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来红》 序章 逃命 朝代:东元永历年 地点:雁来山 东元永历二十三年十月初十,碧空万里,云淡风轻。 国都西边的“雁来山”,连绵千里,峰峦起伏,高耸入云。 其中有一坡谷,名曰“雁来谷”,遍布山谷的“雁来红”草,灿若晚霞,风景如画。 突然浓烟滚滚,刀光剑影,喊杀声不绝,振动朝堂,同时也振动了整个江湖。 …… 一个五、六岁左右的小女孩,被另一个比她大不了几岁的,只有十岁左右的小男孩拉着,向密林深处跑去。 两人的锦衣华服都被划破了,破烂不堪,脸上和身上,都是伤痕累累,连滚带爬,落荒而逃。 睁着惊恐的眼睛,转头四顾,好似被狼群追杀的羊群,只得选择往怪石嶙峋的谷底方向逃,以期能躲过凶险。 “哥哥,雁儿跑不动了,你快跑,别管我……” 寒光闪过,一根破空而射来的羽箭,刺进了小女孩的右脚踝,顿时,血流如注,痛得她咬牙坐在地上。 但她就是不喊一声痛,捂着脚踝,额头的汗珠倾盆而下。 小男孩蹲了下来,颤颤巍巍地想拔掉这枝羽箭。 “妹妹,疼吗?” 蹙着眉头,挰着箭柄,他无论如何都下不了手。 “疼……” 晶莹的泪滴,在亲人的殷切问候下,终于,悄然滑落。 “哥哥背你。” 小男孩望了望身后,后面追杀声不绝,离他们最近的五个穿着盔甲的彪形大汉,如离弦之箭冲了过来。 他来不及像往常一样,温柔地去擦妹妹眼角的泪珠,抓起小女孩,将之背了起来。 然后爬起来就跑。 “小兔崽子,谁都别想逃……” 其中一个头领模样的粗犷男人,拉满了弓弦,使出平生力气,一根寒光闪闪的羽箭,朝小男孩背上的小女孩子心脏中心射了过来。 其余四人,从不同的四个方向,向两个小孩子包抄而来。 五、六岁的小女孩,拼死忍住疼痛,几近昏厥。 这时听到风声,回头望去,但见又一只携着冰寒阴冷之气的利箭,朝自己射了过来。 “终究难逃一死……” 她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哥哥,快逃吧……” 拼却所有的力气,她双掌一推,人跟着落下了地…… 小男孩也听到了风声,在女孩双掌推来之际,他翻转身来,纵身一跳,挺身挡在了小女孩的面前。 “啊……” “砰……” 利箭如愿地射进了人的身体,欢愉地吸吮着鲜血的甘甜。 “妹妹,保重,再…………见……” 小男孩一手捂着那被利箭洞穿的胸膛,另一只手朝向小女孩挥别。 嘴角犹在滴血,脸颊却挂着温暖如昨的笑容,深深地看了看小女孩,然后,迎着接踵而至的枝枝利箭,纵身扑了过去。 乱箭如蝶飞,蜂拥飞来…… 妹妹是母后,父皇的心头宝贝,他只想要妹妹能够活命,他,纵然死无全尸,尸骨无存,一切,都是值得的…… “雁儿,哥哥没能保护好你,不能再陪你了,来世有缘再重逢……” 心底还是有着深深的眷恋,好想回头,好想可以再牵妹妹的手,一起嬉戏玩耍,一天都不要分开。 “哥哥,你是太子,父皇母后还等着你……” 小女孩忘记了脚上的疼痛,哭喊着跳了起来,紧紧地抱住哥哥,用她小小柔弱的脊背,给哥哥挡下这万千索命的黑白无常。 弱小的身躯,悉数承受了利箭的剔肉穿骨,钻心的疼痛令她咬紧了牙关,但她再怎么坚强的意志,小小年纪,也终究难抵这血流如河。 她昏了过去,如一叶飘浮,沉沉地扑倒于地。 “雁儿……” 男孩惨叫着,扑了过来,张开双臂,试图接住倒地的小女孩。 到底还是晚了半步,小小女孩,小小身躯,仿如丢进千年沉潭的石子,激荡层层涟漪,归复于平静之后,沉寂如许。 “哥哥……” 尘埃落定,气若游丝,艰难地转头望向男孩,轻轻地唤了一句,头一歪,眼不能闭目。 “妹妹……” 男孩子只来得及伸出手,还未爬到女孩身边,五个如狼似虎的男人,纷纷丢弃了弓箭,抽出腰间挂着的利器,狞笑着靠近这两个小小的人儿。 落日余晖,映照着寒光刀剑,幽暗碜骨,阴森恐怖。 “太,太子,太子殿下……” 在小男孩扑倒在女孩身上之际,头领模样的男人,将他肩上扛着的,长约三丈,沉重无比,又锋利无比的“鬼头刀”,横在了小小男孩的脖子上。 “受死吧,荣华曌。” 携同阴恻恻的地狱魔音,男人举刀砍下…… “妹妹,哥哥来陪你了……” 小太子荣华曌,不躲不闪,抱住妹妹荣华雁的头,将之紧紧地拥在怀里,隐约可见他英气逼人的容颜,绽放出一朵忧伤的雪莲花,笑中带泪,泪中映血光。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罢了罢了……” 小男孩万念成灰,紧紧抱住妹妹,脸贴妹妹的脸颊,泪流满面。 妹妹才只有五岁,什么都不懂的年纪,就因为生长在帝王家,就要陪着他这个国之储君,而丧命荒野。 “如果有来世,雁儿,可否愿意,陪哥哥投生在平民百姓之家,就在这深山幽谷,平平静静,终老一生?” 心绪辗转,泪珠缠绵,呜咽低语,仿佛风吟。 “怎么,怕死了么?” 刀尖抵在了太子的喉头边沿,一滴殷红鲜血,模糊了脖颈。 “放过我妹妹,我跟你们走就是了。” 小太子擦掉眼泪,瞪着眼睛,倔强地怒目回视。 “呵呵,太子殿下,你觉得你还有机会活命么?” 刀尖又深入了几分,顿时,太子那沾满了尘土的柔嫩肌肤,皮开肉绽,血流如注。 荣华曌并未理会宝刀冰寒,只是低头,亲了亲荣华雁的脸颊,然后细心地梳理她的头发,擦擦她的面容,再温柔地轻轻地将她放在草叶上…… 最后深深地看了看躺倒在草叶上,他亲爱的公主妹妹,缓缓站了起来…… “司马鉴,就算我死……” 昂起头来,手指着那个头领模样,名叫“司马鉴”的男人,愤恨相视。 另外四个恶如豺狼的男人,将他们围在中间。 “怎么着?” 司马鉴欺身近前,抬起男孩的下巴,摇了摇头,嘴里讥讽道:“想向师傅报仇?” “你不配做我师傅……” “呸!” 荣华曌恶狠狠地朝司马鉴脸上,吐了一口带血的浓痰,可无奈人小身矮,武功更不如这个教导了他七年的武术太傅。 而被司马鉴躲开了去。 想他荣华曌一出生就被封为太子,两岁习文,三岁习武,如今十岁了,文治武功,也算在同龄人中,略有小成。 只是,哪曾料到,这个狼子野心的师傅,居然假借带他和妹妹狩猎之计,实施绑架暗杀活动,所为何来,他也心知肚明。 宫廷斗争,为争至高王权,生死本就寻常,他小小年纪,显然隐约已知。 所以才有他想要与妹妹终老深山之心绪。 可但是,司马鉴一介武夫,杀掉东元国太子,他能得到什么样的天大利益呢? 太子太傅,已是何等的尊崇荣光哦! 难道他还想皇袍加身? 就算杀了他这个太子,也根本不可能撼动国之根本,又怎么可能成为一国之尊。 不管荣华曌如何冰雪聪明,他自始至终,都未曾想明白其中的道理。 他只知道,平常时分,司马鉴带着他的四个儿子,也即是荣华曌的四个师兄,偏居“照阳殿”一隅,鲜少与人来往。 更没有与哪个达官贵人,拉帮结派,意寓妄为。 生死抉择,死也要死个明白。 “告诉我,为什么要杀我?” 心生鱼死网破,同归于尽的念头,荣华曌拔掉了胸前的利箭,向司马鉴掷去。 同时,喷着怒火,切着血齿,拉响了随身携带的“烟花炮筒”。 顾名思义,“烟花炮筒”,即是节庆时燃放的烟花炮仗,只是此“烟花炮筒”不是彼“烟花炮筒”,而是经过了“御锦门”改造过的,威力何止是烟花的观赏成分,它已被注入了炸弹的功效。 太子手举着这枚杀伤力极强的“烟花炮筒”,死死地单手抓住了,从容躲过了利箭的司马鉴。 “到地狱去问阎王吧……” 司马鉴凭空夺去了荣华曌手里的“烟花炮筒”,看是随手一丢,却丢在了小公主荣华雁的左侧脸庞。 瞬息之间,火花四溅,天崩地裂…… 处于昏迷状态中的,躺倒在地上的小公主荣华雁,弥留之际,隐隐约约,听到了仇人的声音:“到地狱去问阎王吧…………” 以及远处模糊的喊杀声:“抓刺客……” 依稀还有呼喊:“公主,太子,你们在哪里……” 其中亦有“别拉我,还我妹妹……”哥哥的声音…… 眼珠转动,使劲想睁开眼睛,蓦然一股强大的气流,卷起了冲天龙卷风,旋即,将她送上了半空…… 第一章 男神 十一年后,亦即是东元永历三十四年十月初十的这一天,碧空万里,云淡风轻。 国都西边的“雁来山”,连绵千里,峰峦起伏,高耸入云。 其中有一坡谷,名曰“雁来谷”,遍布山谷的“雁来红”草,灿若晚霞,风景如画。 突然浓烟滚滚,刀光剑影,喊杀声不绝,振动朝堂,同时也振动了整个江湖。 …… 只是这一次,并不是重复十一年前,乱臣贼子追杀太子和公主的场面,而貌似一群商队被一伙强盗打劫,看来又是一桩江湖大案。 一行五十多人,正从密林处穿过,有骑马的,有坐车的,当先并排两杆旗帜,上书“京翼商行”和“龙啸镖局” 商行和镖局,明摆着,即镖局为商行护航。 由此可以推断,这群商队,并不是普通的商队。 哪知,他们这次遇到的强盗,也并不是普通的强盗。 青天白日之下,强盗没戴面罩,个个精壮结实,目露凶光,不怀好意。 明显的以少欺多,他们只有五个人,却想抢劫五十多人的商队。 也没有寻常强盗的恶气,挡住人家的道,叫嚷着什么:“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此路过,留下买路钱。” 他们挡在商队必经的唯一通道,挡住人家的道,没说打劫匪语,而是态度谦卑,和颜悦色地与人家商量:“太保大人,可否将紫雁翎放下,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俨然,那个被唤做“太保”的家伙,坐在一顶精致的马车内,因为说话的那个强盗,率先驱马向前,停在这马车旁,恭敬地施礼相问。 密林寂静,珠帘未被掀动,车内也未传出声响。 人家驮着货物,雇着保镖,却被强盗直呼“太保”官职,可想而知,商队和强盗,都只是表象,欲盖弥彰罢了。 “太保大人,我们只要紫雁翎……” 强盗的耐心是有限度的,刚才还是和颜悦色的一张脸,被冷落几分钟后,终于失去了耐心,态度变得强硬,语气也不友善了。 马车内的某太保大人,依然保持沉默,珠帘紧闭,车内寂静,车外却喧嚣。 “朱七太保,得罪了……” 声到手到,快如闪电,强盗肥厚的一只手,掀起了车帘…… “剁了……” 被掀起的车帘,才露出一条缝隙,一柄镶着宝石的弯刀,飞舞着,旋转着,仿佛飞花蜂蜜,紧紧叮在了掀帘的手腕处。 “啊?你……” 太突然了,此强盗握住还连着皮的右手断腕,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疼令他神志有些不清,但潜意识里,他百思不得其解,因为从未听说过,总是自称“花样男神”的“太保大人”身负武功呀。 他们接到密令,在“雁来谷”挡劫进京献礼,乔装打扮成商人的“朱七太保”,只要劫了进贡的“紫雁翎”即完成任务。 “抢啊……” “杀啊……” 一旦宣战,两边的人马,全部投入了战斗。 另外四个强盗,拍马追了过来,与商队的保镖们混战在一起,厮杀声,打斗声,抢夺声……各种纷繁杂尘的声音,不绝于漫山遍野的“雁来红”上空。 左冲右突,那四个强盗,始终都无法接近朱七太保的马车近旁。 “拿下……” 朱七太保的命令,简洁下达。 立刻,一只粉嫩柔白,珠圆玉润的手掌,缓缓伸出,无声无息地掀开了珠帘。 强盗依然捂住断腕,惊愕地静待某太保的命令,会被怎样地执行。 但见掀帘的圆润手掌,上一刻还掀着门帘,下一刻,诡异地凭空一指,立时,一道似若似无的火花电光,切割上了强盗还仍然连着皮的手腕。 就在一呼一吸之间,手腕坠地,跌落尘埃。 不知这圆润手掌的主人又是何种动作,蓦然一声娇斥,冷冷地紧贴于强盗的耳后。 “紫雁翎不给,你的命,我收……” 圆润手掌上涂着火红丹寇的手指,快如鬼魅,锁住了强盗的咽喉。 喉结越锁越紧,呼吸越来越微弱。 “好傻呀,怎么就没有想到,朱七太保没武功,难道他请的保镖不会有武功吗?” “太大意了,我命休矣……” 临死之前,终于想明白了,是值得欣慰的一件事情,只是这代价未免也太大了一些。 强盗向后仰视,他想要看清楚,能够将他这个名动江湖的“鬼见愁”杀掉,此人是何方神圣。 但听娇斥的声音,是一介女流,声音婉转清丽,娇媚无双,想来,此女的长相,也应该…… “不好,居然是她?” 心念电转,还未见其人,他已幡然了悟。 据闻,在“御锦门”公布的新一期“东元名人录”上,近来增加了四位在江湖上崭露头角的年轻人,其中就有一位专门以声音媚惑世人的“媚儿妖”。 “御锦门”是直属皇帝的监察机构,专门从事侦察、逮捕、审问活动,且不经司法部门。 他们每一个季度都会公布新一期的“东元名人录”,密切关注那些不在朝堂,但声名远播的江湖人士,异能人士。 一旦这些人的才能威胁到王权,他们会竭尽全力追杀之。 所以,这本“东元名人录”,实则含有警示的意味。 作为强盗,鬼见愁也小有名气,也在这本“东元名人录”上,曾占据某一期显著的位置。 “媚儿姐,大人只说要拿下,并不是要了鬼见愁的命……” 惊恐声中,又出现了另一名女子的声音,再然后,锁命的咽喉,解除了危险。 得了自由,鬼见愁大口呼吸,但完好的左手却被反剪在背后,丢给了一旁涌上来的保镖。 立刻,刀枪交叉,有人踢他的双腿,被羁押着,跪在了掀开门帘的马车旁。 “嗯,鬼见愁,你可知罪?” 车内朱七太保的声音,一如平常的冷静。 “在,在下不知,还请大人明,明示……” 鬼见愁信心满满地狡辩,不再低头,而是仰视,目光炯炯地看向车内,那位坐拥轻裘,面貌俊秀的朱七太保。 由于鬼见愁是跪着的姿势,他仰视所见到的,是一位美男,还未仔细观赏,就见他身边有一名着青衣的女子,趴在他的耳边说悄悄话。 “大人,此时审问,不合时宜吧?” 所谓的悄悄话,车内车外的人都听得见。 而这声音,正是说“媚儿姐,大人只说要拿下,并不是要了鬼见愁的命……”的同一个人。 这次,又是这名女子救了他。 好没来由地,鬼见愁对此女子,心生好感,不由得转过眼神,满怀感激地看向这个,能够与朱七太保,还有那位“媚儿妖”同乘马车的女子。 第二章 媚惑 可是,鬼见愁并没有时间来好好欣赏美女,太保大人已大手一挥,再次冷静地命令道: “媚儿,柳儿,我们走……” “是。” “是。” 两位美女齐声答应了。 身着粉红色衣裙的媚儿跃上了马车,仿若一道彩虹,飘进了车内,身后,水晶珠帘放了下来。 立即有人来押解鬼见愁。 “哈哈哈,太保大人,你以为你们今天还走得了吗?” 不用人押解,鬼见愁缓缓站了起来,向着马车大笑,并用语言挑衅。 “掌嘴。” 依然是朱七简约之风。 再然后,珠帘响动,一道青烟掠过,空气波动中,一记耳光,清脆地响彻在鬼见愁的耳边。 这次,是救了他两次的“柳儿”出手了。 她的身手,一点都不输给“媚儿妖”。 鬼见愁已然明白,这个“柳儿”,亦是这期“东元名人录”上的新贵,是媚儿妖的同门师妹,全名叫做“柳儿青”。 据“东元名人录”上的资料介绍,媚儿妖以声音媚惑世人,这个柳儿青,以“烟柳之舞”而名动江湖。 天,这个朱七太保也太过招摇了吧,竟敢收罗“御锦门”密切关注的奇能异士,而且还是美如天仙般的美女,他想干吗? 鬼见愁愣了片刻,但并无恼意。 因为人家柳儿青刚才救了他两次,他已成为阶下之囚,还这么嚣张地威胁人家,柳儿青能不恼怒么? 莫说挨一个耳光,就算八个,十个,他也会毫无怨由。 但生死倏关,他不得再有怜香惜玉之情。 “嘘……”撅起嘴,向柳儿青示意少安毋躁。 本欲打完,二话不说就进车内的柳儿青,狐疑地看了眼鬼见愁。 此男高大威猛,目光凶悍。 与柳儿青的视线交错之时,他居然露齿一笑…… 视若无物,柳儿青转过身,抬脚欲离…… “呜,呜呜,呜呜呜……” 突然,一长,二短,三声幽远的口哨声,从鬼见愁的嘴里,鬼哭狼嚎般吹了起来,柳儿青纤腰微颤。 敏锐的感官系统,令她快速作出决定,衣袖里滑出形似柳叶的小小薄刀,反手一掷,刀尖直取鬼见愁的咽喉。 “哈哈哈……” 鬼见愁竟然放声大笑,笑声却冷酷。 “太晚了,太保大人……” 纵身起跳,躲过了柳儿青的追魂一刀,与落叶飘舞中,仿若天兵天将般,从四面八方,各个方位,倾雨而至的喊杀声,连成了一片。 真是太晚了,警觉如脱兔的柳儿青,也惊呆在当场。 只见他们商队四周,土地撕裂,树叶轰动,滚滚烟尘中,从地下,从树丛,从天空……跳出来密如蝼蚁的无数人群,都穿着盔甲,举着刀枪,挥舞乱砍…… 滚滚烟尘中,亦有炮炸声,在这雁来谷的大地上,不时炸响…… 刹那,“雁来谷”里,人声鼎沸,鸟雀悲鸣, 灿若晚霞的“雁来红”早,弯下了腰,倒下了地,染红了血……又被无数凶神恶煞的人群,踩在了脚底,卑贱如尘,碾压成泥。 只是五十人的商队,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几乎全部殒没。 原来,鬼见愁只不过是先锋,重头部队在人家松懈的情况下,一击而中。 偷袭成功。 “尚盟主,紫雁翎在此……” 鬼见愁高声呼喊,柳儿青的脚下,亦是轰隆声不断…… “不好,中了埋伏……” 柳儿青第一念头,是跳进车内,要将朱七救出来。 在她纵身起跳之际,媚儿妖早已扯过朱七大人的腰带,从珠帘缝隙间,提溜了出来。 但却与纵身跳进珠帘内的柳儿青,迎头相撞…… 车仰马翻,马车又被炸翻在地,车内的朱七和媚儿、柳儿相继滚落于地…… 据传,朱七没有武功。 果然,滚落在地的朱七太保,虽然身旁有媚儿和柳儿两位保镖,但他还是忍不住全身发抖,缩身滚到了两位美女的身后。 此时映入他眼帘的是:无数只脚穿着牛皮长靴,以及身上的铁制盔甲,遍布他们周围。 “朱七,要想活命,就将紫雁翎交给我们尚盟主……” 将朱七的职务省略了“大人”二字,可见鬼见愁嚣张至极。 “不给……” “不给……” 媚儿和柳儿同时代替朱七先答。 然后,着粉穿青的两名女子,亦同时站了起来,一前一后,将朱七护在两人中间,将朱七与强盗们隔绝。 “呵呵,原来花样男神,是靠女人保护,吃女人软饭得来的雅号。” 还是那个鬼见愁,他断掉的右手腕,被人包扎好了,吊在脖子,这切骨之痛,令他暴戾异常。 不仅用言语激怒对方,还以“闪电腿”对付。 显然他的手是废了,但他的腿能动。 当他以一招“秋风扫叶”闪电出击朱七时,媚儿和柳儿亦同时出手,媚儿抓住了他出击的右腿,柳儿抓着了他的断手腕…… 鬼见愁的闪电腿是快,可那如彩虹的媚儿妖,以及如青烟的柳儿青,她俩的速度,比他更快…… 只此一招,他又成为了两位美女的俘虏。 媚儿将鬼见愁扳倒在地,柳儿一脚踩在他的额头…… 也正因为这一变动,就将朱七暴露在敌人的眼皮子底下了。 天赐良机,尚盟主又怎么会不知把握呢? 看不清他何种手法,只是伸手,未见多余的招式,就将还未回过神的太保大人给抓在手中。 朱七如遭电击一般,全身大震,浑身无力,几乎倒地,却被尚盟主牢牢地抓在胸前,不能动弹。 “尚盟主,救我!” 鬼见愁的头不能动,只能用眼神巴巴地望着,嘴里恳求道。 “老实点,别动。” 柳儿脚下加力,恶声训斥。 鬼见愁的头深深地印进了泥土里,只得认命地听话,再不敢出声。 那尚盟主抓住了朱七,右手虎口锁住人质的喉头,并将之护在胸前。 此人一身黑袍,虎背熊腰,比朱七足足高出半个头来,从身后望去,只能见到四只脚,而见不到他胸前的人质。 “交出紫雁翎,本座不杀你……” 声音沙哑低沉,但却能清晰地传达到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从他出场到现在,也已有一刻钟的时间了,至此,手到擒拿,胜券在握之后,才开金口,直抒已见。 “休想!” 旋即,回答他的,并不是他手中的人质,而是那彩虹般耀眼的媚儿妖。 只见她轻轻地走来了,细柳薄腰,踏叶无尘。 “唉!” 站在尚盟主的面前,粉面红唇,盈盈秋眸,斜睨羞望,婉转低叹。 尚盟主的眉头跳了一下,赶紧捏魂聚魄,凝神以对。 原来这个媚儿妖,她并不只有声音可以媚惑世人,而她的整个人,一举手,一投足,一转身,一低头,或颦或笑,或嗟或叹,全都是诗,全都是画,全都是景。 美则美矣,却透露出妖,透露出媚…… 第三章 出师 尚盟主尚武智,一袭黑袍飘然裹身,脸上戴着兔头面罩,与他的身份极其不相符合。 露出一双眼睛,却凶光闪闪,在他的右手腕上,挂着一串菩提手链。 此时,面对极具妖媚的美人,听似拒绝的口气,看似恳请的神情,他还是犹豫了片刻。 按捺下心神,凝神抗拒之际,却听到了手中人质的声音。 “媚儿,退下……” 朱七回过了神,镇定下来。 他当然明了,媚儿妖的下一步动作,而且,他也明白这个盟主的实力。 于是立刻出声阻止。 “是。” 美人妖媚的眸光闪掠,在朱七微微摇头的示意下,立刻粉面低垂,拱手答应着…… 旋即,拱手撤下,换作了双掌合拢,向着尚武智的眉头指来,刹那,一道似若似无的火花电光,猛然射向她手指的目标。 “摄魂之光?” 尚盟主何等样人物,立刻叫出了媚儿妖的招式。 同时,将朱七举了起来,作为肉盾,挡在了媚儿与他之间。 媚儿不得不撤下招式,收回了摄魂之光。 尚武智只是缓兵之计,在他举起朱七之时,右手腕处的菩提手链,已被他脱腕而出,十三颗小小菩提在半空中滴溜溜转动,围在朱七的脸面之间,闪烁绿光。 眼花缭乱,头昏脑涨,朱七昏昏欲睡。 但理解告诉他,大敌当前,他得保持清醒。 狠命咬住舌头,让猩红的血惺之气,化解这鬼魅的妖邪之戾。 朱七哪能料到,这个尚武智所要攻击的对象,并不是自己,而是这个盟主深感威胁的媚儿妖。 但只见尚武智的手掌翻动,双手合十,眉目低垂,无喜无忧。 看不到他的脸,但能听到他的声音,嘴里念念有词: “嗡、嘛、呢、叭、咪、吽!” “大明咒?”朱七心有余悸:此尚大盟主,明显地不是佛门中人,但却身傍佛门之禁忌。 果不出所料,但随着最后一个“吽”字声落,那十三颗菩提碧珠,没有了束缚,颗颗单独行动,追随媚儿妖的身形,紧贴其行。 不管媚儿妖是跳,是飞,是踢,是跑……十三颗菩提分组行动,六颗冲向她的脑门,另六颗冲击她的背部,另一颗特别大的菩提挂在她的头顶…… 珠链不可怕,怕的是妖物噬血,或者是小型的炸弹。 朱七的眼里,凝重异常。 媚儿抽出了腰间的粉色丝带,不停地挥舞着,将自己裹入其间,让菩提珠子近身不得,只能在丝带外围,紧随而绕。 “媚儿姐姐,带着大人快跑……” 柳儿的柳叶小刀,向着朱七身后的尚武智掷去,反手,再将脚下的鬼见愁提了起来,向着空中的手链丢去。 她试图以人质作武器,令对方投鼠忌器。 可惜,她思虑错误,尚武智轻松的接住柳叶刀后,并没有收菩提珠链,反而再次念起了咒语,摧动新一轮的攻击。 这次的咒语猛烈,颗颗手链,绿光大盛,仿如颗颗鬼火,疾速冲击了。 佛珠灵光闪动,居然自动分出了六颗,向着柳儿疾打而来。 媚儿在尚武智分心去接柳叶刀时,一手拉起朱七的手,一手舞动丝带,将围绕在他们周围的人群,冲出一条道来。 “嘿嘿,想逃?” 尚武智大喝一声:“休想……” 又是双手合十,摧动咒语:“嗡、嘛、呢、叭、咪、吽!” 这次,狂风大作,呼啸声声,十三颗菩提珠链,变幻莫测,一忽儿变成牛头马面,一忽儿又是黑白无常,一忽儿变成电闪雷击,一忽儿又是虎面獠牙,狼群凶恶。 对于这些无形之物,媚儿冷眼观之。 “柳儿,别怕这妖人,咱们走……” 她将朱七护在身后,一边舞动丝带,一边发动“摄魂之光”,道道若有若无的火花电光,射向紧随而变幻成各色形状的菩提手链。 “砰!” “砰!” “砰!”…… 菩提珠子接二连三的爆炸。 “哼,不过如此。” 媚儿微笑着回头。 在十颗菩提珠子被炸裂之后,剩余的三颗,躲开了媚儿的摄魂之光,悄然转到身后,分别落入朱七,媚儿和柳儿的脚下。 人群自动散开,纷纷做鸟兽状,他们三人还浑然不觉。 “可惜呀可惜,男神、美人……” 尚武短摇头叹息,手指轻弹,脸上挂着淡淡笑容,似是惋惜,实则是得意。 却只见他手指弹出的方向,隐约有火花在蹿动。 下一刻,落入朱七、媚儿和柳儿脚下的三颗菩提手链,在尚武智热切的目光,悄然炸响…… 可谓天崩地裂,大地颤抖。 朱七、媚儿和柳儿,分别被弹出了好高,在半空中打着滚儿,仿如落叶一般飘荡,终究难逃地球引力的吸引,他们又狼狈地落在了被炸弹炸出来的泥坑里。 强盗们立刻一哄而上,将三人押了出来。 三人不只是狼狈,受伤更不轻呀。 朱七捂住胸口,媚儿摸着额头,柳儿抚着柳腰…… 不同的地方,却插着相同的卐型倒刺,布满殷红血液,血腥气息在空气中流动…… “朱七,紫雁翎,你是交与不交?” 尚武智失去了耐心,冷目盯着朱七太保,没有虚言,直奔主题。 “好好好,我交……” 不再反抗,也没有反抗的能力了。 望着满目疮痍的土地,受伤严重,花容尽失的同伴,“花样男神”一咬牙,伸手进怀里,取出了强盗们想得到的,进京献给当今太后治病的神药“紫雁翎”。 “哈哈,朱七,你早这样识时务,又何有此下场呢?” 尚武智得意洋洋地伸手来接…… 以“紫雁翎”为媒介,几近零距离交接之际,突然,一声清脆的笑声,非常舒适的敲响在众人的耳边: “嘿嘿,螳螂扑食,黄雀在后,这紫雁翎,是我的啦……” 众皆愕然,全部画面都定格,并被推演成背景,朦胧而虚幻。 格外清晰的是,那枚装着“紫雁翎”的小小翡翠壶,仿佛拉线木偶一般,从朱七的手中,慢慢地飞了起来…… 它飞舞的方向,只见一个黑影,越过众人的头顶,飘浮移动,神态洒脱地飞了过来…… 好似两情相悦的异*性相吸,紫雁翎欢呼着,投进了黑影的手里。 而这黑影,不是一个人,而是…… 而是,一个人?哦,不对,不是一个人,也不是两个人,分明是三个人,组成了这个黑影。 他们的出场很特别,也很拉风。 就是两个男人,各人贡献出一个肩膀,肩上扛着一根凳子,凳子里坐着一位美女,这样华丽地出现在了惨烈的战斗场景中。 此刻,紫雁翎被拽在这位衣着淡黄色罗裙的美女手里。 第四章 初见 陡然出现的美女,就是十一年前,在“御锦门”的日志上,记载着当年丧命的“荣华雁”公主。 许是她命不该绝,在她被“烟花炮筒”送上半空之时,采药归来的“雁来谷主”,与此时的她这般华丽出场,也如她这般将“紫雁翎”抢下来一样,将当时的她救了下来。 是的,也没错,她的救命恩人,授业恩师,“雁来谷主”欧阳玉卿,被江湖尊称“杏林圣手”,却是一个残疾之人。 双腿被截断,但容貌很美丽。 可惜的是落难公主“荣华雁”,当时右脚踝被箭所伤,挑断了筋骨,饶似杏林圣手的细心医治,筋骨连接完好了,但仍有小小的遗憾,走路有一丁点瘸,如果不细致观察,平常人是难以察觉到。 这都不是问题,问题最严重的是,她被烟花炮筒所炸,巨大炸药威力的后果,是她几近丧命,左脸血肉模糊。 结果是左半边脸被毁了容。 这还得感谢她的恩师,不仅救了她的命,救了她的腿,还救了她的脸…… 世人皆知,毁了容貌过后,要想恢复如初,就得换肤,也就是日常所说的“整容”。 再怎么高明的医术,换肤这门含金量特别高的技术活儿,一个不慎,就会波及到被医者的生命危险,任谁也不敢轻易去尝试。 但女孩子的脸比生命更重要。 你让小公主每日顶着丑陋的容貌苟活于世,还不如让她死了算了。 她百般恳请,哀求,还以死相迫,欧阳玉卿才放手一搏,以她高超的医学,将荣华雁的容貌恢复如初,并有过之而不及。 因为她的左半边脸上,曾与生俱来有一枚指甲般大小的胎记,如今,她的皮肤宛若婴儿般粉嫩,毫无一丁点儿的瑕疵。 但多多少少还是有一丁点儿的遗憾,那就是不能晒太阳,不能见强光,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因此,她不能以真面目示人,而是戴着淡黄面纱,只露出一双灵动的美丽大眼睛。 此时此刻,她的手里举着这枚装着“紫雁翎”的小小翡翠壶,黑白分明的灵动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紧盯着看,嘴里含糊念叨: “这就是师傅说的紫雁翎,只要我得到了,就准许我出师?” 翻来覆去的看了看,摇了摇,再拨出塞子,先用鼻子闻了闻,秀眉轻颦,鼻子微皱,还将手伸进面纱里,刻意地揉了揉,然后倾壶准备倒出来药丸。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众人都惊呆了。 特别是朱七,这紫雁翎本就是他的,虽然拱手让给了尚武智,但又莫名其妙地被一个妙龄少女夺了去,他多多少少有点不甘心。 “咳咳,美女……” 他出言制止,先得打招呼不是? 但才受重伤,捂住胸口,还有点咳嗽。 坐在两个大男人的肩头,这没什么不妥,何况还有一根凳子,哦,不对,是坐在一顶简易的滑轿之上,少女凝目,向下细观。 只见一个狼狈的“帅哥”站在那里,白衣沾满了灰尘和血水,但曾经应该是如雪如霜,轻裘缓带,神态潇洒。 不足的是,受了重伤,捂住胸口,皱眉咳嗽。 “东施效颦?” 荣华雁双掌撑着滑轿的扶手,双足点杆,纵身起跳,再打着转儿,任性恣意地卖弄身姿,穿花蝴蝶般飘逸地飞舞落地。 无奈右脚有点瘸,显得双足一边高,一边低,她落脚的地方也没大精准,她本瞄准的方位是帅哥的面前,却落在尚武智的面前了。 当然,尚武智与朱七本就站在一起,只是两人是面对面站着,荣华雁就落在这两人的中间。 由于这是爆炸现场,石子泥沙和利器什么的处处皆是。 她很不幸地就落在了一枚卐型倒刺之上,一经踩上,她就发现了,双手不由自主地乱抓乱摸,希冀可以找到支撑。 尚武智根本就没有救她之意,正恨她抢了自己的紫雁翎,落井下石和明抢暗夺紫雁翎才是他要实施的手段。 横扫一脚,正扫在荣华雁的右腿上。 再快速出手,去抢女孩右手里抓着的紫雁翎。 十六岁的少女,仿佛一只折翅的小鸟,飘摇欲坠,向右侧方向倒地。 如果倒在地上,又就会倒在卐型倒刺之上…… 离她最近的朱七,踏前一步,伸手去接落地的美女,自然而然将尚武智挡在了一边。 美女是接着了,可右脚却踩在了那枚卐型倒刺之上。 疼得他立刻松手,并将她往空中抛去…… 他自个儿一p股坐在地上,脱鞋去拔脚底的倒刺。 千钧一发之际,抬着他的两个男人,悄无声息地并排出现她的身边,各自伸手去抓,将她又塞进了他俩肩上的滑轿里。 相视对望一眼,非常默契地将轿子放下。 少女受了惊吓,脸色霎白,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还残留着惊恐,但被她掩饰得很好,含笑带俏。 “喂,东施……” 她手指着不顾形象,脱了鞋子,坐在地上揉脚板心的朱七帅哥,掩嘴娇笑着叫道。 “我,东施?” 朱七愣了片刻,后仰面爆发惊天动地的笑声: “哈哈哈,我说这位姐姐,你长得丑就不说了,眼神还这么不好?” 跳将起来,举着脱掉的鞋子,在荣华雁的面前划来划去。 少女只得以脖子为轴,拼命往后躲仰,还故意摇着双手,边扇边撇嘴,叫道: “咦,好臭,滚开……” “哦。” 帅哥也意识到了,大庭广众之下,脱鞋子是一种不礼貌的行为,赶紧将臭鞋放到身后,但要与人理论,就得解放双手,配合肢体动作才成。 因此,他慌乱中将鞋子藏在了怀里。 “看清楚了,我是帅哥,美男,花样男神是也。” 再次逼近少女,指着自己做简略介绍,说到激动处,又提溜出了他的臭鞋,但自己也闻到了臭味儿,瞪了一眼,随手将鞋丢了出去…… 荣华雁本没有与朱七计较,叫自己姐姐,和长得丑,眼神也不好的评语。 但几次三番受此人的唾沫攻击,她可不是好欺负的主儿。 “花样男神是吗?” 站了起来,逮住人家脖子前的衣服,紧紧拽住,并踢了踢他的腿,迫使帅哥比自己矮了那么一小截。 然后欺身近前,低头凝视。 “看清楚了,我是美女,我是美女,我是美女……重要的事说三遍,你可看清楚了,记清楚了?花样丑男……” 拍拍朱七的脸,给人家改了雅号,她还失望地摇了摇头,还低低地叹了叹气。 这表情,丰富得令朱七很生气,很生气,很生气,但又无可奈何。 第五章 烂漫 自家雇主受了一个陌生少女的气,朱七身边的媚儿和柳儿当然更生气。 按照以往,两人的“摄魂之光”和“柳叶薄刀”……一定会顷刻而出。 可惜的是,被强盗反剪着双手,跪倒在地上,狼狈至极不说,还有伤自尊到极点。 她们是美女哦,爱惜自己的形象毋庸置疑,更何况在另一位自称美女的美少女面前。 爱美和比美,从来就是女孩子的天性,她俩更甚。 只是此时无法动弹,武力之说就只得免谈。 但要替雇主逞口舌之能,她们乐于承担。 “喂,我说黄妹妹,你是美女吗?是美女干吗戴着面纱呢?” 媚儿说完,笑得花枝乱颤,她暗暗佩服自己,这激将之法,必定气得那美女非发飚不可。 可不是吗?那少女并没有介绍说姓什么,她已经给人家取了个名字叫“黄妹妹”,虽不是骂人的话,说不定给人家改了一个姓,人家能不生气吗? “喂,我说丑丫头,你抓着一个大男人不放,是不是因为太丑了,没男人喜……欢……” 柳儿不甘落后,在媚儿的话音刚落,她已铿锵出声了。 这话说得太伤人了,媚儿都有点于心不忍。 但看那个美女,手里像抓着一个烫手的洋芋,赶紧丢开了手。 因为她脸上戴着面纱,虽看不见她的表情,但她的动作已经表明了一切。 又呆呆地坐回到轿子里,一手下意识地摸着右脚踝,一手有意识地抚着额头,支在轿杆上,不发一言,目光痴呆。 整个一失魂落魄嘛。 媚儿杏眼圆睁,狠狠瞪了柳儿一眼,柳儿也自知说话太重,没敢回瞪师姐,只是抱歉地咧嘴微笑,低头不语。 朱七得了自由,竟然一时发怔,张开双臂,想要给少女一个温暖的拥抱以示安慰。 终究与人家不熟,未免有轻薄之意。 既然不能用行为安慰,那么总可以用言语意思意思一下吧。 “喂,黄妹妹,你是美女,你是美女,你是美女,重要的事要说三遍,花样男神都看清楚了,都记清楚了……” 他以为媚儿认识这个妹妹,也跟着媚儿称人家为黄妹妹,还将少女的原话还给了她,美女应该会展颜欢笑了吧。 哪知美女还在气头上,玉手一挥,像拍苍蝇蚊子似的,向他挥舞着,恼怒道: “滚开,我对男神不感冒……” 不感冒就是不感兴趣之说,朱七焉有不明白的道理。 碰了一鼻子的灰,朱男神没觉得很丢人,他反而摸了摸鼻子,心里暗笑: “嗨,美女,既然我对你感冒,你就得对我感冒哦。” 从来都是自信满满,越是难啃的骨头,他朱七必尽全力而得之,誓不罢休。 媚儿和柳儿相视而笑,为这少女的今日之语而捏把汗。 旁听的强盗们一起哄笑,有热闹可看,不看白不看。 可他们的头儿尚盟主,抱着双臂,频闪冷光。 他贵为一盟之主,可没心思,也没时间欣赏小女孩天真烂漫的表情,他得将紫雁翎夺回来才是正理。 明抢么?这个可以有…… 但,在没弄明白这少女与她的两个轿夫实力之前,他还不想贸然动手。 自动成为背景,悄移脚步,他站在了圈子之外,以静观事情的变幻,准备随时行动。 “遵命,但请女神示范怎么滚,好不好?” 在众人的哄笑声中,朱七存心逗小女孩开心,他打躬作揖,憨态可掬。 果然,少女被逗笑了,抿嘴偷笑。 然后站了起来,表情却变得很严肃,板着脸认真指导: “好,转过身去,抬头,挺胸,收腹,撅尊臀……” 一连串的命令,令众人愕然。 “干吗?” 男神嘴里问着,狐疑地扫了眼荣华雁,在后者歪头侧目下,他乖乖地转过了身,听话地抬头,挺胸,收腹,撅…… 他的肉臀还未抬高,却突感一阵火辣辣地疼,铁定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了,身不由己地如车轮一般,轱辘辘往山坡下滚去…… 在滚动的过程中,他本能地抱紧后脑勺,双臂夹着头颅,护住他的脸。 他可不想被坡下的草呀叶呀石呀什么的,给划破了脸皮。 “哈哈哈……,狮子滚绣球。” 少女情绪好转,拍着手跳了起来,好开心。 开心的情绪如野火蔓延,以至于她还迈开双腿,蹦跳着追下了山坡,边追边踢,忘乎所以,欢呼高叫: “狮子滚绣球咯……狮子滚绣球咯……” 少女银铃的笑声不时传来,山坡上的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才好。 这是战斗现场哦,一边是所谓的商队,另一边是所谓的强盗,在战斗的尾声,突然卷进来这么一个天真少女,继而演变成了她的娱乐场。 媚儿和柳儿第一个就不服,因为这个美少女娱乐的对象是她俩人的雇主,是人家雇主花银子请她们来保镖,却没想到雇主却被一个小女孩戏弄。 这要是传出去,额,好像不久就会被传出去,让她们的颜面何存呢? 杀心陡起,如果将这里所有的人都清除干净,嘿嘿…… 两人同样的心思,非常默契地举头四顾,掂量着她方的胜算有几何。 那抬轿的两个大男人,全都身形矫健,面容冷峻,双手垂放,站在那里,站得直直地,目不斜视。 那神态似乎表明,事不关已,高高挂起。 可尚武智盟主却并不这样认为,看似这两个男人漠然冷对,置身事外。但他能够感知,这两人全身上下的每一个毛细血孔,由里及外的每一根神经末梢,都张得开开的,机警灵敏,密切关注着此现场的每一个变化。 相信,一有风吹草动,他俩都会全力一搏。 人家竟然敢来趟这淌混水,如果没有点真实本领,只怕不会那么傻的来白白送命吧。 而事实摆在这里,他尚盟主的囊中之物,给太后治病的紫雁翎神药,却在那个天真无邪的少女手里,看起来他想要再抢回来,有点棘手。 几方人马,各怀心事。 所以,只有怀着看热闹心情的,还有呼吸的众强盗们议论纷纷,哄笑之外。 其余的几人,皆冷着一张,时刻做好准备,准备做一只勤劳的黄雀,干掉正在扑食的螳螂。 而坡下的少女,玩得不亦乐乎,浑然不知。 她有玩累了的时候,肉球也有停歇的时候。 朱七被一颗石头挡了下来,背部抵着坑洼不平的石面,疼得他闭目假寐。 第六章 施诊 未曾想,他这一假寐,竟成了晕厥。 在意识渐渐模糊之前,朦朦胧胧看到了一抹黄影,冲了过来,风吹她的面纱,黑发和长裙,显得衣袂飘飘,生动活泼,而又不失神秘。 摇着他的胳膊,拍着他的脸,急切地叫他: “丑男,花样丑男,你怎么了?你醒醒……” 模样看不大真切,但那双似笑非笑,似嗔非嗔的翦水秋瞳,定格在他昏迷前的记忆里。 后续的进展情况是,全神警觉的两个轿夫听到了少女的惊叫之后,未做任何预备动作,甩开双臂,晃动身形,一眨眼的功夫,已跃下了山坡,如履平地一般,几个起落,跃到了少女的身旁。 “好灵敏的身手,好轻巧的功夫呀。” 媚儿、柳儿、鬼见愁和尚武智,这些懂功夫的人都不免在心底暗暗赞叹道。 是敌非友,如果事态严重恶化,想要全身而退,只怕有点困难。 为今之计,只得按捺下急躁之心,静下心来,静观其变,谋定而后动。 就在人们纷纷猜测之际,两个轿夫又出现在山坡上,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两人的手里,各自抱着一人,疾速冲向他们扛来的滑轿旁,将少女和男神一并塞进了轿椅里。 但荣华雁并没有昏,只有朱七是昏睡着的。 荣华雁从椅子里弹了起来,转身去拍朱七的脸,下手很轻,但神情很凝重。 那两个轿夫将少女放下之后,又恢复了他们惯常的形态。 一袭黑底蓝衫,双手垂放,站在轿子两旁,安静得如同不存在一般,但却没人敢忽略他俩的存在。 众人既怕又好奇,都忍不住伸长脖子,瞪大眼珠,齐刷刷看向这黄衣少女。 白痴都看出来了,朱七受了重伤,失血过多,昏厥了过去。 这位姑娘会施以援手,解病人危机吗? “喂,黄姑娘,我家大人怎么样了?” 媚儿救主心切,急急问道。 “放开我……” 问完之后,不停地扭动胳膊,试图挣脱掉强盗绑住她的束缚。 身后的两名强盗,厉声喝道:“老实点,别动。” 柳儿小声地与媚儿商量: “师姐,看情况,咱们……” “逃”字未说出口,用嘴型代替,然后再用眼神示意她。 媚儿顺着柳儿的视线,斜睨到了戴着兔子面具的尚武智身上了。 “嗯。” 轻轻点头,星眸半阖,暗自思量着主意。 “我不姓黄,不是黄姑娘。” 荣华雁没有唤醒花样男神,听到媚儿的问话,她还是回过头来,看了眼问话的女子,眼角掀起一丝笑意,回答道: “你家大人没什么大碍,我给他把下脉,开个方子,熬点药,就会没事了。” 说完,干脆得如一阵疾风骤雨,转过身,抓起病人的手腕,微闭双目,摇头晃脑,有模有样地把起了脉。 媚儿与众人一样,在心底打起了鼓: “原来她是一个大夫,只是,这荒郊野外的,她居然要熬药?难道她出门在外,没有装备一些基本的药物吗?” 有疑问当然要问出来。 “额,黄……” 想起人家解释过了,她不姓黄。 只得改口: “美女大夫,你没带止血药出门吗?我这里有……” “不是止血的问题。” 荣华雁摇了摇头,放开病人的手,站了起来。 众人充满好奇,目光追随她的身形而游移。 只见女孩从腰间取下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布袋,鼓鼓的,却很轻。明黄底子,上面绣着“雁来红”草,下面还挂着流苏。 因为质量精美,人们称之为“锦囊”。 解开带子,从里面抓出了一些……草? 旁观者都心存同样的疑虑:人家的锦囊不是装着计谋,就是装着首饰和珠宝等珍贵的物品。可这位大夫实在是特别,她的锦囊却装着药草…… 好吧,过虑掉疑问,看她会怎么样熬药吧。 众人皆有耐心,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女孩…… 女孩将自家的药草放到鼻子底下闻了闻,还摇了摇头,眉目之间流露出万般不舍的情绪来。 莫非药草很珍贵? 嗯,这就不难理释,她为什么要以锦囊装之了。 本来就感兴趣,这下,众人的兴趣又提高了好几分。 “妖哥,鬼哥……” 荣华雁手里举着这药草,嘴里轻唤着。 “是……” 竹杆旁的两位轿夫,低头垂手答应了。 原来这二位的名字叫“妖哥”和“鬼哥”,如果不亲眼所见,只单听他俩的名字,不知者会以为不是人。 而这二位从出场到现在,这可是他俩开口的头一遭呀,而且都只有一个字。 语言利落,行动更利落,决不拖泥带水。 两人分工明确,配合默契。 一人从轿子底下,搬出了一个小炉子,炉子上坐着一个瓦罐。 炉子和瓦罐都熏得很黑,但没有炉灰。 众人全都明白了,这就是大夫熬药的工具。 但生炉子得有火和柴吧,不知他们会如何的野外操作呢? 轿夫将炉子和瓦罐放在地上,又众轿子底下搬出了一小捆劈得大小厚度宽度都一致,码得整整齐齐的柴,然后,随手扯了一把树叶,作为火引子,打起了火石…… 围观者恍然大悟:哦,原来人家早就有备无患,他们这是瞎操心,操瞎心呀。 会心而笑,媚儿和柳儿悄悄地放下了心。 再看另外一名轿夫,他也从轿子底下搬出了一个箱子,哦,好像,应该叫药箱。但看起来更像一个化妆盒。 因为打开之后,就看见瓶呀罐呀什么的,五颜六色,像化妆品。但旁观者明白,这些瓶呀罐呀里面装着的,一定是外用或内服的药品。 医者仁心,仁者医心。 箱子里面有好几层,最上一层平铺着一层布袋,袋子上并排几行,装着针或刀的机械器具。想必,这是手术所用吧。 轿夫捧着药箱,少女毫不犹豫,熟练地抽出了一根银针。 停顿了一会儿,又从里面抽出了一把小刀…… 她左手针,右手刀,走到生好了火的炉子旁。 众人猜测到了,她这是要给针和刀高温消毒嘛。 果然,她没负众望,将银针和银刀在火上烤了一会儿,然后依然左手针,右手刀,又来到了病人朱七的面前。 歪头看了看朱七的脸色,并用手背拍了拍。 后者没有任何反映,依然处于昏厥沉睡中。 在众人殷切的目光中,她举起了针…… 人家针炙是将针插在皮肤上,因为皮肤柔软嘛,针才插得进去,然后转动银针,刺激穴道,也算是给穴道按摩…… 可她倒好,不按常理出牌呀。 她老人家很用力的将针插在了人家病人的天灵盖上了。 那可是骨头呀,也真难为她插了进去。 第七章 梵音 众人疑惑,也不免议论纷纷。 有人问:“她左手针,右手刀,是要左右开弓,会左右搏击之术?” 另有人想到吃东西的问题上来了,狐疑地问道:“她这是要从太保大人的天灵盖下手,烧烤了吃吗?” 可不,西方人吃东西,不就是左手叉,右手刀的吗? 媚儿和柳儿当然也听到了,两人再一看美女大夫的架式,她俩也着实吓了一跳。 还是媚儿先发声: “柳儿,她,她能治好咱们大人的伤吗?” 柳儿也害怕了,秀眉凤目,双颊红晕,失神地摇了摇头,回答道: “死马当活马医吧,总比不治要好。” “那倒也是……” 媚儿随即附和道。 两人交换了意见过后,同样急迫地注视着美女大夫的一举一动。 荣华雁将银针插入朱七的天灵盖之后,还小心地轻轻压了压,停了大约五秒钟,并没有将针取出来。 而是转头看着手里的小刀,凝视了片刻,好似低低叹了口气,只见淡黄色的面纱无风自动,小小波动了那么几下。 秀眉微皱着,缓缓举刀指向了患者的胸口。那里,衣衫被血浸染,已经紫黑一片。 站在她旁边捧着药箱的轿夫,又将药箱递进了一些。 荣华雁空出的左手,从里面拿出了小剪刀,并没有与右手的手术刀交换,而是左手举着剪刀,将朱七胸前的衣服给剪开了。 原来,她真的可以双手并用。 剪刀又递回了药箱,右手的小刀没有了任何阻力,她却犹豫了。 那里,一根卐型倒刺分外醒目,深深地插进肉里,离心脏只有一厘米的间距。 拨出来很简单,但倒刺尖口不可忽略的毒性,如果渗入皮肤血肉,只怕会流动得更快,牵涉得更广…… 媚儿暗想,这美女大夫,只怕是要帮太保大人剜骨除毒吧。 每个人都在暗自猜测着,也都同样伸长脖子,注视着荣华雁的一举一动。 时间静止,空气流动,阵阵清风中,荣华雁手里的手术刀终于落了下来,随同小刀落在病人胸口的一瞬,她所坐着的轿椅,四周突然落下来漫天纱幔…… 将幔内幔外隔绝,隔绝成两个世界。 风吹淡黄帘幔,流苏轻拂椅脚,但纱帘并没有被掀开,帘外人看不见内里的情形,也听不到任何动静。 但旁观者都心知肚明,人家大夫开刀,当然要安静,要绝对安静,且隐蔽,将手术不可控的风险降到最低。 作为朱七雇请的保镖,媚儿和柳儿自然承担起了护卫患者的安全,两人全身警惕,密切关注着强盗们的动向。 虽然她俩被人掌控着,那是她俩想查看清楚敌人的真实情况,还不想这么早就打草惊蛇。 她们想要逃脱,轻而易举,但受雇的太保大人先是受制于人,还投鼠忌器,现在又成了重病患者,还在这个神秘的女大夫手里撺着,她俩更不能过早的暴露了。 一切都待局势明朗了,再见机行事。 那厢边以尚武智为代表的强盗们,当然也有人受伤,既然来路不明的美女,貌似可以治病救人,所以他们的好奇心更重。 如果此人有真才实学,可以将他们喂有巨毒的伤给治好了,那么,他们也可以恳请此人帮忙诊治。 谁会拒绝对于健康的追求呢? 因此,几十人的圈子之内,那顶小小的淡黄帘幔里的轿椅,成了众目聚集的焦点,没有人注意到,尚武智悄悄地动手了。 他的目的很明了,也很简单,上头命令夺回紫雁翎,他遵照执行就够了,上面领导只要结果,不问过程,更不论生死。 虽说现实残酷,但有时它也很温柔,也愿意成全。 这不,兔头面罩下的尚武智,凶光闪过,右手腕上的菩提手链疾驰而出,穿过被风掀起的淡黄流苏,从缝隙间闪电出击。 几乎同时,“嗡、嘛、呢、叭、咪、吽!”……一连串的“大明咒”随即响起…… 可这次,似乎带上了鼻音,哦,不对,是迷幻之音,在场的众人只感头昏眼花,天地色变,好像喝醉了酒似的,天旋地转…… 而滴酒不沾的柳儿青暗叫不妙,这明明就是着了人家的道嘛。 电光石闪间骇然想到了,“御锦门”久远的日志上曾记载过,失传的“靡靡梵音”出现过一次,未见其人,只听其音,却让两国将士,埋骨沙场,十万冤魂,难回故土。 大概是十三年前,边境发生战乱,两兵交战最激烈也是最后一次,陡然出现这“大明咒”加上“靡靡梵音”之绝唱,让这天昏地暗,灰天黑地的战场,成为了人间炼狱。 好像被惑盅一般,将士们只感头疼欲裂,纷纷捂住耳朵,以救抵挡住这靡靡梵音的蚀骨之痒。 这个梵音如缕缕炊烟无孔不入,散发在四肢百骇当中,仿佛千万只蚂蚁,在骚扰和啃食着细胞。 又仿佛千万根细若无痕的针线,牵引着每个人的手,举起手里的武器,不分是非黑白,不分同伴和敌人,只是向着身旁的人,挥手砍去…… 就算是武功卓越的首领,也只因这“靡靡梵音”来得太过于突然与突击,都未来得及运功抵抗,就身不由已地挥动手里的刀剑,向着下属,向着敌人,向着一切的生灵…… 头颅和四肢,血肉和骨骼……散落一地,遍染沙场,血流成河…… 武功招式本无原罪,只是工具,强者恒强,让自己和需要保护的人群可以自由的生存,而让嚣张的心生恶念之人不敢再欺凌弱小。 可这个未见其面,运用“靡靡梵音”之绝唱的可怕之人,即没有正义也没有邪恶之分,居然将正当防卫和侵略他国的双方将士,都变为了他的玩偶,在他的操纵之下,一律斩杀。 而他却未谋面,高明地让他人自相残杀…… 没有一个幸存者,因为在残杀之下,最后那个最强的将军,也被这靡靡梵音控制着,横刀自杀了。 …… 所以,当然,柳儿青是不可能听到过这“靡靡梵音”之真唱,她也只是猜测,也不敢确定,这个不是佛门之人的“盟主”尚武智会这邪门妖术。 但尚武智的“大明咒”所展现出来的诡异,再加上此带有浓烈血腥之气的靡靡音色,不得不让她有此联想。 “不好,我命休矣!” 情急之下的柳儿青,略施手法,从容得了自由。 同时,她的随身武器“柳叶小刀”,夺空掷出…… 第八章 清唱 “靡靡梵音?” 随同柳儿青的“柳叶薄刀”,媚儿妖的妖媚声音落地清新,且婉转哀绝。 彩色虹绸,舞出万道霞光,媚儿妖的“摄魂之光”紧随而至。 道道若有若无的火花电光,灿若繁星点点,从天边飞来,疾掠而至,冲向尚武智,声势浩大,气势如虹。 既然她能叫出这“妖术”的名字,自然明白这其中的厉害关系。 让媚儿妖和柳儿青这对同门姐妹花,怎么敢不拼死拼活,解决眼前这凶险之境。 而这危险之元凶,当然就是这号称盟主大人的尚武智。 配合默契,从未有过失手。 额,那个,刚才被抓,也算是失手之过吧?但此刻,她俩能够行动自如,就表明了,此“失手”非彼“失手”,不过两人的权宜之计策罢了。 柳叶薄刀和摄魂之光悉数朝尚武智的面门疾驰冲来,虽然戴着面具,但这面具的防御功力有限,如果不是他躲得快,只怕面具早就四分五裂,不再完整了。 尚武智的躲,不是上蹿下跳,也不是左腾右挪,而是头往下缩,缩进了他宽大的黑袍里,将自己严严实实包裹了起来。 且缩且躲,声音却未停歇。 靡靡梵音还加上了木鱼清唱,串串音符仿佛一根根无痕之绳,牵引着正放手一搏,拼尽全力的媚儿妖和柳儿青分别收回了手中的武器,转而举向了对方…… “果然是靡靡梵音。” 在黄纱轿椅外警界的妖鬼两兄弟,相互对望一眼,点点头,迅速将医药绵球塞进了各自的耳朵里。 荣华雁嘴里叫着的“妖哥”和“鬼哥”这两位轿夫,原是孪生兄弟,按相差一刻钟的年龄计算,应该是“妖哥”“鬼弟”,他俩外貌和身材极其相似,所以辨识度很低。 一般人都分不清谁是谁,谁是老大谁是老二,除非熟识之人,除非他们告诉你,他俩人各自的特点,否则,形影不离的孪生兄弟,完全可以当成一个人看待。 而孪生兄弟或姐妹,本来他们的基因就强大,默契度不是一般兄弟或姐妹可比拟的,何况这高深莫测,蓝布潇洒的妖鬼两兄弟呢。 取名“妖”和“鬼”,读音识人,就知其身手不同凡响,有着比妖和鬼更过人的快捷风范。 先将要人性命的魔音隔绝,只是他们一连串动作之前的开场插曲而已。 接下来,一个眼神就知对方心意,各自手持夺人性命之利器,分别取向了发出魔音的尚武智,和自相残杀的柳儿青、媚儿妖两姐妹。 一个去杀人,另一个去救人…… 但在行动之前,他们却忘了谨慎思考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那就是为什么靡靡梵音之外,还会有木鱼清唱呢? “梆梆梆……”敲响的木鱼,随着靡靡梵音的节拍和音阶,长长短短夹杂其间,似小型乐团的鼓点,给这首主旋律的音乐打着拍子。 令人叫绝的是,木鱼声声中,有着比梵音更清婉哀怨的歌声,慢慢悠悠穿插进来,梵音清唱,相辅相成的凄凉意境,似在为这壮烈的打斗场面,即将演变成人间地狱的雁来谷送行? “南无怛纳达拉雅雅、南无阿里雅佳纳、萨嘎拉贝勒佳纳、尤哈拉佳雅、达他嘎达雅、阿拉哈帝、桑雅桑布达雅、纳摩萨噜哇、达他噶提呗、阿啦哈达呗、桑雅桑布提呗……” 长长短短,高高低低,本该在庙宇中伴着佛灯清唱的“梵音大悲咒”,居然配合着杀人的靡靡梵音,毫无缘由地出现在了生死角斗场。 即为角斗场,就有一方或两方或几方人马,竞相残杀,只为谋求生,而让对方死。 可这“靡靡梵音”,它的作用却不是为生,只是为了死。 尚武智手下的这伙强盗们,在这强大的梵音清唱声中,没有一个人能够自保,也包括那个高大威猛,目光凶悍的鬼见愁。 他们斗不过柳儿青和媚儿妖,更斗不过妖鬼两兄弟,但他们可以内讧,可以乱砍乱杀…… 久远的一幕,终于情景再现,没有了十万大军,没有了号角声催,但该有的热血,该有的骨肉……一应俱全。 遍地的断臂与残肢,死不瞑目的眼珠,以及腥味浓烈的血渍,残留一地…… 血流可以成河,浇灌这姹紫嫣红的雁来红,却淹没了其本身的娇艳欲滴,浮现出暗淡无色的紫黑之气。 被不时散落的肢体欺压,被杀与被杀的足迹践踏,从来逐风戏雨的仙草不得不弯下了腰,跪倒在地,低贱卑微如尘埃。 在这惨烈背景中,那个敲响木鱼,唱响“梵音大悲咒”的歌者,依稀烟雾中,踏着这漫山遍野被糟蹋的雁来红,踏叶无痕地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一个光头和尚,一身灰衣袈裟,胸前挂着佛珠,右手举着木槌,左手托着木鱼,一下一下有节奏地敲打,嘴里唱着佛音,目视前方,目光深邃,面容平静。 年龄不大不小,长相清雅,五官端正,如果没有这血腥场面的衬托,没有谁会怀疑,他一定是云游四方,修为精进的世外高僧。 外貌只是皮相,不足以表达一个人的特性。 木鱼仍然被敲响,梵音仍旧在歌吟,断臂与残肢时不时被削落,血与天边的残阳连成一片,风吹晚霞,天地变色。 “嗖……” 敲打木鱼的木槌凭空抛向了尚武智一方,那里,鬼弟的鱼叉正刺向缩在黑衣里的吹响魔音之人…… 鱼叉也是木头所制,但叉刺锋利,要是刺在人的某个部位,相信也不会好受。 就在叉刺落在衣服上面时,木槌已跟踪而至,“砰……”的一声击打在左刺之上。 叉口受此一击,鬼弟只感虎臂一振,头皮开始发麻。 从小托大,与荣华雁练习刀剑时,他用的就是鱼叉,当时木头鱼叉的叉刺只是摆设,他只是作作样子,从未用叉刺与小师妹真打真杀。 这并不是说明他的武功有多么的无用,而是他怕伤及了小师妹而已。 后来荣华雁的武功修为有所长进之后,他才开始使用鱼叉,但他从来都是托大,刺头从未对准过师妹…… 但与敌交战,他有时也会自恃武艺高强,托大而为,但大多数情形还是力求一击必中,干净利落绝不拖泥带水。 从未有过失手,这一次,却被隔空抛来的木槌给挡下了风头。 这,令他很不爽。 第九章 绝色 一个人心情很不爽的后果就是:郁闷、烦躁和激进。 此刻的鬼弟就是如此,他的犟脾气还上来了,他就不刺杀尚武智了,反而将鱼叉收回,转而攻向了这个半路杀出的“程咬金”。 嘿嘿,此人一定姓程,不是“程咬金”,就是程咬金他的兄弟。由此推断,也不过三板斧的技艺罢了。 鬼弟在攻击的过程中,脑袋里的细胞已经百转千回,令他又自信满怀了。 郁闷和烦躁之风一扫而空,激进递增,叉刺如电,携雷霆之势狂傲地刺向此和尚的咽喉。 来人却不躲不闪,不避不让,而是将手中的木鱼,轻轻地、温柔地……托举了起来,同时,下摆轻移,人已退后一步,木鱼凭空而立。 没有手掌的支撑,木鱼稳稳地立在半空中,当鬼弟的鱼叉穿风破空而来时,两两相遇,却迸发出一丝光芒耀眼的火花光亮。 鱼叉锋利的刺尖,并没有刺进木鱼之内,连表皮都未有突破,只是一声闷响,只是一个错身,鱼叉急转而下,眼见着就要落入尘土。 好失败! 挫败感由然而生,鬼弟有一霎那的失神,然后再整顿思绪,将鱼叉收回。 灰衣和尚稳操胜券,并不急于求成,反而手指木鱼,将之引向了那顶淡黄色帘幔笼罩的简单轿椅。 紧随其来的就是敲响木鱼的木槌,在急奔的过程中,木槌依前自动,不时击打“鱼”身,“梆……梆……梆……”声声如泣,凄凉向晚。 那里,晚风吹拂,帘幔轻摆,帘内散发出来的药香,血腥,以及一种若有若无的隐秘幽香,丝丝绕绕浸透出来,与帘外漫山遍谷的雁来红芳草特有的暗香,连成一片。 仿佛点晴的龙眼,宛如水之中央的佳人,在一片惨败低垂的雁来红背景中,显得格外亮丽,遗世而独立。 妖哥的一杆木浆,没有任何阻力,轻易救下了被“靡靡梵音”控制的,自相残杀的柳儿青和媚儿妖。 回头,木槌敲击着木鱼,直线前进,它们的目标,居然是与这纷扰沙场隔绝的淡黄小轿。 显然来不及出手,木槌敲击木鱼,“砰……”,最后惊天一响,木槌自行离开,悬空挑起帘幔一角,木鱼急切飞入帘内…… 虽然来不及出手,但该或不该出手,关心之人,都会竭尽全力而为之。 因此,妖哥的木浆飞来了,鬼弟的鱼叉刺过来了…… 又因为轿帘内有她们的朱七太保,因此,柳儿青的柳叶薄刀,媚儿妖的彩虹丝带,一并扫射了过来,只为阻挡木槌和木鱼的杀人步伐,或一并带出那个昏迷的太保大人,以及施救的美女大夫,都能够安然无恙。 理想很丰富,但现实却是现实,残酷是事实。 尚盟主的靡靡梵音并未停歇,他手腕处的十三颗菩提佛珠蠢蠢欲动,在和尚的木鱼飞驰轿帘方向之时,脱了鬼弟鱼叉控制的尚武智,将头伸将出来。 然后,十三颗菩提子作为护卫,环绕在木鱼和木槌四周,紧随其上下左右而飞行。 木鱼很朴素,原木雕刻而成,没有描金绘色,却难掩其古色香馨,满是岁月的痕迹,浸润敲击之人甘愿枯守佛灯,安静无为之心。 人很安静,木鱼却不比寻常。 带着任性恣意之姿,直奔轿内之人的后脑勺,仿佛久别的恋人,飞奔着想要与之深情相拥。 木槌亦紧随木鱼,不离不弃。 木鱼击节乌云覆盖的后脑勺,木槌贴着鱼头,刺向美女耳垂轻晃的小小珍珠耳环。 因为尚武智的十三颗菩提佛珠,抵挡住了妖哥的木浆,鬼弟的鱼叉,也阻挡了柳儿青的柳叶薄刀,媚儿妖的彩虹丝带。 武器对武器,你来我往,你躲我进,砰砰火花,不时炸响,仿佛一场烟火盛放,成为热闹场景中的背景。 背景音乐,即尚武智的“靡靡梵音”,和灰衣和尚的“梵音大悲咒”悄然停歇,人也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轿帘之前…… 就这样成为一道人墙,将妖哥和鬼弟,柳儿和媚儿阻隔在轿帘之外。 解决了后顾之忧,木鱼和木槌才得以畅通无阻地接近佳人,实施它不同寻常的偷袭手段。 全神贯注给患者诊治的荣华雁,将最后一点药膏抹在伤口之上,然后用药绵将旁边的血渍及药草轻轻擦掉。 剪水眸光满意地落在患者的伤口之上,那里已被她收拾得平整干净,等到伤口愈合之后,她一定有办法,像师傅一样可以将伤疤消除。 下意识摸了下左脸,那曾被炸伤,后被师傅修复完美如初的脸庞,但略有遗憾,不能晒太阳,不能见强光,因此,白日戴着淡黄面纱。 她也习惯了,不管是白天,就算是黑夜,她也不摘下面纱,以真面目示人。 虽然她一直生活在此深山峡谷中,终日相见的不过是师傅,妖哥和鬼弟,以及谷里的师兄师弟们,但她还是保持着这一习惯,大家也都熟知她的面容,也不强求于她。 正因为她太过于专注施诊了,就像在雕刻一件艺术品,全部心神投注手中,因而饶幸躲过了尚武智的“靡靡梵音”,以及灰衣和尚的“梵音大悲咒”清唱。 此时此刻,面纱无风自动,木槌木鱼竞相冲来,撩动她的如云秀发…… 嘴角上弯,眉目生动,荣华雁盈盈妙目斜睨微视,然后,所有的风都停了,所有的目光全吸引过来了,所有的呼吸都似乎静止了…… 淡淡烟雾中,摆在昏迷患者朱七身旁的刀和针,竟然无主控制,自由行动。它们流动活泼的身影,目标直接,迎着木槌和木鱼,勇敢飞了过去。 以银针对木槌,以小刀削木鱼,捂嘴惊讶的众人还是不免为之轻轻叹息。 荣华雁自知众人心思,略整鬓角无意散落的乱发,手心一翻,一柄美人团扇遮掩在眉目之前,恍惚刚荡完秋千的美女,陡然见着了丰神俊朗的少年,和羞走,躲在扇后,却悄悄偷视…… 细腰款动,她站了起来,阵阵山风吹拂,罗裙随风摇摆,果真是衣衫飘飘,明丽清艳,绝色不敢直视。 而自小生长在佛门,终日清修的这个灰衣和尚,见此情形,脑海中情不自禁浮现出一首诗句: 团扇隐佳人,绝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宁不知倾城与倾国? 佳人难再得! 第十章 惊艳 在灰衣和尚的眼中,天上的云,谷中的花,全不及眼前这一抹淡黄,明亮惊艳,几乎令他睁不开眼睛。 仿佛,这个世界只有那一柄团扇,那一双眼眸,那一缕倩影…… 不远处的碧波池水微微荡漾,晚风吹皱层层波浪,落英缤纷,山水灵动。 峡谷鲜亮的雁来红草,匍匐在伊人的脚下,莲步生香,轻摇团扇,缓缓向他走来。 霎那,云在歌唱,花在舞蹈,他呆呆地站在那里,朦胧视线里,好似飞过来一只粉蝶,随着伊人的脚步,蝶舞翩跹。 忽然间,一声炸雷响彻,震的他全身微颤,耳鼓轰鸣。 “什么情况?” 随着本能的反映,飘逸身姿向后跃去,同时,伸手相招,木槌与木鱼恍如流星,落入手中。 左手木鱼,右手木槌,“梆……梆……梆……”有节奏地再度敲响。 “南无怛纳达拉雅雅、南无阿里雅佳纳……” 旋即,“梵音大悲咒”加入木鱼的节奏,缠缠绵绵响起,还未唱完两句,就被那个清丽如出浴黄莺的嗓音打断了。 “喂,和尚,你不在佛门清修,跑来我雁来峡谷杀戮,佛心何在?” 无视和尚的“梵音大悲咒”,以及尚武智随即唱响的“靡靡梵音”,经过荣华雁改良过后的“烟花炮筒”,一颗颗升上了空中,下一刻,全都轰然炸响,并花开富贵,光芒四射,绚烂天空。 在场的所有人全都被炸懵了。 灰衣和尚更是面色迷茫,目瞪口呆。 “风华师侄,咱们继续……” 最先回过神来的尚武智,急迫地拉过失神的灰衣和尚,亲切地叫着他的名字,提醒道。 “呵呵,盟主大人……” 荣华雁左手摇着团扇,右手举着一枚火红的烟花炮筒,浅浅笑意,叫住了尚武智。 “盟主大人,适可而止吧。” 踏步向前,挡在尚武智面前,声音仍然清丽,但多了些许的冷艳及威仪。 贵为一盟之主,被一个小姑娘无所畏惧地挡住去路,并教训于他,刚才还炸坏了他的五颗菩提佛珠,这令他格外生气。 威严不容侵犯。 “小姑娘,交出紫雁翎,饶你不死……” 人家手里捧着炸弹,明显占着上风。可他又怎是甘受欺负的主儿,说着话,剩余的八颗菩提碧绿珠又被他祭了起来。 “口奄嘛呢叭弥哞,麻葛倪牙纳,积都特巴达,积特些纳,微达哩葛,萨而翰而塔,卜哩悉塔葛,纳补罗纳,纳卜哩,丢贰班纳,捺麻庐吉,说罗耶莎珂……” 张嘴而出的“六字大明咒”,他居然念出了全文,可见,拼尽全力,也要完成任务,夺回紫雁翎,干掉这个小姑娘。 既然正面交锋,立刻,阵营分明。 妖哥和鬼弟当然站在他们小师妹这边,一左一右,与荣华雁并肩而立。 两人耳朵里的医药绵球并未取出,鬼弟微笑着向荣华雁递过两朵绵球,小师妹摇头,目光坚定。 还是这柄画着美人出浴的丝绢团扇,扇骨下飘拂的红色流苏,摇摇摆摆,疾风骤雨地出现在了尚武智的面容前,俏皮地画着圈儿…… “和尚念经,都有口无心,何况你一个假和尚,别在此假模假样假仁假义假心向佛了……” 然后,扇骨拍在念经人的额头,人影立刻跳开了去。 念着经文的尚武智,猛然被这个小女孩子偷袭成功,又被她一顿抢白。 幸好戴着兔子面具,不然,他的这张老脸该往哪里搁呢? 当然,杀掉此女,杀掉这里所有的人,就不会有人知道这一幕,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抢到紫雁翎。 而他戴面具的功能,并不是为避免尴尬,而是不想让人看见他的真面目。 “滴血盟”里的下属没有谁见过他的庐山真面目,更别说一个外人了。 所谓的“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做了坏事也没人知道是他做的,这是戴面具最大的功能。 既然人不知其面目,不知其表情,他没有顾及地镇定地念完了最后一个字,放眼四顾,他带来的手下都在他的“靡靡梵音”和风华的“梵音大悲咒”威力下,全都自杀和他杀殒没了。 鬼见愁最后咽气之时,还扯着他的黑袍,闪电腿闪电扫了过来。 被他飘移开去,一颗菩提碧珠钉在了鬼见愁的脑门心上,顿时血流如注,睁得大大眼睛的鬼见愁,至死都不明白,他怎么会死在自家盟主手里。 也许他也自知,在加入“滴血盟”那日起,就注定了死,但千算万算也没算到会死在自家人手里,更不会想到是他崇拜的盟主大人。 也许在某一时刻,他曾有过一刹那的念头,要仿效盟主,要成为他的接班人。 死是解脱,也是自由。 尚武智将扯着他黑袍的鬼见愁尸首踢开了,可死人抓着他的黑袍怎么都不放手。抓得牢牢的,仿佛这是他的一根救命稻草,却哪知是催他命的符。 果断挥手斩下,抓住的黑袍一角连同鬼见愁的手,一并割舍了下来。 “割袍绝交。” 很符合尚武智的用意。 何况一袭普通的黑袍并不值钱,他与鬼见愁的交情么?不过是互相利用关系罢了。 冷冷扫视完战场,目光阴郁,既而转向荣华雁,微微冷笑。 “小丫头骗子,识相点,快交出紫雁翎,否则别怪本座不客气了。” 声音威严,目光冷酷。 “自始自终,你什么时候客气过了?” 这次,荣华雁的标配动作,是将美人团扇掩在嘴唇之上,她本戴着面纱,此刻意而为的动作,就像掩嘴而笑。 她会忽略掉尚武智对自己的“小丫头骗子”尊称么? 果然,隐藏在团扇和面纱之下的小嘴,也吐出了一个不雅的称呼: “滴血盟魔王……” 这一称呼叫出,犹如山崩地裂,立刻在媚儿妖和柳儿青的耳边掀起惊天骇浪。 她们听鬼见愁叫尚武智盟主,可没有往当今江湖中最大的门派——滴血盟身上想。 这次给太后献药,一路上肯定会遭遇各路人马的抢夺,她们都作好了准备,兵来将挡,水来土淹。 却哪料到,竟然惊动了当今第一大门派。 此刻想来,“滴血盟”这个名字本就不是什么名门正派,他们第一个下黑手,不惜血本,盟主亲自出马,可见,他们是势在必得。 第十一章 风华 当妖哥和鬼弟从容站在荣华雁身侧之时,那边的媚儿妖和柳儿青,自然奔向还在轿椅内昏迷的朱七太保。 “太保大人……” 一前一后点足狂奔,花团锦簇,香风丽影,如流星追月,几个起落,眨眼之间已至跟前。 轿椅已被放平,像一张简易的竹床,一床洁白的绵被,盖着他们的朱七大人。 患者还处于昏迷状态中,脸色霎白,浓眉微蹙。虽然刚才被熏得灰头土脸,也已被美女大夫稍微整理过了。 睡梦里,嘴角上翘,笑意微露,惊为天人的容貌更难隐其绝世风华,略显单薄的唇瓣因为受伤的缘故,比平常之人少了些许血色而显苍白,眉宇间的英气勃勃,英武洒脱,就算是受着重伤,也由内而外散发出来,令人忍不住想要追随于他,相伴天涯。 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何况美女与男神。 因此,当在“东元名人录”上斩露头角的媚儿妖和柳儿青两师姐妹,被朱七太保聘任之后,两人一直追随其左右,配合十分默契。 爱或欢喜,倾慕仰视,全都压抑于心,绝不流露半分。 “太保大人,你醒醒……” 分别跪于轿椅左右,一个执手,一个推肩,试图唤醒他们的主子朱七太保。 看着朱七胸前的伤口被黄衣大夫整理得很干净,取出了暗器,敷上了药膏,看样子处理得相当不错。 性命无忧,皆大欢喜了。 两人对望一眼,妩媚眼波里,尽是笑意盈盈。 这时,却听到了美女大夫在叫尚盟主不雅的称号: “滴血盟魔王……” 听在两女的耳里,犹如山崩地裂,惊得怔住了片刻,被媚儿妖握在手心里的朱七之手,恍然滑落。 震惊之余,媚儿妖还是感觉到了,朱七之手在滑落之前,五根手指隐隐动了那么一下…… “砰砰……” 垂于轿椅的扶把手上,男神蹙眉低吟了三个字: “痛,好痛……” “呵呵,哈哈……,柳儿,大人醒了!” 连哭带笑,连推带嚷,媚儿妖跳了起来,拉着柳儿青的手,两人欢欣雀跃,反而把重病患者,才隐约醒过来的朱七太保给晾旁边了。 此时,荣华雁正与尚武智严阵以待,针锋相对。 她称呼尚武智是“滴血盟魔王……”气得一盟之主,尚武智吹胡子瞪眼珠,失去了耐心。 他吹胡子的动作,是无人无缘见识了,但他瞪眼珠子的动作,大家还是有目共睹。 虽然戴着面具,但此面具还是挺人性化的,眼睛露了出来,因为不透明,露眼睛不至于成瞎子不是? “好,好,好你个泼猴精。” 眼珠鼓鼓的,似要瞪出眼眶,瞪出面具,尚武智咬着牙齿,挤出了一句话。 他都被气糊涂了,张嘴喷出了这个“泼猴精”的名词,用在荣华雁的身上,显然名不副实呀。 首先,“泼猴精”形容的是孙悟空,性别是猴,但却是只公猴,荣华雁是母,额,那个,是女,是美女也; 其次,荣华雁并不属猴,就算她顽皮,也只能算是“猪坚强”,因为她是属猪之人,是这个世界上最有福气的属性哦。 再次,荣华雁的性格有时安静,有时顽皮,有时开朗,有时沉郁,有时又活泼……怎么着与“泼猴精”扯不上关系。 最后,最主要的是荣华雁认为“泼猴精”不好听,她红了脸,跺跺脚,准备先下手为强…… “你才是欠剥皮的猴。” 就像吵架的小女生,她本身就是一个小女孩子,自然而然将骂她的话又还了回去,还刻意歪曲了人家的意思。 殊不知,尚武智气愤的同时,他已经出手了,在荣华雁回骂他“你才是欠剥皮的……猴……” “猴”字音节刚响起,未结束之前,尚武智的手里,已经扣着三十六枚袖针型“卐”铁镖,即是朱七胸前被射中的那一款。 明显喂有巨毒,还好,荣华雁可解此毒,不然,朱七岂不是一命呜呼了么? “师伯,不可……” 那名被尚武智唤作“风华师侄”的灰衣和尚,愣了片刻之后也惊醒了过来。 除了吟唱他的“梵音大悲咒”歌外,这还是他第一次开口说话。 他应该算是尚武智这方的人,却,竟然出声制止尚武智。 尚武智力求圆满完成任务,夺回紫雁翎,再加上他自己给自己下达的任务,干掉此嚣张的小女孩。 因此,风华的声音被他当成了耳边的风,他按照既定的方针继续实施暗杀活动,这次,毫不手软的挥手甩去,三十六枚袖针型“卐”铁镖,快如闪电,密密麻麻,向着意犹未尽,并未闭上,似乎想继续骂他的小女孩子的樱桃小嘴冲去…… 三十六枚呀,虽然是袖针型,但…… 如果悉数冲进荣华雁的嘴里,后果可以想象,她的樱桃小嘴将不复存在,吃饭说话都漏气和漏风,像筛糠子,焉有小命在乎? “喂,你暗算,卑鄙小人……” 慌乱中,荣华雁就地卧倒,但在卧倒的同时,也没忘举起她手里的美人团扇,护在脸面之上。 卧倒的方法有三种,一种是仰面朝天,一种是侧卧向右,另一种是俯首向上,身子面向大地扑倒而卧。 情急之中的荣华雁,所选择的卧倒方式不同常人,超越此三种之上,只见她纵身起跳,以人家飞过来的铁镖为媒,足尖踩其之上,腾空飞掠。 恍惚分花拂柳,穿云破雾的大雁,经过千辛万苦,只为了重回故里,温暖一冬的冷漠。 “好:紫燕穿梁,春光恰好,雨后桃花……” 灰衣和尚拍手叫好,像一名多情公子,面对佳人,情不自禁念起了诗: 溪水流沙,秀亭锦阁,柳碧风斜。紫燕穿梁,春光恰好,雨后桃花。佳人共醉天涯。莫理那、霞西乱鸦。暮鼓声敲,浑然已是、灯火千家。 倒,这还是出家之人该有的举动吗? 除却他自己,和高空作业的荣华雁之外,在场的男女,皆惊愕地张大嘴巴,惊诧地看着他。 诗很长,他简短地念着“紫燕穿梁,春光恰好,雨后桃花……”诗句,不理会众人讶异的目光,手敲木鱼,打着节拍,继续吟诗。 就在荣华雁足点铁镖之时,他的木鱼腾空而舞,然后,疾风摧劲草,美人知力道。 木鱼打在那堆“卐”铁镖之上,难免触及到美人的纤细足裸。 再然后,就见荣华雁,飘飘摇摇向地面卧倒…… 第十二章 倾心 眼见着美女如落叶般飘舞,即将落入铺满雁来红草的大地…… 与其在地面冰凉地卧倒,不如让她在人温暖的怀抱里欢笑。 一声长啸,灰衣和尚随木鱼之后,飞身而起,如大鹏展翅,潇洒飞腾,半空中足下木槌紧随木鱼而来,随后矮下身来,伸长猿臂,扯住随风飘舞的佳人玉带,用力往怀里一拉…… 小小木槌不堪重负,兀自摇摇欲坠,但见木鱼随意翻飞,恍如地心引力一般,轻松地浮游于和尚足下。 以木鱼为支撑,灰衣和尚飘浮于半空中,玉带拉着的绝色女子失了颜色,慌乱反抗中,风吹面纱,依稀可见,吹弹可破的凝脂冰肤,隐隐透出粉色红妆,精巧圆润的唇瓣,粉嘟嘟地俏皮可爱。 被他提货物一般想拉近怀里,黄影翻转翩跹,他亦随着她的重量翻飞跳跃,一手揽住她的腰肢,一手摸出了背上的油纸伞,向上甩动,伞自动打开了。 即刻得到了平衡,一灰一黄匆匆从半空飞掠,黄衣长发,随风舞动,风吹桂花树枝,桂花亦随风洒落,落英缤纷,落入佳人怀里,香馨满怀。 在这血染雁来谷的傍晚,在灰衣和尚的眼里,没有杀戮,没有血腥,有的只是满怀花香,衣香,和柔软女孩隐隐传来的淡淡体香。 “喂,快放我下来……” 娇嗔怒意,凝聚于团扇之上,女孩挥扇煽来,和尚没有躲避,竟然真真切切打在了风华的左脸庞。 “啪……” 声音清脆,但风华并不觉得疼,甚至于他忽然觉得,这扇面是温柔的,这柔荑是缠绵的,这目光是多情的,这娇躯是旖旎的风景。 就连扇子煽在脸上的响声,也是世上最动听的歌。 情不自禁握住女孩挥扇的手,女孩受惊,扇子从手掌心掉落…… 他执意握住小小柔荑,轻轻置于他的另一边脸庞…… 倒,难道是他为了应证佛家真言:当人家打你左脸时,你要把右脸伸过去,让人家打过瘾? 荣华雁错愕当场,愣住了,不只一时半刻,而是半天回不了神。 有见过欠揍的,还没见过主动送上脸来给人家揍的。 手被和尚握着,紧贴于他滚烫的脸庞,女孩被烫了一下,莫名的,她自己的脸也跟着红艳艳的,像被火烧烤了一回。 所幸,她是戴着面纱的,杏眼一瞪,轻咬贝齿,使巧劲抽离出手掌,依和尚所恳请,张开手掌,再次挥动,还暗加了一些力道…… “好,淑女有成人之美。” 荣华雁心想,有便宜不占那是傻瓜。不打白不打,打了还想打…… (至于她挣脱不了人家的怀抱,这到底是谁占了谁的便宜,小女孩可没有心思来深想了哦。) 反正,总之,这一巴掌煽出去,不说让他满地找牙,也得让和尚再吃一顿笋子炒肉丝,开开荤。 “嘿嘿……” 挥手的过程中,小女孩又抿嘴偷笑了。 和尚依然没有半点躲避的意思,而是直直地俯视着她,火热的眸光倒映出美女明媚而明艳的面容,仿佛燃烧两团温柔却炽热的火焰,在女孩柔软的手掌如风,轻贴于他的右脸时…… 但,意外发生了,耳光落了空。 不是油纸伞被风吹散了架,也不是女孩的手被他的目光所灼伤,更不是他反悔了,丢开了怀里的女孩…… 而是荣华雁的妖哥和鬼哥两师兄,只是一个照面,就通对方心意。 两人眼神交换,双双踏足狂奔,反身跳回到了轿椅之侧。 伸手,下腰,各自又贡献出一只肩膀,将躺椅里的重病患者,连椅子一并扛在了肩上…… 然后抬足又再次起跳,健步如脱兔,只是半分钟,两人已跳到了半空中搂抱的风华和荣华雁之下…… 这次并没有交换眼色,而是配合相当默契,两人放下轿椅,以椅子扶手为支架,单掌轻拍,然后双双旋转升空,像发射的火箭,冲劲十足。 一人去救荣华雁,另一个去与灰衣和尚缠斗…… 共同的目标,就是要救下他们的小师妹。 这时,荣华雁的玉手已经挥出,带着春雨,带着秋风,以“高山仰止,景行行止……”的高尚气质,优雅又粗暴地挥舞而至。 当掌心与脸皮轻轻接触之时,妖哥的木浆横扫过来,携着雷霆之怒,排山倒海之势,呼啸着扫向搂住荣华雁的那只手…… 和尚的全幅心神全集中在即将被打的右脸之上,眼神却无比炽热地专注于女孩水汪汪的大眼睛,水色眸光中…… 对于大敌当前,明显就是分心和分神嘛。 做事不专心的后果,必将是失败。 果然,没有任何阻挡,妖哥的木浆狠狠地拍在了和尚的手腕上…… “啪……” 声音沉闷浓郁…… 轿椅里的朱七重病号感同身受,他像刚醒来那样,又再次蹙眉,替被打的和尚,低低吟出了三个字: “痛,好痛……” 听到朱七大人喊痛,媚儿和柳儿双双飞奔赶来…… “大……” 还未叫完大人的称呼,眼里所见,情势急转直下,轿椅忽然变得一片狼藉。 当和尚风华被妖哥的木浆所揍,手背吃痛,不自禁松开了手,被怀抱着的荣华雁正全心致力于打人巴掌的事业中,陡然失去了依靠,手掌扫过风华的脸皮,紧跟着恍惚枯萎的落叶,无依无凭,头重脚轻地向地面倒落。 而鬼哥的鱼叉岂是吃素的摆设? 何况他本就为救小师妹而来。 就在荣华雁随地心引力向地面卧倒之际,他的鱼叉先于他的双手,紧贴于荣华雁的腰间,可,但是…… 不甘心被人破坏,眼见着可以置荣华雁于死地的尚武智,也加入了争夺的行列。 又扣住了三十六枚卐型铁镖,向着半空中的和尚,美女,以及妖哥,鬼弟……这几个人身上射击。 对待已方的风华师侄,他也没留半点情分。 “风华,看你怎么向你的师傅交代……” 随同铁镖的掷出,他冰冷的声音,比呼啸而至的铁镖更残酷。 本就被妖哥的木浆拍打忍痛的风华和尚,猛听到“师傅”二字,顿时变得痴痴呆呆,失魂落魄,松开了手,油纸伞顿作断线的风筝,随着猛然吹过来的疾风,向着远方,向着天涯,向着自由的地方,潇潇洒洒翻飞而去。 风华没有了意识,任由身体沉重如铁,像铅球一般,直线下坠…… 媚儿妖和柳儿青才呼叫“大……” “人”字还未出口,狼藉的情形是:空中突然掉下来好几个人,都正巧落在了他们朱七大人躺着的轿椅里…… 第十三章 色***狼? 正确的情形是,半空中突然掉下来两个人,荣华雁和风华和尚,而因为风华的体重要比荣华雁的体重要重很多,所以,他最先掉下来,正巧掉在朱七的身上…… 还好巧不巧地就掉落在他的胸膛上…… 朱七才做完手术,伤口还未愈合,猛然被重物击中,一股钻心的疼痛感令他没差点再度晕厥过去。 “啊……痛……好痛……” 身下的重病患者痛得哇哇大叫,身上的和尚风华却仿若未闻,仿若一根木头般纹丝不动。 万念成灰,脑袋空空,只记得师傅吩咐自己来相助师伯,务必相助成功。 嘿嘿,成功,本是囊中之物,可现在自己反倒成了师伯攻击的对象,而且还绝不手软…… 他这里正不知是懊恼还是懊悔之际,突然毫无设防,一个重物从天而降,重重地撞击他的胸口。 可他一点都不疼,说是感官系统麻木了吧?可他为什么能感知到,身上的重物很柔软,而且很感性,而且,为什么脸上的皮肤痒痒的,鼻腔里还带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香味儿…… 更要命的是,他还没喊疼,身上的重物却声色厉俱,厉声尖叫:“啊?……色***狼……” 倒,他一个和尚,被师伯打倒在地,哦,不对,是打躺倒了,你老人家自动送上门来,撞在他的胸上,他怎么反成了色***狼了呢? 潜意识里,风华在发怔和发懵的同时,难免要为自己申辩喊冤。 既然是喊冤嘛,就得先弄清楚事实,再还原事实,对吧? 因此,睁大眼睛,凝神细观: 原来和他一样,美女大夫也被他的师伯打了下来,正撞在自己的胸口上,而且,好像,与自己正面相对,她的面纱撩动他的脸皮和鼻腔,于是,他自然感知到了,脸上的皮肤痒痒的,和鼻腔里传来的香味儿…… 至于人家为什么要叫他色***狼,应该与两人是面对面躺着有关,女孩惊恐的清澈大眼睛里,正射映出自己茫然又无助,还隐约有着享受的成份在内的神色,两人都不免怔忡出神。 至于人家为什么要叫他色***狼,应该与他潜意识里揽着女孩的腰有关,或许出于本能,双手护住女孩的腰,以免她掉下地面…… 两人都怔忡片刻,还是女孩最先回过神来。 先是大叫一声色***狼,先发制人,然后再双掌出击,这双掌出击并不是要打人的耳光,而是推在和尚的胸膛之上,以他的胸膛为支撑点,身子纵身起跳,女孩想要逃脱男人的胸膛…… 由于她的声线尖而脆,仿佛吹响口哨,非常尖锐的响在耳边,刺痛身下人的耳膜,包括风华和尚,也包括风华身下的朱七太保。 朱七可没有风华幸运,他所面对的却是和尚的背部和他的光头。 而中间的和尚却艳福不浅,与花样美女正面相对,还零距离亲密接触…… 但女孩的尖叫,还是使得他不自觉捂住了耳朵,而女孩双掌出击的力道着实不轻,击在和尚的胸膛上,再加上女孩纵身起跳,她身体的重量和她出击的力量,更加重了和尚的重量。 可怜的,倒霉的朱七大人,身上承受着一男一女的重量不说,还加上了女孩纵身起跳的重量。 作为旁观的媚儿妖和柳儿青,她俩完全可以感知到大人伤口的疼痛,应该不是一般人所能忍受得了的吧? 朱七忍受是忍受,他可不是闷不作声的忍,而是广而告知,大声喊叫: “哇,疼,痛,好痛,快起开,痛死我啦……” 哗哗叫痛,像被父母责打的小孩子。 被打急了的小孩子,偶尔也会反抗还击。 此刻的朱七就是如此,他把捂住耳朵的双手,奋力向身上的和尚背部推击,试图将他推离自己的身体之外。 就这样,风华成了肉夹馍,上有女孩双掌推送,下有男神的双掌击打…… 终究女孩身轻,双掌击后,人已侧身翻落,刚翻落的一瞬间,就被紧随其后而来的妖哥鬼弟一左一右,抓住她的胳膊,很是稳当的落在地面上。 媚儿妖和柳儿青也怔肿片刻之后,也出手相救她们的太保大人。 媚儿妖用脚去踢风华和尚,她有是有“怜香惜玉”之心,问题是此风华美则美矣,可他是一个和尚,和尚还会武功,武功还很高强,只怕在她之上,何况还压着她的男神大人,她的那份“怜香惜玉”之心,顿时化为乌有…… 所以,媚儿妖使尽平生力气,向着风华的腰间猛然一脚…… 那和尚虽然还处在痴呆状态,但从小训练出来的“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能力,令他迅速作出决断: 双手如电,向着腰间踢来的玉脚抓去…… 媚儿妖的猜测完全正确,和尚的武功在她之上:人家只是一挥衣袖,她挨都没挨着和尚的衣服边儿,她的绣花鞋就被和尚抓住了。 有诗人说什么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这和尚一挥衣袖,却抓住了她的绣花鞋,而且,还连带着一只丝织靺,一并脱了下来。 好在她闪得快,向后空翻,脱离了和尚的掌控。 不然,非被和尚拉进怀里不可。 那糗可就出大了哦。 媚儿妖行动失败,柳儿青也没占多大的便宜。 在媚儿妖踢向和尚的腰间之际,柳儿青用手去拉自己的太保大人,同时,脚也没闲着,她向着和尚的光头踢去…… 倒,这两个师姐妹,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呀,都是用脚对付这个压着她们男神的和尚,不容情面。 当然,不是朋友,而是对手,用不着客气,柳儿青也是使出平生力气,向着和尚光头右侧的右耳上踢去…… 如果成功,和尚的耳朵只怕会有一时的失聋。 那和尚被媚儿妖攻击之后,他已经回过了神,立刻明白,这两个姐妹花是救主心切,他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将媚儿妖的绣花鞋和丝织靺一并丢给了媚儿妖,然后单掌击打轿椅的扶手,还好,他没有单掌击在身下人的胸膛,不然朱七又会大喊大叫了。 和尚单掌击打扶手,以扶手为支撑点,人已离身而起…… 但人离身之前,先是向下压力,像是弹簧,先压得越低,弹跳力就越大,对不对? 所以,和尚离身之时,朱七还得忍受伤口的一波一波疼痛,他还是照样会大喊大叫,叫得人心烦意乱。 第十四章 认错 柳儿没有踢成,她的小脚落了空,和尚自动地翩舞翻身,好像一颗耀眼的流星,一刹那的光芒,足够照亮一方天空,一颗心灵。 光芒过后,柳儿惆怅若失。 好在,她是在拉朱七起来的同时,用脚去踹光头和尚,虽然没有踹人成功,但值得安慰的是,她成功地将她的太保大人给拉离了轿椅。 “哎哟,疼死我啦……” 被拉起来的花样美男,朱七捂住胸口,蹙着眉头,怪声怪叫。 柳儿只得改拉为扶,媚儿妖听到叫声,即刻返身来扶,站在柳儿青的另一边,小心翼翼地搀扶着朱七,关切地问道: “大人,还疼吗?咱们还是快离开这里吧?” “是,是得快点离开……” 朱七的动作依然像西施捧着心脏,连连答是。 他当然想快点离开这是非之地,可是,救命之恩,总得以身相许吧? 额,那个,是点滴之恩,当涌泉相报。 于是,他转头四顾,寻觅那抹黄影,那幅娇颜…… 好似有一根无形的丝线牵引,那一抹淡黄,明艳动人,就在那里,亘古就在那里,只是一个回眸,刹那即成永恒。 那一堆人群,怎么那么紊乱? 你推我攘,你拉我扯的,不像打斗,但像是吵架。 不对吧,刚才还是敌我战场,现在成了邻里之间的家长里短,流言蜚语,一言不合,就动手动脚么? 朱七以市井之心观沧桑变化,但眼里,只关注那个黄色的倩影。 因为这吵架的中心,就围绕着他的救命恩人在展开: 突然出现了几个人,几个刚才不在现场的人。 为首的是一个坐在轮滑椅上的人,更确切地说是一个中年妇人,年龄看起来偏大,但容貌绝对美丽,皮肤虽不是吹弹得破,那也是白里透红,与众不同呀。 是,没错,她就是荣华雁的授业恩师,人称“杏林圣手”的“雁来谷主”欧阳玉卿。 她的身后,站着两个人,两个与妖哥和鬼弟一般装束打扮之人,只是年龄要比妖哥两兄弟大许多,他们双手环绕胸前,目光炯炯有神。 朱七看到过荣华雁很拉风的出场,想必她师傅的出现,那情景……一定比她更拉风不是? 可惜呀,刚才被那个和尚压着,耽误了一些时间,耽误了他的一饱眼福。 哼! 鼻子哼了一下,没有时间理会那个光头和尚人在哪里,他又在干吗? 荣华雁见着了恩师,激动地一蹦三高,欢呼着叫道: “师傅,你老人家怎么也……来……啦……?” 平常欧阳玉卿的脸色很温和,虽不苟言笑,但也不是很严厉。 只是不知为何,此刻的欧阳玉卿,她的脸色很严肃,而且还越来越沉重。 察言观色,荣华雁的声音越说越小,越来越小,最后几不可闻,像蚊子嗡嗡,被她生吞下了咽喉。 荣华雁只感喉头发紧,不自禁咽了咽口水,不敢与师傅对视,双手绞着腰间的飘带,举足无措。 欧阳玉卿严厉的目光上上下下扫视着这个徒儿,来来回回好几遍,最后,停留在她的双手上。 那里,飘舞的腰带被她绞成了一锅粥,折折皱皱,皱皱巴巴,任凭怎么理,只会理还乱。 “雁儿,你可知错?” 隔了好久,欧阳玉卿低沉冷艳的声音,终于响起。 “雁,雁儿,不,不知……” 下一刻,平时伶牙利齿的丫头,变成了一个小结巴。 黄色面纱上的眼睛,低眉顺目,只是一个劲地盯着脚下,亲手绣织的雁来红鞋面发呆。 裙摆随风轻摆,不时轻拂着鞋面,像是给雁来红仙草拂尘。 “好,那我提示下你……” 话刚落音,美妇一招手,仿佛一根磁石,将少女腰间的锦囊抓在手里,从里面倒出来一样东西。 而她的手里,多了一个小小翡翠玉壶,壶里装着“紫雁翎”。 “这是什么?” 美妇摇着玉壶,淡然相问。 “紫雁翎。” 这下,少女没有再结巴。 “怎么得来的?” 美妇似乎要刨根问底。 “……,捡……,捡来的……” 再次,又再次变得结结巴巴,还想了半天才回答。 可不是吗?难道要她说是抢来的吗? 说捡吗?相信师傅她老人家不会相信,因为连她自己都不相信的嘛。 所以,她的脸很红,虽然面纱遮住了,但耳朵一样出卖了她。 “嗯?” 美妇一声冷哼。 “不是,捡……” 这次回答得比较快,她一个趔趄,没差点倒栽于地,幸好,妖哥和鬼哥一左一右保护着她,以至于她只是摇晃了一下,被两人轻拍下肩膀,立时又站直了。 “不是捡?” 美妇将荣华雁的原话还回去了,还改变了音调,变成问句了。 唉,师傅真会折磨人,这不是明知故问嘛。 荣华雁想反驳来着,可她不敢…… “是……” 意识到什么,立刻摇头: “不是……” “到底是还是不是?” 美妇凝视徒儿,手向后一招……,身后的两个保镖,即刻推着她,又离荣华雁进了一步。 虽然荣华雁是站着的,欧阳玉卿是坐着的,但咫尺距离,压迫感如排山倒海般涌来,令荣华雁惴惴不安。 “不是捡,是抢……” 横竖“死”是一个字,何况她犯的并不是死罪。 于是,荣华雁眼一闭,脚一跺,牙一咬,她快速做出了正确的决定,高声回答。 “哈哈,有出息了。” 莫名的,美妇人却放声笑了起来。 她笑得声音真是好听,荣华雁曾百听不厌。因为师傅很少笑的,只有在表扬她,和她的师兄弟们,才少有的笑声。 而此时听来,荣华雁只感头皮发麻。 她太明白了,这可不是表扬她,而是表扬的反义词。 “谢谢,是师傅教导有方。” 荣华雁将错就错,将这表面上的表扬,当成了实质性的表扬,而顺着竿子她想爬上树。 “好好好,是我教导有方。” 美妇的声音依然动听冷艳,但却严厉十足。 “……” 少女没敢回答,只是头埋得更低了,下巴都快抵着胸口了。 “我有教你,教你们抢,偷和盗……” 她越说越气愤,双手不自禁拍打着轮椅的扶手,一激动,上身伸长了,她想要站起来。 可她的双腿早已被截断了,薄毯下盖着的假肢令她很不舒服,因此,不到万不得已,她几乎终日坐着轮滑椅,很少戴假肢。 “师傅,雁儿知错了。” 荣华雁顿时矮下身来,单膝跪倒在地,抱住师傅的膝盖,脸色如霜,头俯下来,低声认错。 “谁是你师傅?” 欧阳玉卿却推开了她。 第十五章 逐徒 命运为你关上一扇门的时候,必然为你打开了另一扇窗。 欧阳玉卿的双腿是被截肢了,可她的手劲很霸道,宽大衣袖随意一挥,荣华雁的两瓣肉臀立马翻滚坠地…… 这狼狈的小模样,哪还是出场时那个仙姿绰约的美少女。 在旁边看了半天的朱七大人,很想上前去扶起她,帮她整理下凌乱的头发,拍掉罗衣裙上的灰尘,以及,最重要的是想掀开美女的面纱,见见她的真面容。 一般不想以真面目示人的目的应该分为两种情况:要么特丑,要么特美,反正是百分之五十的概率,总得满足下人家的小小心愿吧。 何况,她的师傅这么这么美了,师傅挑徒弟,首先是挑根骨资质,然后也有挑颜值的成份在内的吧,她再怎么样也不会丑到哪里去的,对吧? 就算,就算她都丑到姥姥家了,她们的医术都这么这么高明了,她再怎么样也可以帮自己变美的,对不对? 暗自沉吟,嘴角不自禁微微上翘,一抹秋阳般的温暖笑意发自心底,浮于脸颊,旁边搀扶着他的两位美女保镖,虽说经常会见到这位大人,常常莫名其妙的笑,也不知他一个人乐个什么劲儿呢? 于是,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一晃神就全然明白,她们男神发笑的根源了。 原来是他看着那位黄衣美女挨训了,他开心呀。 唉呀呀,男神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哦。 人家小姑娘刚才还救了他,这会儿被师傅责备,他居然在旁边隔岸观火不说,还幸灾乐祸呀。 媚儿妖和柳儿青先入为主,以已之心来度朱七之腹了。 因为异性相吸,同性相斥的嘛。 她两个是大美人儿了,那黄衣少女单凭婀娜多姿的身材,就足够傲视天下了。 她两个怎么能平心静气地为之友善维护呢? 因此,朱七身边的两大美人儿,也与他一样的,嘴角上弯,弯出了一朵骄傲的牡丹花,像孔雀开屏似的华美而艳丽。(孔雀开屏形容的非女流,此处借用只是形容很美丽。) “大夫,大夫,我好痛,伤口又流血了……” 朱七哪有时间理会身边两位女保镖的心思,他脱离她俩的搀扶,敛起笑容,换上愁容和病态,一步三摇,摇摇晃晃,像喝醉了酒的汉子,脚步踉跄地往荣华雁师徒方向蹭。 太过于突然了,媚儿妖愣了会,柳儿青却挨近师姐身边,歪头问道: “师姐,你看到大人的伤口又流血了吗?” “没……” 媚儿摇摇头,但不管如何,她们是保镖,而且还是贴身保镖,那就得时刻相随,不能让大人单独行动。 如果出什么意外了怎么办? 一打眼色,心领神会。 “大人,大人等等我……” 两人抬脚去追…… 前面那个看似病弱的身体,歪歪斜斜,扭扭曲曲,随时有摔倒的可能,可总在脚底下滑,身子一边倒的情形下,双手乱摇乱晃,最终都能够让他寻找到支撑和平衡而安然无恙,平安行动。 “唔,好痛,好多血……” 脚底像蛇在滑行,嘴里怪声怪叫。 这哪还是一个威仪万方的太保大人,明明就是一个要糖吃的撒娇小孩子嘛。 众人只当听了一个笑话一样的,扫了他一眼。 然后该怎么样还怎么样,把他当透明空气不存在。 那里,荣华雁鼓起勇气承认错误,却被师傅推开了去。 当即就摔了一个大跟头,头轻臀重而双手后翻,先是支撑于地,然后坐在地面上。 “师傅,你就是我师傅,雁儿的亲亲美师傅……” 忘记责骂,忘记疼痛,忘记严厉,被责怪的徒弟只记得师傅的恩情,师傅的好,师傅的美。 又跪于师傅跟前,像每次犯错一样,抱着师傅她老人家的膝盖,哭诉一番,夸奖一番,再次承认错误,保证知错改过,然后再眼泪婆娑地望着师傅…… 她每次这样一幅可怜兮兮的模样儿,都能够赢得师傅的宽容及原谅。 可这一次却失了灵,美女师傅恍然未见,心若磐石。 “我不是你师傅,你带着紫雁翎改投他处吧……” 极其厌恶地将那枚小小翡翠玉壶给丢进少女的怀里,然后挥动衣袖,将荣华雁推倒一旁,再然后手扶轮椅,侧动方向,好似她这个美女徒弟是瘟疫,而唯恐躲之而不及。 欧阳玉卿身后的两个汉子,一人推着轮椅,一人挡在荣华雁面前,阻挡她去拉轮椅和哀求。 “师傅……,师傅……,我不要紫雁翎,我只要师傅……” 荣华雁哭求着,真如她所说,她并没有去取怀里的紫雁翎,而是双膝跪地,爬行着,伸手去拉师傅的木轮椅。 任由小小翡翠玉壶滚落于地,滚落于血染的雁来红草丛中。 没有人去捡,是没有人敢去捡这枚小小的名贵玉壶。 因为妖哥和鬼弟站在那里,目光平静地看着这一切,但只要风吹草动,或胆敢有人来捡紫雁翎之举,他俩非全力一击不可。 还剩余的几个人,都被眼前发生的一幕惊呆了。 媚儿妖和柳儿青交换眼神,视线只是一个交错,就知对方心意。 捡,可以有。 抢,不排除。 盗,也没有不可能。 反正,总之,这本是她们镖地之物,她们就当竭尽全力,还璧归男神的嘛。 柳儿青追随摇摇晃晃的朱七身后,尽她保镖的职责。 而她的师姐媚儿妖的彩虹丝带,则扫向滚落雁来红草丛中的翡翠壶…… 朱七依然在摇晃,依然捂住胸口,大喊大叫: “大夫,大夫,快看,血,好多好多,……血……” 他的脚步踉跄,不经意踏在了一颗小石子上,立即石子飞上了桂花树梢,摇落漫天小小桂花,风吹花香,飘舞于木轮椅上人的头发,肩头…… “唉呀,不好,快闪开……” 人跟着向前倾倒,双手快速翻转,试图寻得身体平衡…… 可这一次,不知为什么,无论如何都难以支撑住他伟岸的身躯,而是…… 直直地朝木轮椅上扑来…… 推车的汉子双臂如电,立刻将轮椅提了起来,而那个朝轮椅直直扑过来的身体,失去了着陆点,眼见着就要扑倒于地…… 身后追随朱七来的柳儿青,并不是吃素长大的,双足一点,人如离弦之箭,眨眼到了跟前,伸手如风,快速去拉朱七腰间的飘带…… 第十六章 戏谑 柳儿青的动作不可谓不迅捷,要知道她的烟柳之舞名动全城,又岂是浪得虚名? 这不,烟青罗衣闪过,纤足已飘出三尺开外,罗衣舞动,挥手抓去…… 只是一伸手,朱七走动时随后飘舞的玉带就被他抓着在手里了,而前者的手里,却多了一把美人团扇。 那是他在直直地扑向木轮椅,右手着地时,拾起了不知何时,荣华雁掉落在地的那把美人团扇。 由于朱七的腰带被柳儿扯着,他不至于倒地,但上身向后仰立,双手乱摇乱翻寻求站稳中,手中的团扇划出半圆型的弧度,凌厉如刀,漫不经心地划向欧阳玉卿的脸颊…… “对不起,对不起……” 某男顾不得人是不是站稳当了,嘴里连连低声道歉。 轮椅被推车的汉子抬高了,团扇因为惯性扫向欧阳玉卿面颊之际,坐椅上的美妇听风不惊,淡淡地扫视一眼,脸不红,心不跳,轻轻地低头回眸。 扇沿贴着她的面颊划过,美妇皮毛未损。 回眸处,某男嘴角上弯,一抹戏谑的笑意不经意流露出来,涌上眼角眉梢,满眼尽是他的笑意融融。 “说,团扇哪来的?” 美女没有接受某男的道歉,而是袖袍拂来,一股强劲的风声,夹杂着一只枯干的手掌抓来…… 朱七愣住了,他不能想象,这么美丽的妇人,她的手掌只见根根白骨,而未见血肉。 五指如风,稳稳地抓住了团扇,再快如闪电般被收回美妇的袍袖中。 再细观其手,咦,奇了怪了,有血有肉的手掌,珠圆玉润,灵活自如。 某男眨巴眨巴眼睛,收敛了笑容,但嘴角依然上翘,无论如何都合不拢嘴。 那美妇手持团扇,眼瞧着朱七,目光如炬,牢牢地盯着他的眼睛…… “捡,捡来的……” 某男也变得结结巴巴了,在美女眼神的逼迫下,像她的徒弟一样,局促难安。 “嗯?” 欧阳玉卿闷哼了一声,眼神未变。 “师傅,是他捡的。” 荣华雁冲了过来,眼望着团扇,咬着嘴唇,站在朱七和师傅的中间。 柳儿青也踏步上前,与朱七大人并肩而立。 媚儿妖的目的很明确,紫雁翎弄丢了,现在有机会找回来了,她第一个纵身去抢。 挥动彩虹丝带,扫向滚落雁来红草丛中的翡翠壶…… 彩带如虹,光芒万丈,仿如一条吐信的毒蛇,卷起万千霞光,迅疾无比,冲进了嫣红的雁来红草丛中…… 这一刻,不那么真实的那只枯干手掌,从欧阳玉卿的袍袖中闪电挥出,余光扫过,五根无血无肉的手指,抢在媚儿妖的前面,在她的丝带卷到之时,比她快了一秒钟的时间,而争分夺秒的抢在指间。 再如弹簧一般又缩回了欧阳玉卿的袍袖中。 原来双腿残疾之人,无法与正常人一样的跳动,因此,欧阳玉卿特意做了一个假手,成了“三只手”。 此三只手不是人们常常形容的小偷小摸之人,而是美妇给自己配备了一个假手,也是用木头制成的,根根纤细而无血肉,做工精细,骨节灵活,如真手一样自如。 “这也是捡来的?” 真实的有血有肉的圆润手掌中,高高举起这枚翡翠壶,眯着眼睛,就着夕照观赏。 “这不是……” 朱七捂着胸口,替代媚儿妖回答。 “哪来的?” 美妇还是举着这枚翡翠壶,但眼睛却转向了回答之人,朱七捂着的胸口上。 “不疼了?不流血了么?” 夕照透过头上的那桂桂花枝,给她涂上了一层朦胧的光,冷冷的目光如水,有潋滟的湖光波动,似笑非笑,似戏谑…… “额……” 朱七刻意忽略掉美妇的前一个问题,而转口夸奖荣华雁。 “令徒医术高明,全给治好了。” 为了体现伤口不疼了,不流血了,全给治好了,他放下了手掌,散开了头发,让缕缕黑发遮下来…… 媚儿妖可不服气了。 这玉壶明明可以抢到手的,却被这个美女大夫的师傅抢了去,还这样咄咄逼人的审问大人,玉壶是哪里来的? 哼?哪里来的?你管得着吗? “紫雁翎是我们大人敬献给当今太后治病的神药。” 媚儿妖出声辩解,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了过来。 这犹如一记耳光,响亮地拍打在荣华雁的脸上。 所以,荣华雁很尴尬,刚才已经被师傅责备了,还有逐出师门之意,这下倒好,媚儿妖火上浇油,摆明了告荣华雁的黑状,说明是荣华雁横刀夺爱,铁证如山。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让她这孤身女子如何为自己申冤? “师傅,我……” 眼含泪珠,双膝跪倒。 凄凄切切叫了一声师傅,却不知从何处为自己辩解。 因为事实是她抢了人家的翡翠壶,是因为师傅曾经说过,如果她能够得到紫春翎,就准许她出师了。 可是为何,如今是抢到了紫雁翎,师傅却要将她逐出师门…… 唉! 医者仁心道德,要想得到紫雁翎,并不能用抢这一条捷径的,对不对? 扪心自问自答,荣华雁悔恨交加。 “雁儿错了,雁儿再也不敢了,请师傅,原谅雁儿这一回,好不……好?” 不能结巴,不准许自己胆怯,她抱住师傅的膝盖,连声认错。 因为师傅最恨品德不端之行,如果赶紧承认错误,并保证改正,或许能够获得师傅的原谅。 不然,只怕真的会被逐出师门,成为不义之徒了。 从此后,名声算是毁了,她该怎么样行医天下? 医者父母心呀,不能获得尊重,她又怎么会获得信任,人们又怎么敢将病人交到她的手中。 只因一念之差,而毁其一生,让荣华雁情何以堪。 人生还未开始,就要这样结束了吗? 荣华雁越想越怕,抱住师傅的膝盖,苦苦哀求道: “师傅,雁儿知道错了,雁儿再也不敢了,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晚了,当你做一件事情之前,怎么能不三思而后行呢?” 温和的声线,换作了冰冷的音调,欧阳玉卿转动轮椅,人侧动了方向。 还是那只假手,拎取荣华雁的衣服领子,将其丢置一旁。 荣华雁匍匐在地,失声痛哭,呜咽着,一遍一遍断断续续地叫着: “师傅,师傅……” 妖哥和鬼弟太了解他们的师傅欧阳玉卿了,他们想求情来着,可是不敢,只能傻站着,干着急,却帮不上忙。 眼睁睁看着他们的小师妹被师傅责罚,这次犯了师门大忌了,只怕真的会被逐出师门。 两人你望着我,我望着你,不知如何是好。 第十七章 翻篇 “是滴血盟抢药在先……” 妖哥不忍,还是出列,跪在荣华雁左侧,恳求着。 “是,我们只是把紫雁翎抢回来还璧归赵。” 鬼弟依哥哥所求,也跪倒在小师妹的右侧,说明原由。 “是还璧归赵了吗?” 晃动翡翠壶,欧阳玉卿的目光像利箭一般扫在鬼弟身上,以更冷地问道: “为何从她的身上找到翡翠壶?” 鬼弟再也不敢作声了,只是抿嘴磕头。 “是准备还给人家的……” 荣华雁小声回答,但声音很小很小,几乎只是在喉咙管口打转。 “还没来得及还,师傅你就来了……” 声音虽小,但略有武功之人全都听得到。 “哦?原来是我来早了?” 欧阳玉卿拍着扶手,脸色铁青,声音威严。 朱七有没有武功,别的人不知道,他自己最清楚。 “是,是滴血盟抢药,杀死了好多人……” 他一手拉着媚儿妖,一手拉着柳儿青,走到欧阳玉卿的面前,抱着拳头,也替荣华雁求情。 “是,黄衣姑娘还救了我们的太保大人……” 柳儿青看到事情严重了,既然男神大人都替黄衣姑娘求情了,好歹自己与黄衣姑娘无冤无仇的,她也顺着朱七的意思,出声说情。 “是,黄衣姑娘医术高明,当今太后病重,或许可以将功补过。” 媚儿妖见到一干众人都替这个黄衣姑娘求情,她也知道是自己刚才的说明,而让这个美女大夫要受灭顶之灾。 她与柳儿青一样的心思,既然男神大人都替黄衣姑娘求情了,好歹自己与黄衣姑娘无冤无仇的,她替这两位师徒解围,出了一个好主意。 荣华雁感激地看了看众人,最后带泪的目光停留在媚儿妖的脸上…… 美女没有为难美女,当事人很感安慰。 梨花带雨的容颜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可媚儿妖并不承她这个人情,向荣华雁摇摇头,然后转头继续向欧阳玉卿陈诉: “当时就算令徒不抢,这紫雁翎也会被滴血盟抢走。” “哦,我这个孽徒抢劫还有理了?” 欧阳玉卿觉得好笑,语气明显的缓和了下来,并不那么严厉了。 她这一声“我这个孽徒……”,间接承认荣华雁还是她的徒弟。 “师傅,我错了,我以后绝不会再做有辱师门之事。” 荣华雁欢欣雀跃,赶紧以膝盖当脚,爬到师傅膝前,重重地磕头,一遍又一遍,磕到额头破皮,有热血冰凉地流下来。 从来师门严谨,犯了原则性的错误,最不可饶恕,但事有轻重缓急,这一次算是侥幸逃脱了。 她下定决心,再也不会有下一次了。 三思后行,当谨记于心,谨遵师命。 小美女这样诚心悔过,额头都磕出血来了,大家于心不忍。 但这是人家门派之事,外人也不好干涉。 只好静观其行,再想其法。 朱七眉头微蹙,看到美女大夫的师傅——欧阳玉卿的脸色并没有好转,反而越来越铁青。想必虽然不至于将她的徒弟逐出师门,但也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吧? 唉,时间紧迫,得整出点动静,转移大家的视线,将这页翻篇才对。 他打算当一个“和稀泥”的“和事佬”。 “美女师傅,现在紫雁翎在您老人家的手里,就随我们进京面见圣上,给太后治病,可好?” 朱七收敛思绪,整理好衣冠,然后向着欧阳玉卿拱手施礼,扬声说道。 美女张嘴,正准备训斥荣华雁,人家太保大人都说话了,她不能当作没听见。 “谢谢,恕老妇残疾之人,不方便出谷……。” 想都没想,欧阳玉卿一口回绝了。 “谷主……” 朱七还要继续邀请,美妇冷着一张脸,挥手,打断了他的话。 “大人,紫雁翎是孽徒所抢,现在归还给你……” 玉手一扬,小小翡翠壶被她高高举起,身后的大汉接过,恭敬地交到朱七手里。 朱七并没有将玉壶像珍藏宝贝似的收起来,而是低头,矮下身来,拉起还在磕头的荣华雁的手,将翡翠壶交到她的手里,并轻轻合拢。 荣华雁先是一愣,然后是拒绝。 这也太突然了吧,不只有她怔住了,在场的众人全都怔住了,包括朱七的两个女保镖,媚儿妖和柳儿青。 两人交换眼色,不约而同的想法是:大人这是纵容小美女知错犯错,待会儿她会“死”得很难堪哟。 两人的脸上隐约现幸灾乐祸之色。 “不,不……” 少女本就在自罚,这太保大人不是火上浇油么?是想将她往“死”里整吧? 因此,挣脱掉朱七的掌控,将玉壶又丢还给了他。 “嘿嘿,你既然将紫雁翎抢去了,你自己当面献给太后吧。” 朱七背转身去,小小翡翠壶丢在他的怀里,因为他并没有伸手去接,就好像鸡毛掸子,给他沾满灰尘的白衣弹了弹灰尘,然后又灰溜溜地滚落于地。 “媚儿,柳儿,咱们走……” 朱七的心情变得无比的晴朗,挺胸抬脚,大踏步往前走。 “喂,回来……” 荣华雁只得捡起翡翠壶,没有经过师傅允许,她又不好站起来去追,只得仍旧跪在地上,举着翡翠壶,向朱七的背影喊叫道。 朱七脚步未停,只是反手向后挥舞,爽朗笑曰: “美女大夫,紫雁翎在你手里,你看着办吧,恕朱某不奉陪了。” 说得如此潇洒,行动也很潇洒。 挥挥衣袖,果真没带走半点云彩,但却给荣华雁的心里,留下了大半边阴影。 心说:“这个花样丑男存心害我呀,紫雁翎作为传说中的神药,这一路上都有人打它的主意,现在倒好,他将这烫手的山芋丢给了我,这不是存心害我是什么?” “他拍拍肉臀走了,留下我给他保镖,还得自带干粮薪金什么的,他真会做生意呀,稳赚不陪,奸诈呀欺诈……” 于是,在荣华雁这里,朱七又有了一个外号“奸商”。 “那我把紫雁翎还给滴血盟……” 荣华雁存心气他,将不该说的话喊了出来。 “你敢……” 欧阳玉卿拍着轮椅的捧手,大声喝斥道。 “哈哈,指挥棒在你手里,随便你,我无所谓……” 不知他听没听到欧阳玉卿的训斥,反正他转过身来,一幅嘻皮笑脸的模样,手捂喇叭状,向着荣华雁高喊。 第十八章 话别 “你,无……赖……” 荣华雁回喊着骂道。 本来想骂他“混蛋”的,但终究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而且师傅在跟前,好歹得装作“淑女”一点点。 因此,给朱七还留下了点薄面,以“无赖”呼之,比“混蛋”和“奸商”要好听一些,对吧? 可人家朱七大人,同框的左手边是媚儿妖,右手边是柳儿青,两位绝色佳丽陪伴左右,向着夕阳更深处潇洒前行,怎么看怎么框都是一幅画,一首诗,跟无赖半点也扯不上关系。 “呸……” 荣华雁恨得牙痒痒,但又无处发泄,因为跪着,连跺跺脚都不能够,只得嘟嘟嘴,聚集一口浓痰,向着那三位离开的方向,撩起面纱,恨恨地吐了一口痰。 “孽仗,你可知罪?” 欧阳玉卿厌恶地皱着柳叶儿眉,开始未完成的训话工作。 “师傅,雁儿知罪,雁儿任罚。” 只要不被逐出师门,荣华雁嚯出去了,只要能够消得了师傅的气,让她怎么着她都竭尽全力,并为之而努力。 “现在罚你还有何用?” 幽幽一声叹息,欧阳玉卿也为她深感头疼。 徒弟大了,她有自己的路要走,唉…… 她抚了抚额头,年岁越大,身体机理越来越退步了,近来偏头痛病越来越严重,她也对此无能为力。 当然做为一名当今顶尖的大夫,治病救人是根本,可生老病死这样的自然规律,她又怎么能于之相对抗呢? 罢了罢了,就由她去吧,作为一国公主,她有自己的责任和义务必须要完成…… “雁儿,你今年多大了?” 又恢复了平常的口吻,欧阳玉卿并不平易近人,但也不是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荣华雁放心了,师傅老人家算是原谅她了。 可师傅怎么突然问起这个问题,是何道理? 犹豫片刻,抬头回答: “雁儿今年算是十六岁了吧?” 对于自己的年龄,荣华雁都没敢做出肯定的回答。只因为当年被炸之时,实在太小了,一个五岁左右的懵懂小孩子,十一年过去了,前尘往事在她的记性库存里还能留下多少? 下意识抬手,习惯性地去抚摸左半边脸颊,那是她的伤,她的痛,她刻于骨髓铭于心尖的疤痕,就算失去记忆,失去肉体,失去整个世界,她都要追寻记性片段,义无反顾地努力找寻,以求得能够修复她短暂而破碎的人生。 “孩子,你已经是大人了。” 还是颇感欣慰,欧阳玉卿终于有了一丝浅浅的笑容,招招手,将荣华雁的团扇郑重地交到她手里。 “雁儿,想当初师傅收留你的时候你才这么点高……” 欧阳玉卿比划着,手掌放在荣华雁的头顶,开心地笑着,却又好似陷入了回忆中,说话的语气里带着点淡淡的哀愁: “被炸的血肉模糊,我只来得及救下你……” 美妇抬头,目视远方,鼻翼吸动了下,眨了眨眼睛,隐隐有泪光不停在闪烁。 “谢谢师傅。这是前年夏天师傅教雁儿团扇舞时,送给雁儿的礼物。” 收起扇子,荣华雁的泪水倾盆而下,如果没有师傅,只怕今生就没有了她。 而听师傅的意思,是悔恨当年没有救下兄长么? 那么,难道……哥哥被炸死了?还是被贼人杀死了? 这十一年来,她无时无刻不想不打听当今太子的消息,可又怕听到不愿听到的信息,因此,宁愿放在心里,压在生命最深处,让之自然生长或消亡。 “从今后,雁儿一定听师傅的话,不离开你……” “傻孩子,师傅救你,教导你,不是要你守在师傅身边,不是要你听师傅的话,而是希望……” 摩挲少女秀发的手指顿住了,临别之际,有太多的话想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江天阔…… “谨遵师傅教导,雁儿再也不抢东西了,不是我的东西我坚决不要……” 同样的,荣华雁也是千言万语,千头万绪如一团乱麻,但却不能让这种情绪感染了师傅,好没来由地却好想哭…… 将头枕于师傅的双膝之上,借机抹掉眼角的泪水,坚定地回答: “我要做一个像师傅您这样的人,医者仁心,治病救人,不拿百姓一针一线……” 说到激昂处,抬起头来,凝望师傅,泪水在眼眶里徘徊闪动,久久不愿掉下来。 “好雁儿,从今后离开了师傅,离开咱们的雁来谷,你可要好好的……让师傅放心。” 轻轻抹掉少女眼角的泪滴,双手拽着荣华雁的胳膊,美妇频频点头,露齿微笑: “嗯,不可以任性乱发脾气,乱结恩怨,少惹是非……” 欧阳玉卿还在嘱咐着,荣华雁也是频频点头答是,偶尔也会插话,问出问题: “要是别人来惹我呢?” “你呀……” 忍不住捏了捏徒弟的鼻头,爱怜之意溢于言表。 “人不惹我,我不惹人,人若惹我……” 荣华雁傻傻地继续想说下去…… “什么?” 欧阳玉卿眼睛一瞪,荣华雁顿时傻眼了,眼前却猛然闪过:和尚抓起自己手,要求打他的另一半脸时的情形。 不由得全身每一个毛细血孔舒张,心情舒畅,既然人应该有宽容之心,那么,该放过就放过吧,如果心情不坏之时。 “那我就一笑而过……” 晒然而笑,荣华雁在师傅殷切的目光中,释然了,心情变得好宁静。 宁静致远,淡泊明志。 “对,退一步海阔天空,忍一时风平浪静……” 欧阳玉卿拍拍爱徒的肩膀,以示鼓励。 “呵呵,师傅,我知道了,咱们就是要以无为而为,以不争而争,以不胜而胜,以无私而私?” 荣华雁居然幡然醒悟,睁大天真无邪的眼睛,俏皮地问道。 “哈哈哈,傻雁儿,这你也知道?老子的无为思想?” 欧阳玉卿被徒弟逗得,少有的拊掌大笑,此刻白里透红的容颜,更见其绰约之姿、流盼之美。 “呵呵,雁儿不懂得什么是无为思想,我只知道师傅在这雁来谷里与世无争,但受世人敬仰……”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师傅,让雁儿再为你跳一曲《团扇舞》吧……” 弹衣炮弹,不如实际行动。 荣华雁围着师傅的轮椅,挥动美人团扇,跳起了师傅曾教导给她的,独创的《团扇舞》…… 第十九章 扇舞 一树雪白的桂花枝下,灿若烟霞的雁来红丛中,一名身着嫩黄罗裙的妙龄少女翩然起舞,一把美人团扇时而遮住眉眼,时而轻指苍穹,时而合掌又分开,时而转身且回眸,面纱遮住了脸,但那集万千话语的眼睛,秋波流盼,星眸微醉,如何惊艳了一地的光阴。 每一个转身或回旋,枝上的花瓣随着风吟而纷纷扬扬,拂过她的发梢落满她的云鬓,并随着她翩跹的舞姿而流转成芳香的一朵云,自在且轻盈。 嘴里且吟且歌: 南国有佳人,轻盈绿腰舞。华筵九秋暮,飞袂拂云雨。 翩如兰苕翠,婉如游龙举。越艳罢前溪,吴姬停白纻。 慢态不能穷,繁姿曲向终。低回莲破浪,凌乱雪萦风。 坠珥时流盻,修裾欲溯空。唯愁捉不住,飞去逐惊鸿。 一枝一叶总关情,一点一滴系于心,荣华雁以一曲团扇舞兼惊鸿歌,而与师傅道别,悠悠寸草心,殷殷离别情,他日若重逢,扇语携晖行。 如此良辰美景,欧阳玉卿取出腰间的短笛,横在唇边,合着少女的歌吟而轻轻吹奏,音调随之灵动飞扬…… 师徒用她们的手指,眉眼,乐曲;用她们身上的花朵,腰间的丝带;用她们细碎的舞步,头上的流云,轻歌慢舞,吟唱和舞蹈出诗歌舞曲的悲欢离合,人世沧桑。 舞着舞着,少女摘下横插头上的珠钗,让万千青丝如瀑布一样流泻下来,随着她身体的摆动而舞出一团火,一块冰,卷起一席风,一阵雨…… 就在天籁之音稍歇,天地寂静的空隙,少女手里的那枝珠钗凭空抛掷,向着不远处的一株银杏树后,恣意挥出,连同她清斥的声音: “出来吧,看够了没?” 荣华雁的声音才落,她身旁的妖哥和鬼弟已纵身飞跃,以风中飞舞的落花为支撑点,仿佛两只点水的蜻蜓,只是几个起落,翻转翩跹,早已飞跃了万水千江…… “啪啪啪……” 银杏树后,热烈的掌声有礼有节的响起,先是一声大笑,然后点赞声不绝,出自那个戴着兔子面具的滴血盟盟主之口。 “好一曲清歌妙舞,玉笛无尘,人间极品,三生有幸。果然尚某是有福之人,得见欧阳谷主和高徒的仙姿风采……” “切,尚盟主,紫雁翎才是你的仙姿风采吧?” 荣华雁的嘴都快撇到耳朵跟后面去了,不停地摇晃着翡翠壶讥诮道。 “雁儿……” 作为师傅,徒弟这样不礼貌的行为,当然得及时地制止不是? “是。” 荣华雁低眉顺目,但不屑的神情还是隐忍不去,在她美丽的大眼睛里频频流动。 “呵呵,尚盟主,小徒无知,多有得罪,还望你大人有大量。” 美妇轻轻点头,慢条斯礼地说着客气的话,可与荣华雁一样不屑的神情,在她圆润的唇角边微扬。 “呵呵,圣手大人这话就见外了……” 从挂满金黄叶片的银杏树下缓缓走了出来,阵阵晚风吹过,撩动他的一袭黑袍,在夕阳西下的朦胧光晕里,显得戴着面具的这个滴血盟盟主,高深莫测,神秘异常。 而他偏偏又要装出一幅亲切的表情,语气刻意迎奉: “令徒活泼可爱,骨骼清奇,还未出山,就知天下门派,鼎足而立,医者仁心,医术高绝,假以时日,只怕青出于蓝,而与蓝平分秋色……” 倒,这马p拍得,两不得罪呀,既表扬了徒弟,也赞美了师傅。 如果是贪羡虚荣之人,必定听得全身舒坦,心情愉悦。 可问题是此师徒二人,身处深山幽谷,与世隔绝,与世无争,这些虚名利禄,在于她们来说,皆是浮云啊浮云。 美妇连连摆手,不屑的神情又加重了几分。 “盟主抬爱,替小徒先谢过尚盟主,希望她去京都的路上,盟主大人能够网开一面,护卫周全,可好?” 欧阳玉卿也不是素的主,既然你滴血盟别有企图,要曲意奉承,那我就断了你的念想,让你不能明抢暗夺。 不然,嘿嘿,自己领悟去吧。 站在旁边神情非常不屑的荣华雁同学,向她的师傅投去敬佩的目光,情不自禁双掌相击,连声叫好,喜笑颜开。 师傅的这招“无影太极拳”,打得真是高明呀,本来那个朱七太保将烫手山竽交给了她,却只一眨眼的时间,就被师傅轻轻地化解于无形了。 如果有当今第一大门派作为护卫,谁还会有胆子敢来争抢紫雁翎呢? 而师傅的这段话,你尚武智也没有理由拒绝,把你的去路封得死死的了哦。 看你还能怎么样巧舌如簧? 欧阳玉卿瞪了荣华雁一眼,当即,少女俏皮地吐了吐舌头,收起嘻笑之心而冷眼旁观,余光所见,那株挂满金黄叶片的银杏树后,一角灰色衣摆随着晚风轻漾,令她不免微怔。 原来尚武智和光头和尚,此二人一直不死心,躲在树后想趁机抢夺紫雁翎。 嘿嘿嘿嘿……,荣华雁对师傅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不费一兵一卒,一刀一枪,就化干戈为暂时的玉帛了啊…… “圣手大人嘱托,尚某焉敢不从!” 尚武智很识时务,自己挖的坑当然得咬着牙往里跳。 但他又岂是轻易就范,甘愿被他人算计之人。 “但我有一个条件,不知圣手大人可否应允?” 果断反击,绝不仁慈。 “咳咳咳……” 师傅还未回答,荣华雁早就咳出了声音,她首先被呛着了。 真是九尾老狐狸,精明厉害得很哦,绝不做亏本的买卖。 同样的,荣华雁对这个目前来说是最大的坏boss,也佩服得无以复加,一个一个心机甚重,心思缜密,令人防不胜防。 她眯起狭长的凤眸,冷冷打量着对面这个戴着面具,看不清真面目的男人。 如果不是因为他的“靡靡梵音”,她当时还真猜不出来此人的真实身份,只因为在“东元名人录”上的记录,让她能够知晓江湖之事。 江湖虽远,但人心即江湖,江湖在眼前。 “好,请说吧,看老身能不能做到。” 欧阳玉卿也是满口答应,目光清冷,平静以对。 “可否请圣手大人光临我滴血盟,我师侄一定确保令徒平安到就。” 尚武智还真没仁慈,将自己的计谋堂而皇之地提出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看你又如何地回绝呢? 美妇会回绝他吗? 第二十章 约定 任谁都听得出来,尚武智是想将欧阳玉卿作为人质,让荣华雁有所顾忌。 因为他只答应让他风华师侄送荣华雁抵达京都,然后是抢呢?还是抢呢?还是抢呢?就由不得你荣华雁作主了哦。 师傅还未开口,徒弟抢先拒绝。 “不行,我师傅不去你滴血盟。” 荣华雁挡在师傅面前,昂首挺胸与尚武智针锋相对。 可尚武智仗着身高优势,居高临下地扫了眼荣华雁,然后微微摇了下头,不开尊口,而是绕过了荣华雁,微笑着面向欧阳玉卿。 “圣手大人,你说呢?” 他的意思太过于明显了,我一盟之主懒得与你一个黄毛小丫头计较,何况我又没有问你,你掺合个什么劲儿呢? 反正,总之,他没把荣华雁放在眼里。 当然啦,他俩个也不是一个等级的,人家这样的傲慢也在情理之中,对吧? 荣华雁也不是那么小家子气的人,心说:没放在眼里就没放在眼里,咱们一切以实力说话。 哼!既然我敢来抢此神药,也就敢单枪匹马送到当今太后的手中。 当即激起小妮子的“雌心壮志”来,转身踏步,调转目光,仰面直视尚武智,一字一句很清晰地回答道: “我说过了,我师傅不去你滴血盟,你这人怎么强人所难呢?” “可我怎么听到圣手大人说愿意了呢?” 尚武智冷冰冰地回答荣华雁,但眼睛扫都没到往荣华雁的方向扫,而是看着轮椅里的欧阳玉卿,眼角上扬,皮笑肉不笑。 “我怎么没听到?” 荣华雁蹲了下来,仰望着尊敬的师傅,轻声说道: “师傅,不理他,咱们回家……” “雁儿……” 拍拍徒弟的手,温柔安慰: “滴血盟已经病入膏肓了,师傅得去帮他们治……” 欧阳玉卿的声音不高不低,不急不徐,刚好在场的人全都听得到。 荣华雁想笑,但却不知为何,笑细胞酝酿之时,却有泪水湿润了眼眶。 师傅表明了态度,但绝不是低头,而是姿态高贵,威慑对手,只为了给她一个保障,可以平安抵达京都。 “呵呵,圣手大人真是明察秋毫。” 尚武智居然没有气恼,反而不时地发射弹衣炮弹,在于他,紫雁翎是他所欲也,“杏林圣手”同样不可或缺。 一石两鸟,这意外收获令他热血贲涨。本想搓搓手,但又觉得不妥,只好双手互相拢于袖中,眼里兴奋之色,却怎么样掩饰都是徒劳。 “师傅……” 荣华雁摇着师傅的手臂,不停地恳求道: “我不要师傅走,我不要离开师傅,我要和师傅在一起……” “傻孩子……” 美妇伸手摩挲少女的秀发,并将之拥进怀里,声声叹息,都压抑于心底。 好多的话还未来得及说出口,耳畔不时传来低沉的虫鸣,和喧嚣的鸟啼,为这浓浓的离别之情,更添思绪万千,心潮难平。 “时候不早了,咱们走吧,圣手大人,请……” 未来变数太多,不如早做决断。 尚武智何等精明,赶紧催促殷殷难离的师徒,各走各路,各行其事。 “风华师侄,你也与雁儿姑娘一同上路吧……” 招手唤来还躲在银杏树后的风华和尚,嘱咐他务必要护卫雁儿姑娘平安抵达京都。 这份热切之心,殷勤之意,如果不是敌手,一定会令荣华雁十分感动。 可问题是敌我阵营,各有算盘,这做足的表面功夫令荣华雁十分不快。 她还想多与师傅待一会儿,多听听她的教诲,哪怕是训斥也好。 滴血盟在哪里?“东元名人录”上并没有记载,更确切的说,世人都不知道。 传说在东瀛那个方向,大海茫茫,希望茫茫,师傅再想回到中原,只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如果就此与师傅分别,可以说是死别了吧? “师傅,我不去送紫雁翎了,我还给他们……” 荣华雁举着翡翠壶,抛向尚武智,喝道: “喏,你要的紫雁翎……” 小小玉壶明明抛向了尚武智,可为何凭空里多出了一只手,半路将翡翠壶给截了下来。 “雁儿,你……” “胡闹。” 美妇从假手里取下翡翠壶,拉过爱徒的手,郑而又重地将之放进她手里,五指合拢,紧紧握住,小心叮咛,道: “雁儿,放心吧,为师与尚盟主曾有一段渊源,相信滴血盟不会为难为师的……” 目光犀利,语气笃定,欧阳玉卿说完这番话时,还转头看向了尚武智,为让荣华雁相信,她求证地问道: “尚盟主,是吧?” “是。” 尚武智配合着点头称是。 可荣华雁怎么敢相信? “师傅,这怎么可能,你别骗雁儿,好不好?” 泪水模糊了视线,还是将翡翠壶收进怀里,双手摇着师傅的胳膊,摇着头恳求道: “雁儿一定将紫雁翎送到,但求师傅别离开雁儿,雁儿我……” 将头靠于师傅胸前,珠泪纷纷,哽噎呜咽。 “雁儿,你听着……” 美妇捧着爱徒的脸,紧紧盯着她的眼睛。 “嗯。” 泪水如雨滑落,荣华雁努力睁大眼睛,张开耳朵,让自己静下来聆听。 “为师的这双腿就是拜尚盟主所赐,而尚盟主的发妻……” 欧阳玉卿突然一声冷哼,彻底惊骇了荣华雁。 每次想要问师傅她的腿疾之事,都被师傅搪塞过去了,没想到,却与滴血盟有关。 这深仇大恨,尚武智又怎么会放过师傅呢? 从师傅的字里行间,荣华雁猜测,可能当年师傅得罪了滴血盟,在双方交战中,师傅的腿被尚武智打残了,而师傅也没让尚武智好过,打死或打残了他的结发妻子也未可知。 此刻没时间来问了,师傅想保护她周全,她又何尝不想保全敬爱的师傅大人。 “师傅,师傅,我们一起进京吧?” 越想越害怕,荣华雁抱住师傅,哭着说道: “我们进见父……” “雁儿……” 美妇厉声喝住了她,目光深沉,连连摇头。 如果让尚武智知道了,她荣华雁是当今公主,只怕又会惹出别的事端来。 “放心,尚盟主的发妻还等着我的冰蝉血……” 欧阳玉卿说完,放下荣华雁,转动轮椅,侧向尚武智。 “尚盟主,走吧……” 为不误爱徒行程,美妇催促尚武智,准备先与他离开。 “师傅,师傅,等等……” 荣华雁挡住了去路,急迫地问道: “师傅,雁儿何时能再见到您?” 既然分别在即,她固执地想要一个约定。 第二十一章 威肋 约定,即一种承诺,限制一定的期限去实现某个愿望。 荣华雁不放心师傅,固执地握住师傅的手,再一次恳切问道: “我把紫雁翎送到之后,就来陪师傅,好不好?” 不为难师傅,因为师傅下决心孤闯虎穴,必定抱着有去无回的信念了吧。 因此,荣华雁先行约定,那就是说,她弥补了自己抢药的后果,马上就去面见师傅,也就是要救出师傅。 “不可。” 欧阳玉卿及时制止了她,捂住她的嘴,透过面纱的温热气息,将自己坚定的意志灌输给她。 “雁儿,该来的迟早会来,该有的恩怨迟早要了结,躲是躲不掉的,不可强求。” 将爱徒鬓角散乱的秀发夹于耳后,无限温柔地抹去她的泪水,温柔相告: “你做好自己就够,师傅有惊无险,你大可放心。” “师傅,都是雁儿不好,雁儿真的错了,我们……” 饱含着热泪,悔恨不已。 如果她不来抢此神药,师傅怎么会出谷,又怎么会碰上滴血盟,又怎么会因为自己而甘愿以身涉险…… 一切的因果皆因她而起,那么,她就得有责任和义务勇敢承担。 “师傅,你等着……” 念及至此,荣华雁无所畏惧,正如师傅所说,该来的尽早会来,该有的恩怨迟早要了结。 于是,擦掉泪水,整理好衣装和容貌,娇俏明丽的女孩优雅地站在尚武智面前,昂起高贵的下巴,目光凛冽。 “尚盟主,我师傅答应光临你滴血盟,她就是你盟里的座上宾……” “……” 尚武智迎着小小女孩,看她的姿态,听她的语气,以及眼里流露出来的坚定,一种无形的压迫感油然而生。 果然,“强将手下无弱兵”呀。尚武智收起轻慢之心,目光凝重,与之相对。 “雁儿姑娘,有何吩咐,尚某定当从命。” 作为一盟之主,尚武智也不由得放低了姿态,小心地看着荣华雁的脸色,斟酌行事。 “如果我师傅有半点损伤,我定当……” 咦,有这样子求人的吗?甜言蜜语都不会说,怎么出来混呀…… 尚武智只觉好笑,心里不免又松懈下来,轻松以对。 “雁儿姑娘,你定当如何?” 存心让女孩着急,尚武智明知故问。 “我定当……” 荣华雁严肃地回答,咬着牙齿说道: “我定当铲……平……你……滴血盟。” “哈哈哈……” 尚武终于忍不住拊掌大笑了起来,笑得眼角的纹路沟沟壑壑,纵横曲折。 “好,雁儿姑娘,请问你会用锅铲吗?你会炒菜吗?” 突然有此一问,把荣华雁给搞糊涂了。 两军对垒,敌方怎么说起居家炒菜来了呢? “……” 小美女睁着天真无邪的眼睛,不明所以地望着面前这个神秘的男人。 两人都遮住了脸,只露出或清澈或深邃的眼睛,神秘是共同的特点,但一个稚嫩直白,一个老谋深算,还真不是一个级别的对手。 怎么看怎么想,都是老狐狸vs小白免。可那只老狐狸却偏偏戴着小白兔面具。 或许,自家缺什么就向往什么吧?这只老狐狸试图挽留曾经的纯真,向往做一只小白兔,而小白兔却偏偏要装作狐狸精,终究,尘归尘,土归土,雁来雁往,岁月无边…… 大风起兮云飞扬,尘埃落定兮走四方。 “雁儿姑娘是打算用锅铲铲平我滴血盟吧,哈哈哈……” 在小美女惊诧的眼神中,尚武智无所顾忌地仰面大笑。 荣华雁恼怒异常,但隐忍着没有发飚,而是再把尖尖的下巴高昂,如一把锋利的尖刀,插进开怀大笑人的眼睛里,清晰地回答: “是,雁儿的锅铲就可以铲平你滴血盟。” “好,三年,咱们三年之约,尚某静待雁儿姑娘的锅铲……” “不用三年,半年,我只要半年,送完神药,治好太后的病后,雁儿自会带着锅铲,给盟主你炒一盘送行的“断头”菜……” 不待尚武智说完,荣华雁面带微笑,截断了他的话,以不愠不火的语气,激怒于他。 你不是严重地瞧不起我吗?咱输人也不输阵,在气势上,在言语上,在姿态上,在一切尚未定论的前提下…… 我……要……你……好……看! 可姜总是老的辣,尚武智又岂是一个黄毛小丫头几句威胁的话,就震慑得了的呢? “雁儿姑娘,你确定半年,只要半年你就可以治好太后的不治之症吗?” 再次收起了轻慢之心,尚武智以平等的姿态和口气,小心应对。 如果,如果小妮子真的在半年之内,可以治好疑难杂症,那…… 眼前这对师徒还真不敢小覻。 得据为已用,不然,就得永除后患。 不由得深深地,第一次这么认真地打量起这个黄衣女孩,单薄却有料的身材,在他面前还只是一个小孩子,却在逆境面前,可以迎难而上,敢于承担。 且不论她的实力,单凭这份勇气……,令他转过头去,看向身边一直安静的风华师侄。 他的风华师侄安静得如同空气,如果不是因为年龄与荣华雁相仿,他都几乎忘了有这个人的存在。 二十一岁的少年,二十一年的佛前清修,从来波澜不兴,淡定从容。 正因为这份心无旁鹜,让他在修行的路上进步神速,其中包括诗词歌赋,武功绝学…… 当然,他们的武功也容纳了中原的正宗武学,但绝大多数还是他们借鉴了东瀛的忍术异功,令他们的招式大放异彩。 心无旁骛似明镜,无风何处起涟漪…… 何曾想,仿似平静无波的池塘,会在今夕何夕的黄昏,因为一抹倩影倒影重重,涟漪荡漾,而忘了师尊的嘱托…… 风华和尚被师伯苛责的打量,眼眸下意识躲闪,安静的少年有了一丝的慌张。 耳边依稀萦绕师伯的怒斥:“风华,看你怎么向你的师傅交代……” 还是忍不住偷偷望向那个娇小的女孩,单薄的身材,莫大的勇气,也不由得高看了她好几分。 敢与师伯平等相对,争锋相对,都是他想做但不敢做的事情,这小小女孩比他勇敢多了。 眸光清亮,嘴角轻扬,小小少年的慌张,在与少女眼神无意交错的霎那,荡然无存。 这一世, 转山转水转佛塔, 不为修来世, 只为途中与你相见 …… 第二十二章 秘术 “雁儿,退下吧。” 欧阳玉卿转动轮椅,挡在荣华雁与尚武智之间,轻声喝斥。 “师傅……” 荣华雁还想说什么,但在师傅薄怒的眼神下,跺跺脚,站在她的身后。 “尚盟主,雁儿说得没错,如果我治好了尊夫人的顽疾,我们两不相欠……” 她没有望向男人的眼睛,而是拍拍自己的膝盖,幽幽叹息。 这意思非常明显,我的腿因你而残,而我却本着医者仁心去诊治你夫人,如果我有不测,你就是“恩将仇报”。 必将遭天遣,十恶不赦。 就算我能容你,天也会收你的。 尚武智将眼光从风华师侄身上调转过来,定定地落在轮椅上的美妇脸上。二十年过去了,这张脸依然那么光洁,岁月多情,只对师妹多情,而对我和风师弟残酷。 得到的不是我之心愿,而得不到的如镜中花月,可望而遥不可及。 “小师……” 嚅动喉结,终究没有将“小师妹”叫出口,而是一声轻笑,掩饰其过往心酸。 “好,半年,就依雁儿姑娘所约,如果圣手大人能在半年内将内子的疯癫治好,我滴血盟再不踏进中原半步。” 他的声音低沉,却字字清晰。 荣华雁只觉脑袋昏昏沉沉,尚武智的话,所透露出来的信息太过于玄奥,令她措手不及。 原来,这个男人的结发妻子得的是疯癫之症,好像因为师傅而起。此次滴血盟的盟主亲自出马,一方面是为抢紫雁翎神药,另多半是为了我师傅而来。 不然,他怎么会说再不踏进中原半步,也是想与师傅做个了断吧。 可是半年时间? 唉,都怪自己逞一时之气,而夸下海口,这不是给自己和师傅挖坑了么? “半年,半年怎么够?” 荣华雁不待师傅回答,她第一个出声反对。 “就半年,过期不候。” 尚武智态度强硬,狠狠地瞪了少女一眼,眯着眼冷冷地回道: “你师傅号称杏林圣手,没有她医不好的病。” “什么号称,是老百姓送给我师傅的尊称,好不好?” 荣华雁极力为师傅辩解,还不忘连带着讥讽他滴血盟。 “哪像你滴血盟,口号是什么“滴血为盟作兄弟”,却不过是嗜血为盟的魔窟,你是杀人魔……” 她越说越愤慨,可后面的那个“王”字还没说完,却被尚武智身边安静的美男子,风华和尚给拉开了,将她的珠钗交到她手里。 “雁儿姑娘,头发乱了……” 他说得和颜悦色,云淡风轻,将少女马上要面临的掌嘴之祸化解无形了。 荣华雁只顾说得顺嘴,哪注意到,尚武智面色愠怒,暗结印诀,风华冷眼旁观,在尚武智黑袍闪动之际,他悄悄拿出他捡到的,当时荣华雁舞扇,发现了躲在银杏树后的他和师伯时,而丢过来的珠钗,拉过少女的手,将之郑重地交到她手心里。 他做得那么自然,仿佛他们相识了很久很久,他们曾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曾剪烛西窗,诗歌互答,曾策马扬鞭,驰骋沙场,曾并肩携手,行走江湖…… 旖旎的风光闪耀眼前,此刻安静少年的眉目弯弯,给他俊朗的神色凭添些许明亮,甚至带了一丝狂喜与忧伤。 “你……” 荣华雁正说得痛快处,猛然被和尚打断,还说着莫名其妙的话。 头发乱了? 爱美的女孩还是急急地绾了下头发,将珠钗斜插在云鬓之上。 “啪……” 尚武智暗结的印诀方向未变,直朝荣华雁的脸上挥来。但因为风华隔在中间,掌嘴的印记重重地落在了风华的背上…… “风华,该与雁儿姑娘上路了。” 打错了人,尚武智顺势而为,温和地吩咐道。 这重重地一拍,配合着温和的语气,显得格外郑重和慎重。 “是,师伯,保重。” 风华合掌为礼,退后一步,站在了荣华雁的身旁,静等少女先行,他好紧随其后。 “雁儿,你来……” 轮椅上的美妇招招手,膝盖上放着一个锦盒。 “师傅……” 分别在即,太多想说的话,凝结于喉头,却不知从何说起。 一句师傅,展现无尽欣喜,甜蜜,与欢颜。 “这是师傅给雁儿准备的嫁妆……” 递过来锦盒,美妇笑语嫣然。 “师傅……” 少女娇羞万状,跺跺脚,扭怩着不敢伸手去接。 “呵呵,我的傻雁儿也有害羞的时候?” 美妇苦中作乐,任性取笑徒弟。 女孩真情流露,抱住师傅的胳膊,同样的反击,开玩笑说: “嘿嘿,我的好师傅,我好想我的风伯伯哦。” “多嘴,你都没有见过你风伯伯……” 美妇斜睨着眼眸,眼风眉目,竟流露出一种说出来的风情媚色,令面前一大一小的两个男子都不免微怔。 不说风情万种,也是别样风景,不输青春妙龄美少女。 “风伯伯?” 风华只因为与他同姓的“风”字,而在怔忡过后,暗自思量。 世上姓风的无数,但在这四人当中,哦,不,加上女孩嘴里的“风伯伯”,算是五个人了,就有两个人姓风,好像风姓很普遍么? 辗转沉吟,又暗自猜测,会与我有某种关系么? 未免多心了吧,哪有这么巧的事情了呢?他晒然一笑,又安静地站立一旁,敛眉沉心,做一名安静的美男子,纯净如空气。 和尚都有那么稍许的心动时刻,何况与美妇有一段渊源的尚武智盟主。 他当然明白师徒二人嘴里的“风伯伯”,不觉心中一痛,也不自觉地看向安静在旁的风华师侄,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这眼剜得莫名其妙,风华自觉地退后一步,躲到桂花树的阴影里,将自己彻底隐藏起来。 “我虽然没有见过风伯伯本尊,但我看过他的画像哦。” 荣华雁辩解道。 “好,你想你风伯伯,那你去找他吧,师傅不要雁儿了……” 欧阳玉卿佯装生气,将锦盒收进怀里,说道: “省得你把我的秘术给糟塌了……” “什么秘术?我要……” 女孩眼睛发亮,神情亢奋。秘术哎,秘密招术嘛,多神秘多高深哦! 那锦盒里装着的,不就是“秘书”么?即秘密的书籍记载高深的秘密招术嘛。 难怪这么眼熟,是师傅特别珍藏版,只有在每年清明给师尊扫墓时,师傅才会供奉在师尊墓前作为祭奠。 第二十三章 分别 辽远明静的天空中,一群大雁由北向南飞来,不时变幻着队形,时而排成整齐的“一”字,时而排成大写的“人”字,呼朋唤友,唱着山歌,顶着气流,乘风破浪飞向未知却希望无限的旅途。 荣华雁抱着师傅送给她的临别礼物,一个精致的梨花木盒,盒里装着师傅的秘术,应该是师门的传派之宝吧,传到师傅这一代,再经过“杏林圣手”亲手改进,如果在医道上,算是当世顶尖的秘术。如果在武功上,也属当今顶级的上乘之术。 何为秘术,秘密招术,不传之宝。 她身怀秘术,就如敬献给当今太后的神药一样,人本无罪,怀璧之祸呀。 不由得紧张起来了,下意识将锦盒护在胸前,抬眸…… “雁儿,为师走了,你多保重……” 欧阳玉卿看着徒弟兴奋又紧张的神色,不免想来好笑,心说:“你本来就身负太后的神药,已经搅动整个朝堂和江湖之水,现在,只不过……,反正,再多一项又何妨?何况,何况身边已有了一个高手保护,只怕那个献药的太保大人,也不会走远吧,起码他的任务没有完成……” 满目河山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 将望向天空的明亮眸光,认真的仔细的……,第一次那么热切地落在桂花树影里,这个灰衣和尚身上。 夕阳西下,透过桂花树叶的缝隙,道道余晖斜照下来,映照在他修长挺拔的身上,脸色安祥,容貌俊美,此刻安静地站在那里,风过灰袍,翩翩欲仙。 听尚武智叫他“风华师侄”,呀!……是风师兄的徒弟吗?…… 心中一动,努力睁大眼眸,更为仔细地打量灰衣和尚起来,似在将他与心中的那个身影相重叠,相印证…… 二十年的时光,心上的那个他还是当初的模样,俊逸绝俗,嘴角飞扬,那邪魅地笑容,仿佛带了几分风***流自赏的轻***薄味道,微微一笑很倾城。 而面前这个小和尚,可以说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样本,与“邪气妖魅,风***流自赏”的风师兄大相径庭,截然相反。 绝对不对,绝对不是…… 她摇了摇头,稍微流露出了一丝失望的神色。 但将徒弟托付于他照顾,她绝对放心,刚才,尚武智本来要煽雁儿耳光的,却被此和尚不着痕迹的化解了,他自己挨了一掌,雁儿却没有看出来,也就不会承他的人情了哦。 人很奇怪,都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当初,自己只怕就是被风师兄那坏坏的笑容给诱惑住的吧,进而谈谈情,说说爱,却最后人各一方,各自天涯。 唉,各有姻缘人莫羡,得之是幸运,不得是命运。 各自珍重吧。 念及至此,她抚额讪笑。 “师傅,你多保重,雁儿送送你……” 荣华雁将锦盒与翡翠壶、团扇收在一起,挽着师傅的胳膊,巧笑嫣然,尽将离愁别绪吩咐于晚风中,随风带走。 “小和尚,雁儿就托你照顾了,如果……” 终究师徒情深,欧阳玉卿明知道可以放心,但还是忍不住放出狠话: “如果我徒弟有半点损伤,我定当踏遍千山万水,取你项上人头……” 耶,这两师徒,还真是一个德行,有其师必有其徒,吝啬说甜言蜜语,弹衣炮弹,而火药味十足。 尚武智目光深沉,摇了摇头,走到美妇身边,替他安静的师侄回答: “圣手大人,您请放心,我风华师侄定会竭尽全力,保你徒弟平安。” “切,谁要他保护了。” 荣华雁还不服气,斜瞟着暗阴里的和尚,撅嘴嘟囔。 风华不言不语,不气不恼,而是拂袍迈步,走出树阴,那份“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望天空云卷云舒”的淡然之色,令欧阳玉卿惊喜,和心安。 安静的少年,安静地站在女孩身后,淡若无尘,似有似无,但那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气场,绝不容小覻。 欧阳玉卿暗暗点头,目光顿时柔和了许多。 “圣手大人,请……” 尚武智看看天色,他很着急,弯腰作谦虚谦卑的绅士状。 “九儿,十一,我们走……” 欧阳玉卿唤着随她而来的两个徒弟,一拍扶手,轮椅弹了起来,紧接着,九儿和十一抬起了轮椅的竹杠,将之扛在肩上,像荣华雁出场时一样,将之扛着飞了起来…… 躲在远处没敢现身的朱七太保,终于弥补了他没看见雁来谷主出场时的风彩。 这架式,绝对是出场时的翻本嘛。 他情不自禁从藏身的巨石后站了起来,伸长脖子,踮足眺望: 轮椅是木头的,美妇很轻盈,扛在九儿和十一的肩膀之上,似若无物。 两人的肩没有动,足已抬,借助风的力量,踏着飞舞的落叶,“临花微步”,“临虚飘行”,仿佛燕子般飞离尘埃,从众人头顶掠过…… 尚武智拍拍手,嘴角嚅动,念动心诀,片刻之后,突然狂风大作,狂风中,黑鸦鸦的鸟雀剪影飞动翅膀,密密麻麻围绕在轮椅周围。 簇拥着九儿和十一,驼着轮椅往夕阳更深处飞去…… 遮住了日光,阴影重重,不时有飞花和落叶纷纷扬扬,飘飘洒洒落下…… 巨石后的媚儿妖和柳儿青,拉住男神朱七,还是隐藏在石头后面。 为师傅送行的荣华雁,被风华和尚拉入他捡回来,撑开的油纸伞下,并肩而立。 画面伤感,画面太美,女孩的眼睛红红的,眼里波光流动,闪闪烁烁。 “师傅,保重!” 喃喃低语,炫然欲滴。 那尚武智还在结印,狂风更加猛烈。 但很奇怪,妖风送走了美妇之后,这风只吹在尚武智这里,吹在他的脚下…… 片刻之后,他脚下的土地开始松动,他的人徐徐向上,脱离了坚实的土地,一声怪叫,一物冲出地面,冲天而起。 “火凤灵,我们走吧……” 被他唤作“火凤灵”的东东,像鸟又不是鸟,像兽亦不是兽,而是一条幻影,只见其形,未见其骨肉的有着翅膀的龙形体积,冲出地面,将头上的犄角抵在尚武智的足下。 尚武智站在火凤灵的犄角之上,随着幻影冲天而起,冲上了云霄…… “呀,妖术。” 依稀处于悲情状态下的荣华雁,脚步后移,身体倾斜,随时有倒地的可能。 “忍术。” 风华低语,不着痕迹地环在她的腰后,以备接住随时倒地的女孩。 第二十四章 摆谱 “哇,这就是传说中的忍术?” 不知何时,和尚的伞下钻出了一头茂密的黑发,朱七赋予磁力的噪音聒臊在耳边。 他左手拍着女孩的右肩,右手肘枕着和尚的左肩,头也朝手肘靠近,声线直抵风华的耳膜。 “喂,我们很熟吗?” 荣华雁转头,丢给他一个白眼,耸耸肩,将朱七的手给抖落掉了。 “不熟不熟,这第三回了,咱们是朋友……” 朱七摇头晃脑,嘻皮笑脸,右手肘依然枕在风华的肩上,头也靠了上去,简直就把和尚当成了木头,背景墙。 “嘿嘿,朋友?” 说起“朋友”这个词,荣华雁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当即也不友好,先不示警,抬脚就朝朱七的膝盖踢了过去。 “有你这样的朋友?陷我不仁不义不忠不孝,师傅被人绑架了,我还得给你当保镖……” 越说气越大,嘴角的泡沫喷湿了脸上的面纱。 “唉哟,好疼,姑奶奶,我是病人,你这是大夫对待病人的态度吗?” 朱七捂着被踢的膝盖,想往后逃跑,可和尚那根木头伫在那里,他竟然无路可退。 也幸好有和尚这堵背景墙立在这儿,他还不至于被这个愤怒的女孩给踢倒在地。 媚儿妖和柳儿青就站在朱七的身后,当荣华雁的腿踢向她们的太保大人时,两个女人竟然行动一致,分别退于荣华雁和风华的身边。 突然,朱七的脑海居然闪过“六马分尸”的画面,哇…… 好残忍,好血腥,但他却好没来由地,桃花眼儿弯弯,珍珠牙儿挑逗,看着荣华雁傻笑。 因为这“六马分尸”,他把自己比喻成了正被六匹马撕扯的人,而那六匹马分别是荣华雁,风华,媚儿妖,柳儿青,还有无声无息,站在滑轿旁边的妖哥和鬼弟。 意思是只有他一个是人,其余的马是牲畜哦……这能不让他苦中作乐,喜笑颜开么? 荣华雁怎么知道太保大人会想到这么无聊的场景,她本来就有气没地方撒,这不正好,原罪的主人在此,还对着她乐,这不是幸灾乐祸是什么? “我这个大夫对你这个病人怎么了?我救了你的命,还治了你的伤,你却怎么对待我这个大夫的?” 一边说,一边踢,这次换了一个地方,专踹朱七的伤口,正应验了那句俗语“在人伤口上撒盐,有仇不报非淑女”耶,荣华雁越踹越兴奋,这次抬手,准备来一招“黑手掏心”。 “好了,雁儿姑娘,你再踢下去,咱们的大人就得霸占你的轿椅了哦。” 媚儿妖体谅荣华雁与师傅分别,而陡生的伤心,这样的场面本不是她所愿意见到的,但“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很多的情节发展并不是她的太保大人所能控制的嘛。 媚儿妖拉着荣华雁的手,旁敲侧击着提醒。 “好了,雁儿姑娘,你再踢下去,咱们的大人就没法带你去见太后了哦。” 柳儿青拉住荣华雁的另一只手,两师姐妹合力,将她拉离了朱七身边,将她按在了她来时的滑轿之内。 好吧,气虽未出完,但好歹出了一身香汗。 劳动创造财富。 额,劳动使人清醒,就算把这个“奸商”、“混蛋”、“无赖”……给打死了,师傅还是回不来,对吧? 荣华雁抬袖擦了擦额头,将拧着不肯落轿椅的肉臀很斯文地落了座。 立刻,马上,体贴她打累了,妖哥从轿椅里摸出了炉子,鬼弟摸出了鱼网…… “雁儿,你先小睡会儿,师兄这就给你煮茶。” 妖哥开始生火煮茶,回头小心地宽慰道。 “妖哥,我要喝盖碗茶。” 被师兄们宠坏的荣华雁同学,还开始摆起了谱,一点都没客气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雁儿,你先小睡会儿,师兄这就给你摸鱼。” 鬼弟抖着鱼网,大踏步向着远处的池塘走去。 “鬼哥,我要吃大闸蟹。” 被人千般宠爱,还不得装腔作势,拿腔捏调呀。 荣华雁同学嘴角冒泡,任性说出自己的无理要求。 那厢边的风华和尚还好,没有什么异议,他找了一块石头,安静地坐下来,闭目养神。 另一边媚儿妖和柳儿青扶着朱七,靠在那株桂花树下坐着,一人给她们的大人煽扇,另一位给他捶肩。 反正,总之,你荣华雁同学有师兄照顾,她这边的朱七大人就不能被比下去了,对吧? 只是,她两听到了荣华雁同学,对她的师兄们提出的两个要求时,嘴都快撇到耳朵根后面去了。 媚儿妖小声嘀咕:“我还以为什么茶,原来是渣得不能再渣的盖碗茶,真是穷丫头,有福都不会享。” 柳儿青小声嘀咕:“她也真敢说,那是池塘哎,池塘里能网出大闸蟹?真是没见过世面的穷丫头,一定没见过大海……” 两人千万个不服,但看在人家肯帮他们送药的份上,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她“不作死就不会死”的胡闹好了。 只是,两人的手劲还是不自觉的重了一些。 “唉哟,你们想谋杀本大人么?” 朱七一声怪叫,顿时“惊醒”了给他下苦力的,两个如花似玉的女保镖。 原来,媚儿妖的扇子很重地拍在了朱七大人的头顶上了…… 柳儿青的十根手指,狠狠地捏着朱七大人的肩,那架式,好像要拧下一块肉来才甘心。 “对不起……” “对不起……” 媚儿妖赶忙丢掉了扇子,拿出了随身的化妆镜子,很细心地帮她们的太保大人,打理他如墨染的一头瀑布长发。 柳儿青赶忙拍拍大人的肩,轻轻地拍掉他肩上的灰尘,再细心地整理了下,然后摸出了随身带着的暖水壶,递到朱七的手里。 “大人,喝口“皇廷至尊”,消消气。” 她故意将“皇廷至尊”说得非常重,同时还解释给不懂的穷丫头,没福享受的荣华雁听: “大人,这可是敬供给当今皇室的最顶级的普洱茶哦,您老别烫着了,要慢慢地喝……” 声音不由得高亢几分,故意与媚儿妖挤眉弄眼的,吃吃的笑。 朱七横了她一眼,那意思是:“我不懂好茶要慢慢地品吗?” 柳儿青装作没看见,却还是换了一种姿势,没敢正大光明的笑,而是捂着嘴,低着头,偷偷地笑。 第二十五章 斗嘴 柳儿青心想:如果不是我们的车子被滴血盟给炸掉了,这会儿我也可以烹享美食,哪轮得到你一个乡野穷丫头摆谱儿了呢? 她真是那什么眼看人低呀,如果她知道了她嘴里的“乡野穷丫头”荣华雁的真实身份,只怕骇得下巴都会掉了吧? 什么大闸蟹?什么皇廷至尊?什么盖碗茶?什么普洱茶…… 她还不得予取予求呀,敞开了肚皮吃和喝。 人家想吃盖碗茶,那是返朴归真,看惯了繁华风景,有时也留恋山谷里的野菊花。 这边朱七在品尝,柳儿青在偷笑,媚儿妖整理好了太保大人的头发,她向大人请示: “大人,饿了吧?想吃什么,媚儿去买……” 说顺嘴了,这荒郊野林的,哪有卖吃的地儿呢? 自知口误,连忙纠正:“我去给大人捉兔子去……” 一说起吃的,这里所有的人还真饿了,特别是朱七,重伤病员,失了血,得高级营养品补补才好得快。 “可我想吃甲鱼。” 他还真不亏待自己,他也真不体贴下属,甲鱼哎,你以为是常见的蚂蚁,脚底下到处可见? 人家名贵,特性是稀少呀,“物以稀为贵”的嘛。 他也真敢说,以为是他的王府呀,蛤蟆嘴一张,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他要甲鱼就有甲鱼? 看着他蹙眉渴望的眼神,媚儿妖还真不忍心拒绝。 她知道,朱七虽然是镇国王收的义子,被分封太保,但王爷还真的喜爱他,把他当亲生儿子看待,从来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嘴的,可这次却在这里翻了船,受了伤…… 他想吃甲鱼也情有可原,完全可以理解。 可那边的荣华雁同学,喝着妖哥为其煮的盖碗茶,听到朱七说想吃甲鱼时,她一口气没憋住,将嘴里的茶水喷了出来,还巧不巧地全喷在了火炉上,幸好妖哥眼疾手快,举起煽火的扇子,将水给挡了回去。 “哈哈,吃甲鱼?王八就是甲鱼,王八就是乌龟,充什么斯文呀……” 女孩捧腹大笑,还笑得特别夸张,还不时地拍着坐椅的扶手,笑得前仰后合,笑得花枝乱颤,怎个一疯癫病患者嘛。 太不淑女了,朱七真想进前替她的师傅教导教导她。 可一想到女孩与她师傅的分离由他而起,他也就不与她计较了,但作为长辈,哦,不,年龄比她大点,就该尽到朋友的责任。 “喂,我说小女朋友,你是女生,你就不能文明点,总是王八王八地说,你就觉得斯文了吗?” 分别就是教训的语气,女孩提出强烈的抗议: “什么小女朋友,我们是朋友吗?近墨者黑,我才不要与你做朋友。” (如果她知道了后世的社会,将女朋友比作未婚妻的话,不知道荣华雁同学会作如何的感想呢?) 先抗议完朱七的朋友定义之后,然后就是反击了: “千年乌龟万年王八,这是约定俗成的歇后语,王八王八地说,我哪有不斯文了呢?你懂什么是斯文吗?” 倒,她还有理了? “那你知道王八崽子,王八蛋……是骂人的话吗?” 朱七急糊涂了,继续与她争论。 荣华雁不觉得自己理亏,但却突然捂住了嘴巴,异常高贵地摇摇头,鄙视着某太保,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不与满嘴脏话的人说话……” 然后盈盈站起,转过身去,扯着滑轿椅上的纱帘,淡淡说道: “我累了,我练秘术去也……” 话音刚落,纱帘就被放了下来,在纱帘合拢的瞬间,人影一闪,她穿了进去。 倒哦,这理由编得太差强人意了嘛,既然累了,就应该休息的,对吧?她倒好,累了去练功? 乍一听,还以为是多刻苦的学生哦。 朱七斗嘴正斗在兴头上,猛然被荣华雁同学打断了,他眨巴眨巴眼睛,想冲对手发火,可对面已无对手,只有一顶无风自动的黄纱随意摆动,好像在招摇舞蹈。 “喂,媚儿,你还愣着干吗?快去抓兔子呀,本太保饿了……” 媚儿在旁边看热闹,还忘了要抓兔子这回事了,被大人一顿训斥,她多委屈呀。 “不是抓甲鱼吗?” 委屈是委屈,但人家是雇主,是自己的衣食父母,就得多依从于他。 因此,她弱弱地提出了质疑。 “王八你抓得着吗?” “哈哈哈……” 旁边的柳儿青不由得大笑了起来。 正闭目养神的灰衣和尚,听到朱七的问话,他也加入了大笑的队伍中,但他终究是出家人,笑得很委婉,别过了脸,对着背靠的石头,无声的笑着…… 因为朱七的这句“王八你抓得着吗?”是一个病句,字面意思理解是骂媚儿妖,你这个王八抓得着想抓着的东东吗? 所以,柳儿青情不自禁地大笑了起来,但被笑的是自己的师姐,她又觉得不妥,搞不好师姐会翻脸。 “媚儿姐,我陪你去抓兔子吧。” 于是走上前,拉起窘得无所适从的媚儿妖的手,将她带离了发火的朱七身边。 这下,朱七想找人吵架出气都找不着人了,他突然觉得好寂寞。 有着“高处不胜寒”的孤独寂寥。 闷闷地举起了暖水壶,将壶里的“皇廷至尊”狠狠地灌进了嘴里,一口气没歇,喝了个精光。 擦擦嘴,头靠着桂花树杆,仰首望天。 头顶是一树茂密的桂花,挂满了细碎的洁白花朵,仿佛云层翻涌,浪涛阵阵,一阵风来,飞花飘舞,香馨满怀。 而天边的那缕夕阳,红彤彤的,但不再那么耀眼,金灿灿的,也不再那么灼热,而慢慢地,飘过来一丝霞光,然后一簇一簇,霞光越聚越多,似乎想将太阳隐匿其中。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他这里正想感慨来着,蓦然和尚的声音插足进来,灌进耳膜。 “这诗是你写的吗?” 朱七望向和尚,很不友好地问道。 “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 “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和尚不理他,将朱七的人,和朱七提出的问题视为空气,继续念他的诗或词。 有诗曰:“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这才是吟诗作词、浅唱低吟最高的境界。 于是,就见那风华和尚,在吟诗的同时,他打开了油纸乎,举在头顶,向着夕阳旋转着,似乎在向夕阳发出了邀请,他,夕阳,和影子,便成了三个人了。 他不觉得有多孤单。 第二十六章 试探 “和尚打伞,无法无天呀你……” 看似随意,朱七随手捡起一枚小石子,隔空抛掷,却很精准地丢在了和尚举着的油纸伞面上。 “砰……” 石子有点尖,落在油纸伞面上,但并没有如朱七所愿,听到伞面被刺破,变成一个窟窿的情景,反而是一个非常沉闷地,像石子落入深井中的声音,旋即归于平静,滚落下来。 石子也没有滚落于地,而是滚落在了和尚的手中,再然后,和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法子,隔空抛来…… “哇呀呀,和尚要谋财害命……” 朱七乱喊乱叫,人也跟着狼狈地跳了起来,跳得毫无章法,却像一只灵活的小猴子,他还顺着树杆,爬上了树。 因为石子隔空而来,走的并不是直线运动,而是像有一根绳子牵引般,他人跳到哪里,石子紧跟到哪里,哪怕他爬上了树,石子也尾随而至。 但好歹石子是石子,是死物,而朱七是人,是活的,还很灵活,他趴在了树杆上,前面有树叶和花朵可以为其抵挡一下。 “哈哈,幸好本太保聪明……” 他暗自高兴,刚才的惊惶失措在树枝的花丛中,霎那变成了得意。 得着空儿,向和尚示威: “喂,妖僧,有种你上树来抓我呀……” 倒,真不知死活呀,人家明明比你老人家淡定,你去招惹人家,不是“自作死就不得活……”是什么? 静静站在轿椅旁为小师妹站岗的妖哥,为即将被人宰割的某太保大人默哀。 风华被人激将,他微微一笑,人未动,手也未抬,只是画着圈儿,一眨眼功夫结了好几个印,然后剑眉一扬,手指微曲,再弹…… 那花丛中与朱七对峙的小小石子,像长了眼睛似的,绕过丛丛花朵和树枝,以风的速度,撞击至朱七的眉心。 有那么一瞬间,朱七仿佛看见了这枚石子并不是石子,而幻化成了一个狮身人面的骷髅头,七窍里喷出了烟,大嘴张开,獠牙如刀,舌头猩红…… “唉哟妈妈呀,鬼啊,鬼来啦……” 某太保尖叫着,翻身往后退,试图躲避鬼魂的吞噬。 可小小石子只是逗他玩儿,弹至他的眉心,轻轻的跳动了那么一下,然后直线下坠,重重地落到了地面上。 只是轻轻一弹,某太保却觉得力若千斤,仿佛眉心被挖出了一个窟窿,血水涸涸直流。 眼一闭,身体跟随那枚小小石子,从树枝落下,可石子先坠,他紧随其后,因此,没有任何悬念,他落在了石子之上。 很不幸的是,他是面部落地,石子抵在了他的胸口之上,即他的伤口之上。 “唉哟,我死了。” 捂着伤口,眼一闭,脸歪向了和尚那边,伸出舌头,装死。 和尚打着油纸伞,踏着满地的落叶和花朵,一步一个脚印,慢慢地走了过来。 “想死,是吧?” 走到装死的太保大人身边,蹲下来,拍拍他的脸颊,如是威胁道: “好,和尚有成人之美。” 说完,单掌翻动,两指并拢,还画了一个圈儿,然后对准朱七的眉心,那个狮身人面的骷髅头,喷着烟雾,张着大嘴,吐出猩红的舌头,向着朱七的眉心舔来…… 因为朱七是闭着眼睛的,他能听到和尚手掌翻动的声音,但看不到物象,他猜,和尚既然说要成全他的死,必定会有所行动的。 因此,他全身警觉,每根毛发都竖了起来,喷在脸上的烟雾浓浓的,隐约有着檀香的味道,钻入了鼻孔中。 而什么东西舔在眉心的感觉,凉凉的,像雨水,不是虚幻,而是真实的存在…… “唉哟,和尚杀人啦……” 某太保再也不能镇定地装死了,他惊叫着翻身爬起来,往和尚的身后躲去。 和尚缓缓站起,朱七手舞足蹈,怪声叫道: “和尚杀人啦,和尚杀人啦……” 手指配合着去抓和尚的光头,可一想不对,光头就是没有头发,他的手掌没法抓,因此,改成了去抓和尚的灰袍。 和尚一只手打着油纸伞,另一只手还是食指和中指并拢,其余手指弯曲,转过身来,修长身影挡住了夕阳的光影,朱七只觉得眼前,突然黯淡了下来。 “哇,月黑风高夜,正是杀人时?” 心中一冷,他十指如电,张开怀抱,冲了过来,居然让他十打十的,紧紧地抱住了和尚的腰。 “放开我……” 和尚一声冷哼,手起掌落,向着朱七的后颈项,砍了下来。 “我不放。” 朱七依然抱住风华的腰,以风华的腰为轴心,他的脚步乱窜乱跳,嘴里乱叫着: “我不放,我不放,我就不放。” 还真没辜负荣华雁曾讽刺他的“无赖”之称谓,对于男性同胞也用此一招,他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和尚又岂是任他摆布的主儿,手掌劈向朱七的面门,衣袍乍起之时,那狮身人面的骷髅头,绕过风华的腰,张大嘴巴,向着朱七的脑袋狠狠地合拢…… 敢情这是要将他当成裹腹的食物了不成? 朱七这才不得不放开风华的腰,但在离开风华的腰之时,他的手还是有预谋地,扯下了和尚腰间吊着的一枚玉佩…… 和尚十指如钳,紧紧地扣住了朱七的手腕。 “放开我,我认输了。” 某人的脸皮够厚的,他把这当成了比试了,自己的手腕被抓住了,他以为应该“点到为止”,认个输也就没什么事了。 “给我……” 可风华最忌讳人家图谋不轨,当即扯出了朱七的手掌,将他手里紧拽的玉佩,用力的扯了出来。 “不给,不给,就不给……” 朱七还是这副“无赖”之相,任凭和尚怎么用力,他抓着这个玉佩怎么都不放手,而且为加强防御,他的另一只手过来帮忙。 风华胜券在握,也没辜负“风华”这个名字,他还是一只手打着油纸伞,另一只手抢夺玉佩。 面色略有薄怒,放开手,不再是抢,而是改变了策略,甩手一巴掌,向着朱七狡黠泛光的脸上,闪电拍来。 “火,火,着火了……” 朱七挥舞着玉佩,跳跃着,向着某处方向,奔跑着,高喊着。 在平常人的思维里,这一定是“无赖”为转移视线,而心生出的“掩耳盗铃”之计。 可风华还是感受到了火热,闻到了什么东西烧焦了的味道…… 转头,一星火光从那顶淡黄小轿里,势如破竹般燃烧了起来…… 第二十七章 负责 一直站在轿椅旁为小师妹站岗的妖哥,因为观赏朱七和风华的缠斗也开了小差。 “火,火,着火了……” 猛然见到朱七挥舞着玉佩,跳跃着,向着他这边奔跑着,高喊着…… 未做任何预备动作,他纵身起跳,如流星一般冲进轿椅里救人。 稍微愣了下的风华和尚,确定了火源点是从淡黄小轿里燃烧起来,而妖哥已经冲进轿内去了。 显然来不及思考了,他甩动脖子上的佛珠,单掌施礼,一声“阿弥陀佛”,“佛”音刚落,佛珠泛着淡淡青光飞舞他的头顶,再见他单手结印,五指微屈,指上金光大盛,指向头顶的佛珠。 片刻间,佛珠盘旋着,越转越快,青光被金光笼罩,狮身人面的具体物象从中破光而出,金光灿烂,“呜……”地一声龙吟,在半空中喷出水柱,疾冲向前,向着仍然还在燃烧着的淡黄小轿。 啊?那狮身人面的幻影不是喷火的吗?这会儿怎么又会喷水了呢? 跑到了轿椅旁,提起火炉上的烧水壶准备浇灭火势的朱七太保,被铺天盖地的大水冲出了好远,由于没有防备,就算他有了充分的防备,他照样会被所谓的“洪水猛兽”给冲倒在地。 这不,某太保就是这么倒霉,被大水冲倒在地上不说,他手里提着的开水壶倒灌,滚烫的开水顺着水柱,全部浇灌在他的头顶。 不幸中的万幸是大水的冰冷中和了开水的温度,不然,他的头顶就会被烫掉一层皮,就算他不想当和尚,只怕也由不得他了哦。 因为开水烫坏了的皮肤是不可以再生的,头顶的皮肤烫坏掉了,头发是长不出来了,那岂不是比平常和尚的剃头还来得更彻底? 饶是如此,还是烫得他:“哇哇,疼,疼死我啦……”大叫个不停,同时,还配合着抱头打滚,完全不顾形象,完全符合荣华雁形容他的“无赖”之名。 妖哥冲进轿内,将小师妹抱了出来,双脚一落地,那虚幻的狮身人面喷出的大水,兜头兜脑地冲了下来,妖哥反映灵敏,当即跳开了去,但还是没能幸免,他和臂弯中的荣华雁都被大水给淋了一个落汤鸡。 再观荣华雁同学,她是醒着的,眼睛亮汪汪的,头发是散乱的,皮肤是黑里透红的(黑是被火给熏的,红是她很兴奋)…… 兴奋是兴奋,但目光却有些痴痴呆呆,显然还处于震惊状态中,一时半会儿还回不了神。 火势被水浇灭了,风华收回了佛珠,狮身人面的金光物象也消失无踪。 朱七也停止了打滚,他艰难地爬了起来,拍拍泥土,他跑了过来。 “喂,小女朋友,你怎么了?怎么失火了?” 拨开比他先到的风华和尚,他扑到荣华雁同学的面前,奇怪地问道。 “说过了,不与你做朋友。” 失魂落魄的女孩,对于“朋友”二字很敏感,当即提出了抗议。 同时,女孩也意识到了,身上被水给淋湿了,被师兄抱在臂弯中有点不大雅观,因此,她自动地跳了下来,顾不得换掉衣服,而是不顾众人讶异的目光,练起了功。 她练功的姿势也不大奇怪,与风华的姿势在点相象。 比如此刻,就见她单掌翻动,两指并拢,还画了一个圈儿,然后对准朱七…… 朱七赶紧逃离现场,躲到了风华的身后,伸出头来,摇手叫道: “喂,小女朋友,你这是要谋杀亲夫么?” 练功入神的荣华雁同学,杏眼圆睁,还无辜的眨了眨眼睛,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之后,她对准朱七的单掌虚空一点,喊道: “丑男,你再胡说八道,看我一掌劈了你……” 说到做到,单掌凭空劈来,但并不是她的手掌直接挥了过来,而是单掌在原地,有虚幻的掌印携带着火星,向着朱七的面门劈来。 哦,不对,是烧来。 原来,这就是她练的秘术?与风华练的忍术,有些相同之处呀。 风华勾起唇角,若有所思。 难怪刚才会着火了,因为傻丫头那么兴奋,迫不及待地要练功。但对此秘术生疏,还未领悟到秘诀,练功当中,难免会出差错的嘛。 他站在旁边,冷眼旁观,不言不语。 妖哥也观赏到了风华与朱七的缠斗,再观师妹的动作,他也恍惚明白了一些什么,眼光从荣华雁身上,不自觉瞟向了这个灰衣和尚,暗自思忖。 朱七当然不会呆呆地站着,任女孩劈他的对吧? 他是边逃边辩论: “你帮我挖出了铁镖,缝好了伤口,整理了衣服,咱俩是不是有了肌肤之亲,有了肌肤之亲,你是不是就得对我负责……” 倒哦,他满嘴的胡言乱语,荣华雁羞得满脸通红,耳朵根子也没能幸免。 “我给每个病人治病,都会有肌肤之亲,难道就得对每个病人负责吗?” 她慌乱辩护,手也快速地实施她的烧人行动,无奈,功夫不到家,那一丁点星火,在冲向朱七的孤线运动中,被风给吹熄灭了。 虽然手掌指尖的火熄灭了,但虚幻的手掌还在,还是一如继往地行动听从女孩的指挥,快如闪电,实实在在地劈到了朱七的后颈项。 “唉哟,好疼……” 朱七摸着后脖子,边揉边叫道: “你难道不会对每个病人负责,希望他们都不健康吗?” 嘿嘿,他偷换概念,此“负责”与彼“负责”完全是两个性质,两个意思嘛。 荣华雁听明白了,风华听明白了,妖哥也听明白了…… 这个时候,打猎归来的鬼弟,媚儿妖和柳儿青听到了,但他们还不明白什么情况,暂且提着手里的猎物,站在一旁看热闹。 左看右看,上看下看…… 他们三人充满疑虑的眼睛,互相望望,但都知道想问的问题,不外乎是: “怎么遍地是水?” “你家的小滑轿怎么着了火?” “你家的妖哥和师妹怎么全身都湿透了呢?” “我哪知道呀,我们不是一同出去,一同回来的么?你问我,我问谁去?” …… 三人只好耸耸肩,站在各自阵营,作好防护工作。 而那个听明白了朱七狡辩的荣华雁同学,并没有火急火燎地为自己辩解,而是痴呆地看着自己手掌,秀眉轻蹙,喃喃自问: “咦,怎么回事?明明可以着火的,怎么就熄了呢?” 原来,她还在为自己学习秘术不过关,而心生懊恼。 第二十八章 调侃 “哥哥,咱们的小师妹怎么了?痴痴呆呆地,受刺激了吗?” 鬼弟提着满水桶的大闸蟹,推推妖哥的肩,眼睛瞟向荣华雁,不解地问道。 “走火入魔了吧?” 妖哥也不敢肯定,扫扫荣华雁,随意回答。 “走火入魔?” 鬼弟猜疑地望着哥哥,很不理解地再问: “她练功了?” “嗯。” 妖哥点点头。 “那你还这么镇定?光看着?” 鬼弟跺跺脚,责备道:“你呀……” 丢下水桶,拨腿就跑,着急地叫道:“雁儿,冷吗?吃大闸蟹……” 边跑边脱下自己的袍子,冲到小师妹身边,将衣袍裹住了她,回头望着水桶,妖哥忙提着水桶走过来了。 可荣华雁同学,眼睛只是看着自己的手指,犹疑地自问自答: “明明着火了的,还烧着了椅子,这会儿怎么就熄了呢?” “啊?是你烧掉的坐椅?” 他转头看着滑轿,所幸救火及时,只烧掉了黄色纱帘,竹子做的滑轿被熏黑了,好好打理,一样可以坐人。 此时,轿竿上还挂着水滴,不时有水珠顺着竹竿往下滴水。 鬼弟并没有责备小师妹,而是调侃道: “雁儿,是不是饿极了,你这是准备烧火烤大闸蟹吃么?” “大闸蟹?” 吃货就算处于痴呆状态中,只要听到喜爱的食物名称,两眼都会大放光彩。 当即,荣华雁明亮的眼睛恢复色彩了,抓住鬼弟的胳膊兴奋地问道: “鬼哥,你真的抓到大闸蟹了?这么厉害?” 妖哥及时地递上水桶,水桶里的大闸蟹们,不甘心地左冲右突,横着钳子你拥我挤,你推我攘,踩着同胞的肩膀想爬出桶外。 “哇,好多哦,好大哦……” 女孩的眼睛都睁得大大的,用手不停地拨弄着水桶里满满的螃蟹,夸奖着,嘴角还挂着涎水,亮晶晶的,在晚风里荡秋千。 当然,她的面纱遮住了这么“动人”的风光,但在可见的下巴处来回荡着的涎水,还是有迹可寻。 风华安静的眸光水样拂过某女的脸庞,深深地凝视了一会儿,可女孩恍然未觉,依然沉醉在她逗弄螃蟹的快乐中。 和尚转头,再次撑开油纸伞,踩着不大不小不长不短的步伐,沉稳地走到了先前歇息的大石头处,继续小憇去也。 而另一个阵营里的媚儿妖和柳儿青,她俩一边一个,拉着太保大人的胳膊,好奇地问道: “大人,刚才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到处是水?” “她们的轿子都被烧着了?” 这显然是废话,因为有燃烧物,为了扑火,当然得有水的,对吧? 问题是人家两师姐妹只是想弄清楚原由,这样问她们的上司,也没什么不妥。 可朱七大人的心思并不在她们两个的问题上,而是盯着逗弄螃蟹的,发出银铃笑声的女孩,很是奇怪。 心说:“刚才那个“负责”的话题难道就这样翻篇了吗?” 他有点不甘心,存心与小女孩抬扛。 因此,他以“不知道”为由,非常含糊地回答完两个女保镖的问题,然后快步走到荣华雁身边,也蹲了下来,手指拨弄着水桶里的大闸蟹,嘻皮笑脸地说道: “小女朋友,跟我回王府吧,你要吃多少吃多大的大闸蟹,大大的有哦……” “小你个头……” 荣华雁逮出朱七的手,迅速将水桶抱在怀里,水却溅了她一身,只好又迅速放到身后,瞪眼训斥: “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都说过了,不与你做朋友,去你的王府,本姑娘不稀罕,哼!” “咦,你人怎么这样呀,小小年纪,说话就不算话?” 朱七还来火了,跳了起来,指着荣华雁,很气愤地训回她: “刚才你不是答应对我负责的么?” “切,我什么时候答应了?” 荣华雁气得,指着朱七的手指都有点发抖了。 “刚才大家都听到了,我说你“难道不会对每个病人负责,希望他们都不健康吗?”你明明答应了的,好么?” “我怎么答应了?” 荣华雁歪脸沉思,在脑海里回放着刚才的一幕,可任凭她怎么回忆,她居然想不起来了。 “你没答应。” 朱七竟然老实地回答了她。 “你看你看,你自己都说我没答应,是吧?” 荣华雁开心地冲他笑了,笑得眉眼儿弯弯,特别甜美可爱。 “你是沉默,沉默就代表答应了,对不对?” 嘿嘿,他又祭出了他的拿手好戏:“偷换概念”。 “我沉默,是懒得理你,不屑于与你争辩。” 荣华雁反映也不慢,先是对空翻了一个白眼,果真如她所言,她宁肯看天,也不看他,太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朱七自讨没趣,但他不是那么容易被打败之人。 死缠烂打,至贱才无敌。 “我不管,你不对我负责,那我对你负责好啦……” “谁要你负责。” 荣华雁撇撇嘴,转过身,以背对着某人,表明,眼不见,心为净。 某太保将狠话撂完,还好,人没有进一步纠缠,而是反身向着他的两个美丽的女保镖招手,和颜悦色地问道: “媚儿,柳儿,你们抓到的兔子呢?” “没抓到。” 两人明明手里提着小白兔来着,还提的不止一只和两只,有灰的白的,还有黑的和黄色的,也有黑白相间的……提在她们手里活蹦乱跳的…… 但两人相互望望,非常默契地藏到了背后,居然非常平静地向她们的太保大人撒谎。 “你们两个反了不成?” “居然敢睁眼说瞎话,信口雌黄……”某太保大喝一声,抬脚冲了过来…… 两个女保镖一打眼色,同时飘移开去,移动的方向正是荣华雁待着的地方。 “小神医,这是我们大人孝敬给您的兔子……” 飘移至荣华雁身边的媚儿妖和柳儿青,向荣华雁递过来活蹦乱跳的兔子们,居然来了一个三百六十度全方位大转变,完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当然也包括她们的大人朱七太保。 真是生活处处皆惊喜呀。 荣华雁愣住了。 当然没有伸手来接。 “不稀罕。” 冷冷的三个字蹦出唇,又觉得有伤送礼的两个大美女,荣华雁急忙摇头,解释道: “两位美女姐姐,我说的不是你们……” 女孩对于可爱的兔子们还是十分喜爱的,她弯着腰,向着敬献给她的礼物们,柔声说道: “也不是说你们哦。” 倒,这也太明显了吧,就是说不稀罕那个朱七太保呗。 第二十九章 吃货 “嘿嘿,你不稀罕我,那我稀罕你好了。” 某太保心思流转,勾起薄唇,一缕邪魅的笑意不经意勾勒出来,那声“嘿嘿……”讪笑,令听到的人头皮发麻。 荣华雁是听到了,但她恍若未听,而是抱着水桶,向两位大师兄求援。 “妖哥,鬼哥,拜托……雁儿饿了……” 举着水桶,不小心水桶里的水荡出了一些,还正好荡到了她的脸上。 她没有伸手去擦,而是向着两个师兄憨憨地笑着,那狼狈的模样,令人忍不住想笑。 在妖哥和鬼哥答话之前,某太保抢先开口了: “媚儿,柳儿,还不快帮你雁儿王妃杀螃蟹……” 看样子这个太保大人是想将“无赖”行为演绎到底了。 荣华雁的脸色变了,转头恶狠狠地盯着朱七,秀眉竖了起来,张嘴准备发飙。 可朱七不给她这个机会,立马堆上满脸的笑容,讨好地说: “雁儿姑娘,喜欢吃大闸蟹,我来弄……” 说着话,他作势撸起了袖子,露出他粗壮但白晰的膀子。 “你是喜欢吃烧烤味还是家常味还是……” 边作出大厨的架式,边讨好地询问女孩的爱好。 把自己说得多能干似的,好像什么味道他都可以做出来? 媚儿妖和柳儿青心知肚明呀,这小王子何曾下过厨房?厨房的门朝哪边开他都不知道,又怎么会弄出各种味道呢? 最后还不是得落到她们两个头上了。 两人无奈地耸耸肩,相互苦笑。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可气头上的荣华雁,偏偏要打击打击笑脸人,看他以后还敢不敢乱说话。 只见她张开五指,像赶苍蝇似的摇手驱逐,极其厌恶地说道: “你管我喜欢吃什么口味的,有多远滚多远,本神医不要看到你,看到你我就恶心……” 这话说的,真够伤自尊的,可人家小太保毫不在意。 “嘿嘿,那我得多待在神医身边,有助于你减肥,苗条。” 就像一贴狗皮膏药,他打定了主意要赖在少女的身边了。 不理会众人的卫生眼,他抢过了女孩手里的水桶,果断地招呼媚儿妖和柳儿青。 “媚儿,柳儿,快来帮帮本太保……” 果真如两位女保镖所料,这项光荣而艰巨的任务就要交到她俩手里了。 “妖哥,鬼哥……” 荣华雁伸手想抢回,同时叫上自己的师兄们帮忙。 朱七很灵活,他抢到了水桶之后,赶紧叫上自己的两个女保镖,那二位哪敢怠慢,一个箭步已冲了过来。 这个时候,荣华雁声到人到,媚儿妖挡住了她的去路,朱七躲在了媚儿妖和柳儿青的身后。 “把水桶还我……” 荣华雁伸长着胳膊,向朱七命令。 “不给不给,就不给……” 朱七的小无赖本性十足,高举着水桶荡呀荡的,存心气她。 “唉……” 靠着石头小憇的风华和尚,再也听不下去,再也看不下去了。 眼见着天就要黑了,那个女孩子身上都是湿的,风吹在身上一定很冷,而且现在也饿,饥寒交迫的,他们还有心情打打闹闹? 叹息完之后,紧接着一声“咳……”咳嗽声响起…… 风华站了起来,木槌敲了下木鱼,随即将两物丢出,看似随意,实则很有目的性,两物落脚的地方,正是荣华雁他们抢夺的地盘。 这不,荣华雁双手抢着了水桶,可另一半还在朱七手里,朱七怎么都不放手。 旁边的媚儿妖和妖哥打在一起了,鬼弟也与柳儿青战斗在一起,双方打得难舍难分。 就为争一只水桶,而双方大动干戈,这让受命保护荣华雁的保镖,风华和尚怎么能置身事外。 “阿弥陀佛……” 随同佛号响起,木鱼捶在了朱七的头顶,木槌敲在了朱七的手腕处…… 朱七吃痛,不得不放开水桶,去摸头,又觉得手腕痛,又接着去揉手腕…… “唉哟,疼死我啦……” 朱七抽着空儿看看是什么东东偷袭的自己,一抬头,看到风华和尚打着油纸伞,踏着落叶飞花,“风情万种”,哦,不对,“风华绝代”,还是不对,应该是“风度翩翩”,“风***流***倜***傥”,“飘逸出尘”……地走过来了。 他下意识地按住了胸口,因为那里,一来因为伤势,二来因为他偷了风华的玉佩就藏在那里。 “雁儿姑娘,咱们该上路了……” 哪知风华走到荣华雁身边,也不管女孩是何等的惊愕,接过她手里的水桶,轻轻提着,转身就走。 打斗的几个人全都自觉地停止了动作,很迅捷地站在各自阵营,有些莫名其妙。 而因为媚儿妖和柳儿青专心与人打斗,她们抓的兔子们得了机会,在泥地里四处逃窜,也有些好奇,在他们几个人的脚底下四处溜哒。 (可以理解的嘛,它们是野兔子哎,很少见到人这种动物。你还不准它们满怀好奇之心,想与人为邻,想与人友好相处,追逐玩闹么?) “大人,怎么办?” 柳儿青小声问朱七。 “还能怎么办?看雁儿姑娘的吧……” 朱七斜看着柳儿,摇头示意。 “哦。” 柳儿青嘴里答应着,心里却在腹诽: “哼,这是尊重你,才向你请示,不然依我的脾气,不早就抢去了吗?” 至于能不能抢到,那就不在她的考量范围之内了。 撇撇嘴,与媚儿妖一样,站在朱七身上,静待命令。 同样的,鬼弟也在问荣华雁: “小师妹,怎么办?” 问一声,荣华雁没理会,哦,不,不是没理会,而是根本就没有听见。 因为她被猛然跳入画面的灰衣和尚给惊骇掉了,睁大了眼睛瞪着眼珠一时半会儿还回不了神。 太惊愕了有木有? 但人家只说了一句“雁儿姑娘,咱们该上路了……”,转身就走,一个和尚还打着一把伞? 耍帅,这造型绝对“狂拽帅气吊炸天”! 原来,吃货的眼睛里不只是装着食物,还装着颜值呀。 可惜是一个和尚,要是一个正常的男人,比如像面前这个太保大人,那还不是妖孽横空出世么? “喂,小师妹,发什么愣呢?” 鬼弟没听到荣华雁回话,他拍了下她的肩,大声问道。 “鬼哥,你干吗呀,吓人家一跳……” 被惊醒了的荣华雁同学,回头斜瞟着鬼弟,半是娇嗔半是责怪地嘟嘴卖萌。 “我是问要将大闸蟹抢回来吗?” 鬼弟的嘴噜向前方,眼里笑意满满。 “当然。” 肯定地点点头,还打了一个响指,大声宣布:“抢……” 话音一落,她的人已如一阵青烟飘过…… 第三十章 桃符 “喂,小师妹,轿椅……” 鬼弟挥手呼叫着,与妖哥扛起滑椅,拨腿就追。 “追……”朱七向两个女保镖下达命令,他自己甩开膀子向着那缕湿漉漉的黄色青烟跑去…… 媚儿妖在奔跑之余,她还有空闲时间打量下周围的环境,想找出捷径可以快点追上去。 虽然刚才的战争把他们的马车给炸坏了,但四周还有好些马匹在休闲的吃草。 “柳儿,马……” 她噜噜嘴,柳儿青心领神会。 “大人,大人,马,有马……” 柳儿青伸手一抓,逮着一匹纯白色的高头大马,叫住了奔跑中的朱七太保。 “呵呵,是哦,我怎么就给忘了,咱们不是有汗血宝马吗?” 看着柳儿青手里的白马,睹物思人?在此他是睹马思马,让他想到了他们镇王爷送给他的名曰“闪电”的宝马良驹。 听这名字“闪电”哦,意思是跑得像一道闪电。 问题是这次没有骑出来,想也是白想,也只好将就着骑这匹白马好了。 这样在世人的眼里,他可就是名副其实的“白马王子”了吧。 他心里很是得意,眼里笑意绵绵。 在上马之前,他还嘱咐两位女保镖:“再帮本大人捉只小白兔”。 然后不停地催促着白马: “闪电第二,快追上前面的黄衣姑娘……” 他也懒得取名字了,反正他家里有了闪电,这匹什么白马,就被他封为了“闪电第二”。 “呼……”“闪电第二”很是自得,心说不能辜负了“闪电”的称号,它也使出了吃奶的劲,昂头长啸一声,没差点把朱七震下了马背。 表达完“遵命”之后,撒开四蹄,奋勇狂奔,如果说前面的荣华雁像一道青烟,那么,这匹白马的狂奔,就像一颗流星,追云逐月,畅快淋漓。 媚儿妖和柳儿青各骑着一匹桃红马,对,她们爱美,还专门挑了挑马的颜色,来衬托她们的绰约风姿。 两人的怀里,还各自抱着一只小白兔。 “大人不是要捉一只小白兔么?咱们两师姐妹,超额完成任务……” 心情极好,脸上笑意盈盈,时不时抚摸下怀里的小白兔,这享乐的表情,就像两个寄情山水的游吟雅客,当然得配上一两句诗才不辜负这良辰美景。 “媚儿姐,大,大,大……人怎么不见了?” 本来想张嘴吟诗的柳儿青,突然脸色巨变,张嘴结舌地问道。 “不见了?” 媚儿妖抬头一看,果真如柳儿青所说,她们的太保大人,没有了踪迹。 而前方,连带着和尚,荣华雁,妖哥,和鬼哥,他们几个人都不见了。 “不是吧,跑得这么快?” 惊骇过后,媚儿妖认定是她和师妹抓兔子耽搁了时间的缘故,因此,她催促柳儿青: “快,师妹,咱们追上去……” 两人再不敢有怠慢之心,扬着马鞭,踢着马肚,急切地催促马儿奋力往前追赶。 可任凭她俩怎么样努力,怎么都看不见他们的身影,也听不到他们的声音,哪怕是马啸和马蹄的声音。 “大人,太保大人……” 两人跃下马来,跑上了一处山坡,打着凉篷往四处搜寻。 “大人,你在哪?” 山谷幽幽,鸟雀归巢,时有虫鸣鸟音,就是没有她们朱七大人的回答之声。 “怎么办?” 两人互打眼色,轻轻点头。 柳儿青从怀里取出了一叠发黄的桃符,从中取出一张,上面画着天师钟馗的画像,媚儿妖打着了火石,放在了桃符的下面。 “祖师爷,请帮忙跟踪妖僧去处,我们师姐妹随后就来……” 柳儿青合掌施礼,默默念道。 那桃符见火就着,符边被火翻卷着,焚烧着,霎那灰飞烟灭。 此灰是灰,但还是一个整体,只是纸烧没了,那个画像完好无缺,随着风儿飞舞,向着帝都的方向飘飘摇摇而去。 可不,和尚是要将荣华雁平安护送到帝都的嘛。 肯定觉得她们的大人太烦了,存心甩掉了这个粘人的尾巴。 两人急忙上马,紧跟桃符之后,不离不弃。 她俩猜得没错,正是风华用忍术,果断地甩掉了她俩的太保大人。 风华走了之后,荣华雁就追上去了,妖哥和鬼弟,以及朱七和媚儿妖,柳儿青也追来了。 风华心情很不爽,看着媚儿妖和柳儿青还算顺眼,可她们的主子太烦人了,像一条蚂蟥粘着雁儿姑娘,他得想办法甩掉。 因此,当朱七骑着“闪电第二”快接近荣华雁时,他向着马儿的蹄边,丢过来一枚烟雾弹,使了一个障眼法,让朱七在一个小范围内打转。 这其实是风华布下的阵法,名曰“七斗星阵”,将朱七困在阵里,他出不来,别人也进不去。 幸好,这个阵法有一个期限,不管你破不破得了,三天之后,阵法不攻自破。 至于最后面的媚儿妖和柳儿青也没有看见妖哥和鬼弟,那是因为风华想安静地护送荣华雁去帝都,用另一种方法,将妖哥和鬼弟引开了,走了另一条路径。 人越多,目标越大,行动越困难。这个道理风华明白,所以,他们的行动一般以二人为一组,一个防御,另一个进攻,相互配合,无往而不胜。 将是不是闲杂人等都给请走了之后,风华站住了,停下来等荣华雁。 某女不知有异,伸手叫道:“和尚,快把我水桶还给我。” 风华微微一笑,提高了水桶,得意地回答: “有本事抢回去,没本事乖乖地跟着和尚走……” 倒,这是要比试武功的节奏吗? 荣华雁从来不怕,但见识过此和尚的师伯,那个滴血盟盟主尚武智的武功,据此和尚说他使的是东瀛的“忍术”,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至于忍术是个什么物种,荣华雁没有研究过,貌似与师傅送给她的“秘术”有相似之处。 比如喷火喷水什么的,但自己才第一次接触秘术,怎么能眼前这个修为都出众的和尚相提并论。 与他比武,只怕死得很快。 还是不要了吧。 但如果不与他比试,就得乖乖地跟他走,那妖哥和鬼哥呢? 他们在哪里? 荣华雁下意识地扭头,看向先前有叫喊她的声音,可现在,一点人声都没有,更别提有人气了。 荒郊野外,技不如人,那岂不是会死得很惨,很难堪? 她一时之间,竟然拿不定主意。 第三十一章 开***房? “还有第三项选择吗?” 荣华雁想来想去,她怎么都讨不了好,因此,眼珠转动,伸出三根手指头,笑嘻嘻地问道。 “有。” 风华回答得也挺干脆。 对面的女孩差点跳了起来,但看人家一张英俊但严肃的脸,也只得按捺下欢欣雀跃的心,改为双手下垂,平静相问: “是什么?” “还没想好……” 风华回答得还是挺干脆,但这回答算是回答吗? 唉,问了也是白问,那还问不问? 女孩没有了脾气,顿时脸涨得通红,双手不自禁地绞着飘带,垂头丧气,三缄其口。 “走吧。” 风华还是一手提着水桶,一手打着油纸伞,但却走在女孩的左边,遵守男左女右的秩序,示意荣华雁快走。 “去哪?” 自然而然,荣华雁同学抬眸寻问。 “开***房。” 依然两个字,干脆得不能再干脆了。 听者吓了一大跳,本能地跳出三尺开外,骇得眼珠都快瞪出了眼眶。 “色***狼?”(太不纯洁了,一听到开***房,首先想到的就是色***狼?按常理应该是天真地问对方“干嘛?”这只能说明,荣华雁同学那啥,她想推***倒此和尚吧?哈哈哈……) 然后也不管和尚解释不解释,她跳起来高喊: “有色***狼,抓色***狼……” 才喊出两声,她的嘴就被某样东西给堵住了。 好惊魂哦,不是风华和尚的手,也不是他手里的油纸伞,而是他木质水桶里的某只大闸蟹。 好一股腥臭味,熏得某女想吐,但螃蟹太大了,塞得她的嘴满满地,而且这只螃蟹的钳子横在她的嘴角,一张一合的,她哪敢惊扰螃蟹它老人家呀。 “喂喂……” 某女葡萄似的两眼珠都快变成死鱼珠了,死死地盯着嘴里的活物,防止它作出什么有伤她的本钱问题。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嘛。 “快把它拿开……” 因为嘴里塞着东西哦,说出来的话含糊不清。 但她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眼望着螃蟹,任谁都看得出来,她所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什么?” 和尚走进了,低下头,贴进她的耳朵,慢慢地问道。 这是不是严重地骚扰某女的某根神经末梢? 当即她的脸像烧熟了的大闸蟹,从里到外红通通一片。 “滚开……” 她猛然一推,将和尚给推开了,她的人抬腿就跑。 在跑的过程中忽然想起来了,她自个儿不是还有手吗?她自个儿的手不是自由的吗? 因此,她很顺利地将嘴里的那只大闸蟹给捏住了,想甩掉…… 而这只大螃蟹觉得待在人嘴里,比待在水桶里要舒服,却突然被隔绝了水,它老人家很不爽,当即,张开钳子死死地咬住了某女的虎口。 为报“坏它好事”之罪名,这一口咬得那是特别特别的牢。 “唉哟,好疼……” 荣华雁甩呀甩呀地,想甩掉此祸害。 可人家是铁了心地要咬住她,它就是不松口。 嘿嘿,你能拿它怎么样? 荣华雁这个气呀,简直气炸了肺,气昏了头,就是被气糊涂了。 “喂,快把这东西拿开……” 居然忘了刚才是谁把这玩意儿丢进她嘴里的,她居然回头叫起了和尚,让他来帮忙。 “哦。” 和尚就是和尚,心特别柔软,听到某女的命令,他缓步走了过来。 然后一脚就踩了上来,将荣华雁的手,和她手里的螃蟹,一同踩在脚下,踩在沙石地里了。 “你干吗?” 某女想跳脚,可自己是蹲着的,手被人踩在地上,想跳也跳不成。 就算能跳成,那也是癞蛤蟆的行为。她才不干。 只得扭头,涨红着脸,又羞又急又气又恼……地大声喝问。 “你不是要我把它拿开吗?” 和尚依然踩着某女的手,身子却蹲了下来。 可就算他是蹲着的,可也比某女高出了半个头。 “你这是拿开吗?” 某女空着的一只手,凭空煽了过来。 和尚头往后仰,某女的手掌落了空。 “真是不识好人心。” 和尚生气了,他站了起来,很自觉地将踩着荣华雁手的脚给移开了,但在移开之前,他还是用脚尖狠狠地蹂***躏了一下。 (荣华雁抗议:“和尚就是和尚,心特别柔软”,他这是心软吗?作者回答:你“虐”太保,和尚“虐”你,这岂不是很公平?荣华雁无语。) 荣华雁这个疼呀,咬牙切齿的,她想与此螃蟹一样的,咬人。 因为地下全是沙石呀,手的虎口被螃蟹咬,手背被地面的沙石磨。 但幸好,和尚的用力一踩,螃蟹被踩瘪了,踩得肚里的肥肠呀,米共呀,黄油呀……什么的,全给踩出来了,还挤在一堆,粘粘糊糊的,好恶心。 特别是它的钳子,从螃蟹身上踩掉了,深埋在沙石地下面去了。 “我踩你,踩死你……” 得了自由的某女,忘了疼痛,抬起玉腿,对准粘粘糊糊的一堆,用力地踩了下去。 她能不恨吗? 如果不是因为它,她怎么会着了和尚的道,与妖哥和鬼哥走错了道? 如果不是因为它,她怎么会与和尚在这个鬼地方,见不着一个人影,她好害怕。 如果不是因为它,她怎么会被这只螃蟹欺负,现在虎口的印子还在,隐隐有血痕显现。 要是得了“狂犬症”,怎么办?(哈哈哈,螃蟹带有病毒感染吗?) 猛一想,她自己就是学医的,有时还号称“小神医”,可不能让作者看笑话。 “喂,臭和尚,还我大闸蟹。” 于是,她放开了脚,张牙舞爪地继续追打那个和尚,找他追债去也。 和尚就是和尚,心特别柔软,听到某女的命令,他缓缓回过了头。 再然后,一只一只螃蟹,活蹦乱跳地出现在了荣华雁的脚下…… 好几十只哦,有大有少,有长有短,有方有圆,有高有矮……反正什么形状都有,但都穿着统一的盔甲,张开钳子,横着爬行,头朝着同一个方向,以荣华雁的脚为圆心,向她爬来…… 密密麻麻一大片,你拥我挤,你踩着我的头,我踩着你的脚,可谓为争取荣华雁同学的接见,遵守自然界动物生存的最基本法则,而奋力往前爬行。 是的,没错,荣华雁是个吃货,在秋冬两个季节特别喜欢吃大闸蟹,那也仅限于吃熟了的大闸蟹,可不是这样生猛的活物哦。 好恐怖…… 第三十二章 昵称 终于支持不住,荣华雁难抵白日打斗的疲倦,以及刚才满地螃蟹的惊吓,而扶着额头,身子扭曲着向地面昏沉倒下。 “唉,胆小鬼。” 在失去意识之前,她还是看到了一张模糊的脸,以及锃锃发亮的光头。 “倒霉。” 潜意识里还是觉得晦气,她想要挣脱和尚的臂弯,但抗拒不了朦胧睡意的辗压,而跌入了无边无尽的混沌世界去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荣华雁霍然睁开了眼睛,一双翦翦明瞳仿佛定住了一般,只是空洞地望着头顶,两眼无神。 脑海中还停留着满地乱爬的螃蟹,以及那个模糊的脸,锃亮的光头相重叠。 “臭和尚,对,就是那个臭和尚……” 她想起来了,她是昏倒在了那个风华和尚的怀里,他曾说要开***房? 吓得荣华雁一下子坐了起来,先检查一下自己的衣服。 还好,衣服是自己的那身黄纱罗裙,但却是干的?啊?不对吧,当时不是被水淋湿了么? 那一定是睡了很长时间,衣服都被被窝给暖干了。 被窝? 这一吓彻底惊了魂,这和尚说要开***房,他还真的开了***房。 房间最基本的配置就是床,因为她正坐在床上,身上盖着被子。 她厌恶地掀开了被子,还好,被子还算干净,也没有什么杂色,好似还隐隐传来淡淡的桂花香味?其中还掺杂着大闸蟹的味道。 她定了定神,不由得好奇地看向四周,仔细打量了起来。 (至于是不是客栈,她目前还分不清楚,因为在她五岁之前,她是皇宫后花园内的小公主,后来的十一年,她根本就没有离开过雁来谷,她哪知道客栈是什么样子。 至于“开***房”的意思她又是如何得知,那就是她的领悟能力了,因为她是学医的嘛,人的生理结构那是相当的了解,嗯,那个,什么……她就知道了嘛。) 这是一间很普通的房间,意思是与她在雁来谷里住的房间差不多,两扇窗户,一扇门,屋内有桌有椅,桌上有烛光,有水壶,还有水杯…… 不对呀,屋内怎么还有像老鼠啃咬食物的声音? 眼光才扫描到桌上,耳朵里却传来了吃东西的声音,这个,太折磨人了哦。 条件反射嘛,她感到很饿,一个下午的战斗,加上一个晚上都没有吃东西,她能不饿吗? 肌肠辘辘的,小肚肚发出了咕咕的强烈抗议。 转移视线,搜索声音的来源处…… “喂,胆小鬼,快来吃大闸蟹……” 和尚特有的磁性噪音模糊不清,但那个“胆小鬼”的称呼,荣华雁是听明白了,这是她在昏倒之前,臭和尚专门特意为她取的“昵称”。 “臭和尚……” 不容分说,荣华雁也给风华起了一个“昵称”。 然后她瞧仔细了,在桌子的另一边,坐着那个风华和尚,此刻没有打伞,两只手忙得不亦乐乎。 一只手拿着黑乎乎的什么东西,放进了嘴里,另一只手向她举着一只红通通的大螃蟹…… 而桌子上,摆了满满一大盘大闸蟹,还有一小盘她不认识的食物。 “喂,臭和尚,你开荤了?” “开荤”这个词实属不雅,荣华雁忙换了一句问话形式: “现在的和尚都不吃素了吗?” 她逞地冲了过去,一点没客气地接过了大螃蟹,然后掰开钳子,吸其骨肉…… “你要不要也尝一口?” 和尚将咬了一半的黑乎乎的一团递了过来,荣华雁连连摇头躲避,嫌弃地说道: “狗啃了的喂狗?” “哈哈……” 和尚打了一个哈哈,将另一半黑乎乎的一团丢进了嘴里,细细地嚼着,望着荣华雁直笑。 笑得荣华雁同学挺不好意思的。 此刻,她攻克完了螃蟹的钳子,正在攻克其中之一的螃蟹爪子,她以为自己的吃相不雅观,被臭和尚看了大笑话。 “不许笑,饿死鬼投胎没错,就是我。” 化被动为主动,荣华雁以自嘲的口气笑话自己,试图堵住和尚的嘴。 “咦,刚才还是狗,这会儿怎么变成了鬼?” 和尚吞完了嘴里的食物,举起水壶,给荣华雁斟上了一杯茶。 “什么狗?什么鬼?听不明白。” 荣华雁又掰开了螃蟹的壳…… “嘿嘿,强盗在这里,快来抓强盗……” 可恶的,朱七的声音突然出现在了门边,那个白衣轻裘的男神斜靠着雕花木门,拍着手,咧嘴邪笑着。 “大人,在哪儿,在哪儿,大人……” 然后屋内拥进来七、八个腰间挂着大刀的男人,将桌椅团团围住了。 风华的眉头皱了起来。 荣华雁拍着桌子站了起来,由于很突然很用力,椅子被她给带倒了。 “朱七,你什么意思?” 她指着朱七质问道。 “太保大人的名讳是你随便乱叫的吗?” 其中头领模样的壮汉拨出了刀,寒光一闪,刀尖对准了荣华雁。 “退下……” 朱七缓步走了过来,挥挥手,壮汉又收回了刀。 “没什么别的意思……” 朱七微笑着面向荣华雁,耐心地解释道: “我怀疑和尚偷了我的九龙珠。” “和尚偷你?” 荣华雁瞪大眼珠,手指着朱七,稍微愣了下神,突然暴发出惊天动地的狂笑声…… “不是偷我……” 朱七翻了个白眼,既耐心又细心地详细解说道: “你们离开后,我发现我的九龙珠不见了,所以,和尚的嫌疑性最大。” “朱七,枉你封号“太保”,讲话可得有凭有证,否则,就是诬谄……” 风华将茶杯拍在了桌子上,茶水四溅,他气愤地指着朱七道: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呵呵,和尚……” 朱七低头凝眉,他嘴里叫着和尚,但眼睛却看着和尚旁边的椅子。 还是那个头领模样的壮汉,抬起衣袖,很细心地帮他擦拭起了椅子。 “大人,您老请坐。” 擦干净了,又小心地扶着朱七坐了下来。 “有没有凭证你自己不知道吗?” 说完,朱七很悠闲地抓起了小盘子里黑乎乎的东西,塞进了嘴里。 “呸,黑米饭团。” 才咬一口,猛然又吐了出来,叫道:“你明知道本大人不喜欢吃腌菜,你还放?” 斜眼瞟向风华和尚,脸呈怒色。 “是给你吃的吗?真不要脸。” 原来是拌有腌菜的黑米饭团。 说完,荣华雁用筷子捏起了一个黑米饭团,闭上眼睛,细细咀嚼,细细回味。 第三十三章 苦无 “咦,他原来吃饭不用筷子的吗?” 荣华雁猛然顿悟,不由得抬眸,看向和尚放在桌面上的手。 果然如她所料,手指修长,手掌削瘦,上面还残留着黑米的饭粒,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手背上明显有被划伤过的痕迹。 年代久远,疤痕犹在,可见当时伤得有多深,有多宽。 “你,你看够了没有?” 和尚本来与朱七理论,但还是忍不住转移视线,盯着荣华雁,奇怪地问道。 “我,我看你是不是有病。” 被人当场揭穿,荣华雁脸红脖子也红,但她却挺了挺胸,扬眸巧笑。 “你才有病。” 风华蹙着眉头,瞪了她一眼,然后转过头,张嘴,正想分辨一下,却被荣华雁给打断了。 “我是大夫,说你有病你就有病,而且还是神经病。” “哈哈哈……” “说得好。” 朱七拍手叫好,并竖起大拇指夸奖荣华雁: “雁儿姑娘果然是神医,观其相而知其病症,真是华佗再世也不过尔尔。” 围着桌椅的捕快们,都不约而同地打了一下寒颤,突然觉得空气骤然冰冷,好似要变天了。 捕快就是捕快,他们的感知能力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够达到的境界。 未见和尚有任何的举动,但他注视朱七的眼神却充满了火药味儿,仿佛要喷出火来一般,但旋即却眼角含笑,笑意从容。 朱七暗叫不好,心知这和尚不怒反笑,必定有所图谋啊。 他静观其变。 事后他才明了,出其不意才是最致命的招式。 这里,朱七全身警戒,风华的致命杀招就到了。 一把手掌大小的小刀,抵在了朱七的咽喉,他的人早就飘到了朱七的身后,声音低沉地响起: “玉环璧,交出来……” 捕快的七把大刀几乎同时出手,分别对准了风华的不同部位。 “放下苦无,放了我们大人……否则格杀勿论。” 为首的凌云霄认得此小刀,是一种叫做“苦无”的武器,他嚣张地命令着。 风华回头,微微一笑,和风细雨地说道: “你试试……” 终究太保的命在人家手里,捕快们投鼠忌器,不敢贸然行动。 “大人……” 凌云霄转而面向朱七请示。 “喂,和尚要大开杀戒了……” 朱七哪还有时间下达指令,他得先保命要紧不是? 他尽量将头往身后仰,以躲避苦无的冰寒,但临危之机,居然脑洞大开,瞪着眼珠,仰面问道:“你是假和尚?” 朱七的假设是有他的逻辑的,因为苦无不是中原之物,是东瀛特有的武器。 “假你个头。” 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的荣华雁同学,在惊骇之余,还不忘在心里腹诽下朱七,反正她对朱七是百般不满。 “假和尚头上会烧戒疤吗?” 荣华雁还是注意到了这个细节,虽然风华的光头明亮,但九个戒疤那么明显,她想不注意都难。 当然,有和尚还俗了的,戒疤还在的,也多了去了,不是吗? “快,玉环璧,交出来……” 风华并不理会朱七的质疑,而是将苦无递进了一些,苦无的刀尖抵着咽喉的皮肤,如果再稍微用点力气,她的喉咙管只怕有血灾。 “你还我的九龙珠,我就还你的玉环璧。” 朱七讨价还价,但眼睛还是眨了眨。 真把作为旁听的荣华雁同学给搞糊涂了,明明才认识的两个人,居然都拥有对方的信吗?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她怎么不知道。 不知为何,她居然有些小小的失落。(如果放在现代社会,在她的眼里,他们两人就应该算是cp了吧?) “喂,什么九龙珠,玉环璧,都给我……” 也不知荣华雁哪来的勇气,她居然站了起来,伸出双手,理直气壮地向着两人讨要。 “好好好,我给我给……” 朱七答应得爽快,当即伸手入怀,将他摘下风华腰间的玉佩交了出来,递给了荣华雁。 “这,这就是玉环璧?” 绿莹莹的一块玉佩出现在荣华雁的掌中,入手冰凉,色泽明快。 形状是椭圆,中间是空心的,上面绘有一只凤凰,正凌云之上,展翅翱翔。 描绘得栩栩如生,仿佛这只凤凰正遨游在九天云外,高歌吟唱…… “这完全是女孩之物嘛,和尚怎么会有呢?” 荣华雁爱不释手,心内不免暗自嘀咕: “一个和尚,他本身就不该戴玉佩,就算要戴,也应该戴与佛有关的东东,对不对?” 不由得仰面,深深地看向这玉环璧的主人风华,后者并未撤掉苦无,而是改为了向荣华雁下达命令: “把玉环璧给我。” “可以呀……” 荣华雁也回答得干脆,并将吊坠举起,玉佩悬在半空中,并放到风华的眼前晃啊晃的…… “但你得将九龙珠给我……” 她还真贪心,她要一物换一物,而且都不是她自己的,这明显的就是“空手套白狼”嘛。 “我没有……” 风华摇了摇头,淡淡地吐出了三个字。 “你没有九龙珠?” 荣华雁吞了下口水,艰难地望着风华,好是在掂量着他说话的份量。 “嗯。” 风华鼻子哼了下,但同时改为将苦无的手柄,进一步地抵住了朱七的喉结。 “你抵赖……” 朱七大声叫了起来: “明明你抢了我的九龙珠,你不是和尚,你是强盗……” 风华未作回答之前,荣华雁把自己当裁判了。 “喂,你说清楚了,他什么时候抢了你的九龙珠?” 荣华雁将玉环璧拽在手里,离开了风华一段距离,向着朱七提问。 “我抢他玉环璧的时候。” 朱七回答得挺快的,却忘了将“抢”字替换掉。 “啊?原来和尚的玉环璧真是你抢的哇……” 荣华雁找到了理由,趁机教训他: “那你岂不是也是强盗了?” “咦,我说神医,你怎么帮着东瀛鬼子说话?” 朱七瞪圆眼珠,半是偷挪半是严肃地提醒道: “难道你忘了他强抢敬供给太后的紫雁翎了吗?” “哦,是……” 荣华雁终于意识到差点犯了原则性问题。 本能地摸着胸口,还好,放在怀里的她的宝贝们,那本秘术、团扇和翡翠壶,都安然无恙。 她看了看风华,人家长得丰神俊朗,温润如玉,怎么看都不像是强盗,却与那个滴血盟主狼狈为奸,杀人越货。 而这个朱七,官名“太保”,真没有辜负太保的名号啊,无赖之至。怎么看也不像一个强盗,强盗有他这么弱的吗? 手无缚鸡之力,却又要保护紫雁翎? 哦,对了,他不是有媚儿妖和柳儿青吗? 她们人呢? 还有妖哥和鬼哥…… 你们在哪里? 第三十四章 仇家 “谁?谁在外面?” 荣华雁正欲怒喝风华交出九龙珠,余光所见,窗外有人头隐现。 听到她的喝斥,七、八个捕快行动迅速,以凌云霄为首,冲出了门外,成环形状态,将其人押了进来。 “进去,鬼鬼崇崇的,一定是强盗……” 凌云霄推进来一个中年妇人,未施粉黛,身材庸肿,粗布蓝裙,木钗插头,脸上堆着笑容,挥着一方手帕,扭捏着身子,辩解道: “别推我,我是如意客栈的老板娘,怎么会是强盗?” “是与不是,见过我们的太保大人说话……” 凌云霄将她押到了朱七面前。 风华撤掉了架在朱七脖子上的苦无,很文雅地坐了下来。 女人一看这架式,脸上笑意更浓了,脸上的肉都挤到一块儿了,本来就不大的眼睛显得更小了,几乎看不到眼白。 “这位小佛爷,是您老让我给这位黄衣姑娘换洗的衣服,快给我证明,我是客栈的老板娘,我不是强盗。” 她向着风华屈膝施了一个礼,进一步说明情况: “我来看看姑娘醒了没有?还要不要炒几个菜?……” 她很有眼力,刚才看到和尚威胁着那位大人,便十分明了,和尚才是这里最有气势的一位,因此她便直接向风华求救。 所以,她没有最先给朱七行礼。 朱七很生气,但他还是让妇人把自己的请求清楚地表达了出来。 “嗯,嗯,嗯……” 他装模作样地嗯了几下,脸色实在是不大好看,呈现出来的颜色像窗外的夜色,黑中有青。 妇人察言观色,这才转而向这里的所谓“大人”施礼,分辨道: “太保大人,这位和尚,哦,这位小佛爷可以为民妇作证……” “小佛爷,呲!” 荣华雁从这个粗壮的妇人嘴里,一而再、再二三的听到这个称呼,她实在忍不住,掩嘴娇笑,但她的这个笑容,又实在不大友好,结尾的“呲”字便是明证。 风华只向妇人轻轻点了点头,然后提起茶壶,给面前的茶杯续上了茶,然后自个儿饮了起来。 完全没把旁人放在眼里。 朱七向荣华雁竖起了大拇指。 荣华雁横了朱七一眼,出于礼貌,她转身客气地与妇人交谈: “老板娘,谢谢你,打扰你了,你人真好!” 不善于说甜言蜜语的荣华雁同学,还是出自真心地向这位说,给自己换洗衣服的老板娘表达自己的谢意。 这无异于帮了这位妇人,证明了她是这间客栈的老板娘,就不会是强盗了。 朱七挥手,捕快们行动一致,全部收起了刀,自动地站在了朱七身后。 “姑娘,不用谢我,要谢就谢这位小佛爷。” 妇人还挺谦虚的,她瞟了风华一眼,继续叙述: “当时小佛爷抱你来的时候……” “老板娘,茶凉了……” 风华及时地制止了,妇人心领神会,摇着手帕笑答:“小佛爷,你等下,我这就喊我们当家的给你送开水来……” 作为当事人,荣华雁同学全然明白了,自己完全误解了和尚说的“开***房”的意思,人家好心好意,是说要找间客栈落脚不是? 后来晕倒了,就被和尚送到了就近的客栈来了。 她宁肯是被“送”到客栈里来,而不是被“抱”着进来的,这多暧昧,不说“男女授受不亲”,就是这个和尚是东瀛人,这已经上升到民族大义的高度了。 当即胀红了脸,慌乱地转移话题: “老板娘,快给小佛爷、太保大人和几位军爷整一桌好酒好菜,这顿我请……” 气归气,荣华雁还是分得清是非,整理好心情,拉起妇人的手,将一锭银子塞在了她的手里。 “好,这就来……” 妇人兴高彩烈,笑得跟朵“花”似的,“花”枝乱颤,手帕乱摇。 “掌柜的,快把咱们家的年猪杀了,招待贵客……” 她边走边向门外高喊。 “咳咳咳……” 外厢边传来了一阵咳嗽声,然后传来了如意客栈老板的声音: “既然是贵客,杀什么年猪,我昨天不是打了一头黑熊吗?” “对对,就杀黑熊……” 妇人乐癫癫地跑进了外厢房,然后满屋子的人都听到了妇人,兴奋地吩咐使唤的店小二: “小健,快帮鉴哥去杀熊。” “得令。” 声音清脆,可见那个小健很活泼。 “凌捕头,你带兄弟们去帮帮掌柜的……” 朱七吩咐,捕快们焉敢不从。 “是,大人。” 凌云答应着,挥动手臂,他带头跑了出去,捕快们鱼贯而出。 “嘿嘿,黑熊,熊掌哦!” 荣华雁捂住了嘴,这份意外惊喜令她眼睛发亮。 谁说“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来着,她刚才不是吃了大闸蟹了么?算是鱼的种类吧,比普通的鱼要高级。 而再过一会儿,就有熊掌吃了哦。 她就是这么好福气, 可,同时,却有一个问题涌上了心头: 刚才那个掌柜的咳嗽声音,听起来好虚弱,像是重病之人,他却能捕得蛮力最大的黑熊,这反差也太大了吧。 只有一种说明,这人深藏不露,虽然身体病弱,但绝对是武林高手。 “也是,如果没有两下子,谁又敢在此深山峡谷里开间客栈呢?” 荣华雁轻蹙秀眉,悄无声息地坐了下来,心内却沉吟不绝: “谁会在深山峡谷里开客栈,哪会有客人呢?除非迷路的……” “会是黑店吗?” “鉴哥,小健……这名字取得,怎么跟“贱”有关呢?好没有文化……” “晕,鉴?会与她的仇家“司马鉴”有关吗?” …… 种种疑问,一股脑儿涌上了心尖,不停地辗转猜测。 但最后猛然升入脑海的大胆猜想,令她血脉贲张。如果真有这么巧合的话,那就应了那句:“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这次冒着被驱逐师门,而师傅终被人要挟的种种风险,而毅然决然出山,不就是为了寻找仇家,报当年惨遭杀身之仇人吗? 但愿,菩萨保佑,此人就是她的仇人“司马鉴”。 破天荒的,无信仰的荣华雁同学,双掌合什,低着头,闭着眼睛,向着过往的神灵,低语祈祷。 可她哪里知道,一忽儿欢喜,一忽儿忧郁的表情,还有拜托神灵的举动,又怎么能逃过屋内的风华和尚,以及朱七太保的眼睛。 第三十五章 明珠 “我去看看黑熊……” 荣华雁再也坐不住了,她回头报备一声,抬脚走人。 “我也去……” 屋内的两个大男人,很有默契地相互看了一眼,朱七站起来跟了上来。 “咦,你会没见过黑熊?” 荣华雁不只是言语质疑,她的行为更质疑,两只眼睛斜睨着他,盯得人发毛。 “我见过白熊,还真没见过黑熊……” 朱七还是那幅无赖样子,嘻皮笑脸地说道。 荣华雁绝对不信。 荣华雁:“白熊与黑熊有区别吗?” 朱七:“白人与黑人有区别吗?” 荣华雁:“有白人和黑人吗?” …… “无聊……” 荣华雁与朱七一边走一边争论着,突然身后传来风华不屑的声音,再然后他的灰衣摆动,人已飘过他们的身边,并且超过去了。 还好,他没有打他那把油纸伞,不然荣华雁还真会把他当成了神经病人了。 “喂,我的九龙珠。” 朱七不依不饶,快走几步,伸手去拉风华的肩。 “还我的玉环璧。” 风华人影一闪,非常灵巧地躲开了朱七的魔爪。 “喏,玉环璧。” 荣华雁想起了曾向师傅保证过的,绝对不拿百姓一针一线,不是自己的东西坚决不要。 因此,她非常不情愿地从怀里取出了玉环璧,十分不舍地递了过来。 “喂,现在是我的东西,好不好?” 朱七纵身来抢,同时埋怨道。 因为眼睛不可能转弯,而声音可以穿透城墙。 所以一般可以先闻其声,再见其人。 在朱七的声音想起的同时,灰衣和尚早就挥动衣袖,快如闪电地抓起了那枚碧绿的玉环璧。 这可是他的母上大人临走时留给他的信物,他还希望有朝一日,可以凭此信物与母亲相认。 虽然他不知道母亲长得什么样子,还会不会认他这个儿子。 郑而又重地将这枚玉环璧挂在了脖子里,贴肉挂着,贴着滚烫的心,他才放心。 “喂喂……” 朱七向着风华孤傲的背影连喊了两声,但他并没有追过去,而是眼里有笑意浮现,一霎又悄然敛去。 荣华雁以为自己看错了,悄然走近,噜嘴问道: “他真的拿了你的九龙珠?” “嘿,你不是要看黑熊吗?” 朱七没有直接回答荣华雁的问题,而是“善意”地提醒道。 “对,看黑熊……” 荣华雁拍了下脑袋,猛然醒悟。 然后跳起来就跑,因为她听到了动物惨叫的声音,她的小心肝“砰砰……”乱跳。 朱七望着荣华雁奔跑的身影,薄唇勾了勾,一缕不易觉察的笑意不经意闪现,手伸进袖子里,取出了一颗被九条龙的爪子抓着的夜明珠。 这颗夜明珠算是珠中极品,有一颗鸽子蛋那么大,纯正无杂色,光亮无比,不说亮如白昼,也可以说如小小的日光。 此时夜色正浓,月华如水,他举着这枚夜明珠,恍惚笼罩在一层闪耀的光晕里,衬着他美如冠玉的脸庞,修长俊逸的身材,仿佛神灵降临一般。 而他充满得意的眼睛,直盯着夜明珠里的一个绿影,此时在他的眼中,这颗夜明珠就是一面镜子,绿影是镜中的风景,是世间移动的最美风景。 他费尽心思抢了风华的佩玉,不是因为喜欢那块玉环璧,而是他要在玉佩里做手脚。 运用跟踪术,将一枚小小的魔幻石镶于玉环璧之内,玉环璧走到哪里,他的九龙珠都可以显示。 所以,风华的行踪在朱七的掌控之中,这怎么能不让他得意非凡呢? 眸光闪动,暗暗心语:“哼!任你是孙猴子在世,又怎么能逃出我如来佛的手掌心?” “嘿嘿……” 冷笑两声,握紧拳头,朱七小心翼翼地收起了九龙珠,然后正了正衣冠,拍了拍灰尘,还摆了摆衣袖,迈着四方步,一步三摇地唱起了《空城计》。 “我正在城楼观山景,耳听得城外乱纷纷,旌旗招展空翻影,却原来是司马发来的兵,我也曾差人去打听,打听得司马领兵往西行……” 倒,看把他得意的,刚才还把自己看成了如来佛,这会儿又将自己比如成诸葛孔明了。却好像降了一个等级,从佛降为了人。 其实荣华雁说是去看黑熊,她真实的想法是想看看,这个如意客栈老板娘嘴里的当家人“鉴哥”,会不会是她的仇人“司马鉴”。 五岁的记忆里,司马鉴是一个壮硕的武术师傅,他的特点是肩上扛着一把长约三丈,沉重无比,又锋利无比的“鬼头刀”。 有了这样一种印象,她冲进了屠宰场,哦,不是,是客栈的后院,两只眼睛一阵乱扫,首先不是寻找那头传说中的所谓“黑熊”,而是记忆里刻骨铭心的“鬼头刀”。 还真让她寻着了,一个壮硕的男子正举着一把大砍刀,正奋力地插进了一头黑熊的肚上上。 “小康,咳咳,别插歪了,插破了熊胆就……咳……” 一个苍老的声音在旁边提点着,同时不时地传来了咳嗽声。 “知道了,史师傅。” 那个名叫小康的“刽子手”回头憨笑着回答。 此一照面,荣华雁断定了此人,不是她的仇人“司马鉴”。 因为刀不是那把挂着白骨森森的骇人鬼头刀,而是一把杀猪的大砍刀。 人也不是那个壮硕的武术师傅,这个小康长得是虎背熊腰的,但太年轻了,年轻得如同一枚鲜嫩的小白菜,那健康的皮肤紧致饱满,圆形的大脸,两只眼睛也是圆圆亮亮的,笑起来还有两个米粒大的小酒窝。 虽然有些小小的失望,但同时也有些欣慰,想见仇人,但又怕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陡然相见。 已经十一年了,岁月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容貌,但那团火,那团想要复仇之火,又岂会随着时间的渐渐走远而黯然失色的呢? “咳咳,算了,小健,咳咳咳……,你去打盆水去……” 那个苍老的咳嗽声音,又指挥起了另一位伙计。 小健还是那么活泼,俏皮地回答: “得令,史老板……” “喂,小健,都告诉你多少次了,不要喊姓,直接叫老板。” “是,老板。” 这会,小健很老实地依着老板娘,但怎么也掩饰不了,脸上浓浓的玩皮笑意。 想必这样的对话已经上演过很多次了,在场的每个人都不由得发出了会心的笑声。 “扑哧……” 荣华雁也忍俊不禁附和着,掩嘴而笑。 第三十六章 杀熊 人说:“岁月如刀,刀刀催人老。” 想必这个庸肿的女人,也曾如荣华雁这般的苗条,这般风华正茂过。 在这群大大小小,老老少少的男人当中,她显得那么粗俗和轻浮,但荣华雁并不觉得这个女人有任何的违和感。 或许,村夫农妇,就该如此这般的生活。 不是说羡慕,而是好奇地看向这个曾经如花似玉的女人,因为什么样的男人而改变了当初的模样。 那个被称为“史师傅”或“史老板”的男人,扶着一根柺杖站在黑熊的旁边,黑熊是被绑在树桩上,高大威猛,油光发亮,肚子上插着的大砍刀被小康拨了出来,此刻,刀口还在蜿蜒流血…… 因而,显得旁边这个柱着柺杖的男人弱小而卑微。 但他却刻意将腰杆挺得直直地,时有咳嗽声,他的脊梁也未见有丝毫的弯折,只是不得不低下头,将这恼人的咳嗽声尽兴地倾吐才后快。 咳嗽过后,男人抬起头来,不经意接触到了荣华雁探寻的目光…… 两两交接,先是一怔,继而咧嘴,男人露齿微笑,点点头,算是主人与客人打招呼。 荣华雁怔住了,面前的这个男人,虽说重病缠身,脸上憔悴不堪,正如他的声音所显示出来的那样,尘满面,鬓如霜。 苍老容颜,沟壑纵横。但那双眸光,不像病人特有的混浊,反而透露出一丝精明和狡诈,还有野生动物天生的机警和敏锐。 她想,这才是这幅病弱身躯,之所以可以捕获到凶猛的黑熊的缘故吧。 风霜可以改变一个人的模样,但从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气场,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也隐藏不了。 荣华雁在心底里早认定了,面前的这个男人,绝对不像他咳嗽声所表达出来的病弱。 “史”与“司马”? 是不是可以允许她展开想象的翅膀,任性联想呢? 一条散发着桂花香味的手帕,从旁边的老板娘手中丢了过来,掷在她当家人的脸上。 “喂,当家的,看什么呢?人家小姑娘是贵客,还没吃晚饭哦。” 老板娘刻意将这句话中的“小姑娘”,和“还没吃晚饭”加重了语气,笑意“嫣然”,脸上堆满了肉。 “好,看我杀熊。” 被自家女人一顿抢白,男人抓起脸上的帕子,擦了擦脸,然后柱着柺杖,与黑熊面对面站着。 人群举着火把,自动地围拢了过来,荣华雁很自觉地站在老板娘旁边。 人群很安静,竟然没有一个人问:“他一个人行吗?” 这头黑熊被绑在这里,就证明了这个男人,绝对可以。 荣华雁却莫名的手心出汗,熊掌是她所欲也,但好歹人家是条生命,就这样在自家眼皮子底下被人所杀,她多多少少有些于心不忍。 又多多少少有些兴奋莫名。 “史老板,辛苦你了……” 荣华雁抓起了老板娘的手,却好没来由地向着老板说着辛苦的话。 “妹子,别怕,你鉴大哥只是气血不足,但功力还在……” 老板娘以为荣华雁害怕,拍着她的手背安抚道。 “鉴大哥是学武的吧?” 荣华雁趁机打探口风,将身儿往老板娘身后靠。 “不知道,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受了重伤,他说被人追……” 老板娘真是知无不言啊,那个史老板举起了手中的柺杖,狠狠地敲向黑熊的脑袋,然后回头叫道: “翠花,快把我的鬼头刀拿过来……” “哎,是……” 老板娘连忙答应着,抬起大脚就往厢房跑……。 原来乡下女人没有裹脚,老板娘的名字叫“翠花”,很乡土。 原来真的有“鬼头刀”…… 顿时,荣华雁呆若木鸡,脸如死灰。 黑熊绝望的惨叫声,都没能将神游的荣华雁震醒。 几个细节明确指向,此人就是她的仇人“司马鉴”。 因为受了伤,他为了躲避仇家,隐居山林,改名换姓。 这就不难理解,为什么会姓“史”了。 那个鬼头刀是他的标准配置,用起来得心应手,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再换别的武器了吧。 “给,鉴哥,鬼头刀……” 老板娘去而复返,将那把名曰“鬼头刀”的刀,递给了当家人。 只有“鬼头刀”三个字,就可以轻易地将荣华雁唤醒,拉回了现实。 骇然抬头,却再次震惊当场,荣华雁不知是该笑好呢?还是该哭出声来。 此刻握在史老板手里的这把刀,名字叫“鬼头刀”,却与“鬼头刀”风牛马不相及。 她是说呢?鬼头刀很重的,这里这么多男人在的情况下,他怎么会让一个女人去取? 此刀就是一把很平常的切菜的刀,刀背较宽,刀柄更宽,按照人握刀的五个指印,而挖空了五个窟窿而已。 五个手指插在五个窟窿里,人们趋势而为,将刀柄的样子,做成了骷髅头罢了。 可不,谁说这样的刀不能叫“鬼头刀”呢? 荣华雁晒然而笑,摸摸头,心知自己是想报仇太急切了,不过是杯弓蛇影吧。 这才收敛起敏感之心,认真地看向如意客栈的掌柜的,怎么样杀熊取胆。 因为她从史老板身上,早就闻到了常年累月所浸蚀的,那股浓烈的熊胆腥味,她想,史老板捕熊,就是为了治他的病,招待贵客,不过是顺水人情。 殊不知越补越过,补太多了反而更伤身。 正如练武之人,会有走火入魔一样。 熊胆虽好,可不要贪吃哦。 某女的心情又突然乌云吹散,风和日丽了。 小小的窃喜,令她眉头舒展,眼睛贼亮。 “唉,可惜了一张好皮。” 只见史老板举着这柄切菜刀,对准小康插过的伤口,摇头叹息过后,轻轻地递了进去。 “呜呜呜……” 被他柺杖打晕了的黑熊,痛得又醒了过来,昂头仰天惨啸,呜咽之声,传出十里百里之外。 远处,似乎有回音重重叠叠传送了回来。 仿佛山歌对答,凄凉离别,悲苦从心中而出…… 听着这惨叫,看着这惨状,荣华雁终于低下了头,捂住了眼睛,她不忍再观再瞧。 此史师傅好残忍,他并不是一刀杀死这黑熊,而是要活熊取胆。 她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这现实。 虽然她明知道:活熊胆比死熊胆的功效要强。 果然不出她所料,史老板将黑熊的胆取了出来,一颗犹在跳动的,温热的小小腑脏,旋即被塞进了嘴里…… 第三十七章 温泉 《本草纲目》记载:熊胆具有清心、消热、解毒、平肝、利胆、溶石、明目、杀虫等功效,素有“药中黄金”之美誉,是药食两用的佳品。 熊的全身都是宝,但生食熊胆,这绝对不科学。 因为未经过加工,携带有细菌和病毒,而胆本身就是一个解毒融器,有些不能够解掉的毒素也存在于熊胆里面了,这一入口,在进补的同时,也几乎不可预测地在吸毒。 荣华雁通过望、闻,大约已经诊断出来了,这个史师傅是因为什么而常年咳嗽,气血不足。 “不可……” 她连忙制止,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史师傅解毒心切,快速咬了几口,囫囵吞下了喉。 满嘴的鲜血渲染,像极了血盆大嘴,含血喷人的表相就是他这样一幅模样,那因为咀嚼而时隐时现的牙齿,犹如一头饿狼,满嘴獠牙,撕扯着猎物,而他脸上陶醉的神情,分明就是享受美食的甘美。 让人不忍直视。 荣华雁的肩膀抖了抖,唇角抽搐了下。 “嘿嘿,好吃好吃……” 史师傅吞下了最后一口,抹抹嘴唇,向着荣华雁开怀大笑。 荣华雁张嘴刚想提醒他,却被老板娘打断了。 “妹子,放心吧,你鉴大哥不知道吃了多少的熊胆了。” 老板娘翠花拉起荣华雁的手,笑说道: “走,咱们回屋,这里脏死啦,让他们大老爷们忙去。” “老板娘……” 荣华雁推开翠花的手,跺脚急道: “你不知道,这头熊被人下了药……” “什么?” “什么药?” “谁下的药?” “你怎么知道熊被下了药?” …… 这么多问题的第一句话是老板娘问的,第二句话是老板问的,第三句就是围观群众好奇地问的。 围观群众包括此如意客栈的伙计,以及来此住店的顾客,也包括朱七带来的七个捕头。 其中也包括朱七和风华。 而风华是安静的,他若无其事地站在荣华雁身后,默默地一言不发,只作壁上观。 “雁儿姑娘是“杏林圣手”的高徒,人称“杏林怪手”小神医哦。” 朱七看到大家充满质疑的目光,很“英雄”地站了出来,指着荣华雁向大家介绍道。 荣华雁有时自称“神医”没错,但那也只是有时而称之的嘛,但“杏林怪手”这个称号头一次听说,有那么一瞬间的神经短路,然后就是不好意思。 围观群众甲:“哇,杏林圣手的徒弟?那可是神医哦,没有她治不好的病。” 围观群众乙:“既然是杏林怪手,她说的肯定没错了……” 围观群众丙:“喂,小神医,家母常年卧病在床,请神医移驾……” 翠花老板娘:“妹子,不,小神医,快帮你鉴大哥解毒吧……” …… 大家七嘴八舌,也有人窃窃私语,更有人趁机求诊,老板娘也不放过此机会,拉起荣华雁着急地求她。 她被人围在当中,拉拉扯扯,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 “好,大家放开手说话,好不好?” 荣华雁恳请着…… “老板,史老板……” 小健的声音突然凄厉地叫了起来。 “你别晕,我们这就去泡温泉……” 这一变故,人群又自动地围拢在史老板身边了。 荣华雁比谁都急,扒开人群,她俯身蹲了下来,抓起史老板的右手腕,边切脉边询问:“怎么回事?什么温泉?” “妹子,你鉴大哥每次晕倒的时候,我们都带他泡温泉……” 老板娘解释完,就吩咐小健: “小健,快,背着老板……” “是。” 小健长得高,但很瘦,属于细高个子。 “小健,还是我来背……” 虎背熊腰的小康很有自知之名,上前拉起史老板的手,就准备往背上扛,却被小健挡住了。 别看小健长得瘦高瘦高的,可力气还真不是像他外表那样瘦弱。 小康的手臂一麻,不自禁地松开了手,高大的史老板就被小健接了过去,很轻松地背了起来。 “鉴哥,你坚持一会儿,咱们这就到玉清池了。” 老板娘扶着当家人的手,边用手帕给他擦汗,边安抚着他。 “玉清池?” 荣华雁早就放开了切脉的手,紧跟在老板娘身后。 但听到这个温泉的名称,她差点没笑出了声。 好虚幻哦,她竟然联想起了杨玉环泡温泉的“华清池”来了。 真没想到,在这客栈里,居然会有温泉这样高规格的福利,早知道的话,她来的时候怎么也不会先晕倒。 她要先泡了温泉后,再晕倒昏睡也不迟。 “妹子,你可能还不知道,我们这是雁来山脉的分板,名叫“玉清山”,有天然温泉,但还未开发,仅限于咱们客栈的内部澡堂哦。” 老板娘面现得意,口吐泡沫地向荣华雁解说着。 却被小健当众揭发了。 “老板娘,玉清池是咱们客栈的内部澡堂吗?” 然后小康接着问: “那为什么不准我们员工使用呢?” 跟随来的顾客甲: “我怎么看到门上写着《内部澡堂,顾客止步》?” 跟随来的顾客乙: “咦,我怎么看到的是《温泉水贵,无钱莫入》?” …… “哈哈哈……” 荣华雁再也忍不住,毫无顾及地张嘴大笑。 幸好她是戴着面纱的,笑容再怎么不雅,也看不到她的“雅相”,但那肆无忌惮的笑声,还是惨遭了老板娘猪肝色脸的怒意,和瞪眼。 “都给老娘滚回去……” 但又不好得罪小神医,只好把一股怒气向着跟随来的顾客们发了。 “如果再跟着的话,房价翻倍。” 大伙儿一听房价要翻倍,这不是变相的讹诈么? 俗语有云: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所谓“现官不如现管”? 好像不大对,应该是“店大欺客”。 这些顾客甲和乙等,都面面相觑。 “快回去吧,小心黑店,放在房间里的贵重物品被黑了哦。” 朱七理所当然跟上来的,他可不看老板娘的脸色,向着顾客们道出了实情。 顾客甲、乙、丙……等跟上来的围观群众,爬起来就往回跑,跑得比兔子还快,生怕应了朱七的话,那可得不偿失哦。 “喂,我说太保大人,你怎么瞎说……” 老板娘当然不服,可她才说朱七瞎说,话未说完,凌云霄的大刀就抽出鞘。 月华光亮,反射出一道寒光,没差点亮瞎了翠花的24k纯钛合金狗眼。 她赶紧伸手挡住,乖乖地闭紧了嘴…… 第三十八章 灵犀 荣华雁兴之所致,冲到了老板娘的前头,然后反转身子,脸朝着翠花,她的人反向劲走,好奇地往翠花脸上瞧。 常年泡温泉的人,她的皮肤真是好啊,不是一般的好。 光滑柔嫩,细腻洁白,血色通透,大约四十多岁的人了,圆圆的鼻尖还隐隐透出粉红色来。 “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 那些常年洗温泉的人,大约都是此肤色吧? 当然,她也没有忘记,一般胖子的皮肤也不会太差,因为胖,所以皮肤紧致不会有皱纹,因为胖,所以懒得活动,就很少晒太阳,所以一般都很白。 但泡温泉的皮肤因为水的温养,与常年活动,肤色比完全的虚胖要正常得多,要健康得多。 此翠花就是属于比较健康的肤色,她的人臃肿是臃肿,但她臃肿得很均匀,匀称,该胖的地方是胖,但胖得不突兀,与其余该瘦的地方成比例,很谐调。 荣华雁满满羡慕的神情,令对面那个刚才很委屈,很受伤,有苦说不出,有苦不敢说的翠花老板娘,她的心情陡然多云转晴,心情大好。 都说同性相斥,而此美女却这么毫不掩饰,对自己的羡慕,那就是出自于真心的吧? “老板娘,说说你与老板的故事吧,一定很精彩。” 荣华雁突然抓起了老板娘的手,眨眨眼睛,情绪激动地诉求着。 一来,她是真好奇,当初这个不会武功的乡野小丫头,会与一个武林高手之间,发生怎么样的爱情故事呢? 二来,她一直怀疑,此史师傅,就是她的仇人“司马鉴”,她对于任何一个机会,都不会放过,哪怕只有蛛丝那么细,风吹即断,难以寻觅。 “嘿嘿,精彩谈不上,但是我的好福气。” 翠花白多黑少的眼睛,看了荣华雁一眼,在后者恳求的目光中,将手帕映了下嘴角,然后重新抬头,视线投射在了她的当家人脸上。 那是怎样的一种眼神哦,少女娇羞与农妇粗俗的神情融合在一起,浓烈的爱慕意味,那么热烈地传递出来,完全不顾及旁观者的感受,爱就是爱,毫不掩饰,赤luo表达。 令荣华雁震惊,同时也感羞涩。 令旁边的大老爷儿们热血沸腾,令年轻一辈的小伙子们艳羡得无以复加。 特别是小健和小康,很好奇他们的老板和老板娘,十一年了,还是像当初那么恩爱与亲昵。 虽然时间在悄然流逝,但他们表现出来的爱情并不随着时间的平淡而归复于平淡,反而随着时间的平淡而愈渐的浓烈、醇香。 他们也曾与荣华雁一样,问过很多次这样的问题,老板没有拒绝,但只是笑说要他们去问老板娘,当他们真的去问老板娘时,老板娘的回答竟然惊人的一致,要他们去问老板。 果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身有彩凤双飞翼”啊。 此刻,都睁大了眼睛,竖起了耳朵,想知道这个老板娘,会不会将他们的故事,说给一个陌生姑娘听。 “老板娘,就说说嘛,好紧张鉴大哥哦。” 荣华雁推着翠花的胳膊求着,并顺着翠花的眼神,注视在晕倒之人的脸上。 紧张是因为那张鬓如霜的脸上,血色全无,惨白一片。 嘴唇乌黑,眼圈乌青,再拖延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妹子,你不是神医吗?” 翠花突然抓起荣华雁的手,回答说: “如果你治好了鉴哥的病,我一定将我们的故事说给你听。” 嘿嘿,不亏是生意人哦,算盘打得呱呱响,一点都不吃亏,稳赚不赔。 不就是故事吗?故事可不是实在的可以交换的物品哦。 几乎所有人为荣华雁同学心鸣不平,但并没有人提出任何的异议。 “喂,我说老板娘,你们的故事很值钱吗?你知道小神医治病开出的诊金要多少吗?” 朱七他怕谁呀,当即阴阳怪气地向老板娘提出了问题,呛得翠花纯白的脸,好似从油锅里捞出来一般,火烫。 不敢与朱七对视,她低下头,小心地回答: “对于别人值不值钱我不知道,但对于我来说,我和鉴哥的故事就是无价之宝,我不说他不说,是我们两人的秘密,你有钱也买不到。” 朱七被呛住了,瞪圆了眼睛,难以置信,此妇人居然有此胆量,敢与他针锋相对。 而且老板娘回他话的时候,是握住她当家人的手,目光注视他的脸,目光缠绵而柔情几许。 “你,你,真不识抬举。” 朱七生气了,指着老板娘,吹胡子瞪眼睛的,他没有胡子,是吹鼻子瞪眼睛的,训斥道。 那个凌云霄惯会见风驶舵,一看太保大人生气了,他的刀举起来了,横在了史老板的脖子上了。 “摆什么架子,你是说还是不说?” 凌云霄可没有耐心,粗声问道。 在于他来说,一切以大刀说话。 “放下放下,你怎么强人所难?” 这件事因自己而起,荣华雁推开了凌云霄的刀,冷着脸向朱七说道: “有力气骂人,你怎么不来帮着背病人呢?” “我?背?他?……” 朱七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再指了指小健背上的史师傅,撇了撇嘴,满脸的不屑。 他的意思非常的明显:你有没有搞错,我乃堂堂的太保大人,要我去背一个乡下的老头子。我连我父母我都没有背过,他又有何德何能,让我背他? 这辈子是别想了,下辈子谁知道呢? “那就闭嘴,没人把你当哑巴。” 荣华雁不理会朱七的白眼满天飞,她再次抓起了史老板的左手腕,三指放在他的桡动脉腕后部分上,再次急急地切起了脉。 确定下是否有把握后,她向老板娘微笑道: “老板娘,等我治好了鉴大哥的病后,你一定要讲故事给我听哦。” 这话无异于宣告,她荣华雁是完全可以治好此病人的病。 大喜过忘,是乐极生悲,是喜极而泣。 老板娘的眼里早泪花闪烁,紧紧抓住荣华雁的手,热泪盈眶: “我说大妹子,你如果真治好了鉴哥的病,你就是我翠花的救命恩人,我定当下辈子做牛做马,报答你的大恩大德……” 嘴里说着感激的话,她的双腿作势要跪了下来。 慌得荣华雁同学伸手相掺,眼里也是泪花晶莹: “老板娘,是鉴大哥命不该绝,刚好我能治。” 荣华雁谦虚地回答。 第三十九章 怪兽 “那还要不要泡温泉?” 翠花抹掉眼泪,立刻笑容满面地问道。 “泡,当然要泡,为什么不泡呢?” 荣华雁心不在焉地回答。 此时他们已经来到了温泉大门口了。 这是一座标准的四合院,门楣的匾上龙飞凤舞地写着“玉清池”三个字,她突然心生出一种错觉来。 虽然这个“玉清池”与“华清池”是两回事,但好没来由地她还是会情不自禁幻想,杨美人沐浴的旖旎风情来。 据医书记载,华清池温泉水中含有丰富的矿物质,内含一氧化硅、氟离子等多种矿物质,淋浴可消疹荡疾,乃“自然之经方,天地之元医。” 但不知此“玉清池”又含有怎样的矿物质呢?她还真心期待了。 “会不会与鉴哥的病起冲突呢?” 翠花皱着眉头,取出腰间挂着的钥匙,打开了门。 “你不是说鉴大哥每次晕倒的时候,你们都是让他泡温泉的吗?” 荣华雁边走边答。进入院内,她的两只眼睛就不够使唤了。 小小庭院里的几处松柏,树木和花花草草,正悠闲地怡然开放,随风吹来阵阵清香,她都没有心情欣赏。 “可是你刚才说鉴哥中了毒。” 翠花救夫心切,当然得问清楚了才敢放心地让人施诊。 “呵呵,泡温泉起辅助作用,解毒你放心,我自有办法。” 荣华雁已经等不及了,都走过了回廊,转眼就要拐弯了,可还没看到温泉的影子。 “温泉到了吗?” 她指着拐弯处,急迫地问道。 “哈哈,温泉可没这么好找哦。” 翠花的心情好了,她有心逗逗小美女。 “不是吧,温泉还藏着掖着的,依着我就该砸开门锁,直接对老百姓开放。” 荣华雁可没心情开玩笑,她清冷着脸,回头直视翠花,淡淡地说道。 “呵呵,砸锁容易,那可得问问那怪兽哦。” 依然笑容可掬,翠花知趣,赶紧快走了几步,换作她在前面带路。 “怪兽?” 猛然听到这个词,荣华雁的眼前立刻浮现出来了,就是那头绑在树桩上被杀了的黑熊。 她明知道黑熊不是怪兽,但就是不知为何,此时此地此景,让她想到的唯一动物,竟然就是那头被取了胆,还未咽气的黑熊。 脑中有了此想法,突兀地炸响在耳际的,仿若惊雷的咆哮声,她都误以为是黑熊在哭泣。 身子晃了晃,眼睛已模糊。 “后退……” 扑面而来的漫天水花中,安静地风华和尚,撑开了他的油纸伞,抓住惊呆的荣华雁,将她拉在了右手边。 “喂,还有我……” 朱七快速退了下来,自动地站在了风华的左手边。 就这样形成了,一把油纸伞下,站着两个大帅哥,一个小美女。 风华在中间,他的两边,朱七和荣华雁的乌发如云,而和尚的光头被月亮照着,显得格外明亮。 仿佛他就是一个特大的电灯泡,嗯,他和油纸伞就是电线杆…… 站在朱七身后的凌云霄,为太保大人鸣不平。 如果没有此电灯泡,他们的太保大人与那个小神医真的很登对。 他掂了掂手里的大刀,亦在掂量着,如果从后面挥刀削去,能否可以削掉和尚的脖子呢? “什么情况?” 荣华雁被拉回了现实,睁大眼睛,向声音的来源处,定晴细观。 “怪兽,小心了。” 翠花从小康的手里接过了火把,向荣华雁他们招手。 “别怕,怪兽只服从强者。” 小康护着小健,背着史老板,径直走过了一堵墙…… 而翠花并未跟进去,而站在墙边,举着火把,示意荣华雁他们跟进去。 荣华雁很奇怪,扶着墙角,歪头问曰: “老板娘,你不一起进去吗?” “我怕……” 翠花脸上痛苦的表情,令荣华雁百思不得其解。 “你怕怪兽?” “不是,我怕看到鉴哥受苦……” 翠花摇了摇头,苦笑着回答。 “哦。” 荣华雁明白了,她也能理解翠花的心情。 “近乡情怯”是一种形态,也是一种心态、更是一种情态,想见不敢见,最令人断肠。 荣华雁不放心地问道:“你一个人不怕吗?” 翠花肯定地点头回答:“不怕,我在这里等了不止这一回。” 以前是以前,但现在有荣华雁在,身为女子,同为弱者,她怎么能放心。 “太保大人……” 荣华雁推了下朱七。 “不,我不留下。” 朱七猜到了荣华雁未说完的话,意思是:“你不会武功,正好可以陪陪老板娘。” 回头对凌云霄下命令:“你,留下保护老板娘。” 凌云霄也想去看看传说中的怪兽长啥样子,举刀辩护道:“我要将怪兽捉拿归案。” “就凭你?” 朱七十二分的瞧不起他,吊着一只眼睛,鼻子哼了哼。 “我。” 凌云霄心有千万个不服气,但在领导面前,p也不敢再放一个了,只得低头答曰: “好吧,我留下。” “保护好老板娘,回头吃熊掌。” 朱七和气地拍了拍凌云霄的肩,很大方地许下重诺。 “是,谢谢大人。” 凌云霄面带微笑,抱头施礼。 “妹子,快进去吧,快点治好你鉴大哥的病。” 老板娘满意这样的工作安排,她向荣华雁挥手,还特别嘱咐了句: “听鉴哥说怪兽比黑熊厉害,你们要小心了。” “哈哈,打怪兽么?我拿手……” 荣华雁大笑着回答,眼睛却斜望着朱七,仿佛他是那只怪兽。 “切,你打得过黑熊?” 朱七撇了撇嘴,不待荣华雁回答,他抬起大脚,兴奋地冲了过去。 “我打不过黑熊,但我可以踢飞你……” 荣华雁又像第一次见到朱七那样,抬脚去踢朱七的后臀…… 朱七早一溜烟地冲过了墙,然后传来他哇哇的大叫声:“白蛇……” “晕,白蛇?” 荣华雁全身一震,喃喃自问:“白娘子吗?” 可不,在某种意义上来说,白蛇不就是等于白娘子吗? “走吧……” 风华俯视着荣华雁,短短的两个字,却意义非凡:“去看了不就知道了吗?” “哦,是。” 荣华雁兴致盎然,脑细胞特别活跃,念头频闪:如果真的是白蛇,那说不定就有青蛇,有了白蛇和青蛇,那就会有许仙,有了许仙那说不定就会有法海,有了法海他们不就打起来了么?打起来了是不是就会来一个“水漫金山”呢? 这思维太跳跃了,一如她的脚步,连蹦带跳地冲过了墙…… 然后,进入视线的是一汪水潭,此刻,翻滚着狂风巨浪,旋涡阵阵,一条白色的巨型怪物跃然而出…… 第四十章 打怪 漫天水花倾盆而下,风华的小小油纸伞,就像飘摇中的一条小船,怎么抵挡得了惊天巨浪的疯狂辗压。 索性收了油纸伞,拉起荣华雁,向着小健的方向跳跃,以每一朵浪花为支撑点,踏浪而行,穿越翻飞…… 一灰一黄,颜色明丽,漫天水花就像飞絮飘零,双双携手,仿佛穿花蝴蝶,美不胜收。 “落花人独立,微雨**。” 那个独立的孤单朱七,躲在一颗巨石的背后,望着这双双飞舞的身影,握紧了拳头。 “喂,带上我……” 狗皮膏药挥舞魔爪,冲进了漫天水花中,向着两个明丽的身影使劲挥手呼喊,同时,也不知从哪里捡到了一条麻绳,看似随手向天空抛去,可不知为何,居然缠住了风华拉着荣华雁的右手腕上。 不由得往下一沉,荣华雁正飞得过瘾,这下乱了阵脚,顺着麻绳看到跟过来的朱七。 绳子成了滑水的牵引物,半空中飞翔的风华和荣华雁就成了摩托艇。 朱七紧紧拽着麻绳,随着引力的牵动,而脱离了地面,慢慢地吊了起来。 “喂喂,你干吗?” 荣华雁抹掉了脸上的水花,看到左侧的风华因为右手腕突然的重量,他的头向着自己这边倒来,她也跟着不稳,人也不由自主地向左侧倒去。 眼见着两人的头就要撞到一块了,那个被吊起来的朱七太保,却突然出现在两人的中间,双手将两人的头撑开了。 “你们真不够意思,同来的却丢下我不管?” 还是那邪魅的笑容,玩世不恭的语气,一手攀着风华的肩,另一只手却拉起了荣华雁的手。 “滚开……” 荣华雁理所当然甩开了某男的手,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是你自己要跟来的……” 却突然想过味儿来了,指着他惊叫道:“啊……,怪,怪物,怪物……” 她是看着朱七惊叫的,这无异于宣告,朱七就是那怪物,就算不是那怪物,也是那怪物的同伙。 “你才是怪,怪……物……” 朱七回嘴,却声音不连惯,还发出的是颤音。 原来,风华被朱七撑开了头之后,他迅速找到平衡,祭起了油纸伞,还有他的木槌和木鱼。 一手举着油纸伞,一手拉过荣华雁。 他御木槌飞行,荣华雁踩着木鱼,木鱼飞得很平稳。 可怜朱七,他收紧了麻绳,被吊在了风华的右手腕上。 风华不比他好受,右手拉着荣华雁,右手腕下还有他非常讨厌的太保大人。 这人讨厌是讨厌,但现在危急关头,又不可割了麻绳,弃之不顾,不然还真的应证了朱七的证词:“你们真不够意思,同来的却丢下我不管?” 这时,荣华雁指着朱七惊叫:“怪物”,然后朱七自己也颤抖着尖叫:“怪物……” 风华低头,那头巨型怪物正伸着它的头,将它湿润的大鼻子,在朱七的脸上来来回回嗅着,眼睛睁得铜铃般大小,好似在检阅此食物,有没有过期,合不合胃口? 这时有必要描述下此怪物的样子了: 因为是夜晚,最显眼的是它的眼睛,像两束鬼火,幽亮碧绿。仔细瞧来,这鬼火又很奇怪,不是动物眼睛的圆亮,它是倒三角形状,即上宽而下窄,绿色的瞳仁,透出强烈凶光。 强烈的腥臭味道,随风吹送,呛得朱七同学,不是先捂眼睛,他是先捂鼻子,然后才闭上眼睛。 白色的特大蛇头,拖着长长的蛇身,蜿蜒游移,它很奇怪,好像对朱七特别感兴趣,鼻子检阅完某男的全身之后,好像还算满意,居然点了点头,然后吐着红红的信子,来舔朱七的眼睛…… “喂,快救我?” 任谁就算是神经麻木,紧张万分,那咸湿的粘液,粗滑的蛇皮,环绕着自身,怎么都令人厌恶至极。 朱七不停地抖动麻绳,向着风华求救。 荣华雁讨厌朱七,但医者父母心,讨厌归讨厌,她还是帮着朱七向风华说情: “喂,和尚,快帮帮那只讨厌鬼吧。” “不帮。” 风华断色拒绝,不带任何的客气话。 “你,你,你见死不救?” 荣华雁生气了,甩开了风华拉着自己的手,跺跺脚。 脚下是风华的木鱼,她也有心将木鱼踢飞了,但一时之间,她未能找到可以落脚的支点,只好暂时将之当成寄脚处,她从怀里取出了那把尊贵的团扇。 团扇依然是那把师傅送给她的团扇,长椭圆形状,柄上挂着白玉的坠子,扇面白底黄绢,绣着美人梳妆的图案。 她搁在脸庞,回眸微笑,似要与画上的美女比美不成? 风华不言不语,安静地作为旁观者,但面色柔美,朗目星眸,温良几许。 如果有心之人,完全可以看出,和尚的手中,早就扣住了一把锋利的苦无,月色如水,寒光凛冽。 而朱七听到小美女帮自己求情的声音,他陡然睁开了眼睛。 然后看到荣华雁将团扇放在脸庞,螓首蛾眉,明眸流转…… “巧笑嫣然伴君醉,醉卧沙场惹人怜”。 他居然看得痴痴傻傻,浑然忘了正身处险境当中,嘴角流下了一串亮晶晶的液体,兀自在半空中随风荡秋千。 “喂,太保大人,蛇,蛇……” 小康和小健已经将史老板放到温泉池子里了,小健留下来看着史师傅,小康跑了过来,向朱七高喊道。 回过神来的朱七,暗暗自责:“该打,美色当前,却不分形势,这怎么能成大事,怎么能当大任?” “喂,小神医,白蛇是母的,它不吃“美人计”这一套。” 朱七的头尽量倒向旁边,躲避着母白蛇的骚扰,向荣华雁好笑地提醒道。 “哦,原来白蛇是母的,难怪它对你感兴趣。” 荣华雁放下了团扇,笑靥如花,娇俏回答: “那我就放心啦,白蛇吃的是“美男计”……” 朱七心情特好,大笑说道: “哈哈,这么说小神医终于承认我是美男咯……” 真是油盐不进啊,在危险临头之际,他还有心开玩笑? “好,美男,你自己救自己吧,本神医到时候帮你收尸哈……” 荣华雁果真说到做到,她放心地收起了团扇,双手环在胸前,打算做一枚安静绝美的壁花。 “不要啊,快救我,你是我的姑奶奶……” 朱七蹬着双手,乱喊乱叫。 “姑奶奶?” 荣华雁又取出了团扇,却轻轻地摇了摇。 “祖奶奶……” 朱七又给她往上升了两辈份。 “嘿嘿,小孙子……” 荣华雁接嘴真快,笑道:“祖奶奶来救你……” 声到扇到,团扇旋转着,向着蛇头削了过来…… 第四十一章 不服 “喂,你往哪里削?” 朱七惨叫着,躲开了团扇的攻击。 因为团扇只削到了白蛇的表皮,擦着它七寸那个地方之皮而过,蛇皮又很厚,犹如给它挠痒痒一般,未伤及到它半分。 然后团扇就转了过弯,朝朱七的脖子处削来了。 危急关头,人的感官神经特别敏锐,他慌张地伸手乱抓,居然让他将团扇给抓在手里了。 “呜……” 白蛇受到了美女的攻击,巨目中绿芒暴起,昂首抬头,向着荣华雁张嘴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怒吼声,令它爪下的朱七不得不掩住双耳,由于距离太近,他依然觉得耳中嗡嗡轰鸣。 荣华雁本就站立不稳,这下,受到波及,她头重脚轻,宛若一颗流星,飘摇直坠…… 屋漏偏逢连夜雨,那白蛇吼过之后,原来泡在潭水中的硕大蛇尾,恶狠狠地朝荣华雁扫来,它的尾巴所到过的地方,铺天盖地的水花携着股股冷寒之气,带着无边的黑暗冲天而来。 风华迅速地用手中苦无割掉了麻绳,先放下了朱七,并丢下那把油纸伞。 “接住……” 朱七身手不慢,很准确地抓住了油纸伞,这好比一把降落伞,令他安全着了陆。 风华即刻催动脚下的木槌,穿过层层水花,赶在荣华雁坠落之前,将之稳稳地抱在了怀里。 这时巨型蛇尾刚好扫到了,他抱着脸色霎白,瞪眼惊叫“小心”的荣华雁同学,木鱼与木槌汇合,合力拖着他们两人,旋转着向上升腾,宛如一枚火箭,从遍地尘埃中冲天而起。 蛇尾太巨大了,所过之处,无不排山倒海,粉身碎骨。 风华血肉之躯也难以幸免,灰衣被扫成了碎片,整个后背也遍地开花,可谓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风华也没让白蛇好受,他手里的苦无,狠狠地插在了白蛇的腹部,白蛇吃痛,张嘴就向风华咬来。 他一低头,躲开了白蛇,眼疾手快,拨出了白蛇腹部的苦无。 然后快速地逃离了白蛇一段距离。 他只觉得胃部抽紧,一阵血腥之气翻涌而上,他强行压制住了,但嘴角之处,依然有血迹不明所以地涌现了出来。 顾不得自身疼痛,而张开怀抱,将怀中的女孩紧紧护住,尽量不让她受到任何的损伤。 “放我下来……” 怀中的女孩却面有怒色,不领他的情。 因为被水花浸泡,全身湿透,黄衣紧贴身上,使得全身曲线暴露无遺。 古人的内***衣是一块红肚兜,被水浸泡,也遮蔽不了多少。 她深感害羞,男女本就授受不亲了,还仿若赤身luo体地样子,与人拥抱,这,这……,这成何体统的嘛。 “色***狼……” 女孩恼羞成怒,嘴里高叫着“色***狼”,挥手就朝人家的脸上煽去。 这是什么样的小脑袋瓜,这个时候还想着这样的问题? 风华只觉好笑,同时也觉好玩,嘴角带着笑意,与血渍,轻笑: “小施主,白蛇好像饿了……” 然后作势抬手,准备依她所言,将她放下。 “哇,不要……” 荣华雁在“尊严”与“生存”之间,还是依着“丛林”法则,选择了她要活下来。 这次换作她,反身搂住和尚的脖子,将身子紧紧贴在人家的胸膛之上,然后安静如猫,不敢再任性妄为。 风华解决了后顾之忧,只见他单手结印,嘴里念念有词,他手中的那把苦无,立刻幻化成了一个狮身人面的骷髅头,七窍里喷出了烟,大嘴张开,獠牙如刀,舌头猩红…… 骷髅头朝蛇头冲了过去…… 风华抱着荣华雁,平安着陆,将之放到朱七面前,丢给他们几幅耳机,哦,不对,是耳朵塞,嘱咐道: “你们小心了。” 然后冲天而起,脚踏层层叠叠飞舞的水花,或石块,或木头……,每个可以依附的落脚物,他最后站在了他所幻化的狮身人面的骷髅头上…… 朦胧烟雾中,那个骷髅头上,和尚右手举着木槌,左手托着木鱼,一下一下有节奏地敲打着木鱼,清唱着“梵音大悲咒”。 背景华丽,音乐凄婉,歌声悲凉…… “南无怛纳达拉雅雅、南无阿里雅佳纳、萨嘎拉贝勒佳纳、尤哈拉佳雅、达他嘎达雅、阿拉哈帝、桑雅桑布达雅、纳摩萨噜哇、达他噶提呗、阿啦哈达呗、桑雅桑布提呗……” 长长短短,高高低低,回荡在深潭的上空,似在为白蛇洗礼,似在为这壮烈打斗助阵,亦或是他想要终结…… 朱七和荣华雁这才明白,风华离去时留给他们的耳塞,急忙跑到了小康身边,将耳塞塞进了小康的耳朵里。 “干什么?” 小康莫名其妙,但看到二人沉重的表情,以及放在唇边“嘘……”的动作,还有…… “梵音大悲咒”的歌声,一下一下敲打着他的耳鼓,又好似有一把重锤,锤击在他的心上,然后不由自主地,好似受到了什么牵引,他抢过了朱七手中的团扇,举了起来,却向着荣华雁脖子,横向砍了过来。 “喂,快放下……” 荣华雁伸手抓住了小康的手腕,朱七狠狠地敲了下小康的脑袋…… 两人合力,将团扇抢了回来,小康也因此很受伤,摸着自家的脑袋,苦笑连连。 三人躲进了温池前面的巨石前,伸头往天空中观望着。 那里,白蛇与狮身人面的骷髅头缠斗在一起,白蛇喷水,骷髅头喷火,水火无情,两不相让,水浇灭了火,火被扑面了,但依然有水喷到了骷髅头上,也有零星的火苗透过了水花的空隙,而喷到了白蛇…… 白蛇后退,骷髅头也不由得往后撤退…… 蛇尾趁胜追击,骷髅头急忙绕开…… 然后白蛇受到了“梵音大悲咒”的干扰,迷了心智,先是歪头一愣,然后旋转着身子,盘旋着冲向了骷髅头。 突然,有一缕似箫非箫,似笛非笛,似丝竹之声,清清淡淡地穿插了进来…… 亦,同时,传来一个明亮清新的女声,在抑扬顿挫地浅唱低吟: 清心若水,清水即心。微风无起,波澜不惊,幽篁独坐,长啸鸣琴。 禅寂入定,毒龙遁形。我心无窍,天道酬勤。我义凛然,鬼魅皆惊。 我情豪溢,天地归心。我志扬达,水起风生。天高地阔,流水行云。 清新治本,直道谋身。至性至善,大道天成。 白蛇听到了女音,顿时变得很安静,它看了看骷髅头,和它头上的男子,然后转头,托着长长的尾巴,它蜿蜒而行,从容地回到了潭里,安静地爬在水面,闭目聆听。 而骷髅头也听到了女音,却突然变得很烦燥,嘴里喷着大火,向着女声的方向,不依不饶地喷出了大火…… 歌声停歇,女声愤而怒问: “喂,和尚,凭什么你的骷髅头不听本姑娘的《清心咒》?” 风华也自动地停掉了清唱,微笑作答: “那是你的修行不够。” 第四十二章 上仙 “爷爷,爷爷,和尚说我的修行不够。” 女声并没有回答风华,也没有与风华斗气,反而拉着旁边的老者,跺着脚,撒起了娇。 “是吗?敢说我玉清真人的孙女修行不够?” 老者仿若宏钟的声音略带讶异与微怒。 然后就见一条乌篷小船从芦苇丛中荡了出来。 船上一位老者,年约五、六十左右,白发白苒,脸色红润,未见皱纹,身材魁梧,大晚上的也戴着斗笠,披着蓑衣,不用想,这是在水中钓鱼的节奏。 果然,在他的手中,一根鱼竿向水面甩去,鱼钩上并未挂诱饵,而是传承于他们道教的姜子牙,鱼钩是直的,人家这是要鱼“自愿上钩”哦。 另一只手中,提着一只紫砂壶,想必壶里装的不是茶,而是酒,因为,他仰面喝了一口,抹了嘴唇问道: “玉莲,清尘,你们给老头子酒里加水了?” 然后先前那个女声俏皮地回答:“玉莲哪敢。” 再然后就听到一个男声恭敬地回答:“启禀真人,清尘不敢。” “嘿嘿,仗着掌门对你们的宠爱,你们还有什么不敢的呢?” 老者手捋白须,语气训斥,却目光慈祥。 “爷爷,父亲大人怕您喝醉了,又吵嚷着要跳入水中捞月亮嘛。” …… “这是闹的哪一出哇。” 荣华雁为突然出现的一老两少,旁若无人的场景而惊呆了。 却又因为他们的对话,而“扑哧”乐开了花。 在这老者的身上,同时凝聚了两个历史上很有名的人物特性,一个是姜子牙,那是周朝时的军师,“封神榜”上的群神之首。 另一个是李白,千百年来家喻户晓的诗仙,他曾写过这样的诗句: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这首《将进酒》,荣华雁非常非常喜欢,正因为“天生我才必有用”的鼓励,而努力进取, 正因为“千金散尽还复来”的教诲,而让她可以向师傅傲然许诺:“不是我的东西我紧决不要……” 由此,她对这个名叫“玉清真人”的老者,而心生好感,进而心生亲近之意。 “太保大人,小神医,这三位是咱们玉清山玉清观的修道仙人哦。” 小康满是敬重的神情,骄傲地介绍道。 他已经将那祖孙三人当成了天上的神仙了。 “哦,修道?” 荣华雁拊掌自语,嘴角噙笑。 心说:“风华是和尚,拜佛,而那个不服气的女孩,修道,这下有好戏看了咯,只是不知是佛门厉害呢?还是道家牛叉?” 但以那个玉莲道姑的修为,明显比不过风华和尚的嘛。 如果加上那个老者,嗯,只怕不用加上老者,加上旁边的那个清尘道士,风华只怕有危险吧。 她不由得抬眸,看向那个站在骷髅头上,漂浮于半空中的灰衣和尚,担忧地望去。 这时的风华是面向那条乌篷小船,他的后背就坦露于荣华雁这边了,这一望去,呀,触目惊心。 薄雾夜风中,破碎的灰衣一条条猎猎飞扬,有些拍打着他伤痕累累的伤口,还有些粘附于其上…… 她这才想起,当时风华说“白蛇饿了”的时候,他的嘴角明明有血渍流出来,她居然都没有注意到。 “喂,臭和尚,快下来吧,我们的脖子要望断了哦。” 荣华雁招手,眼底分明有担忧,但却倔强地巧笑着。 “喂,臭和尚,你以为你会幻术,就很了不起么?” 朱七也是明显的不服气,将手里的油纸伞,奋力朝风华抛去…… “晕,什么幻术?” 荣华雁搞糊涂,一时没回过味来,抓着朱七的胳膊,不解地问道。 “你傻呀,他是东瀛的和尚,自然会忍术,会幻术,说不定也会咱们中原的仙术哦……” 朱七比划着苦无,比划着木鱼,比划着骷髅头…… 荣华雁频频点头,但神色却渐渐变得阴郁,心情很沉重。 这和尚太可怕了,可谓集众家之所长,如果为敌,后果……? 风华御着骷髅头,飘然落下,收起了油纸伞,悄然落后半步,站立于荣华雁后侧。 神色自若,又是那个安静的美男子,不以物喜,不以物悲,喜怒不形于色。 荣华雁却下意识地往前一步,笑微微地面向乌篷船,施礼问道: “请问真人,为何放出白蛇,不许百姓泡温泉呢?” 先给人家来一个下马威,声色微怒:“这可不是上仙所应有的修行哦。” “对,也敢号称什么玉清真人,我看应该叫“玉清蛇人”……” 朱七跳了出来,指着气得扯胡子瞪眼珠的玉清真人,继续故意激将道: “玉清妖人,玉清妖道,玉清妖魔,玉清妖鬼……” “够了……” 任是涵盖再高,那个白胡子老道在晚辈的无赖骂仗中,也失去了应有的气度。 “玉莲,清尘,去教教那小子,什么是上仙应有的修行……” “是……” “是……” 两个清脆的声音才起,就见那个名叫玉莲的道姑,踩着莲花碎步,明眸皓齿,动人身姿,怀里抱着一把梧桐作面,杉木为底,通体髹紫漆的乐器,名叫“九霄环佩”的千年古琴,步于船头…… 另一个名叫清尘的道士,眉清目秀,长身玉立,手持一把青光宝剑,剑身清泓如秋,他手指一弹,剑刃发出仿若龙吟的声音,此剑名曰“斩龙剑”。 “莲妹……” “尘哥……” 相视而笑,轻轻呼唤,然后双双携手,紫衣飘飘,脚下各踏一朵莲花,身子缓缓升于半空中…… “九霄环佩”抱在怀里,女子挥袖拨弄琴弦,如春风拂面,搅动一池春水,涟漪圈圈波动。而这波动的涟漪中心,却不是在场的风华,荣华雁,也不是不会任何武功的小康。 那丝丝琴弦之音,仿佛有形的根根丝线,根根冲向朱七而来。 “斩龙剑”祭起,道士左右手交叉,双手不停地转换手印,最后凝固兰花指,指着仙剑喝道:“斩……” 话音刚落,只见青光如泓,陡然大盛,以剑柄为中心,分化出无数的剑身,迅速无匹地旋转着,一把把飞向朱七斩下…… 当玉莲和清尘升入空中时,荣华雁就被风华拉在了身后,他跨步上前,挡在了乌篷船前。 小康机灵,拖着壮硕的身子,又躲进了温泉房内。 而朱七,还是那幅无赖模样,抱头鼠窜,边跳边嚷: “喂,什么臭上仙,不带这么玩的,这不是明摆着欺负我一个凡人么?” 第四十三章 蹊跷 荣华雁刻意与风华保持距离,但看到朱七被那两个道士逼得鸡飞狗跳的样子,她于心不忍。 “和尚,帮帮朱七吧?” 明知道风华会拒绝,她还是小心地上前,与他并肩而立,警惕地看向乌篷船,以防玉清真人突然发难。 “不帮。” 风华依然拒绝得斩钉截铁,侧目,看到后者不悦的神情,以及失望的神态,他淡淡地提醒道: “你不觉得蹊跷吗?” “蹊跷什么?” 荣华雁反问,目光与之相接,面有怒意。 “看起来他没有武功,可为何每次打斗时,他都能全身而退,只是狼狈不堪?” 自然而然,荣华雁顺着风华的目光,看向了那个抱头鼠窜,左躲右藏,样子非常狼狈的太保大人。 玉莲的“环佩琴音”术,幻化出的有形丝线,发出强烈的紫色炫光,每次扫到朱七胸前时,他胸前都会透出淡绿色的光芒,将无数的紫色炫光全部吸收掉了。 清尘的“斩龙剑”术,所幻化出的无数剑刃,发出耀目的青光波纹,连续不断的强悍斩下,可每次接近他的头顶时,他慌乱地仰面倒地,貌似狼狈,毫无章法可寻,可那不停歇的紫色炫光与青光波纹,在他曾站立时的胸前,轰然相撞…… 青光与紫线相撞,青光完胜,紫线被斩断,立刻消失无影无踪。 “尘哥……” 玉莲娇嗔叫唤。 “莲妹承让了。” 清尘抱拳,眉目飞扬。 “好,看我的……” 玉莲鼻尖微微冒汗,她俏皮地噘起了小嘴,吹了吹额前的散发,感觉神清气爽之后,她将“九霄环佩”祭起,像刚才清尘结印时那样,左右手交叉,双手不停地转换手印,最后凝固兰花指,指着“九霄环佩”喝道:“捆神术” 话音未落,就见道道紫光从琴弦上崩发出来,手指挥过的地方,琴音绕梁,一个一个音符连成一串,串连成一条紫色的琥珀绫绳,绳光太盛,映照着在场每一个人的脸上,朦胧紫色,看不大真切。 “女侠,饶命……” 看绳听音,这“捆神术”的绳子朝他飞过来时,朱七明白了,这个女道士被她的尘哥给比下去了,她要用另一个仙家法术捆住自己,扳回一局。 他边逃边喊饶命,他逃跑的地方,却是荣华雁的身后。 抓住荣华雁的胳膊,恳求: “女侠,救命……” 油腔滑舌,两边都不得罪,要捆她的人是女侠,请求施救的人也是女侠。 既然为“侠”,那就不应该让他这样的东逃西窜。 荣华雁跳到风华的另一边去了,没理会朱七的恳求。 清尘有心让着玉莲,他收起了“斩龙剑”,站在莲花上,双臂环胸,剑贴于胸前,休闲把观。 那乌篷小船上的玉清真人,神态更是散漫,一手提壶灌酒,一手甩着鱼竿,继续他的垂钓趣味。 仿佛耳边的打斗声,与他无关。 可当玉莲的“捆神术”真的捆住了朱七,荣华雁和风华双双去救朱七时,玉清真人却出手了。 好似长有后眼睛一般,手中的鱼竿直直地向着被捆的朱七而来,更鬼诡的是,鱼竿竟然可以自动调节长度,那直的鱼钩也有自动调节弯度,不知何时,已经扣住了紫绳。 竟然,他把朱七当成了大鱼,他在船上垂钓朱七这条大鱼。 “不可……” 荣华雁扑了过来,她想抓住朱七,不让他被玉清真人带走。 可玉莲的“九霄环佩”掷了过来,挡住了荣华雁的去路,然后她的人也飞了过来,脚下莲花停在荣华雁的前面,反手一推,荣华雁不曾提防,向后便倒。 “小神医,救命……” 被鱼竿钓起的朱七,这次没有含糊,直接呼叫荣华雁救他。 风华扶住了荣华雁的腰,小美女站稳之后,打倒了风华的手,跺脚叫道:“快救朱七”。 就这一耽搁,朱七已被玉清真人给甩进了船舱之内。 玉莲与荣华雁缠斗在一起,清尘与风华也各施本领,打得难解难分。 ******** 朱七被掷于船舱之后,乌篷船却顺着流水漂走了。 乌篷船很小,但里面有桌有椅,只是桌椅比普通的要矮小得多,桌上有酒有茶有点心。 船外打得热闹,船内却静谧闲适。 朱七蓬头垢面,衣冠不整,却成为了小船上的座上宾朋。 坐得直直地,收起平常嘻皮笑脸的无赖模样,冷静面容,尊贵异常,竟有一股不可冒犯的无上威仪。 “太子殿下,属下多有得罪……” 玉清真人打横坐在下首,说着得罪的话,但他还是提壶灌了口酒,根本没把自己当成下属看待。 “师傅,没有外人在,不可如此称呼……” 朱七挥手,笑说道: “在来的路上,我被和尚的“障眼法”给迷了路,又困于“七斗星阵”中,幸好师傅及时赶来救了我……” 朱七真情流露,诉说前情,从怀里取出了一管精致的翡翠烟斗,递到老人家手里: “这次,又多亏师傅打败了白蛇,这是徒儿的一点小意思。” 玉清真人也没客气,单手接了过来,另一只手又提壶灌了口酒。 “这是属下应该的。” 咽下了酒,这才说了句客气话,手里却掂了掂烟斗,并转动烟斗,认真地瞧了瞧…… “这是?” 他看着这烟斗眼熟,但不敢肯定。 朱七点头微笑: “是,这是父王常佩在身边,这次出来叫我带给师傅……” “谢可汗……” 玉清真人这次站了起来,准备行大礼。 “不可……” 朱七摇头制止了。 玉清真人坐稳了,这才取下了腰间挂着的烟袋,从里面抽出一小卷烟丝,并将之装进了这管翡翠烟斗中。 朱七赶忙给他打着了打火石,凑到跟前,帮他点上了烟。 玉清真人吸了一口,吐出了烟,烟雾缭绕中,他开口问道: “关于紫雁翎,你打算怎么做?” 朱七喝了口茶,旋转着空杯,目光深沉。 “小丫头不可惧,就是那和尚……” 玉清真人未回答,而是继续吸着烟,红红的烟丝燃烧着,重重烟雾萦绕他的脸庞,使得他若隐若现,朦朦胧胧,神秘而高深。 “师傅,和尚什么来历,滴血盟的情况,你都帮忙打探得怎么样了?” 朱七倾身向前,急切地问道。 “放心吧,师傅办事,徒弟尽管放心,过几天准保有消息传来。” “得罪了,太保大人……” 下一刻,玉清真人却突然举起烟斗,将之狠狠地敲在了朱七的头顶…… 第四十四章 军医 “咦,师傅为什么要打我?” 朱七摸着头顶,朦胧地望着玉清真人红润却模糊的脸庞,不可思议地想着。 “小孙子,乖孙子,朱七,太保,讨厌鬼……” 隐隐约约听到荣华雁,在船外叫自己的声音,他依稀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朱七沉沉地倒在了地上,在向后摔倒的过程中,手不小心划过桌面,上面的杯杯盘盘全都被划倒在地,有些滚落于地,有些“砰砰砰……”有声,被摔成了碎片。 后腰挂在矮椅子上了,又因为身体太过于沉重,连带着椅子也紧跟着翻倒在地上,后背压在其上,他晕了过去。 “爷爷,爷爷,和尚他们追过来了……” 隔着老远,玉莲向着船舱里叫唤示警。 虽然荣华雁和风华都对朱七心存疑虑,但终究算是同路之人,人家被掳了去,他们还是尽全力施救。 玉莲挡住了荣华雁,后者左手举团扇,右手挥着手术刀,额,那个,是像“雁来红”草形状的一把明月弯刀。 既然名曰“刀”,那必定有刀刃、刀锋、刀尖和刀背,此刀的大致形状是把弯刀,弯刀为主干,其刀柄处环绕几扇刀片,与弯刀组成了“雁来红”草的图形,更特别的是,它有一个钢箍,箍在她的右手腕处。 此短刀适合于近距离作战,如果受伤了,还可以做手术。 因为她是学医的嘛,上了战场,那就是军医,能文能武还能治,复合型人才是也。 与玉莲撞在一起,玉莲的装备是一把名曰“九霄环佩”的琴,和琴弦音符变幻的“捆神术”,近距离作战,玉莲显然不占上风。 而荣华雁的目的是救人,她无心恋战,猛烈挥动团扇和弯刀,逼得玉莲莲节节后退,她趁势疾追。 问题是乌篷船顺水漂走,她只能顺着河岸疾飞…… 那边的风华被清尘截了下来,风华的装备是木槌、木鱼,和苦无,还有一把油纸伞,可以说能近距离作战,也能远距离追击。 而清尘的装备是一把名为“斩龙”的宝剑,这个也可以近距离与远距离比拼。 当然咯,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不管哪行哪业,不在装备精良,而在于技艺的高低。 两人各施本领,打得形影不停地交错,火花四溅,刀剑乱飞…… 两人本领虽高,但都心有牵挂,风华边打边观察着荣华雁那边的情况,怕她打不过玉莲而受伤。 那边的清尘也念着玉莲,要是这个顽皮的小师妹受伤了,他怎么向掌门交代,又怎么向眼前的玉清真人,小师妹的爷爷交代呢? 这时,荣华雁顺河岸追船,玉莲脚踏莲花急追荣华雁,眼见着就要追上来了,玉莲发动了“捆神术”…… 在她拈指捻诀之际,风华先是朝玉莲丢过来他的木槌,木槌速度快嘛,撞在了玉莲的手腕,让她捻不了诀,还差点被震下了脚踩的莲花。 然后结印,发动幻术,手中的苦无虚幻而渐渐变形,那个狮身人面的骷髅头出现在了半空中…… 他手持油纸伞,崔动骷髅头,追上了荣华雁,将之拉上空中,朝乌篷船的方向飘去…… 玉莲只觉一痛,捂住手腕,身子站立不稳,不停地晃动着,眼见着就要被晃下莲花了,这时候清尘赶到了,将她扶住了。 “痛吗?” 清尘关心地问道,同时打开了随身携带的,跌打止痛的神奇的“清草药膏”。 “不痛。” 玉莲咬牙摇头,却眼底的痛处分明流露。 随即跺脚说道: “追,看我不报这一槌之仇,难消我心头之气。” “好,尘哥帮你。” 两人驱动莲花,霎那,赶上了荣华雁他们。 但前者已经快到乌篷船上空了,她只得先用声音,向爷爷报警。 于是,就出现了玉清真人把朱七打昏了的场面。 玉清真人拽起晕倒在地的朱七,提溜着他的后脖子领子,将之丢在了船头。 “喂,小丫头,你是杏林圣手的徒弟,是吧?” 玉清真人还是那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轻扫拂尘,手捋长冉,不紧不慢、不高不低地淡淡问道。 “是,请放了太保大人,雁儿这里谢谢真人了。” 荣华雁尊重老年人,很有礼貌地施礼请求。 “要放了他么?” 玉清真人抬脚踢了踢躺倒在地上的,昏晕了的朱七,摇头道: “我看他骨骼奇特,很适合修道,我想……” “啊?” 荣华雁傻眼了,顿时失了神。 晕呀,还真有练武“奇才”一说么?听这意思,这玉清道人甚是喜爱这朱七,想强行收他为徒。 “那你把他打昏了干嘛。” 眨巴眨巴眼睛,荣华雁不解地反问道。 “我没打他,是他自己晕倒了。” 吖,这老爷子来个死不认帐。 “啊?他,他,他自己,晕,晕倒的?” 又没转过弯来,荣华雁张嘴结舌。 “嗯。他有病……” 玉清真人点点头,低头看着朱七,缓缓地回答。 “那得治。” 出于医者父母心,荣华雁连连点头。 “所以……” 玉清真人再抬起头来时,望着骷髅头上的荣华雁…… “什么?” 荣华雁傻傻地回望着,傻傻的问道。 作为旁观者,风华恍惚明白了什么,他伸手想拉荣华雁的手,却被她甩开了。 “把紫雁翎拿来……” 玉清真人说着话,翻开了手掌,拂尘又上下扫了几圈,目光炯炯有神。 “什么?” 荣华雁以为自己听错了,也有些懵,自然开口询问。 “你不是号称“杏林怪手”吗?你不是怀揣紫雁翎吗?” 玉清真人连连发问,同时,背后的寒光宝剑脱鞘而出,月光下寒气浸透,荣华雁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宝剑似有灵性,自动地飘浮于玉清真人脚下,托着他缓缓升入空中。 玉莲和清尘亦跟了上来。三人停顿于荣华雁对面,与之面对面相望。 至此,荣华雁算是顿悟了,人家老少三人守在这里,放出白蛇,是为了抢夺紫雁翎。 不对,放出白蛇,这白蛇好像不是对面这三个人所有,应该是守护“玉清池”的生灵。 那么有一种解释,这白蛇是此“如意客栈”老板的所有物。 她扬眉看了看风华,似在征询他的意见。 风华抖动了下眉毛,再无言语。 这时,如意客栈老板的咳嗽声响起,然后传来他的声音: “咳咳咳……,谁都别想走,紫雁翎是我的……” 第四十五章 帅?酷? 史老板的突然出现,令人很震惊。 更令人惊讶的是,老板娘也突然高喊着跑来了。 “鉴哥,你醒了?” 老板娘挥舞着手帕,欢笑着泪眼朦胧地跑来了,但由于臃肿,她跑得很慢,时而被脚底下的拌脚石给拌倒了…… 后面跟着七、八个捕快,跑得当然要比她快,及时地将她扶住了。 他们又不敢挡她,只得围在她的周围,助跑。 凌云霄没忘记自己的职责,听从太保大人的吩咐,要照顾好老板娘。 “老板娘,你慢点,别摔着啦……” 耐着性子陪着笑脸,陪着跑步,陪着小心地安慰道: “老板都醒了,一定是小神医给治好的,这下你就放心吧。” “放心个p……” 老板娘站住了,叉着腰,杏眼圆瞪,手指越过凌云霄的肩膀,叫道: “你没看到吗?鉴哥被他们那么多人欺负……” “欺负?” 凌云霄与手下的捕快们,顺着老板娘手指的方向,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吓住了。 三方人马,各自对峙,都升于半空中,好惊魂,有木有? 史老板也在半空中,骑在一条白蛇的七寸之位,还好,白蛇的体积恢复正常了,就算是正常,也比平常的蛇类要大要长很多。 白蛇会爬树呀,爬墙呀什么的,它怎么会飞在空中而不掉下来呢? 翠花没时间思考这个问题,她只关心她的鉴哥,被另外两方人环视着,很危险。 因为他是一个人,小健和小康不会武功,额,不对,那两个伙计怎么也每人骑在一条扫帚之上呢? 各自飞在白蛇的左右边,就像是白蛇的护卫,史老板的跟班。 对了,另两方人马都手里拿着武器,她的鉴哥? 额,好像也有武器哎。 “鬼头刀”吗? 她看着很眼熟,似那把杀熊的鬼头刀。只是长度怎么就长了呢?而且还变形了。 也不是举在手上,他是扛在肩上哦。 虽然扛着的模样像猪八戒扛“九齿钉耙”,但在她的眼里,鉴哥哥就是那么的帅,那么酷。 有必要特别描述下这把“鬼头刀”,当荣华雁看到此武器时,当时震惊的程度堪比核武器爆炸。 她一直怀疑,此人是她的仇人“司马鉴”,苦于没有证据证实,此时铁证如山,你叫她怎么能不仔细分辨核实一下呢? 刀很大,沉如铁,刀脊处有一圆口,圆口处挂着一鬼头。背厚面阔,看起来笨重,但荣华雁见识过的,当年司马鉴挥动此刀,竟然速度很快,一气呵成,没有半点的停滞。 刀柄很长,刀柄也很宽,在握刀的地方,按照人握刀的五个指印,而挖空了五个窟窿。 五个手指插在五个窟窿里,人们趋势而为,将刀柄的样子,做成了骷髅头罢了。 这完全是那把杀熊用的鬼头刀的升级版嘛。 “好,好,好你个司马贼,可总算露出狐狸尾巴来了……” 再也难以忍受,荣华雁掷出了右手腕上的“雁来红弯刀”,咬牙切齿地叫道。 史老板机警地偏过了头,弯刀擦着他的耳边飞过去了,电光火石间,弯刀又绕了个圈,从史老板的另一边耳朵边,又直直地飞回到了荣华雁的右手腕处。 她这一喊声,令,令在场的众人都被震慑住了。 一霎那的震惊过后,底下的众捕快就议论开了。 捕快一拐了拐凌云霄的胳膊肘:“喂,云头,史老板是司马贼?” 凌云霄还未来得及回答,捕快二嘴快,说道:“二柱,你不知道史老板的名字?” 捕快三:“好像叫史马鉴” 捕快一反问:“你怎么知道,我怎么不知道呢?” 捕快三:“难道你没有听说过,镇上的孩子们是怎么在背后叫他的么?” 捕快一:“怎么叫的?” 捕快二抢过话题,说道:“死马贱。” “啊?死马?还贱?哈哈哈……” 捕快一边重复着,一边回味着,最后拍着手大声笑了起来。 凌云霄做为他们的头儿,咽了咽口水,板起面孔,严肃地教训,道: “严肃点,这是打劫,额,不对,是打仗。” 他们围绕着的老板娘,此时的眼睛里只有那条白蛇上的鉴哥哥,耳朵里却还是听到了荣华雁叫鉴哥“司马贼”的声音。 “喂,我说大妹子,小神医,鉴哥是叫史马鉴没错,但不叫司马贼哦。” 她以为是荣华雁喊错了,她及时地纠正道。 “我说老板娘,他要抢我的紫雁翎,难道不是贼吗?” 荣华雁懒得解释,只是指着司马鉴,反问老板娘。 “贼是偷,抢的才叫强盗呀。” 翠花回答得理直气壮,理所当然。 “有区别吗?” 荣华雁翻翻白眼,摇了摇头。 “有。” 快速答题完毕,翠花觉得好玩,挥动手帕,自个儿先笑个不停,笑得“花枝乱颤”,在笑的空隙,还不忘完善答案: “偷是室内作业,抢是野外作业哦。哈哈哈……” “啊……” “啊……” “啊……” …… 四周“啊”声一片,为老板娘的“精彩”解释,拍手叫绝。 众捕快行动一致,向老板娘竖起了大拇指,齐声叫道:“好!加十分。” 荣华雁也被老板娘的神来之语给逗笑了。 “我说老板娘,那你说你们霸占温泉,还想夺我的紫雁翎,是算偷呢?还是算抢呢?” 她想环抱双臂,但手腕处的雁来红弯刀是利器,怕伤及了手臂,只得改为举起团扇,向自个儿的脸上轻轻地摇,稳定下情绪。 “额,这个……” 翠花迟疑了。 抬头看着她的当家人,她想从他的表情中,得到温馨的提示,或完整的答案。 司马鉴不急于求成,反正这是他的地盘,他有的是时间和陷阱,他不急在一时。 因此他与大家一样,心情特好,面含着一缕高深莫测的神情,赞许地看着那个一直仰慕、爱慕、钦慕……自己,不辩是非的傻女人。 “呵呵,这温泉本就是我林家之宝,怎么算是霸占呢?” 翠花撩了撩耳边的凌乱散发,抬头直视荣华雁,淡定地继续回答,道: “至于你的紫雁翎,我鉴哥说是他的,那必定就是他的,怎么证明紫雁翎是姑娘你的呢?” 吖,众捕快再次行动一致,向老板娘竖起了大拇指,齐声叫道:“好!加十分。” “哼!强词夺理。” 仙风道骨的玉清真人,手捋长髯,微词结论。 “哼!不辩是非。” 绝色清丽的荣华雁,摇动美人扇,冷言愠怒。 第四十六章 闷***骚 “话说,大妹子,你们总说紫雁翎、紫雁翎的,那紫雁翎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林翠花直接忽略掉别人对她的评论,很傻很天真地问道。 晕倒,她都不知道人们在争论、争抢的是什么,她就敢说紫雁翎是她当家人的? 荣华雁耿耿于怀,从半空中来了一个高难度的侧空翻,身轻似燕地跳了下来,黄裙飞动,飘若出尘。 “老板娘,你也太会扒家了吧?见都不见过,你敢说是司马贼的?” 收起了手腕中的“雁来红”弯刀,双臂环胸,冷冷地盯着林翠花。 “什么贼不贼的,他是你鉴大哥,是我林翠花的男人……” 林翠花扳着脸回答。 原来她也是耿耿于怀,对于自家男人的称谓,不容许别人有半点的不尊重。 “我再说一次,他就是司马贼,他是想偷我家东西的贼。” 指着白蛇背上坐着的司马鉴,荣华雁怒火中烧,陈年往事,一齐涌上心头,涌入脑海,令她情不自禁,眼眶湿润,怔怔地就要掉下泪来。 但在仇人面前,她不准许自己示弱,仰望45度天空,眨眨眼睛,但却早已濡湿了睫毛,淋湿了心房。 “紫雁翎是你家的吗?” 那条白蛇背上的男人,质疑地问道。 他拍了拍白蛇脑袋,白蛇通灵,载着他缓缓落地,仿佛一匹白色羊羔,温驯地趴在地上,头都不敢抬。 马马鉴下地之后,用手一指白蛇,但只见那白蛇竟然渐渐变小,变小,再变小,还原成了一条普通的小白蛇。 “花花,花花……” 林翠花翻天喜地,矮身抱起了它,像抱小婴儿一般地搂在怀里,抚摸蛇头,亲昵地叫着,说道: “我还以为你被黑熊给吃了,原来你修炼得道,为我家温泉站岗……” 咦,还放哨呢? 荣华雁撇了撇嘴,心知此刻不是与老板娘斗嘴的时候,而是要报仇,才是目前第一紧要事务。 “现在紫雁翎在我的手里,它就属于我家之物。” 荣华雁从怀里取出了紫雁翎,高举在头顶,向众人炫耀,亦是宣告,此物是她所有。 殊不知,怀璧其罪的道理,危险近在咫尺。 “唉。” 风华暗叹了一口气,亦念动心诀,狮身人面的骷髅头迅速地飘落于地,还未站稳,一招手,骷髅头即刻还原成那把随身的苦无,被他紧紧地握在手掌中。 轻移脚步,踏叶无痕,飘逸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荣华雁的身后,半步远的距离,让他进可攻,退可守。 不知是不是出于习惯,他又撑开了随身携带的油纸伞,却大部分都倾斜在荣华雁的头顶。 晕啊,又没有下雨,而且这么好的月圆之夜,他竟然,竟然…… 荣华雁本想吐槽两句,可突然灵光一闪,记得昔日父皇母后出行时,后面跟着有宫女,她们举着掌扇亦步亦趋,显示皇家气派和威仪。 未曾想,在这乡野山林,这个和尚竟然有打伞这一特别的喜好。 嗯,外表风华,内里闷*骚。 她还是在心里,偷偷地给这个名叫“风华”的外来和尚,下了这样一条定论。 嘴角自然向上弯起45度视角,与她45度仰望天空的眼睛,遥相呼应。 果真是眉眼弯弯,笑靥如花。 “是吗?是你家的吗?” 好奇怪,愤声回答她的昔日仇人,如意客栈的史老板,竟然没有咳嗽了,腰板还是挺得那么直,声音亦洪亮了起来。 沟壑纵横的沧桑老态也似乎变淡了许多,那双眸子,更是精光频闪,不时散发出精明和狡诈,机警和敏锐的光芒,令人不敢直视,不敢再有半点的怠慢之心。 往前一步,站在荣华雁对面,直直地俯视着荣华雁,冷冷地反问道: “我怎么听说是太保大人,特别从塞外寻得,敬献给当今太后治病的神药呢?” “啊?神药?” 林翠花本来还在与她家的小宠物交流感情,猛听到“神药”二字,她像打了兴奋剂似的,臃肿的身子,竟然一步三跳,蹦到了司马鉴和荣华雁的中间。 “小神医,可以将神药给我看看吗?” 她眼巴巴地望着荣华雁高举着的翡翠玉壶,荣华雁当然不会给她看,立刻缩回了收,迅速地将之收进了怀里。 “我用花花与你换,好不好?” 林翠花不死心,将怀里的白蛇捧在手里,双手向荣华雁恭敬地送上来。 荣华雁不怕蛇,但想到刚才白蛇那么庞大,那么可恶,她只觉得一阵恶心,捂着嘴转身站到了风华的身后,她躲了起来。 司马鉴将还要去缠着荣华雁的林翠花给拉了回来。 “鉴哥,紫雁翎,神药哦,你有救了。” 林翠花却突然抱住了自家的男人,头俯于他的胸前,竟然喜极而泣了。 而以凌云霄为首的八个捕快,本就奇怪,他们的太保大人明明与小神医他们一同进来的,为什么小神医在此,他们的太保大人怎么就不见了呢? 这时听到史老板提起了太保大人,他们有了理直气壮的理由,纷纷抽出了刀。 四个人将刀指向了史老板,另四个人将刀指向了半空中的玉清真人和他的玉莲孙女,和清尘徒孙。 “说,太保大人在哪里,快将大人交出来……” 凌云霄更进一步,将刀架在史老板的脖子上,斜眼怒问。 “不干我事。” 司马鉴推开了凌云霄架在脖子上的刀,噜嘴向天空,好笑地回答道: “你问问玉清真人吧?” 凌云霄这才回过神来,将刀指向天空,叫道: “真人不在玉清观里修道,为何要绑架我们太保大人……” 在他的意识里,他认定了,既然不是史老板干的,那必定是突然出现的玉清真人所为。 玉清真人自恃身份,懒得与一个小小捕快多费口舌。 但好歹还是御剑而下,稳稳当当地站在捕快面前,手捋长髯,面目柔和。 既然爷爷都下了地,玉莲和清未一打照面,也跟着御花而下,双双站在玉清真人的左右侧。 就这样,几方人马全部脚踏坚实的土地,收起各自的武器,平等相对。 “喂,我说凌云霄,你长着眼睛是吃稀饭的吗?” 玉莲的纤纤柔荑,指着凌云霄的鼻子,反问道。 问得凌云霄莫名其妙,抹抹鼻子,嗡声嗡气地问道: “你,你什么意思?” “睁大你的狗眼瞧瞧,那是什么?” 玉莲突然反手一指,异常气愤地问道。 第四十七章 喜感 众人顺着玉莲手指的方向,就看到了一幅很喜感的画面: 那个朱七太保不知何时已经醒过来了,正在想方设法爬上岸。 因为小小的乌篷船停在水中央,水面平静,水深不可测。 他第一个念头是游上岸,脱下了外衣,露出里面的保暖内*衣?哦,还有点早,穿着不合适,他内里穿得是肚兜…… 而且晕,颜色居然是红色的? 荣华雁下意识往自己的胸前瞧,因为她的内*衣也是红色的肚兜,她想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撞杉吗? 只是它们的质地不大一样,大小不大一样,和中间绣的图案不大一样而已。 总之是大同小异的嘛。 鉴定完毕,她还是很好奇,这个太保大人,是不是就会扑进水里,游到他们这边来呢? 她猜错了,某人脱掉了外套,又接着取下了肚兜,露出了雪白的有肉的上身来。 水面的风很大,吹动某人黑如瀑布的乱发,乱发飞舞,他还昂头望天…… 他此时的姿势是背对着大伙儿的,从背后看去,仿佛一头孤单的饿狼,望月思乡?不是,他思考的是下一顿晚餐在哪里。 因为他饿了,还冷。 他想水里一定很凉。 于是,他对着满地的银辉,开始做热身运动,即是他自创的广播体操。 他这套广播体操的灵感,就来自于他望月时的思绪,“饿狼扑食”的动作,凶猛而消耗力量,全身血液流动很快,一下子就热气腾腾了。 只见他先蹲了下来,双手往前伸,向上蹦跳了好几下,测试下自己的弹跳力是否过关。 然后就是扩胸运动了,这个很好理解,即双臂尽量往后扩展,是为了提高心肺功能,也是练习胸肌的最基本动作。 难怪某人的胸肌会那么发达了,被揽在怀里,一定会很柔软的吧? 这样想着,她竟然回头,偷偷地往和尚的胸前望去…… 几次三番地被和尚抱在怀里,她居然没有好好地感受一下,她,她为此心生小小的懊恼。 眼睛就盯牢在和尚的胸前了,仿佛和尚没穿衣服似的,还想伸手去试探试探…… 和尚被某女盯着,他使劲瞪了某女一眼,某女被抓了个现形,自知理屈,没敢瞪回去,而是赶紧扭过了头,继续与众人一样,目不转睛地欣赏水中央的风景。 某男做了两节运动,自然轮到第三节“全身运动”了,即头,脖子、上身、腰和下身,以及双脚和双手……,不停地来回摆动和踩踏,扭动,就是他独创的机器舞步。 他很有节奏韵律,嘴里哼着“床前明月光,床边鞋两双……”的歌曲,扭动着p股,双手随着拍子也摇晃。 乱发飞舞,左右上下不停地疯狂摇晃,他跳得很陶醉,姿势太销*魂,令人不敢直视啊,还有他的歌,也令人不敢跟着唱。 他自high得热血沸腾,像蒸了桑拿般的头上直冒热气。 岸边看的众人却全都一个模样,目瞪口呆。 但却有老板娘不安份的声音,娇媚地插播了进来:“鉴哥,他好讨厌……” 她投身自家男人的怀里,双手捂住了眼睛。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和尚将手中的油纸伞打得很低很低,几乎将荣华雁的脸全给遮住了。 “你干吗?” 她看得正过瘾,突然被挡住了视线,非常不高兴地推开了油纸伞。 扬起俏脸,怒视着和尚,不明所以地问道。 “哦,风大……” 和尚手指某女耳边凌乱的头发,不动声色地回答。 “我看小电影呢,你别添乱。” 某女挥了挥手,顺道将凌乱的头发夹在耳后,随后她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又回到了船上。 就这一打叉,船上的某男已经结束了广播体操,站在乌篷船头,站得直直地,双手举过头顶,做足了姿态,他准备高台跳水了。 正面对着观众,荣华雁同学将之结结实实地看了一个饱。 由于刚才的热身运动,乱发头上汗雾升腾,此时不像饿狼,像一头“雄师”,嗯,金毛狮王的那种,舍我其谁,气吞山河,霸气十足。 下巴处的一滴汗水,顺着脖子流到了胸膛,慢慢地流到了肚腹处,停顿一下,居然归位丹田处的肚脐眼儿里,再不出来了。 突然觉得好渴…… 某女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 才想到水,某男终于纵身一跃,那姿势……绝对优美,双手平伸,脚步后蹬,像一条浪里游鱼,鲤鱼跳龙门时的飞跃,令某女忍不住拍手喝采:“好,再来一个……” 未等她喊完,水里的某男却双手乱摇,身子上下起伏,沉沉浮浮,还随风送来他大喊:“救命……”、“救命……”的声音。 不是吧,某男不会游泳? 不会游泳你耍什么酷嘛。 荣华雁跺跺脚,善良的她,在思考要不要去救人。 “大人,大人,你手边的竹竿……” 凌云霄带领手下的众捕快,站在岸边沿,提醒着他们的太保大人。 原来荣华雁在欣赏的过程中,她忽略了一个小细节,就是朱七在跳水的时候,他手里是命着一根长竹竿的,他不是游泳,而是想跳高,他自己不接触水,撑着竹竿跳上岸。 哪知他的技术不过关,才撑了一下,竹竿就弃他而去了,漂在水面上,自由行动。 这时,荣华雁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了,既然朱七手里有竹竿,他为什么不划船上岸呢? 那只有一个解释,就是朱七被打晕了,变成了“脑残”,也对,玉清真人也说过,朱七有病…… 身为一名大夫,治病救人是她这个白衣天使的职责,得赶紧将病人救上岸,再给他穿衣服,不感冒,再给他喝姜汤,驱寒。基础护理过后,还得给他治“脑残”…… 因此,小神医纵身起跳,跃过众人,抬脚就要冲进水里去了。 却不料,一根鱼竿先她行动,跃过众人的头顶,目标明确的钩向了水中,那一篷时而浮沉的乱发。 幸好是乱发,打着结,才让那可以自动调节长度,调节弯度的鱼钩勾住了某男。 这次,鱼竿并没有被收回来,而是拉着乱发,往岸上拖…… 某男得了助力,头伸至水面,不至于溺水,踩着水花,拨动波浪,不过片刻时间,他被拖上了岸。 “太保夫人说是她家之物,就是她家之物……” 某男躺倒在岸上,嘴里唠唠叨叨地念着…… 第四十八章 算帐 “什么太保夫人,太保夫人是谁?” 凌云霄一边示意手下将朱七扶起来,他则脱下自己的衣服,披在朱七的身上,并好奇地问道。 这时,全部人马都忘了刚才为什么要打斗了,全部围拢了过来。 七嘴八舌地问道:“你居然不会游泳?” “有竹竿为什么不撑船过来呢?” “水里多凉啊,一会儿会感冒的哦……” …… “啊嚏……”、“啊嚏……”、“啊嚏……”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朱七连打了好几个喷嚏,鼻子红红的,显然有点小感冒了。 “一个一个地问,别打扰大人休息……” 凌云霄护着朱七坐了下来,招手,让手下的捕快将众人隔开,他自己则双手摊开,向着众人嘻皮笑脸地说道: “一个铜板一个问题……” 倒,他也太有生财之道了吧,把他的顶头上司当成了商品,他收门票。 “切!” 未经过彩排,荣华雁他们的动作,居然整齐划一,全都手指往下,向凌云霄鄙视地翻着白眼。 然后再环形散开了,各归阵营,准备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终于清静了,凌云霄再次返回,恭敬地向朱七行了一个大礼,问道:“大人,要不先回客栈喝碗姜汤吧?” 朱七抓起捕快之一,名叫“玉柱”的衣袖,揩了揩鼻涕,然后还朝地面吐了口痰,这才抬眼,没好气地对凌云霄命令,道: “去,把太保夫人请过来……” “什么太保夫人,太保夫人是谁?” 凌云霄摸着自己的头皮,再次问到了朱七没有回答的问题。 “唉,真是猪脑子。” 朱七恨得牙痒痒,要是媚儿妖和柳儿青在身边该有多好啊,只要他一个眼神,她们全都办得妥妥的,根本不用他操心。 懒得回答,又继续“啊嚏……”、“啊嚏……”、“啊嚏……”的打喷嚏事业。 “哦,对了,大人,你真的不会游泳吗?” 那玉柱苦笑着又递上另一边袖子,同时关切地问道。 “去去,大人不会游泳,笑话,谁不知道咱们的太保大人是浪里白条……” 凌云霄将玉柱扒旁边去了,他拉过捕快之二的衣袖。 看到朱七一点都没客气地将鼻涕水抹到捕快之二的衣袖上,他蹲了下来,举起双拳,轻轻地落在了大人的膝盖之上。 “对啊,大人,你是游泳no.1,怎么会落水的呢?” “我腿抽筋了。” 朱七在柔柔的按摩中,失去了警惕,没提防说出了实情。 回过神来,他觉得有点丢面子,下意识踹了凌云霄一脚,怒喝: “快去,把太保夫人请过来……” 凌云霄觉得好委屈,心说:“都问了几次了,你都不告诉我,我去哪里请啊,我请谁呢?” 他又不敢不从,只得站了起来,在朱七的又一记“佛山无影脚”踹过来时,他捂着被踹的肉臀,像猴子一样的慌乱地跳开了去。 “你……来……” 朱七踹完,也不给凌云霄提示,而是将手指指向了玉柱,再指了指自己的膝盖。 玉柱立刻明白了,这赶情是命令他接替头儿的任务,继续给太保大人按摩。 “大人,你看谁漂亮去请谁,肯定没错。” 玉柱走过凌云霄身边时,在他的耳边悄悄地提醒。 “对对对,你小子挺机灵的嘛,以前我怎么就没发现呢?” 凌云霄拍拍玉柱的肩,向他竖起了大拇指,点赞道: “回去请你吃熊掌。” 玉柱却竖起了双份大拇指,点点头,蹲在朱七的膝前,小心地代替头儿,给他们的太保大人小心地捶膝和按摩。 凌云霄想都没想,直接往荣华雁那边的圈子里跑去。 可这时,荣华雁正与司马鉴针锋相对,现在是动嘴,没准下一刻就会打起来了。 “臭丫头,快将紫雁翎留下……” 司马鉴终究受了劳累,他体内的顽疾,和从熊胆里吸入的毒也开始发作了。 他将他的基本配置,那把“鬼头刀”顿在地面上,头自然地靠在刀柄上。 “咳,咳……” 说完这句话,他又恢复了刚出场时的病态。 “鉴哥,咱们先回客栈吧。” 林翠花扶住司马鉴,看着男人鬓角的白花,和额头细密的汗珠,瞬间,眼里滚动着泪花,抬起衣袖,帮他擦汗。 “走开。” 司马鉴却推开了关心她的妻子,重重地顿顿鬼头刀,刀锋擦着地皮沙石,擦出了一行亮丽的火花,像烟花。 “嘿嘿,司马贼,你以为你是谁?” 荣华雁又举起了她的团扇,狠狠地扇了扇,试图扇掉她心头的愤恨和怒火。 哪知怒火越扇,火焰蹿得越高,她亦抽出了“雁来红”弯刀,指着司马鉴叫阵: “咱们新仇旧恨,今天做个了断。” 看她咬牙切齿,及听她冰冷的声音,司马鉴心头“咯噔”一下。 “新仇旧恨?” 不由得睁大双眼,朝荣华雁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起来。 眼前的这位小美女,一袭黄色罗衣,如淡淡的梅花盛放,暗香浮动,芬芳馥郁。 面如桃花,耀如春华。由于戴着面纱,只能看到眉如画,眼如水,秋波流盼,星眸欲醉,此刻却微红着眼珠,似有血丝漾出来。 “小姑娘,我们这是第一次见面吧?” 再重重地顿顿鬼头刀,司马鉴犹疑地问道。 而陡然听到“新仇旧恨”这四个字,林翠花不顾司马鉴的阻挡,再次冲了过来,冲在司马鉴的前头,拉起荣华雁的手,笑说: “我说大妹子,你才多大点啊,会与你鉴大哥有什么新仇,什么旧恨呢?” 荣华雁甩掉了她的手,面无笑容,眯着眼睛,怒道: “我没有鉴大哥……” 林翠花尴尬万分,面上讪讪地,挤出了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退后,与司马鉴站在一起,拉起了司马鉴的手。 意思是给予她自家男人最有力的支持:“我与你在一起。” 而陡然听到“新仇旧恨”这四个字,荣华雁身后半步的风华,依然那么安静,但如果探照灯打上他的脸,近距离来一个特写的话,还是可以看出,他的嘴角不由得抽了抽。 眼光定定地注视着对面的司马鉴,努力在脑海里搜寻着,关于这个如意客栈的老板,史老板的所有信息。 而陡然听到“新仇旧恨”这四个字,坐在石头上享受捕快们,你捶着他的背,他捶着他的肩,无限享受的朱七太保,他猛地睁开了眼睛。 “凌云霄,磨磨蹭蹭个没完了你……” 朱七边喊,边丢过来一块小石子。 不知为何,他居然砸得那么准,砸到了凌云霄的天灵盖了。 第四十九章 医者 “砰……”声音清脆,在凉风徐徐,静夜无声之时,格外刺耳。 众皆愣了会神。 凌云霄被砸了头,心说:“我是晕呢?还是晕呢?还是晕呢?” 灵光闪过,那就晕吧,凌爷还不伺候了,爱谁谁是太保夫人,关我何干。 于是,他摸着天灵盖,扭曲着身子,斜斜地往地面倒去。 “呜,我晕啦……” 配合着倒的姿势,他试图抓住史老板的鬼头刀柄,这样不至于摔倒在地,地上不仅仅凉,而且还有石子什么的,会很疼的哦。 此时,史老板体内的寒冰之毒开始发作了,他只感头重脚轻,胸口很闷,几乎透不过气来。 额头无端的冒出好多的汗,手指冰凉轻颤。 “鉴哥,你怎么了?” 感觉着当家人的异样,林翠花一只手抓牢他的胳膊,另一只手举手帕给他揩汗。 “没……” 司马鉴摇了摇头,虚弱地回答。 这个时候,凌云霄伸手来抓司马鉴靠着的鬼头刀柄,不知为何,突然脚底滚来一粒松果,他的脚踩了上去,松果自然弹了起来,居然鬼使神差地弹在了他的膝盖处。 脚步一顿,身子前倾,抓刀柄的手自然改成了推鬼头刀柄了。 司马鉴又在毒性发作当中,没提防一个庞然大物推过来了,撞在他的手腕上。 他只感晕晕的,跟着凌云霄的身子往后倒…… 那正在给他揩汗的林翠花,因为是抓着司马鉴的一只胳膊,她来不及反映,被司马鉴给带着往后倒去。 三个人的重量对地球的吸引力很大,只是一个眨眼,三人先后轰然倒地,本来司马鉴在最下面的,但在眨眼的时候,林翠花竟然特别灵活,她抱着他男人的腰,翻了一个个,她以她臃肿的身躯,承受了另外两个大男人的重量。 形成了以林翠花为底,司马鉴在中间,凌云霄最占便宜,他倒在两个肉垫的最上方,他一点都不觉得疼。 林翠花就没有那么幸运了,虽然肉厚脂肪多,但架不住两个男人的重量,使得她的后背撞在地面上,深隐了一个涡,激起一地的灰尘,扑面而来。 “鉴哥,好痛哦……”后脑勺重重地磕在了地面上,她眼冒金花,不自禁地叫给当家人听。 可司马鉴没有出声,假装晕倒,在最上面的凌云霄更不会作声,林翠花慌了神,顾不得疼痛了,她抬起上身,抱着司马鉴的头,焦急地问道: “鉴哥,鉴哥,你怎么了?你快出声……你别吓唬翠花……” 看到司马鉴脸色发青,牙齿打颤,她真的害怕了,声音带颤,声线发抖: “鉴哥,你……呜,我可怎么活……” 女人哭泣了,她嚎啕大哭的声调,猛然惊醒了荣华雁。 “仇人中毒快死了吗?” 另一个女人的惊吓,却成了她的惊喜。 这一刻,荣华雁心内五味杂呈,百感交集。 报仇,是她铭记肺腑的心愿,而要手仞仇人,又是她此刻最迫切的希望。 突然,另一个念头却袭上了心头:当年的司马鉴已经是太子太傅了,他为什么要对她兄妹下手? 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或许有什么隐情吧? …… 好多的疑问陡然窜上脑海,她犹犹豫豫,辗转沉思。 小健和小康双双来扶,先将凌云霄扒拉至一边,然后小健扶住了他们的史老板。 小康来拉他们的老板娘。 臃肿哭泣的林翠花,身上没有了重量,她一蹦三高,跳了起来。 迅速地抓住荣华雁,眼泪汪汪地求她: “大妹子,小神医,快救救你鉴大哥……” “大妹子,姐姐求你了……” 看着荣华雁犹豫的眼神,她竟然没有半点迟疑,双膝直直地跪了下来,“砰砰……”有声,声音沉闷,却仿如惊天响雷,炸响在荣华雁的心头。 如果没有当年的那场追杀,她还是无忧无虑的小公主,这个司马鉴还是太子太傅,是她的长辈啊! 身为长辈的林翠花,一个深爱她丈夫的女人,不顾及自身的尊严,向着可以救她丈夫的晚辈,而下跪,而磕头…… 于情,不忍。 于理,也难堪。 姑且抛开个人恩怨,本身就她的职业而言,治病救人,是她神圣的使命。 罢了,罢了,医者父母,父母心啊!!! “好,翠花姐,我救,你起来……” 亲切地叫了她一声姐,双手扶住了嘤嘤哭泣的女人。 “真的,妹子,你肯救我的当家人了吗?” 女人执意跪着,不肯起来,抬头,泪流满面,泪水长流…… “嗯,我答应了,不反悔。” 说出“不反悔”三个字,她的心却在颤抖,自问:“我以后会后悔吗?” 她为这个决定而煎熬着自己的心魂。 “谢谢!谢谢……” 一边串的谢意,表达林翠花的希望。 扶着荣华雁的手站了起来。 “快,将史,史老板抬进温泉池吧。” 荣华雁看着被小健扶住的司马鉴,神情复杂,面色沉重地吩咐道。 “快,小健……” 林翠花拉着小不走,又回头命令小康: “小康,别愣着了呀,快来帮小健背……” “是。” 小康又如来时一样,他走在小健的右侧,双手环着小健背上史老板的腰,以免他掉下来。 而那条小白蛇呢? 以前肯定是林翠花的小宠物,此刻,它游移在林翠花的脚边,跟着主人的脚步而寸步不离其左右。 好怪异。 人们养宠物,不是猫呀、狗呀,乌龟呀……,什么的被驯养的小动物,她,老板娘,林翠花,竟然有着与常人不一样的爱好。 她敢养小蛇当宠物? 荣华雁盯着那条白蛇而疑虑又重重。 关于白蛇白娘子的传说,在这一刻,在这一刻她的心上,不再被她所憧憬,反而如一根刺,扎进她的眼睛里,令她眼前模糊一片,看不清楚方向。 犹豫片刻,她还是深吸一口气,令自己情绪暂且稳定下来,然后回头,下意识地想看看,身后的和尚在干吗? 风华还是那个风华,静静地站在身后,打着那把油纸伞,面容平静地回视着她。 不卑不亢,不急不躁…… 唉: 你见,或者不见我 我就在这里 不悲不喜 …… “走吧……” 这次,荣华雁俏皮地说出这两个字。 却不等和尚地回答,她提脚追了上去。 “喂,等等我,还有我……” 身后传来朱七那只讨厌鬼的声音,令荣华雁的步子更加快了稍许。 第五十章 惊鸿 “云头,云头,你没事吧?”玉柱这些捕快们,赶忙去扶起,假装晕倒在地的头儿凌云霄。 “没事,就是给本头儿好好查查,刚才是谁扔的松果?” 凌云霄依在玉柱的肩头,摸着天灵盖,恶狠狠地吩咐着。 “头儿,好像,好像是太保大人。” 玉柱报告给了他一个不大好的消息,令凌云霄高涨的气焰,顿时沙弥于无形了。 天灵盖的石子是太保大人砸的,膝盖处的松果是太保大人扔的,他怎么这么倒霉,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得罪了太保大人,他怎么都想不明白。 唉,咱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吗? 他带领手下的七个捕快,远远地站着,给他们的太保大人,当好保安警戒工作就成。 而那朱七挥手叫荣华雁和风华等他,荣华雁却跑得更快了。 他反而不急于去追了。 “拿来……” 当走到玉清真人身边时,他伸出了手,微笑着说。 “给……” 玉清真人早知道这个徒弟他要的是什么,将一个碧绿色的小瓶递给了朱七。 朱七瞄了一眼,就将之收进了怀里,然后又摊开手,闷声一句:“拿来……” 玉清真人不悦了,横了他一眼,拂尘扫来,绕了一个弯。 “玉莲,清尘,我们走。” 嘿嘿,他决定拍肉臀走人了。 “留下……” 朱七可是粘人的主,他要的东西,才不会轻易放过。 当即张开双臂,挡在了玉清真人一行人的前面,不让他们走。 “太保大人,你觉得你留得住我们吗?” 玉莲怀抱着“九霄玉佩”,一身淡紫道装,晚风吹拂,宛若清水芙蓉,美艳万方。 “玉莲借过,我只问真人要件东西,不关你事。” 他将玉莲拉过一边,拽住玉清真人的拂尘,笑道:“不给是吧?看这个……” 他扬手一扔,不知何时抓的一把褐色烟叶,随风飞舞,纷纷扬扬,如柳絮翩跹。 “呜,别扔,我给,我给……” 袖袍扫过,纷纷扬扬的烟叶尽数揽入袖中。 但朱七没有收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他又从怀里抓出了一把烟叶。 “给,给,给……” 玉清真人赶紧抛过来又一个碧绿色的小瓶,颜色相仿,但与刚才的瓶子略为大了一些。 朱七接过,嘴角上扬,一抹邪魅的笑容发自心底。 “谢啦。” 将满手的烟叶,以及怀里的一叠叶片,悉数还给了玉清真人。 “唉,教徒不慎,教徒不慎。” 玉清真人捋着胡须,连连摇头。 虽是失望的语句,但却怎么也难掩其眼底的狡黠笑意。 “哈哈,师傅,你还想不想抽烟了?” 朱七贴近他的耳边,轻轻地威胁道。 “你这臭小子……” 玉清真人手法真快,话未说完,他的手已经捏住了朱七的耳朵了。 “看你还敢不敢威胁为师?” “你轻点,再不敢啦……” “我错啦,快放手……” 有道是好汉不吃眼前亏,朱七急忙认错求饶。 站得远远的凌云霄他们,看到太保大人被玉清真人给纠住了耳朵。 “快放开太保大人……” 他抽出了大刀,带领他的手下们,双手举着刀就冲了过来。 “哼!” 在外人面前,玉清真人放过了朱七,整整衣袖,满脸严肃。 “玉莲,清尘,咱们走……” 他未御剑,而是有意在捕快们面前显露一手,以示他的无上功法。 但只见,起步踏叶,袍袖翩跹,临波纤步,轻盈欲飞,仿佛一只水鸟,翩若惊鸿。只是凭借水波的纹路,就可以展翅滑翔于浪涛之上,遨游于湛蓝天际。 眨眼之间,玉清真人早已立于水中央的乌篷船头,一手持鱼竿,一手提酒壶…… 好一副:“……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的画面,美呆咯。 玉莲和清尘,仿效他们的尊长,使出飘逸的轻功,亦尾随飘飞去。 各自脚下,还是那朵雪白莲花,但并不飞起,而是平地飘移,双双翻滚着向前方飘去,莲花承载了桥梁的作用,任你飘至东南西北,它都能移至其脚下,不偏不倚。 哪怕飘在水上,它是水中的精灵,而控制它的玉莲和清尘,则体迅飞凫,飘忽若神,仿佛轻云蔽月,流风回雪,华容婀娜,令人忘餐…… 凌云霄没大没小,竟然倚着如他一般失神的太保大人的肩头,玉柱也没客气,拽着太保大人的胳膊,其余的众捕快,亦拉太保大人的头发,衣服…… 九个人定格在月下的风里,凌乱了头发。 一条乌篷小船,一老两小,垂钓扶琴,曲音悠扬又豪迈: “沧海一声笑 滔滔两岸潮 浮沉随浪只记今朝 苍天笑 纷纷世上潮 谁负谁胜除天知晓 ……” 歌声兀自在夜风里吟唱,而船儿随着水流,荡进了烟波里,荡进了芦苇丛…… “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 几只水鸟鸣叫着飞起,越过水波的上空,呼朋唤友,向着更深处的芦苇从中,嬉闹玩耍…… 如此夜晚,今夕何夕? 看呆了的九个人,合体如一尊雕刻的泥塑,长在土地上,霎那成永恒。 若不是温泉里传来女人的哭泣与喊叫: “鉴哥,你醒醒,快醒醒……” 他们只怕会一直呆下去。 “云头,老板娘的声音?” 玉柱最先回过神来,拐拐凌云霄的胳膊,侧耳静听。 “嗯,史老板可能没救了吧?” 凌云霄事不关已,当然高高挂起,他的语气不咸不淡。 “咳,啊嚏……” 朱七睁大双目,向着凌云霄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众捕快这才感觉着,他们的太保大人不爽了。 不知是刚才枕着他的缘故,还是凌头儿的语气,得罪了太保大人。 各自慌乱作鸟兽状,将十六只爪子从太保大人的身上拿开了,并退后三步远…… “愣着干吗?” 朱七说着训斥的话,却走到凌云霄身边,抓起他的衣袖,揩掉了鼻端处的鼻涕。 “快去救人……” 见大伙儿都惊魂地看着他,他正式下达了命令。 “是,大人……” 凌云霄哭笑不得地回答。 但,他并没有移动脚步,反而退到了朱七的身后。 原来他在等太保大人先移驾,他好随后跟上,做好本职份内的保安责任。 因为在他的观念里,领导应该走在前面,小喽啰嘛,跟在后面,叫跟班不是? 凌云霄没走,众捕快们以他的马首是瞻,也齐刷刷地站到了他的身后。 第五十一章 怪手 “一群蠢货。” 朱七抬脚踹在凌云霄的膝盖上,后者顺势朝朱七跪了下来。 “大人,请您老先行。” 很规矩地行了一个拜服大礼,姿势标准,语言恳切。 “前面四个,后面四个,给爷开路,断后。” 朱七昂首挺胸,镇定自若地吩咐道。 “是。” 八种声音,和谐而动。 看他摆谱的架式,也不是什么真心救人。 可不,四个在前面开路的玉柱他们,走得不紧不慢。 后面四个断后的凌云霄他们,亦一步一趋地跟着。 中间的朱七不快,好像还有意放慢了脚步。 走两步他还退一步,还又尖着噪音,唱起了空城计: “我正在城楼观山景,耳听得城外乱纷纷,旌旗招展空翻影,却原来是司马发来的兵,我也曾差人去打听,打听得司马领兵往西行……” 众捕快也挺配合他的,不时地喊声:“威武!” 算是打拍子了吧。 双手和双脚也没闲着,纷纷摆动了起来,扭着秧歌热热闹闹地前行。 既然他们这里能听到温泉池里的哭声,那么,他们这里的动静,自然也传到了温泉池那边了。 司马鉴晕了,自然没法说话。 林翠花哭泣,没有了主意,自然也无法生气。 荣华雁可气恼了,她这里忙着救人,她需要的是安静,安静,再安静。 “去,把那九只苍蝇给我赶走。” 她抬手向小健吩咐。 小健摇头,小声回答:“不敢。” 她只得面向小康,还未开口,小康装作没瞧见,低下头来,给他们的史老板捏胳膊去了。 气得荣华雁想骂人。 回头,身后的风华,似感觉到了荣华雁的愤怒,他的眉头皱了下,还是挤出一个笑容,点头道:“好,我去。” 这还差不多。 荣华雁心里赞许,眼里自然水色潋滟,妩媚妖娆。 “去吧,赶得越远越好……” 她微笑着吩咐,心情特好,不自禁嘴里亦哼出了歌: “我这里将哥哥,好有一比呀……” 晕,突然发现小健和小康,两人鄙视着望向自己,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你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么?” 忙捂住了嘴巴,鼓了鼓眼睛,凝聚精神力,准备实施她的抢救工作。 可一想,也不对,这里不是还有一条白蛇吗?总在水里游来游去的,万一,一个不小心咬了自己咋办? 她得让这些人呀,蛇呀什么的,即不干人马全部撤离。 她的保密工作得做到极致。 也就是她独特的医术,不能外传是也。 何为“怪手”,即奇怪的手法,她怕别人看见了,吓s了也说不定。 “嗯嗯嗯。” 她清了清噪子,目光灼灼地盯牢老板娘。 老板娘正趴在他当家人的身上,哭喊着要他快醒过来,她没有他不能活之类的话。 但怎么就觉得,耳朵根儿发烫,好像当初穿耳朵孔之时的感觉,麻麻的,热热的,还有一点疼。 忘记了哭泣,她转过了头。 “干吗?” 看到小神医一瞬也不眨眼地盯着自己,好肉麻,哦,不,是肉疼。 嘴角抽了抽,赔着小心问道。 “出去……” 干干脆脆,绝不拖泥带水。 “干吗?” 林翠花不明白啥意思,只得再次重复着问。 “需要安静。” 好在小神医的回答多了两个字,老板娘算是听明白了一些。 “好,我不说话。” 她将食指竖在嘴角,“嘘”了一声,表明自己很乖很听医生的话。 “出去。” 小神医又强调了这两个字。 老板娘想分辩说,想坚持留下来赔着她男人,不放心之类的话,却又害怕小神医生气了,不给当家人救治了咋办? 在权衡利弊之后,她委委屈屈地站了起来。 “那我出去了,不打扰了……” 很是不舍,絮絮叨叨说着,拖延脚步,一步三回头地看着昏睡中的男人。 扶着门框,贪恋地看了眼司马鉴,才正视荣华雁,目光不再游移,坚定地说道: “小神医,拜托了,治好我鉴哥的病,来世结草衔环,报答您老的救命之恩。” “不必。” 荣华雁摇头,挥手。 “蛇……” 她反手又指了指水中还在休闲游玩的白蛇。 “哦。” 林翠花噘嘴,吹了声很尖细的口哨,那白蛇竟然竖起了三角头,看了看林翠花,然后纵身跳了起来,很精准地跳进了林翠花打开的怀抱里。 “花花乖,爹爹一会儿就好了,就可以与花花玩了哦。” 林翠花的声音消失在温泉的门外,荣华雁转过头来,那二位立刻明白该怎么做了。 “拜托小神医了,我们走……” 小健和小康,相视对眼,连忙起身。 “丢下去。” 荣华雁指着台阶上昏倒的司马鉴,吩咐他们俩。 原来,他们进来时,将史老板放在台阶上,没有小神医的吩咐,他们不知道是该不该把老板放进水里。 当然,他们两个还没有泡过温泉,他们是很想一进来的时候就把史老板放温泉水里的,这样也可以蹭下温泉水,不是? 因此,他们很乐意听从小神医的吩咐,将他们的老板丢进池子里。 所谓的“丢”,当然不是丢货物一样的,从高处将人抛下来,他俩人有明确分工,小健抬着史老板的头,小康抬着史老板的脚,两人下了池子,水没了腿。 总算圆了他俩个的心愿,算是泡了一回温泉了。 荣华雁跟着下了水,示意将史老板靠着池子边上,她则抓住史老板的两肩,不至于让人随着池水漂走了。 水有浮力,没有意识的物体一般都会漂于水面上。 就这样,昏睡的男人,背靠着池岸,浮于水面,就像睡着了一般。 “出去吧。” 荣华雁运气,还没忘将二位赶出温泉房。 “是。” 两人虽然很想再泡一会儿,但老板娘都出去了,他们还有什么理由再待在这里呢? 于是,两人故意蹲了下来,将水泼在自己身上,假将洗掉身上的灰尘,其实是想尽量多赖一会儿,蹭点温泉水嘛。 当然明白他们的意思,荣华雁眉毛上桃,一朵会心的笑意不自觉浮上脸颊。 看着两位将水从头到脚,都洗了一个遍,再没有理由再赖再蹭了,只得讪讪地笑着,回头对荣华雁,笑着说道: “谢谢小神医,我们出去了,就在门外,随叫随到。” 两人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很知趣地带上了门。 终于安静了,荣华雁这才施展她的怪异手法,专心地给司马鉴治病。 第五十二章 扬名 “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 “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 …… 雍容的身体,美丽的容貌,这是“华清池”边杨贵妃的汉白玉雕塑。 可以遥想当年,华清池的风景,杨玉环的风光。 只是荣华雁没有想到,眼前这个“玉清池”也很大,很奢华。 封闭式的大房间,宫廷装饰,高大的石柱,全是大理石砌成的,还雕刻有龙凤呈祥的图案。 浴池是椭圆形的,很大,可以当游泳池了。 但中间细窄,如果合拢的话,就呈现一个8字形状了。 一头大,一头小,可能那大的是老板的浴池,小的就应该是老板娘的浴池了吧。 因为,据小健和小康偷挪的说法,这玉清池只属于他们老板私人所有,并未对外开放。 池子边上摆有花,植物,还有藤椅,四周也全是大理石的,池底是用蓝田玉所砌,在灯光的照耀下,呈现墨绿色, 泉眼的出口,被设计成了白蛇嘴,一尊汉白玉雕的白蛇,傲然昂首蹲在泉眼处,泉水就从白蛇嘴里喷了出来。 荣华雁怎么看怎么想,这条白蛇的款式都同老板娘的小宠物,那条花花一模一样。 她看着这条白蛇,就有种想要揍它的冲动。 但眼前最要紧的是,救活这个史老板,即她的仇人司马鉴。 没心思再观赏浴池的风景了,她得专心致志,全力以赴地完成好本职工作。 又抓起了她的“雁来红”弯刀,没办法,她的两个助理,即妖哥和鬼哥,现在不知道在哪里,手术设备没带来,她得利用手边一切的装备,为病人放血。 是的,一般中毒之人,首先是洗胃,将胃里的不干净之物洗掉,液体稀释掉,最后用药物清除。 这个司马鉴吃的熊胆,里面是冰寒之毒,已经浸入到血液里了,所以,她给这人放血。 如果一个人失血过多,就会死亡,荣华雁在一边放的时候,早已给他输了真气,她输的真气名字叫“vcm”,显得高端,大气,上档次。 其实翻译成汉字就是“维生命”。可不,维持生命的气体,在她的药物诱导下,渐渐的会变成血液,成为他生命的新源泉。 浓重的血腥之气,令她的胃非常非常不舒服,压抑住想吐的冲动,看着病人手腕动脉处流动的血液,由浓黑到紫黑,再到青黑,再到蓝黑,渐渐的变成了黑红。 总算见到红色了,表明放血和换血有了实质性的进展。 她已显疲惫的脸上,终于绽放出了一丝虚弱的笑容来。 这样的大手术,是她头一回真正的实践着,怎么不令她欢呼雀跃呢? 眉目弯弯,嘴角上翘,笑容越来越浓,越来越华丽。 因为这池水起到了一定的作用,那些放掉的所有血液,一进入水里,居然立刻被吸纳,被融解,并将其自身的好细胞,又随着温泉水所特有的矿物质,从表皮渗透进血液里。 相辅相成,相得益彰,才有了这么快速的效果。 这点,令她非常非常满意。 果然被她猜中了,这个温泉池水,有着世上稀有的“砒石泉”,本身是有毒之物,但可以中和患者体内的体寒之毒。 但是,她在给司马鉴把脉的时候,发觉了此人还中了另一种奇毒,是慢性的,不至于要其性命,却是他咳嗽不止的主要原因。 现在此人的性命无忧矣,她可以向老板娘有一个交代了。 至于那一种什么奇毒,好像是人为所致,这点,她没想要一探究竟。 毕竟这个人是她的仇人,这点心结,她再怎么大度,也没法解开。 反正她只答应了老板娘救活他,她做到了,就成。 来不及给自己擦汗,她将抵在病人后背,输入“vcm”的手掌放下,人游到正面,将一颗秘制的“速效救血丸”丢进其嘴里,然后观察病人的病情和脸色。 一切都按规自然规律往好的方向发展,病人的脸色有了一丝血色了,虽然还是闭着眼睛,但明显的呼吸已顺畅。 不需要五分钟,就会醒过来了。 “老板娘……”荣华雁欢喜地向着大门,高喊着老板娘。 话音刚落,大门就被推开了。 “哎……”老板娘答应着,她第一个冲了进来。 臃肿的身子,冲了进来,从大门到水池边,得有十米左右吧,她居然,居然比百米冲刺的速度都要快,仿佛一阵风,卷起满头的散发,遮住了她的眼睛。 后面跟着小健和小康,还有朱七,以及凌云霄等八个捕快。 唯独不见了和尚风华。 老板娘拨开头发,跳下了水,激起漫天的水花,荣华雁和扶着的病人,随水载沉载浮。 老板娘抱起了司马鉴的头,紧紧地拥在怀里,眼里泪花闪烁。 “鉴哥,你没事吧?好了吗?”喃喃低语,泪花打湿了眼眶,流下了面颊。 “毒除掉了,快扶他回床上躺着吧。”荣华雁嘱咐完,她爬上了岸。 “哇,雁儿妹妹,你真的除掉了冰寒之毒?” 朱七凑近跟前,亲热地叫了声“雁儿妹妹”,令荣华雁突然觉得好冷,抖掉了满手臂的鸡皮疙瘩。 而后面的问话,又令她起了疑心。 “你知道这是冰寒之毒?” 荣华雁转过了头,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朱七自觉说漏了嘴,忙嘻笑着掩饰,解释道:“我看他冷得发抖,所以我猜他中的是冰寒之毒。” 听这解释还算过得去,何况荣华雁又冷又饿,她也没心思去猜,这个朱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去赶他的风华人呢? “和尚他人呢?”放过了疑问,她向朱七抛出了另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他走了……”朱七指着大门口,回答得很干脆。 “他走了?”荣华雁自然是不信的,眼中冷芒闪过,朱七便如芒在脸,像被针扎了一下,立即紧崩了脸。 “是,他说要给雁儿妹妹你宣扬医术高明,“杏木怪手”非你莫属。” 一听朱七的解释,荣华雁就知他在瞎掰。 和尚风华奉他师伯,滴血盟盟主尚武智之托,保她平安到京,他怎么会半途而离开了呢? 何况刚才又是出去驱赶朱七一行人,为什么被赶者朱七一行能安然无恙,赶人者却反而不见了呢? “你说,和尚怎么样了?被你杀了吗?” 头脑发热,荣华雁失去了理智,拽住朱七的衣服领子,喷了他满脸的口水,暴躁地问道。 第五十三章 口勿 这时,玉清池的温泉水里,热闹非凡。 老板娘抱着史老板流下了欢喜的眼泪,因为她的当家人终于醒了。 “咳咳,我透不过气来了。”病者的头被埋在林翠花硕大柔软的怀里,抵着深深的事业线沟沟里,憋得他难受。自然咳嗽了起来,并埋怨道。 “哈哈,鉴哥,又听到你的声音,好开心。” 女人抱着她男人的头,情不自禁将她厚实温软的唇瓣,紧贴于他的额头,深深地印下一个欢喜的吻痕。 那里,小健和小康早就跳下了温泉池,在池里畅快淋漓地游起了泳。 这可是难得的机会哦,刚才蹭了下水,那不叫泡温泉,那叫洗澡。 现在,两人欢快地游来游去,像两条自由欢腾的鱼儿,扑腾着双手和双脚,拍打着浪花,笑声满天飞。 还有,凌云霄和他的手下们,一跳进池子里,就没有尊卑贵贱之分。 刀留在岸上,衣服也留在岸上,只穿着裤子,他们在水里欢腾玩耍。 你泼我一身,我泼你一脸,我游走了,还蹬你一脸的水…… 有仰游的,也有蛙泳,还有狗爬,各种姿态在43度的温泉池水中,尽情地展示力量的美,身材的美。 十几个人将池子塞得有点拥挤了。 那岸上的朱七被荣华雁逼问,很是烦恼,烦心。 “你又没有交代我看着他,他又不是小孩子了……” 未了,呛了荣华雁一句,诉说委屈:“他武功那么高强,我到是想杀他呀,我能杀得了他吗?” 一连串的反问和白眼,令荣华雁愣住了,她无言以对。 可是,心中有万千思绪,又不知从何说起,从何问起。 “妖哥和鬼哥不见了,媚儿妖和柳儿青也不见了,现在,风华又不见了,这,这……如果真是朱七所为,媚儿妖和柳儿青肯定会陪在他左右…… 那么,去驱赶朱七他们的风华人呢?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他不会没完成任务就离开的,也不会不打招呼就离开的……会是谁这么有本事,将风华杀了?或者绑架么?” 种种疑虑,辗转于心头,荣华雁怔怔地呆立,突感严重缺氧,供血困难,头昏脑涨。 “喂,你别晕呀……” 朱七及时地接住了,扶着额头往地面倒去的荣华雁。 捏住她的鼻头,嘴凑了上去,准备嘴对嘴,来一个“人工呼吸”,给某女输氧。 感受着别样的男性气息,将晕未晕的荣华雁同学,脑海中电光火石,像放电影般出现的画面,居然是朱七在乌篷船上,展示他肌肉美的那一个瞬间。 记得那时,朱七这位,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小*鲜*肉,做了一套自创的广播体操,四个节拍,调动起所有的关节,强身健魄,姿势滑稽,却印象深刻。 由于乌篷船在水中央,隔得比较远。因此,当时她瞅住了身边风华的胸膛,却好没缘由地被风华瞪了回去。 此时,机会难得,不揩点油,不伸手感受一下,那岂不是要后悔s啦? 某女壮起色*胆,魔爪猛袭上了朱七的胸膛。 而这时,朱七的嘴唇也几乎快贴近某女的唇瓣之上了。 这样暧昧的姿势,终究是手比嘴要灵活得多。 某女的魔爪先于摸着了某男的胸膛了,一阵酥麻的感觉,仿佛被电流过了一遍,她又颤抖着缩回了手。 手还未完全离开朱七的衣服面时,一条滑腻的白色物体,爬上了她的手腕,红色的信子,亦凑近了朱七和荣华雁,两人嘴唇之间,几乎零距离的空隙。 荣华雁同学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想开口叫,她哪敢呀,怕万一开了口,这条名曰“花花”的白蛇,会不会溜进她的嘴巴里去呢? 就算蛇头进不了,但它可怕的红信子…… 咦,想着就恶心。 它还以某女的手为着陆点,昂着头,不停地吐着红信子,与某女对视。 这次,再不晕就没有机会了,那会是死期了吧。 头一歪,荣华雁这次是真的晕过去了。 留下朱七双手揽住荣华雁的腰,以防她摔下地,眼珠子跟随白蛇的蛇头,及不时吐出的红信子,忐忑不安。 一人一蛇对视了一会儿,白蛇似有所悟,它的三角嘴又凑近了一些,红红的信子凑到了朱七的鼻头上了。 我倒,这是宠物们对于喜爱物的表达方式吗? 朱七自己养有马,也养有一条高大如小羊的狼狗,每次他从屋外回来,狼狗都会凑近,伸出舌头,舔舔他的鼻头。 “我的鼻头有肉是没错,可也不要成为你的食物不是?” 朱七在心底悄悄抗议,但他没敢喊出声,怕白蛇听得懂人话,发恼后就会不客气的哦。 只得偏头,抵挡白蛇裹腹的欲念。 “快,把蛇给我弄走……” 偏过头面向的是水池,他朝地上吐了口痰,然后才紧张兮兮地命令捕快们。 玉柱最先发现了白蛇是跟随朱七而出现的,他抓住凌云霄的胳膊,紧张地问道:“云头,咱们的太保大人没有危险吧?” 玩得不亦乐乎的凌云霄,他捏着鼻子,准备将头埋进池水里,让全身上下都泡一个温泉水。 但他还是放开了手,顺着玉柱的视线,他发现了朱七颇愤怒的表情,以及后来听到了,叫他们把蛇弄走的命令。 几个人虽然玩得意犹未尽,但上峰命令焉敢不从。 只得不情不愿地爬上了岸,捡起了刀,几个人挥刀冲了过去。 可白蛇并没有想要结果了朱七的性命,而是转头向下,蛇头钻进了朱七的衣服领子去了。 滑滑的,冰凉的,冷得他根根汗毛都竖了起来。 只得一手环住荣华雁的腰,一手去捉蛇…… 这时,凌云霄他们的刀也到了…… 八把大刀,向着白蛇的蛇身砍来…… “不要……”朱七一声厉喝,瞬息,大刀停顿…… 他怕这些捕快们刀法不准,伤及了美女怎么办? 八把大刀哎,什么概念,什么面积? 在太保大人的厉喝声中,八把刀定格了,大部分都横在蛇背之上,当然,刀的面积也不小,也有刀刃横在朱七的手上,和荣华雁的肩头。 感知到了危险,白蛇又迅速无比地滑出了头,只是,嘴里却叨着一个碧绿色的小瓶,那是朱七刚才问玉清真人要来的。 这会儿,这条白蛇居然不问问朱七,这个小瓶的主人,却强行偷盗出来了呢? 好大的胆子…… 第五十四章 滚吧 朱七很生气,气得脸都变成了猪肝色。 别看这碧绿色的小瓶外观很平常,这可是他威胁师傅才得来的宝贝,你一条白蛇,全身上下都是毒了,你还需要更毒吗? 真是好大的胆子,好毒的心肠! “喂,把冰寒毒给爷我留下……”他高喊着去抢白蛇嘴里的小瓶子。 白蛇却有灵犀,居然将瓶子往水池里抛去,减轻了负担,它又吐了吐长信子,尖利地挂着毒液的獠牙,直奔朱七的鼻子而来。 “唉呀,妈妈耶……”朱七抱起目前还处于晕睡状态的荣华雁同学,先行卧倒在地,装死为好。 基本常识告诉我们说,当你遇到了熊(即危险)的时候,保命的最好办法就是卧倒装死。 他也不管是熊还是蛇了,有没有效果,依样画葫芦,他以背部当床,直面仰卧于地,怀里是昏睡的荣华雁,他很欣慰,虽然背部枕着冰凉的大理石,还有点疼,但小美女安然无恙。 凌云霄和他手下的捕快们,纷纷举着大刀,从各个方向砍向白蛇,而白蛇真的胆大,它竟然无视利刃,从大刀的缝隙间穿过,伸着长长的红信子,朝朱七的鼻头再次攻击。 好像有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态度,态度决定成败,朱七感觉到了危险,致命的危机感,瞬息淹没了他。 抱起荣华雁打滚,滚到了池边。 捕快们的八把大刀,追着白蛇乱砍。 幸运的是,这会儿的白蛇还没有变身,但不幸的是,就算它没有变身,因为体积小,身体细长,它滑行的速度特别快。 朱七滚到了池子边,白蛇居然比他先行,跳下了水,在水里昂着头,张着嘴,啮着牙,等着他了。 他当然不会傻到跳到水里,喂进毒蛇的大嘴里去吧。 因此,他又抱着荣华雁,滚离了池子边。 我晕,他为什么不爬起来,抱着荣华雁逃跑呢? 可惜呀,他也想过这个问题,他在滚的过程中,是准备爬起来跑的。 但他还是晚了。 在他滚停了,准备站起来时,一双犹在挂着水滴的黑皮长靴,停在他的眼前,还有一根漆黑的柺杖。 是来救自己的吗?还是来要自己小命的呢? 朱七的心脏跳漏了半拍,但怀里有着晕睡的小美女,他强自镇定下来,撑起一只手,头抬了起来。 可脖子处,一只黑皮长靴却踩了上来,令他动弹不得。 腾出一只手,试图推开这只脚。 痛苦着哀求:“你轻,轻点,我的脖子要断了……” 却只见那根柺杖跺了跺地面,一个苍老的声音,还带着咳嗽声,低低的传了下来。 “咳咳……,太保大人,是你要我的命吗?是你在熊胆里下毒吗?” 司马鉴恶毒的声音,令朱七的毛细血管顿时凝固了,呼吸也似乎跟着停顿了。 “还有,咳咳……,你一直在暗中指挥,给我下了蔓陀萝铃毒药,要致我于死地吗?” 他再抛出一个药物名称,令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朱七怀中的荣华雁美女,也竟然,骇然震醒了过来。 因为她知道司马鉴的身体里,还潜藏着一种毒性,却没想到,司马鉴居然,他自己都知道了,既然知道,他为什么还要服用呢? 好多的疑问,荣华雁作为一名治病救人的大夫,她有义务站出来,帮着革命群众问出来。 因此,她从震惊中的朱七怀里,迅速站了起来,与这个刚才还频临死亡,此刻已生龙活虎,哦,不,是被愤怒激活,异常狂躁的疯子,面对面站着。 是的,没错,此刻站在荣华雁视线里的男人,他灰白的头发根根都竖了起来,哪怕它们还在滴着水。 他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精光直射,特别是恶毒的神情,切着齿,咬着牙,喷着火……,恨不能生吃某人肉的模样,令荣华雁想到了,饿狼撕羊的血腥场面。 “太保大人,一直是你掌管御锦门,追查当年太子与公主被杀的真相吗?” 这句话问出来,他居然一点咳嗽的痕迹都没有了。 而这句话问出来,荣华雁差点再次晕倒,何止是震惊能形容她此刻的心情。 她忘了想问的问题,傻傻地呆愣着,石化了。 突然,林翠花梦幻般的声音,幽幽地问道:“鉴哥,什么是御锦门?你中了蔓陀萝铃毒药吗?你与当年太子与公主被杀有什么关系?” 她快步走了过来,挽住司马鉴的胳膊,无限忧愁地望着他。 这是她的男人,居然有这么多的秘密,让她一时之间,还真接受不了。 但正因为是她的男人,是她倾心托付一生的男人,她无论如何,无论何地,无论何事,她都准备与他站在一起,与他一起面对。 因此,她挽着他的胳膊,紧紧地,头也跟着依偎了过来。 司马鉴却推开了她,沙哑着声音,吼道:“滚,我不需要同情。” 他这一低吼,又将在场的所有人给震懵了。 那个女人,是他的妻子,是他的女人。 是爱情令她愿意执他之手,与他相依相偎,与他慢慢变老。 他怎么可以吼她呢? 还说是同情,他在否认爱情吗? “鉴哥,我们回家,好不好?” 林翠花并不理会男人的怒火,依旧微笑着,挽着男人的胳膊,温柔地提议道。 “我说了,给我滚,滚得越远越好。” 司马鉴跺着柺杖,另一只手用力,将林翠花给推出了好远,好远。 女人臃肿的身子,被推得脚步后滑,因为下盘不稳,也因为她没有武功,最后像雪球一样的,滚落在地…… 证实了司马鉴的说法,滚得越来越远,越远越好。 女人的头,撞到了门坎的大理石,门坎石的边沿特别尖利,她只感觉头皮发麻,发疼。 隐隐有液体流了下来。 可这个女人,竟然无视自己的受伤,头疼,她撑着门坎石缓缓的站了起来。 胡乱地摸了下头皮,擦掉了额头的血痕,扯了扯嘴角,命令自己平静。 她想:一定是鉴哥受毒太重了,神质有点不清醒了。 他只不过是在说胡话,是在胡闹罢了。 转过身子,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 “鉴哥,我滚远了……”然后招手,以更温柔的声音,笑道: “快来,鉴哥,与翠花一起回家,好不好?” 笑靥如花,娇柔情浓。 第五十五章 鸳***鸯 肩膀轻微地抖了抖,呼吸滞了滞,司马鉴却转过了头,举着拐杖,看向朱七,目光凶恶异常。 那朱七早在趁司马鉴去推林翠花时,他猛地推开了司马鉴的脚,快速地站了起来。 站在荣华雁的左边,看着女孩霎白的脸,摇摇欲坠的发颤身子,他握住了女孩的手,小心嘱托,轻柔如水:“放心,我会主持公道。” 不再是嘻皮笑脸,一幅痴呆傻模样。 荣华雁猛然一震,不自觉望向这位,曾经那么讨厌的眼睛。 明亮有神,跳跃着和煦的温度,那时常流露出来的,满不在乎的妖邪之气,居然在此刻,此时,刹那无痕。 紧紧地握了握女孩颤抖的小手,传递他会保护她的君子风度,令荣华雁从震惊当中,清醒了过来。 抽出了手,刻意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这才面如沉水,眯起眼睛,扣住了“雁来红”弯刀。 “太保大人,你隐藏得可真够深呀,哈哈……”司马鉴震怒之极,却反而以笑声掩去其愤恨之色。 “呵呵,太傅大人,你也藏得不浅呀,居然改了面目,另娶了妻子……” 微步轻移,挡住了荣华雁的目光,站在了司马鉴更近的距离,嘴角上弯,继续挑衅:“你的四个宝贝儿子呢?” “什么?鉴哥结过婚,还有四个儿子?”扶着门框的林翠花,失声问道。 她被震惊到的程度不亚于当年的大地震。 十一年前的这个时候,她正在后山的温泉池里泡温泉,却未料到,居然发生地震了。 山村的小丫头不知何为地震,只知道地动山摇,泉水口崩裂,泼天的泉水霎那将她淹没了。 她以为是山洪暴发,想躲,哪躲得了,还未从池中站起来,池子中间出现了地洞,当即,水流冲击,形成了旋涡。 眼看着她被卷进了旋涡中,只来得及喊叫:“救……”,“命”字都未喊出嘴,泥沙冲得满嘴都是,几乎不能开口。 不由自主地随着水流,被卷进了旋涡…… 可笑刚才还在泉水中,幻想着能够遇到心中的良人,共浴月夜,嬉戏山泉,若得雨盖能相护,只羡鸳*鸯不羡仙…… 梦都未来得及实践,和实现,难道就这样去见阎王吗? 她,很,不,甘,心。 二十岁的村姑,还未出阁,只因为她长得臃肿肥胖,长相也差强人意,最主要是吃得多,还有年老多病的奶奶,山里人穷,哪养得活她,和她的家人,竟然没人敢来提亲。 而且她还有一个怪癖,她喜欢养蛇,将蛇当宠物,陪她哭陪她笑,陪她走过风雨或晴朗的每一个平淡的真实日子。 是她五岁的时候,大雪天,无意中捡到了一条蚯蚓,至少在她以为,是一条蚯蚓,僵卧在她家柴房外。 白色的,好可爱。将她抱进了屋,捂着被子,小蛇终于醒了,她就给它喝野菜粥。随着蚯蚓的长大,被同村孩子们欺侮,骂她是白蛇精的时候,她不声不响,在孩子们漫天的石头雨中,抱起白蛇跑回了家。 总是遭人白眼,冷遇,以及欺凌,她都习经为常,默默忍受,忍耐。也尝试各种减肥,但都失败了,因为她的肥胖是天生的,是从娘胎里带来的,是上天强加在她身上的,要她尝遍人间的各种不公平。 直到遇到了史马鉴,她以泪洗面的日子得到了终结,她爱的种子找到了土壤,从而生根发芽,开花结果,长成茂密繁盛的花朵,铺满在她接下来的,这十一年最美好的锦秀年华。 司马鉴被人追杀,慌不择路,路过后山时,他看到了池子中被水淹没,刹那就会被卷进旋涡中的女子,顾不得多想,他拖着病弱的身躯,跳进了旋涡中,硬是将林翠花从鬼门关里,救了出来。 他救她不是因为仁道,也不是善良,而是他陡然想到的主意,他要找一个掩护体,将自己从江湖中隐藏起来,从御锦门的名单中,消声匿迹。 小隐隐于野,中隐隐于市,大隐隐于朝。 他本来大隐隐于朝廷了,但接到命令,得干掉太子,哪想到太子各种不服,最后以一枚烟花炮筒,将结局整个改变了。 荣华雁公主被不知名的人救走了,荣华盟太子被救回了宫。 而他,被御锦门追杀。途中与四个儿子走散了。 下下之策,就小隐隐于山林吧。 脚踩浪滔,踏波无痕,伸手,将掩没了头顶,赤身luo体的林翠花,从旋涡中捞了起来,再施展漂萍微步,冲出了旋涡之上,飞上了山头。 林翠花的奶奶死在了倒塌的破败的茅草屋里了,白蛇也不知道流落到了何处。 此身无所依凭,而良人从天而降,林翠花的一颗少女心脏,砰砰砰地小鹿乱撞,没想到,上天在她生命绝望之际,居然将她不敢与人道的美梦,就这么不经意地,却轰轰烈烈地倾倒在她身旁。 依偎在救命恩人的怀里,因为未着寸缕,她不可再装昏厥,而是双手环上了司马鉴的脖子,真的应了那句“交颈鸳*鸯”…… 妹有情,郎有意,各怀心思,情愫暗生,在余震的残败中,林翠花主动地将自己,将自己的性命和贞洁,全部交付了出去,偿还他的救命之恩。 不能不说,经历过生死的两人,哪怕司马鉴的目的不纯净,但他们对于生命的珍惜,和对于相依为命的伴侣的珍惜,都同样的情真意切,是最真实的,最深切的珍视如宝。 从此后,林翠花的所有美梦,都在司马鉴宠爱的目光中,全部实现了。 交颈鸳鸯戏水,并头鸾凤穿花。喜孜孜连理枝生,美甘甘同心带结。 他们开起了这家客栈,林翠花将之取名“如意”,司马鉴是为了方便打探儿子,及朝廷的消息,而让两人有了生存的营生。 十一年啊,真心和生命托付的男子,却早有妻室,还有四位公子? 这让深爱他的林翠花,一时之间要如何接受这惊天的“好”消息。 “鉴哥,快告诉他们,这不是真的,他们认错人了……” 林翠花跌跌撞撞地扑了过来,抓住司马鉴的衣服,摇晃着…… 而她的脸上,早就泪雨纷飞,泪水滂沱。 面对女人如此的伤心,灰心,荣华雁动了恻隐之心。 她悄悄地拉着林翠花的手,沙哑着声音喊了一声:“翠花姐……” 第五十六章 肉凳 “妹子,呜呜呜……”伤心最怕有人怜,林翠花在荣华雁一声亲切地呼唤声中,附在她的肩头,嘤嘤哭泣了起来。 “……”心底轻轻叹息,荣华雁还能说什么呢? 她拍拍林翠花的后背,给予她无声的安慰。 “妹子,你叫什么名字,姐姐,姐姐怎么……”林翠花却突然抓起荣华雁的手,想说报答的话,因为抽泣,而低着头,滚烫的泪水滴在两人的手心。 “我……” 荣华雁陡然打住了,她能说她叫荣华雁吗?想起这个名字,心隐隐作痛。 甩开林翠花的手,面如血色,阴冷地回答:“红香……” “红香?”一屋子的人全部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咦,妹子,我怎么听到太保大人叫你雁儿妹妹呢?”说话的还是林翠花,她老人家刚才还伤心欲绝,这会儿却八卦了起来。 荣华雁撇了她一眼,心头有气,眼里冒火,说出的话就不那么友善了。 “燕红香,听说过燕姓吗?” 红香是传说中的雁来红故事的女主人公名字,她随口一说,将燕姓糊弄了过去。 一方面,她为这点小智慧为开心,另一方面,又激起了她对仇人的恨意来。 如果不是司马鉴,她何至于成了今天这副模样,名字都不敢公布出来。因为她不知道朱七这个人,到底是不是司马鉴嘴里所说的,御锦门的管理人吗? 他才多大点呀,与风华差不多大吧?十一年前,也不过是个十岁左右的小破孩。 所以,只得随便编了一个名字,而自己的脸? “燕妹妹,那你的脸?”林翠花居然走了上来,想要去抚摸还是去掀开荣华雁的面纱。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女人一旦八卦起来了,还真是兴致昂然呀。 荣华雁挥手去挡,林翠花讪讪地收回了手,顺势擦掉了眼里的泪花。 她居然不伤心了,也好像忘了刚才为什么哭。 谁说她不智慧呢?居然用转移话题,来转移视线,转移自己的心痛。 “司马贼……”荣华雁一手压着面纱,好似怕林翠花真的掀开面纱似的,另一只手指着司马鉴恶恨恨地问道:“我问你,这温泉是你家的吗?居然修炼白蛇,残杀黑熊,你……你何其残忍。” 司马鉴被她一指,以为她要说出他什么样的滔天大罪来。 原来只是一个小姑娘,一点小小的善良之问罢了。 他下意识地挺了挺本就逼直的后背,仰面大笑了起来:“哈哈哈……” 因为声线苍老,他笑得又很大声,还才解了毒,听在人们的耳朵里,这震耳的笑声,就像一只乌鸦在头顶悲凉地叫着,扑腾着翅膀掠过。 好难受,荣华雁不由得捂住了耳朵。 “闭嘴。”朱七大喝一声,凌云霄心领神会,举着大刀,横在了司马鉴的脖子上。 司马鉴依言闭嘴,眼里戾气陡生。 “大人,笑也犯法吗?”他冷冷地扫着脖子上泛着阴寒之气的刀锋,然后昂头,望着朱七,满目凶光,一字一顿地问道。 “对,别人笑不犯法,你笑就犯法了。”朱七掀起一缕春风般的笑容,并不看着司马鉴的反映,反而四下里扫描,好像寻找什么东西似的。 “大人?” 捕快之一的玉柱,察言观色,走到朱七的面前,叫了一声大人,就见朱七指指他的膝盖…… 众人随着他的动作,看向玉柱的膝盖。 玉柱在心里就合计开了,心说:“大人的意思是要我给他按摩吗?他为什么不指他的膝盖,而指我的呢?” 不管了,太保大人的意思肯定不是给自己按摩。 于是,惯于察言观色,领会上司意图的玉柱小哥,举起拳头,对着朱七的膝盖就小心地捶了起来。 “蹲下!”朱七躲开了,用语言明确地下达了命令。 “哦。”玉柱听话地蹲了下来,双手抱于脑后,像极了他们抓捕犯人时,让犯人做的动作。 “半蹲。”朱七一脚,踹在玉柱的膝盖上了,这一脚踹得不轻,玉柱当即倒地,并轱辘辘滚了好几圈。 但听到“半蹲”两个字,他似乎脑洞大开,明白了什么。 赶紧爬了起来,乖乖地走到朱七前面,扎着马步,他半蹲了下来。 他以为自己拍马p拍在马蹄子上了,这是大人罚他呢? 扎马步是双腿分开的,朱七却踢着他的一只腿,并再次命令:“收拢。” 收扰就收拢,玉柱就这样撅着p股,双腿并拢地半蹲在朱七的面前。 荣华雁本来气愤到极点,心情极度不快,这时,看到玉柱的动作,像一只癞蛤蟆,她舒展了眉头,暂且放下心事,看这个朱七,他会如何地兑现,他说的主持公道。 只见那朱七,看到玉柱这样的姿势,才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转身,以背向着玉柱,他先生的p股,竟然,朝玉柱半蹲着的膝盖,稳稳地坐了下来。 而玉柱扎马步的双手是向着前平摊开的,朱七也没放过玉柱的双手,他将自个儿的双臂就枕在了玉柱的手臂上了。 合着他是让玉柱当他的随身沙发了,肉凳哎,他一点不亏待自己啊,这里明明有供人休息的石椅不是? 当然,此刻,那条白蛇,强行霸占了其中的一条石凳。 “唉,舒服。”朱七坐稳了,还架起了二郎腿。 他摆好了架式,叫舒服之前,竟然还叹息了一声。 众人惊谔。玉柱敢怒而不敢言,但他转念一想,这是大人重视自己嘛,当成了大人的左膀右臂,所倚重的人儿,不是吗? 于是,他浑身充满了干劲,双腿扎得更稳当了,这肉凳不说稳如泰山,那也是稳如磐石呀。 要是摔了大人怎么办? 他还不得下十八层地狱去下油锅么? 御锦门是什么地方,皇权最高执行机关,十八大酷型,不够他玉柱受一条的,就得呜呼哀哉哦。 这时,朱七很满意地捋了捋胡须,哦,不对,他没有胡须,他捋的是玉柱的头发。 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捏了捏玉柱的头发,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眼神焕散,但绝对清明。面色也柔和,看得出来,心情不坏嘛。 摆了会谱,得干正事儿了。 又只见他,手起掌落,突然重重地拍在了玉柱的头顶上,厉声叫道:“大胆白龙使,你可知罪?” 第五十七章 巫族 “白龙使?”众人不明所以地瞪着朱七。 二柱摸着发痛的头顶,心里嘀咕:“太保大人的手劲可真大啊,拍得好疼。” 但疼归疼,他也只揉了几下,缓解了些痛楚后,又低下头,专心地给太保大人捶腿。他可不敢马虎,说不定只要将这小祖宗伺候舒服了,日后的荣华富贵,是不是指日可待呢? 想到此处,他捶得更带劲了,挥动的小拳头快速而不重不轻地落下。 “白龙使是什么玩意儿?”众人有疑惑,但都没敢问。 荣华雁余光看着司马鉴,后者听到朱七说大胆白龙使时,他的脸色顿时大变。燃烧的怒火在眼中聚集,但却偏要将作若无其事,如大伙一样的,睁圆眼珠,瞪着朱七。 全都一个模样,将朱七的表演,当成了笑话。 整个大厅鸦雀无声,连带着二柱给朱七捶腿的举动都慢了下来,最后干脆完全停住了手。 朱七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居然闭目养神。 一点不客气,枕着玉柱的手臂,他的左手支着额头,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交替着点上点下的,拍打着玉柱的左手臂,仿佛在打着拍子,自娱自乐。 这大人,玩得什么花样? 荣华雁有点不耐烦了,既然仇人就在眼前,她得找个理由先报了仇啊。 此仇不报,她寝室难安。 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她此时的眼睛,分明有怒火在燃烧。 “喂,司马贼……”先高喊一声,打破这尴尬的场面,然后踏步上前,站在司马鉴的面前,蹲下了马步,再继续喊阵:“不管你是不是白龙使,先与我过过招……” 哦。众人在荣华雁的叫喊声中,恍惚明白了,原来这个“白龙使不是玩意儿,而是一个什么组织里的官位啊。” 司马鉴面色一沉,他这个身份,几乎没人知道,这一下子怎么就被两个娃娃叫了出来呢? 惊讶归惊讶,他可不能乱了方阵。 当即浓眉上挑,保持不愠不火的状态,微笑道:“我说小神医,什么白龙使不白龙使的,某家没有听说,你可不要乱加罪名。” 这老狐狸,一句话呛得荣华雁有火没地方出,张嘴无言。 司马鉴趁胜追击,继续平静柔和地说道:“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报恩还来不及,怎会与你过招,那岂不是显得某家忘恩负义了?” “就是就是,燕儿妹子是我们夫妻的救命恩人……”林翠花上前挽着司马鉴的胳膊,好一副夫唱妇随的恩爱模样。 见刚才对她发火,要她滚的男人没有再赶她,她甜蜜地脸上,笑开了花。 “大家也别愣着了,赶紧回客栈,咱们烤熊吃……” 老板娘挥动着手帕,又使出她的转移话题之机警,搅局来了。 “好,吃熊……”捕快们跃跃欲试,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脸上喜笑颜开。 “哼!”朱七再也不能摆谱了,旋即,鼻子哼了一声,凌云霄心领神会,带领五个捕快,全都提着大刀,围住了司马鉴和林翠花。 “喂,喂,喂,你们想干啥?”林翠花脚步倒退,退到他当家人的身后,抓住他的衣服,躲了起来。 朱七哼完了之后,终于站了起来,玉柱感觉轻松了,立马想站起来,无奈蹲得时间有点久,两腿有点麻,身子往地面倒去。 二柱也不用再帮大人捶腿了,他眼疾手快,慌忙扶住了玉柱。 将他扶到了白蛇对面的石凳上坐着,之后,他则狗腿地站到了朱七身边,给大人当侍卫。 朱七抬了下手,二柱亦抬起了手,朱七的右手就扶上了二柱的手。 此时的二柱点头哈腰,就像后宫里的太***监,扶着各位小主的奴才模样。 倒,朱七一刻都不闲着呀,总喜欢摆谱。 荣华雁万分不屑,心说:“这什么太保呀,正经事不做,尽这样耗着,他什么意思嘛。” “喂,朱太保,你什么意思,姐很忙,姐还不侍候了……” 荣华雁当即翻脸,仇也不报了,她收起武器,抬腿走人。 朱七也不挡她,径直从怀里拿出了一样东西,高举着,对司马鉴又是一声厉喝:“好你个白龙使,不见棺材你不掉泪呀你!” 果然,就这一声喊,又成功地将荣华雁给震住了,抬起的脚又慢慢地放下了。 原来朱七从怀里拿出来的,是另一个绿色的瓶子,比刚才被白蛇从他怀里掏出来的瓶子要大一些。 “太保大人,什么白龙使,什么瓶子,你什么意思?”司马鉴拒不认帐,咬牙抵赖。 “好,你嘴硬……”朱七扶着二柱的手,缓缓靠近了司马鉴,离他一尺的距离,低头,凝视着司马鉴,眯着眼睛,冷冷地打量着他。 “大人,不要以为有御锦门撑腰,就可以诬赖好人。”司马鉴无惧,同样地盯牢朱七,眼里戾气频闪。 “就是,我们在这里开家客栈,我们是好人……”林翠花伸出脑袋,申辩道。 “是,你们是好人。”朱七猛然拉过司马鉴的手,掀开了瓶盖,沉声说道:“白龙使,要不要尝尝化骨水的滋味?” “你。”司马鉴使功抽手,可朱七的力气真不知道怎么会那么大,像一把钳子,将他的手抓得牢牢的,他竟然动弹不了分毫。 “这可是你们巫族消灭罪证的特效水。”朱七说得很慢,故意将“巫族”两个字又说得很重。 “巫族?”荣华雁倒吸一口凉气,这个民族可不是中原同胞,而是分布于东南亚的马来群岛。 她脑袋“嗡”的一声,震惊之后,猛然惊觉。 滴血盟毗邻东瀛,说不定那个风华和尚就来自东瀛。 而现在这个司马鉴又来自巫族? 那么,朱七呢?他是我中原民族吗? 荣华雁心里像打开了调味品,将出谷以来所得到的信息,整合,调取,并去伪存真,抽丝拨茧,要从一团乱麻中,找出对于朝廷有利,或不利的证据。 真是处处江湖,处处危机呀。 有了危机概念之后,她反而不急了,仇嘛,一定要报,但,当家和国同样都遭遇风险时,她自然选择了国。 先有国,才有家。 她生为公主,比起国恨来说,一已之仇又算得了什么呢? 何况现在,司马鉴已如瓮中之鳖,她以后有的是机会,处决他。 此刻,最重要的是得弄清楚他们巫族,潜伏中原,潜伏在朝廷,所为何来。 并将之同党一网打尽,才是当务之急。 第五十八章 秒腐 听到“巫族”这个词,除司马鉴之外,所有的人,包括林翠花,都从司马鉴身边跑开了。 仿佛他是瘟疫的病源体,只要一沾染他,就会粉身碎骨,或者被骇人的化骨水给融化成一滩水,再不复存在。 东瀛的忍术很神秘,但它毕竟与中原关系密切,改编自孙子兵法,万兵不离其中,总归是与实在的人本搏击。虽然后来又发明了幻术,毕竟是虚幻的存在,并受制于人的力量罢了。 可巫族的巫术,借助超自然的神秘力量可以操纵任何事物的能力。 它与彝族的白巫术、和苗族的盅术相似,但他们巫族的黑巫术更厉害,他们是魔鬼的化身。 林翠花退到了白蛇霸占的石椅前,但回头看到白蛇慢慢地滑下了石椅,慢慢地往温泉池子里爬。 在爬的过程中,白蛇也在慢慢地变身,模样还是那条蛇,但体积在慢慢变大,并长出了脚,长出了胡须…… 咦,还长出了鱼鳞?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龙的形象吗? “鉴哥,你……”林翠花盯着变形的白蛇,却叫着她的当家人名字,战战兢兢地说道:“花花,是你,是你将咱们的花花,变成了这样?” “你不喜欢吗?”司马鉴却笑了,拐杖一点,撑手的那头,仿佛一只灵巧的鱼钩,将林翠花轻巧地揽住了,再往回一拉。 林翠花惊慌之下,伸手胡乱抓着把手:“放开我……”伴随着她的尖叫,人却被拉回了司马鉴的怀里。 “你不是总说,花花要是能飞该有多好啊,现在,我都帮你实现了,你不高兴吗?”附在妻子的耳边,柔声说:“现在就去飞,好不好?” “不不……”林翠花连连拒绝,同时,伸手推他。 “咳……”人家两口子打情骂俏的,朱七可不开心了,好歹是他抓着司马鉴的一只手,真说到激情处,居然翻篇了,敢将他视为空气? 因此,他猛然咳嗽了一声。 他咳嗽也没用,司马鉴说让林翠花飞,他真的一点都没犹豫,单手将臃肿的林翠花给举了起来,提着她的裤腰带,向着水池的方向,那条白蛇身上扔去…… “哇,妈妈也……”荣华雁本能的伸手捂脸,心说:“这可是你的妻子呀,你却想将她喂蛇?亦或者让白蛇将她救出去?” 立刻放下了手,飞身去抢林翠花那个人…… 由于林翠花比较臃肿,荣华雁比较纤细,而且司马鉴扔的力量比较大,半空中,荣华雁抓住了林翠花,但两者的力量太不对等了。 林翠花奔去白蛇的方向,她惊呼乱叫,刚巧荣华雁伸手来抓她了,这下,她像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拼命抓住荣华雁,怎么都不放手了。 于是,荣华雁救人的结果,是被林翠花抓着她,不改前行的方向,人也滚落在林翠花的怀里,双双跌进了温泉池水里了。 白蛇,哦,不,此时应该叫白龙了,正张开獠牙大嘴,等着她们细皮肉嫩的食物在。 “哗……,哗……”两声沉闷的落水声,令本来信心满满的朱七太保,都被震呆了,有木有? 他瞪着被水流载沉载浮的两个女子,怔了那么一下,立刻坚定地下达救人的指令:“快,救人……” 他抓住司马鉴的手就是不放,看到凌云霄他们像下饺子一样的下了水,去白蛇嘴里抢食物。 “快,让白蛇驱走,越远越好。”朱七倾斜着瓶口,向司马鉴威胁道:“不然,立刻让你变成一滩血水……” “呵呵,太保大人,你拿着假的化骨水,你骗谁?”司马鉴不信,这可是他们巫毒教的毒物,不可能落入外人之手。 因此,他伸手入怀,准备把他的真的化骨水拿出来,让朱七见识见识。 但朱七身边的二柱也不慢,怕司马鉴搞鬼,立刻挥动大刀,阻止了司马鉴擅自活动的手。 朱七赞赏地点了点头,突然仰面大笑,目光凛冽:“哼,死到临头了,不信,是吗?” 话音刚落,他放开了司马鉴的手,可瓶子里的液体,还是准确地向着刚才被抓着,司马鉴的右手上泼去…… 那得多厉害的化骨水呀,他居然放开司马鉴,也不怕他跑了么? 果然,司马鉴一旦得了自由,撒腿就跑,展开漂萍微步,向着大门外逃…… 可,可,可是…… “啊啊?”两声惨叫,令他摔倒在凉冷的大理石地板上。(第一声啊是惊骇倒了,第二声啊是摔倒在地。) 因为他在展开轻功之时,突然发现了,右膀子空了,空荡荡的袖口随着他奔跑的速度,左右晃荡着,而衣袖又很长,拍打着他的胸口,很惊魂。 秒腐啊,只沾到一点化骨水,一条膀子就化为了无形,地下啪啪嗒嗒地滴哒着一滩血水。 先是惊骇,后是身体的不平衡,见过了大场面的司马鉴,还是摔倒在地板上了。 也不知朱七何来的速度,只见一道残影,闪到了司马鉴身边,一只穿着皮靴的大脚,狠狠地踩在了司马鉴的脖子上。报了刚才司马鉴踩他脖子的仇。 他还真是君子报仇,分分钟不晚啊。 “怎么样?快将白蛇驱走?”急切地下达命令,脚下也加大力气,将司马鉴的脖子紧贴着地面,抵着地板的司马鉴额头上的青筋直冒,脸已变形…… “哈哈,休想……咳咳……”嘴也贴着地板上,说出的话已经含混不清了,他还大笑着,咳嗽着咆哮道:“死,你们都给我死……” 他恶毒的诅咒着,宁死也不屈啊。 “那可是你陪伴了你十一年的妻子啊……”朱七蹲了下来,晃动着手里的瓶子,对着朱七的嘴,威胁道:“信不信全倒进你嘴里?” “我信。”司马鉴嗡嗡点头。 “那么?”朱七松开了脚,蹲着的身子未变,而拍拍司马鉴的脸,眼中闪过一丝柔和之色,说道:“快驱蛇……” 说完,他站了起来,观察池子里的情况。 只见池子里,白龙的两只前爪,已经分别抓住了荣华雁和林翠花。 凌云霄带领的五个捕快挥舞着大刀,却伤不得白龙半分半毫,反而,被白龙张开的大嘴,不停挑动的池水,给伤得七七八八的,近身不得。 “休想,你们全给我死……” 脚下,司马鉴恶毒的声音再次响起…… 好似得了某种命令,白龙再次张嘴,张嘴咬住了荣华雁…… 第五十九章 自救 白龙硕大的头颅,鲜红的舌头不停地伸缩着,晶莹涎水泫然欲滴。 “休想,你们全都给我死,一个不剩……” 当司马鉴歹毒的声音再次响起时,它似乎得到了某种命令,猛然张开尖嘴獠牙,一口咬住了荣华雁。 它把爪里的美女,当成了裹腹的美食,粘合牙齿,嘴里的人儿立刻就会魂归黄泉,挡腰被咬断。 显然,朱七想要救人已经来不及了,不说隔着距离,单单是脚底下的司马鉴,他的脖子被朱七踩着,但他的腿还能动,他的手也能动。 虽然一只手没有了,他却感觉不到疼,反而,刻骨的恨意,令司马鉴失去了理智,他只知道,他要这么多人给他的手陪葬。 因此,趁朱七关心地望着池子时,他偷偷地从怀里取出了化骨水瓶子。 不声不响,拨开了瓶盖…… “大人,小心……”二柱也关心温泉池子里的变化,但此刻的他还很清醒,此刻他是作为太保大人的侍卫,不得不时刻关心着主子的心意,和安危的,对不对? 余光瞄到了司马鉴的不安分行动,他善意的提醒道。 他虽不知道司马鉴取出来的瓶子是什么鬼,但肯定对大人不利,因此,他小心地提醒着。同时,大刀也毫不留情地砍下去了。 朱七听到二柱的提示,他闪电般地踩上了司马鉴的手,这一踩,用上了全部的力气,司马鉴疼呲牙咧嘴,但他就是不放手。 而二柱的大刀已经砍下来了,朱七立刻跳开了去,他将似乎没有反抗之力的司马鉴交给了二柱,他自己则跳入了池子,他想将荣华雁救出来。 可是,就因为司马鉴的拖延时间,他去救人,还是晚了一步。 当白龙的上下排獠牙粘合之际,荣华雁早已采取了自救,她虽然和林翠花被白龙抓在左右爪子里,她怎么可能任由白龙胡作非为,把自己当美食投怀送抱呢? 她将身上所有的武器都用上了,团扇的扇柄去撮白龙的眼睛,腕上的雁来红弯刀,去割白龙的咽喉…… 但白龙何其庞大,荣华雁的武器对于它来说,不过是婴儿的玩具,给它挠痒都嫌太轻了,根本不够它试手。 它都懒得搭理美女的肆意骚扰,按照既定的方针,一口咬了下去。 但,可是,在上下排獠牙快接近荣华雁的衣服时,它却停下了动作,并突然抛开了荣华雁。 何也?什么原因? 原来,荣华雁同学用上了所有的武器时,她伸手入怀,手却扑了个空,那里师傅给她的“秘术”书籍,居然不见了,这,这可是师傅的心血啊。 顿时花容失色,暗叫:“人在书在,书亡人亡,天要灭了我啊,无可奈何。” 眼一闭,不再反抗,反正也没脸见师傅了,不如就死在白龙的嘴里罢了。 心灰意冷,没有了斗志,荣华雁闭眼待死。 眼见着荣华雁死在蛇嘴,那白龙另一只爪子里的林翠花,她可不甘心被自己的宠物蛇给吃了。 她未语泪已流,向白龙开口求它:“花花乖乖,快放了妈咪,好不好?妈咪知道花花最喜欢吃鸡蛋了,妈咪这就给花花煮鸡蛋吃,好不好?” 白龙根本不鸟她,打定主意,先吃了这位细皮嫩肉的美女,再来吃你这个皮肉皆厚的大嫂,然后就是吃一干大老爷儿们,不比光吃鸡蛋美味得多吗? 林翠花一看白龙早日不是她的宠物了,她便开口向岸上的当家人求救:“鉴哥,快救救翠花,快让花花放人……” 司马鉴自顾还不暇,何况他根本就没打算要留着这个女人。 自己的身份曝露了,这个女人对他起掩护的作用也随之消除,留之没半点好处。而且,自已的身份曝露了,必须要赶回巫毒教总部交差。 而且,他还有四个儿子没找着,这是他一生的痛,他得努力活下来,为教主效命。 所以,林翠花哇哇叫着,司马鉴充耳不闻,当然也就没有答理她。何况本身她就是被司马鉴掷到蛇嘴里的,他又怎么会打自己的脸,又将之救回来呢? 林翠花总算看清楚了形势,她一边手舞足蹈,徒劳地踢打着白龙,一边叫唤荣华雁:“喂,大妹子,小神医,你快想办法呀,你不是神医吗?你没有毒药之类的吗?” 她这一怪吼怪叫,还真惊诧了荣华雁。 对哦,她虽然贵为神医,只知道救人为天职,身上从来不配备毒药,但有一种比毒药更具杀伤力的武器,她怎么就忘记了呢? 想当初,是司马鉴害得她差点毁了容,腿也稍微有点瘸。 那全都拜“烟花炮筒”所赐哦。 嘿嘿,还是我命不该绝啊。 荣华雁又充满了对于生的渴望,她从靴子里取出了防生用的烟花炮筒,经过她不断改进的武器,威力比当年又要强上许多。 因此,在白龙的牙齿几乎粘贴上她腰上的黄衣时,她及时地拉响了烟花炮筒…… 一股火药味儿弥漫开来,“滋滋滋……”不停燃烧着火花,白龙傻眼了,心说:“这是什么玩意儿,是食物吗?可以吃吗?” 正因为它的无知,它改变了目标,将嘴对准了烟花炮筒,但它并没有傻到放开爪子,荣华雁还是被它牢牢地掌握在爪子里,动弹不得。 唉,命啊,还是半点不由人。 荣华雁怎么能不知道烟花炮筒的杀伤力,炸掉白龙的利嘴绰绰有余哦,但焉知余威不会波及到自己呢? 她绝望地捂住了眼睛。 林翠花不知道烟花炮筒的厉害,但她知道烟花的妙用,至少,可以燃放天空,给节日的夜晚增加绚丽的色彩,还听说有人被鞭炮炸伤了眼睛的说,对不对? 只是感慨,小神医怎么会有小孩子的玩意儿,这威力太小了吧。 她傻乎乎地认为,这是荣华雁的权宜之计,不过是拖延时间,等等救援吧。 于是,她反而镇定了下来,她倒要看看,这烟花炮筒能炸坏白龙的眼睛吗?哦,不对,是能炸掉白龙的一口獠牙吗? 因为这个时候,白龙张嘴咬住了引子已燃到了尽头的烟花炮筒…… “砰……”果然如林翠花所想,烟花炮筒爆炸了,声音震耳欲聋,浪花升腾老高,铺天盖地的水花,瞬间将她淹没了…… 第六十章 阴灵 烟花炮筒在白龙的嘴里爆炸了。毫无疑问,炸掉了白龙七、八颗锋利的獠牙,还炸掉了它的一只眼睛。 牙齿很利落地掉入了水里,而右眼珠却挂在尖嘴之上,血流入柱。 痛得它丢掉了爪子抓着的荣华雁和林翠花,前爪去捂它的眼睛。 又由于吃痛,长长的尾巴扭动着,扫过之处,没有一处完好的境象,以凌云霄为首的七个捕快,悉数被白龙的尾巴,以及冲天的巨浪,给伤得体无完肤,血,染红了朱七的眼睛。 因为朱七这个时候才跳到池子里,被水浪又冲回了岸上。 还真是不凑巧,又冲到了司马鉴的身边。 此人本来被二柱控制住了,但意外发生了。 当二柱的大刀猛然砍向司马鉴抓着化骨水瓶子的左手时,却并未与二柱所把握的那样,大刀却砍在了坚硬的大理石地板,司马鉴滚远了去。 司马鉴一旦得了自由,他开始了疯狂的报复。 一整瓶的化骨水,向着冲向池子里朱七的背影泼去…… 他泼的方法不是直线运动,而是让瓶子的水做横向运动,即以二柱为开始,朱七为中心,白蛇爪子里的荣华雁为末尾。 二柱反映过慢,一小股化骨水泼到了他的左腰上,化骨水袭来时,他正举刀朝司马鉴追去,倾刻,以腰为中心,上下半身子化半掉子大半,地板一滩血水,头和脚残留在地,眼珠子瞪得像死鱼,映衬得恐怖森森。 他死不瞑目。 朱七速度过快,残影如风,刹那跃入了水里,不见了踪迹。因此朱七未沾到一丁点的化骨水,躲过了一灾,但大半瓶的化骨水倾倒在水里,与水融合,将化骨水的功效稀释殆尽。 但是,温泉水的性质发生了重要变化,它本身的温度是四十二度,此时,经过化骨水的融合,竟然水温在慢慢地升高…… 温水煮青蛙。 等朱七发觉水温已经接近人的承受耐力时,他已经接近了白龙。 此时,白龙将荣华雁和林翠花同时抛出,他选择了救援荣华雁。 纵身一跳,双臂张开,迎着被炸弹威力炸得晕晕乎乎的荣华雁,一把抱在了怀里。 而剩余的化骨水也泼来了,那晶莹剔透的水珠擦着荣华雁的一丝秀发,而悉数冲击到了白龙的肚皮。 司马鉴愣住了。 以已之矛攻已之盾,结果会是白龙被化掉吗? no/no/no…… 这条白龙是特制品,即它的本体并不是林翠花的宠物花花的那条白蛇了,而是花花的阴灵。 是的,没错,花花早就不在了,它在十一年前的地震中,被司马鉴给斩杀了。 司马鉴是巫族巫毒教的白龙使,施毒不大擅长,但召唤阴灵是他的拿手绝技。(阴灵即人虽死了,但魂魄不灭,又因为某些愤慨痴念,不肯往生之灵。) 于是,花花成了他所掌控的阴灵,专门吸食人的魂魄,而变得更强大,并能依着吸入的魂魄,而变化成此人的模样。 此刻,残余的化骨水,撞击在白龙的肚子上,司马鉴还是仿佛听到了“滋滋滋……”皮肤化水的声音。 那是他担心这个阴灵会消失而心生的幻听,其实化水是没有声音的。 这时,白龙的肚子上只是多了一个窟窿,窟窿里没有血水流出来,也没有肠子流出来,反而,陆续涌动出来了很多很多的阴灵。 这些阴灵是黑色的,乌鸦鸦一片。 形状也象乌鸦,但比乌鸦要大许多,仔细看时,可以看出来,它们是乌鸦的人体形状,即乌鸦的头,身子是人的身子,有手有脚,但背部有黑色的翅膀。 因此是可以飞的。 这并不表明花花吸食的全是乌鸦的魂魄,这只能说明,花花吸食了太多太多的魂魄了,这些阴灵在他的体内,慢慢的变了形。 司马鉴大喜。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啊。 没想到,他培植的阴灵一下子孵化了这么多,这下,他的战斗力惊人了哦。 他还会怕朱七和他的捕快们吗? 于是,他稳操胜券,坐在白蛇刚才霸占的石椅上,悠哉闲哉地指挥阴灵,帮他战斗。 白龙因为化骨水而增加了战斗力,那化骨水擦着荣华雁的一丝秀发而过,她就没有花花这么幸运了。 秀发虽然未被腐化,但却反而根根长长了,好像还变幻了颜色。 她自己感觉不出,可把朱七给看惊呆了。 她一头墨黑的头发,竟然,竟然变得更长了,长到膝盖处,发端稍微向上卷曲,好像被烫了似的,随风吹拂,飘逸灵动。 而头发的颜色自下而上,慢慢递减。 平行膝盖处的头发颜色是金黄,然后慢慢往上,颜色越淡,到了头顶,几乎成了乳白。其实是浅黄。 披头散发,遮掉了大半的身子,而她的衣服本身也是黄色,面纱还是黄色的,这使得她的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团黄色的云…… 仿佛黄云出岫,缭绕在朱七的怀里,撩拨着他的鼻息。 由于荣华雁全身都黄,只露出一双眼睛。 此刻,朱七刻意地望向怀里人的一双明眸…… 这一望,他被惊得呆若木鸡,有木有。 因为此刻映入他眼睛里的那双明眸啊,不再是点漆如墨,不再幽深不见底。 反而是湛蓝明净,依稀明媚的天空,辽阔的海洋,清澈,清明,清凉,清新……望之让人如沐春风,如饮甘甜。 既然女主变身了,金黄的头发,湛蓝的眼睛,那么,她的皮肤有变化没? 虽然衣服包裹她玲珑的身姿,面纱遮蔽她如花的容颜,但所幸,手和额头,还是露在外面,可以看出来,其肤色如雪,凝脂如膏。 比初见时,更白更美了。 又因为刚才的战斗,白中有粉红透出来,而此刻的温泉水,又升高了许多。 他们的温泉浴,变成了蒸桑拿。 朱七佳人在怀,他还残存着某种意识,意识到,再这样蒸下去,非被蒸熟了不可。 于是,他抱着怀里的人儿,一声口哨,翘起嘴角,笑容温暖的露齿,调笑道:“嗨,黄花,以后跟着本大人,保你白白又胖胖……” 黄花?几个意思? 把荣华雁给听懵了。 难道此太保大人想说的是她比黄花瘦,所以,将她简称为“黄花”了吗?(而黄花还有另一层家喻户晓的意思,黄花大闺女,花姑娘的大大的哟西。) 某女心内腹诽:“欺我没文化是不?” 当即,也顾不得生死战斗中,反讽道:“嘿,溪荪,快放开本大姐,保你生个儿子有p眼……” 第六十一章 初吻 “咦,真粗俗!一个女孩家家的,居然说出这样粗俗不堪的话来。”朱七撇撇嘴,在心内不屑着。但回答荣华雁的话时,却满面春风,轻风细雨:“小丫头,是不是看上帅哥哥我了,想与我生一个有p眼的好儿子?” 完全一副街头无赖调*戏少女的违法行为,荣华雁当然不客气,坚决予以还击,并严惩不贷。 “是啊,蟀蝈蝈,叫的就像只大公鸡,与母鸡生出来的儿子会有p眼吗?”同时,面如寒霜,伸手扇向嘴角上挑,一副你能把我怎么样的某太保左脸上。 “唔,放开……”某女正嘴里冷嘲热讽,手上扇其耳光,忙得不亦乐乎之际,却陡然嘴巴被两片柔软的表皮给堵住了,手也被另一只阔大的手掌给抓住了,并拉到某太保厚实的胸前。 可以感受到宽厚胸膛里,那颗有力跳动的心脏,“砰砰砰……”有声,不比自个儿的小鹿乱撞。 晕,我的初吻哎! 荣华雁怎么都没想到,初恋都没开始,初吻就被粗*暴地夺去了? 还幸好,两片嘴唇之间,还隔着一层薄薄的面纱,这是不是不算正式的神圣的亲吻,对吧? 这样想着,还有些许阿q精神的荣华雁同学,恼羞成怒,心说:“要吻就要吻得天昏地暗,这算咋回事?” 当即强行抽出手,一招“九阴白骨爪”,挥手插向某男的天灵盖。 “哇,好毒的妇人,你要谋杀亲夫……”某男一如继往地调笑相戏,但他动手的速度却要比怀里的女孩快得多,挥手向上,将某女的手掌再度抓住。 然后,白龙的尾巴扫过来了,他自然松开了女孩的手,那嘴唇也自动地移开了。 风轻云淡,似乎未曾留下过半丝吻痕,但却在他的心上,深深地印上了烙印。 同时他也相信,在怀里人的肢体表现来看,应该也曾有过一波小小的悸动吧。 “走吧,夫人,咱们生儿子去……”某男还是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脸上笑容依旧,不时跳跃邪魅狂狷的勾人眼神,但身体动作却是抱着怀里的女孩,借助水浪的冲击,潇洒地向岸上飞跃。 他真的不会武功吗?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荣华雁再度想起风华曾提醒过她的,说朱七每次在危险关头,总能全身而退。 此刻,她在他的怀里,他们两人不可谓不凶险万状,但却为什么能够轻巧地躲过了白龙尾巴的扫荡,还有冲天水浪的狂击。 期间他还能“打情骂俏”,额,这个成语跳过,对于眼前这个无赖,还是少提为妙,少见为妙。 眼不见心为净嘛。 荣华雁在两人接近岸沿之时,一掌拍在朱七的胸前,她的人仿如飞燕穿梁,灵巧翻飞,跳跃着冲向坐在石凳上,指挥阴灵的她的仇人司马鉴。 在司马鉴的肩头,落满了八九只乌鸦阴灵,在浴池的上空,也飞舞着无数的阴灵。 它们不是无形的,而是实体真实的存在。拍打着黑色的加长的翅膀,尖嘴獠牙,冲向还存活的人群。 此刻,活着的人除了司马鉴,就还有朱七,荣华雁,林翠花,凌云霄和玉柱,其余的捕快早被这些饿极了的阴灵给分食了。 跟随林翠花进来的小健和小康,林翠花曾亲眼瞧见,他们两人曾骑着扫帚作为司马鉴的护卫,保护其左右。 可在战斗中,此二人竟然没有帮忙司马鉴,反而趁其狼狈之际偷袭司马鉴,被司马鉴肩头的阴灵给剿灭了,并且被乳化成了阴灵。 因为两人致死不服。 而强者专治各种不服啊。 两人的阴灵还是其本人模样,只是皮肤没有了,血肉模糊直接裸露在外,好恶心的样子,背后长着翅膀,眼珠闪着绿色的光芒。 “哼,吃里扒外的东西。”司马鉴的拐杖指着小健和小康的阴灵,先是怒骂一句,然后指挥道:“去,攻击你的主子。” 拐杖的指向,毫无犹豫地指向了朱七。 “是。”两个阴灵面无表情,绿珠直直地扫向了朱七。 而这个时候的朱七,被荣华雁一掌又推向了白龙那边,而林翠花也被白龙的尾巴扫过来了,又被水浪冲向白龙而去。 可想而知,两人的冲击力有多么的巨大。 而这巨大的冲击力,又骇然来自两人在半途中,不经意相遇了。 于是,“砰砰……”两声,先是两人相撞了,即林翠花撞到了朱七,林翠花撞晕了,然后她自然地又落入了水里。 那朱七被这一撞,居然被直直地撞到了白龙肚子的洞洞里去了,如果这是打台球的话,说明林翠花的技术那简直鬼斧神功哦,一招完胜。 问题是:这是巧合吗?还是朱七故意而为之呢? 结果立马见分晓了哦,还只是眨眼之间,那条巨大的所谓白龙的怪物,居然轰然倒下了,“嗷嗷嗷……”惨叫着,疼得在水里打滚。 水里的林翠花被这拍打的水浪又给打醒了,打滚的白龙巨大的身体又滚过来了,很不幸地将她,又死死地压在了巨大的龙身之下。 一股恶臭又将林翠花熏晕了过去。 她的身上已经伤痕累累,血迹斑斑了,幸好这一晕,这些痛楚都感觉不到了。 却不一会儿,也就在她刚失去意识之时,这条打滚的白龙,慢慢地缩小缩小再缩小,最后,又成为了林翠花那条小宠物的白蛇样子。 而在变回原形之时,它肚子里的洞洞里,又冲出来了一个满身血臭的人儿,将小白蛇身下的林翠花给拉了出来。 一手揽住林翠花的腰,抓起林翠花的腰带,腾空而起,在腾飞之时,化骨水倾倒而下,他一点都不心疼的,全赏给了小白蛇。 是的,没错,这个血人儿就是朱七,他进了白龙肚子的洞里,像孙悟空进了朱魔王他老婆,铁扇公主的肚子里一样的,扯其心肝脾肺肾,因为这是生死战斗,朱七用镶满了钻石的防身小刀,割掉了白龙里的五腑器官,令其疼痛难忍,令其痛不欲生。 事实是没有了内脏,它也是存活不了了。 于是,大白龙还原成了小蛇,朱七也料到其又会变成阴灵,所以,在其变身之前,用化骨水将其化掉,永除后患。 林翠花在周而复返的晕厥中,被朱七抓着她的腰带,提在半空中,她又醒了过来。 她是面向池水背朝天,哦,不,是背朝着朱七。 所以,她亲眼看到了她可爱的小宠物,化为了一滩血水,融入了常流不息的温泉水里了。 再不复存在。 第六十二章 血战 朱七化掉了小蛇之后,将哭得梨花带雨的林翠花轻轻地放了下来,嘱咐道:“老板娘,快逃吧。” 可这个时候哪有机会逃呢?又何来的时间逃哇…… 天上地下,铺天盖地涌现出来无数的阴灵,在寻找着活物撕咬。 它们都是有形的物状,清一色的长着黑色的翅膀,人脸无皮,血肉模糊。丑陋得不忍逐看,令人作呕。 林翠花自知必死无疑,她落于坚实的地面之后,被这些阴灵吓得双腿发软,根本就站不起来。 没得办法,朱七只好站在她身边,保护着老板娘。 不知为何,那些阴灵却不敢接近朱七,是因为看到了刚才朱七对白龙化掉成水的害怕吗? 朱七撇了撇胸前不时泛出绿色光芒的九龙珠,他无声地笑了,嘿嘿,果然是司马鉴的克星啊。 急切地往变身了的荣华雁望去,他不由得剑眉倒竖了起来,牙齿也切了起来。 因为,某女把他推开之后,去偷袭司马鉴,可人家四周都有阴灵护卫,根本就近他身不得。 这个时候的荣华雁,正与一伙阴灵打得难分难舍,花容失色哦。 太多的阴灵了,翅膀和武器全往荣华雁身上扇,砸,砍,和削,简直将她当成了砧板上的肉,任它们鱼肉。 可荣华雁血海深仇,又岂是这些阴灵可以阻挡的,又岂是这些阴灵可以让她恐惧的呢? 如今之计,只有将这些阴灵都撂倒了,消灭了,才有机会与她的仇人放手一搏。 就见她旋转着身体,黄罗裙、黄面纱和黄头发,都旋转成一股黄色的旋风,根根加长的发丝,在旋转过程中,变得更长更坚韧了。 只要扫到某个阴灵身上,此阴灵就会像被刀割了一般,伤痕之上再添伤痕,丑陋面目更见狰狞。 荣华雁只得不停地旋转着身子,身上的武器,比如治病救人的银针,手术刀,比如她的武器团扇和雁来红弯刀,还有她的“烟花炮筒”,只要能利用起来的,全都豁出来了,全用来对付阴灵了。 也不知伤了多少阴灵,死了多少阴灵,可司马鉴举着一根拐杖,念着咒语,就有无灵的阴灵从地底,从四面八方涌动了出来,千军万马也不过如此吧。 可想而知,这个世界上,有多少的死不瞑目的怨死魂魄,他们都不愿意往生,都成了阴灵。而这个司马鉴,就有这个本领,他可以召唤阴灵的本领,替他作战。 阴灵源源不绝,而荣华雁不过是血肉之躯啊。就算变身后的她,发丝如刀,就算她的武器刀刀致命,也招不住人家的车轮战啊…… 好汉还难抵四拳,何况一个弱女子。力气有限,精力有限,最主要的是,她的腿还有点瘸,旋转是需要身体平衡的哦。 终于,荣华雁的脚步停滞了下来,脸上的面纱也狼狈地掉落在地,晶莹雪白的脸上也有了伤痕,血渍和污点。 就算她精力消耗殆尽,颓然地摔倒在地,她也要拼却全部的力量,再爬起来,再投入惨烈的战斗中。 “司马贼,有种我们单打独斗。” 在一次又一次的摔倒又爬起来的过程中,她艰难地撑着地面,最后再没有了一丝力气,徒劳地摔倒在地,趴在地面上,支着一只手,面向司马鉴叫嚣道。 她金黄的长发,宛若黄色的晶莹雪花,将其身躯悉数覆盖住了,那些阴灵竟然不敢接近她,但她的脸是裸露于外的,它们却能攻其不备,所有的翅膀和武器对准她的脸,招呼过来了。 “怎么可以?”朱七一声怒吼:“闪开……”他再次拉起林翠花的裤腰带,拨腿追了过来,手上,小刀先行,以雷霆之怒,如破竹之势,击退了一波的阴灵。 但阴灵不散,击退一批,又换上了一批。 特别是他曾经培养的细作“小健”和“小康”。 是的,没错,给司马鉴当伙计的小健和小康,就是他朱七的杰作之一。 而司马鉴咳嗽不止的原因,也是拜小健所赐,在他的茶水中,慢慢地放入了一种叫做“蔓陀萝铃毒药”,只等太保大人的命令,他想要司马鉴什么时候死,这人就会什么时候死。 却没预料到,司马鉴居然知道自己的身体里有这种毒,他竟然还坦然地服了下去,还一如继往地对待小健和小康。 麻痹对手,也是一种策略,这个司马鉴,果然城府极深啊。 小健和小康成了阴灵,被司马鉴收服,命令其攻击他们的主子,两个阴灵无惊无险,无惧无畏地拍打着翅膀,抖动着扫帚,攻向了追过来的朱七。 但接近朱七时,他胸前的九龙珠绿光如电,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切向了两个阴灵。 两个阴灵“啊啊……”惨叫着向后倒地,两把扫帚胡乱地丢了过来。 那几乎只有小半条命的凌云霄和玉柱,看到了阴灵不敢接近太保大人,凌云霄托着一条腿,玉柱爬着一只胳膊,逃命地往太保大人身边躲。 朱七虽有九龙珠护体,既要护卫手里提着的林翠花,还要看护倒在地上,已没有战斗力的荣华雁,这时,又还要照顾那两个捕快,他是分身乏术啊。 “大人,救救我……”两人艰难地爬行,立刻有无数的阴灵来分抢食物,只一眨眼的时间,两人死无全尸,被阴灵分食殆尽。 渣渣都没有剩下。 对于这些死难的兄弟,朱七连默哀的时间都没有,来不及擦掉偷袭上眼眶的湿热液体,他追如电击,残影掠过,提着林翠花,站在了荣华雁的面前。 阴灵们远远地飘于半空中,将他们三人围在了当中。 形成了对峙的局面。 司马鉴就算听到了荣华雁的叫阵,他也无动于衷,稳稳地坐在石凳上,举着拐杖,指挥阴灵,为他拼命。 就算此时,阴灵们惧怕朱七胸前的九龙珠,你来我躲地飘于半空中,不敢攻击朱七他们,司马鉴也没有停下指挥,继续举着拐杖,召唤阴灵,指挥阴灵…… 乌鸦鸦成堆的阴灵们,里三层外三层,成为一个密不透风的圆形体,将朱七、荣华雁和林翠花围在当中,围得水泄不通,围得泼水不进…… “嘿嘿,与我斗?”包围圈外,终于响起了司马鉴肆无忌惮的冷笑声:“明年的今天,就是你们的忌日……” 第六十三章 哭啦 “明年的今天,就是你们的忌日……” 司马鉴冷酷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大厅内,成百上千的阴灵附合“嘎嘎嘎……”地嚣叫着,此时此刻,阴森恐怖。 林翠花一直站不起来,全身发颤,牙齿也打颤,双腿抖动过不停。 “鉴,鉴,鉴哥……”她趴在地上,轻轻地叫着曾经良人的昵称,试图以平常的声音亲热娇唤,可身体是如此忠实,叫了三遍,才总算完整地喊出口。 可知她此刻是多么的恐惧。 曾经历过地震,与死亡擦肩而过,林翠花将自己托付给了阴灵包围圈外的那个男人,却怎么都没有料到,这十一年本该就不存在的生命,还是要还给这个男人。 因果循环,可真报应不爽啊。 她好想放声大笑,笑命运弄人,可仰起头来,早已泪流满面,泪水流进了嘴角。 张嘴说出来的话,却是:“鉴哥,你走吧,别再害人了,我帮你向大妹子,太保他们赔罪……” 也不知哪来的勇气与镇定力,呜咽声中,身材臃肿的她居然动作灵敏地跪了下来,向着站在面前一直保护自己的朱七,并被朱七扶起来,依在肩头的荣华雁,重重地磕起了头。 额头碰着大理石地板,发出“咚咚……”沉闷的声音,不时夹杂着她喃喃地请罪声音:“大妹子,太保大人,小健,小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叫了一连串的名字,双膝右移,再右移,头不抬,向着四周磕起了头,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鼻涕,一股脑儿全糊在脸上,流到嘴角,流到下巴,流到衣服上了,并滴在了地板上。 “对不起……” 额头抵着地板,再也抬不起来,双手插在头发里,双臂夹着脸,稀哩哗啦地哭开了。 先是隐忍着呜咽,后来变成了嚎啕大哭,前尘往事,像做梦一般不停地变幻着场景: ******** 场景一:当她被司马鉴从温泉池子里救出来后,余震还在不断,司马鉴抱着她,她赤身露体,司马鉴将自己的外套盖在她的胸前,她娇羞地搂住了司马鉴的脖子,将头深深地埋进了男人的颈项间。 他们逃到了后山腰的一片甘蔗林。 昔日的青纱帐,季节正是这个时候,甘蔗已然成熟,枯叶随风招展,又因为刚才的地震,甘蔗林俨然残败不堪了,但展现在林翠花此刻的眼睛里,却是粉色如桃花,妖艳不可方物。 因为,就当司马鉴弯腰准备放下她时,她搂着他脖子的手并没有放开,反而顺势一拉,她仰面躺倒在地,司马鉴面向着她,压了下来…… 二十岁一直被村里人当成笑话的女孩,第一次那么勇敢地捧住男人的头,将火热的嘴唇紧贴了上去…… 男情妹意,身无寸缕,以天作被,以地当床,无所顾及地嬉戏玩耍。 她说:“鉴哥,翠花此生绝不负你。” 他说:“翠花,鉴哥此生只有一个你!” 她幸福地依偎他怀里,他们抬头数星星,许心愿。 ******** 场景二:他们埋葬了翠花的奶奶,将倒塌的房子又重新盖好了,也帮着邻里乡亲们,救人,盖房,种地,除草,你帮我擦汗,我给你捶背,司马鉴还端来了洗脚水,林翠花却拉着司马鉴,脱掉他的鞋子,帮他洗起了脚…… 男人将女人拉起来,坐在他的腿上,两人的脚重叠着放进了水里…… ******** 场景三:女人一直想相夫教子,可是,丈夫是有了,可子女呢?十一年了,林翠花总没有怀宝宝的消息,夜里,枕着男人的胸膛,她说:“鉴哥,明天将张大夫请来吧,是不是因为我太胖了?还是……” “傻瓜……”女人的嘴被男人的手掌给堵住了,紧紧抱在怀里,他答:“你不管长得是胖还是瘦,鉴哥都喜欢。” “可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们……”林翠花捂着脸,将头深深地埋在手掌中。 “鉴哥比我的翠花大17岁,小傻瓜你就是我的女儿,是鉴哥哥的小棉袄……” 男人的甜言蜜语,令幸福的小女人如坠蜜罐里,哪曾意识到,男人说这些话时,他的眼睛却不由地瞟向床头柜上摆着的小瓶,小瓶里装着的药丸,是他每天都会放进女人早上喝的茶里。 她只是男人的避难所,他怎么可能与她有后,成为他前进道路上的拖累和负担呢? ******** 场景四:她还是偷偷地去看了张大夫,张大夫是个老中医,把了好一会儿的脉,笑着告诉她说,她身体很好,只要按着他调的方子每天按时吃药,保准她会怀上健康的小宝宝。 她没敢告诉她的男人,她偷偷地吃药,戒了茶,偷偷地倒掉了司马鉴端来的茶…… 果然,两个月后,终于有了喜迅。当她确定有喜后,她还是第一时间欢喜地告诉了司马鉴。 司马鉴怔住了,她以为他的男人是被这个消息给震愣了,她依偎他的怀里,娇羞地说:“鉴哥,咱们终于有小宝宝了,你要当爹了……” “好,我们有小宝宝了,翠花要当娘了……”男人摩挲着女人的头发,嘴里回答着,却眼神凌厉如风。 不久的某一天,林翠花正在喂猪,不知为何,平时挺温驯的家猪竟然发起了疯,朝着她疯狂的顶了过来。人家是斗牛,她这里要斗猪。 林翠花赶紧喊:“鉴哥,快来,咱们家的猪病了……” 她以为是猪生病了,司马鉴也立马现身了,他拿着拐杖去挡截猪,可猪还非常灵活,居然从他的拐杖下冲了过来…… 没有任何悬念,林翠花被猪撞倒了,猪后来也被司马鉴给打死了,可林翠花还是没能保住腹中的胎儿,流产了。 也被张大夫诊断出,林翠花从此再也不能怀小宝宝了。 女人哭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向自己的丈夫哭诉说:“她对不起他,她想随他们的宝宝一起死……” 男人还是一如继续的安慰她,温柔如初。 抚摩她的头发,告诉她说:“你就是我的小宝宝,你如果死了,我也会随你一起死……” ******** 往事历历在目,恩爱不可回顾,言犹在耳,良人也在眼前,却怎么就沧海桑田,一切都改变了模样。 他却要置她于死地而后快。 这是为什么? 她不明白,她却想问一个明白。 第六十四章 伪爱 已经再无力气,被朱七拉了起来,靠在他怀里休息的荣华雁,猛然听到了林翠花的哭泣与道歉,她的娇躯一震,险些站立不稳,摔倒在地。 朱七用力环住她的腰,揉揉她的头,目光俯视磕头止的林翠花,不着一言,但却不躲不避,他硬生生地接受了林翠花的跪拜与道歉。 额头沉闷磕地的声音,仿佛一把重锤,敲击荣华雁的心房,这让身负仇恨的她更添新愁与仇恨。 林翠花隐忍的呜咽哭泣到最后的嚎啕大哭,又令她心碎不已:这儿冤死的八个捕快,还有两个伙计,凭什么男人的罪孽要让一个弱女子背负与救赎? 泪,止不住流下了面颊,像两个蜿蜒小溪,流过她满是伤痕与污渍的面容,最后落入水渍与血渍相交融的地板上。 这时,阴灵却慢慢地分开了,先是一条缝,然后出现了一条道,最后变成了扇形,敞开了一面空间。 司马鉴柱着拐杖,他缓缓地走来了,拐杖“跺跺……”有节奏地响起,他的脚步还是那么沉稳,他的腰板还是挺得那么逼直…… 只是,这一切,听在荣华雁的耳朵里,宛若听到了一道送别的挽歌,鼓点声催,哀鸿悲鸣。 林翠花停止了哭泣,但依然保持跪拜与匍匐的姿势,狭窄的视线处,出现了她男人的拐杖,和她亲手帮他剪裁,缝制的皮靴,她还在鞋面上,粘贴了两只鸳鸯。 哦,鉴哥终于来了,听到了我的倾诉,他来看我了,他还是爱我的…… 女人满怀惊异与窃喜,喃喃低唤:“鉴哥,鉴……”,“哥”字还未来得及唤出口,她的头发被一双有力的大手给扯了起来,然后身子悬空,被迫与曾经她爱不释嘴,吻过千百遍的脸,近在咫尺,相差几毫米的距离。 男人横眉立目,磅礴的怒火与口水,全喷在了她的脸上,阴恻恻地问道:“翠花,你凭什么说我罪孽深重,要你替我赔罪?” 沙哑声线,依然是林翠花百听不厌的催眠曲。 “我,我……”麻木的她感觉不到,头发被用力扯着的痛楚,想要回话,却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畏惧,话未组织成句,珠泪纷纷,早已水漫容颜。 “是他……”男人并未要求女人回答,他反手指着朱七,向女人控诉:“是太保大人,派小健和小康来咱们客栈卧底,是他要我死,你说罪孽深重的,该不该死的是他呢?” 还是通天的怒火,和倾盆的泡沫雨,悉数浇灌在她流泪的脸上。 “那我呢?”女人总算清醒了一些,鼓起勇气,问了她最想知道的问题。 怯怯地抬眸,斜睨羞问:“你爱我吗?” “哈哈哈……”男人好似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仰面打着哈哈,然后手一松,将女人像丢垃圾似的,将之丢在了地上。 准确地说是丢在了他的脚边,他蹲了下来,捏着她的下巴,深深地看了看。 女人的脸本是圆形,因为肥胖而挤成了一团,像一张模糊的失败了的饼,都揉成了一团。眼睛不算小,如果安在正常人的脸上,那应该还算是明眸了,可偏偏长在这样一张肥腻的脸上,显得有点滑稽。 鼻子是塌的,鼻头还有很多的粉刺和黑头,嘴唇又大,还特厚,他都想用猪头这个词来形容。 “唉,……”一声喟叹发自心底,嫌弃地摇了摇头,又丢开了手。 “你以为我会爱你?”男人站了起来,背对着女人,如是冷酷地反问道。 “从来都没有爱过我吗?” 都说女人是敏感的,从种种迹象已经表明了男人的心意,女人却还不死心,抱住男人的双腿,头附了上来,低低的,哀怨地一问再问:“你一点都不爱我吗?你一直都没有爱过我吗?……” “你说你只爱我一个,你说我是你的小宝宝,你说我死了你也不能活……” 女人一遍遍回忆,重复着,呜咽着,哀问:“这些,你都是骗我的吗?” “哈哈,林翠花!”老男人再也忍不住了,无所顾忌地大笑一声,再不叫从前的称谓,连名带姓的叫她,笑道:“你都多大了?还是未成年人吗?” “我……”林翠花语结了,想要反驳,却找不到理由。 眼珠乱转,当接触到荣华雁时,眼睛一亮,她似乎找到了希望,脸色竟然雨转睛了。 抓住司马鉴的衣服,讪笑着问道:“鉴哥,如果我……”她指着荣华雁继续说:“如果我变得像大妹子这么漂亮,你就会爱我了,对不对?” “你……”这回轮到老男人语结了,指着女人,愣了那么几秒。 “是吧,翠花就知道鉴哥喜欢漂亮妹子了,翠花这就去易容……”(那个时候还没有“整容”这一说,但有“易容”这个词)。 女人得到了答案,欢天喜地的四处寻找,搜索的第一个目标,当然是美女荣华雁。 她乐颠颠地跑到荣华雁身边,抚摸着荣华雁金黄的头发,赞叹:“好美好美,翠花也要……” 不知道爱情是什么滋味,但此刻,此情,荣华雁倍感凄凉,与心伤。不由得抱紧了双臂,将自己紧紧的抱住,自己给自己以温暖,与关爱。 朱七下意识地走近了一步,右手揽上了荣华雁的肩头,被荣华雁斜着眼睛,冷目相视。 朱七讪讪地收回了手。 再看林翠花爱不释手的模样,荣华雁不再躲闪,任由女人抓住她的头发,往自己的头上盖,女人的头几乎钻进了荣华雁的头发里面,长长的金黄头发披散下来,只露出了前面的脸。 “鉴哥,翠花美吗?”她按住两鬓前的金黄头发,特意又遮住了大半边脸,故意露出自认为最好看的眼睛,然后一手去拉男人的衣袖,柔柔笑问道:“翠花变漂亮了,鉴哥爱翠花了吧?” 司马鉴哭笑不得,这么漂亮的头发,安在一张他所厌恶的脸上,他越看越恼怒。挑起浓眉,准备发怒。 女人敏感地感受到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张,她丢开了头发,掏出了手帕,掏出了镜子,对着镜子擦起了脸…… “呜,尽是血,尽是灰,尽是伤……鉴哥哥怎么会爱这样的翠花呢?”她自言自语,又从怀里掏出了从来都没有用过的化妆盒,从前的她很自信,以为她的男人爱她,爱的是清汤挂面的她。 但哪个女人不爱美呢?谁没有过一只口红,一瓶指甲油呢? 林翠花也有过这样的化妆品,从未用过,但并不代表她没有放在身上。 “对了,先画口红……”她说着话,将口红往厚嘴唇上涂去,由于太想要画得很美,用的份量比较足,来来回回重重地涂着,一支口红几乎全涂在了嘴上了,沾在了嘴角,沾上了鼻子…… “嗯,画太多了……”她又用手帕去擦…… 可以想见,这样粗糙的美容效果,就算是天仙也会被她毁了容。 “够了……”老男人一声断喝,女人听得一哆嗦,还在补救涂唇的唇膏,斜斜地划过一条血线,从嘴角开始,划到了鼻头,划过额头之上…… 一张圆饼的脸,好似被剖开成了两半,说不出来的阴森恐怖。 第六十五章 你狠 “林翠花,人贵有自知之明。”司马鉴单手如电,抓住林翠花的一条胳膊,紧紧盯着女人的眼睛,摇头如是说道。 “翠花不管,翠花就喜欢鉴哥哥你!”女人失去了理智,将头依偎了过来,想赖在那个曾经多么温暖的怀里,撒娇轻语。 可司马鉴却撤开了手,脚步右移,林翠花失去了支撑,扑了一个空,臃肿的身子试图寻找平衡,两只手摇摇晃晃,像一个喝醉酒了的疯子,终究难抵地球的吸力,沉重地向前扑倒在地…… 女人感觉不到疼,她只知道她被男人抛弃了,她又回到了十一年前,她是全村人的笑话,她是乡亲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她是孩子们丢石头的对象,她是过街的老鼠,她有何脸面再存活于世。 “呜呜呜,鉴哥不爱翠花了,鉴哥不要翠花了……”女人双手捶地,脸俯在地面上,呜咽哭泣…… 哭了几声,女人终是不甘。 她爬行着伸出手,抓向她男人的脚,再爬行几步,双腿跪了下来,抱住了男人的腰,仰面哀求着:“鉴哥,我们回家好不好?我们去找张大夫,他可以把翠花变漂亮的,他可以让翠花有小宝宝的……” 披头散发,泪流成河,女人不停地哭泣哀求道:“我们会有漂亮的小宝贝……”、“翠花会变漂亮的……”、“我们会有漂亮的小宝贝……”、“翠花会变漂亮的……”一遍一遍…… 任她再怎么哀求,男人无动于衷。 可她来来回回就说自己人会变漂亮的,他们会有小宝贝的,像极了唐僧念的紧箍咒了。 司马鉴听烦了,用脚一踹,女人又被踹倒在地。 “林翠花,你给我听清楚了……”男人实在不想再与她纠缠了,他居高临下,用拐杖指着林翠花的鼻子,冷酷地说道:“就算你变得像天仙,像你说的大妹子一样,我都不会要你的……” “喂,你什么意思?” 看了半天,忍了半天没有发飙的荣华雁同学,当即跳了出来。踢掉了司马鉴指着林翠花的拐杖,叉着腰,愤怒地问道。 早有阴灵很有眼色,帮司马鉴捡起了拐杖,谦卑地将拐杖送到了司马鉴的手里。 司马鉴先是厌恶地拍了拍衣袍,好像他身上的灰土都是林翠花弄脏的,然后才接过拐杖,有了依靠,他的腰又恢复了一惯的挺拔。 “小姑娘,快把紫雁翎交出来吧。咳咳咳……”他无视荣华雁同学的挑衅,直接说出了他的最终目的。而忍了大半天没有咳嗽的声音,终于可以尽情地咳了出来。 嘿,这人,真是势利小人哦。 荣华雁在心内鄙视腹诽:你家娘子还被你踹在地上要死要活的,你真是冷酷无情啊。 当然面上更不客气了,从怀里掏出了翡翠玉壶,摇晃着冷笑道:“紫雁翎在此,有本事你来抢吧。” “嘿嘿,小姑娘……”司马鉴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荣华雁,精亮的眸子戾气陡盛。 他接下来的一句话,没差点把荣华雁同学给噎死了。 “但不用我与你动手,你就得乖乖地将紫雁翎敬献给我。” 这语气,这神情,那是相当严重地瞧不起荣华雁同学的实力啊。 荣华雁同学是气呢?还是气呢?还是气呢? 答案是否定的,她不气反笑。 挺起有料的大胸脯,尊贵地冷哼道:“是……吗?” 既然人家瞧不起你,你就得让事实说话不是?是骡子是马,咱牵出来溜溜不就知道了吗? 因此,某女决定以牙还牙,切着牙齿,摇着头发,翻着白眼,一字一顿地说道:“真是癞蛤蟆,好大的口气呀。” 她这里正反唇讥讽着,可后面的声音不再趾高气扬,反而越说越低。 她哪料到嘛,那个老奸巨滑的冷酷老男人,竟然不声不响,一点都不先示下警,直接招呼阴灵,递上了他的成名武器——鬼头刀(因为他失去了一只手,鬼头刀自然被阴灵帮他扛着了)。 然后丢掉了拐杖,将鬼头刀架在了倒在地上,哭泣不止的林翠花的脖子上了。 扬头威胁道:“小丫头,乖乖地送过来吧?”他的脸上那是好一个洋洋得意,开怀大笑呀。 “鉴哥?”女人怯怯地伸手去推鬼头刀柄,可司马鉴反而将刀锋又向前递进了几分,刀锋紧贴于皮肉上了。 吓得女人不敢造次,眼望着鬼头刀,恐惧得上下排牙齿打架。 “不给。”荣华雁又岂是任人威胁的主儿,将头一偏,将自家金黄色头发的后脑勺对着他。 “啊,痛……”下一刻,荣华雁就听到了女人的惨叫声,以及什么东西折断,晃荡的声音…… 惊得荣华雁同学赶紧回过头来,查看情况。 我的妈妈也,世上竟有这等畜牲行为,人说虎毒还不食子,额,那个,在这里应该用的俗语是“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到好,将自己的妻子不当人,当成了家禽?任你宰任你杀? 鬼头刀狠狠地砍在了林翠花的右肩之上,血溅了林翠花一脸,也溅在了荣华雁的黄裙之上。 再观林翠花,本来警惕鬼头刀的眼睛,呆滞了,凝视着自家的右胳膊,硬生生从肩膀与胳膊相连的地方被砍断了,但肋下的皮还边着筋,无力地挑在袖子里,血染衣裙…… “鉴哥,我的手?”还一如继往地叫着当家人的昵称,傻傻地问道:“我的手断了么?” “呜……,手断了,好疼……”这才感知到痛,又惊又吓又疼,她眯着眼睛,惨白着一张脸,真正的晕死了过去。 从始自终,这个女人都没有半点怨恨与责备她家男人,荣华雁为她感到悲哀与心痛。 蹲下来抱起女人,将她的头靠在自家怀里,打开了翡翠玉壶的盖子,准备倒出里面的药丸先救人再说。 可司马鉴的鬼头刀,又紧跟而至,风驰电掣般地再次架在了林翠花的脖子上,阴笑道:“小神医,你信不信我一刀砍断她的脖子?” “我信我信。”荣华雁连连点头回答。 至此,面对此毒蝎心肠,杀人不眨眼的凶神恶煞,她荣华雁还有什么是她不敢相信的呢? “那么……”司马鉴勾了勾手指头,面上一副稳操胜券的温柔模样。 “好。你狠。”荣华雁腾地跳了起来,可她怀里的林翠花又摔倒在地。 没得办法,荣华雁只得矮身去扶。 然后想起来了,这里还有一个大活人现在干站着,不声不响,看戏玩。 她得分配给站着看戏不怕台高的太保大人一点活干。 “你。扶着她……”反手勾指,眼珠瞪着,很是霸道地命令道。 “我?扶?她?”朱七指着自己的鼻子,一百个不愿意,头摇得拨浪鼓似的,转过了身。 第六十六章 调***情 “好好好,你们狠。”荣华雁算是看明白了,什么大老爷儿们,全是欺负弱女子的主儿,哼。 她将昏倒的女人轻轻地放在地上,然后站了起来,她要与他们理论。 最先理论的当然是朱七了。 林翠花本就被司马鉴砍伤的,他不管林翠花的死活,在意料之中。 因此,荣华雁窜到朱七跟前,手指他的鼻子教训道:“喂,我说丑男,没想到你人丑心也丑,你见死不救呀你……” 被教训的那人先是一愣,然后嘴唇微动,勾起了一抹邪魅狂傲的笑容。 “我丑?我见死不救?”朱七也指着自己的鼻子,眼里星光点点,笑着争辩道:“是我把人从池子里捞出来的,好不好?” “我这是心灵美。”末了总结道,同时还竖起了大拇指。拇指头的方向指着自己的心。 “切,心灵美?”荣华雁白了他一眼,万分不屑地回道:“我看是花心大萝卜。” “咦,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花心了?”朱七又开始耍起了无赖,带动手也开始不老实了,一只手抬起某女的下巴,另一只手的食指抹上她的嘴唇,啧啧调笑道:“是不是因为亲了你,我没有对你负责任……” “是不是怕有小宝宝了,哈……”某太保看着荣华雁越来越铁青,越来越乌云的脸,自己都忍不住笑出了声,可才发出笑声,他就为此付出了昂贵的代价,他觉得也不冤。 荣华雁的手指收拢了,湛蓝的眼睛紧盯着某太保的蛤蟆嘴,不言不语,冷目相对。 那意思多明显呀,就是“你再说,你再说,你再说说试试看”,警告意味多浓烈哦,可某男也太不自觉了,满嘴里跑火车,越说越没谱了。 叔叔可以忍,她荣华雁不能忍。 旋即,右手竖起食指和中指,大拇指、无名指和小指弯曲着,嘴里问候了一句某太保家的祖宗十八代,同时,并扰的食指和中指,直指某男的舌头。 某男仰面大笑来着,就觉得一股湛蓝的火焰,扑面而来,烧进了自家的嘴里了,烧到了自家的眉毛胡子了,幸好没胡子,但有眉毛,还有头发…… “怎,怎么一回事?”他舌头好烫,但幸运的是嘴里有口水,他闭起了嘴巴,舌头上的火因为缺少空气,就被口水给击毙了。 可眉毛和头发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因为这两样可是着燃物哦,见火就着。 某男手忙脚乱,想跳进池子里灭火,但显然已经来不及了,他只得把口水吐在手里,将沾有口水的手掌去拍火…… 还好,这火不大,他也救火及时。饶是如此,他也为此付出了一只眉毛被烧光,额前的头发被烧焦的代价,荣华雁总算是出了口恶*气。 脸色缓和了一些。 可…… “喂,我说亲耐的,你这是想让为夫出家当和尚?”某男恶习不改,继续他的无赖本色,调笑道:“你想让为夫当和尚,你早说呀,你有什么想法尽管说呀,你不说为夫怎么会知道呢?……” 像一个唐僧,对着某女絮絮叨叨开了。 某女的两只秀眉拧得都可以夹核桃了,叔叔可以忍,她荣华雁再也不难忍,立刻,马上,又竖起了两根手指头,又张嘴问候了一句某太保家的祖宗十八代。 某男吃了一次亏,这次说乖了。 脚底大挪移,飘到了荣华雁的身后,继续在她的身后如蛟子一样的嗡嗡嗡:“喂,太保夫人,你这是不是就是烧掉轿椅的秘术之火?唉,太次了,才这么点冷冷的蓝火,比起风华的……” “喂,丑无赖,你不准提风华的名字……”荣华雁急了,跺跺脚,并扰的食指和中指,再次直指某男的舌头…… 可惜,朱七有了心理准备,更做好了战备预案,他也没想反击,只是以他自傲的速度,躲到荣华雁的身后。 即荣华雁转过身来放火烧他,他绕到了荣华雁的身后,当荣华雁再转过身来时,他又躲到了荣华雁的身后去了。 两人就像小孩子似玩起了躲猫猫的游戏,这可急坏了旁边的司马鉴了。 眼见着紫雁翎就要到手了,这傻丫头与那个小狐狸似的臭小子,居然敢放他的鸽子,无视他。 叔叔可以忍,他司马鉴最不能忍。 “喂,有完没完?”他大喝一声,鬼头刀毫不留情地劈向了你追我赶的两人。 “闭嘴。” 听到风声,朱七和荣华雁竟然行动一致,像连体婴儿般同时跳开了去,并同时指着司马鉴,厉声怒喝。 朱七还自添台词,训道:“我们两口子调调情,你捣什么乱呀……”说着话,手配合着语言,环绕上了荣华雁的腰。 “滚……”荣华雁举起雁来红弯刀,直逼朱七的面门。 “好,我滚……”在某女像母夜叉的恶劣表情yin威下,朱七收起了嘻皮笑脸,举起了双手,做投降状后退。 司马鉴踏前一步,站在荣华雁面前,伸手道:“小丫头,紫雁翎……” 哦,荣华雁拍拍自家额头,怪自己被气昏了头,把这荏给忘了。 答应了的事,她必定要做到。这是她做人的原则,要么不答应,答应了就得坚决执行,这是做为医者,诚信为根本。 “好,给你……”她又摸出了翡翠玉壶,很不甘心地递了过来。 司马鉴伸手来接…… 就在一大一小两只手,以瓶子为媒介交接之时,司马鉴却突然身子一陡,前胸挺了挺,嘴里喷出了一口血…… 没有任何征兆与防备,他喷出的一口老血,实实在在全喷在荣华雁的脸上了…… 荣华雁收回手来挡,才发觉瓶子没有递出去,还在她的手里。 她面对此紫雁翎,发起了呆。 她不知道是该继续执行诺言呢?还是将它收起来。 “喂,快逃……”她正在发愣的当口,握住紫雁翎瓶子的手,被朱七抓住了,拉起她就往大门口方向逃。 这是怎么回事? 荣华雁不由自主地跟着朱七跑,可眼睛还是忍不住往后望…… 原来这一变故的原由是:正在司马鉴伸手来接翡翠玉壶时,朱七出其不备,在人家的背后捅了一刀子,那刀柄还插在司马鉴的后背上。 果真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呀。 荣华雁不由得深深地侧目,看向拉着自己没命逃跑的这个男人。 虽然说的是逃,可某男竟然笑意嫣然,仿佛胸有成竹,姿态显贵。 第六十七章 人***棍 虽然两人都有宝物护身,阴灵轻易近身不得。 但架不住人家里三层外三层,还有无数层的阴灵们前仆后继,不知畏惧。 就算司马鉴受到了重创,可他有源源不断的充足兵源,朱七和荣华雁还没跑几步,又被阴灵们堵住了,两人寸步难行。 “咳咳……,你们倒是跑哇……”身后传来司马鉴咳嗽加阴寒的咆哮声。 这还没完,接着就是一个女人呻***吟的声音:“啊……痛……鉴哥……” 邪恶的人听到这样的叫声一定想入非非,可善良如荣华雁这个医者,她的心在颤抖,她的脸色惨白,她的手心冒汗,她的双腿发软…… 好可怕,这个恶毒的男人,又在怎样的惩罚他的妻子了? 你不爱她,放了她,让她自生自灭就好,何苦拿她出气,将她当成了手中的筹码…… “你……”荣华雁返身冲了回来,眼前,好一幕惨状,让她的眼泪夺眶而出,然后就感到呼吸困难,脚底发软,扶着额头,飘摇摇向地面倒去。 跟随他跑回来的朱七,及时地扶住了她。 在他们的眼前,林翠花已经醒了过来,可是,她是仰面躺倒在血汩里,她的身体不再完整,她成了一条人***棍。 即:她失去了两只胳膊,两条腿…… 是的,没错,在刚才之前,司马鉴威胁荣华雁把紫雁翎献给他,他砍掉了林翠花的一只胳膊,这下,因为朱七偷袭他,用他镶满钻石的防身小刀,插入了司马鉴的后背,离心脏很近的位置。 这满腔的怒火,司马鉴全还在了毫无武功,却爱他成痴的林翠花身上了。 他毫不心软,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手起刀落,连砍了林翠花三刀。 鬼头刀哎,一刀一个准,将林翠花的另一只手和两条腿,连皮带筋干净利落地砍了下来…… 血流了一地,染红了大理石地板。林翠花的胳膊和大腿根处,齐整整被斩断,露出血肉和骨头来,红通通的,间或有白骨显现,好恐怖。 如果是死猪肉还好理解,这,可是活生生的人哪,她还没有死,她还在喘气…… 这样的刽子手何其残忍呀! 而且这个司马鉴歹毒得无以伦比呀,还将砍下来的两条胳膊和两条腿,丢给了阴灵喂食。 阴灵得主人赏赐,哪会客气呢?大伙蜂拥而上,不到一秒,林翠花的四脚就被啃食歹尽。 秒食哦。 唉,林翠花竟然没有晕过去,她就那么躺着,躺在血汩之中,眼角蜿蜒流趟着两条小溪,这么痛的感觉,她已经麻木了,眼睛睁得好大好大,空洞无神,就算是死,她也是死得不肯瞑目啊。 可她却没有死,她没有恨,也没有怒…… 要怪只怪自身的条件有限,如果,如果真的像大妹子这么漂亮,她的鉴哥一定会像先前的那个风华和尚,现在的这个太保大人一样的,保护她,不让自已受到伤害的吧? 血汩中的可怜又可悲的女人,付出了这么惨痛的代价,竟然都没有领悟到,她是看错了人,她是爱错了人。 她都没有认清楚,她痴爱到骨子里的这个男人,他根本就不是人,他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啊…… 荣华雁恨不得打醒她…… 荣华雁这么想着,她也这么做了。 她蹲在女人的面前,扬起了手,可是,落在女人脸上的巴掌,却换作了无声地抚摩,轻柔地擦掉女人眼角的泪水,可任她怎么擦也擦不完…… 还有自已脸上的泪水,怎么像天被捅了一个窟窿似的,雨水下个没完…… 哆嗦着嘴唇,边给她擦拭泪痕和血渍,边轻轻地说道:“翠花姐,你怎么这么傻……” 女人的眼珠动了,定定地看着她,看了一会儿,突然露齿笑了,发自内心地笑着说道:“大妹子,你真好看。” 她好想还有手,可以去抚摩那如花的容颜,那如锻的头发,还有那湛蓝的眼睛,那长长的睫毛…… 那纤长柔滑的手指,正在帮自己擦伤口,好温柔好体贴啊…… “大妹子,你为什么哭了?” 荣华雁的泪水落在了女人的脸上,女人舔了舔嘴角,摇着头安慰道:“大妹子,好苦好涩哦,妹妹不要哭,翠花不喜欢妹妹哭,哭了就不好看了……” 荣华雁的泪水流得更凶了,像倾盆大雨,捂住脸抽动着肩膀,恨意磅礴涌出:一个女人,除了外貌,你还剩下些什么? 除了爱情,难道就只有爱情吗?…… “大妹子,姐姐不痛,姐姐只是难过,姐姐为什么没有妹妹这么好看……” 女人絮絮叨叨地诉说,荣华雁帮她整理额前的头发,真心夸奖道:“翠花姐,你一点都不难看,在雁儿的心里,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善良的人,只怪那司马贼瞎了眼珠,把一颗明珠当土渣……” “妹妹,姐姐生气了,不许说你司马大哥,姐姐的命本来就是他救的……” 女人居然执迷不悟到如此程度,到死了都还维护她的男人。 “你……”荣华雁恨铁不成钢,气得扬起了巴掌,重重地打了身旁的朱七,打在朱七的小腿上。 因为朱七是站在她身边的嘛。 朱七被打得莫名其妙。 他可没忍气吞声,马上跳到了荣华雁的对面,不明所以地问道:“我说燕儿妹妹,你怎么凭白无故的打人,我有招你惹你了吗?” “你就招我惹我了,立马给我消失……” 荣华雁的气没地方出,也腾腾地站了起来,立着目,叉着腰,额,那个,是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大门口,叫嚣着。 整个一母夜叉形象啊! “咦,你是我的谁?”朱七欺身近前,抬起某女的下巴,眸光暗闪,深邃难测:“啧啧,你要我消失我就得消失?” 荣华雁打掉了某男的手,恶狠狠地盯了朱七一眼,盯得朱七头发直发毛。 他的嘴角不可自控地抽搐了一下,眼角也跟着跳动了一下…… 但看到朱七被她烧掉的眉毛,和额头烧焦的一小撮头发,荣华雁的气居然莫名其妙地消了一大半。 “扑哧……”一声,她抿嘴乐了。 这一笑,明媚春天,桃花盛开…… 朱七先是一愣,随后花花公子形象,又昭然而揭: “喂,我说夫人,你可不可以对为夫温柔一点,为夫的小心脏受不了……” 边调笑着,边拉起荣华雁的手,放到自家的心脏之上,继续调戏:“你摸摸,是不是快跳出来了……” “滚……”荣华雁羞红了脸,用尽全力,一掌推开了朱七…… 朱七早摸清了荣华雁的路数,他心有防备,但还是配合着蹬蹬倒退了三步,揉着自己的胸,故意呻*吟着叫疼:“唉哟,好疼哟,我要死了……” “死了更好。” 荣华雁不再答理他,转身蹲下来,继续做她的医护工作。 再次取出了翡翠玉壶,拔开了盖子,准备救林翠花。 “拿来吧你……” 随着打劫声音,她手里的瓶子,居然凭空消失了。 第六十八章 嘴遁 “混蛋,你竟敢趁火打劫?”荣华雁真怒了,很不淑女地骂起了人。 朱七将装有紫雁翎的翡翠玉瓶,抢到手就跑。 荣华雁边骂边追:“朱七,你混蛋……,你的心被狗吃了,这可是救翠花姐命的神药……你也要抢?” “喂,我说燕红香,你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人家两口子床头吵架床尾和的,你掺和个什么劲呢?” 朱七一点都没有介意美女叫他混蛋,不管是鸡蛋也好,混蛋也罢,反正都是营养品,蛋嘛,还是荤菜哦,嘿嘿。 “他们还是夫妻吗?”荣华雁还不追了,她停下了脚步,摸着眼泪,哭诉道:“哪有丈夫不拿老婆的命当一回事的,我看他是禽兽,人家虎毒还不食子,我看他连牲口都不如……” 荣华雁指槡骂槐,那司马鉴能不生气吗? 唉,可惜呀,司马鉴生气归生气,但他现在自身都难保了。 因为本来就中了毒,再加上刚才还被朱七捅了一刀,现在是命悬一线,他捂着胸口,咳嗽声不断,而且已经咯血了。 立马有拍马p的阴灵给他捶肩捶背的,鬼头刀也有阴灵帮他扛着,他柱着拐杖坐在石头凳子上,看着手里的黑血发呆。 这一刻,明显的老了,他挺得逼直的腰板明显的佝偻了下来,脸皮也松了,满是折皱沟壑,像一个垂死的老人。 现在就算是神药,只怕也救不了他了吧? 但有成语“垂死挣扎”之说,这心狠手辣的司马鉴,看了会手心里咯出来的黑血,脸上的表情不可谓不丰富啊,先是失神,失望,然后是狂笑,举着拐杖叫嚣道:“阴灵们,给我将那对狗男女都吃了,渣渣都不要剩。” 阴灵们得了主人的命令,立刻“嘎嘎嘎……”回应着,挥动翅膀围堵了过来。 不消片刻,又将荣华雁和朱七给堵在了大门口了。 原来朱七的目的,还是想引着荣华雁逃跑。 可荣华雁的动机很单纯,她只知道要抢回紫雁翎救治林翠花。 论心机,两人还真不在一个频道上。 “打是亲,骂是爱,你对我又打又骂的,是不是看上我了?想追我这个天下第一帅的花样美男了……” 朱七还在用言语挑逗,荣华雁着急分辨:“帅个p,一垞米田共,我会看上你?” 两人边斗嘴边追,这时,阴灵们秒到了。 两人又被围堵在了包围圈中间,朱七他不怕,他有九龙珠护身,阴灵不敢靠近。 荣华雁更不怕,她变身了的长头发是阴灵的克星,但只能保一时,不能保一世。 这都不算什么,她更不怕的原因是,她只知道,世上的事物有其相生相克的道理,有阴必有阳,有生必有死。 阴灵是死后的魂魄所变没错,但它们现在有了实体,这就好办了,她找到了攻克它们的方法。 对,用“火攻”。 火能消灭一切有形的物体,阴灵们也不例外。 而她刚才已经实习过“火炎弹术”了,是师傅赠给她的秘书上的招术,她还练得不大熟悉,只烧掉了朱七的一边眉毛和额前的一缕头发,但她相信,这些秘术会在她不停地练习中,升级很快。 因此,她右手的拇指,无名指和小拇指弯曲,竖起了食指和中指,作利剑状,然后默念心得…… 朱七反而不急了,他到要看看,这个小妮子的火攻能达到什么样的效果。 他就站在荣华雁的身旁,护卫着她就好。 “嘿嘿,司马贼,你是缩头乌龟,只晓得让阴灵替你送死,有本事与本姑娘单挑,看我不打得你满地找牙,我誓不姓燕。” 虽然荣华雁找到了火攻阴灵的办法,但她更明白,还是与人打斗,与一个将死之人打斗,效果是最明智的。 擒贼先擒王嘛,只要打倒了控制阴灵的主人了,阴灵们自会魂消魄散。 所以她用激将法来挑衅司马鉴。 “好,那你跟我姓史吧。” 司马鉴果然上当。他不是不爱惜自己,而是他另有目的。 他扬言回答,却并不起身。 众阴灵又自动地闪开了一条道,可以让荣华雁走过去,与之理论或武斗。 荣华雁又回来了,朱七也只得跟上来。 两人走到司马鉴面前,后者又是一副要死不活的颓废模样,荣华雁还真不忍心与之打斗。但其实心底是明白的,这或许是司马贼的一个假象。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这么强悍歹毒的一个人,怎么会甘心的就这样死去? 任谁都不会相信。 “起来吧,我只用一只手与你这个快要死了的残疾老人打……”荣华雁将左手背在身后,故意只出右手,藐视着石凳上的男人,轻篾地挑衅道。 她还是占了便宜的哦,因为司马鉴的右手被化骨水给化掉了。 他现在只能动左手。 “嘿嘿,臭丫头。”司马鉴柱着拐杖,终于缓缓地站了起来。 “咳咳咳……”头附在握拐杖的手背上靠了下,虚弱得颤颤微微,手有点哆嗦了。阴灵们很有眼色,赶紧的过来几个,扶住了他。 但均被他瞪了回去。 将腰板一挺,他又站直了,面露笑容,但荣华雁却感觉不到他笑的温度,反而,两股阴凉如冰的寒芒从他笑着的眼睛里,直逼了过来。 “放心,我不用动手,你就得束手就擒,跟我姓史,叫史红香。”司马鉴靠着拐杖说完,他又失去了活力,不停地咳嗽开了。 “啧啧啧,死到临头了,还这么会磨嘴皮子,嘴遁功夫不错嘛……”荣华雁阴阳怪气地冷嘲着,右手摆好了“火炎弹术”的架式了,冷笑道:“好,本姑娘看在你快死了的份上,让你先出招。” “唉,不知死活呀,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进来,就不要怪小老儿我阴毒了哦。”司马鉴摇着头,眼神十二万分的不屑,仿佛看着一个傻瓜闯进了他的阴毒阵里,他退后了一步,退到了林翠花的身边了。 “鉴哥……”林翠花一直是醒着的,这时,司马鉴退到她的身边了,她又拼尽所有力气,用仅存的躯干弹到了司马鉴的脚下,头依偎在她男人的脚底,仰面哀求道:“鉴哥,咱们回家,不再害人了,好不好?” 听得荣华雁鼻子发酸,对于林翠花,她是又气又恨又恼,但更多的是同情。 好歹,林翠花还是分得清是非,她完全明了司马鉴害人是不对的,但司马鉴害了她,她却能够原谅和容忍,并且没有怨恨…… 因为她认为司马鉴救了她,她的命就是他的,所以,任打任骂任杀任剐,都在她的情理之中。 第六十九章 灵偶 “好,林翠花,你说过的话还算话吧?”司马鉴终于丢掉了拐杖,他矮身下来,蹲在林翠花的眼前,抓住她的头发,让她仰视与他相对。 “是,翠花对鉴哥说过的每一句,翠花都出自真心,绝没有虚言。”林翠花重重地点头,眼里又涌动着泪花晶莹。 她有一种感觉,她的鉴哥是来要求,偿还他救她的这条命的吧? 她的这条小命,终究是欠了他的。也好,今生没有了亏欠,来生我要长得花容月貌,迷得他死心塌地。 “是,翠花生是鉴哥的人,死是鉴哥的鬼。”这个傻女人,再次郑重地承诺着。 “来生,我不喝忘情水,在忘川河畔,痴情等你千年万年,生生世世我林翠花不负你史马鉴。” 如果是两情相悦,荣华雁一定为她喝彩,可……,唉…… 荣华雁徒然放下了手里摆放好“火火弹术”的姿势,敛去光芒,静静当一个旁观者。 只是为何,眼里也会涌动出闪烁的泪花,模糊了视线。 不懂这个傻女人是什么细胞组成的,居然痴情到这种地步,“天涯何处无芳草”,这世间的男子千千万,除了他史马鉴,你林翠花就不能忘了他,再另寻良配呢? “好好好,好你个林翠花……”司马鉴居然连说了三个好,让林翠花眼里的泪水流得更欢畅了,她的鉴哥终于知道了自已的好了,那么…… “鉴哥,咱们回家吧,翠花好痛,好想睡……”流了太多的血了,林翠花可以说也到了频死的边缘了,她迷糊着眼睛,虚弱地请求道。 “好,翠花,鉴哥从来都会帮你实现你心愿的……”面对这样的痴情女子,司马鉴也曾有过那么一点点心动,天大地大,对自己的好也只有这个林翠花了吧。 他四个孩子的母亲,是他们巫族巫毒教教主的亲妹妹,他相当于巫毒教的驸马爷。 而巫毒教又是他们“天竺国”的国教,教主是天竺国的国师。 被派到东元国朝廷卧底,孩子的母亲不愿意跟来,他带着四个孩子跋山涉水离乡背井,来到中原将近二十年了吧,他的妻子可能又早已有了新欢了。 现如今,司马鉴算是妻离子散,却在万丈红尘中,有这样一个傻女人,他乡异国的傻女人,这般无怨无恨的待自己。 “好,翠花,那你就好好的睡吧,称心如意地当你鉴哥家的鬼……”话音刚落,他手起掌落,对准林翠花的天灵盖,劈了下来…… “喂,司马贼,你除了欺负女人和孩子,你还会什么?” 时刻准备救人的荣华雁,厉喝一声,甩动她金黄的长头发,紧紧缠住了司马鉴的手掌,将他往身后用力一拉,将他拉离了林翠花。 司马鉴失去了拐杖,又是猛然往后甩去,他站立不稳,眼见着趔趄着几步,就要摔倒在地上了,却被无数的阴灵将他拉住了。 有些阴灵趴在地上,弯着腰,给他当坐凳。 司马鉴太虚弱了,就这一巴掌,消耗了大量的体力,他坐在阴灵的背上,不停地咳嗽和喘气。 “咳咳……,你说我只会欺负女人和孩子,你什么时候看到我欺负孩子了?”他有气无力地想为自己申辩,断断续续地问道。 荣华雁哪还有时间与司马鉴理论,她将司马鉴甩开之后,立刻给林翠花救治。 可紫雁翎在朱七手里,她把林翠花的头抱在怀里,回头望向朱七,一手向上伸开,叫道:“快拿来……” “拿什么?”朱七装迷糊,他背着双手,慢慢地踱离荣华雁的身边。 “紫雁翎,快点,人要不行了。”荣华雁带着哭腔叫道。 “人不行了,关我什么事?”可朱七却冷冰冰地反问她。 “你……”荣华雁咬牙切齿,目露凶光,咆哮道:“你们都不是人!” 泪水爬满了脸颊,低头全滴在了林翠花的脸上了。 “妹妹不哭,姐姐心疼。”林翠花的眼皮越来越重了,她努力睁开眼睛,虚弱地安慰荣华雁:“姐姐很开心,鉴哥要帮翠花实现心愿了,姐姐要睡了……” “哇,翠花姐,呜呜……”终于,荣华雁不可抑止地哭出了声,珠泪纷纷中,她爬了起来,跳到朱七的面前,小手握紧拳头,对准朱七就捶开了,边捶边叫道:“混蛋,快把紫雁翎拿出来,救人……” “好好,你救人吧……”朱七居然没有躲,默默地承受着荣华雁的捶打,他从身后伸过来右手,将翡翠玉壶递了过来。 “姐姐,有救了,你……”荣华雁抓起瓶子,返身…… 可,地上的林翠花不见了,而司马鉴的手里,却多了一个玩偶。 哦,no,不是玩偶,而是一个风筝? 她也不敢确定,只是像极了一个风筝,有支架有骨节,有视力可见到的丝线被司马鉴牵在手里。 但她怎么看,那风筝的图案像林翠花呢? 她臃肿的身材被压得薄薄的,如一块烧饼,被缠在十字架上,挂在空中飞舞…… “喂,司马贼,你把姐姐怎么了?”荣华雁不敢相信,她冲到司马鉴跟前,指着天空中的风筝,问道。 “她,她很幸福。”司马鉴扯了扯丝线,笑着说道:“我帮她实现愿望了,终于成了她鉴哥家的鬼了。” “你看,她是不是变瘦了,变苗条了,变轻盈了?”丝线的尽头,飞在空中的风筝好似在点头,那张生动的脸上,并没有痛苦,反而嘴角是上翘的,眉眼弯弯,她是开心的。 天井灌进来一阵风,风筝在风中欢叫着: 终于解脱了,可以自由轻盈地飞翔。 它真的能自在地飞翔吗?丝线的另一头,却在司马鉴的手里,被牢牢地攥着呀。 荣华雁却胃里一阵翻滚,捂着肚子,向着地面干呕。 朱七不忍,握着拳头,帮她捶背,却被荣华雁推开了。 “你将她做成了人皮风筝?”好似有千斤之重,荣华雁的手颤抖着指向天空,颤颤微微地问道。 “错,不是风筝……”司马鉴得意地又抖了抖丝线,很是满意地解释道:“这是我们天竺国特有的灵偶。” “什么灵偶?”朱七代她问道。 “就是用阴灵制成的玩偶。”司马鉴说得云淡风轻,朱七和荣华雁却听得玄乎其神。 “你的意思是她现在是阴灵了,还是你的人偶?”荣华雁不解地问道。 “怕了吧,小姑娘。”司马鉴得意地狂笑着,但却喷出了一口老血,染红了他的牙齿,好一张血盆大口啊。 “现在相信了吧,不用我亲自动手,我家翠花就可以将你们一网打尽。” 男人说着话,他站了起来,丢掉了手中的丝线,人,退到了阴灵群中…… 他被保护了起来。 第七十章 乡愁 翠花?哦,no,灵偶,能将我们一网打尽? 荣华雁惊骇得看着空中飞舞的风筝(实在没得办法,她怎么看怎么觉得那就是风筝),对司马鉴的狂笑很是费解。 难道风筝还可以杀人?真是怪事年年有,今日特别多。 如是想法,但她还是没敢掉以轻心。 人家司马鉴是巫族,生长的天竺国是唐僧西天取经的地方,神秘自不待说了,而且巫毒教以狠毒著称,还真是不敢小瞧呀。 “喂,司马贼,你真不是男人,除了欺负女人和小孩子,你就玩不出什么花样,严重鄙视你。”荣华雁不说害怕那是假的,她就用言语激将司马鉴,希望他先乱了阵脚,她才好有机可趁。 可司马鉴根本就不吃这一套,他的时间不多了,被朱七补的那一刀,让他心力交瘁,毒性攻心,就算有了紫雁翎在手,也是无天为力了。 何况紫雁翎还在这女娃娃手里。 他中的“蔓陀萝铃毒”还受朱七控制,只要朱七想要他死,阎王就不会留他在人世。 “女娃娃,某家时日不多了……咳咳咳……”虚弱的老男人低头,好一阵咳嗽,断断续续地说道:“但是……咳咳……” “我也要你们全都给我陪葬……” 狠毒的声音犹如冰天寒地前的雪崩,天雷碾过,荣华雁还是打了一个寒颤。 “嘿嘿,你说陪葬就陪葬?”不自觉抱起了双臂,神情出卖了她,但言语很傲慢:“你以为这些阴灵,那个灵偶就能杀得了我?” 言语激动处,放下了手臂,她撩动金黄色的长头发,让秀发飞扬,然后摸出了烟花炮筒,另一只手竖起了食指和中指。 就像董存瑞炸碉堡的姿势,举着烟花炮筒,另一只手做足了“火炎弹术”的姿势,自己都忍不住狂傲地笑了起来:“嘿嘿,司马贼,好好看看,这是什么?” “不就是一枚炮弹吗?”司马鉴眨眨眼睛,如是轻蔑地回答。 等等……,炮弹?这炮弹的形状怎么会如此熟悉,好像曾在哪里见过一般。 他的眼珠好一阵乱转,突然,一个深刻的影子慢慢浮现脑海…… 指着荣华雁,嘴唇哆嗦着问道:“燕红香,燕儿姑娘……你,你,你是……雁儿……小,小公主?”眼里寒芒和暴戾同时闪过。 当司马鉴说出“雁儿小公主”这五个字时,朱七的嘴唇很明显地抽搐了一下,但他掩饰得很好,也只那么一下,又恢复了他惯常的散漫姿态。 “是,没错,你猜对了,害怕了吧?”荣华雁逼进一步,阴灵却挡在她面前,将司马鉴保护得风雨不透。 “嘿嘿,我怕你这个死了的女娃娃?”司马鉴从怀里取出了一个名叫“埙”的陶制乐器,按住空洞,放进嘴里,下一刻,一首绵长哀伤的旋律,出自他的嘴里,幽怨地响了起来。 这首曲子她太熟悉了,还是小时候,她还住在皇宫时,每个十五月圆之夜,经常都能听到这个司马鉴吹奏着,哀伤,幽怨,但很好听。 她曾经想学,也问过司马鉴,得到的答案是:“这音律叫《乡愁》,你一个小女娃娃,是体会不到的,你吹不出这样的曲调。” 因此,司马鉴一直没有教过她。但荣华雁早耳熟能详,后来她在雁来谷的日子,居然能够无师自通,可以随便摘下一片叶子,轻易就能吹响。 或许是因为思乡,那乡愁的旋律最断人肠: “小时候,乡愁是那圆圆的月亮,我在仰望,母亲在缝衣袖。 长大后,乡愁是新娘的明眸,我在这头,新娘在那头。 后来啊,乡愁是心底的一块墓碑,刻着母亲的白头,我的哀愁。 而现在,乡愁还是那轮圆月,我在仰望,可那头已没有了明眸……” 荣华雁根据曲调,帮他填写了歌词。没想到,时隔十一年的光阴,故人重逢,却兵刃相见,生死绝别。 哀伤的乐音响起,那空中飞舞的风筝感应到了某种咒语,它慢慢地变薄变薄再变薄,变成了一把还是那么宽,但薄如禅翼的刀片,闪着凛冽的光,热烈的火,同时夹杂着雪花…… 飞旋着,以雷霆之势,挟“冰、火、光”三重元素,热闹地向着地面漂亮的女子,和那玩劣却神秘的男子,打着卷儿,滚着圈儿,刀削了过来。 而司马鉴吹响乐谱之时,荣华雁却放下了双手,收起了摆好的姿势…… 别以为她任由风筝宰割,束手待死了。 只见她背起双手,噘起了嘴巴,和着司马鉴的曲调,亦跟随他,吹起了这首《乡愁》的旋律…… 好一个二重连奏,将那把“灵偶之刃”给搞糊涂了,在冲击的过程中,犹豫了片刻,最终选择了,放弃攻击吹奏乐曲的美女,只攻击那个本是轻裘缓带,白衣胜雪,此刻却狼狈不堪的男子。 朱七一见这以人的躯干为武器,灵魂做兵刃的灵偶朝自己杀过来了,他亦是背着双手,脚踏星云阵法,不着痕迹地躲避灵偶的攻击。 可这灵偶不愧它的名字“灵偶”——有灵性的人偶。它一击未中,与朱七擦肩而过,但附着于刀刃上的“冰、火、光”三重元素,还是逼迫得朱七全身发冷发热和发颤,如果击中了自己,只怕全身都会是窟窿眼儿,被光击穿皮骨不可。 饶是如此,他已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只是一味地躲避,灵偶只怕会如影相随。 战,迎战,是他此刻唯一的选择。 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祭出九龙珠的。因为他诬谄风华和尚偷了他的九龙珠。如果他此刻让九龙珠现身,那,那个吹口哨的荣华雁同学,还不得马上与他翻脸么? 可不把九龙珠请出来,他又打不过此灵偶。 怎么办? 朱七同学,第一次陷入了两难之境地。 当然咯,朱七同学可不是吃素的,他眼转一转,主意自上心头。 他也不请出九龙珠,他就踏着星云阵法,绕着荣华雁转圈圈。 嘿嘿,你灵偶把吹这首曲子的人当主人,我就赖在你家主人身前身后,身左身右的,看你能把我怎么样? 朱七如是得意地思忖着,他也是这样行动着…… 然后,司马鉴就看到了一幅很壮观的场面,他家的翠花这把“灵偶之刃”,全身裹着“冰、火、光”三重元素,风驰电掣地围绕着荣华雁转圈圈。 仿佛给吹曲子的荣华雁同学伴舞…… 第七十一章 明镜 司马鉴冷冷一瞥,立刻,马上,他换了一只曲子,曲调换成了《流浪者之歌》了,歌词大意如下: “到处流浪,到处流浪,命运唤我奔向远方,奔向远方,到处流浪。孤苦伶仃,没有依靠……” 他是有感而发,吹得情真意切,曲调哀伤而愁怨。 荣华雁小时候还在皇宫时,司马鉴也曾偶尔吹过这样一支曲子,但她还是比较喜欢《乡愁》那一首,这首并没有放在心上。 此刻,隔了这么多年,再一次听来,她多多少少有点明白了,司马鉴当年的心境,只是司马鉴换得太快了,她一时没反映过来。 动作慢了半拍,她呆滞了一下,林翠花变成的那把“灵偶之刃”,全身裹着“冰、火、光”三重元素,本来是风驰电掣地围绕着她转圈圈,这下,它得了空隙,以光的速度向着荣华雁的腰间就横切了过来…… “快闪……”朱七动作不慢,快速拉着她腾挪飞跃,躲过了灵偶之刃的第一轮攻击。 然后,灵偶之刃反身回来,再次发动更为迅捷的切割运动。 实在逼不得已,朱七从怀里取出了九龙珠,九条龙的爪子抓着的夜明珠,亮如白昼,光芒远远胜过灵偶之刃本身火和光的亮度,但它的冰元素在此刻却发挥了极强的作用。 越接近人体,越感觉着冰的严寒,荣华雁冷得发颤,朱七也好不到哪里去。但幸运的是,他默念了下咒语,那九条龙居然慢慢变形,爪子从夜明珠上慢慢剥离了出来,龙形活灵活现,比刚才司马鉴的花花白龙要小得多,像小花本来的蛇形大小,行动灵活多样。 而且这是九条龙哦,数量多,干起活来灵活方便,英勇无惧。 传说龙可以电闪雷鸣,行云布雨,意思是龙可以喷火和喷水,可不就是这灵偶之刃的克星么? 九条龙全都聚拢于半空,张开龙嘴,对着灵偶之刃喷火的喷火,喷水的喷水,使得灵偶之刃速度减慢了,听着司马鉴的曲调,而左冲右突,躲避九条龙的攻击。 荣华雁眼珠子都瞪了起来,忘了跟着司马鉴的节奏而吹曲子了,她指着发光的明珠,结结巴巴地问朱七:“这,这,这是九条龙,九龙珠吗?” 朱七哪敢承认啦,他胡乱地回道:“九龙珠不是在风华那里吗?” “那这是什么?”向着朱七鼓起了眼珠,反身指着打得热闹的九条龙:“九条龙和一颗明珠,不是九龙珠是什么?” “额,那个……”朱七眼珠乱转,计由心生,笑道:“对,没错,是叫九龙珠,但此九龙珠不是彼九龙珠哦。” 荣华雁抓住了朱七的衣服领子,吐着泡沫问道:“啥意思?” “意思是……”朱七将荣华雁的手拉开了,弹弹领口的灰,笑道:“这是公龙珠。” “什么?”荣华雁跳了起来,再次抓起朱七的衣服领口,狂吐泡沫外加嘲讽相对:“你的意思是风华那里是母龙珠了?” 倒,她的记性可真不赖呀,还反映也不慢。 朱七为躲避某女的泡沫,他的上身可是往后仰倒的哦,如果荣华雁同学松手的话,他就惨咯。 情势逼人呀。 “嗯,公主殿下果真是聪慧过人。”他皱着眉头,媚笑着竖起了右手的大拇指。 “龙有公母之分吗?”问出之后,荣华雁就感觉着这问题太白痴了,赶忙松开了手,拍拍自己的额头,自言自语:“唉,都被气糊涂了我……” “公主殿下,你没气糊涂,不信,你看……”朱七早有准备,荣华雁松手之后,他顺势翻了一个后空翻,姿势潇洒地站稳了,指着半空中旋转着的明珠,笑着指点道:“那,那,绿点点,你看到了吗?” “什么意思?”是人都有好好奇心,荣华雁更甚,她顺着朱七的手指,寻找他所说的什么绿点点。无奈夜明珠正与阴灵们决战,旋转的速度太快了,她老人家根本就看不清。 九条龙对付灵偶之刃有点过了,以九对一,那是什么概念,绰绰有余,大材小用,杀鸡正用杀牛刀耳。 但朱七就这样做了,让九条龙对付一把灵偶之刃,让一颗夜明珠对付万千的阴灵。 所以,结果是灵偶之刃眼见着败下阵来,全身裹着的“冰、火、光”三重元素根本发挥不了作用,被九条龙的火力和水浪压得死死的,毫无还手之力,只有东躲西藏逃蹿的份儿了…… 速度也慢了下来,又一瓢水,又一把火倾泻而下,灵偶之刃的“冰、火、光”三重元素顿时熄灭了,只剩下了那个像风筝的灵偶了。 普通的人皮风筝,也知道失去了魔力,它很自觉地向着司马鉴的方向滚去。 于是,九条龙暂且放过了这个灵偶,它们与夜明珠一道,集中武力对付这万千的阴灵。 开始是夜明珠对付这么多实体的阴灵,全靠它本身光的作用,虽没有激光的作用大,但对付这些阴灵也算胜券在握了,因为阴灵根本就不敢靠近,一旦靠近,肉体就会被击穿。 死,不可怕,它们本身就是死了的阴灵,只是再而三的死去又活来,活来又死去的,多麻烦呀。 它们就远远地围着夜明珠,不让它离开朱七和荣华雁,一旦夜明珠的光照耀不到两个人的范围,阴灵就会一涌而上,非生吃了朱七不可。 夜明珠与阴灵形成了对峙的局面。 它高挂在朱七和荣华雁的头顶,护卫着他们。 这时,九条龙飞过来帮忙了。 情形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因为阴灵的本事不比灵偶之刃强,灵偶之刃被九条龙打趴下了,这些个阴灵们,也只有逃蹿的份儿,但仗着它们数量多哇,还能复活…… 唉,朱七此刻也管不了那么多,先让九条龙顶着,他将夜明珠收回来了,递给荣华雁,让她自己瞧。 夜明珠毫无杂色,纯白晶莹。朱七大手覆过,嘴里念动了咒语:“夜明珠啊夜明珠,风华和尚在哪里?” 下一刻出现的场景,令荣华雁震惊当场,目瞪口呆。 因为那一个绿点,随着夜明珠的透明,慢慢地扩大,慢慢显形。 仿佛一块明镜,里面显映着风华和尚,正在与人打斗…… 荣华雁擦了擦眼睛,不敢相信,这颗夜明珠,居然还有放影像的功能。 第七十二章 达令 上一刻,风华还在夜明珠里与人打斗,下一刻,他,神奇般地出现在了荣华雁面前。 当然,还有与他打斗的两个人。 是的,没错,当时荣华雁在夜明珠里所看见的,正是风华和尚,他与一男一女在斗法。 这一男一女的穿着与中原人士一般无二,但长相嘛,有点奇特。 女的浓眉大眼,眼睛是深凹进去的,显得很生动,鼻子上有鼻环,当然耳朵上更有耳环了。 皮肤略白,隐隐透出红色,年龄不小了,但丰韵犹存。额,那个,是丰盈犹存(天竺国就是印*度,女的一般都比较丰满)。 男的年龄偏小,是比这个美妇好像要小一些,长相肯定英俊嘛,身材魁梧,要胸肌有胸肌,要力量有力量,鲜肉一枚是也。(男小三,首先外表得讨人喜欢的,对吧?) 他们正是巫毒教主的妹妹和她的新欢。 他们本国的名字不得而知,入乡随俗,取的是中原名字。 女的称男的为“达令”,男的叫女的为“红妮”。(都是“亲爱的”意思) “达令,你攻他的左边。”女的提醒男的。 “红妮,你歇着吧,达令一个人就可以对付这个和尚。”男的傲然回答。 在心爱的女人面前,他当然要拍着胸脯,作出保护者的姿态,这样女的才会更爱他,不是吗? “好,达令小心,红妮给你掠阵。”女的是堂堂巫毒教公主,该摆谱还得摆谱。 她真的退到一边,将战场交给了她的达令,也想见识见识这个男人,除了会甜言蜜语哄她开心之外,打起战来,还会不会如他的外表这般生猛鲜活呢? 这次奉教主,也就是她哥哥之命,隐身中原,与前夫,也就是司马鉴取得联系,将他们的联络据点保持下去。 哪知道局面不是一般的难堪,司马鉴这个老不死的东西,居然又有了新欢。(典型的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即她自己可以有别的男人,绝不准许自家的男人有别的女人) 她就带着她的达令来追,不曾想,却碰到了一个外来的和尚,东瀛人士,她来之前被科普了一下国际形式,了解了此行的凶险,与将要遇到的敌方势力。 不幸,风华和尚就在此敌方势力当中。 那风华和尚正郁闷着啦,当时,他被那个小神医指派出了温泉池,去驱赶朱七那几只苍蝇,哪曾想,一碰到了朱七,就着了朱七的道。 唉,阴沟里也能翻船,说出来还真没面子,不说也罢。 这不,与两个外族人遇到了,他的脸色本来铁青,可人家两口子恩爱有加,故意挡住他的道。 他铁青着脸站着,拳头握紧了。 女的找荏,想消灭了此对手。 “喂,和尚,好狗不挡道……”她阴声怪气地讽道,人却靠在她达令的怀里,嘴朝着男的下巴吹气如兰,娇笑道:“达令,咱们有狗肉吃了哦,你喜欢吗?” “只要红妮喜欢,达令只喜欢红妮。”男的搂着女的腰,张嘴咬着女的手,吃吃的笑:“是这样的吃吗?” 风华和尚本不是一个多管闲事的一个人,他准备来一个眼不见,心为净,抬脚走人。 可那对男女,偏偏与他作对,他往左移一步,他们就飘到了左边。他往右移半分,他们就飘到了右边,死死地挡住他。 如此这般,这般如此,来回了三、四回,风华算是看出来哒,这两人存心的…… 心说:“我是外来的和尚会念经,你们也是外来的,但不是和尚,难道是孙猴子派来给本和尚超渡的妖怪吗?” 既然如此,他也就不必客气了。 和尚手握佛珠,言辞恳切地指点道:“阿弥陀佛,出家人非礼勿视,非礼勿听,请施主移驾前方温泉背人处,不在和尚跟前有伤风化,能知否?” “有作风化?”女的总算站直了,一手环腰,另一只摸着她圆润的下巴,浪*声问道:“哈哈,花和尚,请告诉本公主,风化是什么东西呢?能吃吗?” “胡搅蛮缠。”风华袖袍一甩,反身就跑。 “喂,和尚,你别跑呀……”女人声到人到,居然如一道红影,从他的肩头飘过,稳稳当当地挡住了风华的去路。 风华再也不能淡定了,这不是明摆着要武斗不要文斗的吗? “唉,本和尚就免为其难,教教女施主,什么是风化吧……”他轻蹙眉头,万分纠结的样子,佛袍一摆,伸手去取女人头上的金钗。 可女人的行动真不慢,仿佛一道红云,从风华的右手边溜走了。 但人是溜了,可金钗如愿的被风华取在了手里。 “施主,风化就是……”他双手捏着这枚展翅翱翔的凤凰金钗一对翅膀,稍微用力,翅膀应声被折为两断,然后随手往女人脚下一丢,轻笑道:“施主可知否?” “你……”女人跺脚,更不善罢甘休了。 她酒红的头发失去了金钗的挽留,早已披头散发开来,一身红裙随风飞舞,样子极媚,但行动诡异。 手指向脚底的折翼凤凰招手,凤凰还是四分五裂的样子,但残翅残身却漂浮了起来,漂浮到了风华的跟前…… “达令,你攻他的左边。”红妮提醒男的。 出现了前文出现的一幕。 她这是声东击西之计。她让她的新欢左面攻击风华,她所召唤的凤凰幽灵正面攻击,要让此和尚腹背受敌。 这有一个问题了,凤凰本是金钗,还失去了一双翅膀,怎么可能作为利器,与人作战呢? 这就是他们巫毒教的狠毒之处,她的这只凤凰金钗,可不是普通之物,它是上古凤凰的精血被封存在此金钗之中。 没有主人的召唤,金钗就是一根金钗,可有了女人的召唤,凤凰的精血魂魄,就会呼之欲出。 风华和尚不知道,这根金钗有一个霸气的名字,叫“凤舞九天”。 这个金钗的样子是凤凰嘴里含着一枚竹实,即竹子开花结成的果实,亦称竹米。 凤凰“非梧桐不栖,非竹实不食”是也。 然后就听到那个男的回答她说:“红妮,你歇着吧,达令一个人就可以对付这个和尚。” 话音还未落下,女的已退了下去,她取下头上另一支金钗,撮了下手指,立刻,一滴殷红的血珠浸淫了出来,她向着漂浮起来的凤凰抛去…… 凤凰得此主人之血,与之融合,立刻变得鲜活了起来…… 第七十三章 kiss歌 风华不是小瞧这个男小三,长得这么英俊,做什么不好,却要依附于一个女人,no,他不是小瞧了女人,而是瞧不起面前的这个异族女子。存心找他的荏,任他修为再高,他也不可能忍气吞声不是?因此,他先用言语激将这个男人,让他发恼,先乱了阵脚再说。“喂,我说达令,你的名字就是被人打的指令,看和尚怎么打得你心服口服。”风华何止是激将法了,简直就是盛气凌人,傲慢与偏见啊。同时,伴随嘴里的说词,用行动来诠释。敲起了木鱼,唱起了“南无怛纳达拉雅雅、南无阿里雅佳纳……”的“梵音大悲咒”……但他的人并不是站在原地敲打木鱼唱佛歌,而是将木槌和木鱼当成了杂耍,先将木槌砸向男人的脑袋,然后木鱼紧跟而至。那男人又不是木头,怎么会任由和尚的木槌和木鱼,任性调*戏呢?他能够成为巫毒教毒公主的新欢,不仅仅凭借他的美貌吧,也一定有他的过人之处的,对不对?只见他从背后摸出了一把小巧的,改编后的“魔力单根鼓”,像孩童时玩的拨浪鼓,一根绳子上挂着弹珠,边摇边敲击鼓皮,发出叮叮咚咚悦耳的声音。原来天竺国的男男女女都喜欢唱歌跳舞,痴迷者自备乐器。这个男人可以说是一个歌痴,以一首自创的“kiss”(亲嘴)歌打动了毒公主,从而成为毒公主的御用歌师。毒公主爱跳舞,虽然看起来长得丰盈,可跳起舞来特别轻盈,不说能像赵飞燕似的跳掌中舞,但她是可以会跳鼓上舞的哦。这个歌痴的魔力单根鼓上,毒公主就曾站在上面跳过他的《kiss》歌改编成的舞蹈,两人可谓志同道合,歌舞双修,那岂不是比司马鉴这个武夫要懂得情调得多,对吧?额,那个,虽然司马鉴也会吹埙,但吹的乐器只能给人伴奏不是?先出名的都是主唱,处于幕后的乐器手都长得不咋的,也就是俗称搞艺术的人长得好看的没几个人,对不对?而且这个男人又能打鼓又能唱歌还能搞原创的人,还长得这么好看,更讨人喜欢。题外话少叙,且说这个歌痴取出了魔力单根鼓,他可不是为了又唱又打鼓点的哦,这个是他的成名乐器,也是一件杀人的利器,且有外挂。鼓面先打飞了和尚的木槌和木鱼,然后抬起双脚,铲着地上的灰尘向风华扑面而来……趁灰尘飞扬还未落下之时,他趁胜追击,玄色的魔力单根鼓以风的速度去拍打和尚的以及,同时,人却张嘴唱起了他的成名作“kiss”歌:来吧可爱的baby,来吧疯狂的kiss,吻就是爱的阶梯,用行动真实的表白……他捏着兰花指,扭动腰身,一只虚幻的红色唇形穿越时空,携带一股香风,轻轻地仿佛羽毛般飘浮于风华的眼前,寻找他的唇瓣,想要夺去他的精血。咦,一个男人,幻化出嘴唇,要强行与另一个男人kiss,夺其精血,看着就令人恶心,何况风华,一个遺世而独立的和尚。撑开了油纸伞,左挡右突,将自身保护得风雨不透,然后结印念起了咒语,他的木鱼幻化出来了一个狮身人面的骷髅头,七窍里喷出了烟,大嘴张开,獠牙如刀,舌头猩红……狮身人面骷髅头飞身天空,迎战毒公主红妮的凤凰幽灵,将怪物交给怪物,他们人与人打斗。和尚解决了后顾之忧,即那个女人的骚扰,这才全力对付这个妖气十足的男人。油纸伞被他舞得密不透风,红唇根本近不了他的身子,更别提要去亲他的嘴唇了。然后他欺身近前,抬腿踢去,一招“佛门乾坤脚”隔着一定的距离,巨大的佛脚实实在在地踢在了男人的胸前。男人摸着胸膛,他觉得不可思议,自己明明有躲的,而且躲的速度还不是一般的快,和尚的“佛门乾坤脚”竟然能够踢到自己,而且力量真是巨大呀,他的小心脏砰砰似要冲破胸膛,一口鲜血顺着嘴角,流了下来。“达令,你受伤了么?”红妮伸手来扶,却被男人挡住了,摇头笑着回答:“放心吧,你的达令才没有这么脆弱,这是障眼法而已。”他依然扶着胸膛,使劲地揉了揉,然后强自镇定,他微笑着站直了,伸手相招,那个红色唇印回到了他的跟前,舞蹈旋转而舞出了万千唇印,然后连成一串……一根金色的长箭将这万千红唇串联起来,然后以不可阻挡的速度射向和尚的油纸伞。“砰……”油纸伞受到了攻击,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响声。“切,一个大男人,还玩什么爱神的小把戏么?”风华看着油纸伞被这金色长箭射穿了一个窟窿,他勃然大怒。收起了油纸伞,而祭出了脖子上挂着的玉环璧,这可是他最心爱之物,不是愤怒至极他绝不会轻易祭起。玉环璧也没有什么特别,只是温润如波,颜色碧绿,但可吸天地之灵气,色泽变化无穷。这不,在风华的结印摧动之下,它以谦谦君子之风,去迎接金色长箭串联中的唇印kiss亲吻……两两相接,金光,红光和绿光映红了风华和尚的眼睛。三色之光陡然强盛,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金光和红光慢慢消失,而绿光附着于玉环璧之上,变幻着不同的绿色,仿佛绿海清波……男人还在唱着那首“kiss”歌:来吧可爱的baby,来吧疯狂的kiss,吻就是爱的阶梯,用行动真实的表白……歌声飞扬中,绿海清波冲天而起,一声巨响骇然震动,风华不自觉被波光所震动,他向后跳开了几步。而唱歌的男子,再次受到波光震动,人也不自禁向后退去,可他的步子踉跄,险些摔倒在地,但这次的嘴角,鲜红几乎染红了大半边脸。“达令,我们走……”红妮算是看出来了,她的达令临战经验不足啊,而这个敌人太强大了。咱有的是时间,要铲除强大的敌人也不在此一时半刻。因此,她拉起她的新欢就跑。招手,凤凰清啸,狂啄了下狮身人面的骷髅头,阻止了骷髅头的再次攻击,它得了空隙,潇洒返身,展开翅膀,飞身于地面,载着它的契约主人,与主人的新欢。朝着它能感应到的“灵偶之刃”,所散发出来的悲凉气息……如影飞掠而去。 第七十四章 宣誓 就这样,荣华雁先是在朱七的夜明珠里,看到风华和尚与那一对男女打斗。 这一刻就看到了那一对男女,骑着凤凰驾临,风华当然是站在他所幻化出来的狮身人面的骷髅头,真实地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不知是狂喜,还是忧伤,她的眼里竟又是泪光晶莹。 “喂,和尚,你不是去赶苍蝇了吗?人呢?怎么才回来……”跑上前,伸爪去抓风华的衣袖。 一道身影先于她挡在了和尚跟前,伸手挡住了荣华雁的魔爪。 “公主殿下,哪里有苍蝇,你吩咐在下,本男神亲自动手帮你赶……”朱七速度真不赖呀,不仅赶在荣华雁之前挡住了她唐突风华,而且他自己趁机抓住了荣华雁的魔爪,含笑问道。 “滚开,你就是苍蝇和蚊子,滚得越远越好。”荣华雁甩开了手,皱着秀眉,随意挥动着手臂,真的像赶苍蝇似的,驱赶着朱七。 可朱七的脸皮,唉,比城墙都厚。 “呵呵,我是苍蝇蚊子,那公主你就是母苍蝇和母蚊子啦,咱俩是一对。”嘻皮笑脸,伸手来攀荣华雁同学的肩。 荣华雁抬脚,狠狠地踩在了朱七的脚背上,疼的朱七呲牙咧嘴,他就是不叫疼,忍着,笑着,轻语:“打是亲骂是爱,不打不骂不相爱,所以,娘子你是爱上帅神我了哦。” 一手指着自己的鼻子,表示自己帅,另一只手摸出了一把绘着虫鸟的折扇,轻轻摇。 都什么季节,还扇扇子当风雅。 “切,谁是你娘子?谁会爱上你?”荣华雁厌恶地捂着鼻子,像她经常形容的某男为好臭的一坨“米田共”似的,怪笑道:“只有那狗才会爱上你。” 可不,狗这个生物,不正是吃“米田共”生存的么? “闭嘴。”风华还一直没插上话,他本来也懒得与朱七说话,但是,此刻,安静的他变得不淡定了,狂做一声狮子吼,让荣华雁和朱七,恶恨恨地互望对方一眼,乖乖地闭了嘴。 “哼!”荣华雁瞪了朱七一眼,扬头时,顺着风华的目光,顿时,变得痴痴呆呆了。 绝对不是花痴模样,而是惊诧与呆滞片刻,摒住了呼吸。 何以如此? 时刻关注她的朱七太保,好奇地伸长脖子,引颈而眺望。 面前的场景令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同时,也大快他心,深得他心啊。 何也? 原来,林翠花这个“灵偶之刃”败下阵来之后,它朝着司马鉴的脚边滚过来了,滚在他的脚边,依偎于他膝前。 司马鉴收起了手里的埙,抚摸灵偶的头发,低叹道:“唉,我每次吹埙时,你都静静地如此这样聆听,以后,只怕再也听不到了……” 好似听懂了他的言语,灵偶又有了生机,那大大的眼睛竟然眨了眨,恍惚有泪光在闪烁。也只那么一下,一阵风来,吹动它围着司马鉴的周围转圈圈。 好似打滚卖萌似的模样,令观者无不嘘吁不已。 司马鉴不再为之所动,他仰面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眼皮底下的眼珠明显在转动。 “呵呵,老达令,这就是你的皇家温泉,皇室爱妃么?”红妮走下了凤凰,像摆好走向舞池的姿态,搭着新欢的手,高贵而优雅地向司马鉴缓缓走去。 倒,原来她叫她的男人都是“达令”,只不过有老少之别而已吧。 司马鉴听到这个声音,他不可谓不激动的,脸色潮红表明了一切。但是,睁开眼睛所看到的,另外一个男人,比他年轻,比他朝气,比他帅气,比他有风度…… 果然,他的猜测是正确的,妻子背叛了他。 可还围着他转圈圈的灵偶,自动停了下来,再次依偎于他的膝前。 这,他,不也曾背叛了他的结发之妻吗? 两不相欠了,从此互不相干。 他扶着拐杖站了起来,又挺直了腰干,无奈,阵阵咳嗽令他不得不弯下腰,朝着地面连连吐着痰。 “咳咳,你来干什么?”稍微好些后,如是问道。 “当然是来宣誓主权咯。”女人站定,嘴角噙着一丝得意的笑容,扬眉回答。 “记住了,你的主权在天竺国,而非东元国。”司马鉴忍住咳嗽,再次刻意地挺直腰板,淡淡地回答。 “不管是天竺还是东元……”女人放开了她达令的手,总算站直了,一手环腰,另一只摸着她圆润的下巴,冷笑相对:“本公主在哪,哪里就是主权。” 然后挥手,袖口里飞出了一根丝线,丝线的另一端拴着一只蜘蛛。 毒公主之名,来自这只蜘蛛。 蜘蛛名曰“漫游蜘蛛”,为世界上毒性最强的蜘蛛。同时还有一个名字叫“春*药蜘蛛”,可见其毒性有多强。 丝线里的这只蜘蛛直奔林翠花那只灵偶而来。 “你要干什么?”司马鉴挑动拐杖,拐杖好似长了眼睛,直直地扫向了蜘蛛的嘴巴。 “咔嚓……”一声,他的拐杖竟然被咬断了一截,惊得司马鉴踉跄着向前倒栽了个跟头。 没人阻挡,也没人扶他…… 但那灵偶却轱辘辘向他滚了过来…… 下一刻,毒蜘蛛咬着了灵偶的一只耳朵了。 灵偶的形状是长方形的,没有四肢的人棍,被钳在长方形的骨节里了,背后是十字架撑着它。 所以,未被斩断的零部件还在。 毒公主收回了手,毒蜘蛛咬着灵偶的耳朵,将之拖在了女人的脚下。 女人毫无怜惜,一只脚踩在灵偶脸上的中正位置,即鼻子上了。 “怎么?心疼了?你能打她骂她,我就不可以么?”女人狠狠地踩了几脚,还不解气,抬起一脚,踢在了司马鉴的鼻子上了。 此时的司马鉴是向前扑*倒在地,扑*倒的方向还正是毒公主这边,因此,可以说扑*倒在毒公主的裙子之下么? 此时,频临死亡的老男人,司马鉴虚弱地大喘气,一只手根本就爬不起来。 “咳咳,你是来要债的吧?”他索性躲倒在地,睁着空洞的眼神,平静无波地问道。 “哟,你还没有老糊涂嘛。”女人一只脚还踩在灵偶的鼻子上,屈起了膝盖,手肘支在膝盖之上,反唇讥道:“你以为你打的那个小算盘,能瞒得了别人,又岂能瞒得了我?” 司马鉴暗吃一惊,但呈现在脸皮上的,却是无惊无喜亦无悲。 “什么小算盘?”他很平静地问道。 第七十五章 厮守 “你将她做成灵偶,不就是想与她长相厮守的吗?”女人将灵偶提了起来,深深地看了看,凝视了几分钟,自言自语道:“我还以为什么样的天仙,唉,达令,你真是老了,……”忙转头向新欢解释:“达令,别生气,红妮说的不是你……” “红妮,我知道。”男人揽住女人的腰,靠紧女人的头,他不解地问道:“红妮,请告诉达令,他将她做成了灵偶,怎么就能长相厮守了呢?” 耶,他替广大的人民群众问出了最迫切想知道的问题。 荣华雁眼里竟然流露出了感激的神色。要知道,她替林翠花抱不平,林翠花真心对待司马鉴,可得不到应有的回应,这样的爱情只能叫单恋。 而林翠花单恋的对象却不是一枝花。在荣华雁的眼睛里,这个司马鉴就不是人,比牲畜都不如。 如果,她想说的是如果,林翠花死了,还能够得到司马鉴一丁点儿的爱意,那么,唉,林翠花的死,也算死的有了一些价值,有了一些微弱的意义吧。 “呵呵,达令,你加入咱们的巫毒教太晚了,好多的潜规则不知道……”纤指轻轻划过男人的唇瓣,摩挲着,眼里波光潋滟。 “什么潜规则?请告诉达令,好不好?”在心爱的人儿面前,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卸下所有的防备,情不自禁拉着女人的手,撒起了娇。 双手搂住了女人的腰,头枕在她的肩头,对着女人的耳朵吹着气,轻轻耳语:“达令也想与红妮长相厮守,永不分离。” 女人微微轻颤,柔软的腰肢突然僵硬着,明亮的凤眼里仍然媚眼如丝,但隐约有凌厉之光扫射了出来。 抬眸,她的达令正一脸热烈地望着她,她双手搂住男人的脖子,踮起脚尖,凑近嘴唇,轻轻地吻了吻,笑说道:“好,红妮现在就告诉你。” 话音一落,她就脱离了男人的搂抱,轻移莲步,缓缓走到了司马鉴的另一边,蹲了下来,面如寒霜。 “鉴哥,也不枉咱们夫妻一场,就让我帮你完成你的心愿吧?”捉住司马鉴的下巴,左瞧瞧,右看看,嘴里啧啧有声:“啧啧,唉,这么多年未见,怎么就这样憔悴了呢?” “谢谢。”司马鉴不以为耻,反而面露笑容,真心地道了声感谢。 把旁观者荣华雁、朱七和风华,都给看愣住了。 三人互相瞧了瞧,各自一脸莫名其妙。 找不出原由,只好静观其动静,以期得到他们想知道的答案。 站了起来,凤眼四顾,瞧见了一只阴灵肩上扛着的,司马鉴的那把鬼头刀了。 玉手一招,阴灵肩上的鬼头刀,恍惚被丝线牵动一般,顺着她手的力量吸附,鬼头刀竟然,骇然,突然出现在了女人的手里。 紧紧握住刀柄,掂了掂重量。 “嗯,达令,还是这么鬼头刀吧?”她定定地凝视司马鉴,得到了对方的点头肯定。 “好。那我开始了……”女人握住刀柄的手,竟然有了微微的颤抖。 面如寒霜的脸色,刻意面对着林翠花变成的灵偶…… 灵偶好似感应到了什么,它,它,被毒蜘蛛咬得变成了猪头,挤得几乎没有了眼珠的眼睛,依稀有了雨水冒出来…… 接着,它又轱辘辘朝着女人的方向滚动了过来。 似乎它明白了什么,它想阻止什么? 不管它是不是有目的,以它失去将它变为灵偶的主人的命令,它也只是一张人皮风筝而已啊。 它阻止不了什么。 但它还是尽它所有的力量,滚到了女人的脚下,试图撞倒她…… 女人不躲不闪,却手起刀落,鬼头刀携着来自地狱的缕缕阴风,悍然一砍…… 也是三刀,不多一少,司马鉴的一只胳膊和两条腿,齐整整被他自己的鬼头刀,那么欢快地斩了下来。 饮血如酒,鬼头刀身全是鲜血淋漓,砍得那叫一个欢呀,声音尖锐而深刻。 却听得荣华雁的头皮发麻,一阵紧似一阵。 他们巫毒教真是杀人如麻,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以杀人为乐吗? 荣华雁不知该恨也好,还是笑也好,人家这么做,到底应了那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哦。 你司马鉴砍掉了林翠花的四肢,让她变成了一条人棍。 现在你自己也被最亲密的爱人给砍了,也成了一条人棍。 果真是:“天道循环,报应不爽”啊。 血,又是鲜血,染红了大理石地板,亦染红了灵偶的整张风筝,被血浸润了一般,血水嘀嘀嗒嗒个没完…… 不知是不是因为血水的重量,灵偶居然扑*倒在司马鉴的背上,好似拥抱一样。 朱七的那把钻石小刀,依然威风凛凛地插在其背部,灵偶撞击刀柄,试图将之撞出来么? “谢谢,谢谢。”变成了人棍的司马鉴,竟然没有叫疼,也没有晕过去,而是一连串的谢谢,表达他心底最真实的愿望。 被实现了的愿望令他提着一口气,凄凉地叫了一声:“翠花,鉴哥来陪你了,你开心吗?” 悠悠魔音,令灵偶顿时萎靡了下来,它俯在司马鉴的背部,随着他微弱呼吸的起伏,而颤抖不已。 “从此往后,天上地下,翠花与鉴哥,不离不弃,长相厮守……” 临死的男人,终于卸下了所有的伪装,还原成一个看惯了风月,看淡了荣华,看穿了世事无常,而只有相亲相爱的温柔情感,温馨情怀,才是他,作为一个人,最原始的人性良知。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从而组成了形形色色的各种生存姿态,令这个丰富大地,色泽瑰丽,精彩闪耀。 泪,再一次从荣华雁的心里,油然升腾,喷涌而出,欢畅地爬满了她的脸…… 这一次是为林翠花高兴,她的死,终于得到了这个男人的爱。 原来,爱不是绝缘体,它是传播物,可以通过风,通过雨,通过呼吸,通过眼眸,通过可以感知的感官系统,而深深地根植于心底。 有了土壤的营养,慢慢生根发芽,从而枝繁叶茂,可以开花结果。 荣华雁双手绞着自己的衣带,低头凝神,细细思量着…… 蓦然,那个女人娇娆笑声,将她拉回了现实中,此情此景,呈现于她眼前的是: 女人念着什么咒语,念完之后,妖娆笑道:“鉴哥,这是你自己的选择,变为灵偶,永世不得轮回,我是你的契约主人哟……” 下一刻,满身是血的灵偶身下,出现了另一只比它略大的灵偶…… 镶满钻石的小刀,“哐啷……”掉出地面,声音虽小,却振耳发聩。 第七十六章 喂食 两根灵偶的引线,被牵在了红衣美妇的手里,纤纤玉指,盈盈眼波,款款行来,香风拂面。 “红妮,这就是咱们巫毒教的潜规则么?”男人指着两只灵偶,满脸诧异。 “是,潜规则之一。”美女将林翠花化身的那只灵偶引线,交到了她的达令手中,轻轻嘱咐道:“来,你做它的契约主人,从此多一道护身符。” “它可以护身?”男人依言接过了丝线,但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一只灵偶,也即是相当于一只风筝,能护身保命? “呵呵,达令,你可别小瞧了灵偶哦。”女人提起了手中的丝线,随手甩了甩,她说:“一只灵偶足可以护身,而两只心有灵犀的灵偶,它们永世不会分离,也不会超生,生生世世互为周全,可保灵偶和主人的周全。” “啊……,啊……,啊……。啊……”男人不由得叫了起来,声调从平到仄再到高。 旁观者们,莫不如是,无不睁大眼睛,再眨眨眼睛,心中的惊涛骇浪,涤荡被尘埃蒙蔽的心魂。 女人细心地给她的达令解释道:“灵偶真正的意思是,成了阴灵,都是配偶,成双成对。” 他顺着女人思路,了然问曰:“那么,红妮的意思是说,司马览在制做灵偶时,他已经有了必死的决心了吗?” 男人抓起女人的手,放在掌中摩挲呵护着。 “嗯,要成灵偶,必先斩断四肢。”女人的声音居然有些哽咽了,想起刚才男人在耳边说过,想要与自己长相厮守,不管出自真心还是假意,这份心意也令毒公主感动万分。 而旁观了半天的荣华雁,那份震惊又令她泫然欲泣了。 原来这个司马鉴,明知道没有完成任务,他必死无疑,而林翠花又如此痴爱于他,于是,男人狠心地残杀了女人,让女人先死,而将之制作成了灵偶。 灵身佳偶,从此没有生死,只有灵配,生生世世互为周全,永不分离。 谁说有情和无情,泾渭就能分明呢? ……对月形单望相护,只羡鸳鸯不羡仙…… 荣华雁不由得朝着身旁的两个男人望去。 朱七也正满含殷勤笑意,向她频频点头。 荣华雁撇撇嘴,鼓了他一眼,然后转头,看向那个安静如空气的灰衣和尚。 和尚打着漏了洞的油纸伞,风雨不惊,波涛不浸地站在那里,似乎更古就站在那里,望之则令人心安。 或许感应到了少女的眼波,风华转过了头,微微颔首,面目温柔。 油纸伞倾斜,又大部分打在了荣华雁的头顶,轻语:“夜深了,风霜露重。” 听得荣华雁鼻子好酸,有液体莫名涌上了眼眶…… “来,披上我的白狐裘袍。”朱七听鼓知音,他又是言语,又是行动,表达他的护卫之心。 油纸伞单薄,而白狐裘暖和。 可荣华雁并不领情,她将两人推开了,急步上前,挡在了美妇的面前。 “喂,我说毒公主……”人来声到,并不友善地与之打招呼,打断了人家的缱缮缠绵。 “呵呵,我道是谁,原来是雁儿公主玉驾光临。”美妇牵着男人的手,双双并肩而立,美目含笑,笑意却疏离无波:“不知有何指教?” “我们东元国与你们天竺国并无瓜葛,请教司马鉴为何要杀我兄长?”事到如今,荣华雁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她愤愤难平地大声质问道。 “呵呵,这你就得问当事人司马鉴了,不是吗?”女人依在男人的胸前,巧舌狡辩道。 “司马鉴不是你们巫毒教的吗?”荣华雁一听就来火,这个女人将责难推得一干二净,她果断地继续再问:“你不是他的结发妻子吗?” “呵呵……哈哈……”女人竟然笑了,附在男人的胸膛,笑得花枝乱颤。 “红妮,喝拉昔。”男人解下腰间挂着的水囊,取出瓶塞,体贴地抬起女人的头。 一股隐约飘有向日葵香味儿的酸奶流质,徐徐流进了女人的嘴里。 荣华雁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 “谢谢,达令你也喝。”女人喝完了酸奶,男人用衣袖帮他擦了擦嘴,却被女人挡下了,将水囊接过来,开始给男人喂酸奶。 我倒,故意在本姑娘面前秀恩爱,是吧? “哼,秀恩爱,死得快!”荣华雁如是腹诽心语。 腹诽之语还没完,还有下一句:“拉昔,拉不死你才怪。呸!” 后来,两人总算互相喂完了酸奶,就该回答荣华雁的问题了吧。 可这个毒公主,还真不是一般的人也,他俩互相喂了流质食品了,紧接着不知道是不是饿了,两人竟然,竟然又相互喂起了主打食物。 简直没把荣华雁放在眼里,他们把这里当成了饭馆。 两人席地而坐,盘着两条腿,中间铺着桌布,上面放有盆盆罐罐,然后男人又摸出了一张面饼,学名叫“馕”,从盆盆罐罐里蘸上了什么菜糊,汤汁等,递给了毒公主。 “红妮,你最爱的豌豆灌馕。”男人将涂了佐料的馕饼又喂到了女人的小嘴里了。 女人不接手,而是就着男人的手,连咬了几口,汤汁顺着嘴角流满了男人的手。 男人并不嫌弃,反而低下头去,就着自己的手,用舌头舔了个干干净净…… 荣华雁一点没羡慕,反而有着反胃的感觉。 她抽搐了下嘴角,捂着胃,弯下了腰,开始干呕。 朱七眼到身到,飘到荣华雁的身后,举着拳头给荣华雁捶背。 “达令,是不是怀宝宝了……哈哈哈……”他自己都没忍住无赖的笑声,举起的拳头雨点般落下…… 下一秒,笑声嘎然而止。 他的脸上,五根青葱手印,深深地印在他的左脸颊之上。 连同清脆的掌声,及荣华雁的怒骂声音:“达令你个头,你才怀宝宝了。” 朱七没有生气,而是一副无赖到底的模样,进而转过右脸,继续调笑道:“来,达令,给为夫按摩得好舒服,再来一次……” 荣华雁简直哭笑不得,遇到此无赖的祖宗,她算是服了某太保了。 她非常不雅观地竖起了大拇指,看似夸奖,然后倒个个儿,拇指向下,冷冷地嘲讽道:“i,服,y,人渣!” 然后昂头,挺胸,抬肉臀,她又高贵如公主,婀娜矜持而行。 走到风华的伞下,目不斜视,面容清冷。 第七十七章 猥琐 那表演恩爱的两口子,终于互相喂完了食物,拍拍衣服,携手站起来了。 荣华雁第一个冲了过来。 “毒公主,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她挡住了那个女人,执着地问道。 “我不是回答你了么?”女人面有怒意,牵起她小男人的手,笑意嫣然:“达令,我们走,离开这里。” “好,红妮说去哪里,达令就跟到哪里。”男人言笑晏晏,唯美妇的言行是瞻。 咦,就这样走了?这架还打不打呢? 此刻,荣华雁同学目视前方,驻足眺望的风景是:女人依在男人的怀里,各自手里牵着一只不同大小的灵偶,偶尔交头接耳,耳鬓厮磨说着什么,女人佯装推了下男人,眸光斜睨,神情微熏,嘟翘着嘴唇,好似在说:“达令,你好讨厌哦……” 果真是恋爱中的女人,娇羞万状,美艳不可明状啊。 随着司马鉴变成了灵偶,他召唤出来的阴灵们,全都做鸟兽状,纷纷化为泡影,闪着星星点点的光,霎那化为空气,消失得无影无踪。 朱七也收回了九龙珠,快速放于怀里。 这次,他自知荣华雁同学会找他算帐的,所以还是溜之为上。 就见他瞄着腰,踮着脚尖,像只袋鼠,哦,不,更确切地说像只跳蚤一样的,上肢弯曲在胸前,双脚蹦跳着往大门外逃。 荣华雁还是感应一个黑影,鬼鬼祟祟地从身边溜走了。 “喂,想溜?”她并没有收回视线,却成功地将逃跑中的朱七同学,给挡截了回来。 “溜?”朱七转过身来,三步并做两步,赶到荣华雁身边,指着自己的鼻子,仰面翻了一个白眼,大声回答:“我溜?我这是饿了,去给公主殿下找吃的去……” 倒,说得这么动听,他饿了,去找吃的,说成了给公主殿下找吃的? 荣华雁先用眼神严重鄙视他,然后无视他的回答,最后直接直奔主题,冷若寒霜地问道:“说吧,九龙珠是怎么一回事?” “九,九龙珠?”朱七故意拖延时间,眼珠转动两下,就让他找到了理直气壮的理由:“九龙珠是本太保的,它当然只认我这个主人,它自动回到我怀里来了呗。” 说得那叫一个理所当然啊。 “你,你诬赖!”满满正能量的荣华雁同学,指着嘻皮笑脸的朱七,跺脚训斥:“你还是不是男人呀,和尚没拿你的九龙珠,你却诬陷人家,你不是人……” “喂,我说公主殿下,你现在不是诬陷在下么?”朱七抓住了荣华雁的病句,反击道:“你诬陷我不是人,不是男人,那要不要我证明给你看?” “证明啥?”荣华雁自知语句过急,和过激了,弱弱地问道。 “当然证明我是不是男人呀。”朱七边说边开始脱衣服了。 先是他满是灰尘和血渍的白狐裘袍,未征求荣华雁意见,径直丢进了荣华雁的怀里,然后就是他那红色的肚兜了。 “喂喂,你要干啥?”荣华雁傻傻地抱着朱七的裘袍,将羞红了像只小苹果的脸,深深地埋了进去。 这,这简直就是红果果的猥琐啊。 风华扯过荣华雁怀里的裘袍,摔在朱七的脸上,怒道:“你就不是男人,只知道欺负女孩子。” 然后大步流星,拉起荣华雁就走。 留下一脸猥琐的朱七太保,风中凌乱了。 太大意了,他忘记了,这旁边还有一个和尚不是? 出家人本就目下无尘,清高桀骜,而且他还担负着保护荣华雁的重责。 自己这样猥琐于她,好像,额,本来,是很有点过份了。 “公主殿下,等等我,我错了,我知错啦……”想明白之后,朱七本着“知错就改”的原则,他快速穿好裘袍,舞动双手,高呼着追了下去。 等他追出大门,可,朗朗明月之下,夜风习习,伊人无踪,袅袅无凭。 这臭和尚,又再次将他,将他这个太保大人给放鸽子了。 虽然他们没有约定是否一定要同路,但好歹一路行来,也算是同过甘苦的道友了不是? 朱七再次取出九龙珠,手掌覆盖,闭目默念,然后撤回手掌,顿时,夜明珠里,放影像般,出现了风华和荣华雁的身影。 两人的肉臀垫下,不知从哪里弄到了,一匹可爱的高头大马,他还真**呀,两人共骑一马,他的手里依然举着他的油纸伞,又没有下雨下雪的,他也不嫌累得慌么? 唉,不过,策马扬鞭,男才女貌,还真是一对神仙眷侣啊。 莫名的,朱七心中涌现出一股酸意,为什么不多弄一匹马,非得两人共骑一匹马呢? 这**和尚,一定是故意的,比他这个猥琐太保还猥琐。 种种感受,经过肠胃消化,又多加了一种苦涩之味,令他辗转沉吟,面目冷峻。 一改之前的无赖表情,还原成了他一惯高冷,腹黑的太保大人。 从怀里摸出了一个精致的小小木盒,那里放着荣华雁师傅送给她的“秘术”,是朱七在荣华雁慌乱当中,偷偷地盗了出来,他要知已知彼,他想要百战百胜。 因为这个秘术的招式,好像与风华和尚所使的招术有异曲同工之妙。他想,荣华雁的师傅,与风华和尚的师傅,会不会有些渊源呢? 于是,举着九龙珠,就着月色和明珠的光辉,他如饮似渴地翻起了书。 他看书的表情不可谓不丰富多彩哦。 时而点头微笑,时而蹙眉沉思,时而抚掌叫好,时而目视前方…… 如果被他的师傅瞧见了,肯定会夸奖他这个好学的好徒弟。 事实也是,朱七是一个上进的好青年,对学习从不马虎,不懂就问,勤学苦练,才有他今时今日的好成绩。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他翻完了此本书,也将里面的内容记了一个一清二楚。 缓缓合上书本,又小心翼翼地将之装进了这个精致的木盒里。 只是,在木盒即将要合拢的瞬间,让他发现了有些不大对劲。 陡然打开木盒,手指摸了摸盒盖内部,那画着樱花树的下面,好像有一个夹层。 不管三七二十一,他用那把捅了司马鉴的小刀,敲开了夹层。 里面,一张发黄的信笺,静静地躺在那里。 这该是“秘术”中的秘术,最秘密最高深的招术吧。 朱七迫不及待地取出信笺,激动地打开,一目十行地认真阅读起来…… 第七十八章 思***春 当风华拉着荣华雁,出了温泉池的大门之后,竟然让他看见,月光下的树林里,有一匹马在悠哉闲哉地吃草。 风华只想早点完成任务,早点将荣华雁带到京都,四处看了看,没什么人,他以为是匹没有主人的马,所以,先征用再说,等完成任务后再送回来也不迟,对吧? 就这样,他与荣华雁共骑一乘,佳人在怀,香风鬓影,这感觉,可是第一次哦。 坐在他前面,被他呵护在怀里的女孩,自从与她相遇,就打破了他的好多个第一,他的第一次啊。 第一次心如撞鹿心动的感觉;第一次那么强烈地想要保护她一个人的愿望;第一次只想亲近她,看着她;第一次为了这个异性生物,居然看见那个太保大人的猥琐模样,就想出拳头揍他…… 静夜安好,好像听到了花开的声音,花开半朵,酒至微熏。 他想他有些微微醉意了。 “喂,和尚,那个毒公主怎么没有抢我的紫雁翎?”突然,荣华雁拐了下胳膊肘儿,蹭在他的胸前,不解地问他。 失了神的风华,一时没反映过来,迷蒙双眼,轻声问曰:“额,什么?” “我说司马鉴是他们巫毒教的,一直想要抢我的紫雁翎,这个毒公主怎么没有抢呢?”荣华雁回头,鼻子微皱,问完后还嘟囔了一句:“在想什么呢?心不在焉。” 风华能告诉她,自己刚才想的是什么吗? 答案肯定是no,no,no的嘛。 无视女孩的嘟囔,他只回答前面的问题:“可能毒公主才来,他不知道你有紫雁翎吧?” “嗯,也对。”荣华雁点点头,若有所思。 眨了眨眼睛,却突然有些担心了。 “她千里迢迢的来中原,难道是为了休夫的吗?”像是自言自语,声音不大,隐隐透着不安。 “你担心什么?”风华因为没有看到司马鉴认出了荣华雁,即是东元国公主的场面,所以,他懵懂地问道。 “没什么。”荣华雁也不想在这个东瀛和尚面前,透露她公主的身份。因此,立刻转换话题。 “喂,我说和尚,我家的妖哥和鬼哥,怎么不见了?”目光炯炯地看着风华,风华面露微笑,摇头答:“我哪知道。” 就是啊,就算他知道,就算是他使坏,他当然不会说出来。 这不是找抽么? “嗯,一定是那朱七,那个混蛋。”说出“混蛋”两个字,荣华雁还是感觉着不好意思了,一个女孩家,在一个这么风流倜傥的风华面前,虽说人家是和尚,但和尚也是男人嘛,对她的印象一定不好吧。 女孩忙补充补救道:“朱七是无赖,不是好人。” “我同意。”风华忙不叠的应声相合,脸上的笑意更浓烈了。 但还是觉得一个大老爷们儿,在背后说另一个男人的坏话,嗯,那个,好像有点不大光明磊落。 于是,补充道:“花花公子都是一个样吧?” 额,这,好像又恶补了一刀啊。 风华下意识摸了摸光头,心升隐隐自责之感。 余光扫过,人家荣华雁根本心思不在这里,恍若未闻。 还在一个劲地念叨:“他们两个去了哪里?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呢?” 她也摸着自己的长发,双手无意识地绞着,绞着,突然,“啊……”的一声尖叫,令和尚也大惊失色。 “怎么啦?”收起油纸伞,一手拉着缰绳,将另一只手放在荣华雁的腰肢旁边,怕她受什么刺激了掉下马来。 他俩虽然共骑一匹马,但并没有肌肤之亲。 中间隔着一定的距离,他当时还故意打着一把伞,另一只手是拉着缰绳的哦。 “我的头发,我的头发怎么变颜色了?”荣华雁抓起一缕长头发,满脸惊慌地望着风华,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是什么时候的事?” “哦,就是你差点被化骨水化掉的时候……”风华回忆当时的场景,也不由得触目惊心。 “你的意思是化骨水还有变身的功能?”荣华雁也想起来啦,当时司马鉴想要用化骨水将他们一网打尽,此刻,还有些后怕,情不自禁打了好几个寒颤。 “你自己看吧。”风尚从背包里取出了一面小小的铜镜,递给了荣华雁。 小美女接过,但还是歪头,狐疑地看着他。 看得和尚有点不自在了。 她的意思太明显了,心说:“你一个和尚还这么爱臭美,随身带着镜子?照你光秃秃的头发吗?” “哦,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风华讪笑着解释,道:“与我的玉环璧一直都带在身上。” “哦,难怪……”荣华雁这才转过头,认真观察起镜里的容颜。 这一看,没再尖叫了,但沉默,沉默得令风华发怔。 没有直接问她,还是让她自个儿默默地消化吧。 “和尚,和尚,不好了,我的眼睛也变颜色了,这都没有咱们东方的神韵了。”荣华雁左照照,右瞧瞧,还将镜子举过头顶,从上往下观察自己身体的每一个变化。 “但,这湛蓝,说实话,还挺配我的哦。”看了一会儿,荣华雁又自我感觉良好了,嘻笑着说:“没有最美,只有更美啊。” 倒,她这是在自夸吧? 和尚附和着回答:“是啊,你的皮肤很白。” “这你也看出来哒?”荣华雁问后,却又将镜子递还给风华。 这真是一个白痴问情,她现在都没有戴着面纱了,只要还是喘气的,不是瞎子的,任谁都看得出来的嘛。 “那我,那我以后都不用再戴面纱了吧?”下意识抚摩脸庞,因为那里是不能见强光和太阳的哦。 这,岂不是因祸得福了么? 能不让她心喜若狂吗? “嗯。”风华没有收回镜子,只是用鼻音回答她。 然后脚踹白马的肚子,反手拍着马,催促马儿快些起程。 “喂,和尚,慢点,我正描眉哦。”荣华雁竟然就着这面铜镜,眯起一只眼睛,给另一只眼睛之上的眉毛上色哦。 这到底是谁最爱臭美了,骑马的功夫,居然想到化妆。 “你的眉毛本来好看,再描就不好看了。”风华总结了一句。 荣华雁愣了会儿,终于收起了眉笔,将小小铜镜还给了风华。 风华收回了铜镜,催促着马儿,向着有灯光的方向前进。 春光明媚放眼亮,策马扬鞭自奋蹄。 他却在这明媚月光里,抑扬顿挫地念起了《登徒子好*色赋》: ……东家之子,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嫣然一笑,惑阳城,迷下蔡…… 滚滚烟尘里,传来荣华雁那仿如出谷黄鹂的笑声:“哈哈,和尚,你是不是思*春啦?”没心没肺,她未经思量,冲口而出。 “思*春,现在可是秋天吧?”风华接嘴挺快的,彰显他名字一样的才华。 “哈哈,对,现在是秋天。”荣华雁的心情变得特好,竟然妙语如珠:“秋天到了,春天还会远吗?” 不管她是不是有所特指,这足以令风华和尚,对她刮目相看。 第七十九章 三急 “阿嚏……,阿嚏……”当马上的风华和荣华雁,在说朱七是无赖,和花花公子时,朱七也刚好看完了那张发黄的信笺,就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耳朵也发热,面颊也发烧。 抽了抽鼻涕,朱七有种不妙的感觉。 抬头望天,月色当空,繁星点点,不错的夜晚。 那,那就是那个和尚在背后说自己的坏话了。 以已之心,朱七度风华之腹。 于是,将信笺还原在木盒里的夹层里,小心地收进了怀里。 然后又掏出了他的宝贝九龙珠,在淡淡月辉的衬托下,这颗晶莹剔透的夜明珠,熠熠生辉,光芒四躲,璀璨夺目。 未施道家仙术,圆润的明珠里,可以看见有一个绿点,在不停地移动方位。朱七知道,这是风华载着荣华雁,快马加鞭赶往京都。 因为荣华雁身负救治太后的紫雁翎神药,太后是公主殿下的祖母奶奶,她焉有不急着进宫的道理? 何况十一年了,当初的小公主,现在已经长成婷婷玉立的大姑娘了,还身怀医术绝学,此番出师,必将搅动江湖与朝野。 从目前的情形来看,东瀛与天竺国虎视眈眈大中原这块富饶的土地,分别派出了精兵强干混入国土,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他,作为镇国王的义子,被封为“太保”,兼负“御锦门”左门主之职,于国于家,他都该竭尽全力,帮助荣华雁,与她并肩作战。 问题是他还有另一重隐秘的身份,蒙古国的太子殿下,分布中原的蒙古势力,不比东瀛和天竺国少。 这次敬献给太后的神药紫雁翎,他们在药中还加了一味慢性毒药,无色无味,宫里的太医绝对看不出来,荣华雁急着救人,根本不可能强加防范,后果,唉…… 朱七深邃的目光,望着明珠里的绿点,快速移动,速度越快,离京都就更近一步。 失神片刻,他收起了九龙珠,再次抬头,望向淡蓝色天幕中的皎洁明月,若有所思。 噘嘴吹了声口哨,隐秘追随于他左右的御锦门下属,身姿矫健地从林子里的各个方位,纵身跳了出来,集结于他的身边。 “参见左门主。”声音压得很低,施礼问安。 “肖毅,你的柏布斯呢?”双手背在身后,目光凌厉地看向,那个叫肖毅的下属。 肖毅是他的副手,柏布斯是匹“柏布马”,是他赠送给肖毅的。 “报告,柏布斯?”肖毅拱手作答,不敢抬头,轻声回道:“刚才弄丢了。” “怎么丢的?”夜风吹拂他满头乱发,他感觉着有些冷了,搓了搓手。 肖毅立刻脱下貂皮大衣,披在直接领导的肩上,嘻笑回答:“刚才属下三急,跳下了柏布斯,就地解决来着,后来,后来……柏布斯就不见了。” 旁边的同伴们都拍手大笑,肖毅横了他们一眼,他们立刻噤声,但压抑不住的笑声,还是情不自禁飞出了喉咙。 “不许笑。”朱七挥手制止,果真有效,清一色立正站直了,严肃站立在他的两侧。 “去,追上柏布斯,务必将柏布斯挡在城门之外。”朱七再次严肃地下达指令。 “大人,你知道柏布斯的去向么?”肖毅进前,压低声音问道。 “嗯,被一个和尚偷了,正快马加鞭赶往京都。”朱七定定地目视肖毅,后者一脸崇拜的模样,谄媚地说道:“哇,大人,果然神机妙算,这也让你算到了,真是诸葛军师在世,英雄盖世,英明神武……” “英明个p……”朱七抬起一脚,精准狠地踢在了肖毅的肉腚之上,笑骂道:“都怪你这小子,什么时候不三急好,偏偏和尚来了就三急?” “大人,小人冤枉啊……”肖毅揉着肉腚,分辨道:“人有三急嘛,我哪控制得了呢?” “快滚……”朱七扬起了巴掌,肖毅连忙回答:“是……” 然后连滚带爬地抢过了同伴的马,招招手,那些随他现身的同伴们,又都像来时一样,身姿矫健地腾挪跳跃,骑马的骑马,跑步的跑步,跳高的跳高,哈哈哈……向着明月深处,霎那消失无踪。 朗朗月色,徐徐清风,又剩下朱七一人,对月凝思。 他想,解决了后顾之忧,心情甚好之际,是不是该对月吟诗一首,来表达下自己的“英雄盖世,英明神武”之榜样呢? 想他玉清真人的高徒,诗词歌赋,琴棋书画,还有道家武术,仙家法术……哪一样不超然卓绝。 下意识挺直了腰板,再想想,他可是京都朱七太保,东元国的花样男神,国民偶像,高大威猛,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玉树临风……迷倒了多少痴男少女…… 可未曾想,竟然来了一个东瀛和尚,名字风华,举动风华,言语更风华。 嗯,不能,绝不能被他比了下去。 他也要风华绝代,惨绝人寰,额,这个“惨绝人寰”去掉,改为才貌无双。 于是,他把他每次心情好时,张嘴就能唱的“空城计”换掉了,改唱他原创的诗词作品,并谱上了曲的歌,名叫“风华绝代”: 知己又红颜,大河绕青山,莫道日月长,只恨相逢短,春风渡关山,明月照无眠,两地相思苦,一世回望甜,一只孤雁云天路,万千寂寥写长天,是谁一曲灞陵柳,如梦如幻花飞漫天。风华绝代总是乱世生,江山不负美,美人如江山…… 呀,江山不负美,美人如江山…… 不停地唱着最后一句,像复读机,像录音机循环唱着……他的手也没停着,折了一根树枝,跟随着音乐节拍,他舞起了“剑”。 只见如水的月色之下,一个男子,衣袂翩跹,仿若乘风归去,舞动一根枯枝,舞出了剑的味道,剑若寒霜,剑气如虹,时而轻盈如燕,点剑而起,时而疾如闪电,落叶纷纷,倾刻间让人产生一种错觉: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在音乐的最后,临场发挥,他还改了歌词:轻叹世间事多变迁,爱江山更爱美人,哪个英雄好汉宁愿孤单,好儿郎浑身是胆,壮志豪情四海远名扬。人生短短几个秋啊,不醉不罢休,东边儿我的美人哪,西边儿黄河流,来呀来个酒啊,醉不罢休,愁情烦事别放心头…… 第八十章 静静 这次,荣华雁和风华两人,刻意找了一间破败的庙宇投宿。 不再去有人烟的客栈或民居,怕出什么意外。 望着这年久失修,漏风漏雨的青瓦屋顶,此时像筛糠一样漏下的点点月光,荣华雁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笑着对风华吩咐道:“和尚,本神医困了,你在屋外守夜吧。” 风华本来就要出去的,但听到美人吩咐了,不自觉摸着下巴,环臂胸前,沉默相对。 淡淡月光下,佳人明眸皓齿,娇笑盈盈,有风吹来,她金黄柔软的膝前长发,随风婉转飘拂,黄衣罗裙,亦飘若出尘。 她静静地站在那里,嘴角含笑,宛如九天仙子,令人心驰神动。 女孩天真烂漫,冲到她跟前,伸出手掌,在他面前挥动,调侃道:“喂,和尚,是不是本神医太美了,从来没见过吧?” “不是,是我想静静……”风华的脸色居然有那么一霎那的不自然,慌忙摇头,转身,抬脚走人。 “喂,等……,等等,静静是什么意思?”女孩抓住人家的胳膊,快步跳了过去,挡住风华的去路,眨眨眼睛,嘴角噙着一缕高深莫测的笑容,说完后静静地望着他,等待他回答。 “吖,你不是困了,想睡觉了吗?”和尚微蹙了下眉头,没好气地回答:“静静是我家小师妹,我想她了,可以吗?” “哦,原来静静是你家小师妹啊。”女孩颓然放下了手,失神地望着风华的背影,失神。 目光朦胧里,风华后背的灰衣,被扯得七零八落,血染风采,布条下那被白蛇鞭笞的累累伤痕,更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和,和尚,你的伤?”荣华雁怔在那里,小声提醒。 好像配合她的提醒,耳里突然传来“砰……”什么东西倒地的声音。 不知是因为伤势发作,还是风华没注意到脚底下的门坎石,他,他,他竟然像一只青蛙一样的,双手向前,直直地向门外的地面扑倒下去…… 荣华雁本来想形容和尚倒地的姿势,像一只癞蛤蟆来着,但人家风华风雅,与癞蛤蟆完全不搭界嘛。 “和尚……”荣华雁飞奔而至,蹲了下来,拍拍他的脸颊,继续调侃他道:“你想你家静静小师妹就想呗,也想得太入神了吧?” 可手掌接触到的皮肤,那叫一个“滚烫开水”哦。 慌乱把手伸到他的额头之上,一触之下,“啊……”,骇然吓了好大一跳,手里火热滚汤,都可以煮熟鸡蛋了不可。 想他佛门清修,强魄健体,寻常哪会轻易生病,没想到,被那条变异的白蛇打得不轻,亦经过了一夜的打斗,受伤严重,心力交瘁,体力透支,竟然发起了高烧。 “唉,幸好遇到的是我。”荣华雁想抱他起来,无奈个头和体力相差悬殊,还有那个男女有别,她拖着和尚靠在门板背后,扶好坐好之后,给他喂了一颗“清热解毒丸”,然后得打些清水来为他降温。 边走边想,她真命苦啊,好不容易找到了落脚的地方,可以安稳地歇息一晚,这和尚不早不晚,就生病了。 谁叫她是医者呢?谁叫他曾救过自己呢? 想来这一晚,注定会过得不平静了吧。 那个什么静静小师妹,你家师兄这么想你,你人呢? 同时,她又为风华叫屈。 又是一个单相思啊,像林翠花一样的,死心踏地爱着司马鉴,可人家倒好,临死了还要拉着她下地狱。 此和尚的小师妹静静,不正如司马鉴一样吗? 以后有机会见着了,她定要好好的教训教训那个静静臭丫头。 将捏紧的拳头又松开了,暂且放下纷争扰乱之心,安静地从天井的水井里打来了井水,给和尚的额头敷上浸了井水的帕子,再细心地帮他擦拭脸颊,下巴,胸膛…… 别想歪了哦,是给和尚降温啦。 只是某女的嘴角,还是非常不小心地,滴下了某种透明的晶莹液体,顺着精致的下巴,滴到了和尚的胸膛之上。 咂咂嘴,迅速抹掉涎水,帮人家掩好衣服。 嘿嘿,她可不是小偷,“偷香窃玉”的偷盗行为,不是她的行事风格哦。 但,可但是,和尚脖子上挂着的那枚碧绿玉环璧,还是成功地引起了她的关注。 玉环璧也没有什么特别,只是颜色碧绿,温润如水,握在掌中,居然变幻出来了金黄的色泽。 碧绿之外,镶上了金黄色,像佛渡金身,闪闪发光。 她很好奇,将之放在风华的衣服之上,不接触她的手时,玉环璧又还原成了本来的颜色。 很有意思,她再次拿起,这枚碧绿玉环璧又再次发出金黄的光晕。 怎,怎么一回事? 难道自已与生俱来就有一种“金”元素属性吗? 还是只对此玉环璧有效呢? 好奇心起,荣华雁又将风华随身的木鱼拿了起来,可木鱼还是木鱼,原木色泽未变。 再拿起他的油纸伞把玩,嘿,画有樱花淡雅花瓣的油纸伞,还是淡淡的,并未多加别的什么颜色。 如此想来,这个玉环璧会与她有某种渊源吗? 她的金属性,会与火属性有关吗?不然,她为什么可以发动“火炎弹术”呢? 对了,“秘术”呢?她摸着空空的怀里,心思流转:装有秘术的木盒,是被谁抢去了吗?还是偷走了?抑或是掉了吗? 荣华雁悲从心头起,二根手指头竖起,朝着破败的木头大门,二指扫了过去…… 咦,火…… 火花四溢,以光的速度撞在了门板上…… 顿时,火势大盛,破败的腐朽大门本易着火,又借助风势,居然轰的一下,就烧起来了。 而她的食指和中指两根并拢的手指上,也是火花摇曳,像极了火炬,照亮了一方夜空。 照得她的脸色霎白。 啊?火,着火了。 荣华雁从震惊中回过了神,并慌了神。 惨叫一声,扑到水井旁,拉起水桶,朝着着火的大门哗哗倒了下去。 一桶水根本浇不熄这熊大火,只得拼命拉动井绳打水…… 还好,救火及时,没酿成火灾惨案。 但饶是如此,她也累得精疲力尽,走到昏迷中的风华身边,颓然坐下,靠着门板,闭着眼睛,她只想阖眼养神。 因为她知道身边有病人要照顾,她这个看护不能大意了。 如果人家半夜三更要喝水,她睡着了怎么办? 如果人家半夜三更要那啥,上厕所什么的,她也好给他放风,让他在屋内解决嘛,不然吹风了,又加重了病情,怎么办? 但她才阖上眼睛,一阵睡意来袭,她,竟然,头一歪,睡着了。 第八十一章 温故 想来这一晚,注定会过得不平静了吧。果真是一语可以成谶。 等荣华雁醒来的时候,她一睁开眼睛,就蹦了起来,第一个念头是想要查看身旁病人的情况。 哪知道门还是那扇门,但身旁空空如也,病人风华却不见了。 真是见了鬼了,不就是一个晚上吗? “人呢?”她狐疑地挠挠头皮,转身四顾,并高喊:“和尚,和尚,你在哪里?” 没有回音,心里却有个祈盼,小声说道:“是不是方便去啦?” 如此一想,她又稍微宽心了。 等,等等……,门还是那扇门,可木门摆放的位置怎么就变了呢? 原来她是躺在门板上的吗? 不对啊,明明门是竖在门框里的,她和风华是靠着门睡着的,可这会儿门板怎么躺倒在地上,成了一张床,床上还有被褥,棉絮? 什么情况? 荣华雁一头雾水,旋即又燃起希望,心说:“莫不是和尚的病来得快,也好得快,这会儿醒来了,他将门板卸下来当床,还从哪里买来了被褥和棉絮?” 自话自说,她自己都有点不相信。这深更半夜的,哪里去买这些生活用品。 嗯,还有一种情况,那就是被逼上梁山,和尚做了梁上君子了。 呜呜呜……,如果如此,那就是她的错误了:一个好好的和尚,为了看护他的大夫不至于也生了病,去做梁上君子,不是正好可以套用那句“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死”,改成“我不逼和尚,和尚却因我做了小偷”么? 荣华雁的脑海辗转反侧,凝神沉思,眼睛乱扫,让她发现屋的中央,有一堆燃尽了的余灰,薄雾晨光里,还在散发着袅袅热气。 想来,人未走远,就在附近 嗯,小解最有可能。如是心想,她的心渐渐放回了心腔。 灰烬旁边,还摆放着木柴。 她来了兴致,想再次验证下昨天成功了的“火炎弹术”。 温故而知新嘛。 站在门边,竖起右手的食指和大拇指,根据秘术上记载的,她已经牢牢记在脑海的心诀,嘴唇嚅动着,凝神片刻,二指向着码得整整齐齐的木头,用力扫了过去。 霎那,火花劈哩啪啦,弹在木块之上,木堆燃起来了。 而她的手指上,湛蓝的火花亦摇曳多姿,火光跳跃,明媚娇艳。 哈,从此不用带打火石了哦。 她吹掉了手指上的火花。 顿时,成就感爆棚啊。 于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实验,看看是否已经得心应手,牢牢掌握了诀窍。 一会儿念诀,一会儿吹火,果然越练越熟,有时,才竖起手指,心念转动,火花自动爆发出来,可以说,只是念头,还未付出实施,她的这个“火炎弹术”,真的做到了应用自如。 “哈哈,和尚,本姑娘升级啦。”她高兴得大喊大叫,蹦跳着往门外跑。 “升级?”一声怀疑的浓重鼻音,从庙宇的大门外传了过来。 大门虽然昨天晚上被荣华雁烧坏掉了,但好歹门框还在。 “公主殿下,练功饿了吧,本男神给你带来了狗不理包子……”烧焦的门框里,走进来那个讨厌的朱七太保。 惊得荣华雁同学扶着小屋的门框,没差点摔倒在地。 “你,你……你……”手指着一脸温暖笑意的朱七,恨恨地问道:“你又把和尚怎么样了?” “咦,我说雁儿姑娘,怎么叫我又把和尚怎么样了?好像和尚是我的侍卫,我想把他怎么样就能怎么样吗?”朱七抱怨着,但还是递过来热乎乎的包子,笑说道:“快吃吧,待会儿就凉了……” “无事献殷勤,非偷即盗。”荣华雁推开朱七的手,小声嘀咕道。 “怎么叫无事,本大人是有事,好不好?”朱七又将包子递了过来,笑意嫣然:“咱们能否快点进京?” 这也正是荣华雁时刻挂在心上的念头,只是护送她的风华不见了,还有妖哥和鬼哥也不见了,这些谜题,她无论如何先得搞清楚了,不是? “咕咕……”朱七一提起“饿”字,她的小肚肚条件反身,居然严正义辞,提出了抗议。 “好吧,快点进京。”荣华点点头,伸出魔爪,抢过了包子,张嘴咬了一大口,嘴里嘟囔着:“可是,和尚昨天晚上生病,今天早上,怎么就不见了呢?” “被狗吃了吧。”朱七随口回答,但眼里跳跃着戏谑的火焰,指着荣华雁手里的包子,样子滑稽至极。 “你,你……你……”荣华雁居然信了,她慌乱地丢下了包子,尖叫道:“你把和尚剁了做馅……” “哈哈哈……”朱七再也忍不住,仰天大笑了起来。 笑得还非常夸张,捂着肚子,捶着门框…… 荣华雁一点没客气,抬腿就踢啊,很精准地踢在了朱七脸上最突出的位置,即他坚挺的鼻子上了。 顿时,朱七受痛,摸着鼻子,怒曰:“你,你怎么动不动就动粗,你还是不是女人……” “我是女神。”荣华雁横了他一眼,跺跺脚,抬起跑过他的身边,然后一阵风似地,冲向了门外。 “你去哪里?”朱七也顾不得鼻子了,挥手向她背后追。 “要你管?”荣华雁头都没回,继续向门外冲去。 下一刻,大门外,传来荣华雁惊喜的声音:“和尚?你怎么睡在这里?” 朱七也赶到了,随意地斜靠在门边,不言不语,只当一个冷静的旁观者。 只见一株金灿灿的银杏树下,靠着病重的风华,他坐在那里,闭着眼睛,想必是睡着了。 可是,荣华雁觉得哪里不对劲,虽然还是那张剑眉星目,英俊不凡的脸,却为何惨白如纸,唇瓣乌青如铁。 “和尚,和尚,你怎么了?”冲到风华面前,蹲在他面前,手摸上和尚的额头。 “呀,好冰……”手像摸在了一块千年寒冰之上,冷得荣华雁莫名的,打了一个哆嗦。 立刻五爪如电,抓起风华的手腕,探向他的脉息。 这一探,荣华雁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中,中,中毒了。”可以肯定的是,风华昨天晚上并没有中毒的迹象,可一个晚上的时间,居然中了毒? 她睡着的这一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目光灼热,回头盯着朱七,伸手咬牙,冷冰冰地说道:“拿来……” “什么?”朱七缓缓走了过来,踏着晨曦,踏着霜露,踏着青石板,走到荣华雁的身边,也跟着蹲了下来,轻轻笑问。 第八十二章 表白 “朱七,你好狠啊。”荣华雁红了眼睛,带着口腔控诉道:“和尚与你何来深仇大恨,你几次三翻,三番几次要取他性命?” “咦,我说荣华雁,你怎么血口喷人……”朱七“腾……”地站了起来,指了指荣华雁,最后手指的方向落在和尚脸上,对荣华雁大吼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要取他性命了?就算我要取他性命,我又何必让他出现在这里,他怎么还没有死呢?” “额……”荣华雁也站了起来,但涨红着脸,她没办法反驳。 转念一想,也对啊,如果朱七要害风华,这会儿风华怎么还会在这里呢? “那,那你怎么到这里的?”荣华雁理屈,情急之下,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问:“还有,还有昨天,和尚明明去赶你走的,可你却出现在温泉池,和尚却不见了?” “呵呵,公主殿下……”朱七居然友好地伸手,想拍拍荣华雁的肩,以示安慰,却被女孩灵巧地躲开了。 他只得将手收回,搓了下双手,很是委屈地诉求着:“你看,我怕你们受到滴血盟的追杀,我马不停蹄赶来了,还给你们带来了热腾腾的狗不理,你倒好,狗咬吕洞宾,你不识我这个好人心啦。” “滴血盟追杀?”不由得好笑,荣华雁转身,留给他一个冷漠的背影,蹲在风华的面前,从怀里取出了翡翠小瓶,边取下盖子,边说出了她的疑问:“你就编吧,明知道和尚是滴血盟盟主的师侄,委派他护送紫雁翎进京,怎么会追杀他呢?” “我的大小姐……”朱七伸手,抢过荣华雁手里的翡翠玉瓶,跺脚训道:“你还不知道吧,滴血盟尚盟主一回到盟里,就被人软禁起来了。” “师傅……”荣华雁第一个念头,就是牵念着,被尚武智带去滴血盟的恩师的安危。 而某男说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不由得她不信。 荣华雁直直地盯着朱七,想从他眼里看出什么来。 可后者一脸着急的模样,急促地说道:“所以,我一来就要求快点进京,怕路上再遭暗算。” “哦。”荣华雁失魂片刻,想起来了,又急着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你忘了,御锦门的耳目遍布天涯海角。”朱七将翡翠玉瓶收起了怀里,又自豪地挺起胸膛。 那样子,还真把自己当成了御锦门的门主了。虽然事实上他是御锦门的左门主,但他的上面还有正门主啦,比他高半个级别。 他只能说是御锦门的老二,被老大压着啦。 “你,你真的如司马鉴所说,掌管御锦门?”荣华雁再次震惊了,起初她还一直以为这个朱七不会武功,直到风华对她提醒了,她才稍微观察于他。 “这是义父安排的,怕我在王府吃闲饭。”朱七幽怨不已,摸着鼻头,多不情愿地回答。 其实,他进了御锦门,是他义父镇国王本着“举贤不避亲”的原则,但他爬到左门主的位置,可全靠他自身的真实本领哦。 可不,从他昂首挺胸,俯瞰荣华雁的傲慢姿态上,可见其内心的狂傲。 “那你说你不会武功?”同时,荣华雁亦站了起来,伸手讨要翡翠小瓶:“给我……” “你有问过吗?”正经的回答完第一个问题,旋即,他又恢复了在荣华雁同学面前,一惯的无赖作风,伸爪子去拉荣华雁,并调*戏说:“为夫人都是你的,走,现在就喂*饱我家小公主……” 然后就是“啊……”的一声尖叫,他的膝盖被荣华雁同学狠狠地踢了一脚,另一只脚也抬起来啦。 “喂,我说小公主,你这是要谋杀亲夫,看上和尚那小子了?”朱七金鸡独立,一只脚站着,跳着,抱起右腿,揉着右膝盖,夸张地控诉道:“人家和尚都有静静小师妹了,你多情掺和人家两口子中间,算女小三吧?” “滚……”荣华雁说不过这个无赖,只得手指山门之下,挥拳叫嚣着,作势要扇他的耳光:“你再无说八道,信不信我一巴掌,让你见你家十八代祖宗去。” 可无赖就是无赖,任你威胁怒骂也好,他就是一副嘻皮笑脸,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最强502啊。 “雁儿妹妹,亏你长得如花似玉,眼神却如此糟糕,良家男神在此,只喜欢你一个……”朱七惧无可惧,但还是退后了三步,离荣华雁的手勾不着的地方,继续胡说八道。 却突然,荣华雁像听到什么好听的笑话似的,爆发出几声欢脱的“哈哈哈……”大笑声,弯腰,指着朱七说不出话来。 “见鬼了,我有说笑话了吗?”朱七悄悄走近,踢踢荣华雁的小脚,又摸着他的鼻头,嗡声嗡气地问道:“你该不会悲极生乐,终于知道了我的好,而欢喜得疯魔了么?” “呸,我吐……”荣华雁非常不淑女的朝地面吐了口浓痰,然后跳了起来,指着朱七被她烧掉的半边眉毛,冷笑道:“你是良家男神?真不要脸啊,我都替你害臊。”边说边伸出食指,刮自家的脸。 “我,我怎么不良家了?”朱七欺身近前,抓住荣华雁刮脸的手,放在胸膛之上,让他感受他那一颗火热跳动的心,终于第一次板起个冰块脸,严肃地自我介绍道:“我的小公主,你听好了,为夫是镇国王爷第七个儿子,出身高贵,被皇帝玉旨亲封“太保”,现任御锦门左门主之职,负有保家卫国之责,今生今世,定当护卫公主你平安。” 临了,还举起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比划了一个大写的v字,不容质疑地郑重霸道说道:“还有,你的幸福,从此往后,你不许心里再有别人……” 这一番表白,简直惊天地泣鬼神啊,就像平地一声炸雷,将毫无头绪的荣华雁同学,给炸懵了,有木有? 就那么痴傻地瞪着眼珠,张着嘴,看着面前这个无赖,湛蓝的眼眸里,映出那张平常死不正经,此刻严肃得想要人命,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吃的神色,荣华雁不自禁打了一个寒颤。 她居然没感到惊喜,却好没来由地害怕,悄悄后退,往风华方位移步。 下一刻,手被拉了过来,头被撞进了一个宽厚的怀里。 然后,头被固定在两手之间,两片火热的唇瓣,深深地覆盖下来,紧紧地咬住她的双唇,不容许她有丝毫的反抗…… 第八十三章 强.吻 晕,我的亲.吻啊,全被这个混蛋承包了不成? 初.吻被他夺了去,再.吻还是被他不容抗拒地霸.占。 太不公平了吧,谁知道那张嘴,亲.吻过多少个不同形状,不同味道的烈焰红唇? 唉,风华和尚算是说对了,花花公子全都是一个模样。 被惊吓了的荣华雁,没有惊喜,回过神魂之后,使出吃.奶的劲,推击双掌,将化身霸道总裁的男子给推开了,然后,脑袋发热,她转身冲到风华的面前,抱住和尚的头…… 学着朱七的气势,固定和尚的头,两片火热的唇瓣,深深地覆盖下去…… “放开那和尚,我来……”声到人到,朱七魔爪如电,将欲强.吻和尚的荣华雁同学给拎开了,脸色阴暗如墨。 荣华雁倔强地昂着头,目光阴沉地瞪着朱七。 “太不地道了,和尚都昏死过去了,你还……”憋了半天,朱七愠怒地推开了荣华雁,然后又拉起荣华雁的手,将手里的东东塞进她手里,没好气地说道:“给,知道你要报他的护卫之恩,想要给快死了的和尚做人工呼吸,但,我,不,允,许……” 荣华雁手里拿着装有紫雁翎的翡翠玉瓶,现在的表情,除了瞪她仿如牛眼珠子之外,她已经想不起来,是不是该眨眨眼睛了。 不然,为何长长的睫毛也挡不住灰尘的骚扰,眼睛酸涩生疼呢? 朱七没好气说完之后,就在荣华雁震懵了的神经感官下,抱起了风华的头,用荣华雁听得到的声音,吩咐道:“要做人工呼吸,也是我来……” 啊?…… 晕…… 荣华雁同学她想,她一定是太过惊魂了,眼前出现了幻觉:怎么两张男人的脸越靠越近呢?鼻子几乎碰到鼻子了? “呸,原来你是基友啊,你有断袖之癖?”回过神来之后,她总算弄明白了,朱七是要强.吻和尚来着。 一口浓痰,不偏不倚地全吐在了朱七的后脖子上了,然后抬衣袖,夸张地揩她的嘴唇,骂道:“真脏,我吐……” “你才基友,你才断袖……”朱七松手,站了起来。 一边回嘴,一边伸手去摸后脖子,摸到滑腻腻的液体,举手骂道:“你哪还是一个女孩样,随地大小便……,额,随地吐痰,没教养!” 可怜风华和尚的头,“砰……”的一声,撞在身后的银杏树杆上了,响声太大了,荣华雁大吃一惊。 “你才没教养。”她再懒得与无赖理论了,拿着紫雁翎,蹲了下来。 一手环着风华的脖子,大拇指拨开了瓶盖,再倾斜瓶口,一股带着蜂王浆的金黄液体,流在了风华的嘴唇上。因为他是紧闭着眼睛和嘴巴的,神药都没法流进和尚的嘴呀。 “唉,可惜了我的神药哦。” 朱七叹着气,摇着头,没得办法,亲自走上前,大拇指和食指扣住风华的双颊,病人的嘴被迫打开了。 “你轻点……”荣华雁横了他一眼。 “对你,我可以轻点。”朱七咧开嘴角,眼里又跳跃出惯常的邪魅狂狷的勾人眼神,对荣华雁同学一个劲儿的猛眨。 “咦,有病,你得吃药。”荣华雁抖了抖胳膊上的疙瘩,顺便药瓶子递向他。 朱七当然不会客气啦,伸手去接。荣华雁又赶紧缩回了手,摇头说:“可惜了这么好的神药,你吃了会死……” 朱七简直无语了。 但他在无语之前,很气愤地站了起来,指着荣华雁,恨恨地说道:“你,你什么心肠呀你,和尚吃了会活,我吃了就会死?你就这么想我死?” “是,最好立刻,马上,就,去,死,少在我面前晃悠……”荣华雁连连点头,昂着头,脸上一丝笑容都不给他,说得那叫一个顺溜哦。 “嘿嘿,我偏不随你的意。”朱七眼神暗了下,也就暗了那么一下,然后咧开嘴角,绽放自认为迷得死人的笑容,蹲在荣华雁面前,抢过她手里的神药,亲自代劳,将一整瓶的紫雁翎,全喂进了风华的嘴里。 轻笑道:“雁儿夫人,你这一辈子,只怕逃不出为夫的手掌心了哦。” 嘴里调笑着,将空瓶子塞进了荣华雁的手掌心里,站了起来,双手互拍,再拍拍衣袖,转身,又像来时一样,踏着青石板,踏着霜露,踏着晨曦,他又走进了门框,走进了内院,走到了那个门板前,然后一头栽了下去。 栽在棉被上,又迅速翻到了正面,双手枕在脑后,呆呆地望着漏风漏雨的青色瓦洞,怔怔出神…… 真是的,说得那么霸道,理所当然,都不给荣华雁反驳的机会。 荣华雁简直要抓狂了。 不过转念一想,这无赖的祖宗,到底还是从她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她该高兴的,不是吗? “哼,死了最好。”她恶补了一句。 然后转头,掏出手帕,帮才被灌了药,此刻嘴角旁流得到处都是药汁的和尚善后。 整理完他的头发,掩严实了他的胸膛。 “啪……”什么东西掉到了地上,在她双手叉在和尚的肋下,准备将他扶正,让他靠舒服些时。 下意识低头,骇然,装有她秘术的木盒滚到了她的脚下。 小小梨花木制盒子,很薄,只够装下一本线装书,此刻,因为从高处落下,木盒是打开着的,秘术的书滚了出来,还有,一张发黄的信笺,露出一角颜色…… “这是什么?”失而复得,荣华雁惊喜万分,先将秘术捡了起来,同时去捡木盒,并抽出了那张发黄的信笺。 “奇怪了,我怎么没发现这还有一个夹层?”荣华雁一手举着信笺,一手摇了摇木盒,还举过头顶,对着光亮的地方,仔细检查了一遍。 没发现别的机关,她这才打开信笺,一目十行地看了下去。 原来这并不是什么秘术,也不是什么医术,而是一封密函。 荣华雁越看心越寒,不由得双眉紧蹙,足可以夹死一只倒霉的蚊子了。 眼睛也眯了起来,眸里的凌厉之光隐隐渗透出来,盯着脚下的病人,头一刻还拼命要救的想法,此刻,她的手指握起了拳头,下一刻又松开…… 连续几次,出卖了她的心情。 “啊,和尚,你真的是东瀛的卧底吗?”荣华雁摸着胸口,觉得胸好闷,透不过气来。 扶着树杆才不至于摔倒。 杀?还是摇醒他,问他一个清楚明白? 荣华雁凭着本心,她举起了手掌,朝着和尚的天灵盖,徒手斩下…… 第八十四章 吃醋 当荣华雁的手掌朝风华的头顶,悍然斩下之时。 风华却醒了过来。 “嗯……”,先是鼻音表示,然后双手举过头顶,伸了一个懒腰。 眼睛并未睁开,还无意识地扭动了下脖子。 “和尚,和尚,你醒啦?”荣华雁只得改变动作,换作扶住风华的肩膀,轻轻叫唤他。 “哦,是你。”风华这才睁开了眼睛,模糊视线里,一张虚形图案,慢慢凝聚,荣华雁长长的金黄头发,拂过他的脸庞,那湛蓝色的眼睛里,盛满了惊喜。 “我怎么了?”他转头四顾,晨风吹面,树叶飘零。 他本该在屋子里的,怎么到了银杏树下? 伸手抓起一片落叶,慢慢站了起来。无奈大病未愈,虚弱地根本站不起来,抬起的肉臀又徒然坐倒在地。 “你想你静静小师妹想得太入神啦,摔了一跤。”荣华雁伸手,扶住他的胳膊,帮助他站了起来。 “啊?该不会摔成脑振荡了吧?”风华拍拍额头,讪然一笑,温润的男子,居然开了一个小玩笑。 唉,你要是摔成脑振荡还好了哦。荣华雁同学在心里自个儿嘀咕,但表现在脸上,却是抿嘴莞尔,亦顺着他开起了小玩笑,指着自己的小心脏,俏皮回答:“脑振荡的没有,心脏病的干活,哟西……” “好好说话。”病人居然教训起大夫来了,扶住荣华雁的胳膊,眼望着她指着自家心脏的手,噜嘴问道:“那是什么?” 荣华雁低头一看,晕啦,写有密函的信笺她忘记收起来了,慌乱地往身后藏。 “没,没什么,没什么……”她连连摇头,放开了那只扶住风华的手,边对风华摇头,边往后面的青石板路后退。 仍然虚弱的男子,出于好奇,虽没有强行来追来抢,但还是用言语激将于她:“呵呵,我猜,是那位花花公子的情书吧?” “情书你个头。”荣华雁反转身来,扬了扬信笺,又立刻小心地叠好了,放进了木盒里,小声解释道:“是我家风师伯写给我师傅的书信。” “哦。”风华随口“哦”了一声,他可没无聊到,想要去窥探上辈子人的秘密。 “喂,你给我吃什么了,嘴好苦。”风华一手撑在树枝上,伸了下舌头,蹙着眉头问她。 从来安静斯文的和尚,此刻,一副十足小男生调皮地模样,真是又萌又呆,荣华雁都想将他圈养起来当小宠物了。 心想,林翠花都有白蛇做宠物,她是否也该养一个宠物,心烦的时候欺负欺负它呢? “吃什么?吃了我整瓶的紫雁翎。”不问还好,一问之下,荣华雁同学忙不叠地跺脚,一连声回答:“好可惜,好可惜,这可是敬献给当今太后的神药。” “那,那怎么办?”和尚也急了,不知哪来的力气,居然一步蹿了过来,站在荣华雁面前,像做错了事的孩子。 “还能怎么办?”荣华雁翘起了嘴,十足地无奈口吻,回答道:“唉,只得求求那只讨厌鬼了,看他还有没有紫雁翎。” “别求他。”不知是不是因为激动,还是特别讨厌那个讨厌鬼,他居然大胆地抓住了荣华雁的手,摇头说道:“只要告诉我需要什么材料,我去帮你找。” “这,这,这个……”荣华雁乱了心神,任由风华拉住自已的手,摇头回答:“我也不知道是些什么原材料配制的……” “喂,你们在干什么?”身后,传来了朱七烦躁的声音,然后人影一晃,一根碧绿的打狗棒,结结实实地扫在病人的手上了。 病人吃痛,下意识丢开了手。 朱七将打狗棒“腾……”的一声,铿锵地竖在地上,横眉立目,指责道:“光天化日之下,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你,你,你……”荣华雁指着某男,气得,气得说不出话来。 “你,你什么你?”朱七打了人,他还有理了,冲上前来,拉起荣华雁的手,邪魅狂傲,霸道宣示:“你吻了我,你就得对我负责。” “你,你,你……”遇到此瘟神,平时伶牙利齿的丫头,只有结巴的份儿了。 “你放开手说话。”她使劲想抽出手,可朱七故意的,根本不给她脱身的机会,将拉着的小手,强行放在胸前,眨眨他深邃幽黑的眼睛,戏谑道:“你摸摸,我的心碎啦……” “碎你个头。”女孩手抽不出来,就用脚踢他。 又是一幕红果果的猥琐场面啊。 风华摘下脖子上挂着的佛珠,朝着朱七的手砸了过来。还是由于生病的缘故,力量和角度不够,佛珠没有砸到朱七的手,但却像张了眼睛似的,居然精确地套进了朱七的脖子上了。 “阿弥陀佛,不得无礼……”,风华宣一声佛号,单掌施礼道:“施主,人在做,天在看,请施主好自为之。” “哟,和尚。”朱七放开了荣华雁,摘下脖子上套着的佛珠,套进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上,摇呀摇呀的,踏着四方步,悠哉悠哉地走向风华,连连冷笑道:“是啊,人在做,天在看,和尚你刚才怎么拉着我娘子的手?” “你,你,你……”荣华雁气得不停地跺脚,捡起一颗石头,朝朱七脑后砸了过去,叫道:“你,混蛋……” 朱七头都没回,回手就抓住了飞过来的石头,他不怒不恼,反而将手中的石子向着空中抛去,然后又接住。 嘿,他居然玩起了抛石子的游戏,上下上下抛着石头,玩了一会儿,他勾起了唇角,将石子对准了风华的头,微微笑道:“和尚,都怪你挑拨我们夫妻不和,如果我将这石子打爆你的头,你看……” “你敢。”荣华雁抬腿冲了过来,冲到他和风华的中间,张开双臂,阻挡道:“朱七,你太混蛋了,和尚现在还是病人……” “是病人怎么样?他可是男人,是男人就别躲着,咱们以男人的方式,单挑!”猥琐的朱七同学,居然拍着胸脯,英雄无惧地激将风华和尚。 要是在平时,风华怕他个p呀,可现在,他才从鬼门关里走了一回,可以说,此时此刻,还在鬼门关门边徘徊啦,随时有可能再跌进鬼门关里,见阎王呀。 可是,那句是“男人就别躲着”,朱七还没恶毒到说:“是男人就别躲在女人的石榴裙下”,算是还积了点口德。 第八十五章 单挑 风华扶着树枝缓缓站了起来,他站得那么吃力,每向上撑一次,似消耗了他大半的力气。 脸色由毫无血色,到变得铁青,再到红潮上头,他的怒火在不断漫延。 终于,屏息静气,镇定下所有心神,他站直了,抬步走来。 “雁儿姑娘,你站旁边,我与这猥琐男单挑就是了。”在荣华雁的身后,淡淡地说道,语气和缓,但不容人质疑。 “好,你小心了。”荣华雁听话地站过一旁,但大部分位置,还是倾斜在风华这边。 “朱七,现在风华是病人,你们点到为止。”她想她做为裁判,得定下规矩,因此,沉着一张俏脸,严肃地说道:“风华不适合打持久战,就三招,三招定输赢。” 这丫头,明显地偏向那外来和尚嘛。朱七心中冷笑,但面上云淡风轻,附和着点头说:“好,和尚,看在你是病人的份上,咱们就三招定输赢。” 荣华雁这才转头,直直地看着风华,轻声问道:“你可以吗?” 风华站在那里,晨风吹动他的灰袍,下摆有规律地轻摆,像是为他助阵呐喊。 他眉目俊朗,嘴角微翘,向着这善良的医者,露齿笑道:“放心吧,对付这猥琐男,我一招,一招就可以让他哭爹叫娘。” “哟,癞蛤蟆打哈欠,你好大的口气啊。”朱七阴阳怪气地声高,立刻被荣华雁给打断了:“你自己长得就是癞蛤蟆,还好意思说别人……” “你……”朱七这个挫败感啊,油然而生。心知,自己的形象在这个美女的心里,算是彻底完蛋了。 他也知道,如果要扭转局面,唯有转换风格了。 死缠烂打,在这个医者身上起不了作用。 “唉,你真的这么希望我输吗?”朱七面向荣华雁,歪头问她。 “是,最好从我眼皮子底下消失。”荣华雁对他,从来就没有好脸色,回答的话,更无虚言。 “呵呵,公主殿下,恕朱七不能遵从,保护你的安全是我的职责所在。”简单的提醒了一下,然后不理会这姑娘的心意所在,走上一步,逼近风华,潇洒地摆了下头,问道;“和尚,准备好了吗?可以开始了吗?” “随时奉陪。”风华也恢复了他安静的性子,行动淡淡的,语气亦是淡淡的,与他此时的形象,融为了一体。 “等……,等等……”荣华雁又站到了两人中间,转向朱七,问道:“朱七子,你挑战和尚,输赢的赌注是什么呢?” 嘿,这小丫头,尽量拖延时间嘛,给风华恢复精力的时间。 朱七心知肚明,但反正,他稳操胜券,也不急于一时。因此,抱臂沉吟了一小会儿,他笑了。 “如果我输了,我如你所愿,从你的眼皮子底下消失。”朱七一脸的灿烂,令荣华雁怀疑他的诚信。 “你刚才不是还说,保护我的安全是你的职责所在吗?”荣华雁亦环臂胸前,终于露出了笑容。 那可是讥讽的笑容哦,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哼,看你怎么回答。 “放心,因为我不会输。”朱七故意抬起下巴,抬得高高的,可谓眼高于顶。 那份气度,还真让荣华雁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 “那,果真如你所言,你赢了的话,你希望什么样的报酬?”荣华雁问出来之后,赶紧补充道:“我不在赌注范围之内。” 就算荣华雁同学再傻再憨,她也知道,这场两个男人之间的决斗,不就是因为自己,朱七无端挑衅的吗? 所以,她申明在前,以期可以堵住朱七的嘴。 可朱七偏偏不吃她这一套。 “如果我赢了,这个和尚,他就从你的眼皮子底下消失。”朱七果真听话的将荣华雁排除在外了,主体是风华和尚,但落脚点还是你荣华雁同学。 那意思太过明显了,无论输赢,都有一个男人,要从荣华雁身边消失。 只能是一人,陪伴在你公主殿下的身边。 而以两个男人现在身体的状态来看,那个输的人有可能就是风华了吧。 荣华雁心底微寒,怔怔地退了下去,下意识地退在风华身边。 “哪那么多废话。”风华一手持槌,一手托着木鱼,猛然敲了一下。 木鱼闷哼一声,像极了衙堂之上的惊堂木啊。 “好,和尚,看在你是病人的份上,我让你先出招。”朱七居然发扬君子风度,大义凛然地说道。 荣华雁的嘴角抽了抽,心说:“这会儿充什么好人了,你明知道人家是病人,还非要与病人比试。人家答应了与你比试了,你又假惺惺地让人家出招,真是可恶到极点,又想当biao子,还想立牌坊啊你……” “好,那我就不客气了。”在此抉择关头,风华也不讲客气了,反正人家挑衅在先,要装君子于后。 因此,他想先出招,亦是占得先机,先下手为强嘛。 他前头向荣华雁保证过,要一招打得这个猥琐男哭爹喊娘,那么,他先出招就是不给朱七反击的机会。 打定主意,他敲起了木鱼,唱起了“梵音大悲咒”。 虽然效果惊人,但问题也出来了,那就是他才一张嘴唱歌,朱七就知道了他的招数,立刻用准备好的棉花球堵住了耳朵,这样,就听不到声音,不受这个“幻音波斩术”的控制,就失去了它应有的功效。 当然,风华在发动“幻音波斩术”之前,也已经想好了防范之策。 在朱七掏出棉花球去堵耳朵之际,他随身携带的油纸伞掷过来了,此时此地,油纸伞表面来看,还是一把伞,但经过“幻音波斩术”的推波助澜,油纸伞的每个骨节突出的位置,竟然有东西长出来…… 荣华雁擦了擦眼睛,再定晴而瞧,终于让她瞧清楚了,原来这把油纸伞,旋转到了朱七的头顶,不停地旋转着,不停地密密麻麻长出来无数的苦无来…… 我的妈妈也,和尚他这是要下“苦无雨”吗? “和尚,你够狠,是男人!”朱七居然伸出了大拇指,第一次这么真心地夸奖起了对手。 是啊,他不得不服,这个外来和尚,为了能够一招制胜,居然煞费苦心,将这么隐蔽的招术,这样昭然若揭的使了出来。 果然恨他入骨,不留半点余地啊。 第八十六章 输赢 朱七既然大言不惭地说要风华先出招,那他一定有所依仗,才敢如此有恃无恐的,对吧? 事实上,朱七看过了秘术之后,对东瀛忍者的招术有了一些了解,何况做为蒙古国未来的君主,从小就培养成的称霸之志,从未敢掉以轻心。 从他甘愿蛰伏于镇国王府,虚有“太保”之名,只做御锦门的左(副)门主之职,可知其卧薪尝胆,苦其心智之韧力有多强大。 此时,铺天盖地的“苦无雨”,闪着幽幽冷光,从各个方位向着朱七扫射过来。眼见着避无可避,藏无可藏。 在这生死倏关之际,朱七邪魅一笑,眉头舒展,好似闲庭信步一般,脚踏星云步伐,清啸一声,蓝光闪掠。 只见他浑身上下,散发出一层轻薄的淡蓝之光,气象万千,覆盖住全身,苦无刺到蓝色光焰上,仿佛刺在无形的阻挡之物上,无声掉落下来,跌落于地。 呀,蓝焰雷遁? 风华暗吃一惊,凝神苦思:这可是他们忍术中的一种,这个朱七怎么学会的呢? 那朱七有了抵御的外壳,他一声清啸,双手环抱着打狗棒,旋转着直冲向上,冲到了油纸伞的上面,双脚落在油纸伞的伞尖之上。 这姿态,优美得像白天鹅,引颈可以高歌。也事实,得意忘形的朱七太保,一只脚踩着伞尖,另一只脚向后平台,身子前倾,双手平撑,做足了滑翔的姿势,他唱起了歌“剑胆琴心”。 “大风起,云飞扬,雷霆震八荒,溟茫中,曙色现,圣剑放光芒。天苍苍,野茫茫,千里跋涉尽忠孝,浪滔滔,水悠悠,江海浪迹为家邦……” 倒,这是决斗,好不好?他居然还有闲情逸志边唱边跳的,可见,他有多么的狂傲,完全没把风华放在眼里啊。 他唱就唱吧,谁也没法把他的嘴堵住,对吧?可是,这是英雄的赞歌,其中歌词有曰“千里跋涉尽忠孝;江海浪迹为家邦”,他朱七配吗? 荣华雁第一个不服啊。 她跳脚叫道:“喂,我说朱七,你站在伞尖上算怎么回事,要打,你跳下来面对面的打呀。” 朱七不气不恼,也不回答,只是继续他的歌唱舞蹈,以打狗棒当剑,翻飞腾挪,时而剑指蓝天,时而踏飞身半空,时而翻飞后仰,再怎么折腾,他的脚从未离开过伞尖,以伞尖做左右和向上舞蹈,而忽略了伞下的方位。 因为油纸伞不停地旋转,飞腾,他就像强力502胶水一样,他就站在伞尖上,任尔东西南北风。 这样,苦无发挥不了威力,他安全得无以复加。 半曲终了,也就是高*潮部分过后,他总算停了下来,淡淡蓝光里,他又飞身而下,下来到的地方,正是风华气喘吁吁之际。 因为风华要控制油纸伞,消耗了太多的体力了,而他本身又中了毒,体力和精力都没有恢复过来。 “和尚,该我了……”朱七高喊着,手里的打狗棒,从空扫下,向着朱七的光头,直直地扫了过来。 “和尚,小心……”荣华雁及时提醒,风华摇头微笑,没有时间回话,他双掌快速结印,以另一招“形态变幻术”相抗击,同时,将木槌和木鱼向朱七丢过了去。 顾名思义,形态变幻即是形体发生了变幻,你朱七的打狗棒不是打来了么?和尚扭曲着身子,变幻成了有形但透明的发光体。 朱七有“蓝焰雷遁”护体,风华更有“形态变幻”保身。 饶是如此,两人都没有让对方全身而退,分别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伤。 朱七的打狗棒虽然没有直接打在风华的身上,但打狗棒的余力还是穿过透明的发光体,冲击进了风华的胸膛。 一口鲜血飚出好远,惊得荣华雁飞奔过去,扶住了风华和尚,他才不至于摔倒。 “和尚,你还好吗?”荣华雁关切地给他擦掉嘴角遺留的血渍。 “不碍事。”他大口喘息,不想荣华雁为他担心,他准备推开她,证明他可以自己站起来,但力不从心,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脚步踉跄,不能自己地向着前方扑倒。 “和尚,和尚……”在他脱离荣华雁的手掌,几乎扑倒在地时,荣华雁的团扇拍在他的后背,好像与他打招呼,然而扇坠的流苏里却挂着银钩,钩住了风华的后衣领,将他钩回到了荣华雁的面前,她一把抓住了他。 此刻,她好想恩师,想她那可以弹出去的第三只手,可以代替真实的手处理远处难以企及的物体。好在,她冰雪聪明,在团扇流苏的吊坠处特制了挂钩,这与恩师那第三只手有异曲同工之妙用哦。 “喂,公主殿下人,我也太不公平了吧。”亦受了伤的朱七,摸着受伤的胸口,兀自叫屈和控诉道:“我才是胜了的那个人,好不好?” 他受的伤口也是在胸膛。 当时,朱七打狗棒的风力伤了风华,风华的木槌和木鱼,分别袭击朱七的前胸和后背,但他有“蓝焰雷遁”护体,木槌和木鱼轻易近身不得,但它俩与无数的苦无雨合体,以迅雷不及掩的速度,它们的威力还是穿过了蓝焰雷遁,冲击进了朱七的胸膛。 胸膛受了伤,嘴角也有血液流出来,但他受的伤要轻多啦,毕竟他没有中毒。 荣华雁将风华又扶到银杏树下靠着,只回答了朱七“活该”两个字,还是咬牙切齿,外加白眼横斜着他。 朱七笑不出来了,他受到的待遇,哪是胜利者应该得到的待遇啊。 “你,让他消失。”朱七气上心头,也顾不得吐血和胸疼,加心疼的,怒气匆匆地冲到荣华雁面前,行使自己的权力道:“愿赌服输。” “你……”荣华雁眨眨眼睛,竟然无言以对。 “你,你什么你,刚才单挑之前说好的规则,你想耍赖?”朱七步步紧逼,居然一点都不给面子,更没有半点怜惜之心。 “咳咳,算了……”风华咳嗽了几声,安慰地拍拍荣华雁的手,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平静说道:“没事,我走就是。” “别走……”荣华雁拉住他的衣袖,劝道:“你的伤,我不放心。” “你不放心的人,该是我。”朱七夺过风华的衣袖,趁势推开了他。 然后出手如电,抓过荣华雁,扶住她的双肩,逼迫她与自己面对,认真严肃地说道:“我已经说过了,你的平安从此由我来负责,不管和尚曾答应过什么,现在都由我接管了,他可以消失了。” “啊,你……,原来你是有预谋的啊?”荣华雁在朱七的申明中,恍然明白了什么,口齿异常清晰地问道。 第八十七章 五心 “我的小公主,你只要记住一点,我不管做的是什么,曾做过什么,或即将要做什么……”朱七依然用力地箍住荣华雁的双肩,目光灼灼地望着她,似乎要望进她的心里,坚定铿锵地说道:“我只要确保你平安。” 又一番表白,不能不说荣华雁没有一丁点儿的感动,何况在她知道了,她所信赖的风华是东瀛的卧底了呢? 师傅将自己的安全托付给了风华,她相信师傅的眼光。 而此朱七无赖,嗯,她自始自终对他都退避三舍,敬而远之。本着“咱惹不起,还躲不起”的原则,与他划清界线,不到万不得已,从不正眼瞧他。 可无赖就像一贴狗皮膏药,总拿他的热脸来贴,额,那个冷p股,脸皮够厚,神经够强,而他的武功与他的无赖性格成正比,这点,令荣华雁百思不得其解。 论理说,花花公子么,仗着长相和家世的优惠便利,哪会刻苦修练了,可是,朱七却不一样,当时在雁来谷时,他的身边有着两大美女保镖,世人都以为他不会武功。 在这段时间的接触当中,朱七也在刻意隐瞒着他会武功的事实。 可,事实是,他居然打败了风华,虽然风华中了毒,但她从秘术当中已经看出来了,师傅与风华的师傅一定有某种因缘,因为风华的招术与秘术如出一辙,都是忍术的精髓。 忍术有其投机取巧的一面,有时与操控者的体力没有多大关系,而与术式的变幻,速度,以及灵性有关,所以,朱七打败风华,那全凭真实的武功啊。 这个世道,从来崇拜的都是强者,荣华雁也没例外。 但是,实力是一方面,人品也是另一个方面。 她做为一名医者,更看重的还是人的内心。在她看来,仁义道德,才是人立足之根本,就算你实力再强,如果心术不正,那只能叫祸害。 是祸害就得铲除,怎么可能与之为伍,并以身相许。 “嘿嘿,朱七!”荣华雁冷笑连连,在后者灼热的目光中,扬眉,湛蓝的眸光,琉光异彩,神韵高贵,给人一种难以猜测与接近之感,朱七不免微微一怔。 “你少在这里假哭耗子装慈悲,本姑娘的安全不劳你左门主费心,现在紫雁翎没有了,我足够安全,再见。”冷冷说完自己的意思,她在朱七微怔的状态下,轻易挣脱了他的掌控。 走到风华身边,扶住他,轻声说道:“咱们走……” “嘿,丫头,你什么意思?”愣了会神的朱七,又挥动着打狗棒,打在风华的左肩上。 那里是荣华雁扶住他胳膊的地方,风华忍着疼痛完全承受了下来。 朱七声到人到,拉开荣华雁,捉住她的双手,面色铁青,目光冷冽:“再见是什么意思?你要与我再见?” “是,永世不再相见。”荣华雁偏头斜睨,两道如芒之刺,直抵朱七的眼底。 那是多么恨他入骨的眼情啊,蚀骨销魂。 “荣华雁,我问你。”朱七放下了以手,离她一步远的距离,站直了,定定地看着她,他想以平等的姿态与她沟通,但那怕失去至宝的眼神,还是不小心流露了出来,他问:“咱俩有仇吗?” “啊?”荣华雁怎么都没想到,朱七居然问这样不相干的问题,很是无奈地摇头回答:“没有。” “我再问你。”朱七再踏前半步,呼吸急促,低下头来,直视荣华雁的眼睛,再问:“咱们两家有仇吗?” “也没有。”这次荣华雁回答得挺快。 “我还问你。”朱七再踏前半步,已到达荣华雁的面前。但他没敢造次,即没有去拉荣华雁的手,或与她有任何的身体接触,就那么直直地站在她面前,尽量克制激动的情绪,平静问她:“我有杀你全家,我有挖你家的祖坟吗?” 晕倒,这人,本来很煽情的场面,被他这一问,气氛完全破坏掉了。 “滚。”荣华雁懒得与他理论了,转身即走。 “哈哈,我的小公主,你生气的样子太可爱啦,为夫哪舍得你滚。”朱七自知无法打动于她,干脆,决定死缠烂打到底了。 挡在她前面,动手动脚。 即牵住她的手,展露灿烂笑容,嘻笑道:“你是公主,你是女神,你是神女,额,你是美女,说过的话不可以不算话哦。” “是啊,我说过的话从来就算话的。”荣华雁抢夺自己的手,翘着唇角,亦讥讽笑对:“所以,你该滚啦。” “是输了的和尚该滚啦。”朱七就是不放手,拉着荣华雁,站在了风华的面前。 如果荣华雁不挣扎的话,双双站在风华面前,男才女貌,不可谓不是一对璧人啊。 无奈落花有心,流水无意。世间万物,并不是你有情,她就有意的两全其美。 “放开她。”风华恢复了些体力了,他斜靠着银杏树干,慵懒之姿,但声音却透出一股无形的压迫,与威严。 “她是我家娘子,我要持她之手到白头的,关我手下败将何事?”朱七鼻子哼哼,冷眼打量风华,他淡漠回答。 他故意将“手下败将”这四个字的语气说得重重的,羞辱于风华。 风华的嘴角还是忍不住抽了抽。 而就这“手下败将”四个字,噎得他无言以对。 深深地看了看荣华雁,后者正在努力地又踢又咬的,试图逃离朱七的掌控之中,可朱七是铁了心的不打算放开荣华雁,任由她踢也好,打也好,咬也好,骂也好……他就紧紧地抓住她,宠溺地看着她。 真的做到了打不还口,骂不还手的“五心好男人”哦。 爱心、耐心、细心、恒心和决心,朱七绝对拥有。 “再见。”风华快速说完,迅捷转身,托着病弱的身躯,竭尽心力,保持身体的平衡,直直地往山下的方向,沉稳地走着…… 晨辉如水,照在这个疯弱的和尚身上,显得分外孤单寂寥。地上长长的影子,紧随其后,带着无限凄凉的温柔,与他不离不弃。 “和尚……”荣华雁喃喃呼喊,她好想哭,终究没有哭出来,但那莫名的液体,还是从心底深处争相奔涌而出,涌上喉头,涌上鼻腔,最终涌上了眼眶。 泪,不小心滑落,风里传来谁的歌吟:千言万语还来不及说,我的泪早已泛滥泛滥,你身在何方我不管不管,请为我保重千万千万…… “再见。”离别歌声的背景音乐中,她望着凄凉的背影,喃喃低语,再无别音。 第八十八章 活宝 终于挣脱掉朱七的怀抱,荣华雁转身就跑。 “你赶走了和尚,你满意了?”跑了一定的距离,又转过身来,向着朱七大喊,但是泪水还是忍不住掉下来,模糊了她奔跑的视线。 “是,从此你的身边只能是我。”朱七大步流星,小跑了几步,递上丝帕,笑道:“哭得像个小花猫,好像为夫欺负你了。” 荣华雁哪会接他的丝帕,自己用衣袖胡乱地揩着眼泪,凶巴巴地恶他:“滚,别跟着我……” “你是我娘子,我不跟着你难道要我跟着那和尚?”朱七依然嘻皮笑脸,陪伴她左右,打趣道:“为夫可是个正常男人,才没断袖之癖好哦。” “少为夫为夫的,听着恶心。”荣华雁横了他一眼,步子加快,她跑得更快了。 “哈哈哈,咱俩亲也亲啦,睡也睡一个被窝里了,我不是为夫是什么?”朱七在她身后恶作剧的狂笑着,听得荣华雁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混蛋,你说什么?”她大喝一声,双指竖起来了,她的“火炎弹术”随心所欲,旋即,指尖的火花劈哩啪啦,像烟花盛放,却比烟花的光还强烈。她用指一弹,火花朝着朱七的眉心弹了过来。 “哇,妈妈耶,娘子要谋杀亲夫啦……”朱七怪叫着,双跳又跃的,浑身罩上了“蓝焰雷遁”,淡蓝光影里,他故意双手放在耳朵边,做着兔子鬼脸,气得荣华雁暴跳如雷。 在蓝焰雷遁面前,她的火炎弹术居然无效,光线穿不透蓝焰雷遁,弹到上面,仿佛弹在冰石之上,瞬间熄灭了。 唉,遇到此无赖的祖宗,算是她命里的克星了吧。 可要荣华雁认命,她又不甘心。 就算火炎弹术无效,荣华雁还是一次又一次的摧动此秘术,心想,就算伤不了他,也要让他鸡飞狗跳的,无瑕功夫来戏弄于她。 而那蓝焰雷遁就像一层透明的无形结界,将朱七保护得密不透风。他在淡蓝光影里,照样可以调戏于她。 “娘子,累了吧,快歇会儿,为夫心疼。”自恃荣华雁奈何不了他,他走近她,还是举起丝帕,去给某女揩汗:“你看你看,累得满头大汗的,风一吹,你会感冒的哦。” “滚……”荣华雁改为拳打脚踢,唉,火势都攻不破蓝焰雷遁,何况她花胳膊绣细腿的,还不是照样被弹了回来,而且还冰如寒潭。 冷得她手脚冰凉,牙齿打颤。 “宝宝,来,让为夫抱抱,暖和暖和。”某男还算没有泯灭良心,撤掉了蓝焰雷盾,张开怀抱,真的来抱荣华雁同学。 “滚开……”荣华雁这才有机会再次使出“火炎弹术”,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扫向了朱七的头发。 “哇,宝宝好坏,对为夫使诈。”某男脚走蛇形,瞄腰从荣华雁肋下穿了过去,躲过了这波的火炎攻击。 双手拍在荣华雁的肩上,嘻笑道:“娘子,为夫在这里哦。” 倒,他以为这是躲猫猫吗? 荣华雁哭笑不得,仿佛在看猫戏老鼠的游戏。而可悲的是,她自己就是那只被戏弄的老鼠哦。 悲从心来。 荣华雁停止了攻击,望着朱七的笑脸,她突然“哇……”的一声,先是大哭,然后不顾及形象,一p股就坐在地上了。 头俯在膝盖上,嚎啕大哭。 想起这一路行来,起因是因为眼前这个男人,师傅被人要挟到了滴血盟了,又听这个男人说,滴血盟发动了内讧,也不知道师傅她老人家现在怎么样了。 然后遇到了仇人司马鉴,仇算是报了,可司马鉴成了阴灵,一件更厉害的杀人武器。 而那封密函又说风华是东瀛的卧底。 唉,天竺和东瀛都牵扯进来了,未来的形势真不容她乐观啊。 而面前的这个男人,却无端纠缠自己,他又有什么目的呢? “呜呜呜……”她呜呜哭泣,却并没有再出言骂朱七。 面对此情此景,朱七居然手足无措了。 “喂,公主殿下,你怎么哭了?”他蹲在她面前,摩挲她的头发,并将之轻轻拥在肩头,笑曰:“谁欺负我家小公主了,为夫给你报仇。” “你……”荣华雁真是无语了。 “都是你,都怪你……”眼泪扑簌簌纷纷掉落,拳头如狂风暴雨般,快速拳击在朱七的胸前。 这样一幅画面,在旁观者的眼里,就好像女孩子受了小小委屈,向她的男人撒娇, “好好,都怪我,都怪为夫没照顾好达令,哈哈……”轻易捉住女孩的手,揽着她的头,俯在他胸前,温柔安慰。 但言语之间,仍不改他无赖的本性。 “滚……”遇到此无赖,荣华雁同学除了这个“滚”字,她还真拿他没办法。 推开他,爬起来就跑。 唉,咱算惹不起这混世魔王了,咱还躲不起吗? 可朱七偏不如她的意。她才没跑几步,人已健步如飞,不仅一霎那赶上了她,并立刻,马上超过了她。 柱着晶莹的打狗棒,挡住她的去路。 “雁儿姑娘,咱们别耽误时间了,快点进京,好吗?”终于,收起调笑心情,朱七一脸严肃,深邃的目光望进她的眼里,嘴角轻扬,温情讯问。 微风乍起,吹皱一池湖水,亦吹落树叶飘零。 晨曦从银杏树叶间透下来,映照在对面男子修长健壮的身体上,他眉目俊逸,神情张扬,严肃而不失嚣张,仿佛从骨子里便带有几分风*流*倜*傥的轻薄味道,好似一道谜题,让人费尽心思去猜去想,可哪一个谜底才是最正确的答案。 荣华雁定定打量着他,心思流转,眉眼微蹙,神情甚是寥落。 “嗨,公主殿下。”朱七摇头,走近前,呼吸拂面。 “什么?”女孩仿佛才从梦中惊醒一般,双眼迷朦,红晕满头。 “你不想早点进京面圣吗?”朱七灿然一笑,一口皓白牙齿,衬托得面容更见俊美。 吃货加颜值控的荣华雁同学,不免又微怔当场。 “我,我……”绕着胸前的黄发,她又变得结结巴巴了。 “来人……”朱七背起双手,随口叫道。 “在……”隐秘追随于他左右的御锦门下属,身姿矫健地从庙宇后面的矮墙处,纵身跳了出来,集结于他的身边。 “参见左门主。”声音压得很低,施礼问安。 “啊……”荣华雁张嘴结舌,本能地往银杏树后退去…… 第九十章 坐轿 “快说……”荣华雁着急,对着肖毅的耳朵大声喊道,扬起的拳头也挥过来啦…… “大,大人救命……”肖毅偏过头去,朝朱七求救。 朱七自忖,帮他也不好,不帮他也不好。因为帮了下属,得罪了公主,帮了公主,又不好向下属交代。 “达令,累了吧,为夫帮你捶捶背。”他凑到荣华雁跟前,握住她的手,在后者错愕的目光中,拦腰抱起了她,将她放在轿椅里,按着她坐了下来。 肖毅很有眼色,上司解了自己的燃眉之急,他还不感激得五体投地啊,赶紧招呼几个兄弟,围绕在轿椅旁,大拳小拳,厚拳薄拳,全招呼在荣华雁的肩上和背上了。 既然领导开口说了,要帮公主殿下捶背,哪能劳动大人金贵之手呢?他们做兄弟的全代劳了。 “公主殿下,你老人家辛苦啦,先闭眼歇会儿,我们大人一会儿就会将妖鬼两兄弟带回来啦……”他们边给荣华雁同学按摩,边给她老人家吹耳边风,替自家大人说好话。 “你说什么?”荣华雁的眼睛睁得亮晶晶的,双手扶着轿椅的扶手,以防自己太激动了,或没大听清楚更激动,会掉下轿椅来。 “就是……”肖毅指着正潇洒地跳上一匹白色的高头俊马,扬鞭踢马,单人匹马的朱七太保,回答:“快看,我家大人出发了哦。” “他一个人去接?”荣华雁也看呆了,不由自主地茫然问道。 “嗯。为公主办事,大人当然要亲力亲为。”肖毅赶紧添油加醋,帮大人说尽好话:“媚儿妖和柳儿青是大人贴身保镖,平常人都不放在她们眼里,而妖鬼两兄弟又是公主殿下你的师兄弟,平常人又怎么能接得回他们呢?” “可不是,这是咱们大人体恤下情,并且尊重公主殿下你……”另一个叫小萝卜的兄弟继续拍他们家大人的马p。 “那是,我们家大人对下属既威严,又温柔,对对手那是既凶悍,又残暴……”又另一个叫小花心的兄弟也不甘落后,张嘴就唱,后来在肖毅和兄弟们“嗯……”的警告声中,慌乱地闭紧了嘴巴。 “我说小花心,你长的什么心呀,就知道花心……”肖毅手指头撮在小花心的额头上,喝问道:“什么叫既凶悍,又残暴,你哪只眼睛看到咱们大人既凶悍,又残暴了,他那是不择手段,以暴制暴……” 他说得泡沫星子狂飞,众兄弟再不敢妄加猜测,更不敢出声了,全都噤若寒蝉,悄无声息。 也全都停止了给荣华雁按摩了,一个个悄悄退到一旁,低眉顺目,以眼观鼻,以鼻观口,以口观心。眼里再别无它物。 肖毅只感一阵阴风吹过,他本能地转头寻探,不知何时,他家大人已站在他的身边,正冷冷盯牢于他。 如果眼光可以杀死一个人的话,这个肖毅只怕千穿百孔,不得全尸了哦。 “大,大人,你怎么来啦?”他反映奇快,被训练出来的结果啊。赶紧趴下地磕头,继续拍马p:“你来了也不招呼一声,小的好去接你……” “我要是再不来,我是不是就变成了惨不忍赌,惨无人道,惨无天理,惨绝人寰呢?”朱七脚尖蹂躏着肖毅的手指,阴阳怪气地问道。 “那是……”肖毅望着自己被踩的手,嘴快回答。 “嗯?”朱七又加重了几分脚力。 “不,哪能呢?大人你是天上地上,文成武德,仁义英明,中兴圣教,泽被苍生,千秋万代,一统江湖,……” 后面那个“万岁万岁万万岁!”终究没有喊出来。 这轿椅里还坐着一位公主殿下,管她是真的公主,还是假的公主,这拜一个臣子为“万岁万岁万万岁……”的,那还不是杀头之罪,那会变成灭门诛族之惨案哦。 肖毅这点原则还是牢牢把握住了。 所谓“千穿万穿,马p不穿。” 朱七的脸色算是缓和了下来,他松开了脚,但只停顿了一下,又立马转过了方向,踹了肖毅一脚,踹在肖毅的肉腚上了。 “去,烧一道招贴符,将媚儿妖他们招回来。”朱七从怀里丢下来一叠发黄的桃符,上面画有钟馗的画像。 肖毅取出一张,将其余的捡了起来,归整好了后,又恭敬地交给了朱七。 招来小花心和小萝卜他们,小花心和肖毅各拿着桃符的一角,小萝卜打着了打火石,立刻将桃符烧着了。 那桃符见火就着,符边被火翻卷着吞没了,焚烧着,霎那灰飞烟灭。 荣华雁就见到,桃符的纸虽然烧没了,可那个虚幻的钟馗画像却完好无缺,随着风儿飞舞,向着帝都的方向飘飘摇摇而去。 哇,好神奇哦,这个就是招贴符,可以把相隔千里之外的人儿招回来吗? “哼,装神弄鬼。”荣华雁一万个不相信,她撇撇嘴,闷声低语。 “呵呵,老婆大人,你稍安勿躁,为夫这就把令师兄们找回来啦。”朱七换了一副笑脸,举起了拳头…… 肖毅他们心领神会,又赶紧围拢了过来,再次举起大小拳头,要帮荣华雁同学按摩。 “够了。”荣华雁甩动她金黄色的头发,万缕发丝立刻变成了万千钢刃,打在人身上好疼。 肖毅他们立刻作鸟兽状,四散逃开了。 下一刻,他们又围拢在领导人身边,肖毅恭敬施礼,请示道:“大人,要不,咱们边走边等媚儿姐她们?” 小萝卜附和:“是吧,咱们干等着也不是办法吧?” 朱七转头,注视荣华雁。 后者早从轿椅里蹦了起来,朝朱七挥手,叫道:“走吧,朱七大人……” 耶,美人儿居然主动示好,这是不是预示着刚才的办事能力,打动了美人儿心呢? 朱七顿时眉开眼笑,将自己刚才骑的高头白马,牵了过来,交到荣华雁手里:“夫人,咱们进京,你是骑马呢?还是骑马呢?还是骑马?” “骑……?”荣华雁正欲说骑马好玩,可一看朱七那一脸的坏笑,他只给了她一个选择项啊。 “坐轿。”嘿嘿,荣华雁同学丢下马绳,优美地转身,优雅地迈步,非常文雅地又走回到了轿椅里,捏着裙角,她非常矜持而高贵地坐了下来。 众人全皆愣住了,瞪着眼珠望着荣华雁,心说:嘿嘿,这小公主,变化也太快了吧,翻脸不比翻书慢呀。 “还愣着干嘛,快去抬轿。”朱七频频抬腿,都非常准确地全踢在了肖毅和小萝卜头他们的肉腚上了。 “是,是,抬轿。”肖毅和兄弟们各揉着自家的肉腚,惨叫兮兮地走回到轿旁,极不情愿地抬起了轿椅。 第九十一章 驿馆 肖毅做为监工,紧跟着抬轿子的兄弟身边,他们落在朱七高头大马的后面。 抬轿的哥儿几个,互相埋怨开了。 小萝卜:“我说肖头,你没事惹咱们门主干吗呀,什么不择手段,以暴制暴,那是咱们做下属的该说的话吗?” 小花心:“就是,还是萝卜大哥英明,常教导咱们兄弟说“静坐常思己之过,闲谈莫论人是非”……啧啧,说得多好啊。” 肖毅:“好个p,你们现在不是正在议论你们的头儿我吗?” 呛得小萝卜和小花互相干瞪眼。 于是,他双手拍着两人的肩,语重心长地叹息道:“我说兄弟们啦,抬轿我不反对,就是太大才小用了不是?咱们是什么人呀,是舞刀弄枪的武夫,又不是轿夫……” “嘘,头儿,你小声点……”小花心下意识往身后瞧了瞧,将声音压得很低很低,嘴噜着身后的轿子,问道:“肖头儿,轿里这位,是咱们正经的公主殿下吗?” 话才落音,肖毅的咸猪脚就踢来了,踢在他的膝盖上。 “你管她是正经的,还是假冒的,只要大人喜欢,咱们做兄弟的,就当尽力成全,对吧,你个小花心,哪懂得咱们大人好不容易看上一位公主……” “嗯?”本来骑马走在轿椅前面的朱七又回来了,鼻子哼了一哼,吓得他们几个,赶忙噤声。 肖毅就是那么有眼色,吐了下舌头之后,然后补刀。他分别给小萝卜和小花心一记糖炒粟子,训道:“抬轿就一心一意抬轿,抬稳当了,颠着了公主殿下,你们赔得起吗?” “是,肖头。”小萝卜和小花心嘴里答应着,可对着肖毅直翻白眼儿。 唉,真是一些活宝啊。荣华雁同学在轿椅里,闭目养神。 这时,轿帘被掀开了,朱七那张讨厌的脸,笑吟吟地伸进来了。 “公主殿下,坐轿坐辛苦了吧,前面就是如来驿馆,咱们今天就在这里住店,顺便给你找几个丫环……”讨好的声音还在轿椅内蔓延…… “等,等等……停。”荣华雁睁开了眼睛,挥手叫停。 “不知公主殿下有何指导?”朱七板起面孔,一本正经地问道。 荣华雁歪头,冷若冰霜,没有一丝表情,回答:“我谁也不要,只要妖哥和鬼哥。” “哦,知道了。”轿帘被放下了,朱七又骑马离开。 然后传来肖毅喊话的声音:“兄弟们,快点,前面就是如来驿馆了,咱们今天就在那歇脚。” “好……”一行十几个人,阵势不可谓不强大哦。 官威浩大,轻车熟路,进了小镇,轿椅停在了名为“如来驿馆”的大门口。 下了轿,荣华雁好奇地打量起来,没有缘由,她自然将此“如来驿馆”,与司马鉴和林翠花他们家的“如意客栈”作比较。 驿馆多为官家专用,有点类似现在的招待所,或者宾馆,供传递公文以及往来的官员下榻。传递信息者,可以在这里喝口茶,换换马。 比起“如意客栈”来说,“如来驿馆”自然要气派和豪华得多。门口摆着两尊汉白玉的石狮子,高门阔大,牌匾醒目。 门口站着两门卫,见到御锦门特有的飞鹰服饰,慌忙跑过来磕头。 “起来吧。”肖毅代劳他家大人,摆起官威,示意门卫起来见礼。 而他家大人,想去牵荣华雁,被荣华雁给瞪了回去。 还好,在下属面前,朱七顾及脸面,没有死皮赖脸的与她拉拉扯扯,而是紧走几步,与荣华雁并肩而行。 荣华雁快,他也快,荣华雁慢,他也慢,荣华雁跑,他也用跑…… 反正,总之,他没有与她有任何身体的接触,但就是不离开她左右。 荣华雁对此驿馆的内部结构不熟悉,但只要朱七不骚扰于她,她也就只好任由他跟着。后来反过来,成了朱七在前面带路,她顺从地跟在后面了。 这如来驿馆规模够大,后园中有东、西、南、北四栋三层楼的别墅,他们进了最豪华的东苑。每人一间屋子,好像有点浪费。但他们是谁呀,给皇家办差事的最高监察机关,他们浪费得起。 哦,对了,顺便提一下,这是官家专用驿馆,如来驿站的老板没敢收御锦门的银子,他们还想要保留脑袋,好吃饭。 荣华雁进了屋子,稍微洗了洗,她就上床休息了。 终于落枕安睡,这一觉睡得那是一个昏昏沉沉,酣畅淋漓。梦都没有一个。 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星星点灯了。 睁开眼睛,就看到朱七坐在床前,坐在床前就坐在床前,他的手里居然,居然拿着一本书,好似看得入了神。 这是荣华雁同学,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的。 他这个无赖的祖宗,武功实力不一般,难道还爱好诗词文章不成? 荣华雁没有打扰他,而是静静地观察,想要透过表象,去摸清人家内里隐藏的事实。 不过,灯光下的朱七同学,看起来别有一番味道。(倒,她居然用“味道”来形容,是不是饿了的原由?) 昏黄的灯光,斜斜地照射下来,映照得他的脸庞如梦如幻,似渡上了一层光晕,显得他格外的俊雅与妩媚。(晕,她居然用“妩媚”来形容,是不是真把他当成了断袖之人?) 偶尔眨眨眼睛,那密密麻麻的长睫毛像两排雨帘,浸润得黑色眼瞳清亮,深邃与晶亮,都说女孩的明眸善睐,她想朱七的眼睛不仅明亮而灵活,而且当他望向你时,自然透出一股威严,高贵,与冷漠,以及射人的光亮来。 但面对荣华雁大多数时候,却是一副嘻皮笑脸,笑容可掬的容颜,荣华雁还是能够隐隐感知到,那笑容背后不可捉摸的严肃,与忧郁来。 这是一个什么样矛盾的综合体啊,荣华雁的眼光,不自觉落在了那两片不时嚅动的唇瓣上了。 都说薄唇刻薄,薄情,可这个朱七,他的嘴唇不算厚也不算太薄,唇型分明,色泽红润。 额,那个,她听说嘴唇红润之人,对待感情特别忠诚,一般都会一心一意,从一而终? 所以,她想,人言可听,但并不能全信的,对不对? 此朱七身处豪门,身居高位,以他厚脸皮的无赖个性,怎么不是花花公子的代名词呢? 她老人家望着人家的嘴唇,歪头沉思,一忽儿蹙起眉尖,一忽儿舒展眉头。 殊不知,你在桥上看风景,桥下看风景的人在看你。 “嗨,娘子,为夫好看吧,被惊为天人了,对不对?”一声调笑的戏谑声音,惊醒了沉思中的荣华雁。 第九十二章 暧.***昧 “什么?”荣华雁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红着脸,迷糊问曰。 “夜宿峰顶寺,举手扪星辰。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朱七合上了书,缓缓站了起来,手靠在背后,突然朗声吟起了诗。 “啊?你写的诗?”荣华雁同学说完,又立刻捂住了嘴。 这明明是李白同学的诗,好不好?她却白痴地问着白痴的问题。 唉,这脸,算是丢到姥姥家里去了哦。 顿时,她的脸被染成了天边的霞光了,一会儿红艳艳的,一会儿又白兮兮的,颜色丰富,好诱人哦。 “哈哈,娘子,是不是特别崇拜为夫了呢?”朱七近前,双掌撑于她的双耳旁,笑脸俯下来,面对荣华雁,热气几乎喷到了她的脸上了。 这姿势,也太,太……暧.***昧了吧? 孤男寡女同处一室不说,还一个躺着,另一个虽然不算躺着,但脸与脸相对,身休与身体相对,中间只隔一只手臂的距离…… 要是,要是某人的手臂撑不住了,怎么办? 那还不得压下来了么? 荣华雁感觉到了危险的信号。 “崇拜你个鬼。”她双手出击,推在了某男的胸膛之上了。然后,人快速弹了起来,跳下了床。 某男吃痛,就势躲倒在床上,揉着胸膛哇哇大叫:“哇,疼死我啦,你要谋杀亲夫……” “亲,亲,亲,亲你个头,你就知道欺负人家……”荣华雁嘴快,一说完就后悔,这,这语气,这神情,好像透出一股撒娇的味道。 “哈哈,亲亲,为夫不欺负娘子,难道要去欺负陌生女孩子?”朱七捶着被子,双脚乱蹬,他开心地哈哈大笑,笑得爽心悦目,心情极爽。 笑过一会儿,却发现某女没有了声音,居然破天荒地没有气恼吗? 他坐了起来,一看,嘿,何时,某女逃跑了,屋内空空如也。 这什么人啦,居然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玩消失? 勾了勾唇角,某男邪魅一笑,打了一个响指,立马有人出现在身后。 “太子殿下。”来人一身夜行黑衣,高大健硕,戴着面罩,只露出一双浓眉细目。 “追查到毒公主的落脚点了吗?”他双手背于身后,背向黑衣人。 “是,他们一直跟在殿下身后。”黑衣人抱拳,恭敬地回答。 “那和尚呢?”朱七还是未转过身来,但下意识转动大拇指上的帝王绿扳指,目光凛然。 “和尚受了重伤,进了如来驿馆养伤。”黑衣人小声回答,声音略带惋惜之意。 朱七却猛然一怔,转动扳指的手停滞下来,胸膛起伏。 推开窗户,徐徐夜风,吹动他额前散发,他翘着嘴唇,朝着散发吹了口气,不着痕迹地敛去了心中的郁闷之气。 “去吧。”淡淡吩咐。 “是。”夜行人恭敬回答,然后转身…… “回来。”面目阴沉,朱七转过了身,与他正面相对,摘下了拇指上的扳指,郑重地吩咐道:“务必交给玉清真人,他自然明白。” “是。”夜行人拿了扳指,纵身一跳,向着黑夜,如一道流星划过,刹那无痕。 “公主殿下,公主殿下……”刚才还是面瘫脸,这会儿又恢复了他满目春风的笑脸,喊叫着荣华雁,向着门外,追了出去。 而那荣华雁同学,自知说不过这个无赖,只好脚底抹油,实施三十六计先。 又是月色,又是清风,总是会无端想起共此良辰美景的人儿,迎风凝眉。 也是如此夜色,曾与师傅舞扇道别。 也是如此夜色,曾与和尚并肩作战…… 只是,师傅,你还好吗? 和尚,你又在哪里?你的伤怎么样了?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夜。今宵人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天真烂漫的少女,第一次对着清风明月,好好地、无端地、怔怔地落下泪来。 但见美人泪痕湿,不知她心怨恨谁? 含着一缕幽怨,她信步而行。擦掉眼泪,将心中所怨所恨,所期盼所希冀的所有,都轻松分付与疏狂。也曾批雨支风券,累上留云借月章。诗万首,酒千觞。几曾著眼看侯王。玉楼金阙慵归去,且插桂花醉驿馆。 已来到了后花园,满园的桂花树,金黄灿烂,花香四溢。阵阵风来,花儿随风飞舞,纷纷扬扬,落满她的头上,肩上和身上。 轻轻吟诵这首快炙人口的诗句,她双手捧着,接住这漫天飞舞的落花,旋转着欢笑着…… 长发舞动,裙裾轻扬,仿佛九天仙女,她就要天女散花,将双手里的花朵向天空抛去,与漫天飘飘洒洒的落花同舞同歌。 近处花丛,有一枝腊梅正悄悄开放,那粉红的花朵,在露水的浸润,和月色的光辉中,显得娇艳欲滴,清香浮动。 悄悄地踮起脚尖,提着裙摆,怕惊动了梅花仙子似的,悄无声响地走到腊树面前,探手去摘…… 突然,一只皓白玉手,横空扫来,带着淡淡馨香,映着月色朦胧,先于她手,探在了这枝红梅之上。 “咔嚓……”一声,利落地摘下了它。 荣华雁一惊,一愣,然后抬头,带着一丝愠怒之色,看向这个摘花的女子。 一个水绿罗裙的美丽女子,长得很高,不胖不瘦刚刚好,细腰窄肩,柳叶眉,樱桃嘴,正含着一抹调皮的笑容,扬起梅枝,向着荣华雁同学,友好地笑着。 对于此美女,荣华雁确定她没有见过,但眉宇之间,还有这调皮的笑容,似曾相识,好像曾在哪里见过一般。 “嗨,美女妹妹。”女子挥动花枝,友善地打着招呼:“你也喜欢梅花?” “废话。”荣华雁翻了一个白眼,指着美女手中的梅花,很不满地回答:“好像是我先发现的吧?先来后到,你懂不懂?” 女子依然微笑着,笑得云淡风轻:“我早就在这里的哦,只是你没有发现而已。”她的神线自然落在她曾待着的位置,以表明其话语的真实性。 那里,一把与她衣裙同样颜色的水绿油纸伞,摆在凉亭的石桌旁边,石桌上有酒有菜,还有小点心。 想必,她一个人在此闲观静花? 雅兴不小的嘛。 荣华雁来了兴趣。 “嗨,美女姐姐,你一个人在此赏花吗?”她自去摘了另一枝梅花,放在鼻子底下嗅着梅花的淡淡清香。 “我在等你。”美女轻声回答。 荣华雁吓了一跳。 第九十三章 绿衣 当荣华雁看到桌椅旁的绿色油纸伞时,她第一个念头,浮现于脑海中的风华和尚,是他背着的油纸伞,和他撑开的油纸伞。 没有想到,另一个人的习惯,与和尚如此相象。 因此,她对此女子又增加了些好感。 “你等我?”荣华雁指着自己的鼻子,跳起来问道。 她这一惊吃得可真不小哦。 “嗯。小女子等你一整天了。”美女将荣华雁引至凉亭内,将装有桂花糕的小碟往她面前一推。 “咱们认识吗?”荣华雁当然不会客气,何况她也真饿了,手抓一块桂花糕就往嘴里送,咀嚼着,含混地问道。 “嗯。”女子点头,但看到荣华雁惊奇的目光,又连忙摇了摇头:“不认识。” “那你等我?”荣华雁吞完了嘴里的糕点,拿起茶壶,给自己倒茶。 女子指着桌椅旁的绿伞,抿嘴笑问:“那,你还记得?” “还记得?”荣华雁端着茶杯,犹疑地看着女子,问道:“什么意思?” “你还记得风华吗?”女子突然说出来的名字,又将荣华雁同学吓了好大一跳,端着茶杯的手有些微微颤抖,茶水不小心泼了出来,泼到了她的手背上了。 女子好似早就知道她有如此反映,将手里的帕子轻轻映在荣华雁手上,帮她擦水。依然不惊不怨,淡淡地说道:“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静静……” “静,静静?”荣华雁就那么傻傻地瞪着湛蓝眼眸,定定地盯着女子,凭由女子帮她擦干了手,又给她倒上了茶。 “是,风华师兄应该跟你说过我的吧?”女子款款莲步,很是斯文地坐了下来。 “对,和尚,哦,不,风华说他有一个小师妹叫静静。”荣华雁当时以为风华是开玩笑的说,哪知道才不过一天的时间,他的静静小师妹就出现了。 “是,父亲他老人家想他了,派我来接他回去。”女子直勾勾地看着荣华雁,看得荣华雁浑身上下不自在。 虽然她喜欢看美女,可被美女这样目不转睛地盯着,好像在研究她一样,她有点头晕,受不了。 “嗨,你来接他,怎么说等我呢?”荣华雁讪讪笑着,很不自然地拿起一块桂花糕点,却并没有急于放进嘴里,而是举着,也绽放一个好笑的笑靥,向女子温柔问道。 “师兄来信说,一直与你在一起,保护你进京献药。”女子妩媚一笑,摇着手帕,掩在嘴角,巧笑倩盼。 都说东瀛女子温柔似水,妩媚多情。今日一见,果然:“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最是那低头一笑,千种风情绕眉梢。香腮冰洁,胭脂无染去粉饰;云鬓浸漆,青丝如瀑落玉簪……” 荣华雁脑海里回味着千古名句,眼里观察着美女的动静,她不自禁看得呆了,手里的糕点掉在桌子上,她都没有发现。 “美女妹妹,我师兄呢?”女子摇着荣华雁的手臂,急切问道。 “哦,他,他……”荣华雁语结了,她能告诉此女子,她的师兄受了重伤,被朱七给赶跑了,如今下落不明吗? 当然不能说,说出来女子难受,说不定找她拼命。 “我,我……”她推开女子的手,站了起来,抬脚转身,逃也似地往花园外走,头也不回地说道:“我还有事,恕不奉陪了。” “你,等等……”女子招手,在手面喊话,可荣华雁不敢面对此女,她反而加快了步子,跑了起来。 可是,还没跑几步,那抹水绿裙摆仿佛一朵轻云,轻盈地飘在了荣华雁的前面,然后落地生根,挡住了她的去路。 荣华雁再次暗暗吃惊。风华的武功高深莫测,此女的轻功也是她望尘莫及啊。 只得站住了,弯起唇角,含笑问道:“姑娘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女子又走近了一些,个头比荣华雁要高,无形中,荣华雁感到了一股压仰气迫,但她站得直直地,不卑不亢,静等她的说词。 “我只想问问你,我师兄人呢?他不是一直与你在一起的吗?”不知何时,女子手举着那把水绿油纸伞,面容平静,但言语起伏难平:“师兄最喜欢打伞了,他说不管天气如何变化,伞都可以为我们遮风挡雨;他说在与敌决斗时,伞也可以为我们抵挡危险……” 女子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荣华雁的脑海却莫名地浮现了一句,经典的名言:“眼睛在为你下雨,心却在为你打伞,这就是爱情。” 原来,当风华说他想他的静静师妹时,荣华雁以为他在开玩笑。 此时此刻,见此情景,听她的话语,荣华雁深信不疑,风华是爱着他的温柔小师妹,静静小师妹也爱着他。 两情相悦,两情相许的爱情,就应该被祝福。 “他走了。”荣华雁说完,赶紧抬腿离开。 她怕看到女子流泪的脸,亦怕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心痛的感觉。 至于为何会心碎,为何会心痛,这个问题她来不及细想,她只想快点逃离,离得越远越好。 “去哪里了?”女子不依不饶,又是一团绿云,飘过荣华雁身边,挡在她的前头,执着询问。 “我,我不知道。”荣华雁站住了,轻轻摇头。 她想,她是逃不掉了,风华的离开,她作为医者,她是有责任的,怎么可能让一个病人,中毒了的患者一个人自生自灭。 何况他是外来的和尚,对这里的环境,风土和人情一点都不了解啊。 良心开始变得不安起来了。 “你不知道,你居然不知道?”女子变得激动起来,声音不由得高亢了几分:“你们一直在一起的,作为你的保镖,你居然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是,我也不知道我的妖哥和鬼哥去了哪里。”荣华雁当然了解女子的愤怒,赶忙实话实说,以事实来解答女子心中的疑问。 那就是,保镖是保镖,他是单个的人,他有自己的行动自由,不是吗? “可他是二十四小时贴身保镖呀,他怎么可能不负责任地离开呢?”女子很激动,语速很快,撑着油纸伞的手,有些微微颤抖。 连带着水绿色的油纸伞,像一朵风中飘摇的落叶,无依无凭,任由风的力量,将之带往何方,带往它乡。 第九十四章 示弱 “嗨,美女,静静是吧?”不知朱七何时,又来到了荣华雁的身边,牵起她的手,对那个情绪激动的静静微笑,好奇地问道:“你真的是和尚的师妹?”女子的脸色是红润的,眉头微微轻蹙了一下,然后挑眉怒问:“怎么?有怀疑吗?太保大人。”“咦,姑娘认识在下?”朱七眸光闪动,唇角飞扬。荣华雁下意识挣扎,想要逃脱某男的魔爪,可朱七看上去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可手劲真不小啊,荣华雁挣扎了几下也是徒劳,只得横眉立目,还气愤地踩了下他的脚。朱七居然,忍了!云淡风轻的模样不见了,代替他脸色的神情,又是一副无赖的样子。“嗨,娘子,打是亲,在外人面前为夫难为情哦,咱俩还是回房亲热亲热,可好?”歪头yin笑,笑得荣华雁头皮发炸。“你先放开手说话。”荣华雁忍无可忍,既然挣扎不了,那就出声警告:“再不放手我喊人了。”“喊吧,我拉我娘子的手,看谁敢放个响p试试。”朱七还故意将荣华雁拉至胸前,含着戏谑的笑意看着她,还噘起了嘴唇,作势要亲热的样子。“啊?来人啦,有色***狼……”荣华雁先是叫喊,喊完了就用另一只手去捂自己的眼睛。“喂,我说太保大人,你家娘子不大愿意哦,她跟你成亲了吗?”女子看半天了,她终于为另一个女孩打抱不平了。“美女姐姐,你别听他胡说,我跟他都不大熟。”荣华雁像见到亲人般,指着朱七向静静控诉道:“你面前的这个太保大人,纯粹就是一个无赖……”“喂,夫人……”朱七又趁势拉住了荣华雁的另一只手,强迫与他相对,笑道:“咱俩都睡一个被窝里了,你还说不熟?哈哈哈……”“你……”荣华雁真是哭笑不得,在与朱七打嘴仗的过程中,她从来没有过胜绩,全是吃败呀,还败得一塌糊涂。眼眶红了,有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哽咽示弱道:“就知道欺负人……”她本来想说“就知道欺负人家”的,这话岂不是坐实了很熟悉的程度么?自打耳光的事她哪能干呢?但女孩子适当的示弱,她还是无师自通。可不,无赖如朱七,在女孩子强大的眼泪攻势下,他也慌了神。“呜,宝贝,别哭,为夫的心都要碎了。”腾出了一只手,去给某女揩眼泪。倒,这完全是一副恩爱有加的和美图画嘛。荣华雁算服了某人了,太容易制造假相了,让人误会重重啊。“绿衣姐姐,你可不可以帮妹妹,把这个无赖给赶跑了……”真是没得办法,荣华雁同学只得求助于陌生的女子。“可以。”绿衣美女近前,走到两人面前,向荣华雁笑问:“那我能得到什么好处呢?”嘿嘿,果然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哦。荣华雁面上一滞,心内冷笑。“我帮你去找你师兄,可以么?”不用想,荣华雁都知道这个静静在此等待她的用意,因此,作为交换条件,相信,绿衣美女不会不答应吧。可事实是,绿衣美女却拒绝了,而提出了另外一个要求。“我相信我风华师兄,一定安然无恙。”绿衣美女自信的笑着点头,道:“在我师兄不在的日子里,我想替代我师兄给你当二十四小时贴身保镖,可好?”哇噻,这可是占天大便宜的事情啊,白捡一个保镖,荣华雁同学能不答应吗?想都不想,连连点头道:“那赶情好啊,我正需要人保护,这个无赖尽欺负我。”晕了,说得好像她这个保镖,就是为了赶走面前这个无赖。好吧,为了待在她的身边,绿衣姑娘“她”认了。“好,契约从现在开始生效。”绿衣姑娘这么回答,然后一口气没歇的,举起了绿伞,朝着朱七的后背,横扫了过来。朱七听到风声了,他竟然不躲不闪,也没放开荣华雁的手,而是转过了身子,将前胸露在绿伞之下,将荣华雁护在了身后。绿伞如风,伞尖直逼朱七的胸膛了。可是,一道绿光从朱七怀里崩散出来,挡住了绿伞的进攻。绿伞停顿了一下,静静眼眸凌厉,娇斥道:“九龙珠吗?”“咦,静静姑娘真是博学啊,连在下的九龙珠都知道?”朱七也不掩饰,从怀里取出了九龙珠。托在他的手里,敛去了绿色光芒,还原成了光滑圆润的一颗夜明珠,淡淡的透明光线,还是照亮了这方天空,照得朱七的脸色霎白,显得他这个人虚幻而不真实。“呵呵,我还知道朱大公子,会咱们东瀛的蓝焰雷遁术,对吗?”静静收回了伞,但打在头顶。红唇明目,绿衣绿伞,静静地站在那里,真是落花无言,人淡如菊,心素如简,气质优雅,端庄而不失妩媚。不知为何,此刻落入荣华雁的眼里,她竟然有种恍惚隔世之感,仿佛风华和尚就站在面前,安静地与她面对,微微笑道:“雁儿姑娘,你的头发乱了……”下意识地摇了摇头,一头金黄色的头发,膝部的发尾,随风摇曳,飘逸出尘之姿,哪会有头发乱了之说。“呵呵,静静姑娘,你师兄待你真好,什么都跟你说啊。”朱七夸奖着,可言语之中却无不透露出一股酸涩的味道。转头,深深地看了看荣华雁,似笑非笑地说道:“公主殿下,什么时候你能对朱某敞开心扉,无话不谈呢?”“我呸!”荣华雁却秀眉高挑,嘴角上拉,撇嘴道:“我跟你这个无赖,没什么好说的,最好眼不见,心为净。”倒,这神情,这语气,好像有多大的深仇大恨啊。朱七的心脏够强大的,人家与他冷漠相对,他还热情相邀:“呵呵,夫人,总有一天,相信你会将所有的一切,向为夫诉说的,我能为你做任何事情。”“你真的能为我做任何事?”荣华雁眼里泛起一抹狡黠的笑意,俏皮地歪头问道。朱七却心感不妙,但他还是点头,回答:“是,只要公主所讲,朱某无不应承。”“好,那你现在从我面前消失。”荣华雁嘴角还是那抹,小计谋得逞的小小得意,却立刻被朱七给打回了原型。他再走近了一步,温柔地抚摸她的秀女,眼里柔情似水,微笑答曰:“夫人,为夫都说过无数遍了,时刻不离你左右,保护你是我此生的责任和义务。”默默无语中。荣华雁石化了。 第九十五章 饭饭 “可是我饿了。”憋了半天,荣华雁终于找到了一个借口,她想脱身。 “好,现在就带我的小公主去饭饭。”朱七依然不放手,牵着她往回走,甜糯言语,听在荣华雁的耳朵里,却仿佛毛毛虫落在胳膊之上,皮肤上的鸡皮疙瘩,那是一层一层地往下掉啊。 “是吃饭,不是饭饭。”荣华雁厌恶地回头,教育他:“你原来是大舌头啊,将舌头捋直了再与本公主说话。” “哈哈,我这不是显得咱俩亲热么?”朱七大言不惭的响亮回答,笑意盎然。 “谁要跟你亲……”终究觉得不妥,她脸红脖子粗地干瞪眼。 为掩饰自己的尴尬,她回头对绿衣姑娘说道:“美女姐姐,你也一起来吃吧。” 朱七却横加阻挡,推了下荣华雁,说道:“夫人,她不回去收拾下东西吗?” “额,也是呀。”荣华雁拍着自家的额头,居然同意了朱七的说词。 “好吧,我先回去收拾东西。”既然金主儿都说了,那静静也无话可说,只好同意了。 但是,她也不是那个轻易打发的主儿。 “我还是先与你们同去,等吃完了再去收拾也不迟。”转念一想,静静还是打着她的水绿油纸伞,袅袅娉娉地跟在荣华雁的身后,离之半步的距离,给她撑伞。 就这样一个举动,轻易地打动了荣华雁同学。 因为,前车之鉴,风华和尚一直都是如此待她。 他总是将大半边伞都倾斜在荣华雁的头顶,他说:“夜深了,风霜露重……” 此刻,风华的师妹,应该是他的恋人(东瀛的和尚是可以结婚的),接替了他的工作,举止行为,如此相似,令荣华雁百感交集。 “走,咱们一起去吃饭。”她将空出的一只手,挽住静静的胳膊,笑问:“你们怎么都对伞情有所衷?” “因为师兄总说,晴时遮阳,雨时打伞,不管什么事情,我们都要做到有备无患。”轻声回答,静静的目光是望着远方的,想必,她时刻思念着的师兄,在与他对话。 “嗯,说得真好。”荣华雁算是彻底佩服这两师兄妹,“未雨绸缪”是一种预案,也是一种境界。 “那,雁儿姑娘可否喜欢过我师兄?”突然,静静大胆地问出了这个问题,不仅将荣华雁吓了一大跳,朱七也跟着受到了惊吓不说,还有种如临大敌之感。 荣华雁尴尬至极,眼角抽搐了一下,要说不喜欢,她怎么可能让风华时刻保护其左右,而不像对待讨厌的朱七这样,只想要其消失于眼前呢? 刹那,涨红了一张苹果脸,张嘴欲言,却终究未敢说出答案。 人家恋人的问题,她回答也不好,不回答也不好。 因此,闭紧嘴巴,视线落在前面的花丛中。 朱七却挺身而出,替她解了围。 “静静姑娘,雁儿将是我朱某的夫人,她不可能喜欢你的师兄的,你尽管放心,好好看牢于他。”朱七拍拍荣华雁的手,似安慰,又似告白。 荣华雁在感激的同时,还是发自心底的厌恶之情,流露于表。 “谁将会是你夫人,少在这里自作多……”荣华雁毫无顾忌,偏着脸,扬着下巴,冷冷地打量着朱七。 朱七也不气恼,却坐实了一个花花公子的形象,勾起女孩的下巴,邪魅一笑:“雁儿姑娘,你会为你这句话而后悔的哦。” “我,后,悔?”荣华雁瞪大眼珠望着朱七,像听了一个笑话似的,笑意浓烈。 “是,我这样一个英俊潇洒,多金多情,体贴温柔又专一的男主,你哪儿去找?”他自夸完后,知道荣华雁肯定要反驳的,他偏不给她机会,继续说道:“人家风华就算人长得风华,风流倜傥,但他有了静静师妹,你就算是喜欢……” “你,你,你胡说八道。”荣华雁赶紧打断,气得踢了朱七一脚,趁势抽出了手。 总算得到了人身自由。 拉起绿衣姑娘就跑。 “静静姐,你可别听他胡说八道。”边跑边安慰着,可人家静静却听成了大实话,她表面平静,内心却狂热。 “雁儿姑娘,朱七说得是真的吗?你喜欢我风华师兄?”静静站住了,目视荣华雁,轻声问道。 “静静姐,你别多心……”荣华雁慌张地躲避静静的眼光,摇头道:“你应该知道,我们中原的和尚,是不可以成家……” 唉,她自己都被这说词给打败了。 这是理由吗? 静静只是望着她笑,笑容纯净天真,可荣华雁却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 跺足娇嗔,道:“你别不相信呀,你可以问问别人……” “我相信。”眸光闪动,静静又安静地站在荣华雁身后,离之半步的距离,撑着绿伞,做足了一个丫环应该做的事情。 荣华雁好像舒了一口气,面色渐渐平静下来了。 “喂,夫人,快走吧,肖毅他们在喊咱们吃饭……”朱七赶了过来,指着饭馆门口的属下,提醒道。 荣华雁本欲与他作对,你说东她就往西,你说西她偏往东。可问题是她的肚子不争气,这是“咕咕……”翻滚着,在与她闹小脾气。 饿了是不争的事实,民以食为天嘛,她没法拧着干。 “走,静静姐,咱俩吃饭去。”她拉起静静,越过朱七身边,看都不看他一眼,两人小跑着,朝饭馆方向赶了过去。 “嘿,这娘儿们……”朱七调笑一句,也没放在心上,跟在两人身后,大踏步如影随形。 “公主殿下,大人……”肖毅还是懂得礼貌,女士优先嘛,他先与荣华雁打招呼,然后才是他家大人。 他相信,给足了大人面子,大人一定会辩才任用,不会亏待于他。 果然啊,朱七赞赏地点了点头,装模作样的摆起了谱。 “肖毅,还不快快带你家夫人去用膳。”朱七率先迈开了步子,朝饭馆内部走。 “是,夫人,哦,公主殿下,请随我来……”肖毅点头哈腰,抢在朱七的前头,引导他们三人,慢慢地拾阶而上,不时地尽地主之谊,介绍道:“公主殿下,你还不知道吧,这家如来饭馆,可有来头了哦。” “哦,快说来听听。”终究是少女心性,天真烂漫,荣华雁忘了朱七带来的不快,偏头看向肖毅,笑问道。 “嗯,这间如来饭馆,咱们的天子……”肖毅还是转头,向四周看了看,看到没什么人注意他们,这才压底了声音,继续介绍道:“就是当今皇帝,曾光顾过这里。” “啊?是真的吗?”荣华雁怔住了,盯着肖毅,吃惊地问道。 第九十六章 雪儿 “当然是真的,不信,你看上面的牌匾,那是皇帝亲笔赐的字哦。”肖毅指着上面的字,满是崇拜的神情,献宝地说道:“看看,那如来饭馆四个字,是不是特大气,霸气,和豪气了?” “切,这四个字也太俗气了吧?”身后,却突然插进来一个阴阳怪气的尖叫声。 众人猛然转过头,看向这个大胆妄为的狂徒。抵毁当今皇帝,那可是要杀头的大罪哦,如果天子震怒,诛其九族,也没什么不可能的事啊。 可是,等他们回过头去,想确定下是谁时。 一阵香风从身边飘过,一行人从他们的身边走过去了。 “南王爷?”肖毅吓得叫了一身,浑身哆嗦着跪下了,磕头请安:“卑职见过南山爷,雪郡主……。” 可那个名叫南王爷的彪形大汉,还是停下了脚步,先是扫了朱七和荣华雁他们一眼,然后目光才落在地上磕头的肖毅身上。 “起来吧……”声音威严,毫无温度,冷冷的像块冰,就像他的那张脸,寒气逼人。 荣华雁当然知道他是谁?那可是当今天子的胞兄,一母所生的亲哥哥,亦荣华雁的伯父荣华南。 父亲的兄弟很多,但一个母亲的却很少,就这个兄弟,还有一个妹妹,娴雅公主。 正因为仗着血源关系,平常时分,这个南王爷根本没把他的亲弟弟放在眼里,事实上他根本没把整个天下放在眼里。 因为按照世袭制来说,继承皇位的当是他这个南王爷,可是他拒绝了,他说他的鲁莽个性不适合最高皇权,宁愿让给他的亲弟弟,宽容、仁慈的个性才适合当一个君主。 因此,当今皇帝在各个方面,都对于南王爷特别宽厚仁慈,处处忍让。 正是这一层渊源,养成了他今时今日放纵,骄蛮,目无纪法纲常……等行为,但没有谁敢惹他。 肖毅才吓得连连跪地问安,就是怕得罪了此瘟神,他的脑袋要搬家。 他们在背地里都叫他瘟神,谁要是遇到了他,他性情好时,赏赐大大的,性情不好时,那脑袋也随时有被砍的可能。 “谢王爷。”肖毅惊出了一身冷汗,战战兢兢站了起来,又不敢伸衣袖擦汗。低着头,站在朱七旁边。 “朱七见过南王爷,雪郡主。”朱七嘴里叫着,却没有跪地磕头,而只是双手相拱,平和见礼。 “呵呵,原来是七贤侄回京了。”居然破天荒的,这个南王爷竟然上前一步,握住朱七施礼的手,笑嘻嘻地回答,目光柔和。 这可把荣华雁给看傻了,记忆里的南山爷,她这个伯父,见到父亲都是一副棺材脸,像谁欠他的债没还似的,可对于这个太保贤侄,却温和礼度,是何道理? 然后她看到了以下行为,她恍然明白了。 只见荣华南旁边的贵女,金枝玉叶,穿着华丽,一色淡红衣裙,领口开得很低,可以说是深v字形,露出白而嫩的胸脯,深沟的事业线特别醒目。脸上淡妆精致,眉如远山,面似芙蓉,比桃花还要妩媚的眼睛勾人魂魄。 这可是荣华雁最亲爱的堂姐,比她大了七岁的雪郡主,当初的小萝卜头,十一年时光,俨然成为了一朵盛放娇艳的牡丹花。 只见她靠近了朱七,挥动手绢妖娆地打了一下朱七,娇笑道:“七弟,听说你去了楼兰给太后请药,一路辛苦了,雪姐为你接风洗尘。” 赶情,荣华雪比朱七大,特意与父亲来此驿馆,只是为了给他接风洗尘么? 显然,答案不是如此简单。 “多谢雪姐和南王爷关心。”朱七嘴角上扬,眉毛微挑,沉静中不失温和,在位尊权贵面前,再不是一副无赖模样,好似,自然而然有种与生俱来的尊贵气度。 “贤侄无须客气,雪儿听说贤侄今天到此驿馆,一大清早就嚷嚷着要来……”南王爷不失时机地在旁边调侃,羞得荣华雪嗔怪不已,跺脚道:“爹爹,哪有这样说女儿的?” “怕什么,贤侄又不是外人。”荣华南拍拍朱七的肩,望着荣华雁,问他:“七贤侄,你带回来的都是些什么人哪?也不给本王介绍介绍?” “哦,王爷,这位是……”朱七指着荣华雁向荣华南介绍,可荣华雁怕他透露出了真实的姓名,她走上一步,曲膝行礼,福了福,作自我介绍道。 “小女子楼兰人氏,姓燕名红香,请王爷和郡主多多关照。”未敢抬头,声音甜而不腻,不高不低,自然平和。 “对,这位燕儿姑娘是楼兰的名医,这紫雁翎就是她家之物,这次随小侄进京,就是为解太后顽疾之症。”朱七在旁边添油加醋,说得跟真的似,把旁边的静静给搞愣了。 心说:“这位雁儿姑娘不是雁来谷主的高徒,怎么跑楼兰去了呢?” 饶是她聪明盖世,她哪能度量出中原人心。处处提防,步步惊心啊,一个不小心,人头就得落地。 “哦,原来是楼兰名医。”南王爷甩着手里的马鞭,试探性地问道:“楼兰西域,风沙其大,燕儿姑娘的皮肤水嫩光滑,不大像……” “呵呵,多谢王爷关心。”荣华雁还是低着头,截断了荣华南的话,福了福,回答道:“小女子自幼被送往雁来谷学医,因此,皮肤还可吧。” “就是就是,燕儿妹妹的皮肤真好。”荣华雪友爱地拉起了荣华雁的手,手绢拍在荣华雁的手上,羡慕地问道:“那妹妹怎么与七弟认识的呢?” 这,明显地是打探行情嘛,荣华雁嘴角微嘟,斜瞟了眼朱七,在后者深邃的眼眸中,缓缓回答:“太保大人在雁来谷遇伏击,燕儿出山采药,就这样认识了……” “是啊,雪姐姐,朱七差点就见不着各位了,幸好这位燕儿姑娘出手相救……”朱七立马表态,语气诚恳:“所以,进京之后,还望南王爷在皇帝面前,为这位燕儿姑娘多美言几句。” “哦,原来这位燕儿姑娘是雁来谷主的高徒,还是咱七贤侄的救命恩人。”荣华南这才让荣华雁抬起头来,说道:“我答应七贤侄,这位燕儿姑娘随同进京后,南某定当在皇帝面前,帮你美食,如果想长住京都,可以住在我南王府,与雪儿朝夕相伴。” “好啊,爹爹,这样雪儿就不会孤单了。”荣华雪当场同意了,颇为开心。 第九十七章 接风 荣华雁当然不会同意住到南王府去。 别的不说,住在别人家里,第一失去了自由,想做什么事情都得有所顾虑。第二就是她的这位堂姐,好像对朱七有那么个意思,如果她住在堂姐家,免不了日日会见到那个讨厌的朱七,这才是她最头疼的事情。 因此,拒绝是荣华雁头等的大事。虽说人家是出于好意,收留她。 她不能领这个人情。 “雁儿先谢过南王爷,和雪儿郡主的厚爱。”荣华雁又恭身福了福,在后者摇头摆手说“不客气”声中,继续说道:“雁儿半年后就会去找我师傅,所以,在这半年里,我将会开一个诊所,也会住在诊所里,就不叨扰南王爷和雪儿郡主了。” 朱七也怕日日去南王府,因此,他赶紧帮忙解说道:“是啊,南王爷,侄儿在雁来谷时,遭滴血盟要挟,雁来谷主自愿代侄儿作为人质,被绑架到了滴血盟,半年之约,侄儿也会陪同雁儿姑娘一同前往滴血盟,既然雁儿姑娘不愿意住到南王府,侄儿请求南王爷恩准。” 南王爷铜铃大的眼睛不怒而威,手按腰间的敛柄,挑眉怒问:“燕儿姑娘,七贤侄,你们太小看南王府了吧,区区半年时间,就是一年,五年,十年,南王府都承担得起。” 雪儿郡主拉着荣华雁的手,温柔劝道:“燕儿妹妹,雪姐一见你就喜欢,就依着父王住到南王府来,雪姐也想跟你学点医……” “哦?”荣华雁闪电般抓住荣华雪的手腕,出于职业敏感,她为她这个堂姐把起了脉。 “燕儿妹妹,不是雪儿我有病……”荣华雪用另一只手,将荣华雁给拉开了,娇嗔道:“走,咱们饭桌上边吃边聊,让雪姐好好地与燕儿妹妹说说那个人的病情……” “呵呵,是啊,这不是为咱们的七贤侄接风洗尘么?”南王爷拍着朱七的肩,豪爽地哈哈大笑:“走,老地方,聚雅阁……” 肖毅紧走几步,小跑在他们前头,向店小二招手:“小二,南王爷到……,聚雅阁……” 既然以南王府的名义订的包间,店主余客早得了消息,静候在聚雅阅院落了。 聚雅阁是一个小小的单独院落,一厅四房,大厅就是接待宾客的房间,然后是饭厅,休息间,休息的房间就有两间,还有一间棋牌娱乐室。当然,洗手间不可少,厨房也有,可以加小灶,可以将冷了的食物回锅。 老板还未与南王爷搭上话,他门口挂着的翠绿羽毛,红嘴鹦鹉叫唤开了:“南王爷万福,雪儿郡主金安……” 倒,鹦鹉说得比唱得好,而且把“万福金安”分开了说,可见其不是零智力吧。 荣华雁不自禁唇角微扬,无声的抿嘴而笑。 “南王爷,快请,饭菜和酒都给您老预备下了,就等贵客光临。”余客瞄了鹦鹉一眼,脸色欣慰,在大门口点头哈腰,打恭作揖,笑脸相迎。 “辛苦余老板了。”南王爷嘴里说着辛苦,手很随便地给了余客一拳。 这是他对老熟人打招呼的一种,余客眉头未敢皱一下,反而脸上堆满了笑容:“南王爷驾临,那是余某之福,何来辛苦之说。” 然后回头,吩咐店小二:“喂,小二,快将莺莺和燕燕姐妹叫出来,南王爷喜欢听评谈……” “是,莺莺燕燕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店小二赶紧报告,恭身将水晶珠帘打起,让各位贵客踏进了聚雅阁的饭厅。 荣华雁出于好奇,将置身于聚雅阁的饭厅,好好地打量了一番。 大厅很大,显得贵气十足,处处可见精致的书画,有山水画,有美人画,也有鸟雀图。 嗯,荣华雁心想,既然名字叫“聚雅阁”,那就会与高雅挂钩,不然就对不起这个院落的名字了哦。 难怪前院里种的有花,有树,这个余客还是很风雅的嘛,至少喜欢附风唤雅不是? 饭厅里除了书画之外,还有各种玉器,摆在门廊的柜上的格子里,还有砚台,毛笔等…… “坐吧,燕儿妹妹。”荣华雪将四处张望的荣华雁,安排在自己身边,她的上座是她的父亲荣华南,他们的对面就是朱七,还有荣华雪的追求者,东元国四大家族之一,赵氏财团的继承人——赵秉诚,还有他的父亲赵氏财团掌门人——赵真坤。 这两父子衣着朴素,不显山不露水的,荣华雁当初没有注意他们,还以为是南王府中的当差人,比如教书先生之类的职务。 因此,人家没有与她打招呼,她也就没有与他们打招呼。 但此刻,那父子坐在对面,对南王爷和雪儿郡主礼遇有加,对旁边的朱七也是谦逊有礼。 “太保大人,此番前去楼兰求药,真是辛苦你了……”赵真坤举起酒杯,向朱七示好:“今日随同南王爷给大人你接风洗尘,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我们父子,定当竭尽赵家之力,保大人和燕儿姑娘平安。” 赵真坤明明是对朱七说话,他却圆滑地将荣华雁的名字给带上了。 赵秉诚亦举起了酒杯,很豪爽的干了一杯,举空杯示人,说道:“秉诚替父亲先干为敬,大人和燕儿姑娘,还有南王爷,雪儿郡主,你们随意,父亲作东,各位尽兴就好。” 果真如他的名字一样,秉着诚信原则,友好地招呼众人吃好喝好玩好,尽地主之谊。 哦,荣华雁恍惚明白了稍许。 本来南王爷请客,这个赵家父子,揽下了付款的活儿,算是诚意十足啊。 “谢谢赵侯爷,赵世子。”荣华雪亦是贪杯之人,她站了起来,举起了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学着赵秉诚的样子,以空杯示人,说道:“我也干了,表示我的谢意。” 荣华雁可以喝点酒,是她每次腿有点隐隐作疼时,喝酒可以麻痹自己,忘却曾经的伤痛。 朱七更能喝酒了,成天与刀枪棍棒打交道的男儿,哪有不喝酒的道理。 他也站了起来,举起酒杯,一仰脖子,将一杯酒给灌下了咽喉。 然后以空杯示人,笑说道:“朱某感谢南王爷,雪儿郡主,以及赵侯爷,小世子对朱某的厚待,隔京都很远,你们不辞辛劳,为朱某接风洗尘,真是折煞朱某了。” 再招呼店小二:“去,把大槐树底下埋的女儿红挖出来,本太保要与各位兄弟姐妹,不醉不归。” 第九十八章 绣球 不一会儿,如来驿馆的老板余客,催促小二邀请来的莺莺和燕燕,一人抱着琵琶,一人抱着一个火红的绣球,袅袅婀娜地走进了聚雅阁。 还未见其人,但听鹦鹉叫道:“莺莺燕燕姑娘驾到……”,就闻到了浓郁的脂粉香味,她们站在众人面前时,荣华雁不明白她们是什么身份,但从她们的衣着和谈吐,她也能猜测个所以然来。 两人的衣着都很暴*露,但并不是直白的裸*露,比荣华雪的深v领口要严实得多,但看着就像没穿衣服一样的,只因为两人穿的几乎算是透*视*装了。 脱掉外面的貂皮披肩,露出的是薄纱裁制的衣裙,隐隐可见其丰满的胴体,玲珑的曲线,身段妖娆,体态丰盈。但绝不是胖,容貌很相象,都是瓜子脸,柳叶眉,鼻子小巧挺直,樱桃小嘴,娇艳欲滴。 荣华雁猜,两人可能是亲姐妹。 “莺莺……燕燕……见过各位大爷和小姐……”两人曲膝给座上贵宾见礼,笑意融融,妩媚多情。 莺莺的嗓音很动听,尖而不锐,像黄莺鸣柳,婉转悠扬。 燕燕的噪音很低沉,略带沙哑,但磁性很足。 荣华雁猜测,如果两人唱歌,唱二重唱是极好的搭配。 可是,等她们一人坐,一人站着的表演形式来看,好像是一人唱曲,一人舞蹈吧。 果不其然,肖毅代替老板余客,向在座的各位介绍道:“莺莺燕燕两姐妹,是京城《芙蓉馆》的金字招牌,轻易不出馆见客……” 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被赵真坤侯爷给打断了。 只见他摆摆手,眨眼说道:“莺莺燕燕给赵某薄面,此番一同随来为朱七贤侄接风,也是她俩的荣幸。” 两姐妹不慌不忙,再度款款曲膝行礼。 荣华南可等不及了,他抚掌大笑道:“还是侯爷想得周到,辛苦莺莺燕燕两姐妹了。咱们还是不耽误时间了吧,明天早上还要赶路回京哦。” 众人都不由得笑了起来。 “是。”莺莺燕燕点头答是。 然后莺莺坐着,将琵琶抱在怀里,拨弄琴弦,随着音乐曲调,她高歌吟唱一曲《将进酒》: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琵琶弦调铿锵,莺莺的嗓音高吭,配合着李白这首《将进酒》的激昂,也是相得益彰,其情坚定。 而那个燕燕,手捧大红的绣球,先是绕桌一周,算是照顾周到了,然后才回到桌子前方的小小空间里,当成了舞台。 大红绸的绣球,下面有两根绸带,很像新郎和新娘牵手的绣球,被她时而抛向空中,时而牵在双手之间。 腰肢柔软灵活,时而翻转,时而下腰,有时她还跳跃如燕,有时她也踢腿踢球…… 舞蹈进入最后部分,以腰为中轴,她上身往后仰倒,双手里捧着的绣球,向着桌上的众人,向高楼抛绣球的样子,娇笑道:“接住了……” 绣球以优美的曲线姿态,向着桌上的众人抛了过去…… 酒席酒宴嘛,以娱乐玩笑为主。 因此众人都配合着站了起来,伸手去抢…… 荣华雁想拉着静静一同来抢绣球,可不知何时,静静已经回房收拾东西去了,她只得自个儿站了起来,也伸出手去抢…… 抢绣球的寓意很明显,就是谁抢到了的话,说明他(她)的运气好,桃花运为主,这是年轻人最乐意争抢的事情。 在座的朱七、荣华雁,荣华雪和赵秉诚,两对男女心为迫切,都希望这欠的运程可以落到自己的头上。 南王爷和赵侯爷都稳稳地坐着,两人不时地推杯换盏,笑看年轻人,喝酒取乐。 八只年轻的手,向着绣球摇着,欢笑道:“绣球是我的……” 眼见着绣球飞过来了,飞到了桌子上空了…… 荣华雪的衣袖很长,她不用手去抢,而是挥动长长的衣袖,向着绣球扫去…… 绣球受到阻力,直直地朝荣华雁的头顶,落了下来,而荣华雪就在她旁边,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胳膊肘儿撞了下荣华雁,荣华雁行动停顿了一下,即她稍微愣了一下神,荣华雪就将绣球抢在手里了。 “哈哈,被我抢到了,绣球被我抢到了……”荣华雪捧着绣球,向各位兴奋地报告,最后捧到她的父亲面前,娇笑道:“爹爹,你看,雪儿抢到绣球了,我的亲……事,我得自己作主哦。” 将脸深深的埋进了绣球中,女孩子的娇羞显露无遗。 “恭喜雪儿郡主。”荣华雁才不是小气的女孩,何况这位堂姐本来就比自己大,她所求的不过是想要恋爱自由,婚姻自主,这正是她和在座的朱七,赵秉诚……等几个年轻人同样的心愿罢了。 因此,她第一个开心地为堂姐祝贺。 她开了一个好头,朱七,赵秉诚,还有赵侯爷也纷纷举杯,为荣华雪得到了绣球而开心和祝贺。 荣华南揉了揉女儿的头发,宠爱地说道:“雪儿呀,你的要求为父从来都是答应你的,只是这婚姻之事,得经过你叔父的旨意?” “我不管,我不管叔父的旨意,我只想自己作一回主。”荣华雪捧着绣球,怔怔地坐了下来,兴奋之情而随着他父亲的一句“叔父的旨意”,而变得兴致缺缺,神情凄然。 荣华雁岂有不知,从来皇家婚姻,无不以政治、利益……等目的,为最高的出发点,哪个婚姻是自己可以作主的呢? 就算她的父亲,荣华雪的叔父,贵为天子,所娶的皇后,以及当初的妃子们等,哪一个不是利害关系所牵制着呢? 就是江山稳坐之后,所选的妃子虽是以美貌来定论,可又由于娘家人的关系,还是多多少少割舍不了利害的关联哦。 她为生长在皇室中的儿女们,深感悲哀。 有时,她还是挺羡慕那些乡野的村夫村妇们,可以在田间劳作当中,日久生情,终成眷属。 一见钟情也曾是荣华雁所心愿,当见识了林翠花与司马鉴的爱情婚姻之后,她改变了观点,觉得“日久生情”的爱情或婚姻,才最牢靠。 好比一座大厦,基础打得越牢,建筑的稳定就越稳固。 谁说婚姻不是如此呢? 第九十九章 鸿门 这时,荣华雁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此时此刻,并不是谁个的婚礼,这莺莺和燕燕歌唱和舞蹈的《将进酒》,完全符合酒宴风格。 只是为何,燕燕跳舞选用的道具是“红绣球”呢?因为红绣球只有在婚宴上,或高门大户选女婿时才用到的哦,这是特指特用。 看着荣华雪患得患失,辗转沉吟,秀眉紧锁的模样,荣华雁为这个堂姐表示深深的同情。她想,她不愿意承认东元国公主身份的原因,一部分来自于当年的追杀,没有彻查出结果。 还有一部分是因为朱七的死缠烂打,她自始自终都讨厌此人,更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公主身份。无奈司马鉴指认出了她。 她还担心朱七会将她的公主身份宣扬出去,还好,不知他出于什么目的,只是介绍自己是楼兰国的神医,所以,就算以后谁来指证她的身份,她都可以一口否认。 何况她现在变了身,很符合异域风情,就算有人说她是东元国的公主,也没人会相信这样的说词的哦。 嘿嘿,不由得又将目光调向了她所讨厌的朱七。恍惚明白了,朱七能够爬到御锦门左门主的位置,自然不是有勇无谋之人。 朱七怎么会不明白,就算他说出荣华雁的身份,见过荣华雁的人都不会相信的,这湛蓝眼睛,金黄头发的女子,会是中原人士,何况还是身份尊贵的公主殿下呢? 荣华雁嘴角飞扬,眉飞色舞的样子,不仅朱七看愣了,就连那两个名冠京城,见识过万千风景的烟花女子,莺莺和燕燕也看愣了。 楼兰,不足为虑的小小弹丸之地,大漠孤烟,黄土风沙,迟早都会从大家的眼皮子底下消失。 可此女却并非池中之物,何况主人也明确下达了指令,务必要将之除去才安心啊。 莺莺和燕燕互望一眼,两姐妹默契十足,了然于心。 莺莺再抱琵琶,燕燕曲膝行礼,妖娆说道:“各位大爷小姐,这是侯爷专程请我们姐妹,为太保大人接风洗尘的晚宴,就让我们姐妹再献歌舞一曲,大爷小姐请放开怀抱,欢畅饮乐。” “好!”朱七带头鼓掌。 众人随之拍手叫好。 荣华雪只得将手中的绣球又还给了燕燕。 “对不起,如果郡主喜欢,等我跳完了这段舞,就将绣球送给郡主,可好?”燕燕接过绣球时,安慰着荣华雪。 “谢谢。你的心意本郡主领了,但绣球是你的成名道具,对你具有特别的意义。”雪儿郡主拍拍燕燕的手,摇头笑答:“何况绣球于我,只是小玩意儿罢了,就不劳燕燕姑娘赠送了。” “好。”燕燕也没推辞,深深福了一礼,娇语笑曰:“他日,定与莺莺姐姐去到南王府,给郡主赔礼。” “不必,你们表演开始吧。”荣华雪拉起燕燕,点点头。 说完后,她回到了座位上,但眼睛却不时地扫向朱七,神情之间,亦落寞了不少。 朱七毫不在意,当不经意遇到荣华雪探究的眼神时,他举杯微笑,好似他是主人,雪儿郡主是客人,以礼待客一般。 荣华雪只得举杯还礼,不待朱七饮酒,她先干为敬。 “郡主,少喝点,快看表演……”荣华雁做为旁观者,能够冷静地看待这几个人的态度,而堂姐的失落,又让她感伤。 因此,劝她暂且放下,专心看表演吧。 可谁又能做到,拿得起,放得下呢? “嗯,燕儿妹妹,也喜欢唱歌跳舞?”荣华雪放下了酒杯,却凝视荣华雁,好奇地问她。 “咦,雪儿郡主,你怎么看出来了,雁儿神医能歌善舞?”对面的朱七,居然惊奇地问荣华雪,荣华雪简直都快喜极而泣了。 当然,哭泣是没可能的,她是太开心了,太保大人在夸她哦。一个晚上很好有笑脸的人,居然第一夸奖她,怎么能不令荣华雪欣喜若狂。 “呵呵,燕儿妹妹长得这么好看,看这身段,听这声音……”她站了起来,纤纤玉指也拉起了荣华雁,捏着人家的小脸蛋,还抓住人家的肩,让她旋转了一转,出自真心的夸奖着荣华雁。 “嘘,看表演。”荣华雁不好意思地将手指放在唇间,娇笑着说道:“快看,燕燕姑娘舞的剑……” “什么?改舞剑了?”荣华雪大惊小怪,顺着荣华雁手指的方向,看着舞台中央正表演的人儿,惊奇不已。 原来,此时莺莺和燕燕合演的是《国色天香》: “……国色天香,满堂红,名角登场,我整装,铠甲配银枪,十八般武艺威风亮相。云漫天,搏风击浪,战鼓擂,喊声震天响,刀光剑影里荡气回肠……” 还是那把琵琶,拔弹得琴弦铿锵断肠。 还是那个绣球,舞动得红衣飘飘,红绸纷扬。 只是,在演绎到“……云漫天,搏风击浪,战鼓擂,喊声震天响,刀光剑影里荡气回肠……”时,红绸里居然飞出了一把寒光宝剑,这令众人不禁击节叫好。 这可是歌舞中加入了魔术呀,怎么不令在座的各位大声叫好,都纷纷站了起来鼓掌。 只见这个燕燕姑娘,并未停下来致意道谢,而是一手绣球,另一只手握寒光宝剑,右手摇动着,寒光如练。 一片寒光中,居然有着淡淡的蓝色光芒附着其上,舞动得越快,蓝光越盛,并越来越深,也越来越大,最后宠照着燕燕火红的衣服,都染上了蓝色。 好精彩!众人的叫好声不绝。 在一片叫好声中,荣华雁却突然心生出一丝不祥的预感,舞者舞枪弄棒无可厚非,只是此燕燕,为何面如寒霜,目似深潭,再也找不到一个舞者该有的笑容,反而有着一点点紧张的感觉。 仿佛在她的内心,隐隐深藏着什么,又似在期待着什么…… 终于,燕燕嘴里跟着琵琶的旋律,跟着轻轻地唱:“……是谁说落幕就是散场,我却忍不住一直思量……”蛾眉轻颦蹙,有了一丝哀伤的表情。 再然后,她轻轻转身,一个翻飞,如梁上飞燕,足点绣球,再跃过绣球,那把寒光宝剑不见了。 像来时一样诡异,但手中的绣球又被她再一次抛了出来。 又像上一只舞那样,她以腰为中轴,上身往后仰倒,双手里捧着的绣球,向着桌上的众人,向高楼抛绣球的样子,娇笑道:“接住了……” 绣球以优美的曲线姿态,向着桌上的众人抛了过去…… 第一百章 苦肉计 燕燕再一次的向众人抛来绣球,大伙儿以为这个燕燕喜欢玩抛绣球的游戏。 宴席本来就是图一个热闹嘛,因此,大家又再一次配合于她,一点都没有感觉着危险来临。 凭着医者的直觉,荣华雁有了一丝不祥的预感,但她并不知道这不祥来自于哪里。 她也随同大家站了起来,张开双手去抢这绣球…… 还是与上次一样,八只年轻的手,向着绣球摇着,欢笑道:“绣球是我的……” 眼见着绣球飞过来了,飞到了桌子上空了…… 荣华雪的衣袖很长,她不用手去抢,而是挥动长长的衣袖,向着绣球扫去…… 绣球受到阻力,直直地朝荣华雁的头顶,落了下来,而荣华雪就在她旁边,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胳膊肘儿撞了一下荣华雁。 荣华雁有了上次的经验,她本想躲开,但又为这个堂姐深表同情,因此,她还是愣了下神,看着荣华雪痴痴地笑,她抢绣球的行动自然也停顿了下来。 应该毫无悬念,荣华雪再次将绣球抢在手里了吧。 可并没有如荣华雪所愿,这次,绣球的目的本就是荣华雁,而非荣华雪。 只见那小小的绣球,眼见着就要被荣华雪抢在手里了,它也被荣华雪的衣袖甩动着,转着圈聊,往荣华雪的手里飞过来了。 而荣华雪的手指也似乎抓着红绣球了,随之而来的意外,也同时出现了。 不知是因为荣华雪太想得到此红绣球了,丝绸的红绣球居然“轰”的一声爆炸了,那藏匿于红绣球中的寒光宝剑,随着爆炸之声脱颖而出,剑尖所指的方向,竟然就是荣华雁。 本来荣华雁还愣在那里,看着她堂姐荣华雪痴傻地笑着,心底里也为她开心。 因为,如果这位堂姐再次将红绣球抢在手里,说明她的心愿上天都听到了,天都在帮她啊。 相信以荣华雪尊贵的身份,以及出众的容貌、身材,还有她在她父亲心中独特的位置,她的所请所求,南王爷都会帮她的…… 也就这么一恍神的功夫,剑尖指向了荣华雁,剑柄却莫名其妙地握在了荣华雪的手中…… 荣华雪心中的惊喜,立刻转化为惊骇! 冷汗都冒出来了,她想放手,可那剑柄如强力胶般粘着她的手掌心,她想缩回手,不要刺向荣华雁。 那剑根本就不听她的指挥,它扯着荣华雪的手指,狠狠地朝荣华雁刺来。 情形很凄美,漫天的红绸碎片中,仿佛烟花落幕时的飘絮,纷纷扬扬,喜庆吉祥。而一把泛着幽蓝光芒的寒光宝剑,从一个美女的手中,姿态优美地刺向另一位比她略小的美女。 旁观者们先是因为抢红绣球而心喜,然后绣球爆炸,众人皆愣了会神,而朱七最先发映过来,他喝问一句:“这是怎么一回事?” 同时,碧绿的打狗棒掷过来了,朝荣华雪和荣华雁中间的剑尖,霸气地插入其间。 由于打狗棒的棍体要比宝剑的剑尖要宽大一些,剑尖与打狗棒相遇,肯定是打狗棒厉害,而此打狗棒并不是竹子材质,它是精钢所制,因此,剑尖并不能刺穿打狗棒。 “铛……”两两相撞的声音,清脆轰鸣。震得荣华雪的手掌发麻,头皮发麻。 “燕燕,这是怎么一回事?”她回头看向好似被惊吓得说不出话来的燕燕舞者。 因为就算打狗棒挡了剑尖一下,打狗棒是掷过来的,只是小小的受阻了一下,它不改投掷的方向,斜斜地插入地面。 由于打狗棒并不是尖体,是圆柱体,它落地之后自然摔倒在地,在地面上打了几个滚儿,叫嚣几声,然后滚到了角落里,安静无声。 那剑尖也受了一下阻力,但并没有脱离荣华雪的手掌,它依然执着地,扯着荣华雪的手掌,拼命刺向荣华雁。 因此,暴汗如雨的荣华雪,不得不回过头来,质问这把宝剑的主人。 “我,我,也不知道,是,是怎么一回事。”燕燕缩成了一团,往莺莺的怀里躲。 莺莺放下琵琶,站起来搂住燕燕,轻拍她的背部,安慰道:“妹妹别怕,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这不关你的事。” “不关我的事”……燕燕得到了提醒,又似得到了鼓舞,她居然抬起头来,烂漫地笑了。 “雪儿郡主,这不关我的事情哦。”她恢复了神采非扬的风姿,轻移莲步,款款走到荣华雪的身边。 可时间不等人啊,那剑尖猛然刺过去了…… 当然,荣华雁也不会傻等着宝剑刺向自己的,对不对? 她只是轻轻地偏了下头,那刺向她喉咙的宝剑,来不及改变方向,如一道幽蓝闪电,刺向了旁边,站起来比较臃肿的荣华南。 “父亲……”荣华雪惨叫着,想扔掉手中的宝剑,宝剑还是不如她的意,依然强劲地刺进了荣华南的颈项处。 “南王爷……”众人围过来了。 剑尖从南王爷的颈项处擦着皮肤,洞穿过去了。 一条猩红的血痕,干净利落地划过,血渍点点,染上了南王爷的衣服。 莺莺和燕燕相视一笑,心领神会。 燕燕招手,荣华雪手里的剑,如磁石一般飞向了燕燕,只是很怪,是剑尖飞向燕燕而来。 “啊……”众人情呼南王爷的声音中,燕燕惨叫了声,然后她的人,仰面向地面倒去。 “燕燕妹妹……”莺莺同样惨叫着,高声呼喊,她抱住了燕燕,然后向众人请求道:“赵侯爷,朱门主,南王爷和我妹妹都受伤了,咱们连夜回京疗伤吧?” “回什么京疗伤啊,咱们现成就有一位神医。”朱七背负双手,眼望着惊魂未定,但表面却看不出波澜的荣华雁同学。 “啊?什么?”莺莺忘了这个茬,陡然惊醒了过来。 两眼如炬,深深地望向,她们刚才计划中被刺杀的对象,却因为朱七的干扰,而只得运用下下之策“苦肉计”,而幸免于难的荣华雁同学。 “好,请将南王爷和燕燕,抬入卧室吧。”荣华雁镇定了下来,指了指里屋,指挥道。 “好。”朱七提议的,当然他招呼人手,开始干活。 御锦门难逃其保护不周之责。 因此,肖毅很诚恳地招呼手下弟兄,小萝卜和小花心他们抬着荣华南、燕燕,小心翼翼地放在了里面卧室的床上。 “都出去吧,我给他们疗伤。”安顿好两位伤员之后,荣华雁冷冷地下达逐客的指令了。 第一百零一章 预谋? 肖毅他们将受伤的南王爷,和燕燕抬进了主卧室之后,荣华雁下了逐客令。 众人当然理解小神医的用意,病人需要绝对安静和专业的治疗,闲杂人等在这里,只会防碍人家工作。 因此,朱七招呼大家都出去。 可荣华雪赖着不走,她小声地向荣华雁求情:“妹妹,可不可以让雪姐留在这里,我想看着父亲……” 荣华南和燕燕并没有昏过去,只是受了皮外伤,加上受到惊吓,而惊魂未定。听到女儿的话,他虚弱地笑了,安慰道:“雪儿,为父没事,你就听小神医的,为父一会儿就好。” 那边的莺莺也拉着荣华雁的手,状似不解地问道:“小神医,我妹妹表演节目,从来就没有失误过,今天她是怎么了?既伤了南王爷,她还伤了自己?” 燕燕也没有晕过去,她本来就是装的,伤着自己也是用的“苦肉计”,因此,在荣华雁连连摇头说“不知道”……的回答声后,她也是虚弱地笑笑,安慰自家姐姐道:“姐姐,当时妹妹好害怕,幸好红绣球爆时,宝剑落在雪儿郡主的手里,不然……” “唉,妹妹,不然后果不堪设想?”莺莺跟着叹息,眸光闪动,隐隐有泪光闪烁不定。 荣华雪立刻抓住燕燕,伸出手掌,疑惑地问道:“对了,燕燕姑娘,当时是怎么一回事,我本来想丢掉宝剑的,它怎么像粘在我手里一样?” “本来不是这样子的……”燕燕没敢抽离手掌,而是尴尬地笑笑,回答道:“我每次表演这个节目的时候,红绣球不会爆炸,它会在抢到它的人手里绽放,开放出一朵美丽的芙蓉花,这是我们芙蓉馆的镇馆之作。” “是是,我就见识过……”那个很少说话的赵秉诚,在旁边接茬,荣华雪横了他一眼。 这眼神表达出来的意思,立刻被她的言语所诠释,很尖酸地说道:“哟,赵世子,原来你还爱好这一口呀……” “什么这一口?”赵秉诚故意歪曲荣华雪的意思,漫不经心地解释道:“我只喝点小酒,从来都不喝醉。” “哼!”荣华雪甩袖拂袍,脸色愠怒。 原来,就算不喜欢某人,但听到某人居然留连烟花之地,也不免吃酸捏醋。 朱七不免好笑,在旁边打圆场道:“雪儿郡主,快听小神医的,出去等待吧。” 荣华雪看了眼父亲,在后者微笑点头示意下,小声地答道:“好吧,听七弟的。” 她带头走了出去。 既然郡主都出去了,莺莺也没好意思再呆在这里。 “小神医,谢谢你了,我们在门外候着,有需要的叫我们一声就成。”她叮嘱一声,也跟着荣华雪迈出了门栏。 赵家父子也出去了,肖毅他们更不敢留在这里。 可是最后,朱七却交未挪动位置,他坐在荣华南的床边,与他说话:“南王爷,你看刚才的情形,是不是有预谋,还是?” “喂,我说太保大人,什么叫有预谋?”躺在另一张病床上的燕燕,气鼓鼓地问道。 “额……”朱七为自己的鲁莽,尴尬不已。 “你,出去……”荣华雁指着敞开的门,向朱七冷冰冰地下达指令。 “贤侄,出去吧。”荣华南对他眨眨眼睛,示意他别在这里捣乱了。 “好吧,我出去。”朱七迫不得已站了起来,瞪了荣华雁一眼,然后转头,看向躺着的燕燕,微笑着解释道:“燕燕姑娘,请别见怪,我是怀疑,并不是怀疑你。” “怀疑也不行。”燕燕回答得斩钉截铁:“这是我们芙蓉馆的镇馆之宝,从未出现过失误,今天应该只是意外。” “好吧,就算是意外吧。”朱七摆摆手,放弃了争辩,向南王爷挥手:“南王爷,有事尽管叫我,我就在外面……” “去吧。”南王爷的国字脸上,虚弱的表情,亦加上了欣慰之色,显得柔和了几分。 “快点,我要关门了。”荣华雁跟在朱七身后,恶补了一刀。 “你……”朱七一脚抵住门坎,一脚踩在房内,阴阳怪气地问道:“合着我在你眼里,是只苍蝇吗?这么急着赶我走?” “嗯,苍蝇会飞,你这是爬哦。”荣华雁厌恶地揉揉鼻子,嗡声嗡气地回答。 说朱七不生气,那是不可能的,但他就是生气,也生气得有分寸,有他自己的艺术。 “你……太过份了。”他又将门外的脚给收回来了,闪身进内,关上了门,不让门外的众人看热闹。 背部抵着门板,邪魅一笑,邪恶地说道:“老婆大人,你说我不如苍蝇,比乌龟爬得还慢,那你岂不成了王八,因为咱俩是一对啊。” 说着话,他就去拉荣华雁的手,以示他们是一对,亲密程度不一般。 晕倒,无赖本性又暴露无遗了。 荣华雁当然不会让他得逞,立刻,马上,摸出了她的团扇,狠狠地打在朱七的咸猪爪蹄上,并尖叫道:“滚开,拿掉你的脏手,我看着就恶心。” 说着话,使劲地扇着扇子,好似真的闻到了臭味儿似的。 荣华南有些恼火了,自家女儿喜欢这小子,这小子居然当着他的面儿,调戏另一位小美女,这,让他情何以堪。 “七贤侄。”他拍着床被,“腾……”的一下坐了起来。 “南王爷。”朱七立刻点头哈腰,很狗腿地走到南王爷床边,皮笑肉不笑地关切问道:“您老怎么坐起来了,快躺下,听小神医的,我这就出去。” 他还算识相,明白南王爷这坐起来的意义,慌乱地安抚下荣华南,然后边摇手边后退。 “哼!”荣华南与他的女儿一样,鼻子哼着,捶着床被,脸色愠怒。 “南王爷,别生气,你一生气扯动伤口,又流血了。”荣华雁鼓了朱七一眼,安抚完荣华南之后,再脸色冰冷地向朱七喝道:“快滚,滚得越远越好。” 朱七不敢再胡说八道了,得罪了南王爷,那可不是闹着好玩的,还是保持克制要紧。 “好,我这就滚。”他双手摇摆,诚恳地回答道:“不用送了,我滚……” “滚”音未落,房门被打开,他的身影如一阵狂卷风,卷起门上挂着的风铃一阵悦耳的铃铛响声,房门再次被关上了。 一道木门,隔绝了两个世界。 外面喧嚣,门内安静,只有荣华雁不停忙碌的身影,在细心地救治病人…… 第一百零二章 欢脱 幸运的是,荣华南和燕燕两人的伤都是外伤,没伤及脏腑,对于一个医者来说,只要不伤筋动骨,打打针,消消炎,吃吃药,伤口也就自然会好的。 但想不要留下伤疤,这个,就考验医者的用药和技能的高低了。 荣华雁是谁呀,“杏林圣手”的高徒,被朱七灌以“杏林怪手”的称号,她能低到哪里去吗? 她遣走众人,就是要以自己的绝学,给世人一次惊艳的机会,当然,更是为了证实“这个杏林怪手”的称谓,可不是平白无故的锦上名花。 她又将两个醒着伤员的病床前加上了窗帘,不让两人有机会偷窥。 一者男女有别,二者伤者的位置不同,三者医治的方法不一样…… 总之,在她的好一阵绝对安静,和专业,绝密的医术作用下,荣华南和燕燕都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在门外众人期盼的眼神,和支起的耳朵里,终于传来了荣华雁疲惫的声音。 “都进来吧……”医者摘下了白帽子,白手套,以及脱掉了白大卦…… “我来脱……”朱七一个箭步,走到坐在凳子上,扭着胳膊脱衣服的荣华雁面前,伸手去帮她脱白大卦。 荣华雁太累了,没有力气与朱七争辩,他说出的话是一个病句,任由他帮着自己脱掉了白大卦。 “我帮你按摩。”朱七很殷勤地举着拳头,轻轻地给荣华雁捶肩和捶背,变换着敲敲打打,捏捏捶捶…… 那肖毅和弟兄们都围拢了过来,也纷纷举起了拳头,却被朱七给瞪开了。 “小神医这有我一个就行了。”他低沉地解释着。同时心里已笑开了花,心说:“笑话,好不容易小神医收敛了利爪,没有与自己过不去,我还不得使劲着拍拍马p么?” “哦。”肖毅只得领着众人去到病床前,看看病人有什么需要帮忙。 可是,两个病人是睡着的,荣华雁的脖子被纱布裹着,看不见病情如何。 那个燕燕伤的是胸口,衣服掩着,众人还是看不到病情如何。 但看两人的脸色,不再是抬进来时的惨白,渐渐有了血色,气色红润,想必,经过神医的医救,已无大碍了吧。 荣华雪怔怔地看着父亲,怔怔地落下了泪来。 都怪自己逞能,要抢什么红绣球,要想什么恋爱自由,婚姻自主。 唉,却害得父亲受伤,这是多大的不孝呀。 恋爱算什么,婚姻算什么?如果没有了父亲,就算拥有了这些,她能快乐吗?她能幸福吗?她能心安吗? 至此,荣华雪自认为幡然醒悟了。 父母乃是她至亲骨肉,不会伤害自己,只为为了儿女们操碎了心。她从今往后,再也不任性了,所谓的恋爱和婚姻,就由着父母的安排吧。 深深地看了眼朱七,那个放荡不羁,邪魅狂娟的男子,是她征服不了,是她把握不住,是她没有能力掌控的。 何况此刻,他正殷勤地给小神医捏肩捶背的,一幅竭尽讨好之嘴脸,莫名地让她很心酸。 而父亲病床前站着的赵氏父子,那个赵秉诚世子,是叔父将自己赐婚的男子,却无意中说出来自己留连烟花之地,这让她很瞧不起。 亦为自己将要步入的婚姻而懊恼,心伤。 “哦。父亲……”她趴在荣华南的胸前的被子上,嘤嘤地哭开了:“呜呜呜……你快醒醒……” 泪水打湿了羽睫,打湿了棉被,整颗心跌入了冰潭,冷得彻骨透心。 而另一病床前的莺莺,也伏在燕燕的棉被上嘤嘤地哭开了:“呜呜呜,燕燕,妹妹,快醒醒,姐姐在这里,咱们这就回芙蓉馆……” 她拉着燕燕的手,小声地念叨着:“会是谁要害咱姐妹呢?咱们一直都没有出过差错,这次,却发生了意外,会是谁呢?” “会是谁要害咱姐妹呢?”…… 她自顾自地一遍遍地说着,声音很小,但足够同屋的所有人都能听得到。 朱七捏着荣华雁的双手,无意中滞了滞…… 荣华雁的身子也不自禁地僵硬了一下,挺直了腰板。 “滚,我休息好了。”她仰面朱七,眼底冷漠如霜。 “咦,你这人……”朱七气得举起了拳头,准备捶醒荣华雁,怒曰:“过河折桥呀你。” “我有叫你捶背了吗?”荣华雁缓缓站了起来,怒视他举着的拳头,笑道:“你还想打人?” “我……”朱七还是挥下了拳头,却重重地捶在了墙壁之下,气鼓鼓地回答:“我有打人吗?” 荣华雁鄙夷了朱七一眼,款款移步,走到两个病床的中间,安慰着哭泣的家属道:“好了,大家都别哭了,南王爷和燕燕姑娘都没事了,过几天伤口会全愈。” “真的,真的可以全愈?”荣华雪像抓到了救命稻草,抓住荣华雁的手,殷切地问道。 “真的,不会留下伤疤吗?”莺莺亦是出手如电,迅速地抓住荣华雁的另一只手,急切地问道。 她眼里期盼的光芒,灼烧着荣华雁的眼睛。那可是她的妹妹用伤口换来的信任,当然希望来自于父母的身体发肤,能够还原如初。 “嗯。大约一周的时间,七天,七天足够了。”荣华雁自信地微笑着,点头答道。 “哦耶,小神医万岁。”荣华雪太兴奋了,她拉着荣华雁转圈圈,嘴里忘乎所以地高呼万岁。 这,让荣华雁在兴奋的同时,亦感无地自容。 朱七“嘿嘿……”冷笑道:“我说雪姐,你这是赐小神医死罪吗?” “什么?”荣华雪太兴奋了,一时没想过回来,放下荣华雁,推着朱七,追问道:“你什么意思?我感谢小神医还来不急,怎么会赐她的死罪呢?” “你都叫她万岁了,你让当今圣上如何自处?”朱七双手背在背后,阴沉着脸,反问荣华雪。 “额,这个……”额头上的汗,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荣华雪顿时委靡了下来,脸白如纸。 这可是杀头的大罪哦,她如何能装作若无其事。 “呵呵,雪姐,请放心吧,咱御锦门没听到,是吧?肖毅……”朱七大声叫着,肖毅哪敢说不。 “是,门主大人说得对。”肖毅慌忙跑了过来,向着荣华雪施礼,媚笑道:“雪儿郡主,你老快放宽心吧,御锦门的人都不在这里……” 于是,向手下的弟兄们招手,他率先跨出了门外,等众人离开之后,他边退出门外,边轻轻地将房门掩住了。 朱七点点头,也跟着向门外走,摆手道:“各位请留步,不用送,大家都早点休息,明天动身,咱们一同回京。” 当他的手握住门把手时,门外却传来了肖毅大喊大叫的声音:“太保大人,不好了,有刺客……” 然后“抓刺客……”脚步凌乱的声音,以及脚步嘈杂和人声嘈杂的声音…… 使得这个夜晚,喧嚣而热闹。 第一百零三章 意外 门外人猴急了,本应该尊称朱七为“门主大人”的,肖毅焦急地大喊大叫:“太保大人,不好了,有刺客……” 朱七焉能坐视不管? 因此,屋内众人眼前,只见一道残影,裹着摇曳烛光,卷起一阵清风,过后无痕无迹。 唯有那扇木门,兀自吱呀鸣叫一声,瞬间沉寂抗议。 荣华雁愕然了。 身为一个医者,而且还是军医,她觉得有必要亲临前线,但看荣华雪,莺莺和赵氏父子茫然,又略带害怕的眼神,她也没敢单独行动。 抓刺客固然重要,但如果只是调虎离山之计,人家声东击西,真如莺莺所猜测的那样,想害燕燕,或者是南王爷…… 后果又岂是她贸然离开,所能承担的后果吗? 于是,荣华雁先检查下窗户是否关好,并亲手再次核实过后,才示意大家稍安勿躁。 她站在众人中间,面容平静地安抚大家道:“各位,大家一定要相信御锦门的办事能力,区区几个刺客……” “啊?还几个刺客?”荣华雪生在皇室,长在皇室,温室的花朵,哪经历什么大风大浪了,听到刺客已经是她觉得世上最恐怖的事情了,何况还几个刺客?她害怕的神情又加重了几分。 “额,数量嘛,还不能确定。”荣华雁挠了下头皮,讪讪地笑了下,苦笑道:“咱不管它几个刺客,御锦门在此,绝不会让他们嚣张的,对吧?” “那是。”赵秉诚上前一步,趁机去拉荣华雪的手,却被荣华雪给躲开了,他只得讪讪地搓着自己的手,附和着荣华雁说道:“朱七办事,全京都没人敢放……” 那个“p”字终究不雅,不配他世子的身份,他脑袋灵活,赶紧转了个弯,严肃地继续高谈阔谈:“当今圣上这么信任他,小小年纪就被封为左门主,可谓两人之下,万万人之上,咱们还有什么不敢相信他的呢?” 莺莺有些不明白了,她小声地问道:“世子大人,左门主怎么是两人之下?不是一人之下呢?” “呵呵,莺莺姑娘,左门主上面,还有正门主哦。”赵秉诚听到莺莺的询问,相由心生,脸上笑开了花,说话的语气也是花朵般绚烂。 “哦。”莺莺似有所悟,暗自高兴,心说:“才说有人要陷害咱姐妹,立刻就有刺客来了。真是天都在帮我们哦。” 抬头,笑靥如花,娇笑道:“那咱们去看看左门主是怎么样抓刺客的,可以么?” “还是不要给门主添乱了吧。”赵秉诚看到荣华雪的眼睛横扫着他,他下意识地走近荣华雪,没敢造次去拉人家的手,而是站在她面前,小声地回答:“何况这里还得有人照顾。” 荣华雪不再看他,只是坐在病床前,看着自己的父亲,发呆。 荣华雁觉得空气很沉闷,她站了起来,又走到窗边,推开了窗…… 窗外繁星点点,月色怡人,院中高大的桂花树,随风吹送来淡淡的桂花香味儿,树荫婆娑。 她想,静静回去取行礼去了,可别遇上了刺客才好。 可是,刺客也不是什么样的人都会成为他,或他们的目标吧。 那么,今晚刺客的目标又会是谁呢? 南王爷?还是燕燕? 显然,燕燕只是一名烟花女子,成为刺客攻击的目标,似乎不大可能。 以此类推,荣华雁秀眉轻蹙了起来。不由得回头,看向病床上的荣华南。 这可是她的亲叔叔哦,危险就在眼前,她尽当竭尽全力,阻止刺客的任意妄为。 这一次,她居然希望那个讨厌的朱七,可以将刺客捉拿归案。 正在她踌躇无措之际,一条黑影突然蹿上了那棵桂花树枝,身手矫健,姿态曼妙。看情形是个女子? “抓刺客……”她差点没叫出声来,意识到屋内还有病人,和不会武功的众人,她本能地捂住了嘴巴。 “小神医,你怎么了?”莺莺注意到了什么,她悄悄地走近荣华雁,伸长脖子,往窗外瞧。 “没什么,起风了,有点冷。”荣华雁拉住莺莺,示意她别着了凉。 关好了窗户,却似乎听到了肖毅他们的声音。 “门主,刺客呢?” “追……” 声音渐行渐远,脚步亦渐行渐远。 倒,就这技术,人都隐蔽在树荫当中,他们居然没发现? 荣华雁真想提醒提醒于他们,但她又怎么能自露目标。如果她再次打开窗户,向朱七他们提醒的话,那刺客还不得恨死自己了,杀人灭口,只怕不是没可能的事。 没得办法,荣华雁将担忧放在心里,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又走回了她刚才坐着的凳子上。 “快了,御锦门快抓到刺客了吧。”她本来想安慰大伙儿的,可说出来的话,却成了疑问句。 荣华雪他们也听到了朱七的对话,纷纷围拢了过来。 “对了,小神医,七弟他们抓刺客,没有惊扰驿馆哦。”荣华雪发表自己的见解,难掩她眼里欣赏的神色:“夜深人静,相信七弟他们快抓到刺客了。” “是啊,快了……”赵秉诚站在她旁边,附和着。 “唉,还真想看看,刺客长得什么样子。”莺莺也站在荣华雪身后,悠悠叹息。 荣华雁苦笑着摇头道:“咱们还是不要看为好,既然是刺客,肯定不是善类……” “对,各人自扫门前雪……”莺莺回答完后,又觉得不妥,她转过身子,手撑着荣华雪椅子上的抚手,眼望着窗户。 “莺莺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赵秉诚觉得在这几个人当中,他正当盛年,而且在郡主面前,他得表现出英雄主义气慨来。 因此,他气宇轩昂地拍着胸脯,豪气地说道:“大家请放心,朱门主未回来之前,这里有我赵某人在,绝对不让你们担心。” 荣华雪不由得抬眸,亮闪闪地看着他,他亦回给她一个放心的笑容,点头说道:“雪儿郡主,安心吧,我一直在你身边。” 不能不说,女子都是感性动物,未见行动,但听声音音调,好没来由地,荣华雪颇为感动,她竟然眨眨眼睛,脸色菲红了。 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世子,你会武功吗?”荣华雁还是忍不住问道,她想探听下,赵秉诚的实力。 “会一点吧。”赵秉诚地回答,令荣华雁不难理解了,他为什么会让大家安心了,会一点武功的人,肯定比不全会武功的人,自信得多。 “郡主,小神医,你们都还好吧?”门,再次被推开,朱七飞了进来。 然后,那个穿着夜行衣的刺客,也跟着飞过来了,但她的手里,一把明亮的刺刀,正抵在朱七的胸前…… 第一百零四章 补救 门,是被推开,朱七是被踢飞进来的吗? 屋内众人全都骇得跳了起来,荣华雪被赵秉诚揽在怀里了。 由于害怕,她居然没有反对,而是俯在赵秉诚的怀里瑟瑟抖个不停。 赵秉诚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在她耳边无限温柔地安慰道:“雪儿,别怕,秉诚哥在,一定保护你平安。” 省略了尊称,以兄长之名堂而皇之,将佳人抱在怀里。荣华雪觉得有点不妥,她抬起头来,感激地说了声:“谢谢。”然后还是离开了男人温暖的怀抱。 赵秉诚没有强迫,而是跟随她又走到荣华南的床边。 终究关心父亲,雪华雪坐在床边,紧紧地盯着父亲,眼里,再无别物。 那份害怕失却父亲,全神贯注的神情,令赵秉诚动容。 他站在荣华雪身侧,一手搭着她的肩,她看着父亲,他则看着她。 都说官官相护,赵真坤坐在荣华南病床的另一边,关切着未来亲家的命运。 他想,他们都老了,儿孙自有儿孙福,老友你要多保重。 那个莺莺最开始也是吓了一大跳,最先的反映也与荣华雪一样的,全身抖个不停。 但身为烟花女子,什么样的场面她没有经历过呢?一霎那的惊魂之后,她已镇定下来,走到妹妹的病床前,也坐了下来。 握住妹妹的手,神色凄凉哀婉,但心里却惊喜万分。 心知妹妹的苦肉计算是蒙混过关了,来了真刺客,解决了众人的疑虑,接下来就有好戏看了哦。 看着屋内众人都没有多少害怕,荣华雁放下心来,挡在两张病床前,厉声喝问:“你们是什么人?但敢擅闯民宅。” 她的脚边,是被踢飞进来,滚倒在地板上的朱七。 朱七揉着p股狼狈的样子,在听到了荣华雁的喝声时,立刻一招鲤鱼打挺,他又潇洒自如地站了起来。 朝美女嘿嘿一笑,在荣华雁横眉立目的厌恶表情中,面向两个刺客。 用剑抵着他胸膛的美女刺客,再次将一柄雕着老鹰图案的剑尖,刺向朱七。 而后从房门被肖毅他们追进来的男刺客,站在女刺客旁边。 他们都带着面罩,但目光阴冷,冷冷地打量着屋内的众人。 “说吧,谁是南王爷?”女刺客剑指朱七,声音不高不低,音质混厚。 朱七挺胸上前,剑尖又抵在了他的胸膛,他却英勇无惧。 “南王爷?”朱七双手抱拳,向京城方向作了一个揖,笑说道:“尊为王爷,怎么可能来此驿馆,各位找错地方了吧?” 倒,这架式,朱七和两位刺客,居然没有发生正面冲突,直接被踢进了病房内? 荣华雁又鄙夷地侧目,扫了眼朱七。 朱七以为小美女欣赏自己说话的艺术,他耸耸肩,雅痞地翘嘴而笑。再挑了下眉,拱手讨赏:“老婆大人,为夫英雄吧,从不出卖朋友,是否有什么赏赐?” “切!”荣华雁对其翻了一个白眼,然后优雅转身,留给他一个鄙视的背影,又施施然地坐了下来。 还非常不雅观地翘起了二郎腿,双手支着下巴,手肘撑其膝上,作沉思状。 “唉,真小气啊。”朱七叹气的声音,不大不小,任屋内谁人都可以听到。 音调失落,却笑容可掬,这哪是抱怨呀,明明就是享受,好不好? 莺莺没忍住,“扑哧……”笑出了声。 荣华雁充耳不闻,继续她的思考大业,但眼神却不是呆滞状态,而是出现了一丝恼怒。 朱七没敢再挑战荣华雁的耐心,他却转过身,直视莺莺,面色严峻,冷笑道:“莺莺姑娘,听到什么好听的笑话了,笑得这么开心?” 好像降温了,莺莺只觉得一股冷空气,从天而降,笼罩全身。 不自禁抱起了双臂,站了起来,低头赔笑,道:“门主大人,小女子感谢小神医,救了我妹妹,不会留下伤疤,想着就开心。谢谢!” 然后向着荣华雁,深深的鞠了一个躬。 荣华雁还是那幅沉思状,好似一幅雕像,无知无觉。 “哼!”朱七冷哼一声,不再自讨没趣。 那两刺客可不耐烦了,女刺客的剑一直跟随朱七的行动而游移。 “喂,左门主,你如果再不说,我可不客气了。”她找到了朱七的死穴,将剑尖调转了方向,迅速无比地指上了荣华雁的前额。 “你,你敢……”朱七一拍大腿,目露凶光,打狗棒挥了出来,棒头也指在了女刺客波涛汹涌的胸前了。 那个莺莺觉得很冷,而这个时候的朱七,他却觉得好热,左手还摸出了折叠的纸扇,对着自个儿的脸蛋使劲地扇开了,扇得额头的散发,群发乱舞。 朱七动手了,那个男刺客又岂会坐视不管他的同伴呢? 因此,男刺客的宝剑也抽出了鞘,他比女刺客精明,见识了屋内众人的穿着,看到南王爷床前坐着的荣华雪,穿着比谁都华贵。 她是坐着的,后面的赵氏父子是站着的,显得她的身份特别尊贵。 于是,他将剑尖更迅捷地横在了荣华雪的脖颈项上,他的人,当然以风的速度,立于她的右侧。 “快放下剑,别伤着雪儿郡主了。”肖毅和他的弟兄们,将男刺客团团围住了。 倒,这不是不打自招嘛,将荣华雪的身份暴露给了刺客么? 朱七扼腕叹息,有怒都没发出,只是横着眼睛,盯得肖毅每个毛细血孔都张开了,汗毛都竖起来了。 心知说错话了,处理完这里的事后,自己的日子只怕不好过了。 他慌乱补救,摇头摆手,指着荣华雪,向她发暗号:“雪儿郡主还没有来,你,快去告诉雪儿郡主,快逃,这里有刺客……” 这不是“亡羊补牢”么?人家男刺客心知肚明。 他贴近荣华雪的耳朵,声音冰冷,如地狱使者:“雪儿郡主,南王爷可还安好?” 吓得荣华雪魂飞魄散,身子瑟瑟发抖,声音更像漏洞的筛子:“南,南,王,王,爷……” “什么?”男刺客故意凑近了,低低地发问。 “我,父亲……没,没来……”下意识地撒了个谎,但眼睛却不自觉地看向了病床上的父亲。 “哈哈,我猜就是了。”男刺客大笑了起来,露出了一口洁白的牙齿。 宝剑依然横在荣华雪的脖子上,他空着的一只手,先是翻了翻南王爷的眼睛,确定只是受了伤之后,他拍了拍荣华南的脸颊。 “嗨,南王爷,快醒醒,你家女儿在我手里哦。” 第一百零五章 默契 “谁?是谁?”迷迷糊糊的荣华南,嘴里喃喃低问,他伸了个懒腰,睁开了眼睛。 虚影慢慢聚拢,凝成了一张戴着面罩的脸,只露出一双冷漠的眼睛,下眼瞪浮肿,一道伤疤横梗其上,显得阴森恐怖。 “爹爹。”荣华雪轻轻呼唤,声音微微颤抖。 “雪儿……”荣华南顺着声音望去,自家女儿的脖子上,横着一把寒光宝剑,这才确信,刺客所说的,自家女儿在人家手里哦。 “腾”地坐了起来,扯动伤口,他不觉得疼,而是急切地问道:“你们想干什么?” “哈哈,南王爷。”男刺客仰面大笑,两只眼睛咕咕噜噜乱转,显然在思谋怎么回答。 “南王爷,没别的要求,随我们走一遭吧。”女刺客放掉了荣华雁,快速移动,锋利的剑尖指向了南王爷。 这个情形就形成了,男女刺客要挟着南王爷父女。 朱七暗暗松了口气,但因着自己的职责,他的打狗棒还是追随女刺客,依旧指向她波涛汹涌的胸前。 “嘿嘿,我说二位,是什么样的胆量,居然敢提这样的要求?”他在女刺客刻意挺了挺娇挺时,居然斯文地收起了武器,抱在胸前,一副闲散模样,散漫地问道:“你们把如来驿馆当菜市场了,把御锦门当门神了不是?” “倩儿,别与他废话。”男刺客叫着女刺客的名字,噜噜嘴,示意以南王爷为人质,拉起来快跑。 “好,勇哥,你多保重。”女刺客勾勾手指,对南王爷笑说道:“南王爷,跟我走吧?” “可以,但你得放了雪儿。”南王爷站了起来,但并未立刻行动,而是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呵呵,南王爷,请记住自己的身份。”女刺客剑尖更进一步,深深地陷进了南王爷的绸衣里面,刺破了一个细口子。 “放肆,我当然记得自己的身份。”南王爷不畏不惧,双手背在背后,眼睛只是扫了眼胸膛,眉头都未皱一下。 然后直视女刺客的眼睛,嘴角上挑,不威而怒曰:“不管你们是谁,最好识相点,在我南王爷面前,小心为妙。” “哈哈,南王爷……”女刺客的笑声与男刺客如出一辙,不太难听,她的眼睛弯弯,娇笑道:“你可以在当今圣上面前摆谱,可在我们兄妹面前,你还不配……” 说到最后,声音阴冷干涩,笑容敛去了,隐隐寒光闪过,不比手中的宝剑光芒阴寒。 “嘿嘿,倩儿,是吧?”南王爷摇动着手指,微微笑了笑,在女刺客点头说“是”的肯定中,深深地盯着她看了会儿,他也点了点头。 然后面向男刺客,同样的微微笑问:“你叫勇儿?” “是,不知南王爷有何指教?”男刺客并未放下横在荣华雪脖子上的剑,但声音不再严厉。 “好歹本王比你兄妹痴长几岁,指教也可。”南王爷说完,不再理会任何人,而是背着手踱起了步子,只是走到朱七面前时,看似无意,却威严地盯了眼朱七。 朱七的眼角不经意抽搐了一下,然后打狗棒举起来了,怒目相向。 “喂,我说南王爷,你什么意思?人家问你话呢?你怎么不回答人家?”朱七居然将打狗棒挡在南王爷面前,看他的情形,听他的语气,似在为刺客们打不抱平。 他的这一言行,将屋内的众人给搞愣了下。 特别是那个赵秉诚,当荣华雪被男刺客威胁之时,他虽然没有挡在荣华雪前面,但好歹他站在她身边,并牵着她的手,给予她无言的安慰。 荣华雪没有拒绝,任由他牵着,但由于害怕,手心冒汗了。 面对此情此景,赵秉诚发声了。 “朱门主,你又是什么意思,怎么说南王爷的呢?”他为荣华南打抱不平的语气,令荣华雪深感安慰,转头看了他一眼,眼里流露出了感激之色。 “赵世子,你少废话,这是我与南王爷之间的事。”朱七头都没回,只是向赵秉诚挥了挥手,然后面向荣华南,抿着嘴巴,斜眼上挑,紧紧地盯着南王爷。 “反了反了你……”荣华南动怒了,一拍床头的柜子,大喝一声,叫道:“肖毅,快,将朱七给我拿下……” “啊?我……”肖毅的大刀是指在男刺客的,这陡然的变故,令他无所适从。 “嘿嘿,他敢……”朱七冷笑着回答,碧绿的打狗棒居然向荣华南的脸颊横扫了过来。 “你,你敢打本王?”荣华南手指着朱七,好似去抓朱七的打狗棒,但见他脚步右移,身子躲开了打狗棒,而打狗棒不改方向,直直地向着他身后的女刺客扫了过去。 那名叫“倩儿”的女刺客,还以为朱七突然转性,来帮她来着,哪知道人家看似唱的是内讧戏,实则是混水摸鱼,放的雾烟弹啊。 可惜,她的后知后觉,令她的胳膊被朱七扫了一棒。 手里的宝剑,因为吃痛,而“呛啷……”一声,掉到了地面。 “你……”女刺客来不及被扫的右胳膊,弯腰去捡,但她的腰才弯起,朱七的脚早就将宝剑勾了过去,勾在自己的另一只脚下。 他左手宝剑,右手握着打狗棒,笑道:“倩儿,好名字,现在指挥棒在我手里哦……” “你们……”只剩下女刺客惊愕的问题,她的人,被荣华南抓住了胳膊,反剪着她的双手。 同时,朱七手里的打狗棒扫在她的腿上,宝剑指在她的咽喉处。 “绑起来。”朱七大喝一声,小花心很麻利地取出了铁锁链,三下五除二,将女刺客捆了一个结结实实,可谓五花大绑。 “倩儿……”见同门师妹着了人家的道儿,男刺客乱了心智,他叫喊着师妹的名字,举起了宝剑,向着荣华雪的脖子砍了下去,毫不心软地叫道:“快放了倩儿,不然,谁都别想活着……” “住手,吵死人了……”突然,荣华雁的声音清晰地插了进来,使得本来凶险的场面变得异常的安静。 因为太突然了,全场变得死一般的沉寂。 “哇,老婆大人,你终于回魂了呀。”朱七见着荣华雁,不自禁地,一副嘻皮笑脸的样子,飘在了荣华雁的面前。 “滚!”荣华雁依旧厌恶地向着他挥手,还是像赶苍蝇似地驱赶着他…… 第一百零六章 大招 “别着呀,老婆大人……”朱七还是那副死皮赖脸的模样,嘻嘻笑道:“大敌当前,咱们要先安内,再攘外。” “什么?”荣华雁没差点蹦了起来,却是手快如电,揪着朱七的耳朵,大声嚷嚷道:“先安内?你皮痒痒了吗?” 我晕,好大一只母夜叉? 朱七心内哀嚎,暗叫“遇人不淑”呀,虽然耳朵被提着有点疼,但他就是忍着,笑容不减,依旧嘻皮笑脸的雅痞道:“打是亲,老婆亲亲……” 故意噘着嘴,嘟嘴卖萌。 “恶心。”荣华雁放开了朱七的耳朵,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她的脚随便这么一扫,不经意扫到了那个男刺客的小腿上。 大叫道:“看腿……” 因为众人被她神来之语给搞懵了,都愣愣地看着她和朱七两人打闹。 谁都没提防荣华雁居然搞突然袭击。 那个名叫“勇哥”的男刺客,虽然时刻警惕着,但他实在没想到,这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仅做沉思状的小美女,居然争对的是他? 玉脚扫过来了,他本能地跳开了去,可荣华雁并不是只扫一脚,另一只脚紧跟着扫了一圈,再跳了起来,又一脚横扫了过来。 原来,她一直隐藏未露的功夫,还包括她的“连环莲步”。 所谓连环,就是一直没停地循环动作,莲步就是细碎脚步。 顾名思议:“连环莲步”就是连贯不停地踢她的双腿,动作非常之快,仿佛螺旋浆,不停地绞杀着南刺客,让他没有反击的空隙。 一个女生,修长的双腿,配合黄裙子的左右飘飞,就像一只蝴蝶,在风速的助力下,翩翩起舞。 手也没闲着,时而抓住桌子,床幔,横梁,一切可以附着的物体,有时身子倒了过来,也有时横着踢腿,柔柳如风,从不可知的方位,出其不意地扫向男刺客。 众人又看得呆了,真没想到,一个医者,不仅医术高明,武功也花样繁华,出神入化。虽然搞偷袭有点不大光明,但人家好歹出声提醒了的,好不好? 只是这一句提醒,是先踢后报警,也有偷袭之嫌啊。 但谁又管得了这么多呢?敌我阵营,从来都是有智有谋者胜。 男刺客频频躲避,但在荣华雁凌厉的“连环莲步”之下,也频频中招,不是踢着了他的脸,就是他的胸,还有胳膊,小腿大腿也没有幸免。 “喂,好男不跟女斗,你别逼我放大招……”在又一腿扫在他的胸膛之上,人跟着处后一啷呛之际,他捂着胸口,怒喝道。 “哈哈,你有什么大招,尽管使呀……”荣华雁明明占着上风,她的心情很好,腿不停地直逼男刺客的面门。 这一次,她想要踢掉他的牙,让他说话漏风。 可是,她踢出去的腿,却落了空……她的人,被朱七抱进了怀里。 原来那个朱七欣赏了半天,在旁边拍手叫好,为她助威,并调侃道:“哇,老婆大人,你的这招《连环莲步》,可比你的《火火弹术》连贯得多啊,以后千万别用来这招来对付为夫哦。” 荣华雁哪还有时间,和闲情来与他理论,只是依着自己的招术,继续连环莲步。 那朱七嘴里调侃着荣华雁,眼睛并未笑意,反而严肃地扫向了肖毅。 肖毅他们生擒了女刺客,正围着男刺客,寻找机会撒网收鱼。 接收到了朱七的信号,他向上司眨眨眼睛,点头回应。 “看,大招来也……”朱七踏着醉步,漫步经意地靠近荣华雁,在荣华雁又一次踢腿之时,他也踢出了腿,代替荣华雁,将男刺客踢飞了。 男刺客受两面夹踢,身子飞了起来,飞到了墙角。 肖毅与小花心他们,撒下了钢丝之网,网上还点缀着倒刺。 “放开我……”男刺客愈是挣扎,网丝愈收愈紧,倒刺刺进了肉里。 肖毅拍着男刺客的脸颊,循序诱导道:“老实点,快交代是谁派你们来的,否则,进了我们御锦门,只会横走进来,抬着出去……” “喂,怎么说话呢?”朱七冷哼着发话了,肖毅赶紧噤声。 “押下去,明天一同押解进京。”肖毅慌乱挥手,示意弟兄们,将男女刺客押了下去。 那朱七将荣华雁给拦腰抱住了。 “放开我……”荣华雁气极,叫道:“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辛苦了,老婆大人,为夫喂你喝水……”朱七没接她的茬,而是倒了一杯茶,很自然地递到了荣华雁的手里。 虽然他说的是要喂她水喝,但那只是说说而已,边递茶杯边笑道:“女人要多喝水,才水灵,不然生气会变老的哦。” 这话说得实在,荣华雁没法反驳,但又不想造成听他话的感觉,她将茶杯重重地顿在桌上,气鼓鼓地捡起了男刺客掉在地上的宝剑。 “喂,小心别割着小手手啦。”朱七又端起了茶杯,边说边递了过来,又另一只手来接荣华雁手里的宝剑。 “滚远点……”荣华雁真是头疼啊,剑尖抵在朱七的胸前,怒喝道。 “好,我滚……”朱七很识时务地举起了双手,作投降状,但眼睛却看着荣华雁,恍似哀求:“那你得把茶给喝啦,不然……” “什么?”荣华雁将剑尖点了点朱七胸前的衣服,连连冷笑道:“学会讲条件了……” 晕,说完后,猛然意识到,这语气有点亲密的情愫,赶紧撤掉了宝剑,转过身去,面对被小萝卜他们救下来,正坐在凳子上目瞪口待的荣华雪。 “雪儿郡主,你,还好吧?”伸手去扶荣华雪的肩,可一看手里还有宝剑,立刻将剑往旁边递去。 荣华雪旁边站着的是赵秉诚,赵秉诚伸手很识趣地伸手来接,却被朱七抢先一步,将宝剑抢在手里了。 那个朱七像个不散的阴魂,手里还有他倒的那杯茶,又递回来了,亲昵地叫道:“老婆大人,水都快凉了,喝凉水会肚肚疼的哦。” “你……”荣华雁气结,手指着朱七嘻皮笑脸,真是没得话说。 小脸涨得通红,憋了半天,甩衣袖道:“不可理喻。” “你喝水了,我自然不打扰老婆大人,替雪儿郡主把脉。”朱七执着地举着茶杯,温言相劝。 “好,喝,喝个够。”荣华雪气鼓鼓地接过了杯子,递到荣华雪手里,绽开笑颜,温柔说道:“雪儿郡主,快喝水,压压惊。” 嘿嘿,借花献佛,荣华雁斜瞟了眼,脸色不怎么柔和的朱七。 达到了目的,她的唇角微露,悄悄绽放了一朵明媚的花,笑靥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