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未央》 正文 1重生 2013年12月20日，星期五。 晴空万里，一碧如洗。 阴霾又阴雨了近一个月的城市，难得的有了令人舒心的好天气。久居天朝帝都的人，大多不习惯江南水乡般的烟雨蒙蒙，更喜欢初冬干爽的寒冷。这座被反常的阴雨反复洗涤得澄亮却笼罩得更为沉闷的城市，这一天重新焕发了她的活力。 也是……最后一天。 诚然，此时的绝大多数人并不知道这是属于他们的、最后一个安宁又安全的冬日晴空。 这一天，帝都c区民政局大厅内，人不算多，可也排起了队伍。 明天是乔雅24岁的生日，意味着太岁星轮回，在传统的z国人观念里，本命年忌婚嫁。 明亮的玻璃墙外满眼的碧蓝天空，让乔雅本来有个不错的心情。但这份好心情仅仅维持到下午两点三十五分。 白谦挂断手中的电话，难看的脸色变成了焦虑担忧，他看向已沉下脸的乔雅，眼中闪过一丝愧疚与挣扎，却还是坚定的说道：“小雅，妈很着急，我得赶回去，不然若若……” 乔雅一瞬不眨的死死盯着白谦，心中的寒意不受控制的丝丝往上冒，过往的委屈和难堪，让她登时失去冷静，嘲讽的冷笑道：“她又用自杀威胁你？这次是割腕还是跳楼？” “小雅，”白谦不赞同道：“别这样说，她是我妹妹。” “准确的说，是没有血缘关系又对你有着畸形爱恋的继妹！她回回自杀，哪回是真的想死？你不知道？” “小雅！”白谦低吼了一声，见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一把将乔雅拉出了队伍，走到角落里压低嗓音求饶地说道：“你不是尖酸刻薄的人，别这样说。你知道的，我不能不管她，不然她真会做傻事。” “那我呢？你就不用理会我的感受了？因为她不同意，你和我约会就得偷偷摸摸……”乔雅努力压住泪意，只是心中越发酸涩，“三个月前，她说要割腕，你就再不敢跟家里提和我结婚的事……你说要低调，不办婚宴，只请亲朋聚聚，好！可是，我爸妈大老远来了，又是怎么走的，你还记得吗？” “12号，她说要跳楼，你接了电话就从注册的路上回去了……18号，你甚至连门都没出……今天，只要再过半个小时，就能注册完，你还是要弃我而去。白谦，我乔雅并不是死皮赖脸的非要嫁给你，我退让的底线也不是让你一次次来践踏的！” 我在坚持，可你为什么总不给我坚持的理由？ “小雅，我……”催促的电话铃声再次响起，打断了白谦的话，他随手按了接听，不知电话那端说了些什么，他的神情更显焦躁，“没……还没，妈你别急，我马上往回赶，你千万劝住若若。” 乔雅失望的闭了眼，冷意灭顶，肃然退开一步，道：“我爸妈已经订了明天飞到帝都的机票，今天这个婚我是一定要结的。” “对不起，小雅。”白谦看了眼登记处前的队伍，下了决心似的双手握在乔雅的双肩上，眸间神色复杂，为难而歉意的道：“小雅，明天等我，一起去接咱爸妈，我亲自跟二老请罪，体谅体谅我……我爱你……” 他像往常一样低头安抚地想去亲吻她的额头，她一言不发的轻巧避开了。 望着白谦几乎是飞奔出去的背影，乔雅的心霎时如坠冰窟。酸涩之意猛地冲到鼻尖，她倔强的眨着眼，仰望窗外的碧空，生生将噙在眸中的眼泪逼退。模糊的视线里，白谦的身影终于化成一个小黑点，消失在尽头。 你总是在我面前义无反顾的转身离开，从不知道我在原地等候了多久。所以，更不会知道，一旦我也转身，这个世上，你和我，就永远只是陌路。还有一样你不知道，我说今天要结婚，就一定要嫁出去。 你先背我而去，别怪我不再等待。 泪，终于滑落，乔雅优雅的抬手拭去，再缓缓地从手袋内掏出手机，一行一行，认真的翻找出一个电话，按下确认键。 “嘟嘟”声响了两秒，电话就被人接起，传来一个惊喜中带了些小心翼翼的男声，“楚楚？” 乔雅小时的模样水水嫩嫩、楚楚可怜，煞是惹人怜爱，小同学们很有爱的给她取了这么个外号。 “是我。” “呃，今天怎么有空给我……” “你忙么？” “啊？哦，不忙，我不忙，有事？” 乔雅顿了顿，“能不能带上身份证和户口本到c区民政局来？马上来。” 徐昊愣了一会儿，才支吾道：“带那些到民政局做什么？” 乔雅薄唇轻启，“登记结婚。” 电话那头明显传来东西掉落到地面的声音，噼里啪啦乱响了一阵，过了好一会儿，徐昊方继续说话，小心的问，“楚楚，是不是和白谦吵架了？你放心，我帮你去教训他，好不好？明天是你的生日，我和小四、小七……” “你不来么？那我找别人。” 话题转移得显然不成功，徐昊忙道：“别！别！楚楚，你听我说，千万别冲动。你自己说的，冲动是魔鬼……我马上过来接你。” “如果你不带证件，我立刻找别人……” 玻璃墙外的风不大，纤细的女子倚墙而立，嫩白细腻的脸上微微有些泛红。在乔雅二十多年的生命里，鲜少有今日这般压不住情绪的时候，愤懑、失望、报复……无法言语的情绪汹涌而来，彻底击溃了她惯常引以为傲的冷静和理智。 难怪曾有人说，过分理智的人一旦不理智时，或许更加疯狂。 诚不相欺。 ………………………………………………………………………… 2013年12月21日，凌晨五点零三分。 锦绣山河小区内静寂如常，一座28层高的公寓楼顶层最东边的一扇垂了淡绿色草纹窗帘的窗户中透出淡淡的灯光，洒在寂静的冬夜，在寒凉中晕染出点点暖意。 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子穿着云纹白色齐膝绸质睡裙，踩着同色的绒毛拖鞋，戒备地站在被灯光照亮的房间内安装着乳白色暖气片的角落里四下逡巡。她肤色莹润白皙，有一张古典而柔婉的脸，小巧精致的五官散发着水乡女子独特的温雅恬淡的气质。 独独眼中的眸光寒冽的亦如此刻室外的气温，无情而冰冷。平静的神色完美的掩饰了内心翻滚着的惊涛骇浪。她努力压下如梦似幻的庄周梦蝶之感，沉吟中浓浓的杀意和戒备之色渐渐消退。 她报了仇，分明已经死了，可现在，她，居然又活了。 正文 2告知 很不可思议。 小桥流水、绿荫成林的墙纸上牢挂的复古风的电子万年历不间断的发出“嘀嗒”的轻微声响。 这是乔雅醒来的第17分钟，她已然清醒的意识到，基于某些未知的原因，她重生了。重生在末世开始前的两个多小时。不，末世其实早在近一个月以前已经悄然来临，只是悄无声息的酝酿着无人察觉罢了，而两个多小时后，第一场激烈的爆发即将开始。 去年的这一天，预言的末日变成了狂欢节，玛雅人开启新纪元。 今年，陨石雨降临，引发全球范围内的地震或海啸。 真是奇妙的上帝之手！曾经冷静如她，一遍又一遍刻骨幻想命运删档重来的时候，她没有重生。可当她大仇得报，深如四海之水的恨意烟消云散、平静如高僧圆寂之后，竟莫名其妙回到了四年前。 环视了一圈曾经精良的装修烘托出的无限温馨舒适的一室一厅小公寓。乔雅的目光最终停留在松软的大木床边简朴大气的梳妆台上那本被随意丢弃的大红色的结婚证上。 好久不见了。 她怀念的笑了笑，温暖的湿意霎时模糊了视线。24岁的自己一旦失去理智，居然有着决绝到近乎变态的执拗任性，还有那个脉动着无限朝气又摈弃不掉浮躁之气的年岁特有的疯狂。 该死的乔雅！为了一时的意气用事，竟然真逼着徐昊在结婚证书上签下了大名。 这对徐昊委实太不公平。而那时候那么有恃无恐的胡闹，不过是笃定了徐昊对自己的纵容。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她从来没有正视过自己与徐昊的这场“婚姻”。 曾经的自己或许从没有像今天这样尊重过这本红色证书的寓意。 可怜的徐昊！ 徐昊，徐昊，好久不见了……你还好吗？ 湿润的眼角瞥到墙上的时间，乔雅立时收敛了笑容，利落的来到床头，拿起阔别了四年的最新款某水果手机，一面拨打一个至今还记忆犹新的号码，一面走向靠墙的三厢落地衣柜翻找徒步登山包。 人生如果已经重来，那么，上一世的经验就是无价的宝藏，一切苦难、悲楚必须彻底删除，从现在开始。 爱我所爱，恨我所恨。 纤细白皙的手指轻轻滑过屏幕，手机上很干净，没有任何来自白谦的未接来电或未读短信。与上一世一样，这时候的白谦，或者说昨日回家后的白谦，已经被家人强行带去了政府早就筹备好的地下防御城中。他的继父白建中在帝都军中颇有些份量。 铃声响得有点久，电话那边的人轻柔的低低“喂”了一声，便道：“小雅？现在几点了……才五点，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来？你放心，飞机是九点半的，我和你爸早就收拾好了，准备八点钟出门，不会迟到的。” “……是不是又想带什么吃的？我让你爸一会儿给你做，要不去早市买。对了，昨天晚上我给亲家母家里打电话，怎么一直没人接，手机也关机……” 乔妈妈一径自说自话，乔雅擦了擦无声流下的泪，吸了几鼻子，无语凝咽。 当年地震爆发时，她因失眠早醒，刚买好了早餐走过小区外空旷的花园侥幸躲过了被坍塌的高楼埋葬的厄运，却也与所有人一样，在不知名的陨石尘的辐射作用下很快晕厥过去，醒来时天已黑了，再拨打家里和亲朋的电话与手机，就怎么都不通了。 再后来，短暂的重聚后，就是噩梦…… 努力压下激动的情绪，乔雅认真说道：“妈，下面我要说的话很重要，您按免提，叫爸一起来听。” 肖母惊问，“怎么了？是不是结婚的事又出什么变故？还要改期？” 是啊，又！已经“变故”不止一次了。 “不是，妈，您先叫爸起来。” 肖母明显顿了顿，嘀咕了一句，“今儿说话怎么阴阳怪气的。” 很快，乔爸爸的声音传了来，乔雅激动的叫了声“爸”，暌违许久的亲人的声音让她哽咽地几乎说不出话来。 可是时间紧迫，她深呼吸几次，徐徐说道：“爸、妈，我这里刚得了一个消息，今天早上七点半左右会有一场陨石雨，各国政府都在秘密组织拦截陨石。但据专家推测，仍会有不少陨石漏网撞击地球，到时候会引发地震……” “陨石雨？”乔爸爸惊问。 “对，”乔雅顿了顿，“爸，咱们南源市在陨石雨撞击范围内。所以你们千万别赶飞机，现在尽可能多储存一些水、食物、药品和保暖的衣物棉被，开车去云桥村姥姥家，那里背山靠水，人比较少，适合留守。七点半之后，如果还没到，不论开到了哪里，都必须先离开汽车。” “陨石带有辐射，如果你们看到有人昏厥了，在人没醒之前，千万不要靠近，躲得越远越好。病毒学专家认为那些人很可能感染上可怕的传染病，一旦被他们抓伤就可能感染……不要坐等政府的救援，这是全球性灾难……地震过后还可能进入寒冻期，长达半年……” 半年后，动植物变异苏醒，开始逆袭，从人类和丧尸手中抢夺原本属于它们的生存空间。那是一场持久的混战，乔雅没有说，因为那些话听起来会更加荒唐无稽，简直比玄幻小说还要天马行空。 一席话说完，乔爸乔妈都没再做声。 乔雅喊道：“爸、妈？你们听到了吗？” 乔妈这才说道：“没听说有陨石雨啊，是不是网上乱传的……”乔爸没说话，但意思大概与乔妈一样，这年头z国人的思维过于发散，r国发生核泄露，八竿子打不着的事就能引发z国抢盐风潮。这陨石雨会不会又是别的什么事牵强附会出来的？ 乔雅停了几秒，心中略挣扎了一番便冷静道：“爸、妈，这些都是白叔叔才透露出来的，你们也知道他在军队中的地位，不会信口开河，更不会在这个时间胡诌这样骇人听闻的事。政府怕引起大规模民变和骚乱，杜绝了消息外泄，他也是在最后时刻才肯透露给亲朋知道。” 虽然极度不愿再提起白建中，可现在这个说辞大概比真相更容易让父母相信。 “你们再想想这一个月来反常的天气。南源市雨水再多，也没在12月出现过连下一个月雨的天气，更何况几乎全国都出现了这种情况……” 乔雅开始列举各地异况。乔爸乔青山的脸色渐渐凝重，他是江南大学的历史系教授，其实早就察觉到今年的天气异象了，只是没往更深的方向想。乔妈迟疑了下，在一边道：“老乔，就听小雅的吧，这种事还是宁可信其有，如果没有地震我们再把车开回来就是了。” 乔爸反问道：“帝都是不是也有地震？” 正文 3敏敏 乔雅知道沉稳睿智的父亲可能想到了更多，尽管他未必能猜到即将世界末日。 乔青山确实想到了不少。帝都的政治意义非比寻常，防御实力自然是国内诸城中的翘楚，可白建中透露的消息至少说明了军队没有信心完全抵御。由此推演，政府高层和部分军队一定已经撤离帝都。被弃守的城市，灾难面前，就全靠民众自己的自救能力了。 如果帝都尚且如此，那么…… 乔雅答道：“帝都也在陨石撞击范围内，不过你们放心，我已经做好了准备，会好好照顾敏敏。您和妈在姥姥家等着我跟敏敏回去就行。对了，爸，这个消息您赶紧跟姥姥和小舅说说，其他人您看着透露吧……还有，爸，您说过的，历史上，天灾过后，就是**，您一定要保护好您和妈妈。” 乔妈妈忙道：“妈知道你有本事，可你再本事也是女孩子，你和敏敏要跟好白家，不要给人家添乱，也不要逞强回来，等安稳了再联系……听到没？” 乔爸乔妈这显然是误会了，乔雅没有解释，答道：“……好。” 彼此又问答和叮嘱了几句，乔雅压下对父母的强烈思念，挂了电话，将结婚证书收进登山包的内层，一面开始将电话拨给徐昊，一面十分有条理的收捡起必带物品。 徐昊接得很快，语气有些尴尬，“楚楚吗？怎么这时候来电话？” 乔雅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深吸一口气，将对乔爸乔妈说的话又说了一遍，而后叮嘱他起来加固一辆越野车，收集家里现存的饮用水、食品、药品、日用品和衣物等，最后强调，“我爸应该会把这个消息告诉你爸妈，不过为了稳妥起见，你和小四、小七最好也打电话回去嘱咐一番。” “楚楚，”徐昊犹豫着，“这个玩笑……” 乔雅怔了下，旋即明白过来，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昨天是失恋了，也失态了，可我没想报复社会，也不会报复你，更没时间开玩笑。”她很想把真相告诉徐昊，可现在明显不是时候，更甚者，上一世徐昊的命运是她不愿触及的回忆。 她没给徐昊太多的思考时间，接着说道：“我一会儿去接敏敏，然后到你店里汇合。” “到我店……里？” “对，到你店里汇合。”乔雅加重了“店里”两个字的音，“我们必须活下去，回到南源市，那有我们的亲人。” 徐昊这才相信乔雅不是开玩笑。 自从9月末那件事情发生，乔雅虽然还理他，但无论如何也不肯踏足他开的汽车美容店一步了。 乔雅挂断了电话，换上结实保暖的越野装备，将收拾得七七八八的背包系好，大件的棉被衣物装进真空袋压缩好，又将家里还剩下的米面肉蔬仔细打个大包。分几趟将东西往地下停车场的汽车里搬运的间隙，她拨打了最后要打的一个电话。 乔敏，她嫡亲的妹妹，二十岁，有着异于南方女孩的高挑身材，娇俏亮丽。在帝都一所不错的理工大学土木工程系念大三。 铃声响完两遍，耳边才传来一个睡意惺忪的女声，说着江南水乡特有的软甜的家乡话，“姐，你半夜扰人清梦是不道德的。”似是想起什么，女孩声音清亮了些，惊疑道：“你昨天不是刚领证？那个人也不管你？” 那个人……是了，敏敏不怎么喜欢白谦，私底下就一直用“那个人”来称呼他。 “对了，姐，祝你生日快乐，今晚请我吃大餐？” 好久没听到敏敏如此轻快俏皮的语调了，乔雅收起心头涌上的怀念和酸楚，肃声道：“敏敏，家里出事了，我现在来接你，具体的见面再说，你大约有二十五分钟收拾行李，我开车到你们西门外。冬天的衣物和户外装备都带上，我稍后会替你请假。” 仔细交代了一番，乔雅挂掉电话，握住方向盘的手不禁又紧了几分。 如同宣誓般，狠狠的告诫自己，这一次，不管怎样都不能让上一世地狱般的噩梦再发生在敏敏身上。 上一世，她见到敏敏已经是地震后第18天。在南下的路上，遇到了一队用女人做诱饵打劫其他幸存者的人渣。多么老套的末世文里的情节，可它偏偏发生了。 敏敏就是他们当时抛出来的饵，之一。 褴褛的几乎遮不住身体重要部位的破棉大衣，枯槁的面色，蓬乱的发，站在寒冷的冬日里瑟瑟发抖。原本麻木的神情在瞥见即将停下来的汽车中的乔雅时，忽然生动起来，仿佛要燃尽生命最后的华彩，几近声嘶力竭的大喊，“别停下来，快走，这里有埋伏！” 他们堪堪逃过一劫，而敏敏被辗转救回来时，已经奄奄一息。 12月21日早晨六点十分。 乔敏将行李箱和一个大旅行包扔进福克斯后座，钻到副驾驶位上，焦急的追问，“姐，家里出什么事了？我们这是去机场？” “从这里去机场，最快也要一个小时，来不及。而且这个点没有飞机南下。” “啊？” 乔雅看向惊讶的乔敏，道：“快坐好。” 乔敏的学校在北四环边上，乔雅一面重复着对父母和徐昊说过的话，一面开着车快速的窜进了四环路。这时候的道路交通状况还算良好，车速达到了乔敏所见过的极致。 出乎意料的是，乔敏比乔爸、乔妈和徐昊更好说服，她愣了会儿，有些傻呆呆的问，“姐，那接下去怎么办？” “活着，然后南下找爸妈，不过现在我们先去徐昊那里，我有安排。” “去昊子哥那里？那……那个人呢？”乔敏上车时没看到白谦，就已经觉得奇怪。这么适合他秀“爱妻好男人”的时候，居然不在。 “白谦有自己的家人要保护……” “他怎么能这样？”乔敏咋呼起来，“他回家去保护他的疯子妹妹和小白花圣母妈，老婆就自生自灭？” “我们没结婚，我跟他还没关系。” “不是说昨天……” “昨天没注册，这个事稍后再说。” 见姐姐不愿谈论，乔敏脑补了一下随即转移话题，“姐，你说是不是世界末日又要来了。好多论坛上又开始有世界末日的预言说真正的末日是2013不是2012，我们同学也都说这连下一个月的雨肯定不正常。”说到这里忙掏出手机嚷着要给几个好友打电话提醒。 乔雅没有阻止，虽然她自己早没了这份同情心，也不认为有多大意义。 但这时候的乔敏不一样，青春洋溢甚至单纯的大学生，没经历过欺骗、背叛，没感受过饥饿、寒冷、无助、恐惧与绝望，没杀过仿佛永远杀不完的丧尸，没沾过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人血，更没见识过末日后的道德沦丧、人性倾轧。 正文 4地震 显然，提醒的效果不太好，大都以为是圣诞前的玩笑，嘻嘻哈哈的应了了事。乔敏没告诉朋友消息的出处。她得防着，万一消息不实，不能给自己的姐姐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乔雅拍了拍乔敏的手，“你尽力了。其实你自己也不尽信，何况别人？” 乔敏抬起头，“姐，理智上我是信你的，你肯定说不出这么不靠谱的玩笑。就是感情上还是觉得像是玩笑，有种特不真实的感觉，太突然了。” “就因为突然才是灾难。”有准备的都只能是困难。 “姐，真的会是全球性的灾难吗？你说陨石雨和地震过后，会不会像那些末日文里写的那样，人变成丧尸，然后异能者出现。” “理论上什么都有可能。” “那咱还得给爸妈传授几招杀丧尸的诀窍，他们可没看过末日文和电影。你说书上写的那些，爆头和砍断颈椎是不是有用？” 乔雅笑了笑，“从医学角度来说，有用。你可以把这些编成短信，发给爸妈和小舅，有备无患。” 乔敏重振精神开始编辑短信，乔雅不着痕迹的时不时补充几点。期间又给徐昊打了次电话催促他们做好准备。 等乔雅的车到达徐昊的汽车美容店时，两姐妹又跟父母通了一次电话，确认他们已经开车上路。 徐昊这个店的规模不小，是徐家为唯一的儿子投资开办的。上下两层，楼上有套装修精致的起居室。 徐昊比乔雅大两岁，但两人曾是小学和高中的同班同学。打小徐昊就比同龄人长得高大壮实，是那一片的小霸王，逮谁都欺负只除了乔雅。 那时候倒没有什么粉色思想，只是每次欺负乔家姐妹，都会被乔雅反“陷害”回来。次数多了，徐昊就意识到那个洋娃娃般的小不点太聪明，不好惹。 工作间里徐昊的工作进入了尾声，小四还在帮忙，小七在一旁拾掇东西，透过窗户看到乔雅和乔敏下车，火速跑过去开门。 小四、小七是徐昊的表弟，全名是林宏明和林宏全。大家都是南源市人，乔妈妈娘家和林家沾着亲，又曾经住在同一片老城区，几人从小就熟识。 小四二十二岁，退伍没多久，不愿在家猫着就来帝都见识见识；小七十七岁，刚念高三，结果在学校打架失手打伤了同学，被父母送到徐昊这里避避风头。 相比于徐昊一米八的个头，林家兄弟个子不算高，小四一米七五，小七一米七二，都生得结实。 敏敏已经熟络的和小七说上了话。 小七边开门边冲里嚷道：“昊子哥，小雅姐和敏敏姐来了。”只听他的称呼，乔雅就知道徐昊还跟上一世一样，没把两人领证的事透露出去。 不同的是，上一世，是徐昊带着小四、小七日夜不停地横穿了小半个帝都，以小七重病受伤的代价在锦绣山河小区里找到了她，而这一世，她提前来找他们。 乔雅往里走，徐昊正好回头，看到她，似乎还因昨天领证的事有少许放不开，一贯冷硬得有些酷的脸上竟然露出了傻傻的笑，近乎憨，“你们歇会儿，马上就好。” 乔雅也笑起来，几乎要落下泪来。真好，这么鲜活真实的徐昊。 时间紧迫，店里的员工还没上班，徐昊只能自己动手。车子是他年前刚买的d国一款五门七座越野车，原本就改装过，这次也就是按照乔雅的嘱咐，粗糙的加了排雪的钢铲，以及车窗外的防护。 五人话不多，很有默契的将收拾好的东西以及能带走的汽修工具统统转移到越野车上，按乔雅的吩咐全身户外装备外加一件长款羽绒服，又将乔雅小轿车里的东西转移出来。 一切就绪，已经七点过七分。 坐在副驾驶座上，乔雅对徐昊道：“这一带你熟，估算一下时间，七点半前尽量把汽车开到一处相对僻静的加油站附近。” 徐昊想了想，一脚油门，车子便窜了出去。车内的气氛很好，小四、小七和敏敏聊得投机，在他们内心深处并没有勾勒出陨石雨撞击地球的严重后果，虽然形势上看着紧张，骨子里却还有着两分轻松。 乔雅一直安静的看着前方，努力回忆末世初期发生的事。 地震她并不害怕，几人之前都能在地震中活下来，这次也不会例外。只是有一点隐忧，她改变了上一世几人的行动轨迹，那么，伴随着几人的异能会不会被改变？最糟糕的，如果丧失异能，在那个没有法制和道德支撑的末世生存将变得更加艰难。 当然，就算明知会改变，她还是会作出今天同样的选择。失散的代价太大，不可控因素太多，不是她的行事风格。 乔雅沉思的时候，徐昊时不时的偷瞄两眼，心里有点甜，又有点怪异的感觉，总觉得乔雅还是那个乔雅，冷静、理智、话不多，可又有些地方似乎不同了。 七点三十二分，汽车来到一条通往帝都下辖位于西北向某县的省道上，沿途房屋稀少，基本是平房，远远能看到前方有个不太大的加油站。乔雅命令停车，所有人快速奔向省道边空闲的农田。 “姐……” “快跑，别说话。”五人前后相距不远，乔雅的话刚落地，脚下就传来剧烈的震动，仿佛地面在上下跳跃，几人想左右扶持，结果不一会儿就全摔在了地上，相互拉拽着勉强聚成一团趴伏起来。 “别用胸口接触地面！”乔雅大喊了一句，耳边传来不远处的越野车如同蹦床般被抛起又落下时发出的“哐当哐当”声。 远天还来不及迸出的太阳须臾间隐在了一层灰蒙蒙的云尘后。 这段上下颠簸的时间较短，停下后，因为周围几乎没有太高的建筑，看起来，那些房屋被破坏的还不算太可怖。吃了一嘴泥的几人忙着把泥土吐出来。 “真的地震了。”小七心有余悸的打量四周打算站起来。 乔雅一把拽住他道：“还没结束。” 果然，下一刻地面不仅上下颠簸，还左右摇晃起来。这时的几人已经抱不成团，被颠得四面八方抛滚了开去。 地面如同巨大的波浪般起伏不定，仿佛要将一切生灵卷入、吞噬。 稍远处一栋尚未完工的民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龟裂，就像被人随意撕拉开的纸片一般脆弱，转瞬间四分五裂、坍塌成一片废墟，卷起滚滚尘埃和四溅的砖块碎石。 那种人力不可违抗的摧枯拉朽之势实在令人胆颤心惊。 正文 5异能 “快看天上！”敏敏一声尖呼。 天空中飞速闪过一道白痕，犹如一柄利剑瞬时将天劈成两半。白痕的尾端飞快滑向帝都西北方。几人还来不及看清那究竟是什么，弥漫着烟尘的灰蒙蒙的天空霎时炽亮地晃得人眼晕。 就是这个！乔雅在心中喊道。 地面震颤得愈加厉害，晃动幅度缩小，频率却越见快得离谱。这就是陨石炸裂产生的不知名的辐射源。 恶心的眩晕感越来越重，五脏六腑都在翻江倒海，浑身传来尖锐的刺痛，就像所有的细胞争相恐后的想从内脏中、皮肤下钻出来。撕裂、粉碎，搓揉……痛不可抑。 “啊！啊！” 再也坚持不住，乔雅晕厥前最后看到的是天空中绽放的诡异的宛如原子弹爆炸后产生的蘑菇云重叠在一起凝结的云层砸了下来，泰山压顶似的逼得人喘息不了，那感觉就是天塌了！ 原来天塌下来是那样的。 黑暗中，乔雅被冻醒了，徐昊几人还没有动静。 死一般的寂静无声，真正的伸手不见五指，不是关灯后城市里的那种黑暗。天上没有月亮没有星星，地上也没有灯光或火光，至少乔雅的视野内还没有。脱下厚厚的皮手套，猛搓着冻僵的腿，好一会儿才勉强站起来，吐出嘴里的泥，拍掉身上的土，乔雅哆哆嗦嗦的从羽绒服的内衣袋里摸出手机。 晚上七点多，没有任何信号，与上一世一样。乔雅试着调动了一下异能，须臾极度的喜悦随之而来，她的异能回来了。不仅回来了，而且明显可感觉到，这回初始脑域的开发面积比上一次要大得多，精神力更强，这就意味着她比上一世拥有了更高的起点。 这一刻乔雅有些压抑不住地想欢呼，然而静默却熟悉的死寂让她很快冷静了下来。 她起身用手机照明摸索着在几百米开外的田沟里找到了侧翻的越野车。从翻起来的一侧打开车门，将最后座上堆放的压缩鹅绒被一床床抱了出来。又一床一床打开将仍旧东一个西一个昏睡的几人包裹起来。 上一世的很多人没有在地震中丧生，却在这个寒冷的冬夜长眠不醒，或者被先苏醒的丧尸发现，不知不觉成了食物。 值得庆幸地是，也许气流受到短暂影响，这晚帝都破天荒的没有刮风，气温似乎也神奇的回到了七、八度，否则冻死的人只怕很多。 乔雅从车里摸出一瓶水和一袋饼干，用少量的水漱了口，坐在乔敏不远处慢吞吞嚼起饼干，吃了七、八块，就不再吃。 如果没记错，第一轮震感可能是坠落在r国海域的大陨石引发的，因为太远，所以看不到辐射云。而后来那白痕是坠落在西北n省境内的陨石分裂出的碎石，主石离帝都也不过几百公里。陨石燃烧充分，在空中完全爆裂，强大冲击波撞击地面引起小幅度快频率震颤。 前世有专家研究后认为，离辐射源越近的人存活几率越小，一定范围内是无人区，不是粉身碎骨就是沦为丧尸。无人区外存活下来的人距辐射源越近，在其他条件相同时，异能觉醒越快、等级越高。 异能的获得与个体的基因及健康状况息息相关。换句话说，基因良好的家族获得异能或高级异能的几率更大，而基因的优劣，由未知的辐射源决断。 后期较为普遍的一个观点还认为地震前那近一个月的阴雨中一定富含了某种宇宙物质，通过皮肤接触进入人体，对基因进行改良。滋养和缓冲人体对辐射的吸收。改良的越充分获得的异能等级越高。 有调查表明，凡是防辐射层筑造得越好的地下防御城，越没人获得异能。获得异能尤其是高级异能的人中也没有一个从未接触过雨水的传统意义上的宅男宅女。 乔雅是上述论点的支持者。上一世在高级异能者稀有的情况下他们五人中居然有三人是高级异能者，似乎也能佐证。 异能的种类很多，大体上可以分为身体增强型和精神增强型，又分为三级。 一级异能即身体增强型，较为常见，俗称低级异能，后期定义为变异人；二级异能是使用精神力操控其他物质，统称元素控制，如控水、控火等，稀有的空间异能也归在此类；三级异能则是纯精神系异能，如精神攻击、精神迷惑等，大多具有唯一性，较为罕有。 二、三级异能统称高级异能，在异能者中所占的比重不足7%。单论三级异能者，只怕全球数亿人中也不过几百人。 时间一点点流逝，乔雅没想到，第二个醒过来的会是乔敏。记忆中敏敏的异能据说是在地震后第3天才觉醒，她理所当然的以为敏敏不会这么早清醒。依照前世的经验，清醒越快，异能觉醒越早。 漆黑的夜晚，谁也看不到谁，乔敏只是习惯性的小声叫了句，“姐。” “我在。”乔雅打开手机靠着微弱的屏幕光，看到乔敏从羽绒被里钻了出来，似乎身体有什么不适，扭了几扭，咬掉手套狠狠甩了甩手臂。细密的雨点打到乔雅脸上，冰凉凉的，她讶然一惊猛然看向乔敏。 乔敏疑惑仰头道：“下雨了？” 乔雅指了指她，“没下雨，刚才那水是从你手上甩出来的。” “我？”乔敏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沉吟了会儿，又甩了甩手，果然又甩出了水。她骤然意识到什么，高兴地想跳起来，结果腿是僵的，又直直跌坐下去，兴奋却是显而易见的，“姐，真的有异能是不是？我这是异能，对吧？我没玄幻，也没科幻吧？” 她再度闭眼冥思了片刻，睁眼时已是坚定的道：“这肯定就是异能，我好像能感觉到身体里有活跃的水分子。哈哈，这就是控水异能吧？这个世界真的玄幻了？” 乔敏控制不住激动的叨念着又试了几次，才想起什么笑问乔雅道：“姐，你的异能是什么？” 看着敏敏由衷的喜悦，乔雅露出了微笑，这次对几人行动轨迹的改变，也许是福不是祸。她含笑道：“你就这么肯定我也有异能？” “必须呀，咱们每次户外徒步你的身体素质都是女生里最好的。快说说，你的异能是什么？” 正文 6空间 乔雅没说话，只是弹了弹手指，然后看着乔敏。 后者摸了摸脸颊，有些泄气的道：“不是吧，你也是控水异能？不会咱爸咱妈咱姥姥小舅也都是控水异能吧？” “你以为异能是大白菜？谁都能买一颗？它的形成条件很复杂，而且我也不是控水异能。” “不是控水？可你刚刚明明……” “我只是捕捉和模拟了你的生物波，或者称之为脑电波，更通俗点称为精神力。” 乔雅耐心解释道：“你的异能是使用精神力将外界的游离分子聚合成水。而我能够发出、感知、捕捉一定范围内的生物波亦即精神力波段和其微观运行轨迹，并将之模拟出来。这才是我的异能。” 乔敏眨眨眼，“姐，太深奥，有听没有懂。” “那你可以这样理解，一定条件下我能模拟别人的异能，或者称之为复制。” “复制别人的异能？哇，姐，那你不是无敌了。你一个人可以同时使无数种异能……” 乔雅道：“理论上可以，实际上不行。刚才已经发现，我完全是生搬你的外部合成过程，体内没有水元素亲和力，或称源动力，这样非常消耗精神力。同样的结果，我花的代价比你大。” 两人正说着，小四突然出声，“小雅姐，敏敏？” 乔敏兴奋道：“四哥你醒了，快试试看，你是什么异能？” 乔雅笑了笑，乔敏叽叽喳喳碎碎念，“你可千万别是控水的啊。” 小四不解地问，“什么异能？什么控水？” “哎呀，我跟你说……”两人叽里呱啦探索起来，最终确定小四是力量进化型异能，因为他一拳在地上打了个窟窿。 随后的一个小时内，徐昊和小七都醒了过来，同样又都摸索了一遍各自的异能。小七很快确定，他是速度进化型。 徐昊则很是费了些周折，被敏敏折腾着测试了半个多小时，又让他加速跑，又让他全力砸地，要不就是测耳力和视力，再在手上割个小口子看看自愈能力如何……凡是能想到的，敏敏都搬了出来。 徐昊皱眉沉思，其他人围着他又是打气又是七嘴八舌地出谋划策。 因为气氛实在是好，乔雅好几次打消了点拨的念头。 虽然她早已不习惯这看似没心没肺的热闹，可对乔敏等人来说，在他们并不知道这个世界将要彻底改变的时候，劫后余生和异能的出现让他们充满对新生活的向往，亦如当年的自己。 徐昊的眉越皱越深，直到差不多认命自己是废材时，才福至心灵的发现，他拥有空间异能，能打开一扇只有他自己才能看得到的空间之门。 乔雅一直在等徐昊的异能出现。前世徐昊的空间是在找到她后才误打误撞发现的，那是地震后第2天夜里。 12月22日凌晨一点半，地震后第1天。 因异能而躁动的几人刚刚安静下来，将侧翻的越野车重新推上了省道，车很皮实，除了外表有些地方摔凹进去外，功能并没有受损。几人各自打理了一番，吃了些东西，而后拥着棉被坐在车里等天亮。 五分钟后，乔雅的脸色非常难看，在手电的微光中紧闭着双眼，面容苍白的没有血色，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看得徐昊心焦又心疼。又三分钟后，她的嘴唇已经青紫，终于睁开眼，虚弱的说道：“好了，不用再使用空间了。” 一袋饼干被反复放进取出，看得出徐昊的精神力消耗也很大。 乔敏紧问道：“姐，你已经山寨了昊子哥的空间？” 乔雅点头，“虽然精神力濒临枯竭，但我已捕捉完他的生物波轨迹。”刚获得异能，尽管比原来起点高，可进行空间模拟还是困难了些。好在只是最初级的空间，又有前世的经验在，她对精神力的控制和把握娴熟精准，没有丝毫浪费。 “姐，你真的可以copy所有人的异能？” “小四、小七的异能我复制不了。”她只能模拟精神系异能，而且模拟到的异能不会自主进阶。 “别说话了，好好歇会儿吧。”不知徐昊从哪里掏出张纸巾，替乔雅擦了擦汗又替她拢了拢裹在身边的被子。 乔雅确实很疲倦了，点头顺势靠在椅背上打起瞌睡。 再醒来天已大亮。 这一带安静如旧，只是入眼处，有些建筑损毁了。道路也坑洼不平，甚至还有长短深浅不一的沟壑。这是相对空旷的郊外，而且不是地壳运动引发的地震，地震强度不算很大，总体上没有太难看。 几人默默吃着东西，徐昊将几块牛肉干递给乔雅问道：“接下来我们怎么做？” 乔雅看向远处的加油站，“我们需要更多的食物、汽油、药品和武器。那里有前两种。你的空间目前有6立方米，主要用于存放越野车和汽油，我的模拟空间装食物和杂物。然后一路向南，沿途再找各种物资……” “姐，你说政府真的不会来救援了吗？红十字协会呢？” “政府能做的已经做了，否则地球可能早被庞大的陨石雨击毁了。再多的，做不了。”没有哪国的储备物资在全球灾难面前可以养活数量如此庞大的民众，这是真实消息绝不能外露的关键。能受到政府全方位庇护的，总是少数人，“红十字协会连自己都救不了。” 其实政府没有阻止各式各样末世言论的喧嚣，其中不乏有接近事实的言论，却湮灭在庞大的谣言洪流中，从众人眼前冲刷而过。最热闹的2012年都安稳渡过了，2013年的末世预言就是插科打诨的玩笑。 “军队呢？”小四问。 “各地零散的部队可能会参与救援，精锐大概在保护‘诺亚方舟’。” 小七惊讶，“真有诺亚方舟？《2012》里藏在喜马拉雅山下的那种？” 乔雅笑，“我只是打个比方，政府既然早就测探到将有陨石雨来袭，怎么可能不留后手，人都喜欢给自己留退路，种族也需要有传承的希望。只是我们没资格获得‘船票’，不知道它的所在。” 她当然知道最近的地下防御城在哪儿。不过对于急着赶回南源市的他们来说这并不重要。 几人吃完东西，勉强开着车颠簸到坍塌了小半的加油站外。所幸塌的是卫生间。 徐昊领着小四、小七找东西储油。 乔雅带着乔敏来到加油站的小超市外。一眼望去，里面空无一人，乔敏正要进门，却被乔雅拦住了，低声道：“你先别动，这不是一个废弃的加油站，昨天肯定有人值班，而今天一直没有人从里面出来……”如果不是全死了，那么…… 下面的话乔雅没有说，拎起特大号汽修扳手缓步走了进去。 正文 7丧尸 这个超市不大，只有两排横向的货架。 乔雅走向里侧，果然如她所料，角落里蹲着一个穿了加油站工作服的男人埋头伏在另一个同样衣服的男人身上“咯嘣咯嘣”咀嚼着什么。 多么熟悉的场景和**恶心的气味。 它正在进食，难怪对外面的声响没有多大反应。 闻到活人的味道，丧尸突然转过头，“嗷呜”一声嘶吼，犹如野兽莅临。 “妈呀！”乔敏吓的几步窜到乔雅身后，只看一眼，顿觉浑身血液瞬间凝固，手上的汽修管钳不自觉的掉到地上。那……那是，青灰的脸，腥红的眼，变形的嘴，唇已经包裹不住如野兽般的獠牙和利齿。一脸一身的鲜血，头发被凝固的冰冻血液粘成了一片诡异的形状，獠牙上还挂着血淋淋的碎肉。 “丧尸啊！” 几乎在乔敏惊呼的同时，乔雅一个箭步上前，果断挥动扳手向丧尸的头部砸去。这具身体虽不是弱不禁风，但没经过末世的逆境洗礼，又是刚被改造，力量和速度比之从前大大不如。一击之下，没能砸破丧尸的头，却因靠近，被丧尸的利爪抓下了头上的防寒帽。 乔雅利落的矮身从丧尸腋下钻过去，反手一击敲在丧尸的颈椎上。丧尸被惹怒，嚎叫着转身向后扑。乔敏一见姐姐危险，反应过来捞起身边的东西就往丧尸身上砸，竟是一瓶瓶矿泉水。 “啊——打死你！打死你！” 千钧一发之际，乔敏不要命的举着两瓶矿泉水冲上来狂砸丧尸的背。丧尸有一瞬的停顿，乔雅趁机滑开一步避过丧尸的扑袭。再灵敏的转身，回旋，看准后狠狠砸上丧尸的太阳穴，快得不可思议的拼全力连砸了五六下。 徐昊、小四、小七冲进来看到的就是乔雅从容地狂砸丧尸，将其头部砸得红红白白腐乳一般流了一滩的恐怖景象。 浓烈的腐臭味、血腥味冲鼻而来。 几人都呆住了，直到瞧见乔雅将那个早就被开膛破肚、内脏所剩无几的尸体的头也敲得血肉模糊时，终于忍不住胃部抽动，酸液翻滚，恶心的转身呕吐起来。 徐昊干呕了几下，到底忍住了，一回头，却见乔雅蹲在那一滩红红白白前翻找出什么，用纸巾擦了擦揣进兜里。这一看就再也忍不住，直将早饭吐得干干净净。 乔雅站起身凝出少量水混着纸巾略擦了手，又把掉在一边的防寒帽捡起来。她的精神力还在恢复中，但短暂的打开模拟空间不成问题。只见她双手齐抓，快速地将物品丢进空间。等小超市里的东西装进去大半时，其他四人才缓过劲来。 乔敏有些脱力，“姐，你是淡定帝，你是我偶像。” 乔雅回头，“你第一次的表现比我强多了。”第一次见到丧尸，她惊叫一声拔腿就跑，毫无反击意识，而乔敏却敢上前击打。 四人却以为她说的是见到尸体的反应，小七也吐得气虚，“小雅姐，你们法医天天见这些玩意儿，怎么还吃得下肉？” 一说到肉，他又觉有些犯恶心。 乔雅挑眉，“习惯就好。” 很快大家都会习惯，不习惯不成活。 世界末日已经到了。 小超市被扫荡一空，几人稍作休息又找出各种器皿尽可能多的装下汽油和柴油。再将车里的东西重新打包分装，不是近期必用品都丢进了空间，并简单进行了分工。时间临近中午时，几人重新回到车里。 腹中空空的四人不得不再吃一顿，却一致默契地不碰早上最受欢迎的牛肉干。 乔雅与几人商量完路线，说道：“按照生物进化的大致规律，初期的丧尸应该算是比较虚弱。因此我们越早穿越帝都越有利。我需要申明的一点是，除了小四和徐昊，我们几人实战能力都不强。一路上不要逞强搭救和保护别人。” 末世前期身体进化型异能者战斗力强，更容易生存，等到人们重视起高级异能者时，就会发现，许多人在前期已经丧命了。这也是后来高级异能者稀缺的一个原因。 乔雅看了下欲言又止的小四，继续道：“还有更重要的人等着我们去保护。” 每个男人或许心里都住着一个行侠仗义的英雄，当力所不及时，这个英雄被雪藏，一旦有了能力，个人英雄主义或许就要冒头。 这可能跟圣父圣母无关，是男人的豪侠梦。 小四点头，乔雅又看向徐昊，“你的异能一定要隐藏好。”初级的空间更像一个随身储物箱，没有传说中的山川河流小木屋，也不可能在关键时刻让主人避祸其中。 “还有你的。”徐昊回视她补充，“你的异能有些逆天。”他表情严肃的环视其他人，“无论什么情况下，都不能泄露楚楚的异能。” 三小的纷纷点头保证。 返回主道，越野车在受损的道路上向南断断续续驶出近十公里，临近聚居区，就再也开不动了。前面不是断裂的错综复杂的高架桥，就是被砸得坑坑洼洼多处下陷近两三米的路面。 徐昊只能收了车，几人背好各自的背包，步行前进。也许地段人本就不多，也许存活下来的人和丧尸不多，一路上他们没看到活人。倒是一堆堆坍塌的废墟下经常露出如冻肉一样的人的残肢，更有大团的暗红血迹，凝固成冰。 偶尔能听到几声虚弱的仿佛天边传来的呼救声，却怎么都看不到呼救的人。 沿途也有些被随意丢弃的新鲜人骨，大概是最初在废墟中挖救别人的人成了新生丧尸的食物。 这一带到处是断壁残垣，高耸的大楼有的被拦腰截断，有的以难以想象的扭曲姿态砸倒在低矮的楼房上……支离破碎的、摇摇欲坠的，一切所见，只可用满目疮痍来形容。 几人的话越来越少，暗沉的面色透露出内心受到的冲击。这个世界真的不一样了。一天一夜过去，最有效的政府、最高效的军队都没有出现在这一堆堆冰冷的钢筋水泥块前快速拯救遇难者。 自求多福、自生自灭，自我救赎，是除乔雅外的四人此刻想到最多的词汇。 没有强大的政府和军队让人依赖和等待了，也没有一方有难八方支援了。 猜测是一回事，真正见到是另一回事，这是对价值观的直接冲击。 正文 8警察 走了一个多小时，小四、徐昊各自解决掉七八个游荡的丧尸，从开始的强忍恶心到现在面不改色，这个适应过程非常快。 初级的丧尸除了嘴和手，外形上非常像人，除去个别在地震中被砸出一身破破烂烂的腐肉外，大多除了恶臭，其他都很齐整。 它们肢体僵硬、行动缓慢；没有痛觉，视觉弱化，嗅觉、听觉灵敏；力大，却也没大到惊人的程度。唯一可怕的只是不知疲倦的悍不畏死，以及携带的感染性极高的丧尸病毒。 杀第一个丧尸的时候，小四和徐昊在恶心之外还有种在杀人的错觉，那感觉很微妙。 但是杀到现在，不过百来分钟，残酷的现实已让他们的心里负担荡然无存。 小四力大，一力降十会，摸索到窍门后军体拳杀初级丧尸都不太吃力。徐昊则不同，他是体院毕业，学院派的散打技术，比起常人力气要大，却远不及小四那般一拳能打碎丧尸脑袋，不能贴身肉搏只能靠技巧取胜，过程更艰难。 期间，小七在乔雅的指点下开始学习利用速度“勾引”丧尸与之周旋。乔敏默默的练习控水术。乔雅跟在几人身后挖丧尸脑中的晶核。 并不是每一个丧尸脑中都有晶核，其形成的原因不明，但有晶核的丧尸一般都能进阶，而无晶核的丧尸自然寿命相对较短。 徐昊四人对乔雅挖晶核的行为已能淡然处之。晶核统一由乔雅管理，在没有弄清用途前不会动用。乔雅当然是知道用途的，适当的时候，她就会“发现”晶核怎么用。 晶核其实是一种能量载体，与人体异能所倚仗的能量同源，所以它类似于修真小说里的灵石，在人自身能量干涸时可做补充。初期的晶核只有黄豆般大小，洗净后呈米黄色，有点像橡皮糖般软韧。 异能的进阶主要依靠练习，若用晶核辅助可事半功倍。不勤奋揣摩使用异能，只大量吞服晶核是不会进阶的。 这里是五环外，再往前走，居民区渐多，人与丧尸也增多。 但在街上活动的人不多，大部分躲在尚未完全损毁的屋子里警惕的看着外面。有人呼救，却更像是象征性的，不理会，就不再纠缠。偶尔露出的几张人脸，表情虽哀伤倒也算平静，见到他们背上的大包，有人还露出鄙夷的神色。 又合力干掉一个丧尸，小七和敏敏已经不再呕吐，精神反而有些亢奋。 小七不解，“街上丧尸不是特别多，又没抱团，不是很难对付，他们怎么不出来找东西？” 徐昊沉声说道：“他们在等政府和军队的救援。如果你以为全国只有帝都遭了灾，有人会来救你，也不会愿意冒险挪窝。” 乔雅感叹，“最重要的，这是地震后第1天，他们还没到弹尽粮绝的时候。”丧尸的出现，人们不是联想不到世界末日，可是趋利避害的本性让他们宁愿坚守待援。 就如当初的自己，本来要去找敏敏，被一群丧尸阻挡回去后，不也是忍饿躲在锦绣山河小区内？不绝望，就没有破釜沉舟的勇气。 乔敏说道：“看到没？有人以为我们在趁乱搜刮东西，鄙视我们发灾难财呢。” 小心翼翼继续走了一段，街上出现各种惨状的汽车，侧翻的、扭曲的、散架的、冒烟的……有的车里还锁着丧尸，凶狠的拍打车窗。有一辆车里一个被烧得焦黑的半截丧尸仍有滋有味的啃食一个上半身倒在车外的尸体下肢，尸体仰着的脸上是圆瞪得惊恐的眼和恐惧到扭曲的表情。 匆匆错开眸光，乔敏指着右前方的胡同口，说道：“快看，那里面是警局。” 几人看向乔雅，那意思很明显，武器！ 后者点头，“进去看看。” 热兵器能将有效的战斗距离拉开，末世前期确实是更安全高效的武器。 这个警局明显不大，顶楼塌了半层。进门后先是个停车场，摆放了几辆白色警车。乔雅冲小四打了个手势，让他去收集汽车的油箱。四人来到大厅门前，自动开关的玻璃门被砸碎了半扇。大厅里横七竖八倒着四具被爆头的穿着警服的丧尸。 天上没有太阳，下午略暗的光线在玻璃碎片的折射中似乎也有了让人背脊发寒的森冷。 “有人来过了，我们晚了一步。”乔敏有些失望。 “不。” 乔雅与徐昊异口同声。乔雅抿了嘴，徐昊说道：“不是有人来过，是有人出去了。你看玻璃碎片基本全在外面，显然是从里面破门而出。” 从现场痕迹分析，出去的是四个人。 乔雅挖出晶核在心里补充，看完了大厅里的指示牌，她让徐昊将小四收集的油箱收起来，指了个地方说道：“枪械室应该在那边。” 跟着乔雅，五人很快找到枪械室，此时门户大开，里面甚为狼藉，桌倒椅翻，不少子弹和零配件洒落在地。这里发生过激烈的战斗，地上有几近碎裂的警用盾牌和丧尸尸体，墙上还有仓促射击留下的凌乱弹孔。 一滩滩的血迹很是醒目，一排去而复返的血脚印延伸到最里面一个枪弹保险柜旁。那个角落有些阴暗，但仍可清楚的看到卷缩着一个脸色青白的年轻警察，一只手臂上缠着浸血的纱布，另一只手里握着把手枪，枪口抵在他自己的太阳穴上。 他只瞅了几人一眼就不再看，口中念念有词，“……我爸叫黄有德，1981年参军，退伍后当了警察，2004年3月30日因公殉职。我妈叫里慧娟……2012年7月8日癌症去世……我叫黄承祖，2011年警校毕业……我女朋友叫赵媛……我要去找她……不，我不能去找她，我要变怪物了……不行，不能变怪物，不能变……不能出去害人……我爸叫黄有德……” 他在强逼自己保有理智和记忆。 “姐，他是个优秀的警察，刚才大厅的荣誉栏上有他的照片。”乔敏的声音有些暗哑。 乔雅叹了口气，“你们看他的手，他就快变异了。”那已经不能算是人的手了，没有肉，一层好像被揭了皮的紧绷的暗红肌肉粘贴着骨头，指甲看上去又厚又利，“敢快收捡武器。” 正文 9富二代 黄承祖还在自言自语，但声音越来越小，甚至有几次中间还要间断好一会儿才能接上下一句。乔雅手里握了把枪，装上消音器，装上子弹，打开保险。这时，黄承祖突然看向了她，他的眼睛几乎要被血色全部占据。 仅剩的一点留白里饱含着什么。 乔雅知道他快丧失理智了，点点头，将手中的枪与他对换，道：“放心，如果你没做到，我帮你。” 头被子弹洞穿，黄承祖的身体软倒下去的时候，乔雅恍惚看到他殷红的眼里闪过一丝瞑目的安慰。五人都站了起来，谁也没说话，只是静静注目。 枪支剩下的不多，子弹倒有好几箱。冲锋枪和狙击步枪各有一挺，9mm警用转轮手枪四把。转轮手枪样式很威武，一枪可用两种子弹，低能量杀伤的普通弹和致伤的橡皮弹。比起大口径的半自动手枪和自动手枪，杀伤力要小很多。弹容6发，比54式手枪少两发，64式和77式少一发。 “对付普通人还可以。”小四把弹夹装上去，撇了撇嘴话没继续说。 他当过兵会玩枪，虽然警用枪和军用枪不同；徐昊差点当了射击运动员、也懂；乔雅是末世磨砺的枪法，但她是法医，又有个军二代男友，枪使得好也不稀奇。花了半个小时，小四教会了乔敏、小七用枪和射击的基本技巧与注意事项。 下午四点多，天开始黑。 趁着全黑之前，五人找到一所老年活动中心落脚。这算是他们见到的保存较为完整的大建筑，高大的独体单层，从建筑风格看得出很有些年岁了，坐落在一个不大的院子里，周围相对空旷。有一圈结实的箭头铁栅栏围墙，院门口有锁得完好的自动拉伸门。翻过大门，空地上还算干净。活动中心四开的大木门上已没有粗大的铁锁。 紧闭的门后有一双警惕的眼睛。 徐昊看向乔雅，“还进吗？” “进，没有比这里更好的了，而且之前也猜到了，肯定不止咱们看中这里。”最主要的，一会儿就要下雨，不到明天中午不会停，没时间找更好的避雨处，说完乔雅推开高大的木门。 一眼看去，内里面积有篮球场那么大，乱七八糟地堆放了一些器械，因为有三十余人入驻，早看不出原来的格局。房子里有一堆用砸碎的木桌点燃的火，挨挨挤挤围了二十几个人。 初级丧尸的视觉弱化，火光、灯光对它们来说并没有多大吸引力，尤其是下雨天不轻易外出的时候。 乔雅捡了个没人的角落坐下来，徐昊紧挨着她，三小的也聚在一团。这一天的见闻，以及黄承祖的死，让几人情绪有些低落，但肌肉仍处在亢奋中。乔敏拿出吃的东西分发，每人一瓶水，面包就榨菜。 徐昊喝了口水小声道：“那二十几个人看样子是大学生，逃得很仓促，有人连棉衣都没穿。那边四个应该是一家。角落那两个女的，好像在等人。” 乔雅道：“今天得值夜。” “就我和小四了。” “不，我和敏敏。敏敏前半夜，我后半夜。” 小四忙道：“小雅姐，我来吧。” 乔雅摇头，“你，小七，徐昊必须保证体力，你们休息不好，直接影响队伍的战斗力。” 敏敏嚼着榨菜含糊道：“我姐说的没错。四哥，你现在和昊子哥是中流砥柱，小七是生力军。” 这头正说着，突然一个尖锐的女声咋响，“宗吾刚死，你们就想作践我们母子？”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声音传来的地方。说话的是个裹着皮草化了妆看上去三十五六岁风韵犹存的女人，见众人看过去，脸上更张扬两分，下巴微扬。她身边跟了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神情与女人一般无二。 女人面前是名二十四五岁的娇小女子，很白净，此时面色尴尬，手上递出的一袋连卖相都十分粗糙的饼干不自觉的收回了些，嘴上却还在说，“阿姨，您和弟弟多少吃点吧，都一天没吃过东西了。” 少年不雅地吐了口唾沫到女人身上，“猪都不吃的给我和我妈吃？我要吃面包！”说完还朝乔雅几人的方向睇了一眼。 “阿朗。”年轻女人为难的回头睨向墙角，那里抱膝坐着个二十五六的青年，一径的低着头，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中，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也没看到。 中年女人满脸高傲嫌弃的摸出叠钞票，交给少年道：“乖宝自己去买，别指望她，连自己亲公公都能杀的恶毒女人，她要被判死刑。” “那是丧尸，不是爸！”年轻女人的神色有些崩溃，“难道让他吃掉阿朗，吃掉我们吗？” 中年女人不予理会，抬着下巴整理皮草，少年已经快步走到了乔敏身前，递出一张百元钞票硬邦邦道：“我买你的面包，还有水。” 委实是一对不知好歹的母子，乔敏冷哼一声，理也不理。 叛逆期的少年极易动怒，瞬时拔高音量，“喂，叫你呢，说话，给我面包和水。” “不、卖！”敏敏慢悠悠冷声回应，“我给猪给狗，也不给你。” “你说什么？敢骂我！我今儿非要！”少年被激怒，凶狠尽显，不管不顾就要抢敏敏左手侧的背包。小四起身，随手一推，将少年摔出几米远。 少年疼得叫起来，“你们敢打我，知道我是谁吗？我爸……”话没说完，大概想到他爸已经死了，改口道：“等我舅舅来了，让你们吃枪子儿。” 中年女人见状心疼的冲过来扶起儿子，想上前耍横，一看身材高大的徐昊和结实的小七站了起来，语气生生拐了个弯道：“是不是嫌一百不够？那两百……最多五百，你们别太贪得无厌，我大哥是d区警局的副局长。” 说着抽出五张大钞，抖了抖，倨傲道：“面包拿来，你们赚大发了。” 乔敏这会儿反被气笑了，起身说道：“大妈，你刚从火星来的？听不懂人话？我说不卖就不卖，赶紧带着你儿子滚回火星去，地球太危险了。” 这话一出，那边二十几个看热闹的学生轰然笑了大半。 少年被笑得脸上挂不住，抡起胳臂就往前冲。徐昊面色刚毅，眉头轻挑了下，唤了声，“小七你去。” 他和小四退了回来。 小七从来不算好学生，自小爱打架，又被几个堂兄表哥摔打惯了。野路子的打法也不是富二代少年承受得起的。 小七倒是严阵以待，握了几次拳来蓄力，谁想才简简单单打了一记直拳，少年已经“嗷呜”一下倒地抱着肚子哀嚎。小七吐了句，“还以为多厉害，真孬！”径直回来了。 中年女人这才反应过来，尖声叫，“杀人了，杀——” 正文 10钱还有购买力吗? 乔雅一手扼住女人的喉咙，冷冷说道：“你想把丧尸引来？再叫，我让你永远也叫不出来！” 女人低头看向乔雅，只见这个约莫一米六出头的娇小女孩虽然有张温婉的脸，可那黝黑的眼里真的是冰冷的毫无感情的杀意。她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忙不迭的点头表示自己不叫了。乔雅松手，女人慌不择路的拽起儿子躲回先前的地方，再不敢出声。 整个过程年轻女人一直在看，却也只是在看，而墙角的男人连看都没看。 其他人看向徐昊几人的眼神变了变，隐有畏惧。 乔雅坐下继续吃她的面包和榨菜，然后说道：“那男孩是视力进化者。” 小七凑过来问，“小雅姐怎么知道？” 乔雅道：“我和敏敏的包是一样的，这么远这么暗，他一下就认准了哪只是敏敏取面包的包，你说他怎么办到的？” “姐，有视力进化者，万一还有听力进化者呢？”乔敏压低声音扫视了一圈。 乔雅笑了笑，“咱们私底下说的都是南源话，你忘了‘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南源人说鬼话’？” “对啊，咱们南源话号称最难懂的方言了。”乔敏眼睛一亮，拍了计脑门嘿嘿笑起来，转而和小四、小七嘀嘀咕咕。 乔雅转向漆黑的窗外不再说话，闭目默然练习自己的异能，从探查和捕捉普通人的生物波开始。 半晌，徐昊温声问，“在想什么？” 乔雅睁开眼，“在想赶快变强。” 丧尸会进化，幸存者的异能会纷纷觉醒，虽然异能者只是少数，但世界正向着她所熟悉的方向发展。更艰难的还在后面，等到动植物从异变蛰伏期苏醒，人类的生存空间遭受挤压，种群优势一天天消减……不想如前世一样身怀巨宝而被人鱼肉，她就必须走在别人的前面，站在足够的高度。 “别太逼自己，你还有我……们。” 乔雅笑着点头，“我知道。” 正因有你们我才要变得更强，前世你们守护我，这世换我来。 雨已经下了起来，闹了这一出，大多数人安静了下来。只那群学生中还有人偶偶私语，讨论着，一天两夜了，军队怎么还没来救援。有个女孩子趴在男朋友怀里哭说，她想爸妈了。 帝都下雨的冬夜很冷，没有暖气很难入眠，可钻进睡袋的乔雅睡得很沉。 直到她被一股扑面而来的湿气弄醒。耳边传来背包拉链被拉开的细小声响，眯眼瞥去，又什么都没有。敏敏和小四在聊天，小七、徐昊裹在睡袋里歪在一边睡熟了。 过了一会儿，有人来到小四跟前，问道：“兄弟，你们做主的是谁，我大哥有事跟他商量下。” 小四随口问，“什么事？” 那人卖起关子，“你能做主？” 徐昊闻声而起，语气冷淡的说道：“你们有什么事，跟我说吧。” 一个三十多岁的平头高个男人笑着走过来说：“是这样，我们兄弟一直在救人，一天没吃过东西，你看能不能卖些吃的给我们？价格好商量。” 徐昊面无表情的瞟了眼平头男人身畔紧跟着的四个强壮青年。 在他们身后的墙角处，还有两个男人，一个五、六十岁，一个二十七、八戴着副无框眼镜，很有些精英学者的气质。他们的旁边，围了五个聊天的女人，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之前所见两个等人的女人就在其中，一人正对着面巴掌大的镜子打理头发。 “我们的食物也不多了，恐怕帮不了你们。”背包里所有的食物，怕都不够这群人吃。 “我们可多付点钱。” “不是钱的问题。”徐昊拒绝。 “兄弟要是这么说就有点不地道了。” 乔敏忍不住抬头，“你觉得钱还有购买力吗？” 平头男人不肯放弃，“我们男人饿一顿两顿没关系，就是女人孩子实在可怜，这么冷的天，又一直担惊受怕。” 乔敏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实在看不出那群还有闲工夫磕牙和搔首弄姿的女人哪里可怜，“也就忍一个晚上，你们人多，明天出去找，不就有吃的了？”现在的丧尸她都杀得了，这群人岂有坐享其成的道理。 “不能这么说。”一个高挑女人走过来，她相貌平凡，与平头男人有几分相似，气质却极佳，“大家都在受难，正该是互相帮助、共同进退的时候，你们有食物，帮扶下弱小不好么？大家吃了东西，才更有力气对付丧尸，共渡难关不是？” 女人字正腔圆、嗓音极富感染力。 小七醒了，不满道：“凭什么我们杀丧尸，找到的东西要分给你们？你们是谁啊，又不是我哥我姐，我爹我妈。有手有脚自己不会去找吃的？” “小同学，人不能这么自私，你们这么几个人吃不了那么多东西，我们也是为了救人才没时间找吃的。” “就算吃不了，那东西也是我们的……“小七反驳。 “你们救的是自己亲友，怎么倒说得像施恩天下一样？”久没动静的乔雅忽然走出来，“你所谓的自私，就是你们的父母孩子没吃的了，逼要别人的救命粮，不给就是自私，这又是什么强盗逻辑？” “呃，不是，怎么能这么说……”高挑女人被噎住，一时词穷。 “朋友，”平头男人改了称呼，眸中阴狠一闪而过，明显失了耐心，一把拉开高挑女人，“我许强虽然喜欢用和平的方式和人打交道，但你们也别敬酒不吃吃罚酒。非常时期用非常手段，我也不赶尽杀绝，五包东西，你们留一包，大家相安无事。” 这种自报姓名的做法表明他在黑白两道该是个人物。 许强挥挥手，示意身后四个青年上前拿东西。 “怎么？不敢跟丧尸抢吃的，倒来抢我们，真是好算计。”徐昊三人上前一步，挡住了乔雅和乔敏。举起手枪，徐昊冷冷说：“想抢东西，行，不过得问它同不同意。” 平头男人一愣，虽然从衣着举止看得出眼前这拨人颇有实力，却没想到对方竟会有枪。他皱了眉，背在身后的手果断打了个手势。四个男人停住，高挑女人又跳出来道：“有话好好说，大家能在地震中活下来都不容易，我们应该同仇敌忾对付丧尸，而不是自相残杀……” “姐姐好口才啊，”乔敏讥讽，“你们打家劫舍就是应该，我们自保就是不对。当初你要是去了钓鱼岛游说，r国人一定羞愧切腹了。” “小妹妹，这话说的……” “不然怎么说，说他的手术刀肯定没有我的子弹快？”柔糯却冷厉的女声骤然响起。所有清醒的人只见乔雅右手握枪对着徐昊身后一处空气，她的眼睛一瞬不眨的盯着某点，宛如正拿枪与人对峙，浑身散发出冷冽的气息。 正文 11隐身术 “不肯现身？我数到三，不现身，就开枪。” 平头男人看着陡然变幻的情势，双眼一眯，狠道：“林渊，她看不见你，诈你呢。” 林渊是他的底牌，刚才的手势就是做给他看的。 许强当然不知道这个娇小的女孩是否能识破林渊的隐身术，但他敢打赌她不敢开枪。多少人当了一辈子警察都没开过一枪。一些警察对着人开了枪还要进行很长时间的心理治疗。就凭这么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 “三！”乔雅根本不数一、二。 “哐当。” 随着她冰冷的没有起伏的声音落地，没听到枪声，子弹却已经射出。手术刀掉在地上，血滴了下来。林渊握着右手痛呼着现身，赫然就是那个戴着眼镜的精英学者模样的青年，再近一步，他的手术刀一定能抵在徐昊的脖颈处。 徐昊倒吸了口凉气。 所有人都惊呆了。有震惊于传说中的隐身术的，也有震惊于这个姑娘居然敢开枪的。有乔雅的强大异能在前，徐昊几人对于突然出现的隐身术，反倒比其他人镇定得多。 “阿渊！” “林渊！” 几个女人和老男人跑了过来，反应最激烈的却是那个六、七岁的小女孩，口中喊着，“舅舅。”挣脱她妈妈的手，往乔雅的方向扑去，“你是坏女人，我要打死你。” 平头男人一把捉住小女孩，喝了句，“瑶瑶！”转身交给孩子的母亲。 小女孩在母亲怀里扑腾，林渊忍痛哄道：“瑶瑶乖，别闹。” 小女孩“嗯嗯”的点头，“舅舅，我吃鸡肉，我不要果冻了，你别流血了。” 乔敏一听更气了，嘲讽道：“还有鸡肉可挑剔，装哪门子可怜弱小？真是人品无下限。” 平头男人目光阴霾的扫过一眼，阴沉着脸带人退了回去。 “都休息吧，我守夜。”乔雅收起枪兀自走回墙角坐下，隐下眼底极度虚弱之色。 小七还很激愤，“小雅姐，就这么算了？” 徐昊冷肃着脸，忍不住敲他脑门，“不然怎么办？把他们揍一顿还是每人给一枪？除非我们真下杀手，否则打起来，他们人多，说不定还是我们吃亏。他们有句话说的对，我们现在最大的威胁是丧尸。不要随便消磨自己的战斗力。” “这种情况以后会是常态，也肯定会有更让人气愤不耻的事发生。”若不是因为现在太虚弱，她其实并不忌讳杀人。乔雅揉了揉鼻梁，林渊，前世z国唯一的精神迷惑异能者，末世名人，一个毁誉参半的男人。 精神迷惑远比人们从小说电影里熟知的隐身术要强大得多，不仅可以隐遁被精神力包裹的所有物品和生物，进阶到一定程度还可以制造假象迷惑生物感官。既然是感官，就不仅仅是欺骗眼睛了。不过现在，恐怕林渊自己也不知道隐身术和精神迷惑的区别。 虽然极度疲累，乔雅却抑制不住心底的雀跃。多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如滚烫的岩浆般喷薄而出。耳边甚至还能听到心跳的声音。 “嘭、嘭、嘭。”一下一下，快速而有力！ 不可名状的兴奋和喜悦！ 一种本能地对力量的渴望和感悟。 前世她异能发掘得相当缓慢，因为能感知一定范围内的一切生物波，很长时间内被用以探查丧尸分布和示警。一直觉得是鸡肋，精神力增长也迟缓。等她发觉可模拟别人异能时，高级异能者大多已成长起来。 她只能感知，无法捕捉和复制精神力比她强大的生物波。后期随着她的进阶，模拟到许多二级异能，可直到她死去，也没能复制到三级异能。 一是，三级异能者十分稀有，地位相对较高，不可能随便见到；二是，即便见到，也不会恰好是其使用异能之时；三是，三级异能者的精神力（亦即生物波、脑电波）那时候鲜少有比她还弱的。 所以理论上她能模拟一切以精神力为依托的异能，实际上却不知道能不能模拟三级异能。但就在刚才，理论得到了证实。她捕捉了林渊精神迷惑的生物波微轨迹，并有把握在精神力恢复之后将之模拟出来。 因为这次捕捉行动，她的精神力意外的获得了进阶，进入二阶。 当然，这不是重点，关键是，她能感觉到，她捕捉的三级异能可以自主进阶。 如果说二级异能者像是自带了一个泉眼的水池，只要泉眼扩大，水池的水就能增加。而乔雅的模拟异能虽然也弄出了一个相同的水池，却因为没有泉眼而无法使水池自主增涨水量。 这就是所谓的缺失源动力，即元素亲和力。 致使，假如她拥有了一阶控火异能，但要想获得二阶的控火异能，就必须再去捕捉一次二阶火系异能者施展异能的过程。前提是她能遇到这个异能者施术，并且其精神力比她弱小。 对乔雅来说，精神力像是网游中的法力值，二级异能宛如手中的武器，三级异能则是她的技能，武器不能自己升级，不同的技能却可因熟练度的提升而分别进阶。 末世官方公布的研究报告认为，精神力与异能休戚相关，始终同阶。而现在的乔雅主异能与精神力同阶，新捕捉的却可另行升级。 这一新的发现让她激动不已。 一直注视着许强那边动静的徐昊察觉了乔雅的异状，低头轻声问，“你看起来很高兴？”用的问句，却是陈述语气。 乔雅点头，“我捕捉了那个林渊的异能，然后进阶了。” 细究起来，林渊这次真是背到家了。精神迷惑进可攻退可守，神龙见首不见尾，让人防不胜防、捉无处捉，堪称拥有无可匹敌的威慑力。偏偏撞到了乔雅，还是重生后的乔雅，一个能将有限的精神力运用到极致并且天性敏感细致、更是他天敌的女人。 他用精神力包裹全身来隐身，恰好是那层精神力让他在乔雅脑里现了形。如果真是披了隐身衣的隐身术，乔雅多半看得到，但精神力对她来说，却无所遁形。 徐昊忍不住惊喜，“真的？这么简单？这才过了一天你就进阶了。” 乔雅摇头，“过程一点儿不简单。林渊的异能很难捕捉，比你的还难很多。”尤其在她的精神力并没有比林渊强大太多的情况下，“但他在我面前使用了两次异能，给足了我机会。” “两次？” “对，许强过来之前他隐身翻过咱们的背包，知道里面有果冻等小朋友喜欢吃的零食。然后才是他隐身想挟持你。我捕捉完他的异能，就进阶了，像是顿悟，可遇不可求的。对了，还有两个发现。” 徐昊显得比他自己进阶还要高兴，冷硬的面部线条柔和下来，裂开嘴笑，“什么发现？” “你和敏敏的异能，对我来说像是借的，不能升级，但林渊的异能变成我自己的了。你可以简单理解为我成了双异能。” 徐昊的眼睛骤然睁大，里面满溢着欣喜。 乔雅的眸色不自觉地放柔，又拍了拍羽绒服口袋，更小声的说，“我还发现了晶核的用途……” 两人耳语一番。 “什么？”徐昊突然变脸，呼吸也跟着停滞了下，“你直接就吃了？”麦色的脸上满是不赞同和后怕，“你想没想过万一出事了，我……们怎么办？那可是丧尸身上的东西，很可能带有病毒，你现在不是一个人……” 是啊，再不是孤孤单单一个人了。 “对不起。”乔雅有一瞬的怔愣，随即安抚道：“当时是情势所逼，我捕捉异能到了紧要关头，精神力即将耗尽，要么拼一把……我之前已经分析过晶核的用法，有了九层的把握才试的，现在也证明我的判断是对的。这样，我们从明天起就可以努力修炼，争取早日进阶。这个世道，能走在前面总比落在后面好。” 看着徐昊还是绷着一张脸，乔雅只得再三保证道：“好了，下次我一定不这么草率和鲁莽。啊不，没有下次了。” 正文 12强者 林渊的眼一直紧闭着，嘴里死死的咬着毛巾，子弹被取出来的一刻满脑子只有两个字，“变强。” 如果不是程子的老婆正好是外科医生，他们把她从医院救回来的时候又正好搜罗了消炎药甚至还有抗生素等一大包药品和一些简单的医疗器械，这一次的枪伤恐怕就要了他的命了。 但是下一次呢？下一次还会不会这么幸运？ 或者，下一次被打中的，会不会还只是手？ 灾难里最怕的就是生病和受伤。自己痛苦不说，更拖累别人。丛林里，顶端的捕猎者死亡的最大原因就是受伤。 林渊自认为他的生活一向随性，从没强烈的渴望过什么。想要的从来都能轻易得到，连这次灾难后，他还能获得别人羡慕不已的异能。 对于从别人手里拿东西他也不觉有何不妥。灾难前的理念还在那里，想要了，就想方设法得到，不论是否真的需要。区别只在于，父亲双规前用权利得到，父亲下台后用姐夫的钱和其蓄养的势力得到，这次用钱不行，就用武力得到…… 世界本来就是弱肉强食，站在“食物链”顶端的强者，谁也不比谁清高。 他始终认为他不是弱者，至少在d区不是。 然而，刚才那个娇小的女人用那双幽深清冷的眼睛盯着他的时候，他第一次感觉到了压力，还有一股从心底深处窜出的恐惧。他很不喜欢那样的感觉，因此他想试试，她究竟能不能看到他。 结果，她开枪了。 那一瞬间，他有种近乎本能的怯懦。他想，那一刻他就是弱者。 凝视许强沉默的背影，林渊开口劝道：“姐夫，别惹那五个人了，尤其那个女人。”至少眼下不能惹。 林妍心疼的看着弟弟缠着纱布的手和惨白的脸，“这是蓄意谋杀，难道就这么算了？他们还私藏枪械！” 她不知道，她的丈夫也私藏着一把枪，如果没被埋在屋子的废墟里的话。 许强现在正在懊恼这一点。他能混到地震前的地位也是经受过许多事的。一夕间，被几个年轻人这么打脸，还是头一次。最可恨的，眼下只能忍了。 “姐，你还不懂吗？自从那些怪物和异能出现，这个世界原有的秩序就被打破了，异能者一定会成为新的特权阶级。那个女人有异能，而且比我强。再惹下去，她真的会杀人。”虽然不知道那个女人的异能是什么，但能看到他，就必定是他的克星。 “她敢！政府救援的人员很快就要到了。”救援，是她心理唯一的支撑，最后的那根稻草。她不要相信世界末日真的到了，那太恐怖了。 林渊低下头，“不会有救援了吧。” 他想到了几天以来，陆续失踪的大院的旧友，当时只觉奇怪，现在越想越像是秘密撤离。 瓢泼大雨一直下，“噼噼啪啪”如同一只只敲打在琴键上的手，奏出单一枯燥的曲调。 与陆地野兽一样，丧尸也不喜欢雨中漫步。如果不是雨中跋涉太费力又容易生病，这时候出去会比想象中安全。 一夜平安。 第二天上午十点，雨还没有停，手机依然没有信号，甚至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会再有 “手机”这个词出现在末世文明里。 众人期待的救援队伍仍旧没有到来。 听了一夜或远或近的丧尸嘶嚎的声音，惊怕又疲倦的人们开始自问，难道世界末日真的来了？ 乔雅五人在众目睽睽下吃了一顿早餐后一直没有动静。 吃饭时，乔雅望着那群卷缩在火堆旁又饥又寒，有的眼里还露出渴求，神情十分可怜的学生，额外对颇有些不自在的徐昊四人说了几句话。 “我们不是救世主，不能普渡众生。他们也不是蝼蚁，不需要谁去拯救。若是这种时候，还不能做出正确选择而一味期望别人施舍同情心的人也不值得可怜。适者生存！谁都不可能同情谁一辈子。我们也是和丧尸拼杀才获得食物。记住，大家面前的路都一样，只是我们先迈出了一步。” 末世，非亲非故，没有谁有义务为别人的生存护航，人贵自救。 仿佛是为了印证乔雅的话，渐渐地，学生中开始有人认清了现实。有的频频察看下雨的情况，也有人用空的矿泉水瓶接存雨水。 许强一伙人引了火准备煮熟食。皮草中年女人许是饿得狠了，抱着昨晚被她嫌弃的饼干吃得津津有味，富二代少年眼神狂躁的坐在一边，嫌弃地看着他妈狼狈的吃相，好似全世界都与他有仇。 十二点多，掷地有声了十几个小时的雨停了。 学生们还来不及庆幸，就悲剧地发现这附近的排水系统相当不好，地面积水太深，消退得很是缓慢。 寒冷的冬日，刺骨的积水。 直到下午两点多，终于有几个男生忍耐不住准备出去找吃的。他们出门之前，被两个女生拦了下来。那两个女生发动剩下的同学四下翻找诸如塑料布之类的东西。倒真让他们找出来一些，又有几个女生解下发带、鞋带之类仔细的帮男生用塑料布裹住腿来防水。最后有女生捐献了两条宽大的围巾做包袱布。 男生们各自拿了木棍、铁管之类的东西当武器，带着战士出征的豪气，翻出大门深一脚浅一脚的离开。 站在紧闭的木门外看着积水，乔雅伸出脚试了试深浅。这款防寒靴内衬是gore tex透气防水材料，据说可阻止外部的水3至4小时不侵入靴子内部，并在零下二十度左右还能保证足部温度。 当初是一个颇有些特殊关系的驴友发动队里的队员为10月穿越西藏虎跳峡统一储备的。正是小七刚到的时候，徐昊索性也给他置办了一双，又陆续补齐了其他户外装备。虎跳峡最终没有去成。 一旁看上去冷硬又冷酷的徐昊忽然感叹了一句，“希望他们都能回来。” 乔雅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湿冷的空气里只剪出几个浅淡的影子，“我却希望剩下的都能更快的走出来。” 强和弱，生与死，有时候就是一门之隔。 灾难应急举措、逃生须知、野外生存技巧等等在近年来的各大论坛热门贴，门户网站首页文章，报纸、杂志醒目版面甚至电视专题节目中，以及各大、中、小学生的军训内容里都有详细描述。只要勇于正视，也许你会发现，你在末世不是一无所知。 再回首，初期的丧尸真的算是很虚弱，如果不是人们对未知生物的恐惧和对救援的依赖，葬送了自强和求生的许多机会，事态不会一路恶劣下去。 最初的几天，人的身体状况和心理状态都是最好的，随着饥饿和寒冷的蔓延以及丧尸的成长，普通人战斗力锐减，将更难获得生存物资。“黄金72小时”不仅是地质灾害发生后的黄金救援期，也是末世幸存者的自救黄金期。 几天后，丧尸会比人更适应生存环境。 适者生存，物竞天择，是不变的生物法则。 收回脚，乔雅接着道：“我们可以走了。” 正文 13心理绝望期 h省某地下防御城中，闲暇的人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谈论昨天的那场地震。 地震发生时，大多数人还在酣甜的睡梦中，感觉只是晃荡了一小会儿就草草结束了。在无线信号没有消失之前，他们甚至通过视频直播看到了地面上的景象，不像几年前电视、电影里拍摄的地震那么夸张、震撼和恐怖。 这令很多人感到庆幸，至少他们那些没有能够进入地下防御城的亲朋好友的存活几率又大了很多。但是，他们仍不敢出去，据说那些居住在最接近地面的顶层公寓里的士兵和服务人员有人生病了。 位于地下五层的医院隔离实验室外的长廊里灯光明亮，此时很是热闹。 几个穿着防辐射服，武装到牙齿的医疗人员从消毒室内走出，还来不及脱下头罩便被等候在外的人群围住，争先恐后的询问。 “医生，魏连长怎么样了？” “勤务部的林琳醒了没？” “医生，他们到底得的什么病？要不要紧？” …… 人群中白建中一身熨烫得笔挺的军装，偏透出几分儒雅的学究气质，冲着打头出来的人微一点头，问道：“肖老，情况如何？” 解开头罩的肖老脸色看不出是好是坏，慢条斯理道：“有五个发生了病变，其他的都还好，全醒过来了。” 别的话，他留在了防御城最高领导的秘密会议上才说出来：“……晕倒的都是顶层居民，应该是受了辐射影响。最后醒来的这一批人里有五个发生了病变，没有人的意识了……最早醒来的那批人里，有个别发生了异变。” 肖老停顿了片刻，似乎在寻思怎么表述，“那几个人的细胞活跃度很高，是常人的数倍甚至数十倍。我怀疑，他们的基因序列，也可能发生了某些改变……这个还需要进一步化验和研究……” 白建中回到家里的时候，看到妻女红肿的眼，殷切的眼神，语气不由地软了几分，“不是告诉过你们小谦早醒了吗？他没事，不要担心。” 莫愁低声问：“那他什么时候能够回来？” “就快了。”说完，白建中径直进了套间里的书房。他仰靠在椅背上，掏出一支烟，点燃却没有抽……肖老没有点明的事情，白谦托人递出来的信上却提到了。那个词一直在他的脑海萦绕着徘徊不去——异能者。 他的政/治敏锐度让他对这个词耿耿于怀。 他看到了病变的人的照片，那确实不是人了。 年轻人称之为丧尸，与之相对的是异能者。 如果丧尸和异能者，这两个听起来有点儿儿戏的……物种，已经横空出世，原有的势力格局势必会被打破。外界的情况一定和之前国际专家们的预测有很大出入。对于在这座眼下已与主城失去了联系的小型防御城内握有武装力量和物资的他来说，这是一场危机，同时也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遇，端看他能不能把握住。 也许白谦说的对，与其让他困在实验室里被人研究，不如放他出去更有价值。乱世出英雄，更是冒险家的天堂。 客厅里，莫愁静坐了好一会儿，又嘤嘤地哭起来，“小谦肯定还没好，你爸不想让我们伤心，才说他没事。也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样了。” “阿姨，你别哭啊，你一哭，我又想哭了。”白若安慰两句，想起什么小脸忽得一变，狠狠说道：“都是乔雅那个狐狸精不好，要不是为了她，哥至于偷跑出去吗？哥要不出去，怎么会晕倒？其他晕倒的人，可都是住在顶层的。” …………………………………………………………………… 五天后。 乔雅五人出现在帝都最南一区g区的高速公路上。 城市里繁华地段的道路损毁和阻塞情况严重，地面到处是各种残破物，或者塌陷处，或者水泥碎块，五天里，徒步行走的速度一直不快。又下了近两天的大雨，避雨兼收集物资花去不少时间。 他们先后清空了一个粮油小卖部、一个菜蔬水果超市和一间被人光顾过却还剩近半物资的某知名超市；扫荡了一间羽绒服专卖店、内衣裤专卖店和某品牌鞋店；清空了一家大药房、一家图书超市；还搬走了几台太阳能发电机…… 勤奋到近乎变态的斩杀丧尸，所有的晶核供给徐昊提升空间异能，直到他们找到图书超市前，徐昊的空间才终于晋级，扩大到36立方米。 至此，总算有了两个36立方米的物资仓库。 空间里没有空气，活物进不去，人自然也是不能进去的。但随着精神力的提升，徐昊身边两米范围内的物品不用触碰就可被置入空间。 不过，就攻击和防御能力来说，前期的空间异能者相当废材，如果不够幸运或没有实力强劲的队友保护很容易丧命。可若能坚持到后期，大概会是变态的存在。至少乔雅重生前就听说过一个战斗力十分恐怖的空间异能者。 从前天开始，丧尸陆续完成最基本的进化，肢体比之前灵活不少，步速逐步加快，力量大到了惊人的程度。这才是后来大多数人口中最初的丧尸。 饥寒交迫中，越来越多的人拿起各种简陋武器走了出来疯抢物资……随之而来的，人与丧尸，人与人的战斗像循环播放的黑白电影，充斥着恐怖、惊悚、愤怒和血腥。 到处是丧尸，不停的战斗，仿佛永远都杀不完，危机没完没了的纠缠，每天都能看到鲜活的生命在眼前消失。虽然没有经历食物危机，可身心俱疲之下，徐昊四人还是很快进入了第一次心理绝望期。 这是末世绝大多数人都会经历的一个心理考验期。出现的时间有快有慢，程度也各不相同。 渡不过第一次绝望期的人，心理崩溃，变得疯狂或选择各种方式的自戕。渡过的人，有的以更理智的方式适应新的生存规则；有的变得麻木不仁、如同野兽般只为活着而活着；有的心里阴暗面挣脱道德框架的束缚被无限放大…… 截止到今天上午，相继陷入沮丧、暴躁、沉默之中的徐昊四人都安稳渡过了此次心理绝望期。 徐昊开着车，车速不快，十几公里高速公路几乎没有多少损坏，但路面上总有些障碍。或是一辆侧翻燃烧的面包车残骸，或是一截断裂的护栏，或是一堆堆从冲出护栏的货车上甩下来被雨水泡烂冻坏的蔬菜，还有丧尸的残肢和破碎的汽车玻璃的渣滓。 周围望不见居民区或小村镇，丧尸大概是沿途被弃置的车里的司机或乘客变异的，数量不多，被先期通过的人解决了。 正文 14黎梨 下午四点多，天色越来越黑沉，厚厚的云层就像染了墨汁一样，在天上鬼画图的游窜，如同恐怖片里妖鬼临世前的征兆。 看到熟悉的景象，乔敏无奈的喊了句“天”，怨念道：“要不要这么勤快的下雨！以前三五个月不下一滴，现在恨不得天天下。” “冷气流南下了。”乔雅从隐身状态显露身形，看着出口即成白雾的水汽，说道：“似乎每下一场雨，气温就要冷上几度。”地震/海啸、丧尸、异化的自然环境，是全球人口锐减的三大杀手。 小七吞掉一截火腿肠，缩了缩脖子说道：“还是羽绒服暖和。” 小四笑骂：“瞧你那出息样！” 徐昊瞥了眼乔雅问，“继续走还是找地方避雨？” “避雨吧，看样子有暴雨，天也快黑了。”雨中开过车的人都知道，雨大到一定程度，溅起的水花会像雾一样氤氲一片，降低能见度，暴风雨的夜晚开车很危险。 又开了一段，高速围栏两旁一边是望不到头的空田，一边是育苗地，光秃秃的树苗又多又密。放眼望去，树后不远处有一排屋顶都没搭好的在建平房，塌得不多却没法避雨。 很快，轰隆隆的雷声落下来，顷刻间大雨瓢泼。 雨水打在越野车上跟落石子一样“梆梆”作响。 “前面有个加油站，我们去那里避雨。”徐昊说话的时候，乔雅也看到了加油站的标示牌。 几分钟后，越野车驶进几乎没怎么受到地震破坏的加油站。里面就两栋独体楼，一大一小。大的是员工休息间和超市，看上去很宽敞，小的是卫生间。卫生间周边散落着几辆卡车，卡车附近有血污和几处腐肉、骨头。 雨水落下后，血污被冲刷，地上浑浊一片，冻上了的烂肉泥坑坑洼洼实在恶心。 还有一辆卡车里关着个头被打烂的丧尸，半张脸混着肉浆糊在对面的车窗上冻成了冰雕。 超市前面比较干净，只有几道淡淡的血痕。此时已停了两辆车，一辆白色面包车，一辆五十几座的客运大巴，大巴车身被撞得破烂不堪。乔雅几人相视一眼，各自背起背包冲进超市里。门口的玻璃门早碎了，两块厚厚的军绿色棉帘子还尽忠职守的挂在上面。 超市果然很大，空气中有淡淡的血腥味，表明这里是一个被外人闯入而不得不停下的械斗现场。乔雅一眼扫过，看着空空如也的货架，大致明了。一边九个人，一边十六个人，泾渭分明，想来是为了超市里的物资分配起的冲突。 十六人那边人虽多些，却有好几个老人和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一个抱在手上的婴儿。明显处在劣势，已有几人受伤见血。 九人那边，六男三女，全是有战斗力的中青年，武器也有两柄像模像样的唐刀。 所有人戒备的盯着乔雅五人，徐昊扫了一圈众人，面无表情的开口说道：“外面下雨了。” 潜台词是，他们要进来躲雨。 械斗就此无疾而终，乔雅五人整齐的衣着装备、正常的面色，证明他们必然有着不俗的实力。再斗下去两败俱伤，很可能被这五人渔翁得利。 三拨人就这么奇妙的相处下来，各自占据一角忙碌着。另两拨人衣服比较脏，很多人面色和精神都不太好，说话时也都戒备地压低了声响。 乔雅几人坐下后，敏敏熟练的用户外炉头煮了泡面，佐点儿榨菜，当做晚餐。 过了半个多小时，十六人那边有个大学生模样的女孩过来搭话。她相貌普通，面色很有几分憔悴，声音却很甜美。 “我叫黎梨，黎明的黎和梨树的梨。”黎梨瞅了眼乔雅，很小心的滤过她，坐在了乔敏身边不远处，颇有些自来熟的问道：“我是s大大二的学生，你们呢？ ” 黎梨的语调舒缓温柔，不紧不慢，很能为她加分。问得虽然直接，却让人生不起恶感。 “我叫乔敏，h大大三的，他们是我的亲人。”见徐昊等人没动静，乔敏礼貌的回应，“你是本地人吧？” “嗯，我家就在g区，听口音听出来的？” 对于敏敏用“亲人”一词笼统概括其他四人，黎梨并没在意，反而指了指她的亲人，“那是我爸妈。其他的全是小区里的邻居……我们开始有三十几个人，大家一起躲了几天，后来听外面的人说h省有幸存者基地，就商量着出来了。” “h省有幸存者基地？在哪儿？”黎梨一坦然指出她的父母，乔敏就有点不好意思了，忙着附和了一句。 “具体在哪儿我们也不太清楚，就听说在h省西边，问过去就能找到。” …… “现在丧尸不好杀了，活着的人越来越少。” “是啊，和小说里写的一样，丧尸会进化，比开始灵活多了。”乔敏深有同感的点头。 “就是，而且现在世道也越来越乱，才几天啊，不讲理的人越来越多……” …… “这个超市多少人来过了，本来就没剩下什么东西，我们就比那伙人早到了5分钟，他们非说我们抢走了超市里的东西，逼着我们把自己的东西拿出来分他们一份。凭什么呀？今天幸亏碰到你们，不然没法善了。” “就这么打起来的？” 黎梨点头，压低了嗓音，“这种时候，谁会愿意把自己的救命粮拱手送给别人？可是他们有异能者，我们肯定打不过，好几个人受伤了。” “是什么异能？” 黎梨睨了乔雅一眼，略有些神秘的说道：“有个人会放火，一来就把收银台下面的柜子砸了生火，就最胖那女的。还有最高那男的力气特别大，一人能打好几个。” “啊，火系异能者和力量型异能者呀，那你们呢？你们没有异能者吗？”乔敏一脸好奇的继续问。 黎梨有些沮丧的低下了头，“本来是有的，小莹，就是那个小婴儿，她爸爸是速度型异能，为了让大家安全撤离，去引开小区外面一群丧尸，结果就再没有回来……不说这个了，对了，你们是去找幸存者基地的吗？” 乔敏摇头，“不是，我们要回家，我们是南方人。” “哦，本来还想和你们搭伴一起走呢，没想到不同路。”黎梨耸了下肩，显得有些遗憾，那语气，让听的人不免也觉得确实挺遗憾。 “那你们是南方哪个省的。” “江南省。” “那可是个好地方呢，我还去过的。” “是吗？你去了哪些地方？” 就着这个话题，两个女孩渐渐聊得热乎起来，天南地北说了好些话，不一会儿又把小七、小四拉进了话题。直到黎梨那队准备开饭，她才起身离开。 “很精明的女孩。”虽然还算不得八面玲珑、老道圆滑。乔雅从异能练习中睁开眼看向乔敏。一直安静的注视着众人的徐昊顺手递给她一瓶水，赞同道：“是挺会说话的。” 乔雅看了徐昊一眼，微微一笑，喝了口水。 “精明？”乔敏笑着凑过来，“姐，怎么看出来的？” “上嘴皮碰下嘴皮，几句话的功夫，目的就达到了，还不精明？” “目的？”小四、小七也不明白了，“什么目的达到了？她想跟咱们拼队，不是拼不成吗？” 正文 15新来的队伍 “她的目的可不是拼队，而是破坏我们和那九个人联合的可能，再因势利导，巧妙借势。”虽然借的隐晦，那也是利用。 乔雅徐徐说道：“三支彼此陌生的队伍，她那队的实力不强，但谁都知道他们手上有吃的。担心那九个人趁夜偷袭他们，最安全的选择是与我们联合，最害怕的是我们和那九个人联合。所以，至少要破坏他们最害怕的那种情况。” “还用破坏？我们怎么也不可能和那些人同流合污。”小七不屑道。 “所以，这就是破坏的效果。”乔雅转过头来看向小七，“刚进来的时候，看到械斗双方一强一弱，我们或许会同情弱的一方，但不会无缘无故讨厌强的一方，因为谁也没看到事情的起因，无法判定谁是谁非。” “而刚才黎梨一直把自己摆在容易赢得同情的弱者的位置上，话题把握得很好，又有点儿推心置腹的味道，很快拉近了你们之间的距离。让你们很自然的接受了她好像是不经意间透露出来的械斗原因，从而不知不觉厌恶起那九个人。你们对她释放了友好，就是送了她一把保护伞。” “可是，那到底只是她的一面之词，事情的起因究竟是怎样的，你们谁又知道？也许正好相反呢？” “姐，你怎么把她说的跟个阴谋家似的？她比我还低一年级。”乔敏又靠过来些，“再说，他们一群老弱妇孺，还能先挑衅别人？”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没听过？”乔雅敲了乔敏脑门一记，又看了小四、小七一眼，“是不是他们先挑衅我不知道，也不关心，但黎梨隐瞒了一些事情是肯定的。” “隐瞒？”乔敏和小七异口同声。 “他们那群人里，至少有一个水系异能者。这一点，黎梨并没有说出来。”而且她肯定知道那个h省的幸存者基地的具体位置，否则帝都本地人不会贸贸然离开，多半要聚在一起留守。 这是上一世的真实情况。甚至后来留守的人们划分出了势力范围。各大地下防御城来招人的时候，还有人不愿意离开。 h省的幸存者基地，大概指的就是某个防御城。防御城的位置这么快被泄露出来也是她预料之中的必然。一个多人保守的秘密，定然会衍生一群消息边缘人士。 “小雅姐，你捕捉到那个人的精神力了？”小七问。 “你们对比一下那两队人喝水的动作就明白了。” 三小的一听，旋即目光炯炯的观察起来，不一会儿小四倒真看出了些门道。 九人那队喝水时多是两只手托着矿泉水瓶，一手倒水，一手控制倒水量，一口喝下的水量也少。即使下雨天也没有放肆的喝。 十六人那队喝水时就随意的多了，什么姿势都有，一口喝掉小半瓶的也有，显然没缺过水。 帝都这地方，缺江少河，除了自来水和矿泉水，地表没有水源。黎梨他们不像是储备了大量的矿泉水。而自来水因为地震的关系许多都断流了。就算没断流很多人也不愿意喝，自来水的循环系统被破坏，不说源地净化、消毒处理，就是传输环节谁知道里面有没有泡着人、动物或者丧尸的尸体？喝雨水也感觉比自来水保险。 不缺水，最大的可能就是有人能“造水“。 想通这点，他顺带指点了乔敏和小七几句，满脸佩服的看着乔雅，“小雅姐，你这都能注意到。” “只要你愿意，不也注意到了？”曾经遭受过的一切，让乔雅把注重细节的习惯烙印进了灵魂深处，有时候真正救命的，就藏在细微处。 真正的守护，是要几人和她一样，不断成长。而不是她一人独在山顶。 徐昊一直没出声，这时看着乔雅，眉毛微挑，“细节决定成败？” 乔雅点头，“细节是魔鬼。” 敏敏不是不聪明，只是大咧咧的性格使然，很多事往往想得不细，容易轻信人。前世她的悲剧，便是从轻信一个孩子开始。 “敏敏，不要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得有自己的判断。更重要的，不要小看每一个人。他也许是个老人，是个女人，是个孩子，又或者是你熟悉的朋友、同学……很多地方不如你，但只要有一点比你强，就可能打败你。刚才你就掉进了人家的语言陷阱。” “还有啊？”乔敏扶额。 “好好想想，黎梨透露那九人队的异能时，你是什么反应？”见乔敏愣了下，乔雅指出，“你除了好奇，既不羡慕也不重视。这种反应至少说明，我们队里肯定有异能者，而且实力不会比那九人队伍里的异能者弱。” 乔敏吐了吐舌头，忍不住瞄了眼稍远处正在用餐的黎梨，怎么看都是邻家妹妹一样的女孩，果然“高人”在民间？ “姐，我是真没想到，说几句话还能有这么多弯弯绕。” “吃一堑总能长一智。大浪淘沙，越是能活下来的人越不简单，别看他外表什么样。你是少了些戒心，以后和外人接触，多留个心眼。” 入夜后不久，众人被一阵刺耳到让人牙酸的刹车声惊醒，气氛陡然紧张起来。 几个人快速奔向窗口，察看外面的情形。小婴儿似有所感地突然“哇哇“大哭。她母亲吓得一僵，急忙转过身去拍哄，挡住了人们各种各样不满的目光。 其实这种大雨滂沱的夜晚，加油站又远离村镇，没那么容易引来丧尸。不过人们大多有些杯弓蛇影，自己吓自己。 “妈/的！里头还有个孩子。”人没到，先有个粗嘎的破锣声音传来。黎梨急忙起身，找了张破床单，把那母女俩兜头罩进去，稍稍降低了婴儿哭喊的分贝，又赶紧交代了两句。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或者黎梨对那年轻母亲说了什么。走动中拍哄女儿的母亲最后徘徊的位置，已经远离了十六人的地盘，反而离乔雅几人较近。却又没有踏过彼此间的安全距离，算是踩在了人的心理底线上。 但外人一眼看去，多半会误会那对母女和乔雅几人是一伙的。 乔雅淡漠的瞟了一眼，平静的收回了眸光。徐昊见乔雅没动静，便也没说话。 很快，影影绰绰的火光里，有四个一脸凶相、形容颇为狼狈的光头男人相继走了进来，他们抬着另一个像是昏迷的中年男人，否则那种抬法，人早折腾醒了。五个人内里的棉衣是统一款式的囚衣，外衣不合身，敞开着，什么款式都有，大多已经破损不堪。 几人脸上、衣服上凌乱的血迹看上去却还比较新鲜，大概不久前才拼杀过一场。 从棉衣的破损情况看，除去昏迷的那个要好些，其他几个应该受过不少伤。可他们的举止行动，又不像伤得多重。 五人身后紧跟了三个女人，领头的那个漂亮女人除了打湿的头发贴在脸颊上有些凌乱外，衣裳虽脏，还算整齐，而且神色自若。后两个长发女人像是被虐待得有点狠，衣服也破了，一直低垂着头，很是怯懦。 他们之后还有四男一女，除了羽绒服上零星的血迹，算得上干净整洁。 一个二十七、八的男人显见是队长。另一个年纪差不多的长了张比女人还标准的瓜子脸，肤色黑，嘴唇偏没血色，配一副吊儿郎当的痞相。剩下两个男人手上各有挺狙击步枪。最后的那个年轻女人，相貌中等、短发，一副目下无尘的表情。 正文 16光头 这显然是两拨人新近拼合起来的队伍。 可见，那几个光头没有被丧尸所伤，否则后面几人不会接纳他们。经过这么几天，大多数人早已隐隐有了共识，必须舍弃被丧尸抓伤的队友，丧尸病毒太无敌，感染率就是百分之百。 这支队伍甫一进来，略作扫视，直奔九人那队盘踞的地方，起码那里有堆火。九人原本摆开了架势不肯退让，在看到来人有枪后还是默默的收拾东西避开了。 在异能者普遍没有成熟起来的时候，热武器具有决定胜负的关键作用。 众人警惕地打量这伙看起来危险系数很高的人。这伙人更是肆无忌惮地傲然睥睨别人，几个光头甚至还专看女人，眼里的淫邪残虐一览无余。 “唐哥，赵哥坐这里。”那个漂亮女人在火堆旁收拾出一块地方，紧着献殷勤。 被称为唐哥的队长唐华很自然的拍了拍漂亮女人的脸蛋，坐了下去。如果忽略他那双桃花眼里的浪荡气、匪气和狂傲，也算得上器宇轩昂。 “莫可儿，你那哈巴狗摇尾巴的样子真让人恶心。”短发女人挨着唐华坐下，鄙夷的瞥了眼漂亮女人。 莫可儿脸上闪过一瞬的恨色，但很快又换上了讨好的嘴脸，递出条干净的毛巾，“李菲，刚淋了雨，擦擦头发吧。” 李菲斜着眼，没接过毛巾，嘴角的嘲弄更大了，一字一吐，“你摸过的东西，我嫌脏。” 轻蔑的笑了笑，又说道：“咱们不过分开几天，你可‘出息’了。你说，姚远要是知道他的真爱原来是个千人骑万人跨的货色，会不会气活过来？” 这是很严重的人身攻击，莫可儿却显得有些无动于衷，没有羞愧也没有反击，反倒是那两个长发女人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莫可儿默默退到了两个女人身边。一低头，白皙尖俏的下巴竟勾出楚楚娇弱的风情。 “你这醋吃得可够久的了。”被莫可儿称为赵哥的瓜子脸赵帅调侃着。 “你管得真宽！也想上那破鞋了？”李菲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好，好，我嘴贱，行了吧。”赵帅调笑着双手作投降状，举到一半就僵住了，背挺得笔直，发出一道吃痛的吸气声。 一个满脸横肉的光头男人最是见不得莫可儿那可怜纤弱的模样，心肝儿一紧，脸色便很是难看，可他不敢跟李菲叫板，只得换了种方式发泄不满。 扯着破锣嗓子，指着乔雅几人嚎：“你们几个，把羽绒服脱下来给老子！” 这几人衣服比较干净，还有女装，弄过来定能讨莫可儿一个笑脸。 旁边的小婴儿原本在妈妈的拍哄下，哭闹声已经小了很多，被男人一嚎，哭声立时又提高了几个分贝。婴儿的母亲吓得不停的摇晃着低声哼唱摇篮曲，“宝宝乖，不哭啊不哭。” 越哄孩子竟是哭得越凶，小婴儿哪里懂得现在哭不得？ “妈/的，会不会哄孩子！再哭老子摔死他！”光头男人更见烦躁，大步冲过去一把扯掉那母女头上的床单，劈手就要夺孩子。 “求求你，别伤害她。”年轻母亲被惊得腿一软，跌坐在地死死抱住孩子求饶。 “你他/娘/的，就不是个男人！这么小的孩子她懂什么？”十六人那队刚有几个人要冲过来，早就看光头不顺眼的小四已经一把钳住了他的手，“还敢叫爷爷把衣服脱给你！我怕你没命穿！” 这么冷的天，要真没了保暖的衣服，就算是异能者，也会被冻死。 “咔嚓。”骨头裂了，光头痛得“呜呜”叫，更横了，“你小子找死！” 小四把他右手一甩，又死死拿住他打过来的左手，“那就看看谁找死！” 光头几人并没有异能，不过是凭着一身横肉和悍勇杀出条血路。换在末世前这个人也是个力气不小的狠角色。可现在他只觉得手骨都被捏碎了还挣不开分毫。心中有几分懊恼踢到了铁板，但手上一痛，反而不怕了。不管比人比枪，他们稳赢。 却没想过，两拨人不过才拼合起来，别人会不会下死力助他。 “妈了个巴子的，你小子活得不耐烦了？抄家伙！”剩下的三个光头见同伴似乎吃了亏，凶狠地拎起手边满是血污的腥红钢筋条上前助拳。 牢里牢外逞惯了威风，这几天更是行事无下限，在女人那里“大展了雄风”，身心舒畅。除了唐华一行人，也没遇到特别厉害的角色，几人颇觉得自己大小算条人物了。 没走几步，一个瘦高个的光头瞄见先前没看到正脸的乔雅和乔敏，眼睛一亮，就觉全身骨头酥了，□一声，喉结边一粒硕大的黑痣，一晃一晃尤显恶心。 “妈/的，还藏了这么两个漂亮女人，这回怎么也轮到老子先爽了，看不弄死个小骚/货……” 这恶心话让徐昊瞬时沉了脸，瞳孔骤缩，眸如寒冰，便要出手，偏被乔雅拦了一下。后者垂下的眼内，汹涌的，竟已全是杀意。乔敏一时气极伸手摸向怀里的手枪，恨不能一枪子儿蹦了这个人渣。只是她还没摸到枪，身边就见一阵风过。 “你去死！” “啪！啪！”瘦高光头的话还没说完，左右脸上已经浮出了十指印。小七脚底生风快速滑到他的身侧，倏忽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钢筋条，反手重重地朝他背上抽打了一记。 “小杂/种，偷袭老子，你……” 这人触不及防扑倒在地，磕掉两颗牙，吐出一嘴血。小七又跺他一脚，顺势回撩，架住另一个中等身材的光头回击挥下的钢筋条。 “铛铛。”两根钢筋条大力撞击，“嗡嗡”震颤，震得人虎口发麻。 小七甩了甩手，脚下利落的一个跳步，旋到那人背后，狠狠踩中他的小腿，用力一压，火速将之撂倒。 “妈/的！” 两人吃了亏，自然不肯罢休，同时大喊一声爬起来又打。 光头几人进监狱前就是能打的，进去后也没退步，手下是有几分本事的。这会儿被人抢得先机挨了打还丢了面子，下手更招招狠戾阴毒。 徐昊怕小七吃不住，要上去帮忙，乔雅收敛了杀意，一把拉住他。她一直隐讳的用前世的经验指点几人练习异能，对小七的实力有些判断，“你放心，就算打不过也不至于伤着。” 速度型异能者的优势在于利用速度实现更快的腾挪、闪避和跳跃。 眼前这四个光头已经上了她的死亡名单。前世今生，既然撞到了她手里，就只能怪他们运气不好。现在就让小七练练手。她既然模拟了林渊的精神迷惑异能，隐身之下怎样不能杀个把人？ 小四那边没有悬念。就听得呼呼几拳挥出，砸得人骨骼发响。钢筋条被他抓住一头，生生掰弯了一截，惊得那人当即撒手想逃，被小四两步追上，一脚踹到后腰上扑了出去。而小四一直扭在手上的那个光头碎了手骨，被拽来扯去更是“啊啊”惨叫。 正文 17杀人 花开两枝。 就在打斗刚刚开始的时候，年轻母亲惊惶失措的抱着哭闹的女儿逃一样奔到了乔敏近旁。而黎梨的父亲拉住了他那边原本想上前帮忙的几个男人。九人那队在角落里阴着脸看热闹。 见光头们吃了亏，莫可儿神色复杂。先前一直低垂着头的两个长发女人此刻却都扬起了脸，咬着牙，满是痛快和怨毒，仿佛能扑上去咬人一块肉下来。 李菲跃跃欲试，被唐华一句话压了下来了，“你丫力气没他大。” 赵帅收起一脸漫不经心，看着唐华问道：“不帮忙？” “帮？那群没眼色的蠢货。不是人少就是软柿子。”唐华唾了一句，目光斜斜一瞥即收回来，嘴角微勾，似乎真没有帮忙的打算，“看到没？那几个人的衣服比我们还干净，丫的，整得跟刚出门的驴友似的，会没有倚仗？” 赵帅看得出来，单是揍人的两个小子就比他们一路上遇到的同类型的异能者更强一些。 唐华目光斜瞥之处，那个穿着囚衣的中年男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过来，脸色不好看，他是被光头几人扔下时摔醒的，沉了沉，才说道：“我待会儿替小赵验验伤吧。” 话是对赵帅说的，眼睛却一直看着唐华。 唐华忽得一笑，没说话，也没看他，长腿一曲站起来打了个响指。两个默默无闻充当背景板的持枪男人马上也利索地站了起来。 乔雅与徐昊将一切尽收眼底，默契的对视了眼，双双回到背包边。打开最高大的两个背包将冲锋枪和狙击步枪从空间里换出来。 “哥几个，都停手吧。”当唐华领着两个持枪男人叫停的时候，徐昊和乔雅也一人一枪迎了上来。 各个角落静观其变的人，眼神各自变了变。 枪是个好东西。尤其双方的武器势均力敌的时候。 唐华脸上闪过“果然如此”的表情。 打架的六个人已经被迫分开了。 “四哥，你干嘛……”小七打红了眼，真不想放过那两个满嘴喷粪的光头囚犯，小四拉了他一把，两人让到一边。 唐华一扫到徐昊和乔雅手上的枪，就知道事情到此为止了。若是对方实力不够看，他不介意仗势欺人刮刮地皮。现在，他不可能为了四个蠢货跟人血拼，于是对徐昊说道：“哥们，刚才的事情，是我的人冒犯了。不过，你们打也打了……” 徐昊不笑的时候，很有种冷酷的味道。他没说话，极自然地低头看向乔雅。徐昊人高马大，身材健硕，乔雅站在他身边，一对比，更衬得娇小了。 徐昊的举动不免让人吃了一惊，没想到这队伍里，说话做主的竟然是最娇小的女人。唐华不禁收了眸中的浪荡，眯起眼细细打量乔雅。 “好说，你把人带回去看好了就是。” 乔雅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她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了四个光头，就没必要和唐华几人正面冲突。 唐华笑了笑，领了人往回走。 光头们见唐华根本没为他们找补，哪里咽得下这口气。再说他们本来也不归唐华管，队伍拼起来还不到一天。想想逃出监狱几天来杀人玩/女人的肆意，这会儿早失了理智。全是亡命之徒，每活一天都是赚的，谁还怕谁！ “姓唐的！你他/妈就是个孬种！连个臭/婊/子都摆不平！”手骨碎裂的光头男人最为火大，龇牙咧嘴的叫嚣。 中等身材的光头受伤最轻，猛得发难，从唐华身旁一个男人那里夺了狙击步枪过来。只是还没等他拿稳、举起来射击，眉心已经被子弹贯穿。 他的身体没完全倒地的几十秒之内，打算抢另一挺狙击步枪的三个光头，还来不及做出适当的反应也一个一个被枪命中了眉心或太阳穴，哼都没哼就死了。圆瞪的眼传递出他们最后的不甘、愤怒和暴虐。 枪是消音的手枪。 “咚！咚！咚！咚！”四人的身体像多米诺骨牌一样相继倒地的时候，伴随着小婴儿抽抽嗒嗒的哭声，空荡荡的超市里诡异得让很多人背脊生寒。雨声、风声，像是猛然间才传进人的耳朵里，格外清晰，坐着看热闹的不知不觉站了起来。 真正的杀人不眨眼。确实没眨过眼。 最让人震惊的，杀人的是那么娇小的一个女人，出手又狠又准又快。没有任何花哨多余的动作，就是迅捷的举枪、射击。 凉飕飕的，气氛立时剑拨弩张，有人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 唐华和他身边的两个男人，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动了动脖子，似乎还能听到子弹从脖子边飞过带起的风声，他们那边的人围了上来。徐昊几人也从最初的震惊中回神过来，说什么都是多余的，坚定的站在了乔雅身旁。 最先说话的，并不是和光头们一起的中年男人，而是莫可儿。 “她杀了他们！”莫可儿的语气里带着指责。意识到自己出了头，又马上闭了嘴，往后退了小步。李菲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却没有说话。 乔雅禁不住多看了莫可儿两眼。再转到中年男人脸上，男人眼里只有可惜，没有愤怒甚至仇恨的情绪。 其实中年男人和那几个人之间并不太和谐。他性格有点儿软弱，只是个经济犯，跟犯了抢/劫罪、强/奸/罪、杀/人/罪的光头几人本质上就有区别，或者说他还有点儿做人的良心。 如果不是因为他的异能对光头们有用，而他也需要他们保护，只凭这些天几人的所作所为他就不愿和他们搭伙。总看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奸/淫掳虐，他阻止不了，自己也觉得忒难受。 刚才请唐华出手，不过是因为他们好歹算是他的助力，在身边多留几天，能增加点儿和唐华谈判的筹码。 这会儿被人杀了，还真就只有可惜的感觉，隐隐还觉得快意，罪有应得，活该。 对唐华而言，即使乔雅不杀四个光头，就抢枪这事，shit！他火大，事后也不会对他们客气。但自己动手和别人动手是两码事。再死有余辜也是他队里的人，他能杀，不表示别人能够越主代庖。姿态必须要有，不能给人一个窝囊认怂的队长形象，不利于收归人心。 他看了没有过激反应的中年男人一眼，收回视线，说道：“这事儿该怎么办？” 话是对乔雅几人说的，唐华面上还带了笑，一双眼睛变得尤其深邃，“不管怎么说，死的是我队里的人。” 这是要找补偿了。 “就因为是你队里的人，你更该给我们一个交代了。疯狗一样见人就咬，最后更要大开杀戒，难道是你们队里的意思？” 唐华的心思，乔雅猜得已经差不多了。她不怕和唐华撕破脸，不过是没有撕破脸的必要。毕竟双方都有杀伤力大的武器，枪林弹雨中，谁也不能保证不受伤。最重要的，那四个光头不值得唐华豁出去，所以，大家的底线一样——不会真的打起来。 对方最多就是想在口头上、物质上找点补偿。 补偿乔雅不可能给。那四个人渣的命不值一厘。 如果不是瘦高个那粒标志性的大黑痣尤为醒目，乔雅一时间恐怕难以把他们和前世毁了敏敏的人渣联系起来，毕竟当时没特意记过那群人的样貌。再说她见到几人时，他们全是尸体了，而且头发也长了出来。 那一伙有十几个人，简直恶贯满盈，十恶不赦。死在他们手上的男人、老人、小孩和毁在他们手上的女人不知多少，更甚者，还有十二、三岁的小女孩被他们糟蹋了。 这一世，敏敏的命运改了，他们仍在作恶。 正文 18治疗术 “你怎么说话呢？杀了我们的人，还有理了？”李菲对四个光头的死没想法，但她要力挺唐华。 唐华没接话，其实是被噎住了。乔雅的话他要怎么接？ “理，本来就在我们这边。你们的人要杀我们，我们只是自卫。而且你们管不住自己的人，惹出了事，就得承担这个后果。我们不追究，你们可以不感激，但想倒打一耙？世上没有这么便宜的事。” 即便是口头上她也不会低头。 乔雅不耐烦跟人唧唧歪歪，说到“这边”的时候，已经完全隐身了。 李菲本来还要歪缠，张了口就说不出话来了。 “草！”不知谁没忍住骂了一句，一群人睁大了眼，看得嘴都合不拢。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异能，明晃晃的在众人眼前消失，无影无踪，其他人纷纷躁动起来下意识的左看右看。等乔雅说完话，才又显露出身形。 隐身术！！ 唐华心里在骂/娘。丫的，这异能，说不羡慕是假的。只要一个隐身，他/妈/的想杀谁杀谁，要怎么杀怎么杀！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这女人意思再明白不过，光头四人就是白死！她不想再掰扯！也不会低头。 衡量了一会儿，忍下，不爽。开打，未必不行，但是代价太大，只要这女人不死，就不算完。惹上个“刺客”不划算。好半天唐华才扯出一个笑，看着乔雅，忍了，对自己人低吼道：“把尸体拖走！” 一声令下，几人齐动。很快，地上就只剩几条长长的血痕。 没过多久，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冲突发生之前，各队人该干嘛还干嘛。 除去两个仿佛大仇得报的长发女人，已经没人再念叨那四个光头。莫可儿又殷勤地围着唐华和赵帅转悠起来。 乔雅几人很自然的坐了回去。 其他人时不时会偷瞄他们一眼，眼中的情绪说不清道不明。末世杀人，很多人都不是第一次亲眼见到了。不怕？怎么可能！ 那个年轻母亲抱着女儿回到自己队伍后始终背对着乔雅几人，背绷得直直的。好像背后有什么凶猛野兽虎视眈眈盯着她，只要她一松懈就会扑上来。 乔雅坐回去后一直没说话，主要没什么话可说。开枪的时候，完全是她四年后面对危险的本能反应。而且杀人对她来说，早就稀松平常了。 徐昊、乔敏、小四、小七却不这么想，见到她一声不吭的坐那儿，都有些小心翼翼。前两天他们见过一群白领和人抢东西。杀了人，有个男人扶着墙只差没把胃酸吐出来。还有个女的，紧张得不停转圈圈，差点神经质。 从那时开始，徐昊就做了心理建设，他们肯定有不得不杀人的一天。末世了，不是你不杀人别人就不杀你，更不是你想活，别人就会让你活。但他一直以为第一个杀人的会是他自己。可恨刚才他居然没有楚楚的反应快，继而惊叹楚楚的枪法。现在回想起来才后怕，如果楚楚没及时动手，这会儿死的就是他们！ “楚楚。”徐昊从敏敏那里要来一袋巧克力递给她。 乔雅接过，不解的看着徐昊。 “他们不死，死的就是我们。”徐昊的声音带有金属般的质感，可当他特意放柔的时候会显得特别淳厚，“本来就是该死的人……” “就是。”小七小声附和。 乔雅立马明白了，徐昊这是在开导她。她都快忘记了，以前还是她告诉过徐昊，巧克力能舒缓心情，排除紧张，达到减压的效果。 乔雅笑了，“你们怕我心里有阴影啊？放心，我大脑里的血清胺水平一直很稳定。也不想想我是干什么的，杀人哪有剖尸难……不过，你们却要做好心理准备了，也许下一次我来不及动手，就靠你们出手了。” 听到这里，三小的才跟着松了口气。 小七拍了胸脯豪爽道：“我早准备了，铁定不会吐，也不会转圈圈。” 小四笑了下。 乔敏靠过来抱着乔雅的手，有点儿没话找话的撒娇，“姐，血清胺是什么？” “你这是打岔。”说完，乔雅还是随着乔敏转移了话题，她清楚敏敏的性子，关键时候这丫头不会手软。 “血清胺是生物体内的一种吲哚衍生物，对人体有镇定作用。也是一种重要的神经介质，主要由色氨酸代谢生成。如果存量突然改变，就会出现神经失常症状……” 正在解说的当口，忽然捕捉到一道强烈的生物**动。乔雅抬眼望去，只见赵帅赤/裸着上身盘腿坐着，那个中年男人左手捉着右手腕，右手掌神神叨叨的在赵帅背后上下抚/摸。表情严肃，动作怪异又滑稽，口中还念念有词。 唐华等人则都盯着赵帅的后背看，脸上还露出了惊奇的表情。 “是异能。”乔雅说完这几个字，就闭上了眼。徐昊几人知道她要捕捉那个异能，也就不去打扰。 乔雅面上不显，心里着实吃了一惊。 中年男人的异能大概是精神治疗，三级异能。主要原理是通过特殊波段的脑电波作用于人体，激发体内产生某种生物酶，而这种生物酶能加速细胞分裂或者修复，催化效率是一般无机催化剂的10的30次方到10的50次方倍。 相比于乔雅的精神模拟和林渊的精神迷惑，在三级异能中，治疗术并不稀罕，至少上一世z国就有好几个精神治疗师。让乔雅吃惊的是，中年男人的精神力居然也是二阶！ 要知道异能等级越高，进阶越不容易。如果不是她捕捉林渊异能时因缘际会意外晋到二阶，后又修炼得法，勤奋不辍，到底比中年男人强上一些，这次肯定是入宝山而空手回了。 过了几分钟，乔雅的额头汗湿得厉害，双眉紧紧蹙在一起，双手暗暗使力，脸色渐渐苍白。这种异能捕捉和狩猎有异曲同工之处。那些散布在空气中的生物波段和野兽一样桀骜不驯，不容易靠近。更何况要抚/摸到它们身上每一个细节，就得和它们斗智斗勇。 既是体力活也是脑力活。甚至，当发出的生物波跟被捕捉的生物波能量相当，压制不住对方的时候，亦有可能捕捉不成反受伤。 好半晌，乔雅才长舒出一口气，靠到墙上，睁开眼来，对上徐昊等人关切的眼神，点了点头。 再看那中年男人，也很疲倦了，已经玩不起那花哨的跳大神一样的奇怪动作。就剩右手抵着赵帅的背，跟武侠电视剧里高人传功似的。脸上早已汗珠滚滚，脸色惨白着又坚持了几分钟，终于收手，虚弱得一下瘫坐在地上。 赵帅倒精神得伸展几下手臂站了起来。 治疗效果由此可见一斑。 联想到中年男人先前是被四个光头抬进来的，而那四个人明明棉衣被砍破了，又好像没受什么伤一样，乔雅释然了。莫非每次中年男人为那四个光头治疗都脱力到昏迷，这才能快速突破极限顺利进阶？要真是这样，就不知该说什么了，只能赞他运气太好。 末世中敢让自己脱力到昏迷的有几个？通过这种极端危险的方法误打误撞进阶的又能有几个？ 乔雅不知道的是，中年男人若是明白了其中的凶险，打死也不会那么干了。 正文 19亲疏不分 第二天，雨还没停，但小了很多。 天刚麻麻亮，乔雅几人就收拾东西准备出发。 黎梨见到这边的动静，掀了身上的薄被，搓着手，跺着脚，小跑了过来。圆圆的脸被冻得发红，微笑着和乔敏、小四、小七打了招呼，见几人态度冷淡，不禁愣了愣。 随即笑容不变的和敏敏说话，想拉她到一边耳语几句。 敏敏性子再好也不是任人搓扁揉圆的料，打量人看不出昨天那对母女是怎么回事呢。便不耐烦的说：“有什么话，你就直接说吧。” 黎梨没料到乔敏态度转变这么大，咬了咬牙，还是决定试试。 摆出伏低做小的姿态，小声说道：“小莹（小婴儿）的外公家就住在兰坊市固县南郊。我们会往西过固县去安定市，你们能不能顺路带她们到固县南郊。和你们南下是一条路，不会耽误你们的行程，就是捎带过去。” 顺着这条高速公路，出了帝都就是h省的兰坊市地界，往西是安定市。 “不行！”小七想到那个哭闹不受控制、让人脑仁疼的小婴儿，第一反应是拒绝。小四碰了他一下，他摸摸鼻子偏过头去。 这是想把那对母女丢过来了吧。 看那年轻母亲昨晚畏惧的模样，必定是黎梨等人单方面的决定，那对母女大概“被寻亲”了。 乔雅和徐昊面面相觑。 虽然不喜那年轻母亲的行事做派，也没想到黎梨这个女孩子的脸皮这么厚，乔雅直接说道：“黎梨，我们不是有求必应的菩萨。萍水相逢，也别把我们当成你从庙里求来的护身符。谁都不傻，无伤大雅的小动作我们不计较了，再得寸进尺可要结仇了。” 黎梨被这么一说，脸上一时红一时白，嘴里嗫嚅着还在努力，“你们实力这么强，多她们也不多的，吃的东西，我们会给她们一些，只要……” 乔雅冷声打断她，“非要我说明白吗？咱们之间没这交情。而且你们也不是真要帮她们母女。不过是觉得她们成了累赘，直接丢了良心不安，想把包袱扔给我们。之后，我们是帮是扔，她们是生是死，就都和你们不相干了。可我凭什么承担你们该担的责任，又凭什么让你们良心得安？” 乔雅说完压下一缕无名邪火，不再看黎梨一下子青白的脸，招呼徐昊几人，匆匆出了超市。 “生气了？”徐昊大步追上乔雅。 乔雅摇头自嘲，“要真为那对母女好，会找我这种心狠手黑的托付？我才刚杀过人。他们大概以为我这样手黑，兴许能爽快的帮他们扔掉包袱而不提过分的条件。” 徐昊肃着张脸，笑骂，“什么心狠手黑，那是杀伐果断。” 乔雅被他这么一说，不禁弯了弯嘴角，“昨晚不知道多少人没睡好，净盯着怕我消失了……不过也对，外有丧尸威胁，内里人心不古，谁不草木皆兵？” 徐昊感叹：“说起来，那小婴儿的爸爸才死了多久时间？他老婆孩子就这处境了。”虽然那母亲孱弱又不怀感恩，但这么快被放弃，还是让人唏嘘。 乔雅道：“人走茶凉，世情而已。情谊、恩义这东西在现代都市的邻居间能有多牢靠？可恨已经忘恩负义了，还要扯我们当遮羞布。” 徐昊道：“幸好不是所有人都忘恩负义。” “是啊，否则连遮羞布也用不着了，合伙把人扔了就是，谁能怪得着谁？” 说话间，几人先后上了越野车，放好背包，点了火发动车子，雨刷器“刷刷”动起来。 几分钟后，徐昊一手敲打着方向盘，一手把地图传给乔雅，说道：“不出意外的话，大概不用两个小时就能出帝都。不过要过好几个村镇，还有个大型野生动物园，路上不会好走，大家打起精神。” 小七这时才咂摸出味来，突然冒出一句，“黎梨是要害我们呀？” 乔敏自认为比他早一步想通了，应声说道：“你才想到？这可不是搭顺风车，要冒生命危险的。小莹她妈妈要我们保护就算了，小莹的哭声还专招丧尸。要是带了她们，我们能不能活着到固县还不一定呢。” 乔雅翻着地图补充道：“即便顺利到了固县南郊，她们母女的亲人就一定还在？如果不在了，是把她们丢下还是带回南源？抑或是送去幸存者基地？” “带上她们并不是举手之劳，这其中我们要承担多少风险，浪费多少时间？我们的异能大多是辅助性的，整体战斗力不强，自保尚且勉强。为那对完全没有自保能力的陌生母女，能做出多大牺牲？赴汤蹈火在所不惜？我说了你们也不信吧？” 听起来冷漠，却是事实。 如果不能全心全意给予帮助，还不如不要当这个伪好人，免得害人害己。 乔雅不讳言她自私，她是被末世的残忍冷酷碾压蹂躏过的人。如今已经算好的了，大仇得报后放下过很多曾经的执念。否则单就黎梨昨晚的做派，她就能当场发作。 南下的路，凶险未知，她当然不可能为了陌生人的“可怜”，让身边的亲人为此承担更大的生存风险。 那对母女可怜，可末世以来比她们更可怜的也比比皆是。那两个和莫可儿一块出现的长发女人不可怜？虽然没人说出来，谁又看不出她们被人糟蹋了？ 这就是末世！残酷而真实。 瞥了眼低头没说话的小四，乔雅继续说道：“你们有没有想过，让她们母女沦落到被人轻易舍弃这一步的，一方面是自身弱小，更重要的却是小莹的爸爸。他是异能者，如果他还活着，会不会出这样的事？” “他错误估量了昔日邻居的情义，也错误估量了自己的实力，不合时宜的出头，舍己为人了。” “作为一个男人，为大家舍小家，他正义了，英雄了。我由衷敬佩他的行为。” “可作为一个丈夫，一个父亲，他亲疏不分，了无担当。” “明知妻女弱小，性命全系在他一人身上，还莽撞行事。他尚且放弃了保护妻女的责任，谁还会比他更在乎他妻子女儿的性命？同情、恩义，支撑不了一辈子。他死去可能还不到两天，黎梨等人的做法已经验证了这一点。” 小四猛地抬头，马上又低了下去。 越野车开出了加油站，雨水从车窗外滑过，朦胧了窗外事物，“哗哗”作响。 小四忽然觉得脑子里有一瓢清水浇过。一下子把躁动的情绪浇灭了。 他知道小雅姐的话是专对他说的。这几天以来，他一直遵守着小雅姐的申明，不逞强救人和帮人。他做到了，可有时候看到那些可怜的人，明明自己有能力……心里还是不好受的。 小雅姐这番话直让他如醍醐灌顶。 他是有些能力，但没强大到救世主的地步，如果逞英雄的代价是要牺牲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亦或是让那些性命系在他身上的亲人沦落到像那对母女这样能被人轻易舍弃的地步……他打了个激灵，整个人冷静了下来。 正文 20车祸 路况依旧，车速仍不怎么快。 乔雅说完那番话，就一面回想上一世去固县的路线，一面和徐昊商量起来。出帝都南下有三条高速公路，他们走的是中间那条相对来说最冷清的。 乔敏和小七这会儿已经低着头扯着背包，开始划拉早餐吃什么。 不久，越野车开到一个小收费站，没有出现小说里常常描写的废车大拥堵的情况。地震爆发的时间不早不晚，那个点走这条路出帝都的车不多。至少好几个出口是通畅的，横杆早被撞断了。四处散落着一些丧尸的尸体。 除了这个收费站，顺着高速继续前行几十公里还有一个收费站，去安定市该走那里。上一世，乔雅和徐昊、小四、小七跟着一支人数不少的队伍，糊里糊涂过的就是那个收费站。结果抵达固县后不得不再横跨几十公里转入707国道。 平白绕了远路。 这次从这个收费站出去，直接就上707国道。徐昊把车停下来，大家分吃早餐，“路不好走。还有三十公里左右到安定河，过了河就出了帝都，进入固县地界。” 吃完，乔雅又从空间拿出些食物重新塞回背包。 越野车继续行驶，没过多久，视线里全是房屋建筑的轮廓。虽然是郊区村镇，发展程度却远远超出众人想象。宽敞的街道纵横交错，大小公司林立，居民小区、高教园区大楼耸立……说是一个新兴县城也不为过。很多偏远地区小县城的建设水平基本难以望其项背。 只是建筑密集度和人口密集度要小得多，或者说是地广人稀。 受地震影响，一些高楼损坏严重，像被剥了壳一样，楼层周围的墙壁纷纷脱落，只剩个孤零零的骨架矗立在地上一堆堆水泥块当中，其他低矮些的建筑倒还有个囫囵样。只是搭配着脱光了叶子的树木和满眼没有生机的被冻住了泡在黑湿的泥土里的枯草，看上去依然荒凉倍增。 707国道擦着镇子边缘，穿镇而过。 雨已经停了，地面湿漉漉的反着冷光。 发动机的声音惊动了躲雨的丧尸，一只只嚎叫着兴奋地跑了出来，动作不快，但进化快的丧尸也有正常人小步慢跑的速度了。 “嗷呜——” 一刹间，真让人感觉像是闯进了饕餮聚餐的惊悚片。随着丧尸的汇集，恶心**的腥臭气味缕缕钻进鼻子，浸进心里化成了冰凉的死亡气息，让人不知不觉提紧了心。国道两旁的房屋里，有些被锁在里面出不来的丧尸，引颈长嚎，嗷嗷响应。 徐昊加大马力，摆脱了后面追赶的一部分丧尸。直接撞开从前面过来的，碾压过去，时不时发出“咯嘣”的骨头脆响，碎成一滩骨肉渣。没多久前挡风玻璃上糊住了不少腐肉泥和腥臭的血污。 乔雅和小四一人摇下了一边的窗户，端着冲锋枪和狙击步枪应付从侧面张牙舞爪撞过来的丧尸。有的丧尸力气不小了，纵使没有助跑，不管不顾的撞上来，能把车撞一个趔趄，一不小心就得侧翻。 幸好窗户外加固了细密的金属防护栏，丧尸粗大的爪子和昆虫口器般的嘴伸不进来，不然麻烦更大。转轮手枪的子弹杀伤力小，一枪打不爆丧尸变异得更坚固的头颅，冲锋枪和狙击步枪正好。 乔敏和小七一直注意着四周的动静，这种混乱但还可以前进的情况下，乔雅也没用异能感知丧尸的分布，既耗费精神力，感知的范围还不超过一百米，作用不大。 “后面有辆中巴车拐过来了。”刚过一个路口不到五百米，乔敏提醒道。 乔雅瞄了眼后视镜，是辆领导出巡时，常乘坐的那种中型客车，看上去很结实，速度飞快，一路撞飞了不少丧尸。 “迪——迪——”中巴车远远的开始鸣笛，徐昊听了不得不把车往边上让去。 就目前的路况，越野车的速度已经不慢，中巴车的速度只能用疯狂来形容。嗖一下窜前面去了。带起好大一股寒凉冷气打着旋儿灌进越野车里吹得人猛打了几个哆嗦。转眼间又见前方路口倏忽驶出辆小型家用货车的车头，眼瞅着两车必然相撞。 “停车！快停车！” “啊！救命啊！” 纵使隔了一百多米，乔雅几人还是听到了杂乱而尖利的呼叫，有男有女。伴随着这样惊恐凄厉的尖喊，中巴车和小货车几乎同时发出了刺耳的刹车声，扎得人耳朵和脑仁生疼。乔敏恍惚觉得中巴车的轮胎在那么巨大的摩擦之后缓缓冒烟了。 “救命！不！” “砰”一声巨响，中巴车车头和小货车的车厢对撞。冲击力太大，直接将轻型小货车撞翻推行了数米，接触面凹陷进去，小货车的车厢跟挤瘪的牙膏一样，铁皮翻卷。中巴车坚固得多，以一种诡异的方式甩动车尾，转眼间整辆车横在了路中间，如果这是个弯道的话，甩尾时的效果大概和漂移差不多。 “哐当！”中巴车的前保险杆被弹射出来，掉落在越野车前几十米处又反复弹跃了几次才消停。 事故太突然，眨眼的功夫，玻璃碎块和铁片乱飞一地。一横一躺，两辆撞废的车几乎把国道堵死了，两侧剩下的空间根本不容一辆汽车通过。大概有人受了伤或死了，鲜血的味道让周围的丧尸愈发狂躁。 “吼——吼——”嘶吼声一声叠着一声，如果不是肌能受限，可以想象这些目前根本压抑不了对血肉本能渴求的狰狞丧尸会以何种速度飞扑过去。 “不能在这里停留。”乔雅感知到中巴车里至少还有七个人脑电波很活跃，冷静说道，将徐昊几人从车祸的震惊中拉了回来。要是时间足够，把两辆车清理开不成问题。可是刚才的动静太大，又有鲜血的吸引，聚过来的丧尸只会越来越多，根本不给他们清理的时间。 “要不调头从刚才那个路口绕路？”小四脱口而出。 徐昊和乔雅立刻否定掉了，异口同声道：“收拾背包，赶紧下车。” 两人默契十足，乔雅补充道：“你看我们后面跟来的丧尸，少说有几百只了。中巴车是从那个路口开出来的，它后面必然也有数量不少的丧尸。我们开过去正好会被成群的丧尸堵住。”几只丧尸能撞开，几十只、上百成千只聚在一起怎么撞？ 不说只是越野车，就是坦克，恐怕也别想从中撕出条路来。 而且乔雅怀疑路口那边会不会有什么不简单的东西，不然中巴车这么玩命的开？ 至于这辆越野车……不说前面那辆中巴车里有活人，国道对面几十米开外一栋宾馆大楼里也藏着不少眼睛，只能再寻机取走了。 当前最要紧的是摆脱即将漫涌过来的丧尸大潮。 正文 21谁恒救之 乔雅和徐昊、小四小声交代了两句，几枪蹦了车外靠近的几只丧尸，收起枪，五人同时开门行动。 徐昊熄了火，拔下钥匙，拉出背包，抽出一把长砍刀。还在市区的时候，他们就特意收集过冷兵器。子弹有用完的一天，转轮手枪打丧尸不给力，未免山穷水尽，自然要多手准备。 徐昊那样的长砍刀人手一把还有富余。五人各自拎着刀准备从侧面一条逼仄的夹道突围。 中巴车的门唰一下打开了。一个穿着警服的年轻男人从驾驶座上下来，抹了把糊满血的脸。打开的门里陆陆续续下来六个年轻男女，两个男的还各背着昏迷的一男一女。这群人看到前后乌泱泱的丧尸大军，尚有些晕乎的脑袋立时吓醒了，瞧见徐昊几人的行进路线，毫不迟疑的麻溜跟上。 年轻警察许子放踢翻一只咆哮着靠近的丧尸，大步奔到翻倒的小货车前，看到满身是血的司机红了眼睛，愧疚万分。那个司机不知道怎么弄的，身体呈现一种极其扭曲的姿态，脖子整个折断了，头掉到胸前。 “啊——”许子放又愧又悔的大喝一声，转身愤怒地一枪解决掉迎面而来的丧尸。 货车里只有司机一个人。 “子放，你快点！”一个女生见周围的丧尸越追越近，而徐昊一伙人在前面越走越远，不由急得跳脚。 徐昊几人的身体经过几天的进化，比之从前，力量、速度、灵敏度等都有了一定程度的强化。又有市区几天狂杀丧尸取晶核的经历，心理上的恐惧早不存在，肌肉的适应性也调整到很好。 五人先是排成扇形边杀边靠近和宾馆大楼隔着国道相对的夹道小巷。和宾馆那边的新式楼房区不同，夹道这边是北方农村典型的一片农家院。张家挨李家，前院接后院，院落之间隔着一条条夹道通行。 夹道狭窄，一个人通过算宽敞，两个人并肩就有点儿挤，简直是天然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防守天险。 从车祸发生到现在，耽误的几分钟内，国道到夹道口几米的距离，已经围过来二十几只丧尸。 几人挥舞着手中的长刀，面沉如水，或有章法，或无章法，一阵拼杀猛砍，一路收割丧尸。 腥黑的污血从丧尸被削开的断口喷洒出来飞溅到五人外衣上，污秽又刺鼻。一个脊椎被乔雅砍断的丧尸，没马上死去，瘫在地上本能的向食物蠕动，一身要掉不掉的腐肉与地面摩擦，擦出一地碎烂油腻的肉沫，露出亮油油的骨头，恶心到无以复加。 乔雅当即补上一刀砍破丧尸缺了下巴和左耳朵的头，脑浆瞬时飙出丈余远。 “快走！”入口就在眼前，徐昊转头对小四说道。 五人鱼贯而入，小四打头，乔雅跟随，接着是乔敏、小七，徐昊断后。 “啊！！啊！！” 徐昊接连砍倒几个追过来的丧尸，正要转身跟上小七，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女人歇斯底里的尖叫。 一抬头只见跑在后面那群人最前方的长发女生惊慌中被丧尸尸体绊倒摔在另一具丧尸身上，脸恰好对着那颗破烂的红、白、黑血乳洒了一地的丧尸头颅，手陷进丧尸那如蛆虫般软腻腻的腐肉里。 当中的恶心恐惧霎时冲破了女生的理智，除了一径疯喊疯叫不会其他，原本围在小货车司机尸体旁的丧尸又被尖叫惊动过来不少。 “草！你他/妈别叫了！老子快抗不住了。”帮着打杀女生周边丧尸的一个瘦高男生忍不住爆了粗口。另一个背着人砍丧尸的精壮男生也有点儿受不了，但语气还算好，催促道：“周芳，你爬起来跑啊！” 周芳已经吓得全身发软，根本爬不起来。被骂之后倒清醒了，勉强撑起上半身。哭得梨花带雨的她突然感觉到前方有道目光射来，抬起头看去，只见几米外的夹道口站着一个身材高大英挺的冷面男人，不是特别帅，却让人觉得男人当如是。 “求求你，帮帮我，我站不起来了。”周芳泪眼婆娑，颤抖着声音向徐昊求助。 徐昊在她祈盼的眼神中面无表情的转身，往夹道内跑去。 那一幕不过是几十秒内发生的事。徐昊凑巧看那一眼，也只是周芳和乔雅脸型轮廓乍然瞧去颇为相似。 用乔敏的话说，外表弱质芊芊，是男人最想保护的一类女人。 徐昊觉得恶寒，周芳这样的女人，保护她恐怕是男人的灾难。他始终认同乔雅说过的话，人不自救，谁恒救之？ 他们五个已经在丧尸群里杀出条路，让后面跟随的人捡了大便宜，居然还有连死掉的丧尸也怕到摔跤，摔倒后竟站不起来的奇葩。 徐昊快步追上前队，夹道里的丧尸或者跑出去了，或者被人清理过。农家院错落有致，区域面积不小，一路砍掉三两丧尸，转过几个岔口，几人准备找间没人的院落暂避一下。左拐右拐，拐到靠里的一个转角时，乔雅猛地大喊了声，“小心！” 人随此声，箭一般从小四身边纵身跃出，手起刀落砍掉了丧尸两只距离小四鼻尖不过几毫米的爪子。一个腕花，就着下落的刀势，斜斜砍断丧尸膝盖处的肌肉筋腱。丧尸五脏六腑坏死了，皮肤溃烂了，可他们变异后的肌肉筋腱是好的，否则无法行动。 爪子没了，小腿断了的丧尸可没有停下，咆吼一声，喷着浓重腥气的口器咬向小四大腿。它一喊，这片区域此起彼伏的出现响应者跟着嘶吼。小四看到那对爪子险险擦着他的脸掉落的时候，汗毛就竖起来了，心中一紧，随即抬腿踢开半截丧尸，追上一步狠狠挥下一刀把丧尸的头劈成两半。 劈完之后才觉得后背好像湿透了。心惊胆寒的感觉仍笼罩全身。整个过程发生在几秒钟之内，小四却实实在在在生死线上荡了回秋千。 太惊险了！ 现在人们的认知里，只要被丧尸碰破点儿皮，就会感染丧尸病毒，没听说谁能例外。 五人憋在嗓子眼的一口气同时舒了出来。 那只丧尸之前似乎一直没动过，靠着墙站立，只等到小四要撞上它时才伸出恶魔爪子。 “是我和小四太大意了。”乔雅心中自责。摆脱丧尸后一路安稳，竟然放松了警惕，太不应该。她只顾着探查哪家院子里没有活人只有丧尸，居然忽略了身边的危机。心有余悸中暗暗告诫自己，没有下次。 转而又想到什么，乔雅蹲下身用刀从丧尸脑袋里挑出晶核，还不及细看，前方五米处一户农家院的铁门打开了。 乔雅起身随手把晶核收好，迎头对上一张苍老得仿佛干尸一样的脸，和一双深陷入眼窝里却特别亮的眼睛。 “闺女，来，来。”这是个看上去约莫七十来岁的老太太，笑着和乔雅招手。 正文 22鬼 这情景虽说不至于吓人，总有点儿违和感。 “楚楚……” “放心。” 徐昊紧跟着乔雅走到老人面前。老太太除了瘦，显然耳聪目明，行动自如。她侧身往自己院子里指了指，“那里还有两个一样的妖怪，你们能不能帮我杀死了？我给你们做饭吃。”又有些过意不去的添了句，“给钱也可以，就是不多了。” 乔雅早知道老太太的院子里有丧尸，刚才还听到它们附和着嘶叫了，也有活人，毕竟人和丧尸发出的生物波区别很大。 所以老太太一出现，最吃惊的是乔雅。居然是年纪这么大的老人，没七十也六十好几了吧。一个人和丧尸关在一起五、六天，一点儿事没有，不得不佩服。 徐昊等人不知道院子里只有老太太一个活人，各自警惕脑补，难道有陷阱？ 老太太见乔雅不说话，眸光略微黯淡了些，“闺女，我不会害你，家里就两只妖怪，你们能打死。它们吃了我儿子、媳妇。我入土前总要把它们杀了，好放我儿子媳妇的魂出来投胎。” 看着老人树皮般被岁月冲刷而布满褶皱的脸和眼中不经意流露的悲伤与母爱，乔雅心有所触，终是点了点头。 其实只是举手之劳的事。 老人大喜过望，干枯的手一把抓住乔雅往院子里走，边走边略有得意的说：“你看，在那里，在那里，我把它们锁起来了。” 几人跟着老人和乔雅相继走进院子，徐昊在最后正要关门。 “徐昊！”猛得听到门外有人叫他，徐昊条件反射的探头睨了眼，一个浑身血污的平头男人气喘吁吁的站在丧尸倒地的那处。看着确实眼熟，皱眉想了想，没想起来。 “果然是你，我差点儿以为看错了。”男人也看出来这人没认出他，这哥儿们上学时就以话少、脸冷、不记人著称，“我是武术学院套路班的冯平原，还记得不？咱们经常一起打球的。” “哦，冯平原。”经过提醒徐昊自然记起来了。算是曾经对门寝室关系尚过得去的同院同学。徐昊人前大多是冷淡的，表情没什么变化，眼神里的冷漠倒收了起来。 说话间，冯平原身后出现同样一身血污狼狈不堪的七个人，四女三男。一个女生昏迷在精壮的男生背上，一个满头是血的警察，还有那个被瘦高男生搀扶的长发周芳。赫然便是那群从中巴车上下来的人，只是原先被背着的那个昏迷的男生不见了。 因着冯平原恳求，徐昊只好领着他询问了一下老人，一群人身心疲累想借地休整，老太太晶亮的小眼睛看了几眼，没拒绝，一群人就进了院子。 简易的四合院结构，砖瓦很新，看得出老人家末世前的家境还不错。 老太太的老伴几年前去世了。她有两个儿子，两个女儿。大儿子没结婚就没了，两女儿嫁了外地。她一直和小儿子、儿媳生活，有个孙子在南方某大学念书。 那两只丧尸发现“鲜活的食物”近在咫尺，被关在屋子里的它们狂躁得不停撞门。吓得周芳惊了一下，被他们队里一个叫白晓然的女生一通鄙视。 而乔雅总算明白了老太太最初话里的意思。 老人不知道丧尸是什么，她一觉醒来发现儿子、媳妇不见了，房间里出现两只穿了他们衣服的怪物。以为儿子媳妇是被这两只妖怪吃了。于是伤心之余不害怕了，把房门用半边手掌大的铁锁锁死，想找人帮她打死两只妖怪给儿子报仇。 结果没等她出门就从大门缝里看到外面的夹道有妖怪吃人，隔壁有个女人告诉她不能出去，外面到处是怪物吃人。后来那个女人也不敢说话了。老太太一把岁数，半世纪阅历，觉得活够了，不怕被怪物吃。但她固执的认为妖怪拘了儿子媳妇的魂，一定要杀了妖怪，儿子儿媳才能转世投胎。 以上是乔雅从老太太自己的唠叨中总结出来的。 至于老人家颇为得意的那把锁……要不是两只丧尸五、六天没进食，力气没进化，门本身又从里面锁着，早破门而出了，说到底门已经有些松动。 这么多人，破门而入，对付两只丧尸，不过分分钟功夫。 丧尸被杀死后，老太太看着儿子媳妇空荡荡的房间，忽然泪流满面，背更佝偻了。老人不让乔雅他们挪动“妖怪”的尸体，她要亲自烧了它们。 乔雅心想，也许老人心里明白那两只妖怪就是她的儿子、媳妇。 老太太不知道什么是末世，什么是丧尸，但这个世界究竟发生了什么，她或许比谁都清楚，但她仍坚强而积极的活着。自来水大约早断了，院子里摆满了接存雨水的锅碗瓢盆，大桶小桶。 没有沉浸于悲伤不可自拔，没有疯狂、没有变态、没有绝望。 老人说她要等孙子回来，又说她孙子快回来了。 乔雅一瞬间想起了自己的父母亲人。 老太太哭过一场后执意要为乔雅几人做午饭答谢。乔雅推脱不需要钱也不用做饭，他们吃一顿怕要消耗老人家好几天的口粮。她本来也没打算滞留，老太太不同意。两人正推让着，传来了乔敏和人争执的声音。 其时，徐昊被冯平原拉到了一边叙旧，旁边还跟着冯平原的女朋友林柔。 徐昊的情况冯平原知道些。 徐某人性格不好说，为人有点儿冷淡，和同学关系不好不坏。不过他是富家子弟，大学期间开着好车出入校门，又没有大多数富二代的不良习气，加上身姿挺拔男人味十足，球打得好，功夫不错，多得是女生倒追，却没交过一个女朋友。 但是稍微熟悉徐昊的人都知道，他一直在追别校一个喜欢户外徒步旅行的女生，具体情况不清楚，总之到大学毕业也没追到手。 冯平原毕业后到l大当体育老师，l大位于这个镇子的高教园区，林柔是同校学生管理处的老师。除了那个警察，其他人全是l大幸存的学生。警察许子放隶属于本镇派出所，是白晓然的男朋友。那辆中巴车就是他从镇政府弄到的。 换了末世前，处在不同社会阶层的老同学偶遇兴许寒暄几句各归各家。时至今日，末世重逢，回忆一下过去，感叹一下现状，两人皆心有戚戚。冯平原看出徐昊一队人有枪、实力不俗，更捡着话题有心热络。 “你说那东西是……鬼？”徐昊皱眉问道。 冯平原点头，“很邪乎是吧？我也不信有鬼，可实在不知道怎么形容那个东西，总之无影无踪太可怕了。”他顿了顿叹口气，“不然我们不会仓促跑出来。” 末世伊始，他们知道学校丧尸多，不能留守，伙同路上遇到的其他幸存者，一早逃出了学校，最开始落脚在一家温泉宾馆。 “前两天没事，我们有点儿放松警惕，那天晚上丢了一个女生。我们以为是她半夜起来上厕所……被丧尸吃了……”林柔想起来仍旧害怕。 正文 23无异于谋杀 没想到从那天起，不论白天黑夜只要稍不留神，就有女生失踪。 明明上下的门窗锁死了，内里的丧尸也全部剿杀干净了。无端端人就不见了，好像凭空消失一样。 甚至有两个女生搭伴去小解，一个男生警戒的情况下三人一起不见。最后男生的尸体倒在宾馆一楼左侧的楼道里，身上没有任何伤痕。别说凶手，半点痕迹找不到。各处门窗依旧完好无损，女生却不见影踪。 惊恐之下，几个男生独自跑了，他们几人则离开宾馆逃到了一个小餐馆里。不想那东西如影随形，昨晚又有女生失踪。这下没人能淡定了，商量好今天早上逃出镇子。谁知道临开车前，有个男生突然发狂，猛砸司机，也就是许子放的头。 众人猜想是那鬼东西作祟，合伙把那男生打晕才逃出来。至于那昏迷的女生，她是车祸时撞晕的。 “要真是鬼，我们还不怕了，再恐怖能恐怖过丧尸？”冯平原接着说：“可惜一直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只能认为是鬼了。” 未知的，总是最可怕的，因为你无从找寻它的弱点，也就没有战胜它的希望。 三人聊到这儿，乔敏的声音一下子传来，“放下！我让你放下！听到没有？” 徐昊三人撩开棉帘子走出去，便看到乔敏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面前瑟缩的周芳呵斥。周芳手上拿了只不大的不锈钢脸盆。两人站在院子一角、立着自来水管的水池边。 屋里的人前后走出来，老太太见是两个小姑娘吵架，没说话，折回屋里找吃食去了。 除了失血头晕的许子放和那个昏迷未醒的女生，冯平原那边的人全出来了，齐齐看着两人。周芳顿时觉得羞窘，又觉得委屈，盈盈双眼，泫然欲泣。乔敏最瞧不上这样的女生，冷声说道：“你哭，你有脸哭吗？你趁人不注意偷人家的水洗手不算，还偷水洗衣服，你要脸不？” “我……我没偷。”眼泪滑过脸庞，周芳怯怯的抬头晙了周围人一眼又低下，一派柔弱无辜，楚楚可怜。她只是……只是那具被她压上的丧尸太恶心了，肉泥溅了一身，越想越不舒服，不洗的话难受死了。 “取而不问就是偷，你取水之前问过人了吗？”乔敏翻了个白眼。 “我，我拿的是地上放的水。”周芳强自争辩。 “哟，地上的水还不许用了？干嘛一惊一乍的。这又不是你家，闲事管得真宽。”帮腔的，是站在白晓然旁边的瘦高男生，叫王宇宁，他左手边孔武有力的男生唤陈波，两人与周芳以及那个昏迷的女生是同一批从l大食堂逃出来的。 周芳虽然没用，有时候王宇宁也非常恼她。刚才她摔倒后不停尖叫就让他恼火骂/娘。可大多数时候，漂亮的周芳娇娇怯怯叫他学长的样子，总能让他心软，滋生一股豪迈的保护欲。 乔敏真生气了，冲着王宁宇骂道：“你没长眼睛呢？自来水早停了，地上接的雨水就是老人家用来喝的。” 王宁宇被骂得一愣。 这几天他虽然过得惊险，但躲藏的地方有吃有喝。主要注意力全在那个不知是什么的鬼东西身上，哪有功夫在意吃喝。不说是他，他们一队人都暂时性的忽略了食物问题。 听到乔敏的话，才想起中巴车上有吃的、喝的，下车时却忘拿了。其他人看向周芳的眼神微微变化。拿人家喝的水洗手洗衣服，确实过分。 “我又不知道。”周芳小声辩驳。 “你拧过水龙头，没水了你不知道？不知道你会去取地上的存水？”乔敏不容她狡辩。 林柔瞥见徐昊变冷的脸色，忙对周芳说：“快把水放回去，一会儿跟老人家好好道歉。” 白晓然一脸厌烦，冷讽，“你怎么到处惹事儿，事故体啊。矫情什么？不洗手会死？” 周芳更觉得委屈了，她怎么了？杀人了还是放火了？凭什么她要道歉？不过是洗了下手，衣服还没擦呢，就成全民公敌了？一个两个见死不救的冷血动物好意思骂别人？看到出了车祸，不来帮忙，跑得比兔子都快。见她摔倒了，连拉一把也不肯！ 一群没有公德心的渣男恶女。 刚才的惊恐，周芳的理智到现在还没完全回归，又觉得洗个手被人骂，太伤自尊。她家境富裕，娇养独生女，从小到大没被人重话对待过，委屈复委屈，一根筋就拧了。 脾气上头，一向娇娇女的周芳有了豁出去的勇气，我偏不向你低头，有本事你杀我？ 周芳挺起胸膛直视乔敏，不屑的说道：“你不就是觉得我好欺负吗？想用我来衬托你的伟大？冷血自私，充什么假好人！” 话没说完，赌气挑衅得把盆里的水全倒了，又将脸盆重重摔在地上。 “啪！” 乔敏怒火高炙，还没有回应，乔雅一巴掌已经结结实实扇到周芳脸上。 周芳被扇得吃痛，顺势倒在地上，捂着脸恶狠狠的瞪乔雅。那模样仿佛小说里坚韧柔弱的女主角面对恶毒女配刁难时倔强不低头似的。 “哎，你怎么能打人呢？太过分了。”王宇宁、陈波大步跑过来，却见乔雅二话不说捉住周芳两手，把人往大门口拖。乔雅是二阶异能者，力气纵使远不及小四，也比得过正常成年男人了。 “你要干什么？”周芳见到乔雅的气势，一下子慌了神，下意识的赖在地上不肯动。 乔雅顿了下，眉头微动，就听周芳嘴里喊着，“别碰我，你弄疼我了，你放开，放开！”奈何挣不过乔雅，几下被拖到了门边。 王宇宁和陈波没想到乔雅这么娇小的女人力气忒大，怔了下才上前阻拦乔雅说道：“你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想干什么？” 乔雅不予理会，对小七道：“去把大门打开。” 小七屁颠颠的开了门，乔雅绕过王、陈二人，手一抬，直接将周芳扔了出去。周芳摔疼了才找回些理智，看到那具被小四劈开了头的丧尸尸体，怕得不得了，忍不住心底的战栗，想进去的路被乔雅堵了，哭喊出来，“王学长、陈学长救救我，不要扔下我，不要扔下我。” 乔雅冷睇她一眼便要关门，王宇宁箭步冲上来拉住门把手愤怒的吼道：“你太过分了！这是推她去死！” “你要是看不过去，可以出去陪她。”乔雅冷觑面前的王宇宁，继续说道：“告知了她地上那些水的重要性却赌气倒掉，无异于谋杀。” 不尊重他人性命，他人又何须尊重于你？ 在末世糟蹋食物和水与人赌气，简直找死。他们运气好，几天下来才没饿着渴着，也没碰到能为半块馒头杀人全家的狠人。 王宇宁气得满脸涨红，青筋爆出，“什么谋杀，你以为你是法官？一盆水而已，又不是你的，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摆明了欺负人！” 乔雅“嗤”一声笑了，“好，那就欺负人！”明摆着实力不济，却一味强硬对抗无疑是最不理智和最无用的行为。 “你他/妈，别逼老子打女人！”王宇宁咬牙道。 “我倒不介意打男人。”乔雅眼中寒芒闪过，“你也别逼我！” 正文 24军队来了 王宇宁猛得打了个寒颤，一抹恐惧掠过心头，整个人从头凉到尾。 像被魇住了一样，他从乔雅冰冷的眼眸里看到了让他打心眼里害怕的东西。是什么，说不出来。总之一瞬间让他梗在嗓子眼的话再也说不出来，满腔气势被彻底浇灭了，握紧的双拳不由自主地松了开来。 要是许子放在他旁边的话，一定会告诉他，那叫杀气。 如有实质，只有真正杀过人，还杀过不少人的杀手才会有的东西，并不是浮于表面的凶狠。 杀气是动物攻击敌人前发出的危险信号，在强大的野生动物捕猎时尤为明显。人是动物，更是原始的高级捕猎者，只是脱离自然后，身为“野兽”的部分感觉弱化了。弱化，不是消失。有些人，长期从事高危工作，游走在生死边缘，譬如杀手，就能够激发出被社会性弱化的那部分感觉。 杀气是其中一种。 冯平原盯着乔雅，眉头皱了皱，周芳做的不对，说到底也只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学生，又是女孩子，更是一路跟着他逃出来的人。打一耳光，他不说了，算给老同学面子。把人赶出去却太过了，更削了他的颜面。 他是这群人的队长，几天时间别的没学会，队长脾气倒十足。 大学期间他当过院系学生会主席，有过振臂一呼众人簇拥的美妙体验。毕业后，残酷的现实把他打回原形，心里落差不可谓不大。直到末世降临，因为有真功夫在身，杀丧尸特别勇猛，比之一个后来独自离开的速度型异能者更受人敬畏。 王宇宁气势全输，求助的喊了声，“冯老师。” 冯平原略带不满的质问徐昊，“你不管管，让女人胡闹？”不看僧面总得看佛面，好歹同学一场。 徐昊冷眼看他，“我也归她管。”他指了指乔雅，又道：“看在同学的份上提醒你一句，别惹她，不然没情面讲。” 面子不是人给的，得自己挣。想要面子，就该约束好带来的人。事前不约束，事发不补救，事后找面子？ 护短不是不行，但应该以明事理为前提。 “你……”冯平原想说：你他妈就这点儿出息，让女人骑到头上，话没出口让林柔在胳臂上掐了一把。听得林柔笑着说：“我们没别的意思，周芳确实不懂事，做的不对，让她先在外面冷静一下也好。” 王宇宁的狠劲被乔雅一个眼神打散，再提不起那股气势。见冯平原说了两句没有下文，周芳哭得可怜，转头看陈波，陈波面相粗、心不粗，摇头退了一步，“我不出去。” “没义气。”王宇宁唾了一口，失望而蔑视的看了下其他人，回头豪情万丈的对周芳说：“别怕，我来陪你。” 周芳愣了愣，她要进去，不要待在外面，又怕又冷。看着被王宇宁重重拉上的大门，周芳扑上去拍打，“冯老师，林老师，呜呜，冯老师，救救我……” 却听到小七恶作剧的声音，“加油拍，加油喊，对面屋里好多丧尸哇。” 周芳的声音，戛然而止，只剩下低低的抽噎声和时不时传来的丧尸嚎叫。 乔敏捅了捅走到她身边的小四，“你觉不觉得，我姐越来越威武了？” 小四呐呐道：“小雅姐从小就挺威武的。”他小时候欺负乔敏，被乔雅拎了块砖头追着打过，记忆犹新。 “那是。”乔敏自得，“我姐说了，道理要和听得懂的人讲，听不懂的浪费什么口水。狗要咬人，你和它讲五讲四美三热爱？一砖头拍飞，多省事。” 小四，“……” 因为周芳的事，冯平原心里有疙瘩，徐昊对这个难得重逢的同学的心思也淡了，撂完话直接走人。 林柔开解冯平原，“周芳确实欠教训。”在温泉宾馆的时候，吃喝上就数周芳挑三拣四。可男生们肯让着，她懒得管闲事。 冯平原道：“我没说周芳做得对，她是娇气些。可那个女人……”在打他的脸。 林柔打断他说道：“别和你同学闹别扭，咱们不是想靠着他们出镇吗？那个是他喜欢的女人，能让你当面说那女人坏话？忍忍吧，那个女人惹不得，在车里的时候，我看到她举着机枪杀丧尸呢。” 而他们这边的几个女人，就算是最泼辣大胆的白晓然也没亲手宰过丧尸。 男人看女人，重点看相貌。女人看女人，细致得多。一个眼神能把楞头青王宇宁的气焰给灭了，会是普通女人吗？ ………………………………………………………… 乔雅在厨房找到了老太太，老人家全当不知道外面的争执，点了灶火在切菜。乔雅只好作罢，想着走的时候多给老人留些吃食。乔敏翻找出器皿，偷着给老人储了好些水。 徐昊、小四、小七索性也挤进厨房。 就在这时，远远的突然传来一阵喇叭声。听不太清楚，断断续续好像说“某某部队”，“不要出来”之类的。 小七惊喜道：“是军队来了？” 又听了两遍，确实有某部队的代号。 敢用喇叭喊话，表示不是小股军人。小股军人多以巷战为主，方便找掩体躲藏。喊话是给人听的，表示“你们别出来添乱，我们要引怪了，误伤就不好了”。 这种行为多在布置陷阱后，大规模猎杀丧尸时使用。是北方一些地下防御城里的部队清理周边城镇时爱用的方法。因为那些部队很少或者没有出现过丧尸危机，武器先进，资源优渥，人员充足。 外面经历过地震和丧尸祸乱的军人多半用枪炮直接轰进城镇。布陷阱，不是没那个头脑，而是哪里找那么多兵、设陷物资和专业工具？没有效率，十天半月布置不出陷阱，就算丧尸没闻着人味寻来，人也饿死了。 乔雅有点儿愣神，如果没记错的话，前世一号防御城派军队清剿这里是地震后半个月左右。并在这里建立了第一个官方的中小型幸存者基地。 依托这个将帝都、h省和津市衔接起来的基地获得了大批初期鸡肋、后期珍贵异常的人力资源。 各种专业型人才不必说，就说高级异能者。 末世初期，公认战斗力比较强悍的冰系、火系、雷系等异能者也比不过速度或者力量进化者实力强横，甚至比拥有热武器的普通人也不如。于是这部分人更倾向于投靠国家机器以保证自身安全和利益，比如曾经z国唯一的精神迷惑异能者，林渊。 当高级异能者成长起来后，一号地下防御城四处网罗来的曾经“吃闲饭”的人才就成了他们继续傲视和领导其他大型防御城的雄厚资本中很重要的一环。 只是，军队为什么会提前来到这里？她重生的蝴蝶效应？ “太好了，军队来救我们了。” “哈哈，终于不用担惊受怕了。” “有救了，有救了！” …… 厨房外，冯平原一伙人听到“部队”两字惊喜得激动不已。 喇叭喊过之后，是烟花的爆炸声，宛如礼炮声，一响一响紧密而有节奏。丧尸开始此起彼伏的嘶吼，很快覆盖了烟花爆炸的声音。随着时间流逝，嘶吼的丧尸越来越多，虽然看不到外面丧尸密密麻麻的景象，光听声音，也瘆得人头皮发麻。 如同声音的海洋！怎样的声音才能成为海洋？几万人一起喊，那是气吞山河，连绵不断的嘶吼，才叫得人的心跟着发颤。这个镇子上的丧尸，往少了说也得有好几万吧？ 正文 25我思故我在 老太太最初愣了好一会儿，然后什么也没说继续切菜、炒菜。 人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这个普通的农村老太太如同定海神针一般，坚韧、镇定，让人不得不刮目相看。 乔雅发现老人是个妙人。她说给乔雅几人做饭，真的只做了几个人的份量。饭菜的香气飘出去后，林柔笑着来转了一圈，发现没有他们一群人的饭菜，又走了。不知道她回去怎么说的，那群人也没闹。 饭菜很简单，大饼、白菜、熏肉。大饼是几天前烙的，因为用水紧张，白菜、熏肉也没怎么清洗。 北方人冬天喜欢成堆的储藏白菜，不用怎么处理，和成捆的大葱一样，随意堆在那里就行。熏肉不同于南方的腊肉，味道没有腊肉重。 末日后，几人第一次吃到炒菜，虽然简单且不是太干净，依然觉得美味无比，嘴不够用。 吃饭的时候，外面的情况没有变化。礼炮响一阵，歇一阵，丧尸嘶嚎不绝。不过院子里的人已经镇定下来了。 徐昊将冯平原跟他说过的丢失女生的事情告诉了几人，郑重说道：“……他们说不出究竟是什么东西作怪，所以咱们越早离开这里越好。” 无迹可寻？乔雅吃了一惊，略略沉思。奈何前世并不了解这里，基地的事大半是道听途说，想不出子丑寅卯只好按下不提。 冯平原一伙大概认为军队来了，希望就在眼前，用不着再依靠徐昊几人，没到跟前晃悠了，渐渐安静下来。只有铁门外的周芳缩着身体，抖得恨不能钻进地里去，王宇宁强自镇定的安慰她，其实也怕得狠。 他不安慰还好，一开口，周芳再次忍不住在门外哭求起来。 小七最不耐烦听那哭声，撇嘴道：“一直哭，真烦人。” 乔敏也道：“夹道里根本没有丧尸，哭什么……再说哭有什么用？换了我，早自己找间屋子自在去了，才不在外面挨冻受饿，作践自己。” “她有病。”乔雅咽下口葱油味的大饼说道。 “啥？”乔敏怔住，她姐是在骂人？ 乔雅停下筷子，“从医学角度来说，社会上大部分人有病而不自知。不是身体上就是心理上。如果我没猜错，周芳应该是个力量型异能者，但她似乎在给自己‘我很柔弱’的心理暗示……这种人多数偏激而自我。” 几人同时傻眼。 乔雅索性说的更明白些，“我拉拽她的时候，有那么一下，能感觉到她力气不小。她想挣脱我，可她潜意识也许认为没办法挣脱，于是很‘顺从’的被我扔了出去。” “那她真有病。干嘛装柔弱？自己找罪受？”小七想不通。末世来了，不是越有力量越好？ “笨啊，她不装小白花，男生会保护她？”乔敏说道：“男生就喜欢保护她那样的，对吧，四哥。” 小四被问的滞了下，抬起头睨了乔敏一眼又低下头道：“我不喜欢。” “那昊子哥，你说。” 徐昊瞅了眼乔雅，此时脸上完全没有在冯平原面前时的寡淡，似笑非笑的回答，“你觉得呢？” 乔雅淡定的夹了一块熏肉到碗里，打断他们，“她可能不是装，而是潜意识里暗示自己‘我柔弱’，从而心理上压抑了她的异能觉醒。” “每个人都有两层自我，第一层显意识的自我，可以感知并用意志力控制，异能就是被这一层意识掌控；第二层潜意识的自我，与心理暗示直接相通，发出心理暗示。而心理暗示在与意志力的较量中总是获胜的一方……” 乔敏满眼问号，“姐，你到底想说什么？”问完看向小四和小七也些许茫然似懂非懂的表情，对自己的智商水平稍稍淡定了。 徐昊看着三人，好笑的说道：“楚楚只是要告诉你们，异能不是万能的，坚忍不拔的心性才是强者必备的。” 乔雅看着徐昊，嘴角微微上钩，接着他的话说：“周芳与老太太孰强孰弱？一个有异能，却菟丝草一样依附于人。一个能与丧尸同处五、六天，仍顽强而积极的生活……” “嘭！” 难得的闲话时刻，远处传来刺耳的破空巨响，是炮弹声。巨响过后，闷雷一样低沉的嗡鸣声震得人耳鸣。尽管早有准备，突兀的响声仍是吓了人一跳。大门外还一阵鸡飞狗跳。 “吼！！吼！！” 这时候如果跑到外面，能看到南边的半空中升起庞大的一团红黑烟云，丧尸被炸碎的腐肉污血下雨似的到处飞溅。镇里的丧尸骚动得更加厉害了。可以想象，原本宽敞的镇内大街，此时多半被蚂蚁般不可枚数的丧尸填充期间，像下水道的陈年旧垢一样带着呛人的恶臭循着军队制造的声音缓慢流动。 “嘭！”又一记炮弹。 “嘭！嘭！嘭！嘭！嘭！” 短短几分钟内，十几枚炮弹先后炸响。一朵朵红黑烟云次第绽放。要是不想着那些抛到空中的是大片大片恶心的丧尸的残碎肢体和污血，那景象在雨后初晴的天空中竟有着神秘的瑰丽。 “吼！！” “吼！吼！吼！” 炮弹炸了十几响停了下来。之后，既没有炮弹声，也没有枪声。军队一方突然寂静的就像从来没出现过一样。倒是慢慢有黑烟从南边升空。开始时是十几处烟柱，一两个小时后已是一片沉甸甸黑压压的烟云，把天都烧黑了半边。陡然将气氛渲染的沉重肃杀。 而后再是一阵密集的枪炮声。 张弛有度的猎杀！ 想起前世见过不少，军队失败的突围和拯救行动。这支部队的从容不迫一下子让人对其增添了许多好感和信心。 火攻是个好法子，但讲究天时地利。昨天持续到今早的那场雨正及时，把地面易燃物浇了个透湿，至少不利于火势蔓延回镇里。 因为军队在出镇的方向设陷阱清剿丧尸，徐昊他们自然被耽搁了下来，和老人商量了下，继续逗留在这个院子里，也算给老太太做个伴。 下午两三点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一只丧尸进了夹道，在周芳哭爹喊娘的惨呼声中，她和王宇宁被冯平原放了进来，丧尸被爆头。 “冯老师……咯……”周芳进门哭成个泪人儿，仿佛委屈至极，受了特大伤害，可怜坏了。小脸冻得通红，半边脸红肿，说话哆嗦不成句。看得冯平原、王宇宁、陈波禁不住的动容和心软。就算原先有些责怪她的不懂事，这会儿也只剩下怜惜和淡淡的愧疚了。 很少有女人在大哭的时候好看，周芳算一个，哭得抓人心。 乔雅和徐昊刚从屋里出来，就被人怨怼上了。似乎怕乔雅还要对周芳做什么，不等她说话，男人们赶紧让周芳进屋，看乔雅的眼神明显带了戒备和谴责。 乔雅冷笑，她如果真想要周芳的命，躲哪儿都没用。 她把周芳和王宇宁赶出去，是惩罚，不是处死。但凡两人多走几步，就不至于在外面挨冻受怕。正如敏敏说的那样。何必自己作践自己？ 那两个人，无药可救。 我思故我在。连思考都不会，多走几步的勇气也没有，还想挑战强于自己的人，离死不远了。 “请冯平原那群人去右手边第四间院子吧，那里只有三只丧尸，没活人。” 乔雅自认不是受虐体质，不是忍者神龟，不待见她，她也没必要相看两相厌。 正文 26上帝的宠儿 徐昊怎么处理，乔雅没问，总之除了林柔勉强给了个歉意的微笑，冯平原脸上冷得能掉冰渣。 王宇宁出门前较劲的发泄，满眼鄙夷的啐骂：“冷血动物！” “跳梁小丑。”小七难得没冲上去干架，只针锋相对的吐了句犀利话。 枪炮声还在继续，时而密集时而稀疏，外面依旧嘈杂一片，听在活人耳朵里却不啻于天籁梵音。先前撞车昏迷的那个女生已经清醒了，和周芳彼此搀扶着跟在冯平原身后。 架着许子放半边身子的陈波在迈出大门时忽然像丢垃圾一样将年轻警察掼到了地上，惊惶说道：“他……他……” “你干什么？”白晓然冲过来一把掀开陈波，抱住虚弱的男朋友，关切的问：“子放，摔伤没有？” 许子放昏昏沉沉的甩了甩头，眼睛半睁不开，微抖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怎么回事？”冯平原皱了眉头询问陈波。 “他……他被丧尸抓伤了！”陈波指着许子放，“这里，你们看他这里。”他扯开自己的衣领，着急比划着后脖颈。 “不可能！他怎么可能……”白晓然抢白道。 她不相信！ “你们自己看！”陈波急于撇清自己的冒失，倏忽上前拉开许子放的衣领。 白晓然卡在喉咙里的话突然变成一声呜咽，“子放，怎么会，你什么时候受伤的？” 那么鲜明的两道利爪印。伤势其实不重，只是刮破了皮的小伤，可谁都无法否认那不是丧尸留下的。 晴天霹雳不过如此。 军队来救援了，熬过几个小时再不用担惊受怕夜不能寐，曙光就在眼前，为什么最后关头许子放偏被丧尸抓伤了。 外人永远体会不了白晓然此刻的心情，要眼睁睁看着亲近之人变成丧尸，那种煎熬直让她痛彻心扉。 “是你！一定是子放救你的时候弄伤的！”白晓然蓦地抬头，目光锐利地直指周芳，像只炸毛的刺猬，仿佛眼前人正是杀了许子放的刽子手。 一直乖顺的站在冯平原身边的周芳，脸色唰一下变白，委屈道：“关我什么事？什么都怪我。” “怎么不关你的事？你不停尖叫引来了那么多丧尸。你就是害人精！”这一刻，白晓然眼中全是恨意。 周芳躲了半边身子小声道：“我又不是故意的。”嘀咕着又颇有些理直气壮地指着许子放道：“他受伤了，为什么早不说出来？” “你！”白晓然恼极反倒说不出刻薄恶毒的话，猛得站起来，怒瞪周芳。吓得周芳惊兔一般往王宇宁背后窜了一步。 王宇宁道：“你瞪周芳做什么？她没有说错，许子放被丧尸抓伤了，为什么不说？要不是陈波发现，会害死我们所有人。” “你还有人性吗？”白晓然指着王宇宁鼻子痛骂：“白眼狼，连畜生都不如！子放是为了谁才受伤的？这几天不是有子放在，你们不知道死多少遍了！” 王宇宁讪讪地闭了嘴。 “白晓然！”冯平原睇了眼旁边看热闹的徐昊几人，悻悻然道：“现在不是讨论许子放功劳的时候，他被丧尸抓伤了，我们谁不难过？可……这是规矩！” 驱逐，是规矩。 聪明的人，就该自己离开队伍。 许子放能干又不抢功，失去他，冯平原本来颇感痛惜。可是听了白晓然的话，那股子感觉突然变味了。起先想宽慰白晓然好好珍惜许子放最后的时光的抚慰语怎么也说不出口。 林柔温和相劝，“晓然，我知道你伤心，但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争论谁对谁错没有意义……”纵使大家全都承认周芳害了许子放，后者一样要被舍弃，前者不过是不痛不痒的被训两句。 现实很无奈。一个活人，一个必死之人，怎么选择，多明显。 “那什么才有意义？”白晓然陡然拔高音量，一板一眼的诘问，“把赵勇丢进丧尸堆里用来甩开丧尸就有意义？” “你胡说什么！”冯平原低喝，“赵勇被丧尸咬伤了，就算不丢下他，他一样活不了，这是为大家着想。” “所以你就心安理得的把他推给丧尸了，你不怕晚上做噩梦吗？”白晓然忽得笑起来，“冯老师，别把你自己说得大义凌然，那只会让我觉得更加恶心！别人没看到，我看到了，明明是你背着赵勇的时候，拿他替你挡了丧尸，他才被咬的。” “你疯言疯语什么？我自认问心无愧。”冯平原眸光一闪，欲盖弥彰般当即恼羞成怒，“你对我不满直接说出来，不要像疯狗一样随便咬人，这个罪名我担不起。你好自为之，我们走！” 冯平原言下之意不再管白晓然死活，周芳等人见队长大怒，噤若寒蝉的赶紧跟上。林柔显得左右为难的对白晓然说：“你心情不好……唉，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你好。总之别犯傻，别让许子放伤到你。” 其他人头也不回的走了。白晓然满腹怨怒的颓然坐在许子放旁边，抱住他全是血污的头，两行清泪止不住的流下来，“子放，你别怕，我不会离开你的……” “你不是说过年去我家吗……” ……楚楚别害怕，我不会离开你的。你变成丧尸，我也带你回家，养着你，不会让你吃人肉…… “姐，姐！你怎么了？”乔敏推了她姐一下。 略有怔忡的乔雅回过神来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乔敏道：“要把他们两个赶出去不？” “不用了，找根绳子把警察绑起来吧。”乔雅说完，压下记忆里骤然翻腾出的一段潮涌，转身进屋。 小四、乔敏对视一眼便去跟老人要绳索。 “世事真无常。”乔敏对小四感叹，“还好至少还有个白晓然。” 末世生存的道理谁都懂，被丧尸抓伤，就是被神佛厌弃，义无反顾的抛下或者解决掉被感染的人无可厚非。可人是有感情的，冯平原那群人毫无情义的凉薄理智真够让人寒心。 “用同伴的身体去挡丧尸，冯平原真是猪狗不如！更可气的，那群人竟然无动于衷。他们的是非观难道被猪拱了？”乔敏越说越义愤填膺。 人性，果然像剥笋皮一样，剥去一层又一层华丽外衣，剩下的可能是一堆面目可憎的烂笋。 军队的清剿活动，一直持续到半夜仍没结束，尤其入夜的时候，南边被冲天的火光烤得通红，跟天上有人倒下一大盆血水似的，天幕上明晃晃挂着一张血色瀑布。 黄昏过后，丧尸的嘶吼明显减弱下来，表明它们的数量在锐减。 “姐，昊子哥！”乔敏风风火火的撩帘子进屋，一脸激动和兴奋溢于言表，“那个警察好了，没变丧尸……太神奇了，伤口不见了……” 敏敏有点语无伦次，跟着她进门的小四补充道：“白晓然先发现的，然后我和小七去检查过了，确实好了……他很有可能是自愈型异能者。” 徐昊停下异能练习，心底有动容，连忙追问了几句。 有人能免疫丧尸病毒，绝对是一个令人振奋的好消息。起码在彻头彻尾的黑暗中投下了一抹亮光。没有人敢拍胸脯保证自己和亲人永远不会被丧尸抓伤咬伤，渺茫的希望总比全然的绝望更能支撑人的信念。 乔雅从修炼中睁眼，微微一笑。是的，世间总有上帝的宠儿。当她看到许子放脖子后的抓痕时已经想到这点。那是在缓慢愈合的抓痕，并不是原本就那么浅淡。 除了上帝的宠儿，进化大神同样为他的子孙开了后门，所有异能者进化到五阶之后，将不再惧怕丧尸病毒强悍的传染性。五阶是异能者的第一个分水岭，也是一座里程碑。 正文 27关卡 午夜时分，枪声、丧尸嚎叫声纷纷寥落下来，西北风呼啸着擦着门窗而过。 五人缩在各自的睡袋里躺在一张炕上。地震过后第一次在相对安全的环境里过夜，小四、小七、乔敏早已进入梦乡。只剩乔雅和徐昊有一句没一句的低声说话。 “……丧尸对血肉的欲/望，是一种本能……它们的鼻子灵敏异常，一般来说，相距二十米以内肯定会有反应，或者扑上来，或者嘶吼。可是转角那只丧尸几乎和小四迎面撞上才张牙舞爪，这完全违背了它嗜血觅食的本能。”乔雅慢慢地将脑海里想到的东西分析给徐昊听。 “它克服了自己的本能？”徐昊捏着手中的晶核，清晰的感觉到它的与众不同，比其他的晶核大了不少，质地也偏硬。 乔雅眉眼一弯，点头道：“对。再深入想一想，能克制本能的生物，多半学会思考了。” 徐昊悚然一惊，“你是说那只丧尸进化出智慧了？”人类经过多少岁月磨砺才淬炼出智慧，丧尸这种生物刚诞生了几天？进化速度……忒可怕了。 现阶段，人类战胜丧尸的不二法宝是使用武器，假如有一天丧尸衍生出智慧，也会使用武器了，懂得战略战术了，后果简直难以想象。 “大概称不上智慧，充其量是刚开始思考，它自己都不习惯，所以反应特别迟钝。”如果它已经有了智慧，就不会傻呆呆立在那里。这种初期的智慧型丧尸的个体攻击能力非常一般，遇敌时要么躲避隐匿，要么引导其他丧尸进行攻击。 但不管怎样，纵使是雏形，它毕竟是三阶丧尸，丧尸王的预备役！倘若不是它落单了，又耽于思考，想找到它几乎不可能，要杀它也绝没那么容易。 某种程度上，丧尸的种群模式和狼群有几分相似。平时是独立的觅食个体，散漫游荡，即便聚在一起，也没有群体意识，可一旦狼王召唤，情况就大不一样。 乔雅和徐昊一直以为他们的异能进阶速度不慢，没想与丧尸一比，竟远远落在了后面。 依据前世官方统计，三阶智慧型丧尸大约在地震后十余日左右首次被人发现。它们外表和普通丧尸无异，比同期进化出的二阶丧尸瘦小许多，却能统领尸群。 究竟是前世三阶丧尸被人发现得晚了，还是这世丧尸进化得快了？ 两人各自思量，一股潜在的危机感悄然笼上心头。 半晌，相继沉默。乔雅接过徐昊递来的晶核收好。没一会儿，徐昊也睡了过去。 乔雅躺在炕上，脑海里不断浮现前世的画面，一幕一幕，有清晰的也有模糊的。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突然眉心一动，双眼骤然睁开定格在半空。旋即将晶核复又取出置于掌心，打开手电仔细端详，直径10mm左右，规则的球状，色白如乳…… 还有呢？还有些什么？甩了甩头，她在哪里见过？ “轰隆！” 一道银色闪电游龙般惊现天幕，“刺啦”一声将夜空撕成数瓣，倾盆大雨哗啦啦又从天上泼了下来。 一夜无梦。 乔雅睡得不好，醒来却颇有精神。昨晚的事寻思未果，不甘心也只能暂时放下。一大早在厨房留下不少食物和水，一行人与老太太及许、白二人辞别，返回707国道。 雨还没停，淅淅沥沥如歌如泣，让这个冬日早晨冷得特别清爽。 经过军队一昼夜的清剿和半夜雨水的冲刷，忽略毙命的丧尸创口里一个个奇形怪状又浑浊难看的水坑，四周显得冷清又干净。 五人一路上收捡昨日猎杀丧尸后来不及翻找的晶核。趁着徐昊、小四清理国道上遗留的车祸现场的空隙，余下三人继续沿途收拾晶核。小七速度很快，眨眼间窜出百十米。几个腾跃化成视线中豆大的音符，再飞掠回来时手上的小纸袋已是沉甸甸。 待越野车开动后粗粗一数，竟收获了百余颗晶核。当然，其中有部分是冯平原那伙人作了贡献。清洗后的晶核被分成数量不等的几份，交到个人手上。小四即将突破二阶，毫无争议的获得最大份额。 行进了约莫一公里，撞飞了三两只从军队炮火中漏网的残缺丧尸，迎头开来两辆装甲车，高扩的喇叭声传来。意思是说部队要进镇清剿剩余丧尸，幸存者请到某某地方登记入册。本镇居民持房产证、身份证、结婚证等等可保留自家房屋的居住权，其余人等由军队统一安排，不得私占他人房屋。 又开了一公里，前方两三百米处出现一座关卡。说是关卡，其实只是一根横在路两边简陋架子上的长木头。关卡的位置选的较为巧妙，路的两旁均有房屋，人可以在屋中休息。 徐昊缓缓减速，按照一名从房子里走出的持枪军人的指引，规规矩矩将车停在三辆黑色轿车的后边。军人看起来很年轻，可从体型、外貌、装备及周身气势看绝不是普通的义务兵。小小一个守关卡的战士莫名的凛然正气让人肃然起敬。可想而知，这支部队必然非同一般。 “你们是要出京还是投奔幸存者基地？”军人迈开长腿走过来询问，又自发解释道：“如果是出京去左边登记，去幸存者基地到右边登记，部队会做妥善安排。” “出京还要登记？”徐昊禁不住诧异。 军人点头。 “需要登记些什么？”乔雅心神一闪，抬头追问。 “主要是身份信息，很简单。”军人回答得简明扼要，说完疾走几步前去指引后面过来的一辆面包车。 乔雅眉毛微蹙，上一世没听说过路还要登记。诚然，幸存者基地成熟之后，重新编制了居民身份证件，出于安全考虑，各大地下防御城曾要求出入人员进行登记。但那是几年之后。 现在根本没有必要，事出反常必有妖。 “一会儿登记的时候编个假名。”略想了想，对照前世幸存者基地的信息登记表，乔雅又提醒道：“假如要留下身份证号，记得把前六位数换成654321（就是6个数字组合，不可深究），记住了吗？若是询问是否有异能的话，就说没有。其他问题看我怎么答，你们照着来。” “姐，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阴谋？”乔敏压低音量，神神秘秘问道。 “没有，只是觉得有点反常，先防着些，有备无患。”军队提前近十天抵达这里大规模猎杀丧尸本身便有些奇怪，如今明显多此一举的做法自然令她起疑，“他们的代号是什么？” “昨天没听太清，好像是54321？”乔敏不敢确定。小七和徐昊摇头表示没听清。 “是54321。”小四附和着点头。 几人一起看向小四，小四摊手，“我那会儿又不是在北方军区当兵，就算知道人家的代号，也对不上他们的番号。” 正文 28自作聪明 五人齐齐下车，走向左手侧的房屋。雨水打在冲锋衣上“噼噼啪啪”响得热闹。 甫一进门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屋子很大，原本做什么用的不得而知，现下被布置成了等候室的样子，几排各种形状的椅子，好的、残的拼接在一起。一堆明火，火光跳耀，燃烧得很旺。 几个男人围在火边，低声说话，似乎在等候另外几个正在咨询台前填写登记表的男女。见乔雅几人进门，略略瞟了两眼，便不再理会。 咨询台内坐了一男一女两名身姿挺拔、眉目温和的低级军官，三十岁上下。旁边还立着一个荷枪实弹的年轻战士，站得极严谨，目不斜视。 男军官一双眼睛有意无意的拂过屋里众人，女军官轻声细语的解答有关登记表的疑问。 “……这份登记表一方面能帮助有关专家获得灾后情况的基础数据，从而作出相应评估和救援指导，一方面等全国恢复通信后，实现信息共享也便于亲朋好友之间寻找和联络……各位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片刻，那几人填写完毕，脸上有一种仿佛和天大的好处擦肩而过的惋惜和羡慕的表情。期间男军官时不时与他们闲聊几句，最后拿出一沓三寸厚的纸张笑着说道：“请各位路经城市村镇时将这些信息单散发出去，希望能帮助到更多的人。” 几人散开后，乔雅一行人来到咨询台前，女军官和善的递出登记表和笔，“如果有不明白的地方，尽管问我。” 乔雅略微牵动嘴角，表达谢意。 低头草草浏览了一遍登记表，表单的开头部分中规中矩，无非是姓名、年龄、性别、身份证号码、目的地等。 中间部分开始走向诡异，出现诸如家庭住址、婚姻状况、配偶姓名、家庭成员等不少涉及个人**的问项。比上一世幸存者基地的信息表详实得多，并且前前后后隐有牵连，稍不注意就可能编出漏洞。 出现预估外的问项，倒令年龄最小的小七和乔敏措手不及下无端生出几分心虚和紧张来。 而登记表的最后部分，竟然在异能的问项中特意解释了何为异能，以及如果是异能者的话，可享受军方什么优待。根据情况不同，最高可享受直升机护送的待遇，当然，条件另论。 难怪之前那几人痛惜不已，又羡慕得不得了。 说实话，如果不是这份登记表里里外外透露出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让人不能不心生警惕，那一项直升机护送的噱头确实十分吸引人。看得出其他四人也有同感。 好可惜！好可惜！ 心中有了计量，乔雅指着“家庭住址”栏，问道：“这一项要怎么填？他们三个来帝都旅游。”她的手指轻轻点过徐昊、小四、小七，又道：“都是暂时住在我家里。而她是m大的学生，也没有家庭住址。我们老家都在南绍。” 南绍，是北方军区不能随便插手和染指的地方。那是南方军区驻守地，在z国的几大军区里，唯一能和北方军区抗衡的就只有它。 即便填写了南绍的住址，也无从查证，何必多此一举？ 同时亦是告知徐昊三人，倘若非得填写家乡地址，要往南绍市编。虽则不同省，可南绍、南源相距不远，几人去过多次，编起来比较靠谱。再则，她先前告知的身份证号码前六位数，正好对应着南绍。 女军官沉凝着想了下，说道：“那他们三个写你家的地址，她填学校的宿舍就行。” 乔雅笑了笑，她能随手编出好几个准确的地址。徐昊四人纷纷点头表示明白了，转而填写起来。 速度不快不慢，字迹有美有丑，间或又问几个问题。 聊了几句后，男军官笑叹道：“南绍是个好地方，我以前去过几次，那里有一种叫什么来着的汤不错。” 乔雅随口道：“你说的是鸭血粉丝汤吧？”脱口而出的这句话用了南绍方言。 男军官明显没听懂，却听得出是地道的南绍话，愣了下，还不等乔雅翻译，徐昊接道：“她在说鸭血粉丝汤，不过南绍最有名的还是咸水鸭。” 五人揣着一叠a4纸大小的信息单重新回到车上时，乔敏深深呼出几口气，拍着胸口说道：“紧张死我了，我果然做不得间谍，说谎的技术含量太高了。” “瞧你这出息样。”乔雅笑道：“什么事没有，自己先慌了，恨不能谁都知道你心虚。你看小四比你强多了。” “四哥明明在装面瘫。”敏敏、小七齐声揭穿。 雨一直下。 乔雅将信息单收回了空间，逐步隐身。信息单是一张张配字的小地图。信息点只有一个，那就是告知了三个幸存者基地的位置，除去这个镇子，它的东西几十公里外各有一个，西边那个正接应着乔雅上一世出京的那座收费站。 乔雅沉下思绪，这些都是前世没出现过的。而且显然是在信息单印制前幸存者基地的选址早已规划好了。那么，这支军队还是前世那支吗？ 至于信息单，说白了，就是招人广告。 虽然同样是收留幸存者，从出发点来说，和单纯的救援却是大相径庭。 再说乔雅五人离开关卡之后，一名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女军医从右边的门口闪出，一头利落靓丽的碎发，清丽干练的气质，将军医的从容知性诠释的相当完美和饱满。她停顿了片刻，眸中闪过一抹坚决和厉色，咬咬牙，径直走入左边的屋子。 这会儿屋里只有两名军官，一名战士，女军医王琦熟稔的与几人寒暄两句，才笑问道：“林哥和张姐有什么收获没有？” 王琦是19号地下防御城王参谋的女儿，也是1号地下防御城军方大佬的孙女。背景实力强硬，勤学上进，又能吃苦耐劳友爱同事，颠覆了很多人对军后代胡作非为、不学无术的偏见。 这里需要说明，全国共有九大地下防御城，编号从一到九。每一座大型防御城外围几十公里到几百公里不等，拱卫着九座小型地下防御城，编号也是从一到九。所以19号防御城代表的其实是拱卫1号防御城的第9座小型防御城。 林、张二人对王琦印象极好，又有小意结交的心思，便没太多顾忌。两人摇头，张琳见没有外人，说的也直白，“走了十几个了，没一个有异能。” “会不会是他们故意隐瞒不报？” 张琳道：“冲着他们看到‘直升飞机’那条，眼馋可惜的模样，我还怕他们没异能冒充有呢。” “那有没有名单上的人？”王琦状似随意的拿起张琳手边的一叠登记表，快速翻看了下去，直到最后一张也没看到熟悉的名字，一颗高悬的心落了下来，忽的暗松一口气，脸上春风般和煦的表情霎时便更真诚了些。 张琳“扑哧”一声笑道：“这才哪儿跟哪儿呀，这么会儿功夫哪有那么容易瞎猫碰上死耗子。对了，小李不是说你那边有个姓温的？不是上头要的那位吧？” “嗯，名字同音不同字，其他情况也对不上。”王琦耸耸肩，心里慢慢绽开一抹冷笑，乔雅啊乔雅，聪明反被聪明误，这次我倒真要好好谢谢你的自作聪明了。 正文 29时势造英雄 越野车离开镇子几公里后，国道上开始臭味熏天。 腐臭混合着焦腥味和一种仿佛沤烂的臭鸡蛋一样的怪味，实在刺激人的神经，让人眩晕作呕，乔雅几人只恨不得没长鼻子才好。 尽管被连夜清理过，又有雨水冲洗，路面仍能看到深浅不一的一滩叠一滩的黑红污血，和被踩实或者碾实了贴在地面的腐肉块、碎骨渣。国道的两侧沿路堆满了焦黑不成形的丧尸残肢断骨，竟达一米高，绵延数公里。 视野越来越开阔，道路两旁是一眼望不到头、不见一草一木的“战场”。雨帘下只有铺天盖地的焦黑之色，腥黑的污血大概浸染进几十厘米的泥土。 “战场”中间杂的零星建筑亦被烧成炭般漆黑，修罗地狱般遍地是被烧得支离破碎泡在雨水里的尸体。 大大小小，深深浅浅，各种各样的陷阱星罗棋布，不胜枚数，令人叹为观止。最显眼的大坑有几十米见方，近两米深；小的也有十几米长宽，一米多深；还有被炮弹炸出的不规则土坑深浅不一。跟沼气池一样储满了湿漉漉的残肢。 数百个穿着防化服的士兵冒着大雨忙碌的穿梭在陷阱之间，打扫战场，将尸体丢进坑里，以待下次深入处理。同时十分熟练的在一团团仿似丧尸头颅的黑坨坨里挑拣晶核，随手一搓，直接丢进身边的塑料袋中。 偶尔还有几声丧尸的嘶吼声传来，没等找寻到丧尸的踪影，士兵们已果断解决了尸体堆里一只只再也站不起来的漏网之鱼。 渐渐行到战场的尽头，一根根露出地面三四米高的钢柱稳稳地矗立在旷地中，一字排开往远处延伸出一条防御带。 每两根钢柱之间拉开了一张细网，远望一片黑红色泽。网线的材质未知，不认真看甚至不易看清。可一旦看见，就是森寒血腥的冷光，令人毛骨悚然。俨然最锋利的切割器，把一切撞到网上的东西轻而易举的瞬间碎成豆腐块，一块块掉落下来，堆积成山。 又行驶了一段路，穿过一道防火沟，远远瞧见了路旁野生动物园的大门。门前有一个极大的停车场，被人打扫过仍旧空置。 不远处一条紧挨着野生动物园的废弃公路上停满了装甲车，长龙般见首不见尾，挤占了全部视野。这似乎还不是全部，隐隐绰绰间，了无生机的动物园内，视线的极限处尚有许多别的东西。 装甲车间兵来兵往，人虽多，却各司其职不显慌乱，对他们这辆过路的越野车也不感兴趣。 开到此处花了半个多小时，先前经历的视觉和嗅觉的双重摧残引发的精神高度压抑方得以释放，结果却让五人一同感到疲累不堪，仿佛才跟尸群酣战了一场。 “快看，飞机！直升机！”乔敏扬起贴在车窗上的脸，目瞪口呆的指着远方的半空，“下雨天还能开直升机？” 几人循声望去，小四给乔敏解惑道：“下雨本身对直升机影响不大。下雨的时候，只是能见度极低，着陆点不好找，危险性大。可如果飞机先进，全天候高水平的飞行员技术过硬，又没有大风，还是能飞的。不过……这飞机瞧着挺普通的。” 乔雅没出声，心底怪异的滑过一个人的名字，眉头微微拧起。待想到现在才末世后几天，那个人不可能此时就练出了出神入化的飞行技术，又慢慢释然。 眼下这个飞行员不单单是技术过硬能概之，该称为神乎其技，兼具胆大包天。丧尸遍地，着陆点有多难找可想而知，地震后地磁场紊乱，飞机无法和地面沟通，很多仪表不准甚至失灵，还有大雨影响视野…… 越野车渐行渐远，直升机缓缓停在了野生动物园门口的停车场上空。巨大的螺旋桨搅动寒冷的气流，震耳的嗡鸣声中甩出成片水柱飞洒出数百米远。 待飞机停稳后，当先走下来的是个斯文俊朗的年轻人，二十六、七岁，中校军官，目光沉而清明。举手投足间透露出与年龄不符的成熟稳重与睿智机敏，明明不苟言笑，偏不让人感到冷漠，只觉这人可靠和令人信服，内有锦绣。 跟在他身后的机长三十来岁，大校军官，亦是享誉军中的王牌飞行员。原本风采灼灼、孤介不羁的人物，这时看上去却不免神情呆愣，时不时看眼前方的中校军官，目光中隐隐流露出敬服。 见到这个情形，接机的姚天霖不由了然自嘲，果然是时势造英雄，“白中校一路辛苦了。” 白谦，几天前还只是政治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普通少校。末世来临后，因为觉醒了异能，在他继父一系的抬举下，一跃升为中校，短短几天，又拥有了这支部队最高的军事指挥权，简直踏上了青云路。 同为中校，三十多岁的姚天霖虽然嫉妒，却也佩服。不佩服不行，高层们默许的初次试战中，领兵实战经验丰富的他，攻克规模更小的一个村镇花了数倍于白谦的代价，在这支部队的指挥权上自然要逊位。能更好的保障他带出来的兵的生命安全，他也甘愿受白谦驱使。 一个小时后，两人友好的交流完毕，白谦回到他专属的装甲车内休息。 须臾，昨夜留守的荣华走了进来，进门就问，“听说是苏满送你来的？” 白谦目光从军事地图上抬起，“这么快就知道了？” “‘空中飞鹰’苏王牌在军中的名声比你响亮多了，我只是纳闷，白叔叔怎么舍得把苏满给你了？”在发小面前，荣华一向随意。 白谦似笑非笑，“不给我个‘司机’，他怎么掌握我的行踪？” 这是他们父子之间的问题了，荣华再懵懂，也知道不好深究和掺和，转而问道：“你这次回去，上面答应增兵了吗？” “有一群玩权弄术的政治吸血鬼搅合，哪儿那么容易让军方坐大。军部的人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这事还有得磨。” 白谦把双腿搭在椅子上，舒展了下双臂，接着说道：“19号防御城政府的那些人不过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要防的是军部的人摘桃子，我们到1号防御城吃牢饭。所以现在要抢时间抢人。” 白谦心里清楚，他名义上拥有这支部队的绝对军事指挥权，威望却远远比不上带出这支队伍的姚天霖，更不要说中下级军官的人心所向。现在是军部默认，姚天霖乐意配合。 一旦军部因为1号防御城问责“为何私自出兵”而把他推出去平息众怒，姚天霖必不会站在他这边，他还是个光杆司令。只有迅速发展出自己的嫡系势力，别人才不敢轻易动他，他也才能有更多的话语权。 荣华肃然道：“你放心，现在各个登记处和打扫战场的都是咱们的人。姚天霖对异能者很是不以为然，嫌他们良莠不齐，无组织无纪律，战斗力太低，还容易临阵脱逃，根本没那个心思和咱们抢人。” 正文 30二阶丧尸 “咱们一路上收编的那些异能者现在怎么样了？”白谦问道。 “昨天让他们观战，今天派出去打扫战场了。”荣华咬牙道：“不是我要灭自己威风，长他人志气，确实挺熊的。昨儿看到人山人海的丧尸，吓得一个个脸都白了，还有人腿肚子打颤站不稳的。要不是我派了兵盯着他们，指不定就有人要跑。妈的，难怪姚天霖瞧不上他们。我看着都想抽人！” “慢慢来吧，末世前一群枪都不会开的普通人，怎么能一下子和军队精英们媲美？”白谦安抚道，随即拿出一份文件递给荣华，“看看这个。我和姚天霖沟通过了，他也同意。” “幸存者基地建设计划？”荣华打开文件，粗粗阅览了一番，诧异道：“以工代赠？只给十六岁以下和六十岁以上的人免费提供食物？” 白谦点头，“对了，中午的时候把咱们的人清点一下，那群异能者也带上，今明两天必须把镇东的两座大型油库和那座数万吨藏粮的地下粮仓拿下。今后一段时间内，三个基地都得靠这些储备粮存续。防御城不会轻易接济咱们。” “这么急？” “后天我要飞去西林镇基地。”白谦幽幽一叹，眸光转瞬间悠远柔和起来。 荣华虽然不知道白谦为什么后天要去西林镇基地，但瞧见他的神情，知道他大概想起了未婚妻。 荣华始终认为乔雅已经在地震中丧生了。星期六的早上谁不贪睡？28层的顶楼，想逃生逃得出来吗？只是这话此时不好拿来说，听起来像诅咒，只能适当的时候再点醒白谦。 良久，白谦又想起一件事，目光刹那间阴鸷，交代道：“让登记处的人盯紧了，一旦发现温良，就地枪决！” 荣华被白谦的气势镇住，半晌，才拧眉问道：“那个姓温的真那么十恶不赦，不能为我们所用？” 白谦不答反问，“迄今为止，我预见的事可有错过？” 想想，又缓了语气道：“不趁着他的异能没成长起来杀了他，后果不堪设想。现在他大概只能控制住普通女人和意志力薄弱的男人，再姑息下去就不是一般人杀得了的。我可以保证，他只会用异能为非作歹。” 如此一说，荣华自是重视不提。 七天后，洪山市，位于h省南部。 因为远离陨石坠落点，这一带的数个中小城市只有不同程度的震感，有房屋倒塌，却没出现过道路断裂的情形。谁知这样路面反而更加狼藉，谁都想开车出逃，结果车祸连连。 洪山市是交通枢纽地带，县级市，地方不大，曾经也繁华过，如今却是遍地废烂残破的车辆丢弃在大小干道上。寒风吹过，只余徘徊游弋在车外和纠结挣扎在车内的丧尸偶尔的嚎叫，荒凉悲壮之感油然而生。 七天，乔雅几人一路行来，不算顺利，好几次不得不调整路线，丧尸盈城封路的情况屡见不鲜。 天气越来越冷，丧尸的危害越来越大，速度型、力量型的二阶丧尸不说比比皆是也不少见。这些丧尸一旦近身，等于阎罗直接下了拘魂令。不说普通人，即便许多异能者生还希望也是零。 路上遇到的幸存者的境况普遍不好，蜡黄的脸色，干瘪的身材，凄苦麻木的表情，脏污破烂的衣服。与这些人相比，乔雅几人虽然衣物不干净，脸上有疲累，却没有食物危机造成的营养不良，看上去颇为健康。 后果是，一般人不敢招惹他们，自诩有些实力的专打劫他们，另有牛鬼蛇神齐上阵各种手段想要纠缠依附。 下午两三点，在避人处收起了越野车，乔雅几人徒步穿越斑驳混乱的街道。末世到来十几天，五人早已适应这种不带半点婉约和遮掩的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心性愈发沉韧。 此刻的几人眼神坚毅，面色清冷淡漠，背对背，排成圆形阵列，挥舞着手中腥黑淌血的砍刀，各自矫健的砍杀沿路游荡的丧尸。 由于缺乏力量和技巧的缘故，敏敏、小七走的是乔雅庖丁解牛似的攻击路线，大巧化拙。动作简单到没有技巧，却刀刀不虚，每一刀总往人体结构的关窍处砍，一人破坏丧尸的行动力或威胁性，一人瞅准时机，断颈椎、破头颅，配合得相得益彰。这几日两人准头越来越足。 五人警惕的维持阵型前进，一边砍杀丧尸，一边眼观四路耳听八方，如果情况允许则会将晶核挑拣出来。 乔雅时不时放开精神力监视各处，下手刀刀干脆利落。 “有人！”望着前方的三岔路口，乔雅手背抹掉额头上沾染的丧尸血，努力忽视掉那种粘腻冰凉让人难受的恶臭，小声提醒，“七个。” “啊！” 还不等几人抵达岔路口，就听到一声让人惊颤的凄厉惨叫，非常短促，像是刚刚喊出口，生生被咬破喉咙泄了音，接着是别的人几道疾呼。 几人相视一眼，愈加小心起来。待经过路口时，只见六个一色狼狈的人跌跌撞撞、惊惶失措的狂奔过来。他们身后几十米处是一堆争先恐后的丧尸，围在地上争抢什么。 空气中腐臭和新鲜的血腥味交缠着传来，根本看不到那堆足有几十只丧尸围着的是什么，只能瞧见一只只沾着鲜血的爪子和爪子上滴血的内脏、肠子以及一截抛甩出来的枯枝般苍老的被撕裂的手掌。 “往回跑，找掩体！”只是略做扫视，徐昊果断出声，几人不敢托大，转身即跑。 鲜血引来了更多的丧尸，后来的丧尸挤不进去，已经转移目标向逃走的六人追来。六人中三男三女，一个中年女人，一个年轻女人，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一名中年男人，两名青年。 追在他们身后的丧尸中有两只特别出挑，并不是说它们更高大强壮。一只速度更快，明显的速度型二阶丧尸；一只表皮漆黑，骨骼强化型二阶丧尸，这种丧尸速度和力量中庸，却因骨骼坚硬无比难以用利器砍断颈椎和砸破头颅而更难对付。 那六人似吓破了胆，丝毫不敢回头，只拼命往前跑，到了岔路口亦毫不迟疑的奔向徐昊等人逃跑的方向。 正文 31狠毒 风声、喘息声、惊呼声、哭喊声、嚎叫声……声声入耳。 作为二阶顶峰的异能者，乔雅的体质在不断的进化和改善。这时的速度比不过小七，也能和同为二阶异能者的徐昊、小四并驾齐驱。甚至若尽全力，要比二人更快。小七本和敏敏站得近，徐昊让调头跑，立时就拉上了敏敏。 几人跑了几百米，徐昊喊住跑到前边的小七和敏敏，指着一间临街的小餐馆道：“去那里！” 这餐馆装潢得颇为古韵古风，单层独栋，外面贴了木纹瓷砖，看上去极似木屋。门已经被破坏，显然，里面被人扫荡过一遍。徐昊看上它的原因，一是它临街那面两扇窗户比较高，二是它的门够小。 只要一边一个守住门，丧尸进不了屋。他们不想被追得力竭，也不愿原路退出洪山市，只能解决这群丧尸。如果尸群里没有那只漆黑的骨骼强化型丧尸，凭借他们的实力，原也不用这么严阵以待。 偏偏几人亲眼看到过一队十几个人拿着各种刀枪器械，异能者不要命的丢异能，也没把这种丧尸打死，反而伤了四、五个，死了一个，剩下的被追得四散逃窜。 当时乔雅“分析”过，这种丧尸的弱点很可能在下颌与咽喉的相交处，也就是人一低头就被收起来的地方。除了眼睛，只有这里可以不通过敲碎头骨让利器破坏头颅。而眼睛那里已经被证明不是弱点。 这种丧尸的难杀程度可想而知，若非必要，真不想碰它。 “搬桌子，快！”乔雅将冲锋枪和狙击步枪从空间取出扔给小七和敏敏。搬了两张小方桌拼在一起置于窗下。吩咐敏敏端着狙击步枪跳上去，刚好胸口以上露在窗外，可作掩护。小七见了依然画瓢在另一扇窗前站好。徐昊、乔雅、小四握紧砍刀分站门的两边。 乔雅嘱咐道：“不到万不得已，不准开枪。”枪声一响，惊动的丧尸会越来越多。 以上事情全部在几十秒内完成。 那六人中跑得快的三个男人到了餐馆门口，极自然的逃了进来。落在后面的三个女人中倒是中年女人速度最快，少女最慢。速度型丧尸紧紧跟在少女身后，步速没有加快，距离却在拉近。 “快点！楠楠快跑！”中年男人焦急忧虑的探出门口对少女大喊。 少女泪流满面，一头枯黄的非主流形状的头发沾着污血和汗水紧贴在菜色的脸上。喘着粗气，她只觉得身体越来越累，腿像灌铅一样，有千金重。再也跑不动了，听到丧尸近在咫尺的脚步声了，她感觉自己要被吃了，冷汗涔涔中毛骨悚然的感觉从脚底直击全身，“爸，救我，啊——啊！” 少女恐惧的尖叫霎时划破苍穹。 “楠楠快跑！”中年男人疾呼，脚下竟没动。 乔雅暗道一声不好，急速冲出去对着入城的方向喊道：“别开枪！” 已然晚了。 “砰！砰！砰！” 数道枪声响起，其他人才看到那边来了一队人，其中五个穿着军装拿着枪。乔雅不知道这队人是对二阶丧尸无知还是正义感太盛，他们既没有寻机躲避也没有转身逃跑，而是快速奔近，应该是打算支援。 结果被少女的尖叫一惊，立时开了火。 按照乔雅的估计，少女有足够的时间跑过来。他们也有时间和丧尸周旋。现在枪声响起，必然吸引更多丧尸，只能速战速决了。 慢杀和快杀，都是杀，风险和方法绝不相同。徐昊和小四也意识到了这点，同时来到乔雅身边。 趁着那几名军人端着枪冲上去和速度型丧尸对决的时候，乔雅举着手枪来到三个男人面前，冷声道：“拿起你们的武器，出去对付丧尸。” 一个青年大喘气道：“别这样，我们实在没有力气了……” 乔雅打断他，“坐享其成绝不可能。两个选择，要么出去对付普通丧尸，要么我一人给你们一枪！” “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狠毒！”中年男人脱口而出。 乔雅邪勾嘴角，冷笑，“比不得你弃女逃命。”中年男人当即黑了脸。乔雅不再与他们啰嗦，继而对敏敏和小七嘱咐道：“一会儿他们不去对付丧尸，你们直接开枪射杀。” 此时，五名军人已经成功的吸引了速度丧尸的仇恨。五人身手不凡，配合巧妙，虽没打中丧尸，却也能够自保。只是让人看得惊险不免替他们捏了把冷汗。 耽误了这一会儿，那只骨骼强化型丧尸作为第二名，即将奔到近前。它的后面不远处跟着几十只普通丧尸。 中年女人和年轻女人折回去把险险逃得一命、几乎脱力的少女半抱半拖的带过来。乔雅、徐昊和小四向速度型丧尸冲过去。 最大的威胁是那只黑丧尸，必须先解决速度型丧尸。三人顾不得保留实力，徐昊脚尖一点如离弦的箭般飞窜出去，右脚踏在路边光秃秃的树干，震得树颤枝摇，借力一个转身，赢得个绝好的攻击角度。 乔雅抓住时机数片水刀飞出，片片从同一位置撞进丧尸的膝关节。水刀刚没，徐昊转身后身子斜坠之时，手中砍刀已避开军人，从丧尸背后削掉了一只被水刀破坏了筋腱的小腿，然后稳稳落在地面。 早等在一边的小四，在丧尸失去平衡侧向倒地的同时，大力挥下砍刀，利落的将丧尸颈椎斩断，污血炸出来，溅了小四一头。让五名军人无从下手的二阶速度丧尸就这么三两下死了。 所有动作一气呵成，三人配合得天衣无缝，慢一拍不行，快一拍无用。从出手到丧尸殒命，也就短短几十秒，看得其他人目瞪口呆。 五名军人登时对三人敬佩不已。 “吼！” 却是没时间多想，骨骼强化型丧尸嘶吼一声扑了过来。军人举着枪连连射击，只听得“噼噼嘭嘭”如同金属撞击般的声音随着子弹撞击头骨，清脆的响起来。 “草！刀枪不入，铁头功？这是什么怪物？”领头的军人忍不住恼骂起来。 “小心！” 他的话还没说完，骨骼强化型丧尸一爪子挠过来，幸得小四拉了一把，他往旁边趔趄一步，军帽被抓了过去。霎时浑身冒出冷汗，跟小四道了谢，这下沉眉敛目再不敢大意。 正文 32惊艳 “散开！”乔雅低喝着急退数步。 一击不得法，众人当机立断听了命令散开。 二阶骨骼强化型丧尸呲牙咧嘴，面对众多令它垂涎的新鲜食物，一往无前，狰狞的血口中腥臭**之气熏染得它当前两米以内的地方臭不可闻。 赤/裸的上身挂满了半脱不落的腐肉，仿佛垂着一条条硕大的黢黑的肉虫。奔跑中偶尔甩落的肉块被它“吧唧”一脚踩烂，肉泥四溅，恶心不已。裸/露出来的肌肉筋腱外覆着一层泛着黑色光泽的薄膜，塌陷的眼眶处亦有那么层薄膜。 前世的研究表明，那是一层骨质化半透明的硬膜。 正是这么一层保护膜让它如同拥有了传说中的金刚不坏之身。 “它下颌和咽/喉/交接的地方可能是弱点！”徐昊疾退疾说。 领头的军人眸色沉沉的点头，略想了想，退行过程中快速做了几个手势后，喊道：“射击！射击！” “噼噼啪啪”又一通往人体要害处的激/射，如闷炒的爆米花，接二连三炸响，偏偏闷声开花毫无作用。丧尸是新物种，早不是人了。 军人的目的并不是射杀，而是激怒！ “注意！它吼叫的时候，攻击咽喉上方。”军人沉着脸冷静下令。 被激怒的丧尸多半会引颈长嚎发泄愤怒。届时定会暴露出它的弱点。一息间便想出了这个法子，不能不让人刮目相看。有不俗的身手和不错的头脑，难怪带着后面几个看上去紧张害怕得发抖的老弱妇孺也敢直接冲上来支援。 徐昊、乔雅和小四横握砍刀，谨慎的半眯双眼，紧盯着下手的机会。 丧尸不会因为受到射击就停下脚步，它突然疯狂挥舞着锋利的爪子大步向一名军人扑去，挟带一股令人背脊生寒的腥臭冷风。 “小心！跑！”众人大惊失色，瞳孔顿缩，空气便似骤然凝固了一般，呼吸霎时变得绵长。 那名军人本是退得不慢，可丧尸亦很快。眼见退避不及，他呼吸一紧，脸色惨白，冷汗浃背下竟神思一转，趁势一个后仰，“噗通”一声倒地的同时顾不得后脑震荡，就势一个驴打滚，可即便如此，也晚了，来不及了！ 那一双恶魔之爪已经近在咫尺！ “砰！砰！……” 愤怒的枪声不绝于耳，就在此时，小四陡然暴起，从侧面冲出，斜握砍刀力拔山兮向丧尸一双爪子劈去。徐昊大迈一步手腕翻转将刀锋朝上，前脚蹬地跃起，与小四的刀一上一下，上挑丧尸脖颈，削飞一大片腐肉。 “铿铿！” “铮铮！” “哐当！” 铿锵巨响后小四的砍刀应声而断，半截掉落地面。 小四痛哼一声，双手余震不休，右手虎口处皮翻血滚。小四力有多大，纵使外人不知，徐昊和乔雅是心知肚明。如此大力被反震回来，肉身凡胎，身上绝然不止虎口那处皮外伤，否则依小四的性格，但凡能咬牙挺住绝不会哼哼一声。 眼下无法为小四处理和治疗，只希望不会太槽糕。 因着小四那一刀，二阶丧尸到底被迫停顿了两秒。就这两秒时间，那名军人堪堪逃过一劫，却也惊惧得面无人色。 这是……什么样的怪物？速度不慢，力气不小，至关重要的，杀不死！ 杀不死的丧尸！怎么办？ 逃吗…… 紧张无声无息的蔓延，他们没想到这只丧尸这么厉害！ 一抹恐惧不知不觉掠过几名军人心头。他们有为国为民捐躯的觉悟，可如果能活，谁愿意去死？末世以来，他们熊熊燃烧的斗志，第一次受到负面情绪的感染。 “兄弟们，就是死，也不能给老子当逃兵丢咱们野狼团的脸！”领头的军人呼喝一句，几名军人心神一震，明明表情没什么变化却透出一股与之前不同的视死如归的狂野狠劲和昂扬斗志。 战！必须战下去！ 即便打光最后一颗子弹只剩最后一口气，也不能丢了军人的品格！ 这是真正的，让人由衷崇敬的军人。 乔雅跑动中果断将自己的砍刀丢给小四，扬了扬不知什么时候抓在手里的一柄匕首，“你们继续在前面吸引它的注意力，我试着从后面偷袭。” 徐昊默默跟在乔雅左右，做好随时护她周全的准备，颀长的身型挺拔而矫健，听了乔雅的话面沉如水道：“我来！” 乔雅藏下眼底一丝暖色，不容置疑道：“论剖尸，你没我下手快和准。放心，我有分寸。” 徐昊没这么容易被说服。乔雅也不打算再游说。 这时，之前的出师不利，小四伤口流出的鲜血的腥味让丧尸愈加兴奋，没等到它仰天嘶吼，后面的尸群已经包围上来。 “杀！杀！”小七和敏敏端着枪逼着三个男人高喊着冲了过来。迎面是几十只恐怖的丧尸，后面还有不断追赶过来的群尸。 每个人脸色都很难看。 不能再这么耗下去，没有人耗得过永动机一样的丧尸，必须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这里！ 这是出洪山市的一段必经之路，否则立即撤退未必不行。只是今日撤离了，明天这里就是丧尸集结地，再想通过定然如蜀道之难。而绕道存在的未知危险不见得比今天小，由此浪费的时间的代价却极高。 被枪逼出来的三个男人一见这架势，当即神魂俱散，恨不能长了翅膀飞到九霄云外去。只是此时丧尸也容不得他们退缩了。为了自保不得不豁出去用颤抖的双手举起武器。 “去死！”小七和敏敏对着丧尸便是一通扫射。 “杀！杀过去才有出路！”徐昊大喊，和小四一起，在军人费力拖住二阶丧尸的时候，挥动手中的刀，收割靠近几人的丧尸，以免诸人腹背受敌。 振奋了精神，一刀削掉普通丧尸半边脑袋。小四吐出口血水，强忍着伤痛，出手毫不迟疑。那名中年妇女和年轻女人也各自挥舞手中铁棒敲击丧尸。只那几名老弱妇孺往后又退了近百米。 “吼！吼……” 二阶丧尸终于被军人们激得大怒，仰天开始嘶吼。 伺机而动的乔雅眸深如墨，深吸口气后，屏住呼吸。一、二、三，乔雅心里清楚，她只有不超过五秒的下手时间。二阶丧尸的四肢已经灵活自如，它的爪子从前面抓向背后，最慢只要五秒。 弹跳的时机是重中之重，前世这样的事她没少干，甚至深谙这种杀尸之道，可这次不同，这次不容有半点闪失。 好，就是现在！ 乔雅打了个手势，迅捷的推开紧迫盯着她的徐昊，借着反作用力，身体轻盈灵巧的拔地而起，当丧尸仰头之时，她人已挂在丧尸后背，左手攀住丧尸头皮，右手的匕首准确无误的齐根没入丧尸脑中。 浑然天成的攻击，存在于眨眼之间。 乔雅跳起之时，为怕误伤，军人们停止了射击。小七和敏敏看得心都要跳出了嗓子眼，太大胆了！于是这一刻，似乎死一般的寂静，每个人且只能听见自己急速如万马奔腾的心跳声。 二阶骨骼强化型丧尸的吼叫只喊了一半，另一半被堵在喉咙里。它锋利的爪子随即无力的垂下。 死了？真的死了？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乔雅那无懈可击的一刺，让人不自觉的咽了口口水。 惊艳！强悍！这是一个初露峥嵘的强者，让人无端端相信她拥有力挽狂澜的实力，令众人莫名激动和敬畏。 正文 33纠缠 二阶丧尸彻底断了生机，乔雅果决狠辣的气势不减分毫。 只见她右手腕微微拧转，尖利的匕首在捅破的咽喉处剐出一个狰狞的血洞，搅动颅内红红白白腐腻的流质。 脚步轻旋，身形翩翩一让，乔雅踹开扑咬过来的普通丧尸侧身一避。那只原本以为杀不死的神奇丧尸轰然倒地。匕首离开创口后，流质随即倾泻，乔雅眼尖的挑拣出裹在流质里的晶核。毫不拖泥带水的转身轻轻跳跃半步躲开两只丧尸的攻击，与另一只丧尸擦身交错时将匕首狠狠扎进其眼窝，利器当即穿脑而过。 寒风戚戚凄厉，愤怒里振奋的枪弹声和贪婪中恐怖的嘶吼声渐渐融合交织。 乔雅突感背脊生寒，腥臭之气挟阴风阵阵直击耳后脖颈，正待拔出匕首回身击杀，才退了小步已然触碰到徐昊身后的背包。徐昊横眉冷目将面前的丧尸头颅一刀切飞，任凭陡然喷射出的粘腻冷血溅了他满身满头。 两人背抵着背，各自草草地抹了把脸，徐昊侧过头去对乔雅说道：“别离得太远。” “好。”乔雅低声回应。 须臾，那几名被军人护持的老弱妇孺惊魂不定的高呼着“救命”，从百米开外狂奔回来，身后紧紧咬着几只丧尸。 持续的枪声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丧尸往此处聚拢。 如潮水漫涌，从四面八方而来，很快将寥寥十数人淹没其中。 军人和徐昊几人警惕开道，一群老弱妇孺被护在身后。六人队伍中，除去那名混入老弱妇孺当中的少女，其余三男两女殿后。众人默契的且战且进，誓要在残虐嗜血的恶鬼群中拼杀出一条生存之路。 血液渐渐沸腾，污血处处泼洒。一只只丧尸倒在脚下，抛物线飞出的头颅落在满地残损破败物的路面上滚动几下，从此沉寂。 “妈，左边！” 一声短促的呼声从身后传来，能分出心神的人不禁闻声望去。却是那名年轻女人瞅见中年妇女被斜刺里猛然窜出的一只丧尸欺近，慌忙出声示警。 中年妇女体型健壮，肤色偏黑，一看就不是城市里养尊处优的居家太太，颇有把子干活的力气，听到女儿提醒，抄起手里那截顶部被磨尖的铁管便朝偷袭的丧尸头部招呼过去。 正是此时，变故横生。 先前那名诉说早跑得没了力气的青年，忽然“哇哇”大叫着倒向身后的丧尸。没等他呼救，一只手臂已落入丧尸爪中。他甩了几甩，动弹不得。丧尸力气之大，普通人哪里挣脱得了？ 惊恐的绝望刚刚从脚底板浸入他的双眼，撕心裂肺的惨叫便又从他口中挣出，让人听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一只不知被谁断了腿的丧尸爬行着从没人留意的角落钻出张口咬在青年大腿上，不给任何求生回旋的余地，立马撕咬下一大块血肉，鲜血喷洒中“咯嘣咯嘣”嚼得欢快。 腿部大动脉破裂，血流如注。一瞬之间发生的事，快得让死神直接贴上了“必死”的标签。 没得救了。所有人心中闪过这个晦暗的念头。 青年痛得冷汗涔涔，脸色灰败，惨叫无意识的从抖动的双唇中发出。短短十几秒内，那双眼经历了绝望的无助和颓靡后出人意料的清亮起来，如同冲破了疑惑迷茫的关窍，顿悟出什么，旋即透出毒蛇盯人的愤怒和阴毒。 下一瞬，不知青年从哪里来的力气，爆发性的往前一扑，被前面的中年男人扭身避过后，竟然还是拽住了他的衣角，啧啧怪笑起来，疼痛垂死的面孔愈加狰狞，嚷道：“你先害了我爷爷，又来害我，我们一起死！” 中年男人一时慌乱，居然没有挣脱开，稍一怔愣，反被青年趁机死死抱住了一条腿。生死边缘惊人的爆发力和忍耐力让人小觑不得。无论中年男人如何狂用铁棍击打或踢踩，青年死活不撒手。丧尸可不等他们纠缠出高下，在鲜血的刺激下，疯狂向两人涌去。 前面开道的人腾不出手来解决这种纠葛，中间被保护的人没有勇气去和丧尸抢人，就连那名少女也只是光打雷不下雨的吼叫，“你爷爷是自己跑得慢，关我爸什么事？快放开我爸。” 倒是那名年轻女人，往后跑了几步，上前帮忙踢翻几只丧尸。 中年男人心下一喜，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溺水之人，癫狂的高喊，“快砍了他的手，砍掉他的手！” 年轻女人看了匐地蠕动的青年一眼，眼底流露出挣扎和不忍。完全没了生机，眼神开始涣散的青年这时微微抬起眼艰难的说道：“蕊姐，跑！” 女人这一迟疑，转眼发现她自己被中年男人长手捞入，咬牙发狠地紧紧禁锢在身旁，而她的正前方一只丧尸兴奋的奔了过来。她原本好心想救人，被救的人却怕她半途跑了，将她绑在身边怒吼着威胁道：“你不砍了他的手我们一起死！” “主任……”宁蕊有些不敢置信的张口，这还是那个一直以来像父亲般对自己照顾有加、提携体恤的好领导、好上司吗？挣扎中的年轻女人突然失声说不出话来。 “蕊姐姐，快砍了他啊！”少女急得跳脚。 “蕊蕊！” 丧尸逼了过来，电光火石间，中年妇女顾不得眼前砍杀了一半没杀死的丧尸，转身往女儿的方向急跑。远远横出那只磨尖的铁管，堪堪帮女儿拦住面前那只丧尸，却把自己的后背完全暴露给了另两只丧尸。 “妈，背后！”尖叫声骤响，“别管我！” 中年妇女一心要救女儿，打定以命换命的决心，哪里还顾忌她自己的安危。眼见是在劫难逃了，年轻女人又急又心痛，狂呼着“别管我”，眼泪大颗地滚落出来。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急影闪过，手起刀落。距中年妇女最近的徐昊刚得喘息之机，关键时刻发力，以几乎不可能的刁钻角度出刀，连斩两只丧尸。 年轻女人先是一惊一愣，而后狂喜中满眼感激的看向徐昊。 中年女人解决了威胁女儿性命的那只丧尸，也感激的看了眼徐昊，然后一脸愤怒的挥舞着铁管对中年男人说：“李主任，你再不放了蕊蕊，我先杀了你。” “你先断了他的手！”李主任一面狼狈的拖着像是已经死了的青年挪动脚步左躲右闪，一面发狂的挥动铁棒驱赶靠近的丧尸，一面牢牢箍住年轻女人的腰身。 中年女人心里恼恨已极，不再说二话，直接向李主任手臂猛扎。 李主任之所以敢威胁，不过是吃定她们母女不会对他动手，没料到事情这样发展，根本偏离了他预计的轨道，吃痛之下，不得不松开铁钳般的手臂。中年女人趁机拉上女儿就往前跑去。 “爸爸！你们杀了我爸爸！” 几步之后，听得后面传出中年男人不甘心的愤怒惨叫，前面的少女霎时泪如泉涌，仇恨的瞪视迎面而来的两母女。 乔雅直到此时才空出心神往后瞥了一眼。 除了一圈围一圈的丧尸一双双鲜血染就的爪子，再看不到其他。同时，也没有人看到一个沉默的青年脸上那一闪而逝的怨恨和得逞后嗜血冷酷的快意。 正文 34生日 东林镇幸存者基地中百废待兴，轰轰烈烈的建设工程正如火如荼的展开。 幸存者的生活忙碌、简单甚至生活品质低下、粗糙却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满足和希望。 从西林镇回来后的基地第一领导人白谦曾把他自己关在房间中调阅了一整天的出、入登记表。据说在东林镇的时候，他还曾在登记处亲自坐镇。然后同样关起门来调阅了一整天的登记表。 荣华记得白谦去东林镇之前，满是压抑的激动和期盼，结果比计划中推迟了两天归来时，满眼是沉甸甸的让人无法直视的锐利。 只是除了他倒没有人看出白谦心情极度糟糕。似乎自从陨石雨爆发，白谦觉醒了异能之后，一贯的温文尔雅中更添了从始至终的冷静，外人面前不见丝毫失态，显露出的泰山压顶岿然不动的沉厚定力，让人臣服的同时也令人骇然。 这几天白谦的沉默躁动反使他松了口气，有喜有怒才是人，无悲无喜的神佛永远只适合被人敬而远之的供奉在神龛上。 “荣三，在想什么呢？”王琦轻推了下魂飞天外的荣华。 荣华醒过神来，从办公桌前起身忙招呼道：“什么时候来的？” “刚进门。”王琦优雅的笑了笑，举止得体，显了亲近又不显亲热，“白谦不在？” “他去处理一起异能者纠纷了。” “出了什么事？他一个人？” 荣华并不正面回答，“你知道，异能者的事情，他去比我们合适。你找他有事？” 王琦不紧不慢的大方说道：“今天是我生日，晚上想请朋友一起聚聚……” “哦，应该，应该。”荣华连拍自己脑门，“看我糊涂的，生日快乐。”妈的，你大小姐矫情什么，外面多少人命且朝不保夕，饭都没得吃，你他/妈是打算用过生日来勾引男人吧！ “谢谢，那我去准备了，晚上七点见。”王琦明丽一笑。 荣华不得不应付她，心里却对她极为不爽，脸上笑着，嘴里又道：“你和乔雅是同学吧？听说她做的烧白菜是一绝，白谦一直念叨着乔雅，你看能不能准备个烧白菜？” 王琦笑容一僵，又极快的掩饰过去，暗咬银牙，利落答道：“好，只是我和乔雅不太熟，就怕做的不合味口。” 荣华但笑不语，什么叫机关算尽太聪明，说的就是你这样自作自受、得陇望蜀的女人！当初王、白两家有意联姻，你却瞧不起白谦继子的身份，玩手段骗了乔雅与你一同参加相亲宴，结果一顿饭吃下来，你看上了白谦，白谦却看上了乔雅。 傍晚，白谦拖着疲累不堪的身体回到自己的居所，脱了外衣，听到荣华的话，怒火上头，连同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外皮也一同撕掉，直接将喝完水的水杯砸向地面，“你一会儿过去告诉他们，要过生日全给我滚回地下城去！我没余粮养一群蛀虫！” 荣华安抚道：“不看佛面看僧面，没必要把王家得罪死。反正我也没替你答应什么，你大不了不过去就是了。” 白谦揉了揉鼻梁，身子靠到椅背上，深吸了几口气，沉默半晌才道：“眼下看着基地欣欣向荣，其实内忧外患，处处危机。在外，除了丧尸，1号地下城不容我们轻易挑战它的权威，肯定会咄咄逼人起来。在内，这会儿幸存者是没缓过劲来，等他们静下心，就会反过来指责政府隐瞒消息抛弃了他们。” “这么严重？” “你该庆幸军队和政府是可以分开而论的。”白谦闭上双眼，“这是最大的隐患，九座大型地下城、八十一座小型地下城，所有军队和民众加起来不过几千万人。幸存者却数倍于这个人数，当中更有数百万的异能者。等局势趋于稳定，矛盾必会一触即发。我们若不想在幸存者怒火下粉身碎骨，现在必须和他们同甘共苦。” 荣华肃然道：“我过去让他们散了。” 白谦补充道：“做好的食物拿去分发给今天出任务的队伍。” 荣华出了门，白谦静坐好一会儿，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填写完整的登记表。看着姓名那栏隽秀的“徐乔”二字，心仿佛被谁的手揪紧了那般难受。 整张表上，那手记忆中熟悉而漂亮的飞白没记录下一个真实信息，可钝刀割肉的疼痛却那么真实。从填表的时间看，她离开东林镇的时候，他刚刚乘坐直升机到达。也许有那么一刻，他们曾相隔很近，然而咫尺天涯，偏偏错过了。 孤月稀星，狂风怒吼。 虽是市郊，却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黑夜中几辆车在背风的一处旷野上围成圈，不知是从哪里寻来了一堆烂木头，空地上燃起火堆。这是一个小型的车队，五名军人带领的队伍在夜色中发现火光后，便加入了他们。 一路从洪山市逃出来，花了太多力气，死里逃生的每个人都能感到肺里火辣辣的灼痛和脱力的四肢上麻木的寒凉。即使这样，出力最多的军人仍交换着背起一个老人和一个女孩走了不短的一段路。 乔雅看在眼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们无疑是好人，她敬佩却不推崇，甚至并不喜欢这种好人。 坐在火堆边，强打起精神，乔雅用精神力笼罩住忍着伤痛和疲惫的小四。治愈术不一定需要肢体接触和袒露身体，如此倒可以在众目睽睽之下使用异能而不被人发现。只是一直以来，乔雅没怎么练习过这项异能，治愈能力十分有限。 小四内脏多处被震伤以至内出血，又坚持着一路斩杀丧尸，早到了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极限，经过乔雅的治疗，很快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姐姐，我还要蛋糕。”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站在乔敏面前，眨着双大眼睛伸出手。 女孩的声音很清脆，瘦高个，大概被保护的极好，没吃过苦头，所以相当娇气。先前瞧见军人背起一名六、七十岁的老人赶路，也不肯再走，非缠着要人背。 一群人各自解决晚餐的时候，更犟着硬要敏敏拿出的小蛋糕。几名军人无法，只得用他们的食物和敏敏交换。敏敏与小四本想直接给了算了，反正这种蛋糕是前两天从一个小超市里收集的，不精贵且快要过期了，权当顺手人情。 乔雅坚持了必须交换。所以，两个小时过去，小女孩在那边吵着又要吃小蛋糕的时候，同行人中有人打消了军人意欲再次交换的念头。 正文 35好心也会办坏事 尽管燃着一堆火，天气依旧冷得让人难受。难得天上挂了一轮浅薄的月，清冷的月辉被咆哮的寒风吹得七零八落，星星点点散碎在地上。 车队里大部分人回到了各自车里拥着棉被厚毯取暖。少数几人围着火堆与几名军人有一搭没一搭的交换信息。倒不是他们失了戒心，确实是这样一群老弱妇孺占去半数的队伍看起来不足以构成多大威胁。 敏敏收回伸向火堆的双手，搓了搓，微薄的暖意从掌心点点蔓延开去。她微微侧头，看着面前忽闪着双漂亮的大眼睛的小女孩脸上流露的单纯的渴望，有那么一瞬间的心软。一块小蛋糕对她来说并不算珍贵，不过……乔敏为难的睨了眼她姐苍白的脸，最终还是轻咬下唇道：“想要的话，得用别的东西来换。” “姐姐，就给我一块吧，我好饿。”小女孩见乔敏拒绝，眼睛里蒙上一层雾气，越发惹人怜爱。 “不行。”乔敏摇头。 小女孩见她态度温和，索性拉住她的手臂轻轻摇晃着撒娇，“姐姐，给我一块吧，我吃不多的，只要一块，好不好？我吃完就乖乖睡觉了。” 乔雅心知敏敏的性格不至于悲天悯人，也绝不像她那样爱憎分明，亲疏间天差地别，对谁都能拉得下脸来冷热对待，便不叫敏敏为难，顺口接了话道：“不管你睡不睡觉，想吃蛋糕必须用东西来换。白给你，不可能。” 十岁不是真正懵懂无知的年龄。 小女孩听出乔雅语气里的淡漠，湿漉漉的眼睛看了她一眼，又回头去看火堆对面一个五、六十岁的老人，委屈的扁着嘴嗫嚅，“爷爷，我想吃蛋糕。” 这爷孙俩先前就闹了一场，爷爷哄不住孙女。领头的军人张建原要拿了东西来换，另一个闭目养神的老头冷不丁冒出一句，“她一个人变着花样吃，我们全饿死。” 有一人挑头，其他不满地自然乐意附和。 张建左右为难只好作罢。 小女孩不依不饶，她爷爷见没人替他们周旋心里有气，就随着孙女自个儿去闹腾。瞅着她找上乔敏，颇感欣慰，孙女虽然娇气，倒不是半点儿眼色没有。 这下被人**堵回来，他既心疼孙女为了块末世前搁家里只能拿来喂狗的蛋糕低声下气的讨要，又不免哀叹世事无常、人心冷漠。哀叹落到实处，自然是看乔雅不顺眼，怨怪她没有爱心。 但他也知道这女人太厉害得罪不起，张建几人对着她都是敬畏有加。要不是她杀了那只有金刚不坏之身的怪物，不说他们老的老，小的小，喜欢多管闲事的张建几人，也全要见了阎王。 如是一番腹诽，老人脸上讪讪，冲小女孩招招手，慈爱道：“乖乖来睡觉，睡着了就不饿了。明天到了别的地方，让你张叔叔找更好吃的蛋糕。” “我不，我现在就要蛋糕，就要刚才吃的那种。”女孩扭糖人般扭动身子，仍拽着敏敏袖子不放，可怜巴巴的一个劲儿叫唤，“姐姐，我要。” 她瞧准了敏敏心软。而敏敏又没有应付小孩子歪缠的经验，只好不停的劝哄她乖乖去睡觉。越是好言好语，小女孩越是骄纵得起劲。 “放手！”乔雅一声低喝脱口而出，吓得小女孩一个哆嗦，当即滑了手，紧紧抿着唇，要哭不哭委屈死了。 乔雅一脸冷漠，说道：“你两个小时前才吃过东西，没人饿着你，也没人欠你。” “哇……呜呜，爷爷。”水润润的眼泪夺眶而出，小女孩跑回去扑进爷爷怀里伤心的哭起来，“爷爷，那个姐姐骂我。” 老人被孙女哭声勾起了万千情绪，登时红了眼圈，语带哽咽的哄道：“乖乖不哭，不哭啊，爷爷不骂你，爷爷疼你。只怪你爸妈心狠，抛下咱们爷俩儿变了怪物，爷爷没本事，连块蛋糕也给不了你……” 当真是好一把辛酸泪。 一个哭声怯怯，一个老泪纵痕，寂静的夜空中一老一小两道低低的哭声听得许多人牵出自己的辛酸回忆，跟着难受。 几名军人心生不忍，便觉乔雅虽然实力不俗，令人惊艳叹服，为人却不免冷漠的有点儿不近人情。 挨着乔雅席地而坐的年轻女人宁蕊因徐昊救了她母亲心存感激和莫名情愫，自以为好意的劝道：“她还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子，乔小/姐说话吓到她了，其实态度可以委婉一点……” 乔雅对这个宁蕊没多少好感。 自从逃出洪山市，宁蕊一路袒护着憎恨她、她母亲和徐昊入骨的少女楠楠。 少女认定宁蕊母女害死了她爸，认定徐昊见死不救，动不动就凶神恶煞一通骂骂咧咧，各种脏话、诅咒不带重样的破口而出。宁蕊竟能善良大度的一直替楠楠开脱，力劝乔雅几人忍耐包容。 李主任做了错事，楠楠是无辜的，她已经很可怜了，只是太伤心才会口不择言。 这句话，连宁蕊的母亲听了也为之侧目。 乔雅觉得宁蕊的逻辑诡异出众得匪夷所思，也明白了她为什么救人不成反被擒，手中明明有武器却不对李主任下手赶紧逃离钳制，反连累母亲冒着生命危险去救她。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对谁都心软，可不就害人害己了？ 没心思听宁蕊唧唧歪歪，乔雅冷笑，“依你说我该怎么做？哄着她？捧着她？还是直接把蛋糕给了她？”她奉行的从来都是软的不行，来硬的，软硬不吃再说别的。 宁蕊微怔，细细一想，似乎除了冷着脸吓住小女孩真没别的好法子。食物那么珍贵，傻子才会无偿送给别人。尬尴的偷瞄了眼一脸寡淡的徐昊，微微一笑不再说话。 张建想起他五岁的女儿生死不知，又见小女孩巴掌大的脸哭泣时和女儿有几分相似，移情之下再也坐不住，从背包里拿了一袋压缩饼干出来，对那个还想拦阻他的老头说道：“明天如果找不到新的食物，我就不吃。”意思是甘愿献出他自己的口粮。 乔雅见张建走来要跟敏敏交换蛋糕，抢先说道：“不换。” 张建一愣，随即皱眉道：“怎么不换了？” 本来就没打算再交换，乔雅淡然道：“好心也会办坏事。你一时好心，可能会宠坏一个孩子。” 有意的纵容放任叫捧杀，无意的溺爱，纵使初衷不同，结果却是一样，殊途同归而已。 徐昊见张建凝眉，又知乔雅对外人向来不耐烦解释太多，便说道：“你一时的心软也许会妨碍她的成长。她不是真的饿了，只是在耍小性子。你纵容的次数越多，越会让她忘了这个世界险恶，以为只要闹闹脾气不用付出任何努力就能轻而易举得到想要的，坐享其成。” 然而这世上，那些有能力，愿意乐此不疲、无条件无止尽，尽情纵着她的人已经不在了，旁人是她人生的过客，一味的心软、同情只会蒙蔽她看清世界本来面貌的双眼。一次次所谓好心的纵容，她兴许要用一生血泪来偿还。 正文 36凶手是谁 张建无功而返。 小女孩又哭闹了一阵，最终哭累了，蜷缩在她爷爷的怀里酣然睡去。车队里一个年轻男人和一名军人起身在火堆上添了几截木头，将火势挑大，便静坐下来值夜。 其他人渐渐不再交谈，各自想了办法安睡。 小七有晋阶的迹象。洪山市那只速度型二阶丧尸的晶核被敏敏捡了个空挖出来后，乔雅直接分给了小七。同源晶核里的能量，对同类别异能者有极大的滋补效用，尤其可缓解进阶改造时四肢百骸的疼痛。 这种效果在高阶晋级时尤为突出。异能者脚下的路并不是一马平川的康庄大道。五阶是一道槛，也是一只拦路虎。迈过了这道槛便能豁然开朗，得窥崭新天地。而更多的人止步于四阶无法寸进，亦有人承受不住进阶之痛意外殒命。 “你早点休息。今晚我值夜。”徐昊心疼的看着嘴唇发白的乔雅。 “好。”乔雅知道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觑了眼额头渗汗的小七，提醒徐昊多留意他，随即钻进睡袋，再也坚持不住的睡了过去。 过洪山市这一路，体力被前仆后继不知疲倦的丧尸消磨殆尽。与此同时，她既使用了主异能感知丧尸分布，又使用了控水术辅助攻击，更以治愈术为小四疗伤，精神力早已告罄。脑仁一阵紧过一阵的抽痛，仿佛谁把钢针一根根插/进她的脑袋里，这是超负荷使用精神力发出的危险信号。 翻了个身，甫一睡下，便睡死过去。 徐昊低头看着脸色苍白的乔雅，心知她是真的累坏了。 但凡能坚持，也不会这么听话的睡过去。末世十几天以来，她总像一张拉满了弦的弓，时刻紧绷着。似乎在这么安睡的时候，也从没有真正放松下来过。 她是把五个人的安危全扛在了她的肩头。 他今天其实很生气，在乔雅将他推开转而扑向那只二阶丧尸的时候，他的怒火几乎焚尽他的理智。她又干了件要他命的险事。然而看着此刻的乔雅，忽然间，满胸□的怒火烟消云散。除了心疼，竟连假装给她个冷脸也舍不得。 这些日子，他清醒的察觉到了乔雅的变化。 他们两人是在九月底那件事之后，才鲜少联系的。那么从十月到十二月，短短三个月内，楚楚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她与白谦之间……以及她自己身上…… 她的身体柔韧性、协调性、灵活性可能还不够，但她的攻击意识绝对一流。甚至她的攻击方式看似浅显直白，却是千锤百炼后的大繁化简，出手之狠、准、快令人瞠目结舌。若论攻击效果，比他这个浸淫武道数年的人更胜一筹。 如今回想起来，地震后最初的那几天，楚楚即便笑着，眼里也有若隐若现的孤寂，如同挥之不去的阴霾，让人倍感荒凉。仿佛在某个不为人知的时候，她曾经孑然一人，独自前行。于是重回嬉笑怒骂的亲人身边，竟也有两分格格不入。 早上六点多，天还没亮。 乔雅睁开眼，便见徐昊的脸在眼前放大，两人面对面躺在一处，呼吸相交，近得能数清他的睫毛有多少根。虽然隔着睡袋，姿势仍旧透着暧昧。 接替徐昊守夜的乔敏见她姐醒来，促狭的眨了眨眼，冲徐昊奴奴嘴，用气声揶揄道：“姐，昊子哥最疼你哦。” 乔雅无奈的笑着坐起来。 其他人，陆陆续续的醒来。火堆的火势小了很多，敏敏拿着根木棍东戳一下西戳一下，无聊的刨着灰烬。昨夜，小七的异能顺利进入二阶，五人中，只剩下敏敏一人仍是一阶水异能，要说没点儿沮丧，不可能。幸而敏敏不是妄自菲薄、自怨自艾的性子。 被寒风磋磨了一夜的众人迎来了新的一天。 也有人在这一天永远的闭上了眼。 宁蕊惊叫起来的时候，众人皆在各自收拾。乔雅等人由北往南穿过洪山市，车队则要由南往北，两方人马即将分道扬镳。 “楠楠……死了。”宁蕊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指着地上蜷缩着身体的少女。 张建大步走过去，拧眉问道：“怎么回事？” 宁蕊一脸哀戚道：“我看她一直没起来，过来叫她，她也没反应。我就推了推她，结果发现她身体已经僵硬，没气了。” 张建蹲下/身子，伸手探了少女鼻息，对众人摇头道：“确实死了。” “冻死的？”有人疑问。 “按说不应该啊，又不是只有她一个人睡在火堆边，别人都没事……” “难道是发病？”又有人猜测。 “她没病。”宁蕊低喃道。 “那就是有人杀了她。”小女孩的爷爷一语石破天惊。 众人彼此看了看，免不得警惕起来。 “无冤无仇的，谁会要杀她？”不知谁提了这么一句。好几人不约而同的将目光投向宁蕊母女和徐昊，全是昨天同行之人。少女一路可把三人狠狠骂了个遍。要说与少女有怨有仇，也就这三人了。 张建把守夜的人唤来轮番询问了一遍，所有人众口一词的表示昨晚确实没有异常，更没有谁靠近过那名少女。 无踪无迹，死得着实蹊跷，这和密室杀人并无二致。 莫名的恐惧和猜忌袭上心头，几乎是立刻，这种灰□绪就在人群中迅速传染开，令人心生忐忑，忍不住四下张望起来。 乔雅与徐昊对视一眼，同时想到了一件事。乔雅收起旁观的心态，肃然来到少女尸体边。 张建不解的看向她，“你这是？” “检查尸体。”乔雅道：“我是法医。” 细细验看过去，尸僵强，尸斑以指压迫不消褪，变更体位，原尸斑不消失……角膜呈片状混浊。颜面部有散在性出血点，双眼球结膜有片状出血斑，睑结膜亦有散在出血点，嘴唇发绀…… 半晌，乔雅起身，郑重道：“死亡时间大概六到七个小时，初步判断是窒息而亡。” 窒息死亡！众人面面相觑，禁不住回想，六、七个小时前，不正是小女孩吵闹着要吃小蛋糕的时候？竟然那么早已经死了，如果没记错，那时候少女身边并没有旁人……那么凶手是谁？ 正文 37精神控制 乔雅皱着眉头起身，少女身上没有外力作用遗留的痕迹，尸斑正常。既不是压迫颈项部、胸腹部所致的窒息，也不是体位性窒息。她死的无声无息，静悄悄没有过多挣扎，就更不是异物堵塞呼吸器官引发的窒息。 如此，只有一个可能，某个隐藏在众人中不为人知的特殊异能者杀了她。 乔雅的目光寸寸巡过在场众人，大家追随着她的目光，也挨个将人看了个遍。乔雅敛下眼睑仔细回想昨晚的情景，忽然眸光一沉，又抬头扫了一遍众人，视线最终落在那名值夜的军人身上，问道：“那位梁先生去哪儿了？” 此时，宁蕊母女才恍然发现一直与她们同行、却毫无存在感的那名青年——梁文不见了。 军人愣了下，愕然道：“去解手了。”醒过神来，突然指着身后一个方向说道：“他去了有二十多分钟……” “嘶……”几道轻微的吸气声先后响起，众人的眸光循着军人指示的方向望去，但见寒风飕飕中，满眼荒凉萧瑟，哪里有半点人影？ “肯定是他杀的人！”有人立时反应过来，越想越觉得就是这样，下半句的语气里便多了些理直气壮，言辞凿凿道：“他畏罪潜逃了。” 这一声如凉水入油锅，噼啪一下炸起朵朵不甘寂寞的油花。人们对事不关己的热闹，总能怀有几分好奇的八卦心态，甭管何时何地。围观者三三两两议论起来。 “哎哟，作孽哦，那么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咋就被人害了呢？杀千刀的凶手，这么丧心病狂。” “是仇家来寻仇吧？不然怎么单对个小姑娘下手。” “我觉得是个变态杀手。” “嗳，你们记不记得那人长什么样？我怎么没印象了。” “一直闷不吭声的，我也没留意到他长什么样。” “我记得好像是个瘦瘦弱弱的年轻人，看上去蛮斯文的。” …… 有了嫌疑人，一件因杀人方式颇为离奇、令众人感觉莫名恐惧的凶案便不足以让人害怕了。 乔雅思忖着，能如此悄没声息的弄死一个人，这种异能十有八、九是特殊的精神系异能。而以三级异能的稀有程度来说，冒了头就能街知巷闻，只要这个人初期没死掉，前世她极可能听说过他的名字。 将脑海中有印象的精神系攻击异能逐一筛过一遍，乔雅觉得最有可能的还是精神攻击，但从少女的死状来看，又似是而非。 不知不觉的低喃，“梁文，梁文……文梁。”乔雅眼珠一转，福至心灵的脱口而出，“温良？” 听到“温良”二字，宁蕊猛的回头看向乔雅，似想起了什么，面色发白，说道：“温良？对，他可能是温良！他如果是温良……” 停顿了好一会儿，宁蕊稳住心神，解释道：“几个月前，我们县政府大楼发生过一起抗争拆迁的自/焚事件，死了几个人……是李主任出面交涉和处理的。” “结果那个事件被定性为暴力抗法，不少自/焚者的亲属被刑事拘留。温良就是其中一个，还是闹得最厉害的那个，放出来后不停的上/访告状。直到前两个月才消停，不过又有人说他是跑去帝都上/访了。” 由于那件事牵扯面太大，被多方人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合力压下，温良自然处处碰壁，求告无门。虽然宁蕊和李主任都没见过温良本人，他的大名倒是耳熟能详。 没起疑前不觉着，怀疑之后，便处处觉得可疑。 宁蕊已经脑补出一段杀人情节，打了个寒颤小声道：“其实李主任也只是个跑腿的人……记恨他就算了，他已经死了，怎么还要杀了楠楠。” 徐昊和乔雅同时抬头，虽然全是猜测，逻辑似乎是合理的。 “这个温良，一直和你们在一起？”乔雅缓声问道。 宁蕊摇头，“他是前天才加入我们的。”结果昨天他们打算逃出县城投奔南边一个避难所时队伍里的人便接二连三出事。 徐、乔二人从宁蕊的话里抓出了一个信息：温良很可能去过帝都，又似乎刚好回归洪山市。 综合验尸前两人灵光闪现的那点，难道真有这样的巧合？少女死亡的情形和冯平原口中那个倒在温泉宾馆的男生何其相似？ 答案呼之欲出。 这种类似于精神攻击的死法，原来是精神控制的结果！ 在乔雅的记忆里，温良是z国唯一一个精神控制师，是反地下防御城联盟最忠实的拥趸。说白了，他是末世恐怖/分子！ 上一世，乔雅没见过温良，即便见过，眼下瘦弱的温良与他风光霁月、意气风发时的身形、样貌、气质的差别还很大。 说起来，温良的崛起和她一样有些迟缓。那时候，乔雅一心旨在报仇，对温良的精神控制异能的具体表征只听过几耳朵。不刻意去想，几乎想不起来。想起来后又发现，那些描述里并没有初期的异能表征。 寒风刺骨，通往洪山市的一条小路上，一个单薄的身影，轻快的迈着脚步返回县城。他的嘴角勾起，脸上笑意渐浓，眼里一片森冷。 是的，该杀的人又少了一个，但还没死光，所以他得回去。 他们把他从帝都信/访局门口劫走，关在那座小镇上，锁在那间地狱一样肮脏污秽的院子里时，那些人一定想不到吧，他这只臭虫也有翻身的时候。 那一日，那么多人变成怪物，他却活了下来。还有那个人面兽心的畜生，那个百无禁忌的暴虐男人叫嚣着死也要痛快的死，硬生生折磨了他两天。他忍无可忍，趁着男人享受余韵之时，一刀宰了他，又把他剁成肉泥丢进粪坑。 从那一刻起，他就不再是原来任人欺辱的他！ 他觉醒了异能，他可以把他的想法灌输进别人的脑子里，虽然并不是对谁都灵验。那晚，他无意中“召唤”来一个女生，从此开启属于他的新纪元。慢慢地，他开始有意识的探索异能，召唤来第二个，第三个，并尝试用他的想法“杀”了她们。 一次，两次，三次……不知道失败了多少次，最终他成功了。 他还记得他杀掉的第一个男人。他“告诉”那人“你掉进海里，喘不过气，淹死了”，于是那人的呼吸越来越急，越来越弱，最后真的“淹”死了。 他一直偷偷跟着一群人，趁其不备便召唤一个来练习异能。 后来军队来了，他知道一个即将安定的镇子不再适合他练习异能。因为异能的关系，他的感官越来越灵敏，出镇登记的时候，敏锐的发现军官们对姓温的男人会多问几句，多看几眼。不知道为什么，他能够清晰的辨识出那不是善意的关注，所以警惕的编造了一份假信息。 他觉得末世后，幸运女神开始眷顾他。 刚回到洪山市，就遇到了曾经参与迫害他一家的仇人，恨不得立刻杀了他们。但是不行，他一下对付不了那么多。而且作为最后一个加入那支队伍的人，一旦有人死了，会马上惹来别人对他的警惕和怀疑，更重要的，他不想他们死的那么干脆。 他隐在暗处虎视眈眈，设计他们一个个巧妙的死在丧尸口下，感受什么是愤怒、不甘、痛苦和绝望。 ……他“告诉”楠楠，你很累，你再也跑不动了，放弃吧，丧尸马上要咬到你了；他“告诉”意外绊了脚的秦立峰，先前是李主任把你爷爷推到了丧尸群里，刚才又是他推了你。 不得不说，温良的运气确实不错。他在乔雅面前一共使用了三次异能都没有暴露。前两次是稍纵即逝的信息输入，因生物波存在时间极短，确实被乔雅忽略掉了。最后一次，他杀少女楠楠时，乔雅又因自身精神力耗尽，头疼难耐，而无法感知到他发出的生物波。 正文 38鬼鬼祟祟 少女的尸体最终付之一炬。没有坟墓没有碑,烧成灰烬后也许被狂风一吹，就彻底烟消云散。 但她比很多人幸运，至少她到死都是一个人，不是食物,不是怪物。当然，她也是不幸的，没有人为她的意外离开而真心难过，也不会有人为她的枉死而声张正义。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不管她生前是好是歹，生后只是一杯黄土。 众人唏嘘感叹一阵仍旧各自赶路。 冰寒透骨中，晨光微曦。 冷气流滚滚南下,虽然不到呵气成冰的地步，依然冷得让人没了说话的欲/望。因为目的地终归不同,五名军人领着的那群老弱妇孺行进速度实在太慢，徐昊当着他们的面不能把越野车拿出来用，又空耗不起，只得提出先行一步。 见识过徐昊五人实力的，谁都希望把他们留下来当护身符，至少由他们护送着安全抵达避难所。只是这话，没人好意思开口。 张建对徐昊等人敬佩之外又存感激，略微沉吟，便拉了徐昊到一旁压低音量好意说道：“你们沿着这条路南下往东最好经天兰市转入603国道，接下去那一带有大量驻军，路上会安全顺畅得多。” 张建的话说的有点儿含糊，徐昊谢过。转而告诉乔雅，后者一听，就懂了。张建说的大量驻军，其实是地下防御城，如果没记错，那一带应该是22号地下防御城的固守范围。 十数天过去，再谨慎的防御城，也派出了部队清剿周边城镇的丧尸，探索外面全新的世界。政客和将军们十分明白，固步自封的下场是自取灭亡。 从防御城周边借道，相对来说确实安全许多。这打一开始就在乔雅的计划之中，张建的消息对她价值不大。但他肯将地下城的位置隐晦的透露给他们，本身是值得感激的，尽管他是她不甚喜欢的那类习惯大包大揽的好人。 小四、敏敏和小七张罗着将几升水灌进军人的水壶。不得不说，小四当兵的时候即便不是兵痞，也绝不会是“最可爱的人”，退伍后偏偏战友情节浓厚。 “放心，他们有分寸。”徐昊站在乔雅身边说道。 “我知道。”乔雅抬起眼来看他。因为知道，所以没有阻止。她在人前暴露过水异能，送水就显得无伤大雅。而这一刻，军人们眼中流露的是真心实意的欣喜和感激，没有漫无边际的羡慕贪婪和“仇富”的自卑不忿。 起码这次，小四他们的善举没被人辜负。 宁蕊几次看向徐昊，眼中蕴着怏怏之色，眉宇间略失神采，动了动嘴唇待看到那个男人的目光始终追随着的乔雅便欲言又止。望着几人渐行渐远的背影，她最终没说出话来。 三天后的下午，越野车驶入j省境内的东水县，这里已经是天兰市的辖区。从z国地理分布来说，这里仍属北方，但地形却开始接近南方的多山。道路也不再像h省的平原地带那样笔直平坦，而是多弯多坡。 一条并不宽敞的县道上三辆车由远及近行驶而来。打头的是辆旅游专用的大客车，中间是辆面包车，最后跟着越野车。越野车与面包车之间的车距，有意无意的始终保持在百米之内。 面包车里，烫着大波浪长卷发的胡珊珊，妖娆妩媚，二十二、三岁，长着一双漂亮的丹凤眼。正双手抱胸，一脸严肃的透过后车窗紧盯吊在他们车尾的越野车，不满的说道：“他们想干什么？鬼鬼祟祟跟了一路，四、五个人难道还想打劫我们这么多人？” 胡珊珊旁边的齐峻，二十五、六的年纪，剑眉朗目。刀削斧凿、菱角分明的脸上挂着一抹轻蔑的讥笑，似是嘲讽女人说了蠢话，半个眼神也吝啬分给她。 齐峻靠着椅背饶有兴趣的弹动修长有力的手指，如同拨弄琴弦般自如的摆弄两手间几道白色的闪电，耳边不间断传来“兹兹”的声响。 就因如此，其他人宁愿挤着坐，也不敢挨到他。 戴眼镜的王博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接了胡珊珊的话道：“他们是从先前那个路口转过来的，哪里鬼鬼祟祟跟了一路。这路又不是我们的，还不让人家走了。”这女人最会唯恐天下不乱的疑神疑鬼。 胡珊珊撅嘴娇嗔道：“那干嘛一直跟着我们？都跟了好一会儿了。” 一个面相福态的年轻胖子自以为了然的笑道：“是想让咱们开路呢，他们好跟在后边儿蹭便宜。有危险咱顶着，调头逃跑他们最快。” 这人一不留神，把他自己的心思点出来了。 胡珊珊风情万种的袅袅一笑，“净做美梦。胖子，让前面停车，咱不做冤大头，看他们好意思跟着咱们一块儿停不？” “遵命，老婆！”胖子乐癫癫应和。 “去！谁是你老婆，再瞎说我可翻脸了。”胡珊珊啐道，脚上的尖头皮鞋狠踢了下胖子小腿，又小心的瞄了眼齐峻，见后者没反应只翻来覆去玩他的闪电，才催促胖子道：“快让前边停车。” 胖子就喜欢胡珊珊胡搅蛮缠时爱娇的小张狂样，揉着小腿清了清嗓子，打开车窗，高喊一声，“周豪，停车。” 声音高亢淳厚，逆风而去，瞬间穿透几十米距离，没入众人耳中。大巴车里的周豪撇过头去掏了掏耳朵，还没说话，身侧响起一道清冷的声音，黄婷不耐烦道：“他又想整什么幺蛾子，成天吃饱了撑着没事找事。” “你管他呢，只要他能够带咱们进地下城就行了。”周豪压低了声音对黄婷耳语，转而扬声对司机道：“田原，停车。” 黄婷看了眼后座上一个憔悴虚弱的女生脸上红红紫紫的瘀伤，对胖子满腹怨怼，却也放低了声音，“昨儿胖子想拉林玲进房间，林玲不肯，被胖子揍了一顿。今儿早上和中午，胖子不许人给林玲东西吃……他这三天两头的糟蹋女人叫什么事儿呀？” “其他人不是自愿进他房间的吗？”周豪安抚的拍拍黄婷的手，“再忍忍吧，没几天了。” 大巴车很快靠边停下，面包车跟着刹车。 胡珊珊正想说越野车肯定要厚脸皮停下，就见那车丝毫不减速，在眼前一晃，倏忽窜了过去。 眼镜男王博笑话道：“看吧，我就说人家不是跟着咱，你非要小肚鸡肠，自作多情。”大姐，咱是在末世逃命，不是桃源仙游，拜托你别走两步歇三步的闲晃荡了，也别不眠不休神经兮兮的穷折腾。 胖子见胡珊珊被王博说得生了气，摸了把小手，眯眼嚷嚷：“她爱怎样就怎样，你小子话忒多。” ……………………………………………………………… 直到把后面两车甩出老远，乔敏才一脸鬼祟的回头问她姐，“偷到那个雷系异能没？” 乔雅略带几分虚弱的点头，“那人大概正在练习，刚好给了我足够的时候捕捉。” 乔雅冥思片刻，感受到体内澎湃涌动的能量，右手上翻，旋即托起一个垒球大小的闪电球，“兹兹”跳耀着银白电花，满意的点了点头，道：“不错，是二阶雷系异能。” 乔敏兴奋的叫起来：“这下咱俩可以双剑合璧了。”又是满脸跃跃欲试，“我下雨，你闪电，哈哈。” 小四看着敏敏的得瑟样，蛮实诚的说道：“你要是把水刀练到小雅姐那样，早可以独当一面了。” 敏敏撇嘴嘟囔，“你以为我不想啊。”说着，甩出几片薄薄的水刀先后击打在小四身旁的车窗上，“啪、啪、啪”几声响，弯月般的水刀撞成玻璃上几滩水，溅起水珠。小四没防住这突然袭击，被溅了一身，满脸无奈。 乔敏偷笑着耸耸肩，“看吧，难度太高，我准度不够，打不中同一个地方。” 乔雅好笑的说道：“放心吧，等你进级到二阶问题就迎刃而解了。一阶控水术单片水刀的爆发力不够，只能通过在同一点上叠加多重攻击来达到相应的攻击效果。” 小七嘻嘻笑道：“敏敏姐，你咋不承认你笨呢。” 乔敏扭身扑向小七，一面挠他，一面说：“我比你聪明就够了。” 小七左躲右闪不肯告饶，嘴上又说道：“我觉得小雅姐不用你，她自己就可以双剑合璧，左手下雨，右手闪电。” “你还说！” 徐昊和乔雅相视一笑。乔雅道：“刚才那人的声音，穿透力好强。我们没开车窗都能听清，他很可能是声音进化者。”声音进化虽然是低级异能，却很少见，发展下去，一旦他摸索出人体内脏的共振频率，音波也是秒人的大杀器。 “轰隆！”一声雷鸣破空而来，眨眼间黑云翻滚，如咆哮的奔马脚下的浓尘。须臾，倾盆大雨兜头浇下。 徐昊看着蜿蜒的公路两旁寂静绵延的荒山和迅速灰暗的天，减缓车速道：“前面不知道有没有避雨的地方，不如调头。” 几人同时点头，往回开了两公里左右，路边那座集洗车、补胎、餐饮、住宿于一体的小旅馆再度跃入眼帘。拢共一排六间平房，屋前是停车场。徐昊几人收拾好从越野车上下来的时候，大巴车和面包车远远开了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好事多磨，昨天下午到现在家里网络不能上了，今天一直在忙，回来还没好，到处找网吧，才发现家里附件居然没有。不废话了，第一更奉上，还有两更，感谢支持o(n_n)o。 正文 39这事天经地义 这是意料当中的事情。 两拨人能和平相处,井水不犯河水最好，若不能，乔雅几人也不会因此委屈自己在雨中露宿荒野。武力对抗，他们不会怕了谁。 不是几人托大,以他们目前的实力，只要不遇上一群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特种兵，囫囵脱身是没有问题的。 真正的寒冻期还没有来，不下雨的夜晚，也冷，但点燃一堆火，或者裹着棉被躲在车里,便能够坚持过去。下雨的夜晚则不同，尤其的寒冷难耐,“冻死”再不是新闻里干巴巴没有血腥味的字眼。 下车前乔雅已经用精神力勘探过，整个小旅馆里没有丧尸没有人。显见曾经有人在这里借宿过，清理了丧尸。所以，想在房间里搜刮到存粮和其他有用物品的可能性不大。 小旅馆坐落在一座矮山和公路之间，一条泥巴土路从旅馆旁边延伸至山脚，再沿着山脚拐到了山的另一边。 徐昊几人没去理会那两车的人，匆匆扫过一排房屋，选了左边第一间，直奔而去。房门早被人撬开，房子不大，里面一左一右孤零零摆着两张铁架床，上下铺那种。只剩空荡荡锈迹斑斑的铁架子，被褥铺盖全不见了，床板和床头柜之类大约被砸开了当柴烧了。 地上有多处火堆留下的焦黑痕迹。如果不是门板要用来挡风御寒，说不定它也不复存在了。 敏敏吐了吐舌头，自我安慰道：“幸好这屋子是砖砌的，没被烧了。” 徐昊领着小四、小七简单打扫了一下地面；乔雅摆弄着睡袋；敏敏拿出气炉，倒上水准备煮面。条件很简陋，但至少能在下雨天喝上一口热汤。 几人在吃食上都不是计较的人，很难让人相信，他们拥有两个空间的物资。 大雨滂沱，屋外两辆车上的人不少，除去异能者，光普通人就有十六、七个。按照此前的规矩，多数人没有动，少数几个下车查探。 周豪算是这个车队的队长，虽然在他头上当大爷的还有好几个，起码其他人明面上还听他指挥。不用算他就知道，这几间屋子不够用，何况还被外人抢先占去了一间。 再看屋子里的破败样子，一张脸更黑了。 果然，很快有人跑来跟他说，“周队，坤哥让你安排人去打扫他和峻哥、珊姐的房间。”坤哥，也就是胖子顾坤。当然，敢当面叫他胖子的，只有胡珊珊和齐峻。 周豪隐下怒火，勉强点头，“嗯，我一会儿安排。” 来人又小心翼翼道：“坤哥还说，晚上不许让林玲吃饭。” 周豪一张脸霎时阴郁，半晌，握紧的拳头才缓缓松开，不咸不淡道：“知道了。”来人见得了回应，也看出周豪不爽，急慌慌跑开。 黄婷扶着腰，抹了把头上的雨水，进屋对周豪说：“和胖子商量一下吧，今天不能像以前那样，让他们每人单独占一间了。他们占去三间，剩下的两间这间是厨房，另一间是杂物房，咱们人多根本住不下。除非站一夜，不然坐下来腿都伸不直。” 说完，她才注意到周豪脸色不好，忙问，“怎么了？” 周豪已经缓过那口气，简单说了下胖子让人交代的事。黄婷听完怒道：“他是不折腾死人不罢休了！我去跟他说，再闹下去，林玲一条命就没了。” 周豪忙拉住她道：“如果说得通，还会出那些糟心事？你偷偷给林玲点东西吃就是了。” 黄婷想着一路胖子干的那些事，心里实在气愤，发泄道：“大不了跟他们一拍两散，咱不去那什么地下城了，何苦受那些人的鸟气？” “胡说什么！”周豪轻斥，一手抚上黄婷略微凸起的肚子，“还有几个月你就要生了，外面没有医生，没有药，你不要命了？” 外面的世界笼罩着一层死气，逃亡、挨饿成了主旋律。死亡的阴影让人看不到希望。有人疯了，有人自杀，还有人开始犯罪。他亲眼看到一个崩溃的母亲抱着几个月大的孩子，从高楼上跳下，双双毙命。又有个半大的男孩子为了抢吃的，打死了护食的老人。 他不希望孩子出生在一个充满恐慌和罪恶的世界。如果不是为了给老婆、孩子谋求一个安稳的未来，他也忍不下胖子。 别说胖子他爹只是j省的顾书记、地下城的高官，就是玉皇大帝，老子没事求着你，一样不把你当回事。 他不是异能者，带的人虽然多，奈何利益面前，人心思变，他这边的实力跟胖子那边相比，不占优势。他就是想强硬也没那个底气，谁知道下面的人是不是和他一条心，有没有人会拆他的台。 之前就有些事，他认为胖子做的过分，出头争辩了几句，结果当事人自己畏缩了。倒让他成了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他现在也不知道对胖子的忍让有没有意义，他心里对能不能进得了地下城没有底，胖子不说，他也明白地下城的名额不好弄，但至少是一个希望。 周豪安抚了黄婷，又去大巴车上叫下几个人打扫胖子等人的房间。到底还是说了房间分配的难题，不过却是找的齐峻。齐峻冷漠得很，平时很少说话，周豪和他不熟，也不太了解，但如果说有人能劝得了胖子，那个人肯定是齐峻。 齐峻和眼镜男王博是表兄弟，住在一间屋里，内里的情况与徐昊那边大同小异。 齐峻淡然的听着周豪说话，冷漠回应，“房间怎样分配是胖子的意思，你该去找他说，和我说没用。” 周豪没想到齐峻推脱的这么干脆，忍了忍又道：“只是委屈一晚，不会安排太多人打扰……” 齐峻不容他说完，依旧冷腔冷调，“如果胖子答应了，就是所有人住到我这里，我也没意见。” 周豪见齐峻油盐不进，执意拿胖子堵他，心里憋着气，又发作不得，只好退了出去。 王博瞧见齐峻对着周豪的背影冷笑，不由说道：“其实再住几个人进来也没什么。” “凭什么？”齐峻侧头冷眼看王博，“我们替那群人杀丧尸，只要求吃住比他们好点，不应该吗？” 王博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摸着良心说话，目前为止，大家一起杀丧尸，没有谁“替”谁杀的说法，“大家都在杀丧尸，只是我们有异能，稍微比人强一点。”这强的一点，还要看对比的是谁，如果是周豪，除了齐峻，别人都比不上。 “这就对了，优胜劣汰，物竞天择，他们没有异能，从生物进化的角度来说，已经是比我们次一等的生物了。” “胡珊珊可没有异能，她不一样吃得好……” “她是宠物，胖子在兴头上乐意宠着她，让她吃得好，住得好。等她沦为玩物的时候，自然什么也不是了。” “按你说的，异能者该吃得好，住得好，那群人里也有异能者……” “是啊，可惜他们要么有求于我们，要么没我们有实力，甘愿屈居人下，怪得了谁？”齐峻仿佛总结呈词一般，“弱肉强食，他们弱，我们强，强者住得好，吃得好，这事天经地义。” 王博彻底傻眼。这一刻恍惚想起高中时期的一节历史课，老师说，纳粹种族主义宣扬金发碧眼的雅利安人是“优等民族”…… 周豪从齐峻的房间出来，隔着雨帘，看着大巴车的车窗里一张张模糊的脸，半天没动。房间不够，他们中的一些人将可能在车上过夜。携带的棉被给胖子等人铺了床后，肯定剩不下多少。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奉上。 正文 40空间中转 薄薄的汽车铁板没有砖砌的房屋防寒保暖的效果,必定一阵凉过一阵，寒意从四肢百骸钻入骨头里，在车上睡一晚，明天就算没冻死也要冻坏了。 周豪将目光投向徐昊几人占去的房间。 他自认算不上好人,但没有强盗逻辑，有强盗逻辑的胖子又觉得事不关己。两拨人暂时以互不搭理的方式维持着和平。周豪心想，要不和徐昊那几人商量下，也许能分几个人过去避雨，总比待在车上强。 正这时，胖子挽着胡珊珊，后面跟了两个保镖,脸色黑沉着向他走来，还没走近就说道：“把你那边得力的人都叫上。” 周豪皱眉,“做什么去？” 胖子一脸正色，“咱们人这么多，房子本来就不够住，怎么能让外人占去一间。”说完，不等周豪回应，径直进了齐峻的房间。不一会儿，胖子拉了齐峻和王博出来，看周豪还在，又催促他去叫人，然后带着胡珊珊往徐昊几人所住的屋子走去。 周豪追上去问道：“到底怎么回事？”要说胖子是为了体恤其他人而想抢回房间，打死他也不信。胖子这个人，只要他自己的待遇没缩水，绝对不会替别人设想。肯定有别的原因，根子多半在胡珊珊那个搅事精身上。 结果事情还真是胡珊珊引起的。 这事要说起来，实在有些鸡毛蒜皮，上不得台面。 一句话概之，胡珊珊去上厕所，被小四撞上了。 厕所是独立于六间平房的一个小砖屋，中间用砖隔了墙，左边进去是男厕，右边进去是女厕。“男”“女”两个字原本就是主人家随手写的，几经风雨早看不到了。 胡珊珊去上厕所，当然找了人陪，不过她人缘太差，陪她的那个女人不耐烦在外面撑着伞等她，便进了大巴车里跟人聊天。小四也去上厕所，分不出男厕女厕，就喊了句，“有人不？” 胡珊珊心想外面有人替她放哨，矜持的没吭声。小四见没人应声，根据男左女右的习惯，挑了左边门进去，然后啥都没看见就听一个女人大叫色狼。吓得他当即转身退了出来，去了另一边解决问题。 因为厕所离平房有点远，外面的人又各忙各的，也没引起别人注意。 这么个小误会，小四压根儿没放心上。胡珊珊却不同，她越想越不得劲，觉得自己**部位被男人看光了，吃了大亏。出去就把陪同的女人臭骂了一顿，又跑去胖子那里告黑状。 一个误会愣被她说成是蓄谋，猥琐色狼盯上了她的花容月貌，当然她没说她白花花的屁股被人看了，只强调她有多机警。 胖子一听，怒了。草，老子还没上手的女人，谁他/妈敢觊觎就是找死。 为了师出有名，他不能说有男人追到厕所里偷看胡珊珊，自然是找挑堂而皇之的理由搪塞。 胖子没跟周豪多说，带了人杀气腾腾的踹开徐昊几人的房门。此时几人正抱着不锈钢碗吃面喝汤，小四还一脸愕然的看着来人。 徐昊站起来问，“你们有什么事？” 胖子一路来为所欲为惯了，仗着人多势众，早忘了末世头两天的忐忑和恐惧，也忘了“谨慎”两字怎么写，二话不说，挥手就让打人。他身后的齐峻、王博、周豪和保镖没动，其他男人为了“立功”，争先恐后拿着各自对付丧尸的武器冲向徐昊几人，完全是打砸抢掠的架势。 徐昊脚步轻移，一劈一踹，最前面两个男人就翻倒在地。屋子本来便很小，一群人涌进来就显得特别拥挤。冲出来的男人都是普通人，不是周豪手下得力的那几个，因为要杀丧尸，这些人的待遇比一般女人好一些，平时没饿着，可也吃不饱。 他们根本敌不过徐昊这个有武功在身的二阶异能者的几脚，稀里哗啦滚了一地。 胖子本意是把人打趴下，任他折磨几下消了气，扣下东西和越野车，把人赶出去了事。不想徐昊很有几分本事，积在胖子胸口的怒气发泄不掉，冲上喉头，恼怒吼道：“杀了！” 两个保镖迅速拔枪，徐昊见机横扫掉面前的人，双手外张，自然垂下。保镖的手臂忽然颤动起来，两人转瞬间憋红了脸，像是突然使力拔河一样，手臂上青筋立时根根跳了出来。紧接着却是五指张开，两把手枪稳稳落入徐昊手中。 全过程不过短短几秒。 胖子那边的人看得瞠目结舌，一时间连喘气都顾不上了。保镖却是大惊失色，骇然不已。 明明枪握在手上，莫名其妙的感到一股无法抗拒的吸引力舔过握枪的手，他们刚刚发力抗争，枪便被卷走了。快得两人现在还稀里糊涂，禁不住低头看手。 这是什么异能？隔空取物？ 说起来，确实是隔空取物。徐昊利用了二阶空间异能两米之内吸取物品的强大吸力，抢夺手枪，在枪进入空间之后，即刻取出来握在手上。因为枪滞留在空间里的时间短到肉眼难以察觉，所以整体看起来如行云流水，毫无破绽。 不过，虽然一系列动作看似水到渠成、极其简单，其中的精妙细致之处和分寸的拿捏难度却不足为外人道。 这是徐昊新近琢磨出的空间用法，命名为“空间中转”。前世徐昊也有此发明，所以乔雅一直以来并没有提点过他，等他自己发挥。出其不意的使用“空间中转”，便有出其不意的效果。缺点是太耗费精神力，目前使用不了几次。 徐昊冷然调转枪头，指向胖子。王博见势不好，双手一挡一推，一堵土墙拔地而起，立在胖子面前。 “退，快退！”周豪立刻喝令堵在门口的人赶紧后退，顺便把胖子捞到他的身边，免得胖子真有个三长两短，他先前的努力付之东流。 齐峻眼眸里露出锋芒，冷哼一声，电弧在双手中拉伸开。 “都住手！”凭空一声女人清冷的低喝在周豪耳畔响起。随即他便愕然的看到了大变活人。 作者有话要说：第三更，o(n_n)o。 正文 41打劫 周豪一时懵住,吃痛的甩甩右手，直愣愣看着胖子从他手中脱离而去，短促的腾空后重重摔在雨地里，肥胖的屁股落坐在松软的泥土里砸出了一个泥坑,激起泥水一片。胖子还来不及痛呼，一只枪管突兀地出现，直抵在他的太阳穴。 凭空挂着一只枪管！ 那一瞬的惊悚刺激，周豪浑身血液为之一滞，恨不得昏死过去，如果不是在做梦，一定是他/妈的这个世界灵异了。 随之,一支手枪，一只纤细白皙的女人的手,一个娇小冷然的女人，仿佛随着幕布一点点拉开卷起，露出了完整面貌。就在几十秒之前，眼前的女人还在屋子里，手中端着只不锈钢便携碗。 周豪目瞪如铜铃，直到此时，方才想起，刚才右手腕的疼痛，是反筋背骨、风卷残叶的擒拿手所至。这么一想，心里又多了一分沉重。 很多人以为擒拿手必以小力胜大力，其实不然。他从小传承家族武学，长成后常年做武替和武术指导，见识过各派武学，除了一气呵成的巧劲，这招擒拿手一定要劲力饱满，以力制力。简言之，面前这个娇小女人的力量绝不比他小。 如果说刚才徐昊的打斗，让他觉得招式规范，华丽有余而灵变、狠辣不足，他尚有一拼之力。那么这个会隐身的女人，已经完全令他丧失了斗志。 这个女人的实力未必比那个男人强。可那个男人出手磊落，大开大合，举手投足皆有武者风范。而这个女人却不拘一格，只求结果，走得乃是杀手一路，不择手段，不计后果，只在乎一击毙命否！ 所谓，软怕硬，硬怕横，横怕不要命。 “嘶……隐身术！”不知是谁倒吸了一口凉气，慌乱的景象蓦然沉寂下来，纷纷停手。 雨水沿着乔雅的帽沿如连线的珠子颗颗坠落，只见她微微扯动嘴角，眸光扫过众人，冷声问道：“还打吗？” 胖子冷不丁打了个寒颤，不知道是被雨水淋的，还是被吓的。 齐峻收起电弧，眼里的漫不经心和轻视已经全然不见，闪过一抹兴味，嘴角轻提，第一次用认真的神情打量一个女人，自以为楚河两岸，终于棋逢对手。 王博的土墙此时倒塌，也许这一刻，只有他一个人在关心，这回踢的不是铁板，是钛合金板，接下来要如何收场？ 从进门开始做小鸟依人状，现在泯然众人中的胡珊珊这时候畏缩的躲在一个男人背后，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羡慕嫉妒恨。 周豪看了眼站在厨房门口紧张而担心的望着他的黄婷，心情复杂，开口说道：“刚才是我们冒犯了，诸位有话好说。” “现在想起嘴巴是用来说话，不是用来放屁的？”敏敏嗤之以鼻，和小七一起从徐昊手中要过一把手枪，左右晃荡，吓唬着把仍旧逗留在屋子里的人全部赶到了屋外。 须臾间，平房前的屋檐下，一字排开，站了一溜人。 “是我们有眼无珠，还望多多包涵。”周豪知道只能服软，这世道比得就是谁的拳头大。他不敢有万一之侥幸赌这娇小女人不会杀胖子。护着胖子这件事，他走了九十九步，不能在最后一步铩羽而归、功亏一篑，“我们道歉。” “你们一句话不说冲进来喊打喊杀，光道歉就算了？”小七愤懑道，好好吃顿面，居然被人打上门来，害得他面都没吃完，难得敏敏姐今天在面里煮了好多蔬菜。 “我们愿意补偿……”周豪脱口而出。 偏有个声音一意压过了他的，说道：“他说笑了。” 齐峻目不转睛的看着乔雅，说话时仍带着他惯有的居高临下的睥睨，“如果你杀了他，你们一样要付出血的代价，我们这么多人，你最好想一想……大家各退一步，相安无事，何必两败俱伤？” 乔雅冷笑道：“你在奢望两败俱伤？这时候可不是人多就有用。” 齐峻也冷笑起来，“你的隐身术是不错，可也不是没有破绽。”他将电弧再度拉出，任凭森寒电花“兹兹”闪动，“只要缠住了你，别的都好办，人海既然能称为战术，自然有它的作用。” 徐昊听得齐峻如是说，心中一动，倒不免对他高看一眼。确实，刚才他也发现了乔雅隐身术上的问题。隐身最大的凭仗是无影无踪的神秘感，如果被人抓住了踪影，一切威慑自然消弭于无形。 隐身的缺陷平时没显现，适才却暴露了出来。他相信乔雅自己也注意到了，所以才迅速显露了身形以作遮掩。 隐身只是欺骗人的眼睛，并不是人真的消失不见了。纵使外人看不见，雨水仍是实实在在打在了乔雅身上，从而改变了原来的坠落方式，或者飞溅，或者沿着衣帽滴落。甚至地上会留下清晰的泥脚印。 隐身术是强大，但弱点也不少。起码乔雅现在的隐身术只能瞒骗人的眼睛，可人还有鼻子、耳朵等等，隐身后身上的气味还在，走路一样会有声音。遇到嗅觉进化者和听力进化者，未必不会暴露行迹。这也是乔雅从来不在丧尸面前使用隐身术的原因，丧尸觅食，主要靠的就是嗅觉和听力。 乔雅面色不变，眸色更深，看着骨子里透露出傲慢和自信的齐峻，倒要赞他一句，有细致入微的观察力和不错的分析能力。如果她只会隐身术，被人抓住了弱点，这会儿应该慌张或者心虚了。 齐峻见乔雅不为所动，不由也赞了句好定力。旋即打定了主意，不能叫她欺过来压住己方，心念电转，双手翻飞间三道电弧如离弦之箭裂空而去齐齐射向乔雅。如无意外，足够令她昏厥倒地。 然而意外时时有，今天特别多。乔雅如青松挺立，肃然沉静中一脸从容不迫。但见她右手稳稳持枪，左手轻翻托起一个电球，略一旋转，三道破空而来的电弧便如张牙舞爪的狼崽遇到狼母般乖顺的依偎身下。 “天啊，双异能！” “妈的，她也有闪电……” “电球！” “竟然是双异能！” 接二连三有人惊呼。惊呼声中齐峻面色丕变，晦暗中掺杂了羞恼，像是遭受了极大打击。 他一直以为他是天之骄子，至少z国能在十六、七岁攻读博士学位的人找不出几个。获得异能之后，他的攻击力快速成长，进阶极其顺利，短时内便成了个中翘楚。一路行来，更是未尝败绩。 然而现在，已经容不得他不承认，也许在这个侥天之幸的女人面前，他什么都不是，只是跳梁小丑。双异能！居然有双异能！在她之前，他甚至连双异能的传说都没听过。而且是隐身配上雷系异能。 她才是真正的天之骄子。 同为二阶雷系异能，他至今不能将电弧糅合成球，是他的悲哀和失败。他如何不知，电球的能量比之电弧强了多少。 当然，这里不得不说，他实力上已经能够凝和出电球，只是技巧上还没摸索出其中的窍门。同时，他其实也从一个极端陷入了另一个极端，妄自菲薄。他如果再坚持攻击一会儿，就会发现，乔雅的精神力根本支撑不了同等的雷系能量输出。 齐峻是朵奇葩，如此情况下，他竟愤然拂袖而去，回了自己的房间。看得一众人登时傻眼，王博迟滞一瞬，赶紧追上了他，问道：“不管胖子了？” 齐峻道：“胖子暂时不会有事。” “啊？” “你还没看出来？那个女人如果要杀人，擒不擒住胖子都是一边倒的屠杀。她要么是不想杀人，要么是另有所图。反正抢不回胖子，她也没杀我们，静观其变吧。” 这话要是被乔雅听到，多半是要佩服一下的。 却说，从胖子摔在雨地里，到齐峻离开，不过是短短一两分钟而已。 大巴车里的人纷纷趴在车窗前关注事态发展，看到胖子的狼狈样，全都心中称快。这里面不少女人爬上过胖子的床，为的是一两餐饱饭，心里也是厌恶的。然而在末世前被人唾弃的行为，真正饿过之后，仍旧死守着身体的又有多少？ 胖子摔倒后被枪抵着头，先是惊惧，而后后悔冲冠一怒为红颜，心生悲壮，此时，才真正回过神来，不敢骂骂咧咧，虚张声势道：“我爸是j省的书记，22号地下城的高官，你不能杀了我，杀了我你们都活不了。你……你别杀我，我可以带你们到地下城。地下城你知道吗？地下城是……” 乔雅微微愕然后，不动声色的任由胖子在那儿夸耀地下城如何如何如同人间天堂。手下不停，拎起胖子，径自走回了房间。 周豪的姿态始终放的比较低，又重提补偿的事。乔雅想了想，随口提出要他们全部的晶核。胖子正要出声反对，又听乔雅冷笑，不敢再说话。周豪见此，自去找晶核不提，反正他不是异能者，晶核那玩意儿对他没用。 将胖子丢进屋里，关上门，乔雅拿起碗继续吃面。 小七愤愤道：“小雅姐，他刚才带着人冲进来是想杀了我们。” 乔雅心领神会，“放心，他肯定要死，不过不是现在。” 徐昊蹙眉道：“有情况？” 乔雅点头，“嗯。我之所以出去擒住他，是因为意外扫到百米左右出现一个生物波。很快又消失在我的感知范围内。”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才想着擒贼先擒王，控制事态发展。不能让未知的第三方势力有机可乘。 “是人？”徐昊问，如果是丧尸，应该早冲过来了。 “不是，是动物。”乔雅谨慎说道：“我现在只是猜测，动物的背后，肯定有人。敏敏煮面的时候，我去看过那条延伸到山脚的土路，那条路上有车辙印，看起来还不太久。当时只觉得奇怪，探到那个生物波后就想了起来，那是轿车车辙。” 徐昊蓦然一惊，“你是想说在我们之前留宿这里的人被山后的人打劫了？” 乔雅道：“这只是我的猜测。”既然有条路，甭管是土路还是什么，总之说明路的那边有人居住。这也很好理解，山那边可能有个村子，以村子为依托，才开起了这么间做来往货车司机生意的小旅馆。 村子里的人买车以实用为主，多半是小货车、面包车甚至卡车，鲜少会买家用休闲型的小轿车。而外来的人，在小旅馆借宿就够了，不至于主动开车去山后。车是他们的，开去山后的人不是他们，那么很可能是他们被人打劫了。 诚然，别的可能性也有，比如在外地工作的孩子开小轿车回家，比如城里人有亲戚在山后村子里，开着车去投奔，等等。 但乔雅习惯做最坏打算。 敏敏听了乔雅的分析，忙道：“那咱们赶紧走吧。难道在这里等着别人来打劫咱们？” 小七跟着附和。 徐昊缓声道：“如果真如楚楚所料，咱们大概走不掉了。楚楚说了，闯入她感知范围的是动物，它不靠近反而离开，很可能是受了人的操控。而且天也黑了。” “是啊，天黑了，动物的视力比人要好得多。”乔雅接着说道：“我们被盯上，他们就不会让我们跑掉，多半要设路障拦截，然后在野外用动物进行攻击。这样的话，我们先天就处于弱势。反倒不如留下来以逸待劳，以不变应万变。” 根据前世的经验，这时候的动物，已经是变异动物了，力量、速度比之从前都不可同日而语。虽然觉醒的越早的变异动物的实力越弱，那也是相对于后期的变异动物而言。动物一旦恢复野性，天生比脱离了数千年野外环境的人更精于攻击。 正是想到了以上这些，她才果断出手擒住胖子。甚至不惜暴露两项异能威慑胖子那伙人不要轻举妄动。那伙人实力不算低，要杀掉，得费一番功夫。在第三方实力不明朗时，这么干得不偿失。倒不如过了今晚再跟胖子算账，如果他们命够大的话。 小四忽然沉着脸说道：“难怪房间里一块木头都找不到，就算被烧了，怎么会烧的这么彻底？他们这是要我们没法点火照明？” 几人不由自主的将目光投向了那扇木门。胖子畏惧的盯着几人，只听他们叽里呱啦说了一通云里雾里的鸟语，就见一个个脸色变的不好看。 “咚，咚。”敲门声骤然响起。 乔敏的心禁不住随之一跳。却是周豪来送晶核了。乔雅接过装晶核的袋子，周豪指了胖子问，“那他……” 乔雅道：“为了咱们两边都相安无事，得委屈他和我们待一晚了，你们随意。” 作者有话要说：更晚了，不过今天量还行，算加更？o(n_n)o 正文 42泼妇骂街 周豪还想争取,乔雅并不让步。 笑话,胖子一看就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若是放他回去,必定不会善罢甘休，今晚上百分百要寻机报复。傻子才放狼归窝。 乔雅冷漠不语，周豪又说了几句,见她好整以暇的睇他,也知事不可为。 打发掉周豪，乔雅打开手上精致的纸袋，掂了掂，又粗略数了数,大约有几百颗一阶晶核,间杂几颗二阶晶核，算是小有收获。简单划拉一下，分成五份交到各人手上。这回敏敏的份额最大，她的水异能晋级二阶，只差临门一脚了。 敏敏表决心道：“我坚决赶上队伍平均水平。” 胖子看得心疼到咬牙切齿，那可是他好不容易才积攒下来的家底，满腔怨毒怒火只差破胸而出，可一对上乔雅冰冷的双眸，立马又萎顿下来，典型的纸老虎。 只能在心里发狠叫嚣，山水有相逢，你们以后别栽在老子手上，让老子逮着，非扒你们皮，抽你们筋，喝你们血，吃你们肉。让你们求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今天这个仇，一定要你们千倍百倍偿还！ 又后悔不已，自诩常年玩鹰被鹰啄了眼。更怪胡珊珊那个骚狐狸，到处勾引男**害了他。简言之，他受罪，全是别人的错。 分了晶核，乔雅利落的坐进睡袋里，一面吞服晶核，一面调息恢复。今天杂七杂八消耗的精神力不少，短时内想恢复到最佳状态不太可能，但聊胜于无。 小七对胖子口中的地下城颇感兴趣，便蹲在胖子身边要他讲得更细致些。胖子自己尚且没进过地下城，哪里说得出子丑寅卯？所知不过是他家老爷子深知他生性妄为，怕他胡来错过入城时机而违规泄漏的一指半爪。所谓人间天堂，全是他张口就来的忽悠。 顾书记确实有先见之明。 入城的时间是军方随机给出的，一般只提前10个小时通知。譬如定下某日，子夜零时的飞机，会在这天下午两点通知。 除了关键人物，那些搭着亲朋好友顺风车而有资格入住地下城的人并不知道自己要去的是地下城。很多人是被冠以出差、某某活动中奖全家免费游等等理由诓骗上飞机的。在他们不知情的时候，政府替他们斩断了七大姑八大姨、絮叨不断的牵扯。 等下了飞机，通讯器材全部收缴了，进入地下城后即便知道真相，也出不来，散播不了消息。这样做很大程度上严守了秘密，但也不是没有弊端。由于不知真相，所以不够重视，总有人因各种各样原因误了飞机。 胖子比那些人幸运，他家老爷子事先知道22号地下防御城的位置，并冒着很大风险隐晦的告诉了他，意在要他误了飞机后尽快赶去。末日前，胖子丝毫不在意，他爹妈兄弟不在，没人管他，正好我行我素的胡天海地。末日后，才知道他爹真心疼他。 他爹那一个消息，保了他千百次不死，逍遥自在活到今天。 胖子言之无物，满嘴跑马，小七也听出来了，几次之后不再搭理他。徐昊和小四去了屋外，片刻后折回，徐昊手里拎了一壶汽油。小四空手而回道：“这周围连棵树都没有，树根也被挖走了，只有沤烂的枯草。” 接下来几人不再说话，一面调息，一面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雨一直在下，没有丝毫减弱的架势。真像是天被谁捅了个窟窿，女娲没了五色石补天，只能任凭天河之水哗哗往下流。 大巴车上的人先后下车，把需要用到的东西一一搬进屋子里，前前后后喧哗了好一阵，直到准备晚饭的时候，才渐渐安静下来。 胖子被“囚禁”，周豪那边糟心的房屋分配和棉被短缺的问题就迎刃而解了。不知是有意抑或无意，没人记得给胖子送来干爽的衣物和晚饭。周豪没来，胖子的两个保镖兼司机也没来。 胖子窝在角落里，先前淋的雨，这会儿已经浸润到衣服里，一阵阵湿冷滑腻如虫蛇般钻进骨髓，冻得他不停哆嗦。衣服穿在身上，冷。不穿，亦冷。他有心让人给他送点衣服和吃的，却没人通传。甚至跺脚搓手的动静稍微大一点，乔雅就会投来冷冰冰的眼神，吓得他又龟缩回去。 周豪那群人吃过晚饭之后，各自回屋休息。乔雅他们房间的隔壁，原本是胖子的单人间，此时传来了女人争吵的声音。开始时，那几人还注意压低音量，渐渐便不管不顾起来，怎么吼得爽快怎么来。 一个尖嗓子的女人像是用夹子夹着喉咙一般，嗓音尖利，讥讽道：“婷姐，你快别劝了，咱们这群人里就数林玲最有骨气。你是好意，只怕她要以为你妨碍她当贞洁烈女。” 黄婷斥道：“你少说两句，谁都不容易。” 尖嗓子女人忙道：“这可不是我要编排她，我不过随口提了一句，说坤哥放话不许她吃晚饭，她就不吃饭赌气跑了回来闷头装病，关我什么事？谁知道她气性这么大？” 黄婷道：“你还说！你好好吃你的饭，多得什么嘴？” 忙又劝慰林玲，“你一天没吃过东西了，身体怎么熬得住？她也就随口一说，没有别的意思，快起来把粥喝了啊，乖，听姐的话。你身上还有伤呢，不吃东西怎么好得快。” 林玲操/着沙哑虚弱的声音说道：“婷姐，你别劝了，今天的晚饭本来就没有我的份，我不吃。” 黄婷叹道：“傻丫头，你是和谁赌气呢？自己身体都不要了？自尊心怎么这么强？” 尖嗓子女人讽笑道：“她要争口硬气呢，大学生不吃嗟来之食。” “哟，你还会说‘嗟来之食’呀。”一个嗓音圆润的女人插话。 “去，姐没上过大学，还没读过初中？” 一句话毕，引来林玲“哼”笑一声，忍不住软着沙沙的嗓音回击道：“你爸妈要知道你现在是这个样子，就该连中学也不给你上，何必浪费家里钱粮。” 尖嗓子女人仿佛被踩中了尾巴，一下子尖锐起来，“你说什么？有胆子你再说一遍！” “行了，行了，都少说两句……”黄婷见势不好，连忙缓和气氛。 “就是，都别说了，赶紧休息吧，明儿还赶路呢。”其他几人也帮着劝和。 不料林玲并不领情，执意撩拨道：“我有什么不敢说的？你都敢做了！你本来就是靠身体吃饭，读不读初中有什么关系？”这一句却是无意中开了群嘲，一下子打翻了一船人。帮着劝和的几个女人也禁不住冷了心不做声了。 稀里哗啦，一阵鸡飞狗跳，显然有人要动手，又被人给拉住了。 黄婷连连厉声呵斥，“这是要干什么？不许动手！” 尖嗓子女人没扇了林玲耳光泄愤，转而破口大骂，“臭/婊/子，装什么清高，你要真硬气就和男人出去杀丧尸挣口粮。老娘睡男人换吃的，碍着你了？老娘愿意卖，他们愿意给。你是嫉妒老娘吃的比你好，还是嫉妒老娘睡了你喜欢的男人？你个干柴棍，身无二两肉，脱光了躺那儿男人还嫌你咯得慌，压条死鱼也比你有情趣……” 比起泼妇骂街，林玲自然被这女人甩了几条街不止，一时羞恼气怒，忍不住气急哭了起来。 黄婷也是头疼，又忙着劝慰。不想林玲一时激愤失手推了黄婷一把，黄婷大着肚子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吓得几个女人纷纷冲过去搀扶住她。 嗓音圆润的女人扶住黄婷后，脸色冷下来，指着林玲的鼻子骂起来，“你就是丫鬟命小姐心。你嫌我们肮脏低贱，你比我们还不如。至少我们认得清自己的身份和能耐，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我们用自己有的换我们想要的，挣来的饭就算是脏的，吃到嘴里，起码不亏心。” “不像你，整天病歪歪的怨自己没有异能，怨男人好色，怨我们寡廉鲜耻……你又做过什么？婷姐一样没有异能，她大着肚子还在照顾我们照顾你。你除了怨恨，除了守着你那只值一块面包的贞/操，你什么都没做过。” “我们以前是看你年纪小，不和你计较，不是觉得不如你，你最好别再蹬鼻子上脸。婷姐只是心疼你，不是非要将就你。粥你爱喝不喝，自己好好想想吧。” 女人骂完，那边屋里只剩下低低的压抑的哭声传来。 听得一回叽叽喳喳的吵架，无端端倒将乔雅几人的凝重打散了几分。 徐昊表情没变，很是淡定，小四和小七听得咂舌。小七惊叹道：“女人吵架好凶残。”骂人的话不重样都能骂那么多，还不用停顿休息。 乔敏敲了他一记脑门，纠正道：“是那群女人吵架好凶残。别以偏概全。” 小七忙缩了脖子，不反驳。 乔雅细想着那几个女人的话，一时间感慨良多。无论前世今生，和她们相比，自己的幸运真是得天独厚。她鲜少欠缺吃食，就算是前世后期最艰难的时候，也没为食物发愁过。 因此，无论是林玲对贞/操的坚持，还是尖嗓子女人和圆润嗓子女人的选择，她都没有发言权。她对不可忍耐的饥饿感缺乏切肤的体会，无从得知当她处在她们那种彷徨、无助甚至绝望的境地时会是怎样的心态和选择。 想象永远代替不了现实。 她记的很多人说过，人报仇之后，不会有想象中的快/感，反而会觉得悲哀。她那时以为自己也会一样。可当她报仇之后，她没有悲哀，只有平静，平静到生出了无牵挂的圆满。 深深吐出一口浊气，乔雅打起精神，想着那未知的第三方势力，不可掉以轻心。看了看时间，估计差不多了。换做以前，偷袭的最好时间是凌晨一两点，那是人最困顿疲惫的时候。但现在不同，吃过晚饭将要休息时才是身心最无戒备之时。 乔雅果断让徐昊、小四、小七把那扇木门卸了下来，敲碎堆在门口。徐昊将半壶汽油浇了上去。 这边动静颇大，王博、周豪等人都被惊动了。 齐峻在屋里听得王博跟他说：“那几个人真怪，居然把门拆了堆在门口，倒了汽油又不点火。” 齐峻原本在闭目养神，听到这里立时坐了起来，想了一会儿忽然神情严肃的掀开被子站起来道：“赶紧的，我们也把门拆了，你去把备用油拿一壶过来。” 王博吓了一跳，“把门拆了怎么睡觉？风吹进来冻都冻死了。再说把门劈了当柴烧，也烧不了两个小时。” 齐峻不耐烦道：“你聪明还是我聪明？让你听我的，快去，别废话。” 周豪回了屋，还没睡下又听齐峻依葫芦画瓢，学着乔雅那几人的做派砸了门，弄了堆木块浇上油，正想跟齐峻讨教一下这么干有什么深意。齐峻冷冷瞥他一眼，道：“什么都别问，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干，总之你赶紧拆门准备生火就对了。” 周豪一听，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莫名紧张起来，跑到其他几间房门外，让人起来砸门生火。 不想刚跑到胡珊珊房门外，便见乔雅屋里的那堆火蓦地燃了起来。 橘黄色的火光霎时铺向雨夜，延展了没多远，便无能为力。齐峻一见，赶紧也点燃火堆。 乔雅铺开精神力，紧声道：“来了！” “喵呜！” 这一声听着是猫叫，可那气势偏如同虎哮。 “快起来，戒备！戒备！” 这下周豪再迟钝也知道有事发生了，来不及叫人砸门生火，忙嚎了一嗓子，把其他屋里半睡不醒的人都嚎了起来。他自己赶忙奔回屋里，和其他人一起，把门牢牢抵住。门一关，外面本就微弱的火光更被拒绝在了外面。 眨眼间，七、八只通体全黑的大黑猫闪电般出现在平房前的停车场上。紧随而至的，是十几只健硕如小牛犊的大狼狗。 作者有话要说：新章赶紧奉上，这几天很忙，没腾出空来回复留言，但都用手机看了，等某腾出手来就回复。感谢亲们的支持。 另外，那个，买了v章的留言超25字可以送分，亲们留言的时候就多写几个字吧，拜托，让我也送送分哈。群么o(n_n)o 正文 43金眼黑猫 火光中天色黑沉,阴郁恐惧的气氛在无声蔓延，咆哮的寒风卷着如注大雨像无数条马鞭，狠狠抽打着地面，雨飞水溅中,一片迷潆。 一双双绿幽幽的眸子泛着嗜血野性，盯得人屏气敛息，毛骨悚然。 比起变异后体型膨胀了近一倍的狼狗，黑猫们看上去只是因为贪吃而增肥了。然而乔雅心里清楚，这些猫的速度只怕比得过末日前陆地的速度之王——美洲猎豹。从她感知到它们，到它们出现在眼前，百米的距离,转瞬即到。 最先觉醒的变异动物多数是人类驯养的家禽家畜，它们的生存环境和人类社会息息相关,并受之影响。换句话说，有意无意的人为骚扰遏制了它们的深度进化。大概也是由于进化不够充分的缘故，这些动物身上，多少遗留着曾被驯化的痕迹。 有一点不得不提，起码在乔雅重生前，没发现过丧尸化的动物。动物被丧尸抓伤，要么硬抗过去，要么死去。动物为什么不会丧尸化，这是一个深奥的课题。专家们的论点五花八门，无奇不有。 乔雅认为，这个现象本身并不奇怪。 6500万年前白垩纪末期，统治地球生态系统大约一亿六千多万年的恐龙灭绝了，而同期的其他一些动物却延续下来。科学家在古地层中发现只存在于太空陨石里而地球本身不可能有的高浓度铱，从而提出小行星撞击地球引发一系列灾难导致恐龙灭绝的学说。 天外横祸灭绝了统治者，虾兵蟹将得以逃生；丧尸病毒席卷了全人类，动物得以幸免。相似的情节，如同佛教里宣扬的轮回一样。有人说，恐龙没有灭绝，它们的后代——鸟类存活了下来，那么无数年后人类的后代会是什么？ 抛开以上这些意识领域的东西，此时的乔雅正蹙紧眉头注视着门外恢复了残虐捕食本性的猫和狗，不敢有丝毫松懈。她非常清楚，虽然狗就那十几只，隐藏在暗处的猫可还有很多。 唯一一只目露金光的黑猫慵懒的趴在大巴车的车顶，闲适的摆动肥胖的身体，甩掉淋在它毛发上的雨水，从容优雅的如同一只巡视领地的丛林之王在伏地小憩。可那股定睛看人的阴寒煞气，直让人不寒而栗。 你能直白的从那双眼里看到自己是猎物！ “喵呜！” 金眼黑猫一声吼，仿佛一声令下，十数只大狼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避开跳耀着火光的房间，撞向紧闭的其他四扇门。 恢复了野性的猫、狗都怕火，狗更甚。猫天性怕狗，又性喜独居，可现在的情形倒像是这只猫凌驾于狗之上，并因它的关系群猫才在此聚拢。 嘭，嘭，嘭，嘭…… 闷雷一样的撞门声接二连三响起，宛如古老战场上敲响的急鼓一样，战鼓雷鸣，战斗打响。 “救……啊！” 一个女人呼救的喊声才出来一个字，转而变成凄厉的惨叫划破夜空，让人听出了血淋淋的感觉。只是这惨叫也没持续太久，声音就从被咬破的喉咙里泄了出去，消散于无形。 乔雅眼神暗了暗，睨着火光外蓄势待发的几只黑猫越发冷静郑重，它们无一例外地弓着背，毛发如钢针般竖起，已经做好了全力攻击的准备。乔雅一手浮动雷电，一手握着手枪。徐昊四人各自举着枪警惕的瞪着门外。 女人叫声一起，胖子吓得浑身一抖，仿佛快冻僵的身体被电流击中，噌一下，禁不住站了起来。乔雅几人听不出第一个死于狼狗口下的女人是谁，他却瞬间反应过来，那是胡珊珊。她享受了单人独间的待遇，最终死在这个待遇下。 胖子联想到他自己，他原本也是单人独间……脸色霎时惨白，浑身直冒冷汗。 谁也没想到，这时候，窝在最里面的胖子会骤然站起。乔雅的雷电出手之际，几只黑猫像几道闪电一样提前从地上弹起，躲过电弧，高高越过火焰，轻盈的点过墙壁，然后不约而同的扑向胖子肥硕的身体。落在其他人眼里，只觉几道湿风卷着黑影一晃而过。 太快了！ 枪声“砰、砰”响起，却是徒劳无功，全部落空。随后便是利爪入肉划拉骨头的“咔咔”摩擦声。 “啊！啊！” 胖子嚎啕惨叫，捂着脸倒在地上不停打滚，腥红的鲜血从他的指缝里流出，迅速染红了双手。手下的脸已经是眼珠脱落，血肉模糊，惨不忍睹。胖子的颈静脉被抓破，不过一会儿全身痉挛，抽搐起来。 “喵——喵！”落在铁架床上的黑猫仿佛示威一般得意的叫起来，在子弹出膛破空之际，挟带起一股腥臭湿风，迅捷的张扬着锋利的猫爪，耀武扬威的爪向乔雅几人面门。 与此同时，隔壁的女人们拼死抵着门，“哇哇”大叫救命，惊恐的声音尖利到变样，带着无尽的颤抖。只是她们的抵抗在狼狗的疯狂撞击之下，脆弱得不堪一击，显见抵挡不了多久！女人们凌乱而绝望的呼救声重重敲打在每一个人的心上。 “阿婷！阿婷！”周豪悲凉而寒冽的声音传来。 “周队，外面全是杀人的畜生，你现在出去不要命了？”有人紧声劝道。 “你就是出去了，也冲不过去。”外面猫叫狗跳，声音瘆人，想见有多可怕，又有人补充道。 “你们以为这么躲着，就会没事？那些畜生杀了其他人，迟早要杀我们，眼睁睁看着老婆孩子被杀也不救，我他/妈还算什么男人！” …… “我把门口的畜生弄走，你们记得找机会关门。”不知过了多久，杂物房的门终于被打开，周豪飞起一脚踢在迎面撞来的狼狗头上，抡起狗腿刀朝着狗脖子处力劈下去。这只狗能耐不小，偏巧因身体壮硕卡在门口，退不得，转不动，急撞之下竟是把头送在了铡刀之下。 周豪的刀刚吃进肉里，两道黑影急速向他掠来。他也是个狠人，右手死命压刀，单空出左手护住眼睛。转瞬间，脸颊和手掌全让钢刃一样的猫爪挠出深可见骨的血口，顺带好几块新鲜血肉如木渣铁屑般削飞出去。 他一心救妻，剧痛之后只觉麻木，大力将狼狗尸体抛甩出去砸向吼叫着张嘴咬来的另两只狼狗。然而小腿避之不及，被第三只狗险险咬中一小块肌肉，连同裤子的布料一起被撕拉出去，一瞬间痛得他死去活来、冷汗淋漓，竟还咬着牙哼也不哼。 又见黑影一闪，周豪凭直觉侧身躲避，脸上仍旧一痛，旋即热流覆面，再现几道深深的血痕。而狼狗嘴里的腥臭热气，业已喷洒到他的脸上。他趁势屈膝矮身，麻利出刀，任狼狗咬中左肩，锐利的牙齿深深嵌进骨肉之中，在骨头被咬碎之前，刀锋毅然划破狼狗肚皮，狠狠搅动几番。 趁此，周豪忍痛对身后人道：“快关门！” 不知是不是被他的血性触动，原本站在门口的三个男人却没将门关上，转而大吼着冲出来纷纷缠住欺近周豪的狼狗，高喊着，“跟这些畜生拼了！” 变异狼狗的力气极大，横冲直撞，满眼血腥戾气，一张嘴像钢锯一般，一开一合，咬住一个男人的手臂疯甩两下，就将之硬生生撕扯下来，男人的伤口处，血如泉水般喷涌。 “啊——啊！！”断臂的男人哀嚎着失去平衡倒在地上打滚。周豪见此心生愧疚，脚步不由一顿，另一男人发觉到他的迟疑，急吼道：“周队，快去救嫂子她们，这里有我们顶着！”说着，横握长刀，向狼狗撩起的前肢猛砍下去。 他话音刚落，屋内剩下的男人也纷纷拿起武器冲了出来，叫道：“周队，咱们一起，总能杀出条血路！” “好兄弟！”周豪不觉哽咽，心知此时容不得磨叽，狠了狠心，再顾不得许多，浑似忘了受伤一样，抹掉汩汩流出的血水，带头飞快往旁边奔去。 同一时间，徐昊冷硬的脸颊上也是鲜血滚滚，那几只攻击他的猫一击即退，却因徐昊早有准备到底抓住了一只猫的尾巴。那猫腾在半空再跃不动，下坠之时荡回来作势张牙舞爪，乔雅双眼微眯，“啪”一声，一颗子弹果断了结了它的嚣张。 这是被杀掉的第三只猫。徐昊将猫的尸体甩出屋子，剩下那几只黑猫见了瑟缩一下，轻捷又不失生猛的窜了出去。 乔敏轻舒口气却不敢大意，道：“它们一会儿是不是又要回来？”她算发现了，这些猫单只的杀伤力并不是特别厉害，只要不被抓破颈静脉，总还有救。可几只配合起来，纵使他们五人实力不弱，也是焦头烂额，险象环生。 敏敏稍稍平息了怦怦的心跳声。 乔雅知道这些猫是被人操控的，想要一劳永逸，必须先除了金眼黑猫。否则猫群不断围攻，耗也把他们耗死。 一般的野猫胆子小，怕刺激性气味，怕火。刚才他们已经用汽油逼退过一次，后又用火逼退了一次，再之后用死猫的尸体吓唬退了几次。可那些猫每退出去一次，下一次进来就会补齐先前的数量，仿佛要维持一个固定的攻击阵型。 如果没猜错，关键还在那只金眼黑猫身上。 控制猫的人，大约是精神沟通异能者，却只能用意念和动物沟通，故又称驯化师。精神沟通，是个颇为鸡肋的三级异能。理论上可以驯化人以外的一切动物，实际上条件非常严苛。 要知道人和动物的脑部结构存在诸多不同。硬件不一样，自然地，各自发出的生物波也不相同，这就像两种完全不同的语言一样。驯化动物读懂自己的意念，必不可少要培养出一个“翻译者”。这是需要撞大运的事，有天赋堪当“翻译者”的动物，万中难觅其一。 驯化师实际操控的只是“听”得懂自己意思的“翻译者”。今晚的“翻译者”大概是金眼黑猫。驯化师将攻击的信息传递给它，由它控制其他猫进行攻击，再经它将信息反馈回去。 至于那些狼狗，显见是被“翻译者”引导着觅食而来，不受人的控制，否则就不会依着天性避开有火的房间不攻击。 不过，瞧着那些狼狗对金眼黑猫的敬服，可见这猫实力不一般，动物都有臣服强者的天性。 把死猫尸体扔出去，对“翻译者”和它的主人来说，是一种挑衅的邀战。奈何，它的主人忒沉得住气，在百米外控制金眼黑猫不许其妄动，让乔雅一筹莫展。 既然山不来就我，我自去就山。 金眼黑猫不肯主动攻击，乔雅只有率先出击。虽然这样一来极可能激怒群猫，引其蜂拥而至，但也好过温水煮蛙，被耗到力竭，憋屈而死。 既战，就战得畅快淋漓。 黑猫们固守在外的意图，就是防止屋里的人寻隙逃脱。 乔雅把想法简略一说，五人各自颔首准备。 滑腻的汗水粘着皮肤，乔雅背靠着门口的墙壁打了个手势，三、二、一！砰、砰、砰，三声枪响，子弹串成一条直线穿透黑夜呼啸着飞向金眼黑猫。黑风拂动，黑猫在子弹抵达前突然已经消失在车顶。 好快！ 纵使早有心理准备，乔雅和徐昊还是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刚才那个瞬间，肉眼捕捉不到，哪怕一个停顿。如果说之前的黑猫快如闪电，这只金眼黑猫却是迅捷如风，闪电尚能看到，风，如何看得见？ 幸亏他们没有开车逃跑，一旦车子被路障拦下，譬如滚木，譬如铁钉等等，空旷的荒郊野外正是敏捷型捕猎者的主场。如今窄小的房间反而不利于它们施展出优势。 “喵呜——”这一声拖得特别长，“翻译者”的权威被挑衅，它愠怒了。但它只是迟疑一下，依然没有跳出来攻击乔雅。 乔雅懊恼道：“它的主人比我们想的还要谨慎。” 听声辨位，乔雅暗暗咬牙，双手蓄满雷电，接二连三的雷球丢向大巴车旁的暗处。闪电的白光如烟花般一束束亮起，如此持续了一会儿，随即传来几道垂死的猫叫和皮毛的焦糊味。 乔雅心下一喜。 “喵呜！”一声愤怒的嘶吼过后，此起彼伏的猫叫声响应，宛如鬼哭狼嚎一般，在这个寒冷的荒郊雨夜，听得人寒毛直竖，不由自主从心底生出恐惧和胆颤。 黑风打着旋飞进门内，一道道黑影利箭般铺天盖地向几人飞掠而来，带着肃杀之风。橘黄的火光中，如同织就了一张天罗地网。 果然是群起而攻之。 却说周豪带着人杀到了隔壁房间门口，他拎着狗腿刀挥舞不停，耍得虎虎生风，虽然半张脸几乎被抓的稀烂，倒也叫那些偷袭的黑猫们好几次撞在刀口上，没讨得便宜。乔雅成功激怒金眼黑猫，无形中缓解了这群人的压力。 诚然，周豪也成了一个血人。让人望一眼，便觉无限悲壮。 另表一枝，隔壁那群女人被夹在乔雅和齐峻等人的房间中，左右皆有火光，攻击她们的狼狗最少，只有两只。女人们若肯拼命，自有一战之力，再不济，她们旁边还有齐峻和王博两个异能者。 狼狗破门之后，女人们慌作一团，哭喊着束手待毙，一息间便被咬死两个。 王博听了急道：“那边撑不住了。” 齐峻对那群女人无感，却也不是完全冷血，只是他们屋里的黑猫本来就不容易对付，他已经多处受伤，要他像周豪那样豁出去救人绝对是妄想。 王博的土系异能原就偏防守，末世前又是个普通人，攻击意识十分淡薄。此时面对凶猛迅捷的黑猫，其攻击方式和他渐渐习惯的丧尸的迟钝攻击迥然相异，他单单防守就有些顾头不顾尾，捉襟见肘。想救人偏心有余而力不足。 千钧一发之际，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女人们终于有人奋起了。却是谁也没想到，第一个鼓起勇气冲上去的会是她……这个女人嗓音尖细，一只手臂被扯断，半个屁/股被咬掉，已经出气多，进气少，眼见活不成了。 被她护在身下的黄婷泪流满面，她是做梦也想不到，这个女人会在狼狗盯上她的要命时候，冲上去替她挡住，而后更是舍命护住她。 周豪几人杀得血脉喷张，一片血色狼藉中，和两只吃人的狼狗贴身/肉/搏。耳边听着一个女人断断续续似飘似渺的声音，“婷姐……我总是做错事……最对不起我爸妈，他们辛辛苦苦供我念书……我不听话，和不三不四的男人胡玩……长大了又没本事……我这样的人，他们到死还护着我……周队杀了那群抢粮的混蛋……替我爸妈报了仇……” 女人的话没说完，已然咽气。 人性果然是最难捉摸的东西。人性究竟是什么，真的很难说。那些帮着周豪的普通男人，平时看见胖子欺辱女人，大多畏缩着敢怒不敢言，甚至一面享受着女人的身体，一面鄙视她们的自甘下贱。可在生死关头，或许是生了善念，或许只是一时血性上头，却毕竟肯拼了性命帮着救人。 而那个救下黄婷的女人，往常最是牙尖嘴利，轻佻惹事的一个，更兼言语粗俗，黄婷对她其实并没多少好感，哪知她竟是最记恩的一个。 “砰！砰！砰！” 群猫混战的威力不小，乔雅这边的战况愈发不容乐观。每个人身上都挂满了彩。数不清的猫噩梦般不停的跳跃攻击，令人惊悚的钢爪丝毫不给人喘息的机会。如同头顶的黑云，心底的阴霾，驱之不散。五人被逼退到墙角，敏敏使出吃奶的力不间断的支起一张张水盾。借由撞击时水的阻力，减缓猫的速度，给开枪的几人创造机会。 因着小四和小七的异能无用武之地，这是末世以来，敏敏支撑得最艰苦的一次战斗。乔雅时不时帮着敏敏补上水盾，她的精神力也已所剩无几。 如此下去，在劫难逃。 正在这时，乔雅的精神力终于感知到了一个人，金眼黑猫的主人！大概是黑猫屡屡不得手，野性狂炙，戾气更胜，随时有脱离控制的可能。它的主人再也沉不住气，冒险靠了过来。 机会！极可能是唯一的机会！ 一阶精神沟通异能！乔雅紧紧握了下拳，拼了！不成功便成仁！ 刻不容缓，也来不及解释。她当即坐下，闭眼放空思想。徐昊见此，自有灵犀，当即补位挡在乔雅身前。一个不察看，手臂被飞窜而来的野猫抓出见骨的深痕。 落在地上的死猫越来越多，但还有更多的猫在金眼黑猫的控制下奋不顾身的扑来。 短短几分钟，犹如几个世纪般漫长。乔敏从没有过今天这般仿佛要窒息的虚脱感，就像河流即将干涸，身体里每一个细胞快要干瘪。可她知道自己不能倒下去。她姐的脸色已经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汗如雨下。 一分钟，两分钟…… 乔雅骤然睁开双眼，清冷的眼眸中燃烧着最后的火焰。她手中跳动着电弧，双眉一蹙。原本在屋内跳跃着无踪可循的金眼黑猫忽然从半空中跌落，它同时接收到两个相互冲突的“命令”，一时懵懂，该听哪一个？如是稍稍迟疑，便暴露了行迹。 电弧紧随而至，待黑猫反应过来奔逃时，电流已冲刷过它的身体，麻痹了它的四肢。 徐昊趁机开枪，“砰！”一声响，群猫霎时沉寂。 乔雅只来得及说出一句话，便彻底陷入黑暗中。 “拿它的尸体来威慑，赶紧撤！”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和今天的两章合一，奉上。 本文最初的设定，陨石雨开启末世，就是脱胎于恐龙灭绝的猜想来的。 另周末可能会抓虫纠错。 感谢萧妮儿的手榴弹，第一次收到，兴奋，还是手榴弹，啵一个，么么。 正文 4444 翌日,下午三点，越野车老早出了东水县，进入清河县境内。 雪下起来的时候，乔雅才幽幽转醒。 寒凉清冷的光穿过车窗透射进来,她本能的眯起了双眼，随即抬起手挡在眼前。这么一个动作把靠在车椅上假寐的徐昊给惊醒了。 昨夜的大雨不知什么时候停的，这会儿就忽然下起雪来。这是末世以来，乔雅见到的第一场雪。车外的雪不大，柳絮般纷飞，如穿树飞花，碎碎琼玉。 徐昊一双眼里布满了血丝,嗓子有些干哑，柔声问道：“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乔雅摇了摇头,想坐起来，没有成功。 徐昊温和道：“我来。”说着，好似松了口气，一手轻托起乔雅的头，把她扶起来。乔雅这才发现她的头原先枕在徐昊的腿上。她、徐昊和敏敏坐在越野车的后座，换了小四在前开车，小七坐在副驾驶位上。 小四、小七见乔雅醒来，欣喜的叫了声，“小雅姐。” 小七又道：“快看，外面下雪了。” 歪着头睡着的敏敏也醒了，迷糊着打了个哈欠，清醒过来，立刻高兴道：“姐，你可醒了，担心死我们了。” 乔雅的头还在阵阵抽痛，她咬牙甩了甩，吸了口气道：“我没事了。现在什么时候？咱们怎么逃出来的？” “现在三点多了。”小四瞥了眼车上的时间答道。 却说乔雅昨晚昏厥过去后，徐昊一把抱起她，其他人拾掇了东西，小四抢了金眼黑猫的尸体拎在手上，果然令群猫忌惮不敢靠近。几人迅速上了越野车，不敢耽误径直开上了公路。 火光影影绰绰间，恍惚中远远瞧见一群举着各式农具的男女老幼。看似想冲过来，又似乎被谁给拦下了。最后眼睁睁让徐昊几人开车溜掉。逃出来的过程顺利得有些不可思议。 几人或多或少负了伤，又兼疲累，不适合冒险往前开，只好原路返回。寻了间废弃破败的农家院歇息了一夜，换下被抓烂的衣服，简单处理和包扎了伤口。 第二天再经过那个小旅馆时，那又是一片风平浪静了。昨晚那场虽不算九死一生却也险象环生、惊心动魄的战斗，早被雨水无情的冲刷掉了痕迹。直到安全离开那一带，小四才最终把金眼黑猫的尸体给扔了。 敏敏絮絮叨叨把这些事情说完，又皱着眉头道：“真想不通，那群人既然打定主意要打劫咱们，怎么后来又不冲上来？太不科学了。” 小七呵了气正用手指在车窗上鬼画符，闻言回头道：“敏敏姐，这有啥想不通的？他们知道我们有枪，怕了呗。” 乔雅见徐昊似乎双腿被她枕麻了，这会儿抽了筋，痛得说不出话来，不免浅浅一笑。而后又敛笑缓声道：“也许他们怕的不是我们，或者说，不光是我们。” 小七好奇道：“那还怕谁？” “那群猫和狗。” 家畜虽然多少留有被驯养的痕迹，比起野生动物来更容易为人接近和控制，但终究唤醒了野性，有猎食的本能。在感到威胁和饥饿的时候，会主动攻击靠近它们的人。动物不会对那群意图打劫的人另眼相看，在它们眼里所有人都一样，要么是敌人，要么是食物。 金眼黑猫的主人也不例外。 他能控制的只有那一只猫，其他猫和狼狗全是因为金眼黑猫的存在才不致攻击于他。金眼黑猫一死，场面登时失控，而那群猫和狗已经被乔雅和周豪等人彻底激起了凶性。打劫的人贸然靠近必然得不了什么好果子。 这就解释了，那个驯化师为什么离得那么远不肯靠近，他应该是怕被误伤。而他那般沉得住气，几次面对挑衅都不让金眼黑猫参加战斗，大概就是怕它暴虐起来脱离控制。最后也是这个原因，才不得不靠近，闯进了乔雅的感知范围内。 乔雅模拟那个精神沟通异能的时候，隐隐已有了猜想，不过是一阶异能，驯化师对“翻译者”的控制力多半没那么牢不可破。 然后她模仿驯化师发出一条让其停下的“命令”，金眼黑猫果然迟疑了。如果金眼黑猫和主人的关系已经十分紧密，必然能分辨出哪一条“命令”是主人发出的，从而不受干扰。 乔雅一边细思一边说：“……这也解释了，村里人为什么会打劫外来者。”一般而言，农村人家里都有存粮，不说支撑一年半载，十天半月总没问题。何至于这么快算计到路人头上？ “兴许那群变异的猫和狗袭扰过村子。”村里人为此付出了血的代价，却没能赶跑入侵者，为了保命，不惜用存粮供养这群动物。这样一来，他们自己就会面临食物危机，又兼狼狗喜肉，还有生命危险。直到驯化师觉醒了异能后，有了这么个打劫外来者祸水东引，转移危险的法子。 死道友不死贫道。 他们和猫、狗的关系其实也很微妙。 敏敏听得愣住，想了想又觉得有道理，不由地开口道：“那……那些猫是从哪里来的？怎么会那么多？”少说有五、六十只。狗且不说，有的农村人家里养的看家狗就能有五、六条。可没哪家会养那么多猫。 小七凝眉道：“也许有个养猫场呢。” 乔敏“哧”一声，道：“那些猫多普通，没一只名贵品种，养了也卖不出去。” 乔雅沉声道：“说不定那村里真有个养猫场。不是出售宠物猫，而是卖猫胎盘和猫胎衣。在很多人眼里，猫胎盘补血益气的功效比紫河车（即人的胎盘）还要好。”俗语说猫有九命，亦即生命力极强，陨石雨过后，一个养猫场的猫活下大半也不稀奇。 敏敏听得紫河车，想起她姐以前普及过的知识，虽说药用价值大，仍被她归类为“人肉”一类，这时候听到，不免拽了拽耳边的头发，不再说话。 乔雅想了想又问道：“昨天和我们起冲突的那伙人呢？” 徐昊接话道：“应该也跑了，至于跑出多少就不得而知了。当时，谁也顾不上关注他们。”说着，递过一盒打开的牛奶给乔雅，道：“喝完再歇会儿。” “好。”乔雅点头，接过牛奶喝了一口，看到徐昊脸颊上贴得横七竖八的医用胶布，又打量了他一直没移动过的左手臂一眼。突然想到，他是几人中受伤最严重的。如此，禁不住深吸一口气，眼中微润，心下感动。徐昊那些伤中，有很多其实是替她受的。 她的打法，多为以攻代守。为了全力攻击，难免暴露出给人有可趁之机的破绽。一直是徐昊默默守护在她身边替她挡下了那些本该落在她身上的攻击。 前世四年的末世生涯让她改变了很多，却有一样仿佛烙印进骨头里似的——对徐昊的信任。无论是重生前任性的逼迫徐昊登记结婚，还是对战时毫无后顾之忧的暴露破绽……若换一个男人，即使是没决裂前的白谦，她也不会完全卸下防备。 可惜这一点，前世的她，明白的太晚。 后来她无数次想起乔爸在她和白谦决定结婚后，语重心长对她说过的一番话，“你自己要想清楚，你和白谦到底合不合适。爸爸是个过来人，就从男人的角度帮你分析。谈恋爱和结婚不同。谈恋爱只要相互喜欢就可以，结婚除了喜欢还要考虑合不合适。” “白谦表面上看起来温文尔雅，却是个有野心的孩子，而你太独立和强硬。有野心的男人需要的是以他为天，眼里揉得进沙子的妻子，你做不做得到？如果做不到就要及早收心，针尖对麦芒哪有好结果？” “不是爸爸要泼你冷水，白谦是一把锋芒毕露的剑，你也是一把剑，你们两个也许会因彼此欣赏而相互吸引，可一旦靠近，就会被彼此的剑锋划伤。你需要的是剑鞘一样能包容你的男人，无论你有多锋利，他都能接纳你。他的强大不在于外，而在于内。找到那样的男人，才是你的幸福……” 乔爸爸一语成谶。 乔雅和白谦的婚事果然波折重重。以至于到了后来，乔雅也说不清楚她一次次固执的坚持与白谦注册，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态。事过境迁，想起来只觉不可思议，她真的爱他到非嫁不可吗？ 她想她大约是魔怔了。 徐昊累极，见乔雅没有大碍，重又闭上眼睡去。 乔雅安静的转头看着他。上一世，她和徐昊的相处只限于心有灵犀的守护和相伴，涓涓细流，平淡如水。虽然最后彼此明白了对方的心意，依然没有以情侣的方式相处过。 前世，她是那么要强，渡过最初的适应期后，怎么也不肯躲在男人背后寻求庇护。她那时候实力远不如徐昊，可是徐昊却能包容的为她退一步，一面指点她，一面守护她。 这一世，她有前世的经验护身，身体素质纵使还比不上徐昊，杀伐意识和战斗力却胜于他。徐昊认清之后，依旧包容的退了那一步。 ……你需要的是剑鞘一样能包容你的男人，无论你有多锋利，他都能接纳你…… 傍晚时分，雪还是不大不小，地上垫起来一层银白，视野中一片银装素裹。越野车在一路撞飞了十数只游荡到公路上的离群丧尸之后，出了清河县，进入响水县境内，离天兰市越来越近。 路经一个小镇的粮油种子店时，几人下车搜刮了一番。粮油是没有了，丧尸尸体倒有两具，各种不能食用的种子还在。索性他们也不嫌弃，统统打包装进空间。 这个店是前店后屋的结构，屋子里值钱的器具被人一抢而空，连木制的桌椅也没了。幸好灶台搬不走。简略收拾了一下，又从别的无人的空屋里翻找出几把残缺的椅子，小四劈了当柴，乔雅控制火候，和敏敏整饬出一桌饭菜。 一个炒腊肉，一个烧火腿，一个炒白菜，一盘咸鸭蛋，一个蛋花汤和一大盆香喷喷的白米饭。可谓几人末世以来，吃得最费神和奢侈的一顿，算是受伤后的营养餐。 乔雅伤得有些狠，精神力恢复的太过缓慢，不足以支撑使用精神治疗。用餐后，她重新替几人处理和包扎了伤口，昨晚敏敏和小七两人的包扎手艺实在让人不敢恭维。 一夜无事。 第二日，雪停了。在由响水县通往天兰市的公路上，徐昊几人又遇上了一支车队。乔雅再度见到一个末世名人，女人。和林渊的只闻其名不同，这个女人，乔雅认识，她是白谦前世的妻。 作者有话要说：晕车各种不适应，抱歉今天就这一章了，奉上，过渡一下。透明徐同学不是不厉害，是没有重生者的外挂作弊器。o(n_n)o 正文 4545 白雪皑皑照山川,末世后的初雪由北向南迅速铺展。临近天兰市的公路上偶已可见冻死骨，而千里之外的19号地下防御城中仍有酒肉臭。 一眼坦途，远近无山的整座军事基地之下，喧闹着沧海遗珠般的人世繁华。相比于饥寒交迫、人性倾轧的外界,地下防御城真的是世外桃源。 正是地下城中居民晚间用餐休闲寻乐的时候，白谦和他的继父白建中已经在书房里密谈了近两个小时。 莫愁和白若两人，穿着轻便舒适的居家服，心不在焉的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目光时不时瞟向那扇紧闭的书房大门。房间里暖气很足，枯坐着的两人忍不住想打瞌睡。 莫愁第三次起身去厨房察看她细心温着的饭菜时，白谦和白建中终于先后走出了书房。一家人和往常一样亲亲热热的吃饭,都是莫愁的拿手好菜。白谦不动声色的睨了眼精美的桌布上冒着热气的菜式，眼神不由黯了黯。 耳边忆起一道清冽甘甜中带着疼惜的声音：白谦,你妈不知道你不爱吃鱼吗？ “小谦，来尝尝，都是你爱吃的菜……这是妈特意给你做的红烧鱼……你不知道，现在菜贵得有多离谱，这鱼更是难得……机关食堂的小李宝贝得跟什么似的，还跟我说，吃一条，就少一条。”莫愁一边唠叨，一边殷勤的夹菜给白谦。 “妈，您吃，我自己来。”白谦笑盈盈的吃起母亲夹给他的菜，苦涩的滋味咀嚼了多少年？满桌全是白建中和白若喜好的菜式。 白若一脸欢喜的给白谦盛饭装汤，然后说道：“哥，我明天和你一起去你们那个幸存者基地，行不？” “胡闹！”不等白谦回答，白建中当即肃着脸冷喝。 白若一贯是谁都不怕的，最不怕的就数自个儿亲爹，也变了脸道：“怎么胡闹了？哥去了十几天不是好好的？王琦姐也去了的，我怎么不能去？再说，地下城里太阳都看不到，空气也不新鲜，闷都闷死了，我偏要去！” “你！”白建中看着万事不知的女儿任性的模样，没来由的腾起一股怒气，一把将筷子拍桌上，“不许去！” 白谦眼里闪过一抹似讥似讽的莫名笑意，抬起头却宠溺的看着白若道：“若若，听叔叔的话，现在外面非常危险，那些丧尸和你在电影里看到的一样恐怖。等安稳了之后，哥再带你去。” “哥——”白若嗲声撒娇道：“我就要现在去，免得你又被什么狐狸精给勾住了。” “闭嘴！”白建中儒雅的脸上出现龟裂，“你老大不小了，怎么还只会胡言乱语！” “建中，你消消气，都是我的错，这么大声会吓坏若若的。”莫愁如小兔子般惊了一下，而后满脸小意温柔，一面安抚白若，一面说着软话。 白若学不会顺着梯子服软，强硬道：“我什么时候胡言乱语了？先前那个乔雅不是狐狸精是什么？就没见过她那么不要脸的女人，连同学的男朋友也抢……” “若若……”白谦脸色淡下来。 “哥，你别想替那个女人狡辩。这事是王琦姐亲口跟我说的。”白若一通抢白，虽然王琦也不要脸，敢抢她哥，但乔雅比王琦更不要脸。 “我和王琦根本不是男女朋友。”白谦压下心里的狂躁，尽量心平气和的说道。 “你现在当然这么说了。你是鬼迷心窍了。乔雅根本不喜欢你，她是想赖上咱们家。她如果喜欢你，就不会非要嫁给你。就像以前阿姨那样待在爸身边不可以吗？我妈妈也没有容不下阿姨……” “啪！”白建中已经气得双手发抖，只觉这辈子最失败的便是养了这个女儿。 “哇——”白若愣了一瞬旋即大哭大闹起来，“你打我？你打死我好了。” “建中，你怎么能打孩子？”被白若说的顿时红了眼圈的莫愁，这会儿又疼惜的冲过去抱住哭闹的女孩，忍下委屈道：“她也不是有心说那些话，你打她做什么……若若，你爸爸只是一时失手……” 白谦沉默的看着眼前的闹剧，谁也没有留意到他脸上一晃而过的痛色和狠色。 到了晚上，白谦好不容易把赖在他单人公寓的白若哄了回去。躺在床上，越发意兴阑珊。白若会说那番话，必然是他妈叨念过，被心思简单的白若学了去。他理解母亲对儿媳家世的期望，他甚至不否认他也曾奢望过乔雅能为他退让到那一步。 但他终究放弃了那个荒诞的想法。 徐乔……徐乔！徐乔！！ 白谦一手将搁在床头柜的军装扫到地上，该死的，他最终输给的不是徐昊，而是一个死人。 荣华进屋的时候，看到白谦难得慵懒的解了风纪扣，靠在床头抽烟，忙问道：“你这是怎么了？有心事？” 白谦瞥了他一眼，将烟头摁在烟灰缸里，问：“都安排好了？” 荣华自己捡了把椅子坐下道：“人已经交给肖老的学生章博士了。”顿了片刻又疑惑道：“这个许子放的异能着实是宝，就这么交给地下城不像你的作风啊。” 白谦嘴角邪勾坐起来道：“他女朋友不是还在我们手上吗？把他送进来，不过是借用一下地下城实验室里的生物学、医学专家和设备。让他们进行基础研究，等真正到了**试验阶段，不说许子放，就是那群专家也是我们的囊中之物。” “你说真能从他身上研究出抵抗丧尸病毒的血清吗？”荣华心里是期盼能研发出来的，但又觉得有点儿悬。 “拭目以待吧。”白谦含糊道：“东林镇基地的医用实验室要加快建设，等**试验的时候，就能把许子放要回来。地下城不会肯为这个背负骂名的。到时候，核心专家们必定也要转移到我们那里。” “那个白晓然，哦，就是许子放的女朋友，怎么安排？”荣华道：“她一直在闹。她怎么就没有许子放牺牲小我的觉悟。” 白谦冷笑道：“把她和那群告密的人安排在一起，她自然先去闹腾他们，哪里有精力和我们计较？” “你是说那个叫冯平原的？”荣华嘻嘻笑道：“虽说他把许子放这么个宝贝送给了咱们，我却真看不上他为了几袋米出卖朋友的德性。” 白谦不予评论的笑了笑。 且说，时光倒流，追溯到乔雅和许、白二人告辞时，她有意无意的提过一句，许子放的异能一旦被人发现，接下来很可能成为实验室里的小白鼠。 许子放听了没放在心上，他心里甚至隐隐觉得，如果从他身上能研究出治愈丧尸病毒的药剂，他其实愿意为人类生死存亡的事业做贡献。但是白晓然记在了心里，实验室总是很多少女梦魇里觉得惊悚的地方。 那之后白晓然和许子放有意避开冯平原等人，低调地隐藏在普通人里在幸存者基地中生活。许子放是孤儿，唯一的牵挂是女朋友。白晓然家在靠近边境的西北某省，不是她不想回去，而是没有回去的信心。 前几天，许子放在外修筑防御墙挖壕沟时，意外的被冯平原等人撞见认了出来。不用他多说，那几人惊吓之余自然猜出了些什么。 基地里有一条不成文的奖励条款，鼓励人揭发隐瞒实力的异能者。因普通人吃得普遍不好，这个奖励很有吸引力。 冯平原等人当即往上汇报了许子放的情况。当天晚上许子放被带回军部，而后大概通过了测验，证实他确实不受丧尸病毒感染。于是这天，由白谦亲自护送回了地下城以供深入研究。 ………………………………………… 天兰市郊区一个医疗器械公司的仓库内人影闪动。 小四、小七和敏敏抡着长砍刀清理周边被越野车惊动而聚拢的丧尸，乔雅和徐昊快速进入将各种器械收归空间，里面不乏高级仪器。两人刚刚把仓库清空，一支车队便嘎然停在了门外。一共四辆车，两辆越野车，一辆小轿车，一辆中巴车。 他们停下不要紧，却正好把徐昊等人的越野车给合围了起来。而他们车后还跟着数百只丧尸嗷嗷叫唤，领头的几只速度型二阶丧尸眼看要到近前。小四忍不住咒骂了声，立刻招呼小七和敏敏往仓库里跑。 “都进仓库！”一个果决寒冽的男声响起。 紧接着，一道温软的女声叫起来，“快！大家快点下车！” 车队里的人动作麻利的卯足劲往仓库跑。 “关门！” “快关门！” 不停有人吼叫。当沉重的大门终于应声关上的时候，不少人都出了一背冷汗。 关上门后，仓库里光线不好，可乔雅还是一眼认出了，那个名叫安宁的女人。两拨人前不久刚在公路上擦肩而过。那时候，乔雅便认出了穿梭于车辆间发放食物的安宁。 安宁是末世后3号地下防御城重磅推出 作者有话要说：求评论，花花。 正文 4646 安宁是末世后3号地下防御城重磅推出的明星,温柔善良的异能者标杆。 眼前的安宁是个乖乖女模样的女人,年岁与乔雅相仿,身形略高。不同于乔雅的温婉清冷,韵味隽永，她的眉眼哪一处看上去都平淡无奇，经不起推敲和琢磨,但组合起来偏又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 丰润柔和的脸颊，颇能得人眼缘,气质介于女孩的纯真乖巧和女人的知理温柔之间,与她嫁给白谦的时候，几无二致。 如果说1号地下防御城的主要势力是曾经的北方军区，那么3号地下防御城的掌权者,就是唯一能与之抗衡和媲美的南方军区。 安宁的出名,不在于她的异能和实力，是策略性造星的结果。在异能者不断崛起，脱离军/政掌控，流露出天性的优越感漠视普通人生命和权益，亦有反地下防御城联盟的恐怖/分子跳出来煽动异能者□的时候，她以温和亲善、悲天悯人的异能者形象示人，和/谐意义非同寻常。 如同末世前贪官污吏的报道泛滥之时，总会有那么一两个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为国为民、先人后己的好官出现在主流媒体为世人所知一样。 安宁本身是空间异能者，战斗实力如何暂且不论，辅助性确实无可替代。至于为什么恰好是她扬名，大概要归功于她那趁势而起的家族。 安家子孙众多，末世前多在江南省各大小县市政府部门工作，江南省在南方军区辖下。树大根深在基层，数量虽众，安氏一族依然排不上号。末世之后，这家族的基因忒强悍，异能者如雨后春笋般牵五挂四的冒出来。小泥鳅跃龙门，一跃成为3号地下防御城异能者协会的掌舵人，z国举足轻重的异能家族，颇有些话语权。 安宁在家族东风之下应运而生，后期在3号地下防御城的一些普通人心里几乎被神化为救苦救难、普度众生的观世音。 仓库大门是推拉式的厚重铁门，丧尸在门外疯狂推挤和吼叫，门被推撞得“哐当哐当”作响，吓得仓库里很多人满眼惊惶不安，暗暗祈求满天神佛保佑那扇铁门固若金汤，他们不想成为暴虐丧尸口下的一缕亡魂。 声音果决寒冽的男人，容貌上跟安宁有三、四分相像，指挥若定的安排其他人各司其职，几个男人拿着武器轮流在仓库门口戒备。他们一队有三十来人，除去七、八个年轻男人，其余全是老弱妇孺。 几个不同年龄段的女人围着一个二十二、三岁捧着圆滚的肚子长短哼唧的农村少妇团团转。一个让生火烧水，一个让煮上稀饭，又有扯毯子的，拉帘子的……有说要生了的，有说还有得等的……一个个热心的出谋划策，一阵忙乱的指手划脚更显得没有章法。 少妇黑红憔悴的脸痛得扭曲，惊恐的闭紧眼呼痛，双手死死拽着身下的垫子，青筋爆出，许久未曾修剪的指甲掰断了好几个。 “三哥，阿兰要生了，怎么办？”安宁满脸焦虑担忧的看向堂哥安律。 安律在给男人分派任务，闻言禁不住叹息一声，拧眉道：“还能怎么办？靠她自己了。”没有妇产科医生，没有药，能熬过去是她的造化，熬不过去是命，摊上这世道他们也尽力了。 “别怕，只是见红，一时半会儿生不了。阿兰是被她自己吓着了，这股劲儿过了就好。”终于有个相对镇定的中年女人压过了叽叽喳喳的其他人。 安律心里有着说不出的烦闷和无奈，以前只觉得安宁温柔乖巧，如今才发现这个一直待在大学那座象牙塔里的堂妹似乎被家中长辈宠得……说不上是天真浪漫，却善良得过了头。 倘若不是她一路上不停的帮人、捡人，带了一帮子来来去去的累赘，他们早该回到江南省了。 昨天为了救这个孕妇，他们折了一个人。 今天路上雪茫茫一片，虽说铺的不厚，车胎上没防滑链可装，湿滑松软的雪地里车本来就开不快，谁知这个孕妇竟突然见血了。安宁坚持在这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城郊乡下找了一遍诊所、医院和药店，没找到偏惹来数百丧尸。 他虽然不认为安宁悲天悯人的善良不对，要换了别人他也觉得挺高尚，可搁自己身边，全然不是那么回事了，真叫人有苦难言。 徐昊和乔雅在安律一伙人冲进仓库的时候，便不约而同的沉了脸。这群人不仅堵了他们的出路，还把招惹来的危险强摊在他们头上。不论原因如何，做法终归不道义。 乔雅的视线从安宁身上挪开。 前世很多实力强横的女人对安宁的扬名立万嗤之以鼻，也有人认为她是沽名钓誉。只不过得益于命好，有一个宠爱她的家族，倾家族之力为善，为她堆砌好名声。 但在乔雅看来，安宁慈悲与否无关紧要，真正高明的是她的家族。 当她被树立成一个美好的标杆的时候，已经沦为了替家族谋利的工具。她的正面形象，具有极强的舆论导向性，被她认同和支持的，自然是好的、正义的；被她指责和反对的，必然是不好的、居心叵测的。好比历史上有名的清官海瑞，他若说谁是贪官，那就必然是贪官，假如当政者查证后辩驳不是，人们兴许会认为那是官官相护的包庇。 安律甫一进入仓库就瞅见了徐昊一行人，看出几人实力该是不错，又没有打家劫舍的匪气，若能拉拢过来同行，必然于他们助益良多。 待安排好他那边的人，便大步流星的走到徐昊跟前。其时，徐昊几人正商量着如何避开丧尸，逃离这里，从门口逃，定然不行，那是羊入虎口。 安律自我介绍后诚心诚意道：“兄弟，实在抱歉，我们是没有办法才不得不冒昧闯进来。” 现在刚到午后，徐昊晙了安律一眼，心知行程已经被这群人耽搁，深究是非对错毫无意义。他也没心情和人打机锋，于是说道：“我们休息一会儿就会离开。” 安律愣了一愣，回头看了眼铁门，迟疑道：“我们刚进来恐怕不方便开门。” 徐昊淡然笑了笑，不咸不淡道：“不劳烦开门。” 安律闻弦歌而知雅意，随即抬眼扫了遍仓库，瞧见四周墙顶上有一溜窗户直接挨着五、六米高的屋顶，心思转了转，就觉得这几人更加值得拉拢，遂笑道：“你们要去哪里？如果顺路，不如结伴同行，人多总有个照应。”顺路是肯定的，进天兰市，只有这一条路。 徐昊扯动嘴角，没说他们人多累赘大，却也直言不讳道：“人太多，恐怕照应不过来。” 安律瞥了瞥乔敏和闭目养神状的乔雅，笑而不语。心思直白的映射在黝黑清亮的眼眸里，若说他们一群人中拖累不少，徐昊三人也带着两个需要照顾的女人。如此一来，谁照应谁还不一定。 不是他小瞧女人，有女人能够杀丧尸，但是太少。而且女人天生没有男人善战，即便有异能，现在的异能等级低，战斗力十分有限。漂亮女人就更不用说了。一路走来，所见所闻，漂亮女人多是男人附庸品的代名词。 不怪安律如是想，这确实是目前的正常情况，乔雅这般的存在终究可遇不可求。 正说话间，孕妇阿兰的抽痛过去，停了呻/吟，却见一个二十七、八岁的长发女人伸手推开递了水和药到她跟前的安宁。安宁猝不及防，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整杯水泼洒出去。长发女人面色潮红，身子发软，看着像是发烧，昏呼呼骂道：“不要你假惺惺，我死了你们都清净。” 场面瞬时安静下来。耳边只剩丧尸尖锐的吼叫和不知疲倦的拍门推撞声。老人、孩子、女人、男人纷纷看向长发女人，大多神色复杂。有厌烦的，有无动于衷的，有同情的…… 安律见了，当即脸色暗沉的回转过去。安宁犹带着微笑，摸了摸拉她起来的一个十来岁小男孩的头顶，走近长发女人，轻言细语道：“杨姐，你发烧了，不吃药怎么行？” “还吃什么药，我男人都被你害死了，我活着有什么用？”长发女人颓败的坐在地上嚎哭起来，想着她男人待她的好，越想越止不住泪。既恨自己男人心软人好替他不平，又恨安宁是个事儿妈。一时间各种情绪堵塞胸口，似溃堤的洪水，狼奔豕突。只觉不如死了干净，如此，便什么都不顾忌了。 “我……”安宁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脸上的笑意瞬间烟消云散，脸色煞白一片。 旁边一老人看不过眼道：“你男人是被丧尸咬死的，大伙儿都看到了，和安宁有什么关系。” 众人闻言附和，“那是意外，谁也不想，你怎么能怪到安宁头上。” “你这么说，就太狼心狗肺了。” “你这人有没有良心？” “你这种忘恩负义、血口喷人的女人，当初安宁就不应该救。” …… 长发女人吸了一鼻子，抹掉脸上的泪，愤愤然道：“不是安宁非要去救她，我男人能死吗？”那个“她”正是地上躺着的孕妇阿兰。听到这话，阿兰忍不住瑟缩了一下，不敢哼哼。 安律“哼”一声冷笑道：“这么说，你是怪安宁不该存善心做善事了？她要不心善，你和周旭阳，早死了。” “要知道是这个结果，我巴不得早死早超生！”长发女人被众人一边倒的指责谩骂激得怨怒更甚，“人是安宁要救的，她自己怎么不去杀丧尸救人，躲在车里指使别人去？我男人实在，你们顾着逃命，他一个把人抱了出来。” 女人越说越伤心，“冲着两碗饭的恩，我男人替你们干了多少事，帮了多少人，现在连命也填进去了，还没一个记得他好……” 女人捂着脸大哭，她说不来安宁等人挟恩求报这句话，可话里话外无不是这个意思。 安律气结，想着做好事还挨埋怨，连连道：“好，好，是我们救你救错了，自认倒霉。” 安宁抬起噙满泪水的盈盈双眼道：“三哥，我是不是真做错了？”那模样真像个做错事乖乖认罚的孩子，让人不忍苛责。 安律千言万语化成一声叹息，轻搂着安宁的肩膀安慰道：“是她自己想岔了，你别难过。你是做好事，怎么会错？” 其他人也纷纷劝慰。安宁这才忍了泪，可经由这么一闹，到底有些怏怏的。 作者有话要说：为前两天道歉，今天的奉上。 另前两章有小修，不影响情节。 正文 4747 乔敏的视线从那群人身上收回,歪了歪嘴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徐昊忍了手臂的麻痒,笑道：“怎么说？” 乔敏撇嘴,“那个安宁充好人偏不量力而行，害了别人的命来救人，还一堆人赞她善心。可是做好事的又不是她,她只是喊了喊口号。” 小四动了动包着纱布的手说：“但是她的初衷还是好的……” 乔敏没来由的生气，打断小四道：“这种依靠别人替她完成的善心还不如不要呢,有多大头就该戴多大帽。过犹不及懂不懂？” 小四忙讨好道：“别生气,我话没说完呢。我只说救人是好的，没说她做的好。” 乔敏依旧没好气，连珠炮般道：“我难道说救人是错的了？救人也得分什么人能救,什么人不能救,用什么办法救，救到什么程度……” 敏敏一气说完不带停顿，小四已哑口无言。 徐昊见两小的斗嘴，浅然一笑。其实在他看来，安宁的问题，根源不在不自量力，而在初衷。救人的初衷就分了真心和假意。假意又可再分，或为名，或为一时的同情。 求名自然是为了谋利。那种捐辆救护车还在车身上漆着“某某慈善家捐赠”字样的人真的名符其实？ 而一时的同情的确是心怀了善念，但有时候这种善念太廉价。一个人一生当中会有多少次这种一晃而过的善念？因为是即兴而起，没有深思熟虑，掐头去尾的做了善事，也多是浮于表面，未必真能解决本质问题。 安宁的善良大概就是由一个个瞬时冒出的同情心构筑起来的。救人是为了让她自己一时兴起的同情心得以圆满。从而不去思考人是否该救，该如何救，以及救下之后怎么处理等等诸多问题。随性而为，不仅没有行善的慎重，也没把施救的对象真正放在心上。说句不好听的，和任性有多少区别？只不过追求的不是别的，而是心里的满足感和成就感。 这种太过便宜的仁慈难道不是对队伍里其他人生命的漠视？ 负责任的人，救人之前会把随行所有人的安危考虑在内，不能为了满足自己救人的欲/望，而罔顾其他已经救下的人的生死。如果考虑周详后，无论哪种办法救一人，都可能折损一人的话，善念就该打消。总没有救人的同时杀人的道理。 徐昊慢慢的说下一番话，乔敏和小四相继安静下来。 小七老气横秋的叹气，眼睛刷过那群安慰安宁的老弱妇孺，冷不丁说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他们因为人家的好心得救，也可能因为人家太好心而没命。可见群众的眼睛不都是雪亮的。” 乔雅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骤然睁开双眼。徐昊勉力动了动受伤的手臂忙问：“累着没？” “我有分寸。”乔雅抹掉额头上的薄汗，浅吁出一口气，道：“现在只能帮你和小四治疗到这一步。” 门，是别想出去了，只好把希望寄托在高窗上。 小四问，“这会儿就走吗？” 乔雅点头，“趁着天没黑，赶紧离开这里。” 说着话，几人起身准备起来。 安律一直留意着徐昊几人，见他们有了动静原想再去游说一番。刚迈了一步又想起徐昊先前拒绝他时的神情，心知去了也是徒劳，倒不如看看他们有多少本事。凭那几个人，要是安然逃了出去总能引开一些丧尸；要是失败退了回来，再去拉拢，肯定能成。 他私心里还是希望徐昊等人吃了亏退回来。 安宁在众人安慰过后，又怏怏寻思了一遍，自以为理解了杨姐的想法，旋即体谅了哭倒在地的女人。 周旭阳的死是个意外，杨姐只是接受不了丈夫死去的打击，才冲着她发泄。她坚持救阿兰的事本身并没有错，周旭阳虽然死了，却死得其所，至少他一人救回了两条命。 这么一想安宁渐渐恢复了精神，想起有事要和堂哥说，遂压低了声音道：“三哥，我空间里的食物快不够了，你们几个身强力壮的少吃点吧，女人这边也能省点，总得让老人和孩子先吃饱了。” 安律收回投放在徐昊等人身上的目光，诧异地看向安宁，又逡巡一遍拿着武器戒备的男人们，说道：“不妥，男人吃不饱怎么有体力杀丧尸？” “只是让一顿两顿，我也饿过，不影响体力，等出去找到吃的就好了。”安宁不觉她的想法不妥，灾难面前，理所应当先照顾弱势群体。 安律忍不住扶额，他这个堂妹除了善良过头，难道读书也读傻了不成？安安静静坐在那里，不说饿一两顿，就是饿一两天也不见得没力气，这跟杀丧尸那种体力消耗能比吗？男人们吃不饱，体力不济，战斗力下降，最终受害的不是整个队伍？ 安律耐着性子把个中厉害分析给安宁听，安宁呼了口气为难道：“可老人和孩子饿着了，恐怕连逃命的力气都没了。” 说着目光一转，随即看到徐昊等人，问安律，“三哥觉得那群人怎么样？你看他们背包不小，应该有不少吃的，不如跟他们先借一点。不用白给，我们出去了就还上。” 安律摇头，“他们已经准备离开了。”没有还的可能，人家自然不会借。 安宁惊恐的看向铁门，“他们怎么离开？” 安律道：“门是死路，他们打算从窗户出去。”停了片刻，又道：“我们大概也只能从窗口出去。” 安宁仍没忘记她的食物问题，皱眉道：“要不和他们讲讲道理？这种灾难最受苦的就是老人和孩子。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同舟共济才能共度难关。他们有多余的食物，应该愿意捐出来。反正出去后，又能找到吃的。” 安律听到这话，完全没了脾气。或许是安宁有了空间异能没饿着过，或许是他护着她没真正吃过苦，末世降临快二十天了，竟然不知道食物几乎是陌生人之间交流的禁区。她其实根本没意识到这是末世吧？ 安律这边没接话，拉住了打算去“筹粮”的安宁。 那边厢，小七一个助跑如灵猴般跃起近两三米，一脚在墙上轻点，借力又窜上去两米多高。灵活的转身，一手牢牢抠在了略微凹陷进去的窗台上，另一手迅速打开盘扣，推开了一扇窗户。 安律这边的人在看到一个人影三窜两跳打开了窗户的时候，禁不住愣住了。他们之中也有异能者，可没哪个敢夸口能这么轻松跳上没凸起物可借力的高度，他们要做到同样的事，多半要搭人梯。 小七猫身跨在窗户间，把挎在肩上的那卷绳索的一头丢了过来。没有停顿，钻出窗户往上一翻，人已经利落的翻上了屋顶。在满是积雪的屋顶选了个位置站好，解下绳索一圈圈缠绕在腰间绑好，拉动了三下绳索传讯。 仓库内的乔雅见了，上前扯了下绳子通知小七，然后攀爬起来。这种攀爬，如果不懂技巧，就得纯粹依靠臂力。乔雅爬得很有节奏，三两下翻上了屋顶。 看得人叹为观止，安律心下惊道，真是小看这五人了。连最娇弱的女人也轻忽不得，他们失败退回来的可能性绝对不大。 乔雅在小七身边站定，两人一起使力把敏敏拉了上来。接着是小四，他没有直接翻上去，而是骑在窗户上，由徐昊把一只只登山包绑在绳索上拉上去转手递给上面的人。等背包递完了，才拽着绳子到了屋顶。 最后是徐昊，他的手臂经由乔雅治疗后，能够动起来，但依然使不上大力。他忍着痛滚着汗颇费了些功夫才被几人拉了上去。 乔雅在仓库里就已经探好了哪边丧尸最少，可以最小的代价离开。但是越野车不能丢下。这种地方很难再找到可以用的车。让他们在雪地里步行几小时也不现实，不是不能走，只是没有被逼到那种地步。 几人躬身降低身体重心，在带着倾斜度的屋顶小心行走，很快来到大门前。只见丧尸密密麻麻挤在下面，恶臭气味熏得人作呕。门前十米以内，被堵得水泄不通。车辆之间填满了这种恶心生物。丧尸嚎叫不歇，带着一股凶狠的气势。 视野之内仍有循着吼叫声追赶过来的丧尸，虽然往仓库周围散去一些，大部分还是前仆后继的往门口挤。门前的丧尸锋利的爪子拍打之余在铁门上剐出铁屑，刺耳的声音真让人牙酸。也有丧尸被推倒了踩在地上怎么都起不来，在同伴腐烂的脚下如蛆虫般蠕动不休。 丧尸们闻到乔雅几人的气味，顿时如打了鸡血般兴奋的跳跃着往上伸出爪子。 仓库的屋顶距离地面有五、六米，越野车就停在门边，空间异能隔空取物的范围是两米。推拉式的铁门没有缝隙可供仓库里的人偷窥外面情形。这会儿使用空间异能就不需忌讳。等那群人出来后发现越野车不见了，也未必猜得到是被什么神通挪走了。 现在唯一的问题是，人必须再降下去两、三米才能隔空取车。而那个高度恰好是二阶速度型丧尸蹦跳起来能够着的。 于是，当务之急是解决二阶速度型丧尸。不一定要杀掉，但起码要让它们失去弹跳能力，或者把它们引开。徐昊深吸一口气，把枪分给几人，又从空间掏出一块猪肉，三两下弄成小块，正色道：“看准了再射击……一会儿看看能不能把下面四只速度型丧尸引到一边去。” 说话间，乔雅已经把从小七身上解下的绳索绑在了腰间。另一头则绑在小四身上。如果可以，徐昊绝不想乔雅涉险。但他体重最大，放他下去，上面最少要留两个人拉住绳索，队伍的危险性更大。 “一定小心！”徐昊叮嘱了乔雅和小四，果断抛了块猪肉下去，还未等肉块落地，就被一只二阶速度型丧尸跳起来咬住了。他看准时机和小七、敏敏连连射击。他用的是狙击步枪，小七和乔敏用的是从胖子的保镖那里缴获的两把军用手枪。 “吼！吼！” 丧尸狂乱的躁动着嘶吼得更厉害了，简直震耳发聩。 一通枪声过后，那只丧尸还来不及把到嘴的肉块嚼动一下，已经被打断了腿摔在其他丧尸身上，而后滚落，掉在被踩化成水的雪地里。二阶速度型丧尸的头在它的跳跃间闪避灵活，不易射中，充满力量的腿反倒是最佳射击目标。 丧尸对储藏过的不新鲜的猪肉的兴趣并不是特别大，但活人抛食的行为激起了它们的争抢。 如法炮制，又解决掉一只。这时候，剩下的两只也被徐昊三人引向了远离越野车的一边。其实整个尸群都在移动，但普通丧尸远没有二阶速度型丧尸的跳跃能力，移动速度比不过后者。 乔雅见时机差不多，和小四商量着，右腿缠上几圈绳索固定好身体位置后，头朝下，倒挂着跳了下去，血液立时倒汇向大脑。乔雅尽力伸展双臂，减小身体摆动幅度的同时指挥小四放松几寸绳索。 “再放一寸。”乔雅打开空间之门，小心感应着。 小四依言而行，眨眼间，越野车消失在眼前。成功了！他吁了口气，开始使力往上拉绳子。正这时，却见那边被徐昊三人引去的一只二阶速度型丧尸突然调转头“嗷嗷”叫着往乔雅这边跳跃过来。 小四见势不好，猛地往上提拉绳索，谁知动作过于迅猛反而让乔雅大幅摆动着向丧尸飞去。丧尸窜起的头颅上血腥大口近在咫尺，电光火石间，乔雅急中生智的往上倒卷身体，后背险险擦过丧尸利齿，避开了钢钳一样的咬合。 突如其来的危险，那倒卷逃生的一瞬间，乔雅忽觉头脑清明无比，似有明悟般，心中奇异的镇静下来。虽是如此，动作仍毫不迟疑，但见她手掌翻动，一息间蓄起个冬枣般大小的电球送进了丧尸口中。 电流游走，丧尸肢体被电麻，硬挺挺跌了下去。 小四一刻不停的拉动绳索，飞快的将乔雅拉上屋顶，才如释重负的大喘气。 半晌，乔雅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脸上慢慢染上笑意，她进阶了，主异能晋升到了三阶。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留留言吧，某真在送分呢，送不完，感觉可惜了^_^。 嗯，有点晚了，那个最近主要是没太多时间摸电脑和上网，所以断更了。 这两天写到善心，昨天就看到一辆999车写着xx慈善家捐赠，当场傻眼了。 正文 4848 苍茫大地,冷风滚滚，丧尸咆哮。 五人从丧尸最少的一角杀出重围，一路上挥舞着长砍刀将拦路的丧尸头颅如西瓜般狠狠劈开,任脑浆喷洒一地。辛辛苦苦抄了老大一圈,才终于甩开丧尸重新回到公路上。 好在积雪不厚,且越临近天兰市区人工痕迹越分明，路也越发好认。 有惊无险的进了市区，几人再度收了车步行。 天兰市不小，现代化建设初具规模,往常傲视群雄的高楼大厦,如今尤其破败不堪。地震对它们的摧毁力比别的建筑要大得多。碎裂的水泥块如漫天的石头雨一样落在低矮的房屋或者街道路面上砸出一个个骇人的坑洞。时而可见,残损的撞击在一起的车辆,各种废弃物,丧尸的尸体，冻僵的人骨头…… 即使莹白如雪也掩盖不了大街小巷中铺染开的漆黑血迹。 街上没有人，显得空荡荡，能让人升起一股天上地下孤寂独行的悲凉。 偶尔遇到几十只一群的丧尸五人尽量绕开躲避过去。三两只闲游荡的，便当即解决，挖出晶核。 天快黑了，几人不再急着赶路出城，于是沿途顺手收集起物资。 随着末日后时间的推移，在丧尸不活跃的地方，能找到的物资已经越来越少。纵使是冰箱、彩电、洗衣机、热水器、电脑等等缺了电毫无用处的家伙，也被人搬空不少。有间小饰品店，因东西便携好拿竟一点没给剩下。而末世中仍可流通的黄白之物，乔雅、徐昊此前收集了不少，这次竟没见着。 人们的恐慌心理大概是这样的：抢不到粮食衣服了，那能抢着什么是什么，总比一样没得要好，保不准以后这东西就值钱了。 暗夜来袭，几人遂找了间没人的房子过夜，草草用过方便面泡火腿肠的晚餐，劈了个木柜生火取暖，闲聊了两句倒头睡下。 融雪的夜晚，比下雪的时候要冷得多。结果前一场雪还没化掉，过了子夜，第二场雪又洋洋洒洒，柳絮飞花般落了下来。 乔雅从异能练习中睁开眼，掂了下所剩无几的晶核，而后拢起身前的火堆。渡过晋级后身体改造的虚弱期，她现在的精神力感知范围从一百米扩延到了两百米。虽然不是质的飞跃，可这种进阶速度，若在前世，乔雅简直不敢相信。 前世的经验心得，果然是一笔泼天财富。 “姐。”乔敏不知做了什么梦，哆嗦一下醒了，继而情绪低落的坐起来。 乔雅见她脸色不好，忙关切的问道：“怎么了？” 乔敏索性钻出睡袋走到她姐身边坐下，搂着乔雅的脖子头依赖的靠了过去，道：“我梦到爸妈了，梦到他们变成了丧尸，不认识我们了……” “不会的。”乔雅怔了一瞬，温柔的轻拍敏敏的后背，“只是一个梦，别多想。你再去睡会儿。” 爸妈，有多久没见过爸妈了？乔雅心下戚戚，多少次午夜梦回，也记不起他们的音容笑貌。有人曾说，越是拼命想要记住一个人，越容易忘却那人的容貌。 乔敏摇头，“不睡了，姐去休息吧，该我守夜了。” 乔雅道：“时间还早，你去眯会儿，到点我叫你。” 敏敏不肯，像小时候一样，搂住乔雅瞎揉搓了一通，撒娇道：“姐，我想家。”四岁的年龄差距，在成年人之间，或许什么都不是。但在曾经年幼的乔敏心中，每天放学后买龙须糖给她吃、打跑欺负她的孩子、帮她补习功课……无所不能的姐姐是她全身心依赖和崇拜的人。 “不用多久就能到家了。”乔雅安慰乔敏，“过了天兰市，沿着603国道出了j省，穿过f省，就是江南省了。” 乔雅暗自叹息，她何尝不想家？只是有着前世的记忆傍身，骨子里确实没有敏敏和徐昊、小四、小七三兄弟那种自以为掩藏得很好的担忧和惶恐。事前几人的家人得到了提醒，在地震中安然无恙不难，可谁能保证亲人不会变成丧尸或者被丧尸咬伤？ 无论承认与否，那么多亲人，难道会个个安好？没人敢存那种侥幸和奢望，所以更不愿去深想，甚至彼此之间从不提及。 他们想家，却不敢放纵思家之情随意滋长。 南下的路不好走，许多地方开不了车，不得不步行。他们还走错过路，为了躲避尸潮也绕过路；天气不好，被耽误过行程，心急也无奈；夜长昼短，危机四伏，真正能赶路的时间其实很少。每天辛苦的和丧尸，和人争命，最大的奔头是安全回到亲人身边。 这就是末世。 天灾降临，人类文明尚且要大倒退。 从帝都搭乘飞机只要两个来小时能抵达的南源市，他们走了将近二十来天还没到达。拨个号码便能通话的通讯世界也将退回到几十年前数着字算钱的电报时代。被很多家庭淘汰的有线电话，会再度成为普通人消费不起的奢侈品。 “……姐，我还梦到了阿婆。”乔敏轻声说，嗓音柔柔糯糯，仿佛过耳的呢喃，“她又跑到家里来抢东西了。” 阿婆，乔雅、乔敏的亲奶奶，乔青山的亲娘。 “怎么梦到她了？她抢不着的，我们都大了，爸也早不让着她了。”乔雅掩下眸底深沉的颜色。乔爸是遗腹子，阿婆生下他，刚出了月就改嫁了，没养过乔爸一天，亦没给过一分钱赡养费。太阿婆硬气，打落牙齿和血吞，独自抚养孙子。 乔敏童年很幸福，唯一的阴影可能就是那个隔三岔五到乔家顺东西的阿婆。 第二天，雪并没有下大，可积雪渐厚，路不好走了。 连连砍了三、四回小型尸群，五人才出了天兰市，费了好一番功夫转入603国道。排雪铲发挥了大作用，可被不少昨天通过的车碾压过的路面冻住变得湿滑，越野车的速度依然快不起来。车还是小四在开，乔雅坐在后排替徐昊治疗了手臂之后，开始练习精神迷惑异能。而乔敏和徐昊也没松懈。 一天后，敏敏终于冲破壁障，晋升到了水异能二阶，出手的水刀像模像样了。这让她笑了一早上没合拢嘴。 同一天，五人抵达了22号地下防御城外围的一个避难所。野狼团的张建没有说错，顺着603国道行驶，地下城的驻军多多少少清理过这一带，路上的确安全顺遂许多。 末世时日尚浅，真正意义上的幸存者基地还没建立起来。民间自发组织的，或者地方军队组建的多数是以避难所的形式存在，管理水平良莠不齐，甚至天差地别。避难所的规模比幸存者基地小很多，内务上亦可能出现混乱和不正规现象。 最恶劣的，还有人挂羊头卖狗肉。 好比乔雅几人碰上的这个民间自发组织的避难所，投机取巧的盘踞在603国道穿行的一座叫磨盘镇的小镇上，干起了拦路收费的营生。 这镇真的很小，和帝都郊区的东林镇相比，简直只是人家一条街那么大。不过房屋不少，沿着国道一公里内两边都是屋子，还以两层以上的小楼房为主，虽地处北地，建筑风格却偏向南方的喜好，亦即，不是筒子楼。 磨盘镇外，围了一圈一人多高的铁丝网，那牢固程度跟过家家似的，有的地方好像扶风弱柳的美人裙摆竟能随风摇曳。这种对防御设施漫不经心的懒散态度，实在让人难以将其和严谨的避难所划上等号。 进镇的路口拉了张齐腰高、可移动的铁丝网，把国道整个拦住了。然后旁边立了块木头牌子，上书：过路费，每人一公斤粮食。 字倒是蛮工整，只是那鲜红的油漆如鲜血般刺眼。 当然，人家的借口很理直气壮：国/家给建的高速公路通车了还要收过路费，老子们杀丧尸打通的安全公路收两儿钱，凭什么不应该？ 听到路障前几个似模似样端着几挺机枪的年轻男人吊儿郎当却精气十足的和前面一辆车里下来的老干部腔调的老人吼出的话，小四一掌拍在方向盘上，骂道：“这也是避难所？土匪窝吧！” 徐昊气定神闲的说道：“意料之中，一样米养百样人，气不过来的。这种打着正规旗号捞偏门的，末世前就不少。” 毕竟经营过一家汽车美容店，和各式各样的人打过交道，遇过的事也不少。在法律法规相对完善的文明社会尚且很多不规矩的地方，何况末世后？ 退一步想，明码标价的路霸起码比那暗地里寻思谋财害命的“光明磊落”。如今的世道，竟悲哀到只能在坏事里头比较出一处相对不那么坏的来自我解嘲了。 因早有心理准备，真遇上了徐昊也不惊讶。乔雅前世什么乌七八糟的没见过，定力自然极佳。而敏敏、小四、小七经的事少，心下愤愤脸上就藏不住不满。 上辈子，乔雅没走过这段路，无从得知这些人是不是也这么干过。 前车的人和避难所里那个矮个的领头男人商讨的有些久。起初是老人一派干部腔调义正言辞的指责拦路收费不合法，“你们的负责人是谁，把他找过来。这里是避难所，正规的地方，怎么能这么干，啊，乌烟瘴气。简直是胡来，这是车匪路霸……” “呸！”矮个男人长得不坏，斜着眼，唾了老人一口，“老不死的，没粮就滚远点儿。” 老人估计从没被这么直接的下过脸面，气得涨红了脸一时说不出话来。他身边的青年忙点头哈腰的赔了不是，操着一口并不难懂的方言说起好话，“……能捡条命逃出来已经不容易，哪里还有那么多粮食，请各位大哥看在大家都是本地人的份上，通融通融。” 矮个男人摇头晃脑的看了态度良好的青年一眼，傲慢说道：“嗯，看你人不错，给你指条明路，你们要是实在凑不够粮，可以留在避难所里出工攒粮，等攒够了就能离开。” “出工？”青年忙问道：“是做些什么？” 矮个男人见时机差不多，开始忽悠道：“现在的活是挖壕沟，不是在咱避难所里，是给西边新建的幸存者基地帮工。那边是正规部队，会把工粮按天结算，咱避难所只扣一部分，剩下的还归你们……如果你们愿意留在避难所里，也有资格申请入住幸存者基地的名额……” 徐昊听了眸光一闪，“敢情还有骗工扣粮。”只扣一部分，那一部分是几成？九成九也叫一部分。究竟要扣多少天，按什么比例计算？然后入住名额的申请条件是什么，全都含糊其辞。 小七怒道：“这些人太无耻了。” 敏敏道：“真无法无天，军队在这里都敢这么干。” 乔雅淡然道：“你以为军队不知道这些事？” “他们知道？”小七讶异。 徐昊拍着小四的肩膀指了指外头几人的枪，道：“认识吗？” 小四猛然醒转，这才反应过来道：“全是军/用轻机/枪！” “这些人气质不像军人，在部队的地盘上敢明目张胆的使用军/枪，说明枪的来路没有问题。同时，他们敢盘踞在一条国道上拦路收费，没有部队里的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暗中撑腰早被人当路匪恶霸剿灭了。”乔雅说得很慢，心里也缠着一团火，现实确实让人不忿。 难怪上一世，22号地下防御城的口碑不怎么好。军队里居然有为了这种蝇头小利蝇营狗苟的人。 矮个男人满口忽悠，那老人和青年没出声，他们车里倒有个女人出口道：“我记得来的路上有个村子，咱们返回去再找点儿东西吧，做工太耽误时间了。” 矮个男人透过车窗瞥了那女人一眼，哂笑一声，丢下那车人，转而走向越野车。 作者有话要说：周末，赶紧奉上。 正文 49二货 老人本不甘受辱,可形势没人强，女人的话算是给他搭了个台阶,他内心荒凉的蹒跚着脚步回到车里。青年一脸为难的往车里看了眼，想追着矮个男人再说道说道,人已不搭理他了。 青年不死心,转而探头小声对女人说道：“再等等，我磨磨看，说不定会通融。要是不行，咱留下干一天活,就能把缺口补上。那个村里的人护食比护崽的老虎还凶，去了也是白搭……” 年轻女人长了张国字脸，眯着双小眼睛,缝隙里透出精明的眸光，气声说：“你傻呀，这群人一看就是乌合之众，按他们说的，我们要是进去了肯定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他们人多势众，能按你说的，干一天活就放我们走？” 青年霎时瞪圆了眼，不相信的支吾道：“这……这怎么会？他们……跟军队的人是一起的……”军队的正义形象最是深入人心的。 “拦路收费都干得出，你还指望啥？再说军队里还有兵/痞、兵/乱呢。”这个女人喜欢相信她的直觉，她觉得这些人很怪异，虽然说不出怪在哪里，已经打定了主意不进去，声称回村子里找粮食只是借口。 青年还在琢磨，女人却不耐烦了，说道：“快点上车。” 矮个男人见青年上了车，很快，破烂的小轿车开始调头。矮个男人对那催促快点开车的女人冷眼轻蔑的暗哼了一声，丑人多作怪。 这时候，他主要注意力都在越野车上。这辆车子，他老早打量过，知道价值不菲。并且早瞄到过车里的人，为了不惊动这车上的人，才忍住没教训那辆破烂小轿车里欠揍的人。 此时，矮个男人略低了头，从越野车摇下玻璃的窗口探望进去，目光扫了几人一眼。在看到乔雅和乔敏的时候，竟是眸光骤亮，立时从身上散发出一种仿佛被金元宝砸中，喜上眉梢的愉悦感，眼神炙热并释放出适当的善意。将眼底那抹不易察觉的淫邪和算计隐藏得更深。 乔敏啥都没看出来，只觉得矮个男人热切的眼神看得她浑身不舒服，像野兽盯着猎物一样，碍眼得她想骂人，索性别开了脸。 徐昊眼尾扫过端着轻机枪的那群人，很快垂下眼沉了眸，侧身挡住矮个男人的视线，这个动作故意做的很明显，脸上的不悦和微微的愠怒恰到火候。一瞬间真如脱胎换骨般从原本寡淡的有为青年堕落成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太子爷”。 整个人气质完全逆转，脸上四分嚣张、三分傲慢、两分不耐、一分藐视的皱眉道：“粮食我有得是，你要是办事利落，我不会亏待了你。” 那种“太子爷”霸道放肆却毫不精明的形象浑然天成，仿佛他一直就是那么一个人。 小七、敏敏看不到徐昊的表情，可周身的气质和说话的语气彻底颠覆了徐昊以往在他们心目中的印象，他们再迟钝也能感觉出来。虽然吃了一惊，外加有些不明所以，倒不会半点眼色都不懂的瞎拆台。 小四毕竟比小七年岁大，他还是半大孩子的时候，偶尔有机会跟在几个年长的堂哥、表哥屁股后头见世面。作为南源市首富家的“太子爷”，他家昊子哥应付外头形形□想巴结他的人时就是这么一副欠揍的死样子。 乔雅低下头，嘴角浅淡勾起一个弧度。 矮个男人听了徐昊的话，心下暗喜，竟然配合着伏低做小起来，变脸之快堪称神奇。 徐昊不等矮个男人说话，语气里又夹了丝似乎对他伏低做小的态度满意后的慵懒问道：“交粮的具体章程是什么？” 矮个男人陪着笑，好言好语的把过路的“规矩”细细说了一遍。 “粮按人头算，抱手里的孩子也要交一公斤粮……您这边五个大人，不吃亏。一会儿您可以派个人过去磅秤交粮。” “您是过路，赶着时间。咱们也不能不厚道的要您去隔离区待半天……只有一条，您不能和避难所里的幸存者接触，武器也得先交给我们保管……您放心，咱们会派车护送您安全出镇，武器也原封不动的还给您……” 矮个男人见徐昊听了后一句，脸色变黑，忙笑着解释道：“您别多想，我们也得对避难所里的幸存者负责不是？万一有那不长眼的冒犯了您，冲突起来，刀枪无眼……” 见徐昊脸色依旧不善，又补充一句道：“我们避难所里的幸存者可都不允许私藏武器。” 徐昊还是故作一张死人脸。 乔雅适时装作不耐烦的插嘴道：“磨叽多久了，就这么着吧，赶紧离开是正事。又不是去打架，几把破刀还舍不得让人暂时看管。” 徐昊便作“你不懂事”的神情看了乔雅一眼，眼底却是一抹心有灵犀，嘴上说着：“那是破刀？那是保命的，怎么能离身……” 乔雅不以为然的撇嘴道：“行，那是你宝贝，能吃还是能喝？”转而看向矮个男人，一副替他着想的表情说道：“要不这么办，刀给你们，粮我们先留下，等出镇子的时候，我们用粮换刀。你看行不行？没得为两把破刀耽搁时间的。” “这不合规矩，都是交了粮才能……”矮个男人搓着手，呵了口气，略作迟疑。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乔雅赶紧再来一句。 矮个男人心里已经笑了。 他见徐昊似乎对武器执着得很，当然，现在是个男人就没有不看重武器的，那是保命和抢粮的倚仗。他原还担心该怎么说服徐昊交出武器，结果这女的自个儿跳出来解了围。 还自作聪明的趴徐昊耳边小声劝说：“就依我说的办，他们不会为了贪你那两把破刀不要粮食。我还巴不得他们不还刀，这样正好省了粮。哼，粮食多精贵？刀以后再找……” 矮个男人只作没听到乔雅的“耳语”，见徐昊似乎有松动的迹象，也故作内心经历了一番艰难的挣扎后才下定决心般说道：“行，看您二位都是爽快人，虽然这么做不合规矩，我也做回主，应了。武器先交，等出镇的时候再交粮。” 乔雅听了，自然再接再厉，水滴石都能穿，终于磨软了徐昊。 于是，皆大欢喜。 茫茫白雪一片，拦路的铁丝网已经被挪开。 矮个男人对着他安排的“护送”越野车的小轿车司机耳语了几句，含笑目送两辆车一前一后，相继朝镇内开去，而后回到烧着旺火的门房里对着个通话器“哇啦哇啦”一通安排。等通话器那边的人坚定的回答“按你说的办”的时候，他轻轻舒了口气。 旁边一个年轻男人小心翼翼问道：“大头哥，熊哥不是说只要能按数交粮，就不为难，放人过去吗？” 大头看也不看他，伸手烤着火道：“我为难谁了？人不是刚刚放过去了？要是人在避难所里出了什么事，那可跟我没关系。避难所里的治安归强哥管。” 年轻男人心说，你和强哥好得能穿一条裤子。合着伙想把熊哥这个老大给排挤掉，当谁看不出呢？想了想自己还有老娘要养，得，继续当睁眼瞎吧，神仙打架管不得。想着就走了出去，把地方留给大头和他的心腹。 大头的一个心腹留着平头，眼快心快，转着心思问道：“大头哥是看上那俩女的了？” 大头耷拉下眼皮道：“就是看上，咱也没那命享，顶多过过眼瘾、手瘾。那俩可都是可遇不可求、万里挑一的好货色，脸蛋漂亮皮肤滑溜。哥看一眼就知道，大概还没破过身，上头的人肯定喜欢。” 只要伺候得上头舒服了，识时务的强哥顶下自以为草莽英雄的熊哥不过是张嘴一句话的事。 大头又道：“熊哥今天去幸存者基地监工了，等他回来，那俩女人早被强哥送去地下城了。” 一个心腹操/着公鸭嗓笑道：“熊哥怕要气死。” 平头男人取笑道：“这送女人是熊哥开得头，可惜他没有拿得出手的好货，几个骚/娘/们儿只敢往那群是女人就要的兵/痞/子面前送，发工粮的时候，好多得三五个馒头。” 大头大笑后说道：“我前儿听说，老赵头那个避难所得了个好货，偷偷往里头一送，转眼得了十几条枪。咱这可是两个极品……”就因那十几条枪的诱惑，他和强哥琢磨了好些天了，愁着能从哪里弄到齐整些的女人，没想到今天就让他走了回狗屎运，难怪早上起来的时候，右眼皮直跳。 原来是预示着，有“财”要进门了。 那俩女的白白净净，可以直接送人，不像那些饿得面黄肌瘦的，还要费粮食养几天。 公鸭嗓道：“怎么里头的……都好外头的女人？” 平头男人一脸猥琐，道：“能进那里面的女人，会随便给人碰？就算能碰，不也没有外面被丧尸吓破胆的女人有味道？男人谁不好个猎奇？” 一直沉默着听几人说话的一个瘦高男人突然问道：“大头哥可试探清楚了？那几个人惹得？” 大头看了他一眼道：“真正惹不得的都在地下城猫着呢。跟咱一样逃难的有几个惹不得？那领头的男人看着自命不凡的很，其实是个傻缺，张口就说他粮多。正好全孝敬咱们。” 他妈/的脸上打着“补丁”的二世祖，脑门上只差刻着“肥羊”二字，还敢给老子嚣张、摆脸色。一会儿抓了他，看不跪下来痛哭求饶。这种外强中干的男人他见得多了。 “那年纪大点的女人，也是个没脑子的。那男的还知道武器不能离身，女的就只会盯着几斤粮食。没了武器命都可能保不住，还守得住粮？”一个队伍里有两个二货，再厉害也有限了。 再说，他手里有枪，腰杆就硬。 “他们当中要是有异能者呢？”瘦高男人慎重说道。熊哥之所以不让大伙儿为难那些肯果断缴纳路费粮的人，就是怕惹上不能惹的人。现在这世道，没点儿实力的人手上能有富余的粮食？ 大头不以为然道：“上回那几个自以为是的异能者，不是被咱打成筛子了？怕个/鸟！” 公鸭嗓附和，“他小子胆子针眼一样大。” 瘦高男人谨慎惯了，又道：“如果他们有枪呢？” “有枪也没咱们多吧？强哥那边还有好几把手/枪呢。”公鸭嗓道：“他们要有枪还肯老老实实交粮？换我早抓了大头哥当人质闯过去了。”他话没说完，脑袋上已经挨了大头几个爆栗。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其实就是试探和反试探。下一章见血。 那个，亲们原谅某对章节名字的折腾吧，原本不命名是听人说可以防盗，结果盗没防住，让我修改、找文、梳理各种不方便，所以不管了，全定上名。 下面这句是提醒看盗文的朋友的，如果有的话，某会不定时修文，但是不知道盗文网站会不会根据我那时间不靠谱的修文而修文。所以打个预防针，如果出现前文不接后语，应该不是晋江和作者抽了。 好吧，喊个口号，求正版订阅哈，^_^，求花花，评论，群么。 本来以为今天写不出的o(n_n)o哈哈~，赶饭局去咯。 正文 50末世英雄的传说 雪还在下,不紧不慢,从容不迫。 矮个男人几人舒舒服服的烤着火烧着红薯聊天打/屁意/淫充狠,等他们听到通话器里强哥气急败坏的诟骂,跑去“增援”的时候，才知道什么叫追悔莫及。 雪花飞旋，越野车里,气氛有些怪异。 敏敏和小七早反应过来，这个避难所不靠谱、不安全,心里一面严肃紧张……一面,一想到刚才昊子哥和小雅姐两个从来最是聪明、理智的人作那副装傻充愣和平时迥异的粗鄙嘴脸，仍有那么一瞬克制不住想笑。连开车的小四也好不容易才抹平嘴角。 徐昊看了三小的一眼，了然道：“一会儿都打起精神,有人有了不该有的心思,今天恐怕免不了一战。” 那矮个男人的阴暗欲/念隐藏极快，却在异能者进化得愈加敏锐的感官下无所遁形，那欲/念已不仅仅是恶意、贪婪可概之。等待他们的一战，没有妥协、转圜的余地。 小七身体里大约有好斗因子，眼睛晶晶亮，“我早看出了那群不是好人，刚才在门口就应该把他们拿下。” 徐昊徐徐笑道：“拿下做什么？打草惊蛇？然后被当作入侵者和整个避难所为敌？”即使再如何自恃甚高也不能蠢到在人家门口挑衅，何况他们不是妄自尊大的人。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永远不过时。活在末世，最忌讳夜郎自大。文明时代一时冲动伤人手脚也不过几年牢狱之灾，如今一句话不对付，丢的兴许就是身家性命。 胆大心细才是处事之道，既不能畏首畏尾，亦不能冲动妄为。 小七愣了下道：“那把他们捉了当人质……” 敏敏哧一声，拍了拍小七脑袋一本正经道：“猪头七，你以为随便什么人都能当人质呢？几个看门的，还能是大人物？” 徐昊道：“只要利益足够，就算大人物也可以被舍弃。现在的世道，最值钱的是人命，最不值钱的也是人命。路口不是动手的好地方，除了车我们连掩体都找不到，他们却可以躲在屋里墙后肆意射击，或者只要一枚手榴弹，我们统统被炸飞。” 小四暗道，难怪昊子哥和小雅姐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起码在镇子里，不会有人随意扔手榴弹。 小七左右张望一眼，道：“那我们不是进了龙潭虎穴？” 乔雅曼声道：“危险肯定有，龙潭虎穴不至于。” 她和徐昊刚才那番作为，一是为了降低那群人的戒心，二是为了试探。 粗鄙的人容易被人轻慢，那群人一旦轻视了他们，自然不会在几人身上拼尽全副家当精心谋划布局。陷阱越是浅陋，于他们越是有利。 再则，从矮个男人肯伏低做小之举，亦可见微知著。这个避难所不是铁桶一般的一家独大，矮个男人有顾忌。否则，完全可以在路口发难，这是最轻省的法子。他偏要装腔作势的诓人进镇，迂回行事。可见这避难所里势力复杂，人心不齐，他不愿授人以柄。 至少，明面上不想让人栽他个“打劫路人”的罪名。 天寒地冻，街上几乎没有行人。 徐昊看着道路两旁的门窗间，或麻木一瞥、或好奇地探头探脑的老人和孩子，问乔雅，“情况怎么样？” 乔雅道：“目前没感知到大量的强壮生物波。” 乔雅的异能升级之后，除去感知范围扩大，感知力进一步提升，不仅可以分辨不同物种的生物波，还进化出区分生物波强弱的能力。根据强弱不同，可大致判断出个体实力。不说铁口直断，七、八成准确度还有。 说着，乔雅又道：“这个镇里的人不多，生物波大多孱弱。”想来留守的自然老的老、小的小，强壮些的都去了那个在建的幸存者基地出工。 乔雅谨慎的勘探着，虽然对自身实力有信心，她和徐昊还是喜欢知己知彼。世上总有很多意外，譬如较之他们五人更强大的异能者，或者一支栖在镇内装备精良的军队……出手之前尽量摸清对方实力深浅，料敌先机，方能百战不殆。 越野车开得小心，碾压在寂寞雪地上“嘎吱，嘎吱”作响。 眼见出镇的路口远远闯入眼帘，乔雅忽然轻抬眼睑，眼神微冷，言语冷静道：“百米开外有埋伏！” 小四一下子绷直了背，敏敏、小七屏住呼吸，探了下藏在袖中的手枪，眼瞳微缩，警惕的打量四周。 一脚刹车，越野车滑行数米，嘎然停在一处被匆忙扫开了积雪，裸/露出沥青路面的地方。那里，铲掉的雪块被胡乱堆砌在路边，玻璃碎渣混合着尖锐的金属碎片以及铁钉等物铺陈在路面，反射出一道道斑驳杂乱的森冷寒光。 虽然是不入流的手段，还是让人的心为之一沉。 从车后传来“吱呀”一声车胎的摩擦响动，那辆一直默默跟随着“护送”徐昊几人的小轿车鲤鱼摆尾般一甩，在雪地上打个滑，停下时车身横在了路中间，断了越野车的退路。司机猫腰从车里跑出，迅捷闪进旁边的房屋。 “左边有六个，不，七个！最后那个生物波很弱，可能是住在屋里的普通幸存者。右边有四个。”乔雅清冷沉稳的声音在几人耳边响起，奇异的安抚了敏敏、小七的躁动。 “下车，迅速聚拢。”徐昊沉声命令。 几人利落下车，还没站稳，空气里裂空传来“啪”一声枪响。徐昊顿住了右脚，脚边不远处的雪地上应声显现一个弹孔。他冷笑着暗忖，如今子弹虽是珍贵稀罕的物资，可这群人究竟有多小看他，才只放了一枪，就想把他吓唬住？ 倒挺会省子弹。 “不想死的话，老实站着别动！”两旁房屋里鱼贯出来六、七个壮年男人，神态狂妄嚣张的围拢上来，他们衣着普通，身材倒比一般人孔武有力些。只有两个人手中有枪，军/用手枪。其他人挥舞着锤子、大刀、铁棍等等冷兵器，有的手中还拽着绑人用的麻绳。 乔雅依旧用着南源话提醒几人道：“左边屋里有三个没出来，右边躲着一个。” 徐昊不动声色的点头。 小四迎向走过来的几人冷声喝问：“你们这是要打劫？” 这是一句废话，可小四还是要问，像一个具有某种象征意义连他自己且说不清楚的仪式。 在此之前他数次动过杀念，但没真的杀过一个活人。他的人生观、价值观、世界观成形于军营之中，还没来得及被社会打破重塑。他和理智干练的乔雅、徐昊，冲动心宽的小七、敏敏不同，前两人迅速适应现实理性对待杀人，后两人一定程度上有点儿懵懂无知，行动快于思考…… 而军人的固有思维里，愿意多给普罗大众一些生存的机会。 然而，小四的眸光飞掠过众人，失望的发现，眼前这些人，没有一个有为恶的心虚和迟疑，甚至带着洋洋得意和对现状的快意满足。想必他们已经彻底放弃了做人的良知，从根子上坏死了。 “你他/妈费什么话，识相的把手伸出来让我们绑了，不然别怪老子们手里的刀枪不长眼。要是敢反抗，让你一命呜呼，可别怪老子们心狠手辣。”一个拿枪的大胡子慢悠悠晃着枪口从左边靠近，言语里满满地威胁。 他豆大的双眼淫邪的上下打量乔雅和乔敏，吞咽着口水啧啧道：“强哥，这回大头倒没看走眼，是俩好货色。” 大胡子说着眉头耸动回头看了身后的屋子一眼，打开的窗口边站着个人，一个略显阴沉的三十多岁的男人。他用验看货物的眼神“鉴定”完乔雅、乔敏后，满意的扯动嘴角说道：“啰嗦些什么？赶紧把男的绑了趁早卖给老赵头，物资搬到咱们的地方，女人送去澡堂子洗干净。” 说的如斯简单，仿佛徐昊五人是那砧板上的鱼肉，任他宰割。 大胡子淫/笑道：“强哥，你别忘了答应兄弟们的事，镇里的娘儿们都玩腻味了。” 他带头提起某事，其他人你知我知面面相觑着心照不宣的附和了起哄，声声猥琐下流。当真是被淫/虫穿脑了，徐昊等人还好好站着，他们竟意/淫起如何磋磨蹂躏俘虏。 强哥笑骂道：“放心，送走之前，让大家伙儿过足眼瘾、手瘾。可悠着点，别弄死了。” 五人听着几人自说自话，面色冷凝，双眸暗沉，满腔杀意汹涌喷薄。 如果是前世的这时候，乔雅隐约听得懂所谓的“眼瘾、手瘾”，却不知具体内涵。当她听人解惑后，如今得知这群人竟对她和敏敏还打着这样恶心无耻的主意，只觉怒火滔天，胸口一团恶气到处肆掠，激起杀意漫天。 所谓人面兽心，便是这群畜生了。眼瘾、手瘾是毫无羞耻和下限的集体侵/犯一个女人，除却最后一步，怎么凌/虐怎么来，万般花样只有外人想不到，没有他们做不到…… 徐昊四人只听字面意思，已是愤怒难当。 乔雅眼中杀意重重，毫不迟疑的冷声道：“动手，杀无赦！不许用枪！” 一声令下，五人如离弦之箭各自朝着选定的目标四散开去。二阶异能者比之一阶，在速度和力量上都有长足进步，岂是普通人能够企及？ 众人只觉人影忽闪，脑中的惊骇恐惧还没传递出去，目瞪口呆中僵硬的肢体尚未做出适当反应，脸上那丑陋的淫/荡笑容亦没来得及散去，扑面而来的杀气已经将他们完全吞噬。 五人没有开枪，却只是刹那间，鬼哭狼嚎声四起。 旋即，惨叫声此起彼伏。 整支队伍的异能者最低也是二阶，在末世二十天左右的时候，简直难以想象。眼下绝大部分的异能者仍挣扎、摸索、徘回在一阶之中，二阶异能者属于让人羡慕嫉妒恨的稀有动物。这也是为什么一向自命不凡的齐峻在以为乔雅拥有比他还厉害的二阶雷系异能时，震撼到妄自菲薄的缘由。 可见，乔雅凭借前世经验对徐昊等人异能修炼上的指引功劳有多大，莫怪自古以来就有名师出高徒一说。 意外！对于强哥来说，徐昊等人就是个不该碰的意外。 大胡子想开枪的时候，惊恐的看着手枪到了那个大头信誓旦旦说是二货的“补丁”男人手里。那个男人像一场寒冷的风暴，盯住他的瞬间让他的血液几乎全部凝固。 恐惧像电流一样轰击得七尺大汉浑身发抖。大胡子的脑海里闪现出几天前被他们乱枪打死的那几个异能者满身是洞的恐怖情景。那时候他们曾自鸣得意的说，异能者不过如此，抵不过老子们一颗枪子儿。 原来还有这么强大的异能者？ 徐昊冷眼黑眸，游龙般欺近大胡子，身形变化万端、掌腿有力，不过几招几式让人毫无招架之力。 伴随一声闷响，大胡子被推撞得双脚腾空，狠狠摔在路边，头脸着地，深深陷进脏污的雪堆里。四溅的污水雪块在他呼吸间凶猛的灌进鼻孔堵塞起来，再渗入眼里。骨裂般的疼痛中，他想大口呼吸，却被积雪的寒气浸进肺叶，冻得通体发寒。 报应！这是报应…… 他们太可怕了……饶命，饶命，我不想死……大胡子拼命想喊出来，却发现嘴巴里如尘土般干哑苦涩。而后身体又再横飞，血液倒灌进喉咙里，呛得他的脸成了猪肝色，空气哗哗挤出身体，进气已然无多。 饱暖思□，短暂的偏安让这群人一叶障目到自负，狂妄到对同类的生命失了敬意，自然须有付出生命作为代价的自觉。 小七身形如鬼如魅，瞬息之间，飞腿连踢了数下眼前之人的胸腹，直接将人踹飞出去，重重撞击在路边房屋的墙壁之上，歪着脖子狠狠跌落下来。 敏敏动如脱兔，双手上快速旋转着两把弯月水刀，如割稻的镰刀一般，飞刀过处必有收获，随着水刀割入肉中，汩汩血水丝丝飘洒。 小四一膝顶翻一个男人，双手大开大合，招式凌厉，刚猛劲霸，一拳足以粉碎一人筋骨。 热血烫化了积雪，起初如红梅星星点点，渐成绚烂芍药耀红人眼，终究染成一匹绝艳的红锦。 屋里的强哥在刚看出形势不妙时，果断的对着通话器气急败坏的狂喊了一通“增援”。等他感觉到四周离奇的安静下来时，便骇然发现外面只有那五个如地狱修罗般冷然的人还站着。一瞬间，他猛地倒抽了几口凉气，活刮了大头的心都有。 二货！去他妈/的二货！ 这些是杀神！杀神！！ 他的人，全倒下了，倒在血泊中，抽搐、死去。 看到那个娇小得仿佛他一只手就能拧断腰的女人转过脸冰冷无情的盯住他的时候，他只觉得毛骨悚然。狂乱的扫了一眼，屋里只剩下了两个人，一个呼吸间，强哥把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老人扯到身前，用枪管狠狠抵在老人太阳穴上。 这个下意识的举动，表明他不知不觉间已经臣服在了乔雅等人的强大之下。只有面对心里认为不可撼动的对手时，人才会放弃进攻只求自保。 增援，只要拖到增援到了，就能逃过一命。 难为他缩着身体藏在老人瘦小的身躯后，阴鸷喊道：“别过来，不然我杀了他！”老人身子抖如筛糠，被吓得说不出话来，干瘪的嘴唇动了动，混浊的眼里流出泪来，看了眼面无表情的乔雅，最终如同认命等死般阖上了眼。 乔雅顿眯了双目，冷冷笑道：“你的威胁毫无意义。” “别逼我，我真的会杀了他！” “呵，你杀不了，不信，等着看！”说话间，乔雅如电如风掠过地上残雪，强哥手中的枪已然不知去向，徒留惊骇无比的眼死死瞪着一手冰凉冷汗。 “不！别杀我，求求你……”强哥甚至不知道他是被什么攻击了，痉挛着直挺挺倒下去的时候，后颈被他自己弄来却遗漏下的几块玻璃碎刺刺穿了，血一股一股从嘴里冒出来，还不等他把求饶的话说完，瞳孔已经发散。 半晌，乔雅扯动了下嘴角，“原来真有自作自受这回事。” 大头带着人踩着单车火急火燎的赶来增援。 抵达之前，他只怕自己慢了半拍，让那五人跑掉，煮熟的鸭子，自个儿飞了。可等他看到一地横七竖八的尸体时，腿肚子不由自主地打起了颤。那些尸体中居然倒着小镇出口处跑来增援的兄弟……他们死状各不相同，轻机枪却全不见了。 怎么可能？这……怎能可能！ “强哥！强哥呢？”大头四处张望。 寒风萧瑟，白雪兀自翩飞。 公鸭嗓看着一地悲凉抹了把头上的落雪，道：“大头哥，我们来晚了？” “不晚！”如同金属般质感特别富有磁性的浑厚男声乍然响起，隐忍的愤怒如威压般随声辐射开去。 大头看着从屋子里从容走出的那个“补丁”二世祖，心脏像被谁揪了一把。这人的感觉完全变了样。这一刻，二世祖每走一步，都像踏在他的心跳上，压迫着他的神经。跟着二世祖出来的其他四人一脸冷肃，其中一人的手掌上托着强哥绵软的尸体。 “杀了他们！”紧张、害怕让大头心律失衡，在无形的压力下，陡然端起枪想要不顾一切的扫射。 哗啦啦风雪倒卷，大头几人只觉眼睛被缤纷雪片袭扰得眯了一下，随即就有几道人影立在面前。手中的枪便不可抗拒的长了翅膀般飞走，再难觅踪迹…… “啊——” 接下来，不能称之为战斗，只能叫收割。 须臾，一切沉寂下来时，那个躲在屋里的孱弱老人忽然颤巍巍的走出来指着他屋子后面一处地方对乔雅道：“他们有东西藏在那里。” 雪花不知疲倦的飞洒，越野车重新上路，留下磨盘镇触目惊心的一幕，沿着603国道一往无前的朝f省进发。 “姐，干嘛不让咱们开枪呢？” “礼尚往来。” “啊？” “他们对我们省子弹，我们也不能浪费了。” 小四暗道，分明是不想让那群人死得太痛快…… 越野车消失在茫茫雪野，现在的五人，并不知道他们今日的作为，会被那些充满了天马行空的丰富想象力的孩子们加工成最早一批出现的末世英雄的传说。 至于那个老人提供的地方，外面看去是一间不大的杂物房。乔雅几人搜刮到不少子弹和大量的金银、珠宝首饰。当然，还有不少别的物资，算上缴获的轻机枪和手枪，收获不小，唯独没有食物。狡兔三窟，藏食物的地方也许老人不知道，也许知道却不愿说。 乔雅几人并没有执着于食物，作为提供信息的交换，他们离开的时候留下了一些吃食，不是很多，但老人能藏住。 随后的一路颇为顺遂，除了天气不好，雪下下停停，气温让人难受外，没有遇到构得上威胁的丧尸群。这是他们南下以来，走得最轻省的一段路，赶路、修炼、休息…… 于是，虽不能一日行走千里，却也在两天之内，擦过f省的边缘，进入了江南省境内。 作者有话要说：准备过年了，这两天比较忙，这章字数还可以，算加更了哈。感谢大家的支持！祝大家新年快乐！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要进入第二卷了，主角回到家，故事进一步展开，敬请关注^_^。 另外，明天某回家过年，因为要中转，所以后天才能到家。然后过年期间，要跑娘家和婆家两个地方，于是很多时间会是在赶路之中，所以更新不敢保证不断，只能说一有时间就码字更新。敬请见谅。 正文 51分离 江南省,雨水丰沛,河流大多发育成格状水系,如一张流动的网,缠缚着纵横交错的连绵峰岭，形成山水相依的地理格局。 南源市，江南省的文化大市,有着浓郁的历史底蕴，地处中南偏北,末世前的常住人口在六百万上下。 从f省进入江南省西北部后,国道、省道如一条条盘尾仰颈的巨蛇，九曲十八弯，圈圈环山而行。高速公路夹行在两山之间,高架桥耸立,隧道洞明。然而，陨石雨降世，地震来袭之后，桥梁断裂，隧道坍塌，一片狼藉中，只余触目惊心。 看着越来越熟悉的山川河流、桥梁房屋，蒙着清冷荒凉的莹莹白雪，纵使很多被地震毁得面目全非，入眼满目疮痍，还是让人心生哀叹之余倍感亲近。 亲人近在咫尺、旦夕可见便连山水也跟着可亲起来的感觉，不身临其境，当真无可言喻。乔雅向来不是多愁善感、悲春伤秋的人，可隔了一辈子再次踏临故土，心里仍泛起阵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涟漪。 尽管心里有抹不去的惶恐和不安，徐昊几个却不像之前那样有意无意的避忌谈起家人，提及父母亲人的次数越来越多。 雪花纷飞，翩然入世，如眼睫上的舞者。 天渐渐黑沉下来，一眼望去几间寥落稀疏的村屋，彼此相距甚远。白茫茫天地一线的尽头连着一片残缺的屋舍。除却防寒靴踩在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四周静悄悄了无生息。 几人钻进间没人的村屋落脚。 屋子有些透风，稻米的清香被燃烧的柴火蒸发出来的时候，徐昊和小四丢下几根半湿的木头。小四拍了拍手套上沾着的碎冰，叹息，“先是下雨接着下雪，木头全沤湿冻上了……天越来越冷，农村找柴禾也不容易……” 城市自然更难，这一点毋庸置疑。 南方湿冷，没有暖气。南源市许多年前已经不用烟气过重的木碳或煤球取暖。家家户户用电炉、电烤架、电暖片或者空调过冬。电力系统彻底崩溃，取暖成为抽离了科技脊梁的现代都市抵御寒冬的一大难题。 陨石雨、地震、丧尸、饥饿、严寒……一个个刽子手接踵而至，紧迫地围追堵截在人们的求生之路上，如同冰冷粘腻的毒蛇，亮着夺命的利齿，虎视眈眈的伺机而动，令人不寒而栗。 乔雅依稀记得，上一世，回到南源市的第一天便见到了拼命蜷缩着身体藏在冰冷的水泥废墟里再也无法清醒过来的人。 喝了顿热乎乎香喷喷的米粥，几人同时陷入沉默。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明日进入南源市，几人面对的，是末世后第一次分离。 乔家父母去了云桥村。徐、林三兄弟在地震前与家人约定的避难地是徐氏集团下属的城郊民俗度假村。云桥村位于南源市东，民俗度假村在南，既不顺路也不相挨。 没人知道这次分离的时限，二十余天患难与共、生死相随的感情，在几人不经意间，已然渗进肌肤浸入四肢百骸沉在心底，深刻到无法忽视。心思直白的小七和敏敏难掩心中不舍与难过，全没了平时大咧咧的模样，只默默收捡着碗筷，戴着厚厚的手套胡乱抓几把积雪擦洗本就不脏的锅碗。 “……小雅姐，我们可以接了大姑、姑父、三阿婆和小叔一起去民俗村……”小七近乎恳求的试图说服乔雅。 大姑、姑父、三阿婆、小叔于二乔而言，便是乔妈、乔爸、姥姥与小舅。 乔雅、乔敏的姥姥和小四、小七的阿婆是出了五服的同族姐妹，算不得正经亲戚，却架不住两人自小亲近，要好了几十年。 因为乔妈妈娘家与林家的这层关系，二乔年幼时，同住在老城区的乔家和林家时常走动，连带着林家的姻亲徐家也与乔家相厚。直至徐家越来越富有，林家跟着鸡犬升天，三家渐住渐远，才慢慢疏淡。 小四动了动嘴唇，看向没说话的徐昊，温婉的乔雅，低头的乔敏，正待开口。 乔雅劝慰，“其实只是暂时分离不是不相往来，是否住在一起并不重要。” “怎么会不重要……”小七急切的想要表达他的意愿，脸色微微有些泛红。 乔雅打断了他，嗓音轻柔，“这件事不是我们几人说了能算数的，谁也不知道家里面现在的情形和家人的想法……” 小七忙道：“我爸妈肯定愿意和大姑一起住。”他殷殷看向小四跟徐昊，等待他们表态。 乔雅不等那两人回应，低柔说道：“不要在家人不知情的时候，轻易替他们许诺或者做出决定。”罔顾亲人的意愿，肆意挥霍的是他们的疼爱迁就。 无论几人现在的异能有多强悍，事实上，在家庭甚至家族中，没人是一家之主。即便一家之主，许多时候亦无法以个人意志取代或者凌驾于家庭意志之上。大多数和谐的家庭、家族内部，实力上的强者未必拥有最高话语权。 文明社会，家人宠爱迁就下的言听计从往往给孩子“当家作主”的错觉，想当然的误把想法当宪/法。然而，末世之后，家庭对孩子伪民主似的宽容，会被生存重压逐渐碾碎。 前世，徐、林两家幸存下来的人最终也是避进了民俗村。徐伯父精明而有胆色，在大多数人沉浸在地震、丧尸的噩梦中惶惶不可终日时，他已经组织起一支队伍四处搜寻储备物资。 末世伊始，民俗村避难所办得有声有色。但是徐家不是个小家族，它的姻亲故旧遍布南源，这些人又带着他们的姻亲故旧投奔而来，徐家慷慨的接纳并给予适当的照顾。 人很多时候难记别人恩，深记他人错。 倘若这是末世前，徐家的义举自将赢得一片交口称赞的善名。 无奈这是末世后，日子渐渐安定，最初的感念在琐碎的斗米升水的毫厘计较中日益淡化消磨，人们从开始的只想活命，到希望有栖身之所，慢慢想要过得更好，乃至成为人上人。 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人的欲/望无穷无尽。 天灾降临，初时的性命之忧让人们忘却一切杂念，抛开所有恩怨，守望相助。 如果是末世前，人们能够同舟共济下去，因为坚持几天，或者十几天，最多几十天后苦厄必将结束。 可是末世里，人们看不到苦难终结的期限，没有人能同舟共济几年甚至几十年。强者亦不甘于无限期帮扶弱者。生存危机榨干了人性里的无私。资源有限，自私和算计不再遮遮掩掩，变成公开的规则，争斗就成必然。 徐伯父宽和有加、不爱计较的性格弹压不住人们的野望。被照顾的关系户们，不事劳作，整日挖空心思，拉帮结派的勾心斗角，搅合得民俗村乌烟瘴气。 乔雅依稀记得，争抢最厉害的是徐昊的一位堂叔，把天灾当作争权夺利的天赐良机。不仅霸道的私占资源，更密谋夺取徐伯父的家主之位。徐伯父不缺能力，只是他的魄力总在复杂的人情纠葛和长辈的重重压力之下妥协得无所作为。甚至无法将那位居心叵测的堂弟赶出民俗村以示惩罚。 心软善良之人总要更吃亏。 事败付出的代价如此小，铤而走险的人自然会越来越多。 曾经让徐家在商场上无往不利的关系网，此时竟成了紧紧束缚手脚的蜘蛛网。 陷入内斗中的徐伯父和依附于他的林家，在民俗村不能一言九鼎。乔雅有把握说服家人入驻民俗村，可那并不会让家人过得比在云桥村更好。甚至事与愿违，上一世乔家的入驻进一步激发了徐家内部的矛盾。 乔雅淡泊理智，却最重情，分离于她，亦十分不舍。她嘴里有些涩涩发苦，她所知的一切无法诉说，更无从说起。于是此刻她的固执和坚持看起来委实冷情了些。 现实很无奈，童话从来结束在王子和公主和美之时。他们的故事却不会停留在安全抵达南源市时。 回归家庭，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得不承担的责任和必须面对的问题。 乔雅略微提高了音量，灵动的声音如流水杳然，“有件事，分别前有必要澄清。”她的嗓音清洌婉约，却掷地有声，“陨石雨降临引发地震的消息，不是白建中或者白家任何一个人透露出来的，只是为了增加可信度我扯了他的虎皮做幌子。” 徐昊几人怔然，抬头。 敏敏愣了一瞬脱口问道：“那是谁说的？” 乔雅眸色平静，一字一句缓缓道：“事实证明消息可靠，这就够了。何必执着于它的出处？”乔雅说不清此时澄清这件事的意义在哪里。但如此，她方能安心，白建中不配享有来自她亲朋的感激。 作者有话要说：备注：前文有修改，江南大学不是特指现实里那所，所以还是改成南源大学好了^_^。 春节期间，送上祝福，祝大家新年新气象，万事顺心。 某码字很慢，真的很慢，过年很开心，但是很累，坐车占了不少时间，然后两边家里走亲戚等等，摸不到机会码字，这一章断断续续写了好几天，字数差不多就先上传了。感谢大家的支持。等回去后争取多码字吧。o(n_n)o 正文 52表白 这注定是一个有些凝重的夜晚。 小四、小七、乔敏舍不得彼此,却没有继续谈论分离的事，也没有对陨石雨的消息追根溯源。徐昊神色冷峻,清亮的黑眸深深看着乔雅，深沉得让人无从得知他在想些什么。他只是静静站在那里,与乔雅商量着,平静地分配了两个空间的物资。 银色无边，雪仍在下。 今夜过后，明日即将分离，几人在阴郁而沉闷的气氛中辗转反侧,最终疲乏的身体消停下来，沉默入眠。 这晚，徐昊守夜。 夜已深沉,静默无言。 乔雅心思起伏，睡得并不安稳，梦里天旋地转，一忽儿手脚紧紧铐在金属床上，动弹不得；一忽儿黑压压的丧尸，雷鸣般的咆哮响彻天际；一忽儿解体的大楼，漫天的水泥块如雨倾盆，滚涌的尘埃似黑云奔腾不休…… 恍惚中，有轻柔粗糙的暖和触感如温润的风拂过冰冷的脸庞，抚平了她纠结成川的眉，渐渐安抚了她躁乱的心。 不知过了多久，夜色苍茫，远山如魅。 乔雅醒来的时候，只见徐昊双手插兜，安静的矗立在门外，如同一尊高大孤凉的雕像。颀长的身形，将臃肿的黑色羽绒服穿出了令人侧目的挺拔，头上、肩上覆了层薄薄的雪，整个人仿佛与清冷寒寂的雪夜融为一体。 跳耀的火光中，徐昊的侧脸英挺又硬朗。他的五官不细腻，也不粗犷，线条凌厉，眉眼清隽，鼻梁巍峨。冷肃着脸时，寡淡中透着几分不易亲近的倨傲和锐利。面色平和时，偏又平添几许中正爽朗的侠气。 乔雅钻出睡袋，静坐了片刻才起身，目光紧紧锁定徐昊暗沉如石的身影，披上外衣慢步走了出去。 徐昊听到脚步声，转过身来，唇角轻扬，浅笑着，低柔的问道：“怎么起来了？” 那张算不上特别帅气却别样英武的脸上，纱布已经拆除。异能者身体的恢复能力强于常人，先前那么可怖的伤痕在药物和精神治疗双重作用下，短短几天就好了七/七/八/八。几道结痂的爪痕从眉梢眼角斜斜亘在半边脸上，反倒愈发显出铮铮铁骨、卓尔不群的男子气概。 “在想些什么？”乔雅不答反问，刚醒过来的嗓音略有些沙哑干涩，字像沙砾般一个个往外蹦，又有些含糊不清。 “想家。”徐昊低低说道，防寒帽下的双眸倏忽浮现隐隐的笑意，“还有……想你。” 乔雅正抬起头，平淡的脸上神情微微一怔。 后半句并不是情话的语调，可那在舌尖轻卷后吐出来的两个字，听到乔雅耳中，只觉裹着丝丝缱绻的暧昧。 徐昊牢牢盯着乔雅，不知心里酝酿着什么，似乎对她此时醒来既有一份意外的欣喜，又有些许紧张。 转而说道：“刚刚在想你的话，也许回到家，我们要面对的问题不会比之前少。小七那样的建议，确实草率了。” 徐、林两家和乔家若有一方过得不安稳，三家合一倒是可期。若两方各自安定，不愿有变，只他们五个如何约定都是枉然。再怎样不舍分离，总无法罔顾仅剩的家人的意愿。 此时的徐昊不知道徐家日趋白热化的内斗，但对徐家心思各异的亲戚早存隐忧。倘若那些人躲过了丧尸病毒的侵袭，如今的民俗村，只怕不会太冷清。 乔雅已然压下那丝暧昧勾起的情愫，在徐昊身侧站定，顺着他的话点点头，说道：“虽然不住在一起，也并非相隔千山万水。咱们依然可以一起行动……” 说话间，一阵寒风卷着旋儿吹过，雪瓣擦过鼻翼，乔雅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瑟缩了下/身体。一双骨节修长，强劲有力的手骤然伸过来，轻拂掉乔雅头顶的落雪，顺势滑下竖起了她外衣的领子，又往下利落地将衣摆的拉链扣上，拉了起来。 不经意间的动作，徐昊做得行云流水般自然，乔雅愣了片刻才猛地扬起头，澄澈的双眸当即撞进徐昊黑凝如墨的眼里，鼻尖萦绕着他手臂上传来的淡淡药味。 “我自己来。” “小心冻着。” 两人同时出声，同时愣住。 良久，徐昊注视着乔雅，暗沉的目光越来越柔和。 乔雅身材娇小，整个人笼罩在徐昊高大的身影下，感受到徐昊眼里深沉的灼热，心绪一滞，心跳不受控制的快了起来。 静默中，徐昊脸上渐渐呈现前所未有的严肃谨慎和小心翼翼，面下还隐有几分忐忑。 但他明澈幽深的眼越发专注的看着乔雅，目不转睛，质感独特的嗓音认真响起，“楚楚，我不知道你和白谦之间发生了什么……我不想否认我曾经窃喜并想趁虚而入……我想给你时间想清楚……我原想多给你一些时间，可现在，我突然……楚楚，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我只要一个和白谦……” 乔雅被徐昊突如其来的举动，语无伦次的表白弄得有些发懵。然而身体是最诚实的，不待徐昊说完，已下意识的回应了他。伸出双臂环住他的腰，听着他如擂鼓般一阵高过一阵的心跳声竟觉安宁平和。 徐昊明显僵住，心神一荡，看似淡然冷静的脸上忽然嘴角弯起，露出开怀的笑，如坠雪般干净明洁，让他菱角分明的五官亦如清风明月似的陡然生动起来。 乔雅心思回转时，只觉腰间一紧，温热的呼吸拂过脸颊耳际。惊喜、激动的徐昊弯下了身，配合着乔雅的高度将她死死困在怀里，双臂的力道透着克制隐忍。 “楚楚，楚楚……”一声声舌间百转千回的呢喃，声音低软轻柔，伴随着胸腔难抑的愉悦起伏，似糅合了千言万语后方才凝结而成，任何额外的话语便成了多余。又仿佛落在心上的羽毛，一下下撩拨人最细腻的敏感。 暖意瞬间流遍全身，听着徐昊小意温柔的呼唤，乔雅忽觉泪意上涌，心头微微一酸。 他在等着她，岂知她也在等他。 重生而来，带着她对他沉重的浸泡在懊悔里的思念，但那不属于恋人。重见徐昊的那一刻，她激动的想哭，可她压制了澎湃的几乎破体而出的冲动。她不能用前世的沉重，突兀地面对今世一无所知的徐昊。 情感最忌无因而至，突如其来。 她愿意顺其自然，静等他适应和接受她情感的转变，静待水到渠成。 乔雅侧脸贴上徐昊滚烫的胸膛，眸光幽然，这一世，也许他们能够从恋人重新开始。 ………… 西林镇幸存者基地的雪下得很大。 所幸在这之前，周边的丧尸被训练有素的军队清剿了一遍，基地也构筑了一条简单的防御带。 这个冬季越来越冷，早该停工的时节，白谦却下了死命令，西林镇基地、东林镇基地以及最东面的兰水堡基地不允许停工休养。改为缩短工时，增加倒换频次的方式抢筑防御工事。 静夜萧瑟。 基地西边几十公里外一栋半残的大楼内某间房中，灯火通明。 丧尸稀稀拉拉的嘶吼在不远的地方响起，被寒风吹得七零八落。十几只蜡烛吐着火舌，将一张拼凑起来的大桌上铺陈开的军/用地图照得极为清楚。 桌旁围了十一、二个神色肃穆的男人和一个冷艳的女人。白谦修长的手指在地图上划拉了一个圈，食指轻点在某处，清贵温雅的双眸专注的扫过身边几人，淡定而郑重的说道：“军工厂就在这里。要借道落霞区，那里少说有上千丧尸。明天‘野藤’异能小队和‘山岩’异能小队先从东、西两面趋近探查……我们将丧尸从五个方向引开，分而歼之……” 一番安排有条不紊的分派出去，白谦英俊清冷的侧脸在烛火下仿佛熠熠生辉，宛如神祗。双异能者的身份，身先士卒的白中校，更让人由衷的仰望、钦佩和信服。 唯一一名异能队女队长不知不觉间禁不住再次心潮生波，深呼吸几次才勉强平息下来。谈完了正事，白谦谦和一笑，和煦送客，“……诸位早点去休息，明天有一场硬战要打。” 异能队队长们鱼贯而出，剩下几名军官，其中一位唤作周正毅，西林镇基地目前的负责人。 周正毅身材魁梧，挺拔如山，他和白谦一样是死党，但性格周正，不如荣华圆滑。他不解的看向白谦，“平时的小任务就算了，这次这么重要的任务，怎么也让那群异能者瞎参和？” 在他看来异能者小队纪律性太差，各自为政，只能小打小闹，整体战斗力远不如军人。关键时刻，不仅不能成为助力，反拖后腿。 白谦浅浅一笑，笑得意味不明，淡淡说道：“战斗是培养忠诚最迅捷的方式，我们需要的是一群忠诚的异能者。” 今夜，他莫名的惶然。 此次夺取军工厂意义重大，他很快压下了那抹没来由的惶然。 时间不多了。他必须在短时内壮大，才能从根本上解决四伏的危机。 这些天他一刻没闲着，借着白建中的手在1号地下防御城制造舆论风暴，暂时牵制了大佬们的言行。让他们不便于立时追究19号地下防御城私自出兵的责任，或将他替换羁押。当然，最主要的，不见兔子不撒鹰，大佬们没有从他新建的三个幸存者基地看到足够的利益，自然没有出手的必要。 另一方面，他与3号地下防御城野心勃勃的萧家，以及防御城外逐步崛起的安家取得了联系。经历了不足为外人道的艰难险阻，他手中的棋盘正在一步步盘活。 白谦面向南方，眸光幽沉深远：小雅，等着我，我很快就来找你。 作者有话要说：女主和徐同学的感情有了小小的突破，虽然是素菜，也不好写，毕竟两个人都不是天雷勾地火的行动派。写的用力怕太过，哎。 已经回来，更新会恢复起来，感谢亲们的支持和理解，群嘴一个，真希望我码字速度能爆发一下，好吧，我努力中。大家记得加油提意见哈。 还有感谢补分的亲，感谢sanyao扔了一颗地雷o(n_n)o。 正文 53云桥村 第二天,天没亮，雪停了。 天地惨白一片,宛如老妪脸上那厚厚一层掩饰憔悴、遮盖年华老去的白/粉。 分离在即，几个小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不再忸怩纠结,利索地各自拾掇起来。 昨夜互明心迹后，乔雅明显感觉到徐昊态度的变化。以往虽也能捕捉到他投在她身上的目光，却淡得极易让人忽视存在感。而现在，她能清晰的感觉到徐昊灼灼的眸光追随着她的一举一动,甚至能感受到落在身上的视线里柔和的暖意。 乔敏一面熬粥，一面圆睁着双眼从徐昊脸上挪开，小声的对蹲在身边鼓着腮帮子吹气,捣腾柴火的小七道：“猪头七，你有没有发现昊子哥有点儿不对劲？” 小七闻言抬头，随意瞄了徐昊一眼道：“哪里不对劲？” 敏敏加强语气道 ：“你没发现他总看我姐吗？”虽说昊子哥很少在她姐面前摆出一脸面无表情的寡淡相，可也从没这么明目张胆……呃，生动的看过她姐。 小七摸了下鼻子，不以为然道：“不看才不对劲。” 敏敏一脸嫌弃的瞥了瞥小七，嘟囔着点评道：“真迟钝。” 于是，吃早饭的时候，敏敏端着饭盆拉了乔雅到角落，咽下一口粥嘿嘿笑着小声问道：“姐，我昊子哥是不是转正了？” “啥？”乔雅一时没听懂敏敏的意思，不免愕然。 敏敏挤眉弄眼你知我知的说道：“不坐候补席了呗。”才说完又补一句，“什么时候能叫姐夫？” 乔雅这才反应过来，眉梢轻扬，不说话只是看着乔敏，温婉若水的笑。 一切尽在不言中。 乔敏哪还有不明白的，跟着嘻嘻笑起来。要说，这事也有征兆。从她姐生日那天，也就是地震那天开始，虽然她姐不是完全不提那个人，但提起来的时候总是干扑扑没什么情意，而且不再固执地和昊子哥划清界限。 敏敏忍不住嘀咕，在她不知道的什么时候，她姐居然对白谦死心了。又在她不知道的什么时候，她姐竟然对昊子哥上心了。不过，她本来就不太喜欢白谦那个道貌岸然的家伙，所以昊子哥苦尽甘来，她乐见其成。 她心宽，习惯了她姐若是不开口，就是嘴皮子磨破了也甭想撬出半个字来，索性不问个中缘由，只认结果。 因为有了这件事的调剂，回南源市的几个小时过得飞快。 徐昊和乔雅犹有积威，三小的打趣不过瘾，便扯着彼此小时候的囧事和窘事你来我往的取笑说道。一扫之前离愁别绪的低迷，车里气氛一时暖意融融。 雪地上行车慢，好在积雪不是太厚。若再下几天，雪没到小腿肚子以上，车轮就得陷进去，又或者根本无从认路。 这样的天气，外头还有丧尸晃荡，身上垂吊的腐肉冻成了冰柱子，头上一绺绺黏着血污的头发跟冰锥似的。丧尸没有痛觉自然感觉不到冷。不过雪漫过脚背，影响了行走，速度慢了一些。只有那闻到食物时的贪婪嘶吼比之从前还要震耳。 解决了路上的丧尸，到了南源市郊，远远瞧见往日拔地而起的高楼大厦已没剩下几栋，即便屹立着，也残破不堪。长街凌乱，不少路面被倒塌的房屋掩埋。积雪如同久不住人的屋子里用来替家具挡尘的那层白布，只是一旦拉开，下面露出的不会是完好干净的家具，而是各种残骸和废墟。 几人收了车又走了一段，忽然听到金属撞击、谩骂乱飞的打斗声，再往前走至路口，便见右前方不远处正热闹得紧。 两伙人不知何故发生冲突，已经打杀纠缠在一起，几十个人凶狠得刀剑相向，混乱互砍中积雪飞洒，分不出谁跟谁是一伙的。当中有几名速度和力量型异能者，沉着狠辣。最醒目的却是一个站在辆废弃的轿车顶上的年轻女人，皮衣皮裤，脚上踩着尖头皮靴，齐肩短发，脸被顺滑的黑发挡了半边，气质干练，气势勇猛。 “二阶火异能。”乔雅说完，闭上了眼。 短发女人的火球一个接一个的丢出来，橄榄球般大小，滚烫的火焰在空中飞速旋转，精准的落在人身上，轰然点着衣物，滚滚浓烟未及散出，又爆裂成拇指大小的火球雨，铺头盖脸而去，让人避无可避，只能哀嚎着满地打滚…… 痛呼、咒骂、惊叫声响成一片。 乔雅用手背抹开额头薄汗，睁开眼时，短发女人突然看了过来，鹰隼的双眼，晦暗莫名。轻巧的扫了一遍几人，再看向乔雅和乔敏时，嘴角轻提，毫不掩饰趾高气昂的傲慢。又见徐昊揽着乔雅的肩头，眉宇间的蔑视和鄙夷更是一览无余。 回到南源市，几人说话多添了谨慎。徐昊轻捏乔雅的肩膀，意在询问是否已经模拟到二阶火异能，乔雅会意，回头道：“已经好了，我们走。” 走出了老远，乔敏忽然说道：“姐，我们又不认识刚才那女人，我怎么觉得她好像很鄙视我？” 乔雅道：“还记得我们在帝都郊外遇到的，与四个光头一起出现的那队人吗？其中那个短发女人怎么看待莫可儿，刚才那个女人就是怎么看待我和你的。” ………… 南源市东郊外，云桥村。 一条尚算开阔的云河自西北向东南流去，水面最宽百余米，最窄处十几米。南源市辖下的百余公里流域范围内许多县、镇、村、寨依河而建。 云桥村隶属清平镇，距离南源市一个多小时车程，因地处云河最窄处，河上有一座无从考证的古老石拱桥——云桥而得名。 云桥村两面环山一面临水，村民依山傍水而居。与云河相对的一面则是一条出入南源通往下一个县市的古要道。随着城市化建设，架桥修路，公路改道沿河而行连通二十多公里外的云河大桥，云桥村里的古道已废弃了几十年。 村子曾经繁荣过，但末世前就只剩下几十户人家，两百余人口。 乔雅和乔敏开着刚从南源市郊一所4s店里弄来的五门七座的国产越野车，渐渐临近云桥村。末世里，乔雅偏好越野车，因为它对路况的要求低。除了从清平镇外的公路上经过时，惊动了镇里人张望外，一路甚为顺遂，连丧尸都没遇上一只。 车里除了两只登山包，没有额外的东西。近家情怯，敏敏先还因徐昊三人的离开颇感不习惯，这会儿满心只剩忐忑。乔雅的心里也不如她外表看上去那么平静，敏敏只是离家几个月，她却是隔了一世，涌动着心酸、心喜……五味杂陈，无法言说。 接近云桥村时，拐过一道弯，忽见前面有两辆箱式家用货车溜溜达达的前行。乔雅鸣笛、超车，几百米后，顺利开上了乡村土路。公路和云河之间隔了一片农田，农田间横亘着一条路，几乎与云河垂直。 如果没记错，这条路新近一年才翻修过，在黄土上密密碾了层碎石子，石子上没有铺沥青，此时垫了层积雪。积雪上有新鲜的车辙印。 土路连接着古老的云桥。 云桥前设了座关卡。越野车离得尚远时，关卡旁新搭的小屋里就跑出几个拿着铁锹、柴刀、神情肃冷凝重的年轻人，个头最小的一个飞快的往村子里跑去。 “你们回来想要硬抢了？” 老远听到一个青年不忿的叫喊声。乔雅在云桥前停了车，乔敏下车挥手冲领头的青年喊道：“陈三哥，我是乔敏。” 陈远，和徐昊同龄，排行第三，云桥村人。此前在南源市武/警支队工作，地震后第一时间赶回了云桥村，没成想他的父母、阿婆都成了丧尸。 那时候，村民不知道丧尸是怎么回事，有人不听乔青山和陈小舅的劝阻，要背了昏迷不醒的人去瞧病。还有人不肯杀死变了丧尸的亲人，偷偷养在屋里，希望奇迹出现亲人恢复过来。 当时情况混乱又危险，便是这个陈远当机立断，带着几个年轻人，把昏迷未醒的人单独关起来，又挨家挨户清理丧尸，挨了很多打骂，却一举在村里立了威。后来，四散逃亡的城里人汹涌而来，途径云桥村骗抢了两次粮食。 陈远就纠集了村里的壮小伙在村头村尾设了关卡，等闲人不准进村。 虽说二乔不常住云桥村，但认识她们姐妹和她们认识的人不少。陈远知晓姐妹俩一个在帝都上学，一个在帝都工作。他看清两人之后，先是大吃了一惊，半天才回过神，缓了语气问道：“你……你们怎么来了？从帝都回来的？” 乔敏笑着点头道：“是啊，刚和朋友一起回来，陈三哥……”敏敏有些许紧张，接着一口气问道：“我爸妈在村里吗？我姥姥小舅还好吗？” 陈远冷沉的面色不变，语气却已热络，忙道：“在，在，他们都好。” 敏敏惊喜的瞪了眼，猛然看向乔雅，叫了声，“姐，太好了！”然后长长舒出一口气。乔雅淡淡笑着也长吁一声，是啊，真好。 陈远皱眉又道：“你们怎么跟刘宇民一起过来？” 敏敏道：“谁？” 陈远指着慢悠悠开上了土路的两辆家用货车道：“刘宇民，早上只开了一辆车过来，被我们轰走了，没想到这会儿又叫了一辆来。这种时候，清平镇也养不起几辆车，出车是有代价的，刘宇民看来是下狠心要弄回粮食了。”说着，特意看了乔雅和乔敏一眼。 二乔在听到“刘宇民”三字时，已经齐齐变了脸色。 作者有话要说：分开后会各有一些经历，不会太久。可能女主不在，徐同学的实力才更突出一些。 感谢补分哈。 那啥，最近好多人不爱说话了啊，求评论啊，花花啊^_^。 正文 54抢粮 刘宇民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细算起来,乔雅、乔敏要叫他一声堂哥。 二乔的阿婆改嫁到刘家,刘宇民是乔青山同母异父的大弟的儿子,阿婆的长孙,比乔雅大三岁。 乔雅眸色幽深晦暗的看向两辆晃晃悠悠的家用货车，超车时，她已扫过一遍,门锁紧闭的车厢里载了十几个生物波强健的人。 这些人的目的，不言而喻。 乔敏低声咒骂道：“我就知道他们阴魂不散。居然逃到了清平镇,怎么不干脆赖到我姥家里来！” 乔雅眼中寒光如瀑,刘家人贪婪可恶，却不傻。这种灾难，农村比城里日子好过。刘家没有攀得上交情的农村亲戚,要投奔首选就是云桥村。乔青山不会接纳刘家人,阿婆也不愿丢这个脸，不远不近的住在清平镇才最好。 要赖，随时赖得上，丢脸不丢到家门口。 颠倒黑白更能随心所欲。 陈远冷觑着两辆越开越近的货车道：“刘宇民不是第一次来要粮了。十二、三天前来过一次。” 旁边扛着铁锹的二胖子嫌恶气愤的吐了口唾沫道：“还城里的文化人呢，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上次来，哭得怪可怜，说他阿婆病了，想喝口稀饭都没有，他是想卖血换粮食，也没地儿去换……” 二胖子喘了口大气，两个眼生的青年沉默着不吭声，精瘦的陈老五抢了话道：“你们没看见，跟唱大戏一样，又下跪又磕头，还赌咒发誓，说跟他大伯只借这一次粮，以后是好是歹都不到他大伯面前讨嫌。大伙儿看他有孝心，又讲的那么可怜，才劝着三阿婆开仓，给一百斤舂好的新米。” “我姥给粮了？”敏敏听到这里忽然叫起来，双眼冒火，恨恨地，咬牙切齿，几欲咬碎一嘴牙。 陈远讪讪的点头，当初他力劝过乔青山和三阿婆给粮。乔家和刘家是土生土长的城里人，他们的恩怨云桥村没多少人知道。 他在南源市工作后和乔家有了走动，零星知晓些皮毛。但想着自己“子欲养而亲不在”的悲哀，以为总归是血脉相连的亲人，小恩小怨该放下，化干戈为玉帛，这才帮着刘宇民说了几句好话。哪里知道自己无意中助纣为虐，为虎作伥了。 敏敏见陈远点头，口没遮拦的骂道：“那一窝子土匪和骗子！” 乔雅细眯着漂亮的双眼，白皙如瓷的脸上如同覆了一层寒霜。 上辈子，她回来的晚了，没赶上这一遭。以致于姥姥家的粮食几近被抢光，乔爸和小舅落了一身伤下不了床。姥姥七十多岁的人，拖着瘦弱的身体舔着老脸到各家讨粮，雪天路滑，不小心摔了一跤，差点再也起不来。 那时，她实力不济，偏经了敏敏的事，积了一腔愤慨悲恸无处发泄，怒火如岩浆般在血液里沸腾，势单力薄便冲动的去清平镇找刘家要粮，反倒连累徐昊、小四、小七被刘家依附的势力打伤。 民俗村避难所与清平镇避难所，为这事对峙过。只是徐家本身人心不齐，乔家又无利可图，徐家潦草的揪着徐昊几个受伤的事闹了几场，终归不了了之。 乔雅之所以会带着家人入住徐家的民俗村，而姥姥、小舅肯舍弃几辈子祖屋祖业离开云桥村，原因就在这里。也是因为惹了这等是非，乔家入住民俗村，激化了徐家内部的矛盾。 只是……印象中，刘宇民的这次抢粮应该在即将过年的时候，如今竟提前了近十天。 乔雅心头一凛，禁不住一阵后怕。 当初，建议爸妈回云桥村，一则，这里确实适合避难；二则，无论父母先前躲避在哪里，事后定会回云桥村找姥姥、小舅，而姥姥、小舅必然不肯离开祖屋；三则，她有把握在事情发生前赶回来。 届时，实力若够，把抢粮扼杀在萌芽中，若不够，则想办法避开。 没想到，事情依旧发生，时间却提前了，仿佛冥冥中自有定数。 好在，她已经回来了。 乔雅心有余悸的思忖间，两辆家用货车已经停在了越野车后。 陈远又看了眼乔家姐妹，心想她们俩能从几千里外的帝都赶回云桥村，当中的凶险可想而知，虽说主要可能依靠朋友，但多少该有点胆识和本事。加之，刘宇民来要粮本来就是乔家的家事，便没让乔雅和乔敏避让。 不过，瞅着两人一个娇弱，一个娇俏，终究不放心，还是把她们护在了身后。 对于陈远几人的小动作，乔敏没留意，乔雅不在意，反正站前站后不影响她的实力。这件事最终只能靠她们自己解决。如果村人靠得住，上一世，姥姥家不会被抢得那么惨。 村里人不是没帮忙，只是在别人展示实力后果断退缩了，没有维护到底。农村人比城里人团结，却不是不会明哲保身。 货车上陆陆续续下来十几个壮年男人。裹着厚厚的老式军大衣，双手插在衣兜里，目光锐利的射过来，漫不经心中不掩轻蔑。 刘宇民一副文弱书生相，面白斯文，弱不胜衣的站在一个精壮的黑脸男人旁边，陪着笑脸道：“为了家里的糟心事，天寒地冻，麻烦李哥和弟兄们跑这一趟了。” 被称作李哥的男人，大手一挥，豪爽道：“说这话就见外了。亲妈不养，自家吃香喝辣的不孝子，别说是兄弟你的家事，就是不认识的，哥哥我遇见了，也要拔刀相助。” 刘宇民连忙点头道：“是，是，都说李哥重情重义……” “刘宇民，颠倒黑白，混淆视听，倒真是你的看家本领！”乔雅先声夺人，嘲讽的寒冷语气能结出冰来，让人听得凉飕飕，寒毛直竖。 刘宇民和李哥说话时没刻意压低声音，乔雅却刻意提高了音量。 刘宇民闻声望去，从陈远和二胖子两人的缝隙间瞧见了乔雅。他有几年没见过乔雅，自己都没想到竟能一眼认出她来。 刘宇民心里一惊，下意识的颤了下，缩了肩膀，躲闪了眼神。要说他最怕的，不是乔青山，而是乔雅。在他眼里，乔雅是个油盐不进，六亲不认的混不吝。 小时候跟他打架，头破了个洞，还死死咬着他不撒口。 她不是在帝都吗？怎么命这么大，回来了？ 随即想到李哥这群人的能耐，刘宇民又有了底气。挺起胸膛，扬起脸，温和的装腔作势道：“哟，大妹回来了……呃，二妹吧，你也回来了，路上辛苦了吧？” 刘宇民眯着细长的眼睛意味不明的在乔雅和乔敏身上溜了一圈，转头阴阳怪气的对李哥道：“她们是我……那个大伯家的女儿。” 敏敏愤恨道：“你有什么脸叫我爸大伯？我爸姓乔，你姓刘！” 刘宇民哂笑一声，“二妹说的什么话？我们是一条血脉上的亲人。你们不认我这个哥哥，我却认你们是亲妹妹……阿婆还时时惦念着大伯和你们，做梦都想到流眼泪……” “是惦念我们的东西吧！”乔雅嗤笑一声，“她要惦念我爸，会抛下刚满月的孩子改嫁？我爸家徒四壁的时候，她在哪里？她和你阿公双职工，换着花样给你爸、你叔叔买糖果做棉衣，怎么没看到我爸寒冬腊月穿单衣？” “我爸挣钱了，她倒是上门要儿子孝敬了……每月都有生活费还不甘心，今儿从家里摸走收音机，明儿趁人不注意把电视抬回去。”既成事实后，乔爸乔妈哪里拉得下脸再把东西搬回来？ “你阿公住院，几万块医药费，要我爸全掏……你叔叔结婚，买房子逼我爸出大头，难为她理直气壮说得出口，吸血鬼不过如此！”十几年前的几万块，对乔家可不是小数目。 当然，乔爸没当这个冤大头。 乔雅清冷的声音，如大珠小珠落玉盘般干脆、清爽、利落，众人听得瞠目结舌。 上次云桥村憨直的村人信了刘宇民的说辞，几乎逼着三阿婆开仓，乔青山当场撂了话，他和刘家之间，只有刘家欠他，他没亏心过。三阿婆为了息事宁人开仓给了粮。之后，乔青山怕事情不会就此结束，让陈小舅找村里人说道了一通刘、乔两家的恩怨。 只不过，男人不善说是非，又经了陈小舅的口，信息量少得可怜。 如今，乔雅说的琐碎，可谁是谁非，一目了然，十分直观。 乔雅心里清楚，这番话说不说，对刘宇民一伙抢粮没什么影响，说出来不过是不想憋坏她自己。世上没有要儿子养母亲却跑去抢儿子岳家粮食的道理。这群人既然来了，本身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打着路见不平的旗号罢了。 刘宇民看到众人反应，又见李哥等人一时愣住，急得寡白秀气的脸红彤彤一片，装作气极，倒真像那么回事。 只见他一脸震惊，仿佛听到了多么可笑的天外之言一般，指着乔雅义正词严的骂道：“你……你们太无耻了！这么恶毒的中伤阿婆！不想赡养阿婆，居然往她老人家身上泼脏水？她快七十的人了，想大伯想得眼睛都要瞎了，你们怎么忍心？你们还有没有良心？” 刘宇民唱做俱佳，一声声质问，让李哥想起慈祥和蔼的刘家阿婆哭诉她有多久没见过大儿子和孙女了，便回过神来，信了刘宇民的话，更觉乔家父女恶毒可恨，简直比豺狼还黑心。 敏敏怒不可遏，回击道：“敢做不敢当！你让阿婆来对质，看我姐说的，是不是她干的！如果我们没良心，你把我姥给你的一百斤米还回来！你的脸皮比城墙转角还要厚，粮食是我姥、我小舅的，凭什么给你们刘家？要我爸的东西，行啊，你们去光明路13号，一屋子东西全给阿婆，你们去翻去找啊！” 刘宇民涨红着脸又待争辩，李哥的副手肖彪一脸冷然的拉住他道：“我们今天过来，可不是看你们兄妹吵架的，啰嗦个什么劲。” 他和头脑简单的李哥不同，谁是谁非他们不关心，老大让他们过来帮刘宇民，不是冲着刘宇民的面子，也不是伸张正义，而是刘宇民口中那满仓的粮食。 这时，乔雅等人身后传来嘈杂声，是村里人得了消息，拎着各式各样的“武器”赶来助威帮忙。 肖彪皱眉对陈远和最先赶到的几个村里人说道：“这事说到底是人家的家事，我劝你们别管太多。明白的告诉你们，我们来了好几个异能者，都是来给刘家主持公道的，你们根本拦不住！” 他阴沉着脸扫过众人，大放厥词，道：“李哥可是二阶异能者，等闲几十个人不是他对手。你们村本来没剩几个壮劳力，别犯傻，何苦替别人遭罪。得罪了我们清平镇的李老大，你们自己屋里的粮食也保不住！” “呵！”一声轻浅的冷笑突兀的响起。 肖彪正说话间，众人忽觉随着这声冷笑，心不由自主地颤了颤。周身的温度好似骤然降低了好几度，分不清是寒风阵阵，还是阴风阵阵，只觉背脊生寒，手脚冰凉。 待众人循声望去，乔雅已是气场全开，三阶异能者的气势配上她冷肃无边的面容，就如干将莫邪脱鞘而出，只是看着，便令人不敢大喘气，无形的锐利让人的心莫名一紧。 作者有话要说：出极品了，这个还有原型哦，我第一次听到的时候，还觉得难以想象。 正文 55四百斤 陆续赶来的云桥村人,渐渐围拢时,不由地激灵灵打了个寒战,只觉心里发毛。看着云桥那头僵立的众人，禁不住放慢了脚步，左瞟右瞄,纳闷中呼吸不自觉地感染了冷凝的气氛,沉滞起来。呼吸都敛了，喧喝嘈杂声自然小了。 人人皆有气势,区别只在于，有人凌驾于众人之上，有人泯然于众人之间。三阶异能者的气势对普通人而言，本就如威压一般霸道，更何况当中糅杂了杀气和煞气。看不见的森寒冷厉,如有实质地似荡起的涟漪般一圈圈铺陈扩散，浸漫过人的身体发肤，四肢百骸。 陈远几人，离乔雅最近，感觉最是清楚，忍不住小心翼翼的回头。 乔雅双眼冷冷地盯着肖彪一群人，嘴角微微弯了弧度，平静说道：“你们既然知道这是我乔家的家事，作为外人，最好不要插手。明白的告诉你们，我们姐妹也是异能者，等闲几十个人不是对手。别犯傻，何苦替刘家遭罪。这会儿落了一身伤可真没地方治。得罪了我们，你们自己的粮食也保不住！” 乔雅现学现用，听起来十分儿戏，偏用一本正经，不急不缓、不高不低的语气说出来。光这份神清气闲、云淡风轻的气度和定力又让人嘴角抽搐，眼皮跳了几跳。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动物有臣服强势的本能，人有趋利避害的天性。 肖彪忽觉头皮发麻陡生一种被“览”的错觉，便有不好的预感。只是心底挣扎着不肯相信，凭个身无二两肉的娇小女人再本事能奈何了他们这么多身经百战的男人？他们十几人虽不如他说的那么厉害，却都是真刀真枪和人抢地盘、抢东西拼杀过的，确有异能者，李哥也确实是二阶异能。 这么一想，胆气又回来了。 他身后十几人，如他一样的，心思转了一个轮回，神色慢慢缓和。心高气傲、眼高于顶的，面不改色，微扬起下巴轻视依旧更燃起战意。天生迟钝的，不知者无畏。 刘宇民醒过神来，当起搅屎棍。直着文弱的身体，板着脸，蔑视乔雅道：“吹！牛皮上天了，继续吹！人模狗样黑心肝也敢在李哥面前打肿脸充胖子！你算哪根葱！” 豪气干云的李耀光，不至于一根肠子通到底，但真的心思简单。晋级二阶后，被捧得飘飘然，近来窝在清平镇坐井观天，越发自恃过高，当即挺身而出，高声骂道：“妈的，老子还没见过敢在老子头上拉屎的！” 大手一扫，李耀光如同一只怒吼的醒狮，气势如虹的摔开陈远和二胖子。 咚、咚两声，一百四、五十斤的两个大男人猝不及防下似两块被人轻巧挥开的石头滚入雪地，微微泛黑的积雪糊了他们一身一脸。两人下意识的痛呼出声还来不及爬起，李耀光铁柱似的双腿小山一样砸在地上，震得积雪一阵上跳下塌，他们随之似弹了几弹。 陈远暗暗心惊，他在武警支队虽然是文职，却不是弱不禁风。二胖子现在虽说不胖，也有些分量。李哥又不是腰圆膀宽的彪形大汉，顶多算是精壮，竟能不费吹灰之力把二人震开，看来实力确实不弱。 云桥村也有异能者，可惜战斗能力根本不能与之相提并论。 两个面生的青年见这架势，沉默着闪开，旁边的陈老五虽然没动，心里也着实害怕铁牛一样的李耀光，拿着柴刀的手晃了晃。 二阶力量型异能者。 乔敏撇了撇嘴，请战般看向乔雅，叫道：“姐！” 乔雅淡然道：“你别动。” 随即，幽深的眸中利芒闪现。 真的上阵杀敌，李耀光确有一战之力，可她凭什么空耗体力和精神力跟他老老实实、你来我往的较量？更甚者，她凭什么跟这十几个男人酣战一场，以硬碰硬？缘木求鱼，从来不是她会干的事。能用最简省的办法制胜，就绝不用最笨最费力的。 大繁化简，连同她的招式也是如此，没有多余的花哨动作。心之所往，力之所去，用最轻省的方法。 说话间，低垂的双手上已“兹兹”跳动了令人望而生畏的电弧，可惜狼牙虎口一样的电弧被乔雅用精神力包裹，隐藏了起来。在李耀光一往无前，挥出的厚实巴掌挟带凌厉的掌风迎面而来时，乔雅骤然平地而起，凌空一个漂亮的侧翻……电弧如火树银花，绽放在李耀光的黑脸之下。 忽然！ 半空中的乔雅，如神龙登天，无影无踪！ “嘭”一道巨响，只见前一秒还大展雄风，张牙舞爪的李耀光，头脸着地狠狠摔在雪地里，浑身抽动了几下，跟打摆子似的，很快一动不动，不知死活。 如鬼如魅，似神似仙。 陈老五惊呆了，二阶异能者这么熊？就是个绣花枕头，看着唬人？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无论是低头看李耀光的，还是抬头寻乔雅的，均猛得眨了几下眼，恨不得再揉上一揉。便是那被人挡住了视线，什么都没看见的，也受了气氛感染，没敢弄出声响。 一个人不可思议的倒了，一个人不可思议的消失了！ 刹那间，气温骤寒，当真是落针可闻，万籁俱静。 肖彪等人双眼瞪如铜铃，一时懵住，这是个什么情况？怎么就倒了，啊，人呢？ 没等他有功夫寻思个明白，刘宇民又跟着惨叫一声，倒地赴了李耀光的后尘。刘宇民身旁几人当即被鬼追似的惊跳开几丈，嘴里念念有词，“妈呀，怎么回事！” “啊，啊！” 突然，仿佛有人打开了某个神秘开关，一声接一声的痛呼四起。肖彪没有准备的心，一瞬间高高抛起又滑沉到底。循着痛呼声望去，只见身边的人眼神警惕惊恐的四下张望。有的人痛苦的捂着脸，有的不敢置信的圆瞪着眼看着摸下的一手血水，狭长的血口裂在脸上，腥红刺目。 凶器呢？ 惊恐慌乱一起，本就没什么章程章法，只拼悍勇的十几个人立时溃散开来。 散乱中更没人注意到雪地上凭空出现的那些小尺码脚印。 肖彪从没遇到过这么诡异的情况。平日并不是只会耀武扬威也有几分成算的兄弟们此时乱成一团。在他看来李耀光虽不是不可战胜却是实打实的勇武如山，以前乱战中只要冲入人群简直所向披靡。今天怎么变成了像被针戳一下就倒的纸片人，生死不明，若真死了，他回去怎么跟李老大交代？ 他算得上清平镇的宝贝。 一切发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几十秒？还是几分钟？ 肖彪浓眉倒竖，最可恼的，他到现在还完全摸不着头脑。 南源市最厉害的异能者就是二阶，怎么会冒出这么可怕的一个女人！隐身？还是别的什么？一深想，便觉全身汗浸得濡湿难受。 “四百斤！”清冷无波的声音在肖彪耳边乍响。 他倏忽转头，当先看到的，是黑洞洞的枪口，蓦地冷汗涔涔，头脑一片空白。然后才看到那个矮了他一大截的握枪的女人。他的脸皮不受控制的跳了几跳。 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在再度出现的乔雅身上。 “小雅！”一声夹杂着惊喜、惊讶以及惊颤的声音传来。 妈！乔雅耳朵一动，心头一酸一颤，微微转眸间，隔着十几米宽的云河，看到走过来站在河对岸的乔爸、乔妈、姥姥、小舅，他们的面目似乎有些陌生，可又无可名状的打心底里熟悉和眷念，泪水猝然毫无征兆的聚集在她的眼眶里。 “爸、妈、姥姥、小舅！我和姐回来了！”敏敏紧跟着咋咋呼呼挥舞着手叫唤起来。像只摇着尾巴的小狗，拨开云桥上的人群奔了过去。 突兀的一幕，有如在惊悚片里夹了段动画片。原本紧绷的气氛随着亲人重逢的温馨柔和，稍稍轻缓下来。 乔雅没动，极快地收拾了心情，眨着眼逼退眼泪，冷冰冰扫过肖彪一伙人。众人狼狈的躲开她的视线，别说战意，一时间连脾气也没了。任谁见到这么个神鬼莫测，下手不容情又有枪的人，还敢耍横硬顶，他妈/的，纯属找死！ 要找回场子，总得有命留下。 别说她不敢杀人，看那狠辣的气势，你敢赌？ 却听乔雅沉声说道：“我说过，得罪了我们，你们自己的粮食也保不住！念在这是第一次，我不开杀戒，只留下你们的李哥和刘宇民。” 此话一出，云桥村人畏惧的神经松缓了些，那两个一动不动的没死啊。 “帮我带两句话回去。你们的李哥，打伤了云桥村两个人，一人赔偿一百斤粮食，合计两百斤。刘宇民从我姥姥手里骗走了一百斤粮食，又居心叵测、图谋不轨的煽动他人前来滋事，该罚一百斤，两百斤粮食拿来我既往不咎。要不要用粮食换人，什么时候换，你们回去找人商量。不过最好快点，我没水没粮招待留下的这二位，他们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就是你们速度的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急着外出，上章有修改，不涉及情节，这章回来再改。那个一百斤粮食到底有多少，我也没个形象化的概念，那就先这么多吧。o(n_n)o~ 正文 56理智 已经过午。 天上没挂太阳,云也浅到极致,天干净得像是刚被谁浣洗过一样。 古老的石拱桥前那一场兵荒马乱、鸡飞狗跳的短暂闹剧以肖彪等人灰溜溜的滚了回去而暂时告捷。 丝毫没影响到乔雅一家人重逢的好心情。 难抑激动的眼泪,发自肺腑的笑声,暖意融融的嘘寒问暖，言不由衷的诘问责怪……乔爸沉稳内敛，乔妈啰嗦温柔，姥姥慈祥和蔼，小舅稳重寡言……乔雅喟叹，真真正正隔了一世，原来一切那么熟悉和美好，让人无限眷念和依赖。 熨帖的暖意,竟恍如从来没有远离过。 值得了。 乔雅忽然觉得，她就是为了留存这份美好而重生。就算这是梦,她也甘之如饴,宁愿沉醉永不醒。上辈子所有的磨难、辛苦、委屈、痛苦、不甘、血泪……已是昨日死。今日生的，是美好和希望。 “你怎么那么不听话？让你好好跟着白家，你着什么急？我和你爸、你姥姥、小舅还能撇下你们跑了不成？偏要带着敏敏回来。活该你们吃苦受累,看你的脸瘦得只有巴掌大了。你这个不听话、不省事的丫头。平时看着懂事,这时候就带着妹妹胡来……” 乔妈妈噼里啪啦一通数落和埋怨。她跟姥姥对乔雅、乔敏讲述的异能不感兴趣，却对她们简化又简化的回家路途上的辛苦和危难揪着不放，其实两姐妹并没瘦下多少，精、气、神反而更好，两位长辈仍是一个赛一个的心疼。 “那么远的路，又没个飞机，火车，得碰到多少吃人的丧尸？”丧尸这个词是村里的年轻人叫起来的，乔妈妈想想就惊怕连连。多少次午夜梦回，是在大喊着“小雅、敏敏快跑”中汗透衣衫的醒来。 乔雅宁静温婉的笑着，久违的亲情的味道，仿佛阳光普照到心间每一个角落，驱散了积年的寒冷、孤独和阴暗。 真好。 积了一世的万语千言，如决堤的洪水在心中汹涌澎湃，漫过舌尖，化成一声声低柔绵长的爸、妈、姥姥、小舅，竟隐隐饱含了长辈们许多年没有听过的淡淡的撒娇的味道。 乔敏结实的哭了一场。二十多天的担忧、害怕，并不是姐姐语气笃定的安慰能完全开解驱除的。亲人安好，终于放下心来时，强作的镇定崩盘，她又是那个想哭便哭，想笑便笑，被亲人宠爱包容的幺女。 天光渐敛，炊烟袅袅。 如果不去深究变成丧尸的百余多村民被掩埋在黄土之下，化成幸存者心头抹不去的哀伤和悲鸣，此时白雪铺地的云桥村可谓世外桃源般祥和。 陈小舅说，村里清理丧尸，前前后后花了五、六天时间。那段日子，哪里都是哭声，白天哭，夜里哭，里里外外凄凄惨惨，听得人十分难受。乔妈和姥姥一天到晚念念有词，求神拜佛保佑两姐妹平安。 陈小舅家是一栋傍山而建的精巧的三层小楼房，旁边是特意保留下来的祖屋，头尾相接，彼此垂直。邻里间相隔较远，最近的一户也离了几十米。小楼地势较高，视野非常开阔。云桥村没有围出一个院子的习惯，青石板路直通晒谷坪，晒谷坪的边界是房屋。 当初修建小楼的时候，小舅妈还没病逝。她娘家开着砖厂，因为这个缘故，房子造价很低，没想到意外的结实抗震。 村里倒塌了不少房屋，祖屋也塌了两间。自来水和电都停了，往常烧的蜂窝煤没处再买，已经越来越少。 晚上这一顿是团圆饭，意义不一般。一家人齐动手，准备做得丰盛些。 乔雅蹲在一口大水缸旁，在小盆里清洗腊肉和海带，腊肉带的猪皮已经被她凝出的火球烧了一遍，据说这是老一辈做腊肉的习惯，做出来的肉更可口清香。 乔敏在姥姥身边腻歪了一阵跑出来帮忙。 眼睛瞟过斜前方几十米外关着李耀光、刘宇民的一间没了主人的房子，嘟囔道：“姐，先前干嘛不让我出手？” 乔雅头也不抬的笑道：“让你出手被人围攻？还是跟人打个筋疲力尽？” 敏敏歪嘴道：“我也有枪，可以速战速决。” “怎么速战速决？一枪蹦一个，还是拿枪震慑？” 敏敏讷讷不言，乔雅平和道：“他们有异能者，又人多势众，光有枪，未必威慑得了。别忘了，比那更远的距离，小七的速度，已经可以在你掏枪的时候握住你的枪托。要震慑，必须展示绝对的、令人望尘莫及的实力，才能让人绝望而偃旗息鼓。” 乔雅顿了顿轻笑，“就好比，长跑比赛，你甩人几十米，人家会奋起直追，你甩人几个圈，你看那人还追不追？我的异能虽然精神力消耗巨大，但胜在能够出其不意攻其无备，自然是我出手比较合适。” 想了想，又笑道：“你的能力不弱，却无法一击制胜。高深莫测的高手解决几个小喽啰，总不能和人混战几百回合吧？” 敏敏默，好一会儿，才又抬起头咬牙道：“大不了杀人立威。像刘宇民那样的，就不能放过，杀了才解恨！” “杀一个还是全杀？”乔雅突然敛笑郑重问道。 “呃？”敏敏一时不及反应。 乔雅停下手上的动作，认真的看向乔敏，“他们的目的是抢粮，若是杀刘宇民一个，先不论爸会不会有想法，我们和刘家将不死不休。阿婆是母亲，在爸面前天生占有道德制高点，又会做戏擅长煽动。清平镇的势力保护刘宇民不利，被打了脸，为公为私，必须找回场子。” 恶斗不可避免，恶性循环将接踵而来。 清平镇的人不少，冲着小舅家的粮食，抓着刘家给的借口，蚁多且能咬死象。乔雅可不肯用失而复得的亲人的安危图一时快意。 “如果全杀了。”乔雅扬起手，轻戳敏敏意难平的脸颊，不急不缓的冷静说道：“震慑力是有了，可你想没想过然后？” 敏敏看了她姐一眼，低下头。 乔雅接着道：“杀了人，一时痛快，心情舒畅不憋闷了。然后我们带着爸妈亡命天涯，还是天天杀人，直至有一天被杀？” “啊？”敏敏愕然道。 乔雅淡然又道：“末世生存，第一要心性坚韧，第二要理智。不是什么忿恨憋闷都只能用杀人来纾解，也不是只要实力够就可以无所顾忌随时随地杀人。” “杀人是手段，不是目的。我们今天的目的是阻止刘宇民抢粮，而不是借事生事。杀人虽然有震慑作用，可也讲天时地利人和，不到你死我活的境地，不要用。因为后果很可能是鱼死网破，甚至同归于尽。” “今天和前两次情况不同，那两次已到了你死我活的境地，别无他法。且那两伙人作恶多端没有强力后援。退一万步说，就算他们有后援，我们无牵无碍，如何不能跑掉？” 乔敏刷洗海带的手顿了下。 乔雅又道：“这里是家乡，姥姥他们居住的地方，短时内我们不会离开。兔子不吃窝边草是为了留退路。十里八乡，这家连着那家，根基都在附近的村镇里。杀了那些人，即便我们理由充分，他们罪有应得，清平镇的势力不敢反击，也会激起他们的亲人疯狂的报复。” 乔雅继续道：“随之而来，就要杀更多的人。十个，几十个，先不说该不该杀，只说我们纵然能杀，那么几百个或者更多呢？我和你杀不了可以逃命，爸、妈、姥姥、小舅怎么办？快意恩仇的，不是独行侠就是远离了亲人的，就像我们之前漂泊在外，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现在行吗？” 乔雅从不认为世界已经绝情和黑暗到底了。 道德框架可能已经坍塌，亲情却没那么容易抹杀。 跟着刘宇民而来的那些人里，也许有人受了蒙蔽，也许有人迫不得已，也或许有人心思邪恶。可他们毋庸置疑是某个家庭或者某个家族的支撑与依靠。他们死了，定然有人来报仇，陷入绝境的家庭更会豁出一切。 无视是非与对错。 就像她上辈子锲而不舍，不惜一切代价所做的那样。世上不会只有她一个可以为了报仇不要命。 “事情没有坏到必须杀人才能解决的时候，不要轻动这个念头。” 乔雅轻叹，“抛开以上都不谈，只说爸、妈、姥姥和小舅。他们见到我们杀人不眨眼，是会为我们有能耐而骄傲自豪，还是会觉得我们陌生可怕？” “末世不过二十来天，他们一直待在云桥村，见过最恐怖和难以接受的事大概除了丧尸吃人就是杀丧尸。在清理丧尸的过程中，活着的人互相扶持，在他们的观念里，丧尸是敌人，人是同伴，下意识会对人，更宽容一些。” “某种意义上说，云桥村是传统道德的修养地。换到外面的城市里，任刘宇民哭得再凄惨，会不会有那么多人同情他而逼姥姥开仓赠粮？在这样的时候，这种地方，这些人面前，天时地利人和样样不占，杀人就显得愚蠢了。” 乔敏眼底的戾气慢慢地在她姐一席语重心长的话语中散去。 乔雅眨了眨眼，道：“放心吧，刘家的日子不会好过。等着阿婆的画皮被撕开吧。” 杀人不过头点地，活着不见得比死了更舒坦。 乔雅起身把刮洗干净的腊肉送去厨房，回来重新换了一盆水，清洗海带。心底长长舒出一口气，这一番话，她本可以不说，敏敏总不会背着她去杀人。只是从敏敏眼底她看到了似曾相识的戾气。 人常说，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没了规矩的末世太容易让人迷失和偏激，尤其这个人有了几分实力的时候。盲目的自信和冲动，不是件好事。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大家给的粮食数量的参考，群嘴一个。也感谢木木指出的错误，确实该是四百斤。还有感谢图懒懒扔了一颗地雷，么么，抱一个。 这章想过到底写不写，最后还是决定写了，二十岁的女孩子，突然有了不错的实力，心理上是会有些波澜的，如果不拉住，我怕后面的敏敏会脱离我的掌控，好吧，我是她亲妈^_^。 正文 57长他人志气 天气酷寒。 纵使是团圆饭,对比末世前,实际也没几个好菜。凉拌的酸辣海带丝,炝炒的土豆丝，萝卜丝,青菜，豆干，梅菜腌鱼,腊肉。 自从下过几场雨,地里的油菜、青菜、萝卜等很快就蔫了,后来又日渐冻得溶化,村民情急之下,干脆趁早拔了堆家里。而猪、牛、羊、狗，但凡村里养过的动物，若没在地震中被砸死，便在昏迷的人们醒来前撞开围栏跑得无影无踪。 据说，有两头小猪没被砸伤，又没跑掉，起初两天像是病入膏肓，哼哼唧唧只有出气没有进气。当时村民正处在对丧尸的恐慌惊怕中，哪有功夫理会。过了两天，那两头猪忽然像得了失心疯，又是彻夜嚎叫，又是撞得一头血，最后竟生生撞死在猪圈里。 于是，二十多天过去，新鲜的肉食早在云桥村绝迹。 乔雅暗道，那两头猪是进化失败了。 动物虽然不会被丧尸病毒感染，进化过程中丧生却在所难免。与人的进化情况异曲同工。只不过人进化失败，是变成丧尸，开辟另一个新物种的起源。 所以，即使是没有异能的普通人，也是熬过了进化之苦的幸运儿。相应地，他们的身体对新环境的适应能力和疾病的免疫能力要明显强于地下防御城里的居民。 当然，这是后话。 一顿饭吃得暖意融融，虽然饭菜的热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极快散去，不到十分钟，腊肉上已经凝出了一层薄薄的白脂。 饭后，屋里没烧旺火，一家人裹着棉衣夜谈。 铺垫了一会儿，乔雅才眼眸清澈，嗓音醇净，徐缓地将分离前曾对徐昊等人说过的话再次合盘托出。只不过这次内容丰富得多。 从白谦在婚事上的数次推诿退缩，白建中的沉漠旁观，白妈似是而非的态度和对白若胡闹的纵容，到白若三番两次自杀相逼，乔雅平静地如同讲述一个与己无关的故事般娓娓道来。 “……我和白谦没有领证，地震前一天的下午，已经失去联系。白建中更不可能将那么重要的消息告诉我。那时，时间紧迫，我不得已借了他的名。至于消息的真正来源，现在还不方便透露……” 除了乔雅自己，一家人从震愕到愤怒，极快地完成了变脸。 敏敏因先前知道得也不详细，乍然一听，头脑迟滞，一时没想到别的，怒极跳脚道：“看吧，我就说白谦是衣冠禽兽，白妈是圣母小白花，白若是神经病！” 乔爸、乔妈所知关于女儿婚事的波折，不过是那次飞抵帝都准备参加婚宴却不欢而散，以及女儿几次更改婚期，哪里想到竟有这么多坎坷细节？ 脸上怒红气青，心下更是怒火高炙，别说对白建中的感激荡然无存，心疼女儿之余更恨不得暴打白谦一顿方消心头之火。 没人在乎消息的来源是什么，反正又不是乔雅造谣。且乔爸在告知亲朋好友消息时，顾及了白建中，未免事后牵连到白家，一概只说是个“可靠的朋友”好心透露出来的。当时是好意，现在便从头到尾没白建中什么事。 乔妈妈且气且怒，气乔雅隐瞒实情，怒白谦三心二意、有眼无珠，始乱终弃，更怒白妈莫愁装腔作势、害人不浅…… “……那是什么妈？她要看不上我家小雅，为什么不当面锣对面鼓说出来？哪个还上赶着要嫁她儿子？怂恿继女自杀闹事算什么！” 大概还是女人最懂女人，乔妈妈不是太精明，几十年生活阅历熏染下来，无意中随口的一句挤兑，倒道出了部分事实。 挨骂，却舒心。 乔雅无奈的会心一笑，得亏不是在饭前吐露这件事，否则团圆饭要被遥远的白家人搅得吃不成。 等到家人怒火稍歇，徐昊的名字被拎出来见家长时，乔爸、乔妈，姥姥、小舅一时面面相觑，果然世界是年轻人的，他们跟不上节奏了。 白谦刚被赶下准女婿宝座，徐昊又不客气的一屁股坐下了。 姥姥眯着眼想了一会儿，小舅在旁提醒，她才恍然道：“哦，林家大妹的儿子。” 徐昊，四人都认识。乔爸、乔妈更早知道那小子对自家大女儿心思不纯。只是青梅竹马了二十多年没成的事，二十多天又成了？ 如是，一家人怒完又讶。良久，才开始絮叨起别的。 黑漆漆、空寂寂的屋子里浑身瘫软无力冻得瑟瑟发抖的刘宇民、李耀光，被彻底抛诸脑后。 ………… 清平镇。 一间烧着旺火，暖烘烘的屋子里，年近五十的李老大满脸横肉的瞪着面前的肖彪。 李老大末世前是个屠夫，世代住在清平镇。跟只是卖猪肉的不同，他会杀猪，年青时还好勇斗狠。当然，也有些头脑，末世后第一时间收拢了不少物资，拉出一队人马。 清平镇不是只有他一家势力，但他侄儿李耀光误打误撞晋升成二阶异能者后，其他人就唯他马首是瞻了。 李耀光对他的意义不言而喻。没了这个宝贝侄儿坐镇，尽管不至于被打回原形，地位也岌岌可危。 李老大多疑，他先挨个拆开了问其他十来人，最后问肖彪。 这里得说，乔雅出手时分寸拿捏得颇有些门道。虽说伤了人，可方式诡异莫测，只让人震悚。却并不在众村民面前把人打得满地找牙，令其丢脸难堪受辱之极。至此，男人们心里只有恐惧，没有恼羞成怒怀恨在心。 为了不显得自己太过无能，且不愿再去送死，便不约而同把乔雅的本事夸得天上有地下无。只要李老大据此放弃武力救人即可，总归粮食不由他们出。 试想，那时乔雅若是狠揍了这群人一顿，只怕畏惧会瞬间被怨恨替代。情绪反弹后，纵然当场不发作，事后一定会千方百计挑唆清平镇的势力前去报仇。伴随着怨恨而生的，往往是能豁出一切去的无畏胆气。 若那样，乔雅的震慑，也就前功尽弃了。 李老大听了一众人神神鬼鬼却相差无几的回话，惊骇不已，心里信了大半，已生出了惧意。又听肖彪照实说了一通，眼珠子快要掉出来了，“她没碰到阿光，阿光就倒地了？连出手的机会也没有？” 肖彪心说，怎么没机会？李哥不仅出手了，还先发制人，可惜敌不过人家后发先至。 只这样说来李耀光更丢脸，肖彪存心绕过不提，心有余悸的点头答道：“不知道她到底用的什么出神入化的手段伤了李哥和刘宇民。人又神出鬼没，眨眼的功夫，大伙儿竟然都受伤了。照她出手的速度，把清平镇人全杀光，也要不了多大一会儿……她还有枪。” 肖彪算得上得力之人，有胆识，有心机。李老大留心看着，瞧出肖彪是真怕了乔家那个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女人，不是作伪，已然全信了那个女人惹不得。 况且他侄儿有多大能耐，清平镇但凡见过的哪个不知？二阶异能者可不是摆着好看的花架子空心枕。阿光对上竟没有还手之力，那得是多可怕的实力？难怪十几个大老爷们儿被个吊起来没半拉猪肉重的女人吓得屁滚尿流的缩回来。 李老大心里冷不丁迸出冷汗，好悬被肖彪几个人拉住了。否则他一气之下真带着人杀去云桥村，岂不是阿光救不回来，自己还得搭进去？ “那你说说看，现在该怎么办？”李老大面相凶狠，说话高声大气，稍不注意就像跟人吵架般令人膈应。 肖彪鼻孔翕动，深深吸了一口气，道：“老大，不是我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这事怕只能拿粮食换人。”见李老大冷哼一声斜眼看他，赶紧把压在舌根下的话倾吐出来，“不过粮食不该由我们来出。” 他原本想说工伤该雇主赔偿，又觉得这个比喻不恰当，索性直捣黄龙，“我们替刘家出头惹来了这事。帮忙的不拿工钱还要倒贴粮食？走到哪里也说不通。再说，刘家隐瞒了乔家的实情，才让我们吃了大亏，赎回李哥的粮食必须由刘家出。” 李老大这才感到熨帖，板着脸点头，道：“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 肖彪只得硬着头皮应下。 等到了刘家，他当即摆出一副苦主兴师问罪的嘴脸。质问刘家人骗他们去送死，是什么居心？ 刘家人眼见天黑了刘宇民还没回转，正忧心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见了肖彪，迎面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连连赔小心把好话说尽。待肖彪开门见山将前因后果一说，一颗心登时如坠冰窟。 乔家最令人发怵的乔雅不仅回来了，还有一身李老大都招惹不起的可怕本事。 刘家阿公、老大媳妇、老二变了丧尸，眼下只剩阿婆、刘家老大刘庆林、长孙刘宇民、老二媳妇杜琴、老二家未成年的次孙刘宇云五人。刘家能留存这些人口，细究起来，还该感谢乔青山。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支持^_^，那个弱弱的求长评。哎，某也有点贪心啊。有人比某还想在乔家面前揭露白家啊，哈哈，白某人洗心革面不得宠啊。 正文 58第058章 独角戏 刘家一向如龙之五子——饕餮一般贪婪,一张吞天之口,从来只进不出。 待他们弄清楚了肖彪的来意,不过怔愣片刻,下一瞬就哭天抹泪的哭诉起天大的难处和委屈,变脸之快着实令人咂舌。随之,一面声称卖了一家人也拿不出那么多粮食,一面于话里话外，明着恭维暗里挑唆肖彪等人岂能认怂？该打进云桥村去把人救出来。 以刘家人无下限耍赖的行径,倘若换个面嫩的年轻人早已招架不住,节节败退了。偏偏肖彪骨子里有几分泼皮脾性,无赖对上泼皮,半斤和八两,各有千秋。 且不说肖彪怎样与刘家人扯皮。 只说刘家当真如一窝子恩将仇报的白眼狼。 乔青山念着生母怀胎十月的辛苦,撇下经年如鲠在喉的憋屈和伤愤，生死关头到底将陨石雨引发地震等消息及时告知。 刘家人起初嗤之以鼻，直到命大躲过了地震，昏厥苏醒后，才信实乔青山的话，不敢靠近那些昏迷未醒的人。由此，上辈子突遭变了丧尸的刘家老二咬死的刘宇云逃过一劫。 有了先见之明，刘家人半点不含糊，在众人彷徨无助坐等救援时，毫不耽搁的直奔清平镇。那时，丧尸虚弱好杀，幸存者龟缩躲避尚且不及。前没拦路虎，后没争抢人，刘家一路有惊无险卷走不少东西。如此一来，上一世因出逃时间晚，丧尸纷纷进化难对付而折在路上的老二媳妇杜琴也安然无恙。 到了清平镇，占了无主的房，搜刮无主的粮，再假惺惺伸一两把援手。天灾初期，人心尚善，一家子很快被镇里人接纳，刘家这辈子在末世初期算得上名利双收。 可笑人心不足蛇吞象。 不用逃命，不用为生计辛苦奔波，死了老公，又和娘家失去联系的杜琴整日无所事事，思来想去，满腔悲伤愤恨一股脑迁怒到乔青山身上。怨恨他定然藏着消息，不肯早些通知，害她来不及知会娘家避难。越想越心气难平，上蹿下跳搬弄是非，“……乔家大伯指不定藏了多少粮食，给妈养老他应当应份，怎么能由着他全孝敬了外人？” 刘家阿婆听得捶胸顿足，她生的好儿子啊！亲妈不管，好吃好喝供养着别人的妈，糟蹋她的东西便宜外人，叫她怎么甘心？ 于是，地震后七、八天光景，刘宇民跑腿去云桥村要粮，又哄又骗。反观上一世同一时间，刘庆林和刘宇民每日疲于挣口粮，倒没瞎折腾出这事。 因要粮过程艰难，手段使尽也只要回一百斤新米，刘宇民嫌得不偿失，任凭婶婶和阿婆如何心有不甘碎碎念，他却不肯再去。至少，没想出个好法子前，不会再去。 随即，大大小小的猎尸队伍如雨后春笋般崛起，瓜分弹丸之地的清平镇。 刘宇民见多了，眼红起镇里那些势力头目众星捧月的表面风光，也生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雄心壮志，打算组建一支队伍。 他的野心和家里闲得慌的其他人一拍即合。 只是，投奔清平镇的南源市人每天都有，要拉起一支队伍尤其是招揽有实力的异能者则必须大量粮食做后盾才行。清平镇的无主粮早没了，哪里去筹集忒多粮食？ 这便又死盯上了乔青山。杜琴天天喋喋不休，刘宇民也以己度人坚信乔青山提前藏了海量粮食。小打小闹的哄骗肯定不行了，只能去抢。单靠刘家人上门抢粮，怕是云桥村都进不去，故此，刘庆林和刘宇民自以为聪明的想到了借力打力。 许给李老大几百斤粮食，借他的手把乔家的粮抢回来。 要说，刘家不该想不到引狼入室这茬，实在是安稳日子蒙蔽了双眼，刘家男人又志大才疏，一厢情愿地把野狼当成可供他们随心所欲驱使的猎狗。压根儿没想过粮食一旦入了李老大的眼，还有没有刘家的份，兀自做着异想天开的春秋大梦。 这一晚，夜黑风高，寂寒料峭，下玄月高挂半空，彷如刀削石磨后缺了角的圆饼将薄薄一层银辉清冷的洒向雪地。 乔雅看过因被电击，肌肉萎缩抽搐无法动弹而自己把自己吓个半死不活连痛哭流涕嘶声求饶且不能够的刘宇民和李耀光后，趁夜又去拜访了陈远。 第二天，虽说寒冷依旧，天气却已然晴好。 刘家和肖彪胡搅蛮缠一夜的结果是由着刘家人出面去要人，粮食这事暂且不提。 肖彪心眼活，见刘家人信誓旦旦说是敢去要人，心思陡转，寻思，不如让刘家去闹一闹。如果真能成，今后只要捏着刘家阿婆，乔家的女煞神不就是孙猴子翻不出如来佛祖的五指山了？ 刘家尽管也怵乔雅，但终究和肖彪等人的畏死不同。刘家人深信，只要乔雅还管乔青山叫爸，就不敢对他们下杀手。如此，自以为扣住了乔雅的命门，瞬间冰冻的心又慢慢有恃无恐起来。 几百斤粮食！亏她没脸没皮，敢说！ 这是要割她亲阿婆的肉！ 心底有张免死金牌，也就存了侥幸生了愚勇。一家人设想极好，以为只要阿婆在，孝大过天，乔青山不能不管刘家死活。乔雅纵然厉害，拿捏住了乔青山找他要人，还能要不回？乔雅敢忤逆？ 一大早，刘家四口人齐齐出动，雇了辆小货车和肖彪派来准备接李耀光的两个人一起忙不迭往云桥村赶，只待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刘家阿婆甚至连以死相逼的戏码都想了几出。 小货车停在云桥前，刘庆林下了车，因昨夜受了肖彪的气，又心忧儿子，心浮气躁，肝火旺盛，对着关卡前的陈远没好气道：“快去把乔青山叫来。” 陈远早得了乔雅嘱托，故意不咸不淡道：“闲杂人等恕不接待。” 刘庆林一噎，气急败坏道：“我是乔青山的兄弟，他那个大逆不道，丧尽天良的女儿昨天打伤了我儿子，把人扣下来了，还敢逼着我们拿粮食来换人，简直天理难容。你让乔青山来见我，我倒要看看当着云桥村父老乡亲的面，他有什么脸见我和妈！” 陈远冷冷道：“这么说，你们是拿了粮食来赎刘宇民的？” 云桥村父老乡亲？敢情还想拉着村民再挤兑一次乔家？ “粮食？我呸！她也敢想！”在十五、六岁的儿子搀扶下跳下后车厢的杜琴立时破口大骂，“天底下没有比她更烂心肠不要脸的，一粒米没孝敬自己的亲阿婆，反而抓住堂哥，逼要叔叔家孤儿寡母的粮食，黑心肝要遭天打雷劈的坏胚子……” 杜琴开口，必是口沫横飞。 陈远等人心下唏嘘，真是大开眼界，这种抢粮失败还敢理直气壮打上门含血喷人的，果然叫人刮目相看。 刘家阿婆甭管内里怎样，面上爱几分体面，听小儿媳妇骂得难听，当下剜了她一眼，咳嗽一声，慢条斯理道：“叫乔青山来见我，我要问问他良心是不是让狗吃了，还认不认我这个亲妈。” 她的语调很慢，拖拉的音节带着老南源市人顽固不化，又强充门面的古旧优越感。人拿着架子，坐在副驾驶位上没动。 陈远几人撇嘴挪开眼，有道是人不可貌相。实在想象不到，眼前这个眉目慈善，面相和蔼，穿戴干净得体，俨然有涵养的六旬阿婆是个佛口蛇心，偏心到没边，又贪得无厌的人。 陈远冷声笑道：“那可对不起，你们要是没带粮食，想见谁都没门。” 刘庆林心中一怒，见桥头只守着三四个人，发狠道：“我们自己进去找。” 说罢招呼起肖彪派来的两个人。偏那两人昨天被乔雅吓怕了，今天只敢带着眼睛来，岂肯附和刘庆林硬闯进去？闻言目不斜视，理也不理。 刘庆林进退不得气得五脏六腑一起冒烟。 杜琴和刘宇云倒肯豁出去撒泼硬闯，却见陈远冷笑不止，举起乔雅给他的左轮手枪说道：“谁敢硬闯，别怪我不客气，它可不管你是姓牛（刘）还是姓马。” 杜琴咽了口口水，倘若是乔家人拿着枪威胁，说不得她有气性一头撞上去。然而对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陌生人，她哪里敢用命拼？又不是真不要命。 眼见落了下风，刘家人怎会甘心，遂高声大骂起乔青山。打着惊动云桥村人，逼迫乔青山不得不出来的算盘。 可惜云桥距离最近的村屋尚有一里地，乔雅又早早委托陈远与住得近的人家打了招呼，无论发生什么，只不理会就行。 刘家人骂声震天，陈远几个开始时好整以暇也不驱赶，只当看人耍猴把戏。渐渐不由怒火中烧，一家子什么玩意儿，弟弟、弟媳扯着嗓子吼，好歹算是乔青山的同辈，怎么十几岁的侄儿也张口闭口不干不净骂上了？ 白茫茫一片的云桥村寂静依旧。 刘家阿婆先还算镇定，她并不一味欺软怕硬，某些时候也能遇强则强、颇有韧性。可等到儿子、媳妇、小孙子轮番跳脚上阵，骂骂咧咧几近半个小时，尽数骂给风听雪知，她也沉不住气了。 闹事要人响应才闹得下去，一个巴掌拍不响……人家高床软枕一无所知，他们像什么？唱独角戏的跳梁小丑？不光如此，连半个围观的人甚至喝倒彩的也没有。陈远几人甚至该干嘛还干嘛。 这样一看，倒先把自己气了个半死。 刘家阿婆索性不再顾忌脸面，下了车，就似妖怪现形一般，露出了凶狠泼辣的真面目，呼天抢地的骂了一通，高喊着：“我看谁敢拦着我，我今儿就死在这里，等着看那杀千刀绝门户的不孝儿子、孙女有什么好下场！” 说着，一头要向陈远撞去，动作意外的迅捷，一点儿不见老迈蹒跚。陈远几个惊瞪着牛眼利索的跳开，转头扭住了跟在阿婆身后浑水摸鱼的刘庆林。 “嘭！” 阿婆正弯下/身子打算趁机钻过关卡前的栏杆，陈远朝天鸣了一枪，指着刘庆林，冷淡道：“阿婆，你今儿要是硬闯过去，我就一枪子蹦了他，丢进云河里喂王八。” 刘家几人吓得一震。阿婆最先回过神来，骂道：“你敢！我家青山不会放过你。” 前一刻才辱骂乔家父女，后一瞬竟又厚着脸皮抬出乔青山来威胁人。 真难为她不磕巴说得出来。 陈远硬邦邦说道：“阿婆，这里是云桥村，不是南源市，轮不到外姓人撒野。” 刘家阿婆心里一惊，窜上几许心虚，着实忘了这茬。乔青山也是外姓人，拿他说事在云桥村好不好使？张口想说乔雅，话到嘴边又怎么也说不出来。 指望那个天生反骨的忤逆货替刘家人出头，想也别想。 阿婆看着陈远手中的枪……想到那几百斤粮食，还有不定怎么受苦的大孙子，到底不死心，忽然一咬牙又向陈远冲去，口中叫嚷着，“我和你们拼了！” 撒泼耍赖争得是方寸间的进退，比得是谁更下得了狠心。 “嘭！” 刚挣脱手臂的刘庆林，胳臂没甩两下，倏忽中了一枪。陈远肃然道：“下一枪可就不是手了。” 枪声乍起，一瞬间静谧如万籁俱灭。 除了几丈外如同被冻死没了生机的几枝树干上积雪簌簌颤抖，便只有陈远的话在众人耳边回荡，刘庆林杀猪般的惨叫声直击耳膜。 陈远见刘庆林一改先前的蛮横，熊兮兮抖着身子嗷嗷惨叫不迭，心里由衷瞧不起。 他手中的左轮手枪是末世前政府本着人道主义精神给警察配备的，可用两种子弹。此刻枪里装的是杀伤力有限的橡皮弹，弹头有缓冲作用，近距离发射也不过产生表面伤害。更何况他那枪打偏了。 好歹身体强健一大老爷们儿，屁大点儿伤竟值得几乎要把喉咙喊破？ 陈远自认为这一枪，他把余地留得很足。 只是，刘家人哪里想得到其中的名堂？刘庆林惨叫也是恐惧惊骇比疼痛多。 刘家阿婆听到刘庆林的叫声就吓得一个激灵一屁股坐地上了，融化的雪水溅上她一皱成一团的老脸。她活了一辈子，再狠再横，一个没多大能耐和见识的女人，哪敢和人真刀真枪的干？这一枪带给她的冲击和杀人没什么两样，这阵仗已经完全超出了她的应对能力。 碰上真下得了狠手的，还能怎样？ 这一刻，刘家阿婆才露出一点儿风烛残年的老态，爬了好几次方从地上颤巍巍站起来。想冲过去护住心爱的儿子，又畏惧的警惕着陈远，不敢造肆，怕一个不当，激得他再开一枪。 昏黄的老眼四下一扫，斜地里又横生一波怒火冲喉堵胸。泼辣尽得她真传的二媳妇杜琴白着脸已然堪称神速地把小孙子刘宇云推进了货车车厢里，自个儿也逃命似的往上爬。 杜琴抚在手下的心差点儿跳出胸口来，枪响之后，她吓得骤然尖叫一声，只不过被刘庆林的惨叫给盖了过去。这若是单纯的打架斗殴，她兴许敢上阵助拳，横竖挨几下又不会死。然而第二道枪声一起，什么镜花水月的侥幸都成了碎裂成渣的玻璃，退缩的胆怯轰然推倒了心理防线。 窝里横从来不会是真的勇士。 此时此刻，借刀杀人四字正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她浑身一抖，一定是，一定是乔雅那又精又毒的死丫头，是她安排的借刀杀人！这么一想，禁不住冷汗涔涔，死丫头真敢下杀手啊，自己不亲自动手，绕过孝道让外人来。想着，鸡皮疙瘩颗颗立起，顿觉更冷了。 这地儿，打死她也不能再来了。 刘家阿婆见儿子受伤，二媳妇和小孙子自顾逃跑，乔家人自始自终没出现，云桥村的村民从头到尾不见踪影…… 寒风侵体，再也忍不住，狠狠打了几个冷颤。 正文 59自作自受 时近中午,清平镇烟火味很浓。 难得太阳露了回脸，便有老人趁着等午饭的空闲牵着小孙子出来溜达透气。 清平镇很小，且除了多个镇政府外和别的村寨没甚不同，镇上居民绝大部分还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不过小有小的好,丧尸不多好清理，不用背井离乡逃命。且肉小苍蝇少，吸引不了真正有野心和大能耐的人驻留，反是地头蛇势力林立。 猎尸队伍里全是实力相差不大的普通人，富有战斗力的异能者少之又少。李耀光那样的，头脑不灵光、身手不灵活,空有一身蛮力。在晋级二阶前，不过比常人悍勇，并非力大无穷，碰上懂配合肯用脑子的几个人一起围攻，他就是瓮中之鳖。 各势力间，谁也不比谁高出一头，谁也不想便宜别人渔翁得利。于是，彼此间，小打小闹不断，真刀真枪却是拧成一股绳针对外来抢地盘的。大家互相牵制，没人自毁长城，去抢夺镇里人家的粮食。 刘家的安稳日子就得益于这种“群雄”并起、势均力敌的乱象。 与都市里邻居间淡漠的关系不同，农村人相对质朴重情一些，而且安于现状，心不大。自家有吃的，不会眼巴巴死盯着别人的东西。加上，刘家刚来清平镇的时候，帮过周边邻里几次，随后又安分守己，和“原住民”关系颇为融洽。之后寻求庇护的外来者，碍于“原住民”的关照，偷鸡摸狗也多数不敢打刘家主意。 只是，那样的安稳如同刀尖上的和谐，随时可能土崩瓦解。 果然，李耀光晋级二阶，实力大增，李老大一家独大的扩张野心随之膨胀。清平镇原有的势力格局势必会被打破，一切只是时间问题。刘家好死不死偏偏选这个破时候主动蹦跶出来。如果能从云桥村抢回大量粮食，刘家兴许能逃过一劫，此时…… 刘家铩羽而归的消息传到肖彪耳里，当下便去寻了李老大，把前前后后的事情竹筒倒豆子般说了出来。 李老大狠吸一口凉气，耷拉的眼皮轻跳道：“果然是个六亲不认的主，亲叔叔也能喂枪子儿。” 乔雅回来前，没听说云桥村里有枪，这突然冒出来的家伙，肯定是乔家女儿给的。看来那乔家女儿老早料到刘家会去闹事，事先布置好一切等着人自投罗网，还给她自己留好了退路。 横竖开枪杀人的不是她，好说也好听。 李老大和肖彪打死猜不到子弹有蹊跷。按照正常子弹的杀伤力顺下来的逻辑，刀枪无眼，既然敢授意外人对亲戚开枪，必然起了杀心。刘家若继续闹下去，那女人就敢杀人！杀血亲之人！ 至于刘庆林伤势不重，李老大和肖彪简简单单归结为开枪的人枪法不好。 如此一想，肖彪冷不丁打了寒颤，心狠到几乎刀枪不入的女人，他居然还奢望过拿捏住为已所用，真是痴心妄想，后怕不迭。 李老大想了会儿，道：“赶紧去刘家，把粮食起了换阿光回来！”再耽搁下去，指不定阿光被磋磨成什么样了。 肖彪抬头问道：“刘家要是又耍赖……” “这还由得他们？你多带些人去。”李老大眼里漫出杀猪杀丧尸时的凶狠，“理由是现成的，去云桥村前，刘家许了咱们几百斤粮食没有结，这又害了阿光……不找他家要粮，找谁？谅其他人不敢有多话！” 肖彪瞟了眼李老大，又道：“硬来的话，如果刘家人死了一两个，传出去，怕乔家……”乔家人自己能狠下心对亲戚下杀手，未必容得下别人也如此。 李老大不耐烦道：“只要不死不就行了？分寸你自己把握。” 肖彪得了这话心里自有主意，午饭都没吃，点齐了人就往刘家赶。 且说刘家人当时正围着手臂受伤的刘庆林心思复杂的嘶声嚎哭。被惊动的邻居有那好心或爱凑热闹来询问的，便被悲愤欲绝的慈祥阿婆拉着手一把心酸一把泪的灌了一肚子谴责乔家的歹话。刘家人口中的乔家自然是天底下绝无仅有的不孝子孙，弃母弑亲，只差无恶不作。 邻居们正听得同仇敌忾、义愤填膺。 肖彪领着人到了，冷笑一声道：“阿婆还想骗谁？你都一把年纪了，睁眼说瞎话也不嫌臊得慌……”随即把乔雅当时指责乔家阿婆的话原封不动照搬过来，又把早上刘家人在云桥村撒泼的情形绘声绘色的讲述出来。 刘家阿婆当即听得面红耳赤，只作摇摇欲坠状。杜琴忙上前一步，贤惠的搀扶一把。 肖彪讥讽道：“出了月子就扔下孩子改嫁，亲娃儿也不多奶一口，肯定没生娃儿前已经找好了接手的男人，这么水性杨花不孝不慈的女人，现在又能是什么好货色……” 这话狠毒，肖彪要得就是以毒攻毒。 “老的不正经，小的也不是什么干净人。一家子不缺吃穿，却看不得那乔家好过。乔家人被他们害得只敢去投奔老岳母，他们倒好，还起了霸占人家岳家粮食的歹心。到处耍心机装可怜，骗了咱李老大为他们主持公道……” 肖彪又道：“那乔家大女儿的本事，能神不知鬼不觉割了咱清平镇一镇人的脑袋当尿壶。人家没来报当年被欺负的仇，他们刘家竟然还敢吆喝着欺上门，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可怜李哥一片好心被人当了枪使，替恶人受了罪。” “刘家今天在云桥村村头撒泼，得罪人被打伤根本是咎由自取，和乔家没半点干系。不信的可以去问开货车的老田，他是出了名的实诚人，让他说说，有没有看到乔家人出现？” 肖彪倒不是有意替乔家说话，只是如果不给乔家安个无辜，刘家就得不了恶毒名声，李老大更成不了被骗的受害者。那么他抢刘家的粮，也就好说不好听。 即使所有人心知肚明是借口，也得给镇里人一个说法不是？ 肖彪声音越发冷硬，“刘家人回来又对乔家倒打一耙，大伙儿可警醒着些，别再上了刘家人的当……一而再，再而三的惹毛了乔家，我们一镇人都要给刘家陪葬。” 话到这里，刘家阿婆不用装，实实在在气个倒仰，半靠在儿媳妇身上差点儿厥过去。 这时候，不管刘家哭骂自辩多凄惨多无辜，该信的还是信了，有那半信不信却听出门道的，未免惹祸上身，借着这股势头，果断撤了。不信的、心软的，留下也阻止不了肖彪一伙人“合理”索要报酬和赔偿。 接下来，好一阵鸡飞狗跳，哭喊咒骂不绝于耳。只可惜刘家人再横再悍，既没实力，又是没根基的外来人。邻居们敢在其他外来人面前替刘家出头，不代表那点儿情分够他们豁出去得罪本镇今后第一势力。 刘家人抵不过人多势众。 肖彪先让人摁住刘家四口，再派人进屋搜粮。别说，刘家粮食藏得蛮好。肖彪的人里里外外找了几遍，才在“人”字形屋顶和房梁间、刘家阿婆床下新挖的窖坑里、废弃的灶洞里……起出粮食。 粗粗看去，米面大约有五、六百斤；腊肉、香肠、腌鱼等两三百斤；土豆、红薯、萝卜等不多，各一堆。 肖彪没有“三光”，他不想要刘家人的命，留了点零头，另有土豆、红薯没拉走。 当天下午，李老大让人拖了一车粮食把李耀光和刘宇民一块拉了回来。他倒是只想救李耀光，偏偏乔雅坚持说，先前捆绑好了，四百斤粮食换两个人。 李耀光和刘宇民没生命危险，但要精细养上一段时间。 前者回来时，脸色青白、神色涣散、眼珠微凸、嘴唇干裂，整话都说不出一句，把李老大气得恨不能不管不顾杀过去，又或者将刘家人丢去云桥村恶心恶心乔家。待想起乔雅交人时的威胁，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煞神让他们“看顾”好刘家，别任其乱跑，否则，她说不准也会乱跑到谁家里去。 刘家失了足以饱食一两年的粮，又见刘宇民半死不活，却不引以为戒，仍迷失在贪念里看，不肯认清现实。只认遭受了泼天的不公和委屈，咽不下这口气，激起滔天怒火四下讨要公道。 熊熊烈火最先烧掉的便是他们自己的理智。 自此，刘家人开始歇斯底里的“反抗”。 婆媳俩先是到处哭诉委屈，耍赖要人做主。其后，阿婆彻底抛弃了城里和蔼老妇人的美画皮和媳妇杜琴一起双手叉腰，指天骂地。再之后，跑去李老大、肖彪等人家里寻死觅活，偏又不敢真的舍掉性命。 如此作为，神憎鬼厌，烦不甚烦，吓得好心人退避三舍。除了消磨掉善良人的同情和怜悯外，最终只换来刘庆林、刘宇云被人打得皮开肉绽、顿顿饱揍。而刘宇民没得到精细照顾，躺在床上，难以痊愈。外来人开始明里暗里欺负刘家…… 等刘家人醒过神，不再闹腾时，日子已是饥一顿饱一顿，母子间、父子间、婆媳间……矛盾渐渐尖锐。后来，在外挨打受骂挣口粮的刘庆林、刘宇云等脾气日渐暴躁，无处发泄，只得内部消化。本就没有好教养，惹急了打骂刘家婆媳就屡见不鲜。 某一日，刘家阿婆真哭瞎了双眼。 性格决定命运。刘家人贪得无厌，终致今生前世殊途同归，自作自受。 原本这一世托乔青山的福有个极好的开头，他们若不跳出来谋算乔家，李老大留意不到刘家，自然没有后来的事。 不说刘家今后怎样境况，云桥村里，乔雅得了粮，确实如当初说那般，一百斤补偿给陈远，一百斤给了二胖子，剩下两百斤归入姥姥家的粮仓。 自此，乔雅实力超群、信守承诺的形象深入人心。 作者有话要说：^_^ 正文 60国宝级的必争资源 陈远和二胖子从没想过当日摔那一跤能值回百斤粮食，见实在推不掉才收下,对乔雅打心底敬服。一百斤粮食不多,可得来容易,有眼红的不禁懊恼自己那时怎没出头护一护？不会少斤肉，净赚百斤粮。 这边厢,陈小舅和姥姥因想到纠集外人打上门抢粮的刘家毕竟是乔青山的血亲，收了粮没说多话。 乔青山对生母的孺慕之情早在日积月累的期望和失望的反复较劲中消磨殆尽,即便如此,末世前他也从没逃避过赡养母亲的义务,至如今，仁至义尽却哀莫大于心死。 这一次,刘家算计的已不是乔青山本人,而是藉由他，谋害有恩于他的岳母家。 得寸进尺，姑息不得。 得知刘家被清平镇的李老大抢了粮的遭遇后，乔青山竟仿佛如释重负的对着女儿轻叹一句，“自食恶果，咎由自取……” 乔雅半眨着眼笑看乔爸，玩笑道：“爸，您大弟和小侄儿挨了打，遍体鳞伤，您就半点儿想法也没有？” 乔爸淡定的吸了口气道：“恶人自有恶人磨。我再心软也有识人之明，更有自知之明。学不了农夫救蛇，也不敢养几只随时会反咬我们一口的白眼狼在身边。尤其不能连累你姥姥、小舅，也不能再让你妈和你们姐妹跟着一起受罪。” “就这样了，他们如果能吃一堑长一智，家里三个男人，总能把日子过下去……如果过不下去……没人能替他们过日子。”乔爸沉声补上一句，看向不远处不知说起什么哄堂大笑的姥姥、乔妈和敏敏，嘴角微微含笑。 刘家的事，于乔家而言，算是揭过一页，并没打扰到他们在云桥村的生活。 日子如流水，七、八天一晃而过。 已经到了2014年1月下旬，距离辞蛇迎马的农历新年没几天了。 雪下下停停，天气没有半点回暖的迹象。 积雪没过脚背又高了两寸。村里人渐渐意识到，这个冬天可能会特别长，南源往年的冬季平均气温在十度左右，从没下过这样密集的雪。不过丧尸那种只在外国电影里见过的玩意儿都出现了，几千年一遇的风雪连天的反常气候还稀奇吗？尤其，南方湿冷得厉害，夜里钻被窝的时候，总觉得棉被湿嗒嗒冰剌剌能拧出几斤水来。 尽管如此，对乔雅来说，这几天仍算得上末世以来，难得的舒适安宁。 她拒绝了陈远的让贤，只从旁给些建议。也没有和敏敏外出猎杀丧尸获取晶核或是搜集物资。但每日都很忙碌充实，充实到让人心生满足。夜深人静的时候，会想起前世种种，想起，不……想念徐昊。 晨光微曦。 薄雪洒了一天后，又得一个晴天。虽然气温仍低，积雪不化，寒风飕飕往脖子里灌，针扎似的刺痛肌肤，总归放晴比下雨飘雪让人得劲。 乔雅和乔敏沿着狭长的村中古道跑了十几个来回，姐妹俩从回家翌日清晨开始，风雪无阻，坚持晨跑到现在，渐成一道风景。一趟得有两里多地，一次下来，十几公里跑不掉。 乔爸和陈小舅也会一起锻炼。天气好时，乔妈妈亦缀在后面跟着慢跑。 村里半大的孩子和年青人或听或见了乔雅初到云桥村那日的赫赫威风，已把她拔高到传奇的高度，纷纷效仿起来。只是他们晨跑速度慢，也跑不了多久，却不忘逮着机会观察乔雅一举一动。 云桥村现在只有几十个幸存者，这还包括了从城里逃出来的返村女婿和媳妇。绝大部分人家都有亲人离世，平日里各家不怎么走动，可但凡有个风吹草动，举村皆闻。 这两日的清晨，古道上松动的青石板总被人踏得“哒哒”作响，只听声音，蔚为壮观。 姐妹俩速度适中，跑完整趟脸不红气不喘，慢步走回家吃早饭。敏敏一路叽叽喳喳小麻雀似的讲着从村里听来的闲话。 “……陈俊莲昨儿被人骂得灰头土脸……哦，陈俊莲，就是那天你让陈远和二胖子分粮，她大言不惭的说刘家抢粮那次她老公也在，也帮忙了，凭什么她老公不能分粮……她老公就是那两个看起来面生的人……之一，究竟是哪个不知道。哼，亏她有脸说，当时闪得最快的就数那两个……” 乔雅娴静的侧眸，看向敏敏不停开合的嘴，回头蓦地瞅见石阶路的尽头，站在厨房门口的乔妈妈也在不停开合的嘴，忽然抿唇一笑。这时，乔爸从厨房里走出，听着乔妈妈唠叨抱怨她前几天做的酸萝卜没出味，摇头轻笑。 父女俩眼中的笑意竟如出一辙，满是无奈的宠溺。 心宽如乔妈、乔敏，能随遇而安，心无旁骛的自得其乐，也是种本事。 吃过了早饭，乔家父女三人和陈小舅抡起斧头跟柴刀，又一次上山砍柴去。 早好些年，政府倡导退耕还林，封山育林，云桥村周边山头的树木经几年休养生息已繁茂葱茏起来。不过四人只在近村的山头活动，这一带没有逃走的家畜或野生动物出没的痕迹。 乔雅、乔敏上山砍柴一是和村里其他人一样为了储备御寒的柴禾，二是为了锻炼身体。 无论速度、力量、体力还是身体强度、肌肉承受力、协调性、灵敏度，仅仅依靠异能进化过程中对身体的改造是远远不够的。砍柴虽然简单，却能磨砺腕力、臂力和腰腹力，甚至千百次的挥刀动斧，熟能生巧，瞎猫撞上死耗子，说不准就摸索出了最适合自己的发力姿势、技巧和下刀角度。 触类旁通，未必不能在搏杀中事半功倍。 砍柴回家后，敏敏苦练水系异能。 乔雅裹着棉被坐在窗前抱着一本极厚的大部头苦读，时不时在身前的笔记本上一阵写写画画。三级异能为纯精神系，主要是开发脑域。乔雅的记忆力、理解力、空间思维能力以及发散演绎能力等等随着脑域的开发运用，日渐突出。 毕竟是曾经接触过的内容，她看书很快，晦涩的知识点通读联想几遍也就通达洞明了。如果不是特别费神的东西，完全可以一心二用，在隐身状态下阅读。 天黑后，乔雅便不再读书，吃罢晚饭，和父母、姥姥、小舅围着火塘闲聊一会儿，与敏敏一起回房修炼异能。这两天，她隐隐有种预感，精神迷惑异能有晋级到二阶的迹象。 ………… 千里之外，白雪压顶，茫茫一片。东林镇幸存者基地里，白谦刚刚晋级到二阶，虚弱并快乐着。 苍白的脸上汗津津，英俊的五官如窗外的雪，清冷而遗世独立，如同一只历经辛苦终于狩猎成功的猎豹一样，眸中的笑意添了更多的自信和锐芒。四枚女人巴掌大小的圆形金属盘旋转在他身边。圆盘中间虽厚，也不过一两毫米。正中有孔周边特意打磨，薄如蝉翼，锋利无比。 四饼圆盘螺旋似旋转交替，速度纵然不够快，刷动空气，带起的呼呼风声总有种森寒而内敛的张狂霸气。 这属于金系异能。不是所有金系异能都如白谦这样能控制一定范围内的金属物件。就如世上没有完全相同的两片树叶一样，即使同属性的异能也可能千差万别。一般的金系异能大多会脱胎换骨出一身钢筋铁骨，防御能力卓绝。 白谦所得，却是对金属的掌控能力。 吃过午饭，白谦将荣华叫来，开宗明义道：“我年后要南下一趟去3号地下城的萧家和江南省的安家，有些事需要现在开始做准备。” 这是早先的安排，荣华没说话，静待下文。 白谦道：“发电报让人把19号地下城秘密研究许子放的事捅到1号基地去。” “什么？”荣华惊诧莫名，下意识阻止道：“这一捅开，19号地下城可未必留得住许子放了。你要知道他的战略意义有多大……”一旦从许子放身上解开了人类免疫丧尸病毒的密码，就相当于扼住了所有幸存者的命脉。 所有！ 白谦笑着安抚好友，“我看过肖老他们对许子放的研究报告了。他血液里的疑似抗病毒因子的活性离体后几乎以每秒20%的速度衰减直至死亡。并且通过血液传导等方式无法实现疑似抗病毒因子在其他人体内存活。你认为剩下的意义在哪里？” 荣华不肯舍掉心中的祈望，强辩道：“肖老的报告上不也说有可能是技术手段或者研究方式的问题……如果加速冷冻，说不定可以成功分离和保存呢？” 白谦道：“要是真像你说的那样，就更应该让1号地下城接手了，那里的技术手段比19号地下城先进多了。而且他们已经发现了动物能免疫丧尸病毒并且着手研究了……” 荣华见白谦主意已定，想到什么，眸光闪了闪，忽然紧张的问道：“你是不是又预见什么了？” 白谦微微一愣，而后点了点头。 荣华小心问道：“研制不出抗丧尸病毒的药剂？” 白谦沉默下来，良久才垂下眼眸低声道：“肯定能研制出，但我暂时没预见到。” 说完，转了话锋道：“等1号地下城把许子放弄到手后，再让其他地下城知道许子放的存在，他们必然会有兴趣。到时候，1号地下防御城肯定热闹，自然没功夫搭理咱们三个基地，我南下也能无后顾之忧……” 走一步，谋三步，不愧是步步为营的白谦。荣华点头应下。 眼下，对各处的大小地下防御城而言，有致命吸引力的不是粮食物资，也不是五花八门的异能者，而是能免疫丧尸病毒的人。那才是国宝级的必争资源。先不说能免疫的人本来就少，加之需被丧尸病毒感染过才能暴露出来，为人所知的少之又少。 荣华虽然对放弃许子放颇感可惜，还是选择相信了白谦的话，许子放身上研究不出有价值的东西了。 作者有话要说：停电断网，好郁闷。 友情提醒哈，本文里末世开始那天是2013年12月24日，不是2012^_^。