 他早就想试试这如缎带一般柔顺丝滑的秀发的手感了。 “都这么晚了,以为你不会来的。”万俟轩笑的那般好看,纯净,温柔,甚至在眼底,还隐了一丝眼中的欣喜。 “怎么,我在你心中竟是这么无情无义么?”东方晗雪安静的看着他,那眼内一片澄澈安然,让她又恍然想起了在宛陵内,两人生死相依的那一幕,低头将手轻轻放在他的胸口,眼底闪过一抹疼惜,“还疼么?” “早就不疼了。”万俟轩微微一笑,脑袋前倾,毫不犹豫的吻了下去。如今在他看来那日选择留在宛陵,是他一生做过最正确的抉择,他甘之如饴。 万俟轩微微睁开眼凝望着东方晗雪,依旧是带着笑意的温和感觉,看着她轻颤的眉睫时,他微微勾了唇。绽放出一个从未有过的笑意,那是多年倾心的神情。 他认定了眼前这人,从见她第一眼开始,便注定了…… 东方晗雪睁眼时恰巧瞥见了。 他的这个笑容,也让她记住了一辈子。 看着他浅尝辄止的一吻后便没了动静,而在他面颊上此时似乎闪现着一抹可疑的薄红,东方晗雪忽而弯了唇角。 她趴在万俟轩身上,抬首道:“万俟……你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红?”他抬手覆上他的面颊,感觉烫烫的,如同火烧,她眨眨眼,“莫不是发烧了?” 轰的一下。万俟轩原本只是薄红的面颊一时红了个通透。犹如滴血。一时竟不知如何来面对她。 身上的娇软身子动了动,东方晗雪抬起头来,纯净的眸光染了一丝调笑。“难不成万俟是在害羞?” 他看着她,眼底飞闪过一抹恼无奈。现在也算是他人生中最窘迫的时刻了吧,不论是身边的朋友或亲人,他都从未如此亲密过,所以在对着她时,才会变得这般无措,也不知她心里是怎么想自己的,会不会很瞧不起自己,觉得自己很无用? 他低叹了一口气,别过眸子不看她:“晗雪。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 东方晗雪凝望着他,当瞥见他脸颊的绯红时,不知怎地却觉得他此时的样子是如此可爱,她摇摇头,“怎么会。”手指流连在他的眼角眉心,一寸寸抚过,“万俟是我最无助,最低落的时候给我希望与温暖的人,又怎么会无用呢?若没有你,我在宛陵时可能便挺不过去了,所以,万俟是我心中最最重要的人!” 他的羞涩,他的敏感都一如一个青涩的少年,明明饱经了时间的黑暗与沧桑,可却依旧保持了一颗纯净的赤子之心,他虽然平日不会多言,却总会在她最需要的一刻来到他身边,而他在一次次危难中奋不顾身地舍身而救,甚至是以性命相护,这样的他又怎能让她舍弃,让她辜负?所以万俟对她来说,已早已不是简单的同伴这么简单了,他是给以她信念和支撑的人!也是她心尖上的人! 东方晗雪情不自禁地凑了过去,轻轻吻了吻他的唇角,轻声道:“万俟是我生命中最为珍视的人,是我心底永远割舍的一部分。” 这是她第一次对他吐露心扉,当万俟轩听到她亲口说出这话的时候,早已不是感动那么简单了,那种得到认可与回应的感觉,竟令他不由泪湿了眼角,他从未像此刻这般欣喜过,本以为此生或许只能默默遥望着她,却不料自己在她心中竟也留下了印记!那一刹,他恨不能将她狠狠揉入身体里,再也不放手! 万俟轩望着她那清澈如溪流的眼睛,心间微动,一丝自己从未经历的情动忽而自心间升起,灼了他的心,而放在她腰上的手也蓦地一紧,不知怎地就吞咽了一口口水,只是眼下东方晗雪不动,他也不敢动。 万俟轩低沉着开口,脐下三寸的浴火如火如荼,他能感觉到,隔着薄薄的衣料,他的灼热已经紧贴了她的身子,这异样的感觉令甚至令他不敢直面她的眼睛。 东方晗雪自是感觉到了身后人身体的变化,抬头看他时,却发觉他此时耳根已然红了个通透,只是碍于颜面死不开口而已。 她就这样静静地睨着他,一动不动,半响后,他再也按捺不住,往日的沉着冷静不复,一开口声音已是嘶哑一片,他望了她一眼,然而在对上那双眼眸时却微微一怔,半天只吐出了一个字:“我……” “你说。”东方晗雪自是知道他此时所想,只是坏心的不道破,抬手自然地撩拨着他的面颊,绝美的容颜看的他心痒痒,身体,更是紧绷酸胀的难受。 “我……”他顿了顿,声音带着喑哑, “你怎么?”东方晗雪眨眨眼睛,明知故问。 看到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她暗暗一笑,不知怎地便生了一抹促狭的心思,想好好逗弄他一番,看看他究竟能忍到几时? “我……”万俟轩顿了一下,突然感觉到到了嘴边的话却如何都说不出口来,而觉察到东方晗雪眸中的俏皮和算计。却倏尔升了一丝被算计后的薄怒。 他身子一挺,将东方晗雪的身躯牢牢地夹在两腿之间,他的灼热更近的贴合着她。轻微的摩擦下,他听到了心底呐喊咆哮的声音。 “我想要你。”万俟轩薄唇轻启。终于将心底的话说了出口,继而狠狠地咬在东方晗雪肩头,那力道却是掌握的恰到好处,痒痒的,让人浑身颤抖不已。 “嗯……”娇吟一声,东方晗雪身上的衣衫被他尽数褪下,那般莹润雪白的身子,就这么,完全的暴露在他的面前。 让他魂牵梦绕了这么久的人,此刻就在眼前。他恨不得。恨不得将她揉进体内。疯狂的占有,眼看天际微亮,他多么希望。永远不要天亮。 “晗雪……” “嗯?” “晗雪……” “嗯?”东方晗雪螓首微抬,眼中多了层朦胧醉意,望着她,轻声回应。 万俟轩却觉得莫名的安心,看着她粉嫩的面颊,他心底先前所有不安、焦躁、薄怒,都悉数化为浓浓的深情。 “我喜欢你。”这种喜欢早已经深入骨血,刻入心扉,终其一生也不能将这人从心间除去,在那墓穴巨石落下的那一刹起。他便知眼前这人是早已印入他心间,永远也无法割舍了…… 忽然,东方晗雪撑起了身子,在他眉心落下一吻,回到:“我也喜欢万俟,很喜欢很喜欢……” 万俟轩微怔,今日只是将他的心里话吐露出来,却不料也得到了她的回应,刹那间心中一暖,不觉爽朗的笑出了声音。 他强势的搂住了东方晗雪的腰身,二话不说,翻身将她压在身上。 终是等到了这一刻。 灯盏前的薄光微微跳动着,房间内有淡淡的熏香萦绕,万俟轩俯身,炙热的吻狂肆霸道,东方晗雪心弦一颤,双手本能的抵在他的胸口,却发现他力道如此的大,她竟然无法撼动他一分,剩下的,只有承受了。 湿滑灵巧的舌尖窜入了她的口中,带着浓烈的侵占和怜惜,天旋地转袭来,东方晗雪觉得自己一向明澈的心间,此刻,竟如山崩海啸、天地沦陷一般的混沌。 她又有那种抓不到任何东西的感觉,可是此刻,身上的他,却能给她安心,平静,他在用身体给她支撑起一片安全的天空,告诉她,即使全世界都沦陷了,他依然会为她撑起所有的痛苦和伤害。 万俟轩低头,健硕的胸膛轻柔磨蹭着她的娇嫩,他眼中的狂喜和炙热,耀的东方晗雪的眼,也燃烧了她的整颗心。 他俯身,一点点自他面颊脖颈划过,用他炙热的唇,一点点的攻击东方晗雪的敏感和最为柔软,不堪一击的心理防线。 她所经历的痛苦和背叛让她不得不躲在自己的世界里,同样选择了步步为营的算计着,而她,却也觉得情爱缠绵、爱恨情仇,于她而言,早已不甚重要。而本以为不会再动情的东方晗雪,却一点点被他的的深情与呵护打动,正是由于他的付出与守护才让她寂灭的心重新跳动了起来,让她再一次选择了相信。 万俟轩不知道,自己在她心中究竟占据了怎样的位置,而在她心中自己是不是同范姜他们同等重要,但是,这个开始,已经让他欣喜若狂了…… 东方晗雪慢慢勾住了他的脖子,唇齿纠缠,彼此的身体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 万俟轩用尽了所有的力气,猛然沉下腰身,全力冲入了那紧致诱惑的身体。 东方晗雪感受着他的动情,轻咬着下唇,随着他一起,步入一次次狂野却又纠缠的撞击。 …… 第二日, 万俟轩抱着东方晗雪,一直到了午时方才停歇,东方晗雪已经被他折磨的睡去了,床上那柔嫩的娇躯上,满是点点耀眼夺目的玫红吻痕,似在控诉他昨夜的狂野强悍。 万俟轩有些疼惜的将东方晗雪拥入怀中,听着她沉稳的呼吸声,不觉莞尔。 他拿过一旁的帕子,轻柔小心的为她擦拭腿上的痕迹,那里,还残留着两人欢爱的痕迹,映衬着瓷白如雪的肌肤无端的又一次点燃了他的浴火。 他强忍着,不让自己再冲动,昨夜的已经过于疯狂了,他已经放纵了那么久,直到现在她才疲疲睡去,如今便让她好好歇歇吧! 为她清理好身子,他抬手,大掌落在她的后腰,不住地流连着。他宠溺的亲亲她的额头,望着她安静的睡颜却只觉心间是无限的满足,手指轻抬,流连在她的眉心不去,然而他方要低头的时候,忽屋外有人叩门。 ps: 新的一年啦,送上点福利,大家新年快乐啊!o(n_n)o哈哈哈~ 180【博取美人心】 “宗主,北楚那边似乎有异动,而东方慕青那边似乎也有消息传来。 ”门外响起暗卫的声音。 万俟轩身子一凛,迅速收回自己的手,他飞速下床穿衣,动作利索迅捷。 “备马。”他低喝一声,脸上是肃杀凝重的神情,微眯着的眼眸裹了一层寒霜。 脚步将要踏出屋子的时候,他猛然一顿,看向床上还在昏睡的东方晗雪,心下一紧,真的很舍不得她,可是,此事紧急,耽误不得。 如今也只能先她一步离开这里了,想来,他们昨夜才缠绵悱恻,而今,他竟然就这么不打招呼的走了,晗雪醒来看不到他,会怪罪他的吧。 可此事紧急,真的是一刻也不能等了。 万俟轩咬着牙,狠狠心,不让自己再去看她,他取过桌上的笔墨纸砚,简单的写了一句话,放到了她的枕边。既然不舍得叫醒她,唯有如此了。 他无声的叹息着,俯身想要留给她一个缠绵温柔的细吻。 “宗主!马备好了。”屋外去传来暗卫的声音,万俟轩握紧了拳头,那粉嫩的唇瓣近在咫尺…… 罢了…… “晗雪,等我回来。”他柔柔的说着,继而起身,决绝而去。 纵使心中千般不舍,万般牵挂,而这关系到无影宫北楚与西秦诸方的大事,他如何也不能耽误。 房门开启,。万俟轩的心,无端坠入谷底。 他这一路上,注定是心事重重了。 …… 东方晗雪就此昏睡着,一直到了傍晚。醒来后,身边不见万俟轩,只有一张字条,上面写着一句话。 “只缘感卿一回顾,使我思卿朝与暮。等我回来!”东方晗雪眉头挑了挑,不觉莞尔,她将纸条收了起来,刚要下床,双腿却是软绵绵的,使不上一分力气。 她低头瞥见被子里面。自己干净光洁的双腿。心中微微一颤。自是明白了万俟做过什么。 早晨的狂野缠绵,她记得那里是粘糊糊的,没想到他竟然…… 莫名的。她面色一红,起身飞快的穿上了衣服。万俟轩此次离开,想必那事也是要事,只是不知发生了何事,竟令他连招呼都不打就如此匆忙地走了? 无奈的摇摇头,她脚步有些绵软的走到门前,吱嘎一声,推开了房门。 此时,已是夕阳西下,飞宇楼阁、街道亭台间具是染了刺目的红。 重重楼阁。被这红色的光晕照耀的迷离瑰丽,青岚城内万千喧嚣繁华便沉浸在这夕阳之中,说不尽的苍凉华美。 而在那殷红之中,一抹白色的身影翩然飘逸,就这么静静在绯红中宛然而立。 “干嘛在这儿杵着?怎么不直接进去?”东方晗雪笑笑,径直走了过去, “也没什么要事,只是突然想见你了,我看这晚霞凄美,不住便多望了两眼,就没进去打扰你。”南宫玥笑望着东方晗雪逼近,胸中却腾起一抹蚀骨的绞痛,他淡淡的开口,声音隐露出一抹悲凄,愣是生生的遮挡了这夕阳的灿烂余晖。 等了一天,终是将她等出来了。 虽然见到万俟轩从里面出来便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真的确定她昨晚真的宿在了里面时,心里却依旧是抑制不住的痛楚。 “如今你还未用餐吧,”南宫玥看向她,“这青岚城虽不似晔都繁华,但却也是颇具异域风味的一处小城,恰巧今日是青岚城的观灯节,也算是这里最热闹的日子了,不若我们一并出去瞧瞧?” 东方晗雪与他对视片刻,唇角弯出一抹笑,“也好。经南宫这么一说,我倒也很想去看看此地观灯节的风情。” 入夜,青岚城的街道处处烛火通明,将这片雪夜映的繁华异常。 东方晗雪换了一件鹅黄色的素雅衣裳,同南宫玥一同相携而行。街头悬挂的流灯一时间宛若天上的星子一般,耀眼而灼亮,而那莹莹灯火照在南宫玥那本就儒雅的面庞上,一时之间更显得他俊雅的不少。 此时虽然灯火繁华、热闹异常,可行的时间久了却还是会冷,此次出行,她并未带上大氅御寒,此时经风一吹不免打了个寒颤。 南宫玥停下脚步,偏头看她。片刻之后,捉住她的手。 东方晗雪一惊。 他掌心温热,似有真气自掌心游遍四肢百骸,暖意渐渐铺散开来。 东方晗雪微讶,“原来你还会这样的功夫。” 他笑道,“平素翻看医书的时候,恰巧看到了有关暖心诀的记录,因为感兴趣,便默默记了下来。” “原来如此,”东方晗雪笑笑,欲抽手,“我觉得舒服许多了。” 他却捉住不放,反倒与她十指相扣。 他一笑,缓缓道,“我们不日便要回兰影宫了,日后也定有许多事要处理,你若是恰巧在此时生了风寒,又怎能尽心处理兰影宫的事物?况且若是让曦儿知道了,也定会怪我没照顾好你。” “如此一来倒是麻烦的紧,那我岂不是走到哪都要随着你?不如你将这心法诀窍传授给我,这样倒也省却不少事。” 南宫玥偏头看她,无辜道,“此心诀只有修习相应内功心法方能炼成,况且此种武功也只适合纯阳体制的男子修习,对于女子却是不易修炼的。” 东方晗雪挑眉,明显不信:“什么武功这么霸道?如今我还真是好奇,不如你借我看看。” “如此到真是可惜,”南宫玥浅笑摇首,“我看书一般都是记到脑子里的,而对于书本秘籍什么,我都是看一遍便扔了的,不过若是晗雪想学,我倒是可以口述给你。” 接着他便一边牵着东方晗雪的手,二人一同顺着人流缓缓而行,东方晗雪侧眸看他,却只觉有种被人算计的味道。 今夜的天澜街上,除了人最多,便是花灯最多,将整条街点缀得灯火辉煌。琉璃异彩,绚烂迷离,别具一番异域的繁华与绚烂。 东方晗雪凝眸望向前方拥堵的人潮和花灯,心绪却随着点点灯火微微荡漾,而正要移开眼帘时,视线却忽然凝在前方不远处一盏花灯上面。 只见在天澜街的一处转弯处,有小贩在一处华丽的楼阁前支了一个大的架子,而台面上也摆放着诸多色彩鲜明的彩灯,样式奇特,有各种讨喜的动物,也有神仙花草,十分新颖别致。 然而最惹人注目的,便是其上一盏六角的琉璃灯,而其上的每一面都绘着不同的梅花,或含苞欲吐,或傲然绽放,或孤雪迎霜,或茕茕孑立……而每一瓣梅朵,都是精心描绘所出,灯盏的夹层中还细心地覆了一层素纨,在朦胧中也愈发衬得那梅瓣鲜艳欲滴,似要从画中伸展出来,东方晗雪望着那灯心中一喜,手指这高台上的琉璃灯,说道:“这位小哥,你这灯怎么卖?” 今日的观灯节,各个摊子前本就挂了各色的灯盏,有些为了吸引客人的注意,还会出一些灯谜来招揽客人,可是眼前这个小贩却不同,不但不像其他商家一般吆喝着张罗生意,反倒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无所事事,仿若经营的不是自家生意一般,闻言,他抬头望了东方晗雪一眼,本想像方才一般出言撵人,待看到她身后的人,眼睛倏尔一亮。 搓了搓手,那店家开口道:“这灯按理我们是不买的,不过姑娘若想要,倒是要费些心思了。” “哦?”东方晗雪挑眉,“听小哥这么说似是要通过比试了,不知要如何得到?是要文斗还是武斗?” 那年轻小贩一笑:“说来倒也简单,只要姑娘蒙着眼射中五十米看外的那个靶心即可。” “蒙着眼射中靶心?”东方晗雪蹙了蹙眉,她本就不擅骑射,若是单凭内力倒还有五成把握射中靶心,只是如今还要蒙上眼…… 而南宫玥此刻却大步走了出来,勾唇笑道:“听你这么一说,我到想一试,劳烦这位小哥替我拿把弓。”伙计一边叫好,立马着手叫人去后面取弓。 东方晗雪也没料到南宫玥会这么做,侧首睨着他,刚要出声却见他在灯火灿然中慢慢转首,清冷的目光在她脸上流转一圈,带着一抹笑,“既然你喜欢,我便为你夺来。” 他的黑眸璨然,情意氲氤,里面的坚持容不得人半分拒绝。 不多时摊主便将弓箭奉上,南宫玥笑着接过,随即慢慢走到店家在地上划好的一道红线前,抬手举弓瞄了瞄准。 东方晗雪拿着一方黑色的绸巾走到他身前,“准备好了么?” 南宫玥微微一笑,伸手伸手轻轻将她的手执起,“劳烦晗雪替我将眼睛覆上。” 覆上眼睛后,他暗暗思量了一番心中定好的位置,随即缓缓地箭搭在弓上, 东方晗雪这时瞄了一眼四周。见越来越多的路人被这边的热闹吸引了过来,窃窃私语声也越来越大。 “这人是谁,长得倒是一表人才的,而身边的姑娘倒也是一顶一的模样,莫不是这二人是一对儿吧?” “我看八成是,如今这小哥弯弓搭箭想要剥的头筹,怕也是为博红颜一笑!” “这观灯节本上本就不乏些风流韵事,如今怕又要多一桩美谈了!” 窃窃私语声随着风声不断地传了过来。 181【南宫玥的‘计策\’】 南宫玥倏尔放下了弓,冲着人群中抱拳道:“不瞒众位,我今日此举确是为了我心爱之人所做,若是能借此博得了头筹,便劳烦众位替我做个见证!” “自古英雄爱美人,难得小哥费尽心思只为博美人一笑,若是小哥能一箭中的,我王五自是愿做这个见证的,大伙儿估计也同我是一样的心思的,大家说是不是?”一个大汉忽而高声喝道。 “愿意,愿意,当然愿意了。” 人群中顿时哗然一片, 南宫玥点头微笑,慢慢地举起了弓,露出了修长有力的臂弯。长指搭上弓弦,慢慢地瞄准。 他侧首,唇角上翘,冲着东方晗雪的位置静静开口道:“既然有这么多人替我做了见证,倘若我能一箭射中靶心,不若你便应了我如何?” 东方晗雪嘴唇动了动,一时竟无言以对,只得侧了头,别过脸去不看他。 未得到回应,南宫玥也并未恼怒,只是静静转过首,似是要透过绸布将眼前之人看穿,半晌后,他淡淡开口道:“如此,我便当你默认了。” 他双手拉开弓箭,控制住箭羽后,找准目标。尖锐的利箭慢慢对上场中的靶心,拉开的动作优雅而富有张力。刹那间,手中猛然一松!只听得咻的一声,稀薄的空气被扯开,还未等众人看清箭羽,那飞射而去的利箭便直直朝场中的那个红色的圆点激射而去,‘噹’的一声刺进了靶心,不偏不倚。 就在这时。靶心后的引子瞬时被引燃,只听轰隆一声。漫天烟花炸上高空,倏然将墨蓝色天空映的五光十色,东方晗雪抬头向上望去,眼睛霎时像被点亮了,神采奕奕。 南宫玥一把将头上的绸布扯下。满头青丝束在头顶,随风轻漾,他手中持着掌柜的送来的琉璃灯,朝她一笑,背后,大片的烟火相衬,在那修长的身影上打出点点斑斓,绚烂无比。 他将灯盏轻轻放进东方晗雪手里。笑道:“这灯,我替你赢来了。”他笑容灿烂,一时之间,漫天烟火在他身后映照过来,竞有几分灼眼的光芒。 远处,突然传来众人的叫好声,“姑娘,有如此郎君。不若就应了吧!” “是啊,应了吧!” “应了吧!” 人群中呼声愈高,一时间更加热闹起来。 东方晗雪笑吟吟地望着他。一时间竟是应也不是,拒绝也不是,抬起手里的琉璃灯瞧了瞧,她道:“这灯怕是耗费了你不少心思,为了今晚想必你准备了良久吧?”从安排小厮来摆摊,到料定她不会射箭而顶替她上场。再到鼓动众人配合,哪一项不是他设计好了的? 这时一朵银色的梨花在墨黑的空中徐徐绽放,东方晗雪仰首望向天空时,不知怎地竟有些感动。那样绚烂到极致的绝美,仿若让时间瞬间凝固,让世界失却了声音,也让人的思绪在过往的美好中沉沉浮浮。 在她抬头望向夜空的瞬间,南宫玥走过去环住了她的腰身,侧首俯在她耳边,“有时候真希望你能笨些。” 他身上的味道很好闻,一时间险些令人晃了心神,东方晗雪侧首对上那一双魅人的桃花眼,挑了挑眉:“怎么,变笨了便容易被你给骗了么?” 身后的胸膛在微微的震动,以一种调笑的口吻戏谑着她,“我若是能将你骗到手便好了。” 东方晗雪伸手抚着手中的灯盏,而摸到灯侧的时候却发现了一处暗扣,轻轻一按,内里的素纨倏尔弹了出来,她低头一瞧,见上面竟还写了字,东方晗雪执起来轻轻念道:“颠生亦无悔,唯愿卿一笑。” 南宫玥微微一笑:“如今我所愿,也仅为博得一人欢心!” 还没等她开口,他已低头自袖口取出一枝碧玉翠钗,径自将东方晗雪髻上的紫钗换下。唇角扬起,“送你的。” 东方晗雪将头上的玉钗拿下,一抬头却见南宫玥在朔风中清澈地看著她。 她看定他,目光渐渐迷离──漫天的灯火辉煌中,他一身的雪白衣袍都被火光映成红色,有一种恍然如梦的不真实感觉, 她看定他…… 拇指摩挲着手里的玉钗。钗上“雪月”二字灼烫着她的掌心。“还是还你吧。”她强笑:“这东西我不能收。” 他不动声色,了然似的,却不肯伸手:“送给你的,怎麽可以拿回来?” “我不想收。” 他的视线扫过玉钗回到她脸上,良久,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你扔了它,砸了它,都可以。我送给你,是我甘愿,和你没有关系。” 南宫玥忽而一笑,转身道:“天色不早了,我们也该回了。” 他转身走在前面,行了两步,迟疑地一回头。确定她跟在身后,喟然地叹了口气,转身牵过她的手,这才继续前行, 这时路边有妇人抱著孩子倚门看热闹,被抱在怀里,岁余的小娃正津津有味地吮著手指头,唾液顺着唇角流下来,缓慢地蜿蜒成一条闪著光的线滴落在母亲的胳膊上。小儿诡异地笑出声。女人不耐烦地把孩子换到另一只手,理也不理湿了一块的衣袖,不停口地说著什么。东方晗雪凝望着母女二人,看让她这样投入的事,想来应该是生活中的大事,而她却听不懂此地的方言,只能看着她的动作猜测。 恍恍惚惚走了一路,到某一处小巷,总算安静下来。 她们沿著小巷慢慢前行。 天空中‘嘭’的一声又绽起了烟火,南宫玥突然停下来,眼睛瞬也不瞬地望着天际绽开的一朵牡丹──一点赤红的流芒灿然于夜空,一刹的绚烂,待烟火散开,丝丝点点的赤芒便四溢而散,留下了一抹白色的余韵。已经到了这个时候,还如此热闹喧嚣,看来这观灯节还真是青岚城最富盛名的节日! 东方晗雪动也不动地看着天空的流芒消匿,微微笑著:“真美。” 南宫玥睨望着她,唇边绽出一抹苦笑,他的手指,缓缓握住了她的肩膀,微微用力,“晗雪,我可不可以抱一抱你?” 她的身体,被他缓缓抱住,他的头枕在她的肩膀上,轻轻摩挲,当望着她脸上露出的那抹笑意,配上着这漫天的火光,一时竟勾动他心底蠢蠢的一种冲动。 这种想要把她一辈子禁锢在身边的一种冲动。 眷恋,因为每次遇到她的时候,他的心都从来不控制。 陌生,因为他却发现自己的心竟一点点沉沦而无法自拔,以至于到了现在竟想用一条无形的枷锁将两人牢牢拴住,让她再也不能离开自己身边,所以,才会有了那支玉钗,才有了上面‘雪月’两个字,也只有这样,他才会骗自己他们就像上面的两个字一般,被牢牢地印在了一起,任谁也分不开。 对于晗雪,他不一定非要占有她的身子,若只是亲昵的靠着,抱着,搂着,他便已经心满意足了。 而这种感觉,让他在偶尔回头时,那红润的嘴唇,便会让他有想要贴上去,留下一个浅浅牙印的冲动。也让他在看着她同别人携手而出时,心底会有种万箭穿心的感觉。 如今,他也仅能凭借兰影宫宗主的身份出现在她身边,虽然居住在同一屋檐下,他们可以是生死与共的盟友,但是,却不是情人!他们可以相约而行,却不能相伴而眠,却绝不会是爱人!一旦这种关系被打破了,或许,她便会离他而去,再也回不来了。 东方晗雪被他牢牢地箍在了怀里,一时勒得她喘不过气,她自他怀里探出了头,闷闷出声:“南宫,你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突然有点冷。”他的手,越过她的腰,这个姿势,直接让他半侧着身近乎靠着她,窝在她的肩颈处,嘴唇都几乎贴上她肌肤与她相融。 东方晗雪眉梢扬了扬,“若是冷了,不会用暖心诀么?” 南宫玥语气忽而有些惺忪,“晗雪,难道你没听过一句话叫‘吃人嘴短,拿人手短’么?如今你收了我的簪子,连让我抱会儿都不成么?” 东方晗雪失笑,这人倒真是不讲道理,硬要把簪子塞给他的是他,如今还能大言不惭地说她拿了他的东西的还是他,她挑挑眉,“不然,我将这簪子还给你成不?” “这可不成,只要你有一日没找到与其相抵的东西还我,那便要一直欠着。” 如今这个债便让她欠着,让她每当见到簪子时便想起他,让她忘不掉这份债,哪怕是用这种方式,他都想要让她记着他! 他的脑袋,懒懒的靠在她的肩膀上,双手交叠地环在她腰前,舒服的轻嗅着,长发从他的颈边垂下,挂上东方晗雪的脸颊,他松散的吐着字,“对于这东西,我可是挑剔的紧,而你也不必急着还我,可以慢慢挑选,我可以等。”哪怕是一辈子,他也会等得! 他轻声笑着,倏尔变成了那种魅惑的语调,诱人,使他身上具有一种独特的气质,朦胧变幻,却也让人心神不定。 “精明鬼。”东方晗雪呸他一口,心情总算轻松了,“看来你还是同以前一样吃不得亏!” 182【赫连送酒】 亥时三刻后,整个青岚城依旧酝酿在观灯节欢天喜地的气氛中。 天空中不时传来烟火绽放的声音,回荡在宽敞的大街小巷,震撼着每一个人的心。而她只记得上一次看见烟火绽放的时候,她还在北楚,还在皇宫里同父皇母后一同站在城墙上观看漫天的烟火。只是如今这些人却全都不在了。 大雪依然在下着,却不能熄灭漫城的烟火。 那些火光在夜空中闪烁着白皑皑的光,绮丽,却刺眼。 此时青岚城的河面结了一层薄薄的冰片,如果伸手去碰,可能立刻就会破了。 东方晗雪站在河岸边,看着那些浮冰,又一次失神了。 身边有脚步声传来,还有南宫玥身上那熟悉、温暖而干净的气息,“在想什么?” “没什么。”她抽回目光看向他,“走吧……” “还记得我答应过你的事么,现在也是时候该兑现了。” 东方晗雪这才想起,他答应过带她吃东西。 “街头的豆浆油条,吃过么?”他笑意盈盈地望着她,提议着,“不过似乎你还没在街头吃过,但这街边的东西确实是最美味的。”早年间他还是个乞儿的时候,每日所盼望的,便是能喝上街头一碗热乎乎的豆浆,如今想来,这愿望还真是微薄。 “好啊。”她抱着双肩,点点头。 南宫玥挑挑眉:“这么随便就答应,可不像你的风格。” 东方晗雪回首,目光遥遥看向街边,唇边浮现浅浅的笑容。 或许,他永远不会知道。曾经的她在每天一大早,便会便同朋友一起,急匆匆地赶到街边那间经常光顾的小店,将早就准备好的零钱一把塞到小店阿姨的手里,然后便拿着阿姨早就准备好的豆浆油条。带着朋友就往学校冲,之后便又是一天紧张忙碌的生活…… 可如今,这一切似乎都不复存在了…… 不知不觉中,已经过去了两年,而这两年中发生的往事。都一一浮现在眼前。那些曾经该淡去的人和事一如潮水般涌来,但曾经认识的那些人,如今却没几个留在她身边…… “走吧。饿了。”她转身,沿着河边向前行去。 二人停在小摊前,南宫玥优雅的抽出凳子,双目微微环顾四周,旁边的人情不自禁的挪了挪,移开大片的空位。 两人坐在街边,点了一份热粥,要了几份油条,然后便听着一边各色人物的议论。 几个江湖汉子打扮的人嚼着油条。“你知道么,前阵子有消息传来,说是有人对地宫下了通牒?” 旁边的人端起粥,西里呼噜的喝着,含糊的反问,“谁啊。谁胆大包天到敢挑战地宫?” “何止啊,听说要向地宫宣战了?” “哇。”男子吐出口中的粥,“那不是找死?” 前者大白眼一翻,“那有什么稀奇的,世间这么大。总会有人能同地宫抗衡。” “什么人?”男子甩下手中的大饼,也顾不得吃了,“敢向地宫挑战,老子太佩服了他了。” “这人便是北楚的新皇,怜月。” “真的?”男子噎了下。 “应该是怜月无疑了。”前者哼了声,“据说他已带了不少人马赶来。” “那瞧这意思是要打仗了吧,”男子就着碗沿儿咕噜喝了一大口,“不过听说怜月他曾西秦的皇子,按理说不会贸然对西秦出兵,而地宫又与西秦皇室有着些许关联,他这么做究竟又为了什么?” “你没听说前些日子宛陵莫名毁了么?据说那是因为闯了人进去,而那人现在八成已经被地宫人给捉了去,怜月这次估摸着是冲着这人去的。” “咳。”东方晗雪咳了声,捂着唇,艰难的咽下卡在喉咙口间的一口粥,无声的垂下头。 两人看了眼她,谁也没在意的转过头,继续自己的话题。 南宫玥轻轻抚着她的后背替她顺气,递过一块帕子,“怎么样,可有好些了?” “嗯。”她点点头,接过拿帕子擦了擦嘴,眉头却蹙了起来。 青岚城四面环山,交通稍有闭塞,如今这消息传来怕也是三日后的事了,那这是不是说明修洁他早在三日前便到了?而他如今这么匆忙的赶来西秦,究竟是不是像他们所说,是因为她呢? 他曾经渴求的,想要得到的东西都有了,那他如今又为何要赶来?在这时发兵并不是明智之举,朝中此时并不安稳,西秦此时似乎还蠢蠢欲动,在这个节骨眼上同西秦闹翻,难道他不想要帝位了么?而一旦惹上了地宫,便定然不会和平收场,他并不是这样不理智的人! 心口,突然堵堵的。 再也没有了吃饭的兴致,她放下碗筷,幽幽的一声叹息,情不自禁的从口中飘出。 “他们的话到未必是假的。”南宫玥坐在她的身侧,一双精明的眼中闪着探索的光,“你也相信修洁来西秦了么?” “……”她懒得抬头,甚至……懒得说话。 “看来你还是没有忘了他。”他的笑容挂在脸上,笑意却没延伸到眼底, “你就这么笃定我心中所想么?”手中的粥已经凉了,她不知不觉已沉思了这么长时间吗?“我说过……” “别插手你的事,可我若真的插手了又如何?”他打断她的话,“最惨的下场不就是一拍两散,还能怎样?” 面对如此无赖的话,多话是没有必要的,所以她选择闭嘴。 “晗雪……”他喟叹一声,在东方晗雪冷厉的目光中缓缓抬眸,“宗政修洁他就像是你心头的一根刺,既如此,为什么不拔了?”他在她回转时静静的开口,“方才你听到怜月的名字,脸色很难看,如今你是在担心他么?” “不关你事。”她捏着手中的瓷碗,面无表情。“挑战我心中的底线,可不是你会干出来的事。” 即使是在兰影宫,她将自己最脆弱的一面暴露在他面前,他也只是默默替她施针,也未曾过问过什么。而今日。明知她不喜。他却一次又一次的提及,完全不符合他淡然的心性。 “你若再多话,我便先行离去了。”她的眼中。疏离意味十足,冰冷不容人窥探。 “好,不提此事了。”南宫玥恢复冷静表情,“那说说万俟的事,听说慕青那有动作了,你打算怎么办?” 东方晗雪眯了眯眼,“自然是先回去看看。” 南宫玥诧异地望着她,惊异于她竟然没留下,本以为这次宗政修洁来了西秦。她定然会多留两日,只是没想到她竟然就这么走了。顿了顿,他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动身?” “明日一早就出发。” “这么快?”他微诧。 “怎么,你不想走?” “自然不是,有你相陪,天下何处去不得?”南宫玥忽然一句。换她侧目,却只能看到他眼神中的认真。 “等下回去准备些东西,明日出发吧。”他抛下银子,牵起她的手起身。 看着他自然而然的动作,她无奈摇头。“我现在早就不冷了,你不必时时如此。” 他的掌心紧了紧,“那就习惯习惯。” ………… 月上中天,浅浅一勾挂在屋檐边,从楼上的客房看去,似远似近,明明就在手指前,却感觉怎么也摸不着。 东方晗雪站在窗前,手中酒杯拈着,沉吟。 这月色,无端让她想起那夜洒在公主府邸的清辉,想起那抹白色是身影,而她似乎还记得那次她们一起踏月而行,只是如今月亮还是那月亮,可身边的人却已不在。 南宫玥没说错,宗政修洁确实是她藏在肉中的刺,可她从未想过要拔出,唯有痛才会让她清醒,让她明白自己究竟该做什么。 “这么晚了还借酒消愁可不是什么好事,”窗台上多了道人影,侧坐在窗框上,半个身子靠着窗台,手中拎着酒坛,一双眼睛亮闪闪的,一身华丽衣袍与此刻不羁的姿态很不协调。 她退了步,直觉的与他扯开距离。 “我来给你送酒。”他扬起手,一坛酒朝着她的方向滴溜溜的飞来。 东方晗雪伸手接住,冰冷的脸上终于扯了丝笑意,“多谢。” 赫连清歌并没有离去的意思,而是举起另外一坛酒凑上唇,“如今正巧我心情也不怎么好,就勉强陪你坐一会儿吧。” 他,也不问问她的意思就决定了吗? “问你,你一定会拒绝,所以我不问。”他没看她,咽下口中的酒。 他的身体,遮挡了那一抹屋檐上的银钩,两个人无声中各自喝着各自的,一个在桌边,一个在窗台,独自沉浸在自己的空间中,谁也没有先开口。 “今晚同南宫狐狸出去了一趟,怎么回来就变成这样了,可是他惹你生气了?”没来由的一句话,让东方晗雪顿住了,侧脸对上他望过来的双瞳,“你只管对我说实话,我替你教训他。” 东方晗雪嗤笑了声,“没有。” 赫连清歌摇了摇头,道:“别看南宫狐狸他算计人的功夫是一顶一的强,而在商场上可能十个人都不敌他一个。而若是论讨女孩子欢心这点嘛,他却又变成个榆木疙瘩了。”他从窗台上跳下,朝着她一步步走来,带着浓烈酒气的身体无形的散开一种压制力,“如今看小雪雪这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一看便知是他惹你生气了。” 她垂下眼皮,扯了扯嘴角。 他这是在想法子逗她开心么? 183【难得温存】 赫连清歌不住地往一个方向瞟眼,似乎怎么也看不够似的,东方晗雪早就感觉到那两道火辣辣的注视,只是兀自低着头,并不多说话。 赫连清歌无奈遥遥头,见东方晗雪又不肯说话了,就凑过去伸手掐了掐她的脸。 “呃……”东方晗雪被他掐疼了,拍掉他手,揉了揉自己的脸,瞪了他一眼,“你掐我干嘛?” 赫连清歌看着她,道,“小雪雪,我难道有什么不好么?不然为什么平日见着我时,都不肯给我个笑脸,也不多说几句话,我有时候做梦都想,你有没有一天会因为我而生回气。” 东方晗雪一愣,看赫连清歌——回想一下,自己有那样冷漠地对他么? “你以前经常跟我说话的。”赫连清歌又往她身边凑了凑,道,“不过我这次回来之后,你都不怎么出声,我也不知道你每天在想什么,我就会猜,你是不是嫌我烦或者看得我讨厌什么的……” “怎么可能?”东方晗雪微微皱眉,看他,“你干嘛胡思乱想?” 赫连清歌一挑眉,“那你现在又在想什么呢?” 东方晗雪想了想,觉得赫连清歌似乎是想绕晕自己,自己想什么和他想的也完全不一样。 赫连清歌则看到东方晗雪没被绕晕,心里想笑,这次看来她这次真是心里有事,不然又怎么会如此不苟言笑呢? 东方晗雪看到了他的神情,咬牙。“你当我傻子?” 赫连清歌笑了,一把搂住东方晗雪,道,“小雪雪终于有反应了,我甚感欣慰。” 东方晗雪挣了两下,考虑着是给他一拳还是一掌,她有些想打他一顿,消消气。 赫连清歌低声说。“以后你也不要老板着个脸,多笑笑才好,而且以后每日只要有时间,便要多想想我,不要总拒人于千里之外。” 东方晗雪愣住,就见赫连清歌盯着他认真地说,“若是心里有什么心事,也不要老是闷着,不妨同我说说说。” 东方晗雪垂头不语。 “还记不记得咱们在北楚时一起骑马、饮酒的日子?”赫连清歌问她。“不然我们在一起骑一次?嗯?” 东方晗雪很明白地感受到自己心情的变化,刚刚的郁结,因为赫连清歌的话而烟消云散。 赫连清歌盯着她的双眼。道。“小雪雪,别忘了在你身边,还有我们陪着你,你一直都不是一个人。” 东方晗雪张了张嘴,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赫连清歌认真道。“每个人的心不算太大,因而也住不了太多人,而若是太在意什么东西,不停把其他的东西都压在心上,也会变得很累很累。这时,我们不若就此放开。或许这样自己才能得到真正的解脱。” 听了他的话,东方晗雪心中一动,忽然觉得用来形容自己刚刚的心情真的是再贴切不过了。 “小雪雪,如今你有没有对我有些改观了?”赫连清歌伸手轻轻将她的一丝乱发捋顺,笑道,“那现在有没有一点喜欢我?” 东方晗雪见他挑着嘴角,低头看着自己,那样子,踌躇满志、势在必得、还有些虚张声势……如果这个时候,自己理直气壮地对他道,自己根本不喜欢他,那他一定会很狼狈,只可惜……东方晗雪心里清楚,自己没有那个底气——说不出口那句不喜欢,因为她不会骗人。 赫连清歌见他将紧皱的眉头微微松开,似乎有些伤感,心头一丝不舍,道,“小雪雪,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不急,我们慢慢来。” 东方晗雪哑然良久,才问,“你能等多久?” 赫连清歌一笑,道,“等多久都可以。” 东方晗雪皱眉,道,“也许会很久,我自己也不知道要多久……” 赫连清歌摇了摇头,“我说了,多久都行……别说你就在我身边,就算你不在我身边,我也只能老老实实等,我也没办法,谁叫我心里就一个你呢?” 东方晗雪低头,道,“你不觉得委屈?” 赫连清歌盯着东方晗雪看了一会儿,道,“小雪雪,你还拿我当小孩子么?” 东方晗雪一愣,看着他。 赫连清歌笑着摇头,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这是自作自受吧?” 东方晗雪感觉赫连清歌放在自己背后的手缓缓地往前按了按,让自己跟他靠得跟近。 “在北楚时,我吃你的喝你的,还赖着不走,结果当你来到西秦躲避追杀时,在你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我却没能陪在你身边,直等到了今日才出现。”赫连清歌干笑了几声,道:“如今也只能算我自作自受。” 东方晗雪抬眼,见赫连清歌脸上苦涩,想想他刚刚说得——忽然觉得他当初之所以会那么做,或许有什么逼不得已的苦衷。 “别说你让我等几年。”赫连清歌伸手轻轻抚摸东方晗雪的头发,“就算让我等一辈子,我都心甘情愿的……假如有比你更好的人?你说说这世上对我来说还能有谁比你更好?天女下凡也不及你的一根头发丝儿,在我眼里就连你的臭袜子都是香的!” 东方晗雪本来听敖晟讲得动情,心里也有些感动,但他最后句话,听得她一皱眉,瞪了他一眼,道,“胡说什么呢……” 赫连清歌也笑了,道,“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心的,我特意雇了个佣人,也早就安排好了,而以后我们换下的臭袜子,就让她一起洗。” “你……”东方晗雪脸绯红,赫连清歌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无赖,什么话他嘴里都能蹦出来。 “小雪雪,现在还气不气了?”赫连清歌笑问,“只要你不生气,让我怎么的都行。” 东方晗雪哪儿还有气,只得噗嗤一笑。 见东方晗雪脸上的愁色没有了,赫连清歌终于是松了口气,笑道,“对了,听说咱们明早便要走了?” 东方晗雪点头。 赫连清歌一手托腮:“唔,看来明日要起早收拾收拾了。” “对了,那日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在宛陵前拿的是莫邪剑吧?” 赫连清歌无奈地叹了口气,拉住东方晗雪将她搂住,道,“这个嘛……” 东方晗雪听了有气,推开赫连清歌,“你明明说不骗我,刚刚不是说瞎话?” 赫连清歌一挑眉,道,“小雪雪,有时候,看到的、听到的都不重要。”说着,抓着她的手按按自己的心口,道,“这里怎么样,才最重要。”顿了顿,“至于莫邪剑,等回宫后我再跟你解释……” 东方晗雪抿了抿嘴,失笑,看着他,“你这一套一套是跟谁学的?倒是挺有长进。” “还能跟谁学?”赫连清歌摇摇头,道,“这都是我自己体会来的,本来就是我亏欠了你,所以,我等你是理所当然!经过了这么多事你还肯让我等,还能原谅我,已经是老天眷顾我了,而我脸皮再厚,也不会再贪图些别的。” 东方晗雪心中微微一松,赫连清歌这句话,让她多日来的郁结都消散了,心情是前所未有的轻松。除了轻松之余,她也有些感动,赫连清歌能做到如此,实在是不能不让人动容,觉得自己以后也应该对他好一些,千万不能再让他有那种被拒千里之外的感觉了。 正想着,东方晗雪突然就感觉屁股上被人捏了一下,一惊,就听赫连清歌在耳边说,“没关系,如果你怀疑我对你的心意,咱们就时不时地亲近亲近,做一些亲密的事情……唔。” 赫连清歌话没说完,就被东方晗雪一拳头打中,委屈地揉着右眼,看着一脸怒气的东方晗雪,“小雪雪,你怎么又打人,难得那么温存的时候……” 东方晗雪一挑眉,伸手揪住他的衣领,道,“你有意见?” 赫连清歌见东方晗雪仰着脸看他的样子,还有眼角的笑意,和微微挑起的嘴角,以及回来这么久都未曾出现在眼中的那一丝放松,就觉得有些心疼。这么长时间来她一直闷闷不乐,如今终于放开,也总算让他放心了。 “不敢。”赫连清歌笑着抓住她的手,道,“打死都没有意见。” 东方晗雪脸上现出浅浅的笑意来,看得赫连清歌觉得有些晃眼,眼前的东方晗雪有些久别重逢的感觉……这才是他所喜欢的那个东方晗雪,虽然偶尔会被她揍两下,但总算是恢复了初见时的样子,自信却又神采飞扬。 赫连清歌总算是明白了他这次来到西秦,回到她身边的初衷为何了。他要将她变成曾经那个纯粹的晗雪,但他自己却也要先振作起来,只有自己先鼓起勇气,变得无畏,才能改变她…… 东方晗雪收回手,赫连清歌一往情深的样子让她有些尴尬,望了望燃了大半的烛台,知道现在时候也不早了,“明早还要赶路,你先回去歇了吧。” 赫连清歌笑了,道,“小雪雪莫不是在关心我?” 东方晗雪望着他眼角的笑意,又想起他方才说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话,因而想要打击的话到了嘴边,却愣是给咽了下去,她点点头,“是。” “唔,有了小雪雪的这句话……厄,这个字,看来今晚我便能安心地睡个好觉了。”他对了对手指,略带羞涩地说道:“不过临走前能不能锁个香吻?” “……” 东方晗雪抿了抿唇,突然觉得方才那一拳有些轻了。 184【车上之人】 第二天,“嘭嘭”的敲门声自门外传来,还夹杂着小二的大嗓门,“客官,开门送水了!” 东方晗雪睁开眼,一翻身从床上坐起来,脑袋昏昏沉沉的。 她一边答应,一边匆匆忙忙的去开门。而塌角的铜镜里,乌鬓红颜的面颊略显憔悴。 将就着梳洗后,她随便捡了件妃色的衣裳穿上。随意绾了个闲髻,推门出来。下楼后才发现大厅内众人早已聚齐,整装待发,南宫玥坐在靠窗的桌边,低头与赫连清歌讨论着行程。 东方晗雪走过去,赫连清歌又朝她挥了挥手,南宫玥这时也抬了头:“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估计是昨晚上喝了酒,如今胃里吃不消了。”赫连清歌忽而想起了什么,道:“你等我下。” 没过多久,热腾腾的姜汤摆上桌,东方晗雪捧着碗,徐徐吹着热气,连眉眼都晕开在朦胧中。抿了一口,她抬头笑着说:“这汤倒是不错,喝到胃里舒服多了。” “那当然,我天不亮就去厨房,熬着了,只等着你出来了。” 两人相视而笑,对面的南宫玥看在眼里,多少有些不舒服。他怎么不知,他二人的关系竟变得这般好了?那些感觉错综复杂地交缠在一起,简直分不清到底是什么滋味。他心底里五味杂陈,竟然有种难以言喻的烦躁。 趁他愣神的功夫,便有两个随从悄然走过来,凑到东方晗雪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东方晗雪点点头,朗声说:“既然马车已经备好了,那便出发吧。” “若是你身体吃不消,那便再歇息一日吧。”南宫玥见她脸色依旧苍白着,微微蹙了蹙眉。 “对,我也赞同再呆上一日,”赫连清歌符合着点头,“你醉意还未消,再加上如此颠簸又该难受了。” 东方晗雪搁下汤碗。起身说:“如今这形势紧急。让万俟她一人周旋也忙不开,我们还是快些启程吧。”赫连清歌一把拉住她的胳膊,道:“不然我和南宫先走,先回去帮帮万俟,而你就多在这留一日。” “不行,你们都走了,我一个人也不安心。” “别争了,赫连你留下照顾晗雪。”这次南宫玥倒是与赫连清歌保持一致,“晗雪她既然身子不舒服,那就留下休整一日。我先回去看看。” 东方晗雪凝了眉。“好了,你们不必多说了。我去马车上睡会便成了。”她说着率先起身,抬脚奔出门,二人拗不过她,也只好跟了出去。 青岚城外,不知何时已经开始飘雪。烟灰色的苍穹,暮霭沉沉欲落,地却是纯净无垠的雪白。明晃晃耀人眼目。鹅毛雪絮打着旋子,一片片翩然跌下,好似银妆素裹的琉璃天地。 出来的太急,东方晗雪身上衣裳单薄,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烈风迎面吹来,像刀子一样刮得脸生疼。她缩了缩冻僵的鼻头,忽觉得肩上一重,整个身子都裹在玄色貂氅中。 她侧过头,正遇上南宫玥秋水般的浓眸。他握着她的肩头。自己只剩了件单薄的内衫。缓缓低头:“还冷吗?” 东方晗雪摇摇头,心里悄然涌起一股暖流。玄貂绒毛丰厚,乌缎子般的裘面泛着光泽,柔软的貂毛拂过脸颊,她将自己又裹紧了一点 山路崎岖泥泞,马蹄子踩在雪地上不停打滑,走一走停一停,这样磨蹭了几个时辰,终于到了山中腰的半麓。只见梅花开的漫山遍野,疏影错落,东方晗雪稍稍挑开帘子,只见轿后的青岚城渐渐化成一个黑色的小点。 马车行了半日,速度不疾不徐,不多时到已行了大半。然而就在赫连清歌浅笑着替她松来一杯热茶的时候,东方晗雪却突然听到了一阵飞快的马蹄声,还有车轮滚滚声。 这地方人烟稀少,再加上山路湿滑,稍有不慎便会出意外。 “小心!”南宫玥刚刚出声,车声猛的一震,一股大力冲向她们,刚接到手里的杯子就被巨大的推动力狠狠的震飞了出去。 南宫玥旋长指一伸,又快又稳地接过飞出的杯子,手掌一旋,整个杯子便滴水不漏地被他握在了手里。 耳边是马儿不停的长嘶,跺着脚,显然受惊不小。东方晗雪蹙眉望着他手里的茶盏,“出了何事?” “怎么了?”赫连清歌此时也有些不满,冷冷的传出话,接着又拍拍东方晗雪的背,不无担心的抚摸着她,“吓着了没?” 东方晗雪摇摇头,正要掀帘,却见一丝白袍已经快她一步出去了, 然而就在他出去的一刹,却轻轻的飘来一句话,送入东方晗雪的耳中,“车上的不是普通人。” 东方晗雪一顿,与赫连清歌对视了一眼,南宫既然都这么说了,那也定然有他的道理,南宫的江湖经验不少,平日整日同各类人打交道,也早就练就了火眼金睛的本事,一般认人也绝不会出差错,况且他如此刻意提醒,那么这辆车上人的身份,也让她应该提防了。 想到这,东方晗雪凝了凝眉,饶有兴趣地遥遥朝外望去,想看看南宫他究竟要如何应付,谁知还未等他开口,就被另一个尖利刺耳的高亢男音给生生打断,“好狗不挡道,滚开。”一个尖嘴猴腮的男子掀帘走了出来,甚有趾高气昂之意。 南宫玥眉头一扬,笑开了花,“怎么个滚法,兄台不妨教教我。” “啪!”鞭子在空中炸了个鞭花,伴随着男子的大喝,舞起破空的风声,“好,爷爷我今天就教教你怎么滚,给我家主子跪下磕头。” 东方晗雪仰头微露笑意,心道这下这人可要倒大霉了。南宫这人看着虽然好说话,可一点被他给算计上,却也决计不会让人讨了便宜。 东方晗雪稍稍抬眼,却见南宫玥不躲不闪,只是伸出两根手指头,虚放在胸前,依旧笑意盈盈。 然而,这鞭子还未落下,南宫玥便凌空一抓,将鞭子拽到手中,手腕一抖,那男子粗哑的声音惨嚎而起,落在地上不断的翻滚着。 南宫玥鼻子一哼,“滚的不错,不过太快了我没太看清楚,不如再滚一遍如何?” “好!”应声的可不是那嫌没滚够的男子,而是目露爽快的赫连清歌,他一掀帘子探了半个身子出去,倚在车窗显然是看他教训的不过瘾,“畜生若是不听话了,便要好好教训,不然他又怎么知道这世上也有他不能惹的人?” 虽然这里面的人身份不一般,但这仗势欺人的狗奴才却是最令人不爽的了,若不教训教训,又怎能让他长长记性? 赫连清歌甩开帘子飞掠而出,夺来鞭子卷上男子刚刚停稳的身体,手腕一抖,男子便被抛飞到空中,一路从天上滚到地上,摔得这叫一个艺术。 男子在地上哀哀低鸣,痛苦的呻吟,赫连清歌一声冷哼,脚步向着他的方向移动,手腕一抖,鞭花在空中又一次炸响,“刚才你叫谁滚?” 男子喘息着,牙齿咬的咯吱咯吱响,“你有种留下名来,他日必然十倍奉还。” “你以为我还会给你机会活到那一天?”赫连清歌声音森冷,带着嗜血的笑意,再次提起了脚步。 “你……”男子的声音里终于失去了镇定,恐惧的往车后瑟缩着。 东方晗雪一直没有阻止赫连清歌的动作,噙着冷淡的笑望着车上,心道车上这人若不是淡定异常,那便是无心冷血了,不然为何在他手下之人,要被打死了还依旧不出来阻止? 只是听到方才他那下属的声音与寻常人有异,听着便是个公鸭嗓,不像正常男子,倒像个……太监。 南宫玥此时也开了口,道:“怎么,手下就要被人打死了,也不出声阻止下吗?身为主子,倒难免让人心寒。” 车帘被掀动的小小声音,传来的是男子有些低沉优雅的嗓音,不疾不徐的语调中没有半分的恐惧,沉稳如山,“这位公子,纵然我属下有些强势,却罪不致死,不知能否网开一面?” 南宫玥没说话,反而朝马车上望了望,东方晗雪知道此刻是不能在躲下去了,于是便掀帘走了出去,呵呵一笑,“这位公子,这路虽然不算宽阔,但行上两辆车却是绰绰有余的,而方才那么一撞,本就让我们一众人受了惊,但您手下不但没有半分检查是否有人受伤的意思,反而开口便伤人,而话还未说变扬手挥鞭伤人,虽然阁下风范令人倾心,但若如此纵容下去,之后也只怕会折了您几分威名,反倒落人口实。” 东方晗雪话中绵里藏针,她暗指他纵仆行凶,不管他人死活,而就算她如此说来,可那人的呼吸却依旧平稳如常,东方晗雪挑挑眉,这个人,倒是不简单。 “姑娘说的倒是在理,在下为方才手下的行为向三位道歉,恳请见谅。”他大大方方的一句,倒让人不好继续纠缠下去。 东方晗雪微笑的一拱手,“客气客气,这本就误会一场,于此便就此别过了。” “还不上车!”车上又传来了其清澈悦耳的嗓音,清透中却不失威严。 地上那人赶忙连滚带爬的上了车,车帘一掀,隐约露出了里面一角月白的衣袍,以及下面暗绣龙纹的一双雪白靴边儿。 185【抉择】 帘幕半垂,日华虽明,照进去却已微弱。 一双雪白的精工绒靴出现在东方晗雪的眼前。上面是质地颇佳的轻纱下摆,忽悠忽悠地飘絮着,淡淡地如同一场华丽雍容的梦。终使人没有力气再去抬头看上一眼。 东方晗雪盯着那雪白的缎面,许久都回不了神 而里面此时却安静极了,坐于轿内的人呼吸轻而浅,若不是方才有声音从里面传出,这下她也定会以为里面根本没人。 似乎是觉察到她异常的举动,月白色的靴子忽而措了措,黑色的轿帘微微一动,车厢内,传来一声低沉温润的声音,“姑娘还有事?” 这时,东方晗雪忽而觉得外面的阳光骤然间大亮,而她的脑海似乎也有一瞬间的苍白,当如此近距离的听到那一声低唤,她的身子蓦然一僵,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只觉喉头干涩一片。 她从未想过她们的再次相遇竟是在这样的一种情况下,原来她竟会紧张至斯。 之后她便感觉自己的手心一紧,接着便被一双温暖的大手牢牢包裹住,她倏尔抬头,却见南宫玥朝她摇了摇头。 她沉吟着要不要开口,却只见南宫转过了头,朗笑着着冲着轿内说道:“没有事,只是方才我夫人的簪子不见了,我已经替她寻到了。”虽是笑着,可他眼里并无一丝笑意,“叨扰了。”接着他便长臂一支将东方晗雪困在了怀里,用自己的身形将她牢牢挡住,转身便带着她走了。 “南……”东方晗雪刚想开口,他却侧身伏在她耳边说道:“若是不想在此刻被他撞见,便不要吭声。” 原来他同她一样,也发现了轿子里究竟坐了何人。东方晗雪点点头,默默地闭上嘴。 不知道是不是此时的风意太大,轿帘突然被风拂开,一道绚丽的冷虹划过冷空,划过内里之人的视线,不知是冷风还是凉气灌进温暖的轿内。露出了一双清透似水的眼。 他的目光微微在那相携而去的人身上落了一刹便错开,并未多做停留。 视线随着遮挡车内的黑色帘幕缓缓垂下,声音带着冻结万物的微凉:“启程吧。” 车夫敛声领命地点了点头,马鞭轻扬,一如来时般飞驰而行…… 天边晚霞如火。 进了马车之后,东方晗雪与南宫玥俱是一副愁云惨淡的模样。赫连轻歌似乎还沉浸在方才的爽快之中。兴奋地搓了搓手,“小雪雪,你说我方才那一招所向无敌、惊天地泣鬼神的一记长鞭耍的如何?” 没得到应有的赞美,赫连轻歌失落地撇了撇嘴,见东方晗雪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顿时也苦了一张脸:“莫不是小雪雪你方才连看都没看吧?” 东方晗雪仿若未闻,眉头却是越蹙越紧。 “小雪雪!”喊了半天没人应,南宫玥也颇为无奈地望了他几眼,赫连轻歌还不死心,可怜兮兮地看着东方晗雪,“你不理我,你不理我……哼!看来那日我跟你说的话都白说了!你还是这样一副冷冰冰的模样!” 东方晗雪倏尔抬头,惊得赫连轻歌赶忙闭嘴,以为这次又触了霉头时,却见她只是掠过自己。向窗外望去,淡淡望着车帘外露出的一角冰然雪原,浅棕色的眼眸里洒进落寞怅然的光线。 外面传来马蹄的声音,应该是修洁马车离开了, 东方晗雪松了一口气,终是走了…… 掀开车帘看看,那人应该走远了,在她车帘刚一掀开的刹那,却见一丝车帘缓缓垂下。 “瞧什么呢?”赫连轻歌见东方晗雪看的出神,于是也凑了过去。见她望的是方才的那辆马车,眉头恨不得拧成了一个结,皱了皱眉道:“这人连脸都还未露呢,你不会是又惦记上了吧?” 东方晗雪一怔,头顶上射下来的光线被赫连轻歌一下挡住了,她脸色顿时苍白,放下车帘缩回来,背上撞上南宫玥的身体,她回过头去,“那人……” 剩下的话被南宫玥的手挡住,他低头,墨色的眸子深深地凝望她:“别想了,不论那人是谁,都在有已经不重要了。” “可是……。”她心里很不安,不敢看南宫玥的眸子,那潋滟的光能戳破她的一切心事,而她更不想……不想被他看破她心底的狼狈。 赫连轻歌被干巴巴地晾在一旁,而身旁的二人却尽说着他所听不懂的话,一时间有种被人忽视的感觉。揉了揉鼻子,他抱着手臂斜睨着二人:“你们两个说什么呢?” 南宫玥朝东方晗雪身体靠过来,坐的离她一些,浓密的睫毛垂下,遮住内心的思绪,掩盖里面的苦涩和无奈:“放心吧,等我们回去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东方晗雪咬紧了嘴唇,胸中气血翻涌,好半天,才吐出几个字:“好。”之后低下头去,许久,都没有说话。 赫连轻歌的目光自然人身上来回逡巡,此时也知似乎发生了什么事,于是也选择的缄口不言。 就在这样的气氛中,在黄昏前的一刻到达了晔都边陲的一处小镇。 马车到达,仆从们已经将行李物品率先搬进了客栈,车夫掀开起车帘,南宫玥当先走下去,动作很优雅,一下车,身上的气场就迷醉了一众人,四周一下子就安静下来,他回身伸手,对东方晗雪温柔地一笑。 这时,远远却地传来了与这宁静极不相符的辘辘马蹄声,人群的喧哗让东方晗雪惊讶地转过了脸。 身后, 纯白的骏马,纯白的披风,纯白的雪。 那个人高高地坐在那匹传说能日行千里的良驹上,眼中的冷傲散漫在寒冷的空气中,绝代的风华凝结了所有人的眼。 他原本涣散的目光突然有了焦点,冰冷的视线刹那间投落在一人身上,再也移不开视线。 想不到许久未曾谋面,而这一刹,她竟不敢再抬头多望他一眼。 宗政修洁扬手挥鞭,马儿啼叫一声,飞也般地疾驰过来。 那只是短短的一瞬间,却似过了亿万斯年。 而那个人的视线,似乎也一直未从她的身上离开过。 虽知道发生了什么,可南宫玥依旧固执地选择了,对周遭的一切似乎充耳未闻,此刻的眼里心里唯有一人,也只能看到一人, 但许久未曾得到回应的他,心中也忽而升起一抹失落,不安地唤她:“晗雪?” 他的手还在空气中伸着,每一根指节都修长漂亮,像是是上天最倾尽心力的杰作,就连周遭的空气,在这一瞬也恨不能化成晶莹的雪花,飘落到他那修长的指尖。 南宫玥就那样深情款款地望着她,等着她将自己的手放入他的掌心…… 血染般的夕阳。宗政修洁翻身下马,身后是大团大团燃烧着的云朵。他的眼睛依旧眨也不眨地落在她的身上,就像看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事一般。 白雪。皎洁的白雪。如同落雪的纯白衣裳。 夕阳的深红如火燎原般迅速铺满了地面,洒落到他纯白的披风上…… 身前温柔的声音轻轻响起—— “雪儿……” 东方晗雪的背脊在这一刹徒然僵直。 片片冰雪在红日的包围下飘然而下,随着傍晚的瑟瑟寒风而落,一时间周围的景物都变得模糊不清。倏然坠落的雪片此时已被渲染程了浓稠的深红。客栈前的小路蜿蜒如龙,一直弯弯曲曲蔓延了很远很远。 东方晗雪握紧了双手,有些干涸的唇角微微颤抖。 她抬起头望去。 只见那个人穿着一袭雪白轻衣,晚风吹过,满街的残雪翻飞,他腰间的琛缡、衣角的轻纱随风起舞。 天边最后一丝残红渐渐消失。太阳终于完全隐落在了天地之间的一处交界。雪花飘零的客栈前灿白一片。四周是落针可闻的寂静,而那一抹修长的身躯依旧被风鼓得微微摇晃。风停了,他脸上的神情清远而淡定。 他对她温柔地笑。明亮的双瞳如同月夜下的江水。 “真的是你!”在她身前站定的那一瞬,他唇角终于露出了一抹欣喜。 皑白的披风在空中划出了一条美丽的弧线,如同潇湘流水永不消退的涟漪:“雪儿……,我终于寻到你了……” 东方晗雪刹那间低了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她身前的两个男人身上,气氛有些微妙,就连赫连轻歌此时也识趣儿地闭口不言。 一边是情深款款的白衣公子,另一边则是策马而来的款款儿郎,而此时这车上的女子会作何选择呢? 南宫玥紧闭的双唇微微透出一股苍白,手指颤动了一下。 就在刚才,他不是还坐在她身边的给她安慰的吗?为何只是一转眼,她就不愿意再伸出手了呢? 难道就算到了现在他都比不上那人在她心中一分的位置么? 南宫玥抿紧了唇角,心一寸寸冰冷了下来,在这一瞬,他似乎变成一个局外人。 眸中的紫色黯淡下去,伸出去的手一点一点缩回来,没有表情的脸透着一种黑色的绝望,他转过身,一个人茫然地走向客栈。 ps: 小泞最近刚刚放假,今天才到家里,今天尽量双更,争取把昨天的章节给补回来,大家久等了,群么个,o(n_n)o~ 186【失态】 下车后一双手突然朝东方晗雪的方向伸出,她神色一动,眉梢缓缓蹙起,身形电闪,手指倏尔一握,抓向来人的方向。 宗政修洁看见了她的出手,却没有任何闪避的意思,一双幽深的眼望着她,镇定如山。 又是那张脸,那张如远山云雾般完美的脸,那似清晨朝露一样的肌肤。 又是他宗政修洁…… 东方晗雪手不由的一松,心中又是抽疼。 又是那双墨色的双瞳,又是那样温润的深情…… 他的发丝,虽是高高的束着,却不如往日般梳的一丝不苟,有些许零星地垂落至肩头,发冠也有些许歪散,似乎是由于因为匆忙所致。而那雪白衣衫,勾勒着他完美的身形,就算如此却也并无狼狈。 东方晗雪心头一动,慢慢的走进他,声音平静的听不出一点情绪,“你找我有事?”本就一心想躲着他,如今却终是避免不了了。 “若不是今日撞了你的车,或许便又会将你错过了。”他看着她,缓缓出声。 东方晗雪闻言挑了挑眉,按理说他们并未谋面,而单靠这几句话,又怎能断定一个人是不是他所要找的人呢?而他又是怎么认出她的? 他微微一笑,语气甚是笃定:“因为是你,所以我绝不会认错。” 天空的雪花一时间越飘越多,纷纷如雨。 宗政修洁看着眼前的东方晗雪,见她的头上、肩上沾满了霏细的雪粒——就连睫毛上都挂着那些晶莹的小雪花,他解下披风,温润地看了她一眼,一边披在肩上,一边问道:“你身子虚。别受了风寒。” 东方晗雪咬着唇,拼命抑制住自己对那件披风的依恋,将它从身上硬生生地扯了下来,还回了他的手里:“不必了。” 宗政修洁愕然地看着她,刚系好衣带的手僵硬在上面久久未放下来。东方晗雪深吸了一口气,情绪慢慢地平静下来。对他轻然一笑,缓缓地托起了宗政修洁的下巴,细细打量着他: “真抱歉,现在的我对你没有半分兴趣。而我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便是你!若是换做一年前,我还可能还被你这举动给感动的痛哭流涕,只可惜今时不同往日。我已经……” 她抬头,却被他拥入了怀中。 熟悉清幽的香味一下飘泛而来,他身上暖热的呼吸轻拂过她的脸,东方晗雪定了定神才发现自己已经被他严严实实地裹在了披风中。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太久没见他了,一下被他抱着。她一时竟惊得一动不动。宗政修洁在她耳边柔声说道:“你自小便不会撒谎,每当你说谎的时候,都不敢看我的眼睛。而现在你明明已经冷得发抖了,怎么还嘴硬?”东方晗雪极力想挣脱他,却被他箍得更紧了。 “宗政修洁你疯了吗,放开我!我现在跟你没有半分关系!”东方晗雪几乎是惊叫出来的——她以为自己已经能够忘记了,可是那些人,那些事却在她脑海里久久回荡,挥之不去。 曾经是他先一手将她推开的,如今他又害的她家破人亡。而她又怎会喜欢上这样一个冷血无情的人? 宗政修洁死死扣着她,她的挣扎顿时就变成徒劳的了,他将她抱得越来越紧,声音里却夹杂了一丝愠怒:“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有多久?我还以为你一直被困在了地宫,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他把她当成什么了,她东方晗雪再无能再愚钝再怯懦也不可能低贱到让他去解救!她扯着嗓子吼道:“我去了哪,发生了什么又与你何干?你现在跟我又有什么关系?!选择离开的是你,这是我遇人不淑,我认了。而你利用奕瑶夺了我北楚的江山,这也是她甘心受你摆布。我也管不着!而时至今日你我已完全成了陌生人,我对你来说已经没有任何用处了,我却不知,现在的我对你又有什么用处,还是说,你又想在我这儿得到什么?而你现在又凭什么口口声声说是担心我,又来插手我的人生?你不觉得可笑么!” 宗政修洁瞋目,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可是他的瞠愕瞬间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他的骄傲似乎在慢慢消退:“我找了你好久,翻遍了西秦,甚至都掀翻了地宫都未能找到你的消息。我……我只是很害怕。” 宗政修洁静静地望着她,眼眸中慢慢地泛出一片春水般的温柔,那浑然不似凡人的甜蜜温柔,柔情似水,令人在不知不觉间屏住了呼吸。 他轻敛眉梢,唇角一片温润,“雪儿,我知道你在这一年内吃了不少苦,跟我回去吧……我以后不会再让你受伤,而我也会用尽一生来补偿你,跟我走吧,我带你回家。” “我现在连家都没了,又谈何回去呢?如今我父皇和母后已死,我的家又在哪?这世上任何一个人我都能相信,唯独你却不行,你别忘了,我如今这一切可都是由你一手造成的……” 宗政修洁敛下眼眸,不再辩驳,眸中闪过一丝受伤。 那丝受伤不偏不正地刺进了东方晗雪的眼眸,明明已是心有不忍,可想到自己的一切有他造成又心有不甘。东方晗雪厌恶地松了手:“别让我再看到你,赶快走吧!而属于我北楚的一切我终有一日也会想你讨还回来的,自此以后,你我二人只能相见成仇,这些都是既定的,你最好认清事实!” 宗政修洁死死地垂着头,紧紧地攥住手,敛下的眸中满是凄凉。 东方晗雪闭了眼克制着自己不去看他,抬起头却见南宫玥与赫连轻歌不知何时已经进了客栈。她心中莫名地烦躁起来,二话不说便向前走去。 转身欲行,东方晗雪却忽然想到什么,转过身来。 宗政修洁静静地望着她,墨瞳微漾,带了些苦涩。 “兰影宫自有兰影宫的规矩,不必外人插手。”她璀然一笑。“我也不希望外人过多干涉我兰影宫的事物,还请楚皇做好自己的分内事,别妄图插手着干涉兰影宫同地宫的事!” ………… 四周一片寂静, 只余一个人踏在雪地的脚步声慢慢传来。 素衣乌发的南宫玥缓缓地抬起头来,眼底渐渐凝出一抹淡黄的身影,他自嘲地摇了摇头,唇角绽出一缕轻蔑的笑意,原以为一切会慢慢有所改观,却不料如今竟败得一塌糊涂! 砰! 拳头狠狠砸在墙上,立刻就溢出一片鲜红,身后刚要燃灯的赫连轻歌被他吓了一跳,连忙上前,用手挡在赫连轻歌第二次砸下的拳头下,顿时,一阵钝痛袭来,赫连轻歌疼得倒抽一口气。 “南宫!你干什么…….”赫连轻歌忍着痛看他,疼的甩了甩手。 南宫玥的眼眸旋转不定,隐隐约约,透着一股深沉的红色。 赫连轻歌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失态的南宫玥,不禁有些不安:“南宫,您这是何苦?” 拳头收回来,南宫玥淡淡地转过身去:“去将手包扎一下,不用跟着我。” “南宫玥!”赫连轻歌眉头紧紧蹙了起来,“你这样让人怎么放心?!” “滚!”齿缝中冷冷吐出一个字,已经显示了他的不耐。 赫连轻歌一咬牙,“你好自为之。”起身离去。 垂在身后的手指渐渐收紧,拳头上沾着怵目惊心的血迹,他痛苦地闭上眼。 不会有人懂,他心里的感觉,谁会懂? 方才他甚至不敢回头看上东方晗雪一眼,因为他害怕,害怕看到她眼里的漠然,害怕发现她的眼里根本没有自己,甚至害怕……他同别人在一起…… 每当他以那种最卑微的姿态去靠近她的时候,他连自己都看不起自己,但他仍不敢逾矩,他怕走错了一步,便会永远失去她,哪怕,她就在眼前,而他也只能默默地守在一片,就那样看着他,看着她……走向别人的怀抱…… 在她心里,他一直是个什么样的存在,而在她心头有可曾有过他半分? 越想心头越乱。 “啊……。”心里剧痛,南宫玥捂着耳朵慌乱地蹲下去,她与宗政修洁相依相偎的一幕出现在她眼前,那温馨的一幕幕深深地刺痛了他的眼,挥之不去。 “不,晗雪……。” 旋身望去,黑黝黝的那所院子,像是没有人一样,脚下踉跄了几步,被一只手扶住。 “没事吧。”浅色的身影一闪,一双手扶住南宫玥的身子,冰澈的脸在黑暗中透着焦灼。 南宫玥的眼珠一动,流转着一股茫然之色,呼吸浅促,望着冰澈:“是谁?” “是我。”东方晗雪皱起眉,“你怎么了,可是身子不舒服,要不要我替你叫大夫?” “我没事。”南宫玥已经恢复了平静,淡淡的眸子里看不到情绪的波动,但也依然让东方晗雪一怔。 他从未如此失态过,曾经伪装的外壳一经撕去,徒留的也只有脆弱,东方晗雪也未曾见他这样过,而他的心里究竟都藏了什么? 187【闭上眼睛】 “南宫,你怎么了?”东方晗雪执起他的手,却见上面满是累累的伤痕,“怎么就一会不见你就把自己弄成了这副样子?” 南宫玥只呆呆地看着她,任由她握着他的手,脸上慢慢的慢慢的,现出温柔的笑容。 东方晗雪走到桌前,掏出火折子将灯盏燃了起来,悄然回身却见他正痴痴地望着自己,不由一笑,“怎么,这一下子便被打傻了不成?”又拿银钗将灯芯给挑亮了些,这才缓缓朝他走近。 “晗雪。”他扬声唤她,声音温柔,仿佛之前种种苦楚,无边忧烦,俱都毫不存在。 南宫玥忽然明白,自己于东方晗雪面前,只有笑容。 “怎么了……”东方晗雪低低地道,回眸看他。 “我以为你同宗政修洁走了。”方才他真的很害怕,怕她就这样走了,再也不回来了。 他慢慢走过去,伸开手臂,将她拥了满怀。 东方晗雪挑眉,“所以你就这样伤害自己?” 南宫玥却不是很在意的样子,他握住她的一只手,细细地摩挲着:“如今回来便好。” 听他说完这一句,她忽然停住,南宫他似乎变了,不然又怎会如此脆弱敏感,先前的他也绝不会因为她的一句话、一个决定而变得如此颓唐与自暴自弃?难道他真以为宗政修洁对她的影响还像先前那么大么?而她也仅仅只是因他一人的出现,自己便会不过一切地同他走,弃他们于不顾么?她还未能做到那么绝情。 她微微叹息一声,冲他露出一个温暖的,柔和的,可以安抚人心的笑容:“放心,不论如何。我都不会扔下你们不管的。” 南宫玥握着她的手,点了点头,东方晗雪望着他,微微摇头,自然而无声的,想将手从他掌心挣脱而出。谁知刚一动,他的手又紧了三分。东方晗雪无法。放弃了挣扎,只任他牵着她的手,慢慢摩挲。而他却缓缓抬起了她的手,一字一句。慢慢写在她掌心。 东方晗雪静静地睨着他,随着时间一点点地推移,那些缠绵到惊心的句子,一次次被他用指头于她软嫩掌心反复刻写,仿若就这样烙印入了彼此血肉。 而他写的,也是古老的句子。 枕前发尽千般愿,要休且待青山烂。 南宫玥心底柔软的同时,那无法控制的占有欲也一点一点泛起。 看,她现在就在他怀里。再没有他人横亘在他们中间。起码在此刻,她只有他,他还能这么真实地拥抱着她。 满足而痛苦。 于此时此地,毁了她,是多么简单的事情? 良久。南宫玥无声一笑,烛光暗淡,那一瞬间,那眸光沉溺的苍白人影,姿态宛如一只受伤而仰头向天的鹤。 他深深的,紧紧的,用力的拥抱那个于他而言,是仅存温暖的少女。 他只有她了。 想要在她身边,只想在她身边。 东方晗雪扬起脸看他,而他面容雪白得几乎让人不敢逼视。 她靠在他的怀里,极轻地说道:“南宫,答应我,别再如此伤害自己了,好么?” 他定定看她,然后说,好。 之后便有一滴泪珠打在了东方晗雪脸上, 冰凉而苦涩。 他的身子随之不可抑制地微微颤抖了起来, 那是拼命压抑到即使咬破嘴唇也压抑不住的,痛苦的隐忍。 很揪心,很心酸……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他却为了自己哭了…… 在东方晗雪的记忆里,面前的这个男人从不曾掉泪,一向笑得如同春日阳光下晒暖丝缎一般温润。 然而此刻出现在她眼前的,却是他流泪的容颜。 东方晗雪听到他含含混混的念着她的名字,她无法可想,只得弯身抱住他那精瘦的腰,然后她听到南宫玥那微渺到不成声的语句:“不要看我。” 东方晗雪沉默一下,闭上眼睛,说:“我闭上眼睛了,我什么也看不到。” 于是身前陡然有了一股温暖的重量。 他紧紧地搂住了她的身子。 东方晗雪静静地靠在他怀里,心间因为他颤抖的身躯而动摇了一瞬间。 ………… 第二日一早,当东方晗雪走二楼下来时,视线却牢牢地黏在了一方雪白的衣袍前,再也移不开眼。 他的衣袖,金丝镶边,纯白耀眼,在黄梨木桌上,缓缓滑过,流曳着寒冷。 “难道昨日的话我说的还不够清楚么?”东方晗雪望着他,眼里透着冷。 然后,宗政修洁抬起头来,看着她。 而东方晗雪,也同样地看着他。 两人眼神交汇,里面,没有躲闪。 正在这时,侍从匆匆地跑过来,向东方晗雪报告,说马车已备好,南宫公子与赫连公子已经在车上候着了。 东方晗雪看见,宗政修洁那染着雪意的手指,微微地抖动了一下。 很轻微,但她还是看见了。 宗政修洁悠悠地睁开眼睛,失神地看着窗外。 好一会后,他才长长地叹了口气。 那双凄清的眼,慢慢地转动着,在东方晗雪的方向,停住了。 然后他便朝东方晗雪的方向缓缓走了过去。 宗政修洁看着她,微微地扯动下苍白的嘴唇,想挤出一个笑。 “这么快便要走了么?”他的声音中有一种淡淡的忧愁,“昨日才见面,却不料今日又要分别了。” 东方晗雪没有说话,只是握紧了手。 那手,和她的眼神一样,冰冷。 但那抹凉,冷的却只是她自己。 东方晗雪的眼神,停留在宗政修洁的脸上。 “我不走难道还会跟你回去不成?”东方晗雪问。 宗政修洁淡淡一笑,笑容像浮萍一般,飘忽不定。没有任何意义。 “你本不该留下的。”东方晗雪倏尔放缓了语气,轻叹一声道:“如今连我都放弃了,你又何必如此执着呢?” “我已经做错了一次,我不想再后悔第二次。”宗政修洁抬头望着他,苦涩一笑:“先前我有太多不得以的理由,这才不得不将你推开,如今。我不愿再后悔一生。” “你想怎样都随你吧”东方晗雪看着他。眼睛因为无力而半阖着,他既然执意如此,她也没有办法。 宗政修洁站在她身前,窗外的微光进入。将他的脸氤氲成了一片:“这个你收下。” 东方晗雪低头,却见他手里安安静静地熨帖着一块皎白的玉佩,正是当初他赠与‘东方晗雪’的,而这螭纹玉佩却也因为她一时大意,这才被芳华私自盗取,而芳华也正是通过这块玉佩才进了地宫的! 而她也在次之后曾派人悄悄潜入地宫探听芳华的消息,可至今却一直是杳无消息,而修洁他前段时间恰巧带人去了地宫,那……这玉佩是不是他从芳华那儿得到的? 东方晗雪蹙眉:“这玉佩你是从何处得到的?” “这是芳华给我的。” “那芳华是在你手里了?”东方晗雪笑了。笑容有种淡淡的疏离:“你想用他来威胁我不成?” 宗政修洁却轻轻执起了她的手。将玉佩轻放在东方晗雪掌心,“我从未想过拿任何人来威胁你,我只是想将它还给你而已,这次可要放好了,切莫再弄丢了。” 东方晗雪没有说什么。只是站立在那里。 客栈的大厅里,重新陷入了死寂。 东方晗雪看着宗政修洁的衣摆,隔了许久,才疲倦地闭上眼:“这玉佩本就是你的,你不必将它还给我。” 在那瞬间,宗政修洁的身影有了微微的晃动。 就像是一池永恒不变的水,忽然之间有了动荡。 慢慢地,他抬起眼帘望着她,“这本就是我送你的东西,既然送出去了,便没有再收回来的道理。至于芳华,他确实在我那里,只是这次他受了很重的伤,经不起些微颠簸,于此也要休养很长一段时间方能恢复,你若是觉得过意不去,那便将这玉佩好好保管算作补偿吧!”静静地看着她,眼中是春水般的温柔。 在等待的过程中,宗政修洁认为她会拒绝。 可是她没有。 她的手,缓缓地攥了起来。 接着他握紧了玉佩。 在指尖相融的一瞬间,他仿佛回到了很多年前的傍晚。 那时,他们背靠着背,手却是紧紧地交握着,而她手心虽然冰凉,却有他来温暖。只是如今他却需要靠另一个人,才能让她去收下原本该属于她的东西。 他微微吐出一口气。 但无论如何,她还是将玉佩收了。 东方晗雪淡淡开口:“这玉佩,我收下了。而芳华,我过一段时间会将他接回兰影宫,只是在这段时间,劳烦楚皇派人照顾好他。” 劳烦?楚皇? 想不到他们竟然生疏至斯! 宗政修洁微微一怔,他明明就站在她身前,可他,却觉得他们仿佛隔了很长的一段距离。仿佛有什么东西溜走了,再也握不住了…… 宗政修洁半天都没有动静。 他逆着光,东方晗雪看不见他的表情。 从来都看不清他的表情。 看不清那张绝美至极的脸下所隐藏的真正情绪,她一直都未曾看透过…… 宗政修洁的手指微微动了动,接着他便将手从她掌心移开,刹那的温存已然不复,有的也只剩冰冷与微凉…… 很久很久之后,宗政修洁的目光越过了东方晗雪,似乎是看到了她的身后,看到了不知名的一点上。 “好,我答应你。”他道:“不过你也要答应我要照顾好你自己。” 东方晗雪没有回答。 可是此刻的宗政修洁却异常地执着:“答应我。” 大堂内的黑暗与阴影,仿佛在一瞬间全都涌上他的脸。 是那样的凝滞。 忽然之间,宗政修洁看着她。 而他,也与他对视着。 两人的眼中,都没有露出任何情绪。 就这么,对视着,仿佛要到地老天荒。 “好。”她似乎是用尽了所有力气才吐出这一个字,之后剩下的便只有无力。 188【生辰】 冬末初春,寒风凛凛,本是干燥的时节,可是在无形的空间中,依旧是寒意四起,身边的梅枝无风自动,从缓缓的律动到刷刷的摇摆,越来越猛烈,直至弯了腰,停住。 黑影,白裳,同时而起。 两双莹白的手掌,在空中轻触。 “啪——”所有弯腰的梅梢,齐齐弹了起来,猛烈的抖动中,梅花簌簌的落下。 一片梅瓣缓缓飘落在两人的头顶上方,似要沾上东方晗雪的发梢,就在那淡红刚刚触上她发间的一瞬,小小的花瓣仿佛碰到了什么,忽的弹开,在空中扯成了无数的碎片,落地。 两人的身影在空中飞快的旋转着,掌声清脆的相交,每一次都是一触即开,不像是打斗,而是颇具美感,甚至在曼妙的身姿下,好似要入了画。空中残瓣如雾,越来越多,仿若下了一场红色的暮雨。 东方晗雪的掌幻化成无数雪白的影子,犹如千只手指,每一只手指指向的地方,都俱不留情。 而万俟轩白皙的面容在掌风中却更加通透,整个人都似一尊冰雕,只是那噙在唇角的淡笑却愈发深邃,只留认真。 掌心,穿过她幻化的掌风,直切她的手腕,她微转手臂,两臂擦过。 东方晗雪轻笑一声:“万俟,上次在宛陵里不是说好要让我赢你一次么,现在怎么又说话不算话了呢?” 闪身躲过他袭来的掌风,东方晗雪身形一转,衣袖散开如彩蝶。翻飞。 “你若真打过了我,我自是愿赌服输无话可说。可若要我故意败给你,这却不成。”万俟轩展唇,“你若是想赢我。那便亮出些本事来吧。” “真是不讲情面。”东方晗雪嗔笑,“你便让我一次又如何?” 万俟轩轻笑着抿唇,若是轻易便让她赢了那还有甚趣味,他要的。便是同她喂一辈子的招…… “接下来,我可不会再让你了,所以你可要小心些。”两掌再触,他旋身中,再度开口。 “随你。”她闪身踏上一处梅枝,轻轻一笑,。 东方晗雪的目光瞟向他白皙的面容,只见他下颌处光滑一片,早已没有了在宛陵时那新长出的细碎胡茬。但她却觉得他还是留着些微胡子的时候比较性感些。 那日在宛陵中。她本已经抱了必死的心态。谁知她二人竟还能活着走出来,她淡淡一笑,或许这便是她命不该绝吧! 侧首朝万俟望去。见他动作之间多了丝果决,看来这次是真不打算手下留情了。她唇角突然丝狡黠的笑。人影起,身形如闪电划了出去。 然而就在万俟轩掌风拂过的她胸前的刹那,她突然惊呼了一声,倏尔捂住了胸口,咳了一声,接着便急急朝地面落去。 钝痛的感觉迟迟未传来,反而落入意料中那个温暖干燥的舒适怀抱。 万俟轩见状,亦是一惊,转瞬便飞身迎向东方晗雪,长臂一伸便将她牢牢抱在怀里,目露关切:“伤在哪了?” 东方晗雪手指微弹,黑色的人影一滞,而她转瞬抬手便扣住了他的命门:“你输了。” “当真胡闹。”万俟轩的声音低沉,很磁性,却有些微冷,不过上挑的眉梢因确定东方晗雪没有大碍后才稍稍放松了些许,“你若是真这么想赢我,我让你一次又何妨,下次可不许再如此胡闹了。” “知道了。”东方晗雪朝他皱了皱鼻尖,随后伸手抚上他光润的下颌,“现在看来,还是万俟蓄胡子时比较有男人味!” 万俟轩执起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吻,“你喜欢我留胡子?” “喜是喜欢,只不过摸上去又太扎人了,会很不舒服。” 他眼尾挑起,望着她:“不试试又怎会知道?”说着便俯身凑上前去…… “咳咳……” 有人掩唇在梅园入口处咳了几声, 东方晗雪与万俟轩俱转头朝梅林处望去。 梅园边上,一人一袭青衣,在落红纷纷中显得分外的夺目,他孱弱无力的靠在树干上,只手掩着唇略略地朝他二人略一点头。 万俟轩替东方晗雪掖了掖衣角,确认她全身裹得严严实实的,这才轻声说道:“我还有事,先走了。”然后就往梅园外走去。 见万俟轩已经走远,司马文浩这才抬起头来,一双凤眼直直的看向前面缓步而来的那个白衣女子。 这一年不见,他却觉得她变了许多,同先前他印象中的那个东方晗雪截然不同,变得越来越陌生了。而当他在地宫看到换上守卫装扮的她时,说不震惊也是不可能的,但在震惊之余,却不知她为何会将自己置身于这等险恶之地,她本可派他人来找他,只是她又为何会选择只身犯险? 所以在遇见她的那一刹,他并未露出太多惊喜神色,甚至都没打算同她相认,只因为在他心里,对她的定位还一直是那个恶毒且自私的女人,而她又怎会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外人而犯险呢?但可笑的是,他竟然真的被她救了出去,被这个,他一直厌恶甚至是唾弃的女人救了出去。 而这次,他也真的算是欠了她一个人情! 他身子方一动,却不由趔趄了一下,身子还没摔到地上,手臂上突然一紧,东方晗雪抓住他的手臂把他拽了回去。 “身子还未好?”东方晗雪看他脸色渐渐苍白下去,心道他身上的伤可能还未好,不由开口问道:“有什么事,托人转告我一声即可,不必亲自赶来。先回屋子吧。”说着便要扶他离开。 司马文浩的视线落在她扶着他胳膊的手上,眸中闪过一丝不满,五指轻握成拳。又想起他曾经对待自己的种种,眼底掠过一抹厌恶。 而他动作虽小,瞒的了别人,却被抓住他的东方晗雪感受的实实在在。她看了一眼此时平静如冰的司马文浩,倏尔一笑:“放心,就算我再好色,也决计不会对一个病秧子下手的。” 司马文浩的手蓦地一紧。看来这次是他小人之心了, “这次的事,谢谢你。”低低的声音响起,沉稳而已清晰。 东方晗雪闻言陡然一愣,看着眼前无比正色的司马文浩,不由皱了皱眉头,这什么意思,他在跟她说谢? “若不是你,我现在可能还被困在地宫。”注视着东方晗雪黝黑的双眼。司马文浩一个字一个字缓缓的吐出口。坚韧有力。掷地有声:“如今我欠你一条命,你以后若有用得到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当真可笑。”东方晗雪瞬间脸色一凝:“你以为我救你出来便是想让你欠我一个人情么?我还未无聊到这种地步。”注视着他漠然的双眼。东方晗雪嘴角轻轻勾勒起一抹妖娆的笑容,双眼却定定有神的看着司马文浩。直接之极,“而我要做什么,自由人会替我去做,犯不着由你出手,况且我这次去地宫也另有要事,救你仅为其次,你不必对我如此感恩戴德。” 司马文浩听言一僵,凉凉的道:“欠了便是欠了,不论你如何说,我这条命便是你救的,对于这点,我不会否认。”说罢转身便往回走,若说他固执也罢,一根筋也罢,总之,欠了的债,他会记得,而欠了的情,他也会偿,他不喜欢亏欠别人。 ………… 林凤曦静靠在梨木椅子上,身旁的火炉内刚有下人填过炭火,而融融的暖意,也自火炉内发散而出,烤的整个屋子暖洋洋的。 林凤曦从半开的窗子缝隙中看到天空中缓缓飘落的雪花,他端着茶杯,目光炯炯如火炬,似是想透过那窗帘看清外面的景象,又或者是,看清里外面或许会出现的那个人。 茶杯在他手里握了足足一刻钟,雪花早已落尽,他才淡淡转了眸子,本来灵动的双眸在这一刻染上了深沉之色,而深沉过后便是浓浓的叫人看不真切的情感,那似乎是叫做,忧伤。 杯子里的茶水终于有了轻微的晃动,隐隐还有外溢之态,显然是未被动过一口,当杯底缓缓沾上桌面,他沉声道:“青鸾,在替我续上一壶茶水!” 身着绯色衣裳的小侍闻言入内,看着桌上原封不动的茶盏,叹息一声,提起茶壶转身去重新蓄水了。 林凤曦无甚表情地看着青鸾从他面前走过,接着又拄着脑袋瞧着窗外发呆。 今日本就是他十五岁的生辰,所以他一大早便收拾妥当,只等着心中所盼的那个人早早到来,可这一等便是半日,或许,是她忘了也说不准。虽然知道雪姐姐这次从地宫回来后便一直忙的不可开交,可他还是忍不住去想,或许她还记得,可如今看来她是不会来的吧! …… 当东方晗雪进入凤羽阁的时候,屋子里并未燃灯,若不是窗外透进的月色照亮了屋子里的一切,她还真以为这屋子里没人。 看着将那个蜷缩在一旁,可怜兮兮地睡在桌前的曦儿,她心下不由一疼,还真是个傻曦儿,这么冷的天也不知关窗么?莫不是他这一日都在等她? 而此刻,林凤曦脚边的小炭炉内的火,不知何时已经熄灭了,但窗户却依旧是大开的,一阵冷风吹过,屋子里顿时凉飕飕的,接着月色,东方晗雪将桌前的烛台燃了起来,随后便转身关了窗。 探了探他的手,却已经是凉透了,若是再着凉的话,或许该生病了,东方晗雪解下身上的白色大氅,轻轻盖在了他身上,随即缓缓将他抱了起来,想通过自己的体温,来温暖他冰冷的身子。 似乎感应到了她的拥抱,他朝东方晗雪的怀里偎了偎,修长的手臂抱上了她的腰,安静的容颜静静的在她身侧呼吸。 189【单数雪山红萼艳】 东方晗雪掬起他的发,却是丝丝的凉,“小傻瓜。 ” 林凤曦均匀的呼吸着,早已睡沉,可东方晗雪却在他的唇边,看到一丝浅浅的惆怅。 不多时,怀中的身躯忽而动了动,接着便传来林凤曦略带试探的声音,“雪姐姐,是你么?”揉着眼睛望着她。 “终于醒啦。”东方晗雪捕捉到他眼神中的那一点试探和羞怯,忽然明白他此刻的心情,紧了紧他的胳膊,笑着,“方才我来看你,却见你睡着了,睡觉时怎么不关窗子,着凉了怎么办?” “若是关上了,就不能在第一时间看到你了。”林凤曦靠着她的肩头,蹭了蹭。 “那我若是不来呢?” 林凤曦贴着她的后背,在温暖中听到她的心跳,一下一下,跳动着她的心事,也安宁着他的心,他轻垂下眼睫,“那我就等着你,一直等到你来为止。” 东方晗雪半晌没说话,就这样轻拥着他。 不多时,一声极不和谐的咕噜声,瞬间打破了室内的安谧,东方晗雪低头一瞧,林凤曦的脸竟红了个通透。她了然一笑,原来是曦儿肚子饿了。也难怪,这一整日未吃饭,就连铁打的人都受不了,更何况是饿了这么久的曦儿了,东方晗雪捏了捏他的脸,笑着凑过去:“方才那是什么声音,曦儿可曾听到了?” 林凤曦一颗脑袋恨不得嵌到胸膛里,压得极低,半天都不敢抬起来,他攥紧了衣角,咬着唇瓣:“没听着。”林凤曦一面揉着饿得扁扁的肚子。一面细若蚊蝇地说道。如今真是丢人丢到家了,他又如何能想到,自己的肚子竟这么不争气,偏生在这时候叫了起来,真是又丢人了! 东方晗雪起身抚了抚衣袖,“在你这儿呆了这么久,我这时肚子也有些饿了呢,况且今日还是曦儿的生辰。曦儿晚上也定要吃上一碗长寿面呢,这样才吉利。”她笑着拉起林凤曦的手,“今日我便为曦儿下一次厨,不过我的手艺可不算好,到时候曦儿可别嫌弃。” 林凤曦有些受宠若惊,不敢置信地望着她:“雪姐姐真要为我做面吃?” “那还有假?快走吧。”说着便拉着她出了门。 …… 二人来到厨房后。东方晗雪便紧锣密鼓地张罗起来,光是准备食材便已弄得一身狼狈了。 而对于这做菜,她还只能算上个门外汉。基本的步骤到懂,可若真是真刀实枪地上了场,她心里还真有些没了底儿。 林凤曦看着她颊边蹭上的面粉,抬起袖子替她蹭了蹭,唇角倒多了丝笑意,“脸上弄脏了,我替雪姐姐擦擦。” “弄上了很多么?”东方晗雪挑眉,却见林凤曦伸手替她一点点蹭去面上的痕迹,动作很仔细,也很温柔。他点点头,望了她一眼。笑道:“蹭上了一大片呢。”他抬起袖子轻轻地拂过她的面颊,“好啦,这下便弄干净了。” 东方晗雪微微一笑,“看来接下来可要小心些了,不然可不要弄得那都是。”林凤曦浅勾唇畔,低头开始洗菜。 “雪姐姐可曾下过厨?”林凤曦仰着脑袋。看灯光下她的面庞晶莹温润,尤其那专注的神情,让人不愿离去,而只这么看着她,与他来说也是一种享受。 东方晗雪微微停了下手,有些不确定,“先前我身边一直都有人伺候,我几乎不动手,只是知道方法。而这做出来的东西究竟能不能吃,连我自己都不确定。” 他将滑落的衣袖轻轻挽了上去,低头继续洗菜:“没关系,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吃。” 不论她是北楚的长公主,还是西秦兰影宫公主,对于她来说身边都有人伺候,而饭菜平日也无需她动手的,没想到啊,他真是如此的幸运,能够有幸尝到雪姐姐亲手做的菜。一想到他能尝到她所做的第一道菜时,心里便是喜滋滋的。 东方晗雪一转头,却见曦儿自己在一边一个劲儿地傻笑,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事竟乐成这样,东方晗雪捏了捏他的脸:“想什么乐成这样?” 他抬起手背擦去她故意蹭上的面粉,嘻嘻一笑:“不告诉你。” 鼓弄了半晌,一掀开锅盖,热气顿时逸散而开,东方晗雪直呼一口气,终于算是大功告成了。 可是等那白雾散去,当看到里面的情景,东方晗雪却有些难以接受了,拿着勺子搅了搅碗里的汤,就见上头满满的一层汤,还飘着几片菜叶…… 竟然放水放多了! 真是丢脸! 东方晗雪盯着那锅里看了良久,脸上表情似乎有些复杂,可还未等她动作,曦儿便已经迫不及待地凑了过来,“我尝尝。” 东方晗雪侧头望着他,“不然我再重做一次吧,”今日毕竟是他的生辰,她不想让他失望,况且这次她确实是放多了水,想必味道也定然不怎么样。 “不必这么麻烦,况且,看着还不错。”林凤曦往里看了一眼,挑起嘴角笑了笑,东方晗雪则是傻眼了,问他,“你……这个?” 林凤曦对他点点头,拿起碗来,用勺子舀出一些尝了一口,淡淡一笑,道,“味道不错。” 东方晗雪此时也有些不确定了,看他。 林凤曦也不说话,就是拿起一旁的干净碗,给东方晗雪盛了一碗,递过去,道,“雪姐姐,你也尝尝,这味道不错,我没有骗你。” 东方晗雪犹豫了半晌,还是伸手接了那碗,不过心里怎么都想不明白,这样的一锅加多了水的面条真的会好吃?拿起勺子吃了一口……只觉满口异香,味道似乎还真不错。 她于是有些纳闷了,方才明明未加什么东西,而且这还是她第一次下厨,没理由会做出这样的东西出来…… 林凤曦觉得东方晗雪的表情挺可爱,再不忍心把她蒙在鼓里,就伸手,拿起一旁的长勺,往下一插,向上一撩……一时间,汤汁一晃,就见汤汁底下有其他颜色的东西浮上来,仔细一看,东方晗雪吃了一惊,她用勺子好好舀了舀,就见里头都是些好食材……鲍参翅肚,珍馐美味…… “这东西是你什么时候加的?”东方晗雪纳闷。 林凤曦挑起嘴角一笑,道,“刚才趁你填干柴的时候,偷偷加的,我看厨房里东西食材俱全,搁着也是浪费,于是便挑了几样看上去不错的加了进去。” 怪不得方才一揭开锅盖这小家伙便第一时间冲上去尝了尝,原来是早有‘预谋’啊,加了这么多好东西煮出来的面条,味道也绝不会差到哪去! “看来曦儿比我更适合当大厨啊!”东方晗雪笑着将锅里的面条挑了出来,“不过今日是你寿辰,还是便多吃些面吧,”顿了顿,“记得要整根吃掉,中间不许断,这样才吉利。” “嗯嗯,知道了。”林凤曦眼角完成了好看的月牙形,露出了颊边可爱的一对儿梨涡,他捧着瓷碗看她:“这是我有生以来吃过最好吃的一碗寿辰面。” 东方晗雪一时间倏尔想起了,她在一年前似乎在梅林下面埋了一坛子酒,现在回想起来,似乎也能喝了。现在离月上中天还有段时间,她还能陪曦儿好好的喝喝,现在去拿来,到也来得及。 放下手中的碗筷,东方晗雪道:“你等等,我去去就来。” “我陪你。”林凤曦一笑,牵过她的手。 …… 空中一轮明月播撒着光辉,柔柔的打在身上,有些迷醉的朦胧。 二人踏着一地的月华,来到了梅林中最大的一株梅树下面,东方晗雪拿起小铲,依据记忆中的印象朝下挖去,不多时便挖出一小坛酒来。 “曦儿会喝酒么?”她问。 “会,但不能喝太多。” “那咱们就少喝些,毕竟今日是你十五岁的寿辰,少喝些也无妨。” “嗯,”他点头,一笑如朝阳。 东方晗雪没说话,只仰头瞧着他, 周遭落梅纷纷,俯首也尽是梅瓣的清新,花瓣飘,心也随着风飘,而当那牛乳一般的月光洒落在他周身,当清风拂动他嵌在衣袖处的清脆银铃时,这时的林凤曦却有着一种介乎于成人与少年的一种别样韵味。 周遭吹着清新的风,东方晗雪仰头望着他,看那青衣飘飘,看着清风吹开他覆着轻纱的衣袍,而在他不经意地一抬头见,偶尔也能看到一抹颈项的完美曲线,衣袍贴合着他的身体,修长的腿型完美似修竹,人临风,玉树开。 在这一瞬,东方晗雪才恍然发现,她的曦儿似乎已经长大了,而不知从何时起,他似乎也已经变成了一个男子汉。 “我带雪姐姐去一处品酒的好地方。”身子一轻,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拉起了身子,林凤曦接过她手中的酒坛,转身便带着她朝竹林外走去。走动间,他衣袖上的银铃轻摇,漾出一串叮叮呤呤的脆响。 “要去哪?”东方晗雪不解地望着他,要说是在这兰影宫,她似乎也没发现有哪处是适合在冬天饮酒的好去处。 “到时候雪姐姐便知道了。”林凤曦故作神秘地一笑,牵着她的手便走了出去,“不过现在暂时保密。” 190【雪姐姐,你醉了】 出乎意料的,林凤曦竟带着她来到了后山的温泉处,虽说此时洞外冰雪满天,而此处比之外面少不了要暖和许多,但说实话,这可不是一处饮酒的好去处。 一进入这洞内,只觉眼帘都蒙了一层水雾,若要在此品酒,却还比不上外面,东方晗雪笑着摇了摇头。 “我们真正的去处,还未到。”林凤曦笑容温煦,“我敢保证那是一处连雪姐姐都未去过的地方。” 连她都未去过的地方?这下她也不由有些好奇了,“是么,连我都未去过?” 林凤曦抿唇一笑,走了进去。 她在兰影宫内住了这么久,若论这熟悉程度自然无人比得过她,但看曦儿如此笃定的样子,她心内却不由有了一丝动摇,且随他进去看看吧,东方晗雪抬步,也跟着走了进去。 走到洞中央,只觉豁然开朗,此处是山腹中的一个内洞,差不多有一间卧室大小。 然东方晗雪看着他来到此处时,并未有太多惊奇,她笑笑:“莫不是曦儿还未来过此处泡温泉?” 虽然此时隔了层水雾有些不太清晰,但林凤曦那双水墨熏染的眸子却让东方晗雪内心敲定了他所指的地方是另有他处,顿了顿她道:“莫不是这周围有什么机关?” 林凤曦倏尔笑了,点了点头,而这一身翠色更显得他面容皎洁,颜色美好。一时间,也成为了这洞中最吸引人目光的琉璃碧玉。 “的确有一处隐蔽机关,不过不太明显。而寻常人也自是不会留意这些的。”说着,林凤曦便俯身跳入了水中,一个猛子便扎了进去,东方晗雪一愣,刚要开口,便见林凤曦的脑袋从水里冒了出来,“雪姐姐等我片刻。” 东方晗雪点头一笑,“小心些。” 洞内长年萦绕着水雾。洞壁和地面上都很滑溜。温泉呈圆形,泉水泛着浅乳白色,从一处一人半宽的缝隙里流淌到泉池里,又从泉池中溢到下方的山缝里,形成天然的一汪活水。 温泉旁边放置了石桌石榻,上面还铺了一层锦单。 东方晗雪将手里的酒壶放到石桌上,坐在凳子上静静等他。 只听‘咔哒’一声。似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接着正对着她的一大面石壁应声而开,露出了一个半人宽的山隙,接着前面出现了一小条去路,看上去深不可测 东方晗雪一怔,她怎么不知在兰影宫有这么一处机关,难道曦儿说的便是这处? 不一会儿曦儿钻出水面。长吸一口气,一抹脸上的水珠,笑嘻嘻地看着她,东方晗雪将他额际熨帖在脸上的碎发拨开,望了一眼山间小隙,“曦儿说的地方便在那里面么?” “嗯,就在里面了。”林凤曦灵巧地从水中一跃而出,那身形矫健的如一尾灵活的小鱼,东方晗雪掏出帕子来替她擦去额角的水珠,“曦儿是如何发现的?” 曦儿闻言不屑地揉了揉鼻子。“哼,话说这地方从来都是由范姜溪流那家伙一直占着不放,若不是那几日因为雪姐姐去了地宫,他心情有些低落,不然又怎会让我进来?而我也是在那时才发现这洞里有这样一处好去处呢,估计连范姜溪流都不知呢!” 范姜…… 如今从曦儿这听到他的名字,她也发现自己有好长时间没见到他了。这次从地宫回来,她一直都避着他。一来怕他怪自己贸然前去地宫一事,二来,她同万俟的事还一直未同他说,所以。自己便一直躲着他不见,因为……她还未想好该如何开口…… “里面的精致美极了,”林凤曦露出一脸向往的表情,不容分说地执起了东方晗雪的手,“我这就带雪姐姐进去……” 前面的小路戏窄悠长,颇有压抑之感,但在尽头处的景致去让人有豁然开朗的感觉。东方晗雪心下一喜,抬头望去,只感觉一片洁白登时恍入眼帘,大片清新的幽香直入鼻息。只见华光晕染之下,一颗巨大的月桂树悄然而立,层层的花朵层叠环绕,尽数绽放,莹白似雪,悠然如梦。 东方晗雪霎时间有些惊愕,在这里呆了这么久,竟没发现这里还有这么一方天地。 不自不觉间就已经抬步走了过去,满湖的月桂花瓣,莹然如玉,几缕幽香萦绕,湖面的水波映衬着满树的月桂花,更显得整个世界都洁白如雪。 东方晗雪走到水边便止了步,此处与湖中心相距甚远,若要过去却不容易,虽然有些遗憾未能走去湖中岛一探,但能看到如此美景,也不枉此行了。 一转身,却倏然不见了曦儿的踪影,待再回头时,他却不知从何处觅来了一艘小船,林凤曦淡笑着朝她伸出右手,“我载雪姐姐到对岸去。” 东方晗雪的目光落在他的手指上,均匀的骨骼,手指盈白似玉雕,有着他独具的一种朝气,接着她毫不犹豫地将手放了上去,触上去后才发现他的手比她想象中要大的多,此时被他温润的手指牢牢包裹住,似乎有一种被呵护的感觉。 林凤曦亦是一愣,方才那一刹,他的心似乎都揪作了一团,他很怕雪姐姐她会放开,可是她却没有,如今在握住那一双手的同时,他不由舒了一口气, 还好,雪姐姐她很信任他,没有不要他…… “这感觉很特别。”东方晗雪坐在船中,欣赏着周围的景致,不由轻轻的赞叹,“特别亲近自然,有种与天地融合的感觉。”她拄着脑袋侧眸看他,而月桂花瓣飘零间,却见林凤曦沐浴在一室的姣白中,翠衣如画,赤足踩着船头,手指握着竹蒿。衣袖间的小银铃轻摆,宛若少女清脆悦耳的歌喉…… 还是那叶孤舟,还是那雪白的赤足,还是那不曾束起的青丝散发,而他就这样站在船头,仰首望着前方,而舒然俯首望向她时,却满眼尽是和煦的微笑。一时间,东方晗雪似乎也有些醉了…… 林凤曦的唇角也漾起一抹温和的笑意,缓缓地张开了口,唱出了一支不知名的曲子,声音轻灵,却又说不尽的缠绵,没有任何配曲相伴。只有那悠长的语调,却能牵出心中的思绪,传入空中,飞翔…… 小舟轻漾,而她的一颗心也随着花瓣飘摇,东方晗雪看着他那长蒿在水中轻轻一点,抽出一排七彩水珠。滴落在湖面。 不知是不是受了曦儿的感染,她的心情倏尔放松了下来,她撩起了衣袖,将手伸入温润的水里,轻轻撩拨,任自己的手随着刘波划开一长道痕迹…… 这美好的环境,让她恍惚这里是仙境山水,而不是一处山洞。 船身一震,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靠上了湖中的小岛,曦儿放下手中的竹蒿。只手牵起船头的麻绳,来到树前将绳子绑了上去。 东方晗雪去了绣鞋,也拿出了船上的酒壶与酒杯走了下去,一下子便开了封,她凑上去嗅了下,陶醉的沉寂了半晌,顺势靠在岸边的大石块上,人雪白的足浸泡在水中。被湖水涤荡着,“这就是我一年前酿的,虽然时候有些短,不过胜在滋味清香。过来尝尝。” 一股浓郁的酒香传入林凤曦的鼻端,带着梅花的淡淡香气。 “咦,这酒莫不是用梅花瓣酿的?”林凤曦凑过去轻抿了口,入口绵软,后韵醇厚,舒坦的直眯眼睛,“果然很好喝!” 东方晗雪微微抬起头,扬起笑意,将自己的酒一口饮下。 水面在石壁的掩映下透出淡淡的彤色,转眼间,细小的花瓣缓缓飘落。林凤曦抬头,隔着纷纷的花雨,看着身旁坐着的,举着酒杯的女子,看着看着,他竟忘了抬杯去饮酒。 能将一件白衣穿的这样好看的,也唯有他想雪姐姐了。淡淡红色光晕笼罩中,那墨黑长发如水般披在雪白的衣裳上。寂静的月桂花落在东方晗雪雪白的衣领上,上面似乎还沾了空气凝结成的细小水珠儿,在他眼前熠熠生辉。就这样简单的一个侧影,便惊艳了漫天的花瓣,也令林凤曦不由自主屏住呼吸。 过了许久,东方晗雪的脸才从缓缓地抬起来,微微挑眉,似看非看的对着他,带了些微醺:“曦儿怎么不喝了?”她手指一抓他的手腕,冰凉清透的感觉顺着她的掌心直透了进去,林凤曦居然下意识的反手握住她的手,那柔滑细腻让他一触之下再也舍不得松开,“雪姐姐……你醉了么?” 东方晗雪并未说话,依旧用那双微带醉意的眼眸凝着他,而他的视线竟牢牢地凝在她那娇艳的唇瓣上,接着他不由自主地探过身子,一点,一点地凑了过去,而他却依然管不住自己的身子,越凑越近…… 就在自己的唇要贴上她的那一刹,一片花瓣不知何时竟垂落到了东方晗雪的鼻尖,东方晗雪身子一顿,抬手捻起了鼻头的残朵,呵呵一笑,凑上去闻了闻,“好香!” 林凤曦猛地一顿,手指不由一紧,微微转过头,道:“是啊。” 他不由失落地叹息,只差那么一点…… 唉…… 刚转头,才张开嘴,已经被塞了样东西在嘴巴里,舌尖全是月桂花瓣的芬芳,轻轻一咬,汁水从嘴里溢出,满口清香。 他抬头,却见东方晗雪仍旧在那里呵呵笑着,他作势要去扶她,却被东方晗雪一把搂在了怀里,林凤曦有些惊慌地看着她:“雪姐姐,你醉了……” ps: 曦儿被赤果果滴调戏了呐,究竟该不该吃掉他呐,纠结,o__o‘…,肿么觉得有种罪恶感呢,嘎嘎嘎~~ 191【惩罚】 恍惚间,似乎有人在呼唤她的名字,东方晗雪好奇地仰起头,却看到一人抬头对她笑了。 那笑容有一些稚嫩,却又有一些腼腆,右颊的梨涡若隐若现,唇边的笑意若即若离。不一会儿,他的面容突然变得模糊起来,一时间连她也分不清那人究竟是谁。 林凤曦正准备和她说话,东方晗雪却先开口了:“过来。”林凤曦一时被弄得有些糊涂了,只是听着她的,又凑近了几分。东方晗雪不知从何处弄来了另一只瓷杯,并往其中注入酒水,新酿飘香,余韵悠泛,只是嗅着那味儿,他几乎都醉了去。 东方晗雪仰头将那杯酒一饮而尽,头已是昏昏沉沉。而身旁人的音调却突然变得有些焦急:“不能再喝了,我们回去吧。”东方晗雪抬头看了他一眼,痴痴地笑了。 林凤曦拉过东方晗雪的手,将她的胳膊架在了脖子上,如今雪姐姐似乎是醉了,看来他也必须将她快些带回去。 东方晗雪趴在林凤曦颈间,轻嗅着他身上飘来的香味,感觉很熟悉,有点像曦儿身上的味道,可她现在还不想走,于是便一把搂住他的腰,旋身一扭就将他按到了地上。 两人骨碌碌一转,身上沾了不少花草。 翻滚中,林凤曦特意用身子护住了东方晗雪的脑袋,免得那些小石块将她碰伤,而正是因为这一下意识的举动,东方晗雪不知怎地竟压在了林凤曦身上,她跨坐在他腰间,笑的有些意味深长,而那样的神色几乎也要将人迷醉,接着她慢慢俯下头。唇却固执地停在了他的唇前一小段距离处。 林凤曦呼吸一紧,急忙闭上了眼睛,可再睁眼时,她愠热的呼吸仍旧停在他的脸上,却没了下文。他皱了皱眉,内心有些失落,于是不甘心地拉着她的衣袖向下一扯。 东方晗雪一个猝不及防。双唇就贴到了林凤曦的嘴唇上。 林凤曦的心顿时变得痒痒的,全身都酥酥麻麻却又十分舒服。他抱着东方晗雪的脖子,自己也慢慢凑了过去。他从未这样深吻过别人,一时还将自己的舌探入了东方晗雪的口中,与她的舌嬉戏着,两个人急促而又滚烫的呼吸声在这个幽闭的空间里沸滚,翻腾。 而东方晗雪就这样对他温柔地笑着。平时明亮的双眼此时却变得有些模糊。这样纯粹的笑他从来没见过。可是这个时候他却觉得心里像吃了蜜糖一样地甜。也不论眼前这人是谁……似乎一切都与他无关。 他是不是可以多同她亲近亲近? 林凤曦轻勾起东方晗雪的下巴。脸不由微微红了起来。 又是一个缠绵悱恻的吻,比方才那一个多了一些柔情,多了一些眷恋。他的双手紧紧箍住东方晗雪的身子,唇舌和身体都不断回应着她,不知怎地,下腹竟传来一阵奇异而陌生的感觉,似乎有些胀痛还有些难受…… 顿了顿。他疑惑地向下望去,待望向他二人此时紧贴的身体时,脸腾地一下红了个通透,他们现在是在做话本里那些人所做的亲密的事吧?那这样之后,他与雨雪姐姐是不是便能在一起了? 心间像是被人放了一条虫子在上面,勾得他心痒难耐,他眼里闪过一丝迷茫,可身下柔软的身躯却又让他感到无比眷恋,或许只有这样雪姐姐才会真正接纳他,横了横心,他翻身将东方晗雪压在了身下。 “雪姐姐,不要怪我!” 轻巧地解开了东方晗雪胸前的盘扣,手指灵活地探了进去。 “林凤曦,你在干什么!!” 不知从何处传来了一声大喝,林凤曦方一抬头,便挨了重重的一拳。 范姜溪流右手一抓,把他掀到一旁,又狠狠揍了几拳。 “难道你不知道眼前这人是谁么?” 揍完之后,似乎还不解气,再要挥手时却见林凤曦睁大了眼睛怒视着他,那里面竟是滔天的恨意。范姜溪流心下一沉:“你知可知道如此做非但于事无补,反而会将她越推越远?” 林凤曦眼底闪过一丝受伤, 知道,他又怎会不知道,可除了这样他又能如何? 突然竟有点微微嫉妒此时站在面前的这个人,像是一条小蛇,在啃噬着他早已支离破碎的心。他烦躁地合上眼,努力牵引着自己的思绪,想忽略掉隐藏在内心深处的那一抹遗憾:“你又懂什么?我若不这么做,雪姐姐她又怎会记得我,或许我对于她来说还像以前一样什么都不是!” 范姜溪流唇角闪过一抹讽笑:“可笑,你以为这样她便会对你另眼相待了?” “而你呢,你又认为雪姐姐的心在你身上又有几分?”林凤曦无所谓地哼了哼,“你真认为你对于雪姐姐真的有那么重要么?或许在她眼里有的根本不是你,而你有可能也只是他人的一个替代品,你以为你有什么资格来说我么?” “你同晗雪在一起这么久了,难道连她的性子都不了解么,若非是她所愿,又有谁能强的了她,而他心里若是没有我,又怎会同我在一起?”顿了顿,范姜溪流道:“不过就算她不喜欢我,我也不会用你这的手段来将自己拴在她身边,你好自为之!”言罢便将东方晗雪打横抱了起来。 他说的这些,他不是没想过,只不过,他选择了相信,他相信小雪儿是不会骗她的,他信她的情,他所在乎的也仅仅是她,至于别人怎么想,他不在乎。而同小雪儿在一起这么久连这一点把握都没有,他又有什么资格站在她身边? 林凤曦心头颓然倒地,“那你说……我究竟该怎么办?” 范姜溪流一愣,深深地望了林凤曦一眼,转身便带着东方晗雪走了。 …… 范姜溪流将东方晗雪带回去后,说不气那也是不可能的,晗雪她不是一个不知分寸的人。而如今她回到兰影宫这么久,他一直都在等她。因为她还欠他一个解释,为什么会贸然离开,又为什么会去地宫?而他一直等到今日却也迟迟不见她的身影,而若不是今日他前去找她。那此时…… 一想到她与曦儿紧紧相拥时的画面,他便是气不打一处来! 吩咐下人们备的醒酒汤已经给端了上来,他不容分说地端起药碗。含了一口便以嘴渡给了东方晗雪。 将将一碗服下,呛得东方晗雪咳了数声方止住,范姜溪流心里还有些不舒服,于是又俯身狠狠地吻了下去,似是要将另一人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全部抹去才罢休。 “怎么又突然换了个地方?”朦胧间东方晗雪睁开了眼,一看竟吓了一跳,方才她不是还同曦儿在一处么。怎么转眼便到了范姜溪这里?她惊愕的瞪着歪在软塌上的紫衣人。一时间竟有些不敢相信。 范姜溪流挑挑眼望她:“怎么。我这儿不好么?” 东方晗雪也不理会他此刻气呼呼的模样,揉了揉发痛的额角,轻声道:“是你将我给带回来的?” “怎么,怪我破坏你二人的好事了?”范姜凉凉的笑, 她微微一愣,继而意识到方才自己似乎还同曦儿呆在那处密洞,她只记得自己喝了些酒。而朦朦胧胧间似乎自己与另一个人举止亲密,难道那人是曦儿?思及此心情不由急转直下,怔怔的坐在床边沉默不语。 “怎么,可都记起来了?”他纤长手指把玩着手中的瓷碗,美目微动,“看来刚才的醒酒汤还没白喝。” 东方晗雪垂眸,若她真与曦儿发生了什么……不敢再想下去,她死命掐着床沿,冷声道:“方才我与曦儿间是不是……” “都醉成了一滩烂泥了,还能怎么杨么?”他故意拉长语气,软软的调子里尽是不满,“难道你还想发生些什么不成?”一把拉过她的身子,俯首睨着她:“如今是不是该换你同我解释解释了?” “今日是曦儿的生辰,我只是陪陪他,你不要多想。”她道。 “那地宫的事情呢?” “……我只是去拿了样东西,仅此而已。” “若要这么简单便好了。”他唇畔抿起嘲讽的笑,“取个东西能将好好的一座宛陵给毁了,而且还险些被活埋在那里?若不是南宫他们及时赶到,你以为你现在能活着回来么?小雪儿,你莫不是把握当我是三岁的孩子来骗吧?” 闻言她略感无奈的叹口气:“我只是不想让你担心。” 范姜溪流侧身斜卧在床榻上,墨发如缎,此刻散在织锦铺就的塌上,构成绝美景致。他淡淡地开口:“如此我只会更加担心,你若同我说,我未必会阻止,只是你一声不响的走了,我只会更无措。而你以后若有什么事,也定要同我商量下再做打算知道么?”他伸手抚了抚她的侧脸,“那日不见了你的踪迹,你可知我有多着急么,若不是南宫告诉我你的行踪,只怕我也早已急疯了。” 东方晗雪此刻心里也满是愧疚,握住他的手道:“再也不会这样了。” 闻言他缓缓坐起,半抿的红唇在烛光下更显惑人,“如此你说,自己当不当罚?”他一个起身便将她揽在了怀中,重心不稳之下东方晗雪便摔在了范姜溪流身上,两人一上一下,形成暧昧姿态。 范姜溪流与东方晗雪鼻尖贴着鼻尖,俯仰间也尽是她身上好闻的味道,他越发感到口干舌燥,手抵在对方身上,只觉冰凉怡人,不由自主的渐渐偎近…… “小雪儿,”薄唇漾开动人弧度,墨瞳如上好玄晶玉,一瞬不瞬的盯着她,“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我很想你……” 192【‘正事\’】 范姜溪流那双星子朗眸静静的望着她,将她瘫软的身躯抱在怀中,双臂拢着,沙哑的嗓音徘徊在她的耳边,“真希望今夜的时光过得慢些。 ” 声落,他俯低脸颊,轻轻含上她的耳垂,细细的拨弄着。 心跳骤然加快,她轻轻的吐着气。而他的唇,从她的耳畔划过,留恋在她的脸颊边,纤细的颈项上,慢慢吮吻着,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颈上的筋脉,因为他的吻而渐渐扩张。 这家伙,**倒是很有一手。 此刻,想不到自己居然还有心思想到这些,她不禁有些好笑。 “怎么笑成这样?”范姜溪流的声音带着几分假愠,“看来我还是不够卖力,你竟还有心思分神! “对不起。” 范姜溪流一愣,顿了顿,方才他没听错吧,骄傲如她,竟还会跟自己道歉? “地宫的事是我不好,以后不会了。”她抬起眼来,“有时候我发现,自己有时候变得也越来越不像自己了,有时会变得很固执,很任性,可就算如此,你还能如此地包容我,陪着我,我真的很开心。”东方晗雪闭上眼睛,嘴唇很轻的碰了碰他的。 范姜溪流突然朝她挤了挤眉眼:“那你说,我现在是不是该换个人来疼疼,不然把全部精力放在你身上,岂不可惜?” “你……”她睁大了眼,瞪他。 “逗你的。”范姜溪流魅惑一笑,“本公子可是出了名的一根筋,如今认定了你,这辈子你都别想逃了……”低下身吻去,而原本温柔的吻也渐渐变得霸道起来,想要夺取她所有呼吸一般,掠城占地,侵蚀着她每一寸甜美,吮着。 她能感觉到他呼吸间的炙热。那疯狂的占有仿佛如所向披靡的将领,不给人任何喘息的机会,没有丝毫逃离的可能。 “范姜,你为什么会喜欢上我?”东方晗雪微微拉开两人间的距离,眼神中闪现着迷茫,她亦有一瞬的困惑,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他如此坚定地站在了她身边。如此陪着她,不离不弃。 “真的想知道?”他挑眉。 东方晗雪点头。 “除却在公主府的记忆。我对你的印象便停留在醉梦阁里,那时楼里的人数不胜数,可不知怎地,视线却自人堆儿中落到了你的身上,或许是好奇在醉梦阁为何会出现女子的原因吧,于是便起了捉弄的心思,就故意将绣球朝你的位置抛了过去。谁知你接了绣球后,竟宁死不从,然后便眼睁睁地从我眼皮子底下溜了。之后真正开始对你感兴趣是在南诏。”他伸手掐了掐她的面颊,“还记得么?” 东方晗雪一笑。 她当然记得,彼时,她因那女人让她去寻那份地图,因而也不得不追着他去了南诏,虽然当初有求于他。可还是在百花楼的台上上,在面对咄咄逼人的他时,仍是不留情面地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就是因为那一巴掌,让我牢牢记住了你。”他低下头来看她,顿了顿他道:“之后,我便想着怎么将它给还回来,于是就一路跟你来了北楚,准备着伺机报仇,当时我买通了公主府的人,时时监听着下人回禀过来的消息,就这样开始慢慢了解了你。可是当每次遇见你的时候,却又忍不住要调戏调戏。” 笑了笑,“而随着对你了解的一点点加深,我却慢慢发现你这人貌似还不错,也没传闻中说的那么不堪。” “而让我真正记着你的,便是我受伤后你给我喂药的那次。因为当时我本来就闲着无聊,所以在看到桌上盛着的葡萄时,便想逗你玩一玩,当时我想以你的性子,再加之本就与我不对盘,是绝不会来替我剥的,谁知你一剥便是一大盘。 因而从那时起,我的心似乎也变得柔软起来。而在你身上,让我感受的也不止是温暖,更多的则是真实,你的敢作敢为,你的坚持,还有你对别人的好,包括对曦儿与芳华他们……这些我都看得到,所以便不知不觉地泥足深陷了……” “虽然有时的你一点也不可爱。”摩挲着她的发丝,“不过我喜欢。” 喜欢…… 东方晗雪陷入了沉默中。 “呼——”吐了一口浊气,范姜对上了她的眼,“话说了一大堆,可正事可还未办一件呢。”手指不安分地在她腰身上摸索着,掌心擦着她如玉的肌肤,挑眉一笑,“如此,我的小雪儿可明白为夫的心意了?” 东方晗雪微微一笑, 明白了,今日她不仅明白了他的心意,还明白了自己的心。 她缓缓地开口:“至今我还记得初次见你时的那一种惊艳,当时我坐在台下,纳闷地猜度着这帘子后究竟藏了什么样的人?而当丫鬟将两端珠帘掀开的那一刻,一时竟晃我睁不开眼,而看着你那一袭红衣,看着你在台上抚琴时的样子,我心里也不住地在想,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人?” 顿了顿,“虽然之后你强行留人,迫得暗卫不得不与你的人动手,不过好歹也算记下了。而之后看着你为我挡了司马文浩一刀,当我来西琴时你不顾一切地追随,之后的种种都让人难以忘怀,似乎从那时起我便明白了,这个人我大概是再也忘不掉了。” 头一次听她说出心头话,范姜溪流心间一暖,看来,她心中果然是有他的,低头又狠狠地吻了,过了良久才罢休,他一笑:“看来当初抢人,还真是抢对了。” 而望着她动情的模样,他身下更是涨疼的难受,长指灵活攀上她的肩胛,微一用力,便剥去了她的外袍。 他随即压上去,细碎的吻落在东方晗雪耳后,颈间,锁骨,一直往下! 他突然止住动作。 “范姜——”东方晗雪捧着他的脸,美眸迷离:“我爱你,很爱很爱……” 范姜溪流凝视着她。点头:“我也是……” 他修长的大手缓缓褪去她的衣衫,有些迫切,他甚至来不及欣赏她的美,急切的吻已经落下来! 他的舌极其灵巧地钻了进去,探索,深入,摩擦。从最开始的尝试到最后的深陷其中,他根本无法再摆脱这种甜美。不断汲取! 东方晗雪解脱的时候,差点哭出来——身体的解脱是一部分,可最重要的,是他的心和他的爱。那么温柔,那么缠绵,那么真挚,让她心底涌起大片大片的感动! 范姜溪流缓缓往上移动身体,轻轻地把她拥在怀里,脸上隐忍的痛楚——太难受了!身体似乎要爆炸! 东方晗雪似乎漂浮在云端,一时之间。无比惬意,脸上犹还带着愉悦的满足和笑意。 范姜满足地叹口气——能让她舒服,这份罪,他也受得值了! 轻轻地分开,然后缓缓推动。他似乎不敢相信日夜煎熬的痛苦在这一刻终于得到了舒缓,适应了之后,在东方晗雪的双腿缠上来的时候,他也加快了前进的步伐——每一次,都很用力,每一下,都扯动着最娇嫩的原始冲动! 接踵而至的情动如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一时间根本就停不下来,而发出的,也是爱情撞击的消魂声音! 极致的感觉一轮接着一轮,身体与心灵也达到了极致的契合,似乎终于找到了如何让对方更加幸福的方法,角度,力度,深度,随着一次又一次的前进而不断在改变,力求做到完美! 两具交缠的身躯,无限缠绵,仿佛那甜蜜融合再也不能停下来! 厚积薄发的人,似乎这一个月一来积攒的情yu恨不得一时之间都让她感受到! 疯狂的撞击,带来的,是两人都忍不住的消魂轻吟,响彻房间的每一处角落,如此奢靡迷人! …… 天方破晓,屋子里头较之外边稍显昏暗,桌边的烛台,烛泪已堆了厚厚一层。空气里弥漫着欢爱后的暧昧味道,有些叫人脸红耳赤。地上衣衫凌乱,显目的紫衣与白裳交叠地铺在地上。 东方晗雪缓缓地睁开眼眸,刻意放低的呼吸生怕吵醒了他。背部传来微凉的肌肤触觉,与自己的密密相贴。而胸腹之间搁着一只莹白修长的手,骨节分明,格外清美。不用回头她也知道这只手的主人是谁,此刻对方轻轻的呼吸声就在咫尺之遥的耳畔,不由令她心神微动。 她拾了地上的衣服,悄悄地起身穿上,回眸间范姜还在睡着,可唇角却挂着一丝满足的笑,东方晗雪凑过去,在他唇角吻了吻:“小溪儿,等我回来。” …… 范姜溪流醒来的时候,意识不算特别清楚,伸手朝一旁揽去,冰冰凉凉一片,并未有昨晚那抹温软的身体。 徒然睁大了眼,眸里闪过一丝惊慌,唇角也因此紧抿起来……昨晚明明还在,这一大早,她这是去了哪? 他快速拾起了地上的衣服穿了上去, 门在这时被人一下子从外面推开,东方晗雪手里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 “你一大早便去准备了这个?”视线落在盘子中冒着腾腾热气的两碗粥上,忙快步迎了上去,眸中带了笑:“怎么不吩咐下人去准备?” “这怎么一样?”东方晗雪将盘子放在桌上,笑望着他,“这么晚才起,饿了吧。” “我的小雪儿变乖了。”范姜溪流一把搂住东方晗雪的腰,轻刮了下她的鼻梁,“来,让为夫亲个。”作势便要凑下去。 “好了,别闹了。”东方晗雪抵着他的身子,“趁热喝吧,等下便凉了。”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伸手接过瓷碗,他笑的格外开心,“我却不知小雪儿何时会熬粥了?” “话先说好,这可是我第一次熬粥,所以……” “只要是小雪儿做的,毒药我也是甘之如饴!” 她笑嗔:“油嘴滑舌!” 193【审时度势】 西秦莽苍山头,北楚的士兵已驻扎多时,只因前行的路上被大雪止住了步伐,只得在此搭起了帐篷。 一身白衣的男子背手伫立在雪山山头,他面容冷峭,神色苍然,目光远眺,望着遥远不可触及的方向。冷风呼啸,刮在他染了风霜的英俊脸庞上,刀割般的生疼,他丝毫不觉。身上的大氅被风吹的猎猎作响,身上肌肤的温度有如湖面的浮冰。 脚下,是一望无际的苍茫雪色,刺骨的寒气无边蔓延,一直渗透到人的心底。而此人,便是楚皇宗政修洁。只要攻下了西秦,他便可以完成他多年内未曾实现的夙愿,这是宗政宁宣欠他与母妃的,如今是到了他该偿还的时候…… 当年母妃跪在寝宫前求了他三天三夜,只为让他收回成命,别将他送往北楚,因为他的儿子才六岁,把如此不因世事的孩子送到那异国他乡做质子,让幼小的他去独自面对那未知的险恶环境,他又怎能应付的来呢?然而就算是她磕破了脑袋,在严寒下冻得瑟瑟发抖,冻得高烧不退,可男人终归是铁了心将他送走了,而母妃也终因此事抑郁成疾,一病不起…… 宗政修洁握了握拳,眸内寒光尽现。 “启禀陛下,臣已遵照陛下的旨意,吩咐众人破冰,现在出口处已清理了大半,一个时辰内便已能保证军队前行“一名将领单腿跪地拱手禀报。 宗政修洁收回目光,面容镇定,淡淡道:“叫绝影过来。” “是!” 营帐之中,一人侧身而立,面色肃穆,在宗政修洁入帐时,直直跪倒:“参见陛下!” 宗政修洁迈着沉稳的脚步,走到上位坐了,方道:“起来吧。”他微微抬眼。冲着身侧的人道:“北楚那边近况如何?” “昨日北楚那边传来消息,说慕青已于清岭关内现身,现已屯军驻扎在齐河一带,之后便未有行动了。” “他消息倒是灵通,这么快便知道我来西秦的消息了。”冷笑了一声,“可曾探过他此行带了多少人?” “约有十万人。”顿了顿,黑衣人道:“陛下。我们可要派兵制压?” “先暗中观察着,不到万不得已也不必出兵。”宗政修洁冷冷一笑:“与他相交这些年,还未曾有一日真正对上,如今我倒是很期待,他接下来会如何出手?只是如今我被西秦这边的事牵制着,分身乏术,不然倒还真想看看这北楚战神的实力!对了,叔父那边替我传个消息过去,让他不必担心。” 绝影俯身回道:“是!” 宗政修洁道:“下去准备罢。” 望着绝影消失在幕帘之后,方才那名随侍在宗政修洁身侧的将领出声道:“陛下,虽说经过一年的时间休整。北楚的势力已经稳固,但此时慕青贸然出兵,再加之地宫与西秦联合,我们选在此时与西秦交战,实乃下下策。” 宗政修洁掀了眼皮。扫他一眼,道:“正因为在这个季节西秦军队才疏于操练,懈怠涣散,而西秦素以骑兵闻明,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他们的战马才派不上用场。若待开春冰雪消融后,光要应付骑兵便要耗费我北楚不少兵力,再者他们现已知晓我的动向,此时怕也开始着手应付,若我再不发兵,给足了他时间准备,倒是也再无如此有利的时机,而北楚那边有我叔父应付便已足够,如今我们也只能兵行险招,趁宗政宁宣不备一举攻下西秦了。” 那人俯首:“是末将疏忽了。” 宗政修洁眼光微转,挥了挥手:“先退下吧。” 不多时,便只余他一人独留大帐。走到帐前桌案,望着案上铺展而开的四国地图,目光渐渐荡开,眼睛不由一眯。 ………… 黄昏,浩缈天际挂着一弯残月。 素雪浮光,将兰影宫衬得宛若白昼。 埙声幽幽,晚风送雪。 东方晗雪将衣上的雪花抖落,寻声走入一方后院。见司马文浩手执一握埙,青衣林立,发若鸦羽,与亭前的皓雪红梅画成一副水墨画。 不忍打扰,东方晗雪闪身至一旁,躲在树枝之后。 悠扬的曲子响了良久,而司马文浩终不敌这风雪,掩唇,轻咳了两声。 虽然司马文浩的容貌不算最出彩的,但他此时他袭青衫飘然,在夕阳余晖下,却也是别样的清俊。 隔了良久,他才转回身,眸中似有怅意。轻瞥了一眼东方晗雪隐匿的方向,唇角不由地弯了弯,“这么冷的天气,宫主不怕着凉么?” 东方晗雪望着她,知是被发现了,遂坦然一笑,从树后走了出来:“听曲子听得入神,又怕打扰到你,于是就没显身。” 司马文浩的眼神凝了凝,在他印象中东方晗雪一直都是我行我素的,每到他住处时,不是颐指气使,撒泼刷性的?轻则打骂,重则处死他身边的仆人婢女,而就算她失忆后,性格稍有改观,但他仍是很不喜欢她,虽然在公主府里少不得碰面,但他一直奉行的都是视而不见的原则,总之便是能躲多远便躲多远,就算见到她,也都忍不住出言相讽,每每便落得一个不欢而散收场。 而如今见她今日所说所做,再加之先前将他从地宫中救出的行为,却又令他很难将她同先前那个混世魔女联想到一处,莫不是国破家亡后,她真正醒悟了不成? 随着对她了解渐深,他对她似乎也有了不少改观。 微欠身,他让出了一条去路:“以后若是想来,直接进来即可,无需询问。” 东方晗雪听言微诧,先前见他时,他对她也都是冷言冷语的,何曾这般客气过?这是不是说明,他对自己有所改观了? 抬步迈向屋内,却见他又掩着唇咳了数声,东方晗雪走过去将门窗都关了起来,又去衣架上取了一件毛绒披风给他披上,“修养了这么长时间怎么都不见好,莫不是落下了病根?大夫开的药可有按时服用?” 衣服披在身上,顿时温暖了起来,他眼中终于有了波澜。 未答她的话,他反问道:“为什么救我?” 东方晗雪转过身来,仿若于灯火阑珊处向他一笑:“若当日被关在地牢中的人是我,那你会不会出手?” 望着她的眼,随即毫不犹豫地点头,“会。” “所以这也是我的答案。” 房门被人扣了三下,接着一名婢女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东方晗雪笑着接过:“这是吩咐下人给你准备的山药排骨汤,你身体刚好,多吃些。” 司马文浩机械般的转过脸来,眼眸直楞楞的凝视着她手中的青瓷碗,眸中一片不见天日的深沉,似是没有任何情绪,又似是包含了种种的情绪,唇瓣微微张开:“你大可不必……”不必如此对他。喉间低不可闻的话语,淹没在唇间,终是没有说出来。 “文浩哥哥,身子可有好些了?”林凤曦推门走了进来,在与东方晗雪视线相对的一瞬,脸腾地一下就红了。南宫玥的声音也出现在门口,他看了司马文浩一眼,随即转向她:“原来晗雪也在。” 东方晗雪瞥瞥身旁低了头不敢看她的曦儿。“过来坐吧。” 踟蹰半响,他终于走了过来,东方晗雪视线落在他身上,“怎么,曦儿身子不舒服么?脸怎么这么红?” “或许……是这屋子太热了吧。”林凤曦忽然不敢看她褐色的眸子,怕暴露自己心里的情绪。 东方晗雪却没错过她眸内的闪躲:“那日醉酒之后便一直不见你的影子,你去了哪里?莫不是在躲着我?” “我怎么可能躲着雪姐姐呢?我一直都在文浩哥哥这里,哪里都没去。”他倏然抬头,朝她粲然一笑,东方晗雪这才点点头,拍了拍身旁的椅子,“过来坐吧。” “对了,我九叔那边的近况如何?”东方晗雪转头冲南宫玥道。 “似乎军营里出了些状况。”南宫玥微微蹙眉。 东方晗雪目光一利,将茶杯搁在了案上,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新军兵营不知怎地混入了细作,就在前几日还发生了暴乱,现在在齐河驻扎,准备重新整编。” 东方晗雪眯起凤眸,左手五指张开正按在桌面上,微微用力,“九叔一向治军严明,怎么会徒然出了这样的事,只怕这内里还有什么隐情吧。” 南宫玥神色不是太好:“两日前慕青无意中救起了一名女子,因为受了重伤,而周围又无村庄城镇,于是便留了下来,只是自那之后军队每有行动,便总会在第一时间被人泄露出去,而且军营里不知何时又混进了行踪可疑的人,这些人四处散播留言,说慕青被女色所迷,霍乱军营,致使许多人都不服从军队的管制,打起来了。” 虽说此事不是空穴来风,可在如今这个节骨眼上除了这样的事,却是说不出的蹊跷,为何会平白遇见了这样一个可疑的女子,而军中的秘要又怎会如此轻易便泄露出去,这事可真是说不出的奇怪,以九叔的性子应该不难发现这事一个圈套,可他又为何不在第一时间制止呢? 南宫玥稍微抬头,眼神微微闪烁,看了眼东方晗雪,见她垂了眼睫,不知在想些什么,一时也让人看不出她的心思。她接下来想要怎么办? ps: 抱歉昨日没更新,对不起大家了,~~~~(>_<)~~~~ 今日在此基础上补更一章。 194【携4手并进】二更 南宫玥转眸:“晗雪,对于这事你怎么看?” 东方晗雪蹙眉:“如今九叔军营里出了这样的事,能得利的也无外乎南诏与北楚两国,而这细作也难保不是这两国的人,不过具体是哪一国,却也要调查后才知晓。 ” “那你认为会是哪一国?” “我猜是南诏的可能性比较大。” “哦?”南宫玥挑眉,依此时形势来讲,那人是北楚派来的可能性倒大些,却不知她为何会有此一说? “其一,现今北楚军队已经驻扎于西秦莽苍山,由此观之,他们的首要目标是在西秦,而攻下西秦都城建邺才是当务之急,又怎会在此时却算计远在千里之外的人?况且宗政修洁现在被困于莽苍山脉,本就鞭长莫及,派人来构陷九叔呢? 当然,这其中也不排除北楚朝中,有人暗中设计这一说法,但你想,光就九叔军中动乱这一点,虽对于北楚暂时有利,可在未弄清九叔真正动机之前,他们又怎会在这腹背受敌的情况下贸然动手?而在此时挑拨了九叔与北楚的关系,使之两相对抗,却无疑对南诏最有裨益。所以我猜这幕后主使者,是南诏。” 林凤曦皱眉:“情势……已经到了这么严重的地步?”前一年的北楚的动乱还令他心有余悸,如今是连西秦也免不了受这战火席卷了么? “你放心,这战一时半会儿还打不起来。况且现今大雪延绵,并不时开战的最佳时机。而士兵们也是人,不是铁打的,而他若想要动兵,也要等这雪停之日。就算……”东方晗雪抬起头,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倘若这战火真烧到了西秦,我也会尽自己所能。不让任何一个人伤到曦儿的。” “我不是担心这个,”林凤曦的脸不由红了红,“我是没想到如今与修洁哥哥会有如此剑拔弩张的一天。” “这又有谁能想到呢?”东方晗雪一笑置之:“但一人若背负了太多想要的太多,便也会被利益蒙蔽双眼。人有绝交,才有至交。虽然有时我们不得不放弃一个人。但我们却也会因此而结识千千万万的人,如今这是他自己选择的路,我们谁也没有办法改变,所以你也不必为此感到惋惜。” 闻言,林凤曦垂下眼帘盯着桌子发呆,一时无言。 南宫玥神色不变。缓缓地饮了一口婢女斟好的茶,睨了东方晗雪一眼,“接下来你作何打算?” “对于九叔我自是信得过的。这点小事,相信也难不住他,只是如今前线告急,而我所能做的便是替九叔料理好后务。” 她抬头看着他。“所以我要做的,便是在宗政修洁攻下建邺之前,先替九叔拿下建邺的财源物资。我虽不知宗政修洁他为何会贸然出兵,但如今只有我们抢先一步切断这物资储备,才能多一张王牌保底,而到时候九叔真与宗政修洁对上时,我们才能多一道筹码。况且若要开战。九叔那边也需要军饷,如此一来,也算是一举两得吧。而现如今西秦也无暇他顾,放松了对无影宫的警惕,因而这也算是我们夺取西秦财源的最好时机。” 南宫玥抬头看她,竟未料想她会有如此细密的心思,可想到如今的现状,眉峰却迟迟未舒展:“虽然此时我们的势力遍布晔都,但数月前建邺新兴的那股势力,却频频与我们作对,现如今却也是风头日盛。” “可是上次那个好男风的蔡泓?”东方晗雪冷笑,“想不到这人还真与我们对上了。” 这人借着皇商的名头,在短短数月中,便挤垮了数家百年历史的大户银号,除此外,也在一定程度上影响的她们的生意,而早在她去地宫之前,便已经注意到了这股势力,只是未料到他竟会这样难缠。 南宫玥紧紧抿着唇,“若说是一月前,这人与我们倒是井水不犯河水,只是最近不知为何,蔡泓却时时派人寻衅滋事,很是令人头疼。” 东方晗雪目光一眯,能让南宫头疼的,估计也有着他的过人之处,这种人若有收拢的可能便是最好,只怕……倒是他不肯,弹了弹衣袖,东方晗雪道:“我知你如今无暇分身,此人便交给我去应付,你且尽心处理其他事物吧。”顿了顿,“而如今也算是最忙的一阵子了,九叔那里有万俟帮衬着,我倒是放心,只是现今屯在西秦的物资与军饷……”又该派何人去送呢? “我去吧。” 坐在一旁的司马文浩开了口,他微微一笑,潋滟的目光看着她:“我本就是王爷的人,若不是因被困在地宫耽搁了时辰,论理也早该回去了。” 东方晗雪看了他一眼,“可你的伤?” 司马文浩转过头来对她一笑,“早年随王爷出生入死,又何止一次挂过彩,若因如此小伤便退缩不前,又怎配留在王爷身边?” 东方晗雪眉头皱的更深,“既如此,那此事便交给你了,只是务必要带三个影卫在身边才成。” 司马文浩知道推脱不了,只得笑应了。 ………… 晚饭后,东方晗雪忽然想起有一事忘了交代给司马文浩,于是拾了披风便推门朝司马文浩住处行去。 天黑后,夜空便变深邃的蓝灰色,挂着不多的几颗星子,淡淡的梅花香将夜色熏染得慵懒醉人。 东方晗雪的住处距司马文浩还是有些距离的,只是中间隔着范姜的希宜轩与曦儿的凤羽阁两处,差不多要半柱香的时间方能赶到。 一只纯白如雪的小东西不知从何处窜了出来,东方晗雪定睛一瞧,竟是放大版的小白。虽说此时胖了差不多一圈,行动教之前略显迟缓,可速度依旧很快,不多时便窜上了树梢。 东方晗雪一笑,这小家伙看来该减肥了。 “小白,小白?”一声清脆的呼唤,伴随着一连串清灵悦耳的声音而来。 小白闻言悄悄探出个小脑袋。‘吱吱’地叫了两声便隐匿了身形。 衣袍悉挲声后,从寝阁里匆匆跑出一个人,披着蟹壳青的大氅,衣领处更是密密地镶上了雪色的软绒。衣袖上的银铃,随着他的步伐轻动。发出一阵清铃铃的脆响。 眼见着小白在眼前消失,林凤曦口中边喊着“小白”的名字,边仔细在被雪覆盖的梅花丛里翻找起来。一双修长而细致的手因寒冷而变得通红。 “小白在这呢”梅影粲动间,露出双手来,手中正捧着离家出走的小白。 “原来在这!”林凤曦眼中闪过一丝喜色,鼻尖微翘。笑时显出两个浅浅的酒窝,“谢谢你。”伸手将小白抱入怀中,他抬头。“恩,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连我都不认识了么?” 柔和的月光从她的身后洒落,模糊了周围的一切。 轻拂开梅枝。东方晗雪自暗处走了出来。 林凤曦怔怔地望着踏梅而来的东方晗雪,有些难以置信地睨着她:“雪姐姐……”这几日下了大雪,辰时后各宫的人便早早回屋歇着了,因而方才虽看见了她的身子,却没朝东方晗雪那儿去想,只当是路过的婢子,却不料竟是雪姐姐。 笑望着她。顿时溢满了惊喜。 而唇角轻扯,漾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东方晗雪立于茫茫雪色之上,向他轻轻一笑。 “小白怎么又离家出走了?”东方晗雪抬手揉了揉小白的脑袋,“看来小家伙还是这么不服管教。” 林凤曦一瞬不瞬地用极温柔地目光注视着她,眼底清澈如水:“小白他最近胃口很大,因为晚上没吃饱,于是就偷偷溜了出来。” “都胖成个面团了,可不能在吃了。”东方晗雪摇摇头,“看来小白该减肥了,不然以后连跑都跑不动了。” 它哪里胖了?它只是胃口好不可以么,小白吱吱地叫了两声,以表抗议。 “这个问题,我也曾考虑过,只是一想到小白要饿肚子,便如何也不忍心。”林凤曦眸子一黯,“不然我又怎能算照顾好它呢?” 东方晗雪睨着缩在他怀里的小白球,“你已经将它照顾的很好了。” “真的吗?”林凤曦眸子一亮,抬眼向望去,只见东方晗雪眼里尽是温柔的笑意,“当然是真的。” 眸光落到她大氅时,却发现上面已经落了一层霜雪,“雪姐姐,外面冷,我们进屋吧。” “不了,我还有要事,等下要去司马文浩那一趟。” “那……你等我一下。”说着便飞快朝凤羽阁跑去。 回来时,他手里多了个雪白色的狐绒围领,亲自将毛领系在了她脖子上后,他道:“这几日天寒,当心着凉。” 周身月华流泻,他的眼睛在月色中如水一般清明澄澈。与往日截然不同,一时间东方晗雪恍然有种被保护的感觉。 “曦儿?”东方晗雪不经意间抬头,轻轻开口。 “恩?” “谢谢你。” 脸不由一红,笑了笑。 他隽雅清俊面容上,英眉斜飞入鬓,而眸光流转间,却带着三分青涩七分温柔,轻牵起她的手:“先前都是雪姐姐在照顾我,如今换我来照顾你吧!” 她抬眉,笑道:“好。” 想了想,东方晗雪道:“过几日我去要出宫一趟,曦儿想不想去?” “是去见那个唤作蔡泓的人吧?” “恩,这次出宫或许会很枯燥,如此曦儿可愿?” 一身火红的林凤曦望着她,坚定地点了点头“每次都是南宫哥哥与万俟哥哥替你分忧,如今曦儿也长大了,而他们能做的事,曦儿自然也能做,所以我以后便要学着他们来帮雪姐姐。” 抬起手臂将她轻拥在怀里,再不言语,只是拥着她。 而他方才的一番话,却如一双温柔的手,按在了东方晗雪心头最柔软的位置。 ps: 小白酱油路过~~ 195【【赠剑】 司马文浩选定在三日之后离开, 为掩人耳目,一行人乔装成过往的商旅,临行前司马文浩又不舍地回望了一眼,然眼之所至,却只看到了南宫、曦儿与赫连几人的身影,却迟迟未见那抹纤细的身影, 等了片刻也不见来人,终于放弃,他只一笑,摇摇头,冲众人道别。 “文浩哥哥,一路小心!”林凤曦拽着他的衣袖,有些舍不得他这样离开。怀里的小白也感觉到主人的悲伤,钻出个脑袋来望了望,吱吱地叫了两声。 “曦儿不必担心,而若有机会,我还会再回来看你们的,”司马文浩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话的时候眼睛也跟着嘴唇一起笑,“听说曦儿最近也开始学着管理兰影宫了?如此便好好历练学习,相信待我再回来时,曦儿便已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林凤曦的牙尖咬着鲜嫩红软的下唇,眼睛忽而笼了一层水雾, 南宫玥这时也走上前来,身后跟了三个身着褐色衣袍的男子,“这三人,是晗雪亲自挑选的影卫。” 司马文浩张了张嘴,可想问的话终究没有说出口,点点头,他道:“人我带走了,替我谢谢她。” 这时,站在人群赫连轻歌有些站不住了,他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仍未见东方晗雪的影子,心道这时她没有理由不来,这人如今又去了哪里,怎么到现在都不见回来,他捅了捅身旁侍卫的胳膊,问道:“今早可看见你们宫主去哪了?” 立在他身边的侍卫偏生了付不愠不火的性子,听见他问话连眼睛都未眨,只冷冷吐出三个字:“不知道。” 赫连轻歌撇了撇嘴,抱着胳膊又转过了脑袋,碰了碰左边侍卫的肩膀,吩咐道:“你,去把你们宫主给找来。再不来人都要走了。” 谁知这人性子比方才那个还要冷,闻言不但未动,甚至连个眼神都不愿多给他, 被一个人无视,他忍了,但被两个人凉在一边,这再好的性子也被磨平了,赫连轻歌可有些炸毛了,敢情一个个的都不把他放在眼里了?“你们一个个的都把本公子当空气是么?” 他死死盯着他二人,却见他们依旧纹丝未动。今日不教训教训这两个木桩子。他赫连轻歌又如何能在这兰影宫立足?不由地失笑数声。他暗自在掌心凝聚了内力。 而就在此时,街口响起了急促的马蹄声。 霎时,赫连轻歌霍然转过头去,手指猝然收力。张望来人。 马上的东方晗雪远远的便见站在门外的一众,不由舒了一口气,还好人还未走,总算是赶上了。 若说平日他是巴不得见到她,可或许是由她又想到他身旁两个不识好歹的木疙瘩,此时的心里可就是大大的不爽了,赫连轻歌气愤地扭了头,不看她。 东方晗雪这时驾着马走进了,却见赫连轻歌绷着一张脸。不由问道:“出了什么事,怎么赫连一副气鼓鼓的模样?” 他冷哼一声:“还不是你们兰影宫仗势欺人,如今就算想都使个人唤不了了。” 东方晗雪展唇一笑,抛给他一个灿烂的笑容,“哦。还有这等事?待我查明了因由,定还赫连一个公道!”微笑着下了马,将马缰抛给了一旁的守卫。 “哼!”赫连轻歌冷冷地瞥了东方晗雪一眼,神色却舒缓了不少。 东方晗雪走到司马文浩身前,歉意一笑,“抱歉,这么晚才赶过来。” 司马文浩定定看了她片刻,忽而一弯唇角,一瞬间,本就美丽的容颜,几乎妖艳起来。他轻声道:“若有要事,大可不必赶来的。” “对了,这个给你。” 东方晗雪拿给他的,是数份签发妥当,于西秦北楚境内可通行畅通,并准予跨越国境,行商的行券,有了这个,他就可以顺利的离开建邺进入北楚。 现在本就是紧要时期,西秦与北楚开战在即,而想要拿到这么多份行券,也并不是容易的事情。 原来,这几天,她是在准备这个。而如此一来,倒省却了他不少阻碍。 他看着阳光下的行券,感觉上面似乎还有她淡淡的体温,小心地将东西放入了怀中,他郑重道:“我定会竭尽所能,将物资送到王爷那里。” “嗯,我相信你,一路小心!” 在不多言,司马文浩已微笑着跨上马鞍,带着她选的几个亲随,策马而去了。 …… 未时三刻后,东方晗雪正躺在寝宫的长椅上思索着,要找个什么理由才能将那蔡泓给约出来见见,谁知未等她去寻人,蔡泓便先派人来了兰影宫。 打开玉砌金雕的剑匣,虽然只露出一头,但仅仅是这一小点,便看到了它碧如秋水的剑身和古拙雕刻的凤型,剑身上还散发出淡淡的紫色光芒。而倏一握在手中,一股冰寒之意直入心脾。 “小人一时大意,忘了禀告宫主。”来人见状,伸手将宝剑从她手中取回放入剑匣,双手托着匣子,躬身道:“主子特意交代过,说宫主见此剑,也定会拿出赏玩。只是此剑寒气甚重,女子接触过多于身子有害而无益。让小的特别注意。” 将剑匣接过,东方晗雪挑眉看了来人一眼,十七八岁左右,到生的一副好相貌,很难想象这样的一个人,会是久在商场混迹的人带在身边的心腹。 “多谢提点。”将剑匣轻放于案前,见他点头,东方晗雪看一眼坐在身边的林凤曦,道:“回去先替我谢谢你家主子。还有,你家主子何时有时间?我想亲自同他道声谢。” “回宫主。我家主子交代了,说此事但凭宫主吩咐,等宫主选定了时间,直接知会一声即可。”那人恭敬道。 “知道了,你回去吧。” 打发了来人,东方晗雪对林凤曦微微一笑,道:“如此一来到省却了不少麻烦,你怎么看?” 林凤曦有些犹豫,道:“雪姐姐,你不觉得太巧合了吗?” 是很巧合。如今还未等她找上门去,蔡泓便已知晓她的动向,如今还派人松了东西过来。这是最奇怪的便是他不找南宫也不找一直出面他委任出面的人,反而直接越过他们来找上她,而对于西秦这边的生意,也一直由南宫和他下属出面,而依今日所见,看来蔡泓早已窥破。光凭这一点,这人的势力便不可小觑。而反观他赠剑一事,他似乎也对她稍有了解。不仅知道她是女子。还知道她的脾性。看来他事先也是对她下了一番功夫的。 掂掂手中的小盒子,东方晗雪笑道:“不过既然他都找上门了,我们若依旧闭门不见,那似乎就有些不妥了。” 说完她拉着林凤曦出了屋:“走。我们找人鉴定一下这剑是什么来历。” …… 将那剑匣搁在桌子上,东方晗雪笑道:“赫连,你替我瞧瞧,这剑是个什么来历。” 手指一寸寸抚过剑剑鞘,赫连轻歌眉峰紧蹙,半晌都未说话。 东方晗雪见他神色凝重的模样,挑挑眉,“怎么,连你也不知这剑的来历么?” 赫连轻歌摇头。目光流连在剑身,许久后才将剑缓缓拔出,耀眼的剑芒自眼前一闪而逝,映射出他凝重的脸, 唇角再无笑意。紧抿成一条线,一时间仿若变了个人,半晌,他抬眸,“这剑你是从何处得来的?”赫连轻歌面若死灰,看看剑,又看看剑匣,抬头对她道。 “这是别人送给我的。”顿了顿,“莫不是这剑有古怪?” “这倒不是。”他轻轻一笑,目光落在剑柄的图腾上,“纹蛟身而刻凤纹,待剑身出鞘之时,便剑光如紫虹,气韵如霜,这把剑正是前朝遗留的紫霜剑。” “这是前朝的遗物?”东方晗雪闻言并未感到太多的惊喜,神色不由一凝。这剑看着并非凡品,又是前朝遗物,只是一时想不出蔡泓为何会把这剑送来。 赫连轻歌也是一阵惋叹,只看着桌上的东西默然不语。 东方晗雪深吸一口气,抬头对赫连轻歌道:“这把剑便送给你了。” “为什么?”赫连轻歌抬头,手指摩挲着剑鞘,道:“这剑毕竟是别人送你的。” “不想要?那我便收回去了。” 轻按住她欲动的手,“我只是好奇而已。” “那便好好收着吧!”东方晗雪笑笑:“我并无收集宝剑的嗜好,而这剑要给我也是放着,所以倒不如送给你,而我看你比也更适合拥有这把剑。” 今日他初见此剑的时候,他眼神中的凝结,还有不由握紧的十指,她都看在了眼里。知道这剑对他可能也别有意义,于此才有了讲这剑送给他的打算。 “而你也不必谢我,只是以后少给我惹些麻烦变成了。”她将桌上盘子里的苹果削了皮,分成了两半,给了曦儿一半,自己留了一半,细细尝了一口,感觉甜脆多汁滋味还不错,遂转头冲林凤曦道:“怎么样,可还好吃?” 林凤曦抬头一笑:“嗯嗯,味道不错。” 接着,她又挑了个个大的,细细削皮,依旧是一人一半,边吃边抬头道:“赫连你这苹果那处送的,以后也往我宫里送些过去。” “这可不成,若是日日吃,这再好东西吃多了也会腻味,不过小雪雪若是喜欢,倒可来我这儿尝尝鲜儿,肯定管够!”赫连轻歌眼中的光华一闪而逝,突然笑的像只狐狸,又恢复了往日那嬉皮笑脸的模样。 东方晗雪闻言佯怒:“好你个赫连狐狸,胆子倒是越来越肥了,竟想以这区区苹果来拴住本宫?你不怕本宫让你再次扫地出门?” “赫连当然害怕”他点点头,“不过赶走了我,我的小雪儿便再也吃不到这鲜嫩多汁的果子了。对了,方才看你们吃的倒是有滋有味的,怎么就独独少了我?真真是不公平呀。”一把夺过她手里的苹果,细细地尝了尝,末了还伸出舌尖仔细舔过唇瓣:“嗯,小雪儿尝过的果子果然很甜。” 一时间仿若他吃的不是苹果,而是她…… 东方晗雪眯了眯眼,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着桌案,“赫连轻歌,这剑你莫不是不想要了?” “赫连长频闻言眉梢跳了跳,这可不成。如今后悔便也晚了。”在东方晗雪还未来得及反应之前,他便将剑匣揣在怀里进了屋。 1969【买卖】 悦来客栈,雪青色的琉璃瓦流光闪烁。 薄暮的余晖下,淡淡的柔光射在临窗而立之人面覆着的冰寒面具上,越发的凉薄剔透,而黑衫烈烈舞动,鬼魅的气息森冷的令人心悸。 一名人单膝跪在地上,神情肃穆,等待着主人开口,而黑衣男子幽然而立,令人不忍近亵。 “紫霜剑可送到兰影宫?”良久后,黑衣人开口问道。 直了直身子,那人缓缓开口,“已经按照您吩咐的将东西送去了。”回话的正是司徒青尧的近身侍从青竹,只不过此时他掩去了本来面容,较之原貌也多了几分稳重。 沉默良久,司徒青尧冷言:“那她收到剑时,又是何种表现?” 青竹道:“与主子所料无二,动手拿了剑。” “之后呢?” “我将主子吩咐的话尽数告知于她后便走了,而她之后似乎还将剑,拿了给她宫内一个唤作赫连轻歌男子瞧了瞧,而剑后来也留下了。之后兰影宫里便没了动静,倒是叫走赫连轻歌的人去蔡泓府里探了数次,因为一直未查到线索,最近倒不常动作了。”青竹抬头望了男子一眼,犹豫道:“我要不要出手阻止?” “本想着对于这紫霜剑她或多或少有些兴趣,不过看样她到不甚在意。”司徒青尧阴笑:“至于那个赫连轻歌,盯紧即可,不必动手。” “对了,蔡泓这人最近也越发不知收敛了,竟敢挂着我的名号四处招募男宠,当真荒谬!这人现在也不必留了,找人处理了即可。还有便是,你明日安排一下,跟着我去蔡泓那处去罢,如今,也是时候会会我的‘老朋友’了。” 司徒青尧的眼神一沉,脑海中又闪过那人猫一般矫捷的身影。 那日若不是他们穿过密林后躲进了灵起山。他又怎会让东方晗雪与另一人给逃了?而如今宛陵被毁,地宫还接二连三地遭到北楚军队的围攻,这哪一样不是因这女人所起。如今他好不容易寻到她的行踪,知道她便是兰影宫宫主,现在又如何会轻易放过她? 所以,他派人悄然施压,挤兑本属于她的买卖。合并商行,承包酒楼,目的便是要挤垮她的生意,谁知她似乎也有自己暗中的势力。就这样一直与他抗衡着,就在这短短数月中依旧同他平起平坐。似乎并未受到太多影响,而这,也是他不得不派人兰影宫的原因。 “对了,属下还曾探查到一事。”青竹忽然道。 “说!” “数日前有一支商队从兰影宫出发,看线路,似乎去的是北楚。” “哦?还有这等事。”司徒青尧闻言冷笑。“现在的事情似乎变得越来越有意思了。”如今北楚军队驻扎于莽苍山脚,而北楚如今却也不甚太平,听闻前几日慕青似乎也将北楚团团包围,但据他所知,慕青那儿似乎正缺少一大批军粮。而这一行人不但行踪诡秘,还选在这个节骨眼上行商,似乎太凑巧了,这事看来倒不像表面这般简单。 沉了沉眉心,他道:“派出一队人马拖住那商队。尽可能延长他们行至北楚的时间。” “是!” 司徒青尧突然高深莫测地笑了笑,而面上的麒麟面具似乎也因他的笑声变得诡异起来。想不到在她如今还同慕青有联系,当真有趣!他忽然觉得留着她的命,似乎会能令他得到更多的东西。 “依照原定的计划,你尽量靠近她,小心监视着,一有异动便立马向我汇报。”视线扫过窗外,此时华灯初上,各家各户已点燃了油灯,司徒青尧眼底浮现一丝异芒,挥挥手:“你先下去吧。” ………… 白日的街巷,车马络绎,行人纷纷,端的是太平盛世,一派铮铮向荣之景。有谁会想到在这繁华之下,建邺已危机四伏了呢? “雪姐姐,当心。”林凤曦轻唤。 东方晗雪略提着裙摆,朝旁挪了些许,险险避过迎面而来挑着重物的的小贩,而那人头上压着一顶厚重的毡帽,一手搭在扁担上,另一手虚悬在身际。 两人擦身而过。 顷刻,东方晗雪顿在原地。 “怎么了?”林凤曦皱眉,指着不远处道:“钱庄就在不远处,咱们不去了么?” “你等我一下。”语罢,她反应极快的朝后转身,暗自提气跃了一大步,只手就拽住那小贩的手腕,继而狠狠一拉,将其推入转角处的暗巷里。 那小贩愣在原地,肩上的货担子霎时掉了下来,倒在地上,他也不去捡,睁大了眼睛看她:“这位姑娘……你……” 东方晗雪冷笑:“你跟踪了我两日,怎么现在反倒不认识我一般?” 那小贩低着头,慌乱道:“我不明白姑娘的意思。” 东方晗雪也不啰嗦,掌风直袭人面,一个箭步就朝他胸口拍去,对方一猫腰避过,她微挑眉,再贴上去缠斗,掌风愈加凌厉。 小贩只守不攻,自然落在下风,避了好一阵子终是敌不过她毫不留情的攻势。手刀眼看就要砍至颈部,他牙一咬:“宫主且慢!” 东方晗雪动作骤停,撇唇:“肯说真话了?” 小贩摘下毡帽,露出一张无害的脸。 东方晗雪定睛一瞧,发觉是那日来宫里送剑的人,这几日上街时总感觉有双眼睛暗中盯着自己,如今却真让他给抓着了,虽说没有遇见会是他,但这事似乎还跟蔡泓脱不了干系,难道是她这几日未去找他,他坐不住了么,不然又怎会派人偷偷跟踪她? “雪姐姐!”林凤曦这时也匆匆跑来。 “曦儿,我在这。”东方晗雪答话的同时依然警惕盯着面前的男子,上前逼问道:“为什么跟着我?” “若是宫主不介意,我想带宫主去个地方,我家主人正在醉仙楼等候。”青竹面色坦然,未有丝毫隐瞒之意,“届时有任何疑惑,我家主人都会为宫主作答。” 醉仙楼,她早就听过。如今她身处西秦,对于这建邺达官贵人经常去的奢华酒楼,她自然知晓,据说一道菜便要十两金子,而这酒楼似乎还是蔡泓名下的一处产业。 东方晗雪颔首,也好,既然对方如此坦诚,不妨就去瞧瞧那人究竟意欲何为。 “宫主,这边请。”青竹步履沉稳,早不复之前的懦弱姿态。 三人行了半柱香功夫,前面便是建邺最热闹的主街巷,那醉仙楼鎏金的牌匾极为显眼,就连门口站着的伙计都生得一表人才,见有人要入店,不由得阻拦道:“三位客官,真是对不住,若要进去,请先拿出事先预定的玉牌。” 就连进去都要提前预定!看来传闻非虚。 “这位是主子的客人,不得怠慢。”青竹从腰间摘下玉牌,递过去。 二个伙计交换了个眼神,确定这象征身份的牌子属实后不约而同的让开路,手一摆:“请——” “宫主先请。”青竹礼貌道。 东方晗雪施施然的迈了一小步,跨过门槛。 “抱歉。”青竹伸手挡住林凤曦的去路,扭头沉声道:“我家主人只见一人,劳烦你在外头等候。” 林凤曦朝里探了探头,不安道:“雪姐姐,万事小心。” 东方晗雪安抚的笑一笑:“没事的,倒是你,若等的无趣了就先去别处好好逛一逛,也算没白来了这趟。”. 紫檀木镂刻的楼梯盘旋而上,四周的墙壁也都贴上了各朝遗留下的古玩字画,翡翠琉璃串成流苏门帘,垂在一扇雅间入口处。 “就是这儿。”青竹在回廊的尽头停住脚步,单手撩开门帘。 东方晗雪犹豫道:“你不进去?” 青竹摇头,牢牢的闭着嘴,未有开口迹象。 东方晗雪抿了抿唇,朝里走了两步,轻轻的在门扉前敲了两记。很快就响起回应声:“宫主不必拘束,进来即可。”声音是极为年轻男子嗓音,甚至听得出其说话的时候还带着浅浅笑意。 她推开半掩的门,抬眼就看到一赭衣男子坐于桌畔,气度不凡,一手执着白玉杯令一手正缓缓往其中注满茶水。 当他抬起头的时候,却令人有瞬间的失望,这人的相貌显然与他周身华贵的气质极不相符,而且并无她想象中那般俊美,相反,他的相貌十分平凡,甚至还不及他的侍从。乍看上去倒是个清心寡欲之人,并无纵欲过多后的那种颓唐。而这一张脸上犹以那一双眼睛最为出彩,不知是不是她眼花,方才在与他视线交错的刹那,他的眼睛竟在窗外薄光的映照下闪现出一抹暗红。 “宫主还真是难请,今日若不是撞见我的人,在下还不知要等到何时呢。”他缓缓开口。 东方晗雪寻了个位置坐下来,淡淡道:“我以为蔡公子会继续等下去。” 他摇头:“可人的耐性终归有限。” 东方晗雪不语,虽然眼前这人眉宇间盈满贵气,但此行目的未明,而在他未表明态度之前,自己也不可掉以轻心。 “我不爱卖关子,如今便同宫主直说好了。”司徒青尧浅浅抿一口茶,出声道:“今日请宫主前来,实则是想与宫主谈一桩买卖,不知宫主可有兴趣?” 此言一出,东方晗雪心中略敬,静下心来后,她淡淡道:“蔡公子但说无妨。” 197【算计】 “现今北楚军队驻扎,西秦被围,各家的日子都不太好过,而一旦开战阳极的也不止是寻常百姓,我们这些经商之人也难免受到波及。 因而再三思量后认为,与其孤军奋战,倒不若找人联手,一则能保存实力削弱损失,二则还可以将这生意一同做大,共同赢利。不知宫主意下如何?” 东方晗雪听了,笑得愈发灿烂了。 “原来蔡公子指的是此事,若你我二人共同联合也未尝不可,只是我先前并未同公子有过深交,而单凭一句话又怎知蔡公子是否真有诚意同我合作?而我这生意也是刚刚起步,不比公子财大气粗,手里的现银也是一点一点积攒起来的,所以也输不起……”说着又望了他一眼。 司徒青尧深邃的眸子沉了沉,未抬头。一时让人摸不透他的意思。 “那不知我怎样做才能显出诚意呢?” 东方晗雪掩唇而笑,“最近我有一个朋友最近去了北楚,只是在路上遇上了些麻烦,我想请蔡公子保他安全到达北楚。” 司徒青尧扬了扬眉,看样子也是吃惊不小,她如此说是在暗示她已经知晓他的动作了么,而她之所以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也是劝他断了再动作的想法,他拧眉,看不出这女人倒还有些头脑。 缓缓扬唇,一缕笑意从唇角透了出来:“好,我保证宫主的朋友能安全到达。”弧度完美的唇微微抿出更深的弧度,他细细打量着东方晗雪,惫懒一笑道:“那接下来。我们是不是该谈谈合作的事了?” 然而未等东方晗雪开口,窗前黑影一掠,白花花的刀刃利芒毕现,直直袭击向微微皱眉的司徒青尧。 司徒青尧向旁边一侧。轻松避开了雪亮的剑刃。 但刺客似乎不打算放过他,转腕又是一剑,直刺向他的胸膛。 门外顿时脚步声纷繁,似也察觉到了屋内的异样。 司徒青尧显然想要生擒此人,所以还在和他游斗。而刺客原本是看到屋内只有司徒青尧与东方晗雪二人,本想着出其不意一击得手。如今眼看着大势已去,只想着要脱身而去。可谁知司徒青尧竟招招紧逼缠着他不放。 就在这时,他眼角掠过侧身而立的东方晗雪,转瞬心中已有了计量。看准了时机,他袖子一扬,虚晃了一招,趁着司徒青尧侧身躲避之际,挥剑便朝着东方晗雪这边奔袭而来。方才他看着这女子一副弱柳扶风的模样,想着应是极好控制,以她做挡箭牌自然也不愁脱不了身。 见人袭来。东方晗雪并不躲避,而是冷眼看着那刺客渐渐接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紫芒一闪即逝,接着司徒青尧的身影,竟是如同闪电般飞掠而过。 手指灵巧的伸出,被冲力激发的刀刃竟然在那他两指随意一扣间,便骤然停驻。 司徒青尧就这般淡笑着站在了东方晗雪的身前。手指稍稍抬起了一些高度,恰好准确无误的夹住了那锋利的刀刃。 足以击碎巨石般的力度,足以摧毁房屋般的锋利,然却比不过这翻转间的两根手指。 那手指均匀修长,似只是随意间夹住。 但,只有那刺客知道,这指间的力度是多么的强大,多么的雄浑,以至于他持刀的双手止不住被震颤的快要断掉。 顷刻只听“彭”的一声响动。 停驻在司徒青尧指间的锋利刀刃就这般如同一只废铁般断掉,砸落在地上。 门在这时被人一下冲开。数十人随之蜂拥而入,青竹焦急地朝室内张望一眼,见司徒青尧没事这才松了一口气,接着他挥了挥手,侍卫赶忙跑上前将人扣住。 “主子。您……没事吧?”青竹望着他,目露关切。 司徒青尧淡淡开口,“无碍。”视线在东方晗雪身上停留了一瞬,笑道:“倒是让宫主受惊了。” 一行人倒也迅速,只一眨眼便将刺客扭送出屋,司徒青尧冷眼看着刺客出去,神色微冷。 望着青竹将门带上后,东方晗雪这才转过头来:“看来如今想要取蔡公子性命的人到不少,莫不是公子在建邺有仇家?” 司徒青尧目光微沉,答得有些漫不经心:“生意做大后难免结了仇,让宫主见笑了。” “方才那刺客一击,宫主明明可以躲过却为何不闪避?” 东方晗雪笑道:“此地本是公子的地方,相信以公子之能也定不会让我一个女子受伤的。而公子方才的举动便已是最好的证明了。” 司徒青尧淡笑不语。 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三次暗杀了,看来这次宗政宁宣是真的不打算放过他了。 早在北楚军进驻西秦境内时,宗政宁宣便派人向地宫求援,只是他却一直迟迟未表态,而现在宗政宁宣失了耐性,这才派人来暗杀他,想着除掉他后再安插亲信,然而他真以为没了他,地宫便会归他管制么?他倒是小看了地宫的实力! 而如今,西秦境内越混乱,他倒是越开心,而他也要看看没了地宫支持的西秦究竟会变成个什么模样?是自己分崩瓦解还是被他国吞占? 司徒青尧阴恻恻一笑,似乎开始期待起结局了! 东方晗雪站在他身侧不远的位置,而看他双眼迸发出的嗜血光芒,却顿觉心里凉飕飕的。虽说如今刺客已伏诛,但她却不认为此事仅是结仇这么简单, 思量了片刻,她试探着问道:“按理,蔡公子是皇商,而如今又有谁敢对皇商下手?这不是明摆着同西秦皇室对抗么?看来这人来势不小。” 司徒青尧在低头品茶,在东方晗雪望来那一瞬,轻轻瞥了她一眼。唇角勾着一抹清浅的笑意。 虽没人敢对皇商下手,但这人若换做西秦皇帝呢?一旦有人让他看不惯,别说是皇商,就算是皇室宗亲也照杀不误。要怪也只能怪自己当初未答应宗政宁宣的要求。 司徒青尧笑道:“宫主所言甚是。这人也着实是不好对付。” “而这便是你急于同我结盟的原因?” 司徒青尧长眸微阖,敛尽眸内摄魂绝色,冷如流泉的声音淡然流泻,“如果我说是,宫主会同意于我联盟?” 东方晗雪摇头:“蔡公子经商多年,若仅因这小小威胁便退缩不前。也不会有今日这等势力了。虽说对方不容小觑,但我个人却更相信公子有实力将对方根除,只不过现在的时机未到而已。” 司徒青尧眼光流转,视线凝注在东方晗雪脸上,笑道,“你看的到通透,那你说说我接下来会怎么做?” 东方晗雪笑道:“我猜公子会选择按兵不动,一来在此时被对方查出动向不但与己方不利,反而会惹得对方怀疑,让对方对自己加紧防范。而二来,若是在此时选择与对方动手,虽会让对方暂时受创,可却动不了根基。而公子所求却不是给对方以重创这么简单,所以,在时机未成熟前。公子也是不会轻易动手的。” 司徒青尧斜倚在小几一侧,修长的手执起茶盏,慢悠悠品了一口,气定神闲地侧首问东方晗雪:“你说的没错。不过你猜错了一点,我的目的并不是想摧毁,是完全地接掌,毕竟一方势力从创始到壮大需要很漫长的时间,而若要让对方为自己所用却是壮大己方与防止对方复苏最有效和最直接的方法。” 人心不足蛇吞象,看来这蔡泓的胃口却还不是一般的大。 东方晗雪闻言依就笑着,只是双眼睛里的波澜却是异常的明亮。 他说的没错。如此一来这确实是现今最好的办法,而论这谋略与算计,自己还还远不如他。只是如今听他这么一说,连她自己都开始动摇起来,现在他能既能算计别人。而他日后保不准算计的便是她了。若自己同他一齐扳倒了他最大的隐患,那他下一个目标也定然会是她了。 与他联手,也无异于与虎谋皮,自己也不得不紧身些,不然一旦反受算计,自己却不只是吃亏这么简单了。 “宫主既能猜到我的动向,想必也已猜出我要对付的人是谁了吧。”司徒青尧脸上的表情依然是沉沉静静的,只是在望向东方晗雪的瞬间眼里闪过一丝异芒,“据我了解,前段时间宗政宁宣也开始注意到兰影宫的动向,似乎也开始派人调查起来,而还未等他查到线索便因北楚进犯的事而终止了,只是一旦此事毕,也难保西秦不会怀疑倒兰影宫上,于此说来,西秦也算得上宫主的半个敌人。” “呵……蔡公子果然对兰影宫的事知之甚多。”东方晗雪望着司徒青尧冷然而笑,“连此事都探挖出来,想必公子费了不少功夫吧!” 司徒青尧一笑,“宫主想必也听说过一句话叫做‘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我之所以如此也并非故意探查兰影宫秘辛,只是想看看对方究竟有没有合作的必要罢了,若对方在面对阻碍时,连自身都回护不了,这样的人又岂有联手的必要?” 东方晗雪讶异地挑着双眉,脸上没一丝怒色,就连唇角边的笑容也越发深了。 “蔡公子果然是深谋远虑,不过同公子联手对抗西秦于我来说也绝非小事,毕竟我手上握着的不仅仅是我一人性命,若仅以我一人作为筹码,我定会毫不犹豫地同公子联合,只是我赌上的是整个兰影宫的存亡与上下数万人的性命,所以,对于公子的话,我会考虑,希望公子能给我几天时间思量。” 司徒青尧不动声色地笑道:“那好,三日,我给宫主三日时间思考,希望届时宫主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 198【醉乡楼】 潞安镇,北楚军军营。 议事厅内,宗政修洁坐在主位,手半握成拳抵着唇,听着来人禀报,面无波澜。 “主子,昨日西秦的左统领遣人送来了一张请柬,说是想请您去一趟莺梦阁。”顿了顿,绝影道:“而据线人回报说是此次前去的还有南诏的韩大人,您看……” 宗政修洁就坐在那,什么也不做,就让人感觉他就是一个高高在上的神,令人不禁仰视。 他淡淡地道:“备车吧。” 昨日他们已经在建邺外三十里扎营,这在西秦也引起了不小的动乱,只是宗政宁宣生性谨慎,在他未动兵之前也只是静静观望,好在自己先前布下的暗棋也开始发挥作用,近日已在太子耳边进谗,称徳轩王擅自调兵回京,有谋逆之心,鼓劝他调动护国大将军麾下人马出面镇压,篡位夺权,以解晔都之急。 现今,此事已经人揭发。护国大将军程帅统现已被宗政宁宣以谋逆之罪名革职入狱,护*暂由骠骑将军王庆接手。而太子为防有变欲拟圣旨从速登基,却于宫中暗寻玉玺时被宗政宁宣抓了个正着。如今太子之位已废。 而左云青做完了这一切,想必也是来同他邀功了,而不想南诏的人此次也来了晔都,难道他们也想来分一杯羹? 宗政修洁眼中阴霾一闪,看来他这次也是不得不去了。他面容沉寂,没说什么,起身走了出去。 ………… 东方晗雪离开后,林凤曦又在醉仙楼前等了片刻,怀中的小白这时肚子饿了,不安地窜动起来。林凤曦仰头朝楼内张望了一会儿,心道雪姐姐她可能一时半刻出不来,于是想着去肉摊替小白买些鲜肉垫垫肚子。 林凤曦拿着一小条碎肉递到小白口边。它立马一口叼过来,柔嫩的舌尖不经意地划过他的指尖,痒痒的,他不由笑了笑。 接连喂了几片,恍然想起小白此时正在减肥,想了想终究狠下心不在喂了,将肉收好放在袋子里。 小白耸动着黑黑的小鼻子直往林凤曦手里的小袋子上凑。一双黝黑的圆眼清澈通透。 他将架起小白的身子放在面前,与自己的鼻尖只差几寸光景。一阵貂脚乱蹬。 “不吃了。好不好?”林凤曦看着焦躁不安的它喃喃自语,“雪姐姐说你再吃下去变成了小胖墩了。” 安抚地摸了摸小白的头,谁知它竟一下闪身躲了开,两只小爪子猛地向前一拨,牟足了力气从他怀中挣了出去,一溜烟地跑了。 …… 宗政修洁今日本就心事重重,此时正闭目在马车内静坐不语。 觉察到人语喧嚣,绝影掀开车帘向外望了望,见已行至了建邺。转头时,却见宗政修洁不知何时睁开了眼。 “还有多久到莺梦阁?” “大约半盏茶功夫。” “嗯。”宗政修洁点头应了声,闭了眼。 这时不知从哪窜出只小貂,三两下跳上了车,停在宗政修洁身边再不动身。绝影蹙着眉俯身走了过去,伸手欲抓。 “不必动手,留着吧。”宗政修洁未动,淡淡开口。 绝影无奈,又坐了回去,冷眼瞪着它。而那小东西似也察觉到他身上散发的杀气。怒气冲冲地回瞪着他,一人一貂就这样僵持着。 忽听外面马蹄声一滞,车夫大声叫道:“哪来的野小子,这车也是你能拦的么!” 绝影透过窗棂探头看去,见来者是名少年,穿着一身宝蓝色衣裳,此时与车夫起了争执。拦在车前阻了路。 “你到底有完没完,我家主子还有要事,跟你这毛头小子可耗不起!”车夫已经不耐。 “我方才说了,我的貂儿跑进了你们的马车,取出来我自然会走,你让我进去。” “去去去,车里坐的是我主子,哪里有你的貂。赶紧让开别挡道!” “哎——我说你有没有规矩,谁让你进去的?快给我下来!” 林凤曦也不管他。抬手便撩起了车帘。 然而还未等他看清车内的情景,一柄长剑便已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小子,赶快走吧,今日我家主人并不想生是非,不然你早没命了,这里不是你能进的地方!”说着绝影便一把将他扔下了马外。 林凤曦望着重新垂落的车帘,攥紧了手心,不甘地唤道:“可我的雪貂还在你们车上!” 宗政修洁抬眼看着绝影,一字一顿的说道:“将这貂儿还给他。” “是。”绝影并不情愿地走过去,俯身欲捉小白,而小白却如临大敌地龇牙睨着他,一边闪躲一边咕噜咕噜地叫着,绝影脸上的神色愈寒,费了半天力气终于将它捉住,冷着脸也将它给撇了出去。 林凤曦怀中抱紧了小白,凝神打量着车帘后坐着的男子,不由地倒抽一口冷气,这眉眼口鼻,这神情声貌,分明是修洁哥哥,现在两国不是要开战了么,那他又为何会出现在建邺之中? 为防止方才的状况再发生,绝影已吩咐暗卫现身随侍,护在车前驱散人群。 有了暗卫辟路,马车如疾风般驶过, 绝影望向一旁端坐的人,问道:“方才主子为何会阻止我出手,此时若让人发觉行踪,必然会引起极大的祸端……” 宗政修洁淡淡道:“若为此等小事便动手,反而更惹人注目。上路吧。” …… 西秦的天色多变,黄昏时分忽然下起了雪。 林凤曦望着周围陌生的景致,晃然间发觉自己竟迷路了。方才自己光顾着追小白,而走了半个多时辰下来,周围却是一排乌衣巷,除了身前的小楼,似乎找不到其余建筑。举目望去却见匾额上写着醉乡楼三个字,也不知里面是个什么地方,而那红色招牌早已褪了颜色,斑驳的不成样子。 动了动身子,觉得自己应该进去问问路,面上忽而拂过什么东西,摸上去丝丝滑滑的还带着一股子魅香。林凤曦伸手摸去,才发现是一条白色的绣帕。 他呆呆地看了那帕子半天,抬头一看竟有个女子坐在窗前朝他咯咯地笑了起来,“呦,这是哪来的俊俏小哥啊,怎么不上来同姐姐我说说话?”那女子朝他丢了个媚眼,笑的他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怎么,身上缺银子不成?姐姐我今个心情好,不多要你银子,快上来呀!” 这……究竟是何处?!怎么一个女子竟笑的这般露骨?林凤曦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脑中嗡嗡作响。犹豫着究竟要不要进去。 刚迈开腿,便隐约听到里面传来了训斥的声音,推开了门,便看见一个女人正指着那男子的鼻子教训。那个男人的长得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女子倒是一身浓妆艳抹的打扮,只是年龄看上去有些大了,任凭再怎么涂抹也遮不去面上的痕迹。 只听见那女人说道:“夙儿,我说过了多少次,对待恩客,要柔要媚。来这儿这么久了怎还不知讨好客人的方法?”那男子羞答答地细声应道:“是,夙儿谨遵花妈妈教诲。”那花妈妈怒道:“我给你说你也不懂的。真是受不了你了。”转而道:“现在楼里的生意不景气,就罚你清扫一个月吧。” 花妈妈见着夙玉仍是一副铁打不动的呆笨样子,抬手便要打,而转头时却瞥见楼前立着位俏生生的公子,于此赶忙收了手,笑道:“这位小公子看着可面生,可是第一次来?” 林凤曦正感诧异,便听她开了口,紧紧蹙眉,道:“我方才走差了路,想问问如何回去。” 花妈妈闻言神色变了变,转瞬又笑道:“瞧着天也不早了,就算我告诉了公子,公子也未必能寻对了路,不如这样,公子告诉我你要找的地方,我派人捎个口信过去怎么样?” 林凤曦想了想,觉得她说的在理,于是便走了进去。 就在这时,楼上突然传来了动静。抬头一瞧,竟是方才在楼上朝她抛手绢的女子,她掩着团扇笑了笑,“花妈妈,这位小哥可是我请进来的贵主呢,让我招待可好?”说着便下了楼。 花妈妈凑到她耳边道:“就凭你这样子还惦记着这块肉?有这功夫不如多出去拉拉客,这小公子看样便是个没开过荤的,妈妈我还要留着挣大钱呢,我劝你还是早些死了这条心!”说着瞪了她一眼,朝林凤曦走了过去,笑呵呵道:“我这楼上还有一间空房,公子且随我来。” 林凤曦猛然抬起头,问道:“方才不是说派人替我寻人么,怎么一直拖到了现在都未遣人送信?”现在失了他的踪迹,估计雪姐姐定然很着急。 花妈妈一笑:“公子你倒是个急性子,好,我这就遣人去送信。对了,不知公子以什么做信物,又要找谁呢?” 想了想,林凤曦将一块刻着曦字的玉佩从身上解了下来,放到了她手里:“劳烦你去趟醉仙楼,到时只要亮出来,自会有人跟你过来。” “没问题。”花妈妈笑着收了玉佩,别有深意地望了素素一眼,吩咐道:“等下去叫后院烧柴的顾六去送信儿,这玉佩可要好生保管着知道么?” 素素又望了林凤曦几眼,这才不情不愿地转了身,一甩袖子去了后院。 199【合欢散】 出了醉仙楼竟一直不见曦儿的影子,东方晗雪抬头望了望天色,如今也不早了,不论去了何处也是时候回了,曦儿不是那般贪玩的人,只是今日为何会迟迟不归? “曦儿人呢?”东方晗雪叫来了跟在曦儿身边的暗卫,出声问道。 暗卫神色有些闪躲,答道:“今日我们暗随在林公子身边,随他一道去了闹市,只是不知是何原因,林公子的雪貂竟逃了出去,我们不敢怠慢于是也紧跟了上去,后来雪貂窜进了一辆马车,因而林公子便同车主起了争执。我们本欲显身相助,谁知一群影卫竟与我们缠斗起来,待我们脱身后竟不见了公子的身影。” “影卫?”东方晗雪皱眉,“好端端的怎么会有影卫跑来同你们纠缠?” “这些人是在我们靠近马车时才现身的,估计是这车主暗藏的护卫。” “可曾留意此人的去向?”她道。 “已经派人跟着了。” 东方晗雪神色微冷:“区区几个影卫就能将你缠住,你当真是好本事!”她冷哼一声:“此事为何拖到现在才告诉我?”挑了挑眉。 暗卫面色一暗:“我曾几次入楼,却都被人拦住了。” “办事不利的后果你可知晓?”东方晗雪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 影卫单膝跪地,俯首道:“属下知错,但凭宫主责罚。” “等找到林公子后再罚不迟。” “那……可要回宫告知各位宗主一声?”暗卫语言又止。 “等人从宫里赶来后,估计连踪影都寻不到了。”东方晗雪不耐地挥了挥手,“此事我自有计量,你先去寻人吧。” “是。” ………… “咚咚——” 回头四处看了看,瞧见四周无人后,一身浓妆艳抹的女子这才伸手敲门。 很快,门打开了。林凤曦开了门,用着防备的眼神盯着何素素:“你找我有事么?” “呦,这才多久小哥便翻脸不认人了。素素好生伤心。”满怀期待的赶了来,谁知对方端得是一副不愠不火的态度,何素素哀怨地凝着他,拈着帕子假意抹了抹泪。 林凤曦连忙摇手,“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夜已深了,男女之间终归有别,我怕毁了姑娘的清誉。” 清誉? 何素素挑眉,在这妓院谈清誉的,估计也只有眼前这个俏生生的小公子了。看着他一脸单纯的模样,心里就越发喜欢。身子柔弱无骨地贴了上去,“在这儿站了这么久,公子也不让我进去么?”何素素挑了挑精致的柳眉。“公子站的不累么?” “不累。” “可我这腿呀,可都站的酸了!”她假意揉了揉腿,借机露轻薄纱衣出里的白皙肌肤,抬眸望了他一眼,却见他视线压根就没落在自己身上,心中不由一阵气馁。 “这么晚了。姑娘不休息么?”林凤曦望着她下了逐客令。 “这么早,我那睡得着?”说着伸手欲碰他的身子。 攥了攥手心,林凤曦侧身躲了过去。接着他这一闪身,正合了她的意。何素素笑着挥着帕子走了进去,看见屋里的装饰,不由啧啧称奇,“看样子,花妈妈对你倒也上心,竟安排了这么气派的屋子给你住,想当年姐姐我进来时住的还不及你。”伸手挑了挑灯芯,屋子里渐渐燃起一抹异香。 她回转过头。“小哥怎地都不说话了呢?” 林凤曦隐隐感觉不对,捏紧了拳头,“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她掩着帕子一笑。“自然是享乐的好地方喽!” 越听越不对劲儿,饶是再不因世事也知道此地不是什么正经的地方,嗅着屋内的异香,顿觉体内躁动起来,蹙了眉,他道:“方才我让你们送的东西可送到了?”甩了甩发昏的脑袋,竟感觉内力正一点点流逝。 “这个我也不知道,估计还在路上吧。”睨了他一眼,见他面色酡红,知道药已发挥作用,伸手向他脸上探去:“小哥这是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红?快让姐姐瞧瞧……” “走开!”不耐地推开她,沉声道:“你给我吸得什么香?!” “这可是个好东西,有了它,保管你欲仙欲死!”何素素一笑,“快过来,让姐姐好好疼!” “你——!”他气极,“这世上怎会有你这般不知廉耻的女人!” “不知廉耻?!”她冷笑,“你若想找清高的人,干嘛来这秦楼楚馆?这里本就是男欢女爱的地方,难道你还不知道?” 林凤曦一惊,方才进来时见这小楼有些破旧,自己便也没往那风月场所去想,如今听她一说,便也知道被骗了,刚要动手,身上却使不出一丝力气。 见他只愣愣地盯着双手发呆,何素素权当是他被吓傻了,状若无骨地贴了过去,“你不知道吧,花妈妈如今瞧上了你,正算着日子让你接客呢!” 他挑眉,“我是男子,又如何接客?” “男子又如何?要知道有些达官贵人好的便是这一口!而有些人玩惯了女子,偶也也想要尝尝鲜儿,所以咱这楼里才会有娈童!”她咯咯一笑,“今日你见的那个夙儿便是咱们楼里的一个相公。” 他大惊:“他……竟然是……” “好了,好了,不跟你说这些了,反正楼里最近营生不好,如今又好不容易来了你这样一个皮相好的,总之你是逃不过留在楼里的命运了。”女子又缠过来,“与其让其他男子糟蹋了你,不如今个便让姐姐先好好伺候伺候你,让你尝尝极了的滋味儿!” “你……滚开!”奋力睁开她的身子,一下将她推到了地上。 何素素抬手一看,掌心竟被蹭破了一小块皮肉,她平日最爱惜的便是自身的这副皮囊,如今接连被人拒绝,当下便失了心肠,“好你个小蹄子,老娘疼着你怜着你时你竟不领情。待会等那合欢散药效发作时,看你怎么跪在我身下求我承欢!” 按捺住身体的异样,他咬着牙道:“放心,就算我死了……都不会让你救!”他平日虽然任性了些,但这礼义廉耻却还是懂得,虽然对于男子并不注重初贞,可他还是不想同这女子有半点瓜葛,而他也不会为了苟活而卑贱地同人欢爱! 她失笑:“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到时候药效上来了,我看你如何逞能!” 此时林凤曦神智已有些模糊。女人稍一用力便将推至了床边,身上也开始不安分起来,直将胸前的绵软送至他手中,她媚眼如丝:“好人儿。便给了姐姐吧!” 触手的温润细软顿时令他心猿意马,神思不知跑到了何处,只觉身子烧的想一把火。 何素素一笑,知道药劲儿终于上来了,拽着林凤曦就像床上倒去。 这一下,他身子摔得生疼。神智顿时清醒了许多,再抬眼却见女子那浓妆艳抹的脸凑了过来,他心中一阵恶寒,运足了力气朝她项间劈去。 女人两眼一翻。径直晕了过去。 ………… 在看到东方晗雪进来后,司徒青尧笑了笑。. “主子,东方宫主还有事找您相商。”青竹对着里面的人说道。 “嗯,宫主请坐。.”司徒青尧朝着东方晗雪指了指旁边椅子。 “多谢。”东方晗雪坐下,扫了他一眼,开门见山地说道。“如今我想求公子一事。” “没问题。”司徒青尧点了点头,深邃的眸光扫向她。“不知宫主所求为何?” “我弟弟今日不见了踪影,至今还未寻到人。我下属也已尽数去寻人了。可是至今都未有所获。” 司徒青尧挑眉:“令弟是几时不见的踪影?” “未时三刻。” “地点?” “长乐坊。” 司徒青尧侧首对青竹吩咐道:“可记下了?” 青竹躬身:“属下这就派人去查!” 点点头,司徒青尧道:“等下我会请画师过来,你将令弟的形貌描述一番。凭着画像去寻可能会快些。” 不多时,画师将画好的画像递给了他们。 东方晗雪接过画卷,望着上面俊美的少年,心里有些微酸, 曦儿,你究竟去了哪? 司徒青尧一瞬不瞬地望着她,见他原本清澈透明的眸子竟蒙了尘,手指不由自主地凑了过去,伸到她面前的时候连自己都吓了一跳,而在这时缩回去又略显突兀,于是改在她肩头拍了拍,“人我会替你寻回来的,不必担心。” 东方晗雪道:“曦儿本身是会武的,若是遇上些小混混到不成问题,怕就怕对方利用他心思单纯这点。”神色一黯:“如今,我倒是想知道是何人胆敢将他扣下!” 将东方晗雪手里的画像接过递给下人:“长乐坊这一带,我倒是知晓几分,时常作恶的,拢共就那么几个人,若是一家家地排查下来,应该不难找到。” 东方晗雪闻言一暖,想不到如今反而让他安慰起自己来,于是笑道:“今日之事有劳蔡公子了。” “毕竟令弟是在我楼前出了事,论理我自当尽力。” 东方晗雪抬头望着他说道:“你本可以以此事为筹码要求我同你联合的,怎么不提?” 司徒清尧唇角一勾,垂眸一笑:“听你这么说,倒是个好办法,不过我却不愿这么做。” “为何?” 他失笑:“在我看来,与其遭人记恨倒不如承你个人情。” ps: ~~~~(>_<)~~~~ ,莫名被禁言了,估计这段时间回不了评论了,对于留言的童鞋,等小泞恢复后会一一回复滴,⊙﹏⊙b汗。 200【生不如死】 林凤曦厌恶地将人踢到一旁,又找来绳索将她捆在床上,这才推门走了出去。 踉跄了几步,扶着旋梯出了门,然而未等他下去,便看见楼下有两个来回巡视的大汉,显然是来监视他的,冷冷一笑,看来那女人说的没错,花妈妈这次是不会放过他了。 如今这地方待不了了,可又出不去,林凤曦小心避开那两人,悄悄折回去关了门。 望了一眼床头依旧昏迷不醒的女人,又是一阵心烦意乱,一回头瞧见室内的窗子敞着,而外面显然是小楼的内院,虽不确定是否有人看守,但似乎也是一条出路。 想了想,他决定出去试一试, 顺着窗边爬到楼下时已耗费了他大半的精力,此时也只得躲在一处屋檐角暗自调息, 然而一催动内息,只觉浑身的燥热更甚,他不断拍打着面颊,妄图以此来恢复些许神智。 夙玉此时正执着扫把清理楼阁,忽而听到墙角有动静,走过去一瞧,竟是今日刚来的小公子,只是他现在瘫倒在地上,面色酡红,似乎很难受。 夙玉走过去,问道:“你还好么?” 林凤曦警惕地抬了头,待看清来人,认命一笑,“看来今日终是躲不过了,既然被你撞见了,我无话可说。不知接下来你是叫花妈妈过来,还是直接把我抓回去?” 夙玉望着他面颊绯红,知道他此时是中了药,连忙架起他的身子,“我送你出去。” 林凤曦一把挥开他的手,“不用你假好心。”他是这楼里的人。又如何会帮他,这或许又是他们的其它计谋罢了。 夙玉轻叹了一口气,知道他此时是把他同花妈妈等人划作了一类,“后院有一处暗门,平日无人把守,我带你从哪里走。” “你会有这么好心?”林凤曦冷笑。当初若不是他轻信了花妈妈与何素素等人,如今又怎会被困在这儿? “我知道如今说什么你都不会信了,但你不随我走,却只能被花妈妈捉住。” 林凤曦蹙了蹙眉,不再说话,任由夙玉将他的胳膊架在了肩上。 夙玉见他不在抗拒。笑道:“怎么,如今信我了?” 林凤曦抿唇不语。 片刻后。他道:“既然能逃,你为什么不走?” 夙玉眼睑稍垂,抿着唇紧,苦涩地笑了笑:“我还有个妹妹等着我来照顾……我……还不能走。” 林凤曦眼内情绪微动;“可是……这世上挣钱的法子这么多,为什么偏要到这来做这卖皮肉的买卖呢?”他虽不知男倌儿会遭受怎样的屈辱,但从何素素那里听来。却知这是一个连妓女都瞧不起行当,而他如今选择了这条路,却又是为了什么? 夙玉望了他一眼。见他一身锦衣华服,知道他定然是个不知世间疾苦的小少爷,想必也没吃过太多苦,不知身为穷人的无奈,而这些话,他平日是闭口不言的,只是此时见了他,却不由道了出来:“如今马上要开战了,对于上层人自然是不愁吃穿的,但对于我们这些平民百姓,想要挣钱却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虽然当男倌儿是件为人不齿的事,但好歹也能攒些钱,我妹妹她患了病,只要能治好她,叫我干什么都成。” 夙玉带他来到了后院一处破旧的小门前,伸手开了锁, 月色中的夙玉,脸上多了一丝柔和与安然,“从这里出去后一转便是长乐坊了,倒时你找个隐秘的地方藏起来,千万别叫花妈妈的人再抓住了。”若是能选择,他也不会来到这样一处地方,因而看到他,瞧见他那单纯的样子,却也如何不忍心让这颗明珠落尘。笑了笑,他道:“快走吧。” 见他真的将自己送了出来,知道他并未骗他,心里不由多了丝感激,林凤曦道:“你……不同我走么?等我们出去后,我便让雪姐姐找最好的大夫给你妹妹治病。”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他无奈摇头,“只是如今我的卖身契还在花妈妈那里,走不了的。” “可……”林凤曦不放心,“那……若是花妈妈知道你放了我,会不会责罚你?” 他安慰一笑:“应该不会,你快些走吧。”说着又推了推他的身子。 林凤曦转头看了他一眼,犹豫道:“我会回来救你的,你等着我。” 夙玉眸色一动,笑了笑:“好。” 林凤曦摘了父亲留给他的玉扳指,虽不舍,但终究递给他,“这个你拿着,若是缺钱了便把它当了给你妹妹治病吧。”知恩图报,这个道理他懂。 夙玉望着他手里的玉扳指,连忙摇头:“这个我不能收。”这玉色泽通透,一看就价值不菲,他只是顺手帮了他一个小忙,又怎能收如此贵重的东西? “若不是你,或许我一辈子都逃不出去,这东西你便收着吧。”林凤曦不容分说地将扳指塞到他的手里,郑重道:“明日我便派人来救你!” 夙玉犹豫着该不该拿,可一对上他眼里的坚决,终归还是收下了。 林凤曦头也不回地向前跑去,虽然失了力气,但仍是死死扣住掌心咬着牙挺着,如今他好不容易离开了那地方,就算是死也不愿再回去。 然而没跑出多久,便听见花妈妈拔高嗓子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就算隔得很远依然听得很清晰。 “你好大的胆子,我的人你都敢放,不想活了么?” 夙玉拖住女人的大腿:“花妈妈,他还是个孩子,你就饶了他吧……” “饶?饶了他谁给我赚钱?” “我可以接客……” “就你这种残花败柳能值几个钱?给我滚开!!” 继而便是打骂声与痛苦的求饶声。 林凤曦一惊,知道花妈妈的人就要追来,但仍是放不下夙玉,担心他被花妈妈责罚。 一声惨叫后,后门被人一扒拉开。 “还不给我追!” 花妈妈站在门前。怒视着夺路而逃的林凤曦,眼里气的直冒火, 接着数个赤膊的大汉追了出来,手里提着一柄带血的刀。 林凤曦的视线落在了大汉手里的长刀上,不安地向小院回望了一眼,可看到的却是夙玉枯叶一般倒下的身影。 他紧紧地抓住了自己的前襟。越来越不敢相信这个事实——夙玉竟然死了。 仅仅为了他这不相干的人而搭上了一条命! 强忍住泪水,可鼻子酸涩得厉害,眼眶红红的。 如今夙玉不遗余力地将他救了出来,可他却害死了他,他若不救自己,如今也不会死!而他那重病的妹妹。如今又有谁来照顾?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越追越急。 叫嚷着。咒骂着。 林凤曦听在耳里,没有回头,只是那脸那眼已经沉到了极致,侧握的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 这条命是夙玉拿命换来的,他必须活下去! 提气狂奔。全力以赴。林凤曦的眼燃烧着,灼热着。 再快一些,快一些。 前面便是长乐坊了。 身后,追赶声响,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大汉眼见着他跑出巷口,情急之下,扔出了手里的长刀,照着他的腿心直直刺了出去,直入皮肉。 “噗。”一声闷响,好似刀入钝肉,很沉闷,很压抑。 林凤曦身体巨震,腿心猛然一疼,一物从他的腿中刺入, 接着身子一歪,直直倒了下去。 他看着刺肉而出的长剑,银色的刀刃上沾满了血迹,那是……他的血,他还是没有逃脱吗? 紧追不舍的大汉,见他仍支着身子想爬起来,心中更是一气,提着刀便冲了上去,一脚踩上林凤曦的脊背,恶狠狠又踹了几脚。 “奶奶的,老子追了一晚上,总算把你小子给逮住了。” 其余众人也不由黑了脸,上去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既入了这楼焉有活着出去的道理,你小子胆子倒不小。看爷爷我今天不将你的皮给剥了!” “他娘的,为了追这小倌儿可累死老子了。”一个大汉啐道。 “真别说,这小子模样倒是标致……”一人捏起了林凤曦的脸瞧了瞧,淫邪一笑,“怪不得花妈妈这么宝贝。不如……咱们兄弟几个先乐呵乐呵?” “噗。”林凤曦本就中了药,加之身体受伤,身体一阵,口一张,一口鲜血直喷而出,溅了那人一腿脚。 那人骂骂咧咧地松了手:“操,真他妈的晦气……” “算了,这小子如今受了伤,经不起折腾,若是玩死了,没法儿跟花妈妈交代。” “他妈的……”那男人顿时大呼倒霉,拖死鱼一般将他给拖了回去。 “你们在干什么?” 冷冽的嗓音骤然传来,几个人身子一僵,回头一望,却见一雪衣女子策马而来,眼里满是冰霜。 东方晗雪跟着司徒青尧赶来的时候,众人正拖着曦儿的身子朝巷子深处走去。 那沿途的血红,深深地刺痛了她的眼, 甚至,竟不敢看他那浑身是血的身子。 在话出口的瞬间,声音竟是止不住的颤抖。 司徒青尧的神情也愈发地凝重,侧身吩咐道:“过去救人。” 侍从领命,转身而去。 然而有一道白色身影,却如离弦的箭一般先他飞掠而去。 黯淡的初冬月光下,苍冥剑发出凛冽的光。剑锋闪着银白色的凄冷的色泽,如一条毒性极强的白蟒,吐着火辣辣的细舌,几乎要将人活生生吞下肚去。 东方晗雪轻轻一挥手,寒风凄冷,鲜血四溅。一名大汉的身体就像残败的落叶,飘摇坠地。 众人都被如此壮烈而凄惨的一幕震撼住了。东方晗雪却只望着地上奄奄一息的人,身冷如煞。一个大汉颤着嗓子睨着他,道:“你……你要干什么!” “难道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叫血债血偿么?”东方晗雪冷冷地凝着他,一字一顿:“竟敢妄动我兰影宫的人,今日我便让你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ps: 大家小年快乐哦,群么个,(*^__^*) 嘻嘻…… 201【解毒】 众人望着地上的尸体,又抬头看了看东方晗雪,心道今日可能躲不过了。 然而转念一想,反正横竖都是一死,倒不如拼上一拼,搏上一条出路! 一个大汉吼道:“兄弟们,这女人功夫虽不弱,但咱们一起上或许能拼条血路出来!!” 众人纷纷响应,持着手中的大刀,一拥而上,朝东方晗雪冲去! “自不量力!”东方晗雪冷然一笑,纵然跃起,身子腾于半空,衣袂发丝飘然舞起,转瞬苍冥剑已出手,去势如龙,顷刻之间,众人动作停止,皆已倒地。 然而此刻大汉们已然杀红了眼,挣扎着站起了身,完全不顾自己是否将会丧命,拼了命地向前冲去,似是要把她千刀万剐。 东方晗雪下手也没有丝毫不忍,挥剑刺去,却不急着要他们的性命,一刀刀朝来者身上割去,不多时已有数人倒地不起。 东方晗雪持剑而立,看不出情绪。而跪在她身前之人的双手鲜血淋漓。已被挑断手筋。 一想到曦儿浑身是血的样子,她便抑制不住要杀人的冲动。 她执着剑靠近,剑尖在地上划出一长道剑痕,冷冷道:“是谁先动的手!” 抬着剑指着一人的鼻子,“说!” “我,我也忘了…”那大汉浑身瑟瑟发抖,甚至不敢抬头看她。 东方晗雪目光瞬间变得十分阴沉,扬手又是一剑。 那人来不及闪躲。钻心的疼痛袭来之时。双脚已经被废。“啊一一啊一一”下手之狠,丝毫不拖泥带水。 众人见此情形皆惊得面无血色。一股腥臊的味道顿时充斥在空气中,有人竟吓得失了禁。 东方晗雪眉头紧蹙,再不想与他们多废话,方要动手。却看见倒在地上的曦儿身子动了动。 蹲下身将他抱了起来。可她的手刚碰到他的胳膊,他便反手将她拉住,东方晗雪看见他腿上刺眼伤口,心里更是一痛:“曦儿,没事了,雪姐姐带你回家……” 过了半晌,曦儿才睁开眼睛看她,此刻他的神智已然不太清楚了。可依旧紧紧抓着她的手,手心很烫。可指尖却冰得彻骨:“雪姐姐……雪姐姐……”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竟变得有些呜咽。 东方晗雪自是感觉到他身体的异常,立马将他抱了起来,暗卫此时冲过来想接过曦儿,却被她一手挡开, 暗卫一惊,对上她阴沉的脸,道:“宫主,这些人……” 东方晗雪神色冰冷,方才在探寻他脉息时。竟发现曦儿竟中了药,想不到这小小的楼舍竟用了此等令人不齿的方式逼他就范! 语气清冷,寒声道:“杀!连同这楼里的人,一个不留。” 司徒青尧望着面色阴郁的东方晗雪以及她怀中抱着的人时,神色一黯,倏尔策马上前:“我在此地有一处别院,平日闲置着,宫主若不嫌弃,到可以小住一晚。” “不必了。曦儿如今受了重伤。耽搁不得。我还是早些带他回宫为好,如今便不叨扰了。” 司徒青尧在望见她眼中的坚持后。终是启音开口,“既然宫主心中已然有了计较,我便不勉强了。”他侧首。道:“马车可有备好?” 青竹颔首,“已经准备好了。” 东方晗雪望着眼前的马车,除了感叹他心思细腻的同时,对他又多了几分好感, “多谢。” 司徒青尧坐在马上看着她上了车后,这才转回了视线。 直至今日,他才发现,原来一个人可以有这么多面。与他商议合作之事时可以冷静机敏,在地宫受他欺辱之时可以隐忍不发,而今日有人伤了她在意之人时又可以狠辣决绝,在对待林凤曦时又能够柔情似水……她还有多少面是他未曾见到过的?又想起在地宫拉她入水的情景,他唇角一勾,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 青竹盯着主子唇角的弧度一愣,纳闷地挠了挠脑袋,然而未等他回过味来,司徒青尧已然策马远去。 “等下不管听到什么,都不许进来。”东方晗雪叮嘱了一句便抱着曦儿进了车。 暗卫一时不明白她为何会有此一说,但终究还是听话地点了点头。 进来后林凤曦便一直紧紧攥着她的衣裳,他在昏迷的时候都在喃喃念着她的名字。东方晗雪看着他紧蹙着的双眉,轻轻地抚了上去,叹息一声,缓缓靠近了那躺在车塌上滚烫的少年。 此时,他雪白的肌肤泛起了一层层红晕,如被红霞晕染。 纤长的睫毛颤抖着,像是在缓缓颤动着的蝶翼。 嫣红的唇瓣微微地龛合着,像是盛开的玫瑰花,红润而诱人。 他身上此刻已燥热难耐,手指不断的摸索着身上的衣服,想要撕开,已经有片片胸口的肌肤裸露了出来。 很香艳的一片景色,且是无比的诱惑。 但是,东方晗雪却只是紧蹙了眉峰。 手指缓缓伸出,但也只是刚刚碰触到了他的肌肤,就被震颤了一下。 身上的温度竟然这么烫?如此燥热的温度,竟有种烧灼的感觉…… 然而却不能停驻,只好继续伸出手指摸进衣裳里。 虽然她不是没有经过人事,但面前的人是曦儿,还是一个不经事的少年。如此做来却有种负罪感。 可能是东方晗雪的手指太过柔软,在滑过林凤曦肌肤的时候,他原本龛合着的眼睛,竟是有些缓缓的睁了开来。 终于到达了那*的根本所在,但是却是迟迟的没有下手。 看了看垂帘外的人影,又看了看林凤曦娇红的脸庞,知道此时再拖不得了,如此想着,便咬了咬牙,手指一伸,稍稍用力一握,便是真的就握住了。 异样的感觉从那难以言齿的地方蔓延,林凤曦身子一颤,蓦然清醒了,难以抑制地呻吟出声。 他眯起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一双清澈的眼眸蒙上了一层水雾,睫毛微微颤抖着,却是一眨不眨地望着东方晗雪。 伴随着东方晗雪的动作,林凤曦的呼吸是越来越急促,时不时还会不由自主的发出几声呻吟。 额头间已经溢满了汗珠,发丝黏在了肌肤上,红润的嘴唇微微张开,露出了雪白的牙齿。 很美,很美,醉在欲海里的林凤曦像是一片浮动在大海上的红色枫叶,娇媚的让天地黯然。 车帘之外的暗卫,听到这声音,然后再听听这急促的呼吸,猛然像是明白了方才宫主为何会有此一说,身体都开始渐渐变得僵硬。 一时之间尴尬异常,却只能这样僵硬的继续坐着,装聋子。 东方晗雪俯下身子,离他的颈窝很近,埋在他身下的手却依旧没有停,上上下下,缠绵万分, 很长时间,东方晗雪只觉得自己的手都开始发酸,看来真的是媚药下的有些过了火。她低头瞧了瞧林凤曦难受的样子,心里微微地疼。一手拨开他额际的碎发,轻抚了抚他绯红的面颊,“曦儿,对不起,这次是我没照顾好你。” 林凤曦反头望着她,或许是身下传来的那一波一波*的快感让他看人都有些恍惚了,他寻着她的唇就这样吻了上去,辗转吸吮,一时间竟想要的更多。 一股剧烈的快感从腹部那顶端传了过来,扩散到全身,一阵颤栗,让他再也忍不住呻吟了出来,东方晗雪手上的动作愈发的快了。 一道白光,让他不禁眯起了眼,放任自己的身体沉沦。 身子像是不听使唤的弓了起来,四肢酥麻麻,浑身无力,快感如此强烈,让脚趾都忍不住蜷了起来,气喘吁吁。 一阵*的味道在空气冲弥漫开来。 林凤曦稍稍支撑起来的身体,亦是猛然的瘫软,倒在了东方晗雪怀里。 被汗水浸湿的发丝有部分顺着颊边散落,有些凌乱。 脸庞间的娇红渐渐开始变得清淡,且是变成了一抹一抹的粉红,宛如桃花般美好。 唇瓣亦是恢复了粉嫩的颜色,张开着,有发丝站在了唇瓣上。微微眯起的眼睛,显得有些迷茫,却是看着东方晗雪的方向,似乎还在梦境里。 东方晗雪掏出帕子来净了手,又替他清理的身上的白浊,这才替他穿好衣衫,最后又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这才抱着他坐了起来…… …… 回到兰影宫时,南宫玥早已收到消息候在了宫门前, 暗卫刚要出声阻止,他已然掀开了车帘。 回想起车内方才的一幕,暗卫面色赧然,悄悄地避了开。 他撩开垂帘便看到了东方晗雪阴沉的脸庞,然后又看到了瘫软在她身上的林凤曦。 这车厢里明显流动着的某种属于*的味道,让他不由轻轻皱了皱眉毛。 站在垂帘外面的南宫玥稍稍颤了一下,且是稍稍咳嗽了下,才恢复了冰然的神色。 视线落到林凤曦身上,问道:“出了何事?” 东方晗雪替林凤曦理了理身上的衣服,这才把他叫到南宫玥手里:“先回宫,看看曦儿的伤势如何。” 南宫玥睨了她一眼,点点头,一下抱起林凤曦,大步向宫内走去。 202【今晚在房里等你】 东方晗雪看了看林凤曦,见他还处于昏迷状态,转头问道:“曦儿现在怎么样?” 南宫玥的神色缓和下来:“腿上的伤虽然深,好在未伤及筋骨,只要调理得当,修养数月便能恢复了。 ” 东方晗雪抿了抿唇,仍不放心:“那……他身上的伤可要紧?” “都是些皮外伤,不必担心。” 她这才松了一口气,坐在床边替他掖了掖被子,见他在睡着的时候都在喃喃念着她的名字。不由抚了上去,想替他将眉心的烦躁拂去。 寝殿的门却突然开了。 范姜溪流随即走了进来,倚在门栏上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东方晗雪诧异地望向他,眸子里满是惊喜:“你怎么回来了?” “想你了便回来了呗!”范姜溪流蹭了蹭鼻尖,伸手拂落了大氅上的落雪,倏一抬头,嘴角又挂起一抹邪邪的笑意:“这么久未见,快让我抱一抱。”他张开双臂,做了个相拥的姿势。 她看了一眼南宫玥,见他不自然地别过了脸,便对范姜溪流道:“好了,别闹了,南诏那边的形势如何?” “白开心一场,还以为你会像我想你那般的想我呢!”范姜溪流有些失望地耸了耸肩,迈步走了过来,“不过这次我到探听了不少消息回来。有个好消息还有个坏消息,你想听哪个?”挑挑眼。看她。 “坏消息吧。”她抬眸。 听她如此说,倒与他所料无二,范姜溪流抿了抿唇,缓缓地开口:“南诏这次欲与北楚联合,待解决完西秦之后,率先要对付的便是东方慕青。而以现在的情况看来。慕青那里只能暂且压制。一旦双方联手,慕青必败。” “那好消息呢?” “好消息便是慕容沛那老家伙突然暴毙了,继位的是二皇子慕容逸轩,现在太子正筹备着夺位,而慕容逸轩若要平息内乱,估计也少不了时日。” 东方晗雪冷笑:“如今看来情况到不算太坏。” 范姜溪流的眼睛向床上一瞥,“呦。林凤曦这臭小子怎么还昏迷不醒了?我刚刚还听下人们提起,原本还不相信,如今看来还真有些严重。”他摇了摇头,“啧啧,平日里这小子鬼点子到不少,难不成现在反让别人给算计了?” 东方晗雪蹙了蹙眉,道:“突然想起九叔那边还缺个军师。不如范姜替我去帮帮九叔?”她淡淡地垂了眼。又替林凤曦擦了擦额上的汗珠。范姜溪流闻言一惊,苦着脸看她:“小雪雪你可是好狠的心,我这刚回来你便要把我给支走么?” “你若再多说,或许会支的更远。”东方晗雪漫不经心的回了一句,转首将锦帕放下,挑眉睨了他一眼。范姜溪流摊手。果断选择缴械投降,“好吧。我不说就是了。” 不情不愿地走了过来,他道:“我这次从南诏带回了一些珍贵药材,如今看这小子又病得这么厉害,但看在小雪雪的面子上,便给他吃了吧。” 东方晗雪笑着拉过他的手,拍了拍他的手背,“你呀,就是这张嘴不饶人,心里明明很担心的要死,可面上却装作一副不在乎的模样,如此我先替曦儿谢谢范姜公子了。” 范姜撇了撇嘴:“平日这小子与我争着争那的,有什么好担心的!” 东方晗雪淡笑不语。 “看来我今日来的倒是时候。” 一身红衣的赫连这时也赶了来,陡然抖了下衣袍,翘起二郎腿,斜眼笑着便坐到了离东方晗雪最近的椅子上,怀里还抱着个白生生的毛团。“难得今日的人聚的这般齐。” 东方晗雪视线落在他怀里的毛团上:“小白怎么在你这儿?” 他不在意地撇了撇嘴,“方才路过门前的时候,瞧见地上搁了一锭金子,等弯腰去捡的时候,却发现这东西便在旁边放着了。”说着又戳了戳小白的头,小白张口刚要咬他,他却淡笑着移开了手指。 东方晗雪埋头心下暗忖,难不成小白是司徒青尧送回来的? 但他却没理由一句话不说便走了…… 赫连轻歌笑望着她,又给小白顺了顺毛:“虽说如今曦儿出了这样的事,吃了不少苦,可若不是因为曦儿,咱们一家人或许还聚不齐。” 一家人? 叫的到亲,可惜他却不怎么认为。 “我姓范姜你姓赫连,再说又并非一国出身,貌似还没亲到那地步。”范姜溪转过头,流漫不经心地弹了弹袖子。 南宫玥也不赞成,掩着咳了咳,提醒道:“你似乎望了万俟……”如今少了一人,又怎算的上聚齐呢? 赫连轻歌一顿,干笑了两声, 他就随随便便一说,这两位又何必较真呢?无奈一笑,低头又开给小白顺毛。 东方晗雪一心放在曦儿身上,对于几人对话根本没放在心上,只低头担忧地握着他的手。 东方晗雪就这么守着林凤曦一夜,直到天边渐渐透出了一丝灰白色,她这起身准备去外面透透气。刚出去,便见昨日领命出去的暗卫回来了。 揉了揉太阳穴,东方晗雪道:“可查到那车主的行踪?” “马车停在了莺梦阁。” 这莺梦阁算的上西秦最好的妓院了,出入的也都是达官显贵,可惜这是西秦皇室出资所建,并不容易并购。 “车里坐了何人?” 暗卫悄悄望了望东方晗雪的脸色,出声回道:“是楚皇宗政修洁。” 东方晗雪似乎并未太在意,语气平缓:“见的人都有谁?” “有西秦今日刚升迁骠骑将军左陵与南诏都统韩明。” 东方晗雪点头:“盯紧了。一旦有异常立马回报。” “是。” 冬日清晨的风都是最刺骨的,寒冷的气息让东方晗雪大脑逐渐清醒,锐利的光芒在眸中涌动,宛若惊涛骇浪般。 联系起之前发生的种种,她牵起嘴角一笑。 怪不得影卫与之交手时,对方未吓杀招。而曦儿的雪貂丢了。还恰巧被路过的赫连捡到,这无疑都是受了人安排,这人想必也定是宗政修洁无疑了。 只是在这时候来晔都,想必要冒极大的风险,而他却又是为了何事? 脚步声踩在雪地上“吱呀”作响。 “小雪雪……” 微微转身,看见面容有范姜溪流在距离她一步的位置停下脚步 将肩头的披风解下披在她身上,面色有些晦暗:“大清早站在这儿吹冷风可不是什么好事。” 半掀唇角。东方晗雪淡道:“你呢?起这么早又为何什么?” 吐了一口气,他迎上东方晗雪的视线,轻声道:“你当我是笨蛋?我不是瞎子,也不是聋子,昨晚你在曦儿窗前守了一夜的事,我早知道了,又如何能放下心来?” “那你如今是来劝我回去么?”走近一步。东方晗雪轻轻环住了他的腰。将脑袋靠在他的肩头,轻道,“我的溪儿担心我了。”手臂渐渐收紧,突然很眷恋这一刻的温暖,“你走的这段时间,我很想你。” 虽然范姜溪流依旧端着脸。但对东方晗雪的一席话似乎很受用,撇了撇嘴语气酸溜溜的:“你指得溪儿究竟是哪一个?” 她直接回到:“自然是我怀里抱着的这个。” 揉了揉她的脑袋。宠溺一笑:“好了,既然知道我担心,那便快些回屋去睡觉,曦儿那边由我照顾。” 定定站着,东方晗雪沉默不答。 雪簌簌而落,纷飞扬起,压弯枯黄枝桠,些许碎雪落满乌黑长发,在冬阳下折射出淡淡辉光,剔透晶莹。 “怎么,你不信我能照顾好那臭小子?”凑近东方晗雪的肩颈,范姜溪流缓缓道,“还是你比较喜欢让我‘照顾’你,嗯?”他故意咬重了照顾二字,嘴角的笑意愈发邪肆。 东方晗雪笑着捏了捏他的脸,“方才我只是在想,我的溪儿何时便的这么可爱了?还知道替我分担负担。” 范姜溪流执起他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为了我的小雪雪,我会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可爱的。”搂住她的腰,手中攥着她的一缕发丝,放在唇边,寒冷的季节里那股淡淡的清香已经轻到几乎分辨不出,可依然让他不舍放下,侧首他道:“今晚我在房里等你。” ………… 莺梦阁 宗政修洁抬手,很快有几个衣着单薄的侍女上前替他束衣系带,只是侍女虽然不时偷望向容颜深邃俊美的男子,却丝毫不敢有其他的动作——这位爷虽然容貌出众,可这性子似乎也同容貌一般出众,刚来了一日便已经赶出了数人,而她如今还是本分做好自己的事才是最安全的。 衣服刚穿了一半,有人进了屋。 侍女扫却一眼,连忙停下手下动作,恭敬行礼道:“未央姐姐。” “你们都出去罢。” “是。” 未央俯身在宗政修洁身侧,小心翼翼的继续方才的事情,待穿至中衣时,宗政修洁按住了她的手,声音低沉道:“你出去罢。” 等了一会,未央仍旧立着,轻声道:“奴婢想服侍侯公子。” 并没有刻意放柔的声音中掺杂了一丝沙哑的哭腔,反而显得格外惹人怜惜。 她的确是觉得委屈,昨日明明被派来伺候宗政修洁,可他却一直没有碰过她,她本是这里的清倌儿,向来是卖艺不卖身的,自身也自持有几分清高,因而昨日老鸨劝她来陪酒时,她本是不乐意的,可在酒桌上见到他的第一眼起,目光便再也移不开了。 “出去。” 仍旧是那般毫不在意的声音,自始至终宗政修洁甚至都没看过她一眼,只是阴沉着面色望向某处,过分的不甘与委屈让未央咬了咬唇,终是道:“公子,你为何不喜欢未央,难道是未央伺候的不够好么?” 宗政修洁猛地转头,目光冰冷道:“同样的话别让我说第三次!” 未央闻言一惊,眼角的泪终归没忍住,顿时涌出,拿帕子掩着面跑出去了。 203【联手】 未央走后,宗政修洁一直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坐着,瞧着窗外落雪簌簌,似有心事。 绝影进来时见未央哭红了脸跑了出去,望着她跑远,这才转身阖了门进屋。 摇了摇头,想开口,但终归忍住了。 “连你也觉得我做错了?”闭着眼他静静地问。 绝影跟在他身边时日不短,对主子稍有了解,沉了沉声,道:“绝影不敢。只是绝影认为主子就算不喜欢,但也不至于将她赶走,她毕竟是韩大人的送来的人,如此一来恐会惹得韩大人不快。” 饮下两盏淡茶,宗政修洁半躺在椅子上纹丝不动, 宗政修洁似沉在自己的心事中,半晌说道:“绝影,你可信命?” 绝影立在一旁不解地看他,道:“对于这种东西,信则有,不信则无。” “那你认为我可信命?” 当时主子被困北楚,又有何人出手相助,若是主子信命,那今日也只能屈为一国质子,而他若不是一点点地部署筹谋,或许这一生都将被困在那里。 绝影摇头,道:“不信。” “既如此,那你又担心什么,既然在北楚时我都能安然脱身,而如今韩明又仅为南诏区区一个特使,便能奈何的了我了么?” 绝影犹豫:“可是今时不同他日,若不能求得南诏支援,只怕对我军不利。” 宗政修洁摇头:“南诏如今易主,国内动荡不安,慕容逸轩若想保住帝位,首先便要寻得北楚的支援。而他若是个聪明人,便不会选在此时同北楚决裂,而韩明作为慕容逸轩的心腹,自然也不敢对我的事多加置喙。” 绝影敛眉垂首,抿唇不语。 宗政修洁眼光淡淡一扫:“那小貂可送至兰影宫了?” 这雪貂倒通灵性。昨日仅一面,便能寻到他的住处,来时他见小貂似乎有些惊慌,叼着他的袍角不断向外拖,看样子似乎要带他去什么地方,而他担心曦儿出事。便让小貂带路,只是到时。晗雪已经先他一步到了,于是便让绝影将貂送至兰影宫。 绝影俯首:“已送过去了,属下亲眼见到赫连轻歌将貂抱走。” 宗政修洁拂袖起了身,温言道:“这便好。” 绝影暗叹了一口气, 思及主子的身份,又何时如此重视一个人?而只要主子挥挥手,拿下兰影宫也并非难事,但主子似乎采取放任的态度,并无动手的意思。而他也不由为主子担心。 见绝影一直低头不语,便知他心里有事, 顿了顿,宗政修洁道:“你是不是在想,我心为何只独系一人,却看不见其他?而东方晗雪毕竟为前朝公主。如今我二人也已经决裂,认为我没有必要如此煞费苦心?” 绝影犹豫良久,但一想到主子竟为了一个人而付出了这般多,终是忍不住问了出来,“主子,您有没有想过您同宫主的感情,也仅仅出于年少时的那种眷恋。而一旦有一天真正得到时,它或许并不如您想象中那般美好?” 宗政修洁苦笑,“你说的,我又何尝未想过。而我第一次错过她,是因为迫不得已,若是再错一次,便是真的错了。如今,我即已再无阻碍之人,又如何能轻言放弃?” 绝影不再言语,只是脸上却神色纠结。 门被人轻叩了三下,宗政修洁应了声,一个青衣小厮推门而入。 “公子,左大人找您有要事相商。” 点了点头,宗政修洁向外走去。 ………… 东方晗雪端了温热的药碗,走到林凤曦身边。黑漆漆的浓药,林凤曦一看就蹙起眉头,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见他蹙眉,东方晗雪心中虽不忍却也只能闭上眼不作理会。 她将碗放在唇边试了试,觉得温度正好,便拿勺子往他嘴边送去。林凤曦望了望东方晗雪,又望了望药碗。不想叫别她小看,只好张大嘴巴,咕噜咕噜几口吞下肚子。 顿时一股苦涩从喉咙涌到胃部,难受得他直哽着脖子。 一个瓷碗忽然递到林凤曦眼皮下,碗中盛了小半金黄液体,晶莹可人。 “喝一口糖浆,便不会那么难受。”东方晗雪道。 林凤曦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果然舒服多了,索性仰头,整碗倒下喉咙。 喝完药,他视线落在自己缠着纱布的腿上,停了一下,抿了抿唇角。 对上他的视线,东方晗雪问道:“怎么,可是腿上的伤又疼了?” 林凤曦紧了紧手指:“雪姐姐,我这条腿是不是废了?” 东方晗雪笑睨着他:“你说呢?” 林凤曦一僵,面如死灰:“那如果我瘸了,雪姐姐会不会嫌弃我?” 伸手拍拍他的头,这些事情,她何曾在乎:“曦儿永远是我的曦儿,我又怎么会嫌弃?”林凤曦的眼睛一红,怔怔的看着她。“你变成了什么样,我不曾在乎,而我变得如何,你在乎么?”哭声逸出嘴角,林凤曦拼命摇头。“你看,我不在乎,你不在乎,其他人在不在乎,那不管你变得如何,之于我们也无甚关系,那你又在担心什么呢?” 现在的曦儿,只能让她倍感怜惜,他就像一只敏感多疑的小兔子,生怕被人抛弃。而一想到他曾遭受的痛苦,东方晗雪的眼神也不由柔和起来。若待在她身边,能减少他几分痛苦,那便随他吧。 林凤曦本就受了重伤,如今喝完药,头一直嗡嗡发胀,没过多久身子便乏了,东方晗雪替他掖上被角,不多时便沉沉睡去。 …… 来到蔡泓府上时,差不多已经是晌午了。 东方晗雪下了马车,缓步入了蔡府正门,穿过回厅和长廊,入了他所居住的淸园。 辅一进去,里面竟一个人都没有,一问才知道原来那人还在沐浴。 东方晗雪一挑眉梢,在她印象里,似乎只有一人热衷于泡澡…… 有小丫鬟送来了茶点,在桌案上一一摆好,便施礼退了下去。 东方晗雪慢慢靠在椅背上,慢慢闭上了眼睛。如今一旦南诏同北楚联合,实力不容小觑。而她此行的目的,便是同他商讨共同联手一事。 司徒青尧的屋内布置的华贵而奢侈,一架水晶的大屏风摆在屋内,在幽淡的阳光下,隐约看得见一道人影。 她低低叹息一声,唇角勾起一抹慵懒的笑意。侧首,拈了一块糕点放入口中,自言自语道:“这糕点真是好吃,看来蔡府的手艺不错。”话音方落。她手中糕点便朝着屏风那里弹了出去。 “来者是客,也请品尝品尝。”东方晗雪懒洋洋说道。 屏风后的人影朗笑一声,快步转了出来。 那道人影见状,勾唇一笑,也挥掌朝着东方晗雪攻去。 诺大的室内,光影一明一暗。洁白的墙壁上,映出两道缠斗的人影。 拳风呼呼,掌风袭袭,室内强劲的真气飘荡,激得室内淡紫色的窗纱不断地飞舞着。 不过片刻工夫,两人已经斗了数招。 到了最后,只听得那人一声淡笑。那道人影收拳凝立,朝着东方晗雪道:“宫主果然武艺超群” 东方晗雪淡淡一笑,丝毫不惧地回视着他,说道:“蔡公子的武功也不弱。” 在阳光之下,黑衣人卓然而立,发上还沾着未干的水珠。 一撩衣摆,他懒洋洋靠在椅背上:“如今三日之期还未到,难不成宫主心里已有定夺?” 东方晗雪一笑:“公子不但心思细密,而且还实力雄厚,能与公子合作,实为首选。” 阳光下,他狭长邪魅的眼睛黑如墨画,薄削的唇角微微勾着,漾出一抹浅浅的笑意:“如今听宫主这么说,算是答应了?” 东方晗雪眼眸微垂,良久不说话。 司徒青尧唇角含着潋滟的笑意,轻轻摇晃着茶杯,慢悠悠说道:“有什么话,宫主但说无妨。” 东方晗雪脸色渐转凝重,慢慢说道:“我知公子有称帝的野心,如今我也能助公子登上帝位……” 司徒青尧微微眯了眯眼。 阳光照进他的眼睛,此时又映出了里面深邃的幽红,就像一个深不见底的寒潭。他唇角的笑意敛去,原本魅惑慑人的面容,此刻看上去俊冷而凝重。他一挑眉,淡淡说道:“条件?” 抿了抿唇,东方晗雪道:“我只要公子替我保住一人安危。” “可是东方慕青?” “正是。”她已亏欠九叔太多,如今一旦西秦不复,那南诏与北楚第一个要对付的便是九叔,而她也不能看他犯险。 “一言为定。”司徒青尧勾唇,眸中幽光潋滟,语气邪魅地说道:“若是慕青能助我夺帝,我自会保他周全。但这也只能在西秦危机解除之后,不然西秦战乱,我也很难派人出去。” “那蔡公子如今有何打算?” 司徒青尧闲闲把玩着手上的茶杯,唇角倏然上扬,意味深长地说道:“近日西秦太子被软禁一事,想必宫主已有所耳闻,而这想必也是有人有意为之。只是在此时废除太子,显然正中他人下怀,却我们却是极其不利,而对于此事,我会找他人周旋,不出七日,也定然能规劝宗政宁宣改变心意。”他唇角倏尔边划过一丝凝重的笑意,“只是有另一事却比此事要艰难数倍,不知宫主可愿帮忙?” 东方晗雪点了点头,他继续说道:“我想请宫主拖住北楚军队,替我争取时间。” 204【偷听】 入夜后,莺梦阁内繁华一片,莺歌燕舞声一片,而后院相较于厅前倒略显清冷,只是檐角处掌着灯,闪烁着晕黄,但看样子似乎是留给身份尊贵的客人居住的。 潜进内院前,东方晗雪曾探过几名龟奴的口风,也得知了不少这里的规矩。 除了打扫的专人,后院的房间不准随意靠近,而不得客人允许,也不准踏入后庭半步。 所以整个莺梦阁内,除了打更的,这里几乎没有人巡视,屋顶房梁处她也打探过了,没有任何机关暗器,只是不知暗处有无影卫。 今日她找遍了莺梦阁,可依旧没看到宗政修洁与韩明等人,而暗卫向她汇报宗政修洁的消息时,是在今早,而在这之后便一直未有消息再传来,而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便只有一种可能——宗政修洁还在莺梦阁。而她找遍了前院而未果,想必如今他定是在这内院了。 抬眼看看头顶的月亮,新月如勾,浅浅的藏在云层中,大地一片漆黑,这样的夜晚,倒适合上房一探,虽然这太仓促了。 身形一展,轻飘飘的落在院内卧房的屋顶上,拇指轻揭,房顶的瓦片被悄无声息地掀开,她俯首贴了上去。 果不其然, 屋内三人端坐,首位坐的是宗政修洁,右边坐的是西秦骠骑将军左陵,左边的是南诏都统韩明。 桌前摆满了美酒珍馐,而三人身旁也皆有美姬相伴, 而三位美人中犹数宗政修洁身旁女子最为出彩,淡淡烛火中的女子较其他两位多了几分清冷,但转首抬眸间又尽是妩媚风情,看见她让东方晗雪想起传说中美色误国的优伶,而她也确实有这样的资本。 “自从太子被废后,宗政宁宣这老狐狸似乎有些精神不济。最近这两日更是噩梦连连,说是常常梦到已故的芸妃娘娘。” 东方晗雪朝下望去,见说话的正是左陵。 宗政修洁闻言缓缓地皱了眉,低头品了口酒,神色淡淡。 东方晗雪一顿,芸妃?那……不正是修洁的母妃么? 听说芸妃在修洁被送至北楚后没多久便去了。当时正值风华,却并不受恩宠。而宗政宁宣在她死后也未给她修建陵墓,也算得上是位悲凉的帝妃了,听说最后她的尸首还是被一陌生男子收敛的…… 东方晗雪望了坐在正首的人一眼,见他神色如常,这才将视线转到他人身上。 只听左陵接着道:“今日早朝时国师进谏,劝他去祭坛祈福,没想到他竟应允了。”他哈哈一笑,仰首饮了一大杯酒。 宗政修洁面无表情的坐在椅子上,并未开口。未央的视线一直落在宗政修洁身上。见他杯中没了酒,又执起酒壶替他斟满。 韩明眸光微微一动,开口道:“如今这真是天赐良机,城南大军现由左兄你统领,而宗政宁宣这老狐狸若真是去祭天祈福,不正给了我们一个绝佳的良机么?倒时只要楚皇您一声令下。再加之左兄的里应外合,不愁夺不下建邺!” 宗政修洁温和的眉心轻轻一蹙,并未有丝毫欣喜,转而说道:“我等了这么多年,到不急于这一时,而今次宗政宁宣贸然行祭天之事,或许也仅为一个圈套。为的便是诱敌深入。而为保周全,我们还是从长计议为好。”他转头笑道:“不知南诏那边近况如何,南皇可曾言明何日出兵相助?” 韩明闻言一怔,笑容顿时有些僵硬,“南诏那边的情况,想必陛下也十分了解,吾皇近日正忧心于前太子篡位之事,而此时正处于国内关系紧张之时,若想调兵,那也是万万不可能的。但为表示南诏与北楚结盟的诚意,吾皇决定……” 宗政修洁视线不经意向上一瞥,立刻抬手阻止,执起桌上的银筷便朝房上射去:“什么人……” 竟然被发现了? 东方晗雪身体一纵,躲过他的袭击,双脚刚一落地,房间门已经被推开。 她回首望去,看见宗政修洁已闪身追来。 “陛……公子小心!”韩明与左陵也追了出来,左陵招手,立马有数位影卫现出了身形:“快去保护公子,也将那刺客一并捉拿!” …… 月华如水,夜沉似墨 银雪上一道身影飞掠而过,落地无声,而她身后则紧跟着一名白衣男子,去势如风。 按耐住胸口的狂跳,东方晗雪视线落在身侧的倒影上,见身后那抹身影竟越追越快…… 忽而,一阵杀气袭击而来。 东方晗雪恍然一个翻身。 转头看去,他竟只距她三步之遥! 因为事出突然,宗政修洁此时只随意披了件衣衫,面容极其的冰冷,尤其是那眼神,满是阴寒。 “你是谁?” “竟敢偷听?” 东方晗雪心下暗骂了一声,想不到她竟一时大意,被他发现了行踪! 幸而,她如今带着面罩,也幸而这是夜间。 她没有说话,纵身一闪。 宗政修洁却伸手拦了过去。 “让我看看你是谁?” 然,东方晗雪却是没有犹豫,出手过去。 这是他们第一次出手。 彼此没有一分退让和怜悯。 招招致命是他们共有的特色。 东方晗雪这才发现,原来他的武功竟然这般好! 她虽然也习了武,但讲究的是速度,短时交手尚可,但时间一长,她也只有三成把握脱身。 宗政修洁的掌风步步紧逼,东方晗雪一步步后退。 那掌风如同刀刃朝着她的脸庞袭击而去,猛地一个侧脸躲过。 黑色面罩却随着那掌风滑落。 东方晗雪猛然间转身背对了他,却难逃背后那一掌袭击,踉跄了下,吐出一口鲜血。 而宗政修洁同时也是一怔。 月光朦胧,而那一瞬间的光影竟然让他有些恍惚。 那眼神……那五官……虽然是一片朦胧,也是瞬间,但却隐约透出几分熟悉来…… 东方晗雪见他微怔。随即抓起一把落雪朝他撒去,他挥袖格挡间,早已不见了她踪影。 宗政修洁一掌击碎了石桌,莫名的愤怒。 她是谁? 如此娇小的身体竟有如此玲珑皎洁? 对峙的这几百招里,她竟然没有使用一分内力,却可以轻松的躲过他。 而方才那倔强冷静的眼神却让他莫名想起了一个人。可她却从不会武…… 东方晗雪藏入了一片雪林之中,在里面隐匿了很久。才出来。 天已经接近黎明,却冷得浑身开始打颤。 不只是因为风雪的冰冷,还有背后入骨的内伤。 所谓内伤与外伤不同原来在此。 透骨的冰冷与疼痛竟然蔓延全身,却不流血,只是在痛。 东方晗雪在这丛林间踉踉跄跄的走着。 体力一点点的透支。 宗政修洁他下手还真是毒辣。 还真的是想要了她的命。 步步搀扶着树干,向前走着,意识开始一点点的模糊,终于倒在了地上。 朦胧中,她看到一个身着紫衣的男子。似对着她叹息了一声,随即把她抱了起来。 东方晗雪只感觉到一个温暖的怀抱袭来。 不由往里靠了靠。 一会冷,一会热。 只觉得,一会如同坠入了火炉,一会又如同掉进了冰窟里。 而又掺杂着尖针似的疼痛。 …… 车外马蹄阵阵, 司徒清尧抱着东方晗雪靠在车厢内的卧椅上。桌上搁着一盏孤灯,在车内灼灼燃烧。 视线落在东方晗雪身上,见她冻得瑟瑟发抖,便将身上的披风脱了下来,裹在了她的身上。此时的风有些大,呼啦啦地吹过来,将车窗吹得咯吱作响。司徒清尧不自觉朝着窗户望去。这才发现天已经全亮了。 他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头低垂,双手抱着她。 东方晗雪此时的面罩不知遗落在了何处,惨白的唇上犹挂着血迹。 一头乌黑的头发披散了下来,随风飘荡着。 灯光在她乌发上镀出一层橘黄的光,好似在水墨画中添了鎏金的一笔,又好似在风霜中浸染过,开出来大朵寥落的花。 司徒清尧很奇怪自己竟一瞬不瞬地看了她良久,也恍然记起在不久之前,他们还站在彼此对立的一面,而自己曾经也恨不得欲除之而后快。只是此时,他感觉她变了,但更确切地说,应该是他自己变了,不然自己对她的态度怎么会一次比一次奇怪呢? 他原本以为,东方晗雪受伤时,他是不会出手的,可如今……她就坐在自己的车上! “想不到蔡公子还有此等侠义心肠?”东方晗雪不知何时睁开了眼,唇畔扬起一抹虚弱的笑意。 司徒清尧看着她有些吃力的笑容,心中只浮上来一个想法,那便是:这人,他救对了。 闻言他轻笑:“你若出了事,我又同谁联手去?我还等着你助我夺帝呢!” 东方晗雪淡淡一笑,“话虽如此,可‘陛下’的东西我还不敢收。”接欲解下身上的披风,“这夜间风冷,这衣服还是还给你吧。” “你欠我的,也不止这一次两次了,便继续赊着吧!”他懒懒说道,又搂紧了她几分。 “未来皇帝的东西我可不敢欠,不然你那日记起了,我怕项上人头不保。”东方晗雪躺在他怀里,促狭地说道。 司徒清尧闻言,仰面大笑。 他的嗓音本来低醇而魅惑,但笑声朗朗,嗓音浑厚,听起来是似乎是真的高兴。他的笑容很有感染力,如水泫然的笑声,仿若濯濯清流,在原本沉闷的车厢内荡,直暖人心。 ps: 近一个星期要去奶奶家过年,可能无法及时更新和回复评论,年后恢复,祝大家马年愉快,马到成功哈!群么个~~o(n_n)o~ 205【紫雨】一一更 马车不停,不知不觉时间又流逝了大半,再睁眼时已行到了兰影宫前,东方晗雪转头望去,见司徒清尧今日心情倒不错,只是马车停时,不自觉地蹙了蹙眉。 车外忽然传来车夫的声音,“主子,兰影宫找到了。”东方晗雪顺着他的眼光望去,但见外面确是兰影宫正门,理了理衣服便要起身。 司徒清尧按住她身子,未动。 东方晗雪抬眼看他,出声道:“蔡公子,我要下去了。” “我知道。”司徒清尧略一敛眉,“我抱你下去。” 车帘一掀,雪衣男子闪身而入,说道:“不必劳烦蔡公子,我来便可。” 南宫玥?东方晗雪愣了一下,抬头看了他一眼。与她一直坐在一旁的司徒清尧亦是微怔,缓缓的转回头看去,微眯了眼睛。而南宫玥却垂首敛睫,波澜不惊。 今日他的面色不算太好,满脸尽是盖不住的疲惫,东方晗雪微诧,想不到他竟会出宫接她,“南宫,你的气色怎么这么差?可是身子不舒服?” 司徒清尧自是知他为何如此,近日西秦各商铺皆有归拢的倾向,酒楼、茶馆、青楼各行业都有不小的变动,想必这也必然是南宫玥的功劳。他坐在车里,眯着眼看他,却不说话。 南宫玥并不抬头,声音却十分清晰:“我身子无碍,我来接你回去。” 司徒清尧接口道:“看样子,南宫公子的身子并不好,我看还是不要勉强了” “不劳烦蔡公子费心,”南宫玥的声音仍旧安静舒缓:“宫主交给我便可。” 司徒清尧也不由一挑眉,道:“既如此。那在下便不多言了。” 南宫玥沉默的点头,神色沉静,静静立在那儿,却又是说不出的寂寥……东方晗雪看在眼中,轻叹一声,沉声道:“我自己下去即可。” 南宫玥一径站的笔直,可随后却不容分说地将她抱在了怀里, 东方晗雪回头冲司徒清尧道:“昨日之事,多谢蔡公子。” 南宫玥不解地望向东方晗雪。继而转首看了司徒清尧一眼。 司徒清尧挑眉淡笑:“你我二人既已结盟,自当相互照拂。” 南宫玥一愣,深深望了他一眼,接着抱着东方晗雪大步而去。 司徒清尧微微沉吟,眯眼睨着二人,全似无意的道:“我当真不曾想到,南宫公子竟是这兰影宫最惜花怜花之人。” 南宫玥微微一怔。回首道:“不敢当。不过还要多谢公子将宫主送到,他日南宫定然登门拜谢。” 语声是一贯的温文尔雅,所有事都说的清楚,却绝不会让人觉得他是在道谢。 司徒清尧抬手,下人已将车帘放下,转头时,马车已缓缓启动 南宫玥抱着她向殿内走去,待司徒清尧走后,他却猛然顿住身子。 踟躇了片刻终是说道:“你何时受的伤?” 东方晗雪抬起头时,便撞上了那一双没有情绪微澜的眼瞳,黑眸似潭,迷雾一般的潋滟,她愣愣的忘了眨眼,“我……” 他白皙纤长的手悄然递了过来,将她额际的碎发拂去。 不同于寻常男子的粗犷,却也是出乎意料的骨节分明,清美如玉。 东方晗雪强压下波澜起伏的心情,面颊不小心触碰到他的手背,瞬间沁凉入心,一点一点化去她所有的忐忑和不安…… “昨日你去了莺梦阁?” “这……难道是你与他联手的条件么?” “伤你的人,想必是宗政修洁吧……” 问了这么多,可重点却只在最后一句。 他自嘲一笑。 气氛忽而变冷,东方晗雪轻咬着唇,片刻后道:“如今北楚之事告急。而司徒清尧答应联合的条件便是解除西秦之危,所以,我不得不去。” 南宫玥眉头微蹙,微风吹过,灌满他的月白衣袍,“只此一次。之后的事交给我即可,你不必再出手。” ………… 清晨的阳光穿透了眼睫,林凤曦坐在窗前晒太阳,有人在他面前停下来,温言道:“曦儿?” 林凤曦张开眼晴,迎着那阳光,缓缓的绽开一个微笑:“雪姐姐。”一边说着,理了理衣服,含笑道:“今天来的怎么这般早?” “事情都办完了便过来看看,”她转头“曦儿的身子今日可曾好些?”一边说着,便走上两步,一眼看到他腿上包裹的纱布:“听南宫说,伤口已经结痂了,只是这段时间会有些痒,所以千万不要乱动。” 林凤曦忽而垂眸:“我这一条命都是夙玉大哥救的,这点小伤又算得了什么?” 那日救夙玉舍身救他的事,她已下人说了,为了救他,人也已经不在了,不然她定当好好谢他一番。 林凤曦咬了咬嘴唇,有点笑不出,轻声道:“雪姐姐,我可以求你件事么?” “你说。”东方晗雪一笑,缓缓的道。 “夙玉大哥说他有个妹妹,我……想把她接到兰影宫来。” “好,这事我会着手去办,你且安心养伤吧!” …… 夙玉家的位置并不难寻,来人仅半日便已前来回复。 东方晗雪来到乌衣巷的时候也吓了一跳, 不知拐了多少的弯,东方晗雪才带着众人走到一个破落的街巷,很多稻草铺成房顶状遮着,一间间的破旧小房子把整个巷子围得严严实实,一股浓烈的馊味从里边传来,比起牢房好不了多少,一走进去东方晗雪竟踢倒一个破着大洞的铜盆,响声让本来安静的破巷突然间骚动起来。 东方晗雪不用去看他的视线落在地上,只见不一会儿对面的破门板里走出数个十五六岁的少年。 “昨日刚赶走一批人,我看谁还敢来乌衣巷闹事?!” 一个灰衣少年撸了撸袖子,自人群中分流而出。他看了东方晗雪等人一眼,挑眉道:“哼,以为人多我便打不过了么?” 大步横在路前,“如今有我顾五一日,便不会让你欺凌我乌衣巷老小。” 暗卫持刀横而立,“不得无礼。” 少年拿眼狠狠地瞪着她。 东方晗雪止住暗卫,静静地睨着他,想从他一脑门的乱发里找出他的眼睛,继而她挑眉一笑:“你认为我是来找茬的?” 他冷哼一声。抱着臂睨着她,“反正穿得好的都没好人。”这些人都仗着自己有钱有权便不把人当人看,每次来到乌衣巷不是讽刺便是挖苦,而这其中又有几个好人?莺梦阁的掌柜如此,想强娶紫雨过门儿的赵龙亦如此,所以在他心中早已认定,这些人中根本没有好人! 东方晗雪道:“我是夙玉的朋友。我来这儿是接紫雨出去。” “接紫雨?”他闻言一顿,又发出一声嘲讽的哼哼,“既然你说你是大哥的朋友,可为何至今不见大哥的身影?” 东方晗雪道:“前日莺梦阁出了事,有许多人都死了,夙玉也未曾幸免……而那日我弟弟也被困在莺梦阁,若不是夙玉,或许他现在还逃不出来,我来这儿。便是为了却夙玉的遗愿,接紫雨出去。” 少年失神,“大哥死了……”话说到一半说不下去了。 “这回能带我过去了么?”东方晗雪平静道。 见他立在原地不动,东方晗雪错过他的身子走了过去,然而袖子猛地被他抓过去,他双目赤红,挥手便是一拳。“若不是你们这些人,大哥他也不会死!” 东方晗雪闪身躲过,并不还手。 少年挥拳如雨,发了疯一般,东方晗雪抿唇不语,侧着身一一躲过。 发泄了半晌,少年终于累的瘫坐在地上,可眼睛依旧恶狠狠地睨着她。 “你若想替他报仇,便要练好功夫,不然以你这身手又谈何报仇?”东方晗雪走至他身边拍了他的身子。“对于夙玉的事,是我们亏欠了他,所以,我会接紫雨回去,替夙玉照顾好她。” 他十指颤粟着,道:“你以为这样便可以了?我们用不着你这样假好心!” “但你以为以你自身之力。真能保护好紫雨么?现在虽然没了莺梦阁,但以后或许还会有更多的人,到时候你真以为你能招架的住?你当真以为你能阻绝的了所有人?” 说完,她绕过他转身走进巷子。 …… 紫雨天生目盲,不能视物,为了避免给哥哥他们惹麻烦,她几乎很少出屋, 东方晗雪进去时,少女正安静地靠在墙角,双臂环住双脚,一动不动。若不是察觉到那微弱的呼吸,她几乎以为这屋里根本没人。 听见脚步声,紫雨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用那双什么都看不到的眼睛,凝视向门外。 过了片刻,紫雨的声音才慢慢的传来。 “你是谁?哥哥没来么?” “我是你哥哥的朋友,”东方晗雪笑着走了进去,扶起了她的身子,拍了拍她身上的落灰,“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你哥哥?” 紫雨闻言转过了头,灰蒙蒙的眼睛对上她的:“因为你们脚步声不一样……姐姐你走路极轻,步伐又小,而哥哥步伐沉稳,从院子到屋里时,也正正好好十五步。” 她这么说的时候,微微的笑着,东方晗雪一楞,眼前这小姑娘不过十二三岁,但心思却是十分细腻。 紫雨转过头,眨了眨眼:“哥哥已经有半月未来看紫雨了,姐姐你知道他去哪了么?” “他去了很远的地方,不过临走前把你托付给我,叫我代为关照,我这次是来接你出去的。” “那……哥哥可会借我回去。” 东方晗雪闻言一顿,片刻后点头道:“会。” 紫雨握住了她的手:“嗯。那我跟姐姐走。” 方才拦在路口的少年这时冲了进来,怒气冲冲地瞪了东方晗雪一眼,转首说道:“这人不见得是好人,紫雨你当心被她骗了!” 紫雨摇头:“姐姐是哥哥的朋友,我信她。” 少年低头思索了片刻,道:“那……我便跟你一起去,不然我不放心!” ps: 今天二更 206【天女峰】二【更 婢子抱着紫雨换洗的衣服从庭院里穿过,见到东方晗雪赶忙俯首行礼:“宫主。 ” 东方晗雪点头,问道:“紫雨小姐的身体如何?可有不适?” 婢子俯首道:“已经让大夫过来诊过脉,除了身子比较虚弱外,需要静养,其它都很好,并无任何不适。” “这就好。”东方晗雪点点头,“那紫雨的眼睛……大夫怎么说?” “这病是后天落下的,只要调理得当,还是有恢复的可能。” 东方晗雪眉峰微蹙:“叫大夫全力诊治,定要治好紫雨的病。” 顿了顿,她道:“对了,上次跟紫雨同来的少年可还住在兰影宫外?” 她依稀记得那个唤作顾五的少年也跟了来,只是执拗地在宫外搭了个木屋,却死活不肯住进来。 婢子凝眉,正斟酌着该如何回答时,却听东方晗雪说道:“将紫雨复明的消息告诉他,为了紫雨,他定然会住进来。” “是。”婢子领命,转身朝后走去。 兰影宫的后花园十分精致,一枝枝腊梅迎风而立,开着一簇一簇红色的花,远远看去像一团殷红的烟雾。 此时下着细细的白雪,更添了一份柔美朦胧的意境。 东方晗雪走到围墙外便停住,从月型角门中看过去,正看见花丛中赫连清歌和南宫玥背对而立的身影。 两个人似乎在为什么事情争吵,赫连清歌脸色十分阴郁,转头看南宫玥时,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句什么。 南宫玥轻轻偏转头,神情淡淡的。从梅枝后走出去。 细碎的白雪落在他白色的外袍上,似乎形成一层雾气。 赫连清歌一身红衣如火,蹙着眉追了出去。 东方晗雪不解,轻手轻脚走进去一些。 “南宫狐狸。”赫连清歌低哑的声音似乎隐忍着什么。 南宫玥微微抬了抬左手,凝声道:“我的事你最好别管。”淡淡的语气,却有着不可抗拒的威严。 东方晗雪心中疑惑更甚,是什么事能令赫连如此心急,南宫他究竟想做什么? “你就非要执意如此吗?要知道如此做可要承担巨大的风险,而一旦失败。或许你连命都没了。”努力压制的声音听起来还是有一丝焦急,赫连清歌冷冷地笑起来,“你的冷静自持都跑到何处去了?” “如今与其让她为难,倒不如让我替她解决。”静静迎风而立,秀美的背影一瞬间更加柔和。 赫连清歌怔怔地抬头,眼中有种不真实的光:“你……果然很傻……。” “或许吧,”南宫玥一向说话语气都是淡淡的。唯有此时语气温柔沉静,他点了点心口的位置:“先前的我一直都活在仇恨里,如今我倒想随性一次。” “我却不知时时算计他人的腹黑狐狸,却变成了牺牲自我的大圣人了。”赫连清歌冷笑,似乎不想面对南宫玥的脸,别开看着天空中的点点落雪,“这年头可是世道变了不成?” “你这是嘲笑,还是同情?”南宫玥挑眉。 “自然是嘲笑了,我在你这儿吃了这么多亏。如今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嘲讽嘲讽,怎能不解解恨?” 南宫玥抱歉一笑:“我却不曾料想赫连竟受了这般委屈,对不住了。” …… 夜阑珊,建邺的夜,几分冷清几分萧瑟,主街上已找不到一个人影。唯有城北长街处, 红灯高照。喧闹异常。 莺梦阁。 朱红小楼,轻纱幔帘, 青烟袅袅,琴音潺潺,宗政修洁倚在桌上,双眸淡淡的望着窗外的明月,脸上挂着那说不出的神色。 左陵望了身着浅色青纱的琴姬一眼,嘴角露出一抹的笑容,道:“陛下今天似乎有心事?” 宗政修洁回过神来,浅浅一笑:“或许是看到了如此月色想起了母妃吧。” 左陵正了正神色。“后日便是祭天大典,我们真不采取行动么?” 宗政修洁轻笑:“自是不会贻误时机。” “那……韩明那边……” 宗政修洁道:“事后告知即可。”漫不经心地抬手轻击着桌面,状似无意地问了句:“那日的刺客……可有查到什么线索?” 左陵道:“那日按照陛下的吩咐,在西秦境内进行了全面搜查,可未查到陛下所述之人。” 宗政修洁双眸轻闭:“如此我知道那人是谁了。”他轻笑,想不到如今他们竟也要站在对立一面了。 左陵道:“那要不要属下派人追捕?” “不必了。此事我自有定夺。”顿了顿他道:“派两队人马。混入人群,再在祭坛下埋下炸药,至于其他……到时听我吩咐即可……” …… 东方晗雪将屋门掩上,屋内的烛灯熄灭,无边无际的暗沉消融在夜色中,好似听到呜咽声,断断续续游离在苍穹,和着晚风,汇成一声浓重的喟叹。 难眠,东方晗雪披着衣服来到窗前坐着,眼前一片银辉。 一道长长的人影倒映在地面,范姜溪流拿了个茶碗坐在她身旁。 她并未回头,淡淡问道:“怎么,范姜也睡不着了?” 执壶倒了一杯凉茶灌进肚子,他道:“醒来时觉察到身旁无人,便起来看看。” 南宫今日的一席话,搅得她心烦意乱,如今也想不通,南宫他究竟欲做什么? 转首与他相对,“离天明还有一阵,你先回去睡吧。” 周身有淡淡的香气氤氲,范姜溪流伸臂环住了她的身子,“你不睡,我如何能睡?”将她抱在了怀里,问道:“今日怎么一直闷闷不乐的,可是出了什么事?” “今天下午。我无意中撞见了南宫与赫连二人,而听他们所说,似乎南宫有什么动作,但究竟要干什么我却不知晓。而使南宫如此重视的事不多,所以我很担心他出事……” 殿中仍亮着烛光,一跃一跃。范姜溪流伸手揽住她的头,靠在他肩头,轻声道:“我会派人去查的,这事你就不要多想了。” 次日大早。再睁眼时,已不见了范姜的身影,看来是去查南宫的事了。想了想,还是决定去赫连那看看,转身便朝梨落阁走去。 在宫里找了半天没见到人,直到去了厨房才听见说话声。 “喂!顾小子,别光杵在那儿。赶紧替我翻个个儿,要炒糊了!”赫连清歌一边指着顾六,另一只手在菜板前忙碌。 紫雨笑着,从木盆里水将洗干净的青菜捞起,放进了一旁的盘子,灰蒙蒙的眼睛转向顾六的方向说道:“六哥,你便帮一帮赫连哥哥吧,他一个人忙不来。” 顾六不屑地冷哼一声:“不是说君子远庖厨吗?怎么到了你这就不管用了,看样子你真的并非正人君子。” 赫连清歌转过脸来。单手在他脑袋上狠敲了一记,疼的他直咧嘴,赫连清歌眯眼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自己是正人君子?小小年纪和谁学的那么迂腐!” 顾六吃痛,抬手揉着自己的脑袋:“你堂堂大好男儿学什么不好,学下厨,反正我可不学!” 赫连清歌转过脸来,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汗珠:“你小小年纪。懂个什么。” “今天南宫哥哥要来么?”紫雨摸索到板凳前坐下,微微一笑。 赫连清歌淡笑:“自然要来,要知道,这顿可是特意为他办的壮行酒。” “怎么说的跟要慷慨赴义似的?”顾六立在一旁,撇了撇嘴。 赫连清歌轻叹一声,“虽算不上慷慨赴义,但也算是九死一生,总之差不多啦。” 似是不明白顾六怎么突然收去了笑容,赫连清歌回眸看顾六,然后放下了手中的大勺。踱步到顾六的身边,使力拍了他肩头一下,语气轻快的说道:“怎么突然不高兴了?……好好的伤感个什么劲儿,你南宫哥哥要办的可是大事,别这么垂头丧气的。” 顾六轻叹:“虽然与南宫大哥相处的时间不短,但我也知道他是好人。如今我只是不想让身边的人再出事……” 赫连清歌闻言一顿。低头又执起地上的干柴向炉里填去。 “每个人都会好好的,不会有人再出事了……”轻柔的声音传来,一人蹲下身体帮他一同忙活起来,赫连清歌身子一僵,如遭雷击。她何时来的,又听到了多少? 东方晗雪笑道:“你们说的话,我都听到了,如今你还想瞒着我么?如今若不想南宫出事,便将实话都同我说了吧!” …… 午后的北楚皇宫,一棵千年古树上,坐着一个衣着绯红的少女,她来回荡着双脚:“整日闷在宫里还真是无聊,听大哥说北楚外面的世界可大了,有琳琅满目的商品,还有高高的山脉和波澜壮阔的河流,可美了。” 坐在最对面高枝桠的少年,点头笑道:“等你出去后便会发现,其实外面并没有你想象般美好。” 少女抬眸说道:“对了,西秦那边的都邑如何?有没有很高很高的山脉?” “自然是有,在西秦北边有一座直冲入云的山峰,唤作天女峰,它是西秦的圣山,若是站在天女峰山顶便能看到浩瀚如海的云层。在山顶建有祭祀的宗庙,每年父皇便会带人到山顶祭祀祈福,有一年祭祀时,母妃曾带我去过一次,那壮阔的景象我至今仍能记起。” 少女眉宇间爬上一抹失望:“可惜了,北楚并没有那样的山峰。” 少年侧目望向云间,他抬起手来指向远处:“若是到了建邺,我便带你爬上去看看。” 少女回过脸来笑道:“好啊,若是有一日我到了西秦,我们便一起爬上山顶,看一看那风光如何。” 宗政修洁低叹一声,自回忆中转回现实,透过窗外望向远处的雪山,如今他们虽然都到了建邺,可惜却不能一同站在山顶欣赏这雪景了…… 207【暗杀7】 迎风飞雪,空旷寥落的长街,视野之中一匹神骏红马马蹄飞驰,马上白氅青衫的女子,正单手勒住缰绳,扬鞭而去。 马后紧随而来一红衣男子,红裘裹身,面容如画,精致的脸上意气飞扬。 赫连清歌裹了裹狐绒领子,扬手放在唇边朝前大声喊道:“小雪雪,如今我们已然是晚了,反正也赶不上南宫狐狸了,能不能不这么赶?” 东方晗雪重重吐出一口浊气,立时在空气中结出了一层冰霜,她转头,冷声道:“赫连清歌,我真怀疑你是不是南宫派来给我添堵的。”方才若不是因为审问赫连,她或许早就赶上南宫了,而她得到消息后准备阻止南宫,却不料赫连这个妖孽竟跟了过来,不但拖了她的后腿,还在一旁抱怨,如今她真怀疑自己方才是不是一时头脑发热,不然又怎会将他给带了来? 几声马鞭之后,周遭的妖气愈浓,一侧首,便望见了那张妖孽的脸:“小雪雪,你这话说的我可好生冤枉,方才你也知道,我这不也被南宫狐狸给骗了么?谁知他竟然提前出发去了,如今我也被蒙在谷里,若不是范姜溪流那家伙过来送信,我还干巴巴地坐在那等着给南宫践行呢!” “那你在知道他动向后为何不告诉我?”东方晗雪凝眸睨着他,真是越想越气,冷冷一哼道:“今日若救不回南宫,你这辈子都别想有月俸了。” 毫无温度的清冷嗓音,他还想说什么,可是被她一瞬不瞬的瞪着,好半晌之后。才不甘不愿的低了头,笑声咕哝道:“明明上次便把我的宝贝私藏充了公,如今再扣了月俸可叫我怎么活?” 东方晗雪抿唇不语,转头又是一记马鞭,绝尘而去。 ………… “交代的事情都办完了?” 宗政修洁半倚在床边,黑缎洒金便袍松松的披在身上,他微微皱眉,看向来人,“西秦守卫中可安插好暗卫?” “主子。”绝影神情宁静,面容冷清,“如今虽已按您吩咐安排妥当,但我却隐隐觉得其中有变……” “为何?” “属下曾混入西秦宫内探查,但似乎宫内并无表面那般混乱,反而一切进行的有条不紊,好似早有防范一般。而宗政宁宣虽然身体欠佳。多日不上早朝,可国师今日却频频往来于各方只见,而西秦的一切又似乎也都在其掌控之中。我怕国师有取而代之的意向……” “嗯,”宗政修洁静静颔首:“知道了。” 他神色有些舒展,满意的看了绝影一眼,早些日子,便听闻国师蠢蠢欲动,而他背后又有地宫一方支撑,早年间他一直隐而不发。而如今宗政宁宣病重,他终归是按捺不住了么? 绝影却似未注意到他神情,犹自沉浸在自己思绪中,只轻轻道:“主子,若是再等下去不出手的话,只怕到时想要根除国师便已失了时机。” “就算贻误了时机又如何?” “我要的……也仅仅是宗政宁宣的命而已。”宗政修洁缓缓沉吟,“再者司徒清尧身为地宫之人。在朝中虽有势力,但西秦却也不得不顾及,现在这些人虽然有意结交,却不会真正将西秦江山拱手相让,所以,到时候真正拥护他的人,也没有多少……” “可司徒清尧如今掌控着西秦的财权,若是他一狠心断了供给,只怕那些人也不得不妥协……” 宗政修洁道:“如今该操心这些的可不是我们,这些事。到时候自由人会去处理。”默然片刻,他道:“兰影宫那边最近动向如何?” “司马文浩已将供给送至北楚,而兰影宫今日还频频往来于国师手下蔡泓的府邸,而国师最近似乎也正住在蔡泓府上。” “她这是相同司徒清尧联手了么,”宗政修洁目光依旧是平静的,“看来司徒清尧也是时候除掉了。” “好了。你先下去吧!”淡淡抬手,他道。 绝影走后,宗政修洁目光凝在房上一处角落,叹息一声,道:“既然来了,为何一直隐于房上不现身?” 南宫玥身形一僵,对着他温润一笑,即刻将银针隐入袖间。 今日他此行的目的便是刺杀宗政修洁,不然等它日晗雪与他真正对上,晗雪却也如何也狠不下心下手,再者,宗政修洁一旦真正吞并西秦后,自然也不会放过慕青,倒时慕青若真的出了事,晗雪只怕又会伤心。而与其让她左右为难,倒不如让他先杀了宗政修洁。一旦宗政修洁身死,西秦危及自然解除,也再无这些恩怨纠葛了……若真要有人要充当白脸,倒不如让他一人做尽…… 宗政修洁拾起扣住的茶碗,浅笑着斟了两杯茶水:“下来喝杯清茶吧。” 南宫玥一个翻身落地,微笑地注视着他:“修洁,别来无恙。” “我一直很好。”宗政修洁淡笑,“只是一别经年,南宫你过得又如何?” 南宫玥道:“这一年能陪在她身边,我已很满足。” 宗政修洁一笑,起身将微敞的雕花朱漆小窗静静合上,目光淡淡地落在南宫玥的身上,低低道:“我已经将暗卫支走,如今这室内只有你我二人,有什么事,你自可直说。” “既如此,我便也不多说了,我此行的目的便是取你性命,你是自己迎战还是叫下属一起上?”南宫玥亮出双剑,沉声说道。 宗政修洁道:“你既然只身前来,我自当以身应战。” 南宫玥点头:“那好,今日我们一战定胜负,若我身死,自是无话可说。而你若身死,到时我便带晗雪归隐山林,再不过问这世间事物。” 南宫玥立在当地,眼前蓦地一黑。 他以为宗政修洁已经出手,结果才发现是他在调弄烛芯。 微微俯身,宗政修洁挑起竹签,轻轻的拨弄烛芯,晕黄的光影直射上他容颜,反而令得他眉目更加朦胧不清,而身后墙壁上投射出大而散的光斑,光斑内人影虚化,影影幢幢,更添几分幽深神秘。 拂了拂袖子,他淡淡道:“看来南宫只爱美人,不爱江山。可我却江山美人两样都要,这一次,我会全力应战。” 手腕一挥,腰间软剑倏尔抽出:“出招吧。” 一剑斜飞,身随剑走,黑色的衣摆在烛火下泛着流转的光影,挪动旋转,犹如行云流水。 南宫玥紫衣潋滟,转瞬双剑破空而过,横略而去,宗政修洁闪身,他手里双剑劈向圆桌。 “咔嚓——”一声轻响,泛着银光的剑身刺向光滑的桌面,剑尖内嵌,圆桌瞬间一分为二。 保持着举剑刺入的姿势,未等他转过身形,身后便已飞来一柄长剑。 “砰——”轻微的脆响声响过,长剑一剑在墙后刺了一个窟窿,几乎如切木屑。 剑气划破空气,扬起尖锐的破空之色,此一剑夹杂着刚猛的内力,要是被打实了,定然必死,看来这次宗政修洁他动的也是杀手。 南宫玥听声辨位,手中双剑连挥,转身朝着他身前大穴击出。 他精通医术,认穴精准,几乎分毫不差,若是硬拼,他自然不及宗政修洁,所以也只能通过此法取胜。 二人不曾手软,转瞬间已是剑拔弩张,一招一式尽是杀招。 血光飞溅,南宫玥捂着胸口倒退一大步,气息不稳。 南宫玥双眼陡然光芒一凛,手中双剑瞬间扬起,快如闪电,再次出招。 只见一道残影一闪,那紫衣身影再次飞掠而过,宗政修洁格剑一挡,反手又是一剑。 一道血剑从肩胛射出,南宫玥又是一个踉跄。 宗政修洁剑影稍缓,立于他身前:“你当真要以命相搏,你既已体力不支,收手吧……” “说过的话,焉有收回去的道理?”南宫玥虚弱一笑,“我们再战!” 鲜艳的血溅洒在地面上,飞舞在半空中,脚下白色的缎靴已经被渲染成了血红,正在不断的汇聚,愈染愈红。 宗政修洁抬眸看着他,眼中闪过不忍。 南宫玥身体早已不支,可若要他就此放弃却又不甘心,若是此次错过这等机会,下次,却又不知要等到何时了?所以,只有今天。但他却不曾料想宗政修洁的武功竟会精进至此,若是继续同他虚耗下去,只怕自己今日必定命丧于此。 “嗖。”数声破空的轻响,直扑正挪移过来的宗政修洁,来势凌厉之极,让人避闪不及。 宗政修洁剑身一格,转瞬便化去了数根银针,可仍有一根侧剑而过,直插入胸。 他眉间一凛,斜身一剑就朝来剑刺去,同时转头看去,目之一扫,只见南宫玥唇边挂着一抹冷笑,而眼角的那份凌厉,那一身的肃穆气质,并无方才那般的虚弱不堪。 宗政修洁陡然一把握紧了手中长剑,冷哼一声:“你竟对我使毒?” 南宫玥淡淡道:“自古以来皆是兵不厌诈,想必这个中道理,楚皇比我明白。”虽然此种方法有些胜之不武,但他别无选择,如今他还未傻到以卵击石,他是个自私的人,他还不想死,还想同晗雪走完这一生…… 宗政修洁冷笑道:“倒是我一时大意。”抬手拂去嘴角血迹,眼中骤然一冷,他双眼冰寒如刀“不过你以为如此便能胜过我?当真可笑!”剑光一闪,已飞身而去。 ps: 大家春节快乐,群么个~~ 208【君若扬路尘尘】 数十招过后,宗政修洁的攻势也越来越猛,似乎并未因中毒而受太多影响。 南宫玥望了他一眼,目光奇异,缓缓地道:“修洁,其实我并未真正想过同你动手,若是没有北楚与西秦的战争,我们或许会使朋友……” 宗政修洁眸色微垂:“可惜这世间根本不存在如果这一说,事已至此,我们都别无选择,就像你不会放弃晗雪,而我……也不会放弃攻占西秦一样,我们每个人都有迫不得已的事情……” 南宫玥一笑:“看来你我终归是注定为敌……”反身避过宗政修洁侧击。 举剑横拦他拂袖而过的双刃,宗政修洁道:“如果我有其它的办法化解,你可愿一试?” “什么办法?”南宫玥眉头一挑,却听宗政修洁道:“让晗雪就此收手,不再过问北楚与西秦之事,你可能做到?” 南宫玥轻笑,道:“若是能说服她,今日我便不会来了。” 宗政修洁轻叹:“可惜……” 见他身形略滞,南宫玥抬眸瞥一眼宗政修洁,旋身直接出剑刺向宗政修洁当胸。凌厉剑气化为迅疾光芒,宗政修洁往后微微侧身避过,南宫玥剑势不改往前一步然后猛地往后翻过剑正好横过他喉咙前一寸,同时右臂被宗政修洁制住。南宫玥瞟他一眼右手一松,左手往下一挥正好划向他的右侧腰际,宗政修洁松开右手去挡他便连退三步。 南宫玥道:“说实话,修洁。我其实挺欣赏你的。如今你非要攻占西秦不可么?” 宗政修洁一把抹去唇角的血迹,淡淡一笑:“自是势在必得。” 南宫玥沉眸:“看来如今在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宗政修洁微笑:“只怕是的。”倏尔她运气催动周身的内力,将劲气注入剑中,指间扫过剑身,划出一道血痕。黑袍顿时被罡风鼓得猎猎作响,血雾飞散,他眼眸内闪过一丝血光,顿时起挥剑而起。 南宫玥不敢置信地望着他,想不到为了打败他,宗政修洁竟不惜动用血煞, 这种方法伤人伤己,伤人七成自损三成,虽威力极大,但对自身并无益处。而这次自己如今若要赢他也并非易事,南宫玥期然一笑,看来今次是避不过了。 宗政修洁眼眸凝注着南宫玥的咽喉。 他相信,这一击之下,将他一剑刺杀完全不在话下。只是不知那人会不会来呢?之前绝影说她已经出发。想必现在也快到了。 宗政修洁微微闭眼。他手中有血色的光芒一闪。 软剑像一条毒蛇般刺出去,直接奔向南宫玥的咽喉! 那灵活轻盈的剑身去势如龙,未等人眨眼便已略近身前,南宫玥认命一笑,只盼着想象中的疼痛快些结束。 “喀!” 一声轻响,宗政修洁蓦然僵住。 他那如奔雷似的一剑被两根白玉似的手指轻轻夹住。 东方晗雪脸上满是淡嘲:“够了。” 红衣身影一闪,赫连清歌也翻窗而入,瞥见一身是血的南宫玥,连忙跑过去过去将他给扶了起来,“南宫狐狸。你没事吧?” 南宫玥淡笑着摇头,“没事。” 宗政修洁眼睫微抬,如今她终是来了么?若不是知道南宫玥在他手里,那她可会来? 虽然已查到她会武,但在察觉她气息的一瞬,还是不由收敛了力道。 因为怕伤了她…… 视线掠过她的指尖。 想不到她的武功竟精进至此,居然用两根手指就夹住了他的利剑, 过了片刻他才想起要撤剑。 但手中的宝剑如同被两根铁钳夹住,他根本动弹不得。 动了动,可喉间却奔涌出一大口血迹, 他垂眸咽下口中的腥甜,淡淡一笑。 想不到反噬竟来的这般快…… 东方晗雪正要有所行动,护卫似乎觉察到什么动静。走到门前扣了扣门,不放心地道:“陛下,您没事吧?” 东方晗雪手掌收了回来,抿着唇看了宗政修洁一眼。却听宗政修洁道:“我没事,你们先在外面候着!” 宗政修洁看来御下也很严,那几个护卫果然不敢再说话。 “为何不叫你手下直接进来抓人?”东方晗雪挑眉。 “多日未见,我只想同你叙叙旧。” 东方晗雪蹙眉:“叙旧?”叙旧用得着派人守在门外? “自然”宗政修洁含笑点了点头,一拂衣袖,抬手品了口茶,微垂的眼睫眼去了眸内的猩红。 东方晗雪转头,吩咐道:“赫连,你先带南宫回去。” “可……”南宫玥捂着伤口看他,不放心。 宗政修洁修长深眸微微眯起凝向三人的方向。他的唇角似乎天生微扬,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浅笑,南宫玥一时辨不清那双长眸里的幽微光芒到底是何种寓意。许久,宗政修洁缓缓扬起衣袖,一手轻按向方桌桌角,道:“如今只要我一声令下,我敢保证你们一个都走不了。” 夜风拂过身边,东方晗雪只听到‘咔嚓‘一声轻响。 屋内轻响隐隐,她回过头,看到桌面顿时失了一角,转眼间木桌一角已经化为齑粉,细碎的木屑随着微风飘到她的脚下。 宗政修洁眼中幽微光芒散去,清冷低声重复一遍:“如今我只给你们这一次机会,若是再错过,我可不会再这么轻易放过你们,这次你可要想好了……” 几乎是同时,南宫玥拂开赫连清歌站在东方晗雪前头,提剑摆出起势: “就算是走不出这屋子又如何?就算是死,我也绝不会留晗雪一人在这儿!” 宗政修洁眼神冷冷瞟向南宫玥。赫连清歌刚要出声,东方晗雪低声威严道: “南宫。你先同赫连回去!” 这一年来,这是东方晗雪第一次对南宫玥使出这样凌厉的口气。南宫玥怔了一下,终是不甘心地别过了头。 赫连清歌扶着南宫玥的身子,视线自宗政修洁身上扫过,落到了东方晗雪身上:“那我先带南宫回去了。小雪雪你自己也要当心!” 见二人已安全离开,东方晗雪也不转身,只定定看着窗外:“你不惜余力地引我出来,如今这屋里只剩你我二人,有什么话,楚皇便直说吧!” 宗政修洁眼眸低垂:“如今你我说话竟生疏至此了么?” 他起身从桌前走了过来,眸内光芒有些暗淡,他墨发倾斜而下,发尾垂落于肋骨处。 当看着她披着白氅的背影,怔了似的。那如落雪般凄清的衣袍越美,他的心就越疼痛。 “为何不再唤我的名字了?” 东方晗雪回头看他一眼,两人目光正好相遇,宗政修洁目光仍移到窗外,接着说道:“如今……你还是那么恨我么?” 话音未落。窗前的人已转身飞过。将宗政修洁逼到了一角,剑风轰然压过去,宗政修洁往后弯腰而后一转从东方晗雪身侧避过,足尖点地立在东方晗雪斜侧。 东方晗雪转身。 风息湛湛,两人在屋内对峙, 东方晗雪一笑忽然说道:“恨你?是啊,我的确很恨你!” “可我现在更多的是后悔,如果当初我没有遇见你,就不会痛苦到今日!若是我能早些看清你的真面目,就不会如今日这般的痛!” 夜风忽然变的很凉。 宗政修洁垂下眉眼。若非亲耳听到,他真的不敢相信她会有这般痛! “你说的这些我都懂,但我想不明白的便是,你为何变了。”变得越来越陌生,变得让他都认不出了。 先前的她,最不喜习武,也不懂算计与筹谋,更从未想过经商…… 可如今,她武功进益极快,不但步步为营,势力范围更是波及晔都,而今还同司徒清尧联手,若不是绝影亲口将这些告诉了他,他真无法将这人同她联系在一起。 东方晗雪冷笑:“想不到只是这小小的转变你便受不了了?那你可曾想过你坠崖后……我过的又是何种日子? 那种备受煎熬,身心俱疲的日子…… 那时,我时时盼着你的消息,日日活在自责与愧疚中……可你呢,不但以另一重身份出现在我身边,竟然还以替我寻找九转珠的下落继续欺骗我。 之后,你又利用弈瑶博取了父皇的信任,在我离开北楚后更是凭借这年祁阳的势力夺了帝位。而后又如何?在你登上皇位之时,在北楚屠杀时,在派人追杀于我的时候,你……又可曾想起过我半分?” 顿了顿,她道:“来到西秦后,若不是来到了兰影宫,若不习武,若不建立起自己的势力,你以为我还会活到如今么?所以并不是我刻意要改变,而是我不得不如此。” 宗政修洁听言面上闪过一丝惨淡后,反而微微苦地笑了笑,缓缓道:“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如今我也不配去求乞你的原谅,做了就做了,先前是我对不起你,我知道。” 温雅的脸上尽是无尽的酸楚。 “晗雪,你我青梅竹马,我对你是不是真心,你应该清楚,我若是一早就存着害你的心,自然也骗不了你这么多年,而我虽然利用了你,可对你的感情却是真心……” 帝王家本没有儿女情长,这点他自幼便懂得,所以一动手便是一袭全灭,对于年祁阳之流,虽助他登帝,可他却未做到真正地信任,对于他们,他仍会慢慢对付,直到斩草除根…… 若论这世间有谁能让他动摇,也只有面前的这一人了…… 所以,他才在动手之前,透漏消息给她,让她来到西秦,为的只是让她免受波及…… 209【命数数】 东方晗雪徐徐转身,淡淡地凝视着宗政修洁。 在再次遇到他之前,她就想,这次她一定要打败他,想看看泰山压顶依然从容不迫的人什么时候能露出惊惶的表情。 说实话,她有些挫败。 而不得不承认,他也够狠。 就算在此时,他都能坦然处之! “宗政修洁,你真的想让我原谅你么?!”她朝着他勾唇一笑,静静走了过去。 宗政修洁看着她走近,他能感觉到空气中带着她身上的温暖,慢慢地透过肌肤,渗入到他心中。 东方晗雪道:“你若真想让我原谅你,便收兵。” 宗政修洁静静地凝视着她,未答。 “怎么,还是不能停手,是吗?”她抬头看他,嗓音低缓而柔和。 宗政修洁唇角轻启,说道:“我答应你收兵,但是……现在不能……等这件事毕,我定然……” “好了!”扬起唇笑了笑,东方晗雪极其艰难的吐字:“看来在你心里,我终是抵不上你的万里河山!” 她唇角的笑意瞬间凝结,眸中的灼亮瞬间熄灭,她抬手一瞬不瞬地凝视着他,眸中渐涌哀凉。 一朵雪花,自窗前飞旋着飘落在地面上,慢慢地融化成了水,让他错觉那是她流下的泪,而那,终究不是泪。 雪越来越大,大片的雪花被风卷着,在她身周飞舞,而室内是这样暖,可却怎么也暖不了她的心。 宗政修洁张口:“小雪,我不是……” “你还想如何?难不成这又是你的另一番算计?”东方晗雪猛然拉住他的一只胳膊,捏的臂骨咔咔作响。 一把甩开他的袖子,东方晗雪凑近他的身边,口中冷淡的意味再明显不过,几乎是一字一顿恶狠狠道:“宗政修洁,我此生再不会信你!” 宗政修洁抬头,正对上东方晗雪的眸子。 深黑的眼瞳一望无际,却让人打从心里感到颤栗。 宗政修洁慢慢地走到她面前。驻足, 东方晗雪则冷笑地睨着他。 宗政修洁唇紧紧滴抿着,一言不发,俯身凑近她身边,一把抽出了她腰侧的苍冥剑举至面前, 东方晗雪一笑,冷冷地凝着目光看他,不知这又是他使的什么法子! “这次是我欠你!” 暮然,剑光一闪。在她还未想明白之前,他已经抬剑刺入了向自己的身子,直刺心窝。 “宗政修洁,你疯了!”身边只剩下东方晗雪的惊呼。 剑入肉中,三寸。 宗政修洁的喉结忽的滚动一下,原本涌起的血腥。被他强行吞下。紧接着,黑缎的衣襟上,血顺着刺入的长剑。开始缓缓浸出。 他看着她,依然是那样贪恋的,缓缓的,唇上暂放出一抹血花,如九幽盛开的曼珠沙华。 他轻笑,眸色温柔, 之后,他再次抬手…… 接着是第二刀、第三刀…… 划破肌肤的声音如同风声,可是,宗政修洁却好像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感觉不到,他面对前的只有她,他的眼晴只看着她的眼晴。 她的脸就在他面前。相差不过两尺,他看着她的眼晴,那双令他心动的眼晴,此刻充满了无法言说的冷酷。 东方晗雪终是忍不住冲了上去,可身子却颤抖的厉害:“够了,别再刺了,你以为这样便能弥补一切么!” 当他停住不动时,已是满身鲜血淋漓:“小雪……我现在还不能承诺你立时撤兵,而这几刀,便算作我对你亏欠的补偿。”他将苍冥剑送至她手中,“那这最后一剑,便由你来刺,” 他刺了自己三刀。 可他竟将最后一刀交给她动手…… 这句话,让她心中蓦然大恸,如被一箭穿心。 可是,这关键的一刀,却决定着北楚和西秦的命运,只要刺下去,一切或许都迎刃而解了, 可……她的手却颤得厉害,抖得几乎拿捏不住手中的宝剑。 腰间忽然一紧,他忽然将她榄入怀里,“噗”的一声,最后一刀,因为他的拥狍,终于刺在他的胸口。 一瞬间,血花飞溅,漫天艳红的血如雨如花,纷纷洒落,隔着血雨的两个人,两两相望,仿佛隔了一生一世般那么 遥远,又仿佛从来都没有接近…… “这一次,可曾解恨?”他再问。 漆黑的眼,就那样定定地看着她,紧锁着她的视线,带着一种说不出得专注,以及她无法辨认的笃定,震撼着她的心弦。 门外的护卫闻声冲了进来,而闯进来时却见宗政修洁已经倒在了地上, 众人骇得顿住了脚步,眼里满是不可置信,可是东方晗雪心中,却什么也听不见。 这个世界,似乎乍然之间,只剩下她和他两个人。 她的眼中,只有他。 “宗政修洁,你是不是恨我?”她颤着声音,伸手抚去他唇角的血迹,缓缓地,一字一句问道。 宗政修洁突然笑了,笑容灿烂如烟花乍盛,光风霁月,让人只觉得眼前满目缤纷,华光满目。只弹指一笑,便能颠倒众生,纵然到了这时,他还能如此地微笑。 “小雪,我怎么会恨你呢!你所做的,只不过是因为你恨我罢了。 以前,我不知你恨我这么深,我只知道,你是北楚的公主,是被楚皇捧在手心中最宠爱的至宝,但现在,因为我的关系,这一切都没了,你的国家、你的至亲都因我而死,而为了慕青,你也不得不与我敌对。如今的这一切,也都是偿还我先前欠下的债罢了。”他的一双凤眸,透出一种极空洞虚疲的眸色。 “如果真有来生,你知道我最想做什么吗?”他低低地问。 “做什么?”东方晗雪转首,不知何时,眼角已经有泪慢慢地滑下。 “我要祈求上苍,让我下一世投胎做一个平常人家的孩子,我……再不想生在这帝王之家了。”他的话语,在她耳畔低低地飘荡着。 胸臆间,一种毫无预料的疼痛,好似夜空绽放的烟花,忽然就炸开了,疼得让她猝不及防。这种疼痛并非只是一瞬间,而是,慢慢地,绵延入骨。 开始慢慢弥漫,渗入到五脏六腑,痛的她无法呼吸! 她面上,泪水如乱珠划过玉盘,他奇怪地从她流泪的眼底看见了哀痛。 哀痛?! 这哀痛是怜悯、怜惜、或是…… “小雪,你终究还是在意的是吗?”他忽然伸臂,一把将她揽入怀里。 手臂越收越紧,紧到令她无法呼吸。他的下巴枕在她的肓上,他的脸颊贴在她的鬓边,他身上的气息将她紧紧包围。 他的唇,找到了她的唇,疯狂而霸道地吻着她。 东方晗雪的心脏骤然如同停跳,周遭的一切瞬间凝结。 她僵直着身子,不敢动弹,甚至不敢喘息,一颗心就快要夺出心脏。就那么被他紧紧拥在怀里,任由他薄削的唇在她的唇上肆虐掠夺。 东方晗雪感觉到自己浑身的力气似乎,忽然被抽离,一颗心好似沉沦在无边无际的暖潮里,忽上忽下,悠悠荡荡。 东方晗雪感觉到宗政修洁的身子慢慢地软了下去,向后倒了下去,她终究是,伸手抱住了他,在他坠落的那一刻。 但是,他的身子一直向下沉,似乎地底下有一股绝望的力量在把他住下拉。 他望着她,看着她泪水肆虐的脸,他的睫毛慢慢地垂落而下,终究是走到了这最后一步,他们注定是不能相守的,所有的一切,到现在,终归是彻底终结了么? “小雪,若我真的死了,你……会不会又一点开心?”他低低说道,在她的耳畔。 “你若是死了,我会更恨你,也永远不会原谅你,直到下辈子,下下辈子我都不会放过你的!所以,你还不能死!你欠我的债还没还,又怎么能这么轻易就死了?!” 他淡笑,虚弱的说道:“若是恨也是铭刻的一种方法,我情愿你恨我一辈子!” 在宗政修洁双手垂落的一瞬间,绝影登时冲来将他护住,紧接着便是混乱嘈杂的呼喊声…… ………… 西秦,天女峰。 富丽堂皇的殿阁,朱漆的木门打开,就算这样却一眼看不尽全貌,院内种着一株同根并茂的双圣树,据说此树象征这西秦的国运,一旦国运衰落,则圣树枝叶凋零。 而此时树枝早不复先前绿叶红瓣的美,只有黑色的枝桠光秃秃的伸着,虽然可想象昔日时的柔美,却是凄廖异常,想必西秦真是国运已衰。 只是她不知,这西秦的未来是由司徒清尧接管还是归宗政修洁继承? 宗政修洁…… 似是想到了什么,东方晗雪倏一握拳,眸色微沉。 “怎么,有心事?”司徒清尧目光抬起,落在踏在青石路上驻足远望的东方晗雪身上,“在想什么?” 东方晗雪望着光秃秃的树干,道:“如今的西秦是真的要没落了么?”不然象征着国运的双圣树又怎会败落至此,难道这一切皆是命数不成? 司徒清尧淡笑着摇首:“我从不相信命数,那种东西这不过是骗人的东西罢了,什么七分人定三分天定,什么命里有时终须有,什么命里无时终须无,都不过是别人找的借口而已。而我想要的东西,我自己便能得到,至于命数,不信也罢。” 210【猜度0】 东方晗雪道:“如今连国师都不信命数,那……这世间又有几人会信?” 司徒清尧笑的有些意味深长:“很多时候,有些人自己也说服不了自己,而这时候,他们也只能选择命数与神明给自己寄托……” 一个身着黄裳的小丫头走了过来,低头朝司徒清尧俯身,道:“国师大人,陛下已经在内殿等候多时了。 ” 东方晗雪望了她一眼,跟着司徒清尧进了前院,临走前望了眼立在身侧的司徒清尧,此时的他戴着面纱,凤眸正深沉难解地看着她。 转过头,他道:“你去回禀陛下,说我马上就到。” 司徒清尧淡淡地瞥了眼望着侍女远去的东方晗雪:“据我所知楚皇近日受了重伤,不过行军的进度似乎并未改变,你现在需不需要我帮你一把?” 东方晗雪微愕,随即神色一正:“不必。” 司徒清尧垂下眸子,看着自己纤长的手:“如此便罢了,不过,等你需要帮忙时,直说便可。”正了正面纱,已兀自走在前头。 前方正是一大片梅林,此时花开正好。 “想不到今年的梅花开得到艳!”司徒清尧轻轻笑着,手指攀上一枝梅枝,侧首道:“等下遣人折一枝给陛下送去。” 一句话,让她蓦然想起,落月之下漫天的花瓣中那个丰神如玉的白衣人…… “西皇喜欢梅花?”她看着一片连绵的梅林,抬眸问道。 “这倒不是,其实陛下并不喜爱花草,只不过曾经宫里有一位贵妃喜欢,陛下只是爱屋及乌而已。” 东方晗雪微怔。 西皇最宠爱的妃子是董贵妃,而能让宗政宁宣爱屋及乌的,想必也定是董贵妃, 司徒清尧脚步声踏在雪地中发出‘吱呀’的响声,见她迟疑,回头道:“怎么,你对陛下的事似乎很感兴趣?” “这次你之所以带我来不就是为了向他引荐么。我多了解他一些也并无坏处。”她随着他在堆雪满地的院中行着,前方几块青石台阶后,便是行祭的祭台,之后便是皇族休憩的殿阁。 挑了挑眉,他道:“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将你引荐给陛下?” 东方晗雪坦然一笑:“猜的。” “看来你的猜测也不一定是全对的。”撩开面纱,他狡黠一笑:“等下我进去同陛下有要事相商,到时你便在殿外等我吧。” “这些刻得是什么文字?”东方晗雪转身,指着墙砖,只见上面每一块都密密麻麻刻着古怪的图案。但看样子,到有些眼熟,似乎是在那里见到过。 “那些是地宫特有的符号,而上面刻的也都是祈福用的祷祝语。” 怪不得会这么眼熟,原来这竟是地宫里特有的一种文字。 回想起她在地宫中见到的字符,与此处刻画的东西还真有些像。 东方晗雪细细的浏览着。没有放过一片砖瓦,仔细地看着砖面上的每一句话,面色稍凝。 “上面写得是什么?”她问。 “无外乎祈求上苍保佑西秦风调雨顺。盼望着得赐天福之类的话。” 司徒清尧看着墙面,沉静的目光投向东方晗雪,“你便在此处等我,我很快便会出来。” 东方晗雪头也未抬,沉声说道:“你是地宫的人?”不然又怎会对地宫之事如此熟悉? 望着石砖上的文字,他点头:“算是吧。” 东方晗雪闻言,蹙了蹙眉, 司徒清尧注意着她面上神情的变化:“怎么,你很在意我是地宫的人?” 她摇头,“这倒不是。只不过对地宫的人印象不算太好。” 司徒清尧深深地望了她一眼,轻笑着进了殿阁。 天色微暗,黝黝天色下的宫室。初显黯淡。宫女手中捧着一瓶梅枝,俯首着身子进了殿。一阵风过,内房里灯火昏黄的暗影下似晃了魅魅人影。 而天女峰行宫内,传言中身体抱恙的西秦皇帝此刻正一脸肃然的自己与自己对弈。 烛火昏黄,宗政宁宣的脸隐没在黑暗中,神色不明, 这几日朝中突变顿起,先是太子谋逆之事,让他不得不废除太子之位,而后便是对于北楚的战事。近日以来,西边左翼防御不力,反落北楚进攻,只短短数日便让他折损了五千精兵方得守住,致使国内贻误了战机,使两国陷入了对峙的僵局。 “陛下今日可是有心事?”司徒清尧看着盘中棋子,黑棋已将白棋合围,不消一时三刻,白子将全军覆没,黑子这一输可是惨败。 “爱卿说朕下一步该如何走?”宗政宁宣轻击着棋盘,凝神思索。 司徒清尧锐眸里带着狐疑,俊逸的脸上却一片恭谨谦逊:“陛下不如放手一搏。”心中暗自揣度皇帝的用意,他面前这人,可是老于谋国,而今却在城内弄起浩大的祭祀仪式,反而迟了出兵的速度。 宗政宁宣手执白棋,状若沉思:“太子的事情可处理妥当?”司徒清尧点头:“我已派人前去处理此事,明日之内,也定能给陛下一个答复。” 宗政宁宣淡淡道:“这事还是交给爱卿去办才好,如今我信得过的,也只有爱卿你了。”司徒清尧手微滞,随即又恢复正常,笑道:“谢陛下厚爱。” 宗政宁宣随手落子:“至于此次与北楚的战事,朕也是颇感意外。修洁这孩子怎么说也算是朕的骨肉,不到万不得已,朕还不想动他。” 司徒清尧点头笑道:“臣明白。” 宗政宁宣蹙着眉落下最后一子:“那在爱卿看来,西秦现如今的形势如何?” 司徒清尧道:“世事纷纷一棋局,输赢不过须臾间,不过未到最后一步,到不能轻下定论。” 宗政宁宣道:“是么?”司徒清尧抬首,却正巧撞进皇帝那双幽邃的凤眸里, 顿了顿,宗政宁宣将一颗棋子放入了司徒清尧手中,“若是你,这盘棋又该如何下?” 司徒清尧揽袖接过,看了一眼棋盘,眸中闪过一丝讶芒,将最后一颗白子落在那棋局最不起眼一处,不料竟瞬间改变了整个棋局局势。 宗政宁宣深吸了一口气,半晌未语。 宗政宁宣微靠着椅背,神情淡淡:“太子他本性不坏,若是没人暗中鼓动,他还没这个胆子谋逆。对于朕自己的儿子,朕还是了解的。而经由此次事变,想必太子他心中也应有了计量,不会那么轻易听信传言了。” 望了眼花瓶内斜插的红梅,宗政宁宣眼中闪过一丝柔软,道:“这花,可是与你同行之人采的?” “正是,陛下可要见见?” 宗政宁宣摆手:“不必了,朕今日乏了,不想见。而今时不同往日,朕又哪有心思关心那些,而国师你也要提高警惕,万不可在这时放松警惕,带了些不明不白的人在身边……”顿了顿,“明日的祭祀仪式国师可有安排妥当?” “陛下自可放心,臣已准备完毕。” “那就好。”宗政宁宣满意一笑,挥了挥手,“明日国师要忙的事可不少,于此,你便先去准备吧。” “是。” 司徒清尧出了内殿,神色瞬间阴沉下来,仆从一惊,吓得浑身冷汗却不敢出声。 “走。”片刻后,他冷声道, 今日的宗政宁宣似乎有些不同,不然又怎会知道自己今日的动向,难不成是有人故意透露了他的动向? ………… 东方晗雪垂下眼睑,眸光微闪,司徒清尧让她在殿外等候,可一等便是数个时辰,一旁的婢女望着她的神色有些痴,低声道:“公子只管在这等着,小蝶过去替公子看看。”语毕,恭谨退去。 小蝶走后不久,东方晗雪正立于原地张望,忽然感觉脑后一阵凉风,侧身一闪,早早避开那锐芒,等她回头正巧对上一双阴沉狠佞的眸子。 “怎么,可是等不得了?”森冷男音响起。 被制住身子禁锢在树干上,东方晗雪忍着不适,只看着他笑道:“看你这脸色,莫不是同西皇置了气?” 司徒清尧神色阴晴不定,东方晗雪瞧见他衣袖上沾了雪,复又道:“难不成被我说中了?” 片刻后,司徒清尧稍松了手,只是原本闪着煞气的眸子里忽而多了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目光也缓缓顺着她的脸滑向裹着单薄衣裳的玲珑身子。 “西皇可还在里面。”东方晗雪被他看得有些不悦。 司徒清尧脸色梭地沉下来,薄唇边勾起了狰狞笑:“这个我当然知道。” “既如此,那便请国师将手从我身边移开。”东方晗雪淡淡道:“而不管怎样,国师也不该受气后,便随便拿人发泄。” 他残冷地哼了声,箍着她身子的手掌紧了紧,东方晗雪也不挣扎,只等那人忽然住了手从她颈间抬起头,满脸铁青的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东方晗雪这才慢条斯理地挥开他的手,整了整衣襟:“你要怎么样,我都管不着,只是不喜欢做出气筒。” “解药!”司徒清尧从没吃过女人亏,眼中的杀气几乎要把人淹,却丝毫动弹不得。 东方晗雪瞅着那张又黑又臭的脸,这才发现原来他长得颇有味道,拍拍他的脸调侃:“国师既然心烦,不如就在这赏月到天明吧。”说完笑眯眯地背着手走了。 211【惊霜点铁衣【】 宗政修洁披上甲衣后,绝影掀帘进来,宗政修洁神情严肃:“都准备好了?” “巨石都已运到那处,火药已备齐,将士们也都准备好了。 ”绝影犹豫了一下,终道:“主子,既然这次我们已知道司徒青尧的动向,为什么还要出手?而对于这次强攻,或许只是他的一个缓兵之计,对我们来说并无十分胜算。” 宗政修洁摆了摆手,道:“既然他执意如此,想必也自有他的算计,而我们这次也并不是全力出击,倒也不怕他使诈。况且这也算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就算司徒青尧他暗中有埋伏,我也定不会让他讨到便宜去!所以无论如何,这次我都要试一试。” 绝影沉吟,道:“那主子您身上还有伤,这次的事便交给属下去办吧,属下定会替您把建邺拿下来。” “我没事,不必担心。”宗政修洁轻拂手:“等下若有不测,便以信号弹联络,而一旦发生什么意外,也不必恋战。” 绝影微微点头:“是。” “至于宗政宁宣……”宗政修洁系上战袍,手稍稍停了一下:“倒时活捉即可,对于他,我另有打算……” 绝影俯身领命,正待出帐,一士兵走了进来,“陛下,都准备好了。” 宗政修洁颔首,出帐上马,令旗挥动,北楚大军,趁着黎明前的黑暗,悄然向西疾驰。 ………… 天女峰顶的祭祀神坛, 作为西秦历代皇帝祈福之地。西皇也即将在这里,行祭祀礼。 今日,天女峰山顶的大殿前,站满了前来参礼的西秦官员。皆依官位高低一路排向天女峰大殿之前。 揉杂着冰雪气息的冬雾,让所有人的眉间发梢都笼上了一层寒霜之色,也让那高耸入云的天女峰更显缥缈迷蒙。 当司徒青尧黑衣假面,带着轻纱蒙面的大小圣女步出重围,走向天女峰顶时,众官员皆依次垂眸俯首。 司徒青尧目光自人群中拂过,飘然行在山路上,而在阳光照耀下的黑袍,更是散发着一种幽暗神秘的王者气息。而他便在满山的白雪中,抬步前行。凌然地俯视众生。而这一刻的傲然之气。也使众人甘愿臣服于其脚下。 长长的号角声响起,在长空激荡起庄严的声音,这时所有的臣子倒身下拜。俯首贴地,司徒青尧站在神坛的最上方,开始诵念祷文。 “维吾西王,帝度其心,貊其德音。其德克明,克长克类,克长克君。既受帝祉,施于子孙……” 人群鸦雀无声,气氛庄重沉凝,只有那个祷告的声音。不断的传出。 “神之庇佑,血脉承嗣,得赐神慧,必开乾济,国运至盛,为吾明主!”声音落,长长的红毯一路延伸着,一袭明黄的身影在红毯上渐行渐进着,步步沉稳,王者的霸气势流转身侧,虽然久病后的西皇身体清减不少,可这一身的帝王之气却不由令人凛然。 在望向祭坛时,宗政宁宣的脚步刻意慢了半拍,停住,再抬起,慢慢的踏上台阶。 转身,身影傲然天地,背后浮云苍穹,映衬着伟岸英挺。 略一抬腕,众人低首,群臣俯身。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音传出,音浪阵阵扬起,直入云霄,冲破白云…… 整个祭祀祈福的过程进行的有条不紊,天女峰顶在这一刻登时肃然起来。 侧过脸,东方晗雪看向西皇身边的黑色身影,衣衫猎猎中,他有的只是平静,冷然…… 感应到两道目光的投射,司徒青尧顺着方向望去,见高台之下的人影将一双清澈的眼神停留在了他身上。 两人的视线交汇,他眸光一顿,随即不着痕迹地转开,扫向跪拜的众人。 望着他鬼面黑衣的身影,东方晗雪微微一顿,随即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起初见他时,便觉得那一双眼眸有些熟悉,虽然猜曾想过蔡泓便是司徒青尧的可能,但因为司徒青尧的眼眸是红的,所以便否定了此种猜测。而今日他着了黑袍又覆上鬼面,却俨然同在地宫时无二…… 东方晗雪唇角慢慢漾起一丝冷笑。 最近因为最近事物冗杂,她周旋于各方间,也根本没时间对他多做调查,不过看样子他倒是认出她许久了。 “怎么,可是在外面呆久受了风寒,脸色怎么如此难看?”身后传来司徒青尧慵懒而清淡的声音。 东方晗雪一惊,回首望去,看到司徒青尧不知何时已立身站在她身后,一袭黑衣飞扬。 “这倒没有,只是方才望见国师站在祭台时,突然想到了一个人。”东方晗雪盯着他唇角慵懒的笑意,感觉到没顶的冰冷似乎正一点点地淡去。 司徒青尧凝视着她,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 本想着在地宫时,她并未见到过他的本貌,因而,只隐去了瞳眸的颜色,以为她不会这么快就认出他来,想不到在这时竟被她识破了身份!方才她回首的那个瞬间,他没有忽略掉她眸中那种复杂的神情,似是冷漠,似是寡淡,似是嘲弄…… 司徒青尧慢慢走到她身畔,和她并肩而立,凝视着身前的祭台。 他抿唇望着她,沉声道:“有什么话,你自可直说。” 东方晗雪眸光扫向山下,淡笑道:“你不是地宫长老么,而在西秦也早有规定,那便是地宫之人不得干涉朝政,而你又为何能成为西秦国师?” 她还记得那日她曾问过他是不是地宫之人,而他当时既不否认却也未承认,只是回答的模棱两可,而这也是她想不明白之处。 司徒青尧道:“陛下是我的舅父,所以我也算皇室宗亲,算不得真正意义上的地宫之人。所以也不算我骗了你。”挑了挑眉,“而论理也是你亏欠了我,若不是因为你,宛陵并不会被毁,而地宫也不会因此开罪了北楚,你说我是不是该找你算一算帐了?” 东方晗雪一笑:“国师你并不是那目光短浅之人,而对于此事,想必在你心中也早有了算计,若真是真要算账,想必国师也自然不会拖到今时了。”顿了顿,“而国师为筹备此次祈福想必也定然花了不少心思吧,不然又为何这天女峰又怎会暗藏了这么多的人呢?”方才她略略看了看,这天女峰顶至少藏了不下两千人。 略一抬眉,她道:“昨日国师故意带我去觐见西皇,虽然未得机会面圣,但国师故意在出殿后对我举止亲密,使得宗政宁宣将我划作你的人,而这么做不但转移了西皇的视线,更让潜伏在国师身边的探子,将注意力停在了我身上,由此一来,自然便不会再有人再留意天女峰这处的动静,而这也为国师暗中筹备天女峰的事宜争取了时间。如此看来,我倒是帮了国师不小的忙。” “宫主说的这般有理有据,我不承认也不成了。”司徒青尧闻言一笑:“不过昨日我也被宫主摆了一道,定在大雪中站了整整一个时辰。如此,我们也算得上是扯平了。不过让我未想到的便是,你竟这么快就猜透了布局,却也该赏,”他挑眉一笑,“等今日祈福事毕,我会送宫主一份大礼。” “哦?想不到如今竟有意外之喜。于此,我先谢过国师。”东方晗雪道:“那不知国师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司徒青尧凝视着东方晗雪,淡淡一笑,狭长的凤目忽然一眯,道:“等下可能会发生一场骚乱,到时我会想办法控制住西皇,之后我想请宫主替我将人安全送至北楚。” 东方晗雪心中一抖,但面上却浅笑如水,“既然国师有取而代之的意向,为何还要冒险将人送出?”要知道只要宗政宁宣活在这世上一日,那他登上西秦帝位也定是名不正言不顺。他若要称帝,那宗政宁宣便留不得。 “我也不愿埋下这样一处隐患,可一旦宗政宁宣死了,我手里便无人能限制住宗政修洁,而宗政宁宣毕竟是他生父,就算想他死,也不会让他死在别人手上。”见东方晗雪神色稍凝,他接着道:“对于宫主与楚皇的事,我也略有耳闻,若不是今次事情紧要,我也不愿宫主为难,所以,我只要求宫主将人送至北楚即可,倒时自会有人在北楚接应,而如此一来,也免去了宫主与西皇对立的尴尬局面。” 司徒青尧出了正围子后,便被青竹递过来的鬼面遮住了面容。一路行去,黑裳猎猎,众官员俯首中却见他一路行至了祭台之下。东方晗雪凝望着落雪中那个飘逸的身影,心中想道:若是众人知道他暗藏的野心后,还会对他如此毕恭毕敬么? 时近至申时三刻,阳光俯撒,落下一地残红,映在地上似血。 号角声呜呜响起,雄浑苍凉,山头山脚,一片肃静。 宗政宁宣走至祭台正中,将手一压,朗声道:“神明在上,今次西秦大战在即,惟愿神祇庇佑,护我臣民免受战争之苦!”他转身接过司徒青尧手中的禾酒,缓缓倒入台中的火堆上,火苗顿时蹿起,直冲幕空,山头山脚,上万人齐声高呼,拜伏于地。 212【铁骑绕龙城绕】二更 一支冷箭猝然飞射而来,东方晗雪的眼角只来得及抓住它的箭尾,便见它咻的飞向祭台上空,三角的箭头淬着残阳的余光,直生生落下。 刷地一一 尾端抖了几下,箭头没入地面三寸,足见用足劲道。 边上众人也都惊得张着嘴巴,刚要惊呼,便见一阵箭雨激射而来。只一个转身,便已被射成了一个刺猬。 “保护皇上!”御林军见状,立马抽剑挥挡,将宗政修洁牢牢护在圈内。 而殿前众官员见不断有人中箭,登时四散而逃,场上大乱,嘶喊声一片。 东方晗雪拔出身侧的苍冥剑,在格挡了一拨箭雨后,悄然藏到了双圣树后,她侧头向上望去,只见圣殿屋顶四周不知何时竟现了一排黑衣人。 她眉宇中间轻微的蹙起,似乎隐含着一种担虑,浓密的睫毛下,一双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前方。这些人便是司徒青尧的人还是宗政修洁的? 箭镞飞掠,穿胸而过,皆是不留余地,一击致命。 场中血色的暗红纷纷洒洒蔓延,东方晗雪眯了下眼睛,却见周遭不少西秦官员倒地。 “南营众将士皆听我号令”左陵大步跨上祭台,举刀喝道。 立时有数百将士按剑上前听命。 左陵俯瞰众人,高声说道:“陛下如今身体抱恙,而太子之位也尚悬,我西秦如今边关告急,朝夕不保。在此内忧外患之际。却恰逢外戚专权,由国师一揽朝政,蛊惑帝心,而对此隐患也不得不除。众将听令。擒拿司徒狗贼,以正朝纲!” “内情狗贼!重振超纲!” “内情狗贼!重振超纲!” 众人听言,皆举剑大喝,义愤填膺。 “左陵,你想造反吗?”宗政宁宣走出御林军掩护圈,冷冷地睨着他。 左陵不悦蹙眉,挥手道: “陛下身体不适,还不送陛下下去休息!” 南营士兵顿时将御林军包围,御林军一面厮杀一面护着宗政宁宣,且战且退。不多时宗政宁宣身侧只余数人。 宗政宁宣冷眸睨着左陵。沉声道:“左陵。是朕错信了你!” 左陵按刀上前:“陛下,我这也是迫不得已,如今北楚进犯。您又龙体欠安,而西秦朝政一直由国师把持,所以国师不得不除,我这都是为了西秦考虑!” 宗政宁宣气的一拂衣袖:“一派胡言!” 一阵慵懒的声音从高台上落下,司徒青尧自血泊中缓步而来,左陵身形一震,身旁立马有两位士兵护到他身前,司徒青尧轻笑着望着他身侧的士兵,停在了他对面: “看来为了扳倒我,左将军倒是费了不少心思。不过这借口找的却着实牵强了些。左将军近日与楚皇来往密切,想必也同楚皇商议好攻占建邺的策略了吧!” 左陵闻言大怒:“你的话又有谁会相信?你身为地宫之人,论理也不能插手西秦事物,可如今你不但把持朝纲,还出言进谗,而你这又是打得什么算盘?我看通敌卖国的倒是你吧!” “想不到左将军这歪曲事实的能力倒是一流。”司徒青尧冷笑“如今左将军不但将我西秦大门,向北楚军队大敞,难道还要恭迎北楚皇帝到来么?!而左将军私通敌国,却将这脏水泼到我身上,于我却好生不公平。不过既然左将军翻脸在先,便也怪不得我无情了!” “国师你如今已成为这瓮中之鳖,竟还敢如此狂妄?!”左陵冷哼一声,举刀直指宗政修洁挥手说道:“既然如此,就别怪我不顾往日同朝为官的情谊了。” 刚要下令全面进攻,只听一声锐响突然在耳边响起,左陵一愣,转过头去,刚好看到南营北院兵马少将的尸体轰然倒地,男人双目大睁,面颊溃烂,嘴犹自不可置信的大张着,好似想说什么,却最终什么也说不出来。 自己和南营少将站在一射之地的外围,方才若有什么异动也定然能发现,那南营少将又是如何被人暗算的? 接着一股青烟袭来,夹杂着一股浓烈的异香。 是毒烟! 左陵暗道一声不好,猛地转身,就要向前奔去,可是就在这时,两条腿蓦然受到重击,嘭的一声就跪在地上,左陵不可抑止的栽倒下去,还没爬起身来,一柄锋利森冷的长剑就紧紧的顶在他的脖颈之上,司徒青尧的声音寒冷的在耳边响起,带着淡淡的嘲讽和戏弄:“左将军,可满意?” 宗政宁宣见状想要退回去,一只手腕却被身侧一人紧握住,他使劲挣扎,无奈对方身手不凡。只能一步步被拖离。东方晗雪打开边上的一处殿门,制住他双肩后。带着他闪进殿去。 见对方是名女子,宗政宁宣不悦地蹙了眉:“你要带朕去哪?” 东方晗雪头也不回地答道:“陛下若想活命,便跟我走!”走至偏殿的暗格前,她轻轻转动烛台,一处隐匿于山水壁画中的暗门缓缓开启,见他停步不止,她转头对上一脸迟疑的宗政宁宣,道;“如今左陵叛变,难道陛下想呆在此处束手就擒么?” “你……是国师的人?”宗政宁宣半信半疑地睨着她:“若不能证明你是国师的人,朕不会跟你走!” 东方晗雪将苍冥剑横在他项间:“如今时间不多,我不想逼陛下……” 宗政宁宣深吸了一口气,终是拂袖进了密道。 此时,天女峰顶不断有人涌上,混战成一团。中毒后的南营军士兵,不断有人倒下。 血,从左陵的嘴角不停往外涌,他死死盯着司徒青尧的面容。眼神凌厉,狠狠道:“你以为如此便能阻碍楚皇进攻?我只是他的一颗暗棋罢了,司徒青尧!就算我死了也定会拉你一同陪葬!!” “困兽之斗,不知死活!”司徒青尧冷哼一声。抬起手掌,朝他身前击去。 “主子快逃,祭坛周围埋了炸药!”青竹急匆匆地赶来,冲他大声唤道。 司徒青尧骤然明白过来,一掌击向左陵前胸,身形飞速急旋,闪身向殿外略去。 “轰!” 似万千恶灵由地狱汹涌而出,地面,颤了一颤。随着这一声巨响,一团熊熊燃烧的火云。在天女峰顶缓缓绽放。如同地狱之花。盛开在最圣洁的祭坛。 纵是有两条引线被斩断,这最后一根引线所引爆的火药仍让殿宇的一半轰然而倒。巨大的冲击力,似流水般滚滚而来。司徒青尧尽力翻滚着,远离股热浪。瓦砾碎石,漫天而飞,不停落在他的面上、身上。烈焰,冲天而起,将整个殿阁吞没。 凝望着冲天而起的火光,左陵怆然一笑。再也无力支撑摇摇欲坠的身躯,他强撑着自怀中掏出一物,直指天幕。 “啾—— ”天空中,突然传来一阵异响。像是放烟火的声音。 左陵望着天际绽开的焰火,终于安心地闭了眼。 建邺城崇文门两边,急速赶来的禁卫军和御林军们,都看到了天女峰上的那一幕,左陵起兵谋逆,国师出面制止,左陵军队不敌国师,不得以才引燃事先埋伏好的炸药。 “轰!”一声巨响,已是烈焰腾空,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杀伐声自城南侧震天而来。 不多时,在外守候的禁卫军被数千人逼得退至天女峰地的齐河前,不停有人呼道:“左将军私通敌国!南营军队联合着北楚军一同攻进来了!” 众人望着紧逼而来的精兵,而领头之人正是绝影,个个便都惊慌不已,抱头鼠窜。偶有几个武将大声上前,也被溃退的禁卫军冲得站立不稳。 绝影厮杀间见天女峰顶烈焰滚滚,心中已知晓发生了何事,哀痛蔓延至四肢百骸,竟不料左将军他竟然就这么去了。 司徒青尧自滚滚浓烟中走出,身上已有多处负伤,浑身是血, 在青竹的搀扶下他自峰顶缓缓行来,一挥手,早已蛰伏于齐河深处的五千人马顿时涌出,西秦军队见状也重新燃起信心,连同着司徒青尧的精兵一同奋力抵抗着北楚军队。 司徒青尧掩着唇咳了咳,却是冷冷一笑,望着两方势均力敌的军队,他右手高举,自齿间迸出斩铁截铁的一句:“南营军谋逆,奉圣谕,格杀勿论!” ………… 天女峰一处侧洞前,东方晗雪扶着宗政宁宣悄然退出洞口,展开轻功,带着宗政宁宣急速踏着一地残雪泥泞,沿湖急奔,直到到了一棵大榕树下,才从左折向山峦。 山峦上的雪松林中,当第一声剧烈的爆炸声响起时,周遭树木上的积雪簌簌而落,东方晗雪带着宗政宁宣冲前几步,望向天女峰顶。 此刻这爆炸声由何而来?她见天女峰上空浓烟滚滚,火光艳烈,蹙了蹙眉。 岔路前早已等候多时的南宫玥见状,立时率众人策马而来,他顺着她的目光望去,问道:“发生了何事?” 东方晗雪目光徐徐扫过他身前,心颤了一颤,强自镇静,吩咐道:“先不要妄动,你先送西皇去北楚,之后的事,我会联络你。” 南宫玥凝眸道:“如今北楚军队已经攻入建邺了,你也要多加小心!” 东方晗雪秀眉紧皱,又望着天女峰上空的烈火出了一会神,终长叹一声,道:“我知道……” 待长望见南宫玥等人渐渐没入树林后,她放紧绷的心弦方悄然放松,抬头看了一眼峰顶,心道:司徒青尧,但愿你能安然无恙! ps: 今天二更补足昨天一章。o(n_n)o~ 213【饮马渡齐水,冰寒,风似刀】 崇文门外,北楚军营。 众将领命各自参战。宗政修洁对伺候在身边的人问道:“绝影那边还未传来消息吗?” “回陛下,没有。” 宗政修洁眉头皱了一皱,这时,外面有人求见。他道:“进来。” 来人行礼道:“禀陛下,城南传来消息,左将军为除去司徒青尧在天女峰顶引爆了炸药,如今……左将军已经去了……” 宗政修洁拳一下攥紧,“那西皇呢?” 来人应道:“天女峰的爆炸来的突然,如今有许多官员和士兵被掩埋于峰顶,至于西皇,如今仍未找到尸首,不过在我方突袭后,西皇似乎被一黑衣人劫持,等我们寻过去后,却不见了西皇的踪影。而那黑衣人并未对西皇下杀手,似乎是有所顾忌,由此可见西皇可能还活着。” 宗政修洁深吸了一口气:“派人继续追踪西皇下落!等下再派人打探一下城内的情况。” “是。” 又过了一炷香功夫,那人再次进来时,面色不如先前那样平静,而是忐忑不安的神情,他跪在地上,低着头,半晌都不敢开口。 宗政修洁拢眉,道:“有什么消息就快说!” 那人头垂得更低,犹犹豫豫,道:“陛下,司徒青尧如今未死,只是受了些轻伤,而我军在齐河围攻西秦军队时,恰巧遭到了司徒青尧事先埋伏于齐河的士兵伏击……” 宗政修洁面色围边,沉声道:“如今战况如何?” 那人连忙道:“现下两军势均力敌。不过司徒青尧如今已向铁骑军发出消息,一旦铁骑军到,那这形势对我军便更为不利了!” 宗政修洁神色一凛,道:“留五千人围攻建邺城。其余众人随我去齐河。” …… 漫天风雪,北风呼啸,数千骑人马在长街上呼啸奔腾,摇曳的火把与奔驰的马蹄,惊醒了大半建邺城百姓的美梦。 西秦铁骑部队得到司徒青尧的消息,于此特来支援迎战。 北楚与西秦两军正于齐河展开殊死厮杀,整条齐河的雪皆被鲜红染遍, “弟兄们!跟我杀啊!” 见城北铁骑军赶到,西秦众将士不由精神大振,厉吼一声。抹去脸上的鲜血。轰然冲上前去。 “铁骑军杀出来啦!我们的援军来啦!” 众士兵齐声高呼。只见援军身披黑衣铁甲,手握青面战刀,威风赫赫。正是西秦最勇猛的一众骑兵! 绝影勒住战马,冷眼望着对面赶来密密麻麻的骑兵。 想不到西秦竟还有援军! 他冷哼一声,立时策马上前,率先举刀冲了出去。 长刀一挥,横斩来者战马前蹄,一声嘶鸣后,骏马倒地,马上骑兵也随之滚落在地。 绝影再提刀直刺,长刀直挑人敌人胸腹,一铁骑将士即刻毙命于其倒下。 北楚军队顿受鼓舞。随着绝影举刀迎上西秦军队。 登时喊杀声震天。 司徒青尧望着策马而来的青衣战将,眯了眯眼, “那人可是楚皇座下侍从绝影?”略显阴柔的声音缓缓响起,声音并不大,可是在战火纷飞的夜里,不知为何,却是那般的刺耳,带着森然的寒气。 身侧的青竹随他目光看去,望向骏马之上的人,点了点头“正是。” “好,拿弓来!”司徒青尧的眼眸霍然转为暗红之色,唇角勾起一抹嗜血的冷然。他很少露出这样的表情,而每当这时,便是遇到了令他感兴趣的猎物。 青竹立时俯身下马,替他将长弓取来。 司徒青尧徒手接过青竹递来的白玉宝弓,双目如豹子般冷冷的逼视着对面打马而来,奋力厮杀的青衣身影, 他双手拉开弓箭,俊目轻眯,控制住箭羽后,缓缓瞄准。尖锐的利箭慢慢对上马上之人。 “嗖!” 一只劲箭,顿时离开了他拉满的强弓,去势如电,威吓摄人,徒留一道白亮的锋芒,几乎要在空气里擦出火花,激射进缤葬的黑夜。 几乎就在同时,对面的黑暗的树林里,也同时响起了震动的弓弦声,一只利箭离弦,向着司徒青尧的方向陡然迎上。 两道闪电沿着同样的轨迹呼啸而来,速度惊人,一往无前,众人目瞪口呆,只听噼啪一声脆响,两箭半空相撞,同时而折,碎裂在苍茫的雪色之上。 瞬息间,司徒青尧以惊人的手法,不断变换位置和身形,改变簧矢的轨迹和力道,连射数箭。而对方也以同样神鬼莫测的手段,一一还击。 两军厮杀之际,仍能听到飕飕离弦箭声和箭矢撞击的碎裂之声,针锋相对,旗鼓相当!剧烈的声音一下子消失,司徒青尧眼神锐利,微微半眯,手指摸向箭壶中的三支箭镞。 长指一松,三箭齐出,一只接一只的向着前方激射而去,流星逐月般在夜幕下激射出摄人心魄的闪亮寒芒。啪啪声顿时响起,数只劲箭箭头对折,却尽数化作一堆齑粉。 一袭黑袍裹身的司徒青尧终于面色微动,阴魅邪肆的俊颜上,神情,晦涩不明。 能接住他这麽多箭与他旗鼓相当的人,可谓是少之又少,这一刻,他却是很好奇,对方究竟是何人? 一身银盔大裘的男子缓缓从人群后绕出来,白马如雪,火把高燃,男人轻轻一笑,缓缓说道:“司徒长老,我们又见面了。” 司徒青尧勾起一抹笑,背后,雪树银花相衬,在那修长的身影上打出细碎洁白。 他笑意渐浓,狭长的凤目内却闪现出阴鸷,在让人来不及反应之时,周身已聚满戾气。 “地宫一别数月,想不到再见时已是在这战场上,不过方才一番比试下来,楚皇骑射之技到是让人为之一叹。本以为楚皇这么多年来居于北楚,这骑射或许会略显生疏,不过如今来看楚皇到没忘本!只是如今楚皇拿在西秦学来的技艺,反过来攻打西秦,心里不会有亏欠么?” 宗政修洁神色未变,薄唇启音:“早在我被送出西秦为质的那一刻,我……便再不是西秦之人了!如今我只是楚皇,现如今便是来向西秦讨还债务的!”他缓缓抬手,周围士兵以开始凝神备战, “好!能遇到如楚皇这般实力的对手,也是我的荣幸!”司徒青尧故意停顿一笑,目光在宗政修洁身上打了个转,随后淡淡一笑,轻轻吐字:“杀!。” 身侧弓箭手皆纷纷准备,转眼间,已依次派出三长队。 搭弓上箭,士兵们纷纷开始备战,箭镞对准了冲杀过来的北楚军。 而北楚军则以盾牌手和箭兵为掩护,以这段时间赶制出来的投石机投出巨石,主力骑兵随后攻过。 一时间,厮杀声顿起,喊声震天。 北楚军待西秦骑兵攻来,忽然人数大增,楚军将士手持药制牛皮管,管内射出黑油,将黑油尽数喷至西秦骑兵身上,司徒青尧大惊,不及下令回撤,北楚投石机便投出火箭,西秦骑兵纷纷着火,跌落马下,死伤无数。 秦军不及回撤,楚军再以四*木车,攻过齐河,车内不停喷射出毒液,秦军无法抵挡,节节败退。 司徒青尧见势不妙,知中宗政修洁诱敌之计,当机立断,下令回撤。 与此同时,宗政修洁则亲率三万大军,挥刀奋战,少时便将秦军击溃,攻过河岸。 秦军节节败退,双方血战,杀声震天,而宗政修洁也是早有准备,火石击的西秦军队一度溃乱。 司徒青尧紧急下令,秦军则一路北撤,楚军趁胜追击,直至西秦山脉的汜水关时,秦军早已溃不成军。 司徒青尧袍上血迹斑斑,策马回头道:“宗政修洁,这回算你赢,不过你别高兴地太久,这笔账我会想你讨回来的!” 宗政修洁一身白袍银甲,寒剑悬于马侧,他的战袍上满是血迹,双眼也隐约可见大战后的疲惫,却仍是满面春风般的笑容。他伸手自箭筒中取出一根羽箭,朗声道:“恐怕要让大长老失望了,今次,我要的便是西秦军队全军覆没!” “嗖”的一声,一只劲箭激射而来,司徒青尧听声变位,挥刀狠劈。那箭来的极为迅速,竟和刀锋擦起了一流火星,照亮了漆黑的漫漫长夜。 宗政修洁冷眼睨着他,语带嘲讽:“束手就擒吧,如此顽抗下去你也支撑不了多久!” “我就算是死,也绝不会妥协!”司徒青尧冷哼。 宗政修洁微微摇头,一抬手,北楚将士皆举剑前冲。 无数的人马从身后袭来,足足有上千人马,人人披着黑衣长裘,西秦的军队登时被楚军团团围住,森寒的刀锋齐齐对准众人,刀剑林立,插翅难飞。 激烈的厮杀声响起,虽然西秦众人已陷入了重重的埋伏和包围之中,但铁骑军仍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东方晗雪来到齐河河边的时候,宗政修洁已经将西秦军队团团包围, 满目的死尸,和铺天盖地的血腥味直令人作呕,原本洁白一片的土地已被染得血红,而地上也早已血流成河, 东方晗雪眉峰一蹙,目光落定在包围圈中那抹黑衣凛凛的傲然身影后,终于暗松了一口气! 长鞭一挥,转瞬已带着影卫冲入内圈, 而这一路,不到一百人的人马像是一只尖刀一样插入了北楚军队的中心,在漫天的血光中轰然而起,一抹灿然的身影,在厮杀中熠熠发光! 214【脱险】 东方晗雪一把勒住马缰,可是这战马在急速的奔跑中竟丝毫不惧缰绳的拉扯,仍旧不听指挥的呼啸奔跑。 东方晗雪大急,猛然跃起,身体顿时跳下马背,一个前滚翻,就稳稳的蹲在地面上。 “司徒青尧!”急速上前,迅猛如风,司徒青尧此时已经踉跄的站起来,东方晗雪上前一把扶住他的肩膀,沉声说道:“有没有事?” 司徒青尧眼神冷冽,眉头紧锁:“还死不了。” 前方不远处,影卫们不多时已杀出了一条血路。 青竹浑身是血,挥鞭策马而来,“主子,上马!” 东方晗雪这才看清青竹身侧牵着一匹骏马,想也不想的翻身而上,将手伸到司徒青尧面前:“手给我!” 司徒青尧眉头轻蹙,支撑着站起身子,然而就在他手心伸向马上之人时,一尾羽箭掠过他的指尖直刺地面, 远处传来一声温润却不失阴霾的嗓音:“任何人你都可以走,但唯独司徒青尧不行!” 人群之后,一身白色长裘之人策马上前,大裘里的锦袍上绣有金色的祥龙,一只锋利的龙爪狰狞的盘踞在衣领上,在猎猎的火把之下,有着刺目的光辉。宗政修洁半眯着眼,冷冷地睨着东方晗雪道:“西秦的这些人我都可以放过,但司徒青尧必须留下。” 司徒青尧闻言冷笑一声,“成王败寇,今次我败了自不会累及他人。”转头冲东方晗雪道:“我留下。你带其他人走。” 青竹震惊地望着他:“主子!” 司徒青尧以剑拄地,怒不可遏:“还不快走!” 东方晗雪紧张的抓住司徒青尧的手臂,沉声说道:“你疯了么?我们拼死进来救你,你竟然放弃?” 司徒青尧不在乎的洒然一笑:“你说的我又如何不明白?可我们如今被围。若不看到我死,宗政修洁也不会罢休!” 东方晗雪眉头紧锁,回头观望,眼见楚军将至,她咬住下唇,左右观望地形,一把将他拉上了马背。 “抱紧了!”东方晗雪的面容突然变得坚韧如铁,眉梢紧锁,握紧马缰,突然厉喝一声。战马瞬间扬踢飞跃。嘶声长鸣。势如疾风,冷风在耳边如同锋利的刀子,瞬间掠过。速度快至巅峰,转瞬就将身后的追兵甩出老远。 “混账,放我下来,我几时说过要你救我?!”司徒青尧头也不抬的怒声道,北楚军队这么多人,若是救他出去也难于登天,他司徒青尧难道还要一个女人替他冒险? 心中愤怒到极点,嘴里也不饶人,只是那心底深处却温暖无比,他从来只有保护别人的份。从来没有人会保护他,因为他不需要,而今在地宫视他为仇的东方晗雪居然会保护他,这般的滋味岂是一言两语说的清,那心底翻起的是滔天巨浪。 寒风拂过了她颊边的碎发,东方晗雪持缰凝着前方,冷声道:“司徒青尧,你若是个男人,便好好活下去,别让我瞧不起你!”接着她飞也似地策马冲进了北楚军队之中。随后,她腾身而起,抬手挥动长剑……一时间寒光划过了半空,血光四溅,飞出来的是血、是人头、还有断肢…… 她的话如一柄利刃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心,手越发紧的扣住东方晗雪的身体,心中的温暖混合着难以言喻的羞愤,让他向来天崩地裂不动声色的脸,此时阴沉的可怕。 宗政修洁面容阴郁地望着马上飞驰而过的一男一女,眸色沉寂的可怕,略一抬手,侍从即刻心领神会,对着远处大声喝道:“杀无赦!” 轰然的应诺声顿时响起,霎时间,密集如飞蝗般的箭雨齐刷刷奔驰而出,刚才还奋力厮杀的西秦将士瞬间化作一具具失去性命的尸体,沉重的倒在冰冷的雪地上。 东方晗雪大怒,一双拳头紧紧的握起,冷眼望向高居马上的宗政修洁,这时,只见他接过侍从递来的鎏金大弓,对着东方晗雪的方向说道:“我说了,司徒青尧留下,便放过西秦众人,不然他们都得死!” 无惧地对上他的眸子,东方晗雪道:“宗政修洁,曾经的我处处受制于你,而今,同样的错误,我不会再犯第二回。所以,司徒青尧这次我救定了!”她狠狠一挥马鞭,枣红色大马便踏着一地雪泥疾驰而去,好似一道惊雷。 宗政修洁弯弓搭箭,慢悠悠地瞄准那不远处的身影,“嗤”地一声放箭。 “呃——”一声闷哼,司徒青尧握着她腰身的手蓦然一紧,东方晗雪一面策马一面回身问道:“司徒青尧,你怎么样?” 司徒青尧一抹嘴角的血迹,沉声道:“我能撑住,快走!” 然而一支又一支的利剑破空而来,顿时划破衣衫和肌肤,不多时,司徒青尧已经狼狈不堪,浑身剧痛不已。 直到他肩膀上再次插上了另外一支箭,几乎再也支撑不住瘫倒在她背后, 就在宗政修洁再一次冷酷地弯弓搭箭,准备射穿司徒青尧的头颅时,东方晗雪忽而抬头,愤怒又绝望地望着身后那立于马前的傲然身影,“宗政修洁,别让我恨你!” 宗政修洁身子一震,双眼定定的看了她半响,只见此时的她,眉眼上凝着薄薄的冰霜,森冷之极。 第一次见她露出这种神情时,是在他与东方奕瑶的婚宴上,然而令他想不到的是,他如今竟为了另一个男子对他露出这种神情…… 心中微微定了定,终于将弓缓缓放下, 目光只是冷淡地掠过俯在她身后浑身血污的司徒青尧,眸色复复杂中又冷淡了几分。沉了沉声,他道:“司徒青尧,你若将地宫钥匙交予我,我便放过你……”如今这已经是他最后的底线。不杀他,只要他将地宫钥匙交出…… 司徒青尧望着他忽然笑了一下,毅然决然道:“不可能,除非我死,否则,你休想得到!”先前在他带人找来地宫时,他便已经猜出他心之所想,而当初他未答应他的事,如今又怎会因为他一句话便将钥匙乖乖交出? 未想到他会拒绝,宗政修洁目光凝重地看着他。接着道:“怎么。你信不过本王?只要你将钥匙交出。我答应放你离开。” “只怕要让楚皇失望了,看管地宫秘钥本就是我职责所在,因而就算你立时杀了我。我也绝计不会交出!” 宗政修洁抿唇,冷冷道:“冥顽不灵。” 说话间,他手臂忽然一抖,内力化作寒气瞬间灌注于手上的弓,指尖一拉,将弓弦拉成满月,白羽箭瞬间挟着凌厉与杀意向马上的黑衣男子疾射而去。 东方晗雪大惊,没有想到宗政修洁竟然在自己面前还要坚持要杀他,然而来不及阻止宗政修洁射杀的动作,便看着箭羽飞射而来…… 所有的一切不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她已经调转马头朝另一方向奔去,但白羽箭也随之袭到,只听‘嗤’地一声,破空而出,急速的剑身夹杂着凛冽的杀意,似是要将司徒青尧一击毙命。 就在这电石火光之际,一抹乌黑流光,沿着羽箭的方向横扫而出。 “砰”地一声,利刃与箭镞相撞, 眨眼间,一柄森冷的长剑已斜插入地。 羽箭登时断做两截。 “晗雪,这里交给我即可,你带人先走!” 正在此时,一名黑衣男子隔开了后方的追杀,大掌在东方晗雪肩上轻推下。她回过头去,对上的,是一双清澈而纯净的眼眸,有着雪中送炭的温和。 是万俟。 东方晗雪来不及吃惊,随着身旁的影卫带着司徒青尧杀出去,外面,早已有马车准备好,车内,一应齐全,甚至还备好了暖炉和衣裳。司徒青尧浑身是伤,她只能将衣衫随意披在他身上。她掀开骄帘向外望去,马车已经驶出老远,后面,鲜少有人追来。 司徒青尧躺在马车上,此时早已昏迷不醒, 此时终于脱险,她悬起的心,这才放松。 东方晗雪扶起司徒青尧的肩,方才那生死存亡的一刻,至今仍令她心有余悸。 而司徒青尧修长的手指此时仍紧紧握住东方晗雪的手,任凭她如何努力,都没有放开。 东方晗雪望着他的侧脸,继而又担忧地向外望去,几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 “万俟,如今连你也要同我在这沙场对峙了么?”只见两队人马浩浩荡荡的前来,宗政修洁面色冷然,脸上再无平日和气的笑容,好似坚冰一般,不露半点声色。 “今日我并不是要同你拼个你死我活,你若是执意坚持下去只会两败俱伤,如今我劝你还是赶快收手吧!” “收手?”宗政修洁冷笑:“如今一切早已成定局,此时要收手也已经晚了”惊怒的表情渐渐散去,只剩下压抑的怒意和沉着的冷静:“让开!” 万俟轩眼中闪过一丝沉痛,攥了攥拳,他道:“你难道不知北楚如今局势如何么?司徒青尧并未想你想象中那般简单,早在你攻入西秦的一刻,他早已连同东方慕青合力攻打北楚了!如今你若及时回撤,尚能解除北楚之急。” 宗政修洁冷眼睨着他,目露犀利, 很快,下属便将一份密报呈了上来, 宗政修洁静静凝着密报,没有再说话。月光在他肩头上洒出淡淡光晕。衬托出一片清冷 半晌后,他轻轻一笑;“万俟的话果然给我提了个醒,我本未想过这么快便要了司徒青尧的命,今日看来我也非要拿下司徒青尧不可了!”冷冷挥袖,他道:“挡我去路者,格杀勿论!” 215【赌】 当马车驶到一个林子的时候,便停了下来,前方,是暗无天日的悬崖。 青竹掀开帘子进了马车,将轿子底部的毛毯掀开,双手一拉后,便显出一个足能容纳两人上下的大洞,抬手对上东方晗雪的眼,急促地说道:“快,带主子赶快下去!” 东方晗雪向下看了一眼,不疑有他,忙扶着司徒青尧小心起身,顺着地洞向下而去,青竹亦紧随其后。 下了洞口后,他伸手在壁上的机关一暗,头顶上的机关立马封死。而上方停顿的马车在三人离开后便像离弦之箭般,飞奔着悬崖而去。身后,追杀而至的军队见马车跌入山谷,赶忙停住了脚步。 里面是一条早已挖好的地道,青竹取过放在石壁上的火折子,点上火,兀自走在前面引路。 东方晗雪架着司徒青尧的胳膊,跟着青竹走了很长的一条路后,才见豁然开朗。 “到了。”青竹放下手中火把,这儿,是地宫在西秦势力的据点之一,盘根在地底下,里面机关密布,若是没人引路,前来的,只会送死。 走过一座回廊后,东方晗雪看见了那日在地宫见到苏婉云, 苏婉云等了他们多时,因而一看到司徒青尧的身影,便冲了过来。 扶过司徒青尧重伤的身子,苏婉云大怒,“你……!怎么让他受了这么重的伤?就知道他跟你在一起便没什么好事!上次你走后又来了那个凶巴巴的人来地宫挑事,这次同你联手后青尧他又受了伤。你是不是同他有仇,不害死他你便不会罢手么?不然为什么总要害他!” 东方晗雪被她聒噪的烦了,心中陡然升起愤怒的火苗,“你这是嫌他伤的不重。要继续拖下去么?再过片刻他可能就流血而亡了,还不带他下去包扎!” 苏婉云被她喝得一愣,半晌未说出话来,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后,终是领着婢子将司徒青尧给扶进去包扎了。 苏婉云走后,东方晗雪站在殿门口,焦虑不安。 青竹见状,出声安慰道:“宫主放心,有小姐在,主子他不会有事的。” 东方晗雪点下头。问道:“我知道。只是如今地宫同北楚为敌。我怕……”地宫会因此一蹶不振。 青竹挽唇笑了笑。掸掸黑衣上的灰渍,“地宫在西秦存在了这么多年,虽掠受创伤。但也不会因此而一蹶不振。,之前,连朝廷都不敢妄动我们,更别说是区区北楚三万军队了。” 东方晗雪双手环住肩膀,不无担忧,“怕就怕,北楚现在不会善罢甘休,如今西秦已元气大伤,接下来,我怕北楚会对地宫不利。” “放心。”青竹脸色笃定,了然一笑,“北楚现在最需要的是囤积实力,对于楚皇来说,他若真有称霸天下的野心,那现在最不宜的,就是损失兵力,要想拿下地宫,最起码,他得赔上小半个军队的实力。” 东方晗雪垂眸沉思,“但愿如此吧。” 青竹侧首,眼眸睇着她,“接下来,宫主有何打算。” “现在政局不稳,北楚那边也需要支援,如今,我想回去看看。” “在此时出去怕是不妥,不如宫主在此处暂避两日,等风头过了,我们再送宫主出去。”倘若东方晗雪留在这,会更加安全。 “不必了。”东方晗雪淡笑,“西皇此时正在我们手里,而如今也正在前往北楚的路上,为避免出什么岔子,我还是先赶去看看为妙。” 青竹只是看着她,没有再说话,她既然坚持,他自是改变不了什么。 ………… 兰影宫前烟影缭绕,却冰冷如天山寒雪, 十天前前,兰影宫在北楚驻守的左使尹秋,在接到密函后赶回,一刻也不敢懈怠。 兰影宫的大堂硕大空旷,雪烟四溢,冷气浮空,冉冉的琉璃宫灯缥缈氤氲,整个大堂鸦雀无声,极具压迫感,几乎令人窒息。 尹秋此刻正面容肃穆,虔诚而恭敬的仰望大堂至高处。 锦绣紫袍从金雕玄塌上垂地,泼墨般的长发在弥漫的雪烟中魅惑如妖莲。 紫衣男子垂首而坐,姿如皎月,雍容高贵,褐色的眼眸姣美如幻,却渗透着冷酷与邪气。 此时,他正翻阅着手中的秘宗,一会闭目沉思,一会云眉微蹙,玄塌旁放着一个火盆,每当妖媚男子看完一本,便随手将秘宗扔到火盆里,用火舌焚烧吞没。 一目十行,过目不忘。 尹秋垂首:“宗主,楚皇此刻虽知晓了北楚被围的消息,可目前并未有从西秦撤军的意思。” 虽然,东方晗雪现下为兰影宫一宫之主,掌管着宫里的大小事务,但范姜溪流作为前任宫主,手里仍是尚存实权,因而可代东方晗雪处理其他事宜。 仍留驻在西秦!?瞳眸微眯,范姜溪流放下手中的秘宗,冰冷却不失霸气的声音从薄唇后溢出:“让你查的事查的怎么样了?” “属下今日探查得知,楚皇这次之所以会派兵攻打西秦,除了要与宗政宁宣清算旧账外,还为寻找一颗珠子。而据属下调查,宗政修洁这次发兵,只是他一意孤行,在北楚朝内各方并不赞同。” 看来这其中定有因由! 范姜溪流眸光一闪,问道:“那可曾查到他所寻珠子为何?” “不曾。” “好,继续去查。”范姜溪流点了点头:“地宫那边也要加派人手继续监视。”虽然小雪儿信他司徒青尧,可他却不能做到十分的信任,对于地宫的人,还是要保持警惕为上。 挥了挥手,范姜溪流道:“你先下去吧。” 尹秋出殿后,目光自西苑处停留了一瞬,那里是青萱所住之地。 一别数月,如今他们的孩儿想必已经出世,只是不知青萱她可曾给孩子起名? 攥了攥拳,头也不回地朝宫门走去。 东方晗雪回来时恰巧尹秋刚踏出宫门。 尹秋俯首:“参见宫主!” 东方晗雪点点头,“这次离宫大约要多久回来复命?” “一个月左右。” 东方晗雪颔首,道:“听说上个月青萱刚刚诞下麟儿,等忙完这一阵,你便回宫照料他们母子吧。” 尹秋俯身,“谢宫主。”不苟言笑的脸上在这一刻闪过一丝暖意。 “对了,近日宫里来了一个唤作紫雨的姑娘,虽然目盲,但心思倒是乖巧,而青萱那现下又冷清,我便将紫雨同青萱安排在了一处,也算作个照应,你没有什么意见吧?” 尹秋摇头,道:“有劳宫主费心!” 似是想起什么来,尹秋道:“宫主,北楚此时已经戒严,此时若要进入怕也要花费一番功夫,而昨日属下得到消息,说是司马文浩近日已动身前往北楚接应了,估计七日后便能抵达西秦。” “知道了。”说罢,已转身入宫。 尹秋走后,东方晗雪略一转头,便有黑衣人自暗处闪身。 凝了凝神,东方晗雪吩咐:“左使交代之事,可听明白?这事便由你去处理,务必要把人安全接到。” 影卫俯首,“属下定不辱命!” 顿了顿,东方晗雪沉声道:“对了,等下再调五千精锐前去齐河支援,分两千人拖缓北楚军队的速度,一千人扰乱楚军视线,另外的则全力保护万俟安危,定要将人给我完好无损地接回来。” 影卫闻言略一迟疑, 这五千人是地宫花费一年时间培养出来的精兵,不到万不得已是不能动用的,而如今恰逢内忧外患的紧要关头,在此时妄动这最后实力,一旦出现意外,便也回天乏术。 见他半晌不语,东方晗雪自是知道他心中所虑为何,只是万俟冒死前去齐河救她,她也自是不能弃他于不顾! 挑了挑眉,她道:“怎么,可是没听清?还是……你想抗命不从?” 影卫单膝跪地:“属下不敢,只是这五千精锐是……” “就照我说的去做!若因你而贻误了时机,本宫定不轻饶!” 看着影卫退下后,东方晗雪深深地吐了一口气。 影卫所担心的事,她不是未想过,而她之所以会这麽做,并不是因为一时冲动。若是折损了这五千精锐,她也会心痛,可她虽不忍,却也害怕因此而失去万俟……万俟为她付出的实在是太多了,因而她也做不到看他身陷险境而弃他于不顾。所以就算这五千精锐会折损,就算兰影宫因此会失去保障,但,她也不愿自己因自己的自私而悔恨一生! 虽然现在她将人调出,却也不是让其一味送死,早在她离开地宫据点之时,也早已将求援信留给了青竹,只要司徒青尧一醒,便会立马调军援助,所以她也不算是孤立无援。 再者,她这也是在赌, 赌宗政修洁会顾念情分放万俟一马,赌他的不忍,赌他不会因这眼前的一时得失而陷北楚于危难中不顾……而就算他真的对万俟下了死心,她还有五千精锐将万俟给救出来。 所以就算最后是最坏的结果,她也相信万俟会完好无损地回来! 216【祭拜】 “驾!驾!驾!……”战马扬蹄嘶鸣,以万俟为首的众人,且战且退, 北楚士兵挥枪兵分数路,从四面八方朝万俟轩等人包围过去。 万俟轩目中泛着嗜血的光芒,带领三百影卫挥剑直迎而上。他手中的剑透着蚀骨的寒气,一剑数敌,精准无比。 头颅滚地,断颈血筹冲天。 残酷的战争,嗜血的杀戮,而一轮红日便在这血色弥漫中缓缓升起! 宗政修洁仍立在原地,静静的观望着。看着这惨绝人寰的人间一幕,他面无表情,甚至连眉头都不皱一下,他是一个天生的王者,有着帝王该有的冷酷和狠绝。 前方残尸堆积,战场的地面如血染一般,那殷红的血泊反照着日光,映出红光漫天。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作呕的血腥味道,死亡的气息笼罩在这一片大地,战场之中,人命如草芥蝼蚁,宗政修洁紧紧的锁着眉头,看着那前方的地面与天际相接处。 这一战,虽赢,但付出的代价却也不小,若不是因为司徒青尧联合东方慕青合围北楚,他本可以拿下整个西秦!只是如今如一切便也得从长计议了…… 绝影按刀上前,道:“主子,方才前去追截司徒青尧的兵将前来回报,说是马车坠崖了……然派人去崖底探查时,却发现车内空无一人。” “一群废物!”眼中一闪而过犀利,宗政修洁沉声道。 他此行的目的之一便是除去司徒青尧。他现在是北楚最大的劲敌,他不但手握西秦大全还掌管地宫事务,倒时一旦他将地宫与西秦联合,那局势也会发生翻天的逆转! 方才他逃亡的路线本是一处断崖。因而,他也并未留心,却不想自己竟因一时大意而让他给逃了,错过了如此时机,他日若要抽力对付他怕是很难! 前方忽而传来一阵厮杀, 竟是兰影宫与地宫的援军赶到了! 绝影冷眼睨着前方,对于这区区数千的援军倒未放在眼里,“主子,要不要……” “撤军”宗政修洁一挥手沉声道。 绝影大惊:“主子!” 宗政修洁望着场中奋力厮杀的黑衣身影,沉声道:“如今司徒青尧已经脱逃。再战下去也无甚必要。而当务之急便是保存实力攻下西秦。决不能给他机会将地宫同西秦联合!” 宗政修洁一声令下,北楚军立时收手再不恋战,训练有素的军队片刻之内便已撤离。飞扬的马蹄带起了一片雪泥。 万俟轩不敢置信地望着楚军离去的身影,视线凝在那抹白衣身影上久久未能移开…… ………… 东方晗雪醒来的时候,是被脸颊上温冷的气息带来若有若无如羽毛一般的瘙痒弄醒的,她迷迷糊糊地抬起眼,落入眼里的就是一张放大的精致无暇的容颜。 范姜正安静地闭着眼,一丝黑发掠过他的雪白面容落在她的肩上,如此近距离的看着这张雌雄莫辨,超越性别的瑰丽面容,纵然与他共同生活了这麽久,还是忍不住怔然。 刚一起身,却发现他的手竟搭在了她的腰上。 她小心翼翼地移开他的手,并不想将他惊醒。 “这么快就醒了?”那人闭着眼,却仿佛对世间一切都看在眼底一般。“怎么不多睡会?” 东方晗雪掀开锦被直起身子:“方才不知怎地便睡着了,我还有许多事未做,如今还拖不得。” 范姜溪流悠悠地道:“你可是担心万俟?” 东方晗雪一顿,“难道有消息传来了?他怎么样,有没有脱险?” “方才见你睡了,我便将消息扣下了。宗政修洁现在已经撤军了,他现在没事,正往回赶。” 顿了顿,他道:“这下……你是不是能躺下歇会了?”范姜溪流缓缓地睁开了眸子,极深的纯黑色瞳子,没有一丝光芒,看久了仿佛连魂魄都会被彻底吸入,让人溺毙其中…… 他的手指挑起她的下巴,似笑非笑地轻叹:“西秦这两日不太平,而我也有数日未见到我的小雪儿了。”摸了摸她的脸,较之从前又清减了不少,眸内划过一丝心疼,“不然去北楚的事便交给我罢。” 东方晗雪摇头,静静地看着他道:“如今宗政宁宣去了北楚,而地宫的人也早等在那接应,交接的地点司徒青尧只告诉了我一人,所以此次我也不得不去。” 范姜溪流睨着东方晗雪虽然柔婉的面容,但此刻眼底的坚持却不由人拒绝,有些无奈似的轻叹,挑起她的下巴,细细地端详起她的面孔:“真不放心你自己一人去北楚,若不是因为兰影宫的事物要处理,我真想陪你同行。” “范姜你便放心吧,小雪雪那儿我自会替你照料。” 闻言,范姜溪流刚冷下来的心绪,一下子又被激出了点火气来,看着不知何时溜进屋子斜靠在床边的红衣人,恨不能将他唇角的那丝笑意一点点撕碎, 他轻哼一声,面色不善:“你怎么进来了,难道赫连不知什么叫做非礼勿视么?” 赫连轻歌眨眨眼,作势环视了周围一圈:“这里并无什么不妥,有什么不能看的么?” 话音刚落,赫连轻歌就忽然感觉周遭徒生寒意,而范姜溪流看着他的目光里瞬间仿佛闪过一丝阴森浓郁的冰冷,让人不寒而栗。 那种寒意让赫连轻歌都只觉得肌肤都被刺痛了,僵了僵,随后忍不住打了个寒战,随后又兀自镇定地撇了撇嘴。 范姜溪流垂下眼,片刻之后,那些寒意皆消散了许多。他才一手支撑着脸颊,一手拿手指慢悠悠地揽过东方晗雪的肩头,将她禁锢在怀中:“以后不得准许,你不得靠近小雪儿半步!” 赫连轻歌气不打一处来。怒道:“我又不是这兰影宫的使唤小厮,如何行为何要受你的制约?” 范姜溪流拾起东方晗雪的一缕碎发绕在手里把玩,漫不经心道:“你一个吃闲饭的,自是连使唤小厮都比不上。” 这一点可戳到了赫连轻歌的痛楚,他怒极,随后不知怎地竟笑了出来:“难得范姜你记得这般清楚,不过那都是先前的事儿了,从今日起,我也算是兰影宫的宗主之一,也不是你口中说的吃闲饭的了!” 一拂衣袖。他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俊美的轮廓显现在阳光下。而原本黯沉的眸子在这一刻显得异常明亮,深邃逼人。他定定地看了东方晗雪一眼,脸上多了一丝张扬。唇角也绽出一丝挑衅的笑意。 范姜转头睨着东方晗雪,极力地隐忍着自己将要爆发的情绪,“他说的,可是真的?” 点点头,东方晗雪道:“这次赫连同我去北楚,就是要将先前私藏的物什捐给九叔的军队,而我也已封他为兰影宫的宗主,掌财权。” 范姜溪流眉头一凝,骨节捏的咯咯作响,“这么说。以后我便要跟这个吃软饭的平起平坐了?” “范姜,以后在兰影宫诸多事物中,若我有求于你,你可要多加照拂啊!”赫连轻歌那双精致的凤眸中,飞扬神采中忽然就带了几分妩媚, 兰影宫外红梅傲然而立,空气里一片寂静,唯闻落雪簌簌, 突然一声怒吼破空而出,惊飞了一众宿枝而栖的鸟雀…… 宫里正执着扫把扫雪的侍从大惊,也顾不得除雪了,撂下扫循声而去,却见平日里好脾气的范姜宗主正追着一抹红衣身影飞掠而出, “除非我死,否则休想让我同他平起平坐!我要夺位!” 侍从不解地挠了挠脑袋,宫主的东西不都是范姜宗主的么?如今宫主同宗主好好的,宗主又为何要夺这宫主之位呢? ………… 历时三日,终于将建邺攻下, 宗政修洁留下了三万人驻守建邺,又派绝影前去南诏求援,待处理完手中事物,他独自出了宫。 策马在一道岔口处拐弯向东,一个时辰后,便到了建邺城的西郊。 宗政修洁下了马,自己步行向前走去。 眼前一大片荒芜之地,满是黄沙积雪。穿过丘陵之后,便看到一大片枫树林。一座座比丘陵要小许多的坟包分布在树林中,坟前连个墓碑都没有,大多埋葬的是贫民和一些不知姓名的流浪乞丐,还有是犯了大罪全家株连的犯人。 这里就是建邺城西的乱坟岗,母妃当年死后,便被义父葬在了这里。 冷风呜呜地刮着,好似鬼哭,偶尔有兔子在坟包之间探头探脑出没,似乎不怎么怕人。 宗政修洁在大片坟包前良久伫立。最后走到一株柳树旁的坟冢前拜倒, 他从怀里掏出来一枚白玉坠,轻轻放在墓前,接着他拿过马上的清酒,掀开盖,酒壶倾倒,洒在了泥土之中。 虽然知道母妃埋骨何处,但他却从未来这里祭拜过。他强自忍住了对母妃的思念,因为他知道大仇未报,他还无颜来见母妃…… 而今他终于等到了这一天,终于能在母妃墓前敬上一杯薄酒,一头触底,他在墓前深深一揖, 母妃,儿臣终于替您报仇了! 他跪在坟前,心头一阵阵发酸。 宗政宁宣宠妃无数,而母妃在众多美人中并不得宠,若不是因为自己,母妃她也不会如此忍气吞声。为了自己,母妃每日受尽了其他妃子的冷嘲热讽,不是她不会反击,而是怕她反击后,宗政宁宣会迁怒于他,所以她一直忍,一直忍到了死…… 他冷冷一笑,想不到就算母妃离世之后,宗政宁宣连一处寝陵都吝啬于母妃……难道这便是人人向往得到的帝王之爱么?! 坟旁的草丛中一阵窸窸窣窣声,宗政修洁神色一凛,凝目看去。一只脏兮兮的不知哪里跑来的野狗叼着一块白花花的骨头窜了出去,也不知那骨头是人骨还是兽骨。 掌中运足了劲气,翻手就朝那野狗击去, 罡风拂过,野狗撞到了一棵苍树上,颤了几下,便咽了气。 宗政修洁俯身又在坟前拜了几拜后,便起身决然离去。原本有些迷茫的黑眸中此刻添了几分坚定,这条路虽然难走,但就算披荆斩棘,就算付出所有,他也要走下去。他不能任由母妃埋骨荒野,被野狗刨食。终有一日,他会让宗政宁宣跪在母妃坟前祭拜! 217【翻盘】 一切准备就绪后,东方晗雪明日便准备启程去北楚,只是临走前青萱同紫雨准备了一桌菜色要为她同赫连践行。 晚饭后,青萱抱了孩子过来,大家便在屋子里看着赫连轻歌逗孩子。 “猜猜我是谁?我是谁?”赫连轻歌故意放粗了声音,脸上带了个的面具,逗得孩子咯咯直笑,伸出一双胖嘟嘟的小手在他面前抓了一把,却落了个空。 青萱虽然被他这幼稚举动,弄得有些哭笑不得。但还是自觉的配合,一边抱着孩子一边握住他的小手盖到了眼睛上,故作胆怯道:“哎呀……这是谁……难道你是……是……是罗刹吗?” “噗……”的一声,顾五已经受不了如此无聊且枯燥幼稚的游戏,一口茶水没有下咽便已经喷了出来,且是洒了一地。 听到这声音,赫连轻歌明显开始不悦,一把摘下脸颊上的面具,大步走到顾五的身侧,一脚踹之,顾五立马尝试到了嘲笑赫连轻歌的悲惨下场。 东方晗雪在一旁叹息一声,赫连在这宫里能欺负的没有几个,而顾五不巧便算是其中一个。 顾五哭丧着脸,看着赫连轻歌,眼眶里噙着泪水,伸出手指就指着这个把自己踹到地上的罪归祸首道: “你再踹老子,老子可要生气了。”这个赫连轻歌真是太可恶了,就不能在紫雨面前给他留点面子么?真不知他每天除了欺负自己还会干什么。 赫连轻歌一个爆栗敲过去:“你小子还长脾气了,对我还敢老子老子的!” 顾五疼的呲牙。揉着脑袋转向东方晗雪求助,“宫主,赫连轻歌他欺负我……”顾五本来是对东方晗雪心存戒备的,可看到东方晗雪为紫雨请大夫。又将他接到兰影宫照顾紫雨后,便对她的印象大有改观,也早已将东方晗雪看做了姐姐一般。 赫连轻歌原本已经平息的怒火再次被激起,他动动手又动动脚,再次一脚踹之。 只是,这次顾五明显有了准备,一脚踹去竟然没有踹得着。 赫连轻歌也不去追,只是露出一邪魅微笑,钩钩手指,对着某处就说道。 “顾家小子。快点。快点过来。” “要不然。再不过来,本公子可是要去追了。” “小爷我岂会屈尊在你的淫威下?老子宁死不屈!”说完这句话,顾五便是如同一阵风般的飞离而去。但最终还是没有逃得了赫连轻歌的魔爪。 远处传来一声声杀猪般的嘶吼。 东方晗雪望着渐行渐远的二人不由勾了勾唇角。 林凤曦目光自窗外移到东方晗雪身上,知道她明日便要走了,心里不知怎地便多了丝惆怅,紧了紧拳头,他道:“雪姐姐,近日我同范姜哥哥学了首曲子,我吹给你听听可好?” 东方晗雪转头望向范姜,而范姜则支着脑袋冲她魅惑一笑,“曦儿的腿伤未好,我怕他无聊便教了他几首曲子。也好打发时间。只是弹琴似乎并不适合曦儿,于是就教了他几首箫曲。” 不多时紫雨便将玉箫从屋内取来,林凤曦将箫凑近唇边,随后,一阵悠扬的箫声便静静传入耳畔。 烛光随着风儿开始跳跃,淡薄的轻纱亦是随着风儿轻轻舞动,掀起一阵一阵的涟漪。 在这月光之下,他坐在窗前,唇间一根碧玉箫,睫毛低垂,轻轻吹奏着,似乎沉浸在了这般的旋律里。 东方晗雪靠坐在不远处窗边的一把大椅子上,怀里抱着小白毛茸茸的身子,安安静静仰脸望着窗外……中天一轮圆月,院中梅花满庭。 小白不满地哼哼了两声,东方晗雪拍拍小白的脑袋,小白没办法,只好趴好了继续睡觉。 轻轻的纱帐随风飘摇,弥漫了一层层的朦胧,林凤曦睁开双眼望向身旁对月而坐的身影,眼里多了一丝落寞。 这次雪姐姐前去北楚,或许要等到战争结束后才能回来,如果有可能,他宁可她不去北楚。只是这世间就是有许多让人无可奈何之事,虽然不愿,却也终归阻止不了。 一曲毕,屋子里霎时安静了下来。 青萱怀里的孩子不知何时已沉沉睡去,青萱嘱咐了东方晗雪几句保重身体的话,便带着紫雨回了屋。 而范姜也因为想起明日有事尚未准备,起身走了。曦儿心中虽对她不舍,但终究是忍住不语,被下人搀着回去了。 众人走后,屋子里顿时只剩下她与万俟二人。 万俟轩不发一言地走至她身旁坐下,拿来了的九州地理图,还有好些书籍,开始教她打仗的方法,以及给她分析现在的形式。 听了不到半个时辰,二人讨论了不少应对北楚进攻的方法, 不得不说万俟在军事上见解独到,要是万俟他能在呆九叔身边,或许能助他良多。 东方晗雪看了看万俟轩,道,“这次你真的不同我去北楚?” 万俟轩一愣,随即笑了笑,道,“如今宗政修洁还未出西秦,为防不测,我还是留在兰影宫帮范姜一把。” 东方晗雪笑了笑,道,“那如今西秦这边便交给你同范姜了。”说话间,看了万俟轩一眼,“把兰影宫交给你们,我很放心。” 万俟轩点点头,继续给她讲解。 ………… 北楚,清岭关,军营。 南宫玥今日刚将宗政宁宣送至北楚,数日的奔波使他神色略显倦怠。 锦衣华服的东方慕青坐在一侧的木椅里,且是略略出了神。 南宫玥揉了揉额头,便喊道:“王爷……王爷……” 一连喊了几声。慕青这才回神,看向南宫玥,咳了咳,他道:“南宫公子有话请讲。” 南宫玥叹息一声就站了起来。“九王爷整日忙于军务,也定要以身体为重。” 慕青抬头向窗外望了一眼,道:“雪丫头……还没到吗?” 南宫玥淡淡道:“宫主她明日方从建邺出发,估计十日之后方能赶到北楚。” 慕青轻轻叹息,终于收敛了心绪,道:“对于宗政宁宣,不知南宫公子打算如何处理?” “楚皇现下已被关进水牢,我已派重兵把守,至于如何处理,倒是要等宫主赶来再说。”南宫玥恢复了淡然的神色。道:“而宫主这行便是为了宗政宁宣而来。想必现下宫主心中已有打算。而宗政宁宣毕竟为楚皇生父。若要逼楚皇退兵,到可以利用一番。” 慕青挑眉:“我早听闻宗政修洁与西皇不和,而宗政修洁母妃之死也间接由楚皇一手造成。想必在宗政修洁心中也早已对西皇痕迹,只是不知现今他肯不肯为宗政宁宣犯险?” “我倒是宁愿相信他会。” 慕青却是淡然笑道:“或许若不是宗政宁宣一时大意,到不至于落得今日如此下场。若宗政宁宣他提前发兵,提前除去北楚这个阻碍,或许西秦今日不会这么快便落入宗政修洁之手,而宗政宁宣或许还能享得数年太平。只是现如今西秦太子不知所踪,而宗政宁宣又被掳,在西秦要培养出一位新的且还要德才兼备的君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南宫玥挑眉轻笑:“可这一切若是宗政宁宣事先计划好的呢?宗政宁宣虽然年迈,但却并不糊涂,虽然西秦朝中有太子党同国师党明争暗斗。但正因为这两方存在,西秦国内才能保持制衡。而宗政修洁出现在西秦境内之时,太子恰巧被废,九王爷不觉得宗政宁宣这么做很奇怪么?而他之所以会这么做,或许只是为宗政修洁铺路而已。” ………… 北楚皇宫,玉明殿内。 宫内左右侍奉的婢女都被东方奕瑶遣了出去,此时只剩东方奕瑶同一个身披黑袍的男子在内。 黑袍人身形微驼,面上尽是沧桑之色。 “我们年家捧着他宗政修洁当了皇帝,他倒好,反过来恩将仇报!”黑衣人拍着扶手说道,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东方奕瑶的祖父——年祁阳。先前宗政修洁派他镇守边关,如今恰逢边防稍松,他这才得空赶回京都。 东方奕瑶睨他一眼,“历史上不乏外戚干政最后惨然收场的事,修洁他会防着年家也是理所当然的事,祖父,怪只怪先前咱们年家先前在朝堂上锋芒太露。” 年祁阳并不同意她这话,“瑶儿,是他宗政修洁执权开始就培植自己的党羽,一向不重用年家臣子,哪能怪的上年家?” 想到这里,年祁阳又道,“话说回来,宗政修洁他根本就没打过重用年家的念头,否则他怎么会如此迅速地培植党羽?简直就是忘恩负义。” 想起一年前,东方奕瑶连一丝苦笑都挤不出来,他是被她逼着走上这条路的,又怎么会重用年家,可不管如何,这些年她都已经撑过来,接下来她也可以撑下去。 年祁阳说道:“如今北楚朝堂动荡不安,而宗政修洁又领兵攻打西秦,如今也是我年家翻盘的最好时机。”将手掌翻了翻,示意造反。 “我知道了,祖父。”东方奕瑶自知祖父这是被逼上绝路了,随后安慰道:“我会留心宫内的一切动静的。” “这便好。”年祁阳松了口气,语重心长地道,“照我说,经过了这么多事,你也该认清了宗政修洁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我也劝你对他死了这条心吧。”顿了顿,他恶狠狠地说道:“他既然不仁也别怪年祁阳不义了!” 218【皇太孙】 建邺大殿之中,一身白袍的男子坐在暖榻上,门外是一众站的如标枪搬的侍卫。 一名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披着一身铠甲,走进之后跪在地上,语调铿锵的说道:“参见陛下。” 宗政修洁身上披着一件纯白的大袭,身下是用炭火温着的暖榻,额头已经微微沁出细汗,可是面色仍旧有些苍白。他坐在那里,听到来人连眼睛都没睁,淡淡的嗯了一声表示自己在听着。 “西秦皇宫的财物已经清点完毕,太子的东宫也派人抄了,至于太子,现在也已经查到藏在了苍岩山,现下延枚已派人去搜捕。而因此事不满的大臣、将军也已经处理干净了,属下派人在西山后挖了一个坑,已经掩埋了。” 宗政修洁仍旧没有理他的话,好像已经睡着了,来人微微舔了舔嘴唇继续说道:“只是……皇太孙,现在还没找到。”自己派人去抄太子府时,皇太孙的奶妈不知何时已悄悄带着皇太孙出了府,等抓到奶妈方要审问时,谁知奶妈已经咬舌自尽了。 宗政修洁微微皱眉,却仍旧没有睁眼,只是淡淡的说道:“那就去找。” “是!”那人连忙说道。那孩子才六岁,而现在建邺又被整个包围,若是有人真将他送出城外,量他一个小孩子也跑不了多远。 “秦浩。”宗政修洁低沉的声音突然响起,那人被吓了一跳,连忙答应。宗政修洁终于睁开双眼,眼神幽深且睿智,语气很平静“你知不知道建邺为什么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叫做秦浩的男人顿时就愣住了,张了两下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宗政宁宣他太过优柔寡断。对于隐患不除最后才反受其乱,”只要太子嫡子一日不除,那他就算登上西秦帝位也不会被西秦众人认可。 “砰”地一声,秦浩顿时磕头在地,慌乱的说道:“属下明白了。” “好了,那就做事去吧。” 宗政修洁轻轻挥了挥手,那人就连忙小心的站起身来,正想要退出去,宗政修洁又淡淡的说道:“办完事之后记得去领军法”,看来需要一个深刻的印象才能让他牢记今次的教训。 秦浩顿时一惊连忙说道是。“属下记住了。” 宫内越发安静。宗政修洁靠在软榻里。厚厚的裘毛几乎将他整个人都陷在里面。待秦浩走后,他才缓缓的皱起眉来。 ………… 出了西秦的第一日,东方晗雪便与赫连轻歌歇在了建邺边陲的一个小镇子。现下已进入初春,有不少树木都已抽芽,因而较之冰雪积覆的严冬,现在的气候回暖了不少。 近日宗政修洁攻下建邺的消息不胫而走,有人传言说西秦马上要被楚军吞并了,不少人连夜拖家带口的逃了出来,所以这平日少有人问津的边陲小镇,一下子也热闹了起来。 客栈里人流攒动,其中不少前来投宿的旅人。 东方晗雪下楼时,目光转动。突然轻轻咦了一声。 只见客栈大堂靠窗的椅子上,懒懒靠着个红衣男子,姿态如狐,散漫魅惑,火红张扬的衣襟,鲜艳似火,大约是有些热,他衣襟半敞,精玫的锁骨远微露着,一线优美如玉的颈项自艳丽衣领间曼妙延伸,延伸出世间最为风雅的妙笔丹青者,也难以描画的美好曲线。 他弯膝曲腿,指尖在膝上轻敲,眼波纵然只对着身前那一盏烛灯,也是放纵缠绵的。 东方晗雪笑了笑,说实在的,在如此热闹的时候,赫连轻歌不出现,那才叫奇怪呢。 赫连轻歌在大堂坐着的这段时间也没闲着,目光自人群中扫过,忽然轻轻一拉东方晗雪,两人避到堂柱后的暗影里,赫连轻歌道:“小雪儿你看东南角那两个人。” 目光落在东南角两个形容普通的人身上,看了几眼,东方晗雪道:“你觉得哪里可疑?” “左边那个黑皮肤男子”赫连轻歌盯着他的手,“他不像普通人,他行路的步法,以及在身侧挂刀的方式,则像是久经沙场的将领,而且他应该不是西秦本国的将领。他审慎而小心,时刻与身周的人保持距离,但他目光却时刻在留意周遭的动静,看样子,倒像是在寻找什么人。” 赞赏的笑了笑,东方晗雪低声道:“你观察的倒是细致。” 得意一笑,赫连轻歌道:“那是,本公子闯荡江湖这么多年,这识人的本事岂是吹的。” 浅浅一笑,东方晗雪道:“那他身边那个人呢” 仔细的看了看,赫连轻歌沉吟道,“似乎也是个练家子,不过乍看之下却叫人看不透,看样子是来头不小。估计也是个做官的。” “这将军和官员都藏身于这小小的客栈中,看来这其中定有蹊跷。”东方晗雪目露迟疑,“你说他们在找谁?为什么这般鬼鬼祟祟的?” “谁知道呢。”赫连轻歌耸耸肩,“如今能让将军跟大臣费心思找的,除了皇帝便是太子了!” 他这句话倒给她提了个醒,猛然想起近日发生之事,东方晗雪道:“或许真如你所料。” “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难道还真让我给猜中了?”赫连轻歌突然来了兴趣。 东方晗雪凝眸道:“近日我听闻宗政修洁查抄了太子府,而且在叛徒出卖下,太子藏身地点也已经泄漏,据说现在太子已经被诛,可是太子的嫡长子不知如何逃过了搜捕,如今已失踪了多日。” “你是说,这些人在找皇太孙么?” “十之**。” 目光转到堂前两人身上,赫连轻歌道:“那这些人又是哪国人?” 这是何等惊人的消息,西秦皇帝如今生死不明,太子已死,太子唯一的子嗣如今还流落在外。但只要皇太孙存在一日,宗政修洁若真做到西秦皇位也是名不正言不顺,到时若真有人控制住皇太孙,挟天子以令诸侯,西秦众人自是不敢不从。 “首先排除的便是宗政修洁的人,因为他现在操控着西秦,若是要找人,直接派军即可,而如今有如此野心的也只有司马文浩与南诏了,我猜那二人或许是慕容逸轩的人。” 赫连轻歌打量着那个身着布衣的男子,越看越觉得奇怪,“看那蓝衣男子的模样到让我想起一个人来,说起来你和他还有一面之缘,”赫连轻歌眼波流转,会不会真是他呢? “你是说……” 东方晗雪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立刻退后一步,拉着赫连轻歌隐进了暗影里。 东南方向,那个斜斜倚在窗边,姿态平静的男子,突然微一侧首。 眼光看似散漫的在场中流过一困,随即收回。 他那扫过一圈的目光,看起来好像就和任何人无意间扫上一眼一般,没有任何着重和失礼之处,但东方晗雪,却于那短暂的刹那,捕捉到了他目光的几次难以察觉的停顿。 他在自己和赫连轻歌身上,各停留了一次。 突然一阵脚步声响,一群的官兵冲了进来, “给我搜!”来人趾高气昂地站在了大堂中央,楼内众人看到官兵来了,纷纷想离开,但是为首的人吼了一嗓子,“都别走!” 接着那统领大手一挥,“你们呆在原地,那边几个上楼上搜查,谅那小子也跑不了多远。” 东方晗雪同赫连轻歌隐在了暗处,放眼望去,见整个客栈已被团团围住,看来宗政修洁的人也已经开始行动。 领头的男子狠狠一甩手,“继续搜,一个地方都不能放过。”他丢下句话来,大步走道一人身侧,指着床前静坐的蓝衣男子“你……可有见过一个六七岁的男孩?” 这人正是她方才打量之人,东方晗雪看见蓝衣人身侧的大汉握紧的长剑就要出窍,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 男子一笑,不卑不亢地答道:“在下并未过官爷所说的孩子。” “哼!”领头的军官又深深地看了他几眼,这才将视线移开,过去盘问其他人,就在他要盘查到东方晗雪时,上去搜查的士兵前来回禀:“秦统领,已经全都搜遍了,这里没有我们要找的人!” “一个六七岁的孩子能逃到哪去?!”秦浩精锐的两眼咻然睁开,他急速走出客栈,朝着诸人大声命令,“传令下去,身边有孩子的,一律盘查登记,不准错过一个!” 官兵走后,东方晗雪便上了楼,赫连轻歌因为有东西要拿,便转回马车拿东西。 回来的时候便看到了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那孩子躲在小巷旁边怯生生的露出一个小脑袋,脸蛋有些黑乎乎的,正在俏悄的打量着他,还左右观望着。 见赫连轻歌看到他,小孩儿还很讨好的眯起眼睛,缺了两颗板牙,却还傻乎乎的冲他笑着。赫连轻歌顿时沉了脸,也不看小孩转身就往客栈走去。 刚走了没两步,就听后面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他回过头去,见那孩子还在后面挪着小步小心的跟着。 “干什么跟着我?”赫连轻歌皱着眉头沉声说道“再跟着我就揍你!” “哇!” 一阵惊人的大哭声突然传来反而吓了赫连轻歌一跳,左右张望见没人望见,赶忙伸手捂住他的嘴,生怕哭声惹来了官兵,赫连轻歌顿时有些郁闷,他其实不过是想吓唬吓唬他而已。 ps: 昨天有事出去了,回来更文已经晚了,今天尽量二更(*^__^*) 219【多出来的儿子】二更 东方晗雪去房间找赫连,见他不在便下了楼,谁知下来时客栈前已经被围的人山人海了。 “哎,小小年纪就流落街头。” “这是谁家的孩子啊,瞧着可怜见的。” “就是,弄成这副样子,父母都不管么?” 人群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东方晗雪进去后却见赫连轻歌同一个小娃娃正站在人群正中,周围的百姓见状纷纷议论开来。 赫连轻歌似乎有些不知所措,急忙甩了甩手,急于同他撇清关系:“喂,臭小子,快放手!” 小男孩脸蛋漆黑,眼睛红红的,手里死死攥着赫连轻歌的袖子不松手,听到赫连轻歌的声音顿时一瘪嘴,泪珠子噼里啪啦的掉了下来,而且越掉越多。 这时候看热闹的大婶儿看不过去了,出声诘问:“你说你一个大男人,犯得着同一个小娃娃过不去么?孩子这么小又哭成这样,你的心是石头疙瘩做的吗?怎么还同孩子恶言相向?” “这年头呀,年轻人就是没心没肺,这么小的孩子都欺负!” “没良心呀!” 众人皆是义愤填膺,顿时议论纷纷。 赫连轻歌抬头望了众人一眼,面色顿时难看到极点,不耐烦的看着这个煤堆里滚过一样的孩子,“我还没怪他弄脏了本公子的衣袖呢,”一把将衣袖从他手里抽了回来:“还不走?”言罢,又扬了扬拳头。 “呜呜” 赫连轻歌抽手的动作将小孩带的一趔趄。一下栽倒在地上,此时他突然抬起头来,小脸黑乎乎的,一双眼睛又大又圆。黑白分明,水汪汪的瞅着赫连轻歌,嘴唇颤抖着,呜呜声好像小兽一样,胖乎乎的小手在地上爬着,就向着赫连轻歌而来。赫连轻歌这么多年来何曾惧怕过什么,可是这一刻,他却突然有些慌了,手指着那小不点大声说道:“你,你站住。别过来啊。我命令你。不许过来!” “哇”惊天地泣鬼神的大哭声顿时响起那小孩一个恶狗扑食,一把抱住了赫连轻歌的大腿,眼泪鼻涕全都蹭在了赫连轻歌的衣服上。大哭道:“爹爹!” 霎时间赫连轻歌的一张俊脸好像充血一般,火红火红,他的神色一时间几乎可以用惊慌失措四个字来表达,抬头扫向众人,只看众人也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赫连轻歌连忙说道“谁是你爹。放手,不然我揍你” “爹爹”小不点还没赫连轻歌大腿高,人虽小,力气却挺大,手脚并用的死命的抱着他。整个人挂在他的腿上,边哭边喊着“爹爹,爹爹。”这么小的小孩,估计踢一脚就能开掉,赫连轻歌打又不敢打,推又推不开,最后竟然转过头来,很委屈的对众人说“我真不是他爹。” “小孩子又不会撒谎,会随便乱认么?” 一个大婶在他面上扫过,随即道:“就是,看你这样子便像是个始乱终弃的主儿,没准儿就是你将孩子娘抛弃了,孩子这才寻来的!” “连亲生儿子都不认了,真是丧尽天良啊!”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顿时将赫连轻歌说的个无言以对。 东方晗雪心里也觉得这事有些蹊跷,她转头看向赫连轻歌,问道:“赫连,这是怎么回事?” 赫连轻歌还没回答,那哭得迷迷糊糊的小孩突然转过头来,好像这时候才发现人堆儿里有一个东方晗雪,只见这个人长相可亲,看起来像娘一样漂亮,小孩小嘴一瘪,很是委屈的对着东方晗雪伸出手来,抽抽搭搭的叫“娘亲。” 轰! 东方晗雪瞬间觉得整个世界都乱了。 不待众人反应过来,东方晗雪已拉着赫连轻歌同那小不点闪到了一处僻静位置, 对上赫连轻歌的眼,东方晗雪指着那小家伙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一眨眼便多出个孩子? “我哪知道,”赫连轻歌欲哭无泪,“方才我就是回马车取些行李,一出来便被这小子给盯上了,甩都甩不掉!” “你叫什么名字?”狭窄的小巷中,东方晗雪上下打量了一下孩子身上华贵的丝绸,沉声说道。 那孩子似乎被吓坏了,好像一只惊慌的小兔子,胖乎乎的身子甚至有些左右摇晃,他缩着脑袋,怯生生的拿眼梢偷偷看着赫连轻歌,然后伸出一只小手,就要去拉他的衣柚,可怜巴巴的小声叫道“爹爹,” 我不是你爹!”啪的一声,小孩的手被一下打了下去,那孩子嘴一瘪,好像又要哭出来的样子,却强忍着不敢哭。 东方晗雪皱着眉,低头向他腰间看去,小男孩有些紧张的看她,伸手将坠上的东西紧紧护住了,东方晗雪微微一怔,视线便停驻在他手里的东西上。 那是半块月牙形的玉佩,东方晗雪仔细一看,不由惊讶了,这块玉佩,绿的醇厚而纯粹,玉质更是清雅温润。握在手心,轻轻地抚摸再抚摸,就像触到美人光滑圆润的肌肤,给人一种错觉,仿佛这玉是正在呼吸着的、活着的一般。她当即断定,这块玉佩,定是价值连城之物。 视线又触到孩子煤球一样的小脸,东方晗雪不由问道,“这是你爹爹给你的?” 男孩年纪看来很小,但是一双大眼睛却很是机灵,他闻言偷偷的看了东方晗雪一眼,然后低着头,一声不吭。 “不用问了,此物正是西秦皇室之物,这小鬼十有**就是皇太孙,这下我可捡到‘宝’了!”赫连轻歌耷拉着脸,十分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西秦这天大地大的,这死小孩为什么就赖上了我,难道我就真的这么像他爹么?!” 男孩连忙抬起头来。一把拉住了他的手,眨巴着大眼睛奶声奶气的说道:“爹爹。” 赫连轻歌连忙甩开他的手:“去去去,本公子婚都未成,哪来的你这么大的儿子?” 小孩又试图去拉赫连轻歌的衣袖。瘪着嘴委屈的说“昊然饿了。”被赫连轻歌瞪了一眼之后,小孩又转过头来求助的看向东方晗雪,只是那眼神大多是饿了的难受和受欺负的茫然。 回到客栈后,东方晗雪便吩咐赫连轻歌回屋收拾行装,草草结账后,一行人便马不停蹄地向前赶路。 两道人影自暗处现身,蓝衣人望着马车离去的方向,转头吩咐道:“盯紧了,之后再派两队人马过去,务必在其赶到北楚之前将皇太孙给我弄到手!” “是!”青衣大汉俯首。 在一行人离开后不久。官兵便举着火把再次将客栈包围。而得知东方晗雪已经离开后。秦浩更是怒气冲冲地带着人追了出去。然而天色已黑,若想分辨马车离去的方向已然不易。 秦浩蹙眉沉声道:“传令下去,封锁城门!” “是!” 攥了攥拳头。秦浩不由暗叹了一口气,本来能将人抓到的,只可惜又晚了一步。若是被陛下知道,自己又免不得受罚。 这时只见一个蓝衣男子穿过军队大步而来,秦浩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见他正是今日盘查时遇见的那个人,语气更加不屑:“你又来凑什么热闹?军爷的队伍可不是你等能闯的?” 蓝衣男子笑道:“我知道那一男一女的去向。” “哦?那你说来听听,若是说对了,军爷我重重有赏。” 北楚军走后,青衣大汉不解地看向蓝衣人。挠头问道:“陛下,您为何要为楚军指路?” 陛下已经派人去跟着东方晗雪一行人了,如今将她们的行踪暴露给楚军,又是作何打算? 慕容逸轩一笑:“能坐收渔利时,我自是不会浪费一兵一卒。” …… 马车里,已经擦得干干净净的宗政昊然又恢复了先前粉雕玉琢的模样。 刚填饱了肚子,他又开始喝起了东方晗雪为他准备的玫瑰膏。 粉色的汁沾了他红润的唇,使得他看起来十分的俊俏。 东方晗雪看着他,原本略带疑惑的眼神慢慢变得温柔了,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宗政昊然笑起来,看着东方晗雪,眼中蓦地一亮,只是片刻后不知想起了什么,手指随即摸向腰间的玉佩,东方晗雪一愣。 宗政昊然抬头瞧了她一眼,一字一顿地说道,“这是我从小戴在身上的。”咬了咬手指,便将玉佩递了过去,“你救了昊然的命,昊然便将它送给你……” “送给我?这可是你很珍贵的东西。当真舍得?”她笑着看他,只觉得这孩子异常的可爱,忍不住伸手揉揉他的脑袋,他发上的触感,出人意料的柔软。 赫连轻歌眼珠子险些瞪了出来:“喂喂喂,你小子也太忘恩负义了吧,当初若不是我,小雪儿能收留你?为什么只把玉给她不给我?” 宗政昊然钻进东方晗雪的怀里,揉了揉肚子:“给我擦脸的是姐姐,给我吃饭又带我走的也是姐姐,是姐姐救了我,不然我就要被饿死了。” “你这个死小鬼难道就知道吃么?谁给你吃的你便跟谁走?”赫连轻歌扶额,“吃吃吃,就知道吃!” 昊然又拉了拉赫连轻歌的袖子,小声说道:“其实爹爹对我也很好的。” 赫连轻歌撇了撇嘴,不屑地哼了哼。 东方晗雪微微一笑,将玉佩塞给他:“以后玉佩要贴身带着,不要随便漏出来,也不能将它随便送人知道么?” 她话未说完,手就已经被宗政昊然一把握住,他的眼睛一眨一眨的,“它能保平安,真的,母亲说它救了我很多次!” 东方晗雪惊讶于他的坚持,道:“姐姐也有一块玉,你看。”说着,她将宗政修洁送的那块玉拿出来给他看,“有它保护我就好了,这一块,昊然自己好好留着。” 220【兵行险招】 临近晌午的时候,东方晗雪一行差不多快到了下一个小镇, 奔波了一夜,再好的马也疲了,于是东方晗雪下令歇在前方的榕树林里, 为免惹人注目,所以影卫都隐在了暗处,现在车夫正取了水袋给马饮水,赫连轻歌则被她留在了车里照看小孩,赫连轻歌因这事抱怨了许久,终因东方晗雪的一句话而乖乖地留在了车里——既然昊然认了你做爹,你不带谁带。 又想到出来之前赫连轻歌那铁青的脸色,东方晗雪不由轻笑。 一声哨响后,飞来一只信鸽,衔着一卷字条落于东方晗雪掌中。 她将字条捋开,神色一凝。 看完后,她催动内力,就要把纸焚毁,然而手中一轻,字条竟被另一人抽走。 “喂,小雪儿,好歹现在是我跟你同行,如今北楚那边有消息了,怎地还不让我看看?好歹我现在也是兰影宫的宗主!”赫连轻歌挑眉看了她一眼,一番话说得义正言辞,坐到车边细细看了起来, 看过字条后,比起东方晗雪,他显然要焦虑的多,嘴里叨念着,“怎么办、怎么办,这次真是糟了……” 东方晗雪安抚似的敲了敲对方的肩:“你不用过多紧张。” 赫连轻歌见东方晗雪一副好整以暇微笑浅浅的悠闲模样,登时有些急:“这信上写的什么难道你不明白么!如今北楚局势不稳,九王爷还未攻下北楚。若是那南诏……南诏真的打来了,可怎么收场!” 东方晗雪环住了胳膊,白皙的骨节发在臂上轻敲,笑道:“急又如何?你急了那南诏就不打来了?” 赫连轻歌一急之下竟不知如何辩驳。眼睁睁见东方晗雪往树林深处走去,只得追了上去。 他轻叹一声,他倒不是怕南诏人,而是如今慕青那里确实没有多少的兵卒,当年北楚易主后,若不是慕青火速回京解围时遭了埋伏,折损了不少兵力,现在到可以同北楚抗衡一阵,只是现在对付一个北楚都不易,更何况是南诏与北楚联军了? 东方晗雪眸光淡淡。一抬手便放飞了鸽子。 一直望着鸽子飞远后。她才将视线收回来:“怎么?昊然不缠着你了?” 赫连轻歌耷拉着肩膀。终于长舒了一口气:“那小子已经睡了。”不然他又哪有功夫溜出来透透气? 一阵马蹄声传来,越来越近,整个树林都在那马蹄声中微微震动着。东方晗雪收了笑——看来该来的终究来了。 几百骑人马把马车团团围住。穿的都是一色铠甲。 秦浩眯了眯眼睛。挥退众人策马而出。 赫连轻歌吃了一惊,还是直觉地挡在东方晗雪前面,侧首小声道:“不是已经甩开了么,怎么又让他们发现了?” 秦浩看着他们二人,眸中染了怒色 他自鼻腔哼了一声,挺直脊梁道:“快把人交出来!” “不知大人要找谁?” 不卑不亢却又轻飘飘的语调当即就激的秦浩狠狠“嗯”了一声。 赫连轻歌凝着秦浩,忙拉住东方晗雪的衣袖,示意她切不可得罪官兵,东方晗雪却是轻轻甩开他的手,自袖中探出两指。做按低状,示意他不用担心。 怎么可能不担心,这个节骨眼上若是真与官兵杠上,那他们也甭走了。赫连轻歌刚想代东方晗雪道歉,秦浩突然翻下马背,“皇太孙在哪里,赶快把人给我交出来,不然你们两个别想活着出去!” 东方晗雪波澜不惊,淡淡笑道:“大人误会了,我们都是平常人,哪里遇得着皇亲国戚?又怎敢私藏皇太孙?” “藏未藏,军爷我一查便知!”秦浩不欲同他多说,拨开她的身子便要跳上马车。 东方晗雪抓住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腕紧攥着放下,轻描淡写道:“若是车上没有大人要找的人又如何?” 秦浩脸色一变,他如何感觉不到,这个看似单薄的年轻女子方才握住他的手腕自己竟一时挣脱不开,虽然他未尽全力,但难保对方也是如此,此次他本是奉命寻人的,也不与人冲突,耽搁了寻找皇太孙的时间。 蹙了蹙眉,他道:“若是搜不到,我保证不再多做为难。” 当下,秦浩也收了几分的轻视之心,甩开她手后,便掀帘进去搜人。 走出去时,秦浩的身边并未有他人,显然皇太孙并不在里面。 他的心也愈发的凝重,如今人不在这车上,那这小小的孩童又能去何处呢? 东方晗雪却仍是那般模样,安然道:“如今大人搜查完毕,显然并未找到皇太孙的踪影,如此,大人能放我们通行了么?” 秦浩沉吟了一刻,看了东方晗雪半晌,只得挥手道:“放行。” 此话一出,众士兵便纷纷让出一条出路来。 不多时众人已扬尘而去 “好了,上车罢。” 说着,东方晗雪一步步朝马车走,却发现赫连轻歌没有跟上,诧异之下,她回头望去,只见赫连轻歌仍杵在原地不动。 东方晗雪左右看了看,见人已经走光了,这才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身子道:“愣着干什么?人都已经走光了。” 赫连轻歌转头看向东方晗雪,脸色已经冷了下来:“你知道方才若是真同官兵起了冲突会如何?或许昊然的身份就这样暴露了……” 东方晗雪避开他的目光,口中的话倒还是那般淡定:“险中求胜,绝处逢生,若不给那统领施压,此时或许我们便会被他带回去盘查了,又怎能轻易放过我们?。” 赫连轻歌挑了挑眉:“那他若是执意将我们扣下呢?” 东方晗雪一笑:“别忘了。我们还有影卫……” 上车后,东方晗雪拔下头上的银簪朝窗棂处的凹陷处一按,车厢后的隔板缓缓而开, 昊然安安静静地躺在车板后的软榻上睡得正香。 前方不远处的树林外。一前一后站着两个人影。青衣人不可置信地望着军队撤离:“陛下,秦浩竟然失败了?” 慕容逸轩面沉如水,冷声地道:“果然是废物一个,连着等障眼法都识不破!” “那……可要我们的人动手?” “不必。这次,我会亲自动手。” 慕容逸轩也不回,长袖一拂,转身消失了踪影。 ………… 西秦兰影宫。 范姜溪流、万俟轩与司徒青尧与一众人商讨着应对北楚事物的对策。 “我认为此种方法不妥。” 一身赭衣的老者沉声说道,这老头姓刘,是建邺城内管理行会的首要人物,扎根建邺已有四十多年家业极大就连司徒青尧也要卖他几分薄面。如今若要行军打仗。总是需要粮食。而这个刘老。基本上就是建邺的粮仓总管了。 范姜溪流脸上的笑意一点一点收敛,缓缓说道:“如今建邺被围,南诏又出兵。宗政修洁坐镇西秦,统筹全国兵马。而北楚和慕青之战势也在必行,若不趁此时机压制北楚兵力,西秦岂不要沦为他的囊中之物?” “范姜宗主。”刘老勉强说道:“为防万一,我也会安排对策。只是一旦出兵却也要冒着极大的风险,如今还是保存实力为上。” 范姜溪流冷冷的注视着他缓缓说道:“此次与北楚之战,出兵的主力貌似是慕青将军吧!而地宫也只派了三万人前去支援。如今刘老却一味要求保存实力,但眼看北楚开战你们这样拂袖旁观,你又让身在北楚的将士们何去何从?”顿了顿,“如今北楚告急。也急需支援,而我建议马上给北楚输送物资。” “范姜宗主说的极有道理。”司徒青尧笑道:“刘老,如今我们是站在同一个立场上的,前面的路还有很远,仗要一场一场的打,而立在北楚的城墙要一寸一寸的倒塌,我们都需要一个强劲的军队,而我们变也应给它提供一个有力的保障。若是如今北楚没有了东方慕青的支撑,那宗政修洁的下一个目标便会落在西秦,于此对我们并没有好处。” “那是那是。” “既然这样诸位就应该知道该怎么做了。” 刘老试探的说道:“那我们就安心的在建邺城内等待北楚大捷的消息” “既然如此,那此次输送财物的事便交由我来处理。”司徒青尧朗声道。 众人一愣,不可置信的望着他。 却见司徒青尧微微一笑,说道:“正好我也要往北楚一行,这些东西我就顺便带回去了。” 马车走在大街上,已经很晚了,衔面上一片灯火。 青竹疑惑的问道:“主子,这些老家伙的身家可非比寻常,您带着这些东西浩浩荡荡的去北楚,太危险了,为什么不交给其他人去办呢? “如今若不是西秦告急,又怎能逼这些老家伙交出粮财?若真把此事交给他人,你以为他们会放心?”司徒青尧淡淡的反问道:“北楚如今政权不稳,从此一路向北,途径多个省郡,难保不出差错。一旦消息走漏,后果更是难以估量,所以此次,还是我亲自送去比较稳妥。” “可是”青竹还是不放心的说道:“西秦动乱,如今宗政修洁会让你出城么?” “这一点,你就不要担心了,我自有办法。”司徒青尧说道:“为防消息走漏,我走之后,这几个老头你要看好,找一个让他们永远也说不了话的方法,除掉后顾之忧。” 青竹顿时一愣,竟然没有回话。 司徒青尧仍日是那一副淡定的表情,缓缓说道:“既然有你在我就放心了,以后西秦行会的钱粮管家,也该换换人了。青竹,你虽然年轻却也该出来好好历练历练了。” 221【蓝衣人】 不知是不是运气好,自从那日被秦浩盘查之后,她们都是一路畅通无阻,日夜兼程不到七日就已到了鸣仓山下。 为防止别人发现行踪,每到一处小镇,东方晗雪都会换上一辆马车,以免暴露了身份。 照例换完马车后,东方晗雪特地带着赫连轻歌与昊然一人买了一套衣服易了装,穿上后走在人群中,也不想先前那般起眼了。 如不出意外,在后日,她们定能赶到北楚,马车一路直行,最后停在了前面不远处的一家客栈前。 她们住进客栈还不过午后,见昊然兴奋的攀着客栈窗台朝外张望,还不时可怜巴巴的望着东方晗雪,一副极想出门的样子,眼见北楚郢都近在眼前,东方晗雪的心中也轻松了些,微抬下颌笑道:“想出门?那还不快换衣服。” 街面上与北楚郢都其实无甚差别,只是卖的东西与行人衣饰有所差别而已。 昊然生在西秦,并未来过北楚,而作为皇太孙更是不能随意出入市集,在街上看到什么都稀奇的不行,两眼直发亮,恨不能都带回去好好研究,却又碍于赫连轻歌,只敢跟在他身后悄悄抹口水。 东方晗雪见状,掏出一张银票递给赫连轻歌,笑道:“昊然想买什么就带他去买吧,到时直接回客栈找我,信鸽差不多快来了,我先回去一趟,你就带昊然在这儿逛逛。” “呃……”赫连轻歌看了她一眼,“那我同你一道回去!” 昊然闻言小脸顿时皱成了一个包子。可怜兮兮地拉着他的衣袖:“爹爹……” 东方晗雪掏出那柄为了装腔作势特地买的深绿底纹金丝勾边十二玉骨扇,悠然扇了扇:“我难得好心,既然你不愿意,那便算了。银票还……” “不就是带个孩子么,还难不倒本公子。” 赫连轻歌藏起银票,二话不说地领着昊然走了。 人已走远,东方晗雪仍是笑,只是唇角的笑意不觉敛了几分。 一年前,当她离开北楚时,是带着不堪回首的回忆而去,而今次回来却又是一番物是人非…… 东方晗雪闭了闭眼睛,扫去那些伤时感怀的情绪,继续在街上闲逛。 换了男装的东方晗雪。身条高挑。一袭锦衣常服极是修身。举止大气洒脱,眉目秀致中透着一股漫不经心的贵气,折扇轻摇间。倒似是将折扇上书的那四个字“写意风流”尽显。 一路走去,倒是引得不少女子看来。 逛了一圈,忽见转弯处有间小小的书局。 念头一转,不自觉就走了进去,书局不大,里面只站了四五个人就显得有些拥挤,站在进门处,手指扫过书册,想找到传奇话本的所在,往里走了两步。却撞上了另外一个人。 幽幽寒意如冰。 东方晗雪猛然转头,身侧站了一个年轻男子,衣装寻常,只是头上顶一个雪白的斗笠,掩住面容,她还没看仔细那人却像察觉什么,随手摸了两本书册,远远将银子掷给老板便走。 “唉,那位客人等等……你这银子给的太多,我还没找你呢!” 那人却根本不等,反而走得更快。 似乎觉察到什么,东方晗雪想也不想大步追了出去,人潮中那抹幽蓝的人影飞快的朝远处走,只是眨眼功夫,就已经彻底消失在东方晗雪的视野中。 不知不觉走回了客栈,刚迈步进去,竟发现赫连轻歌竟带着昊然先她一步回来了,桌前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菜肴。 赫连轻歌揉着下巴睨着她,道:“你不是提前回来了么,怎么还跑到我们之后了?”挑了挑眉,“莫不是被人跟踪了?” 摇摇头,东方晗雪道:“不是,只是方才遇上一个人,看样子奇怪的很,许是认错了……” 深夜十分,四周安寂,月华覆地,几许莹白。 东方晗雪并未睡着,躺在寝榻中央,脑海里却不由想起了白天那么幽然森冷的身影…… 房门突然被轰然推开,东方晗雪一惊而起,然而未等她反应过来,自己的颈项已经牢牢被人卡在手里。 薄纱后的眼里隐忍着怒火,面容狰狞,浑身杀气肆意,让人如坠冰窟…… 是白天戴斗笠的那个人! 然而他周身浓烈的暴虐气息却骤然让她想起了一个人,可那人却绝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不知阁下深夜来访有何指教?”脖子被卡在他手中,东方晗雪仰着头,冷冷地凝着他,一脸的嘲讽还有警惕。 他的手指卡住她细嫩柔滑的脖子,他的眼神盯着她,若苍野中的野兽嗜血一般的犀利:“说!皇太孙究竟在哪?!”本以为此次之事定能水到渠成,谁知带人搜遍了整个客栈却未能找到宗政昊然的影子!想必定然是她将人掉了包,不然他不可能搜不到人! 东方晗雪抬起头,寒如夜星的双眸冰冷无情,她绽出一抹讽笑,而唇角眉眼,此刻竟是对眼前人的嘲笑和讥讽。 今日她自然不会无故带昊然出去,早在昨日她便收到了司马文浩的消息,所以这才不得不让赫连同自己演了场戏。 当她在觉察到暗中潜伏的人踪迹后,便决定将联络文浩的任务交给了赫连,而之所以会带上昊然,实则是想借机将他转托给司马文浩。 市集中人流密集,来人若执意抢人实属不易,因而她也不怕他们动手。而对于她们来说,要在这川流不息的人群中隐去一个孩子的行踪却是简单的多。而在赫连回来后,她便知道昊然已经交到文浩手里了! 东方晗雪唇角的讥讽彻底地激怒了来人,他的手指猛然用力,竟迫得东方晗雪喘不过气来,她不禁张开了口,脸上一阵痛苦的痉挛。 “你……是……南诏的人?”东方晗雪断断续续的说着,视线凝在他薄纱后的脸上。 “想不到你倒有几分头脑。”慕容逸轩冷冷一笑,手中的力道又加深一分,东方晗雪的脸已成暗紫的瑰丽。 “赶快将宗政昊然的下落说出来,你若不说,那就得死!”慕容逸轩阴沉沉的笑着,仿佛暴怒已让他失去所有理智…… 东方晗雪将头一偏,不再说话。 “倒是个硬骨头,当初我怎么就没看出来呢?”慕容逸轩眯着眼拍了拍她的脸,视线却突然锁到了她头上的碧玉簪子,骤然一凝。 锁魂簪! 怪不得自己奈何不了她半分,原来她竟不知何时背着自己找到了这等宝物!看来她倒并不如自己想象中那般愚蠢! 慕容逸轩捏起东方晗雪的下巴,不再掩饰瞳眸中的血腥,杀气隐隐绽放,“如今的一切都是你自作自受,怪也只能怪你不听话……” 东方晗雪一愣,脑海中什么东西忽而一闪而过…… 狠绝的力道似是要将她的下颌捏碎:“虽舍不得毁去这副肉身,但事到如今你也留不得了。” 东方晗雪凝视着那双充斥着神秘光芒的眼睛,眼瞳渐渐缩紧…… 他的瞳孔泛着阴狠与犀利。 冰冷的杀气瞬间浮现,一阵风过掀开了薄纱,然而眼眸之中却闪现着嗜血的颜色。 慕容逸轩的唇角挑起一抹残酷,细长的手指变为寒凉利爪,赫然滑向东方晗雪的脖颈处。 东方晗雪顿时呼吸不稳,骨骼被他捏的咯咯作响。 不知为何,当看见他眸中的妖异弑杀的光芒时,却让她突然想起了另一个狠戾的嗜血修罗……那人同样的暴虐、狠毒甚至于冷血。 脑海里两个身影竟慢慢重合,一张骇人至极的脸渐渐浮现于眼前,变得清晰起来 就在东方晗雪窒息的刹那,一道红色厉影急速闪过,一把挥向慕容逸轩的胳膊,慕容逸轩侧身一退,躲了开去。 然而,还没等他回神,赫连轻歌瞬间出剑,直刺慕容逸轩的命脉,毒辣的剑锋尽敛狂风之势。 慕容逸轩一慌,抽出腰间软鞭,似铁鞭身,阴狠森寒,但在强劲的剑气下,不由输了上风。 厉风骤然而起,衣袖挥洒,长鞭仿佛似火焦炎,却气息越来越微弱,赫连轻歌剑式如波涛汹涌,席卷狂澜之风,步步紧逼。 几个回合的缠斗,慕容逸轩不禁开始气喘,忽而,赫连轻歌手腕一转,长剑横劈焰火鞭,红光射眼,鞭碎成段。 “你竟然毁了我的长鞭?!”慕容逸轩惊呼。 赫连轻歌冷嗤一声:“哼!敢欺负我的小雪雪,活的不耐烦了吧,本公子今日便叫你有来无回!” “小雪雪?”慕容逸轩唇角勾起一抹狂狞的冷笑:“叫的到亲热!可……我若说眼前这人早已不是东方晗雪,你……还能交出如此恶心的话来么?” 赫连轻歌一愣,随即说道:“她是谁我不在乎,但你在我面前晃悠却令本公子相当不爽了!看招!” 慕容逸轩一滞,生气之余,只得硬着头皮迎了上去。失了兵器,只能以掌为辅,然而在接近赫连轻歌那一瞬,他的眼不由微微眯起眼睛,待赫连轻歌靠近后,他忽而掏出了一小个白球朝他身上掷去。 “小心!” 东方晗雪拉着赫连倒退了一大步,接着空气中顿时弥漫起一股浓烟,呛得人喘不过气来。 而等他们追出去后,四周空荡荡一片,早已不见了慕容逸轩的身影。 222【震惊】 当东方晗雪与赫连轻歌翻过了一座山后,后面却还是山,只有一条苍茫的古道向天际延伸,清晨的风吹过来,带着早春的寒意。 前方,越过那片渐生微绿的平原,郢都在望。 东方晗雪在马上仰起首,长长的吁口气。 赫连轻歌策马上前,“小雪雪,咱们已经赶了半日路,你若是累了,咱们不如停下来歇会?” 东方晗雪笑笑:“前面便是军营了,若要休息到时自然能休息个够。我们还是快些赶路吧。” 就在方才,她收到消息,说南诏已出兵,不消数日便会抵达北楚,而从昨日那人刺杀她一事看来,其中也必有隐情,虽然昨夜来人偷袭她时戴了斗笠,但从种种迹象表明,也不难猜出他是慕容逸轩。而如今战事紧急,他只想快些赶到军营把此时弄明白。 前方骤然传来阵阵马蹄声,抬眼望去,只见寒风呼啸中,一面绣有青字的大旗被风卷的猎猎翻飞。 “咦?那人莫不是司马文浩。”赫连轻歌不解地挠了挠脑袋,指着不远处的男子道:“咱们现在离军营尚有一段路程,如今他赶来接我们,是不是有些早了?” 意外在此时能见到东方晗雪,马背上为首的男子焦灼的脸上,终于有了微微的抒解。 东方晗雪安慰的笑着,抬头看着司马文浩,道:“文浩,你昨日才回北楚,这连日来不眠不休赶路。身体又怎能吃得消?”昨日他方将昊然送到,如今又领兵出行,这样连轴转的方式,让她很担心他的身体。 “昨日出力的又不是他一个。本宗主可是也出手了,为什么如今只关心他一人?”赫连轻歌侧着脑袋不满地嘟囔了一声。 司马文浩淡淡一笑,道:“宫主不必担心,我身体无碍。” 出神的看着郢都方向,他眉间微蹙,东方晗雪细心的观察着他的神情,出声问道:“如今你这是带兵赶去郢都?” “嗯。”司马文浩怔了一下才回过神来,展眉笑道:“今日南诏突然发兵,也不知其究竟是何居心,我今日便是前去探探虚实的。” 东方晗雪点头。转头看着不远处隐隐出现轮廓的城池。“行军布局。也是风云莫测,瞬息万变,如此。还是谨慎些比较稳妥。”顿了顿“可是这战事固然重要,但终归也要注意些身体。” 闻言司马文浩的脸上不知怎地竟浮上一缕红云,突然转头向山后的方向偏了偏,道:“此刻将军还在军营等宫主,若是知道宫主提前到了,定然十分欣喜。” 不愿耽搁了他行程。 点点头,东方晗雪策马便朝前行去,然而就在同他擦肩而过的瞬间,司马文浩却一把拉住了东方晗雪的手,神色不明。 “还有事么?”东方晗雪偏头看他。 赫连轻歌视线凝在他手上,不满地撇了撇嘴,心道:如今这手我都没牵过呢,你一个路人甲跟着凑什么热闹!轻咳了两声,他道:“现在当着这千军万马的面,司马副将好歹也注意些影响!” 这话对他到无甚威胁,司徒青尧并不理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东方晗雪,透明的风里,她眸子亮若星辰,光芒闪耀,一时间他竟也沉溺在这柔光似水的眸光中无法自拔。 无比珍重的看着她,司徒青尧眼底渐渐起了一层迷离的雾气,随即缓缓散去,一笑清透如风,握着她的柔荑,他承诺般的说道,“等我处理完郢都这边的事物,便回去看你。”留下最后一句,他双腿一夹,策马而去。 赫连轻歌眯着眼打量着司徒青尧的身影,不由暗叹了一口气:如今就连这家伙都得到了小雪雪的青眼相待了,自己又要怎么做才能让小雪雪多看自己一眼呢? 东方晗雪来到军营时并未让人通报,下了马,径直来到了军帐, 一年不见,也不知九叔他过的怎样,身体也不知恢复了多少…… 然而未等她掀开帐帘,一人却从帐内步了出来。 南宫玥身着一袭雪色衣衫,领口和袖口上皆绣着银色的花纹,腰间悬着一枚水青色玉佩。四周有风,雪色衣衫顿时如云朵般轻舞飞扬。 细长的目中,依旧是带着那抹温和的笑意: “宫主来的倒比我想象中要快。怎么不遣人通禀一声?”顿了顿,“难不成是想给王爷一个惊喜?” 东方晗雪笑笑,“算是吧!”此时经他这么一说,自己竟有些惶恐,不知该如何去面对帐内之人了,转过头她问:“九叔他身体如何?可有好些了?” 南宫玥深深地睨着她:“与其问我,宫主倒不如进去一探。” 这句话像是给她打了一剂强心针,默然半晌后,东方晗雪掀帘而入。 南宫玥何等人,早已极其知趣的让出一条路,默默退了开。看着帘帐落下后,他立在门外又想起方才的一幕,想起了她来都微笑从容的眼眸里,那绝无仅有的怅惘与黯然。不由靠着门柱,呆呆的立了半晌,心里有一些莫名的情绪在不住翻覆,如潮水迭卷,渐涌渐退,生灭不休。 当营帐拉开的一瞬间,东方晗雪竟有些震惊。 一袭白衣,本该是翩翩姿态,可在他身上,却显得分外刺眼,孱弱的刺眼。瘦削的肩膀,眉宇间的疲累在面容上更是显露无疑,他的白不同于南宫玥的玉质温润,更像是失了血色的惨白,手臂在衣衫下的弧度,是让人触目惊心的瘦。 在遇到司徒青尧的时候,她还纳闷他为何会代替九叔出巡,如今看来竟孱弱到了这种地步。 这一年来,他究竟经历了什么…… 膝上,铺着一床软毯,雪白的貂绒柔软,透着华贵的色泽,而轮椅上的人却已经熟睡…… 虽然此时已经入春,而他膝上,竟覆着冬日塞外大雪天才用得着的貂皮毯子,轮椅扶手上的手,白的竟比那袭衣衫更甚,手背上青色的筋络隐隐。 缓缓走过去,东方晗雪在他轮椅前蹲下,轻轻道“九叔,” 东方晗雪觉得自已的笑意里已不由自主带了些许黯然,内心里的潮湿侵染了她的心志,她觉得心深处某一个角落的坚冰更冷,心情却一分分的软下去,而某些惯常的面具般的表情,都似乎在面对面男子沉静如死的面容后动摇破碎。 微笑着,她将自己的手塞进慕青的手掌中,触手冰凉,隐约感知到细小的薄茧,骨节硌人发疼一一那不是她记忆中的手,九叔的手,其实很温暖,有着练武人少有的细腻,他手指灵活柔软,然而现在她摸到的却是僵硬的指节。 吸一口气,东方晗雪淡淡微笑,没关系,以后她会努力温暖他的手。 “雪丫头来了。”感觉到她的触碰,他缓缓睁开了眼。 刹那间,仿若世间的一切,都在那笑容中凝成了绝色,虽然虚弱,但他的笑却仿佛花瓣从枝头坠落前的最美绽放,又恍惚竹叶上一滴露水坠下的集结,柔和了天地,所有的冰雪都化为绿色的春风,刹那染遍层绿。九叔的笑就是这样的温暖人心。 拇指相扣,中指和无名指,轻轻抵上他掌心,东方晗雪闭起眼,轻轻道“九叔,等战事一停,我便找处山清水秀的世外桃源陪你养病。” 睁大眼,慕青不可思议的看着东方晗雪,半晌,轻轻颤抖起来。 他看着眼前女子瑰丽的颜容和熟悉的眼神,听她说起这件,自己曾经想过,但却永不会实现的事时,顿时激动得不能自已。 东方晗雪温言絮絮,“这次我在西秦给你请了大夫,如今在战事结束之前,便让他给你调理调理身子吧。”九叔的身子是在是太弱了,想必也定是因为身在军营里缺少调理才弄如今这样,而现在,她却不能眼看着他身子一天天的垮下去…… 慕青咬着唇瓣闭了眼,如今,她这是在同情自己么? “九叔。”东方晗雪握紧了他的手。“我虽然离开过,但是如今已回来。” 所谓无语凝噎当是如此,很久很久以后执着终于平静下来的慕青,静静地看着她,然而一时不知该说此什么好,他沉默的呼吸,轻浅而又无限沉重, 终于,他点头道:“好。” 从帐中出去后,东方晗雪暗暗松了一口气, 目光在军营内流转一圈,在转头时,却凝在了帐前不远的人身上,惊异于他此时还在外面,东方晗雪道:“既然有事,直接进去找我即可,何苦站在此处吹风?” 他静望着她,唇角含笑,不语。 东方晗雪忽而想起什么,问道:“对了,宗政宁宣现在关在何处?”此行便是来处理宗政宁宣之事的,南宫玥如今已经将人待到,那她也差不多是时候将人交给司徒青尧了。 迎着东方晗雪的目光,南宫玥回禀道:“人已经关到水牢了,如今可要带宫主过去看看?” 想了想,东方晗雪道:“也好。”如今她也是时候会会他了。 ps: 大家元宵节快乐哦~~ 223【紫榕林,秘密】 半个时辰后,南宫玥带着东方晗雪来到了水牢。 水牢深凿于地下,刚进入时便有一股夹杂着腐臭的湿气迎面而来,东方晗雪低头看了看四周的水,竟发现这水不止冰凉,而且肮脏,水面上还有许多跳跃的小虫,漂浮的稻草。 “宗政宁宣便被关在此处?” 东方晗雪蹙眉,略带责备地看向南宫玥。 虽说现在已值初春,但这水牢却是森冷阴寒,将人关在此处似乎有些苛刻了。 “我也考虑过将宗政宁宣关在其他地方,但到最后的选择却都被一一否决了。”南宫玥淡笑着摇首:“而之所以会最后将人关在了水牢,是因为相较于别处,这里不但守卫森严又机关密布,虽然如此会伤及宗政宁宣的身体,但在如今这时期将他关在这里,才是最稳妥的。” 东方晗雪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不再多说什么。 宗政宁宣被关在水牢最末的一间牢室,相较于其他的牢室,这里虽然也是四周环水,但比其他处,这里显然要洁净许多。 此时,牢里关押之人的身上的黄袍早已被撤去,而仅剩一件里衣此时只是略有污浊,东方晗雪又瞥了南宫玥一眼,看来宗政宁宣如今,倒也没有她想象般那么差。 只听见牢门发出咔哒一声响,随后东方晗雪缓缓从台阶上走了下来,宗政宁宣一直埋下去的头颅也随着落锁声泰勒起来。 一身骑装上染满了风尘,可见她回来后都没来得及换下衣裳。地牢里没有光线,只是点起了火把,火光衬着她淬玉似的一张脸,乌黑的眼珠绽着镇定忍心的光。 宗政宁宣一抬眼。便对上了那双乌黑的眸子。 “是你?”眼睛里是掩饰不住的惊诧。 东方晗雪淡淡一笑:“陛下,好久不见了。” “陛下?” 闻言,宗政宁宣嗤笑一声:“如今陛下这二字我怕是也谈不上了,现在充其量也只能算得上个半个没用的废人罢了。”一双眼睛落在她的身上,也不知今日再次看见她是该喜还是该悲…… 想必如今西秦也早已易主,而不管何人登鼎帝位,对于他而言都再无利用价值,而他之所以能在地牢内苟活这些时日,已是偏得了。而她如今这一来,或许会要了自己的命!但可惜的是。如今他怕是看不到修洁登帝那日了…… 东方晗雪望着他唇边的苦笑。说道:“既然陛下既已料定心中所想。那不放猜猜如今是谁控制了西秦的政局?” 他睁大了眼:“难道说修洁那孩子……”真的是他掌控了西秦不成? 闻言,东方晗雪一笑,道:“但国师也是个深藏不露之人。陛下此言难道是不信国师的能力么?” 宗政宁宣摇头,也更加笃定了自己的想法:“朕并非是否决国师,而是……比起国师,朕更愿意相信自己的儿子有能力做到。” 此时,宗政宁宣眼睛中闪过一丝光芒,当谈及此事时显得精神了几分,连眼睛都不是再眯着。 他喃喃道:“早在他幼时,朕便觉的他聪慧,而如今倒真没让朕失望。” 东方晗雪微微颌首,看样子宗政宁宣似乎并未如传言般那般讨厌自己的儿子。而在他身上,她能看出一个父亲对儿子的期许。只是,他当初又为何会将他送至北楚呢? 顿了顿,东方晗雪道:“看样子陛下似乎对三皇子也是极为器重的,但当初陛下又为何将他送至北楚呢?”他若是真的疼爱自己的儿子,便不会将他送去为质,便不会让他去遭受那份屈辱。而一国储君为质,这也是极不光彩的一笔,他若真是器重修洁,又如何忍心让他蒙羞? 宗政宁宣斑白的头发在烛火下显得有些灼眼,他缓慢而平常地说道,“朕又何尝愿意如此……” 东方晗雪没有接话,只是抿着唇淡淡地看他。 “想必在你心里也定认为朕不是个好父皇吧!”宗政宁宣唇角扬起一丝苦笑,慢慢地说道。 东方晗雪垂了眼,不置可否。 “朕好战一生,虽扩大了西秦无数领土,但在位之时,举国上下死去的士兵也是不计其数。曾经朕虽想过把皇位拖付给修洁,可是修洁太过像朕,而西秦也再禁不起一个战帝时期。” 东方晗雪有些意外,她知道修洁有野心,但这一切却都是他一点点地筹谋部署而来的,他之所以会有今天的成就,却也都是自己打拼而来,却不曾想过原来他本就是宗政宁宣要传给龙位的皇子。 “外界都传朕暴虐无道,可这却也并非朕之所愿。”宗政宁宣摇了摇头,感叹地道,“自祖辈以来,西秦的土壤便贫瘠,若仅以西秦那寥寥数十万的的土地,又怎能堪覆得起西秦国内数以万计的百姓呢?而依现今情况来看,在这乱世若要明哲保身却也并非易事。所以朕也仅想在朕这一代多开拓些疆土,这样等到下一代时,或许便能安享朕打下来的太平盛世了。” 原来在民间被看做暴戾无道的皇帝,在心中有这么多无奈,她一直以为他只是个不擅政道的帝王,原来他比谁都看得透彻。 “其实朕在位这些年,西秦只不过在缝隙中苟延残喘罢了。而如今看来,这天下只怕又要风起云涌了。” 宗政宁宣又开始叹息,似是极感慨地跟她道,“修洁他,太过暴戾。虽然他在幼时便沉默寡言,但朕知道,这孩子胸腹间藏了乾坤。而每当朕望着他那双眼眸,朕都会看到里面的倔强与不甘,朕知道朕对不起她的母妃,而在他也必因此事在心里恨透了朕。不过,朕倒不在意这些东西,身为我西秦皇家的子嗣,若连此等屈辱都不堪忍受,到时又怎能肩负重任?” 顿了顿,“只是慢慢,朕在这隐忍背后,却看到了本不该属于一个孩子残忍与怨毒。殊不知有时候仇恨也能淹没一切,而朕却不愿看到他被仇恨吞没。朕知道他恨朕,所以,朕便把他送去了北楚,送到一个看不到朕的地方。朕想着,或许当他见不到朕了,这恨意或许慢慢便会消散了。再则,朕也想借此挫一挫他身上的锐气,希望他能敛去几分暴虐多得几分沉稳,但谁又能想到……他如今会变成这样……” 东方晗雪一惊之下抬起了头,原来他当初送宗政修洁去北楚不是因为厌恶,而是想磨练他的意志。真不知当修洁他若是听了这一席话后会作何感想,还会如当初那般痛恨那个对自己不管不顾的父皇么? 宗政宁宣淡淡一笑,眼光不知落到了何处,“但令朕如何也料想不到的便是,修洁为了争这九五之位,竟不惜屠城、弑兄,做出了这么多令朕心寒的事!” 想起北楚晔都上上下下数十万的百姓,想起西秦的太子,东方晗雪忍了忍,还是忍不住地说道,“可若不是因为你……宗政修洁又如何能做出此等暴虐无道之事?” 静默很久,东方晗雪才听到他有些异样的声音,“姑娘……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情……” 东方晗雪抿了抿唇,并未答话。 宗政宁宣有些疲惫地说道,“如今对于洁儿我已经无能为力,但我看姑娘与洁儿似乎是熟识,而若有机会,也请姑娘帮帮洁儿,我知道这些年洁儿他在外吃了不少苦,可他心思并不坏。我不求洁儿他能改变多少,至少在最后,他心里存在的除了仇恨还能有些温暖的回忆……” 东方晗雪出来时,心里纷乱极了,而脑海中却仍是不断重复着宗政宁宣的话。 “若有机会,也请姑娘帮帮洁儿,我知道这些年洁儿他在外吃了不少苦,可他心思并不坏。我不求洁儿他能改变多少,至少在最后,他心里存在的除了仇恨还能有些温暖的回忆……” 就算她想改变,可光凭她的努力,真能抹去一个人心底积攒了数十年的恨意么? 东方晗雪仰起起头,望着一望无垠的天际,一时有点发怔。 这时候,一名士兵快步走至她身前,俯了俯身,然后抬手将一张纸条递给东方晗雪:“宫主,有人托我给您捎个信儿。” 这人是守门的士兵,在她刚入军营的时候到有过一面之缘,看上去倒是一副敦厚老实的模样。东方晗雪接过士兵递过来的纸条,看到上面写着:戌时紫榕林,有要事相商,秘密。 东方晗雪捏紧了手里的纸条,抬起头问道:“你在哪里收到这字条的?” 士兵自然而然地回答:“方才在大门外来了个小厮,说是宫主的旧识,非要进来找您,因为军中有规定,闲杂人等不得入内,于是我便替他跑了这趟腿儿。” 东方晗雪问:“现在这人还在么?” 士兵道:“差不多走了半个时辰了。” 若是按照纸条里说的,那人要和自己说秘密的事情,就是让她一个人去了——东方晗雪洁白的手指细细摩挲着纸条,淡淡道:“我知道了,劳烦小哥跑了这一趟。” 224【真相】 马匹在林木苍郁间停下, 东方晗雪勒了马,半空中,明月高挂,树林之末,男子赫然立于月前,挺拔的背部阴魅邪佞,此时他两手负于身后,幽幽的气息自周身倾泻而出,形如鬼魅, 听见声音,他缓缓转过身来,黑色的幕纱在晚风中轻扬。 “宫主总算露面了。”他的声音有些奇怪,好像是故意隐去了真声。 东方晗雪跳下马背,将身上的白裘紧了紧,立在原地看着他。 男子轻顺下烫金袖口,目光一转,横扫向来人,“怎么,宫主竟怕我加害于你不成?”沉默了片刻,那人道:“宫主可认得此物?” 东方晗雪看向他手中的令牌,眸中闪过惊诧:“你怎么会有这东西?” 韩雨泽之所以能在兰影宫通行无阻,靠的便是这块令牌,而它也算是他半个凭证。只是数月前,雨泽他去南诏调查一件事了,然而自此后便再无音讯。 凝望了他片刻,她道:“你……是雨泽派来的?” 那人眸色一亮,淡抿着唇不语。 东方晗雪徒步上前,然而在侧眸时却发现树林中有数道人影一闪而逝。 她一哂:“看来为了引我出来,你倒是费了不少心思。”直望进他的瞳眸,“说罢,你究竟是谁?又怎么会有雨泽的信物?” 那人冷哼一声,“想不到竟被你发现了,”冷笑一声。“但在不知是敌是友的情况下,宫主就敢只身前来,不知是因为轻敌还是过分自信?” “若不孤身前来,又怎能引陛下现身相见呢?”东方晗雪薄唇轻启。一字一句道:“慕容逸轩,我们又见面了。” “既然你知道这么多,那今日还真不能将你放走了。”慕容逸轩将剑尾在地上画出一道沟壑,直指东方晗雪,“围起来,不许让她逃了。” “是!” 一阵杀气凛冽而来,蒙面人直围向前,将东方晗雪团团围住。 尖利的刀锋随时都有可能划开她脖子,而东方晗雪只是目光一凝,随即轻拨开直指颈项的剑尖:“如今我已插翅难飞了。那不知在我死前。陛下能否为我一解疑惑呢。这样也算让我死的明明白白。” 慕容逸轩面露得意,目光阴冷地瞅向东方晗雪,“好。如今我便答应你!” “据我所知,韩雨泽是去南诏调查一件事,而今他之所以迟迟未归,是不是被陛下扣了起来?”这令牌是雨泽他贴身带着,若不出意外,不可能落到旁人手里,如今这东西落到了慕容逸轩手里,或许他已经将雨泽扣住了。 慕容逸轩轻叹一声:“韩雨泽确实被我抓住过,但可惜的是,他现在已经逃了。” 东方晗松了口气。放在身侧的手这才松开。慕容逸轩冷着眼睨了她一眼,神色不定。 她接着道:“我想问的第二件事便是,我与陛下无冤无仇,不知陛下为何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对我一个小女子出手?” 那日在客栈,当他扣住她脖子的那一刻,她看到那双眼睛里似是藏了毒箭的,好像要是要将她万箭穿心。然而她们所见不过数面,又何来的这天大的仇恨呢? 慕容逸轩踱步来到东方晗雪身侧,嘴角噙笑,黑纱下的唇畔邪邪地勾起,冰冷的手掌抚上她细嫩的面颊,“难道你真不知我是谁?” 东方晗雪嫌恶得将脸别至一边,视线落向树林外的一角。 “你还记得你是如何来到这异世的么。”慕容逸轩语气肯定,声音变得空前邪肆。他双眼轻眯下,“将你派来后,叫你找的人又给我找到几个?”轻轻摇头,他道:“事情未办成几件,但这麻烦却给我惹了一大堆,你说我该不该生气?” 横在颈前的手掌用力几分,东方晗雪不得不高仰起脑袋,仰起的双目落向慕容逸轩,男子一双深潭幽深黑邃,让人捉摸不透他心中所想。 听着那似曾相识的口吻,她脑海里不禁浮现起那日暗巷中,女子暴虐残忍的脸来,不敢置信地望着他,她道:“难道你身子里的灵魂……是那个女人的?” 慕容逸轩挑眉,运力扣紧了她的脸:“怎么不把名字说出来,难道你是在害怕?害怕真正的东方晗雪回来,还是……你害怕我会夺走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眸中闪过一丝恨意:“你如今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我的,而当初我之所以派你过来是因为你还有利用价值,但如今……你却没有这个资格了!” 东方晗雪一时不能明白他在说些什么,昏沉的头脑和他低沉的声音让她无法思考。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当初那女人不是说她法力消耗过剧,不能再堪覆传送之术了么?那如今她又是如何来到这里的? 慕容逸轩看着她,眸光一闪:“怎么,是在想我是如何进入这身子的?”冷笑一声,伸手拔下她插在头上的玉簪放在手里把玩,“想不到你倒是狡诈至极,竟妄图用锁魂簪来压制于我,但你以为有了这簪子,我便对你无可奈何了么?当初我既然能将你送来,自然也有法子自己过来。而在将你送来之前,我也是做了完全的准备的,不然一旦你背叛,我岂不要吃大亏。如今看来我所筹谋的,倒是十分明智。” 他面色凝肃,接着道:“而将你送至北楚后,我一边监视你的行踪,一面便在物色这合适的宿体。然而要找到一具合适的宿体却并非易事,我也是换了几副身体后,这才挑了慕容逸轩这具躯壳。” 他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直望向她:“如今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有没有感到几分惊奇?” 东方晗雪此时恢复了冷静,而回想起过去发生的一幕幕场景,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猛然抬起头,她道:“你最开始的宿体可是李婉?” 他一惊:“你是如何知道的?” 东方晗雪冷声道:“别忘了。这世上最了解你的人可是韩雨泽,就算是所有人都认不出你,但唯独他却知道你的一举一动。不然,他又怎会只身前南诏,潜伏在了百花楼打探消息?而当时还是李婉的你,在得知他的下落后,这才会选择在大婚的前一晚在百花楼同韩雨泽相见。 然而当时你却过于大意,以为以他的能力是不能动你分毫的,但令你未料到的是,韩雨泽竟然不惜冒着杀身之祸。闯进皇子府将你诛杀!而正是因为李婉之死。二皇子这才受惊过度。昏迷了过去,而当这些落在你眼中时,这才将视线转移到了二皇子身上。最终将慕容逸轩选成了你寄身的第二个宿体!” 想不到她查了数月关于护国公主李婉的死因,在今日终于得以明朗,而这一切细想起来,似乎也都与这女人脱不了干系,但这一切都已经过去,若是她提前知晓这些,可能便不会有如今的战争了! 慕容逸摇头,像是不敢置信一样,“看不出,你倒是有几分头脑。当初知晓此事的也只有我与韩雨泽二人。想不到你仅通过我的只言片语,便能联想出这般多的事情!” 东方晗雪眼也不眨地看着他,随后静静启唇道:“那如今你再重生后,可有找过修洁,可曾想过将这些事都告诉他?” “关你何事?!” 察觉到自己有点走神,慕容逸轩蹙眉,不管这个丫头揣着什么心思,他都不必在意,如今只有杀了她,才是最关键的! 东方晗雪冷笑:“怎么,难道真被我说中了?”在这具身体上,她还是能感知到她曾经那份浓烈的情感的,每当遇到宗政修洁时,心脏便不由地紧缩起来,那里面有痛,有悸动,而更多的便是对他的‘深情’。所以很多时候,连她都分不清这份情动,是她的还是别人的…… 而由此可见,这女人对修洁的执念仍旧是很深的,但依她的性子也不可能会不为所动,所以当她得知修洁同自己的事情时,想必也会很愤怒吧,不然她也不会如此不遗余力地将自己除去! 东方晗雪淡淡看了他一眼,转念已有了打算:“你若是相同修洁长相厮守,便一定要留住这具肉身。”如今她也在赌,赌她发布下修洁,只要她执念未泯,她便有把握安然离开! “到了现在你还敢威胁我不成?”慕容逸轩冷笑一声,眸中多了丝戾气,“如今我要的便是你这条命,只有你死了,我才能再次重生,你如今还有什么筹码?乖乖受死吧!” 东方晗雪笑了,道:“虽然我今日难逃一死,但我也能保证在临死之前毁掉这张脸。”取出腰侧的短匕横在脸前,“我一个将死之人自然不会在乎这么多,只是不知不知公主殿下,是否有勇气顶着这样一张面目全非的脸生活下去!” 慕容逸轩急怒交加:“你威胁我!你以为我真在乎这具身体么?没有了这具躯体,我照样能与修洁长相厮守!” 东方晗雪笑容明媚:“就算你愿意,修洁也未必会同一个男人一起断袖!” 慕容逸轩被她气的说不出话来。 “修洁他如今已知晓了我的身份,而他之所以会留在西秦,之所以会与地宫对立,都是为了替我找回九转珠!他在知晓了我身份后尚能为我做到如此,你真以为他会在乎我的宿体究竟是何人么?!”他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问道。 闻言,东方晗雪心中一冷,原以为他当初与地宫为敌是因为她被困在了宛陵,如今听他将事实说出来,心里竟一阵阵发寒,原来这一切都是她的一厢情愿罢了!在他眼里心里有的,也只是曾经的长公主罢了! 压下心绪,东方晗雪持着匕首贴在了脸上:“他是可以不在意,但想必在公主心里还是在乎的吧,不然你又为何会三番五次地要夺回这具身体呢?” 森寒的匕首一闪,瞬间划破脸上细腻的肌肤,刺目的鲜红顿时涌出。 慕容逸轩发了狂般大喊出声:“住手!!” 225【放过】 慕容逸轩的脸上露出狰狞的神情,几乎是撕裂了所有的表情,他怒喝道:“你若在敢动上一分,我便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从来没有人能像她这样忤逆自己,他绝不能容忍! 东方晗雪突然笑了,她的笑容很温和,可是那其中却颇有深意。慕容逸轩冷冷望着他,相比毫不掩饰的狰狞面目,这森冷的注视更叫人害怕,似乎要把她拆吃入腹! “你别以为我在乎这具身子你便能为所欲为,东方晗雪,你不要逼我用我其他法子来对付你,你知道的,我向来不喜欢反抗我的人。” 这一刻,她清楚地从他眼中看到了恶鬼般的阴狠和暴虐。 东方晗雪依旧将刀匕紧紧贴在脸侧,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每个人都想活,我也不例外,若不是公主将我逼到这份田地,我又怎会如此呢?” 看着她那副要争得鱼死网破的神情,慕容逸轩眯起眼睛,随即冷笑一声,朝身侧的人吩咐了什么, 眼看着仆从离开后,他上前数步,“既然如此,那今日我便同你做笔交易,看看你是愿意心甘情愿地自我了结,还是眼睁睁看着别人在你面前死去!” 不多时,侍从便将一衣衫不整,发丝凌乱的人带了出来,似乎是因为身体不好的原因,那人几乎连路都走不稳,但仆从并未因此照顾他半分,半拖半拽地将他近乎粗暴地带了过来,随后侍从一松手便将他扔到了东方晗雪面前。 而那人就这样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安静的如同四区一般。 东方晗雪望着他脏污的身子,心中一动,不由露出一丝吃惊的神情。 慕容逸轩冷冷挑眉。吩咐道:“将他的头抬起来!” 那人的脸猛地被抬起来,顿时现出一张血肉模糊的脸来,只是那双眼睛……却一如记忆般清澈, 东方晗雪大惊,“芳华!!” 慕容逸轩看了一眼趴在地上半死不活的人,他没想到东方晗雪居然会这么在意此人的生死,不由笑道:“既然是熟人,那这事情也好办多了。” “芳华怎么会在你手里?”东方晗雪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芳华,许久都未能移开。 他身上有着无数的伤痕,而原本的白衣现在早已破碎褴褛。血迹斑斑。 芳华明明是在修洁手那儿的。而他也曾承诺等芳华养好伤便将他送回来的。只是如今芳华又为何会弄成这副模样,而在他不见的这段时间内,修洁真的依言出手相救了么?而修洁又为何会将芳华交到慕容逸轩的手里? “别忘了如今修洁他可是站在我这边的。只要我开口,他自然什么事都会答应!”慕容逸轩不由出声提醒,漆黑的眼中不觉闪过一丝得意, “好了,如今便是你选择的时候了,说罢,你如今是想要他的命还是你自己的命!” 芳华震惊地看着东方晗雪,完全不敢置信,一时间竟愣在那里,嘴唇翕动着说不出话来。 软剑。一下子架在了芳华的脖子上,可是他连看都没有看一眼,因为他知道,今日既然被压倒了此处便再无生还的希望,只是他此刻也想知道自己在公主心中究竟是不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而她又会不会替自己犯险? “动手!”慕容逸轩冷声道。 侍从的长剑轻轻一送,脖子上尖锐的刺痛清晰的传来,鲜血自颈项间缓缓滑下, “住手!” 东方晗雪大喝一声, 将手中的匕首扔下——她上前一步,将芳华扶了起来,声音慢慢扬扬地响起:“只要你答应我放他离开,我自会自绝于你面前!” “宫主!”芳华突然变色,抬起头头看看她, 然而东方晗雪并没有回答他,甚至没有看他一眼。 慕容逸轩望了东方晗雪片刻,眼中多了丝赞许, 既然她肯自己动手那也是最好不过的了! 目光一转,他冲芳华道:“你可以走了!”如今他想要的也仅是东方晗雪的命,至于别人是死是活,他却不甚在乎! 慕容逸轩将一把秋水短刀扔到了地上,血色斑纹布满阴狞狠绝,“我已经答应你放他离开,那你是不是也该履行承诺?” 地上,黄土覆着的深红色,而刀上竟也凝了厚厚一层血迹,显然是芳华的,东方晗雪的视线落在匕首上,俯下身子去够。 芳华随即不敢置信地望着她, 然而就在她别开眼的瞬间,芳华竟一下将匕首夺去,手中寒光一闪,随即抬手刺向慕容逸轩的小腹,他的唇角干裂,咬着血丝,“我就算拼上一条性命,也定会护宫主周全!” “自不量力!”慕容逸轩冷冷一笑,并不将他放在眼里,在他身体贴上他的同时,手指如电的伸出,准准的抓上芳华的手腕。一敲他的胳膊肘,所有的力量都被反扣回去,那匕首,稳准地插入他的右肩。 “啊——” 顿时血流如柱。 “都死到临头了还妄图做垂死挣扎?”此刻的慕容逸轩,犹如嗜血的妖魔,目光冰冷的看着他血流不止的肩胛,唇边一缕冷笑:“既然想死,我便成全了你!”说着,抬起腿便朝芳华身上踢去, 东方晗雪一把将芳华的身子护住,生生地替他挨了一下, “你答应要放他走的!” 看见她冷峻的目光,慕容逸轩心头便是猛地一惊。 如今若不将人放走,也许她也不会善罢甘休,若是真激怒了她,只怕自己到时候也讨不到什么好处去! 慕容逸轩皱眉,冷冷地收了脚;“还不快滚!” 芳华并不想理会他所说的话。只是张着唇,绝望的看着东方晗雪,“宫主,芳华是不会走的 。就算是死,芳华也定会留下来陪你!” “你疯了么?难道你想留下陪我一起送死?”东方晗雪将手从他掌心拿开,“如今我好不容易将你从慕容逸轩手里救出来,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我如今是走不了的,你没必要犯傻留下来!还不快走!” 芳华定定看了东方晗雪数眼,终于,在她的坚持下,缓缓走出了林子! 慕容逸轩望着芳华离去的背影,不紧不慢地开口道:“你还真养了一条好狗!……” 方才若是他不会武功,或许还真会被那个叫做芳华的人所伤。而令他想不到的便是。这人对东方晗雪倒是忠心。在他放他离开后仍选择留下陪她一块送死! 东方晗雪抬眼,笑着打断他:“人心是将心比心换来的,而在我眼里他也从不是奴才。而是如同我的亲人一般!但想必这点公主一辈子都不会明白!” 慕容逸轩只是满不在意地一笑。 在他眼里一切都已尘埃落定,不论她说的什么人心、至情,在她死后又能算作什么呢? 此刻在慕容逸轩的眼里除了嘲讽仍是嘲讽!而他只是冷冷地睨着他,只等着她自裁于自己面前。 然而就在这时候,众人突然听见一声清冷的男声传来 “住手!” 他们向树林外望去,却见到宗政修洁一脸面无表情地站在众人跟前,他望着慕容逸轩,冷冷地道:“雪儿,你在这里干什么!” 慕容逸轩瞧着他,眸子里满是不可置信:“修洁。怎么来了!你不是一直在西秦么?如今这是非常时期,若在此时被慕青的人发现了踪迹又该如何是好?!” 东方晗雪脸上划过一丝冷笑,“如今这事倒是有趣了,看来公主此行楚皇也并不知情!” 慕容逸轩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异常难看。其他事情都好说,只是这件事他是瞒着修洁偷偷进行的,他知道修洁不愿看到那女人受伤,所以此行他也是秘密进行的!不过既然如今已被他发现,那他也不必再藏着掖着了 “我这次便是来取回属于我的东西!”他伸手指着东方晗雪的身子,眼里充满了怨毒:“先前本就是她占了我的身子,如今我要收回来又何错之有?!” 慕容逸轩的笑容突然变得无比冰冷,转头问宗政修洁:“难道说你如今是舍不得她么?” 宗政修洁叹息:“雪儿,她也是无辜的,你为何非要赶尽杀绝呢?” 慕容逸轩转头对他道:“可是她若不死,我又如何能回去?” 宗政修洁对上她的眸子,淡淡道:“如今我已将九转珠从地宫带回来了,有了它,你自然可以直接回到原本的宿体。” 慕容逸轩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几乎说不出话来。 虽说修洁他所做的一切是为了他,但不知为何,他却在他的眼中看出了一丝连自己也猜不透的情愫。虽说如今他得到了九转珠,自己可以不费丝毫法力便能回归原来的身体,但谁又能保证,他这麽做的目的不是为了她呢? 他突然才明白,或许在他不在的这段时间,修洁他或许真的变了,而一想到他心中的人可能不再是自己,竟不由害怕起来。 东方晗雪紧咬着下唇,微微垂落的眸子在艰难咽下口气后望向宗政修洁,干燥的双唇轻阖,东方晗雪的眼角暗沉下去,压抑已久的寂寥,在这生死悬于一线之际,顷刻迸发出来。 “雪儿,”宗政修洁目光别开,回首望向慕容逸轩,“她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如今有了九转珠,一切自然轻而易举,你又何苦舍近求远去冒更大的风险?” 东方晗雪身侧的双手随着男子的话而紧握,五指刺入掌心间,生生地抠出一道血痕。 “话虽如此,但我却决不能容忍这样一个人夹在你我中间!” 慕容逸轩眉头挑高,双目落向东方晗雪身上的同时,右手突然使力,身如蛇形的软剑呼啸而出,撕开沉睡的大地,剑气像一条破江大浪,汹涌澎湃,凛冽决裂的杀意将地面一分为二,这一剑下去,足能将对方劈为两半。 226【意料之外】 宗政修洁没想到慕容逸轩竟会毫不犹豫挥下杀机,他想要阻止,但一切似乎都来不及了。 一股冰冷的凉意袭击了东方晗雪的感官,这一瞬,她已意识到那疾风其实不是风,而是冷冽的剑气。 东方晗雪身子一仰,在冷冽的剑光中猛然仰身,只觉得半边脸颊沁凉沁凉,长剑带着冷冽的剑气从她脸庞上方划过。 转身回躲,然而她快,那人的剑更快, 转眼已掠至她身前。 未料到她会躲过这一剑,慕容逸轩眸光一凝,视线又落到了东方晗雪的脸上。 然而那朱唇、瑶鼻以及那如描如画的黛眉,明明是他最熟悉的,然而现在却属于另一人! 他愈看愈气,眸内充满了森冷的恨意,这副身躯和容貌本就是他的,但如今却被她霸着,一股怒火,从心底熊熊地漫了上来,恨不能将她抽筋剥骨,将那抹灵魂从他的身体里扯出来撕碎! 再无心思同她缠斗下去,就见慕容逸轩身形诡异地窜起,人剑合一,从空中跃起,向着东方晗雪刺去。然而剑身划过东方晗雪腰侧之时,只听得一声脆响,那块佩在她腰间的脂玉却坠了下来, 慕容逸轩足下一个踉跄,不敢置信地凝着地上碎成两半的白玉佩, 那曾是修洁送给他的,也是他的心头宝,但如今……却让他给毁了…… 他懊恼的望向自己手中的长剑,心头还有一丝隐隐的心痛,这是他人生中最为珍惜的东西,可现在却亲手会在了自己手里! 他弯腰拾起地上的玉佩,顿时心痛如绞, 宗政修洁也未料到会如此,怔怔地看着玉佩的碎片。 攥紧了手中的玉片,慕容逸轩咬牙,心中满是怨毒。恨不能将她抽筋剥骨。 “都是因为你!不然这玉佩又怎会被毁?我杀了你这个贱人!”说着一剑刺来,直指向东方晗雪的心窝。 此刻东方晗雪四周围满了护卫,如今她想躲却也无处可躲了。 慕容逸轩紧紧握住剑柄,暗运内力灌到剑身,倏尔他冷冷一笑。这次他便要了她的命!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一道白影却如电般冲了过来, 宗政修洁施展轻功,纵跃到东方晗雪身畔。一拉她的身子,将她抱在怀里,然而要避开却已经来不及,只得身子一转,将她护住,用自己的后背迎上了慕容逸轩碎金裂石般的一击。 慕容逸轩见状,面色一白,妄图收住剑势,然而一切都已来不及了…… 东方晗雪听到了宗政修洁骨头碎裂的声音。接着一柄森寒的利刃便贯穿了他的身体。 此时,慕容逸轩脸色极其难看。方才自己那一剑收了不少力道,怎么还是刺中了,而且,还让修洁流了那么多的血?低头望向自己的双手,只见上面满是血迹。他颓然瘫倒在地上,身体竟不由地颤抖起来。 一口鲜血自宗政修洁口中喷出,他一手捂住胸口,顿时血如泉涌, 温热的血液喷薄在东方晗雪的袖口上。顺着白净的衣衫晕染成形比牡丹的壮烈。 东方晗雪将他扶了起来,不敢置信的望着他,方才,若不是他拼劲全力护住她,现在或许受伤便是她了吧。但为什么在知道她不是真正的东方晗雪后,他又舍命相救呢?如今她若死了,真正的东方晗雪才会回来呀!他为何会这么傻?! 就在沉思的片刻之间,宗政修洁的身体已经由温暖变的冰寒刺骨,脸上也再没有半分血色,脸上的苍白,看上去也愈发瘆人。 手中的劲气顺着他的背心流入他的身体,东方晗雪将一丝内息缓缓的渡了进去,护住了他的心脉,以保他暂不会有性命之忧。 众人都被这一幕惊呆了,树林里又恢夏了宁静。 “你,怎么样?……”东方晗雪心头震动地望向宗政修洁,月色下,他的肤色惨白一片,肩头不断地有鲜血渗了出来,衬得他脸色愈加白如雪,衬得他一双繁眸愈加幽深。墨色潋滟的眸望着他,好似要将她的眸光吸纳,让她万般挣脱不得。而唇角处,却漾出一丝欣慰放松的笑意。 东方晗雪皱着眉望着他,探手入怀,拿出一块纯白的锦帕,胸前的鲜血涌出,滴在洁白的帕子上,点点殷红,一滴两滴,如雪地怒放的寒梅。 慕容逸轩此时方回过神来,见到二人如此亲密地抱在一起,随即毫不犹豫地冲过来一把将东方晗雪推开, 扶起宗政修洁后,他双目寒冷的望着她,“今日算你走运!”说罢带着宗政修洁欲走! “如今怕是走不成了!” 一声轻笑传来,紫榕林内突然明光汇聚,不多时树林中央便被团团围住,明亮的火把映照的四周亮如白昼。 士兵来到众人之前,很快散开,将慕容逸轩等人团团围住。 南宫玥从光影中快步走了过来,随即将东方晗雪护在身后, 视线轻瞥了一眼慕容逸轩与受了伤的宗政修洁,他道:“楚皇和南皇既然来了,今次不若多留两日再走!” “你以为这样便能将我困住?”慕容逸轩双目寒冷的望着他,虽然如今他已插翅难飞,但是此时此刻,却还是不会选择如此轻易束手就擒,抽出腰间的长刀,他遥遥的指向双眉紧锁的南宫玥,寒声说道:“慕青在哪?让他来见我。” “等将陛下您收押之后,自然就会见到将军。”南宫玥淡漠的转过身去,声音清冷,听不出半点感情。“拿下!” 士兵们齐齐围上前去,而慕容逸轩的护卫则抽出长刀,甚有破釜沉舟的决心。 顿时厮杀声响,由于实力相差悬殊,护卫只得护着慕容逸轩且行且退。 慕容逸轩见状自腰间掏出一支玉笛,凑在唇边一吹,清越的声音骤然响起,透过林间月色飘散而去。 不多时,前方蓦然传来一阵杂乱的马蹄声。 众人齐齐转过头去。只见树林之外,黑衣人转瞬而至,迅如流星,各个手持弩箭,流星般激射而来。不时便有士兵倒下。 南宫玥不由蹙了眉。而慕容逸轩唇角的笑意却是愈发明显:“看来如今就算以你之能,也无法将我困住了。”他哈哈一笑,抱着宗政修洁翻上了马背。然而视线落在南宫玥身后那抹身影上时,却多了一丝阴郁:“我会再回来的!”说罢策马而去。 南宫玥望着那绝尘而去的背影,侧首吩咐道:“马上将此事回禀将军,之后在各路重兵把守,决不能让慕容逸轩给逃了!” …… “驾!” 骏马扬踢飞奔,不多时便冲出紫榕林,慕容逸轩牢牢抱紧怀中之人,眼神阴沉:“修洁,你挺住。我马上带你回郢都!” 然而一拨又一拨的士兵如泉水般涌来,恁是护卫再骁勇,也架不住这一拨又一拨的攻势。此时骑兵手里的弓箭已经所剩无几,若不及时冲出去,那他们都得死! “带着我也只会拖累你,你……自己走吧……”宗政修洁淡淡地凝着他。眸中失了光彩,灰暗一片。 “原来我在你眼中竟是这般薄情寡义之人!”慕容逸轩眼里尽是恼意:“抱紧了!”说罢,猛的一鞭狠狠的抽在马股上,骏马嘶声长鸣,骤然间竟腾云驾雾的从众人的头顶一跃而过! 宗政修洁望着他执着的样子。虚弱地闭了眼,他不是不信他,而是太过了解他,依照他那倔强的性子,就算是拼的头破血流,绝对不会扔下他不管。可若是带着重伤的他冲出重围,只怕到最后也无几分胜算,而他们也注定一个都逃不了! 慕容逸轩面色阴沉地挥鞭催马,但凡遇到追来的士兵,皆一刀毙命毫不留情,或许正因为这种狠辣,一行人通行的速度竟快了不少。 慕容逸轩举目向前望去,眼里多了一丝希望。 只要冲过前面的平原,便在无人能限制住他了…… “放下武器!” 突然,整齐划一的低喝声同时响起,无数的人马从雪原下凭空而现,足足有上千人马,人人披着雪白长裘,之前全都伏在雪地上,难怪战马经过,竟没看出丝毫端倪。森寒的刀锋齐齐对准众人,刀剑林立,插翅难飞。激烈的厮杀声顿时响起,显然他们已经陷入了重重的埋伏和包围之中。 尽管相隔那般远,可是慕容逸轩却依旧能看清那人的模样和眉眼。他紧紧的抱住宗政修洁越来越冷的身体,一瞬不瞬地望着他。 人群之后,一身黑色长裘的慕容逸轩推动轮椅缓缓上前,一双眼睛散发着如同月光清辉般皎洁的幽光,远远的骨子里就透露出来的清冷,将他隔绝在尘世之外,明亮闪烁的让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慕容逸轩心中一恸,心道:九叔,我们终于见面了! 而如今也是时候将真相告诉他了! 慕容逸轩眸光一亮,策马上前,朗声道:“将军,如今我已经成了这瓮中之鳖,已经插翅难飞了,而今我只想讲一件事告诉给将军,不知将军肯不肯给我个机会?” 唇角忽而勾起一抹笑靥,此时若是来人换做南宫玥或司徒青尧,那他也只能选择束手就擒,然而值得庆幸的是此时领军的偏生是慕青,而只要是慕青,那他自有把握带着修洁安然离开! 慕青眼中闪过一丝迟疑,随即清冷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淡淡道:“你说吧。” ps: 咳咳,有件事情要宣布,那就素文文快完结了,先给大家打个预防针, 还有就是小泞最近正构思结局,文文倒时可能会素np哦~~有意见滴童鞋可以提出来,我会考虑进去滴。o(n_n)o 227【特殊关照的早餐】 因为今晚的事东方晗雪根本就睡不着觉,索性便坐在军帐里同其他参将一同等着慕青, 几个军参已经有些按捺不住了,眸底里难掩喜色,若是在此时一举擒下了慕容逸轩与宗政修洁,那这天下倒是便是将军的了! 然而东方晗雪却未表现出多大的欣喜,静静地坐在一角不发一言。 不多时,军队那边便传来了消息,但消息是忧非喜——慕容逸轩被慕青给放了,而听到这个消息时,众人却如遭雷击,这变化来的也太快了,才短短数个时辰,局势又怎会发生如此惊人的你转? 正在喝茶的李副将惊得将手里的茶杯都打了,而众人在吃惊之余,竟也想不明白将军为何回做出如此糊涂的事来! 东方晗雪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她知道慕容逸轩并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如今又存了杀她的决心,想必现在也定会将一切都告诉了慕青,而当慕青知晓了慕容逸轩真正身份的时候,也是如何都不会对他动手的…… 慕青回来的时候天际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看他推着轮椅进来时,东方晗雪不由僵了一下,而他此时神情郁郁,竟比往日更多一分阴霾。 见他回来,众参将皆围了过去,只是他的目光却越众人找到东方晗雪,停了片刻。 他的目光虽同往日一般温和,可给她的感觉却如同一切无所遁形,面对这个真相,慕青从某种意义上也是这其间的被害者,而这种心态,却让她有种负罪的感觉 慕青推着轮椅走了进来,在路过东方晗雪身边的时候却顿了一下。 东方晗雪看着他略显苍白的脸色不由问道:“九叔,你的身子……” “无妨。”慕青又微笑一下,依旧温和,但是却很疏离。他竟然就这样从她面前走了开去,去对另一个参军交代起事情来。 东方晗雪有点瞠目,幸好这时其他人的关注点都在慕青放了慕容逸轩一事上,众人都纷纷上前质问,不然还真是尴尬。 东方晗雪自嘲一笑。如今留在这里也或许只会给他添堵。那她还不如早些离开…… 看见她出去的一刹,慕青的视线又落回了她身上, 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身影。慕青道:“雪丫头,你在后山等我片刻,我有话同你说。” 东方晗雪身形一僵, 如今他这是要找她算账了么? “好。” 东方晗雪淡淡撂下一句话,便掀开帐子走了出去,慕青蹙着眉看着帐帘落下,怔愣了半晌,却再听不进旁人的一句话。 东方晗雪来到后山的时候,天还未全亮。此时月光已经很黯淡。而天边也泛起了薄暮的初白。 忽而听得周围有水声传来,东方晗雪暗惊,于是便循着声找了过去。 果不其然,在山脚处她发现了一条小河, 因为是初春,而此刻的水面上还凝着层薄冰。不过冰下却是水流淙淙。想必等这坚冰融化,或许还要一月的光景。 东方晗雪蹲下身望去,然而在转头时,冰面上却多了倒影,她一僵。慢慢站起来,便见到慕青白袍宽袖,正淡淡望着她。 东方晗雪朝他微笑了一下,他也回她一个淡笑。不知怎的,总觉得这笑中却多了一丝苦涩,多了份萧索。 对于慕青,她始终是有点矛盾的, 在他身边,她总有种想要亲近的感觉,也不知是这身体对他原有的依恋,还是因为他身上所散发的那种安然的感觉。可是在每次他靠近自己之时,她却如何也忽略不了,他眼里的那份灼热,而那里面的情愫,似乎早已超越亲情。 她背负的是东方晗雪的身份,可是她却接受不了他所给予的热烈情感。他爱的是原来的长公主,可是如今的身体里却住进了另一个灵魂,只是在他也知道了一切后,也不知他会不会帮慕容逸轩一道夺回她的这具肉身? 慕青推着轮椅走了过来,立在河边后,他掏出了一个皮水囊,回头朝她一笑:“丫头,你可会喝酒?” 想不到连称谓都变了,东方晗雪失笑,点点头。 慕青打开皮囊的塞子,喝了一口,递给她,东方晗雪也没犹豫,接过来灌了一大口,酒味出乎意料辛烈,但余味甘醇。她有点不习惯,被呛得大声咳嗽了几声。 慕青侧过头看她,低笑了一声:“女儿红,对你是不是烈了?” 东方晗雪摇摇头,又喝了一口,还给他。 他又喝了一大口,却没再给他,自己拿在手中,沉吟不语。 东方晗雪默默拢袖在一边,也不作声。 慕青望着天边浮云,神色渐渐悠远清淡起来。慢慢开口说:“我初入军中,驻地就在这附近,有时烦了闷了,就一个人来这里待着。我当初曾想,待我平定了这天下,也定要带我的雪丫头过来看看。” 东方晗雪想了想,道:“那今日为什么同我来?” 慕青又喝了口酒,垂眸不答。 东方晗雪静静看着他,他又喝了一口酒,“……我年少时从军,时至今日便是第十个年头了,那时我因为一个约定而投身军营,然而这么多年过去,我又为何仍会站在这里,到底是因为当初的承诺,还是肩上的责任,连我自己也辨不清了……” 慕青注视着他,沉默半晌,突然静静开口:“当我知晓你不是真的雪丫头时,原想杀了你的。” 东方晗雪暗暗一惊,抬头看他,神色还维持平静无波。 慕青望着他,淡淡一笑:“方才慕容逸轩将此事告诉我时,我原本并不相信,然而有些事却并非能凭探查所知,慕容逸轩他不可能知道那么多我与雪丫头的事,而相较于慕容逸轩,你身上反而漏洞百出…… 虽然我不知为何一个灵魂会寄宿到另一个人的身体里,但我当时在想,如果用不毁掉你身体的方式杀了你。比如说闷死,雪丫头他会不会回来…… ” 东方晗雪望着他。 慕青继续说:“但这机会实在渺茫得很,而神鬼之说……又干系甚大……,而方才再见到你时,我心里纷乱的很。所以也只好选择逃避。” 东方晗雪问道:“那现在你不想杀我了么?不然又为何会选择同我说上这样一番话?” 慕青抬头。“我虽然很疼爱雪丫头,但如今却不会帮她夺回身体。” 东方晗雪暗惊:“为什么?” “曾经的她虽然有些任性,但却不想今日这般暴虐。我虽不知她究竟经历过什么,可事到如今她的变化是在是太大了,先前的天真如今也都被野心所取代,征战构陷、设计筹谋阴谋算计,而每一件事都让我觉得越来越陌生,而她每一步,也都会搅得天下天翻地覆。我也不愿看她一步步错下去,所以我不会帮她。” “那……方才你为何要放她回去?”东方晗雪道。 他又轻轻抿了一口酒,神色微暗:“这……是她第一次求我……”对于雪丫头。他总是不忍心拒绝,然而他早在答应她的那一刻,下定了决心,这次……是最后一次不计后果地帮她,以后……便再也不会了。 每个人心中都有着别人无法触及的一处柔软,而他与长公主之间的关系。或许并未她一人所能猜透。或许慕青也有他的无奈。 东方晗雪接过他手中的酒袋,喝了一口,静静说:“没想到你会把什么都摊开说。” 慕青淡淡一笑:“看到你,我仿佛又看到了曾经那个纯真善良的雪丫头。或许,你才是真正适合这具身体的人。” 天刚亮的时候。军营里便生了炊。 军营里掌炊的是个四五十岁的大伯,姓崔,皮肤黝黑黝黑的,不过为人倒是热络,而行军打仗之时这吃穿用度自是不比往昔,军营里的早饭,只准备了稀粥与馒头。 南宫玥接过崔师傅送来的粥,给大家盛,而赫连清歌则是端着碗,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一勺勺地将粥盛满。 粥放到赫连清歌面前时,那家伙眼睛都瞪大了,拿着筷子在粥里搅了搅,只见里面除了白水便仅有几粒米在里面。 不敢置信地撇了撇嘴,他道:“这哪是喝粥,分明是喝水!”夹了一筷子咸菜放进嘴里后,只觉的那咸菜涩的狠,连忙吐了出来,“怎么这么难吃?” 崔师傅略显尴尬地望着他,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东方晗雪视线落在慕青身上,只见他神色如常,依旧不紧不慢地吃着,似乎吃的并非赫连所说的稀粥咸菜, 她心中不由一恸,赫连仅仅一日便受不了的生活,慕青他却过了整整十年! 将视线转回后,东方晗雪道:“赫连公子,如今这是军营,所以这吃穿用度自然比不得平常,你就忍忍吧。” 南宫玥摇头一笑,此时也落了座,端起碗缓缓地喝了起来。 赫连清歌将粥放到面前,拿筷子漫不经心搅动了几下,几粒黑黑的颗粒慢慢从雪白晶莹的米粒透出来,再一拨,竟是锅底灰,把碗向前一推,淡淡说:“这粥我吃不下。” 崔师傅略带歉意地望着他,“我想起来厨房还有些菜,再给公子做份合口的过来。”说着急忙掀开帘子走了。 东方晗雪撂下筷子,睨了他一眼:,沉声道:“赫连清歌,适可而止。” 赫连则灰溜溜转了头,假装没看见。 因为‘特殊关照’的原因,崔师傅因为某人的特殊要求,又回去做了一盘炒鸡蛋端了上来,某人这才喜滋滋地执起筷子吃了起来。 228【你是我的人了】 慕青正静静地凝望着桌案上模拟出的九州大陆图,上面各国版域一览无余,而刻着青字的锦旗已占据了上面不小的疆域。 轻抬衣袖,他将一面青旗直插入了一处城池。 东方晗雪来到主帐的时候,身边跟了个药童。 一进门,营帐里便瞬间盈满了一股清澈的异香,像是能沁透人的五脏六腑似的,有种说不出的舒服。 她侧首吩咐道:“放桌上吧,等下回去后替我谢谢你师傅。” “是,宫主。” 药童躬身把托盘往桌上轻轻放下,一不小心却失了平稳,差点打饭瓷盅,慌乱下又绊了衣角往边上狠狠摔去,东方晗雪迅速拉住他的手臂搂上他的腰身扶稳了他,继而才伸手扶住就要翻倒的瓷盘,一连串的动作在电石火光中就做完了,但还是能分出先后顺序。看得出来,她对这个小童比对那盅奇特的药品更看重。 “小人该死!” 药童被这一遭吓得不轻,这盅汤品是师傅之前千叮万嘱按几十道工序炖出来的,万一要是打翻了,十个他也不够死的。 “下去吧。” 东方晗雪脸色微冷,自然而然地收回手,一边掀起瓷盅的盖子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出差错后才缓和了脸色。方才出手拉人完全是下意识的举动,但要是这药童真的打翻了这盅汤品,惩罚绝对少不了。 拿勺子舀出汤汁,东方晗雪抬手将碗中晶莹剔透的膏状块粒盛了出来。 随着她入内。闻到便是这种幽幽的清香,慕青身形一怔,转过身看向东方晗雪:“这是——” “是雪崖灵芝。” “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这是影月谷谷主带来的,”东方晗雪微微一笑。“她便是我那日同你提起的神医,而这雪崖灵芝便是她送来给九叔你补身子的。” “如今我这身子多半也是好不了了,吃了反倒浪费。” 东方晗雪摇头:“只要有毓姝在,九叔的病也定能被治好。” 慕青摇头轻笑。 望着桌前的地图,东方晗雪走过去问道:“对于郢都之事,九叔这可是有了对策?” 慕青扬起笑:“是啊,已经想好了。” …… 东方晗雪从主帐出来时,南宫玥刚好进去, 他视线落在她身上,似乎有什么话要说。东方晗雪等了半晌。但他只是望着她出神。最后叹惋一声掀开张子走了进去。 东方晗雪被他弄得有些莫名,也不知他究竟想要说些什么。 司马文浩的人会在五日后赶到北楚,而她所要做的便是依约将宗政宁宣送至即可。所以在此之前,她还能清闲一阵子。 而在军营里转了一圈,终归是无所事事,然而她找了半天也也没看见赫连轻歌的影子。这家伙早上不还吵着闹着不肯吃饭么,怎么才一转眼便没了踪影? 东方晗雪来到他帐前,问过侍候他的侍卫才知道,原来他一大早便上了山,说是打猎去了。 东方晗雪哑然,震惊之余却又觉得理所当然,除了他也再无第二人能做出这种事来! 这几日的天气不错。阳光照耀之下,积雪早已融化了大半,而山脚下的偌大草地上,早已青莘一片,很是美丽。 找到赫连轻歌时,他正躺在一棵树下休息,身旁放着一只兔子跟两只野鸡。 他今日穿了一身夸张的红色长袍,上面绣着大朵大朵的牡丹,很是俗气,但是穿在他的身上却有一种大雅的感觉。 东方晗雪刚一抬腿,然而视线却落在他身后不远处倒着的枣红色骏马上, 只见马肚子上插着她给他的紫霜剑,似乎已经咽了气。 看了他片刻,东方晗雪终于无奈的问了第一句话:“赫连,你何时变得这么重口了,竟连马匹都不放过?”这马一看便是大户人家的,只是不知如今为何会载到他的手里,她挑着眉看他,等着他答复。 “我又不是那茹毛饮血的原始人,又怎么会饥不择食到吃马的地步。”赫连轻歌恹恹地说了一句,随即虚弱地抬头望了她一眼。 东方晗雪走过去后才发现他身上尽是血迹,不由蹙了眉:“怎么,打猎不成,反成了别人的猎物?” 赫连轻歌眼睛一眯,拉长了脸看她:“方才我撞见了三头野猪,被袭击了。” 东方晗雪一哂,随即伸手指着倒地的马匹,“我竟不知现在的野猪竟变得如此强悍了,竟会骑马了……”也不知他又得罪了什么人,不然又怎会弄得如此狼狈。“说罢,方才发生了何事?” 赫连轻歌显然不想继续这一话题,靠在树上哼哼了两声,然后又可怜兮兮地望着她。 走至他身边,有些头痛地望着他:“把手拿出来。” “啊?”赫连张大嘴巴,吃惊地望着她,道。 显然明白不了东方晗雪的意思。 “我说,把手伸出来。”东方晗雪着实有些不耐烦,再次重复了一遍。 赫连轻歌抗拒不住她极具威胁性的眼神,不情不愿地就伸出了一只手过来。 “那只。”东方晗雪沉了沉声道。 如同触电般,赫连轻歌赶紧收回这只,伸出了那只,随即便紧紧闭上了眼睛。 本以为自己这次就要死翘翘了? 岂料在肌肤间竟是传来了点点暖洋洋的气息,且还蛮舒服的。 赫连轻歌禁不住睁开眼睛,望去。 映入眼帘的便是正低头小心翼翼看着他伤口的东方晗雪。 她微微低头,嘴唇轻轻伏在伤口间。有着若有似无的距离。 轻柔的睫毛因为垂眸的动作而龛合下来,在眼睑处打下一小片阴影。 从赫连轻歌这个位置却正好可以看得她脸庞隐约的轮廓,还有那粉嫩娇艳的嘴唇,很美。美得让人心颤。 原本喧闹的世界就这样因为她的一个动作而停驻了流动般,变得无比宁静。 赫连轻歌看着东方晗雪,甚至忘记了伤口的疼痛,禁不住咽了咽口水。 此时的她专注而宁静,温婉的就像只可爱的小白兔,好想把她一口吃掉。 东方晗雪却是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人的神情,她认真的检查了伤口,很安慰的松了口气。 刺入他皮肤里的是三枚银针,而方才在她瞥见他手臂的那一刹,在脑海里闪过那么一丝怀疑。这银针不会猝了毒吧? 还好从伤口的颜色来看。是没有毒的。 将袖子放了下来。东方晗雪道:“回去找南宫包扎一下就可以了,不过这段时间伤口不要沾水。” 辅一抬头,却见赫连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脸上。 被他过于火热的视线看的有些不自在,她不自觉地移了眼:“有什么不妥么?”说着伸手抚向面颊。赫连轻歌按住她的手,“你睫毛上沾上东西了。” “闭眼,我替你摘掉。”他如是说道,声音里带了一丝蛊惑的味道。 她疑惑的望向他,而赫连已经伸手来到了她面前, 于是,只能选择乖乖闭眼。 赫连轻歌怔住,方才他本想同她开个玩笑,谁知他竟真的闭了眼。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半天不语,似要把她此时的样子刻入脑海里,慢慢的,他的手抚摸上她的脸颊,滑过,拢入发间,冰凉的唇瓣不由自主地贴了过去。 东方晗雪呼吸一窒,不由张开嘴,唇齿相依时,他的吻隐隐的带上了一丝蛊惑的味道。她一时间只顾惊讶,竟未伸手推拒,任由他在她唇上摩挲了片刻,这才离开。她完全愣住,半天都没反应,赫连轻歌见她竟然没有拒绝,一时心跳擂鼓,便又轻轻凑上前,小心翼翼地划过她唇间,试着向里面探了点。 东方晗雪的身体一下子僵硬起来,他一定是疯了,否则怎会胆大到对她如此这般……不过,他也不是一次两次,却是次次得寸进尺。 “赫,连,轻,歌!” 见她发怒,赫连轻歌连忙施展轻功逃了开去,只是跑的时候,唇角多了丝得意。 他身形轻盈,全无半分病怏怏的样子,东方晗雪一怒,“你竟然骗我?” “其实也不算,方才我是真的受了伤,只不过没你想象中那么严重而已。”他呲牙一笑,一副奸计得逞的模样,笑眯眯的说道:“况且我好不容易寻得个独处的机会,当然要好好利用一下喽!” 指尖流连过红润的唇畔,似是在回味她的味道,赫连轻歌盯着她的嘴唇,唇角边含着潋滟的笑意:“小雪雪放心,我会对你负责到底的!”看着东方晗雪彻底黑下去的脸色,他却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拎起手中的野鸡朝她挥了挥,“我知道小雪雪也是吃不惯军营的伙食的,那今晚我便给小雪雪加个餐吧!” 回到军营时,早已不见了赫连的影子,而一想到他方才对自己所做的事,气更加不打一处来!就在这时,一个士兵高声说道:“宫主,军营外有人求见!” 东方晗雪看了士兵一眼,“什么人?” “来人是个女子,身体略有残疾,说是宫主您的熟识。” 她立刻明白过来,点点头:“将她带进来吧。” 很快,士兵便将人带了进来,来人全身蒙在披风之中,面庞为黑纱所阻挡。 察觉有人走近,东方晗雪抬起了头,视线落在她面纱的黑纱上, 时隔一年,想不到再见时却是在这军营之中,思及此,东方晗雪不由微微一笑。 不同于东方晗雪眸底的冷清,黑衣女子的眼如古井无波,而曾经的狷狂张扬如今却都尽数化作一汪死水,再也掀不起一丝波澜。 良久,她轻揭开面纱,露出一张年轻的脸来。 “皇姐,好久不见。” 229【偷袭】 “皇姐,好久不见。” 东方奕瑶抬头望了她一眼,轻轻笑道:“这一年中你过得可好?” 东方晗雪面上似笑非笑,道:“国破家亡,物是人非,又能好到那里?不过真想不到还能在这里碰到瑶儿。你呢,这一年内又过的如何?终于坐上了自己梦寐以求的位子,想必你定然过的很开心吧?北楚的皇妃又做得如何?” 她的声音很低,却字字如刀,当初若不是年祁阳起兵谋反,北楚如今又怎会落入他人之手,而她身为公主,却伙同他人篡位,助他人登鼎帝位,而这也是北楚之耻! 她的笑容还是这样温柔,和气,但这清淡的笑容,和那洞悉一切的眼神,却叫东方奕瑶几乎站不稳,弑君篡位,杀亲灭族,而这样的罪孽或许便会成为她一声的枷锁。 东方奕瑶的眼中慢慢地腾起痛楚,沙哑着嗓子缓缓开口:“皇姐,在过去的一年中,我活的也很累,每当想起父皇,我……” “够了!”此时此刻,东方晗雪的内心仿佛忍着巨大疼痛,冷着眼看她,一个字一个字地道:“来到这里你就是要同我忏悔的么?若是如此的话,那你可以走了……” “不……不是……”东方奕瑶攥紧了手心走上前来,“在过去这十几年中,我虽然一直同皇姐作对,这是我的过错,而皇姐你心中虽有气,但我知道你是不会真正地怪我的。而如今在北楚也只剩下我同皇姐二人了。我们也算是这世间最亲近的人了。皇姐,……若是连你都不要瑶儿,瑶儿便真的无家可归了……” 东方晗雪只是轻轻一笑,目中似有波光闪动:“是么?”说完。她的眼睫毛轻微地抖动了一下,及时地垂下了眼睛,“可是如今你身为北楚皇妃,又怎能算无家可归呢?” 这句话就像是一把讽刺的剑刃,戳进了她心头,顿时鲜血淋漓。 北楚皇妃?她早就不是了! 而在宫里,又有几人将她当皇妃看待?因为刺痛,她声音都有几分发僵:“我知道皇姐仍不肯原谅我当初所犯的错,但我如今真的是走投无路了……若是皇姐不肯帮我,那如今我只好以死谢罪!” 东方晗雪冷冷地看着她。脸上没有流露出丝毫多余的表情。神情始终是寡淡的。 东方奕瑶知道成败在此一举。大声道:“我知道皇姐你还不肯相信我,而瑶儿罪人一个又怎有颜面苟活于这世上,瑶儿欠下北楚的债。如今也只能到阴间去偿还了!但如今我最为亏欠的也仅唯这肚子里未出生的孩儿了,他还未来到这世界看上一眼……却要跟我这个做娘的一起去了……”眼里有清泪划过,说着,便猛地转过身,一头向梁柱上撞去, 东方晗雪眼快,一把将她两只手抓住,然而她的额头仍是磕破了一层皮,顿时血流不止, 东方晗雪紧紧攥紧了手心。指甲几乎掐入手心,靠着这疼痛,终于让她觉得清醒许多,扳过了她的身子,她沉声问道:“你方才说的可是真的?你怀孕了?!” 东方奕瑶虚弱地点了点头。 “孩子几个月了?”东方晗雪凝着她问道。 “四个月。”她淡淡地回道,一眼瞥过东方晗雪见她此时的神情很差,不由勾了勾唇。 不多时毓姝便被她请来替东方奕瑶诊脉,毓姝她医术无双,也只有她确认后,她才相信。 毓姝是个二十多岁的女子,身上散发着药草的清香,面相温和,替东方奕瑶诊完脉后先是看了一眼一旁眉头轻蹙的东方晗雪,静静答道,“回宫主,这位姑娘确是喜脉无误,只是此时胎心不稳,切记莫要动了胎气。”转过头,又同身边的药童吩咐了几句,童儿便出账熬药去了。 “有劳谷主了。”东方晗雪轻轻颔首。 毓姝一笑,起身道:“毓姝等下再开几副药来给这位姑娘调理身子,于此,便先行告退了。” 东方晗雪点点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看着毓姝和几个下人稀稀落落地走出去, 营帐里顿时便只剩下东方晗雪同东方奕瑶两人。 “既然有了孩子,为什么不留在宫里,而以你的身份是不该同我们有半分瓜葛的。”东方晗雪打破屋子里的沉默。 “我如今也是被逼上了绝路,”她轻轻地叹了口气,“若是修洁他知道了这件事,是不会让孩子出生的……”东方奕瑶是盯着肚子,脸色有些苍白。“这孩子毕竟留着一半东方家的血,他若真的出生了,也会被赐死。”东方一族已经族灭,而这孩子一旦出生自然也是前朝余孽,留不得的。 东方晗雪侧着头看她:“但就算来到这儿,你以为就能万无一失了吗?如今战事四起,一旦两军开战,最先受波及的便是此处。”东方晗雪抬眸看向她的眼,“打仗也绝非儿戏,你还是离开此处为好。” 东方奕瑶捂着肚子,泪如雨下:“难道……如今连皇姐都留不得我么?” 东方晗雪蹙眉:“我知道处僻静的地方,等过两日便送你过去。” “不……我哪都不去……”东方奕瑶一把拽住了东方晗雪的袖子,捂着肚子一下跪到了地上,哭的梨花带雨:“皇姐,就像你说的,我如今去了哪里都不安全,而我还不想失去这个孩子。 皇姐你也知道,在修洁眼里便从未有过我的影子,如今我好不容易有了修洁的孩子,自然是将他看得比我的命还重,平日在皇宫里,我根本便看不到修洁的影子,我如今有的也仅是这个孩子了。我只是想将他生下来。皇姐你便让我留下来吧,算是我求你了……” 东方晗雪没再多说走了出去,帐帘一掀有风吹进来,有些凉。 东方奕瑶恍过神来,慢慢擦干眼角的泪珠,勾唇笑了起来。 因为不方便暴露身份,所以在东方晗雪走后,她又将面纱覆了起来。 赫连轻歌进来的时候,手里正端着刚煲完的鸡汤, 见到东方奕瑶,一副活见鬼的神情,完完全全呆在了那里。脱口道:“你——你怎么在这儿?” 赫连轻歌大跨步地冲了进去,一把抓住了东方奕瑶的胳膊:“谁让你到军营里来的?” 手臂被他箍的生疼,东方奕瑶眯了眯眼,“你若再不松手,我便喊人了。只是不知到时皇姐进来看到你非礼我,会不会很生气?” 赫连轻歌的脸上,露出了鄙夷的神情,随即将手松开,他冷冷道:“你以为,凭你的身份还有资格留在这里么?” “有没有资格用不着你来说!我只知道现在的我的确是留在了军营,而且,还是东方晗雪亲准的,你说我能不能留下?” 赫连轻歌瞳孔一缩,面色开始冰冷,“你这个女人又使了什么计策?” “这个便不需赫连公子费心了。”东方奕瑶一把推开赫连轻歌的身子,“你若是不想让皇姐知道今早发生的事,便不要多嘴,不然我保证你绝对讨不到好果子吃!”轻蔑地看了他一眼,随后一把夺取他手里的汤蛊:“这汤甚合我意,有劳了。” 赫连轻歌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随后拂袖走了。 ………… 夜幕初寂的郢都,安静的沉睡在入夜后清冷的空气里。 ‘咯嚓,咯嚓,咯嚓’接连不断的声音一声声响起,响起城西外不远处的树林里。 乍听之下略显突兀。 夜晚巡城的士兵微微一怔,然回抬头望向前方不远处的树林, 里面, 黑漆漆的一片, 似乎蛰伏着什么未知的毒蛇猛兽。 突然, 身前的木头堆动了动, 不会是鬼吧? 士兵吓了一大跳, 立马拔出了刀,严阵以待。 只见一只肥硕的大老鼠从木头堆里钻了出来,差不多有一尺长。 而方才那咔嚓,咔嚓的声音八成也定是由这畜生发出的, 士兵吐出一口浊气,他奶奶的,还以为遇到了埋伏,害他兀自紧张半天。 啐了一口,咬牙切齿地盯着这大老鼠,伸手一抬,有些撒气似的向鼠身砍去,直至老鼠被砍成了一滩烂泥,他这才悻悻地松了手。 黑暗中明光一闪。士兵顿住身子,有些讶异的瞪大眼睛,他缓缓低头,看着自己胸前突然凸现的一截带血的枪尖。 “叮”地一声,长刀掉在了地上,他努力的想在贯穿了自己的枪上转身,看看杀了自己的人是谁。 然而枪尖突然一收,‘唰’地从他胸膛抽回,随即一股大力涌来,啪的一声,他被踢飞到路侧,如果一块破麻袋弃之道旁。他斜斜倚在一丛柴垛上,看见自己身后的一处隐蔽树林中,突然出现了一个青甲黑衣的士兵,正在冷然拭着滴血的枪尖。 随即,更多的同样装束的士兵出现,越来越多,如同潮水般从树林中源源不断地涌出,黑压压的占据了树林前偌大的平地,而茂密的丛木之中,隐约也可以见人影闪动,如一道道溪流,无声汇聚在那越来越大的队伍中。 士兵瞪大眼睛看着陌生的队伍如狂潮般从面前冲过,将死的神智里突然隐约明白了这是慕青的军队,他充血的眼睛吃力的投向城池的位置——那里才是他们此行真正的目的所在。 那黑压压的大军行到郢都城墙下时,已丝毫不容城中的军民惊惶或喘息。 230【芳华的选择】 夜最深时,攻城战打响,青军燃起火把后,整个郢都顿时被火把的海洋包困,而站在城楼上远望,宛如漫天星辰降落平野。 司马文浩一马当先,率先朝着郢都冲了过去, 挥舞长刀时所散发出的森冷气息让人无可忽视,所到之处,让周围的北楚军纷纷避让,如同退潮的洪水。而他身后紧随而至的便是迅猛无比的青军军队。 慕容逸轩登上了北楚城头时,一眼看见地下青色连成广袤一片的大军,面色也顿时是一分一分浴凝了下来。 如今修洁重伤,南诏军也最多在明日之前才能赶到,而九叔不偏不倚地选择在这时候攻城,也不知楚军能不能扛住青军这猛烈的攻势。 城墙上,北楚士兵拼命的发射弓箭,向下投掷火石火把石块,然而青军人实在是太多了,死一个补一批,那些青甲的士兵仿若不知疼痛般,踩着脚下同伴的尸休,不管不顾冒着箭雨,不顾一切地向前冲去。 慕容逸轩身上的黑色鹤氅被风鼓得猎猎翻飞,墨发飞空,他冷冷地凝着地面如潮水般涌入的军队,眸中的寒光一闪而逝。 那日在青军军营,九叔曾放他一马,可如今看来,他这竟是要同他彻底决裂了么? 慕容逸轩唇角勾起一抹讥笑,想不到曾经那个宠他护他说是要替他守护北楚江山的九叔,如今却同他挥剑向,如今看来,还真是说不出的嘲讽!而这一切……又会不会是因为那个占了自己身体的女人才变成如今这样? 他眸色一寒,一掌便击飞了墙面的青石。 一身黑衣的洛清寒在这时也收到消息登上的城墙,他越过被慕容逸轩击碎的砖墙向下望去,只见城下的攻势愈来愈猛, 洛清寒垂眸冷笑,冲着慕容逸轩道:“看来如今这事事也并非陛下所料一般。” 慕容逸轩曾放下话来说是在三日之内拿下青军,可如今开来情况却并非如他所料,本以为在南诏军队赶来后一切便会尘埃落定。但现在看来。他还是大意了,错在不该如此信任慕容逸轩。 洛清寒低眸看着面前的年轻男子,狭长的眸子蒸腾着幽幽的寒气:“我虽不知洁儿为何会一身重伤的回来,但如今却不由提醒陛下一句,将儿女情长的小事牵扯到战争之中,只会让情况变得越来越糟。”顿了顿他接着道:“而如今,所以我希望陛下能以我北楚与南诏两国国事为主,切莫因小失大!” 慕容逸轩面无表情,声音不自觉沉了几分,“不劳挂心。” 说完举步就走。 洛清寒冷冷地望着他。声音透出寒意:“南诏如今已安定下来,陛下自然不用忧心。但北楚则不同,一旦战败便是全败,倒时若要东山再起只怕不易,北楚也经不起这样的打击,希望陛下切莫要让老夫失望。” 慕容逸轩转过头,挑眉道:“怎么,洛王这是不相信本王了?等明日一早。南诏援军自会赶到,而到时北楚危机也会随之解除,洛王如今会有此一说,可是不相信本王?” 洛清寒冷冷一笑,不知可否。 “哼。”慕容逸轩面色一沉,凤眸缓绥眯起,对身后的人抬头命令道:“遣一百精兵杀出重围通知南诏军队,然后再派人通知东方奕瑶一声,让她加快行动。” ………… 天空中。一只孤鹰从云层中展翅滑过,鸣啸了一声,似乎在追寻什么。 东方晗雪将手指放在唇边,吹了一声哨响, 将手臂伸出, 不多时,那苍鹰便轻轻落到了她的臂膀上。 苍鹰站稳脚后,抖了抖翅膀, 东方晗雪瞥见鹰腿上绑着一个竹筒。伸手取了下来打开口,几个遒劲有力的字顿时映在眼前。 “明日,粮草,明苍山。” 东方晗雪眉头微蹙, 司徒青尧不是说好今日将粮草运来么,为何非要推迟一日? 疑惑之余却只得放飞了苍鹰…… 东方奕瑶隐在不远处的树林里,冷冷地看着东方晗雪将纸条焚毁, 一张妍丽的容颜隐在帘幕暗影下阴云变幻。望着东方晗雪放飞了苍鹰,她也在树林里隐去了身形。只是唇角却勾起了一丝狠绝的笑。 东方晗雪子后山回了军营,到了中军帐前,她腾身从马上跃了下来。抚了抚马儿的鬃毛,缓步向中军帐走去。 帐篷内除了慕青和南宫玥、芳华外,便是各个营的统领。 慕青坐在桌案前正在埋头看地形图,听到兵士禀告东方晗雪到了,缓缓地抬头,温润一笑。 慕青推着轮椅上前,示意士兵将地形图挂起来,他来到地形图面前,伸指从平关到连玉山再到北楚南部的明苍山一路划过:“南诏军队若要想赶到北楚支援,就必须经过明苍山,最近的路是直接翻过明苍山到北楚的境地。但这条路后便是一望无际的草原不易蛰伏,容易暴露。所以西秦军队只是潜伏在平关之内。而如今,距离攻城也过去了五个时辰,到时候若南诏二十万援军赶到,只怕形势对我们会非常不利。” 南宫玥沉声道:“如今若是以什么东西为诱饵,将南诏军队引去平关便好了。” 芳华道:“若是前方摆明了是陷阱,南诏军队又怎会蠢笨到自愿向里面跳呢?” 南宫玥一笑:“但若是筹码足够诱人,以慕容逸轩的性子,是不会放过的。只是……”该以什么做赌注呢? “我知道一个方法,却不知大家敢不敢尝试?” 东方晗雪淡笑着上前,来到了众人中央。 慕青深深望了她一眼,道:“雪丫头但说无妨。” “明日司徒青尧将给我军带来足够供给三个月的粮草,若是以这粮草做赌注,我相信慕容逸轩定然会动心!” 此言一出,众人皆哗然。 一个统领问道:“将军,如此做是不是太危险了,毕竟我军的存粮所剩无几,若真的失了粮草,只怕我们连一个月都挺不住。何况。如今要面对的可是南诏二十万大军,若是粮草被劫,那我军情况堪危。” 慕青凝眉思索,刘统领说的没错,但不得不说雪丫头这一招却也确是一个好计策,只是却是一步险棋, 走得好,南诏兵士便会尽数诛杀与平关之内,若是走不好,那他们就危险了。还有可能全军覆没。因为此次偷运粮草是秘密进行,而一旦被北楚发现。提前劫走了粮草,那没了供给的军营,也变成了空壳子一个。不过,如今看来,似乎也就这个计策比较好用了。 慕青眯眼,道:“南诏的兵力虽多,但如今也要顾及北楚的安危。倒时慕容逸轩或许只会分一部分兵力劫粮草,但这对于我们来说却也是十分有利的。 到时我们便可采取各个击破的方法,一点点消灭南诏的军队。只是到时要辛苦文浩了,也只有文浩加紧攻城,才能引得慕容逸轩乱了阵脚。而我们之后所要做的便是在平关、连玉山和明苍山做好埋伏,只要南诏兵力分散了,自然也成不了气候。” 东方晗雪点头,转头望向慕青:“只是这人……又该派谁去?” 帐篷内众人的目光顿时都集中在慕青脸上。 芳华凝了凝眉,向前迈了一步。沉声道:“我领愿意带兵前去!” “不行!”东方晗雪忽然抬首,脸上神色复杂深沉,凤眸中神色冷凝,深无可测。 帐篷内一阵寂静,慕青的目光从各个统领和少将脸上扫过,最终凝眉道:“如今众将领都各有要职,而今次事出突然,除非你能找到其他合适人选,不然我也无能为力……” 东方晗雪低敛的睫毛颤了颤,其实九叔说的对,军营中若有一个合适的人选,便也不会派芳华去了。可是……孤军深入,确实凶险万分。 而芳华身体才初愈,又不会武功,让他一人只身犯险,怎能保证全身而退呢? 明苍山是今次至关重要的核心位置,倒时所要堪负的又岂是千军万马? 咬了咬牙,她道:“我替芳华去明苍山,到时让他顶替我去将宗政宁宣送至司徒青尧手下那里!” “宫主难道是信不过芳华么?到时芳华就算是拼劲一条性命,也定会保得粮草无忧,请宫主给芳华一次机会!” 芳华砰地一下跪到了地上,一如他的话语,一样的坚定决然, 他在求她,求她给自己一次机会,一次证明自己的机会! 这个任务,以他的能力,他能够完成。 而且,他不想再变成那整日躲在她庇护之下的少年了。过了好久,他蓦然抬头,俊美的脸上尽是执着,一双纯净的眼眸正直直凝视着东方晗雪。 这是自从那夜将他从慕容逸轩手里救出后,东方晗雪第一次近距离地和芳华对面而视。她极力压抑着内心情绪,担忧地瞧着芳华。而芳华仍固执地回视着她,眸中再不是宁静与平和,而是燃烧这一把火。 东方晗雪心中不知为何,竟是堵得难受。她背对着众人站在地形图面前,背影淡漠冷冽。芳华于她来说就像是弟弟一般,她真的是狠不下心来将他推出去。而他这一去,或许真的会搭上一条性命! 慕青叹了一口气,抬头对芳华说道:“既如此,那便下令吧!”他一字一句,缓缓吐出。 芳华大喜,立刻拿起令牌,下了军令。 东方晗雪双手紧抱成拳,转身冲了出去:“我出去一趟!” 231【蜕变】 东方晗雪从中军帐中走出,快步从军营中走过。 面上如罩寒霜,浑身上下散发着冰寒的气质,如今她实在是很生气, 气芳华的擅做主张,也气自己的无能为力,她也如何想不到一向温和如水的人在倔强起来竟会这么固执,他酒精知不知道,他这一去不仅是肩负重任,也极有可能会因此丧命! 不知究竟走了多久才来到营帐前,然而一抬头竟看见了数日不见的赫连轻歌。 不知为什么,她总感觉这两日他在避着他,那如今赫连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此时,日头早已移至中天,高挂在军营上空上。暖意融融的日光透过树杈照映下来,在他的脸上投射下一片光影。 赫连轻歌就站在帐前不远的树桩处等她,听到脚步声,慢慢转过身子望向她。 东方晗雪一愣,虽是逆着光,但在那微薄的日光里,她还是感觉到赫连的眼睛里忽而多了一种无法言说的情绪。 东方晗雪驻足凝视着他,努力捕捉着他脸上的每一个表情,企图看出来他到底是怎么了?但是令她失望的是,赫连轻歌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那张妖娆的脸在日光照映下,透着惨淡的白,平淡冷静的就像戴了一块面具。 隐约的,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赫连,怎么不到帐里等着?”东方晗雪走到他面前,拍了拍他僵直的肩问道。 赫连轻歌这才转动眼珠瞧了她一眼,低眸道:“小雪儿,你可曾信我?”他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凝重之色。 东方晗雪一怔。 若是早在一年前,赫连轻歌问她这个问题,她绝对会毫不犹豫回答:不信。可是,此时,她却发现,她信任他,没有理由的信任。她都不晓得究竟是何时。她对这妖孽的看法。竟有了如此大的转变。 东方晗雪点点头:“不管发生了何事,我都信你。” 赫连轻歌安慰地笑了笑,随即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 还好,她信他! 接着他用一种极沉寂的口吻说道:“宗政宁宣死了,就在今天早上,而我今早恰巧去了水牢,但是我虽然去了水牢,但还没等我见到他便已经被人给打晕了,又怎会对他动手呢?而等我醒来后却发现宗政宁宣已经咽了气。可是……可是我真的没杀他啊!” 东方晗雪定定望着他,“那你是如何出来的?水牢里机关重重。又是重兵把守,而守卫一旦发现宗政宁宣身亡,又怎会轻易放你出来?” “当时我醒来后,周围的守卫已经全死了”赫连轻歌叹了一口气, 东方晗雪一惊,随即道:“那……你又是如何破的这机关?”就算守卫全死了,而单凭他一人之力。也是全无安全脱身的可能。 顿了顿,他道:“之前我曾去过水牢一次,所以对于里面的机关,早已牢记于心。” 东方晗雪沉声:“所以……这之前你便同宗政宁宣见过面了?”她脸上神色依旧平静无丝毫波澜,“为什么要找他?” 赫连轻歌抿唇不语,只是一双手掌紧握成拳,仿佛在隐忍着什么。 她眉头愈蹙愈深, 虽然这其中疑点重重,但她仍是相信他是无辜的。 东方晗雪的目光凝注在他身上,看着他面上的犹豫,看着他心中的挣扎,心头只觉得沉甸甸的。 今日之事也绝非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所以她在等,在等他同她说实话。 气氛顿时变得沉重。 终于,他开口道:“我之所以去找宗政宁宣实则是为了一份地图。” “地图?” “没错,”赫连轻歌点头,“你可曾听过民间的一个传言?早在前朝亡国之前,前朝的皇帝便在地下埋葬了一大批宝藏,然后将地图一分为三,一份交给了他的长子,一份交给了他最信任的大臣,至于最后一份地图却不知流落何处。” 东方晗雪一惊, 这个传言她当然听过,早在现世之前,整片大陆还是被赢国所统治的,只是后来国内发生了内乱,之后整个国家便分成了四股势力,也就是如今四国的雏形,而赢国国主看大势已去,为防止一国独大,于是便将积攒下的财富深埋于地下,至于宝藏的下落,却只有找到这份地图后才能寻得。 东方晗雪微微一笑:“你究竟是什么人?又为何会对前朝之事了解的这般清楚?” “我的曾祖父便是前朝皇帝。”赫连轻歌缓缓皱起了眉头,“在父亲去世之前,才将此事告知于我,而我父亲终其一生,也未能完成复国的遗愿。而赫连家到了我这辈也仅有我一人而已,所以就算我用尽一生精力,也定要完成父亲的遗志! 而在我眼里,自己所拥有的每一笔钱或许都是将来复国的基础,所以我开始变得爱财;而为了寻到埋藏宝藏的地点,我又干起了盗墓的营生,虽然这是种被人所不齿的生计,但也总胜过在茫茫人海中寻得那一份地图的下落,至于我后来我来到了北楚,也是因为北楚的始皇帝便是我曾祖最信任的那位大臣,所以我认为这第二块地图的下落就在北楚皇宫,于是……” 东方晗雪接道:“于是你便委身来到了公主府,做了我府里的面首是么?” 赫连轻歌一怔,随即抿着唇点了点头。 听他说完,这一切似乎也都明朗了, 为什么赫连这么贪财,为什么他会盗墓,为什么他在看见紫霜剑时会那么震惊。这一切在如今都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虽然他这么做骗了她很久,但好在认错的态度还算诚恳。 东方晗雪微笑道:“那如今你又寻得了几块?” 他如实答道:“两块。” 东方晗雪看着他,却是微微一怔,怪不得他会如此心急,原来如今只差最后一块地图便能实现他父亲未完成的遗志了。替他惋惜之余,东方晗雪道:“好了,如今这一切我已知晓了,我相信你是被人冤枉的,而害死宗政宁宣的人我会去查,你先回去吧。” 赫连轻歌不敢置信地望着他。连他也想不通她为什么会如此轻易地方过了自己。随即他似是想起了什么,道:“小雪雪,我虽不知是谁害死了宗政宁宣,但东方奕瑶这人你却不得不防。她虽不得宠,但也毕竟是北楚的皇妃,虽然她是你的皇妹,但或许在她心里却从未把你当姐姐看待过。 而早在你去南诏时遇刺一事再到她指示赵昕容来兰影宫行刺,每一件都是动了杀心的。而这次她又借机潜入了军营,这动机绝对是不纯的。所以我劝你还是早些防备为好,切莫真的着了她的道儿。” 想着赫连轻歌的话。东方晗雪一路走回到自己的帐篷,掀开帐门走了进去。 东方奕瑶正弯腰搜寻着什么东西。听到脚步声,她吓了一跳,连忙直起腰来,见是东方晗雪,唇角的笑意顿时凝住了。 “皇姐,出什么事了,可是楚军攻了过来?”东方奕瑶故作担忧地问道。 东方晗雪扬了扬。神色顷刻间冷了下来,她低头扫了她一眼,道:“还没有!”顿了顿,又说道,“怎么,皇妹就这么想楚军攻来么?” “当……当然不是,我只是担心而已。” 东方晗雪深深地望着她:“这一战十分凶险,皇妹还是离开这里吧,我让侍卫们护送你去一处安全的地方。” 东方奕瑶赶忙摇头。:“我不走,皇姐在哪里,我就在哪里!我绝不和皇姐分开。” “不行!”东方晗雪冷声说道,快步走到几案前坐下。 “皇姐,让我留下吧!我绝不会给你添麻烦的!”东方奕瑶走到她身后,祈求似的地说道。 “你的武还不高,在这里,我怕无暇分身照拂你。这里是军营,马上就会变成血腥的战场,也是十分危险。而如今你有孕在身,我不放心你留在这里。之后我会派人送你去一处安全的地方,到时你就在哪里等我,等战事一平,我便接你出来!” 见再无回转的余地,东方奕瑶心头不甘之余,只得道:“那好,我全听皇姐的……” 东方晗雪望了她一眼,淡淡说道:“好了,回去收拾东西吧!” ………… 月升之时,东方晗雪沿着军帐漫无目的地走了出去,转到了操练军队的营地,她方要转身离去。眼角余光瞥见几百米开外的营地上站立着一个人影。 她抬眸望去,只见操练场中心,一个男子身着淡青色的布衣,正静静对月而立。 东方晗雪沿一步一步朝前,一点一点地看清了这个男人的面貌。 依然是飞扬的眉,看上去却不再青涩,依然是黑白分明的漂亮瞳眸,眸底却少了许多稚嫩,多了一丝沉稳持重。依然是漂亮的脸庞,看上去却再不是以前仙童一般的少年,而是,已经蜕变成 一个真正的男子。 他不再是之前的芳华,不再是那个被他调戏两句就面颊绯红的害羞少年。 这次回来之后,他变了许多,曾经那个青涩害羞的少年如今已迅速催变成一个沉稳高贵的男子。 芳华他长大了! 芳华看着身后的东方晗雪,唇角一勾,朝着他扬起一抹温暖人心的笑意。 当东方晗雪终于站在他面前时,她知晓方才所见并非自己的错觉,不过短短数月,芳华确实是长高了不少,而曾经那稚嫩的面庞似乎变得立体起来。 232【报复】 芳华的笑容依旧是淡淡的,“宫主这么晚了也睡不着么?” “最近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于是便出来走走。”东方晗雪低头,淡淡地笑道。 芳华仔仔细细看着她带笑的面庞,最后低头取过随身带在身旁的一个方形锦盒,“芳华从未送过宫主什么东西,如今,此物便送给宫主吧,虽然很普通,但也希望宫主不要嫌弃。” 东方晗雪讶异地望着他,随后将锦盒打开,只见里面陈放着一颗圆润光滑的小珠,温润极了,泛着柔和的白光……,触上去还有一种冰凉的清润,并非如芳华所说的那般普通。 “这颗珠子虽然不值钱,但我却希望宫主能好好保管。”芳华说道。 虽不知他此意为何,但东方晗雪却依言点了点头,握紧了锦盒, 东方晗雪静默地望着他,这个在身边跟随自己数年的少年,始终静默而安然地存在着,从不会过多过问什么,而他却会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出现在她身边。 “为什么要领兵去平关?”东方晗雪道 “我想做的并不多,如今只是想为宫主尽一份力。”芳华的眼里,依旧是那种干净与清澈, 她叹气:“那你身上的伤呢,都好了?”旧伤未愈便领兵出征,他这样做,又如何对得起自己? “已经全好了。”他的声音重重的传来,似乎想要表达他身体无恙,只有她在那声音中听到了浓浓的鼻音。 望着他脸上难掩的苍白。东方晗雪问道:“芳华,在你眼中是军粮重要还是自身的性命重要?”他不是那种急功近利的人,可如今他为何非要去做那样危险的事? 显然没想到她会有此一问,芳华神情一凝,他本来想说军粮比较重要的,可是对上她那满含愠怒的双眼时,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东方晗雪却替他答道:“在我眼里。却觉得你的命却比军粮重的多。”她一笑,静静地抬头望着他,道:“军粮若没了还可以再筹,只是人若不在了……却是永远都回不来了……”手指轻握上他的,“我知道你身上的伤还未痊愈。而此次行动却也风险甚剧,到时你要面对的或许是成千上万的南诏军队,所以就算失了粮草,我也不想看你再受伤……” 芳华虽然温润,但她却知他在骨子里是个倔强的性子,所以。她也很怕他会为了军粮而不顾一切,而如今之所以会这么说,便是不想给他太大压力…… 沉吟良久的芳华慢慢的抬起眼。看着她慢慢的笑了,不论结果如何,有她这样一句话便足够了, 他要的并不多。 只要她心里有他便足够了…… 紧蹙的眉头渐渐舒展,他坚定的说道,“宫主放心,此行芳华定会带着军粮一同安然回来……” 东方晗雪清冷的目光慢慢垂下,“记住,这是我们之间的约定,所以你也要给我活着回来。只要这次你能平安归来,我便答应你一件事,不论要求为何,我都会答应。” 什么要求都会答应他么? 芳华的眸光中多了一丝光彩,定定看着东方晗雪,秀气的脸上忽然带了微微的笑意:“好,我答应宫主。” 回去后,东方晗雪却没有直接回屋,而是去了东方弈瑶那里, 今日宗政宁宣的事给她敲了个警钟,而这其中难保不是东方弈瑶动了手脚,如今正是非常时期,而她也容不得其他意外再发生了,所以她才会在今日选择将东方弈瑶送往他处,不论她是不是被冤枉的,她如今也顾不上这么多了。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是她离开的时候了。 然而让她颇感意外的是,她进来时屋外竟是死寂一片,而帐内竟也没燃灯。 难道是她提前走了? 满腹疑问地走进屋子,却见到帐里竟是遍地鲜血,帐内有迷香的气息,可见杀手是用了药的…… 东方晗雪一惊,目光在屋子里搜索,掠过地上的横七竖八的尸体,最终落在了营帐的角落里。那个角落里有一个瘦弱的影子,脖子垂着,像欲死的蝴蝶的,徒劳的挣扎着。 东方弈瑶坐在月光照不到的地方,光影生生拖出了一片黑影,铺在地面上,看起来十分的阴森。 “瑶儿——”东方晗雪愣住了,盯着那个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突然之间,她派给她的婢子全部死光了,而到了现在竟没有一个守卫赶来援助?执勤的士兵每半个时辰便巡逻一次,若是有人在军营里杀人也定然会被发现,而方才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一系列的问题在东方晗雪的脑海中盘旋,不得已,她上前一步向蜷缩在角落里的人,意图从她身上得到真相。 东方弈瑶慢慢地抬起头,盯着东方晗雪,她仿若是收到了什么惊吓,突然大哭起来。 东方晗雪走过去扶起了她的身子,“发生了何事,怎么一时之间竟死了这么多人?” “皇姐,有人要害我……”东方弈瑶吓得瑟瑟发抖,“方才我正在收拾行李,不知怎地便闻到了一股异香,之后就晕了过去,等我醒来时周围的婢子侍卫便全都死了……” 她所遇的情况同赫连今日碰到的竟如出一辙! 东方晗雪蹙了蹙眉,目光掠向地上早已断气多时的尸体。只见不远处的地面上还残存着一截香灰类的东西,似乎是东方弈瑶所说的迷香…… 东方晗雪走过去执起一小片放在鼻尖嗅了嗅, 这香显然同水牢中所用迷香使用一款式, 宗政宁宣出事后,她曾到现场查看过。而在水牢里也发现了如此物一般的迷香! 抬头望了一眼躲在角落的东方弈瑶,而她此时正也吓得瑟瑟发抖, 凝了凝眉,今日之事使出蹊跷,但也不能排除这便是东方弈瑶动手的可能。 “皇姐……”东方弈瑶满脸惊恐地望着她,“是不是有人要害我?我……还不想死啊……”话未说完,人仿佛要晕了过去。 “只要有我在。便不会让你出事。”东方晗雪走过去将她扶起坐在了凳子上,“你在这儿等我,我去去就来……”如今这事发生的蹊跷,她必须查查。 东方弈瑶一把拉住了她的衣袖,面色惨白:“皇姐……如今这里刚死过人。又黑漆漆的,瑶儿真的很怕,你……能不能留下来陪陪瑶儿?” 东方晗雪深深地望了她一眼,又思及她有孕在身受不得惊吓,不得已只能留下了陪她。 见帐内黑漆漆一片,她又起身取了一支蜡烛点上。 坐下后,她又让她回想了一番出事之前发生之事,可依旧一无所获。 突然。就在她一筹莫展之际,身旁沉浸在惊吓之中的东方弈瑶倏尔站了起来,唇角挂着一抹诡异至极的笑意。 东方晗雪以为她是惊吓过度,正要起身询问。却突觉身子酥软,不由大骇。 东方弈瑶咯咯一笑,伸出一只手指在她肩上轻轻一推,她竟一下样倒在地上。 东方晗雪拼命挣动,谁知就像全身瘫软,竟连动都动不了,不由又惊又疑。张口欲喝问东方弈瑶,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东方弈瑶见她怒视她,掩唇笑道:“皇姐,你可是奇怪这屋内一切如常,而你又为何会突然中了迷药?” 她指了指点燃的蜡烛,说:“这‘三步莲华’是极烈的迷药,任你内功如何身后也要变成瘫子哑巴。而这药一烧起来的效果,却比吃下去还好……” 她眯眼一笑,“其实,我也不想这么快便动手的,谁让你这么急着将我送走了?”顿了顿,她接着道:“我知道你一直在怀疑我,所以我便派人解决了宗政宁宣那个老东西,本以为他死后,你的视线或多或少会转移到赫连清歌身上。毕竟宗政宁宣之死,他是嫌疑最大的人,但令我没想到的是你竟立马怀疑到我身上,还派人将我送出军营,所以,我这才不得不对你下手的!我本是奉命杀了慕青的,如今事情还没办成,只能委屈你同我走一趟了!” 看着东方晗雪正躺在地上愤愤地看着自己,而她眼里的恨意分明是想将她千刀万剐。 东方弈瑶一笑,走到她身边,狠狠地踢了她两脚,“方才那一下,摔的痛吧?”,说罢又狠狠地踹了她一脚,“可是你身上的这点痛又怎及我之万一?” 她一把掀开了厚重的衣袖,露出里面残缺的一截断肢,“当初为了修洁,我整条胳膊都废了,而你这点伤又算得上什么?” 她忽而弯下腰,伸手抓住她的头发,“可我为修洁做了这么多,他却从未因此多看过我一眼!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痛么?!不管我如何做,他对我都是冷冷淡淡的,因为他心里从始至终有的都是你!所以,他有多爱你,我便有多恨你!你知不知道我是多么想要你死,甚至是做梦,我都恨不能与你同归于尽!” 东方晗雪闭眼。 原来她一直都是这么恨她,最算是做梦都恨不得她死。 东方晗雪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到了她肚子上, 虽然她说过修洁从未正眼看过她,可如今她毕竟有了修洁的骨肉,既然有了孩子,她心中多少会有一点顾虑吧,而她又为何变得如此今日般丧心病狂,甚至完全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呢? 东方弈瑶随她视线向下望去,见她正望着自己的肚子发呆,心中更是不由一痛, 自从成亲之日以来,修洁便从未碰过她,而这肚子里的孩子也仅是他身边护卫的一个杂种罢了,当初她本想通过此事令他蒙羞,但他却依旧对她不管不问……而这却比他打她骂她还要令她痛不欲生,想不到如今她就算做了如此令人不耻的事,他竟然还能如此淡然处之。 而她东方弈瑶在他心中竟连个路人都比不上! 当得知她怀有身孕之后,她本想一死了之的,但她却不甘心,不甘心宗政修洁同东方晗雪还活着, 所以她东方弈瑶得不到的东西,其他人也休想得到! 所以她要报仇,她……要看着他们生不如死!东方弈瑶抚着肚子,唇角忽而勾了起来,”皇姐放心,我会将修洁的孩子好好生下来的。”看着东方哈雪痛苦的闭了眼,她心中突然多了丝报复的快感! 233【破城】 将她藏入床下后,东方弈瑶便掀开帐帘走了出去,似乎是去联系同伴了。 东方晗雪见她离开后,便掏出了随身携带的一包香粉, 这追风香无色无味,是兰影宫追踪他人所用的一种暗香,寻常人是觉察不出的,而知晓此香气的也只有南宫与赫连,希望等他们寻来后,能依着线索寻到她的踪迹。 之后又随东方弈瑶进来两个人,东方晗雪的脸对着男人的黑色靴子,只见一双手伸过来架起她的身子,她被提起来塞进一个很大的木头圆桶里,像是装米之类的东西的,过程中她看见了黑色靴子的主人,是两个黑衣蒙面人,然而还没等她看清,一个盖子就紧紧盖上,她便陷在一片黑暗中。 东方晗雪在桶里觉得自己连桶被抬了起来,然后放下,之后身下的平面开始晃晃悠悠动起来,往前走,像是是马车之类的东西,七拐八拐走了好一阵子,桶里空气稀薄起来,后来便失去了知觉。 …… 天微亮的时候, 芳华便率领青军南营三千名精兵从东部翻越连玉山。而司马文浩此时也对郢都发起了新一轮猛烈的攻击。 明苍山脚, 等在此处的司徒清尧如今已同芳华会面,而为保军粮安全,他已抢在南诏军队赶来之前,提前将军粮转移,如今徒留的也只有一车车空荡荡的粮车, 之后芳华仍是照旧带着粮草诱敌至平关,而司徒清尧则趁此时机带着转以后的粮草向慕青军营赶去…… 沉静的空气中透着不寻常的紧张,虽无短兵相接,却仍可感觉到战争的沉闷气氛压过了春日的阳光。 芳华骑在马上,抬头向前望去。目之所及则是一层新发出来的碧绿青草。 再走十里便能赶至平关了,但身后的紧追五万南诏士兵却也是越追越紧, 他现在也必须在他们赶来之前,将众人引到平关关口。 平关地势险要,入口处极为狭小。而地宫援军也早已在平关蛰伏好,只要他能顺利将南诏军引到,那他们便绝无生还的可能。 倏尔。马蹄声阵阵,南诏骑兵忽然人数大增,竟提前攻来。 领军的是柳将军独子柳济,在其带领下,不多时便赶至明苍山脚。 方才他已派人观察多时,见芳华的这一队人马并未挑偏僻小径而行,而是选择了极为危险的官道。此行也不得不说是极为大胆。若不是为吸引他们的注意。那便是兵行险招一步险棋来了,而他为防其中有诈,便派人追踪而来,可一路探查下来,却发现这一行人虽然看似普通,但里面却暗藏了不少弓箭手与遁甲兵,并不似表面那般不堪一击。由此这也正落实了他心中所想——这车里藏得便是军粮! 一声暴喝,柳济身形拔起,率先朝着芳华的军队攻去, 芳华见状,一声令下,盾甲兵一字排开挡在敌前,弓箭手紧随其后弹弓而射,漫天的箭雨顿时将南诏军包围,有了前两轮的防护,一众人就这样且行且退,朝着平关赶去。 直至平关关内,柳济才发现形势不妙,这里地形奇骏,易守难攻,保不准藏有埋伏,而方才运粮那一队人,却且行且战,明里像是在保护粮草,可每次却等他们攻入后才撤退,有哪里像是在保护军粮? 柳济知中芳华诱敌之计,当机立断,下令回撤。 于此同时,地宫早已蛰伏好的三万援军见南诏军进了埋伏圈,也开始了同南诏军队一番血战,不多时便将南诏军击溃,逼退至平关关口。 另一边,北楚郢都。 皇城城墙虽坚围,但在青军数个时辰的进攻下,也出现了一丝漏洞,司马文浩瞅准时机,冷冷命令道:“以最快的速度,击败此间的楚军,攻占郢都!” 刹那间,呼声震天,万千刀锋猛地冲出重围,将仓促逼近的楚军斥逼近了一片可怕的圈攻之中。 青军越杀越勇,将贸然踏进包围圆的敌人冲杀的四分五裂。 慕容逸轩冷眼向下望去,见司马文浩如今攻势迅猛,心里也开始慌乱起来,而想到在明苍山突然出现的那一千担军粮,突然发现那或许只是慕青诱他分兵的一个诱饵。如今援军迟迟未来,保不准是中了他们事先的埋伏, 不由轻叹了一口气看对于这行军布局,他果然还是比不得九叔! 北楚军队连续奋战数个时辰,眼看着防守便要失效,而原本指望的援军一时间也迟迟未到,众人心里也没了底,难道今日郢都就要不保了么? 慕容逸轩手下的副将心中泛起了嘀咕,若是此时护着陛下撤退,或许还尚有一线生机,可若等青军攻入,只怕也得跟着北楚众人一道被擒。 “陛下,我们还要继续守城么?援军会不会不来了?”一人小心翼翼地望了慕容逸轩一眼。 慕容逸轩眉头轻轻皱起,随即摇了摇头:“继续等。” “陛下……” “陛下,不如您先出城吧。” 见援军未到,其他人也乱了心神,不由劝道。 慕容逸轩一愣,随即眉头紧锁,怒声说道:“朕要如何做何时容你等置喙?都给朕退下!” “陛下”,漫天的杀贱和血光中,柳将军不由劝道:“您还是先出城吧,等到了明苍山与援军汇合后,或许还有一丝转机,不然一旦慕青的军队攻进城来,只怕会对陛下不利。”北楚如今必败了,可是他却没有胆量直说,只得婉言劝谏。 慕容逸轩冷声道:“再多言者,格杀勿论!” 众人见他发怒,连忙低下头去,任谁也不想再触慕容逸轩的逆鳞。 前去探查的士兵急匆匆地赶回,跪倒了慕容逸轩面前:“陛下,怀化郎将现下在平关遭到了地宫军队伏击。而国内也有消息传来说慕容瑾翊已起兵谋反了,此时正与我军援军在连玉关一带开战,醴都现在也被慕容瑾翊包围了。” 慕容逸轩身形一僵,他早料到慕容瑾翊这个前太子不会太安分,所以他才迟迟未发兵援助修洁。直至处理完南诏国内的动乱才起身前往北楚,想不到他前脚刚走,前太子便又有了动作。 可令她奇怪的便是,他离开前明明早已剪除了慕容瑾翊的羽翼,而慕容瑾翊他手里的军队又是从哪里来的?难道他是故意让自己放松警惕,这才等他出兵援楚后再伺机而动?但慕容瑾翊平素脾气火爆,是个藏不住事情的人,以他的性子又怎能忍到如今?难道是他身边有高人相助? 柳戚一听,如今也不由慌乱了起来。他就柳济这么一个儿子自己的儿子。又如何忍心看他出事? 柳戚向前一步。单膝跪在了慕容逸轩面前:“陛下,臣想请命前去平关支援,望陛下恩准!” 济儿如今若是出了事,他又有何颜面回去面对自己的老母与他早去的娘亲?他也知道这次的事,慕容逸轩是如何不会出手相助的,所以,他不求慕容逸轩派兵救援。只望他能恩准自己带一路骑兵赶去平关救子。 慕容逸轩不耐地蹙了眉:“柳将军,怀化郎将如今是保不住了,就算是朕调兵前去支援也只会徒损兵力,如今战况危及,我朝在失去怀化郎将后也再不能失去柳将军了,你,还是安心留在郢都为好。” 柳戚一听,心中顿生愤懑,如今仍是不死心,他跪在地上朝慕容逸轩重重一揖 “求陛下恩准臣出城!” 慕容逸轩愤愤握拳:“柳爱卿这是在逼朕么?” 柳戚恍若未闻:“求陛下恩准!” 慕容逸轩一拂衣袖,怒声道:“给朕拖下去!” 柳戚被拖出去时,恨恨地望着他,不由大声骂道:“慕容逸轩亏我柳戚这么多年为你出生入死,想不到你竟是如此自私冷血之人,算我柳戚有眼无珠竟任尔等狗贼为主!” 慕容逸轩一时被他气得不轻,然而未等他平息怒气,城外忽而马蹄声震天,一俯首,却见黑压压的青军骑兵如同潮水般涌过,而所到之处,所有的反抗都被迅速夷平。 在大队人马的簇拥之下,一身银盔的司马文浩面色冷然的骑坐在马背上,双目如鹰阜般审视着战场,嘴唇抿起,带着冷硬的铎芒。 “攻城!” 北楚士兵拼命的发射弓箭,向下投掷火石火把石块,然而青军的人数太多了,而南诏的援军又迟迟未至,照这样下去,郢都挺不了一个时辰。 而青军就这样不管不顾冒着箭雨,顶着巨树一次次撞击。 慕容逸轩听着震天的呼喊,知道此时北楚怕是守不住了,如今青军攻势凶猛,而北楚被攻占也只是一时半刻的事,他深吸了一口气,冷言吩咐道:“将所有火药集齐,从侧门运出分别洒入郢都城脚。” “够了!”洛清寒再也看不下去,他如今这么做显然是想同青军同归于尽,而他又怎能允许一个外人来决定他北楚的命运,他先前便是太过相信他,相信南诏援军会在第一时间赶来救援,可如今援军被截,青军眼看着要攻入,而这一切也都是他所左右的结果,而他又怎能再听信于他? “慕容逸轩!你越俎代庖插手北楚事物这么久,也该收手了!虽然圣上信你,可老夫却信不过你!你在圣上昏迷不醒的这段时日内,竟将北楚弄成了如今这副田地,等陛下醒来后,你让老夫如何同圣上交代?!当初若不是因为顾及那二十万南诏援军,你以为老夫会容你如此放肆?如今北楚马上要被攻陷,老夫却容不得你再胡闹下去!” 慕容逸轩讽笑:“洛王如今这是怪朕阻挠了你大开城门,对青军俯首称臣么?” “难道陛下就没听过一句话叫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今日我们虽败给了他慕青,但只要有圣上在,我们依旧可以东山再起!” “看来洛王还真是老糊涂了,连你都知道的道理慕青又如何不明白,你以为他还会给你东山再起的机会?”慕容逸轩视线向下撇去,只见城墙正在断裂,而裂口处全是碎砖和泥灰。只消片刻,青军就会攻入了。再不理会洛清寒,慕容逸轩侧首吩咐:“还不下去准备!” “是!” 洛清寒见他执意如此,一时气急:“你!” “洛王如今身体不支,还不请洛王下去休息!”慕容逸轩不耐地挥袖。 护卫立马上前将洛清寒将他架了出去。 就在慕容逸轩心生烦闷之际,突然有一人凑到了慕容逸轩身前,他听完下属的禀告,心间的抑郁忽而一扫而光,眼眸稍转,问道:“人关在何处?” 下属低下头道:“正关在地牢。” 慕容逸轩的目光自城下正奋力厮杀的司马文浩身上一掠而过,道:“去地牢。” 234【阴错阳差】 东方晗雪醒过来的时候,是被一盆凉水泼醒的,手腕剧痛,睁开眼第一个看到的就是慕容逸轩阴森森的面孔。 “我说过我们还再见面的,如今看来还真未让我久等。” 东方晗雪张开嘴,突然发现自己已经能出声了,然而身形一动,却发现自己双手被铁链子系住吊在一面粗糙的石墙上,脚踮起来足尖勉强能碰到石头的地面。 这是一个颇大的石室,四面阴暗潮湿,由此推测应该在地下。 慕容逸轩显然对她现在被吊着的状况很满意,上下打量着她,笑道:“舒服么?看来如今这样子还真适合你这样的……贱货,若不是我将你抓来,你怕是会一直霸着这肉身不放了,是不是?” 这种含笑的恶毒语气中的怨恨……,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噤,虽然现在是春天了,可这石室甚是湿冷,她早就冻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不过,现在应该是设法摆脱困境才对,定定神,不理会他的侮辱,东方晗雪道:“如今北楚被围攻,城池也马上被破,想不到公主如今还想着同我报仇……”如今她只能拖延时间来等南宫与九叔他们来救她,只有时间拖得越久才对自己越有利。 慕容逸轩放声大笑,道:“如今不论如何北楚已经保不住了,与其再做无畏的挣扎,倒不如同你算算旧账,”抚上她的面颊,他道:“况且,只要我夺回自己的身子,又何愁报不了仇?”收住笑声,似是想到了什么,他又柔声加了一句:“你放心。这里秘密得很,不论是九叔还是你的那些蓝颜知己,都救不了你的。” 东方晗雪心中一惊,心道今次自己是躲不过了。 她拼命在脑子里搜索应急的法子,然而在瞥见了身旁的黑衣人后突然想起了一个人。她灵光一闪,正色问他:“那想必公主在得到了这具肉身后,也定想同修洁长相厮守了……” 慕容逸轩愣了一下。笑道:“这是自然,等我回了原身,自然便无人再阻碍我二人……” 东方晗雪盯着他眼睛:“那若是有人怀了修洁的孩子呢?” 慕容逸轩怒道:“你胡说什么?” “如今我反正也不能活着出去了,而我一个将死之人骗你作甚?我只是觉得公主就这样被蒙在谷里很可怜罢了……” 慕容逸轩心中不免一紧,急忙凝声追问道:“那人是谁?” 东方晗雪抿唇不语。 慕容逸轩‘呵呵’冷笑,上前捏住东方晗雪下巴把她的脸抬起来,东方晗雪被他扯得头发垂下来遮住一边的视线。他的手指倏尔收紧。却像铁钳一样。捏得她下巴极痛。 “死到临头还嘴硬?”他的语气轻佻不屑, 东方晗雪冷眼看着他说:“我若是我死了,那公主就别想查到那人的下落。” 慕容逸轩看着她,像听见什么天大笑话一般纵声大笑:“哈哈,你可真会开玩笑,我下了多大功夫才捉到你,又岂有放过你的道理!为了你。如今北楚都没了……而你不说,我自是有的是时间查到那人的下落……” 顿了顿,他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说出那人下落,我便让你死的痛快些!” 东方晗雪冷冷一笑:“公主既然如此神通广大,又何必来问我?” 慕容逸轩侧过脸笑吟吟看他,突然一巴掌扇上来,东方晗雪的脸被巨大的外力打得偏向一侧,火辣辣地疼,脑中嗡嗡作响,口里一下充盈着血腥气味。 东方晗雪保持头偏在一侧的方向,笑道:“怎么,如今询问未果,公主这便要动刑了么?” 慕容逸轩仍是笑吟吟的,却极粗暴的抓住东方晗雪的头发把她的脸扯过来,手指漫不经心的纠缠玩弄她的头发:“我怎么舍得让你受伤?这具身子本就是我的,而你死后,我可是要进去的,我又怎么忍心伤了你?”顿了顿,“不过未免夜长梦多,我还是早些取回肉身为好。” 慕容逸轩侧首自袖口取出一颗随身携带的暗淡珠子,鸽蛋般大小,不过乍看上去却与芳华送她的那颗如出一辙,一眼望去并无出入, 一丝疑惑一闪而过,东方晗雪不解地蹙了眉,若是他的这颗珠子是九转珠,那她手里的又是什么? 东方晗雪抬头望去,只见慕容逸轩单手念诀,霎时九转珠便悬浮在空中,不停的旋转,一缕缕金光从飞速运转的珠子上盘旋而出,慢悠悠地如丝线般进入了他的身体里,渐渐地珠子也愈发的夺目光亮了起来,金灿灿得令人不敢直视。 东方晗雪只觉得胸口闷,就像是缺了一大块般,空荡荡的。心口冰凉,温度也退散,意识逐渐的模糊了起来。 慕容逸轩察觉到了她的异样,唇角勾起了一抹冷笑。 然而珠子只运转到一半便停了下来,倏地落在了地上,碎成了数片…… 而慕容逸轩也随之瘫倒在了地上,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的一般,浑身都是汗,他睁开了眼,满眼都是不可置信。 “不可能!不可能!” “我明明找到了九转珠,为什么还是回不去?!” 慕容逸轩颓然倒在地上,至今还不明白方才是何处出了差错。 他双眼赤红,像是入了魔障。 东方晗雪咬着牙,渐渐地睁开了眼,她依稀能感受到肌肤下有脉搏在跳动,只是浑身疼的都是汗,可想象中的魂飞魄散却并没有到来…… 慕容逸轩伸手指着她,“为什么……为什么我成功不了?一定是你……一定是你这个贱人动了手脚……” 他猛然朝东方晗雪出手,一掌便朝她身子击去,而她只觉得身子一轻,四肢的锁链皆被他的内里震碎,之后竟重重地朝地上摔去。 一声闷响,她已经重重落地。但却并没有想象中的剧痛。而她周身竟缠上了一道金光,将她牢牢包围起来,而芳华送给她的那颗九转珠竟慢慢自袖口升起,渐渐没入了她的身体…… 慕容逸轩猛然抬头,不敢置信地朝她望去。若他没看错,方才没入东方晗雪体内的那颗珠子便是——九转珠! 东方晗雪也未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也是一惊。然而抬头时,慕容逸轩却犹如发疯了一样冲了过来:“东方晗雪,你这个贱人!你一定是动了什么手脚……一定是你将九转珠给换了,一定是这样……是你害得我永远也回不去了!你这个贱人!我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 然而未等他靠近她半分,一柄长剑却直直定入慕容逸轩身前的地面。 东方晗雪抬头望去,却见一个黑衣人带着众人闯了进来,而地牢外传来的厮杀声震天。 来人轻撩开面前的黑纱。瞬时露出一张疤痕交错的狰狞面孔来。 慕容逸轩顿时神色一凛:“是你……你竟然还没死?!” 韩雨泽轻笑:“公主如今还活着。我又如何舍得去死?别忘了,我之所以来到这里,便是专程来找公主你报仇的!” “你还真是阴魂不散!”慕容逸轩冷哼,“鼓动慕容瑾翊发兵的人是你吧?”他冷笑数声,慕容瑾翊这个前太子本就暴戾无能,如今看来躲在慕容瑾翊背后暗中相助的人便是他了,除了他。这世上又有谁会这般了解他?在知晓他一切部署后竟下了这么大个套子来让他去钻! 慕容逸轩骨节捏的咯咯作响,上次在南诏擒住他后竟让他给逃了,想不到他逃走后竟躲到了慕容瑾翊那里!怪不得他翻遍了整个南诏都没发现他的行踪,原来他竟一直躲在自己身边! 韩雨泽道:“公主的仇人自然都是我的盟友,只要能除掉你,就算是辅助慕容瑾翊登上南诏地位又如何?况且我的目的便是除去你,而南诏是何人登基又于我何干?” 慕容逸轩从鼻子里冷哼一声道:“早知你是个祸害,当初就应该立马将你出去!” “不过如今看来公主这醒悟也确实是晚了些,”韩雨泽摇头,“或许,这便是所谓的多行不义必自毙吧!”他轻轻抬手,身后的一众人立马冲进来将慕容逸轩团团围住,他冷笑一声道:“慕容逸轩,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你以为这样便能困住我?” 慕容逸轩面上现出无限的怒意,他冷冷笑了一声,两手成环,轻在口中发出一声长哨,而地牢之中,竟然神出鬼没地出现了一批黑衣人,韩雨泽不由皱眉道:“怎么,叫了帮手来么?” 慕容逸轩冷笑一声,道:“你尽可以试试!”如今这地牢狭小,凉他人手再多也不可能一齐冲进来,而若论起一对一,他的人也未必能抵得过他精心培养出的暗卫! 雨泽他应该是带了不少人,可如今这地牢空间狭小,所以在交手时,他并不占优势,而慕容逸轩身边的护卫身手出众,若是他若是铁了心要争个你鱼死网破,只怕雨泽他也得不到好处去。 东方晗雪望着他,劝道:“雨泽,硬拼下去对你绝无半点好处,如今我们还是先离开吧!” “你不明白,我之所以会变成如今这个鬼样子,都是他给害的,如今我就算是死,也不会放过他!”东方晗雪有一瞬间的愣住,墙上外面明灭的火把照进来,将韩雨泽的脸照映出一丝的冷漠,他的声音,有着前所未有的嘲讽:“而再强壮的猛虎也总有衰老的一日,如今我便是要让她明白,任凭他再强,也总有任人鱼肉的一天!” “好狂妄的口气!”慕容逸轩冷笑道:“如今我倒要看看你究竟做不做得成那刀俎!” 似是想到了什么,韩雨泽倏尔将东方晗雪拉到身后,侧首吩咐道:“将人安全送出去。” “想走?”慕容逸轩冷冷地望着二人,随后一声令下“给我杀,一个也不准放过!” 暗卫闻言皆挥刀而起,韩雨泽的人也毫不示弱,个个执剑相向。 骤然间厮杀声起,双方战成一团…… 235【谁都别想活着出去】 黑衣人身手不凡,动手皆是杀招,韩雨泽身边的护卫虽是奋力抵抗,可仍有人不断倒下。东方晗雪挑起倒在地面护卫的长剑,闪身也加入了战局。 手中长剑连挥,银光在黑衣人的缝隙中游走,剑光所到之处皆有人受伤倒下。 然而在她身后却有一人举着滴血的刀,冲着东方晗雪就要砍下! 就在这时候,突然一道锐利的光芒打飞了为首的黑衣人手上的长剑,东方晗雪一愣,却看到正与慕容逸轩缠斗的韩雨泽朝她投来了焦灼的目光,见她无碍后,又转回目光后堪堪躲过慕容逸轩一掌。 黑衣人这时又仰头吹了个长长的口哨,瞬息又涌出来几十名黑衣人,仿佛是一早埋伏好的。 这群人要对付的正主是东方晗雪,招招都立见生死,他们拼命冲破东方晗雪身边的护卫,想要向她逼过来。 两方兵刃相接,金鸣不绝,转瞬又过数招,东方晗雪耳畔边听到“咔嚓”一声,猛地转头,只见黑衣人用一柄长剑斩断了她身边最后一个护卫的刀,护卫受到重击,口中鲜血狂喷,笔直向后摔出。 黑衣人数量一时间竟越聚越多,饶是她手中的剑再快,也敌不过对方越来越密集的攻势! 黑衣人见她动作略有迟缓,知道时机已到,下手更见狠辣。 突然,有人拽住了她的胳膊,回头一望,却意外地看见了一脸担忧的白衣人,而他并未多说什么,只是沉着面色挡在了她面前, 东方晗雪愣了一瞬,修洁他怎么来了?此时他不应该站在慕容逸轩一边么,而如今又为何会出手帮她? 只见数道寒光一起刺来。宗政修洁一把长剑,银光一闪,就和黑衣人撞在一起。金鸣声震耳。 东方晗雪此时也缓过心神,背靠着宗政修洁。开始与他联手抗敌。 有了修洁支援,此时也顿感轻松不少,手中剑光乱颤,只见一片银光闪动,东方晗雪人已如跗骨之毒飞射而上,出手狠绝之极。 刹那,只见一片剑幕纵横。剑气激荡,所过之处,身边交战的黑衣人几乎不死也伤。 ‘乒’,只听一声闷响。一名黑衣人脸色瞬间血红,嘴角一丝血液流出,顿时倒在地上, 而包围圈里终于出了一丝缺口…… “走!” 宗政修洁瞅准时机,再不恋战。一把拉住东方晗雪的胳膊, “修洁,你这是要干什么?难道如今连你也站在这贱人一边了?” 慕容逸轩看见他们二人紧紧相握的双手,眼中暗光一沉,眼睛却冰冷了起来。 他朝宗政修洁伸了伸手。仿佛想再拉住他的手,然而韩雨泽一剑刺穿了他的胸口,而他的手就这样定在半空,没有再往前伸…… 慕容逸轩轻轻的摇了摇头,嘴角边扬起一抹苦笑,他深深的看着宗政修洁,苦笑的眼眸中流露出的确是一片深情:“修洁,如今竟连你都不要我了么……”话音寥寥,随风而散,他的心却如坠谷底,寒的通透。 宗政修洁陡然伸出手,却再没碰触上那袭青衣,再没拉住那双手。 曾记当年梧桐树下,那人笑靥如花,款款低语道:“你是我定下的,再也跑不了了,这辈子定要做我的驸马。” 微风吹过,轻抚人心,相握的双手温暖入心。 “等我及姘了,我们就成亲,到那时你定要十里红妆相迎,而我也要做全天下最幸福的新娘子!” 年少青葱,倾心相待,以为终会白头到老,而如今却随风而散,再无踪迹…… 他本就不在乎她的身份,不在意,她究竟是谁,只是……现在的她变得实在是太多了, 他曾劝她放过东方晗雪,而他们就这样相携到老,可她却执意要夺回自己的肉身,除此之外便也再听不进其它。 然而,他还是低估了她,低估了她的野心,让他想不到的便是,她竟然在他受伤之后,偷偷给自己下了药,而她也因此篡夺了北楚的政权,妄图代替他干涉北楚的一切…… 而他也是直到今日后才知道,她心里竟充斥着那般的野心……所以,就算她回到了原来的身体,却再也变不回曾经那个天真无邪的雪儿了…… 缓缓的抬起了头,宗政修洁微微咬紧了牙,然而再看向他时却发现自己再也看不清了…… 接着他毫不犹豫地握紧东方晗雪的手,转身离去。 慕容逸轩见他如此狠心,心中钝痛,“宗政修洁!难道就是因为我回不去原来的身子,你就嫌弃我了么”看向他,“想不到你竟是这种人!” 宗政修洁紧抿唇瓣,“我从未变过,可你却变得太多了,雪儿,收手吧,不要再错下去了……” “错?我何错之有?”慕容逸轩冷声质问:“我只是想拿回原本属于我的东西,难道这有错么?” “可除了原本你想要的,你却贪恋太多,你真正想要的是整个大陆……” 宗政修洁深深地望了慕容逸轩一眼,随即,带着东方晗雪飞身而起。 似乎没料到他会如此绝情,慕容逸轩嘴角缓缓勾勒出一抹似笑非笑,似怒非怒的笑意,手指死死地握住了手中的剑,“好,算我信错了人!” 他死死咬住唇瓣,眼眶亦是被红色溢满,此时的慕容逸轩发丝飞扬,此时已没有了一丝的表情,有的只是一片嗜杀。 “传令下去,点燃城外所有准备好的火药,不许放任何一个人出去!”慕容逸轩冷冷一笑,眼中闪过一丝尖锐,是的,他原来是不会害宗政修洁,因为他们本就会在一起,但是现在他已经永远不可能有那个机会,那么,既然活着得不到。那就一起死吧! 韩雨泽眼中闪过一抹震惊,竟不料他竟会选择如此极端的方式:“慕容逸轩,你疯了么?” 慕容逸轩狰狞地笑了起来:“呵呵……就算是死。我也要拉你们一众人垫背,谁都别想活着出去。哈哈哈……” …… “驾!” 宗政修洁扬起长鞭狠狠甩了一道,咬牙催马,蹄踏飞燕。 城外的侍卫已奉命前去点燃火药,只消片刻,整个郢都将不复存在。 司马文浩刚领兵攻入北楚,看着宗政修洁带着东方晗雪策马而来时不由一愣, 东方晗雪疾呼:“慕容逸轩已派人点燃了火药。快走!” 司马文浩一耳听之,立刻脸色一变,果然见一缕黑色烟雾快速的从城外向四周蔓延了出来。 他立马调转马头,大喝道:“急速出城!” ‘轰——轰——’ 一声接一声的爆破声依次传来。一时之间连地面都跟着颤动了起来, 不只在城外,城内也有多处火药暗藏,不时便有炸药被引爆。 火星飞速而来,越来越接近城中。爆炸声一声接着一声,竟是越来越猛。 到处都是爆炸声,到处都是跳跃的火焰,到处都是猛烈的杀伤力。 惶惶不安,瞬间蔓延至整个都城。 城中居民四散而逃。而军队也在人群的冲挤间溃散开来。 爆炸摧毁了很多的房屋,北楚城中瞬间乱成一团,鬼哭狼嚎,此起彼伏。 在宗政修洁与东方晗雪出城后,城内又发生了一场大爆炸,宗政修洁看着前方熊熊燃起的火云,眉间紧紧的蹙了蹙,不知在想些什么。 北风呼啸,卷来了城内燃烧的飞灰,就连空气中似乎都残留着因爆炸而残余的热度…… 宗政修洁长叹一声,勒了勒马缰,然而就在他转身之时,一百多骑人马突然在树林内呼啸而出,似乎是已蛰伏多时。 一辆马车来到人前停下,接着一双素手轻掀开轿帘,露出一张精致的脸来。女子微扬着下巴,冷眼望着对面马上的二人,道:“吃惊吗?”东方弈瑶主动开了口,“看样子你们也都料定我会死在城里了吧?不过,我还不能死,因为你们还活着。” 笑了笑,东方弈瑶抬头冲着宗政修洁,道:“宗政修洁,你知道你为何会落到如今这个地步么?其实早在你去西秦之时,我便开始与慕容逸轩联络了,我知道他有野心,而与她合作也无异于与虎谋皮,可那又如何,只要能扳倒你,让我做什么我都心甘情愿!只是让我倍感意外的便是——慕容逸轩竟然就是我的那个好皇姐!” 她摇头冷笑,“当我知道这个消息时,也是十分震惊的,而我又如何能料到,自己竟帮了最恨的人达成愿望呢?后来,韩雨泽找到了我,要我帮他一起对付慕容逸轩,而之后我一面对慕容逸轩曲意逢迎,而在北楚每有动向之时,我便会第一时间将消息传到南诏,不然你以为,以他之能,又如何能将围攻楚军的时机拿捏的这般准? 在你昏迷的这段时间内,我本想对你出手的,但可惜的是慕容逸轩在你身边安插了大批暗卫,所以就算我想动手,却也一直苦无出路。直到今日,在得知你去救东方晗雪后,我知时机已到,于是便派人守候在了此地,为的……便是在此时给你最后一击!” “难道就算到了如今你都放不下么?”东方晗雪垂眸,“你费尽心思想将我们置诸死地,可到最后你又能得到什么!” 东方晗雪发觉到她的扭曲,想到她曾经对自己的一次次暗杀,想到她陷害赫连又暗杀了宗政宁宣,而若不是她下计算计自己,她如今也不会在这儿,眉梢不由紧蹙,“如今已经有了慕容逸轩这个前车之鉴,难道你还不收手么?” “因为我还恨你。”阳光下,东方弈瑶的眼里慢慢折射出恨意,“只有看着你死,我才舍得下黄泉……,一直一直,都是你逼我的。我不过是喜欢修洁,就像修洁只肯为了你团团转,而我又有哪点比不得你东方晗雪!凭什么他的眼里心里看到的只有你!” 东方晗雪大声道,“这一切都是你的自尊心做崇罢了,而你扪心自问一下,你心里究竟是因为喜欢修洁还是因为受不得别人对你的拒绝?!你真的如你想象中那么爱修洁么!或许正是因为得不到,所以,你才会变得如此执拗,这一切,都是你给你自己戴上的枷锁罢了!” 东方弈瑶身子一震,眼眸慢慢黯了下来。 东方晗雪眉头一皱:“我知道你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修洁的,但他好歹也是你的骨肉,不管如何,你也该将孩子生下来,给他一个安定的家。瑶儿,收手吧!” “只怕要让你失望了,你之所以会如此说,也只是想让我放你一马罢了,而看到我落得如此下场,最开心的也莫过于你了,东方晗雪,在我面前请收起你那副悲悯的嘴脸,我不需要!”东方弈瑶略显阴柔的声音缓缓响起,声音并不大,可是在这样寂静的空气里,却是那般的刺耳,带着森然的寒气。她轻轻一笑,缓缓说道:“今天,你们谁都别想活着出去!” 她略一停顿,目光在宗政修洁身上扫了一眼,随后抿着唇,吐出一个字:“杀!” 236【了结】 东方弈瑶一挥手,身后的人马顿时尽数而出。 刀光剑影,杀气逼人,有人甩出长矛,欲要射入宗政修洁的身体,森寒的声音破空而出,阴郁无比,然而就在长矛即将接近宗政修洁面前时,却被他一手擒住,他反手将长矛紧握,一下挑起男子的身体,侧身跃起后,便将长矛没入了男子的胸前。 更多的人涌上来,而今日的架势,似乎也誓要将他们斩除,不惜血本! 宗政修洁策马带着东方晗雪踢踏向前,这时,又有人瞬息涌上,团团将她二人包围。 宗政修洁一把拔出腰间软剑直插入来人喉管,他抬头望了一眼东方弈瑶,然而在撞见她眸底的那抹讽笑后,内心仅存的一点愧疚也即刻消失殆尽,脸色蓦地暗了下来,叫人看着就心生畏惧。 东方弈瑶浑身一颤,不由退了一步。 “兄弟们,跟我……啊!” 一马当先的人还未说完话,一柄长剑破空而来径直灌入他的脖子,刺穿喉管,聒噪的声音当即顿住,只剩下“噗噗”鲜血从口中外涌的细微声响。 看到前面的人就那么直直栽倒在地上,跟在后头的众人瞬间脸色煞白,一时竟被嚇在了当场。 “还愣着干什么!若让他们二人逃了……你们一个都别想活!”东方弈瑶见状,高声喝道。 眼见众人又挥剑冲来,宗政修洁掏出袖侧短刀,一下狠狠扎在马匹的臀部,战马受惊,扬蹄而起,呼啸奔腾而去。 待二人冲出重围后片刻,身后顿时响起了隆隆的马蹄声。宗政修洁回头望了一眼。见身后追兵将至,挥鞭策马,夺路而逃。 就在这时。一阵呼啸的箭雨顿时而来,密集如蝗。 风。刮在脸上,像是尖锐的刀片寸寸划过般,疼的揪心,宗政修洁环过东方晗雪的身子,他两手紧勒住马僵,面容是从未有过的肃然。 东方晗雪转头回望,见身后的追兵竟越追越紧。而身侧飞矢如雨,黑压压的一片。 抿唇望着他,东方晗雪道:“刚才的箭矢……是不是伤到你了?” 宗政修洁策马飞奔,凤眼眯起露出冷薄的寒光。看不清眸色若何。过了好半晌,才勉强开口问向坐在身后的人,口吻难得放软了几分,“放心,我没事。” 东方晗雪的视线落在他的衣袍上。只见那藏青色的披风染满了鲜血,乌黑一片,而里面的白衣此时也已经血迹斑斑。 不由叹了一口气,她道:“为什么要来救我?”如果,修洁不是为了救她。便也不会像今天这般,被人追杀,如果不是为了她,如今的他,兴许已经坐拥天下,而不是像今天这般,毫无反抗之力! 她曾经说过,后悔……遇上他。但这句话,东方晗雪想应该是修洁说才对。 宗政修洁淡然一笑:“这次,我是来找回曾经丢了的东西……” 东方晗雪的眼睛渐渐红肿,她抿起嘴角,强忍住眼底的酸涩,深吸了一口气,她轻握住他的手,道:“傻子。” 宗政修洁紧了紧手臂,更深地把将她抱在怀里,笑着说道:“雪儿,等我们安然脱险,我便带你一同归隐,此后我们再也不过问这世间事物……” 东方晗雪伏在他的怀里,眼泪一行行的落下,打湿了他衣衫。 宗政修洁握着她的手,温暖坚定,仿佛一生都不会放开。 她的眼泪潺潺而下,在他的怀抱里,用力的点头。 四面八方全是喊杀声,箭矢排空,喊声震天,对方的人马如潮水般源源不绝的奔涌上来,足足有上千人,而宗政修洁本就重伤未愈,此时体力渐渐不支,仓促之间根本无法迎战。东方晗雪眼见不远处就是茂密的林子,大声喊道:“进树林!” 凌厉的刀锋迎面而来,宗政修洁极转身射出腰间的短刃,重重地击在来人的胸前,一声惨叫声顿时响起,然而还没待那人声音拉长,宗政修洁已挥刀而上,一刀便削去了男人的半边脑袋 策马扬鞭,宗政修洁带着东方晗雪就冲入林子,身后的箭雨顿时被茂密的村林挡住,只有少数的箭矢会冲进来,力道却也大不如前。 对方见他们躲进树林,来人当机立断放弃弓弩,挥刀随后冲上前来。 “小心!” 东方晗雪突然喝道,宗政修洁回过头去,只见一人正挥刀逼近他的身子。 宗政修洁顿时飞身而起,一脚踢在来人的肩头,当空一剑劈下,只听长剑龙吟一声,顺着大汉的脸颊斜劈至肩,只听那人惨叫一声就例在地上,头骨绊裂,鲜血淋满。 然他还未来得及转身,左肩便突然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宗政修洁眉梢一挑,左手反手一击,登时将来人自马上击下。右手手腕一转,,剑花猛刺,宝剑随之迎上,刺入男人的心窝。 击退又一波攻势之后,宗政修洁已经再无力应战。 他抱紧了东方晗雪的身子,却感觉到自己的血液正从背后的伤处流失,双手紧紧抱着她的腰,宗政修洁侧着脸贴在她的背部,用尽最后的力气,道: “我叫你之前……不许回头……” 林中突然又大批军队出现,只见最前方的男子英眉星目,一身银色战甲,威风赫赫,带着众人杀将而来! 东方晗雪精神一振,握紧了宗政修洁的手,“是芳华!芳华带着军队来了!” 宗政修洁面目因疼痛而惨白一片,却在看向东方晗雪时,给了她最后一个笑容。 看着他如落叶一般坠下马去,东方晗雪大惊: “修洁——!!” ………… 如今已是春末,气候已渐渐回暖,外面刚下过一场小雨,地面新钻出来的小草也变得愈发青嫩。 东方晗雪掀帘进了营帐,伸手弹拂去落在衣袖上的水珠,她抬手拎起火架上烧的汤药,倒了一小碗出来,走到宗政修洁身边轻轻抬起他的下颚试图喂药,然而宗政修洁双唇紧抿,好不容易才撬开,灌下的汤汁一下子就满了出来,根本就喂不下去。 柳眉微蹙,东方晗雪端起药碗仰头一口而尽,随即扶起他的身子,贴上双唇缓缓将药汁逼了进去。 他的双唇冰得吓人,脸上的肌肤也几乎没有了温度,一身血衣被脱下来扔到一边,裹着厚厚的一层白纱上面隐隐透着渗出来的血迹,情况看起来糟糕透了。 东方晗雪手心微凉,捏起拳头忍不住发愁。 看着脸色苍白毫无血色的宗政修洁,昔日那俊朗温润的容颜不再有丝毫的颜色,冷冷淡淡的,脆弱得几近透明。 脱下身上的裘皮貂衣盖到他身上,静坐在他身边又发起了呆。 这时,毓疏掀开帐帘走了进来,来到榻前坐在她身边照例给修洁号脉, 东方晗雪脸上满是忧虑的表情:“修洁他怎么样了?要多久才能醒过来……” 毓疏蹙眉,道:“这……也只能全凭他个人造化了,如今他身上本就旧伤未愈,今次又受了如此重伤,心口淤有血块,若不是仗着有内力护体,或许他还撑不到如今……至于他会不会醒,我也没有十分的把握,唯今,也只能施针暂时替他压制罢了。” 东方晗雪的视线转到身侧躺着的那张苍白的容颜之上,良久才伸手轻轻抚上宗政修洁俊美的脸庞,从唇间轻轻叹了一口气。 芳华进来时,面色有郁色,一抬眼便望见了守在床前叹息的东方晗雪, 此时的她满脸憔悴,而眼眶也因为这几日衣不解带的缘故而深深地凹陷下去,攥了攥拳,他一时也犹豫该不该将事情告诉她…… “有什么事便说……” 东方晗雪并未抬头,淡淡道。 芳华上前一步,蹙着眉道:“二公主她今日已在牢里咬舌自尽了……等我们的人发现时,人,已经救不回来了……” 闻言,东方晗雪那浅淡的眸光刹那涌上云雾,多种情绪从她那一张脸上一一呈现。 她沉默地抿了抿唇,可是身形却并未动。她静静地垂了眼,神情有着莫测的难解。 东方弈瑶终究去了…… 东方弈瑶同她跟修洁纠缠了这么多年,如今她三人的纠葛也终于了结了…… 她就这样静静地坐在榻前,再没说一句话,帐外的阳光射进来,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良久后,她静静道:“厚葬了吧。” ………… 明苍山脚, 南诏的二十万援军如今已溃散不堪,三日来的奋战下,他们已被逼入了绝境,如今已如同一盘散沙。 就在此时,山脚处却突然涌出一大批军队。 慕青一声令下,将士们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冲锋声,开始配合慕容瑾翊对南诏援军发动最后一轮冲锋!。 南诏援军统领满身鲜血的退了一大步,不敢置信地大声叫道:“完了,这次连青军也来了,这次我们是再也逃不过了!” 平原之上,冷风吹过,慕青站在军前,他仰望苍穹,那双明亮的眸子熠熠闪辉,他长叹一声, 如今……这一切终于了结了…… 237【名染谷】 战争结束后,因为宗政修洁的伤势,东方晗雪便又在北楚停留了半月,然而他的病情一直不见好转,依旧是昏迷不醒。 东方晗雪忽而想起那日修洁所说的话,于是便下定决心带他去西秦的名染谷归隐,那里四季如春,环境静谧是个休养的好去处。 “小雪雪,马车已经在外边等了许久了,如今北楚正在重建,你真的不打算留下帮九王爷么?若是留下了,你依然能做回公主的位置,你就真的不考虑考虑么?”赫连清歌在她耳边叹笑着,虽然是疑问,但是柔柔的声音里却带着她不可抗拒的一牵。 东方晗雪摇头,淡淡地笑道:“如今九叔这里自是有文浩相助,相信用不了多时,郢都便会恢复昔日的繁华。至于这公主之位么,我倒是不在乎了,你若是想要便让给你算了……” 赫连清歌撇了撇嘴,“哼,我又不是女子要这虚名作甚?况且我早跟你说过,以后你去哪里,我便去哪里,”他一把将她搂入怀里,“这辈子你也别想逃了!” 东方晗雪在他怀里抬起了脑袋:“不过如今你不是一直在找那最后一块地图的下落么,如今同我离开?难道……你甘心这样放手?” 赫连清歌顿时摇了摇头,伸手挑起了她的下颚:“自然是不甘心了,不过就算归隐之后,我依旧可以派人出来寻啊!”他一笑,在她嘴角轻轻印上一吻:“我们走吧,时候不早了。” 出来时。马车早已备齐,只是东方晗雪寻了半晌却不见芳华的影子,纳闷之余却望见车前一抹素白的身影, 南宫玥立于车前,阳光投在他的素袍上,反射着柔柔的光芒,她走过去问道:“南宫,可曾见到芳华?” 他悠然回首转身。嘴角微勾,声音清润淡静:“芳华已经走了。” “走了?”东方晗雪有一瞬的震惊,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为什么会不吭一声便离开,他去了哪里,难不成是有什么要事?” 南宫玥见她如此,仍是微笑。“芳华提前回了西秦,去通知范姜与芳华他们了,这样待我们赶到名染谷时,众人也差不多到了。” 东方晗雪了然地颔首,本以为等她们出发后在派人捎信送去兰影宫,如今竟想不到芳华他会提前回去通知。 南宫玥眼神掠过一边的东方晗雪,微笑道:“不过在芳华走之前。还特意让我转告你一件事。” “什么事?” “他让我提醒你,别忘记当初答应过他的事。” 东方晗雪淡笑, 当初,在他领军出征前,她便告诉他,若他能安然回来便答应他任何一件事,如今看来他一直记得…… 她点头:“好,我知道了。” 等赫连清歌收拾好东西出来时,慕青、司马文浩与毓姝他们也都赶来了。 自从慕容逸轩兵败后,慕容瑾翊很快也撤了军。只是如今郢都却一片狼藉,到处都是战后的萧索,而慕青这两日正忙于处理郢都的事物,已着手开始准备郢都重建的事宜。 然而更值得人欣喜的除此之外,便是慕青的身体已在毓姝的调理下好了大半,如今他体内的寒疾不似先前那般严重,而偶尔离开了轮椅,却也能走路了…… 毓姝照顾慕青的点点滴滴东方晗雪都看在眼里。虽然毓姝对待所以病患皆是一视同仁,可是每当她在望向慕青时所流露出的那种倾慕,却是骗不了人的。东方晗雪知道,她眼里的那种情愫是恋慕! 临走前。东方晗雪握住了毓疏的手,道:“毓姝,今后九叔便交由你照顾了”,毓姝面色一红,轻轻点了点头。 东方晗雪走至慕青身前:“九叔,这次你真的不同我一起去名染谷了么?” 慕青轻笑着摇头:“不去了。如今北楚战事稍平,而我也有很多事情要去料理,这毕竟是东方家的江山,我还不想这祖辈打下的天下就着样断送……”顿了顿,他道:“雪丫头,这次是我失约了。” 东方晗雪淡笑着摇头:“倒是我对不起九叔,若不是我不肯接手北楚,如今这担子也落不到九叔的肩上。” 慕青笑道:“傻丫头,这都是我自愿的。”说着又宠溺地揉了揉她的脑袋。 东方晗雪直望向他的眼,不知怎地眼里便有了泪意:“九叔——” 慕青淡笑着摇头:“怎么这么大了还哭鼻子?若是传出去了你这兰影宫宫主还有何威信可言?”抬头望了一眼天色,他道:“时候不早了,赶快上路吧!” “那好,待我在名染谷安定下来后,会再来看望九叔的。” 慕青微笑着颔首。 转身之时,司马文浩突然唤住了她,眼中有隐约的不舍,良久才道:“宫主,万望珍重。” 东方晗雪回眸一笑,“文浩也是,今后北楚的事物也劳烦你替九叔分担些了……”说罢,掀帘入了马车。 十五日后,东方晗雪一行便来到了名染谷,然而赫连说在建邺还有一大堆物什没带来,于是便又匆匆赶回了兰影宫。 因而留在名染谷的便仅剩下南宫玥、宗政修洁与东方晗雪了。 宗政修洁至今仍然昏迷不醒,而东方晗雪则时时随在他身侧悉心照料。 虽然如今这情况同在北楚时并无差别,但唯一不同的便是如今照料修洁的人由他一人变成了她与南宫两个。 而在她闲暇时,南宫却也会陪在她身边。 她下棋,南宫玥陪她对弈,她作画,南宫玥便在一旁看书,她弹琴,南宫玥斜倚在榻上专注的听。偶尔也动手抚上一两支曲子。 以前没有机会,现在才发现南宫玥会的东西其实很多。 不动声色便能杀掉她一片黑子,逼得她必须绞尽脑汁应对,在她的画作上题字,并不咬文嚼字但连起来却异常的贴切,只要是她感兴趣的话题,南宫玥都能聊上一二,他去过的地方比东方晗雪多。寥寥数语就能将景致绘声绘色描述出来,只是素来没机会说罢了。 有时她们也会聊起过去在北楚的日子,那些鸡毛蒜皮的争锋相对现在想来不过一笑置之。 一个人觉得难熬的日子,与他在一起时却变得好过很多。 似乎外头的风风雨雨都不再与他们有关。 一日傍晚,南宫玥做了两个小菜,而席间又配了一壶梨花酿。 因为酒香醇厚味道又极佳,东方晗雪就不由多饮了两杯。然而回房望见床上面容苍白的修洁,她的心却忽而疼了起来。 若不是因为她,或许修洁她不会变成如今这样,她欠他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给修洁喂完汤药之后,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再睡不着觉。蒙上被子又拉开,她倏尔翻身而起,奔向樱花林。 夜间雨已经停了很久。没有风,樱花也是七零八落,苍冥剑剑散漫的挥着,她刺破朵朵花瓣,以强劲的力道震散,顿时天地间飘雪。 夜间天色微寒,东方晗雪靠在树上,闭眼回想着过去种种,脑海里挥之不去的还是那视野里逐渐清晰的面庞,然而那人如今却一直沉睡着。或许今后也再不会醒来。她闭了眼,可脑海里却闪现过他们曾经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而当她伸手时,却什么都握不住…… 温热的呼吸缠绕在冰凉的空气里,她的表情却渐渐凝固下来。 四周一片寂静,就像她此时一个人抬头看这漫天的樱花飘散。 东方晗雪举手挡住凋落的花瓣坠在眼睑,斜过一点视线,便是看到一抹清瘦修长的身影。他手里提着一盏昏黄的灯。 “林间更深露重,怎地到现在还不睡?”南宫玥一身青衣,看似是刚刚沐浴完毕。 东方晗雪咬了下嘴唇,露出笑靥:“呆在屋里有些闷。我就出来练会剑。”把剑别到身后,她起身走至他身前:“你呢,怎么也来了这里?” “方才去你房里找你,见你不在便出来寻了。” “有什么事么?”她问。 他摇头,“没有,就只是想看看你。” 将她送到房间门口,东方晗雪推门而入,燃起了灯盏,房里便是光亮一片。 不知是因为受了风寒还是因为饮多了酒,东方晗雪脚下一踉跄,忽而栽倒了下去。 南宫玥就要关门,见状却是一步跨上前去抱住她,一把将她搂入了自己的怀抱。 东方晗雪神智倏尔清醒了几分,不解地看着他。 南宫玥尴尬的伸手放在她的肩侧,只触到她随风扬起的秀发,口吻也有些措手不及的样子,道:“晗雪……。” 东方晗雪触目所及他瘦朗的下颚,还有那略微茫然的眼色,道:“南宫,发生了什么事么?” “晗雪,你是不是身子不舒服?方才险些摔倒!” 东方晗雪这才恍然回神,从他怀中直起了身子,露出一个很淡的笑,“估计是我今晚饮多了酒——”东方晗雪还待再说,南宫玥忽然大力抱住了她,低低道:“晗雪,别让自己太累了,我知道修洁如今这样你心里难受,但你好歹要照顾下自己的身体,若是连自己的身体都垮了,又有谁来照顾修洁呢?” 东方晗雪想掰开他的双手,却使不出一分力气。南宫玥低低的声音传来:“你心里若是难过便说出来吧,你如此强颜欢笑,我看着心里也不好受。” 东方晗雪的心狠狠地缩了一下,想起修洁这无药可医的病症,终缓慢转身,从他怀里退了出去。 南宫玥心中一慌,又展开双臂将她紧紧抱住,似是生怕她乘风而去。 东方晗雪发出一声如孤兽般的呻吟:“放手——” 南宫玥觉得肝肠似被这两个字揉碎,眼见她还要说什么,忽然间不顾一切,用自己的唇,重重地堵住了她的唇—— 东方晗雪天旋地转,竭力想抬起头来。 “别再这样下去了,求你。”辗转的吻,夹杂着她令人心碎的哀求。 东方晗雪再也无法抗拒,慢慢将他抱住,只是,唇齿宛转间,她的眼眶渐渐有些湿润。 南宫玥缓缓睁开眼眸,不由得叹息一声。 他本只想,远远地看着她笑,远远地陪着她就好;他只想在她疼痛的时候,抱着她、温暖她就好。所以这才让他不由自主的想要走向她,靠近她,怜惜她—— 清风拂过,皓月生辉。 南宫玥身上有着淡淡的清香,他的气息温暖中带着蛊惑,唇齿渐深,东方晗雪不由轻颤,气息不稳,低吟了一声,整个人也软软依在了南宫玥身上。 238【全凭娘子指示】 东方晗雪昨夜不知何时睡去的,醒来时忙侧脸去瞧,床边早已没了人影,而她身上则盖着厚厚的一床被褥。 脑袋依旧是昏昏沉沉的,推开门时,却见一人靠在门边。 难道他这是守了自己一晚上? 南宫玥入睡时呼吸很轻,神色恬淡安宁,清晨的水气凝在了他睫毛上,挂了一层露珠在上面。 她轻舒了口气,静静地凝视着他,第一次发现,这样的一袭青衣,居然也能被穿出飘渺清幽,纵然是苍翠的青竹,也是那傲视群芳最冷秀的凝翠,轻沾露水,已是接近凝霜云雾。 南宫,她真的很想问他,缘何恋她? 她真的很想抓着他,亲口听听他的心思。 他最初的接近是为了利用和报复,可之后呢,他的默默付出,之后被她一次又一次所伤,可他却依旧陪着她、照料着她,而这一切又究竟是为了什么? 在最初面对他时,她还能坦然处之,可在如今历经千帆后,连她自己都迷惑了,对于他的付出,难道自己真的是未曾动心么? 若是说她不在意是不可能的, 她只知道,对于眼前这个曾陪她出生入死,甚至为了她不惜只身犯险的人,她或许是真的再不能放下了…… 东方晗雪自屋内去了一条毯子披在了南宫身上, 然而就在她转身的刹那,南宫玥倏尔睁开了眼,感知到她的离开,心底突地一颤,行动比思想更快了一步,一把抓住她的手,握在了手心,沙哑地唤了声她的名字,“晗雪……” 东方晗雪未料到他这么快便醒了,懵懵然地问道:“什么?” “我已经等了你很久了,如今你还想让我等下去么?” 心脏有些负荷不了似的在狂乱跳动。“可是我……我身边已经有了范姜他们四个人!”难道……他竟会愿意与别人共享一人吗? 握紧了拳。紧跟而来的,是他低沉如闷雷一样的话语:“我不在乎!” “轰隆隆”的闷炸之声在她胸口传开,是春日里最恼人的声响,不像响雷一样一阵子狂轰滥炸瞬息结束,却总是闷闷的接连不停,在你以为它就要消失的时候,它又会从远处闷闷的响起,扰得你心烦意乱,扰得你不能思考。 他倏尔抬头:“晗雪,难道你心里真的没有我么?若是你真的不在乎我。那日便不会在宗政修洁对我动手之前赶到莺梦阁。既然你心里做不到真正放下,又为何不愿给我一个机会呢?”执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唇边,他像是在给她誓言一样,轻轻印下一吻,“虽然在你身边已经有了修洁、范姜他们,可是我真的不在乎。曾经的我也一度想过要放弃,可到最后,我却发现我真的做不到。所以今后不管再发生什么,我都不会放手了……” 手背上那火.辣的烫热将东方晗雪纷乱的心给点燃,冲上脑际,“这是我今日听过的最不好笑的玩笑。”她身边已经有了范姜他们,如今又怎能再霸着南宫的爱呢? 南宫玥起身走到了她身边,静默片刻后,他拿起了披在自己身上的毯子,突然一笑道:“晗雪,别再自欺欺人了。你心里若真的没有我,又怎会如此关心我呢?你大可以如从前一般对我不理不睬,可如今你却做不到视而不见,你已经动心了不是么?”他太了解她了,就算是她最小的一丝改变,他也能发觉…… 她摇头,“这跟你想的完全不一样。” 然而代替他的回答的,是双手霍然穿到她的身下,一把将她横抱而起。 “啊——”东方晗雪被他猝不及防一抱,尖叫出声,道:“你干什么?快放我下来!” “我要做什么,你不都知道吗?”这么显而易见的事情,他不打算明说。 “喂,南宫!南宫!”东方晗雪抬手欲阻止他行动,然而刚一动却被她点住了穴位,“南宫,你听我说!”她沉着嗓音道:“别太冲动了,别做了让你我后悔的事!” “后悔?”南宫玥重复了一声,而后低下头,将脸庞朝她靠近,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面颊上,“如今我只是想让你明白自己的心而已,若你真能对我做到无情,我今日也不会如此了……”在她颊边落下一吻,“晗雪,这次我只想让你看清自己的心……” “你——”东方晗雪讶然出声,今日的他令她万分陌生,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南宫玥吗? “别再欺骗自己的感情了,晗雪,你是在意我的不是么?”他的话,比她预想之中的更为震撼,震得东方晗雪耳朵里“嗡嗡”作响,一时言语不得。 怔愣当中,他已抱着她进入了屋内,反脚将房门勾合,轻轻地将她抱到了床上。 直至身上的重量压下,东方晗雪突然安静了下来,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她不说话,他也不言语,给她充分的时间让她来分析让她来消化。 静默,流淌在二人之间。 那些害怕,那些紧张,那些担忧,那些彷徨,渐渐的下沉,下沉直沉往那可以将其埋葬的万丈深渊。 除了那些个不确定,东方晗雪的心慢慢的柔软起来,跳动的频率也不在无措失控。 她静静的望着他,那双琥珀色的眼眸无比清湛真诚,一如当初初见之时那般沉着, 在那双眼睛里,没有杂质,没有尘埃,他给她的,是一片澄净无悔。 “南……南宫”在他那恍若汪洋一般的瞳眸里,她沦陷地喊出了他的名字,没有任何的企图,没有任何的想法,只是单纯的,想喊他的名字。 他的回应是如清风化雨一般的祥和微笑,轻轻抬手一把解开了她的穴道。他微微俯下身,让他靠向了自己的胸膛。 这是彼此间一次毫无障碍、毫无保留的奉献,他小心翼翼,奉她若珍宝,她甜美热情,将他紧紧缠绕。 阳光透过纱帐照进来。晕染了纠缠在一起的身体轮廓。那投射在墙壁上的影子,根本分不出哪个是他,哪个又是她,仿佛天生一体,无法分隔,不可离弃。 “南宫,我、我……”喘息声中,她的话语妖娆甜腻,酥得醉人。 “嗯”他知道这是她飞入云端的标记,更加快了冲刺的速度。 寂静的室内。身体相撞的水泽声里,引出了她高亢的歌声。像那乐曲里最最不可或缺的部分,完成了画龙点睛的那一种纯粹的完美. 激情过后,是最甜蜜的依偎。 东方晗雪从身后圈抱住他,将脸侧埋在他的肩头,南宫玥则宠溺地握着她的手,任她在自己背后磨蹭。 温润的声音,带着**得到满足后的沙哑。 “晗雪。刚才我是太莽撞了,有没有弄痛你?” 声音很诚恳,但她却暂时还不打算原谅他。 感受到她的沉默,指尖小心地抚向她身上满是欢爱的身体,落在了她的腰间, “还好没有受伤……” 东方晗雪佯装生气地捏了捏他的脸,可恶的南宫,方才想什么了?如今才来道歉是不是太迟了? 伸手温柔把她的身子转向他,南宫玥一双黑眸泛着询问。 “晗雪……你……是生我气了吗?” 小心翼翼的语气。让她想恨也恨不下去。她也知道,他刚才是因为失去常性才会变得疯狂,深深吸一口气,拉开帮她按摩纤腰的手,然后从他怀里不找痕迹地挺直了身子。 拿起他的手,然后用力一咬,这……是对他方才所做的惩罚! “痛不痛?”她问。 他淡淡一笑,“不痛……再咬一下……” 张开牙齿,毫不留力地猛地收紧。 她挑眉:“怎么样,臭狐狸,还是没感觉吗?” 南宫玥看着她挑衅的嘴角,缓缓伸出手臂紧紧地抱着我的身体,声音透着喜悦。 “不痛,一点都不痛,你对我所做的一切,我都甘之如饴……” 抬头看着他,她的眼神突然变得犀利,直直地看着眼前一脸兴奋表情的狡猾狐狸,然后促狭一笑。 “南宫玥,只这一次,以后不经我同意不许再随便点我的穴道,不然有你好看……” 他淡笑:“好,以后全凭娘子指示,若有不从……” 看着他不怀好意的笑,她两手掐着他的脸,嘟唇向外扯,“若有不从怎样?”她眼睛微微眯起。 搂着她的手,微微地松开,南宫玥一笑,眼神变得更加温柔,俊脸深情一片,笑容如莲花般绽放:“若有不从……便罚我一个月不准爬上娘子的床……” …… 三日后,范姜、万俟、芳华、曦儿与赫连他们也赶来了名染谷,而万俟这次也带来了医治修洁的法子。 这日,东方晗雪刚从修洁的屋里出来。然而一抹艳红的身影却冒了出来,红艳艳的衣摆好似三月的桃花。 他站在那,没有前进一步,只是手指飞动,一张信笺慢慢的飞了过来,在信笺入手的瞬间我已经看清楚了上面的几个正楷字,“东方晗雪亲启。” 给她的信? 疑问的表情看着赫连清歌,他挑了下眉,“谁送来的?” 他撇撇嘴:“司徒清尧呗!” “司徒清尧?他为什么突然给我送信?” 赫连清歌冷着一张脸,道:“下个月,宗政昊然登基,司徒清尧希望你能去。” 昊然要登基了?这么快吗? 看来如今司徒清尧已经独揽了西秦大权,而皇帝年幼,他便能借此摄政,虽然屈居一人之下,但好歹也坐到了万人之上的位置,成为了西秦的暗皇帝。 眼前,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个人的身影一步步的走向那至高的权利巅峰,手握天下,笑傲风云。 东方晗雪终于扬起一抹的微笑,“赫连,这贺礼的事情便交由你处理了。” 赫连清歌皮笑肉不笑地应了一声,不满地摇头,嘟囔道:“看来又要破费了!” 239【允你天下】 今日东方晗雪一行便要到建邺了,这次陪她同行的则是南宫、芳华与赫连,而范姜如今忙着处理兰影宫事物,万俟则留下照顾修洁…… 这次来,东方晗雪的身份再不是北楚的长公主,也不是兰影宫的宫主,如今的她与那些累人的身份再无牵连,现在,她也仅为一个普通人,而这也令她顿觉轻松了许多。 马车,忽然放慢了速度,车夫掀开了车帘,“主子,城门口在严查,似乎是为了防止奸细什么的混进去,盘查甚严,人群也堵的老长,咱们是不是也排队慢慢等?” “等等吧。”她想了想,司徒清尧的亲笔信在这里亮出来毕竟太过招摇,不如等士兵上车时再私下说好了,“如今别招惹事端,人来了就请上车谈。” “是!”车夫放下帘子,车子停了下来。 东方晗雪撩起了车帘,望了眼外面,长长的人群缓慢的移动着,城门口的卫兵铠甲森严,武器在阳光下闪着森冷的光,他们目光严肃,冷冷的扫过每一个人的脸庞,仔细的检查着每一个包裹,一切都那么的井然有序。 西秦如今新君登基,在这紧要时期,自然要盘查的严谨些,以防在登基之时出岔子。不过这次之后的西秦或许又该是一个新的开端了,然皇帝年幼,加之司徒清尧辅政,或许今后小昊然的日子也不会过的太平坦…… 突然又想起了那日她与赫连救下的小包子,她还记得昊然一见面便喊赫连叫爹爹,可如今这么小的孩子却坐上了这帝王之尊的位置,也不知他能不能肩负起如此重担…… 东方晗雪沉吟着,忽然看到南宫的眼眸落在了她身上,在注意到她的目光后。他眸中水波几许。悄悄伸出手,盖在她的手背上,她轻眨了下眼,想要从他手下将掌抽回,而南宫玥却用力一握,抓着她的手不让她抽回。 不给她逃离我掌心的机会。她是他的! 所有人似乎看到了东方晗雪和他之间的这个小动作,又似乎没看到,各自忙着自己手中的事,南宫玥淡淡一笑,到不甚在意。 然他温热的手刚刚捂热了东方晗雪的掌心,缓慢行进的马车一震。停了下来,外面已经传来了严谨的声音,“车上何人,可有通行证?” 车夫已经不卑不亢的开声,“我家主子不便下车。不知官爷可否上车内检察?” “可以!”守卫之人或许是知道这段时间会有不少他国礼臣前来,听到这样的话也不恼怒而是满口答应,车帘晃了晃,似乎是人正准备上来。 忽然,半开着城门突然全部被展开,鲜亮的衣衫明晃晃的抢眼,一列骑兵队伍从里面整齐的踏步而出,雄壮威武彰显着皇家的风仪。 东方晗雪有些错愕,因为她看出来,这是西秦的卫兵。都是些都城的守卫,而他们此刻出来,是否意味着…… 这时,一辆马车从中驰来,所有的人立即矮了半截,“恭迎摄政王——” 果然是他,是司徒清尧——如今权势滔天的摄政王。 在车帘子掀起的一瞬间,东方晗雪又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 “起来吧。”司徒清尧的声音很冷,就在众人跪拜之时,他已经掀帘而出。 东方晗雪不由抬头。 数月不见,那张脸上依旧气度沉稳,雍容有度,而穿在他的身上的藏蓝衣袍更为其凭添了几分威严。 明知他已尊为摄政王,可她却不由的怀念起曾经那个与她并肩携手的盟友来,至少那时的他不会像今日这般让她觉得遥不可及…… 藏青,从她的眼前掠过,在马车前站定,司徒清尧侧首吩咐道:“东方宫主乃是我请来的贵客,自然不必受检,其余人等退后,一律让行!”说着竟朝她伸出手来。 能让西秦的摄政王亲自迎接,也不知这车上之人适合来头,众人震惊地望向马车,顿时议论纷纷。 东方晗雪一惊,意外写满眼眶,而眼睛却落到他伸出的掌心上, “怎么?可是怪我没有提前出城迎你?”司徒清尧挑眉,藏青色的衣袖一晃,温热的手握上她的掌心,“走吧,车驾我早就备好了。”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看着东方晗雪和他——握着的手。 东方晗雪淡淡摇头,不着痕迹地将手退了出来,“有劳摄政王,草民不敢。”不是她不识抬举,而是现在的她十分反感任何与权势沾边的东西,若有可能,她真的很想一辈子都再不踏入任何权势之争中,而这次若不是因为担心昊然,她也不会再踏入建邺半步。 司徒清尧深深地望了她一眼,随即道:“那好,就用你的马车吧!”话音未落,他已掀袍上了她的马车,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所有人听见,“直接进宫。” 东方晗雪摇头,今次来建邺之时她本不想声张,而经由司徒清尧这么一弄,想必她又出名了,至于是什么名声,别人会怎么议论,那就不是她能知道的了。 进宫后,宗政昊然早就率领众人等在了宫前,数月不见,曾经的小不点现下又长高了不少,而他的一张可爱的小脸依旧是粉粉嫩嫩,很是惹人喜爱, 宗政昊然显然也一眼望见了东方晗雪她们,见她与赫连轻歌下车,声音难掩激动,快步冲了上来,一把抱住东方晗雪的身子,面色一喜:“晗雪姐姐……”接着又转头要朝赫连清歌开口,“爹爹……”赫连清歌见状大惊,赶忙后退一步,如今他可没这胆子当西秦皇帝的爹,他轻咳一声,俯身道:“咳咳,参见陛下。” 小昊然抿了抿唇,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可仍对他这样生疏的称呼很不满意,平日里别人都拿他当皇帝,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如今好不容易见到了他,难道连他也像他们一样对待自己了么?思及此,昊然嘟起了嘴,心里很是难过。 虽然他们在一起仅仅数日,但谁是真正对他好的,他心里也是明白的。而在昊然心里早就认定了二人,也早就把他们看做亲人一般了。 昊然突然伸手抓住赫连清歌的衣角,眼中有水光闪烁,低声不断呢喃,“难道连你也不要昊然了么……” 赫连清歌轻声一叹息,手指抚摸上昊然的头顶,细细的抚摩,压低了声音道:“当初我救你后因为忙着逃命,所以也未来得及纠正,如今你将是一国之君,这样的称呼可不能再乱讲了,不然可要出乱子了。” “是么?”宗政昊然眨了眨眼睛,也开始思量起这个称呼。 司徒清尧的目光落在昊然紧攥着的赫连清歌衣袖的手上,眼神中有情绪闪过,似乎也觉察到两人间的微妙关系,他走到昊然面前,沉声斥道:“陛下,如今您贵为一国之君,与旁人地位身份自是不同,而您所做的每一件事,也都有其他人在看,所以,以后也不可如今日这般任性,做出这等有**份的事情来。” 昊然显然很怕他,闻言立马收了手,低头道:“哦,朕知道了。” 之后,司徒清尧在宫里给她们安排了寝殿,一行人便宿在了宫中。 临走时,司徒清尧突然唤住了东方晗雪:“陪我去湖边走走。” 西秦的御花园里,有一个湖泊,非常的美丽。 东方晗雪淡淡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司徒清尧笑了:“怎么,数月不见,宫主如今这是在担心什么?还是你在急于同我划清界限?”他的面色却慢慢沉寂了下去,他似乎有重重的心事,“你这次来之后,似乎是在刻意回避,你这是在怕什么?” 东方晗雪摇头,道:“我并不是害怕,只是不想再介入这朝堂之中。而经历了战争后,我突然明白了很多,也开始厌倦起这样的勾心斗角,而这样水深火热的生活或许摄政王能适应,可如今的我却适应不了,而我……只是不想再重蹈覆辙……” “但你若坚持到了最后呢?”司徒清尧脸上面无表情,眼睛微微瞑着,竟带着几分神像般的神情,让人看了心冷,却也心定。“只要你掌握了天下,坐上了这万人之上的位置,便再无人能左右你,到时只有你掌握他人的生死,而他人也皆成为了你脚下的蝼蚁,而你也不必再担心什么!”说到这里,司徒清尧的目光灼热,简直像火烧云一样。 东方晗雪微微打了一个寒战,并不是因为害怕,而看到了他眼里的野心!他想要的是这四国之首的最高位置,真正地想要站在最高的顶点! 看出了她心态的变化,司徒清尧的脸上闪过一丝满意的微笑:“如何,我允你这天下的位置,到时你说什么,也绝不会有人敢说半个不字!” 他的呼吸之间,涌起无限的向往和狂热,这一点,东方晗雪却没有放过,他只觉得眼前的人,变得越来越陌生,而她们之间的阻隔也变得越来越大了…… ps: 最近宿舍的网巨卡,一度上不去网,实在很对不起大家,~~~~(>_<)~~~~ 还有就是,文文如今真的是接近尾声了,完结后会有番外补充之前未交待的一些事情滴~ 240【帮忙】 闻言,东方晗雪轻轻抿起了唇畔。 司徒清尧捕捉到了她这个细微的表情,心头也是微微一动——他的感觉就像被一个温热而又细嫩的小指头挠了一下,心头竟有些微醺。 当初他也曾对她产生过兴趣,也想过要得到这个女人,只是他以为心中的这种悸动如同先前他所喜爱的那些姬妾一般,只是一时的。它也会推移时间的推移,渐渐淡漠,但令他没想到的就是,可时隔数月之后,这种情愫似乎演变成了一种叫做思念的东西,时不时的,他也在盼着她能来到西秦,而心中累积的情感也渐渐淤积,直到听到她来到建邺的瞬间才忽然间全部粉碎掉了,这时,他才明白,自己的心里竟这样住下了一个人,再也抹除不了了。 在听到下人回报的那一瞬间,他心里竟不由溢出一抹欣喜,这才不顾一切地冲了出去,为的……也只是能提前见她一面。而在方才对话时,他竟忽而萌生了一个念头——将她留在身边。若是她留了下来,那自己……是不是就不会如此患得患失了? 司徒清尧竟本能地上前一步,握紧东方晗雪的手。在经历了这么多事之后,他忽然明白了一点,竟觉得她已是非常重要的人,是不可以放开的。 东方晗雪蹙眉,两人之间的气氛在无声中慢慢地升温,渐渐被染上了暧昧的颜色。 刚才只是一时冲动,可是司徒清尧在转瞬之间,已打定了主意。他紧紧地捉住她的手腕,缓慢地而又坚定地道:“晗雪,留下来,留在建邺,我会给你一切最好的东西。给你所有你想要的,做我的妃子,如果你愿意,你也将会是这天下唯一的女主人。”执起她的手,眼神笃定。 司徒清尧给她一个正妃的位置,东方晗雪的确明白他的意思,却没有表现出羞怯。也没有因此而更加慌乱。她不会像小姑娘一样,那么容易意乱情迷,挣脱了他的手,她道:“抱歉。对于你给的这个位置,虽然诱惑很大,可我却并不感兴趣。我身边有了他们,这便足够了。”她也绝不会因为他的一句话而放弃了她身边所有的人。 想不到她竟拒绝了自己,他挑眉:“为何不愿?” “因为你给不了我想要的东西……”东方晗雪答得不慌不忙。“你让我舍弃了他们,这也是绝对不可能的。” 司徒清尧深深吐了口气,慢慢踱到湖畔前,低头道:“我说过,我会给你想要的一切。你舍弃掉的幸福。在我这里,会尽数还给你,甚至比那更多!” 他相信自己可以给她带来幸福快乐,只要她愿意,只要她想。 东方晗雪愣了几秒。突然苦笑出声,摇着头道:“舍弃?还给?更多?这样的幸福根本就不是对等的,怎能彼此交换?” “为何不能?”他认为能,那便能。 东方晗雪缓缓走到了他面前,坚定地道:“范姜、修洁、南宫、赫连以及芳华他们,在我心里,都是无可取代的,没有人可以取代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人,你明白吗?他们是我的家人,我的丈夫,是要与我天长地久白头到老的人,我怎能说舍弃便舍弃?就如同你,如果叫你舍弃了摄政王的身份,你也愿意吗?” 司徒清尧眉峰一陷,蓦然沉声道:“这如何能相提并论?” “做不到是么?”东方晗雪一笑,“这便是你与他们最大的不同,他们能为了我而舍弃一切,可你却舍不得放弃……” 司徒清尧一时哑口无言,侧首望着她:“你真的不愿意吗?”口气里已经多了些躁郁,显然她的态度让他很不舒服。 “不愿意!”简短干脆的回答,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连考虑都不想?”他面色渐渐阴郁。 东方晗雪似乎感觉到了他周身的暗流涌动,看着他那慢慢握紧双拳,虽然不愿伤害他,却不得不轻声道:“不需要考虑了,我不会放弃他们的,司徒清尧,如今你作为西秦的摄政王,将来也会有数不尽的女人,总有一个,会让你满意。”说着转身离去,干净利落。 司徒清尧冷冷地看着她离去,心头竟是怅然若失,不过,他并不担心,他会让她留下来,一定会的! 再见司徒清尧,都是在昊然的登基大典上,他和她同坐在观礼席上,与其他的人远远的隔开了。 在她对面的位置,她竟然意外地发现了一个老熟人——苏婉云。 苏婉云此时也在看着她,见到她竟是十分震惊,看看她,又看看身边的司徒清尧,眼中满含恨意,目光如刀,却被东方晗雪轻飘飘的无视了。 东方晗雪移回视线的同时,也发现在她身边坐着另一个陌生男子,对苏婉云似乎很是宠爱,想必,这人便是地宫宫主苏长流了。 对上东方晗雪的视线,他微笑颔首,东方晗雪则点头回礼。 不多时登基仪式开始, 西秦天女峰的祭祀神坛,也是皇帝答谢上苍祈福的地方,数月之前,此处曾遭受战火的洗礼,而连月来的重建,这里已经恢复了昔日的光彩,而宗政昊然也将在这里,第一次行他的祭祀礼,以皇帝的身份一步步的走向权利的巅峰…… 传送生顿起,所有的臣子倒身下拜,俯首贴地,而礼官站在神坛的最上方,念着颂文。 乞求着国泰民安,乞求着风调雨顺,乞求着国运恒昌,乞求着万世太平,人群鸦雀无声,气氛庄重沉凝,只有那个祷告的声音,不断的传出。 “新君登基,福告上苍!”声音落,长长的红毯一路延伸着,红毯上渐行渐进着一抹明黄的身影,人虽不大,可却步步沉稳,一种属于帝王的气势流转身侧,气势凛然。 宗政昊然在经过东方晗雪与赫连清歌身边时,脚步刻意慢了半拍,停住,再抬起,之后慢慢的踏上台阶。 赫连清歌眼看着他拾级而上,看着他的身影渐高,此时,唇角竟也不由浮起一抹欣慰的微笑……昊然从小便这般聪慧,而他长大后也定然是位好帝王! 行到台顶时,他蓦然转身,身影顿时傲然于天地之间,背后是浮云苍穹,映衬着他小小的身躯。 他抬腕,一时之间万民低首,群臣俯身。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音传出,一直飘荡到山脚下,那里等待着无数臣民百姓,当听到三呼万岁之声时,呼喊声、欢庆声,声浪阵阵扬起,直入云间,冲破九霄…… 观礼之后,苏婉云便急匆匆地赶过来找司徒清尧,当望见东方晗雪站在他身边时,面色立马就垮了下来,恨不能将她远远踢开。 东方晗雪叹气,明明是个美人胚子,却时常垮着脸,反倒弄得满脸怒容,像是被点燃了的炮仗,东方晗雪饶有兴趣地看了司徒清尧一眼,却见到他眼观鼻鼻观心,压根没有搭理人家的意思。 “你的爱慕者追来了,这可怎么办?”东方晗雪不由觉得好笑,这姑娘真是有意思,竟然如此执着,不过对上司徒清尧这样一个面冷心也冷的人,也注定她这情路不会太平坦了…… 司徒清尧面色一沉,没有回答,拂袖走了。 围追堵截再次失败,苏婉云气得直跺脚,东方晗雪一笑置之,不愿与她再起冲突,也转身向山下走去。 “你站住!”苏婉云突兀地叫了一声,声音带着怒气。 东方晗雪闻所未闻般抬步而去,似乎并未注意到这个人的存在。 苏婉云冲过去拉住她的袖子,怒气冲冲地道:“喂,东方晗雪,你站住!我在叫你难道你没听到么?” 东方晗雪这才恍然一笑,转头地看了她一眼,笑道:“原来是苏小姐,找我有什么事吗?” 苏婉云冷冷地瞪着她:“东方晗雪,你绝对是故意的!”她唤了她这没多声,她不可能没有听到。 “看来是你误会了。”东方晗雪不禁莞尔,“今天这里的人来这么多,我又怎么知道这里面有那一个是苏小姐认识的,而苏小姐又是不是在唤别人呢?” “哼,”苏婉云一时被她说的哑口无言,愤愤道:“东方晗雪,你最好别得意,清尧他对你也只是一时兴趣,要不了多久,他就会把你给忘得干干净净,到最后或许连你是谁都给忘了!” 东方晗雪勾起唇畔:“苏小姐说的极是,既然我对于司徒清尧来说是这样一个可有可无的人,那你又为何在此揪着我不放呢?难道说你怕我将他抢走?”说完,她便松了手,转身离开。 苏婉云恨恨地盯着她,“总之我是绝对不会让你把清尧夺走的!” 东方晗雪笑笑,转身道:“你放心,我对于你的清尧没有半分兴趣,而我也不会同你争人的,倒是你,与其在这里缠着我不放,倒不如把心思用在他的身上。” 苏婉云攥紧衣袖,忿忿地跺了一下脚:“他平日连理都不理我,我又上哪找他去?” 东方哈雪倏尔一笑,道:"清尧,姑娘放心,苏姑只是或我是绝对不会留在建邺的,等我走后,自然是在无人同你抢司徒……在这之前我却需要苏姑娘帮我一个忙……” 241【放手】 建邺城外的小路上,一辆马车匆匆驶过。窗外,阳光明媚,微风顺着撩起的帘子柔柔的送入,东方晗雪舒坦的眯起了眼睛。 一路上,众人有说有笑,不多时已经行进了半日,传信的信鸽早已放了出去,不多时万俟他们也该收到他们回去的消息。最多两日后他们便能赶到名染谷了。 自打从西秦皇城出来,她们便几乎没有过停歇,忙着赶路,为的只是在司徒清尧发现之前尽快离开,宗政昊然登基大典后,便在皇宫举行了宴会,一时之间百官觐见,而东方晗雪便选在了那时,派人支开了司徒清尧派送在她身边的探子,因为宫里有苏婉云拖着司徒清尧,所以她才能这么快便脱身。 东方晗雪长吁了一口气,这时,一双馨香的臂膀从旁边伸了过来,让她在他怀抱里枕着,东方晗雪动了动,舒服的叹息着,“芳华,你真好。” 南宫玥与赫连轻歌此时正在桌案前对弈,而二人约定,输了的人要给东方晗雪打扇子, 三局下来,南宫玥连胜三局,而此时,便轮到赫连清歌这个倒霉蛋来为众人免费扇风。 昨日南宫玥在西秦市集新买了一些茶叶,准备带回谷去,如今也已经在车上泡上了, 他斟了一杯茶递给东方晗雪,车内刹那间茶香四溢。 “有你们在,真好!”东方晗雪微笑着,心头因他们的存在而温暖。 身体倏尔被一股大力搂住,熟悉的清香袭向她,“小雪雪,你可好生偏心,你们在这吃着喝着,合计着只是我一个人在这吃苦力?” 他抓着东方晗雪的手。不依不饶地缠上了她的身子,而动作间那本就松散的衣领也不知怎地散落开来,露出了胸前一片白嫩的肌肤,甚具勾引的味道。 “你很热?”东方晗雪瞟了他一眼,目光不经意落在了他那光滑的胸口上,虽说这一招妖孽使了数回,但这次竟然仍是有中被蛊惑的味道。赶忙移开了视线。 赫连清歌握上她的手腕。忙不迭地点头:“是啊。不仅热且还累。” 南宫玥看着他,摇首:“赫连莫不是忘了咱们事先立好的规矩?” 早在这之前,他便料定了这厮会反悔,于是便与他定好。对于违约者,要没收三个月的俸禄,如今赫连清歌的小金库不巧在战争时充了公,而现在唯一的经济来源便是这月俸,所以没了这月钱,自然也相当于要了他的命。 “南宫,只是赌约而已,用不着这么较真吧?”赫连清歌苦叫不迭。论这心计,他果然算计不过这南宫狐狸啊! 南宫玥轻揭茶盖。淡淡地抿了一口。“愿赌服输,你若是不想扣月俸便好好干活。” 赫连清歌视线一下撇到东方晗雪脸上,一脸委屈的样子,东方晗雪耸了耸肩表示无能为力,如今在名染谷掌钱的可是南宫。而对于这钱财之事,她也是从不插手的。 赫连清歌重重吐出一口气,叹道:“我好歹也曾是兰影宫的宗主,而先前的财权也是归我掌管的,若不是我现在忙着寻那最后一块地图的下落,本少又怎会沦落到这种寄人篱下的地步?” “路是你自己选的,你若不愿,自是没有人逼你。”南宫玥端起茶炉中的热水轻倒入茶壶,“现在还有两个时辰,时间不到不可停。” 一路上竟也没人追来,这回东方晗雪倒有些意外。看来,司徒清尧这次是真的放弃了,她轻轻一笑,这样也好,以后在他身边也定会有更好的人。 后面的林子突然转来一阵纷乱的声音,听声音像是马蹄声,东方晗雪拨开车帘,侧首朝外望去。 她一抬头,便看到司徒清尧正策马向她奔了过来。 春风习习,柔柔的薄光洒在他身上,犹如镀了一层金色的光晕。墨色的衣袍在风里猎猎飘扬,在柔光映照下,他整个人好像是天宫里下凡的天神,分外俊美无俦。或许是光线的缘故,他看起来比平日里要温和的多,一身的冷冽和霸气好似无形中隐了起来。 大黑马奔到她身旁,司徒清尧一拉缰绳,横在了车前,马嘶鸣一声,便停了下来。 司徒清尧中握着缰绳,一双红眸就那样灼灼地望着东方晗雪,虽然两人一个马上一个车中,隔着不小的一段距离,但是东方晗雪仍然有一种感觉,仿佛自己的影子正被映照在他如烈焰一般炙热的瞳眸中。 东方晗雪微微笑了笑,没想到他竟会追来,刚想掀开帘子下去。然而未等她下车,就听得前面“啪”的一声响,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众人眼中闪过一抹疑惑,视线不约而同地看向了车外。 东方晗雪转眸望去,见司徒清尧已经从马上载了下来,整个人扑倒在草地上。 东方晗雪颦了颦眉,抬首左右张望了一番,见他身边竟未跟来一人。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不苟言笑的地宫长老么? 她无奈地走到司徒清尧面前,伸出手指搭在他的手腕上,听他的脉搏,倒没有中毒。不过,离他人近了,便能闻到他身上浓重的酒味。 看样子没中毒,只是醉了而已。 没有性命之忧那便好,东方晗雪起身,正打算让南宫给他准备一份醒酒汤。 冷不防,躺在地下的人一伸手臂,抱住了她的脖颈。 东方晗雪没想到他会在喝得烂醉后赶来,手劲还这么大,那双铁臂将她搂的紧紧的。两人的身子瞬时贴的严丝合缝没有一点空隙。 “为什么?”司徒清尧冷冷问道。她为何要这么对他?纵是离开也不至于要如此不发一言地走了? 他想不通! 他在她心里就是这般毫无分量么? “我说过,在你身边会有更适合的人出现,而我也并非你的良配。你要的是一个能在背后给你支持的女子,但那人却绝不可能是我……” 司徒清尧支着身子,俊美的脸在阳光下惨白如雪,他似乎在强忍着巨大的痛苦,原本冷冽如冰的红眸已经深浓如夜,“那你……又为何不言一声地离开,为什么不告诉我?” “若我告诉了你,你还会放我走?”司徒清尧这次也存了将她软禁的想法,而若不是她提前准备好,或许如今还被困在建邺城里。 司徒清尧眉峰一蹙,蓦然沉声道:“如果是你要离开,我当然会放你走……”他曾经认为自己的身份是多么的崇高无上,但就算是摄政王又如何,还不是一样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看来不管做到多高的位置,都有自己所不能左右的事情。 今日看来,他明显颓废了许多,那双凛冽的红眸中,多了一些以前没有的东西,是沉浓的哀恸,虽然他掩饰的极好,却还是被她窥到。 东方晗雪将手抽回,长叹一声道:“好,那如今我便告诉你,我想走。”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对于司徒清尧的情,她是不能同样回报给他的,而如今她只能如此狠下心来…… 司徒清尧望着她,道:“你就这么急着想要逃离我身边么……” 东方晗雪抿着唇畔刚要开口,而他唇却倏尔覆了下来。 片刻后,他缓缓地抬起了头, “好,我答应你,既然你想走,我强留也留不住……”剩下的话,他吞了回去,喉结上下滚动了一番,他竟然会觉得有些哽咽。 东方晗雪了牵嘴角,轻轻推开他不再强硬的怀抱,闭眼道:“对不起……” 这一次,司徒清尧没有阻拦,只任她自身边而过,那双抬起的手还仍然保持着环抱她的姿势,过了许久许久,才慢慢滑落。 她是当真对他无心吧,也无半点情意,否则岂会如此绝情?他曾想过,即使是她恨,也要将她留住,但他如今才明白,对于一个心里没他的人,就算是强留也留不住…… 这比恨他,比留不住她,更让他难以接受! 她比他想象中的,更要狠心! 司徒清尧失魂落魄地上了马,走的时候,背影寥落…… 东方晗雪侧了首,顿时有数名影卫从暗处现了身, “盯紧了,见到人安全到了建邺再回来复命。” “是!” 上车后,东方晗雪轻轻吐出一口气,手却一直攥的死死的。 抬起脸,看见三双担忧的眼,东方晗雪淡笑一声,坐到了南宫身侧,“好了,如今司徒清尧走了,我们也没必要这么急着赶路了,再没人会追来了……” 她的轻松没有得到他们半点的回应,芳华担忧的眼神写明了一切,让她不敢对视,讷讷的垂下头。 “其实在你心里是有司徒清尧的,”南宫玥静静抿了一口茶,并未抬头,“相处了这么久,自是不可能如此轻易便放下,而你若是担心,为何不亲自跟过去看看?” “算了,万俟在名染谷照顾了修洁这么多日,我们还是早些回去吧。”她自责一笑,“我是不是很贪心,竟然霸着你们这么多人的爱。” 赫连清歌楼着她的肩,”傻瓜,选择了你,便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别担优了。"东方晗雪轻轻的靠着他的肩膀,”赫连……谢谢你们……” 242【大结局】 桃花落,枝头绿叶葱郁。 东方晗雪端着汤药推开那扇熟悉的大门,慢慢走了进去。 “修洁,后山的花现在都开了,我移了好多在你屋前的院子里,花花绿绿的一片,很好看呢。”东方晗雪坐在床边,拿起勺子搅动着碗中的药水:“等你醒来以后,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它们,会不会很高兴?” 粉红的桃瓣随着微风飘入屋子里,淡淡的阳光洒进来,好似的萤火虫的光芒,萦绕着东方晗雪的身躯,也萦绕着宗政修洁宁静的睡颜。 他在床上依旧没有反应,安静的躺在那里,略显苍白的脸已经消瘦了好多。东方晗雪看着他,心酸的将碗放在一边,在他脑后垫了几个软垫,接着一口口吹过,喂进他嘴里。 “紫雨的眼睛现在完已经全治好了,看东西也很清楚,在不需要人照顾了,看来毓姝的药果然很管用,等他日我也定要去北楚同她道声谢,要不是她,可能紫雨的眼睛没这么快被治好。”她停下手,摸了摸他的脸:“而你到底要睡到什么时候?现在我们已经搬到了西秦一处僻静的山谷,这里山清水秀,是你一直向往的地方,难道你不想睁开眼看一看么?” 他仍没有反应。 东方晗雪叹了口气,对着手里的药碗出神,另一只手垂在床上:“青萱与尹秋的孩子已经会喊爹爹了呢,现在也学会了走路,估计过不了多久便会跑了。小尹轩他真的很可爱,粉粉嫩嫩的,特别招人喜爱,而看着他一天天长大,我也在想。我们是不是也该要一个咱们自己的孩子呢?”许久,碗中剩下药凉透,她起身正要去再拿一碗,手却被一个温热的掌心覆盖。 世间万物似乎在瞬间停止住呼吸,包括她。 “雪儿……”宗政修洁微微的睁开眼,虚弱的笑着,还是玩笑般的语气。手掌轻轻将她的手包住。“我答应你。” 泪毫无预料的从眼眶中流下,她颤抖着手抚上他的脸颊,吸气:“你若再不醒,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窗外的桃树上。最后一片花瓣飘在地…… …… 东方晗雪生产是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 所有的男人们都聚集在了门外,祈求着上天,希望可以顺利生产。 宗政修洁早就收到了东方晗雪的消息,但意外的是她竟提前了这么多天,她的产期明明是在下月初一,没想到竟提前了六天,宗政修洁刚收到消息时,人还在北楚,知道此事后便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 “主子。到了。”绝影刚一停车,宗政修洁便飞一般地冲了出去。 “……”明明是女人生孩子,主子看起来怎么比自己生还着急啊? 匆匆忙忙地跟在他身后,身后跟上了一大堆从北楚带了的太医和产婆,忙得焦头烂额。一掀开帘子,就看到全部人都坐在里面。 赫连清歌也是满脸紧张,又是兴奋又是急切,拉着南宫玥不停地问:“你猜是女孩还是男孩?其实我喜欢女孩子,水灵灵的,笑起来肯定跟小雪雪一样可爱!不过男孩子一定也很可爱,粉粉嫩嫩的,嗲声嗲气喊一声‘爹——爹——’,哎呀呀,光是想着都可爱死了……” 南宫玥微笑着,淡淡地纠正他:“如果他会叫,应该是叫你‘五爹爹’。” 赫连清歌:“……” 众人:“……”南宫玥果然厉害,一针见血! 东方晗雪生产过程持续的很长很长,比一般的孕妇要长很多。 “哇哇……”一声啼哭,出来了一个。 在众人要松一口气的时候,谁知又响起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喊声。 此时,宗政修洁的脸庞是一片苍白加上一片苍白,范姜溪流则是已经失了血色,抚在门口的柱子上,像是一阵风就可以吹倒一般。 然后又是一声“哇哇……”的啼哭,混杂在一起,那个响亮简直是惊天动地。 如此,接着便是一片寂静无声,生完了吗?总算生完了吗?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 出来的产婆满头大汗,却是满脸笑容,道:“恭喜各位少爷,夫人生了一对龙凤胎。” 只待刚刚说完,宗政修洁已经似一阵风似的冲了进去。 赫连清歌高兴着跑了进去,身后的美男亦是都跟随着走了进去。 东方晗雪躺在床榻之上,一脸苍白,满头大汗,只是一双眼睛且是透出了无尽的喜悦。 她的身畔放着两个婴儿。 东方晗雪第一次看到他们的时候,真的感觉到了一种极其神奇,极其神秘的感觉。 这就是在自己身体里孕育出来的小生命! 一个小修洁,或者是一个小范姜……这真的就是自己所创造出来的结晶。 突然就有了某种幸福的感觉。 宗政修洁却是第一时捧住了她的脸庞,擦拭着她肌肤间的汗水,道:“怎样?还痛吗?” 东方晗雪轻轻摇头,且是“噗嗤”笑出声来,道:“生孩子哪有不痛的。” “不过,痛是为了幸福。” 赫连清歌道一下抱起了两个孩子:“看,这两个小家伙,好小啊,小脸还没有我的手掌的大。” “小脸都是皱皱的,一点都不像我,丑死了。”只待说完这句的时候,冷不防,额头竟然被敲打了一下,抬脸就看到了范姜溪流,“这孩子可不一定有你的份,别这么早就下定论!再说小孩子生出来都是这样的,怎么可以说丑。” 赫连清歌冷嗤了一声,心底却在想,我当然知道生下来娃娃都这样,还用你来教。 南宫玥却是没有理会两人,而是径直抱起了一个,开始细细瞧了起来。万俟轩则是带着笑,抱起了另一个。芳华与林凤曦看着他们。此时也欣慰的笑了。 因为,孩子只是刚刚出生,还没有长开,基本看不出像谁,或者是不像谁。 东方晗雪看着这两个坐在自己身边,抱着孩子的男人,禁不住就想要笑。 之后。她就在美男的目光中。带着满足的笑容,悄然陷入了梦乡。 ………… 时光如白驹过隙,一晃数年。 在翻过一座座山峰后,眼前显现的便是一条清澈的河流。相传落星河的源头是在西秦天女峰的峰顶,而倾斜下来的山泉,便在此处汇聚成一片圆形的湖畔。 夏季的名染谷内,各种奇花异草争相开放,一眼望去最耀眼的便属六月盛开在落星河边上的各色玫瑰,清水涟涟碧草鲜花越显艳丽夺目,好一派迷人的湖光山色。 疾驰的骏马一路直奔落星河边上,司徒清尧跳下马匹取出水壶,正要从河中取水。却被一个六七岁的男娃娃挡住了去路。男娃娃站在原地好半天,才抬起头把折子戏里的台词说了出来:“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喝此河水,留下元宝来!” 司徒清尧看向对面的小男孩。一身锦衣华服,唇红齿白婴儿肥的娃娃脸,只是一双大大的眼睛却有些像晗雪身边一个唤作尹秋的人,他一笑,轻声问道:“你难道要打劫?” 男孩小脸一红,连忙摇头:“不是,不是,我就是想要收点过路钱。” “是么?”司徒清尧笑道:“你是哪家的孩子?” “我爹是……” “喂,大木头!你这是打劫么?钱没要到干嘛跟他将这么多?若是他去谷里把这件事告诉我娘怎么办?!你不想活了么!”一个女娃从树后面敏捷地窜了出来,狠狠地敲了一下男娃娃的脑袋。 司徒清尧看向女娃娃,只见她穿着一条湖绿色的裙子,身高比小男孩矮了一大截,不过那双乌黑乌黑的杏仁眼却是黑曜石般的颜色,几乎同东方晗雪如出一辙,而模样却同南宫玥有七八分相似。 司徒清尧不知不觉地屏住了呼吸,许久才平复了翻涌的情绪,他慢慢地蹲下了身,轻声道:“这荒山野岭的,怎么就你们两个人,可是偷跑出来的?” 女娃娃小脑袋仰天,皮笑肉不笑地笑了三声,双手抱胸,极为不耐地说道:“什么荒山野岭,整片名染谷都是我家的,你别想转移话题,要想喝水就给我一锭金子,否则免谈!”男娃娃站在女娃娃身后,不安地拉着他的衣角。 司徒清尧想了想,问道:“为什么要金子?” 男娃娃想也不想答道:“我们不小心打碎了赫连叔叔的古董花瓶,而他知道后定然不会放过我们,璇儿她已经在山下联系好了人,只要给了钱便能仿出一个一模一样的来,不过那人开口却要一锭金子。” 女娃娃责怪地瞪了男娃娃一眼,将他拉到身边:“尹轩!你怎么把所有事都告诉他了,万一他用这个要挟我们怎么办?!” 男娃娃拉了拉女娃娃,小声地说道:“想要来到名染谷要花不少力气的,你看他风尘仆仆的,定然是赶了好几日的路,咱们就不要要他银子了好不好?我们可以找范姜叔叔和南宫叔叔要,他们那么疼你,一定会给咱们的。” “唔,真没法跟你说了!”女娃娃摇头叹气,“这事若是南宫爹爹与范姜爹爹知道了,赫连爹爹他也必然知道!况且这人是外人!难道你没看到他身上还穿着好软好亮的丝绸吗?他那么有钱,你干嘛可怜他!”小女娃扶额,“若是南宫彩那家伙在这就好了,他定然早就把钱弄到手了。” 一直温温吞吞的男娃娃这时开了口,“彩可是你亲哥哥,若是让他听到,定然又要教训你了。” 宗政辰璇顿时皱起一张小脸来:“那家伙只比我早生了一刻,凭什么要我叫他哥哥?凭什么处处压着我?我不要叫他哥哥……” 尹轩抿着唇看他,无措地挠了挠脑袋。 司徒清尧好笑地看着眼前这两个小人,掏出一小锭金子递给了女娃娃:“这是五两,够吗?” 女娃娃顿时喜笑颜开手舞足蹈道:“够啦够啦,一看大叔你就是好人,大叔是哪里人?不知道大叔来我们名染谷干嘛?若要游玩我们也可以带你去,这里的没有哪里是我们没去过的地方!” 司徒清尧笑了笑。揉了揉女娃娃的小脑袋,柔声哄道:“我只是路过此地而已。” 女娃娃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满是奇怪地看了看司徒清尧和他的马:“大叔为什么一个人呢?一个人玩多累啊,我们家每次出去都是一大堆人,可热闹了,难道你没有家人么?” 司徒清尧一下一下的摸着女娃娃小小的脑袋,目光悠远地说道:“我有一个儿子。若是你去了建邺或许能见到他……” “是么?”女娃娃眼神一亮。一把拉住司徒清尧的手,但又想起什么,有些委屈地说道:“可惜娘亲不让我走的太远,不然我到想去建邺看看……” 司徒清尧有些好笑地看着她。自怀中掏出一小块令牌来给她:“这个给你,若你来了西秦,把这个交给城里一处大红门的守卫便能来见我了。” 女娃娃顿时瞪大了双眼,惊喜地说道:“是吗?那等我去了建邺一定去找你!” 前方一条小径中,忽而走出一人来。 “宗政辰璇,宗政辰璇!”奶声奶气的呼唤由远及近。 “遭了,南宫彩那个臭狐狸找来了,你说,他是不是发现赫连爹爹的事了?”宗政辰璇顿时一惊。仿佛再不走就会被什么妖魔鬼怪缠上一般。 尹轩挠了挠脑袋。道:“璇儿,要不你到我家避两天吧。” 宗政辰璇又在他的脑袋上狠狠地敲了一记“你真是个大木头,你家就住在我家隔壁,躲到你家又有什么用?” 说话间,南宫彩已经赶了过来。他环着胳膊,眯了眯眼:“宗政辰璇,你在躲什么,莫不是你又犯了什么错?” 宗政辰璇挺起了胸脯,面色不改地回道:“哪有,我只是同尹轩出来玩,怎么了?” 南宫彩伸长脖子,明显不信,“是么?” “当然了,我骗你做什么?” 南宫彩视线倏尔落到了司徒清尧身上,目色一凛:“你是谁,怎么回来到名染谷?” 宗政辰璇一把拉住了司徒清尧的袖子,“他在山谷里迷了路,正巧遇上我跟尹轩。” 南宫彩警惕地望这司徒清尧,一把拉过了妹妹的身子,小声道:“这人来历不明,不可轻信!” 宗政辰璇一把拨开了他的手:“你说的我都知道,不过大叔是好人!放心吧。”不耐地推了推他的身子,“好了好了,这下知道我没事,你就赶快走吧,我还要同尹轩在玩一会呢!” 南宫彩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时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蹙着眉道:“对了,娘亲方才让我来找你吃饭,赶快随我回谷!” 宗政辰璇回首望了司徒清尧一眼,“大叔,你要不要去我家坐坐?” “不了,我就是来这看看,之后就要走了。” “是么,”宗政辰璇略带失望地垂了头,倏尔她抬起头道:“不过你若再来名染谷,一定要来我家坐坐哦!” “好!” “对了,今日南宫爹爹给娘诊了脉,说是娘亲又有身孕了,再过不久咱们或许便会有一个弟弟或妹妹了呢!” “太好了,太好了,我终于不是家里最小的了!” “到时候我带着你们一起玩。” 远处传来三人渐渐飘远的对话, 司徒清尧凝视着渐行渐远的三人,嘴角溢出一抹浅浅的笑意。 如今看来东方晗雪现在的生活过的真的很好,如此便足够了。 落星河碧水粼粼,湖边的青草随微风波动,各种奇花异草开得正是烂漫,夕阳的辉光给三个人晕染上金色的光晕,而欢快的笑闹声,响彻整个名染谷。 (全文终) 番外一【芳华如梦】 东方晗雪下棋喜欢斜凭着桌,一手托腮,曲起膝来抵着沉香木的圆桌。她拈着枚棋子,落了几颗子,却尽数被芳华给吃了,几盘下来不由有些悻悻,不满道:“全让你赢了去了。” 芳华亦会让着她,微笑着卸下一枚棋子:“让你。” “不悔?”她略偏头,眼底隐隐含着笑意。 他摇头,笑道:“你再问,便悔了。” 东方晗雪忙“啪”地落了一子,看着棋盘孩子似地笑了:“这下你可输了!” 芳华与修洁不同。 修洁虽也宠着她,但在下棋的时候寸步都不肯相让,常常杀得她片甲不留。若不是喜欢看他下棋时凝眉认真的模样,东方晗雪也断不会选择与他对弈。 而芳华则是很巧妙地将她的死棋引向正途,让她不知不觉中总是能赢了大半。虽然总被她指责棋艺不精,嘲笑不已。但她却不知道,芳华却总能在云淡风清间同修洁杀的不相上下。 不是不想赢,只是,她是他最宠爱的人。仅此而已。 东方晗雪一颗子一颗子地捻着棋落到棋盒中,芳华却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明日便是我的生辰了,今日便宿在我这可好?明日我想同你一起过。” “可我已经派人着手准备了,每年的这一天都是我一个人陪你,你难道就不会腻么?” 芳华一笑:“只要是你,我便永远都不会腻。” 东方晗雪淡淡一笑,慢慢依偎进他的怀抱。 芳华那双手,白皙修长指节分明,十指指甲仿若透明。微凉的手指一遍遍流连在她的颊边,似乎是怎么也看不够。 东方晗雪清舒一口气,伸手抱住他的腰: “……芳华。” “嗯?” “你为何不搬去主院?呆在这里多清幽啊?” “这里很素净。而且只有你跟我。这样的生活,很自在。” “好,”东方晗雪垂眼握着他的手,声音温柔如水, 芳华的目光沿着东方晗雪额头,脸颊,下巴徐徐移到脖子上。他轻轻俯身。慢慢凑了上去。 片刻缠绵,他轻喘着抬眼,幽黑眸子正对上花重阳半阖的眼帘微扬的眼梢: “……晗雪。” “嗯。” 他圈住她的腰,满心沉溺温柔。对她附耳低声说道: “我想要你。” 风吹花落,一室旖旎。深夜时分东方晗雪一觉醒来,裹在木塌上层层叠叠狐裘软被下头的光裸身体又酸又麻,却看见芳华单手支起身侧身看她。幽幽烛光中,她从芳华黢黑含笑的眼里看到自己的长发披散满身,懒洋洋笑着搂住他的腰,脸埋进他胸口含糊念叨: “……怎么不睡。” “你累不累?” 东方晗雪哼一声,半醒半睡的抱怨: “像练了三个时辰的武功……” 芳华轻笑,凉薄的唇自她发顶移到耳梢低头轻咬她肩头。细碎的亲吻一直缠绵到下巴。耐不住痒的东方晗雪勾唇轻笑。从他怀里抬头,半阖着眼勾住他的颈子: “别闹……芳华。” “嗯。”他低哼,垂脸咬住她的嘴唇,声音温柔沙哑,“晗雪。你又困了?” “……嗯。” 他重重咬住她下唇,唇齿沿着下巴往她颈子胸口一路咬下去,低哑声音含笑,微抬的眼眸风情无限。 东方晗雪索性一个翻身,把脸朝向木塌里面。芳华慢悠悠伸手握住她的腰,从身后一口咬住她颈侧,忍无可忍的东方晗雪终于张开眼,微喘回头,正对上满眼微醺的芳华:“折腾了一晚上,你的精神怎么还是这么好?” 芳华停住动作,眼中光芒灼灼,“谁让那人是你,对于你我一向要不够。”说着张口咬住了她的唇瓣,深深地吻了下去。 次日,东方晗雪一睁眼,便看到木格床上窗纸白白亮亮。身边无人,她怔忡半晌猛地坐起身低叫一声: “芳华?” 今日便是他的寿辰,这一大早他又去了哪里? 床头上摆着干净洁白衣衫,她揭开被褥偷眼看看自己裸身上的青紫印记,随即尴尬自嘲笑着扯过床头衣衫套上身。大约是芳华的衣服,穿在她身上略大,犹带着浅浅香气。她整理好腰带衣襟束起清晨才沐浴过半干的头发直接往外走, 只见眼前的男子拢着手,长身玉立,罩着一件纤尘不染的素布长衫。他拥有一张眉目清淡,素雅,却让人过目即忘。 男子淡淡地立在那儿看着她,眼睛忽而弯成了好看的月牙形。见她盯着自己,随即缓缓地开了口:“桌上有粥,若是凉了我在去给你热热。” 东方晗雪定了定神,回头瞧见木桌上果真摆了一副青竹匙与一只崭新的青瓷碗。 “你呢,吃过了么?”她问。 他淡淡一笑:“自是吃过了,如今已经快到晌午,而在谷里到这时才起的,或许也只有你跟辰璇、彩儿那两个小家伙了” 东方晗雪嘟着嘴,“芳华,你这是在取笑我么?昨晚若不是你这么卖力,我会一直睡到现在?” 芳华面色一红,不自然地走了开。 东方晗雪来到桌前,只见碗中盛满了撒了荷花末的清粥。其中佐了新鲜的枇杷叶,淡红带绿,散出丝丝的清香。 此时的她肚子空空如也,也是有几分饿的。立刻抓起青竹匙便舀起荷花粥细细品尝起来。清粥熬得十分绵烂,荷花与枇杷叶亦是清甜可口。不过多久,东方晗雪就将那青瓷碗中所盛的粥喝了个干净。 一顿饭后,只觉一身轻盈。 吃罢,抹了抹嘴,施施然地走出门去。 屋外种着一片茂密的青竹林,一条细碎的石子路从门口铺落而出,似是引着她向前走去。穿过那片竹林,只见芳华正背对着她。立在一片青菜园中。拿着锄头,俯下身细细地翻土。 阳光正媚,风光似柔。 和煦的阳光落在他清瘦的脊背上,投下颀长而完满的影子。 “芳华……” 芳华转过身来,立于满目的阳光之下,他淡淡一笑:“吃过饭了?” 东方晗雪咂咂嘴,“吃过了。如今过来看看你在干嘛。没想到我们芳华竟然这么勤快,刚做完早饭便来这里料理田园了。”她笑着走到了他身边,“不过今日是你生辰,所以本夫人便准你休息一天。今天你便好好去屋里歇着,如今的这些交给我料理即可,而我保证今天中午会给你准备一顿丰盛的午餐的!。” 芳华面色略一迟疑:“还是我来吧……”若让她处理,他还真有些不放心。 东方晗雪眯眼,“怎么,你信不过我?” “好吧……” 芳华望着她的背影,唇边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摇摇头,便朝屋里走去。 不过多时。竹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他正要开口。却不想门后冒两个小团子来,二人眨巴着水灵灵的圆眼睛,笑得分外甜美,齐声道:“芳华爹爹!” 芳华淡淡地应了声,笑道:“你们怎么来了。” “今天是六爹爹你的生辰。我们两个特意来给六爹爹你拜寿。”南宫彩率先道。 宗政辰璇接着奶声奶气地唤道:“芳华爹爹生辰快乐!”小辰璇如今刚掉了两颗小门牙,虽然整体依旧是个粉粉嫩嫩的小可人,不过一笑起来却是十分滑稽。 芳华一下被两个孩子逗乐了,一手一个领着她们进了屋,他将屋子里早就准备好的糖球拿了出来,分别发给身前眼巴巴地望着他的两个鬼灵精。虽说如今这两个孩子是来给他贺寿的,可实际却是看中了他这里的糖球,他们现在正在换牙,因而在各院都讨不到糖吃,而如今他们这也是瞧准了他不忍心拒绝他们,才到他这里来讨糖吃了。 一人手里分了一块,然后便把剩下的装到了罐子里,芳华笑道:“如今你们正在换牙,这太过甜腻的东西不能多吃,所以,今天只能吃一块。” 宗政辰璇嘟起了小嘴,同南宫彩对视了一眼,看来如今在六爹爹这里也骗不到多余的糖球了,但聊胜于无,至少在这里还讨到了一颗。二人终于转忧为喜,接过芳华手里的糖球放到了嘴里。 晌午东方晗雪回来的时候,手里挎了一只沉甸甸的大竹篮子,熟门熟路地将竹门带上:“我回来了。” “娘亲——” “娘娘——” 屋子里骤然冒出两个小团子。 “唔,还不错”东方晗雪不禁的喜气掩了讶异,东方晗雪放下篮子在两个小肉团的脸上一人亲了一大口,“还知道同你六爹爹拜寿。” “娘亲这是要做菜么”南宫彩拍了拍东方晗雪身上的浮土,小胳膊提起篮子便向厨房走去。 “我们帮娘娘做饭!”宗政辰璇跑过去帮哥哥拉了拉大竹篮子,回头笑道:“今天咱们三个来给芳华爹爹做一顿好吃的!” 来到厨房后,东方晗雪先便喜滋滋地将篮子中的各种蔬菜拿了出来,之后便开始生炊做饭…… “芳华爹爹,吃晚啦。”宗政辰璇手中捧着一碗香喷喷的白米饭,搁在桌上。 之后一道道菜肴便上了桌。 来到名染谷的这几年,东方晗雪也学会了做菜,而今天她做的便是现代常吃的几种菜式,红焖肉,醋溜排骨,盐水鸡还有其他的一些小菜…… 最后上桌的是一尾清蒸的银雪鱼,葱蒜几棵,又放了些许的老姜去了腥味。 芳华端起青瓷碗,又给东方晗雪同璇儿彩儿的碗里添了几筷子菜, 东方晗雪似乎想起了什么,拍了拍两个孩子的肩膀,“对了,前些日子不是教了你们一首生日快乐歌么,今天便唱给你芳华爹爹听。” 奶声奶气的歌声陆陆续续的传来,芳华深深地望了一眼坐在桌边的女子,道:“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番外二【凤凰于飞】 自打自己出生后,母亲的身体就一直未好过,而近日不知怎地,母亲的病情竟又加重了。林凤曦从自己所住的庭院前往听竹楼探望生病的母亲。走在游廊间,扑面而来的蕴凉轻风里夹带着浓郁的桂花香。他侧头看出去,落入眼里的是半塘残荷。残荷花落叶黄已然萎败的模样对比着桂花叶绿花黄开得正茂的模样…… 他冷嗤,这塘中的残荷便如父亲后宅之中的各房姨妾,总是新欢胜旧爱,而这便是母亲所向往的夫妻之情么? 林凤曦心里掠过一丝寒意,伸手紧了紧衣服领口,匆匆走进大夫人所住的正房。 睡在病榻上的柳霓裳得丫鬟通报,偏头看到林凤曦走进房内,伸出手来似想握他的手,“曦儿……” 林凤曦忙急跨几步行到榻前,伸手握住母亲的手。硌手的感觉让他不自觉的看了一眼双手捧着的,娘亲的手——纤细的骨节上包裹着一层薄得几近透明的皮肤,青筋脉络都清晰可见。手指蜷缩的地方,骨节支撑起来的棱角处,肌肤更似一触即破,让林凤曦心底泛酸,转眼不敢多看。 大夫人穿着浅金色撒花袍,簇拥着一床团花锦被半靠在榻上。许是身染沉疴的缘故,她的身体极度瘦弱,脸色蜡黄、颧骨突出,实在是不怎么好看。又有谁能想的到,榻上这位女子在年少时是享誉北楚的绝色美女? 当年柳霓裳嫁过来的时候,北楚数一数二的美人。只可惜她虽然对林昭有意,可林昭心心念念的却是他青梅竹马的恋人。因为柳家势大,而当初的林昭只是名应举的书生,不得已,林昭只得娶了柳家的独女。表面虽与她相敬如宾。可他的心却从未落在在柳霓裳的身上。 而今,他已身为当朝左相,也再无人能左右得了他,但纵然权势滔天却也换不回与心爱女子的相守,随着年岁的推移,他如今却把这一切都归罪于柳霓裳身上。对她也越发冷淡了。昔日名噪一时的美人现今也只得日日被病痛折磨,直至变成了个朱颜憔悴的妇人。 看着被病痛折磨得快不成人形的娘亲,林凤曦内心便是一阵酸涩。可此时此刻,他不能也不敢让眼泪滑落眼眶。因为他知道,若在娘亲跟前落泪,也只会惹得她跟着伤心。 轻轻拍着林凤曦的小手,大夫人慢慢说:“曦儿,听说你最近又与你父亲发生争执了,你毕竟是柳家长子,举手投间便是你妹妹们的表率。如今你这样违逆你父亲,他心里想必也不好过。” 林凤曦蹙眉:“娘,那人如此对你,你为什么还在替他说话?这么多年来,难道你还未看清那人的面目么?!现在,就算你病成了这样。而他又可有来看过你?就在昨日,我亲眼看见府里又进了一个舞姬,他这样的人,真值得你这样倾心以对么?!”娘为了那个人,已经是流干了泪,如今娘变成了这样子,也都是那人一手造成的,而他也在心里暗暗发誓,决计不会再原谅那人! 大夫人心底叹息一声,“我知道你心疼娘。看不得娘受委屈。可如今娘已经不在乎那么多了,娘身边有你,如此便够了。只是……我却不希望因为我的缘故,让你们父子反目,而你毕竟也是你爹的孩子。娘也希望你能和你爹的关系缓和一下。”大夫人笑了笑,心里满是怜惜。这个儿子太过聪颖,太让人心疼,柳霓裳掩唇咳了咳,接着道:“以后若有时间便多去你爹那里走动走动,这些日子不见你去请安,他心里还是挂念你的。” 林凤曦一顿,挑眉道:“是不是昨日那人又过来同你说了什么?”他的神色愈发冰冷。 “……”柳霓裳沉声道,“曦儿,他毕竟是你生父,不许再那样称呼他……” “已经习惯了,改不了了。”他的父亲早就不在了,而今住在主院的那人只不过是个陌生人。接着又拍了拍她的手,道:“娘,你好好休养,等过两日我再来看你。” 柳霓裳望着儿子漠然离去的背影,不由一叹。 一月前,林凤曦曾同林昭大吵过一次,之后他一气之下便离了府,直至今日,他已有一月未曾见到林昭了。 不过正因为那次离府,他竟意外地遇到了一个人,一个令他满含惊艳的人, 在他离家的那日,街边忽而下起了瓢泼大雨,而他便孤零零地蜷缩在一处屋檐下躲雨,就在他以为自己要被世界遗忘了的时候,他面前却突然多出了一双白色缎面的绣鞋。 他的目光缓缓上移,见到那双鞋子的主人着了一袭湖绿色的长裙,有着一张妍丽至极的面容,面容之上虽是一贯清冷的表情,但却比他见惯了的虚伪笑意更明媚动人。 接着她手中的伞缓缓地撑过他头顶,轻轻地放在了他的身旁…… 就是这样一个人,让他久久不能忘怀,直至今日他也想将那人找出来,所以这一个月,他日日守在那日初遇的地方,只为等她能再次出现在那日的路口,而他也敢保证,只要她一出现,他便能将她一眼认出来! 林凤曦早早的赶来了路口等候,而出门的时候,他又想起了母亲的话,母亲劝他去看那人,可这点他却做不到,既然他心里没有娘亲,那就让他跟他的姬妾们过日子吧,而自己则会陪着娘亲,也权当做没有这个爹。 一路上林凤曦的心情都还是愉快的,而一想到又能遇见那个漂亮姐姐,他心里便是忍不住的欢喜。 听着来往的商人们讲着北楚外面的城市,他听的不亦乐乎。而那些人想必把他当成了生长在乡井未见过世面的小孩,所以讲的也特卖力。 晌午的时候,林凤曦来到了一家小酒馆。是他今日经常光顾的一处地方。里面的饭菜味道不错,因为位置偏僻,来往的人并不算很多,但店主却十分的热络。笑意时常挂在嘴边,看起来也倍感温暖。 午饭不是很丰盛,只有馒头和肉干,但是这对他来说已经足够了。 客栈门前突然走进了一个锦衣华服之人,身形高挑,却有几分秀气。而他身上的锦服有些眼熟,那上面的细致纹路清晰可辨,好像曾经见过,有些像那个姐姐衣服上的纹路, 林凤曦一笑,看来今日的姐姐似乎变成了哥哥…… “回禀公……公子,就是这里了。” “修洁约的地方就是这里了么?好,我便进去等他!”声音温温凉凉的,很是好听。 当东方晗雪走入的时候,便对上一双清澈的眼。一双清澈似溪的眼──那人坐在堂中,正抬着头看她。在二人眼神交错的一霎,他脸上的表情,想必该是欣喜。而就在他身前不远的瓷瓶中正插着一枝清晨刚从山上采下来的玫瑰。 她的眼神迷蒙了一阵子,又清明起来,露出探究的目光。 林凤曦的心一喜。 她终是认出他了? 谁知她只是一笑。倏尔错开了视线,并未多说什么。 林凤曦内心有些淡淡的失望,却说不上是为什么, 他低下了头,夹起一块牛肉恹恹地嚼着。 东方晗雪微微一笑,转头朝侍从吩咐了几句,随后竟一撩衣摆径直坐到了他身旁。 手指轻击了下桌面,她道:“小鬼,我们认识?不然为什么从一进门便一直盯着我看?”今日她穿的可是男装,可在对上这少年视线的一刹。她总有种被看穿的感觉。 林凤曦愣了愣,忽然展颜一笑。 “姐姐,你不认识我了么?” …… 当时林凤曦也曾纳闷,为什么那人挑着酒馆里的空位不坐,却偏偏挑到了他身旁的位置?直到多年后他才明白。原来有些东西,像是缘分,是一开始便已然注定了的。 ………… 当名染谷遍山的玫瑰绽放的时候, 东方晗雪靠在林凤曦胸前,手里执着毛笔,用身旁的颜料浸润了细细地笔尖,然后,一点一点地在他胸口描绘出玫瑰的轮廓,将轮廓加深后,又任意地添加了几笔,之后,她得意地往后一退,笑道,“如今我也终于小有所成了!” 一副洋洋得意的模样。 林凤曦微笑,搂着她的腰,翻个身,将她压到玫瑰丛中,轻而易举地抢过她的笔,轻声道,“现在轮到我了,你先把眼睛闭上。”曾经的少年如今已出落成一个俊秀的少年,但曾经的往事却还一如昨日,而他如今依稀记得他们再次相遇时,那瓷瓶中盛放的玫瑰。 东方晗雪睁着眼睛看了他一会,但还是依言闭上了眼睛,林凤曦于是抬腕,在她的眉骨处细细地描花,和刚才云出的粗制滥造、投机取巧比起来,林凤曦这才叫创作。顺着眉骨的起伏,就着微微飘动的发丝,很快便勾出一朵清丽层叠的小花来,映着她的脸,美丽绝伦。 待全部完工,林凤曦将笔往花丛中一掷,倚在她旁边看了很久,看得入神。 东方晗雪闭着眼,等了良久,也不见林凤曦叫她睁眼,不免抿了抿唇,兀自把眼睁开了,却刚好撞见了林凤曦专注的目光,她脸一愣,嗔怪道,“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林凤曦被她这样直问,竟然有点羞赧的意思,他稍微将目光移开了一些,浅笑道,“因为怎么看都看不够。” 东方晗雪嘟哝了一声“如今都老夫老妻了,怎么还没看够?”她叹息一声,“若是等我变成了一个老太婆,估计你都避之不及。”,转身不看他,可身子却依偎进他温暖的怀里。 林凤曦微笑,手搭放在她的腰侧,松松地拥着她。 “不会够,永远都不会够,不管你变成了什么样子,你都是我的雪姐姐。” “而我一生所愿唯有执伊之手,为伊素手描眉。” …… 红艳的玫瑰,从他们的衣上发间,漫漫地延伸过去,延伸了整个山谷,而山谷,静谧得好像千年不灭的时光,没有喧哗,没有争乱,到了晚间,还有一轮很美很美的月,大而白,水晶盘一样,从地平线缓缓地升起来,悬挂在中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